《仙姬》 001.修仙界 尚秋失足从游轮上掉进海里,当人们把她捞起来的时候,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已经被船上医师宣布停止了呼吸。 顾凉失足从小船上掉进了湖里,婢女们惊慌失措地尖叫,却没有一个人跳进水里将这个小女孩救起来,只是一边尖叫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她小小的身子沉沉浮浮不断挣扎,眼看就要溺亡水里。 闻声而来的少年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水里,向出事的地点游去,几个小厮也反应过来,想到纪夫人冰冷的脸孔,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会水性的连忙下了水去接应。 尚秋只觉得眼耳口鼻全部都被冰冷刺骨的水灌入,她不停挣扎着却无济于事,身子沉重不断下沉,视线所及尽是一片湖水冰冷的幽蓝。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冰凉的手抱住她,她才努力冷静下来放弃挣扎,等待来人的营救,其实她这时候已经全身酸软无力了。 那个人踩着水带她从水底浮上水面,新鲜的空气从气管涌入,尚秋青紫的脸色才略微褪去。知道自己已经安全,她很放心地搂着那人晕迷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身在温暖的被褥当中,尚秋动了动身子,缓缓睁眼。 这是一张可以用来打滚的大床,红纱帐子鸳鸯戏水被子,整张床如同一间小屋子,温暖舒适。向外面看去,却是布置得十分高雅的古代仕女闺房,从帐子上倒挂的金钩,到外边燃着香料的香炉,无一不精巧细致。 这是哪里? 尚秋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她目光滑下,看见自己软软嫩嫩的小手,还有小小软软的身子,瞬间被惊讶到了。 穿越? 重生? 这个浓浓宅斗味道的闺房到底怎么了? 发了一阵子呆,她终于记起来,她被淹死了。 尚秋出身大富之家,她的母亲带着丰厚嫁妆嫁给当时事业尚未起色的父亲,而她父亲也很争气,在她出生的第十年,身家已经有上百亿。但是尚秋的母亲并未过了几年阔太太的生活,在尚秋十一岁那年,因为心脏衰竭被医生宣判了死亡。 就在她溺亡一个月前,她的父亲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进了家门,他说,那是她的妈妈和弟弟。彼时,尚秋已经二十四岁,她刚刚从医院回来,心里忐忑不安,医生告诉她,她的心脏出现了问题,是与母亲一样的心脏衰竭。听到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介绍着他的私生子和情妇,尚秋当时就傻眼,反应过来,已经甩了那情妇一巴掌。 最终,父亲退让了,他带着他的新任妻子和私生子离开了别墅。 接着上门的是父亲的律师和一份财产公证,她父亲尚辉已经立下遗嘱,将所有的不动产、珠宝首饰、公司的8%股份、两处珠宝店还有一个存款两个亿的账号留给尚秋,而剩下公司的53%的股份、两处赌场、还有固定资金则是他的新任妻子和孩子所有,那53%里面,还包含了尚秋母亲的15%股份。 尚秋心力交瘁,父亲的私生子都十五岁,那表明他早已经背叛了她母亲。在闺蜜的劝说下,尚秋包下一条游轮,打算出海散心,结果在看海上夜景的时候失足落水,意外溺亡。 居然不是心脏衰竭死掉的! 尚秋在心里悠悠地叹息了一声,眼睛无神地看着被子上金丝银线刺绣的鸳鸯戏水,这么快,一段新的人生已经开始。 她有点口渴,喉咙干干的。 尚秋接受了事实,然心中依旧觉得失落。二十四岁,年轻貌美,青春年华,就这样丧生于冰冷海水中,亲朋好友瞬间变成遥不可及的记忆,谁能甘心? 但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待之呢? 这已经是新的人生。 纪珊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女儿醒了,她吩咐身边侍女到厨房准备清淡的粥食,自己则倒了一杯温水亲自端给女儿。看到女儿从拔步床里出来,她数日来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那柔顺的触感让她眼泪都掉了。 “小凉,你可真真把为娘吓坏了!” “好端端的偏要玩什么划小船,差点小命都要丢了去!还好子悔及时救了你上来,不然为娘此生都要见不到你了!” 脸庞紧紧挨着大美人柔软的两个大包子,尚秋有些适应不良,但是想到这个大美人就是自己的生身娘亲,心中的不适顿时变成暖流。她仰头看向娘亲,娇声叫:“娘,我没事。” 自从母亲过世,尚秋就再也没有跟别人撒娇,哪怕是男朋友和表哥表姐们。她并没有得到小女孩的记忆,但是这种对母亲的依赖信任,仿佛身体的本能,如呼吸心跳一般自然。 纪珊紧紧抱着女儿,哭了一小会儿,才拭干眼泪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小捣蛋鬼!看你下次还这样不顾自己安全,老娘亲自打断你的腿!” 尚秋郝然,低头不语。 这时候身穿青衣的女婢端着一小碗清粥进来,纪珊拿过青瓷碗和汤匙,喂着尚秋吃下。许是小孩子爱倦,尚秋吃饱后迷迷糊糊地就睡了。 纪珊为女儿盖上被子,盯着女儿看了许久,方才放下帘子留了心腹婢女照看。关上房门,她温柔和婉的表情瞬间变得狠厉起来:“走,去看看那个贱人!” 女儿的落水并非意外,婢女们的袖手旁观也不是因为惊呆了,甚至她和弟弟、侄儿的离开,都有预谋。纪珊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肉里也不觉得痛,有胆子陷害她的女儿,就要有那个胆子承担她纪珊的怒火! 来到这个古老的时空已经有半个月。 尚秋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接受事实,这些天里,她也摸清了她目前的状况。 她现在叫顾凉,刚过四岁生辰,是宅里的小姐,吃穿不愁。母亲纪珊,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气质温婉清媚,似乎权利很大但是地位不高。舅舅纪宝,一个阴柔美男子,下人都很怕他。表哥,舅舅的儿子,叫纪子悔,现在十一岁,正是他把小姑娘从冰冷湖水中救了上来。 从未见过父亲。 据说,他正在闭关巩固修为。 这是一个修仙世界。 虽未曾见到父亲,但是顾凉在府里闲逛的时候,总能见到各种各样的美貌女子,还有一帮熊孩子。 这里是修仙世家顾家的一处小院,专用来养着顾家子弟的庶出后代,那些女子,都是顾家的炉鼎、侍妾之流。当孩子长到四岁,灵根定型,这时候测出灵根的孩子就可以前往顾家大宅,没有灵根的孩子全部都要被遣送到世俗界的顾家,他们的母亲或者搬出府中继续被顾家子弟养着,或者到世俗界,或者母凭子贵前往大宅。 有灵根,则修仙;无灵根,则淘汰。 顾凉觉得这样的设定有点熟悉,直到她见到那个被一群孩子欺负的瘦弱少年,心中的猜测终于成为现实。 那个少年叫顾天阳,他的母亲生为凡人,他的父亲是顾家十年前陨落于魔修之手的天才。他是最低等的五灵根,却奇遇不断,一路荣华,最后问鼎仙道长生。他有温柔娴淑的青梅竹马,聪明能干的贴身侍女,表面冰冷内心温和的美丽师父,活泼可爱的小师妹…… 他是顾凉溺水前看过的一本凡人流修仙小说男主角,绝色的美人都是他的妻子,天才的修士都是他的磨刀石,前辈留下的宝藏都是他的囊中之物,看他不顺眼的都会被他最终炮灰。 顾凉也是炮灰之一。 自小就欺凌辱骂他,在他发迹后更是不知死活的想要拿鞭子抽他,结果被他与他的狐仙女友一刀削头,死无全尸。 炮灰女配顾凉的一生真实写照:不作死,就不会死。 “小凉,你要不要也去踹他两脚?” 听到表哥的话,顾凉心里真的凉了,表哥,你真是在用绳命在作死啊!她连忙拉住掳袖子跃跃欲试的纪子悔:“我想回去了。” 表哥还没有什么反应,一个袖手旁观在喊加油的熊孩子眼角余光瞟到顾凉,顿时哇的一声尖叫起来:“快跑!老妖婆家的小妖精来了!” 说完就身先士卒,一下子跑了。 熊孩子们打骂顾天阳正过瘾呢,一抬头看见顾凉和纪子悔,顿时怪叫着,不出半分钟都跑了个没影。 老妖婆家的小妖精……这销魂的称呼让顾凉嘴角抽搐,这不是在说我吧?她四处看了看,这里除了她和被气得炸毛的纪子悔,还有抱着头的顾天阳,真的没人了。 纪子悔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他嘀嘀咕咕地咒骂了那群熊孩子一顿,对顾凉温柔地说:“表妹且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收拾他们!虽然他们跑得快,但是有谁参与我一个没漏都记住了!” 敢情这顾凉在落水前还是顾家小院的一个小霸王! 想到原文顾凉的下场,顾凉隐隐头痛起来。纪珊不是什么温柔圣母的白莲花,美男子小舅舅也不是什么风姿卓然的大好人,表哥纪子悔更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专业作死一百年性格,加上原文顾凉骄横跋扈的表现,这一家子真是标准的炮灰团设定啊! 都是什么糟糕的烂摊子呀!摔! 002.会厅堂 会厅堂 顾天阳听到一群围着他狠揍的家伙们都怪叫着跑掉,身上不由得一松,但是听到“老妖婆家的小妖精”这几个字,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纪夫人的女儿是一个狠角色,虽年仅四岁,却对那些折磨人的方法十分了解,还乐此不疲,她知道打哪里才最痛,也知道打哪里不重却会留下很难痊愈的暗伤。 可以说,他宁愿被一群孩子打,也不愿意被纪夫人的女儿一个人折磨。 被她折磨一次,定要在床上休整好几天才可以下地! 回忆起被她折磨的疼痛,顾天阳心里忍不住浮起深深的怨恨,他恨恨的想:若是有朝一日我骑到她头上,定会将这些折辱十倍百倍偿还! 顾凉莫名的觉得脊背一冷,她拉紧了纪子悔的手,道:“我们回去吧。”说完就不等表哥回答,径直拉着这不省心的熊孩子离开。 纪子悔是个妹控,对四岁的小表妹言听计从,纵然很想欺负人,但是他依旧很顺从地被表妹拉走。若不然,就是顾凉用尽全力也拉不动他。 原著男主顾天阳,他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记仇。现下他被一群熊孩子揍得鼻青脸肿,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讨好机会。等到测灵根后,他和他的凡人母亲搬到顾家大院,他母亲会因为风寒而久病不愈,那才是良好的讨巧时机。作为一个男主,他也有一些优秀的品质,例如说,孝顺、坚韧。 为了给他的母亲求到一颗救命灵丹,顾天阳曾在丹药阁处跪了两天两夜,直到体力支持不来晕倒在地。 兴许是给以后的步步荣华铺路,男主发迹前历经重重磨难,这都是小说时常爱用的套路,顾凉看的那一本也不例外。顾天阳尚未出生便父亲身陨,凡人母亲经受不起打击早产生下了他,而他因为多病多痛被排挤赶下了顾家大院,在小伙伴的欺凌打骂中成长。好不容易回到了顾家大院,母亲重病久治不愈,顾天阳便少年丧母。少年时期,顾天阳理所当然早恋了,对象是顾家大院里伺候了他好多年的凡人婢女。但是妹纸多娇,被一个得宠的顾家子弟看上了,妹纸弃他而去,不久后死于那个顾家子弟的暴戾凌辱下…… 诸如这些,顾凉以后雪中送碳的机会多着呢。 回到居住的小院,顾凉和母亲、舅舅打过招呼便回房里练字了。数日来,纪珊一直在和她的弟弟谈论着些什么,她脸上好多天都没见过笑容,偶尔望向顾凉,眼睛里也写满了爱怜和担忧。 顾凉心知他们在担心自己,但是口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劝慰了母亲几句。她虽没有记得顾凉的灵根属性,但是顾凉有灵根可以修炼这是绝对的,不然男主也不会在日后一刀砍了她。 顾家本家的李执事几天前就来了,按照剧情发展,顾天阳是在被熊孩子和顾凉小朋友揍个够本才测灵根。没有意外的话,大约是在今日午后,纪珊和纪宝就会放下心来。 果然,用过午膳,一个青衣侍者便过来叫纪珊带着顾凉前往厅堂。他大约是从顾家大院来的,并不像这里的仆役般对纪珊和纪宝谄媚奉承,态度平淡得紧。 纪珊也不在意,出了院子,绕过长廊,走上廊桥,穿过花园已经是前堂。这里的建筑比起内宅而言雄伟庄严了不少,也显得更加严肃。 顾凉牵着母亲的手走进厅堂,厅里面积很大,一眼望去,布置大气,大约可以容纳几百个人。纪珊来得早,厅堂里并没有多少人。最高最大的两张位子上只在右边坐了一个姿态威严的中年人,他阖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他身后站了两个玄衣侍从,一左一右,身材高大,面色严肃,如两尊门神,不怒自威。在他前边,则站着毕恭毕敬的顾家小院管事。 除了顾凉和纪珊,厅里还有两对母子,她们看到纪珊,纷纷低首敛眉道:“纪夫人。” 纪珊微微一笑,对那上座的中年人盈盈弯了下腰:“李执事,别来无恙。” 李执事,也就是那中年人,他睁眼看了看纪珊,竟是笑了:“夫人倒是越发的美貌了。这是家主的孩子吧?果真粉雕玉琢,分外可爱。” 纪珊笑:“也不知道有没有灵根呢。” 他们又说了几句,口气熟稔,气氛和谐。纪珊与李执事有交情,这个原文里并没有点出来,因为是与主线无关的延展剧情。 这时候,两个夫人带着孩子一同来了,她们纷纷向李执事问好,言辞间讨好谄媚之意溢于言表。不过李执事对他们的态度不冷不热,丝毫看不出刚才和纪珊说话时的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两个夫人来了之后,纪珊就不再和那李执事说话了,也许是不敢耽搁了本家来的人,夫人们陆陆续续的都在二十分钟内到齐了。顾凉也看见了顾天阳,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脸色蜡黄,衣裳陈旧的妇人,那妇人也许才和纪珊年纪差不多,但是看起来竟然要比纪珊老了不止十岁。 觉察到顾凉的偷窥,顾天阳向她看了过来,眼睛里明显的浮起了畏惧和冰冷。顾凉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她落落大方地对他一笑,窥见他仿佛见了鬼的表情,心中暗乐,就算是猪脚,你现在也不过个小屁孩罢了。 虽然齐聚一堂,但是夫人们和孩子们并没有交谈,都各自站着。管事看见人都齐了,便下令让孩子们都站到前边来,大人们则退到后边去。安排好后,他上前恭敬地说:“执事大人,人都到齐了,没有缺席。” 李执事点了头,他神色淡然,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顾家后代,道:“你们都是顾家后代,不论男女,都身份尊贵。今日测灵根,有灵根的固然可以修仙寻求大道长生,没灵根的也不要气馁。毕竟大道万千,并非只有修炼一途才可悟道飞升。” 他一抬手,大袖中飞出一物,却是一个白玉圆盘,滴溜溜地在孩子们面前旋转,最后停在空中:“这便是测灵根的玉盘,张毅,开始吧。” 管事张毅应声,上前一步:“念到名字的上来,把手放在盘子上便可。顾星峰!” 一个圆圆胖胖的小孩赶紧出列,他长得很喜感,对谁都是乐呵呵的笑。不过这时候也有些拘束,抓了抓脑袋,又搓了搓手,才颤悠悠地把手放到玉盘上,两眼一闭,竟是慷慨就死般的壮烈。 张毅:“……” 顾凉:“……” 玉盘先是一颤,尔后抖动起来,散发出阵阵的金光,就连打瞌睡的李执事也被惊动了。他略微有些诧异,看着这个一脸惊讶的大胖小子,道:“金土双灵根,记下来吧。” 胖子顾星峰听到李执事说他有灵根,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不过看了看李执事,他显然不敢这样做,低眉顺眼地便下去了。 接下来第二个,是一个瘦瘦的豆芽菜,他的手放在玉盘上,玉盘没有丝毫反应。张毅瞥了他一眼,道:“没灵根,下去吧。” 顾凉排第三,她十分从容地上前,小手搁在玉盘上。玉盘沁凉,但在顾凉的手贴上去后立刻就变得温热起来,火红的颜色一瞬间席卷了整个玉盘,玉盘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立刻就要掉在地上摔坏,那抹温热也变得烫手起来,好在并不是特别烫,顾凉也还可以忍受。 李执事站了起来,他眼睛紧紧盯着玉盘中央,那里一团紫火若隐若现,暴戾恐怖的气息迎面而来,让他这个筑基大圆满的修士都觉得神魂一颤。 这…… 顾凉并没有看到玉盘中央的那团紫火,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玉盘,玉盘上火焰红色占据了大半,还有一小片苍翠绿色。灵根是肯定有的,不过她毕竟不是原版的顾凉,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木火双灵根,主火。”李执事一点玉盘,玉盘立刻就与顾凉的手分离了,他神色隐晦地看了一眼纪珊,对张毅道,“继续下一个。”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让李执事惊讶的灵根了,孩子们一个个地上来,或者兴奋或者失落地下去。不过十之七八都是一张沮丧的脸,毕竟灵根天赐,就算是修仙世家,有灵根的也属少数。 很快就轮到最后一个人男主顾天阳。 因为前几年他的母亲病重,顾天阳时常外出帮工,错过了测灵根的通知,也没有人告诉他,所以一耽搁就是三四年,如今顾天阳都已经八岁了。李执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虽是瘦小,但是骨龄可不小了,张毅立刻上前解释道:“他母亲病重,所以没来测灵根,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李执事点了一下头,对顾天阳道:“你且上来测一下灵根吧。”又道,“看你的脸,轮廓有点像顾十六公子,应该是他的儿子天阳吧?” 顾天阳感到很意外又有点心酸,他看着李执事,李执事对他微笑,温和地说:“当年顾十六公子,到如今依旧是我们仰望的存在。” 顾天阳觉得心里温暖,他有些忐忑地把手放到玉盘上,玉盘静静的,并没有出现他羡慕的耀眼光芒,只是平平淡淡的金、绿、蓝、红、黄五色光,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 他觉得很失望,因为五种颜色很平均的在玉盘上显示出来,没有哪个颜色占的部分特别多,也没有哪个颜色特别少。这表明他五行平衡,就连专修一系也做不到,这是最无用最废的灵根。 他觉得上天很不公平,就连那个性格暴虐的顾凉都是双灵根,为什么什么坏事都没做过的他却是最废柴的五行平衡灵根呢?这样的灵感,就算修炼,也是终生无法筑基,无法问鼎大道巅峰。 五行平衡灵根,在遥远的过去,也被称呼为混沌灵根,配合独特的功法,修行起来得天独厚,丝毫不异于天灵根和异灵根。很显然,以目前顾天阳的阅历,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003.入顾家 顾凉并没有太留意顾天阳的嫉恨,她在诧异自己的灵根。 原著中的顾凉,虽然天资出众,却不是现在的木火双灵根。难道灵根与灵魂也存在着联系吗?现在看来,似乎是的。 这么说,未来的剧情也是可以逆转的。 她也可以不死。 至少不是死在顾天阳的刀下。 顾凉由衷地高兴起来,眉眼带笑。纪珊也很高兴,看到玉盘上耀眼红光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儿竟然会是天资出众的双灵根,且火灵根主导,占据了整个玉盘近乎九成的面积。除了那些得天独厚的天灵根,灵根最好的就属她纪珊的女儿! 测完灵根,所有人都无意在厅堂中逗留。张毅细细交代了一番,才让众人散去。今天就是这些顾家后代们留在这里最后一个晚上,他们要收拾行礼,或者去宗门,或者去俗世。 纪珊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李执事以修为传到她耳中的密语:“夫人,且找个机会谈谈,此事事关重大。” 她很惊讶,但是面上并没有显露分毫,甚至脚步也没有停顿,就这样离开了。 次日清晨,草叶上的露水尚未蒸干,顾家小院大门前一行人已经整装待发。最先出发的是那些被测出没有灵根的顾家子弟,他们多数孤零零的一个,分别坐在十多辆马车里,带头管事吆喝了一声,车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顾凉一家,连同舅舅和表哥都在一块,还跟了个一直伺候纪珊的婢女,那是纪珊的心腹,叫做如意。除了被测出灵根的几对母子,那些目送自己孩子们前往俗世的母亲也在人群中,她们都要跟李执事回到顾家,因为是顾家的炉鼎、侍妾,且不愿跟随孩子去俗世,所以她们的去处还需要另外安排。 李执事看看人群,目光隐晦地瞥一眼身边殷勤恭敬的张毅,道:“你且跟我回顾家吧,可有安排人接下你的工作?” 张毅眼睛一亮,脸上笑得越发欢快,他连忙应道:“有有有!您请宽心,他由我一手带出来,接下这里的工作易如反掌。” “那你可要收拾一下行李?快去吧,我且等你一刻钟。”李执事道。 看着张毅欢快奔回去,李执事心里一冷。张毅是练气九层,就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玉盘上的紫火,不过,不论他有没有看到,他的小命都留不住。 纪珊也看到了张毅离开,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顶,温柔地问:“小凉可曾口渴?从这里去顾家乾坤山脉,可要一个多时辰。” “我不口渴。”顾凉仰起头对纪珊甜甜一笑,纪珊心里更软,母性的光辉仿佛在她背后闪耀,那一瞬间,顾凉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回忆里的妈妈。 见到张毅拿着包裹出来,李执事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艘精致小巧的轻舟,向上一抛,轻舟见风就长,两息间已经变成一条庞大的灵舟。他再一挥大袖,所有人都觉得身上一轻,已经身在灵舟。 李执事本身是个剑修,控制着灵舟升空,他背上的那把青锋剑自动出鞘,打横立在他面前。踩上飞剑,飞剑四平八稳地飞了起来,领着灵舟向乾坤山脉而去。他带来的两个玄衣侍从也踩着飞剑,一左一右跟在灵舟的两边,瞧那真气,竟然是筑基的修为。 灵舟很大,至少在顾凉看来,它再容纳多一群人也很宽敞。婢女如意从芥子袋中取出毯子铺在地上,服侍主人们坐下,她则低眉顺眼地半跪着。顾凉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婢女居然还是一个修者,因为只有修者才可以从芥子袋中收取物品。 因为是秋季,天气有点凉,但天空却是一碧如洗,蓝得如同一块上好蓝宝石。顾凉有些着迷地看着天空,在现代那污染严重的城市里,无论什么时候,都看不到这么美丽的天空。 在原文作者的设定里,这个大陆广阔无边无际,分为五州:北方冰原,南方水泽,西方多雪山和荒漠,东方则是无边无际的大森林,中州则是一块超大盆地,土地肥沃灵气浓郁,居住的人最多。顾家所在的乾坤山脉,则是盘踞东洲的一条长龙,占尽东洲的人杰地灵。 顾凉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豪气来,若是他日,驾驭飞剑遨游天地,那么来到这个世界,也值了。那本小说的作者文笔极好,网络上曾经贴出一个帖子“论此间世界的十大美景”,刚贴出来,帖子就已经点击上千,到后来甚至顶了上千页的回复。她也看了那个帖子,这时想起心中不由一乐,若是那帖子的楼主知道自己可以畅游这个世界,想必一定很羡慕嫉妒吧? 灵舟平平稳稳地飞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乾坤山脉的地界,期间并没有什么意外,偶尔有几只灵禽,也被踩着飞剑的李执事吓退了。顾凉对乾坤山脉早已向往,远远望去,这条山脉不见头尾,巍峨高耸,带给人的震撼无以言喻,山林郁郁苍苍,偶尔可见一两座精巧建筑,犹如画中仙境。 李执事降低了灵舟飞行的高度,他对两个玄衣修士摆了摆手。两个修士便从飞剑落到灵舟,他们盘腿坐下,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便开始运气调息,乾坤山脉这段路可不太平。这里灵气浓郁,山野葱郁,多的是灵物在这里生活,从最低等灵智未启的一级妖兽,到可以与化神老怪相抗衡的十二级妖兽,都有人见到过。他们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快速隐秘地离开这片危险山林。 灵舟正在缓缓下降,停在了一片山谷的溪水边。 这里黄莺歌唱,鲜花怒放,树木葱茏,仿佛秋的气息无法到达这里,少有萧瑟。如果不是深知此时已经仲秋,顾凉简直以为现在是春风三月。 “大家都休整一下,不要乱走,半个时辰后灵舟起航。”李执事从飞剑上跃下,叮嘱道,“这里是乾坤山脉原始山林,就连金丹修士都不敢随意乱行。” 半个时辰后,灵舟稳稳地升空,轻灵地向着乾坤山脉中飞去。期间因为遇到了一群鸟类妖兽,灵舟停下来小半个时辰,再没遇到其他意外。 乾坤山脉中部是乾坤派所在,也是顾家所在。这一带的数百巍峨山峰,都属乾坤派门派范围,顾家就在其中最巍峨的一座主峰上。乾坤派是大陆最大的六个门派之一,自从百年前顾家老祖顾惜雅一举化神,乾坤派的地位日渐升高,现在已经在六大门派中排第二。作为三位化神修士之一的后代,乾坤派中顾家的地位,已不需多言。 顾家分给顾凉的是一处带有湖景、花园、小山的院子,位于一座紧紧挨着主峰的秀丽山峰,这座山名为秀峰,是顾家天资出众子弟居住的地方之一。那位测出金土双灵根的顾星峰,也居住在这里,算是顾凉的邻居。 纪子悔父子虽然是顾凉的表哥和舅舅,但是他们并不能在这里暂住,早在灵舟上,他们就已经计划好在乾坤派山门外的坊市买下一个院子作为居住之所。纪子悔因为年纪甚小,他父亲不便带着他到处跑,令他跟着纪珊在秀峰暂住,待找到院子后再行离去。 顾凉的院子不小,配给的人员自然也不少,纪珊的婢女如意很有手腕,不出半日就完全熟悉了院子内人员的运作,或提升或替换,她很快就把几个主事都掌握在手中。 纪珊则在忙着接见顾家的一位管事,那位管事筑基初期的修为,叫顾明言,与顾凉父亲顾明道乃是一个辈分之人。他的灵根并不出众,是很一般的四灵根,但是他的母亲出身不低,因此被顾家安排到秀峰来做秀峰管事,名义上只是小管事,实际上整个秀峰都归他管理。 顾明言此番来,一是为了给顾凉送每月份例,二是把顾凉的身份玉符弄好并且备份。他素来都是一个严谨守礼的人,对纪珊的艳丽姿容丝毫没多看一眼,规规矩矩地办完事情,便向纪珊告别离开。 纪珊细细地看完手中的份例清单,道:“如意,按照这方子去熬灵液。”把单子递给如意,“份例当中有药材,你就按照方子取罢。” 如意点头,领命下去了。 “小凉,可愿意随为娘出去熟悉一下?”将事务都交待下去后,纪珊笑吟吟地牵起顾凉的手。 顾凉本身就对这个庞大仙侠世界的秀丽宏伟神往已久,自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乾坤派名列天下六大宗门之二,又是位于四季如春的乾坤山脉,上千座山峰,数百万门人,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顾凉答应了,作为一只妹控表哥,纪子悔当然也跟着去。 乾坤派财大气粗,门内的坊市也不小,足足有一座小城般大小,乃是当初乾坤派元始天尊夷平了数座山峰而成,其间包罗万象,丹药、符篆、法器、阵盘、宠兽、灵植、珍稀材料比比皆是,因此称为万象坊市。不仅有乾坤门人在此交易,更有周围的修士慕名而来,是以,在天下五洲的修士坊市中排名中,万象坊市位于前列,其繁华程度堪比一座主城。 纪子悔见识尚浅,看到高达三十丈的万象坊市门牌,直接惊得嘴巴都忘了合拢。顾凉稍微好点,虽不至于失态,但眉宇间的震撼却明明白白写着。 纪珊早已经来过万象坊市,震撼过后倒也没有第一次那么新奇,见到两个孩子都从震撼中惊醒,她温和地笑道:“看够了我们就进去吧。” 004.惜年少 004、少年时 走在万象坊市的大街上,顾凉看着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觉得这里和前世的商业街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这里贩卖的不是衣服首饰化妆品,而是各种各样的修仙必备品罢。 “小凉和子悔可要买些什么?” 纪珊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辈,想到自己当年跟着顾明道初次来到这万象坊市,可是目不暇接,但是时光流转,两个小辈倒是比自己当年更为稳重镇定。 顾凉摇头,她倒是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纪珊和如意面面俱到,早已把必备的物品都准备齐全,压根就不用自己插手半分。纪珊这么问,很显然就是“孩子你看着想玩什么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的意思。 纪子悔如今十一岁,练气二层,平日里修炼所用的灵石丹药等修炼资源也不曾少过。但是男孩子大抵都是有些贪好新鲜,这会儿,他看上了灵兽商店里的一只灵兽。 纪珊一看,心里明了,带着两个孩子走进灵兽商店。 这个灵兽商店并不是很大,但是装修很精美,布置也很有韵味,地板上墙壁上都画着姿态各异的各种灵兽,或温顺或凶残或小巧或庞大,栩栩如生。店老板是一个爱干净的,店铺里闻不到一丝异味,只有清新淡雅的宁神香香味,令人感到心情平静。 店铺里客人并不是很多,稀稀疏疏的几个,但是衣着打扮都很讲究,看起来身份地位颇高。店铺分为左右两个部分,左边是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灵兽蛋,右边则是一排排装着灵兽的笼子。顾凉一眼望去,只能说那些灵兽和蛋认识她,没有她认识灵兽和蛋。 店铺的老板是个人精,他看见顾凉挂在腰间的白色玉符,连忙拨开伙计,亲自上前伺候,殷勤亲切道:“您好,夫人小姐少爷,请问想要买些什么?” 白色玉符,那是乾坤派天之骄子们才有资格佩带的身份象征,代表了权势和地位,当然还有丰富的灵石。 纪子悔伸手指向自己看中的那只灵兽,问:“这只红玉多少灵石?”看见自家表妹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解释道,“这是一级灵兽,别看它性格温顺和善,据传说记载,它可是上古凶兽后裔,一旦产生变异,将会长成你我都无法仰望的十三级妖兽。” “这位少爷的眼光真好,这只红玉可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捕捉到,在这么多红玉里面也算机灵。”老板从笼子里拎起这只兔子模样的红眼睛灵兽,笑容殷殷地道,“本来要卖一百下品灵石,但看在这位小姐如此可爱的份上,只要八十下品灵石就可以带走它。” “它产生变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吧?”顾凉看着老板手下温顺的白毛兔子,这货除了眼神灵动一点,还真看不出和凡间兔子有何分别。 纪子悔点头:“我爹说,红玉变异的概率相当于普通人里出现一个天灵根。不过这种妖兽,一般都是用来观赏把玩……”他看向顾凉,语气温和,“小凉喜欢的话,表哥可以买下来。” 老板听闻,笑眯眯地把红玉拎到顾凉面前:“小姐可曾喜欢?这只红玉性格温顺,极好驯养,虽不能收做灵兽,但是当做小宠物一般养着也不错。” 顾凉拨了拨红玉的长耳朵,它的皮毛油光水滑,胡须微微颤动,一双红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她,灵光闪动,甚是讨喜。她看向纪珊,纪珊唇畔带笑,一双烟水秋瞳里一片温柔,显然是让她自己做决定。 顾凉前世里并没有兄弟姐妹,甚至于表亲都是很少来往,如今见到表哥一番殷殷情意,她心里很感动。但是从个人角度来说,顾凉并不是那种喜欢抱着宠物走来走去的女孩,她婉言拒绝了纪子悔的好意。 纪子悔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仓促,表妹可是天资卓越的木火双灵根,她的灵兽怎么可以是一只小小的红玉幼崽?!所以听到顾凉的婉拒,他也没有失落,而是兴高采烈地道:“小凉,日后和表哥一起出去捕捉灵兽吧!表哥一定会捉一只风火兽送给你!” 风火兽乃是火系六级灵兽,能御风火雷,相当于金丹修为,拥有这样的一只灵兽,几乎是所有火属性修士的愿望。但是风火兽喜好群居,且修为不凡,别说是金丹修士,就算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撄其锋芒。偶尔拍卖会上出现一只风火兽幼崽,无一不是以天价成交。 纪子悔这话,实在自大。但他不过是一个稚龄孩童,对无上大道才刚刚接触,是以也没有人笑话他。 顾凉心里一暖,她笑道:“好啊,希望表哥记住这个承诺哦!” “哼!元婴前辈都不敢说自己就能抓到一只风火兽,你一个炼气期真是好大口气!”一个女声插了进来,却是在一边看灵兽的一个小姑娘,大约八九岁的光景,一身活泼的绿色短装打扮,身上没有一件多余的饰品,只在左边耳垂上坠了一颗红色珍珠,分外娇俏。 纪珊的眼瞳冷了下来,她看着这个小姑娘,笑道:“他也不过是说说罢了。”拦下气呼呼的纪子悔,她瞟了一眼这个小姑娘袖口的金色铁拳标志,对顾凉和纪子悔道,“这位师姐是来自十方门的尊贵客人,你们不要失礼,免得丢了宗门的脸面让人见笑。” 言下之意却是这个小姑娘粗鲁无礼,把十方门的脸面都丢了。 顾凉在心里为纪珊骂人不带脏字点了个赞,从善如流地低头道:“师姐好。” 纪子悔被顾凉一扯衣袖,也不甘不愿地行了个礼:“师姐好。” 仙侠界达者为尊,这小姑娘练气三层的修为,也当得起纪子悔的一声师姐。 十方门的小姑娘被纪珊明褒暗贬也不自觉,很理所当然地哼了一声:“算你们识相!”话语又一转,趾高气扬道,“本小姐才没有你们这样差劲的师弟师妹呢!” 这时候一个膀阔腰圆的壮汉走了进来,他长得很高,穿着一身青色短打仍旧遮不住一身隆起的肌肉,十分具有压迫感。这人先是扫了一眼店里,看到一身烟青色曲裾深衣的纪珊显得很是惊艳,走到十方门的小姑娘面前,他粗声粗气地问:“小姐,你没有闯祸吧?” 问罢,也不待小姑娘回答,便对纪珊拱手作揖道:“我家小姐天真直率,希望没有给你们造成困扰。我乃十方门弟子叶部,不知你们是乾坤派哪一峰门下?” 纪珊微笑,这温婉清媚的笑容看得那个壮汉叶部又是一阵目眩神摇:“小凉,子悔,我们走吧。” 小姑娘看见叶部露出一脸花痴傻笑,没好气地狠力踩了他一脚,气哼哼地道:“看什么看!没见人家都挽起头发,已经嫁人生子了么?叶叔叔你真是个色鬼,盯着人家老婆都能看得着迷!” “呵呵~”叶部依旧是乐呵呵的,小姑娘的一脚不痛不痒对他没有丝毫威胁力,一把抱起小姑娘,问道,“可有看上什么灵兽了?那女子天姿国色,便是在修士间也属少见,你怎么能怪叶叔叔看得入迷呢?” 又道:“那个小女孩腰间系着乾坤派白色玉符,可是乾坤派未来的天之骄子!给叶叔叔说实话,你当真没有闯祸?” 纪珊见两个小辈都没有什么想买的物品,干脆带着他们在大街上逛了几圈,然后拐进西市里。西市是万象坊市里最大的摆摊地,一眼望去人头汹涌,相对于干净宽阔的大街,这里更有人气也更加热闹,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这里的物品就没有店铺那样质量保证价格稳定,容易受人欺骗,也容易淘到好东西。 “这些符篆怎么卖?”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顾凉的耳际,她抬眼望去,居然在一个小摊处看到了熟悉的人顾天阳。他怀里兜着几包草药,脸色苍白,但是看着小摊上摆着的符篆,眼睛里流露的光彩却令人侧目。 摊主是个小老头,脏兮兮的连袍子颜色都看不出,此时他正在打瞌睡,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顾天阳,没好气地说:“那是驱火符,一个下品灵石一张。” 又是一个穷鬼,连驱火符这样只能点火的最低级符篆都不知道! 顾天阳在一堆符篆里翻翻拣拣,捏着一块灵石终于挑了一张符。他站起身来把灵石递给老头,神色间恋恋不舍,很是舍不得那一块灵石。 “快看!天才顾弦回来了!”忽然一声惊叫响起,吵闹的熙攘声也随之传来。 “那就是顾家的天才修士?不过区区孩童,竟然筑基了!”有人惊讶地道。 “嘿!他八岁就筑基成功,估计再过几年就能参加他的结丹大典了!” “真不愧是变异雷灵根,修行速度飞快啊!” “那是!你也不看他的猎物,五级妖兽翻云兽,那可是相当筑基高阶前辈的实力的妖兽啊!” “什么?翻云兽?!它可是极好的制作防御灵器材料!” “……” 顾天阳闻声望去,看见骑在一头狰狞御雷兽上的紫衣少年,他大约是八九岁的光景,和他年纪相仿甚至比他还小,腰间系着一块紫色玉符,神情倨傲漠然,觉察到他的窥视,目光冷淡扫过令他如坠冰窖,通体冰寒。 他是顾家这一代的神话,天才的变异雷灵根,四岁入道,八岁筑基,几乎所有的天才都在他的面前失却光彩,他叫顾弦。 顾天阳心里涌动着未明的情绪,他倔强地盯着顾弦,眼底有怨恨有不甘。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能站在高处?凭什么人的灵根要分出三六九等,有的人就能一步登天? 凭什么? 顾弦也感觉到了顾天阳那令人不舒服的眼神,他心里冷哼一声,施展开灵力威压,一下子就把这个练气一层还没到的家伙震慑得跪倒在地,口一张吐出一口淤血。看到那口为,顾弦更不高兴,他一拍御雷兽庞大丑陋的头颅,紫色雷光若隐若现,御雷兽长吼一声,驮着主人和翻云兽尸体便向前狂奔而去,它的体型虽然庞大,但是在人群中狂奔竟然没有踩踏到任何一个人,端的是神异之极。 顾凉目送着顾弦远去,又转头看了看正费力用衣袖抹着唇角的顾天阳,再看看那个忽然出现的十方门小姑娘,听她自我介绍说“我叫李如燕”,唇畔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这男主女主,男配女配,外加一个大反派,居然在这么奇妙的一刻遇见了。 005.藏经阁 眨眼间,顾凉已经在秀峰居住了一个月有余。 这期间,日日坚持读书写字的她很好兴致地给小院题上了三个秀逸的小篆安乐居。秀峰的管事顾明言见到,虽未出口称赞,却送了几本当代名家的字帖给顾凉,说话间的语气也软和很多。 秀峰风景秀丽多姿,并不仅仅顾凉在此居住,还有其他的几位双灵根的顾家天之骄子。除了与顾凉来自一个地方的小胖子顾星峰,还有一对脾气火爆的金火灵根双胞胎、一个时刻都低着头的水木灵根小姑娘和一个笑起来特别阴险的土木灵根少年。 “小凉,过来见过兰姑姑。”刚翻看完一本游记出来,纪珊就笑吟吟地招呼顾凉过去。 纪珊身边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她虽没有纪珊般艳绝的姿容,笑起来却特别好看,她长相温婉柔顺,端庄大气,十分和善。也就是双十年华的样子,但她身上自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超越了她的面善,透出别样的慈祥。 “兰姑姑好,我叫顾凉。”顾凉弯腰行礼,心里猜测着这个年轻女子的身份,最后将她定位为那未曾见过面父亲的妹妹。 顾兰温和微笑,顾凉只觉得一股温和的力量轻柔地将自己扶起来,然后将自己拉往那兰姑姑的怀里。 “哥哥的女儿果真生得十分玉雪可爱,十年之后定是一个不比你差的绝代佳人。”顾兰端详着顾凉的脸,捏了捏她鼻子,从发鬓上取下一支珠花插在她的发上,“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可以抵挡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当做护身符一样用吧。” “谢谢姑姑!”得了好东西,顾凉再怎么不习惯被人抱着也习惯了,她得到母亲首肯后甜甜地回答道。 话说装嫩这种技能一个熟女使用真的没有问题吗? 顾兰最见不得小孩子撒娇,她在顾凉脸上用力亲了一下,问:“听说门口那个牌匾是你写的?” 顾凉点头,她低下头细声道:“只是写来玩罢了!” 顾兰显得很高兴,她赞许的目光略过纪珊身上,心里倒是对这个利用美色勾住大哥心思的女人多了一丁点好感。接着,她又考了顾凉几个关于理解能力的问题,顾凉均应答如流。 顾兰满意地笑笑,把顾凉从膝盖上抱下来,对她道:“你且出去玩吧,我有话与你母亲谈谈。” “你倒是挺会教女儿。”顾凉一走,顾兰脸上的温柔和善瞬间就隐去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纪珊,金丹期的灵力威压隐隐释放开来,“不过,顾凉乃是我顾家的女儿,你最好老实点,乖乖地做她的母亲。待到日后,她筑基、结丹,甚至元婴,你就是我顾家身份尊贵的夫人。” 纪珊不过练气大圆满,又如何顶得住来自金丹的威压,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瘫软倒地,浑身冷汗潸潸,她诚惶诚恐:“宜兰真人,小凉是我的女儿,我都巴不得她好,又怎么会生出异心,做出对她不好的事情来?” 宜兰真人是顾兰的道号,纪珊这话一说,显然是认清了自己的地位。顾兰颔首,她抬了抬手,神情倨傲地道:“若是让我发现你对顾家的女儿有丝毫的不轨,那后果谅你也清楚。” 送走顾兰,纪珊脸色沉了下来,她站起来,脸上的谨小慎微仿佛从未出现过,整理好凌乱衣裙和鬓发,她吩咐道:“叫如意过来,我要沐浴。” 次日,纪珊温婉笑着,把顾凉送上了灵舟:“小凉,到了学堂可要好好听夫子教导。” 顾凉点头,她想起了前世的母亲,啪地一声在纪珊脸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亲吻,抱着她的腿道:“娘,你尽管放心。” 纪珊晕红了脸,没好气地轻拍一下她的头顶,道:“快去上学!为娘晚上给你做`爱吃的菜!” 顾凉嘻嘻一笑:“谢谢娘!” 乾坤门派内门分为十二派系,暗合天地十二干支,每个派系属下有三十座主峰,另有五座主峰游离于十二派系之外,这三百六十五座主峰共同组成日月星辰诸天大阵,以日月星辰之精维持着整个大阵的运转。 除了这三百六十五座主峰,乾坤派还有无数依附主峰存在的次峰,至此,乾坤派所占有的山峰足足上千座。顾家身为乾坤派里的“皇亲国戚”之一,将几座主峰挪为己用也属常事,顾家族学所在毓秀主峰也是其中之一。 毓秀峰位于群山深处,位置不算偏僻,也算不上热闹,周围的几座山峰都建有灵气浓度不低的洞府,故而在这附近隐居的多数是元婴期,甚至连乾坤派仅有的三位化神祖师之一顾惜雅也曾在附近闭关。 毓秀峰的外围被人以大手段布下大聚灵阵,所以这里的灵气浓度不低,甚至能达到六品。修仙界的修士惯于以一到九品区分灵气浓度,一品即人间界稀薄的灵气,越往上灵气越浓郁。 就算身体还是一个凡人,顾凉走在毓秀峰小道上也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说不出的舒适。带路的少女脚步轻灵,姿态优雅,她带着顾凉很快来到山后面的一片琼楼玉宇中。 “凉小姐,夫子已恭候多时,请进。”少女在一个房间外面站住,笑吟吟地道。 顾凉走上前,在门扉上轻敲了三下:“学生顾凉,请见夫子。” 竹门无风自开,顾凉稳稳心神,走了进去,竹门在身后轻轻关上。房间里的布置十分简单,几乎空无一物,地上只有两个打坐用的蒲团。墙上则挂了一张山水画,画的是乾坤派巍峨高耸的正门,气势磅礴,庄严浩大,远远观之,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迎面而来,大力冲刷之下,顾凉全身一轻,仿佛身心都被那幅画剥夺,竟是连小手指都动弹不得,连自己是谁也忘却在脑后,心头空白,眼睛里只剩下那幅画! 顾凉身子微颤,她收敛心神,全心全意应对那股在她精神海中肆虐的庞大力量,仿佛被抛送到雷电海浪肆虐的海面,她就是那一页轻舟,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半天,随着耳边轻轻的水泡破裂声,顾凉重新获得了对身体的掌控。 “神识很强,气感不错,身体太弱,还行吧。”沉稳的声音来自一身墨绿色道袍的青年,他负手站在顾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身高仅仅到他膝盖上一点的女孩。 顾凉后退了几步,仰头看他,这个墨绿道袍的青年长相平凡,属于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他脸上有一条很深的疤痕,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划出来的,从左边高高的眉骨穿过鼻子,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生生把他的脸分成两部分,让他看起来异常凶悍。修真者可以利用灵气再上断去的肢体,也有无数的灵药祛疤不留痕,为何这个青年还要在脸上留下这么恐怖的伤口呢? “这是一位毒修留给我的礼物。”青年莞尔一笑,身上那股冷厉的气息随着这笑冰雪般消融,他面容平凡,笑起来却是极好看,仿佛春风拂面,“修者无以计数,修行的方式也数之不尽,毒修只是其中一种。” “来,坐下。” “夫道法三千,道不尽其数,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但最终都为长生。我等修习法诀,御法器以挡敌,乃灵修。五洲大陆修者无数,唯灵修最多,其中又以我们乾坤派和两仪宗为灵修之首,统御天下正道,屹立神荒大陆千万年。” “我两派之外,兼修习体术之体修,修习剑道之剑修,修习本心之幻修,修毒之毒修,修儒术之儒修……更有佛门子弟,魔宗门徒,妖修百态,俱为了一个目的仙道长生。” “修仙,修本心,也修长生。若是连性命也丢了去,何求本心,何求长生?”青年长叹了一声,目光柔和地看着顾凉,殷殷切切的希冀在他眼底沉淀,“要做修者,首先想的就是保有自己性命!所以,你得记着,若是日后遇到大诱惑,或者举棋不定,尽可多想想。不过,修者从来不畏惧,一旦畏惧,就会被心魔趁虚而入,轻者一生修为无法寸进,重者性命也不保。” “而大机缘,通常伴随大危险,二者相之,慎之又慎!” 青年悄悄观察着顾凉,总结道:“修行艰难,诱惑无数,坚守本心,勇于开拓,仙途才会长远。” 顾凉点头,认真地道:“我会铭记于心。” 青年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口述了一篇百字要诀,道:“这是我顾家传承已久的功法总要,你且背一遍。” 顾凉的记忆能力极佳,她不假思索地背出那段百字要诀,问:“可以给我解释它的意思吗?” 青年耸肩一笑,摊手道:“这是功法总要,需要的时候自然就能理解,一切都是缘。且它只能意会无法言传,我就是想和你解释也无能为力。” 他拉着顾凉站起来,一手蒙住她的双眼:“闭眼,可能有一点不舒服,不过很快就好。” 顾凉乖乖听从,只觉得闭眼一瞬,身上蓦地一沉,下一秒又轻飘飘仿佛翱翔于天际,接踵而至的是从胸腹间升腾起的恶心作呕,还有脑海的阵阵轰鸣。 “可以了。”青年放下捂着顾凉眼睛的大手,“滴一滴血在玉盘里面,你就可以拿到合适你的功法,去吧。” 顾凉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大变,这里哪是毓秀峰空荡荡的房间,分明就是一片星光灿烂的苍穹!一个个或明亮或暗淡的光点在蓝紫色背景下沉沉浮浮,宛若群星,偶尔几个光点流星般划过,带出旖旎流畅的轨迹,玄妙无可言!她和青年凭空悬浮着,一伸手仿佛就能把那些浩瀚星光揽入怀里。但细细一看,那些游离的星星哪里是星星?分明就是一枚枚滴溜溜旋转的玉瞳简! “这里……是门派的藏经阁?”顾凉望向青年,语气颤抖压抑不住心中的震撼。 这就是修仙世界,完全区别于科技文明,却更加令人惊叹震撼! 青年微笑着点头:“但凡是双灵根弟子,均有一次机会进入这里挑选功法。世间功法,均有灵性,但凡能选进这里,都是已经补全没有缺陷的功法。就看你的机缘能到哪里,能得到什么功法青睐。” 顾凉沉思片刻,定了定神,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那圆溜溜的玉盘上,满心期待地看着漫天星光。 她心知自己的资质虽不算逆天,却也不差。天地玄黄四种功法,她不敢奢望顶尖的天极,虽然也有几分侥幸的期待,但是她更明白自己拿到的可能是地级,或者运气更糟糕一点,拿到玄级。 殷红的血点渐渐渗透进白色玉盘,在短暂几秒钟内奇异地将玉盘整个染红,在星光下散发着妖艳的红,如怒放红花,如燃烧火焰,又带着一种奇妙的淡紫光辉,美丽绚烂。漫天星光忽然被惊动了,如流萤飞舞,渐渐汇成数条柔软光带,横纵在蓝紫色背景下,流动、漂浮,条条围绕在顾凉身边,舞出优美玄妙的痕迹,仿佛在等待着她的挑选。 顾凉被这样的美景掳掠,她失神地伸手去触摸这些流动的光带,光带调皮地在她手指上缠绕,指间沙般眨眼流过,丝毫不给人抓住的机会。玉盘在顾凉的头顶旋转,它忽然爆发出灿烂的青红之光,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光点都惊动,它们仿佛遇到了天敌,再也不复原本调皮流动,甚至打乱了光带的排列,惊慌失措地四处流动,却被局限在青红之光的范围中! 顾凉整个都被光点笼罩起来,青年含笑看着,面上不动如泰山,心里却掀起惊天骇浪! 他是有着深厚修为的元婴长老,且专心修炼过神识,神识远超同阶段修士,如何看不出顾凉身上那若隐若现的紫色火焰! 似乎觉察到他的窥伺,紫火忽然大盛,那股令人神魂动荡的气息迎面而来,即便强如他,神魂也受到震荡,竟然一下子就受了不轻的伤! 那是…… 006.为人徒 于无边梦境中苏醒,顾凉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榻上,身上盖着素色的薄被,起身坐起,身上穿着也是素色的襦裙。 这是哪里? 难道又穿越了? 她不是和那个青年在藏经阁选功法吗? 这是一个竹楼,布置的家具和装饰也多为竹制品,从竹榻、竹椅、竹桌到竹杯竹瓶,无一不见此间主人对竹子的深深热爱。竹墙上挂着一幅竹简画,画作的内容也是一丛郁郁葱葱的竹林。 透过半开竹窗向外边看去,可以见到竹影横斜于湖边,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还有鸟儿的婉转鸣叫,当真是一个良好居所。顾凉转过头,看向半掩的竹门外,隐约有个人影在那站着,鲜艳的衣裙,是个女子。 “小姐,您醒了。”女子推开竹门看进来,却是先前带她去青年房间的年轻少女。她依旧是一身的青色衣裙,看起来和上次见面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只有她脸上的欣喜笑容。 顾凉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问:“我娘知道我在这里吗?” 少女走进来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低头道:“您这是在竹林峰,竹林峰是墨竹真君隐居地,就在毓秀峰隔壁。墨竹真君已经派人告知您的母亲,您以后将会在这里修行,您的母亲允许了。” “墨竹真君将您收为真传弟子,您以后就是元婴真君的徒弟。”少女温顺地道,语气里显得很是欣喜骄傲,“小姐可真是幸运呢!尚未开始修炼,便有元婴真君收您为徒弟了!” 墨竹真君?真传弟子? 顾凉一头雾水,她理清思维,清了清嗓音,问:“墨竹真君是否就是那位夫子?” 自己认识的人里边,最是深不可测的大概只有那位带她去藏经阁选功法的夫子了。她的感觉灵敏,金丹期的姑姑给她的感觉是一条浩瀚宽广的大河,而那位青年,则是宽广无边际的大海,深沉而强大。 “是的。您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师父。”少女道。 “那我昏迷了多久?”顾凉扫了一眼身上的素色绣竹襦裙,问。 “已经三日。” 顾凉揉了揉眉心,放下杯子吩咐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这忽然醒来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理清思路。 坐在温热的淡绿色粹体灵液中,顾凉的小脸被热气蒸地通红,她无意识的拍打着水花。听到少女说,自己被元婴真君收为真传弟子,她无疑是很高兴而且感到相当庆幸,毕竟看过小说,谁没个被绝世高手一眼相中然后收为弟子的幻想? 但是兴奋过后,活跃的情绪沉淀下来,顾凉开始发现这件事里面隐藏的不对劲。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若不然也不会在前世父亲的公司里从小职员做到公司高层,虽然其中也有太子女的身份作为推力,但没有谁可以忽略她的卓越能力。 疑惑上心头,自然是要慢慢推敲。 一一回想和青年短暂相处的细节,他对自己的评价只有两字“还行”,且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流露出一分想要收她为徒的意思。虽然也可能是他隐藏得太好,但这个可能性很低。 顾凉从来就没有忘记他评价自己时候平静的表情,现在想来,他眼中明明白白的写着失望与自傲。 失望什么? 自然是顾凉的资质。 自傲什么? 还是顾凉的资质,入不了他的眼。 唯一的变故只有昏迷后,她是怎么昏迷的?她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 顾凉绞尽脑汁地回想,也想不到那时候有什么异样。或者说,被星光环绕后的记忆,一点都记不起来。顾凉拍着水花的手忽然一顿,她心里想到一件事,纵然泡在微热粹体灵液里全身都在发热,她也感到全身变冷如堕冰窖。 她怎么忘了! 在这个世界,记忆在面对修为深厚高强的前辈时就如同一本打开的书,随意阅读毫无障碍!在元婴期墨竹真君的面前,顾凉那一点秘密根本掩饰不住! 顾凉全身冰冷,她甚至惊出一身冷汗! 抖抖索索地深深呼吸,顾凉缓缓沉入水中,试图通过调整呼吸来缓解剧烈波动的情绪。呛了几口水咳了几声,就连门外等候的少女都疑惑出声询问的时候,顾凉总算从不理智的漩涡里把自己拉出来。 安抚了少女,顾凉的手指依旧微微颤动,她方才陷入到思维的死角里去,居然忘记了这个世界修士和凡人的规则。在作者构设的这个虚妄大世界里,修士与凡人之间的力量天差地别。为了束缚修士的能力,也为了修士的根本,天道法则之一就是修士无法杀害凡人,否则将会心魔缠身,重者甚至天打雷劈。 顾凉尚未修习功法,尚未踏上修行之路,她就是一介凡人。若是青年以修为压制她,窥视她的记忆,她的灵魂势必受不了因此湮灭,心魔缠身的结果又岂是青年希望看到?且,她只是四岁小儿,心里能有什么秘密? 轻轻舒出一口气,顾凉在心里埋下了一颗变强的种子,她细细回想着原著里有关顾凉的剧情,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作者本人对于这样一个作死的女配角是不会花费太多笔墨描写的。就连原著顾凉的师父,作者都只是说了金丹期,却未曾言明是哪一个金丹。 罢了,行一步是一步! 顾凉站起来,晃了晃身体,淡绿色的灵液从光滑白嫩的肌肤上淌下,神奇的不留一丝水迹,跨出木桶,她穿上裙摆绣青竹的齐胸襦裙,打算去面见她未来的师父。大概是被喂了辟谷丹,她腹中空空,却也不曾觉得饥饿。 “喝过这杯茶,你该改口叫我师父。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墨竹真君接过顾凉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笑眯眯地道,“我们这一脉弟子不多,你上头还有一位师兄一位师姐,现在在外历练,过一段时间大概就会回来。” “徒儿顾凉拜见师父!”顾凉抿唇在他跟前跪下,按照礼节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头。她心里多少都有点忐忑,因为不知道墨竹真君收她为徒的真实意图,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种子的她始终无法真正地把墨竹真君当做自己的师父。 修仙世界里,师徒关系甚至比父子母女更为关系紧密,通常来说,一个人一生只会有一位师父。 墨竹真君哈哈大笑,他伸手虚扶,顾凉立刻就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温和的力扶了起来。他温和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发顶,一派慈爱的长辈风范,几乎要把小姑娘心里滋生的怀疑目硬生生掐灭。 “这是拜师礼物。”墨竹真君掏出一个木刻葫芦挂在顾凉的脖子上,他粗粝的手指意味不明地掠过她脖颈处柔软的皮肤,“为师对炼器并不擅长,这葫芦是师父早年得来的一个三品护身法器,木属性,对你的修行也有些好处。” “这个是我拜托炼器峰特意为你炼制的芥子袋,里面有我为你准备的几样辅助丹药。”墨竹真君把一个小巧绣花的丝囊系在顾凉腰上,退后几步仔细端详,摸着下巴笑了,“明道那小子倒是生了一个好女儿,瞧着粉雕玉琢的模样,长大后定然是天香国色的大美人。” 顾凉脸上微红,她并不习惯与这样惯于调侃的长辈相处,心里多少都有些别扭:“多谢师父夸奖,也多谢师父赐给我的法器丹药。” “看来我的徒儿还挺正经!”墨竹真君忽然脸色一正,他严肃道,“你已选了合适的功法,今日便开始修炼吧!” “盘腿而坐,心思放空,你识海里的那卷功法就会自然浮现。”墨竹真君喝道。 地上已备了蒲团,顾凉难掩心中忐忑,她在蒲团上盘腿而坐,努力学着记忆里那些老和尚打坐的姿势。但是一闭眼,她想到元婴师父就在一边看着,心思难免乱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真正做到“心思放空”。 脑海里忽然“喀拉”一声,似乎有什么破碎,紧接着顾凉身子一颤,一股庞大的信息瞬间冲入脑海。好在她曾经接受过那幅乾坤派山门画像的洗礼,对这种程度的信息冲刷很快就适应了。 仿佛听到了美妙的天音,鼻端也传来阵阵淡雅幽香,顾凉心神宁静,她的心间缓缓浮现两个字《妙经》,如卷轴展开,妙经总纲浮现,接着是炼气期心法,一字一句,无须刻意记忆,尽在心头。 墨竹真君坐在高座上,他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子,她眉目精致,隐约可见长大后的婉约清媚,面上一片平和之色,小小年纪,便已有如此沉稳之风,也算难得。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心性好就可以的。 顾凉端坐于蒲团上,周身隐约有光华流动,大道妙音在心间回转,她的身体自行运转《妙经》,正沉浸在不可言的状态中。 墨竹真君眼内流动着异芒,他站了起来,从玉瓶中取出一颗丹药喂入顾凉嘴里,然后弯腰把她抱起,将她送进房间里。 “记住每日喂她一颗辟谷丹。” “是!” 恍恍惚惚间,顾凉只觉得身体内的妙经心法运转越发如意,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看见”了游离的各色光点,似乎觉察到她的窥视,那些光点停顿了瞬间,忽而大乱。 红色青色光点疯狂涌入她的身体,其它光点在外徘徊不定,却无法进入,青红二色光点渐渐充盈在身体里,然后仿佛被正在运转的功法引动,无序游离的它们渐渐有了循环的线路…… 修仙第一步,引气入体完成,便从凡人脱胎换骨成为修士。 007.生疑窦 微风吹过,竹叶沙沙,看向窗外,风景依旧。 墨竹真君一脉居住的竹林峰风景独好,幽雅静谧,是难得的幽居之所。顾凉作为他的三位弟子之一,独享临湖的一座院子,也算这里的主人。可自从来到这里,不是昏迷就是打坐,时间匆匆,顾凉竟还没来得及熟悉熟悉竹林峰的美好景色。 好不容易引气入体成功,脱了凡胎,顾凉醒来,问过那少女,方才知自己这一打坐又是十多天。她心中颇有些忐忑,前世看过的那些修仙文,哪一个猪脚不是虎躯一震,轻易便成就炼气一层? 匆匆清洗完毕,顾凉便直奔师尊住所,心里有些不安。 元婴期的墨竹真君收了她为弟子,已经是十分幸运。 顾凉始终没有忘记这一茬。 敲门进去,墨竹真君却是在和一位白胡子老头在对弈,两人各执一色。她斜了一眼过去,棋盘上黑子白子各占半壁江山,泾渭分明,看不出谁有输赢的趋势。 “这位是罹祸真君,你师伯。”墨竹真君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幽深眼眸中看不出情绪,“多少天?” 顾凉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尊,师伯。”她心思急转,瞧墨竹真君面上未有丝毫的不如意,老老实实地回道,“十二天,弟子资质驽钝,还请师父莫要见罪。” 墨竹真君没有说话,坐在他对面仙风道骨的老头却抚掌大笑,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顾凉,眼神仿佛能化成实质。这让顾凉有一种全身上下都被窥视了的感觉,她禁不住后退半步,脊背发凉。 “小姑娘身体纯净,倒是没有多少杂质。你没给她服用引气丹?”罹祸真君看向墨竹真君,嘻嘻笑道,“十二天,自己就可以感应到灵气并且成功引入体内形成循环路径,对于一个双灵根来说倒是不长。毕竟谁都不是顾弦那小子,一个时辰就能成功引气入体。” 他想了想,丢给顾凉一张符篆,笑道:“千里神行符,算是送给你的小玩意!”又道,“墨竹师弟可真不厚道,悄悄收了一个徒弟都没有知会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声,搞得我还以为是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良才美质呢!” 言语间却是对顾凉的资质不怎么看好。 墨竹真君听罢,微微一笑,他想到了自己受伤不轻的神魂,垂下的眼帘内神色晦暗不明:“我观她甚合我眼缘,倒是没怎么留意她的资质如何了。不过,我们这一代,又有谁能忽视那以五灵根之资荣列化神之下第一人的泰兰真君?” 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嘲弄,语气轻佻地道,“好了,你今晚且好好休息,明日让朱女带你去仙学堂上学罢。” 这话明显就是对自己说的,顾凉点头,应道:“是。” 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顾凉隐隐觉得墨竹真君不甚满意自己的修为进度,不过他的态度又挑不出一丝不满的情绪。这让她很是迷惑,先前心中那隐隐的怀疑又浮上了心头,墨竹真君既然不满意她的资质,为何又要收她为徒。还是地位颇高的真传弟子,而不是一般的挂名弟子。 要知道,单凭墨竹真君元婴中期的修为,他要收记名弟子也是一大把的人稀罕,为何他偏偏收了一个双灵根作为真传弟子? 一、他对顾凉有所觊觎,也许觊觎她的人,也许是她身上某件东西。 二、有人胁迫他收顾凉为徒,他不得不从。 三、他恰巧想收个小徒弟,顾凉这时候出现在他眼里。 第一个猜测的可能性很低,因为原著顾凉并不是什么特殊体质,如果说顾凉是纯阴体,那么他还可以玩养成炉鼎的游戏;她身上也没有什么物品值得让一位元婴中期的大能惦记,就算真有,他也是唾手可得。 第二个猜测很不科学,因为顾凉的母亲纪珊出身很低,乃是凡间的修仙小家族。顾凉也未曾认识了什么比元婴中期更高端的大能,可以胁迫这样一位强大的修士。 第三个猜测看起来十分符合实情,但这个猜测也经不起推敲。 首先,墨竹真君原本就不看好顾凉的资质;其次,顾凉只是双灵根,而且灵根中火属性占的比例更大,墨竹真君是木属性天灵根,他最不对付的就是火属性修士和金属性修士!而且,据顾凉所知,顾家前几年出了一个水木双灵根,木属性几乎压倒水属性,那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师父! 那么……这一番分析下来,反倒是第一个猜测最有可能。 顾凉顿时心头一凛! 她能有什么让一位元婴中期的修士图谋? 她和原主唯一的区别只有灵魂,她是穿来的!但是墨竹真君对此似乎毫无所觉! 修仙界对夺舍这种事深恶痛绝,顾凉来到乾坤派顾家,乾坤派已经检验过她的灵魂,只要她是夺舍,必定无所遁形!可是那个镜子什么都没有照出来! 顾凉心头掠过千万猜想,她忽然想到原著的顾凉,原著里她是三灵根!她是灵魂穿越,也许是她灵魂中某种特质改变了顾凉这小妮子的灵根! 或许可以从灵根产生方面下手,以此来追寻她灵魂的秘密! 可是,她的灵魂,和一般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心中千万般思绪,顾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走到楼台,欣赏竹林峰美好的风景。 这处楼台浮空而出,下面是静静流淌的河流,延伸到竹林的深处。从这里眺望,可以看见天极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挺拔山峰,仙气氤氲,阳光照耀下可见七彩虹光。偶有一道弧光掠过,那是驾驭法器飞行的乾坤派门人,修为到了筑基,体内灵气凝华为灵液,便可以驾驭法器,逍遥于九天之上! 小姑娘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羡慕,她着迷地看着那些遁光,心中渐渐坚定,终有一日,她也可以修到筑基,甚至金丹元婴! 心境的提升,带来修为的凝炼,顾凉并不知道这一瞬间的感慨能让她体内新生的灵气更加精纯起来,为她以后的晋升打下坚实的基础。 次日,毓秀峰。 顾凉走进学堂,有种时间倒流的诡异错觉。 不带这样的,修仙了居然还要上学! 顾凉站在讲台往下看,看到了不少熟面孔,他们和她来自同一个顾家小院,其中有顾星峰,还有老熟人顾天阳。她温和微笑,见到顾天阳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笑得更灿烂。 这男主该不会在心里腹诽她吧?不过,她不是原装版顾凉,才没有那个心思欺负一个小孩子。 她还要刷男主好感度呢! “这位是你们的妹妹顾凉。”夫子是一个漂亮的二十来岁女子,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她温和笑着,“因为前段时间被墨竹真君收为真传弟子,所以今天才来上学。好了,小凉坐在这里。我们开始上课。” 说是上课,其实是学写字。 修仙世界的通用文字是小篆,与繁体汉语差别不大,顾凉穿来之后一直坚持读书写字,如今对这个世界的文字已经完全掌握。看到温柔的女夫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教着语文,顾凉分外无语。 下课后她直接去找了女夫子,对方考了她几个问题,笑眯眯道:“你虽是墨竹真君的弟子,却也不能坏了规矩。学堂这里不仅仅是教识字,还会教你们剑术、画符、种灵草、养灵兽、炼丹药法器、布阵法。” 原来是全面教育。 顾凉道:“画符需要到炼气四层,炼丹药法器更是要到炼气六层。” “先有理论,然后实践。”女夫子道,“如果连原理都不知道,你们怎么画符?怎么炼丹?怎么炼器?你的修为到了炼气四层,自然可以上画符课。” 顾凉无奈败退。 好在夫子们的教课效率很高,就算顾凉不是小孩子,在夫子们普及修仙界常识的时候也听得津津有味。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深,顾凉越发觉得原著视野的窄小,原著说的只不过是顾天阳的故事,以故事来窥视一个大世界,明显太不负责任。 这不是一本书,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顾天阳是活生生的人,她顾凉也是活生生的人! 班级的成员很简单,多半是三灵根、四灵根和五灵根,双灵根只有顾凉、小胖子顾星峰和一个骄横的小子,没有单灵根。十五个学生,其中八个是顾凉认识的,剩下六个有的出自小院、有的出自旁支、有的来自凡间、有的自小在乾坤派顾家长大。 顾凉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和小萝莉正太们相处倒是挺好,不出几天就打成一片,唯有顾天阳对她一直都不理不睬,偶尔还警惕地看她,生怕她旧性复发又会暴打自己一遍似的。 顾凉隐隐觉得好笑,在这仙学堂里上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看到顾天阳这样一个未来呼风唤雨好不威武的家伙成天防备地盯着她,她稍微有点动作都紧张不已的感觉很好。 至于目的未明的墨竹真君,那日见了她一面后就直接闭关去了,不过他在闭关前倒是给了顾凉一个装着各种各样丹药的芥子袋。看那袋子里丹药的种类数量,就算顾凉天天吃十枚丹药,也够她吃上好几年墨竹真君几乎是把进阶筑基前的丹药都准备了,就连筑基丹都有好几枚。 顾凉并不知道这是一笔令筑基修士都要心动的财富。 但她知道服用丹药会让修为突飞猛进,同时,丹药中的丹毒和火毒在身体里堆积,会使得晋升瓶颈变得十分艰难,还会损伤根基。 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顾凉不觉得墨竹真君给她丹药只是单纯为她着想,所以她根本就没动芥子袋,而是将之收纳于木盒放在装杂物的箱子里束之高阁。 008.惹人嫌 “他?他拿了成哥哥的木剑。”大眼睛的萌萝莉很是鄙弃地斜眼看着人群里被拳打脚踢的人,厌恶道,“还好他没拿到我的!要是他碰了我的木剑,我绝对会把它丢掉换一把新的!” “就是!那么脏的人!”另一个圆脸正太道,他看了看顾凉,讨好地笑,“凉妹妹,你可千万不要接近他!他有病呢!脏得很!” 顾凉有些无语:“他也有自己的木剑,怎么会拿别人的?” “夫子让他和成哥哥比剑,他躲闪不及抓住了成哥哥的木剑。”大眼睛萝莉很不高兴地道,“我真幸运夫子没叫我和他比剑!” 这算什么理由…… 顾凉看向一群人脚下的顾天阳。 他显然是被打得习惯了,抱着头护住重要部位,任凭那些拳头和脚一下下落在身上。小孩子的拳头对大人来说就像挠痒痒,但是对同龄人来说就是实打实的痛,顾天阳蜷缩着身体,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叫,也算是个倔强的家伙。 但是他的倔强没有帮到他一点忙,小恶魔们哈哈大笑“他居然不叫痛耶”,拳脚越发密集。 “哼!活该被打!”圆脸正太抱着手看热闹,“我老早就不喜欢这个废物了!”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灵根,居然好意思回到顾家,还和我们坐在一起上课!坐在他隔壁,我觉得周围的灵气都像极了魔气!”大眼萝莉道。 顾凉:你们这是作死的节奏啊!若是你们知道那个挨打的货未来将是世界巅峰强者,你们还敢动手吗? 她很不理解这些正太萝莉的做法,为什么他们一看到顾天阳就会想欺负他呢?除了顾天阳,班级里也还有两个五灵根,其中一个的母亲更是出身凡间青楼,但是谁都没有欺负他们的意思。 “别打了!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本事!”出场阻止的是一个高挑萝莉,她身着粉衣,腰间系着白色玉符,她瞪眼道,“你们天天欺负他,都不觉得脸红愧疚吗?” 带头的锦衣正太重重一脚踏在顾天阳头上,笑嘻嘻道:“圆圆,你今天怎么就多管闲事了?虽然你是宜兰真人的弟子,但我可一点都不怕你!” 他叉着腰,脚尖在顾天阳耳朵上扭了一圈,哈哈大笑。 顾圆圆? 那不是男主的青梅竹马好妹妹么? 本就无心插手的顾凉看起了热闹,虽然她要刷男主好感度,但是现在她上去保准顾天阳会更憎恨她。男主君对她这黑女配的惧怕已经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程度,在发现她的身影后,整个人都瑟缩起来,还一边被打一边躲让一群人挡住他。 “我看不惯不行吗?”顾圆圆哼道,她从伴读的手里接过木剑,指向锦衣正太,“不就是因为他比剑赢了你么?和我打,你输了就让我揍一顿!” 锦衣正太看见顾天阳因为疼痛蜷起身子,便狠狠一脚踢在他腰眼处,吊儿郎当地说:“圆圆你比我早一年入学,和你比剑我这不是自讨苦吃?” “你敢不敢?”顾圆圆显然也觉得这样不厚道,她涨红了脸道,“你是炼气三层,欺负一个还没引气入体的人又算什么英雄!” “圆圆你怎么老是帮着这个废材说话?”顾圆圆身边一个粉红衣裳的少女拉了拉她的袖子,毫不掩饰自己对顾天阳的憎恶,“他满身都是药味,谁知道有没有病!” “青伊这话就对了!”锦衣正太咧嘴笑,“一个废材,我打他都是他的荣幸!” “再说,”锦衣正太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他心甘情愿被我打呢。” 他踹向顾天阳的肩膀,一脚就把他踹得翻了个身,露出被砂石刮伤沾染了不少尘土的脸:“杂种,是不是呀?” 顾天阳屈辱地看着锦衣正太,又看了看一脸错愕的顾圆圆,竟然点头了:“我是自己愿意被他打,你不用多管闲事。快走吧!” 顾圆圆咬着下唇,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她看着顾天阳,又看了看锦衣正太,低声道:“你不用为他狡辩。”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顾天阳闭眼道。 锦衣正太歪着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圆圆,你真是多管闲事!这个废材都没领你的情呢!”不屑地看着地上闭眼等着挨揍的顾天阳,他道,“看这废物的样子,日后也是一个没用的家伙,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人顺手杀了。难道圆圆还会以为他是我们乾坤派的第二个泰兰真君吗?” 他猖狂大笑:“天下间五灵根的人何其之多,但是泰兰真君只有一个!” 顾圆圆羞愤难当,她重重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地哼道:“想想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物!他陨落近十年,乾坤派却依旧流传他的威名!身为他的儿子,遇到欺负你应该狠狠地反击回去!” “呵,也许他不是十六叔的种呢!”锦衣正太身边一个豆芽菜插嘴道,“谁不知道他那凡人娘在十六叔陨落一年后才生下他?” “也是。”锦衣正太点头,他笑嘻嘻地看着顾圆圆,脸上满满的恶意。 “嘻嘻。”顾凉身边的大眼萝莉捂嘴笑,“成哥哥真厉害!” 圆脸正太坏笑:“所以凉妹妹千万不要接近他,他的身份低贱着呢!” 顾圆圆简直无法直面锦衣正太的脸,她又气又恨,一拉那个粉红裙子的同伴,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快步离开了现场。 一群坏小子彼此对视了一眼,纷纷大笑:“哟!我们善良正义的圆圆居然抛弃他走了!” “这家伙多可恶啊!连最好脾气最善良的圆圆都气跑了!” “嘿!成哥哥,我们继续吧!” “还是给圆圆一点面子吧。”锦衣正太抄着手笑,“你们谁有绳子,把他绑起来在树上吊一堂课好了。” “这小子揍他都不喊疼,打着也没劲!”豆芽菜踹了顾天阳一脚,面朝锦衣正太恭维道,“成哥哥这个主意好极了!” 顾天阳很快被绳子结结实实的绑起来,几个坏小子合伙把他挂到了树枝上。 这时候已经是深秋,没有设下四季大阵的毓秀峰显得一片荒凉,树木上的叶子红了又黄了,挂在树枝上要掉不掉。顾天阳双手被缚,两脚悬空于地面半尺上,他眼睛迷茫地看着树木不远处落满一池枯叶的荷花池,心里不知作何想法。 他又想起了那日坊市上遇见的少年天才顾弦,还有测出很好资质的小魔鬼顾凉与她那凶残暴戾的表哥,他并不奢求太好的灵根,甚至是五灵根也完全无所谓,可为何偏偏是五行平衡体?生生断绝了他主修一系或者两系的奢望,注定平庸一生,毫无希望! 为何? 为何? 为何天道你对我如此不公? 如果只是一介凡人,那也罢了,因为长生无望。 但是为何偏偏给了他所有灵根中最差的? 这样的修士,凡人也不如! 顾凉侧头看向窗外,顾天阳被挂在那里已有半个时辰,夫子的符篆课却还要半个时辰才结束。学堂的夫子只负责上课,学生之间爆发矛盾,那是学生们的事情。 若是无法自己解决,那也活该成为倾轧的对象。 修仙世界不乏这样以多欺少,以高压低的情况,甚至于要比凡人间的争斗更为常见。 顾家对这些未来的顾家成员保持放养的态度,强者更强,弱者更弱。一个修仙家族,更需要的是态度强硬手腕厉害的家族成员。顾天阳这样的情况在学堂里并不少见,有的时候甚至连本身资质出众的人都会被乒。只要不致残,没有伤到根基、性命,长辈们不会插手。 如果连这种孩子间的小把戏都无法解决掉,那么将来走出顾家,又如何面对更残酷更弱肉强食的修仙界? 接下来的几天,顾凉每天都可以看见顾天阳自动趴在地上任由锦衣正太顾成蹂躏,他的身上每天都会出现新的淤青和伤痕,但是他都忍下来。 他是为了他的母亲,每次被揍,他都可以拿到顾成给他的一块下品灵石,然后就能为他的母亲买药。 以前在顾家小院,顾天阳每天都会出去做零工以赚取钱财买药。如今回到乾坤派,每日都要上学,根本就没有做零工的时间,他母亲的药钱变得越来越艰难。顾成过完拳脚瘾,给他的一块下品灵石倒成了顾天阳唯一的药钱来源。 而且,顾成这一帮坏小子的拳脚实在不算什么,最会折磨人的还是顾家小院时候的小恶魔顾凉。现在顾凉也跟他一起上课,但是这小恶魔落了一次水似乎变了很多,几乎没再找过他的麻烦。 顾天阳偷窥坐在中间的顾凉,想到这小恶魔差点淹死在湖里,心里大快。他充满恶意地想:那么深的锦鲤池,怎么就淹不死这个魔鬼! 顾凉背后一凉,她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却不知来自哪里。难道这群小混蛋还想着要给她来一场恶作剧? 今天中午,她打开食盒用午餐,结果在里面发现一条懒洋洋盘起来的蛇,没精打采地吐着信子,也不知是哪个混蛋把快冬眠的这货从洞里拖出来。顾凉当然没有被这条蛇吓唬,她只是把食盒递给了朱女,吩咐她去小厨房把这条蛇炖了汤。 那一群恶作剧的小混蛋都张大了嘴。 好失望,我们想看花容失色的凉妹妹而不是淡定从容的凉妹妹! 来而不往非礼也。 顾凉低垂着眼睛,盘算着要怎么高大上地反击回去,压根没想到那股深深恶意来源于要刷好感度的男主君。 妹纸,刷男主好感度的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009.观比试 仙学堂的学习生涯平淡而充实。 早上的功课通常是习剑术与体术,中午用膳过后可以小睡半个时辰;然后夫子们为这些小家伙讲解各种知识,听得多,看得多,见识和气度也就渐渐长成。 一个月下来,原本顽劣不堪的众小童均能安安分分地坐定修炼,身上也多了修士的气度和函量,这让女夫子看得很是心喜。 “这一茬小家伙倒是安分得挺快。”女夫子看着列队整齐练剑的小童,很是欣慰道。 教习剑术的夫子并不是顾家子弟,他是乾坤派内一位伤了根基终生不得进阶的筑基剑修,他领着顾家的灵石供养,教习顾家子弟已有七年。因为他乃筑基后期,且早年也是一位有真本事的出色人物,学堂里的夫子们对他甚是敬重。 闻言,他一挑眉,看向人群里的几个童子,道:“今年没有天灵根,优秀的双灵根却是不少。那个小凉,年纪小小,倒是十分沉稳。还有顾成,他是怀卿长老独子,天资卓越,很得一群小的推崇。有这两个在,谁有那心思带头胡闹?” 女夫子:“这倒也是。他们两个都是能服人的,且看这模样,日后成就定然不小。” 剑修夫子:“顾成是怀卿长老之子,见识眼界当然不凡。不过那个小女娃,据说她一直都由自己的母亲带着,居然也有这等气度。” 女夫子:“小凉是赤金真人的女儿,顾弦的妹妹,那一位的后裔。他们那一脉,我们顾家的嫡系,天才辈出,这些年你还见得少吗?” 剑修夫子叹了一声道:“也难怪你们这一家能传承如此之久,遥想乾坤派创立之初,几位祖师爷哪一位不是惊天绝地的大人物?!但是其他几家都在乾坤派的数次危机中渐渐没落,唯有顾家,到如今也还是门派的一大势力。” 言罢,他走上前,摘出两个不怎么认真练剑的小鬼头,喝道:“你们俩个!绕着学堂跑两圈!没跑完不许吃饭!”一人踹了一脚,他转而对众小童道,“都去吃饭。” 顾凉放下木剑喘气,其他的小童早就不顾形象地躺倒在地上,她的伴读朱女走上前体贴地用湿帕子为她拭去脸上脖子上的细密汗滴。也不知这个夫子教的是什么剑法,耍完所有招式后几乎所有的力气都会用尽。亏得顾凉炼气一层的修为,内劲几乎用完也才耍了两遍剑法。 顾凉深呼吸几下,盘腿坐下来运气调息。她前几天发现,练完剑法后运气调息对修为提高很有帮助,一个大周天运转下来的效果几乎相当于平时静修一个小时。 其他的小童们也在伴读的服侍下整理干净,有的学着顾凉打坐调息,有的直奔食堂而去。顾成斜睨了顾凉一眼,也坐下来运气调息,一个大周天下来,发现修为果然精进了些,不由得轻哼一声。 这个外边来的妹妹果然还是有那么一点小聪明! 下午的课程却不是在教室里上课。 剑修夫子领着他们登上灵舟,却是向乾坤派山门而去:“这段时间是四年一度的炼气筑基弟子小比,我且带你们去瞧瞧热闹。” 乾坤派入了山门就是一座大主峰,名曰四极,上面有一个十分庞大的演武场,平常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门派小比、门派大`比、结丹大典、结婴大典、双`修大典,都会选择在这里举行。 四极演武场面积庞大,从东边看向西边,几乎看不到那边站着的人影,这还是以炼气修为的绝佳眼力来衡算。这个演武场的规格很高,就算元婴修士,也可以在这台上一展身手而不担心一个不慎将比赛场地尽数毁灭。 现在这个演武场被切割成一块块,以期比试能同时举行。演武场上站满了人,人山人海,几乎整个乾坤派大半的低阶弟子都聚集在这里。今天是最后一场,比试过后,将会产生炼气期十大弟子和筑基期十大弟子,以及这二十位弟子的前后排行。 剑修夫子领着一群小家伙走上演武场,径直向一处场地去。那处场地临时搭建起几座宫殿,早已有一位顾家的金丹修士侯在那里,他从剑修夫子手里接手自家的子弟们,带着他们走进一座宫殿里。 宫殿里光线暗淡,倒是有点像顾凉前世电影院的氛围,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十把椅子,椅子前方是一个宽阔的水晶壁,晶莹剔透幽幽泛着蓝光。 “都坐下。” 金丹修士吩咐道,他缓步上前,两手打出玄妙的法诀,水晶壁渐渐亮起来幻化出演武场上熙熙攘攘的场景,看起来就像前世的投影屏,既有图像又有声音。顾凉惊奇之余又有些好奇,身边的众小童更是蠢蠢欲动想要上前仔细观摩,但慑于金丹长辈,谁都没敢胡来。 “这是利用炼器手段结合阵法符篆炼制出来的水晶幕。”金丹修士把画面调整成五个小格,每个小格是一个比试场,他看到孩子们的好奇,笑眯眯道,“它是几年前由炼器门的一位鬼才炼制而成,可以同步看到别的地方正在发生的画面。因为用料不菲,且炼制程序复杂,整个乾坤派只有一百座。” 顾家却能把一座水晶幕用作给一群小辈开眼界。 顾凉很不可思议,若是那位人才再厉害点,现代的各种电器岂不是能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修仙世界流传?这修仙文明果然毫不逊色于现代科技文明! 金丹修士颇为愉悦地看着这些稚嫩的脸孔,道:“你们当中不少人都踏入了修行之门,有的还随时可以突破炼气二层,当真不错。想来再过几年,你们当中就有人能站在这个演武场上来一展才能。” 金丹修士又说了几句,演武场上比试便开始了,他打出一个法诀,将其中一个画面放大,讲说道:“这个矮一点的是门派里的杂役弟子,高一点的则是赵家之人。他们都是练气七层顶峰,乃门派中炼气中期弟子中的佼佼者,打败多个炼气七层,方站在这个演武场上。” “你们看,这位杂役弟子是四灵根,精通火系和土系法术……”金丹修士估计做多了这样讲说的活,一场精彩的战斗通过他一张嘴说出来变得更加跌宕起伏更加精彩。 一场比试半个时辰决胜负,结束前一刻钟会有人鸣钟示意,若再继续胶着,则由高阶修士按照他们的损耗和余力判定胜负。两位修士起先还是势均力敌,但是两刻钟之后各自的优势略势已分高下。那位杂役弟子术法如意,走位准确,游刃有余。赵家弟子则是法器势大,虽有余力,却在走位上略逊一筹,屡屡分神维持护身法器的运转。 “你们可要注意,千万别以为自己法器够多就能傲视同阶段修士。世家子弟修行用度远比一般弟子丰富,丹药法器持有也多,这是我们的优势;一般弟子修行用度紧张,丹药和法器也少,但是他们的法术造诣和对法器的了解远比我们高。 所以,持有多件法器作战,不如专修一件或者两件法器。法器用的多,灵气消耗也多,持久战必显劣势。不过,如果一开始那赵家子手持法器全力而为,现在胜者就要换一个人了。 这杂役弟子不错,眼神锐利,一上场就拖延时间,且风行术使用如意,一旦赵家子现出颓势便乘胜追击……这人至少能在炼气中期排名中取得前三!” 果然,赵家子弟一个不慎在冰面上险些滑倒,那位杂役弟子瞬间便使出一个流沙术困住他双脚,在赵家子弟拔出双脚时,火球术接踵而至,将他轰出了比试场的范围。 “杂役弟子李密获胜!” 小童们议论纷纷,其中不少四灵根都觉得前路又有了希望。 金丹修士微微一笑,道:“仙道艰难,唯有意志坚定者方能越走越远。灵根并非全部三灵根、四灵根、五灵根也能成就金丹、元婴。双灵根、单灵根这些天资出色的,若不努力修炼,最后连筑基都无法突破的人也不少。 就拿你们这一代最出色的顾弦来说,和他一样的天灵根门派里也不少,但是为何只有他才能成为最耀眼的天才?你们说,为什么?” “他有化神老祖的亲自教养!”一个小童道。 “他有整个顾家的供养!”大眼萝莉道。 金丹修士微微一笑:“都不是!顾弦不仅有着罕见的变异雷系灵根,还有着千百年来最好的悟性任何法术、剑术,他只消看一次就能完’美地使用出来;修为上的困惑,别人轻轻一点,他立刻就能想到关键之处! 悟性,这是对大道的感悟。悟性越高,天资越高,机缘越好,这人就能走得越远!” 他打出几个法诀,水晶幕上立刻出现比试场的画面,一方是个子高挑容色冷艳身材惹火的美貌少女,一方却是负手而立气度不凡的稚龄少年顾弦! “他是你们的哥哥,你们这一辈的神话顾弦。”金丹修士道,“他的对手是剑峰峰主无妄真君的真传弟子霍轻轻。霍轻轻是无妄真君最宠爱的一位弟子,号称剑峰当代最强。剑修同境界修士无敌手这句话你们应该听过,现在你们就好好看着,看我们家的顾弦把剑峰最强弟子打个落花流水!” 您绝对是和剑峰有深大仇恨。 才会这么期待地看着一位美貌少女被痛揍。 顾凉默默地想,她看着水晶幕上的顾弦,这货成年后,长相冠绝神荒世界五个大陆,号称五洲第一美男。现在观来,他五官精致,玉面含煞,姿容非凡,才年仅八岁,却是一枚妖孽般美貌的正太。 他倒不是原著男读者们一口一个叫的小白脸、娘炮,五官虽美,但是带着明朗的男性色彩。 他是她的哥哥。 心里浮起这个认识,顾凉看着顾弦,咬了咬下唇,心里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 顾弦漠然看着对面的少女,微微垂手:“师姐,请!” 霍轻轻也不客气,摆出了剑诀的起手式:“师弟,请小心!” 010.窥惊鸿 霍轻轻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做事畏畏缩缩的人,顾弦示意她先出手,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好,轻飘飘的一剑拉开了这场比试的帷幕。 霍轻轻传承自剑峰峰主无妄真君,无妄真君的剑意坚不可摧一往无前,剑出则绝无退路。作为他最宠爱的弟子,霍轻轻习的却是柔剑式,剑招曼妙轻灵,暗藏杀机,看似平常实则一点破绽都不漏。 现在她轻飘飘的一剑看似拙劣,实际上每一个躲避的角度都算计到,无论对手从哪个方位闪避,剑锋都可以直指要害之处。以往,她这这招使出,对手的攻击套路一旦被打乱,接下来就处于下风完全由霍轻轻掌握比试进度。 可惜,这一次她的对手不是别的修士,而是顾弦。 顾弦巍然不动,面对刺来的剑轻巧地往左走出一步,瞬间软剑就擦过了他的肩膀,却是看似轻巧地避开了这满含剑势的一招。 “别看那一剑软绵绵的毫无后劲,实际上,你无论从哪一个方位躲闪,这把剑都会跟着你展开下一式杀招。”金丹修士道,“因为从霍轻轻拔剑开始,她的剑势就已经展开,你的一举一动尽在她的掌握中。要破除这一剑招,首先就要破除她的剑势。” 顾弦又是一步,鬼魅般掠到霍轻轻身侧,手上法诀一捏,一个拳头大小的雷球就飞向她。紧接着又是数个雷球,顾弦再次转换位置,手一扬,数道闪电对准霍轻轻劈下。 雷球虽小,气势不弱,隐有细碎的炸裂声,伴着凌厉风雷。霍轻轻转身一个变招,剑势顿时一变,从柔情万千变得锋利起来,一刺一挑,雷球在剑尖湮灭,霍轻轻面不改色,那雷球湮灭后劲却令得她手上微微发抖。 好强的雷球! 霍轻轻不敢小视,她迈着奇妙的脚步,错身一剑,剑势无边瞬间笼罩了顾弦。而与此同时,那几个雷球呼啸而来,风雷声炸耳就连围观的观众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气息。 “她怎么不躲闪?” “这不是找死吗?” “呵呵,这就是霍轻轻的厉害之处了。你们且看。”金丹修士赞许地点头,对这小辈剑修倒是多了丝好感。 只见那几个雷球气势巍然而至,霍轻轻却还未来得及变招抵挡,围观众均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场中,有胆小者甚至以手覆了双眼不忍目睹美女被雷劈。 霍轻轻美艳无双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浅笑,这时候她的剑招已经释放完毕,就着余劲,她手腕一转。剑光闪过,观众只看到那把软剑先是消失,然后再次出现已经对准了雷球,一挑一个,雷光无声寂灭。 “……”众人皆觉得不可思议。 紧接着,落雷又至。 霍轻轻迈着奇妙的步伐,胜似闲庭信步,优雅避开密集落雷。那落雷劈在演武场的地面上,只留下一小团焦黑。演武场地面所用的材料乃是坚硬雪花岩,且被大法力者赋予了无上阵法,等闲元婴都无法在那上面留下痕迹。 而顾弦的落雷,让雪花岩地面出现道道浅浅痕迹,足以可见他这落雷的威力。人们不禁猜想,若是这落雷打在霍轻轻身上,这艳丽的美人岂不毁了? 观众齐齐为霍轻轻捏了一把冷汗。 “变异雷灵根所施展出来的法术,乃是众多法术中最强者。”金丹修士解释道,“若是你们不幸遇到雷灵根,千万别试图与他们的法术硬抗!” “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金丹修士看到小童们露出恐惧的表情,轻笑,“金木水火土五行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庚金、乙木、重水、异火、厚土,任何一种,对战雷灵根皆可立于不败之地。” 顾弦脸上平静,他法诀一绕,丝丝雷光自虚空中被牵引而来,泛着幽紫暗光,庞大恐怖的力量连空气都被扭曲。他神色冷淡,雷光在法诀的指引下化为一张雷光大网,兜头就向霍轻轻罩去。 双方你来我往,险象横生,看得一众围观者大呼精彩。 也许顾弦实在天资绝世,霍轻轻终究是差了一筹,输给了他。 “师姐,承认。”顾弦漠然地看着霍轻轻,他的眼神平淡,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不骄不躁。 霍轻轻咬着下唇,败给一个年龄低于自己的孩子,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紧紧握着软剑,她昂首道:“下一次比试,我必不输于你!” 言罢,她含入一颗疗伤丹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弦面无表情,他扫了一演武场外围观者,回到顾家的阵营中。 “他就是我们顾家的天才。”金丹修士感到很骄傲,他昂首挺胸,仿佛赢了比试的人是他而不是顾弦,“你们努力修炼,终有一天亦能在演武场上叱咤风云,扬我顾家之威!” “等一下就是颁奖礼,我带你们去观礼,看一看我们最优秀的顾弦!” 小童们纷纷欢呼起来,就连顾成这个骄横少爷也目露向往之色。 顾弦天资纵横,八岁筑基,雷法出众,放在整个五洲来说都是顶尖的天才。身为他的弟弟妹妹,他们又怎么不会对他生出崇拜敬仰之心? 对于心里的偶像,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心满意足啊! 顾天阳没有参与到孩子们的欢呼中去,他修习功法已有两个月,却还没能引气入体。那么多的孩子里,他是最勤奋的一个,一有时间就打坐,就连晚上也很晚才睡,可是他始终都没感应到夫子口中的灵气,体内也空空如也,修不出一丝灵气。 现在班上只有他一人没有踏入炼气一层。 年纪比他还小的顾弦,却已经夺得筑基初期第一名。 顾天阳高兴不起来,他不喜欢顾弦。 他是最差的五行平衡灵根,顾弦是最优秀的最罕见的变异雷灵根。 他只有卧病在床每日咯血的母亲,顾弦却有化神老祖的教导。 兄弟姐妹都不喜欢他,看他一眼都觉得不舒服;他们现在却为了可以目睹顾弦一眼而无比欢呼雀跃。 一个是地里让人踩踏的泥,一个是天上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云。 顾天阳的眼睛越发深幽,他看着一张张笑脸,蓦地,唇角上扬,眉眼带笑,露出分外温和无害的样子。 顾凉看着顾天阳,只觉得背后生凉意,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她只是偶然一瞥,谁知竟然看到这一直阴郁着脸的货露出灿烂的笑,这种感觉就像你一直养着一只猫,忽然某一天这只猫开口说话“主人,其实我会说话”一样。 顾天阳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对她露齿一笑。这个笑容恰到好处,尤其是顾天阳的一张脸其实很适合笑,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仿佛他和顾凉是多么好的哥哥妹妹。 顾凉忽然想起了原著的一个剧情,顾天阳某日和仰慕的妹纸逛街,抓到一个暗杀妹纸的杀手。妹纸的哥哥来了,提走杀手,却一点东西都审问不出。于是男主出马,他残忍地将那杀手开膛破肚,把杀手的内脏和肠子一点点拉出来用辣椒水清洗,只花了一刻钟,那杀手就全招了。 顾凉当时看着并不觉得这手段有多么血腥,因为刑法再恐怖也只是一本书里发生,而且作者没有详写刑法,而是一笔带过。现在再想,顾凉忍不住毛骨悚然,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全身没一个地方是暖的。 她还没开始刷顾天阳的好感度,偶尔和顾天阳碰面,他都是一脸阴郁,眼睛里暗含恶意。现在他却对她笑得春风满面,怎么不叫她心里发凉? 顾天阳,他将会一刀终结顾凉的头颅。 他会杀死她。 她只是一介炮灰! 顾天阳看到小恶魔露出恐惧表情的漂亮脸蛋,觉得阴郁的心情终于缓和些许,他心里浮起报复的快感。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恶魔,原来也会觉得恐惧! 乾坤派每隔四年举行一次炼气筑基弟子小比,前二十名可以获得门派丰厚的奖励,包括稀有丹药和上好的法器,其中没有师承的弟子更能获得各位结丹真人、元婴真君的另眼相看。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激励弟子的好办法,丹药和法器不可多得,一位好师父更是能让自己在这大宗门中站稳脚跟。 作为一个超级大门派,乾坤派内部的倾轧斗争并不少,有了更高的地位,就能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距离大道也更近! 顾弦并不在意虚名,作为化神老祖最疼爱的后辈,他什么都不缺。他只需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结丹,然后元婴、化神。坐在顾家席位上,他觉得很不耐烦,因为每个人看向顾家席位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总会在他的身上来来回回地看,活像他是一只珍稀罕见的灵兽。 顾弦很不高兴。 虽然这样的目光不含恶意,但是谁会喜欢这样被人上上下下看灵兽一样打量? 顾凉第二次见到活生生的顾弦,修者视力出众,她站在顾家席位的角落,也可以把顾弦小正太看得清清楚楚。他显得漠然而冷淡,脸上还带着淡淡的不悦,虽然努力装出一副倨傲的模样,但是这样的倨傲在他脸上很别扭。 顾凉心里一颤,一种兴奋感窜上脊椎,她好像萌上了顾弦别扭的表情有木有! 和阴郁的顾天阳相比,这个未来的大反派简直萌到了极点有木有! 网络上追着原著的妹纸很多都喜欢这个美貌的反派,虽然男读者和作者在努力说他是一个娘炮,依旧改变不了妹纸们对顾弦这个角色深深的爱。在原著的最后,顾弦与顾天阳王不见王的最后一战,作者没有正面描写顾弦的死亡,就是怕被一群妹纸喷死。 顾凉觉得自己也爱上他了,那张可爱别扭的包子脸,真的很想揉啊! 他是大反派! 顾凉在心里说,她注定要与顾弦保持距离。 顾天阳的成长,炮灰了无数修为高强的前辈、无数天资卓越的天才翘楚。而拥有着数千年来最好资质的顾弦,就是男主最高的垫脚石,最耐久的磨刀石。 顾天阳最终还是踩在了顾弦的尸体上。 多好的正太,为什么偏偏就打不过阴郁的男主呢? 顾凉想起刚刚顾天阳惊悚的笑,依旧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顾天阳将会削了她的头,这个观念已经在心里扎根,她一直不去接触他,其实是因为在心里她恐惧他。 顾弦感觉到一道平淡带着矛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侧了头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四岁稚女,她那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没有仰慕也没有嫉恨,显得很平静,两人目光相对,顾凉对他笑了笑,善意而平淡。 倒是一个有趣的女孩。 她看起来似乎是他的妹妹或者堂妹。 顾弦忽然有些想认识她,想知道她的名字。 011.有所忧 按照顾凉的打算,是在乾坤派顾家修炼到十四岁,然后就带上母亲、舅舅和表哥远离是非之地。顾家子女,男十六岁,女十四岁成年,成年后就能获得家族的一处产业,或外出试炼十年,或在门派、家族内任职。 神荒世界有五洲大陆,辽阔无边际,还有外围数十上百个小世界。一位筑基,御剑飞行几十里不过一瞬,但是从东荒最东作为起点,穿过中洲,直线飞行到西漠最西边,不吃不喝不停留,却需要花费整整五百年,由此可见这个神荒世界的浩瀚无边际。 如此庞大的地域,避开区区几个人间凶器还不容易? 顾凉只想好好的在乾坤派顾家的地盘里生活十年。 但是现实却奇妙得很。 拜了一位元婴师父,他却像对顾凉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意图;本着远离之心没有交好男主,他却更憎恨她;男主的六位红颜知己,她也和其中两个碰了面;大反派顾弦,她竟然被他萌到了! 顾凉默默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前两件事的解决迫在眉睫,她必须拉回已经变负数的男主好感度,也必须弄清楚墨竹真君的真正企图。现在墨竹真君已经闭关,没几年不会出来,可以稍微缓一缓;男主好感度必须要刷正,这件事难度也许有点大,因为男主似乎在黑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还有关系密切的修炼! 好多事情需要她去做! 例如说,如何脱离墨竹真君的掌控? 例如说,要怎么才能说服家里人跟着她一起离开? 例如说,离开了乾坤派这个大靠山,她要如何获得修炼资源,如何保障自己和家里人的安全? 例如说,离开之后,又要去哪里落脚? …… 心思被这些问题所占据,顾凉便把萌倒她的顾弦小正太忘到脑后,一门心思扑在她伟大的计划上。 顾弦觉得有些不爽,因为他妹妹,那个让他好奇的妹妹对他笑过后,竟然低下头哪也不看就乖乖数蚂蚁。他眉峰一挑目光转到别处,却看到仰起头对他笑的顾天阳,那笑温和纯善,那一双墨黑的眼瞳里却写满了嘲讽和挑衅。 什么东西! 顾弦没有记起顾天阳就是那日坊市里被他弄得内伤的人,他的目光平静掠过顾天阳,看向别处。这样的目光他见得很多,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光凭顾天阳现在的实力,他一个眼神都可以让他死。 苍鹰,何须在意蝼蚁的想法! 乾坤派的奖赏会很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炼气中期、练气后期、筑基初期、筑基中期、筑基后期六个小境界,共有六组前二十名。那位主管奖赏会的乾坤派执事一次一组将他们叫上去,等候的小童们按顺序将奖品送到各人手上,只花了不到两刻钟,奖赏会便结束。 有师门的弟子自然是被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环绕,没有师门的弟子也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中,也许半个时辰,也许几日,这些没有师门的弟子或许就会被某位真人、真君收为弟子。 顾凉一行本来就是为了一睹顾弦真面目,在奖赏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不知跑哪里去的剑修夫子终于出现。他和金丹修士说了几句,便带着一群还不愿离开的小辈们登上灵舟回去毓秀峰。 时光荏苒,眨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 季节从深秋过渡到初冬,天气开始变得寒冷,乾坤派这里不下雪,偶尔还会飘一点雨花。恰逢今日是学堂规定五日一次的休沐日,纪珊掐了时间,一早就来到竹林峰看望自己的女儿。 因为每次休沐日纪珊都会来,顾凉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看见纪珊坐在床边也没醒过来,而是身子一翻又睡了。 纪珊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孩子警觉性如此之低将来行走修仙界多有不顺,好笑的是明明睁了眼这孩子还是继续睡着不愿意醒。竹林峰没有冬季,虽气温略低,却是穿多一两件就没事。 纪珊仔细地掖好被子,打量顾凉的眉眼,才五日未见,她的女儿便进了一阶,如今已是炼气四层。这修炼速度不可谓不快,纪子悔三灵根,修炼了两年不过炼气六层,他表妹才修炼了三个月就有炼气四层。 不过,乾坤派这里的灵气品级最低也是三品,纪子悔来到这里后三个月就连升两阶。顾凉在竹林峰和毓秀峰修炼,灵气品级是五品六品,又有筑基前辈指点引导,丹药灵石不缺,炼气四层那是必然的事。 顾凉今日是打算去拜访顾天阳的母亲,她梳洗完毕用完早膳,坐在书房里临摹符篆。炼气四层,已经可以接触到符篆的制作。她在那里临摹,纪珊就站在一边看,不时还指出顾凉不正确的地方。 顾凉没料到纪珊还会画符,她听从纪珊的指点,果然画出来的图案更流畅圆润,灵力的流动也很顺。 “小凉你没有制符画符的天分。”纪珊拿起顾凉的作品细细观看,很客观地说,“画符之道,还是灵根多占的优势多一些。你是木火双灵根,符篆、炼丹、炼器、布阵、驭兽、植灵这六艺里,更适合炼丹、炼器、布阵三艺。” “嗯。”顾凉应了一声,想到男主在制符画符一道远超常人的天赋,再看看自己笔下拙劣的符,果断地放弃想要借制符发家致富的想法。 “我儿不必气馁。”纪珊温和柔婉地笑,“六艺虽有用,不修六艺的修士也不少。你乃顾家女儿,又有如此天资,即便成年,家族也不会放弃对你的栽培。丹药、符篆、法器、阵盘、灵兽、灵草,凡你所需,顾家皆可为你所得。” “且,你已有超越一般修士太多的灵根,即便在六艺上毫无天赋也不碍事。” 修为到了炼气四层,就该挑选六艺中的一艺进行钻研,精通六艺其中之一,基本上能保证自身的修炼资源不会短缺。尤其是炼丹之道,丹师共九品,丹药亦是九品,一品到四品丹药寻常有灵石就可以买到,但是五品以上丹药,无一不是价格高昂,有时候倾尽一个小门派之力,都买不到一颗。 纪珊甚少这样安慰人,顾凉摸摸她的手背,仰头笑道:“我知道了,娘。” “你向来是一个有主见有分寸的孩子,娘是知道的。但是,你若遇到自己无法解决、或者想不明白的事情,要和为娘说。”纪珊道。 她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你还太小,有很多的事情你不了解。”纪珊安抚地拍拍女儿的手,道,“没有经历过,你不知道人心是多么的贪婪,多么的狰狞。一直以来,我都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掩去眼内的重重忧思,温和道:“你且看一阵子玉瞳简,为娘下厨为你做你爱吃的菜。” 纪珊发现了什么?看着纪珊离去的身影,顾凉有些怀疑纪珊已经知道墨竹真君的不怀好意,毕竟她娘是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从一些小细节总结出一些事情也不难。 可墨竹真君是元婴中期的大修士,纪珊不过筑基都没跨入的女子,告诉她不仅无用,还图添一份担忧。顾凉揉了揉眉心,取出一块借自藏书阁的玉瞳简,贴在额头上细细看起来。 她必须要弄清楚墨竹真君所图何物。 墨竹真君是木属性单灵根,性格放荡不羁,曾经也是一个年少轻狂的天才,早早碎丹成婴,叱咤风云,好不风光。可惜自从五百年进阶元婴中期,修为再无寸进,故他收了两位弟子继承衣钵,也就是顾凉的师兄师姐。 如此看来,墨竹真君最希望得到的便是能使修为进阶的物品。 顾凉已验明正身不是纯阴之体,也没发现自己是哪种特殊的体质,故而身体必不是墨竹真君所图。顾凉本来还想查一查墨竹真君修为停顿的原因,但是她一介小小稚女,哪里能调查得来这种与元婴真君有关的秘闻? 纪珊在用完午膳后就离开了,顾凉小憩了两刻钟,便带着朱女登上灵舟,前往顾天阳居住的山峰。男主他娘正卧病在床,她的病情随着天气转冷只会越来越严重,正是在这一年的冬季,她落下病根,会在几年后的深秋阖然长逝。 刷一个孝子的好感度,总比刷一个黑化的家伙好感度要容易得多。 灵舟在门派里飞行的速度并不快,顾凉裹着纪珊亲手缝制的兜帽斗篷站在灵舟船头,寒风被挡在外面,倒是很有闲情地欣赏起乾坤派的秀丽云景。朱女站在她的身后,存在感淡得几乎可以忽略。 忽然一道灵光划过天际,一瞬间就来到近前,却是一道紫色遁光,来势极快,也不知道是谁,光凭自身飞行就能拥有这般惊艳的速度。顾凉抬眼一看,紫色遁光如流星,一瞬间又远去了,隐没于层层叠叠无数峰峦之中,却是连遁者何人都看不清楚。 不过,紫色遁光……那是雷遁术才有的颜色吧? 是顾弦。 出个门都能偶遇大反派,顾凉觉得分外无语。照这样下去,她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还是会被冥冥牵引着与这些重要角色产生交集啊! 顾凉很忧郁,因为她看到那道遁光又飞了过来,目标明确地落在灵舟甲板上。 012.赠丹药 “哥哥。”顾凉低头弯腰叫了一声哥哥,然后挺直腰仰望着这个身量颇高的小正太,近距离看,他更是萌得顾凉心里冒泡,两只手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顾弦看着顾凉乌溜溜的眼珠子,想起他收藏的那一颗深海七品黑珍珠,她的眼睛就像那颗珍贵的炼器材料一样。这时候,小姑娘叫他哥哥,声音温温软软听着就觉得舒服,他紧绷的眉峰缓缓舒展开来。 “你叫什么?”顾弦问,“我叫顾弦。” 这是肿么一回事?顾凉自认没有什么特别,可以吸引这位天才中的战斗机询问她的名字,不过这人也是她的哥哥,想到这里,她当即回答:“顾凉,冰凉之凉。” 顾弦眉毛弯了弯,摸了摸顾凉的发顶,觉得手下的青丝比老祖宗契约灵兽的长毛还要柔顺,于是他又摸了两把,道:“你的头发很好。” 说完,他就化身一道紫光离开灵舟,遁入层层云海当中。 顾凉摸摸鼻尖,只觉得莫名其妙,这货上灵舟就为了和她说两句话?她无法理解未来大反派的想法,于是直到灵舟降落巢山前都被顾弦莫名其妙的行为困扰着。 巢山位于乾坤门派的西北角,距离毓秀峰有数十里,也亏得有灵舟,若是步行过去,那还不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巢山是顾家的一座次峰,这座山并不俊秀,却绵延了几里,最高海拔大概五百丈,占地极广,山上层层叠叠的都是雕梁画栋一座座院子,就像一个人口稠密的小镇。 因为巢山灵气稀薄,只有三品,所以顾家的仆役、不起眼的旁支、天赋一般出身不高的学堂子弟、不受宠爱的侍妾都被安排在巢山这一带居住。久而久之,人们开垦灵田种上灵草灵谷,开辟小小的物品流通市集,竟也可以自给自足了。 和顾家小院、竹林峰、秀峰这三个顾凉居住过的地方相比,巢山显得更有人气,鸡鸣狗吠之声,叫卖砍价之声,孩童嬉戏玩闹之声,市井妇人闲聊家常之声皆有耳闻,仿佛凡间小镇。 “小姐。”朱女显然很不喜欢这里,她看向顾凉,眼睛里的不赞成明明白白写着。 顾凉瞟了她一眼,道:“跟上。” 顾凉来之前已经摸清顾天阳的居住地址,她花了一块下品灵石找了个伶俐孩童带路,穿过市集,走上小道,花了一刻钟左右就寻到顾天阳的家。半山上有一片院落群,多是顾家天赋不高的子弟居住,顾天阳的家就在其中,倒不难寻。 朱女上前敲门,须臾,一个面黄肌瘦、眼眶深陷、带着一身中药味的妇人开了门。她大约三十多岁,虽容色萎靡,衣服却是整洁干净的,只是浆洗得有些发白,可见她是一个勤快的女人。 看见顾凉,妇人显然有些惊讶:“你是?” 顾凉抿唇一笑:“您好,夫人。我是顾天阳的同窗,方便我进去吗?” 妇人上下打量着顾凉,片刻后点头,拉开了门,道:“请进。” 坐在厅堂里,顾凉制止了妇人想要去邻居家借茶叶的举动,笑道:“我只是坐坐罢了,夫人不必客气。” 原著对男主他妈描写不多,只有寥寥几句,一次是她咳血,一次是她下葬。不过这样的一个凡人女子,竟然得到顾家一辈骄子的倾心,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想来定是不凡。顾凉对这个妇人也是敬重居多,她的眼睛虽然因为久病在床而显得萎靡,眼神却是清明的,而且她很乐观,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 大抵天下间的母亲都是一样的,顾凉看到她总会想到自己前世的母亲和今生的母亲。 妇人对顾凉笑了笑:“家中鲜少客人,故没有备茶叶。”她看着顾凉,道,“你应该不是来找天阳吧?” 在顾家小院的时候,她长年累月都缠绵病榻不得出门,如今来了这乾坤山脉,门派送给她一颗玉清丹,倒是让她的身体好了一点。故而,就算原主顾凉欺凌顾天阳千万遍,这妇人也是不认得顾凉。 “嗯。”顾凉从芥子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丝囊,道,“我师父与十六叔乃是至交,他特地命我把这个丝囊交给您。” 这番说辞也不是今日想的,她师父如今已闭关,借他名头来卖个人情倒也可以,且墨竹真君与顾天阳他爹的确是亲人关系。乾坤派姓顾的多半是顾家人,不管旁支嫡系,总是一个祖宗。 看见妇人露出拒绝的神色,顾凉抢先一步开口道:“我师父送出去的东西素来都不会收回,夫人请收下吧。” 丝囊里有一块中品灵石,抵一百块下品灵石,而以顾天阳之资质,他一个月只能领到五块下品灵石,生活甚是艰难。一瓶养气丹,这是以不入品灵草炼制的丹药,蕴含大量灵气,乃炼气弟子修炼、突破所用。一瓶养元丹,这种丹药药性温和,用于温养身体最好,凡人服之,延年益寿,长命百岁不在话下,它是顾凉向纪珊讨要的。 妇人面上犹豫,顾凉适时加了一把火,道:“顾天阳资质一般,想要在修行上有所进步,丹药不可或缺。夫人要拒绝,也想清楚再拒绝。” 妇人神色隐有松动,她看着那丝囊,心里一横,起身对顾凉一拜,道:“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顾凉哪里肯受她一礼,她连忙挥出一道气劲阻止妇人一拜,站起来道:“我看到夫人就想到我的母亲,如何能受您这一拜?” 妇人暗暗心惊,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修为却不弱,定然是门派天之骄子一辈的人物,她心里不由得猜测起这小姑娘的师承。她丈夫交好的青年才俊亦是不少,少时夫妻还常常与她提起,但她身为凡人,鲜少见得那些人一面,却是不知谁还念及当年旧情,照顾她这两母子。 “那就替我为你师父说一声谢谢,若是不介意,我定当带着天阳上门拜访。”妇人道。 顾凉笑笑:“那可真不巧,师父昨日刚刚闭关,恐怕好几年后才出来。夫人诚意,师父知晓。” 顿了一下,又道:“我出来时辰也久了,就先行离开。夫人还请保重。” 时辰已接近午膳,顾凉不想遇到顾天阳,急匆匆带着朱女离开。就在她离开半刻钟后,顾天阳回家了,他扫了一眼厅堂,问:“娘,是不是有客人来了?” 他母亲张氏笑着拍一下他肩膀,道:“一位贵客。”她把那朴素的丝囊递给儿子,脸上难掩喜悦,“看看里面是什么?” 一枚灵气氤氲的晶莹灵石,一瓶养气丹,一瓶养元丹。 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哪来的?”养气丹和灵石顾天阳倒不在乎,他拿着那瓶养元丹,手腕都有些发抖。他的母亲调理身体,养元丹那是圣品,而养元丹是一阶炼丹师才可以炼制,一粒丹十块下品灵石,顾天阳一个月只能买半粒丹,远远不够张氏调理所用。 “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你的同窗,她师父是你爹的至交。”张氏斜睨着儿子,笑意盎然,“看着挺沉稳的,刚刚才离开呢。” 一定是圆圆。顾天阳心想,在他看来,小辈里对他好的只有这一个。 巢山集市有不少的低阶灵草贩卖,顾凉看着这些灵草,心里稍微起了心思,纪珊说她只能往炼丹、炼器、布阵上发展,倒不如试试她在这丹道上有无天赋。可是她现在只有炼气四层的修为,连地火都无法控制,又当如何炼丹? 罢了罢了,还是等到炼气六层才作打算。 去巢山时坐着灵舟,回来的时候也是那条灵舟。 顾凉这会子没有在甲板上傻站着看风景,她进了船舱里打坐修炼,争取早日进阶炼气六层。 表哥纪子悔如今是炼气六层的修为,现在正在秀峰安乐居住着巩固修为,打算明年春季参加乾坤派弟子大选,争取加入乾坤派。 她娘纪珊也隐约感觉到筑基大门,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要闭关筑基。 小舅舅纪宝则在买下宅院后与友人一同前往乾坤山脉以东寻找机缘,也要好几年方才回来。 家人都在努力,顾凉当然要更努力才行。 体内妙经无时无刻不在运转,顾凉初时并不懂,以为所有的功法都是这般,后来在书阁阅读了玉瞳简,才知道多数功法意随心动,并不会自己运转。唯有极少数天阶功法,才能自行运转,修行这样的功法,可以比常人花费更少的时间进阶打个比方,身体是瓶子,功法就是水管,一般功法你要一直拉着水管才有水进来,而妙经,无时无刻不在引水。 顾凉由衷地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高兴,她放松肢体,放开心神,很快就进入了修炼状态。灵气缭绕,源源不断地从灵舟外引进,顾凉只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呼吸,舒适而令人沉迷。 恍惚间,她的心神飞出身体,仿佛整个灵舟尽在掌握。她可以看见灵舟士操纵着灵舟,态度一丝不苟;她可以看见朱女守在房间外,偷偷地打了一个呵欠;她可以看见灵舟上篆刻的阵法在微微发光,也可以看见灵舟外的氤氲雾气和透过雾气的金色阳光…… 犹如化身自然,顾凉无悲无喜,她可以听到风儿的低吟浅唱,可以听见雀鸟的鸣叫,可以听见灵舟下面山峰间溪水的流动,这是自然的声音,这是自然的气息,这是自然的道义。 木系灵气如流水般流入顾凉身体,自天灵灌入,从百窍流出,无声无息地拓展着她体内细小的经脉,无声无息地改造她的身体。人体本身就是一个宝藏,修炼的过程,就是挖掘宝藏的过程。 人体是最精密的仪器,十二经脉最为人所知,更有一些细小的经脉,遍布全身各处,拓展开来,妙用无穷。顾凉并不知道,她今后可以在仙道上走得更久更远,就是因为今日打下的坚实基础。 群山间,一个隐居的老人睁开了眼,他目中射出两道神光,只一下就看到顾凉,他轻嗤一声:“倒是好苗子,年纪轻轻就能引动天地元气洗刷自身肉体,便宜了顾家。” “咦”老人眼中神光更胜,他催动体内元气,目中神光几乎化为实质,紧紧盯着顾凉的丹田,“那是什么功法?” 013.福与祸 顾凉忽然睁开了眼,从那玄妙的境界中脱离出来,她能感觉到心脏砰砰直跳,急促而有力,饱含惊慌,汗湿重衫,满头都是细密汗滴。过了许久,朱女敲门告知回到竹林峰,她才勉强冷静下来。 就在刚才,一股强大的气息忽然笼罩了她,顾凉尚未反应过来,体内灵气瞬间紊乱,冲击着全身经脉,痛不可言,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一声大喝将她从混沌中唤醒,那声音大声念着顾家的功法总要,冥冥中顾凉强行镇定下来调息恢复灵气的运转,肺腑却还是受了内伤,神识更是稍微动用就刺痛入脑。 一次修炼,修为不进反退,还受了伤。 顾凉用帕子拭去嘴角残血,又整理了下发髻仪容,这才起身去开门。 修炼稍有不慎,就会灵气乱窜,走火入魔。顾凉暗暗在心里记下,她并不知道自己是糟了无妄之灾。 那个窥视她功法的老头一时没想到自己的目中神光会惊扰了她的领悟,导致顾凉走火入魔的悲剧。也亏得这老头平素和顾家一些老不死来往密切,深谙顾家功法总要,及时以大法力传到顾凉神识里,才勉强救回来她一条小命。 脸色苍白地回到自己的小院,顾凉打开院子里的阵盘,在修炼室里打坐内视检查自身伤势。五脏六腑尽出现裂痕,还有淤血积存,经脉出现细细的裂痕,灵气通过便疼痛无比;剥开衣裳,毛孔上尽是一个个血点,连里面穿的小衣都染上血迹;神识稍微探出,太阳穴便一突一突地作疼……这样的重伤,还真要停止修炼专心调理才行。 顾凉如今已非当日的修真小白,她从箱笼最深处把墨竹真君赐予的芥子袋取出,里面有专门用于治疗肺腑受伤和神识受伤的丹药,培元丹和养神丹。 祸兮福之所倚,顾凉只觉自己的神识和身体养好伤后定会强于以前。 她还隐隐觉得,那个在关键时刻点醒她的声音,似乎与她的受伤有关。 不得不说,妹纸你真相了。 顾凉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在木桶里放了温热的水,她脱衣坐入其中,毛孔中凝固的血丝在热水中渐渐溶解,最后一桶水都变成了淡淡的红色。顾凉白皙的肌肤被热气蒸腾得泛起了红色,她起身裹了毛毯,换掉血水继续泡着。 热水在冬季是样好东西,顾凉在丝丝热气中昏昏欲睡,舒服得不愿起来,直到水都有些凉了才起身穿衣。 用了午膳,顾凉恢复凡人生活,专心养伤,该吃吃该睡睡,连玉瞳简也极少看。夫子们对她的受伤半是庆幸半是怜惜,庆幸她可以死里逃生,怜惜她小小年纪就走火入魔伤了经脉,若是调养不好,极易伤了根基。夫子们讨论过后,决定调一个熟悉医理的顾家子弟过来为顾凉调养身体。 于是,一个严谨不苟言笑的筑基女修名正言顺地住进了竹林峰顾凉的隔壁院子里。她叫顾冰,据说与顾凉父亲是同一辈,算是顾凉的姑姑,今年一百一十二岁,筑基中期,她是专门负责顾家小辈受了伤后调理身体的医修,虽然性格严谨,却是一个温柔和善的人。 顾冰每日都会过来为顾凉把脉,然后熬药汤给顾凉泡澡,顾凉被弄伤的五脏六腑和筋脉居然赶在过年前就调养好了。唯有神识上的伤,恢复缓慢,却也好了七八成,过完这个年,估计就可以和平常一样修炼。 顾冰有一个小女儿叫顾妍,年纪比顾凉还要大上一岁,水木土三灵根,和她娘不一样,这姑娘生性活泼爱动,一来二去倒是和顾凉做了好朋友。两个小姑娘时常同塌而眠,同桌而食,亲密无间,顾冰看在眼里,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亦唇角含笑。 “这两个小姑娘不错。”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顾冰身后响起,来人无声无息,让顾冰吓了一跳,立刻就握紧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呵呵,不用紧张。”另一个苍老的声音笑笑,“这是乾坤派的一乃老头。” 却是两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人,一个是顾家的长老,一个是乾坤派的长老,他们身上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恐怖气息,一举一动仿佛都暗蕴某种奇异的韵律。 “长老。”顾冰恭谨地弯腰行礼。 这位顾家长老乃是与化神老祖同一辈之人,如今元婴后期修为,据说只差那临门一脚就可以踏入化神,素来德高望重,长年在隐居之地潜修,鲜少出门。就连顾冰,也只是在画像上看过他的长相,这是顾冰第一次看见这位长老。 长老微笑着拍了拍顾冰的肩膀:“不必多礼。” 一乃真君伸手招呼两个小辈过来,他看着顾凉,没有半分愧疚笑眯眯地说:“小姑娘,走火入魔的滋味不好受吧?” 顾凉仰头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老头,这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好听,她顿时没好气地哼道:“若是没有您的插手,我又何必遭受这苦难?” 当日若是没有这老头的窥视,她哪里会走火入魔?若非这老不修熟知顾家功法总要,她现在说不定都挂了。 所以,就算这老家伙是她不知多少代的长辈,顾凉也无法对他好脸色。 一乃真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胡子,斜睨了偷笑的顾长老一眼,他颇为肉痛地问顾凉,一副准备大出血的模样:“你想要什么补偿?” 那顾长老正是顾凉认识的唯一一个元婴后期修士罹祸真君,他对顾凉挤了挤眼,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顿时荡然无存。上前一步,这个老头站在顾凉面前,搓着手道:“她是我的师侄,墨竹那小子的徒儿。” “那小子收的徒弟就是她?”一乃真君颇有些惊讶,上下扫了一眼顾凉,猥琐兮兮地笑了,“这小姑娘长大后倒是绝色,墨竹那小子该不会打什么歪主意才收这么个双灵根吧?” 罹祸真君耸肩:“墨竹这孩子虽然骄傲了些,心还是个好的,断然不会打同族的主意。”他觑了眼一乃真君,不怀好意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得了一枝七品轮回玉,就送给我这小师侄做见面礼吧!” 轮回玉! 顾凉暗暗乍舌,她哪敢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轮回玉是一种极其稀少的稳固神魂之物,只伴生于极品灵石矿旁,在拍卖会上可以卖出上百万的下品灵石。围绕着轮回玉,原著男主君的青梅竹马心甘情愿委身他人,可是让一群读者看了直呼狗血。 一乃真君横了罹祸真君一眼,没好气道:“你家小姑娘还没到要用轮回玉的地步!”换了一张半带着威胁的脸,他弯腰看向顾凉,“小姑娘,说吧,你想要什么?老头子给得起,定然会给你。” 也就是说,稍微贵重一点您都可以说给不起咯……顾凉暗暗腹诽,脸上却漾开温和无害的笑脸:“我什么都不缺,好像没有什么想问您要的。” 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元婴真君的丹药法器她用不上,符篆多数是一次性用品,功法《妙经》乃是天阶妙用无穷,墨竹真君给她的芥子袋里尚有三百中品灵石……倒不如先让这为老不尊的货欠着她一个人情。 一乃真君捋了捋白胡子,点头:“似乎也是……不过老头子我不喜欢欠着你的人情。来日方长,你若遇上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凭借此玉符寻我帮忙一次。” 他掏出一块玉符丢给顾凉,笑道:“小姑娘可聪明得紧!” 瞥见羞怯跟在母亲顾冰身边的顾妍,他在芥子袋里翻了许久,拿出一对红玉手镯,两个小姑娘一人一个:“你们也是乾坤派的弟子,这对镯子是我几百年前在一个秘境中取得的芥子手镯,就当做给你们两的见面礼吧。”说完一手一边掐了两个小姑娘滑嫩的脸蛋,猥琐兮兮地笑,“可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筑基哦!” 罹祸真君一脚踹在这猥琐老家伙臀上,将他踹出去老远,笑骂道:“老不正经!”言罢将两物丢给顾冰,上前提起一乃真君,道,“送给两个小辈养着玩儿去!” 两个真君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罹祸真君给两个小辈的却是两个灵兽蛋,一只蛋壳火红,一直蛋壳水蓝,都是拳头大小,看不出是什么灵兽的蛋,灵气却活跃得紧。 顾冰把水属性的灵兽蛋塞给女儿,火属性的灵兽蛋递给顾凉,表情淡薄的脸上带了浅浅的笑:“是四阶的灵兽蛋。” 她摸了摸女儿的发顶,眼睛却是看着顾凉,如果不是她,女儿哪里会平白得了一只四阶灵兽和一只芥子手镯。这小姑娘还真是一个福分大的,不仅得到墨竹真君真传弟子的资格,还得了乾坤派一乃真君的承诺……不过,福祸相依,这次的机缘还是她受了重伤才得来。 顾凉微微一笑:“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只不过是一乃真君不小心令我重伤,这次补偿我罢。”她轻轻撞了一下顾妍的肩膀,道,“还是阿妍厉害,才一个月,又要闭关冲击炼气七层,这可真叫我羡慕呢。” 顾妍嘻嘻一笑,拉着顾凉的手道:“小凉也是受了伤才会无法修行,你快点好起来吧!” 顾凉点头笑道:“这是一定的!” 014.涉丹道 在这个修仙世界度过了第一个年,顾凉神识上的伤终于痊愈,只是原本炼气四层的修为却倒退回炼气二层。不过顾凉却感觉到体内的灵气更凝实、神识也增强了不少,这次重伤反而更加稳固了她的根基,所以顾凉并不在意,不过二层的修为,很快就能修炼回来。 果然,在半个月后,顾凉重新修到炼气四层。同样是炼气四层,顾凉却感觉到有点不一样,重修后体内灵气凝练了很多,神识上也有所增长,体内《妙经》的运转更加如意。她只能把这种情况归结于重修,因为重修,所以她的基础变得扎实稳固了很多。 时光荏苒,冬梅开罢春花艳,又是一年阳春三月。 顾凉已经六岁,这一年以来,她偶尔会以各种名义去巢山给顾天阳母子送丹药,久而久之,男主的母亲张氏也可以下床做些家务,不再缠绵病榻身体每况愈下。顾天阳像是发现了什么,对顾凉竟然没有了那股深入骨子里的憎恨,偶尔还与她说上一两句话。 刷男主的好感度,这个计划初步取得成效。 顾凉总算觉得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稍微移开,但是她依旧没有放下心来,因为交好命中注定成仙的顾天阳同时,大反派顾弦和她的关系也日渐密切。和顾天阳关系太亲密,绝逼免不了做炮灰的宿命;但是和顾弦交好,大概能风光好长的一段时间,最后不得善终…… 从心底来说,顾凉更偏向于顾弦,因为顾天阳总是让她觉得不舒服,他身上黑暗阴郁的气息太压迫人。和之前那种受气包的表现完全不一样,现在的顾天阳总是面带笑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弟子的风度仪态,眼睛却是黑黝黝的看不出感情,偶然瞥见,顾凉总是觉得心惊。 顾天阳已经从受气包进化成黑芝麻馅包子。 顾凉如往常一样走在仙学堂的林荫道上,顾妍几天前闭关说是冲击炼气七层,这几天她都是自己上学,当然,朱女是无时无刻都跟在她身后。她现在炼气六层,刚巩固了修为,可以学习炼器和炼丹,夫子今天将会单独指点她炼制人生的第一炉丹,这让顾凉心里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 就像她母亲纪珊说的,顾凉在符篆一道上毫无天赋,就连四灵根、五灵根都可以轻松画出的符篆,顾凉却是十张里有两张成功都要偷笑。这让顾凉很是苦恼,她担心自己在丹道上也毫无建树。 炼丹是来灵石来得最快的,也最难专精最讲天赋,三四品的炼丹师很多,五品、六品、七品这些炼丹师,哪一个不是被宗门如珠如玉般供养着?一枚五品丹,在拍卖会上最少都可以拍出几万下品灵石。 顾凉也不奢望自己在丹道上有多么厉害的天赋,她只求能够勉强炼丹就行。 “顾凉师妹。”迎面走来一个少年,他的身形很高,穿着一身朴素,腰间系着一块绿色玉符,这是乾坤派五灵根和杂役弟子的身份象征。 顾凉抬头一看,脸上露出笑容:“天阳师兄,早安。” 这是顾天阳,他今年十岁,身形拔高,已然是少年模样,顾凉只堪堪到他的胸口。两人是堂兄妹,但是顾凉实在叫不出口“天阳哥哥”这个雷人的称呼,况且他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到那般亲密的程度。故而,顾凉干脆叫他师兄,顾天阳也很上道,报以“师妹”之称。 他看着顾凉,眼睛深幽:“师妹已经炼气六层了。” 这话里含义有点深,因为原本一班的小伙伴们现在大多都按照修为重新打散,班级里修为能到炼气六层的只有顾凉,顾成现在还是炼气五层巅峰。 顾凉对顾天阳话里带刺不喜,但是她也没有得罪他,笑道:“听说师兄前几日画了一品符篆,真厉害呢!” 她仰着头,眼神里流露出羡慕,这让顾天阳很是心喜,谁不知道顾凉在符篆之道上天赋乃是数百年来最差的?符篆课的夫子对顾凉完全没希望,私下里,就连学堂里的人都知道,双灵根的顾凉对符篆毫无天赋,简直就是罕见。因为几乎每个修士都会画那么一两张符篆。 相对于炼丹,符篆乃是修士里最流行的六艺,简单易学,每个修士都会。 对符篆一窍不通的,也许只有顾凉这奇葩。 顾天阳脸上露出笑容,眼神也没有那么幽深渗人:“师妹努力一些,也是可以的。” 言罢,他就错开顾凉离开了。 顾天阳虽然没有憎恨敌视顾凉,却没有好到哪里去,总是喜欢挑刺。 顾凉对此也习惯了,不过是个熊孩子,她怎么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朱女对此颇有微词,向前走出一段路,她忽然道:“若是墨竹真君闭完关,看到小姐对一个五灵根如此容忍只怕不喜。” 顾凉敛笑,侧头看了她一眼,道:“五灵根也是我顾家修士,不是你能非议。” 朱女是个聪明人,她脸色微微一变,退后几步低声道:“奴婢逾越了。” 毓秀峰前山乃教习专用,后山则专门辟出好几十个洞府提取地火,用作教习炼丹、炼器所用。顾凉昨天就领到其中一个洞府的禁制玉牌,洞府里温度有些高,放着大大小小的炼药鼎器、玉盒、玉瓶、玉杵、玉盅等物,还有一口地火井,一边架子上则放着一排大大小小的盒子,那是今天炼丹所用的灵草和材料。 夫子尚未过来,顾凉简单处理一下灵草和材料,挑了一尊不大不小的鼎,打开地火井开始预热。夫子上课教习的东西很多,其中就有灵草的一般处理方法、地火井的开启和关闭、御火决的使用等等。 这个世界的地火和地球的地火有很大区别,分为凡火、有灵气的火、火灵和火系生物。所谓地火,是从地下岩浆层引上来的火。这个炼丹室的地火是最普通的凡火,专供炼气期弟子炼丹所用,不过仍旧含带了一缕灵气,火势很烈。 顾凉在符篆上一窍不通,但是她在火系法术上的天赋就令人吃惊了。凡是火系道法,她只要看过一次,就能完整无缺地复制出来,并且更加如意,那些火到了她手中十分听话,仿佛是她血肉之躯的一部分。譬如御火决,生性暴烈的火种在她控制下温和柔顺,乖巧的舔着药鼎。 不过御火决用得好不好和是否具有炼丹天赋是两回事,顾凉仍旧是忐忑,她小心翼翼地预热完药鼎,然后开鼎,开始炼丹的第一步炼药。 丹药和中药有着共通之处,中药的配置需要讲究君臣佐使,丹药亦然。顾凉炼制的是最简单的养气丹,这种丹药不入品阶,却是炼气期修士不可或缺的丹药,它的炼制方法很多,足足几千种,主药选择也很多,但凡是有些灵气的草,都可以。乾坤派也有自己的养气丹单方,炼制方法十分简单浅显,几乎每个丹药学徒炼制的第一炉丹都是它,顾凉也不例外。 顾凉对养气丹的丹方早已熟悉,她不慌不忙地将早已经处理好的灵草丢入药鼎里,打出法诀,地火“呼”的一下暴涨,火舌窜起老高,几乎整个鼎都在火的包裹下。炼丹第一步并不困难,这个过程最主要还是要把地火控制好,温度不变,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变故。 乾坤派的炼器峰弟子曾改造过地火井,可以通过灵石使得地火长期处于一个恒定温度而不必时时刻刻注意着地火温度。顾凉没有启用这个小型阵法,她小心翼翼地打出一个个法诀控制地火,过了小半个时辰,药鼎里的灵草方才化为碧绿色带着清香的灵液,这时候顾凉已经汗湿重衫,额发都湿透了。 顾凉一收地火,控制着药鼎将灵液倒出放置在玉罐里,然后将剩下的灵草一一如样炮制。期间只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是臣药的量稍微放多了一点,不过这个问题并不大,可以忽略。 夫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她是个随和的女性,挽着高髻,气度雍容,看见顾凉生涩却很有条理地处理,面上带笑:“你的神识比较强,御火决的控制也可以比得上筑基修士,就算天赋不显,亦可熟能生巧。” 顾凉有些汗颜羞赧:“夫子,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炼成一炉丹呢。你就别称赞我了。” “你是个愿意下苦功的。”夫子微笑,不再言语。 顾凉小心地将所有灵液都倒入药鼎,药鼎里灵气翻腾,灵液相互融合,带动起庞大的灵气,几乎要把药鼎掀翻,她赶紧把药鼎盖子盖上,专心致志御火。盖子盖上,药鼎也不摇晃了,安安分分地被地火烤炙。 顾凉一边控制地火,一边探出神识小心地包裹住整个药鼎,灵液相互融合,灵草的灵气和药性都要完全发挥出来才行,这个过程分外考研神识强度。如果没有炼气六层的神识,在这一步上就无法完成,故而炼丹方需要炼气六层。当然,也不乏神识强大的人在修为未到时就开始接触炼丹,顾凉也可以,不过她并不知道就是了。 灵液相互融合、灵气和药性散发出来并不需要很长时间,顾凉的神识侵入药鼎,对灵液融合的情况了如指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打出一道法诀,地火“嗖”地一下猛烈起来。药鼎中灵液咕咕冒泡,翻腾不定,灵气剧烈波动,灵液中的杂质会在这个过程中被慢慢排出,丹药的品质好不好,就看这一步。 灵液渐渐浓稠,灵气波动趋于稳定,顾凉在这时打开了鼎盖,加重火力,争取一次性将杂质分离出来。 “你神识比较强,可以用更好的方法提纯灵液。”夫子适时开口,“你可以看看这个方面的资料。” 顾凉更加小心翼翼,灵液蒸腾,杂质很快浮在灵液表面,她轻轻一挥手,这层杂质就被神识包裹着与药液分离。空气里弥漫着灵草清香,不浓不淡,分外好闻,顾凉吸吸鼻子,眼看药鼎里灵液已经无法再蒸腾出水汽,伸手吸来鼎盖一把盖上。 接下来是凝丹、收丹。 凝丹并不困难,难的是收丹,打个比方,前一步是小学加减乘除法,后一步就是大学初等数论,早一秒开炉凝丹未成丹毒甚浓,迟一秒开炉丹药被地火烧灼火毒侵入。 顾凉屏住呼吸,小心注视着药鼎,心里估计着开炉时间,药鼎轻轻摇晃起来,鼎盖紧紧盖住纹丝不动。药鼎摇晃越发厉害,顾凉稳如泰山,哔哔啵啵的声音从药鼎里发出,极有频率,这是凝丹到了紧要关头。 顾凉不动,等这声音稍微有所减弱,她镇定地打出法诀收火开炉。 淡淡的清香弥漫炼丹室里,夫子抚掌而笑:“丹成。第一次开炉炼丹就能成功,小凉当真不错。” 顾凉松了一口气,她的神识消耗了接近三分之一,脸色发白,脸上却是带着喜悦的笑。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药鼎,黑黝黝的药鼎底部是炼废的黑色药渣,药渣上,是十来颗晶莹剔透圆滚滚的养气丹。 “一炉满丹五十颗,你能成十四颗,成单率接近三成,着实不错。”夫子微笑,“你在丹道上天赋不错,可以作为专长。” 015.宠不惊 得到夫子的肯定,顾凉稍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也有着淡淡的失望,她果然不是天才,只是三成成单率,比起男主的红颜知己来说差太多了。不过,这样总好过一炉丹都炼不成,想到这里,顾凉又高兴起来。 顾天阳那未来的红颜知己可是纯火灵根,又身怀纯阴天火芙蓉真焰,炼丹自然是得心应手,成单率极高。顾凉只是木火双灵根,两种属性灵根还是相克的存在,又没有奇异火种相助,三成成单率已经不错了。 一般来说,炼丹炼器所用的火种级别越高,炼出来的丹药和法器品质越好。而修仙界的火种多不胜数,分为凡火、地火、妖火、天火四种,又以天火品阶最高,而天火谓之“天”,天地之大,仅有三十三种,皆是威力无边妙用无穷。 凡火,即凡人所用炊事照明之用的火种,品阶最低,不含一丝灵气。 地火,即大地深处的纫之火,多半暴烈,品阶有高有低,有的连凡火都及不上,有的威势强大甚至可以与天火媲美。一般炼丹室所用火种多数是地火,就如炼丹门派白露山,它取址于南岭与中州间著名的一片火山带,地火资源丰富;就如现在乾坤派的这个地火井,也是引地火炼丹。 妖火,也称兽火,乃妖兽本身的火种,最著名莫过于朱雀火,这种兽火气息暴烈,威势极强,据说从十四级朱雀口中喷出,足以焚天毁地。许多炼丹师都养有自己的一只火属性妖兽,用兽火来炼丹,方便实惠,是很多散修炼丹师首选。 天火,这三十三种火焰或者暴烈或者柔和,均十分难得。炼丹门派白露山的八品炼丹师赵子初,身怀三十三种天火中排名三十的五彩霞光火,其成单率足足比其他人高上两成,且其拥有天火,凭借炼丹师的身份也可以与同境界的修士比斗不落于下风。 顾凉很羡慕拥有天火的顾天阳红颜知己,但是她第一次开炉就有三成成单率,证明她在丹道上的天赋也不差,只要多多熟悉,将来成就也不低。 夫子看着顾凉脸上的神色几经改变,心里暗暗点头,对这个小辈更满意。得到夸赞不骄傲,以一个才六岁的孩子来说,这番心境殊为不易,不骄不躁,这才是顾家新一代优秀传人的标准。 “你再炼一炉试试手感。”夫子温和道,“虽然在丹道上天赋至关重要,但是后天的努力和勤奋会让你更加出色。” 顾凉点了点头,她熟练地把药鼎中的丹药按照品阶装入玉瓶内,倒掉废渣,开始炼制第二炉养气丹。养气丹容易炼制,且需要灵草品阶不高,在坊市内也便宜,五块下品灵石可以买到一枚中品的养气丹,所以一般在坊市它也可以当做灵石使用。 懂得炼丹,顾凉一家人的修炼用度可以少很多。 纪珊和顾凉是顾家人每个月配给修炼资源,纪子悔和纪宝可不是,两父子的丹药用度都需要在坊市购买,先不说丹药品质如何,单是这一份消费的灵石就不少。 接下来的半个月,顾凉天天都往返于课堂和炼丹室之间,或者阅读玉瞳简中典籍或者炼丹,日子十分充实。经过这么多次的开炉,又有夫子一对一的指点,顾凉的成单率稳定在四成五,这水平足以媲美四五品炼丹师,不出意外,她将来成就不低于五品炼丹师。 顾家的长辈们对顾凉这个未来的炼丹师很是看重,不仅送来了灵石法器等礼物,还把顾凉、纪珊的每月份例直接增加了三倍。一时之间,顾凉周遭都是各种各样或打量或审视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兄弟姐妹们对她也多了恭敬和谄媚,就连一贯骄横跋扈的顾成都对她客气起来。 顾凉前世是天之骄女,对这样谄媚恭敬倒不会不习惯,她很坦然地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依旧和以往那般和这些兄弟姐妹相处。暗中关注的顾家长辈们倒是对这个出身不高的双灵根小姑娘高看了些,毕竟仙道艰难,心境好的人向来能走得更长远。 让顾凉觉得不习惯的还是男主顾天阳,他没有阴测测地笑,相反,他的笑容亲和力十足,眼瞳却深幽得令人心悸。顾弦外出捕猎妖兽,顾凉有两三个月都没见到他,在顾天阳的刺激下,现在她却有些怀念起那个淡漠沉静的少年来。 东荒十万大山。 顾弦刚斩杀了数十只三级妖兽,这些妖兽是一个族群,为了斩杀它们顾弦已经在这一带潜伏很久,今天终于完全灭杀,这让他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但是顾弦没有放松警惕,十万大山是妖兽的地盘,虽然外围也有修士们开辟的试炼地,但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可是十万大山危险重重的腹地。 御雷兽在战斗中消耗了不少,它优哉游哉地啃食妖兽们的尸体,妖兽的血肉蕴含妖力,这对御雷兽来说可是大补品。 顾弦看了好一会御雷兽进食,道:“留下两只给我。” 御雷兽哼哼两声作为回答,继续进食。 顾弦转身去了小溪边上,他生性爱洁,对身上的脏污很是难耐。一场战斗下来,他的衣裳头发上沾了些许血污,还有碎肉。 整理完毕,顾弦站起身,远处一点灵光飞来,转眼就到了他面前,却是一只剑符。剑符是修士们传讯的手段之一,有自动寻人功能,它速度快,范围大,安全又可靠,唯一的缺点就是造价高昂,只有大宗门精英弟子才用得起。 看罢剑符,顾弦面色微愉,这剑符是他制作的,他只送过一个人。略微思索,他从芥子袋里取出一只新的剑符,写了几个字便将剑符送了出去。 此时顾凉正在竹林峰的炼丹房里炼丹,她炼制的是养元丹,这种丹药用于受伤后调理身体,药性温和凡人也可以服用,但它的主药却是属性暴烈的药草,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起火,将整炉丹药化为黑色药渣。 顾凉已经炼制过十炉养元丹,对主药的处理也算颇有心得,这次炼制也算轻车熟路,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终于在开炉的时候闻到一室芳香丹成!顾凉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炼丹实在是一件考验耐心的事情,过程不可以出现疏忽,不然一切都是白做!幸好她也不是粗心的人,对这一切处理得妥妥帖帖。 有天赋并不代表一切。 顾凉收拾完炼丹室,这才打开禁制和阵法出去。 炼丹炼了差不多一个月,顾凉的修为没有提升一点。所谓有失必有得,她对丹道感触颇深,远非当日纸上谈兵徒有其表,也是时候闭关整理沉淀一下,顺便稳固修为了。处理了顾弦的剑符,顾凉对竹林峰诸人交代完毕,就进了闭关室里开始第一次闭关。 修真无岁月,修士们的大半时间都在闭关中度过,顾凉亦然。 闭关室要比修炼室大上许多,石桌石凳等简单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里头还有一弯暗泉,水流无声,端的是静谧幽静。 顾凉服食了一颗辟谷丹,盘腿在蒲团上坐定,开始慢慢回想她炼丹的每一次过程,从中汲取经验和教训。她心神安宁,回忆起来毫不费力,归纳总结也没有太费心思,眨眼二十天一晃而过,顾凉睁眼,便知道自己对丹道的了解又深入到一个新的层次。 简单地用泉水打理干净,换过一身衣裳,顾凉又服食了一颗辟谷丹,这才开始巩固提升自身的修为。 在这个修仙世界中生活了两年,顾凉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甚至爱上了这种闲适的日子。 假若前世不曾溺死海里,她也不会过得比现在好,庞大的家族资产、各怀心思的亲戚和公司元老、父亲继母和私生子弟弟,那简直就是一个烂摊子! 顾凉对这些杂事素来不喜,也许她会认真经营,甚至谋划着夺回公司资产,但是终有一天她会厌倦。 现在,每天修炼,学习炼丹,阅读玉瞳简,了解这个庞大的世界,顾凉觉得日子无比充实。她本来就不适合置身于权利漩涡里追求名利钱财,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她前世的奢望,更别说现在还有了一心为着儿女的母亲纪珊和可亲的表哥舅舅! 顾凉面容平和,不知不觉间,她把缠绕了她两年多的执念放下,妙经在体内流畅地运转,悄无声息地改造着她的身体。无尽的天地灵气灌入顾凉的身体,她放下执念,竟然又一次达到了两年前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凉睁开双眼,妙经在体内运转,她已隐隐摸到了炼气七层的边缘,只需几次打坐就能顺利进入炼气七层。扫了一眼闭关室里的沙漏,这小东西就相当于时钟与日历,时间日期一目了然,距离她闭关,已经一个月过去。 顾凉站起来,在泉水边洗漱完,这才打开闭关室的禁制和阵法。 这次闭关效果还是不错的!顾凉心想,若是按照平日里打坐修炼来计,进入炼气七层最少要到好几个月后呢! 016.做任务 竹林峰环境清幽,又以后山之最,这里开辟了数个闭关室,顾凉的闭关室就在一丛紫竹后面,洞府前一道清澈溪水流过,给这仲夏的天带来一份别样的清新。顾凉蹲下来撩了撩水花,清水从指间流过,这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她侧头看向山上不远处墨竹真君的闭关洞府,那座洞府和往常一样被阵法和禁制重重包围,墨竹真君还在闭关中。他闭关已有两年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顾凉撇了撇嘴,她倒是希望墨竹真君闭关一百年,最好就是一直不出来。那个装满各式各样丹药法器的芥子袋还被她放在小匣子里,它时刻都在提醒顾凉你师尊对你怀着别样目的! 这两年顾凉没有停止过阅读玉瞳简,但是她依旧找不到关于灵魂与灵根的必然联系,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墨竹真君对她的心思。这件事就像悬挂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总是让顾凉不舒服,这件事是目前最紧迫需要解决的,但是她偏偏对此无能为力。 顾凉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走着回到自己的小院。 三日后,她精神饱满地站在任务峰九号大堂,腰间系着芥子袋,一头秀丽长发扎成花苞头,显得分外可爱。如果不是看到她的那块白色玉符,估计谁都想摸摸这姑娘的发顶,毕竟这萝莉长得可爱,打扮也得趣。 站了小片刻钟,一个十五六岁样貌清秀背着一把剑的少女笑吟吟地走过来:“三个月不见,师妹都炼气七层了,进步真快呢!” 顾凉道:“闵师姐也炼气八层了。”她上前跟这个少女站在一起,“我们这次接什么任务?” “你我修为都提升不少,就接那些猎杀妖兽的任务。凉师妹认为如何?”闵春晓对顾凉眨了眨眼,“听说凉师妹还是个炼丹天才,不如就负责这次的丹药补给?” 闵春晓是个外门剑修,爱笑而且性格开朗大方,她和顾凉很熟悉,两人联合在一起也做过不少任务,配合熟悉,猎杀任务之前也做过两次。 顾凉微微一笑:“那么打杂的事情就多多劳烦闵师姐了。” 两人在任务栏上挑了好些个猎杀妖兽的任务,便结伴进了试炼峰。 试炼峰是乾坤门派的主峰,从外面看,它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峰,连乾坤门派的一座次峰附属山都不如,但是进到里面了,才知道试炼峰的不凡。踏入试炼峰,仿佛进到另一个世界,这里广阔无边,有凶残的妖兽,亦有罕见的天材地宝,只要有实力,什么都能得到。 交过五枚下品灵石后踏入传送阵中,顾凉和闵春晓都觉得有短暂的晕眩,回过神来已经齐齐站在一片荒凉的黑石林里。 这里渺无人烟,空气燥热没有一丝水分,触眼所及都是嶙峋的黑色石山,望不到尽头,高耸的甚至如山峰般直指苍天望不到尽头。天空是一片绚烂的赤红,不见日月,只能看到零星的几点星光。地面是贫瘠的黄土,偶尔能见一两根绿色的杂草,灵气浓郁而暴躁。 “真是不幸,落到黑石林来。”闵春晓拔出背后的长剑,这把剑外表普通,长三尺四寸,拿在一个外表柔弱的少女手里颇有几分古怪。 但是顾凉绝对不会小瞧闵春晓的剑,或者说,是闵春晓的剑术,她的剑术极其霸道凌厉,一套剑招尚未走完三式,这长剑便会寸寸崩碎为尘土。闵春晓凭借着它,甚至可以单挑炼气九层的妖兽不落下风。 顾凉一把将白色玉符塞入贴身的香囊里,拿出自己的法器,一对金环,摆出战斗的姿势。 黑石林是试炼区里的穷山恶水,最多火属性的妖兽,虽然品级并不高,但是一并涌上来,也的确令人累得够呛。一般来说,极少有人会跑到黑石林来,除非他要猎杀的是黑石林中独有的火系妖兽。 “笃” 怪异的声音从一个方向响起,下一秒,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这种怪异的仿佛敲木头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这凄凉的黑石林听着分外渗人。 “来了!”顾凉低声道,她一手拿着一只金环,对着前方用力将两个金环一碰,什么声音都没有,便见两只黑影跃到半空,悄无声息地被切割为四段,鲜血淋漓,肉块掉在地上,内脏流了一地。 仿佛这是战斗开始的标志,四面八方都涌出黑影,它们红红的眼睛写满了暴戾狰狞,争先恐后地亮出利爪和尖牙向两女扑去。它们是黑石林的特产,依靠黑石而生,吞食血肉能快速强大,一窝有几百只,尖牙利爪都带着火毒,不过它们的身体极其脆弱,一对一来说,凡人都能将其杀死。 闵春晓长剑一横,倒没有用出她那压箱底极其霸道的烈性剑招,而是中规中矩地耍起了修仙界几乎人人都会的《折枝剑法》,一抽一送,剑势无声地笼罩了以她为圆心一丈以内。 黑影前赴后继,没有一个能在闵春晓身上留下伤口。 闵春晓唇角含笑,怪石林立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出招,反而为她增添了诸多便利。明明是斩杀的利剑,在她手中却姿态曼妙,动作轻盈飘逸,仿佛舞姬的一场繁华剑舞。 反观顾凉,她对战斗的投入显然没有闵春晓那么多,好几次险些让那些尖牙利爪刺入她柔嫩的肌肤,不过她胜在感知敏锐,几乎危险一出现就会被她磨灭。虽然打得辛苦,但是黑影们没有在她手上讨得一丁点好处。 顾凉顺手将左手上金环一丢,单手打出复杂的法诀,那金环明晃晃地一闪,忽然变大,整个罩在她的头顶。它透出淡红的光泽笼罩在她的四周,黑影稍近,红光就会在它的身上燃起火焰,直至将它整个烧成灰烬,亦不过几秒时间。 她擅长火系法术,此时在金环的庇护下,顾凉套着另一只金环,双手飞快地结出各种各样玄妙的手印,一个个火系法术发了出去火墙、火球、烈火连天……掌握了战斗节奏,顾凉游刃有余。 两人战斗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黑影才渐渐减少。 一个时辰过去,两人结束战斗,此时都有些气息不稳,体内灵气消耗过巨。 清出一块空地,顾凉取出一套阵盘布下,这时才有闲暇补充体力。 “师妹的火系法术越见精湛了。”闵春晓盘腿坐下,往嘴里塞了补充灵力的回元丹,“如果不知道师妹是木火双灵根,我都以为师妹是那天资绝世的纯火系天灵根了。” 顾凉道:“我的木灵根很淡,几乎相当于没有。” 闵春晓的话似乎是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师妹的火系法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顾凉道:“师姐的剑法也非常厉害呢。” 她想起顾弦与霍轻轻的一战,霍轻轻的剑招也非常厉害,就是不知道她和闵师姐打起来,谁的剑法更胜一筹。一个轻灵飘逸,一个霸道刚烈,对决起来定然非常精彩。 闵春晓的那套剑法便是熟读书籍的顾凉都不知道名字,但是观其威势,与霍轻轻的剑法不相上下。 也许就是这样,所以闵师姐才鲜少与外人一同组队做任务吧。 两人休憩了一刻钟,炼化了回元丹的灵气,这才起身,向黑石林外走去。期间又遇到了好几个黑影巢穴,足足到天黑,才走出黑石林。 试炼峰的夜晚是暗紫色的,星子点点,美丽而庞大,仿佛一幅绝美的画。 黑石林外的河谷,流水潺潺,寂静无声。 “二级妖兽,今天真是倒霉。”闵春晓拔出长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正从河水中露出丑陋头颅,准备爬上岸的妖兽,“先是掉到黑石林黑影老巢里,然后出来时还遇到好几只巢穴,现在又遇到出来捕猎的二级妖兽,还不是我们任务上要求的对象。” 顾凉两手握着金环,苦笑道:“水系妖兽,让我来对付它吧,你从旁协助。” “嗯。”闵春晓点头。 她们两个人联手,对付一只实力不过是炼气后期的二级妖兽,游刃有余。 这只妖兽是个两栖类,外表有些像娃娃鱼,却长了一身坚硬的铁甲,它在水中游得很快,陆上也不慢。它是水属性的妖兽里面的一个奇葩,不爱吃同属性的妖兽,偏爱吃火属性的妖兽,黑石林的黑影就是它偶尔能吃到的美味。 不过,它今天遇到了一个更美味的猎物,那满满的火属性气息,光是闻到就让它无比兴奋了。 修士们杀死妖兽,它们的妖丹可以炼制丹药,它们的皮甲骨头牙齿可以用来炼器,它们的血肉蕴含灵气吃了修为更进一步。 妖兽爱吃修士,修士血肉蕴含灵气,远远比同类更容易消化,吃得多了还能升级。 是以,妖兽与修士势同水火,不同戴天。 妖兽直奔顾凉而来,顾凉率先激发了金环的防护功能,避开妖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丢了两只小火球进去。然而这妖兽喜爱吃火属性同类,火法术的抗性比一般水系妖兽厉害,两只小火球只是让它感觉到灼伤,并未给它带来太大的伤害。 那边闵春晓已经一剑刺了过来,目标直取妖兽的眼珠子。 顾凉轻轻呼出一口气,转移方位,与闵春晓配合无间,在三刻钟后终于将妖兽磨死,挖了它的妖丹出来。 “等等,我需要这只火鲵的妖丹,可以交换吗?”河谷的暗处,四个修士走了出来,两男两女,腰上系着青色的玉符,他们是外门弟子。 017.起纷争 彼时,顾凉与闵春晓刚刚大战完毕,都有些气息不稳,体内灵气已所剩不多,吃丹药也不能恢复那么快,对上这四个明显是一伙的修士,谁都知道十分艰难。 顾凉眉眼一敛,心胸里一股怒气嗖地窜了上来,她悄悄拉了拉闵春晓的衣摆以她的身高,也只能拉身量颇高的闵春晓衣摆了。 闵春晓定了定神,配合良久,她当然知道顾凉的意思,深呼吸压下心里的怒火,她笑靥如花地道:“当然是可以的,不知道师兄想拿出什么东西来与我们交换呢?” 顾凉隐晦地打量四个修士,为首的男修是个剑修,而且修为最高,有炼气七层;其次是那个衣着张扬的女修,炼气六层,随时都能突破七层;剩下的两个也都是炼气六层,男的阴沉,女的笑得十分温柔。 即便没有和火鲵打上一架,她和闵春晓都很难战胜这四个人。 剑修同等修为之下实力最强可不是一句空话。 不过这四个修士看着并不是铁板一块,更像半道组队聚在一起的。 剑修也笑:“我采了一株二品的冰晶草,与你交换火鲵丹,足够了。” 二品的冰晶草很稀有,但是作用不大只有极少数的冰属性丹药与火属性丹药炼制需要用到这种材料;而除了炼丹,冰晶草还能用来泡药浴,但是只对冰灵根属性的修士有用。 简而言之,冰晶草是鸡肋。 在坊市里的价值甚至比不上一株稍微好一些的一品火属性灵草。 而火鲵丹,这一颗妖丹相当于一株三品的普通灵草。 顾凉与闵春晓隐晦地交换了个眼神,抬头看向那剑修,闵春晓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勉强起来:“师兄,你这样也……也太有些欺负人了吧?我们可是同门,不是敌对的门派。” 剑修还没说话,那位张扬的女修率先笑了起来:“小姑娘真爱说笑,如果是敌对门派,你们现在已经躺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这是事实也是警告。 同门之内也有斗争,尤其是试炼地这里,稍有不慎便会遭人暗算,每年陨落在这里的弟子一大半都是被同门暗害了的。不过宗门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面上抓到定然要清算一番,暗地里……连防范别人都不会,如何面对外面那么多其他门派的人,如何站得稳脚跟? 闵春晓脸上表情微微一僵,她不动声色地扫了几眼躲在她身后仿佛被吓坏的顾凉,两人眼色一碰,极有默契地笑一笑。 “叮”顾凉首先激发了金环庇护,另一只金环往上一抛,便向四人套去,她这一招看着来势庞大,实际上无甚威力,乃是虚招。 但是那四个修士还是被骗了,他们连忙四散开来,那剑修目光一凝,背后铁剑出鞘,轻巧挽了几个剑花,便向金环扫去。他本以为这一招接下来颇有难度,谁知一剑扫过去,却是轻易地将金环击落。 “小心!”剑修瞬间明白这两个被他们视为猎物的女修的打算,他连忙高呼,看向四人中修为最弱的温柔女修。 闵春晓露出嗜血的浅笑,她踩着奇异的步伐,眨眼间便出现在那没有被金环波及的女修跟前,刚烈霸气的一剑横扫开来,霸道的剑气完全将那女修笼罩其中:“现在才觉察么?晚了。” 顾凉的金环材质特殊,即便被剑修扫落,也未曾伤害到她附着在上面的神识。她左手一晃,四张烈火符熊熊燃烧,将三人完全间隔开来;右手一招,金环化为一道流光撞入她的手中。 不过她到底还是修为低微,被三个实力高于自己的修士围攻,法术、符篆、法器攻击齐上,坚持不了一分钟便露出力不从心即将溃败的迹象,她体内灵气已然所剩无几。 “杀了她!”剑修喝道,“小贱人!竟然妄想困住我!” 他的剑气越发犀利起来,阴沉男修与张扬女修也纷纷加大了攻击力度,但是那金环庇护颤巍巍的抖动,却愣是没有被这骤然而来的猛力破碎。 顾凉又抛出三张烈火符,双手结印,竟是借着烈火符用法术将三人围困起来,弄得他们都有些手忙脚乱,攻击金环的节奏也停顿了几息,让顾凉有机会将丹药吞入嘴中。 幸而闵春晓的战斗也到了尾声,她手中铁剑寸寸崩碎,那女修再也支持不了,捂着腹部丹田的伤口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闵春晓丢开剑柄,一脚将她踢开,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把新剑,飞快地加入到缠斗之中:“师妹小心些!” “还好。”闵春晓一来,顾凉的压力顿时大减,她丢出一把符篆,又吞了一颗丹药,趁此机会缠上了三人中修为最弱,打起来颇有些束手束脚的张扬女修。 这个张扬女修主修水灵根,法器是一条柔光锦缎,水法术并不厉害。因为是外门,平日里日子紧巴巴的,即便生死关头,芥子袋中符篆也舍不得用。 看见顾凉缠上自己,那汹涌而来的火浪,这个女修笑道:“小师妹,你莫不会以为一个小小的火线就能烧到姐姐吧?” 顾凉紧紧抿着唇,闻言一咧嘴,道:“试试便知道。” 她擅长火法,即便仙学堂里火灵根的夫子,用出来的火法术也未必有她如意圆润、威力庞大。这个张扬女修的柔光锦缎虽然是炼气期水系法器中比较好的,对上顾凉的火法,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 “哈哈,可不要怪姐姐欺负小妹妹你人小了!”女修笑道,她神色一敛,柔光锦缎流水般展出,真真像那奔腾的河水,无穷无尽,神妙至极。 柔光锦缎用的是柔力,金环是罕见的火属性法器,顾凉一甩金环,两手飞快结印。金环明晃晃一闪,竟是燃烧起来,不管不顾地向柔光锦缎打去。 女修露出笑意,舞动柔光锦缎,绵延无边的锦缎霎时涌动起来,化作巨浪滔天卷向燃烧金环。这一招名为巨浪滔天,是一个奇妙的法术,练到深处甚至能吞天灭地,演化为吞天浪。 顾凉心神平静,她也不抵抗,任由那柔光锦缎将金环淹没,双手继续结印,她脚下踩着神行步,不断避开女修的攻击,居然没有显露出一丝力竭的样子。按理说,她与火鲵打了一场,又顶住三人围攻,灵气再怎么充裕也应该所剩无多了才是。 女修轻笑:“小妹妹就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我们会给你一个痛快。” 她柔光锦缎一卷,仿佛无边无际的大河,一瞬间就将顾凉淹没其中。 她猜得没错,顾凉体内的经脉灵气已将近枯竭,但是禁不住顾凉《妙经》的玄妙啊。在三人围攻的时候,顾凉体内《妙经》便疯狂地运转起来,不断将灵气吸纳入顾凉的身体又从百窍排出,只有一小部分被顾凉截住施展术法操纵金环。她的体内灵气循环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甚至远远超过平时打坐吐纳,灵气灌顶而入,隐隐之间,竟让顾凉与周围环境产生了共鸣。 那种天人合一的境界,让顾凉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死战斗,她心里没有一丝闲思,心境空灵,出招闪避,一举一动尽合自然之道。 不知过了多久,顾凉的眼神渐渐清明,她对那狼狈抵抗着自己招式的女修微微一笑,柔光锦缎霎时遍布火花,一瞬间便燃烧一空。女修呆呆地看着顾凉,嘴一张,吐出带着内脏碎片的一口血来,便委顿在地昏死过去了。 顾凉只觉得周身神清气爽,妙经运转如意,仿佛不曾经历过一场大战,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她操纵着金环插入到闵春晓三人的战斗圈子里,闵春晓衣裳染血,正招架得分外吃力呢。 看见顾凉,闵春晓哈哈大笑:“分你一个!” 她剑锋一扬,对上了那阴沉男修,却是将实力最强的剑修留给顾凉。 顾凉也不觉得有什么,她镇定从容地与隐隐有疲惫之态的剑修缠斗起来。 修士总是比妖兽更难对付,半个时辰后,这片河滩除了还站着的两个少女,再无他人。 闵春晓血染青衫,脸色苍白,却笑得分外得意:“以弱胜强,以二对四,我们胜了!” 顾凉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她一抹唇角,将留下的鲜血抹掉,道:“师姐,我们先找个地方好好疗伤吧!” 她们都已经力竭,现在便是来一个炼气六层的弟子,也能将她们逼入绝境。 顾凉受伤没有闵春晓那么严重,她神识敏锐,很快便找到一个十分隐秘位于瀑布后的山洞。 这个山洞似曾有人住过,摆着石桌石凳,却落了厚厚的灰尘,看灰尘的厚度,足足有上百年。山洞狭窄,只是一个小小的石室,又在瀑布后面,若非偶然,实在很难找到。 顾凉与闵春晓各自拿出一套阵盘在自己身周布下,纷纷开始打坐调息起来。 这一战她们惨胜,,险些就丢了性命去,不过得到的好处也多,光是战斗时的感悟,就足以令她们修为进步一个小台阶。 018.传送阵 “人无横财不富。”顾凉看着四个芥子袋倒出来的各种灵草、材料、丹药、符篆和灵石,饶是她见多了好东西,也觉得有些炫目,“师姐,我倒是不知道他们这么富。” 打坐调息两日,两个人的内伤外伤都好得七七八八,是时候坐下来分赃。 闵春晓本就爱笑,现在更是笑得眉眼弯弯:“那为首剑修与阴沉男修,都是手段毒辣的,有师兄曾看见他们杀人夺宝。此番栽在我们手上,却是天地因果,自有报应。” 顾凉微微一顿,她看向自己的双手,两只手白白嫩嫩,手背上的肉窝窝都未曾褪去,却已经斩灭好几个修士。纵然那些人也是血腥满手,但也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 闵春晓斜了她一眼,心里明了,忌讳着交浅言深,她并未多说,伸手将那些大大小小的玉盒拨在一块,道:“炼丹的灵草都归你,你是炼丹师,即便门派供养,这些上了品阶的灵草也是缺少的。” 顾凉回过神来,看见闵春晓笑意盎然的脸,暗骂自己矫情,道:“也好,炼了丹药我给你一半。” 两人飞快地将东西分掉,用不上的材料、法器和妖兽身上的物件则装在同一个芥子袋中,只消去坊市卖掉,便平分所得灵石。 “这个地方倒是很不错。”闵春晓站起来打量居住了两日的这个小洞穴,笑道,“也亏得师妹神识过人,不然哪能发现这样的好地方?不过你是炼丹师,神识肯定是比我们这些普通修士更强大更细致。” 顾凉笑了笑,也站起来,她走到洞口气势磅礴的大瀑布跟前,感受着丰富的水汽,道:“也不知道是谁有这等巧妙的心思,竟然在瀑布后边挖了个洞穴……” 声音戛然而止,她倏地拿出金环回头看向闵春晓方才站着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闵春晓一瞬间消失了。 顾凉抿了抿唇,她闭上眼睛将神识探出,一寸一寸地扫描着这个小小的石室,却一无所获。想了片刻,顾凉在这个小小的石室踱起步子来,因为只是将石室作为疗伤之地,她并未将石室打扫干净,除了两人打坐调息的位置,其余地方都是厚厚的积尘。 这一踱步,倒是发现了一处地方不同凡响,神识根本就无法探查到,拨开灰尘,却是四平方大小的虚妄玉地板,上面刻着一个简陋的传送阵,阵中镶嵌的灵石已经黯淡无光。想来是闵春晓不知不觉间激活了这个传送阵,不知被送到了何处。 虚妄玉出产于北原,上古时期修士常用来建筑洞府,它能隔绝神识,神识所见一片虚无,又因为其质地如玉,被称为虚妄玉。到如今,这虚妄玉已被开采殆尽,即便偌大乾坤派,用得起虚妄玉的都是极重要的地方。 不过一个小小洞穴,为何会有虚妄玉掩饰的传送阵呢? 顾凉沉思片刻,并未冒然启动传送阵是福是祸,都是闵春晓的命运。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修士,实力甚至还比不上闵春晓,即便跟了上去,又能怎样呢? 她并未注意到,这石刻的简陋传送阵忽然微光一闪,下一秒,一个十四五岁、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清冷少年便与顾凉同处一室。 他身穿淡青色的道袍,袍子边缘镶着简单却华贵的绣纹,头发结成道髻,插了一根青玉簪,整个人清冷而内敛,与脸上的稚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人见之印象深刻。 只愣了几秒钟,顾凉手中金环嗡嗡颤动,她两眉倒竖,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乾坤派?!” 即便这个美少年的长相再温和再无害,顾凉也不曾忽略掉他身上危险的气息,内敛,低调,沉稳,却强大得足以令人畏惧、匍匐在地。 顾凉直视着这个少年修士,胸腔里心脏跳动一下比一下快,血液流速也比往常快了许多,她光洁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缓缓渗出,她的手指在恐惧地颤动,仿佛眼前这个少年是那玉瞳简上食人的凶兽! 少年的身形晃动两下,站稳脚步,看清楚石室内的布置摆设,再一眼瞄见顾凉衣服上乾坤派的标记,他一跺脚,将整块完整的虚妄玉踩出一道道裂痕,传送阵自然也被毁去。做完这些,他清冷的目光落在顾凉身上,一跨步便走到她身前来。 顾凉大惊失色,她想要催动金环,但是体内的灵气却无法调动半分,整个身体都被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少年将手伸向自己,瞳孔骤然收缩。 无力反抗,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受真是一点都不好受!但是她除了乖乖臣服妥协,又能怎么样呢? 少年轻而易举地将顾凉挂在脖子上的白色玉符拉了出来,说来也怪,这白色玉符的防御攻击功能仿佛对他失去了效力,任由他把玩。 “不要怕。”与外表不一样,少年的声音很柔和,带着珠玉相撞的清冷,口吻却老成持重,偏偏他说来却无比自然,自有三分稳重自信。 顾凉眼珠子微微一动,只觉得这一把声音实在是在她的心里重重地敲了一下,翻腾的气血忽的平静下来,竟有几分安心。 仿佛这个来历神秘、修为恐怖的少年不会伤害她似的。 看完玉符,少年微微一笑,口吻温和中带了亲切:“原来你是阿弦的妹妹,倒是与我有几分渊源。” 也不见他做了什么,顾凉忽然全身一松,凝滞的灵气也自如运转流动,却是不再如刚刚那待宰羔羊无力动弹了。 她张了张嘴,目光掠过少年袖口的标记,努力压下心底的恐惧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起来:“两仪宗?” 少年含笑点头:“我是两仪宗卫澈。”他仔细地看了看顾凉的眉眼,道,“如若没有其他事,带我去寻你兄长罢。” 卫澈? 顾凉的眼角轻轻一抽,她听到自己轻声问:“卫家卫澈?” 实际上,她心里千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也亏得她没有在面上展露出来。 少年颔首,他看着她:“如何?” 顾凉连忙摆手,低头道:“没什么……只是听闻卫家出了一个比我哥哥更厉害的天才少年,没想到我居然能有幸见到。” 因为低着头,她并未看见少年眼睛里的怀疑与探究,只听到他淡淡的道:“不过是虚名,你小小年纪,基础如此扎实,心态平和,倒也不错……” 居然是卫澈! 顾凉心里真是既震惊又惋惜,这个美少年卫澈,其实是原著里正经八百的天才人物,甚至比她的哥哥顾弦更加耀眼夺目。若非他英年早逝,消失在混沌秘境中,到最后称霸绝非顾弦、顾天阳二人! 她心里浮现原著中对卫澈寥寥的几笔描写“你心性坚毅,又悟性非凡,真有卫澈当年的三分风采”,“若卫澈在世,断然轮不到顾天阳你小子称雄!”,“哎,即便我是得天独厚的混沌五行灵根又如何?终究比不上当年的卫澈!”。 前一句是顾天阳修到元婴时,他的师尊化神期的邋遢老人对他的评价。 中间一句则是大反派顾弦临死前的遗言。 后一句,却是男主顾天阳得证大道后的回首低叹。 这三句话极有分量,都是对卫澈的高度评价。考究党们立刻翻遍全文,将这位英年早逝的天才资料翻出来,得出结论:十五岁已有元婴修为,可惜陨落于秘境中。 想那天才如顾弦,结婴时也有四五十岁;后来居上的顾天阳,更是一百多岁高龄。 如果原著作者没有将卫澈写死,顾天阳的确翻不起一点浪花来。 想到这里,顾凉也平添了些惋惜,她抬起头,却发现卫澈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呢,神态就像在看一个孩子。 即便是熟女,顾凉也觉得脸颊上有些红,随即她想到自己的心理年龄,心中的尴尬立刻没了,平和地看回去,她问:“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卫澈显然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快便稳定心神,他眼睛里笑意更显:“我想看看阿弦心心念念的妹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这番心性的确难得,也难怪那个眼高于顶的小子如此在乎。 卫澈打心眼里将顾弦当做小辈来看,至于顾凉,那是小辈的小辈了。 “不外乎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罢了。”顾凉甚是从容地道,卫澈与顾弦交好,作为顾弦承认的妹妹,她现在已经将卫澈放在了哥哥好友的位置上。 小姑娘故作老成的模样分外可爱,卫澈很自然地伸手抚上她的发顶,轻轻揉了两下,仿佛对待自家的小辈:“你不错。” 言罢,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整个石室,整个人清冷疏离起来,方才的温和浅笑荡然无存:“可还有事?” 顾凉怔了几秒,伸手指向那虚妄玉上已被毁去的阵法:“方才,我的师姐不经意间启动了传送阵,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他精通阵法,善于推演,倒是能从破损传送阵上计算出她那倒霉师姐的坐标,不过他为什么要帮她? 卫澈瞥了她一眼,将小姑娘对师姐的担忧尽收眼底,不知为何他心里微微一颤,冷淡道:“这是不定向传送阵,没设坐标,也没有传送距离,看它布置的手法与灵石消耗,你那师姐现如今已在千万里之外。” 想了想,又道:“即便再一次启动,传送到你师姐身边的概率几乎等同于零。” 顾凉定定地看了一会破碎的虚妄玉,转头看向卫澈:“我们走吧。” 闵春晓并不是原著里出现过的角色,但是观她一手极其霸道的剑招,只怕经历不凡,与那实力明显高于剑修的阴沉男修相斗,她亦是游刃有余,实在轮不到顾凉来担心。 希望她能活得长久一些吧! 卫澈冷眼看着顾凉极快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心里对这名不见传、平凡普通的小姑娘多了些赞赏。 处事冷静、有自知之明、心思通透,这份心性是顶好的,修仙虽重灵根,但是大修士们收徒,更看重的却是悟性与心性。 019.猎妖兽 从山洞里出来面对温暖的阳光与清和的微风,身边的人也从闵春晓换成卫澈,顾凉感觉略微妙。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青草葱葱的河滩,河滩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草木却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形态,肆意地伸长着自己的枝叶。 修仙界中普通草木生长的速度要比凡间快,只怕再多十来天,这里就看不到曾经战斗的痕迹了。 卫澈安静地走在她的身边,他收敛了自身的威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这里是我乾坤派的试炼峰。”顾凉道,她抬起头看向卫澈,“我的门派任务尚未完成。” 言下之意,你若是赶时间就自己去找顾弦吧,我还要做我的门派任务。 卫澈摆手:“无碍,你做完你的事情再与我出去。” 这是要跟着本姑娘咯? 顾凉还未自恋到以为这个天才会帮着她做门派任务,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当这个天才少年不在。 顾凉在任务峰接到的任务是猎杀妖兽,与闵春晓一起组队能快很多,她自己一个人,虽然艰难些,却也能对付那些妖兽。取出这一片试炼区的地图看了一遍,将猎杀妖兽的地点都一一记忆在心,顾凉踩着神行步便向最近的晴空谷赶去。 卫澈跟在她的身后,不急不缓,不管顾凉是快还是慢,都始终保持着与她三丈的距离。 顾凉心里暗自咂舌,终有一日,我也能达到他的境界! 顾凉,不急! 晴空谷地热资源丰富,火属性浓郁,在这一带栖息的妖兽多数是火属性,很快,顾凉便看见一只懒洋洋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的红毛虎。 这种妖兽与顾凉前世的老虎差不多,但是没有老虎那么大,它一身火红色的皮毛,属于二级妖兽中吊车尾的一种,实力比火鲵还要弱一些,但是胜在容易猎杀。 它的皮毛、血肉都能卖个好价钱。 顾凉先是在红毛虎周围打探了一圈,并未发现有其他妖兽的气息,便放下心来取出法器向它攻去。 她对这红毛虎十分熟悉,也杀过它很多次,虽然是第一次单独猎杀,却也游刃有余,花了半个时辰就将这个皮毛被烧得一团焦黑的红毛虎猎杀。这速度当然比不上与闵春晓合作,但是单就个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与闵春晓合作猎杀的红毛虎,再看看这个散发肉香味的焦黑可怜家伙,顾凉默默地将它收进芥子袋中。咱只擅长火系法术,木系法术只会几个,将你烧成这样我也不愿意的。 因为天色尚早,顾凉又猎杀了四只红毛虎,她猎杀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红毛虎的死状也没有原先那只那么可怜了。 卫澈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他身上带了什么特殊的法器,妖兽们似乎都看不到他,只奔着顾凉而去。 顾凉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往嘴里塞了补灵丹,简单地处理了身上的伤口,也不顾散掉的头发和被划破的衣裳,坐下来调息。方才那只红毛虎的实力几乎比得上那只火鲵了,让她好不狼狈,几次险些被掏了心。 修仙界凶险,如今灵气困乏,如古修士那般成年累月坐在洞府里体悟、修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个世界生存,不仅要天资好、悟性高、不缺灵石丹药,还能脚踹妖兽,拳打各种修士,比斗功夫了得。 卫澈冷眼旁观,修仙界女修总是比男修更艰难,情感、懦弱、依赖,这些都是女修士要不得的东西。他本以为这个小女修还会开口要自己帮她猎妖兽,或者叫他搭把手,谁知道她压根就没打算要他帮助。 两刻钟后,顾凉站了起来,她三两下将头发解开,飞快地用一根簪子盘起来,这才对卫澈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无妨。”卫澈笑了一下,并不介意,他也不是急着要去找顾弦,耽搁些时日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顾凉有些心不在焉。她想着原著里关于卫澈的点滴描述,却愣是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他死在哪个秘境、怎么死掉的。 卫澈虽然是绝世天才,但是在原著里仅仅起到了一个布景板的作用,他在原著中的地位连炮灰都算不上。 如果能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提前预防,那么这个天才绝对能一直压在男主头上,也能避免男主与顾弦的对立。人有亲疏,顾凉的心自然偏向于真心对待自己的顾弦多一些,况且有原著顾凉一刀削头的命运,她实在不愿意让男主一路高歌。 感觉到前方妖兽的气息,顾凉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神识查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顾凉的神识气息微弱,几乎让人无法觉察,即便是感觉灵敏的妖兽,顾凉肆无忌惮地用神识察看,它们都无法觉察。 原著里并没有这种情况,而顾凉翻遍藏经阁的藏书,也没有关于这一个方面的记载。 不过,很难被发觉的神识,查探起来总归是好的! 两里外,一只颜色鲜艳的红毛虎正在进食,它的皮毛异常华丽,是顾凉从没见过的华美,它的气息也远远比其它的红毛虎存在感更强,实力几乎接近了筑基。 顾凉心中一凛,她炼气七层的小修士对上这几乎相当于人类修士炼气九层的红毛虎,饶是她再厉害,红毛虎跟她磨灵力都能磨死她。不过她的芥子袋里倒是不缺少战斗中补充灵气用的补灵丹……心一横,她决定试探试探这家伙。 如果不敌,凭借她的身法也是能跑掉的! 细细地勘察了小半个时辰,又蛰伏在一边观察了许久,顾凉脑中闪过若干个对付这只红毛虎的方案,最终敲定最安全的一个。 卫澈坐在树荫下围观萌萝莉pk大怪兽,脸色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却慢慢亮了起来。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是挺聪明,木系与火系法术轮着来,木系作困,火法为攻,她身法灵活,一击之下迅速转换方位。 弄得那红毛虎屡屡扑空,口中吐出的火团也没打中,几次下来已经是暴跳如雷。偏偏那准头不低的法术又总是弄得它十分狼狈,又是长啸又是怒吼,它越发的凶狠,却越是扑空。 这样打虽然犀利,但是消耗灵气速度也快,只怕再多几个法术下去,这个小丫头就经脉一片空虚,无法再用法术了。 顾凉往嘴里塞了好几颗补灵丹,一低身恰好躲过横扫过来强有力的虎尾巴。她起身向反方向一划,如惊鸿掠影,瞬间出现在红毛虎的后面,两手一抓再一推,面盆大小的火球呼啸着打向红毛虎。 一击得手,顾凉盯着红毛虎的动向,随时准备转移位置。 被火球砸中,红毛虎先是歪了一下,然后它的头上立刻着起火来,它痛得嘶吼了一声,就地一滚,却没能将冉冉燃烧的火苗扑灭。 瞅准机会,顾凉又砸了好些个小火球过去,大半都打中了它。她心里微微一动,忽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既然火球都是不规则的形状,那么它能不能变成长剑大刀的样子呢? 眼下却容不得她尝试,体内灵气接近空虚,再不结束战斗挂掉的就是她了! 脚尖一点,顾凉飞快地冲了过去,手中小火球不断,肉被烧焦的气味渐渐香浓,红毛虎抽搐了几下,栽倒在地。小姑娘拔出匕首,一反手狠厉地捅进了红毛虎的眼眶,再用力抽出,瞬间飘出十多米之外。 红毛虎不动了。 因为打斗而被弄得十分脏乱的草甸子上,毛色鲜艳妖兽的鲜血缓缓流出,血腥味渐浓。 神识探到红毛虎的气息渐弱,顾凉松了一口气,一纵身几步来到红毛虎身边,再一刀捅进它的另一只眼眶旋转一圈抽了出来,才将它收进芥子袋里。 处理掉打斗留下的隐患,顾凉对卫澈道:“天色已晚,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虽然身法灵活,但是她的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树枝刮伤,或者被抓伤,一身衣裳也弄得脏兮兮。她急需一个有水的地方去掉身上的血腥味,好好洗个澡。 卫澈点头,他伸手指向某个方向,道:“往那边去有河流,距离不远。” 他走前一步,便与顾凉隔了五六丈的距离,这显然是要带路。顾凉抿了抿唇,跟了上去,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卫澈走得越来越快。 开始的时候还是顾凉的正常速度,到后来她甚至要全力追赶才能跟上,不过她稍微快些,卫澈又继续加速。两人你追我赶,顾凉往嘴里塞着补灵丹,眼中只剩下那个淡青色的背影,她逐渐忘记了两边的林木与怪石,进入到一种奇妙的境界,速度也慢慢加快…… “到了。”卫澈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顾凉却还没从那种境界中清醒,看见那个淡青色身影停下,她下意识地减速,却还做不到对自己的速度完全控制自如,于是一下子超过了卫澈,直奔前边幽绿的深潭……掉了下去。 卫澈用神识扫了一下这个深潭,一步跨出十丈来到水潭边上,伸手往水里一抓。 顾凉沉入水中,她正咕咚咕咚地喝着水,她溺水而亡,又因为溺水成为顾凉,天性里便对水存在了一种恐惧。是以拼命挣扎起来,完全忘却了自己还是一个会用法术的修仙者,然而越是挣扎,越是往下沉。 忽然一股大力袭来,由下而上,顾凉噗通地被少年抓出水面丢在河滩上。 生死一瞬间,顾凉接触到亲切的空气,张开嘴吐出几口潭水,便死鱼一样摊在茂密的蓝色鸢尾花丛里,双眼呆呆地看着天空,直到小腿肚传来尖锐的痛感,她才找回自己的思想,满眼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随着顾凉被卫澈从水里拉出,水潭里凶猛的一级妖兽鱼飞快地从潭底浮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群充斥了整个幽绿的谭面。它们溅起水花无数,有个别特别生猛的还跳将起来,妄图撞向卫澈。 卫澈冷哼一声,将手伸向水潭上空用力一拨,水面立刻被分开,一条黑光闪闪特别肥硕的大鱼被他空手一抓丢到了河滩上的卵石地。方才顾凉就是被他这一手高大上的捕鱼技能凌空抓上来,换做这条三级的变异墨鱼也一样轻松。 墨鱼王都被抓走了,谭面瞬间恢复了成无波的镜面,墨鱼妖兽群尽数隐没。 卫澈看向被他丢到鸢尾花丛里的顾凉,刚好看见这小丫头被一条墨鱼咬住小腿肚。鲜血淋漓好一会,她才抽出匕首将这条凶残的家伙宰杀,小脸依旧是煞白煞白的,红润如花瓣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微微颤抖着,似乎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害怕落水。”卫澈心思灵透,他走到小丫头身边将她拉起来,蹲下身将手往她的伤口上一抚,伤口顿时消失不见。 顾凉还有些惊魂未定,她紧紧抓着卫澈的手,好一会儿才放开他温暖的手,往自己的身上使了个法术将湿哒哒的衣裳与头发变干。 020.小玉瓶 “我没事,谢谢你把我救上来。而且,你的出发点也是好的。”顾凉仰起头看向这个丰姿秀丽的美少年,他还是这样清冷的脸,但是一双漂亮眸子中的愧疚透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她心里一软,笑道:“毕竟,你也没想到我会刹不住脚步,对吧?” 卫澈盯着这个脸色苍白狼狈,但是笑起来颇好看的女孩,这才想起她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稚子,他的声音清凌凌的:“对不起。” 顾凉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天之骄子能放下身段给自己这个小孩道歉,旋即她便对他眨了眨眼:“听说墨鱼肉质鲜美,我做一锅鱼汤给你尝尝吧。” 却是将落水这件事就此揭过了。 她弯腰将被一刀穿头而亡的墨鱼捡了起来,走出鸢尾花丛,在乱石滩上开始搭建灶台。 修士不重口腹之欲,但是妖兽的肉蕴含灵气,无论是水煮还是火烤都别有一番风味,有许多人钻研此道,还会专门去捕捉妖兽做灵膳食。在坊市,还有灵膳食酒楼,卖的都是蕴含灵气的美食,一盘菜价格高昂,常有修士节衣缩食就为这一餐。 顾凉前世厨艺便不错,虽然不是吃货,但是谁不想吃好些? 搭建了灶台,顾凉在溪水边上将铁锅洗净,装上干净的水,架在灶台上煮。趁着水还没开,她用匕首飞快地将这条足足有十多斤的墨鱼处理干净。这种墨鱼不是她前世那种墨鱼,它长着黑玉一样漂亮的鳞片,牙齿尖利,性格凶残,喜爱吃肉,还能口吐冰锥,端的是犀利。 卫澈提着那条变异的墨鱼王走过来,默默地将它放在石头上,看着顾凉手脚麻利地料理装盘。 “这东西居然也有妖丹。”顾凉剖开变异墨鱼王的肚子,一颗淡蓝色的妖丹散发着惑人的光泽,整个血淋淋的鱼腹都没那么难看了。 卫澈淡淡地道:“这是三级变异墨鱼王,妖丹这种小玩意,你拿去玩吧。” 顾凉盯了他一眼,价值近千个下品灵石的变异妖丹居然是小玩意……土豪,我们做朋友吧。想归想,她却没敢说出来,将妖丹收进芥子袋中,顾凉将整条鱼剥皮削骨切成鱼片齐整地摆放在盘子上,又切了灵姜末均匀撒上去除腥味。 回到灶台,大锅里的水刚刚烧开,白汽蒸腾,几块药材上下翻动,药香迷人。 天色渐渐黑了,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流水般的月华洒向整个试炼峰秘境,白色云雾不知何时缭绕在群山间,虚无缥缈,宛如仙境。 揉了揉肚子,顾凉躺在平整的草地上,懒洋洋地将肚子里的灵气炼化,只觉得无比舒坦。夜风微凉,她吃了妖兽肉并不觉得冷,甚至还出了一身小汗。 三级的妖兽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能吃到,因为她和闵春晓联手都不能杀掉一只三级妖兽。 卫澈端坐在她的身边,打坐调息。 顾凉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困倦,她头一歪,看向旁边端坐的卫澈,少年的脸庞在月光下更显柔和温润,仿佛一块玲珑美玉,引人遐思。卫澈的五官并没有顾弦那么精致,但是他的气质却让他的姿容仪态丝毫不输于顾弦,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 她眨了眨眼,看见一个个的光点都向这个少年涌过来,那种纯净、温和、清冷的气息甚至席卷到顾凉的身上。又眨眨眼,月光依旧,哪里还有深深浅浅蓝色的光点? 但是那种纯净的气息却仍旧存在…… 人家那么天才都在努力修炼,自己躺着虚度光阴似乎有点过分……顾凉面色一整,一个轱辘爬起来,拿出一个软软的蒲团垫着,宁静心神,打坐修炼,闭眼不过数十息,她就进入了状态。 卫澈睁眼瞧了瞧她,悄无声息地起身在草地周围布下阵法,复坐下修炼。 夜尽天明。 雀鸟们站在树梢鸣叫,清晨的微风送来花朵的幽香,皮肤能感觉到雾气的沁凉……顾凉自然而然地睁眼,晨光微开,露水尚未凝结,真是一个好早晨! 卫澈不在,顾凉整了整衣装,向溪流走去,却感觉到自己仿佛穿过了某个介质,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阵法。她并未在修炼前布置阵法,倒是疏忽了,这个阵法定然是卫澈布下的,她有些愕然。 顾凉抿唇一笑:这卫澈虽然清冷,却细心体贴。 简单地在溪水边梳洗,站起来甩了甩手,顾凉便看见了卫澈,上百米的距离,他一跨步就过来了。蹲下身将两个青色果子在溪水里洗净,卫澈抿了抿唇,递给她一个。 这青色果子灵气逼人,下定决心要做炼丹师的顾凉脑中飞快地闪过它的资料:青玉果,二阶灵果,生长于高山之巅。 土豪果真是土豪,早餐都要吃二阶灵果。 “不喜欢?”卫澈眉峰动了动。 “很喜欢!”顾凉连忙道,她看了看卫澈,道,“我的意思是:我带有辟谷丹,你不必跑到高山之巅采摘这种灵果。” 卫澈唇角勾了勾:“你吃便是。” 他伸手覆在顾凉头顶上,轻轻揉了两下,就像顾弦往常对她做的动作一样。 “……”我不是灵兽,不需要顺毛! 卫澈刚想收回手,却微微一顿,他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一道美丽的金色虹光划破长空,在遥远的地方坠落下来。与此同时,天际一股无形的力量烟花般爆发开来,形成余波扩散,很快便到了两人身边,穿过两人的身体。 卫澈修为高深,自然什么感觉都没有。顾凉却被这股余波震得嘴一张,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她的身体里气血涌动,胸腹间传来闷痛,心脏一抽一抽的泛着恶心。 卫澈将手掌拍在顾凉身后,一股温和的气息透体而入,顿时让顾凉好受了很多。 “谢谢!”顾凉抹掉嘴角的鲜血,仰头看向卫澈,却微微怔住,注视着蓝色天空,她喃喃低语道,“真漂亮……” 仿佛流星雨一般,无数道虹光冲天而起,划破天际,颜色各异,它们纷纷坠落,甚至有些掉在两人身边。 卫澈伸手向天际探去,一下子便捞到不少虹光,攫取下来一看,都是各种各样的法器。或者破旧或者污损或者缺了半角,上边的花纹却极其古朴大气,看一眼都会觉得连灵魂都被吸进去。 “古修士法器!”卫澈看向那些虹光冲天而起的方向,他能感觉到许多强大的气息纷纷前来查探,那些都是乾坤派的大能者。 卫澈看向顾凉,发现她怀里倒是兜着一个古朴漂亮的玉质小瓶,它只有一粒橄榄大小,身上带着一股清润的气息,是木属性的法器,倒没有损毁,不过观其品阶却不高,只是一二品的法器。 “去看看么?”卫澈笑了笑,这丫头运气倒好,能捡到一个完好的古修士法器,他攫取的那些虹光,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顾凉拿起玉质小瓶就要将它放进芥子袋中,却装不进,难道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她垂眼敛去眼内异色,将玉质小瓶装进了衣衫的内袋里。 卫澈一伸手将她夹在腋下,便向虹光冲天的地方掠去。他的身法自然不是顾凉这个小修士能比的,顾凉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努力张开眼睛,看见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浮光掠影飞速后退,这速度可谓风驰电掣,即便是前世坐在跑车上飙速也没有这么快! 小片刻钟后,卫澈停下,将顾凉放到一块大石上坐好,他走上前对几位早已来到此地的乾坤派金丹修士们行礼:“两仪宗卫澈见过各位真人!” 卫澈天才,甚至还盖过顾弦,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几位乾坤派的金丹修士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们微微颔首。有些则上前来与卫澈寒暄以这位天之骄子之能,超越自己不过是时间问题,结交一位未来的决策者,对他们来说有利无害。 卫澈却不搭理了,他站在一边,整个人孤高清冷,旁的修士都不知不觉地给他留了一小片真空。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往外吐法器的!” “嘿!这是空间开辟!” “古时候有许多秘境在天地大劫中被封闭,游离于虚空,偶尔与我们的秘境相撞,便会互相融合,空间开辟,成为一个新的秘境!” “这个被封闭的秘境大约是个法器仓库,过去那么多年,即便品级最高的法器也被时间侵袭,我等是捞不到好东西的!” “炼器师倒是能拿这些破损的法器观摩观摩,我们这些不会炼器只能站着看热闹了!” 顾凉下意识地摩挲了下玉质温润的小瓶,经过无数岁月还能保持完好,且无法被收纳入芥子袋中,不是打斗用的法器,也不是存在芥子空间的储物用具……它到底能干什么呢? 这个空间开辟的现场,无数虹光仍在喷薄而出,为天空妆点上美丽的色彩,即便是炼气期的修士,都能轻易将这些虹光截下来。顾凉一伸手也截到一个,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铃铛,早已看不出原来的色彩,她轻轻一捏,这铃铛便化为粉尘扑簌簌地从她指间掉落。 倒是最开始卫澈攫取的那一批虹光,虽然破损,件件都还带着曾经的气息。 顾凉走上前,发现空间开辟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山洞,洞口一片灰蒙蒙的暗光,不断吐出各色虹光,看着倒是十分漂亮。 虹光亦非无穷无尽的,顾凉才看了一会儿,最后一道虹光便冲天而起。灰蒙蒙洞口处,演化出绚丽的五色光芒,它渐渐扩张,几分钟内便扩大到五六丈高、四五丈宽,仿佛一扇通向未知的门。 门后面的世界在光芒中渐渐清晰,它苍凉、阴暗、腐朽,带着久经岁月的腐朽味,隐隐泄出来自远古的气息,让众修既恐惧又兴奋。 这种封闭的秘境素来可遇不可求,它们都已经荒凉败落得没有一丝灵气,但偏偏就是这股腐朽的气息,往往能产生一些罕见的天材地宝。例如往生花、阴阳紫婴果,前者能保重伤之下神魂不灭,生长于没有一丝灵气不见阳光之地;后者则能令元婴刀枪不入、万法不侵,是封闭秘境特产。 乾坤派看到动静得知消息的金丹、元婴修士也陆续赶来,当中只有一小部分是顾凉见过的熟面孔。顾弦亦身在其中,他的身边都是顾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顾家修士,修为最低都有金丹初期。 021.掌空间 从飞行法器上下来,顾弦便向人群中看去,他一眼就瞧见了正对自己露出大大笑脸的顾凉,不由得心里一暖。抿了抿唇,顾弦低声对身边的元婴长老说了几句,元婴长老瞟了一眼人群中的顾凉,颔首应了。 “哥哥。” 顾弦露出微笑,他轻轻摸了下顾凉头顶的两个包包头,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是猎妖兽吗?猎完了?” 时间总是最无情的武器,当年阴沉的顾天阳长成笑面虎,高傲骄矜的天才少年也渐渐懂得人情世故。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顾弦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顾天阳还是一样的不待见自己。 顾凉不是没感觉的石头,顾弦以真心待自己,她自然也会真心待他。 “还没。”顾凉回答道,她三言两语对顾弦解释了闵春晓的去处与卫澈的出现。 “传送阵毁了也就毁了。”顾弦叮嘱妹妹,“此事莫要上报宗门,改日我与你去瞧一瞧。” 顾弦也学了六艺,他学的是炼器,对阵法之类稍有涉猎。顾凉的那一对金环就是他炼制的法器,能一直用到筑基,上边篆刻了许多阵法,是他专门为了妹妹打造的。 顾凉点了点头,她看向那渐渐清晰即将打开的封闭秘境,道:“哥哥一切小心!” 顾弦便笑着捏了捏她的耳朵:“哥哥若是找到好东西,分一些给你!” 他也没和顾凉多聊,当下过去与卫澈说了几句,便一同走进了乾坤派顾家修士们的圈子里。 乾坤派是个修真大派,几乎相当于凡间的一个小王国,势力划分、结党营私的事情自然是少不了。 顾凉没有像其他的弟子一样在封闭秘境围观,她静静看了一会,便施展轻身术离开了这个即将爆发纷争的是非之地。封印秘境虽有宝物,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炼气弟子拿,况且封闭秘境也存在危险,实在不是她的修为能够踏足。 顾凉又在试炼峰呆了四天,总算将任务要求的妖兽都猎杀了。回到任务峰交了任务,又将妖兽尸体拿到坊市里卖掉,买一些炼丹用的材料和灵草,顾凉回到竹林峰的小院里。 打开小院的外围防护阵法,顾凉进到修炼净室里,这才有闲暇研究那个掉进她怀里的小玉瓶。 这个小玉瓶玲珑剔透,玉质细腻温润,令人爱不释手,真是难得的好玉,触感与和田玉十分类似。它瓶身不曾雕花也不曾绘画,细长,线条优美,属于细颈瓶的一种,肚子也不大,小巧玲珑,是个把玩之物。 可是它竟然无法放进芥子空间里! 顾凉想了想,尝试用炼化法器的方法想将它炼化,可惜探入多少神识都无济于事,仿佛这个玉瓶只是凡物。 不,它还是有些反应的,不过反应很微弱。 顾凉咬了咬牙,吞下一颗养神丹一股脑将所有的神识都倾注在小小的玉瓶上。她有预感,这个小玉瓶决计不简单,心里一直都有个声音在督促她快快炼化它! 神识如泥牛入海,完全被玉瓶吞没,半响,玉瓶上燃烧起绚丽的紫色火焰,这一缕小小的火苗静静地缠绕着玉瓶,温和而无害。随着火苗渐渐将玉瓶炼化,顾凉的神识也渐渐的与玉瓶联系密切起来。 三日后,顾凉神色疲惫地沐浴完毕躺在床榻上,很快入睡了。 三天,她的神识几次耗尽又补充,终于将玉瓶完全炼化。这玉瓶的确与众不同,它是上古遗物,里面有个小小的空间,一眼灵泉、一片药田、一个荷池与一座小屋就是全部。 像这种可以蓄养活物的芥子空间,修仙界虽然不多,却也是有的。一般来说,这些芥子空间都是取自天外的一个世界碎片,以大法力将其拘禁,炼化于作为载体的小物件上,在拍卖会上往往能卖出十多万上品灵石的价格。 十多万上品灵石,几乎相当于九品炼器大师炼制的一件九品法器,相当于八品炼丹大师炼制的一枚极品丹药。 但是这种芥子空间效用却十分鸡肋,灵气不浓,只能当作炼丹师的一个随身药园,或者是世家天才修士们炫耀财富的象征。 顾凉是炼丹师没错,但是一个鸡肋的随身药园,就算能种灵草,也得等得起那个时间才行啊!就连一品的炼丹师,他炼丹所用的灵草都最少是十年份的,偶尔还有百年份的,一棵棵种出来,丹都炼不成了。 不过平白无故得了一个价值十多万上品灵石的芥子空间,顾凉还是很高兴。 毕竟谁都没有原著男主那样逆天的气运,地摊上随便捡一把匕首都是封印上古妖狐的神器,随便摔一跤还能进到千年前大修士的洞府获得天阶功法。 小屋面积不大,一个休息的卧室、一个炼丹房、一个书房、一个储物间和一个小小的花厅便是全部。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件家具,书房里倒是搁置了一小盒玉瞳简,炼丹房里也放着全套炼丹的器具,储物间里也摆着好些个存放种子的玉盒,里面还有些种子。 灵泉的灵气浓度不高,只是夹带了一丝一缕的灵气。泉眼无声流动,形成一个池子。池子清可见底,面积也不大,里面生长着几朵拳头大小的绿色莲花,间或几条细细小小的银鳞红尾巴小鱼游来游去,十分讨喜。 药田很大,种着顾凉不认识的古灵草,它们肆意生长,灵气浓郁,有的开出大朵鲜花,有的结出漂亮艳丽的果子。 荷池里则是一片片的荷叶,没看到一朵莲花。 走在其中,顾凉总算发现了这个空间与芥子空间的不一样。它的灵气比较浓,几乎相当于七八品的灵气浓度,它蕴含着勃勃生机,源源不断的灵气总会在外边补充进来。 不过也许是顾凉见识太少,她并未发现这个芥子空间别的玄妙来。 顾凉去灵草峰挑选了些灵草苗,又买了好些种类的种子,兴致勃勃地在没有种植灵药的药田里种下。照顾灵草并不是太难的工作,尤其是对炼丹师来说。 结果玉瓶空间又给了她一个惊喜。次日醒来一看,那些灵草苗都生机勃勃地长在药田里,看那年份,足足有一年多。外界一日,空间一年,种植灵草实在是天大的神器! 有了这玉瓶空间,她就能省下好大的一笔购买灵草费用了! 顾凉喜不自胜,她又去了一趟灵草峰,买了一些比较珍贵的灵草种子。这些灵草都是少见的灵物,它们的种子却不甚值钱,因为即便是最好的植灵师,也很难将这些种子发芽。而发芽的灵草,价格比没发芽的种子足足高出了几百倍。 也就顾凉有那一弯灵泉,从来都不用担心种子萌发的问题。 封闭秘境开启,这在整个乾坤派来说都是大事。已经好几天过去了,进入秘境探宝的人却还未出来,其中好些个金丹真人供奉在乾坤派魂殿的魂牌都碎了,可见这封闭秘境的凶险非同一般。 这件事也被宣扬到了外面,因为封闭秘境是在乾坤派自己的秘境里出现的,理所当然被视为乾坤派囊中之物。但是迫于外界压力,乾坤派还是答应了打开秘境让别的门派修士进去一探究竟,这人数当然不能多,也需得最先进去的那一批乾坤派精英们出来才能进去。 顾凉并不担心顾弦,他是命中注定的大反派,即便受伤,也不会陨落。她有些担心的是卫澈,卫澈天才,却陨落于秘境,谁知道是不是这一个已经埋葬了几位金丹真人的封闭秘境呢? 自嘲一笑,顾凉屏去心中杂念,专心修炼起来。 她也不过是原文一炮灰,见到注定死去的人还产生惋惜可怜的情绪,实在要不得! 也许是这段时间修为提升得太快,顾凉的修炼并未让她的修为更进一步,她干脆窝在玉瓶空间里照料灵草。 药田里只有一半空余的地方,原本就有的各种灵草不知在此地生长了多少年月。顾凉一眼望去,她能辨认的灵草仅仅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她所不认识的。观其年份,有些已经数万年,随便拿出去一株,都能引起炼丹师们的密切关注。 如今修仙界灵气逐渐流失,修为最高只堪堪化神,再高一层的炼虚却无人能成就。原本整个神荒世界随处可见的千年灵草也变得珍贵起来,更不要说对灵气浓度要求更高的万年灵草。 能得到这个玉瓶空间,真是天大的好运气! 顾凉将药田里成熟的灵草灵果都采摘下来,分门别类按照各自的属性存放,搁在储物间的架子上。这一番整理,药田又空出了不小的一块地方,顾凉种上炼丹常用的几种灵草,施展春风化雨诀浇上灵泉水,药田很快便一片青葱绿色,分外讨喜。 解决了药田的事情,顾凉在玉瓶空间的炼丹房里炼起丹来。 灵草种子虽然比灵草苗要便宜,但是那价格还是去掉顾凉大半的灵石。如今唯有好好炼上几炉丹,拿到坊市上与那些千年灵草一起换些灵石才可。 022.坊市事 因为材料充足,顾凉也有心想让修炼的事情缓一缓,再加上手里灵石不多,她在炼丹室里边炼了半个月的丹。期间也只是出来喝一点水,把辟谷丹当成饭吃。 她闭关的时候总结了一番炼丹的经验和想法,也需要一一实践。 不得不说,灵草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顾凉头几炉丹成丹率明显就低于正常水平,其中等次高的也不多,甚至还炼出了几炉药渣。这是不怕浪费,所以炼丹的时候也没有先前那么专注。 顾凉从来都不是个认死理的,炼丹水平大失水准,她好好地反省了小半刻钟,再次开炉炼丹。这一次做好了思想上的准备工作,顾凉总算没有再炼出一炉低于自己稳定成丹率太多的丹药来。 半个月后,顾凉一身清爽地打开了院子的阵法出门,向万象坊市走去。 她已经将各种丹药都用玉瓶分等次种类装了,也顺手在空间里取了两株成熟的千年灵草。保守估计丹药能换几十个中品灵石,灵草则是十来个上品灵石的大头,足够她挥霍一阵子还帮衬一下娘亲舅舅家了。 炼丹师是个好职业,不过只要学好六艺,基本上不愁缺少灵石。 万象坊市里灵丹妙药阁是乾坤派门下的丹药产业,顾凉的白色玉符在这家店里可以享受优惠,看见她,那个管事亲切地迎了上来:“道友是要买丹药还是卖丹药?” “卖丹药。”顾凉道。 管事把顾凉带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里:“道友有什么丹药尽管拿出来,你是内门精英弟子,我们阁里高价收购。” 顾凉把自己半个月来的大半成果都拿了出来,各式各样的瓶子在桌子上堆了一小堆,足足几十瓶。她想了想,把千年灵草换成五百年灵草,拿了十多株出来。千年灵草太惹眼,五百年灵草,试炼峰的炼气期秘境里都可以找到,倒不是太引人注目。 管事看着堆成一小堆的玉盒与玉瓶,颇有些惊诧地看了看顾凉,心道这是哪个仙二代,居然能拿这么多的丹药出来!心里嘀咕着,管事将一瓶瓶丹药都检查了遍,记下灵石数额,再打开玉盒鉴定灵草。 丹药的品质都挺好,炼制手法也是乾坤派特有的;灵草的保存也十分得当,属于上品;一番算计下来,管事眉开眼笑。 “道友若是还有丹药、灵草,尽可拿到小店来卖。”管事乐呵呵地道,“丹药一共是三万三千下品灵石;灵草十六株,均保存完好,十三万五千八块下品灵石。” “这是我们店里收购丹药与灵草的价目表,与神荒商业联盟制定的价格基本一致。”管事递过来一块玉瞳简,他将灵草和丹药都收进特制的芥子袋里,“请稍等一下。” 玉瞳简里的信息量巨大,丹药从热门到偏门,一品到九品,从优到劣,都有严格的收购价格;灵草的则更加详细,从百年算起,从一品到九品,从保存情况,从常见到罕见,收购价格一目了然。 粗略地看了看,那管事便拿着装灵石的芥子袋进来了,他圆胖的脸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这里是灵石数额,优惠过后是十七万下品灵石。” 优惠不少,比原价多了两万下品灵石。 不过顾凉的月例也只是五千下品灵石而已,倒是灵草卖的好。 顾凉用神识粗略地扫了扫芥子袋中灵石的数目,取出五百灵石递给管事,道:“这块玉瞳简我要了。” “当然可以!”玉瞳简不过是两百灵石,他还平白得了三百灵石呢! 顾凉又在灵丹妙药阁买了大量的低阶灵草和一些三阶的丹药,低阶灵草用来炼丹,三阶丹药则是给母亲纪珊修炼所用。管事欢欢喜喜地将她送出门,压根就是把她当成门派里哪个炼丹大师的徒弟或者师妹。 顾凉在万象坊市里逛了逛,这些东西虽然新奇,但是需要买的实在不多。作为大宗门的优秀子弟,法器、丹药、灵石、功法从来都不缺。 “这个匕首怎么卖?”顾凉正在小摊子上挑选着物品,耳边传来了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只见顾天阳一身青色道袍,正蹲在一个中年修士的摊子前拿着一把黑漆漆的匕首细看。 那把匕首的样式平凡无奇,黑乎乎的,沾着泥土,却令顾凉心中一凛。 这把匕首是人族的圣兵,名为破天,里面封印着许许多多的妖族,最厉害的一个莫过于九尾狐族,她也是顾天阳以后的妻子之一,万年妖狐胡媚。 “一千灵石。”中年修士瞥了一眼顾天阳腰间的玉符,老神在在地道,“那是出自遗迹的上古之物,一千灵石再便宜不过了。” “真正的上古之物怎么可能卖一千灵石?”顾天阳摇头,他放下黑匕首,拿起地摊上一个长满青苔的鹅卵石,手腕却微微一颤。 顾凉假装挑选着地摊上破损的玉瞳简,实际上关注着顾天阳那边的动静。 妖狐在黑匕首里诱惑他了吧? 她忽然很想试试剧情是否能更改,便起身走到顾天阳身边,低声道:“天阳师兄也在这里挑选物品吗?” 扫了一眼地摊上各式各样的物品,顾凉先是拿起一块闪烁着七彩灵光的石头,在手中掂量了下,问那摊主:“这块七色石怎么卖?” 顾天阳看了顾凉一眼,皮笑肉不笑:“顾凉师妹也会在摊子上挑选物品么?” 顾凉对他眨了眨眼,道:“师妹惯爱看一些闲书,这地摊上的物品虽多,我却是基本上都能说出它们的来历。” 她指向那标价五块上品灵石的功法玉瞳简,道:“例如说那个玄级功法,其实是个残缺本;又如那块标价十万灵石的飞剑,实际上只是刻意做旧的新制飞剑……” 说了摊子上各种各样的物品,成功令得摊主黑了脸,她才指着黑匕首道:“至于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顾凉拿起黑匕首,轻轻刮掉匕首柄上的泥土,悄悄地往其中一个符号上输入一缕灵气,慢吞吞地道,“不过光看它上面的符号,它应该是一件古老的封印之物。” 话音刚落,黑匕首便在她的手上挣扎起来,顾凉一个不慎,匕首掉落在地。 一股苍凉的气息忽然从匕首中爆发开来,虎啸猿啼,各种野兽的怒吼惨叫声骤然响遍了整个坊市的天空,将所有的修士压制得瑟瑟发抖。 黑匕首红光闪烁,九尾天狐、五色孔雀、朱雀、白虎等大妖的影像一一闪现,带着特有的来自远古的气息,离得最近的顾凉和顾天阳首当其冲,被震得连连吐血。 天空虹光一闪,地摊上的黑匕首便被一只透明的金色大手捞起,一个身穿乾坤派道袍的中年道士站在坊市上空,身高十丈,声音如洪:“并无要事,各位继续买卖罢。” 他手中一扬,丹药落如雨,掉进每一个修士的怀中:“还元丹,就作为乾坤派对各位的补偿吧。” 顾凉坐在地上,心中的震惊难以掩饰露在了脸上,她下意识地将还元丹送入嘴中,看向刚才黑匕首的位置,与顾天阳面面相觑。 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符号属于封印的一个孔窍。原著中的顾天阳往里边输入灵气,黑匕首只会发出妖狐的一声怒吼,哪里能有如今这样庞大得惊动整个万象坊市的气势? “咳……顾凉师妹真是见多识广,连封印之物都认得。”顾天阳咳了一下,他修为不及顾凉,也没有护身的物品,这番受伤也比顾凉要重。 顾天阳隐晦地观察着顾凉,对顾凉脸上的震惊也只当做被大妖的影像吓到了,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那黑匕首被天空上的修士带走,仿佛将他骨血相连的某样东西也带走了。 不过他心中更多的是庆幸,要是真的听那个匕首里的女声把黑匕首买下,他还不被那些封印已久的大妖连皮带骨地吃掉。 不过为何顾凉师妹摸到那黑匕首会令得黑匕首呈现上古大妖的影像呢? 他还没来得急站起,身穿乾坤派执法堂黑底绣金线道袍的修士便踩着飞剑降落,为首的是一个笑得十分温和的青年金丹修士:“各位,你们都与方才封印之物的事情有关,劳烦跟着我们走一遍了。” 顾凉抹掉嘴角的鲜血,眨巴着大眼睛对众修士努力卖萌ing:“我……我只是摸到了它,可什么都没做。” 青年金丹低下头对她微笑:“小姑娘,装可爱也要去执法堂走一趟哦!” 这样说着,他却伸手在顾凉头顶上揉了三下,又捏她的脸,牵她的手还捏了捏小姑娘的手心,整个拐卖萝莉的怪大叔模样。 对其他的人,他就没有这样耐心和温和态度了:“要么就跟着我们走,要么就被我们绑着走,自己选择吧!” 中年摊主欲哭无泪,最无辜的是他好不好,什么事都没做,居然就要往执法堂跑一趟……默默地看了看那些因为封印之物围过来意欲购买他摊上物品的客人们,摊主一边收拾摊子一边喊:“从执法堂出来后我还在这里摆摊的!” 023.避祸难 被金丹怪大叔牵着手踩在飞剑上,顾凉俯视着身下的万象坊市,低声道:“能在这上面飞,也不算亏了。” “呵呵,小姑娘底子很好,也可以进我们执法堂。”金丹修士又揉了一把顾凉的脑袋,“真可爱!” 万象坊市上空有阵法禁制存在,禁止飞行,但是持有特殊阵符的执法堂修士和维持万象坊市秩序的修士,却能在这上空飞来飞去。 “执法堂收人那么严格,我可进不去。”顾凉才不想进执法堂,她只等到成年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离原著角色,继续她的逍遥小日子。 “哈哈,是不想进去吧。”金丹修士领着众修士驰骋在乾坤山脉群山之间,身边云雾弥漫,“我执法堂修士,每一个都是乾坤派门内精英,月例多,贡献点也多,可是连金丹真人都削尖脑袋想进去的。” “小姑娘真的不感兴趣吗?” 顾凉摇头:“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到我娘住的山峰,和她一起吃午饭。” “午饭估计是吃不到了,等一下你发个传讯符给你娘吧。”飞剑的速度很快,不过说话间的闲暇,金丹修士就减缓了速度,降落在执法堂所在的主峰上。 顾凉从芥子袋里取出空白的传讯符,注入一缕神识,给金丹修士看过后,把传讯符发了出去。 这番被执法堂修士请来的不仅有顾凉、顾天阳和摊主,还有一小部分围观群众,他们都被带入一个个房间分开审讯。 顾凉如实把整件事说了一遍,就连往黑匕首上注入灵气这件事也没有忽略掉,不过往哪里注入,她狡猾地隐瞒下来。 总的来说,她还是很高兴,黑匕首被乾坤派没收,顾天阳也就无法从妖狐那里得到五行混沌灵根的修炼功法和黑匕首中的秘密传承。这样一来,剧情也就更改了。 但是现实远远没有这么简单,顾凉方一拿起盒子里的黑匕首就知道它是赝品,她看向端坐的一个金丹和一个筑基,衡量几秒便把事实说了出来:“这不是我在摊子上看到的那一把。” 欺瞒一个筑基倒是可以,欺瞒金丹,那是拿着小命去送刀子。 “何出此言?”金丹修士目光锁定顾凉,虽然依旧笑吟吟,但是无声的气势却牢牢地压在她身上。 顾凉全身一紧,感觉被金丹修士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那种无力又恐惧的感觉让她心慌又害怕,仿佛全身上下不着一缕,所有的秘密都被看光光。 丹田内却是一股温凉的气息弥漫,那气息游走全身筋脉,随着妙经运转的频率,渐渐重如泰山的威压也被无形间抵消,顾凉陡然间轻松起来。 金丹修士略有讶异,他倒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威压还能被抵消于无形,存着试探一番的念头,他加大了威压。 顾凉感觉到身上的威压又一次加重,有过一次经验的她很自然地引导了体内的那股温凉灵力输出,金丹修士的压迫又一次消弭于无形。 “小姑娘灵气亲和力不错,这对以火灵根为主的你来说,有些难得了。” “多谢真人指导!”顾凉呼出一口气,从容淡定起来,她举起黑匕首道,“我的感觉告诉我,两者虽然相似,但是这一把并没有我先前触摸的那一把……这一把匕首的气息没有那一把古老。不过我修为低,也不是感觉灵敏的灵根,所以我并不是很确定。” 一上手就知道是赝品,顾凉自己也不知道心里为何会有这种认为,但是潜意识告诉她这种感觉并没有出错。 “那你能说说先前的那把是什么样子的吗?”金丹修士的态度温和些许,毕竟是门派里有潜力的后辈,他并不希望吓坏了小姑娘。 “和它完全一样。”顾凉道,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肯定,她补充,“外型上完全一样,至于材质我就不知道了。” 那把真正的圣兵破天究竟到了哪里? 难道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它也还是落在顾天阳手中么? “你先在这里住上几天吧。”金丹修士温和地道,他往屋外招了招手,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少女走了进来,“明月、清风,把这个小姑娘安排下去。” 顾凉起身,她很想问一下顾天阳的状况,但是看到金丹修士的脸,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这件事情她是参与者之一,但却无法插一只手进去,关系到出现大妖影像的封印之物可不简单,说不定整个乾坤派都盯着这里呢。 真正的黑匕首的确是落在了顾天阳的手上,万象坊市小摊上,金色大手的确抓走了黑匕首,但是它却留下一个赝品遁走了。在顾天阳被带到执法堂后,黑匕首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身体里,即便是那个研究黑匕首的元婴真君也不曾发现被调了包。 所以当顾天阳看到盒子里的黑匕首后,他也迟疑了几秒,给出和顾凉一样的回答。当他拿起真正黑匕首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一种骨血相融的感觉,仿佛同出一源,但是这一把赝品却是丝毫异样的感觉都没有给他。 同样是被执法堂请来,顾天阳并没有顾凉那么好的待遇,他被安排在靠近山涧的一个洞府里,这里灵气稀薄,温度倒是不冷不热,不过吃食的事情就要自己解决了。 顾凉并未真个在执法堂住下,顾弦知道她牵扯进封印之物的事情里,亲自跑到执法堂所在主峰来要人。鉴于他是乾坤派三位化神祖师其中之一的真传弟子,又是乾坤派新一代中的领衔人物,前途无量,而顾凉也是元婴真君的入室弟子,金丹修士很快放了人。 不过他却要求探查顾凉的身体,以防私藏了那封印之物。 封印之物是一种特殊的物品,也可以说是一个牢狱,里面关着的一般是上古大妖,或者巨恶滔天的大魔头。千年前一个封印之物被打开,跳出横行神荒世界的血魔老祖,屠杀了三千个小门派,伏尸百万,最后还是十个化神期高手联合起来,追杀血魔老祖千万里将其绞杀而告终。 如今乾坤派出现一个封印之物,却是赝品,如何不叫乾坤派上下紧张? 但是任由对方将神识探入丹田,对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可顾凉身份地位不够,修为又低,她就是反对也没用,只能接受。 金丹修士当然没有在顾凉的体内探查出任何的问题,他只好将顾凉的芥子袋交还给她,送她离开。 顾凉的芥子袋里并没有许多太重要的物品,那个灵石袋子她只从中取了十多块中品灵石作为花费,其余的都搁置在玉瓶空间里。 小玉瓶也是一件奇宝,被顾凉炼制后,原先的那股清润气息隐没了下去,怎么看怎么试探都是一个普通的小玉瓶。它不能被收进芥子袋,也不能被收进丹田,顾凉干脆拿了一根柔韧的蛛丝将它系在脖子上,权当一个小饰品。 顾凉特意开辟了一间小屋子,用来装她身上重要的物品和大笔的灵石全。芥子袋反而可有可无了,装着的都是杂七杂八而且不值钱的玩意,还有几块中品灵石。金丹修士检查了她的芥子袋,对她脖子上的小玉瓶视若无睹。 顾凉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将那些千年灵草拿出来卖,不然被执法堂知道,灵草的来源就足够自己编话了。 不过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在于自己,如果她没有一时性起想要去打乱原著剧情,她也不会被卷入这样的事件当中。 但是黑匕首为何会在她注入灵气后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原著里顾天阳误打误撞往那个符文中注入灵气,不过是引起妖狐在他脑中的一声惨叫……换了个人,却闹出如此大的阵仗,为何? “阿凉在想什么?”顾弦注意到顾凉一直都在走神,有种被忽略的感觉在心间弥漫,语气中也微微带了些不满出来。 顾凉回过神,对顾弦露出笑脸:“我在想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弦冷硬的眉眼因为顾凉的笑脸而柔和起来,他摸摸顾凉的脑袋,感觉心都软和成一团,道:“因为阿凉值得。” 顾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一直都在猜想着那把“破天”圣兵的真正去处,若它真的到了顾天阳的手上,那么剧情还是和原来一样,结局不变。若果大的剧情走向无法更改,那么顾弦注定了要成为顾天阳的垫脚石,这叫她如何选择? 天雷峰是乾坤派十大奇景之一,峰顶长年累月电闪雷鸣,天雷肆虐,从半山腰往上大半山体晶化,在阳光下玲珑剔透,闪烁七彩。这里也是最适合雷灵根修炼的地方,自古以来乾坤派的雷灵根无一不在此地修炼过,顾弦自然也没有例外。 顾弦住在天雷峰山脚,这里灵气浓郁,比起顾凉修炼的净室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又被化神老祖顾惜雅布置了聚灵阵,灵气更是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顾凉方走入其中,就觉得全身通泰,神清气爽。 “阿凉在我这里住上几日,我这里很安全。”顾弦侧头看向顾凉,他的脸庞而高贵俊美,语气带着无法拒绝的霸气,“封印之物事关重大,你卷了进去即便是顾家也无能为力。” 顾凉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黑匕首虽然是封印之物,但是它的封印只有身怀五行混沌灵根的人才能打开,即便没有落在顾天阳的手上,它也不会出事。 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封印之物需要好好保管,一旦打开就会跳出如血魔老祖那样的魔头。 封印之物被偷梁换柱,无异于一颗原子弹被人偷了,乾坤派的心情可想而知。 又逢封闭秘境开启,多事之秋,顾凉身为当事人,还是在天雷峰安全。 024.修今生 虽然顾弦的院子里灵气浓郁,但是打坐一晚,顾凉的修为并未能精进很多,她的修炼进度还是要缓下来。修炼的事情急不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顾凉也知道,所以她也不急。 炼丹炼了半个月,顾凉勉强能炼出二品丹,却不能说是太好,她要把半个月的成果总结整理,然后记录下来。还有试炼峰猎兽的时候,她心里闪过的那个灵感,也需要经过实践、探讨。 如果顾弦有空,在修炼上有几个小问题她也想问一问他。 “你这样不行。”天雷峰山脚的小河滩上,顾凉第二十九次将火焰压实化为刀刃失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凡听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那我应该怎么做?”顾凉反问,她手指一勾,又是一缕火焰在她的手指间生成,回过头,她看着身后身量颀长的少年,露出求教者的疑问,“你可以教教我吗?” 风,可以化为风刃;水,可以化为冰刃或者水刀;金,也可以化为长剑……为何火无法化成凝实的大刀呢? 卫澈不答,他伸手往潺潺流淌的小河里一招,一道水箭流到了他的手上,化为水刃,化为大刀,劈在河滩石头上,威力不减。 他的手指间流淌着淡蓝色的流光,柔和的水流在他的手上转换形态宛如行云流水,他打出的手诀并不是太高明,却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仿佛与他手上的水箭融合为一体。明明就是那样的手诀,在顾凉看来,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流畅和圆润。 彼时她还不知道,卫澈对法术的理解和领悟已经到了一种极致的程度,他的出手,甚至蕴含了天道的一种规则,让看者受用无穷。 顾凉下意识地将神识延展开来,与眼睛一起看着卫澈施展术法,她指间的火焰忽明忽暗。 卫澈收回手,水流在他的指间化为氤氲白气,袅袅上升为虚无:“现在试试看。” 顾凉微微皱起眉,眉宇间疑惑越来越深,她刚才是看到了没错,但是解决了心中的疑问,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卫澈施展法术的那种韵律,她能看到,却不知道怎么理解。 顾凉定了定神,尝试着将指间缭绕的火焰再一次凝实化为小刀,她并未完全摒弃原先的方法,而是将自己原来的,结合刚才看到的,按照心中想法一起使用出来。 卫澈看着顾凉手中那把仅仅维持了几秒的凝实火焰小刀,微微颔首。 顾凉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能成功,那就证明了她的想法还是可取的! 站在河滩乱石间,顾凉沉迷在法术的世界中,待到明月升起,体内的灵气和神识几近耗尽,她才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原来卫澈站着的位置,他早已离去,也不可能会在这里等着看她学习法术。 “还是要谢谢你!”顾凉轻声道,她走到小河边,用水清洁了一下手和脸,也没有使用法术,就这么沿着小径走回了院子里。 顾弦并未在院子中,卫澈站在庭院里抬头望月,流水一般的月华流淌在他的身上,将这个少年映衬得仿佛随风而去的月神,清冷而美丽。 顾凉心中微动,她的神识悄无声息地探了过去,却是一片虚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那里。 眼睛能看到,神识却无法发觉。 “不要随便用神识去看别人。”卫澈淡淡地道。 顾凉刷的一下收回了神识,对负手站着的卫澈吐了吐舌头,道:“等一下我。” 两刻钟后,卫澈与顾凉坐在同一张桌子前。 “谢谢你的指点。”顾凉笑得眉眼弯弯地看着卫澈,“天天都吃辟谷丹,也太难吃了。” 卫澈瞟了她一眼:“你是修士,口腹之欲耽误修行。” 顾凉抿唇一笑,拿起筷子道:“只是偶尔,并无大碍。” 卫澈嘴唇微动,还是拿起了筷子。 又是一夜打坐到天明。 顾凉伸了个懒腰,往嘴里塞进一颗辟谷丹,从玉瓶空间中取出一枚专讲炼丹控火诀的玉瞳简,细细研看起来。 接下来一年,都是这样平淡而充实的日子白天学习法术、阅读玉瞳简、炼制丹药,晚间修炼打坐。 这里虽然是顾弦的院子,但是顾弦修炼却并不是在这里,他只是偶尔才会来这里。反而是卫澈,顾凉天天都能看见他,他精通阵法,对炼丹似乎也有所了解,每逢顾凉遇上难题,不论是炼丹,还是法术,亦或修行,他都能解答一二。 卫澈的话不多,但是每每发言,总能一针见血,戳中重点。 其实卫澈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不然以他十五年的生命怎么能懂的这么多?! 顾凉盘腿打坐,缓缓睁开双眼,熟悉的房间和熟悉的摆设,半开的窗台上还放着两盆开出淡蓝色小花的低阶灵草,一股淡淡的花香堆满了整个房间。 都说修行无岁月,一年时间就这么过去,平淡而且充实。 她的修为到了炼气七层的巅峰,一般的二品丹药成单率提升了上去,对法术的理解也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外界,封闭秘境和封印之物的事情仍旧没有平息下来,若是顾弦不曾将她领出来,只怕她现在还在执法堂那里等待岁月度过吧? 泱泱乾坤,像她这样资质的弟子无数,这么多的弟子又有多少个筑基?多少个结丹?多少个元婴? 顾凉有些想念纪珊、纪宝和纪子悔,他们都是她至亲至近的人,甚至比顾弦还重要,与她骨血相连。那日去坊市,她是打算中午就到秀峰和家人团聚的,可惜手贱拿起黑匕首,弄出封印之物这样的事情来。 “你今天分神了。”练习法术的时候,卫澈淡淡地道。 顾凉掐灭手间的火焰,望向遥远的乾坤派众山,回答道:“我思念母亲,她也在这里,对我非常好。但是我却不能时时过去看她,只能从传讯符的只言片语判断她过得好不好。” “大道无情,牵挂太多阻碍修行。” “成仙太过遥远。”顾凉侧头看向卫澈,眼睛里带着透彻,“你觉得你能成仙吗?” 卫澈是举世无双的天才,如果他没有陨落,是一定会成仙的。 可是他却中途陨落了。 卫澈微微皱眉,顾凉的眼神苍凉而清透,这并不像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眼神,她将他当做平常人看待,但是不经意间,总会透出一丝怜惜来。 她凭什么怜惜他? 卫澈看不懂顾凉这个小丫头,他怀疑她是夺舍重修的,但是顾凉的神魂与身体却贴合得天衣无缝,丝毫没有夺舍重修的神魂与身体排斥。 修仙界也有一些奇异的功法,待到白发苍苍,寿元干涸,还能九死一生还原为婴孩重新修炼,无法保存原来的修为,却能保存原来的记忆。 但是这种功法依旧有迹可循,顾凉从未修炼过那种功法。 顾凉看到卫澈没有回答,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就连惊才绝艳如你,也不能肯定自己一定成仙。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又怎么能接触到仙道长生?” “我只希望和家里人健康安乐地生活在一起,偶尔有些小矛盾产生一些小纠纷,却无性命之忧,一直活到寿元耗尽。” 她想要的不多,就目前来说。 “踏上修行路,也就跳出六道轮回,再无来世。”卫澈看着顾凉,眉峰一挑,唇角露出几分讥诮来,“寿元耗尽,从此灰飞烟灭。你可甘心?” “只修今生,不求来世。”顾凉想起前世的母亲,她的样子和眉眼已经被纪珊取代,唯一不变的就是她们同样一颗爱着她的心。 她微微笑起来,前世溺水而亡的时候,她从未想到她会成为顾凉。濒死的时候,她很绝望,因为她的人生还未走完;但是死前一瞬间,她想到自己的母亲,心中的绝望瞬间便放开了。 “成为修士,能遨游于天地,能看到抬手就翻天覆海的大神通,有了远远超越凡人的生命,即便不能永生,也该知足了。”顾凉轻声道,“成仙太遥远,我只想做好自己。” 卫澈垂首不语,他注视着一座座遥远的缭绕着云雾的山峰,许久,才缓缓道:“也许你是对的,虽然我并不认同……” 他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细细一看,竟有些悲凉。 顾凉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去了炼丹房炼丹。 顾凉对炼丹的步骤早已了熟于心,她今天要炼制二品丹药里面出单率很低、而且经常会炼成一炉药渣的筑基丹。 卫澈和顾弦都是天之骄子,他们想要拥有一个生命芥子空间,不是太难的事情。顾凉的玉瓶空间虽然特殊了一点,但是也没有珍贵到哪里去,她可以放心地进空间里照顾灵草,采摘当中的一小部分炼制丹药。 所以顾凉手上炼丹用的低阶灵草基本都没有少过。 所谓熟能生巧,每天都炼制三炉丹,顾凉炼丹的手法早已娴熟得不能再娴熟。半个时辰后,撤去地火,青木鼎底部,十九颗丹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一收起来,品质最低都是中品。 用玉瓶空间里的灵泉水炼丹,成丹的几率会提升,这是灵泉水的又一个妙处。 一炉筑基丹满丹四十九,能有十九颗成丹,无一颗下品,接近四成成单率,这个成绩足以傲视所有三品以下炼丹师了。 顾凉又开了两次炉,没有一次失败。她满意地将地火熄灭,收起青木鼎和丹药瓶子,打扫干净炼丹房。 “可是要去看你母亲?”卫澈站在夕阳里,对她露出淡淡的笑,“我带你去吧。” “好!”顾凉先是有些不相信,随后喜上眉梢,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拉住了卫澈的手,“我娘住在秀峰,就在那个方向……” 025.度雷劫 秀峰依旧,布下四季轮回大阵这里一直都是春日美景。 卫澈多看了两眼院子门前的匾额,挑了挑眉看向顾凉,眼睛里一缕笑意弥漫开来:“你的书法还算可以。” 从一个人的字,可以看出他的品性。 顾凉的字,挺拔坚韧,朴实大方,不像小孩子能写的。 顾凉脸上烫热,拉着卫澈踏进大门,她低声道:“我也觉得不错。” 卫澈唇边笑意更浓。 “娘!”看见纪珊坐在湖边凉亭的美人靠上看风景,顾凉只觉得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 她没有热泪盈眶,也没有欢呼雀跃,甚至连声音都是平淡,却有幸福的感觉弥漫心头,让她整个人都一下子明朗轻快起来。 纪珊侧过头,她并没有看见卫澈,所有的注意力都停在了顾凉身上。 顾凉个子长高了,比以前瘦了一点,眉眼也渐渐清晰,修为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纪珊站了起来,露出温暖柔和的笑:“小凉回来了。”她看向身边的婢女,“如意,去准备材料,我要为小凉做一餐好吃的。” 一年半没有见面的两母女,再次见面平淡得仿佛每日都见面一样,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她们心里的欢喜和幸福。 卫澈抿了抿唇,眉眼柔和起来。 顾凉走过去拉住了母亲温暖的手,道:“娘,我是不是高了很多?” 纪珊摸了摸她柔顺的发顶,低下头比了一个高度:“小凉以前只到为娘这里……” 纪珊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子菜,都是顾凉爱吃的,她的手艺算不上很好,但是顾凉吃得却很多,仿佛在吃着天底下最好吃的菜。 卫澈也坐在餐桌前,纪珊对他十分客气友好,她知道他的身份,态度却没有因此而变得卑躬,而是将他当做女儿的朋友来看待。 卫澈与顾凉当天晚上并没有回到天雷峰山脚的小院,他们在秀峰安乐居住了下来。 顾凉腻着纪珊,和她说着话。 夜已深,卫澈在湖畔打坐,无尽的灵气以他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形成了飓风一样的灵气,将湖水都几乎抽干。 原本晴朗的夜空,月朗星稀,现在却乌云聚顶,遮蔽星月,乌云中隐隐雷光闪现,一股浩然磅礴的气息席卷了整个湖畔。 卫澈所在飓风的中央,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一条湖鱼不安地跃出水面,随着它的跳跃,露出水面的瞬间寸寸化为血水,湖面依旧平如明镜。 “他在顿悟。”纪珊微微皱眉看向顾凉。 卫澈与顾弦都是天之骄子,他们一次顿悟的动静几乎能引动天雷,证明他们的资质就连上天看到了都要嫉妒。 女儿与天子骄子们交好,这是女儿的本事,纪珊也乐见其成,但是她却不希望顾凉因为接触了太多的天才人物而变得自卑低落,甚至产生嫉妒、憎恨的心理。 淡淡的光芒里,顾凉目光柔和,神色平静,她的脸上只带着淡淡的担忧,唯独没有嫉恨和羡慕。 纪珊忽然明了,顾凉以双灵根的资质,能在八岁就接近炼气七层巅峰,能与那些天才都要仰视的天子骄子交好并不是幸运亦或偶然。 “娘,你猜猜他是什么修为?”顾凉拉着纪珊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悄悄问。 纪珊回过神来,摇头道:“娘亲不知道。” 顾凉掩唇窃笑,她眨了眨大眼睛,看向湖畔的卫澈。修士眼力很好,即便站在她这个角度,也依旧能看清楚卫澈清冷平静的面容。 乌云翻腾,雷光若隐若现,灵气浓郁而暴乱,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平静。 安乐居所有的人都在如意的指挥撤了出来,他们到了小山坡上,远离风暴中心,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降下天雷?掌管秀峰的管事顾明言也被惊动,秀峰附近的筑基修士、金丹修士都是顾家成员,他们看到动静也纷纷过来,更不要说秀峰本来的居民了。 “他是谁?” “该不是结丹吧?” “气势那么庞大,就连门中修士结丹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厉害!” 修士们窃窃私语。 顾明言走了过来,目光在顾凉身上扫过,落在纪珊脸上,他微微皱眉:“他可是两仪宗的卫澈?” 顾凉被顾弦接到天雷峰住,两仪宗的天才卫澈也在乾坤派做客,和顾凉、顾弦住在一块,顾明言是知道的。 纪珊点头:“是他。” 顾明言看向风暴中央的卫澈,眼内闪过复杂的情绪。 天赐的纯净单灵根,极高的悟性,高贵的出身,修为强大的师尊和庞大的宗门,这些天才总能让无数的修士扼腕叹息。 他也有过少年时光,和卫澈一般大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炼气七层,但是人家一次顿悟的动静,却足以比拟结丹。 如何不叫人羡慕嫉妒恨? 轻轻叹息了一声,顾明言向外峰的几个修士走过去,恭敬地解释起来。 卫澈顿悟的动静太大,整个秀峰的灵气都被他调动起来,就连修士们体内的灵气也隐隐被牵扯,在这个时候,修炼是不可能的事情。 外峰的修士知道卫澈的身份,纷纷感叹天才出少年。他们都不是顾弦卫澈之流的天才,看到人家小小年纪,修为却超越了自己,说不脸红是不可能的。他们并未在秀峰久待,很快离去了。 居住在秀峰的人不多,除了顾凉这样少数的例外。当年和她一道进乾坤派的顾星峰还住在这里,这几年陆陆续续又搬进来好几个,细细数来竟有十多人。其中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熟悉的。 顾凉对他们微微一笑,并没有走上前去打招呼。 顾星峰和顾凉的关系要好上一些,他已经不是当年的胖娃娃,现在依旧有些微胖,但是好看了许多。他走了过来,露出憨厚久违的笑:“小凉,好久不见你的修为又高了!” 顾凉眨了眨眼睛:“就许你修为提高,不让我修炼呀?” 顾星峰看向飓风中央的卫澈,问:“他是顾弦吗?” “不是,是卫澈。顾弦的朋友。” 顾星峰并没有太关心外面的事情,听到卫澈的名字只是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他可真厉害!” 顾凉静静地看着。 灵气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飓风也越来越大,安乐居大半的房屋都被灵气风暴弄得坍塌下来,看得让人好不心疼。 天亮时分,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乌云中酝酿了大半夜的天雷终于落了下来。 卫澈安然站在湖畔,他并未用法术或者灵气把天雷挡下,而是任由那碗口粗细的雷霆劈落在自己身上。 “他疯了么?”顾星峰低低的呼喊。 “不是疯了,而是他要以天雷粹体,这样锻炼出来的肉身强悍能与体修媲美。上古并无体修,但是每个古修士都能以身挡雷霆,他是效仿古修士。”顾凉道,“不信你看,卫澈不会有事的。” 卫澈微微眯眼,天雷第一击落在身上,从天灵到百窍,酥麻暴烈的感觉似曾相识。这一下只是试探,威力不算大,但是他身周十丈方圆,除了他所有的东西都化为粉尘,但是他一点事都没有,就连衣衫都是完完整整。 第二道天雷转瞬即至,相对于第一道天雷,这一道凝实许多,也要小很多,威力却是前一道的十倍。 卫澈身上的长袍化为飞灰,露出他精壮的身躯。天雷透体而入,他的血肉里都是天雷暴戾的能量,它们不断地灼烧着他的血肉,新的血肉却在以同样的速度生成。 天雷并不是完全的毁灭,它还蕴含着新生的力量,只要挨得过。 第三道天雷并没有立刻落下,它在乌云中酝酿了许久,最后化成手指粗细的一道落在卫澈的身上。 这道天雷很苗条,威力却是前者的数十倍。整个安乐居在天雷中被碾为平地,那暴烈的天雷甚至让围观的诸人都觉得身体酥麻,更不要说被天雷直接击中的卫澈。 劈完三道雷,乌云瞬间消散,露出万里晴空,这时候太阳刚刚脱离地平线,温暖阳光洒落在所有人的身上。 人们都愕然地看着平地上的焦炭,那是卫澈,他被天雷劈死了吗? 都成焦炭了,还不死吗? 卫澈微微动了动手指,焦炭从他的身上剥落,露出如玉的肌肤,健康而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他眨眨眼,脸部的焦黑脱落,阳光洒落他的脸上,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卫澈坐起来,焦炭从他的身上剥离,他的空间戒指并没有被天雷毁去。 穿上衣裳,卫澈看着纪珊、顾凉和她们身后的人,神色微赧:“我会赔偿你们的损失,十分抱歉。” 他也想不到久久未动的心境会在这里突破,还把人家的家给毁了。 顾凉一早就知道天雷之下安乐居无法保存,她从如意的手中拿过一份清单,递给卫澈,露出狡黠的笑:“恭喜突破!喏,这是我们的损失统计。” 待卫澈接过清单,她又指了指和秀风管事顾明言站在一起的娇美少女:“她是负责房子修建的管事。” 修仙界建房子远远没有凡间那么麻烦,卫澈缴纳“罚款”后,娇美少女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座小巧玲珑的住宅模型,对着平地一抛。住宅在半空变大,稳稳落在地上已经是不小的一个府邸,就和原来的安乐居一模一样,唯独少了块匾额。 顾凉在天雷降下之前就把匾额收了起来,现在宅子回来了,她拿出匾额挂了上去,点头道:“我的字还是很可以的。” “我也觉得是。”卫澈抿唇微笑。 顾凉听到了他传入自己耳中细细的声音:“谢谢。” 顾凉对卫澈挤了挤眼睛,拉着纪珊的手道:“娘,我要回去了。” 纪珊点了点头,她亲昵的理了理顾凉的鬓角:“记得一切小心。” 026.结丹礼 离开秀峰,两人又去了一趟万象坊市。 “你炼丹很有天赋。”在回天雷峰的路上,卫澈冷不防地道,“为何不找一位擅长炼丹的前辈指导?” 顾凉抿了抿唇,想到竹林峰后山里闭关的墨竹真君,他闭关这么久,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给了她那么多进阶用以提升修为,含有大量丹毒的丹药……出来时若是看到她的修为并没有足够长进,定然会十分愤怒吧? 他到底觊觎她的什么东西呢? “我已有师尊。”顾凉道,“他把我收入门中不久便闭关了。” 卫澈瞥了顾凉一眼,他心思通透,一听便知道顾凉不喜自己的师尊,这是他人私隐。 在抵达天雷峰的时候,卫澈忽然道:“你若是在炼丹上有什么困惑,可以来找我,我虽然不能算是擅于炼丹,但是为你解惑足矣。” 顾凉想起自己偶尔拿去问他的炼丹上的小问题他都能给出完美的解答,不由得微微一笑,低声道:“谢谢你。” 卫澈实在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 如果他的年纪再大上十岁,放到现代,顾凉甚至愿意去倒追他。 顾弦并没有在小院,他还在山巅修炼。他的天才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得来的,除了天生的灵根和悟性,他修炼起来比谁都要疯狂,是以站在他们这一代的巅峰,傲视乾坤派无数少年弟子。 顾凉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打坐调息,观看卫澈渡劫,她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现在冲击炼气八层有了八分的把握。 要努力修炼,即使永远也赶不上顾弦和卫澈,也不要落后他们太多! 眨眼间三年时光流水般从指间淌过,顾凉十一岁,修为炼气九层。 这一年,顾弦十六岁,成功结丹。 乾坤派年仅十六岁的顾弦结丹了,这件事在整个神荒世界引起了轰动。修士们既是羡慕又是嫉妒,他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东荒乾坤派,神荒大地六大门派中的其它五个门派也纷纷送来贺礼。 要知道,修仙界中平均结丹的年龄普遍为一百岁,只有极少数人能在二十岁前筑基,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天才,整个神荒世界都能数得出名字来! 可是乾坤派的顾弦,天资绝世雷灵根,又有绝高的悟性,竟然在十六岁就结丹成功! 这如何不叫许许多多一百多岁还没结丹的修士羞愧? 神荒大地有六大门派,乾坤派排行第二,有了这个年纪轻轻就筑基的天才俊杰,排名第一也不远了。 几年前有两仪宗卫家的天才卫澈十六岁结丹,现在有乾坤派的顾弦也是十六岁结丹成功,老一辈的人物纷纷自叹弗如,他们都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再过百年就是以卫澈、顾弦、凌子夏这样的天才称雄天下了! 为顾弦主持结丹大典的是他的师尊,乾坤派实力最强的三个化神修士之一顾惜雅。作为顾家老祖的唯一弟子,顾弦的辈分太高,排下来,就连掌门都要开口叫他一声师叔祖。 门派里化神祖师并不常见,就连掌门都很少能见到。 顾惜雅亲自为自己的弟子举行结丹大典,不仅是乾坤派门人,就连附近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来人了。但是举行结丹大典的位置再大也是有限,能进到里面观礼的只有应邀而来的客人和门派内的金丹、元婴修士。 卫澈依旧在天雷峰住着,他是乾坤派尊贵的客人,顾弦结丹大典,他可以和顾凉站在下面围观。 “哥哥真厉害。”顾凉仰望着上面身穿结丹真人道袍、显得分外清俊的秀丽少年,喃喃自语道,“十六岁结丹,哪怕是在神荒大地也是多少年难得一见的事!” 卫澈脸上一片沉静,听到顾凉的感叹,他侧头看向身边个子只到他小臂的少女,道:“二十岁结丹,在神荒大地上来说,能做到的无一不是名动一方的俊才。” 顾凉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顾弦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她身边的这一位,她觉得卫澈早已经结婴了。 可惜他就要陨落。 顾凉的心蓦地沉了下来。 私心里,她并不希望卫澈陨落,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相处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卫澈于她,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不是师徒胜似师徒,她心里也将他当成了朋友看待… 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顾凉胸膛中跳动的心脏狠狠地抽痛起来,她不由得眉心一皱。 卫澈冷眼看着顾凉满脸的挣扎不舍,他没有问,也没有安慰。 顾凉实在是一个太古怪的孩子,她的身上带着秘密,也许那个秘密和他有关。偶尔,卫澈能觉察到顾凉对他露出怜惜的情绪,他并不需要怜惜。 “吾徒顾弦,天资绝世,年十六而结金丹。大道方始,切记努力修炼,不可骄傲自满,坚定道心,以求突破长生!今逢大典,赐道号元成,元乃初始,成乃你心,望你今后成就更在吾之上!” 顾惜雅青年模样,相貌堂堂也是不差,他看着面前跪下的顾弦,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元成谨遵师尊之命!”顾弦面上并未露出分毫喜色,他恭敬的俯下身子在顾惜雅面前叩了三个头。 顾惜雅看到他神色巍然不动,心里对这个弟子更多了几分喜爱,他伸手虚扶一下,顾弦便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抬了起来:“吾徒请起!” 赐完道号,便是在天下众修面前宣布。 顾弦走到乾坤派掌门面前,和他一起站着面对下面人山人海的修士。 “诸位同道,诸位弟子,今日乃我乾坤派顾弦的结丹大典。吾以乾坤派一派掌门之名在此宣布,天雷峰弟子顾弦,年十六结丹成功,普天同庆,得师尊赐下道号元成。自此,天下间多了一位元成真人,我乾坤派亦多了一位栋梁之才!”乾坤派掌门高声道。 “恭贺元成师侄结丹成功!”乾坤派元婴修士除了闭关和云游的,没一个都到场了,他们齐声恭贺。 接着是结丹真人们齐声恭贺:“恭贺元成师弟进阶结丹!” 筑基修士和炼气期修士也齐声高喊:“弟子祝贺元成真人!” 即便是顾弦,听到这样浩瀚的声音,也不禁生出无尽的豪气来,他走上前一步,道:“元成今日结丹,宗门和师尊功不可没……” “终有一日,你也能站在上面。”卫澈看向身边的顾凉,面上带着笃定。 顾凉笑了笑,她按了按跳动的心脏,它不再抽痛,但是心里仍旧是堵堵的。 卫澈、顾弦,他们都是天才人物,一个昙花一现,一个被当做踏脚石磨刀石。 她不希望太过夺目,她只希望平平淡淡的等到成年,然后与纪珊一起远离这里。未来,是顾弦与顾天阳的主场,她这个炮灰,一不小心可是会被一刀削掉头颅的。 顾凉忽然想起了顾天阳,自从执法堂分别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虽然每月都安排了人送丹药和灵石到顾天阳母亲那里,但是她许久都没有问过顾天阳母亲的近况,也不知道她是病死了还是继续活着。 按照原著的发展,顾天阳的母亲这个时候已经去世了。 可是按照她身体的状况,没有意外的话,她还能活很久。 “等一下和我去一下巢山吧。”顾凉脸色一正,对卫澈道,“我想去探望一下长辈。” 如果凑巧些,说不定还能看到顾天阳。 封印之物的事情已经平静下来,执法堂也不能一直都关着顾天阳。 卫澈点头:“好。” 结丹大典进行到这里,也应该差不多了,但是变故偏偏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哈哈哈……”嘹亮的长笑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中带着尖利,许多修为不足的弟子都被震伤了肺腑,口角溢出血丝来,“你们道家小辈结丹,怎么能少得了我大妖山的参加呢?” 顾凉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捂住耳朵看向外面,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华美长袍的中年人哈哈大笑着站在云端,他手中一晃,一物便被丢向顾弦:“小子!贺礼!” 顾弦不慌不忙,双手打出法诀挡住那物的来势,饶是这样也依旧被弄得倒退了六七步,提着那物一看,却是一颗面上尤带着惊恐的人头。 这张面容他认识,他曾经和这人一起到泗水之滨狩猎,没想到今日这人却被砍下头颅当做了送他的贺礼。 “白蛇,莫要太嚣张!”顾惜雅伸手拦住身边意欲上前理论的元婴修士,遥遥看着云端上的白袍中年男子,冷声道,“莫非你今日想成为顾某手下亡魂么?” “哈哈哈哈!”白袍男子仰天大笑,“你家徒弟真是好,把我家小辈一窝蛇都斩杀了!我给他一个下马威又何妨?” 顾惜雅看向顾弦,顾弦淡淡地道:“不久前,弟子与人结伴在泗水之滨采集黑珍珠,不慎斩杀了一条七级冰晶巨蟒。” 七级妖兽,相当于金丹中期的实力。 顾惜雅微微一笑,他看向白袍中年男子:“你的小辈堂堂七级妖兽,小徒方结丹修为,不敌小徒反被斩杀!你这老的还有脸跑到顾某门派叫嚣?” “嘿!”白袍中年男子笑了一声,“你门派中人,若是到了泗水之滨被我看见,莫怪我下手狠辣!” 说完后,他忽然一声长啸,化作一条银色威风凛凛的蛟龙,大口一张,吐出大片银蓝色火焰没有叉腰大笑,而是扭头便跑,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送你一份大礼!” 在场诸人脸上均变色,这可是兽火中的王者,寒霜冰焰,稍微沾惹一丝上身,金丹转瞬成灰! 在场这么多的弟子,这一大片的寒霜冰焰中要去掉大半。 元婴修士们纷纷出列,法宝尽出,却只是堪堪挡住一小部分,眼看那火焰就要烧到人身上。 一只乌溜溜的大葫芦忽然从顾惜雅手上飞出,对着那呼啸而来的寒霜冰焰便是一吸,整片寒霜冰焰都被收取进葫芦中,这等通天手段,直引起无数人乍舌。 “你等继续。”顾惜雅一纵身跳到乌葫芦上,转瞬间便到达千里之外,却是去追击那银蛟了。 片刻后,顾惜雅安然返回,他将一个小瓶丢给顾弦:“结丹礼,十三级妖兽寒霜银蛟的血,足够你炼器了!”看向贵宾席,顾惜雅淡淡地道,“顾某有事,各位请自便。” 027.露破绽 顾惜雅在唯一弟子的结丹大典上大显神威,狠狠地扫落了大妖山银蛟王的面子,还将银蛟逼迫得远遁数千里,可谓最近的大新闻。 谁都知道顾惜雅是乾坤派三位化神祖师中最后进入化神的,但他却能让十三级、相当于人修化神中期的妖兽遁逃,只怕修为已经突破化神后期了吧? 徒弟如此厉害,师尊更加犀利,乾坤派只怕早晚都能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正逢乾坤派招收新弟子,许多人从中洲、南岭、西漠、北原赶来,只为了能成为乾坤派中一员。其它五大宗门心中暗恨,他们也想要好弟子,可是大家都奔着乾坤派化神祖师来了,他们总不能让自己祖师上演一出“大闹大妖山”吧? 一时间,无大宗门不约而同的记恨起那个鲁莽冲动、愚蠢护短的银蛟王来。 还有谁比这个蠢货更蠢,居然自动送上门让人收了寒霜冰焰,又奉献了一泼鲜血! 它该不是乾坤派在大妖山的卧底吧? 顾凉和卫澈走在巢山热闹的集市上,几年没来,巢山也依旧是这样,丝毫没变。她抬起头看了卫澈一眼,他面容平静而清冷,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他变色,就连她莫名其妙的拖着他来巢山,他也没有多问一句。 多好的少年! 走到顾天阳家的院子外,顾凉走上前去敲门,她听到院子里孩子的嬉笑声,心脏变得有些迟钝起来。顾天阳的母亲,终究是顺从剧情去世了吗? 来开门的是一个炼气三层,长得并不出色的二十四五岁女子,见到顾凉腰间系着的白色玉符立刻露出笑脸来,她正要开口客套,却被顾凉打断了。 “先前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呢?”原著里,顾天阳可是一直都在这里住到他离开宗门。 女修心中有些不满,但是看在顾凉身怀白色玉符的份上,她的不满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我们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大半年没住人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搬来的?”顾凉从芥子袋里取出几块下品灵石问。 女修面上一喜,笑道:“一年前搬来的,小姐若是想知道先前那一家人怎么了,我可以帮你去问一下隔壁住的!” 顾凉点了点头,丢给女修两块灵石,她便欢欢喜喜地跑去敲邻居的门了,片刻后她对顾凉道:“先前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寡妇,还有她的儿子。寡妇在两年前就因为风寒死了,她的尸体发出臭味,人们才知道她去世了。她的儿子好像被关进了执法堂,前几天才放出来,现在也不知道到那里去了。” 又道:“听说他是最低品的灵根呢,修炼五六年才炼气一层!” 顾凉把手中的灵石都给了她:“你知道那个寡妇的坟在哪里吗?” 顾天阳的母亲比原著剧情里还早两年去世,虽然时间上出现小小差错,却不重要……那么,真正的封印之物早晚都会到了顾天阳的手上。 圣兵“破天”可是他开得最大的金手指之一,没理由被她胡乱摆弄两下就飞走,那样剧情必定会发生很大的转变。 卫澈虽然是文中一炮灰,但是他不死,原著剧情也会发生很大的改变吧? 卫澈非死不可。 站在已经被整理好的孤坟前,看着石碑上写的“母亲张氏之墓”,顾凉想起记忆里那个温和乐观的妇人,眼眶有些湿润,她不由得从玉瓶空间里用神识摘了一把鲜花放在张氏的墓前。 她低声道:“你尽管放心,你的儿子将来会比你的丈夫站得更高。” 混沌五行灵根,只要得到了那卷功法,顾天阳修行的速度甚至能比拟天灵根,这样的灵根怎么会差? 卫澈默默地看着,片刻后道:“有人拿着饭菜来了。” 是顾天阳,他已经是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也许因为母亲去世,他的双眼带着血丝,眼皮发肿,眼底青黑,下巴还带着青青的胡茬,整个人即便满脸微笑也能看出他分外憔悴。 “天阳师兄。”顾凉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 顾天阳对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讥诮:“顾凉师妹,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他看了看顾凉身后的卫澈,莫名的觉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隐隐从这个少年身上透出,浩瀚磅礴,强大得让人无法生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又是一个天之骄子! 顾凉是来看他的笑话吗? 被执法堂关了那么久,母亲又在这期间去世!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定不知道那种低到尘埃里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吧? 顾天阳心里浮现一张美丽的脸庞,他的心中一暖,圆圆肯定除外。她一直都在以她独有的方式关心着他,哪怕他被执法堂抓起来,她也记得探望他。 顾圆圆一直都是顾天阳心中温暖的阳光,她高贵美丽,实力强大,平易近人。这样一个完美的少女,却和他一样早早失去了父亲,又没有母亲的庇护,也许同病相怜,也许出于其他的原因,她很轻易就俘虏了青春期少年顾天阳的心。 顾凉呢,一直都是顾天阳的噩梦。 顾天阳几步走上前,却看到了母亲坟头那一捧还带着露水的鲜花,鲜艳漂亮的花瓣,微风吹来,淡淡的花香四溢,却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品种。 顾凉怎么会知道他母亲的喜好? 顾天阳心中惊讶,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在母亲坟前摆上饭菜,道:“顾凉师妹,你不需要特意找了这种花送给我母亲。” 他忽然想到每个月都会送到他手上的那些灵石和丹药,他问过顾圆圆,圆圆总说不是她送的,难道是顾凉这个以前老欺负他的小恶魔送的吗? “顺手而已,我也是有母亲的。”顾凉淡淡地道,顾天阳不喜欢她,她也懒得拿一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原主曾经如此欺侮折磨顾天阳,她给他送丹药送灵石,不过是为了替原主补偿他。 顾凉静静看了一会张氏坟头的青草,对卫澈道:“我们走吧。” 走了一小段路,顾天阳却追上来:“顾凉,那些丹药灵石都是你送的吗?” 顾凉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怜悯的笑来。 可怜的顾天阳,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丧父又丧母,只是因为作者的一句“没娘没爹,自小受尽人情冷暖,足够命运多桀了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顾凉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卫澈拿出飞行法器,拉着她上去,两人一同离开巢山。 “你如何看出他是混沌五行灵根?”飞出巢山,卫澈盯着顾凉,眼睛里带着审视和探究。 这种灵根因为极其稀少,已经在无尽岁月中被人们遗忘。即便是乾坤派掌门人,也未必就知道混沌五行灵根是什么东西。 可是顾凉这个从未离开过乾坤山脉的小姑娘却知道! 她太可疑了! 顾凉看向卫澈,她能感觉到卫澈身上带着的无比强大的气息,那股气息只出现了一瞬间,却压得她几乎窒息,仿佛认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去。 卫澈对她动了杀心。 他要杀她,只一个念头足矣,这便是炼气期和元婴的差距,如一粒米相对一座高山。 她不应该这么早死掉,顾凉冷静下来,她注视着地卫澈道:“我看不出来。” 她压根就没说过混沌五行灵根这几个字,卫澈怎么就知道她知道了? 难道卫澈是重生来的么? 顾凉没有说谎,卫澈眼珠子动了动,她知道那个小子身怀混沌五行灵根,却不是看出来,难道会有人告诉她这种秘闻? “你是怎么知道的?”卫澈唇角抿了抿,想到顾凉那个闭关许久的师尊,她师尊也未必能接触到这等隐秘。 该怎么回答? 顾凉心中转过千万种思绪,她知道修仙界中有法术能看到别人心中想什么,也有搜魂术看到别人记忆,卫澈应该知道那种法术。 她不可能告诉他:我能看到你的未来! 也不可能告诉他:这只是一个书本里的世界,你是死在秘境里的炮灰,我是倒霉催被砍头的女配。 “不能说?”卫澈眯了眯眼,轻声问。 顾凉心一横,闭眼道:“不能说!” 唯有赌一把,卫澈这个她看好的少年,不会真的杀了她。 卫澈道:“你一定在想,我不会对你动手吧?” 你真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顾凉睁开眼睛看他,她的一双眼睛又大又漂亮,乌溜溜水灵灵的,眼角还微微向上挑,当真能萌到许许多多的萝莉控。 于是卫澈自然而然地伸手抚上她的头,在她发顶上轻轻摩挲了两下,他想起山洞里和顾凉的初见,他并不愿意让这个他喜爱的小辈折损在自己的手上。 所以他淡淡地道:“下面就是雾涧,元婴以下,掉下去死无全尸。”又道,“别以为玉瓶能护你周全,即便你躲进里边,我依旧能把你抓出来。” 顾凉眨眨眼睛,实际上心里急得眼泪都想掉了。卫澈太狡猾,不动声息就把她带到雾涧上空,这里人迹罕至,真掉下去,死路一条! 028.入雾涧 该怎么做? 卫澈自己不会出手杀她,但是他只消轻轻推一把,让她掉入这雾涧也是尸骨无存! 真的要说出心里的秘密吗? 顾凉暗恨自己情感流露得太过,最大的底牌玉瓶空间也被卫澈所知! 心思千百转,顾凉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开口了:“我知道的很多。”她紧紧盯着卫澈的脸色,缓缓道,“圣兵‘破天’,天火芙蓉真焰,混沌五行灵根的传承……这些我都知道。剑道、符道、阵道传承,我也知道。” 看到卫澈在听到“阵道”两个字时瞳孔骤缩,顾凉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卫澈并非十全十美,他也有他的缺点,作为一个修士,他需要的太多! 卫澈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和颜悦色地道:“我带你到雾涧去玩玩吧。” 顾凉心中顿时一惊,雾涧,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人灭口吗? “放心。”看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清晰流露出来的惊恐畏惧,卫澈微微一笑牵住了顾凉冰冷的手,“我不会杀你。” 顾凉哪里敢相信,她飞快地想着应对的方法,却无能为力地沉默着被卫澈带入到雾气弥漫的雾涧当中。 她还不想死,至少不要憋屈而无奈的死在这个无人知道的地方,连尸骨都不能存有。她还要在乾坤派成年,要带着母亲远走四方,享受幸福逍遥的日子! 雾涧是乾坤派最为凶险的地方之一。 元婴以下进入雾涧,尸骨无存;元婴修士进去,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这里长年累月雾气弥漫,说是雾气,倒不如说是肉眼看不见的白色小虫。它们吞噬灵气,贪吃血肉,修士遇到它们,没有特殊的法宝和手段,根本就不能奈何它们!它们不怕水火,不惧雷电,只有天敌才能给它们带来灭顶之灾。 雾涧自古以来就存在于乾坤派的几座闲置山峰间,为了避免门人误入,这里设下了阵法,寻常人等不能进出,上空也开了阵法禁制,修士轻易不能飞过。 卫澈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他带着她飞在雾涧上空,却没有直接飞下去。而是踩着飞剑来到雾涧外面,带着顾凉七拐八折通过阵法进到雾涧里面。 他对雾涧里面的“雾气”很有一手,他撑起一个薄薄的灵气罩,也不见那些“雾气”过来吸灵气,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闯入其中。 雾涧里面能见度很低,即便顾凉已经是炼气九层的修士,可以看清楚的也不过是身周两米以内。这里很少看到有植物,只见到暗红色的泥土,上面还带着露珠,湿润而且松软,似乎很肥沃的样子。偶尔一两株植物,都是张扬艳丽,看起来绝非善类。 顾凉能听到溪水流淌的声音,却不知道溪流在哪里,水流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也许这就是雾涧之所以称之为“涧”的原因。 卫澈带着顾凉在雾涧里穿行,他驾驭飞剑的速度和凡人步行的速度基本一致,沿着一个特定的方向向前飞,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那是什么?”顾凉指着地上一株红得诡异的植物问他。 卫澈轻轻看了顾凉一眼,倒是停下来为她解释:“梦长生,一种寄生灵植,以修士的血肉和神识作为养料。它结出来的果实蕴含庞大的灵气,看起来就像是高阶灵果,但是吃了下去会立刻昏迷,一个时辰内不能醒来,就会沦为它的肥料。” “这一株还没成熟。”卫澈道,他顺手一拨,拨开了梦长生繁茂的花叶,露出下面的猎物。 赫然是一个身子被埋在土中的中年男子头颅,他的眼珠子还会蠕动,脸上一片沉醉的欢喜,肤色红润,如果不是耳朵里长出手指粗细的血红色根茎,顾凉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他已经死了,血肉和神识都被吃得差不多。”卫澈道。 他话音刚落,顾凉便看见那诡异的红色花树轻轻摇晃起来,花朵纷纷枯萎凋零。三颗朱红色的果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从手指头大小长到足有鸡蛋那么大,很快一股浓郁的果香便散发了出来。 灵气从三颗果子里透出,那三颗果子越发的鲜艳欲滴,其灵气浓度跟顾凉玉瓶空间里种植的七阶灵果几乎一样。 梦长生轻轻摇曳,三颗果子坠得枝头都垂了下来。 “三颗果实,这人刚好元婴初期。”卫澈淡淡地道。 顾凉压抑着内心那种发毛的感觉别开眼,这种妖果,哪怕知道它不是好东西,光是盯着都会让人有种把它摘下来的欲望。 卫澈手指对着那果实一点,然后招手,三颗果实都脱离植株向他飘来,果子落下的瞬间,梦长生也随之枯萎:“用玉盒装着吧。” 顾凉连忙拿出玉盒,飞快地将那三颗妖果装起来,做了标志塞进空间里。 卫澈大概不会真个杀了她,不然也不会摘下梦长生叫她收着。 但是他为何带着她跑到这雾涧来? 有了梦长生的先例,顾凉也不客气,遇到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灵植总会让卫澈停下来采集。雾涧凶名在外人迹罕至,其中的灵物却是不少,从梦长生这种闻所未闻的妖花,到几千年的灵草、炼器用的特殊材料,这里都能见到。 卫澈似乎家底不薄,一路上能让他心动的只有极少数罕见材料和万年灵草,大半的东西都进了顾凉的口袋,这让她越发觉得卫澈不会让她去送死。 走了小半个时辰,顾凉忽然问:“这里边灵物那么多,乾坤派就没人知道吗?” 卫澈冷笑:“外面的迷踪阵是乾坤派阵法祖师布下,连化神都要兜圈子,寻常人怎么进得来?” 他瞥了一眼顾凉,对方身上隐隐带着一层淡淡的紫色,若非他传承上古血脉,身怀一双能看到很多东西的好眼,还真发觉不了。 顾凉顿时噤声。 卫澈加快速度,耳边的溪水流淌之声也越发清晰,顾凉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水汽。“雾气”渐渐淡了,下面暗红色的泥土也变成黝黑的沃土,能见度渐渐清晰,很快一个被“雾气”缭绕的小湖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湖近似圆形,直径不过十米,湖水清幽,却是淡金色的。湖边长着一指高的小草,开着蛋黄色小花,星星点点,十分漂亮。 然而越是接近那小湖,顾凉心中越是觉得恐惧,她全身的皮肤甚至被这种恐惧吓得起了一个个鸡皮疙瘩,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慌令她额头上淌出了细密的汗珠,思维都被搅乱了。她体内的《妙经》飞快运转起来,全身上下那看不到的紫火更加绚丽! 不可以靠近! 不能靠近! 顾凉的直觉这样告诉她。 卫澈收起飞剑,和顾凉一起站在离湖畔百米远的空地上,他微微皱起眉看向那小湖,撇下顾凉径直向前走去。 地面很干燥,并不潮湿,顾凉一屁股坐了下来。惊慌恐惧之下,她竟然忘记自己已经离开了卫澈灵气罩的范围,被撇在稀薄的“雾气”当中。她身上看不见的紫火静静燃烧,“雾气”似乎非常惧怕这种紫火,远远避开,给小姑娘留下一小片“真空”。 呆坐了片刻,顾凉终于想起自己远离了卫澈的灵气罩,可是她并未感觉到自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也许是卫澈在她身上捣鼓了什么东西,让那些“雾气”远离了她吧? 顾凉抬头四望,只见周围都是浓雾,头顶也是乳白色浓雾,唯有那小湖周围一小片地方是没有雾气的。 卫澈正一步步地向小湖走去,他眉头皱起,似乎很不好受,时不时还会停下来揉两下眉心。看来并不仅仅是顾凉一人感觉到心慌害怕,这卫澈也同样会感觉到。 她静静地看着卫澈行走的步伐越来越慢,他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他往前走一步都要花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间隔越来越长,从几秒一步,到几分钟一步,再到十多分钟一步。 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个淡金色小湖是什么东西? 卫澈为何带她来这里? 原著并没有提及这个淡金色小湖,甚至连雾涧都没有提到,关于卫澈也是寥寥数言,这里似乎超脱于剧情之外。 顾凉撇撇嘴,低头折了一朵蛋黄色的小花细看。这花朵指甲盖大小,只有六片花瓣,有些像缩小的单瓣栀子花,花蕊米粒大小,是淡红色的,隐隐带着芳香,观其灵气,却是二阶的灵草。 不过,这种灵草,她似乎有些印象。 顾凉想了片刻,从玉瓶空间里取出一把铲,铲了不小的一片灵草丢在空间药田中。这种灵草可是好东西,炼制二品到四品丹药的时候,只消加入一点点,就能让丹药的品质更加纯粹。 在外面,这种灵草几乎绝迹了。 收回铲子的时候,顾凉下意识地看了看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瓶,它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渐渐融入了她的肌肤当中。那一片肌肤微微灼热,到最后温度散去,只留下一点红痣,点缀在她的锁骨上,红宝石一般鲜艳美丽。 小玉瓶还能消失掉? 顾凉压下心中惊讶,她神识一动,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不远处,卫澈回头,刚好看见她消失,他抿了抿唇,脸上一片汗水淋漓,继续抬起脚向前走去。 他要走到湖边! 现在他离湖边不过六丈的距离,每一步却越发的艰难,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刚刚迈出一步,他花了整整一刻钟,往后的只会更加艰难! 不仅仅要压抑心中的恐惧,还要对抗无形的仿佛一座山压在身上的巨大压力! 029.炼心路(小修) 空间没有发生变化。 顾凉低头看向锁骨,那颗嫣红的痣就像她每次进入空间就会消失不见的玉瓶一样,现在也不见了。 但是她和玉瓶空间的联系,却不知为何变得更加紧密深厚……是因为现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么? 顾凉沉思良久,身形在空间里淡去。 外面,卫澈依旧在一步步地往湖畔走,他形容狼狈,浑身上下汗水淋漓,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平日里清冷高贵的贵公子形象荡然无存。 这小湖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顾凉满心的疑问,她轻轻按住因为恐惧而加速跳动的心脏,撇过头去不敢再看那金色小湖。每次目光落在金色小湖上,心中的恐惧就仿佛被刻意放大了一般,身上也隐隐觉得多了一副沉重的枷锁,行走都艰难。 也亏得卫澈能有那么大的毅力,一路走到距离小湖那么近的地方去。 顾凉看了看,反正自己也是闲着没事做,在此间又鲜少灵气无法修炼,为何不看一看自己的极限能走到哪里呢? 感觉到顾凉的异动,卫澈停了下来,微微喘息道:“走过来,有你的好处。”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又继续往前走。 有什么好处? 顾凉盯着卫澈看了片刻,起身向小湖走去,踏上了卫澈的后路。 卫澈从不说谎,这是一个难得的机缘!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恐惧所包围了。 强忍着心里转身就退的念头,顾凉往前走去,她头皮发麻,指间都在微微发抖。 才走出十米,压迫她的就不仅仅是那股恐惧,还有无处不在均匀压在她身上的重力,这重力开始的时候并不大,然而越往前走,重力越大,却总维持着一个不会将人压垮的度。 就像是刻意的激发人的潜能。 顾凉咬着下唇,体内功法因为这无形的压力飞快运转起来,灵气一遍一遍地流过她体内的筋脉,在扩大经脉的同时,那股灵气也越发的精纯!她甚至能感觉到深藏在骨血当中的潜力在慢慢的激发出来,那是她一直以来坚持浸泡药浴,身体所吸收的灵气! 顾凉猛地抬头,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去。 她没有卫澈那样绝高的天赋和悟性,但是她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除去资质和悟性,顾凉自信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淡金色的小湖里,湖水平如镜面。 顾凉的脚步也越发艰难,她遇到了心境和神识的冲击。这有点像玩游戏,开始时简单,然后逐步的困难,再然后就是一次次的挑战。 这也是卫澈为何要花这么长时间才走出一步的原因,他要与那无形的冲击相抗衡,无法取胜,即无法前行! 顾凉静静地站着,她的心中,神识正与那生出来的敌手对战,神识的比拼远远要比修为上的比拼更艰难。 她输了。 失败一次不可怕,再来! 每一次失败,都是有原因的,把那些原因总结起来,然后克服它,何愁得不到最后的胜利? 顾凉是游戏里犀利的玩家,她善于寻找规律,她善于总结,她的感觉相当敏锐,总能找到那最关键的地方。 现在也一样。 这条路真的能被称为炼心之路,顾凉每往前走出一步,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神识的增强与心境的提高。 与修为、资质无关! 顾凉体内功法的运转越发如意,她的身体透出微弱的淡淡的光芒,那是体内灵气在改造她的身体,将她体内的杂质逐渐排出,将她的身体纯度提高。 这个过程并不愉快,顾凉蹙眉,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血肉都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加纯净,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细密到每一根发丝的疼痛。 这让她举步维艰,那股心慌恐惧也随之迸发,顾凉的心脏急促跳动起来。 不能去! 不能靠近! 她的心里一直有这样的一个声音在提醒她。 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凉没有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她坚定地往前走,全身血肉都在疼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痛得几乎让她麻木,几乎让她委顿在地。而心头的恐慌,则拼了命叫她回头,叫她不再往前走。 顾凉心里隐隐有种感觉,真的回头了,这条路就再也走不上去! 她不能回头! 这么好的炼心之路,为何回头? 顾凉看见走在前面的卫澈,心中暗道:我没有逆天的资质和悟性,但是我自信心境绝不会比别人差。你卫澈能走这么远,为何我顾凉就不可以? 乾坤派里闲适的生活并没有让顾凉放松下来,她始终都记得自己的位置。 她只是一个炮灰女配,不反抗,则死。 剧情的发展无法阻挡,所有人都是作者棋盘上的棋子,要么跳出棋盘,要么杀他个片甲不留,要么顺应那只无形大手,被炮灰被灭杀。 顾凉没有能力跳出棋盘,她也不甘心成为剧情下的一枚弃子,她只能努力强大起来,找准机会搅乱整个棋盘,阻止剧情的发展! 顾凉,你可以的! 顾凉沉着镇静地向前迈步,她的步伐坚定从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噗”轻轻的一声响,顾凉体内灵气汹涌澎湃,她本来就是炼气九层,在这炼心路上竟然突破了! 炼气十层! 顾凉这次突破顺风顺水,她未曾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甚至突破之后的巩固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境界自然而然地稳定下来。 顾凉面上露出轻笑,她的额发被汗水****,她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水浸透,她的脚步倦意浓重,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此轻快。 她又往前走了十米,这十米走完,已经月上中天。 距离淡金色小湖只有四十米,却仿佛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天蛰,每走一步都艰难得仿佛攀爬了一座高山。 雾涧的“雾气”比白天淡了许多,仰起头,甚至能透过薄薄云雾,望到那遥远的明月。 淡金色小湖平静无波,在月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顾凉却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渐渐浓郁,湖畔的那些蛋黄色小花半开半合,吞吐着灵气和月光精华。 与白天相比,这里的夜晚更加显得生机勃勃。 压在顾凉和卫澈身上的枷锁,比白天来得更沉重;那股心慌恐惧,却也淡了不少;神识和心境的冲击倒是一如既往,该这么多就这么多。 顾凉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她控制呼吸的节奏,保持最佳的体能状态,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看向那小湖。 它漂亮得让人迷醉,那淡金的色彩,似乎在对她招手。 湖面上仿佛被人投了一颗石子,一层层的波纹荡漾开来,那种眼睛传过来的即视感,让顾凉想到了那些冰凉却华丽的丝绸,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摸。 她想知道把手伸进湖面的感觉是怎样的! 顾凉的神识探了出去,湖是简简单单的湖,水是简简单单的水,她能感觉到湖底的石头,能感觉到湖底的淤泥,湖里什么都没有。 这个湖,在她的神识看来,再简单不过! 顾凉抬起脚,心境和神识上的冲击转瞬即至。战斗,再次开始!往前,只能往前,只能一直战斗下去,顾凉没有任何退路! 要么前进,要么死在顾天阳的刀下! 顾凉斗志昂扬,她的思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心中的恐惧就如当初被放大那般,渐渐的也不足影响她的心境和判断。 凡人引气入体,脱胎换骨成为修士,一夜未休息,顾凉和卫澈都没感觉到困意。 顾凉花了一个晚上,距离小湖只有二十五米。 卫澈却走到了距离小湖十米的地方。 头顶的雾气渐渐浓了,因为白天的到来。 二十五米是个坎。 顾凉站在原地感受许久,终于抬起脚向前迈出一步,稳稳的踏在一寸高的草上。她脑中因为气血的骤然上涌而产生晕眩,这种晕眩尚未平息,紧接着就是一股无形大力从前方袭来,重重地冲击在她的胸前,让她不由自主连连张口吐血。与此同时,心头的恐惧忽然增强,心里那个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不能去! 回来! 不能靠近! 回头! 顾凉握紧拳头,缓缓擦去嘴角的鲜血,这个声音太清晰,甚至让她的心也产生动摇,但是她却知道了一件事。 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她的! 那么是谁的声音? 为何不能接近金色小湖? 聒噪! 顾凉眉头紧皱,往前走的想法越发坚定起来。 退路? 自从成为顾凉,她就没有了退路! 她重心前移,后脚跟了上去,站在距离小湖二十五米的地方。立刻就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压在顾凉身上,仿佛一座巨山,将她的脊背压得渐渐佝偻。这个力量太平均,向每一寸肌肤压下,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只可以顺从地被动地承受! “呀……”顾凉紧咬下唇,眉心紧皱,她甚至听到自己全身骨头都被压得咯吱响的呻吟。 而那令人生厌的恐惧如影随形,险些就让顾凉身体一晃,差点跪倒在地。 笼罩心头的恐惧心慌,压在身上的巨山,还有无比清晰、覆盖每一寸血肉的疼痛,顾凉已然到了强弩之末,就像还没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那只骆驼。 时间不多了! 最后一根稻草压死骆驼;没有最后一根稻草,骆驼也会被压死,时间长短罢了。 顾凉忽然微微笑起来,她记得这个故事,前世的母亲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不多不少,也是十一岁。 母亲就是在那一年因为心脏衰竭去世,母亲倒下的前一个瞬间,还在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尚秋,乖,好好听话…… 母亲!纪珊! 顾凉筋疲力竭的体内忽然注入一股新的力量,她重重地喘息,然后猛地直起身子。那股始终压在她身上的力量并未因此骤然消失,它让她两只脚都深深陷入土中,直到没过小腿。而顾凉的脊梁,却挺拔得像一把出鞘的剑。 我是母亲的尚秋,也是娘的顾凉! 成为顾凉开始,我就得一往无前,我没有退路! 顾凉的心境忽然一松,全身的灵气又一次浓烈汹涌起来,竟然在这一刻进入了顿悟。 一次顿悟,能抵十年苦修。 更有传说者,红尘入世数十年,一朝顿悟得成仙。 现实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一次顿悟跨进一个大境界并不在少数。 卫澈感觉到灵气波动,便知道顾凉进入了顿悟的奇妙境界,他不由露出淡然的浅笑。顾凉身上藏着大秘密,这并非卫澈对顾凉与旁人不一样的主要原因,他更多是因为知道顾凉的性格。 她不会嫉妒,不会羡慕,她只做好她自己。 每个人最大的敌人,就是他们自己。 但是很多的人,都不知道。 顾凉觉得时间只过去了一瞬,可她睁开眼的时候,月亮却爬到了头顶。 她的修为从炼气十层稳定进阶到炼气十二层巅峰,距离筑基不过临门一脚,境界十分稳定,基础扎实,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顾凉看向四周,她发现自己站在金色小湖湖畔,不远处,卫澈正在打坐调息,他已经恢复了贵公子清高又冷艳的形象。 她睁眼之前是在距离小湖二十五米远的地方,双脚还没入泥土中。 为什么一睁眼就到了湖边? 030.为鱼肉 顾凉看向淡金色如镜面般平静的小湖,湖里倒映出她的样子又狼狈又难看,哪里还有之前萌萌小萝莉的半分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又脏又乱小乞丐! 她没有把手伸进湖面,而是一晃身进了空间。再出来时,已经收拾干净整齐,全身都透着一股舒爽和清新。修士有避尘决和清洁咒,但法术再怎么好,都抵不过清清爽爽地洗一个澡让人舒服。 卫澈睁开眼睛:“只差临门一脚没有突破,甘心吗?” 顾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想了想,回答道:“我走完这段路,从炼气九层进阶到炼气大圆满,已经觉得很好了。” 属于她的就是她的,不属于她的,去争去抢去怨恨都徒劳。 顾凉等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等到卫澈的话,她侧头去看他,卫澈的目光已淡淡扫过她,若无其事地落在湖面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顾凉蹲下身子,把手伸进淡金色湖水中。 这湖水不含一丁点灵气,看起来和其它地方的水一样,只除了颜色不一样。但这里是修仙世界,许多地方根本就不能用科学和物理来解释,湖水淡金色必然有它的奇异之处,只是顾凉的见识不多,她不知道。 “遮天湖。”卫澈淡淡地道,他手一伸,顾凉就被抓小鸡仔一样抓到他身边。 “为何带我来这里?”顾凉没有气恼,而是柔顺的坐在松软的草上。她一个小修士在卫澈跟前不过是只蝼蚁,蝼蚁没有资格表示愤怒和抗拒,除非她能站到和卫澈一样高的地方。 “这里能遮蔽天机。”卫澈道,“知道天机门吗?” 顾凉下意识点头。 卫澈却没有理会她,自顾自道:“天机门是神荒大陆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一个门派,号称算无遗策、窥破天机。天机门每一任掌门都寿数极短,不得好死,就是因为他们透露的天机太多,遭天谴。” “但是他们到了这里,畅所欲言都不会被天知道,所以这里叫遮天湖。” 卫澈看向顾凉:“你能看到我的命数吗?” 顾凉想起心间那个一直叫她远离遮天湖的声音,它在她踏上距离遮天湖只有二十五米的地方戛然而止。它和所谓的“天”有什么联系?难道是剧情君? 卫澈看着顾凉直皱眉,他手一扬,淡金色湖水泼了顾凉一身。 顾凉看蛇精病一样看着他,走个神居然被水泼成落汤鸡?她掐了个法诀,依旧是湿淋淋的,再试,落汤鸡也没有变干,这湖水倒是在这个时候显露了它的神奇。 “说吧。”卫澈淡淡地道。 顾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的命数。”卫澈一双眼睛专注地看向她,他的眼瞳并非全黑,而是墨蓝,里面仿佛藏着一片星空,熠熠生辉,令人沉醉。 顾凉看着他衣领上的镶边,微微迟疑片刻,才道:“昙花一现。” 昙花虽美,开花却只有三到四个小时;卫澈天才,却英年早逝,宛如流星划过天际。 “当真?”卫澈问,随即他自嘲般笑了,“我又何必多问!” 抬头看到顾凉,卫澈脸上的笑容霎时就淡了,他注视着顾凉,冷冷地道:“把玉瓶给我。” 顾凉先是愕然抗拒,随后她看了卫澈几秒,沉默地把玉瓶递给他。 修为太低,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玉瓶离开她的手,顾凉锁骨上红痣并未消褪。 卫澈接过玉瓶,他的一双手透出了淡淡的光辉,在月光下朦胧而美丽,这是一双完美无缺的手,就连顾凉的双眼都被这双手吸引。 她很快移开了视线,因为她锁骨上那颗红痣在瞬间灼热起来,就像沸腾的油溅到皮肤上,这一小块皮肤都像被烫熟一样,疼得没了知觉。红痣只有一粒芝麻的三分之一大小,却让顾凉那一片肌肤都疼得没了知觉。 这种疼与走在炼心路上的疼不一样。后者是每一寸血肉都被针扎一样,扎一下不算疼,同时扎下来就疼得让人难以忍受;前者就是硬生生的割肉,痛到了每一处神经末梢。 卫澈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在她的后背上轻轻一拍,再一推一按,顾凉便躺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分毫。 下一个瞬间,巨大的痛感突然袭来,原先刀子割肉一样的疼痛顿时变得微不足道起来。顾凉头上片刻间就冒出一滴滴的汗水,她紧紧皱眉,细碎的呻吟从唇齿间吐露,微弱而无力。 然而还未从剧痛当中回过神来,又是一股剧痛袭来,顾凉牙齿一咬,下唇血肉模糊都仿佛没有感觉,这股来自脑海的痛感让她的灵魂都瞬间空白,肉身都不像是自己拥有的! 太痛了! 这种痛苦赛过了任何酷刑一千倍一万倍! 几乎超出了顾凉所能承受的极限。 卫澈不为所动,他的双手在月光下越发朦胧皎洁,仿佛白玉雕刻。玉瓶被他拿在手上,透出一道又一道的蓝色光辉,偶尔一道红光闪过,顾凉便会疼得连呻吟都无法。 “坚持住!”他说道,可是他的声音太低,顾凉疼得直想满地打滚,一点都听不到。 她心中的恨瞬间攀升到顶点,要杀人,干脆利落一刀捅过来便是,何必这样用疼痛来折磨她?只是因为她修为不如他,所以要忍受这无边的疼痛吗? 凭什么? 卫澈双手间的动作越来越快,顾凉也越来越难以忍受,她的双眼无神望着天上明月。灵魂轻飘飘的从痛到极致躯体中飘出,却又在下一秒被一股大力压回到痛得没有知觉的肉体当中。 她忍无可忍,只想晕过去,但是那仿佛无数根针同时扎下来的疼痛却由不得她。 好痛! 好痛! 好想死! 痛得任何言语的描述都是空白,仿佛永无止境,一秒钟也是是数万年! …… 不知过了多久,卫澈抛过来一物,丢在她的身上。 顾凉头发衣衫都被汗水湿透,她的瞳孔几近涣散,面上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躺在卫澈身边,气若游丝。 卫澈取出一粒丹,伸手拨开顾凉血肉模糊的两片嘴唇,把丹药塞进她嘴里。又取出一个小瓶,把蕴含了无尽生机的淡绿色液体滴在她的唇上。 丹药入口即化,清凉的感觉从喉咙经过食管,流入到胃里,又被小肠吸收;淡绿色的液体则从血肉里渗透进去,渐渐到每一寸血肉,暖融融的就像躺在阳光下,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全身无比的舒坦。 顾凉慢慢阖了眼睛。 再次睁眼,还是在遮天湖畔,明月刚刚升起。 卫澈也还是坐在她的身边修炼,深深浅浅的蓝色光点在他的身周仿佛一只只萤火虫,月光洒落在他身上,流动的银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被他的身体吸收。就这样仰望着,这个少年眉眼柔和,温润如玉,气息纯净而庞大,仿佛神话中的月神望舒。 可是他却想要她的命,让她痛得连呻吟都无法,只想永恒的死去。 顾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诮自嘲的笑。 卫澈睁开眼,他看向顾凉,气质变得清冷内敛起来:“整理一下。” 顾凉望着隔了一层薄雾的月亮,动了动手指,然后是胳膊、腿,她坐了起来,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已经干了,头发还黏在脸上、脖子上,硬硬的结了块。 整理好衣装,吃了辟谷丹,顾凉沉默地从空间里出来,乖顺地跟在卫澈身边。也不知道卫澈做了什么,空间并没有与她脱离,而是联系更加紧密,仿佛她血脉中的一部分,不可分离。 然而那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痛苦,却是什么都无法让她忘记。 卫澈盯了她一眼,他抬起手,想要安抚一下小姑娘,却悄悄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和顾凉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自从他动了杀念后。 “子时,月上中天,遮天湖开。既然你走过了炼心路,就到遮天湖里去看一看吧。”卫澈垂手道。 顾凉沉默以对。 她要变强!在这个修仙世界里,强大是唯一的方法!可笑她还想着要与纪珊一同离开乾坤派,没有门派的庇护,身怀玉瓶空间这样的至宝,又没有强大的实力,她只会被人乒,只会无能为力! 就像这几天,没有实力,便是刀俎上的鱼肉。 她要留在乾坤派,强大起来,而不是逃避,逃避也改不了被剧情碾压的事实! 明月升高到头顶,遮天湖上空的雾气悄悄消失得无影无踪,明亮的月光投射下来,落在金色湖面。湖面微波荡漾,一层层,仿佛金色丝绸。湖中央,一个小漩涡正在渐渐扩大,灵气开始快速流动起来,随着湖中漩涡形成了灵气风暴。 飓风猎猎,吹得顾凉和卫澈的衣衫头发都乱了。 月光越来越盛,漩涡扩大到整个湖面,遮天湖赫然变成一个圆锥样的漩涡,灵气暴乱而充满了戾气,几乎要将人的皮肤、衣裳划破。 “下去吧。”卫澈淡淡地道。 顾凉看了他一眼,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漩涡最中心,转瞬便失去了身影。 遮天湖漩涡还在继续,灵气风暴打着转,飓风阵阵。卫澈站在岸上,纹丝不动,仿佛罩了一个罩子,风暴根本无法影响到他分毫。 031.试炼地(一) 遮天湖里有什么? 没跳进漩涡之前,顾凉会回答“什么都没有,除了湖水”;跳进漩涡后,她发现自己全身亮起了绚丽妖异的紫色火焰,瞬间便穿越了漩涡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遮天湖是一扇门,打开之后谁都不知道它会通向哪里。 顾凉穿过漩涡,她没有沉入湖底,甚至连湖水都没有碰到。就像推开一扇门,跨进去后发现自己进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她出现在一条宽阔的甬道里。 甬道没有灵气,一丁点灵气都没有,这让早已习惯了灵气存在的顾凉微微皱眉。 甬道很宽阔,足有四米宽,三米多高,地面整齐,墙壁也很整齐,就像是一道削下来般整齐。空气凝滞,没有流通的感觉;灰尘倒是不多,薄薄的一层,仿佛一两个月没有人打扫过,也没有人走过。 两边的墙壁上,每隔一丈的距离都挂着三朵一束的花,花朵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整朵花都散发着明亮的柔光,它们是这个甬道的照明。这种花,顾凉不认识,它们不含灵气,枝叶都干枯了,花朵却是鲜艳依旧。 顾凉回头,向身后望去,花朵把甬道照得明亮,甬道长得看不到尽头。 她看向前方,前方亦然,既然是对着前方,那就顺应指引向前方走去。顾凉取出两只金环分别套在手腕上,戴上顾弦为她炼制的防御法器,将口鼻呼吸调整为用皮肤呼吸,谨慎前行。 “我不知道此为何处,应该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大意!”顾凉的脚步轻得没有一点动静,她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甬道笔直,地势平坦,向前走了半刻钟,顾凉就走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间面积宽广亮如白昼的石室,路从顾凉站着的地方穿过石室中央一直通向前方的甬道。路的两边,各有八排书架,上面摆放竹简、兽皮、削得平平整整的兽骨等物。第一排书架前,各站了一个人,他们身高大约两米,穿着短打,腰间悬剑,面容栩栩如生,若非没有气息、表情又略显木然,谁都会将他们当做人一般看待。 “是傀儡,竟然做得这么精细。”顾凉没有冒然走进石室,她展开神识,并未发现有陷阱,“这里是一处试炼之地,我要前行,必须通过傀儡的考验。” 顾凉向前走去,离两个傀儡越来越近,在走到他们距离他们两丈的时候,傀儡眼窝中镶嵌的晶石微微一闪,它们拔出剑,挽了一个剑花后,横剑胸前,剑尖遥遥指向来者。 顾凉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它们手中的剑并非铁剑而是木剑,她拿着金环,向前迈出一步。傀儡出招,它们动作一致,两把木剑同时向顾凉攻了过来。 傀儡相当于人类修士炼气十层的修为,但是它们的剑术十分精妙,双剑合璧,灿烂剑光笼罩了整个小小的空间,它们联手封杀之下,即便顾凉是炼气大圆满,应付起来也十分凶险,几次险些被木剑刺伤。 十招过后,两个傀儡同时收手,返回原位,归剑入鞘。 顾凉体内的灵气消耗了四分之一,这两个傀儡联手,若她修为还是炼气九层,根本不能在它们剑下走完五招。 “真是精妙,可惜这种制作傀儡的技巧在现世不存在了。”顾凉往嘴里塞了一颗恢复灵气的丹药,略带着遗憾走过两个傀儡,在书架前停了下来。 这些都是古籍,保存完好,一尘不染,也不知道在这里存在了多少年。从修行的功法,到各种威力绝伦或者十分巧妙的法术;从灵草图鉴灵物图鉴,到炼制各种丹药的丹方;从阵法入门,到阵法全解……各种书籍分门别类,应有尽有。 顾凉心知这些书籍不能随随便便就拿走,她一一看过索引,拿起了一本记载着古丹方的兽皮书,又挑了一本《罕见高阶灵草》,十六排书架顿时如梦幻泡影般破灭。若非手上两卷书,书架就像从未存在过般。 顾凉将两本书放在空间,便迈步向甬道走去。 墙壁上四盏花灯变成五盏,顾凉没走多久,看到了第二个石室。 石室里空荡荡的,尽头有十五个削得豆腐块一样的方形石头,石头上各放了一件物品。一条血红色的道路在顾凉的脚下铺成,向那十五个石头延展开来,这段路只有十米,那红色诡异得让人萌生退意。路的两边,仿佛感觉到顾凉的存在一般,“呼”地一下变成无边火海,围绕着血红色的道路,更显妖异。 顾凉低头看向血红色的道路,它并不宽阔,甚至很窄,只够一个人踩着通过。红色越往前走越鲜艳、浓重,也更加压抑,仿佛鲜血涂成的红色,看得久了甚至让顾凉感觉到头晕脑胀。 热浪迎面扑来,火焰在路的两边热烈燃烧。 这一关,是幻觉吗? 火焰是真的。 顾凉在舌下压了一颗清心丹,踏上与青色石板泾渭分明的红色道路。一瞬间,路的两边变成无底深渊,火焰张牙舞爪,光是迎面袭来的热浪都让她觉得很难忍受。这火,并不是一般的火,比炼丹房中的地火还要厉害许多。她若不小心掉了进去,其后果只会被烧死。 血红色道路压制修为和步法,只能一步步往前走。 清心丹在舌下融化,顾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越往前走越是心悸。十米长的路似乎不仅仅只有十米,清心丹的药力很快消散,顾凉开始觉得晕眩。 火海忽然一晃,变成了堆放着各种典籍的书架,上面古卷和功法无数;一排排的丹药架子,摆放着一瓶瓶丹药,七品、八品、九品,甚至还有化神丹;一排排的法器架子,一把把法器都散发着瑰丽的光芒;堆成小山的灵石也一堆堆的…… 顾凉不为所动,沿着脚下红色的路往前走去,越往前走,两边的各种物质诱惑便如青烟般消失。 紧接着出来的是男色诱惑,她在火海中看到陌生的男子,他的长相和气质都是绝佳,他对她露出诱惑的笑:“过来,过来……” 顾凉不为所动,这陌生男子便脱衣裳,露出古铜色肌肤和肌肉虬结的结实胸膛,做出种种勾引的动作,叫她过去。 俊男从一个增加到两个、四个、八个、一大排,各年龄段,各种风格,各种类型应有尽有,他们在火海中对她笑,诱惑她,勾引她,伸出手来拉她的衣衫,拉她的手。 顾凉停住脚步,闭上眼再睁开,继续往前走去。 俊男们迅速老化,变成一堆白骨,在火海中消失。 顾凉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即目光一凝,她在路的两边看到了纪珊、纪宝、纪子悔和顾弦,还有卫澈、闵春晓、顾妍……她的亲朋好友,门派中交好的弟子们,都一一出现在火海中。 “小凉,过来。”纪珊温和地看着她。 “表妹,”纪子悔对她露出宠溺又欢喜的笑,“和我去飞泉瀑布看看吗?” “阿凉……”他们温和又亲近地对她笑,他们纷纷伸出手,肌肤接触的温暖,被关爱的幸福,都满满的。 顾凉缓缓停住脚步,她看着修仙界认识的亲朋好友,目光里流露出迷茫和懵然。 “乖徒儿,到为师身边来。”墨竹真君对她招了招手。 顾凉握住自己的手腕,几次握紧又松开,她目光垂了下去,从芥子袋中取出三尺青锋剑,送入墨竹真君的胸膛,再刺入卫澈的心脏:“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斩落纪珊的头颅,割开顾弦的喉咙,看着他们呻吟、指责,冷笑一声提着剑往前走去:“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代替不了真。” 地面的血红色越发鲜艳,顾凉又一次停住脚步,她看到前世的母亲,穿着现代的服饰,长着纪珊的脸。她看到前世的好友、男友、同事、同学、老师、渣爹、继母和她的私生子,他们凝视着她,目光里流露出亲近、温和、慈祥、友好,对她微笑,叫着她的名字。 尚秋,到这里来。 尚秋…… 顾凉咬着唇,三尺青锋剑轻轻一挥,剑光闪过,她向前走去,对身后一片呻吟痛呼置若罔闻:“我现在是顾凉,不是尚秋。” 脚下血红色道路仿佛凝固的鲜血,顾凉往前走,恍惚间筑基,结了金丹。 顾天阳露出狞笑,提着手中长刀步步逼近:“你该死!” “你对我做的,就该用血来偿还!” 顾凉惊慌失措,她连连往后退,委顿在地,她拼命地叫着:“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的!” “迟了!”顾天阳举起手中长刀,他得意地笑,“顾凉,你没想到也会有今天吧?” 顾凉遍体生凉,她忽然反应过来,她手中多了一把剑,她站了起来,她看向顾天阳:“我不是她,我对你无愧!” 顾天阳仿佛没有听到,他步步逼近,他手中长刀散发着森冷的寒光,他的长刀挥下。 顾凉看见他刀下出现一个啼哭的少女,少女和顾凉长得一模一样,她抱住顾天阳的大腿求饶,她卑躬屈膝。她修长漂亮的脖子被一刀斩断,她漂亮的头颅带起鲜血在空中划过弧度,掉在地上滚出很远。无头的尸体缓缓倒下,碗口大的一个血口,汩汩流出艳红的鲜血。 顾天阳渐渐虚化,临消失之前,他对持剑站立的顾凉露出恶意而狰狞的笑。 顾凉闭眼,睁开,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她站在血红色道路的边沿,已经往前迈出了一步,只消重心前移,便落入无底深渊,被火海烧得渣渣不剩。 032.试炼地(二) 好险,只差一点点就要神魂俱灭。 顾凉沉着地收回自己的脚,她现在距离十五个石台只有半步之遥。迈出那半步,再看向脚下的血红色道路,它悄悄的变成青色的石板路,再也不见那令人心生畏惧惊吓的血红色。路两边的无底深渊,无尽火海,也如同幻觉一样淡去,恢复一室的清冷。 第二关,她侥幸过了。 十五个石台上放着十五样物品,分别是三瓶丹药、三样法器、三个阵盘、三只灵兽蛋和三本功法,石台上刻着十五样物品的简单介绍,每一样拿到外面,都能引起一阵小骚动。 顾凉修行的是天阶功法,小有进境,其它功法再好,她都不会散功重修。她站在三本功法前,看过它们的简单介绍,便摇头放弃了。一本适合水灵根修炼的《无尽海古卷》,一本驭兽秘籍,一本绵柔掌法,都不是顾凉的菜。 灵兽蛋,族中长老送给她的那颗还没有孵化……也可以忽略。 法器,此间三件法器防御、攻击、辅助都有,分别是一套法衣,一把长矛和一把小锤,也不适合顾凉。 阵盘,六艺当中防守最佳莫过于它,石台上三个阵盘,却是与法器一样,防御、攻击、辅助三者各占一件。防御的阵盘存世的不少,攻击却不多,辅助的则满大街都是。这三个阵盘,上面刻画的阵法在如今已经残缺。 三瓶丹药则都是已经失传的古丹方,品阶不算高。一瓶大还元丹,能在战斗中极快回复灵气,元婴以下通用;一瓶玉魂丹,是少见的能够治愈神识受伤的丹药,效果也是不错;最后一瓶则是爆灵丹,这种丹药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当炸弹一样扔出去的,它爆炸的威力足以和引爆金丹相当。 选阵盘还是选丹药? 丹药只有一瓶,看样子一瓶也不会超过三颗,没有丹方只能依靠自己慢慢摸索炼制;阵盘则是能够多次使用,给卫澈说不定还能研究一下上面的阵法。 犹豫了几秒,顾凉伸手将爆灵丹的瓶子拿了起来,十五个石台就如那些书架一般,渐渐消失。 “爆灵丹是与现今丹药完全不一样的丹药,而且它是四品丹,我丹道天赋不错,等到成为四品炼丹师那天,再来研究这种丹药也不迟。可惜了大还元丹和玉魂丹,不过它们都是五品丹,炼制手法繁复,我即便拿到了一瓶效果也不大,用过就没有了。” “至于阵盘,我攻击和防御的手段都不缺,拿不拿都是一样。” 后面的墙壁上,一束六朵的花灯散发柔和光泽,一扇厚重古朴的门出现在墙壁上,门上没有一点花纹,却给人一种凝重压抑之感。 第一关考究修为,第二关考究心性,第三关考究什么? 顾凉抿了抿唇角,一路走来,她的心态和刚进来时已经不一样,她淡定地推开那扇门,稳稳的走了进去。 背景是一片暗蓝色虚空,只有蜿蜒而上螺旋一样旋转的台阶,看不到尽头。清冷的光华自上而下倾泻下来,没有花朵灯光,也看不到光源是什么,只觉得浩瀚、美丽。 顾凉静静地观察了一会,拾阶而上。台阶上应该施了某种法术,顾凉只走了数十阶就走到了最上面,是一个演武场。场上,站了一个穿着、打扮、面容、身形俱和顾凉一样的人,她一脸漠然地看着顾凉,一双眼睛是黑水晶般的半透明。 “你来了。”对方从手腕上褪下金环,微微垂手,“胜,过关;败,死亡。” 这一关是顾凉自己。 顾凉有种诡异的照镜子一般的感觉,她没有用金环,而是取出了三尺剑。 对方手持金环,两相一撞,率先攻了上来。 她的招式与顾凉一样,战斗的节奏却与顾凉完全不一样,她下手更加狠辣果断,干脆利落。除此之外,顾凉会的她也会,顾凉知道的她也知道,顾凉的速度、爆发力、灵力,她也是完全拥有。 这注定是顾凉进入修仙界以来最艰苦困难的一战,人最大的敌人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 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招式,甚至是一样的战斗策略,一招一招拆解开来,令顾凉深感无能为力。 没有灵气的补充,她体内的灵气在一次次交手中渐渐消耗,眨眼间便只剩下四分之一。 对方越战越勇,下手也越来越干脆,甚至好几次,火焰都紧紧贴着顾凉的皮肤穿过去。顾凉应付得也越发疲惫,她用剑,对方用金环,这似乎是一开始就说好的默契。 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一模一样的斗法手段,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一个犀利,一个略显狼狈。 决不能这样下去,不然只会灵气耗尽,累死在这里! 顾凉强迫自己沉下心神,细心去感悟对方出招和自己出招的细微差别,对方不是顾凉,她对顾凉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西贝货。 虽然她将顾凉逼迫得手段几乎用尽,狼狈奔走! 顾凉擅于从战斗中吸取经验,不断总结,即便面对另一个自己,她也能不断地从对方的出手中分析。她会的,对方也会,甚至用的比她更好;她不会的,对方也不会! 还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顾凉目光一凛,身体一仰整个人如飞鸟般飞快地滑了出去。 对方紧紧追随! 顾凉抛去手中剑,她身形一拐,两手一拉,火焰在她手中生成,瞬间就化实为一把三尺剑。这是顾凉一直琢磨的招式,纵然有卫澈与顾弦时不时的指点,但是将火焰化实为物品,也太过艰难。 顾凉并未完全掌握这个招式,但是她知道如果成功的话,她将打败这个镜面人,她对法术的掌握将达到一个新的境界! 事情远远没有那么容易。 这是一场生死决斗,只有胜利的人才能继续站着! 顾凉狼狈地躲掉呼啸而来的一颗小火球,脚上一跺,一条火线飞快顺着对方缠绕过来的荆棘蔓延,转瞬就在顾凉刻意的引导下把演武场变成一片火海。 反击开始! 顾凉所剩灵气不多,对方也开始喘息,战斗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火海熊熊燃烧,却不能伤害到两个少女分毫。 顾凉两手一推,再一扬,火海中的火焰瞬间就化为漆黑带刺的大片荆棘。它们有生命一般将镜面人困在其中,突破金环的庇护,扎破她的皮肤,缠绕她的肢体,亲眼看到“自己”被荆棘刺伤,这种感觉绝对不美好。 她双手飞快地结印,荆棘在刺入对方皮肤的瞬间转化为尖锐细长的刀。 对方也不是人人宰割的羔羊,她愤怒地仰天长啸,金环光芒大盛,庇护着她从荆棘尖刀丛林中逃离出来。等待她的不是胜利逃脱,而是无数的荆棘。 整片演武场都变成了火海,火海则在顾凉的法术下飞快凝实化为漆黑荆棘与尖刀,赫然把对方的退路都堵得死死的。 顾凉沉着地一招手,漆黑三尺剑从火焰中升起,落在她的手上。她一个俯冲,飞快地向对方冲了过去,无论是尖刀还是荆棘,都在她经过的瞬间化为无害的火焰,转瞬又凝实。 对方自顾不暇,她并没有掌握顾凉这样化火焰为实物的法术。 顾凉下手也狠辣起来,她的剑法本来就不错,加上生死关头的超常发挥,竟然在灵气耗尽的前一个瞬间一剑刺入对方的心脏。 对方顿时如碎镜一般碎成千万块,每一片镜面,都倒影出顾凉的样子。 一片狼藉的演武场渐渐淡去,顾凉被火焰烤焦的发丝和烧得焦黑的衣裳也复原,甚至刚才战斗中所受的伤也没有了。唯一能证明那场战斗存在的是她空荡荡的经脉,一点灵气都没有。 顾凉往嘴里塞入补充灵气的丹药,看向四周。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墙壁上镶嵌着一朵朵散发柔和光芒的花朵,将这里照亮得仿佛白昼一般。最中间有一个玉台,玉台上放着三样物品,看来就是闯这一关的奖励品。 顾凉走了上去,三件物品从左到右,分别是青色小鼎、古朴短剑和一枚玉瞳简。 小鼎是炼药鼎,已经很老旧了,鼎身沾了不少污迹,还有细微裂痕修补好留下的痕迹。它的品阶并不高,但是足够顾凉用到她成为五品炼丹师,它身上带着木的清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木,才能做成被火焰灼烧也不会毁掉的炼丹鼎器。 短剑样式简单大气,隐隐透着一股锋芒和杀气,它剑柄暗红,仿佛沾染了无数鲜血,光是看着都等感觉到一股森寒。 玉瞳简则是控火的功法,只有三个简单的大字“控火诀”。 很难抉择,顾凉思量片刻,拿起了那把古朴的短剑。 “虽然那个青木鼎十分适合我的灵根属性和功法,但是这样的鼎器也并非没有。至少我所知道的灵木中,就有十多种能制作鼎器炼丹!控火诀,我乾坤派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功法!” 拿起短剑的瞬间,青木鼎和玉瞳简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它外表像是一扇门,正面雕花,反面则是三个十分古老的字。这种文字十分古老扭曲,仿佛带着某种残暴的戾气,看得久了会让人有种晕眩之感。 “它是什么?”顾凉拿着木牌翻看了几下,随即她周围的空间忽然扭曲起来,短暂的晕眩感过去后,她发现自己躺在淡金色的湖水中。 湖水压顶而来,顾凉却不是当初落水都要被惊吓到的小姑娘,这几年的刻意训练让她克服对水的恐惧,从容地从湖水中冒出来,爬到岸上。 月光下,卫澈淡淡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片星空,深邃而宁静,漂亮得让人失神。 033.爹出关 “休息一下,天亮离开。”卫澈闭上眼睛,他既没有问顾凉的经历,也没有问她的收获。 顾凉面对他的心情已然不一样,她对顾凉行了一个晚辈礼,便晃身进了玉瓶空间中。 天很快亮了,雾气渐渐浓郁,将遮天湖这一片地域都遮的严严实实,原本浓郁的灵气也渐渐消散,最终只残留几丝若有若无的灵气。 卫澈与顾凉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遮天湖的范围,踏上飞剑之前,顾凉回过头看了看遮天湖的位置,却只看到了浓浓的雾气,那个小湖已经不知道去向。 “以后有缘还是能遇到的。”卫澈扫了她一眼,“遮天湖只会出现十天,想要再出现,已经是百年之后。” 两人从雾涧里出来,回到了天雷峰。 顾弦并没在小院里,他似乎对卫澈与顾凉同时消失丝毫不知道。 顾凉仰头看向望不到尽头的天雷峰,抿了抿唇,走进自己的屋子里。 桌子上放着两个小瓶,下面压着一张留讯符:左边是十三级银蛟王血,右边是寒霜冰焰,阿凉要记得提防卫澈,他不是我,不会对阿凉永远都那么好。 署名是哥哥顾弦。 顾凉不由得微微一笑,她的心里一片暖流弥漫开来,仿佛这几日的艰难困苦都不存在。顾弦对她真的很好,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都不应该只想着自己和母亲,而忽略了顾弦对她的好。 她要留下来! 为了自己,也为了顾弦! 顾凉并没有立刻闭关冲击筑基,她把玉瓶空间里药田细细打理了后,便开始整理自己这几天的收获。 几株奇异的灵草和一些灵果、一些比较罕见的炼器炼丹布阵的材料、一瓶淡金色的遮天湖水、失传的古丹方兽皮卷、记载了高阶灵草的古籍、一瓶五颗爆灵丹、古朴短剑和那块不知道来历的木牌。 灵草和灵果她知道的只是少数几样,那些炼丹炼器布阵的材料更是只有一两样是认识的,她的知识面还太窄,需要好好扩展。不然以后出了乾坤派,连药草材料都不认得,争来又有何用? 单独把炼器的材料挑了出来,顾凉又拿出几个装着高阶灵果的玉盒放在一起,打算把这些物品送给顾弦。 遮天湖水的作用是遮蔽天机,暂时放着,也许会有用。 古丹方兽皮卷因为是第一关的奖励,丹方品阶并不高,但是都很有用,需要好好收起来。当中一两个比较重要的丹方,她是无法单独拥有的,可以贡献出去,换取门派贡献点。 爆灵丹目前也用不上,但是这种小炸弹还是随身带着一两颗,必要时可以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古朴的短剑看不出来历,顾凉拿着它细看,剑鞘上刻着几个字,都是她不认识的,却隐隐有些眼熟。 “是了,与黒木牌背面的字一样,这两件物品是同一个时代的,不知道是否有联系。”顾凉把黑色木牌与短剑放在一起,两者并未有异动。 短剑上带着淡淡灵气,观其品阶是三品法器,可以让顾凉一直用到结金丹。但是顾凉却隐隐觉得这把短剑并未像它的外表那样平凡,她把短剑从剑鞘中拔出,剑锋清冷,剑光湛然,显得十分锋利有灵性。 桌子上有一块星辰陨铁,这种陨铁十分坚硬,寻常飞剑都无法劈开。可是顾凉拿着短剑一剑劈下,星辰陨铁赫然分成两块,切口平整顺滑,显然这把剑非常锋利。 顾凉深吸一口气,她并不擅长使用短剑,这把短剑再好也不能当做主要兵器,如果这把剑能和她的三尺青锋剑一样长就好了。她略有遗憾地将短剑归鞘,装在芥子袋中。 黑色木牌是这么多物品里最神秘的一件,它不含灵气,也不能收进芥子袋,也不吸纳灵气,就如她手上的小玉瓶一样。顾凉翻来覆去都没能看出它有什么特异之处,从正面的花纹到反面的字,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是我自大了,此间世界多么广阔浩瀚,又有着灿烂古老的文明,根本就不是一本书的世界观能够囊括。”顾凉看着手中的黑色木牌,将它收进空间里。 感觉到屋子外面的禁制微微晃动,顾凉一招手,一张传讯符便飞了进来。 “小凉,到秀峰来,你爹出关了。” “爹……”顾凉微微皱眉,她从未见过这具身体的爹,他也从未对她表示过关心,她几乎将他完全淡忘了。 顾家的主峰就叫顾峰,位于乾坤派西南面,这里是乾坤派的十二个支派之一,其下三十座主峰,都是乾坤派一部分以顾家为首的直系家族所有。顾凉师尊所占有的竹林峰,纪珊居住的秀峰,仙学堂所在的毓秀峰,还有顾天阳所在的巢山,都是位于这一带,不过位置有好有差罢了。 至于天雷峰,则位于乾坤派的北方偏东,距离秀峰并不近。 和卫澈闹翻了,顾凉又不能御器飞行,她只能坐上灵舟向秀峰飞去。 天雷峰的灵舟速度飞快,几乎能媲美卫澈的飞剑,不用一刻钟就到了秀峰。 “凉小姐若是回来,给我发一张传讯符即可。”灵舟士对顾凉颇为尊敬,其中不无顾弦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顾凉的修为。 双灵根,十一岁炼气大圆满已经很难得,又是有天赋的炼丹师,将来在门派中的地位必然不会低到哪里去。 顾凉对他笑了笑:“那我回来时也要麻烦童叔了。” 秀峰的小院里,纪珊依旧是寻常的打扮,连妆容都没有描画,她的心情很平静,似乎顾凉她爹的出关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见到顾凉,纪珊眼前一亮:“小凉居然炼气大圆满了!”高兴过后她的忧虑也来了,“小凉,你该不会用了丹药吧?” 顾凉摇头,她走上前坐在母亲的身边,道:“没有。”她并未解释自己为何修为突然提升的原因,而是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塞到母亲的手里,“娘,这是女儿这几天的收获。” 屋子里只有如意一个婢女,纪珊也不避讳她,打开玉瓶一看,脸色微动:“这是……” 玉瓶中只有一颗丹药,这颗丹药圆滚滚的,淡蓝色带着一道浅浅的纹,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淡淡光泽,分明就是一颗驻颜丹。驻颜丹能把女子的容颜停驻在最美的时候,它的品阶并不高,却可以在拍卖会上卖到六品灵丹甚至七品灵丹的价格,因为炼制驻颜丹的灵草当中有一样红颜花,它是极难寻见的。 顾凉凝视着纪珊,纪珊依旧是二十来岁的样子,筑基成功她的寿元增加到三百年,但是她依旧会苍老。除非有朝一日结婴成功,肉体重塑,不然她会一直老去。 “娘亲喜欢就好。”顾凉露出笑脸。 纪珊把玉瓶收了起来,她打量了顾凉一会,又探了探顾凉体内的灵气,发现女儿并未出现根基不稳和隐患,这才放下心来。 “修行之路很艰难,小凉记住千万不能骄傲自满,也不要太过于仰仗外力。”纪珊道,“现在跟我去见见你爹吧。” 顾凉对自己身体的爹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这个爹有一百多个孩子,她是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顾弦也是她爹的儿子,最出色的一个儿子。她爹有很多的侍妾,她娘和顾弦的娘都是侍妾。 顾峰和其他的主峰不一样,这里遍布琼楼玉宇,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就像前世的故宫那般,恢宏壮丽,格局森严。 顾凉的爹住在顾峰后山的一个宫殿里,她和纪珊进去的时候,并未看到传说中为数众多的姨娘们,甚至女人都没有几个。 顾明道五十六岁结丹,又闭关十年,今年六十六岁,他是一个样貌俊秀的青年,气质温和,平易近人。他并没有穿着道袍,而是穿着一身贵公子般的装扮,透出一股骨子里的贵气和优雅。 “你来了。”顾明道看见纪珊,神色依旧。 纪珊点头,她推了推顾凉,道:“叫爹。” “爹。”顾凉看着顾明道,虽然他一脸慈父的样子,但是她并未觉得有多么亲切。 顾明道对顾凉的不亲近也没有发怒,他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顾凉,微笑道:“天赋很好,根基也很扎实,十一岁,双灵根,炼气大圆满,距离筑基只有半步之遥,很好。” 他伸出手,顾凉犹豫两秒,把手放在他宽厚的大手上,被握住了。 顾明道牵着女儿的手坐到雕龙的宝座上,纪珊也在下面落座。 “修行上可有困惑之处?”顾明道并不理会纪珊,他对顾凉却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善意,脸上带着父亲的慈爱。 顾凉摇头,她捉摸不透这个爹的心思,他坐在那里,温和又亲近,身上不带一点威压:“哥哥经常为我解惑。” “听说你被顾玉竹收入门下?”顾明道对顾凉的师尊直呼其名,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嗯。” “顾玉竹并不是一个好的师尊,他若对你不好,可以来和爹说,爹为你挑一个好的。”顾明道摸向顾凉的发顶,揉了两下,“爹上次见你,你还只有一岁。现在都这么大了,真是光阴易逝。” 他褪下手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取出几样物品,抹去自己的神识烙印,亲自给顾凉戴上:“这是爹早些年历练获得的一枚空间戒指,里面有一些物品,现在送给你了。” 那枚冰冷的戒指套入顾凉的左手尾指,它立刻就变小,仿佛为顾凉量身定做的一枚戒指一般,紧紧贴合她的皮肤。 “谢谢爹。”顾凉知道这枚戒指是好东西,但是她没想到这便宜爹就这么给了她,这让她很疑惑。 “小凉不必疑惑。”顾明道说,他看着顾凉,温和又慈祥,“你是我顾明道的女儿,这都是你应得的。” 又道:“爹也是炼丹师,你若是在炼丹上有什么困惑,尽管来找爹。若是不想在竹林峰、天雷峰住了,也可以搬来爹这里。这里灵气浓郁,虽然比不上天雷峰,但也不差。” 回到秀峰后,顾凉满肚子疑惑:“娘,为什么爹对我这么好?” 那枚空间戒指,里面有大量的中高阶灵草,还有炼丹的鼎器、丹方、材料,灵石,甚至筑基期用的一些法器都有,价值巨大。顾明道对她这个女儿,显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可是他对纪珊,却十分的冷淡,不像对待侍妾,也不像对待心爱女儿的母亲。 034.去冰原 纪珊摸着顾凉的头,露出笑容:“小凉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要知道,你是你爹最爱的孩子就行了。”她顿了顿,继续道,“若是修行和炼丹上有什么问题,你尽可以去问他,尤其是炼丹上的问题。” “你爹是乾坤派最好的炼丹师之一。”纪珊道,“若是修行上缺了什么,或者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对他说。” “多去看看他。”纪珊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沉重。 顾凉点头:“我知道了,娘。” 既然纪珊不打算告诉她,那她再问也是没有用,纪珊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的人,顾凉十分清楚。 不管纪珊和顾明道之间有什么,那都是他们的事情,她只需要好好守着娘亲过日子就行。应该她知道的事情,到最后总会知道。 站在灵舟上,顾凉想起顾明道言语间对墨竹真君的轻慢,轻轻吸了一口气,既然纪珊说她是顾明道最宠爱的女儿,那么墨竹真君真要对她下手也该顾忌着点吧?墨竹真君闭关已经有七年,他将她收入门下,在修行上几乎是从未指点过,只给了她一个芥子袋的丹药,其用心实在难测。 顾凉并未完全相信纪珊的话,顾明道固然是她爹,但他还是她一百多个兄弟姐妹的爹,这么多的孩子,光是记名字都记不来。她只是一百多个当中的一个,恰巧天赋不错,又会炼丹,却不足以令顾明道将她视为最爱的一个孩子。 光是她的哥哥顾弦,就比谁都要厉害了。 顾凉看向苍茫天际,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弱肉强食,在这修仙界,唯有强大,才能拥有说话和决定的权利! 她强大起来,谁能左右她的意志和命运? 顾凉打算回到天雷峰就闭关冲击筑基期,遮天湖里走一遭,她心境上的感悟已经足够,即便没有筑基丹的辅佐,筑基成功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阿凉?”坐在房间里,发现顾凉的修为已经是炼气大圆满,顾弦有些惊讶,毕竟是未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反派,顾弦的惊讶很快收了起来,“你已经炼气大圆满,更好。” “?”顾凉疑惑地看着他,“哥哥找我有事吗?” “我需要你跟我去一趟寒冰原冰雪境。”顾弦道,他看着顾凉,“阿凉愿意跟我一起去吗?去冰雪境的话,你要暂时压制修为,不能筑基。” 寒冰原位于乾坤山脉最北端,已经是北原的范围,终年冰雪不化,即便是修士,对那股彻骨的寒冷也很难忍耐。冰雪境则是寒冰原里的一个半封闭秘境,里面存在着许许多多的雪妖兽和冰魅,也有很多珍贵的水属性、冰属性灵草和炼器、阵法材料。 “哥哥去那里做什么?”顾凉问。 她实在想不到顾弦让她跟着去的原因,她可是木火双灵根,最难耐的就是寒冷,跑到寒冰原,以她筑基期都没有的修为,不是找死么。 顾弦露出微笑:“阿凉可听说过紫雪玉?” 顾凉痛恨自己见识贫乏。 顾弦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笑弯了眼,他伸手自然而然地顺着顾凉的发丝,道:“紫雪玉是一种炼器材料,只有在冰雪境才能找到。我炼制本命法宝的材料里就缺一样紫雪玉,偏偏这东西需要女孩子才能采摘,哥哥也是不得已才找阿凉去的。” “只有哥哥和我一起去吗?”顾凉问。 顾弦莞尔:“哥哥一个人可走不到冰雪境的深处,此行除了你我,还有卫澈和哥哥的一些朋友。”他眼瞳里暗光流动,“阿凉,除了我,你每个人都不能信任。知道了吗?” 想到那连灵魂都麻木的痛苦,顾凉眼内掠过一道寒光,她点头:“我知道。” “好了。”顾弦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说是收拾,其实根本就不用多做什么,修士的家当向来随身带。顾凉只是换下身上的道袍,便跟着顾弦离开天雷峰,来到乾坤派的传送阵处。乾坤山脉何其之长,乾坤派只占据了小小的位置,从乾坤派踩着飞剑到寒冰原去,以顾弦的结丹修为也要飞上好几年。 传送阵处,卫澈和几个人已经站在那里。 顾凉抬眼望去,除了卫澈,她没有一个认识的。看到她,那长得极为高大健壮的青年轻轻嗤了一声,撇过头去似乎很是不屑;娃娃脸的粉嫩少年则冷着一张脸,看着她微微皱眉;阳光爽朗的少年则是对她露出友好的笑容,皮笑肉不笑。 “走吧。”顾弦并没有给他们介绍顾凉,也没有和顾凉说他们是谁,他只是对他们点点头,便站到传送阵里,“阿凉,抓紧我的手,第一次传送会有点头晕。” 顾凉乖乖地点头。 四个人都站了进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总是刚刚好,不远不近,他们之间似乎也不是很熟的样子,至少都是相互提防着,包括顾弦。他们的修为最低都是金丹,可是他们丝毫没有轻视顾弦,神色间甚至有些对顾弦的忌惮。 负责传送阵启动的修士往一个个凹槽里放入上品灵石,足足放了数百个,传送阵才亮起白光,开始传送。 都说传送的时候会产生晕眩,顾凉却只觉得白光亮起的一瞬身上蓦地一沉,便进到了一个漆黑的世界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卫澈紧紧握住她的手才让她感觉到真实,随即黑暗中一点光芒骤然爆发,刹那间绚丽妖娆的紫光铺天盖地袭来。 顾凉全身上下紫光缭绕,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在一点一点的凝实,丹田中的灵气越来越浓郁,直到无法承受凝成了一滴金色的灵液,竟是直接要筑基了!顾凉赶紧压制住体内蠢蠢欲动的灵气,她看向紫光中的五人,他们每个人都是闭着眼,仿佛对这紫光,对她的异样毫无所觉。 这是怎么回事? 顾凉心中一惊,她用力地捏了一下顾弦的手,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其他人也是这样,就连修为深不可测的卫澈都是闭着眼,对这个世界毫无所觉的样子。 好在这个状态持续不久,不过半分钟,绚丽紫光便开始崩塌,前方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漩涡,六人一同撞了进去。顾凉眼前大亮,她身子一重,便站在坚实的地面上。 其他五人睁开了眼睛,他们的动作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顾凉赶紧闭上眼睛,渐渐身上的重量轻了,她才缓缓睁开眼。 刚才那奇妙的感觉已经过去,世界也开始正常的时间流转,顾凉悄悄松了一口气。除了她,五个人都是脸色苍白,那健壮青年和阳光美少年甚至跑出传送阵低下头就干呕。 “阿凉不觉得晕眩吗?”顾弦苍白的脸色只是几秒,他低头看向妹妹。 顾凉眨眨眼:“没有。” 她知道有些人用传送阵并不会晕眩,但是能在传送过程中看到黑暗,看到爆发的绚丽紫光和时间流速变慢,这些情况从未出现过。顾凉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事情决不能说出口,甚至连透露出一点都不行。 顾弦眉头轻轻一皱又松开,他看向四人:“我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晚,明日再动身前往冰雪境,各位意下如何?” 卫澈不着痕迹地瞥了顾凉一眼,掩去眼睛里的疑惑,点头道:“我没有异议。” 娃娃脸少年皱起眉头:“冰雪境开启在即,御剑飞行也不过两个时辰就到,顾弦你何必在此地停留一夜?” 健壮青年和阳光少年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但是传送阵的感觉显然不太好受,两人眉宇间还带着疲态。 “冰雪境开启不在一时,以我等的实力,进到冰雪境最深处也是可以的!”健壮青年道。 那阳光少年则笑着看了看顾凉,对顾弦道:“顾弦带着妹妹呢,何必赶那一点路?严兄你太过心急了!” 姓严的娃娃脸少年重重哼了一声:“换做你是冰灵根,你心急不心急?” “就在这里住一晚吧。”顾弦淡淡地道,他的目光在严姓少年身上掠过,“严霄若是心急,可以先行离开。” 严霄并没有离开,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顾凉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厌恶。 她是躺枪的。 修仙界的客栈很大,其组成可以参照顾峰后山,一个个院子就像棋盘上的棋子,错落分布,其价格的高低只在于灵气的浓郁程度。顾弦租下的院子灵气很是浓郁,几乎能和天雷峰比拟,但是这个院子住一天就要花五块上品灵石,顾凉自问舍不得那么多的灵石。见到顾弦随随便便就丢了出去,顾凉深深感叹他的财大气粗。 五块上品灵石,这得让她这个小炼丹师炼多少炉丹才能赚到! “阿凉跟我一起住。”顾弦一锤定音。 顾凉乐得不用花钱,当下就应了。 其他的四人也租了院子,他们个个都是土豪,尤其是娃娃脸严霄,竟然花了二十块上品灵石只为住一晚! “晚上这里会有拍卖会,阿凉也跟着我一起去看看吧。”顾弦道。 顾凉点头:“嗯。” 035.拍卖会 冰雪城是寒冰原上最大的一个城市。因为冰雪境即将开启,这里聚集了来自神荒世界的许许多多修士,有从更北方的北原来的体修,也有从南岭、东洲、中洲、西漠,甚至其他小界面远道而来的修士。 冰雪境不仅仅盛产水属性和冰属性的灵草,更盛产各种珍贵的材料,里面还有各种妖兽和险地,它是一个绝佳的试炼之地。 冰雪境是半封闭的秘境,即休眠五十年开启十年,借以休养生息。每逢秘境开启前后,冰雪城中总会举行拍卖会,今天晚上是进入冰雪境的最后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 顾凉跟在顾弦的身后走进了包厢里,她并不知道顾弦哪里弄来的包厢,顾弦是乾坤派天之骄子,弄来一个拍卖会的贵宾资格显然轻而易举。 “阿凉若是看上了什么东西就说。”顾弦把一枚玉瞳简递给她,“哥哥给你买单。” 玉瞳简里是这一场拍卖会拍卖的物品清单,顾凉接了过来,对自己总是占兄长的便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哥哥,我可以自己买单。” 她并不知道怎么和兄弟姐妹相处,但是她知道在银钱问题上,还是明算账比较好,不然再多的感情都会因为利益的问题而淡去。 顾弦瞥了她一眼,眼睛里带着笑意,点头道:“那就如阿凉所言。” 顾凉轻轻松了一口气,拿起玉瞳简细看。这个拍卖会的规格显然不低,拍卖的物品最低都要数万下品灵石灵石,除了灵草、炼器材料和布阵材料,法器、丹药、符篆什么的都是金丹期用品。 这个世界通用货币是灵石,品质则是灵珠最低,随后下品灵石、中品灵石、上品灵石、极品灵石,灵石品阶越高,其中所含的灵气就越是纯粹。极品兑换上品是1:1000,上品兑换中品是1:100,中品兑换下品和下品兑换灵珠,都是1:1000。 灵珠是凡人间通用,中品以上的灵石在小修士间很少见,极品更是只有在元婴期手里才能见到。 一眼看过去,顾凉倒是没有什么需要买的,法器、符篆、丹药、阵盘、灵草她什么都不缺。玉瞳简里对拍卖之物的介绍很是详细,从来历到品质都写了上去,图画也十分清晰,就连法器上残缺的一点裂痕都能看到。 这里也有拍卖丹方,五品粹体丹,提纯肉身的力量,金丹和元婴都能用,不过拍卖的底价太高,令顾凉望而兴叹。还有几张灵酒方,相对粹体丹方来说倒是便宜,但是对顾凉来说依旧十分昂贵。 她的手上有很多灵果,酿成灵酒又多了一份收入来源。 顾凉咬咬牙,如果这灵酒方太贵,她也要问顾弦借一些灵石买下这几个灵酒方。 北原常年冰雪,甚至还有灵气风暴,这里苦寒连等闲的筑基修士都不敢久待,留在这里的只有炼体的体修。体修修行艰难,在这里每日经受冰雪的寒冷和风霜的侵袭,进境十分快,神荒世界最大的体修门派十方门就在这里。 因为苦寒,灵酒在北原相当畅销,尤其是粹体灵酒。灵酒用灵果和灵草酿制,有些灵酒的效果甚至比丹药还要好,能稳固修为,凝炼心境,淬炼身体和元神。 灵酒的酿制比炼丹更易,北原的修士几乎个个都会,所以这灵酒方也没有丹方那么昂贵,但是依旧要花上不少灵石。 顾凉与顾弦并未等待太久,拍卖会就开始了。这里的拍卖会和现代的不一样,主持拍卖的司仪并不会详细介绍拍卖的物品,也不会哄抬价格,更多的是“爱买不买”的态度。不过拿出来拍卖的物品倒是没有一件流拍的,修士们的热情高涨,很快就轮到了顾凉看上的灵酒方。 起价是二十万下品灵石,也是两块上品灵石,顾凉问顾弦借了五枚灵石,提了几次价,就把灵酒方买了下来。 “阿凉会酿酒吗?”顾弦似乎对顾凉拍下灵酒方很好奇。 “我想试试呢。”拍到灵酒方,还是以偏低的价格,顾凉很开心,“等我酿成了酒,我一定请哥哥先尝尝。” 顾弦瞟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些疑惑。参加拍卖会,喊价也要技巧,他这妹妹能以一个不偏不倚的价格拍到灵酒方子,可一点都不简单。不过妹妹有些秘密也是应该,想到这里,顾弦心里的疑惑悄悄地散了。 没有点能耐,哪里能做他的妹妹! 随着拍卖的物品低价越来越高,叫价的声音越来越少,拍卖会的气氛到了一个新的顶点。现在拍卖的是五品淬体丹的丹方,淬体丹的炼制丹方早已失传,这个丹方一出来,就引起了诸多的争夺。 顾弦也喊了价,是顾凉代他喊的,这个丹方的竞争异常激烈,很快就升到了五百万下品灵石。这个数字不可谓不大,要知道一般的三千年份灵草卖出去,也不过是五百万下品灵石罢了。 “哥哥要买下这个丹方吗?”顾凉问,出价了可不代表一定就要。 顾弦眉梢一挑,露出一个恶质的笑来:“一直抬价的那个人和我有点小小的过节,一千万下品灵石,喊吧。” 果然是大反派要阴人了么……顾凉一边想一边默默地在心里为那个被阴的家伙点了一根蜡,喊道:“一千万下品灵石!” 这个数字一出来,全场皆惊,人们窃窃私语,好几个包厢里的气氛都有些凝滞。 “他该不是六大门派的吧?灵石这么多!” “这个数字应该还会往上升。” “我一辈子都赚不到一千万!” …… “那小子是谁?竟然敢和我抢!” “我白露山要定这个丹方了!” “算了,放弃吧。淬体丹虽好,粹体灵酒和粹体药汤也能代替效果!” …… “一千一百万。” “一千三百万。” “一千五百万。” 价格还在飙升,一千五百万灵石一个五品的丹方,这已经是五品丹方中比较高的成交价了。 “一千八百万。”顾弦看向顾凉,眉眼含笑的温润如玉贵公子模样让顾凉心底有些发凉。 她定了定神,喊道:“一千八百万上品灵石。” 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招惹到顾弦的头上来,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一千八百万,价格太过,不值得。” “算了,这小子要就要吧!” 半分钟都没有人开口竞价,但是顾凉知道一定会有人开口,果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来:“两千万。” 围观众哗然,这家伙,真土豪! 最终五品淬体丹丹方以两千万下品灵石的价格被买下,可怜他得罪顾弦,硬生生花了五百万下品灵石。 接下来拍卖的是八级妖兽的妖丹,这东西也是少见的好东西,不过有淬体丹丹方珠玉在前,这妖丹只拍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价格。拍卖妖丹的时候,顾凉所在的包厢外有人敲门,在顾弦的示意下,顾凉去开了门。 进来的是拍卖会的管事,一个五官平凡但是看起来十分具有魅力的二十来岁金丹女修,顾凉猜测她应该有一两百岁了,她眼睛里的沧桑可一点都骗不了人。她自称高夫人,态度倨傲,对顾凉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就向顾弦走去。 顾弦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高夫人的脸色忽然就惨白了,她低下头颅求饶,顾弦却没有理会她。 “阿凉,过来。”顾凉乖乖走过去,坐在顾弦的身边。 顾弦拿出一物丢向高夫人,冷淡地道:“把这个加到拍卖品里,出去吧!” 高夫人忙不迭地把东西接住,逃也似地离开了。 “你是我的妹妹,哪里容得她轻慢。”顾弦淡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漆黑的眼睛里一片深幽。 拍卖会还在继续,拍出的物品一件比一件价格高,一件比一件更令人惊叹。顾弦偶尔开价,却没有坚持到底,他似乎没有看上的东西,或者他看上的还没有轮上。 “接下来是今天晚上的压轴,寒霜冰焰一簇。”身材容貌姣好的少女端着一个冰蓝色的玉牌走上来,她的身后是一个身穿炼丹师制式服装的老头。 那个老头拿起玉牌,一缕白色中带着冰蓝的火焰立刻冒了出来。它静静地燃烧,带着恐怖的毁灭气息,整个拍卖场瞬间被冰寒的气息所充塞。这种寒冷不同于北原的冷,它直指灵魂,仿佛连灵魂都被冰封。 即便顾凉在包厢里,有防护的阵法,她也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寒气。 “大妖山三位妖王之一,水晶宫之主银蛟王的本命之火寒霜冰焰!”因为离得近,司仪的身上布满冰霜,他晃了晃身子,冰霜化为白气蒸腾,“底价一百万下品灵石。” 顾凉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顾弦拿出来拍卖的是寒霜冰焰,这兽火拿出来拍卖,不是明晃晃的打银蛟王的脸吗?也亏得拍卖方敢接下这个单子,看来这个拍卖场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 “这个拍卖场是十方门的。”似乎知道顾凉心里在想什么,顾弦勾了勾唇,“它不敢找我算账。” 也是,顾弦身后可是乾坤派和化神祖师。银蛟王刚在顾惜雅手下吃了大亏,哪里还敢招惹他的弟子。 寒霜冰焰被拿出来拍卖,让整个拍卖场的气氛飙升至顶点,人们议论纷纷,包厢里的人也显得十分惊讶。 “妖王的本命火!” “银蛟王几天前刚被乾坤派的化神老祖追得满东洲蹿呢!” “是谁拿出来的?” “我好像看到了乾坤派的顾弦进了某一个包厢里,他是化神老祖的徒弟,这寒霜冰焰想必是他拿出来的。” …… “寒霜冰焰可以用来炼丹。”顾弦道,“我给你的那簇火已经驯服,用来炼丹想必丹药的品质会好一些。你是火灵根,寒霜冰焰也可以作为你对敌的手段之一。” 顾凉抿了抿唇,想到自己收集的那些炼器材料和灵草还没有给顾弦,便从空间里将它们取出,道:“我差点忘了这个,哥哥收起来吧。” 她身上用于储物的空间物品不少,长老给的储物手镯、便宜爹给的一枚戒指、还有芥子袋若干、玉瓶空间,但是她更习惯用芥子袋和玉瓶空间。手镯和戒指都是难得的宝物,出现在炼气小修士的手上,那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我是一只小肥羊”。 顾弦看了看桌子上堆着的炼器材料,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大手一挥收了起来:“既然是阿凉给的,哥哥就不客气了。” 顾凉有她自己的造化,这些炼器材料很罕见,能弄到也是顾凉的本事。妹妹有本事,顾弦作为兄长感觉略微妙,他用眼角余光瞟着顾凉,明明她没长高多少,他却总觉得她长大了很多。 036.拍卖会(二) 拍卖会还在继续,最终拍下寒霜冰焰的是白露山一位长老,这火焰用来炼丹可比大部分地火和兽火都好。 而且,十三级妖兽银蛟王的本命兽火,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收取的,换一个化神修士,绝对做不到像顾惜雅那样将寒霜冰焰占为己有。 第二件拿出来的拍卖之物是一株封印在冰晶中的枯草,它平凡无奇,已经干枯,但是依旧蕴含着无限的生机。令拍卖场所有的人都觉得清风拂面,因为寒霜冰焰而出现的冰霜一一消融,甚至顾凉都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木属性灵气被这无限生机所牵引。 “这是一株蕴含无限生机的灵草,根据其品相,确定是造化之草!”司仪的脸上少有的带着激动,“起价两百万灵石!” “造化之草,能修复肉身神魂、提纯灵根,拥有它,即便只剩下一缕神魂,依旧能转眼复生,等同于拥有两条命!是故,谓之造化!” “我没听错吧?” “竟然是造化之草!” “可惜已经干枯,若是鲜活,定然引得化神老怪物都心动!” …… 顾弦脸上古井无波,他盯着冰晶中的造化之草,目光一凝,眼睛里透出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顾凉看着那株造化之草,心脏呯呯直跳,她也知道造化之草是什么。这株灵草被封印在冰晶里,已然枯萎,却依旧透出无尽生机,引得木属性的灵气暴动。如果她得到这株灵草,借着玉瓶空间的力量,说不定就能让它重现生机。 不过她现在太弱小,即便有那个财力将它买下,也保不住它。 一定要强大起来! 顾凉暗自握拳。 这株造化之草的竞争异常激烈,毕竟是能给人第二条命的奇物,它的价格节节攀升,很快就达到了寒霜冰焰的成交价格,还在往上升。 顾弦在它价格提高到五千万灵石的时候开口喊价,乾坤派财大气粗,身为乾坤派的天之骄子,顾弦的身家不少,他以八千万灵石将这株造化之草收入囊中。 最后一件拍卖之物被拿了出来,看见它的刹那,顾凉的瞳孔骤然一缩,她蓦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和震惊。 这个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阿凉?”顾凉的异样被顾弦看在眼里,他顺着顾凉的目光看向那第三件压轴之物,莫非他的妹妹还认识那个东西不成? 顾凉紧紧盯着那个压轴之物,整个脑海都在回荡着一句话 为什么? 第三件压轴之物,是一块翡翠玉璧,样式十分华丽漂亮,却带着恐怖浩瀚的气息,就连元婴巅峰的修士都觉得神魂震荡,很显然,这是一件秘宝。 顾凉的脸上露出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她看着那翡翠玉璧,身体里清气流转游走在每条筋脉里,更有冰冷彻骨的气息在脑海里弥漫,让她渐渐冷静。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顾凉的心里在呐喊,她的泪水在脸上滑落,她心里的委屈和悲伤都在这一刻爆发开来。 顾凉很熟悉这块翡翠玉璧,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能比她更熟悉这块玉璧。因为这块玉璧陪伴着她从出生到死亡,陪伴了她足足二十多年,直到她生命的终结。 它是顾凉的前世,尚秋的母亲给她戴上的护身符。 就连玉璧上那个小小的豁口,都是尚秋小时候不慎摔出来的。 这是她前世之物! “阿凉?” 顾凉泪流满面,她咬了一下舌尖,刺痛感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顾弦,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为什么偏偏是她? 穿越并非偶然,那块翡翠玉璧的出现,将顾凉数年来的战战兢兢和惧怕都在这个时候发泄出来。溺水而亡的不甘,穿成恶毒女配既定的命运,墨竹真君的别具深意,卫澈的压迫,她本来可以免于承受这一切! “不哭。”从来没有哭过的妹妹在这个时候哭得稀里哗啦,顾弦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他修为高深,性格桀骜,天资非凡,这些东西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帮到他,他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他只能笨拙地劝顾凉不要哭,抱着顾凉,感觉到自己的衣襟都被眼泪湿透,顾弦很是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顾凉为何在看见那个翡翠玉璧的瞬间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顾凉是他的妹妹,她的一切都将由他来守护,他只想保护好顾凉,让所有人都无法欺负她。 顾弦咬牙,如果他这妹子想要那件秘宝,他干脆为她拍下来得了! 区区几千万灵石,他顾弦还是能拿出来的! 顾凉趴在顾弦的怀抱里哭,她没有嚎啕出声,她只是不停的掉眼泪,她感觉到迷茫和绝望,还有不甘和怨恨。 为什么是她? 顾凉深深的迷茫。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顾凉从顾弦的怀里抬起头,她的眼睛红通通的,兔子一样,眼睛周围也肿了起来。 “哥哥,我想回客栈。”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顾弦没有问她为什么哭,他摸了摸顾凉鬓角的发丝,声音很柔和:“可需要哥哥为你拍下那件秘宝?” 顾凉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顾弦,很是惊讶。 看到她呆呆的样子,顾弦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带着哥哥的大度和对妹妹的宠爱:“阿凉是我顾弦的妹妹。” 仿佛那件秘宝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玩意。 顾凉感到很羞愧,为自己曾经想要离开乾坤派,生怕被顾弦这个大反派牵连的念头感到羞愧,她咬着下唇缓缓摇头:“哥哥的好意阿凉心领了,谢谢哥哥。” 翡翠玉璧,已经不再属于她。 就像她的前世,她永远都不能再做回尚秋。 她现在,是顾凉! 是顾弦的妹妹,是纪珊的女儿! 顾凉望向放在漆黑木盒中的翡翠玉璧,眼里掠过迷茫和疑惑,她是魂穿,这个翡翠玉璧为何也跟着过来? 或者它并不是尚秋的那块玉璧。 可是为何翡翠的质地与破损都与尚秋的玉璧一模一样? 它给顾凉的感觉十分熟悉,一点也不陌生的熟悉,即便过去了许多年,她依旧能一眼认出这块玉璧。 顾凉很想把它拿在手里观摩,但是她知道这个想法仅仅是一个想法。这翡翠玉璧的价格已经攀升到六千万上品灵石,它是秘宝,一件秘宝,就连化神修士都会心动! 因为掌握了秘宝,他可以跨境界杀敌! 拿到它,一个金丹都能对抗一个元婴! 它真的是尚秋的翡翠玉璧吗? “哥哥可知道它的来历?”顾凉问,她不知道这翡翠玉璧的来历,小册子上也没写,显然这东西也是像寒霜冰焰那样被中途加进来拍卖的。 顾弦摇头:“我并不清楚。”顿了顿,他道,“此物炼制手法与现在的炼制手法迥然相异,它不是一件普通的秘宝,而是流传下来的古物。” “大概是损坏部分,失去灵性,不然也不会放在这里拍卖。”真正的古修士秘宝出世,他师尊顾惜雅都要出关来争夺。 即便损坏了,也不是她能够拥有的。 顾凉闭了闭眼,缓和呼吸。 尚秋的翡翠玉璧,已经随着尚秋的溺亡成为了过去。 现在这翡翠玉璧,虽然与尚秋那一块一模一样,但它未必就一定与她的穿越存在特殊的联系。尚秋已经溺亡在冰冷海水里,她的事情只存在于记忆中。 她现在是顾凉。 她有亲朋好友,他们都在这里,她再也回不去了。 调整了心态,顾凉看着翡翠玉璧的拍卖价格节节攀升,心里平静了许多。若非一双眼睛还红肿着,谁都看不出她刚刚哭过了一回。 顾弦的目光在顾凉身上扫了扫,唇畔露出笑容,他抬手抚过顾凉的眼睛,那红肿便消退了:“阿凉,多笑笑才好看。” 翡翠玉璧被拍下,拍卖会也结束了。 顾凉和顾弦的包厢里,一个沉稳的老者敲门进来,他也是金丹期,气息比方才那高夫人更为内敛,他的神态动作十分恭敬,目不斜视:“公子,您的拍卖所得物。” 整齐有序地将物品和灵石交割完毕,这老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态度好得挑不出一丝错来。 顾弦把灵酒方递给顾凉,他拍下的物品则收进储物戒指里,便带着顾凉离开拍卖会场。 冰雪城颇为寒冷,就连等闲的筑基修士都无法忍耐这种冰寒,刚从拍卖会场里出来,顾凉就感觉到一阵寒冷。她体内的灵气自动运转,片刻后才将这种彻骨的冰寒驱出体内,灵气走遍身体,顾凉全身都暖洋洋的。 北原的寒冷并没有顾凉想象中那么可怕,反而是回客栈的过程,两兄妹遭到了拦截追杀。来者都是金丹期的修士,足足六人,两个体修两个灵修,还有两个是剑修,他们的意图很明显,那株造化之草! “顾弦,放下造化之草,饶你一命!”说话的是六人里气息最为恐怖的灵修,他不高不矮,黑布覆面,身材瘦削,一双眼睛鹰一样锐利,他轻蔑地瞥了顾凉一眼,“带着个筑基都还没到的累赘,你顾弦即便逃,也逃不了多远!” 037.太骄横 顾弦轻笑两声,他看向六个金丹,不屑而且狂傲:“不过六个金丹,就想挡下我?” 他迈出一步,一拳向前轰去,正对两个体修中的一个。 那体修哈哈大笑:“你只是灵修,竟与我比拳头?” 他也同样出拳,这一拳气势庞大,引得人体内气血沸腾。顾弦那一拳并没有这样的气势,甚至他的身材都没有体修那么高大健壮,但是他的这一拳却将那体修打出十丈之远,连连吐血昏迷过去。 “难道他是体修?”剩余五个修士面面相觑。 顾弦看向顾凉,温声道:“阿凉,看好了。” 他和五个修士缠斗起来,竟是舍弃法术,纯粹以肉身力量与他们比斗,以一对五,丝毫不落于下风,足以见这天子骄子的强悍与狂傲。 顾凉知道顾弦每次修炼都是以天雷粹体,却没想到他的肉身力量如此强悍,即便面对以肉身力量著称的北原体修,也毫不逊色。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神识放出,不愿错过这场战斗的任何一个细节。 顾弦似乎也有意想让妹妹学着点,他从容地在群修间游走,却没有像刚开始那样一拳打残一个人,而是与他们缠斗起来。他淡定从容,沉稳自若,完全掌握了这场战斗的主动权。 那打劫的五人心里暗暗叫苦,这顾弦,哪里是刚刚结金丹,他给人的压迫,分明就是那些金丹后期巅峰的修士!他们六个金丹初期,竟然无法对顾弦产生哪怕一点的威胁! 战斗只维持了一刻钟,顾弦一拳穿过体修的胸膛,回身一掌劈断剑修的本命剑,对剩余三人的联手眼也不眨地一拳轰去。在三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他们的身躯寸寸崩碎,洒落一地血肉。 血腥,而且强悍。 顾弦一招手,六人的芥子袋都飞入手中,他浅笑地拍了拍顾凉的肩膀,道:“阿凉,我们走吧。” 顾凉犹自震惊,她跟在顾弦的身边,沉默良久。 这就是修仙界,弱肉强食,时时刻刻都遍布血腥的修仙界。 如果顾弦没有这样的修为,等待他们两兄妹的就是六个金丹修士的虐杀吧? 接下来又是两场小型决斗,顾弦俱一人面对,也没避着顾凉,他的战斗方式简单直接而且血腥,带给顾凉心中许多震撼。 在他看来,妹妹如果不能接受这些残酷血腥的法则,那么他以后都不会带她出来历练了。一生一世都在乾坤派的翅膀下生存的人并不在少数,他有那个能力把顾凉保护得好好的,就像保护一只笼中雀。 “顾弦,留下造化之草。”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俏丽端庄的绝色美人,她双十年华,背负长剑,浑身上下都缭绕着白雾,透着一股比之前截杀的所有人都要强大的气息。但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太多的贪婪,反而带着惊天的战意,这是一个奇特的女子。 顾弦凝视她,缓缓摇头:“赵媛伊,你虽然跨入了结丹中期,但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赵媛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双眼弯成了月牙,她拔出长剑,做出邀战的姿势:“不打一场,谁知道结果是怎样的呢?” 拔剑的刹那,赵媛伊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把利剑,锋芒毕露,气势逼人,看一眼仿佛都会被剑气所伤。她是一个剑修,同阶修士中战斗力最强的剑修,在这一刻发出滔天的战意和兴奋。 顾弦,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令人激动的对手。 顾凉知道赵媛伊是谁,这是六大门派中六合剑派的天之骄女,一把红泪剑耍得出神入化,她与乾坤派的天才剑修霍轻轻齐名。霍轻轻擅长柔剑剑法出众,赵媛伊的剑则侧重于轻灵犀利,两个人都是绝色,又在剑道上修为极高,被世人称为两大剑姬。 “那就来吧,输了留下芥子袋速速离开!”顾弦道,他走上前一步,依旧没有取出法器,从容淡定,仿佛面对的人只是一个小修士。 赵媛伊也不客气,脚尖一点,便向顾弦冲了过来,衣裙翩跹,仿佛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美丽之中,寒光湛湛,那是红泪剑最犀利的一个杀招。 顾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精神高度集中,只为了看清楚那一剑的玄妙。然而修为之间巨大的鸿沟,让她只能勉强看清楚些许表面的东西,那些深层次的,她还没有资格看到。 剑光如云海游龙,凌厉剑势张开笼罩了一小片天地,仿佛世间只剩下这一剑,它转瞬便至,轻灵而且满含杀意,让人避无可避。顾凉强行以神识和眼睛观看,竟被这剑势震得吐出一口鲜血,那剑光,惊采绝艳,仿佛死神的到来! 顾弦稳如泰山,他没有展开任何的防护,甚至赵媛伊出剑了,他也依旧无动于衷。直到那剑光来到身前,他才缓缓抬起手,像是缓慢,实际上是极快的瞬间,就以两指夹住了直奔面门而来的剑尖。 赵媛伊只觉得莫大的力量从剑尖袭来,竟是险些让她把红泪剑脱手,她紧紧握着剑,虎口都被这大力震裂,她的心间回荡着红泪剑的哀鸣和畏惧。 顾弦竟然以两指就挡下了她最大的杀招! 两指! 顾弦他竟强横到这种地步! 他还是人吗? “你输了。”顾弦看着赵媛伊,他的目光很专注,眼睛里却没有她的倒影,他的目光,停留在虚空。他松开手指,那笼罩了一片小天地的剑势瞬间崩碎化为无害的清风,红泪剑轻轻嗡鸣起来,它剑峰微颤,畏惧,却没有退缩。 “剑很好。”顾弦道,“也留下吧。” 赵媛伊苦笑一声:“没有红泪剑的赵媛伊,还是赵媛伊吗?” 她干脆利落地解下芥子袋丢给顾弦:“要剑没有,要命一条!” 顾凉抿了抿唇,这赵媛伊倒是个妙人。 顾弦露出浅笑:“没有红泪剑,那就把你的储物戒指留下。” “哼!”赵媛伊恼了,她瞪眼,美人娇嗔别有一番风情,“顾弦!你别太过分!” “是你先打劫顾某。”顾弦脸上的浅笑淡去,他面无表情地一指向赵媛伊手上的储物戒指点去,“顾某做事,从来都不会考虑后果。向我出手,你就要承担出手的代价。” 赵媛伊手指上的储物戒指一松,竟是被直接抹去了她的神识烙印,落入了顾弦的手中。他对顾凉招了招手,道:“阿凉,该走了。” 顾凉连忙跟了上去,回到客栈,进房间之前顾弦忽然开口道:“阿凉,晚上若有动静记着不要出来。还有,”他露出兄长溺爱幼妹的笑容,“明日早些起来,我们还要去冰雪境。” 冰雪境开启,冰雪城这里也聚集了不少如顾弦、赵媛伊这般的天骄之辈,甚至还有妖族、魔宗、佛门的弟子出没。他们都是新一代的天骄,彼此倾轧、斗法,或者成为至交,成为好友,成为仇敌。 这个层次对顾凉来说,还太远。 进到房间里,顾凉并没有立刻洗浴入睡,也没有打坐修炼,而是打算进玉瓶空间里把那几张灵酒方好好研究一下。房间里一切都和离开前一样,仿佛从来都没有人进来过,但是桌子上却放着一个木盒。 这个木盒是拍卖会用来装物品用的,拍卖品的品阶不同,这盒子也不一样,但是没有打开它之前,谁都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木盒隔绝神识,不是像虚妄玉那样天生隔绝,而是盒子上刻下了阵法。 谁把这个盒子放在她的房间里? 顾凉眼神一凝,随后渐渐放松,她一指向这木盒点去,木盒“啪”地一声打开了,里面是一张丹方。五品淬体丹丹方,它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兽皮纸上还带着古老岁月的沧桑。 两千万灵石的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也只有和她熟悉的,或者是乾坤派的人才知道她会炼丹。能把这丹方送给她的,除了顾弦,也只有一个卫澈了。 他是为了补偿遮天湖畔她所受的痛苦吗? “我还真值钱。”顾凉伸手把木盒盖上,眼睛里酝酿着冰冷的寒光,又渐渐淡去,她低声道,“不过区区两千万灵石,就抵消我所受过的痛苦,卫澈你未免太小看我!” 但是她只能接受。 顾凉把淬体丹收起来,一晃身进了玉瓶空间里。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即便躺在床上,她也睡不着,她想尝试一下酿酒。 先是从遮天湖出来,随后父亲顾明道出关,然后是踏上传送阵来到寒冰原,参加拍卖会看见翡翠玉璧,又目睹了冷酷血腥的修仙界,更收到卫澈的谢罪礼。她需要静一静,或者说,找一件事做。 空间依旧如画,顾凉把药田里成熟的灵草和灵果采摘下来保存好,种下新的灵草浇上水,再一一统计好记录下来。玉瓶空间里灵草生长一日相当于一年,拿到玉瓶空间以来,顾凉就摘下了许许多多的灵果,从低阶到高阶,应有尽有。 灵酒酿制与一般果酒酿制有所不同,顾凉仔细研读了那张粹体灵酒的方子,把所有的材料都找齐。空间里酿酒用的器具是拍卖场出来后买的,三十个酿酒的酒坛,顾凉只装了十个坛子,把它们放在小屋的贮藏室角落里,顾凉便坐在灵泉边沉思起来。 传送过程看到那个绚丽奇异的世界,是否是因为她灵魂的不一样呢?墨竹真君已经闭关七年,他随时都有可能出关,他看到她没有服食丹药进阶,是否会勃然大怒?顾明道虽然对她表现得十分亲近,但世间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好,谁知道他会不会是第二个墨竹真君! 翡翠玉璧,究竟是偶然的相似还是同一件物品? 顾凉把每件事都细细地想了想,抽出三尺剑在灵泉边舞起剑来。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强大。 强大,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顾凉一夜没睡,清早,她打开门,看见顾弦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还不过来?” 他们要出发去冰雪境。 站在呼啸的法器上,顾凉望着脚下的寒冰原,心里更加坚定了变强的想法。 只有强大,才能在这个广阔无边的世界来去自如! 顾弦微微抿唇露出一丝笑意,他的妹妹,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即便她没有他的庇护,也能走出很远。 038.黑夜临 寒冰原只有连绵不断的雪山和冰雪,这里除了冰雪的白色和天空的蓝色,再难看到第三种颜色。站在飞行法器上往下看,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冰雪,看不到一丁点生命存在的痕迹,荒凉、冰冷、死寂而绝望。 除此之外,寒冰原还有着修士都无法忽略的刺骨寒冷,需时时都运转着体内功法才能保证不被冻僵。与乾坤山脉相比,寒冰原的灵气少得可怜,虽不至于像雾涧那样只有一丝丝灵气的程度,但也让修士们十分不适应。 这里太过苦寒,也只有体修才能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 冰雪城与冰雪境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高空存在着能把修士撕成碎片的冰风,即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敢随意飞行。顾弦等人都是低空飞行,绕过一座座雪山,花费的时间就多了些,足足两个时辰,才看见冰雪境开启时虚空被撕裂而形成的漩涡。 这个漩涡足足方圆百丈,位于两座雪山之间,以它为中心,方圆一里都肆虐着因为空间被撕裂而产生的空间风暴。距离漩涡越近,这风暴也就越暴戾,在漩涡里,虚空的力量甚至能让元婴修士形神俱灭。 冰雪境未开启前,谁都不敢太过接近。 虚空风暴外面,修士们早已等候多时,从炼气、筑基、金丹到元婴,修为不一一而论。顾弦一行人到来得正是时候,他们没等多久,漩涡中便演化出一个遍布冰雪的世界,漩涡不再旋转,外围的虚空风暴也渐渐平息。 冰雪境,打开了。 在漩涡停止转动的瞬间,数十道虹光便飞进了那片世界中转瞬消失了,他们是这里修为最高的数十人。这数十人进去后,人群里的其他修士也纷纷化作虹光遁了进去,顾弦六人也在其中。 进入冰雪境的瞬间,六人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被压制得只能发挥八成,这是冰雪境的规则,不管是什么修为,进到这里都只能被压制。 修士们并没有在入口附近久留,而是直奔冰雪境深处。这里就像第二个寒冰原,到处都覆盖着冰雪,却有着比寒冰原更浓郁的灵气和更入骨的寒冷,还有更多的妖兽与天材地宝。 顾弦等人往冰雪境深处远遁数千里,在一座巨大的雪山前停了下来。 “此处雪崖山,再往前六万里,则是莲花谷。三日后午时,我等便在莲花谷聚首再深入。”顾弦道,“若过时不见人,便不再等候。” 高大青年和娃娃脸严霄点头,便化作虹光远遁了。 那阳光少年看了看顾弦,又看了看顾凉,露出一个微笑:“那赵某就先行一步,三日后再见。” 卫澈瞥了顾凉一眼,也离开了。 顾弦并没有急着与顾凉离开,他从半空落了下来,收起飞行法器转头问顾凉:“阿凉身上有多少火脉丹?” 火脉丹是一种火属性的丹药,没有固定丹方,只要是火属性灵草都能炼制。它在北原这里就像补充灵气的补灵丹一样畅销,服用火脉丹能抵御北原寒气,是修士进入北原和冰雪境的必备品之一。 “有四五瓶。”顾凉回答道。 顾弦脑里思量几秒,点点头:“如此便足够了。”他道,“此地比寒冰原更加寒冷,你是木火灵根,比一般的修士更难抵挡这种寒冷,若是受不住了就说。” “嗯!”顾凉点头。 “跟上我,走吧。”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雪崖山附近,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是身后却没留下一丁点的痕迹,仿佛从未有人经过。 冰雪境里妖兽为数众多,顾弦有意磨练顾凉,遇到妖兽和危险,他并未出手,而是让顾凉去面对。这里距离冰雪境出口不远,附近的妖兽品阶都不高,炼气期筑基期都能对付。 一个时辰下来,顾凉比刚进来时狼狈了许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一个人单挑了数只妖兽,最危险的是刚才那只冰原兔,和她一样炼气大圆满的修为,还皮糙肉厚,寻常法术与飞剑都不能伤它太深。 她的修为被冰雪境压制,只能发挥八成,于是这场战斗足足磨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将它杀死。 顾弦袖手旁观,他倒是依旧风度翩翩,衣衫没有一点凌乱。 顾凉指间燃起一簇火,她把身上沾染的兽血都烧掉,这才跟着顾弦再次上路。 然而没走多久,天色却极快的昏暗下来。冰雪境里所有的修士都是脸色蓦然大变,他们飞快地在冰雪间穿行,找到夜色中散发微光的洞穴,也不管有没有别的人或者妖兽存在,都直接冲了进去。 冰雪境很危险,它的危险不在于妖兽和其它,而是黑夜。 黑夜到来,不管修士还是妖兽,不管修为高还是修为低,如果没能找到散发光芒的洞穴躲进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没有人知道洞穴外的黑暗里有什么,因为走出去的人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是被吞噬一般永远都找不到痕迹。 偏偏那些散发光芒的洞穴不固定,躲过一次黑暗的洞穴,第二次说不定就不亮了。黑夜到来,修士和妖兽们只能各凭运气,没运气附近看不到发光的洞穴,唯有一条死路。 每一次冰雪境开启,因为找不到散发光芒的洞穴而被黑夜吞噬的修士总不在少数。 黑暗笼罩整个冰雪境,修士们都能夜中视物,但在这冰雪境里也丝毫不管用。 如果这个时候从天空里俯视冰雪境,就能看到整个大地都变成了星空。那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洞穴,就是黑夜中的星星,它们分布在整个冰雪境里,没有规则也不均匀。有的地方重重叠叠数十个,有的地方却是好远都没看到一个。 顾弦和顾凉的运气不错,在黑夜来临之前,他们就看到了一个散发光芒的冰洞。 冰洞里已经有两个妖兽,一只四阶的雪鸮,一条四阶的白蛇,身上都带着伤。估计黑夜没到来之前就扭打在一块,黑夜到来后,一对天敌竟然紧紧挨在一起,缩在洞穴深处,瑟瑟发抖,即便看见两兄妹进来也没发难。 顾凉转头一看,洞外已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看不见一丁点光,仿佛一只张大嘴巴的怪兽,守在洞口等着猎物自动走进嘴里。她的心脏依旧急促跳动,若不是顾弦,她一个人绝对赶不及在黑夜之前进到洞穴里,只能在黑暗中等死。 因为黑夜,冰雪境对修为的压制达到顶点,每个人都只能发挥原来一半的实力;神识也大幅度被削弱,探查的距离只剩下原本的十分之一。 顾弦和顾凉都没有展开神识,这冰雪境的黑夜并非神识所能窥视,探出去多少,神识便崩碎多少,从无例外。 顾弦忽然一把将顾凉拉到自己身边,紧紧盯着洞口:“外面有人。” 顾凉竖起耳朵,却什么都听不到,直到过了半分钟,她才听到洞穴外传来粗重的喘息、凄厉的尖叫和诡异的咀嚼声,还有一声惊喜的叫喊:“快!洞穴” 叫喊在“穴”字刚出来就戛然而止,随即响起的是惨叫声和若有若无的咀嚼声。 黑暗里,五六个修士狼狈地出现在洞穴口,随着他们出现的是一双黑夜中灯笼大小的血红双眼。那双眼睛充满了暴戾和血腥,盯着洞穴里的所有生物,散发出无尽的邪恶和恐怖。 被它注视的瞬间,顾凉浑身一冷,只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死亡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好在这目光停留只是一瞬间,那双眼的注意力依旧在洞穴口的五六个修士身上,诡异的咀嚼声还在继续。 “啊!”几个修士都是跑进来的,跑得最慢的修士还没从黑暗中脱离出来,他惊叫一声,整个摔倒在洞穴口,只有半个身子被照亮,他抓住一个同伴的脚,惊恐地尖叫,“救我!” 被抓住脚的修士顿时大惊,他手里还拿着剑,对捉着他的那只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剑砍下,也不管被砍下来依旧死死抓着自己的手,带着它慌忙往洞里跑。 最左边的女修也是一声惨叫,她已经站稳了,还站在光明里,却不知为何身子一仰,往身后黑暗倒下。 那双恐怖的眼睛红光一闪便湮灭在黑暗中,两个倒在地上的修士在几个呼吸间就被极快地拖进了黑暗里,咀嚼声渐渐远去,洞口的冰面上,除了凝固的血水,什么都不存在了。 这些事情说起来慢,实际上只发生在十几秒内。 幸存的四个修士跑进洞里,他们血染衣衫,满头大汗,显得十分狼狈。洞穴里只有两只四阶妖兽和顾弦兄妹,那个拿剑砍下同伴一只手的修士应该是这个小队伍的头目,冲进来后也不看,对着散发出金丹期威压的顾弦就是一拜。 “还望前辈莫要将我等赶出去,我等愿意任由前辈差遣,为前辈效力。”他脚上还带着那只被砍下来的手臂,血水只流了片刻,这手臂就被寒气冻得僵硬发紫了。 顾弦的目光淡淡扫过这两男两女,不含一丝情绪,让这四个刚刚逃出生天的修士心头发凉,生怕顾弦把他们赶出去。 砍手男修心中忐忑,等了许久几乎绝望的时候,终于听到顾弦的声音:“留下芥子袋,尔等可以留在洞口。” 039.黑夜中 四个修士先是一喜,随后面面相觑起来。 作为一个修士,身上一般不会带太多的物品,零碎的物件、灵石、丹药、法器所有的身家都装在芥子袋中。他们可不是财大气粗的赵媛伊,能有储物戒指那样高端的法器,放弃芥子袋,相当于放弃了自个儿身家。 为了一时的平安,放弃所有家当,这个选择在暂时安全的人们看来十分不值得。若是紧急关头,不说全部家当,即便一辈子做奴做婢只怕人们都愿意。 “前辈……”四个修士间眼神的交流很短暂,他们都不愿意放弃所有的身家来换取暂时的平安,砍手男修带着几分难色抬头看向顾弦。 冲进来的时候情况太紧急,他并没有看清楚顾弦的面容,只知道对方是个结丹前辈。现在柔和光芒下,顾弦两兄妹姿容端丽,宛若珠玉,即便处境尴尬,砍手男修也不由得瞳孔一缩。 他认识顾弦,对方十六岁结金丹,可谓声名赫奕。 顾弦神色冷漠,他看了砍手男修一眼,对方立刻浑身一冷如坠冰窖,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竟让他在这极寒之地汗湿重衫。 他一咬牙,解下腰间芥子袋抹掉自己的神识烙印,将之放在面前的冰面上,恭敬道:“多谢前辈收留!” 说完就退了出去,在离洞口三丈远的地方坐下来,处理那条始终死死捉住他脚腕的断手。 剩下三个修士显然没有砍手男修那么果断,剩下的那个男修犹豫片刻,他素来都以砍手男修马首是瞻,在修仙界行走,跟着砍手男修避过了不少劫难。这一次砍手男修那么坚决果断放弃芥子袋,显然那个金丹修士十分不好惹…… 他把芥子袋放下,抱拳道:“多谢前辈收留,晚辈感激不尽。” 从始至终,他都没敢抬头去看顾弦一眼,弓着身子,他也退到了砍手男修处,坐下打坐调息。 两个女修对视一眼,俱看清了对方的意思,她们异口同声地对顾弦道:“前辈愿意收留我们度过黑夜,我们愿意从此跟随前辈,以侍枕席。” 说完,她们便抬起头,直视着顾弦。 修仙者里从来都没有丑人,脱离凡胎,血肉经过灵气淬炼,身上便带了淡淡的出尘气息。这两个女修本来就不丑,修仙后更是小有名气的美人,此刻看见顾弦,却不由得有些怔愣起来。 这位金丹前辈,也太年轻漂亮了吧? 修士心志坚定,少有被美色或者其它迷了眼,顾弦姿容绝丽,两个女修的怔愣也不过数秒,回过神来便赶紧低下头,生怕被这位前辈责罚。 顾弦冷冷地道:“留下芥子袋,或者滚!”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和顾凉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倒霉跌倒被拖走的女修,可不就是面前这两个为了逃命而下的黑手。 顾弦最后的一个“滚”字带着金丹期的威压,两个修为只有筑基的女修顿时气血上涌,不由得都吐出一口鲜血来。知道这个貌若好女的少年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主,她们飞快地解下芥子袋,放在地上,恭敬地道:“多谢前辈收留之恩!” 说完就退了出去,与那两个男修坐在一块。 砍手男修已经把断手从脚腕上拿了下来,他没敢把断手丢到黑暗里,而是丢在洞口边缘。看见自己脚腕上一片漆黑,明显是被断手主人暗算留下的毒,男修面不改色地自腰带里取出一枚解毒丹,吞进嘴里。 其余三人沉默地看着冰洞里的冰壁,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 洞里,三个势力,两只四级妖兽、顾弦兄妹和砍手男修众,就这样诡异地相处在一块。 洞外,黑暗依旧,不透出一丁点的光,狰狞而令人生惧。 顾凉所在的位置刚刚好正对着洞口的黑暗,冰冷的寒风从洞外吹进来,四个修士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顾凉微微蹙眉,她体内的功法自动运转,将那新侵入身体的寒气渐渐化解,却依旧有种冰冷之感。 冰雪境的黑夜,远比白天寒冷十倍,如果没有抵御寒气的火脉丹,即便筑基修士,也会被活活冻死。 顾弦手一招,冰面上四个芥子袋就被他拿在手里。看了看里面的物品,顾弦手一晃,芥子袋就消失在他的手中。 四个修士里,那砍手男修拿出一颗火脉丹塞进嘴里,感觉到体内的寒气被腹部升起的一团暖流渐渐驱离,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并没有把所有的物品都放在芥子袋中,但是他身上带的物品也不多。 剩余三人,衣服上都结了一层冰霜,他们咬着牙,运转功法抵御彻骨的寒冷。 “他妈`的,这一次怎么就这么冷?”冻得瑟瑟发抖的男修不由得暗骂一声,他并不是第一次进入冰雪境,“以前都没有这么冷,也没有这么快就黑夜降临。” “韩师兄,”两个女修里,容色妖娆的那个也耐不住这彻骨的寒冷,她忍不住向砍手男修靠过去,“可否给我一颗火脉丹?” 姓韩的砍手男修瞥了她一眼,合了眼当做没听到。 顾凉端坐着,体内的功法缓慢运转,每运转一个大周天,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寒气被驱离不少。 冰雪境里的寒冷,与寒冰原的冷不一样。 在外面,她需要服用火脉丹才能不被寒气入体;在这里,虽然更加寒冷,但是她不用服用火脉丹,也能依靠体内功法的运转将寒气挡在身体外面。 每一次运转修为,顾凉都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灵气更加精粹,这是在冰雪境外面不能比的。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顾弦目光一凝,看向洞外的黑暗,他有一瞬间的心悸,仿佛直面洪荒凶兽的心悸,虽然只有一瞬,但他深知这不是错觉。 黑暗依旧,把一切都遮掩。 他没再感觉到心悸,却听到若有若无的一声嘶吼,饱含了沧桑和岁月的一声嘶吼,仿佛从遥远的时间长河流出。 黑暗里有什么? 这个问题谁都想知道,顾弦也不例外。他从庞大的神识里分出细细的一根神识细丝,向洞穴外的黑暗探去,毫无意外的被吞噬,甚至还被牵扯去小部分。 顾弦脑中剧痛,双眼却亮了起来。 黑暗中,蕴含着大造化。 把全身的灵气都梳理一遍,顾凉睁开眼睛,她不能继续了,不然灵气太过精纯,只能筑基。如果说之前她筑基的把握有七成,那么她现在有九成的把握一次性筑基成功,不需要筑基丹辅助,直接筑基。 筑基期也有强弱,自主筑基的修士,比服用筑基丹筑基的修士更容易踏入金丹。如顾弦、卫澈、赵媛伊这样的天之骄子,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自主筑基。 顾凉看向顾弦,他正闭着眼,眉心紧皱,脸色苍白,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身上隐隐散发出金丹期的威压。她赶紧站了起来,走到距离顾弦一丈远的地方重新坐下,为他护法。她不知道顾弦在做什么,但是她知道顾弦这样的状况不能被打扰。 四级妖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筑基中期的实力,它们感觉到顾弦身上金丹期的气息渐浓,不由瑟缩得更厉害。 这个人类,很危险,不能招惹,最好离得远远的! 坐在洞口不远处的四个修士也有所感,韩姓男修不着痕迹得瞥了洞穴里的顾弦和顾凉一眼,他是筑基后期,自然也看出了顾弦现在不能被打扰的状况。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狠狠一跳,眼睛里露出几抹狠厉和贪婪来。 乾坤派的天之骄子,化神老祖的唯一弟子,东洲年青一代第一人,他的身上,该有多少的灵石和至宝?还有坊间流传的,那株造化之草的主人……足以让元婴修士都对此心动。 现在他沉浸在不能被打扰的状态里,估计还受了些伤,身边只有一个炼气大圆满的小丫头……斩杀了她,打破顾弦的奇异状态,顾弦身受重伤,定然不会是他的对手,说不定还会被他所斩杀。 这洞里除了顾弦,他的实力最强,顾弦死了,剩余那些人,全部斩杀,谁知道他杀了顾弦? 顾凉感觉到四人的异动,她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抬起头,她注视着四人,目光隐含威胁。这四人,修为最低都是筑基中期,那个果断狠辣的男修更是深不可测,估计不是筑基后期也是筑基后期巅峰。她只是一个筑基期都还没到的炼气小修士,以一敌四不异于蚍蜉撼树,谈何容易? 她的身后是顾弦! 顾凉冷冷地看着他们,心里飞快转过一个个念头,以求能解开这个困局。 一个炼气对上四个筑基,困局难解。 韩姓男修是一个果断而且狠辣的人,他毫不犹豫砍下同伴的手,又毫不犹豫地放弃芥子袋,可见这个人十分难对付。然而利益当前,每个人的脑子思绪都会被搅乱,他眼中露出贪婪,却迟迟没有下决定。 顾弦的身后是乾坤派,是化神祖师,这样的天之骄子,即便身受重伤,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弄死的! 光他带来的这个小丫头片子,都不见得简单到哪里去。面对他等四人的无声威胁,这小丫头淡定自如,一双眼睛里无畏无惧,似乎对他四人完全不放在眼里。 韩姓男修心中挣扎许久,终究还是理智战胜贪婪,他移开眼睛,望向洞外深沉的黑夜,心里默默地想着事情。他的芥子袋没了,身上带的丹药也不多,腿上的毒压根就不是一般解毒丹能对付,他要时时刻刻用小半的修为对它压制,不然只有等死一条路。 040.有异动 看到韩姓男修转移视线,顾凉默默松了一口气,这个人不打歪主意就好。她直觉这个男修比其他三人加起来更可怕,光是被他盯着,她就觉得心底发凉。 剩余三个修士以神识密谈。 “那位真人该不会留下什么底牌吧?这小丫头看起来也不简单。”男修不着痕迹地看了顾凉一眼,他比较谨慎胆小,“十一岁的半步筑基,即便在六大门派里也是精英弟子。这样的小辈,出门历练怎么会没有一两样保命的本事?” “你就是太胆小。”女修甲道,“一个还未筑基的小丫头,你我三人都是筑基中期,还担心不能杀了她?” 女修乙也是个小心谨慎的,她淡笑着扫了女修甲一眼,道:“梅道友,不如就让你先去试探,如何?” 三人在这里互相扯皮,顾凉微微垂眼,掩去眼睛内的杀意,悄悄握紧了拳头。 片刻后,女修甲站了起来,她面上露出温和柔软的微笑,还带着几许可怜向洞里走了进来。在她看来,即便顾凉年纪轻轻就是半步筑基,论其人生经历来却是不如她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稍微哄骗威胁,就能让她听话。 谁知,还未走到距离顾凉五丈远,女修甲就面色一变,飞快地往后退出足足三四丈远。却见她刚才站着的地方,一道四品的火焰符凭空出现,“嘭”地一声爆炸开来,只见碎冰飞溅,雾气弥漫,原地出现一个焦黑的大坑,滋滋声还冒着黑烟。 若她动作慢上半分,只怕已经被这火焰符爆炸的威力伤得不轻。 韩姓男修低头无声地冷笑,这就是门派弟子和散修的区别,散修每一块灵石都要拼死拼活赚取,而名门正派的子弟却从来都不缺少灵石。像这样一张四品火焰符丢出去,六千块下品灵石眨眼就没了。 顾凉冷冷地看着脸色大变的女修甲和有些怔楞的女修乙、男修,皮笑肉不笑:“刚才忘记提醒道友,这里设下符篆攻击阵,不管是谁接近,都会引动符篆攻击。” 四品符篆能灭杀筑基修士,价格昂贵,她拥有的并不多。一下子六千灵石没了,顾凉的心也很疼,但是这没办法。如果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震慑一下,只怕他们饿狼一样扑上来。 女修甲的心脏还在砰砰急促跳动,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小道友,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抵御寒气的火脉丹。毕竟这里也太冷了,没有火脉丹,我们很难抵御冰雪境的寒气入侵。” 顾凉低眉垂眼,端坐在那里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不说话也不动。 女修乙也站了起来,她哀求道:“小道友,我们身上都没有火脉丹,芥子袋又被真人拿了去,实在很难在黑夜存活下来。您就行行好,给我们几颗火脉丹,不然我们就要被活活冻死了!” 这两人也实在好心机,先是小心试探,发现顾凉不知何时布置下符篆攻击阵后,便放低姿势哀求火脉丹,但是这哀求却也是另一种试探。 若是顾凉给他们,开了先例,保不准他们还会要求更多;若是顾凉不给,他们也有另一种应对的方法。 果然,女修甲看见顾凉对他们不予理会,眼中杀意一闪,便换了一种说话的口吻:“小道友,你看我们这么可怜,又同是正道修士,难道就这样见死不救吗?作为名门大派的弟子,行事却如此冷酷,与那魔修又有什么区别?今日之事若是传到外面,只怕无数修士都要因你的行事而心寒。” 那男修畏惧地看了顾弦一眼,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开口说话。 顾凉扫了女修甲一眼,淡淡地开口:“你们自愿将芥子袋交给我的兄长,没有了火脉丹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送出东西,却又转眼反口要回来的道理?” 三人的神色微微一变,他们的确自愿将芥子袋交给顾弦,但那是迫不得已。正常情况下,谁愿意放弃自己的身家? 女修乙走上前几步,站在符篆攻击阵外,柔弱地开口:“小道友,我们只求你能给我们几颗火脉丹,让我们不至于在黑夜里被冻死就行。” 冷风吹入,女修乙身形晃了晃,面色更加惨白,她看着顾凉,眼睛里闪现泪花:“小道友,不过几颗火脉丹的付出就可以救我们一命,你也不愿意吗?” 顾凉面上露出不忍心,她很是为难地回头看了顾弦一眼,蹙眉道:“我也不愿意的,但是我的兄长告诉我,不能给你们火脉丹。” 顾弦的脸色越发苍白,面上却露出坚定。 韩姓男修目光一闪,闪电般抬头看向洞外的黑暗。只听见一声隐约的怒吼从黑暗中传来,让所有人的心神都不由得一震,竟是不同程度都受了轻伤。 “韩师兄,可知道是什么事?”男修下意识地看向韩姓男修,他们几人当中,若论见多识广,谁都没有韩姓男修厉害。 韩姓男修注视着洞外的黑暗,眼内神色几经变幻:“我亦不知发生何事。” 这一次冰雪境开启实在与往常大不一样,不说这次黑夜降临得如此之快,光是这彻骨的寒冷就让修士难以忍受,更有隐藏在黑暗中令人心悸甚至受伤的兽吼……莫非冰雪境中有什么事情发生? 冰雪境开放那么多年,可从来都不会出现异动…… 韩姓男修不着痕迹地盯了一眼沉浸在某种状态中的顾弦,还有两只紧紧挨在一起的妖兽,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冰雪境,五十年前他进来的时候只有筑基中期的实力,那时候躲在洞里的妖兽,可没有这两只天敌那么害怕。 “咚”一声闷响像是从很远的黑暗里传来,这声音很轻。 韩姓男修顿时目露惊骇之色,他一把握紧腰间宝剑的剑柄站了起来,看着洞口的黑暗,如临大敌般满脸警惕。 “咚”又是一声,这次十分清晰,距离也近了许多,所有人都能听到。 “那是什么声音?”女修甲忍不住喃喃自语,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惊惧地看着外面的黑暗,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她笼罩其中。 顾凉神色微变,她转动手腕上的金环,警惕地望着外面的黑暗。 原著中并没有关于这个秘境的描写,她对冰雪境的所有了解,都是从书本上、玉瞳简里看来的。这个秘境最大的凶险就在于黑夜,渡过黑夜,其它的危险就不值得一提。但是据她所知,这黑暗里从来都不会出现奇怪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看了顾弦一眼,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上也时不时闪现出金丹期的威压。她的神识异于常人,韩姓修士等都没有看出顾弦的神识延伸到黑暗当中,但是她看出来了。 都说神识探入黑暗中会被吞噬,顾弦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他的神识探入黑暗中,竟然没有遭到黑暗的排斥吞噬。 黑暗中的异动,会与顾弦有所关系吗? 众人俱警惕望着洞外黑暗,不多时,又是一声闷闷的“咚”,听其声音,距离冰洞并不远。 “只要不走进黑暗里,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牵连到我的身上来。”韩姓修士心里暗道,他的额头上却透出细密的汗滴。 黑暗中的声音实在太让人心悸,虽然这“咚”的一声并没有像先前那声怒吼一样给他们造成伤害,但是它距离冰洞也越来越近。 面对已知的困难,人们很少会害怕;面对未知的事物,尚未了解,心里总会惧怕三分。 冰雪境的黑暗就连元婴修士也能灭杀,神识探入总会被吞噬,却从来都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 “好像越来越冷了。”女修乙轻轻开口道,她转过身望向顾凉,发鬓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她抱着手,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小道友,你真的不能给我们一颗火脉丹吗?” 居然还不放弃试探。 除了韩姓男修,顾凉最警惕的人莫过于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修,她皱着眉头,心里更警惕了三分,面上却装出很为难的样子,摇头道:“对不起,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不能不听兄长的话。” 女修乙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来,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到黑暗里一声熟悉的呼唤:“阿紫……” 她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向洞口,却在转头的刹那咬了一下舌尖,硬是没有望向黑暗。这声音,属于她的母亲,但是她的母亲却早已埋葬在泥土中化为枯骨,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冰雪境的黑暗中? 顾凉也听到了来自洞口的呼唤,这声音很是诡异,听到的瞬间还能让人心神恍惚。不过顾凉经历过血红道路的幻境,遇到这等幻觉之事也比旁人多些经验,更是有了抵抗力,是以并未抬头望向洞口的黑暗。 呼唤声只响了三次,她抬了抬眼,目光落在四个修士身上。 看见女修乙眼看就要被那声音蛊惑,却在半途硬生生转过头,顾凉对这个柔弱小白花更加不敢小看半分。 女修甲看向洞口黑暗,眼睛里带着几分迷茫和仰慕,随即大惊失色。她飞快地回头扫了众人一眼,露出深深的忌惮。 韩姓男修握剑的手轻轻抖了下,他之前便盯着洞外的黑暗看,此时听见黑暗里传来的呼唤声,面色不由得冰冷起来。 041.小意思 剩下的那个男修却似没有听到来自黑暗的呼唤,他发现众人的异样,立刻目光空茫地望向黑暗,口里喃喃:“阿爹……” 然后忽然惊醒一般,他面现惊骇地望着那片黑暗,连连后退。 这里每个人都不简单。 顾凉伸手扶了扶头上的那朵珠花,目光掠过众人,心里暗暗地将他们分析了一遍。 韩姓男修狠辣果断,女修甲精于算计,女修乙善于伪装绵里藏针,看似胆小男修也观察入微擅于扮猪吃虎…… 他们四人,能在黑夜降临好一会儿后,还找到这处冰洞,就已经证明了他们不是简单人物。 “咚”又是一声响,这声音近在咫尺无比清晰,仿佛就是在洞口响起。 众人目露警惕惊惧,都往冰洞里退了些。 “别去看那黑暗。”韩姓修士森冷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呆在洞里不出去,谁都不会有事。” 他对着洞口一抬手,一个结界就把洞里洞外隔绝开来。 接下来足足两个时辰都没有听到黑暗里传来动静,众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顾凉却越发谨慎起来。 危机暂时解除,顾弦又还没有苏醒,只怕他们下一刻就会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果然,小白花女修乙又柔柔弱弱地开口了:“现在这么寒冷,我们没有丹药支持,只怕到了白天也很难离开这里。”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顾凉推到风口浪尖上。被取走芥子袋的可不是女修乙一个人,还有三个,听得她这么说,其余三人的目光都放在顾凉的身上。 顾凉内心里把这个狠毒的女修骂了一百遍,她心跳如雷,面上却是一片平静。注视着四个修士,她的手往芥子袋中一探,取出纪珊送给她保命的三张五品引雷符,就那么明晃晃地捏在手里,威胁的意思已不用多言。 四个修士都不由的瞳孔一缩,六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就是不一样,财大气粗得很!一万灵石一张的引雷符,用得好的话,它足以灭杀筑基中期,重伤筑基后期。 修仙六艺,炼器、炼丹、植灵、驭兽、符篆、阵法,前三者辅助,后三者都能攻击,尤其符篆,乃是六艺当中攻击力最强。 五品引雷符,其威力就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修士鼎盛一击。被顾凉拿在手里,一个不小心可能连冰洞都要炸得崩塌,没有冰洞的庇护,直面黑暗只有一个死字。这当中威胁的意味,直白又简单。 顾凉缓缓开口,面对着女修乙道:“这冰洞有点窄,不知能不能弄得大一些。” 女修乙勉强笑道:“小道友莫要说笑了,这五品引雷符可不是随便扔的,要是把冰洞炸毁,我们可都要死无全尸。” 顾凉心里冷笑,面上却故作天真道:“我还以为你嫌弃冰洞窄了,所以才要往我这里来呢。” 她抽出一张引雷符,忽然往女修乙面前一拍,女修乙顿时花容失色一连退出老远,待看见那张引雷符根本没有被引爆,而是融入了阵法里,才面如死灰地走回来。 “道友为何退出那么远啊?”顾凉摸了摸脑袋,疑惑地看着女修乙,“我又没有想用你来试验引雷符的威力。” 女修甲掩嘴轻笑:“小道友,你可真是把杨道友吓坏了呢。” 女修乙温柔浅笑,垂下的眼睫毛遮挡了她眼睛中深深的杀意。 韩姓男修冷眼旁观,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落在顾弦身上,苍白的脸色,时有时无的金丹期威压,还有左手大拇指上的法器储物戒指……他眼睛里的贪婪渐渐浮起,心中杀念也在放大。 “唔!”一声闷哼,韩姓男修脸色苍白地吐出一口血。 “韩师兄?”平凡男修眼内飞快闪过一缕精光,他担忧地问,“韩师兄,你怎么吐血了?” 韩姓男修抹去嘴角的血迹,淡淡道:“之前受了些内伤,不太碍事。” 顾弦在此刻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坐在不远处的顾凉,还有坐在符篆攻击阵外面不远的四个修士,幽深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一道寒光。 顾凉感觉到身后兄长的气息变化,连忙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笑道:“哥哥,你醒了!” 顾弦点头,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手一捞就把布置的阵法整个拆散成一张张符篆。他把符篆放入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叠四品符递给顾凉,道:“收着。” 顾凉眉开眼笑地把这一叠四品符收起来,在他身边坐下:“谢谢哥哥。” 顾弦醒来,金丹期的威压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冰洞,四个修士都没有到金丹期,被这毫无保留般释放的威压压得一个个都面色涨红、皮肤上青筋凸起,不得不趴倒在地,赫然在这威压下受了重伤。 顾弦冷眼看着四人,道:“四位当真好大的胆子。” 趁着他分神,欺侮他的幼妹,觊觎他身上的储物戒指。 “前辈……前辈不要杀我!”那平凡男修挣扎着开口,“晚辈对前辈从来都没有违逆之心!晚辈愿意在有生之年都成为前辈的奴仆!” “晚辈也愿意!”女修乙大力喘息着,吐出一滴精血,她的脸色更白。这一滴精血蕴含着她的气息和一缕神识,失去它她的修为会下降一些,但是修为下降总好过被抹杀! 女修甲修为最低,她勉强支撑着,也吐出一滴精血。 韩姓男修所受的威压最重,他跪倒在冰面上,冰面如蜘蛛网般一道道裂开,他怨毒地看着顾弦,目光中满是仇恨的光,却还是吐出一滴精血。 修士间可以缔结奴从契约,吐出精血被主人控制,从此生死不由己。 “我不需要!”顾弦冷冷地道,他一挥手,紫色雷光顿时将四人笼罩其中。不过两息,冰面上就只剩下了四小堆灰烬,不过顾弦却没看到,紫色雷光照下之前,一道灵光飞快地躲进了冰层里。 顾凉眸光微动,她的神识极为特殊,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凝神把冰洞里都用神识扫描了一遍,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咦,居然还有东西能不被雷光毁灭。”顾弦目光落在其中一堆灰烬上,一招手,那亮晶晶的东西就到了他的手上。 顾凉望去,那个东西正是从平凡男修骨灰里捞起来的。 想到平凡男修对黑暗中的呼唤声毫无所觉,顾凉目光一亮:“哥哥,这个东西可以看破虚幻!” 顾弦手中赫然是一颗圆润的透明珠子,这珠子里萦绕着淡蓝色的轻雾,看起来十分美丽。 “这是一颗千幻石,也是鲛人的眼睛,可以看穿幻境,不受幻境所影响。”顾弦把它丢给顾凉,“你拿着吧,切记不要在鲛人面前拿出来用就是。” 顾凉把它收起来,她看向冰面上四撮灰烬,静默了片刻。他们每一个的实力都要超越她许多,却在顾弦的手下连反抗都无法……连小麻烦都算不上,只是小意思。 筑基和金丹的差距,如此之大。 顾弦斜睨了眼顾凉,看到她脸上淡淡的不忍,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黑夜很快过去,顾弦与顾凉一前一后地走出冰洞,继续向冰雪境深处走去。 在他们身后,藏在冰层里那点白光晃悠悠地飘出,它光芒黯淡,动作却是极迅速地没入洞穴里四级妖兽白蛇的身上。 雪鸮猛地一拍翅膀,呼啸着飞出冰洞,逃命一样远远地飞走了。 冰洞里,白蛇的身体扭成一个个结,似乎十分痛苦,它的眼睛里凶光毕露,片刻后它身子发僵,挺直了蛇躯,死蛇一样睡在冰洞里。许久过后,白蛇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竖瞳里是无尽的憎恨和怨毒。 冰雪境并没有因为白天的到来而降温,依旧是黑夜降临一样寒冷。修士们咒骂着走出各自的洞穴,带着悲痛,或者走出,或者前往更深处。 白天到来,修士们的实力发挥恢复到八成,新一轮的拼杀再次展开! 顾凉身体里的灵气流过奇经八脉,让她的身体始终不被寒气侵入,所以她也没有服食祛除寒气的火脉丹。顾弦是金丹期,冰雪境的寒冷让他微微皱眉,不过他也没有服用火脉丹,而是以自身对抗寒冷。 黑夜过后,冰雪境的大地又开始热闹起来。 顾凉手持金环,正与一只实力刚刚好筑基初期的雪貂战斗。雪貂异常狡猾凶残,它皮毛纯白,在冰雪中极其不显眼,身形小很灵活,爪子牙齿十分锋利,还是冰属性的妖兽,能口吐冰刃。 顾凉已经和它打了一个时辰,身上多处地方都被它挠伤,衣衫染血。这家伙是她遇到的妖兽中,最难缠的一个,没有之一。这一战,虽然比不得试炼之地里与“自己”缠斗那么艰难,但也相差不远。 顾凉战意盎然,她的境界不如雪貂,开始的时候吃了不少亏。现在摸清了雪貂的底,熟悉了它的战斗套路,开始掌握战斗的节奏,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顾弦收敛自身气息,默默地看着妹妹与妖兽大战三百回合。他的脚边跟了一个皮毛乌黑发亮的家伙,这家伙有着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肚子,一条小尾巴,长得像只龙猫,却十分凶悍,身上隐隐透出令人心悸恐惧的气息。 顾凉挖出雪貂的妖丹,看了一眼它那被烧得焦黑的皮毛,很是可惜,雪貂皮的价格可比它的妖丹贵多了,不过以她的实力,也只能挖它的妖丹。 两天后,冰雪境莲花谷。 莲花谷的地形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莲瓣就是外围一座座白色山峰,莲花蕊就是被山峰团团围住的谷地。谷地里温暖如春,奇花异草肆意生长,各种灵果缀满枝头,果香与花香四溢,还有一弯冒着热气的温泉,在这冰雪构成的世界中显得十分奇特。 按说这样的一个好地方,又是冰雪境外围,谷地里的高阶灵草和高阶灵果应该被采光光才对。可是偏偏没有人敢踏足这里,因为这里是一只脾气暴躁的九级妖兽的地盘。 九级妖兽相当于人类元婴期,已经可以化为人形。但是这只居住在莲花谷的妖兽却是传承自上古的高贵罕见血脉,不到十二级化神期,不能化为人形。 它实力强大,曾经三个元婴修士联合起来对付它,反而被它打得形神俱灭。就连元婴后期的修士,也不太敢招惹这只实力远超一般九级妖兽的家伙。 莲花谷外,顾凉站在顾弦身边,望着莲花瓣一样的山峰出神。小小的空地上,卫澈、高大青年、笑面虎阳光少年都在其中,唯独不见冰山娃娃脸严霄。 “走吧。”顾弦环视众人,淡淡道,“过期不候。” 卫澈看了一眼顾弦脚边那只伪龙猫,目光微微一闪。 042.莲花谷 顾凉没想到这四个天之骄子居然打莲花谷的主意。 莲花谷主人是一只九级妖兽,却连元婴后期修士都不敢招惹它,他们四个能打得赢人家吗?卫澈可能已经结婴,但顾弦三人可是金丹期,对上九级妖兽,胜利的几率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顾凉默默地看着四人在商议对付那九级妖兽,只觉得天才修士的想法她永远都不能理解。换做是她,知道这里有一只九级妖兽,定然绕得远远的! “莲花谷中八品的石髓莲我要了。”高大青年道。 笑面虎阳光少年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微笑颔首道:“谁都知道莲花谷最珍贵的就是石髓莲,林成志你全要了好意思吗?” “难道你想和我抢?”林成志一瞪眼,煞气毕露。 高大青年林成志也是东洲的风云人物,他没门没派,据说有一半的妖兽血统,曾以一人之能硬生生的磨死一个金丹大圆满的老牌修士。在东洲,人们将他的实力列为与顾弦同一个层次。 他为人直率爽朗,交友广泛,和顾弦也是朋友。不过不知为何,笑面虎少年和他却很是不对付。 笑面虎少年叫赵一,他的名气并不弱于林成志,不过他并不是东洲人,而是南岭人。 赵一挑挑眉:“我也想要,难道不能跟你抢吗?” 卫澈道:“莲花谷里有两朵石髓莲,二位可以一人一朵,不用争了。” 他是四人里实力最强的一个,就连顾弦也对他礼遇有加,他一出声,林成志和赵一互瞪了一眼,都别过头去哼了一声,倒是没再吵起来。 顾弦没理会他们,他拿出三张敛息符递给顾凉:“我们会引开九级妖兽,战斗不会波及莲花谷,你贴上敛息符进到莲花谷里躲着,记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顾凉没有点头也没有接过敛息符,她有些迟疑又很是担忧:“哥哥击杀九级妖兽的把握……有几成?” 顾弦对她微微一笑,看向脚边黑乎乎的家伙:“若严霄来了,八成把握击杀;他没来,我也有七成把握。” 顾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脚边的那只“伪”龙猫,“伪”龙猫趴在地上,人一样打了个哈欠,极具人性。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之前都没看到顾弦有这么一只妖宠,它是在进入冰雪境后才出现的。 是顾弦在黑暗中捕获的吗? 顾弦没说,顾凉也没问,她接过敛息符,注视着顾弦道:“哥哥有把握就好,我在莲花谷里等着哥哥,哥哥要小心。” 顾弦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他拍了拍顾凉的肩膀,走上前几步对卫澈等人道:“事不宜迟,我等开始吧。” 莲花谷是九级妖兽的领地,妖兽素来霸道,方圆万里内只有它一只妖兽,其它妖兽或者人修一旦进入它的领地范围,都会遭到灭杀。 顾弦和顾凉能进到莲花谷不被发觉,所仰仗的是他炼制的一个奇特法宝,能够隐匿气息,连九级妖兽都无法觉察。 其余三人显然也是各有各的手段。 莲花谷是九级妖兽的老巢,对于自己的家,九级妖兽自然不会不设防,它在谷口布下了诸多禁制,即便元婴修士来了也要花费一番大力气才能破除。也亏得有顾弦给她的敛息符,这些符篆的品级应该极高,不然也不能瞒过禁制的气息辨认,让顾凉有惊无险地溜进莲花谷里。 莲花谷中是个春暖花开的世界,灵气充裕程度丝毫不下于天雷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顾凉走在其中,浓郁灵气冲击之下,险些都忍不住要立刻筑基。 年份最低都有几百年的灵草灵花长满了整个山谷,蜂蝶嬉戏,从到处遍布冰雪的世界走到这里来,恍然让人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莫怪顾弦卫澈等人觊觎这莲花谷,光是谷地里各种灵草挖起来卖出去,都是一笔数额庞大的灵石。顾凉去过乾坤派专门种植灵草的灵草园,这里灵草的种类和年份足以与灵草种植园相比,虽不见得很整齐,但是一片片的看着也让人心动。 莲花谷外,战斗十分激烈。 九级妖兽怒吼连连,它口吐人言:“卑微的人修,竟敢挑战于我!” 回答它的是一道碗口粗细的紫色闪电和一个庞大冰锥,顾弦与卫澈二人战斗力最强,频频在九级妖兽的身上留下一处处焦黑和血洞。虽然不致命,却也让九级妖兽感到十分疼痛和尊严被冒犯。 它彻底愤怒起来,一巴掌就把顾弦拍得口吐鲜血飞了出去,脚一蹬林成志也被逼得连连后退。 卫澈面色冰冷,双手结出玄妙的手印,一只冰雪大手从冰原上抬起,气势浩大地对九级妖兽劈去。赵一也摇晃手中铜铃,一阵阵无声的音波冲刷着九级妖兽的神识,让它无法专注。顾弦的妖宠“龙猫”已经爬起,不要命一样扑过来死死咬住九级妖兽的脖子,毒素从它的毒牙里吐出流入到九级妖兽的血管里。 “这!这是毒兽!该死的人类修士!你竟然养了一只毒兽!”感觉到脖子处被“龙猫”咬伤的地方仿佛蚁噬,九级妖兽浑身一抖将体型较小的“龙猫”甩出,身上燃起赤色火焰,猛地抬起脚向林成志踏去。 这场战斗的品级很高,以顾凉微末的修为,实在连个观看的资格都没有。九级妖兽十分神异,一旦发现自己家里进了个小贼,只需轻轻一掌,就能在百里之外轻松取走她的性命。他们战斗的余威传到这里来,也不是一个小修士能抵挡得了的。 顾凉躲在莲花谷里提心吊胆了大半天,听到九级妖兽发出最后一声愤怒不甘的咆哮,终于轰然倒地,才把吊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她飞快地跑到谷口,看到四道遁光落下化为疲惫不堪的四人,连忙打开布置在莲花谷外的阵法,把他们迎进来。 顾弦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紫袍,背部三条伤口深可见骨,翻出来的血肉隐隐透出一股腐臭味,鲜血也是乌黑的,显然中了毒。 他面色苍白,手上还提着奄奄一息的“龙猫”,那“龙猫”受伤很重,整个兽都瘦了很多,原本乌黑发亮的皮毛也黯淡无光。 其余三人也是血淋淋的,显然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是一次惨胜。 看到昔日里沉稳的兄长变成这样,顾凉心都疼了,她小跑过去扶住他:“哥,吃了丹药没有?要不要紧?” 顾弦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不用担心,这些都是皮肉伤,很快好的。” “嘿嘿!痛快!打得真他妈`的爽!”林成志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也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还是九级妖兽的血,他的一条臂膀已经不见,胸腹处的血口还在流着鲜血,整个人却像战斗疯子一样露出滔天的战意。 “老子居然干掉了一个九级妖兽!”他喊着,“真爽!” 赵一微微喘气,他肚子里的肠子都流出来了,看得让人触目惊心,他恶狠狠地道:“真是小畜生!居然想在我面前自爆,也不看小爷是谁!” 卫澈看起来是伤得最轻的一个,他只有肩膀上被抓掉一块肉,气息却微弱很多,似乎神识受了伤。他素来都是清冷自傲的贵公子人物,也不说话,直接进到顾凉早已开辟好的洞府里,布下阵法疗伤去了。 顾凉硬是扶着顾弦进到洞府里,打开阵法隔绝窥探后,心一横从空间里拿出几颗万年灵果,塞到顾弦的手上。 这种万年灵果蕴含生机无限直逼那干枯的造化之草,顾凉却一下子拿出三四个! 即便冷静沉稳如顾弦也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顾凉,顾凉平静坦然地望着他:“你受伤了。” 顾弦看着她沉默半晌。 他的伤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毒素侵入,神识也受到攻击,不及时疗伤只怕进一步恶化。这伤放在平日,最少都要休养三个月,还是在有丹药辅助的情况下。 造化之草蕴含生机无限,即便是元婴都能用,他并不愿意就这样浪费掉。 顾凉拿出来的灵果生长万年,其中蕴含的无限生机比寻常七品丹药都要管用,即便是在化神修士眼中,这等灵果也是难得一见。 顾弦不知道顾凉从哪来的灵果,但是就这样随随便便拿出来,即便他是她的兄长,也不该这样毫无防备之心。 修仙界里,为了争夺宝物父子成仇、兄弟反目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若他是个坏心思的,顾凉这样做只会害死她自己,即便他们往日里是多么的亲近。 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弦,这下心里也不知该怎么说她好。 是该说她傻,还是说她不懂事呢? 顾凉的玉瓶空间是她的秘密,这样暴露出来,原著中“冷酷无情、唯利是图”的大反派顾弦绝对会杀人夺宝。但是她现在面对的是身受重伤的顾弦,她的哥哥顾弦,对她很好,将寒霜冰焰和十三级蛟龙血送给她、教她战斗技巧、庇护她的哥哥顾弦。 她相信顾弦,就像相信她的母亲纪珊一样相信他,将他当作真正的兄长。 顾弦收下了顾凉的灵果,他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张玉符丢向洞府外,那张玉符散发淡淡光芒张开一道结界将洞府笼罩起来:“我要闭关三日,你就在这里为我护法,黑夜来临也无碍。” 顾弦服下一颗灵果,又将一颗灵果丢给奄奄一息的龙猫,那家伙动作敏捷地接住一咕噜吞下,很是惬意地展开身子,呼呼大睡起来。顾弦闭上眼睛,开始三天的闭关。 修士入定需要安静的环境,若是不小心被打扰,走火入魔身消道陨的亦不在少数。除非是完全的信任,不然即便是道侣也不会在对方面前安然入定。 顾凉唇角弯起,她盘腿坐下来,拿出一枚玉瞳简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043.压不住 三日后,顾弦与顾凉从临时开辟的洞府里走出来,看见面目全非的莲花谷,都不同程度呆了一呆。 三日前还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的莲花谷,现在看不到一株上了年份的灵草。地面被挖得得东一个坑,西一个洞,仅剩孤零零的几株灵草营养不良地在微风中抖动,还有不少被无辜埋在黑黝黝的泥土下。 林成志和赵一坐在温泉池边的石头上,正在欢乐地玩纸牌。 林成志的手臂已经神奇长好,他穿着一身寻常的布衣,生龙活虎的,气息也比之前强盛,可见他不但伤好了,修为也涨了不少。 赵一的脸色依旧有些青白,不过他的精神也很好。看见站在洞府门口的顾弦兄妹,露出笑容:“哟,顾弦要不要来玩纸牌?卫澈还没出来,等着也是无聊。小姑娘会不会玩?过来哥哥教你玩!” “小丫头片子哪有什么东西输给我们,顾弦来!他是化神老祖的徒弟,身上好东西肯定不少!”林成志道。 两人都很默契地对莲花谷灵草的去处闭口不提,一个劲地招呼顾弦过去。 饶是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弦,这个时候也禁不住眼角抽了抽,他还想着招呼进入冰雪境的乾坤派修士过来挖灵草呢,谁知道被这二位抢了先。他闭关三日,这两位除了九级妖兽的巢穴没进去,估计已经把莲花谷给掀了个底朝天。 卫澈并没有让三人等待太久,顾弦出来后不久,他也从洞府里走出来,看到被挖得满目苍夷的莲花谷,也默然了片刻。 九级妖兽的老巢建在一座山峰的半山上,洞口设下禁制,只有九级妖兽才能出入。因为九级妖兽已死,它设下的禁制削弱了不少,被卫澈轻松破除。 九级妖兽的巢穴很大,毕竟九级妖兽本身的本体体型不小。巢穴很是干净干燥,并不寒冷,反而比下面的莲花谷还要暖和一些。浓郁的异香从洞穴深处飘出,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隐约感觉到自身修为的境界都松动了些许。 五人疾步往洞穴中走去,越往里走,异香越是浓郁,很快,一个一丈方圆的幽绿色小池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小池中,一枝淡黄色的并蒂莲花探出水面,开得正艳,异香的源头正是这株并蒂莲。 “果然是两朵!”四人都惊奇地看了卫澈一眼,他莫非修习了瞳术,所以在莲花谷外就知道了这是一朵并蒂莲。 卫澈抿了抿唇:“卫某擅长阵法,对推演之术少有涉及。” 原来是推演之术,众人听得他这么说半信半疑,不过精通推演之术,知道这里有一株并蒂莲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石髓莲还没有结出莲子,看来我等还要在此等候几天。”顾弦道,“池子里的是三品灵液,阿凉去装一些吧。” 池子里灵液不多,许是因为挖空了整个莲花谷的灵草,林成志与赵一都没有和她抢。三品灵液就和三品灵泉水差不多,用来炼丹能够提升丹药品质与成单率,对炼丹师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顾凉蹲在池子边,看到池子的水平线缓缓下降了一厘米,收回瓶子。 一瓶灵液,足够她用很长一段时间。石髓莲结出莲子,可要消耗不少的灵液,莲子成熟后,这一池灵液也所剩不多,需要极漫长的时间才能渐渐形成一个新的小池。 看完石髓莲,五人继续往前走去,走进一个极大的洞穴里,这里是九级妖兽休息用的卧室。卧室的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淡金色干草,咋一看就像一张精美的织金丝毯子。 不过这些干草比金子更贵千倍,它们每一根都蕴含着灵气,是年份最少都有十年的二阶金属性灵草。用二阶灵草铺地毯打滚,这样的奢侈看得林成志和赵一两只眼睛都直了。 “真奢侈!”林成志咽了咽口水,“这要拿去卖,得多少灵石啊!” 赵一则默不作声地拿着芥子袋往里面装,一会儿工夫就把洞穴里的灵草装了大半。 林成志也扑了上去:“喂!别那么快!我要一半!” 果然是这两货把莲花谷的灵草挖空的…… 顾弦等三人皆满头黑线,看着整个巢穴里的灵草都被二人组刮得一根不剩,露出九级妖兽堆成一座小山的收藏品。 这一堆收藏品里,有法器、灵石、一看就知道是高阶妖兽的骨头、人类修士的芥子袋、储物戒指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不过,能被自负血统高贵的九级妖兽作为收藏品,这里随便一块灵石都是极品,随便一件法器都是少见的珍品。 顾弦手上储物戒指一闪,九级妖兽庞大的身体就出现在这间不小的石室里。杀了妖兽,也养好伤,该谈谈分赃的事情了。 “石髓莲有两朵,林道友与赵道友一人一朵;九级妖兽的肉身与妖丹,卫澈你要妖丹还是肉身?”顾弦看向卫澈。 “你拿妖丹。”卫澈言简意赅地道,他把手按在九级妖兽的腹部,皮肉无声破开,一颗妖丹被丢到顾弦手上,妖兽的身躯也消失不见。 低阶妖兽只有妖丹值钱,但是高阶妖兽就像这一只,它的肉身就和妖丹一样值钱。皮能制作防护法器,肉蕴含丰富血肉精华,血能炼丹画符,骨头也能用来泡灵酒……可谓全身每一处都能用到点子上。 顾弦伸手一拨,把那一小堆收藏品扒拉到众人面前,分成四等份。待三人都挑过后,他把最后一份收了起来。 “林道友与赵道友的石髓莲还未成熟,我等便十日后在此聚首,过期不候。”顾弦道。 顾弦带着妹妹离开莲花谷,向冰雪境更深处走去。到了这里,妖兽就不再是顾凉能单独应付,这里属于冰雪境外围第二层,灵气更加浓郁,寒冷也更加难耐,这里是五级、六级妖兽们的地盘。 五级妖兽相当于筑基后期的存在,对顾凉这个半步筑基来说,能在它们的追击下逃跑已经很不错了。顾弦恰恰想锻炼一下顾凉的逃跑能力,于是悲催的顾凉被迫在兄长的压力下招惹了一只五级妖兽,还是一只极记仇小气的妖兽。 这只妖兽体型小,善于隐藏,顾凉已经在它的利爪下逃命逃了一天,若非她异于常人的神识,早已无数次被它伏击。 藏在临时挖好的冰洞里,顾凉盘腿而坐打坐调息,小半个时辰后,她睁开眼睛,身形一晃已经提着三尺剑离开这个冰洞。一刻钟后,一只体型娇小的灰色小兽撞了进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冰洞,出奇愤怒地咆哮起来,积雪纷纷柳絮一样落下。 它又扑空了! 狡猾难缠的人类蝼蚁! 咆哮了几声后,小兽吸了吸鼻子,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随后身形化为一道影子向某处方位追了过去。 九天后,顾凉狼狈遁进一个冰洞里,她衣衫染血,显然伤得不轻。 削下一块冰壁堵在冰洞口,顾凉闪身进了空间里,再出来时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处理好,衣衫也换了一套干净的。她带着疲惫端坐在冰面上,打坐调息恢复消耗的灵气,十天的追杀与逃亡,即便她是修士也有些顶不住。 但是这样训练的好处也是巨大的,她的战斗技巧和逃亡技巧提升得很快。顾凉现在已经可以轻松对付修为与她相差不多的妖兽,即便是修为比她高上一两个小境界的妖兽,她也能慢慢将它磨死。 就像这几日追杀她又被她反追杀的五级妖兽。 顾凉的修为快要压制不住了,实战中修为提升的速度很快。 但是顾弦想要的紫雪玉还没有找到,她不能筑基。 顾凉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顾弦正坐在她对面,他衣衫整洁,面容带笑,赞许肯定的笑:“阿凉,很好。” 十天时间就能进步这么大,他的妹妹很有战斗的天赋。 顾凉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打量着顾弦,道:“哥哥的修为精进许多。” 与十天前相比,顾弦身上的气息更加深不可测,显而易见是修为精进了。 顾弦莞尔:“还是阿凉给我的灵果。”他站起来道,“我们回去吧。” 顾凉的神识异于常人,顾弦是知道的。 两兄妹回到莲花谷,这次他们是最后赶到的。林成志与赵一在拌嘴,卫澈站在一边,整个人清冷而且内敛,存在感并不强。 顾凉多看他一眼,卫澈的修为竟然也精进了。 卫澈也抿着唇,打量了顾凉几眼。 小姑娘身上多了煞气,身上的气息也越发凝实,隐隐透出筑基期的些许威压,可她的修为还是炼气大圆满。明明从遮天湖出来后,她就能立刻闭关筑基,但是她竟然一直压到现在也没有迈出那一步。 卫澈微微垂眼,不露痕迹地瞥了眼顾弦。 顾弦没察觉到卫澈的眼神,他跳到飞行法器上,一伸手把顾凉也拉了上来,对众人道:“我们出发吧。” 四道遁光冲出莲花谷,向冰雪境更深处飞去。 218.现如今【改】 并蒂青莲的花瓣柔软而冰凉,卫澈的眼瞳渐渐深幽起来,仿佛山野里一湾潭水,表面上看着清澈明透,实际上深不可测。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他已经死了,神魂本源都破碎得彻底。 现在得以存在,不过是因为神魂的碎片因为并蒂青莲和巫族秘法的缘故被强行粘合起来,稍微外力刺激,他便会烟消云散。 天要他死,他不得不死。 顾凉并不知道卫澈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她注视着卫澈熟悉的面容,轻声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拥有前世完整的记忆,但我的前世是个很普通的人,连血都没有见过。” “我的前世和修仙界存在很大差别,那里没有修仙,不能随便杀人,从某种程度来说,很和平。” 人不能沉湎在过去,但也不能将过去完全抛却。 顾凉望着卫澈,问他:“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卫澈向她坦白自己的秘密,这件事顾凉始料未及,但是共享了彼此的秘密后,感觉上的确要比原来更亲密一些。 卫澈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语气平静而淡然:“我是你的器灵,自然是陪着你。” 顾凉有点难以接受这个回答,神魂不需要呼吸,但她依旧吸了一口气,问他:“你不打算回到两仪宗和卫家吗?” 两仪宗是卫澈的宗门,卫家是卫澈的亲族,这些都是他的牵挂。 “我已经死了。”卫澈说道,“就如你所见,我现在只是器灵。” 他看着顾凉:“玉瓶属于你,它飞入你的怀中,便是你的机缘。我成了玉瓶的器灵,这也是你的机缘。” 顾凉的命运轨迹无法推演也不能占卜,他已经和顾凉牵涉在一起,他已经看不到属于自己的那条命运之线。 卫澈略微抿了抿唇,看到顾凉秀眉微微蹙起,他是遭到顾凉的嫌弃了,嫌弃也是意料之事,但他现在真的是无处可去了。 顾凉不喜欢,他只能像未曾醒来的七年一样藏匿起来,不让自己出现在她的面前。 顾凉在思考,卫澈的前世是个级别比戾妖尊更高的大能,生死关头不得已施展“涅槃”秘术成为卫澈,结果还没活到二十五岁就挂了。 原著里的卫澈也是大能转世吗?原著里的卫澈死掉,便是彻底死掉。 但是原著里没有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顾凉,原著里的卫澈究竟有没有喜欢上谁,他有没有对谁种下青莲种子…这些连原著作者都不知道。 顾凉闭了闭眼,片刻,她将目光投向卫澈,问他:“你知道我有什么特殊吗?我身上的天火是来自于身体,还是…来自灵魂?” “我看不到你的命运轨迹。”卫澈说道,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望向顾凉的目光带着几分深意,“你有两条命运线。” 一个人只会有一条命运线,从来都没有例外,除了顾凉。 顾凉对卜算推演的基本知识略懂,所以她也知道卫澈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除此之外呢?两条命运线,你只能看到一条,然后我…”死在三十多年后顾天阳的刀下? 顾凉发现自己未说完的话又被某位存在消音处理了,她顿了顿,继续道:“一条线很清晰,一条线完全看不到,是不是?” 清晰的命运线属于原主,模糊的命运线属于她。 卫澈点头,补充道:“在我临死之前,我耗费两千年寿元推算你的命运,两条命运线已经合成一条,依旧看不到轨迹。至于现在是怎样,我并不知道。” 两千年的寿元,这个代价不算轻,卫澈却说得轻描淡写。 “你的天火来自你的神魂,并非身体自带,大概你前世便是身怀天火,命中犯水。”卫澈想起六岁的顾凉,掉进水潭里只会乱扑腾,随后几年里学着游泳也是笑料百出,眼角不由敛了敛,猜测问道,“你的前世,溺水而亡?” 溺水而亡,掉进水里自然会有阴影,也不怪她那么怕水。 顾凉点头:“嗯,掉进海里淹死。”她已经不是过去的顾凉,对尚秋的死亡也能做到坦然面对,“卫澈,你能教我怎么运用天火吗?” 卫澈看不到她的命运轨迹,多半是因为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宇宙,卫澈再厉害,他也不能算到另一个宇宙里尚秋的命运。 至于她灵魂里带来的天火,也许是那位挑中她的存在赋予的金手指,也许是尚秋的确身怀天火。 不过天火比异火厉害,且不管它的来历,好好利用才是硬道理。 “可以。”卫澈肯定道。 顾凉稍微松了口气,又问:“我的天火,它是哪一种?” 卫澈道:“它并不是现有三十三种天火其中之一,我不知道它是哪种,只能说它是第三十四种天火。” 那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天火。 顾凉心中道,她顿了一下,说道:“你现在的状态怎样?还需要魂晶补充吗?大巫师交给我的那个凝聚神魂的秘法,要不要继续修炼下去?” 死而复生,并没有那么容易。 原著男主顾天阳一直到剧情最后修炼成仙,也不能做到将死去多时的顾圆圆复活,更别说如今只是区区化神期的卫澈。 卫澈缓缓摇头,他温和的凝望着顾凉,说道:“我不缺少魂晶,也不用你修炼凝聚神魂的秘法,我已经是器灵。” 器灵不是修士,也不是生物,几乎不需要什么。 顾凉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直觉卫澈的复活并不像表面上见到的那么简单:“如果你需要什么,或者想要做什么事情,请和我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拒绝。” 卫澈应道:“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都觉得有些尴尬。 顾凉看向卫澈身边的并蒂青莲,这朵花可以忠实反映出卫澈的神魂状况,但是被种下这种东西,她始终都感觉怪怪的。 并蒂青莲将她和卫澈联系在一起,感觉上就像结婚证上印着两个人的名字,区别只在于前者的联系深入到灵魂,后者只是一纸证书。 摔! 这种联系更亲密好不好! 卫澈把玩着并蒂青莲的花瓣,看到坐在对面的顾凉脸上多了红晕,唇角始终含着淡淡笑容,片刻后,他提醒道:“此地没有灵气,固然天道法则被削弱了些,但你选择在这里进阶金丹,很难成功。” “我有分寸。”顾凉将心头杂乱的思绪压了下来,起身对卫澈行了个晚辈礼,恭敬说道,“这次妙经的事,多谢你了。” 卫澈摆了摆手:“你和我的身份已经不同,不必跟我来这套虚礼。”又道,“修行路是你自己走,我能帮到你的并不多。” 丹田之中,浩瀚如海洋的金色灵液还在压缩,玉瓶也在持续不断的输送着灵气,顾凉将体内功法运转的速度缓下来,放空心神将身体敞开。 体内无法容纳的灵气开始向外界涌出,顾凉心中空明,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在随着灵气外泄,渐渐充斥在外界的空间里。 这种感觉有些像天眼,周围的一切尽在心中,却又不同于天眼,她能感觉到自己和环境融为一体,这是对天地最细微的感知,朦胧间似乎能触碰到一丝道的痕迹。 最明显的区别便是徐嘉庆,用天眼去看他,他能有所觉察;如今再去看他,他毫无所觉。 顾凉再看滔滔黄泉,水中密密麻麻的尸体被死气和杀气覆盖,水底的巨兽安静的躺着,它已然死去。神识能察觉到巨兽的眼皮颤动,那是巨兽尸身里诞生的微弱灵智,它是类似于僵尸的一种鬼物,现在还很弱小。 弱小只是相对而言,它醒过来后,能对河岸的修士联盟造成巨大的伤亡,如今的顾凉却能用神识凝成大刀将它的意识完全湮灭。 妙经神识篇里,对神识的运用和锻炼属于天阶功法里的极致,它是顾凉对敌的杀手锏。 巨兽能感觉到顾凉神魂带来的威胁,它曾经高高在上,即便死去,尸身里诞生的微弱灵智也不容亵渎。 熟悉的阴寒力量袭来,还有熟悉的无数虚影,顾凉眉宇间立刻结了一层冰霜,神魂仿佛被冻结。 隔着黄泉水,两个存在正以神识进行交战。 在顾凉的感知中,黄泉水底的巨兽样貌凶残,它愤怒的咆哮着要将渺小的人类拖入它的精神世界中,结果却是引狼入室。 巨兽的精神世界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负面情绪疯狂涌来,化为狰狞猛兽要将外来者吞没。 顾凉巍然不动,她简简单单的一抬手,光芒从她的手中绽放,黑暗仿佛阳光下的薄雪被融化,巨兽的精神世界在更强大的神魂之力下开始崩塌。 猛兽的身形急剧缩小,它感觉到恐惧,这份害怕令它忘却天生的骄傲,狼狈逃向精神世界更深处,并且试图将外来者排斥出去。 顾凉手中的光芒仍在绽放,她往前走出一步,光芒将黑暗和负面尽数净化,精神世界继续崩塌,她走到瑟瑟发抖的巨兽跟前。 “饶命…”刚诞生不久的弱小意识收敛了所有的骄傲和张狂,畏惧的望着光芒中走来的人类少女,努力往后面缩去。 顾凉平静的看着它,她忽然懂了石中仙能收敛杀意的原因,本来便不放在眼中,只是一挥手便能击杀的对象,何来杀意? 光明照亮了巨兽,仿佛遇到阳光的露珠,巨兽在汽化,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片光明中,顾凉见到趴在跟前的黑猫,看到不远处盘腿坐下的胡休等人。 顾凉如今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不管是心境还是修为。 黑猫率先感觉到顾凉的醒来,它身形缩小,动作轻盈的跃到她肩膀上,化为一枚耳钉贴在耳垂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睡意:“我要睡了,没什么事别喊我。” 胡休转头向顾凉看去,她的脸上带着纯然欢喜的笑容,如花朵盛开的花朵,有美好的颜色也有芳香的味道,看着便让人心里觉得很舒服。 顾凉起身,盈盈对着他行了半礼,脸上带笑:“师兄能为我护法,我很感谢。” 胡休也露出笑容,眼神中似有光芒一闪而逝,他的目光掠过顾凉耳垂上点缀的耳钉,笑道:“师妹进阶半步金丹,可喜可贺。都是六大门派的弟子,又在同一个队伍里,护法之事不过举手之劳。” 说是举手之劳,实际上顾凉还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进阶半步金丹,顾凉也终于感应到胡休的真实修为,他是半步金丹,气息很凝炼,若与他交手,保守估计下,她只有一半多一点的胜率。 不过胡休比她大了六七岁,假以时日,她肯定能超越他。 “师妹天资出众,未满二十便是半步金丹,可比师兄我厉害多了。”胡休负手望向滔滔黄泉,目光悠远。 他卡在半步金丹已有好些年,但是始终找不到突破金丹的契机,修为只能这样不上不下,甚至还要被两仪宗里的部分人质疑。 顾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胡休的话语里只是感叹,并无嫉妒之意,她笑了笑,轻声说道:“师兄亦是两仪宗的出色弟子,此番被困,谁又能说是祸非福呢?说不定我们还未离开,师兄已经进阶金丹了。” 她的目标是二十岁结金丹,如今十九岁半步金丹,距离她的目标还有一段路,如今突破,只能说压制得很了,水到渠成。 胡休回头,少女脸上的表情很认真,眼睛清澈而明亮,他莞尔一笑,道:“每次见到师妹,我都觉得心情很好。” 顾凉微微挑眉,这句话并不暖味,她眨了眨眼,看着他问:“为何?” 因为看到美女所以心情很好,除非胡休是个萝莉控,不懂得欣赏御姐凌素的美,顾凉觉得自己自恋了。 胡休打量着顾凉的眉眼,目光间带着欣赏和愉悦,他慢慢说道:“师妹的眼睛很明亮很纯净,你长得不是最漂亮,给人的感觉却是最舒服。” 顾凉一怔,果然是她自恋了,随即淡然一笑,说道:“谢谢你的夸奖。” “师妹和寻常女修也有所不同。”胡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般女修听到他这么说,多半是羞涩,哪有顾凉这样坦然接受,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我只是我。”顾凉摇了摇头,看向已经安营扎寨、甚至拿出妖兽开始做烤肉的修士,说道,“我们要在此休憩一段时间再出发吗?” “嗯,五个时辰后出发。”胡休道,他感受着顾凉内敛的气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顾凉入定的时间并不长,连一刻钟都没有,修士们虽说停下休息,但他们还没有确定要往何处走。 有说逆流而上也许藏着大机缘,也有说顺着黄泉的流向而去能从九幽回到人世间,甚至有几个主张从黄泉上空飞过去。 能活到这里的修士没有一个是笨人,有修士主张横渡黄泉,他尝试着将自己的傀儡鸟送到河对岸。结果刚飞到河中央,傀儡鸟便被一股巨力吸进河中,不消两息已为水中恶鬼撕扯成碎片。 傀儡鸟前车之鉴,修士们不再敢小觑这条传说中的大河,那位擅长做傀儡的修士又拿出几只傀儡鸟,控制着分别飞往上游和下游。 胡休一行人没有参与讨论,因为根据精怪透露,黄泉的尽头并非九幽,而是一片黄泉水汇成的无边海。即便是精怪王国中的大能,也没有谁敢随意靠近无边海。 顾凉精神饱满根本不需要休憩,扎了帐篷布下防止他人窥视的禁制后,她取出记载着阵法知识的玉瞳简和书籍,专心学习。 半步金丹的状态不能压制太久,丹田里的灵液仍在缓慢凝固,若精怪王国的灵气浓度足够,顾凉打算在那里冲击金丹。 不过,黑猫已经说了精怪王国的世界规则不完整,在里面结丹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意外。顾凉微微蹙眉,她取出空白的阵盘刻画阵法,一边分心询问卫澈。 众修在黄泉石碑前休憩了五个时辰,大家一致同意沿着上游而去,因为向黄泉下游飞去的傀儡鸟没有一个能够回来。它们已经被毁灭得彻底,毁灭原因不明,却让放出傀儡鸟的修士神识受了伤,短时间内都不能施法。 顾凉在灵泉岩洞里炼制了不少丹药,她取了恢复神识的丹药给这个倒霉的修士,一行人继续出发。 就像当初顾凉与李密面对黄水河尽头的白骨殿,书写着“黄泉”两字的高大石碑看着距离众修只有百丈,实际上它一直都在修士们的前方,不远也不近,仿佛能跟着众修一起移动。 走了几个时辰仍是这样,修士们都有些毛骨悚然,他们回头一望,原来休憩的地方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唯独这方石碑,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巨大的地下洞穴中,黄泉将战场从中截断,修士们沿着上游行走数日,滔滔巨河如旧,却能隐约见到前方的一座桥梁。 不知从何时开始,地上星在修士们脚下生长、绚烂绽放,铺成壮观的花海向桥梁延伸,仿佛在迎接着人类的到来。 顾凉仰头看了看天空,天空是洞穴高达千万丈的穹顶,看不到星辰的存在,上面也有地上星开放,甚至也流淌着一条黄泉! 那条黄泉上也有一座桥,在桥附近,一队修士正在往前走,五六十人,其中有胡休也有金家姐弟,唯独没有她。 发现顾凉走着走着忽然消失,凌素、胡休等人不由大惊,他们取出传讯符和剑符想要发出去,但是没有用。 顾凉停下脚步,她发现身边修士们的脚步声与黄泉的咆哮声在渐渐远去,世界空寂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215.幽明洞(九)【改】 胡休就站在凌素身边,刚好将凌素纳入攻击范围之内,以他实力要偷袭凌素,绝对是十拿九稳。 而卫子青、朱桢等人也未必会将一个西贝货看做自己的师妹,在胡休出手的刹那间,他们的攻击如影随形。 但是,此凌素非彼凌素。 大刀、拳头、道法、剑芒全部落空,“凌素”化为一道乌光冲天而起,顷刻间便远离众人的攻击范围,企图向洞穴深处遁逃而去。 很可惜,金家姐弟已经反应过来,王以潇也在胡休尚未出手便瞧出端倪,很默契的没有插手战局,而是设下天罗地网将西贝货的后路截断。 “呜”鬼哭之音传来,但见西贝货化成的黑烟撞在一张大网上被兜了个正着,怎么挣扎都无法遁逃开去。 金衡的火法随之而至,转瞬间已将大网化为一张烈焰巨网,把黑烟烧得滋滋声作响如下油锅。 金璇儿的软鞭亦跟着抽下,当头将黑烟凝结起来的乌光和即将出口的尖啸打散,令它再也无法反击。 事情只发生在短短的两个呼吸间,从胡休出手再到黑烟被擒,大家配合默契,俨然一个整体。 徐嘉庆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情势已然逆转,他张大了嘴巴,圆瞪着眼盯向师兄手上提着的网兜,里面一团黑烟还在横冲直撞,显得十分生猛。 “凌…凌素师姐呢?”徐嘉庆有些结巴的问,他又回头盯了顾凉肩上的黑猫一眼,被黑猫翻白眼鄙视后,尴尬的收回目光。 胡休收刀,望向将火凤剑归鞘的顾凉,走上前一些行了半礼,带着歉意说道:“师妹,方才的事是某失礼了。” 因为弄不清楚冒牌货的实力如何,所以在拔刀的那一瞬,胡休的杀意是对着顾凉而去,于情于理,他都得道歉。 “无事,我知道你不是对着我来。”顾凉坦然受之,回以微笑。 杀意袭来的那一刻,顾凉也是真以为胡休要对自己出手,不过很快的,她便想清楚其中关窍。连自己都能看出凌素是个冒牌货,与凌素相处时日更久的胡休又岂有看不清的道理? 所以胡休的杀意,并非针对她,而是为了演戏给西贝货看。 胡休一怔,向顾凉眼中望去,看见尽是一片笑盈盈,不由露出笑意,温和说道:“师妹真是玲珑的心肝,倒是师兄我,有些着相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彼此间似乎有些朋友的默契了。 黑猫瞧在眼里,默默的在心里跟卫澈告状:“大人,您看他两笑得多荡漾,改天就得一起繁衍后代了。” 卫澈:“…” 片刻,卫澈淡淡说道:“胡休出身两仪宗,天资不差,背后势力也不算复杂,阿凉若与他结为道侣,挺好。” 黑猫:“…”感情大爷我都是白说了,这位大人对顾凉根本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嘛!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金衡轻轻一笑,对金璇儿传音道:“姐姐,你看,胡休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女修,修为、出身这些都是虚的,想要得到她的心,只需略施小计,她们便会投怀送抱。 金璇儿暗暗皱眉,传音回道:“顾弦未必会将这个妹妹放在眼中,他坐镇第三大陆的城池大半年,压根就没有派过人追查顾凉的下落。” 金衡微微眯眼,一边露出灿烂笑颜向顾凉走去,一边对姐姐密语解释:“不追查,并不代表不在乎。反正她都是顾家的人,是顾弦同父异母的血脉至亲,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璇儿听着他说的后半句话,秀眉蹙起,显得有些嫌恶和不忍,随即想起自己家与顾弦之间的血海深仇,这份嫌恶和不忍很快便淡了,化成一片漠然。 顾弦能毫不留情的斩杀她的亲族,连孩子和老人都不放过,她为何不能小小报复一下顾弦的血脉至亲之人? 看见金璇儿眉宇间并不掩饰的凛冽杀意,王以潇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将徐嘉庆护在身后,拖着他向胡休走去:“师弟,这只鬼物如何处理?” 胡休已收了笑容,望向网兜里还在不断挣扎的黑烟,想着不知去了何处的凌素,盯着它冷然说道:“不想死,老实交代。” 黑烟停止了挣扎,它能感觉到胡休的杀意,也能感觉到顾凉身上火焰的气息,这令它感到无比恐惧。 胡休问它:“凌素在哪?” 黑烟化成一只黄毛黄瞳的猫咪,体型是正常猫咪大小,恰好被网兜牢牢缚住,它畏惧的看着人类们,努力蜷缩着身子,小声道:“在前面。” “前面何处?”胡休双目炯炯。 “不远。”猫咪不知道如何形容距离,想了想,它说,“以我的速度,很快就能找到她。” “很好,她什么时候失踪?如何失踪?”胡休继续审问。 猫咪说道:“我还没说一句话就被你们抓了,这里是我们的世界,我能把自己和你们的位置相互调换。” 这是鬼物的世界。 在场修士都是心脏狠狠一跳。 胡休眯了眯眼,片刻后问它:“为何说,这里是你们的世界?” 感觉到人类们危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猫咪顿时更加瑟缩,它悄悄的窥了顾凉和金衡一眼,小声说道:“人类,这是我们的世界,你们是外来者,你们不能杀我,否则你们将会被守护者杀掉。” 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猫咪所说便是他们离开幽明洞的关键,甚至于离开这个封闭秘境的关键。 光束不会无缘无故将人送进秘境,他们被送到此地,肯定有原因。只要弄清楚这个原因,他们便可以离开,便能知道此方秘境蕴含的大秘密。 顾凉袖袍下的手握起拳头,胡休等人想知道此间世界的大秘密,她也想弄明白自己被巫族选中,送进这里的原因。 胡休又问:“守护者是什么?”他盯着猫咪黄色的眼睛,杀意外放锁住它的神魂,“你又是什么东西?” 猫咪实力不强,却能幻化成凌素,若非它忽然攻击众人,众人不会发现它伪装的破绽。猫咪不是鬼物,若它是鬼物,那么它势必会被金衡的火网烧得元气大伤。它也不是妖兽,因为它身上没有生命波动,神识只能捕捉到它的神魂。 胡休很擅长干审讯的工作,软硬兼施之下,很快便将猫咪肚子里的存货掏得干干净净。 猫咪不是鬼物也不是妖兽,它是无形之物生出灵智而产生的精怪,从族群上划分它是妖族,只消有朝一日凝聚实体,便能正式踏入妖修的行列。 它一直生活在洞穴深处的精怪王国中,所谓守护者,其实是守护王国的各种鬼物。因为幽明洞打开,经常有外界的人类修士误入此地,有的被鬼物杀死,有的很幸运进入到精怪王国被精怪圈养。 猫咪在精怪王国里还是小孩子,它羡慕长辈们拥有一只人类奴隶,便偷跑出来想要捕猎人类。它本来也是想着捉一只就够了,谁知看见十个,于是它想将这些人类全部擒获,谁知人类太凶残,反而把它给擒了。 众人听完这个和他们想象中相差极远的真相,一时面面相觑。 “它没在编故事?”王以潇将网兜里的猫咪盯了又盯,狐疑的问着看向徐嘉庆,“师弟,你能知道它有没有在说谎?” 徐嘉庆眼角抽搐,他只是天生慧,不是天生测谎仪:“师兄,您高看我了。” 胡休把目光从猫咪身上移开,望向同伴们写满惊疑的脸,沉声说道:“它没有说谎,至于真相是如何,我们得亲眼见过了才知道。” 猫咪弱弱的说道:“我没有说谎,骗你们我就永远都不能凝聚实体。” 胡休看了它一眼,继续说道:“一直往前走,是个精怪王国,里面的精怪不好对付,它们有豢养人类修士作为奴隶的习惯,还有无数强大的鬼物作为守护者。” 猫咪插话:“所以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们全部都要死,我知道你们人类全都很怕死,我也不想死。” 胡休说道:“从它的话语,我们可以推断,若是我们冒然前往精怪王国,实力和修为可能会被大幅度削弱。” 能进到此地的修士没有弱者,但是他们都成为精怪的奴隶或者宠物。要么精怪王国对修士存在压制,进到精怪王国,修士一身本事无法施展;要么精怪王国拥有绝对的武力,修士们想要反抗会被无情镇压。 猫咪又说:“你们进到这里已经不能离开,快把我放了,我做你们主人,可以让你们不被守护者杀死,我是个很好的主人。”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它身上。 猫咪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避开了站在一起的顾凉和金衡两人,壮着胆子说道:“我是偷跑出来的,很快就会有守护者出来找我,你们不能杀我。” 顾凉忽然笑了一下,上前几步盯着全身都蜷缩起来,显得极为恐惧的猫咪,柔声说道:“胡师兄,我听说,精怪也能收为修士的灵宠。精怪凝聚实体后便能吸纳天地灵气修炼,修为进阶比起一般的灵兽都快,经历的雷劫也不会太厉害,收为灵宠绝对是个很好的选择。” 猫咪顿时瑟缩得更加厉害了,显然,它也知道这一点。 神荒世界天地元气日渐稀薄,妖族三大支系里,妖兽一脉蓬勃发展占据妖族主流,花草树木成精很难见到,如猫咪此类精怪已经数万年都未曾见过。 “如何说?”胡休对妖族秘闻了解的也不多,闻言饶有趣致的望向顾凉,笑眯眯的道,“师妹,既然你知道,不妨就与我们说一说罢。” 猫咪顿时炸毛,但它又不敢当着顾凉和金衡的面太过放肆,委屈的小声说道:“你们不能把我收为灵宠,我…我宁死不屈!” 金璇儿立刻嗤笑一声,嘲讽道:“你都有胆子说将我们收为奴隶,怎么我们将你收为灵宠,你就不愿意了?” 猫咪可不怕她,不过它也不知道如何反击,只好道:“这样不行!你们把我收为灵宠…不划算!对,不划算!一点都不划算!我可以介绍别的精怪给你们当灵宠,但是我不行!” 众人:原来精怪也会相互出卖,长见识了。 顾凉肩上的黑猫吃吃笑,在顾凉心底说道:“精怪都是一群软骨头。” 暗影豹挤开徐嘉庆和王以潇,一对巨大的眼瞳紧紧盯着它,喉咙间发出不屑的低吼声和咕噜声。 猫咪可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它想到这个好点子,对自己的机智颇为自喜:“王国里,我这样的精怪还没有成年。我认识很多成年的精怪,我可以把它们骗出来让它们做你们的灵宠!” 顾凉微微一笑,看着它很温和的说道:“我们只要你。”她隔着网兜捏了捏猫咪的爪子,“这只精怪即将凝聚实体,与它契约后,能小幅度提升修炼的速度。” 听得最后一句话,便是意志极坚定的胡休、金衡等人都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盯着网兜里的精怪两眼放光。 修仙界中,修士们的修炼速度主要取决于灵根和体质,功法只能起到很小的作用。然灵根是天生的,体质也极少有人能够改变,所以修炼速度几乎是无法更改,人们只能从功法上下功夫。 如今,契约一只精怪作为灵宠便能提升修炼速度,如何不叫胡休、金衡等见过世面也经历过的人心跳加速? 精怪被凶残的人类们盯得浑身发毛,它顶住顾凉和金衡给予的压力,尖声叫道:“我还没成年,你们契约灵宠,找成年的契约更好!” 胡休被自家灵宠暗影豹一爪子拍下,顿时清醒许多,他稳定心神,望向顾凉道:“凌素已经被它抓去,我们不能弃凌素于不顾。” 猫咪立刻说道:“凌素被我换走,她已经是我的奴隶,你们杀我,我先把凌素给杀了!这样大家都活不成!” 众人没有理会它。 金衡眼内眸光闪烁,他看了看网兜里叫嚣的精怪,又向顾凉望去,问道:“将它收为灵宠,它会叛主吗?” 连同类都能毫不犹豫的出卖,将它收为灵宠想想都觉得不太安全。 修士将妖兽收为灵宠,要么你情我愿成为修仙路的伙伴,要么强行缔结主从契约一方为主一方为仆。 一般而言,修士们更愿意选择前一种,不过有的时候由不得人选择,所以第二种主从契约也很有市场。 顾凉看他一眼,将这人眼底的野心瞧得很是分明,不由心中暗生警惕,她淡淡说道:“与妖兽契约都会出现叛主的情况,与精怪契约当然不会例外。” 而且可能性更高,在原著作者的设定中,精怪是毫无节操可言的一族,因为各种原因卖队友卖主人都是很寻常的事。 她这么一说,大家躁动的情绪都缓和了下来,能有精怪作为灵宠能提升修行速度固然很好,但卖主的灵宠还是敬谢不敏了。 “现在将它杀了,还是封印起来?”王以潇晃了晃手上的网兜,随意问道。 精怪顿时急了,尖叫道:“你们不能杀我!” 王以潇冷笑两声,提着它举到面前问道:“那你说说,你对我们还有什么用?别和我说凌素,我们已经联系到凌素了。” 就在胡休审问精怪的时候,朱桢、潘奕等已经利用特殊的手段联系到凌素,知道凌素目前还很安全,距离他们也没有太远,现在已经往回走了。 精怪抓耳挠腮,显得很是焦急,它尖声道:“不行!你们不能杀我!凌素已经是我的奴隶,我让她死,她就会死!你们杀了我,她也会跟着一起死掉!” 卫子青目光一凝,望着众人说道:“我们人修将妖兽收为灵宠会签订契约,精怪将我们人修收为奴隶,说不定也签订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契约。” 所以在还未确定凌素绝对安全之前,这只精怪不能死。 王以潇冷哼出声,从芥子袋内取出一面玉牌,念了法诀将玉牌向网兜里的精怪印去。只见乌光一闪,网兜空空如也,玉牌上多出了奇妙的花纹,已然将精怪封印其中。 洞穴里静悄悄的,任是修士们听力出众,也听不到远方传来的丁点声响,只能听到彼此发出的声音。 自从洞穴里出现尸骸,修士们便没有再遇到过鬼物,即便有人走在他们前面,也不应该将鬼物们斩杀得如此干净。 顾凉悄悄开了一次天眼,看见洞穴里尽是漆黑的迷雾,其中只有一道幽幽亮光,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通往何处。 这一线生机,显得如此渺茫而朦胧。 卫澈沉默不语,他既没有问顾凉那些与精怪有关的知识从何而来,也没有出言指点她什么。 人们沉默不语,他们望着漆黑的前路,凌素正从黑暗中走来,一步跨越三四丈,眨眼便来到众人面前。 看见自己的同伴,凌素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轻声说道:“我没事,我回来了。” 胡休点点头:“回来了便好。”发现凌素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稍微迟疑了一下,问她,“你有没有和精怪签下契约?” 216.幽明洞(十)【改】 凌素摇摇头,看向朱桢和潘奕两人,通过他们,她对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我没有和精怪签下什么契约,不过我觉得有些怪怪的。” 黑猫盯着凌素,猫脸上带着些同情,它对顾凉说道:“她已经被精怪签下奴隶契约,到了精怪王国,她为了那只精怪可以连命都不要。” “这里不是精怪王国,所以奴隶契约对凌素的影响不算大?”顾凉立刻抓住它话语里的重点,问道,“这里和精怪王国不是同一个空间吗?” 黑猫点点头:“当然不是同一个空间,不然你们早就被法则的力量削弱了。”它抬头瞧了瞧位置极高的穹顶,继续道,“精怪王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那里的天道规则对精怪有利,对你们人类修士则形成压制。” 有些小世界并不是天地自然形成,而是人为开辟,其中的天道规则自然是遵循“造物主”的意思,甚至能和天道对抗。 就像顾凉的玉瓶空间,集齐万物母气、息壤、虚空界石和混沌青藤,便能演化成一个专属于她的小世界,在里面对敌,实力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想要求生,只能进入到精怪王国。在一个属于精怪的世界里,修士想要在其中取胜精怪,比一步飞升更难! 看够了小姑娘脸上的难看的表情,黑猫搓了搓爪子,慢吞吞说道:“精怪王国里的天道规则并不完整,你拥有小洞天,又明悟自己的道,受到的压制只有其他人的一半。” 顾凉偏头,眼睛盯着它,淡淡杀气锁定它的神魂:“别说一半留一半。” 黑猫咧了咧嘴,对小姑娘的这点手段不以为然,光冲着顾凉和卫澈的关系,它便不能让顾凉死在这里。 “找到精怪王国的虚空界石强行认主,小世界的法则自然会随着虚空界石的变更而崩溃,但是你们当中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顾凉忍不住瞪眼:“做不到你说出来干嘛?” 身为原著的读者,顾凉当然知道如何攻克一个小世界。 黑猫无辜的眨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你哥在这里,他能做到将虚空界石认主,你可以将你哥喊来。” 顾凉不说话了,她决定等黑猫将话全部说完再发言。 黑猫传给顾凉一段法诀:“这是我们凶兽一脉的秘术,可以将血缘最近的亲族召唤而来,不过你哥要是不回应你,我也没有办法。” 顾凉很怀疑的看着它,黑猫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好心,与以往它的个性大相径庭,难道是被夺舍了? “收回你那怀疑的目光!”黑猫不爽,爪子划拉,立刻就把顾凉的法衣撕开一道口子,它顿时有些尴尬,转过头道,“你的衣服质量太差,不怪我爪子厉害。” 顾凉微微蹙眉,半边眉毛挑了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我没怪你,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终于想通了要做我的灵宠?” 凶兽自有凶兽的传承,黑猫无缘无故将自己族里的秘法传给她,顾凉被它的行为惊吓到了。仔细想来,自从走进这里,黑猫对她的态度就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 黑猫老羞成怒的转头,轻蔑道:“就你这小样,大爷我还看不上!我不想你死掉,给你一条路自救,得了吧?” 顾凉微微而笑,盯着黑猫的目光意味深长:“既然这样,多谢你。” 黑猫冷哼一声,暗骂这小丫头疑神疑鬼,爪子扒拉几下,当即又将法衣撕开两道小口子,露出穿在里面的黑珍珠法衣。 黑猫心虚的收起爪子,假装自己什么都做过,在顾凉心底道:“我们凶兽一脉的秘法和你们人类不一样,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收回自己的意识,黑猫蹲在小姑娘细瘦的肩膀上,眼神颇有些复杂,它担忧的望了望洞穴的穹顶,闭目养神起来。 顾凉看了看黑猫,转头见到胡休等人还在折腾凌素身上的奴隶契约,兴许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继续前行,便拿出灵石就地打坐调息。 灵石是为了掩人耳目,顾凉真正做的,是将黑猫传递过来的秘法融会贯通,把它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秘法也是道法的一种,但是根源上区别于一般道法,并不在五行之中,学习起来没有限制,想要学会却是十分困难。 若是顾凉不能通过黑猫给的法诀学会秘法,那么被困在这里也只能说是她的命了。 两仪宗众人关心着凌素,金家姐弟则悄悄留意着顾凉,一边传音。 顾凉脖子上蛛丝系着的小玉瓶露出衣服外面,其上一点光芒沿着瓶身流动,细微的灵气从瓶身向她的身体里汇去。 秘术的口诀就在神魂之中,顾凉沉下心神轻触这一段外来的信息,神识登时受到巨大信息量的冲击,瞬间被消耗去十分之一。一个个金色的符文充斥在她的意识中,令她忘记了一切,脑中只余下秘法的口诀。 黑猫说的简单,实际上这个秘法的玄妙之处并不在召唤,而是借用,借用血缘相近亲族的力量,召唤只是其中一种用法。 例如顾凉、顾弦二人,他们同父异母,体内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脉。顾凉施展这个秘法,若是顾弦愿意,她可以施展出与自己属性不合的雷系道法,更能借顾弦的一半力量为己用。 虽然使用秘法的限制也多,但总的来说,这是个逆天的秘法。 金璇儿望着打坐的顾凉,她能感觉到顾凉已经入定,这往往是一个修士最危险的时候,稍微外界的打扰,都能令修士走火入魔,从此与仙路绝缘。若是更严重些,甚至能够让修士魂消道陨。 这是顾弦的血亲,这是顾弦的亲妹妹。 杀了她,就能为枉死在顾弦手下的族人稍微缓解怒意! 杀了她,便是为枉死的那些老人孩子报仇,为他们的痛苦讨回一点利息! “姐,我们还不能杀她。”金衡紧绷的心弦顿时更紧,他挡在顾凉和姐姐之间,沉着的对姐姐传音,“我怀疑她知道这里的秘密,杀了她,也许我们一辈子都会被困。再说,顾凉敢当着我们的面入定,她必然是有所依仗,我们不能冲动。” 金璇儿眼中杀意涌动,几乎按捺不住,一手已摸上自己的软鞭法器,但她硬生生的转移了视线,看向地上的白骨,紧紧握紧了拳头。 金衡注视着姐姐微红的眼角,心中沉重,已经过去数年,金璇儿仍谨记着族人死去的画面,他又何尝不记得? 顾弦,这个名字已被他在心中念过无数遍。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个人斩杀,令其永生永世都承受死去族人的痛苦。 秘境之中,第三大陆的城池里,顾弦并不知道有一对姐弟做梦都在想着将自己杀掉,他坐在修炼室中,忽然觉得无端的有些心绪不宁。 陷身在这个古怪的小世界已经有大半年,但他始终都想不明白荒城第一任城主留下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不只是他,廖圣缘和狐越也被困此地,据他所知,那两人同样毫无头绪。 蛮城的钥匙所有权,毫无疑问的与这个秘境有关,但是有关在何处,只有设下考验的第一任城主知道。 只要堪破这个秘密,蛮城的钥匙便是囊中之物。 顾弦想起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顾凉,在顾凉与天魔斗争的那段时间,他也被魂灯抽取了大量的生命力,借以维持顾凉仅剩的一点生机。 通过魂灯的联系,顾弦知道妹妹现在很安全,她就在秘境的某个角落中,伤势已经痊愈。 顾弦思索片刻,起身离开修炼室,向外面走去。 门派和家族派给他的那些手下并没有跟着进来,不过顾弦能成为秘境中率先建起一座城池的城主,他的追随者并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忠心耿耿之人。 与此同时,在妖狐的刻意算计之下,原著男主顾天阳结束了天一城的事宜,踏上了前往北原的传送阵,他的身边跟了一个刚刚步入炼气期的少年。 当圣兵破天对妖狐的约束力下降,当戮天剑并没有如同原著般被封印得彻底,当不应该活着的卫澈借着并蒂青莲“死”而复生…原著剧情中不应该前往北原的顾天阳也在渐渐偏离了命运的轨迹。 巫族荒野上,圆月还挂在天际,巫族子民也没有如同以往一样被封印起来,他们在荒野间肆意奔走,尽情享受着久违无数年月的自由时光。 大巫师坐在棋盘边上,棋盘只是一盘很简单的棋局,他取了一枚黑子,随手投掷在黑白的格子上。黑子滴溜溜的转动,最后停止在边缘的一个白色格子上,险险没有被丢出棋盘。 “大巫师,您在和自己下棋吗?”穿着兽皮的野性美女走上祭坛,看着黑子将棋盘上固定的格局打乱,很是不解。 大巫师对她招了招手,看了眼棋盘另一边位置:“来,阿暝,在这里坐一会儿,当是陪着我这老头子下盘棋。” 阿暝乖巧的走过来坐下,并不显得拘束,但可以看到她对大巫师发自内心的敬意,她很认真的注视着大巫师,说道:“大巫师,您不是老头子。” 大巫师温和的笑着,目光投向棋局:“你想选什么颜色的棋子?” 阿暝拿起被丢到边缘的黑子,棋盘上黑白子顿时格局分明,分不清谁占优势:“阿暝还是拿黑子,您拿白子,您先下。” 大巫师看她一眼,微微笑了:“阿暝的选择还是与以前一样。” 阿暝答道:“因为阿暝是阿暝,大巫师是大巫师。您的棋艺没有我好,这是两个部落都知道的事情,所以阿暝让您先下。”又有些疑惑,“大巫师您总是守着这盘棋局,坐在这里大半年都没有动了,这盘棋很好看吗?” 在阿暝眼中,棋盘只是棋盘,棋子只是棋子,没有雕成人像的棋子,也没有被不断切割开来的无数个空间。 大巫师取了白子,将棋子落在棋盘上,说道:“不好看,所以才要盯着。” 阿暝落子:“不好看的,才不要盯着不放呢!像月华大巫师,她不喜欢在这里呆着,马上就跑到月亮那里去了。” “阿暝若能赢我,我送你到月亮上玩去。”大巫师说道。 阿暝将一枚白子吃掉,闻言笑了:“大巫师,自从阿暝学了棋艺,您从未赢过阿暝。” 大巫师仰头望向亮如银盘的明月,说道:“这一次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你能不能赢,还说不定呢。” 阿暝自然是以为大巫师在和自己说话,她轻轻一笑:“大巫师您想赢,阿暝可不会放水,所以您得小心了。” 又好奇的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去月亮上面看过,您去过吗?那里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比荒野更好?” 在她出生那日开始,她便没有离开过荒野,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仅仅是从长辈们的口中,阿暝是荒野巫族里最小的一个孩子。 大巫师注视着面前的女孩,眼神里带着无限的怜惜,他抬手摸了摸阿暝柔顺的发,柔声说道:“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去到外面看一看。” 他以整个巫族做了一场豪赌,赌注是巫族的所有,包括生命、神魂,一旦输掉,整个荒野巫族不复存在。 但是这个赌注里并不包括阿暝,她是荒野中唯一活着的巫族,她的血是滚烫的,她的身体是温暖的,她是鲜活的人。 “您总是说一段时间,阿暝都觉得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阿暝毫不留情的吃掉大巫师的棋子,很快,黑色棋子将白色棋子吞并。 “您输了,您得将阿暝送到月亮上去。”阿暝支起下巴,认真的看着大巫师,“那个人族的女孩,她也是在月亮上吗?阿暝能见到她吗?阿暝很喜欢她的衣服,看起来很漂亮,比大巫师的长袍都漂亮。” 大巫师牵着阿暝的手,离开祭坛向部落走去,慈爱的表情出现在青年脸上并不违和,他轻声说道:“我问她要了套衣服,换过衣服后,我们到月亮上玩。” 他可以输给阿暝,他是故意输的。 陷于幽明洞深处的顾凉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花了一个昼夜十二个时辰,她初步将秘法融会,但是达到贯通的程度还需要时间。 “你学习我们族的秘法倒是有些天赋。”黑猫挠了挠下巴,跳到顾凉怀中摆出求顺毛的姿势,“一天一夜,这样的程度已经不错。” 顾凉看了看还在折腾的两仪宗众人,一边给黑猫顺毛,一边问它:“奴隶契约还没有弄好吗?” “应该差不多了。”黑猫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很少有多余好奇心,它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说道,“你还真敢入定,也不怕人家把你弄得走火入魔经脉错乱了。” 顾凉的大胆着实令它觉得惊讶。 顾凉眼角余光扫了金家姐弟一眼,入定之后,她也能感觉到针对自己的杀意,主要是来自金璇儿:“金衡是一个多疑而且城府深沉的人,他不会冒险…”说着,她轻轻笑了起来,开玩笑道,“再说,我入定了,你也在我肩膀上帮我护法呢。” 黑猫哼哼两声,威胁道:“我现在只想化回原身将你吃掉!”若非卫澈与这小丫头片子关系匪浅,它才懒得搭理她。 听到顾凉接下来对它的赞美,一身毛也被顺得妥妥帖帖,黑猫心里总算舒服了,改口说道:“看你也算顺眼的份上,你要是在死亡之路失败了,我不咬死你,直接把你一口吞掉好了。” 顾凉:“…” 摔!这算什么坑爹的回报! 吸了一口气,她狠狠的在黑猫身上过了一把对萌物的手瘾,纠正道:“你可以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把我吞掉。” 黑猫舒服极了,喉咙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压根没搭理她。 自从青铜宫殿建立,通过死亡之路者寥寥,它并不觉得顾凉能成为这几个人当中的一个,就凭她的运气而言,不死在沉沦和入世已经可以烧香拜佛了。 一人一凶兽沉默片刻,黑猫忽然说道:“我是凶兽,体质不同,你学习秘法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我也不能给你解答,不过你可以询问卫澈大人。” 顾凉顺毛的动作一顿,看向黑猫眯成细缝的眼睛,心里顿时明白了它教授她秘法的原因,过了一会儿,她询问黑猫:“这个秘法,有名字吗?” 黑猫懒洋洋道:“我们凶兽不搞你们人族那一套,秘法便是秘法,我便是我,我们不屑于起名字。” 稍微停了一停,它思索片刻,说道:“你们人族称呼我为戾妖尊,实际上,我没有名字。” 它通过气息和味道分辨,压根就不用取名字,再者,记了气息和味道还要记名字,这也太麻烦了。 戾妖尊,这个名号在原著里只是小鱼小虾;而在真实的神荒世界里,这三个字代表着一段腥风血雨的历史,不说赫赫有名,却也是流传至今的妖族大能者名号。 顾凉见过的大能者太多,如今知道了黑猫的名号竟是显得分外平静:“哦,原来你就是纵横天地,唯我独尊的那个戾妖尊。” 黑猫扭头盯她:“你就不能给我点惊讶的情绪吗?” 它都准备好要接受这个可恶小姑娘的顶膜礼拜了,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 顾凉暗暗翻白眼,安抚要炸毛的黑猫道:“您太厉害了,我被您惊呆了!” 黑猫不满意:“太假!” 顾凉斜睨着它:“你可以告诉金衡,忽悠他一番,说不定能对你出卖灵魂呢。”将黑猫往肩膀上一丢,她起身看向走过来的胡休,拍了拍手上的猫毛,莞尔一笑,“找我有事吗?” 214.幽明洞(八)【改】 实际上,被束缚的感觉只是错觉。 顾凉调整呼吸的节奏,令自己从任人鱼肉的情绪中走出来,不再搭理黑猫,她又询问了剑修几个问题,然后干脆利落的了结了他的性命。 将剑修身上的储物物品取下,顾凉将他的尸体烧成灰烬埋进土中,然后去寻几里之外被神识之箭抹杀神魂的阵师。 几里的距离对修士来说不远,期间顾凉尝试给胡休等人发传送符,倒是出乎意料的发了出去。 “卫澈,你说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顾凉蹲下来将阵师身上的储物物品取下,其中便有她目前很需要的阵法类玉瞳简和书籍,还有好几套阵盘,但是她的心中没有半分喜悦。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可以做到那么平静的将一个人的性命剥夺呢? 不杀人,便被人杀,由不得她选择更多。 幽暗环境中,红色的暗光照射着洞穴,少女温婉柔美的面容沾染了几滴鲜血,显得分外的残酷和蛊惑。 卫澈说道:“此地应该是一个大型阵法,阵法里存在传送漩涡,误入传送漩涡,便能在极短时间内跨越极长的距离。” 传送漩涡和传送阵的性质差不多,都是将相隔的两个地点连接起来,不过前者无序而不规律容易出现事故,后者则是安全稳妥鲜少出现意外。 顾凉知道传送漩涡是什么,微微蹙眉说道:“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传送,只是很突兀的出现在阵法里。” 传送的方式不同,修士的感觉也不一样。像顾凉,跨越超长距离传送阵会见到另一个绚丽多姿的世界,跨越短距离传送阵会感觉到轻微的晕眩,但是通过了传送漩涡,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卫澈想了想,回答道:“不同的空间存在交集便会出现空间节点,或许你恰好出现在节点,那么你便来到另一个空间,就像你从大殿出现在古道迷宫的过程一样。” 传送阵和传送漩涡的原理是通过坐标确认,然后构建一条隧道将两个地点连接;空间节点却是两个空间于瞬间交集,然后形成一扇一次性的门户,顾凉理解起来并不难。 她将阵师的尸体处理掉,对卫澈道:“按照你的说法,这个第三大陆会不会就是由阵法将许多个不同的空间叠加在一起形成?巫族的荒野也在这里面,只是荒野从不与其它空间存在交集,所以没有人发现它。” “也有可能。”卫澈说道。 顾凉笑了笑,她召出水流将双手清洗干净,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只要找到沟通其它空间的节点,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这就是天眼所见到的那一线隐约光明,而其它两条路看不到光明,则是因为那两条路根本没有沟通其它空间的节点,它们是死路。 不过此地的空间被阵法切割得不成样子,天眼也不是万能,想要找到那个空间节点岂是易事。 卫澈简单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顾凉辨认了方向,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她没有穿门派服饰,全身上下只有腰间一把火凤剑看上去颇为亮眼,一看便知道没有多少油水。 这一边的幽明洞里道路并不是只有一条,而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仿佛一座庞大迷宫。 卫澈没有做声,顾凉只挑左边的路走,这些路并不绝对安全,其中多半藏着鬼物,实力有高有低,数量也有多有少,分布很不均匀。 顾凉避开实力强横的鬼物,神识探知到别的修士或者队伍,若自己不能力敌,也一并避开。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心往往要比鬼物来得可怕。 顾凉没有遇到乾坤派的同门,数天之后,她与胡休等人会合。 因为附近的鬼物实力颇高,加上少了个战斗力的缘故,胡休等人都显得有些狼狈,但是并没有人受重伤。 队伍里守望相助的人尚且如此,独自行动的顾凉如何情况可想而知。 遇到胡休之前,她刚经历了一场苦战,神识和灵气均消耗了七成以上,肋骨也断了两根,肺腑受到轻微震荡,虽不至于穷途末路,却差不多了。 除去先前的成员,胡休的队伍里还多了一对姐弟,见到缓缓走过来的顾凉,这对姐弟都微不可见的皱了眉。 他们面容上的相似之处不多,长相却是各有特色并不差,骨龄相差了十来岁,修为都是筑基后期,灵修。两姐弟的衣着打扮看不出身份和来历,身上带着淡淡煞气,可见并不是容易招惹的人物。 “两位金道友,这是顾凉。顾师妹与我们一样,都是六大派弟子,她性情温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顾师妹,这位是金璇儿道友,他是金衡道友,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误闯进来。” 胡休将陌生的三人分别介绍一遍,既没有点出顾凉是顾弦妹妹的身份,也没有告诉顾凉金家姐弟都是新近崛起的筑基期好手。 金璇儿注视着眼前显得颇为狼狈的年轻少女,目光在她腰间的火凤剑扫过,看向了别处,态度很是冷淡。 “我姐就是这样的性子,她不习惯和别人相处,还请你不要介意。”金衡是个笑容灿烂的少年,赵一的笑容也很灿烂,不过前者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后者则是类似笑面虎。 顾凉对金家兄妹露出礼貌性的笑容,不显得疏离也不过分亲近:“金道友真性情,自然不会介意。” 黑猫蹲在她的肩头玩着爪子,瞧了金家兄妹和胡休一眼,低下头继续玩儿。 金衡眼中眸光闪动,被黑猫这一眼看得心中暗自警惕,脸上却满是笑容:“顾道友的灵宠可真特别。” 黑猫偏头打量了他片刻,翻了个白眼在顾凉肩膀趴下假寐。 胡休的暗影豹看了过来,喉咙间发出不屑的哼声。 “道友误会了,它只是暂时跟着我,还不是我的灵宠。”顾凉伸手摸了摸黑猫柔顺的皮毛,看着金衡的眼睛说道。 少女双眸清澈而明亮,修士视力出众,金衡甚至能看到她眼底里倒映出的自己,他的心脏忽然狠狠跳动两下,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头,隐约可见脸上的红晕:“道友能以一人之力在这洞穴中行走,可见实力超群,将它收为灵宠定不是难事。” 黑猫在顾凉心间哼了一声,显得有些不满:“小丫头再修炼一万年,我也不可能做你的灵兽,死心吧。” 顾凉没有理它,望着胡休等人,她的面容平静如往昔,仿佛不是一身狼狈,而是衣着整齐的站在某个大典上,轻笑说道:“只是恰巧。” 恰巧没有遇到太厉害的鬼物,也恰巧就在几天之内重新回到队伍中。 顾凉简单的解释了走散的原因,对自己所猜测的也没有隐瞒的说出来,不过她说的阵法范围并没有将第三大陆囊括其中,而是只说了幽明洞这一块。 胡休微微蹙眉,望向顾凉的目光里隐隐含着期盼:“顾道友,我们这些人中,你的阵法造诣最高,可否通过阵法计算出生门在何处?” 顾凉摇头:“我对阵法只略有了解,所说的也是猜测,实际上到底是如何的,我并不清楚。” 懂得阵法的是卫澈,顾凉不知道他的阵道造诣有多高,不过肯定比杨连善、覃钰等人厉害。 他带着她从灵泉岩洞里走出,挑的都是最合适的道路前行,走到这里不能指路,这里便是幽明洞阵法的生门。 然阵法之道奇诡,生门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生,其中虽有生路存在,但是找不到生路,也只能死在其中。 胡休轻叹一声,说道:“也是我们倒霉,被那邋遢道士引入此地。” 两仪宗追捕邋遢道士并不是什么秘密,明面上理由只是邋遢道士对两仪宗圣女不敬,实际上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凌素冷哼一声,道:“此人害了我们两仪宗诸多同门,不报此仇,我凌素枉为两仪宗弟子。” 不论原因如何,十三位同门陨落必须有个人承受怒火,一切因邋遢道士而起,怨气自然也得落在他身上。 顾凉沉默不语,袖袍下,她轻轻抚了抚手腕的火之龙灵。 邋遢道士会被两仪宗众追捕,是因为怀璧其罪,人们怀疑他身藏绝佳功法或者宝贝,想杀人夺宝。 而在她身上,所怀的又岂止一个壁,玉瓶空间、异火、天火、火之龙灵,任何一个秘密透露出去,都能给她带来无尽的腥风血雨。 “你身上怀有天火的秘密已被我下了禁制,除非境界超越化神,否则无人能窥视,可以放心。”卫澈像是知道顾凉在想什么,突兀的在她心间开口。 顾凉沉默了几息,回道:“谢谢。” 玉瓶上一点流光停住,隔了一小会,才重新开始流动。 金衡望向情绪外露的两仪宗众人,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眼内闪过几分趣味。因他情绪藏得好,只一个徐嘉庆略有所觉,不免蹙了眉,对这金家姐弟心生恶感。 洞穴里猩红色的暗光幽幽,前路宽阔而平坦,看不出分毫人工雕琢留下的痕迹。 徐嘉庆对危险的感知极为敏锐,他和王以潇走在前面领路,卫子青、顾凉等实力有所损耗或者不够的人留在中间,金家姐弟稍后些,胡休殿后。 九人队伍加了一人进来便是十人,因两仪宗实力最强,便默认胡休为领队,加上各自的灵兽,相互协助作战,便是对上金丹后期的鬼物也能游刃有余。 往洞穴里走得越深,遇到的鬼物便越多,偶尔也能见到其他队伍,间或一两个独行侠。 其中一人个子瘦小,却举了把大铜锤,一锤子打落,登时就将修为金丹期的僵尸砸扁。见了胡休等人,只是咧嘴笑了笑,身形便化为残影消失,也不知去了何方,速度快得连神识都无法捕捉。 许是前方有人开路,直到顾凉的天眼神通冷却时间结束,一行人都没有遇到太多的鬼物。最强一只不过金丹中期,被金家姐弟与王以潇联手击杀,只留下一滩为和一块漆黑的魂晶。 众人望见这摊为,脸上不免变了色。 除却僵尸等拥有实体,如阴灵、怨鬼、尸煞等鬼物斩杀过后,最多只会留下魂晶,若有血肉生出,便是金丹修士都不敢小视。 众人又往前行走三四十里路,洞穴越见宽广,两边洞壁相隔越来越长,洞顶距离地面也越来越高。 地面开始出现各种骸骨,有鬼物被斩杀留下的为和模糊血肉,也有修士被鬼物吞噬留下的白惨惨骨架,更有百年前误入此间的修士遗骸。 “原来自百年前便有修士误入此中,也难怪荒城一直传言修士无故失踪。”凌素望着地上的尸骸说道。 卫子青浓眉皱起:“不只是百年前,只怕一直都有人误入此地。”他蹲下身细细查看着一具白骨,说道,“若我没有判断错误,这具骸骨的主人陨落已有一千四百年,他生前的修为至少是金丹期。” 顾凉亦走上前看了看,发现这位一千四百年前陨落的金丹真人没有火灵根,身上也没有火的气息。 他并非因为被巫族荒野选中而来到这里,那他如何来到此地?与被光束强制传送的那些修士一样吗? 顾凉又看了看其它几具骸骨,其中有火灵根修士,但没有人身怀异火。不仅如此,这些死去多时的修士也是被鬼物所杀,并非死于修士间的斗法。 那么,这里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呢? 顾凉隐约觉得地上这些尸骸可能与大巫师交给自己的任务有关。 “师妹可是看出了什么?”卫子青看见顾凉脸上露出寻思之色,不由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是大石上被火焰灼烧留下的痕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金衡亦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大石上的痕迹,他不同卫子青,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巧妙,顿时瞳孔微缩,脸上隐带惊讶之色。 “那是什么?”他姐姐金璇儿传音问道。 金衡收回目光,将脸上神色隐没,还未回答姐姐,便听得顾凉解释:“这种石头通常只能在天地火种旺盛之处才能看见,一般用来试验火种的强弱程度,这个痕迹是异火留下的。” “但是这里没有天地火种。”凌素凑过头来,伸手摸了一下石头上被火焰灼烧的痕迹,手指上便沾了些黑灰,“它很有用吗?” 朱桢瞟了她一眼:“少见不代表有用。” 凌素瞪他:“你懂什么?不懂别乱说。” 朱桢轻轻嗤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她。 顾凉将凌素拉开,自己也后退了两步,然后一掌对着大石拍下去,一声轻响,比她人还高几倍的大石顿时裂开无数裂痕,然后碎成拳头大小的碎块滚了一地。 两仪宗众人见怪不怪,金家姐弟俱被惊得瞪大了眼,反应过来后同时退了一些,与顾凉保持安全距离。 尼玛,距离一个体修那么近,绝壁是找死。 乱石碎的很均匀,顾凉神识扫过,毫不费力的从中抓起特别的一块,轻轻捏开外面的石头,露出里面鸽卵大小的绯红色宝石。 宝石并不显得特别莹润,其中甚至带着浑浊的杂质,但是宝石里蕴藏着浓郁的火属性气息,足以令所有人忽略它的外表。 凌素很得意的看向朱桢,说道:“我就说有宝贝吧!”说着转头问顾凉,“师妹,这是什么石头?” “火灵晶。”金衡盯着这块宝石,口中喃喃说道,“灰石里面还能藏着火灵晶,我倒是看走眼了。” 胡休、潘奕也是眼前一亮,前者率先开口问道:“师妹,你这块火灵晶能卖给我吗?我愿意支付你相同价值的上品灵石,立刻兑现。” 金璇儿亦上前一步开价,她没有火灵根,为的自然是弟弟:“一瓶珊瑚精髓,换你火灵晶。” “灰石里也可以挖到火灵晶,师妹运气还真好。她是火灵根修士,出身不低,也不缺什么,这火灵晶多半是自己留着。”王以潇轻声道。 五行灵晶是难得的好东西,既能用来修炼,也能用以炼丹、炼器,不说金丹期,元婴期都很难寻见这等好物。 金璇儿很惋惜的看着顾凉将火灵晶收起来,目光闪动,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灰石质地特殊,不能被神识渗透,顾道友倒是能看出其中藏着的宝物。” 顾凉迎着她的目光,扬眉一笑道:“我亦没想到灰石里藏着东西,只是忽然之间觉得拳头有些痒,加上看着这块石头不顺眼罢了。” 金璇儿面色微变,看石头不顺眼便一掌劈下,看人不顺眼岂不是见人就打? 金衡将姐姐挡在身后,仿佛没有听到顾凉暗藏威胁的话语,面带微笑的道:“火灵晶是顾道友的机缘,也只能被道友你发现,在下可要蹭一蹭道友的好运气了,你可别介意。” 顾凉亦微微而笑,温和道:“不会介意。” 金璇儿狠狠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冷哼一声,转了身大步往前走去,倒是和王以潇、徐嘉庆走在一块。 金衡看了前面的卫子青和凌素一眼,落后几步,与顾凉并肩而行,暗暗传音说道:“我姐姐她性格有些糟糕,于人情世故有所不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顾凉望着金衡脸上露出的无奈和歉意,面上淡淡一笑。 金衡见她没有恼怒的意思,不由轻轻松了口气,传音道:“多谢顾道友体谅,我替我姐姐在此向你道歉了。” 顾凉仍是回以微笑。 金衡面上便露出懊恼之色,他抓了抓头发,红着脸传音,仿佛被心爱姑娘家误会的小伙子:“顾道友,对不起,请你原谅。” 说完也不看顾凉作如何反应,飞快的塞给她一样东西,便大步追上前跟他姐姐去了。 黑猫坐在顾凉肩头,两只前爪捂着嘴,在顾凉心底笑得乐不可支:“哈哈,还是跟着你好玩,看了一天的好戏。” 顾凉瞪它一眼,低头看了看手上金衡塞来的东西,随手装进芥子袋中。 金衡回头看见自己送出去的物品并未被扔掉,脸上笑容立刻变得更加耀眼起来。 胡休与契约灵兽暗影豹殿后,同样将前面发生的事情都尽收眼底。 暗影豹在他心里直嘀咕:“你们人类真无聊。” 胡休微微一笑,在心中道:“我们走在最后,看他们演戏,便不觉得无聊了。” 随着众人前行,路上尸骸渐渐堆积,其中多数已经风干或者化为白骨,只有小部分是这半年间产生,尸体尚未开始腐烂。 其中也偶尔见有几块灰石,顾凉拍碎了好几块,石头中都是空无一物。 黑猫撇撇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你还打碎它干嘛?” 顾凉看着走在前面的金璇儿一鞭子抽在奇形怪状的灰石上,看着她脸上露出的失望,不由莞尔一笑,回道:“我知道里面没有东西,但是我想看别人瞎折腾。” 黑猫:“…” “喵!”忽然一声凄厉猫叫响起,似有无数鬼物幻象冲击而来,便是顾凉都觉得心神被撼动,其它人更不用说。 走在最前面的徐嘉庆马上尖声叫了起来,拿出铜钱法器便对距离自己最近的师兄打去,已然被这一声猫叫所惑。 王以潇的修为比他高出两个小境界,斗法经验丰富,猝不及防之下也没有被伤到,一个清心诀打出,冷喝道:“醒来!” 徐嘉庆扑腾了两下,忽然见到眼前鬼魅全消,师兄师姐都黑着脸看向自己,卫子青手上更握着自己的铜钱法器,不由怔了怔:“我不是被丢进鬼窝里了吗?” 王以潇面色更黑:“以你修为,落进鬼窝里还有命在?” 徐嘉庆顿时讪讪然,接过卫子青丢回来的法器,乖乖的跟在王以潇身边,小声道:“我只是被幻境所迷了。” 猫叫声突如其来,天生慧在这之前并未发觉任何不妥,怨不得徐嘉庆会中招。 这个声音响起的地方不是前路也不是后方,而是队伍中间顾凉的肩上,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聚集在黑猫身上,面色警惕而戒备。 鬼物狡猾多端,未必不会迷了顾凉的心窍,化成她肩上一只妖兽藏匿队伍当中。 胡休缓步走上前,望着被众人围住的顾凉,眼内流露出一抹痛色,他抽出身后背着的大刀:“原来是你。” 他的话语说得不紧不慢,抽刀的动作也是不慌不忙,然话音始一落下,大刀也随之砍下,并非劈向顾凉,更非劈向黑猫,而是凌素。 179 僧人花了比往日都要长的时间才把今天的账本看完,他将账本放好,吩咐了茶楼中的伙计几句,便揉着太阳穴走进雅间里,开始烧开水洗茶具泡茶。 不知为何,他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宁,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 白烟袅袅升起,伴随着幽雅茶香,茶室一片静谧。 僧人慢慢品完一杯茶,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微微合了眼,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许久,他伸手按在自己急促跳动的心脏上静静的感受了一会儿,用力按了胸前的几个穴道,心跳的频率才稍微缓解下来。 静坐在雅间里足足有半个时辰,僧人才从雅间里出来,进到茶楼后面的院子,洗去一天的疲惫,躺在柔软床榻上入睡。 他从来不会做梦,可是他今天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躺在幽深冰凉的水潭里,身边游动着银鳞红尾的小鱼,头顶是拳头大小的绿色莲花和影影绰绰的光线,悠悠然不知多少岁月… 悬浮大陆的夜空漆黑如故,没有明月,也没有星辰,更没有灼热的太阳。 顾凉坐在冰晶地面上,地上星在她的周围盛开,灵气不断涌入她的体内,加入《妙经》的循环,凝结成一滴滴灵液,汇入她丹田的金色海洋,成为她体内灵气的一部分。 庞大灵气流入顾凉的身体,一般情况下只有三成被凝结成灵液,其余七成则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但是丹田里多了一个小玉瓶后,这七成灵气没入顾凉的体内只会有去无回,被小玉瓶所吸收,这也是玉瓶空间中灵气的来源之一。 金色的海洋仿佛无边无际,洁白细腻的玉净瓶在金色海洋中沉沉浮浮,随着顾凉的修炼有节奏的吸纳外界灵气,而它也在庞大灵气中悄悄发生变化。 修炼的过程枯燥而无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顾凉面上嵬然。 两人降落在悬浮大陆,已经是第三天。 白山仍旧散发着淡淡光芒,地上星却在某个时间开始枯萎,从冰晶地面的边缘地带开始,枯萎如同无法遏止的传染病,逐步向白山扩散,不知道原因也无法阻止。 顾凉感觉到守株待兔的妖兽们忽然之间开始撤离,睁眼时看到身边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的地上星,着实被吓了一跳。 地上星的枯萎并未造成天地元气和灵气的波动,但是隐约不祥的感觉开始在顾凉的心头缭绕,尤其是见到妖兽们慌张溃逃后。同样是以冰晶地面为界限,冰晶地面中的地上星大片大片的枯萎,而冰晶之外生长在泥土上的花朵,却是花开依旧。 据顾凉所知,地上星枯萎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遇到阳光,一种则是花朵中蕴藏的星辰之力消耗殆尽,否则这种花能保存千万年的时光。 她用手指碰了碰干枯的地上星,它们如同粉尘做成的雕刻,轻轻碰到便碎成了尘埃,褐色的碎屑落在冰晶的地面上,渐渐渗透进地面中,光可鉴人。 地上星照明用的是星辰之力,它们的枯萎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因为星辰之力被剥夺,一种则是带着星辰之力破碎。顾凉遇到的情况属于前者,地上星被某种未名的存在剥夺了星辰之力,所以开始大规模的枯萎。 她的身体在雷劈后经历过星辰粹体,神识中倒是能捕捉到地上星中星辰之力溃散的痕迹,那些游离的星辰之力被冰晶地面吸收了。 失去了地上星花朵的光芒,冰晶地面的边缘地带变得光线黯淡。若是在悬浮大陆的上空向下俯视,能够看到白山外围明显黑了一圈,这黑暗还在不断向白山的方向扩大。 顾凉感觉到不妙,危险的气息似乎随着地上星的枯萎而到来,在冰晶地面上蔓延,虚空中阴寒的力量初现端倪。她来不及多想,立刻给白山山脚下的李密发了传送符,然后遵从直觉离开冰晶地面覆盖的领域。 隔着五万里的距离,李密并不知道地上星枯萎的事情,他仍旧在盯着玉瞳简中两张重合的图,试图从中找到点什么。 在外历练,李密不是第一次遇到被困的情况,但他却是第一次被困在作为囚牢、无法离开的小世界中。 如果找不到离开的办法,那么他和顾凉都会成为这里的囚徒。 李密面前的冰晶地面被黑色的木炭画了一个又一个图案,这些图案都是他对地图上阵法的推演,可惜他并没有从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地图上的阵法太过深奥复杂,不是区区四品阵法师就能看出它的精妙。 仙骨按照某种独特的规律散落在地面上,在地上星开始枯萎的同一时间,洁白如玉的仙骨也染上了几分黯然之色。尤其是摆放在仙骨中央的头颅,其下半部分温润的玉质渐渐变得灰败。 因为顾凉的鲜血滴落,数根仙骨悄悄移动;地上星的枯萎也带来了仙骨的第二次移动,这次几乎所有的仙骨位置都发生了轻微移动。 相对的,悬浮大陆的地震也开始了,山脉、河谷、盆地、平原都在轻微地震中悄然改变位置。 李密也感觉到异常,但他还没去看地面上的仙骨,传讯符已呼啸着撞入他手中。看完传讯符中的内容,李密面色忽变,他甚至还来不及将地面上黑色的图案记住,便捏碎了手上保命用的万里遁形符。 常年在外历练,李密对危险的感知力极高,他的直觉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呼的蹿出一个手拿镰刀的漆黑影子,它手中的镰刀对着李密破碎虚空的坐标勾去,却是迟了一步。 白山消失,最后一朵地上星在邪恶不详的气息中枯萎,黑暗将悬浮大陆中央方圆五万里纳入领土的范围中。 仙骨凌乱堆在地面,失去了玉质的温润,它们比枯骨还不如。锈迹斑驳的残剑下,一只影子爬了出来,残剑被它顶开,地面上潦草的两行字微光闪过,已变成一行字。另一只影子踏上那行字,刚刚踩上去,它就整个溃散于虚无中,再无痕迹。 最先出现的镰刀影子不耐烦的抬了抬手,无形结界便将仙骨和那行字与外界隔绝开来,至于出现在结界中的影子,也活该它们倒霉。 覆盖冰晶地面的黑暗似乎能将一切光线吞噬,一丝光都透不进去,黑暗中,各种兵器刮过玻璃的声音传出,还有各种凄厉的鬼啸之声,令人头皮发麻。 “呜呜” “喀拉” 顾凉放开神识,专注感受着黑暗中的动静,对超真实的鬼片音效充耳不闻。鬼这种东西,见得多了,杀得多了,其实也和游戏里的小怪差不多。 冰晶地面与泥土地的界限将黑暗与光明隔绝,也将藏身黑暗的影子关在笼中,正是明白这一点,顾凉才没有直接离开。 荒野的血蝠和骷髅因为血月夜到来而出动,影子是因为冰晶地面吸收了星辰之力才爬出来吗? 想到李密翻译的那些潦草字迹,顾凉略微皱了一下眉,李密说的显然不是真话,就算是真的,其中也有假话的成分存在。 冰晶地面中阴沉沉的,不透出一丝的光,黑暗中流动阴寒的力量,这是来自天道的诅咒。顾凉没有对黑暗作出太多的试探,就连抽取神识细丝探入黑暗也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惊动了诅咒的力量,被天道当做被诅咒的对象。 剧情君已经降下神雷要劈死她,再来一次天道诅咒什么的,也很有可能。 被雷劈可以活命,被天道诅咒…想到被天道诅咒,赋予了永生然后不断轮回的两个巫族部落,顾凉默默的打了个寒战,决定踩上飞剑远离这块被诅咒的地方。 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她已经给李密发了传讯符,他收到她的告诫却没有及时离开,那是他的事情。 不过李密是个精明而且不简单的家伙,他应该不会留在黑暗中被吞噬了才对。 心中思忖着,顾凉踩在火凤剑上,悬浮大陆的大致地图在脑中清晰浮现,简单计算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她向选定的方向飞去。 也许是因为没有阳光的原因,悬浮大陆的生物种类不多,温度也比有太阳的地方低,但是没有荒野那么寒冷。 地上星是悬浮大陆生命力最顽强的生物,它们像野草,在什么地方都能生长,星星点点散发光芒,为这片漆黑小世界的生物带来唯一的光明。 山林寂静无声,虫鸟喑默,只有风声、溪涧流水声还在响起,地上星绽放,妖兽们躲藏起来,沉寂中恐惧滋生。 顾凉和李密已经借助传讯符完成了一次交流,他们决定在某处地方碰面,一起探索这个未知的大陆。 悬浮大陆妖兽众多,也许是因为黑暗中影子的出现,它们暂时蛰伏。可这并不代表它们一直都躲藏着,也许半天,也许几天,妖兽们便会重新出来活动。 作为这片大陆上仅有的两个外来人族修士,离开冰晶和白山的庇护,他们想要活下去只能共同面对妖兽的威胁,互相支援。 顾凉算着距离会面的地方还有两万里,她停了下来转身进到空间里,将空间与外界的联系完全切断后,一直装死的黑猫倒是开口了:“什么都别问我,我不想被雷劈。” 顾凉斜觑它一眼,淡淡然道:“你想多了。” 黑猫轻哼一声,蹲在她的肩膀道:“不是特地进来问我,你会将小洞天完全关闭?” 寂寞多时的天魔果从小木屋里飞了出来,把黑猫从顾凉的肩膀挤了下去。 顾凉微微一笑,她垂头看着使劲蹦来跳去想要跳上黑猫头顶的天魔果:“我只是想要证明一些事情,你要是想告诉我什么,我很乐意听。” 黑猫忙着将天魔果拍下去,听到顾凉的解释,它死鸭子嘴硬:“小丫头就是狡猾!” 顾凉笑了两声,也没拆它的台,绕过它们向小木屋环绕的灵泉走去。 空间里最重要的中枢是灵泉,它是空间里灵气的来源,也是维持空间稳定的阵眼。 伸手试了试水温,顾凉脱下身上累赘的衣裳只穿着亵衣缓缓浸入灵泉中,避水诀在灵泉中不起作用,她只能潜水。她仍旧对入水存在恐惧,毕竟被冰冷苦涩的海水溺死过一次,心理上有阴影。 灵泉水的温度比体温低,真正没入水中却不冰冷,反而带着点温温仿佛正在被暖阳照耀的感觉。顾凉不需要口鼻也可以呼吸,她拨开水中生长的绿色小莲花,美人鱼一样向水底潜去。 这一弯灵泉的深度超出了顾凉的想象,她往下潜了三十米,依旧摸不到底。灵泉水潭的结构就像细颈瓶,上窄下宽,一直往下直到百米有余,头顶只能透下微弱光线的时候,顾凉才摸到水底的细沙。 顾凉吐出一串泡泡,她将芥子袋中的夜光石拿出来,幽幽光芒在水底折射、模糊,只能维持小范围的能见度。 水底面积很大,几乎相当于整个空间的范围,顾凉光着脚踩在细沙上向四周走动,她胸前蛛丝系着的小玉瓶也在散发着光芒,不过这点光亮仅够照亮两根锁骨。 顾凉没有太费劲就找到了安放在水底的水晶棺,她站在离它几米远的地方,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能感觉手有点抖,心跳也渐渐加速,如果不是身在水中,她的手心肯定因为紧张和忐忑出汗。 这就是空间里最大的秘密,藏在灵泉水底的秘密,水底没有阳光,没有空气,没有花朵的幽香,只有无边无际的寂寥。 将紧张的感觉稍微平息,顾凉走向水晶棺,看到了棺材中的一具枯骨。 水晶棺长两米,宽半米,高也是半米,在夜光石的光芒中,棺材晶莹剔透,散发灵气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苍白的骸骨安静躺在棺中,姿态规矩而端正。 除了这具骸骨,棺中什么都没有。 这是卫澈仅剩的残魂,不是灵魂的状态,而是一具骸骨。 顾凉盯着骸骨看了许久,双手打出法诀将泉水暂时隔开,推开棺盖,她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魂晶都放在棺中,再盖上棺盖离开。 月光石被搁在水晶棺上用作照明,顾凉找到幽幽透着蓝光的出口,破水而出。 抹了一把脸上的泉水,顾凉从水潭里爬出来,光着脚走进炼丹房里。 水底,水晶棺中的枯骨依旧。 过了很长的时间,枯骨血肉生长渐渐丰满,肌肤寸寸展开,枯骨上的面容也从模糊到清晰,只一刻钟,便完成了从枯骨到人身的转变。 棺中人眉目如画,气质出众,若非面色苍白,心脏也不会起伏,咋一看与活人无异。 片刻后,卫澈睫毛动了动,狭长双眼睁开,他看到头顶上水晶棺隔开的幽幽蓝光,也看到了水晶棺棺盖上那枚照明用的夜光石。 顾凉来过了。 她终究还是选择将他复活。 处理完水底的事,顾凉在炼丹房里泡了两个时辰的药浴,换过一身衣裳离开空间与李密会面。 黑猫留在空间中,说什么它都不愿意出去,顾凉没求着它,它倒是给顾凉隐晦透露了一些相关的秘密。 在另一片大陆,这里没有地上星的肆意开放,也没有永远漆黑的天幕,天上挂着永不坠落的太阳,无时无刻不在炙烤着大地。 某个漆黑的洞穴中,地上传送阵光芒亮起,片刻过后,严霄出现在黑暗中。 因为传送阵的不稳定,他身形略微晃了晃才站稳,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严霄将脚下的传送阵毁掉,又摸索着毁掉藏在黑暗中的其它传送阵。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在黑暗中找地方坐下来,吞食丹药将传送过程中受的轻伤恢复。 黑暗里,灵气极度贫瘠,甚至比荒城更甚几分。 一个时辰后,严霄走出黑不见五指的洞穴,暴露在阳光的照耀下。 眯了眯眼,严霄回想了一下地图,身形鬼魅般消失在空气中。 洞穴以外几百里,正坐在阴凉树下在吃鱼的赵一眼神微动,他瞟了一眼山洞的方向,道:“是严家的秘法波动吧?” 林成志的皮肤被太阳曝晒几天,变成古铜色,脱了上衣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膛,充满了力的美感。 他挥手将几只凑过来的丛林虫子拍开,点头道:“嗯,严家也有人在洞天福地中,进来这里不稀奇。” 赵一不作声了,将手上的烤鱼吃完,他忽然一拍脑袋,道:“他用的是‘鬼影’吧?” 林成志动作一顿,看向赵一:“所以?” “严家只有嫡系才能学鬼影之术。”赵一回答完,人已经不见了,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先去看看。” 林成志撇撇嘴:“不就是看上了严家那小美女,想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嘛…人家小美女哪能这么巧路过,切!” 慢悠悠的将烤鱼吃完,已过了两刻钟,赵一却还没回来。 林成志把鱼骨头丢在地上,将留下的痕迹处理掉,刚打算追上去,却收到了赵一发来的剑符。 将剑符看完,林成志不由得拧了拧眉,有些不解:“严霄那小子还活着,但是看上去像是被夺舍了?魂牌都碎了,他倒是还活着嘛!” 想了片刻,林成志捏碎一张遁形符,沿着赵一留下的记号跟了上去。 207【改】 漾漾幽光自水面上折射至水下,洁白细腻的沙子染上深深浅浅蓝的颜色,尤其显得动人心弦。 顾凉蹲在水边仔细的将双手洗干净,十指纤纤,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指甲圆润,肌肤细腻,虽然显得有些苍白,但充满了健康的活力。 用帕子将手上的水滴擦拭干净,顾凉起身,将芥子袋中放了许久的火凤剑挂在腰间,望着灵泉水面说道:“我们走吧。” 被魔气堵塞的经脉已经疏通,丹田内黑色的海洋也恢复为金色,是时候离开这片美丽的世外仙境,回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了。 “好。”卫澈的身形在顾凉身边渐渐清晰,目光从少女身上轻轻扫过,径直往前走去。 年轻少女经过一段时间调养,肌肤红润,眼神明亮,乌发漆黑如墨,个子大概也高了些,原本稚气面容已长成十四五岁少女的模样,娴静温雅。 顾凉长得很好,再过几年,便是修仙界中众多青年才俊共同追逐的目标。 也许她会专注大道不为外物所困扰,也许她会与人结为道侣,结缡双修,成就修仙界中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 但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若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光是想着都觉得很不爽。 顾凉不知道卫澈心里已经考虑起自己未来的道侣问题,她回头看了看美若仙境的洞穴,将美景刻在心中,便毫不留恋的跟在卫澈身后离开。 想要修成大道,舍弃的东西很多,例如身后的桃源。 两人沉默的在地下洞穴穿行,身边灵气的品阶渐渐下降,阴气开始滋生,洞壁也变得狭窄,发光生物的光芒越来越朦胧。 顾凉回想着踏入荒野后发生的各种事情,忽然问道:“卫澈,你知道大巫师让我和李师叔做的那件事具体是什么事吗?” 她进到这里的方式与风林菀等人完全不同,时间慢慢过去,倒是差点将大巫师托付的那件事给忘了。 前面走着的卫澈沉默片刻,回答道:“我虽知晓荒野巫族一脉的些许秘辛,但我毕竟不是荒野巫族,大巫师阁下让你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不知道。”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洞穴窄道里静悄悄的,只有顾凉的脚步声和心跳声,过了一会儿,卫澈提醒道:“这里地方窄,展开战斗要小心些。” 顾凉嗯了一声,因为神识外放,她很早就发现洞穴里鬼物活动的迹象,它们正朝着她和卫澈而来。 不过卫澈非人非妖非鬼,在鬼物眼中和洞壁上的石头差不多,它们真正的目标只有顾凉身上的血肉。 洞穴狭窄,火凤剑施展剑术需要足够的空间,这里显然不是长剑类兵器横行的地方,应付鬼物,最好的选择是灵活的短兵器或者法术。 这段通道的洞壁上还残留着道法轰击过的痕迹,它们是半年前留下的,依旧残余的刺手锐气很明白的告诉顾凉这里的鬼物不好对付。 有腐烂流脓的鬼物无声的从洞壁里冒出,闻到顾凉身上血肉的味道,就像饿狼看见血淋淋的肉一样凶狠扑了上来。 顾凉闻到迎风而来腥臭的腐肉味道,熏人作呕,出于地形局限,擅长的速度也受到压制,一个措手不及,只能握着短剑迎上鬼物的扑杀。沉重的力道自短剑传来,虎口和手臂因反震之力而微微发抖,她往后退开一步,手上使出巧劲往前送去。 至今为止,顾凉遇到在硬度上能和短剑相抗衡的东西不多,这只凶猛来袭的鬼物却是凭着一身厚皮,压根不怕这把短剑。 卫澈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静静观战,身形介乎虚实之间,身为器灵,他没有任何战斗力,能帮到顾凉的,是他丰富的经验和对鬼物的了解。 不过他现在没有要指点战斗的意思,沉睡在水底的七年,他只是偶尔醒来,对顾凉的战斗方式谈不上太了解。 短剑失利,顾凉并不惊慌,脚下踩着玄妙步伐错开,转瞬间绕到这只鬼物身后,短剑收起,秀气的拳头带起劲风,凶狠击向它的头颅。 接到顾弦发来剑符的时候,顾凉曾以肉身击杀不少无人区的妖兽,这一拳头便是那些击杀经验的体现,简单而粗暴。 鬼物的反应不慢,它只有山猫大小,速度却极其敏捷,占据地形优势,以筑基中期实力,付出一条腿的代价,逃开了这饱含杀气的一拳。 “小心些,它懂得利用神通。”卫澈说道。 顾凉身形倒转,衣袂翻飞,整个人弯成一道拱桥,鬼物利爪一击落空。 “鬼物也能觉醒神通吗?”顾凉分心询问。 卫澈解释道:“神通本就是天道的恩赐,天道眼中众生平等,机缘巧合之下,鬼物未必就不能拥有神通。” 顾凉应了一声,感觉杀意袭来,身体立刻本能的迈开玄妙步法,在鬼物出手之前离开被攻击的范围,但速度上终究慢了些许,劲风擦过,利爪割破她后心的法衣。 鬼物的神通在于它残了一条腿后仍神出鬼没的速度,其中暗合道的一丝妙蕴,任是顾凉的步法再精妙也不能和它相比。 交手数招,顾凉摸清鬼物的战斗路数,稳住身子原地站桩,以不动应万变。这样有些冒险,因为她毕竟不是体修,舍弃躲闪直面迎击鬼物利爪,稍有不慎便会使自身陷入困境。 卫澈微微皱眉,随即眉峰舒展,不再说话。 顾凉惜命,她当然舍不得拿自己的小命和鬼物冒险,舍弃躲闪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把握,也有足够多的信心能挡下鬼物攻击。 鬼物身形飘忽,看到猎物竟然站着不动,大喜,利爪立刻掏出,直取猎物心脏。 顾凉却不躲不避,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率先出拳,从侧面迎上它的利爪,狠狠将它击飞。 “它展开攻击的瞬间,便是神通漏出破绽的时候。”顾凉道。 卫澈颔首,很是赞许:“也只有你的神识控制精细,才能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 顾凉再次将鬼物打飞,拳头暗暗蓄力,打算在第三拳展开必杀一击,将这只麻烦的家伙彻底解决:“卫澈,之前你怎么带着我过来的?” 从这里经过要击杀鬼物,卫澈身为器灵,他没有任何战斗力,若仅仅凭借所剩不多的符箓,能把眼前这只鬼物杀死已经很好了。 卫澈看了看墙壁上散发幽光的苔藓,侧头望向毫不气馁继续向顾凉扑去的鬼物,回答道:“我走的不是这条路,那条路上的鬼物要好对付一些。” 抓住刹那间破绽,少女双手握拳同时击出,眼中杀机毕露,早已暗中准备的神识攻击化为利刃,斩向鬼物神魂。 一心二用同时专注于攻击,相当两个顾凉围殴它,任它再狡猾也得认命。 但它毕竟是万中无一觉醒了神通的家伙,生生受了拳头和神识两次实打实的攻击,竟然还能动用神通遁逃而去。 顾凉收回陷入墙壁的双拳,觉得有些可惜,鬼物身上连短剑都无法划开的坚韧皮肤,剥下来肯定很值钱:“这里也能出去吗?” 卫澈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洞穴四通八达,并不只有一条路,我挑的是最合适的那条路。”看到顾凉脸上的惋惜,他抿了抿唇,眼中有淡淡笑意,“那层皮只在它活着的时候有用,剥下来只消两个时辰,这层皮就会碎成粉末。” 洞穴如迷宫,卫澈却是擅长卜算推演之术,哪里大凶不能走,哪里大吉一路顺畅,稍微算过就能知晓。 顾凉看了他一眼,有些纳闷道:“你明明就没有比我大多少,怎么就什么都知道呢?” 二十来岁的化神期已经足够令天下人悲愤撞墙,还精通阵道、炼丹、推演、占卜等,见多识广得就像一个老妖怪。 卫澈注视着少女温婉的面容,微微一笑道:“你也可以做到的。” 顾凉撇撇嘴,打开空间召出一道水流,蹲下来将双手的污秽清洗干净,一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我倒是想学阵道、占卜和推演,但是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在顾天阳那一刀砍下来之前,她必须比顾天阳更强大,她没有时间去学习更多的东西。 水声哗啦啦,卫澈看着顾凉的侧脸,眼瞳深邃如碧海。 稍作休整恢复气力后,两人继续前行,仍旧是沉默,气氛却好了些。 寂静洞穴中,只有顾凉一个人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顾凉跟在卫澈身后,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偶然间望向卫澈脚下,发现他根本没有踩着地面,而是悬浮在地面两寸高的位置,踏空而行。 洞穴里光线黯淡,却总能穿透他的身体,照亮这条小路的阴暗角落,卫澈没有影子,他的身体看似和肉身无异,实质上只是一片虚空,什么都没有。 成为器灵可以保留意识和记忆,但这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复生,真正的复生,应该是和她一样,可以呼吸可以修炼,乃至于成仙。 卫澈想要的,是真正的复生,他不可能只会成为一个器灵。 顾凉下意识的伸手按了按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瓶,心想:离开这里,她和卫澈的缘分,大概也就此而止了。 器灵可以更换寄身的器物,以卫澈的身份,他可以寄身在更高级更具灵性的法器上,然后继续展开他的复生大计。 前方路面渐宽,很快分出三条一模一样的岔路口,卫澈却没有像以往那般选了一条路便走,而停了下来掐指算了片刻,才向最左边的那条路走去。 在入口前,卫澈停下,看向顾凉问道:“需要休整片刻吗?” “里面有什么?”顾凉目光如电望向前路。 这条路显得很是宽阔,蓝色苔藓不再生长,照明的只有洞壁上攀援的藤蔓,光芒黯淡,即便修士能在黑暗中视物,看得也有些不太清楚。 除此之外,顾凉并未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神识扫过,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但是卫澈从不说谎,他觉得不对劲就是肯定有问题,只不过她的境界太低,所以无法发觉。 “占卜的结果是大凶。”卫澈看了看另外两条路,说道,“四个大凶,我只能选择最轻的那条路。” 岔路一分为三,可以选择一条路,也可以回头,但四个选择都是大凶的征兆,回头不如一直往前。 顾凉将神识的感知完全展开,耐心感知着周围的气息,此地灵气稀少,阴气弥漫,对习惯了灵气修士而言,待在这种地方很不舒服。 “所谓大凶,占卜的不仅是气运,还有此地‘势’的动向。”卫澈说道,“多数时候,修士都依靠神识的感知,不过神识感知就像人的五感,也能被蒙蔽。你关闭神识感知和五感,试试的用心感受一下。” 顾凉知道他是在指点自己,以免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而束手无策,便依言收敛神识、关闭五感,原地坐了下来尝试卫澈所言的以心感受。 卫澈负手看向四条路,俯身从顾凉的芥子袋中取出灵石和一些简单的布阵材料,绕着她布下一道阵法。 往前走和往后退都是大凶,停下来裹足不前虽然能少些凶险,却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五感和神识都关闭,世界便只剩下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无法感知,用心感受,如何感受? 顾凉沉下心神,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这种感觉和修炼入定后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现在没有修炼,五感和神识俱无知,用心感受,说得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卫澈守在顾凉身边,看着他们来时的那条路走出一个鬼鬼祟祟的道士,这道士是个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外表相当邋遢的家伙,行为举止也是畏畏缩缩,一看就能让人生厌,修为却是炼气大圆满,连筑基都没到。 道士完全似乎感知不到顾凉和卫澈的存在,他在岔路口前停下来,手上掐算着,却不知往哪里走,时不时望向回路,大皱眉头。 来路隐约可以听闻动静,邋遢道士顿时一凛,恨恨骂道:“王八蛋,老子不就是调戏了那美女几句嘛,竟然紧追不舍狗一样逮着跟上来!小爷还没好好的摸一把那绝色美人的小手呢,被追杀太坑爹了!” 这家伙咬了咬牙,取出一枚大钱抛出,借以卜算吉凶,抛了数次,他终于选定最左边的路,离开之前却很是坏心的在三条岔路上留了几个字。 “尼玛!小爷非坑死你们不可!哼!”邋遢道士骂骂咧咧,走进最左边道路的时候,脚步却是忽然停住,整个人隐匿进墙壁中。 不出二十息,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到岔路口前,他们身着统一的制式道袍,领口和袖口都刺绣着黑白双色太极图。但凡修仙界的修士,都能一眼看出,这群人来自中洲两仪宗,那是道门六大派之一,声名赫赫。 “怎么办?有三条路!”人群中娇小的少女看向队伍里领队的俊美青年。 “分成三组各自搜查,有动静发传讯符!”俊美青年很是果断的挥手下令。 人群中,腰上挂着铜钱装饰的青年皱起眉:“慢着,这里很不妥!这里有字。” 他走到邋遢道士留下字迹的地方,这几个字字体很是古老,几乎可以弄假成真,带着岁月的“刻痕”,几乎能骗倒大部分的不知情人士。 “幽冥洞观生死?这什么意思?”有人凑上来询问道。 铜钱青年伸手摸了摸这几个字,他显然是个专家级别的鉴定师,很容易就看穿了邋遢道士的小把戏:“这是不久前被刻上去的,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我总觉得这里很是凶险。” 俊美青年一心想着将邋遢道士抓回去讨好美人,不耐烦道:“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这个地下洞穴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吗?能有什么不妥?别墨迹了,不然那混蛋又该跑了。” 说着,不等铜钱青年反驳,已将人分成三组,自己带着同门率先出发,他选的是中间的那条路。 铜钱青年仍在苦思冥想,但是两仪宗众对他显然不太熟,竟把他撇下,各自离开。 这群人同样没有发现被阵法围起来的顾凉、卫澈两人,卫澈也没有出面阻止这些“生前”同门去送死的意思,冷眼旁观。 “到底哪里不妥呢?”铜钱青年还在皱着眉思量,他想选取一条路前行,但是一只脚跨出,却又坚定的收回来,“我感觉到这里很危险,不能随便进去。” “似乎有人在看我。”铜钱青年眉头皱的更深,在卫澈布下的阵法外来回徘徊,时不时看向里面,可惜以他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片刻,这人的目光落在邋遢道士隐匿身形的洞壁前,拄着下巴道:“这里也有人在看我…这里给我的感觉太奇怪了。” 忽然,他的目光看向洞顶的虚空处,身上鸡皮疙瘩都起了,暗自嘀咕道:“此地究竟有什么大凶险?我中觉得有人在看我,还不止一个…” 阵法中,顾凉眼皮颤了颤,睁开双眼,眼内清明一片,带着某种透彻和喜色,她仰头望着卫澈的下巴,眼睛眨了又眨。 “如何?”卫澈低头看她,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很想像以前那样揉两下她柔顺的发顶,然心思浮动,他的理智已把习惯压制住。 终究回不到以前了,从他将主意打在顾凉身上开始,从巢山他动了杀念那一刻开始,他和顾凉便不再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后悔吗? 044.好基友 越往冰雪境深处走,遇到的妖兽实力越强,修士们经受的寒冷也更加难忍,尤其是这一次冰雪境开启,寒冷远远超过了以前。 顾弦等人并没有飞到高空,而是贴着地面飞,即便这样,飞了两三个时辰后他们法器上也结了厚厚的冰雪。这冰雪寻常凡火都不能融化,冻在飞行法器上,飞行法器也得被冰寒所损坏,甚至还会牵连到与飞行法器息息相关的修士自身。 飞了几个时辰后,众人收起自己的飞行法器,纷纷站到顾弦拿出来的舟形法器上。这个法器的速度并没有飞行法器那么快,除了顾凉这个凑份子的,其余四人轮流操控,速度也不比一般的金丹修士慢。 “这也真他妈`的太冷了!”林成志抖抖身子,一掌拍碎船头上的冰坨,“老子还是第一次被冷得发抖!妈`的,就算是北原最北方也没有这么冷!” 赵一往嘴里塞了一颗火脉丹,感觉着丹药融化将入侵的寒气驱除,老神在在地道:“北原最北算什么!老子家乡在南岭最南方,那里才是整个神荒世界最冷的,跟这里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不过那里是个不毛之地,除了寒冷,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里,赵一显得有些黯然,他自嘲地笑了笑,道:“如果我家乡能有冰雪境这样的灵气,就算再冷我也能忍受。” “得了吧,乾坤派都没有这么浓郁的灵气呢!”林成志加大灵气输出,飞舟的速度骤然加快,直追前面飞行的一条漆黑飞船。“咦,这好像是乾坤派的飞船呢。” 顾凉睁开眼睛看过去。前面只有一个乌黑小点,以她的修为根本看不到那是一条船。更别说船上的门派标志了。 顾弦道:“我门派中亦有不少修士跟随队伍进来冰雪境历练。”他看向林成志与赵一,笑容温和地邀请他们,“以两位道友的实力,做我乾坤派内门弟子也非难事。” “我门派里也缺少如二位道友这样的有识之士。”卫澈也开口,不过他的表情冷淡,说出来的话也是干巴巴的,不怎么像是邀请,反而是陈述。 林成志摆摆手:“老子还是喜欢独来独往一条好汉!” 赵一眼里光芒一闪,神色间似乎有些意动:“乾坤派我去过了。白露山我去过了,倒是不知道中洲两仪宗如何。” 卫澈盯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中洲繁盛,人杰地灵。” 顾弦微笑:“乾坤派赵道友也见识过了,若赵道友愿意,顾某随时欢迎。”他掏出一块令牌丢给赵一,“这是我门派的邀请令,持此令者,入我乾坤派。可任客卿长老,享灵石丹药供奉。” 卫澈也抛出一块玉牌:“凭此令也可当我两仪宗客卿长老。” “听起来倒是不错。”赵一笑嘻嘻的拿起两块令牌看了看,眼睛一下子亮了,“乌铁木?水冰玉?六大大门派果然是财大气粗。光一方邀请令牌都是个四品法器!” 两块令牌被分别丢给它们原本的主人:“不过我赵一也是过惯了逍遥日子,也喜欢到处乱跑,门派实在不太适合我。” “顾弦。要不要打个招呼?”林成志已经追上那艘黑色飞船,看到船头端坐的一个背影。不由得吹了个口哨,“哟!居然是个大美人!” 顾凉抬头望去。果然是乾坤派的飞船,那船头的少女一身白衣,却是她认识的人剑峰霍轻轻,柔剑式的传人,无妄真君的弟子。 和飞舟相比,飞船是个庞然大物,船上的修士亦有几千上万人。林成志驾驭飞舟与飞船并行,就像小鱼跟着大鱼,一点都不起眼。飞船上的修士也不知道这条小小飞舟上坐着他们的一代天骄顾弦,对这条小飞舟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一个。 坐在船头处的霍轻轻听到林成志的呼喊,也没有理会他,倒是飞船上的乾坤派修士们,给这个糙汉子投来了不屑蔑视的目光。 林成志也不恼,他侧头看着顾弦嬉笑道:“他们居然不知道你就在这里!” 顾弦扫了眼飞船上的乾坤派门人,道:“偶遇而已。” “这小丫头不送交给他们么?再进去可不是一个炼气小修士能忍受的,更别说她还是木火双灵根。”林成志的目光在顾凉身上转了一圈,眼中精光一闪,“你这小丫头…好像没有吃过火脉丹吧?” 一般火灵根、木灵根的修士,根本就不敢深入冰雪境太多,寒冷让他们的战斗力下降不少,也让他们十分难受。 顾弦带来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身怀木火双灵根,即便有火脉丹,走到这里也应该被冻得瑟瑟发抖才对!冰雪境的寒冷就连一般筑基修士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筑基都没到的小丫头片子! 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每个人的实力都要远超一般金丹修士,顾凉在这威压下不由得呼吸一滞,冷汗潸潸冒出来。 顾弦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伸手按在顾凉的肩膀上,淡淡道:“既然我带她出来,自然会给她做好周全准备。” 无形的威压被瞬间崩碎,仗着有顾弦撑腰,顾凉没好气地瞪了赵一与林成志一眼,却没敢发表自己的不满之言。 赵一与林成志都有些尴尬,赵一呵呵一笑,摸着下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嘛!听说炼化了异火,在这冰雪境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异火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拥有的。”卫澈冷笑一声,看着顾凉不屑道,“这小丫头身上带着异火,乾坤派还不把她藏得严严实实的,哪会这么容易让顾弦带她出来!” 异火是品阶极高的火焰,包括天火三十三种、地火九种和兽火十一种,炼化异火不仅能炼丹炼器,更能提升战斗力和修为,就连化神修士都要心动。像十三级银蛟王的本命真火寒霜冰焰,只是一缕就能拍出天价,但它却远远够不到异火的边。 这话听在旁人耳里是轻蔑,对顾凉来说就是维护了,她低着头,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下,终究没有抬起头去看他。 遮天湖畔的痛苦不是送一张丹方,再说两句好话就能轻易化解的! 林成志讪笑一声,颇为肉痛地取出一颗火系妖丹丢给顾凉,道:“小丫头,给你赔礼了行吧?” 赵一也抓了抓头发,拿出一块红色石头扔给顾凉:“火灵石给你了。” 顾弦眼皮都没抬:“两位也太过分了,在顾某面前对顾某的妹妹动手,当顾某是个死人吗?” 尼玛,老子哪有对她出手了? 只是些许威压而已,要真出手了她还能站在这里? 赵一与林成志内心在咆哮,看到小姑娘露出满脸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两人肉痛地又分别拿出一颗妖丹和一块火灵石。他二人本来就吝啬,两张脸上如出一辙的被割肉表情让顾凉看得颇为无语。 只是价值一两块上品灵石的东西而已,即便最穷的金丹修士也不缺这一两块上品灵石吧? “没有下次。”顾弦淡淡地扫视二人一眼,开口道。 赵一与林成志同时心神一震,气血翻腾之下险些没有吐出一口鲜血,他们惊骇地对视一眼,看向顾弦的眼睛里都多了几分忌惮。 这个年少成名的十六岁金丹,他的实力远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卫澈眸光动了动,他是最清楚顾弦真实实力的人,没有之一,现在看来却有几分不确定了。 飞舟超越了漆黑飞船,在冰雪境的天际划过一道流光,远远地遁走了。 黑夜降临,顾弦五人已经坐在一座大雪山的冰洞里打坐调息。 “明日就要接近暗河,我等是分开行动还是一起?”赵一望向顾弦。 顾弦取出一张地图递给他和林成志,道:“这是我乾坤派的暗河蛰地图,我要进到暗河蛰最下面的岩浆池。” 赵一很不客气地一把抢走地图,道:“果然是大宗门,这地图可比我们买的详细许多了!顾兄应该不介意我拓印几份吧?” “几份哪够,最起码都几万份吧!”林成志嘿嘿笑道,仿佛看见了灵石在对他招手,这糙汉子满脸的财迷样。 顾弦瞥了他们一眼,笑道:“如果二位不介意被我乾坤拍执法堂追杀的话,拓印无数份都是可以的。” “呵呵,说笑说笑。”赵一打着哈哈。 “嘿嘿,顾兄未免太过认真了。”林成志憨笑。 这二位还真是一对好基友,一样的不要脸,一样的守财奴! 顾凉默默地在心里腹诽着,伸手顺了顺躺在她大腿上龙猫的皮毛,这家伙懒洋洋地伸着爪子,瘫软在她腿上就像一张上好的皮草。几天不见,这家伙又恢复了原来胖乎乎圆滚滚的形象,每次看到它,顾凉总能想起漫画里的龙猫与那只胖纸猫先生。 顾弦温和有礼地微笑:“我也是说笑,二位别当真。” 三个心里有鬼的家伙呵呵的笑,要多假有多假。 顾凉默默地看了一眼卫澈,发现他正侧过头去盯着一根垂下来的冰柱,仿佛冰柱上长了漂亮的花儿,脸上写满了专注和认真。(未完待续……) 045.暗河蛰 冰柱就那么好看吗? 顾凉收回自己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在顾弦三人的谈话上。 暗河蛰,也称暗河,是冰雪境里的险地之一。进到暗河蛰,即便黑夜降临也无碍。不过这里的凶险也是显而易见的,即便金丹修士,不带着足够的小心,也会不慎陨落。 暗河蛰共有四层,一层比一层危险。 第一层冰风谷,筑基期的修士进去小心一些都不会有什么危险。冰风谷里长着许多冰属性和水属性的灵草,更有不少炼器所用的材料,是炼丹师和炼器师十分热衷的地方。 第二层是上古留下的门派遗迹,好东西几乎都被捞光了,可是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在其中获得机缘。 第三层是一块平原,平原上众多妖兽,修为最低都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筑基中期。 第四层是岩浆池,有许许多多的地火和火属性的妖兽、灵物,甚至还有元婴修士在里面捕获过异火。 “听说冰风谷里有冰魅,我正好缺少冰魅之心。”林成志道,“到时候就麻烦各位道友在冰风谷等候一下了。” 赵一把地图还给顾弦,道:“我没有什么需要找的,跟着你们便是了。” “我需要在第三层停留些时日。”卫澈道。 “无碍。”顾弦把地图放回储物戒指中,顺了顺妹妹柔顺的发丝,问,“阿凉若是看上什么,就和我说。” “好的,哥哥。” 黑夜很快过去了。因为距离暗河蛰并不远,所以顾弦并没有拿出飞舟。四人都是站在飞行法器上飞到暗河蛰入口处。 暗河蛰入口处的修士很多,因为这里是黑夜降临的安全区。帐篷、冰屋、亭台楼阁在这块小地方上摆成了一条街,甚至还能看到一间客栈,就和一般的城镇没什么区别。 街上贩卖丹药、法器、灵草和各种各样的物品,他们都是长期驻扎在暗河蛰入口的商家,一早就飞到这里占地方,等到十年后冰雪境关闭才会离开。 进到这里,能明显感觉到没有外面那么寒冷,冰雪境对修为和神识的压制也完全消失,仿佛这里不属于冰雪境的范围。相对的。灵气也没有外面那么多,不过对散修和一些小门派来说,已经很好了。 “哟,还挺热闹的!啊!美女!顾兄我先走了!”赵一看见一个走过去的漂亮女修,很没义气地抛下队友追上去勾搭了。 顾凉转过头,好吧,林成志也跑了,只剩下他们兄妹和卫澈。 “哎,在这里摆摊收费可真贵!” “不贵不行。不然你以为这里是天生这样的?没有阵法运转,早就冻死了!” “摆摊的都在外面呢,谁让你在里面摆?” 几个筑基修士小声交谈着走了过去,她们应该是散修。身上穿着的衣服五花八门,有道袍也有兽皮,有凡间的绫罗绸缎。也有带着淡淡灵气的法衣。 “元成师叔?”看到顾弦,几个身穿乾坤派制式道袍的修士都有些惊讶。又有些激动。 毕竟门派的天才修士也不是经常就能见到的,即便他们都是乾坤派持有白色玉符的内门精英弟子。 顾弦点点头。脸上露出微笑:“你们来了倒好,门派的办事处在哪里?” 为首的弟子是个十八九岁背着一把巨剑的少年,看起来很是机灵,他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张地图恭敬地递给顾弦:“门派办事处就在街尾,这是地图。” 顾弦看了一眼把内容记在心里,把地图还给他,笑道:“多谢了。” 剑修少年面上一红,低头道:“师叔客气了。” “不必客气。”顾弦道,“我先走了,你们忙去吧。” 看着顾弦离去的背影,剑修少年喃喃道:“那位想必就是两仪宗的卫澈,果然与元成师叔一样强呢!” “元成师叔应该比卫澈厉害!”这是一个男神的脑残粉。 “不过那个小女孩是谁?居然跟在元成师叔身边,也不看看自己的实力!”少女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妒意。 旁边的少年嗤了一声,道:“人家十一岁的双灵根就半步筑基了,可比你十一岁的时候厉害不少!” 剑修少年不高兴地看了少女一眼:“人家是元成师叔的妹妹,元成师叔带着她有什么奇怪吗?别看她小小年纪,人家已经能炼出三品丹了!她爹是我们乾坤派的七品炼丹师,她师父是墨竹真君,岂是我们能够非议的?” 乾坤派财大气粗,就连一个小小的办事处都是连绵的几座宫殿,看着十分奢华,其内更是利用了空间拓展,足以容纳几万人同时住进去。驻扎在办事处的是一个新晋元婴,刚刚闭关出来,在门派里与顾家交好,对顾弦兄妹的态度十分温和亲近。 顾弦并没有在办事处停留太久,接到林成志和赵一的传讯符,就带着顾凉和卫澈一起赶赴暗河蛰入口了。 走进办事处的金丹修士与顾弦三人擦肩而过,走进去几步,他咦了一声回头看,顾弦三人却不见人影:“跑得可真快!不过那小丫头你怎么没留她下来?” 金丹修士望向元婴修士,很是疑惑:“你不是说缺少火脉丹吗?” 元婴修士点头:“是啊,这与他们有何关?” “那个半步筑基的小丫头可是个三品炼丹师,成单率也不低,留她下来帮忙可好过跟着顾弦去暗河蛰寻宝。”金丹修士也是个炼丹师,这几天炼制火脉丹,一次又一次,他都有些火气了。 元婴修士瞟了他一眼,道:“就算知道,你能留她下来么?顾弦可不会带着一个累赘跑去暗河蛰!” “他总不能老是带着个小丫头吧?”金丹修士道,“暗河蛰那地方,哪里是一个半步筑基能进去的!” 暗河蛰第一层,冰风谷里。 “哥哥不去吗?”看着林成志、赵一和卫澈三人在冰魅群里来来去去,顾凉仰头看向顾弦,“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她拍了拍腰间的一块玉佩,这东西能遮蔽许多妖兽的感知,莲花谷里,她就是依靠这东西不被九级妖兽发现闯入它的领地。 顾弦笑了笑:“我不需要冰魅之心,也不缺少灵石。” 冰魅是冰雪境的特产,它们就像一个个冰雪做成的美人,没有性别,也没有妖兽那般狡诈。它们被杀死后会留下一颗冰魅之心,蕴含纯净的灵气,虽然只有水灵根和冰灵根能吸收,但因为其实力堪比金丹,冰魅之心也卖的不便宜。 “你和妖兽**手也有不少,现在就仔细看一看他们是怎么出手的。”顾弦把手按在顾凉的头顶上。 顾凉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看向卫澈等人斩杀冰魅立刻变得清晰许多,也能看清楚他们战斗的大概,不至于像以前那样连动作都看不清楚。不过顾凉的实力还是太低,卫澈等人的战斗层次比较高,看了两刻钟,顾凉就没法再看下去了。 顾弦收回自己的手,目光依旧停留在几人的战斗上。 卫澈等人都是同境界修士中的佼佼者,他们的战斗对顾弦来说,也是值得一看的。不过这三人来来去去都是简简单单的那几招,显然没使出自己压箱底的本事。 顾弦也不在意,就这样看着。 “顾弦真的不来吗?”赵一笑嘻嘻的道,“我还想看看顾道友奋力杀敌的雄姿呢!” 顾弦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凉,微笑不语。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暗河蛰前三层都已走完,顾弦五人踏入了通往第四层的传送阵,进到第四层岩浆池。 和前三层的寒冷不一样,岩浆池是一个极端,非常炎热。修士如果没有带着水息丹,在这岩浆池里还没收取地火,就因为酷热而脱水致死了。顾凉同样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不过她这次倒是取出水息丹吃了下去,以免太过引人瞩目。 岩浆池说是池,倒不如说是一片岩浆海,到处都是鲜红的岩浆与灼烧的火焰,仅有四分之一的地方是干涸裂开的地面,地面上还栖息着不少群居的火蜥蜴。 进到第四层的修士并不多,大部分都是金丹中期和后期的修士,咋一看到四个金丹修士里还混着一个半步筑基的小丫头,修士们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到了岩浆池,顾弦依旧是鲜少出手,也不知他与卫澈三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卫澈三人都没有喊他出手,只有赵一偶尔逗逗他。 “顾弦,真的不打算出手吗?”赵一三人陷入到与火蜥蜴的恶战当中,“啊!我要死了!顾弦哥哥,救救我嘛!” 顾弦与顾凉对赵一时不时蛇精病发作已习以为常,一个在目不转睛地看,一个在闭着眼睛领悟,压根就不理睬他。 赵一发出女子的各种惨叫哀嚎声,林成志和他搭档已久,听到他这样搞怪也不由得眉头一抽:“赵一,你够了吧!?” “不够!”赵一干脆利落的一掌拍碎火蜥蜴的头颅,继续扭扭捏捏地作小媳妇样。 林成志与卫澈对视一眼,同时一拳向这欠揍的家伙打去。(未完待续……) 046.笼中雀 就连素来清冷内敛的卫澈都动了手,这赵一表现得有多恶心可想而知。 赵一本身实力在同境界修士中是拔尖的,他与好基友林成志二人切磋甚至更胜几分。但是加了一个卫澈进来,以一敌二,还是旗鼓相当的三个人,他那点实力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于是被揍了一顿。 活该! 顾弦兄妹齐齐在心里骂了一句。 小插曲很快过去,青黑了眼角嘴角的赵一老老实实地和火蜥蜴打架,许是被揍了一顿不忿气,他下手越发狠辣起来。 卫澈与林成志二人也加快了速度,相互配合之下,这一窝三四十条火蜥蜴便被全部宰杀。 火蜥蜴身体力量强悍堪比金丹后期,能一尾巴拍死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不过它们并不是妖兽,也没有妖兽那般狡诈,只会凭着天性战斗,打起来倒是比实力等同的妖兽要容易许多。 三人正要把躺了一地的火蜥蜴收起来,这些家伙的肉蕴含丰富血肉精华,是吃货们的最爱,又能增长修为,放在外面足足能卖几块中品灵石一斤。一层皮做成防甲也能抵御岩浆池的灼热,甚至可以挡下金丹一击。 卫澈忽然眉头一皱,望向远处翻腾的岩浆海。 顾弦是第二个望过去的,林成志和赵一也看了过去。 卫澈手一招,就把所有的火蜥蜴都装了起来,他身形一晃,整个人便出现在几百丈外。而顾弦、林成志、赵一等人早已经施展身法化为遁光远去了。 岩浆池。要产生异动了! 暗河蛰外,今天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黑夜过去。白天降临,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修士也多了起来。各个丹药铺子、法器铺子、符篆铺子都是从不打烊的,修士们进进出出,掌柜的都是满面笑容。 一个样貌清俊的青年正从法器铺子里出来,他刚刚抬起脚,便听见一声愤怒的咆哮轰然炸开。这个声音蕴含着无尽的怨气与冤屈,让听者无不气血沸腾,灵气逆转,竟是都受了内伤! 修为没到结丹的修士并没有听见这惊天的吼声,他们依旧是各做各的事情。用膳的用膳,选购丹药法器的继续选购,支付灵石的也在一颗颗的数着灵石。 而那些金丹以上的修士,不管身处人群,还是独居净室,亦或在冰雪境中与妖兽拼杀,每个人都听到了那来源于暗河蛰深处的怒吼,各个都被震得内伤。 这一声怒吼,传遍了整个冰雪境。只有修为达到的人,才有资格听到。 发生什么事了? 每个结了金丹的修士心中都掠过这样的一句话。 没有人能回答。 暗河蛰入口处,十多道遁光闪过,赫然是驻扎在附近的元婴修士。他们停都没有停顿一下,就冲进了暗河蛰第一层冰风谷。 转瞬而来的,是慢了一拍的金丹修士。他们也纷纷化作遁光消失在漆黑的暗河蛰深处,进到了冰风谷中。 还有更多的修士。从冰雪境四面八方赶过来,直直遁入暗河蛰深处。 从暗河蛰入口到第三层岩浆池。并不存在捷径。哪怕元婴修士,也要从第一层进去,穿过第二层,经过第三层,才能到达最下面的第四层。一层层走下来,最快都要十天,还是几个元婴修士组队的情况。 第四层的修士都不知道外面的异动,他们只听到一声震慑人心的怒吼,心头一震几乎都受了伤。这伤势不是护身法宝能够抵挡,响在耳朵里,震在心头,就和神识攻击基本一样,根本没法挡。 怒吼过后,整个岩浆池都开始灼热燃烧起来,鲜红的岩浆翻腾着卷起巨浪,竟是顷刻间就把不少的陆地被吞没了。 所幸这种吞没只是一瞬,它没有蔓延开来,但也没有平息。 岩浆池里,各种火属性的生物都从岩浆深处浮了上来,它们每一个的实力都不弱于金丹修士,密密麻麻的出现在鲜红的岩浆上,令无数金丹修士望而却步。 紧接着,岩浆池最深处,一座朱红色恢宏壮丽的森严宫殿缓缓出现,它的外面罩着一个淡金色的罩子,将所有的岩浆都阻挡在罩子外面。宫殿缓缓破开无尽的岩浆,往上升起,威严的气息渐渐散发出来,传遍整个第四层。 整个第四层的修士都知道岩浆池中央有异宝出世,他们纷纷从各个地方赶过来。不多时,岩浆池中央仅剩的一块空地上便站满了人,几乎所有第四层的修士都站在这里,他们最低的都有金丹初期,实力高深的赫然是元婴后期。 岩浆池中心外千丈,各种各样密密麻麻的岩浆池生物都在焦躁不安的发出一阵又一阵的低吼,更有个别强悍的硬往岩浆池中心闯,却是无一例外都被忽然燃起的紫白色火焰烧成飞灰。几个特别庞大的生物,在子民的簇拥下,冷冷看着浮岛上的修士,身上散发的气息,寻常元婴都不敢轻易撄其锋芒。 宫殿还是往上升,但是没有人敢用神识扫向深不可测的岩浆深处。没有一定的修为,强行探出神识察看岩浆深处,只会让神识被灼热的岩浆所伤。要知道这岩浆池的岩浆可是越往下越是灼热,到了最深处,甚至能烧死元婴。 修士们盯着翻腾的鲜红岩浆,议论纷纷。 “一定是异宝,不然哪来这么大的声势!” “也许是一只凶残的大妖兽!” “定然伴随异宝出世!” “我等来这岩浆池几次,还是第一次这么走运!哈哈,只要是异宝,我秦某人定会出手争夺!” “又不知道这一次要死多少人了…就是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 顾凉的神识似乎不受岩浆所影响,她抓住顾弦的手,在他手上悄悄写了四个字“传承宫殿”。她修为低。在这一大片全是高阶修士的人群里,利用神识传音不啻于大声叫喊。还会引来无穷的麻烦。 顾弦侧头看她。 顾凉眨眨眼,没说话。 妹妹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了。顾弦作为兄长感觉略微妙,还有些不自在。 他望着不断翻腾的岩浆池,还有四散在千丈外的无数岩浆池生物,嘴唇微动,已然给卫澈等三人传了音。 卫澈听到顾弦的传音,下意识的看向顾凉,因他动作做得隐晦,其余三人都没发觉。 顾凉心中一惊,想到这家伙深不可测的修为。立刻就挨紧了顾弦,避开他的目光。 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或者他在她身上留了手段? 就连她悄悄给顾弦写字他也知道! 太不科学了! 顾弦、卫澈、林成志和赵一四人聚在一起,像是无意又像是刻意地将顾凉置身在保护圈子中,便以神识传音悄悄密谈起来。 密谈刚刚开始,卫澈心头一凛,目光投注在人群中。 人群中忽然一声惨叫响起,人们还未反应过来,又是接连两声惨叫。循声望去,三个修士已一个接一个坠入岩浆池。很快便被火焰吞没了。 他们眉心一个血洞,竟是连神魂都被破碎,再无轮回和夺舍的机会。 一招毙命,彻底湮灭! 一个金丹后期。一个元婴初期,一个元婴中期。 就这样死了。 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人群中修为最高的是三个元婴后期,还有包括死掉两个在内的十一位元婴。剩余百来人都是金丹期。 元婴中期都被一招毙命,修士们顿时人人自危起来。他们惊骇的看着三个元婴后期,飞快地退后。将三个元婴修士都隔离在人群外。 能一招杀死两位元婴修士的,人群中只有这三位!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第四个? “大师兄…”这是死去修士的亲眷,人群里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呆呆地望着翻滚的岩浆,口中喃喃自语,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和她大师兄是一对道侣,彼此之间关系很好,结伴一起来岩浆池寻宝,谁能想到竟会天人永隔? 跟着那元婴中期修士的筑基期的少年早已被吓得脸都白了,他缓缓后退,看着这些修为远高于他的修士,藏起目光里露出的仇恨与怨毒,缓缓低下头。 他实力太低,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捏死他。 蝼蚁,没有资格怀疑巨人,也没有资格怨恨…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几个聚在一起的修士满面怒色地取出本命法宝,警惕地注视着人群,脸上写满愤怒与哀恸,他们是一个门派的师兄弟,竟然让师叔被人暗算了去! “谁!”身材粗壮的汉子目光森寒地扫视着人群中的每一个人,“是谁杀了我们的师叔?” “有种就站出来!”手持宝镜的平凡青年冷冷地将镜面对准了人群。 没有伙伴的修士防备着身边的每个人,有队伍的修士则聚在一起一致对外,人群顿时变得稀稀疏疏起来。 “画天宝镜!那个青年竟然是幻修!” “他们应该是南岭来的,南岭最多幻修。” “居然干掉了一个元婴初期的幻修,那凶手的实力得是多么强劲!” 修士们窃窃私语,怀疑而惧怕的目光落在身边每一个人的身上,就怕下一秒眉心穿洞的人变成自己。 三个元婴后期的修士相互戒备着,他们脸色铁青,不管是受害人的亲眷,还是人群中的修士们,没有一个胆敢开口质疑他们。 但是明明暗暗各种怀疑惊惧的目光,人们分明就是将凶手视为他们当中的一个或者两个,除了元婴后期,没有人能连神魂一起破碎使人毙命当场! 可是他们三个分明什么都没做! 是谁要击杀三个实力不弱的修士嫁祸于他们? 寻仇还是挑起隔阂争斗? 卫澈的脸色微微暗沉起来,那三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其中那个绮丽美貌的女修分明就是两仪宗的一个客卿长老。 她来这里干什么? 顾弦五人组成的小圈子冷冷地看着事态发展,时不时分神看向背后的岩浆池,就等着战斗一触即发,或者岩浆海中宫殿升起。 顾凉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所有人中修为最弱莫过于她,就连筑基都没到,这里随便一个人,抬起一根小指头都能轻易取走她的性命。 她看了一眼那个失去长辈护持的少年修士,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 焉知此人的今日,是不是她顾凉的明日? 唯有强大自身,才能不被他人欺负凌辱。外力如顾弦,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护持着她这个妹妹,她也不可能永远都躲藏在顾弦的羽翼下,被养成一只笼中雀。 “出现了!出现了!是一座传承宫殿!”不知谁一声大喊。 “啊!”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在每一个修士的心头! 这次死的是谁?下一个又是谁?(未完待续……) 047.遇邪修 不断翻腾的岩浆里,朱红色的宫殿缓缓浮现,它建筑磅礴大气,远非现在流行的建筑风格。匾额上书写着三个玄妙古老的符文字,看一眼就能让人心神颤动,再一眼似乎整个人都要陷入那符文构成的世界中,妖异而令人恐惧。 宫殿前的石阶足足有一千多阶,却只有九百余台阶是完整的,剩下一百台阶是漂浮的废墟。四具修士的尸身静静躺在完整的九百台阶上,眉心一个血洞,双眼睁得大大,写满不可置信与恐惧。 恐怖惧怕在蔓延。 卫澈瞳孔骤缩,那最上层台阶的尸体,赫然就是两仪宗那个元婴后期的客卿长老!她美貌的脸容依旧,气息却已经淡去,眉心的血洞还在汩汩冒着鲜血。 一个元婴后期,被一招毙命! 这已经不是寻常元婴修士能做到! 是谁杀了她? 修士们惊恐地望着石阶上的四具尸首,到了这个时候,谁都能看出那四具尸首撑起了九百台阶,还有一百,还要死一个人。 那几个死去师叔的修士早已闭口,能一招杀死一个元婴后期,这样的实力已经不是他们联手所能对付。 好几个修士已经萌生退意,他们注视着千丈外狰狞的岩浆生物,修为最低都是金丹,密密麻麻的岩浆生物,元婴期都不敢说自己能够闯过去。 留在这里不是明智之举,离开这里,早已无路。 “还…缺一个…献祭吧…” 朱红色宫殿中。一道意识清晰地传了出来,让听者无不大骇。 “这哪里是异宝。分明就是大凶之地!” “究竟是谁下的手?” “需要献祭才能得门而入,该不会是邪神宫殿吧?” “那三个字太玄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古文字中任何一种!” 顾凉躲在顾弦身后,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顾弦四人冷冷地看着异动的修士们,已经取出了自己惯用的法器,他们四人修为深厚,又是天之骄子,认出他们的人没有一个敢轻易招惹。 “还缺一百个台阶……”不知是谁开口道,“宫殿里的传承非同小可,竟然要三个元婴修士献祭,里面的传承定然不寻常!” 这句话一出。浮岛上的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人群中,定然有一个或者几个人知道这个宫殿传承,不然在宫殿升起之前也不会先行下手接连杀了三个修士。 这个人,隐藏在哪里? 修士群里,一人忽然出手向身边的同伴袭去:“你早该死了,王程!” 那同伴满眼愕然地倒下,他惊讶地看着出手那人:“你…为何杀我…” 出手的是一个矮小的中年修士,他一脚踩碎同伴的胸膛,将他踢进岩浆中:“这不怪你。要怪,就怪你那不懂事的师妹吧!” 他露出喋血的笑容:“此人金丹后期,补足一百台阶足够了!” 同伴的尸身出现在破碎的一百台阶上,那些废石发出阵阵红光。几息之内就组成了一百台阶,直通朱红宫殿的大门。大门也悄然洞开,隐约可见宫殿中富丽堂皇的装饰。宫殿威严的气息也更加神圣庄重起来。 台阶补齐了,大门洞开了。以五个修士的性命。 台阶补齐的瞬间,数道遁光急促飞了上去。眼看就要进到宫殿里边。 “噗” “噗” “噗” 遁光化为几蓬血雾,溅落在白玉台阶上,看者无比触目惊心。 又有三个人为这妖异邪祟的朱红宫殿祭献了生命。 顾凉深吸一口气,金丹元婴都像走狗那样被轻易屠杀,她这个小蚂蚁就更不用说了。这里是暗河蛰,跟着顾弦四人都凶险异常,她想自己一个人离开这里,回到暗河蛰入口,还不如先撞死了算。 顾弦势必要进到朱红宫殿里,这宫殿太诡异邪祟,只怕到时候顾弦都要自身难保。 修为的差距,她成为顾弦的累赘。 “别怕。”顾弦感觉到妹妹的焦灼不安,他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低声道,“有我。” 林成志瞥了顾凉一眼,眼内一闪而逝的杀意让顾凉下意识的抖索了一下。 卫澈与顾弦站在一起,把顾凉夹在中间,保护者的姿态一看明了。 赵一看着顾弦与卫澈,脸上带着一个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讥诮的笑,他轻轻嗤了一声,低声道:“小姑娘,你可真重要,该不会是化神老祖的独生女吧?” 顾凉低着头,既没回答他,也没理睬他。 修行之路,凶多吉少,唯有迎难而上,才能走得更远更长久。 这里她不该来,但是来到了,她就得努力活着! “呵呵。”人群里,一个五官平凡的金丹中期青衣修士轻轻笑了两声,“没有人敢上去吗?” 随着他的开口,他的修为也节节攀升,金丹后期、金丹大圆满、结婴初期、结婴中期、结婴后期,他的面容也变得深刻俊朗起来,赫然是一个隐藏自身修为扮猪吃虎的老怪物。 “邪神殿,终于出现了。”老怪物望着千级台阶上威严的宫殿,颇为感叹,“没想到我诸宸衣也有一天能看到这邪神殿。” 他走向台阶,缓步踏了上去,轻蔑道:“邪神殿前,竟然还敢飞,活该死掉。” 原来这千级台阶是要一步步走上去的。 “诸宸衣…他是邪修诸宸衣!”修士群中,一个漂亮的女子掩嘴惊叫,满脸的恐惧,“他不是两百年前被诛杀了吗?他竟然活了下来,还进阶元婴后期!” “传说里屠杀了三座城池,被散修联盟下令通缉的诸宸衣!” “一怒之下伏尸百万!诸宸衣你竟然还敢出来!” 修士们纷纷道出诸宸衣的来历。有冲动的已经提着法器冲上了千步台阶:“诸宸衣,纳命来!杀我妻儿。今日你要偿命于此!” 诸宸衣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冲上来的元婴中期修士。微微一笑:“尔…就这么希望死在诸某的手下么?是了,这是你的荣幸!” 诸宸衣伸手一压,这个修士顿时如陷泥沼,浑身动弹不得,他的面容身躯开始衰老,他的精气不断的被诸宸衣夺取……十几息后,他已垂垂老矣,无力跪倒在台阶上,仇恨怨毒的瞪着诸宸衣。 人修有四类。道修、魔修、佛修都能算是正道,鲜少滥杀无辜,最过分的魔修最多也只是行事骄横了些;但是邪修就不一样了,他们依靠杀戮和掠夺提升修为,鲜少有得道成仙,即便进阶,经受的雷劫也十分恐怖,十有九死。 诸宸衣就是邪修里的一个代表人物,行事乖张。动不动就杀人,更屠杀了三座城池的居民,以他们精气血修行。在修仙界中,这家伙臭名昭著。但凡被发现,等待他的永远是一波又一波的追杀。 一道灵光骤然闪现,剑光冲天。直逼到诸宸衣面前,俨然想要趁着他对付元婴中期的修士。趁乱给他致命一击。 本是一脸漫不经心的诸宸衣脸色顿变,他抬起另一只手对着剑光一拍。侧身一避,但是已经来不及。他的整只胳膊齐根而断,浑身上下都是一道道剑气所伤深可见骨的口子,皮肉都翻了出来,却没有多少血流出。 “贼子!贱獠!”诸宸衣冷哼一声,手下元婴中期修士不多的精气和生命被他一口气吸光,整个人化为黑灰,只剩下一件道袍和一只储物手环。 随着精气血的补充,诸宸衣断掉的胳膊重新长出,满身的剑伤也收缩痊愈。 此等手段,看得众修心里都直发毛。都说邪修修行功法诡异,今日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元婴修士被邪修吸干,元神俱灭,真是还不如死在那凶手的手中! “杨紫叶!这个仇诸宸衣记下了!”诸宸衣阴鸷地注视着修士中走出来的剑修,回头往台阶上走去,竟是吃下了这个暗亏。 剑修衣着普通,相貌堂堂,修为也是金丹中期,不过能让邪修诸宸衣都退避的人物,谁敢相信他的修为只有金丹中期?他的身上穿着六合剑派的制式道袍,对众修微微一笑,便踏上了千步台阶,一级级向上走去。 有了能与邪修叫板的剑修杨紫叶走在前面,修士们也跟了上去。 杨紫叶是六合剑派成名已久的元婴后期剑修,为人正派,信守承诺,从不滥杀无辜,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剑。跟着他,说不定遇到危险了还会搭救自己一把,绝对亏不了。 顾弦等人也走上台阶,他们四个金丹,还带着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颇为引人注目。但是有诸宸衣和杨紫叶扮猪吃虎在前,他们倒是没有对顾凉露出轻慢的眼神,反而对她露出友好的微笑。 “看,那是乾坤派的一代天骄顾弦!十六岁结丹!” “十六岁?真是后生可畏!” “左边那个是两仪宗的卫澈,十五岁独战两个金丹修士立于不败之地!” “林成志?这小子居然也在!” “哟!赵一道友,好久不见!你还欠我灵石呢!” “赵一!欠我二十万灵石什么时候还?” 赵一满脸赔笑:“嘿嘿,从暗河蛰出去就能还!我可是捞了一笔大的!足足…几百万灵石呢!” 你是说莲花谷一半的灵草,还是说妖兽卧室里铺地用的灵草? 顾凉眼角抽了抽,步伐加快了些,跟上顾弦与卫澈的脚步。 卫澈站出来与顾弦一起护着她,实在让她没想到。卫澈并不是这样念旧情的人,也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兄妹间的情感,如果他不是与顾弦商量护着她,就是他自己在顾凉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顾凉依旧不相信他。 卫澈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定然会留下不少手段,玉瓶…也许就是他的手段之一。知道自己必死的未来,顾凉这样的小虾米都妄想改变命格,以换取一线生机。更不要说本来就是天才修士的卫澈,他不信命运,也绝对不甘心就这样被命运抹杀。 剧情会就此放过卫澈吗? 明显不会! 就算卫澈活了下来,他也只能泯然众人。 因为剧情要顾天阳当主角,卫澈连个男配都不是,连句台词都没有,他是炮灰,必死的炮灰! 顾凉掩去眼内复杂的神色,默默的跟紧两人的步伐,心中不免生起兔死狐悲之意,对卫澈的怨恨也少了一点。 虽然卫澈给了她无边的痛苦,但是换做她是卫澈,她也会这样做。 要怨恨,只能怨恨自己太过弱小!怨恨上天将她送到这个残酷的修仙界来,怨恨上天让她成为顾天阳的敌人而不是顾天阳的朋友! 邪神殿的千级台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除了不能飞,还不能使用轻身术,不然下场就是化为血雾溅落台阶。 一千级台阶,即便修士的身体素质远超凡人,也花了不少时间才走上去。 站在邪神殿匾额下,顾凉回头往下望去。浮岛上只余下十多个修士,千丈之外,岩浆池的土著生物怒吼连连,那几个气息特别慑人的生物一点异动都没有,它们冷冷地盯着千步台阶上的邪神殿,眼睛都不眨一下。(未完待续……) 048.留下来 “此地过于诡异,大家都小心些。”顾弦瞥了一眼那几个气息强大的岩浆池本地土著,迈入邪神殿中。 邪神殿里布置富丽堂皇,千万朵花盛放着点缀在天花上,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这些花,与顾凉在遮天湖里看到的那些灯花大同小异,顾凉依旧不知道它们是什么花。漫长的岁月演变,现在修士照明更多使用夜光石,而不是这些早已在修仙界绝迹的花灯。 “地上星!”抬头望见照明的灯花,有识货的修士低呼出声,“真不愧是邪神殿,以地上星照明,果真大手笔!” 旁边的修士便问他:“何出此言?” 顾凉也竖起耳朵,这些灯花能保存到现在依旧没有枯萎,依旧在散发光芒,足以见它们本来就非凡物。 “嘿嘿,知道地上星的人可不多,我恰好是其中之一。地上星现在已经灭绝了,它在上古是比夜光石更早出现的照明之物,没有别的用途。不过很多上古的传承殿,就像这个邪神殿,都很喜欢用地上星作为照明。它们蕴含星辰之力,足以千万年月而不枯萎。”识货的修士注视着天花上的朵朵地上星,“可惜它们摘下来就枯萎了。不然我非得摘几朵拿来收藏!” “听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旁边的修士撇撇嘴,“再古老,也不过是装饰的东西!” 那修士立刻反驳道:“地上星可不是装饰的东西,传说里这种花暗合三千大道中的一种,可惜就是没有人能感悟出来!” “只是传说而已。”同伴推搡着这个修士。道,“进去啦。慢点什么都没有了!” 邪神殿里并没有供奉邪神,镶嵌在墙壁上的九扇门一字排开。门上画着凶兽的图腾,图腾张牙舞爪,凶悍的气势扑面而来,栩栩如生,宛如活物。 诸宸衣走过八扇门,在最后一扇门前站住,他看着门上的凶兽图腾,冷笑一声把手按在门上。微光亮起,诸宸衣已经消失在那扇门前。 一个左手上戴着铁甲手套。身上披着漆黑斗篷的高大身影也消失在那一道门前。 “他是凶手!”那个陨落道侣的女子也走进邪神殿里,看到斗篷修士消失在门前,愤怒地喊道,“左撇子!戴着手套!一招毙命,湮灭神魂!就是他!他是凶手!” 女子几步走上前,也踏入了那道门中。 “杨前辈,您看,我们选哪扇门?”跟着杨紫叶上来的几个修士都把重心放在了杨紫叶身上。 杨紫叶一眼望去,微笑道:“邪神传承。只有一道门才能开启。不论修为实力,不论天资悟性,有缘者得之。倒是有趣,有趣!尔等选择哪扇门都可以。谨慎小心些,筑基都不会殒命。除了邪神殿挑选出来的传承者,其余踏入门中的修士。全都要付出五十年寿命。” “尔等仔细考虑吧,杨某先行一步。”他进了第七道门中。 跟着他的几个修士迟疑片刻。也跟着进去了。 “一起还是分开?”顾弦看向卫澈、林成志和赵一。 林成志扫了一眼九扇门,道:“我等还是分开比较好。毕竟九个选择,只有一个才是通向传承。” 赵一扫了顾凉一眼,笑道:“赵某也先走了。小姑娘,希望出来后还能见到你哦!顾道友,卫道友,万事小心。” 两人选定一扇门,一前一后都消失了。 “把顾凉留在这里吧。进了邪神殿,每个人都可能是传承者,这里的规则不允许相互攻击。”卫澈淡淡地开口道,他似乎很笃定顾弦会把顾凉留在九扇门外,“邪神殿的传承,以她的实力,进去也拿不到。” 顾弦微微一笑,眼底一片冰寒,他低声道:“阿澈,她是我的妹妹,不是你的。别把我当成你自己!” 顾凉跟在顾弦身边,看着卫澈的脸色因为顾弦的话而变得冷淡起来。 卫澈一甩袖子,大步走进一道门里,进门前,他回头看了顾弦兄妹一眼。 “走吧。”顾弦拍拍顾凉的肩膀,低笑道,“能让我后悔的事情可不多…” 顾凉犹豫了下,她抬头望着顾弦姿容绝艳的一张脸,说道:“哥哥,你进去,我留在外面等你。” 进,失去五十年寿命,或许一无所获,或许陨落,或许得到那无数人争夺的传承;不进,除了一张画出来的大饼,几乎没有损失。 顾凉是原著的炮灰女配,机缘好不到哪里去。这邪神殿的传承,她多半与之无缘,倒是留下来等候比较妥当。 权衡利弊,顾凉选择留下来。 顾弦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妹妹:“真不进去?机缘难得,尤其是这种大机缘,错过它,也许一生都不会再遇到。” 顾凉打定主意留下来等候他,她微微一笑,回答道:“机缘虽好,但是我拿不到也是徒然。”注视着顾弦的眼睛,顾凉道,“阿凉不想一辈子都呆在哥哥的羽翼下,做哥哥的累赘。” 顾弦露出笑脸,他打了个响指,那只胖乎乎的龙猫便出现在他脚边,它看到顾凉,眼睛一亮,狗腿地飞扑到她怀里,蹭了又蹭,一个正眼都没给作为主人的顾弦。 “等我出来。”顾弦拍了一下顾凉的脑袋,笑道。 顾凉点点头,抱着龙猫道:“哥哥小心些!” 修士们都陆陆续续消失在九扇门前,选择留在九扇门外的人几乎没有,只除了顾凉这个抱着黑色小兽的小丫头。 那个筑基期的少年修士也走上千级台阶,进到邪神殿中,看见顾凉这个小丫头,他双目精光一闪,径直走了过来。 顾凉怀里胖乎乎的龙猫立刻对他龇牙咧嘴起来。显然对这个少年极不喜欢。顾凉顺了顺它脊背上的毛,从芥子袋中翻出一张皮毛毯子铺在地上。盘腿而坐,压根就没有理会这个少年的意思。 龙猫实力强横。个子虽小如幼猫,却凶悍可怕得很,少年并不敢过于接近,他拱手道:“不知道友是否售卖三品丹药?某愿意出外面十倍价钱与你交易。” 寻常三品丹药,一颗都要一千多灵石,十倍购买,可是一万多灵石一颗丹药,这价格能买四品丹了。 “如果你身上有四品丹或者五品丹,我也愿意十倍价格购买。”少年狡黠一笑。“别骗我说你没丹药,你是个炼丹师,身上不可能不带丹药!” 顾凉抬起头看他,十倍价钱固然令人心动,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她微微一笑,在少年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连口都没开。 少年顿时皱眉,他眼珠子一转。低声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如何得知你是三品炼丹师么?” 顾凉依旧摇头,她拿出几颗灵果逗着龙猫,龙猫啊呜一口全吞了,双眼发亮地的她怀里滚来滚去卖萌:还要! 谁叫你一口吞了这么多! 顾凉恶意地拽了拽它的胡子。拿出那本从试炼地里得来的《罕见高阶灵草》兽皮书,细细研读起来。 “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卖丹药给我?”少年的声音带着微怒,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任谁被这样无视,心里都不会高兴。 顾凉这次没有理他。龙猫倒是跳出顾凉的怀抱,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少年。只要他一有动作。它就会立刻扑上去。龙猫的智商不低,它听顾弦的话,是因为顾弦是以自身实力将它收服;它愿意讨好顾凉,是因为顾凉身上带着不少它爱吃的灵果。 这个人类,既没实力又没灵果,撕成碎片也不好吃。 少年立刻后退了几丈远,他恨恨的瞪了一眼顾凉,袖子一甩,便进到一扇门中,那扇门恰恰就是第九扇。 邪神殿里也许带着空间禁制,顾凉并不能进到空间里,但是她还能从空间的果树上摘下灵果。目睹着少年离开,顾凉拿出一颗蕴含灵气的高阶灵果喂给龙猫,便继续低头研究兽皮书上的灵草了。 这本兽皮卷十分古老,上面的文字也与小篆有些区别,半猜半蒙之下,倒是能读懂大概。上面记载的高阶灵草大多是顾凉不认识的,她知道的只有寥寥几种,而且所知不详。 陆陆续续的,也有不少修士出现在邪神殿中,或者金丹或者元婴。他们的身上都没挂彩,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那密密麻麻的岩浆池生物群,亦或是那几个强大气息允许他们进来。 见到坐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大多数修士都选择无视,也有上前搭讪的,顾凉一概不理。碍于龙猫实力不低,被无视的修士也没敢过多生事,都是一甩袖就进到九扇门里。 半个月渐渐过去,大批的元婴金丹都走进邪神殿里,当中不乏几个与顾凉同一门派的修士。顾凉不认识他们,他们倒是认识顾凉,知道她是天才弟子顾弦的小跟班,纷纷上前询问邪神殿的事情。 门中长辈询问,顾凉自然要卖好。那几个修士也没吝啬,都送了顾凉一些小东西,便进到九扇门里。 一个月转瞬即逝,修士们还在陆陆续续赶来,却没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顾凉不修炼也不炼丹,手上那本兽皮书倒是仔仔细细的都看完,记在心里,涨了不少知识。龙猫天天缠着她要吃的,倒是肥了两圈,越发萌态可掬,不知道顾弦出来后看到它会不会把顾凉骂一顿。 从芥子袋中取出妖兽肉干,顾凉咬了几口,听到千步台阶有人走上来的动静也已经习以为常。她漫不经心的望过去,见到邪神殿外站着的身影,心中一惊,险些连手上的肉干都被惊掉。 竟然是他!(未完待续……) 049.她值得 来人一身墨绿道袍,长相平凡无奇,偏偏唇边噙着一抹温和笑意,让他平凡的五官变得生动许多,看起来也令人印象深刻。这是个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很好相处的人,也让人对他提不起防备警惕之心。 这种人,不是披着羊皮的狼,就是真正的温和好相处。 他走了进来,一眼便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顾凉,似乎有些惊讶愕然。 顾凉已经站起来,她步子轻快地上前几步,盈盈俯下身见礼,声音清脆:“弟子顾凉见过师尊!” 来人是墨竹真君顾玉竹,也是闭关了七年多的竹林峰峰主,她的师尊。他脸上狰狞恐怖的疤痕已经不再,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温和容易亲近。 但是顾凉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心中甚至还有些惧怕。 这个心怀鬼胎的师尊,终于出关了。 想到那一芥子袋各式各样提升修为的丹药,还有筑基丹,顾凉就忍不住心里发凉。如果她没有读过原著,不知道让人进阶的丹药蕴含许多丹毒,会随着修为提高,堆积体内成为进阶的瓶颈,即便最好的资质也得止步金丹… 结果会是怎样? 墨竹真君微笑,他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光:“小凉不必多礼。多年未见,小姑娘都长大了许多,过来让师尊好好瞧瞧。” 龙猫蹲在地上,对墨竹真君龇牙咧嘴,爆发出阵阵凶悍的气息。 “这小家伙…还真是不怎么听话。”墨竹真君瞥向龙猫,因为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妖兽。多看了几眼,引来龙猫更恼怒的低吼声。 顾凉赶紧蹲下来给龙猫顺毛。塞给它几颗低阶灵果,便脚步轻快地走到墨竹真君身边。笑道:“师尊别生气,它是我哥哥的兽宠。哥哥让我看好它,可它总是不听话。” 墨竹真君揉了揉徒弟的发顶,轻笑道:“你师尊可没那么小气,跟一个畜生计较什么。小凉还不打算筑基吗?你的修为再压下去,对自身可一点益处都没有。” 半步筑基,他一眼就能看穿。 这个小徒弟根基扎实,灵气精纯,经脉宽阔。一看就知道是依靠自己一步一步稳稳妥妥修炼来的。她竟然没有服用一颗他给她的丹药,所以七年时间过去,只有半步筑基的实力…… 太慢了。 他只需要顾凉在二十岁以内结金丹,想要这样的修炼速度,以顾凉的天资悟性来说,除了服用丹药进阶,别无选择。 顾凉低下头,细声道:“我还没准备好。” 半步筑基,随时都能突破瓶颈。竟然还说没准备好? 墨竹真君盯着这个小徒弟,微微一笑:“回到门派就得准备筑基事宜了。” 服用丹药进阶有很大的隐患,不管顾凉知不知道,能忍得住修为快速进阶的诱惑。这小姑娘就不是表面上那么乖巧柔顺。 以双灵根资质,在短短七年修炼到半步筑基,不说别的。光是小姑娘坚韧的性格就让他十分欣赏。换做以前的墨竹真君,说不定还真动心要将这小姑娘作为真传弟子。耐心教诲。 可惜。 可惜! “是的,师尊。”顾凉乖巧道。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顾凉打定主意墨竹真君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说。 墨竹真君望向依旧警惕的龙猫,隐隐感觉到心头压着几分威胁。这畜生他见所未见,也不知道顾弦打哪里弄来,这稀奇古怪的畜生,以区区金丹期修为竟能让他觉得威胁。 盯着龙猫一小会儿,墨竹真君道:“小凉可要跟着为师一同到传承殿中走一走?” 顾凉摇头:“弟子已经答应了哥哥在此地静候他出来。” 墨竹真君蹙了蹙眉,大步向九扇门走去。 “师尊万事请小心,弟子恭送师尊。”顾凉恭敬地开口。 墨竹真君消失在第五扇门前,门上的凶兽图腾越发狰狞可怖,仿佛下一秒就要出现在邪神殿里,向顾凉扑杀过去。 墨竹真君走了,顾凉轻轻舒了一口气,在毯子上坐下。被突然出现的墨竹真君吓一跳,她腹中依旧半饥,却没了原本吃东西的好心情和食欲。 现在她有八成把握肯定墨竹真君对她居心不良。十一岁的半步筑基,这实力就连寻常单灵根都比不过,可是墨竹真君看到她的修为,明显的不满意和不喜。他看向她的目光,还带着几分探究与疑惑。 师徒不是这样相处的。 顾凉注视着龙猫,伸出手一下一下的帮它顺毛,龙猫躺下来,舒服得直哼哼。 现在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并不代表日后也无法做到。 已经选择留在乾坤派,与所谓的剧情硬扛到底,那么墨竹真君的不怀好意…这件事不过是开始。还有很多的事情,如果只是一味的躲避,而非迎难而上,困难永远是困难。 头上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也终有一天会掉下来刺入她的心脏。 墨竹真君并非她现在所能对付,唯一能做的只有暂避其锋芒,或者…借力打力。 兄长顾弦、便宜爹顾明道,他们都是金丹期,但是在门派的地位比等闲元婴都要高。如果算计巧妙,这两人未必就不能成为她借力的对象。 可…墨竹真君到底觊觎她什么东西呢? 不惜揠苗助长,让她吞食丹药进阶,不要心境,不要战斗力,只要金丹期的修为。 她…有什么特别? 穿越而来异世界的灵魂…就连乾坤八宝镜都没有照到她的前世,墨竹真君总不能厉害过赫赫有名的乾坤派神器吧? 跨越传送阵时看到奇特绚丽的世界…顾凉不知道她为何能看到,可想而知这也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 对冰雪境的极冷和极热能很好地适应,不用服食火脉丹和水息丹…这也是一个特异之处。 或者她的神识…与一般人不一样的神识。 书上、典籍上都没有关于这些特异事情的解释。或者有,可她没有资格见到。 龙猫翻了个身。顾凉也换了只手,继续一下下的为它顺毛。 地上星的光芒依旧。它们悬挂在邪神殿的天花上,就像一颗颗闪亮的星星,构成了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星空。 顾凉忽然站起身,向九扇门望去。 只见九扇门上的凶兽图腾都动了,原本就凶悍的凶兽现在更加凶悍,散发出来自远古洪荒的恐怖气息。九扇门在刹那间融合成一扇门,九个凶兽图腾也重叠在一起,组成一个全新的、更加复杂的、气息更强悍的凶兽图腾! 有人获得了邪神殿传承! 这扇门紫光闪耀,忽然拔高为三丈。它向两边打开,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一个人影从门中走出,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似乎带着某种神秘的韵律,又仿佛跨越了宇宙洪荒,颠倒了天地六合,自远古缓缓走来他,彷如神明。 “哥哥,你出来了。”顾凉走上前。高高兴兴地道,“果然是哥哥夺得传承!” 顾弦穿着一身紫袍,身上多了之前没有的神圣气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威严尊贵,让人心生畏惧,只想跪倒在地向他祈祷。 顾凉自然不会跪下来。在她的眼里,只有顾弦。他身上那些神圣气息和威严气势,都不过是外物。她只看到顾弦的脸。 顾弦从紫色大门中跨出,露出微笑,他拍了拍顾凉的肩膀,道:“阿凉久等了。” 一个月的时间,他的修为又精深许多,如今只有一件事还没做,那就是摘取紫雪玉。拿到紫雪玉,他就得回乾坤派闭关些时日稳定修为。 “现在就去摘取紫雪玉吧。”顾弦取出法器把顾凉拉了上来,化作一道遁光从邪神殿中飞了出去。他获得传承,也获得邪神殿的承认,规则奉他为主,自然不会将他当做亵渎邪神殿抹杀掉。 顾凉抱着龙猫,担忧道:“外面还有很多妖兽!” “无碍。”顾弦操纵着飞行法器直接飞过那些气息堪比化神的岩浆池生物头顶,那些生物竟然纷纷退后,无一敢上前阻挠。 岩浆池面积广阔,从邪神殿出发,顾弦飞了足足三天,才抵达目的地。 这里是一个与岩浆池格格不入的地方,就像冰雪境里有一个莲花谷,这里也有一个温暖如春的小花园。不过这个小花园位置隐秘,位于岩浆中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小浮岛上,还要走过数重幻阵,才能看到。 小花园里灵气浓郁甚至远超莲花谷,如石髓莲那样的至宝,这里足足有十多株。还有不少已经在修仙界中灭绝的灵草,和少数珍稀罕见的物种,紫雪玉也是其中之一。 顾弦想要的紫雪玉十分奇特,它长在药田里,是灵气氤氲的高阶灵草;被采摘下来后,就会化为玉质,这时候拿来炼器,能让法器更容易产生灵性。 这东西上了万年才有用,在上古也是十分珍稀少见的高阶灵草。只有纯洁的少女才能将它采摘下来,不是纯洁的少女,碰到它的瞬间,它就会化为一团灵雾消散。 与紫雪玉伴生的是一团紫色的云,年份越大,紫云也越大,想要采摘紫雪玉,就得先把这团云打散。顾凉还以为这足足万年的紫云十分难对付,谁知一击就能让它消散。它消散后会掉下几颗蕴含灵气的晶石,这桥段很熟悉,就像前世游戏中打怪掉钱。 顾弦对此作出解释:“如果你筑基了再和它打,十个你都打不赢它。” 顾凉睁大了眼睛,显然不太相信。这紫云在她手下可是十分轻易就被打散了,容易程度莫过砍瓜切菜,一刀劈下成两半,想都不用想。 顾弦也不多言,他捡起一颗小石子往一团拳头大小的紫云上一丢,身形一晃急速后退避开。 “啪啦……”只见紫云中闪出一道闪电,暴虐的雷电气势惊人,在顾弦原本站着的位置上轰出一个深深的黑色大坑。这一下若是正对着顾凉,顾凉不死也得半残。 果真…十分凶残! 万年份的紫雪玉,伴生的紫云直径足足有两米。顾凉小心翼翼地将紫云打散,捡起掉落的晶石,把下方的紫雪玉挖出。事物总是有正有反,这些紫云即便顾弦都不敢轻易招惹,却被她砍瓜切菜一样打散,当真不知该说它犀利还是无用。 这一小片花圃专门种植紫雪玉,上了万年的紫雪玉有四株,其余都是九千年、八千年、几百年、几十年的,年份不够用处也不大。顾凉把四株万年紫雪玉挖出,又铲了一捧带着紫雪玉的泥土放进空间里,才从花圃里走出来。 时隔一日,两兄妹站在荒芜的浮岛上。浮岛外全是鲜红的岩浆,此处灵气稀薄,灼热难耐,就连岩浆生物都少见,谁曾想竟然隐藏了一个灵气氤氲的仙草园呢? 顾弦取出一颗水息丹服下,道:“此地过于灼热,我们尽快离开吧。” 顾凉其实没感觉到特别灼热,站在这里她甚至觉得十分舒适,不过见到顾弦都耐不住炎热服用水息丹,她也取出一颗水息丹吞下,跳上了顾弦的飞行法器。 飞行法器嗖的一声,化作一道遁光离开了这个金丹修士都觉得太过炎热的地方。 她站在飞行法器上,俯视着岩浆池无边无尽的鲜红岩浆,心头忽然升起一个连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念头。 若是真如赵一与林成志猜测那样,那么墨竹真君对她心怀不轨,甚至不惜收她为徒,赠送她大量进阶所用的丹药,倒也不奇怪了。 因为她值得!(未完待续……) 050.还没死 暗河蛰第四层这些日子十分热闹,先是邪神殿开启,后是有人获得邪神殿的传承,还有几人拿到邪神殿里的秘宝。邪神殿的传承讲究机缘,即便杀了传承者也不可能夺得传承;但秘宝就不一样了,谁抢到就是谁的。 因为秘宝,岩浆池彻底沸腾起来。 赵一狼狈窜逃,他是获得秘宝的修士之一,身后五个金丹联合起来追杀他,人太多有秘宝也顶不住啊! “妈的,老子拼了!”赵一身形一拐,反而向五个金丹修士直奔而去。 五个金丹修士顿时大喜,随即面色一变,连忙四散开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一只乌黑的大手印随着赵一的手掌伸出,遮天蔽日的兜头压下,五个金丹修士仿佛被大山直接压下,纷纷吐血倒飞出去。 赵一冷哼一声,又是一掌拍下,五个金丹被打得奄奄一息昏迷过去。赵一手上带着一个透明的手套,这手套就是邪神殿获得的秘宝,宝光闪闪,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接连两掌拍出,抽去了赵一所剩不多的灵力,他原本就不轻的内伤再次加剧。他一拍胸口,拿出疗伤丹药整瓶倒进嘴里,又继续亡命奔逃起来。 邪神殿的秘宝不好拿,它三天之内都会散发出气息,引来无数修士争夺,也无法收起来。三天后,秘宝的气息才会退散,也愿意被收进芥子袋,只要熬过这三天,秘宝就完全属于赵一。 只要他不说。谁都不知道这手套就是秘宝。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还有半天功夫,手套上秘宝特有的气息就会完全收敛起来。 赵一咬着牙。身形化作热风,继续向荒芜的地方疾奔而去。 都被追杀了两天半。他就不信熬不过最后半天! 一道紫色遁光掠过暗红的天际,从无边无际的岩浆海中飞出,落在一座浮岛上。浮岛面积颇大,灵气不多,岩浆生物也是懒洋洋的趴着不动。自从邪神殿的传承被人获得之后,岩浆池的生物已经从躁动中摆脱出来,恢复了它们原本闲适的生活。 顾凉从飞行法器上下来,站在荒芜干涸的浮岛上,望了望岩浆海。看向顾弦道:“我们要在这里等他们吗?” 顾弦出来的时候,卫澈、赵一和林成志都还没从邪神殿出来。顾弦因为要去采摘紫雪玉,便与卫澈三人约定在此地等候,到时一同离开暗河蛰。 顾弦点头:“约好了在这里等他们,逾时不候。”他看了看天色,岩浆池这里也是有日升月落,时辰一看分明,“过了两个时辰,他们应该就来了。” 顾凉点头。她从芥子袋里取出水属性灵草编织的两个坐垫,放在平整的地面上,道:“哥哥,坐。” 顾弦扫了一眼坐垫。便撩起袍子坐下来,打坐调息。坐垫把热气隔离,还散发着淡淡凉气。灵草柔软,编织得又厚。坐着倒是十分舒服,尤其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热气的地方。 顾凉也坐了下来。她没有修炼,也没有拿出玉瞳简和书册研究。 “哥哥,能不能和我说说异火的事情?”听到顾凉的疑问,顾弦睁开眼睛盯了她一眼。 顾凉颇有些忐忑,被顾弦盯了一眼更是心虚起来,她低头道:“我想了解异火都有哪些。” 因为不肯定也没把握,所以她没打算把自己的异样告诉顾弦。 一个东西被丢进顾凉的怀里,顾弦的声音很平静:“这是藏书阁的钥匙,除了最顶层和藏经宝殿,哪都可以去。我不是很了解异火的事情,既然你感兴趣,就拿着钥匙去藏书阁自己翻着看吧。” 想到钥匙归还的问题,顾弦补充道:“此钥匙于我已无用,你拿着吧。” 顾凉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一样,十分高兴,她拿着顾弦抛过来的珠子,亲了又亲,笑道:“多谢哥哥!” “不用谢,这本来也是你帮我采摘紫雪玉的报酬。”顾弦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见到她开心,他的心情也很好,“离开暗河蛰,我们就回乾坤派,你的筑基事宜还是在乾坤派进行比较好。” “我可能不在门派里筑基。”顾凉犹豫片刻,还是把心中的打算说出来,“哥哥,我想离开门派到别的地方历练。也许需要好几年才能回来。” 借力打力,始终是借来的,总有一天要归还。 最好的方法是暂避锋芒,在外历练增强自己的实力,到时候与墨竹真君对上,心里也有底气。卫澈的前车之鉴让顾凉得到教训,她不再敢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漩涡中,她也赌不起。万一墨竹真君硬逼着她服用丹药进阶,毁的虽然不是性命,却是和性命一样重要的根基。 根基毁了,修仙,大道都成一场空! 她赌不起! “亦好。”顾弦点头道,“你是跟着我回门派再出来,还是出了冰雪境就开始历练?” 历练对顾弦来说是常有的事情,自从他筑基后,他经常都不在门派里。顾凉要出去历练,对顾凉的修行也是有很大的好处,顾弦并不会阻拦她。 顾凉不愿做养在笼中的雀鸟,那么她早一天或者晚一天面对外界的风霜雨雪,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顾弦尊敬顾凉的选择。 “先回门派。”顾凉道。 她想知道异火都有哪些,也想知道自己是否身怀异火。 如果她身怀异火,那么她不畏惧冰雪境的极寒与极热也有了解释;如果她身怀异火,那么墨竹真君对她心怀不轨也有了原因。 两个时辰后,林成志来到浮岛上,他衣衫整洁。面上虽然不带笑容,但是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应该收获不小。 后一步来的是赵一。 与一个月前相比,顾凉简直认不出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皮肤焦黑、头发被烧光的家伙是那个阳光英俊的少年。他的身上还带着伤。走路一撅一拐的,修为也下降了些,与林成志站在一起一个天一个地。 不过赵一倒是不怎么沮丧,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嘿嘿,刚下手阴了两个元婴中期修士,那感觉可真爽!” 林成志斜眼看他,凉凉道:“这几天,被追杀得很爽吧?” 赵一脸色涨红:“哪有!一向都是小爷追杀别人,哪有别人追杀小爷的道理!” 林成志皮笑肉不笑:“呵呵。拿了一件秘宝很开心吧?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被两个元婴中期修士追着夺命狂奔,那姿态…真是太潇洒了!” “你小子!”赵一立刻跳了起来,指着林成志道,“我就说!我当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还以为是哪个熟人呢,竟然是你这小子!好家伙!兄弟有难见死不救!” 林成志干笑两声:“我哪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呀…你喊一声我早上去了!” 两人互相指责揭底,掐了起来。 卫澈还没出现。 顾弦微微蹙眉,望向邪神殿的方向,宽大袖袍下的手轻轻握紧又松开。 卫澈的修为不低于他。总不会陨落在邪神殿中吧? 顾凉低垂下头,看着不远处懒洋洋爬着不动的几只纫巨龟,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 卫澈,果然就是陨落在冰雪境的邪神殿中么? 英才早逝。昙花一现,就像流星划过天际,留下几息极致的辉煌绚丽。最终燃烧得点滴不剩。 “卫澈怎么还没来?”互掐的两只也停了下来。 赵一估算着时辰,望向林成志:“你有没有见到卫澈?” 林成志否认:“未曾。” “他没事。”顾弦开口道。他望向天际划过的蓝色遁光,唇角清扬。“我们该离开了!” 高空中,卫澈站在飞剑上,他衣衫整洁,神情依旧清冷内敛,气息也未曾有所变化,的确是什么事都没有。 看见几人飞了上来,卫澈抱拳道:“诸位久等了。” “没事没事!”赵一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林成志也道:“没事。不过卫道友你一向守时,今日迟了一刻钟,倒是少见。” 卫澈露出歉意的笑:“到了暗河蛰外面,我请你们喝酒,就当做是赔罪好了。” “这好呀!我可是要喝灵酒的!冰雪境里,什么都贵,小爷我都穷的要卖身了。”赵一舔舔唇,对灵酒的滋味很是回味,“听说白露山酿的灵酒能有丹药一样的功效,小爷真得尝尝什么滋味的。” 卫澈视线掠过顾凉,落在顾弦身上,笑道:“阿弦也带着顾凉一起来吧。” 顾弦颔首:“亦可。” 四道遁光划过长空,向岩浆池的出口而去。 顾凉心情复杂。 卫澈并没有死。 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得到了机缘…难道他避开了剧情的大砍刀?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剧情不会允许卫澈继续蹦跶,因为未来是顾天阳的主场,卫澈不死,顾天阳就不是主角! 唯一的解释,只有时辰还没到。 不管从私心里还是其它角度,顾凉都希望卫澈能活下来,证明剧情可以逆转。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邪神殿忽然摇晃了一下,接受邪神殿传承试炼的修士们只觉得天地倒转,顷刻间就被从邪神殿试炼空间中踢了出来。金丹、元婴修士们站满了整个邪神殿,有的刚从幻境里走出,有的还在战斗,有的就要拿到秘宝,却都被踢出。 “怎么回事?”就要拿到秘宝的瞬间被踢出来的修士火气极大,无论是谁都没有他倒霉! 一件秘宝! 妥妥的一件秘宝,就要拿到手了,居然在下一秒就和它无缘! 那可是秘宝! 化神修士都心动的秘宝! 倒霉蛋跳着脚大喊:“莫非邪神殿就要关闭了?我的秘宝啊!我的秘宝!谁赔我!我要拆了邪神殿!呜呜!秘宝啊!我的心啊我的肝!没了!没了!”(未完待续……) 051.天地崩 “天…天崩碎了!”比较靠近门口的修士望着远处掀起数百丈高的岩浆巨浪,还有镜子碎裂一样一块块崩塌的天际,以及崩塌后露出的混沌,傻了眼,“这是…这是秘境坍塌!” 众修顿时大惊失色,他们纷纷望向天际,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天崩地裂,虚空破碎,天地归于混沌,即便一个化神修士也得在这种大劫难中陨落! “走!”素日里擅长跑路的修士最先反应过来,化作一道遁光飞出,却是“噗”一声被邪神殿的规则抹杀为一蓬血雾。 在他之后,十多个反应快过大脑的修士也相继遁走被抹杀。 邪神殿规则之一,亵渎神殿者湮灭神魂! “该死!竟然不给飞!” 一群修士连滚带爬地从千级台阶上跑下,没人敢飞,人潮汹涌,一起向台阶上挤了下去。就等下了台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向出口,逃离升天。 到如今,已经没人有时间去思考为何秘境会出现坍塌,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逃命! 秘境坍塌,天地破碎归为原始的混沌,就算是神荒世界第一人在此,也得殒命! “天…破碎了。” 最先感觉到异样的是卫澈,他回头望向翻起滔天巨浪的岩浆海,巨浪距离他们十分遥远,但是直面灾难的渺小与无措,让人们无法抑制地恐惧起来。 四道遁光的速度立刻提升到极致,这种情况下,由不得他们不快! 只要被混沌的气息碰到。无论是谁,都要身消道陨! 天空在破碎。太阳在陨落,虚空在撕裂。大地在坍塌,所有的一切,都在演化为混沌! 岩浆池最深处,一声喜悦的吼叫隐隐传出,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响切整个冰雪境。唯有那些还未看到灾难降临的修士,才能隐约听见这个声音。 “你有没有听到一声兽吼?” 岩浆池的入口和出口是一样的,位于岩浆池边沿地带。 如果说顾弦兄妹所去的边沿浮岛热得金丹修士都无法忍受,那么这里就冷得金丹修士都要担心火脉丹不够会被冻死。浮岛是最西边,这里就是最东边。天际从最西边破碎。这里暂时还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岩浆池的修士都在往出入口的方向夺命奔逃,他们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甚至个别还燃烧寿元争取更快的速度。 慢一步,也许就是生死之别。 几个元婴修士潜伏在冰雪中,盯着出入口,就等着有人出现立刻跳出喊打劫。他们是来自中洲的一个打劫团伙,因为来得迟,所以没能进到邪神殿参加试炼,只能憋屈的窝在这里打劫过路修士。 “听到什么?”同伴懒洋洋地问着。往嘴里塞了一颗火脉丹,“这里真冷啊!” “一声吼叫,像是什么妖兽的。”原先开口的修士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今天也和昨天一样。你总是疑神疑鬼,可做不来我们这一行。”同伴眯着眼道,“也许你听错了也说不定。祈祷今天来几只肥羊吧。我的火脉丹剩下不多了。” “可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被骂了,修士也没有生气。他的脾气好得很。 同伴挪了挪身子,说道:“今天再捞多两笔。我们就得离开了。邪神殿开启,获得机缘的人可真不少,竟然还有倒霉蛋得了一件秘宝。再多一件,你我就可以平分…嘿嘿,多好的事!” 一道黑色遁光从远处飞来,落地化作一个面容平凡无奇的金丹中期修士。咋一进到这样寒冷的环境里,他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四望没发现异常后,举步向传送阵走去。 “打劫!交出芥子袋和身上所有物品!”元婴修士的威压瞬间席卷了整个传送阵,金丹修士一个踉跄,面色苍白,却没有摔倒。 “把东西放在冰面上,让你走!”暗处的元婴修士喝道。 金丹修士忽然一笑,他抬起头,平凡的面容渐渐深刻俊朗起来:“打劫我?”他嗤笑一声,“交出你们身上的所有物品和芥子袋,本座饶你们不死!” 虽然是在逃命,但顾凉还是忍不住回头往身后看去。 天空破碎,引出无数虚空风暴;岩浆海啸,掀起无数滔天巨浪…灾难,即便能移山倒海的修士,也只能亡命奔逃。 “轰”一座浮岛被虚空风暴碾压,灰飞烟灭。 紫红色的雷电暴虐地从黑暗虚空中探出,落在破碎大地上,破碎的大地顷刻间化为尘埃;它落在滔天的海啸上,岩浆海啸瞬间蒸发。热气、岩浆生物破碎的肢体、肆虐的虚空风暴、不断裂开的天际、恐怖的气息笼罩了所有在灾难前忙于奔逃的生命。 虚空破碎的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咆哮,阴沉的饱含喜悦的咆哮,一声又一声,引动的灾难也更加热烈起来。 她看到一只庞大的岩浆海强悍生命,在挥动着数千条触手拼命往前赶,它体积虽大,速度却不慢。时不时的,这只章鱼一样的家伙还会发出“呜呜呜”的悲咽,定睛一看,它的头上竟站了漆黑的人形。 黑衣人感觉敏锐,即便相隔距离甚远,觉察到顾凉的目光扫过,立刻看了过来,他眼神冰冷,发现是几个金丹小辈,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章鱼很快赶上来,顾弦五人的速度又一次提高,生死关头,什么手段好用都使出来了,谁还管遮遮掩掩? 顾凉抱着顾弦的腰,侧头时不经意看向卫澈,却发现他半边衣裳都被血色浸透,他面色苍白,清冷如旧。仿佛没觉得衣裳沾了血。 顾弦三人都没有受伤…为何卫澈身上会染血? 莫非他原本就受了不轻的伤? 灼热巨浪呼啸而来,顾凉回头一看。差点没吓得尖叫出声,原来那些滔天的岩浆巨浪已经渐渐逼近。距离他们不过数万米! “抱紧我,别松手!”顾弦低声喝道。 顾凉下意识点头:“嗯!” 她立刻抱紧顾弦,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一沉,速度又一次飙升到极致,就连耳边也全都是呼啸风声。 顾弦已经是第三次提升速度,这次他直接超过了其余三人,跑在了最前面。 林成志冷哼一声,也提高速度追了上去。竟是依旧能与顾弦保持同一速度。 赵一本来就因为追杀没有剩下多少灵气,一咬牙,他摸出一大把的灵石吸收着里面的灵气化为己用,灵石粉末从天空洒落:“老子拼了!我赵一还没活够呢!老子还没上过一个漂亮女人!可不能这样死了!” 卫澈眉头紧皱,他把一颗灵气氤氲的丹药塞进嘴里,竟是品阶不下于七品的灵丹。这枚灵丹下肚,磅礴灵气冲刷着他的筋脉,竟是让他体内的伤势再一次加重,却也让他有了无数的灵气。 卫澈的飞剑轻轻一闪。依旧缀在三人的飞行法器后,丝毫没有落下。 “咦!”章鱼上的黑衣人吸了吸鼻子,望向夺命奔逃速度快如闪电的四人,怪笑道。“倒是舍得,七品丹,连我都不愿意就这样浪费。” 他一跺脚。暗劲透入章鱼体内,让它更加疯狂起来:“追上。” 黑衣人冷冷地道。他的声音亦男亦女,十分动听。犹如弦乐,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引诱,像是冥冥中诱使人堕落的天之魔音。 他身材高大如男子,穿着密不透风的黑色斗篷,看不到一点肌肤,左手戴着铁甲手套,铁甲森寒,上面还带着干涸的几点血迹。 他是邪神殿开启前连杀四人的凶手。在第九门中与那诸宸衣争夺邪神殿传承,结果邪神殿传承没夺到,反被诸宸衣与杨紫叶两个死对头联手暗算一遭受了不轻的伤,现在正满腔火气呢。 章鱼追了上来,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淡淡杀气,顾弦四人毫不犹豫地同时出手向身后袭去。先下手为强,一击既出,也不管有没有得手,四人的速度又一次提升到新的极致。 章鱼率先被波及,一只乌黑大手兜头拍下,正是赵一借用秘宝的大招,它避无可避,只能硬抗。这只乌黑大手带着恐怖的气息,竟然能让自己感到威胁!章鱼一惊,本能举起无数触手,触手上亮起红光,火焰滔天,与黑色大手相撞! “呜呜!”章鱼悲咽一声,它的触手被黑色大手拍断了五分之一,这些触手都是它十年的力量累积,一下去掉这么多,它想哭! 蝼蚁人修! 打得章鱼都哭了! 黑衣人则独扛了其余三人的攻击,他“噗”地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感受着体内沸腾的气血,恨声道:“金丹小儿!你好!好!好!” 不过金丹期,竟然能爆发如此犀利的招数,只怕也是金丹中为数不多的强手! 若他全盛时期,灭杀这四人如蝼蚁;现在受了重伤,反被打得吐血,不得不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黑衣人并不知道,那四个家伙还联手把莲花谷那个九级妖兽给灭了。如果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凑上前去打算捞好处。 “擦!跑得真快!都赶上元婴的速度了!”四个金丹修士成为小小的影子,黑衣人抹了抹嘴角,一跺脚,“追上!” 他就不信无法灭杀四个金丹小儿! 章鱼呜咽一声正要加速,忽然全身一震,却是停下来,应该说,它的每条触手都被定住静止不能动弹了。 黑衣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竟是舍弃章鱼化为一道黑光夺命而逃,连回头都没有胆子! “嗷…”深沉的声音响彻整个岩浆海,虚空破碎之处,一只大手伸出,把章鱼抓起,弹指千万里,章鱼已被拖入黑暗虚空中,发出最后一声啼哭,消失不见。(未完待续……) 052.忙逃命 顾弦四人并不知道危险又一次与他们擦肩而过,生死关头,人的爆发力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 赵一回了回头,看见那章鱼无法抵抗一般被抓走,瞬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的娘也!什么鬼东西!” 发现自己落后三人一些,赵一抓出一把中品灵石捏碎,连忙追上去。 黑暗虚空中的大手,又一次伸出,这次正对着邪神殿拍下。 邪神殿前千级台阶已经破碎,它森严依旧,淡淡的金光散出,把大手震开,随后整座邪神殿金光大作,竟是直接破碎了虚空,遁走。 大手愤恨的抓起一只忙于逃命的强大岩浆生物,直接捏碎,无数血肉洒落天际,都被大手吸收了去。岩浆生物无不悲泣颤抖,浮在岩浆海上瑟瑟发抖,不是不想逃亡,而是强大威压和等级压制下,它们逃无可逃。 大手拂过,千里区域的所有岩浆生物都化为纯粹的生命精华,被大手吸收。大手一翻,伸出食指划过,虚空被划破一道裂缝,虚空风暴肆虐,顿时天空崩塌,大地破碎,岩浆蒸干,成为了第四层崩塌的又一处源头。 “你…逃不了!”古老的语言早已在无尽岁月中消失,没人能听懂这句话语。 虚空继续划开,隐隐金光一闪,邪神殿露出一角被大手毫不留情的拍碎,大手钻进虚空裂缝之中,与邪神殿一同消失在虚空之中。 顾弦忽然觉得有些心悸,他警惕望向四周,速度第五次提高。挟着顾凉继续向出入口奔去。脚下岩浆海里,一只鱼形的巨大生物一甩尾。岩浆甩出,瞬间就把上空几个飞行的金丹修士从天空打落。掉进它大张的巨口中。 他们本来就在离出入口不太远的地方,现在更是不远,只消半刻钟,就能飞到出入口,离开这片崩塌的世界。 修士们都在夺命疾奔,望见四道遁光呼啸而过,只得加快脚步,不管吃丹药还是怎样,手段百出。 卫澈脸色惨白。他再次取出一颗丹药服下,跟上队友们的脚步。 林成志也有些挨不住了,他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一条臂膀从肩头上扯下,奋力一甩,那条臂膀化为点点血雨没入他的身躯,给了他更强大的力量!一跺脚,林成志便鲜血淋漓地跟了上去,他的身后岩浆喷射,若再慢一点。只怕已经葬身第四层! 赵一落在最后面,骂了几句娘,他手中灵石粉末飘落更多,总算是勉强跟上! “他娘的!顾弦这小子就那么多逃命手段!林成志也能自残逃命!老子咋就要浪费这么多的灵石!” 第四层出入口处。一道又一道遁光落在传送阵上又消失。 被捆仙绳绑住的两个元婴修士望着远处崩塌的天际,欲哭无泪。他们距离传送阵并不远,却被圈禁在一个画出来的圈子里。即便挣脱捆仙绳,也走不出这个圈子。 “呜呜。大爷再也不打劫了!” “诸宸衣,老子喊你爷爷。爷爷,饶了孙子吧!” “放过我们吧!” “我们愿意做牛做马!” 火红色的遁光落在圈子外,一个火红袍子的修士看着强盗二人组,绕着他们转了半圈,笑道:“哟,二位不是纵横中洲,号称逃遍天下无敌手的阴阳双煞么?” “红毛老怪,救我们出去,我们愿意将藏宝地告诉你!” 红毛老怪咧着嘴笑:“这个画地为牢…好像是诸宸衣的招牌法术,终于有人比我更倒霉,打劫诸宸衣的感觉一定很爽吧?” 红毛老怪就是那个与秘宝失之交臂的倒霉蛋,想到秘宝,他跳脚道:“真该死!下次看到邪神殿!准拆了它!” “救救我等吧!”两强盗哭道,“我们都不知道那是诸宸衣,还以为是金丹小散修…” “嘿嘿!”红毛老怪怪叫一声,“小老儿可不敢得罪诸宸衣那疯子!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哈!” 强盗二人组都哭了。 诸宸衣没有离开第四层,他在等那个夺得邪神殿传承的人,作为邪修,他会的阴损招数很多,例如说破碎他人神魂取得他人功法。 他好整以暇地传音给二人组:“考虑得如何?” 二人组却一致闭了嘴:“恕难从命!” 诸宸衣冷笑一声:“一刻钟后,岩浆池毁灭,看你们还说不说!” 黑衣人踉踉跄跄地从远处而来,看见被画地为牢圈禁的强盗二人组,顿时心生一计。他悄悄拍出一道无形掌风,吹开画地为牢的禁制,也吹断了捆仙绳。 “诸宸衣!此生与你势不两立!”黑衣人暗自咬牙,很恨道。 强盗二人组只觉得身上一松,捆仙绳已经断裂,不由得大喜,两人一对眼,便齐齐出手向诸宸衣隐藏的位置打去:“我等多谢前辈相助!” 一击得手,两人飞快窜逃。 奈何他们都低估了诸宸衣的实力,诸宸衣轻易化解强盗二人组的攻击,张手一吸,两个逃窜的元婴修士就被他抓到手中:“尔等,小看诸某!” 诸宸衣冷冷盯着眼前一片冰雪的世界,双眼中一道黑光掠过,视线停留在黑衣人藏身之处,一声冷哼道:“见不得光的垃圾!” 言罢将二人组一丢,又丢回了画地为牢的圈禁里。 暗河蛰第四层已经崩碎近三分之二。出入口处,热浪来袭,冰雪渐渐消融。崩碎的世界里,数只大手在抓捕着修士与岩浆生物,都是一捏就碎,吸取生命精华,掀起一场震惊整个神荒世界的屠杀。 被屠杀的,都是金丹、元婴修士。因为邪神殿开启,许多金丹元婴齐聚冰雪境。纷纷进入暗河蛰第四层。现在,他们成为了灾难面前的蝼蚁。甚至没有人知道那些大手来自于哪里。 这些大手,蕴含的气息浩瀚磅礴。甚至更胜化神境修士。 它们犹如天之化身,让人避无可避,不是赵一幻化黑手的避无可避,而是从身体都灵魂,都在大手下颤抖、臣服,连一丝拒绝闪避的念头都不存在。 顾弦伸手在胸口点了几下,元婴的气息骤然爆发出来,他两手结出玄妙的手印,施展出自己最强的一击! 大手晃了一下。顾弦顺势借机逃生,元婴期的速度一遁数千里。 顾凉紧紧抱着兄长,只觉得心脏都要从胸腔中跳出,她身上汗水淋漓,嘴角染血,内脏几乎碎裂。而这惨烈伤势不过是大手泄露出来一丝气息的余波所致,还是顾弦为她承受了一大半。 顾弦伤得更重,感觉到危机袭来心脏刺痛,他毫不犹豫取出一张符篆往后拍去。 这符篆上封印着他师尊顾惜雅的鼎盛一击。符篆破碎,虚空忽然裂开,无数雷球凝聚,将这一片虚空都烙印了雷电的法则! 千万雷球轰然凝聚为一颗。恐怖的气息浩瀚,雷球划破虚空,与大手对上。顿时雷光大作,世界为之一白! 大手与雷球俱轰然湮灭! “咦?”岩浆池最开始崩碎的地方。传来一个疑惑的音节。 万里之外,又一只大手破碎虚空而来。抓向顾弦,这只大手要凝实不少,就连指甲掌纹都清晰可见。 这只手非常完美,秀气修长,宛如女子的玉指纤纤,却能轻松破碎虚空,引来无数暴虐雷电和虚空风暴! 这是一只毁灭之手! 顾弦面色死灰,他接连抛出两张符篆,符篆上都是顾惜雅封印的最强一击,可是那只毁灭之手如影随形,依旧没有被彻底毁灭! 顾凉晕了过去,她无法承受这样层次太高的威压,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下,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万幸! 毁灭的气息再次压来,顾弦这一次犹豫了两秒,取出自己的玉符往后拍下,然后燃烧修为挟着顾凉,立刻奔逃,速度之快竟然超越了众多的元婴修士。 元婴修士们看到,也立刻燃烧修为夺命逃窜,虚空在他们身后崩碎。不少人都被混沌的气息沾上,堕落于被蒸干的岩浆海,随着大地一起破灭。 相对于倒霉被盯上的顾弦,卫澈、林成志、赵一等人并没有被大手袭击,但是也险象连连。 “总有一天,我也会达到这样的高度!”林成志回头看了毁灭数个元婴修士的大手,心头暗暗地道。 赵一抬脚踹开苍蝇一样黏上来的一个修士,顺走他的芥子袋往怀里一装,继续奔逃。 卫澈几乎是强弩之末,第四层还未开始崩碎,他就已经受了重伤,如今不计代价只求一条命逃离,已然让他疯狂! “昙花一现。”少女的声音清脆中带着软糯,又一次响在他的心头。 卫澈握紧手中剑,一剑劈开挡路的一个金丹修士,他的内脏早已千疮百孔,他体内的灵气也所剩无几,就连施展法术的灵气都无法凝聚。 必死之局! 我只求一线生机! 卫澈忽然抬头,望着开始黑暗的天空,放声长啸,竟是爆发出闪电一般的速度向前遁去。 他不甘心! 如何甘心? 顾弦的身份玉符是顾弦最后的保命手段之一,上面封印着顾惜雅留下的一缕气息。被拍出的瞬间,一个年轻英俊的青年自虚空中走出,他身穿一身普通的道袍,脸上不苟言笑,正是顾惜雅。 顾惜雅负手而立,站在空中,他望着再次抓来的毁灭之手,双眼透出滔天的战意。 顾惜雅徐徐踏出一步,双手结出一个玄妙手印,无数雷霆聚集周围,赫然化为一把雷电大剑被他抓在手中。剑花轻挽,顾惜雅一剑向大手劈下,虚空无声破碎,在他周围,所有一切都已静止,只剩下那惊天一剑。 劈向那只毁灭之手! 一剑之威,引动天地元气,这就是真正的化神期! 毁灭之手似乎也觉得不好对付,数只大手跨越虚空而来,与毁灭之手重叠在一起。这只毁灭之手又凝实了不少,它握紧拳头,皮肤上露出漆黑的片片鳞甲,对上了顾惜雅惊天的一剑!(未完待续……) 053.夺传承 岩浆海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海水,还有海水尽头那一片寒冰所化的浮岛,那里就是离开第四层的传送阵! 顾弦没有丝毫放松,趁着元婴期修为仍在,他吞下一颗丹药,又往顾凉嘴里塞了一颗,运功化开,这才降落在寒冰浮岛上。 他没有回头去看顾惜雅与毁灭之手的争斗,那个层次的战斗就连一般化神修士都不敢围观,更何况他只是金丹期。 只希望师尊的一缕气息能够挡住毁灭之手,好让他得以踏出这方毁灭的世界。 站在冰雪上,顾弦身上元婴期的气息潮水般褪去,回复他原本的修为,只是气息已经微弱太多。如果没有暂时化身元婴修士,加上玉符上顾惜雅的那一缕气息,在毁灭之手下,他绝无生还可能! 顾弦咳了几声,吐出因为施展秘术遭到反噬的几口鲜血,此地冰寒,鲜血刚吐出,便化为血色的冰坨。顾弦仰起头,苍白绝艳的面容上沾染鲜血,更显惊心动魄。 顾凉也迷迷糊糊醒过来,她每呼吸一口气都感到剧痛,显然是五脏六腑都受了不轻的伤,稍微运转灵气都是体内疼痛。她摸索出几颗丹药塞进嘴里,又拿出疗伤灵果递给顾弦。 顾弦吃了一颗,感觉到体内的伤势被那生机之力治愈部分,便带着顾凉向传送阵走去。 这里是传送阵区域,禁飞。 不远处,卫澈也踉踉跄跄的从飞剑上下来。他身后的是赵一和两条臂膀都撕裂的林成志,以及其他逃出生天的修士们。 冰雪融化的海水外。几乎大半个岩浆池已经毁灭成黑暗的虚空,虚空雷电肆虐成灾。虚空风暴无声无息地吹来吹去,混沌还在坍塌,这个世界,只剩下最后的一个浮岛。 毁灭之手被顾惜雅的一缕气息粉碎,顾惜雅的气息也彻底消散。世界最开始崩塌的地方,有愤怒的兽吼声响起。 “…是谁!谁崩碎了我的手!不可饶恕…”一只狰狞的兽爪从虚空里探出,这只兽爪齐腕而断,伤痕累累已经开始腐烂,指节也断了几根。 它却带着比毁灭之手更恐怖更澎湃的力量。它并不能穿越虚空,但是它的速度比任何一个元婴修士都要快,仿佛一阵风吹过,这只兽爪向着第四层最后的浮岛直奔而去。 顾弦被挡住去路,他看着诸宸衣,冷笑一声:“你尽管出手试试!” 顾惜雅与毁灭之手大战,他就不信这个邪修没有看到! 诸宸衣嗤了一声:“金丹小儿!交出邪神殿传承!” 修士们听到,都不由得目光火热地看过来,眼睛里赤裸裸的贪婪没有一丝作伪。邪神殿传承。即说修炼到极致就能化身邪神,到时候翻天倒海,无所不能,这是多少件秘宝都无法与之相比的邪神殿邪神传承! 而且。听诸宸衣的意思,这个传承还能转移? 有几个修士都停住了脚步,退到一边。打算浑水摸鱼。诸宸衣要对顾弦出手,就算夺不到邪神殿传承。夺取顾弦身上的几件物品也是可以的。 碍于诸宸衣的实力和顾弦背后的势力,大部分的人都明智的选择站在传送阵上离开。传承虽好。诸宸衣身为邪修做事向来狠辣无度,万一到时候把自己抓过去吸干就很不好了。再说,作为六大门派排行第二的乾坤派,哪里是这么容易招惹的! 只怕诸宸衣传承还没到手,就被乾坤派化神老祖给一招灭杀。君不见方才顾惜雅与那毁灭之手惊天一战,令多少修士为之胆寒生惧! 一根手指凌空出现,点向顾弦眉心,露出身形的黑衣人桀桀笑着:“多废话!我等来此本来就是为了邪神殿传承,又岂会让这传承为你这金丹小儿夺得?” 顾弦面色苍白,他的脊背挺直,一把将顾凉推给卫澈,他取出一张符篆向黑衣人拍去。只见雷光闪烁,一小团雷光“轰”的一声炸开,即便是在场的金丹元婴都被这紫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紫光过后,修士们睁开眼,见到黑衣人垂下来的左手一片血肉模糊,再看看顾弦面上一派冷静淡定,不由得愕然。 果然,人家作为六大门派天之骄子,手上焉能没有无数底牌! 又有几个修士悄悄溜走了。 六大门派,得罪不得。 化神祖师顾惜雅,可是最小气记仇的,大妖山银蛟王搅乱了顾弦的结丹典礼,顾惜雅就敢把银蛟王追杀得满东洲乱窜!要是对他徒弟下黑手…呵呵,他们没胆! 诸宸衣看着黑衣人像是不敢置信那样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在心里冷笑一声,空有实力有勇无谋的蠢货!也不想想顾弦身后是什么,居然冒冒然就出手了,不过这样鲁莽的人,更好! 他本来就没打算对顾弦下手,谁知道黑衣人竟然忍不住先下了黑手。 顾凉站在卫澈身边,担忧的望着顾弦,又望了望那个左手血肉模糊的黑衣人,还有面色依旧淡定的诸宸衣,尽管知道顾弦并不会陨落,却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担忧。 顾弦本来就受了重伤,身上保命的手段在面对毁灭之手的时候也去了不少,现在又如何能在两个元婴高手面前逃命? “顾道友真乃我辈典范。”赵一摸着下巴道,“若他不死,这一战被传出去,他又得大大出名了。” 顾凉立刻回头瞪他:“他不会死的!你这乌鸦嘴!” 小姑娘虽然狼狈,但是五官长得好,这一瞪眼依旧是只萌萝莉。 赵一乐得弯了眉眼,打趣道:“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就是乌鸦嘴。小丫头说我乌鸦嘴,不就是说顾弦必死么?” “他不会死!”顾凉斩钉截铁地道。 一边衣裳染红的卫澈睫毛微微颤动了下。他唇角上翘,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嘲讽。 顾弦不是必死。天道总会给他留下一线生机;他呢? 必死之局,无解! 赵一和林成志都愣了一下。他们交换了个眼神,赵一继续道:“小丫头你懂得什么,那只黑乌鸦和诸宸衣可是元婴后期修士里顶尖的人物,顾弦撑不过最多金丹后期。即便他是化神老祖的徒弟,但是方才在毁灭之手的追杀下也用掉大半,如何能在这两人面前逃生?” 小姑娘信任兄长是好事,但也不能这样盲目相信。 顾凉轻哼一声:“懒得跟你说!” 赵一眼珠子一转,对林成志传音道:“你怎么看?” 多日的相处,他们自然知道这个小丫头也不是一般的小丫头。她对顾弦能在两大元婴高手面前逃生这件事如此笃定,莫非顾弦真有什么惊天的手段不成? 林成志斜睨着顾凉,道:“看下去便知。顾弦的小丫头片子也是个古怪的,没见她自从进到这里都没有服用一颗火脉丹么?换做寻常筑基,这会子早冻僵了!” 他两只臂膀又神奇长了出来,白白嫩嫩的肌肤就像新生婴儿,在他那张粗狂的脸映衬下,显得十分怪异。 听到林成志的话,赵一嘿嘿一笑。应道:“这倒也是。” 十六岁结丹的怪物,怎么能以常理度之! 他们旁边,一个金丹后期的剑修眨眨眼,目光落在顾凉身上。忽然开口问:“小姑娘,你可有师尊?” 话音一落,不说林成志与赵一。卫澈也侧头望向他。 这个剑修三十来岁的模样,满脸沧桑之色。面容带着苍白,长相不算俊朗却带着独特的魅力。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腰上挂着一只酒葫芦。看着平凡,但是他的实力却让卫澈三人都目光一凝,深不可测。 “随便看,反正再怎么看我都不会变成杨紫叶。”剑修大叔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对顾凉露出友好的笑,“小姑娘,可有师尊?” 顾凉抬头四顾,没看到墨竹真君,也许他一早就离开了。现场除了她和顾弦,没有第三个乾坤派弟子。 赵一轻哧一声:“老头,收徒弟也不是这样收的吧?先拿出颗糖来,得哄哄她才愿意…是不?小丫头可精明着呢!” 众人满头黑线。 拿颗糖,这哪是收徒弟,分明诱拐无知小萝莉! “我不做剑修。”顾凉道。 顾弦挑衅地望着黑衣人,张狂道:“可敢再试一次取我性命?”目光掠过诸宸衣,他冷冷道,“让开!” 诸宸衣微笑:“顾元成,莫太张狂!”又望向黑衣人,拱手道,“道友,请!顾元成在此,出了这里,就再难杀他取得传承,要知道他可是化神老祖的嫡出弟子!” 黑衣人险些没有喷出一口鲜血,但他的内伤也还是被诸宸衣气得加剧了些。卑鄙无耻的邪修,竟是打的坐山观虎斗,诸宸衣,好胆! 他退后一步,打定主意围观。 顾弦微微垂眼,袖袍下拳头握紧:“诸前辈还请不要后悔!”说完,他便取出一颗乌黑的珠子,向诸宸衣攻去。 诸宸衣撩起袍子后退半步,面对闪烁的雷光,拿出一块龟甲一样的法器就是一挡:“金丹小儿,尔果真好胆!诸某敬你,留你全尸!” 两人打了起来,黑衣人捂着左手,阴冷地注视着两人打斗。他的手可不像林成志那样断掉了立刻就能长出来,他这只左手修炼了一门歹毒的神通,到极致甚至能一指点出,收取千万人性命,若是断掉,可再也长不出来。 顾凉深吸一口气,她心跳如雷,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平静下来。看到顾弦跨越一个大境界与诸宸衣打斗,险象环生连连吐血,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然而就在诸宸衣欲取顾弦胸膛之时,顾弦与诸宸衣忽然齐齐停下动作,转身向黑衣人打去,竟是两个仇敌联手了! 情势蓦然一转,立刻大不相同! 顾凉露出欣喜的笑容,拉着卫澈的手高兴道:“我就说,哥哥不会有事的!”(未完待续……) 054.谁布局 顾凉的手软软的嫩嫩的,还很温暖,卫澈微微笑了一下,声音低低地道:“是啊,他怎么会有事呢?” 顾凉却已经放开他的手,紧张地盯着诸宸衣与顾弦联手对付黑衣人,心脏又一次提得高高的:“诸宸衣这个人狡诈无常,万一他被黑衣人说动一起对付我哥哥就不好了!呸!乌鸦嘴!诸宸衣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哪里会与我哥哥一起联手!” 顾弦感受着身体内越来越恶化的伤势,一招手,龙猫与御雷兽同时被他招出来,向黑衣人扑杀上去。他则飞快服用了一枚丹药,握住那颗乌黑珠子对黑衣人甩去。 诸宸衣见到体型娇小现出原形也不过是一丈多高的龙猫,不知为何心脏猛地一抽,人已经急促后退。那龙猫速度极快,爪子尖利,一爪子就把黑衣人穿在外面的法衣抓破,更是在他脊背上留下四条血痕。 那四条血痕看着不深,但只是一息,四道血痕立刻就乌黑起来,流出腥臭腐烂的黑血,黑衣人身形一僵,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诸宸衣目显惊骇,他望了那只不起眼的龙猫一眼,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将顾元成逼得太狠,这到底是哪来的妖兽,所含毒素竟能毒倒元婴!而顾元成竟然直到现在才将它招出来,他的后手到底有多少? 三人相争,修士们又走了小半,剩下来的只有十多人。 这时候第四层的崩塌已经只剩下这个浮岛和一片冰雪融化的大海,再有一会儿,这里就会迎来最后的毁灭! 但是赵一、林成志等人都被这场战斗所吸引。看得脚都无法挪动。这等层次的决斗,可是极为罕见!尤其顾弦。竟能以初结金丹的修为大战元婴后期,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怪物! 不过黑衣人本来就身受重伤。更是被毁灭之手拍了一下,修为最多也只能发挥一半,只是元婴初期。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斗法经验极其丰富,技巧也都闻所未闻,看得在场诸人俱如痴如醉。 顾弦的乌黑珠子是他自己祭炼多年的法器,其中蕴含一丝劫雷之力,即便黑衣人元婴期修为也不敢轻易撄其锋芒。时间紧急,这场战斗也不可能拖得太久。顾弦的身体更是无法支持。 “前辈,看你了!”顾弦暗中传音,乌黑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落在黑衣人头顶,劫雷之力若隐若现,就等着最后的爆发。 黑衣人心头一凛,当机立断咬断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正想施展法术,忽然面色一僵,竟是硬生生地软倒在地。斗篷的兜帽也因此掀开。露出黑衣人的真面目来,他五官呆板,肤色苍白若鬼,眉心一条黑线。脸上隐隐浮现黑气,已经中了龙猫的剧毒。 诸宸衣的本命法宝是九颗毒牙,趁着黑衣人委顿在地。他的九颗毒牙立刻如影随形向黑衣人袭去。 黑衣人面色一冷,他哼道:“小道尔!” 竟是直接用左手一抓。九颗毒牙中四颗立刻被那只露出森森白骨的左手捏住,但是仍旧有五颗毒牙深深没入黑衣人身体中! 诸宸衣面色一白。感觉到四颗毒牙与他的联系被断开,遭到反噬连连吐出几大口鲜血,脑中也是剧痛。 顾弦面色依旧,他双手结出玄妙手印,乌黑珠子上雷光闪烁,仿佛里面蕴含着无数雷霆,“噼里啪啦”之声连绵不绝。 黑衣人闷哼一声,感受到头顶上空的劫雷之力,脸色大变,随即心一横,眼中一道阴狠闪过。 “他要自爆!”赵一立刻大声喊道,他顺手一扯,立刻就拉着林成志急遁万里。 元婴自爆,这威力可不是小小金丹能够抵御得了的! 顾凉也被卫澈提起,耳边呼呼风声,还未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元婴自爆产生的冲击波震得昏迷过去。她头上的珠钗微光一闪,保护罩还未张开,整个珠钗就已经碎成粉尘! 这是她姑姑宜兰真人送给她的见面礼,能挡下筑基大圆满全力一击,却无法抵挡元婴自爆一息时间! 紧接着,她脖子上的身份玉符也是微光一闪,撑起一个薄薄光幕,勉强为顾凉争取一息时间便又碎开了。 反而是顾凉装在香囊里,墨竹真君送她的拜师礼,那只葫芦形的三品防护法器,在她身体表面形成一道淡淡的罩子,免去了她遭受元婴自爆的强大冲击力。 她的身边,卫澈也昏迷过去,不过卫澈失去意识的时间仅仅是十几息他就醒了。感受到一片乱糟糟的身体大况,卫澈面无表情的服下一颗七品丹药,却没有起到太多的作用。 赵一和林成志等人的伤势原本就不算严重,他们甚至没有昏迷,但是硬生生承受了元婴自爆的冲击力,伤势也是十分糟糕。 元婴自爆,即便他们之前没有受伤,反应不够快,也一样要交代在这里!他们的伤势,除非有极品仙丹,不然准得修养大半年才能勉强康复! “元婴都自爆了,顾弦应该也活不来。”林成志望着浮岛上的烟云,那是元婴自爆,将整个浮岛都几乎摧毁掉! 赵一瞥了一眼不远处昏迷的顾凉,眼神中颇带着几分异动,但是碍于卫澈在她身边,他并未轻举妄动。 然而烟云中,却有“噼里啪啦”声隐隐传出,紫光微闪,顾弦坐在飞行法器上从云雾中冒头,他形容狼狈,看起来却精神得很,甚至伤好了大半。 几十息后,诸宸衣也踉踉跄跄的从烟雾中走出,他的半边身子都被炸掉,露出体内的脏器和惨白肋骨。勉强活着,修为却也跌到金丹,与顾弦相比。一个地一个天。 角色调换了吧? 不应该是顾弦尸骨无存或者奄奄一息吗? 怎么换成诸宸衣奄奄一息了? “造化之草!”赵一灵光一闪,拍手道。“顾弦拍下了造化之草,生死关头。由不得他不用!想想造化之草那是何等奇物,顾弦没事也就不奇怪了!” 又道:“我还想着顾弦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通天手段了,原来是造化之草的功劳!哎!他一条命可真值钱!” 第四层的天崩地裂已经将冰雪融化的海洋吞掉一半,众修见到,连忙向白雾处赶去,激荡人心的战斗已经结束,现在该赶紧逃离第四层了! 天地崩裂的虚空里,一只残破的兽爪正在飞来,感觉到浮岛上还有不少强大修士的气息。它蓦然化为一只遮天蔽日的爪子,向浮岛抓了过来! 一抓之下,避无可避,修士们心魂震动,竟然在这巨爪之威下瑟瑟发抖,连逃命的念头都提不起来,更是身子都无法动弹半分!仿佛整个天空都在往下压,这种心湖的震动和内心的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到来! 这仅仅是一只兽爪! 一只齐腕断掉、爪子也断了两根的兽爪! 却有着比化神修士更为强悍磅礴的威压!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个隐藏在破碎第四层里的存在。难道还会比化神修士更厉害吗? 卫澈脸色惨白,他是少数没有受到兽爪威压影响的人之一,望着这只遮天蔽日的巨大兽爪,他的唇角竟是微微上扬。 “…你。于我有恩,允你离去…”一道模糊的意识流自苍穹中响起,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莫大的威能! 天空上那只巨大兽爪,也是微微一顿。停住。 修士们方才如梦初醒,他们惊骇地望着兽爪。满眼不可置信。 “有恩…难道这个鬼爪是有人特意放出来的么?”赵一踩在飞行法器上,望着周围的修士,惊疑中带着恐惧,“莫非第四层的毁灭,也是有人在背后布局,才导致的么?” “哈哈哈!”林成志大笑三声,阴冷盯着在场的所有人,“第四层本来就是一个稳定的空间,无缘无故之下,怎么会坍塌?不是黑衣人…究竟是谁设下这个局!” “逃吧!”赵一道,说完他就化作一道遁光向传送阵奔去。 卫澈抓起顾凉,也向前逃去。 第四层的传送阵十分奇特,哪怕元婴修士自爆,也没有让它损毁半分! 只要踏上传送阵,就能逃出升天! 以他们的速度,只需要几息时间! 但是,苍穹上巨大的兽爪,会允许吗? 答案是否定的,两个元婴修士率先成为兽爪下的牺牲品,两人的身体寸寸碎裂化为无尽的生命精华,向兽爪飞去,被兽爪吸收。 紧接着死去的是四个打算浑水摸鱼的金丹,也是不例外的被化为生命精气吸收! 兽爪接下来的目标是诸宸衣,他是此间最强的修士,即便修为跌落,所蕴含的生命精气也是最多的! 诸宸衣目光一凝,他吐出一口鲜血,鲜血瞬间化为两条血带,将两个元婴修士瞬间拖到身前。而他则在其中一个元婴修士上拍了一掌夺取少量生命精气,随即向传送阵飞遁,试图逃过一劫! 这两个倒霉的元婴修士正是强盗二人组,这两人在诸宸衣境界下跌后,也从画地为牢中解困出来,刚想溜走,谁知又被抓了回来挡箭! 两人皆是一声苦笑,他们的元婴从头顶冒出,两个娃娃张口一吐,吐出一片精血,这精血十分诡异,竟化作一只与兽爪看起来毫无差别的血色兽爪!两只兽爪都抓向对方,而两个元婴娃娃也手拉着手,挟着肉身飞快遁走! 但是很不幸他们又撞到诸宸衣手中,被诸宸衣的法术控制住,真不知两强盗该哭还是不该哭! 血色兽爪虽然是冒牌货,但是威势也不小,两只兽爪对在一块,毫无疑问那只血色兽爪被崩开,化为一片血雾洒落海面。 趁着这机会,修士们大多都已遁到传送阵处,然而还未站上去,兽爪又一次落下,正对着顾弦与卫澈! 更正确一些,兽爪的目标不是二人,而是他们身边依旧昏迷的顾凉! 兽爪针对性极强,即便顾弦与卫澈原来就对兽爪的威压无影响,却依旧在这一刻被震慑得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兽爪落下! 而这时,除了他们三人,其余修士都跑到传送阵上,只等传送阵启动,便能立刻离开这个危险的崩塌世界!(未完待续……) 055.昙花谢 顾凉身上亮起那个三品法器小葫芦的淡淡绿光,但是这绿光只坚持了短短一瞬便全部消逝。兽爪一抓之下,避无可避,这一抓,仿佛蕴含了天地的某个规则,除非有朝一日摸到这个境界的门槛,才能避开这一抓。 但是顾凉不过一个普通的女修,她只有半步筑基的修为,如何能在兽爪一抓之下逃生? 千钧一发之际,顾凉忽然睁开双眼,她的双眼是一片半透明的浅金色,睿智而磅礴,浩瀚而强大,冷酷无情,浅金色深处,一簇紫色火焰静静燃烧。 她睁眼的刹那,所有一切都被静止,包括每一个修士脸上的细微表情和传送阵启动的光芒,包括顾弦满脸的悲痛和卫澈的不可置信,包括远处正在崩碎的虚空和不断吹来吹去的虚空风暴… 兽爪也被静止了两息,随后它从时间静止的泥沼中挣扎出来,漆黑天空中裂开一道口子,仿佛一个远古巨人睁开他的独眼。口子中,是一个巨大的琥珀色瞳仁,它冷冷注视着顾凉,射出仇恨怨毒的光芒。 顾凉体内所有的伤势都被复原,“她”垂着眼,坐了起来,仿佛无知无觉般,望向周围,说出古老的语言:“谁把汝放出来?” 独眼冷冷不语。 “顾凉”停止张望,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手掌干干净净,看不到一条掌纹。“她”掐指一算,却什么都算不出来。 “吾的眼睛,看不到。” “顾凉”喃喃自语。随即她抬头望向那只独眼,抬手往上一压。冷酷无情地道:“回去!吾的东西,岂能是汝能觊觎!” 遥远的虚空破碎之处。传来愤怒怨恨的吼叫,天空的独眼被迫碎裂,它极不甘心地闭上,恢复原本的一片黑暗。 搞定完独眼,“顾凉”望着瑟瑟发抖的兽爪,眼睛里的浅金色在消散,不过几息,她就软软的伏在顾弦身上。 当金色完全淡去的瞬间,时间又开始了流动。 遥远虚空深处。愤怒的吼叫戛然而止,随后是几声开怀大笑,淹没在虚空洪流中,再也寻不见。 既然看不到,就可以被愚弄。 … 天际依旧在碎裂,大地依旧在崩塌,兽爪依旧在往下抓,顾弦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他提起妹妹。与卫澈联手对兽爪发起燃烧修为的最强一击,随后向传送阵逃遁。 法术如烟花绽放,但是兽爪分毫无损,即便是一个鳞片。也没有出现哪怕一丁点痕迹。它似乎犹豫了一下,改变目标,抓向顾弦。 顾弦把顾凉推给卫澈。取出那颗圆滚滚的珠子,大喊道:“保护她!” 他要独战这只兽爪! 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他的邪神殿传承。可以压制兽爪!让兽爪忌惮! 顾凉迷糊醒来,看到兽爪竟然向顾弦压下。顿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哥哥!” 卫澈眼内闪过一道异芒,他走前一步,手里握着一把水蓝色长剑,竟是与顾弦同进退起来,他沉声道:“你的妹妹!” 顾弦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浅笑,看起来竟然有些凄凉:“看来我等今日都得陨落在此了!” 卫澈不说话,眼内一丝嘲弄飞快闪过,他服下最后的两颗丹药,感受着身体里骤然爆发的磅礴灵气和破碎的五脏六腑,他的修为也极快地攀升,竟是达到化神初期! 顾弦已经没法对此感到惊骇,他晃了晃身子,修为也急促攀升,不过两息,就被秘法强行提升到元婴中期的修为。他的本命法宝还未炼成,最趁手的法器只有手中一枚雷霆珠。 卫澈长剑横于胸前,双目注视着兽爪,眼内一片深沉的色彩,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顾弦全身上下灵气四溢,他手握雷霆珠,雷光闪现,长发无风自动,衣裳染血,当真如雷霆战神一般,对抓下来的兽爪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 两个天才少年,风姿各异,面对凌空抓下的兽爪,面无惧色! “我竟不知道,原来卫澈与顾弦是这样的生死之交!”赵一望着两个少年,眼角隐隐闪现泪光,“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生死之交,患难与共。 这句话说起来简单,但是修仙界人人自私,利益当前,不管师门、兄弟、父子亦或朋友,全部都可以反目成仇! 真正生死来临的那一刻,能有一个朋友挺身而出,与你共同面对,此生足矣! 林成志望着号啕大哭的顾凉,微微垂眼道:“她真是有个好兄长!” 朦胧记忆中,他想起曾经何其相似的一幕,不同的是,那个兄长将弟妹都推出去,以求一线生机。 诸宸衣擒着强盗二人组的元婴,看到传送阵外的三人,心里叹息一声,暗道:“此二人,不管天资、悟性、机缘和心性,俱胜同龄人百倍,今日却要陨落于此,莫非真的是遭天嫉妒?” 剑修大叔握住剑柄,最终还是没有踏出传送阵,他低叹一声,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光芒闪过,传送阵上的修士,全部都被传送离开这崩塌的第四层。 微风中,只留下几声不可闻的叹息。 这一切说起来漫长,其实不过是几息的功夫。 众修士消失的瞬间,兽爪落下,其上每个黑斑和鳞片都清晰可见,它正对着顾弦。这一抓之下,仿佛虚空都会出现破碎,空气奇异地扭曲一下。 但是这只兽爪却再一次临时改变主意,硬生生转身,毫不留情地抓向卫澈! 雷霆闪烁,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顾弦释放了雷霆珠四分之一的雷霆,这是他目前所能控制的极限! 卫澈身上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他手中长剑,稳稳挥出。带着他对天道的一丝感悟,竟然把兽爪上两块鳞片崩断! 要知道即便是他们最强的一击都没能在兽爪上留下丝毫痕迹! 雷电的力量极其暴烈阳刚。它们避开卫澈,对着兽爪席卷而去,轰然凝聚成一个雷球,将兽爪包裹其中! 顾弦的脸色先是一红,随即急促苍白下去,这一招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的神识。雷霆暴烈,并不容易控制,即便他是得天独厚的雷灵根! “爆!”顾弦低喝道,“阿澈。带我妹妹离开!” 生死关头,卫澈挺身而出,顾弦说不感动是假的。即便卫澈曾对他妹妹下手,但是这一刻,他开口将顾凉交给卫澈,已经是原谅了卫澈,再次相信卫澈! 卫澈放声大笑:“你的妹妹,与我何关!” 他握紧长剑,闭眼进入方才玄之又玄的境界感悟中:“你。修为不够!滚!” 卫澈一摆手,顾弦修为低于他,立刻就被一阵清风送离手抓笼罩的虚空之下,推到号啕大哭的顾凉身边。 包裹着兽爪的雷球在这一刻爆炸开来。雷光激烈闪烁,仿佛要将人的眼睛的灼瞎。但是那只兽爪,仅仅是鳞片上出现无数道白痕。就连雷霆爆炸之力,都无法将它粉碎! 这是一只怎样的兽爪! 一个极强的存在。即便已经陨落,它残破的兽爪依旧蕴含着如此强横威能! 卫澈闭着眼。剑光笼罩了这一片小天地,带着他对大道的感悟,这一战,赫然已经是化神期的高度! 难怪他说顾弦修为不够,原来他一早就进行了对天道的感悟,他走得,比任何一个天才都要远! 两仪宗卫澈,真正的天才! “我早已算出,我命有有此一劫,避无可避,死局,无解!”卫澈朗声道,他注视着黑暗的天空,扬声大笑,“资质非凡,悟性非凡,遭天嫉妒,所以让我英才早逝!” 顾弦握住顾凉的手,铮铮铁骨男儿,他的眼中含着泪水:“阿澈!” “我不服!”卫澈大声道,他一剑劈出,带着化神境的感悟和大道规则,兽爪也被他打的倒飞出去,“既然出身注定不凡,为何不让我走上巅峰?” 因为你是炮灰都算不上的炮灰。 未来,不属于你,不属于我,不属于顾弦,它只属于顾天阳。 顾凉早已停止了号啕大哭,她呆呆望着卫澈的身影。虚空在他的身周破碎湮灭,他的出剑,从容而潇洒,玄妙无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概。他是如此的天才,他才刚刚二十岁,他就能与化神一战!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可是他却要在这一刻陨落! 就像美丽芬芳的昙花,开花时绚丽灿烂,这美丽却仅仅能维持短暂时间,甚至很多人都来不及留下感叹,它就凋谢了。 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燃烧时灿烂,燃烧后则是毁灭。 卫澈,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顾凉张了张嘴,她想说出这个世界的真实。 这只是一部小说,他们都是小说中的人物,他们的存在只为了主角,但是她的声带就像被手术摘除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有什么存在,掐灭了她的声音。 剧情的大刀,砍向卫澈,无法抵挡! 卫澈,必死! 顾弦无法抑制地悲泣出声,他的泪水在这一刻如泉涌。 这是他第二次哭,第一次是他的母亲陨落,他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哭泣。 卫澈向前踏去,化神期的修为,让他无惧于破碎的虚空,他手中剑削下:“顾弦,我真羡慕你,有可靠的师尊和宗门,还有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妹妹。我嫉妒你。” “阿凉,对不起。” “再见,再相见!” 卫澈手中长剑插入自己的心脏,水蓝长剑顷刻间化为血红,他踉跄了一下,对着虚空抓下的兽爪,发出他最强的一剑,祭献生命的一剑! “轰”一声巨响过后,蓝色光芒散尽,如烟花胜放只一瞬间。 卫澈与兽爪同归于尽。 天地忽然下起雨来,黄色的雨水,仿佛天也在为这等英才的消逝哭泣。 冰冷的雨水落在顾凉与顾凉的身上,将他们体内的暗伤尽数治愈,也在他们的身上竖起了一个水蓝色的罩子。这是卫澈最后的守护,带着他的气息,清冷内敛,稳重持成。 在他们身后,传送阵闪烁微光,一下子将他们吞了进去。 第四层,在下一秒完全坍塌成黑暗的虚空,传送阵也寸寸粉碎。 世界,只剩下一片虚无。 遥远的虚空深处,遥遥传来一声叹息:“…这又是何必呢…” 古老的语言,没有谁能听懂,也没有谁能听到。(未完待续……) 056.困心魔 距离暗河蛰第四层崩塌已经过去三天,不少金丹期、元婴期修士陨落在第四层岩浆池,他们当中有成名已久的前辈,也有新一代的天才弟子,现在都成为了第四层的陪葬品。 通往第四层的传送阵也已经崩毁,暗河蛰第四层,名存实亡。 也不知道这暗河蛰究竟是如何开辟出来的,四层四个空间,各个不同,第四层的崩毁,对前三层没有丝毫的影响。 冰雪境,暗河蛰第三层妖兽平原。 冰冷的雪地上,顾弦拍了拍顾凉的肩膀,声音已经沙哑:“阿凉,我们走吧。” 顾凉坐在地上,望着小小的坟头,这是卫澈的坟冢,里面空无一物。一代天骄,就这样突兀陨落,连埋葬进坟冢的尸骨都不存在。 这就是残酷无情的修仙界。 任你是多么天才,多么强大,死后都是悄然无声,也许还有不少人觊觎着他们的坟墓! 不成仙则魂消道陨,永远消失于天地! 修仙者不入轮回,只有真正的大法力者,才能死亡之后意识不灭,又重新凝聚神识复生归来! 但是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修仙者,莫不是已经飞升的修士。 卫澈死了,再也不会复活。 “哥哥,你信命吗?”顾凉没有动。 她坐在这里已经三天,顾弦坐在这里也是三天。 顾弦沉默片刻,摇头道:“我命,由自己掌握。” “我也不信。可是由不得我不信。”顾凉眼睛里流露出清晰的对未来的恐惧,她握紧手上的小玉瓶。仿佛还能感觉到痛彻心扉的疼痛。 卫澈不会这么简单就认命,他当初还在她的玉瓶上做了手脚。 也许他死了。 也许他…还没死。 顾弦沉默以对。卫澈之死,让他们兄妹的心境都成长起来。 顾凉闭眼,感受着妖兽平原的浓郁灵气,开口道:“哥哥,我要在这里筑基。” 她的修为再也无法压制,已经不能支持她回到乾坤派再筑基,唯一的选择只有在这危机重重的妖兽平原进行筑基。 有顾弦在这里,顾凉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到打扰。 顾弦点头:“好。” 他起身去加固布置在这里附近的阵法,顺便布下聚灵阵。以免顾凉突破的时候遭遇到妖兽平原妖兽的打扰、或者是因为灵气不足,以至于筑基失败。 修士与妖兽,素来是相杀仇敌。 修士觊觎妖兽的皮肉骨骼和内丹,妖兽觊觎修士饱含灵气的肉身,做不成猎人,只能被狩猎。修士突破,需要大量的灵气,妖兽只消稍微一想,就能知道是修士突破。会蜂拥而来,只为一口满含灵气的血肉。 妖兽吃修士,能更快进阶。 修士吃妖兽,能满足口腹之欲。修为也能更进一层。 顾凉坐在坟冢前,松开了一直以来对修为的压制,筑基期的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发出去。妖兽平原修为最弱小的妖兽都是筑基中期。她这样微弱的气息在众多妖兽眼里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这只是刚刚开始。 顾弦身形微微一顿,他回过头望着端坐的顾凉。暗道:“阿凉好生纯净的气息,根基扎实。进入筑基期也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龙猫蹲在他的脚边,瘦瘦小小的一团,它在黑衣人自爆元婴的时候伤得不轻,即便有万年灵果当零嘴,也才刚刚醒来。 御雷兽就比较皮糙肉厚,元婴自爆对它来说,仅仅是将它掀翻出去,震得吐出两口血,就没事了。 两只兽宠都是高傲的性子,虽然有着一样的主人,但是仗着自己血脉高贵,谁都不愿意先低头。 顾弦对两只兽宠的明争暗斗视而不见,他扫去积雪,在冰面上坐下,望着顾凉筑基,静静等候。 他的伤早已在黄雨中被治愈,因为施展法术燃烧修为导致修为下降留下的隐患与暗伤也早已荡然无存。如今只消回到乾坤派闭关,他的修为就能再上一个小境界,达到金丹后期。 十六岁的金丹后期,足以傲视天下无数天才。 但是,依旧不及卫澈。 妖兽平原的灵气甚至比暗河蛰外面还要浓郁一些,顾弦布下聚灵阵,聚集而来的灵气足以让一个筑基大圆满突破金丹,更不用说顾凉只是筑基而非结金丹了。 灵气化为漩涡,将顾凉裹在其中,源源不断的灵气从每一寸皮肤灌入,洗刷着顾凉的筋脉和血肉,悄无声息的改造着她的身体,将她体内的经脉拓得更宽容纳更多的灵气。顾凉的丹田里,灵气已经凝聚成一片云雾,只等着到达某个顶点,就能化气为液,正式筑基。 龙猫趴在顾弦脚边,看着顾凉整个人都被浓浓的灵气包围,那些灵气也渐渐化为青红二色,这是顾凉灵根修行的属性。 御雷兽咂咂嘴,享受着难得的浓郁灵气,但是它并没有修炼。修士筑基,必须没有外物影响,它修炼了引动天地灵气,万一弄得顾凉走火入魔,顾弦绝对不会放过它。 御雷兽与顾凉的关系算不得好,但是也不差。 顾凉闭着眼,默默忍受着磅礴灵气对身体的改造,硬生生拓开那些细小的筋脉,这个过程并不愉快,甚至十分痛苦。但是托卫澈的福,顾凉对疼痛忍耐度很高,灵气不断涌入,把顾凉的每一寸皮肉都撑得发胀。 丹田里灵气已经浓的不能再浓,甚至要把丹田都撑爆。 不够,还不够。 顾凉咬着唇,丹田内忽然腾起一团绚丽的紫火,将她整个丹田都裹起来。那种胀痛感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紫火攀附着灵气,流过她身体的每一寸筋脉。所到之处,筋脉里细微的破损都被一一修复。却也带来了更大的痛苦,每一条筋脉都被硬生生拓宽为原来的数倍。 顾凉咬牙坚持,她的身上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 筋脉越宽,容纳的灵气也就越多,战斗力也更加强大! 这样一个强大的机会,焉能错过? 好不容易全身的每一寸皮肉都被紫火走过,紫火重归丹田,她丹田里的灵气忽然沸腾起来。 “滴答”一声轻响,灵气团中滴落一滴金色的液体。与顾凉原本就有的那滴液体汇合在一起,集成一颗大水珠。 又是一声,随后灵气团仿佛下雨一般,灵液不断滴落,在丹田汇成一个小水洼,一个小水潭,一个小湖,一个大湖…… 灵气更加疯狂地涌入顾凉的身体,不断向丹田中的灵气团补充。直至顾凉的身体达到饱和,她的丹田里已经是一小片金色海洋。 紫火静静覆盖在金色海洋中,被顾凉引导着走过她身体的每一条筋脉,舒畅至极的感觉让顾凉缓缓松开紧皱的眉头。 但是很快。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坟冢外,龙猫与御雷兽正在欢快狩猎,因为觉察到灵气异动赶过来的妖兽可不少。其中更有好几只相当于人类金丹期的妖兽。因为暗河蛰的压制,这些妖兽虽然等级高。但是他们的智慧进化显然不如外面的妖兽,与外面的妖兽相比远没有那么聪明。但是依旧十分狡猾。 龙猫与御雷兽都是罕见的血脉,更是战力非凡的兽类,对付这几只金丹妖兽甚至不用顾弦出手,就能游刃有余。 顾弦望着灵气漩涡中的顾凉,微微皱眉。 顾凉只是筑基,为何需要的灵气如此之巨? 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她却还没有筑基成功,灵气团里也没有过多的动静,实在让他担忧。 看情形她应该是筑基成功,为何还不出来? 莫非发生了什么异变不成? 顾凉像是走在层层云雾里,看不见,摸不着,她忘记了自己正在筑基,也忘记了自己还未筑基成功。她懵懵懂懂地向前走去,也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才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阿凉,”声音清冷而内敛,听起来就像夏日一弯清泉,让人难以忘怀,“你看我施展一次,你再试试。” 这是一个河谷,小河淅沥沥流淌,河谷草地上盛放鲜花,清新气息扑面而来,阳光不热不凉,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当如是。 卫澈站在顾凉身前,手中水蓝色的光芒令人移不开眼睛,那水蓝色化为水剑,化为水刀,化为冰刃,千变万化,甚至能衍生出火焰,玄妙的规则在他身周流动。 这是一个法术。 顾凉像是看懂了,又像没看懂。 卫澈摸摸她柔顺的长发,望着她笑道:“看不懂也没关系,慢慢体悟一下,就会了。” 不该这样的,卫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和了? 什么时候,她的视线能与卫澈齐平了? 顾凉低头,发现自己长成窈窕少女,身上穿着繁复华丽的裙裾,腰肢纤细,胸脯高耸。个子也高了很多,能到卫澈的耳边,也难怪视线能与他持平。 顾凉感到疑惑:“我……” 卫澈笑着拉起她的手,温柔说道:“阿凉后悔答应我吗?” “后悔什么?”顾凉心里觉得卫澈很陌生,但是却忍不住亲近他,她的眼睛也渐渐湿润了,眨眨眼,一滴泪掉下来。 “果然是后悔了。”卫澈道,他伸手拭去顾凉脸上的泪,情绪有些低落,“明日就是我们双`修大典。阿凉觉得我不够优秀,所以才会掉眼泪吗?” 好奇怪。 顾凉望着卫澈,伸手去摸他的脸。 卫澈坦然接受,脸上带着宠溺的笑,还有一丝哀伤。 “不是这样的…”顾凉的手伸到一半,触电般收回来。 她转过身,看着这个熟悉的小河谷,见到不远处的小院,小跑着离开。 她的身后,卫澈依旧维持着笑容,温和望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眼睛里多了包容和期待,还隐隐带着怒色。(未完待续……) 057.险筑基 顾凉不知道,她往前跑,跑过浓浓雾气,出现在天雷峰的小院子里。 这里灵气依旧浓郁,卫澈和顾弦都没在这里,空荡荡的,了无生气。顾凉仰起头望向看不到顶的天雷峰,隐约可见雷光闪烁,那是长年累月都不曾停过的天雷。 顾弦也许就在那上面修炼。 感觉很奇怪。 顾凉再次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发育成熟的少女身体,身姿曼妙的美人,让许许多多女修都会心生嫉妒的姿容,为何长在她身上就让她觉得如此奇怪? 似乎本来就不应该是这样。 她原本想做什么的呢? 卫澈说,要与她结为双`修道侣。 这怎么可能! 听起来很假,卫澈也不可能是那么温和柔软的人,他不多话,他从来都不会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而且,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她流泪了,满心的酸涩,还有一抽一抽的心痛,她当时似乎想和卫澈说什么… 但是想说什么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小凉。”身后有人在喊她。 顾凉转过头,看见她的师尊,墨竹真君一身墨绿色的道袍,他面容平凡,笑起来却让人移不开眼睛。他脸上的伤疤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和气。 但是不知道为何,顾凉看到他,只想后退,她的心中,忽然之间就长满了恐惧的野草,她惊恐地看着逼近的墨竹真君,双眼瞪得大大的:“别…别过来!” 墨竹真君笑了笑。他手中拿着一个装丹药的玉瓶:“小凉,别害怕。为师只想让你成为乾坤派的天之骄子。乖乖过来,吃了丹药。你的修为就能很快提升!” “我不要!”顾凉的语气斩钉截铁。 她褪下手上金环,正对着墨竹真君。以她的修为,对上墨竹真君没有丝毫逃跑的机会,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但是她不愿意这样屈服,哪怕她的反抗在墨竹真君眼里不值一提,她也不会做待宰羔羊! 墨竹真君,终于要对她出手了! 这是顾凉一直以来都觉得分外提心吊胆的事情,她恐惧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墨竹真君温和笑着。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小凉,乖点!”见到顾凉依旧是这样,没有放下法器,他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冷笑道,“你以为你还能拒绝我吗?” 他伸手一抓,顾凉就被他抓到跟前。看到少女满眼的惊恐,墨竹真君轻笑一声,夺下她手上金环一捏成几段。竟是轻易就毁了顾凉的法器。 金环断掉的刹那,顾凉只觉得心头和脑中剧痛,就像自己的一只臂膀被硬生生扯了下去的剧痛,她一口鲜血吐出。已然受了不轻的伤。金环是她祭炼已久的法器,与她心神相连,金环被毁掉。相当于直接攻击她的神识,这伤远比身体上的伤来得更重更难养! 灵气漩涡外。顾弦盯着灵气漩涡,看到灵气漩涡的颜色变得灰败。便知道顾凉受了伤。 以顾凉的状态,筑基是水到渠成、顺顺利利的事情。现在她竟然受伤了,可见这次筑基很不顺利。 修炼途上,没有谁能帮她,只能由她自己走出来。 已经两天过去。 顾弦脸色微变,他站起来,一晃身消失在阵法外。 一个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这里,三天浓郁非常的灵气,终于还是引起附近强者的注意。这个气息,只怕疲于应对妖兽的龙猫和御雷兽都无法单独应对! 他绝对不能让顾凉的筑基受到打扰! 顾凉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墨竹真君太可怕了,但是她必须冷静,必须从中寻觅出一条生路。根基不能毁掉,毁掉根基便无缘大道,最终只能消散天地间。 她既然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她就要争一争! 如果连墨竹真君对她心怀不轨这件事情都不能处理好,她拿什么来追求大道?这仅仅是修行路上的第一个坎,她绝对要迈过去! “你修行的速度太慢了。”墨竹真君把一颗红艳艳的丹药从玉瓶里取出,笑道,“乖,小凉,乖乖吃掉它,你就能结金丹,成为顾家的天之骄子。” 顾凉蹙眉,她觉得墨竹真君也和卫澈一样不对劲,她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盯着墨竹真君笑吟吟的脸,顾凉忽然开口问:“师尊,你怎么在这里?” 她似乎还未筑基,谈什么结金丹? 顾凉冷静下来,开口道:“假的终究是假的。” 她手中的短剑刺入墨竹真君的胸膛,这是第二次。 “小凉?”墨竹真君错愕地望着陌生的徒弟,还想垂死挣扎。 顾凉摇了摇头:“我的师尊,是个岳不群,又怎么会堂而皇之的灌我吃丹药?他是元婴高手,又怎么会让我伤到他?” 天雷峰破裂成碎片,顾凉又一次回到了无边无际的迷雾里。 这次她看到的是举着大刀的顾天阳。 为什么修行? 为了活下去。 什么是道?你的道是什么? 空荡荡的世界里,传来大声的呼喝与问话。 我的道,是什么? 已经九天过去,顾凉还没筑基成功。灵气漩涡的颜色也一时灰败一时鲜丽,隔绝了神识,谁都看不到里面顾凉的状况。 龙猫趴在顾弦脚边,打了个哈欠,它的伤已经养好,又恢复了原来肥嘟嘟的模样。御雷兽则坐在另一边,眯着小眼睛,盯向灵气漩涡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一尊雕塑。 灵气漩涡缓缓流动,忽然一股浓郁的木灵气爆发出来,在冰面上催生了无数的绿色藤蔓,那些藤蔓飞快地发芽抽枝,开花结果。在这无比寒冷的妖兽平原上,这点绿色极其鲜艳。 顾弦睁开眼望向被无数藤蔓包裹起来的灵气漩涡,轻轻呼出一口气。 顾凉筑基成功了。 坐在顾弦旁边的青年也睁开眼睛,看见冰面上长出的草地,还有那无数藤蔓裹起来的绿色大茧,唇边露出笑容。 绿色大茧里,顾凉宝相庄严,她盘腿而坐,两手结印搁在膝盖上。 绿色的藤蔓长出一个个淡紫色的花苞,花苞轻轻一颤,就盛开了。没有香气,这些花朵都是一簇簇的淡紫色火焰,在绿色藤蔓上肆意燃烧,看起来华美尊贵。 灵根不一样,筑基的异象也不一样。 唯一相同的是,筑基有异象,那么这个人若不陨落,定能在仙道上走得更远更长久。 妖兽平原上,浓郁的灵气渐渐散去。 顾凉睁开眼,发现自己位于一座绿色藤蔓缠绕的小屋子里,她的身上油腻腻一片脏污,都是筑基成功排出身体的杂质。她的体内,浓郁的灵气团已经全部化为金色的灵液,灵液流过四肢百骸,让顾凉觉得自己甚至能与六阶妖兽搏斗。 她筑基成功了,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终于筑基成功! 寻常修士筑基,只需忍耐将灵气化为灵液的痛苦;但是她筑基,竟然经历了心魔劫与问心! 心魔劫相当于天劫,不过这不是拿天雷来轰,而是三千世界外的心魔化身降临。修士遇到心魔劫,极少有人能度过,其结果不是战胜心魔,就是被心魔吞噬神魂。 顾凉抚上自己胸前急促跳动的心脏,依旧对心魔劫心有余悸。 心魔化身成三个人,卫澈、墨竹真君和顾天阳,都勾出了她最真实的情感,一旦相信这些天魔化身,她就魂消道陨。 她心中对卫澈产生了朦胧的依恋,也可以理解为懵懂的爱情,所以天魔构建了她与卫澈的双修之事。 她害怕被墨竹真君抓起来强行灌药,所以天魔化身墨竹真君,胁逼她吃下进阶丹药。 因为她害怕被顾天阳一刀斩杀,所以天魔化身顾天阳,对她步步紧逼。 不对…顾凉微微皱眉,天魔化身成卫澈的时候,她根本就看不出卫澈是个冒牌货,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关。 是卫澈暗中救了她一命? 顾凉晃了晃头,握紧手中的那个小玉瓶,唇角露出一丝苦涩。 卫澈早死了,连一撮灰都没剩,又怎么会在她筑基过心魔劫的时候暗中相助呢? 顾凉站起来,弹出一点火星,这座藤蔓构成的小屋子便被火焰烧了个一干二净。她站在长满青草的冰面上,看到盘腿坐着的两个人,有些惊讶。 顾明道不是刚刚出关吗?他怎么也跑来冰雪境暗河蛰的妖兽平原了?不过出现邪神殿的第四层都被毁了,顾明道还来这里干什么? “爹,哥哥。”顾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她筑基成功满身都是油腻腻的脏污,闻起来也臭得要命。 “先去洗浴一下吧。”顾明道摆摆手,眉眼含笑道,“别走太远。这里附近的妖兽不是你能够对付的。” 顾凉听到顾明道亲切的话语,感觉略微妙,她下意识地扫了顾弦一眼。顾弦面色平淡,见到她偷窥,还对她笑了笑,鼓励而欣慰的笑。 不管了,还是先把这一身脏污打理干净吧。 因为顾弦和顾明道都在这里,顾凉没有明目张胆的进到空间。她挑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冰雪融化成水,再用法术加热,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上新衣裳又梳起头发,才面目一新出现在顾明道与顾弦父子面前。(未完待续……) 058.回门派 返程的路上多了一个便宜爹顾明道,顾凉始终都有些不适应。直到在乾坤派传送阵边目送便宜爹踩上飞行法器远去,顾凉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觉得紧绷了半个月的心神也可以平静下来些许。 顾凉望向顾弦,发现他也有些放松的样子,两兄妹不由得对视一笑。 天雷峰一切如旧,唯独物是人非。 卫澈再也不会住在这里,世界上,也不会再有一个名为卫澈,清冷内敛的翩翩少年。四年的相处,卫澈对她来说,是值得尊敬的师长,是交心的朋友,更是体贴细致的兄长。虽然他在遮天湖畔翻脸不认人,但是他身消道陨后,顾凉对他没有怨恨,只有怀念。 一同逝去的,还有她经历心魔劫后才蓦然醒悟的懵懂爱情。 “阿凉…”顾凉望着院子里的某处,似乎还能隐约看到卫澈站在那里,他露出浅淡的笑意唤着她的名字。但是她眨眨眼,院子还是院子,现实还是现实。 斯人已逝。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小玉瓶,曾经令灵魂都麻木的痛楚还历历在目,卫澈对小玉瓶做了手脚,断然不是无缘无故。但是他,到底留下了什么后手呢? 或者说,这个小玉瓶其实还蕴含着某个大秘密? 想到自己许久都没进空间,顾凉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打开阵法,晃身进了空间里。 顾凉有些失望,因为空间还是一切如故,并未出现一丁点的变化。仿佛卫澈曾经对小玉瓶做的手脚只是一个恶作剧。除了让她痛切心扉,什么效果都没有。 但卫澈又怎么会是那么无聊的人。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根有据。 她发现不了,也许是因为她的修为不够!顾凉站在灵泉边上。看着灵泉水潭里游来游去的银鳞红尾小鱼,心中若有所思。 以卫澈在与毁灭之手一战中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他的修为不仅仅局限于元婴期,甚至接近化神,或者就是化神。他的手段,以她微小的修为,怎么能看得懂? 顾凉隐隐觉得卫澈不会这么容易就挂掉。 她把空间里的药田收拾一番,收割了年份足够的灵草,再种植新的下去。中高阶灵草长成的时间太过漫长。即便在玉瓶空间里一日便是一年,种植一株千年灵草,也需要足足三年。顾凉现在炼丹还用不着千年灵草,用得最多的还是低阶灵草,年份最久不过三百年。 从贮藏室出来,顾凉想起自己酿制的十坛灵酒,便又走回去。三张灵酒方子,当中有一种灵酒是十天就能喝到,从酿制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有余,灵酒也可以喝了。 刚打开酒坛上的泥封,一股醇香的酒味便散发出来,闻到这股酒味。顾凉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一个小杯子倒了小半杯。她不擅长喝酒,但品酒这种装x技能还是会的。毕竟前世也是大集团的千金。参加的宴会、展览都有不少。 灵酒很清澈,淡金色。就像前世的名酒白兰地。 顾凉抿了一口,因为是果酒。带着些许甜味,酒味也不是很浓,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一口酒下肚,很快化为丝丝缕缕的灵气被身体吸收,效果与补充灵气的丹药相比也是不差。虽不至于一口酒就相当于一颗丹药,但多喝几口也足够了。 战斗中,这种灵酒的确能代替丹药的效果,而且灵气补充的速度也比丹药快上一些。 顾凉又开了剩下的两种灵酒,一种粹体所用,一种滋润经脉,这两种灵酒的效果都让她觉得十分满意。这三个方子酿出来的灵酒对筑基修士来说,都是有用而且用处不算小的。花费十多万灵石,她倒是一点都没亏。 从空间里出来,夜色已降临。 顾凉捧着一坛滋润经脉的灵酒,敲开顾弦房间的门。 顾弦身为乾坤派的天之骄子,他的房间却是十分平凡,与一般的弟子都没什么两样。书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还有一个小书架,一盏镶嵌了月光石的灯,便别无他物了。 “这是我酿的酒。”顾凉搬出小茶几,坐在罗汉床上倒了两杯酒,笑靥如花道,“哥哥尝尝看。” 兄妹两品茶常有之,坐在一起喝酒倒是头一回。 顾弦便笑了笑:“你酿的酒应该不会太糟糕吧?” 顾凉瞪他一眼:“尝过便知!” “倒是不错,不过对我来说作用不大。”顾弦尝过灵酒,点评道,“我倒是不知道阿凉还有酿制灵酒的天赋。” 好的灵酒甚至能替代丹药,修仙界中酿酒大师的地位并不低。 顾弦想到自己手上也有几张灵酒方,便拿出来递给顾凉:“你若喜欢酿酒,可以拿去看看。” 顾凉笑嘻嘻的接下,她拿起酒坛子倒酒:“哥哥,我们今晚喝个够!” 卫澈之死,对他们兄妹的影响不能说小。于前者而言,卫澈是惺惺相惜、生死与共的挚友;于后者而言,卫澈亦师亦友,更是心中朦胧爱恋的对象。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出来就能理会。 宿醉醒来,顾凉有些头昏脑涨,她皱起眉头运转体内功法,一个小周天过去,酒精都被排出体内,头脑也随之清醒过来。 她昨天晚上,似乎和顾弦一起把十坛酒全部喝光了,还醉倒在顾弦的房间里。 倒是顾弦把她送回自己房间,还帮她盖上被子。 顾凉洗浴完毕,神清气爽地踩上飞行法器出门。飞在乾坤派层峦叠嶂的群山之间,顾凉总会想起曾经带着她在山峰间飞来飞去的卫澈,那时候她总想着尽快筑基能自己驾驭飞行法器。现在她能驾驭飞行法器了,但是卫澈却已离去。 昨天晚上她和顾弦谁都没有提卫澈,说是喝酒,倒不如说是发泄。 发泄完毕,也该放下,继续追寻长生仙道了。 顾凉没有去秀峰,而是去了门派藏书阁所在的经藏峰。经藏峰与天雷峰距离并不远,这里是乾坤派至关重要的地方之一,其森严程度,不啻于乾坤派权力中心的太一峰。毕竟整个门派所有的功法、典籍,都放在这里。 就像顾凉以前挑选功法的那片星空,就位于藏书阁的倒数第二层,名为藏经宝殿,里面蕴含无数功法宝典,可惜没有特例一辈子只能进去一次。 藏经阁是一座九层塔,看着小,实际上运用了空间拓展之术,里面空间极大。镇守在藏经阁的是一位实力高强的修士,还有两个筑基期的师兄弟是藏经阁的执事,从顾凉第一次来,一直到现在,这对师兄弟都在这里。 顾凉是白色玉符弟子,又是三品炼丹师,她在门派中的地位比一般内门弟子都要高。不过以她现在筑基期的实力,若是没有顾弦给她的钥匙,最多只能上到藏书阁的第三层。等她成为四品炼丹师,或者是金丹真人,她就能进到第四层。 不过她这次来藏经阁不是为了进到第三层,而是想知道异火的资料。 “凉师妹,好久都看不到你来这里了呢。”打招呼的是藏经阁里整理书籍的炼气女修,待顾凉走近,她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是天才吗?才几个月没见,居然就从炼气九层变成了筑基期的师叔!” 顾凉和这个外门女修彼此之间也算熟悉,她笑道:“我去了一趟冰雪境。” “你居然敢去冰雪境,也难怪修为提升得这么快!”女修惊叹道,“不过冰雪境那么危险,我可不敢跟着去。” 顾凉笑了笑,没答话。 走进藏书阁里,顾凉跟几个熟悉的乾坤派弟子都打了招呼,便上楼了。 “她是谁呀?好厉害呢!看骨龄,十二岁不到,竟然是筑基师叔!我十二岁的时候,才炼气六层!”顾凉上了第二层,第一层做事的修士们便窃窃私语起来,“她肯定是天灵根的天才弟子!” “不是天灵根,她是木火双灵根。” “对哦,我好像认识她。她是我们乾坤派的天才顾弦的妹妹,叫顾凉…” “原来是傍上了顾弦,难怪双灵根十二岁就能筑基!” 修士们越讨论越离谱,坐在桌子后打盹的执事咳了一声:“你们都很闲么?” 顾凉上到第二层并没有停下脚步,她的目标是第八层。有顾弦给她的钥匙,她轻易通过了藏经阁的阵法,上到鲜少有人涉足的第八层。 她走上第八层的刹那,藏经阁中闭关已久的老者忽然睁开眼,他抬起手,悬空在阵法上的宝镜立刻变得清晰起来,竟然映出藏经阁第八层的画面来。 若是顾凉在这里,定会觉得分外惊讶,因为这面宝镜,与她进入乾坤派时照的那面乾坤镜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藏经阁第八层,并不容易走上去。即便是顾弦,也不可能与这个少女一样,轻轻松松的就走了上去。 “原来是天生神识就强大之人。”老者看了片刻,闭上眼睛却又骤然睁开,“不对!即便是天生神识远超常人者,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走上第八层!除非…”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宝镜中拿起一卷书册的少女,自语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未完待续……) 059.离开前 顾凉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用镜子偷窥,她翻开的书册是一本见闻录,里面写的都是一般修士所不知道秘闻,其中就有异火。 但是这本见闻录对异火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言,仅仅写了异火当中比较常见的几种,它并不能为顾凉解惑。 藏书阁第八层面积不大,有资格放在这里的书籍,每一本都价值连城。从天阶功法的注解,到各种上古秘闻,还有修真六艺的各种秘籍,这里都能看到。但是能进到第八层,并不代表顾凉就可以随意翻阅这些书籍。 就像她现在拿着的见闻录,翻开看一眼,她的门派贡献点就少了两万。两万贡献点,以给门派炼制一枚一品回灵丹五个贡献点计算,顾凉要炼制四千枚回灵丹才能翻开这本书。 偏偏这本见闻录里还没有她想知道的! 顾凉十分肉痛,她舍不得两万贡献点就这样打了水漂,干脆拿着见闻录走到桌子前坐下,仔细研读起来。 其实对第八层来说,两万贡献点已经十分便宜,君不见那部天阶下品功法《冰羽诀》,看一眼就要花费九百万贡献点么? 所以说,重生为修仙世家的子弟,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比一般的修士要划算。最起码,功法是从来都不用忧心的事情,只要资质好、运气好,像顾凉这样挑到天阶功法《妙经》,一颗灵珠都不用花。 这本见闻录对顾凉来说,还是有不少用处的。上面甚至记载了遮天湖和邪神殿,这些都是修仙界中的秘辛。即便元婴修士,知道的人也不多。顾凉津津有味地看完这本见闻录。在心中默默背了一遍,觉得都记下来了。才小心地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书架上刻画着时刻运转的阵法,能够让这些古老的书籍放在这里保存千年万年不朽。两万贡献点,其中大半都是阵法运行的保养费。 顾凉花了两个时辰把第八层所有的书籍标题都看了一遍,总算在角落里找到《异火集》,不过这本书价格更贵,是见闻录的十倍。 顾凉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看到自己的贡献点只有十三万,加上花掉的三万不过十五万,距离《异火集》的价格还差很远。心里不由得内牛满面。 看到必须要买的东西却没有足够的钱,这种事太过气人了! 她是白色玉符弟子,出身顾家,又是三品炼丹师,一个月能拿三份补助,所以无需花费贡献点兑换修炼资源,门派的贡献点从来都只进不出。修仙七年,不过赚了十五万贡献点,竟然还不够看一本书! 擦! 顾凉忍不住心中暗骂。十五万贡献点,换成灵石就是十五万灵石,她哪来那么多灵石! 顾凉恋恋不舍地把《异火集》放下,想到自己跟着顾弦去冰雪境收获也有不少。便离开藏经阁向兑换贡献点的主峰飞去。 “师妹不错呀,竟然捕杀了这么多妖兽。”看到堆了一地的各种妖兽,负责兑换贡献点的弟子惊异地看向顾凉。这小师妹。居然能拿出这么多妖兽来,也不知道是跟着哪个队伍。收获如此丰厚。 冰雪境开启,乾坤派组织了不少人前往秘境猎杀妖兽。今天也有一批弟子踏上传送阵过去了。 他并不认为这些妖兽都是顾凉独自一人斩杀的,毕竟其中有四只是实力强横的五级妖兽,相当于人修筑基后期的修为,可不是筑基初期所能灭杀。 顾凉笑了笑,没说话。 “九千五百点,加上妖丹就是两万四千贡献点。”筑基弟子拿着一个法器对妖兽堆和桌子上的妖丹扫了一下,报出数目,“最近门派里最不缺的就是妖兽,所以兑换的贡献点数也降了下来。” 顾凉嘴角抽了抽:“那丹药和灵草的兑换点数有没有下降?” 辛辛苦苦猎杀那么多妖兽,还险些被当成猎物杀掉,竟然只赚了两万多点?换在平时,这些妖兽兑换的点数可是足足有三万多。 “今年的冰雪境十分寒冷,火脉丹、回元丹、回灵丹的兑换点数都上涨不少,但是冰雪境产的冰系灵草和水系灵草价格都下降了许多。” 顾凉微微皱眉,她炼制的丹药早在顾弦结丹大典之前就全部换成灵石,后来入遮天湖,去寒冰原,进到冰雪境,她几乎没有时间开炉炼丹。现在她身上的丹药也不多,就算全部拿出来,恐怕也兑换不了太多的贡献点。 不过冰雪境的收获并不仅仅是妖兽,还有不少妖兽守护的天材地宝,以及岩浆池小花园里的灵草;雾涧里的收获也有不少,当中亦有小部分是对她来说用途不大或者干脆用不上。顾凉想了想,把自己不是太过需要的都拿了出来,堆放在桌子上。 “这些都算一算。” “师妹收获真不少!”这个弟子平日里也收过不少好东西,不过拿出那些东西的多数都是高阶的修士。像顾凉这样筑基初期修为,却拿出这么一堆价值不少的物品,并不多见。 “你是跟着哪个队伍一起狩猎,竟然拿到这么多的东西!”他也是筑基修为,还是筑基中期,看到顾凉拿出这么多好东西也有些心动,一边拿出法器扫描一边悄声问,“你们队伍还收人不?” 顾凉摇头:“不收了。”都回来了,难不成还跑到冰雪境里挨冻? 弟子很是失望,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拿起顾凉的身份玉符,把贡献点数划给她:“这些东西一共是五万七千三百贡献点。” 顾凉拿回身份玉牌,笑道:“多谢你了!” 刚好凑够二十万点数,顾凉马不停蹄地赶回藏书阁,一口气爬上第八层。迫不及待的拿起《异火集》翻开,坐在桌子边上仔细看了起来。 “小丫头倒是有些能耐。才一刻钟就弄到七万贡献点。”藏书阁里的老者摸摸胡子,“二十万点数就为了看《异火集》。莫非她还身怀异火不成?” “不过她若是身怀异火,刚进门派的时候乾坤镜没理由照不出来。”老者喃喃自语道,“千万年来,乾坤镜从未出错。可是她没有异火,为何又要花费二十万贡献点看一本《异火集》…难道还想着收服异火不成?” 《异火集》上记载着二十三种异火,其中十一种兽火,九种地火,只有三种天火。它并未提及顾凉从原著中得知的三十三种天火,甚至都不知道天火有三十三种。 不过它记载的二十三种异火倒是言之甚详。从异火的颜色、气息、产地、作用、如何收服、如何产生都写了下来。甚至还有一张地图,标注了数千年来出现异火的各个地点。 男主顾天阳的后宫之一,那位开了炼丹外挂的妹纸,她身负的芙蓉真焰也在这本《异火集》中。还有炼丹门派白露山久负盛名的八品炼丹师赵子初,他的五彩霞光火便是《异火集》中排名第一的异火。 “可惜我的二十万贡献点数。”顾凉翻着《异火集》,目光在书架上溜了一圈,盯住那本需要三百万贡献点才能翻阅的《天火录》,心中不甘。 《异火集》也不能为她解惑。 三百万贡献点,若是拿出放在玉瓶空间里的万年灵果和万年灵草。倒是不愁。但她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弟子,拿出极罕见的万年灵物,这不是换贡献点,而是换命。 玉瓶空间的秘密一旦被发现。以她之能,如何保得住? 灵草在空间生长一日,相当于外界一年。这样的宝贝就连化神期老怪物都要心动。 “冒着玉瓶空间暴露的危险,换取贡献点只为看《天火录》。未免太过不值。”顾凉心中暗道,“而且我不一定就身怀异火。” 紫火迄今为止。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李执事知道,纪珊知道,他们选择尘封在心底,甚至把有可能看到的人给灭了口。他们闭口不谈,只为了保护顾凉不受他人觊觎。 墨竹真君知道,所以他想在二十年内把顾凉的修为提升到金丹期,好能让他可以把紫火从顾凉身上夺走。他还在顾凉身上留下手段,即便一般化神,也很难窥见顾凉身怀紫火。 卫澈知道,他也悄悄的顾凉身上留下保护的手段,但是他死了。 暗河蛰第四层崩塌的罪魁祸首也知道,它当时就想将顾凉吞噬夺取紫火。不过它很很悲剧,还没摸到顾凉一根头发就被警告,计划失败。 顾凉炼化小玉瓶的时候,紫火也出来帮忙,但是顾凉闭着眼睛,她压根就没看到。所以顾凉只是怀疑自己身怀异火,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紫火,更不要说利用紫火炼丹斗法提升修为了。 “三百万贡献点,这得要我炼制多少炉丹药!”顾凉盯着这个天文数字,把《异火集》放回书架上,“罢了,第八层也不全部都是要花贡献点才能看的书。我不能翻开你,翻别的书也是可以的。” “原来是个炼丹的。”看到顾凉津津有味地打开玉瞳简研看,老者闭上眼睛,镜子上也恢复白茫茫的一片,“花费二十万贡献点只为看一本《异火集》,小丫头可真舍得。” 顾凉眼珠子转了转,觉得原本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渐渐消失,她微微抬起头抬起头,警惕而隐晦地注视偌大的藏经阁第八层,却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那种不自在的感觉竟是一直都有人在窥视我?”顾凉心中大惊,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口,待心神平静,后背的衣裳已然被汗水湿透。 修仙世界,果然分外凶险。 即便身在门派,修为不够,一样还是被人鱼肉。 走出门派,外面的世界远比门派要艰难百倍! 顾凉闭了闭眼,长长的吐纳几次,淡定起身拿出空白的玉瞳简把自己想看的资料都复制进去。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快速离开了藏经阁。 墨竹真君随时都有可能回到门派,万一他回来,顾凉就不可能有机会离开门派。她得趁着墨竹真君还未回来,尽快凑够灵石数量离开乾坤派,越推迟,她的危险就越大。 顾凉并不认为墨竹真君愿意放自己离开乾坤派,虽然她依旧不知道墨竹真君为何觊觎她,但是心魔化身成墨竹真君逼迫她吃下进阶丹药的记忆,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警告。 顾凉不愿意毁掉根基,目前的她却不能与墨竹真君相抗衡。唯有一个“逃”字,这件事还不能牵连到纪珊、纪子悔和纪宝的身上。 她得悄悄离开,无声无息地离开,最好除了顾弦谁都不知道。 墨竹真君再厉害,他也无法对顾惜雅的唯一弟子下手。(未完待续……) 060.故人来 东洲的大城市不少,但是有资格被称为第一城的只有坐落于乾坤派山门脚下的揽月城。揽月城西邻乾坤山脉,东傍十万大山,北可直指寒冰原,南可直通大妖山,城外还有浩瀚无际的玉带河流过,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交通也十分便利。 “前辈,我回来了!”揽月城东市住宅区,童子打扮的八九岁少年一蹦一跳的跑进院子里,“前辈?” “仙师在炼丹呢!”妇人从厨房里走出,小心地看了大门紧闭的炼丹房一眼,低声斥责道,“都说了,别老是吵吵嚷嚷,万一叨扰了仙师炼丹,卖了你都赔不起仙师一粒丹!” “才不会!”童子笑嘻嘻的道,“前辈对我可好了!” 妇人伸手摁了一下童子的脑门,一手提起他的后衣领,把他拎进厨房里:“都说了要尊敬仙师,不要大声吵闹,你偏是不听…” 两母子的声音都被阵法隔绝在外,炼丹房里,顾凉小心翼翼地揭开青木鼎的鼎盖,顿时满室都是丹药的芳香。漆黑的鼎中,躺着五颗圆滚滚胖乎乎的淡金色丹药,其中一枚丹药上甚至长出了四道漂亮的丹纹,灵气氤氲,好不诱人。 “四品玉髓丹,成单率五成,还有一枚极品丹。倒是不错!”顾凉露出笑容,她拿出丹药瓶把那枚四道丹纹的极品玉髓丹单独装起来,再把剩余的丹药都收了,自语道,“玉髓丹炼制不容易。我有这样的成丹率,看来也有足够的资本参加白露山四品炼丹师的考核了。” 顾凉在揽月城已经住了半年。 半年前她本来想着乔装打扮从门派的传送阵离开。直接传送到别的大洲上。但是深思熟虑之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墨竹真君老谋深算。他岂会想不到她想逃离东洲?只怕掌管传送阵的执事里,就有不少是他的人。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顾凉干脆乔装打扮成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明目张胆的出了乾坤派山门,在山门下的揽月城隐居起来炼丹。 揽月城作为东洲第一城池,本就鱼龙混扎,又是位于交通要道上,墨竹真君的手再长也不可能在揽月城大动干戈。 半年来,顾凉极少出门。购买物品也是假借屋外男童的手,日子倒是过得平平淡淡,安安稳稳。除了一些小问题小纠纷,什么大事都没遇到过。 如今半年过去,顾凉在炼丹上遭遇瓶颈,也该离开揽月城,提升半年都未曾进阶过的修为了。平淡的日子虽好,但是不去提升修为,她唯有死路一条。 墨竹真君、顾天阳。这两人都是悬挂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顾凉把炼丹房打扫干净,披上伪装,打开门走了出去。 “前辈!你可出来了!”母子二人已将饭菜都端上餐桌。看到顾凉出来,童子立刻高兴地跑过来为她拉开椅子,“前辈请坐!这是卖丹药的灵石!” 他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顾凉:“十一枚上品灵石!前辈数数看!” 顾凉接过小袋子。神识扫过确认数目便将它放进芥子袋中:“谢谢。” 她的声音因为服用了变声丸变得苍老低沉、沙哑难听,冷不防听到这样的声音。一般小孩都要被她吓哭。 童子咧嘴笑,他早已习惯了炼丹师老爷爷的古怪阴沉:“不用谢!我娘今天做了很丰盛的灵膳食。前辈快尝尝吧!” 顾凉点点头,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哑声评价道:“做得很好,不愧是灵珍楼出来的。” 妇人已经把四道菜都端上来,她擦了擦油腻的手,有些忐忑的在餐桌前坐下来,望了望专心用膳的顾凉,心中犹豫良久。 终究还是内心的母爱胜过对古怪修士的恐惧,她开口道:“仙师,您可否将我儿带走?” 半个月前,仙师就说过他要离开这里,今天是最后一天。 妇人能做得一手好菜,对灵物之间的搭配和勾兑也很熟悉,但她本身却是个没灵根的凡人。倒是儿子,测出四灵根,跟着她这样的凡人定然蹉跎了。若是能跟着这个古怪的四品炼丹师,说不定还能有出头之日。 妇人不是没想过把儿子送上乾坤派,但是她儿子资质太差,才第一关就被刷了下来。即便勉强进门,也只能做杂役一类的工作,任人辱骂。 妇人刚说出口,就看到自己儿子吃惊的张大了嘴,仙师倒是镇定自如继续用膳。 “娘!你怎么能这样子说!”她儿子皱起眉,“我都说过要跟着你,才不去修仙呢!” 妇人心中忐忑,也有些后悔,生怕顾凉拒绝自己,她瞪着儿子,斥责道:“你闭嘴!没看到我在和仙师说话吗!” 顾凉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她以前就说得十分清楚,不会收弟子,也不会收仆人。她现在都自身难保,带上一个拖油瓶,简直自寻死路。 作为一个筑基初期就能炼制四品丹药的修士,顾凉的神识强大堪比筑基后期修士,妇人夜里与儿子私语,她听得清清楚楚。 妇人打算让童子拜她为师,但是童子并不愿意。 妇人看着顾凉慢条斯理地用膳,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知道顾凉这是拒绝的意思,但是她怎么都不甘心:“仙师,我儿子伶俐乖巧,跟着您不会给您带来麻烦…他又懂得看炉火,在您炼丹的时候也可以帮得上忙。” 顾凉伸出去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她望向童子,沉声问:“你今天卖丹药的时候遇到什么人?” 院子外,有人在窥探,若非她神识强大。还真给蒙骗过去。 顾凉抓起院子里阵法的钥匙,顺手一丢。打开阵法。外面那个人气息强大,而且神识也不凡。只怕修为最低都是金丹。不过他没有觉察到她的神识窥伺,其修为最高也不会超过金丹后期。 金丹期,放任他守在门口,她没有丝毫胜算,倒不如放他进来,让她掌握主动。 院子里布下的阵法以卫澈送给她的阵盘作为控制中枢,虽然没试过威力,但是卫澈赠送的东西从来都不简单。 童子正倔强瞪着母亲,听到顾凉的问话。赶紧侧过头回答道:“遇到一个黑衣服的前辈,他问我丹药是不是前辈炼制的,我就说是,然后他走了。对了,前辈,你怎么知道的?” 他都来门口了我还不知道么? 顾凉起身望向院子,朗声道:“道友还请进来一聚。” “哈哈!”这笑声听起来有些熟悉,顾凉微微皱眉,试图在记忆里找到这个熟人。但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莫非道友胆小如鼠,连老朽陋室都不敢进来?”顾凉沉声道。 院子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道袍面容平凡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的修为却不是顾凉认为的金丹期,更不是元婴老怪物。而是与顾凉一样筑基初期,境界还有些不稳,就像是刚刚筑基。 身在他人阵法里。这个青年也依旧淡定从容,甚至表现得比顾凉这个主人更加自如。 是个精通阵法的…发现青年的目光隐晦落在阵眼上。顾凉心中暗道糟糕。 面对个子矮小的顾凉,青年微微一笑。眼内闪过一道深邃的暗光,他拱手作揖道:“道友想必就是那位来历神秘的四品炼丹师了,我姓陈,不知道友高姓大名?” 顾凉的伪装是顾弦送给她的告别礼物,能隔绝神识窥视,戴上伪装也不会觉得面容僵硬木然,更可以伪装骨龄,据说即便是元婴老怪也看不穿。 但是她却隐隐觉得自己的伪装被这个筑基初期的平凡青年看透,压下内心的警惕,顾凉挤出笑脸同样拱手作揖道:“老朽尚秋,陈道友,请!” “呀,原来是灵膳食,可真香!”青年与顾凉并肩向前走,他侧头看着顾凉,笑道,“看不出道友还是个重视口腹之欲的。” 有得吃的情况下,不吃是真.傻.逼! 顾凉心里默默吐槽,辟谷丹那么难吃,有一个擅长做灵膳食的厨娘在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该选哪个。 “呵呵,小老儿除了炼丹,也就只有这么点爱好了。”顾凉假笑道。 餐桌前,妇人早已拉着童子站在一边,低声道:“仙师,可是待客?是否需要再做几道菜?” 顾凉淡淡道:“下去多做几道菜吧。”又道,“小慈,把我珍藏的那坛酒搬出来,老朽今日要与陈道友把酒言欢!” 言欢个毛线,这姓陈的青年,给她的威胁竟能与金丹修士相比,就不知道是扮猪吃老虎还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修为下降。顾凉很清楚,他要是一个不高兴,自己绝壁没法子从他手下逃脱。 这不是实力的评估,而是直觉。 而且这个家伙,给她的感觉很像故人,但她却想不起是哪个故人。修士从来都是记忆清晰,过目不忘,也不会无缘无故觉得熟悉,她多半是见过这个人,而这个人现在披上马甲,所以她才记不起来。 到底是哪一个? 顾凉见过的金丹、元婴修士不多,她将目标锁定在冰雪境见过的人身上,逐个排除,肯定能扒掉他的马甲。 “尚道友莫非还擅长酿酒?”童子抱着酒坛子有些吃力地放在桌子上,泥封还没拍开,青年耸动鼻子,眼睛一亮,“好酒!好酒!” 狗鼻子! 上你妹的道友! 顾凉心中暗骂,面上绽开笑脸:“老朽尚秋,陈道友称呼老朽尚秋即可。” “这怎么可以呢。”青年嘴角笑意越加灿烂,他眼底浮起笑意,一本正经道,“道友年长陈某许多,直呼姓名总是不敬…更何况陈某还有要事请求尚道友,这就更不能不敬了!” 尚……上,真是个妙姓。 顾凉默默吞下心里那口憋出来的老血,一掌拍开酒坛上的泥封道:“陈道友所求何事?若是小老儿能做到,定义不容辞。” 青年闻着酒香,眼睛更亮,他那平凡无奇的五官都蒙上了淡淡光辉:“小事尔,尚道友擅长炼丹,炼制我需要的丹药轻而易举。这酒…真好!” 原来是个酒鬼! 更好! 顾凉倒了满满一碗酒,推到青年面前,笑容依旧:“小老儿别的不擅长,炼丹和酿酒倒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这家伙,到底是谁? 顾凉看向童子道:“去叫你娘做两道下酒菜。” 青年一口气喝完一碗酒,抬起手擦拭嘴角,心里也在想着:这老家伙谁呢?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会酿酒,会炼丹,揽月城…他似乎不认识这样的人吧?(未完待续……) 061.与虎谋皮 如果这个姓尚的老家伙认识自己…陈姓青年把酒坛移过来,倒了满满一碗酒,试探道:“尚道友酿制的灵酒如此之好,就不曾想过拿到外面贩卖?” 顾凉自然也看出他的试探,她微微一笑,满脸高深莫测:“灵酒虽好,却不能大批量酿制的。” 她在酿酒上天赋不高,第一次酿酒成功,还是靠了玉瓶空间里灵泉的功劳。后来用井水酿酒,不说味道好不好,三十坛灵酒里就有十四坛是味道古怪的酸水。 现在喝的这坛,不仅加了灵泉水,还加了几滴灵液,所以酿制出来的味道香醇浓郁,若不然哪能让青年赞不绝口! 青年拿起酒碗,闻着灵酒中浓郁的灵气,眼睛眯了眯,道:“尚道友擅长炼丹,可听说过枯骨丹?” 顾凉心中暗道糟糕,听到枯骨丹三字,她很轻易就猜到青年的身份。 悄悄握紧了控制院子里阵法的的阵钥,她开口道:“陈道友莫要太抬举老朽,您说的丹药,老朽闻所未闻,没有丹方和灵草,怎么能帮道友炼制呢?” 稍微顿了顿,她小心翼翼道:“陈道友大可寻找其他四品炼丹师,小老儿本事低微,怕是不能为陈道友效劳。” 枯骨丹,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一种十分冷僻的丹药,顾凉熟读藏书阁众多奇闻异事,自然是知道的。枯骨丹炼制并不难,难的是炼制成功后,她百分百肯定自己会被就地灭杀。 青年眸光一闪。意味深长道:“果然是熟人。”他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知道我是谁,你觉得你还能拒绝吗?” 顾凉胸腔里的小心脏砰砰直跳。独自面对青年,她压力山大。 顾凉勉强笑道:“其实老朽只是三品炼丹师,四品丹只会炼制那一两种……” 该怎么办? 面前的青年即便是换顾弦来,也一样得头疼。 但是这人找她炼制枯骨丹,已经说明了他现在的身体很不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修为即便跌落到炼气期,也不是顾凉能够招惹得起! 不知道卫澈的阵盘是否就如他的人一样靠谱…顾凉表面上冷汗潸潸冒出,内心却已平静下来,飞快的想着计策。 刚逃离墨竹真君的魔爪。又送到另一只杀神眼皮子下,她顾凉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无妨,枯骨丹炼制不难,三品炼丹师也能胜任。”青年稳如泰山,坐在椅子上,姿态神情比顾凉这个主人更加闲适自如。 他挑高一边眉毛,笑道,“你若想逃,尽管试试。不过陈某素来容不得叛逆。虽求着你炼丹。也会先把你两条腿打断…断了腿炼丹应该不难,我试过很多次了。” 尼玛!这算求!? 顾凉心里咆哮体暴走。 她毕竟还是有些急智的,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已有主意。她低头应道:“枯骨丹的炼制的确不难,只要陈道友能拿出丹方、药材,还有…金丹真人的骸骨。” 青年微微一笑。抚掌道:“早该如此。” 早该把你拒之门外! 老娘竟然自己把你放进来! 引狼入室的顾凉面上假笑,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的真面目还未被看穿:“道友想什么开炉炼丹?” “不急。”青年道。“先用过膳再说。” 妇人已经把灵膳都做好,端上来放了满满一桌子。她低眉顺眼地垂首站在一边,却没有下去。 青年扫了她一眼,正想开口却被顾凉抢先,她瞪眼命令道:“站着干嘛?还不下去!” 妇人抬起头急急看了顾凉一眼,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连忙低头躬身道:“还请仙师莫要怪罪…只是…” 顾凉粗暴打断她的话:“叫你下去还不下去!” 正道修士注重因果,极少杀戮凡人,可她身边这位不是正道,随随便便一个念头就足以把妇人杀掉。 “娘!还不快走!”童子跑了进来,连拉带扯把母亲推走。 青年面上并未有不满之色,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送入嘴中细细咀嚼,丝毫没有提及院子里两个凡人的意思。 他面容平凡,用餐的姿势却十分优雅,不紧不慢,吃相也好看,就如同修仙世家里教养极好的世家子。 顾凉原先已经半饱,喝了几碗灵酒,现在的灵膳虽然美味,却没了胃口。她只是略略动了几下筷子,就放下了。 炼制枯骨丹需要两个月时间,她本来计划今日离开,前往南岭参加白露山丹师品阶考核。考核还在三个月后,现在摊上一只猛虎,都不知道三个月后她是否还有命在。 “我并不急着需要枯骨丹。”青年像是看出顾凉心中念头,杯盘狼藉后,他放下筷子,轻笑道,“我大概要在你这里住上半个月,半个月后你随我一同去南岭。” 顾凉心思急如电转,再过十天就是揽月城一年一次的交易会,青年提出半个月后离开,只怕也是想在交易会上取得一些物品。 揽月城是东洲第一城,一年一次的交易会虽然不会出现什么奇珍,却也不少好东西。 “你只需要为我炼制枯骨丹便可。丹方我有,炼制后可以送给你;至于炼制的药材,还有金丹修士的骸骨,也无需你担忧。”青年道,“我不知道你如何以筑基初期的修为炼制四品丹,我也不想知道。” 他盯着顾凉,面带微笑:“当然,你若想告诉我,也许我可以送你一颗婴果。” 婴果属于中阶灵果,六百年方才成熟,服用它能增长寿元五十年。 顾凉伪装的老头,骨龄已经两百七十岁。筑基期寿元三百年,不能进阶金丹。只有三十年寿命,的确寿元无多。 青年微笑地看着顾凉伪装的老家伙。婴果的诱惑,对一个时日无多的修士来说,无异仙丹妙药。他身上没有婴果,也不打算拿出婴果来,但是不画一个大饼,只怕这老家伙未必就真心给他炼丹。 顾凉心里几乎要猖狂大笑,她勉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以商议的口吻道:“既然陈道友有婴果,不妨将它作为炼丹的报酬如何?炼制枯骨丹的药材。老朽可以出一半。” “也未尝不可…不过我更看重你筑基初期能炼制四品丹的秘密。”青年屈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向着顾凉身子前倾,身上隐隐散发着威胁,“尚道友,可别想着告诉我,你的秘密是天生神识过人。” 擅长炼丹、炼器的修士莫不是神识比一般修士强横,其中也有一些是天生的神识过人,可以跨等阶炼丹。但是面前这个老家伙。修为不过筑基初期,却能发现在院子外他的神识窥探,可一点都不简单。 青年怀疑顾凉修习了某种修炼神识的功法,神识只会随着修为增长而慢慢加强。能修炼神识的功法极其罕见,在市面上的价值丝毫不低于一部天阶功法。 天阶功法人人爱,青年如何不心动? 顾凉干笑两声。她听出青年的意思,但是她的神识确实是天生。并非修炼过。 想了想,她虚以委蛇道:“道友能拿出婴果。老朽自然也能将功法双手奉上。” 青年满意颔首:“这是自然。” 两人各怀鬼胎,彼此笑了笑,都觉得自己占到便宜。 青年取出一个玉瓶,放到顾凉面前,面上一派平和:“道友炼制的固离丹,应该还有不少吧?”他又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瓶,“你炼制出来的两种固离丹,我都吃过。尚道友如此聪明,应该知道我需要的是哪一种。” 顾凉拿起两个一模一样的空玉瓶,放在鼻下闻了闻,都是固离丹,若换做他人,定然难以分辨出两种固离丹有什么不一样。但是两个玉瓶装过的固离丹都是她亲手炼制,当中那点微末的不同她自是十分清楚。 陈道友若是妖族定然是条狗! 加了灵液炼制的固离丹竟然也能吃出来! 顾凉这半年卖给丹药阁最多的就是固离丹,不小心混了一瓶灵液炼制的固离丹进去,竟然落在青年手上,算她倒霉! “我手上的固离丹不多,你要的更少。”顾凉道,“一枚固离丹七千灵石,你想要的九千灵石一颗。” “尚兄莫要狮子大开口。”青年态度温和,语气威胁,“不然我会很好奇尚兄的身家到底有多少。” 言下之意,顾凉不给他,他可以杀人夺宝。 顾凉心里冷笑,果然是穷途末路了,换做这人修为还未跌落元婴之时,区区四品固离丹何须如此语带威胁? 她慢条斯理道:“老朽只是散修炼丹师,身家着实不多。” 青年的瞳孔一缩,暗骂自己太过急躁,竟然让老家伙将自己的情况摸到几分,他淡淡一笑:“六千灵石一颗,不能再多。” 他后退一步,顾凉也乐得退后一步,她拿出三瓶固离丹,道:“都在这里,三十枚固离丹,劳烦道友给我十八块上品灵石。” 青年丢出一个小袋子,拂手将三瓶固离丹收起来,露出温和笑脸:“如此便叨扰尚道友一些时日了。” 顾凉点头:“无妨。院子里还有几间房,道友可以随意。” 青年笑了笑:“刚才都是说笑,不必当真。”又道,“我住这里隔壁,尚道友可别想着丢下我离开。” “呵呵。”顾凉笑了两声,神色间带着一些意味深长,“一枚婴果,老朽可舍不得。” 不怕你不走,就怕你走。 喝了老娘的灵酒,吃了老娘的灵膳,还敢威胁老娘,就算是曾经的老怪物大高手,你也得给老娘偿还回来! 青年神色微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着顾凉笑道:“尚道友,若是见到乾坤派顾弦,记得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难道他认出我来? 顾凉心中大惊。(未完待续……) 062.杀虎取皮 看到老家伙脸上神色几经变化,青年哈哈大笑的推门而去。每次让别人不开心,他都会感到非常愉悦,果然快乐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顾凉关上院子的门,心里早已将青年的祖宗十八代都逐个骂遍。她不愧是炮灰女配的身份,就算不出门,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来。 转身看见站在杏子树下的童子,顾凉轻轻舒了一口气,和颜悦色道:“小慈,跟我来。” 童子乖巧地走过来跟在顾凉的身边,他的灵根算不得好,心思却是十分灵透,能隐约感觉到顾凉对找上门来的青年极为不喜。 他偷偷瞄了几眼个子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炼丹师前辈,低声道:“对不起,前辈,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他没有理会青年,青年未必就会找上门来。 “不是你的错,也和你没有关系。”顾凉打开炼丹房的门,让童子走进来,笑道,“即便没有你,他也一样会找来。” 揽月城炼丹师不少,但是像她这样独来独往,来历又是空白、从不惹事的炼丹师并不多。青年修为跌落,需要固离丹稳定伤势,又需要枯骨丹再塑肉身,以他敏感的身份,哪里敢去找那些成名一方的炼丹师们? 顾凉耐心的将其中的关节说了一遍,童子似懂非懂:“前辈真的不会怪罪我吗?” 顾凉便笑:“弱者才会怪罪他人,强者从来都检讨自己。” 童子又不懂了。 顾凉没再解释,她升起地火。把青铜大鼎架设在地火上,随意抓起几把灵草丢进鼎中:“看火。” “前辈今天还走吗?”童子看了一会火。抬头问道,望着声音难听长相不佳的老炼丹师。他的眼中带着孺慕之情。 半年的相处,前辈始终对他和颜悦色,从不打骂,也很少叫他做事,还会教他道理,教他看炉火的技巧,不是师父,就像师父一样。童子知道前辈不可能收自己为弟子,但是心里却有小小的期待。 如果前辈能把他带在身边。就算做个看炉火的童子,他也愿意。 顾凉看着鼎中咕咕冒泡的草绿色药汤,从玉瓶中倒出淡蓝色的液体,看着两种颜色混在一起,开口道:“看完炉火,你去帮我把下个月的租金交上。” 她丢过一只小袋子,里面装着灵石:“剩下的自己拿着,就当做帮我做事的报酬。” 拿起鼎盖盖上,顾凉拍拍手:“看好炉火。一个时辰后就可以熄火。” 从炎热的炼丹房出来,顾凉向院门走去,走到门前,敲门声刚好从门外传来。她打开门,却是心里微微一惊。 又是个熟人! 怎么今天总是熟人找上门? “可是尚秋先生?”来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高鼻深目。骨架很大,一看就知道不是东洲本地人。 顾凉点点头:“我是。” 少年鼻子微动。他看着顾凉,眼睛里多了些深意:“某姓覃。覃钰,听闻道友擅长炼丹,可否愿意为我炼制几炉丹药?” 生意找上门,顾凉自然是乐意,她让开身子:“请进。” 这个少年却是邪神殿那个开口以十倍价钱向她购买丹药的筑基修士,能在靠山身陨后以筑基期修为从暗河蛰第四层走出,顾凉自问做不到。覃钰有求于她,若不是太过分,顾凉不介意卖一次好。 “道友院子里的阵法当真精妙!”走进小院,覃钰眼中精光一闪。 他心中暗道:“阵法相互叠加,竟然可以产生这样的结果!布下阵法之人,其阵法上的造诣只怕不低于八品阵法师!但是八品阵法师我都知道,却没有哪个人是这种布阵风格…难道是隐姓埋名的阵法师不成?” 覃钰目光灼灼地盯着顾凉,开口道:“尚道友可否为覃某引见一下那位阵法大师?覃某愿意奉上一株千年灵草作为报酬!若是为难,三千年灵草也可以!” “覃道友找我,所为阵法之事还是炼丹之事?”顾凉停住脚步,望着院子里种植的几株灵草,淡淡开口问。 覃钰心中暗道糟糕,询问阵法,这炼丹的老家伙态度就冷淡下来,甚至还有逐客的意思,难道我踩上他的逆鳞? 他连忙开口道:“自然是炼丹之事。” 顾凉走进厅堂里,倒了两杯灵茶,打开厅堂的隔音阵法,望向覃钰:“覃道友需要老朽炼制何种丹药,请说。” 她拿出公事公办的口吻,覃钰也不含糊,他开口道:“覃某想请道友炼制的丹药比较特殊,希望道友不要与第三个人提起。” 顾凉不置可否:“这个自然,不过老朽半个月后便要离开揽月城,前往南岭白露山参加丹师考核。” 覃钰闻言,露出为难之色:“半个月的时间,怕是不够…” 顾凉淡定喝茶,等待覃钰继续往下说。 “不瞒道友,覃某也是要去白露山,你可愿意与我同行?”覃钰问。 他之所以找上顾凉,没门没派背后没有势力是原因之一,更多的则是因为顾凉炼制的丹药品质都不错。他手上炼丹的材料不多,只有三份,万一炼出三炉药渣,哭都没有地方去。 “我已应下与他人通行,覃道友怕是要失望。”顾凉道。 覃钰:“覃某炼丹之事十分紧急。与你同行者,可否愿意与他商量一下带上我?” 你要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怕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头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顾凉淡淡微笑:“他住在我隔壁,你尽可去问问他的意思。” “覃某出身亦是名门大派,那位道友应该不会在乎多我一个。”覃钰很是笃定,他喝了一口灵茶。顿时眼前一亮,赞道。“尚道友不愧为四品炼丹师,就连一杯灵茶也是妙极。” 顾凉心道:两千年的灵茶树。长出来的茶叶不妙她要来做甚! 她举了举杯子,笑而不语。 慢慢喝完一盏茶,覃钰终于开口道:“尚道友可听说过枯骨丹?” 又是枯骨丹? 顾凉眼神动了动,打量着覃钰,这家伙怎么看都不需要用枯骨丹重塑身躯吧? 看到顾凉的神态,覃钰便知道尚秋是知道枯骨丹的。 他放下手中精巧的茶杯,思虑几秒道:“覃某有丹方,亦有材料,尚道友以前也有炼制过枯骨丹。那我就找对人了。” 顾凉摇头:“枯骨丹过于邪祟,炼制虽然不难,却是有违天和…老朽寿元无多,覃道友还是另寻他人吧。” 说着,她就起身往厅堂外走去。 “道友请留步!”覃钰赶紧叫住人,“尚道友不妨先听听覃某开出的报酬再走也不迟。” 顾凉果然顿住脚步,她回头坐在主座上,端起茶杯作高人状:“覃道友请讲。” 覃钰心中好笑,老家伙果然是懂得炼制枯骨丹。作态要走,只是为了开出一个满意的报酬。这心机…也难怪做不了大势力支撑起来的炼丹师,人家随便做几个圈套,以老家伙的心机只怕也会一脚踩进去。 心中鄙薄顾凉的智商。覃钰面上丝毫不显,他取出一个玉盒:“道友请看!” 玉盒打开一条缝,浓郁的灵气顿时流了出来。还有清甜的果香,让人精神一振。 覃钰极快关上玉盒。生怕被顾凉夺去一般收起来,他对顾凉笑道:“道友满意否?” 又是婴果! 这年头六百年婴果就这么不值钱了?不是说婴果成树三千年。开花三百年,六百年结果,因为增长寿元所以一棵树只结果数枚,价格能比三千年灵草么? 覃钰与青年到底是一对呢还是一伙呢? 一样的要求,一样的报酬…他等下也不会问她要固离丹吧? 顾凉深吸一口气,她这个动作被覃钰理解为心动了:“婴果…当真大手笔。” 不大手笔你能心动? 覃钰腹诽,说道:“这是最好的报酬。” “覃某手上有三份材料,若是道友能出丹五枚,婴果就是道友囊中之物。若能成丹更多,覃某亦有重谢。”覃钰道,“覃某出身北原离合宗,虽比不上六大门派,却也是一流宗门。以尚道友之能,入我门派做一名客卿长老也是绰绰有余。” 顾凉道:“老朽闲云野鹤,不入宗门。” “覃某手上还有好几份灵草,虽比不上婴果,却也相差不离…” 顾凉:“……” 老娘什么时候说了我很缺灵草! 她低头看着自己长满老人斑的手,道:“覃道友,其实老朽并不缺乏灵草。婴果虽好,增长寿元只要一枚便足矣。” 覃钰鼻子微动,眼中精光一闪:“尚道友请直言。” 老家伙身上果然不缺灵草,身上还带着高阶灵果的味道…覃钰的鼻子比起先前的青年来,没有不灵,只有更灵。 顾凉注意到他的动作,心中暗骂:狗鼻子! 她开口道:“炼制枯骨丹,终究有违天道,覃道友还是另寻他人比较好。” 擦! 饶是覃钰好修养,也忍不住想骂人,敢情他说了半天都是废话! “不瞒覃道友,今日找我炼制枯骨丹,你并非第一人。”顾凉缓缓道。 想到刚刚拿出婴果时顾凉的神态和动作,覃钰眨眨眼,心中忽然明了,他开口道:“他也是拿出一枚婴果与你作报酬?” 顾凉面现为难之色,既不点头也不否认。 覃钰心中通透,随即想到枯骨丹这种冷僻的丹药。他不是丹师,枯骨丹的丹方是从一处邪修遗址处得来…难道请老家伙炼制枯骨丹的是邪修? 覃钰瞬间惊出一身冷汗,邪修他已经见识过一个。那日邪神殿前,诸宸衣一只手就活生生吸干了一个元婴修士,如此诡异手段,他现在想起来都带着恐惧! 不过揽月城是名门大派的地盘,邪修也不敢在此胡来…他轻轻转动手指上戴着的指环,试探性地低声:“那位,可是…?” 顾凉颔首:“并非老朽不愿意与你炼制枯骨丹,而是不敢为你炼制枯骨丹。老朽区区筑基初期,终究不敌…覃道友少年俊才,骨龄不过二十岁就筑基后期修为,可谓前途无限。” 她刻意在“前途无限”四个字上落了重音。 邪修做事丧尽天良,尤其是在名门正派控制的城池中,其身份就如过街老鼠。诛杀一个邪修,可是名利双全的好事。 修士不是神仙,争名夺利的事情已有不少。 覃钰明白她的意思,他挑挑眉,有些心动,口中却道:“道友太看得起覃某了。” 顾凉垂眼,她拿出一个玲珑小玉瓶,丢给覃钰:“请看。” 玉瓶里灵气氤氲,圆滚滚的淡金色丹药上,四道丹纹瞬间夺去了覃钰的眼球,让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三枚极品玉髓丹! 握住药瓶,覃钰微笑道:“道友好气魄!” 顾凉亦微笑:“一般一般。” 两个暂时达成一致的家伙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未完待续……) 063.表哥受伤 覃钰带着一脸愤然之色走出顾凉的院子,看起来就是求炼丹没求成,所以愤怒离去。他走出巷道,想了想,回头向住在附近的另一位四品炼丹师的住宅走去。 顾凉安然坐在净室里,热气氤氲,灵茶的香气沁人心脾。她本身是不太喜欢喝茶的,卫澈喜欢,每次向他请教,她总能喝到卫澈亲自沏的灵茶,清新淡雅,每次喝,每次的感受都不一样。 她现在也学会沏茶,但是卫澈已经不在。 距离他陨落已过去半年,有关他的记忆却始终不褪色。顾凉摸向心口,半年以来修为没有精进半分,对卫澈的记忆,若不放下,只怕还是执念成心魔。 若非覃钰拜访,多提了两句阵法,也许她还不曾发觉自己对卫澈的留恋。 她拉出脖子上的细绳,握住玉瓶,半响,才低声说道:“早就应该放下,虽然我并不愿意。阿澈,你说有没有办法能两全呢?” 缓缓松开手,细绳上的玉瓶已经消失,顾凉锁骨上那颗红艳艳的痣似乎更鲜艳了些。 顾凉慢慢喝完杯中茶,摊开书案上一本炼丹有关的古老兽皮卷,细细的阅读起来。 然而才刚刚看完两页灵草之间效果的互换,顾凉就感觉到自己院门外的禁制被人触动,净室里响起清脆悦耳的风铃声,这是又有人上门来了。 来者是个筑基初期的修士。 顾凉淡定自如地打开院子的阵法,压低声音道:“请进。” 修仙世界的便利性不下于科技文明世界,例如客人拜访。不需要自己跑去开门,只需要控制一下阵法。大门就会打开。 顾凉站起来,拉开净室的门。走进厅堂里等候拜访者的到来。 来人走进院子,在阵法的指引下进到厅堂,看到坐在主座上悠闲自得的老家伙,微微顿了下脚步,方才踏入厅堂。 “尚秋尚道友。”美少年拱手作揖,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盯着顾凉,带着几分审视和疑惑,“某姓纪,想请尚道友为我炼制一种三品丹药。” 这老家伙。怎么越看越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又是个熟人,还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不过暂时她还不愿意暴露身份。 顾凉看着美少年,脸上变得柔和亲切起来:“请坐。”她拿出平日里用来招待贵宾的中阶灵果和上好灵茶,对美少年道,“请用。” 美少年是她舅舅纪宝的儿子,她的表哥纪子悔。 她在离开乾坤派的时候,就给纪子悔留下了足够多的丹药,从疗伤到解毒。从修炼到其它各个方面的丹药都有。 纪子悔现在找炼丹师炼丹,难道是她当初准备的丹药不够齐全或者数量过少? 顾凉神识过人,她一边沏茶,一边小心注意着纪子悔。 纪子悔打量着屋子里的装饰。眼中的狐疑越来越深。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神识也有些损伤,似乎是刚刚受过重伤。才痊愈一些就出来请人炼丹。 谁把他打伤? 沏完茶,顾凉亲自为纪子悔倒茶。温和道:“试试,我的灵茶还可以。” 这种灵茶具有滋润神识的效果。顾凉所得茶叶也不多,往日里也很少喝。 纪子悔惊疑地看了顾凉一眼,老家伙这么和颜悦色,该不会打什么坏主意吧?但是看到顾凉的眼睛,他却奇异地选择了相信。 灵茶涌动着淡淡灵气,喝了一口,纪子悔便觉得一直以来因为神识受损的疼痛都缓解了些许。喝完一杯茶,感受到灵茶对神识的滋润,纪子悔满面的怀疑也稍微松了下来。 “好茶。”纪子悔道,“多谢道友招待。” 顾凉微笑:“无妨。”她给纪子悔的茶杯续茶,“老朽别的不多,茶叶还是不少的。” 喝了一会茶,顾凉开口道:“我观道友神识似乎受伤不轻的样子,不服用些丹药缓解一下么?” 她给纪子悔炼制的丹药中就有能在神识受伤时服用的,这半年来,她偶尔也会打探一下纪珊和纪子悔、纪宝的事情。墨竹真君已经回到乾坤派,但是他紧接着就闭关了,并没有打扰纪珊他们。 而纪宝和纪子悔在门派里也极少受委屈,有顾家在背后撑腰,纪子悔甚至筑基成功进了内门。因为长相貌美,又是可口的正太,她的表哥十分受到女修们的欢迎。 一两个月前,纪子悔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神识受伤,身上也伤的不轻? 听到顾凉的问题,纪子悔目露警惕,他盯了顾凉几眼,摇头道:“丹药没有用。” 什么? 神识重伤所以服用丹药也没用? 顾凉心中大惊,她忍不住问:“你怎么受伤的?”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纪子悔对待外人从来都是持怀疑态度,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在修仙界根本就是极不礼貌的事情。若是一言不合,直接可以大打出手。 纪子悔皱起眉,他回答道:“半个月前我进了十万大山狩猎妖兽,闯入一个洞府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回来后就受了重伤,神识也不知道为何被什么东西吞噬许多,吃什么丹药都没有用。” 说完后,他自己都有些惊异,纪子悔握紧腰间的法器。他心里下意识地觉得面前这老头值得信任,但是他往日并不会这样。 难道这个院子能迷惑人? 纪子悔警惕起来。 原来不是与墨竹真君有关。 顾凉心里不知是为纪子悔庆幸还是叹他倒霉,她满上一杯茶,温声道:“喝多几杯。” 灵茶的茶树出自于崩塌的暗河蛰第四层小花园,早知道第四层会崩塌。她应该和顾弦把整个花园都搬空才对。 听着老家伙难听的声音,纪子悔心里的警惕心放下不少。他下意识觉得老家伙对他怀着善意,便拿起茶杯一口饮尽。 “你这次来。想找我炼制什么丹药?”顾凉一边想着什么丹药她没炼过的,却又对神识起到疗伤作用的,一边轻声问。 修士的神识至关重要,却不太容易被伤到,所以对神识起到很好作用的丹药也不多,而且效果也相差不离。 若是能以灵茶的茶叶作为炼丹的君药,重新配出一种丹药来,也许就能缓解纪子悔神识受伤的情况。 但是创造一个丹方,又岂是如此简单? 纪子悔拿出一张兽皮丹方和好几个玉盒:“丹方上的丹药。你能炼吗?” 顾凉接过丹方,大致看了眼,发现是张偏门的三品丹,主要用来解被妖兽咬伤残余的毒素,效果很好。但是炼制需要的灵草需要两百多种,炼丹的程序也复杂繁复,若是没有四品丹师的神识,还真开不了丹炉。 “可以。”顾凉说着打开几个玉盒,里面是丹方的几样君药。但是还差了几种不太常见的,“只是需要的时间比较长。” 纪子悔道:“大概多久?我可以等。” 他今天跑了很多个炼丹师,他们都不太愿意为他炼丹,要么说太难。要么说不会炼,要么说要价太低。找上尚秋这个名不见传的,纯粹碰运气成分。可是他没想到,这个老头竟然愿意帮他开炉炼丹。 顾凉估计了下时间。道:“两个时辰,我还需要你帮我去灵草铺子买一些灵草回来。我炼丹房里的灵草有些不够。” 她说着,拿出一枚空白玉瞳简,用神识把需要的药草清单都一一列出来:“我把我的童子叫来,他比较擅长挑选灵草。” 顾凉进到炼丹房里,把童子叫出来,递给他一个装灵石的袋子。 纪子悔和童子出去了,顾凉算算时间,青铜鼎里的药汤还没到时候,便升起自己常用的一个地火井开始预热。 院子是专门出租给炼丹师的,有地火井数口,地火的品质也有好有坏。顾凉租的院子,每个月五块上品灵石,其地火的品质不太好,但也不差。不过顾凉炼化了寒霜冰焰,倒是不在乎地火品质的好坏。 顾凉取出自己的青木鼎架在地火井上,打出御火诀,望着朱红色火焰中带着的一丝银白。这是十三级妖兽银蛟王的寒霜冰焰,它在她的手下又乖又听话,但是换成童子来看火,这缕寒霜冰焰总是造反。就像柿子专挑软的捏,这缕火焰也懂得什么时候该嚣张,什么时候该乖乖听话。 她依旧不知道自己是否身怀异火,但能肯定的是,不管什么样的火,遇到她总会变得乖乖的。 架子上放着许许多多已经整理提炼好的灵草和灵草液,顾凉按照顺序将它们放入鼎中,动作流畅而熟练。比纪子悔拿出来的丹方更复杂的丹方她也炼过,这张丹方对她来说,充其量只是用的灵草多了些,倒是算不上难炼制。 “哎,混蛋表哥,我换个样子就认不得我了。还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能认出来,原来是骗我玩。”顾凉自言自语,“真让我伤心失望。” 顾凉摸了一把自己下巴的胡子,若是顾弦来,说不定就能认出自己来。不过自己隔壁住了一个修为跌得十分厉害的大魔头,这件事要不要通知一下顾弦,让他过来落井下石呢? “算了,哥哥哪有那个时间来理会这种事情。他修为跌落这么厉害,也是活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作为哥哥对手的资格。”顾凉道,“希望覃钰那家伙能给力些,最好把大魔头给直接坑死!” 青年就是诸宸衣,想要夺取顾弦身上的邪神殿传承,后来又被顾弦用利益打动一起联手对付黑衣人的诸宸衣。 诸宸衣反覆无常,也不知为何修为跌降得这么厉害,不过半年没见,其修为竟然只是筑基初期,而且还没稳定,随时都可能跌落炼气期。 他跑来威胁顾凉,胁迫顾凉为他炼制枯骨丹,甚至想杀人夺宝。他对她存在杀意,也休要怪她与覃钰联手,好好的坑诸宸衣一把。 诸宸衣仇人众多,他又十分小气记仇。若不能斩草除根,来日诸宸衣东山再起,她和覃钰都会被报复得连爹娘都不认得。 必须把诸宸衣坑死! 顾凉想起诸宸衣喝掉的一坛子灵酒,不由得微微一笑。(未完待续……) 063.接连上门 出去不过半个时辰,纪子悔就和童子回来了,顾凉拿过芥子袋,将里面的灵草一样样取出来放在架子上。 童子在选取灵草上十分有天赋,挑选出来的灵草都是品质良好、处理手段也十分妥当的,几乎不用顾凉再经手处理一遍。 童子走上前,很自觉地将拿出来的灵草都归类放在架子上或者抽屉里,时不时还询问顾凉一些问题。 顾凉一边回答,一边控制着青木鼎下方的火焰,偶尔还揭开鼎盖,将灵草按照次序丢下去。 尚秋可以轻易做到一心二用,他的表妹顾凉也可以。 纪子悔越看越觉得顾凉十分熟悉,不管是神态动作还是炼制丹药的手法。 他忍不住问:“炼丹师炼丹的手法都是相差不多吗?” 纪子悔金土火三灵根,专心修剑只想成为剑修,他并不涉及六艺,对炼丹有所了解还是因为有个炼丹师表妹。 顾凉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纪子悔不答,他越看越觉得熟悉,心中已经隐约有猜测,却碍于童子在场,并未询问出来。 他漂亮可爱的表妹,该不会真的假装成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吧? 不过她并未和他相认,明显是有自己的原因…他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表妹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顾凉斜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投注过来,还带着淡淡笑意,显然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不由得心里一乐。 表哥终于还是认出她来了,倒也不是很笨嘛。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顾凉揭开青木鼎的鼎盖,看到里面一颗颗丹药散发着淡淡光泽。张开手一吸,按照品质装到玉瓶中。 “满丹五十枚,成丹二十四,成单率接近五成。其中中品丹十二枚,上品丹十枚,极品丹两枚。”顾凉念出数字,五成成单率可不小,尤其是第一次炼制这种偏门的丹方。 还有两枚凝聚出丹纹的极品丹,这就更好了! 她露出笑脸。顺手在放置各种丹药的架子上拿下一瓶上品玉髓丹,一起递给纪子悔,道:“这是赠品。” “多谢。”纪子悔把装着灵石的袋子递给她。 顾凉瞧了瞧,才五千灵石,倒是难怪那些炼丹师不愿意给他炼制丹药。他们随便开炉炼制一炉固离丹,就不止五千灵石了。 “你那种灵茶,还有吗?我想向你买一些。”纪子悔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想和表妹多相处些时候。他神识受伤,表妹知道。自然是担心的,亏他还认不出表妹来,满心警惕。 顾凉微微一笑:“请随我来。” 两人走到方才喝茶的厅堂里,坐下。 顾凉早已在纪子悔出门时就把给他的东西都准备好。尽数打包在一个芥子袋中,里面有灵石、丹药、法器,还有一些茶叶。 半刻钟后。纪子悔冰冷着一张脸离开了顾凉的小院,御剑飞往乾坤派的山门。在他走进门派大门的瞬间。一只极小的飞虫从他发髻上飞落,往揽月城的方向飞去。 乾坤派自古以来就是最难混进奸细的门派。门派大门上镶嵌着乾坤派至宝乾坤镜。乾坤镜功能众多,只要有邪修或者被下了禁制的人走过,乾坤镜的器灵便会毫不犹豫将之毁灭掉。除非修习了某种功法避开乾坤镜的窥探,不然绝对是妥妥的无所遁形。 坐在修炼室里静静疗伤的诸宸衣忽然眉心一痛,感觉到自己与飞虫的联系一下子断开,他睁开眼,恨声道:“离合宗!若我全盛时期,岂敢与我交恶!” 却是附在覃钰身上的飞虫被覃钰发觉,灭杀掉了。 倒是依附在纪子悔身上的飞虫,因为畏惧乾坤镜,飞了回来。 第三次监视失败! 诸宸衣原本想着在尚秋身上放几只飞虫,但是尚秋的神识分外诡异,他的飞虫刚刚放出,就被尚秋悄悄弄死。 “老家伙!”诸宸衣骂道。 尚秋身上那部修炼神识的功法,就算杀人夺宝,就算炼不成枯骨丹,他也要将它夺到手中! 诸宸衣亦是精通阵法之辈,对推演之术少有涉及。他掐指算了算自己的运势,赫然发现自己还要继续倒霉不短的一段时间,甚至还要经历一次生死劫难,不由得在心里竖起中指,将天道骂了个狗血淋头。 自从暗河蛰第四层崩塌后,诸宸衣就沾染了霉运。先是黑衣人自爆元婴,导致他残了半边身体,又因为使用秘术保命修为跌至金丹。好不容易逃出崩塌的第四层,又被阴阳双煞反算计,受重伤。 狼狈逃出冰雪境,诸宸衣在乾坤山脉北段被困在某个大阵里数个月,被动招惹了一种专吸修为的毒蜂…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修为只有筑基期,还随时可能跌至炼气期的苦逼陈道友… 老天爷,你狠! 我本来以为红毛老怪才是最倒霉的,当时还狠狠笑话他一顿,却不想最倒霉的是我! 诸宸衣心里暗恨。 若是他知道,因为招惹了顾凉而被顾凉联手覃钰算计他,他只怕得吐出一口老血,即刻远离揽月城,再也不回来。 将纪子悔送出去没多久,顾凉又有客人上门了。这次来的是个身姿窈窕的妙龄少女,二八年华,长得十分端庄圣洁,是个十分符合“仙子”形象的漂亮妹纸。 顾凉不认识她。 妹纸的修为是筑基中期,看着还有些不太稳定,应该是刚刚突破。 “我需要玉髓丹,极品玉髓丹。”妹纸的性格看起来比较清冷,她的目光在厅堂里扫了一圈,落在顾凉身上。“听说你能炼制出四道丹纹的极品玉髓丹,我需要一瓶。” 丹药也分品阶。以丹毒和杂质含量的多少,有废丹、下品丹、中品丹、上品丹和极品丹。 废丹所含丹毒最多。一个不慎,甚至殒命或者无法修炼。下品丹也是劣质品,吃多了有可能中毒。 中品丹是一般丹药阁里最低的品质,也最多人购买。 上品丹比中品丹好,也比中品丹贵了几成。 极品丹一炉丹里偶尔出现一颗,带着丹纹,丹纹越多,其品质就越好。极品丹几乎不含丹毒和杂质,但是其价格十分昂贵。一粒相当于十粒上品丹。 这妹纸可真大口气,一开口就要一瓶十枚极品玉髓丹,是个土豪妹纸。 玉髓丹炼制程序复杂,需要用到的灵草足足四百多种,它是四品丹里最好的疗伤丹药,价格十分昂贵,就连金丹修士受伤了都能用到。 顾凉的确能炼制出四道丹纹的极品玉髓丹,她还给了覃钰三枚作为联手坑杀诸宸衣的报酬,但是三枚玉髓丹。已经是她能够拿出来的极限。玉髓丹这种关键时刻救命的丹药,当然是越多越好,品质越高越好。她手上有,却不能卖给这个土豪妹纸。 “需要多长时间?两天?还是五天?”妹纸有些不耐烦。蹙眉道,“我急着要,如果有现成的最好。” 顾凉:“……” 两天炼出十枚极品玉髓丹。妹纸你太看得起我了! “至少十天,还未必就一定有。”顾凉估算了下自己出炉极品玉髓丹的概率。开口道,“玉髓丹炼制困难。其中几种灵草也是十分罕见,我手头上的灵草也不多。” 妹纸看了她一眼,拿出一个空白玉瞳简,丢到桌子上,道:“需要什么,都写下来!我帮你弄来!” 妹纸你好大的口气… 顾凉微微一笑,拿起玉瞳简把自己缺少的灵草和材料都用神识写下来:“道友能为老朽弄来,自然是极好。” 妹纸横了她一眼,轻哼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爱好这么特别的女人!” 顾凉手上微微一僵,只听到妹纸还在继续说:“居然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老头子,你的爱好真奇葩!” 这不科学! 顾弦给她的伪装法器为何会被一个漂亮妹纸轻易看破? 难道妹子自带“看出原形”的技能? 或者是被原著作者开了金手指的顾天阳候选后宫? 顾凉干笑两声,妹纸继续吐槽:“笑声真恶心!你一定长得又丑又让人倒胃口!” “看什么看?再看你也不会变成我这样的绝色!”妹纸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你身上的法器倒是不错,险些连我都要看走眼了!” “……”顾凉默默放下玉瞳简,手里捏住控制整个院子的阵钥,深吸一口气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妹纸拿起玉瞳简用神识扫了一遍,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道:“虽然你手上握着阵钥,但是你也留不下我。” 她对顾凉狡黠地笑,整个人平白多了三分娇俏:“我叫柳如眉,欢喜宗弟子。你若答应加入欢喜宗,我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欢喜宗?”顾凉嘴角抽了抽,“三千窟的欢喜宗?” “不然还有揽月城的欢喜宗不成?”妹纸翻白眼,“虽然你是道修,但是道修加入我欢喜宗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如果你加进来,刚才那个走出去的美少年就手到擒来了!” “说实话,那个美少年长得真合我的胃口!”妹纸道,“可惜他都不理我一下,直接跑回乾坤派内门了。不过我已经打听到他的身份,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顾凉:“欢喜宗的妹纸都像你这样吗?” 欢喜宗是个佛修转型成魔门的宗派,信奉掌男女情爱的欢喜神佛。门下弟子男的俊女的俏,以睡遍整个神荒世界为荣,其性质勾当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妹纸咯咯娇笑:“你要是愿意,也可以。” 顾凉摇头道:“我已经有自己的门派了。” “没关系,就算叛出师门的弟子我们也要。”妹纸道,“你们道修里道貌岸然的家伙可多了,背叛宗门加入我宗的弟子也不少!你尽管放心,加入欢喜宗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过去。” 所以妹纸你不是上门求药,而是送橄榄枝来的? “好啦,不玩你了!”妹纸稍稍坐正,看起来就像是正道门派的端庄仙子,“你需要的灵草和炼丹材料我都会弄来,作为帮你保守秘密的条件,买丹药你给我打个一折就行了。” “一折…我觉得你还是去抢比较靠谱些。”涉及切身利益问题,即便处于谈判中的不利位置,顾凉也忍不住道,“一折连我的成本都不够!” “那么你应该十分不介意我将你的身份说出去吧?”妹纸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顾凉:“……” 所以今天是她的倒霉日吗?(未完待续……) 065.徐徐图之 揽月城的交易会的确是一年一次,但是今年的交易会是三十年一次的小盘点,往年看不到的好东西在这次小盘点里都能见到。 不只是揽月城,乾坤派也十分重视这次小盘点。生怕出了什么差池,门派里派出不少筑基、金丹修士结成小队在揽月城中巡逻维持秩序。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元婴真君,排场极大的走过去。 神荒世界的势力组成是一座座城池,不管道修还是魔修,不管妖族还是人族,亦或鬼族,都拥有自己辖下的城池。 就像六大宗门中的乾坤派,几乎占据了乾坤山脉附近大大小小数万个城池,是整个东洲的第一大派,在神荒世界亦能排到第二。城池中的修士和凡人,都默认属于乾坤派辖下,乾坤派的弟子,也多数从这些城池中选拔抽取。整个门派的财政出入,都是仰仗这些城池的税收和各种收入,若是脱离了城池,乾坤派偌大山门甚至都不能运转自如。 今年揽月城交易会小盘点不巧遇上冰雪境开启,前往揽月城的修士显然没有以往小盘点那么多,甚至只能达到每年一次小交易会的规模。但是乾坤派显然不怎么在意,就算冰雪境开启,小盘点也依旧要进行下去,数千年数万年来,一直如此。 交易会将会持续十五天,今天不过第一日。 揽月城里修士增多,纠纷也多了起来。倒是难怪这个欢喜宗出身的柳如眉跑来要买极品玉髓丹,这种丹药,多一枚也许就多出一条命来。 “觉得怎么样?”柳如眉望着顾凉。见到对方一脸为难之色,顿时眉眼弯弯。 顾凉眨眨眼:“一折不行。光是成本价的零头都不够。” 柳如眉问怎么样,自然这个价格可以继续商量…柳如眉并不愿意得罪惨了顾凉这样的四品炼丹师。平白为欢喜宗树敌。 虽然道门和魔门不是生死仇敌,偶尔也会联合起来对付一下邪修和妖族,但是这两系彼此之间总有些看不惯。尤其总喜欢勾引他派弟子堕落魔门的欢喜宗,更是许多道修宗门都不喜欢的门派。每次听到欢喜宗三个字,长辈们总是不由自主的为自家出色的小辈们感到担忧。 可千万不要被欢喜宗的妖女给勾了魂去,也不要被欢喜宗的小白脸骗走一颗芳心! “玉髓丹的成本价好像是玉髓丹价格的六成。”柳如眉拍手道,“给你一成作为辛苦费,打个七折得了。” “不过呢?”顾凉挑眉问。 柳如眉斜了她一眼,媚眼生波当真不是一般修士能够抵挡得住:“死鬼!以后我找你炼丹你都得应下来!还要打折!” 顾凉脸皮抽搐一下。被那声“死鬼”雷得不轻:“所以呢?” “所以我打算和你交好,也不会将你的秘密随便告诉别人啦!”柳如眉娇嗔着,拿了一方帕子摆手道,“不过那个找你炼丹的美少年,你可不许跟我抢!” “……”我什么时候说了跟你抢? 不对!那是我表哥! 顾凉轻咳一声,道:“他是我的亲人,在乾坤派内门呆的好好的,你就别打他的主意了。” 纪子悔是和她一样的炮灰男配,消受不起柳如眉这种级别的大美人。 “这么说。你也是乾坤派的牛鼻子老道?”柳如眉一惊,目光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顾凉,随即捂住嘴嘻嘻笑起来,“四品炼丹师。又是筑基修为,看来你在门派的地位也不低。如果把你勾来欢喜宗,一定很有成就感!” 顾凉黑线:“妹纸你真是热爱宗门!” 柳如眉眯眼一笑。显然对自己的宗门十分自豪:“宗门就是我的家,我不爱它谁爱它!既然美少年是你表哥。我就只好忍痛割爱了!哎,多漂亮的美少年。若能成为我的裙下之臣我就是死也值了!” 忍痛割爱这个成语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屋子外灵光一闪,一道剑符飞进来撞入柳如眉的手心,柳如眉打开剑符一看,秀眉顿时蹙起。 “不和你玩了,我现在有事。”她站起身,恢复清冷仙子的端庄形象,“我过两天来找你,可别偷偷溜走哦!” 柳如眉对顾凉眨眨眼,这个动作以她的一张清冷脸做出来十分喜感:“我欢喜宗在追踪上可是很有一套的!” 她丢下几个传讯符,离开顾凉的院子。 顾凉拿起传讯符瞧了瞧,她对符篆向来是七窍通了六窍,能勉强看懂已经很不错。的确是欢喜宗出产的传讯符,十分有特色的标志,一对衣衫不整抱在一起的男女,眉眼清晰得亮瞎人眼。 “倒是不知道能不能把她也拉进来对付诸宸衣,不过看她的样子,也需要拿出足够多的利益才能让她心动…” 顾凉盯着传讯符上欢喜宗的标志,思考着把柳如眉拉入自己阵营的可能性。想了一会没有结果,便将它们拿起来装进芥子袋中,向修炼室走去。 诛杀诸宸衣必须得有十分的把握才能动手,不然老怪物大难不死,卷土重来即便是乾坤派都护她不住。 隔壁院子里,正在修炼的诸宸衣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纳闷道:“还不到九月,怎么就有点凉了?” 玉瓶空间的药田里,葱葱茏茏,灵气浓郁,各种灵草长得十分欢快,可见药田的主人往日里对灵草也是护理有加。 顾凉拿起工具将年份足够的灵草都挖起来,经过简单处理后放进炼丹房的草药架子上,开始起炉火炼丹。她炼制比较困难的丹药还是习惯在空间里进行,空间炼丹房的地火品质很好,这样成单率和丹药的品质都会提高不少。 炼丹师是修仙六艺里最烧钱的职业。没有之一,半年时间。顾凉从三品炼丹师升到四品炼丹师,消耗的灵草和材料极多。如果没有玉瓶空间这个大杀器。一日相当于一年功夫,庞大的灵草消耗就连财大气粗的乾坤派都要皱眉头。 等到她晋升五品炼丹师,其消耗的灵草又是一个几何倍数的增长。不过顾凉先见之明,早已在药田里种下了不少中阶灵草,到时候足够她疯狂炼丹刷熟练度了。 能炼出四品丹就可以称为四品炼丹师,但是丹师考核过不了,这个四品一样名不正言不顺。炼出一种四品丹是四品丹师,会炼所有四品丹,也是四品丹师。但是谁都知道要炼丹还是找后者好。 顾凉的一品、二品、三品丹师考核都是在门派里进行,但是考核四品以上,就必须到南岭牡丹城去。就像其他地方的驭兽师,想要过四品考核,必须来到东洲的第二大城摘星城一样,修仙六艺的考核十分严格,都是在主城里进行。 炼制一炉玉髓丹的标准时间是一个时辰,满丹十枚。顾凉窝在空间炼丹房里炼了两天两夜玉髓丹,神识几乎消耗殆尽。才有四枚出现丹纹的极品丹。 柳如眉看到她通红的兔子眼,悄悄放下芥子袋,推过去道:“你要的灵草都在这里面,花费的灵石先记着。” 顾凉点点头。她的神识探入芥子袋大致看了下:“你找来的灵草品质倒不错。” “这个自然!”得到赞扬,柳如眉下意识地挺了挺胸,“不过你就这样呆在屋子里炼丹。不去交易会上看一看吗?” 顾凉通红着双眼,打着呵欠道:“我觉得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 柳如眉翻了个白眼:“可别偷懒!我十天后急着要!” 顾凉斜睨着她:“好像你刚刚还叫着我一起去交易会上看一看吧?” 这么快就翻脸。果然是魔修,性格喜怒无常。 柳如眉“咳咳”两声。笑嘻嘻道:“我不是看你老呆在家里,闷得慌嘛!” “好啦,我就不打扰你继续炼丹了!”柳如眉站起身,对顾凉抛了个媚眼,就高高兴兴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柳如眉天天都过来拜访,简直就是跑得比见情郎的小姑娘还勤快。 “看什么看?再看本姑娘挖了你那对不安分的招子!”柳如眉正坐在水井边吃着灵果,看见诸宸衣望过来,立刻俏眼一瞪两眉一竖,显然极不待见他,连清冷高贵的仙子都愿意装了。 诸宸衣摸摸下巴,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他目不斜视地拉开门走进厅堂里,心中暗道:“这丫头片子如此嚣张,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哎,可惜本尊修为跌降得厉害,不然这样的小辣椒掳回家玩玩也不错!” “嗤!”柳如眉把手里的的果核往草丛中一丢,心里不屑道,“当老娘没见识,一个邪修也敢在揽月城晃来晃去!看你惹着老娘了,立刻把你的身份捅出去!老娘还没看过全城修士出动,只为抓捕邪修呢!” 柳如眉却是早早就看穿诸宸衣的邪修身份,不过她不爱惹事,加上诸宸衣的长相太过泯然众人实在引不起她的兴趣,倒是一直都没戳穿。 不过她若是知道诸宸衣就是令许多修士都会闻风丧胆的邪修诸宸衣,光冲着这名声,说不定还会上去嫖一嫖。 你没看错,柳妹纸就是这么彪悍的存在! “你怎么答应给外面那个小丫头炼丹了?”诸宸衣憋着一肚子气,任谁天天被这样不待见的明里暗里骂一遍,都要不舒服。 顾凉装扮成糟老头子,老神在在的品着灵茶,淡淡道:“尚某可是一介散修,穷得很,不给人炼丹喝西北风去?” 难得看到诸宸衣吃瘪,顾凉心里暗爽着呢,巴不得继续看。 诸宸衣甩袖坐下,哼道:“让她以后都别再来了!” 顾凉没理他,她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闻着淡淡茶香,吹了吹热气,悠然道:“欢喜宗的弟子,老朽招惹不起。” “哼!”诸宸衣显然被气得不轻,他一拍桌子,上好的硬木小几上立刻出现一个凹下去的手掌印。 这份精准的控制力看得顾凉眉头轻轻一蹙又松开,以她现在的实力,做到这样也可以,但是定不可能像诸宸衣这样轻松。 老怪物果然就是老怪物,即便虎落平阳,也不是一般犬能欺的。 顾凉抿了一口茶,唇角含笑问:“陈道友想喝酒么?” 诸宸衣轻飘飘的瞅她一眼,意味不明却让顾凉的心脏没来由的狠狠一跳,不过他很快移开目光,道:“拿酒来!” 顾凉笑意更深,她放下茶杯,走出厅堂,喊道:“小慈,把我埋在树下的那坛灵酒挖出来!” 爱喝酒,真是一个不错的嗜好!(未完待续……) 066.嫖一嫖 “给我打满一葫芦酒,要最好的秋露白。”灵酒坊外,十五六岁的少年将自己腰间的葫芦解下,递给卖酒的少女。 秋露白可是上等的灵酒,一葫芦卖五块上品灵石!少女眼前一亮,甜甜道:“客官还请稍等!”她接过酒葫芦,欢欢喜喜的跑上楼去取酒了。 少年便倚在酒坊的柱子上,一边等着少女打酒,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揽月城中居不易,行人里多数都是修士,凡人极少。因为三十年一次的揽月城交易会小盘点,平日难得一见的金丹修士也变得寻常起来。 灵酒坊铺面小,装修也算不上豪华,唯独地段还算好,倒是有不少修士过来卖酒。 少年忽然鼻子微微一动,目光落在一个匆匆走过的平凡青年身上,他应该是刚刚筑基,身上的气息都还未稳定。不过他吸引少年目光的却不是因为修为或者其它,而是青年衣袖上沾染的些许灵酒。 “可惜了这么好的灵液,酿酒的手艺真不行。”少年低语道。 少女噔噔的跑下楼,把装满秋露白的酒葫芦递给少年,脆声道:“客官的酒葫芦非同一般,装的酒也是一般葫芦的十倍,你这一葫芦秋露白便是五十块上品灵石!” 少年抛出一个装灵石的小袋子,拔开软木塞喝了一口秋露白,舔舔唇道:“味道不一样…你们酿酒用的泉水换了?” 少女惊奇地看着少年,道:“那口灵泉枯竭,已经换掉很久了。” 这客人。竟然能品出灵酒里用水的不一样,真是妖怪的舌头都没这么灵。 少年哈哈笑了几声。拿着酒葫芦扬长而去,声音里带着几分苍凉的意味:“十年过去。哈哈!我常沂又回来啦!” “疯子!”修士们心里骂了一句,这少年看着年纪轻轻,骨龄却是三四十岁,还是深不可测的修为,他们可不敢骂出来。 “易姐姐,给我打一葫芦酒,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差。”少年前脚刚走,一个童子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小葫芦。 少女应了一声。问道:“小慈这几日过来打酒很勤快呀,还是一样的灵酒吗?” “嗯!我家前辈急着要用!”童子道。 少女打了灵酒,递给童子道:“你的酒葫芦装酒也能装不少,一枚上品灵石。” 童子递过灵石接过酒葫芦,一溜烟跑远了。 “你怎么跟他混在一起!”净室里,柳如眉嫌恶道,“长得难看,又没本事,还是个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的品位还能不能再低一点?” 顾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道:“欢喜宗的传承的确有其独到之处。” 竟然能看出诸宸衣的邪修身份,不简单! 诸宸衣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揽月城,很显然是对自己乔装成道修的手段十分自信。但是这份自信却在柳如眉的一双利眼下被击得粉碎。 柳如眉哼哼两声:“都说了叫你来我欢喜宗,有我柳如眉罩着你,欢喜宗横着走!什么炼丹的丹方、灵草。还有修行的功法、秘术,都是唾手可得!” 顾凉眸光微微一闪。压低了声音道:“你就这么希望我加入欢喜宗?” 柳如眉盯着顾凉的双眼,如果她方才没有看错。那么…顾凉眼睛里闪过的是杀意!那一瞬间的寒光她绝对不会认错,的的确确是森寒杀意。 客卿长老的位置没能让这个姑娘心动,巨额的灵石和罕见的灵草人家不缺,论起权势来,人家有个十六岁结金丹的兄长能大杀四方,背后又是庞然大物乾坤派… 顾凉,也是有所求的。 知道这一点,柳如眉忽然明了。 她稍稍坐正,微笑地看着对面的糟老头子,换了一种说法:“能与你交好,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都可以。” 光是冲着这丫头背后的天才顾弦,她就很有必要交好顾凉。 顾凉颔首,她默不作声的操纵着阵钥设下隔音的阵法,神识习惯性的将屋子内扫了一圈,说道:“我只是泱泱乾坤的一个小弟子,并不能为你的门派带来太多的利益。你们欢喜宗远在西漠三千窟,与东洲魁首乾坤派交好也非必要的事情。” “所以呢?你以你个人的名义来和我谈事情?”柳如眉好笑的看着顾凉,开玩笑般道,“虽然你年少筑基,也是四品炼丹师,但是你目前并没有这个资格。” 却是婉言拒绝的意思。 顾凉早已想过将柳如眉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她也预料到柳如眉会这样拒绝她,但是她依旧胸有成竹:“如果加上一个足以让你心动的秘密呢?” “那就要看看看这个秘密的重要程度,看它是否能引起我的兴趣。”柳如眉收敛面上玩笑的神色,绷着一张面瘫脸道。 顾凉道:“你已经调查过我的身份,知道我曾进过冰雪境暗河蛰第四层的邪神殿,邪神殿开启前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 柳如眉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邪神殿前,诸宸衣灭杀你门派的元婴修士。”顾凉道,她端起茶杯,细细品茶,不再多语。 有的事情一点就透,根本就无需将那层薄薄窗户纸捅破。 千级台阶上被诸宸衣吸走全部修为和生命力的元婴中期出身欢喜宗,在欢喜宗里虽然不太管事,但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他就这样惨死诸宸衣手中,欢喜宗少了一个顶尖高手,又被诸宸衣明晃晃的打脸,自然是极其憋屈。 不过诸宸衣往来如风,擅于推演之术,精于伪装。想要得到他的行踪难度极大。 也是上天站在顾凉这一边,不然诸宸衣的“敌人”。欢喜宗的弟子柳如眉怎会出现在这里与她交好。 柳如眉反应不大,诸宸衣杀掉欢喜宗的元婴修士。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顾凉身在现场可比谁都清楚。她不明白顾凉为何将这件事拿出来说,难道顾凉掌握诸宸衣的行踪,想和她联手暗算诸宸衣? 不对! 诸宸衣好歹也是元婴期的顶尖高手,甚至面对化神境也有逃命之力。顾凉想要暗算诸宸衣,莫过幻想自己一步飞升,她岂会是如此愚不可及的人! 邪修,诸宸衣可是一个邪修… 柳如眉脑中灵光一闪,她脱口而出:“他就是…” 生生将那三个字咽了下去。柳如眉抓起茶杯狠狠地灌了几杯茶,喝得太急,自然是呛到。她咳了几声,抬起袖子抹掉脸上、衣上的茶水,总算勉强镇静下来。 “他是?”柳如眉看向顾凉,想得到答案。 顾凉微笑地看着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是。”柳如眉点点头,肯定道,“我就说。哪个邪修长了熊心豹子胆,敢混进揽月城来,原来是他。此人行事惯来肆意妄为,胆大包天。混进揽月城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柳如眉面现惋惜,“他这么大的来头。我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没有上去嫖一嫖。真是…哎,失落啊!可惜啊!” “……”知道他是谁。你真敢上前嫖? 顾凉放下茶杯:“他现在修为下跌得厉害,只有筑基初期。” “我看出来了。”柳如眉正色道,“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单独一个人就能将他完全击杀。” “一旦让他逃掉,后患无穷!”柳如眉盯着顾凉,“你有几成把握将他完全灭杀?” 顾凉道:“八成。” 这个答案十分肯定,柳如眉惊异地看着顾凉,要知道她自己设局灭杀诸宸衣,其完全灭杀的把握也只有六成半,还是在借助门派势力的情况下。但是顾凉却说自己有八成,而且如此肯定… 不愧是顾弦看重的妹妹,其后手也有不少,不能小窥。 在这句话之前,她倒是小看了顾凉。 八成的把握击杀诸宸衣,从此世间再无邪修诸宸衣。这话说得轻松,但是柳如眉依旧要深思熟虑,顾凉有后手,活了几百年的诸宸衣岂会没有后手! “我需要一天时间考虑一下。”柳如眉道,“八成把握,这个八成也有些小。” 诸宸衣一旦逃脱,那将是席卷而来的疯狂报复。毕竟能眼睛都不眨屠杀三座城池的狠人,不是谁都有那个胆色拼着两成被逃脱的机会敢设局将他灭杀。 顾凉点头,若是柳如眉干脆利落就答应下来,只怕她都不敢开口说和柳如眉联手。 柳如眉走出小院,刚好看见拎着一个小葫芦的童子跑过来:“仙子前辈好!” 柳如眉鼻尖耸动,目光落在那个小葫芦上:“灵酒坊的灵酒?” 童子恭敬地低头道:“前辈给我灵石,让我去买的。” 他小心翼翼道:“前辈叫我快点,仙子前辈若是没事,我就进去了。” 柳如眉摆摆手:“嗯,回去吧。” 童子闪进院子里,关上门噔噔的提着灵酒跑去顾凉的净室交差。 柳如眉在巷道里走了几步,秀眉微蹙,忽然灵光一闪,回头向小院院门望去,童子却早已关上门。院子门口什么人都没有,垂下的屋檐上挂着两只灯笼,在秋日的凉风中悠悠摆动,瞧着倒是有几分肃杀的意味。 “酒!”柳如眉甩出红绫跃了上去,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道有什么后手,原来是这个!小丫头倒是聪明得紧,压根就不像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心思。若非她出身大派,我都要怀疑她是否被人夺舍重生了!” 揽月城不禁修士御器飞行,飞行的高度却有限制,柳如眉在城中转了一圈,倒是出了城门往揽月城上空的隐藏在云端的小揽月城飞去。 揽月城也有欢喜宗的办事处,不过不是在地上城,而是浮空城。(未完待续……) 067.反诛杀 且不说顾凉策划用什么计谋设计诛杀诸宸衣,诸宸衣看着龟甲上的卜卦,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已经开始感悟天道规则。即便修为下降,神识也跌落境界,但是他的心境却不变,依旧是元婴后期大圆满,距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 感悟天道规则,多多少少都能算到一些运势,自己的、别人的。让诸宸衣这种略通推算之术的修士在凡人世界摆个算命摊子,就算人间帝王来了,他也能算出。不过推算自己的运势,这就有些困难,而且准确率还不到一成的半数。 诸宸衣抹掉嘴角的鲜血,拿出一枚固离丹服下,体内因为卜命而受到反噬的伤势立刻好了些。他却不敢有丝毫掉以轻色,看着龟甲上的纹路,这是必死之局,就连原本的一线生机也被完全抹去。 也就是说,近期内,他要陨落在某个人手上。 不管逃到哪里都要陨落。 诸宸衣指尖燃起一缕白色火焰,将龟甲烧为灰烬,他深吸一口气,坐在火盆前思考。 卜算自己的运势,这本来就不是被天道允许发生的事情,不过他似乎在此道小有天赋,倒是没一次出错,他提前准备妥当,因为擅长推演之术,避开了数次生死大劫。 但是那几次生死大劫,最严重的也会留有一线生机。 这一次遭遇无解的必死之局,怎么准备都无济于事,他这是卜算正确还是错误? 涉及到自己的小命。即便是眼睛不眨就屠杀三座城池的诸宸衣也忍不住心惊肉跳,应该说。任何一个修士都无法做到平静安稳。 前有卫澈,现有诸宸衣。两人都是小通推演之术的一代天骄,傲气、自信、运道自是不多说,遇到自己的死劫,均无法从容。 诸宸衣很想再卜算一次,他拿出一片龟甲,对着火盆就要投下,却又临时收了回来。 推演之术玄妙,一次不肯定,此次不肯定。也未必准确…更要紧的是,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第二次卜算的反噬。 再来一次,他不用被人诛杀,自己就得因为反噬神魂寂灭。 不过诸宸衣是个邪修,他所会的术法都阴狠毒辣,其中也不乏利用媒介让他人代替他承受卜算反噬之力的法子。稍微想了想,诸宸衣拿出一个小巧的草人和一小瓶,小瓶里装着一滴不属于他的精血。 这是阴阳双煞中阴煞的一滴精血,使用替身草偶。诸宸衣再行卜算之事,受到的反噬就会被阴煞承担八成。 “可惜,我并不会将此身运势与他人调转,或者干脆让他人帮我承担部分。”诸宸衣对草偶弹入精血。喃喃自语道,“顾弦是个运势眷恋之人,其未来一片光明。我若掌握攫取他人运道的方法,定不会放过他!” 诸宸衣一生坎坷。经历极多,他不仅会推演之术。还有秘术能看出他人的福泽深浅。 “诸宸衣是个凶名赫赫的邪修,因为屠戮三座城池,引得名门正派竞相追杀。这样的设定在原著里不是小boss就是给予主角助力之人,但是原著里却没有诸宸衣的存在,可见他也是一个被剧情抹杀的人。”净室里,顾凉自语道,“就算无法将他诛杀,他也活不了太长时间。” “如此看来,我的胜算又多了几分。”顾凉把玉质杯子中的灵液混合灵泉水倒入开封的美酒中,加入一丸灰色丹药。 她涉猎很广,尤其是在辨认灵草上,这坛美酒加了东西,怎么检测都无毒。不过,只消顾凉投下一个药引,美酒即刻变成封喉剧毒,因为美酒都是上品阶的灵酒酿制,这种剧毒对修士也能起作用。 这就是顾凉对付诸宸衣的手段之一。 诸宸衣几番以性命威胁于她,又对顾弦下手,此人心胸狭窄、反覆无常,按照他的性格推断,枯骨丹丹成之日,便是顾弦殒命之时。 她知道陈道友就是诸宸衣,诸宸衣为了隐瞒行踪,绝不可能放过她。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顾凉从来都不喜欢被动,她习惯于谋定而后动。 将设计诸宸衣的每个步骤每个细节都在心里过了一遍,顾凉又站在诸宸衣的角度细细推敲。确定计划的稳定进行不出差错,针对诸宸衣可能有的反应都一一考虑在内,才能做出最明智的决断,设计出最好的计谋。 她竟然亲自设计诛杀一个人,这种事情放在前世顾凉想都不敢想。 但是这里是修仙界,三番四次性命被人玩弄股掌之中,顾凉心里累积的怨气和无奈几乎被逼迫到顶点。 她必须反击,必须发泄。 阵法微动,一道剑符穿墙而入,落入顾凉手心。这个剑符来自覃钰,他擅长阵法,剑符也经过改良利用某种特殊的材质能让剑符躲开神识的扫描,是以与顾凉通讯无碍。 剑符上只有两个字“好了”。 柳如眉昨日已经答应顾凉一起对付诸宸衣。 三个人,覃钰的阵法可以暂时困住诸宸衣,不过诸宸衣也精通阵法,困住诸宸衣的概率不大。顾凉擅长炼丹,伏击诸宸衣的各种丹药消耗全部由她提供,此外设计诸宸衣的计谋也是她一手策划。 柳如眉则提供符篆和人力,诸宸衣是欢喜宗的敌人,她虽然与那个被杀的元婴说不上话,但是诛杀诸宸衣无疑能让她的门派地位上升不少。她拉了两个筑基后期的高手进来,一起袭杀诸宸衣。 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只消诸宸衣踏出揽月城,步入他们设下的圈套中,被环环削弱。最后被诛杀了。 圈套自然也是顾凉设计的,她拿出一株十分珍贵能够养魂的千年灵草。由覃钰的人拿着,做下圈套诱使诸宸衣入套。 诸宸衣修为下跌得厉害。神识也会跟着下跌,若有千年灵草养魂,他的神识就能稳定在某个状态,不必随着修为变化而变化。这株千年灵草一经出现,立刻就被他圈进自己所有物的范畴中。 这个圈套,由不得他不钻。 溺水之时,即便伸过来的是刀子,溺水之人拼着被刀子割得深可见骨,也会紧紧抓住。 因为他已经别无选择。 但是这个时候袭杀他。恰恰就是最危险的。 火盆里的龟甲已经热了,诸宸衣取出龟甲,冷水一淋,坚硬龟甲立刻裂开一道道纹路,解开这一道道纹路,就是卜算的结果。 诸宸衣对藏着阴煞一滴精血的草偶打出上百个繁复的手诀,最后轻轻起手打入一道灰黑色雾气,开始解卦。 草偶不过一根手指的高度,制作得十分粗糙。但是随着灰黑色雾气的没入,它的五官、手脚、甚至衣物发型都一一显露出来。隐约是阴阳双煞里阴煞的样子,灰黑色弥漫草偶的脸孔,显得阴森恐怖。 远在中洲正和阳煞一起打劫元婴初期修士的阴煞忽然手上一抖。差点没把自己的法器掉下去。被他打劫的散修立刻抓住这一丝松懈,趁机跃上飞剑想要逃掉,但是刚飞出还没到一息。就被阳煞干脆利落一道剑气穿过丹田,连元婴一起击毙。 “如何?”阳煞看着自己的小伙伴。问道,“你被暗算了?” 阴煞不答。他感觉自己被一个十分恐怖的存在盯上了,来自虚空的恶意让他汗毛都跳起舞来。被锁定的猎物,就算逃跑,也一样逃不掉! “呼”诸宸衣长出一口气,“是凶中带吉,我的运势还没走到尽头,这不是生死大劫。” 感受着卜算运势承担的小小反噬之力,诸宸衣看向放在面前的草偶,草偶已经是栩栩如生的缩小版阴煞,连他脸上的痛苦和忍耐都十分清晰。 作为承担大部分反噬的精血主人,阴煞哇的张口吐出一口腥臭鲜血,全身上下都被诡异的黑灰色雾气弥漫。 阳煞伸手想要救他,才刚刚接近,就感觉到冰冷的气息瞬间突破自己的法器防御进入身体里。这股阴寒满怀恶意,怨毒而令人恐惧,他猛地后退,甩下阵盘临时布置了阵法打坐,丹田内燃起三味精火,花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将那股森寒气息烧毁。 阴煞早已摔倒在地,全身肌肉抽搐,黑灰色雾气让他眉心都沾染了死气。 这种替身草偶的法术极其歹毒,不仅将卜算的反噬加倍降于阴煞身上,还能引来怨毒诅咒之力,其所承受的将会是诸宸衣全盘接受反噬的四倍! 这个法术如此阴毒,也难怪上天看不顺眼诸宸衣,让顾凉几人对他设局,要将他袭杀。 诸宸衣看着草人玩偶渐渐被灰黑色雾气腐蚀全身,渐渐腐烂为一小撮人形黑灰,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暗算诸某的代价。可惜没有弄到阳煞的精血,不然我也得叫他尝尝这种连元神都被污染的死法。” 在冰雪境被阴阳双煞反暗算,诸宸衣憋了一肚子火气。 阳煞眼睁睁的看着,与自己朝夕相伴足有四五百年的伙伴阴煞在地上打滚惨呼,他身上黑灰色的雾气被滚落在土地和植物上,土地立刻化为腥臭黑土,植物瞬间失却生机变为腐朽。 阳煞不敢上前,他颤抖着声音问:“是谁?是谁?” 被他诛杀的元婴散修尸身就在不远处,但是阳煞心中清楚这个散修决不能有这样恶毒的后手。 竟然有人能千里之外暗算阴煞,让他连元婴都被禁锢体内无法逃离肉身夺舍,只能硬生生的接受被黑灰色雾气侵蚀! 这等恶毒手段,在见多识广的阳煞看来,只有一个人才有。 “猪…诸!”阴煞瞪着眼,眼白翻起,面色已经被死气所弥漫,他身上皮肤爆裂开来,流出腥臭黑色的液体,他身上的法衣也在被侵蚀,他身上的肉发出腐烂的恶臭,比尸臭更难闻百倍。 “杀…了我…”阴煞乞怜的力气都没了,他眼瞪瞪的望着蔚蓝色天空,气若游丝,“诸宸衣,诅咒你…生不如死…” 阳煞双眼含泪,相处四五百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阴煞被暗算致死,最伤心最痛苦的只有他阳煞! 他发出一道剑气,将阴煞头颅斩断,一把抹掉泪水喝道:“兄弟!我的好兄弟!有朝一日你的坟前,我必将诸宸衣的头颅取来为你送上!不杀诸宸衣!誓不为人!” 失去头颅,阴煞却还未彻底死去,他苟延残喘了一个时辰,方才化为黑土。而这个时候,方圆百里的范围都被怨毒诅咒之力同化,凡人踏入瞬间死去,修士踏入,被怨毒诅咒之力侵入需全力化解,不然也是阴煞的下场。 久而久之,此地成为了中洲的又一个禁地,连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 诸宸衣,即便修为跌落筑基初期,他也能凭借恶毒的诅咒法术,将元婴后期的阴煞折磨殆尽悲惨死去。 顾凉联合几个筑基期小修士,能对付得了他吗?(未完待续……) 068.杀了他 诸宸衣拂手吹掉地上的黑灰,又服用了一颗固离丹,他运功化开药力,灵气温和的将他身体里的伤势一一修复。 顾凉炼的固离丹品质比一般丹药阁里的固离丹都要好些,诸宸衣一边站起身一边想着要不要在炼完枯骨丹后留她一命。毕竟他在炼丹这件事上毫无天赋,多了一个炼丹师帮自己炼丹,他的修为提升速度也会快一些。 他的修为不会继续往下跌,但是要将被毒虫吸走的修为修回来,没有丹药辅助的情况下,需要时间极长。 元婴修士寿元三千年,诸宸衣本身资质、灵根都是垫底的角色,他花了七百年时间才勉强碎丹成婴。两百年前他刚刚元婴后期,意气风发,却被撵狗一样追杀,逼得他身负重伤,几乎要元婴夺舍。 闭关两百年,诸宸衣重伤痊愈,距离化神只有半步之遥,达到元婴大圆满。得知邪神殿即将开启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去冰雪境捞好处。 结果霉运开始,怎么挡也挡不住。 修为一日之内从元婴大圆满跌落筑基,不啻于从神仙变成凡人,这个打击诸宸衣硬生生熬了过去。 他现在已经一千六百多岁,重修回到元婴大圆满最少也要数百年,还要冲击化神期,诸宸衣的寿元耗不起。 从长远打算来看,他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炼丹师。 有了足够的丹药,诸宸衣有把握在十年内恢复到金丹大圆满;但是没有丹药,按部就班的话。找个时间能被延长到五十年甚至一百年。 重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他现在,最缺的还是那一株罕见的千年灵草。那株灵草就和枯骨丹一样重要。 有了它,他就能恢复金丹期的神识水平。将自己现在零点五的战斗力提升不少。 诸宸衣也有属于自己的修炼神识的功法,功法掌握在手,他能攻击对方的元神,这是他的最大底牌之一。 他势在必得的千年灵草名为红颜泪,是灵草当中极罕见的一种,以它作为君药,可以炼制出对神识大有益处的丹药。 它被掌握在一个筑基初期的小修士手上,小修士却是个不识货的,将这等比一般千年灵草都要昂贵十倍的红颜泪当做一般灵草来卖。 如今世道。五百年灵草秘境中偶有寻得,千年灵草却少见许多。对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来说,倾尽全部身家都未必买得起一株,所以这株灵草在小修士看来,比自己所有财产都要重要。 今天是他约定和诸宸衣交易的日子,地点就在揽月城外。 好端端的可以一手交灵石一手交灵草的交易,要跑到城外去,其中定然有鬼,这个计谋拙劣得诸宸衣都不屑拆穿。 目的除了杀人夺宝。不作他想。 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巧知道诸宸衣的身份,隔壁院子那个老家伙知道,还是因为诸宸衣前些日子伤得太重,导致身上的伪装出了一点点小漏洞。 现在他的修为稳定下来。身体内的重伤也渐渐痊愈,诸宸衣甚至有把握以筑基初期修为在元婴修士的手下逃命。 诸宸衣整了整衣冠,他对小修士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他们想要杀人夺宝,就不要怪他暗中下手反将一军。他身负秘法。在乾坤派那面至宝镜子前都能不暴露自己的邪修身份,在揽月城就更不担心暴露身份的问题了。 出门前。诸宸衣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院门,伸手摸摸衣襟里属于老家伙的一根发丝,微笑着走出巷道汇入人群中。 老家伙要是有胆子逃命,他的下场只会比阴阳双煞里的阴煞更惨。草偶之术,只要顾凉的一根发丝一滴鲜血落入诸宸衣手中,她的小命也掌握在诸宸衣手上。 诸宸衣出门后不久,顾凉也出了门,不过她的方向却是与诸宸衣截然相反。 揽月城共有十二道城门,向西通往中洲和西漠,向北通往北原和十万大山,向东是大妖山和东方学苑,向南则是南岭。 小修士与诸宸衣约定交易的地点定在北边的十万大山外围的石山,石山距离揽月城不远,附近却十分荒芜。灵气稀薄得就连妖兽都不屑于在此地定居,更不要说狩猎妖兽未生的猎人和修士们。 地点选在这里,人少地广,就算打得山崩地裂,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是个极佳的杀人夺宝好地方。 诸宸衣从飞行法器上降落,看到地面上极尽遮掩的粗糙阵法,面上不屑心中却暗暗起了提防。他最近运势实在不佳,就算面对小修士,粗心大意之下,天道一个不乐意,随时都可能让他面临生死大劫。 “叶道友?”诸宸衣没有踏入简陋的阵法里,他也没有飞过布下阵法的上空,而是站在阵法外围,等待着小修士的自动出现。 暗处里藏着四人,包括小修士在内,修为都是筑基初期,甚至有一个还是刚刚突破的,身上气息都尚未稳定。 四人暗算一人,如果诸宸衣只是一般修士,必败无疑。 小修士倒是挺谨慎,在布下阵法陷阱后还拖来三人同谋,即便是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被这样伏击,估计也讨不了好。 诸宸衣的神识扫过四个修士躲藏的位置,淡淡道:“叶道友,出来吧。” 他有些不耐烦,自从卜卦算出自己的死劫后,诸宸衣的心情只有三个字糟透了。虽然后来卜卦的结果显示他并不是死劫,但是诸宸衣深知卜算自身运势的成功率只有不足一层,是必死之局还是一线生机,或者干脆什么事也不发生,糟糕运势过去之前他都得提起精神。 他需要杀戮来缓解缓解自身的压力。 诸宸衣下意识舔舔唇,想到吸取修士修为和生命力的美好滋味。目光立刻森冷起来。 顾凉已经和覃钰、柳如眉汇合在一起,覃钰一条光棍。柳如眉身边还跟着两个筑基中期的青年修士。 他们样貌俊美身材高大,随便一个走在街上都能引起不少女修士的注意。但他们却都站在了柳如眉的背后。 “她叫尚秋,是四品炼丹师,这次袭杀所用的丹药都是她提供。”柳如眉道,“尚秋道友,这位是我陈大哥。这位则是我的大师兄,姓郑。” 顾凉对两位俊男点点头:“陈道友,郑道友。” 柳如眉和覃钰在之前已经熟悉,彼此间倒是不用再介绍一遍。 两位俊男表面上的态度都十分友好,陈大哥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郑大师兄目光闪烁,似乎对顾凉不是很友好。 顾凉不与他们深交,倒不在意这两人的态度,只是心里起了提防,她拿出四瓶上品玉髓丹,一人一瓶,开口道:“对方是邪修诸宸衣,哪怕修为跌落筑基,也是手段众多。可千万要小心!”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家都知道了这个邪修就是冰雪境里出现的那个诸宸衣。诸宸衣久不出世,年青一代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两百年前屠戮三座城池。不久前在邪神殿的台阶前诛杀了欢喜宗的一位元婴中期长老,还有就是现在修为下降到筑基期。 这些事情听起来很遥远,除了经历过的顾凉和覃钰。只有柳如眉是如临大敌,陈大哥和郑师兄看起来都有些不以为然。 顾凉只是顺口一说。起个提醒作用,她又取出四个药瓶。分给众人道:“这里面是一枚碎玉丹,希望你们都不要用到它。” 碎玉丹是修仙界版本的兴奋剂,这是一种虎狼之药,吃下它立刻就伤势全好,状态全满,甚至修为还能上升一个境界,但是持续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服用者就会陷入虚弱,至少得半个月才能恢复,严重的甚至会修为跌落。 要用碎玉丹,无不是迫不得已的生死关头。 这种丹药的炼制比玉髓丹更麻烦,所用的灵草也更稀有,寻常筑基修士都舍不得买。 柳如眉打开药瓶瞧了瞧,发现是一枚上品后,她不由得多看顾凉几眼,心想道:这小妮子,炼丹水平真不是盖的!让她做欢喜宗的客卿长老,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多谢尚秋道友。”覃钰收起碎玉丹,看向顾凉的目光也忍不住透出些探究来。 碎玉丹的丹方并不难得,难得的是这种丹药出一枚上品不容易…老家伙的炼丹水平,只怕不低。 他和柳如眉都误会了,顾凉能拿出上品碎玉丹,完全是因为作弊加了灵泉水和灵液进去,成单率与品质都上升不少。以她真实的水平,能炼出一颗上品碎玉丹已经很不错了。 玉瓶空间的灵泉非同一般,一般修士炼丹,都是加入灵泉水,可是谁能有这种奇效? “尚秋道友的炼丹水平倒是不错。”郑师兄嗅了嗅装着碎玉丹的药瓶,看向顾凉的眼神也终于带了些许温和,没有原先那样满腹怀疑了。 有实力,才能得到他人的认可和尊敬。 “一般般。”顾凉打着哈哈,又取出补充灵气用的补灵丹和各种辅助丹药分出去,真正将袭杀用的丹药包圆了。 顾凉这次灭杀诸宸衣下足血本,玉髓丹和碎玉丹炼制麻烦,筑基期用的补灵丹也是五十灵石一枚,投资都足足几十万灵石。这些丹药再炼一批出来,她也要花几个月时间。 不过以诸宸衣的能耐,只怕丹药吃完了,他都还没死掉… 顾凉心里沉重,她把战略简单说了一遍,便与四人踩上飞行法器,向石山飞去。这个时候,诸宸衣也差不多落入阵法的陷阱中,正是最好的袭杀机会! 是生是死,就看今天了!(未完待续……) 069.诅咒她 诸宸衣被困在阵法中,阵法之道、推演之术,历来都是最难精通最挑天赋的两种,修士当中,能精通一种已经是极其难得。 诸宸衣亦然,他擅长的是后者,前者虽然也懂,但是学了数百上千年,其水平仅仅中下游,还比不上布下这个阵法的覃钰。 不过他胜在见多识广,破阵的窍门知道得不少,只需一刻钟,他就能破阵而出。 这竟然是个局中局! 诸宸衣毫不在意地抹掉嘴角乌黑的鲜血,被阵法困住,他也不着急,慢吞吞的取出了怀里顾凉、柳如眉的头发。 他刚杀了欢喜宗的一名元婴大能,柳如眉出身欢喜宗,难怪每次看见自己都没好脸色,现在又和尚秋那个老不死联合起来做局坑杀他! 阵法可以慢慢破,不过他现在,已经等不及要报复尚秋和柳如眉了! 敢暗算他,就得先下地狱等着。 顾凉、覃钰、柳如眉等人赶到石山的时候,四个用来做饵的修士已经死了两个。还有两个在苟延残喘,一个被破丹田,一个被吸干修为和寿元,整个人已经是垂垂老矣、下一刻就要喘不过气的老翁。 柳如眉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诸宸衣竟然如此轻易迅速就把四个饵给处理了:“诸宸衣,果真不能小窥半分!” 顾凉拿出药粉撒在那个丹田被破的修士伤口上,喂了他一颗保命丹药,站起身道:“这本来就是一场恶战。现在只能祈祷覃道友的阵法能够多困他一些时间。” 覃钰道:“诸宸衣阵法造诣虽不及我。但是他要破阵,一刻钟足够!”他将几枚玉片递给众人。“这是阵法的钥匙,可以在阵法中行动无碍!” 柳如眉看见地上碎裂的玉盒。拿鞋尖拨了拨,看向顾凉,传音问:“他身上的剧毒能支持多久?” 顾凉随意瞟了她一眼,对这魔门妖女有了新的认识,她同样传音道:“身中此毒,无解,但是可以暂时压制。” 这些天她一直都拿灵酒出来给诸宸衣喝,灵酒无毒,但是在他的身体里累积了某种物质。只消被红颜泪刺激,这种物质就会轰然爆发出来,形成冰冻血液的寒毒。 诸宸衣虽然是筑基修为,但是他的肉身可是明晃晃的距离化神只有小半步,能够毒倒他的剧毒并不多。 寒毒来源于遮天湖畔的雾涧,顾凉种在药田只收获了一点点,但是这等能够毒倒化神的剧毒,诸宸衣沾上绝无幸免的可能。 柳如眉压下眼中的异彩,碎玉丹、剧毒。顾凉这小妮子为了袭杀诸宸衣真是下足了血本! 覃钰三人并不知道柳如眉已经和顾凉瞒着他们悄悄交流一番,陈大哥和郑师兄拿到玉片,便毫不迟疑地走进阵法里,打算给困死在阵法中的诸宸衣致命一击。覃钰也跟了上去。他两只手轻轻一拨,灵力在阵法内一转,就将阵法改成了一个主杀的灭阵。 诸宸衣才刚拿出两根头发。便感觉到阵法忽然一变,杀气腾腾起来。地面耸起尖锐的石柱。比钢铁还要坚硬数倍的荆棘缠上他的双脚,微风里风刃正在生成。天上行雷布雨,地上火海浮起…赫然一个五行诛杀大阵! “倒是有几分本事!”诸宸衣处变不惊,比这个五行诛杀大阵更凶险十倍的杀阵他都闯过,自然不会心生惧意。 暗处里,一道犀利剑光闪过,割开诸宸衣半幅衣袖,瞬间又遁入阵法之中隐藏起来。这道剑光主要是为了试探诸宸衣的实力,但是其锋芒毕露,却不是能够轻易接下来的一剑。 若是诸宸衣没有躲避及时,这一道剑光削断的就是他的头颅! “剑意!”诸宸衣心中一惊,剑修从来都是极难缠的,和他打过交道的杨紫叶就是其中魁首。没见邪神殿前杨紫叶明目张胆暗算他,他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么? 邪神殿开启不想打架便宜他人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则是诸宸衣忌惮杨紫叶,根本就不愿意当面与他交恶。 做剑修,入剑道的修士很多,但是能领悟属于自己的剑意,这样的剑修却是百人中勉强有一,只有领悟了属于自己的剑意,这样的剑修才是当之无愧的同境界修士之间无敌的存在! 诸宸衣最讨厌的就是剑修,不过这袭击他的剑修才刚刚领悟剑意,与杨紫叶相比,连个小婴儿都不如,虽然难缠,却也只是比对付一般修士多那么几招。 诸宸衣并不在意暗处里的袭杀,他捏住柳如眉乌黑柔韧的发丝,单手打出复杂的手诀,顷刻间就换了数十种手印,带起黑灰色的雾气:“柳如眉,我诅咒你,早生华发,寿元减去,修为倒退,形如老妪,身染恶臭!” 诸宸衣惯来报复人都不是直接将人杀死,对付一个女子,尤其是柳如眉这样自恋而且美貌的,毁掉她最看重的外表,远比直接杀掉她更来得让她痛苦。 诸宸衣深谙折磨人的技能,从阴阳双煞中的阴煞,到现在的柳如眉,他都是打着让对方生不如死的主意。 所以这货,运势不佳也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一件事。 发丝染上黑灰色雾气,开始寸寸化为飞灰。 刚踏入阵中的柳如眉心头忽然一跳,只感觉到一股阴寒冰冷的气息瞬间没入她的躯体,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冰冻起来。 这是! 来自诸宸衣的诅咒! 柳如眉对此早有准备,她扯断脖子上的一个人形水晶坠子,对着肤如凝脂的手背用力一划,鲜血染上水晶人,即刻间透明的水晶就变得乌黑黯淡起来。 与此同时,侵入柳如眉体内的阴寒冰冷气息也尽数从手上的伤口涌出,没入水晶小人内,“啪啦”水晶小人跌落在石头上,碎为黑土。 柳如眉只感觉全身所有的骨头都在发凉,她斜了一眼黑石头上的黑土,心中对诸宸衣的恐惧又多了一分。邪修就是邪修,手段诡异得让人心生恐惧,就怕一个不小心着了邪修的道,被他暗算致死! 尤其是诸宸衣,其手段就算邪修遇到,也得说出两个字“邪门”! “倒是不知道小妮子怎么对付诸宸衣的诅咒。”柳如眉心里暗忖,自己被诸宸衣诅咒了,顾凉没理由会被放过! 欢喜宗与诸宸衣两看两相厌许久,宗门里关于诸宸衣的资料不少,其中就有对诸宸衣诅咒的解法。柳如眉对这类东西素来敬而远之,此次对付诸宸衣更是准备充分,没料到还未出手就被诸宸衣先给震慑了一把。 诸宸衣看着手中还剩下一寸的发丝,眯了眯眼道:“被躲过去了。欢喜宗以前吃了我的大亏,现在倒是研究出能破解我诅咒的方法。不过…这个方法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行。” 诅咒依旧在生效,不过它不是在柳如眉身上生效,而是被转移了。 诸宸衣研究诅咒之术由来已久,又岂会不知道? 这一切说起来很久,实际上只发生在十几息时间之内。诸宸衣把手上的发丝丢落在地,失去主人气息的发丝,已经不能用来再行诅咒之术。 他稍微跺脚,张手对着天雷、雨水、荆棘、石柱和地火一吸,它们瞬间就被吸取了小部分的能量,法术的威能大减,落在他强健的体魄上就像挠痒痒。 半步化神的身体,不是区区灭杀之术能够轻易伤到的。 阵法里,覃钰满头大汗,阵法是他亲自布下,对阵法里发生的事情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邪修果然就是邪修,竟然能将阵法演化出来的杀机转换成可以吸收的灵气,导致布阵的材料寸寸崩毁! 他连忙取出数枚上品灵石,嵌入阵法当中,又取出数面阵旗,一点点的将被诸宸衣破坏的阵法修复。正修复的紧要关头,覃钰忽然想起顾凉小院里那种相互叠加的阵法,鬼使神差般,他移动了阵法里两面固定不动的阵旗,对阵法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动。 别看这小小的改动微不足道,就像地球上南美洲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就能在美国德克赛斯州掀起一场龙卷风。 这个小小的改动,也让诸宸衣瞬间就觉得棘手起来,他大吃一惊,神识探出,发现阵法被暗暗修改了,不由得暗骂:“擦!柳如眉哪找的帮手!” 阵法内的情况变得十分复杂起来,诸宸衣却忽然一震,探出的神识瞬间收回,他阴沉着脸往手上脉门一探,顿时睚眦欲裂,他咬牙吐出两个字,阴狠怨毒:“尚秋!” 难怪柳如眉明知他是诸宸衣还敢暗中做局坑杀他,原来后手在这里! 尚秋竟然无声无息的就在他的身体里种下剧毒,剧毒早已深入骨髓、精血,根本就无法驱除,即便以他接近化神期的强健体魄,也依旧得被剧毒折磨!除非他现在步入化神境或者拥有异火,不然对这种剧毒只能压制不能根除! 诸宸衣深吸一口气,也不管阵法里出现的五行灭杀之术,就地打坐试图将身上的剧毒暂时压下去。(未完待续……) 070.怒火起 剧毒发作,让诸宸衣全身上下都染上了一层冰霜,冰霜渐渐加厚,几息内将诸宸衣整个人都封冻在淡红色的寒冰中。不仅如此,森冷寒气更是透冰而出,瞬间就让地面覆盖一层冰霜,蔓延的荆棘、石柱纷纷被冰封,外力轻轻一碰,彻底崩碎为粉尘! 寒气依旧在外泄,覃钰暗道一声糟糕,这寒气竟然比冰雪境里的极寒更冷,瞬间就侵入到骨髓当中,所幸只是寒冷并不会影响到修为! 这寒毒只对诸宸衣起作用! 他连忙催动阵旗将被寒气破坏掉的阵法修复,换掉被寒气侵蚀的火属性布阵材料,继续调动阵法发起五行灭杀之术,誓要将诸宸衣灭杀在此。 因为刚才灵光一闪,覃钰现在对整个阵法的了解更为深入,几乎能达到完全控制,他有预感,若是此次战斗后回去闭关,他在阵法上的造诣绝对能更上一层楼! 顾凉院子里的那套阵法,实在太过高明,那个布下阵法的人,不是一般的阵法大师,而是能够开宗立派的阵法大宗师! 这样的人,决计不简单! 名为“尚秋”,能炼制出上品碎玉丹,却名不见经传的糟老头,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设下局中局,一环扣一环,就连活了上千年,见多识广的老怪物都要深陷其中,其思维慎密、百无一漏,布局堪称完美! 顾凉并不知道覃钰在心里已经暗暗将自己划分到“不能招惹,要与之交好”的一类人里面,她取出数张四级符篆。试探性的丢了一张真火符过去。 诸宸衣剧毒发作,身在诛杀大阵里还敢打坐调息镇压剧毒。自然是有恃无恐,还有后手! 五级符篆十分珍贵。是纪珊留给她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就这样用出去她舍不得。不过顾弦在冰雪境的冰洞里给了她一叠的四级符篆,倒是可以随便用。 趁着诸宸衣剧毒发作被寒冰覆盖暂时动弹不得,阵法里众人都趁此机会一拥而上,符篆、法术、剑气全部往诸宸衣身上招呼,五行诛杀大阵内的五行灭杀之术也更加凶猛起来。 但是诸宸衣身上出现一个保护罩,将所有的攻击都一并挡了下来,这么多的攻击手段袭来,竟然也没能让保护罩波动半分。 这个散发保护罩的防护法器。其品级绝对不低! “他身上带着防护的法器!”陈大哥皱眉道,他手上一晃,已经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漆黑小陶罐来。 他抛出陶罐,手上一掠剑光闪过,陶罐怦然破碎,里面漆黑腥臭的为尽数洒落在保护罩上。黑红的为流下蛋壳外形的罩子,罩子上的光芒渐渐黯淡,最后“啵”一声宛如气泡碎开。 “这是…专门污浊法器的黑狗血!”郑师兄的瞳孔狠狠一缩,不着痕迹地远离陈大哥数步。心里暗暗起了更重的警惕。 一般黑狗血并不能污浊法器,除非是大妖山里修炼成精的黑狗妖精血,其修为越高,污浊法器的能力也就越深。 他的师妹柳如眉。一定许了这个陈大哥不少好处,竟然让他取出这么难得的黑狗妖精血! 郑师兄一边悄悄戒备着自己的伙伴们,一边小心注意着阵法里的动静。打算一旦出现什么风吹草动,即刻逃离现场。或者暗中下黑手。 陈大哥看着法器被黑狗妖精血污浊掉,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并不知道小陶罐里的是什么。只是偶然知道这种东西能污浊法器,现在它竟然连诸宸衣的法器都能污浊掉,只怕来历不小。 不过就这样全部都用掉,实在是让他心疼,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似乎有些花费太过… 正权衡着得失,陈大哥耳边却响起柳如眉的传音:“陈大哥不必心疼,你在战斗中的损失我全部承担,尽可全力出手!” 少女的嗓音甜中带腻,即便是在战斗中,也能轻易撩拨人心,陈大哥不由得舔舔唇,想起昨天压过的姑娘那白皙滑腻的娇躯。 只听得那少女的声音又道:“陈大哥,可千万小心眉儿的师兄,他可能会对你出手!” “没事,我早防着他了。”陈大哥传音道。 柳如眉挑挑眉,隐去眼内闪现的一缕寒光,陈大哥和郑师兄都是筑基中期的高手,岂会如此轻易就被她说动。此番请这二人来,她所付出的代价不小,不过以诸宸衣之能,这两个男人不死也得被废掉! 如此甚好! 柳如眉唇角上扬,她外表端庄如圣女,姿态娴静美好,实际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体修。她手上带着一双冰丝手套,秀气拳头挥出,其威力丝毫不下于陈大哥的剑气,甚至冰封住诸宸衣的坚冰都被她打得碎裂开来。 覃钰控制着阵法,五行灭杀之术尽数轰出。 陈大哥手中三尺青锋剑,剑光吞吐不定。 顾凉手上也拿着一把三尺长的木剑,各种火系法术轮着来,灼热得让阵法内众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烧焦。 自从冰雪境出来后,顾凉的火系法术威力又上了一个台阶,此番以筑基初期的修为使出法术,其破坏力丝毫不下于筑基中期。 “哈哈!”两声大笑震天,被冰封的诸宸衣忽然站了起来,他身上的冰块被轻易打破,手中龟甲样法器举起,竟是将所有人的攻击都挡了下去。 “好东西!”看到龟甲,几乎所有人都怦然心动起来。 这个实力跌落筑基初期的邪修,手上好东西不少,先是一个品阶不低的防护法器,现在又有一看就知道不平凡的龟甲法器! 不杀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陈大哥和郑师兄的攻击越发犀利起来,场中剑气纵横,法器的光芒也吞吐不定,赫然变成了两个筑基中期修士对付一个筑基初期修士的主场! 顾凉脚尖挪动,手上已经捏住了数张威力巨大的五级符篆,就等着时机成熟给诸宸衣送上致命一击! 柳如眉也悄悄退下,她在欢喜宗内地位超然,比郑师兄只高不低,能看到的诸宸衣的资料都是最全面最详细的。诸宸衣要发大招了,此刻不退更待何时! 覃钰虽然也眼红龟甲法器,但是他更珍惜自己的小命,他取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将自己保护得就像披上一个乌龟壳。 诸宸衣已经成功的将身上的剧毒压制,不过他的修为也被抽取四成,现在只能发挥六成实力,不过这也足够了! 他握住龟甲法器,身形鬼魅般飘出。 陈大哥只觉得脑中剧痛,就连元神似乎都要被挤出来,他想要避入阵法的掩护中,却有心无力。幸好他是剑修,手中青锋剑的灵性也不低。灵剑眼看敌人来袭,主人还昏昏沉沉,也不顾着自己是法器不能伤害主人,剑光闪过,剑意微露,陈大哥身上出现一个血洞。 血洞看着恐怖,实际上不是伤在要紧之处,只是皮肉之伤,稍微撒上一点药粉,就能伤口愈合如初。 这剧痛也终于将陈大哥就要被逼出的元神轻易拉扯回来,再次掌握自己的身体,陈大哥心中骇然。他后退一步避入阵法,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撒在灵剑上,喝声挥出自己的得意杀招! “魔头!看剑!”剑光吞吐,婉若游龙,翩若惊鸿,瞬间袭来! 饶是诸宸衣也不敢小窥半分,他双掌一合,浮现淡淡黑气对上了这一剑! “剑很好!”诸宸衣的双掌被剑气伤出细细密密的一道道伤口,看不见血,伤口也不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你师尊?何人?” 陈大哥遁入阵法,没理会他。 剑光才稍稍破灭,郑师兄的袭击又凶又狠地出现在诸宸衣身后。 郑师兄不是剑修,诸宸衣对付他就轻松多了。背后如长眼,诸宸衣头也没回,只是回手轻轻一拍,就将袭击过来的法器拍得掉落在地,碎成两份失却灵性。拍落法器,诸宸衣并未就此收手,而是继续带着庞大的肉身力量向郑师兄派去。 “噗!”郑师兄一口鲜血吐出,脸色霎时间灰败不少,拼着被诸宸衣一掌拍碎胸腹内脏,他避入阵法中,取出数枚玉髓丹一并吞下。 顾凉抓紧诸宸衣无暇他顾的时机,手上五张符篆拍出,也不管结果如何,瞬间就避入法阵的掩护里,消失在诸宸衣的神识范围内。 柳如眉的攻击也是数张符篆,甚至还有一张六级符篆,毫不留情的与顾凉的符篆形成必杀之局! 诸宸衣双目中狠厉光芒一闪而逝,他绷着脸,拼着被剧毒反噬的危险催动龟甲法器,硬生生的接下两个符篆大阵,顿时连连后退,脸色死灰比陈大哥还要不如! “你们,都得死!”诸宸衣何曾被一群往日里视为蝼蚁的人逼入如此境地,这让他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方才借着交手的机会,他在每个人身上都做下手脚,当下便张开手对着虚空就是一抓!这一抓的动作像极了崩碎第四层那些毁灭之手,今日他用出来,竟然带着一丝毁灭之手的气息! “诅咒你们,衰弱、疾病、缓慢、修为反噬!”诸宸衣最拿手的就是诅咒之术,如今拿来对付五条小鱼绰绰有余。 躲过去了无碍,他还有后手! 顾凉瞬间便觉得自己被一股来自大宇宙的恶意盯上,她全身发僵,竟然能清晰感受到虚空出现的阴寒力量在一丝丝侵入她的身体!(未完待续……) 071.生死劫 时间的流速骤然间减缓,顾凉能清晰感觉到虚空里阴寒的力量在侵入,这让她心底浮起渴望和憎恶,渴望将这种阴寒力量化为已有,憎恶这种阴寒力量的出现。 阴寒的气息不是灵气,不是神识,却令人心悸恐惧,顾凉下意识地抬起手,全身忽然闪现淡紫色的火焰,悄无声息的将身上沾染的阴寒气息尽数焚毁。 这种火焰只是微微一闪就消失了,却顺着阴寒气息一直焚烧到源头。 顾凉却只是感觉到身上一暖,那些让她憎恶的阴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甚至没看到自己身上的紫火。 诸宸衣心头一震,危机感袭来,他当机立断掐灭对顾凉的诅咒,悠远恐怖的气息只出现了一瞬间,却让他全身汗水将衣裳都湿透。 老家伙身上有法器,竟然能顺着诅咒直追源头! 幸亏他立刻停止诅咒,不然立刻就会惹祸上身! 擦! 老家伙竟然也有这样压箱底的手段! 顾凉已经明白阴寒气息的本质,这是诸宸衣最擅长的诅咒,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有对她起作用。她也和诸宸衣想到一块,觉得是自己身上的某个法器替她挡了诅咒,她不知道是什么法器,也许是卫澈在她身上做了手脚? 这个问题要等到结束战斗才有时间思索,顾凉握紧手上三尺青锋剑,隐藏在阵法的庇护中,密切注意着阵法里诸宸衣的动静。 柳如眉是第二次面对诸宸衣的诅咒,这次她有些手忙脚乱。不过终究是准备充分,这个诅咒还是被她避过去了。 覃钰也有些狼狈。他取出一块古老残旧的碎片嵌入血肉中,才勉强将诅咒之力吸取掉。不过他的脸色也惨白如死灰,胸膛起伏不定,显然使用残片的过程不太美妙。 陈大哥和郑师兄就没有这么充足的准备了,两人都被诸宸衣的诅咒侵入。 陈大哥是修出剑意的剑修,其意志十分坚定,诅咒虽然难熬,却硬生生的让他压制下来,借着碎玉丹和玉髓丹的药力,勉强维持年轻的外表。但是实力却被压制到只能发挥四成。 郑师兄则被诅咒完全席卷,幸亏他及时服下碎玉丹,碎玉丹庞大的药力发挥作用,总算没有让诅咒完全将他吞灭。不过郑师兄却也变得迟钝衰老起来,不过数息,一个俊男就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翁。 “该死!我怎么就利欲熏心答应了师妹来帮她这个小忙!”郑师兄心中悔恨,心中更多的却是对诸宸衣的仇恨,筑基中期修为,竟然在筑基初期修士身上栽了跟头! “师兄不必担心。只要杀了诸宸衣,他的诅咒就会消失!”耳边传来柳如眉担忧的声音,“诸宸衣毕竟是元婴期老怪物修为跌落,不可小视!” 对! 杀了诸宸衣! 郑师兄握紧手上的长刀法器。静静蛰伏下来,等待着最佳的袭杀时机。 柳如眉安慰了两个筑基中期的俊男,对顾凉和覃钰传音道:“你们没事吧?” 两人的回答都是无碍。柳如眉一颗吊起来的心终于放下,她传音道:“接下来我将使用秘法。你们记得看准时机立刻出手!” “诸宸衣身上沾了吸灵粉,稍等一下吸灵粉起作用会把他身上的灵气全部吸取!”顾凉传音道。她刚刚在符篆上抹了不少吸灵粉,诸宸衣拿出法器挡下符篆,可是有不少吸灵粉沾到他的身上。 吸灵粉吸取灵气,年份越长吸取灵气的速度越快,修士沾上吸灵粉,灵气全无只能凭借肉身战斗,这可谓是偷袭利器! 柳如眉的心脏狠狠一跳,对顾凉又有了新的认识,吸灵粉这种修仙界几乎灭绝的东西,她手上居然有? 果然,诸宸衣忙于对付阵法内的五行灭杀之术,很快就发现身上灵气在急剧消散,丹田急剧变空。他一拳将缠上来的荆棘打成粉末,面色狰狞地抹了抹衣裳,手指上是淡淡的粉末,还在一闪一闪的发着微光,却是他身上灵气急剧消失的罪魁祸首。 “吸灵粉!”诸宸衣大吃一惊,这种修士克星,以他见多识广怎么会不认识?想当年,诸宸衣也借用吸灵粉灭杀了一位元婴大能,谁曾想今日竟被用在自己身上! “尚秋!”又是你这蝼蚁! “此仇不报,不杀你妄称诸宸衣!” 诸宸衣怒不可遏,吸灵粉沾染上,就是吃补灵丹也无用,幸好他还会一套威力强大的拳法,仗着强健的体魄,在五行灭杀之术下也不至于太狼狈。 “就是现在!”柳如眉紧盯着诸宸衣,她咬破指尖在眉心以精血画出的玄妙符文忽然亮起,让柳如眉整个人都瞬间变得圣洁强大起来,她的修为被强行提升到筑基后期。 她取出一盏琉璃宫灯,宫灯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芒,朦胧却蕴含着奇异的力量,瞬间就将诸宸衣与柳如眉同时笼罩其中。 “珰”宫灯被敲响,柳如眉脸色惨白。 诸宸衣脑中昏沉,他心神颤动,竟是在青光中浑身一震吐出一口鲜血。 “珰”第二声,柳如眉胸膛起伏不定,她咽下被震出来的鲜血,目光坚定地敲下第三声。 诸宸衣面露茫然,他的伪装在这一声脆响中被破开,露出原本深刻俊朗的面容来,他身子晃了晃,连连吐出数口鲜血,面色如死灰。 “珰”第三声,柳如眉也浑身一震,肌肤上竟出现了细密的裂痕,缕缕鲜血溢出,将她身上衣裳都染红。 诸宸衣面上似笑似哭,他空洞的双眼里泪水流下来,竟是被青光压迫得跪倒在地。口里呢喃着一个含糊的名字,满脸悲恸。还伸出手向前,想要抓住什么。俨然沉醉在琉璃宫灯制造的幻觉当中。 剑光闪过,陈大哥率先出手了。他的灵剑化为流光直取诸宸衣胸膛。 危机来临,诸宸衣面色一凛,却是本能地在青光压迫下生生避开了这直取心脏的一剑,灵剑挨着他的心脏穿胸而过,并没有刺入他的心脏。 紧接着是郑师兄的长刀,对着诸宸衣的头颅砍下,诸宸衣吐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淤血,目露凶光,竟是在剧痛中苏醒过来。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故技重施折断郑师兄的长刀。 郑师兄早已料到他会有这一招,临时变招,刀尖一晃不是对着脖颈砍下而是对着面门劈去。 与此同时,覃钰的大片风刃也从暗处出现,向诸宸衣袭去。 顾凉不甘落后,她手中长剑的剑尖对着虚空画了一个弧度,火海瞬间席卷了整个阵法,将诸宸衣笼罩其中。火焰化为实质的荆棘,缠绕上诸宸衣的身体,化为一只只火鸟,撞向诸宸衣。 恐怖的灵力波动宛如海浪席卷而来。磅礴浩大,气势惊人。若是有人从石山附近经过,就能看见石山上爆发出绚丽的法器、法术光芒。笼罩了一方天地,即便筑基后期也不敢轻易接近! 若是这些攻击全部落在诸宸衣身上。他不死也得半残。 诸宸衣目光阴冷,他被青光笼罩其中。实力大幅度削弱,若是一般人,只能面对死亡,但他是诸宸衣,后手无数的诸宸衣,岂会如此轻易被灭杀? 诸宸衣双手闪电般晃动,瞬间结了数百种手印,他的身上蓦然爆发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形成一个蛋壳样的罩子将他保护在其中。 所有法术的光华和法器落在光罩上,将光罩打得摇摇欲坠几次都欲破灭,却因为诸宸衣连连吐出精血加固没有破裂开来。 地面无法承受如此重压轰然裂开,蜘蛛网一样的纹路向四周蔓延,瞬间冲垮了覃钰布下的五行灭杀大阵。 柳如眉面色惨白,她手上青筋爆出,双眼凸出,却始终无法在琉璃宫灯上敲下第四响。琉璃宫灯是一件秘宝,炼气期就可以用,一共九响,第九响甚至能瞬杀一位化神大能,但是以她的实力,不说第九响,便是第四响都敲不下。 青光流水般晃动,诸宸衣怨毒地看着五人,精血的失去让他的面容急剧衰老,十几息内从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变成沧桑的大叔,同时流去的还有他的寿元和修为。 说起来也是诸宸衣倒霉,他很多强大的法术都是目前无法施展的,不然以他之能,哪能被逼迫得动用精血和寿元? 邪修的精血不多,每一滴都是极尽珍贵,每一滴都是寿元和精元,一旦动用,就会损伤根基,导致修为倒退,甚至修为就此毫无寸进。 诸宸衣心中的恨,可想而知。 不过…这个局尚有一线生机! 不是死局! “他没有灵力,乌龟壳支持不了太久!”顾凉拿出一叠四级符篆,一把撒出去。 听到她的声音,诸宸衣心里更恨,他艰难地伸手,竟是伸到脖子后将整条脊椎都拔了出来。脊椎是人身上的栋梁,没有了脊椎,人只能是一滩烂泥,但是诸宸衣竟然拔出脊椎,他…他还是人么? 柳如眉往嘴里塞入玉髓丹,没到紧要关头,她还狠不下心用那颗碎玉丹。手中琉璃宫灯轻晃,灯中那点火光跳动,青光顿时大盛,瞬间将诸宸衣压得险些趴伏在地上。 “他坚持不了多久!” 郑师兄狞笑着挥舞着长刀一下下的砍着光罩,一边掏出一叠符篆甩出,青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得无比狰狞。 覃钰、陈师兄和顾凉也都是用出各种手段,将诸宸衣的乌龟壳打得摇摇欲坠。 诸宸衣握着自己那条血淋淋的脊椎,在青光压制下缓缓爬起,他忽然狰狞一笑:“你们逼迫诸宸衣至此,也当死而无憾了!”(未完待续……) 072.他死了 诸宸衣没了灵力,不能催动法器也不能施展法术,只能凭着强健体魄与他们打斗,如今抽出自己脊椎,难道被逼迫至如此境地竟然还有后手不成? 众人俱是目露骇然之色。 柳如眉忽然一声惊呼,她手下的琉璃宫灯青光骤然一缩竟然熄灭了,她也被强大的反噬之力冲击得连连吐血倒飞出去。柳如眉面色惨然,衣裙蹁跹如鸟儿折翼落在黑石上,她口鼻溢血,重伤之下,竟是倒地不起,连琉璃宫灯都来不及收回。 琉璃宫灯跌落黑石上,发出清脆响声,如此至宝自然不会跌碎,诸宸衣目现精光,用那根血淋淋的脊椎一卷,琉璃宫灯就被他拿在手上。 “珰” 这一切发生在数息之内,众人反应过来刚想跳上飞行法器逃命,便听到琉璃宫灯被诸宸衣敲响。 这清脆的一声响在众人心头,就像是拿着大鼓在耳边敲,令人心神剧震,注意力一下子被打散,口鼻溢血,就连神识都忍不住混混沌沌起来。 他们拿出来的飞行法器也因为主人心神俱失,没有法诀的控制凡物一般掉落在地,与黑石相撞发出脆响。 柳如眉先是觉得心脏狠狠一缩,她与琉璃宫灯的联系瞬间被掐灭,忍不住又哇的吐出一口血,神识剧痛,俨然受了不轻的伤。又听到琉璃宫灯被敲响,这声音针对的是神识,她只来得及勉强护住灵台,却也被震得神识受了伤。 覃钰却是有法器能抵御神识攻击的。但是响声猝然而来,撼动心神之下。竟也没有来得及逃离。 顾凉的神识异于常人,被琉璃宫灯的响声攻击。只是失神了几息便清醒过来。她眉头紧皱,琉璃宫灯竟是一件攻击神识的法宝,若非她神识异于常人,只怕此时已经与其他人一样被攻击到。 诸宸衣轻易抹掉琉璃宫灯上柳如眉的神识,站起来狞笑道:“这一盏小灯不错,我要了。”说着,他看向顾凉,凶相毕露,竟是舍弃了想要逃跑的覃钰针对顾凉。 顾凉看到诸宸衣手中血淋淋的脊椎化为一条长鞭向自己卷来。立刻就地一滚狼狈躲开,险险与长鞭末梢擦过。那一片皮肤立刻火辣辣的疼痛起来,犹如蚁噬,痛痒难耐。 诸宸衣抹掉嘴角鲜血,长发披散,面容阴沉,当真就像地狱恶鬼一般,他仇恨地看着顾凉,长鞭又是一甩:“再躲啊!” 顾凉一咕噜爬起。长鞭毒蛇便瞬间而至,她脚尖一点,身姿柔软如柳枝,竟是又躲开了。 诸宸衣不慌不忙。长鞭瞬间伸长,如附骨之疽紧追着顾凉,有生命般扯住她的脚踝就是一拖。 顾凉心中大惊。这长鞭一经缠上,竟是将她的神识、灵力全部封住。把她变成一个凡人! 琉璃宫灯浮在诸宸衣面前,诸宸衣对着宫灯又是一敲。 “珰”形势瞬间逆转。 陈大哥倒在地上抱着头颅打滚。他的灵剑掉落在地,黯然无光。 郑师兄手上长刀寸寸尽碎,他跌落在地,七窍流血,已经奄奄一息。 柳如眉折翼蝴蝶一样躺在黑石上,裙摆染血,她拿着碎玉丹,正要吞下,却被琉璃宫灯震得手上一抖,碎玉丹掉在地上,怎么捡都捡不起来。 飞起来还未有几息的覃钰身形一晃,竟是从飞行法器上一头栽下,摔落在黑石上。他还在苦苦支撑,胸口处一块玉佩散发着柔和光泽,勉力为他护住一丝灵台。 诸宸衣带着志得意满的笑,笑容却是忽然一僵,他的长鞭竟被顾凉拿着一把短剑干脆利落割断了! 长鞭是他的脊椎化成,被割断就是真的断了! 老家伙竟有这样的神兵利器! 顾凉却是面色一变,缠住脚踝的鞭子被割断,但是鞭子依旧缠着她,她的神识和修为也没有恢复!神识不能用,让她免于被琉璃宫灯攻击,却也将她躲进玉瓶空间避难的想法击得粉碎。 神识被禁,竟然连空间都不能进去! 不仅如此,那截紧紧缠着她脚踝的鞭子末梢也越缠越紧,却是又伸长许多,将她整个人都缠成了一只木乃伊,只有头颅还能勉强一动。 脊椎化成的长鞭颇为诡异,一经缠住人,火辣辣的疼痛感顿时透体而入,蔓延全身,痛入骨髓,就连骨头都又麻又痒起来,简直比最钻心的疼痛还要折磨人! “啊…”顾凉忍不住呻`吟起来,鞭子越缠越紧,将她的骨头都缠得咯吱作响,几乎要将她缠得粉碎! 情势逆转站在上风,诸宸衣伸手点向自己的胸膛,被灵剑贯穿的血口顿时止血。他鞭子一甩将顾凉拖到脚下,一脚踩向她的肩膀,听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诸宸衣露出喋血笑容。 “真好听,不是吗?”诸宸衣笑道。 顾凉默不作声,她面色死灰,心中一片冰凉,诸宸衣手段太多,暗算他不成反被制,成王败寇,她无悔。 要怪只能怪诸宸衣太强,就算跌落筑基期,也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就算她乖乖的没有与柳如眉、覃钰一起袭杀诸宸衣,在枯骨丹炼成后,以诸宸衣的性格,她也不会有命在。 今日被他擒住,不过是一切提前到来罢了。 诸宸衣鞭子甩了数下,将柳如眉、覃钰等人都拖到脚下,也是毫不留情的一人一脚。 柳如眉早已昏厥过去,她身上还带着能自主护身的法器,被诸宸衣狠力一脚踩下,法器光芒黯淡几下便破灭了。诸宸衣辣手摧花,把这个端庄圣洁的绝色美人废掉一只手,毫不留情。 覃钰也是只有胸口的玉佩还为他守住一丝灵台,没有昏厥过去。看到诸宸衣一脚踏来竟是对着自己胸膛,伸手去挡。法器光芒闪过,却也折了双手去。 还好诸宸衣也只是一人一脚。见他挡了下来,桀桀冷笑几声,便一脚踩塌郑师兄的胸膛,碾碎了郑师兄的心脏。 对于剑修陈大哥,他则是一脚踹碎对方肩膀。 诸宸衣盘腿坐了下来,他没有灵力,想要施展邪修法术吸取生命力补充自身也做不到。因为催动精血,又敲响琉璃宫灯,他也是强弩之末。不过比顾凉、覃钰等人强上一点点罢了。 “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呢?”诸宸衣没有灵力,连芥子袋都打不开,更不要说服食丹药疗伤。他得等待吸灵粉的效果过去,才能恢复灵气。 不过顾凉种在他体内的剧毒没有灵力压制,又一次爆发出来,让诸宸衣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下来几乎结冰,他的身上也起了一层冰霜。 “局中局暗算我,给我下毒。又放吸灵粉…”诸宸衣捡起陈大哥的灵剑,拿着它捅入陈大哥的丹田,把陈大哥生生痛醒。 灵剑哀鸣一声,竟是折断了。 “剑是好剑。弑主后才断掉,真不错。”诸宸衣点评道,他敲断陈大哥的手脚。对着琉璃宫灯又是一敲。意识清醒的覃钰顿时喷出鲜血,胸口玉佩碎为粉末。整个人委顿在地。 还能保持清醒的只有顾凉、诸宸衣和被废掉修为的陈大哥。 “求…求你放过我!”陈大哥道,“我不是有心想要杀你的!都是柳如眉那贱人的鼓动!前辈。饶恕我一命!” 诸宸衣轻哧一声,捡起地上的断剑刺入他的头颅:“给你个痛快!” 陈大哥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顾凉面色煞白,前后两辈子,她敢说,她见过最恐怖的人除了诸宸衣没有第二个! 这个人,心狠手辣,灭情绝性,以折磨他人为乐,根本就是一个恶魔!天道有眼,竟然让这种人渣也修行到元婴大圆满! 顾凉张了张嘴,却是将出口的谩骂吞了回去。 她能感觉到来自诸宸衣的恶意,却感觉不到杀意,可见诸宸衣现在并不想杀掉她,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留着她慢慢折磨。 诸宸衣看向顾凉,笑容染血:“放心,你会比他们都要痛苦。” 主谋,他当然不会放过。 “你也不会这么快就死掉,毕竟…我的枯骨丹你还没炼成呢。”诸宸衣温柔地道,“你的修为我也不会废掉,你该庆幸你是个炼丹师。” 顾凉胸腔里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她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诸宸衣身上冰冷的寒毒气息扑面而来,也没有让她停止流汗。 诸宸衣缓缓地吸气又吐气,却始终无法压下体内躁动的寒毒,他一把扼住顾凉的咽喉,冷声逼问:“解药呢?” 顾凉张张口,吐出舌头,眼珠突出,脸上暴起青筋,被掐得翻白眼脸色发紫,就是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诸宸衣松开手,把她丢在地上,踩住她的小胳膊,却没用力:“解药,或者死。” 顾凉大口大口地呼吸,她缓过气来,顺从地道:“解药在我的芥子袋里。” 只是没有灵力,怎么打开芥子袋? 诸宸衣瞧了她几眼,顾凉便感觉到鞭子末梢刺入自己的皮肤里,又痛又麻,体内竟是多了一丝灵气,不多不少,刚刚好足够她打开芥子袋。 “拿出来。”诸宸衣身上已经起了冰晶,他无法抵挡寒毒太久,“在我死掉之前,你们都得先下地狱等着!” 顾凉惨然一笑,这笑容多少有些诡异,她没有打开芥子袋,而是打算用这一丝灵气捏碎爆灵丹,这东西一旦捏碎相当于金丹自爆,谁都活不了! 与其留着诸宸衣这个祸患卷土重来,不如现在就拼着一条命将他灭杀,好歹也能让顾弦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诸宸衣是活不过这场劫难了。 诸宸衣忽然警觉,手如鹰爪对着顾凉头颅抓下,千钧一发之际,他低头看向穿心而过透出的剑尖,全身力气一松,整个人无力倒下。 谁暗算了他? “叮”这是琉璃宫灯失去驱使,掉落在黑石上发出的清脆响声。(未完待续……) 073.奉为主 诸宸衣终于死了。 缠在顾凉身上的黑色鞭子化为血淋淋的一截脊椎掉了下来,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诸宸衣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杀掉的。 望着突然出现的俊秀少年,顾凉十分警惕,她的手上爆灵丹还紧紧捏着,随时打算丢出去。 可别赶走了猛虎又来一只饿狼。 来人是个俊秀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看起来温顺无害,眼神却是悠远沧桑,显然真实年纪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小。他穿着凡人的锦袍,腰间系着一个酒葫芦,身上还带着灵酒的香气,是高阶灵酒秋露白。 顾凉没有被他的表象迷惑,他身上的气息告诉她,这人修为最低都是金丹,顶着一张少年面孔,说不定里子是个年纪比她大十倍的老家伙。 顾弦十六岁结金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和他一样的。二十岁前结金丹,这样的人即便乾坤派也是难得的天才。 少年看着顾凉挑挑眉,似笑非笑起来:“师叔救你一命,你还想挑战师叔不成?” 师叔? 顾凉一愣,看到少年拿出块玉符一晃,玉符上的气息只要是乾坤派弟子都认得,这少年是乾坤派的人。她这才想起,作为乾坤派的筑基修士,外出时遇到性命之危,玉符是能够向附近的乾坤派弟子求助的。 少年并没有恶意,的确救了她的一命,这样防备救命恩人,的确是不对。别说顾凉现在筋疲力竭。就算她活蹦乱跳,对上了这个金丹真人。一样讨不了好。 顾凉便收起爆灵丹,对少年弯腰。她的右手因为诸宸衣踩碎半边肩膀,整个左手都失去知觉:“多谢师叔相救,尚某失礼了。” “无妨。”少年伸手召回长剑,看到剑上沾染的淡淡冰霜,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诸宸衣的尸身,伸指一弹,冰霜便被剥落。 少年走了过来,取出丹药塞入昏迷的柳如眉和覃钰二人口中,看到顾凉依旧站着。不由得蹙眉轻叱:“还不坐下疗伤!” 作为门派师叔,应该不会对她这个小小筑基修士出手吧? 顾凉心里迟疑了下,盘腿坐下调息起来。她身上带着玉符,少年若对她出手,门派定然知晓。乾坤派的玉符身份牌,虽然小小一块,其作用却是不小。 揽月城作为乾坤派门下的第一城,偶尔有门派中金丹修士路过,恰好救了她一条小命。倒也不是太过刻意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凉便安心了,她自信自己的伪装不会被少年看破,只要不拿出玉符来。少年也不知道她是谁。现在有门派的金丹师叔护法,倒是能好好的疗伤不必担忧路过修士打劫和妖兽袭击。 石山位置偏僻,但是接近十万大山。什么不多,妖兽最多。他们打斗的动静不小。血腥味也浓,若是引来妖兽。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不避入玉瓶空间,只能做待宰羔羊。 感觉顾凉安下心来疗伤,少年轻哧一声:“倒是谨慎!” 他摘下腰间酒葫芦,倒是对着葫芦咕噜咕噜喝起酒来,还时不时咂咂嘴,显得十分惬意。 少年对自己的实力信心极大,也看不起诸宸衣这个筑基期修士的身家,并没有翻动诸宸衣的尸身。 诸宸衣身为邪修,又是从元婴大圆满跌落下来,就是一剑穿心而过,神识也不会立刻磨灭,少年此举,恰恰将顾凉陷入危险之中。 一点灵光从诸宸衣尸身上浮起,少年仿佛看不见一般,依旧在怡然自得地喝酒,还开始唱起歌来。 灵光微微一顿,他最想夺舍的是少年,少年金丹修为,却不是他能夺舍的。只能退而求次之,没入覃钰体内。 覃钰身上古怪颇多,他虽神识重伤昏迷过去,识海却被一件法器牢牢保护着,任何外物都无法侵入。诸宸衣的元神虽强,却压根就不能突破法器的保护,无法进入覃钰识海,自然不能进行夺舍。 诸宸衣不气馁,他冲入柳如眉体内,结果也是铩羽而归。作为欢喜宗的一名重要弟子,柳如眉的识海中竟然藏着一头猛兽,差点没把诸宸衣一口吞了。 诸宸衣落荒而逃,迫不得已没入顾凉体内,他暗自后悔为何手快把两个筑基中期的蠢蛋给宰了,不然他也不至于落到夺舍糟老头的地步! 诸宸衣不介意夺舍柳如眉,因为柳如眉年轻、灵根好、资质好,夺舍她重修回到元婴大圆满也不是难事。 但是夺舍尚秋老头,资质差、寿命短、修为低,除非他能在尚秋寿元枯竭之前重修到金丹,不然也只能多活几十年。 诸宸衣从来都没想到过自己会夺舍尚秋失败。这老家伙虽然是乾坤派弟子,但是几百岁了才筑基,身上定然不会有覃钰那样的法器保护识海,也不会像柳如眉那样在识海里豢养猛兽。 最多也就是老家伙的神识难缠一些,不过老家伙神识再强大,能比得过服下红颜泪的自己? 果然,诸宸衣很轻易就进入到顾凉的识海里,没遇到一丁点阻碍,顺利得不能再顺利。 顾凉浑身一冷,她双目紧闭,感觉到自己脑海里侵入了一团诡异的能量,让她浑身发毛,还有丝丝的恐惧滋生,却拿那团能量一点办法都没有。 诸宸衣的元神进到顾凉的识海中,如鱼得水,一点灵光瞬间化为漆黑的小人,与他的身体完全一致,却是青年的模样。 “难怪老家伙神识如此之强,识海竟是比一般修士宽大数倍!”诸宸衣暗忖道,他猛然化为十丈巨人,向识海深处走去。 只要吞噬了隐藏在识海深处的尚秋元神,他就能夺舍尚秋的肉身,得以存活下去。 一旦失败。从此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 诸宸衣自信尚秋小小的神识避不开自己的吞噬,毕竟他掌握了攻击神识的功法。这种功法在夺舍的时候,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就像两个人打架。诸宸衣有攻击神识的功法,就相当于手上握着一把刀,尚秋则是手无寸铁,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这一切的前提是,如果没有意外发生。 顾凉修为尚低,她还没能做到在识海里凝聚身体的程度,要在识海凝聚身体,她的修为最低也得是金丹期。识海里。她的元神就是一团白色的光球,懒洋洋的在宽阔识海中打滚,怡然自得。 诸宸衣的元神双手一拧,手上便多了一把长枪,他看到识海中的白色光球,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长枪对着光球就是一扫。 顾凉元神颤动,危急之下,本能的避开。竟然让诸宸衣的攻击都落了空。 但是诸宸衣幻化成十丈巨人,其元神强大又岂是顾凉这个筑基期能比?他狞笑着追逐夺路而逃的顾凉元神,神通使出,幻化成两只大手将试图逃逸的光团一把捞住。 修为未到金丹期。修士的元神都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抓到顾凉的元神,诸宸衣目露凶光,他张开大嘴。将顾凉的元神丢进嘴中,从人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元神光球。光球中。隐约可见顾凉的元神身影。 顾凉恍恍惚惚间似乎进到了一个漆黑的世界里,什么都是漆黑的。她全身剧痛,仿佛灵魂都要被撕扯裂开。 她的识海中,漆黑元神因为吞噬了元神变得大了一点,黑色中的那一点白光也越来越暗淡,识海翻腾起来,从边缘处开始崩毁。然而就在即将熄灭的瞬间,识海中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方芳草萋萋的世界,将黑色光团瞬间吞入。 识海顿时风平浪静,崩毁的边缘也停止下来,一切归于平静,唯独少了元神的存在。 少年师叔喝酒的动作一顿,他盯着顾凉的身体,诧异地咦了一声,伸手向她的手腕命门探去。 这个年纪一大把的师侄该不会疗伤也走火入魔了吧? 原本还呼吸得好好的,现在竟然摒弃口鼻呼吸,以皮肤呼吸起来。心跳减缓、血流流速变慢,体温也迅速冰冷下去,坐在那里,竟然让他都难以用神识觉察出存在的痕迹。 在少年师叔的神识感知里,顾凉的存在消失了。 可是她明明还在那里坐着。 顾凉眼前一晃,赫然是进到了空间里,她记得她好像是在疗伤,接着神识剧痛,眼前一黑就掉进空间来。 掉进来? 顾凉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耳边响起凄厉的惨叫。 “啊”循声望去,竟是诸宸衣,他身上若明若暗,看到她,竟是跪了下来,“饶命!饶我一命!我还不想死!求你放了我!” 这是? 顾凉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全部都记起来了:“你夺舍我!” 识海中,诸宸衣化身十丈巨人,将她的元神捉住吞掉了,但是在完全吞噬的前一秒,识海离开,她和诸宸衣的元神都掉进了玉瓶空间中! “饶我一命!我有无数功法宝典,全部交给你!我甘愿奉你为主!”诸宸衣满脸惊恐之色,这片诡异的空间,在抹杀他的存在! 他张口一吐,吐出一滴魂血惨叫道:“主人,我能给你助力,掌握我的魂血,你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我灰飞烟灭!主人!饶我一命!” 他吐出魂血,顿时觉得身上一松,诡异的空间法则竟然不再抹杀排斥他的存在,似乎默许了他就是顾凉的奴隶。 这片空间,顾凉为王! 她要他生,他便生;她要他死,他不得不死! 诸宸衣很清楚,不排斥只是暂时的,顾凉若是不收下他的魂血,他一样会被抹杀掉! 该死的,早知道夺舍顾凉会遭遇如此困局,他还不如与柳如眉识海中的猛兽一战,那样还能有一丝机会夺舍柳如眉。 掌握了魂血,的确是一个念头就能夺走魂血主人的性命。 魂血比精血珍贵罕见许多,只有元婴以上的修为才能剥离魂血,诸宸衣送上魂血,从此便是生死不由己,就连修为都永远处于顾凉的压制之下。 顾凉冷冷地看着诸宸衣,开口道:“你要杀我。” 感觉到虚空中诡异力量又开始发挥作用要将自己抹杀,诸宸衣惊恐大叫:“不!我不敢!主人,清收下我的魂血!” 掌握他人生死的滋味,的确能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优越感。 顾凉看着诸宸衣的元神即将溃散,脸上露出绝望和死意,又等了几息在元神溃散前一瞬,方才收起魂血,打入自己的神识烙印。 诸宸衣溃散的神识立刻停止了溃散,甚至虚空中还降下一股庞大力量稳住他的元神。让他的元神得到滋润和补充,渐渐清晰起来,但是他的元神中却多出一个能掌握他生死的存在。 诸宸衣对着顾凉扑通跪下:“主人!”(未完待续……) 074.第三方 顾凉的识海中多出一道与诸宸衣相连的神念,这道神念就像一个按钮,只要她心神一动,诸宸衣立刻就会被抹杀。凭借这个联系,她还能感觉到诸宸衣的心情,有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有一丝悲凉与不甘。 也是,堂堂半步化神的大能,为了不被杀掉,就这样成为了一个渺小筑基修士的奴隶,谁能甘心? 为了存活,抛弃自尊,出卖灵魂。诸宸衣这种选择在顾凉看来十分不可思议,她还记得邪神殿石阶上,诸宸衣那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模样,如今却沦为阶下囚…如此巨大的落差感,诸宸衣竟然也能忍受? 顾凉忽然有些后悔将诸宸衣的魂血收起来,这样的人,能卧薪藏胆、忍辱负重,他日若是脱困而出,必然会对她展开疯狂的报复! 倒不如将他诛杀,就此一了百了! 感觉到顾凉的杀意,诸宸衣浑身冰凉,涉及到自身生死的问题,即便是他也无法保持绝对的理智冷静:“主人,我能为你提供不少帮助,请不要杀我!”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想着脱困后对我展开各种报复。”顾凉忽然开口道,“做我的奴隶,你敢说你一定就不会弑主吗?” 魂血的主从契约虽然牢固,但是原著中却有这种契约的解除方法。 诸宸衣望着这个年轻的十一二岁的少女,他的感觉也是十分微妙,谁曾想那样一个狡猾诡诈的糟老头子竟是如花少女,还是如此年轻。 “主人请不必担心。”诸宸衣似是想到什么,魂体上的光芒明灭不定。他低头道,“诸宸衣愿意以神魂起誓。绝对不会背叛主人,也绝对不会做对主人不利的任何事情,一旦违背誓言,即刻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虚空中立刻炸开一道细小的雷电,分成两份没入两个灵魂的意念深处,这是誓言被天地承认的异象。 修仙界极重誓言,誓言比魂血的契约更要牢不可破,一经起誓。便是天地见证。修仙者极少发誓,因为一旦发誓,违背誓言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顾凉看着诸宸衣,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诸宸衣的起誓太过决断,倒是让她的担忧全部打散,但是新的疑惑又紧接着来了。诸宸衣身为半步化神的大能,即便沦为阶下囚,送出魂血结下契约,也不应该如此干脆利落就起誓永不背叛! 他在图谋什么? 或者说。玉瓶空间里有着怎么样的秘密,竟然让诸宸衣都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奴隶? 缔结魂血契约后,诸宸衣并不甘心,但是紧接着他的情绪却是心甘情愿的愿意奉她为主。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那才叫诡异! 难道空间存在器灵?或者别的什么强大生物,让她无法觉察的强大生物,逼迫诸宸衣认她为主。心甘情愿的认她为主! 所以在诸宸衣夺舍她最关键的时候,空间蓦然打开。将她和诸宸衣的元神都吸进去。要知道顾凉从来都是只能以肉身出入空间,灵魂进入还是头一回! 在此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只凭借神魂就能自由出入空间! 看到顾凉脸上的疑惑,诸宸衣站起来,恭敬地道:“主人只需要知道诸宸衣必将永远追随主人的脚步,听从主人的差遣便是。” 他的态度并没有原本那样卑躬屈膝,而是将自己放在了随从的地位上,是谁让他改变态度? 绝对不是顾凉! 除了顾凉和诸宸衣,玉瓶空间里还存在第三方,第三方让诸宸衣改变态度,让诸宸衣心甘情愿奉她为主。第三方存在并没有与顾凉直接面对,是不能还是不愿意?他又是谁? 顾凉觉得这个跟随了自己四五年的空间忽然变得陌生起来,她不愿意在此多做停留,看了诸宸衣一眼,说道:“你便留在此地吧。” 顾凉离开玉瓶空间,意识回归肉身,空间里发生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了。 她睁开眼睛的前一瞬间,少年师叔伸出来的手刚好就要碰到她的命门,觉察到顾凉即将醒来,他闪电般收回手,正襟危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顾凉此番打坐调息被诸宸衣夺舍,疗伤之事自然是告吹,不过她服下了丹药,因为过度使用灵力而有些枯竭的丹田现在灵气已经补满四分之三。她的肩膀依旧一抽一抽的痛,右手一点知觉都没有,因为被夺舍,神识也受了不轻的伤,竟是比疗伤前更不堪。 少年师叔一眼扫过,便知道这个年纪很大的师侄不仅没有疗伤,反而还走火入魔伤了神识,不由得眼角抽了抽:“你且待如何?” 他并没有追问顾凉神识受伤的原因,顾凉乐得当做不知道,她听到少年师叔的问话,不由得抿了抿唇。 她不敢随意动用神识,看了看依旧昏迷的柳如眉、覃钰和三具尸体,琉璃宫灯与尸体上的芥子袋都并未被取走,可见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师叔真的是守着为她护法。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堂堂的一个金丹修士,看不上三个筑基期的芥子袋。而琉璃宫灯是欢喜宗的秘宝,也许他不想招惹欢喜宗,所以才视而不见。 柳如眉和覃钰都伤得颇重,不过喂了他们丹药,醒来应该也不是很久的事情。 顾凉站起来,把陈大哥和郑师兄的芥子袋都取了下来,至于诸宸衣…她忽然发觉自己是能在空间外与空间里的诸宸衣交流的,诸宸衣很干脆地将自己尸体上用于储物的饰品都告诉她,还让她将自己尸身烧掉。 “他是邪修!”顾凉刚收起诸宸衣身上的储物饰品,少年师叔忽然开口了,语带疑惑。“你知道他的身份?” 顾凉心里一个激灵,大脑高速运转。她决定说一半留一半,便回答道:“弟子不知。不过此人胁迫弟子为他炼制枯骨丹,若不成,便要杀害弟子,弟子便与友人一同先下手为强。” 诸宸衣的身份太过敏感,现在知道他身份的只有三个人还活着,在场的除了少年师叔,覃钰与柳如眉都知道。他们知道并不奇怪,因为他们都是门派里的重要人物,身怀各种秘法和法器。但是顾凉这个老家伙竟然知道诸宸衣是谁。势必“尚秋”的身份要被曝光,到时候引来墨竹真君被抓回去,可万万不妥。 倒不如先把谎圆了过去,然后趁着机会摆脱“尚秋”的身份,远走高飞! 少年师叔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做的不错,对于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先下手为强!”他蹲下身,拨开诸宸衣尸体上的乱发。看着诸宸衣苍老的面容,道,“此人是个邪修,面容倒是陌生。不过,骨龄…一千多岁?” 他面露惊讶,连忙检查了诸宸衣的尸体。断言道:“师侄,此人身份不明。恐怕其修为最低都是元婴中期!来历不明的元婴邪修,他的尸体我得带回宗门!” 顾凉道:“弟子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修为是筑基初期,就连方才与我们打斗,他的修为都没有变过。不过此人的面容与现在并不一样。” “这是一个不知为何修为跌落筑基期的邪修,一千多岁,倒是没听说过哪位邪修跑到揽月城来…”少年师叔沉吟片刻道,“他出现在揽月城中,必有图谋!他只是叫你炼制枯骨丹?枯骨丹什么玩意?” 顾凉拿出诸宸衣身上搜下的储物饰品,道:“这些都是邪修身上的物品,师叔还请收着。”她将枯骨丹的作用和炼制材料都说了一遍,“他还找我买了固离丹。” 少年师叔点点头:“他的修为跌落,难怪要用到这两种丹药!”他伸手将诸宸衣的尸身收起来,又用一个小袋子装起诸宸衣身上的储物饰品,道,“我叫常沂,现在立刻就要回宗门报告此事。师侄还请处处小心,一旦发现邪修的踪迹请立刻上报宗门,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他丢给顾凉几枚剑符,便踩上飞剑匆匆破空而去了。 顾凉知道,揽月城是不能继续留下来了,甚至自己的小院都不能回去。她必须换个身份,尽快离开揽月城,不然乾坤派执法堂的人找上门来,只怕惹上一身腥。 她将陈大哥与郑师兄的尸身烧成灰烬埋进土里,又在柳如眉与覃钰身边布下阵法,把琉璃宫灯放回柳如眉身边,点起暂时使人昏睡的香,便往十万大山深处飞去。 飞了数个时辰,顾凉在一个荒凉的石头山谷地落了下来,她寻了一处洞穴布下简单阵法后一晃身进到玉瓶空间里。 常沂干脆利落地离开必然有所依仗,她不想暴露身份,只能小心行事。 顾凉拥有玉瓶空间四五年,空间都是只给她便利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坏处。且不管空间里的第三方存在是器灵还是别的什么,现在她才是玉瓶空间的正式拥有者。 诸宸衣正坐在灵泉边上打坐,他的魂体现在已经十分凝实,看起来就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若非身上气息奇特,带着些阴森森的感觉,根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诸宸衣转了鬼修,修到元婴期,就可以凝聚肉身行走世间。 他原本的肉身,倒是脱皮一样被舍弃了,转鬼修,便是与原本的肉身斩断因果。 “我的身上可带了追踪的东西?”顾凉直截了当地问。 诸宸衣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矮小猥琐的糟老头,再想到她其实是一个人比花娇的漂亮少女,其中巨大的反差感饶是他都觉得有些受不住。 真不知道这个少女为何想到化装成这样的一个丑陋老家伙…难不成真的是爱好特殊? 诸宸衣已经很自然的进入角色,心里默默吐槽起来,他回答道:“你身上带了一种用于追踪的香,只有特别训练过的鸟类妖兽才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不过你是个炼丹师,这里又种着不少灵草,解开这种追踪香并不难。” 顾凉点点头,态度不友好也不高高在上,她顿了顿,道:“你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说,没事不要打扰我。” “是的,主人。”诸宸衣低头道。 诸宸衣本身长相并不差,他五官深邃,极为俊朗,身材又高大,又有气质,是个标准的大帅哥。被这样的美男开口叫“主人”,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但是想到诸宸衣曾经算计顾弦,又三番四次威胁她,还打碎她的肩膀,现在竟然喊自己“主人”,顾凉顿时各种适应不良。鬼畜又黑化的家伙,还是个一千多岁的老妖怪,对这种人,她升不起一点绮念。 “直接称呼我本名顾凉吧,或者叫我尚秋也可以。”顾凉道,说完这句话,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这个昔日仇人相处,干脆转身进到空间的小木屋,关上门疗伤去了。 “呵,小姑娘…”诸宸衣坐在灵泉边,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嗤笑一声,便闭上眼睛继续修炼了。 他转为鬼修,原先的修为便一丁点都不存在,只能重头再来。要想修到元婴期,花费的时间可是一点不少,难度也比做邪修时要大很多。 不过,能活下去,甚至有可能证道成仙…就算是再难也得走下去!(未完待续……) 075.灵兽蛋 顾凉再次出来的时候,诸宸衣还是在灵泉边上打坐,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接近炼气六层,所花费的时间却不足两天。 鬼修前期进境快,后期提升困难,修炼的方式与道修、魔修、邪修都不一样,另有其独到之处,不过不管怎样,最后追求的还是仙道长生。 “这是解开追踪香的方子。”诸宸衣抛过来一张小纸条。 顾凉伸手接住,进了炼丹房里。 她除去糟老头子的伪装,恢复为原本少女的装扮。因为个子比较高,发育也早,看起来倒是比实际年龄大上两三岁的模样,娇俏可人,分外赏心悦目。 明明就是样貌气质都不差的美人,假扮成猥琐老头子究竟为何意? 诸宸衣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之归为顾凉姑娘的特殊爱好。 顾凉的肩膀已经好了大半,伤到的筋脉也续上,不过还不能做太重的活计,现在敷着一层生肌活血的药膏,再过几日就能好。 因为被诸宸衣夺舍,顾凉的神识受伤严重,又强行驱使法器飞了几个时辰,伤上加伤,两天时间,服食丹药只好了两成。 这样的伤势,想要炼丹只会让伤势加剧。 片刻后,顾凉从炼丹房里出来,又进了房间里。 再出来已经是十天后,她的伤势全部痊愈,修为隐隐摸到了筑基中期的边缘,神识也比之前更为凝炼。想来再过些时日,突破筑基中期也不成问题。 诸宸衣正站在药田里打理灵草和灵果树,这些农夫的活计他做起来十分熟练。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药田的管理也颇精通。 顾凉扫了他一眼。发现灵草都被打理得好好的,没干枯也没掉叶子。便由他去了。收了诸宸衣的魂血,在空间里养着他,他能自觉干活抵债,最好不过。 十万大山并非荒无人烟,这里妖兽众多,狩猎妖兽的修士自然少不了,因为距离城池比较远,倒是有一些村子、镇子能让修士们歇息和补给,日渐繁华起来。还有一些卖丹药、卖符篆、卖阵法和灵兽的铺子。也开到这里来,因为卖的都是战斗补给品,生意都不差。 顾凉的目的,就是找到这样的村子,然后挑一个队伍去最近的城池,好踏上超级传送阵前往南岭参加丹师考核。 顾弦送给她的伪装法器并不是万能,它的硬伤就是无法改变身高,顾凉只好乔装成一个刚刚筑基初期的黑瘦少年。 坐在水潭边修炼的诸宸衣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顾凉姑娘真爱把自己往丑里扮!在十万大山外围这种小修士聚集的地方,她的筑基期修为即便是露出一张绝色脸。凭着乾坤派内门弟子的身份,谁敢对她动手? 顾凉手上有十万大山外围的地图,出现在荒芜山谷里,她拿着地图看了看。找出自己的位置,便按照地图的指示向最近的一个村落飞掠而去。 她有心想要历练一番,便张开神识想要找几只实力差不多的妖兽单挑。但是神识刚刚放开。她的心头忽然一悸,诡异的危机感让她瞬间收起自己的神识。面现骇然之色,背后的衣裳也悄悄湿透了。 十万大山。甚至比冰雪境还要危险,因为这里的妖兽实力分布得并不规律,而且其地形复杂远远超过冰雪境,更非乾坤派试炼峰能比! 经此一试,顾凉不敢肆无忌惮地张开神识,便小心翼翼的将神识笼罩在方圆五百米的范围内,小心行走,倒是没有遇到令她心悸的危机感。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十万大山盛行丛林法则。 顾凉手上的法器多数都是顾弦为她量身炼制,除了两个金环,还有三尺青锋剑,这是她常用的攻击法器。不过随着她实力的上升,青锋剑用得还比较顺手,金环就有些跟不上她的攻击手段了。 干脆利落的灭杀掉一只四级妖兽,顾凉看着手上的金环,微微蹙眉。 看来到了大城池里,她得买上一两件趁手的法器才行,不然光靠着金环和青锋剑,对敌的手段终究太少。 她拿出那把极其锋利的短剑,划开妖兽身上的皮毛,取出它的妖丹。妖丹刚取出来,便感觉到自己空间里的异动,却是那只一直都没有孵化的灵兽蛋。 顾凉环顾四周,将妖兽尸体收入芥子袋中,向不远处的小山头掠去。 到了隐秘的地方,顾凉布下简单阵法,将拳头大小的火红色灵兽蛋拿出来。她还未与这只灵兽蛋签订契约,是以也不知道这只蛋的情绪,不过它总归是元婴长老送出来的东西,应该不仅仅是四级灵兽那么简单。 顾凉如今筑基初期,对付单只三级妖兽轻而易举,四级妖兽有些费力,五级妖兽只要不是速度型能从容逃生,六级妖兽已经相当于金丹修士的实力,碰上了只能做小菜。 这只蛋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动静,顾凉偶尔那些灵石或者妖丹放在它周围,它倒是毫不客气的笑纳。仔细算来,它吃掉顾凉的灵石都足足有好几万,若是一般的四级灵兽,这时候早孵化出来了。 她稍微想了想,将刚取下来的妖丹放在灵兽蛋旁边,这妖丹也是火属性,对这只蛋来说,相当于大补丸。果然,妖丹刚放下,灵兽蛋就散发淡淡光芒,它的光芒越来越盛,妖丹却是越来越小,不过十几息,便化为虚无,被灵兽蛋将其中的能量吸食殆尽。 灵兽蛋光芒微微闪动,滚了几下,挨着顾凉的腿蹭了蹭,似乎在撒娇。 几千灵石一枚的妖丹就这样没了,这货居然还不孵出来? 顾凉虽然未与灵兽蛋定下灵宠契约,却能隐隐感觉到它的渴望,便取出几枚中品灵石搁在地上。这次灵兽蛋连个反应都不给。灵石就碎成了粉末。 “不给你吃了,等下看看有没有碰到火系妖兽。妖丹都给你。”顾凉说着,把灵兽蛋丢回空间里。 想到诸宸衣是个一千多岁的老妖怪。见多识广,说不定也能知道这只灵兽蛋是个什么物种,顾凉心生好奇,便问他:“你知道这只蛋孵出来是什么灵兽吗?” 诸宸衣彼时正坐在屋子里阅读顾凉收集的那些兽皮古卷,听到顾凉的问话,桌子上又出现一只红彤彤的灵兽蛋,便知道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来了。 “它蛋壳比较硬,是鸟类灵兽蛋。”诸宸衣看了半天,果然看出些门道来。“这是四级灵兽火羽鸟的蛋,它产生了变异,有可能孵出来比原本还弱,也有可能比五级灵兽更强。” “你还是等它孵出来再考虑一下契约的可能性,火羽鸟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生物都十分眷恋。就算你不契约它,它也不会离你而去。” 顾凉略有失望,她还以为这只蛋吃了那么多的灵石,是个十分罕见的家伙呢!谁知道却是火羽鸟,它十分受女性修士的欢迎。这种鸟性情温顺、羽毛艳丽,飞得也比较快,还很有灵性,是修士们爱用的代步灵兽之一。 不过对炼丹师来说。纯观赏代步的火羽鸟的价值不大,还不如捕捉一只刚才她杀死的妖兽更能在炼丹上给她以帮助。 果然不是男主和他的后宫,她的运气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都让它吃掉了那么多的灵石。还是将它孵出来比较好,照顾了这只蛋那么多年。顾凉对它也是有感情的。 顾凉踩上青锋剑,向最近的村落飞去。途中遇到两只正在打架的五级妖兽,便停了下来隐到一旁打算来个渔翁得利。 这两只妖兽一只是水系的两栖类,一只却是土系的黑熊,黑熊还带着两只小熊,两只小熊一只无恙一只却被咬断了后腿,正哀哀叫唤。这是十万大山里十分典型的画面,捕食者与猎食者,吃与被吃。 两只妖兽打起来估计也有些时候,身上都带着伤,血腥味扑鼻,彼此也有些力竭,不出意外,胜负很快就能分晓。 顾凉看了一小会,便觉察到有修士的靠近,还不是一两个,而是五个,三男两女,两个筑基三个炼气期,看来是一个小队伍。他们想打的主意,自然也是与顾凉一样。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顾凉皱起眉头,暗道此事不能善了。 她敛息的功夫是从乾坤派藏书阁习来,不算高明也不算拙劣,但看那五人隐藏的位置,便知道他们清楚她藏在这里。两只妖兽打完后,就轮到他们一群单挑她一个了。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顾凉悄悄探出神识,五人丝毫不觉。他们或者盯着两只妖兽,或者盯着顾凉的藏身之处,看他们眼神闪烁,便知道是在传音交流。片刻之后,五人当中的筑基男修取出一个罐子模样的法器来,他将那法器放在地上,低低念了法诀,不起眼的黑罐子遁进了地底下。 这黑罐子颇有几分神异,若非顾凉神识一直追踪着它,说不定还会被瞒过。黑熊母亲虽然是土属性的妖兽,感觉灵敏,却感觉不到自己的两个孩子被群狼环伺。黑罐子潜伏在地底下,上方就是黑熊的两只小熊,伺机而动,目标十分明确。 两兽相争,终究是爱子如命的黑熊母亲占了上风,它伸出熊掌,瞅准机会一把掏了两栖类的妖丹。然而就在此时,地下的黑罐子破土而出,将两只小熊吞掉,却是向着顾凉这边而来。 五人小队打得好主意,将两只小熊被偷走栽赃嫁祸与顾凉,然后引黑熊妖袭击顾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顾凉自然不会让他们的诡计得逞,她抛出金环对着黑罐子一晃,金环便将黑罐子牢牢套住落入顾凉的控制之中。 她从藏身之处暴起,身形一晃,向五人小队隐藏的地方遁去,一边还喊着:“救命!妖怪来了!快跑!”(未完待续……) 076.杀人夺宝 五级妖兽的智力已经相当于脑筋不怎么灵活的成年人,生活在人类修士当中的五级妖兽更是能口吐人言。 它听到顾凉呼救声,又见到那边草丛里男男女女数个人类修士,顿时怒吼一声,向他们扑过去,直把顾凉与他们当成一伙。 控制黑罐子的筑基男修有苦说不出。他的黑罐子十分神异,能很好的隐藏法器的气息不被妖兽觉察。他用这黑罐子偷了不少妖兽的小崽子、蛋和宝贝,也用它暗算了不少修士,谁知今日碰到神识异于常人的顾凉,也是报应。 顾凉的神识比他强悍,金环的材质又特殊,牢牢圈住黑罐子,竟然让筑基男修全力催动都无法召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凉带着罐子跑。 身后黑熊妖被夺熊崽子,疯了一样追击而来,一巴掌就把一个来不及跑路的炼气修士拍成肉泥,另一个跑得慢的炼气男修也被它张开血盆大口吞了一半。 只有两个筑基修士和机灵的炼气女修没事,却也被追得够呛。顾凉速度飞快,三人当中只有筑基女修能追得上她。 “杨大哥杀了熊妖!我去追她!”筑基女修抛出自己的剑踩了上去,速度如风驰电掣。但是那狡猾的小子速度不慢,不管她怎么提速,始终超出她一段不长不短距离。 直到追出几十里,一刻钟后,这个黑瘦的身影竟然化作一张轻飘飘的符篆,无火自燃,很快烧成了粉末。这哪里是个人。分明就是一个符篆弄出来的替身! 难怪怎么追都追不上,符篆贴在她身上。她跑多快,符篆自然就有多快。 “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筑基女修立刻往回飞。她耽搁了一刻钟,战斗应该没那么快就结束! 筑基女修追着符篆替身去了,顾凉已经悄悄藏了起来。她将被金环套住的黑罐子丢进空间,手上拿着三尺剑,在暗处看着黑罐子主人与黑熊妖大战。 筑基男修的主手法器是一把尺子,时长时短,十分灵活,感觉到自己与黑罐子的神念联系被隔绝,他立刻谩骂起来。下手也更加阴狠。将本来就伤得不轻的黑熊妖打得嗷嗷叫。 这家伙专攻刁钻地方,偏偏准头不错,将黑熊妖的眼睛、耳朵、肥臀、菊花都挨个打遍,根本就不怕自己的法器被秽物污浊。 感觉到黑熊妖有意无意间似乎被引向自己的方向,顾凉便知道自己的敛息术又一次被看破。不过她的神识一直都笼罩着这方小天地,筑基修士与炼气女修间的交流和小手段都被她洞悉在心。 顾凉不动声色,把自己的三尺青锋剑一把压进土中,却是将地下准备偷袭的藤条给烧得干干净净。筑基男修看到炼气女修面色一白,便知道不好了。他抛出手中长尺,打算了结黑熊妖的性命,再慢慢对付这个黑瘦小子。 他的修为已经在筑基初期停留五六年,最近就要突破筑基中期。对付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子,自然是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谁知一把剑忽然冲天而起,将他的长尺一下子撞飞。随后这把剑速度极快地急取他胸膛而来。虽无剑修的凌厉,却也是来势汹汹。杀气逼人! 筑基男修不慌不忙,面对这把夺命利器。他最少有二十种方法对付。当下取出一个细颈瓶模样的法器,打开瓶口对着青锋剑一吸:“收!” 黑瘦小子倒是有把好法器,还是少有的火属性木剑!他是土木火三灵根,修为又高深,这把剑拿在他手里好过埋没在他人身上。 细颈瓶与黑罐子出自同一处,虽然打斗中起的作用不大,其用处却都是收取物品,从法器到妖兽崽子,甚至法术,都能收。 看着青锋剑被细颈瓶收了进去,筑基男修哈哈大笑:“多谢小友赠我宝剑!不过小友身上我的法器,可要收回来才行!” 顾凉脑中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疼,她能感觉到自己附在青锋剑上的一缕神念正在被抹去。这股力量更类似于侵蚀,速度却不慢,只要几分钟,青锋剑上她的神念就会被完全抹去,青锋剑也会变成无主的法器! 她抛出金环,对一边捣乱的炼气女修和黑熊妖打去,双手飞快变幻法诀,打算将青锋剑收回来。却见筑基男修手中一晃,细颈瓶瓶口大开,喷出一片炙热火焰来。 这男修的法器好生古怪,不仅能收取他人法器,还能放出攻击! 顾凉却是不畏烈火的,她的火系法术比很多人都要高明,尤其是从冰雪境出来后。 筑基男修只见黑瘦少年双手手心向上一平,再一翻,细颈瓶倾泻而出的炙热火焰便对着他猛烈扑过来,火势倒比从细颈瓶出来时更盛三分,灼热气息慑人。 他顿时眼前一亮,这独行少年的一把剑是上好的法器,卷走他黑罐子的金环亦是品质极佳,现在又有这般控制火焰的高明手段…只怕是哪个大门派或者修仙世家出来的精英弟子。 筑基男修平日里以狩猎妖兽为主,偶尔客串两把强盗。遇到落单的修士,打得过的情况下,素来不管对方是谁,都先下手为强。 尤其是出身不错的独行侠,每次杀人夺宝总能淘到好东西,就像细颈瓶和黑罐子,都是他从一个单独出行的世家子弟手上夺来的。 是只肥羊! “小心别杀掉他!”筑基男修道,“他身上的功法不错!” “嗯,爹爹我知道了!”炼气女修已经避开金环,她拿出一朵绢花,幻化出无数花瓣纷纷,向顾凉攻去。美则美矣,这些花瓣却是蕴含杀机,轻轻擦过地面耸起的石柱,石柱顿时断开。切口光滑整齐。 顾凉不怒反笑,这两父女。真把自己当成瓮中之鳖了。 她抓出一枚血红色丹药,素手一扬。甩进黑熊妖大张的嘴里。同时变幻法诀,将对着筑基男修涌去的火焰分成两股,一股对付筑基男修,一股对付炼气女修。 两父女的斗法经验丰富,配合起来天衣无缝,一看就知道这样杀人夺宝的勾当没少做。顾凉本来就不愿留他们性命,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她的时间不多,女剑修虽然被暂时骗走,却是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两父女都有些让她难以招架。再多一个同阶实力最强的剑修,顾凉只能落荒而逃。 筑基男修拿着细颈瓶,打算将这片席卷而来的火焰收进瓶中。却不料火焰中忽然幻化出无数漆黑荆棘与漆黑长剑,法威惊人,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把他整个人都环绕起来。 远远看着,他身处火海,全身都被火焰包围,细颈瓶虽然奇异。却也不是一瞬间就能将火海尽数吸纳进去。 “啊!”炼气女修惨叫一声,她的护身法器被烈焰火海焚毁,火焰荆棘毫不留情地缠上她的腿,长出长刺扎进她柔嫩的肌肤。肌肤顿时疼痛起来,如同火燎。 “爹爹救我!” 顾凉控制着金环,对这个被捆住的女修轻轻一撞。就将她撞到黑熊妖旁边。黑熊妖被她喂了丹药,正狂性大发。面对撞来的女修,孰生孰死。一目了然。 听到女儿的惨叫和血肉被撕开的声音,筑基男修顿时心如刀割:“兀那小儿!竟敢杀我女儿,定将你抽魂夺魄,千刀万剐!” 顾凉两手推出,以柔力将袭来的无数花瓣都引向筑基男修,就如同反控制袭来的火焰,将借力打力这四个字用了个彻底。 筑基男修身上的法器不少,为了对付火海,他取出一个大钟将自己罩住。花瓣攻击本来就没有火海厉害,现在更是对他不起一点作用。 大钟半透明,顾凉的法术攻不进去,他的法术却能从里面打出来,不过这男修并未用法术,而是对顾凉丢出五枚手指头大小的黑珠子。 “去死吧!”他面目狰狞,眼中含泪。 黑珠子是筑基男修身上难得的宝贝,他用黑珠子暗算了不少人,平日里只要两枚就能让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尸骨无存。今天顾凉杀了他的女儿,丢出五枚,就算这小子手段通天,也得留下一条命来! 黑珠子上带着极恐怖的气息,根本就不是她能够对付得了,顾凉身形微微一晃,从原地消失。 “轰”黑烟四起,大地都被这惊天的爆炸震得晃了晃。 筑基男修身处大钟庇护里,也被反震力弄得吐出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来,他面色惨白地取出丹药吞下。看着烟雾渐渐散去,不远处的黑熊妖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四分五裂,已然没了气息。 黑瘦小子却安然无恙地站在漆黑大坑上方,那只明晃晃的金环呼啸着向他圈来,将他连人带钟都禁锢住! 筑基男修满面不可置信,在五枚黑珠子的爆炸之下,此人竟然安然无恙! 顾凉感觉到不远处有修士的气息正在快速奔来,她吞下冲上喉头的鲜血,往嘴里塞进一枚玉髓丹,便取出一枚丹丸捏碎丢到被金环禁锢住的大钟上。丢完丹丸,顾凉走到熊尸边上,熊尸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能用的皮、骨、肉、爪都不能取了。 “可惜,熊肉熊掌做菜都很美味,就这样浪费了。”顾凉不无惋惜的说道。 完整的五级大熊,就算自己不吃,卖给专门做灵膳食的酒楼,也能有一笔灵石入账。 她把妖丹挖出,捡起地上并没有被炸毁的炼气女修芥子袋和绢花法器,向筑基男修走去。 丹丸是她炼制出来能让筑基修士都昏迷的药,躲在大钟里的男修自然也不会例外,顾凉将他身上的芥子袋和大钟都收起,手起剑落,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结下仇恨,不斩草除根,只会给自己图添麻烦,甚至葬送性命! 这个筑基男修被女儿的惨死刺激到,急于杀她丢出五枚威力惊人的黑珠子。结果顾凉预警避入空间没大碍,他自己却受了重伤,饶是千般手段,被药晕了也只能饮恨。 想到那只被黑熊妖杀掉的两栖类,顾凉在男修身上撒下蚀骨粉,看着他的皮肉被融化露出惨白骨头,这才一纵身向原本两兽争斗的地方掠去。 女剑修即将回来,拼速度顾凉比不过她,五级妖兽的尸体丢弃在那里,顾凉却是不愿意就此放过。(未完待续……) 077.战利品 五枚黑珠子爆炸引起的动静极大,大地都被撼动,这威力就相当于金丹修士斗法,不少胆小的妖兽都被吓得逃窜或者躲在窝里瑟瑟发抖。 就连附近狩猎妖兽的修士,被惊动的也有许多,不过十万大山中战斗多了去,即便看到元婴期在斗法也不稀奇,避得远远免受池鱼之殃便是。 女剑修却是知道这震撼的一击是由黑珠子引起,能够让筑基男修动用黑珠子,黑瘦小子只怕实力不俗,说不定她的杨大哥都要遇难! 想到这里,她的速度顿时被催发到极致。 片刻后,看到荒原上被炸开的黑乎乎巨大坑洞,女剑修暗自心惊。她战斗经验丰富,看出这里并未有金丹修士斗法的痕迹,便放出神识扫描这片区域,试图找到自己的同伴来。 却看到熊尸边上四分五裂的焦黑尸块,地上还有不少法器碎片,鲜艳而且明亮,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喜欢的用品。 而在不远处,一股蚀骨粉的刺鼻气味正呛人,却是一具披着皮甲的残骸,血肉都变成黄水,白骨也在渐渐融化。再晚来片刻,便是除了黄水与皮甲什么都不剩。 那是杨大哥和他的女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除了他们两个,现场再没有第三个人的骸骨,黑瘦小子把杨大哥父女都杀了! 顾凉把两栖类五级妖兽的肉身弄进芥子袋中,便飞快地向远处奔逃而去。 五枚黑珠子爆炸时她虽然及时避进空间,却也被爆炸的强大冲击力波及。身上软甲为她挡下部分伤害,肉身也不弱。却依旧免不了肺腑受到冲击。黑珠子爆炸的威力太强,就是一个结丹修士。也未必就能讨好。 刚才与两父女斗法,顾凉体内灵气已去掉大半,因为青锋剑被筑基男修收进细颈瓶里,她的神识也有轻伤,实在不宜停下来与女剑修再来一场。 将火焰化为实体的荆棘、长剑,这个法术威力巨大,用一次却要去掉她体内五分之一的灵气。顾凉没有把握拼着消耗所有灵气将女剑修一举灭杀,她只好一边逃跑一边等待灵气恢复。 回灵丹虽然能补充灵气,却不是立刻吃就立刻补充。需要一段时间将丹药中的灵气慢慢发挥出来。那种吃下去就能回复灵气的丹药,顾凉没有丹方,乾坤派也没有丹方。 剑修实力是同阶修士最强,女剑修的修为比她深厚,速度也比她快,在没准备充分之前,顾凉不会和她交手。 刚逃了小半刻钟,顾凉便发觉女剑修追了上来。准确来说,追上来的是女剑修的灵宠。一种善于追踪速度极快的鸟,女剑修还在后头跟着,却不远了。 看来女剑修是想马上给她的杨大哥报仇,或者说。趁着顾凉现在虚弱,想立刻要了顾凉的命… 顾凉身形一掠,钻进丛林当中。她的青锋剑被筑基男修收进细颈瓶。黑罐子没了主人,圈住它的金环倒是能拿出来凑一对。不过斗法的威力却不如青锋剑。筑基男修的细颈瓶虽然在她的手上,顾凉却是没有时间拿出青锋剑重新祭炼。 她一边往嘴里塞进补充灵气的丹药。一边释放神识延伸出去,以便提前预警,避免危险的出现。 丛林里植被茂盛,树木参天,地形复杂,各类毒物危险的小妖兽极多,修士御器飞行十分不方便。 女剑修的优势在于速度与那只擅长追踪的灵鸟,顾凉暂时还不能灭杀那只甩不掉的灵鸟,不过将女修士的速度减下来还是可以的。她拥有木灵根,比不得火灵根出色,在丛林这种地形里却也有几分助力。 失去青锋剑,顾凉身上对敌的手段不多,阵法要省着用,符篆因为对付诸宸衣所剩无几,炼制的丹药去了大半库存…现在唯有补充灵气,在丹田灵力充盈前不能让女剑修追上。 十万大山的丛林危险而诡异,女剑修踩着飞剑停在丛林外,犹豫几息功夫,还是顺着与灵宠间的联系追了上去。 疾行中,顾凉的神识隐隐作痛,青锋剑上的神念被抹去,不至于神识重伤,却让她分外难受。她打定了主意不是遇到极其危急的情况,绝不轻易避进空间,毕竟空间虽安全,却不能让她躲着一辈子。 空间不是万能,她也不能太过依赖它…就像她被诸宸衣的脊椎鞭子捆住的时候,神识与修为都不能动用,与玉瓶空间的联系也被切断。 原著男主顾天阳已经快要踏上他的无尽升级路,顾凉也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层次,不然到时候还是被顾天阳一刀削头,只怕死也不甘心! 三日后,顾凉踉踉跄跄地走出丛林,她半身染血,身上几乎没有几块地方是完好的。三日时间,她先是干掉女剑修那只速度极快又讨厌的灵鸟,然后又利用丛林设下陷阱将女剑修好好的坑了一把,最后才是一场大战。 女剑修竟然摸索到剑意的边缘,其修为也不像顾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而是筑基中期。顾凉付出极大的代价,不惜全身都被剑气所伤,肋上也中了一剑,才险险将其击杀。 在十万大山带着一身的血腥味行走形同与把自己当成一块诱饵,带着水池的山洞不好找,溪涧边又时常有猛兽喝水十分危险。顾凉干脆找了一个干燥的山洞,布下阵法回到空间打算将自己身上的伤势和血腥味都处理掉。 诸宸衣正在将成熟的灵草处理好装进玉盒里方便顾凉炼丹取用,看到顾凉带着一身伤进来,惊诧的同时不由得挑挑眉。 小姑娘还真拼命,倒是难怪小小年纪双灵根资质就有筑基修为。 对诸宸衣来说,为了提升实力。游走于生死边缘这种事已经很遥远。活的时间越长,人就越害怕死亡。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活命,将自己的魂血交给顾凉。 顾凉当做没看到他。转身进了木屋。 她身上的伤很多而且不太好处理,被剑气所伤,伤口上也带着锐气,将原本伤药的效果生生拉到只能发挥小半。且不说后背的伤口自己一个人怎么擦药,她不先将伤口上的锐气处理掉,一身血口子只怕要疼上很长一段时间。 这也是修士们不喜欢与剑修斗法的原因之一,剑修剑上的锐气简直就是毒药,不仅让伤口愈合缓慢,还能生生将人疼死。碰上几个阴损的。剑上淬了毒药,被伤到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凉把身上带着浓浓血腥气的衣裳换下来,披上宽松整洁的睡衣。她现在才十二岁,身材没什么看头,被空间里的第三方存在看到也没什么。她白皙皮肤上裂开一道道血口子,还在缓缓渗着血,很快就将新换上的宽松衣裳都染红,看着触目惊心。 若是没有经历过遮天湖畔那一遭,顾凉很肯定自己受不住这种全身每个伤口都在恶化的疼痛。和剑修打架实在是伤神又伤身。但这些不过是修仙界里十分常见的事情,杀人夺宝、寻仇报复,无一刻不在发生。 这是一个力量至上没有道德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怜悯。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话。只要身上有好东西,别人就能对你暗下杀手,夺宝更夺命。 遇到诸宸衣这样的邪修。斗法输了后不仅要被杀掉,就连灵魂都得被炼化。死了继续为仇人卖命。 顾凉已经极少回忆起前世的事情,她正在将自己当做修仙世界的本地居民。顾天阳能够飞升成仙。她熟知原著剧情,也能提升修为,踏上成仙路。 没有退路,要么生,或者死。 炼丹房里有几个地火井是常年都燃烧的,一个地火井温养顾凉的药鼎,方便她随时开炉炼丹;一个则常年都在为顾凉熬制粹体的药汤。 顾凉把炼丹房里防护的阵法打开,将几株用以疗伤的灵草丢进粹体药汤的大鼎中,自己解了衣服就跳了进去。 她是火灵根,又是常年都坐在鼎中淬炼身体,大鼎中滚烫的药汤凡人无法消受,一般修士也不敢跨进去,对顾凉来说却是刚刚好。大鼎宽大,可以比拟前世的浴缸,顾凉将口鼻呼吸切换成皮肤呼吸,便沉入鼎中。 药汤没过头顶,继续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根本看不出里面还藏了一个人。 丝丝药力透体而入,从皮肤,更多的是从伤口渗进,刺痛而带着几分麻痒,渐渐将伤口上的锐气融化掉。灵草中的药力与灵气一边在淬炼着她的身体,一边修复她身上去除了锐气的伤口,这个过程进行得缓慢而且深入。 九日后,顾凉从鼎中起身,淡金色的药汤从她身上滑落,越发显得这具白皙娇嫩的躯体美丽动人。昔日狰狞的血口都已经消失,肌肤透着健康与红润,唯独修为还是筑基初期,距离筑基中期仅差一线。 三河小镇是十万大山外围最繁华的小镇之一,名义上是小镇,从规模上看更像一座十分繁荣正在崛起的城池。来来往往的修士有的是狩猎妖兽归来,有的则是从十万大山中寻宝归来,或者满面喜色,或者面无表情,或者如丧考妣,尽显众生百态。 顾凉依旧是装扮成黑瘦少年的模样,她面无表情地走进乾坤派所属的店铺里,取出自己的身份玉牌轻轻晃了下。白色玉符弟子能在乾坤派门下的店铺里得到优待,掌柜扫了她一眼,一边筑基初期的执事便迎了上来。 “师兄可是售卖物品?”不管顾凉的修为如何,想买还是想卖,执事都不敢小看她,将她领进厢房里打开阵法,执事倒了几杯灵茶问她。 顾凉没有喝灵茶,她拿出两个芥子袋递给执事,冷淡的道:“算一下多少灵石,我即刻取走。” 她从筑基男修和女剑修处得来的东西极多,足足三十多件法器,还有各种妖兽尸体、妖丹、灵草和材料。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三百多万灵石,这个巨大的数字连顾凉都被骇到了。 杀人夺宝,果然是一夜暴富的行业。 三十多件法器,当中就有数件带着乾坤派的标志,还有十来件是其他各个门派的标志,那女剑修和筑基男修,得洗劫了多少人才能凑够这么多法器! 现在想来,顾凉能杀了那两人,当中不无运气成分。 筑基男修被女儿的死气得失去理智,丢出五枚黑珠子反伤了自己;女剑修被她暗中下了毒,后来吞下一种激发实力类似于碎玉丹的丹药,但是还没开始出招就毒发身亡。 顾凉没有拿出那些带着明显门派记号的物品出来,而是将数件大路货法器、妖兽尸体、灵草和一些材料装在芥子袋中,这样售卖的量虽多,却不至于太招人注意。 用于交易的芥子袋并未认主,执事神识探进去看了看,一个装着各种妖兽尸体,一个则是灵草、法器等杂物。 他颇为惊异地看了看顾凉,道:“还请师兄稍等一下,若是要选购符篆、丹药、法器…”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本玉片图册,摊开是各种商品的介绍,“师兄请看。” 顾凉点点头,执事便出去了。 离开包厢,执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向店铺柜台走去。 “如何?”掌柜看向执事,乾坤派内门弟子时有到十万大山狩猎妖兽,白色玉符虽不多,却能经常见到,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顾凉是第一次来,掌柜对她不熟悉,不过顾凉若是打算长期驻扎,掌柜就得打好关系,所以才有此一问。 执事递过手上芥子袋,并未说话。 掌柜探出神识察看了下,暗自心惊。这么多的妖兽,实力最低都是五级,致命伤口也不是一种法器一种灵气所导致…那位不起眼的内门师兄实力真不一般! 不管是灭杀这些妖兽,还是从他人手上夺取,实力都不一般。 他倒是不曾听闻内门的哪个天才跑到这里附近狩猎来了,冰雪境开启,乾坤派门中修士有许多都是赶赴北原,趁机捞上一笔。就连本来长期在这里附近狩猎的弟子们,也有不少去了北原。(未完待续……) 078.应请求 出去的是执事,进来的却是筑基后期的掌柜,顾凉看向掌柜十分殷勤和气的笑脸,心里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掌柜与她聊了几句门派里的事情铺垫后,便开口道:“道友是路过小镇还是打算在小镇上住下来?若是住下来,某立刻就为道友安排住处;若是路过,某愿意送给道友十万大山的地图一份。” 顾凉淡淡地看他:“掌柜可是有事相求?” 如果只是这种小事,还劳烦不到掌柜亲自来见她,乾坤派内门数万弟子,掌柜对待每一个路过的都这么盛情,那么这家店铺早就因为资金流转问题关门了。 “我想请道友帮我一个忙,事成必有重谢。”掌柜的目光落在顾凉搁在桌子的青锋剑上,心里暗暗评估,“此事需与他人合作,会有危险,但是不至于累及性命。” “请说。”要是真的有性命之危你也不会说吧?顾凉默默吐槽。 “我需要道友去的地方是三河上游一处湖心岛,岛上便有我需要的东西。不过通往湖心岛的水域并不太平,有诸多水兽与飞鸟,岛上也有许多毒虫毒草。”掌柜说着取出一只木盒,打开道,“这便是岛上取来的毒草。” 顾凉看过去,目光顿时一凝。 掌柜合上木盒,含笑将盒子推给顾凉:“岛上类似的毒草很多,这一株便是我请道友出手的报酬之一。” 说完,他便笑眯眯地看着顾凉,等待他做最后的决定。 老狐狸! 顾凉心里暗骂。她的目光并未落到木盒上,心里却已经权衡该不该答应掌柜的请求。 付出与收获成正比。伴随利益而来的从来都是危机。木盒中的毒草让她心动,也能让许多火灵根修士都心动。但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危险却能让不少人转身就走。这种危及性命之事,老狐狸肯定找了不少人谈这件事,顾凉不是第一个,却有可能是最后一个。 “同行的可有火灵根?”听到顾凉的问话,掌柜笑成一朵花。 他说道:“自然是没有的。破解湖心岛上的阵法,需要五行灵根的修士,奖励也是五行中能够提纯灵根之物,没有人会和你争。” 顾凉并未将木盒收起来,而是开口道:“还请详细说一说。” “请说”与“请详细说”。少的是两个字,当中意思却相差极远。 掌柜露初老狐狸的奸笑,端起灵茶喝了一口,慢慢解释起来。 原来三河上游的那座湖心岛是一位不知名修士的洞府,平日里湖心岛都被浓雾大阵遮掩起来,每隔一甲子六十年月圆之夜,阵法会被削弱到最低点。这时候只要能度过水域,就可以登岛寻觅机缘。 掌柜不需要洞府里的各种财富,也不要岛上的各种珍稀灵草。他只需要岛上巨树结出来的一枚银色果实。 顾凉虽然心动,却没有立刻答应掌柜。 她在镇子客栈里租下院子,花了几天时间就把三河小镇逛了个遍。此地散修居多,鱼龙混杂。门派势力、家族势力、组织势力将此地利益瓜分得一干二净,当中阴私龌蹉说三天三夜都未必说得完。 掌柜在此地已有数百年,别看他中年帅大叔的模样。实际已经两百多岁。他为人不错,在镇民们口中时有称道。修士们对他也是印象很好,几乎没结下什么仇。 顾凉却更谨慎了。能让很多人都说好的人,从来都不简单。 不管湖心岛是一个陷阱还是真正的修士洞府,此行都十分危险,偏生掌柜拿出来的毒草是可遇不可求的罕见之物,能够将灵根提纯。 这等奇物只能对金丹以下的修士起作用,灵根更纯粹,修炼时的速度也更快。拍卖行中偶然得见,价格极高,并不是筑基修士能够消费得起的东西。 确实如顾凉料想那般,掌柜找了不少修士想请他们进湖心岛,不过前往湖心岛的路途危险,报酬让人心动,答应的却没几个。湖心岛在三河小镇属于公开的秘密,不说湖心岛中危险,前往湖心岛的路便不是一般修士敢走。 水域中妖兽十分凶悍,对每一个试图前往湖心岛的修士都极尽阻挠。乘船的兴风作浪将船弄翻,或者咬烂弄沉,还要对付空中巡逻的各种鸟类妖兽;入水的直接一口吞,陌生的妖兽敢下水,也是一拥而上全部干掉。 你说飞过去? 空中遍布杀阵,你敢飞,杀阵就能将你诛杀。 也有金丹修士对湖心岛心动的,他们倒是轻易突破妖兽的围攻,但是还没踏上湖心岛,就被岛外的杀阵卷进去神魂俱灭。 顾凉在镇中逛了几日,对湖心岛之事有了足够的了解,她掂量了下自己的实力,觉得也有几分把握,便走进乾坤派的店铺里。 “我果然没有将道友错看。”掌柜对顾凉上门并不感到惊讶,显然早有预料,他抬手,“请坐。银色果实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上次对你所说的只是一部分,今天就让我把话都说完吧。” 小几上已经沏了热气腾腾的灵茶,顾凉端起杯子闻了闻,发现这种灵茶竟不差于她空间里种出来的那棵茶树。品一口,苦涩中带着甘味,让她的修为都有些松动。 “道友是懂茶之人,这灵茶的来历我便不多说了。”掌柜看着顾凉,“此茶可好?” 顾凉点头:“很好。” “银色果实对我来说是至关重要之物,容不得半点闪失,我找了十五个人前往湖心岛。”掌柜道,“人员的组合搭配都是我亲自安排,若是有什么不愉快,还请道友多多担待。” “你们将会从三个方向登岛,上了岛也是有三条路通往岛中巨树…” 掌柜说了小半刻钟,将湖心岛的事情说得详详细细,确认没有纰漏后,他道:“切忌你们的时间并不多,若不能在次日月亮升起之前离岛,岛中杀阵启动,没有人能在岛上存活。” 他说得十分郑重,顾凉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未完待续……) 079.遭暗算 顾凉从店铺里出来,站在宽阔的街道上正想汇入人流。忽然心有所感,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酒楼二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刚刚明明有一道神识隐晦扫过她身上…顾凉微皱眉,汇入人流当中。也许是哪个闲得无聊的金丹真人,神识主人的修为比自己高上不少,还是少招惹是非为妙。 再有两个月南岭丹师考核就开始,万一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去不了,就要等到明年才能参加。 三河小镇的坊市没什么好逛,稀奇古怪的物品不少,却是没有灵气或者灵气太弱,修士们都看不起眼的。符篆、丹药、灵草、阵盘、法器什么的也都有得卖,不过要考验眼力,运气不好花高价买个破烂的事情也不少。 顾凉在坊市里走了一圈,发现往日经常摆摊的几个摊主都不在,便买下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回到院子里打算潜心修炼。 谁料院子的禁制刚打开,就有传讯符飞进她的手心,传讯符带着明显的门派标志,里面的消息触目惊心:师兄,救我! 没有地点,也没有落款,更没有写明是何人,传讯符里的声音顾凉听着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来是何人。 她探出神识,笼罩整个客栈,发现暗处躲着两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他们隐藏得极好,气息、味道、声音一丝不漏,身上还带着能扰乱神识的物品。若非顾凉神识特殊,还真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 顾凉不动声色,她的目光在其中一人的位置上停留了两秒。自言自语道:“救,还是不救?” 暗处两人果然泄露出一丝气息来。传讯符的事与他们有关! 顾凉走进院子,打开阵法和禁制。客栈的阵法和禁制能挡元婴修士。两个筑基期的修士自然不在话下,看到顾凉进了院子里,两人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走进屋子的时候,顾凉才记起传讯符上的声音是谁,那日她拿出门派的身份玉符,店铺里也还有几个人,这个声音就是那几人之一。一个筑基期的青年,也是内门弟子,在三河小镇停留也有小半年。他性格大方爽朗。人缘很好,十分热情,还拉着顾凉一起喝酒。 此人修为不下于他,若非顾凉表面上的骨龄有三十多岁比他大,青年也不会叫她师兄。 救,还是不救? 若是求助,求助店铺掌柜岂不更好? 店铺掌柜为人厚道,修为半步金丹,在三河小镇盘亘上百年有余。将店铺经营得蒸蒸日上,暗中势力也是不小。 为何求助于她这个只见过几次面,一起喝过酒的门派师兄? 还有那两位隐藏在暗中的筑基修士,他们收敛自身气息修为的方法系出同源。两人同属一方势力,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修士。 院子外禁制被触动,顾凉打开禁制。一道传讯符便飞了进来,它来自于掌柜:道友。这几日镇中不太平,万事小心为上! 同门失踪。掌柜又以传讯符告诫…顾凉拿出一张传讯符,考虑着要不要将同门失踪的事情告诉掌柜。不过想到以掌柜在三河小镇的势力,同门失踪之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传讯符又收了起来。 乾坤派在三河小镇有办事处,总不会放着同门失踪的事情不管吧? 顾凉释然,她把同门的传讯符压在茶壶底下,取出火羽鸟的灵兽蛋投喂灵石。这枚蛋的气息越来越浓,诸宸衣说,孵化的日子就是这几日,耐心些投喂灵石和妖丹,说不定很快就能破壳而出。 灵兽蛋的个头没有丝毫变化,它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在茶壶边上停了下来,一晃一晃的蹭来蹭去。 顾凉起身烧水,打算泡一壶灵茶慢慢喝,刚把水壶放好,便感觉到屋子里多了陌生的气息。 她回过头一看,之间被茶壶压着的传讯符升起一缕缕的黑烟,灵兽蛋还在蹭来蹭去,倒是让黑烟全部跑进了蛋里,把红蛋染成黑蛋。 随着黑烟的离开,传讯符立刻燃烧起来。 黑乎乎的灵兽蛋不再动了,顾凉手上一招把灵兽蛋吸来。 蛋中微弱的意识还在,气息干净,倒是和没变黑之前的生命波动一样。她把手上的灵石贴近灵兽蛋,灵兽蛋却不像以前那样吸收灵石里的灵气,它变得十分安静。 顾凉想了想,把这枚蛋丢进空间里问诸宸衣:“它怎么变黑了?还能孵出来吗?” 诸宸衣半响没有动静,片刻后才回答道:“被魔气污染了,它还没死自然是能孵出来,不过到时候就不知道是灵兽还是魔兽了。”又告诉她,“这种魔气被人祭炼过,经常被邪修附在物体上用来污染修士的神识和丹田,你看看自己丹田里是不是多了一缕黑丝?” 空间外的顾凉没有动静,诸宸衣敲了敲漆黑蛋壳,心想:肯定是中招了,小姑娘见识少,这次又被暗算… 呵呵。 诸宸衣在心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顾凉盯着茶壶底下的灰烬,良久不语。她分出神识内视,果然发现丹田里多了一条漆黑的细丝,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到。 莫名其妙的就被传讯符暗算…这是什么事? 刚答应了掌柜要去湖心岛,回来就被暗算,两件事能扯到一起吗? 嫌疑很大。 “十万大山外有什么邪修聚集地吗?”顾凉问空间里的邪修头子。 诸宸衣却无法给她答案:“我闭关两百余载出来,第一时间就是赶赴冰雪境等待邪神殿面世,十万大山还没来过。以前倒是有邪修的坊市,镇守的邪修是个元婴初期,两百年过去。就算他吃了婴果,没有夺舍的话也死了。” 元婴期…就算金丹期她也不敢招惹好不好! 忽然心念一动。顾凉将掌柜的传讯符丢进空间:“这张传讯符可有问题?” “没有。” 掌柜并没有被邪修夺舍,不过这种老狐狸。三河小镇有邪修存在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却将此事没有上报宗门,说不定与邪修是哥俩好呢… 顾凉取出一枚灵石压进水壶下方的小型阵法里,看着火焰从阵法中冒出,不一会儿就把一壶水烧开了。她敲出阵法里的灵石,拎起开水壶拿出茶叶放在小几上,开始泡茶。 热气袅袅升起,熟悉的茶香味渐渐弥漫开来,浓郁灵气让人全身舒畅。 顾凉拿出一枚丹药吞进腹中,化开药力将丹田内的一缕魔气净化。不管会不会打草惊蛇,丹田里的魔气不除掉只能留下隐患。 真是好高明的手段,将魔气藏在传讯符里,神识察看必然中招。 以魔气暗算,又派来两个实力与她相差伯仲之间的修士,还真看得起她。顾凉不愿惹是生非,并不代表她就是温顺的小绵羊,喝着灵茶,顾凉手上出现一枚丹丸。与那日弄晕了乌龟壳中筑基男修的丹丸一模一样。 两个躲在暗处的修士忽然觉得脑袋一阵暗沉,灵气提不起来,知道自己中了暗算,连忙取出联系的符篆。打算放出去。谁料符篆刚刚飞起,剑光闪过就被击落化为碎片。 击落传讯符,顾凉却微微皱眉。她把暗处的修士提起来。发现他手中有一枚捏碎的玉符,消息已经发出去了。这两人实在狡猾多端。中了药迷迷糊糊中还能讹她一把。 “帮我审讯一下这两人。”顾凉把诸宸衣放出来,这家伙是恶人祖宗。审讯逼问是他的长处。 到了外面,诸宸衣的魂体顿时变得有些影影绰绰,看着不太真实,一股阴森鬼气也扑面而来。 诸宸衣眯了眯眼,离开了灵气浓郁的玉瓶空间他的身体明明灭灭,有些不适应,低头看了自己半透明的手指一眼,他问顾凉:“你想知道什么?” 顾凉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诸宸衣便伸出半透明的手,****左边修士的脑袋里。他半透明的手在人脑袋里搅来搅去,那人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五官皱成一团,显然这过程极不愉快。 顾凉悄悄退后了几步,诸宸衣不管做人还是做鬼,手段都这么寒瘆。 诸宸衣伸出另一只手,在修士脑门上一弹,他便睁开眼,满脸恐惧骇然之色。 “想问什么就问吧。”诸宸衣的手还插在修士的脑袋里,看着修士的脸色,他还舔舔唇,这动作让顾凉觉得他更变态了。 “你们是谁?我同门的失踪可与你们有关系?”顾凉定定神,问道。 “我们是黑市的供奉,接到命令过来跟踪前辈,什么都不知道。”修士道,他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似乎在想怎么扯谎。 诸宸衣的手便在他脑中搅了搅,微笑:“说谎骗人是不对的。” “我说!我说!别动了!别动!”修士面容扭曲,鬼哭狼嚎一阵子,总算又开了口,“前辈答应温老道…温掌柜前往湖心岛摘取银色果实,黑市便想先下手为强,暂时控制前辈,阻止温掌柜得手……” 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顾凉问他:“银色果实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你说控制,怎么控制?用魔气控制?” “小的也不知道,接到的命令是让我们阻止温掌柜得到银色果实。前辈丹田内有魔气,一旦运功就会被邪修趁虚而入,暂时控制肉身。控制了前辈,前辈就变成我们的人,任由我们摆布,听我们的话了。不仅是前辈,还有好几个人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前辈只是其中之一。” 顾凉轻轻吸了一口气,若不是灵兽蛋,只怕她就着了道,落入邪修控制之中。 她想将灵兽蛋孵化,灵兽蛋却恰恰救了她一次…真是世事难料。 “为什么控制人,你们不能登岛吗?” “温掌柜精通阵法,他在你们身上留下印记,你们就能接近岛中巨树而不会惊动杀阵。我们的人没有温掌柜那么厉害,遇到杀阵只能死掉。” 顾凉再问,却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这个修士知道的并不多。 她思索片刻,觉察到修士的气息变得虚弱,很快便没了。 死了? 她看过去,只见诸宸衣拿着一团东西往嘴里塞,吃完后他舔着手指,满脸意犹未尽。 那是修士的神魂,被他扯出来吃掉了。 有了神魂补充,诸宸衣的魂体顿时清晰许多,不再忽明忽暗,修为也蹭蹭上涨,距离筑基仅差一线。 “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对你也没用处,我吃了。”诸宸衣道,他的手****另一个修士的脑袋,问她,“这个你问一下吗?不问的话我就吃掉他了。” 顾凉盯了他一会,点头。 诸宸衣如法炮制弄醒修士,此人甚胆小,竟被吓得失禁。不用诸宸衣再试什么手段,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事情说了出来,越说越离谱,就连偷看了几个美女入浴,和几个美女做了几次都说出来。 不用诸宸衣出手,顾凉就先把他敲晕了。 “你。”她看着诸宸衣,心念微动。 诸宸衣脑中剧痛,他冷汗潸潸冒出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魂体霓虹灯般闪烁不停,越来越透明。他的修为也不断跌落,转瞬间就成为一只凡鬼。 他哀求地看着顾凉,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掌握了他的魂血,顾凉要他怎样他就怎样。 顾凉冷冷地看着,并不言语,眼中渐渐露出杀意。(未完待续……) 080.背黑锅 诸宸衣却笑起来,他的面容扭曲疯狂,眼神怨毒而仇恨,满满的桀骜不驯。 “你怕死。”顾凉陈述事实,她看着诸宸衣的双眼,缓缓道,“杀掉他,让我与黑市结仇。激怒我,想让我怒极杀了你。或者…你想看我在杀你与不杀你的选择间挣扎,最后放了你一命。”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吗?”顾凉道。 她并不是询问诸宸衣,更像是在询问自己。她轻轻收紧手心,诸宸衣的魂体便梦幻泡影般破灭,识海里那一滴属于诸宸衣的魂血也由鲜亮变得暗淡,随即崩碎成虚无。 诸宸衣死了。 灰飞烟灭的瞬间,他带着满脸不可置信,似乎还不相信顾凉狠得下心肠杀了他,还有最后一刻解脱的淡淡微笑,却带着几分恶意。 顾凉并不在乎一个死人的威胁,她看向被诸宸衣杀掉的倒霉鬼,这人不是她杀死,却因为她被诸宸衣杀死。如果没有经历筑基时的问心一关,诸宸衣便成功借助此人的死亡在她心头埋下心魔的种子,从此修为不得寸进。 诸宸衣,就算死了,也在算计她。 顾凉合上眼睛,体内功法运转不休,无尽天地灵气忽然被搅动起来,潮水般冲刷着她的身体…感觉上只是片刻,顾凉再睁开眼时,她的心境已经是筑基中期。只需要一个契机,她就能稳定踏入筑基中期。 如果诸宸衣知道自己道心种魔不成,反而促进顾凉心境的提升,就算没死。会被气得不轻。 “呵呵。”想到诸宸衣被自己气到的模样,顾凉恶意地笑。 看到被绑在一块的两个黑市供奉。她的笑容又收了起来。就算实力提升到筑基中期,她也无法与黑市这个势力面对面交流。黑市可是有数位金丹真人坐镇。 想到这里,顾凉心中因为心境提升的喜悦便消散的干干净净,她蹙着眉,思量起下一步该怎么走。 “如今消息发出去,人却在我这里死掉…没有足够的利益和实力,我与三河小镇地下黑市的仇结定了。诸宸衣真是一点都不省心,第一次放他出来,就给我惹下这么大的灾祸,让我为他背黑锅。” 她和黑市的仇已经结下。黑市好手众多,又有数位金丹真人坐镇,三河小镇他们是地头蛇。 顾凉是乾坤派内门弟子,他们明面上不好动手,暗地里悄无声息把顾凉做掉,乾坤派也无话可说。 不过很快就是月圆之夜,让顾凉放弃湖心岛一行离开三河小镇,她舍不得也不甘心。 死掉的修士知道黑市里有邪修,还打算说谎蒙骗她试图拖延时间。邪修素来被所有明面上的修士深恶痛绝。黑市与邪修合作,消息透露出去就算乾坤派也保不住黑市! 那么为了掩盖邪修的消息,黑市必然要杀她!说不定杀她的修士现在已经动身了! 顾凉面色一凛,她飞快拿出一枚白色丹药塞进被她打晕的修士嘴里。悄悄离开了客栈小院。 片刻后,顾凉从某个镇民的小院里出来,已经伪装成一个身材和她相仿的凡人少女。头发乌黑。皮肤蜜色,健康而带着一股山林特有的灵性。样貌不算漂亮却十分清秀。这样的少女在三河小镇上一抓一大把,街道上隐晦的神识扫过。没在顾凉身上做出任何停留。 能把修士伪装成凡人的功法和法器,实在太过稀少。而要看穿顾凉的伪装,除非像柳如眉那样身怀秘法,或者实力超越元婴。 三河小镇上,有这样实力的人,又怎么会被派出来搜寻一个无关重要的筑基小修士? 感谢顾弦! 伪装成凡女的确避开了黑市的灭杀,但是要参加湖心岛之行,还得小心应付老奸巨猾的掌柜。不然凭她一个人的实力,不说登岛,就连度过水域也绝非易事。 以三河小镇外来修士的人流量而言,掌柜想在几天之内找到顶替她的修士不要太困难。想到这里,顾凉露出微笑,她对打招呼的镇民们点点头,向乾坤派的店铺走去。 凡女是在掌柜的店铺认识的,她每天都会去为掌柜做饭,现在这个时候做饭还早了些,不过没事。 走到乾坤派店铺前,顾凉感觉到一道神识轻轻扫过便消失无痕,心里暗笑着走进店铺里。 “你把她杀了?”掌柜想起一个时辰前刚见过的黑瘦少年,再看看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目光里不由得露出些探究来。 气息、骨龄、性别完全不一样,竟然是同一个人! 拥有这样的伪装法器,又是内门的白色玉符弟子…此人在乾坤派内地位只高不低。 顾凉看着掌柜平静无波的面色,摇头道:“杀害无辜的凡人会被天道清算,我还没有那么大胆。” 杀凡人? 她又不是活腻了。 掌柜听到顾凉的话,目光微微一闪,他看着顾凉露出老狐狸式温和又无害的笑容:“她被你藏起来,你顶替了她的身份,厨娘也是你来当了。” 顾凉转了转眼珠子,道:“掌柜不好奇我为何扮成凡女么?” 掌柜微笑起来:“你只要做好厨娘的本分便是,月圆之夜很快到了,可别耽误修炼。” 因为顾凉伪装成凡女,气息都改变,掌柜看不出顾凉的修为,也不知道她随时都可以突破筑基中期。 “好啦,快去做厨娘的事情!”掌柜对顾凉摆摆手,看到门口有筑基后期的修士走进来,便从里间走去,迎了上去。 顾凉只好走到后院,进了厨房,打算洗手做羹汤。厨房里干净整洁,因为修仙界对阵法、符篆用途的开发,这里的厨房甚至比顾凉前世还要方便省事。 顾凉挽起袖子。打开柜子将食材都看了个遍,对要做的菜心里也有了底。让她做几天厨娘。避开黑市的搜索,这件事于她而言难度不大。 倒是店铺的人有些惊讶:“你这几天做出来的饭菜可真合我的口味!该不会去找酒楼的厨师偷学吧?” 顾凉看了眼笑眯眯的掌柜。微笑道:“你喜欢吃就好,我还担心这几天做了新的菜式你们吃不惯呢。” 几天的功夫很快过去,顾凉做事求稳妥,一早就向掌柜请假,以厨娘身份离开三河小镇,在上游的湖边等待月圆之夜的到来。 凡女被她弄晕了放在空间里,塞进一枚辟谷丹,半个月不吃不喝都不会有事。只等第二天天黑之前顾凉从湖心岛归来,凡女就能回到自己家中。有掌柜做她靠山,黑市还不至于对一个凡人少女下手。 三河小镇的上游是一片巨大的湖,这片湖烟波渺渺,望不到尽头,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杀机。 几乎没有人敢在这片湖面上打鱼,也极少修士跑到这里来狩猎。皆因湖中栖息着众多凶残的水系妖兽,据说还有一只巨妖,其实力不下于大妖山的妖王。不过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就是了。湖岸也是各种鸟类妖兽的巢,还有许多的走兽,种类繁多,可谓妖兽杂居地。 没有足够的实力。跑来这里就是给妖兽们送小点心。 顾凉坐在湖岸,筑基期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散发出去,妖兽们都识相地绕开。没敢过来招惹这个人类修士。湖岸上的妖兽多是二级三级,已经初具智慧。懂得避凶就吉。 她没有进到空间里,而是取出那枚被魔气染黑的灵兽蛋。打算看看救命恩蛋的情况,却奇异地发现这枚黑蛋又变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 顾凉探出神念,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蛋中小生灵的生命波动,它也有心跳,感觉到顾凉的神念,还传来清晰的亲近之意与渴望。 与没染黑前一样。 顾凉便取出阵盘布下封锁灵气的阵法,拿出几颗火系妖丹给火羽鸟蛋吸收:“还没出壳就这么贪吃,出了壳肯定是个吃货!” 顾凉心里依旧对这枚蛋存在期待,能吸收魔气却没有变成魔兽,这只蛋多多少少都与一般火羽鸟不一样,她希望它能更强。 灵兽蛋在顾凉手心蹭来蹭去,一边飞快地将妖丹内的妖力吸收,不多时,几颗妖丹都缩小了一圈。 灵兽蛋吸收妖力的速度越来越快,隐隐的欢欣情绪透了出来,它在告诉顾凉要破壳而出了! 顾凉戳了戳灵兽蛋,心里被黑市搜捕的憋屈一扫而空,她心情愉悦:“那就快出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灵兽蛋被顾凉戳得滚落在草地上,它有些委屈,“啪”一声轻响,蛋壳上多了一道细细裂纹。 妖丹已经小得几乎看不到,灵兽蛋却还没有裂开,它晃了晃,传出渴望之意。 顾凉只好又取出一枚火系妖丹,看着妖丹被飞快吸收,蛋壳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多。 妖丹消失后片刻,火红色蛋壳里,嫩黄色的尖嘴伸了出来,紧接着探出来的是黄绒绒的脑袋,小家伙眨着绿豆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傻乎乎地看了一会,小家伙便本能啄食起火红色的蛋壳来。 吃完蛋壳,这只幼鸟也长大了几分,它身上绒毛渐渐脱落,羽毛长出来。扑扇了几下翅膀,它便摇摇晃晃的飞到顾凉身上,其成长速度快得惊人。 它依旧是拳头大小的一只,头上长出翘起的羽冠,羽毛是鲜艳的火红色,背后拖着比身体还长的绚丽尾羽,已经有了成鸟的美丽高贵。 “啾~”火羽鸟叫了一声,一点火星从它嘴里漏了出来,落在地上立刻燃起大火。 它不慌不忙张嘴一吸,火焰全部被它吸走吞了进去,还咂咂嘴,显然味道不错。 顾凉看着喜欢,她拿出灵气浓郁的中阶灵果喂它。 小鸟瞧了瞧顾凉,啄了一下顾凉手中的灵果,立刻被这种从未尝过的美味征服了,它把灵果叼走,就在顾凉身上啄食起来。灵果鲜嫩多汁,灵气充裕,小鸟张嘴一吸就把汁水都吸走,几口把灵果吃完。 吃完后,它就缩起一只脚打盹消化灵果内充裕的灵气,身上气息变化,又大了一些,羽毛更加鲜丽。 顾凉没去逗它,她看着宽阔的湖面,此时天色尚早,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与掌柜商量好的会面地点一个人都没有。 湖心岛,湖岸的顾凉并没有看到它在哪里,也没有看到浓雾。有了前车之鉴,她没敢将自己的神识放出扫来扫去。万一招惹出一只老妖怪来,只怕她还未来得及避入空间就被秒杀。 顾凉的修为在昨天顺利突破筑基中期,对湖心岛之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不过把握这回事,经过与诸宸衣一战后,她也不怎么相信了。 修仙世界人人都有无数底牌,若非估算错误,她现在已经身在南岭了。 前世的经验,在这个修仙世界未必就一定行得通。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通行证。 顾凉盘腿而坐,在阵法的保护下修炼起来。(未完待续……) 081.湖中妖 顾凉进入修炼的状态里,因为身处野外时有意外发生,并没有入定。不过才修炼了一小会儿,她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周围忽然之间就静了下来。鸟类妖兽清脆的叫声、水里时不时传来的拍水声、微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在这一刻,湖岸的声音就像全部都被吞掉了一样,万籁俱寂。 还有她肩膀上小鸟那轻飘飘的重量,也在安静下来的瞬间消失。 她的身体变得轻飘飘起来,上下沉浮。 顾凉唰的睁开眼睛,愕然发现自己变成半透明的魂体状态,周围也不是湖岸,而是一片碧蓝色的湖水,除了她与面前的一只巨兽,空无一物。 巨兽的气息温和而强大,感觉起来并不凶暴,它浑身雪白,有着优美的蛇形身体,头上长着一对开叉的银角,没有爪子。 顾凉站在它的面前,就像面对一座山,自觉渺小、低微。对方看起来没有恶意,性格也好得很,任着她将它打量一遍,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与不喜。 “你好,人族修士。”对方并没有开口,声音却响在她的心底,是柔软温和的男中音,“你是个炼丹师吗?我闻到你身上浓郁的灵草味道。” 目前的情况敌强我弱,自己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小蚂蚁,顾凉认清时势,点头应道:“我是炼丹师。” 巨兽张开嘴,庞大的身躯扭动几下,就差没打个滚,然后一串笑声传到顾凉心底。顾凉蓦地觉得这只巨兽对她亲近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愉悦情绪。 看来是暂时不会翻脸杀她,于是顾凉也笑起来:“你要找我炼丹吗?” 巨兽的强大超出她的想象。如果说巨兽的实力相当于浩瀚大海,那么她就是海面上微不足道的一只小船。它如果想要杀她。强大的气息稍微泄露一丁点,她都受不住。 巨兽一双淡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她,被这样巨大的眼瞳注视,感觉上应该十分惊悚,不过也许是这双眼睛太过友善温和,顾凉没觉得不自在。 “对,找你炼丹。”巨兽道,“你的位置离我有些远,我去接你过来。” 它说得理所当然。根本就没问过顾凉的意愿。 巨兽头上的银角光芒一闪,顾凉身体轻轻一沉,瞬间离开了那片碧蓝色水域世界。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湖岸风光,听到的是湖岸的兽声、风声、水声,闻到的是不知名花朵的香气和水的清气,仿佛刚才遇见的蛇形巨兽只是一场幻觉。 小鸟张了张翅膀,又伸了伸腿,一双小绿豆眼盯着顾凉。“啾啾啾~”露出些疑惑不解的情绪来。 顾凉摸了摸它漂亮的羽毛,将它丢进空间里:“先在里面好好玩玩,我现在要做事情了。” 天色尚早,顾凉看着湖面。脑子飞快思索。将人的神魂拉入一方世界,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强者,其修为绝对不仅仅止于化神境。甚至超越了化神境。 或者更高。 这样的强者,竟然请她炼丹? 顾凉觉得对方一定不知道炼丹师也是分等级的。炼丹的水平有高有低,有好有坏。不然以蛇形巨兽的本事。出到外面抢一位顶尖炼丹师都不会太难。 不过蛇形巨兽强者思维,它甚至不等自己解释,就蛮横决定了请她去炼丹,希望它要的丹药是她能够炼的,不然顾凉此去绝无回到人类世界的可能。 湖心岛是去不成了,顾凉又一次遭遇无妄之灾。 她拿出传讯符把自己暂时被困住,无法抽身的情况告诉掌柜,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便把传讯符发了出去。 如今情况,就算掌柜记仇也没办法。 传讯符刚发出去,蛇形巨兽派来接她的家伙就到了。 湖水中有庞然大物渐渐浮起,没有引起一丝动静,它小心地将自身气息收敛起来,露出水面靠近岸边。这也是一只巨兽,甚至比水域世界那一只更加庞大,它张开嘴巴,高度足足有十多米。 嘴巴里是肉色的,看起来很干燥,还摆着一套珊瑚桌椅。就和山洞没什么两样,看不到吞咽东西的喉头,也看不到舌头。 “人类,进来。”它的声音与七八岁孩童没两样,听不出性别,响在顾凉的心底。 顾凉收起阵法,走进巨兽的嘴巴里,幸好它没有牙齿,不然这样张开嘴巴不说走进去,光看着都能把人给吓到。 嘴巴无声地合上,宽阔的空间里柔和的光线不知从那里透出来,把这片空间照得亮堂堂的,那套珊瑚桌椅更是熠熠生辉。 空间轻轻晃动一下,外面的巨兽沉入水中,随即整个空间都平稳得没有一丝颠簸和速度感。顾凉悄悄放出神识,范围不大,刚好透到巨兽的身体外看到湖水,果然是在移动,而且速度极快也没有声音。 “收起来。”交通工具晃了晃,声音有些不满。 顾凉吐了吐舌头,有些尴尬的收起神识在珊瑚椅子上坐下,她的小心脏砰砰跳动,表面上的平静并不代表心里的平静,她脑中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面对蛇形巨兽,紧张、害怕在所难免,稍有不慎,从此身消道陨,世间再无她顾凉存在的痕迹。 蛇形巨兽要找她炼丹,倒是不知道它要炼什么丹药,如果是超过她实力的丹药,或者穷尽一生都不能炼出来的丹药,只怕她会被立刻杀掉。 它也不说是炼制一炉丹还是从此留下来炼丹…顾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只希望能够捡回一条命,安全回到人类世界。 目前看来希望很渺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面对如此强者,顾凉底牌再多都是一只蝼蚁。也是她倒霉。遇到的人总是比她厉害,从不怀好意的师尊开始。到英才早逝的卫澈,到崩碎岩浆池世界的毁灭之手。到凶残可怕的诸宸衣,再到湖中的蛇形巨兽。 这些人物每一个都是能把她看做蝼蚁的存在,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错。 坑爹的女配命运,她咋就不能在地摊上捡到一把神器和美男保护神呢? 想到顾天阳现在已经已经和“破天”圣兵里的九尾狐卿卿我我,顾凉就忍不住吐槽。 “你们要炼制什么丹?”勉强镇定下来,顾凉想从交通工具上获取一些信息。 “不知道。”交通工具回答,它的语气忽然有些好奇起来,“什么是丹?” 顾凉定了定神,拿出一枚养气丹道:“这就是丹。” “好吃吗?给我尝尝。”肉壁上忽然张开一只大嘴。露出森森獠牙,涎水也滴了下来,看着有几分惊悚片效果。 “……”顾凉把养气丹往大嘴里一丢,对交通工具的原型也有些好奇起来,“你是什么物种?” “有些甜,我很喜欢。你还有吗?”大嘴合上又张开,这一次的涎水淌得更多了,“物种是什么?我不知道。” 这货长得这么大,其实是小孩子智商吧? 顾凉又往大嘴里丢进一枚养气丹:“你的族群叫什么名字?” 这只庞然大物露出水面的部分只有一只头颅。顾凉并不知道它长得什么样子。 “我们是龙鱼。”大嘴咂吧咂吧,声音里有雀跃的情绪传了出来,“我还要。” 龙鱼?这个名字没听说过,不过沾了“龙”这个字。在妖族中的地位定然不低,没见和龙相似那么多的蛟在妖族里也是一方豪强么? 顾凉继续投喂,养气丹这种丹药为了练手她手上极多。能从龙鱼处得来情报,全部给它都无妨。不过这只龙鱼年纪尚幼小。很多事情都一问三不知。 这个湖面积极大,像龙鱼这样的生物足足上万。水域世界中的那只蛇形巨兽就是它们中实力最强大的一个,它们在此已经居住了很长时间。龙鱼一出生就是在这里,它的年纪比诸宸衣这个老怪物还大。 白雾笼罩的湖心岛属于一个与蛇形巨兽同等级的强者,就连龙鱼也不敢涉足,一旦靠近就会被杀阵攻击,不管是不是六十年月圆之夜。 顾凉还想再问多一些,龙鱼却停了下来,张开嘴:“到了。” 她只好把瓶子里剩余的十几枚养气丹都丢进肉壁上的大嘴里,从珊瑚座椅上站起来,走出龙鱼的嘴巴。 外面并不是一片湖水,而是干燥清爽的洞穴,洞穴干净整洁,并未有过多的装饰。洞口外,是幽蓝色的湖水,被隔绝在外面。 那只长着分叉银角的蛇形巨兽就盘踞在洞中,它的体型缩小很多,只有两米多长。除了它和龙鱼,洞穴里并没有第三只妖兽。 “你来了。”蛇形巨兽开口道,它看向龙鱼,“玩去吧。” 龙鱼的体型也刷的缩小了,原来是一尾金鱼模样的妖兽,颜色鲜亮,鳞片闪着金光,十分美丽夺目。没有水,龙鱼也能游动,它摆了摆尾巴,游到顾凉身边蹭蹭她的脸:“我走啦。大人,一定要叫我送她回去哦!” 蛇形巨兽点点头:“会叫你的。” 龙鱼游走了,蛇形巨兽用尾巴指了指洞穴里唯一的凳子:“坐下。” 顾凉坐了下来,妖族并不通用人类的礼仪,她无需对蛇形巨兽行礼。 “我请你来炼丹,会给你报酬。”蛇形巨兽张嘴道。 如果只听它的声音不看它的外表,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温和有风度的儒雅美男,也不知道它化为人形的形态会不会就是一只美男蛇。 顾凉点点头:“只要我能炼。不过我的炼丹水平并不高,能炼制的丹药也不多,人类修士里有许多炼丹师炼丹术都比我好。” “跟我来。”蛇形巨兽似乎没听到顾凉的话,它向洞穴里游去。 与妖族无法交流的顾凉:“……” 洞穴的规模似乎是以人类修士为标准,顾凉走在洞穴里并不觉得太高大或者太拥挤。洞穴内四通八达,处处都有窍穴,却看不到一只别的妖兽,每个洞都是空空如也。 她跟着蛇形巨兽,走了小半刻钟,来到一个宽阔的洞穴里。 这个洞穴的布置摆设与人类修士的炼丹房没什么两样,左边架子上放着瓶瓶罐罐用来装丹药,右边的架子上则是盒子装起来的各种炼丹的材料。正中一口人高的三足两耳大鼎,鼎上锈迹斑斑,散发着古朴的气息,没有一般药鼎的药香味,似乎很久都没有使用过。 妖族也炼丹? 顾凉惊奇地打量着炼丹房内的物品,心里暗暗猜测:这条蛇形巨兽,该不会有主人吧? “这是炼丹房。”蛇形巨兽道,它伸出长尾,在一堆盒子里攫取一枚玉瞳简递给顾凉,“丹方在这里。” 你就不怕我炼不出来吗? 顾凉默默吐槽着,看向手上的玉瞳简。 这一枚玉瞳简玉质温润水头极好,透出的灵气甚至比上品灵石还多。它不是现在修仙界流行的四四方方玉瞳简模样,而是做成一只玉蝉,还穿了小孔,看起来就像一只小小装饰品。 她不敢多看,伸出神识触角,探入玉瞳简中。(未完待续……) 082.造化丹 玉瞳简里的信息不多,只记载了一种顾凉闻所未闻的丹药,名称为造化丹,作用是能够让妖族暂时化为人形,时间有长有短。 无论是对人类修士还是对妖族来说,造化丹都十分鸡肋。现在的大部分妖兽实力到了结丹期就能化为人形,根本不需要什么丹药;而对修士们来说,这种妖族用的丹药不能卖钱也不能自己用。 丹方并不详细,只标明了炼丹所用的材料,对材料分量的多寡只字不提,要想用这张残缺丹方炼制丹药,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只能给你一年时间把丹药炼出来。”蛇形巨兽的尾巴拍了拍地面,冒出一个巴掌高的绿色小人来,“需要什么尽管和它说,它会给你弄来。” 这是什么情况? 强制炼丹?炼制的还是一种超级鸡肋的丹药? 顾凉拿着那枚玉蝉,目瞪口呆:“大人,我…” “有问题?”蛇形巨兽直起身子,直视顾凉,它的头颅忽然之间近在咫尺,似乎随时都能张开嘴巴将她吞下去。 蛇形巨兽的蛇躯只有手腕粗细,不过蛇这种生物,只要嘴巴张的够大,没有吞不下去的东西。尤其是对这个世界的妖兽来说,就算吞下一座城池顾凉也不会惊讶。 这只大妖就这样注视着顾凉,尽管没有泄露一丝妖兽的气息,单凭瘦小蛇躯也让她感觉到浓浓的威胁。 顾凉咽了咽口水,她按耐住想要后退的强烈欲望,与自己面孔距离不过五厘米的妖兽头颅。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绵长有节奏的呼吸,这种惊吓恐怖感不要太强。 “看来是没有问题。”蛇形巨兽张了张嘴。说道。 这是它第一次口吐人言,声音真实的让顾凉的耳朵听到。音色和声线都很动听。 摔! 就算声音再好听它也是一只妖!一只正在威胁她绑架她的妖! 它一张嘴,顾凉再也按捺不住,她猛地后退。 蛇形巨兽也不在意,它缩回头颅矮下身子看向坐在地上的绿色小人:“她就交给你了,一切都要让她满意。” 说完话,它就悄无声息地游走了,空旷的炼丹房里只剩下顾凉和那只巴掌高的绿色小人。 看着蛇形巨兽离开,过了好一会儿顾凉紧绷的弦才终于松懈些许,这时候她后背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湿湿的贴着皮肤一点都不舒服。 直面一只凶猛妖兽,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现在这样害怕和庆幸,幸好没有激怒它被一口吞,幸好它只是要她炼丹不是以身饲妖,幸好它没有再进一步恐吓威胁她… 呼! “你很害怕,大人有这么可怕吗?”那只绿色小人飞了起来,飞到顾凉面前。 她的声音细细的,十分微弱,也只有修士耳聪目明。才能听到她在说什么。她只有巴掌高,穿着绿色衣裳,衣裳是顾凉前世的抹胸与热裤组合,露出胳膊、细腰和大腿。披散着一头绿色头发,宛若图画书上的精灵少女。 刚才顾凉被蛇形妖兽惊吓到,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派来“照顾”她的绿色小人。 蛇形巨兽离开有一小会儿。顾凉紧张害怕的情绪也跟着去了不少,平静下来。她开始想着怎么在一年之内将造化丹炼出来。 生活就是这样,既然无法逃避就得勇于接受。 顾凉打量着绿色小人。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你是草木之精?” 小人落在顾凉肩膀,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大人令我敬畏。”顾凉掐了个法诀将身上汗湿的衣裳变干,这一年里多一个聊天对象也不是坏事。 她这样无所谓的想着,心里有些自嘲:“你是草木化形的精灵,身上木属性的气息那么浓,又没有一丝妖气,错不了。” “哎,你知道我的本体是什么吗?”小人站在她肩头跺脚,“回答得真狡猾,果然是人族,又狡猾又阴险,还很可怕。” 可怕你怎么站我肩膀上?不是应该放声尖叫才符合我“可怕”的形象吗? 顾凉不语,要真回答她“大人很可怕”,被那大妖知道,她就倒霉了。 炼丹房里顾凉最感兴趣的是这口一人高的大鼎了。 她走到它跟前,伸出手贴上鼎身。 修仙界有各种各样的鼎类法器,不过再多也是三种:作为武器使用、炼丹用、炼器用。 大鼎的材质顾凉不认识,它带着浓浓生气,似乎是某种木属性材料,又有些像某种矿石。这只鼎的品阶极高,甚至已经产生器灵。 她的神识始一探入,就把鼎中沉睡的器灵唤醒了,它传递过来渴望、愉悦的情绪,还向她诉苦。 被放在这里千百年,好久都没炼过丹,也好久没吃到品质上好的火焰,好可怜。 妖族都不是好东西,放它在这里也不给它两根灵草嚼嚼,更别说给它吃火焰。 这鼎的器灵就是一只话唠,不停地对她诉苦,不停地吐昌族对它的虐待,其实所谓虐待就是将它放在这里不闻不问。 不闻不问也不错,至少还活着…顾凉想到大妖对她的要求,心里泪流满面。她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被一只大妖捉到湖里强制炼丹! 其他人不捉,偏偏就捉了她这个炼丹术一般的小炼丹师。 难道因为是恶毒女配,所以自带“倒霉”debuff(减益效果)? 顾凉收回自己的手,看向鼎身下方的阵法,这个阵法十分繁复,一看就知道是个烧灵石大户。 对炼丹师来说,只要有地火就能炼丹,遇到没有地火的情况。不是像这样启动阵法烧灵石产生火种进行炼丹,就是炼丹师自带火种。 “要启动阵法看看吗?这个阵法好厉害的哦~”小人在顾凉耳边飞来飞去。嗡嗡声就像一只苍蝇,偏偏还不能把它拍下来。 又是话唠一只。 顾凉绕着大鼎走了一圈。蹲下身把地上的阵法的功能都研究了一遍,确定自己掌握了阵法的用法,便往阵法中输入少量灵气。 阵法上的线条便一根根亮了起来,不过这个阵法与顾凉认识的阵法有些不同,它没有放置灵石的凹槽。 “试一下能不能启动。”顾凉道。 小人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火红色晶石,丢在阵法上,晶石在阵法上渐渐被分解,越来越小。 晶石消失的瞬间,阵法便启动起来。腾地蹿起一丈多高的幽蓝火焰,热气席卷而来,差点没把他们卷进火焰里。 顾凉与小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启动阵法的方式,居然可以这么方便。” 一般阵法都是把灵石放进固定的凹槽里,还得按照顺序,不然一个小失误就能导致阵法就无法启动。 而这个阵法竟然是把灵石直接丢上去就完事,如果推广开来,不知道超远距离传送阵的使用价格会不会便宜一些。 顾凉想起自己两次踏上超远传送阵。那些守在传送阵外的修士总要花时间在阵法的凹槽上放置灵石。上百个凹槽都要按照循序把灵石放下去,一旦出错传送阵便无法启动,这个过程不要太复杂。 “当然啦,这里可是那位大人的炼丹房呢!”小人站在顾凉肩头道。“那位大人擅长炼丹,也擅长阵法,是最厉害的!” 她开始巴拉巴拉的说起那位大人的伟大事迹来。嗡嗡声,令人生厌。更像一只大苍蝇了。 幽蓝色火焰渐渐矮了下来,将大鼎包裹在其中。热气却没有传出分毫。大鼎上的斑斑锈迹渐渐剥落,露出暗紫色刻画了玄妙符文的鼎身来。 对付话痨的最好方法就是置之不理,顾凉暗暗忍耐将她一巴掌拍下来的欲望,走到放置炼丹材料的架子前,打算看看能不能在当中发现一些好东西。 她先是打开几个瓶子,瓶子里药液都已经干涸,还带着腐朽的气味;打开玉盒,里面的各种灵草也在时间作用下渐渐失去灵气,干枯化为粉尘…根本就是一点能用来炼丹的东西都没有。 “给我灵草。”顾凉看向小人。 “你要什么灵草?”小人问,“不管是什么样的灵草,我都能拿来给你。” 这口吻好熟悉,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柳如眉…顾凉拿出一枚空白玉简将自己需要的灵草拟了一份清单刻上去:“越多越好。” “等等哦。”小人抱着玉瞳简,像她出现时那么突兀地消失了,属于她的气息顿时被截断,这不是遁法,而是凭空消失。 顾凉眉头一跳,凭空消失…她闭上眼睛细细地用神识捕捉着小人消失之处的波动,的确是凭空消失,不留一点痕迹。不过就算是传送阵传送,也会留下灵气波动才对… 这只草木之精的高明之处,已经不是顾凉这种小修士能够理解,大妖将她派来照顾顾凉不无它的考虑。 顾凉从芥子袋里取出装着药液的瓶子,将瓶子里温养药鼎的药液倒进大鼎中,随着药液的倒入,大鼎光芒闪烁,一缕欢欣情绪清晰传递到顾凉的心头。 这只鼎的灵性让人惊叹,分明就是没有生命的死物,却能在朦胧中生出意识来,甚至能拥有人类的思维和智慧。 这也是修仙界。 许久没用过的药鼎,要用专门的药液来温养一些时日,还不能直接就进行炼丹。顾凉把装着药液的瓶子收起来,站在大鼎前双手翻飞打出法诀。 在法诀的作用下,大鼎渐渐缩小,鼎下的火阵也跟着缩小,片刻后这只鼎就变得只有顾凉的腰那么高。 小人没有让顾凉等待太久,一刻钟后,它就抱着一只储物戒指出现了:“这是你要的灵草。咦,鼎里怎么有东西了?” “那是我自己炼制的药液。”顾凉毫不客气地就把储物戒指认了主,套到自己的手指上。 便宜爹顾明道给的储物戒指她嫌太过显眼一直都没戴上,不过现在一年之内炼不成造化丹就得喂妖兽,储物戒指这种小道具,不要白不要。 小人给的储物戒指品阶显然比便宜爹的要高,里面的空间不小,堆得满满的都是新鲜灵草,一株株灵气浓郁,最差的都是一千年。 “你要开始炼造化丹了吗?”小人在顾凉耳边飞。 “我也想立刻就开始。”顾凉挑出几株千年灵草丢进鼎中,这种奢侈就算她掌握玉瓶空间大杀器也没有试过几次。 鼎中药液翻腾,咕咕冒泡,不太好闻的气味弥漫了整个炼丹房,让小人掩住鼻子。 “味道好难闻!人类,我真佩服你,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她抱怨道。 处理完大鼎,顾凉便站在灵草架子前开始整理架子上的东西:“过来帮忙。” “真不客气…”小人甩甩手,“这是你的事,我才不要帮你。” “大人派你来照顾我,你就是这样照顾吗?快来帮忙,我一个人做不来。”顾凉把架子上的各种盒子、瓶子都放在一块,使唤道,“把它们弄干净!” 反正炼不出造化丹一年后就得死,还委屈自己干嘛?顾凉光棍地想着,使唤起来也越发心安理得。(未完待续……) 083.你太坏 顾凉不觉得委屈,小人却越发委屈起来:“你真坏,我又不是你的仆人,你怎么可以叫我做这些事情…” 顾凉掐了几个法诀将落灰的架子处理干净,开口道:“我是叫你帮忙,哪里是把你当成仆人在使唤?没见我也在忙着做事吗?” “狡猾的人族!”小人不情不愿地飞过来帮忙,“我帮你的忙,你要给我炼丹才行。我们妖族会炼丹的人不多,就算会,也没有狡猾的人类炼丹炼得好…我要的丹药很容易炼,你可不能推辞。” 顾凉被气笑了:“你们大人是叫你来照顾我,务必让我一切都满意。你现在倒好,还没让我满意呢,就和我谈起生意买卖来。原来你们妖族都是这么惫懒的吗?” 说话嘛,谁不会。 “才不是呢!狡猾的人类…”小人先是气势汹汹地打算反击,随后想到大人的确是要让她来照顾这个人类,自己也的确是惫懒了,气势便弱了下来。 顾凉趁机打击她:“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到,看你的样子,在你的族群里应该也是不怎么受欢迎吧?难怪你的大人会把你送过来照顾我这个狡猾的人族,原来你是被冷落了。” “你…你怎么知道?”小人震惊了。 “呵呵,”顾凉直起身子,凑到绿色小人跟前,冷笑两声,恶意满满地道,“我偏偏就不想告诉你!” 说着伸出手差点把她打飞:“灵石呢?灵石拿来,不然架子上又要落灰了!” 把小人狠狠整治一番,顾凉抑郁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她暗暗佩服自己苦中作乐的心思。勤快地把炼丹房都打扫整理了一遍。 在各个避尘、通风、换气的阵法都运转起来,确保炼丹房不会弄脏后。顾凉走到丹鼎前取出十多株灵草按照顺序投了下去。 灵草落入鼎中,丹鼎发出愉快的嗡鸣。鼎中的暗绿色药液渐渐变成清透的淡绿色,顾凉也在鼎前盘腿坐下修炼起来。 丹鼎长时间没用,以药液温养也不是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得花费数天的时间,这还是因为使用了千年灵草的缘故。若是使用几十年份的灵草,制成的药液至少得温养好几个月才能让丹鼎重新炼丹。 被顾凉打击到的小人闷闷不乐的落在顾凉肩头,看着丹鼎下方炙热的火焰没觉得有丝毫不适,她情绪低落,也不唧唧喳喳的在顾凉耳边说话烦着顾凉了。 “哎。我用灵草和你换丹药好不好?” 顾凉正想入定,冷不防听到小人开口说话,险些让筋脉中的灵气走岔路。灵气走岔路,对修士来说一个不慎就是重伤或者走火入魔。以后修炼的时候都得打开阵盘,免于被外物打扰了才行…顾凉暗自思量。 她睁开眼睛,看到罪魁祸首一副小白花我很无辜的模样,顿时没好气:“你能有什么灵草?拿你来和我换丹药还差不多!” 绿色小人并不畏惧火焰和热度,她的本体应当是某种火属性的灵草。草木之精善于养灵草,在妖族内是药农一样的位置。专门为大妖们生产灵草;修士中有些大门派、大家族也会豢养一些草木之精来照顾药园,他们经手的灵草,品质、年份都是很不错的。 顾凉也想要一只草木之精为她打理药田,毕竟她自己忙着修炼、炼丹。照顾药田这种事情偶尔客串一下还可以,要是长期做,真没那个美国时间。 住在空间里干活的诸宸衣又被她亲手做掉。现在空间里只有小鸟和那个凡女,没有一个是能干活的。 不过草木之精都是天生地养。修仙界里这种小妖精也是不多,要么被炼成丹药吃掉。要么被大势力圈养,顾凉这样的小修士想要弄到一只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我…呜呜,你要把我炼成丹药!呜呜,你太坏了,你怎么能欺负我!”小人很委屈,呜呜哭泣起来,它是没有眼泪的,哭起来却柔肠百结,令人分外心疼。 顾凉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朵脑补过头的柔弱小白花,闭上眼睛又开始修炼起来,不入定了总不会让灵气走岔路吧? 炼化草木之精她倒是想,但是凭她的炼丹水平和修为,暂时还达不到条件。 修炼了小片刻,顾凉听到熟悉的温润男声:“发生什么事了?” 大妖! 它怎么来了! 顾凉心里一惊,经脉里的灵气顿时舍弃大筋脉涌向细小的筋脉,刺痛传来,细小筋脉几乎被灵气撑爆!她赶紧稳定心神,将小筋脉里的灵气收拢回来,汇聚丹田,总算没有出什么岔子。 睁开眼睛,小妖精正坐在大妖的蛇躯上嘤嘤哭泣,大妖蛇躯盘起,一双绿色的竖瞳正盯着她。 肿么有种对别人家孩子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到的赶脚…顾凉心里内流满面,趁着大妖还没开口,她连忙道:“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惹哭她的!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大妖打断:“她就是爱哭,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这话与理智的家长说的一样,但是我怎么觉得我还是被你深深记恨了… 顾凉感觉不对,但是看着大妖的眼神,默默把自己想要进一步解释的话吞了下去。 “再哭,就把你送给她炼丹!”大妖扭头对身上坐着的小妖精恶狠狠地道,把小妖精吓得眼泪都忘了擦,泪眼蒙蒙地看着大妖,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面对顾凉,大妖的口吻语气又温和起来,柔软得让顾凉心里直发毛:“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一下,你可以拒绝。” 你的眼神告诉我,如果我拒绝就是一口吞的下场。 顾凉心中的小人在嘤嘤哭泣。她脸上撑起一个扭曲的微笑:“请讲。” “呜呜,大人。她笑得好可怕,该不会是要把我丢进大鼎里炼丹吧?”大妖正想开口。小人号啕大哭起来。 大妖&顾凉:“……” 说正事呢,你来捣乱想干什么? 大妖扬起尾巴,啪地甩在地面上,地面顿时出现了三条深深裂痕,一直裂到头顶的天花:“不许哭!不然裂痕就出现在你身上!一边呆着凉快去!多事!” 它一尾巴将绿色小人抽飞了,如果顾凉没看错的话,小人刚好掉进咕咕冒泡的大鼎中。 “好了。”大妖尾巴甩了甩,放下来看向顾凉。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大妖高深莫测的形象在顾凉心中坍塌成灰,她表情僵硬。淡定道:“请说。” 光凭着大鼎内的温度,炼化一只火属性的草木之精还远远不够,纯粹是让她掉进去滚两滚洗个澡。 看来温养大鼎的时间又可以缩短了。 顾凉默默地想。 “你是为了湖心岛而来。”大妖挺起蛇躯,视线与顾凉持平,“我需要你为我把岛上巨树结的那枚银色果实摘来。如果你能做到,我可以把你送回去,给你几天时间再来帮我炼丹。” 掌柜想要那枚银色果实,大妖也想要得到它。 湖底看不到阳光,顾凉却是知道现在时辰距离月亮升起还有一个时辰。掌柜他们应该在前往湖心岛途中,搞不好他们的船就在头顶的湖面上。 “我可以把你送到岛上。”大妖开口道,“岛上有很多东西对你有用,我只需要那枚银色果实。” 顾凉沉默几秒。道:“我做不到,岛上有杀阵,我不擅长阵法。” 她没有问银色果实是什么东西。让妖王都想得到的东西,顾凉觊觎不起。 按照倒霉蛋修士的说法。没有掌柜的帮忙,她根本就无法接近岛中巨树。反而还会被杀阵干掉。 这个问题就连大妖也被暂时难住了,如果顾凉不能接近岛中巨树,那么送她上岛不过是让她送死。 顾凉还要留着一条命帮他炼丹呢,不小心死掉了到时候想哭的就是它…可是它又不能登岛,不说它,任何一个妖族都无法登岛,除非自愿成为人族的灵宠。 可是它又很需要那一枚银色果实,不然也不会产生让顾凉上岛摘取果实的想法。大妖难得纠结起来,修炼到它的程度,已经很少事情能够让它为难。 想了想,它用妖力剥落身上的一枚银色鳞片,抛给顾凉:“拿着这个,杀阵就不会攻击你了。” 留恋地看着那枚鳞片,大妖说道:“回来的时候要把它还给我,可别弄坏或者私吞了。” 湖心岛主人与大妖关系匪浅的样子,该不会这个炼丹房就是湖心岛主人的炼丹房吧? 不过大妖看起来也太过自恋了…顾凉吐槽,她拿着比她两只手还大的鳞片,这东西看着漂亮,但它还沾着大妖的血肉,血淋淋的谁能喜欢得起来? 她试了试,鳞片并不能被收进芥子袋或者储物戒指中。 大妖翻白眼:“它是有生命的,收不进去。” “所以让我一直拿着它?”顾凉被大妖的话吓了一跳。 身上随意剥落的一块鳞片都拥有生命,大妖的真身到底是什么物种,如此牛掰! 大妖头上的银角光芒微微一闪,鳞片就变小贴在了顾凉眉心。她伸手一摸,眉心凸起一块东西,摸起来感觉怪怪的,鳞片并不是贴上去,而是钻进血肉里,与她的手指隔着一层皮。 它是有生命的,钻进她的血肉里,岂不是相当于在血肉里养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顾凉顿时毛骨悚然,以身饲妖这种事她一点都不想做! “贴在你额头上,要是被别的人类修士见猎心喜,抢走了它我怎么办?”大妖很自恋也很自信,“你们人族修士太过贪婪,贴在你额头上我一点都不放心。” “你可以不贴在我的额头上。” “藏在你眼睛里吗?”大妖问,它打量着顾凉,还真思考起这个想法的可行性,“眼睛也是好位置,你想藏在左眼还是右眼?” “还是贴在我额头上比较好。”顾凉果断开口,顺便小小的恭维了大妖一句,“这是我的荣幸。” 荣幸你个头! 不作死就不会死,说多错多,面对这尊大妖怪,闭上嘴巴才是最佳应对方式。 “你知道就好。”大妖微微昂起头,骄矜道,“现在我就把你送上湖心岛,摘取到银色果实后,会有妖去把你接回来。”(未完待续……) 084.湖心岛 送人这等小事当然轮不到大妖亲自出马,它把顾凉带出洞穴迷宫,一只等候多时花纹漂亮的浅色扇贝就把顾凉藏在贝壳里,将她送上湖心岛。 顾凉从贝壳里出来,对浅水滩里搁浅的扇贝道了一声谢。 扇贝对顾凉的道谢不发表任何看法,它合上两片壳,庞大的体积一寸寸缩小,沉入了水底再也看不到,也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守着在那里。 此时月亮还未升起,夕阳西下,顾凉回头看了看浓雾笼罩的湖面,对湖中大妖的身份又多了些猜测。杀阵还未关闭,竟然能送人上岛,要说大妖和湖心岛主人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那才是骗人的吧? 岛上灵气浓郁,草木葱茏,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是大片的丛林,偶尔还有几声鸟鸣兽吼传来,就与一般的小岛没有什么两样。 异样的感觉却在顾凉踏上沙滩的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往前走了几步,这种感觉如影随形。就像一块沉重的铁,在上岛的瞬间倏然压在她的身上,让顾凉体内灵气的运转都多了些阻碍。 顾凉在进入冰雪境时也是这样的感觉,修为与神识都在莫名的规则作用下被压制。与冰雪境比起来,湖心岛的压制显然没有那么厉害,它仅仅让顾凉的实力发挥受到一些阻碍罢了,并不值得一提。 真正让顾凉心生警惕的是湖心岛若有若无的排斥感,这座岛,就像有生命一般。让她觉得自己站在岛上与环境格格不入。 就连空气里流动的灵力,也在排斥着顾凉这个入侵者。不愿意被她所吸收利用。 是因为月圆之夜还没到,所以湖心岛对她心生排斥? 顾凉试探着向前走出几步。第四步还未落下,藏在沙子中的几条蛇便闪电般掠起,向她扑杀过来。 这几条蛇都是一般的蛇类,身上一点灵气也没有,连妖兽都不算,对顾凉出手的结果只有轻而易举的斩杀。 蛇血的腥臭味道弥漫在浅滩上,灰色不起眼的蛇身扭动几下,便不再动弹。 血红的夕阳落在沙滩上,铁红色带着寂寥与肃杀。风呼呼的吹了起来。 沙滩上“沙沙”声响起,藏在沙子里鬼鬼祟祟的小动物倾巢而出,密密麻麻的爬满整个沙滩。浅滩里张牙舞爪的“铁将军”也爬了上来,雄纠纠气昂昂地杀向入侵者。沙滩上的野草也伸长叶子,长出倒刺,试图将自己的毒汁注入入侵者体内。 顾凉站在沙滩上,望着黄昏暗影中影影绰绰的巨树丛林,将爬过来想要咬她的肥硕大螃蟹捞起来丢进空间里打算养着吃,她放出结界。将出动的小动物和野草野花都挡在外面。 湖心岛在排斥她,岛上的生灵也在排斥她,这叫她怎么去湖心岛的中心地带为大妖摘取银色果实嘛! 一定是上岛方式不对! 顾凉把提前送她上岛的大妖在心中骂了一百遍,然后翻了翻自己的芥子袋。拿出一张四品敛息符贴在身上。 气息收敛后,沙滩上各种想要驱逐入侵者的小生灵顿时茫然四顾,入侵者呢? 野草和野花停止了暴动。缩回原样,仿佛倒刺从未长出。让人头脑昏沉的花香只是错觉。出动的小生灵们潜伏起来,爬上岸的铁将军返回水中。沙滩上顿时一片整洁。 四品敛息符的效果是杠杠的,顾凉看着身上贴着的符篆,发现符篆上的灵气消耗量是在外面的两倍。也就是说,原本能敛息两个时辰的敛息符,在这里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她的灵石就算再多,也扛不住这样烧啊! 顾凉握紧手上的三尺青锋剑,提起身法向自己感觉中最不危险的地方掠去。 沙滩上没有妖兽,所以攻击她的也只是一般动物和植物,万一遇到大妖兽,或者是那些能够放出有毒瘴气的毒草,到时候乐子就大了。 天色渐渐暗了,顾凉是修士,能在黑暗中视物,黑夜对她来说与白天无异。与冰雪境相反的是,黑夜的到来让湖心岛的危险系数下降,至少湖心岛对顾凉的排斥感没有黄昏时那么强烈。 趁此机会,顾凉在山林间疾行,避开那些危险的妖兽,偶尔挖起一两株珍稀的灵草,不多时就走出四五里。 明月渐渐升起,湖心岛对顾凉的排斥感也越降越低,最终弱化为虚无。顾凉却越发警惕起来,月亮升起,外面的迷雾杀阵打开,修士们也应该登岛了。 相对于大自然毫不掩饰的恶意,擅长阴谋诡计的贪婪人类显然更难对付。尤其顾凉还要与他们争夺巨树上的银色果实,更不能手下留情。 不过走了这么远,树木倒是见了不少,巨树却连影子都还没见到。 顾凉走上小山丘,不经意间踩过一棵植物,植物被踩微微瑟缩了下。她也没有留意,然而再往前走,没一会儿,顾凉便感觉到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起来。 危险丛林中昏昏沉沉,除了中毒不作他想。 顾凉站在石头上,服下一枚解毒丹和清心丹,昏昏沉沉的感觉才缓和下来。 究竟什么时候中的毒呢? 她的神识一寸寸地扫过身体,终于在小腿肚上发现一个小红点,正是它让她中了毒。 因为对自己身上的灵气保护层太过自信,所以着了道,幸好毒素不算太强,加上顾凉警觉,不然真得葬身这片岛屿… 她思量片刻,取出一枚避瘴丹压在舌下,继续往前走去。经过中毒一事,顾凉更是谨慎小心起来。 湖心岛面积不小,就算顾凉手上有通往巨树的地图,月上中天。路程也不过才走了一半。 因为她比所有人都早登岛,路上没有遇到修士。倒是各种妖兽层出不穷。越是深入岛中,遇到的妖兽种类越多。实力也越强。 甚至有一些天生异种,发现了顾凉的神识探查,或者暴怒而出,或者悄然尾随伺机扑杀,严重阻碍了她的脚步。 杀完一只四级的妖狐,顾凉身上添了四道爪痕,体内灵力也去了一半。她微微喘气,掏出妖狐的妖丹,正想收起它的尸体。神识便探查到有修士正在快速接近。 单凭气息来看,这个修士已经受了不轻的伤,身上还藏着灵气充裕的物品,其修为是筑基后期。 他的神识已经探查到顾凉的位置,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也告诉顾凉:他发现她了。 顾凉收起妖狐的尸体,快速将身上的伤口和血迹做了简单处理,便提起身法向岛中心奔去。筑基后期修士的恩怨,她这个筑基中期还是避而远之为妙。顾凉的敛息功夫不太高明,论起逃跑速度来却是一流。 老是这样也不好,得找一门敛息的法诀好好学学才对,不然她在别人的神识感知中无所遁形。这种感觉十分糟糕。 神识范围里的那个筑基中期越跑越快,受伤的筑基后期心里郁闷不已。他捂着伤口,一狠心取下怀中灵草的一枚果子吞下。灵气在体内瞬间爆发,将他的伤势加重不少。却也让他濒临枯竭的丹田滋润起来。 有了灵气的补充,筑基后期慢下来的速度又一次飙升。追得后面的几个修士破口大骂,纷纷问候筑基后期的祖宗十八代,他们也吞服丹药提升速度,紧紧跟在后面。 筑基后期怀里的宝贝他们势在必得! 这是顾凉第二次遇到丛林追击。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把种子,以灵气催生丢在路上。这些种子有了灵气的补充,在几息内迅速长成粗壮的藤条,飞快地抽枝结果,堵在路上不显丝毫灵气,就和一般植物没什么两样。 筑基后期的修士掠过藤条,藤条感觉到有生物经过,枝条上黑色的小圆果子便“砰”地一声爆开。 爆开一个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枝条上长着不止一簇果实。 它们纷纷爆开,产生的气浪和冲击力把路过的倒霉蛋震得肺腑都受了伤,“啪”的掉了下来,砸在灌木丛上。 “擦!” 被看似无害的藤条暗算一把,筑基后期也忍不住噼里啪啦的骂了起来。他只当自己倒霉,并不知道这从植物是顾凉催生的,不然骂得更狠。 他服下几枚丹药,想起后面还有跟来的几名修士,肚子里坏水冒出来,便嘿嘿一笑把这片藤条给催发得更加茂密,将圆果子爆炸产生的破坏也尽数笼罩。有了灵气,藤条上飞快结出一簇簇的圆果子,沉甸甸的缀在枝头,看上去分外讨喜。 想了想还不够,此人又往藤条里丢进几枚爆炸威力巨大的黑珠子,便奸笑着远遁了。 听到后面的动静,顾凉便知道跟着自己的修士已中招。她又从怀里取出一把种子,催发了丢在地上,继续往前跑。 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根发芽,不多时便开出硕大艳丽的花朵来。夜里凉风阵阵,花粉和花香也顺着风飘远。 闻到这股甜腻的香味,沉睡的妖兽睁开眼,狩猎的妖兽暴躁地一跺脚,便向花开的地方疾奔而去。 藤条与花种子都是玉瓶空间里本来就有的植物,顾凉并不认识它们,不过催发它们能在跑路的时候对追踪者起到令顾凉乐见其成的作用。 想追着她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才行。 顾凉面上不惊,心里暗笑,她神识探查到前方便是五级妖兽的地盘,立刻往左边一拐。 可怜追上来的筑基后期,他只是想联合顾凉在岛上形成同盟。因为处于下风所以他能用秘法捕捉到顾凉的气息,也因为处于下风,所以被风吹了满身的花粉。 这时候开花的那些植物已经因为灵力用尽而枯萎,花粉也被凉风带走,那些追逐花香而来的妖兽,理所当然找上了倒霉催的筑基后期修士…… 无形之中,筑基后期连顾凉的面都没见,就被她暗算了两把,实在憋屈。(未完待续……) 085.渡界河 听到后面隐隐传来的各种妖兽嘶吼声,顾凉速度不减,她的气息更加收敛,神识也最大程度隐蔽张开。 在密林中潜行了小半个时辰后,她终于走到一条横跨密林的小河跟前。 这条河就是外岛和内岛的分割线,渡过河,便是湖心岛的中心,巨树就在那里,还有湖心岛主人的传承。 河对岸是一座小山,山上亭台楼阁,琼楼玉宇,神异的小树果实累累,灵气化为云雾缭绕。整座山在明月下散发出淡淡光辉,宛若流光仙境。 所有建筑环绕的中央,一棵参天巨树向上生长,树冠没入云端,在顾凉的位置,只能看到暗金色的粗壮树干。 挡住顾凉的小河河面并不宽,只有三丈,河面上波光粼粼倒映出天上明月和山上的宫殿,水流悄然无声,把所有的危险都隐藏在水面之下。 始接近河岸,便有隐约的排斥感迎面而来,芦苇丛沙沙抖动,安睡的小妖兽警觉地睁开眼睛,水面下悉悉索索的拍水声隐有传出,杀气无声弥漫。 似乎顾凉只要再靠近一些,它们就能一拥而上,把这个入侵者啃噬殆尽。 微风徐徐,带来的不是清新水汽,而是混合着血腥味的凶煞之气。 湖心岛,在警告着每一个接近的人。 顾凉的敛息符还在发挥着作用,气息不泄,但是在湖心岛的感知中,一切都无所遁形,敛息符已经没有了效果。 她没有轻举妄动。贸贸然地就踩上飞行法器渡河。大妖虽然没有详说岛上的情况,但是它却告诫她处处小心。尤其是面对这条区分外岛和内岛的界河。 渡过界河,再走过杀阵。就能直面巨树,摘取银色果实。 顾凉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轻轻抛向河对岸,石头刚刚飞出一丈远,河面上忽然升起一簇漆黑火焰,在黑暗中丝毫不起眼,石头却瞬间化为白色灰烬簌簌落下。 黑色火焰出现得悄无声息,在石头燃烧殆尽后,火焰微微一闪。便消失在河水中。 渡过界河,绝非易事。 淡淡的瘴气开始在河面上弥漫,顾凉舌尖一顶,把压在舌下的避瘴丹咬破,她谨慎地退后数丈,避开瘴气的范围。 腥风阵阵,其中隐有危机袭来,顾凉心头警觉,抬起青锋剑便是一挡。金石碰撞之声甚至带起火星,腥风中暗藏的风刃化为虚无。 顾凉手臂发麻,虎口隐隐刺痛。风刃威力不小,要不是顾凉这些年来药汤淬炼身体从未停止过。硬挡这一击她的整条手臂都要被风刃的巨力压碎。 风刃是阵法所化的杀招,竟然如此犀利! 这还仅仅是河岸,并非河中。 顾凉连忙又后退了数丈远。远远避开腥风与瘴气的范围,她静静地看了一会河面上粼粼波光。便绕着河岸向上游走去。 芦苇深深,顾凉贴着敛息符。穿着一身暗色的衣裳行走在其中丝毫不显眼。河岸边居住的小兽们只觉得一阵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些陌生的味道,便又飘远了。 顾凉很快就见到了第二拨修士,五个人组成的临时小队,都是熟面孔,顾凉在三河小镇上见过他们,有几个还说了几句话。他们也被界河难住了,正在讨论怎么才能渡过界河。 顾凉心知自己的敛息功夫不高明,稍微靠近很可能就被发现,她是混上来的修士,自然不会与这些队伍碰面,便远远避开了。 河流很长,将近天明的时候,顾凉终于来到一个残破的石台前。 石台建筑在河岸石头滩上,简陋而古朴,如果不知道这是一个祭坛,很容易就把它当作一块奇形怪状的黑石头。 野草肆意在石头间生长,荒凉孤寂,没有一丝人为留下的痕迹。 祭坛的泥土上,长着一株散发淡淡光华的灵草,灵草全身血红,带着腥臭的气息,一看就知道毒性不浅。灵草方圆三丈,寸草不生,地面上只有一块块碎石和苍白的兽骨。 顾凉拿鞋尖踢了踢兽骨,这些兽骨便断裂开来,它们留在这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早已风化。 她看向不远处的河岸,此时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月亮已经沉下,星辰不再熠熠生辉,启明星的光芒是黑色星空中最耀眼的存在。 黎明到来之前最黑暗,大抵说的就是现在。 顾凉又等了一会,才从芥子袋中取出刚刚杀死的几只四级妖兽,堆放在祭坛上。毒草的叶子微微晃动,随风摇曳,腥臭的气息更浓郁,让人直欲作呕,头脑阵阵晕眩。 顾凉早有准备,自然不会被毒草放倒成为它的花肥。她拿出采集妖兽血的瓶子,走近灵草,把妖兽血对着毒草倾倒而下。 粘稠的兽血淋在毒草上,渐渐渗进毒草根部的石头缝隙中被毒草吸收,红色薄雾从毒草根部升起,毒草的颜色更加红艳,腥臭气息也越来越浓。 很快一瓶妖兽血倒完,毒草变成红玉一样半透明的色泽,它长出一片粉嫩的新叶子,个头也蹿高一些,比之前更显得生机勃勃,精神十足。 枝头那枚淡蓝色手指头大小的果实沉甸甸垂了下来,果实的香气很快就把毒草本身的腥臭气味掩盖,这时候随便一个不知底细的修士看到它,都会想着把它摘取下来装在玉盒里。 顾凉闭着气,根本就不敢放开呼吸,她身上带着淡淡光芒,将毒草的香味臭味全都挡在结界外面。 河水中很快传来响亮的水声,顾凉侧眼望去,看到水中有妖兽破水而出,恭恭敬敬的走上前低头道:“见过大人,还请大人助我渡河。” 这是大妖告诉她渡河的方法。用妖兽血喂养河中妖兽的伴生毒草,毒草得益长叶子。妖兽得到的好处也不会少了去。顾凉在妖兽血里加入玉瓶空间的灵泉水,毒草果然长得十分茁壮。不怕妖兽不露面。 河中妖兽沉默片刻,嘶哑的男中音响起:“让它长出九片叶子,送你过河。” 顾凉低着头,不卑不吭道:“请大人送我来回。” 许久都没有声响,顾凉知道那是河中妖兽在思考,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全身的汗毛都忍不住跳起舞来。河中妖兽的实力不及大妖,却也不是顾凉筑基中期修为能够对付,真打起来。它一个眼神就能把她秒杀成渣渣。 “好。” 毒草在黎明的曙光到来时长出第九片叶子,那枚果实也越发香浓,似乎随时都要成熟掉下来。 顾凉目不斜视,果实再香品相再好,也遮掩不了它是一枚毒果的事实。谁敢吃,谁就得落个肠穿肚烂的下场,她收起自己的瓶瓶罐罐,看向河中妖兽道:“可以了。” 河里的妖兽露出水面来,不是水中生物。却是一只浑身乌黑的长脖子细腿尖嘴鸟儿,它身上缭绕着一缕缕乌黑的火焰,羽毛乌黑发亮,看起来高贵美丽。 “哼!”鸟儿横了顾凉一眼。轻哧道,“狡猾的人类!” 顾凉露出笑脸,她走了过去。恭敬道:“请大人助我渡河。” “你是炼丹师。”鸟儿从河里走出来,走到顾凉身边。绕着她走了半圈。 它的体型不大也不小,个子刚好比顾凉高一两寸。漆黑火焰在它身上静静燃烧,不透出一点热气,仿佛没有温度。 与它面对面,压迫感丝毫不下于与大妖面对面。 顾凉点点头,回答道:“我是。” 鸟儿哼哼几声,声音嘶哑难听,就像铁片刮过玻璃,它忽然张开翅膀对顾凉就是一扇,把她扇到了河对岸的山脚下。 忽然就被风吹走的顾凉脚下还没站稳,背后暗力袭来,以她的实力根本就化解不了,只能被暗力推着向前扑倒,脸朝下摔了个狗啃屎。 河对岸传来嘶哑愉快的笑声,黑鸟对这个恶作剧感到十分满意:“愚蠢的人类!” 呸!愚蠢的傻鸟! 顾凉呸呸吐掉嘴里的泥土,拿出杯子含了水又吐掉,重复几次,才把满嘴的泥腥味去除。 笑得这么难听,化作人形绝壁是又丑又难看还很恶心的猥琐男! 恶心人的丑鸟! 顾凉心里暗暗咒骂着那只嘲笑她的黑鸟,回头向河岸望去。 河岸上黑鸟早已离开,祭坛上堆放的几只妖兽尸体也被搬走。那株毒草随风摇曳,灵果的芬芳香气扑面而来,蕴含着灵气让顾凉精神一振。想到这是毒果散发的诱饵香味,她赶紧闭上呼吸。 渡过河,湖心岛的恶意和排斥感也铺天盖地般袭来,顾凉拿出五品敛息符往身上一贴,什么效果都没有。 白花花的灵石就这么没了,顾凉欲哭无泪。 现在并不是哀悼失去灵石的时间,看到河岸上各种生物非生物都伺机而动,她连忙取出六品敛息符贴上。气息收敛,就算金丹修士神识扫来,敛息符也能让顾凉不被发觉,那些躁动的生物自然比不得金丹修士,就算有湖心岛外挂,它们也悄悄平静下来,继续蛰伏。 排斥感这么强烈,对修为的压制也狠,不想办法的话,根本就不能到山上去。 顾凉沉思片刻,把芥子袋里仅剩的一只四级妖兽取出,用短剑将它的皮剥下来。她还是第一次做剥皮这种事情,好好的一块皮子被剥得坑坑洼洼破破烂烂,但好歹还是剥了下来。 皮毛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顾凉封闭口鼻呼吸,把皮毛披在身上,黏腻紧贴皮肤,不过还不算是太难忍受。 披着妖兽皮毛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湖心岛针对她的恶意和排斥感弱化了不少,对修为的压制也松懈一些,可以让她发挥出完整的实力。(未完待续……) 086.是空的 整理好身上的兽皮伪装,顾凉仰头看向高高的山峰,怪石嶙峋,想要摘取巨树的果实,只有顺着石壁攀援而上。 顾凉早有准备,她穿的衣裳在丛林间行走方便,攀援石壁也是无碍。 搓了搓手,顾凉找准位置,便向石壁上攀援而上。 石壁却忽然裂开,露出一条长满青苔的石阶小路,通向山峰深处看不到尽头在何方,路上有云雾缭绕,偶尔还跳出一两只毛色金黄的猿猴。 如果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悬崖峭壁间裂开出现在自己面前,顾凉肯定会踏上这条小路,毕竟在有路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去攀援悬崖峭壁。 她看了看小路两边刀削斧砍一样的石壁,抬头就能看见被遮挡的天空,迟疑片刻顾凉摸向额头上的大妖鳞片。隔着皮肉能感觉到异物,但是这枚鳞片却没有给她任何的指示,走不走这条诡异出现的路,在于顾凉自己的判断。 小路该不会是陷阱吧? 顾凉可不会认为湖心岛会那么好心弄出小路来让她上山,自从她登岛以来,排斥感一直都存在,这多半不是什么好路。 她摇摇头,选择攀援石壁而上。 顾凉不理会小路,小路两边平整的峭壁便缓缓合上,山石依旧,小路似乎从未存在过。 虚空之上,似乎有谁在轻轻笑了一声。 顾凉晃晃头,回头看向界河,界河静悄悄的。那只黑鸟藏了起来。 作为一只大妖怪,它应该不会无聊到躲在一边悄悄看热闹。然后见到她倒霉就窃笑吧? 顾凉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还是有些可能性的。因为黑鸟就是那种操蛋的性格。 第一次交道,就被它弄得摔了个狗啃屎,顾凉对它生不出任何好感。 现在想起它,顾凉就觉得嘴巴里的泥土腥味还没去干净,她呸呸吐了几口口水,暗暗的在心里又将它骂了一遍。 顾凉奋力攀援,前世她有一段时间热衷于此类极限运动,技巧还没忘记。 好在内岛没有什么妖兽,不然遇到栖息悬崖峭壁的妖兽来捣乱。真是摔死了都爬不上来。 修士体力惊人,顾凉更是长期淬炼身体,体质比一般筑基修士都要好。饶是这样,攀爬峭壁也让她出了一身汗,花了一个时辰有多才上到半山腰上的宫殿。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阳光落在脸上,山风阵阵,云雾散开,甚至能眺望到远处金光闪闪的湖面。 果然是无限风光在险峰。尤其是辛苦爬上来后,看到这样的景色无法不让人心情舒畅。 顾凉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掐了个法诀将身上汗湿的衣裳弄干,然后目标明确地向巨树走去。 巨树位于层层叠叠的宫殿群中央。就算顾凉是个路痴也不会迷路。 宫殿遍布,顾凉颇有几分走在前世故宫的感觉。不同的只是此地悄然无声,也看不到一株观赏的植物和装饰的树木。没有人说话,没有虫鸣鸟叫。只有顾凉的脚步声和呼呼山风,寂然仿佛死域。 洁白的玉石铺砌在地面。透出淡淡灵气,巨树叶子飘落,落地的瞬间化为纯粹灵气被地面吸收。一眼望去,地面光洁如新,看不到一片叶子存在,也看不到一丁点灰尘。路两边的宫殿却是有的残旧坍塌,有的依旧恢宏,风格与样式都不尽相同,建筑的材料却是基本一致,宫室的规格、大小也差不多。 这么多的宫殿,这里应该是某个门派的遗址才对。 时间不多,顾凉走到一处大门紧闭的宫殿前,推门而入,宫殿里空荡荡的,却是什么都没有。她又进了好几个宫殿,宫殿里也都是空无一物,就连最基本的摆设都不存在,仿佛被建造出来后就没有住过一个人。 山风吹了起来,阳光倾泻而下,顾凉从华丽宫殿里走出,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她的心却是一片冰凉。 不是用来住人,连人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这些宫殿,究竟为何建造起来? 是纪念,还是建造起来后没来得及住? 顾凉心里猜测着,她环视四周,偌大宫殿只有自己一人,诡异的违和感油然而生。仿佛闯进了某个空荡荡的鬼片拍摄现场,顾凉禁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她的脚步匆匆,对路上或者紧闭或者洞开的宫殿视而不见,很快就来到巨树的树干下。 巨树树干十分粗壮,其范围足足有几个宫殿的面积那么大。顾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粗壮的巨树,也不知道它在此地生长了多少年,才能长成这种规模。 空气里带着微微的湿气,树干不远处便是一眼咕咕冒着泡的泉水,水声潺潺,给这个寂静的世界带来几分生气。泉水带着微弱灵气,是一眼灵泉,品阶却不高,水里看不到生物存在的痕迹,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 在灵泉另一边,则是一个仅够一个人站上去的短距离传送阵。 顾凉望了望被云层遮挡的树冠,隐约能看到浓密的墨绿色枝叶,还有一角宫殿翘起来的屋檐。 看来这个短距离传送阵就是通向巨树树冠的路,顾凉径直走向传送阵,发现这个阵法与大妖炼丹房里的阵法系出同源,都没有用于镶嵌灵石的凹槽。 她计算了下阵法开启一次需要的灵石数额,往阵法中输入灵气激活后,取出十枚中品灵石丢了上去。踏上传送阵,顾凉眼前一花,便来到一座白玉宫殿前。 走到这里,湖心岛的恶意和排斥感也前所未有的压在顾凉身上,兽皮已经没有任何效果,敛息符更是早已失去效力。 仿佛一块大石当头压下,顾凉站在阵法中皱起眉头。修为和神识在瞬间被压制到只能发挥四成,顾凉额头上渗出细密汗滴。浓浓的危机感浮现心头,让她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甚至不敢踏出传送阵。 顾凉体内时刻运转不休的妙经心法开始变得缓慢起来,丹田中一股温和气息悄然产生,渐渐游走全身,把她身上压着的石头重量一点点减轻,笼罩心头的危机感也褪去少许。 她额头里的大妖鳞片终于开始发挥作用,暖洋洋的感觉从额头透出,湖心岛的恶意与排斥感潮水般退去。 顾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被一座岛惦记绝壁不是一件好事,她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希望大妖的鳞片能一直给力! 她甩了甩手。从传送阵里跨出,也有闲暇观察起巨树上的风景来。 传送阵连接的是一片云台,围栏外就是片片白云构建的云海,除了云和天空,看不到任何东西。 云台上只有一座白玉宫殿,恢宏壮丽,一宫二殿,除却匾额上空无一字略显怪异外,其规模庞大远超顾凉之前看到的宫殿。地面也是更加珍贵稀有的石料。随便挖一块出来,都能在外面卖出上千灵石的高价。 宫殿前,只有一株从玉石上生长出来的暗金色小树,青翠叶子葱郁。枝头上一枚银色果实随风摇曳,它长得与杏子差不多,除了颜色特别一些。看不出与一般杏子有什么不同。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巨树? 顾凉嘴角抽搐了下,为这株小树苗起名“巨树”的人实在奇葩。 难道说这株小树苗还能长成下面那一棵超级大树不成? 顾凉狐疑的目光在小树苗暗金色的树皮上转了转。这株小树和超级大树给她的感觉都是一样,不看体型。两棵树还真差不多。 她分出一缕神识细丝探了过去,果不其然碰到了阻碍,禁制上亮起微光,轻轻一闪,她的那缕神识细丝就被禁制吞没,成为了禁制的一部分。 这种针对神识的禁制,现在修仙界中已经失传,不过它的破解方法却传了下来,一般修士可能不知道,经常翻阅典籍的顾凉却是十分清楚。 时光漫漫,湖心岛主人布下的禁制早已被削弱许多,不复当年威力。除去破解第一层禁制稍微花了些时间外,顾凉这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只用两刻钟,就把禁制全部破开。 她戴上一双丝质手套,把小树上的银色果实摘了下来,装进早已准备好的玉盒里,合上盖子丢进玉瓶空间中。 小树的叶子光华闪烁,树枝摇动,随后渐渐分开,露出藏在层层叶子后的一枚银色果实来。这枚果实比顾凉刚刚摘取的那一颗要小些,感觉到顾凉的目光注视,果子晃了晃表皮浮现可疑红色,两片叶子张开,把果子藏了起来。 仿佛人一样,它害羞了… “就算你想被我摘下来,也不要这样恶意卖萌好不好!”顾凉满头黑线。 先前那枚果实可没有这一颗这样搞怪,难道这颗果子是还未能化形的草木之精? 顾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能通人性的植物,想了片刻,她不由得挑挑眉,伸出手等在果实下方:“想被我摘?你还是自己掉下来吧。” 一片叶子张开,露出大半个果子来,顾凉有种诡异的被注视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青锋剑,心里暗忖:小树该不会成妖了吧? 细碎的笑声传入她耳中,顾凉手上一沉,果子落入她手上,还顺着她的手几下跳到她肩膀处。 动作流畅得不像果子,反而像一只敏捷的小动物。 顾凉悚然一惊,连忙伸手一捞想把肩膀上的果子抓过来,它却灵活地避开了顾凉的手,跳到她的另一边肩膀上。 “果然是成妖了!”捉不住它,顾凉也不气馁,她打开玉瓶空间,道,“爱进不进,我可没有本事带着你晃来晃去。” 她身上对植物有用的大概只有这个空间了,除了空间,顾凉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到这只成了精的果子。 她又不是主角,随随便便神器、神兽、美女、宝贝全部都贴上来。 顾凉始终记得自己只是一个可怜的女配。 她的空间正缺了一只草木之精,这颗果子自己巴巴的凑过来,顾凉也不客气了。 进到她的空间还想跑? 做梦去吧。 果子在她肩头上跳了跳,果然蹦进空间里去了。 顾凉立刻把空间关上,切断空间对外界的联系,生怕果子反悔要出来。 她侧头想把暗金色小树的树枝折下一根来看看能不能种活,却见地上落叶堆积,暗金色小树早已经落尽叶子,树枝干枯化为朽木。 “因为果子的离去,所以被抽离生机,死掉了吗?”顾凉看向地上枯黄的叶子,这堆树叶失去灵气,就连刻画阵法的地面也不再对它们起作用。 她看向三扇大门紧闭的白玉宫殿,走了过去喃喃自语道:“千万别打开了又是空的…就算我是女配,你也不能这样坑我!我已经没有了能提纯灵根的毒草,总不能你只给我一只没用的草木之精就让我回家吧?” 顾凉走到正殿前,大门缓缓开启,露出来的景象却让顾凉悚然一惊,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未完待续……) 087.太倒霉 外表如此高大上的白玉宫殿,不是用来放置湖心岛主人的传承,而是供奉着无数密密麻麻的牌位。 供奉牌位的宫殿顾凉也见过不少,顾家的祠堂,乾坤派的纪念堂都是,见到这些密密麻麻的牌位,她不是密集恐惧症患者,当然不会因此被吓得毛骨悚然。 令她吃惊的是牌位前跪下来的一具具干尸,还有干尸脑壳上被燃尽的灯芯。 修仙界也有不少酷刑,在脑壳上放灯芯就是其中之一。 以特殊的方法将元神封印在身体里,然后凿开脑壳,以元神为灯油点灯,熬炼元神。这种酷刑名为元神点灯,修为越高,点灯的时间也越长,能硬生生的把修士逼疯,不是极致的仇恨,鲜少人会这样做。 而现在,白玉宫殿里,就是成千上万的牌位,牌位前就是成千上万被施以元神点灯酷刑的修士,如何不叫顾凉毛骨悚然? 而且这些被元神点灯的修士,其修为最低都是金丹! 金丹期,不是筑基期! 成千上万金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都被元神点灯,这得是何等的仇恨! 顾凉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接触到湖心岛宫殿为何空荡荡的秘密。 宫殿里怨气森森,接近宫殿大门的几具干尸都已经摔落在地,它们身上的芥子袋和法器都被夺走,牌位也倒塌了几个。 就在顾凉的脚下,还有两具新的尸体,这个新。当然是相对于被元神点灯的干尸。 两具尸体已经化为白骨,穿着看不出身份的道袍。从身上弥留的气息来看,是筑基后期修士的尸骨。死了大概有五六十年。 毫无疑问,他们是在上次湖心岛开启时死的。 顾凉的目光落在白骨腰间的芥子袋上,立刻面色一变。 看两具尸骨的姿势,是向大殿外求助,可见闯进大殿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以上。但是他们的同伴匆忙逃离,竟是连他们身上的芥子袋都来不及拿走,当时危急的情况可见一斑。 宫殿里,有危险! 顾凉心头预警。她连忙后退想要离开宫殿,却已经迟了。一股无形的庞大吸力忽然生出,从宫殿里把顾凉硬生生的拉了进去,丝毫不容许她反抗,直接将她拖到宫殿深处。 顾凉整个人都被无形大力拖着被迫前行,仿佛陷身泥沼,这时候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她努力地冷静下来,想要睁大眼睛看把自己拖进去的是何方妖物,却见一双猩红眼球望来。她的神识立刻受到攻击。 顾凉只觉得神识钝痛,对方的神识惊涛骇浪般碾压过来,受到的冲击让她眼皮一翻,十分干脆地昏迷过去了。 修为差距太大。对方的神识碾压根本就无法抵抗! 拖走了顾凉,白玉宫殿敞开的大门缓缓关上,把一切都阻挡在华美的大门外。就像那株伪装成灵草的毒草。收起自己的毒素,释放灵果的清香。静待着猎物的上门。 宫殿外,传送阵上微光一闪。又有人上来了。 宫殿里,黑暗之中两点猩红,几声冷笑突兀响起却被大门阻隔传不到外面。 那两点猩红一闪,露出些许惧意,极快的隐没了。 …… 也许是一阵子,也许是大半天,顾凉的眼睫毛微微颤动,慢慢睁开眼来。 头顶是灿烂的星空,遥远而且不真实。细细一看,哪里是星空,分明就是穹顶上的一朵朵地上星。这些花儿能出现在每一个古迹里,枝叶干枯,花朵却依旧盛放,千年如一日般放出淡淡光华,千万年不朽。 神识还在钝痛,全身各处…感觉也是不妙。幸好体内妙经时刻运转不休,倒是将身上的伤势修复了小半,不必让她一醒来就面临沉重外伤。 顾凉运起灵气,心法运转的速度立刻提了上来,一个大周天后,顾凉伸出完好的手从芥子袋里取出丹药服下。 她的右手实在倒霉,先是被诸宸衣踩得失去知觉,现在又悲催地骨折。 应该说,顾凉的运气太差,进个宫殿都被不明妖物拖进来,摔断了身上的好几处骨头,肺腑也受了伤,什么都没得到。 难道是老天爷看她这些年来粹体一直没停过,所以想把她摔摔打打,成为灵修里皮糙肉厚的女汉子体修吗? 果然是恶毒女配,气运差得可以…若是男主推开门,等待他的定然是闪闪发光的法器、灵石、神兽、各种宝贝! 也不知道原著中的顾凉是怎么修炼,才把自己的修为提升到金丹真人才被男主君一刀削头。 也许原著中的顾凉从未出门历练,是吃药才有金丹修为? 顾凉默默地哀悼着自己的好运气,一边将被摔断的右手接起来,涂上续骨生肌膏。她的肋骨也断了一根,还好没插到柔弱的内脏里,不然这皮外伤就真的太重了。 因为疗伤用的药物最好卖,她身上的疗伤药物不少,应付骨折和肺腑受伤这些小麻烦不在话下。一边疗伤,顾凉一边张开自己的神识,小心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和动静。 这是一个坑洞,距离上方穹顶至少有上万米之远,坑洞里没有丝毫的灵气。遮天湖畔最少还有那么一丝丝灵气,这里连一丝丝灵气都没有,只有浓浓的死气和怨气。 坑洞里不止她一人,还有其它活着的修士六个,有两个已经醒了,正在默默疗伤。死掉的更多,年份有长有短,最新鲜的一具是刚死的,典型头朝下姿势,所以被迫杯具。 坑洞里尸骨极多,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他们的骨头足足堆满了整个坑洞的底部,也许坑洞里的怨气和死气就是来源于他们。 洞里的结构类似于一只木桶。顾凉与那六人就被困在木桶的底部,周围是光滑的墙壁。一般墙壁当然挡不住修士。上面被涂了一种涂料,这种涂料的存在十分坑爹。它就像一层油,刷在墙壁上就连修士都爬不上去,只能被困住。 墙壁上了涂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地肯定是禁飞领域,不然修士们早跑出去了,谁还在这下面等死? 毫无疑问自己与那六人都是被直接丢下来,所以才把骨头给摔断的。 有了那个头朝下的倒霉蛋作对比,顾凉也不觉得自己太倒霉,最起码她的伤势在七人中不是最重的。虽然也不是伤势最轻的… 七人里,有三人是筑基后期,还有一个是半步金丹,包括顾凉在内两个筑基中期,居然还有一个是筑基初期。 不过想到坑洞里死了那么多的修士,搞不好就是被困死,顾凉顿时觉得自己与那六人也不比头朝下的倒霉蛋幸运到哪里去。 坑洞里没有修士必须的灵气,各人身上补充灵气的丹药想必也不多,灵气是用一点少一点。他们身上的辟谷丹撑死够吃几年。不幸运的也许只能度过几个月。被困在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就算修士也只能等死。 想清楚这点,顾凉就想将体内妙经的运转停止下来。 然而顾凉这么一试。却是大惊,《妙经》根本就停不下来! 最好的结果就是运转的速度降到最低点,可这也是在不停消耗灵气好不好! 这就是天阶功法《妙经》的缺陷。它一旦开始修炼,除非灵气枯竭。不然根本停不下来! 在这种坑爹的情况下被迫发现天阶功法的缺陷,老天爷你是在逗我玩吗? 顾凉的修炼速度能远超一般双灵根。天阶功法《妙经》功不可没。 一般的功法都是修炼的时候才能吸收灵气,但顾凉却是无时无刻都在吸收灵气。她修炼的时间超过许多人,能在十一岁筑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落在没有任何灵气的坑洞里,天阶功法《妙经》不能停止下来的缺陷就成为了顾凉的催命符! 一旦失去灵气,面对其他六人,她只能沦为刀俎上的鱼肉!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像现在这种情况,谁能保证到了最后,他们不会饿到两眼发绿,啃食起自己同类的血肉呢? 不过顾凉比他们都好的地方在于她有空间,只要空间还能打开,就算被困在此处数百年她也能活的好好的。 顾凉已经筑基,她的寿元增长到三百年。三百年,对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少女来说,还很漫长。 顾凉定了定神,心怀忐忑地试着从空间里取出物品,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知的便是空间无法打开的噩耗。她手上轻轻一翻,手心里便多了一枚低阶灵果。 应该感谢苍天留她一线生机呢,还是感谢原著作者写下她的死亡日期? 顾凉把灵果放进嘴里啃,落到这样的地步,情绪失控无法让她离开这里,唯有冷静下来寻找出路。 “道友身上可有续骨生肌膏?”那醒来的两人里,半步金丹的老头忽然开口,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似乎顾凉拒绝了他,他随时都能扑上来抢。 他的修为是被困七人中最强者,醒来的时间与顾凉相差不离,伤势却是七人中最重的一个。他的伤势痊愈后,以他的修为毫无疑问能当上领导者。 但恰恰因为他受了重伤,他的实力便被削减不少,至少有了空间作为底气的顾凉,根本就无惧于他。 老东西这副想要扑过来抢药的语气,任是谁都无法对他存在好感。 顾凉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大半,她坐了起来,伸手拂掉身边的惨白头骨,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在半步金丹的目光中,慢悠悠的以蛮力将长剑扭成一团麻花。 “哐当”金属麻花被丢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顾凉皮笑肉不笑,她看向半步金丹,温和道:“呵呵,我的续骨生肌膏刚刚好用完了,真抱歉。” 顾凉的肉身力量不弱,虽然比不得顾弦那样的变态可以一拳轰杀与自己同等境界的存在,却也不容小觑。没有灵气,修士打架就得跟凡人一样动用拳头了。 半步金丹双目一凝,褶子脸笑成一朵菊花,和气得不得了:“呵呵,道友请不必动气,老夫像你请罪。老夫姓陈,陈休元,是灵鹤派的长老,手上好东西还是有不少。道友的续骨生肌膏,老夫希望能用手上的物品与你交换。”(未完待续……) 088.快准狠 褶子脸能屈能伸,立刻改变态度道歉,顾凉也不愿意与他交恶,便道:“我只换灵石。”说着,她拿出一个装丹药的小瓶,“陈道友伤得不轻,用续骨生肌丹的效果更好一些。” “原来道友是个炼丹师。”褶子脸眼前一亮,他隐晦地看了一眼藏在角落里,比他和顾凉都要先醒来的斗篷修士,起身向顾凉走去。 顾凉看着褶子脸在距离自己不远也不近的位置上坐下,显然是打算要与自己交好的样子,便笑道:“这枚丹药就收陈道友半价了。” 却是卖了他一个人情,也隐晦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他的拉拢。 两人愉快地达成交易。 褶子脸拿到丹药,也不赶着立刻服下去疗伤,而是刮下一点粉末尝了尝便收起来,转而吞下自己身上的丹药开始疗伤。 顾凉知道他对自己存在戒心,换了自己也会这样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把自己位置附近的尸骸都清理掉,弄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铺上兽皮毯子,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续骨生肌膏效果再好也需要时间来慢慢痊愈,为了把长剑拧成麻花,顾凉断掉的右手现在还疼着呢。 藏在角落中的修士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他的头脸藏在漆黑斗篷里看不清楚,身上气息驳杂,修为是筑基初期,却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早醒来,实在诡异。 顾凉知道三河小镇里有邪修存在,斗篷男表现可疑不像正道修士,说不准就是个邪修。此地没有灵气。反而充满了死气和怨气,对邪修来说。掉进这里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具优势,他们能将死气和怨气都收为己用。 地上昏迷的四人渐渐醒来。顾凉听到动静,微微侧头,向他们四人看去。 最先醒来的是个面容俊美的青年,他的修为是筑基后期,背上背了一把剑,气质凌厉坚忍,是个剑修。此人的气息顾凉有些熟悉,与渡过界河前在危险丛林里追了她一段路的家伙一模一样,他现在重伤痊愈。只是摔断两条腿。 第二个醒来的却是穿着男装的少女,她也背着长剑,不过身上并没有剑修特有的锐气,并不是剑修。与摔断腿、摔断手和肋骨、摔成重伤的顾凉等人相比,少女显得十分幸运,除去脸上被擦出来的血痕,她完好无损。 “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发出惊叫的是个艳丽女子,她身上漂亮的裙装早已经弄得脏兮兮,脸上、头上也沾上了许多骨粉。发髻早已散了,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疯婆子。 她的定力显然不如男装少女,发现自己身处困境,竟然尖声叫了起来。 不过她这一叫。倒是把最后一个人叫醒了。 那人是个中年矮胖子,也是七人当中倒霉程度仅次于褶子脸的一个,四肢都摔断。脑袋也破了个洞。 “吵什么吵!”矮胖子筑基后期,平日里大概也是横行霸道惯了。他躺在枯骨上,一睁眼就对着艳丽女子开骂。“都是你这个傻`逼!要不是你,我们哪能掉进这里来!” 艳丽女子顿时双眼盈盈含泪,闭口不语,显然不敢招惹矮胖子,又或者是心虚。她的幸运程度仅次于男装少女,只是手腕被碰伤,不过她的修为却是与顾凉差不多,都是筑基中期。 难道把他们丢进来的妖物总是对女子特别厚待? 顾凉心里有些不平衡,她也是女子的说,虽然现在看起来只是个黑瘦少年。 褶子脸睁开眼睛,打圆场道:“各位道友,同是天涯沦落人,现在并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脱困吧。” 矮胖子轻哼一声,他张大嘴巴,嘴里便爬出一只蜘蛛来:“都是这婆娘害得我落得如此地步!”蜘蛛从他胸膛上爬过,爬进芥子袋里,取出一枚丹药送进矮胖子嘴中,“这婆娘运气倒好,一点伤都没有,怎么就没把她摔死呢!” 顾凉仔细一看,那只蜘蛛却不是活的,而是一只傀儡蜘蛛,能大能小,怪不得可以藏在矮胖子嘴中。 褶子脸看到傀儡蜘蛛,顿时眼前一亮:“道友是傀儡师,可有办法离开此地?” 因为墙壁上涂料的关系,修士不能爬墙离开,傀儡却是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们都认为自己不能离开,也全部都忘记了要去试一试是否真的不能离开,包括顾凉。 斗篷男摸了摸芥子袋中的千里遁形符,看向众人,目光冷冷。 矮胖子扭头看向墙壁,显然也认出了墙壁上的涂料,有些迟疑道:“这种墙壁…我也不知道傀儡能不能上去。” “先让蜘蛛试试。”剑修男接好断开的骨头,目光在坑洞里环视一圈,倒是多看了顾凉两眼,他也认出了顾凉。 有希望总好过没有希望,剑修男还未开口,蜘蛛就向墙壁爬去。艳丽女子嫌弃蜘蛛爬得慢,过去把蜘蛛捉起来,提到墙壁前。 “没用的。”藏在角落里的斗篷男忽然开口,他从地上捡起一个牌子,丢向矮胖子。 令牌划过一道弧度,落在矮胖子的视线里,他的脸色顿时一白:“金牌傀儡师!这牌子,属于金牌傀儡师汪乐师叔祖!师叔祖失踪上百年,竟是掉进这里来!” 蜘蛛在墙壁前奋斗许久,根本爬不上去。 坑洞里,大家都沉默了。 已经有傀儡师葬身此地,这说明傀儡根本就爬不上去! 爬不上去…只能在这里等死,那还不如像头朝下的那个修士一样,早死早超生呢!不过修士修仙,已经被轮回抛弃,死掉就是永远的魂飞魄散。 既然不能离开,那就得好好思考一下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在这里活的最长最久。 大家都放弃了离开的想法,或者说。离开这个念头被他们忽略了。 留下来,然后活下去。才是他们要想的。 “芥子袋!”艳丽女子忽然叫了一声,扑到头朝下的倒霉蛋面前。想要拿走他的芥子袋,却发现倒霉蛋的芥子袋早已经被人拿走。 顾凉默不作声,尸体上有芥子袋,哪会轮到艳丽女子这个最后醒来的人去捡。 她和褶子脸几乎同时醒来,比他们更早醒来的是斗篷男,芥子袋无疑是落在了他的手中。芥子袋中的灵石、丹药、吃的喝的也是被斗篷男掌握,斗篷男筑基初期修为,未必就守得住这些物资。 不过也说不定,如果斗篷男是邪修。说不定就连修为最高的褶子脸都得忌惮他。 矮胖子吃过丹药,感觉便好了些,也有力气坐起来。 “是谁拿走芥子袋?”他阴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落在褶子脸的身上,褶子脸修为最高,看起来是最早醒来的那个,芥子袋最有可能落在他手上。 不过,任何一个比他先醒来的人都有可能拿走了芥子袋…矮胖子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心里暗暗估算着他们的实力。 褶子脸轻哼一声。半步金丹的威压散发出来,无声地警告众人,他可是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一个。 “老夫没拿。”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斗篷男,“道友。你想私吞芥子袋里的东西吗?” 褶子脸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目光的焦点落在斗篷男身上,六双眼睛都盯着他。贪婪、杀意、忌惮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场面剑拔弩张,似乎只要斗篷男回答一个“不”字。所有人就一拥而上,联手把他干掉。然后六人平分两只芥子袋里的物资。 宁可犯天条,不可犯众怒。 顾凉忽然想起这句话来,她心中暗暗对褶子脸提高警惕,老家伙心机深沉,和他打交道一定得小心。 斗篷男身上的斗篷可以遮掩神识,众人都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自然也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良久,斗篷男干涩的声音响起:“自然是平分。” 他往地上一跺脚,那些尸骸便被扫开,露出干净的地面来。 斗篷男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把芥子袋里的东西往下倾倒,妖兽尸体、灵石、丹药、法器、符篆、生活用品等各种杂物倾泻而下,在地上堆起一座高高的小山。 修士的芥子袋当然不止这么小,斗篷男只是倒出了一部分:“这是五分之一,先平分这些吧。” “谁知道你有没有私藏!”挑事的还是矮胖子。 听到他这句话,众人怀疑的目光又落在斗篷男身上。 “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可见做贼心虚。” 褶子脸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却什么都没说。 有人出头最好,死掉几个人,更好。 谁都希望能活得更长久些,褶子脸暗暗评估着众人的实力深浅,眼中杀意闪现。 他最希望顾凉去死,因为这个黑瘦少年是个炼丹师。炼丹师有钱众所周知,他身上的灵石、丹药、灵草肯定不少,就算平分,也许比几个穷鬼加起来分得还多呢。 顾凉神识异于常人,褶子脸若有若无的杀机当然逃不了她的感知。不过不仅是褶子脸,在场好几个人都对她目露杀意,显然“富裕的炼丹师”身份把她给坑了。 顾凉曾以半步筑基的修为独自面对四个筑基中期以上的修士,自然也不会畏惧现在这些人隐晦的杀意,她微微笑着,淡定从容。 装x嘛,谁不会! 果然,众人看到她一副丝毫不惧的模样,心里便有些打转,目光落在斗篷男身上。 要说七人当中最冷静镇定的,除去底气十足的顾凉,就是筑基初期实力的斗篷男了。他转头看向矮胖子,并不说话,斗篷下的手手腕微微一转。 没有人看到他做了什么。 “啪”矮胖子的一条臂膀忽然齐根而断飞起,它在空中划了个弧度,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没有鲜血流出,因为伤口已经被冰封起来。 矮胖子也是一愣,他根本就没感觉到疼痛,神经被冻结,还未来得及将痛感传给大脑,仿佛被砍掉的是别人的手。过了好一会儿,齐根而断的肩膀才有疼痛袭来。 坑洞里一片死寂,人们惊骇地看着筑基初期的斗篷男,又惊又惧,带着浓浓的忌惮之色。 好狠! 好快! 他们心里想着。(未完待续……) 089.饿死的 剑修男双目精光一闪,他紧紧盯着斗篷男的左手,袖袍下手腕轻轻转动,却怎么也模仿不来刚才他看到的惊鸿一击。 不是剑修,却拥有比剑修更快的剑… 越阶挑战,以此人实力,就连削下矮胖子的头颅也是轻而易举!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褶子脸出了一身冷汗,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斗篷男的出手动作,如果这一击落在他身上,那么他能躲开的概率是多少? 褶子脸不敢思考问题的答案,不过他好歹也是活了些年头的老家伙,他立刻和气劝道:“到此为止吧,黑衣道友能拿出芥子袋与我们平分,已经十分公道。大家各退一步,就别抓着这件事不放了。” 墙头草! 众人心里暗骂:大风吹过怎么就没把你连根拔起? 斗篷男依旧是看着矮胖子,忽然他的视线转过来,落在顾凉的身上。 他盯着顾凉看,其他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他身上呢,见他如此动作,倒是把目光纷纷投向顾凉。 难道黑瘦小子也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顾凉脸上带笑,看着淡定自如,实质上心里有些发虚:“都看我作甚?难道我脸上开了一朵花?” 斗篷男看过来,是因为顾凉正用神识扫视他。顾凉的神识异于常人,寻常人都无法觉察。斗篷男筑基初期的修为,应该也是无法发现才对,除非他身上带着法器能探知到他人神识的察看。 顾凉心中暗暗猜测。她隐约有种感觉,斗篷男的漆黑斗篷下。并不仅仅只有一个人的目光。一个戒备而警惕,一个则是纯粹的看还有评估…难道说。斗篷下藏了两个人? 她打量着斗篷男的斗篷,斗篷男身材纤细,斗篷不大,显然不可能藏着两个人。但是被两种性质不同的目光注视,这种感觉绝对不会错! 矮胖子早闭上了自己的嘴,他的蜘蛛体型变得有篮球大小,正帮着他把断臂搬回来接上。断掉的手臂是能够再续上的,只要涂上特制的灵药。 艳丽女子看着顾凉,目光中疑惑闪现。却没开口说话。 斗篷男移开视线,低头把芥子袋里倒出来有用的东西都分成七份,没用的全部都丢到一边。一座小山很快就变成了七堆东西,斗篷男继续倒出杂物,不多时,整个芥子袋中的东西都被分完。 七份物资,有多有少,人们表情微妙,暗自衡量着自己的实力能拿到哪一份。因为斗篷男的惊鸿一击。人们已经不敢小看这个全场修为最低的筑基初期,而是将他看做与褶子脸一样的实力强横之人。 褶子脸看了看众人,走上前便想取走最大的一份,他的修为最高。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能拿最多。 骨瘦如柴的一只手挡住他,斗篷男与褶子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过了一招,看不清楚高下。两人的实力似乎旗鼓相当。 褶子脸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看向斗篷男:“你觉得我可以拿走哪一份?” 斗篷男气场淡定。他指着不多也不少的一份:“你的。” 褶子脸束手站着,他看向分量最多的两堆。问:“谁的?” 斗篷男拂手将其中一堆收进自己的芥子袋中:“不是你的。”又看向其他五人,“上来,自己拿。” 他的声音比黑鸟更难听,干涩、嘶哑,如果胆小的孩子听到他说话,肯定会被吓哭。 矮胖子的黑蜘蛛窸窸窣窣地上来,取走不多不少的一份,斗篷男没有阻止他,显然他认为那是矮胖子应得。 褶子脸的面色忽然凶狠起来,他死死盯着斗篷男,袖袍下方才与斗篷男交手的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 是不是真的旗鼓相当,只有当事人知道。 斗篷男根本就不甩他。 剑修男走上来,拿走的也是不多不少的一份。 男装少女走上前,挑走稍少些的一堆物资。 艳丽女子站了起来,她的个子十分高挑,甚至能与剑修男有得一比,腰细腿长屁股翘,可惜是个平胸。她十分有自知之明,拿走的是最少一份,还对斗篷男说了一声“谢谢”,大眼睛水汪汪的,我看尤怜。 剩下还没上前的只有顾凉,大家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落到他身上,暗自猜测:这个又瘦又小的矮个子看着真是一点都不起眼,难不成论起实力来可以与斗篷男一拼? 斗篷男把物资分成大小不等的七份是按照实力来分,他阻止褶子脸,就是认为黑瘦小子能拿到最大的一份。 顾凉也不知道斗篷男打的什么鬼主意,她缓步走上前,还真拿走最大的那份,斗篷男黑斗篷下的眼睛看了看她,端坐不动。 褶子脸的心脏狠狠一跳,仿佛自己领地遭到侵犯的雄狮般一张脸都抽动起来:“你!” 顾凉的个子比他还矮些,她手上按住青锋剑,看向褶子脸,面上没有一丝惧色:“分配物品的人不是我,你觉得不公平,应该找他。” “呵”剑修男忽然笑了一声,不怀好意提议道,“你们俩打一架不就得了,还在这里吵什么?” 男装少女看着顾凉,缓缓开口:“我也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能拿到最大的一份。”她的目光里带着评估和探究,毫无感情地落在顾凉身上。 矮胖子正躺在地上疗伤,听到男装少女的话,也侧过头来。 艳丽女子拿的是最少一份,不过有斗篷男这样奇葩存在,谁都无法肯定顾凉一定是个普通的筑基中期。她低头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看似对顾凉漠不关心,其注意力却都放在那边一触即发的两人身上。 真正挑拨离间的高手是剑修男。不是说剑修都脾性耿直,不懂变通的吗? 顾凉与褶子脸很默契地转过脸去瞪剑修男。他们都不是笨人,动手就意味着消耗灵气。在灵气断绝的坑底,灵气用一点少一点。 他们两个打一场,其他人捡便宜,这样的事情傻子都不会做。 褶子脸狠狠地瞪着剑修男,阴狠目光掠过矮胖子和男装少女,心里骂道:挑拨离间的小贱人! 剑修男露出轻佻的笑,一双桃花眼眯起,他伸手将背上的兵器取出,不是双面开刃的剑。而是一柄细长的刀。 此人,不是剑修,而是小流派的刀修,原来大家都看走眼了。 斗篷男不动如山,仿佛见不到七人间的明争暗斗。 顾凉不怕动手,褶子脸却不想动手。 褶子脸宽袖一卷,卷起仅剩的那堆物资,重重哼了一声,便回到自己位置上闭目养神起来。 顾凉转身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斗篷男,眼神中带着疑惑:“你认识我吗?” 斗篷男斗篷下的手微微一顿,回答道:“不认识。” 顾凉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眉峰蹙起。 “还想看到什么时候,小姑娘?”耳边忽然传来斗篷男不耐烦的传音。 顾凉顿时有些讪讪的,随即被斗篷男的称呼惊了一惊。她不由得又多看了斗篷男几眼,似乎想要穿透黑色斗篷看向他被遮掩起来的面孔。 最开始时。被两种不同性质的目光注视的感觉,没有了。现在只剩下戒备警惕,另一人似乎藏了起来。 顾凉眼珠子转了转,回身往自己清理出来的地方走去。路上碰到一块失去灵气的厚重铜面具,她脚上踩过,再抬起时,铜面具已经变形。 艳丽女子梳理长发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眼角余光扫过那个变形的铜面具,另一只手悄然握紧腰间匕首坚硬的剑柄。 “呀,居然没打起来,可惜没有热闹看了。”刀修把自己的兵器用帕子细细擦了一遍,抬起来看了看,又伸指弹了弹。细长的刀身发出嗡嗡清鸣,刀身亮如秋水,暗藏锋芒,一看就知道是件难得的神兵利器。 你怎么不表演一下让我们看热闹? 褶子脸与顾凉心里念头一闪而过。 没有人搭理,刀修也没在意,他拿着长刀,对着墙壁狠力砍去,金石碰撞之声响起,还有两点火花漏出。 长刀分毫无损,墙壁光滑如新。 “难道真要困在这里等死?”刀修摸了摸墙壁,试探着把灵气输进去,却如泥牛入海,根本就无用。 顾凉伸手贴上墙壁,有种把手贴在瓷片上的感觉,她将神识探入,如同前几次般遇到了阻碍,神识依旧无法刺穿涂料。 “如果能够打破墙壁,也不会尸骨堆积成山。”艳丽女子道,她挽起头发,发髻上插着金钗玉簪,打扮依旧明艳张扬,也不知道在此地被困几个月后她还有没有这种闲情逸致的心情,“我们只能留下来,然后好好想想怎么活下去。” 听到她的话,顾凉蹙眉,她面上露出沉思的神色,也看向地上的累累尸骨,却什么都没发现。 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刻意忽略了。 “离不开的人,都成为了枯骨。”艳丽女子走到尸骨前,蹲下身细细辨认,“那么多人都不能离开这里,难道只有等死?”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极快的隐没,根本无法捕捉。 艳丽女子皱皱眉,没有深思,她站起来看向众人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腹中空虚?” 矮胖子道:“我刚吃了辟谷丹。”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很不听话地“咕”的叫了一声,胖子面色僵硬地看着众人,“咕”他的肚子又叫了第二声。 虽然很好笑,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笑,相反,他们的面色都沉了下来,忧心忡忡。 辟谷丹不起作用,这就意味着他们要和凡人一样吃饭喝水,不然等待他们的只有饿死。 掉下来之前,如果谁和他们说:修士也有饿死的。他们会嗤之以鼻,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苦笑。 没有吃喝,在这里,真的会被饿死。 没有哪个修士会闲得蛋疼随身带着大量的水和食物,他们只会带辟谷丹。 斗篷男摸向腰间芥子袋,拿出一份热气腾腾的烧饼默默吃了起来。 修士们也纷纷翻找起自己的芥子袋,试图找到一些吃的,他们的芥子袋里也有斩杀的妖兽,但是仿佛说好了一样,谁都没有先拿出妖兽肉来吃。(未完待续……) 090.你醒了 顾凉从空间里拿出灵果,却没有吃。 她始终都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可是她又不能不想,因为潜意识告诉她,忽略掉的就是关键。 顾凉盯着尸骨,最新鲜的尸骨,看痕迹都是六十年,但是它们看起来却不太像是饿死的。 不是饿死,又是怎么死的? 顾凉盯着一具骸骨上断裂的胸骨,这骨头是被踩断的…因为争夺物资所以发生纠纷被杀掉? 不对! 可是她却想不到是哪里不对。 手上的灵果忽然被抢走,刀修抓着果子就咬了一口:“不错,味道还挺甜。” 顾凉皱起眉。 “我是看你不吃,才勉为其难地帮你吃下,你可别怪我。”刀修三两口就把灵果吃掉了,他顾凉身边坐下,搓了搓手期待地问,“还有吗?” 除了辟谷丹,他根本就没带吃的,芥子袋里都是不能吃的东西。 顾凉看了看他,取出一枚灵果递给他:“你有没有觉得你忘记了什么?” 刀修拿着灵果眨眨眼,张开手看着天道:“有吗?我什么都没忘记,咦,好像是真的忘记了什么。” “就是不对劲。”顾凉喃喃道,“醒来后,我一直都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可是又想不起来究竟哪里不对。” 她拿着青锋剑,拨动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尸骨:“好像身在迷雾…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顾凉想起前世著名的哲学命题,询问着自己。 “哈。该不会连你自己都忘记了吧?”刀修啃着果子,看着顾凉茫然的样子莫名的就想笑。“从上面摔下来,结果摔傻了?” 顾凉没理他。 她始终都觉得不对。感觉怪怪的,尤其是拿着灵果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诫她:不能吃,不要吃,要想想,仔细想想… 我叫顾凉。 我从湖心岛白玉宫殿来到这里。 我要到哪里去? 留下来… 留在这里? 出不去,所以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只有等死。 为何留在这里? 因为出不去! 为什么出不去? 顾凉无法回答,她咬着下唇冥思苦想:认为自己出不去。所以留下来。 “不可能!我不可能会想着留在这里!”顾凉忽然叫道,她双目清亮,“我终于想起来了!” 众人看过来,心里暗想:这黑瘦小子莫不是真的摔傻了? “你想起来什么东西?”刀修问,他的心思不如顾凉细腻,觉得情况不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便不会去想。 “你们都想着留在这里吗?”顾凉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留在这里,等死!” 众人都不说话。斗篷男看了她一眼,默默吃烧饼。 “被困在这里,应该想着怎么出去才对!”顾凉道,“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我们只想着怎么在这里活下来,怎么争取物资,怎么拿到更多吃的。”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不管是谁。被关起来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出去,而不是留下! 留下来。只能等死! 众人仍旧不明白,刀修翻了个白眼:“辟谷丹没用。你不吃东西等着饿死?你想饿死,就把吃的都给我。” 顾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你就不想着怎么样才能出去吗?” 刀修摊摊手:“能出去吗?不能出去!快把吃的拿出来,我就知道你小子身上还有不少吃的!” 顾凉:“……” 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怎么还听不懂?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出不去?”顾凉发现自己的耐心余额不足,需要充值了。 刀修抓了抓头发,奇怪地看着她:“我试过了呀。” 他的确是试过了,墙壁怎么砍都砍不出一点痕迹,又飞不起来,怎么出去? “他听不懂。”干涩的声音来源于斗篷男,“说再多也没用。” 顾凉闭上眼睛又睁开,她看着刀修,眼内掠过怜悯之色。 她之前一直都想着要怎么才能在坑洞里活下去,却根本就没想到要离开。但是不醒悟过来的话,她就会真的在这里凭着空间里的灵果活下来,老去,然后孤独死去。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他们脑中根植“留下来”这个念头,究竟有什么用? 顾凉站起来走向斗篷男,在他身边坐下,问他:“你一直都醒着吗?” 斗篷男点点头:“一直。” 顾凉看着其余五个人,叹道:“真要他们自己醒来?” 斗篷男不置可否。 “如果他们一直都想不起来呢?” “饿死。” 顾凉心有余悸,一切都想明白后,她腹中的空虚感也跟着消失不见:“要等他们全部醒过来才能离开吗?” 斗篷男点点头,补充道:“或者死掉。”他侧头问,“杀了他们,可以出去,试试?” 顾凉看了一眼那五人,她和斗篷男说话的声音不大,修士耳聪目明肯定能听到,但是五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顾凉从芥子袋里拿出一枚玉瞳简,淡淡道:“我只花了不够一个时辰就醒来了,不妨等等他们。” 大妖的鳞片还在发挥作用,就算湖心岛杀阵关闭,她也可以从容离开。 “两个时辰后天黑。”斗篷男道,“杀阵开启,谁都逃不掉。” 顾凉很想回答他:我开挂了。 她当然不敢这样说,便道:“他们有五人,就算你能一挑三。我也不能一挑二啊。” 斗篷男斜了她一眼:“你可以一挑五。” 顾凉假笑:“大哥,你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不好。作为一个男子汉。你好意思让我一个小姑娘去单挑五个实力比我强的人?” “一挑五,做不到。”斗篷男道。“你可以。” 你从哪里知道我可以一挑五? 顾凉很想这样问他,她是能一挑五不假,不过那是在他们五个的围攻下可以轻松逃命,可不是一个单挑他们五个还能把他们都干掉。 “她要醒了。”顾凉看向沉思的艳丽女子,道,“你看,他们都不是笨人。” 斗篷男嗤笑一声:“不是笨人。” 他重复道,声音里浓浓的讽刺意味。 “两刻钟还不醒的话,该动手了。” 大哥。你说话能不能多几个字? 顾凉用眼角余光隐晦地将斗篷男从上到下迅速看了一遍,却没发觉斗篷男斗篷下的第二道目光,难道刚开始时被两个人注视的感觉是假的? “怎么老看我?”斗篷男侧头问。 目光这么隐晦都能发觉? 顾凉默默移开视线,假装自己在看玉瞳简。 斗篷男身上的秘密不少,两道目光的注视,难道是像顾天阳那样随身带着狐妖美女? 如果斗篷男身上存在一个大能魂魄,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为何他能不受到“留下来”的暗示影响。 为何他知道她是女儿身。 想清楚了斗篷男的秘密,顾凉从空间里拿出一枚灵果啃了起来。 艳丽女子眼神清明地走了过来,对顾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道:“多谢道友点醒。甄某感激不尽。” 顾凉对她笑了笑:“如果你不思考,我说多少句话都是一样。这是甄道友自己的功劳。” 艳丽女子有些羞涩地低头:“还是要谢谢道友。” 能来到这里的都不是笨人,顾凉能醒来,艳丽女子能醒来。其他人也陆续醒悟。 当最后一个人摆脱暗示,穹顶上响起一声大笑:“哈哈!一群蠢货!你们终于能看到本大爷雄姿勃发的真面目了!” 众人:“……” 哪来的奇葩玩意! 穹顶中浮出一团黑烟,黑烟化身成一个俊美邪肆的青年模样。正嚣张地叉腰大笑,尽显流氓风范。 “哈哈哈哈!”终于笑够了。青年看向下方的蝼蚁们,“你们九个人。不都是为了本大爷而来吗?为何目露惊愕?” “前辈,我们真不知道您是谁。”褶子脸小心翼翼的道,“我们只想离开这里。” 马上就要天黑,天黑之后谁都得死。 就算真的有传承,也得有命拿才行啊。 “哦?天阶功法,极品灵石,极品法器,阵法传承,你们都不想要了?”青年睁大了一双狭长的眼睛,“蝼蚁们,你们已经通过了第一个考验,宝贝都没拿到手呢。” 他很大气地一挥手,九道流光从穹顶落下:“九个蝼蚁,九样东西,别抢啊,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想要也拿不到!” 九个人… 明明就七个,哪来九个人? 就连顾凉都疑惑起来,加上斗篷男身上的大能魂魄,不过是八人,难道连空间里的凡女都要算上? 青年笑吟吟地看着下方的七人:“哟,有两个人还没出来的!” 他打了个响指。 斗篷男身上飘出一个满脸惊愕的半透明倾城女子,顾凉身前十五六岁的凡女疑惑地睁开眼睛。 果然是九个。 顾凉看着凡女,心里暗暗吃惊,穹顶上的青年明明没有泄露出任何强者气息,看起来就像一个投影,却能划开空间把她玉瓶空间里的凡女揪出来…其实力,深不可测。 “嘻嘻,是不是觉得很惊讶?大爷我可是这片天地的神,就算仙人到了大爷这也得乖乖听话!”青年双手抱胸,一脸“老子最拽,老子天下第一”的神色。 穹顶上九道流光纷纷落下,撞入各人怀抱中。 顾凉得到的是枚玉瞳简,做成玉蝉的模样,玉质温润,十分漂亮。 “难道又是个未完成的丹方?”顾凉心中暗道,她探出神识想要察看,却发现根本不能看。 “嘿嘿,宝贝还不属于你们的哦!先别急着认主,也别急着立刻就看。”青年看着众人郁闷的脸,开怀大笑,“这是第二关的奖励,你们还没过第二关呢!” 第一关的奖励呢? 被你吞了? 众人心中暗骂。(未完待续……) 091.第二关 “只要能上到这里来,”青年指了指自己身边,“不仅能成为九天十地最伟大的本大爷的小弟,还能获得湖心岛传承,成为此地主人!哈哈,在自己家里,就算遍布杀阵,机关重重,主人都能来去自如的哦!” 众人的眼睛亮了起来,有大机缘,谁不想着成为人上人啊! 但是,如果上不去呢? 凡女怯生生地看着天上俊美邪气的仙人,轻声问:“我也可以修仙吗?” 她是凡人,根本就没有灵根,何谈修仙? 青年长眉挑起看向她:“只要上来这里,我就能让他飞升成仙!” 成仙! 九人俱是一惊,随即眼神火热起来。 成仙,多么遥远的梦想! 自从六千年前闲云道人破碎虚空飞升仙去,神荒世界已六千年无人飞升!不仅如此,许多老怪都被卡在化神期,无法再进一步,自然也就无人能够飞升! 就连天机门门主,都已经预言:这是一个修仙界的末法时代,天地灵气将近枯竭,局限于天地规则的限制,甚至无人能够在化神期更进一步! 现在,这个狂妄的青年竟能说:只要上去,就能飞升! 褶子脸喜不自胜:“现在开始吧!” 他的寿元不多,虽然是半步金丹,那半步却五六十年都没迈出去,他的希望几乎要断绝了。这次如果不是老掌柜以一枚婴果为报酬,请他来摘取银色果实,他还不愿意来呢! 成仙啊。果然是大机缘! 九人当中,最冷静当属顾凉了。她看着青年轻易就鼓动了众人的情绪,心底却是一片冰凉。能上去就能离开湖心岛。不能上去呢? 万劫不复。 看到青年眼底的戏谑和嘲讽,顾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看了看地上累累尸骨,心想:如果上不去,定然也是化为千万尸骨中的一具。 白玉宫殿里惊悚的一幕告诉她,湖心岛的秘密绝不简单。被重重杀阵包围,岛内又十分危险,光是界河就极难渡过,还有始一上岛就如影随形的排斥感和恶意… 湖心岛主人。处处都在表示这座岛不欢迎人踏足! 岛上就算有传承,也决不会是湖心岛主人留下来! 她从来都没忘记,她是被拖进白玉宫殿,然后被丢下这个坑洞。 青年十分可疑,他不愿意他们离岛,但是岛上却无时无刻不在排斥修士们的存在…两者本身就是相悖的。 除非,所谓的传承,其实是一个骗局! 顾凉看着周围八个人都是一脸狂热,甚至连斗篷男和那个大能魂魄都不例外。不由得浑身冰冷。 众人独醉唯我独醒,这种感觉…真是一点都不好,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顾凉没有开口提醒他们,因为她就算开口。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上面的青年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下了暗示,除非自己醒悟,不然旁人说再多也是无用。 青年能徒手破空间把凡女拉出来。杀死顾凉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轻易,提醒众人的事做了也没用。顾凉又何必招惹来他的反感和恶意? 青年环视着下方的蝼蚁们,见到人群里的顾凉一脸若有所思。与周围的八人格格不入,唇角不由得弯了弯。 这次来的人居然还有一个能在他的暗示下保持冷静? 真是…令人意外的惊喜啊! 他忽然伸出手对下方一压,朗声道:“好啦,第二关试炼,开始!”他露出分外温和的笑容,“不能过关的话,会死的哦!” 他的话语很轻,仿佛羽毛扫过顾凉耳际。 修士们却满不在乎:“人总会死的!还不如拼一拼!” “大道艰难,只求成仙!” “仙人,等等!”凡女高声道,“他们都是修仙者,我只是一个凡人少女,他们能做的,我未必就做不了。请仙人赐给我和他们一样的能力!” 顾凉看到她双眼几乎都要亮的发光,右眼皮忽然狠狠一跳,极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顾凉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青年俯下身子,看了看这几个蝼蚁:“也是哦,实力参差不齐,还有个半个生魂和凡人…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支起脑袋想了想,笑容里带着几分恶意:“不如就让你们的实力都持平好了!”他放下支起来的手,双手结印然后向下一推。 “啊!我的修为怎么变成筑基中期了!”褶子脸满脸惊恐之色,他的面容忽然苍老许多,比风干橘子皮还要不堪。 他刷的拿出自己的法器,凶狠地盯着人群:“谁暗算我?” “我也变成了筑基中期!” “我也是!” 修士们纷纷惊呼。 顾凉本来就是筑基中期,没感觉到任何异样,她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凡女身上,目光一凝。 本来毫无修为的凡女,现在是筑基中期的修士! 还有那个虚幻的绝色女子,如今已经虚身化实,其修为赫然也是筑基中期! 穹顶上方的青年,好生厉害! “啊!我终于成为仙师了!”凡女高兴地大叫,她目光掠过人群,贪婪注视着褶子脸手上华光闪闪的法器,仰头对青年道,“仙人,他们都有武器,我也要武器!” 青年哈哈一笑:“你的性格,本大爷很喜欢!”他轻轻一挥手,两道流光从穹顶上落入两女怀中,“你要武器,本大爷就给你武器!” “没问题的话,第二关开始!”青年大手一挥,虚空裂开露出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浓郁灵气扑面而来,灵果仙葩飘香,“只要找到本大爷需要的东西,你们就可以过关!” 裂缝仿佛一张大嘴,把九人全部吞了进去,坑洞里顿时一空。 光滑墙壁上微光山洞,一组组雕刻闪现,赫然就是九面壁画,每面壁画对应一个人。 青年双手抱胸,仰头看向无数地上星组成的穹顶,语气里满满的玩世不恭:“素日来,你不是最爱看热闹的吗?今天怎么不出来了?” 啪啪的拍翅膀声音,一直长腿长脖子长嘴巴的黑色鸟儿飞进穹顶下方,正是镇守界河的黑鸟。它不屑地看着九面壁画,道:“你的爱好真恶心!” “嘿!大爷我不也是为了出去嘛!”青年漫不经心地笑,“我们要不要来赌一把?赌注嘛,神魂!” “谁的神魂?就下面几只蝼蚁?”黑鸟斜着眼睛看他,写满鄙夷嫌弃。 青年嘿嘿一笑,他盯着黑鸟舔舔唇,满目贪婪地道:“他们哪里好吃!本大爷还得指望着他们呢!赌注你和我神魂的四分之一,干不干?爷老早就想吃你了!” “赌什么?”黑鸟一双绿豆眼依旧嫌弃满满,“你的神魂光是闻到味道我就觉得恶心。不过人间界也有臭豆腐这样的美食,偶尔改改口味也不错。” 青年摸着下巴笑:“谁吃谁还不一定呢!就赌他们能不能走上来好了!” 黑鸟眼珠子转了转:“我赌他们不能走上来!” “嘿嘿,赌局是大爷我设的,本大爷又是被困的一个,自然是爷说了算。本大爷赌他们上不来,你换一个!”青年义正词严道。 黑鸟心里冷笑,它极不耐烦地扇动翅膀,把青年扇成一团扭曲黑烟,暴躁道:“哼!我就赌他们能上来把你这祸害给收了!” 说着,它踹了黑烟几脚,气哼哼地走了:“你这么无赖,看谁还跟你赌!” 黑烟一阵扭曲,落入穹顶中央沉了进去,自言自语道:“傻鸟总是逢赌必胜,这次我也要赢一次!嘿嘿,傻鸟素日来的四分之一神魂,就算无赖又怎样?你能打我呀?嘿嘿…” 天地瞬间倒转,顾凉站在湖岸,她脑里多了很多样物品,有灵草也有法器,还多出一幅小地图来。 青年要求他们找到这些物品,只要找到一件就算过关,地图上标志着物品的位置,看起来倒是极容易找到。不过第一关就那么困难,要不是潜意识的声音救了她,恐怕还在坑洞里沦亡呢! 第二关绝对不会简单不到哪里去。 顾凉握紧手上青锋剑,看向身边个子高挑的艳丽女子,道:“道友,一个人在此地行走多有不易,我二人结盟吧?” 艳丽女子脸上已经没了疯狂的神色,她揉了揉眉心,眼神清明许多,温声询问顾凉道:“道友,我刚才是不是中了暗示?” 顾凉点点头:“不仅是你,所有人都中了暗示。” 顾凉没中暗示,因为她熟知原著的剧情,知道许多大秘密。青年说的成仙,根本就不能蒙蔽她,不被蒙蔽,心里也不会有渴望,暗示自然无法种下。 艳丽女子想起青年的诱哄,不由得苦笑一声:“成仙,谁不愿意呢?” 她走到湖边,对着水面整理自己的仪容:“我姓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道友呢?” 顾凉颇有几分无语地看着她,道:“我叫尚秋。”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在乎自己仪容的修仙者,不管置身于什么样的环境,这个艳丽女子总要把自己打扮得光鲜靓丽。 难道她就不怕遭遇各种意外,或者被掳走抢去当炉鼎?(未完待续……) 092.哪里跑 艳丽女子花了小半刻钟来整理自己的仪容,还换上一件崭新的裙装,站在花草丛中,当真如神仙妃子一般漂亮端庄。 顾凉已经在附近走了一圈,她发现这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看着十分漂亮,实质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的毒虫毒草,就连妖兽也都是有毒的。一个不小心,遇上那些沾之必死的剧毒,还真就着了道埋骨此地了。 顾凉从芥子袋里拿出避毒解毒的丹药分给艳丽女子,两人结伴同行,向最近的一个物品埋藏地点走去。 不管青年口中的传承是真还是假,顾凉身在局中,只能按照布局者的思维走。 此地应该是个秘境,天上太阳的位置一直都没变过。至于危险,毒草毒虫对顾凉来说构不成威胁,她需要防备的是同为修者的艳丽女子和其它意外。 “尚秋道友的见识很广呢。”艳丽女子拿着鹤嘴锄,一边挖灵草一边道,“我族中也教我们辨别灵草,不过我总是记不住,每次考试都不及格。” 顾凉笑了笑,道:“多留点心,就能记住了。” 秘境里奇花异草很多,有不少都是现在修仙界中已经绝迹或者灭绝的,甚至有些年份很长,身边却没有妖兽守着的灵草。 如果能出去的话,光是靠贩卖灵草,就能赚上好大一笔了。 距离两女最近的一件物品是菩提子,因为一路上挖灵草,耽搁了一个时辰才走到菩提子所在的地方附近。菩提子位于一个被层层障毒包围的山谷里。谷中的腐臭味飘出老远,要想取得菩提子。只有进谷。 “好生凶猛的毒物!好臭!”山谷外,艳丽女子捂着鼻子道。“第二关果然不简单,光是山谷中的瘴气就十分难对付,更别说谷中毒物众多需时时防范。” 顾凉环视着山谷周围,发现冒着黑水的沼泽里长着一株叶脉通红的小树,不由得眼前一亮,好东西! 她小心地在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摘下几片叶脉通红的叶子递给艳丽女子道:“把这些叶子嚼烂在嘴里,小半刻钟后就能无惧任何瘴气。” 说着,顾凉把树枝往空间里一放。也嚼了几片叶子,叶子苦涩还带着腥臭味,十分难吃。 艳丽女子半信半疑,这些瘴气可是连筑基修士都能毒死,吃几片叶子就能搞定?看到顾凉吃下叶子,她便不再犹豫,把叶子放进嘴里。 叶子的效果很好,吃了叶子,就像鼻子边装上空气净化装置。浓浓腐臭味也闻不到。 艳丽女子目露赞许:“道友好见识!” 如果只是她一人,哪里知道谷口的小树叶子可以避障气? 顾凉笑了笑,继续研究起谷口的植物来,趁着叶子的效果还未发挥。她把谷口的几株毒草移到自己空间的药田里。炼丹从来不忌讳灵草和毒草,只要能炼出丹药来,谁管你用妖兽的血肉和毒囊炼丹! 她空间药田里的灵草和毒草品种不算很多。得时时补充,免得有时候炼制些偏门的丹药。还得到灵草铺子去采购灵草。 两女小心地走进山谷里,谷中毒虫遍地。地面漆黑而松软,时不时冒出几个泡泡,植物极少,偶尔一两株,一看就知道毒性奇大。山谷里还有不少毒兽,它们修为不高,却根本不惧筑基期修士的威压,攻击又十分刁钻,给两个人带来不少的麻烦。 顾凉头上飘着金环,她眼疾手快地将手伸出保护光罩,一把掐住扑过来的毒蛇七寸,捏着它便收集毒牙里的毒液。她的脚边已经有密密麻麻的十多条毒蛇尸体,艳丽女子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心底发凉。 这位女扮男装的妹纸太凶猛了。 她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口,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在杀了五六十条毒蛇后,顾凉手上装毒蛇毒液的瓶子也满了,她旋上盖子,单手打出法诀,给了不断窜出毒蛇的蛇窝一记大火球。 秘境里的毒妖兽都是主动攻击怪,根本没有理智灵性可言,顾凉杀起来也丝毫不见手软。 蛇窝里有一条蛇王,三级妖兽,顾凉把它的小弟都收拾的差不多后,蛇王终于愤怒扑出,刚冲出洞穴就被剑光击中七寸,死不瞑目。 顾凉把完整的蛇王尸体收进芥子袋中,对一边的艳丽女子道:“继续走吧。” 两人不是那等遇见一些小场面就尖叫不断的女子,走在毒虫尸骨堆间面不改色,都十分淡定。 毒谷面积不小,各种毒兽混居在一起,吐出片片有毒瘴气。两人在瘴气里耗了三四个时辰,终于走到山谷中央。 山谷中央是个看起来十分古老的祭坛,祭坛附近散落着巨大的漆黑骨架,祭坛上就是散发淡淡圣洁光芒的菩提子。光芒范围里,毒物不敢靠近,灵气葱郁,倒是形成了一小片生满许多灵草的宝地。 “咦”看清楚祭坛附近的地形布置,艳丽女子吃惊不小,“此地竟是个镇压之地,以佛家圣物坐镇,此地被镇压的定然是个为恶一方的魔头。” 顾凉走上前,道:“有个碑。” 碑是极其坚硬的石料,漫长岁月过去,石碑早已经残破,就连碑上的文字都有些看不清楚。文字与小篆不太一样,却是系出同源,顾凉连猜带蒙,倒把石碑上的记载看懂了大半。 “上面写了什么?”艳丽女子问,“如果被镇压的魔头还未死去,这枚菩提子便不能动了。” “魔头还没死,不过已经十分虚弱…现在的话,大概就相当于筑基后期修为吧。”顾凉道,“把它放出来,我们也可以干掉它,有菩提子在,它的实力会被削弱许多。” 艳丽女子看了看祭坛上漂浮的金色菩提子,道:“可以一试,如果打不过它,也可以重新封印回去。” 说着,她便走到祭坛下的小门前,开始破除门上的封印和禁制。 顾凉却沉默了几息,青年不会无缘无故让他们寻找物品,让他们拿走菩提子,莫不是想杀死此地被镇压的魔头? 想了好一会儿,顾凉都没想明白。 艳丽女子已经把祭坛高台下的小门打开,露出一个方形的洞穴来,她回过头道:“魔头就在下面,我们得下去了,才能把它杀死。” 她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尊木刻少女,打开它胸前的小格子放入灵石,木刻少女便落地化为一个与顾凉差不多高矮的傀儡。它五官细致,穿着劣质法衣,若非表情太僵硬,说是人类少女都有人信。 傀儡人走在前面,艳丽女子中间,顾凉殿后,一起进到祭坛下的甬道里。 甬道照明的还是一朵朵地上星,成千上万年没有人进来过,甬道中遍布粉尘和腐朽的气息。好在两人都是筑基修士,可以不用口鼻呼吸,甬道里有毒的气息因为那几片叶子对他们也不起作用。 不过走在最前面的木傀儡就有些悲惨了,它身上的法衣已经被腐蚀性的毒气弄得遍布坑坑洞洞,还断了一只手。 甬道并不长,大概三十多丈长,很快就走完了。 甬道尽头石室不少,有七个。 “这是按照北斗七星布置的一个阵法,将魔头的躯体分成七份分别镇压,这样镇压效果好过整个一起镇压。”艳丽女子道,她细声为顾凉普及镇压和封印的常识。 七个石室里都有一个小型祭坛,祭坛下是一个血池。漫长岁月过去,血池早已干涸,只剩下血池里漆黑的庞大骨架。然而七个石室走遍,他们都没有看到被镇压的魔头神魂,包括存放魔头头颅的石室。 “一般来说,神魂会被镇压在第七个石室里才对。”艳丽女子喃喃自语,她走近干涸的血池,看向虚架在血池上的祭坛。 顾凉打量着石室,手上握着青锋剑的剑柄,警惕而小心翼翼。石室里始终弥漫着一种压抑感,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艳丽女子云鬓上的步摇轻轻摇晃,她立刻警觉地激发身上护身驱邪的法器:“尚秋道友!请小心!” 石室里没有通风口,根本就不会出现风!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叮!”护身法器被狠狠撞了一下,力度极大,艳丽女子的身子也不由得晃了晃,她条件反射地抽出匕首对着前方一挡。 匕首仿佛刺入黏稠泥沼中被困住,就在这时,护身法器又被撞了一下。 墙壁上的地上星花朵光芒一闪,尽数熄灭,在艳丽女子眼中,石室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顾凉早在怪风将起的时候就警觉,她对着怪风袭来的方向一剑劈出,青锋剑却像是被黏住一样困住。 顾凉冷笑一声,青锋剑上立刻生出带着一缕银白的火焰,火焰极烈极寒,不管是神魂还是肉身都会被立刻灼伤。 一声怒吼在顾凉心头响起,震得她双眼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 青锋剑轻易抽离,顾凉看不到神魂在哪里,她的神识也谈查不到神魂的位置,不过这并不能难倒她。闭上眼睛,顾凉按着感觉出手,火焰与剑光在石室里肆虐,怒吼声连连,显然那个被镇压的神魂被伤到。 这时候却有一片刀刃无声向她袭来,艳丽女子双眼圆睁,盯着顾凉杀意满满,她口中娇叱,匕首寒光闪现:“魔头!哪里跑!”(未完待续……) 093.灭神魂 顾凉:“……” 妹纸你肿么了? 这情况明显不对,但是艳丽女子的袭击已袭来,站着发呆就是身上被这些刀刃来个洞穿。 顾凉褪下手上金环一甩,袭来的片片刀刃顿时被火焰一烧而空。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生相克,对付金系法术,火系法术轮着来即可。 她将另一个金环往上抛去,降下庇护,艳丽女子的匕首却并非凡物,遇到金环庇护去势一顿,然后匕首上亮起金光,轻易就穿过庇护。 若非顾凉闪避及时,匕首就真的扎进她的心窝,不过它却也与顾凉擦肩而过,给她带来一条刺痛的流血口子。 因为伤口上沾了锐金之气,血口子虽小,不去掉锐金之气,伤口愈合会变的很缓慢。 “珰”顾凉抬起青锋剑,挡住一击未遂,第二下凌厉而来的匕首,与艳丽女子过起招来。 匕首是近身攻击的首选,艳丽女子穿着累赘裙装,头上云鬓金钗,身形却是出乎意外的灵活,一旦被她缠身,基本就是被她按着揍。 剑有三尺长,顾凉习剑,本来就走轻灵路线。她一把青锋剑舞得密不透风,艳丽女子根本就无法越过她身外三尺的距离攻击到她,两人倒是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修士打架自然不只是兵器过招,匕首攻击不给力,艳丽女子口中娇喝,无数金针铺天盖地而来,势要把顾凉扎成一只刺猬。 艳丽女子看着柔弱。实质上斗法水平却不弱,她擅长金系法术。顾凉精于火法,五行相克之下顾凉占据上风。 但是想要不伤及艳丽女子的性命将她擒住。却不易。 更别说,隐身的魔头还在一旁窥视,若非顾凉攻击范围里都萦绕着寒霜冰焰,它一早就上前偷袭了。 小小的石室里刀光剑影,顾凉忙于应付艳丽女子和她的傀儡,眨眼间便是数个回合过去。看准时机,顾凉把手上一枚升级版本的清心丹捏碎撒向艳丽女子。 这丹药是顾凉在半年时间里慢慢改良的,遮天湖试炼地里那段幻境横生的路,一般清心丹不能起作用。她便想着把清心丹的效果提升。结果研制出效果比清心丹更好的改良版。 “甄道友!醒醒!”顾凉声音灌注灵气,大声喝道。 艳丽女子不会无缘无故就对她出手,唯一的解释就是艳丽女子被魔头暂时蒙蔽了。 顾凉身上带着冰雪境里得来的千幻石,一般的幻觉都影响不了她,艳丽女子却没有千幻石这等奇物,幻境之下中了招。 被撒了清心丹粉末,艳丽女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一味攻击,攻势还更加生猛了。升级版的清心丹都不起作用。眼看自己的法术和匕首都无法奈何顾凉,艳丽女子竟拿出符篆来。 一时间,火焰、冰刀、风刃、土刺轮番上阵,弄得顾凉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顾凉暗道不妙。如果艳丽女子是敌人,她大可用寒霜冰焰将艳丽女子烧成灰烬。 难就难在这里,狡猾诡诈的魔头神魂蒙蔽了艳丽女子。把艳丽女子当做了对付顾凉的刀子。 既然解不开艳丽女子身上的负面状态,唯有腾出手来把罪魁祸首给灭掉! 顾凉取出一枚丹丸。故技重施捏碎了对艳丽女子丢去,艳丽女子却早有准备。顾凉的丹丸也不起作用了。 相反,丹丸还激起了艳丽女子的怒火:“魔头!我不会放过你的!” “魔头你妹!我是你队友尚秋!”顾凉喝道。 她拍碎腰间坠着的一块玉牌,身上顿时多了一个蛋壳样的保护罩子。拿着青锋剑对地面轻轻一挑,瞬间整个石室都被火海席卷,这片火海却是了无温度,分毫威力都不显,不露出一丝热气。 自从把寒霜冰焰化入自己的法术里,顾凉用出来的火系法术都没有了原本灼热的气息。 火海之中,生长出黑色中带着一缕白的荆棘与藤蔓,完全无视了艳丽女子的法器防御,缠上她的身体,将她捆得不能动弹。 顾凉白着脸色,一边控制着火焰化荆棘的法术,一边把自己的神识完全张开,一心二用,捕捉着空气中些微的波动,试图抓到那个看不见的魔头神魂。 火海覆盖整个石室,荆棘疯狂生长,神识触角密密麻麻,魔头神魂就算藏得再好,也还是露出了少许端倪来。 就在那里! 青锋剑无声无息斜斜一剑刺出,剑身上覆盖着一层冰冷的银白火焰,所到之处布满冰霜。 刺中了! 顾凉心底,魔头神魂的怒吼声瞬间爆发,震得她双耳欲聋,视线完全被血色笼罩,脑中阵阵抽痛:“渺小的蝼蚁!竟敢伤害本尊!” 擦! 你全家都是蝼蚁! 老娘不仅伤你,还要把你给宰了! 读到顾凉脑中恶狠狠的念头,魔头神魂越发震怒起来,吼叫连连。 顾凉手上青锋剑狠狠一挑,剑身上的银白火焰瞬间烧了起来。 然而一般的攻击对魔头的神魂却是伤害不大,不管是剑招还是火法。 她咬着牙,忍受脑中魔头神魂对神识的直接冲击,心里一股怒气轰然爆发。 仗着自己擅长神识攻击就对她神识冲击,这个连身体都没有的家伙,真当她老虎不发威,是一只hellokity吗?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自己从未用过的剑招,福至心灵,顾凉握紧青锋剑,大怒道:“去死吧!” 青锋剑忽然间消失在手中,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手臂,剑光瞬间闪过,比满室熊熊燃烧的烈火更为耀眼。 魔头的神魂更加愤怒,被菩提子镇压封印上万年,它早已经在无尽的痛苦中被磨灭意志,只剩下满腔的怨恨和杀戮。 遥想当年称霸一方世界,何时有这等实力低微的蝼蚁竟敢连连挑战自己的尊严? 它忘了自己也变成了蝼蚁一样的实力,尖声悲啸,神识化为刀刃,对顾凉发起神识上的攻击。 顾凉脑中钝痛,眼前发黑几欲栽倒,她咬着牙,将剑招完成。 手上连连挥动,出剑快到极致,便是眼睛都无法跟上,以至于视线里手和剑都消失。 剑光惊鸿,带着轰然爆发的银白色火焰划过石室。 石室里瞬间覆盖上厚厚冰霜,呵气成雾,极低的温度甚至让被捆住的艳丽女子都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架设在血池上的祭坛也受到了冰雪的波及,冰霜蔓延,覆盖整个祭坛,整个世界只剩下白色。 “吼”石室里一声怒吼自无形间爆发,角落里一团兽形灰雾终于现形。 灰雾上覆盖冰雪,身上已经被青锋剑刺出无数个前后透亮的口子。 它不甘地瞪着顾凉,正想整个扑过去,刺穿的口子中银白火焰却骤然烧起来,很快覆盖它全身,把它变成一团兽形火焰。 火焰热烈燃烧,渐渐缩小,不多时“叮”的一声,火焰消失,一枚黑晶掉落在地板上。 顾凉全身一松,她把黑晶吸起收在芥子袋中,一手拄着剑,眼前阵阵发黑,险险没摔倒下去。 艳丽女子眼前忽然一亮,身上也一松,被冰霜染白的黑色荆棘悄然消弭于无形,她能动了! 她操起法器,正想向魔头神魂攻去,却见魔头神魂不知何时变成了顾凉,正提着剑对她苦笑。 “甄道友,你着了魔头的道。”听到顾凉的话,艳丽女子拿着匕首,将信将疑地看着顾凉。 刚才石室里一片漆黑,艳丽女子看到魔头神魂正在攻击顾凉,便向魔头攻去。 谁知魔头手段诸多… 艳丽女子看到墙壁上盛开的地上星,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 顾凉往嘴里塞进玉髓丹和固离丹,她揉了揉太阳穴,脑中还在一抽一抽刺痛,提醒着她神识上的伤势该治一治了。 感受着体内十去八九的灵气,顾凉盘腿坐下,道:“还请甄道友为我护法疗伤。” 艳丽女子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被魔头蒙蔽,竟对顾凉出手。 她不由得满面愧色,倒是盘腿坐下,为顾凉护法,也顺便恢复自己在战斗中消耗的灵气。 石室里一片狼藉,被冰雪染白的祭坛终于支撑不住,或者说镇压的魔头终于死去,它的使命也完成了。祭坛“轰隆隆”地坍塌,掉入干涸发黑的血池中,冰尘和灰尘都飘了起来。 墙壁上天花上的地上星依旧散发淡淡光芒,冰霜、火海都没有让它们毁掉,这些遥远年代用于照明的花朵,具有人们并不了解的神奇能力。 打坐小半个时辰,顾凉体内消耗的灵气便恢复了大半。 把火焰化为实物、以寒霜冰焰攻击,这两个法术都十分消耗灵气与神识。倒是那个剑招,出乎意料的给力,而且消耗不多,唯独用完剑招后,全身都酸痛疲软。 剑招来源于女剑修芥子袋里的一张兽皮纸,当初被女剑修追杀,这个剑招让顾凉吃尽苦头。 她睁开眼睛,拿出一盒药膏处理身上的伤口。被匕首擦伤的肩膀还在不停流血,好在伤口不大,血流量仅仅是染红衣裳上两个巴掌大的面积。不然的话,顾凉早就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 顾凉不禁看了看艳丽女子,就算伤口上有锐金之气,也早该停止流血开始痊愈了吧?(未完待续……) 094.破阵法 艳丽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只要被我的匕首伤到,都会血流不止。” 顾凉把肩膀上的布料撕开,露出一寸长的小伤口,擦上药膏,药膏却对这个伤口不起任何作用。她只好拿出另一盒药膏,擦在伤口上,清凉感觉袭来,伤口也终于止血。 “尚秋道友炼制的药膏可真好。”艳丽女子把自己拿出来的药膏放回芥子袋中,对顾凉道,“以道友之能,其实不必到这等危险地方来的。” 顾凉炼制的丹药效果很好,艳丽女子觉得,就算她到甄家去,甄家也愿意供养她。 顾凉笑了笑,没说话。 如果可以,她当然更愿意留在门派里安心潜修,但是耐不住门派里有一个居心不良的墨竹真君。 更重要的是,墨竹真君与她还是师徒名分,在这个师徒关系比血缘关系更为紧密的时空,只要墨竹真君不是夺舍她,就算他养着她做炉鼎,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抛去脑海里墨竹真君那一张平凡无奇的脸,顾凉专心处理伤口。 她身上的伤口其实不多,受伤的主要是神识,不过吃下专门温养神识的丹药,神识受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倒是那个剑招,用过之后全身肌肉酸痛。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从来都不运动的人忽然去跑四百米,第二天醒来的感觉可想而知,能起床已经很不错。 处理完伤口,顾凉站起来活动手脚,肌肉依旧酸软胀痛。没有丝毫缓解。 “接下来要多多麻烦甄道友了。”顾凉道。 “没事。”艳丽女子很是自责,“如果我没有受到魔头的蒙蔽。也不会对道友出手,都是我大意了。让魔头乘虚而入。” …… 两女从祭坛下出来,祭坛上的菩提子还在散发淡淡圣洁的光芒。 “魔头是尚秋道友杀死的,这枚菩提子也是尚秋道友所有。”艳丽女子道。 顾凉点点头,她盯着菩提子,沐浴在圣洁光芒下,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酸软都减轻许多。镇压魔头万年的菩提子,就算如今威力大减,对筑基修士来说,也是妙用无穷。 “先把这里的灵草都采了吧。”顾凉没有把菩提子拿下来。而是侧过头对艳丽女子道,“外面都是剧毒瘴气,拿掉菩提子,这里的珍贵灵草就都要被瘴气污染不能用了。” 祭坛的小片范围里都是珍贵灵草,其中不乏几株,年份久远甚至达到了万年,灵气氤氲,华光闪闪,十分神异。 顾凉与艳丽女子把看上的灵草都挖了。拿掉菩提子离开山谷,便马不停蹄地向下一处物品放置的地点走去。 下一处地点有些遥远,需要经过一片丛林。 两人走进丛林里,走了三四个时辰。却还未走出这片丛林。 “等等,”艳丽女子喊住顾凉,“这片丛林情况不对。” 她指着前面一株老树。道:“我们看到它,已经是第三次。”指向另一棵树。“看到它,是第四次!还有那棵树。我们第五次见到它!” “就算一直绕圈子,也不可能看到它三次,看到这一棵树就是第四次,第五次。”艳丽女子道,“这是一个奇特的天然阵法,一直往前走,是怎么都不能走出去的!我们必须想办法把这个阵法破除!” 顾凉站在一棵树前,仰头看了看天空,太阳依旧悬挂在头顶,位置压根没变过,夜晚也从未来临。 “把这些树木都砍掉吗?或者飞上去?”顾凉对阵法不算了解,她拔出青锋剑问。 艳丽女子皱着眉头看向天空,低头道:“恐怕不行,这里是天然阵法,有‘势’存在。如果贸然砍树,搅乱了‘势’的走向,只会将我们自己陷入围局,最后硬生生在这里耗死。” “虽然可以看到天空,但是天空已经笼罩在阵法中,飞不出去。天然阵法封杀遁术,除非能打破空间,不然无法强行突破。” 炼丹术专业的顾凉遇到阵法的问题,只能表示:她什么都不懂,她束手无策。 “天然阵法是怎么形成的?这个阵法是为了困,还是为了杀?”碍于卫澈就是个阵法师,顾凉和他生活四五年,还是懂得一些阵法上的浅显知识。 “先困后杀。”艳丽女子道,“现在我们被困住,杀阵该启动了。” 她话音刚落,原本还巍然不动的树木竟然移动起来,向她们逼近,或者抽动枝条发动物理攻击,或者散播花香花粉以毒素攻击。 “闭气!”顾凉喊道,“千万不能让花粉吸进口鼻,不然他们会在你身体里生根发芽!” 五行之中,木生火,用火来对付木,实在不明智。 顾凉手中青锋剑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立刻身外一寸的地方多出一层淡红色的保护罩,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将花粉飘絮还有各种香味都阻挡在外。 艳丽女子见状,激发身上的防护法器,也多了一层与顾凉一样的保护罩。 “现在可以砍树吗?”顾凉一边避开树木的枝条,一边问。 艳丽女子苍白着脸答道:“千万别砍树!” “把它们都烧死呢?”顾凉问,“我会很小心不把他们烧断。” “也不行,阵法运转就是依靠树木上的勃勃生机,毁掉树木的生机,就是引动‘势’,那样反而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总不能就这样躲来躲去吧?”顾凉挥剑砍断几根粗壮的树枝,看向艳丽女子,“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活生生耗死。” 不能砍树,也不能用火烧,等到这些大树全部围上来,不是挤死就是施展身法挪移。导致最后灵气耗尽而死。 艳丽女子紧皱眉头,一边躲避树木的攻击。一边想办法。 她不是个有急智的,遇到这种紧急情况一筹莫展。暂时一点方法都想不出来。 艳丽女子不回答,顾凉只好用自己的想法引导她:“树木是自己主动攻击还是被操纵攻击?阵法都存在阵眼,这个天然阵法的阵眼在哪里?你仔细想想,再不想我们就得困死了。” 她关键时候可以避入空间,艳丽女子就未必了。 “你别吵,我在想。”艳丽女子两条秀眉都打结了,“我也不知道,我要好好想想才行。” 顾凉深感自己出去后要恶补一番阵法上的知识,不然她单独一人的时候遇到这种阵法。还真是无计可施。 就算可以避入空间,空间却不是能让她长久生活的地方,她总不能住在空间里一辈子不出来吧? 更别说,自从把诸宸衣杀掉后,顾凉总提防着空间里存在的第三方,都没有亲自进过空间里,也不知道那只小鸟在空间里到底过得怎样。 围上来的大树越来越多,可以避开的空间也越发狭小,艳丽女子却还是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 “搅乱‘势’的走向会怎样?”顾凉把一棵大树削成光杆司令。看着它又长出新芽,心里也对木系灵力生生不息感到无力。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意境和寓意很美好,但是放在战斗中。这种无奈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好。 艳丽女子答道:“身处‘势’中,会被直接碾压化为血雾。” 对艳丽女子的回答顾凉被吓了一跳,要是她自己进到这阵法里。被困住直接砍树,那么…她深深痛恨自己的无知。或者说,行走修仙界。需要懂得的知识太多了。 “想到什么破解的办法没有?”顾凉环视一圈,四面八方都是围上来的树干,真想不出办法来,她只能避进空间里了。 “我们需要找到位于此地中央的树王,把树王砍了,才能从天然阵法里走出,‘势’也能恢复原样藏起来。”艳丽女子终于想到了办法,她拿出一个空白阵盘道,“我现在需要时间把这个阵盘完成。” 说完就盘腿坐下来开始刻画阵盘。 顾凉拿出一个钟形法器对着两人罩下,问:“要多久?” 回答一刻钟的话,请恕她无能为力。 “三百息。” 透过半透明的钟形法器,顾凉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树干、树枝和各色花朵,皱眉道:“我尽力,你快点!” 这个钟是筑基男修那里得来的,表面已经裂开几道裂痕,防御力大减,估计撑不到三百息。 艳丽女子没有回答,她还不能做到一心二用。 “好了!”危急关头,艳丽女子潜力爆发,在两百五十息的时候终于把阵盘刻好,这时候钟内已经狭窄得二人背靠背了。 她拿出灵石镶在阵盘上,看着阵盘上出现一根指针,面向指针指向的位置道:“树王在那里!” “你能出去吧?”顾凉问。 艳丽女子深吸一口气:“还请道友为我提供灵气。” 顾凉把手贴在她后背上,输出灵气。 艳丽女子则取下头上一朵珠花,对着面前轻轻一划,空气如同纸张被划开露出一个漆黑口子,两人一同迈了进去。 钟形法器早已是强弩之末,在树木的挤压下,“啪”的一声裂成碎片。 树木们也纷纷散开,树枝抖动,不多时便变成了一片普普通通的丛林。唯一的差别只在于这片丛林除了树木再无其他植物,地面也像是被翻了一遍,露出黝黑泥土。 树叶沙沙作响,地面上小灌木丛、藤蔓、花草悉悉索索地长出,树枝上也跳下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昆虫来回飞舞,丛林里便一点异样都不存在了。(未完待续……) 095.流光剑 跨进漆黑的世界里,顾凉看到身边紧闭着眼仿佛时间被凝固的艳丽女子,便知道自己又一次进到了传送阵跨越的世界。 这次传送的时间比前两次都要长,顾凉看着无数绚丽的光芒在漆黑的背景下闪烁又散去,仿佛漫游星空,星云一朵朵飘过。此方世界没有物质,只有各种光,所谓的星云其实也是一团光,不过远远看着就像一朵云罢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为何原著里一点都没有提及到? 顾凉伸手试探性地触摸黑暗中的光,那些光却被她手指上萦绕的紫色光芒吞没了。她侧头看向艳丽女子,艳丽女子身上暗沉沉的一点光都没有,紫光只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顾凉尝试着施展法术,灵气到了指尖,却悄然化为虚无。 没有灵气,也不能施展法术。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她身上会有紫光? 顾凉冥思苦想,却什么都想不到。 下一刻,黑暗露出一个明亮的口子,将两人吞了进去。 重新回到明亮的世界里,顾凉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外面还是丛林,她们穿过空间,来到的不过是丛林的另一头,也是树王附近。此地树木参天,一棵棵错落有序,感觉到顾凉与艳丽女子的出现,树木们立刻就疯长枝条想要围上来。 艳丽女子手上的珠花已经粉碎,她面色煞白,身体还在疯狂吸收着顾凉送来的灵气。显然划破空间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站稳身子,艳丽女子看向阵盘上的指针。对顾凉道:“树王就在前面,它不大。不能跑,也无法攻击!只要连根斩断它,天然阵法就会被破解,我们也可以离开这里。” 两人在树木围过来之前冲了出去,毕竟树木扎根地下,速度再快也不会快到哪里去。 有了阵盘的指引,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所谓的树王。 说是树王,它本身却是一株个子还没顾凉的膝盖高、秀秀气气、最粗的地方只有大拇指粗细的小树。 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它的叶子立刻沙沙抖动起来。周围的树木纷纷伸出枝条移动上来想要把两人围杀。 艳丽女子为了打破空间,体内灵气几乎耗尽,砍树这种事只能顾凉来做。她拿着青锋剑一剑砍出,满以为一剑过后小树齐根而断,然而小树树干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叶子也不掉一片。 顾凉手上一晃,换了短剑向小树根部砍去,倒是砍出一个小小的豁口,对手指粗的树干来说无济于事它的坚硬程度远超星辰陨铁。锋利的短剑砍在它身上就像挠痒痒。 总不能到了这里来,拿这棵小树没办法吧? “试一下我的法器。”艳丽女子把自己的匕首递给顾凉。 顾凉拿着比短剑还短的匕首,发现匕首剑柄很大很宽,她一只手只能勉强抓着。 艳丽女子的手掌竟比自己大上一倍。便是现在情况紧急,她也不由得看了看艳丽女子的一双大手。 这手是很修长纤细不错,指甲上还染了丹蔻。但是这么大的一双手长在女子身上,怎么看怎么怪异。 面对顾凉的目光。艳丽女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却没解释什么。 顾凉收回目光。对匕首注入灵气,对树王的根部扎去,火光四溅。 树王欢快地抖动叶子,表示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顾凉看着它皱眉头:“可以把它挖走吗?” “我不知道。”艳丽女子一愣,回答道。 顾凉看向叶子抖开的小树,微微一笑,她手上便缠绕了一缕银白火焰。寒气以火焰为中心迅速扩散,地面立刻覆盖了一层冰霜,空气中的水分也结冰,小树周围白雾迷蒙,却在小树三尺外被一层光华挡住。 树王瑟缩了下,看清情况后叶子抖得更欢快了,显然它认为寒霜冰焰也对它构不成任何威胁。 顾凉冷笑一声,拿着短剑连连挥动。 你以为除了寒霜冰焰我就奈你不何了? 休要小看我! 在艳丽女子眼中,顾凉的手与短剑忽然间全都消失了,就连神识都无法跟上顾凉挥剑的速度。 这剑法… 好快! 小树被齐根砍断,哗啦啦地倒地。 树王一倒,周围的大树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和复原键,它们停止移动,疯长的枝条收起,开出的花朵凋谢,散发的味道也没了来源悄悄淡去。 树林里静悄悄的,地面上也没有花草和灌木长出来,黝黑泥土翻出,显得分外无辜。 树王的根部渐渐收缩,化成一枚淡绿色鸽卵大小的宝石。树王的叶子依旧苍翠碧绿,却失去了原本的勃勃生机,倒在地上跟一般的树木没两样。 艳丽女子手中的阵盘也失去原本指向的功能,怎么转,指针都不会动了。 顾凉把短剑收起来,连续两次用出剑招,她全身的肌肉比之前更加酸痛,稍微一个小动作都不舒服,她现在只想躺下来好好休息。 不过战利品还没清算,就算想躺下来,也得分完再躺。 这次破阵两个人都有功劳。 如果不是艳丽女子,顾凉根本就只能躲在空间里当缩头乌龟;如果没有顾凉,艳丽女子就算找到了树王,估计也无法拿它怎样。 艳丽女子把树王的枝干和那块绿宝石都捡起来,对顾凉道:“尚秋道友,你先挑。” 顾凉看向绿宝石,拿到手上感受了下,倒吸一口凉气:“好浓郁的木之灵气,这是木灵晶!恐怕树王所有的修为和灵气都蕴含在这枚木灵晶里。” 看到艳丽女子目光盯着木灵晶,顾凉便笑着把它丢回去,道:“我主要修行火法,它对我来说,用处不大。” 艳丽女子心里正暗暗后悔为何嘴巴那么快,她的妹妹就是木属性天灵根,有了这块木灵晶,修行能有很大的进境。结果倒好,她一句话说死,如果顾凉不要那株小树,选了木灵晶,她拿什么去给妹妹? 虽然小树也很不错,但它明显只能做炼器材料,只怕拿出来还没用就被人抢走了。 艳丽女子看着小树,也觉得十分心动,却还是将它递给顾凉:“尚秋道友,这是你的。” 顾凉露出笑容,她对这个艳丽女子颇具好感,便道:“你若想要,可以折换成灵石与我交换。” 除非是火属性的树枝,不然它对她根本就没有用处;也许顾弦有用,毕竟这是十分难得的炼器材料,不过对他来说,他什么都不缺。 “不了,就算我把它拿走,也保不住它。”艳丽女子把绿宝石装了起来,眼睛盯着小树十分舍不得的样子,“我已经有了木灵晶,再把它拿走,未免太过贪得无厌。再说,毒谷里,你还多分给我一株万年灵草。” 顾凉不由得讪笑了下,毒谷中,菩提子和那枚材质不明的黑晶都在她的芥子袋里,艳丽女子分多了一株万年灵草,她却是一点都不亏。 不过这一次艳丽女子拿去了树王结出来的木灵晶,算是分了大头,两相比较,谁都没亏。 “对了,树王是怎么回事?”顾凉拿着这根小树枝,拔了拔它的叶子,没拔动。再用短剑砍,这回却是迸发火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被砍下来后,树王变得十分坚硬。 “我也不知道。”艳丽女子摇摇头,“阵盘、树王和天然阵法的了解都是我从族中长辈的手札上看来,其余的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顾凉沉默了下,她忽然想起原著里男主发迹后得到的一个战利品,那是一根干枯树枝。因为已经是剧情发展的后期,男主几乎相当于横扫人间界的存在,那根树枝起的作用也被作者一笔带过。 如果树王枝干就是那根树枝一样的东西,与木灵晶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把树王干掉破解阵法后,两人都很累了,便就地扎营,打算休息几个时辰再上路。 毕竟穹顶上的青年给出的时间足足有一个月,他们已经拿到第一件物品,剩下那件稍微缓些也无所谓。 睡在帐篷里,顾凉看着头顶的帐子,手臂下意识挥动。但是没有剑在手,手臂再快也不会消失,更不用说找到用剑的那种感觉。 她拿出那张破破烂烂的兽皮纸,这个剑招名为流光剑法,她也用剑来练习过,却没有今天两次使用的那种流畅感,更别说惊人的威力和气势。 难道说这是需要使用条件的剑法? 顾凉拿着兽皮纸看了又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两人休息了六个时辰,再度出发。 没有天然阵法的阻挠,他们很容易就离开丛林,花了数个时辰,终于抵达第二个物品所在的地方黑水湖。 艳丽女子抓来一只三级毒兽,用树枝沾了一点乌黑湖水洒落在毒兽身上,只见毒兽眼皮翻了翻立刻就不挣扎了。落在它身上的黑水早已没入白色皮毛,那一处地方也迅速变黑,十几息功夫,毒兽便被黑水腐蚀得只剩下漆黑的兽骨,兽骨还在不断融化。 艳丽女子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脸上色变:“这湖,好毒!” 黑水湖之所以被称为黑水湖,是因为湖中的水是墨一样的漆黑,水边泥土也都是黑土,越靠近湖岸,植被越是稀疏。 这是一个剧毒之湖。 他们该如何取得被放在湖中的那件物品? 总不能就这样跳下去吧?(未完待续……) 096.甄绝色 当然不可能跳下去,直接下去的话,就算铜皮铁骨也得融化得干干净净。 作为一个炼丹的,顾凉对黑水湖很感兴趣,很多毒草都能用来炼丹,倒是不知这黑水能不能用来炼丹。 她试了试黑水的毒性,发现黑水不仅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其毒性也不小。沾到筑基修士身上,如果不及时解毒,筑基修士都得挂。 不过黑水的毒性遇到金丹真人就有些不够看了,就算金丹真人整个掉进黑水湖里,在里面游泳,他都不会有事。 修为越高,对各种毒物的免疫力也跟着增高。 就像之前毒谷的剧毒瘴气,也金丹真人来说不过是味道难闻了些,遇到了根本不会中毒。 但是现在面对黑水湖的是两个筑基中期小修士,两人一时都有些技穷,不能下水,可就拿不到水下的那件物品。 顾凉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个能收走别人法器的细颈瓶,在与筑基男修打斗的时候,她曾看到他用细颈瓶装过自己的火海。 火海都能装,装走这一湖剧毒黑水应该也没问题吧? 她拿出细颈瓶试了试,发现根本就不能装进去:湖里有活物,含有活物的黑水,细颈瓶装不了。黑罐子倒是能装活物,不过它也仅仅能装活物,黑水是装不进去的。 顾凉收起细颈瓶,想了想,拿出那枚龙眼大小的菩提子,菩提子洁白如玉,散发淡淡圣洁光芒。让人如沐圣光。它能去除净化剧毒瘴气,但是遇到漆黑如墨的剧毒黑水湖。起的作用却不大。 难道要她炼制湖中剧毒的解药投入湖中再下水? 顾凉看着面积足足有一公顷的黑水湖,默默放弃了这个念头。 先前在面对天然阵法时。艳丽女子花了好些时候才想到应对的法子,现在面对黑水湖,她却很快有了主意。 “方才瞧见尚秋道友拿出一个细颈瓶,我才想起来,我也是有个玉净瓶的。”艳丽女子道。 她拿出一只高大上的羊脂白玉净瓶来,这个玉净瓶可比顾凉手中灰扑扑的细颈瓶漂亮多了,瓶身上还绘画着金色的莲花纹,灵光闪动,竟是一个比顾凉手上短剑品阶还高的法器。 艳丽女子拿着玉净瓶对黑水湖一吸。湖水果然被吸了起来,两刻钟后满满一湖水就全部都被抽干,露出漆黑的湖底。 没有了湖水的黑水湖呈一只大碗的形状,越往湖中心越深。湖底四散着漆黑巨大的兽骨,还有一些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点缀在漆黑淤泥里。没有黑水的阻挡,湖底淤泥中的恶臭彻底散发出来,熏得人直欲作呕。 顾凉连忙拿出几片叶子递给艳丽女子,自己也嚼了几片叶子,总算慢慢缓了过来。 黑水湖面积很大。两人小心翼翼地下到湖底,找了好几遍,却都没找到青年要他们找的物品降魔杵。 “难道它就在湖水里,然后被我收起来了?”艳丽女子看着自己的玉净瓶。显然有些不信。 “应该不是。”顾凉想了想,回答道,“当初收取菩提子。我们花了老半天把加诸在菩提子上的禁制解开。与菩提子起差不多作用的降魔杵,应该也是一样被禁制保护着。不能轻易被收走。” “这倒也是。”艳丽女子点点头,“再仔细找找吧。地图上标示就在这里,不会有错。” 两人便又找了几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湖底除了淤泥和不知名的巨大黑色兽骨,便是那些白色散发出丝丝恶臭的石头。别说降魔杵,就算是砌起祭坛的石头都看不到一块。 “它总不会藏在淤泥里吧?”顾凉看了看漆黑腐臭的淤泥,不死心地用神识细细地又扫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咦,尚秋道友,你到这里来看看,有一块石料。”艳丽女子道。 顾凉走过去,发现在漆黑兽骨的遮掩下有一块漆黑的石料,石料上铭刻着古老的符文,比石碑上的文字更加古老。这块石料神识并不能发觉,是以顾凉的神识几次扫过,都没有发现它。 修士们的神识比眼睛更好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神识,于是很容易就被虚妄玉这样的东西遮蔽眼睛。 顾凉拿出清水把石料上的淤泥冲刷干净,露出石料本身的质地来,果然就是虚妄玉。 艳丽女子对虚妄玉上的文字完全就是一窍不通,顾凉这个半吊子盯着上面的文字看了半响,总算拼凑出零零落落的一些信息来。 然而这些信息,却让她露出疑惑又古怪的神色来。 “上面写了什么?”艳丽女子一直都注视着顾凉脸上的表情,看到顾凉表情不对,连忙问。 “下面封印的根本就不是魔头,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顾凉盯着虚妄玉道,“那个人,是自愿进到封印里,只为了等待万年之后的有缘人。” 顾凉看向艳丽女子,目光里带着几分深意:“他等的是你。” “数万年前的人,他怎么知道我是谁!” “他说出了你的名字。”顾凉道,“道友是否名为甄绝色?” 甄绝色,这个名字真是吐槽点满载,不过看艳丽女子这张脸,倒也是个真的绝色,叫甄绝色名符其实。 顾凉心里暗暗吐槽:顾凉这个名字虽然也是槽点满满,但总没有甄绝色这三个字雷人,也不知道甄绝色的爹娘到底怎么想,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奇葩名字。 看到甄绝色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顾凉心里暗暗窃笑,她一本正经地伸出手指,落在虚妄玉上的三个象形文字上,对甄绝色道:“这就是你名字的古文写法。” 甄绝色并不认识那三个古老的文字。她看着顾凉,几次握紧腰间的匕首又轻轻松开。道:“那上面可写了尚秋道友的名字?” 她从未告诉过顾凉自己的名字,顾凉应该不会轻易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没有说我。”顾凉摇头道。上面不仅没有预言她,甚至只写了“来者一人,名甄绝色”,根本就是与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顾凉并不在意,神棍这种职业,素来都是错的多对的少,更何况预言的是万年后的事情,其准确率更是低得令人发指。能预言万年后有一个叫甄绝色的人来,那位预言的大祭司已经是很厉害的神棍了。 不过。大祭司为何要将自己封印起来上万年?难道就只是为了等待甄绝色? 甄绝色不过是万年后的一个小修士,何德何能让一个部落的大祭司自愿封印上万年等待她? 顾凉看着虚妄玉上自己无法读懂的几个象形文字,直觉谜底就在其中,但是她却无法读懂。这几个文字,太过古老深奥,估计就算是古文字协会的老学究都未必能看懂。 想了想,顾凉拿出一枚空白的玉瞳简把虚妄玉上的古老文字拓印下来,如果能活着离开这里,这几个古老的字倒是能拿出去问问别人。 她在古文字上的研究并不深。 “我们进去吧。”拓印完祭文。顾凉对甄绝色说道,“虚妄玉就是前往祭坛的门,只要输入灵力就能开启。” 管他什么秘密,进去了找到那个被封印的大祭司。一切谜底都可以揭开了。 两人往虚妄玉中输入灵气,瞬间眼前天旋地转,已然是位于一座庞大地宫中。 顾凉稳住身子。发现艳丽女子并未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她被传送到哪里去了。地宫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拿出传讯符想要与艳丽女子汇合。在陌生的环境里,结伴而行是最好的方法,不过传讯符却飞不起来。 作为修仙界手机一样的存在,传讯符不能发出去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艳丽女子与自己距离太远,例如从北原到东荒,传讯符不能起作用;二是艳丽女子与自己并不在同一个空间,例如在秘境中,就不能给秘境外的人发传讯符。 又或者顾凉现在置身阵法中,受到阵法的限制,传讯符一样发不出去。 顾凉把传讯符收起来,她打量着地宫,轻轻旋转了一下手腕上的两个金环,待心中稍定,便提着青锋剑,向地宫左边走去。 地宫里空无一物,就像巨树脚下的诸多宫殿,看不出一丝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迹。不过跟那些宫室比起来,地宫显得更加古老沧桑,两者并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产物。 空气是流动的,偶尔还有微风吹过,地宫里的气息并不显得古老腐朽,甚至还有几分清新;灵气浓度与秘境相比没有太大的区别… 地宫的左边与右边都是一样,墙上的架子里是一束束地上星,幽光闪闪,一束花九朵,不多也不少。 此地宫殿里都是空无一物,而且无一例外的宫门大开,仿佛随时都欢迎着人走进去。有了白玉宫殿被拖走的经历,顾凉对这些洞开如张开巨口的宫殿视而不见,万一又被暗算…已经受过一次教训,顾凉不想再试第二次。 越是往前走,灵气越越来越淡,死气、怨气则渐渐多了起来,气氛诡谲,恍惚间有种误入鬼片拍摄现场的感觉。 顾凉停下脚步,把藏在衣服里的小袋子拉出来,将毒谷祭坛上得来的菩提子放进小袋子里。小袋子中已经有一枚千幻石,正是因为它,顾凉才没有受到魔头神魂的蛊惑。把小袋子重新塞回衣服里,她提着青锋剑继续前行。 果然,走了小半刻钟后,顾凉便看到有一些鬼魅冒头,碍于菩提子之威,这些鬼魅都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来。 路上鬼影重重,鬼蜮森森,虽然知道自己随便一剑就可以把它们都劈得灰飞烟灭,但是碍于前世看多了类似的电影,顾凉有些脊背发毛。 越往前走,遇到的鬼魅修为也越高,从普普通通的鬼魅,到修为炼气、筑基,都有。这些鬼魅要是放在外面,都是生出灵智的鬼修,此地的鬼魅却像秘境中毒兽一样,只有本能,不存在理智。 它们在这里游荡,已有无数年月。 无意间闯进这里来的顾凉,就像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引得鬼魅们口水横流。若非忌惮着菩提子的威力,它们早就一拥而上,把这块红烧肉撕成无数块分食殆尽。(未完待续……) 097.坏运气 顾凉提着剑,越往前走越是头皮发麻。前后两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鬼。她是不是一次性把两辈子的鬼都见完了… 或者她其实不是在秘境,而是被传送到鬼域? 顾凉胸口的小袋子里,菩提子散发圣洁光芒,将所有的鬼魅都摒弃在光环外面。它还在给顾凉传来温暖的气息,似乎在告诉她不要害怕。 黑暗之中,渐渐露出两点猩红,死死盯着顾凉,写满疯狂、食欲和杀戮。 好香…看起来好好吃…就算不能咬,舔一舔也是极好的事… 顾凉忽然顿住脚步,因为紧张,她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手中青锋剑还未出鞘,剑鞘上已萦绕着一缕缕赤色掺杂银白的火焰,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极大的威力来。 银白火焰一经出现,空气骤然降温,寒气无声蔓延,虽然没有结成冰霜,却让簇拥上来的鬼魅们感觉到更大的恐惧。 火焰、菩提子的圣光,都是它们的克星。 被…被发现了? 黑暗中猩红两点迷茫一闪,露出几分贪婪还有惧怕,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它悄悄隐没在黑暗中。 似乎又有人嘲笑了两声。 呵呵。 呵呵你妹啊! 顾凉回过头,看向地上星都无法照到的黑暗处,眨眨眼,她怎么觉得黑暗里好像有人在偷笑,也有人在恼怒? 千幻石就系在脖子上,没理由她还能被幻境蒙蔽,除非幻境已经不是千幻石所能对付。 顾凉略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青锋剑在地面上敲了敲,空洞洞的声音响起来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有回音传来。 黑暗里那猩红两点又冒出来。盯着顾凉,它满心满眼的疑惑不解。 她刚刚在做什么? 事实告诉我们。好奇心往往会害死一只猫。 顾凉第二次停了下来,拿出一个黑罐子捣鼓了一阵子,继续往前走。 黑暗中那两点猩红也在悄悄跟上。 然而没有跟出几步,它发现顾凉又不走了。 顾凉其实早就发现有东西跟在后边,也许它是摄于菩提子的光芒,也许是想观察观察她再攻击…不过她停下来三次那东西也跟着停下三次,毫无疑问它并不只是凭借本能存在的,它有灵智。 事不过三,顾凉默默地想着。她猛地回头看向黑暗中,那猩红两点闪了闪被盯了个正着,它有一瞬间的惊慌,却极快冷静下来,继续冰冷无情地注视着她。 这不是冲击她神识致使她昏迷的猩红眼球。 顾凉心里想着,虽然看着差不多,但是这一双眼睛明显是个冒牌货,还在装逼。 装逼遭雷劈。 于是猩红两点看到顾凉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印,然后它忽然眼前一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活该被抓! 嘻嘻…这次暗中的笑声顾凉并没有听到,不然准会把她吓得汗毛全部竖起来跳舞。 顾凉接住飞回来的黑罐子,感觉到黑罐子里的东西在不断挣扎,弄得整个黑罐子都摇摆不定。差点连她的手都抓不住。一般妖兽被装进去都是静悄悄的,就算挣扎也不会影响到黑罐子,这偷窥狂+跟踪狂。看来实力不低,连黑罐子都只能勉强压制。 她不慌不忙地对黑罐子打出几个法诀。然后拿出一张黄符贴在黑罐子上,黑罐子立刻就安静了。顾凉依旧有些不放心。她又贴上两张符纸,才把黑罐子丢进芥子袋中。 黑罐子不知道什么来历,可以装不少妖兽,甚至还能放进芥子袋中,一般的灵兽袋可做不到这样。 相对于现在已经有第三方意识存在的玉瓶空间,顾凉觉得最安全的还是放在身上的芥子袋。 顾凉把黑罐子收起来的时候,圣光外的鬼魅再也忍不住美味的诱惑,一只五官清晰的鬼魅率先发动攻击,向她扑过来。 菩提子的光芒一胜,顾凉刚刚拔剑来不及刺出,那只鬼魅就如同遇到阳光的积雪,几息功夫就被圣光融化。 “叮”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灰晶落在青石地面上。 难道这是游戏副本,打怪还附带掉东西? 顾凉把灰晶吸上来拿在手上细看,发现这枚灰晶与魔头神魂掉落的黑晶都是差不多的玩意,不是灵石也不是妖晶,灵力和神识都探不出特别之处。她拿出一个盒子,把灰晶丢了进去,不管什么用,先攒起来再说,她不认识可不代表别人不认识。 有了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也紧跟着扑上,结果都是被圣光净化,灰晶掉在地上的声音叮叮当当接连不断。 敢扑上来的都是有了清晰面孔的鬼魅,它们的实力大概相当于筑基初期,却不能在圣光下坚持五息。 顾凉暗自庆幸,如果没有菩提子的圣光,她定然会被它们撕成碎片。 而那些面孔还未清晰的游魂,只要被圣光照到,甚至连尖啸都无法发出只一息就被净化为空气。 有菩提子的保护,顾凉暂时没有危险。她看了看胸前小袋子里的菩提子,发现菩提子一点事都没有,提起来的心也放下一半。顾凉把地上的灰晶都捡起来丢进盒子里,便顶着光环向前走去。 鬼魅们游荡的时候,顾凉还会觉得它们令她脊背发毛,现在它们尖啸悲泣着被圣光净化,她却一点都不害怕了。 左右不过是妖兽一样的东西,可不是电影里神通广大的鬼。 再说,顾凉现在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对鬼这种生物素手无策的凡人。 路两边依旧是大开的宫室,宫室中却没有一只游魂和鬼魅,顾凉看到。心中更是警惕,还好她没走去。连鬼魅都不敢进去。她这个修士走进去,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 清新流动的空气渐渐被腐朽古老的尘封味取代。路上的鬼魅实力也越来越强,甚至有几只能穿过圣光的范围,鬼爪几次落在顾凉身上。 顾凉把金环往头顶一抛,流水般的光华倾泻而下,带着灼灼火光,形成第二层庇护。 经过两道防护的鬼魅,实力也强不到哪里去,顾凉用剑轻松一抹,就能把它们都杀死。 路还要很长才走到尽头。顾凉看着不断扑上来的鬼魅,暗暗心惊。她看了看地上星照耀的光芒尽头,提起身法便向前奔去。 慢慢走,她一定会被这些鬼魅耗死。菩提子虽然有用,却不是万能,万一走到半路,它失去效果,顾凉就该哭了。 遇到大批鬼魅挡路,顾凉也不吝啬自己的灵气。直接一个火海法术甩出,她的火海对付鬼魅们没有圣光好用,效果却也不差。一般的游魂被火海一烧,直接就烧没了;实力稍强些的鬼魅沾染上火焰。身上的气息也淡了一些。 跑出五六里,顾凉终于见到尽头的降魔杵光芒,就像无尽黑暗里的一点光。只要到了那里,一定就不会有事! 路两边的宫室依旧。剩下的路还有四五里。 顾凉用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几乎就是一阵风吹过。鬼魅们都只是凭借本能游荡。反应还有些呆呆的,直到顾凉跑出去很远,才反应过来尖啸着跟上去。 “呼”一头扎进降魔杵光芒的范围里,顾凉以剑拄地喘息了一会,才回头看向降魔杵光芒外密密麻麻尖啸哭泣的鬼魅们,依旧心有余悸。 被一大群鬼追着跑的经历,绝对不会愉快。 也不顾地上满是灰尘,顾凉吞服了几颗补充灵气的丹药就地坐下恢复灵气,跑完十一里路,她为了追求速度不计后果地消耗灵气,总算在灵气用完之前到达目的地。不然的话,只怕还没到目的地,就被追赶上来的鬼魅撕成碎片了。 也许是因为灵气几乎消耗完的原因,顾凉恢复灵气的速度很快,在灵气恢复到七成的时候,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祭坛。 祭坛下的小门已经打开,露出里面地上星照明的甬道。小门外还有甄绝色留下的记号,显然她运气比顾凉好很多,被直接传送到祭坛,现在已经进到封印所在的石室里。 祭坛应该位于地宫的正中位置,顾凉看向通向祭坛的四条路,悲催地发现只有自己来的那一条路遍布鬼魅,其他三条路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就连宫殿都是大门紧闭。 就因为没有预言到我的到来,所以区别待遇?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只因为原著对她的定义是恶毒女配? 顾凉分外无语。 她瞄了瞄小门上甄绝色做的记号,记号是用她给甄绝色的一瓶药汁写的,可以告诉顾凉甄绝色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记号写下的时间与顾凉进到地宫的时间差不多。 可是为什么那时候她的传讯符无法发出去?同样位于地宫,距离也不远,难道是地宫里有阵法覆盖,所以屏蔽了传讯符的使用? 顾凉没有立刻就进到封印之地里,她静静地观察祭坛周围的情况,又走了一圈,发现一个与毒谷祭坛处差不多的石碑。 石碑破损的程度比毒谷石碑更大,上面的文字也是与虚妄玉上的文字同一年代,十分古老。这个祭坛经历的岁月变迁,很显然比毒谷祭坛更长。 也许因为封印的是大祭司,这个祭坛周围并没有发现骨头,干净而肃穆。 被封印上万年,忍受无尽岁月的孤独,自愿封印的部落大祭司,他能保持自己神智的清醒不被岁月磨灭? 顾凉想起审讯用的小黑屋,心里默默的打了个寒战,也为甄绝色点根蜡。 希望好运气一直眷顾她,没有遇到磨灭意志的恶鬼。 石碑上书写的内容与虚妄玉并不一样,分前后两部分,两部分的字迹都不一样。前部分写得十分工整漂亮,拓印下来可以当练字的字帖。后一部分则深刻许多,字迹很凌乱,似乎是匆忙刻下。 读完石碑上的文字,顾凉抬头看向祭坛上飘着的降魔杵,再想到那个穹顶下的中二青年,陷入了沉思中。(未完待续……) 098.大祭司 两个祭坛的封印,其实都不是为了封印镇压祭坛下的魔头妖邪,而是为了完成一个更大的封印。除了这两处祭坛,还有九十七个祭坛,它们都是构成封印大阵的封印节点。 一两个节点被破坏,对封印大阵的运转不起作用;但是几十上百个封印节点被破坏,封印大阵也会被破坏,里面的大魔就能乘隙破除封印出来。 穹顶上的青年要求他们把物品取走,就是让他们破除封印大阵的封印节点。他的目的,也就一目了然了破除封印,让大魔现世。 甚至他就是被封印的大魔! 这就是湖心岛外围杀阵重重的真相! 顾凉揉了揉心口,胸腔里的心脏急促跳动,始终都无法平静下来。 就像她最开始猜测的那样,所谓传承,只是中二青年设下的骗局。不过这场骗局,一旦成功将会席卷整个修仙界,带来无数灾厄。 顾凉细想着原著中的剧情,试图推出被封印大魔的真实身份。封印无数岁月,作恶多端,十万大山…符合身份的角色似乎没有,不管是原著剧情刚开始还是剧情中间和结束,都没有一个角色符合条件。 难道大魔从始至终都没有摆脱封印? 或者它破除封印出来后马上就被收拾了,所以没机会在剧情中占据一席之地。 又或者…它是剧情之外的角色,就像原著里不曾提及、传送阵穿越的世界一样。 顾凉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她便放弃猜想。看向祭坛下的小门,矮身走了进去。 这么长时间。甄绝色还未从里面出来,也不知道被困住还是怎样了。 就像前文所说。身在局中,不按照布局者的思维走,要么被立刻毁灭,要么跳出困局。顾凉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阻止青年的骗局,她只能一边按着他的思维走,一边找机会为自己谋取一条生路。 和毒谷祭坛一样的甬道,墙壁上的地上星也是一样的规格。甬道尽头却不是石室,而是一个庞大宫殿。 宫殿大门紧闭,两边立着两尊高达十丈的神明雕像。一个手持巨斧,一个手拿战戟,身穿盔甲,俱面相凶恶,看起来威风凛凛,威严肃穆。 顾凉并不认识这两尊神明,她的目光落在大门上,大门紧紧关闭,看上面的痕迹却是打开过的。甄绝色进去了。她走到门前,大门却没有开,试着伸手推了推,门却重逾万斤。根本就推不动。 只有甄绝色才能进去? 顾凉皱眉,正打算回到祭坛上,大门却无声打开了。露出宫殿里的景象。 这是延迟呢还是延迟呢? 碍于白玉宫殿已经在心里留下阴影,顾凉对自动打开的大门十分警惕。青锋剑一下子亮了出来,人也飘到后面。 甄绝色就在宫殿里。她闭着双眼,身外流光萦绕,似乎是在接受传承。在她的面前,则是一座水晶棺,棺上盘腿坐着一个身穿华丽白色长袍的少年,姿容出色足以与顾弦媲美,他披散着一头白发,气息温和而强大。 “你来了。”少年转头看向她,眼睛长得十分漂亮却一点光彩都没有,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凡,并没有像他的脸那样令人留下深刻印象。 这应该就是自愿封印的大祭司了,无数年月过去,竟然还能保持清醒! 顾凉走进宫殿里,对他行了一礼:“您好,我的同伴她现在没事吧?” “你我身份平等,不必尊称。我没有预言到你的到来,很抱歉。”大祭司道,“他正在接受我族传承,成则实力大进,败则就此沦亡。” “你不知道她能不能成功吗?”顾凉问。 这位可是预言极其厉害的大祭司,连万年后出现的甄绝色都能预言,竟然不知道甄绝色能不能成功接受传承? “如果不能成功,也是天数。”大祭司慢悠悠道,“天注定要断绝我族传承,我也没办法。” 神棍就是神棍,说话都是张口闭口命数。 “按照卦象显示,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大祭司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顾凉,让她有种诡异的被注视的感觉。 顾凉微微一笑,同样缓缓道:“我觉得我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却莫名其妙在溺水死亡后成为顾凉,成为原著里的恶毒女配,接受既定的命运。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大祭司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来到这里,就是你我有缘。你想知道什么?” 她似乎没有什么想知道,原著剧情她知道,“顾凉”既定的命运她知道,至于以后的事情…顾凉更相信自己,人定胜天。 “给我讲讲被封印的大魔吧。”顾凉问,“他是谁?” “他叫戮天,不是人,不是妖,不是巫,更不是,而是一把兵器。”大祭司道,“这是一把不祥的兵器,无论是谁,只要拿到他,最终的结果都是自裁…” 戮天! 原来是它! 顾凉嘴角抽了抽,男主君必备神器其中之一就是戮天剑。 这把剑则是原著中品阶最高的兵器,没有之一,也是作者开给顾天阳最粗最大的一根金手指。戮天剑在手,顾天阳越阶挑战就变成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又轻松的事情。 按照原著剧情,顾天阳离开乾坤派后前往十万大山,摔了一跤跌进上古大能的传承洞府,获得五行混沌灵根的修炼功法和传承。从洞府出来后,他遇上打劫的散修,轻松杀死抢劫犯。收缴戮天剑一把,从而开始其波澜壮阔的升级征途! 现在顾天阳还在乾坤派里忙着泡妹纸+悲叹命运的不公平。戮天剑也还被封印着,他俩相遇。还在四年后。 戮天剑的封印,现在应该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不然也不会有四年后的相遇。 湖心岛主人定然是留下后手,不然戮天剑不会陷入沉眠;这次一共九个人应该也不会全军覆没,定然有活着的人将戮天剑带出去…总不能这把剑沉睡后自己飞出去,或者干脆就是被湖水冲走吧? 知道大魔的身份,顾凉顿时心安了许多。 大祭司感觉到顾凉的情绪忽然变得轻松起来,也住了口,问她:“你还想知道什么?” “造化丹的丹方。” 大祭司却笑了:“造化丹没有丹方。” “为何这样说?” “一千只妖兽。就有一千份造化丹的丹方。”大祭司道,“能把造化丹炼出来,你才算真正的成为一位炼丹师。” “……”顾凉轻松的情绪一下子就低沉下去了,敢情逃离了青年的棋局,又掉进大妖的困局里,她怎么就那么倒霉! “还请指教如何炼制造化丹。”顾凉道。 造化丹没有丹方,大妖却要她一年之内炼成造化丹,这件事对她来说太艰难了。 “你只要将所有灵草的药性了解通透,造化丹不难炼制。”大祭司却没有给出太明确的指导。“炼成造化丹,你就可以自己试着改造丹方或者自创丹方了。我在族中司掌传承与卜算之事,从未试过炼丹,对炼丹的了解和熟悉也远远不及你。” “……”你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顾凉对大祭司已无力吐槽。她只好拿自己修行上的疑惑来问他,这次大祭司终于起到作用了。他修为通玄,解答顾凉的问题就像大学生做一年级小朋友的作业那样轻易。见解简单明了深入透彻。 甄绝色的传承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里。顾凉的心境被提升了不少,修为也精进许多。对甄绝色而言。顾凉的收获算不得什么,不过顾凉自己却是十分满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再怎么羡慕嫉妒恨,别人的始终都是别人的。 “拿走降魔杵,离开吧。”甄绝色始睁开眼睛,大祭司就闭上眼睛送客了。 甄绝色沉默了一阵,跪在地上给大祭司磕了九个响头:“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大祭司神色淡淡:“接受了我族传承,你就是我族人。我族的未来和希望,还有责任、荣耀、繁荣、屈辱,从此系于你一身,还望你不要对我生出怨愤之心。有缘自当再相见,去吧!” 他抬起手轻轻挥过,两人就被送出宫殿,大门悄然无声的关闭,两尊门神高大威严,屹立已逾万载岁月,也许还会继续屹立下去。 甄绝色不甘地推了推大门,大门纹丝不动,她静默了一会儿,猛然回头对顾凉道:“尚秋道友,我们走吧。” 顾凉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心里对大祭司竖然起敬,她点点头,跟在甄绝色身后从祭坛下的小门出来。 大祭司不会选择离开,这个结果顾凉一早就猜到,她并不惊讶。 不过与大祭司相处了半个月,顾凉对他也有了淡淡的孺慕。他像长者,为顾凉解惑;他像朋友,与顾凉闲聊…他还是一个修为通玄的大高手,却封印在那座空荡荡的宫殿里,真让人悲叹一声“可惜”。 甄绝色沉默地破除了降魔杵的禁制和封印,将它拿在手中,对顾凉道:“我们走吧。” 她选的路是顾凉来时的那条路,有降魔杵在手,鬼魅们纷纷退避。 她们很快就来到顾凉出现在地宫里的那个宫殿,刚要出去,却见灵气波动闪现,两个修士出现在她们面前。 是那凡女和褶子脸。(未完待续……) 099.西贝货 他们十分狼狈,完全不复在坑洞里干净整洁的样子,衣服破破烂烂,身上遍布伤口,气息很不平稳,手中都拿着法器,似乎刚刚被人追杀。 咋一见到顾凉和甄绝色,都吓了一跳,竟一句话都不说,毫不犹豫就展开攻击。 顾凉和甄绝色十分意外,他们好歹也是共过患难,虽然彼此间不太熟,但是也不用一上来就开打吧? 凡女与褶子脸都是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丝毫没有缓和的地步,甄绝色与顾凉便也认真起来。 四人都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两两相对,打了个平手。 褶子脸忽然收手道:“他们不是假的!”说着他对顾凉与甄绝色行了个礼,“两位道友,陈某失礼了,还请原谅!” 他收了手,凡女也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甄绝色与顾凉,手上法器并未放下:“你们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甄绝色问。 顾凉警惕地提着青锋剑,褶子脸城府深沉,万一发觉自己打不过,来个诈降也非不可能的事情。 褶子脸脸上便露出一个苦笑:“外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假冒两位道友追杀我等。他们实力高强,刀枪不入,斗法犀利,我与小圆也是不敌,只能败退。” 顾凉与甄绝色对视一眼,都是不太相信。 褶子脸便亮出手上的烧伤:“这便是那两个冒牌货所伤。”他看了看两人干净整洁的衣裳,迟疑着开口道,“莫非道友二人一直呆在这地宫里么?” 甄绝色迟疑了下。顾凉点点头已经开口:“我们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可以说一说吗?” 青年给出的时间是一个月。现在距离一个月还有十多天,他总不会杀了这些能帮他破除封印节点的修士吧? 难道是封印大阵出现了异变? 褶子脸便把外面的事情一一道来。原来在进入秘境第六天,就出现了以他们九人为原型的各种各样冒牌货。这些冒牌货都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刀枪不入,一般法器都很难伤到他们,他们还会九人会的各种法术。 冒牌货们也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看到他们这些真人都是二话不说就动手,下手十分狠辣,分明就是欲夺他们性命。 褶子脸和凡女那么狼狈,都是因为被甄绝色与顾凉的冒牌货追杀所致。所以他们看到甄绝色与顾凉,以为他们都是假的,就出手了。 “他们从来都不说话,被伤了,流出来的都是漆黑的血。”褶子脸说着看了看凡女,对顾凉道,“冒牌货为数不少,或者两人一组,或者三人成群。单独碰上,恐怕很难取胜。” 言下之意,便是结盟了。 现在这个时候,结盟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双方有共同的敌人。 顾凉思索片刻,点头道:“好。” 甄绝色也应了。 四人一起离开了地宫,褶子脸与凡女都很有默契的没有问两女为何在地宫里一待就是半个月。 从地宫里出去却不是黑水湖。而是黑水湖附近的一座黑石山山洞。 有褶子脸与凡女的提醒,顾凉与甄绝色手上都拿着法器。以便对付守在外面的冒牌货,果然。四人还未站稳,便有灼热火龙呼啸而至。 顾凉抽空一看,果然是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黑瘦少年,他身边站着的可不就是甄绝色,西贝货们一脸面无表情,下手狠辣。 也不知道这个冒牌货比起遮天湖试炼地的镜面人谁更真实精致。 顾凉微微抿唇,她抬起手中剑,剑尖在空气里画出一个符文。符文中,也是一条火龙威风凛凛地冲出,与冒牌货的火龙撞在一起,两相抵消,化为虚无。 一样的威力…炼化了寒霜冰焰的火龙,竟与冒牌货的火龙威力相差无几! 顾凉心中战意忽起,在地宫里半个月,大祭司教授的都是理论上的知识,今日她就要用这冒牌货来一一印证! 褶子脸与凡女都退到了一边,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一致警惕地看真人pk冒牌货。他们一时间还分辨不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两人都是一样的衣着一样的打扮,甚至是一样的法术招式,一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对双胞胎。 不过细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些微的区别来,冒牌货使用法术都是顺手拈来,完全不需要准备时间。他们所用的法器也不一样,记着法器的区别,就能分辨出真人和西贝货。 甄绝色与顾凉的实力都较进入地宫前提高了不少,小半个时辰后,胜负已然揭晓。 顾凉一剑刺入黑瘦少年心口,磅礴灵气涌出,瞬间就断了他的心脉。他眼内的光彩立刻就黯淡了,倒地身亡,脸上却带着奇异的笑,像是解脱又有些怨毒。 顾凉用的不是自己的脸,杀起来毫无心理压力,她皱皱眉,鞋尖一挑,黑瘦少年用的漆黑长剑就飞起来落到她手上。 “这把剑,倒不错的样子。”顾凉把长剑与自己的青锋剑放在一起,却是漆黑长剑看起来更加不凡,它的品阶要比青锋剑高上一些。 甄绝色的匕首也深入到西贝货的后心,她手肘一撞,西贝货便飞了出去,砸在一处毒藤上。毒藤遇到从天而降的猎物,喜不自胜地在尸体上扎根,汲取养分,很快就开出漂亮艳丽的花朵,花瓣上正是甄绝色面无表情的一张美脸。 甄绝色嗤嗤笑了两声,飞过去几片金刀,将那些花朵全部都切碎。 “杀死自己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甄绝色把地上西贝货的双匕捡起来,看也没看便丢进芥子袋中。 她扫了顾凉一眼,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丝毫异样。想起顾凉其实是个女子,自己还未见过顾凉的真面目呢。心里不由得哑然失笑。 打了一场虽然不算痛快,但是也算把内心的不高兴发泄出来。甄绝色的情绪比在地宫时好了些。 看到两女打了一场,面上都是一派轻松之色,褶子脸眼内闪过异芒。 这两个女的,实力不弱嘛! 他上前几步,笑得一团和气道:“两位道友好修为!某陈休元,灵鹤派长老,不知道友该如何称呼?” “我姓甄。”甄绝色道。 “甄姓…莫非甄道友是甄家人?”褶子脸一想,看着甄绝色双眼都亮了,脸上笑容也更加和气。“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甄道友还请不要见怪!” 东荒能有几个甄家?除了十大家族甄家,不作他想!甄家擅长阵法,在东洲可是世代相传的阵法世家,十分有名。不说一百个灵鹤派,就算一千、一万个灵鹤派,都比不上甄家的势力! 甄绝色反应却是淡淡:“我只是一介散修,与甄家没有丝毫关系,陈道友误会了。” 褶子脸面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些。但是他客气依旧:“呵呵,不管甄家不甄家,甄道友能进到这里来,本身实力就不弱。还希望甄道友多多照拂呢。” “我叫陆小圆,甄姐姐可要记住我的名字了。”凡女看起来对甄绝色颇有好感,对顾凉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顾凉抓起漆黑长剑挽了几朵剑花。漆黑长剑一看就知道是男子用的,剑柄她一只手都握不过来。 觉得还是自己的青锋剑用的比较顺手的顾凉便漆黑长剑丢进芥子袋里。开口道:“在下尚秋。” “尚秋道友剑术精湛,实在令我等佩服!”褶子脸的目光落在顾凉手上的青锋剑上。眼内掠过几许深意,“乾坤派的剑法,果真名不虚传!” 从陆小圆那里,他已经知道顾凉是乾坤派内门精英弟子的事实。 顾凉笑了笑,没说话。 “想来甄道友和尚秋道友都拿到了物品,现在只缺小圆道友一人还未拿到,二位可愿意一共前往?”褶子脸与陆小圆似乎关系很好,称呼都是称名而非姓。 顾凉与甄绝色都没有反对,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总不能耗在这里。况且秘境里宝物众多,不说木灵晶那等宝贝,光是灵草,出去了卖掉都能赚回来好大一笔灵石。 陆小圆露出大大的笑脸,这笑容出现在她脸上看起来有些怪异的僵硬:“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甄姐姐!” 甄绝色面色平淡,对陆小圆的友好不做丝毫反应,似乎默许了一般。 顾凉却觉得这陆小圆有些古怪,在坑洞里的时候,陆小圆的面部表情自然得很,可不会像这样要么僵硬一张脸表情贫乏,要么笑得像个木偶人。 “尚秋道友,小心陆小圆,她有些古怪。”正思索着,甄绝色忽然对她传音道。 顾凉心里掠过异样,她侧头看去,甄绝色对她眨了眨眼睛,一双桃花眼媚色天成,艳丽妖娆,竟有些勾人。 “东边就是一件物品的所在地,离我们也是最近,我们就去东边吧。”褶子脸的修为降到筑基中期,但是在四人当中,斗法经验最丰富的却是他,他也很自觉地将自己放在领导者的位置上。 其余三人都没有反对。 顾凉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自己的脸似乎还有些发烫。她暗暗一笑,心道甄绝色不过是一女子,她也是女子,怎么就会被甄绝色弄得脸色都红了呢? 她走在甄绝色身边,还能闻到甄绝色身上的脂粉香气和不知名花朵幽香,心里忽然浮起一个诡异的猜想:甄绝色该不会是女装癖的伪娘吧? 顾凉越想越觉得甄绝色像个男人,她不由得稍微往左边一些,与甄绝色拉开距离,心里也暗暗警惕起来。(未完待续……) 100.陆小圆 甄绝色心思细腻,她敏锐地察觉到顾凉对自己提起警惕来,不由得有些疑惑,暗想道:我也没做过什么对尚秋不好的事情,她为何无缘无故防范起我来? 那是因为人家发现了你的小秘密… 陆小圆看到甄绝色与顾凉分开,毫不客气地挤到她们中间,对甄绝色道:“甄姐姐,你的近身功夫可真厉害…” 说的都是奉承讨好的话。 甄绝色觉得莫名其妙,陆小圆明显想要讨好自己…难道她也发现了什么? 褶子脸斜眼看了看三人,心里暗暗唾弃陆小圆看到美女就昏了头。 他的目光在顾凉身上一转,笑道:“秘境内灵草、毒草众多,还希望尚秋道友多多提点,可别错过了一些珍贵又罕见的好东西。” 他活了两百多年,见多识广不假,眼界却没有大宗门出身的弟子宽广。就像刚进秘境的时候,他见到一些灵气氤氲的灵草,便去摘采,谁曾想竟是剧毒之草,险些没把自己的小命送掉。 顾凉就不一样了,大宗门出身,又是炼丹术不差的炼丹师,认识的灵草和毒草肯定要比自己多。 顾凉点点头:“这是自然。” 黑水湖附近毒草丛生,灵草也不少,不过当中年份长、品种珍贵的都被甄绝色与顾凉挖走,剩下的她们都不怎么看得上眼。 往东边走了一个多时辰,路上才见到不少上了年份又珍贵的灵草。四人一边挖灵草,一边对付那些神出鬼没的冒牌货。却是花了两天多的时间才走到第三件物品所在的红褐色石山。 褶子脸对待灵草的态度虽然没有林成志、赵一那对好基友一般片草不留,却也好不到哪里去。遇到珍贵的灵草。基本上就连刚长出来的小苗苗都不放过,让其他人看着都觉得分外无语。 褶子脸没有觉得丝毫不好意思:“老夫门派里最缺少的就是丹药。把这些灵草带回去,能换很多丹药了。”说着看向顾凉笑道,“若是尚秋道友愿意为老夫炼几炉丹,老夫门派上下都会感激不尽。” 顾凉婉言推辞了,离开湖心岛,她还要给大妖炼造化丹呢,造化丹没有丹方,谁知道她一年的时间够不够! 红褐色石山大概一百丈高,祭坛就在山顶上。上山也不难,难的是石山上那些皮毛暗红色的猴子。猴子们遍布整座石山,猴群足足一百多个成员,它们基本上都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个别猴子是筑基中期,还有那只左拥右抱的猴王,其实力是筑基后期。 与秘境里的大部分妖兽一样,妖猴们的爪子、牙齿都带毒,也不像外面的妖兽猴子那样具有不小的智慧。而是只凭借本能生活。 就算是四个筑基中期的修士,面对这座猴子山,也感到有些头疼。他们试过几次要爬上去,都遭遇到妖猴攻击它们已经把整座石山都据为己有。对付入侵者毫不客气。 还好甄绝色没有把黑水湖的毒水放回去,她是金、水双灵根,引出黑水降下大雨。猴群无法抵挡黑水的侵袭,大部分都被融化得连骨骼都不剩。黑水太过霸道。将妖猴们的妖丹也都全部消融,让褶子脸感到十分心痛。却也没办法。 猴王并未在黑水大雨里被融化掉,不过被黑水淋了一遍,实力大减,陆小圆连法器都没拿出来,一拳头就将它轰杀。 顾凉掩去眼内的疑惑,这陆小圆,一路上遇到的毒兽都是她先一步出手,她鲜少使用法器,而是使用一套刁钻诡异的拳法。这套拳法,打起来野蛮又血腥,哪里是一介凡女能接触的? 莫非原本的陆小圆被夺舍了? 褶子脸却是与陆小圆相处愉快,似乎完全没发现陆小圆的怪异之处,或者他心知肚明,却不好说出来。 陆小圆一双素手堪比妖兽利爪,很容易就撕开皮肉把猴王的妖丹掏了出来,她把妖丹送给甄绝色:“甄姐姐,拿着!” 甄绝色却是不接,她淡淡道:“这是你的。” 陆小圆被拒绝也是常事,她身上没有芥子袋,把妖丹往身上一藏,也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四人上了石山。 石山上祭坛已经残败不堪,祭坛上是一个金色铃铛,铃铛的光芒十分微弱,远远不如菩提子和降魔杵。祭坛边上也有石碑,碑上的铭文早已模糊不清,根本就无法区分是什么字,顾凉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 祭坛下的石室也十分破败,里面什么都没有。 陆小圆几拳就把金色铃铛外的禁制打破,轻轻松松把东西拿到手,照旧送给甄绝色:“甄姐姐,只有你才衬得起这个铃铛!” 甄绝色这次连拒绝的话都不想说了:“我早就说过,不要你的任何东西。” 陆小圆讪讪地把铃铛收起来,俏脸上浮现两片红晕:“这么难看的铃铛,也难怪甄姐姐不喜欢…” 陆小圆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又害羞又忐忑,还有眼睛里暗藏的情意。 顾凉和甄绝色都觉得分外无语,心里同时掠过一个念头:难道她发现了他(我)的真实身份? 想想却又不像,陆小圆明明就是把甄绝色当成女神一样膜拜,送的也都是女子喜爱的东西居多。 褶子脸轻咳一声,打破三人间诡异的气氛,开口道:“我们是去挖取灵草,还是继续去下一处拿前辈要的物品?” “还是继续挖灵草吧。”甄绝色道,“秘境灵草甚多,很多都是外界罕见或者干脆灭绝的,不把它们挖走,实在是浪费。” “对,挖灵草最好!”陆小圆立刻附和道,她甜蜜蜜地看着甄绝色,双眼亮晶晶,“甄姐姐,我挖到的灵草都是你的!” 甄绝色:“……”她实在是不耐烦与陆小圆说话了。 顾凉有些想去寻找下一件物品,见到褶子脸面上对挖灵草也颇有意动,便点头了:“这样也好。” 一个月期限很快到了,回到坑洞的人竟然一个都不少,还是九个。不过每个人看起来都狼狈许多,或多或少受了伤,那些冒牌货,着实给他们带来不少威胁。 青年站在地上星光芒闪耀的穹顶下,看着九人哈哈大笑:“哈哈!再次见到本大爷,是不是觉得十分高兴呢!不过本大爷魅力无穷,乃是九天十地第一等大人物,多少强者都在本大爷的脚下匍匐颤栗,你等蝼蚁连乖乖跪下来舔我脚趾的资格都没有!”(未完待续……) 101.第三关 顾凉站在人群中,她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对这个青年实在无力吐槽了。如此自恋之人,除了那把能够带来厄运、还喜欢弑主的戮天剑,原著之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他就是戮天剑,剑魂戮天,也是原著剧情中仅次于大反派顾弦的几个反派之一,占据的戏份甚至比顾弦还多。 剧情前期,戮天是顾天阳手中的剑,助顾天阳大杀四方;后期,戮天背叛顾天阳,甚至夺舍顾天阳之身,犯下滔天杀戮。戮天长着一张小白脸,对男主又能拍马,还是实力高强、阅历丰富的剑魂,女读者们在他未背叛前都很喜欢他。 不过无论是什么小说,对于这类背叛主角的家伙,从来都不会给好下场。 戮天最终被粉碎神魂,丢进天地熔炉重铸,死得无法再死。 顾凉心知戮天剑会被湖心岛主人给暗算一把,心中便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忐忑不安,不过她依旧是装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戮天看似狂妄自大,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实际上攻于算计,细心且精明,阴险狡诈,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文中着墨诸多的反派。 她看了看戮天剑剑魂,发现他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完全没有第一次出场那样清晰强大。不过他身上本来就没带有强者的威压和气势,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是因为封印大阵出了差池? 顾凉心中暗自猜测,秘境中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各种各样的冒牌货,现在见到戮天有些虚弱。她便知道湖心岛主人与戮天剑又在智谋上交了一次手。 青年止了笑声,笑吟吟地看着九个人:“好啦。你们都通过了第二关!”他轻轻一抬手,坑洞中央便出现蜿蜒而上的阶梯。“上来吧。” 众人拾阶而上,便来到了九座宏伟宫殿前。仰头看去,依旧是地上星的穹顶,青年就站在上面,抱着手俯视他们,脸上带笑,眼睛冰冷无情。 “这是第三层。”青年道,“本大爷给你们时间慢慢放松一下,六个时辰后。开始第三关哦~” 他招了招手,穹顶上十八道流光纷纷落下:“这是你们的奖励!好啦,本大爷事多繁忙,不是你等蝼蚁所能理解,千万不要太想念本大爷哦!” 他隐没在地上星的光辉中,消失不见了。 顾凉垂下眼帘,掩去眼内的暗光,她抬头看了看其余八人,沉默着选了一座宫殿住进去。 宫殿里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伺候人的傀儡婢女,顾凉在秘境里生活了一个多月,无比怀念柔软的床榻。她简单洗浴过后,便扑在床榻上滚了好一会儿。感觉全身舒畅。 宫殿外有阵法和禁制能阻绝他人窥探,顾凉发了一阵子呆,进到玉瓶空间里。 玉瓶空间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灵气浓郁,药田里灵气氤氲。火羽鸟和那只果子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切都静悄悄的。 顾凉张开神识。鸟儿没找到,找到一枚躺在灵果树下红彤彤的蛋,气息与火羽鸟同出一辙,不过已经是五级妖兽的范畴了。 至于那只果子,神识根本就无法发现它,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顾凉分外无语地看着手上鸡蛋差不多大小的蛋,火羽鸟孵出来还没帮她做什么呢,居然又变成了蛋! 希望不要花上几十年才能看到它破壳而出…顾凉把鸟蛋带回屋子里,拿出上品灵石布置了个简单的聚灵阵,便不管它了。火羽鸟能够进化,日后孵化出来,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助力,尤其是这只鸟还能吞噬魔气。 药田里一片葱葱郁郁,顾凉在秘境中收获了许多灵草,整理好全部种下去浇了水,几乎把整片药田都给覆盖了。 药田面积只有这么大,顾凉看了看那一大片低阶灵草,打算找个时间将它们全部移植出去。空间里还有闲暇的地方,开辟一个专门种植低阶灵草的药田也不算难事。 本来的药田布置着阵法,顾凉不敢轻易改变,万一到时候阵法崩溃,她就得哭了。 把药田整理好,顾凉拿出青年给的三个奖励。 玉瞳简现在可以看了,神识刚刚探进去,顾凉便乐了。 《丹谱》! 记载了无数丹方的《丹谱》,竟然落在她的手上! 戮天剑还真大方,知道她是炼丹师,直接给她一本《丹谱》,绝壁是赚大了! 然而一看那些丹方,顾凉整个人都不好了,心中暗暗地将戮天咒骂了几十遍。 玉瞳简里的确是《丹谱》不假,但是《丹谱》上记载的丹方,当中很多灵草都是顾凉不认识的,或者极罕见,或者干脆灭绝。 现在神荒世界属于末法时代,天地灵气稀薄,很多灵草都不长了。《丹谱》是数万年前的东西,那时候有用的丹方流传到现在,未必就有用。 没有灵草,就算有丹方又怎样?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炼丹师再犀利,炼丹也是要用灵草才能炼丹的! 戮天剑剑魂绝壁不会那么大方! 穷欢喜一场。 顾凉不死心地看完几个丹方,发现还是有些丹药的材料是能够凑齐的,《丹谱》还不至于完全没用,不过用处却也不大。 她把玉蝉收起来,看向青年给的第一关和第三关奖励。 第一关的奖励是截木头,蕴含着浓郁的火属性灵气,这木头顾凉认识,它叫赤血木,与她的青锋剑一样,都是火属性的木料。这截木头比青锋剑的木料好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做成木剑,还比不上青锋剑用得顺手。 第三关还没开始走,奖励也是一只做成玉蝉的玉瞳简。也不知道里面记载着什么。要是还像《丹谱》那样不靠谱…顾凉觉得,她也想把戮天剑给封印个几十万年了。 活该被封印! 什么九天十地第一神器。其实应该改名九天十地第一贱! 想起在地宫里收起来的黑罐子,顾凉把它从芥子袋中拿了出来。惊愕地发现罐子上的三张符纸已经被破坏掉两张,第三张眼看着也破坏得差不多。 如果不是她有远见在黑罐子上贴了封印符,说不定一拿出来罐子里的家伙就跑路了。 顾凉打开黑罐子,里面一只灰色小兽瞪着眼看她,它与顾弦那只龙猫长得差不多,应该是同一个品种。不过这家伙没有龙猫那么漂亮,一身毛乱糟糟的,还长着兔子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是个安分的东西。 罐子打开了,它也不出来,就窝在里面。 黑罐子里原本就有不少妖兽,不过顾凉在三河小镇把它们都给处理掉,现在罐子里只有这只兔子眼。 “要么死,要么被关在这里,要么做我的灵宠,自己选择一个吧。”顾凉不知道顾弦的龙猫是什么品种,但是能被顾弦收为灵宠。它本身就不平凡。 小兽懵懵懂懂地看着她,似乎没听懂。 顾凉便笑了笑,拿出十张封印符:“既然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第二个选择了。” 修士们收灵兽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平等契约,双方都愿意,修士与灵兽是伙伴关系;一种则是强行签订的主从契约。修士为主,灵兽为奴。 顾凉不屑订立主从契约。但是她又需要一只强大的灵兽,黑罐子里这一只刚好符合她的条件。如果能订立契约最好。不能订立契约,估计她就只有拿它去换一只乖巧听话的灵兽契约了。 小兽在黑罐子里翻了个身,没理她。 顾凉心里叹息一声,她关上黑罐子,贴上十张封印符,自语道:“怎么就没有一只神兽跑来对我卖萌求包养求认主呢…” 顾凉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恶毒女配一点都不好做,连一只品阶稍微好些的妖兽都不想认她做主人。 除了这个玉瓶空间,它是自己飞到她怀里的。 顾凉把黑罐子丢进芥子袋的角落里,离开玉瓶空间前又去看了看那颗鸟蛋,要不是修士只能契约一只灵兽,她早就把这颗蛋滴血认主,签订平等契约了。 火羽鸟虽好,却只是外观型灵兽。除非脑子有毛病,不然谁都不会跑去契约火羽鸟,毕竟它们除了好看点、飞得快、能喷火,就什么用都没有了。 六个时辰眨眼间过去。 九人站在穹顶下,这里距离穹顶并不遥远,也不知道青年说的距离“站到他身边”还有几关。不过第一关和第二关,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死掉,让众人心里都多出了不少希望。 虽然危险,但是相对成仙的诱惑,冒险也是值得的。 戮天剑剑魂戮天玩味地看着下方的九个蝼蚁,将他们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他眨眨眼,露出一个恶质的笑:“还有两关,就能获得传承。不过获得传承的人,最终只会有一个。” 九人的面色顿时一变,他们警惕地看着除了自己以外的八人,心里开始盘算他们的实力。 最终只有一个人能获得传承,如果杀死了其他八个,自己就没有竞争对手了! 气氛剑拔弩张,因为顾忌着上面还有一个戮天,他们谁都没有动手。 “哈哈,看到你们这群蠢货疑神疑鬼的样子我就想笑。”戮天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手指,笑道,“第三关不难,当然,这对本大爷来说十分容易,对你们来说就未必了。” 九座宫殿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九人也站在一片山谷谷口处。周围都是迷雾,只有他们脚下的青草地和谷口清晰可见,迷雾中隐约传来不知名妖兽的吼叫声,还有阵阵悲泣呼啸之声,危险隐隐传出,令人悚然一惊。 迷雾中,蕴含大恐怖! “山谷里是诸天星辰五行杀阵,通过阵法到达另一边,这就是第三关的内容。”戮天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说了这一句,就没再开口了。 诸天星辰五行杀阵。在场的没有一个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不过光看名字,就知道这个阵法绝对不容易闯过去。引诸天星辰之力布下的杀阵。换成元婴境界的大能前来,一个不慎都得挂掉。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终于知道坑洞累累尸骨的来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难道真的要去杀阵里送死? 果然应该一开始就果断离开! 现在不继续试炼,唯有死路一条。 矮胖子拿出一只筑基初期实力的傀儡,指挥着傀儡人向谷口走去,看得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傀儡师就是占便宜,探路能有无数傀儡帮忙! 过了好一会儿,矮胖子面色一白,显然是傀儡人被杀阵毁灭。他附着在傀儡人身上的神念也跟着被抹掉。 “怎样?”褶子脸问。 矮胖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显然没有一点要透露的意思。 褶子脸表情一僵,眼内掠过森寒杀意。 九人中擅长阵法的也有好几个,那个从斗篷男身上飘出来的倾城女子也是其中之一,她秀眉蹙起,盯着谷口显然一筹莫展。 “小姑娘,结盟如何?”顾凉听到斗篷男嘶哑的传音,“你只会炼丹不擅长阵法,单独一人无法闯阵。” 她颇为诧异地看了看斗篷男。他与那个倾城女子站在一起,显然是队友。斗篷男看不出深浅,倾城女子也是见多识广的大能,论起实力来。他们在九人当中都是顶尖的。 “尚秋道友,可愿意结盟?”褶子脸眼珠子转了转,也把主意打到顾凉身上。“以道友的实力,闯关只能结盟。” 顾凉没回答他。褶子脸会邀请她结盟,无非就是看在她能提供不少丹药的份上。这是顾凉意料之中的事情。 九人现在已经划分成三股势力:倾城女子和斗篷男,褶子脸与陆小圆,刀修和矮胖子。剩下顾凉、甄绝色与男装少女,他三人要么结成同盟,要么就是打散编进三股势力里。 顾凉擅长炼丹,身上丹药不少。 甄绝色对符篆、阵法都小有涉及,战斗能力也不弱。 男装少女顾凉对她了解不多,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在和别人传音交流。 顾凉看向甄绝色,问她:“你可有把握?” 甄绝色摇摇头:“我对阵法并不算擅长,看不懂杀阵的布置手法。”她看向顾凉露出了笑容,“尚秋道友,你我结盟?” 甄绝色问话一出,顾凉便感觉到自己成为了瞩目的焦点,她心思急如电转,脑中千万个念头霎时闪过。 结盟的话,褶子脸首先排除,谁都不能肯定他不会中途撕毁约定对她下手。褶子脸与陆小圆显然是暗中有协议,加入他们很可能会被两人联手坑杀,顾凉没把握将古怪的陆小圆拉到自己阵营里。 斗篷男和绝色修仙女,是实力最强劲的一支,但是顾凉对他们了解不多。看倾城女子的样子,对她这种小修士根本就是正眼都不看一下。 甄绝色…反而是最好的选择,此人虽然有些掉链子,但是其运气不错,又身负大祭司一族的传承,当然最主要的是:顾凉对他比对其他人熟悉。 甄绝色也许是个女装癖的伪娘,但是他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无论作为队友,还是成为对手,都属上上之选。 心思在肚子里兜了一圈,顾凉点头道:“好。” 刚刚答应,顾凉便感觉到背后一寒,若有若无的杀气都落在她身上。她按上青锋剑剑柄,笑眯眯地看着众人,露出一脸胸有成竹的装x相。 答应甄绝色是最好的选择,却也与褶子脸、斗篷男交恶。 不过她答应哪一个都会与其他人交恶,最好的选择还是甄绝色。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队友不睦,对任何队伍来说都是致命的。(未完待续……) 102.闯杀阵 顾凉被针对,甄绝色这个罪魁祸首当然也不会被错过,她微微皱了下眉头,对顾凉道:“我们进去吧。” “稍等,”褶子脸走上前,一张老脸笑成朵菊花,“甄道友,尚秋道友,可容老道加入你们?” 陆小圆也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甄绝色,眼内流露出丝丝情意和羞涩:“甄姐姐,你不能抛下我!”说着瞪向顾凉,“他有什么好!打架都没有我厉害!” 顾凉很头痛,陆小圆这是追求甄绝色不成,改为针对自己了么? 陆小圆瞪着顾凉,她已经忍这个黑瘦小子许久了,今天不给他一个下马威,她不叫陆小圆! 陆小圆眼里露出森寒杀意,她的气息也微微一变,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野性来。顾凉只觉得身上一重,自己就像是被一只洪荒巨兽盯上,磅礴浩瀚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 所幸这种自己无比渺小的感觉只维持了一瞬,顾凉丹田里清气飞快游走筋脉中,几息功夫就让她从威压中解放出来。 她惊骇莫名地看着陆小圆,忍着青锋剑出鞘的念头,无比心惊。 夺舍陆小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即便是元婴真君,都没有陆小圆的气息更来得让她恐惧! 陆小圆露出满意的神色,她正想开口好好讽刺一番顾凉,忽然惊叫一声:“啊!我的眼睛!” 在顾凉与甄绝色的目光中,陆小圆漂亮的大眼睛瞬间变成漆黑的两个空洞,空洞里有两团浅紫色绚丽火焰只微微一闪就消失不见。 速度快得陆小圆甚至还不及伸手去捂住。眼球就被火焰烧掉,露出眼睛里鲜红的血肉。 陆小圆的双手死死的捂住黑洞洞双眼。惨叫着滚落在地翻腾打滚,显然痛极。不多时。她身上白光一闪,忽然从娇俏少女变成一只丑陋的犀牛,撞翻堵在谷口的矮胖子和刀修,一头扎进杀阵中,消失不见了。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快,除了当事人和甄绝色,几乎没有人知道陆小圆是如何瞎眼,又是为何化为妖兽闯进阵中,包括那个大能魂魄。 “她竟是已经灭绝的天屠一族!” 倾城女子见多识广。先是一惊,随后看到陆小圆的真身,眼光顿时炙热起来。她跨入谷口,见到斗篷男还站在那里,秀眉一横,呵斥道:“还不跟来!” 斗篷男斗篷下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不着痕迹地看了顾凉一眼,跟着倾城女子一起走进杀阵中。 “万事小心。”顾凉耳边响起他的传音,声音很难听。却让顾凉心里觉得有些温暖。 顾凉并不知道斗篷男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传音,她觉得斗篷男肯定是认识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提醒她万事小心。 她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却怎么都想不起斗篷男是谁。 “我们也进去吧。”甄绝色按捺下心中的惊惧,和颜悦色地对顾凉道。 甄绝色看向顾凉的目光满含深意,还带着几分忌惮。顾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点点头。向谷口走去。 陆小圆为何会双眼瞎掉,顾凉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什么都没做,陆小圆的眼球就被紫火烧掉。因为陆小圆先前对顾凉出手试探,甄绝色会认为是顾凉暗中做的,也无可厚非。 顾凉心中疑惑,莫非她身上还藏着大秘密不成? 对她使用威压的修士也不少,为何独独这一次陆小圆被烧瞎了双眼?就因为那一瞬间直面洪荒凶兽的大恐怖? 倾城女子知道陆小圆的真身是天屠一族,顾凉可不知道。甚至褶子脸都是满脸惊愕,他怎么也想不到陆小圆会忽然变成一只丑陋犀牛,就这样冲进杀阵里,将他抛了下来。 不过他知道,要是没能加入甄绝色和顾凉的队伍,他就得一个人闯阵了。 “甄道友…” 褶子脸刚开口,甄绝色就笑着打断他,柔声道:“我们两个人就够了。陈道友,不好意思。” 褶子脸的面色立刻阴沉下来,他盯着甄绝色与顾凉,想到这二人的实力,冷声道:“你们别后悔。” 说着他就转身去和刀修说话,表示自己想加入。 顾凉与甄绝色都没有理会他,顾凉拿出青锋剑,与甄绝色一起走进杀阵中,眼前先是一黑,随即一亮。山谷已然消失,迷雾中露出五条长满青草的小路来,每条路上都放着一块碑,分别代表五行。 顾凉木、火双灵根主修火,甄绝色金、水双灵根主修金,该选哪条路,是他们这个小队伍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顾凉看向甄绝色,问她:“选什么?” “此为诸天星辰五行杀阵,所谓五行,闯阵定是要过五行,五条路都得走。”甄绝色很快给出答案,“金木水火土,先走金,我是金灵根,在阵中约束不少,得劳烦道友照看一二。” 两人踏上最左边的小路,浓雾纷纷散开,他们顷刻间就出现在一座剑山面前。剑山不高,只有三十丈,山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剑,金风肆虐,山上无数把剑瞬间拔出,形成一座剑阵,剑尖对着两人,蓄势待发。 这里整个世界空茫茫的,除了白色天空,便是冰晶一样的金色地面,还有就是漆黑的剑山,颜色单调,让人觉得压抑、冰冷,还有肃杀。 森冷杀意将两人笼罩。 果然是杀阵,一进来就得面对无数把剑的攻击,看那些剑的品质,每一把都不逊色顾凉手上的青锋剑,万剑齐出,便是元婴修士都不敢撄其锋芒。与青锋剑不一样,这些剑都是金剑,满含金属性的锐气。 万剑阵发出嗡鸣。顾凉腰间的青锋剑也在轻轻颤动,下一瞬。无数把剑便呼啸着向两人袭杀过来。 两人顿时色变,立刻毫不犹豫地展开身法逃离。真要被剑阵锁定,一百条小命都不够死! 所幸岁月悠悠,曾经能诛杀元婴的杀阵现在被他们两个筑基修士甩在身后,只要维持速度,就不会被追上扎成肉泥。 “尚秋道友是火灵根,可有法子?”顾凉的速度在同阶修士里已经算是极快,不过甄绝色竟然能跟上,还有闲暇开口询问她。 顾凉紧闭着嘴巴,往嘴里塞进一颗补充灵气的丹药。全力向前冲。无数把剑就在后面追着屁股,不跑只有被万剑劈成一堆肉泥。 一边跑,顾凉一边抽出自己的青锋剑,对身后狠狠砍下。 赤色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化为一条威风凛凛的火龙,它长啸一声,便向万剑阵喷出一大片火焰。 五行之中火克金,对付金剑,无疑是火系法术给力。 万剑阵外围不少剑都被赤色火焰融化成一滩水。无数年月过去,诸天星辰五行杀阵的威力早已不复当年,而是被削弱了无数倍。但是它就算削弱无数倍,也不是顾凉等人能够对付的。 面对还在持续喷火的火龙。万剑阵异常愤怒,立刻就有十多把品质极高的长剑从阵中飞出,直取顾凉而去。分出十多把剑后。万剑阵便恶狠狠地向火龙撞去,试图将火龙消耗殆尽。 顾凉回头一看。乖乖,都是上好的剑。锋芒毕露,随便一把都能将她的大好头颅砍下。 “阵中有阵灵!”甄绝色低声惊呼,“拥有阵灵的杀阵,就算被削弱无数倍,也极难对付!” 拥有阵灵,代表阵法是活的,攻击不会机械死板,而是灵活多变。 这种坑爹的赶脚,就像去组团刷boss没有阵灵的boss,身娇体软傻乎乎,一推就倒;拥有阵灵的boss则会闪避,也会站位,它能先把团里的奶妈干掉,再把整个团都灭掉,刷起来两者根本就没得比。 顾凉眼珠子一转,拿出刚刚炼制的一颗丹药往嘴里一塞,她的气息就收敛起来,不泄露一丝一毫。那十多把剑来势一顿,它们失去了目标,感觉不到目标的气息,随后它们拐了弯,向甄绝色呼啸而去。 闯入阵中的可不只是顾凉一个人。 甄绝色一看,心里立刻就骂起顾凉来,她是金、水双灵根,在这里根本就施展不开自己的实力。 顾凉停了下来,她没料到这枚丹药效果如此之好,见到甄绝色被十多把剑追在身后,顿时笑了:“甄道友,暂时辛苦一下,这里就交给我吧!” 活该你装成女人欺骗我感情! 在秘境的十多天里,顾凉每天都被陆小圆瞪眼睛+威胁,这都是甄绝色导致的,她肚子里早窝了一团火气。 火龙已经在万剑阵下湮灭,顾凉不慌不忙,她用剑尖在空气里连续画了三个符文,三条火龙从符文中冲出,向万剑阵迎去。这三条火龙身上都萦绕着一缕缕银白火焰,威力远超先前的那条赤色火龙,对万剑阵的冲击也强烈起来。 顾凉抓起一把种子撒在冰晶地面上,体内木灵气一转:“催生!” 种子在木灵气的运转下迅速长成一片火焰草,这种灵草本身所含灵气不多,但是整株草都燃烧着炙热火焰,刚好能为顾凉的下一个法术提供不小的助力。 “火海!”顾凉脚上一跺,青锋剑剑尖画出一个完整圆形,她体内的灵气潮水般涌出,瞬间便去掉三分之一,体内筋脉都觉得空荡荡了。 顾凉面色有些发白,她咬着牙将法术完成,然后飞快的吞了一把回灵丹。 火焰草激烈燃烧,火海蔓延,火焰里一把把漆黑长剑生成,组成粗浅剑阵,对上了空中的万剑阵。 三条火龙融合化为一条更大更威风的火龙,向万剑阵中心狠狠撞去,刹那间龙身化成千万簇火焰,在万剑阵中熊熊燃烧。漆黑长剑剑阵来势汹汹,对上万剑阵丝毫不显弱势,两个剑阵撞在一起。 天空轰然一声巨响,强大气浪瞬间冲开,把顾凉整个掀翻在地,肺腑都受到了轻微的震伤。 火龙和漆黑长剑不见踪影,万剑阵却还剩下最后的二十多把剑。它们在空中顿了顿,向顾凉的方向席卷而来。 顾凉当然不会傻到站着不动,她吃了敛息丹能藏住全身气息,就算诸天星辰五行杀阵里存在阵灵,只要敛息丹效果还在,剑阵就无法发现她。 她避开凶残的小型剑阵,集聚灵气喝道:“火球!” 一只大火球狠狠地向二十多把剑撞去,那些剑却似成了精,四散开来避开火球攻击,继续向顾凉杀来。 天地间也吹起了一阵阵金色的风,刮过这个压抑的世界。 这下子顾凉想凭借敛息丹玩猥琐流也玩不成了,肃杀气息扑面而来,金风化为一片片薄如蝉翼的利刃,席卷整片天地。 顾凉立刻抛出金环,降下火焰庇护,却还是被金风刮出道道伤痕,鲜血渗出,血腥味扑鼻,鲜血染红衣裳。金环被金风吹得不断震动,显然也无法保护顾凉太久。(未完待续……) 103.虚幻的 她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小袋种子抛向金风中,袋子立刻被切割得四分五裂,无数种子洒落在冰晶地面上。 顾凉一跺脚,灵气透体而出,一株株火焰草便长了起来。 金克木,但火焰草却是火属性的灵草,火克金。片片金风中,火焰草发芽抽枝,几息内便长成一片一人高的火焰草草原。赤色火光阵阵,鲜活的颜色在这片冰冷压抑的世界中,显得明亮又热烈。 千万株火焰草同时开花,无数朵火焰熊熊燃烧,一转眼就把草原化为无边火海。火焰一窜几丈高,即便是无处不在的金风,在属性相克之下也对这片火海没辙。 顾凉置身火海之中,火焰却无法伤到她分毫,金环被她收了起来,套在手腕上。那二十多把杀剑已凶猛来袭,她丝毫不惧,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青锋剑在手中轻巧的挽了一个剑花。 “有主人的剑我都能对付,还怕你们这些没有主人的?来吧!”顾凉战意滔天,她举剑横在胸前,青锋剑无华的剑峰陡然生出一缕银白色的火焰,却没有透出丝毫的寒气。 攻击,胜过任何的防御。 顾凉不知道要怎样才算是通过阵法,不过这几十把杀剑自己撞上来,她也不客气了。流光剑式她才用过两次,这次心有所感,正好借杀阵来印证流光剑。 小型剑阵微微一顿,似乎在思考,随即它们改变队列,组成一个最简单的尖刀阵。杀气腾腾地向顾凉刺去。 甄绝色好不容易借助阵法将兜着屁股追来的十几把剑干掉,挡住了金风的袭击。便看到一片火海蔓延,顾凉立于火海之中。摆出出剑的姿势向剑阵挑衅,无畏无惧。 她知道顾凉会一套实力强劲的剑招,但是那套小型剑阵,组合在一起可是筑基后期的威力,不是筑基中期的修士所能力敌。 “真是强人!”甄绝色看着顾凉喃喃自语道,“明明用火烧就能把那些剑干掉,非要和它们比剑!” 顾凉没空搭理甄绝色,以流光剑法对上剑阵,她脚下踩着神行步。在剑阵冲击下游刃有余。任剑阵怎么变招,或拆散或组成剑阵,都没有伤到她的要害。就算真的刺到顾凉身上,轻的留下一道白色印子,重的也只是一道浅浅伤口。 金风也停止了旋转,消散在天地间。 甄绝色干脆站在不远处围观,见到剑阵对顾凉的伤害,心里吃了一惊,暗想道:“尚秋明明是个灵修。为何拥有如此强悍的肉身防御力?” “不对,尚秋的拳头虽然厉害,却也没厉害到这个程度。” “她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在身体上,所以看起来比体修还厉害。” 尚秋的秘密。还真是不少呢。 两刻钟后,顾凉的青锋剑一挑,剑光闪过。刺向二十多把剑,那些杀剑便忽然失去了控制一般。落了一地,被无边火海烧融。 随着杀剑的坠落。单调的世界也渐渐消失。周围浓雾弥漫,两人再次站在五条小路跟前,不过最左边一条小路已经被浓雾遮掩,选择只剩下四个。 这次两个人都没说话,走上“木”的小路,来到一片古木参天的原始丛林中。金克木,木生火,这次轮到甄绝色大展身手了。 顾凉有顾凉的绝招,甄绝色有甄绝色的手段,加上诸天星辰五行杀阵终究是在岁月的力量下威力被削弱无数倍,两人花了数天时间,带着一身伤过了五条小路,来到一个幽深的岩洞跟前。 岩洞看起来普普通通,上方写着两个字“破障”,洞里有一朵朵的地上星点缀洞顶,洞中看不到尽头在何方,就像野兽张开的细长嘴巴。 “这应该是五行杀阵里的第二部分。”甄绝色绕着岩洞看了许久,对顾凉道,“类似于前辈对我们的暗示,一旦沉沦其中便会被抹杀,比先前的第一部分要凶险很多。” 随即她的语气有些迟疑:“如果是传承,也不应该如此危险才对,我总觉得前辈口中的传承很古怪。从第一关直到现在,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性命,要不是这里的布阵手法很正统,我都要怀疑是不是邪修传承了。” “是有些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为妙。”顾凉没有将真相告诉甄绝色,以甄绝色的细腻,她不可能不会发现这个传承的古怪之处。 九人当中,应该也有不少人对传承起疑心。 不过到了现在,起疑心也没用,他们九人已经成为戮天和湖心岛主人博弈的棋子,身在局中,必须按照执棋者的安排走,要么就是死。 “也是。”甄绝色看向岩洞上的两个字,道,“若我不小心入了障,希望尚秋道友能点醒一下我。” 顾凉颔首,两人便走进岩洞中。 岩洞里显得有些阴冷潮湿,偶尔还能看到一两株喜阴的植物,还有蘑菇和一些生活在阴暗里的小动物。侧耳倾听,仿佛还能听到流水潺潺的声音。岩洞不是封闭的,走在其中,偶尔能感觉到有凉风吹来。 顾凉看向身侧,甄绝色已经不知去处。 她在舌下压了一枚升级版清心丹,便向前走去。 两边的岩洞墙壁渐渐平整,渐渐化为冰晶一样的墙壁,凹凸不平的地面也变成了冰晶地面,都清晰得可以照见人影。 顾凉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看到地面浮现半透明的人影,两边墙壁变成画布,展现出一个纯现代风格的病房来,她就站在病房的角落里。 一个憔悴不失美丽的女子躺在病床上,床边则是一张婴儿床,床里是个女婴,画面不是一成不动的。随着顾凉往前走,她便看到自己前世的渣爹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渣爹在和她前世的母亲说话。他们面带笑容,举止亲密。 顾凉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整个世界都是悄然无声,不,还有她的轻微呼吸声、心跳声,还有向前的脚步声。 顾凉像是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成为了自己的旁观者,冷眼看着女婴渐渐长成女童,女童渐渐长成少女,少女的轮廓渐渐成熟…直到淹死。 作为旁观者,顾凉发现自己前世的死亡并非意外。她看到有人做了手脚,在尚秋淹死后悄悄抹掉船上的痕迹,于是尚秋“意外身亡”。 顾凉看到尚秋的尸体被捞了起来,她脖子上的翡翠玉璧被渣爹拿走。 顾凉看着尚秋被烧成骨灰,翡翠玉璧被渣爹珍而重之地放进骨灰盒里,看到渣爹双眼淌出血泪,看到渣爹将她的遗产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尚秋的父亲,是爱着尚秋的。 尚秋死后七天,顾凉便看到记忆的顾家小院里。原主嚣张跋扈,在湖中荡舟的时候,不慎落水沉入湖中失去性命。 湖底有一块翡翠玉璧,玉璧中一缕灵光没入原主的额头。醒来后,她就从尚秋变成了顾凉。 翡翠玉璧! 它究竟有什么秘密? 顾凉脸上露出沉思,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看到自己从小院回到乾坤派。再从秀峰搬到竹林峰…不过这段故事完全以她作为第一视角,而不是前世的上帝视角。顾凉看到的是自己的回忆,也是过去。 纪珊、纪子悔、舅舅纪宝、顾弦、顾天阳、卫澈…所有的人都在记忆里一一闪现。 顾凉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她发现卫澈总会从画面里看向自己的位置,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第三次…这就不是巧合了。 是杀阵设下的陷阱,还是杀阵的漏洞? 顾凉面色凝重起来,越往前走,她看到的卫澈也越鲜活,就像是从记忆里走出来的幻象一样。 他走不出画面的局限,但是他一直都在画里看着她。 顾凉的手下意识握紧剑柄,她很清楚,自己的修为因为卫澈半年都没有丝毫寸进,卫澈是她的执念。 他已经死了,却在她的心里活了过来。 画面里的,是杀阵对她的考验吗? 卫澈开始在画面里对顾凉笑,然后走向顾凉,渐渐从从画上走下来… 他终于走出了画面,与顾凉一起往前行。 画面里的卫澈依旧,却不会再看向画面外的顾凉。 顾凉心里感到十分诡异,身边的卫澈就像真人一样,气息清冷内敛,十分真实…他真的是杀阵幻化出来的吗? 卫澈跟在顾凉身边,与她一起往前走,他的手掌落在顾凉头上,很自然地揉了揉,与他以前经常做的动作一样。 幻象也可以这么真实? 顾凉咬着下唇,心里苦涩蔓延,她想抽出青锋剑,就像在遮天湖试炼地做的那样把长剑穿过卫澈的心脏,但是她却做不到。 是眷恋,她在眷恋卫澈与她一起走的感觉,就算他是个幻象,顾凉也不愿意就此醒来。 她的心一抽一抽的,心酸、疼痛、苦涩,不只是什么滋味。 卫澈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比她大,可以完全把她的手包裹起来,不冰冷也不算温暖,但是这样被握着手的感觉,就像自己被卫澈抱在怀里。 顾凉忍不住一边走一边仰起头看他,差不多一年过去,她的个子拔高不少,却还是没到卫澈的肩膀。 这个少年,是她前世今生唯一一次动心的对象。 卫澈,卫澈。 直到他死后,顾凉才恍然发觉自己对他暗生情愫,那时候她的伤心怎么都掩不住。直到筑基后,在揽月城住了半年,也因为放不下对卫澈的执念,导致修为无法寸进。 顾凉不是小孩子,她有着成人的灵魂。与卫澈相处将近四年,这样的少年,看似清冷不近人情,实际上性格温和内敛,还很体贴,为何不喜欢他? 卫澈渐渐挨近顾凉,他们的衣裳碰着衣裳,他看到顾凉泪光闪烁的双眼。他可以闻到顾凉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味和血腥味,他也可以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暖意,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开口。 “阿澈,我喜欢你。”顾凉忽然道,“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卫澈没有被剧情的大刀抹杀,她会不会早些发现自己对卫澈的喜欢? 卫澈是世所罕见的天才,他是原著里昙花一现的布景板,顾凉很清楚他的身份,她却依旧是无法抑制的喜欢他。 也许因为同是炮灰,所以惺惺相惜? 卫澈伸手在顾凉眉心抚过,取出顾凉体内的小玉瓶,塞进她的手里。 顾凉愕然地看着他,卫澈露出惯有的清浅微笑,他的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推,顾凉身边浮光掠影纷纷闪过,她被推离了记忆构成的画面。 顾凉还未站稳,便扭头向后面看去,看不到卫澈,也看不到冰晶的墙壁,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岩洞出口。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岩洞,仅此而已。 那么她遇到的卫澈,是真实,还是虚幻呢? 顾凉握紧手上的小玉瓶,看向前方。(未完待续……) 104.她的道 “恭喜你,第一个出来。”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戮天剑剑魂翘着二郎腿坐在最高处的宝座上,对顾凉露出笑容。 他打了个响指,宫殿里便出现一把椅子:“坐,多可爱的小姑娘,扮成个丑八怪算什么样子!” 戮天对顾凉一点,顾凉便一秒钟变成娇俏少女,他看得直点头,满意地道:“唔,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十分符合本大爷的审美!” 顾凉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身上便于行动的男装变成华丽繁复的裙装,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伪装被戮天还原了。 她环视四周,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向戮天,试探性问道:“我第一个出来,有什么奖励吗?” 戮天歪着头看她,戏谑道:“想让本大爷抱你?”说着还真打量起顾凉来,摇头道,“小姑娘,本大爷不好你这一口,胸大腰细的成熟女人才是本大爷喜欢的。不过你要是愿意,本大爷勉强接受也未尝不可。”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调笑道:“来,小姑娘坐本大爷腿上来,能坐在九天十地最强大的男人腿上,是你修炼上万年都没有的福气!这个奖励足够好吧?” “……”顾凉握紧手上小玉瓶,暗道:我忍。 这家伙我招惹不起。 “哈哈哈!”戮天哈哈大笑,“本大爷随便说个笑,小姑娘别在意哈。” 哈哈你妹啊! “不会在意。”顾凉嘴角扯了扯,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你是第一个出来,本大爷给你坐着看的殊荣。”戮天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道,“只有最强者才有资格挑战第四关。等他们相互厮杀选出一个最强者,你便与他一战。角逐最后的资格。” 顾凉目光一闪,心想:难道最后只能有一个人幸免于难? 戮天笑眯眯地说道:“当然,小姑娘也可以留下来陪着本大爷,本大爷也可以免你一死。虽然吃不到,不过养着看也觉得很好。” “……”顾凉沉默以对,戮天剑本性凶残狡诈,搭理他的结果就是像原著顾天阳那样被他算计,被他利用。 顾凉不想搭理戮天,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小玉瓶。 又是它。卫澈究竟留下了什么手段在这个小玉瓶里? 他真的死了吗? 在剧情的大砍刀下,卫澈必死无疑,就算不死,也废了。 顾凉一直都不相信卫澈真的死了,这个被卫澈取出来,放进她手心的小玉瓶就是最明显的证据。如果岩洞里的卫澈只是杀阵幻化出来的,他不可能会把小玉瓶放在他手上。 再见,再相见! 顾凉想起卫澈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神色复杂难明。他说再见,是否就是有朝一日,他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卫澈死了。 卫澈没有死。 他去了哪里? 顾凉咬着下唇,把小玉瓶装进胸前的小袋子里。与菩提子、千幻石放在一起,沉甸甸的,就像她的心。也是沉沉的。 “那东西是你小情人的?东西倒不错,不过以你的修为。肯定不知道它的秘密。”戮天安静了一阵子,见到顾凉的动作便勾起玩味的笑。他摸着下巴道提议道,“小姑娘,过来让大爷我摸两下,本大爷就告诉你那东西的秘密。” 顾凉的眼角狠狠一抽,她默默地看着戮天,坚定摇头:“我的修为到了,自然也可以知道里面的秘密。” 戮天是原著最大的骗子,说话从来都不算话,谁要是相信他,结果就是像原著中顾天阳一样被卖了一次又一次。 “哎!”戮天似模似样地叹息一声,假惺惺道,“本来大爷还打算说句真话呢,谁知道你竟然不信本大爷。这下子你就算后悔也没用了…” 顾凉:“……” 其实大爷您只是闲得无聊了吧? “好啦,不开你玩笑了。”戮天歪在宝座上打瞌睡,“像个小老太婆,你要是没死,就留下来陪着大爷我吧。” 戮天并不觉得这一次自己就能脱困而出,被封印在这里无数年月,始终没有人能走到最后一关。 走不到最后一关,自己也就只能困在这里,直到下一个六十年再进来九个人,一直到有人走到最后一关。 经历过无数次失望,戮天已经对破除封印不存在任何的希冀了。 将他封印起来的那个人,手段太过狠辣,千万年来,进到这座大殿的人有许多,但是他们都不能走到最后一关。 戮天觉得自己只有等到封印被时间磨灭那一天才能重见天日了。 顾凉沉默以对,她知道剧情,戮天剑这一次就能脱困而出。如果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幸存下来,她会努力争取,不管挡在她前面的是谁。 顾凉还不想死,她还要弄清楚自己来到修仙界的原因,还有翡翠玉璧的秘密。 顾凉来到修仙界,并不是偶然。 到底是谁在操纵着她的人生? 顾凉想到走向遮天湖的那条炼心路,她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去,不要去,不可以靠近…那时候顾凉以为是剧情君在她心里呐喊,现在想来,却完全不是。 剧情不会阻止她靠近遮天湖,因为遮天湖与剧情不存在丝毫的联系。 那么,那个心底响起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翡翠玉璧又为何出现在修仙界中,让她成为顾凉? 顾凉紧紧抿着唇,握紧手中剑。 她的道,是挣脱剧情渴望自由,是不被人操纵人生的自由! 自由,这就是她追求的道。 只有强者,才拥有自由! 她要变强! 被迫来到这个世界。被迫成为恶毒女配,她一点都不甘心! 既然顾天阳能够成就仙道巅峰的长生。为何她不能? 只是因为他是主角,她是女配? 我不服! 顾凉的身体里。妙经心法疯狂地运转起来,引起宫殿里剧烈的灵气动荡。庞大灵气涌入她的筋脉,筋脉难以承受如此庞大的灵气,不断出现裂痕,又不断地被灵气修复。 顾凉体内的筋脉在这种痛苦的过程中渐渐坚韧、宽阔起来,可以容纳更多的灵气…除了筋脉,她全身的血肉都在被灵气摧毁、重铸,粹体药浴的药力被激发,改造着她的肉身。让她的体魄更加强健。 “这功法!竟然能不断提升资质?” 戮天诧异地睁眼望向顾凉,眼内闪过精光,他扫了一眼那个岩洞出口,忽然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顾凉并没有听到戮天的声音,她全身每一寸的血肉都在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咔擦”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被打破了。识海中,无数淡金色的光点从深处涌出。化成一个个字符,印在顾凉的神识里。 这是一篇与妙经心法据有异曲同之妙的功法,妙经修炼灵气,这篇功法却是修炼神识。是《妙经》里的神识篇。 它一直都藏在顾凉的识海深处,只等顾凉突破某个契机,便会自然浮现。 现在。顾凉明悟了属于自己的道,达成了修炼《妙经》神识篇的基本条件。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顾凉的识海里,她的神魂光团忽然化成一个小人。盘腿而坐,按照功法的指示,自然而然地开始修炼神识。 宫殿中许久都没有第二个人出来,戮天盯着岩洞出口,手指曲起来有节奏地敲着宝座的扶手,他又看了看顾凉,请轻哧一声,哼道:“一群废物!” 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出来! 戮天忍不住将顾凉看了又看,心中暗忖:莫不是小丫头手上有什么宝物,所以才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 他伸手在眉心一划,第三只眼睛缓缓睁开,将顾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哼!”戮天很不高兴,他嘴里嘟囔了几句,又恨恨的骂了起来:“牛鼻子!清河老道,老子不把你的后辈全部干掉!老子不叫戮天!” 眨眼间半个月过去,岩洞里依旧没有第二个人走出来,顾凉已经从修炼状态里走出,她看到戮天靠在宝座上呼呼大睡,宫殿里除了他们两个,连只蚊子都没有。 顾凉摸了摸胸口的小袋子,心道:阿澈,你推我那一下,推得太早了些。 身上黏黏腻腻的,都是脏东西。 顾凉闪身进了空间里,没有看到宝座上打瞌睡的戮天闭着双眼,眉心第三只眼缓缓睁开,漏出一缕精光:“原来如此!” 日子又悠悠的过了十多天,岩洞里终于有第二个人走出来。 顾凉与戮天看过去,发现走出来的竟是陆小圆,她的一双眼睛和被烧掉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大大的水汪汪的。很显然,陆小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自己的眼睛给治好了。 目光在宫殿里转了一圈,陆小圆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顾凉,顿时眼前一亮,心道:美萝莉! 她最喜欢萝莉了! 陆小圆快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对戮天行了一礼:“大人!” 戮天斜了她一眼,闭上眼睛继续打瞌睡。 陆小圆便嘻嘻笑了几声,转头对顾凉道:“我叫陆小圆,妹妹直接叫我小圆好了。你好漂亮,我好喜欢你!” 顾凉:“……” 怎么看到个女人你都喜欢? 她默默地想,如果陆小圆知道我就是纠缠着她甄姐姐的尚秋,还可能是弄瞎她眼睛的罪魁祸首,现在会不会直接对自己上拳头? “妹妹是大人的宠物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妹妹叫什么名字?”陆小圆伸手在身上掏了掏,拿出一枚三千年的高阶灵果递给顾凉,“妹妹,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哦!” 顾凉闭上眼睛,没有搭理她。 顾凉不缺灵果,玉瓶空间里多的是。 “哎,妹妹不喜欢灵果直接说嘛!”陆小圆把灵果收起来,拿出一颗红彤彤的妖丹来,“妹妹是火属性的,我送你妖丹!” “妹妹怎么可以不理我呢?”顾凉无动于衷,陆小圆急了,“我只是想和妹妹说说话,妹妹快睁开眼睛来看我!” 顾凉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好在陆小圆聒噪是聒噪,却不会动手动脚。在聒噪了两个时辰顾凉都没有理会她后,陆小圆便讪讪住了嘴,盘腿打坐修炼起来。 顾凉松了一口气,被念叨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她实在受不住。如果陆小圆继续聒噪下去,顾凉觉得自己一定会和她打起来。 陆小圆安静下来不久,岩洞里便有第三个人走了出来,是头脸都蒙在黑色斗篷中的斗篷男。他扫了一眼宫殿里的三个人,见到坐在椅子上的顾凉,目光微微一闪。 她竟是第一个出来! 还明悟了道心! 这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斗篷男深吸一口气,对宝座上的戮天行了一礼,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默默疗伤。 顾凉睁眼看他,斗篷男看似在疗伤,实质上他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顾凉身上,虽然隐晦,却逃不过修炼了妙经神识篇的顾凉神识探知。 “道友,为何一直看着我?”顾凉传音问。 斗篷男却不答,他的目光收了回去,是真的在认真疗伤。 顾凉嘴角扯了扯,继续修炼起来。 自从明悟了自己的道,她便感觉到自己与天地灵气沟通起来更加容易,修行的速度与一般的天灵根无异。 这是否代表着,明悟了自己的道,她也有机会问鼎仙道巅峰呢?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逃掉剧情的大砍刀。 卫澈被剧情弄死了,他不得不死。 相对于卫澈的逆天,顾凉不过一个小人物,她死不死,对剧情的影响都不大…大概可以避开剧情注定的命运。 不,一定会避开的! 顾凉越发坚定起来,她现在都明悟了自己的道,顾天阳却还未真正开始修炼,只要比他强,顾天阳如何能一刀砍下自己的头颅? 顾天阳与自己,并未有深仇大恨。 她也不会作死,主动跑去招惹他,引动顾天阳的杀机。 感觉到顾凉进入了修炼状态,斗篷男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她身上,他拧着眉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归来,一切都被改变了?(未完待续……) 105.一盘棋 任何一个微小的决定,都会改变未来的走向。就像人走在马路上,稍微走快了几秒,也许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斗篷男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枚固离丹服下,看向自己苍白的骨瘦如柴的手,这只手如同骷髅爪子,丑陋而难看。 他默默地把手缩进宽大的袖袍里,运功化开固离丹的药力,开始疗伤。 宫殿里依旧是静悄悄的,四个生物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戮天咂咂嘴,口角疑有涎水流下,他顺手抹了抹,继续做梦。 第四个走出来的人却是刀修,他看了看四人,也在角落里盘腿坐下修炼起来。宫殿里灵气浓郁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灵雾,这种修炼环境在宗门、家族里只有修为最高的长辈才能享受到,不在这里修炼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 自从陆小圆出来后,其余的人都在三天内走出了,九个人第三次齐聚一堂。 宝座上,戮天笑眯眯地看着九人:“哟,居然没有一个死掉,这还是千万年来头一回啊,这一次蝼蚁们的本事不差嘛。” 难道非得死几个人你才高兴? 顾凉心里吐槽,宫殿里坐着的人只有她和戮天,人们不敢瞪戮天,都冲着自己来了。 戮天拍拍手,宫殿中央便升起了一个直径十丈有余的演武场,他的目光掠过除了顾凉以外的八人,指向演武场上的一个箱子,道:“都上去抽签。” 斗篷男的伤势已经在这几天里痊愈,他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演武场上的箱子前。伸手进去,摸出一个玉牌来。玉牌上面是数字三。 陆小圆也把手伸进箱子里,拿出一个玉牌。玉牌上是数字八。 斗篷男目光一凝,下意识地目光扫向顾凉,顾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眼睛里带着几分疑惑。被抓了个正着,斗篷男也不尴尬,他从演武场上下来,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有了两个人带头,其余六人都上去各自选了玉牌,分别是数字一到数字八。 “一号与八号。二号与七号,以此类推。”戮天道,“胜者生,败者亡。一号与八号,八号胜,取一号牌;一号胜,保有一号牌。” “最后活下来的一号,和她打,谁赢了谁就能挑战第四关。”戮天伸手指向顾凉。脸上带笑,眼瞳冰凉,“你们,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 如果能走过第四关。就能活下去。 走不到,还是死路一条。 戮天想着,打了个呵欠。他坐在宝座上,合上眼睛又继续睡了。 九人。只能存活一人。 血腥而残酷。 “我不服!为何她可以在最后?”男装少女是倒数第二个出来的人,她指向椅子上坐着的顾凉。问,“前辈,她何以在最后?” 戮天睁开眼睛,很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道:“她是第一个出来,你要是第一个出来,你也可以。” 他最讨厌就是自不量力的家伙。 顾凉顿时被四面八方飞来的眼刀子戳了个正着,她现在的实力较上岛时还高,又修炼了妙经神识篇,根本就不惧这些恶狠狠的目光,表现得相当淡定。 她能这么快出来,是因为卫澈推了她一把,这是顾凉的机缘,为何要心虚? 戮天看了看八人,又看了看顾凉,恶作剧的心思忽起,于是他眼珠子一转,补充道:“你们八人也可以挑出一个和她先来一场,输给她的死,她输了…”戮天笑眯眯的顿了一下,道,“不能死。” 第一个出来的人要活着与八人中最强者进行最后一场,这是规矩,规矩不能破。 这不是白打一场么? 八人静了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要与顾凉一战。 戮天眼内闪过讥诮,他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指,道:“既然都没有异议,那就开始吧。” 顾凉看着八人,心里暗忖:难道最后只有一个幸存者? 按照戮天的思路继续进行下去,最后的幸存者挑战第五关,难道是最后一人解开戮天的封印? 湖心岛主人对戮天的暗算,又被安排在哪一步? 从剧情来看,戮天一定会被解开封印。 如果戮天没有破除封印,也没有被湖心岛主人暗算一把,那么接下来的一系列剧情都无法发生。 大方向的剧情无法更改,就像卫澈必须要死一样。 所以戮天剑一定会被带出去,幸存者也能活着离开湖心岛,不过离开后幸存者还能不能活着,就只有剧情君才知道了。 如果她没有掺合进来,最后的幸存者会是谁? 顾凉低头细想,觉得甄绝色的可能性最大。毕竟甄绝色获得了大祭司一族的传承,而且大祭司还说过“日后有缘自相见”虽然意义含糊,但是从大祭司的语气来看,甄绝色是能够活着离开的。 如果甄绝色无法离开,大祭司一族传承断绝,大祭司自封万年的等待也就成为无用功,以大祭司的睿智和远见,不会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情。 不过,若是甄绝色带走戮天剑,戮天剑又怎么会出现在抢劫犯手上? 顾天阳获得五行混沌灵根的传承后被打劫,打劫他的几个小喽啰都是练气五六层的修为,以甄绝色之能,戮天剑绝无落在他们手上的可能。 那么,最后的结论就是幸存者不仅仅只有一个! 打擂台一定会出现意外,而这个生死决斗必定不会进行到最后! 只是,不知道这个意外会不会波及到她了。 顾凉看向擂台上开打的陆小圆和褶子脸,从芥子袋里取出两只金环套在手腕上。褶子脸是一号,陆小圆是八号。他二人,只有一个人存活。 还好卫澈推了她一把。不然落在后面,擂台决生死的就是自己了。 戮天百无聊赖地支着头看。蝼蚁们的打斗在他看来没有一点可观性,处处都是破绽,他忽然侧头看向顾凉,笑道:“小姑娘,要不要来赌一把?” 顾凉摇头:“我不敢与前辈打赌。” 原著里戮天是个烂赌鬼,可惜逢赌必输,就连他被封印在这里数万年,也是因为与湖心岛主人开赌输了。 “嗤!”戮天撇撇嘴,很失望。他看向其余六人,问,“谁想来和本大爷赌一把?” 没有人甩他,不管早死还是晚死,结果都是死,还不如多琢磨琢磨别人的手段,好夺得最后的幸存者资格呢。 “你想赌什么?”随着嘶哑男中音一同响起的是啪啪啪拍打翅膀的声音,一只长腿细脖子的尖嘴黑鸟飞进宫殿里,落在宝座的扶手上。一双绿豆眼盯着戮天,问他,“戮天,你又想赌什么?” 戮天眼睛一亮。双手闪电般向黑鸟捉去:“给我送吃的?” 这货一来,好心情也跟着全部回来了有木有! 黑鸟翅膀一展,避开了戮天袭来的双手。它飞向顾凉,落在顾凉椅子的扶手上。鄙弃道:“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好恶心!” 说的显然是戮天。 戮天却没有生气,他支着下巴。笑眯眯道:“小鸟,过来给我舔一舔,闻到你的味道我每次都很想把你吃掉。” 这话听起来好生邪恶。 顾凉却知道戮天说的是真正的把黑鸟吃掉,烤熟吃掉,对剑魂来说,最好吃的莫过于妖兽和人修的神魂。 “真恶心!”黑鸟低头把自己凌乱的羽毛梳理好,然后扭过头对顾凉居高临下地道,“人类,你可以跟我走了。” 顾凉一双眼睛便睁圆了:这是什么神转折? 黑鸟用看猪的目光看她,没好气道:“那只蛇还等着你给它炼丹,你死了,它就什么希望都断绝了。” 原来是大妖…顾凉下意识地伸手摸向眉心的鳞片,鳞片还在发挥作用,它也没有从顾凉身上跑掉。 不过黑鸟的话,透露了不少的信息啊。 炼丹师没了,随便再找一个便是,为何大妖指定要找她? 顾凉沉思片刻,决定跟黑鸟离开。 不过她还未起身,就听到戮天懒洋洋地开口:“不行。素日来,她已经入局,你不能带她离开。” 戮天双手都搭在宝座的扶手上,玩味地笑着:“这是我与清河老儿的博弈,你,没有资格插手!” 他的语气很随意,却透露出一股唯我独尊的霸气。 黑鸟沉默片刻,道:“不仅是我,还有大蛇。” 它忽然向顾凉眉心啄去,顾凉眉心一痛,再一摸,大妖的鳞片已经不见。她眉心的皮肤光滑平整,完全没有因为取出皮肉下的鳞片而血肉模糊,也不知道黑鸟是怎么把鳞片取出来的。 黑鸟把鳞片丢在地上,鳞片便化成头上长着双角的一米多长白蛇,正是大妖。 大妖的目光在宫殿里转了一圈,带了几分了然对戮天说道:“我要带她走。” “不可以。”戮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两只妖,语气里带着威胁,“莫非你们也想入局?” 黑鸟和白蛇对视一眼,都没有答复戮天。 戮天与湖心岛主人的博弈已经进行了数万年,戮天也被封印了数万年,棋局却还未分出胜负,它们插手不得,更不想沾染。 白蛇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段时日好了。”它转头问顾凉,“你现在可以炼出造化丹了吗?” 顾凉摇头,心道:就算能炼出来,她也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开炉炼丹。 大妖留在这里,为的只有她炼制的造化丹。 顾凉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与大妖谈判的资格,前提是,能活着离开这里。 擂台上,陆小圆与褶子脸还未分出胜负,但是彼此都有些气息不稳。 擂台下,六人的神色都有些微秒,戮天与黑鸟、大妖的谈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斗篷男捏紧手上的玉牌,心道:快了,就快了,再等等。(未完待续……) 106.生死斗 擂台上是生死决斗,褶子脸越打越觉得自己的赢面很小,因为他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人,陆小圆是个怪物。 三品的符篆落在她身上,她一点事都没有。 四品的符篆打在她手臂,只是让她手臂微微一震。 想起诸天星辰五行杀阵外陆小圆忽然化身成丑陋犀牛,褶子脸心中升起惧意,这样的怪物,就算他手段尽出,也不可能打赢它。 顾凉平静地看着擂台上的生死决斗,一下一下的转动着手上的金环,似乎这样的动作能够让她的情绪变得和表面一样平静。 甄绝色看着擂台上的两人,又侧头望了望坐在椅子上的顾凉,目光闪烁不定。 刀修皱着眉,心里不断想着要怎样才能脱离困局,按照这样发展下去,最后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他有把握做那最后一人,却没有把握自己一定可以活着离开湖心岛。 矮胖子阴沉着脸,他的肩头上,傀儡蜘蛛在烦躁地爬来爬去。 男装少女握住自己的手腕,也是一脸凝重之色。 斗篷男反而是最冷静的一个,他坐在角落里,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擂台上。 倾城女子亦然,她只是半个魂魄,却也不愿意就此折在此地。她双眼内闪过冰冷寒光,悄悄捏紧了拳头,竟然不慎成为他人博弈的棋子,这份屈辱,她定要十倍偿还! 戮天满脸的漫不经心,看似随意的坐在宝座上,实则找不到一丝袭击的破绽。他在提防着黑鸟和白蛇。 “时间,足够了。”戮天看着擂台上快要漏尽的沙漏。忽然开口道,“陆小圆。杀了他,要么你死。” 一言既出,除却两个大妖和当事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凝。 戮天与陆小圆,是认识的。 陆小圆为何混进他们当中来? 听到戮天的话,陆小圆的速度立刻提升到极致,残影掠过,众人便见到褶子脸一脸惊愕地倒下,陆小圆站在他身后。手上还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褶子脸死了。 陆小圆冷冷地扫视着擂台下的几人,把手上新鲜的心脏塞进嘴里,野蛮血腥的吃相看得众人忍不住心中作呕。陆小圆却像是吃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满脸的享受餍足,她抹了抹嘴,步伐欢快地跳下擂台。 “真好吃,戮天大人,我应该更早一些来这里的。”陆小圆嘻嘻笑道。 吃人的心脏,还说好吃… 倾城女子紧紧盯着她。眼内露出精光,心道:果然是天屠一族! “真恶心!”甄绝色低低的道。 顾凉低着头,她心中作呕,却没有什么能呕吐出来。顾凉知道南岭有食人族。也知道妖兽都是吃人的,但是陆小圆掏出心脏还吃得一脸满足,实在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顾凉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因为他们想动手杀她,如果她不将他们杀死。等待自己的就是死亡。但是她每次杀完人,自己心里都不好受。不管是什么原因…亲手扼杀一个生命。带来的不是凌驾他人生命的优越感,而是一种残忍,还有对自己的厌弃。 她的目光掠过除了自己以外的每个人,有厌恶,有惧怕,唯独没有不忍心。死亡,对他们来说,很平常,就算死的人是自己认识的,就算死的人死后还要被吃掉心脏。 她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终有一天,她也能做到这样对生命的流逝没有丝毫感触。 但是那个时候的顾凉,还是顾凉吗? 陆小圆把手上的血迹处理干净,欢欢喜喜地跑到顾凉身边,笑道:“妹妹,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其实我也是你的食物吧? 吃人的魔鬼! 顾凉眼内掠过厌恶,她侧过头去根本就不看陆小圆,冷声呵斥道:“走开!” 和一个食人魔共处一室,顾凉真心觉得自己做不到。 “妹妹讨厌我了。”陆小圆没有走开,依旧是站在顾凉三尺开外的地方,她咬着手指问,“妹妹为什么讨厌我?妹妹为什么害怕我?” 顾凉咬着下唇,她握紧了青锋剑,紧紧地握着,指节都泛了白。 斗篷男依旧是老神在在,他知道陆小圆是什么东西,天屠一族,不吃心脏那才叫奇怪。 生死决斗结束了,戮天并未催着第二组人上去继续。 他皱着眉,手指屈起来轻轻敲着宝座的扶手。 就在刚才,戮天感觉到千万年来未曾被动过的本体动了一下。 本体是不会自己动的,除非是…预警! 本体为何预警? 戮天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神识探出,随即面色大变。 他腾地站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瞪着众人:“谁动了天魔果?” 天魔果! 正在梳理羽毛的黑鸟一个不慎把自己漂亮的黑羽直接拽下,它吐掉嘴里的羽毛,惊愕莫名地骂道:“天魔果?戮天你脑子被吃掉了?” 戮天根本就不搭理它,他伸手在眉心一划,第三只眼缓缓睁开,他狰狞地问:“谁动了天魔果?” “呵呵。”宫殿里想起一串愉悦的笑声,却听不到笑声从哪里传来,“清河、戮天,你们真是好算计!以为这样就能将本座封杀吗?哈哈哈!想得太好了!” 戮天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仰头盯着虚空,肯定道:“是你动了手脚!” 顾凉离开椅子,她走到斗篷男旁边,甄绝色也走到顾凉身边。 “结盟?”甄绝色悄悄问。 顾凉低声道:“先看看,我只希望能活着离开。”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斗篷男,这家伙看起来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似乎早知道局面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怎么知道的? 顾凉不想知道这些大能们的秘密和隐私,她只希望能活着离开湖心岛。最好大妖也别再找她炼制造化丹。 落在别人博弈的棋盘上被当成棋子,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没有谁会喜欢。 顾凉的目光在宫殿里转了一圈。心里盘算起来。 虚空里的声音忽然喊了起来:“本尊要重见天日!清河!滚来见本尊!” 戮天阴沉着脸,看向黑鸟和白蛇:“清河老儿还瞒着老子什么事情?当年那场赌局,此人也掺合进来了?” 黑鸟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蛇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戮天重重地一甩袖子,他烦躁地在宝座前走来走去,仰头大骂道:“见你个鬼!老子还没破封印呢!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蠢货了?” “轰”一道天雷降下,轰在宝座上,把宝座都劈得融化了。 戮天气得直跺脚,却拿虚空上的声音没办法。见到擂台上一个人都没有,心里更是来气。 他伸手在眉心一划,第三只眼睛缓缓睁开,一一扫过八人,落在顾凉身上,凶光毕露:“原来是你!” 戮天指着顾凉,怒声道:“谁杀了她,我就让谁活下去!” “你不能这样…”白蛇刚开口,便感觉到身上一沉。竟是丝毫都无法动弹。 戮天恶狠狠地道:“区区一分身!还敢在本大爷面前嚣张!” 他伸出大手,向白蛇与黑鸟抓去,两妖连反抗都做不到,它们身上一团黑雾飘出。被戮天丢进嘴里,地上只剩下一片鳞片和一根漆黑羽毛。 “一点点神魂,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戮天咂咂嘴。随后盯向顾凉,冷冷道。“杀了她,谁就能活下去!” 顾凉浑身冰冷。她拔出青锋剑,警惕地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脑中千万般念头闪过。 戮天为何立刻翻脸? 天魔果! 对了,天魔果! 难道那只会跑会跳的银色果实就是天魔果? 顾凉的冷汗霎时就下来了。 她不是戮天的棋子,也不是湖心岛主人的棋子,而是虚空里声音的一只暗棋! 当她踏入湖心岛,这些大能们就开始盯着她了吗? 或者说,当她走进三河小镇,被掌柜找上,她就成为了一只暗棋! 因为他们强大,她弱小,所以她变成大能们博弈的棋子! 凭什么? 她不服! 顾凉忽然冷静下来,事情还未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戮天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她死得不能再死,但是他却没有动手。 这说明了什么? 戮天无法直接对他们八人动手,只能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是博弈的规矩,你不能看到哪只棋子不顺眼就抓起来丢掉,只能用自己的棋子将那颗棋子干掉。 顾凉笑了,她看着七人,开口道:“按照规则,和我打输了就是死,赢了,你们也杀不了我。只有你们当中最强者,才有资格与我一战!你们,还要来吗?” 七人看着她,的确是这样,真的不能对她动手? 戮天嗤嗤笑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他指向倾城女子,命令道,“你!和她打!” 倾城女子的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她斜了顾凉一眼,很是不屑:“她不配让我动手!” 戮天轻哼一声,倾城女子和顾凉便被一股大力丢上擂台,他轻轻一指,擂台上的沙漏便倒转过来,开始计时。 沙漏一经倒转,擂台外自动生成禁制,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天骄台上决生死,两刻钟胜负见分晓,胜者存,败者亡。平局,俱亡。” 上到擂台,顾凉发现自己和倾城女子的衣服都变了颜色,她穿黑色,倾城女子穿白色。 “第一人挑战模式开启。黑色胜利,白色亡;白色胜利,黑色不死;平局,白色亡。” 虚空中恐怖力量降下,沉沉的压在顾凉和倾城女子身上,似乎只要她们一个轻举妄动,就能瞬间将他们诛杀。 果然是一切都按照规则来,倾城女子不能杀她,她却能杀倾城女子。 顾凉心里想着:阿澈,真谢谢你推我的那一下。(未完待续……) 107.又断了 顾凉拔出青锋剑,看向对面的倾城女子,横剑胸前,剑尖微斜,眼中无畏无惧。到了现在的地步,害怕的情绪根本就没有必要,况且双方都是一样的修为,有何所惧? 顾凉如此姿态,倾城女子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她拿出自己的法器,带着几分不耐烦道:“本君道号玉真子,从不杀无名之辈。” 言下之意,顾凉要作为她的对手还没有资格。 顾凉抿了抿唇,不说话,谁都是从小修士一步步上来的,莫非眼前的玉真子一出生就是元婴期的大能,所以才特别看不起修为低的修士? 再想到那些修为通天的大人物,以天地为棋盘,以百态众生为棋,作为被控制的一颗棋子,顾凉出奇的愤怒了。 这就是修仙界,修为高,可以碾压一切! 修为低,只能被视为蝼蚁! 一如墨竹真君,一如大妖,一如黑鸟和戮天! 她的唇角微微上翘,像是在嘲讽,随后剑尖一挑,朴实无华的剑峰微颤,率先向玉真子攻去。 玉真子轻哼一声,拔下头上发簪一晃,手里便多出一把细剑,抬手向前,轻易避开了顾凉的袭击,挑向顾凉的手腕,竟是要挑断顾凉的手筋,让她终生都无法拿剑。 玉真子的另一只手则结出一个玄妙的手印,喝道:“困!” 清澈的水流化为千万道锦缎,飞舞着向顾凉缠去,看似柔韧。实则暗藏锋芒,锦缎一旦缠上人身。便会化为水刃,立刻让人见血。 顾凉心头火气更甚。她往后退一步,轻身错开玉真子刺来的细剑,再迈步向前,剑尖一横再一抹,恰好将玉真子的锦缎击碎成无数小水花。 她抛出一把种子,水生木,种子迅速生长,化为翠绿柔软的藤蔓,向玉真子袭去。 擂台上两个女子的战斗可比陆小圆和褶子脸的战斗更为吸引人眼。先不说两个女子都是绝色看着赏心悦目,光是那些威力强大的招式都令人目眩了,在筑基期的修士里,她们这一战水平不低。 玉真子是元婴大能的半个魂魄,打斗经验丰富。顾凉是乾坤派内门精英弟子,又修炼了妙经的神识篇,虽然在战斗中落于下风,但却没有露出丝毫要溃败的迹象来。 戮天阴沉着脸,盯着擂台上的两个女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都是这个小女修。竟然取走了天魔果! 想那天魔果是何等神异之物,即便清河老道亲自来,也未必就能抓到它,这颗渺小的棋子竟能将天魔果据为己有! 他被算计了! 没有天魔果的压制。他的本体将会被封印阵法直接封死,他也会被封印在剑中沉睡无数年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选出一人,去挑战第四关。赌那千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把戮天剑拿出来! 戮天红着眼睛对沙漏一指点去,沙漏的沙子流速霎时间便加快了一倍。 他。没有时间墨迹了。 玉真子一看,银牙紧咬。无上道法使出,她的修为节节攀升,晋升到筑基后期,她的脸色却更加苍白起来。 她不愿意被擂台抹杀,她就必须将顾凉斩杀! 顾凉一跺脚,筋脉中的灵气泄洪般涌出:“火海!” 擂台在台下看着面积不大,站了上去才会发现面积极大,不说筑基修士,便是结丹修士斗法,这个擂台的规格也足够。 “悟道!你竟明悟了自己的道!”玉真子惊骇莫名,筑基期明悟道心,此子活着离开,必将前途无量,可以进阶元婴甚至化神! 顾凉神色平淡,青锋剑的剑尖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完整的圆:“荆棘!” 所谓木生火,烈火化实,也可以生出实体的荆棘。 顾凉明悟了道心,与天地灵气的沟通更上一个层次,她这一招火焰化实的法术也终于发挥出其强横的威力:“此术,我称呼它为衍生。” 玉真子根本就不在意顾凉的法术威力几何,她瞥了一眼那流过三分之二的沙漏,抬手向天托去:“江河!” 水火不容,她是水灵根,水克火,还会奈何不了顾凉的火灵根? 顾凉神色古怪,她手上青锋剑便缠绕上一簇银白色火焰,寒气弥漫而出,温度立刻降低,袭来的洪流被寸寸冰封,再化为虚无。 “寒霜冰焰!”玉真子心中惊叫,“此子竟有那只蠢货的本命火!她究竟是何人?” 斗篷男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争斗,眼中异彩连连:“果然是顾弦的妹妹,没有一点特异之处,又岂会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本尊要重见天日!”大殿上空忽然传来炸雷一样的怒吼。 “轰”这次是大殿的天花被直接轰开,露出外面蔚蓝色的天空和光秃秃的树木枝桠。 冲击的气浪散开,除了擂台上的两女没有被影响,宫殿里除了戮天之外的人全部都被打飞出去,连连吐血不止。 “本尊要重见天日!”天空中怒吼声连连,震得所有人都心神剧震,耳窍流血。 戮天被这一击弄得暴跳如雷,他一掌向上拍去,化出一只巨大的掌印,向上空印去:“滚!”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戮天与虚空那人的战斗,把宫殿里的筑基期小修士弄得都受了不轻的伤。最倒霉的矮胖子更是被横梁压在下面,只露出肥胖的两只腿不断挣扎。 宫殿的横梁不是凡木,而是极其沉重的灵木,坠落下来,足以砸死筑基修士。 擦!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傀儡蜘蛛烦躁地爬来爬去,却拿那根沉重的灵木一点办法都没有。 擂台上的两女不受任何影响,依旧是打得如火如荼。不过前期一直都被压着打的顾凉,现在渐渐占据了上风。逐步掌握了战斗的主节奏。 戮天飞上空中,长发在身后飘舞。更显邪异,他的双掌连连击出,向上方打去。 天空忽然破碎了,露出一个燃烧着无数漆黑火焰的岩洞,洞中,是一个被铁链束缚起来动弹不得的孩童。 孩童看起来四五岁的模样,头上没有一根头发,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漆黑佛珠,细一看。那些佛珠却是一颗颗黑色骷髅头。 看着是个小光头,他的气息却恐怖得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从世间湮灭,比魔修更张狂,比邪修更残忍。 孩童对戮天龇牙一笑,张嘴吐出数道暗红色闪电:“戮天,废物!” 戮天怒不可遏,他暴喝一声,一团黑烟从他眉心跌出,黑烟中是一双冰冷无情的猩红双眼。暴戾而冷漠地盯着孩童。 孩童顿时白眼一翻,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他身上的锁链也在不断颤动,无数细小的红色闪电萦绕他身边。齐齐涌出向戮天袭去。 擂台上精彩,半空中也精彩。 陆小圆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擂台上的两个女子。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涎水,嘟囔道:“看着就知道好香。我好想咬一口尝尝看。可惜妹妹不喜我!” 甄绝色听到她的话,尾指轻轻一抖。退出了好几步远。 斗篷男身上落了不少灰,他向擂台上望去,发现沙漏已经漏掉了五分之四,还剩下一丁点,擂台上就会分出胜负。 他往嘴里塞进一枚玉髓丹,却没有吞下去,而是压在舌下。 斗篷男无声地笑了,他盯着沙漏,在沙漏最后一粒沙即将漏下的瞬间,体内灵气排山倒海般涌出,向擂台上的禁制冲击而去。 天地为之一白,就连打斗的孩童和戮天都有片刻的眼花,更不要说一般的修士了。 戮天低头向下方看去,只见擂台本来的位置,已经被一道通天的光柱代替,光柱带着极恐怖的气息,直欲毁天灭地,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易撄其锋芒。 宫殿本来是建造在巨树的一根巨大树枝上,现在,宫殿正在坍塌,无数碎片往树下坠落。原本枝繁叶茂的巨树如今像是到了冬季,无数叶子落尽,只剩下光光的枝桠,树枝上的生机还在飞快溃散,巨树上,发出轻微的断裂声。 巨树,即将倒下。 巨树下,大片大片的宫殿亮起光芒,组成一个繁复无比的封印大阵,正是湖心岛封印戮天和孩童的大阵。 光芒亮起的瞬间,大片的宫殿便开始坍塌,冒起无数黑气,不过眨眼,就蔓延了整座封印大阵的十分之一,还在飞速将大阵的光芒吞没。黑气化为狰狞丑恶的蛮兽,从四面八方向阵法中枢的巨树奔来。 黑气,是怨气和死气;蛮兽,是怨气和死气所化的鬼魅! 要说戮天最怕什么,不是封印,也不是长眠,而是被怨气和死气污染。 如此多的黑气,根本就是要将戮天剑污染,抹杀他戮天! “清河!”戮天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他仰天长啸,恐怖气息瞬间爆发,将一边全身都被锁链束缚的孩童推出老远。 “咯咯…”孩童发出天真而恶意的笑声,脱离了岩洞,他在向下方堕落,却丝毫不惊,“戮天,你惨了。” 孩童满满的幸灾乐祸口吻:“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强赌灰飞烟灭。咯咯,戮天,与清河开赌,你现在就要灰飞烟灭了!” “咯咯咯…”孩童大笑着,落入无数黑气弥漫的大阵中,光芒一闪,就隐没不见了。 在白光冲起的瞬间,斗篷男就一头撞入白光中,不带任何犹豫。 甄绝色见了,眼中赤芒一闪,脸上便露出惊异的神色来,她看了看坍塌的宫殿,闪身进到光柱里。 说来也奇怪,光柱让戮天和孩童忌惮,对他们这些小修士却是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陆小圆看了看空中发狂的戮天,撇撇嘴也跑进光柱里。 白光亮起的瞬间,顾凉便一脚踩空,向下方坠去。她想要拿出飞行法器,却发现自己体内空空如也,根本提不起一丝灵气来,神识也用不出来,只能在空中改变姿势,力图不摔得那么惨重。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重的摔在地上,肺腑一震,俨然受了不轻的伤。与此同时,她的右手也发出一声轻响,熟悉的剧痛来袭,顾凉已无力吐槽。 尼玛! 老娘的右手! 又!断!了! 敢不敢换只手! 敢不敢不要断! 顾凉的内心在咆哮,她看到上方还不断有人跌落下来,其中一人正对着自己。也顾不得身上重伤,费力地往旁边避开,千钧一发之际,那人摔在自己身边,砸死了不少花花草草。 就像下饺子一样,风景如画的盆地里纷纷落下七个修士。 顾凉定眼一看,甄绝色、斗篷男、刀修、男装少女、矮胖子都在,除了褶子脸换成陆小圆,恰好就是原本的七人。他们所在的地方也是与坑洞一样不存在任何灵气,不过这一次更彻底,连修士体内的灵气都没了,芥子袋不起作用,法器也失去灵气变成凡兵。 事情饶了一圈,又戏剧性地回到原点,不过这一次他们每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摔断手脚的比比皆是。(未完待续……) 108.得拜师 醒着的人只有顾凉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位于光柱中央的缘故。玉真子不知去处,也许是消失了,也许是藏在斗篷男身上。 她依旧能感应到空间里的一切,不过却不能打开空间。 顾凉刚刚与玉真子打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淡青色的衣服都被鲜血染成了深色。最重的伤势便是肚子上那一剑,好险没有伤到柔弱的内脏,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本来已经止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她费力地用左手把断开的右手矫正,翻出藏在身上的一小盒续骨生肌膏,涂了药上去,手臂的感觉便好了许多。 在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灵气,不过药膏里的药力并没有散去,至少,她断得不算严重的右手在涂药一刻钟后可以动了。 腹部的伤口在上药后,很快止血、结痂,看样子在几个时辰内应该就可以脱痂。那些细小的伤口,现在已经看不到受伤的痕迹,修士的自愈能力很强,尤其是习惯以药浴淬炼身体的顾凉,伤口愈合速度是一般修士的两倍。 他们掉下来的地方是个盆地,头顶上是蔚蓝天空,阳光洒落,花草芬芳,蜂蝶嬉戏。盆地四面都是千百丈高的峭壁,根本就爬不上去,与坑洞的结构类似。 在不远处的一面峭壁上有个洞,洞里黑乎乎的,洞前垂下来的翠绿藤蔓长出洁白的小花,还有流水潺潺的声音传出。除此之外,盆地里再无其它出口。 顾凉静静地躺了一会。等到腹部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才爬起来以青锋剑当做拐杖。向洞里走去。走之前,她把用了小半的续骨生肌膏放在甄绝色的手上。又把身上的一枚疗伤丹药给了斗篷男。 斗篷男的斗篷依旧把他的头脸遮得严严实实,顾凉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并没有动他的斗篷,去看他的真面目。 山洞里的空气潮湿而清新,里面是一条地下暗河,河面十米来宽,黑黝黝的,两边都看不到尽头,没有河岸。暗河水很浅。大概刚刚到小腿肚,不过水温却是冰冷彻骨,单单是把手放进水中,顾凉都被冷得打了个激灵。 要想离开,就必须下河。 顾凉把鞋袜都除下,将袍子下摆提起,撸起裤腿,便拎着鞋袜走进暗河,向上游走去。河里看不到小鱼小虾。更没有青荇水草等植物,除了流动的水和石头,便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寒冷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暗河很黑。不过顾凉夜里视物的能力并没有失去,她还是能看到暗河里大概的动静的。 完全绝灭灵气的地方,神荒世界屈指可数。十万大山附近却是没有。 顾凉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过来到这里。她不可能坐以待毙,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再说,她也不想再看到陆小圆那一张恶心人的脸。 陆小圆生吞心脏,顾凉对她不畏惧,却感到十分恶心。 暗河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平坦地流淌。 在走了半个时辰后,顾凉便看到前面有一面透明的光幕横贯在暗河上,她快步走过去,很轻易就穿过了那面光幕。 就像从水底破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一样,体内的灵气重新流淌起来,空间也能打开了。顾凉赤着湿漉漉的脚站在小路上,耳边是潺潺流水声,暗河就在她的身后缓缓流过。 她回头望去,河面上空空的,哪有什么光幕? 大能的手段不是小修士能理解的。 顾凉摇摇头,念了一个法诀将脚上的水滴去除,穿上鞋袜,向前走去。三十来步远,转过拐角,她就来到一个布置简单却显得十分雅致的洞府里。 洞府不大,甚至有些小,灵气也不算很浓郁,比起擂台宫殿来差了很多,错落有致的摆放着桌椅、书架和存放丹药的瓶子。 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等物,还有两本摊开了书页叠在一起的书,桌子角则是一个花瓶,瓶里插着九朵地上星就是洞府的光线来源。 书架上摆放了不少书籍,将书架塞得满满的,还有几个抽屉,放着做成玉蝉样式的玉瞳简。 丹药架子上则是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各种玉瓶,顾凉顺手拿起一个标记着结婴丹的玉瓶打开,里面的丹药在岁月的作用下,已经失去效力。再打开其他的几个丹药瓶子,也都是一样的情况。 顾凉撇撇嘴,她还以为这里的丹药能和遮天湖试炼地里的丹药一样,在漫长时光中保存下来呢。要不然,这一架子各种八九品丹药拿出去,就连化神老怪都得疯狂。 顾凉走到书架前,想取下一本书细看,却发现一股柔和的阻力将她的手挡住,别说拿书,就连书架都碰不到。她向摆放了不少小物件的书桌走去,遇到同样的阻力。 这股阻力,不是阵法,也不是禁制。 顾凉拿出青锋剑试着向桌子刺去,看看能否破除阻力。然而一剑刚刚刺出,便听到“啪”一声,一道细小的天雷直接打在她的脚边,威力极其恐怖,将地面打穿了一个小洞。要知道铺砌在地面的可是极其坚硬的石头,就连金丹修士都未必能打碎。 顾凉并不认为自己的肉身强悍到能承受金丹修士的一击。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虚空,天雷就是从那处凭空出现,若非她及时避开,这一道闪电足以让她灰飞烟灭。 这是警告! 洞府里的机缘不属于她! 顾凉沉默半响,环视四周,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里面是个修炼室,里面空荡荡的,中央坐着一个身穿华服戴着玉冠的修士。他长相极好能与顾弦媲美。身上不多的几件饰品都是秘宝,看得顾凉十分眼热。 修士闭着双眼。面色红润,他的气质很是清冷凉薄。看起来很有气势,却没有一丝生机,早已坐化不知多少年了。 绕着他走了半圈,顾凉的目光落在修士的头顶上,一把剑从头顶刺入,没入身体中不知长短,只余下短短的剑柄,这便是修士的死因。 剑,是戮天剑? 既然这把剑有可能是戮天剑。那么修士身上的饰品就不能随意动了,万一这家伙把自己做成了封印的一部分,取走饰品的结果就是解开戮天剑的封印。 戮天要杀她,她不会帮助戮天解除封印。 顾凉试探性伸手,并没有遇到想象中的阻力,很容易就碰到了修士的肩膀。这一碰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修士身上一枚玉蝉样式的玉瞳简掉了下来,发出一声轻响。 这东西是自己掉下来,总该和她有缘吧? 顾凉把玉蝉捡了起来。却郁闷地发现神识根本就不能探入玉蝉中,它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还给不给倒霉女配一点活路! 尼玛成天摔断手就算了! 尼玛东西老娘拿不到就算了! 连个玉瞳简都不给老娘,让老娘进来这里有意思么! 有意思么! 顾凉心里一阵咆哮体横行而过,她想将玉蝉丢回修士身上。却惊悚地发现原本面无表情的修士五官放松,唇角上扬,虽然弧度很小。但也是笑容。 在笑! 他在笑! 顾凉被惊骇到了,她一直握着的青锋剑立刻出鞘。 “能来到此地。便是与吾有缘。是你的便是你的,何必将它丢回吾身上?”修士身上飘出一缕残魂。眉目俊朗,赫然是坐化修士的残魂。 他皱着眉头看顾凉,显然不是很满意:“资质还可以,根骨一般,悟性一般,气运…看不到?” 修士的语气微微上扬,很是疑惑,他掐指算了算,神情渐渐复杂起来。 顾凉见他只是一缕残魂,没有修为几乎相当于凡人,便将青锋剑归入鞘中。 “你可愿意拜吾为师?”修士残魂落在地上,他华服玉冠,姿容清俊,看起来更加高大上了。 忽然从天而降一大能师尊,顾凉有些晕乎乎,她眨眨眼,稳下心神问他:“你为何收我为徒?” 这是第三个想要收她做徒弟的人,第一个墨竹真君太坑爹不解释,第二个剑修大叔她倒是很想拜师,不过已经被墨竹真君收徒,只能婉言拒绝。 修士盘腿坐下,示意顾凉也坐下来:“想收便收了,莫非你还以为吾想夺舍?” 他现在只剩下残魂一缕,就算想夺舍也无法施展开来。 “你是清河吗?”顾凉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修士瞟了她一眼:“吾道号清源,清河曾经是吾师兄。此处乃玉树宗密室。你可愿意成为吾徒?” 听起来,清源以身封印戮天剑似乎有内情的样子…不过他们这些大能的事情,顾凉不想知道,也不想猜测。 “我已有师尊。”顾凉犹豫了下,回答道。 清源轻哧一声,哂笑道:“你从未接受过师尊的教导,名为师尊,实则非也。” 你肿么知道的? 看到顾凉露出惊讶的神色,清源唇角抿了抿,道:“你愿意拜吾为师,此后便是吾座下弟子。可有道号?” “没有。” 道号什么的,都要结丹才有,就像顾弦,道号元成。 至于卫澈…顾凉不知道他的道号是什么,往日里总是叫他卫澈,或者更亲密一些叫阿澈,偶尔打趣叫卫公子。 “吾乃丹宗清字辈,吾弟子,便是容字辈。吾观你道心清明,本心通透,虽柔却刚,赐你道号容素,望你日后继续保持本心和道心清透。”清源三言两语就把顾凉的道号定了下来,“你修习何种功法?” “妙经。”天阶功法,拿到它几乎透支了顾凉所有的幸运和机缘。 “那就不用改了,《妙经》玄妙,参悟三成,足以飞升。”清源从自己尸身的袖子里取出一枚黑珍珠递给顾凉,看来是拜师礼了。 不过清源身上那么多的秘宝,一看就知道是身家富裕的修士,只拿出这样一枚秘宝都算不上的黑珍珠,他好意思么? 不过,新上任的师尊看起来并不是个抠门的人,他给出的东西应该很不错。 怀着东西不简单的念头,顾凉滴了一滴血在黑珍珠上,黑珍珠光华一闪,化为一件华服穿在她身上,很是显眼,也十分漂亮,与清源身上的华服是一样的。 不过穿这么一件衣服出门,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我很有钱,快来打劫我”么? 顾凉的神识中多了黑珍珠的使用指南,她手上法诀一掐,华服便化为一件普通的衣裳,穿在了道袍里面,不透出一丁点灵气。黑珍珠不是秘宝,却是件比秘宝更好的宝贝。 师尊出手,果真不凡,哪里会像墨竹真君那样小气吧啦只给一件三级法器。 清源眸光闪了闪,却是伸手将顾凉露衣服外面的小袋子拿了起来。 顾凉身体一僵,她已经开始发育,胸前有了曲线,师尊大人这样子伸手真的没问题吗? 就算他是个残魂,也是男人好不好! 就算要来师徒恋,他们也才刚刚认识,说话都没有十句吧! 清源已经将小袋子里的玉瓶拿出来放在手上看了看,他的神色没有丝毫不适,一句解释都没有又将玉瓶放回小袋子里。 师尊是得道高人,也许他压根就没注意这个…顾凉这样想着,心里便释然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看玉瓶? “前面洞府中吾的藏书,你有没有拿走?”清源问。 顾凉摇头:“拿不走。” 清源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来:“为师剩下的时间不多,你能学到多少,便是多少。” 他起身向洞府更深处走去:“跟来。” “师尊也炼丹吗?”清源把她带进了炼丹房里,和大妖处一模一样的炼丹房,就连大鼎的样式规格都是一样的。 清源扫了顾凉一眼:“炼一炉丹。” 大鼎需要用药温养一段时间才能用,顾凉便拿出自己的青木鼎,开启火阵把自己的一缕寒霜冰焰放进去,开始炼丹。 她炼制的是四品回灵丹,出单率接近五成半,品质也不错,自我感觉良好。 清源已在一边盘腿坐下了,他看了看顾凉,顾凉乖乖过去,坐在她面前。 “你炼丹手法很差,御火诀倒是用的很好…”清源侃侃而谈,一开口便是两天两夜。 两天两夜的时间对顾凉来说什么事都没有,她很认真地听着清源讲解,一边用玉瞳简记录下要点,一边还提出自己的疑问。 与清源相比,顾凉觉得外面的炼丹师水平都不咋地了,因为清源告诉她,她的炼丹水平连学徒都比不过。 四品炼丹师,连学徒都比不过! 师尊,您还能再犀利点吗? “好了,炼丹的事便到此为止。”清源淡淡道,“现在你修炼一次,只需要运转灵气大周天一次便可。” 顾凉立刻放下玉瞳简,没花几息功夫就入定,进入修炼的状态中。 清源伸手在顾凉锁骨上的红痣一抚,便将顾凉收起来的遮天湖水取出来。顾凉若是看到他这般动作,绝对会吓得不轻,也不会以为他和凡人一样了。 清源把遮天湖水洒在身上,掐指算了起来,他在卜算之道上的成就显然远超诸宸衣,只掐指算算,便能知道很多事情。 许久,他停下演算,看着修炼的顾凉,目光很是复杂,有怜悯,有叹息,更多的却是认可。 清源抬起手,一缕灵光便悄然没入顾凉胸前的小袋子中。(未完待续……) 109.舍不得 顾凉对自己入定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全然不知,她很认真地完成了一个大周天的灵气循环,便睁开双眼等待师尊的教诲。 这一次清源并没有与她谈经论道,他拿了一枚玉瞳简递给她,让她参详参详玉瞳简里的功法,便闭上眼睛不理会她了。 玉瞳简里的也是一部天阶功法,顾凉不知道清源为何让她看,便当做完成作业那样,拿着玉瞳简细看。遇到不懂的地方则自己慢慢推敲揣摩,实在想不出来,再询问清源。 这部天阶功法与妙经完全不同,不过却可以起到相互印证的作用,借着它,顾凉对妙经的理解深入了很多。清源没有修炼过妙经,妙经上疑难困惑的地方,顾凉只能自己慢慢解决,多了天阶功法的印证,顾凉才知道清源的良心用苦。 他是一个极好的师尊,与墨竹真君之流根本就不是一个台面上的。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洞府里始终都没有人来,顾凉不问,清源也不说。 潜心静修的日子对顾凉来说,就像在天雷峰的那四年一样,每日修炼、炼丹、与人论道,平淡却充实,仿佛远离了所有的杀戮和纠纷。 不同的只是教导她的人从卫澈变成了清源,与前者相比,后者是师尊,在某些方面,师尊的作用不是同辈人所能给予的。 眨眼间,顾凉已经在清源的洞府里呆了两年。这两年的时间里,顾凉把修仙六艺都捡了起来,肉身的强度也上了好几个台阶。对修仙界种种常识、见闻都有了充足的了解,真正的向全能型修士迈进。 她的修为依旧是筑基中期。但是只论战力的话,她现在完全可以与筑基后期一战而不落下风。 筑基后。修为增长的速度会缓下来。 顾凉在筑基半年后,实力提升到筑基中期,看着好看,实际上修为都是虚的。如果那时候她没有起意来湖心岛一趟,而是直接去了南岭参加丹师考核,那么她的修为绝对要到好几年后才真正稳定下来,再要十多年才能进阶筑基后期。 听到清源的解说,顾凉骇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能遇到师尊。修炼的事情并不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这条路上,长辈的宝贵经验十分重要。因为一个冒进贪功,很可能就毁了扎实的根基,从而影响到日后的修炼进程。 两年时间,清源苏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尤其是这段日子,他已经一个月都不曾睁开眼睛,魂体也越发透明。 顾凉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逐步变得虚弱,但是知道与亲身经历。完全是两码事。 清源只是一缕残魂,他会渐渐虚弱,然后消散于天地间。修士不入轮回,清源的残魂消逝。就是真正的世间再无此人,就算入了轮回,他也不再是她的师尊。不再是清源。 顾凉很舍不得他,她已经将他当成纪珊、顾弦一样重要的人。就像当初明知道卫澈会陨落。她也依旧对他动了心一样;顾凉对清源也是如此。 顾凉太重感情,这是她的优势。是她的坚持,也是她的致命弱点。 女修士,尤其是太重感情的女修士,太容易陨落了。 清源明里暗里都提醒了她几次,还刻意冷遇她,最终却是一声叹息。 如果顾凉不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他当初也不会起了将她收为徒弟的念头。 这日,顾凉从试炼阵法里出来,找遍整个洞府,都看不到清源。她便知道,她的清源师尊,永远都看不到了。 顾凉失魂落魄地坐在清源的尸身前,盯着清源身上的华服呆呆出神。 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让她见到,就这样消逝在风中。 清源,她最重要的师尊,就像卫澈那样,永远的离开了。 顾凉没有哭,她换上黑色的衣服,在洞府里守了七日,才踏上传送阵离开。在她身形消失的瞬间,陆小圆走进了洞府里,她身后是全身都罩在斗篷中的斗篷男。 陆小圆对洞府里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把贯穿清源头颅的戮天剑。斗篷男冷冷地看着她要去拔掉戮天剑,目光落在地面上,地面上有一小片不太明显的痕迹,是因为有人长久打坐所以才有的。 他们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为何那人没有将洞府里的一切都带走? 会是顾凉吗? 湖心岛的内岛变化几乎是翻天覆地,除了白玉宫殿依旧完好无损,那株参天巨树失去所有生机倒了下来,巨树脚下所有的宫殿也全部倒塌,一眼望去,尽是荒凉。 也许是因为天魔果被她带走了,顾凉没再感受到湖心岛的恶意和排斥感。 她一心只想平安离开湖心岛,对眼前的一切兴趣不大,惊讶过后很快就平静下来,向白玉宫殿的正殿走去。 离开湖心岛之前,她还要做一件事。 还未走到宫殿前,顾凉就听到一个嘶哑的男中音响起:“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凉被这难听的声音惊了一惊,她循声望去,黑鸟正从空中落下来,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悠闲自在地梳理羽毛呢。 她对这只黑鸟没有任何好感,不过碍于黑鸟的强横实力并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就算这只鸟也许只是它的一片羽毛。 犹豫了下,顾凉乖乖回答道:“我想进去看看。” 进白玉宫殿里,和里面唯一活着的生物见一次面,这是清源对她唯一的嘱咐,也是最后的要求。 做完这件事,湖心岛的事情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黑鸟盯了她一眼,很是不耐烦地道:“快点!” 顾凉一边腹诽,一边走进双门洞开的白玉宫殿里。宫殿里密密麻麻的牌位和无数元神点灯的修士依旧令人毛骨悚然。不过这一次她对它们的免疫力提高很多,可以面不改色地穿过它们。走进宫殿的最深处。 白玉宫殿最深处是个无时无刻都在燃烧漆黑火焰的岩洞,在黑火中。是个全身都在锁链束缚下动弹不得的孩童,他闭着眼睛,全身气息收敛起来,却依旧带着丝丝恐怖,令人望而生畏。 顾凉走到岩洞前,这些黑火与界河的黑火是一样的,不过这里的黑火显然要比界河上的黑火更为暴烈,它们的威力超越了顾凉见过的所有火焰。黑鸟的段数可比十三级银蛟王高多了,寒霜冰焰与黑火根本就无法相比。 如果能得到一缕黑火就好了。那样她的斗法和炼丹水平都能得到很大的提高。 “清源派你来的吗?”孩童睁开了眼睛,冰冷无情地看着她,“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顾凉不敢随意冒犯这尊大神,垂下眼帘,盯着岩洞深处不断冒出的黑火,回答道,“他只是让我进来见见你。” “那就抬起头见见我吧。”孩童没有自称本尊,他的语气依旧是冰冷无情,不过顾凉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很好。 她抬起头。大大方方地看,孩童也耐着性子任她打量,没有丝毫要生气的迹象。 清源让她来,便是笃定了孩童不会伤害自己。自己还是清源的徒弟。孩童看在清源的脸面上,并不会对她做什么。 顾凉这样想着,毫无心理压力。 和戮天一个层次的大能。气势全部收起来,看起来也没有比别人特殊到哪里去嘛! 就像化神期的顾惜雅一样。收起威压看着和凡人一样。 也不知道这家伙和顾惜雅比起来孰强孰弱…一个是活了数万年的老妖怪,一个是乾坤派最强悍的存在。还真不好猜测。 “觉得如何?”孩童问她。 看完还要说观后感?顾凉眼角抽了抽。 “您每日都被火烧,一定很痛苦。”顾凉诚实地说出自己的第一感觉,在这些大能的面前,实话实说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孩童撇撇嘴,对顾凉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他看了看顾凉,道:“把你身上那只鸟蛋拿出来,本尊送它一场造化。” 鸟蛋? 她哪来的鸟蛋,总不会是火羽鸟的蛋吧? 顾凉把火羽鸟的蛋拿出来,孩童张嘴吐出一道赤色闪电,闪电窜进蛋里,红彤彤的蛋立刻就变成了黑色。 “好了,走吧。”吐完闪电,孩童变得有些疲惫,他合上眼睛,送客了。 顾凉盯着鸟蛋看了看,没看出一个所以然来,她把鸟蛋放回空间里,看了看合上眼睛的孩童,行了一个晚辈礼,转身走出白玉宫殿。 除了戮天那种奇葩,大能们都不屑于说谎。这只火羽鸟得到了孩童送的一场造化,日后一定会成为她的强大助力,看来契约灵兽的事情还要考虑考虑才行。 宫殿里修士们的尸骸阴森森的,顾凉加快脚步,听到宫殿大门在身后关闭,温暖阳光落在脸上,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白玉宫殿里,太压抑太恐怖了,多留在里面一秒钟,顾凉都觉得透不过起来。如果不是师尊的嘱托,她绝对不会第二次踏足白玉宫殿。 不过火羽鸟鸟蛋得到了孩童送的一场造化,倒是再进几次都无所谓了。 黑鸟果然在白玉宫殿外等着,看到顾凉出来,哼了一声道:“小心他把你给元神点灯了!” 什么?! 那些元神点灯的修士其实都是孩童的杰作? 顾凉被黑鸟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吓得悚然一惊,心底直冒凉气,她连忙几步远离白玉宫殿,走到黑鸟身边。随即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万一冒犯了孩童就算一百个她都不够死,又对白玉宫殿行了一礼谢罪。 “前辈请见谅,晚辈不是故意的!”顾凉恭恭敬敬地道。 白玉宫殿没有丝毫表示,顾凉却心安了不少,怎么着孩童也不会因为她的无心之失对她生气吧? 黑鸟嗤嗤的笑:“虚伪的人类!”它展了展翅膀,随后一巴掌向顾凉拍过来,根本就没有预兆,顾凉哪里是它的对手,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尼玛! 总有一天她实力强大起来,绝壁会将这只讨人厌的黑鸟狠狠收拾一顿!(未完待续……) 110.遇友人 顾凉是被唠叨醒的,有人在她耳边唧唧喳喳地说话,就像无数只鸭子在吵,让人心烦的能力爆表。她前世曾有一段时间失眠,对今生能安然入睡的权利十分看重珍惜,吵着她醒来这种恶劣行径,在她看来简直无法被原谅。 “你够了!”她忍无可忍一把坐了起来,青锋剑唰的出鞘向唠叨的声源砍去,表情凶狠得就像被夺走幼崽的母兽。 绿色小人还在絮絮叨叨的唠嗑,看到凶器从天而降,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张大了嘴巴眼睁睁地看着,完全忘记了要避开。 顾凉本意是给她个教训,倒也没有要伤它的意思,她的青锋剑去势汹汹,实则完全没有一点威力。 眼看青锋剑就要落到小人身上,小人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顾凉哼了一声,青锋剑擦过小人身边的空气,去势一松,便被她收入鞘中。 小人依旧是一脸被吓到的呆滞,她傻乎乎地看着顾凉,这会子倒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以后别吵醒我了!” 顾凉走进炼丹房里,看到熟悉的布置和摆设,想起清源师尊,眼神黯了黯。两年时间,日日夜夜的教导,如何能忘记? 即便是她的母亲纪珊,都没有这样殷殷教导她。 好不容易遇到的良师,却只是一缕残魂…如果他是完整的魂魄,那该多好。完整的魂魄,以清源之能,或者夺舍。或者转修鬼道,他都能继续存在这个世界上。 偏偏他只是一缕残魂! 顾凉深吸了一口气。她拭了拭眼角,向药鼎走去。 药鼎下方的火阵依旧熊熊燃烧。药鼎里的药液已经是透明的颜色。感觉到顾凉的气息,药鼎传来一阵阵愉悦的情绪,然后它又开始抱怨了。 尼玛! 一个两个都是话唠! 顾凉很干脆的将自己与药鼎的神识联系掐断,她把鼎中的药液都装起来,投入灵草开始炼丹。 在师尊洞府的那两年,顾凉炼丹的次数并不多,因为时间紧急,清源担心炼丹耽误了她的学习,只让她用辟谷丹来练手。其他的丹药不是必须很少开炉。 两年来第一次正式炼丹,她要用玉髓丹来试试自己的水平。 炼丹是个重复的过程,就像看病的大夫一样。炼的丹多了,成单率和成丹品质自然而然就能上来,炼丹水平也会提高。 这也是高阶炼丹师稀少的原因,需要无数的灵草堆积起来的成丹率,如果不是大门派,根本供养不起。 接连炼了数炉玉髓丹,顾凉对出炉的情况很满意。与现在相比。两年前的水平根本就是门外汉。 小人估计是被凶神恶煞的顾凉吓坏了,她只是跟在顾凉身后转来转去,顺便帮忙,倒是没再那么话唠了。 炼了半个月丹后。顾凉开始尝试造化丹的炼制,实验对象当然不可能是大妖,而是那条载过她一程的龙鱼。造化丹没有确切的丹方。顾凉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丹药,失败了几百上千次。才勉强有了点思路。 “试试这个,应该能成了。”顾凉取出一枚白色丹丸。对龙鱼道。 试验品龙鱼每天都被灌丹药,日子过得水深火热,苦不堪言。它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顾凉,把丹丸吞了,倒是真的有了人形,不过化为人身的只有半截,它还拖着一条鱼尾巴呢。 顾凉看得噗嗤噗嗤地笑,龙鱼的人形是个看起来很乐天派的美少年,拖着一条尾巴根本就是人鱼王子的模样嘛! 龙鱼第一次化为人形,虽然不太完整,效果也只有短短一刻钟,不过这也让他高兴了很长时间。 吃了那么多的丹药,终于有点效果,再熬过一段日子,他就能彻底摆脱这种生活了! 小白鼠根本就不是妖做的! 大部分的妖兽都是金丹期就能化为人形,血脉力量越强,就越难化人。湖底小王国是妖族的圣地之一,所有妖的血脉力量都很纯粹,它们中实力最低都是元婴期,不过没有一只妖能化人,包括大妖。 所以它们才会绑架了顾凉,强制她炼丹。 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化形,只能求助于人类奇思妙想出来的造化丹了。 顾凉在湖底呆了九个月。 有大妖提供研究材料,她在七个月内就将造化丹研究通透,炼丹水平更上一个层次。 按照大祭司的说法,把造化丹研究通透,才算是真正的炼丹入门。顾凉觉得,要真是这样,估计世界上都没有几个炼丹入门的炼丹师了。 不过,把造化丹研究通透,带来的好处的确是巨大的。 至少,顾凉有把握改良丹方,也有把握自创丹方。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那些久负盛名的炼丹大师和炼丹师团队。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炼制了大批的造化丹,顾凉刷满妖族小王国的好感度,在众妖的依依不舍中,带着它们赠送的礼物踩着青锋剑离开了十万大山,回到人类社会。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稚女长成窈窕少女,也可以让一个婴儿学会跑学会跳,更能发生很多的事情。 顾凉坐在茶楼角落的桌子上,一边品茶一边听八卦,她男装打扮,修为刻意压低了,坐在茶楼中一点都不显眼。 三年对修士来说就如同凡人的三个月,人们闲聊的不是这个真君与那个真君结成道侣了,就是某某祖师终于进阶元婴大圆满,或者哪里又有秘境开启,哪个险地又死了多少人。 顾弦、林成志、赵一、赵媛伊、霍轻轻这些天骄的名字在人们的闲聊中出现的频率很高,尤其是顾弦,十六岁结丹的天才。近年来越发的辉煌。 顾凉还听到他们谈论卫澈,无不是惋惜的口吻。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高强的修为。可惜昙花一现。 在茶楼里消磨几天,顾凉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上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开始把自己芥子袋中用不上的物品分批次处理出去,或者卖掉,或者邮寄回宗门给纪珊、顾弦、顾妍、夫子等亲人朋友。 顾凉也想过悄悄跑回宗门里去看看纪珊,不过想到了别有用心的墨竹真君,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墨竹真君可不是一心一意对她好的清源,没有结丹期的修为,她暂时还不敢与他对上。 现在距离南岭一年一次的丹师考核还有三四个月,顾凉继续三年前的想法。打算去南岭考丹师炼丹执照。 从东荒到南岭,最快莫过于超长距离的传送阵,只要有灵石,谁都可以在下一刻抵达南岭。 除了传送阵,还有灵船和蓝色巨鲸。 前者快的需要一两个月就可以抵达,慢的则要五六个月,是商人的首要选择,也是口袋里不怎么宽裕的修士首选。 后者则是完全的大众向,平民化。小修士都能乘坐,不过速度就慢很多了,至少得一年多时间才到,有些慢的甚至需要两三年。 顾凉口袋里的灵石不少。但是当她打听到使用传送阵的价格后,默默选择了乘坐灵船。传送阵是很快,但是用一次。她口袋里的灵石要去掉五分之一,实在舍不得。 “尚秋!”刚上到灵船。顾凉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果然是柳如眉。 柳如眉依旧是和三年前一样的相貌,端庄圣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门派的仙子呢。与三年前相比,她眉宇间成熟许多,站在那里俏生生的根本就是仪态万千的女神,每个男修见到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东洲这么大,遇到个熟人并不容易。 顾凉想起自己三年前与柳如眉、覃钰两人筹谋灭杀诸宸衣,虽然各有算计,却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朋友。 她哂笑了下,走过去与柳如眉打招呼。 男修们看到心目中的女神竟然对顾凉这个丝毫不起眼的小修士另眼相看,一道道眼刀子便落在顾凉身上,顾凉顿感如芒在背。 柳如眉微笑着,还对顾凉抛了个媚眼。 顾凉心里暗骂柳如眉祸水,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其中甚至有个筑基大圆满的修士对自己目露敌意,自己哪敢上前唐突佳人? 她干脆传音把自己的房间编号告诉柳如眉,便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都挡在外面。 一群无脑花痴! 老娘是女人好不好! 瞎眼的家伙! “这么小的地方,亏你住得下去!” 柳如眉直到晚上才进到顾凉的房间里,在熟人面前,她抛下圣洁仙子的形象,皱着眉头便数落起来,语气里带着不忿气。 “你也真不够朋友,竟然丢下我们自己跑了!搞得我被你门派的执法堂找了四五次!你得赔偿我的损失!” 顾凉拿出茶叶,心平气和地煮水泡茶,等到柳如眉抱怨完,她的灵茶也可以喝了。 柳如眉气急,她哼了一声,道:“白天里我应该在你脸上亲一下才对!” “你还好意思说,被你喊一声,估计我这两个月都过不安稳了!”顾凉拿眼睛瞪她。 无脑花痴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刚才还有人诈她出去,想对她敲闷棍。亏得她警觉,实力又不低,不然真的就给得手了。 柳如眉有些讪讪,随即不怀好意地建议道:“你那哥哥长得好看,你的真面目也不差,怎么就总是穿得老鼠一样难看呢?我保证,你和我站一起,绝对不会有人想对你敲闷棍。” “的确不会,他们比较乐意劫个色。”顾凉没好气地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哪里敢露出真面目来?” 柳如眉嘻嘻笑了起来:“就算劫色,他们也劫不了你吧?”她好姐妹似的揽着顾凉的肩膀,招揽道,“小凉适合加入我欢喜宗,我宗门的待遇这两年都提高了很多,小凉加进来一点都不亏的哦!” 你哪来的信心我能打得过? 顾凉眉头抽了抽,她放下茶壶,当做听不到柳如眉的后半句话:“来,柳道友,尝尝我亲手泡的灵茶!” 柳如眉尝过灵茶,眼睛就亮了:“小凉加入我们宗门吧!姐姐罩着你,随便你横行霸道!随便你想抢哪个美少年都可以!” 顾凉手上好东西不少啊,要是把她拉进欢喜宗对自己来说肯定是不小的助力! 柳如眉打定主意要把顾凉拉进欢喜宗的温暖怀抱里,笑容都显得分外亲热起来。 顾凉嘴角抽了抽,正色道:“我找你来,是和你说正事。” 茶楼听到的事情也挺全面,经过口口相传,其真实性水分很大。顾凉不敢露出自己的身份在乾坤派门下的消息机构购买消息,又想了解一些事,找柳如眉这种有宗门的精英弟子,借她的手来获知消息,是最好的选择。 “你想知道什么?”柳如眉放下茶杯,露出谈公事的笑容,“不过,我的消息可不免费。你要给我炼丹,我才能告诉你。不过你要是加入我的宗门,消息共享。” 你还真是个热爱宗门的好妹纸! 顾凉心里默默腹诽,脸上笑道:“只要是五品以下的丹药,你给材料,炼丹的灵石我可以给你打折。”(未完待续……) 111.灵船事 柳如眉当即就掩嘴娇笑起来,抛给顾凉一个撩人媚眼,道:“小凉打的好注意,我给你消息,你反而还问我要灵石,好意思么?” 看到顾凉只是微微一愣,就眼神清明起来,柳如眉的笑容依旧,眼内却是飞快闪过讶异。 她的媚术是欢喜宗真传,金丹修士一个不小心都能着了道,任她差遣交出芥子袋也无二话,顾凉却是几乎没有反应。 要么就是神识强大,要么就是道心坚定不易被迷惑,要么就是身怀宝物,不过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了顾凉不简单,不好惹。 被柳如眉用媚术试探深浅,顾凉心里有些不喜,她淡淡地道:“柳道友若是愿意,在下也可以用丹药向道友购买消息。” “道友客气了。”柳如眉果断起身对顾凉行了一礼,为自己的失礼行为道歉,“道友想知道的事,只要不触及欢喜宗的利益,柳如眉都能做主无偿提供给道友,也当做是刚刚无礼的赔罪。” 顾凉侧身只受了半礼,她知道柳如眉是看在自己的实力上才会赔罪。若是她着了柳如眉的道,只怕柳如眉就不是赔礼道歉,而是丹药交易了。 想清楚这点,顾凉心里遇到友人的喜悦也没了,柳如眉代表的始终都是欢喜宗的立场,而不是柳如眉这个人。 “我要知道宗门里我家人这三年来的事,还有墨竹真君的资料,柳道友也可以做主吗?”柳如眉有心交好,顾凉也不客气。 柳如眉刚喝了一口灵茶。听到顾凉的话,差点被噎到。她咽下茶水,睁大双眼:“你要调查墨竹真君?” 顾凉眉心轻轻一皱又松开。她只是试探试探柳如眉,却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反应,便说道:“一瓶极品玉髓丹,还望道友为我保密此事。” 她到现在依旧是不知道墨竹真君为何觊觎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她那一袋子提升修为的丹药。不把这件事弄清楚,顾凉就无法心安,再说她以后直面墨竹真君,不知道他的目的,也很难防备。 柳如眉是欢喜宗弟子。本身在宗门里地位不低,她能调查到自己的事,调查墨竹真君应该也不难。 “调查你家里人可以,但是调查墨竹真君,绝对不行。”柳如眉断然拒绝。 开玩笑,墨竹真君可是乾坤派的元婴长老,不是什么小门小派,是六大宗门乾坤派,是化神老祖所在的顾家。胆大包天去调查乾坤派长老。当乾坤派执法堂于无物,根本就是作死的节奏。 调查顾凉这种小角色还可以,执法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调查墨竹真君,就得提升到门派与门派的层次了。 柳如眉是很想交好顾凉。但是她更不愿与乾坤派的元婴长老交恶,与乾坤派执法堂交恶。 不过还是要卖顾凉一个人情的,柳如眉决定给她指条路子:“你听说过黑市吗?” 顾凉第一个念头便是地下黑市。随即想起原著里的黑市,便笑了:“多谢道友指点。” 原著里的黑市是个组织。什么东西都能卖,自然就包括了消息。她只想着调查墨竹真君这件事做得越隐蔽越好。却忘了原著里还有一个黑市组织,想要墨竹真君的资料,去黑市就可以,而且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在去黑市之前,她得先把修为提高到筑基后期,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黑市讲诚信,那是对强者而言;修为低的修士跑到黑市,呵呵呵。 柳如眉眼内掠过几分深意,竟然连黑市都知道,果然交好她才是最好的选择。黑市的事情,她还是在自己师尊口中了解到的,寻常修士压根就不知道。 “道友还想要什么消息吗?”柳如眉问。 顾凉从芥子袋中取出一瓶极品固离丹,推到柳如眉的面前:“我家人的事,麻烦道友了。” “不必了,只是举手之劳。”柳如眉将丹药退回去,笑靥如花道,“我们只是想和顾道友做个朋友,朋友的事情,向来是能帮就帮。不过,你哥哥和你爹的事情,我们只能给你一个大概。” 顾弦和顾明道都是乾坤派的重要人物,调查他们比调查墨竹真君更危险。 顾凉点点头:“无碍。”她并没有把固离丹收起来,而是第二次推了过去道,“这是答谢柳道友的提醒,顺便还请道友保密此事。” 柳如眉便笑纳了:“小凉应该对我有些信心。”她看着顾凉,“三年不见,又没有道友的消息,道友该不会是被困住了吧?” 顾凉正想回答,却不想一声巨响忽然在耳边炸开,灵船立刻就晃了三晃。 柳如眉与顾凉修为不低,就算灵船颠倒,对他们来说都能端坐如钟。不过桌几上茶杯和茶壶就没有他们的功力了,都被震得掉下桌几。 顾凉对这套茶具颇为喜欢,她伸手一捞都接住了,因为放在桌几上不安全,便直接丢进空间里。 柳如眉已经站了起来:“道友一起出去看看?” 在公共场合放开神识,很容易就激怒一些修为高的修士,想要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有出去一看。 顾凉不太愿意去蹚浑水,不过想到之前的一声巨响很像爆炸声,便也应了:“也好。” 她话音刚落,灵船上的刺耳的警报声就被拉响了,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灵船晃动的更厉害,还重重地向前一倾。 “此处还是璇玑城地界,应该不会有妖兽来袭才对!”柳如眉皱眉道。 璇玑城就是灵船起航的城池,乃是东洲有了名的大城池,它的归属权属于东洲的一个大门派,虽然比不上乾坤派,势力却也排在东洲门派排行的前列。 还未上到甲板,灵船又剧烈地震动起来。 顾凉稳住身子,与柳如眉一起上了甲板。甲板上已经有不少修士,还有更多的修士从船舱里出来,警报被拉响,说明有敌人来袭,要么是抢劫的强盗,要么是妖兽。 甲板上,天空被火光照得明亮,灵船上空的结界一个又一个大火球爆开,爆炸的威力不小,结界纹丝不动,却也无法支持太久。 结界外,是一只只羽毛朱红色的鸟类妖兽,实力参差不齐,有四五级的,也有六七级的,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分外壮观。它们不断吐出火球,有些干脆就不要命地往结界上撞,显然都被激怒了。 “前辈,可看出它们是什么妖兽?”柳如眉看了看那些鸟,又看了看甲板上的修士,很快便选定了一个金丹修士作为目标。 金丹男修被筑基期修士搭讪,很是不耐烦,发现搭讪者是个绝色美女,脸上的不喜便没了:“是朱鸟,它们可以成长为七级妖兽,一般都是群居。这么不要命地攻击灵船,甚至无视我们人修与妖修的和平契约,应该是因为灵船上有人拿了它们的蛋。” 柳如眉两条秀眉蹙起:“那么多的朱鸟,也不知道灵船能不能支持住。” 金丹修士有心讨好美人,笑道:“仙子无须担心,便是出事,本真人也可以护着仙子。” 柳如眉也笑:“既然如此,柳如眉便多谢前辈好意了。” 顾凉在人群中撇撇嘴,看那金丹男修神魂颠倒的模样,估计又是个无脑花痴。他要知道柳如眉是欢喜宗出来的,恐怕立刻就会换了一副嘴脸吧? 她的目光在男修道袍上的门派标志停留了下,这个门派在东洲门派排行中并不是前列,其势力却是不小,和灵船所属的门派相比也差不了太多。柳如眉勾搭上他,为的自然不仅仅是保护…不过这些都是柳如眉的打算,与顾凉没有任何关系。 修士中有人大声询问妖兽们为何袭击,但是朱鸟们都置之不理,只是一个劲地攻击,而且攻击起来越发的不要命,修士只好都住了嘴。 顾凉看了看头顶上摇摇欲坠的结界,面色却是沉了沉。 每一座灵船都有实力高强的修士坐镇,这艘灵船也会不例外,船上坐镇的是元婴修士,购买船票时船员说得清清楚楚。 灵船被朱鸟们攻击都有一段时间了,坐镇的元婴却还未露面;不说元婴修士,灵船上也有针对妖兽来袭的武器大炮,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启动…顾凉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结界一破,灵船就彻底失去了防御力,到时候所有的修士都得直面朱鸟的怒火。也不知是哪个混蛋将朱鸟的蛋带上船,他一个人的事,如今竟要一船人为他负责。 朱鸟群中,数只气息恐怖的朱鸟都没有攻击,它们冷冷看着硕大灵船上的修士们,仇恨而憎恶。在它们的族群里,鸟蛋是最重要的,尤其被偷走的那颗蛋还是未来的朱鸟之王,可以成长为十三级妖兽,也是它们的族群兴盛的希望! 哪怕与灵船开战的结果是死伤惨重,为了夺回朱鸟之王,也在所不惜! “船上有古怪。”体型肥胖的朱鸟一直都盯着灵船,它口吐人言,“这是门派灵船,船上不可能没有武器,但是直到现在,灵船都是被我们压着打,而且船上的元婴也没有出面阻止我们的袭击。” “趁他们现在还未反击,立刻加紧攻击!夺回我们的王!”羽毛特别鲜艳的朱鸟道。它尖啸数声,声音划破黑暗天际,朱鸟们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更加疯狂起来。 灵船毕竟是修仙大门派所属,质量过关,就算没有进行反击呆着不动挨打,却也不是轻易就能攻下来。(未完待续……) 112.贵公子 “结界还能坚持一百息息。”顾凉旁边,有人开口道,“一百息后,我们将会被愤怒的朱鸟烧成灰烬。” 说得很笃定的样子,也很淡定,她不由得侧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这是个凡人里的贵公子,十八九岁的模样,衣着华贵全身却没有一件法器,气质高雅,长相不算出色,一双桃花眼却十分潋滟。他的身边,也没有跟着侍卫、小厮,更没有丫鬟婢女。 贵公子微笑:“因为知道,所以知道。”他刷的收回了扇子,眼角流动着肆意和淡定,火光中看着便有些勾引人的意味了,“想和我打赌吗?输了,你给我做三个月护卫。” 今天怎么总是遇到这种勾引人的妖孽? 顾凉心里吐槽,她用神识扫了扫结界,结界已经变得很薄,但是按照朱鸟们的攻击程度来看,明显还能坚持三分钟左右。 于是她饶有趣致地翘了翘嘴角,问他:“要是你输了呢?” 贵公子轻轻摇头:“本公子打赌,从来都不会输。” 这么笃定? 顾凉挑了挑眉,显然不信:“这不公平,我输了就要给你做三个月护卫;你输了,我却是什么都得不到。” 贵公子道:“你很好,遇到现在的情况,脸上的担忧都是假的。”他眨眨眼,脸上闪过促狭,压低声音道,“姑娘一定有妙计能应对现下情况吧?” 吓! 伪装又被看穿了! 顾凉脸上一派淡定,神色丝毫未变:“我不是姑娘,莫要胡说八道。” 贵公子展开扇子。轻笑道:“卿本佳人,奈何男装?”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顾凉看向结界:“你看,还有六十息。”他话音刚落。一枚大火球就直接落在结界上,轰然炸开成无数快,结界上如水的波纹漾开,被这一击弄得薄了很多。 如果再多几个大火球,结界的确只能支持六十息。顾凉这样想着,便看到数个大火球飞来,落在结界上,憾得整条船都剧烈震动起来。 这家伙是如何知道的?都说多智近妖,说的该不会是他这样的人吧?区区晃动不能让顾凉摔倒。她看向身旁抱紧一条柱子的贵公子,心里不免犯嘀咕。 “我若说,灵船会毁掉,姑娘可信?”贵公子抱着柱子,胸有成竹地道,“本公子虽是一介凡人,但是论起聪明才智来,可比你们这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修士强多了。” 修士们都没理会他,现在这个关头。元婴修士不出面,灵船也不反击。只需结界一破,没有修为的凡人便会立刻被烧成灰烬,火球与朱鸟可不管你聪明不聪明。 “何以见得?” “很简单。灵船控制中枢被破坏了,再有一阵子,灵船就会解体坠落。”贵公子就算抱着柱子也是仪态不减。“姑娘,可愿意保护我三个月?” “没时间。”顾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贵公子笑了笑。他解下身上的一件玉佩丢给顾凉:“这是酬劳,姑娘看过再说吧。” 他丢来的玉佩没有灵气。顾凉接住,拿在手里神识探入,心底暗惊:这不是一件普通的玉佩,而是一件秘宝! 出手就是秘宝,这人究竟是谁? 看出了顾凉的怀疑,贵公子笑道:“姑娘应该是去南岭参加白露山主持的丹师考核,我与你同路,亦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顾凉沉默了下,正想说什么。 结界忽然破了,火球纷纷落下,随即而来的还有疯狂的朱鸟们,甲板上一下子乱了。 惨叫惊呼声不绝于耳,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皮肉被火焰灼烤的滋滋声。 顾凉取出金环往贵公子头上一抛,火焰庇护降下,将他保护得好好的。她则抽出青锋剑,筑基中期修士的气息散发出来,想要靠近的两只四级朱鸟立刻就退了。 “如今情况,最好就是以遁法逃离。”贵公子临危不惧,这种情况下他淡定依旧,“朱鸟对自己的蛋有感知,只要不是带着它们的蛋跑,它们不会追。当然,如果偷蛋的人是你,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肿么可能是偷蛋贼? 顾凉扫了一眼甲板上被金丹修士保护得好好的柳如眉,嘴角扯了扯,那个金丹修士看起来真是花痴病病的不浅。 结界都破了,灵船上的高层管理们依旧不出现,看来也不会出现了。 “灵船很快就解体,到时将会发生爆炸。”贵公子忽然道,“姑娘,时间不多了,还有十息。” 顾凉:“…”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知道得如此清楚… 呸!你知道也不早点说! 十秒钟功夫,已经轮不到她犹豫,灵船爆炸的威力等同于元婴自爆,如果还站在船上,就算是元婴也得重伤! “灵船要爆炸了!”顾凉的声音响遍整条灵船,她也不管修士们信不信,拉着贵公子的手便捏碎了手上的遁形符。 她只能做到这样了,再解释几句,死的就是她了。 几息后,顾凉与贵公子落在一条河的河面上空,也亏得顾凉会飞,不然非掉进河里不可。他们还未来得及落下来,天边忽然大亮,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夜空中爆发,憾得大地都震了震。 冲击波散开,五百里之外的顾凉也被震得一口血涌上来,险些就脱手把手上提着的凡人丢进河里。 “我说的没错吧?”贵公子不能御空飞行,被顾凉提着很不舒服,他抗议道,“姑娘,就算你要发呆,也先把我放下来再说,这样吊着不好受。” 与顾凉相比,他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到冲击波的影响。 顾凉将他往浓密的草丛中一丢。落了下来,脸上还带着后怕。 如此庞大的威力。连五百里外的她都震得受了内伤,就算躲进空间。时间上只怕也来不及。 “被吓坏了?”草丛松软,贵公子摔得也不重,他哂笑道,“姑娘,你胆子真小,得练练,不然以后遇到大场面,可稳不住。” “我觉得现在的场面也不小,但凡关系到我性命安全的事情。都是大事。”顾凉在草丛中坐了下来,周围的草都被压得紧紧贴在地面上,也差点把贵公子埋了进去,“如果我还留在船上,现在已经变成飞灰。” “所以你应该庆幸,你相信了我。”贵公子拨开身上的草,在顾凉身边坐了下来,“姑娘,我现在饿了。你该给我做吃的。我先声明,我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吃辟谷丹那种东西。” 顾凉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张传讯符。看到传讯符顺利发了出去,她便知道船上的柳如眉也没事。 “船上足足两千人,都不知道能有多少人能逃脱。”顾凉的神识展开。发现方圆数里之内除了他们两个,便是各种野兽和妖兽。根本没有修士的踪影。 贵公子把衣袖上的褶子摊平,对顾凉说道:“姑娘。看不出你还挺善良。不过,名门大派里出来的修士,大部分都是挺单纯…这么看来,你师尊的修为应该不低,最少也是元婴期。” 顾凉瞪他:“知道你聪明,你不需要卖弄。” “哎呀哟,对雇主可不能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哦。你得对我尊敬点,讨好我,说不定你还能得到更多的酬劳。”贵公子展开扇子,轻轻摇了摇,那一个叫风度翩翩。 “我还没吃晚饭,你再不给我弄吃的,我得饿晕了。对了,我不吃鱼,你可别给我弄鱼。我也不吃太油腻的烧烤,最好有灵蔬和灵果,我的口味偏向清淡。”他躺在草地上,“天上星空挺美,不过现在还是吃的比较重要。” “你真麻烦!”顾凉本来还想着烤两条鱼给他,听到他这样说,看在玉佩的份上,还是决定满足他的要求。 她做的是妖兽肉火锅,烧开一锅水,放点调料再丢进切成片的肉,简单又方便。火锅里热气腾腾,肉香味扑鼻,直令人食指大动。 “如果你是个凡人,我都想把你娶回家了。”贵公子拿着碗,坐在火锅前,吃得额头上细汗都出来了,“不聪明也不笨,傻傻的一看就知道很好骗,还能做得好吃的…你很好,我也很喜欢。” 顾凉额头冒青筋:“就算你想夸我,也不用先把我损一遍吧?” 这家伙应该是个冒牌的贵公子,真正的贵公子哪里会这样损人。 “我说的是事实。”贵公子慢悠悠地道,他侧过头打量着顾凉,“你的年纪应该不大,长相,大概也是不错的。” “怎么看出来?”顾凉自认自己伪装成男子也很成功,但是为何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能认出来? “怎么看出来我是姑娘?”她追问。 贵公子便笑,笑容里带着狐狸式的狡猾,看着坏坏的:“我不想告诉你。” “你还不如不说呢。”与他聊天总会被气到,不过感觉却很愉快,顾凉怀疑自己是隐藏m属性,要不然怎么就不觉得恼怒呢? 贵公子放下碗,拿起扇子扇了扇,发现依旧是太热,要求道:“姑娘,这里太热了,给降降温。” “我不是你的丫鬟,更不是你的仆人。”顾凉没搭理他,她在努力消灭锅里的肉,“如果你能告诉我怎么看出我的性别,我不介意给你降降温。” “哎呀呀,真是不听话的家伙,我可是你的雇主。”贵公子扇着扇子,一双漆黑的眼瞳里满是笑意,“偏偏就不想告诉你,怎么办?”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灵船要爆炸的。”顾凉道,她把锅里最后一块肉捞起来,皮笑肉不笑,“灵船上发生了什么事,你绝对是最清楚的人。” 贵公子眨眨眼,轻笑:“哟,看来你的聪明程度要比我认为的高上一点点…不过,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随即他叹了一口气,脸上便有些忧郁了:“有些事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惹来杀身之祸。就算你是个实力不低的修士,就算你是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也是这样。你确定了,你想知道?”(未完待续……) 113.在路上 坐在火锅旁边的顾凉依旧是一副男子的装扮,脸上被热气蒸腾得有些红润,双眼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她用膳的动作优雅从容,带着长期养尊处优的流畅,可以想象她以前一定是出身不错的大家小姐。 贵公子忽然有些想知道顾凉伪装下的真面目了,他觉得,这样一个人,伪装下的真实样子绝对不会差,也许是温婉柔和,也许是恬静淡雅,都是他喜欢的类型。 顾凉在小口小口地喝汤,修士的胃口比凡人要大很多,食物落入到胃里,会化为灵气和能量,根本就不怕撑的吃不下。 喝完汤,顾凉没有什么诚意地问他:“你不要尝尝吗?” 贵公子戏谑的笑:“不想着追问我事实了?” 顾凉只想翻白眼,她说道:“你都说了我知道会引来杀身之祸,我干嘛还要知道?” 贵公子觉得有些挫败:“你真的不想知道?” 顾凉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她把锅碗瓢盆等东西都倒腾到河边清洗干净,放进空间里。再拿出几个灵果,在水中洗干净,顾凉用盘子装了,端到贵公子面前。 贵公子没有伸手去拿,他笑嘻嘻地看着她,潋滟桃花眼在火光中更显得魅惑,他重复着问道:“你真的不想知道?” 端着盘子,顾凉噗嗤一声笑了:“你有完没完?问完了就快点拿!” 她只是去南岭参加丹师考核,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少理会的比较好,不然被牵扯进去。只怕后悔都来不及。心里这样想,顾凉却觉得有些悲凉。整整一船两千多人,都在灵船爆炸中失去了性命。却连为何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恰逢朱鸟来袭,如果她没有相信贵公子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成为那些人当中的一个。 生死无常,不管是修仙界还是现代社会,意外总是无处不在。 “卖相不错,应该不会太难吃。”贵公子眯眼一笑,他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暗光,视线放平,评论盘子里的灵果。 顾凉刚要把盘子放下来。神识便探查到有朱鸟在这边飞来,修为相当于筑基后期,是能够口吐人言的妖兽。 朱鸟的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两人的视线范围里,它降落在河岸,宽大的翅膀将河岸高高的芦苇丛都扇得倒伏了一大片。 顾凉看得出这只朱鸟受了些轻伤,她没有拔出青锋剑,客气地问它:“道友,可曾有事?” 她身上又没有它的蛋。它没理由对她出手,她也没必要招惹它。 朱鸟这种的形象与火烈鸟差不多,只有颜色不一样,它滴溜溜地转着一双小眼睛。似乎在掂量顾凉的真正实力,并未说话。 难道这只妖兽还没学会说人语?顾凉心里腹诽着,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以她的实力。在顾着身边这个凡人的情况下,也可以做到将朱鸟完全击杀。虽然过程不会太愉快,凡人也得受点苦。 她并不畏惧朱鸟。虽然朱鸟的修为要比她高上一个小境界。 朱鸟落在距离顾凉有二十丈远的地方,不远也不近,它盯着顾凉好一会儿,走到河边,伸长了脖子抓鱼吃,一叼一个准。 顾凉瞥了贵公子一眼,他吃着灵果,神态怡然自得,仿佛不知道身边就有一只实力不低的妖兽。 她想了想,坐下来静静调息。 贵公子吃了两个灵果,便躺在被压平的草丛上,看了片刻头顶的灿烂星河,便闭上眼睛睡了。 朱鸟在河边抓了小半个时辰的鱼才上岸,它看了不远处的两个人类一眼,口腔里发出一个不屑的音节。 阴险狡诈的人类! 灵船出事的位置很偏僻,是灵气稀薄的荒莽山林,周围的都是野兽居多,妖兽的实力很低。夜尽天明,在清晨浓雾散尽后,顾凉踩着青锋剑带上贵公子向最近的人类聚居地飞去。那只朱鸟一直缀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飞着,也不知道它打什么主意。 东荒辽阔无边际,地广人稀,顾凉直到中午才看到前面的山脚下有炊烟升起,那是一座规模不大的村落。她的神识扫过,发现村落里的村民大部分都是凡人,也有几个还未筑基的炼气期修士。 顾凉并不打算在村子里降落,她又飞出去数十里,在一个规模稍大的小镇子外落了下来。这个小镇子里只有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她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到筑基初期,把贵公子带进镇上最大的酒楼。 朱鸟没有进到镇子里,但是它的气息并未消失,应该是在镇子外停了下来。 坐在包厢里,贵公子点完菜,对顾凉说道:“你是炼丹师,怎么不把那只妖兽捉了炼丹?它的实力没有你强,在朱鸟族群里应该还是只没成年的幼崽,稍微费些力气就能活捉。” “我有灵宠了,不需要捉妖兽来辅助我炼丹。”顾凉说道,她决定在火羽鸟孵化出来后与它签订灵兽契约,得到了湖心岛孩童送的一场造化,它将来的实力定然不弱。至于黑罐子里的那只,它不愿意和她签订契约,那就将它卖给灵兽阁的商家好了。 “它爱跟着,随便它跟着。”顾凉补充道,“左右它都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灵船爆炸的威力相当于元婴自爆,那一群朱鸟里存活下来的恐怕也没有几个,也许只有跟着她的那个得以存活。都是幸存者,它又没有招惹她,顾凉并没有要将它杀了夺取妖丹的念头。 贵公子便笑了笑,没说话。 酒楼里的饭菜不是灵膳食,顾凉没有动筷子,等着贵公子吃完,又休息了两刻钟。她才与他一起离开镇子,踩上飞剑继续向南方飞去。 那只朱鸟依旧跟在他们身后。直到天黑了两人进到一座小城池中,它也是呆在城外。 在小城歇息了一夜。顾凉与贵公子登上前往大城池的蓝色巨鲸,朱鸟也跟在后面。 蓝色巨鲸是神荒世界炼气期筑基期小修士和凡人经常用来代步的交通工具,它飞起来的速度比筑基修士御器飞行要快两倍,至于具体形象,请参考鲸鱼外形的大型公共汽车。与灵船相比,巨鲸的平稳度和舒适度都不佳,但是价格相当便宜。 顾凉选择的这条巨鲸有上百个座位,走上来的时候,恍然间有种前世坐地铁的感觉。同样的拥挤,同样的空气不流通,不同的只是这里的乘客们要比大城市地铁里的乘客要聒噪一点。 修士乘坐巨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待遇,都是一样的乘客。顾凉还见到一个腰圆膀粗的中年泼妇对着一个炼气五层的少年修士骂骂咧咧,那个修士一脸忍耐之色,却没对泼妇动手。 贵公子看得直皱眉头,对顾凉道:“你怎么选了这样的一条巨鲸?看你也不像很穷的样子,该不会连把一条巨鲸包下来的灵石都没有吧?” 顾凉的表情分外无辜:“我还是第一次乘坐巨鲸,不知道。不过都上来了。你就忍耐一下吧。”她想了想,拿出一个小玉瓶递给他,“觉得不好受,你可以吃一枚丹丸。” 这种丹丸是她用毒谷谷口那种树叶炼制的。味道有些甜,比吃树叶好多了。 贵公子捏了捏拳头,很想发泄一下。考虑到顾凉的武力值,他默默选择了忍耐。吞下一枚丹丸后,闭目养神了。 顾凉看着窗外呼啸闪过的各种景物影子。微微出神。 前世有前世的好,今生有今生的妙。在这个世界行走,要比在前世艰难很多,前世已经成为历史,历史在往前走,她不可能一直都在回望过去,她要向前看,努力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她要成仙,然后逍遥于天地。 也许在成仙后,她能回到前世去看一看。 坐在顾凉前面和后面的人都很说得很起劲,前面的两姐妹一边说一边咯咯的笑,后面两个糙汉子在兴奋地吹嘘着自己有多厉害,可以一拳放倒一只野兽。 顾凉笑了一下,也闭目养神起来。 巨鲸会在路上停下,有乘客下去,也有乘客下来。 顾凉又看到一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斗篷男,或者更正确一些,他是曾经在冰雪境中的失踪的严霄,那个冰灵根的娃娃脸粉嫩少年。 严霄这一次没有穿斗篷,他的脸上戴了一个面具,伪装成满脸沧桑的大叔,露在外面的手也不再是骨瘦如柴的鬼爪。他的修为已经是筑基后期,目光在巨鲸里扫了一圈,却没有认出顾凉。 顾凉没有相认的意思,她和严霄不熟,就连她的哥哥顾弦,与严霄也不是很熟的朋友。在原著中,严霄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他是剧情之外的角色,对剧情发展所起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计。 严霄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路上都没有下去。 傍晚的时候,巨鲸抵达一座中等城池,顾凉和贵公子下了地,就直奔城中客栈。休整一夜后,他们坐上前往大城池的小型灵船,这种灵船体型小巧,速度极快,位置也只有十个。 顾凉刚刚坐下,便看见严霄走了上来,两人都当做没看到对方。 两日过后,顾凉与贵公子抵达东洲的某个大城池,次日就上了前往南岭的灵船。 刚上到灵船,顾凉便又看到了严霄,严霄也没想到能再次见到顾凉,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顾凉也笑了笑,与贵公子一起下到船舱里,却不想又见到熟人一个。 “他是个男子。”进到房间里关上门,贵公子道,“而且打扮得比你漂亮。”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对顾凉道:“姑娘,不给在下瞻仰瞻仰你的真实面貌吗?就算你长得很丑,本公子也不会对你心生嫌弃的,你可以放心。” 放心个毛线! 老娘长得不比人妖男差! 顾凉扯了扯嘴角:“这个还是免了吧,我和你不熟。” 贵公子展开扇子,潋滟桃花眼内满是笑意和调侃:“你和我不熟,与我睡在同一个房间里,都是我的人了。” 他们的船票是双人套间,的确是两个人一间房,却没有贵公子说得这么暖味。 顾凉没甩他,她在桌子上放下一个装着灵石的小袋子,便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不出来了。 顾凉不在了,贵公子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收起,他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景色。 此时灵船还未起航,窗子外是热热闹闹的港口,从这里看下去,芸芸众生仿佛蝼蚁,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是劳劳碌碌又一生。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修士不入轮回,也没有下辈子。 贵公子低声笑了:“呵呵,凡人。呵呵,修士。”(未完待续……) 114.卖灵兽 玉瓶空间里一片勃勃生机,药田里各种灵草长势喜人,灵果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药田边和屋前屋后,树枝上挂满各种果实,荷塘里开出粉红色的荷花,阵阵花香醉人。 应是风景如画。 空间里没有动物,看着很漂亮很有生气,却少了几分热闹。 顾凉照例在药田里巡视一圈,把药田里已经成熟的灵草挖起来,拿进炼丹房中处理好,用玉盒装上。树枝上的灵果也摘下来,放进藤条筐里,搬进储藏室中或者酿酒或者另作它用。 把天魔果放进来后,顾凉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也不知道它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偏偏她的神识还不能感知到它。 灵船还没有起航,顾凉并不打算在空间里修炼,她在炼丹房里开炉炼了几炉玉髓丹,待到神识消耗了三分之一,才离开空间出现在灵船的房间里。 灵船要飞两个月才能抵达南岭,与第一艘需要三个月才能抵达南岭的灵船相比,这艘船的速度更快,生活起来更舒适,船票的价格也更高。 两个月时间,对顾凉等修士来说不过是打坐几次的功夫;对凡人来说,旅途就显得十分枯燥无味了。 不过灵船也不是一飞就飞两个月,路上遇到一些大城池,灵船会停下来补给,让船上的乘客们下船透透气,顺便招揽新的客人。灵船停下的时间一般都是一天或者两天,最长三天,如果这些时间都用来飞。估计只要一个月多几天,灵船就能抵达南岭白露城了。 丹师考核就在白露城举行。灵船的最终目的地也是白露城。 连续飞了四天后,灵船首次停了下来。 顾凉和贵公子都没有要在房间里呆着的意思。一个是嫌闷,一个则是想长长见识。 贵公子没有干涉顾凉行事的意思,顾凉只当自己多了一条小尾巴,带着他走进这座名为巨阙的城池里最出名的灵兽坊。 东洲是六艺中驭兽一道的起源地,什么都不多,最多的就是妖兽,也是整个神荒世界灵兽品种最多最丰富的一个大洲。在东荒大陆,摘星城是驭兽一技的考核地点,巨阙城却是囊括了几乎整个东洲所有妖兽种类的商业化大城。其繁华程度能与东洲第一城揽月城媲美。 巨阙城中,灵兽坊便是汇聚天下灵兽的一个坊市。 顾凉在来之前已经看过地图,她目不斜视地走进灵兽坊,直奔“珍兽阁”。 “地方可真不小。”顾凉走进珍兽阁的一层,满目琳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灵兽蛋和灵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架子上,一眼望去,足足上千灵兽,还是不一样的类别。 贵公子摇着扇子跟在她身后。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 摆在一层的都不是什么珍稀灵兽,要么品阶低,要么大众向。 顾凉在一楼转了一圈。挨个把灵兽和灵兽蛋都看了一次,发现她只认识里面的一半,另一半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果然是灵兽坊最大的一家灵兽商行! 顾凉感叹一声。走上二楼。 二楼的整个楼层都是三级和四级灵兽,来来往往的客人大多是炼气期修士。或者与友人结伴,或者与长辈同行。看到一个筑基修士带着个凡人上来。修士们只是略略扫了几眼,便回过头继续挑选灵兽了。 顾凉没有在二楼停下来,她一直走到四楼。 珍兽阁四楼并不贩卖灵兽,这里是珍兽阁对外收灵兽的地方,比下面任何一个楼层都要拥挤。带着灵兽前来贩卖的修士修为也有高有低,从炼气期修士到金丹期修士,都有。 根据灵兽的品阶和种类,四楼划分成很多个区域,有的人多得挤不下,有的冷冷清清,连一只苍蝇都看不到。 顾凉跟着清源两年,将神荒世界的各种珍禽异兽都认了个遍,自然也包括黑罐子里面的那一只。黑罐子中的小妖兽与顾弦的龙猫看着很像,其实不是一个品种,就好比猫跟老虎。 顾弦的龙猫名为万毒兽,擅长放毒和神识攻击,性格很是凶猛,它不是神兽,却能与神兽齐名,到了后期,它发挥的实力甚至比御雷兽更强。 黑罐子里的小妖兽名为幻月猫,擅长施放幻境,识破幻境的技能点满,还能用于破除阵法,它是幻修们最理想的契约灵兽,唯一的缺点就是本体虚弱得连二级灵兽的一般水平都够不上。顾凉捉到的这只还是幼年期,大概刚刚出生不到几年,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黑罐子俘虏。 拥有幻月猫这种罕见又不容易捕捉的妖兽,顾凉径直走向最冷清的雅间,贵公子也想跟着进去,却被雅间的侍者很礼貌地拦住。 贵公子也不尴尬,他对顾凉眨眨眼,便在侍者的引导下,去了隔间等候。 雅间的面积并不大,布置简单大方,还搁着几盆用作观赏的二品灵草,不过它们的长势并不太好,虽然开了花,却是蔫巴巴的。 雅间里只有两个人,站着的是衣着清凉的美貌侍女,筑基中期实力;坐着的是穿红色道袍的金丹修士,他的骨龄顾凉看不出来,面相很年轻,二十来岁,神情随意中带着几分冷漠。 见到顾凉走进来,修士也没抬头,他正在拿灵草逗着一只仓鼠大小的灵兽,只抬了抬手:“道友请坐。” 顾凉坐了下来,侍女便低下身子给沏茶,她身材丰满,低下头的时候,露出的白皙胸脯在顾凉眼中一览无余。 顾凉外表是个男子,内里是女子,对侍女的春光视而不见,还有些淡淡的羡慕。她前世身材一般,这辈子才十五岁。目前还看出来。 不过,她要不要找修仙界的木瓜吃吃看?也许能长成胸大腰细的绝色美人…顾凉一边看着侍女沏茶。一边走神。 侍女沏好了茶,红袍修士才停止逗弄灵兽。洗了手在顾凉的对面坐下。 “我乃珍兽阁六品掌眼肖昌宁,道友如何称呼?”肖昌宁的态度不亲热,带着矜持和几分骄傲;也不冷淡,目光很平和。 “敝姓梁。”顾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下来。灵茶虽好,却比不得她用空间里那棵茶树泡的。 听到顾凉姓梁,红袍修士的态度便好了些,不过也亲近不到哪里去:“原来是梁道友。” 侍女眼中微光闪了闪,退到肖昌宁的身后。低眉垂首地站着。 在船上的时候,幻月猫就被顾凉从黑罐子里提出来装在一只专门封印灵兽的箱子里。她把贴了不少封印符的箱子拿出来,对肖昌宁说道:“还请肖掌眼看看这只妖兽。” 箱子是六面都透明的,幻月猫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雅间里的一切,根本不知道自己面临被卖掉的命运。 “这是幻月猫?”肖昌宁诧异地看了顾凉一眼,拿起箱子细细观察起来,翻来覆去看了足足一刻钟后,他才肯定道。“的确是幻月猫,梁道友能捕捉到它,可谓是十分幸运。” 顾凉笑了笑:“只是凑巧。” “我们珍兽阁上一次收购幻月猫的价格是六千四百万灵石,梁道友的幻月猫还是幼生体。价格要低一些,五千四百万灵石道友觉得如何?”肖昌宁道,“幻月猫是最适合幻修的灵兽…” 他简略地将幻月猫的价值和能力说了一遍。最后道:“梁道友若是觉得价格不合适,我们可以再商议商议。” 五千万灵石! 这是一秒钟变富婆的节奏吗? 顾凉微笑地看着肖昌宁。缓缓道:“肖掌眼还漏了一点,幻月猫能够破除阵法和禁制。只凭借这个天赋,它的价格就不是五千万灵石能够衡量的。” 开口就压掉一千万,肖昌宁也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淡薄,至少他能称得上是奸商里的奸商了。 被揭穿了,肖昌宁面色很平静,他赞成点头:“这倒也是,想不到梁道友对妖兽之事也颇为了解。” 顾凉双手放在桌面上,揶揄道:“比不过肖掌眼厉害,看一眼就知道它是幻月猫。” 多厉害,张嘴就削掉一千万。 顾凉现在全副身家加起来都没有一千万,顶多只有四百万。但她也不是没见过灵石的,冰雪城拍卖会那天,顾弦可是砸了八千万才将造化之草拿到手,交割物品的时候,她就坐在一边看着呢。 肖昌宁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地避开顾凉的目光道:“梁道友开个价吧。幻月猫如此珍稀罕见的灵兽,梁道友带在身边,定会引来无限的灾祸。” 杀身之祸。 顾凉似笑非笑:“我拥有幻月猫,此事只有你们珍兽阁知晓,想来珍兽阁亦不会如此小气,做出此等自砸招牌之事吧?” 肖昌宁端起茶杯喝茶,慢慢喝完一杯茶,才说道:“自然不会。” 顾凉莞尔一笑:“在下也相信,作为灵兽**易的魁首,你们珍兽阁必定不会做出有辱身份的事。”她拍了拍箱子,“七千万,肖掌眼认为如何?” 肖昌宁被口中灵茶呛了一下,他笑了一声:“梁道友莫要开玩笑,即便是天下闻名的玉城拍卖会,一只幻月猫幼崽也拍不到道友所说的价格。” 顾凉定定的看着他,嘴上也笑了:“肖掌眼也莫要开玩笑,两百四十八年前的南岭牡丹城拍卖会,幻月猫的成交价格是八千万。我的这只不是成年期妖兽,喂养灵兽丹和各种奇珍,却能够在两百年内成年,要价七千万并不过分。” “六千万,这是我们能给出最高的价格了。”肖昌宁道。 顾凉道:“折个中吧,六千五百万,算我吃亏。” “梁道友那并不是吃亏,而是占便宜。”肖昌宁道,“如此巨额灵石,梁道友拿在身上也并不安全。” 把幻月猫送给你们应该就会很安全了。 顾凉心里腹诽,她说道:“肖掌眼开价都有五千万,再多两千万也无妨。” 两人来来回回拉锯了一刻钟,最后以六千三百五十万灵石成交。这个价格比顾凉估计的价格还要多一些,她十分满意。 “梁道友现在还未契约灵兽,可要看看我们珍兽阁里的灵兽?”肖昌宁并不甘心六千万就这样溜走,他说道,“在十五日后,灵兽坊将会举行一次灵兽拍卖会,道友也可以看看。” 连个折都不打,鬼才要在你这里购买灵兽! 老娘的火羽鸟有了神秘大能赠送的造化,才不稀罕你这里又贵又不好的灵兽。 再说,她一个小修士,身边带着一只珍稀罕见的灵兽,只怕还未走出灵兽坊就被杀人夺宝憋屈地挂掉。 顾凉显得很为难:“在下长辈赠予我灵兽蛋,只等它孵化,就能契约成为灵兽。长者赐不可辞,肖掌眼的好意,梁某领了。至于拍卖会,在下另有要事,只怕不能在巨阙城停留太久。” 狡猾的小狐狸! 肖昌宁暗骂一声,他微笑道:“梁道友可真是个孝顺师长的好弟子。” 顾凉也露出微笑:“是师长们太过疼爱弟子了。” 两人交割完幻月猫和灵石,面色愉快地相互道别。 顾凉离开雅间,刚把门关上,肖昌宁的笑脸就沉了:“去调查一下她的身份,做得隐秘点,姓梁的出身不低。就算不是六大派,也不会比六大派差到哪里去。” 顾凉本来以为贵公子会等得很不耐烦,谁知还未走到隔间,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娇娇笑声:“公子好厉害!奴家…奴家都受不住了!啊!要去了!要去了!公子!” 该不会在里面做那档子事吧?就算做,你也先把房间里的隔音阵法打开再做吧! 在侍者异样的目光中,顾凉黑着脸,伸手在隔间门上轻轻叩了三下。(未完待续……) 115.店欺客 隔间里的笑声依旧,门却很快开了,贵公子笑吟吟地放下手上的棋子,对顾凉说道:“我等你等很久了。”又侧头对隔间里的少女道,“我要走了哦。” 他的对面坐着以个娇小可爱的少女,她也是凡人,全身上下每一件物品都是不错的法器,可见其出身绝对不低。 听到贵公子这话,少女登时就不依了,嘟起嘴娇声道:“公子该陪奴家玩完这一盘的,说话不算话,小心出门就倒霉。” 他们方才在屋子里玩游戏,并不是外面的人想的香艳场景。 贵公子微笑,看向顾凉:“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好。” 说完又拿起棋子与少女对弈起来。 顾凉当然不会在乎这点等待的时间,她走到贵公子身后,看他们两个对弈。说是对弈,其实更像是一种战棋策略游戏,规则很简单,要玩的好却不容易。这种游戏顾凉也玩过,考智力和统筹能力,她不算精通,每次都被顾弦和卫澈等人杀得大败,鲜有胜利的时候。 贵公子和少女的战棋水平都不低,各执一色棋子,对战起来杀得十分热闹。 也许是因为隔间里多了人的缘故,少女没有大呼小叫,而是安安静静地对弈。与可爱的外表迥然相异,少女下棋的手法极为老辣刁钻,敢舍得也敢拼命。 贵公子的手法则偏向温和,面对少女的步步相逼显示出极好的肚量,连连后退。对弈还不到半刻钟,纵观大局。他的棋子已经被少女的棋子压得抬不起头来。 棋盘上,少女一方占据上风。贵公子一方却是苟延残喘。 “奴家输了。”一步棋走完,少女忽然道。“公子怎么那么厉害,一点都不让着奴家!” 贵公子笑着将手上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局势瞬间逆转,整盘棋反败为胜:“因为我聪明,你不够我聪明。” “真正的运筹帷幄者,从来不会小看任何势单力薄的一只棋子,因为不到最后决出胜负的一刻,它随时可能反败为胜。” 顾凉听着贵公子的话,心头重重一震。心境豁然开朗,从筑基中期提升到筑基后期。 棋子,棋子,他们都是棋子。 不仅仅是在湖心岛,甚至走出湖心岛,来到这片天地,他们依旧是棋子。 那块来历非凡的翡翠玉璧,她因为它而来到这个世界,又在冰雪城惊鸿一瞥。谁敢说,这一切只是巧合,这一切只是意外? 棋局上,不管是哪个棋子。既然存在了,就有自己的存在意义。颓势又如何?对大局一无所知又如何?她不是死物,她有思想。她有感情,就算被人作为棋子利用、操纵又如何? 反击便是! 不到最后决出胜负。谁都不能小看她! 一旁的侍者不是凡人,能守在肖昌宁门口。他的修为也是筑基中期。感觉到顾凉的气息变化,他先是惊讶,随即羡慕地看着顾凉,心想这是哪个门派的天骄之子。 一朝顿悟,抵得十年苦修!这句话谁都知道,但是能顿悟的人极少,而且无一不是悟性极高的修士,至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别人顿悟。 顾凉顿悟了,她的修为没有丝毫改变,而是直接进行心境上的升华,这可比修为进阶更宝贵,也更让人羡慕。 修为提高很容易,或者长辈助力,或者服食丹药,造就一个金丹高手都不难;而心境上的提升,从来都没有捷径可以走,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心境提高,修为也会跟着提高,根本不用刻意修炼。 这得是多高的悟性,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顿悟! 侍者羡慕地看着顾凉,心中忽然有所感,他连忙在角落里盘腿坐下,静静修炼起来,身上气息翻腾,却是开始冲击筑基后期。 修士们的气息变化,凡人是无法觉察的。贵公子能感觉到的只是顾凉的情绪忽然之间就变得高昂了,他带着诧异看向顾凉,得到温和笑容一枚。 贵公子挑起一边眉毛,更加诧异了,顾凉可是很少露出这种傻乎乎的笑,这次她又得了什么好处? 少女面露深思,她把贵公子放下的棋子摆回原位,将自己的落子也退了一步,盯着对自己一方大好的棋盘局势出神。 贵公子伸手掸了掸衣袍,起身对顾凉笑道:“我们走吧。” 顾凉点点头,两人一起向隔间的门走去。 他们还未走出几步,少女便丢下棋局,跑上来拉住贵公子的袖子:“公子,奴家是珍兽阁长老碧云之女碧珠。公子可以告知奴家,公子的名号吗?” 她水汪汪的大眼注视着贵公子,如藏有万千柔情,柔弱、纯净、善良,就像小鹿一般的眼神,令人不忍生出拒绝之意。 好生勇敢的妹纸! 拦住心上人讨要名字什么的太霸气了! 顾凉初时想笑,但是听清楚少女的话,尤其是碧珠两字,她的表情却微微一变,看向少女的目光也冷淡起来。 碧珠,碧云之女碧珠,她是原著顾天阳的一朵解语花,也是顾天阳的妻子之一。碧珠是原著当之无愧的女主角,人气极高,聪慧果敢堪比军师,对剧情的推动作用更甚顾凉见过的前两位女主,被读者们称为第一女主。 去湖心岛遇到戮天,来这里,遇到第一女主。 果然,不管她走到哪里去,总能遇到剧情中的人物。 顾凉唇角翘了翘,觉得很是讽刺,自己刚顿悟,第一女主就出来了。 面对美丽勇敢的少女,贵公子露出温和又亲切的笑容,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轻声道:“鱼檀,我叫鱼檀。碧珠姑娘记住了吗?” 贵公子长相并不俊俏,一双桃花眼却是灿若晨星。他看着你,双眼映出你的模样,仿佛置身于星空之中,这种魅力和专注,不是一个凡人少女所能免疫的。 少女满面绯红,她垂下头,声如蚊蚋:“奴家,奴家知道了,谢谢公子。” 贵公子把自己的衣袖从少女手上抽离。温声道:“以后再见哦。” “嗯。”少女很娇羞,雪白的脖子都变成了粉红色。 贵公子目不斜视,他率先走出隔间,待到顾凉出来,落后几步与顾凉并肩向楼下走去。 顾凉心中腹诽:这人竟然调戏了第一女主,而第一女主还娇羞,还跑上来询问姓名!看来这贵公子应该就是第一女主那个还未出场,就被一场意外秒杀的凡人未婚夫了。 可怜的未婚夫死后,第一女主十分惆怅。躲在男主怀里哭,然后一起喝酒,然后…顺理成章成为顾天阳的第一夫人。 真是人生何处无狗血,男主还呆在乾坤派没出来呢。她就见到他的三个老婆。不,加上黑匕首里的狐妖美女,这应该是第四个了。 第四个都见到了。第五个还会远吗? 顾凉扯扯嘴角,她斜了贵公子一眼。目光悄然落在四楼那些实力高低不齐的修士身上,停留了小片刻。便与贵公子离开了四楼。 看到两人离开,人群里几个人便等得不耐烦了,他们骂骂咧咧的挤开人群,也离开了四楼。 “肖先生,您看?”肖昌宁的雅间里,另一个侍者问道,“还要调查下去吗?” 肖昌宁拿起桌子下的一面镜子看了看,漠然道:“继续查,”镜子里的是贵公子和顾凉,他们正在往楼下走,“不好!立刻通知杨长老!” 贵公子脚步顿住,他看向身边同样停住脚步的顾凉,嘴角一翘,露出淡淡的嘲讽之意。 顾凉冷笑一声,讥诮道:“这就是珍兽阁!” 楼梯上的修士都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惊讶地看着她,当中一个衣服上绣着金色小拳头的白衣男修疑惑道:“道友,珍兽阁如何了?” “无事,无事!”楼梯口出现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他胡子花白,笑着道,“道友也许是误会了什么,不如我们再谈谈?” 他乐呵呵地道:“道友们,我们珍兽阁刚与这位道友做了个交易,也许他觉得不是很满意。这没什么,我们会给出一个让交易双方都觉得满意的价格。” 修士们唏嘘,原来是交易纠纷,这种事情很常见,他们把心里的疑虑压回去,继续上楼的上楼,下楼的下楼。 不过顾凉的话也让一些人脸上闪过沉思,例如那位白衣男修,他本来是要上去的,现在却往楼下走了。 贵公子摇着折扇,笑眯眯地看着面色发僵,目露桀骜的顾凉,又看了看金丹老头,也不说话,也不走。 顾凉整个人都位于金丹老头的威压之下,她的额头上冒出细密汗滴,浑身动弹不得,也不能说出一个字。她的丹田里,冰冷彻骨的气息缓缓流转,丝丝寒气透出,周围温度下降,顾凉也逐步挣脱金丹老头的威压锁定。 这一切只发生在十几息内,金丹老头话音刚落,顾凉便垂了垂眼,说道:“不用谈了,我们很满意。” 她一脚踩出,楼梯上的石台阶便裂成难看的蜘蛛网。顾凉也不在意,与贵公子一起往下走,下了这段楼梯,她全身一松,脚步也轻快起来。 贵公子收起折扇,戏谑的看了金丹老头发沉的面色一眼,跟着下去了。 金丹老头眼内闪过恼怒,他看了一眼那一段被踩碎的楼梯,手上一拢,在一压,石阶上裂纹修复,却没有原本那么高档大气上档次了。 “无事,道友们不必介意。”金丹老头笑着对楼梯上面色各异的修士们道,“道友们今日在珍兽阁中的交易,购买打八折,出售多两成。” 修士们也笑了起来,继续各做各的,心里却想着:店大欺客,下次莫要再来了。珍兽阁是灵兽坊出了名的大店,都说价格公道,一切公平交易…公平交易,呵呵。 他们却是想岔了。(未完待续……) 116.聪明人 不说肖昌宁与珍兽阁且待如何,顾凉与贵公子离开灵兽坊,走进乾坤派的连锁产业灵丹妙药阁里。 巨阙城距离乾坤派并不近,但城池的所有权却是握在乾坤派手中,周围也都是乾坤派势力所属范围。作为东洲最大的城池之一,巨阙城每年都能为乾坤派带来大量的税收和利益,甚至不次于揽月城。 顾凉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符,在丹药铺里店员的面前一晃,直截了当地道:“我要卖丹药,给我准备一个雅间。” 掌柜抬了抬眼皮,继续拨动算珠算账。乾坤派家大业大,内门弟子足有三万,在巨阙城里,常常能见到,不是特别出色的内门弟子,都不用理会。 这次贵公子也跟着一起走进雅间里,店员看到顾凉面上并未露出什么不耐,便当做没看到他。 顾凉拿出一瓶极品玉髓丹,道:“换成贡献点,可以换吧?” 店员拿起丹瓶,拔开塞子,里面是颗丹药,每颗丹药上都有四道漂亮的丹纹。丹瓶被打开,丹药的香味与灵气霎时充盈整个雅间,闻之心旷神怡。 有丹纹的都是极品丹,极品丹难得,尤其是满四道丹纹的极品丹,有时候十炉成丹都未必见到一枚极品丹。 当初三枚极品玉髓丹就能让覃钰铤而走险,答应与顾凉暗算诸宸衣;今日店员看到一瓶极品玉髓丹,面上也难掩惊色:“师兄师承哪位长老,竟能炼制极品玉髓丹!” 玉髓丹炼制不易,成丹难。出丹难,出极品丹更难。要不然玉髓丹的价格也不会一直居高不下,比寻常五品丹都要昂贵许多。 顾凉道:“换成贡献点。” 她把自己手上的玉牌递给店员。玉牌上书两字“尚秋”。这是她的名字,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顾凉开口请顾弦帮忙伪制的身份证明,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有些远见比较好。 若不是与珍兽阁交恶,她也不会动用这块伪制的身份玉牌。 修士在外行走,没有宗门的势力作为依托,又得罪了地方大势力,只怕她还未离开巨阙城。就被别人暗中干掉了。 店员接过玉牌,发现上面的名字很陌生,从未听闻过,并不是宗门里出名的人物。他心下诧异,以尚秋师兄的炼丹水平,在宗门中怎么可能默默无闻? 就算丹药不是他炼的,一瓶玉髓丹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出来。 店员压下心里的疑惑,将贡献点的数额记上去,把玉牌递回给顾凉。恭敬地道:“尚秋师兄,可要在店里选购一些灵草?以您的身份,可以打七折。” 炼制出玉髓丹,这位师兄最少也是四品炼丹师。想来应该也很缺少灵草。 顾凉拿出一枚玉瞳简递给店员,便拿出茶具和茶叶,烧开水准备沏茶。玉瞳简上的灵草种类繁多。数量也不少,全部凑齐还需一些功夫。这点时间用来喝茶刚刚好。 她在珍兽阁顿悟,境界还有一些不稳。正好可以喝点灵茶稳一稳。灵茶蕴含灵气不低,喝几杯茶,对修士所起的作用未必就比丹药差,还没有丹毒。 店员退了出去,雅间里便只剩下顾凉和贵公子两个人。 贵公子走到顾凉的对面,盘腿而坐,他把扇子放在地面,神态怡然自得,笑容狡黠:“姑娘,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却还不知道你是谁。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吗?” 顾凉动作优雅流畅地煮茶,淡淡道:“我叫尚秋,是乾坤派内门弟子。” 她的确叫尚秋,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情。 贵公子眯眼一笑:“尚秋。尚秋,我叫鱼檀。” 你怎么不干脆叫鱼塘得了? 顾凉吐槽完贵公子的姓名,提起开水壶将热水倒入茶壶里摇了摇,再将洗茶的水倒出,一边做一边道:“其实你猜错了,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只知道你是个连面都没露过的炮灰男,定位是“顾天阳还未出场就死翘翘的情敌”。 不过在原著中,似乎也粗略提到贵公子的身份…顾凉盖上茶壶的盖子,提起开水壶将滚烫的开水对着茶壶浇下,接连三次过后,都没有想起贵公子这个超级炮灰男的身份。 除了卫澈那等被原著作者定位为“远超男主、男主努力一生都够不上”的人物,读者们不会对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超级炮灰存在印象。 “哎,我还以为只要说出名字,你就一定认识我呢。”贵公子有模有样地叹息一声,仿佛顾凉不认识他是一件多么令人惊奇的事情。 顾凉把泡好的茶汤倒入公道杯中,又将公道杯里的茶汤分到小口杯里,茶香四溢,灵气在雅间内缓缓流动,一道茶便沏好了。 “我应该认识你吗?”顾凉反问。 贵公子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端起小口杯抿了一口,赞道:“茶是好茶,你学泡茶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过这一次…好像有些分心了吧?” 顾凉撇撇嘴:“有得你喝,已经很不错了。” 空间里出产的茶叶,可是一等一的好,寻常人都没有这份荣幸能品尝到呢。就像肖昌宁雅间里的那种灵茶,送给顾凉喝,她都不喝。 鱼檀…鱼檀,这个名字她还真不认识,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的确是,这么好的茶叶,就连金丹修士都很难弄到。”贵公子道,“很少人知道我姓鱼,能猜到吗?” 顾凉不搭理他,茶香清雅,慢慢品当如是,一边喝茶一边聊,喝茶这件事也失去了原本的意境。 他是这么说的。 顾凉喝着茶,心脏传来一抽一抽的痛,很轻微。却清晰存在。 雅间里安静了下来。 “你在怀念一个人,他教会了你茶道。”品完一杯茶。贵公子笑眯眯地道,“啧啧。真是好生阴险狡诈的人,让每次你喝茶,都能想起他。” 顾凉不高兴了,瞪他:“我乐意!” 贵公子有些讪讪,他摸了摸下巴,捡起自己的扇子,唰的打开,挡住自己的脸。 顾凉忍不住吐槽:“遮着干嘛?又不是见不得人!虽然你也长得不好看。” 你以为你是绝世大美男啊? 还犹抱琵琶半遮面! 贵公子的扇子没动,依旧遮着面。扇子后他的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我觉得我自己没脸见你了。” 顾凉被逗笑了,她轻轻拍着桌面:“哈!难道你还觉得羞愧了不成?” 贵公子移开扇子,笑吟吟的看着她,道:“我不羞愧,也听不到你的笑声了。”顿了一顿,又道,“尚秋,你笑起来更好看。” “我什么时候板着脸啦?”顾凉不服气。 贵公子很有深意地道:“没有板着脸,不过是脸上笑。心里只有你自己知道笑得真还是假。” 顾凉的笑脸便微微一僵,她正色道:“公子,请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 贵公子闲闲的看了她一眼,姿态瞧起来满是云淡风轻:“难道你认为我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吗?” 他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不会做傻事。 顾凉心中稍定。选择性忘记有一句话叫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茶已经喝完了,她便将桌子上的茶具全部都收起来,把桌子也清理干净。将放在地上不属于她的茶具摆上去。 顾凉有点小洁癖。 片刻后,雅间的门被叩响。店员拿着芥子袋进来递给顾凉:“灵草都在里面了,尚秋师兄还请清点一下。” 顾凉的神识在芥子袋里扫过。她将芥子袋中的灵草转移到自己的芥子袋中,问他:“多少灵石?” “一共是五十六万灵石,其实师兄也可以用贡献点购买。”店员提醒道,一瓶极品玉髓丹,折换成贡献点也是一笔巨款了。 顾凉拿出五十六枚上品灵石,淡淡道:“不用了。” 就算她有贡献点,也不想就这么花在低阶灵草上,她还惦记着乾坤派藏书阁里标价极高的藏书和秘籍呢。玉牌上的身份是伪制的,玉牌可是千真万确的乾坤派内门弟子身份证,就算身份被拆穿了,也依旧可以用。 顾凉与贵公子一起离开灵丹妙药阁,又进了一间服装店里选购几套衣裳,便在巨阙城规划严谨的街道上转了起来。 转了足足两个时辰,顾凉与贵公子依旧兴致盎然,他们站在一个灵草摊子前,正想蹲下选购灵草。外表不起眼的灰衣筑基男修走过他们身边,忽然一把拽下顾凉腰间的芥子袋,拔腿就跑,几下没了踪影。 顾凉面色顿变,她拿出金环往贵公子怀里一塞,喝道:“留在这里等我!” 说完不等贵公子应答,便身形如风地追了上去。 大城池中禁止飞行,巨阙城更是明令禁止修士在城中斗法。一经发现,不管是谁先动手,也不管是出于自卫还是什么原因,一律添上巨阙城的黑名单,驱逐出城。情节严重的,甚至还会颁发通缉令。 碍于巨阙城的城规,顾凉被抢了芥子袋,她也不敢拔出青锋剑就砍,只能追上去把小偷揍一顿。 灰衣修士速度极快,他熟门熟路的拐进暗巷,芥子袋上顾凉的神识未被抹除,她能感觉到芥子袋在忽左忽右地移动。 暗巷入口处,顾凉停了下来,犹豫几秒后,她一咬牙,追了上去。 巨阙城治安很好,不过有白天就会有黑夜,一座城池不可能干净得像张白纸。暗巷,便是巨阙城的黑暗势力聚集地,寻常修士不敢走进去,一个不慎被打劫了还好,万一丢掉小命,就什么都完了。 执法队管不到这边,只要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向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凉进去暗巷不久,巷子口几条影子也跟了上去,他们都是暗中盯梢的。顾凉自己闯进暗巷,对他们来说,形势反而更有利。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巨阙城里,他们就是地头蛇,执法队都得给他们三分面子。(未完待续……) 117.盯梢者 暗巷地形复杂,各种巷子四通八达,建筑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没有规律。灰衣修士对这一带显得极为熟悉,七拐八转过后,顾凉追着也有些昏头转脑了。 灰衣修士闪进一条死巷,面对布满蜘蛛网的那堵墙去势不减,波光闪过,他消失在死胡同里。死胡同里依旧一片萧索凄凉,连墙壁上的蜘蛛网都未曾变过。 “呼,可算是回来了。追得跟条狗一样,不就是个芥子袋嘛!”灰衣修士骂骂咧咧的出现在光线昏暗的小屋子里。 他把芥子袋往桌面上一丢,抬脚将地上妖兽血刻画的小型传送阵毁掉,以免有人循着传送阵而来。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拿出月光石搁在灯台里,房间里顿时变得亮如白昼,也照出了墙壁上鲜红鲜红的妖兽血。 “追的那么紧,芥子袋里的东西应该也是很不错的…最起码,得有上百万灵石吧?”他乐滋滋地开始破除芥子袋上的禁制。 顾凉跑入暗巷中追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对芥子袋的神念感知悄然隐没了。 出现这种情况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芥子袋被抹掉神念变成无主之物,顾凉这个前主人也无法探查出它的所在;一是芥子袋被丢进隔绝神识探知的地方,除了把它丢进去的人,谁也不能知道芥子袋在哪里。 她停了下来,稍微一想,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看了看周围的地形,顾凉拿出一张符纸对着墙面一丢,自己藏进了空间里。 十多息后。七条影子都追到了这里,他们在巷子中露出身形。疑惑道:“怎么看不见人了?” 墙面上突起一把长剑,剑光湛然。直取当中一人的头颅。与此同时,一片火海极快地席卷了这条小小的巷子。 那人却是早有准备,口吐剑丸化为宽阔巨剑,重逾万钧地向长剑横扫而去,剑光凛然的长剑被轻而易举削断,巨剑去势汹汹,将那条黑色人影拦腰斩断。 一片荆棘迅速生成,将黑色人影绞碎,还有一团火球。也砸在了荆棘上。 “不好!中计了!小心!”巨剑主人一声暴喝。 果然,那个人影哪里是人?根本就是一张符纸,被巨剑斩断,被荆棘缠碎,再被火焰烧成灰烬。而所谓来势汹汹的火海,也被轻易浇灭,一点威力都没有。 其他人的法术也相继落空,打破了巷子的墙壁,露出早已荒废的一片小院。打斗场地也变得宽阔起来。 七人变换身形,六人组成一个能攻能守的简单阵法。第七人则立刻施展遁地术,想要逃离现场通风报讯,然而他往地下一钻。却是碰了一头包。 巷子中被布下阵法,自成一方区域,除非阵破。否则无法逃离此地。 巨剑主人面容阴沉,那人好手段。竟借助小偷之力,在短短时间里设下陷阱。又布下阵法将他们困住,进行反袭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他倒要看看,那人一个筑基中期,如何应对他们七个筑基高手。 六人阵型中,一人手上掐了法诀,道:“浪起!” 巷子中水漫金山,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顾凉紧紧抿着唇,面容冷厉,她在第七人身边凭空出现,那把长剑忽然自她的手中消失。 第七人丝毫不惊,他口中喝道:“石肤术!” 他的皮肤立刻蒙上一层黄色暗光,皮肤变得比石头更为坚硬,就算拿刀来砍,也不能砍出一道痕迹。第七人抡起醋钵大小的拳头,以大开大合的攻势对着顾凉砸去。 顾凉的目标却不是他,第七人拳头落空,他只觉得胸口一震便没事了。然而紧接着黑影一闪,嘲讽似的擦过他身侧,向六人阵型冲去。 一声惨叫忽然传出,六人中最弱的一人被一剑点在丹田,气海瞬破,灵气从丹田泻出,让他实力大减。 顾凉偷袭得一人,却也硬生生地与巨剑主人硬抗一剑,巨剑主人练的是重剑术,一拼之下,顾凉虎口开裂,倒飞出去。 巨剑主人也是一惊,竟有人能硬抗他的重剑术,除非是体魄极其强健的体修。当下喝道:“小心!此人走体修路子!速度极快!” 一开始他们就中计了,如果此人拿出战斗时的速度,小偷又岂能从他手中逃脱? 此人根本就是借助小偷之手,将他们引入暗巷中!只怕有所依仗! 巨剑主人想着,心猛地向下一沉,碰上硬茬子了!搞不好,他们今日都得折损在这里! 顾凉往嘴里含入一颗丹丸咬开,速度立刻提升了两成,她一手拿着青锋剑,一手不断丢出各式各样的符篆,与七人缠斗起来。 得益于冰雪境顾弦对她的地狱式训练,顾凉身法飘忽,对危险预警度极高,数次险之又险地与死亡擦肩而过。 她不是顾弦那样的天骄,以一人之力独斗七位筑基高手,只开初时偷袭一人丹田气海得手,后来便以缠斗为主。就连丢出去的符篆,也是荆棘术、水带术、沼泽术等缠人的符篆,间或有几张攻击符篆,都是威力不太大骚扰性很强的类型,将七人弄得心头火气,偏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此闷头打了两三分钟,巨剑主人第八次让顾凉从他的剑下溜走,心头忽起不妙之感。顾凉根本就没有要正面抗敌的意思,要么抽冷子偷袭一下,要么就是丢出大把令人烦不胜烦的符篆。 能甩出那么多的符篆,为何不干脆用大威力的攻击符来抗敌? 除非是拖延时间! “速战速决!”巨剑主人喊道。 顾凉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战斗中第一次开口:“迟了!” 说着脚下一跺,战斗中撒下的火焰草种子全部被木灵力所激发,迅速长成一片火海,把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她手中青锋剑飞快地在空气里画出一个圆:“衍生!” 七人中擅长水法的人连忙以水灭火,但是他的水却无法将含着寒霜冰焰的火海熄灭,反而让火焰更加旺盛地燃烧起来。 火海中,一把把黑剑生成,一根根漆黑的荆棘长出,它们都带着一缕白色,暗藏寒霜冰焰之威力。 作为在拍卖会上以极高价格成交的寒霜冰焰,威力也是杠杠的,眨眼间就将七人困得使出了自己的隐藏手段。 顾凉没有丝毫放松,她在火海中撒下一把种子,丝丝诱人香气传出,令人体内的灵气也蠢蠢欲动起来。 “不好!”巨剑主人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逝,被骇得不轻。 七人纷纷用出自己压箱底的手段,却是顾凉所说的一样,迟了。 就连遁形符都失去效果,将他们困在此处的阵法,根本就是封锁空间的阵法! 难怪此人要拖延时间,原来是为了布置下封锁空间之阵,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七人咬咬牙,豁出去了! 到了这个地步,顾凉会给他们豁出去的时间吗?答案是否定的,都已经布置好了,这七人,今日注定被顾凉灭杀于此地! 顾凉取出细颈瓶,瓶口对着七人,法决一捏,顿时无数火焰涌出。寒气弥漫,地面结冰,空气中的水分被化成冰霜,又被火焰融化。艳丽却冰寒的火焰,化成一只银色蛟龙,冷漠无情地向七人扑去。 待到细颈瓶里的火焰用掉五分之一,七人的生机便都断绝了。在火焰之中,他们被烧成灰烬,什么都没剩下。 火法就是这点不好,总是烧,连芥子袋都烧得光光的。 顾凉还未将细颈瓶收起,神识忽然探知到有动静,她的身形闪了闪,快速将封锁空间的阵盘收起,遁入空间。 刚才八人混战的战场上,多了一个金丹期的中年美妇,她捡起地上被烧得融化的泥土看了看,喃喃道:“竟然是寒霜冰焰,果真威力不小。” 顾凉躲在空间里,从空间裂开的口子往外看,中年美妇离开后,又来了一对双胞胎兄弟,还有一个老妪,最后才是巨阙城的执法队。 “警察总是最迟来的。原来这句话放在修仙界中也是通用的。”顾凉把裂口关上,走进炼丹房中。 与七人一战,顾凉体内灵气十去八九,身上小伤口无数,胸腹间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狭长伤口,肋骨断了三根。更多的却是精神上的疲惫,战斗时间不长,但她每一刻都是精神高度集中,不然早已一个不慎被七人灭杀。 “幸好当初多留一个心眼,在细颈瓶里藏了火海。”打到最后,她的灵气已经不能支持她再施展一次衍生诀。 顾凉简单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在煮着粹体药汤的鼎中放入数十株灵草,调好地火井的温度后,坐进鼎中缓缓沉了下去。 丝丝药力和灵气从毛孔中涌入,顾凉一边运功疗伤,一边在脑海中将战斗的过程在脑海中倒放,揣摩推敲。 “其实我这一次还是占了出其不备的优势,若是他们早点看穿我的布局,只怕遁逃的就是我了。” “再者,我还是借助了外力,若是没有准备这么多的符篆,还有阿澈送我的阵盘,我只能甩开他们,然后立刻与鱼檀回到灵船上。说到底,那只幻月猫还是太早抛售出去了。若我金丹结成,何须如此精心算计?”(未完待续……) 118.追失物 深夜,顾凉探查到外面没有人,才从空间里出来,群星璀璨,明月不见踪影,她一身黑衣很快就融入夜色中。她要先去把自己的芥子袋拿回来,再悄悄回到灵船上,灵船在第二天中午起航,不会等人。 顾凉重要的物品都放在空间里,不过那只芥子袋是顾弦送给她的礼物,被人拿了去,她舍不得。 作为东洲最大的城池之一,巨阙城居民的夜生活十分丰富,如今已经子夜时分,大半个城池还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尤其是暗巷这边,顾凉换了一张瘦削的脸,戴上斗篷蒙住头脸,跟着人流走进暗巷的街道。 暗巷实力为尊,没有一点秩序可言,各种势力盘根错节。 若不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芥子袋,顾凉一点都不愿意走到这边来。 暗巷的坊市位于地下,从入口进去后,坊市中人来人往,论起热闹的程度丝毫不比外面差。街道两边有各种店铺,路边也摆着许多摊子,与寻常坊市一般无二。 顾凉在一个灵草摊子前停下,拿起几株灵草细看,随着炼丹水平提高,她的空间里也很少栽种低阶灵草,要炼丹都是从外面买。 那摊主瞧了瞧她,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玉盒,只让顾凉看了一眼就极快合上盖子,悄悄道:“这是八百年份的玉灵芝,道友若是想要,小老儿可以给道友一个便宜的价格。” 顾凉眼角抽了抽,就算只看一眼,她也认出了那根本就不是八百年玉灵芝。而是三十年份的白远芝。白远芝经过简单炼制后,能够散发出浓郁灵气。足以比拟高年份的灵芝,所以经常被无良商贩用来骗那些小菜鸟。 她看起来就那么像小菜鸟么? 顾凉笑了一下。没搭理他。 摊主知道顾凉看穿了那是假药,他也不吃惊,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对顾凉道:“道友好眼力!我这里还有更好的,道友可要看一看?” 是作假做得好吧? 顾凉斜了眼摊子上各式各样的低阶灵草,连几十枚灵石一株的低阶灵草都弄虚作假,这摊主会有什么好东西? 咦,还真是有好东西? 顾凉目光一凝,她蹲下来在地摊大堆的低阶灵草里慢慢翻捡。翻出来的都是品相不错,年份足够的低阶灵草。 摊主看她这样也不是身家富裕的,便没有搭理她,转而向新客人殷勤地推销起他的假药来。来到暗巷里买东西的人都是各自凭借眼力,没眼力的,花灵石买一大堆假货也是常有的事情。 听着摊主把他的假药推销了出去,顾凉撇嘴,可怜的仁兄回去后发现是假药,脸上表情一定很精彩。 挑了半筐灵草。顾凉看到摊子另一边还摆着各种各样的毒草,也过去挑了小半筐,一并付钱。 “真是一点亏都舍不得吃!”摊主嘟嘟囔囔着将价格报出,“一共是九千三百灵石。灵石不够以物换物也可以。” 顾凉拿出一瓶三品丹和他做了交换,将东西收起来后,继续往坊市里走去。 和地面相比。地下的暗巷好东西不少,不过更多的是假冒伪劣产品。法器、丹药、符篆、灵兽,什么都有假的。如果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也能在暗巷里以低价淘到好东西。 没有贵公子跟在身边,顾凉一个接一个摊子慢慢看过去,买了不少低阶灵草和一些用途巧妙的小东西,还在一个摊子捡到两张品阶不低的酒方。 她酿酒不行,清源教导了几次,现在倒也能酿出好酒来。 在坊市里逛了两个时辰,顾凉就找到当初把自己芥子袋拽下来的小偷了,她悄悄缀在小偷身后,跟了大半个时辰后,与小偷一起进了条巷子里。 顾凉藏起身形,悄然尾随,却发现巷子走了一半,小偷就忽然不见了。 巷子里黑漆漆的,神识扫过,根本就没有活人的气息。那个被她跟踪的修士,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再也寻不到他的痕迹。 倒是有些门道的小偷,竟能甩掉她的跟踪。 顾凉依旧藏在暗中,她能在暗巷坊市里找到小偷,自然也不会轻易就被他甩掉。闭上眼睛细细感知了一阵子,顾凉选定方向追上去,只花了不到一刻钟,就把小偷给找到了。 他正坐在坊市外的一家早餐铺子里,食物的气味香浓而诱人,看见顾凉与自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小偷即无奈又不安。他知道自己身上一定是被这个黑衣人留下了线索,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跟着他来到这里。 既然躲不过,小偷也无所谓了。 他恶声恶气地道:“这里有人了,滚!” 顾凉没听到一样,跟早点铺子的老板娘叫了份早点,安静地坐着等待。 老板娘很快就送上了一份早点,都是蕴含灵气的灵膳食,闻着香,看着好看,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如何。顾凉取下兜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丸子,慢慢吃了起来。 味道很好,比起在揽月城小院里厨娘做的早点也不遑多让,食材也十分新鲜。顾凉吃完一份早点,让老板娘给她打包十份,便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小偷吃早餐。 小偷长得人模狗样,五官都不差,甚至能称得上小帅哥一枚,就是眼睛太机灵,总不安分地转来转去,让人觉得此人不是很可信。 “该把我的东西还回来了。”顾凉冷不防地开口道。 芥子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锅碗瓢盘、换洗衣服、数万灵石和各种各样的杂物,顾凉看重的是顾弦亲手炼制的芥子袋。 用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打算换新的,在离开前。顾弦还说着要给她炼制一只新的,顾凉没答应。 小偷差点被肉丸子给呛到。他赶紧咽下肉丸子,道:“只是一个芥子袋。至于追着我那么久吗?” 顾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道:“你要是把传讯符送出去,我立刻就杀了你。” 小偷顿了一顿,也不知哪来的胆气,嚷道:“总得让我吃完早餐吧?你吃得快,可不代表我也会吃得跟你一样快!” 顾凉把自己的青锋剑搁在桌子上,小偷吃早餐的速度立刻就快了不少。 吃过早餐,小偷把昨天偷来的芥子袋放在桌子上,老老实实的坐着。没敢立刻就跑。 芥子袋一拿出来,顾凉就知道自己的芥子袋根本没有被打开,她把芥子袋放进空间,拿起青锋剑起身离开。 巨阙城里也没有什么好逛的,顾凉回到灵船,发现贵公子就坐在厅里等她,桌子上放着吃剩下的早餐,一片狼藉。贵公子精神饱满,显然昨天晚上睡得不错。 顾凉跟他打了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闪身进了空间。 将那株灵气很淡的灵草种在药田里,顾凉浇了一点灵泉水上去,这株草依旧是蔫巴巴的。叶子都卷了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种活。 顾凉想了想,拿出灵液滴了几滴在它的根部。叶子倒是有了点精神,不过改变不大。这几年炼丹。取自莲花谷的灵液已经所剩无几,为了救活这棵蔫巴巴的灵草。她干脆全部都给用上了。 灵草多了点精神,半死不活的,比起刚种下的时候却好了许多。 “这样看着还好,不然死掉了就太可惜。”顾凉自言自语。 这棵草就是在灵草摊子里顾凉看上的好东西,它是一种极罕见的高阶灵草,名为冰丹莲,散发出来的灵气很淡,也看不清楚年份,不识货的人很容易就把它当做低阶灵草来处理。 和紫雪玉差不多,冰丹莲要生长万年才有用,服下它,可以让没有灵根的人生出灵根,也能让灵根受损严重的人重铸灵根。 一株万年冰丹莲,在拍卖会上成交的价格只比幻月猫要低一些,不过数千年来,都没冰丹莲的消息。她这一株要是养活了,拿到外面去卖,价格说不定还会高一些。 顾凉肩膀上忽然沉了沉,她顺手抓去,那只果子跳到了她的右肩,还得意地蹦了蹦。这家伙正是那只自从进了她空间就再也没有露面的天魔果,它变成了青色,看着像一只青杏,个子要大一点,也没有毛。 她默默地看着它跳来跳去,简直比一只小动物还要活泼,心想:如果当初就知道它是天魔果,她绝对不会碰它一下。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早知道。 顾凉在炼丹房里泡了两个时辰药浴,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在小木屋里看了一阵子书,天魔果一直都呆在她肩膀上。 天魔果没有跟着顾凉离开空间的意思,她打开空间,天魔果根本没甩她,依旧蹲守空间不肯走。不过次日顾凉进空间看冰丹莲的时候,诧异地发现冰丹莲已经恢复了精神,在药田里扎了根。 天魔果就在冰丹莲根部的地面上跳来跳去,很显然,这是它的功劳。 顾凉:“…” 原著里的天魔果掠夺万物灵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灵气断绝,她空间里的这只天魔果竟然会养灵草,它是基因突变了? 她盯着天魔果,心里考虑着要不要用流光剑式试一试将它剁成果酱,想了想,还是作罢。就算真的把天魔果做成果酱,她也不敢吃,更不敢拿来炼丹。 灵船上的生活十分平静,距离下一个城池还有四五天的功夫,顾凉便在房间里一边修炼一边看书。她的心境是筑基后期,神识是金丹中期,修为却还需要半年的功夫才能进阶,这事急不得,也不能急。 灵船离开地面,飞行高度与飞机基本一致,不过神荒世界的云端上,时常能遇到一些浮空岛。有些浮空岛空无一物,有些却是上古大战崩碎的世界碎片,岛上好东西不少。 顾凉乘坐的这条灵船上百年都没有见过一座有用浮空岛,这一次却是不知道托谁的运气,竟遇到了一座灵气浓郁的浮空岛。 船上的船长十分兴奋,他开了传音石,告知船上所有的船客他们这条船遇到了浮空岛。 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修士们都跑到甲板上,就等着灵船降落浮空岛,好下去大捞一笔。 顾凉也在灵船的甲板上,见到严霄,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严霄却没有和上次那样扯出干巴巴的笑,他思索了几息,向顾凉走了过来。(未完待续……) 119.浮空岛 难道严霄还想邀请她一起组队去浮空岛探宝不成?他的修为是筑基后期,就算找队友,也应该找筑基后期的修士才对,找她这个筑基中期,未免让人猜疑。 “道友,”严霄走到她的身边,与她一起看向前方的浮空岛,“浮空岛对我等筑基修士而言还是小有威胁,如果二人结伴,互相帮衬一二岂不妙哉?” 他说得很是恳切,如果顾凉不知道他就是严霄,说不定就应下了。 不过越是这样,顾凉越觉得他有鬼,她皱起眉露出为难的样子,拒绝道:“很抱歉,道友,我并不打算与人结伴。” 就算严霄没有来问,她也是打定主意自己一个人,有玉瓶空间作为依仗,顾凉并不担心遇到危险。 严霄对顾凉的回答也不意外:“道友可是怀疑在下对道友另有图谋?道友大可放心,在下愿意起心魔誓,绝不伤害道友分毫。” 牵扯到心魔誓,那就更不能答应。 不过他现在倒不像三年前,惜字如金,连个字都不愿多说。 顾凉警惕心起,她摇头道:“道友还是另寻他人罢,我不习惯与人结伴。” 她拒绝的态度相当坚决,严霄有些失望,他对顾凉点点头,眼内闪过几许深意:“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求,还望道友万事小心。” 顾凉微笑颔首:“道友亦然。” 严霄不再多言,转身没入人群中。 顾凉没有错过严霄眼睛里的深意,她蹙了蹙眉。难道严霄身上没有玉真子的魂魄,也能看穿她的伪装? 他应该没有认出她就是顾凉。不过他什么意思?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看到的严霄,冷冰冰又很骄傲。还有些自负。那样的人,绝不会无端端邀请一个修为不如他的人组队,除非另有图谋。 更别说,他还能跨境界杀敌,就算现在的战斗力比不上金丹,也不会相差太远。 顾凉在湖心岛遇到的斗篷男,比第一次看到的粉嫩少年更沧桑,也更世故。若非顾凉观察力入微,还真猜不到他就是曾经见过的粉嫩娃娃脸严霄。 顾凉在船舷前站了片刻。看着灵船外不断掠过的云朵,面露沉思。 浮空岛就在灵船前方,它无时无刻都在漂移,灵船要降落在浮空岛上,还得花费不少时间。距离浮空岛越近,天气元气的波动也渐渐剧烈起来,可见浮空岛上的机缘绝对不会小。 顾凉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缘,她将自己要去浮空岛的事情告知贵公子,将秘宝玉佩还给他。就走到甲板上来。秘宝很好,也让她心动,不过那种东西不是一个筑基小修士就能拥有的。 她救贵公子,又处处顺着他。主要还是感谢他助自己避开灵船爆炸的劫难。顺利抵达白露城还好,如果路上出现意外,顾凉也会将玉佩归还给他。 贵公子从船舱里出来。在甲板上走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顾凉。 接住贵公子抛过来的玉佩。顾凉平静地望向他,把玉佩递回去:“我们的雇佣关系已经解除。这是公子的玉佩。” 贵公子刷的一下展开扇子,望向灵船外的白茫茫的云海,淡淡道:“送出去的东西,我鱼檀从不收回!” 顾凉:“……” 说得真豪气,一件秘宝,连元婴修士都觊觎的秘宝,说不要就不要。 他可以好奇,顾凉却是不能收他的玉佩。 顾凉沉吟片刻,缓缓道:“秘宝易得,机缘难觅。”她不会因为一件秘宝,轻易放弃浮空岛上的机缘。 “你想多了。”贵公子目光里带着鄙视和智商上的优势,“你以为你三天后回不来吗?” “自然不会。”顾凉道,“不过我也不会接受你的雇佣。” 关系到秘宝,保护他的事情肯定也不会简单,顾凉正想着借浮空岛的事情将玉佩归还,又岂会自找麻烦要回来? 她去白露城是为了参加丹师考核,一点也不愿意把自己卷进某些事件之中。 贵公子虽是一介凡人,却另有一番威势,气场比起筑基修士,也丝毫不弱。修仙界有许多身份尊贵的凡人,他们不能修行,父母却是实力高强的大修士,给自己的孩子配给修士侍从,类似情况也不少见。 这种人,顾凉不想招惹,也不愿意招惹。 顾凉维持着把玉佩递回去的姿势,目光平静地看着贵公子,心里想着要不要把玉佩扔他脸上,再骂一句“我不稀罕”。 老娘的手都酸了! 贵公子把扇子收起,将玉佩收了起来,他的手指暖味刮过顾凉的手心,笑得意味深长:“尚秋,我发现你看起来很蠢,实际上还是蛮聪明的。” 修士不是清心寡欲的神仙,他们也有欲望,甚至比凡人更要贪婪百倍。顾凉能把送出去的秘宝还回来,出乎贵公子的意料;不过她能送回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更大的利益,也是更大的风险。 这句话谁都知道,要做到,却很难。 顾凉面对秘宝的诱惑也能拒绝,若不陨落,来日成就定然不低。 玉佩送了回去,顺便也解决了一件事,顾凉顺势甩了甩手腕,骨节发出咔咔声的轻响,酸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听到贵公子的评价,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很聪明,得了吧?” 智商低才会秀智商。 顾凉在心里加上了一句。 “没得。”贵公子温和笑着,对她说道,“不要不服气,得到我这个评价,你已经比很多人都聪明。” 顾凉在心里念了几遍鱼檀两个字,她很肯定自己以前从未听过…就算出名,贵公子应该也是这三年里出的名。不然她不会没听过。 贵公子展开折扇,负手望着云海。一派高人风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位得道高人。 灵船距离浮空岛越来越近。它飞到了浮空岛上方,放出各种各样的的傀儡落到浮空岛中侦查。通过傀儡,灵船上的人便能将浮空岛的大致情况收入眼底,对浮空岛的大致地形也有了简单的了解。 “这是一座面积不小的浮空岛,岛上珍禽异兽很多。同样的,各种稀有材料、灵草也不少…”甲板上,灵船的执事对修士们介绍完浮空岛上的大概情况后,看向甲板上的修士们。 “灵船将会在岛上停留三日,三日后正午灵船起航。逾时不候。各位道友登岛所获,按照规矩,我们灵船得收取五成。我谨代表灵船,提前预祝各位道友收获丰厚了!” 规矩每个人都知道,修士们的反应并不大。 浮空岛是这条灵船发现的,那么岛的所有权也属于灵船,让他们下去探宝是规矩,上缴一半收获也是规矩。毕竟,没有灵船的话。就算是元婴修士也很难上岛,更不要说离开。 探宝只有三天,三天后,这座岛便是灵船拥有。 执事又说了一会儿。便开始分发芥子袋和地图,人手一份。 顾凉也领了一只芥子袋和地图,芥子袋空间不大。只有五平方,里面放着一套采摘灵草的工具。还有不少的玉盒玉瓶;地图很简陋,只标出几个大地点。基本看一眼就能记住。 把芥子袋别在腰间,顾凉看了看守在传送阵边上一只和狮子差不多的灵兽,踏上传送阵。灵兽名为真言,战斗力不高,天赋却很是奇特,能判断人说真话还是假话,是否上缴了一半收获,问过它便知道。 顾凉本来也是这么认为,当时还觉得惊异呢,不过后来听清源给她讲解时间各类珍禽异兽,她便知道一件事 所谓真言兽,其实一颗丹药就能收买。 上缴一半的收获,顾凉是不愿意的,许多修士都不愿意,碍于灵船却不得不交。 传送阵把顾凉送到灵船下方的平地上,顾凉闻着空气里的味道,蹙了眉拿出一枚丹丸往嘴里一塞。 旁边的修士抱怨道:“降落也不选个好地方,直接落在瘴气里,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算了吧,反正也不是很浓的瘴气,吃两枚避瘴丹就没事了。”他同伴和声劝道。 平地上的修士不少,或者独行,或者结伴。 顾凉踩上青锋剑,向浮空岛东边飞去。 浮空岛上灵气浓郁,几乎相当于乾坤派灵气浓度的十倍。地面上,四品、五品的灵草随处可见,更有五百年、八百年的灵草,在此地茁壮生长。 有空间大杀器,不是罕见或者年份特别高的灵草,顾凉都没有要采摘的念头。她往东边飞了一阵,发现身后有修士悄悄缀着,还不止一个,多半是打着杀人夺宝的主意了。 神识张开在地面上扫了一圈,顾凉假装没有发现他们,依旧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前飞。没多久,瘴气渐浓,一层又一层如雾气弥漫,鼻端也嗅到了淡淡的腐臭气息和水汽。她速度不减,依旧往前飞,飞入一片丛林中,瘴气越来越浓烈,连天空都蒙上一层灰色。 “那小子竟敢继续飞!”追在后头的一个修士停了下来,摇头道,“前面是毒瘴气,危机重重,我们没有依仗,追了进去多半陨落。” 他们还不是金丹修士,被瘴气侵袭,一样要中毒。 “可是,那小子…”另一个修士显然不太愿意放弃顾凉这只肥羊,“大哥,他的剑可是一件品质不低的法器!” 大哥笑了一下:“你敢进去吗?不用两刻钟,就得中毒身亡了。” 修士被噎了一下,闭上嘴巴不说话。 “走吧,那人多半发现我们跟着他了。”大哥道。 身后没有人跟着,顾凉的速度慢了下来,飞行高度也降低了。有菩提子和苦涩叶子制作的丹丸在身,她并不畏惧瘴气,刚好,也能探一探这里有没有好东西。(未完待续……) 120.浮空岛(二) 坐在干净的石头上,顾凉悄然散开自己的神识,将丛林内的动静尽收眼底,方圆数千里,都被她用神识快速而隐晦地扫过。 也许是因为身负两世记忆,顾凉的神识与一般修士相比只强不弱。尤其是修炼过妙经神识篇后,她的神识足以比拟金丹中期。隐蔽程度也是成倍上升,神识扫过的时候,就连灵船上坐镇的元婴初期前辈都没有觉察。 收回神识,顾凉隐隐心惊,她在这片瘴气丛林里飞行已经有六千里,却还未走到尽头。方才神识扫过,方圆五千里,也都是丛林的范围。但是灵船上看到的丛林,其方圆不过五百里,哪来的五千里都不到尽头? 不过,丛林里的修士也不少,顾凉认识严霄、甄绝色都在其中,还有几个乾坤派的内门弟子。严霄和两个修为不如他的修士组队,正在快速向丛林中央前进。甄绝色则与一男一女组队前行,十分小心谨慎。 顾凉低下头,她用青锋剑拨开枯枝败叶,看到淤泥里露出来的一块古老的法器残片,伸手捡了起来。 灵船船长室里,看到傀儡们传递回来的信息,元婴修士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屈起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沉吟片刻后,道:“通知宗门,派人过来吧。” “都是我们事先没有调查清楚,就让他们都下去了。”灵船上的大执事很是自责,“到了如今,就算封锁消息也无用。他们发现异样,传消息出去。我们也拦不住。” “无碍,毕竟谁都想不到传说之事竟是真实的。”元婴修士淡淡道。他看着水晶壁上的画面,“顺便,也通知一下其他的宗门。这座浮空岛,就算六大宗门联手,也不能占领,更何况是我们这个籍籍无名的东洲小派!” “就当做是卖给他们一个面子,日后有什么事,也好说话。平日里,这些名门大派的面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 浮空岛上,各种剑符化为灵光,飞向整个神荒世界。 顾凉招来清水将法器残片冲洗干净,法器残片不知道在这里渡过了多少年月,早已被时间侵蚀得面目全非。她细细一看,手上冒出一团银白色火焰,火焰将残片包裹其中,烧了好一会儿,残片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收了火焰。发现残片依旧是触手冰凉。 残片的材质比大多数金丹修士的法器都要好,不然寒霜冰焰一烧,不说融化,也该发热才对。 顾凉把残片收起来。踩上青锋剑,向丛林深处走去。她觉得严霄一定知道什么,不然也不会对路上的各种珍奇灵草视若无睹。顾凉伸出一条神识细丝,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 严霄踩在冰剑上。微微皱了下眉,他隐约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不只是后方,而是四面八方。阴冷而且诡异,想到此地的危险,他冷声道:“都小心些,莫要太过大意。” 三人之中,他的修为最高,其他两个修士对他这种态度委实喜欢不起来,应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的。 严霄也不在乎,反正他们吃了亏就会知道他所言不虚,神识探查到前面有条河,他心头一紧,速度立刻降低了不少。那两个修士也都跟着降低速度,在这种陌生的地方里,修为高的修士感觉远比他们敏锐。 往丛林深处走,顾凉也开始感觉道被许多目光注视的诡异感,她往嘴里塞了一枚丹药,速度降了下来,谨慎而小心地前行。 丛林开始变得不一样,静悄悄的,各种妖兽的踪迹也渐渐消失,灵草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是形态各异的各种树木,都带着淡淡的灵气,古老而沧桑。林间始终弥漫的腐臭气味和有毒瘴气,也不知不觉间淡去,直至完全消失,林木特有的清气,却开始浓郁起来。 顾凉停下青锋剑,她的目光落在一颗参天巨树上。树上开满了漂亮的花朵,微风吹过,花朵纷纷落下,带来阵阵芬芳。 她认识这种树,而且印象十分深刻,因为这些树根本就不是树木,而是人。或者更准确一点,是人化成的树,在上古,它们被称为永生之树。只要不被砍掉、烧死,它们能存活千万年,比任何生物都要活得久,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顾凉所感受到注视的目光,就是来自于这些活化石一般的永生树。和其它永生树不一样,花树的目光善意而温暖,很柔和。 丛林里一直往前,都是永生树。顾凉还看到了许多法器的残片,比她捡起来的那片更为古老的残片。 这是一片古老的战场,也是一个不断更新的战场。 甄绝色在不久后,也来到这片不一样的丛林中,她心中悚然,望着那些树,眼睛里赤芒闪过,却是骇得险些从飞行法器上一头栽下。 “甄道友,如何?”男修关切地询问,“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 甄绝色脸色煞白,她低下头道:“无碍,许是飞得久了,有些头晕。” “那就休息一下吧!”女修干脆利落地道,她按下飞剑,落在一片空地上开始打坐调息。 甄绝色和男修也降落下来,男修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落在两个女子身上,甄绝色被骇了一跳,对男修的目光压根就没留意到。发觉甄绝色似乎对自己的目光毫无所觉,男修的眼神便更加放肆起来。 女修被看得心下恼怒,她抓起飞剑,冷哼道:“刘道友,有些事情不要太过分了!” 刘道友讪讪一笑,口中嘀咕道:“也就多看两眼,文道友别误会了!” 他的实力不低,不过惹着两个女修一起对他出手,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甄绝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她张口吐出一口淤血,服下丹药后道:“这片丛林太过诡异,需万事小心。” 刘道友嘿嘿笑了两声:“甄道友请放心,我会好好保护甄道友的。” “哼!,只怕遇到危险,第一个逃跑的就是你了。”文道友对刘道友十分不喜,“甄道友,你方才可是发现什么了?” 她可不是刘姓男修那样色迷心窍的家伙,光顾着看美女,连周围的环境都没有注意到。 甄绝色合上眼睛调息,并没有回答文道友的问话。 文道友心中恼怒,她瞪了甄绝色一眼,又狠狠剜了刘姓男修一眼。 刘姓男修什么都没做呢,就挨了这一眼,他心想:莫名其妙的,难怪长得不好看!(未完待续……) 121.不甘心 永生树的丛林仿佛无穷无尽,顾凉又服下一枚丹药,以补充御器飞行被消耗的灵气。越是接近丛林深处,灵气也越浓郁,那些永生树则更加蓬勃粗壮。 夜色降临,清冷月光从树木枝叶的间隙里倾泻而下,每一棵永生树都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将整片丛林都照亮得仿佛一片浩瀚无边际的星辰大海。 严霄带着两个修士,加快了速度。 甄绝色和两个同伴行走在永生树丛林中,速度不快也不慢。 顾凉远远地跟在严霄身后,避开那些繁密茂盛的枝叶,身形灵活地丛林间穿行。 天色将明的时候,顾凉终于走出了永生树从林,来到一片荒凉枯寂的废墟上。废墟满是残垣断壁,隐约可见当年精美的雕花,还有曾经流光溢彩的瓦片,断裂的雕花柱子躺在地上,无声述说着曾经的辉煌。 苍凉,冰冷,枯寂,还有绝望。 顾凉望着这片连绵不断的废墟,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还有曾经的欢声笑语,还有曾经的金戈铁马。它曾经是一座巨大的城池,今日只剩下荒凉。 在黑暗星空下,废墟上的一切都显得神秘诡谲,一阵阵阴风吹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微风吹过顾凉的脸庞,冰冷而湿漉漉的感觉将她唤醒。 伸手一摸,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若不是被冷风一吹,天知道她得什么时候才能苏醒过来! 顾凉打了个寒战,她环视四周。亘古长存的废墟依旧,身后是稀疏的永生丛林。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枯寂荒野。 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顾凉压了压心口的那枚菩提子。向前方飞去。 废墟上的呼呼风声忽然间就沉寂下来,悄然而无声,冰冷枯寂,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顾凉带走了。 废墟看不到尽头,随着顾凉往前走,废墟被破坏的痕迹也越来越来,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顾凉已经站在一片斑驳古朴的青铜宫殿前。 宫殿锈迹斑驳,样式古老。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月的风雨洗礼,却依旧伫立在此地。宫殿面积很大,仿佛一座巨大的钢铁城池。城池上匾额只剩下一半,上书一个古老玄妙大字,仿佛无上奥妙的道之烙印,看一眼都让人觉得道心震动,神魂不稳几乎要离体而出。 顾凉连忙别开眼,不敢再看,生怕被这个古老玄妙的大字将她的神魂都震碎。 修仙界的字。越是古老,越是蕴藏着玄妙奇异的力量。 走到这里,灵气也浓郁得能和顾凉的玉瓶空间相比,光是站在其中。都能感觉到无尽的天地元气从百窍流入,汇入丹田。偏偏此地寸草不生,除了残破废墟。便是这个青铜古殿,满是荒凉之感。 按照原著的剧情发展。顾弦将会在这里获得一部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逆天雷系功法,修炼速度再上一个台阶。除此之外。还有两样极其罕见的炼器材料,可以让他炼制更强大的本命法宝,从而开始与顾天阳的敌对之路。 浮空岛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浮空岛,而是上古战场和仙人坟墓。 原著中对这片战场的描写只寥寥数言,而且是从顾天阳的角度描述“他走出屋子,看到南边一片大亮,仿佛异宝出世,直到天亮还未散开…三个月后,便听说是他们乾坤派的天骄顾弦在战场上夺得魁首,名震神荒世界…”。 踏进青铜宫殿,便是参加战场角逐。 战场只有生与死,若不能脱颖而出,则身消道陨,从此灰飞烟灭。 这是原著中被称为“死亡战场”和“世界擂台”的地方,顾天阳曾被人陷害,落入战场之中,九死一生,方得胜而出。 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人敢踏入青铜宫殿,因为这里直面生死。 顾凉回头看向阳光洒落的废墟,轻轻一笑:“哥哥能夺得魁首,是理所当然。我远远不如他,却并不甘愿就此放弃!” 因为贵公子的一席话,顾凉顿悟,心境提升,道心也更加坚定。 这是第二次顿悟。 一次顿悟是侥幸,二次顿悟,证明了她的天资并不比任何人差。她也有资格参加生死战场的角逐,她也有能力站到最后,她的名字也可以被生死战场铭记! 顾凉拿起胸前的小袋子亲了亲,将它从脖子上摘下来,放入空间中。 卫澈,如果你不死的话,就赐给我站在死亡战场上的勇气吧! 就让我看看,原著里注定要死的恶毒女配,她踏入这片死亡战场,是顺应剧情被顾天阳砍断头颅,还是在战场上磨砺得锋芒毕露! 顾凉提着青锋剑,义无反顾地走进宫殿之中,厚重的金属大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将温暖的阳光尽数阻挡在外。 眼前一黑,又一亮。 顾凉依旧是站在青铜宫殿外,宫殿大门紧闭,苍凉的风轻轻吹过,将她手上青锋剑的剑穗吹得微微晃动。 刚才,她走进去了。但是,只是一瞬间,她又被送了出来。 就像是湖心岛她师尊的洞府里一样,她师尊的传承不能被她沾手,这座青铜宫殿也不会对她开放。 不需要再试一次,顾凉心中透亮。 就算歧视我是个女配,也不应该这样明目张胆的排斥吧? 顾凉望着阳光下的青铜宫殿,觉得分外无语,还有内心的不甘与无力。 走过永生树丛林,走过战场废墟,偏偏在青铜宫殿前不得进入。是剧情的力量,还是冥冥中有只大手在阻止她变强? 作为一枚被控制的棋子,她从来都不甘心! 她要逆转剧情! 顾凉握着青锋剑的剑柄,紧紧地握着。她面色沉静地走向青铜宫殿,大门轰然打开。又沉重关闭。 依旧是不能进去。 就因为她是顾凉,就因为她必须死在顾天阳的剑下? 顾凉咬着下唇。沉默不语,青铜宫殿越是不让她进去,她偏要进去! 青锋剑忽然变大,顾凉跳了上去,踩着飞剑向青铜宫殿左边飞去。 经过阴冷幽深的死寂长廊,严霄站在千万年来都未曾有人踏足的青铜宫殿中,内心颇有感慨。他是青铜宫殿的开启者,也是第一个走进这里的人,一切。都不一样了。 绕到青铜宫殿的后面,顾凉从飞剑上跳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摸向心口,却摸了个空。 小袋子早已经被她收进空间里,包括那枚千幻石、菩提子,还有小玉瓶,都在空间里。 青铜宫殿的后面,是一尊狰狞残忍的凶兽雕像,雕像足足三丈高。半个身子探出墙面,半个身子埋在墙中。它偌大的头颅正对着顾凉,双眼紧闭,嘴巴也是紧紧闭合。 站在这尊雕像跟前。顾凉再次感受到来自遥远时空的蛮荒凶兽气息,比直面陆小圆的时候更甚百倍千倍,仿佛整个人都在浩瀚磅礴的力量变成比尘埃还要渺小的存在。还有一股深入灵魂的敬畏与恐惧。 顾凉手上的青锋剑微微颤抖,不是她的手在抖。而是她的兵器已经臣服在凶兽的强大威压之下。 她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弹出两滴心头血。 心头血落在凶兽雕像上,瞬间就渗透进去,凶兽没有睁眼,却张开了一张巨口,露出一个黑不见底的幽深洞口,冰冷死气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忍不住颤栗。 这就是第二条进入青铜宫殿的路,与正门相比,这里更加艰难百倍。 真的要进去吗? 顾凉心里问着自己。 这是大机缘,也是大危险。 顾天阳未必就会杀了她,但是走了进去,绝对是九死一生,甚至就此失去生命! 顾凉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心中已有决断。 她跨进幽深洞口中,凶兽大张的嘴巴瞬间合上,雕像上的兽脸,甚至传神的露出一丝餍足,仿佛吃了什么绝顶美味。 千万年来,都没有尝过新鲜的血肉和灵魂了,就算是一块腐肉,也是绝顶美味! 走进它嘴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它的食物。 甄绝色和她的同伴也走到青铜宫殿前,甄绝色犹豫了数秒,走进青铜宫殿中,宫殿大门瞬间关闭。 许许多多的人都走出永生树从,迈过无边无际的废墟,来到这座古老残旧的青铜宫殿前。有的人毫不犹豫地进去;有的人犹豫半天,踩上飞行法器悄然离去;有的经过重重沉思,毅然走进宫殿之中。 很多人走到这里折返回去。 更多的人,从神荒世界的五个大洲,跨越千万里来到青铜宫殿中,走了进去。 乾坤派,巢山。 顾天阳坐在院子里,望着南边的通天光柱,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运转体内的功法。不管他怎么用心,不管他怎么努力,一夜下来,他体内增加的灵气只有一丝丝。 “总有一日,我要踏上巅峰!” “我,不服!” 他的剑术,不差于任何人;他对法术的悟性,连天之骄女顾圆圆都为之惊叹;他所画的符篆,威力比一般符篆更强! 但是花了十一年的功夫,他的修为只能提高到炼气五层,再也无法寸进! 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如果没有资质的限制,他有自信超越所谓的天才! “呵呵,”他脑中的女声冷笑,“留在这里,你的一生都只能碌碌无为!” “闭嘴!”顾天阳冷喝道,“妖孽!就算我一生蹉跎,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请求!” 妩媚女声嘻嘻笑道:“我且看你忍到何时!顾天阳,你这个废物!哈哈哈…待你死后,再寻新的宿主,我依旧逍遥!” 顾天阳弹指在黑匕首上输入灵气,封印符文微光闪过,他脑中的妩媚女声也惨叫一声,归于沉寂。 “妖孽!”顾天阳沉下心神,细细感悟着体内灵气的运转,“我决不能就此放弃!” 与此同时,顾弦也走到青铜宫殿前。 他看了一眼宫殿上仅剩的玄妙文字,抬脚跨入宫殿之中。(未完待续……) 122.走下去 顾凉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没有像前两次一样,明明走了进去,却莫名其妙的被送出来。 危险是成倍叠加的,因为这一条路,就连顾天阳都没有走过。 原著里,对这条路的描述,仅限于让顾凉知道它的存在。要怎么走下去,顾凉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算走出去,顾凉也不知道。 如果走不出去,那么她将会死在这里,成为那只凶兽的肉食。 师尊洞府里不能被她沾手的传承,还有卫澈的死,甚至青铜宫殿对她的拒绝,都敲响了顾凉心头的警钟。 剧情发展下去,顾天阳成长起来后,她一定会如同原著一样被抹杀…也许不是顾天阳动手,但是她一定会死。 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明悟道心之后玄之又玄的感知,它清晰地告诉她:你会死,你会被他杀死,你无法逃离既定的宿命! 顾凉能做的,只有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努力让自己变强。就算结果依旧无法改变,但是她依旧愿意去争取那一线的生机!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遁去的一,便是她所求的一线生机! 顾凉握紧手上的青锋剑,她看不到任何的东西,神识延展开来,看到的也都是一片黑暗。 这是一个没有光的世界。 月光石无法照明,火焰也无法照明。 仿佛站在虚空中,又像是黑暗的宇宙深处,空间被暂时关闭起来。芥子袋也无法打开。 顾凉只有她心中的道,还有她手中的剑。这些都是她的依仗。 原来这条路的第一关就是小黑屋吗? 顾凉咧嘴笑了两声,没听到任何的回音。她的笑声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突兀,而且陌生,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她的声音。 顾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所有的声音都被刻意放大。在中古欧洲,关小黑屋是一种酷刑;在这里,她必须坚持下去,不然结果只有死亡。 她向前走去,世界安静得只有她的脚步声。周而复始,一声又一声。 随着顾凉的前行,她开始感觉到冷。 开始还只是有些凉,到了后来,便是温度一点点的降低。 顾凉运转体内的灵气,但是灵气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关节、骨髓,全部都是冰冷冷的,冷意无处不在。这股寒冷,似乎只是为了让她瑟缩。为了让她打颤退缩。 顾凉在黑暗和冰冷中走了很久很久。 没有参照物,没有时间,也没有光。 像是走了一个时辰,又像是走了一天。或者一个月。 顾凉开始自言自语,唠叨前世的点点滴滴,说着今生的每一件事。说着她对每一个人的看法。回忆着纪珊给予她的温暖,回忆顾弦对她的宠爱… 她没有停下来。她继续往前走,没有光的黑暗中。眼睛似乎成了不必要的装饰,但是顾凉依旧努力睁着双眼,回忆芬芳的花香和温暖的阳光。 … 黑暗,冰冷。 顾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不知不觉间已经闭上了嘴巴,因为没有事情可以说了。从前世到今生,她将回忆里的每一个小细节都拿出来说了一遍。 顾凉想唱歌,不然这样子走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于是黑暗里响起了五音不全的歌声。 呸!这是什么坑爹玩意! 负责这条路的凶兽都被她的歌声荼毒得异常烦躁起来,它心里默默地想:怎么还没死呢?怎么还没死?老子都想死了! 顾凉唱了很久,唱得嗓子都开始沙哑说不出话来。 于是顾凉又开始在心里背妙经的功法,一遍又一遍,时不时****一段顾家的功法总纲进去。 她感觉到自己的视觉已经开始退化,五感变得迟钝,心情也变得容易躁动,大起大落。 顾凉嚎哭、尖叫、怒骂,她的心里完全被各种负面情绪所占据。 她的脚步开始杂乱,眼前也开始出现幻觉,看到顾弦,看到纪珊,看到卫澈。 顾凉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她很想停下来歇息,但是她的身体已经认定了要一直往前走。 万念俱灭的绝望开始席卷顾凉的内心,她很多次都动了用青锋剑了结自己性命的念头,剑峰甚至横在脖子上,但是她始终都没有动手。 走到最后,顾凉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要走下去。 她忘记了所有的东西,她不再有情绪的波动,她只记得要走下去。 这个念头支持着她,顾凉一直都没有倒下。 黑暗的世界中出现一缕光。 顾凉不知道,她毫无疲倦地往前走,她的五感都已经退化了。 寂静的世界中出现滴水的声音。 顾凉依旧不知道,她无知无觉。 世界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起来,顾凉依旧往前走,不为所动。 也许是一个世纪,顾凉模模糊糊间,听到了一个玄妙的声音,它将她唤醒,却久久没有再响起。 顾凉想陷入沉睡,她忽然听到了第二个清脆的声响,就像琴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又过了好久,顾凉等得极不耐烦的时候,她听到了第三声,是孩子的笑声。 渐渐的,她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顾凉的听觉回来了。 她依旧没有想起自己是谁,甚至没有意识去想。 在某一日,顾凉听着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耳边来来回回,心里终于产生了一个念头。 我是谁? 凶兽蹲在直径一米多的小池边,看着里面越来越清晰的女子倒影,它便知道自己的食物没有着落了。 千万来第一个踏上那条路的人。从来都不会甘于平凡。 数月之后,顾凉破出水面。她从小池中爬了出来,身上没有一滴水。看到池边缩小成一只乌黑小猫模样的凶兽。顾凉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青铜宫殿后门的那只镇守凶兽。 从失去五感到找回五感,长久没有思考过,她也变得迟钝起来。 “第一关,沉沦。你成功了。”黑猫懒洋洋地趴在池边,问她,“人类,有吃的吗?” 顾凉想了好一会儿,从芥子袋里拿出一份包子加油条的早点。递给它。 黑猫的胡须颤动了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还评价道:“人类果然是最富有创造力的种族,做的东西都不错!” 顾凉看着它开吃,看了片刻,才坐到地上,拿出一份早点也慢慢吃了起来。 黑猫优雅地用完了它的早点,还贪婪地想要更多:“人类,还有吗?” 顾凉拿出贵公子寄存在她这里的精美小点心。 黑猫也吃完了。它继续问:“还有吗?” 顾凉便又拿出了空间里的一筐灵果,这些灵果在她看来都是可以吃的。大脑迟钝的结果,就是不灵活,不懂变通。简单来说。顾凉现在是机器人的思考模式,她暂时还没能想到婉言拒绝这么高端的反应。 黑猫十分贪婪,它不断地问顾凉索要吃的。 直到顾凉空间里的灵果全部都被它吃完。它还在问顾凉:“还有吗?” “没有了。”顾凉沉默了足足一刻钟,回答道。 黑猫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又洗了一把脸,然后便幸福地躺在地上开始打呼:“好像又能感觉到那种填饱肚子的幸福感了…我真喜欢。” 它呼呼大睡起来。 顾凉安静地看着它。她的肚子也填饱了,不过她却没有想要睡眠的念头。 黑猫睡了很久,它在四五天后才醒来,看见顾凉依旧坐在原地看着它。与五天前相比,顾凉的表情不再是木偶人一样僵硬,眼睛中重新有了光彩,眼珠子也会动了,显然是从“沉沦”的后遗症中解脱出来了。 “还有吃的吗?”黑猫张嘴问。 顾凉面色黑了,她表情不善地盯着它,磨牙道:“你吃掉了我六百五十八筐灵果,你打算拿什么来赔偿我的损失?” 数年来空间里摘下来的灵果,从低阶到中阶,再到高阶,全部都被这不靠谱的凶兽吃掉了! 折换成灵石,那也是数千万灵石,比她的身家更多。 竟然被它吃了! 它还有脸问她“有没有”! 它还有脸! 顾凉想抽出青锋剑把它砍成肉酱酱! 可是她的青锋剑早已经不知何时遗失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中,出来的只有她这个人。 不从黑猫身上刮出点东西来,她不叫顾凉! 黑猫很委屈,它奇怪地看着她,小声道:“明明就是你拿出来给我吃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凉嘴角抽搐,她深深痛恨当时傻乎乎的行为,恨不得刮自己两巴掌。 当然,在那之前,她得先把罪魁祸首给料理了:“的确是我拿出来的没错,但是我有叫你吃吗?都是你自己欢腾地扑上去开餐吧?不问自取视为偷也,你拿什么来赔偿我的损失?” 黑猫哑了,它烦躁地用爪子扒拉着地面,好一会儿才找到说辞:“你都拿出来了,我自然是要吃的。不吃的话,放在这里早就烂了!” “就算烂了,我也不想给你吃!赔我损失!”顾凉最心疼的莫过于那些用玉盒装起来的万年灵果,就那样一口一个被黑猫吃掉了,简直比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更让她难受。 呜呜,被吃掉的灵石,你快回来! 黑猫想了想,的确是自己理亏,加上自己嘴太馋…不过千万年来都没吃过东西,也怨不得它不馋。 “吃下去的都已经变成灵气了,就算你要我吐出来,我也做不到。”黑猫很无赖地道。 它的语气像极了一种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拿得走,你就拿吧”。 顾凉被自己的脑补弄得无话可说,她盯着黑猫,心想它一只凶兽,该不会什么东西都没有吧?活了那么久的岁月,身上好东西肯定不少!就算没有好东西,它的皮毛、血肉、骨骼也都是极罕见的珍稀材料… 黑猫被盯得发毛:这个渺小的人类,目光好可怕! 它烦躁地用爪子抓着地面,许久,问她:“你想要什么?” “你能有什么?”顾凉当然不敢直接开口讨要它的皮毛骨头,她把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恶狠狠地道,“把我的身家都全部吃掉了!你也得把你的全部身家都拿来赔我!” 黑猫蹲坐下来,它思量了半天,张嘴吐出一根三寸多长的骨头来:“我只有这个了。” 它把那串白色骨头拨向顾凉。 顾凉把它捡了起来,骨头触手冰凉,却又带着点温度,如玉一般的质地,是一条完整的蛇骨,看不出是什么蛇的骨头,一点灵气都没有。 “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她注意到这条蛇骨头上还长着一个独角,伸手碰了一下,手指立刻被划出一条口子,流出殷红鲜血。 竟是如此锋利! 顾凉的身体可不比寻常灵修,与体修都有得一比。 黑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趴下来道:“忘了什么东西,不过总不会亏了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吃饱肚子,感觉还真不错!” 被凶兽藏起来的东西,醒来应该不错的吧? 顾凉有些怀疑的盯了盯黑猫,将蛇骨收起来,放进空间里。 “沉沦接下来是什么?”她看向黑猫,“我要进到青铜宫殿里!” 休息已经足够了,她得继续走下去。 黑猫瞥了她一眼:“入世。你现在就要入世吗?” 顾凉没有沉默多久,她听到自己的回答声很沉稳,也很笃定:“我坚信自己能走到最后!” 黑猫裂开嘴,无声的笑了一下,它笑起来阴森又诡异:“你们都相信自己能走到最后,但是走到最后的人,从来都是屈指可数。” “难道还能放弃吗?”顾凉微笑地看它,“不试过一次,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走到最后?我不弱于任何人!” 黑猫眯了一下眼睛,它对顾凉挥挥爪子:“过来。” 顾凉走了过去。 “希望能再次看到你,人类小姑娘。”黑猫黑琉璃眼睛盯着顾凉。 顾凉点点头,她露出笑容:“我一定会见到你的。” 黑猫这种萌物,其实一直都是她的心头好!近距离和它对视,一股兴奋感从脊椎末端一路窜上来,顾凉满眼都是小心心。 “我能摸一下你吗?”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眼前这只虽然很萌,但它的真身可是青铜宫殿后面那只狰狞残忍的凶兽。 黑猫胡须颤动,它觉得有点不安,本能地后退几步:“如果你能再见到我,我可以满足你微小的请求。” 说着,它凝视顾凉的双眼,幽深猫瞳里闪现一个神秘的符文。 顾凉倒了下去,她温暖的身躯渐渐冷了,若不是面色依旧红润,只会将她当做一具尸体。 黑猫打了个呵欠,跳到顾凉冰冷的身体上踩了踩,在她的肚子上趴下来。 其实它比较希望顾凉走不下去,那样它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血肉了。 当然,这个想法它不太想说出来。 凶兽偶尔也需要朋友来温暖一下,尤其是寂寞了无数年月的凶兽。 黑猫眸光闪动,它看着顾凉白皙漂亮的手腕,走上前几步张嘴咬了上去。皮肤就像是豆腐那样,被轻易咬破,腥味的鲜血让黑猫舒服地眯起眼睛,它吸食着顾凉的鲜血,眼内凶光毕露。(未完待续……) 123.观人世 黑猫眼中的符文玄妙而深邃,就像一个漩涡,硬生生地将顾凉的神魂牵扯进去。 仿佛置身无穷无尽的水中,顾凉漫无目的地漂泊,世界都是一片黑蓝色,偶尔几点绚丽灿烂的光芒闪过。她没有形体,没有五感,只剩下一团模糊的意识。 这种没有形态的状态维持时间并不长,骤然之间,世界之外怯怯的一声“阿姊”传来,就像一道炸雷,将顾凉的意识劈得涣散开来。 世界就像沙漏倒转,顾凉意识重聚的瞬间,她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茂密的山林和起伏的山脉,还有白云蓝天。 她的身边跟着个粗布青衣的垂髫小儿,正小声问着她:“阿姊,你怎么了?” 这就是入世? 从修士成为凡人,神识神通全部都无法施展,顾凉感受着稍微有些沉重的身体,觉得有些不适应。低头看向自己,十三四岁的萝莉样子,瘦瘦小小的,皮肤很粗糙,很明显营养不良。 儒家入世,道家出世。不过两者都是相对而言,青铜宫殿的目的在于先入世,然后再出世?顾凉思索了片刻,顺便试了试能不能打开空间,果然不能。 这一切都只能依靠她自己。 “阿姊?”垂髫童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顾凉,满是疑惑,“阿姊,怎么都不搭理我了?” 既来之则安之,连“沉沦”她都熬过来了,还会怕了所谓的“入世”不成? 顾凉侧头对童子露出微笑,顺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没事。” “那就继续采草药吧。爹爹还在家里等着呢!”垂髫童子皱了一下眉,觉得阿姊有些不一样。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拉着顾凉的手往前走。嘴里絮絮叨叨,“爹爹说,要采独活、威灵仙、木防己…我们一样都没采呢!” 顾凉都一一记在心上,她不是医师,却是炼丹师,还未成为炼丹师的时候,仙学堂的夫子都是让他们用药草炼制药丸,对药草也算是知道。 一边走,她一边慢慢诱导着童子。将她想知道的事情都问了出来。 她现在是郎中的大女儿阿惠,今年十五岁,因为自小是个药罐子,好不容易调理好,便是这瘦瘦小小营养不良的样子。 弟弟是郎中小儿子阿文,今年九岁。他们没有娘,有个爹,大名叶辞,带着他们两姐弟。前几天才来到这里。自从阿文有记忆开始,他们一家三口都是颠沛流离,不过叶辞爹爹已经决定要在这个小镇上定居,再也不流浪了。 流浪的原因是因为战乱。凭这一手精湛医术,叶辞爹爹倒是还能养活他们三人。 至于修仙,仙人。垂髫童子却是一点都答不出来。 问他东洲、中洲,他也是不知道。 顾凉背着药篓子。在山野里将需要的草药都采了放进药篓子里,在太阳爬高到头顶的时候。两姐弟从大山里回家。 “阿姊,你以前不是总记不清楚草药的样子吗?怎么这次一看就都知道了?”下山的时候,叶文冷不防地问她。 若是一般小孩子,这么一问当然立刻就答了出来。 新弟弟心眼不少,如果这一切是假的,那么这个假,也假得太过真实。 顾凉道:“那是因为你阿姊以前都没有用心记,当然分不清楚什么是什么。现在你阿姊想帮着爹爹在这里长久住下来,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采摘药草的时候,顾凉尝试过感悟气感,却是不能。 叶惠没有灵根,也没有仙缘。 青铜宫殿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让她入世? 叶文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阿姊,总觉得阿姊有点怪怪的,他决定回家后就把这件事给叶辞爹爹好好的说一说。 平安小镇位于河边的平原上,河流从大山深处流淌出来,经过小镇流速已十分平缓,再拐几个弯,便汇入大海。镇子里的人,半数是渔民,小部分专心种田,还有依靠大山出产物品生活的,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对于刚刚搬来镇子上的叶郎中一家,镇民们十分友好。 顾凉和叶文走到镇子西边的家里,两姐弟手中都多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顾凉药篓子里放着好些个鸡蛋,还有黄瓜和茄子,她手上则提着一小袋豆子和粟米,还有两条巴掌宽还活蹦乱跳的鱼。 顾凉的新爹爹叶辞看上去有三十四五岁,长得还算俊朗,留着胡须,十分清瘦,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衣裳上补丁不少,看上去却很整洁。见到他,顾凉便觉得他不像救死扶伤的郎中,更像是拿着教鞭的教书先生,温文尔雅得很。 两姐弟进来的时候,叶辞正在院子里晾晒着药草。 “回来了?不是说了不要随便拿别人送的东西吗?”叶辞本来的语气很平淡,看到满载而归的两姐弟,脸就板了起来,“谁给的,全都送回去。” “爹爹,都是他们硬塞过来的…”叶文急道。 叶辞转头看向他:“嗯?” 叶文便萎了,低下头不再出声,却也没有把东西送回去的意思。 顾凉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厨房,想着叶惠昔日里的性格,斟酌着开口道:“爹,我们又不是一直都拿他们的东西。先记着在账上,等到我们有了,再慢慢还给他们也不迟的。” 为了买下这个院子,叶辞多年的积蓄都没有了,他们买的米也不能支持太久。坚持自己的清高,不要别人的善意,一家三口都得挨饿。顾凉忽然明白过来,为何他们两姐弟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有这样的爹,难怪要饿肚子。 “就是就是!爹,我们可以慢慢还给他们的!”叶文眼睛一亮。立刻附和道,“爹。我们中午要吃鱼!” 叶辞沉吟了一下,终于点了头:“阿文。你先去把这些东西记到账本上,记清楚了,再做饭也不迟。” 他话音刚落,顾凉和叶文的肚子就整齐地“咕”了一声。 顾凉面色如常,叶文的脸色却红了红,低声道歉道:“爹,不好意思。” “阿文应该都记得的,我先去做饭吧。”顾凉看着,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将药篓子里的药草都倒了出来,用簸箕装了食材进厨房。 叶惠负责一家三口的吃饭问题,所幸顾凉的厨艺还是过关的,希望能蒙混过去吧。 顾凉淘了米洗了锅具煮饭,在烧火的时候却碰到了难题。她前世出身城市,对农村的一切都是只有听闻,没有真正接触过。今生又在纪珊的保护之中,这些事从来都不用她沾手,后来做了修仙者。点火更是顺手拈来。 叶辞在外面将顾凉挖回来的药草处理好,放在簸箕上晾晒,发现大女儿今天采回来的药草还不少,也没有出现破损什么问题。甚至还有一株比较珍贵的药草。 心下正思索,便闻到了呛人的烟火味。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厨房里全是白烟,还在不断冒出来。白烟把厨房里一切都遮掩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女儿细弱的咳嗽声断断续续。 “阿惠。可是烧着了?”叶辞拿出巾子往水缸里浸湿,捂住口鼻走进厨房。 顾凉被浓烟弄得呼吸不顺,眼睛也被熏得忍不住流泪,不过她好歹是把火给烧起来了。 “爹,我什么事都没有呢。”她赶紧回答道,一边拿起扇子拨了拨,灶膛里那簇小火苗便旺盛燃烧起来。 白烟渐渐散了,叶辞松了一口气,拿开巾子道:“阿惠不会烧火,叫阿文来帮手吧。” “不用了,爹。”顾凉坐在灶膛前的木墩子上,拿着菜篮子便择菜。 叶辞看了看,叮咛一句便出去了:“做事小心些。” “我知道的,爹请放心。”顾凉顺口回答道。 阿惠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叶辞心里掠过一个念头,随即一笑:应该是长大了,所以乖巧懂事许多。 沉沦,入世…沉沦不苏醒则万劫不复,入世应该也是差不多。 顾凉放下菜叶子,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玉瓶,空间没有回应,小玉瓶却是跟着她入世了。那么叶辞和叶文,是虚假的还是真实存在的呢? 以青铜宫殿的能力,可以构建一个近乎完美的幻境,也可以将她投入浩瀚无边际的神荒世界中。 叶文不知道的事情,叶辞未必就不知道。 可惜自己没有灵根无法修炼,也无法发觉灵气的存在,不然的话,也可以根据灵气的多寡来分辨此地有无修仙者。 顾凉化身成叶惠,在平安小镇里与爹爹和弟弟生活已有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她知道,世界上其实也是有修仙者存在的。甚至有的时候,不经意间抬起头,可以看见天际飞快地掠过一道流光,那是筑基修士在御器飞行。 而地理名词中洲、东荒,镇子上最博学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天圆地方,天地无限大,从未有人走到过尽头。 平安小镇里的生活平淡却别有一番滋味,镇子里的人,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民风虽好,却也有人爱占便宜,爱嚼舌根,爱胡乱八卦,还有好几个极品。 叶惠十五岁,养了半个月样子长开了些,皮肤也白皙细腻了些,镇子上便有些人动心思了。叶辞看着俏生生的女儿,内心感慨颇多,他却没打算把叶惠这么快就嫁出去。 顾凉微笑着应付完镇长家里俊俏的少年郎,挽着菜篮子往家里走去,路上遇到的人,她都笑着打招呼。 今日家中的气氛有些凝滞,叶辞坐在堂屋里,没有看书,也没有摆弄他的那些药草,看着倒像是盯着屋子里的桌子发呆,满脸沉思之色。(未完待续……) 124.观人世(二) 叶文看见顾凉归来,拉着她悄悄进了厨房里,小声道:“阿姊,爹爹要给我们找个娘亲了!找的就是村子北边山脚下的寡妇张嫂子,听说还带着孩子嫁过来!” 顾凉斜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偷听的,王婆过来找爹爹说亲,把我赶出去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叶文神秘兮兮地道,他的表情很是担忧,“阿姊,张嫂子很好人,但是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做我的娘亲!” 顾凉看着他毫不掩饰同仇敌忾的脸,目光闪了闪,淡淡道:“这件事还得看爹的意思,爹喜欢,就算你再不喜欢也得接受。” 叶辞才三十六岁,身强力壮,找个老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是个好爹,对姐弟俩的功课和生活都抓得很紧,想来就算有老婆了,也不会把两个亲身孩子给忘掉。再说,叶辞本人还是比较负责任、性格也严谨的,会不会答应娶寡妇还是未知数。 顾凉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把药篓子放下,拿着药草来到阳光下晾晒。 半个月的时间,她始终弄不明白“入世”的真正含义,难道要忘掉修仙的过往,才算是真正入世? 顾凉想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看看,她在等待一个契机。 契机未出现之前,她不会离开这里。 把午饭烧好,顾凉端上餐桌,又将三个人的饭都添了,摆上筷子,喊堂屋里的叶辞吃饭。叶文早就坐到餐桌前。闻着饭菜的香味,他由衷地道:“阿姊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闻着香,吃起来更香。” 叶辞落座。端起饭碗,两姐弟才端起碗拿筷子吃饭。 他来了,叶文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顾凉本身也不是太爱说话的人,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往常都是这样,今天却显得怪怪的。 吃过午饭,顾凉起身要收拾,叶辞却抬手阻止了她:“阿惠、阿文,爹有事和你们说。” 叶文立刻就明白他爹的意思。不等他爹开口,就大声嚷开了:“爹!我不要!” 叶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稳:“你知道是什么事?”他看向顾凉,道,“阿惠,今日隔壁家的许姓猎户来寻我,说是要将你许配给他的长子为媳。” 叶文正想争辩呢,忽然听到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当场目瞪口呆。 顾凉沉默了片刻。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爹一定是推了。” 叶辞被噎了一下,呐呐道:“这倒也是,阿惠素来聪明。”又想了想,在顾凉出去之前道。“阿惠放心,爹会好好给你挑一个好夫婿的。” 许猎户的长子,游手好闲。成日斗鸡撵狗,二十多岁了还未娶妻。镇上好人家的女儿都瞧不起他。顾凉一家初来小镇,顾凉又是能干的。也难怪许猎户动了心思。 顾凉把碗筷盘子都洗干净沥干水,见到水中倒映出来瘦巴巴的小姑娘,自嘲地笑了笑。这个样子都有人说亲,还是没长起来的豆芽菜一根,就算她要成亲,也不会这么早。 随即,顾凉便被自己的念头给吓到了,连忙心中默念:“顾凉,我是顾凉!是顾凉不是叶惠!母亲还等着我回去呢!” 她心中警惕,入世入世,果然还是要入世! 顾凉拉出衣襟里的小玉瓶,在唇上亲了亲,低声道:“顾凉,走下去,你可以的!” 空间没有感应,这只小玉瓶却跟着她一起入世,也不知道有什么神异之处。 尽管顾凉每天都在提醒自己,她叫顾凉,但是她穿越后的记忆还是渐渐淡去了。就连她刻在灶壁上的“顾凉”二字,痕迹也慢慢变浅、消失。 顾凉开始接受自己叶惠的身份,关于前世的记忆她并没有遗忘,但是每次想起来,总觉得十分久违,似乎隔了很长的时间。 明明她穿越而来,不过是两三个月的光景。 在平安镇里已经有四个月,不久前,叶辞将张寡妇娶进家门,带着张寡妇的拖油瓶女儿。她们两母女都成为三口之家里的新成员,顾凉的房间也分出半个,与张寡妇的女儿大妞同住。 大妞比顾凉还小一岁,长得却比顾凉壮实许多,说话嗓门也大,饭量更是顾凉的两倍。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妞常常把顾凉挤得只有一点点地方,或者将她挤得掉下床。和两姐弟相比,大妞的教养不大好,也不懂规矩,性格却是憨厚纯善的。 叶文抗议了一段时间,也慢慢接受了家庭中的两个新成员,张寡妇对他们姐弟两很好很贴心,对叶辞也温柔小意,还十分勤俭持家,挑不出什么错处。 顾凉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一个寡妇,怎么就挑上叶辞这个带着两个孩子的游方郎中?在镇子里悄悄打听了才知道,张寡妇的眼光高着呢,一般人家,她还看不上。叶辞医术精湛,又懂得四书五经,虽然有两个孩子,但是嫁给他已经不会亏,也不会对自家女儿不好。 顾凉和叶文依旧是每天都上山采药,偶尔也会到海边去玩一玩。顾凉觉得有些奇怪,前世的她对这些草药一无所知,今生的她怎么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草药,能有什么用,还知道和什么相克,和什么一起用效果最好。 叶辞也感到奇怪,他找不出原因,只得将其归结为顾凉天生在医药上面有天赋。但是他教过顾凉把脉,顾凉却是天分不高,反而在制药一途上无师自通。 “阿姊其实还是很好看的。”溪水边,顾凉洗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泥尘都清洗干净,便听见叶文在一边说道,“阿姊为什么要用草灰把脸遮起来呢?” “自是不让人瞧见。”顾凉道。 “阿姊那么好看,打扮起来一点也不输给镇子里最漂亮的桃花,为什么要遮起来?”叶文盯着顾凉。眼睛滴溜溜转动,轻声说道。“阿姊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顾凉忽然警醒,她回过头。很认真地对叶文道:“你说得对,阿姊还不想嫁出去。阿姊还要看着你考取功名呢。” “不是这个。”叶文摇了摇头,他注视着顾凉的双眼,道,“阿姊的眼睛,越来越暗了。在五个月前,阿姊的眼睛就像晚上的星空,现在,蒙上了浓浓的灰雾。” 顾凉露出疑惑。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想了想,顾凉没再继续思考,她在溪水边跪坐下来,趴下去凑近水面喝水。低下头的时候,她的衣服里掉出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因为分量不轻,很容易吸引了顾凉的注意力。 她好像没有一点关于玉瓶的记忆…顾凉思索着,便听到弟弟开口道:“阿姊,你哪来的玉坠子?” “我也不知道。”顾凉看向手中玉瓶。玉瓶玉质温润,隐隐光华流动,不说价值连城,却不是一般农家女能拥有的东西。 叶文凑了过来。他伸手拉了拉玉瓶,看向顾凉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深意:“阿姊,这东西。五个月前你就戴着了。” “是吗?我怎么都没记忆?”顾凉更迷惑了。 叶文说道:“阿姊,那时候你还天天拿出来把玩。我都看见了。” 顾凉低头沉思了一会,询问叶文:“阿文。我那时候还做什么了?” 她已经很确定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心里认定了极其重要的记忆,冥冥中,她认为这段记忆关系到她的生死。 叶文忽然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已经很确定,眼前这个少女根本就不是他的阿姊叶惠,她是个陌生人。叶惠到哪里去了?他的阿姊究竟在哪里? 叶文的眼神很陌生,顾凉心里微微一颤,刚要开口,却听见叶文声音很轻很无害地问她:“你是谁?我的阿姊呢?” 顾凉! 不对,我是尚秋! 顾凉是谁? 她当做没听到叶文的话,继续伏下去喝水,玉瓶坠子悄然落入溪水中,隐约光华流动融化在溪水中,也被顾凉喝了进去。她的腹中忽然多出一股冰冷冷的气息,沿着四肢百骸流上头脑,忽然之间顾凉就豁然开朗了。 前世她是尚秋,今生,她是顾凉! 在平安小镇五个月,前一两个月还好些,后几个月,顾凉脑子里关于乾坤派和顾弦的记忆便开始慢慢褪色。 她差点就把自己当做了叶惠! 她是女配修仙流,可不是平淡种田流! 青铜宫殿的“入世”,果真凶险异常! 只是,她现在明白了自己是顾凉,为何还在这里? 所谓的入世,涵义其实不是明悟自身? 皱了皱眉头,顾凉抹掉嘴角的水迹,打算先把叶文的事情给处理了。 “我叫顾凉。”顾凉回答道,既然叶文看了出来,她索性不再隐瞒,简单解释道,“我不是山精鬼魅,而是人。你阿姊,她其实还在这里。”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那么在她离开之后,叶惠也还是叶惠。 叶文笑了笑,没说话,他洗了洗手,甩干水道:“阿姊,我们继续采药吧。” 这是打算放下不谈了?顾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把药篓子背了起来。 几天前,他们的爹忽然之间就倒下了,差点没把他们给吓坏。不过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所谓医者不自医,叶辞请了别镇的郎中来看病,开过药方,煎水服用就不会再出问题。 顾凉想着“入世”的真正含义,沉默不语;叶文偶尔看向她,眼睛里流动着古怪,也不说话。两姐弟在山上采了两个时辰的药,在太阳下山前离开大山,日落之后的大山不是他们两个孩子能久留的。 走到村子口的时候,顾凉若有所感,她抬起头,看见天空中有绮丽流光划过。顷刻间,两姐弟面前便多了一个手拿拂尘,大袖飘飘,颇具古风的修士。(未完待续……) 125.观人世(三) 修士面容清俊,看不出是筑基修为还是结丹境界,他的目光根本没在顾凉身上停留,一直都盯着叶文:“你身具仙根,可愿意拜入我门下,求仙问道?” 叶文被从天而降的修士吓了一跳,又听到修士的问话,他下意识便看向顾凉。 顾凉心里闪过异样,她说道:“如果你跟着他去了,你就可以像他那样,天地之间来如自如,逍遥自在。” “的确是这样。”有了叶文的对比,修士的目光轻轻扫过淡定沉稳的顾凉,心头浮现一丝疑惑。 明明只是乡野小民,这个少女却对自己的出现表现得如此冷静淡定,可惜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不然的话,光凭这份心性,他都想收她为徒了。 叶文双眼一亮,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爱做梦的,能和这个修士一样逍遥纵横于天地,简直就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被仙人收为弟子,自己不也是仙人了吗? “我愿意!”叶文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仙人,我还要回去看望一下爹娘!” “你应该改口叫我师尊。”修士微微皱了下眉头,从芥子袋中取出一锭分量不轻的金元宝和几枚下品灵石,递给他道,“去吧,给你一刻钟时间和你爹娘告别!日后若是想要再回来,也是岁月沧桑,未必就能见到你的爹娘了。” 顾凉被叶文拉着往镇子里跑,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她一边跑一边想:这个世界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无缘无故跑来一个修士说要把叶文收为徒弟。这种神转折又是怎么一回事? 入世,入世。到底是什么意思? “爹!我被仙人收为徒弟了!”跑进院子里,叶文就嚷开了。“爹!我也是仙人了!” 叶辞正在院子里处理药草,听到叶文的话,险些就让剪子把自己的手指给剪到了,他惊讶地看着儿子,声音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仙人说我身具仙根,可以跟着他一起求仙问道!”叶文说着,把怀里的金元宝放到叶辞手上,跪了下来“砰砰砰”的叩了九个响头。 进到院子里,叶文就撒开了牵着顾凉的手。顾凉还在喘着气,他就把九个响头都磕完了。 叶辞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了看怀里的金元宝,又看了看额头都流血的儿子,六神无主,结结巴巴地问:“阿文,你怎么就碰上仙人了?” 顾凉站在院子门口看,淡定地看着叶辞将事情都解释一遍。 叶辞终于反应过来,儿子身怀仙缘。能够求仙问道,这可比读书考取功名更让人兴奋。毕竟天下间拥有仙缘的人并不多,读书考取功名的却是年年都有不少。 顾凉无心看父子分别,她接下背上的药篓子。走进厨房里帮后母王氏的手做晚饭。 王氏被称为张寡妇,因为亡夫姓张,王才是她的本姓。 “阿惠。你真的见到仙人了吗?”王氏看着淡定做事的顾凉,心里惊疑不定。怎么出去采一趟药回来就看到仙人了? 顾凉点点头:“见到了,和我们长得都是差不多的。没有三头六臂。” “那他怎么不把你也收为徒弟?”王氏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没有灵根,就算被他收为徒弟,也是做不了飞天遁地的仙人。”顾凉道,“仙人不会在我们这里住下,也不会在我们这里吃饭,阿文也是。” 王氏闻言,问道:“天都黑了,怎么不留一夜再走?” “仙人自有仙家手段。”顾凉不想再解释了,她闷头做事。 叶文被仙人收为徒弟,跟着仙人一起走了。 这件事在平安小镇很快就传遍了,作为仙人徒弟的家里人,顾凉一家四口都被镇民们的目光包围了好一段时间。 时间渐渐过去,王氏有了身孕,加上村长家的小儿子也娶了媳妇,叶文的事情也被压了下去。 顾凉在平安小镇里,已经有八个月了。 自从找回了记忆,她整个人都沉静了许多。 有了叶文给的那一锭金子,叶辞决定一家人都搬到城里住。筹划了半个月后,一家四口都离开了平安镇,来到镇外的康定城,买下一处两进宅院和几个奴仆,正式成为了康定城的居民。 平安镇的院子叶辞并没有卖掉,而是保存着在那里,还花钱托邻居们帮忙照看。 顾凉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叶家的大小姐,身前身后都跟着人伺候。儿子跟着仙人去修仙了,叶辞对唯一的女儿也更加疼宠起来,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全都不吝于给予。 王氏怀着身孕,觉得自己也是叶辞名正言顺的妻子了,看着这画面便觉得有些不开心。晚上与叶辞同房,她吹了一阵子枕边风。 顾凉既来之则安之,不用上山挖草药,她便专心读《女训》、《女戒》,学习女红和琴棋书画,日子过的颇为闲适。王氏的不喜和大妞的远离,还有很久都没能见到一次面的叶辞,对她来说,小事尔。 她心知自己不可能成为叶惠,却不知道如何才能算是突破“入世”,在这里蹉跎了差不多一年时间,顾凉也有些急了。 恰逢春光融融的三月,顾凉在丫鬟的建议下坐上马车,带着仆妇、婆子和侍卫们去城郊的寺庙上香,顺便游春。 王氏怀孕有七个月了,这阵子身体不太好,倒是没有上蹿下跳的穷折腾。 顾凉不信佛,她只信心中的道。不过她也还是进了庙里拜了大佛,捐上香油钱,又在寺庙里用了斋饭,方才带着人离去。 想来,以佛祖的慈悲,应该不会太在意一个道家弟子进到佛门里拜一拜的。 顾凉坐在马车上,将和尚们给的佛经都放好,拿起《道德经》继续看了起来。她的修为无法提升,心境却是不愿意落下的。 马车还未回到城里,顾凉听到外面有少年们的嘻嘻笑声,心中平静如水。 她侧了头去拿放在小桌几上的点心,却听见一声尖啸,紧接着是尖叫声。危机袭来的当头,顾凉一把将丫鬟扑倒在马车里。 劲风闪过,一支箭穿破马车的帘子,擦过顾凉的脊背,钉在车壁上,箭尾的白羽还在微微颤动。 外面都是尖叫惊叹声,还有嘚嘚嘚的马蹄声,马车重重地向前一顿,停了下来。 顾凉坐起身子,心里很是恼怒,若非她对危险的及时感知,现在只怕已经被羽箭射死了。 丫鬟看到车厢上的白羽箭,嘴唇抖索着,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顾凉撩开帘子,便看到手上持着弓箭的少年郎踏马而来,他眉目如画,唇红齿白,面容清冷,仿佛走过无数岁月。 他长得和卫澈一模一样。 顾凉怔住了,她维持着撩开帘子的姿势,看向骑在黑马上的少年,心里既是酸涩又是苦楚。在外人看来,分明就是马车里的小娘子,见到英俊少年郎,痴痴的出了神。 少年眼内掠过愠怒,他冷声道:“姑娘,可曾被羽箭伤到?” 顾凉回过神来,她依旧看着黑马上少年的脸庞,心湖中漾去丝丝涟漪。听到少年的声音,她心里又是一愣,垂下眼帘想到: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 闭上眼睛又睁开,顾凉已经恢复淡定,她看着少年,淡淡地道:“若非我警觉,现在已经丧命于你的箭下。” 她将帘子挂起来,让少年看见马车车厢里那支白羽箭,唇角露出冰凉笑意:“公子,你且待如何?” 此事决不能就此轻易放过,不管他是不是卫澈。 顾凉附身的叶惠越长越像顾凉,面容温婉清媚,看着就觉得容易亲近,偏生一双眼瞳冰冷冷的,沉稳淡定,是个能和柳如眉平分秋色的绝色美人。 她这一笑,少年的脸庞也禁不住微微红了。 “你想如何?”少年看了一眼马车,发现这架马车华贵是华贵,却不是康定城里的勋贵人家,连个标志都没有,想来应该是小门小户。 顾凉微微一笑:“还请公子准备谢礼,亲自登门道谢了!” 她将车帘放下,沉声吩咐道:“回府!” 骑在黑马上的少年没想到顾凉这么干脆就将事情解决了,他连忙问道:“你是谁?” 顾凉没有回答他,她坐在车厢里,手上拿着《道德经》径直出神。马车渐渐向前行,外面熙熙攘攘,她却是一点都听不到。 弄出一个冒牌货卫澈来,这所谓“入世”究竟是什么涵义? 顾凉按了按心口,胸腔里的心脏有力跳动,却压抑不住那一抽一抽的疼痛感。 卫澈,卫澈,她心底最深的执念。 明明就放下了,为何每次见到他的脸,总会难以抑制? 卫澈死去也有五六年,为何她心中对他的记忆没有淡去,反而日渐清晰? 这是她的执念,还是因为卫澈在遮天湖畔对她做了手脚,在她心里种下了情种? 修仙界是有情种这玩意的,如果被种下情种,那么她的身心都不再属于她,就算努力修炼,也只是为他人徒做嫁衣。情种一般都是对炉鼎女修,或者炉鼎男修所用,因为十分珍贵罕见,所以在修仙界里知道的人并不多。 卫澈,他是死了,还是没死?(未完待续……) 126.观人世(四)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怎么离开这里,恢复她“顾凉”的身份。 顾凉握住胸前的小玉瓶,放在唇上亲了一下,拿起《道德经》继续看了起来。卫澈都已经死了,就算他对她种下“情种”,“情种”也会随着他的死亡而烟消云散。 她对卫澈越来越深的执念,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外力。目前来看,执念对她的修为没有任何影响,但是继续放任它发展下去,它将会化身成心魔盘踞在顾凉身上,一点一点将她的道心污染。 执念,要不得。 入世,是否就是斩断执念,斩断尘缘,才能得以出世呢? 顾凉闭了闭眼,心道:不管出世的条件如何,她都要借这次机会将她心底的执念彻底消灭。执念是隐患,也是一个不定时炸弹,现在不炸,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筑基时遇到的心魔劫,现在想来依旧是心有余悸,顾凉并不认为自己再次遇到心魔能有胜算。 心魔被修道之人忌讳、恐惧,其名头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回到叶家,顾凉去上房让人告知叶辞自己回来了,她的人依旧是连叶辞的面都没有见到。 王氏才是叶家的女主人。 顾凉对这些事情敬而远之,反正王氏也没有不给吃不给穿,她不会和王氏计较。 在顾凉的心里,这一切都是虚假的,王氏再有手段再有情感,也只是一个和她无关的牵线木偶人。 那个长得和卫澈一模一样的少年在次日就登门拜访了。原来他是康定城里城主的小儿子,也是叫卫澈。昨天会把箭射进顾凉的马车里。也不是有意的,而是无心之错。 卫澈带来了大量的赔礼。都是金银珠宝外加绫罗绸缎,他很想再见顾凉一面,亲自对她道歉,却被拒绝了。 叶辞只知道他的大女儿昨日出了意外,却不知道是什么意外,见到卫澈亲自上门来,还带着这么多的赔礼,他便知道王氏口中所谓的“小意外”绝对不小。 卫澈离开叶家,在半途却又悄悄地跑了回去。翻墙进了叶家里面。 他打定主意要见顾凉一面,不知为何,昨日看到顾凉后,他梦里见到的都是她那两个笑容,客气疏离,还很冰冷。他觉得,顾凉不应该是这样的。 顾凉让人将屋子里的窗全部打开,让阳光照射进来,她就在阳光里躺着午睡。 从修士变成凡人。她前世的很多习惯也跟着回来了,饭后午睡便是其中之一。她院子里的丫鬟都知道大小姐习惯午睡,半个时辰才能醒来,都偷了懒跑出去玩了。 卫澈很轻易就进到顾凉的闺房中。看到午睡的顾凉,阳光洒落在美人脸庞上,留下淡淡阴影。清丽脱俗,美艳无双。 他的心轻轻一颤。随即“砰砰”地越跳越快,紧张的情绪漫上心头。他竟不敢走上前弄醒她。 顾凉睡得很浅,被人注视,她蓦地睁开眼睛,见到卫澈写满惊艳的脸,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阿澈,是你吗?” 少年看着顾凉从软榻上坐起来,乌黑柔顺的发从脸的两侧垂下,更显得那张脸美艳动人,她很柔顺地看着他,昨日浸满冰霜的眼睛,如今满是眷恋。 少年退后了半步,正色道:“我只是来道歉的。” 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莫非又是一个想设计他的人?少年身边很多这样那样的女子,她们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目的想接近他,想成为他的妻子。 顾凉的眼瞳瞬间便冷了,她喝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少年有些尴尬,他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理直气壮的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支乌木簪子,递给顾凉,“很抱歉我昨天惊吓到你,这是我的赔礼,希望你不要再计较此事了。” 顾凉斜了一眼少年手上朴实无华的乌木簪子,伸手接了过来,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她没有揭穿少年拙劣的谎言,而是起身拿着木簪子坐到梳妆台前,把头发挽起来后,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长得和卫澈一模一样,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青铜宫殿这是所为何意? 顾凉看向桌面上的乌木簪子,将发髻解开,换上这根簪子戴了上去。 第二日中午,顾凉刚刚入睡,又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 她看向少年,淡淡问:“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脸上薄红,他气呼呼地道:“赔礼拿错了!簪子还给我!那不是你的!” 顾凉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桌面上的乌木簪子,对少年说道:“拿去!” 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落在少年眼中,少年眼内有愠怒,他把乌木簪子一把夺走,哼了一声跳窗离开了。 第三日,他又来了。 这次顾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拿出一个檀香木盒子,递给她昂着头道:“昨天忘记给你的赔罪礼物!我今天特意给你送来了!” 东西的确是送来了,但是少年在走的时候太急,落下了他的一把折扇。 于是他第四次闯入顾凉的闺房里。 所谓事不过三,事情有了第四次,便有第五次、第六次… 顾凉和少年,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 眨眼之间,王氏生产,产下一个大胖小子,叶家的下人们都上赶着巴结,无形之中,顾凉这边便被冷落下来。好东西,很少再送过来了;叶辞得了儿子,似乎也把大女儿给忘了;底下的奴仆们,也开始无视这个叶家的大小姐。 送来的伙食也越来越差,从原本的锦衣玉食到现在的残羹剩饭。顾凉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些,都是小事尔。 少年时常出入顾凉的闺阁。对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沉默不语。 忽然有一天。少年凝视着顾凉,红着脸道:“我们成亲吧。” 顾凉笑着看他,问:“你为什么要娶我?” “我…我喜欢你。”少年壮着胆子,他走上前一步,握住顾凉的手,“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顾凉望着他和卫澈像极了的眉眼,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欣喜:“好啊,我答应你。” 少年露出由衷的喜悦笑脸。他一把抱住顾凉,在她耳边低低的道:“我好喜欢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想娶你为妻了。” 顾凉心头微动,她任着少年将她抱在怀里,没有动袖口里的那把匕首。 她做不到,就算这个“卫澈”是假的,是幻象,她也做不到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 顾凉的视线越过少年的肩膀。看向蔚蓝色苍穹,心底有些恍惚,遮天湖试炼地那一遭,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幻象卫澈杀死的呢? 她记不起来了。 城主家的小儿子向叶家提亲的。求娶的不是正得叶辞喜欢的大妞,而是毫无存在感的叶惠。 事情经了些波折,不过好歹是成了。 两家选了个日子。顾凉便嫁了过去,穿着金线刺绣的大红色嫁衣。戴着华贵的凤冠,与一表人才的卫澈拜堂成亲。念完却扇诗后。顾凉放下始终遮挡着面容的团扇,对卫澈嫣然一笑,顿时满室生辉。 “果然是一对金童yu女,可谓天赐良缘!”宾客们纷纷赞道。 卫澈出去应酬宾客了,顾凉坐在新房里,她的袖子里依旧放着那把匕首。 是杀了他,还是不杀? 杀了他,便是破除自己对卫澈越来越深的执念,甚至还能突破“入世”。 顾凉伸手摸上自己的心脏,她还是做不到。 虽然刻意引导了少年喜欢自己,也努力催眠自己喜欢少年,但是顾凉依旧做不到取走少年的性命来根除自己的执念。 即便他是假的,他不是卫澈,他只是一个冒牌货。 顾凉也做不到。 “我的道,不是这样的。”顾凉说,“杀了他,有违本心,反而比执念更容易成为心魔。” 她取出袖子里的匕首,打开窗子,看到窗外的湖景,将匕首丢进湖中。 匕首沉了下去。 一身大红婚服的卫澈走进新房里,看见坐在梳妆台前美艳端方的妻子,满足感油然而生:“你终于成为我的妻子。” 顾凉对他微微一笑:“我现在才明白过来。” 几乎两年的时间,她终于明白了“入世”的真正涵义,是醒悟过后情感的羁绊。不产生情感,哪里来的入世?没有入世,又怎么可能破局? 入世,其实她到现在才入世。 不过她可以离开这里了。 顾凉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对少年道:“我叫顾凉,不是叶惠。” 她伸出手,对着面前轻轻一划,困住她整整两年的世界如同水面般漾起道道波纹,顾凉的意识骤然离体,一头扎进波纹之中。 叶惠睁开了眼睛,时隔两年,她终于拿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少年看着叶惠的脸,随着顾凉离去,她的痕迹也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你不是她。”少年沉声道,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扯下身上的婚服,换上常服,出门喊道,“我要出家!” 叶惠怔怔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敢相信地摸了摸,熟悉又陌生,的确是她自己的脸,不是那张看了两年多的绝色容颜。 顾凉,她是山精鬼魅,还是和她弟弟一样的仙人呢? “真可惜,我本来还想尝尝你的肉是什么味道的。”黑猫感觉到身下的少女躯体正在慢慢恢复热度,很是可惜地叹了一声。 “我听说猫肉是有些咸的。”顾凉睁开双眼,对依旧蹲坐在她肚皮上的黑猫说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黑猫咧嘴一笑,诡异又古怪:“我不是猫。两年时间,其实我认为你至少也得十多年才醒来呢。” 顾凉把黑猫赶走,感觉到腹中空虚,取出辟谷丹吃了两颗,就地打坐:“你应该不介意我在这里突破吧?” 两年时间就这样荒废掉,她得抓紧修炼的进度,不然的话只会被顾天阳赶上,然后杀死。 黑猫窜到她怀里,躺了下来:“随便你,不过你这个枕头我还是蛮喜欢的。”又道,“本大人准许你两年前微小的请求,请随意。” 顾凉已经入定了,身外灵气不断涌来,渐渐形成了一个以她为中心的灵气漩涡,越转越快,连黑猫都不得不暂时退开。 “啧啧,小姑娘突破的动静还真不小嘛!”黑猫懒洋洋地在小池边趴了下来,舔着嘴巴道,“可惜,我还想再喝几口她的血,现在都落空了。”(未完待续……) 127.收萌宠 两年的时间,因为妙经无时不刻不在修炼,顾凉体内灵气的量已经可以冲击筑基后期。而她的心境,在那片虚妄世界中得到磨炼,也晋升到筑基大圆满;道心更是越发坚定,玲珑剔透不染尘埃。 以这样的条件,冲击筑基后期基本上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事实却不然。 顾凉冲击筑基后期,遇到了一层薄薄的屏障。这道屏障如同天堑般不可跨越,她数次冲击,引动灵气的量一次比一次多,却未能撼动这道障碍分毫。不仅如此,她身体里的筋脉还被灵气撑得无法忍受,以至于筋脉和丹田都隐隐有破碎的迹象。 若是再来一次,不成功的话,她肯定得丹田破碎,从此都无法修炼。 顾凉疲惫地睁开眼,吞服了一枚固离丹和玉髓丹,缓缓运功将体内受伤严重的筋脉修复。冲击筑基后期,难度比筑基更高百倍,筑基的时候也是水到渠成,却有天魔劫和问心等着她,几乎九死一生,才险险筑基成功。 筑基之后进阶筑基中期,却又轻易得让人不敢相信,结果导致了根基不稳,不将根基巩固,根本就不能进阶筑基后期。 而这一次,顾凉冲击了五六次,第六次堪堪撼动那层屏障,却也是不足以打碎它。 到了现在,就算顾凉是个笨人,她也该知道自己的修为提升有问题。除了所谓剧情作乱,不会有其他的原因。 她本质上只是一个对原文剧情无关紧要的恶毒女配,剧情为何屡屡给她增添阻碍? 难道非要到最后洗干净脖子。等着顾天阳一刀削来?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顾凉的风格,就像当初。明知道诸宸衣不好对付,她也依旧要联合覃钰、柳如眉对他下手一样。顾凉决不会引颈待戮。她要主动出击,现下,想办法突破筑基后期便是第一步。 决不能让剧情把自己给绑死了! 变数总会存在,就像青铜宫殿的正门拒绝了她,她也依旧能走后面那一条最艰辛的路。剧情不让她修为晋升筑基后期,偏偏她就要晋升筑基后期! 因为冲击境界失败而躁动的情绪缓缓平复下来,顾凉又往嘴里塞进几枚疗伤丹药,打算找一处灵气浓郁之地,炼制几炉冲击境界的丹药。再行突破之事。 黑猫蹲在一边看,它看得有些纳闷:“这么容易的事情你也能失败,这天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却是以为顾凉的悟性太低,资质也不好,所以水到渠成的事情也能失败。 顾凉露出苦笑:“大概是吧,我的运势委实糟透了。” 黑猫舔了舔爪子,昂着头道:“你能走到这里来,运气已经很不错了。” 顾凉笑了笑,没说话。她能突破沉沦。依靠的是自己的毅力;她能破出入世,靠的是她的悟性和对道心的坚定…这两件事,全凭她的努力,又岂止是运气两字所能概括? 顾天阳要以自己的强大证明自己不差于任何人。顾凉亦然,她要走的路,比顾天阳更加艰辛百倍。 “沉沦。入世,接下来还有什么?”在伤势全部痊愈后。顾凉询问黑猫。 所谓最难走的路,没理由两步就能跨越。 黑猫瞪圆了眼睛看她。似乎不可置信,它大笑起来,还在地上打了个滚:“哈哈,你还想走下去呀?还没走够吗?” 顾凉歪了歪头:“就这样走完了?” “当然没完!”黑猫斩钉截铁地道,它审视顾凉,上上下下,将她从头顶到脚跟都看了个遍,摇头,“以你现在的实力,继续走下去真的就要做我的肉食了。” “所以?”顾凉挑起眉,笑嘻嘻地看着它。 作为凶兽的它看起来竟然舍不得她去送死…这种好感度,刷起来感觉略微妙。 黑猫转圈圈追着自己的尾巴玩,那小模样真是萌到爆,它一边卖萌一边道:“你现在就可以离开,等到你实力足够的那一天,再来这里也不晚。不过,”它猛地停了下来,一双猫瞳睁得溜圆的,盯着顾凉道,“你得把我给带上。” 顾凉嘴角抽了抽,萌宠自动送上门来:请和我契约吧,少女。 这种待遇不是主角才有的么,什么时候和她这个恶毒女配有关系了? 当然,黑猫不可能会和她契约,它所说的带上,应该是自己小心伺候这尊猫大爷才对。 “你不是青铜宫殿的凶兽吗?也可以离开这里?”黑猫是只实力强悍的凶兽,若是将它带离青铜宫殿,指不定对剧情的发展还能有那么一点影响…顾凉盘算着,试探性地开口问它,“你想离开这里?” 既然继续走下去以她现在的实力来说是送死,那么顾凉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她得出去寻找机缘,增强自己的实力。世界之大,并不是去取一本小说就能概括,剧情无处不在,却不是无处不至。 黑猫斜了顾凉一眼:“换你在这里蹲守千万年试试看,连个虫子都没有,看你会不会腻。”它很是不耐烦地用后腿刨了刨地面,然后伸出爪子在猫脸的眉心位置轻轻一划,跑出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黑猫神魂,“和我签订契约吧。” “…”顾凉默然片刻,拒绝道,“不行,我已经有灵宠了。” 她的契约灵宠只能是空间里的火羽鸟,也不知道两年过去,它有没有被孵化出来。 想到这里,顾凉的神识探入空间,放置火羽鸟鸟蛋的地方早已经空荡荡一片,神识扫过一圈,在万年灵果树上发现一只鸟窝。鸟窝里有个粉红桃子,还有只小黑鸟,顾凉神识扫过。小黑鸟就唧唧叫了起来。 顾凉把它从空间里揪出来,对黑猫神魂道:“它就是我的灵宠。” 话音刚落。小黑鸟就重重地在顾凉手上啄了一下,她的手上便多了黑色火焰的纹身。神识里也感觉到和小黑鸟之间的微妙联系。 孺慕、亲密、欣喜还有小小的抱怨,来自于这只小黑鸟。 黑猫的神魂翻了个白眼:“你倒想得美!本大人从来都不会做灵宠,与你签订契约,也不过是一种类似同盟关系互不侵犯的契约罢了。” 它一把跳到顾凉的怀里,在她手上舔了一下,顾凉手上便多出一枚黑痣。她也感觉到了和黑猫之间的联系,不过这种联系并不亲密,就和黑猫所说的一样,类似同盟关系。 契约里的信息很简单:不得伤害对方。也不许抛弃对方。 对顾凉来说,多了和黑猫的契约与没有都是一样的。再说,以黑猫的见多识广,用途一定会超过顾天阳的随身狐妖美女! 这个交易一点都不亏! 顾凉心中稍定,觉得自己捡了便宜。 小黑鸟一点都不喜欢黑猫,它张嘴向黑猫啄去,黑猫看都没看它一眼,窜上顾凉的肩头,化成一只耳钉贴在顾凉的左耳。 “可以走了。”黑猫说道。 顾凉伸手捏了捏那枚耳钉。的确是耳钉。 修仙界的奇妙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力,也超越了物理所能解释的范畴。没有生命的物体衍生出神智和意识,有生命的则能不断进化,甚至可以化为无生命的死物。 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别摸我!”黑猫不高兴了。“我是公的,而且不会喜欢人类。” “…”老娘也不会看上一只凶兽! 顾凉讪讪的收了手,她把小黑鸟捉上自己的肩膀。环视大殿一圈,没有发现出入口:“怎么离开这里?” “沉沦之井。”黑猫懒洋洋地道。“最多只有一百年,一百年后你不回来这里。将会被直接抹杀。” “一百年…”这时间倒也不长,不过也不短了。 距离原著剧情她的死,大概还有三十年,一百年后的事情,对她来说太遥远。 如果没有被剧情抹杀,她一定能回来这里。 “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顾凉说道,她走到沉沦之井前,井中一片幽深,没有反光,也没有倒映出任何的东西,黑洞洞的,倒是和凶兽张开嘴露出来的洞口一样。 “井里是什么?” “通向九幽。” “这是黑水?”顾凉有几分惊讶,沉沦之井通向九幽,那么井中的水,定是黑水无疑。黑水是太阳复生之水,也是生命永恒和复活的标志,与遮天湖水一样,黑水也是妙用无穷的神物。 “不然还能是什么水?”黑猫道,“有我在,你可以从沉沦之井通往人世间。没有我的话,你要离开这里,只能先下九幽,再从九幽返回人间界了。” 顾凉已拿了瓶子出来,装了数瓶黑水:“就这样跳下去吗?” “对啊。”黑猫说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不过你的小鸟就未必,你不把它收起来,日后只能到九幽去寻它了。” “…”顾凉看向肩头可爱的小黑鸟,它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还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可爱的小模样直令人忍不住将它抓到手上蹂躏。 顾凉将它送进空间里,说道:“出去后我就放你出来,忍耐一下哦。” 小黑鸟本来还有些不高兴,听到顾凉一说,便放心地躲在空间里面了。 顾凉跳入沉沦之井中,水面没过头颅的时候,她想起自己就是从沉沦之井里爬出来的,不由得有些好奇:“等一下我们从你的嘴里走出来吗?” “哼!”黑猫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顾凉沉入水中,不断地往下沉去,黑水里没有亮光,没有气泡,神识不起作用,眼睛也变成摆设,她却能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熙熙攘攘声音。有叫卖声,有苛责声,有温言好语,有花言巧语,还有种种妖兽的叫声,狂风吹过丛林的沙沙声…来自世间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能在这里听到。 果然是通往九幽的黑水,居然还能起到回音壁的作用。 “从来都只有走进我的嘴巴,没有从我嘴里走出来的。”好一会儿,黑猫才说道,“凡夫俗子,你们理解不了凶兽的强悍。” 前面有幽光,黑猫指点道:“穿过幽光,就能返回人世。” 顾凉便努力向幽光游去,一边游,一边思考着黑猫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凶兽。只进不出,这个特性似乎只有龙九子中的貔貅才有,不过貔貅是祥瑞的神兽,可不是这等凶残爱好吃人的凶兽。 等等,爱好吃人! “你的主食该不会是人吧?我先说了,你要吃人,我养你不起。”顾凉说道。 黑猫没有回答。 真的要吃人?完了,这下子不是捡大便宜,而是捡到大`麻烦了! 顾凉来不及多想,她冲破幽光,就像是冲破了一层障壁。下一瞬间,她的全身都被泡在冰冷流动的水里,能感觉到强大的水压和水中的急流,若她还是凡人一个,早已被碾压成肉泥。 依旧是一片漆黑,不过萦绕耳际的世间凡音都消失了,神识也能够动用…她位于一条宽阔而且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里,正被水流拼命地往前推。即便修为筑基,肉身力量也不弱,要浮出水面却是力不从心。 “前面是个瀑布。”黑猫说道,它的语气里带着某种幸灾乐祸,“你运气真差,自求好运吧。” 擦! 顾凉忍不住骂粗口,挨千刀的剧情君! 等姐逆袭了,绝壁黄瓜爆菊花!(未完待续……) 128.陷北原 震耳欲聋的瀑布声近在耳边,顾凉弹出一缕寒霜冰焰,寒气弥漫瞬间在她的身体外面结了厚厚的冰层。地下暗河的河水流速极其湍急,水流携卷着巨大的冰块,从万丈高崖上直冲而下,巨大的失重感瞬间袭来。 冰层里,顾凉整个人蜷缩起来以免冰层破碎遭遇更大的冲击,寒霜冰焰从她的身体各处浮起,极寒的气息包裹住整个冰层,即便高空坠落,冰层也在不断凝结。 但是庞大的重力还是将这个大冰块击打得粉碎,顾凉只来得及用灵气保持灵台最后的清明,便整个人都昏迷过去了。 昏迷之前,她还听到黑猫幸灾乐祸的声音:“活该!你要是进到你那个小洞天里,何必遭受一番苦楚?” 尼玛,有这个闲心调侃我,你倒是搭一把手啊! 顾凉昏迷的瞬间,浅浅黑雾从她左耳的耳钉处流了出来,牢牢的护住她的心脉和丹田。黑猫轻哼道:“不自量力的小家伙,不过这性格,倒是蛮对我的胃口,她的血也很符合我的口味。” 如果顾凉知道,黑猫选择她只是为了吸她的血,她就算下九幽也不会答应和它契约的。 落入冰冷漆黑的深潭中,因为身体自我保护机制启动,顾凉的意识陷入深层睡眠状态,冷得令人牙齿打颤的水也没能将她唤醒。 她身体里的寒气还在一丝丝的往外泄露,本来能瞬间冰冻河水的寒气,在深潭里面却不起丝毫的作用。 深潭里的水。极寒极冷,寒霜冰焰的寒气无法奈何它们。它们却也奈何不了顾凉。 在顾凉的体表,一层肉眼看不到的紫光流动。连黑猫都没有注意到。 … 神荒世界浩瀚无边际,除了人类和妖族,还有巫族、蛮族、古神遗族、鲛人族、羽人族等许多种族。 五大洲中,人类占据了最好的中洲,将东荒和南岭也分了大半去。妖族占据东荒的五分之三和南岭的五分之一。蛮族仅仅只剩下南岭一脉,还在荒岭中苟延残喘。 巫族和古神遗族早已了无踪迹,鲛人族和羽人族则被流放到最苦寒的北原。 北原灵气稀薄,罡风和冰风常年肆虐不休,更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灵气风暴与虚空风暴。北原辽阔不下于其它大洲。越往北方,越深入北原,生存的条件则越艰难。北原最适合人类居住的是南边的寒冰原,越过寒冰原,便是荒莽之地,再往北,则是不毛之地、无人区和极冰原。 羽人一族居住在不毛之地,此地常年到头都被冰风笼罩,半年都肆虐着各种风暴。条件十分艰难。居住在这里,没有人类修士的捕捉和打扰,对羽人族来说,就算艰难一些也无妨。 羽人族部落外的冰面上被凿了个大湖。大湖里冒出来透气的鱼儿和各种生物,便是这一支羽人部落的所有食物来源。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湖边,羽人小孩缠着钓鱼的老人。喋喋不休地问,“那个羽人最后怎么了?被人类杀掉了吗?” 老羽人感觉到鱼竿往下一沉。便笑道:“我们晚上应该可以喝鱼汤了。” 他站起来,将钓竿往岸上扯。猎物出乎意料的沉重,拉了好久,才发现鱼钩勾住的是一块小山大小的冰块。 “有鱼!是鱼吗?”羽人小孩将故事丢到脑后,看着爷爷将大冰块往岸上扯,“爷爷,冰块里有东西吗?” “冰块里面灵气浓郁,肯定是有东西的!”老羽人道。 冰湖里经常能吊起一些大冰块,有的冰块空无一物,有的冰块里面却藏着好东西。老羽人直觉冰块里藏的绝对是好东西,不然冰块上的灵气也不会如此浓郁。 “嘶好冰!”羽人小孩摸向冰块,立刻就被冻到了,他赶紧把手放在怀里暖和,“爷爷,冰块里是什么东西?这块冰,比其它冰都要冷好多呢!” “我看看。”老羽人将手掌贴在冰块上,神识探了进去。冰层很厚,还能阻隔神识,他的神识只能深入冰下两寸,什么信息都探不到。 “看来得打开了,才能知道里面有什么。”老羽人喃喃道,他一掌向冰块削去,只削下了一块脸盆大小的寒冰,对小山大小的大冰块来说九牛一毛,“这块冰非同一般,还是把它拖回部落里再说吧。” 他的一掌能劈裂偌大的山石,这块冰竟然只被劈掉一小块,足以见其不凡。 外面熙熙攘攘都是人声,顾凉很快醒了。 她被寒霜冰焰封冻在狭窄的空间里,寒霜冰焰还在不断冒出,寒气渗人,不断巩固着冰层的厚度。 源源不断的灵气从她胸前的小玉瓶流出,流过她的身体,绕一圈再回到玉瓶里,这也是顾凉身体上寒霜冰焰得以持续冒出的动力。 顾凉醒来,小玉瓶的灵气输出便断了,寒霜冰焰也不再冒出。内视身体,她发现体内的筋脉变得更加柔韧宽阔,丹田内的灵气流转也更加顺畅,距离筑基后期,真正的只有半步之遥。 “多久了?”顾凉询问耳朵上的黑猫。 “三个月。”黑猫懒洋洋地道,“你被羽人族当成大鱼给钓起来了。嘿嘿,当他们破开冰层,发现里面竟然是个人类修士的时候,表情肯定十分精彩!” “羽人族?”顾凉看着视线里幽蓝的冰块,神识散出,仅仅能没入冰层五寸。 寒霜冰焰不断凝练而成的冰层阻挡了神识,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 “羽人族所有的部落都被放逐北原,看来我应该是在北原了。”顾凉惊诧,“沉沦之井真是太不待见我了!好歹也将我送到南岭嘛!” 六年前她的首件事便是去南岭参加丹师考核。在湖心岛耽搁了三年,在青铜宫殿耽搁了两年有余。现在竟被送到距离南岭最遥远的北原…真是,坑爹得顾凉不忍吐槽。 她只是想考个证。咋就这么难? 难道恶毒女配参加丹师考核和原著也有冲突? “沉沦之井通往人世间和九幽,这里是人世间,不是九幽。”黑猫道。 非得掉进九幽才叫倒霉? 顾凉默默无言,冰块里的空间狭窄得可以,连抬起手都做不到,更不要说翻身和打碎冰层这等高难度动作,不过在冰块里面进入空间还是无碍的。 对人族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是妖族、羽人族。或者蛮族,都是一样的。 妖族有地盘,有势力,人类便和他们签订和平相处的契约。 空有美貌,没地盘、没实力的羽人族,于是沦为黑市里买卖的货物与奴隶、灵宠。他们在人类世界受到小部分修士的欢迎:或者当成炉鼎,或者当成赚钱工具,或者亵玩… 北原有狩猎异族的修士小队,不管是落单羽人还是部落。全都一锅端;换而言之,羽人部落遇到落单人类,那个人类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修仙界也有报纸杂志,顾凉曾在报纸上看到一个狩猎羽人小队被羽人残忍地抓起来。然后切碎炖汤吃掉… 顾凉很庆幸自己拥有空间,不然她的下场绝壁也是被吃掉。 她刚出现在空间里,小黑鸟便箭一样扑过来。落到她肩膀上,那只桃子模样的天魔果也从黑鸟背上落下。跳到顾凉的另一边肩膀上。 黑猫“嗤”了一声,不屑道:“两个傻蛋。连人话都不会说!” 它和顾凉交流是意识流,肩膀上的两只压根听不到,一个在蹭顾凉的脖子,一个异常活泼地蹦来蹦去。顾凉没有搭理它们三个,而是细细打量着两年多都不曾进来过的空间。 低阶灵果树和低阶灵草都需要处理,中阶灵果树和中阶灵草也有不少成熟了,高阶的灵果和灵草普遍变化不大。池塘里开了很久的莲花终于败了,摇曳荷叶间,露出一只只还不大的青涩莲蓬。 小木屋和灵泉泉眼则是一切如旧,没有丝毫变化。 虽然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走进这里来,顾凉却有种久违的“家”的感觉。这是独属于她的一方小天地,除了她,任何人或物进来都要经过允许,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花了些时间处理好药田和灵果,顾凉走进炼丹房里,开炉炼丹。 她空间里的灵草种类不少,有她自己采购种子种植的各种中高阶灵草,有冰雪境岩浆池药园里挖来的珍稀灵草,还有从湖心岛秘境移植进来的。这些灵草可以用来炼制《丹谱》上的小部分丹药,所以《丹谱》对顾凉来说,也不是全然的鸡肋。 天魔果上蹿下跳,小黑鸟则安安静静地待在顾凉肩头,两只一动一静,竟能成为好朋友,在顾凉看来十分奇妙。 不过玉瓶空间里拥有灵智的活物只有这两只,能成为好朋友还是好过成为一对冤家。 “小洞天里灵气浓郁,我应该可以在里面进阶吧?”炼丹的时候,顾凉问化为耳钉的黑猫。 黑猫嗤嗤的笑:“你想得倒美,小心天雷劈了你的小洞天。”又补充道,“小洞天游离于大世界之外,大道残缺不全。若是你的小洞天演化成小世界,拥有属于自己的大道,那么你在里面进阶,绝对是好处多多。” “我能有一个小洞天已经很满足了,小世界什么的,就算我想要,也要不起。”顾凉摆摆手,“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黑猫道:“如果你能找到万物母气、息壤、虚空界石和混沌青藤,你的小洞天也能进化成小世界。” “别说四样,就是随便一样我也找不到。”顾凉没好气地道,要是能找到,她早就去找了,“猫大爷,我只是一个小修士,可没有您的神通广大。” 黑猫便笑,拿出前辈的口吻说道:“小姑娘,做人得有点志气才行。浑浑噩噩的,就算明悟道心,你也很难飞升。” “我的志向就是仙道长生,逍遥自在。”顾凉仔细感应着药鼎里的凝丹情况,只等时机成熟揭开鼎盖,她抿唇一笑道,“我的最终目标从来都不是飞升。”(未完待续……) 129.是异火 飞升并不等同于长生,只是进到一个更宽广、资源更加丰富的世界。作为原著忠实的读者,顾凉对修仙界的大概结构十分清楚,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飞升上界,而是成为原著结局里顾天阳一样的存在。 逍遥天地无拘束,纵横六合我唯尊。 顾天阳能做到,她也能做到。 黑猫沉默了片刻,在顾凉收丹的时候说道:“现在的人修,都像你这样吗?” 知道怎么开启青铜宫殿后面的道路,知道它说出来那四样开辟小世界的宝物,也知道飞升不是成仙…和它签订契约的人类小修士,出身不简单。 顾凉抿唇一笑,露出些许慧黠,她回答道:“你猜猜看。” “我怎么知道。” “连猫大爷都不知道,我这个小修士就更不知道了。”顾凉说着,将灵草丢进鼎中,继续炼丹,“我现在只想着找一个灵气浓郁的地方,闭关冲击筑基后期。” 她的时间不多,必须要走在顾天阳的前面,不然只能引颈待戮。 空间里不能进阶,外面却是灵气稀薄的冰原,哪来灵气浓郁之地?总不能用灵石布置阵法来冲击境界吧? 顾凉想了想这个可能,第一时间捂紧自己的芥子袋。用灵石布阵,她绝壁是疯子上身了才会这样做! 北原不受欢迎,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灵气匮乏,此地灵气的浓度,连其它四大洲的十分之一都不够。纵观神荒世界。北原的门派和修士是最少的,从数量上来说。也许连中洲的一个郡都比不过。 “对了,你知道北原哪里有灵气浓郁的地方吗?”随身带着一只猫型百科全书。不利用一下也太对不住自己了。 黑猫轻哼一声不说话,显然是为刚刚被顾凉呛了一下而生气。 顾凉迟疑了一下,接着便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说了不少好话,才勉强将猫大爷的毛给顺了。 “我已千万年不曾来过北原,岁月变迁,曾经灵气浓郁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还是勉强告诉你,带你去一处地方进阶好了。”猫大爷高傲地说道。 “谢谢猫大爷!”顾凉笑得更加谄媚了。 她心情愉快之下。一脸好几炉丹都没有炼废,出丹率也是蹭蹭蹭往上涨,已经接近八成。这个数字在之前她想也不敢想,如今却能轻易成就,一切都是因为拜了清源为师。 小黑鸟和天魔果看着顾凉“自说自话”,都觉得顾凉那么久没进来,应该是疯了… 顾凉感觉到小黑鸟传递过来怜悯又可惜的情绪,莫名其妙,她顺了顺小黑鸟乌黑光亮的羽毛。问道:“怎么了?” 小黑鸟的品阶顾凉看不出,妖兽和灵兽除了一些上古异种,会说人话其实都是跟人类学的,不教它们。就算级别多高,也不会说。 小黑鸟唧唧喳喳半天,加上各种动作。顾凉终于弄明白了它的意思,顿时满头黑线。 黑猫在噗嗤噗嗤地笑。充满调侃意味。 “我不是疯了,是在和前辈说话。”顾凉解释道。她放轻语气,“猫大爷,请您露出真身让小的们观摩观摩吧。” 她左耳耳垂微微一凉,然后头顶一沉,黑猫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你这小洞天里怎么养着天魔果?” 敢情大爷您一直都没见到上蹿下跳的那只活泼果子吧? 天魔果怒不可遏,它刷了老半天的存在感,顾凉无视也就算了,这只黑乎乎的家伙竟然也敢无视它,不可原谅! 猫大爷和天魔果都在顾凉头顶闹腾,蹦来跳去,丝毫不管当事人的看法,顾凉脸色黑如锅底。 尼玛!不发威真当老娘是hellokity了! 顾凉的头顶冒出熊熊烈火,寒气弥漫,天魔果瞬间就扛不住了。它是植物,最怕的就是极寒和极热,寒霜冰焰一烧,它便窜了下来,落在小黑鸟背上,仔细一看,果皮上还有点焦黑了。 猫大爷也被火焰给骇到,它忙不迭地落在顾凉肩头,心有余悸:“小姑娘,你这寒霜冰焰怎么那么厉害?竟然连我都能烧到!” 顾凉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继续炼丹。 黑猫和天魔果气场不合,三两下又给打了起来,这一次战场不在顾凉的身上,而是炼丹房的地上。 小黑鸟谁都不偏颇,老老实实地窝在顾凉肩头,还传递来愉悦和幸灾乐祸的情绪:哈哈,打起来真好看。 顾凉扶了扶下巴,心想:天魔果暴躁爱现,黑猫绝壁是傲娇闷骚货,小黑鸟看起来满纯良的,结果是阴险腹黑的属性…这下子她的空间真得热闹起来了。 羽人部落花了三四天的功夫,才勉强将淡蓝色大冰块给剖开,发现里面只有一个隐约的人形,宝物不见踪影,大家都很失望。 “算啦,别奢望太多,能得到这些冰已经很好了。”老羽人说着,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淡蓝色碎冰,感受着里面浓郁的灵气,说道,“有了这块冰提供的灵气,我们这一个月都不用外出狩猎。” 家家户户早已拿了瓢盆锅碗来,将打碎的冰都收起来。这些淡蓝色的冰也不知道怎么凝结出来的,竟能像灵石一样,蕴含浓郁精纯的灵气,在这灵气极其稀薄的不毛之地,任何一块灵石都弥足珍贵。 “爷爷,里面的应该是个人吧?”羽人小孩道,“那么小那么窄,应该是个女孩子藏在里面。” 老羽人面色微变,他低下头说道:“别乱说。” “人类就那么可怕吗?”羽人小孩从来都没见过人类,他无法理解人类有多么可怕,“我们有翅膀,会飞,他们没翅膀,还能赶上我们的速度不成?” “你们人类真可怕。”空间里裂开一道缝隙,可以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猫大爷无聊的用尾巴拍打着地面,耷拉着脑袋道。 它现在只是一个神魂,可没有青铜宫殿里的神通广大,被天魔果一番折腾,脾气都快没了。 顾凉对这些羽人其实也是持有同情的态度,她摊手道:“只是一部分,你不能说所有人都很坏很可恶,也不能说所有人都很好很善良。我对他们没有恶意,不过我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管是好还是坏,都会被他们残忍杀掉。” 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血海深仇,也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黑猫嗤嗤笑了两声:“这倒也是。” 它蹿上顾凉肩膀,蹲了下来。 顾凉正看着那些被收起来的淡蓝色碎冰,她很好奇:“猫大爷,我身体外面的冰是怎么形成的?” 黑猫尾巴晃了晃,语气带着几分尴尬:“我不知道,你昏迷过后,我也沉睡了。” 顾凉心念一动,手上便多出一缕银白色火焰,空气里的水分被凝结成冰,落在她手上,这块冰也是寒霜冰焰凝结而成,却没有一丁点的灵气蕴藏其中。这块冰,和那些淡蓝色的冰层,是迥然相异的两种冰块。 她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块小小的淡蓝色冰晶,银白色火焰立刻将冰晶包裹其中,过了许久,冰晶也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顾凉收了寒霜冰焰,将冰晶里的灵气吸取一空,冰晶便在她的手掌上慢慢融化了,融化的冰水是很一般的水。 “你的寒霜冰焰变异成异火,威力也成倍上升,不用再试了。”黑猫看了半天,冒出一句话来。 “异火?”顾凉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有点发懵,她傻乎乎地重复着,将手上那一缕火焰看了又看,怎么也不相信它竟然成了异火。 黑猫点点头:“你的寒霜冰焰,光论威力的确够得上异火的资格。” 得到黑猫的肯定,顾凉立刻跑进炼丹房,将手上的火焰弹入药鼎下的地火井中,火焰猛地一颤,蹿得老高。她也闻到药鼎中的焦糊味,那是因为火焰的温度骤然升高,以至于药鼎里的一炉丹药都炼废了。 顾凉却毫不在意,她兴高采烈地将药鼎里的药渣倒掉,重新开始炼丹。 使用异火炼丹,这一次她的成丹率和丹药的品质都提升了不少。顾凉喜滋滋地在几口地火井里留下异火,又炼了好几炉丹,直到神识几乎耗尽,才跳进粹体鼎中休养。 寒霜冰焰变异成异火是好事,不过,她手上这一缕火焰究竟什么时候才开始变异的呢?顾凉想了半天都想不清楚,只好作罢。 三更半夜,羽人部落里万籁俱寂,除了巡视的羽人士兵,所有的羽人都陷入睡眠之中。 顾凉穿着黑衣悄然出现在部落中,刚出现,她就被外面极寒的温度给冻得差点打了个寒颤。位于不毛之地的羽人部落,其寒冷程度比南边的寒冰原更甚,人类几乎无法在此地生存,就算是筑基修士也一样。 “好冷。”顾凉运转体内的功法,将寒气驱除,她收敛起所有外放的气息,小心翼翼地向部落外走去。 羽人部落里强者不少,光是金丹就有四五个,还有一个气息不稳的元婴。顾凉在出来之前就用神识在体外形成了一个罩子,除非是修为比她高出两个大境界的元婴后期,否则无法用神识发现她。 巡视的羽人士兵都是筑基期实力,一个在部落东边,一个在部落西边,避开他们的耳目,对顾凉来说易如反掌。(未完待续……) 130.道无情 部落里用了粗浅的阵法,想要不惊动部落中的元婴金丹离开部落,只能走正门。不毛之地常年吹着冰风和罡风,还有各种各样的风暴,部落的寨子要是没有一点防护,老早就被刮成了废墟。 顾凉走在冰面上,脚步轻得没有丁点声音,她悄悄避开部落里的金丹和元婴,身形鬼魅般向部落东边的出口掠去。 守着出口的士兵正在小屋子里围着火炉打瞌睡,顾凉往火炉里弹入一枚丹丸,士兵很快就睡着了。她走进小屋子里,将士兵身上自由出入部落的石球拿走,很淡定的离开了羽人部落。 刚走出部落,一阵冰风就刮在顾凉身上,纵然体内运转着功法,这股冷意依旧沁入骨髓,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往嘴里塞入火脉丹后,顾凉踩在飞剑上快速而隐蔽地向北边飞去,一直遁出有几十里,远离羽人部落的领地,她才从飞剑上落下。 夜空是瑰丽的蓝紫色,见不到明月,诸天星辰璀璨炫丽,如同钻石镶嵌在暗色的布料,令人叹为观止。 “北原的夜空还是一如既往的壮观美丽。”黑猫蹲在顾凉的肩头,语气带着感叹,“见过北原的夜空,其它地方的夜空便是再璀璨再美丽,也入不了眼。” 顾凉见过地球上南北极的绚丽极光,却没有见过如此璀璨绚丽的星空,饶是道心坚定,也有些失了神。 “真美。”顾凉喃喃自语道。 黑猫看了她一眼,感觉到她比起之前更为凝炼的心境,猫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走吧。在这里呆的久了,再美丽的星空也会觉得腻味。” 顾凉点点头。神识悄然散开,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远远缀在后边的羽人小孩只见一道光芒闪过。自己的咽喉前就多了一把利剑,他被吓得张大了嘴巴,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 星光下,一身黑衣的人类少女走了过来,她肩膀上站着一只黑色的生物,面容之绮丽比起他们羽人族也毫不逊色。 “是你?”她的声音透着几分疑惑,悦耳动听,如同冰晶掉落冰面那样透明清澈。 她认识他吗? 羽人小孩傻乎乎地看着没有翅膀的人类少女,脑子里一片空白。 顾凉感到十分挫败。自己没有被羽人里的金丹元婴发现,也没有被士兵发现,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羽人小孩看见并且还跟上来,而且她一直到现在才发现! 干脆利落的将羽人小孩敲晕,顾凉望着冰面上蜷缩起来的羽人,问黑猫:“羽人都飞得这么快吗?” 她御器飞行的速度比一般筑基修士还要快上一些,结果却被一个未成年羽人孩子给追上,未免太打击人了。 黑猫看了看羽人小孩,道:“他不是一般的羽人。而是返祖的羽人。你看他的羽毛,是不是带着一层淡青色?” 顾凉蹲了下来仔细一瞧,两只雪白的翅膀果然是带着些淡青色。 “就算是返祖,他也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顾凉的目光落在羽人小孩脖子上戴着的羽毛项链上。伸手摸了摸,发现这片羽毛竟然是件完整的秘宝! “羽人族也太富裕了,随便一个小孩身上都有一件秘宝…难道这家伙还是羽人族里的小王子不成?” 黑猫冷眼看着。并不说话。 顾凉瞧着羽毛项链,心思动了又动。却还是将它放下来。秘宝令人心动,但是她还不至于被秘宝蒙蔽心智。硬生生的就抢了别人的东西。 她弯腰将羽人小孩抱起,向不远处的山谷走去,打算将羽人小孩安置起来。他能跟着她追到这里,天亮后醒过来,应该也可以自己一个人飞回去。 找了个冰洞安置好羽人小孩,顾凉从山谷里走出来,踩上飞剑继续向北方飞去。她要跨越不毛之地,深入无人区,据说那里有一处灵气浓郁的地方,可以让她闭关冲击筑基后期。 在北原飞行比在其他地方艰难数倍,顾凉踩着飞剑,激发金环庇护,又服下火脉丹,却还是被冻得直发抖。 黑猫没有蹲在她的肩膀,而是跑进空间里和天魔果斗智斗勇去了。和北原相比,空间温暖如春,谁都不愿意呆在外面。 顾凉很后悔自己没有在大城池里买一条飞舟,就算清源给她的黑珍珠法衣能抵御北原的冰寒,但是脸上、脚上都被冻得要发僵了。 到了天亮时分,顾凉体内的灵气就被消耗了大半,她皱着眉头躲进空间里恢复灵气。北原灵气稀薄,在外面打坐恢复灵气,速度千万不要太慢了。 空间里,天魔果和黑猫两个又杠上了,小黑鸟站在树枝上看热闹。 顾凉想了想,走进炼丹房里,足足两三天,才拿着一盒红色的药膏走出来。在裸露的皮肤上涂好药膏防护后,她脚踩飞剑继续出发。 不毛之地灵气稀薄,冰风、罡风激烈,除了少数耐寒的植物和寥寥几只妖兽,几乎没有生物能能在这里存活。 顾凉在冰风中艰难前行,偶尔还会遇到灵气风暴,小的直接扛过去,大风暴则躲进空间里。修仙界里,修士也不是万能的,至少灵气风暴这种玩意,强悍的甚至可以将修士的城池都摧毁。 不毛之地极其贫瘠,顾凉行走半个月,见到的妖兽并不多。它们多数都是筑基修为,偶尔还有金丹、元婴期的妖兽,她避开了它们的领地,却还是几次遇险,险些丢了自己的小命去。 两个月后,在黑猫的指导下,顾凉深入无人区,来到黑猫所说的灵气浓郁之地。 “这也太夸张了吧?”顾凉托了托下巴,看着眼前开满鲜花,蝴蝶飞舞的山谷。灵气浓郁得化为白雾,缭绕在山谷当中。如梦似幻。 黑猫得意洋洋:“满意吧?” “我觉得我还是先把山谷里的灵草挖走再闭关比较妥当。”顾凉拿出鹤嘴锄,走进山谷中。灵气从四肢百骸涌入,她的修为不断凝实。 “在这里修炼一年,抵得上在外面修炼三四年了。”将山谷里年份高、罕见的灵草和灵果树移植进空间里,顾凉坐在开辟出来的洞府中,自言自语道。 一切准备妥当,顾凉往嘴里塞入温养筋脉的丹药,开始引动灵气冲击筑基后期,为了增添成功率,她还服下了蕴含大量灵气用以突破的丹药。以期一次冲击成功。 海量的灵气从毛孔没入她的身体,形成灵气漩涡,漩涡越转越快,渐渐将顾凉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自从明悟道心后,她体内的筋脉便要比同等级修士宽阔数倍,无数灵气涌入筋脉中,冲击筑基后期的那层薄薄障壁,几次撼动,却还是仅差一线。 顾凉心一横。又服下了两枚用以突破的丹药,灵气在体内炸开,撑得筋脉几乎要碎裂开裂,丹田里也出现一道道裂痕。剧痛传来。比遮天湖畔那次更甚,几乎让她眼前一黑。 紧皱着眉头,顾凉努力忽略筋脉寸寸碎裂的疼痛。刻意引导着那股庞大灵气与先前的灵气汇合在一起,冲击筑基后期。 筋脉不断碎裂。又不断地被丹药里的药力修补,一次比一次更加宽阔。更是冲击了不少细碎的筋脉,日后为顾凉带来无尽的好处。 在剧痛中,顾凉感觉到自己几乎要失去意识的瞬间,那层障壁终于被冲开了。 修为从筑基中期进到筑基后期,灵气汹涌而入,不断地将顾凉体内的筋脉拓宽,以容纳更多的灵气。畅快的感觉从身体各处传来,她缓缓收功,心中清明,无悲无喜。 山谷上空,忽然之间乌云汇聚,恐怖浩瀚的气息席卷而下,天地瞬间就昏暗起来,飞沙走石,美丽的山谷里一片混乱。 一道雪亮闪电自乌云中劈下,在这强横的力量面前,小山丘眨眼便化为飞灰。雷电去势不减,对着顾凉兜头劈下,这是实力比拟金丹的神雷,在它的面前,顾凉几乎没有活路。 她浑身都在战栗,神魂瑟瑟发抖,她的眼中露出死灰和绝望,还有浓浓的不屈。 顾凉抓起青锋剑,火焰在她的眼睛里燃烧,那是她的寿元,一百年寿元!她以寿元为代价,发出自己最强的一击,向神雷迎去。 不燃烧寿元,她根本无法在神雷之下活命! 这是天雷,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这是剧情对她的惩罚! 为何? 我不甘心! 青锋剑碰上神雷,寸寸尽碎,她的最强一击,对上神雷也只是让它的去势缓了极短的瞬间。 顾凉拍碎数张符篆,身上光芒闪烁,各种庇护将她保护其中,却被神雷轻易摧毁。 千钧一发之际,她身上那件黑珍珠法衣光华大盛,在神雷劈落之前,将顾凉整个保护其中。 神雷对着顾凉头顶劈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于下一个瞬间失去了对肉体的感知。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和异样,那是因为神经反射弧还没有接收到痛感,就被神雷劈碎。 就像一滴水滴在地上,轻轻一声响起,便四溅开来。 顾凉的意识就是那一滴水,如同躯体般,被天雷打碎了。 人们都说,做多了坏事要被天打雷劈。 顾凉做事,从来都问心无愧。 只因穿成恶毒女配,逆天而行,所以就要被这样劈死。 意识消散之前,顾凉忽然有些想笑:她死有何辜? 多么可笑的小说,多么可笑的剧情君,多么可笑的所谓天道。 可笑,她竟然还要反抗剧情,现在好了,被剧情毫不留情地抹杀。 九天之上,将她当作棋子的人,一定在讥讽地笑她自不量力。 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在冲击境界之前将空间里的三只放出来…她死了,它们便要困在空间里无数年月。 顾凉心中转过千万般念头,霎时便如烟花落幕,失去思维的能力,陷入一片空白之中。 恍惚之间,顾凉看到自己住了两年的清源师尊的洞府,洞府里一片狼藉,师尊的尸身早已不见踪影。 看到了坐在净室里打坐的纪珊,纪珊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她感觉到自己和女儿的联系断了。 小凉陨落了吗? 顾明道心头一悸,花费半个月炼制的丹药成了一炉废渣,他却没有闲暇顾及。他抖索着从怀里取出一面玉牌,看到玉牌上殷红的血点正在慢慢变淡…这是顾凉的命牌,那个孩子,陨落了? 顾弦正在与妖族进行生死决斗,他的眼角忽然滴落一滴泪,悲伤弥漫心头,心脏也疼痛起来。他皱着眉,斗法更加凶狠起来,将人形妖族逼得无力招架,最后被轰成飞灰。 顾弦站在生死台上,他望了望北方天际,踏上御雷兽,转眼离去,徒留妖族大城里的一干妖修面面相觑。 顾凉,他的妹妹阿凉,陨落在北原! 灵魂瞬息千万里,顾凉化身成微风,化身成飞鸟,化身成一棵树、一朵花,她没有意识,她没有思维,她看到这一切,她听到这一切,她只是知道。 大道无情,逆天而行。 所谓逆天,又岂会如此容易! 冬去春又来,冬日枯寂过后,便是春季无限生机。 像是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无数年月,顾凉忽然之间重聚了意识,会思考,也拥有情绪。 她漂浮在半空,看着花草丛中那具焦黑看不到人形的尸体,又看了看晴朗的星空,不知日月。 她是死了,还是没死? 天道无情,却会留着一线生机。 顾凉看见尸体的胸口上,小玉瓶在微微发光,汇聚星辰之力,一点一滴地修复着她的肉身。小玉瓶如此神异,护住她的心脉,让她不至于就此生机断绝,是它救了她的小命。 下一瞬间,一股大力袭来,将她扯进残破的躯体中,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疼痛,将她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挤走了。 疼。 好疼。 非常疼。 疼得人头脑都一片空白。 不知道花费了多久,顾凉从思维的空白里走出来,她沉下心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里的一缕灵气行走全身。 麻痒,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咬;疼痛,像是无数根针同时扎下…如果不是动弹不得,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跳起来。 她的身体很糟糕,全身筋脉尽碎,血肉里还游走着丝丝缕缕暴虐的雷电,在不断摧毁着她体内的生机。 一个大周天,两个大周天…夜空变成白昼,白昼进入黑夜,轮回了十多次,顾凉终于可以动一动了。 她从地上坐起,焦黑的碎块落下,露出细腻莹润的肌肤,在星辰微光下十分诱人。小玉瓶垂落在双乳间,散发着微光,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还烫了一下顾凉的皮肤。 衣服、芥子袋都被雷劈成了粉尘,顾凉的手心握着一枚黑珍珠,心念一动,黑珍珠化为华服,将她赤`裸的身躯尽数遮挡起来。 顾凉紧了紧华服的衣襟,两条光腿露出来,让她很是不适应。 如果不是这件黑珍珠华服,她现在绝对血条清零挂掉。相对的,华服也失去了原本的各种功能,现在只能遮羞,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过来。 她闪身进了空间,直接出现在炼丹房,穿着华服跌进滚烫的粹体药汤中,合了双眼再度陷入沉睡。(未完待续……) 131.逆天行 玉瓶空间的炼丹房里,鼎中的淡金色药液在“咕咕”地冒泡,许久,药液里冒出一个长着寸余短发的少女。她披着一件华丽繁复的衣裳,光着脚从药鼎里爬出来,向摆放各种灵草药材的架子走去。 顾凉已经是第四次醒来取药材了,再在药鼎里泡上几天,她的伤势就能完全恢复。修仙界就是这点好,只要还没死,只要有灵药,即便筋脉寸断,灵根尽毁,丹田破碎,都能恢复过来。 如果她手上有造化之草,甚至能顷刻间让修为、神魂和肉身回到巅峰状态。 顾凉手上没有造化之草,不过她有很多珍贵罕见、年份还特别久远的灵草,所以她只需要花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让自己所有的伤势痊愈。 距离被雷劈已经过去四个月,前两个半月里,顾凉无知无觉;后一个半月里,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疗伤。 顾凉将灵草投入药鼎,在简单熬炼过后,再度沉入鼎中。 重聚意识的时候,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是庆幸和无奈,庆幸自己没有彻底死去,无奈自己再度成为执棋人的棋子。 应该是庆幸的情绪更多一点,她舍不得这个世界,她还舍不得就这样死去,她还要踏上仙道巅峰,她还要逍遥天地间。 她不想死。 她又活了。 从尚秋复活为顾凉,不是她的意愿;从劫雷中复活,却是她的希冀。 只要还没死,就算身在棋盘。总有一天也能够逆袭。 顾凉很平静地想,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会选择去冲击筑基后期,这是她的道。 修者。与天争,与人争。 修士的道路,本来就是逆天而行。 顾凉要走的路,她的敌人还多了一个剧情君。 她不后悔,她还要继续走下去。 她要走到最后,三千世界我逍遥。 剧情君不会无缘无故抹杀她这样的一个小角色,在原著中,她所起到的作用应该不仅仅是表面上所看到的。她在剧情中,到底是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才会引动剧情要以天雷将她抹杀… 顾凉想到了顾明道对她莫名其妙的宠爱,莫非那也是原著剧情的一部分不成? 还有墨竹真君的觊觎,翡翠玉璧的秘密…身在棋局,她看不清大局,只能一步步慢慢来,慢慢去了解,慢慢去解开这些疑惑。 唯有变强,只有强大,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顾凉的心境越发稳定。她沉下意识,全身放松开来,将身体调整成最好的疗伤状态。 鼎中不断翻腾着药液,丝丝药力从毛孔涌入。将她身体里的残余的劫雷能量一一化解、驱逐。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劫雷暴戾,不断地在她的身体里搞破坏。灵药的药力则不断地将那些破坏修复。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顾凉在天雷中活了下来。她的肉身也在劫雷中得到重塑。只等体内的残余劫雷尽数驱除,她的修炼速度将比之前快上数倍。 一个星期后。顾凉从鼎中坐起,她内视自己的身体,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终于,将身体里的劫雷能量全部驱除了。 顾凉从药鼎里跨出来,药液从肌肤上滑落,华服光亮如新。她凝了一面水镜,看向镜中少女,刚长出来的短发凌乱堆在头顶,肌肤莹润光泽,令她郁闷的是整个人都小了几岁,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的十二三岁萝莉。 换上以前的衣服,顾凉从小木屋里走出来,小黑鸟第一个扑了过来,它已经能说简单的几个词语:“没事,好,好。” 黑猫绕着顾凉转了半圈后,它感慨道:“你可真行,进阶又失败了,不过还算得了一点好处。” 三番四次进阶都能失败,黑猫觉得顾凉的运势委实是太差了。 置身于空间的它们,都不知道顾凉险些就被天雷劈死了。 天魔果跳上顾凉的肩膀,在顾凉脖子上蹭了蹭,表示它对顾凉的遭遇感到同情。 顾凉露出浅浅微笑,她摸了摸小黑鸟,又喂了些木灵力给天魔果。黑猫见状,也跳上了她的大腿,躺下来:“给顺顺毛。” “…”大爷您这是求安抚吗? 顾凉嘴角抽了抽,心下窃喜,面上一本正经地将黑猫的毛给顺得服服帖帖的,很是过了一把手瘾,黑猫也舒服得直哼哼。 简单地将药田里灵草整理一遍,顾凉特意看了看那株冰丹莲,在天魔果的照料下,这棵珍贵灵草长势喜人,灵气氤氲。天魔果倒是个好园丁,不过它只会照顾这棵冰丹莲,对其他灵草那是看都不看一眼… 顾凉晃身离开空间,出现在小山谷里。 小山谷被劫雷破坏得面目全非,毁了近一半,各种灵草、灵果树都死伤了不少。要是顾凉没有在冲击境界之前就移植了不少进空间里,她一定会心疼死。 天雷落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宽阔大坑,现在已经长满了花花草草,还隐约可以见到地面上焦黑的痕迹。 顾凉在大坑里走了走,只在泥土里捡到短剑和细颈瓶,其它物品都已损毁或者化为飞灰,包括她的身份玉牌。 短剑一点事都没有,细颈瓶也是。 能在劫雷中保存下来,这两样物品都是难得的宝物,它们也是顾凉仅有的两件攻击法器。 顾凉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大坑旁边一棵被劫雷劈得焦黑的树干上,这棵树也受到了劫雷的波及,昔日的枝繁叶茂,今日只剩一截残躯。 不,她还感觉到树干里微弱的生机。 顾凉走了过去,用短剑的剑鞘轻轻刮掉树干上的焦黑,把手贴上去。能感觉到内蕴的暴戾雷电。这棵树在这里生长已经有近万年,本身蕴含无限生机。所以才能在劫雷波及中存活下来,只等积聚足够的灵气。便能焕发生机。 劫雷中存活,又内蕴了雷电的暴戾能量,这一截树干是万年雷击木,也是难得的适合变异雷灵根的宝物。 顾凉截取了部分树干,给它淋上不少灵泉水,雷击木竟长出了一枚新芽。 她凝视着焦黑里的这枚嫩绿色新芽,随后微微一笑。 只要没死,一切都能重来。 修为跌落筑基初期不要紧,她的肉身得到重塑。再次修炼,恢复到筑基后期只是时间问题。 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一步。 顾凉在雷击木旁边盘腿坐下,沉下心神,引动天地灵气修炼起来。 与此同时,十万大山中的某个山洞。 顾天阳手上一抖,未完成的符篆便作废了,整块灵玉也毫无光彩。 黑匕首里,女声咯咯娇笑起来:“这两个月,你的制符水平下降很多啊。” 顾天阳已经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听到女声,眼神丝毫未变,他从芥子袋里拿出空白灵玉,继续符篆制作。前些日子。他在十万大山某个洞府里,得到了一本七品符篆师的手札,这两个月都在尝试着手札上的符篆制作。 不过他这两个月的状态不是很好。像方才那样的心悸,已经很多次了。 修士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心悸。顾天阳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难不成是圆圆出了事? 顾天阳手上一顿。他从芥子袋里拿出一枚剑符,刻了神识便要发出去,剑符却毫无动静。 圆圆! 圆圆出事了! 顾天阳面色大变,他离开宗门已经差不多两年,也两年没见过顾圆圆,根本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 上次用剑符和她通讯还是三个月前,这三个月里,圆圆肯定是出了事,不然剑符不可能发不出去! 圆圆的天资很好,她有长辈护着,又没有离开山门历练,在门派中,不会有事的。 可是剑符发不出去! 顾天阳内心挣扎片刻,心头浮起顾圆圆的美丽倩影,终究是情感占据上风。 他将洞穴里的东西一卷,往乾坤派的方向赶去。 “回去送死吗?”刚踩上飞剑,黑匕首里的声音便冷冷响起,“以你现在的实力,一千个、一万个你,回去了都得死!” 顾天阳却没有听她的话,他的速度没有慢下半分:“一切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他只想着回去看一眼,就一眼。 顾圆圆,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阳光,也是他心中至爱。 就算冒着生命的危险,他也要回去,看一看,她是不是还很安全。 黑匕首里的声音冷哼一声:“就你那小情人,她能有什么事!人家的天资好着呢!” 顾天阳却没有观她,他将匕首丢进芥子袋里,耳根子瞬间就清净许多。 顾弦在北原里已经有四个月,他跨过寒冰原,深入不毛之地,进到无人区,寻觅许久,依旧找不到顾凉的痕迹。 值得庆幸的是,他能感觉到顾凉的生机在恢复,她并没有陨落。 除了顾弦自己,没人知道,他为妹妹顾凉点了一盏魂灯。有了这盏魂灯,他能知道顾凉是否活着,也能在顾凉生死垂危的时候以魂灯为媒介借给她部分生命力,让她不至于陨落。 只有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才会想到点起一盏魂灯。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顾凉付出自己的情感和信任,顾弦便努力将最好的,都留给她,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兄妹。 乾坤派里,顾明道坐在云床上,看着手上的命牌,嫣红血点依旧,也证明了顾凉现在的健康。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将命牌放进怀里,珍之又重的样子仿佛那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去告诉纪珊一声,就说小凉已经没事了。” 顾凉在小山谷里修炼了三四个月,直到修为恢复到筑基后期,境界稳固之后,她才离开这片美丽的山谷。小山谷位于两座冰峰之间,有天然幻阵作为保护伞,没有黑猫的指点,她决不会找到这么好的地方。 “以你的心境,可以在此地潜修直至结丹。”黑猫蹲在顾凉肩头道,“结了丹,再离开此地也不迟。” 小山谷已经被顾凉用法术复原为原来的样子,她并不想让一个世外桃源就这样被毁掉。不过劫雷劈下留下的气息还弥漫在小山谷上空,瞒不过黑猫,它敏锐地感觉到顾凉身负秘密。 天雷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光是进阶一个小境界就引来劫雷,修士们早就死光了。 “我的时间不多。”顾凉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静心潜修,现在还不适合我。” 她还有三十多年后的死劫没有度过呢,顾凉并不认为剧情君会那么简单就放过自己。 青铜宫殿给出的是一百年,凭借她的资质和悟性,百年光阴足以让她再入青铜宫殿,又哪里会时间不多? 黑猫晃荡着尾巴,也没有细问。 主动走进它嘴里的人,不是走投无路,便是孤注一掷。 还未走下冰峰,远处便有一只剑符破空而来,撞入顾凉手中。 她停了下来,打开手中剑符,听到的是顾弦带笑的声音:“没事就好。收到剑符,来荒城一趟。” 荒城,是北原无人区唯一的城池,也是唯一的补给点。 城里面,都是流放者、亡命天涯的人、通缉犯,还有邪修。 顾凉有七年不曾见到顾弦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萝莉身,感觉很微妙。 顾弦现在肯定是俊朗青年一枚,她还是萝莉肿么破? 不想再被摸头肿么办!(未完待续……) 132.购法器 顾凉踩着短剑在无人区的冰峰、雪原间穿行,经过天雷粹体,她无需在体外用灵力结成一层保护,冰风和罡风也不能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 倒是北原的冰寒,依旧需要服用火脉丹才能让自己不被冻僵。 飞行在空旷辽阔的冰原上空,顾凉的心情也愉悦起来,大自然的美好风光,御剑飞行的速度感,让她几个月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人高兴了,自然就想到唱歌。 顾凉的声音很好听,歌声就不堪入耳了。黑猫已经领略过一回,听到顾凉开始唱歌,它马上道:“我有点想念它们了,我要进去。” 我的歌声就那么难听? 顾凉有些憋闷,她随手打开空间,耳钉化为黑猫,一下子窜了进去,怎么看都有种夺路而逃的意味。 不懂欣赏! 顾凉撇撇嘴,继续唱了起来,大风将她的声音洒落冰原,弄得不少听觉灵敏的妖兽纷纷表示无法接受。 尼玛! 鬼哭狼嚎都没这么难听! 个别脾气暴躁还会飞的,直接扑上来找罪魁祸首的晦气。 顾凉不擅长空战,她手上也没有趁手的法器,法术打得过就用法术,法术打不过便上拳头,拳头也打不过,只好逃跑。 重塑的肉身给了她很大的惊喜,一拳打出去效果很凶残,顾凉初步估计,即便与同阶体修比拳头,她也能略占上风。 一个灵修能用体术将体修击败,天雷粹体的效果竟是如此犀利。 顾凉想起数年前卫澈在秀峰引天雷淬炼自身。再想到差点被天雷劈死的痛苦,小心肝颤了颤。顾弦、卫澈战斗力远超同阶修士。他们靠的不仅仅是天资和悟性,还有韧性、果断和狠辣。 天雷粹体之痛。并不是谁都能勇于尝试并且接受。 至少在顾凉看来,她更愿意用浸泡粹体药汤这种温和的方式。 北原辽阔,妖兽和修士都不多,在十几场战斗后,顾凉终于看见伫立在冰原上的城池荒城。 荒城很小,只有东洲小城池的一半大;荒城的建筑风格很粗狂,用的都是无人区特产的坚硬石料;出入荒城的修士,也是寥寥无几。 原著里有关于荒城的描写,因为在不久之后的将来。无人区往北的极冰原将会有仙府现世。无数修士奔赴而来,为了仙府中的一切掀起腥风血雨,染红了极冰原的每一寸土地。 现在距离仙府现世,还早得很。 荒城空旷,城门口只守着两个筑基修士,一个满脸横肉,一个猥琐刻薄,很会看人下菜碟儿。遇到实力强横的修士,只收一块灵石意思意思;遇到实力不强的修士或者生面孔。狮子大开口。 顾凉是生面孔,实力看起来只有筑基中期,理所当然地被两人当成待宰肥羊:“一万灵石,拿不出来滚一边!” 顾凉拿出一枚灵石丢给二人。慢条斯理地走过城门,两个门卫瞧了瞧,把那枚灵石收了起来。 “你!一万灵石!”猥琐修士拦住要进城的清秀女子。 清秀女子看了看顾凉的背影。心平气和地问他:“不是一枚灵石吗?” 满脸横肉的修士瞥了一眼地面上完整的鞋印,哼道:“你要能做到。也收一枚灵石。” 地面是最坚硬也是最易碎的石料铺成,能在上面留下一个完整鞋印。其实力最低也是筑基后期。 清秀女子看向地面上的鞋印,收起眼内的疑惑,她拿出一枚灵石递给两个门卫,剑光闪过,两个门卫面色微变,连忙避开。 “又是个生面孔,还是领悟剑意的剑修!”清秀女子进去后,就没有人要进城,猥琐修士斜眼看向同伴,“荒城里要出事了,你要不要也去捞一笔?” 同伴懒洋洋的:“捞一笔,捞一笔,说着容易,做起来可一点都不容易。我还想着回到门派里作威作福呢,得留着一条命在。” “就你?在这里都有五六十年了,宗门哪里还记得住你。”猥琐修士不太信,“你真的不干吗?你我搭把手,你六我四,成不?” 他两的修为一样,实力可不一样。 同伴摇头:“你想去,你便去。” 传讯符找不到顾弦,顾凉便在城中一家客栈暂时安定下来,打算一边了解情况一边赚点外快买法器。北原的炼丹师极少,丹药卖得很贵,她有玉瓶空间作为后盾,炼出一批丹药来,绝对能赚不少。 顾弦不知所踪,她要留在这里等他。 荒城不太平,顾凉刚从客栈里走出来,便发现自己被盯梢了,跟踪的人很高明,他们再高明也瞒不过顾凉堪比元婴的神识。 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顾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萝莉身,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盯梢的人没有主动生事,只是一直跟着,目光里也没有透出恶意,顾凉便当他们不存在。她先前便在城里转了一圈,离开客栈,目标很明确地向法器铺子走去。 拳头再厉害,她也是灵修,修炼的是道法,用的是法器。顾凉没有买过法器,她手上的法器,不是顾弦送的,便是从其他修士手上得来。 荒城的法器铺子不少,最好的两家却是公认的。一家看着不起眼,一家装修高大上,就在同一条街,还是两两相对的门面,颇有打擂台的架势。 顾凉没打算只看一家,她走进离自己比较近的高大上法器铺子里,立刻就有容貌姣好的少女迎了上来:“前辈,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吗?” 听清楚顾凉的需求后,少女将她领进雅间里,奉上法器图鉴。图鉴上的法器种类繁多,有的立刻就能取货,有的则需要等待,还有的是客人自己提供材料。 顾凉手上的材料不多,除了雷击木和黑猫给的一截蛇骨,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 在湖心岛,她得来一截火属性的木头,不过那截木头品质还比不上青锋剑,老早就被她处理了。妖族小王国里倒是得来很多材料,品质参差不齐,好的她给了顾弦,一般的也给处理了。 她现在是筑基后期,再过几年就可以闭关结丹,所以她没打算随便找一个法器应付,而是要炼制本命法宝。 清源对此早有预见,他拿了不少的法器方子给她看,还教会她辨别区分各种珍贵的炼器材料。顾凉的眼光很高,翻完一本图鉴,她只买了一只芥子袋和几样辅助性的小物品,图鉴上的法器,还有法器方子,都够不上她的标准。 少女见她是真心要买法器,便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前辈,请看。” 册子上的法器样样都是精品,价格也不低,动辄几十上百万灵石,可以从筑基期一直用到结丹期。 顾凉直接翻到最后,询问少女:“你们这里都有什么材料?” 北原灵气稀薄,却盛产各种炼制法器的矿脉,尤其是荒莽之地和不毛之地。炼丹师是北原的稀缺品种,炼器师却是常常能见到。 小册子上的法器都看不上? 少女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顾凉来,修为一般,衣着普通,气质也不出众,身上看不到贵重物品,甚至法器都没有一件。 这样的人,他会是大主顾吗? 少女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拿出一本更小的册子:“前辈,您也可以在我们这里下单子定做,我们店铺里有荒城唯一的一位七品炼器大师,绝对可以让您满意。” 册子上的法器最低都要三百万灵石,顾凉一件件看过去,法器很好,但是达不到她的要求。翻到册子最后的材料图谱,一眼看下去,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 顾凉微微皱了眉,有些失望。 荒城太小,虽然此地生产数个珍贵矿脉,却没有她想要的材料。 本命法宝的事情,还是等见到顾弦了,再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吧。 作为原著里的头号大反派,顾弦的机缘、境遇不比原著男主差。顾天阳获得符宗传承,顾弦便获得器宗传承与三十三种天火中排名第三的天火,不管是炼器,还是御敌,天火的威力都是杠杠的。 按照原著中的时间推算,顾弦获得器宗传承和天火就在这几年中,顾凉打算请他为自己炼制本命法宝。 “前辈,您是想要什么法器?”少女试探性地问。 本命法宝的炼制可以推迟,不过这段时间里,她总不能用拳头打架吧? 顾凉仔细地将几本图鉴都翻了翻,发现这家铺子擅长的是防具,便定了一双体修专用的手套、一件贴身穿的软甲和一件御敌的防护法器。 在对面的铺子里,顾凉选了一把名为逝水,样式和青锋剑相差不离的法器,挂在腰间,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回到客栈的小院子里,顾凉闪身进了空间,开始疯狂炼丹。 六千万灵石只剩下三千多万,三千多万就想把炼制本命法宝的材料凑齐,呵呵呵。 顾凉的炼丹水平很久都没有刷新过了,这次闭关炼丹,应该可以尝试一下六品丹的炼制。兜兜转转六七年,她的炼丹执照还是三品炼丹师…搞定完这里的事情,一定得去白露城考证。 而且,决不乘坐灵船!(未完待续……) 133.暗潮涌 玉瓶空间里,顾凉翻看了下专门记载空间里灵草种植和收获的小册子,把贮藏室里的灵草取了小半装在芥子袋中,走进炼丹房中。 北原修士必不可缺的丹药便是火脉丹,使用的灵草不同,火脉丹的效果也不一样。火脉丹很容易炼制,炼丹学徒都可以开炉,不过想要提升丹药品质和出丹率,却是不容易。 故而,抵御寒气效果好、持续时间长、丹毒含量少的火脉丹,在北原十分畅销,价格也是一路走俏。 顾凉挑出数种中阶的火属性灵草,分别投入两个炼丹炉中,御火诀一掐,地火井中的火焰便猛地蹿起,安静的舔着炼丹炉底部。 一般炼丹师一次只能炼制一炉丹,少数可以一心二用、神识强大的炼丹师,才能一次开两炉丹。不过一心二用归一心二用,稍有不慎的话,两炉丹都得废掉。 这样炼丹很锻炼神识,顾凉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花了半个时辰,两炉丹一前一后倒是都成了。将火脉丹按照品质收起来,顾凉倒掉药渣,再次开炉。 “一心二用终究比不上一心一意的成丹率高,品质也有些跟不上,不过倒是能慢慢锻炼出来。做得多了,自然也就熟练。” 将神识消耗掉大半后,顾凉在两个炼丹炉里倒入药液温养,寻思道:“若是战斗中也能一心二用,那么我的战斗力肯定能提升不少…不过这依旧需要锻炼,而且不会太容易。” 炼完丹后,顾凉步入净室里打坐恢复神识。待到神识恢复,便出来炼丹。 忙活了半个月。顾凉望着桌面上堆成小山的丹药瓶子,成就感油然而生。这半个月。她只炼制了火脉丹,还都是一心二用同时开两炉。与半个月前,她现在的神识细微控制力有了显著的长进,神识也增长了一点。 传讯符依旧找不到顾弦,也不知道他被困在什么地方。 若非熟知剧情,顾弦就算有事也不会挂掉,顾凉现在肯定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她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收起来,从院子里出来,先去柜台补交了这半个月的租金。才离开客栈。 半个月未出门,顾凉敏锐地察觉到街上的修士多了不少,人们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有些危险,不太友好。 来到荒城后,她只是粗浅地知道了城里的一些事情,那个时候荒城的气氛可没有现在的压抑。 从客栈到城里的丹药铺子只有两条街,短短的路途,顾凉便见到两三起争斗。 荒城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修士不少。不过一般来说,最多也只是打成重伤,很少会要人命。 走进丹药铺子之前,顾凉隐晦地扫了一眼被城里执法队拖走的修士尸体。心里猜测着荒城莫不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无意牵扯进这些势力争端中,只想此间事了立刻赶赴南岭,万一不小心被拖住在这里。考证的事情又得推后了。 处理完手上的丹药,一定得打探打探消息。 丹药铺子里出入的修士很多。人流如织。店里面丹药学徒们的服务态度普遍都不太好,对客人都是爱理不理的。因是荒城最大最齐全的丹药铺子。修士们心里微词,也只是口上说说,并未真个计较。 顾凉言明是卖丹药的,丹药学徒的态度便好了些,他带着顾凉走向店铺后方的雅间,谁知还未推门,门就从里面被人撞开,滚出一个青衣修士。 顾凉早有预警,往旁边避开两步,才没有被他撞上。 修士是被踹出来的,衣服上还带着鞋印,尚未爬起,便有数个丹药瓶从雅间里砸出来,力度不轻,将修士砸得额角都流了血。 “滚!我们店里不收劣质丹!当老子猴子耍么!”雅间里的人暴喝道,“来人!打出去!” 金丹修士的怒喝声如洪雷,虽不是刻意针对,却还是震得顾凉的双耳都有些轰鸣。青衣修士更是耳窍流血,跌坐在地捂着头,狼狈不堪。 丹药学徒很是尴尬,他走上前将门推得更开一些,轻咳一声对顾凉道:“先生,请进。” 我倒是想进去来着。 顾凉心说,她看向面前的青衣修士,退也不是,跨过去也不是。 他正好挡住她的路,整个人横在那里坐着,手忙角落的捡着地上散落的丹药,耳窍、额头上淌下鲜血也浑然不知。他炼制的丹丸是最简单的养气丹,洒落了一地,灰扑扑、灵气稀薄的是下品丹,当中还有不少蕴含丹毒的废丹。 他的长相并不差,甚至能说得上英俊,脸上的神态却带着几分痴傻,修为也仅有炼气八层,看骨龄都三四十岁了。 顾凉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耳后,停顿了两秒,便不落痕迹地移开,袖袍下,她的手掌悄悄握起,又慢慢松开。 早有两个铺子里的仆役赶过来,他们也不等修士捡完丹丸,便一边一个骂咧咧的将他架着带走了。 骂的无非是傻子、蠢货,还有便是埋怨店里伙计,没长眼睛把他放了进来。 修士也不出声,只是挣扎,双眼盯着洒落一地的丹丸,很不愿意走。不过他的挣扎在两个筑基仆役面前丝毫无用,如同小孩子对抗大人,很容易就被压制下来。 稍后到来的执事脸色不太好,他狠瞪了丹药学徒一眼,便弯下腰对顾凉道歉,语气很诚恳:“事出突然,还请道友不要计较。若是惊扰了道友,我们对此十分抱歉,愿意让利一成。道友您看,可好?” “不碍事。”顾凉摆摆手,她避开地上的丹丸,走进雅间里。 关上门之前。还能听到执事在训斥丹药学徒:“你怎么就不机灵点?那位可是炼丹师,万一惊扰了人家…” 顾凉炼制的火脉丹数量不少。品质又多是上乘,出来的时候是执事亲自送她出来的。执事的态度极好。话里话外都有聘请顾凉做他们店里炼丹师的意思,还着重说了待遇不低。 若顾凉打算在此地长居,看在灵石的份上,说不定都要答应他了。可惜她不是,顾凉婉言告诉执事自己只是暂居此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开。 执事也不恼,笑呵呵地道:“尚秋道友来去如风,若是在这荒城遇到些小问题,大可来找我。我们店里收购丹药。也是荒城出了名的厚道,尚秋道友有丹药出售,我们随时都欢迎。” 顾凉便笑了笑,透出一点自己正在炼制玉髓丹的消息,便在执事欢送的目光中走出丹药铺子。 铺子是北原老大十方门的产业,卖个好,在荒城里行事都能方便一些。 离开铺子,顾凉走进街上的一座酒楼里,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定。她叫了一壶小酒和几碟小菜。一边看风景一边听八卦,还能慢慢品酒。 北原极寒,荒城更甚,酒楼中的灵酒都是度数很高的烈酒。一口进肚,全身都暖洋洋的,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也算美事一桩。 酒楼中比街面上要暖和很多,酒楼外罩着一层结界。开窗也不会觉得寒冷。二楼里的修士不多,十多个。说话的声音也并未刻意压低,大家都耳聪目明,低声说话也还是照样能被人听见,除非传音。 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只有金丹中期,顾凉的神识悄然无声散开,轻若柳絮,对整个二楼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如此闲坐两个时辰,顾凉喝完两壶酒,对荒城里发生的大事小事也算多了几分了解,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小二在一边观察多时,在顾凉品酒的时候,壮着胆子坐了下来:“客官,可是要了解荒城的一些事?” 顾凉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也不见她动作,酒壶便自己移过去些许。 小二心下微惊,御物术谁都会用,但是没有透出一丝灵气波动的御物术…他隐晦地打量了顾凉一眼,收起心底的轻视,态度谨慎小心起来。 荒城这段日子都不会太平,高手也满地走,他本来还以为这小个子不起眼只是一般修士,谁知道竟是高手! 小二也不客气,顾凉请他喝酒,他便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抹嘴道:“好酒!客官想知道何事,请直言,小的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 说着,他搓了搓大拇指,做了个宇宙通用的手势。 顾凉神情淡然,十足高人装x样:“断不会少了你的去,先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上一说吧。” 小二又小心地瞧了瞧顾凉,倒是将城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的也与顾凉听到的毫无差别,不过内容上要详细一些。 常言道,见微知著,一叶能知秋。 顾凉没有那么厉害的本事,不过听着小二有条理地叙说,将事件串起来,倒是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听说,城主府里…”小二忽然传音道,他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目光闪烁。 顾凉知道他这是要看到利益才肯说,便抛出一只装灵石的小袋子,同样传音道:“就要看你能提供的消息价值几何了。” 她是外来人,对荒城中的事了解再多,也有自己的局限性。小二这种混迹在酒楼的本地居民就不一样了,他知道的肯定比顾凉多,想到的、猜到的,也更接近事实的真相。 有些消息可以在城里消息贩子手上获得,有些消息却要通过自己的推测思考才知道些许端倪,这也是顾凉不去找消息贩子的原因之一。 顾弦半个月都没有踪迹,按照他的性格,断然不会不留给她一点交待,除非是事情紧急,连剑符都来不及发出。 顾凉刚进城便知道自己被盯梢,住在客栈院子里,院子外的阵法也有被动过的痕迹。去了法器铺子一趟回来,屋子里一切都保持原样,但她仍旧知道屋里被悄悄翻了一遍。 这次出门倒是没有盯梢的人,不过丹药铺子里,那执事也隐晦地提了两句若是遇到不容易的事情可以向他求助。 顾凉要是还发觉不了其中有鬼,那她就白活一场了。 不过,被踹出来的青衣修士,倒是个预料不到的意外。 或者更准确一点,他的出现是个惊喜,无论是对顾凉,还是对顾弦,都是惊喜。(未完待续……) 134.皆是她 灵石袋子一看就知道分量足够,小二收起袋子,便站起来给顾凉斟酒,传音道:“前辈,此事分量不轻,为了避免被人窥探,还是进雅间里比较好。” 顾凉垂了垂眼,端起浅口酒杯慢慢品着酒,喝完一杯酒,她才道:“你安排吧。” 天色稍稍暗下来的时候,顾凉付完帐,从酒楼里走出来。这时候摊子、店铺还未收市,她便在街市上转了一圈,看到没有什么看上眼的,才回到客栈里叫了灵膳食用餐。 顾凉租住的院子是座三层小楼,她推开窗户,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夜幕之下、灯火通明的一片小角落。热热闹闹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那是开在繁华之处的青楼妓馆、赌场、酒馆和角斗场,喧嚣却充满了人气。 院子里除了顾凉,便没有其他的人,冷冷清清的。 她一边看风景,一边回想着酒楼雅间里和小二说的消息。 一条是城主府金丹大圆满的城主夫人悬赏三千万灵石,求购极冰原深处的一朵蓝蕊冰心雪莲。 冰心雪莲经常能见,蓝蕊的冰心雪莲就罕见了,尤其是极冰原出产的雪莲,炼成丹药服用能保持心境清明,突破之时也不怕心魔入侵。 城主夫人金丹大圆满,即将突破,小道消息说她年轻时做了不少恶事,进阶元婴只怕会被心魔乘隙而入,大张旗鼓的悬赏倒也事出有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纵使极冰原冰寒入骨,也有不少修士闻名而来。纷纷出发前往极冰原。他们当中有筑基修士,也有结丹修士。质量良莠不齐,目的却都是一样的。 一条则是城主府翻建。挖出一卷古老的兽皮,兽皮上的文字很古老,城主府临摹出来贴在布告栏上,荒城里无人能看懂什么意思。 不久后,城主府里却传出“兽皮上记载了无人区里一座上古大派遗迹”的消息,城主府也没有出面澄清,不知道是默认还是当做不知道。 上古门派的遗迹可不是一般的小消息,确认了传出去,整个修仙界的修士都得跑到这北原来碰运气。 不过无人区大家都是熟得不能再熟。要真有门派遗迹,哪里会发现不了?修士们在消息传出来后,就把无人区给翻了一遍,别说遗迹,就是一块来自上古的残片都没有! 小二是将两件事放在一起对顾凉说的,他还说到城主身边的一个高手门客也跟着去了极冰原,那个门客是元婴期。 三千万灵石,请动一个元婴高手还是少了些。 两则消息虚虚实实,直让人看不出城主府的意图。 顾凉假装看风景。实际上暗暗留意着院子外盯梢的几个修士。和半个月前的盯梢者相比,这一波修士的身上都带着杀伐血腥之气,目光也阴冷阴冷的。 她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外来修士,就算是天骄顾弦的妹妹。也不用这么费心思吧。 顾凉关上窗子,走进净室里,打开阵法隔绝外界的探知。 她拿出顾弦发给她的那枚剑符。细细地看了起来,看了大半天。都没有看出有什么不一样。内视自己的筋脉、丹田、真气,也没有像三河小镇里那样。被人种下魔气。 她是第一次来荒城,能勉强与荒城有关,除了剑符,便是顾弦。 顾弦失踪,她被盯梢,城主夫人开悬赏,兽皮古卷出土,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四件事,彼此之间会有联系吗? 顾凉面色淡定地把剑符收起来,拿出茶具、茶叶和开水壶,动作一丝不苟地泡茶。卫澈爱喝茶,清源也爱喝茶,两人都有教她通过品茶来平静心神的技巧,配合灵茶茶香,效果相当好。 茶香悠悠,将她内心的躁动不安稍微抚顺些许。独自一人品着茶,顾凉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可以将自己的情感摘出,以旁观者的思维进行思索。 关心则乱,遇到自己在乎的人出事,很容易自乱阵脚。 顾凉熟知剧情,她是剧情里的不稳定因素,顾弦来到北原,应该是知道她遇到危险。顾弦在荒城失踪,也是因为她这只蝴蝶扇动翅膀,按照剧情需要,他不会死,不过苦头肯定要吃的。 一切皆因她而起。 不过,顾弦无端端的为何要叫她来一趟荒城? 是单纯见面,还是其他原因? 外面的那些修士,只是盯梢,还是必要之时杀人灭口? 她在荒城的这趟浑水里,又起着什么的作用? 疑问纷至沓来,直欲搅乱人的思维。顾凉将四件事放在一起,层层抽丝剥茧,发现城主府的表现很是可疑。 先是三个月前悬赏蓝蕊冰心雪莲,然后“好巧不巧”发现无人能看懂的兽皮古卷…他们似乎在制造一个错觉,刻意将人引离荒城,甚至还出动了元婴高手。 去荒城外的无人区探寻门派遗迹,去极冰原寻找雪莲花,修士们离开城池外出,荒城里便空旷下来。 但是进出荒城的修士在这几日忽然之间多了不少,来自不同地方的修士,都聚在荒城里,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顾凉找不到头绪,她只是筑基小修士,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跑到城主府里一探究竟,一切只能慢慢打听、私底下猜测。 毫无疑问,她是顾弦妹妹顾凉这件事暴露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被人盯梢。 顾凉自问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除非有特别的手段,不然绝不会有人认出她就是顾凉。更别说,重塑肉身后,她还是一只萝莉,不是十六七岁的娇美少女。 或者他们手上有顾弦的血,通过秘法,知道她就是顾弦妹妹也不是难事。 一般的血只能大概探知她的位置。知道她在某个方位某个区域,只有精血。才能如此准确地知道她就是顾凉。 修士的精血很宝贵,除非迫不得已。没有人会想到动用精血,就像不是事发突然,没有人会想到燃烧寿命。顾弦实力高强,手段、灵石、人手样样不缺,背后又是乾坤派和化神祖师,能逼得他动用精血,敌人绝非一个顾凉所能对付。 她现在要做的,是摆脱外面修士的盯梢,尽量不拖顾弦的后腿。顾弦应该是藏了起来。否则的话,他们不会盯着她这个顾弦的妹妹,还派来实力不低的修士在院子外守着。 顾弦若是处在他们的控制中,他们顺手杀掉她这个乾坤派小人物,谁都不会吱一声。 喝完茶,顾凉也把事情背后的真相剥离的七七八八,她把器具清洗干净沥干水,放进空间里。盘腿坐了下来,顾凉的神识悄然散开。堪比元婴期的庞大神识让她将小院外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避开他们,不容易。 他们能知道她是顾凉,还能找到她,那么。不管她如何乔装打扮,只要还在城里,就逃不出他们的指掌。 他们漏算了一点。顾凉有玉瓶空间,藏入玉瓶空间中。将空间和外界的联系切断,谁都找不到她。 接下来几天。顾凉都没有躲在院子里炼丹,她出入荒城的茶楼、酒肆、店铺,还去赌场和角斗场玩几把,对一个初来荒城的修士而言,一切再正常不过。 盯梢的人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每日都悄悄跟在顾凉身后,连她吃菜伸了几次筷子都一清二楚,这份职业精神让顾凉都暗暗竖起大拇指。 好耐性,听说狼群伏击猎物的时候,也会一连好几天都盯着,紧跟不放。 因为他们都盯着她,顾凉便没有刻意的去打听青衣修士的事情,她什么都没有去打听,包括顾弦的事。 荒城里的修士在日渐增多,争斗死伤的事情发生得更频繁了。 顾凉在角斗场消磨半日,才晃荡着回到客栈门口,客栈的小伙计就紧巴巴的跑出来告诉她,丹药铺的执事派人来找她,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她拿了几枚丹药将小伙计打发了,走进客栈里,里面坐着的一个丹药学徒连忙站起,拿出信件交给她,也不离开,就站在那里等着她看信。 丹药学徒就是被执事骂“呆头呆脑”的那位,顾凉看完信,他便可怜兮兮地对顾凉道:“先生,您一定要答应啊!” 顾凉笑了笑,拿着信便向门口走去,学徒连忙跟上去:“先生,我们店里的丹药几乎脱销,库存也快用完了,请您去帮忙实在是万不得已,您可别见怪!” 走了一路,他便说了一路好话。 站在丹药铺子前,顾凉停了下来,她笑眯眯地道:“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我早就知道你们的执事会请我过来炼丹。” 修士大量涌入荒城,时有争端发生,不管是疗伤丹药,还是其它的丹药,荒城的丹药供给都跟不上去。 荒城只是一座小型城池,还是条件极度苦寒的无人区的小城池,满城的修士加起来不过数万。现在大量修士涌入,人口一下子增多,不管是丹药,还是其它的什么,都紧张起来,物价也开始攀升。 “啊?”丹药学徒傻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憨憨地摸了摸脑袋道,“让先生开心,我说多几句也无妨。” 顾凉步入丹药铺子,学徒带着她直奔后方炼丹房。一边带路,他一边带着小心翼翼征询顾凉的意见:“先生,等一下您开炉炼丹,我可不可以跟在一边打下手?” 他资质驽钝,做事又慢上半拍,铺子里的炼丹师都不太喜欢使唤他,他在铺子里学到的东西也不多。 见到顾凉要开口,他连忙道:“先生,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也能做得很好。” “去去去,一边去!”执事从里面的炼丹房走出来,看到学徒正拦着顾凉,忙走上前对他挥了挥手,“没你事儿,看火去。” 又对顾凉道:“尚秋道友,请勿见怪!请你来帮忙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长话短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得妥妥帖帖清清楚楚,还挥手叫了个女学徒上来:“她是我们这里的炼丹学徒,做事干脆利落…” 顾凉露出微笑:“其实刚才那个也很不错,我炼丹的时候只需要有人能帮着看看炉火就可以。” “长生,还不过来!”执事让女学徒下去,见到那个呆学徒已经走出老远,顿时两眉一竖,喝道,“人家炼丹师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过来!” 长生乐颠颠地跑过来,那眼神如同小狗狗见到了主人一样,满心的喜悦:“谢谢先生!谢谢执事!我会很认真的!” 执事带着顾凉往里边的炼丹房走去,边走边道:“长生是我已故兄长的孩子,成天就想着做个炼丹师,还望尚秋道友多多担待一下…” 顾凉笑着颔首:“令侄子心思纯然,日后定是个优秀的炼丹师。” 看到长生,她便想起自己的好闺蜜顾妍。顾妍也是这样的性子,跟着门派的队伍去了冰雪境历练,也不知道现在是在门派里,还是在冰雪境。 数年不见,当年的包子脸萝莉现在应该是个仙气飘飘的女修士了,性子大概也会变得坚定果断些。 好话谁都爱听,执事双眉舒展,笑道:“我只希望他能讨口饭吃,已经觉得很欣慰了。”他推开炼丹房的门,踹了长生一脚,“还不去生火!呆头鹅都比你机灵!” 顾凉走进炼丹房里,执事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尚秋道友差遣他告诉我便是。他能吃苦,也能挨骂,你尽管放心的使唤他!” 炼丹师炼丹最忌讳被人打扰,管事顺手把门关上,炼丹房里便只剩下顾凉和长生。长生很听话,乖乖地蹲在炉火前看起火来。 顾凉扫视了炼丹房一圈,揭开地火井上的炼丹炉炉盖,摄取灵草丢下去开始炼丹。 炼丹师流派众多,炼丹手法和御火诀也是各式各样,乾坤派也有自己的一套炼丹师传承。既然身份暴露,顾凉也不藏着掖着,炼丹的时候用的都是乾坤派特有的手段。 因是一次一炉丹,兼之手法熟练,一个时辰便能出炉三次,每次都成功,成丹率也被压在五成,看得长生眼睛都直了。 “先生,您炼丹的速度好快!”长生咽了咽口水,越发觉得丹道一途高深艰难。 顾凉笑:“熟能生巧,无他尔。”(未完待续……) 135.帮个忙 炼了两个时辰的火脉丹,顾凉的神识也消耗掉五分之一,她停下丹药的炼制,坐下来打坐调息。炼丹消耗神识,一个炼丹师的神识有多强,看他能炼制几炉丹便能知道。 顾凉无心透露自己的实力,筑基后期的炼丹师,两个时辰炼制六炉火脉丹已经很好了。 长生把丹药都装起来,高高兴兴的拿出去了。 顾凉的神识渐渐散开,隐蔽而迅速地扫过,连丹药铺子里坐镇的元婴修士都没有察觉。盯梢的人暂时不在,可见他们还是顾忌着丹药铺子背后北原老大十方门的势力,未敢太过放肆。 不过,现在还不是避开他们的时候。 渐渐的,又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十多天里,顾凉每日都会抽出两个时辰去丹药铺子里炼丹,看着很有长期合作的趋势。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在同一个丹药铺子里供职的炼丹师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不过顾凉只炼制火脉丹,其它丹药一概不炼,铺子里的炼丹师觉得她的威胁力不大,便没有针对排挤她。 执事倒是想让顾凉炼制养气丹、回灵丹这些丹药,被拒绝了两次后,没有再提起。 顾凉和丹药铺子之间是短暂的合作关系,她能过来,能指点他的侄子,执事已经欠了她两份人情。 欠了人情,总要还的。 执事想着最近荒城里暗潮汹涌的局势,再想到顾凉的身份,隐约头疼起来。 城主府发掘出兽皮古卷。兽皮上的文字到了如今也没有人能看懂,不过无人区里有上古大派遗迹的消息却是越演越烈。 北原外的修士赶赴北原。北原的修士赶往荒城,荒城的修士前往无人区。因为大量外来修士的涌入,荒城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城主府在十天前出面澄清流言,告知修士们兽皮古卷没有破解,上古大派遗迹是否真的存在无人区,还有待商榷。 修士们半信半疑,往无人区却是跑得更勤快了,饶是无人区面积不小,也几乎被翻了个遍。 几天前,有人在无人区西边发现了不少古老的残片。这下子。就算城主府出面澄清也没用了,大量的修士都跑到无人区西边,以求发现遗迹,就此获得奇遇,在长生路上高歌勇进。 城主夫人悬赏三千万求购蓝蕊冰心雪莲的事情也被遗迹的消息压了下来,不过前往极冰原的修士也不少。 机缘虚无缥缈,遗迹是真是假还不知道,追求实在一点的灵石显然更为妥当。 大量外来修士涌入,荒城的物价也蹭蹭上涨。客栈住满了人,丹药、符篆等必需品供不应求。 丹药铺子的执事半是欢喜半是头疼,高兴铺子赚了很多,头疼丹药库存跟不上。炼丹的灵草也快用完了。 总不能打开铺子做生意,铺子里一件商品都没有吧? 顾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 她的空间里有大量的灵草和丹药。可以提供给丹药铺子,但是时机还没到。 从丹药铺子的炼丹房里出来。已经是中午,顾凉和往常一样在酒楼里点了酒和灵膳食。消磨了半个时辰,便往荒城里的角斗场走去。 那些盯梢的人依旧很忠实地跟在她的身后,态度却松懈了不少,顾凉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似乎完全不知道她的天骄哥哥出了事,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角斗场是修士们解决恩怨纠纷的地方,有一般决斗场,也有生死擂。只消交付一百灵石,就能进去观战或者设下赌局开赌输赢,倒是吸引了不少观众和赌棍。 顾凉来这里,一是为了观战吸取经验和教训,二是为了探听荒城大大小小的消息。 人们都是爱八卦的,修士也不例外。在角斗场听到的消息,可比茶楼里要多。这些消息有真有假,来历千奇百怪,事情也不仅仅局限于荒城这个小城池。 顾凉刚刚落座,便听到隔壁有人在谈论无人区上古大派遗迹的消息,她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中两个修士的斗法,心神却是关注着那边的谈话。 “昨天有人在无人区北面听到了一声恐怖的兽吼,金丹期都被震得耳窍流血了。你说,遗迹会不会就是在那边?” “呵呵,你倒是相信。把他吓到的应该是北原的妖兽吧!遗迹要是这么好找,早就被发现了。” “这么说,遗迹的事情是假的?” “未必就是假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在远古时代,北原可没有现在这么寒冷,那个时候不少门派都是在北原的呢。四千年前这里不也是发掘了一座上古大派,很多人都获得了机缘呢。” “哎,机缘此事,不是你的强求也不能。我等小修士还是去极冰原找雪莲比较妥当,找到了就有三千万。这笔灵石到手,足够我炼制本命法宝了。” “那么多人都赶往极冰原,你听说哪个找到雪莲了?筑基修为,跑极冰原妥妥的被冻死!” 他们的话题转到极冰原去了,说着说着,又说到荒城的丹药供给。 “最近都没有灵石购买火脉丹了…再留在这里,只怕是被冻死。” “嘿!我来的时候,可是准备不少火脉丹。再过几天,估计是有灵石,都买不到丹药了。说起来,我们实在不应该跑到这里来。冷得要命,没有火脉丹就得冻死,机缘也没有遇到…” 两个人都互相抱怨起来。 顾凉没有听他们的抱怨,她专注地看着场中修士的斗法,做一个合格的观众。 次日,顾凉走进炼丹房,在长生膛目结舌的目光中。开了两个炼丹炉同时炼丹,只花了一个时辰多一刻钟。就把炼丹房里的灵草都炼成了丹药。 “先,先生。”长生咽了咽口水。觉得顾凉的形象前所未有地高大起来。 先生好厉害! 顾凉在药草编织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对他道:“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去把执事请来,我有些事要和他说说。” 执事正坐在房间里看着账本,对库存不多的灵草发着愁呢,见到长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顿时没好气了,挥手道:“不是让你去给尚秋先生打下手吗?怎么跑出来了?” “先生已经把丹药炼完了。”长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还有些呆滞。 他炼一炉丹都有些顾不上。先生却能一次两炉丹还游刃有余,太犀利了。 “灵草不够吗?”执事皱起眉,他记得今天送往顾凉炼丹房的灵草是齐全的,没理由这么快就被消耗掉。 “不是,先生已经把所有的灵草都炼成丹药了,他能一次炼制两炉丹…”长生的叙述并不是很有条理,七零八落的,不过好歹说清楚了。 执事皱眉:“她找我能说有什么事,就算能一次炼制两炉丹。店铺里的灵草也不多…总不会和我谈继续合作的事情吧?” 两个小人情就想让他帮忙插手荒城的局势,牵扯进两个大势力的角逐中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执事想了想,觉得表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便起了身。 顾凉在炼丹房里没有等多久,执事就走了进来,他将尾随的长生赶了出去。问顾凉:“尚秋道友,找我有何事?” 顾凉拿出隔音阵盘摆下。开门见山道:“我有办法能解决店铺的燃眉之急,但是您得帮我一个忙。” 荒城的修士从来都只有两种。一种是被流放到荒城,终生不得离开;一种是自愿来到荒城,有的是避难,有的是为了修行。 被流放到荒城的门派弟子,除非做出一番成绩,或者修为突飞猛进,不然绝无回到门派的可能。 执事便是被流放到荒城的十方门弟子,这些年来,他都想着回去十方门,却始终不得法。荒城灵气稀薄,修炼资源匮乏,在这种条件下,修为突破不容易;荒城是个小地方,要在这里做出一番大成绩,又谈何容易? 这一次荒城汇聚八方豪杰,是丹药铺子赚大钱的机会,也是执事的一个机会,但是他遇到了困难。 顾凉很笃定执事会心动,她看着执事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恢复为平静,说道:“我的身份,想来执事肯定是知道的。” “顾道友。”执事坐了下来,他按捺住心里波动的情绪,审视着顾凉,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你确定你能帮我?” 顾凉的身份他知道,不过能给她帮助的,除了一个宠爱她的顾弦,他想不到其他人。七品炼丹师顾明道子女不少,他并没有对顾凉表示出太多的疼爱;墨竹真君看起来也不怎么关心这个小弟子,甚至都没指点过她。 不过她能以双灵根的资质在十八岁就能有筑基后期的实力,就算放在十方门,也是出色的精英弟子,更别说炼丹水平还不低。 除了这些,她能有什么依仗? 顾弦现在自身难保,他可没有时间理会顾凉这个妹妹。 执事并不认为顾凉能为他解决店铺的燃眉之急,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炼丹师,而是大量的丹药和灵草。丹药铺子能在这段时间大赚一笔,他也能借着这次机会,离开荒城这个鸟不拉屎树不开花的地方。 但是他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筹集到足够多的灵草,也没有那么大的资金去购买,不然也不会对着张本发愁了。 顾凉对执事审视的目光毫不在意,知道这件事成功了一半,她看着执事的眼睛笑了:“如果我说,我的手上有大批的灵草呢?”(未完待续……) 136.帮个忙(二) 执事深吸了一口气,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顾道友,我需要的不是低阶灵草,而是中阶灵草。” 他还是不信。 顾凉道:“低阶灵草我没有多少,但是中阶灵草我不缺。”她拿出一只芥子袋,递给执事,“这些灵草,按照市价折算,您愿意收购吗?” 执事半信半疑,他接过芥子袋,神识扫过,脸上动容,露出惊诧和怀疑,他不由得看了看顾凉。 她竟能拿出数量如此之巨的中阶灵草,该不会洗劫了某个小门派的药园吧? 执事压抑着内心的狂喜,用神识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芥子袋里的灵草,年份足够,品质很好,处理的手法也是专业的。 就算是往常,想要买到一批品相这么好的灵草,也不容易。 不过修士有修士的机缘,顾凉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中阶灵草,那是她的事情。 有了这批灵草,的确可以解决丹药铺子的燃眉之急,数量不是很多,但是省着点用,总能支持到下一批灵草送往荒城。 执事心头的担忧放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他笑道:“这批灵草我们丹药铺子当然是愿意收购的,不过价钱方面,道友真的要按照市价来折算吗?” 荒城的丹药越卖越贵,炼丹用的灵草价格当然也得跟着往上涨。按照市价收购,他们丹药铺子占了大便宜,也说明顾凉要他帮的忙不小,不然她不会让利那么多。 顾凉也微微一笑:“当然是按照市价来折算。您不乐意吗?我只是想要您帮我一个小忙,这并不会损害您的利益。还能为您带来助益。” 她在荒城人生地不熟,想要在被人监视的情况下探知顾弦的消息。很难。除非是借助荒城里的势力,执事正好是荒城里的势力代表之一,他背后站着十方门,等闲人都不敢开罪他。 顾弦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难关,但是一切都因她而起,顾凉并不想就这样置之不理。他是她的兄长,信任她,帮助她,宠爱她。保护她。 就算他是原文的大反派,注定要死,顾凉也会和他站到同一阵线,与顾天阳,与剧情对抗到底。 这是她要走的路。 执事把芥子袋收起来,落在顾凉身上的目光很复杂:“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能得到天之骄子顾弦的另眼相看,这个小姑娘本来就不简单,不管是心性,还是手段。 这一批灵草放在现在的荒城里。就算价格比市价多出三成,也是有人愿意购买的。因为灵草炼制成丹药后,丹药的价格能翻好几番。 中阶灵草的价格本来就不低,让利三成。那就是几千万的灵石…顾凉说不要,就不要。 好舍得! 好心性! “我哥哥在哪里?”顾凉想知道顾弦的消息。 执事稳下心神,他沉吟了一下。道:“一个月前,你哥哥重伤后避入极冰原。现在是什么情况、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追杀他的人也许知道。但是执事并没有插手暗算顾弦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 “他是怎么重伤的?又是谁把他逼得避入极冰原?”袖袍下,顾凉捏紧了拳头。 这件事和城主府有关,还有那个前往极冰原的元婴修士,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雪莲花,而是顾弦。 这些她心里都早有猜测,但是亲耳听到执事说出来、肯定,她还是觉得心底压抑不住的愤怒。 顾弦哪里招惹他们了?竟能让元婴修士自降身份去追杀他! 执事心里叹了一声,说道:“顾道友,你年纪轻轻,就有筑基后期的实力,很不容易。” 一个筑基期小修士,能管好自己已经很不错了,非要插手那些个势力角逐,只有夭折一条路。 “你只要告诉我事实的真相就可以了。”顾凉道。 “此事我不是很清楚,对你哥哥出手的人,除了大城主,应该还有散修联盟,他们最低都有金丹期。”执事道,“顾弦是个有大机缘的人,他不会有事的。” 顾弦是十六岁结丹的天才,想要他陨落的人不计其数,这次数个元婴修士出手,他就是再厉害,修为从金丹进阶元婴,也很难活着走出极冰原。 作为乾坤派天之骄子,顾弦压箱底的逃命拼杀手段不少,但是那些元婴修士,论起手段绝不比他差。修为可以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阅历、心境、体会这些东西却是要慢慢来,得经过时间的积累。 能修到元婴,谁没有一两样压箱底的手段? 乾坤派是六大门派排行第二没错,出了一个顾弦,随时都有可能排行第一。所谓树大招风,就算顾弦真的在北原陨落了,乾坤派又能怎么办?化神期修士不能随意出手,最多不过是一大笔赔偿,然后整件事不了了之。 “谢谢。”顾凉起身对执事行了个礼,她再次拿出一个芥子袋递给执事,“这是请执事帮忙的一点小酬劳。” 芥子袋里,是三千万灵石、大量的中阶丹药和数株珍贵的万年灵草。 “如果我能帮你的话。”执事深深地看着顾凉一眼,并没有把芥子袋收起来,“你愿意把灵草市价出售,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顾弦光芒太盛,乾坤派、顾家很多人的光彩都被他掩盖了,包括这个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的顾凉。 “对您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顾凉坐了下来,缓缓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末了,她重复道,“这件事不会伤害到您的利益,还能卖顾弦、乾坤派和顾家一个人情,您愿意吗?” 顾弦就算出了事。他也不会死,这是顾凉的依仗。 她能为顾弦做的并不多。 执事觉得自己又要重新评价顾凉了。他压下心底的震惊和蠢蠢欲动,对顾凉道:“这件事请容我考虑一下。毕竟兹事重大,一时半会,我也不能给你答复。两天吧,两天后,我才能知道是否可以帮你。” 说着,他将装着万年灵草的芥子袋递回去,心里带着舍不得。灵石好赚,丹药也容易炼制…但是万年灵草,对灵气日渐稀薄的修仙界来说。元婴后期看到了都要心动,这可不是有灵石就能买到的! 顾凉没有推诿,她把芥子袋收起来:“希望您能尽快决定。” 执事需要两天的时间考虑,但是次日一早,荒城里就传起极冰原即将有仙府出世的消息。更传起城主府翻译了兽皮古卷上的内容,却悄悄隐瞒下来…还说,城主府已经派遣了元婴修士和金丹高手前往极冰原,就是为了争夺仙府的传承和宝物! 城主府派人去极冰原,这件事消息稍微灵通点的人都知道。但是派遣元婴修士和金丹高手前往极冰原。目的只是为了一朵蓝蕊冰心雪莲…这件事告诉三岁小孩,他都不会相信! 难道真的是极冰原有什么宝物? 荒城的修士沸腾了,城主府派那么多高手前往极冰原,就算不是仙府。肯定也差不多了! 难怪城主府在上古大派遗迹这件事上迟迟都未表态,敢情人家是拿着兽皮古卷当幌子用,仙府传承才是真的! 难怪他们把无人区都翻过来了。还看不到遗迹的一块瓦片,原来是假消息! 修士们义愤填膺。在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挑唆下,不少修士都跑到城主府门前。要求城主府表态,给他们一个说法。 城主府外,一片熙熙攘攘,修士们破口大骂,还有不少人往城主府里丢垃圾。 城主府里,城主面色阴沉:“是谁散布的消息?查清楚!查不清楚提头来见本座!” 城主夫人却有些迟疑:“仙府…听他们说的好像也是确有其事的样子,你说,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流言并非无的放矢,从极冰原回来的修士,谁都知道极冰原偶尔会出现天地元气大动荡,地点没有规律,时间却是很有规律的。 要说极冰原有仙府,可信度还是有几分的。 城主冷哼一声道:“你我在此地也有两百年,什么时候听说过极冰原有仙府的消息?早不传,晚不传,偏偏这个时候冒出来仙府的消息,肯定是和顾弦那小子有关!” “总该不是他传起来的吧。”城主夫人秀眉蹙起。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派了不少人进极冰原里,几次碰到顾弦,也几次让他伤上加伤,但是每一次都让他逃脱了。 “不是他!”城主斩钉截铁地道,“他的伤势不轻,不足以让他从极冰原赶到荒城散布消息。” “那会是谁呢?”城主夫人思索了片刻,询问道侣,“你说,是不是那个小丫头暗中动的手脚?” 丹药铺子中,执事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早上的时候,听到荒城里传出来的这两条消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是顾凉做的。 不过顾凉只是筑基期的小丫头片子,在荒城里无权无势,她又怎么能让这两条消息散播得如此迅速!更别说,她还处于城主府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消息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而且有根有据,要说不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事态的进行,消息哪会传播得这么快。 简直就是一点兆头都没有。 顾凉从客栈里走出来,便看到街上的修士要比往日少了很多,人们议论的也不再是无人区的遗迹,而是极冰原的仙府。 极冰原的仙府! 顾凉停下来听了一阵,脸上有诧异也有恍然,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她的反应被监视她的探子们忠实的记录下来,不消一刻钟就被送到暗中关注此事的那些势力掌权人手上。 在这个关头传起仙府的消息,要么和重伤遁入极冰原的顾弦有关,要么就是有人借他的名头存心把荒城的水弄得更浑浊。 顾凉是个无足挂齿的小人物,但她的哥哥顾弦,可不是一个小人物。 顾凉走进丹药铺子的事后,执事看她的眼神颇具深意,她神情坦然地和执事打了招呼,便走进炼丹房里开炉炼丹。 “难道消息的流传和她没有关系?”执事在心里问自己,他是不太相信顾凉能搅得满城烟雨,但是想起顾凉昨天的决断,他又觉得她值得怀疑。 不管他人如何猜测,顾凉的生活节奏都没有因为仙府的消息而改变。 她依旧是在两个时辰里把灵草全部炼制成丹药,炼完丹后,还是去酒楼里用膳,接着在角斗场消磨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在天黑之前回到客栈小院歇息。 顾凉推开三楼的窗户,看向灯火阑珊的街道。这个时候才刚刚天黑,人声鼎沸,热闹繁华的程度比起揽月城、巨阙城这些超级大城也是不遑多让。 越来越多的修士赶赴到荒城,为了上古大派遗迹,为了极冰原的仙府。这些人里,少有名门正派的弟子,也少有真正实力高深的,真正的聪明人,并不会听信这些虚无缥缈的所谓“消息”。 不过,若是有根有据的“消息”呢? 有的人希望把修士都引出荒城,有的人却是巴不得荒城里的人越多越好,局势越混乱,越容易浑水摸鱼。 顾凉习惯性地将自己的神识散开,神识扫过三层小楼的某处,脸上表情停滞数秒才恢复自然。她在窗子前看了一会,就把窗给关了,走进净室里泡茶。 这十多天,看完风景后泡茶也是她的习惯之一。 不过今天她不是泡一个人喝的茶,而是两个人。(未完待续……) 137.老狐狸 茶香袅袅散开,白雾中,顾凉恢复为本来的模样,她低头将灵茶倒入茶杯中,抬起头,小几对面已经坐下一个人。 “请喝茶。”顾凉端起茶杯,敬了一敬,神情坦然,没有丝毫面对高阶修士的畏惧。 对方目光闪动了一下,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茶刚入口,对方便感觉到茶汤里的庞大灵气,竟能引得他体内的灵气也动荡起来。他喝完茶,将杯子放到桌面上,意味深长地道:“六大宗门的弟子果真不一般。” 他要是有这种灵茶,肯定舍不得拿出来待客。 顾凉笑了笑,轻声说道:“城主大人能在荒城突破至金丹后期,也是我等小辈修士仰慕的典范。” 荒城的城主有三位,大城主追杀顾弦,与她交恶;二城主现在就坐在她对面,和她一起品茶;三城主据说修炼到了关键时候,正在闭关潜修,已经四五十年未曾露面。 这些事情,都是在茶楼酒肆里听来的。 二城主是个强人,三十年前流放荒城时还是金丹后期,三十年后已经是半步元婴,随时都可能成为元婴期的真君。 在荒城这种比凡间灵气更稀薄的地方突破,不是得宝物相助,便是大毅力、天资卓越,无论哪一种,均不可小窥。 二城主笑道:“小友的兄长顾弦,十六岁金丹大成,方是修仙界的典范啊。” 他说得颇为感叹,世间总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天资、悟性、机缘,叫你连嫉妒都做不到。只能仰望,顾弦便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顾凉也笑。她和执事认识了那么久,执事都没有称呼她为小友,这位二城主,看来是存心修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兄长优秀,竟在荒城被逼遁入极冰原。城主大人,可有法子助我兄长脱离险境?” 这么直接? 二城主霎时间便反应过来,他含笑看着对面的顾凉:“程某今日来此,便是为了令兄长之事。”沉吟片刻。他说道,“令兄遁入极冰原,如今处境委实不太妙啊。” “城主请直说。”顾凉深感自己段数不够,执事、二城主,这些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若不是她前世也应付过这样的人,恐怕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修仙界的修士普遍寿命悠长,人老成精,不管修为高低。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二城主看了看她,笑眯眯道:“小友以一己之力,搅得荒城满城烟雨,当真不错。” 顾凉惊愕地望着二城主。眼睛眨了眨,当真又萌又无辜。 她疑惑道:“城主大人在说笑吗?晚辈哪里有能力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哈哈,要是晚辈真有这个能力。又何必一直隐忍不发?” 二城主一张美大叔的脸上泛起笑意,怎么看怎么奸诈狡猾:“呵呵。小友不要不承认,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亲自上场的好。” 顾凉心中又惊又怒,她干笑两声道:“晚辈不知道前辈在说什么。” 消息的确是她散播的,这件事就连监视她的那些探子都被骗过了,二城主又如何得知? 二城主笑道:“小友的手段很高明,但是此地是荒城,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顾凉稳了稳心神,拿起公道杯为他斟茶,故作淡定道:“前辈,我兄长之事…” 二城主端起茶杯,闻了闻,笑得颇具深意:“小友这茶叶可真不错,观之年份,应该也有七八千年了吧?” 连这个也看得出来,那你干嘛豪饮,还装出一副不懂茶的模样? 顾凉心中暗骂,她笑道:“城主若是喜欢,晚辈自当将茶叶送予城主,让城主慢慢品尝。” 二城主心中得意,他慢悠悠地喝完灵茶,笑着看顾凉,似乎等着她把茶叶拿出来。 顾凉当做没说过那句话,道:“前辈,我兄长之事,您可有决策?” 凭她一人之力,就算执事答应了她的请求,要想对付大城主夫妻和荒城散修联盟,也还是不够。 二城主送上门来,摆明的合作姿态,那她就和他慢慢谈判。 大城主和二城主面和心不合,荒城的人都知道。 大城主得势,二城主就得一边呆着凉快去,顾弦这个乾坤派的天之骄子出现,与大城主交恶,便是二城主的一个机会。 顾凉分析得不错,但是二城主显然心有成算,他捻着胡须,笑眯眯的就是不说话。 僵持片刻,顾凉做了让步,她取出一个小罐,推给二城主:“城主请看,可曾满意?”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金丹真人,连筑基小修士身上的灵茶茶叶都要刮一点下来,还摆明了没看到好处不合作。 二城主打开茶叶罐子,捻起一点茶叶看了看,又闻了闻,笑道:“很好。” 他把罐子收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顾凉:“小友能解决庞执事的燃眉之急,想来灵草也是不缺的,不知…能不能漏出一点给我呢?” 顾凉嘴角抽搐,此人真是贪得无厌,要了茶叶又张口要灵草,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的眉心轻轻皱了一下,又松开,说道:“城主,莫要欺人太甚了。” 二城主道:“顾弦如今生死未知,小友可比我心急。” 他悠悠然地看着对面萌萌的萝莉,唇角勾起轻佻笑意,缓缓道:“顾弦有个好妹妹,可真教人嫉妒呢。” 修仙界的亲情不可信,在生死和利益跟前,亲情、爱情都算不得什么,可以论斤称。 “几天前,我的人传来消息,说顾弦现在已闭关疗伤。谁都找不到他,想必不久后就能破关出来。大杀四方。”二城主转着茶杯,望向对面的少女。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感慨。 廉价的是情感,千金难换的也是情感。女修士,终究还是重情的比较多,希望她能在长生路上走得更遥远一些吧。 顾凉先是怀疑地盯了二城主几眼,心中肯定后,脸上的神色便放松下来。 她拿出一只玉盒推到二城主面前,起身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道:“多谢前辈告知,顾凉感激不尽。还望前辈莫要计较晚辈失礼之事。” 二城主有何用心她不想深究,不过他一个快要结婴的前辈,不会用假消息来欺骗她,她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欺骗的。 提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放下来。 二城主看着面前灵气氤氲的玉盒,面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却是将玉盒推了回去:“小友,今日我来,却不是为了此事。” 区区一条消息。还不值得他亲自来一趟。 顾凉将自己外露的情绪收起来,她稍稍坐正,对二城主露出疑问的神色。 不是为了卖给顾弦一个人情,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成? 她真猜不出来是什么事。 二城主看着顾凉。莞尔一笑:“我是想请小友为我炼制一炉丹,小友炼丹水平高超,想来也不会太困难。” 她的炼丹术什么时候那么厉害了。连半步元婴都要找她来炼丹? 顾凉压下心中的讶然,说道:“前辈抬举。我只是个三品炼丹师,要为前辈炼丹。还得再过一百年。” “此事非你不可。”二城主笑道。 “白露山的炼丹师岂不是更能为前辈分忧?”顾凉打定决心不答应,找谁不好,偏要找她一个小小的三品丹师,要是其中没有什么蹊跷,她还真不信。 顾弦安好,顾凉对待二城主的态度也变得随意起来。 修为通玄的强者她见过不少,化神期老怪如顾惜雅,超越化神期的大人物如大祭司、戮天和那被锁链捆住的孩童,是以在半步元婴的二城主面前,她并不觉得对方可怕难相处。 二城主捻了捻胡须,眼内掠过意味不明的光:“白露山的丹师我请不起,只能求助于小友了。” 顾凉刚要开口,便被他抬手阻止:“小友请先听我一言,以寒霜冰焰炼丹,除了白露山那位,便只有小友。我要小友炼制的丹药,非寒霜冰焰这等品阶的寒属性火焰不可,故而才来此与小友一见。” “你的兄长顾弦现在暂时无碍,但是荒城里想要他出事的人也有不少,关键之时,我可尽绵薄之力。” “小友,现在可愿意为我尝试一下炼制我想要的丹药?” 甜枣加大棒,先是好处诱惑然后再以顾弦来威胁她,果然老狐狸一只。 顾凉垂了头,思索片刻,才抬起头:“前辈请我炼制的是何种丹药?” 二城主笑眯眯道:“小友也是聪明人,早该答应我才是。” 见到顾凉面上露出几分恼意,他捻着胡子哈哈一笑,促狭之余,还十分欠揍。 顾凉只得收起自己的恼怒,心中更是觉得二城主不靠谱,兼之可恶至极。 说他贪财,偏偏又告诉她顾弦的状况;说他老奸巨猾,现在又像是刻意逗她玩,看她的窘态取乐…这样的人,将来真能助顾弦一臂之力? 她觉得很悬。 还是丹药铺子里撞见的青衣修士靠谱。 “你觉得,荒城如今的局势如何?”二城主忽然正了脸色,询问她,“小友在荒城也一个月有余,对荒城的现状应该很是了解吧?” 顾凉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升起几分警惕,她斟酌着语言,很是小心谨慎地将皮球踢回去:“还请前辈告知,晚辈愚钝,不解前辈之意。” 小狐狸! 二城主心中评价,他笑盈盈地道:“令兄长是乾坤派的骄子,小友也不是乾坤派的一般小修士,若是能得你们兄妹的倾力相助,荒城想必会好上很多。” 顾凉露出不解之意,她眨着眼,努力做天真无辜的样子:“可是,晚辈实在听不懂前辈在说什么。” 尼玛,老子说的那么清楚了,你还给老子装不知道! 二城主内心吐槽,面上不动如泰山:“久闻顾弦和小友兄妹情深,小友更是愿为兄长冒生命危险,想来顾弦应该不会介意你为他做个决定才是。” 顾凉很无辜,她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城主您在说什么呢。” 越过顾弦为他做决定…她是他妹,不是他娘也不是他姐,再说,她有那个胆子和资格代他下决定吗? 二城主:“…”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笑着说道:“对于荒城的秘密,令兄长一定会很感兴趣。”(未完待续……) 138.风欲起 荒城能有什么秘密,莫不是兽皮古卷之事? 顾凉心中掠过数个猜测,她的双眼瞬间亮了亮。 她的神态变化都落在二城主的眼底,他心中暗笑,本以为顾凉会忍不住问他,却不料听到她说:“这是兄长之事,晚辈管不着。既然我兄长不日归来,到时候城主您可以和他谈一谈,想必我家兄长定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滑不溜手的小狐狸! 二城主在心里给顾凉下了定义,心知顾凉不会答应他,自己的打算多半得落空,不由得有些后悔刚刚为何那么早就将顾弦的消息透露给她。 他思量了一会儿,便道:“还请小友将此事告知令兄长,程某随时恭候他的到来。” 他可以将顾凉视为小辈,因为他的年龄和修为都超过她许多;但是实力和他并肩的顾弦,将其视为小辈,未免有倚老卖老的嫌疑。 顾凉点头,再次起身,对他行了一礼:“顾凉多谢前辈了。” 将二城主送走后,顾凉再次用神识将小院和小院周围快速扫了一遍,才回到净室里,布下阵法和禁制,闪身进了空间。 黑猫这段时间都呆在空间里,它和小黑鸟、天魔果那是玩得不亦乐乎,对顾凉进到空间里,也是爱理不理的。 小黑鸟张开翅膀,飞落在顾凉肩头:“凉凉,灵兽丹吃完了。” 顾凉对“凉凉”这个称呼早已无力吐槽,她随意地应了一声,在药田走过一圈。便进了炼丹房里炼丹。 再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晨。顾凉炼了一夜丹,依旧神清气爽。未见任何疲态。 她在客栈里吃过灵膳食早点,慢悠悠地向丹药铺子走去,街道上的修士又比昨日少了些,很多人都跑去极冰原寻找仙府,以求获得仙缘。 仙府还要等好多年才面世,不过仙府外的天地大阵,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吐纳着灵气,偶尔引起天地元气的剧烈波动,正好被她借来炒作一番。 所以说。流言不可轻信,不然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刷一把。 今天盯梢的人比昨天多了几个,从气息来判断,他们是一个月前她刚进城的时候,盯着她的那一拨。 他们所属的势力应该是散修联盟,倒是看得起她,让五六个筑基高手都只盯着她一人。 顾凉眯了眯眼,走进丹药铺子里。 执事正在等她,见到她进来。便把她请进雅间里。 打开隔音结界和阵法后,执事将顾凉看了又看,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犯嘀咕。 顾凉笑眯眯的,她拿出那日执事推回来的芥子袋放到桌面上:“执事想必已经考虑清楚。要答应与我合作了。” 执事叹了一声,他把芥子袋收起来,说道:“是我小看你了。” 顾凉淡定地道:“执事是小看我家兄长。若是没有他,只怕我连与您坐下来谈话的资格都没有。” 和这些势力交锋。她的依仗只有顾弦。至于乾坤派和顾家,顾弦或者能代表。她的分量是远远不够的。 执事笑了笑,旧事重提:“顾道友,现在我们丹药铺子的丹药短缺,你可否帮我们炼制一些养气丹、回灵丹?道友曾说过炼制玉髓丹,我们店铺里的玉髓丹也销售完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大事谈完,就该轮到小事了。 顾凉也没有矫情,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 执事对顾凉如此轻易就应下,露出些许讶异,随即心思一转便明白了,他笑道:“令兄应该是脱离险境了。” 顾凉颔首,抿唇笑:“这不正是执事希望的吗?” 极冰原仙府的消息传出,更是让无数的修士都向荒城赶来,荒城再度人满为患。 顾凉从丹药铺子里出来,汇入人流向酒楼走去,她隐约觉得自己身上有目光凝聚,带着淡淡的恶意和憎恨。她的神识悄然张开,扫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她的神经太过敏感了? 顾凉挑挑眉,走上酒楼的二楼。 惯常坐的位置却有人了,还是个熟人,见到她,那人便笑成一朵花,招手道:“哟,好久不见,快来给姐姐亲一口!” 顾凉嘴角抽了一下,对小二道:“给我准备一间厢房吧。” 厢房里,柳如眉一边翘着脚吃花生米,一边笑道:“小凉子,在这里过得蛮不错嘛!对了,两三年过去,十瓶极品玉髓丹也该准备好了吧?” 顾凉从芥子袋里拿出丹药,放到桌面上,对柳如眉的出现很是头疼:“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当然是为了仙府的宝贝和传承!”柳如眉眯着眼睛笑,她对顾凉挤了挤眼睛,道,“覃钰也来了,你有没有见到他?” 你还会不知道流言的真假? 信你才有鬼了! 顾凉腹诽着,面上微笑:“我好多年都看不到他了。” 覃钰、柳如眉都不是笨人,在各自的门派里也不是她这样不起眼的小弟子,他们跑到荒城来,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荒城,风将起。 “覃钰现在也小有名气,年纪轻轻便是五品阵法师,听说随时都能去中洲考取六品阵法师。”说到这里,柳如眉拿眼睛瞟了瞟顾凉,“你这些年倒是躲得好好的,一点名气都不显。” 顾凉耸耸肩:“我又被阵法困住了两年,有名气才怪!” 再说,还有个墨竹真君对她虎视眈眈,在羽翼尚未丰满之前,顾凉并不愿意和墨竹真君直面。 六七年过去,顾凉心头多出许多疑问,对自己身上的秘密却是没了解多少。 她依旧不知道墨竹真君到底觊觎她什么。 顾凉曾怀疑自己身怀异火,但是直到如今,她也没发现自己到底是不是怀有异火。 “那你还真是倒霉呢。”柳如眉假惺惺地安慰了两句,随即双眼亮晶晶地道,“小凉子,我们欢喜宗最近发现了一条灵脉,客卿长老的待遇也提高不少,你真的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难道我就那么具有成为欢喜宗弟子的潜质,值得你每一次见到我都要邀请我加入欢喜宗? 顾凉眼皮子抬了抬,慢慢品酒,根本就是当做没听到柳如眉的话:“荒城的灵酒很有特色,柳道友不尝尝吗?” 柳如眉也没想着顾凉能答应她,嘟囔道:“小凉子好生没趣!本来还想着和你分享分享一些消息呢…”(未完待续……) 139.风雨来 柳如眉是欢喜宗的实权弟子,欢喜宗的消息渠道对她来说是开放的,可不像自己…顾凉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她拿起酒壶给柳如眉倒酒,笑道:“你都有什么好消息?” 柳如眉瞪她一眼,似嗔似怒,若顾凉是个男人,肯定连骨头都得酥了,乖乖跪倒叫女王。 “你真坏!就知道利用奴家,一点和奴家相交的意思都没有!”柳如眉拿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动作粗鲁豪气,丝毫不复外人面前的端庄娴雅,却别有另一番风情。 美人就算粗俗了点,也还是美人,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顾凉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我在北原被困了大半年,听到的倒都是北原这边的消息,对修仙界概况并不是很了解。” “好啦,咱两谁跟谁嘛!我不和你计较,不过你以后炼丹得给我打折~这总行了吧?”柳如眉眼珠子一转,便笑得花枝乱颤。 若是撇开宗门说话,柳如眉倒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顾凉露出微笑:“自然可以。” 柳如眉便挑挑拣拣地将消息都和她分享了,无非是中洲又出土了上古修士的洞府,西漠又降生了一个体质特异的孩子…不过对于修仙界的概况,她倒说得十分清楚,还和顾凉分析了最近风头正盛的一些天骄弟子。 甄绝色、陆小圆的名字也在那些天骄弟子中,一个擅长符篆,一个体术极其优秀。都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说起来,若是小凉没有被困住。就凭你的炼丹水平,现在肯定混得风生水起了。”柳如眉盯了顾凉一眼。透出些许探究,“你失踪的时候,死亡战场正好开启,不过我没有见到碑林上你的名字出现。” 进入死亡战场自动排名,败者名字消失,胜者将被战场永远铭记。 顾凉打了个哈哈,将事情敷衍过去。 青铜宫殿后面的死亡之路,这个秘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透露出去的。 厢房外,有人轻轻叩了三下门。 “肯定是覃钰那小子!”柳如眉面上一抹喜色划过。她挥手打出一道劲气,房门应声而开。 进来的果然是覃钰,他的目光在屋内两人身上扫过,笑着见了礼:“尚秋道友,柳道友,好久不见。” 多年过去,他和柳如眉的实力都进阶筑基后期,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高手了。 顾凉也起身见了礼,笑道:“都坐下来吧。” 当年三人合谋。算计邪修诸宸衣,时隔六七年,又坐到了一块,却是把酒言欢。 顾凉心想:若是当年不出来。困在乾坤派须臾之地,也就不能认识这么多的人和朋友…世间之事,总是它的两面性。不是一味的糟糕。 如果墨竹真君没有对她居心莫测,她今日还能与柳如眉、覃钰这些门派精英弟子坐在一起吗? 答案是否定的。 有压力。才会有进步,不管是什么事情。又或者哪个位面,都是一样。 荒城的灵酒度数颇高,喝了一阵子,三人都有些微醺。 顾凉正走着神,却听见遥远地方传来一声震天巨响,如天雷行空,浩瀚磅礴,房间天花上的碎屑都被震得扑簌簌落下,也将三人都骇了一跳。 “什么事?” “也许大能们斗法吧?” “斗法哪有这么大的动静!” 修士们一头雾水,他们纷纷走出屋子,或者打开窗,更有数条人影冲天而起,向荒城西北角奔去。 柳如眉打开窗子,看向西北角,虽然是白天,却能见到那里光华闪烁,异彩氤氲,仿若有异宝出世。 “果然要出来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柳如眉回头看了看两人,掩嘴娇笑道,“荒城的秘密可真不少,先是上古大派遗迹,后是极冰原仙府,现在又有异宝面世…两位道友,可愿意再合作一次?” 这就是荒城的秘密? 顾凉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她对柳如眉的提议倒没有多少抵触,只是略略提了几句顾弦的事,便应了下来。 覃钰眼中闪过暗光,却是犹豫都没有,便答应了柳如眉。 顾凉敏锐地觉察到什么,她悄悄地扫了两眼柳如眉和覃钰,心想:这莫不是一对? 北原荒城即将有异宝出世,这条消息长了翅膀般,迅速被修仙界众修士得知。人们纷纷赶往北原,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高手和前辈,一时间,空旷数日的荒城客栈再度爆满,各种商品供不应求。 异宝出世,极冰原仙府的消息倒是被人们选择性遗忘了。 顾凉在荒城的生活仍旧是一成不变,顾弦也没有丝毫动静,她得了二城主的消息,心彻底地安定下来。 每日除了炼丹,便是和柳如眉、覃钰他们混在一起,倒是认识了不少实力相仿年龄也相差不离的朋友。 她也还是以尚秋的名义和他们结交,不过稍微消息灵通的,听到她自我介绍说叫尚秋,都是会心一笑。 顾凉不再将自己的实力藏着掖着,她能炼制五品丹的事情被丹药铺子渲染一番,传了出去,上门求丹的人便络绎不绝起来。 甄绝色、陆小圆、刀修等在湖心岛认识的幸存者们也都登门叙旧,言语间多有试探之意。 如今的顾凉对陆小圆生吃活人的事情依旧接受不能,但是了解到陆小圆的种族后,她心里对陆小圆的抵触少了些,却依旧不待见。 陆小圆对她却比先前更为殷勤亲近了,似乎完全忘记顾凉将自己双眼都烧掉的事情,眼里心里都没有露出丝毫的怨愤憎恨。 顾凉只能将之归为陆小圆的脑回路神奇,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心中对她暗怀警惕。 甄绝色依旧是女装打扮,不过修为进阶后。他便不再掩饰自己的性别,弄得一些不知情的男修总是对他大献殷勤。发觉真相后又纷纷远离痛骂。 甄绝色原先不喜陆小圆,如今倒是和陆小圆一起出入,有说有笑,一个妩媚艳丽,一个娇俏可人,走在一起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顾凉对他俩那是吐槽不能,每次见到心里都在犯嘀咕。 黑猫出来溜了几圈,见到这对组合也是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干脆就呆在外面跟着顾凉一起看热闹。不再回空间里闹腾了。 小黑鸟也跑了出来,与黑猫各自占据一边肩膀,惹得天魔果也心里痒痒要出来。 不过,顾凉开出条件,要么就呆在里面,要么就出来从此变路人。天魔果蹦跶半天,还是乖乖躲空间里去了。 荒城异宝出世的祥瑞光芒持续了十多天都没有散去的迹象,反而越见璀璨。那片区域也被笼罩在无形结界之中,常人根本不能进去。曾有金丹修士发出全力一击,却被结界反射回来,受了重伤。 修士们心中凛然,都安下心来等待结界的开启。好第一个进到结界中察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顺便捞取好处。 城主府一直都没有动静,大城主和他的夫人却是面色阴沉。自从异宝光华散出之后,再也没有笑过。 明面上。那些追杀顾弦的修士已经召了回来。异宝出世,乾坤派和顾家肯定有修士前来。这个时候对顾弦暗下杀手,那是自取灭亡。 可他们已经和顾弦交恶,想要化解恩怨,殊为不易。除非能拿出让顾弦满意并且不追究的宝物,才有可能存在一线生机,但是让天之骄子都看得上眼的宝物,又岂是那么易得? 也是顾弦福大命大,在几个高手追击之下,捡回一条命。只等闭关出来,昔日对他暗下杀手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顾凉最近都有些不安,她时不时都能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恶意目光,神识扫过总是一无所获。藏在暗中那人,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让她不得不防,又心生疑虑。 他的实力肯定要超过她很多,取她性命轻而易举,为何一直蛰伏不出? 只为了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顾凉自问她没有如此大的能耐招惹这个级别的强者,除非这个强者和顾弦存在恩怨,他想要借她来胁迫顾弦。 修士大多薄情绝性,此人却想借她来胁迫顾弦…那么他肯定知道她和顾弦的关系不是一般兄妹能相比的信任,他认识他们,或者说,他很了解顾弦和顾凉。 甚至,这个人还是顾凉认识的。 只是,他到底是谁? 顾凉思来想去都猜不到他的身份,只能暗暗警惕,买了数件护身法器和威力强大的符篆,顺便花时间将爆灵丹的研究给捡起来,以求神秘人出手时,可以在他手中捞回一条命。 她的攻击很生猛,防御却是不足。 从空间里炼完丹出来后,已经是深夜,顾凉站在窗台前,望着西北方的璀璨光华,沉默不语。 那些盯梢的修士早已撤走,各方势力齐聚荒城,地头蛇都不敢轻举妄动,选择蛰伏起来,低调行事。要是招惹了什么大势力,被人暗中阴一把,真是哭都没地方去。 顾弦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一直没有消息,也不联系她。 不过,他最后一定能化险为夷! 顾凉将衣襟里的小玉瓶拉出来,握在手心,星光撒落,小玉瓶在她手中吸引着星辰光芒,温暖透过她的手掌,传到她的心中。 它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自从诸宸衣在她手中魂飞魄散,空间里的第三方就再也没有冒过头。它救了她很多次,不管是危险时候,还是她濒临死亡,它都助她逃离升天。 如此宝物,不应该落在她手中。 她只是原著恶毒女配一枚,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主角斩杀,收获机缘或者单纯的泄恨。 原著里,并没有关于空间玉瓶这种宝物的叙述,它和她的灵魂一样,游走于剧情之外。 这是执棋人赠送的穿越福利,还是她自己吸引来的宝贝呢? 前路迷雾重重,最近盯梢的强大神秘人,还有大隐患墨竹真君…这条路,是如此艰难。 “卫澈。你说,我能不能一直活下去?”顾凉双手握着小玉瓶,喃喃自问着闭上双眼。 小玉瓶是她的宝贝,与卫澈却很有渊源,甚至息息相关。 在她闭眼的刹那,玉瓶中一道流光游动,几息时间,便又归于沉寂。 说是询问卫澈,其实顾凉询问的是自己的内心。 她一定要走下去的,由不得她不走。 修士,与天争锋。 顾凉,她一往无前,她无所畏惧。 这条路,只要后退半步,都是死,她别无选择,只能奋力一搏! 天气元气忽然潮汐一般波动起来,从西面八方向西北角涌去。 顾凉蓦地睁眼,望向西北方,只见霞光万丈,将半天天空照得透亮,与黑夜平分秋色。(未完待续……) 140.设个局 无尽的天地元气涌向霞光,引起剧烈的波动。 无数打坐修炼的修士先是觉得灵气变得浓郁起来,随后便愕然发现自己无法从外界汲取灵气,甚至连体内的灵气,也被某种神秘力量牵扯着向西北方流失。 整个荒城的修士都轰动了。 顾凉稳下心神,锁住丹田中的灵气,神色未见多少变化。如果异宝那么轻易就出世,那么它也不叫异宝了。 汲取天地元气还只是刚刚开始,以北原的灵气来看,估计还要好些天,异宝才能出世。 顾天阳如今忙碌于乾坤派顾圆圆之事,他没有时间赶来北原,那么这一场大造化,顾弦便是当之无愧最大的赢家。 跟在顾弦身后,她这个最受宠爱的妹妹,肯定能喝一口汤。 顾凉拿起小玉瓶亲了亲,将它仔细地塞进胸口的衣襟中藏好。没有注意到玉瓶上一点灵光在不断游动,如一尾小鱼,努力地想要挣脱出水面,却始终无法如意。 天色渐渐大白,荒城里的局势更加紧张。 无尽天地元气依旧不断向霞光涌去,结界的范围也扩大到方圆千丈,更加牢固。在荒城外面,数只庞然巨兽静静的卧在冰原处盯着霞光之处,那是从东荒大妖山赶来的妖族,它们无一不是修为顶尖的强者。 如林成志、赵一、赵媛伊、霍轻轻等年青一代的金丹高手,也早早得知消息,齐聚荒城。 这座边陲之地的小城池。因为异宝出世之事,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顾弦遭遇元婴真君追杀。身受重伤,被逼遁入极冰原。至今生死未明,这件事也在部分有心人的刻意渲染中被宣扬了出去。 虽然没有指明是哪个元婴真君追杀,但是对这件事稍微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那些追杀的人都出自荒城的城主府和散修联盟。 顾凉出门与那些年轻高手们聚会,他们也会明里暗里刺探顾弦的真实情况。 她一律笑眯眯的挡回去,说辞始终都是那几句,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漏出来。久而久之,修士们没法从她口中得知准确消息,便熄了心思。不再追问了。 作为一代天骄顾弦的妹妹,还是传说中很得他宠爱的妹妹,很多年轻一辈的修士都对顾凉感到好奇,还有些人专门跑来客栈见她。 见到顾凉只是个双灵根,只有筑基后期的修为,全身上下稍微好一点的法器都没有,很多人都撇撇嘴,暗道传言不可信。 顾弦是谁,他随便从指缝里漏出点好东西。都够顾凉进阶金丹修士了。 更别说,顾弦还是一个出色的炼器师,难道就没有花点心思为宠爱的妹妹炼制一些好看实用的法器吗? 一些别有用心的年轻女修士,希望与顾弦结为道侣。或者想自荐枕席的,或者想与顾弦交好的,她们都笑呵呵的与顾凉客套。还送给她一些礼物。 顾凉都毫不心虚地将礼物收入囊中,却是一句承诺都没有给她们。更不要说透露顾弦的喜好厌恶了。 那些女修士一个个都银牙暗咬,却没敢真个对顾凉下手。万一真的惹得顾弦杀上门来,他的怒火谁都承受不起。 顾凉表示:有个天骄哥哥还是很不错的,可以收很多的礼物…不过,烦恼也还是有不少的,例如说,一些慕名而来的修士,要求与她打一场,想手下见真章的。 修士们都不相信顾弦会在元婴修士的追杀中陨落,要是顾弦真的陨落,整座荒城都得被乾坤派和顾家夷为平地,作为天之骄子的陪葬品。 荒城还是好好的,城主府与散修联盟也是好好的。 顾弦自然也就没有出问题。 “来自十方门黄莎莎的挑战书…嘻嘻,小凉,真的不去比一比吗?”柳如眉素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她挑唆道,“黄莎莎是个筑基后期的灵修,她的兄长败于你哥哥顾弦手中,她这是要为自己兄长讨回脸面呢。” 顾凉摊摊手,凉凉道:“就算打败了我又如何,她兄长的确是输给我家兄长,这是事实。” 她才懒得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挑战书,现在她穷得响叮当,连法器也买不起。每天都得花三个时辰炼丹,和别人斗法,没时间也没精力。 更别说,现在所有的天地灵气都向霞光中涌去,修士们连打坐修炼都没办法,这个时候消耗体内灵气斗法…呵呵,她没有那么多的灵石恢复灵气,也没有那么多的丹药补充灵气。 “顾弦是顾弦,你是你,两个人哪里是能相比的!”柳如眉下定决心要劝说顾凉迎战,她对顾凉一边送秋波,一边娇声撩拨,“小凉,去嘛去嘛,我知道你一定能赢的~” 顾凉直翻白眼,她睨着柳如眉:“你那么不遗余力地劝我应战,肯定是暗地里收了什么好处。” 柳如眉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顾凉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柳如眉眨着眼睛,一脸纯洁无辜状:“有吗?有吗?” 我要真的信你,我早就被你给卖了。 顾凉腹诽道,她拿起桌面上堆成一堆的挑战书,一张一张地看起来:“闻人无渡、于飞燕、肖橙…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比什么比,又没有彩头。” 没好处,只为争一口气的事情,顾凉完全没兴趣。 有那个时间斗法,倒不如专心炼两炉丹来得实在。 “现在这个样子,你就算要炼丹,也没有灵气可用。”柳如眉从她手上抢过一叠挑战书,从中挑了几张印刷特别精美漂亮的出来,递给顾凉道,“这几个的实力和地位都不错。最起码,能和你对等。” 顾凉根本没有接过来的意思。她双手环胸道:“我不应战。如眉,如果你有兴趣。你可以去试试看。” 柳如眉上下打量着顾凉几秒,嘻嘻笑了,她在手上的几张挑战书里抽出一张:“这个,林岳听,来自香伽学院的五品炼丹师,他不和你斗法,只和你比试六艺里的炼丹。你要不要应下?” “他说了,以一株五千年灵草为彩头,你觉得如何?” 顾凉拿过挑战书看了几眼。便丢了:“我只是个三品炼丹师,他还真好意思和我比,也不怕别人耻笑于他。” 五千年灵草她还没看在眼里,换成十万百万灵石,她倒是很有兴趣。 “这倒也是…”柳如眉眼珠子转了转,附耳道,“小凉,我们要不要设个局…” “其实你一早就想好了要用我设局吧?”毫不费力的看穿柳如眉的小心思,顾凉道。“这么简单的计谋,亏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柳如眉道:“这个梗虽然老了点,但是小小利用一番,还是能骗到不少傻子的。” “没那么容易。”顾凉坐了下来。拿出一只灵果咔擦咔擦地吃了起来,“就算真的误导他们,除去散播流言的费用。能赚的灵石也不多。” 柳如眉神秘地笑了笑:“不试过一回,你哪知道能不能赚钱呢…这样吧。要是成了,你我四六分。你四我六;要是没成,我倒赔你五十万灵石,得了吧?” “太少。”五十万灵石顾凉还不放在眼里。 “八十万。”柳如眉道,“不许再多了。” 顾凉斜了她一眼,闲闲道:“没有三百万,一切免谈。” 八十万,顾凉随便炼制一炉六品丹卖掉都有这个价钱了,炼丹师的确是最富有的职业,没有之一。 不过她手上总是留不住灵石,所以才常常感到捉襟见肘。 柳如眉想了想,三百万倒是未曾不可,但是这样一来,自己承担的风险无形之中便多了很多。万一事情没成,这笔灵石就要自己支付,还得倒贴上人力物力,太亏。 “不行,两百万到顶了。”柳如眉心思转了转,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凉,我俩说什么也是一对好姐妹,你不能老是这样子乒我…” 顾凉一阵恶寒,如果她是个男人,对柳如眉的诸般手段定然是甘之若饴,美女撒娇谁都喜欢。 “对我一个女人撒娇,柳如眉你未免太恶心人了。”顾凉嫌恶的挥挥手,却应了下来,“随便你吧。” “不过…”她狐疑的盯着柳如眉,“你什么时候对我有那么大的信心了?那么肯定我会将他们打败?” 自从进阶筑基后期,她就没有在别人面前出过手,别人就算知道她是筑基后期,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实力,到底有何种手段。 柳如眉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块雪白漂亮的雪狐皮,得意洋洋地道:“小凉,这只五级雪狐,以速度和攻击力著称,又是无人区特产,等闲筑基后期的修士都无法将其猎杀。” “你能将它一击毙命,剥下这么完整漂亮的皮毛,对付那些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肯定很轻松。” 顾凉没料到竟然是这件送给柳如眉的礼物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她还以为柳如眉神通广大,能以独特法术刺探自己实力呢。 恍然之余,顾凉也对柳如眉多了几分警惕。 柳如眉心思慎密,细心大胆,若是与其为敌,要取胜决不容易。 “放心得了,我是西漠三千窟欢喜宗的弟子,你是东洲魁首乾坤派的弟子,八竿子打不着,日后不会为敌的。”柳如眉看出顾凉的忌惮,笑道,“就算真的为敌,我也不会对你下手。” 顾凉的手段她了解不多,但是胆敢算计诸宸衣,又能以双灵根资质十八岁成就筑基后期,还是五品炼丹师…说句实在话,柳如眉对顾凉又何尝不是忌惮的呢? “但愿吧。”顾凉并没有柳如眉那么乐观,不过想到自己也是朝不保夕的命,心里便释然了。 未来的事情太遥远,还是先顾好眼前的事情再说。 “就这样说定了!”柳如眉笑道,她露出八颗整齐漂亮的牙齿,美丽又妖孽的样子,哪一个男人见了都想扑上去,“我出钱,你出力,等我好消息吧!” “呵呵,小凉,就算你一直盯着我看,你也不可能有我的三分魅力。”柳如眉故意挺了挺胸,瞟了瞟顾凉的胸,道,“妹妹,还是快点长大吧。” 顾凉:“…” 萝莉身是她永远的痛,柳如眉太可恶了,她现在就想和柳如眉打一架肿么破!(未完待续……) 141.真-傻-逼 顾凉正想说什么,神识却感觉到布置在小院外面的阵法和禁制都被触动,她抬手打出一道灵气波动,剑符便轻易穿过阵法和禁制,落在她的手上。 柳如眉挑挑眉,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太妙:“是顾弦?” “不是他。”看完剑符里的信息,顾凉很平静地说道,“是六合剑派的裘洛贞,他以门派的名义对我下战书。” 语气还很愤怒,活像发现她骗了他几千万灵石,还打算携款潜逃一样。 顾凉是无辜的。 她很确定,在收到剑符之前,她没有和裘洛贞产生过丝毫交集。 裘洛贞是六合剑派的年轻弟子,与她不一样,他很早就在修仙界闯出了名头。神荒世界的许多大事背后,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被好事者誉为新一代筑基剑修中的最强者,是修仙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以他的身份,竟然对顾凉下战书! 正常情况来看,这件事情发生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因为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决斗,裘洛贞都不得好。 赢了顾凉,会被理解为恃强凌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是输给顾凉,那就呵呵呵了作为同境界修士中实力最强剑修,连个灵修都比不过,还是趁早抹脖子自杀了事。 可这件事偏偏就发生了,裘洛贞还是以门派名义下的战书,根本不容顾凉拒绝。 再微小的事情,只要牵扯到门派,都得上升到外交层次。不能以小事论之。 为了门派声誉,顾凉不想应战也得应战;即便两人实力悬殊。战斗水平不具备任何可比性,顾凉也得输得漂漂亮亮。 若是一个不慎。堕了乾坤派的威名,她便是门派的千古罪人,被千夫所指,脊梁骨都得戳断。修仙界重视师承和门派,出了这样的事情,顾凉便是行走在火海上空钢丝上。 她挂了不要紧,要是连累到门派,就连宠爱她的顾弦都得被问责,要闭上几年关暂避风头。 算计顾凉的人。真是打得一把好算盘,存心要将她置于不仁不义之地,也不知道顾凉是怎么开罪了他,值得他如此精心算计。 不过,现在说什么,做什么补救都没用,战书已下,一切就得按照规矩来。 柳如眉同情地看着顾凉,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裘洛贞的名声不虚,他实力高深,剑法独到,不好应付。要想取胜十分艰难。” 她想了想,决定给顾凉卖个好:“裘洛贞的资料等下我给你送来,你好好参详一下。” 顾凉心头惊讶闪过。随即微微一笑,真心实意地起身对柳如眉道谢:“多谢你了。如眉。” 虽然柳如眉是打着交好她和顾弦的幌子,但是能在这个关头提供帮助。不说别的,光是这份心意顾凉已经很感动。 事情牵涉到两个大门派,柳如眉出身欢喜宗,贸然插手只会让自己和宗门都置身麻烦当中。就算柳如眉撇开顾凉,和顾凉划清楚界限,顾凉也不会觉得意外。 偏偏,柳如眉还愿意给顾凉提供裘洛贞的资料,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柳如眉便彻底开罪于裘洛贞,对自己,对欢喜宗,都无益。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这句话放在腥风血雨的修仙界,更加弥足珍贵。 柳如眉摸了摸鼻子,觉得心头有些堵,她看着顾凉正色道:“相对于三年前,灵船上发生的事情来说,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灵船爆炸,若是顾凉没有出声提醒,几乎没有人能安全逃生。即便柳如眉具有千般手段,她也还是一个筑基修士,面对堪比元婴自爆的灵船爆炸,绝无生还的可能。 柳如眉是真心实意地想和顾凉交好,顾凉有难,她不介意帮上一点小忙:“裘洛贞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我和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交情的。” 她先是欢喜宗弟子,然后才是柳如眉。 顾凉迟钝了一两秒才理解柳如眉的意思,将近三年过去,她对灵船爆炸一事早就淡忘了。 “这件事你应该感谢鱼檀,没有他的提醒,我也不可能对你们预警。”顾凉道,柳如眉要了结因果,找的应该是贵公子。 “鱼檀?”柳如眉蹙了蹙眉,在心里将这个名号过了一遍,摇头道,“很陌生,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他是个凡人。”顾凉解释道,“如果不是他,我也得葬身在那里。” “出声提醒我们的人是你,要说因果,最后还是应在你的身上,和他没关系。”柳如眉道,“这件事过后,我也还是欠你的。你这段时日小心些,我听说有人在调查你的经历,他们的势力不比我欢喜宗差。” 因为避嫌,她这些天都不会和顾凉走动得太频繁。 顾凉点点头,将柳如眉送出门后,她坐在净室里沉思。 裘洛贞的战书突如其来,这个阴谋表面上看起来也像是冲着顾弦而来,但顾凉却觉得幕后之人针对的并不仅仅是顾弦。 荒城里,城主府和散修联盟的势力都不小,但是在这个关头算计顾凉,对本来就把顾弦得罪惨了的他们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引来无数麻烦。 顾凉不是没门没派的散修,算计她,也是算计乾坤派。 裘洛贞为何会对她下战书,顾凉不知道,涉及到门派与门派之间的名誉,裘洛贞的处境未必就比她好。 他为何要将自己置于险境? 事情很不合理,当中,应该藏着更大的阴谋。 顾凉细细想着这些天发生的大事小事,抽丝剥茧,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好推断出幕后之人的真面目。 然而,当她将这一系列的事情分析完,串联起来后,却骇出一身冷汗。 若是按照她的推断,幕后之人对她的算计,开始于她决定不再将自己的实力藏着掖着的时候。 散布仙府的流言、与那些年青一代筑基修士们交好、到自己炼丹本事的传出…再到现在被裘洛贞下战书,幕后之人的算计环环紧扣,步步相逼,几乎找不到一处漏洞。 顾凉擅长分析和思考,这是她的优势,也是她前世最宝贵的财富。她习惯将自己从事情里摘出来,以旁观者的角度思考,往往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发现一些身在局中不能发现的细节。 她的优势又一次帮助了她。 顾凉伸手揉捏着太阳穴,在脑中将事情慢慢梳理,越想越觉得心惊。 往深处想,顾弦踏入北原,在荒城遭遇散修联盟和城主府元婴真君的追杀,其中未必就没有幕后之人的推波助澜! 将城主府、散修联盟,还有老狐狸一样的二城主玩弄于指掌之中,这个人,好可怕! 他如此机关算尽,又是为了什么? 顾弦?她?花费如此大的心机,不惜得罪两大宗门,只为除掉他们兄妹,太过小题大做。 幕后之人的算计应该不仅仅只有这些,常言因小见大,很多事情都是从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他算计那么多,图谋的定然极大。 顾凉冥思苦想,在死了大量的脑细胞仍旧未果后,只得暂时放弃猜想幕后之人的目的。 身在局中,心在局外的境界不容易能做到,在没有弄清楚幕后之人的目的和想法之前,她只能顺着对方安排的路线走。 对她来说,目前最大的危机便是裘洛贞的战书,不将此事解决掉,即便顾凉能够纵观全局,她站足的也是失败者立场。 顾凉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愤怒与不平缓缓压下。 在湖心岛的时候,成为戮天、孩童等大能博弈的棋子,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包括修为通天的戮天、孩童、大祭司,甚至是看似暂时取得胜利的湖心岛主人,谁都不是最终胜利者。 如今,又有同样的算计将她囊括其中,不是无奈,而是刻意被针对,每一步都精心算计,不将她逼上绝路根本不罢手。 都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幕后之人如此刻意算计,恰好将自己的致命缺点暴露出来:他不敢直面顾凉与顾弦,更不敢承受两大宗门的怒火。 院子外的禁制被触动,净室中,响起清脆悦耳的风铃声,这是有客来访的提示。 顾凉收起面上的沉思,整了整仪容,起身出门迎客。 来的是甄绝色和陆小圆。 甄绝色带来新的消息,始进门,他看向顾凉的目光都是怪怪的。 顾凉眨眨眼,心想难道是又出了什么新鲜的事情? 虽然裘洛贞对她下战书这件事发生得很诡异,但是甄绝色也不应该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她嘛! 简单客套后,甄绝色直奔主题:“顾道友,荒城里有人用你和裘洛贞的决斗做赌局,开出五千万灵石,赌你能赢裘洛贞。” 陆小圆也笑嘻嘻地附和:“妹妹,我也出了五十万灵石买你赢,虽然不多,但是我已经拿出我所有的灵石了!我知道妹妹一定能赢的!” 顾凉:“…” 虽然也是关心的话,但是我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陆小圆诡异神奇的脑回路不是顾凉的智商能理解的。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是甄绝色的话! 顾凉睁圆了眼睛,她盯着甄绝色,重复问:“你说,有个真.傻.逼花五千万灵石买我赢?”(未完待续……) 142.赌一赌 她都不是很相信自己一定能赢裘洛贞,是谁对她有这么大的信心? 顾凉的交际圈子不大,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一掷千万灵石的大土豪。 难道这也是幕后之人算计的一部分?脑海中掠过的想法让顾凉骇了一下,她瞬间便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够,智商显示余额不足。 若是连这个都能算计,她真心只能认输。 一个猜不到心思的对手,不是疯子,便是天生的谋略家。他们的段数太高,顾凉够不上,她也没有与他们成为对手的资格。 甄绝色轻咳一声,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也买了你五十万灵石…荒城里,很多人都参与了赌局,不仅仅是我们,还有金丹前辈,甚至有传闻荒城里的元婴前辈也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跟风下了赌注。” 他没说的是,就算有五千万土豪带头,除了他和陆小圆,根本没人买顾凉赢。 霞光引动天地元气剧烈变化,以荒城为中心,方圆千万里以内都不能修炼,修士们又舍不得远离荒城,大家都在等异宝出世,都等得很无聊。 两个大门派的弟子下了决战书,事情瞬间传遍整个荒城,人们八卦得起劲,倒不觉得时间难熬了。这时候又忽然传出有人花费巨资设赌,于是闲得蛋疼的修士们便打算在异宝出世之前看一场大戏,顺便参赌发个小财什么的。 五千万买顾凉赢,当裘洛贞的盛名都是泡沫么? 群众不是好糊弄的,尤其这些群众还是活得久、人老成精的修士。除去部分已经拿出自己全部身家参赌的赌棍,大部分人还在观望中。参赌也是小数目。 裘洛贞盛名,甚至号称金丹以下第一人。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顾弦名不见传,修为连半步金丹都达不到,除非绝对的信任,不然不会有人花五千万买她赢。 能拿出五千万的人,从来都没有真.傻.逼。 修士们都在评估着顾凉的真正实力,看好她能与裘洛贞一战的人并不多。 人们对她的了解更多是“顾弦的妹妹”和“五品炼丹师”,她真实的实力如何,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而除去个别特殊的例子,在修士们认知里。炼丹师的战斗力普遍不高。 顾凉不知道自己已被围观群众打上“必输”的标签,她和裘洛贞的决斗也成为许多修士八卦的谈资。 她理清自己的思路,觉得土豪拿她来设赌局应该是纯属意外。幕后之人真有那么高明的话,顾凉不认为自己可以跳出思维的误区,纵观全局,发现他的布局。 此事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帮她,或者暗中那人干脆就作为第三方,参与她和幕后之人的博弈。 也许大土豪就是顾弦,他闭关出来了。要插手荒城局势,为自己报仇。 这样一想,顾凉心安些许,她说道:“甄道友。陆道友,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一战我对自己的信心也不大,你们还是将灵石赎回。买裘洛贞赢比较妥当。” 土豪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危机当头。她的朋友们也不曾让她失望,不管是柳如眉。还是甄绝色。 “顾道友莫要小看了自己。”甄绝色道,他对顾凉露出鼓励的笑容,“我也曾与裘洛贞交过手,顾道友听我一言再行判断之事吧…” 他将自己对裘洛贞的了解简单的和顾凉说清楚,最后总结道:“顾道友擅长火法,剑术也是不弱,对上裘洛贞,未必就没有胜利的几率。不过同阶修士中剑修无敌,裘洛贞更是其中翘楚,顾道友要取得胜利,并不容易。” 甄绝色先后和两人都交过手,此番顾凉对决裘洛贞,没开战之前,孰胜孰负他最具备发言权。 相对于甄绝色的委婉,陆小圆则直接多了,她说道:“妹妹,你输了也不要紧,我会在你们打完后将裘洛贞揍得满地找牙,跪下来向你认错!” 在她看来,顾凉完全就是无妄之灾,无端端就被下了战书,一切都是裘洛贞的错,该揍也是揍他。 是谁在先前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赢? 顾凉不忍吐槽陆小圆,她对提供情报的甄绝色表示感谢,又询问了一些裘洛贞斗法的细节之处。 甄绝色都很好耐性地做了解答,从私心上说,他更偏向于关系和自己比较好的顾凉,自然是希望顾凉能取得胜利。 在甄绝色和陆小圆走后,蹲在顾凉肩头做吉祥物,看了大半天热闹的黑猫幽幽开口:“你们人类就是事多,谁输谁赢,直接来一场不就得了。” 它还不信,它看好的顾凉能被人随随便便就打败了。 顾凉只笑了一下,并没有对黑猫解释人类世界的弯弯道道,她从空间里拿出一本书,还未开始看,覃钰便登门了。 覃钰和顾凉打过两次交道,勉强也算有些交情,他笑道:“顾道友如此闲情,想来对决斗之事也有几分把握吧?” 话是问话,他的口气却很笃定,似乎料定顾凉一定能赢。 和她深交的柳如眉、甄绝色都不是很看好她,覃钰哪来的信心相信她能赢? 顾凉心里嘀咕,不过得到覃钰的看好,她的语气也轻快了几分:“承蒙覃道友高看,不过我的把握委实没多少。裘道友成名多时,还是领悟剑意的剑修,我若能在他手下撑过一轮,也足够扬名,哪里还奢望取胜呢?” 做人要谦虚,没真正开打之前,顾凉不会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出来。 覃钰道:“顾道友不必谦虚,覃某不善斗法,眼光还是有些的。” 他露出一副我都知道,我都懂。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表情。 话锋一转,他说道。“覃某今日来找顾道友,并不仅仅为了决斗之事。而是另有要事欲与顾道友商量。” 抬手设下结界,覃钰直接透露道:“根据可靠消息,荒城下方是一处仙家洞府,异宝出世之日,也是仙家洞府大开之日。覃某相信顾道友的人品,不妨再合作一次,共探仙家洞府,道友认为如何?” 极冰原没有仙府,荒城底下倒是有一处古修士洞府。消息已在小范围内传开,不多时荒城内外的修士都会知道。 顾凉笑着道:“覃道友是北原离合宗弟子,探寻古修士洞府,与同门师兄弟合作岂不快哉?” 覃钰眼内掠过厉色,他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道:“覃某也是迫不得已,若门派师兄弟值得信任,覃某也不会开口邀请顾道友了。” 离合宗是北原除了十方门外最大的宗门,对外大家一条心。对内却是斗争倾轧得厉害。尤其覃钰还是宗门里实权派人物的嫡系后代,大家都盯着他的位置,只等契机来临,便将他拉下马。好取而代之。 顾凉先前便对离合宗内斗略有耳闻,此刻听到覃钰很光棍地亲口承认,觉得有些意想不到。她沉吟数息。放下追问覃钰八卦的心思,询问他:“覃道友还打算邀请何人?” 既然是探寻古修士洞府。那么覃钰不可能独独只邀请她一人。 “柳道友已经答应下来,至于甄绝色和陆小圆两位道友。还需要你从中周旋一下。”覃钰道,“顾道友,甄绝色、陆小圆都与你交好,要成此事,对你来说不困难。” 顾凉只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我要问过他们才知道。” 甄绝色与陆小圆无门无派,实力却不弱,覃钰肯定不是唯一一个想邀请他们的人。 覃钰点点头:“只要你亲自开口,他们不会拒绝。” 顾凉刚出事,甄绝色和陆小圆就跑来了,要说他们的关系很一般,覃钰不相信。 顾凉笑了笑:“如果他们没有答应别人的邀请,当然不会拒绝我。” 覃钰颇具深意地盯了顾凉一眼,道:“他们会不会应下别人邀请覃某不清楚,不过他们肯定会邀请顾道友。” 顾凉的实力也不差,能炼丹也能斗法,在顾弦天才的光芒下,谁都不会注意到她的优秀。 两人又聊了一会,话题便转到赌局上。 “顾道友,可不要让覃某失望,覃某的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覃钰开玩笑般道。 “这种事在下也不敢担保。”顾凉正色道,“覃道友对在下的信任,在下实在是诚惶诚恐得很。” 甄绝色和陆小圆都压了她五十万,数目不算多,只是聊表心意。 覃钰将自己的身家都压上,其用意不明,容不得她不深思:难道他认识那位一掷五千万灵石的大土豪? 顾凉心里暗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怀疑。 覃钰笑道:“覃某只是相信顾道友,又恰好与顾道友交好罢了。” 他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家底都压上,不过也差不多了。 顾凉只得道:“我尽力而为吧,若是不慎输了决斗,覃道友可别责怪我。” 她有把握打平手,但是没真个动手之前,谁都不知道最终胜出者是谁。她有异火作为隐藏手段,裘洛贞自然也有自己的底牌。 “这是当然。”覃钰道。 顾凉想到先前柳如眉打算借着她的情况设赌局好好赚一笔,甚至双方利益都分配好,就等着大干一笔。 谁知,赌局倒是设了,却不是柳如眉着手,对手的难度也成倍上升,他们的身份从设局者变成入局者。 不得不说世事难料,冥冥中自有因果。 “顾道友不打算买自己胜利么?”覃钰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顾凉,“道友是五品炼丹师,若押上全部身家,取得胜利后便能翻几番了。” 他要把顾凉拖下水,以免顾凉和裘洛贞决斗时刻意放水,不用尽全力。 顾凉当然看出他的打算,她颇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覃道友,事情牵涉到门派外交上,我自然是全力以赴,以求取得胜利。”(未完待续……) 143.不羡慕 事情牵涉到门派与门派之间,从来都容不得半点儿戏。 裘洛贞不顾身份地位,以门派名义私自给乾坤派顾凉下了战书,现在正被长老关在净室里指着鼻子骂。 “你是筑基大圆满的剑修,领悟了剑意,是我们宗门年轻一辈的骄子。你给人家一个筑基后期的灵修下战书,还真要脸。”长老是个慢吞吞的性子,骂起人来却十分刻薄。 裘洛贞脊背挺得笔直,却是垂着头,乖乖听训。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长老骂了半天,气也顺了一些,开始盘问事实的真相。 裘洛贞不是一个冲动鲁莽的人,相反,他做事风格很沉稳老练,极少出错,从小到大都很得师长们放心。 他不会无缘无故就对顾凉下战书,长老更愿意相信他是被人算计,或者干脆就是顾凉招惹到他头上来。 “这件事起源在于弟子,与乾坤派顾凉没有丝毫关系。”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情,裘洛贞皱着眉头道,“弟子怀疑,有人在背后刻意挑唆我们六合剑派与乾坤派的矛盾…” 他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又将下战书的经过说了一遍:“…弟子当时只觉得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就去找顾凉上生死台了结恩怨,将她斩杀剑下…” 裘洛贞的语气带着些许后怕,所幸当时顾凉并不在附近,真的将她斩杀了,不说她是谁的女儿又是谁的弟子,光凭她五品炼丹师的身份。乾坤派便不会善罢甘休。 炼丹师是每个门派的珍贵资源,尤其是五品以上炼丹师。在六大宗门里,他们能享受的月例比金丹真人还多。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长老放下茶杯。看向这位出色的小辈弟子,语气缓和下来。 事情不是裘洛贞的错,他变得暴躁冲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别人的算计。 想到顾凉的身份和她背后牵涉的人物,长老眼中厉芒闪过,敢算计六合剑派与乾坤派交恶,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不能简单放过! 玉瓶空间里,黑猫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等待。”顾凉拿着鹤嘴锄将药田里一株灵草挖出来。丢进背后的药篓子中,说道,“接下来,幕后黑手应该会沉寂一段时间,等到事情稍微缓和一些,他才会出手。” 异宝出世,六大宗门的元婴真君们不会无动于衷,在这个时候算计六大宗门的弟子,幕后之人随时都可能暴露出来。他不会冒险,也不敢冒险。 “你们人类就是喜欢玩弄阴谋诡计。”黑猫语气里带出了愤愤然,它当年也逍遥自在得很,就是被人类算计了。才会成为青铜宫殿的附庸,这是它心中一直都不能释怀的疙瘩。 顾凉道:“别对我发火,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黑猫讪笑:“我只是有些感叹而已。” 它从顾凉肩膀上跳下。与天魔果一边玩去了,小黑鸟也拍着翅膀参与到玩耍当中。 顾凉听着它们笑笑闹闹。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她把药田里年份足够的灵草都挖起来,然后把灵泉泡发的灵草幼苗种在药田里。掐了法诀浇水。忙完药田的事情,顾凉又将果树上成熟的灵果摘下,装进藤萝筐中,搬进贮藏室收起来留待它用… 这些事情很琐碎,等到她忙完再出来,荒城已经夜幕降临。霞光在荒城西北角持续不散,将半片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也成为暗夜中无人区上的一道靓丽风光。 街道上熙熙攘攘之声不断,顾凉站在窗前看了一阵子,忽然心有所感,她踩在窗沿上,飞身落到屋顶上,望向灯火辉煌的城主府。 城主府里有人在斗法,斗法的双方实力都不弱,竟能引起天地元气的波动。 从顾凉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打斗双方是大城主夫妻与一个红衣女子。 三人的打斗都被阵法约束在一定范围中,并没有波及到外界,不过城主府里的建筑就倒了大霉,几乎被拆掉三分之一。 荒城的城主有三位,城主府也是一分为三,各自生活。 红衣女子的实力不弱,对上元婴初期的大城主和半步元婴的城主夫人,丝毫不落于下风,甚至隐隐有压制两夫妻反扑的趋势。 “很精彩,对吧?”二城主的人比他的声音来得更快,他看了看顾凉,脸上露出笑容,撩起袍子在屋顶上坐下,看向城主府中的斗法。 顾凉的眼角轻轻抽了一下,敢情客栈所谓的阵法禁制对这位城主一点作用都没有,轻易就让他进了来。 她也坐了下来,聚精会神地看着城主府里的三人斗法,对二城主的出现不予理会。 二城主也笑眯眯的,一边看一边说道:“廖圣缘应该是被谁给刺激了,不然也不会上门来找这对狗男女的麻烦。” 他对大城主和大城主夫人十分不待见,连道友都懒得称呼。 廖圣缘的名号顾凉听说过,她本是道修门派成名一方的仙子,后来被人陷害,修为跌落,还失了名誉被赶出门派。 幸好得到三千窟化神期魔修红颜婆婆的照顾,廖圣缘散功重修,竟在三百年内恢复到元婴修为,近些年来声名鹊起,让当初驱逐她的门派懊恼不已。 神荒世界化神为尊,化神祖师却是不能轻易出手,多出一位元婴修士,门派的实力也能提升不少。 听二城主这么一说,难道大城主夫妻就是当年暗算廖圣缘的小人? 顾凉竖起耳朵正想听八卦,可恶的二城主却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让人很想给他来一顿胖揍。 二城主不说八卦。顾凉注意力的重心便放在城主府中的打斗上,元婴级别的斗法并不常见。她看不清楚他们斗法的玄妙,却也能开阔自己的眼界。 大城主的主手法器是一把山河扇。挥动间山崩地裂;城主夫人的法器是一方白帕,时能掀起惊涛骇浪;两夫妻配合无间,有攻有守,可谓默契十足,战斗力翻倍提升。 廖圣缘长相娴雅温柔,法器却是一根能大能小的狼牙棒,舞弄起来虎虎生风,好不强悍。相对于两夫妻道法的精妙,她更擅长使用暴力。法术用的不多,时机却是刚刚好,表面上虽落于下风,却也能时不时的做出反击。 打了足足一刻钟,战斗趋于白热化,三人的厉害手段也都用了出来,让围观的修士们都觉得大开眼界。 “原来狼牙棒还可以这样用,长见识了!” “大城主的木系道法可真不一般,我们都小看他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实力高低一目了然起来。廖圣缘到底是基础扎实,斗法经验也丰富,渐渐占据上风,大城主夫妻被狼牙棒压着打。被动防守,显得极为憋屈,却无可奈何。 廖圣缘的攻击节奏也变得凶残起来。在半刻钟后将两夫妻的护体结界破碎,狼牙棒挥出。他们便被打得吐血倒飞出去,跌落在城主府尘埃中。 胜负已见分晓。 廖圣缘的笑声响起。越来越响亮,渐渐传遍整个荒城。 “李若尘、王则,百年未见,怎么还是如此窝囊废!”廖圣缘的声音里满是快意恩仇,她站在虚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夫妻,脸上露出嘲弄笑容,“百年前,廖圣缘不杀你们,留你们一命;百年后,廖圣缘也还是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大城主面色惨白,实力稍逊的城主夫人已经昏迷过去,白衣染血,看起来触目惊心。他吞服了几枚疗伤丹药,又喂了自己道侣,盘腿坐下调息疗伤。 技不如人,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 廖圣缘移开视线,她仰天发出短促长啸声,呼唤着自己的契约宠兽。片刻后,天际落下一只身子圆润如猪,却长着一双雪白宽大翅膀的妖兽,廖圣缘一脚踏出,人已经落在妖兽头上。 妖兽翅膀扇动,遮天蔽日,大风刮起,吹到围观修士们的身上,将他们吹得一阵东歪西倒。 廖圣缘在妖兽头顶大笑着,踩着妖兽,笑声渐渐远去。 夜空恢复了平静,霞光与黑夜,将荒城分成鲜明的两部分。 荒城也恢复了原本的热闹繁华,甚至更喧嚣一些。 无聊的人们总是热衷于议论大人物的八卦,廖圣缘与大城主夫妻,两女一男,当中的故事不要太狗血。 “羡慕吗?”二城主笑看顾凉。 元婴期女修不少,像廖圣缘这样拥有非同一般经历的元婴女修却不多,更别说廖圣缘之豁达,连不少男修都心生佩服与向往。 昔日深仇大恨,不是轻易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不羡慕。”顾凉道。 “为何?”二城主饶有趣致地挑了挑眉,目光在顾凉脸上打量,发现她并不是说反话,而是真真正正的不羡慕。 “我为何要羡慕她?”顾凉反问。 二城主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倒是笑了:“好吧,你不羡慕。是我落于俗套了。” 热闹看完了,顾凉也无心继续留在屋顶吹冷风。她站起来,从窗户回到屋子里,刚站稳,便看到二城主已经坐在罗汉床上,很是自来熟地倒茶喝呢。 “城主您有话请直说。”她就知道二城主不可能闲得无聊专门跑来和她聊天,老狐狸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他的一番算计。 二城主笑呵呵地道:“上次与小友详谈的事情,小友心中可有定论了?”他摸着胡子,意味深长地提醒顾凉,“荒城的秘密可不仅仅只有下面的古修士洞府,小友不想了解多一些吗…” 顾凉面色巍然不动,装傻道:“晚辈不记得曾经和前辈详谈过什么事情。” 在某种程度上,二城主和柳如眉其实是同一个类型的人,不过一个是为了自己。一个是为了宗门,他们都利益至上。善于算计。与他们打交道,得提起十二分精神。不然被他们卖了还一头雾水。 “小友不妨再想想,想仔细些。” 顾凉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玩猜谜游戏。她抬脚向净室走去,还未走出屋子,便遇到一层结界,却是不知道何时悄悄布下的,阻止了她的出入。 “小友先别急着走。”二城主道,“现在不能修炼,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人生,聊一聊理想。” 聊你妹! 顾凉很想这样回他。 她在罗汉床上坐下来,看着对面的二城主,道:“前辈,您请说,晚辈自知驽钝,不能理解前辈话里藏的意思。” 尼玛,白天应付幕后之人的算计,晚上还要跟老狐狸玩“你猜猜我想什么”的游戏。还给不给她的脑细胞活路! 二城主捻着胡须笑,他下巴抬了抬,示意顾凉换茶水:“程某难得来见小友一次,小友不打算好好招待一番吗?” 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前辈! 顾凉黑着脸拿出茶叶泡茶。老狐狸笑吟吟地看着她流畅的动作,点头赞许道:“小友果然是茶道中人。” 一刻钟的功夫,灵茶便泡好了。 老狐狸端起茶杯抿了一下。感受着腹中流转的浓郁灵气,运功锁住。叹道:“好茶!” 喝过茶,老狐狸意犹未尽:“如今修仙界中。灵气稀薄,要想得到好茶叶,可一点都不容易。” 顾凉的眸光闪了闪,见到老狐狸只是感叹,心里警惕心却更深了。 “顾弦待你,不一般。”二城主道,他看着顾凉,笑了起来,“小姑娘,告辞了。” 他的身形如一滴落入水中的墨,渐渐飘散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凭空消失,没有任何的灵气波动。 二城主这一手在别人面前也许能故弄玄虚,但是论起玄妙来,距离妖族小王国那只草木之精的天赋神通还差得远。 喝完茶就跑…老狐狸是什么用意? 顾凉看着小几上的各色茶具,沉思起来。 天色渐渐明朗,黎明过后,太阳冉冉升起,街面上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越来越喧嚣。 院子外面的禁制和阵法被触动,打断了顾凉长久的沉思,她扭了扭脖子,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把小几上的茶具都收起来,顾凉穿上鞋出去开门。 “师妹,好久不见。”院子外面的秀丽女子露出温婉笑容,一如顾凉记忆中的模样。 顾凉对她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她让开身子,道:“闵师姐,请进。” 旧友重逢,是值得欣喜的好事。顾凉快手快脚地将茶具清洗干净,拿出茶叶泡茶待客。 闵春晓看着顾凉喜悦的笑脸,眸中微光闪了闪,脸上笑意漾开:“师妹也长大了。” “师姐当年被传送到什么地方了?我这些年在修仙界中行走,也不曾听说过师姐的名号,师姐过得可好?”顾凉一边倒茶一边问。 闵春晓微笑:“也还可以,与门派中的日子比起来,并不能算是太艰难。” 顾凉见她没有要提起自己过往的意思,便压下不提,问道:“师姐是刚来荒城吗?” 闵春晓道:“来了也有一段时日,不过我一直在外面捕猎妖兽,对城中之事了解也不多。若不是听说师妹被裘洛贞下了战书,还不知道师妹就在城中…” “这么说来,被裘洛贞下战书倒也不是全然的坏事一件。”顾凉笑道,“如果没有他,师姐也不会再见到我了。” “师妹的想法还是和以前一样新奇。”闵春晓道,她看向顾凉的目光有些奇异,又有些怀念,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这个女剑修轻轻笑了,“师妹,明日你便要对决裘洛贞,心中可有胜算?” “我也是剑修,虽然比不上裘洛贞的盛名,却可以陪师妹练一练,让师妹熟悉一下和剑修斗法的节奏。”闵春晓伸出手指,往虚空中划过,普普通通的一下,却有剑意铮铮直刺皮肤,连顾凉腰间的剑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微笑地看着顾凉,眉眼舒展开来,十分柔和亲近:“师妹认为如何?” 顾凉微微一笑:“师姐的赐教,自然求之不得。” 通晓剑意的剑修,绝对是同阶修士中的强者。 若能与闵春晓预先来一场,明天对上裘洛贞,顾凉的胜算也会多几分。 顾凉想起闵春晓那一套霸道刚烈的剑招,再想到自己的流光剑式,心中战意忽起,若以流光剑对上闵春晓的独门剑招,究竟谁能更胜一筹呢? 当年她和闵春晓多次合作猎杀妖兽,两人却从未真个站在决斗场上比试过,展现出来的实力只在伯仲之间。 如今,两人都是筑基后期修士,一个拥有异火,一个领悟剑意,不打一场还真分不出高下。 小院禁止斗法,客栈中倒是有专门提供给修士们斗法的决斗场,顾凉交付完灵石,便迫不及待地与闵春晓走了进去。 闵春晓的武器还是样式普通的铁剑,她拔剑出鞘,笑道:“师妹,我不会手下留情,小心了。” 顾凉抽出逝水剑,略略抿唇一笑:“我恰巧学了一式剑法,正想跟师姐较量较量!” 两人同时抬手发出一道剑光,剑光相碰,如水流四溅而开化为游离灵气,战斗瞬间展开。(未完待续……) 144.浅试探 闵春晓的开场依旧是中规中矩的折枝剑,然而领悟了剑意,她的剑法便不再拘泥于有形无神的花架子。 比大路货还要大路货的折枝剑,在她手中威力之大,丝毫不下于那些精妙剑法。 顾凉始一出手,便感觉到无形剑意将自己瞬间笼罩,手中剑也受到剑意所压,变得不太听话,她的出招威力大跌。 与剑修比剑,是很愚蠢的行为。 顾凉心头透亮,逝水剑一挽,格挡住袭来铁剑,她身形一弯,如惊鸿掠过,眨眼间便到了另一边。 “火海!” 她是灵修,修习道法,与人比斗,比的自然也是道法, 流光剑威力不小,偶尔用出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之下有奇效,但是将它作为自己的斗法手段,未免分量不足。 铁剑被格挡,大力袭来,将闵春晓的虎口都震得发麻,仿佛她对决的不是灵修,而是专门淬炼肉身的体修。 顾凉竟有如此蛮力! 闵春晓面露讶然,她手中剑光闪过,很自然地换成柔和缓慢以柔克刚的一套剑法,总算没有被震得虎口发麻。 十多年过去,她在进步,顾凉也在进步。 双方对战,第一回合只是试探。 顾凉看清楚闵春晓剑意的凛然,闵春晓也了解到顾凉肉身的强悍,本意只是切磋的一场决斗,双方都开始认真了。 闵春晓的剑意就像她的那套霸道剑招,如洪水般来势汹汹,铺天盖地。试问人力再强,又如何比得上天之力? 顾凉感觉自己成为了洪水中的一棵树。只能无奈地跟随洪水流向左右飘摆,她的火海、火墙、火球落入剑意洪水中。如火星溅落水面再无波澜。 在领悟剑意的前提下,同境界修士中剑修无敌。 她心中掠过这句修仙界人人都知道的常识,扬手洒出无数火焰草种子,逝水剑剑尖也划出一个半弧:“火起!” 闵春晓是顾凉修仙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通晓剑意的剑修,剑修在各类修士中最难缠,连邪修诸宸衣都要心生忌惮。 顾凉凛然,她决定拿出全部的实力,与闵春晓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见到顾凉的火系法术忽然之间就凶猛起来,闵春晓不惊反笑。剑意更加浩瀚磅礴,整座决斗台都被剑意笼罩。 肉眼可循的剑光,也从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眨眼便衍生出千千万万把剑,如刀山剑阵压顶,瞬间将顾凉淹没其中。 “衍生!”顾凉不躲不避,反而一步迎上前。左手结印,右手剑尖画出玄妙符文。 刹那间,天地为之一白,无数纯白花瓣纷纷扬扬。寒气若有若无透出,竟能与剑光平分秋色。 闵春晓压力大增,她却露出笑容:“师妹。看剑!” 这是棋逢敌手的笑。 人生能有很多朋友,其中两种最是难得。一是知音,二是对手。 闵春晓名声不显。在剑道上却是拥有大天赋,更掌握了足以越阶杀敌的强大剑招。她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负,自认遇到裘洛贞未必就落于下风,也没把他当为自己的对手。 世人认为,裘洛贞与顾凉一战,顾凉是必输无疑,闵春晓也是其中之一。 如今与顾凉短暂交手数个回合,闵春晓只能暗叹自己太过自负,顾凉的实力,并不只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有资格成为对手,她值得闵春晓全力以赴。 闵春晓开始认真,顾凉也不藏拙,灵气大量涌出,化成威力强大的种种道法,两人打得酣畅淋漓,场上局势惊鸿万变。 高手过招,要么是短短几回合分出胜负,要么便是延长战。 顾凉与闵春晓的比试属于前者。 看着闵春晓将手上光秃秃的剑柄丢下,顾凉望向亮如秋水的逝水剑,叹了一声道:“师姐,我终究还是不如你。” 闵春晓用的只是一般铁剑,连法器都算不上;她用的可是炼器师精心打造的法器,削铁如泥,一把能顶的上几千上万把铁剑。 纵然两人打了个平手,顾凉也愿意对闵春晓认输。 如果闵春晓用法器和她斗法,她现在肯定就是闵春晓的手下败将了。 闵春晓拿出一把新的长剑挂在腰间,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我还是占了剑招的便宜。” 她的压箱底剑招,可以越阶杀敌,可以凭借筑基后期实力灭杀金丹修士。 顾凉却能接下来,她不是金丹,而是筑基后期,手上还没有特别好的法器! 闵春晓收起自己的轻视之心,对明日发生的决斗也多了些期待。 顾凉名声不显,却拥有强大实力;裘洛贞号称金丹以下第一人,两人对战,应该不会让她失望。 一场决斗打完,顾凉与闵春晓体内的灵气都去了大半。 顾凉拿出几瓶回灵丹,递给闵春晓道:“明日我与裘洛贞一战,师姐请务必到场。” 闵春晓笑着点头:“师妹与人决斗,我自然不会缺席。我就等着看师妹将裘洛贞击败剑下,以扬我泱泱乾坤派之威名。” 顾凉并不认为自己一定就能赢过裘洛贞,她干笑了两声,认真道:“裘洛贞的实力也不差,开战之前,孰胜孰负还是未知数。” 闵春晓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师妹自谦了。” 不知名土豪看好自己,顾凉不知道原因;覃钰看好她,她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闵春晓初时不太看好她,如今改口却是因为和自己打过一场。 难道说闵春晓的实力会比裘洛贞更强? 裘洛贞是原著角色,还是原文男主顾天阳的得力小弟,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顾凉不觉得明日的一战很轻松。 若是闵春晓能与裘洛贞一战,那么在原著剧情里。她不可能连个名字都没有。 压下心头种种思量,她摇头道:“师姐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闵春晓笑了笑,将回灵丹收起来,告辞道:“师妹明日还有一战,我就不打扰师妹了。” 两人笑着道别,胸中俱是各怀心思。 不是顾凉不相信闵春晓,而是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太过亲近的朋友,要说有交情,仅仅是少年时代一起在试炼峰中狩猎妖兽罢了。 从决斗场出来,刚跨入客栈的门。顾凉就听到熟悉的笑声:“哟,小美女,乖乖到哥哥这里来,哥哥请你吃糖!” 她抬眼望去,正好看到赵一阳光灿烂的笑脸。 他的好基友也在,见到顾凉,林成志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去。 顾凉犹豫几秒,走了过去。规规矩矩地见礼:“赵前辈,林前辈。” 赵一温和一笑道:“你是顾弦的妹妹,不用对我们这么客气,坐下来吧。”他的目光在顾凉身上打了个转。“小丫头片子的修为提升还蛮快的,现在都是筑基后期,就快结丹了。” 说着。他望向林成志,大刺刺地对林成志伸手要钱:“你输了。给钱!” 林成志瞥了顾凉一眼,杀气一闪而逝。他拿出灵气浓郁的灵石袋子丢给赵一,哼道:“算你侥幸!” 顾凉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巧晚辈的模样。 她好歹也是顾弦的妹妹,林成志对她露出杀气是一回事,他一个前途无量的金丹修士,应该不会真个对她动手,得罪乾坤派自毁前程。 赵一笑呵呵地将灵石袋子收起来,面向顾凉道:“小丫头,觉得裘洛贞那小子怎样?” 听起来您老像是个拉皮条的。 顾凉老老实实道:“没有真正打过,晚辈不知。” 林成志笑了一声,忽然出手向顾凉点去:“试过她的实力不就知道了么,磨磨蹭蹭的哪算爷们!” 他这一指十分玄妙,迎面而来毫无破绽,其上杀意森森,几乎让顾凉以为他要杀了自己,她脑中一片空白,思维中只剩下这一指。 顾凉瞬间便出了一身冷汗,她不加思索地捏起法诀,想要抵挡这一指,下一刻却是清风拂过,林成志已经收回了手。 尘世喧嚣再入耳中,凉风吹过,汗湿重衫的顾凉打了个寒战,觉得有些冷。 与闵春晓的一战,顾凉觉得获益不少,林成志这一指点来,她心头的小小骄傲便如火苗一般被水浇灭。 在筑基期修士中,她的实力也许不错,但是对上金丹期的林成志,她仍旧是个不堪一击的孩童。巨大的实力鸿沟面前,以她目前的能力,小小胜利根本不值得骄傲。 顾凉迅速冷静下来,她起身对林成志见礼,由衷地感谢道:“前辈愿意出手指点,晚辈不胜感激。” “不错。”点评的也许是实力,也许是心性。 林成志终于正眼看向顾凉,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他上下打量了小姑娘几秒。 笑了一下,林成志对赵一道,“你不是要下注吗?把灵石压在小丫头身上,肯定不会亏了你去。” “顾弦的实力毋庸置疑,他的眼光也不会差。” 赵一撇撇嘴,揭他老底:“你每次都是这个口气,结果每次都是押错注!” 他要是再相信林成志,他绝对自己甩自己一百个巴掌。 “这一次肯定不会出错。”林成志伸手揉了揉眼角,他斜睨赵一,“刚刚我出手,你也看到了,小丫头的反应不比裘洛贞慢。就算她真的赢不了,也不见得会输。” 赵一眼珠子一转,端起大灰狼的笑容,他直起身子俯视顾凉:“小姑娘,我全部身家都压你了,要是输给了那小子,呵呵~我可不管你和顾弦是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145.打平手 赵一决定再信任林成志一次,至于自甩一百个巴掌这种事,他又没说出来,谁都不知道! 顾凉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赵一才好,她弱弱道:“赵前辈,裘道友成名多时,不是晚辈一个乾坤派小弟子随便就能打赢。您要真下注,还是下在裘道友身上比较好。” 身为一个备受推崇的金丹前辈,自降身份威胁筑基期小弟子这种丢脸的事情,您做起来真的大丈夫吗? 林成志的目光扫过客栈里的其他人,落到顾凉身上,他微不可寻地皱了一下眉,说道:“荒城里的金丹修士,越来越多了。” 对他们来说,赌局只是打发无聊时间的调剂品,数天后异宝停止汲取外界灵气,底下的古修士洞府出世,才是大餐。 林成志和赵一都是为了古修士洞府而来,异宝很好,但是古修士洞府里的东西绝对不会太差。 没有足够的修为和实力,就算得到异宝也保不住,最后只会落得被杀人夺宝的可悲下场。 而作为年青一代金丹修士中的最强几人之一,乾坤派的顾弦却还未露面,不仅如此,他连一点消息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顾凉还未死,他不会就此错过古修士洞府的机缘。 但是,现在他在哪里? “该是我们的,总跑不掉。”赵一看得很开,他看见外面走过一个漂亮女修,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再说。我们的实力都不弱,难道还抢不过这些所谓金丹?” 金丹期也分实力高下。不是所有的金丹期都很厉害。 实力不够,连顾凉这样的筑基后期都能轻松应对。林成志打起来更是砍瓜切菜那么容易,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揍一双。 而实力强大如顾弦这样的人,便是数位元婴联合起来对他出手,也无法留下他的性命。 赵一和林成志都是仅次于顾弦的年轻高手,他们联手对敌,可以封杀元婴修士,普通金丹又怎么有资格成为他们的对手。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林成志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纹分明。他握起拳头,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又在几秒后缓缓松开。 赵一盯着那个漂亮的女修士,听到他的话,很是漫不经心:“你就喜欢多想,想多了其实也没什么。有好东西,抢了便是;有美女嘛,我先上了!” 他一个晃身,人已走出客栈。抛弃好基友,高高兴兴的去和美女搭讪了。 顾凉垂了垂眼,望向杯中清亮的茶汤,没有赵一打圆场调动气氛。她与林成志一时相对无言。 林成志深深地看了顾凉一眼,传音说道:“你真的不知道顾弦在哪里?” 别人或许不了解顾弦与顾凉这对兄妹的感情,林成志却看得很清楚。要说谁能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联系到顾弦,非顾凉莫属。 看清楚他眼内暗藏的淡淡杀意。顾凉心中凛然,她勉强笑道:“前辈。您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这个筑基小修士就能不能知道了。” 林成志绝对是个狠人,虽然比不上诸宸衣狠辣狡诈,却也相差不远。 顾凉想到他面对强敌撕裂臂膀的诡异手段,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林成志不敢杀她,不过他要是对她出手,试探顾弦的忍耐程度,顾凉也没有办法。 林成志笑了笑,眼内杀气散去些许,他轻声道:“你是顾弦的妹妹。” 就凭这一点,他便不敢贸然对她下手。 “异宝的消息传开之前,荒城里流传的可是无人区的上古大派遗迹和极冰原的仙府…还有城主府手上的那张兽皮古卷,过去了几个月,兽皮上的文字还是无人能看懂。”顾凉听着林成志的传音,小心肝颤了颤。 “就算兽皮卷上的文字来自远古蛮荒时代,古文字协会的那些老学究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连一个字都看不懂,兽皮卷的真实性也很值得怀疑了。” 林成志喝了一口酒,看向与美女搭讪的赵一,继续对顾凉传音:“小丫头,也许顾弦在哪你也不知道,不过荒城的秘密,你肯定知道一些内幕。” 顾凉的眼瞳微微一缩,听到林成志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如家客栈找我们,你是顾弦的妹妹,和我们也算是有点交情,我们不会拒绝你的一些小要求。” 他环视一眼客栈内高谈阔论的修士们,放下酒钱,出去了。 顾凉看着他出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赵一是个笑面虎,林成志却是心思深沉,两相对比之下,她更愿意面对赵一。 咬人的狗儿不露齿,林成志糙汉子外表下,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客栈内,林成志离开后,修士们望向顾凉的目光便放肆起来,或者悄悄打量,或者盯着不放。 顾凉放下酒樽,对众修士露齿一笑,她走进客栈长廊,回到院子里。在小院的净室里坐了片刻,她便出门向法器铺子走去。 算算时间,她在法器铺子定做的那些法器也可以拿回来了。 取法器的时候,顾凉乔装一番,换了个身份从法器铺子后门出来,走进十方门名下的丹药铺子的后门。 片刻后,披着伪装的顾凉直奔赌场。 恢复了身份,顾凉从法器铺子正门走出来,略略看了看荒城西北方的绚丽霞光,便向客栈走去。 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荒城里的修士对她并不陌生。 多数人都是笑眯眯地调侃她,并无恶意;部分人则走上前探听消息,希望顾凉能透露一些口风,好在赌局关闭之前做好决定要买哪一方胜利。 一方成名多时,是大家都公认的金丹以下第一人;一方则是天骄顾弦的妹妹。还有神秘土豪下了五千万灵石买她胜利。 究竟要买哪一方胜利,这是个很难决定的问题。 顾凉没有漏出丝毫的口风。问得紧的,干脆建议他买裘洛贞胜利。表示自己对取胜裘洛贞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 连当事人都对自己没信心,顾凉成功误导了部分人,让他们将自己手上的灵石压到裘洛贞身上。 夜幕降临,黎明初开,一夜无波无澜地过去,新的一天又来了。 清晨,顾凉走出院子,温暖阳光洒落她的脸上,也让她的双眼在光亮下眯了眯。 她的反击。马上就要开始。 顾凉和裘洛贞的决斗地点设在荒城最大的角斗场中,有心观战的修士们来的比当事人还要早,决斗场里人潮汹涌。 面对这场注定要输的比试,乾坤派弟子前来观战的弟子并不多,有外门弟子,有内门弟子,还有几个顾凉不太熟的顾家人。 乾坤派的长老也在场,他是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元婴修为。在乾坤派里顾凉也见过他几次。他笑着道:“裘洛贞年少成名,又是实力最强的剑修,要想取胜很不容易,不过你也不能让他赢得那么顺利。” 他往顾凉手上塞了个法器。还对她眨眨眼:“知道怎么用吧?” 顾凉看着手上的法器,忍不住额角冒青筋,她有些艰难的开口:“长老。您请放心,弟子就算是输了。也不会输得很难看。至于您给弟子的东西,它要是被发现了…” 长老温和地道:“这是我最新研制出来的产品。还没有推广开来。你明目张胆的用,他们也不会知道,更不用说议论什么了。” 顾凉发现自己遇到的人很多都表里不一,例如小黑鸟,例如林成志,例如这位长老,一脸的公正廉明,私下里却悄悄给她塞斗法作弊器。 不过长老的坚持,她这个小弟子还是得乖乖照办,顾凉将伪装成长剑的作弊器收起来:“弟子多谢长老。” 长老笑着点点头,说道:“这场比试本来就不公平,我们得追求公平。” 顾凉:“…” 从小屋子里走出来,乾坤派的弟子们也围了上来。 “师妹,尽力就好。”说这话的是半步金丹的师姐。 “他一个半步金丹的剑修,竟然对顾凉师姐下战书!如此不要脸的家伙,改天我们合伙把他给抢了!”师弟你真土匪。 “不仅要抢了,还要暴打一顿!”爱揍人的肯定是暴力剑修。 “对!还要劫色!”师妹,你好勇敢! 顾凉满头黑线地默默吐槽,这些群情激奋的师姐师兄还有师弟师妹们,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她都不认识,得到他们的鼓励,她的心中却是暖意流动。 门派能给修士的,不仅仅是丰富的修炼资源和羽翼庇护,还有宗门大家庭里的团结友爱、守望相助。 顾凉一时头脑发热,不经过头脑加工的话就冒了出来:“你们去买我平局吧,我的实力不行,拖一个平局还是可以的。” 她乔装一番,还去丹药铺子要回部分货款,就是为了去赌场下注买平局。 顾凉说得豪气,某位不认识的师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们是六大宗门的弟子,私下参与赌局总是不好的。” 身为乾坤派弟子,当然不能买六合剑派的裘洛贞赢,至于买顾凉赢…师兄觉得很渺茫。 “师妹,裘洛贞很强,这不是传言,打平手不容易。”另一位师兄道。 “对!我们输人不输阵!” “师妹,我们相信你!” 是相信我会输吧…还未上场就打击我的自信心! 顾凉腹诽着,面上一派笑盈盈的,开玩笑般道:“那你们到时候可别后悔哦~” “珰!”她的话音刚落,代表决斗场开启的钟声便悠悠响起。 顾凉上场的时候,裘洛贞已经在台上等候了。 他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六合剑派的特有的黑白二色制式剑袍,可以看出身材很不错。裘洛贞浓眉大眼,姿态潇洒,脸上带着笑,端的是风度翩翩少年郎,搁哪都是妥妥的英俊少侠。 难怪那位彪悍师妹说要劫色,裘洛贞的外表在修士中也是男神一样的存在。 顾凉走到场上,感觉到裘洛贞身上外放的锐气,双手抱拳道:“裘道友,久仰大名。”(未完待续……) 146.打一架 裘洛贞看着顾凉走上来,脸上露出歉意,他还礼道:“不敢当。顾道友,这件事起因全在于我,对你造成困扰,择日定当登门致歉。” 顾凉笑了笑:“相信此事亦非出自裘道友的本意,道友不必放在心上。今天你我一战在所难免,还请道友要手下留情。” 裘洛贞是幕后之人精挑细选出来的棋子,决斗中途肯定要生出波澜,若两人的决斗顺利发展下去,那么结果只会是两个门派握手言和。 裘洛贞目光闪了闪,他退开一步,拔剑道:“顾道友,请。” 双方实力不对等,按照规矩,他是要让顾凉一招的。 顾凉也不含糊,占着裘洛贞让她先出手的便宜,她抛洒出无数火焰草种子,木灵气与火灵气同时运转,种子迅速生根发芽,迎风一摇,火焰朵朵盛开,灼热气息逼人。 “火海!”顾凉双手结印,素手一展,磅礴灵气涌出,披肩短发无风自动,英气蓬勃。 决斗场外,修士们议论纷纷。 “那么可爱的小美女,竟然被下战书!” “裘洛贞瞎了眼。” “亏他下得手。” 仰慕裘洛贞的年轻女修士们纷纷对他们怒目而视:“胡说,裘师兄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肯定是顾凉招惹了裘师兄!” “对!都是顾凉的错!裘师兄是无辜的!” 决斗场上,随着顾凉手印打出,灵气翻腾。火焰骤然而起。赤色火苗一窜数丈高,转瞬间便淹没了整个场地。不管是施法的顾凉,还是尚未出手的裘洛贞。都被火海包围在其中,看不清楚战斗的情况。 结界将火海挡住,靠前的修士却能感受到灼热的热浪,透过结界一阵阵扑来,足见火焰的威力定然不小。 “乾坤派出来的弟子,果然不是简单角色。” “裘洛贞实力强大,区区火海,又怎能奈何他!” 结界将修士们刺探决斗场中情况的神识尽数挡回,但见决斗场中火海滔天。一条十丈巨龙在火海中翻身,它由赤色火焰组成,腾空而起,昂首喷出大片灼热火浪。 火海退却,裘洛贞的身形也露了出来,他一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不管是火海还是火浪,都无法接近他身外半丈的距离。 顾凉站在巨龙头顶,她摒弃逝水剑。手腕晃动几乎看不清楚手掌的轨迹,复杂玄妙的手诀打出。即将熄灭的火海因为灵气的注入再起波澜,漆黑的荆棘蔓延,朵朵白花绽放枝头。花蕊中跳动着白色火焰,寒气幽幽散出,决斗场上的温度立刻降低。 第一个回合。因为低估顾凉的实力,裘洛贞猝不及防之下。有些应付不及。不过他出道得早,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不少。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很快便稳住战局,甚至开始把握主动。 无数道剑光迎上美丽而暗藏危险的花瓣,将危险一一斩灭。 裘洛贞剑意放出,如一层层波浪向天空漫去。他也不再收敛自己的气息,半步金丹的威压笼罩全场,实力压制之下,修为低的一方实力再强也会被压下一头。 站在巨龙头顶上,顾凉居高临下,将大局尽收眼中。 她的神魂强大,裘洛贞的威压虽强,对她来说却是作用不大。顾凉抬起手轻轻向下一压,手腕转动,灵气大量涌出:“火鸟!” 一只只火鸟在火海中诞生,它们的速度不快,动作却格外轻盈灵活,化为彤云纷纷扑向裘洛贞,试图突破他的剑网范围。 火鸟的威力要比花朵和荆棘厉害得多,裘洛贞踩着神妙的步法,身形连连闪动,在火鸟的攻击中穿梭。无奈火鸟的数量实在太多,动作也灵活,能躲避的空间越来越狭小,他手中剑光连连闪动,杀向火鸟。 火鸟被剑光扫过,纷纷爆炸开来,威力并不大,却让裘洛贞应接不暇。 “顾凉的实力也不差,至少在筑基后期的修士中也是拔尖的,为何默默无闻?”裘洛贞一边应付着火鸟,一边在心中暗暗猜想。 趁着他应付火鸟的时机,顾凉将神识凝成一束,对裘洛贞发动神识攻击。 裘洛贞对来自神识上的攻击始料未及,他只觉得脑中剧痛,灵台不稳,手中剑微动,密不透风的剑网立刻出现破绽,火鸟乘隙而入,却被他身上的防御法器挡在外面。 在下一个瞬间,更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却是半空中一直盘旋的火龙,张牙舞爪地扑杀而下。其气势之惊人,即便金丹以下第一人的裘洛贞,也感觉到危险漫上心头。 顾凉落在场地上,她刚拔出逝水剑,立刻就感受到剑意对她手中剑的压制,其剑意之精纯,更甚闵春晓。 “裘洛贞果然不是好对付的!”顾凉心道,她知道裘洛贞还未拿出实力,要想拖平局,只怕不容易,更别说还有幕后之人的算计,意外随时都会出现。 千算万算,终究比不过那个幕后之人! 顾凉心里叹了一声,望向裘洛贞,胸腔里战意汹涌而出。 算计比不过幕后之人,但是这场决斗,她还是要努力争一争的! “火海!”顾凉一跺脚,火焰如红莲盛开,向四面八方展开,逝水剑的剑尖在半空画出一个流畅的弧度,“衍生!” 面对威胁,裘洛贞面色稍整,长剑翻飞,不再是平凡无奇的招式:“十剑式!” 顾凉瞬间感到压力大增,她身形如风在场中游走,不断躲避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剑光,一边操纵着火海中衍生出来的荆棘、花朵、利刃与裘洛贞缠斗起来。 除了异火作为优势,顾凉体内的筋脉比一般修士要宽阔数倍,她体内容纳灵气的量也远超一般修士。即便无法威胁到裘洛贞,拖到他灵气耗尽也是足够。 场上打得精彩。场下修士们也讨论得精彩。 “顾弦的妹妹,果然名不虚传!” “不是说她是个炼丹师么。炼丹师的战斗力什么时候可以和剑修斗法了?” “蠢!顾凉是乾坤派弟子,裘洛贞是六合剑派的,都是六大宗门。也许裘洛贞一招就能让顾凉败北,但是为了乾坤派的面子,他肯定要拖一段时间才会取胜。”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看他们怎么好像是势均力敌的样子…” 在观战台最好的位置,坐着六大派的几位长老,筑基期弟子的打斗在他们眼中没有任何吸引力,倒是坐在一块聊天的成分居多。 元婴真君的眼光毒辣。几乎是两人刚交手,几位长老就看清了他们的实力。 就目前来看,顾凉是居于下风,但她面对裘洛贞的攻击却是不慌不忙,裘洛贞想取胜于她,暂时来说还不容易。 “你们乾坤派的弟子可真深藏不露。”来自两仪宗的长老捋着胡子,带着几分酸意道,“这么一位天赋不错的小辈,竟然直到现在才开始崭露头角。” 乾坤派出了天骄顾弦。在两仪宗卫澈陨落后,顾弦便越发耀眼起来。 尤其最近几年,先是斩获青铜宫殿生死战场金丹期战力第一的宝座,随后又在神荒世界青年高手风云战中异军突起夺得魁首。 数月前。顾弦更是于大妖山斩杀数名实力强劲的化形妖族,令大妖山的妖帝一脉的三皇子都甘拜下风。 两仪宗长老想到顾弦,又想到陨落冰雪境的卫澈。心中颇不是滋味。 若是卫澈还活着,顾弦哪能有如此盛名! 六合剑派的长老也道:“能与我派裘洛贞一战。的确不错。” 乾坤派长老露出温和的笑:“场上这名弟子一直在外游历,已有数年未曾回过宗门。现在的表现还很勉强。真说起来,裘洛贞这个小辈才是真正的不错,知道我派的顾凉实力不低,竟然不顾身份脸面,对她下了战书。” 六合剑派长老被他的反讽呛了一下,轻咳一声道:“此事的确是我派的裘洛贞做得不够妥当,不过这件事你门派里的顾凉也有责任…” 乾坤派长老打断他的话,笑问:“顾凉有哪里做得不对,长眉道友请说,回到门派后,我定会好好责罚她一番,以儆效尤,杜绝门派里的歪风邪气。” 顾凉什么都没做,平白无端就被裘洛贞下了战书要求约战,这一切都是因为裘洛贞多生事端,长老心里很清楚。不管裘洛贞是不是被人算计,遭遇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六合剑派都得先低头,现在要将事情的过错都推到顾凉身上,当他们乾坤派是软柿子随便捏么! 坐在旁边,膀大腰圆的十方门长老也笑,说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长眉道友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这次倒霉的是乾坤派,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十方门,十方门可没有实力堪比裘洛贞的顾凉,被下战书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场。 他一句话问出来,其他几位长老的注意力便都放到六合剑派的长老长眉道人身上。 闵春晓站在台下,看着决斗场上的斗法,眼中异彩连连,透出锋锐的剑意,让旁边的修士大皱眉头纷纷远离。 剑修都是好战的疯子,一个不小心招惹了他们,像倒霉催的顾凉一样,被拖到决斗场斗法可一点都不好。 甄绝色望着场中战局,艳丽脸上露出几分凝重:“原来是我们小看她了…” 陆小圆挥着手帕,高声叫道:“妹妹!揍他!把他揍得满地找牙!放火烧他!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旁边裘洛贞的仰慕者,还有六合剑派的弟子纷纷对她怒目而视。 碍于决斗场下不能出手,他们干脆联合起来,齐声喊道:“裘师兄!打败她!别再怜香惜玉了!打败她!”(未完待续……) 147.生意外 “道友火系道法精妙,在我见过的人当中也排在前列。”缠斗中,裘洛贞忽然说道,“不过,这一场决斗,我必须胜利!” 他抬起手中剑,所有的剑光忽然消失。 不,不是消失,而是汇成一道,与他的剑重合在一起,剑意沉沉压来,如泰山压顶,直指顾凉面门:“刺剑式!” 顾凉心头警铃大作,危机感掠过,她不加思索地双手结印,身形影影绰绰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银白火焰如繁花朵朵盛开,眨眼之间遍布她的身周,法决一捏,异火化为实质盾牌,迎上那极强一剑。 五行道法中,火系道法的攻击力最大,防御却是个硬伤。 顾凉对火系道法的悟性极高,能将虚无火焰化实,以火焰化为盾牌。 裘洛贞对她的手段早有了解,剑光如虹,攻向盾牌上防御最为薄弱的一点。灵气涌出,剑意森森,盾牌只堪堪支持了三息,便支离破碎。 他的剑上光芒闪过,一个白影比剑光更快,瞬间冲破顾凉拉开的距离,没入她的身体,整个过程不到半个呼吸的功夫。 裘洛贞愕然,这不是他的手段! 他脑中念头还未消失,便感觉到一股庞大吸力从剑上传来,体内灵气竟然完全不听使唤,尽数向手中剑涌去! 裘洛贞连忙分神阻止灵气的流失,却是无济于事,他想把长剑收起来,长剑却紧紧黏在他的手心,根本无法分离! 在这短短几息间。顾凉的气息忽然变得阴冷起来。她露出冷笑,脚下踩着奇妙的步伐。身形鬼魅般飘忽起来,剑光湛然。亮若秋水,誓要将他斩杀剑下! 裘洛贞立刻发现了顾凉的不对劲,现下的情况却容不得深思,他握住剑柄,迎上逝水剑,与顾凉斗了起来。 他体内的灵气仍旧在不断流失,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只怕决斗还未结束,他的灵气就要被消耗一空! 裘洛贞心中凛然。他一改之前的稳重风格,出剑变得格外霸道强势起来,直把顾凉打得无法招架,几次险险与危险擦肩而过。 顾凉杀招频出,一时之间却是无法奈何裘洛贞,她张开手,身上火光大盛,火龙的虚影在她身后闪现。 龙影威严神圣,它仰天发出阵阵龙吟之声。带着暴虐的恐怖气息,竟让裘洛贞心头巨震,神魂动荡,几乎握不稳手中的剑。 这不是一般的虚影。而是带着神兽威压的真龙投影,真龙气息只有一丝,却不是区区半步金丹所能招架! 火龙虚影展现。裘洛贞的剑意便受到了毫无保留的冲击,如遇到阳光的薄雪。眨眼消融,他的优势荡然无存。 她竟然如此之强! 裘洛贞来不及惊叹。身形如风在场中游走,留下道道虚影,避开无处不在的火焰攻击。 顾凉带着冷笑,脚下步伐踏出,如影随形,很快追上裘洛贞,逝水剑剑尖一挑,再一抹,吻向他的颈项,竟是要将他的头颅斩下! “顾道友!”龙神虚影威压之下,裘洛贞可以发挥出来的实力大跌,面对顾凉的狠辣杀招,他心头恼怒,低喝道,“你这是何意!” 顾凉杀意凛然,战意滔天,恶意毫不掩饰地倾泻出来,仿佛和他有着深仇大恨,不将他斩杀誓不罢休。 就算他给她下了战书,她也不至于要取他性命吧? 类似这样关系到门派名誉的决斗,素来都是切磋为主,点到为止,出现人命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裘洛贞的视线中,“顾凉”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她恶毒地说道:“就是要你死,去死吧!” 她举起手,对着裘洛贞狠狠劈落,强横力量以压倒性的优势倾泻而出,将裘洛贞压得几乎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神虚影张开嘴,吐出赤色的火焰,以焚烧一切的气势,向他袭来。 不对!顾凉的寒霜冰焰可比赤火厉害多了,她为何不动用寒霜冰焰? 裘洛贞眉头一皱,望向顾凉的眼睛,只看到疯狂杀意,哪里还有开场时的清澈明亮? 她是谁? 真正的顾凉有苦说不出,因为和裘洛贞打斗的人根本不是她。 白影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才不过刚照面,她便瞬间失却对身体的控制权,被迫成为两人战斗中的观众。 这一切都在幕后之人的算计中,他要借她之手灭杀裘洛贞,挑起两派的争锋! 但裘洛贞又岂会轻易被杀死,他是原著中的重要角色,顾天阳的好哥们,现在剧情还未完全展开,被暗算丧命在顾凉的剑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生死关头,裘洛贞咬破舌尖,喷出一道血剑,狠狠斩向袭来火焰,火焰被斩灭,血剑去势不减,杀向龙神虚影。 “真精彩!”决斗台下,修士们纷纷惊叹。 “顾凉竟然如此厉害,将裘洛贞都逼得动用压箱底手段!” “乾坤派有顾弦这等骄子,还有顾凉这般出色人物,难怪能牢坐六大门派第二的宝座!” 冒牌货顾凉紧皱眉头,她冷声道:“果然有几分门道!” 逝水剑挥出,超越筑基期的威压锁定裘洛贞,眨眼之间杀招又至,将裘洛贞逼得几乎没有招架之力,更不要说进行反击。 “你是谁!”裘洛贞喝问,他捏碎一把灵石补充急速流失的灵气,剑光如虹,璀璨炫丽却蕴含大危险,“你不是顾凉!” 裘洛贞的剑术之精妙,悟性之高,堪称剑道上的天才人物,冒牌货顾凉也暂时拿他没办法,战斗一时之间僵持起来。 比斗中,剑光数次擦过顾凉的身体。却只是留下浅浅血痕,不到片刻伤口便止血开始痊愈。 好生强悍的肉身! 裘洛贞心中暗叹。他身影飘忽,体内灵气只剩下小半。若不在毫末之间决出胜负,只怕真要死于对方手下。 到了如今,他已经知道这是一个针对两大门派,要挑起两派纠纷的阴谋。自己、顾凉,都是阴谋中的一颗棋子。 观战的长老们都没有发现决斗场上的异常,依旧在说笑,根本没想到幕后之手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手,意欲挑起两派纷争。 “顾凉这小丫头可真不错,竟能将裘洛贞逼到如此险境!”六合剑派的长老笑吟吟地道。“乾坤派有这样的弟子,越见繁盛啊!” 两仪宗的长老听得他这样一说,心里更不是滋味,哼了一声道:“你们六合剑派的金丹以下第一人未免也弱了些!” 乾坤派长老含着笑,说道:“侥幸,只是侥幸而已。裘洛贞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然不会被我派的顾凉压着打。” “决斗场上从来都没有意外之说,实力不足便是实力不足。”六合剑派的长老道。 顾凉眼见冒牌货几次将裘洛贞逼入险境,心中不由得大急。她一边与黑猫谈条件换得它的出手相助,一边快速想着对策。 若是仅凭她一人的实力,要想在白影手中夺回身体控制权,无异于天方夜谭。白影实力太强。目前来说,顾凉压没办法对他产生任何威胁,只能坐等他离开。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裘洛贞肯定也被干掉了! 实力进阶筑基后期都差点被雷劈死,要是杀掉了裘洛贞。她绝对会在杀死他前被雷劈得渣都不剩! 在答应黑猫的诸多不合理要求后,顾凉便感觉浑身一冷。暴虐恐怖的气息仿佛错觉,瞬间冲刷而过,下一秒,她已经取回身体的控制权。 几乎是瞬间,决斗场外面,某家客栈的房间内,端坐的少年“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他脸色煞白,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眼瞳杀意蔓延。 “是谁!谁打断了我的布置!”没有人回答他。 少年的目光阴狠,他看向决斗场的方向,取出丹药服下,冷冷道:“一切都刚刚开始,欠我的,全都要十倍、百倍偿还!” 这么容易? 愣神刹那间,裘洛贞的杀招已至,顾凉反应未及,只来得及将逝水剑往前一送,却被长剑绕开,反而以刁钻角度刺向她的肋下。 裘洛贞下手毫不留情,他握紧长剑,剑尖遇到阻力,轻轻一刺,剑意透出,软甲的防御瞬间被破开,剑锋压进血肉中,带出猩红鲜血。 顾凉肋下刺痛传来,她抿着唇,伸指点向肋下止血,随后抬脚往前踩去,朵朵烈焰在她的脚下盛开、蔓延,将裘洛贞逼得连连后退。 裘洛贞心下叹息,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将顾凉斩杀决斗场上。 不管她是谁,是真的顾凉也好,是冒牌货也好,她试图破坏两大门派的友好关系,便是门派的敌人。 他心情沉重,左手往剑上握去,长剑瞬间被鲜血染红,银亮剑身映照着他的脸,带出几分凄冷艳丽,却是杀意森然。 顾凉并不知道裘洛贞已经对她下了杀心,她抛出火焰草的种子,同时拿出一枚丹药塞进嘴中,催动木系灵气:“火起!” 危机暂时解除,战斗却还未分出胜负,得继续打下去。 “千剑式!”裘洛贞眼内露出决然,剑意汹涌而出,如潮水,如海浪,如泰山,狠狠对顾凉压去,瞬间便将火焰草的生长截断,把顾凉牢牢锁定为目标。 顾凉的视野中,世界忽然消失了,只剩下千千万万的血红剑光。 每一道剑光都带着杀意,每一道剑光都暗藏锐气,根本分不清哪是虚影,哪是真剑,它们组成剑阵,威力成倍激发,即便金丹修士,也不敢说能接下这一招。(未完待续……) 148.又是她 虹光万道,绚丽耀眼,将决斗场上裘洛贞的身影完全吞没,天地元气被神妙的功法引动,如潮水一般涌来,汇入光芒中。 这道光芒,竟可以与异宝出土的霞光争夺灵气! 巨量灵气冲刷之下,裘洛贞可以听到自己的骨骼因为承受不住而发出断裂的脆响,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千万道剑光瞬间挥出,一往无前地向顾凉扫去。 杀掉她! 她是门派的敌人! 他要取胜! 这是一场只能胜利不能输的决斗! 惊天剑光闪烁,剑意甚至将整个决斗场都笼罩在其中。 观众席上的修士们,都感觉到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毁灭性力量。它速度极快,却又极慢地向着决斗场另一边劈下,仿佛要将整座决斗场都劈成两半。 顾凉的失神不过一个念头闪过的时间长短,在她看来,裘洛贞的这一招气势浩大,比起小山谷劈下的天雷却是远远不及。 但是,这一招依旧不是她的实力能接下来的! 这是来自裘洛贞本心的杀意,还是来自冥冥之中剧情君的杀意? 若是剧情想借裘洛贞之手杀了她,那么她在原文中的位置,绝不会仅仅是个恶毒女配那么简单! 顾凉脑中飞快的闪过各种想法,她沉着的挥出逝水剑,心中一片平静,无悲无喜,手臂与长剑微微晃过,同时在视线与神识的范围中消失。 天雷之下她无法抵抗,这一剑她也无法接下。但她依旧要面对。 逝水剑经过顾凉的祭炼,已和她心意相通。裘洛贞的剑意无处不在,将它的真实实力也层层压制。它在她的手中哀鸣。 顾凉使用流光剑法也不是第一次,这一次却和前几次不一样,剑法渐渐展开,她的心中也隐约闪过一丝玄妙,丹田中的灵气排山倒海般涌出,凝聚到逝水剑中,几乎榨干了她的筋脉和丹田。 下一刻,笼罩全场、沉沉压在她身上、剑上的剑意突然消失,逝水剑在她的手中散发出无比灿烂的光芒。迎上那惊天一剑。 大力袭来,顾凉手中逝水剑眨眼间便被剑光吞没寸寸粉碎,紧接着,她握剑的手发出清脆骨头断裂声,剑意涌入她的身体,肆无忌惮地剥夺她的生机,却无法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 经历过天雷淬炼的肉体,它的强横并不能随便被摧毁,即使这一剑的威力如此惊人。 围观修士俱是心中哗然。他们注视着决斗场,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荒城内外,数道强横神识扫过决斗场,顷刻间又收了回去。观战席上。六大派的长老均是面色大变。 只是一场普通决斗,点到为止即可,为何会发展成生死决斗? 顾凉何德何能。竟逼得裘洛贞动用压箱底的绝招! “琤”清脆明快的声音像是响在人们的耳边,又像是响在人们的心底。 人们的目光中。两道剑光相撞,赤色剑光轻易压过顾凉手中灿烂光芒。结界瞬间破碎,强横力量肆无忌惮涌出。 靠前的修士都遭受了池鱼之灾,修为低的吐血昏迷,修为稍高的也是气血翻腾,已然是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闵春晓站得靠前,也受到斗法余波的冲击,她强行咽下口中的腥甜,来不及往嘴里塞入疗伤丹药,便率先看向决斗场中。 若是裘洛贞的这一招对着她而来,即便侥幸不死,也得半残。 顾凉,她能在这一剑下活下来吗? 闵春晓迫切想知道答案。 修士们也迫切想知道答案。 决斗场上,裘洛贞以剑拄地,他心中疯狂涌动的杀意早已随着那一剑的挥出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不敢面对,还有愧疚自责。 他后悔了。 即便顾凉是门派的敌人,也不应该是他出手取走她的性命。 况且,顾凉根本就不是门派的敌人,她是乾坤派的弟子,她只是被白影暂时控制了,她不应该死,更不应该死在他的剑下。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顾凉的眼睛清澈明亮,犹如一泓清水,不染尘埃,在初见的时候他都小有失神。 拥有这样灵透的双眼,可见她不是大奸大恶的人。 可是他竟然要杀死她! 与无恶不作的邪修又有何区别! 他是剑修,宁折不弯,脾性耿直,杀害了一个无辜之人,他问心有愧,他无法释怀。若不能迈过这个坎,他将终生进阶无望,永远止步于半步金丹。 决斗场被惊天一战一斩为二,深深的剑痕没入地下,其上仍可感觉到凌厉剑势,若是毫无防备的去伸手触摸,手掌都会被剑势切割得血肉模糊。 顾凉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紧绷的神经很容易就放松了下来,她眉眼里笑意溢出,是纯然的喜悦。 “哥哥,我又见到你了。” 听到顾凉的声音,裘洛贞心中一怔,他快速抬起头,看见血染衣衫的顾凉正对着身边异常英俊的青年男子笑。 他们的外貌有四五成相似,同出一辙的绮丽精致,让人一看,心里就知道他们是兄妹关系。 顾凉的哥哥…他是顾弦? 裘洛贞没有见过顾弦,换个时间和地点,他一定会好好打量一下这位乾坤派的天之骄子,但他现在的注意力落在顾凉身上。 见到她没事,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郁结和自责散开不少,精神再也撑不住,意志顺从疲惫的身体,陷入了昏迷中。 顾凉没有死在他的剑下,真是太好了。 裘洛贞倒下,顾弦也皱了一下眉。 他侧头看向妹妹,见到她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披肩短发。便很自然地把她的发丝的抚顺,神情也柔和下来:“你很好。” 顾弦的称赞可不容易听到。即便她是他的妹妹,长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得到他的夸奖。 顾凉仰望着顾弦和自己相似的侧脸,心里有温暖流过,那些委屈、不快、艰难便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前生她是尚秋,只有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同父异母弟弟。 今生她是顾凉,她有亲哥哥顾弦,还有妹控表哥纪子悔。 纪珊给了她母爱,清源给了她师父的严厉和教诲,卫澈带给她心痛与愉悦,顾弦给她却是可以依靠可以倾诉的肩膀。 他是原著中最大的反派。却是她的哥哥,疼她宠她,相信她,为她好的兄长。 反抗原著剧情的路,她并不是孤独一人。 顾凉心里很轻松,她说道:“谢谢哥哥。” 顾弦在决斗场下观战,他可以为她接下裘洛贞的一剑,但是他没有,他相信顾凉自己可以应付。 徘徊生死之间。顾凉将她不可能接下来的那一剑接了下来,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她得到的显然更多。 顾凉不笨,看到顾弦出现在场上。她便知道他没有出手的原因。 决斗场上上演兄妹情深的戏码,观战台上六大门派长老之间,气氛却是一触即发。剑拔弩张。 好好的一场比试,骤然发展成生死决斗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 除了场下观战的顾弦。乾坤派长老也有意拦下裘洛贞的一剑,但他却在出手的时候被六合剑派长老拦了下来。矛盾就此激发。 乾坤派长老面色阴沉,他盯着六合剑派长老,冷声道:“你们六合剑派,当真是好弟子!” “我派的裘洛贞不是做事冲动鲁莽的人,他施放杀招,必然有他的原因。”长眉道人面上有心虚,嘴上却是没有让步分毫。 一边想着措辞,他一边说道,“青穹道友,你不是剑修,你不知道。我们剑修的剑,一旦出鞘,便再无收回的可能性,否则便会遭遇反噬。你硬要插手战局,我不得不阻止,还请见谅。” 裘洛贞是六合剑派年青一代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还是他好友的爱徒,不管是处于门派角度还是处于师长的角度,他都不能看着裘洛贞遭遇反噬毁掉一身修为。 “再说,你派的顾凉现在不也是没事吗?我派的裘洛贞可是走着上去,抬着下来。”长眉真人强词夺理道。 青穹道人顿时冷哼一声,若非碍于长眉的实力比他强,他现在就想狠狠揍这老家伙一顿。 “裘洛贞是你们六合剑派的弟子,难不成顾凉就不是我们乾坤派的弟子?裘洛贞在你门派里只有长垣作为靠山,顾凉背后可是七品炼丹师和顾家!” 顾凉没事大家都乐见,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六合剑派要是不分出一些利益来,乾坤派绝对不会简单揭过此事。 其他四派的长老见到这件事也差不多解决了,心思阴暗的面上不显心里有些失望,心态平和的都露出笑容。 六大派同气连枝,团结友爱是必须的,不然面对魔门、妖族,可要吃了大亏去。 擅长交际、处事圆滑的白露山长老便笑着打圆场,说道:“人没事就好,天赋那么好的弟子,险些就折损了,让出点好处无可厚非。不过就如长眉道友所说,裘洛贞不会随便就放出杀招,这件事还得再行商量。” 天之骄子顾弦的出现让大家都是始料未及,观战台上元婴长老们在打口水仗,观众席上观战的修士也是各怀心思。 “数位元婴真君联手袭杀下,顾弦竟能逃过一劫!” “他如今气息收敛,说不定都结婴了!” “乾坤派出了天骄顾弦,如今又多了顾凉,跃升为六大门派之首也不迟了!” … 顾凉和顾弦都没有理会修士们的窃窃私语,顾凉往嘴里塞入丹药,就地坐下来疗伤,她伤得不轻;顾弦则站在一边,安静地守着妹妹,为她护法。 决斗场有三位裁判,他们看了看争执的几位元婴长老。又看了看疗伤的顾凉,犹豫着要不要宣布比试结果。 胜负一目了然。裘洛贞被抬了下去,顾凉身受重伤。却还能站着。 最机灵的一个裁判看到修士们都关注着顾弦,没有一个人要来询问自己比赛结果,眼珠子转了转,悄悄溜了。其他两个人见状,心里恍然,他们对视一眼,也跟着匿了。 决斗场上分出胜负,赌场上也该分出胜负了。 参赌的可不只是筑基修士,还有金丹和元婴前辈。赌徒们输红了眼,保不准会拿他们这些裁判出气。 六合剑派的弟子自感脸上无光,裘洛贞是半步金丹的剑修,竟然会输给修为不过筑基后期的顾凉!他们抬着昏迷的裘洛贞,黑着脸离开决斗场,各个都是垂头丧气的。 不管顾凉是怎么赢的裘洛贞,她都是赢了,还赢得相当漂亮! 这场两大派弟子的对决就此落幕,结果却让大部分人都觉得难以相信。尤其是那些把自己的身家全部压到裘洛贞身上,买他赢的修士。 而那些买了顾凉赢的人,不管是跟风还是真的看好她,听到她打败裘洛贞。也都有些不敢相信。 作为胜利者一方,乾坤派的弟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都不认为顾凉能取胜,即便她说过可以拖平局。他们也只是将她的话当成玩笑,并未真个放在心上。 “能得到顾弦师叔的另眼相看。能取胜裘洛贞,顾凉师妹依靠的并不仅仅是侥幸。”半步金丹的师姐注视着那对外貌同样出色的兄妹。喃喃说道,“我们都小窥了她。” 闵春晓心有同焉,她知道裘洛贞的那一剑有多厉害,她拿出压箱底的霸道剑招来应付,也未必就能接下。 顾凉能接下来,不是侥幸,而是真正的实力。 甄绝色收回投注在两兄妹身上的复杂目光,转而看向陆小圆,面上带着笑容:“陆道友,你我来一场?” 顾凉在战斗中获得好处,甄绝色作为观战者,却也有一些体会。 陆小圆正尝试着突破顾弦的威压范围走到顾凉身边,她努力了许久,都没有往前走出一步,很是憋屈。 听到甄绝色的提议,她毫不犹疑的答应了:“好啦!不过我更想和顾弦来一场!他是妹妹的兄长没错,但是他也不应该放出威压,拒绝我过去看妹妹!妹妹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坚决对顾弦没有好感! 甄绝色嘴角抽搐,他斜了一眼决斗场上面容沉静的顾弦,敏锐地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寒意,顿时心头一凛。 “就你废话多!”甄绝色握住陆小圆手腕,拖着她便向角斗场里的闲置决斗场走去。 陆小圆也感觉到脊背一寒,乖乖的被甄绝色拖着走。 ,走出老远,她才忽然醒悟:“喂!甄绝色,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我可是女孩子!对待女孩子这么粗鲁,你以后绝对找不到道侣!” 柳如眉没有去观战,不过她消息灵通,顾凉刚刚取胜,她就知道了:“结果出乎意料,也在意料之中…不过,裘洛贞不是冲动鲁莽的人,他为何要对顾凉痛下杀手?” 在她租住的院子后面,严霄看着荒城西北方的灿烂霞光,眉头紧皱:“又是她!” 他回到净室里,摊开荒城地图,拿起毛笔按照记忆一点点地描画起来。 地图上标注着很多线条,原本的内容早已被覆盖,细细一看,与城主府出土的那张兽皮古卷却是大同小异。 “希望这一次不要再生出什么波澜了。”严霄喃喃自语道。 “果然是赢了。”衣着华贵的青年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他习惯性地展开扇子,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后,才想起这里是整个神荒世界最冷的荒城。 青年面色平常地收了扇子,将保镖们抽搐的面色尽收眼底,他淡淡的道:“觉得很好笑,可以笑出来。” 两个保镖都是面色微变,连忙控制好自己脸上的表情,齐声道:“属下不敢,请公子降罪。” “呵呵,”青年笑了两声,眼内却未见丝毫笑意。 “该去收钱了。” 下注五千万灵石买顾凉赢,赔率是一比四,那么他可以拿到两亿灵石。 直到夜幕降临,顾凉才将体内横行霸道的剑意锐气给驱离,她服下玉髓丹和固离丹,运功化开药力将恶化的伤势压下,正式开始疗伤。 和剑修打架,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都不美好。也亏得她是个炼丹师,手上丹药不少,不然的话,在古修士洞府开启之前,她的伤势能好六成都得偷笑了。 伤势好转,也该走了。 顾凉吐出浊气,收功起身道:“哥哥,我们走吧。” 决斗场里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他们两兄妹还留在这里。 顾弦看了看她好转的面色,点点头。 他把手搁在顾凉肩膀上,和她一起向角斗场外走去,一如从前,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陌生与隔阂。 走在街道上,顾弦忽然道:“我住的地方可以修炼,养伤也能好得快一些。你是我妹妹,跟着我住也无妨。” 如今的荒城灵气浓郁远胜以往,但是在霞光异宝这个灵气大盗跟前,想要修炼根本没办法。 顾弦住的地方能修炼,定然是被大阵笼罩起来的洞天福地,可以锁住阵内灵气不被异宝出世的霞光汲取。 跟着顾弦,有肉吃! 玉瓶空间里灵气浓郁,对她来说在哪住都无所谓,不过顾弦来了,跟着他住总是能安心些。 顾凉刚想答应下来,转而想到让她心里发毛的那道恶意目光,面上的笑容便收了收,说道:“恐怕不太好…”(未完待续……) 149.下杀手 乾坤派与六合剑派并未因为她和裘洛贞的决斗而交恶,幕后之人的布局被打乱,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说不定他的下一步算计已悄然展开。 而现在的荒城,各方势力云集,局势混乱不堪,不知多少人藏着要浑水摸鱼。 顾凉不想为顾弦带来更多的麻烦事,有些事情她自己就能处理,尤其是如今这样复杂的形势。因为顾弦的身份,盯着他的人很多,很多事也都是冲着他而来。 顾弦凝望着妹妹,她脸上的种种思量担忧都落在他的眼睛中,这份心意让他心底泛起暖意。他轻轻一笑,尽显云淡风轻:“阿凉,跟着我便是,无需想太多。” 他抬起手在顾凉短发上顺了顺,牵着她的手向客栈走去,神情从容而和煦,宛若神祗。 在这个时候现身,他并非鲁莽行事,有对顾凉的担心,更多却是因为如今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你为我做的,足够多了,我很谢谢你。” 顾弦身受重伤被逼遁入极冰原,他对荒城里发生的事情却是了解得十分清楚,顾凉为他做的,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倒是他,为顾凉做的并不多。 顾凉心里微动,想清楚关节后,便释然了。 顾弦应对的事情涉及层次太高,以她的身份和实力,贸然插手不仅不能成事,还会惹来一身腥。散布极冰原仙府流言的事情能成功仅仅是侥幸,二城主能发觉她是背后推手,暗中肯定也有不少人看了出来。 流言得以迅速传播。背后少不了一些势力的刻意放纵,他们需要一些事情来替他们转移大众的注意力。 修仙界中的修士。每一个都是人精,与他们相比。顾凉还太嫩了些。 两兄妹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当然多数时间都是顾凉在说,顾弦在听,间或插入自己的想法,相处起来和乐融融,没有一些嫌隙。 顾弦住的地方位于荒城东北角,表面看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面积也不大,看不出院子外布置了什么锁灵大阵。 然而才走进其中。顾凉便感觉到小院里的异样,一般来说灵气是稳定平和的,小院中的灵气却是十分活跃。 它们在不断流动,涌向小院中的屋子,又逸散开来,仿佛有什么灵物藏于屋子里,在呼吸吐纳一般。 身为修士,一些东西是必须要学的,顾凉一眼便看出小院里的灵气浓郁。全然因为这里是一处地窍,连接神荒世界地下的灵脉。 以顾弦的身份,弄到这样的地方暂住倒不难。 把自己了解的事情告诉顾弦后,顾凉挑了靠左边的屋子作为这段时间的居所。 屋子里应该是许久没有人住过。即便布置了避尘的小法阵,也落了一些尘土。她素有洁癖,拿着水和抹布将屋子快速清扫一遍。才走进净室里。 黑猫帮了她取回身体的控制权后,便没有出过声。 顾凉在心里连连叫了它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耳朵上的耳钉也是冰凉凉的。没有丝毫特异,仿佛死物。 她等了好一会,才听到黑猫传来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我很累,别吵!” 顾凉还想询问它白影的事情,但是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只好作罢。 小黑鸟是顾凉的灵兽,一直嚷着要和她一起御敌,不过它的攻击力还很低,顾凉没有让它帮忙,而是将它关在空间里。空间里一直都没有动静,她的神识向空间里探去,看清楚情况,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小黑鸟又变成了一只蛋,天魔果蔫巴巴地守在黑蛋的旁边,果皮上都起皱了,像是放置几天,失去滋润脱水的水果。 感觉到顾凉神识的扫过,天魔果立刻传递来清晰的意念,还发出细碎的几声哭泣:嘤嘤嘤,被吃了!求补偿! 你不愿意谁能吃你,吃你的下场可是连神魂都被干掉! 顾凉内心吐槽,她假意安慰了天魔果几句,对补偿只字未提,天魔果还想继续哭诉,她已切断了神识对空间的感知,开始打坐疗伤。 以她现在伤势恢复的速度来看,要在异宝出世之前恢复自己的全部战力并不难,前提是这段时间都不能动用灵气,以免刺激正在痊愈的筋脉,伤上加伤。 顾弦的忽然出现,在荒城里大部分的修士看来都觉得始料未及,然而更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当天晚上,顾弦便与城主府的大城主夫妻展开了一场惊天大战。 大城主夫妻都是北原成名已久的高手,夫妻联手,可以对决元婴中期修士。他们更是招揽了好几位被流放荒城的元婴修士,在荒城中组建了不小的势力。强龙不压地头蛇,乾坤派再厉害,也是外来的势力,多少都要顾忌着点。 谁知道,顾弦刚把妹妹带回院子里,便单枪匹马地上门向城主府讨债了。 他先是出其不意,了结了一位身受重伤尚未恢复的元婴修士,随即便对大城主夫妻出手。其他的几位元婴想要插手战局,却听到乾坤派元婴老怪物的冷哼声,都惊出了一身汗,纷纷熄了心思。 顾弦还是金丹期,他们要是对他出手,乾坤派元婴老家伙们不会坐视不管。 顾弦再厉害,也只是一个金丹期,他或许能用秘法将大城主夫妻弄得很狼狈,却无法取走他们的性命。至于身受重伤被杀的那个元婴,使他们当中修为最低的一个,也是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散修,论起战力,大城主夫妻联手实力远超于他。 但是他们都估计错误了。 顾弦将大城主斩首,城主夫人则被劈成焦炭。 两人都没死,但是废了。修为跌落筑基期。顾弦取下他们的芥子袋,扬长而去。那几位被招揽来的元婴看着悲惨的城主夫妻,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内闪动的暗光。 “城主,你密室里的那件坤天绫如今也用不上了,便赠予窦某吧。”修为是几人当中修为最高的中年元婴笑了笑,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率先进了城主府中。 其他几位元婴则连个招呼都没打,便一道跟去夺宝了。 顾弦看不起城主府的珍藏,他们可都惦记着呢。 顾弦的铁血手段在天刚亮的时候已经传遍了整座荒城,同样下杀手追杀顾弦的散修联盟等,听说了大城主夫妻被报复的可悲下场,都是脊背生凉。 大城主夫妻不是什么善人。仗着修为高,没少乒荒城里的修士,他们被打落境界还没一个时辰,就被一个蒙着头脸的金丹修士被暗杀了。 顾弦没有夺走他们的性命,却让他们痛苦百倍。 元婴修士竟被区区金丹期灭杀,这件事彻底盖过了昨天顾凉战胜裘洛贞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了荒城最大的新闻。 人们纷纷猜测顾弦的真实修为,能灭杀元婴期。他的修为肯定也是元婴! 顾弦十六岁结金丹,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但是二十四岁的元婴期…这还让不让他们活? 乾坤派没有放任事态的发展,他们高调的出面澄清顾弦并未结婴。能击败城主夫妻,也是因为掌握秘法,刚好克制他们。 人们半信半疑。大部分却还是信了。 二十四岁的元婴修士,怎么想都太荒谬。还不如相信乾坤派的解释呢。 大城主一倒,他的势力和资源便被瓜分了个干净。乾坤派也占了好几条无人区特有的珍稀矿藏。 因为十方门才是北原的老大,乾坤派不好明晃晃地伸手,便以这几条矿脉从十方门处换来了巨额的灵石补偿,总的来说也不亏。 最高兴莫过于灵药铺子的执事,荒城的事情完毕,仗着这份功劳,他回到门派后的地位绝对不会低。 顾凉在净室里疗伤,一直到五天后,伤势好了八成,才打开阵法和禁制走出来。 净室外是各种各样的传讯符,有来自朋友的,有来自门派弟子们的,也有来自那些不认识的修士们的。上面的信息也各种各样,问好、试探,不足以一一道之。 顾凉挑了那些熟悉的人,将传讯符回了,至于那些不认识的人,一概不理。院子住着的人只有两兄妹,顾弦不在院子里,他的龙猫倒是在顾凉出门的时候扑了过来,张嘴要吃的,它已经学会了说话。 逗了一阵子龙猫,顾凉简单梳洗完毕,换了衣裳便出门了解消息,龙猫被她抱在怀里,倒是乖巧无害得很。 彼时异宝还未出世,修士们也不能修炼,茶楼酒肆里都是闲得无聊讨论八卦的修士。 在荒城扬名的年轻高手不仅仅是顾弦一人,林成志、赵一、霍轻轻、赵媛伊等人都经历了几场战斗,还有更多的高手露面,让修士们口中的谈资也是源源不断。 年轻的金丹高手们扬名,顾凉这个小小的筑基弟子战胜裘洛贞倒是被淡忘了。虽然也有人提起,却是顺带作为顾弦的妹妹被提起,不是因为她叫顾凉。 顾弦盛名之下,乾坤派的很多优秀弟子在修仙界中都是默默无名,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难事。 坐在茶楼中,顾凉一边听八卦,一边拿灵果逗弄着龙猫,怡然自得。 “小友,好久不见,我们真是有缘,竟能在这里遇到。你的灵茶很好,让我颇为想念啊。”坐了还没一会,便有一人笑眯眯的在她对面坐下,表情欠揍,说的话也欠揍。 “呵呵。”顾凉笑了两声,对龙猫道,“咬他一口!我有奖励!” 龙猫一龇牙,挥动着利爪,极快地窜了上去。 二城主是半步元婴,龙猫的实力也不差,一人一兽过了几招难分高下,引来修士们或敬畏或贪婪的目光。 修士斗法,有灵兽相助与没有灵兽相助,区别还是很大的。 “小友。你怎么可以放灵兽!”二城主对龙猫了解,所以他很是忌惮。生怕被龙猫咬了一口,“快收了它!小友。我道歉还不成!你不能欺负我…” 顾凉笑眯眯地看着戏,端起茶杯道:“前辈,让晚辈见识见识您的本事也不迟。”喝完一杯茶,她招了招手,“回来吧。” 二城主仗着修为欺负她,她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不过他毕竟是前辈,她不能做得太过分。 龙猫敌视了二城主一眼,倒是乖乖地听话回去继续让顾凉顺毛了。 二城主轻咳一声。整理好凌乱的道袍,狠瞪了那些看热闹的修士们一眼,高阶修士的威压压过又瞬间收回。 众修都是面色微变,熄了看热闹的心思,继续谈论起荒城诸多高手们的八卦。 “小友,灵兽不错。”二城主从容地坐了下来,招呼小二,“最好的灵酒来几斤,她付账。” “……”顾凉黑着脸。对二城主怒目而视。 二城主微微一笑,没有一点尴尬和不好意思:“小友,要孝敬前辈。” “我没见过您这样的前辈。”二城主不要脸到无耻的境界,她也长见识了。 “这不就见到了吗?”二城主笑道。“我知道古修士洞府的一些秘闻,小友也会很乐意知道的。” 顾凉目光扫过那些谈着八卦却悄悄竖起耳朵的修士,额角冒青筋。说道:“我对你的秘闻不感兴趣,你要说。还是去和我的兄长说吧。” 二城主是个老狐狸,还是个大忽悠。顾凉一点都不想和他打交道。 如今荒城,大城主倒了,事务堆积下来,二城主肯定得忙得焦头烂额么,要不是大事,他怎么有闲暇找她闲聊? 二城主顺了顺胡子,温和无害的笑:“只是让小友帮我一个小小的忙罢了。”他笑看顾凉,传音道,“对小友来说是个小忙,对令兄来说可是天大的好处。” 顾凉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同样笑道:“前辈大可直接去找我的兄长,他肯定不介意和前辈您详谈一番。” 她望向楼梯口,脸上便笑得更欢乐了:“我兄长来了,前辈请和他说吧。” 二城主侧头望去,不由得心中暗骂,脸上笑容瞬间灿烂起来:“顾道友,久闻不如一见!久仰久仰!” 顾弦看了眼妹妹,眼内闪过精光,他对二城主亦是一笑,态度既不厌恶也不友好:“程道友。” 二城主看到他的笑,顿时浑身一寒,想起顾弦对大城主夫妻毫不留情的手段,不由得干笑两声,说道:“顾道友,程某正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详谈一番…” 乖乖,这可是尊煞神,不好惹,还惹不得。 顾弦和二城主进了茶楼雅间里谈事,顾凉继续听八卦,一边给龙猫顺毛,一边猜测二城主的目的。 荒城的事情还未了结,她请执事帮的忙也未开始,不过二城主会找上顾弦,却是一件很让她意外的事情。 荒城是十方门的地盘,二城主要是找上了十方门的新一代天才人物,倒不惊奇,他为何选择顾弦这个远在东洲的乾坤派弟子呢? 难道事情还会再起变故? 顾凉想起设局破坏乾坤派与六合剑派友好关系的幕后之人,他的布局被打乱,却迟迟未开始下一步,定然是暗中自有算计。 她漫不经心地给龙猫顺毛,却感觉到潮水般向霞光涌去的灵气不知何时停止了流动,修士们也可以从天地间吸收灵气修炼了。 雅间里,顾弦与二城主都是面色微变,将波动的情绪压下来,两人继续谈笑风生,说话的节奏却加快了很多。 茶楼中,修士们纷纷丢下灵石,踩上飞行法器向荒城西北角奔去。荒城上空,都是各色各样的遁光和飞行法器,人们如潮水般涌到结界外,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不断变化的绚丽霞光。 异宝,要出世了! 霞光前,修士们俱是面色凝重,几位元婴修士站在最前面,几十位金丹修士离得稍远,筑基修士都站得远远的,生怕遭了池鱼之灾。 顾凉混在人群里,凭着传讯符,她很快就找到柳如眉、覃钰、陆小圆和甄绝色四人。这次古修士洞府开启不比冰雪境,顾弦与顾凉的实力不对等,都是各自有队伍。 灵气往霞光中汇聚了十日便停止,今天正好是第十天。 霞光方圆千万里的灵气都被汲取一空,荒城里的灵气倒是浓郁,不过现在谁都没有心思修炼,他们都盯着废墟上的霞光,等待异宝和古修士洞府的出世。 霞光停止了汲取灵气,外围的结界却没有立刻破碎,在修士们的联手攻击下,维持了数个时辰,才发出轻轻的一声响,如镜子般溃散成一片片。 结界破碎的瞬间,十多道淡淡的影子便冲入霞光中,他们都是元婴以上的高手,动作快如闪电。 紧接着的是金丹高手,成批量涌入霞光,间或也有仗着速度极快想要领先一步的筑基修士,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被金丹们下杀手,只有少数几个人得以避开。 踩着飞剑,顾凉、柳如眉、覃钰、甄绝色和陆小圆都飞入霞光中,突破光幕的瞬间,五人都出现在一片亭台楼阁中,俨然已经是另一片空间。 建筑中,数十道遁光闪烁,那些都是最先进来的筑基修士。至于那些金丹和元婴修士,老早就没入洞府深处,寻找属于他们的机缘了。 “这些地方都被人搜过了,我们去更里面!”柳如眉当机立断道。 顾凉微微一皱眉,她看向层层叠叠的宫殿,感觉到芒背在刺的一缕杀意,仿佛错觉。(未完待续……) 150.下杀手(二) 龙猫正蹲在她的肩膀上啃着灵果,杀意闪现后,它警惕地四望,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又啃起了灵果。 顾凉顺了顺它脊背上的皮毛,将神识悄然张开,压下心中的戒备,踩着短剑跟在柳如眉身后向前飞去。 她不能对付那缕杀意的主人,顾弦便留下龙猫来保护她。 如今之计,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处处小心。 在修士们寻宝的过程中,陨落、重伤都是最常见的事情,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一个人,太轻易了。 不过,从恶意变成杀意,是否就肯定了对方是那幕后之人,而且还走投无路,被逼到绝境了呢? 这些日子,顾弦可没闲着,还展露出强大的战斗力,令老一辈修士都隐隐为之心惊忌惮。 “据古老记载,洞府的主人生前是超越化神期的大能,其座下弟子三千,最优秀的便是传承六艺的六个大弟子,徒子徒孙更是不尽其数。”柳如眉一边飞一边说着自己知道的情报。 “当年他遇到了一个滔天巨魔,为了战胜对方,不惜将座下弟子的生命神魂尽数抽取,完成了一个逆天的禁忌法术。” “敌人被他打败,但是大能也遭受巨魔的垂死一击,身受重伤。” “临死前,他将这一片洞府都封闭起来,千万年后,异宝出世,反而将大能封印起来的洞府给打开了。洞府中,有大能座下六大的传承,更有大能的传承与宝物。” “据我所知。大能的洞府分为五重天。我们所在的,便是第一重天。”覃钰道。“此地的宫殿恢弘壮大,但是留在此地的弟子却是修为不高。我们的目标是第三第四重天。” 听得他说,大家都加快了前行速度。 洞府里,宫殿重重望不到尽头。 越往里面飞,宫殿外的禁制和阵法越高端,宫殿与宫殿之间,也出现各种各样的杀阵和考验。 禁飞阵法覆盖在宫殿上空,没有足够的实力,踩上飞行法器飞行如陷泥沼,根本无法前行。 顾凉看向宫殿上的匾额。发现那些文字之古老,竟远远超越了湖心岛,距离当今足足十多万年。若非她跟着清源学习了很多,凭她的见识,根本就认不出那上面的文字。 如今很多古老文字已经失传,清源还真是给她开了一根金手指。 原文男主顾天阳随身携带狐妖美女,又有十万大山洞府里获得的五行混沌灵根传承,认识的古文字比起她来只多不少,要想赶上他。还很难。 “顾道友对古文字颇有研究,洞府里的文字可还看得懂?”甄绝色见过顾凉解读古文字,看到她像是认识匾额上的文字,眼内不由得掠过一丝异芒。 接受了大祭司一族的传承。他对万年前的文字勉强也能看懂,对古修士洞府里的文字却是只有它们认识他,他不认识它们。 柳如眉和覃钰俱是心中一惊。古修士洞府的文字很古老,还是几个大势力将中洲的那些老学究请来。花了数天的功夫才能看懂其中意思。 顾凉竟然认识? 陆小圆永远都想不到那么多,她笑嘻嘻地道:“妹妹你真厉害。上面的字连我都看不懂呢!” 顾凉微微一笑:“只是见过几个字而已,距离看懂还差得远呢。” 覃钰和柳如眉交换了个眼神,前者笑道:“顾道友若是能看懂这些文字,那我们在其中寻宝也能方便很多了。” 寻宝方便不方便倒还是次要,关键在于,懂得古修士洞府里的文字,那些功法、心法、秘籍之类能翻译出来,其价值已经不输于古修士的传承和宝物。 天地在不断变化,上古时期最好最顶尖的功法未必适合如今,但是相互借鉴、相互印证之下,修士们的进步绝对是飞速的。 “覃道友误会了。”覃钰和柳如眉想到的,顾凉自然也能想到,她笑着道,“我只是见过几个类似的字,可没说我认识它们。” 在先前,顾凉已经嘱咐了顾弦,让他将洞府里的古籍能拿走便拿走。等她将它们翻译整理出来,乾坤派绝对能多出一大助力。 在剧情后期,乾坤派走向顾天阳的对立面,整个门派都属于反派势力。反派素来不得好,因为乾坤派也算是顾天阳出身的门派,在原著结尾中,它没有彻底毁灭,却彻底沦为掌门人只有筑基期,门人不足百的小门派。 如今顾凉决定与原著剧情对抗到底,乾坤派自然也得绑上战车,拒绝没落的宿命。 覃钰和柳如眉对顾凉的说辞半信半疑,但是转念想到顾凉斗法犀利,又是五品炼丹师,心里的怀疑便收了起来。 顾凉充其量不过十八岁的小妮子,就算懂得再多,也是有限。 洞府中的文字,可是古文字专家看到了都要大皱眉头。 古修士洞府的低级弟子区也有不少好东西,但是五人小队都没有争夺的意思,看见前方光幕亮起,五人都毫不留恋的飞了进去。 第二重天是个十分广阔的小世界,河流山脉、湖泊盆地全都有,若非灵气过于稀薄,应当是个无数门派都觊觎的洞天福地。 华丽精巧的宫殿按照方位,星罗棋布点缀在大地上,偶尔能见到一些修士,或者单独行动,或者如五人一般组队前行。 此方世界中,最耀眼的便是中央的三座宫殿,三座宫殿外的禁制和阵法都已经被暴力破除,宫殿也有被法器和道法倒塌了半边,不过仍旧有不少修士进进出出。 有些东西高阶修士看不上眼,对低阶中阶的修士来说,可是难得的宝贝。 因为宫殿中已经有不少筑基修士。所以五人都没有进去宫殿里搜刮一番的意思,他们目光扫过。便打算向第三重天进发。 “甄道友可是看出了些什么来?”柳如眉侧头,看见甄绝色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甄绝色也是修仙界中小有名气的人,出身东荒十大世家的甄家,斗法不弱,阵法、符篆、占卜也都有所涉及,不算精通,眼界却是极高。 甄家古老相传,甄绝色也有自己的奇遇,他能从建筑的布置中发现些什么,倒不稀奇。 五人小队的每个人都是各自有各自的本事。实力也不弱,即便对手是金丹修士,也未必不能取胜。 覃钰精通阵法,已经拿到五品阵法师的牌子,以他的年纪殊为不易。但他却不是个骄傲自满的,对甄绝色的见识早有听闻,却没见过他的真本事,这时候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目光里有期待。也有审视。 “甄某觉得,此地的阵法布置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主殿的阵法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脆弱,却也不是随便就能破坏的。其中定有蹊跷…” 甄绝色的目光扫过三座宫殿和周围那些被破坏的侧殿,降落了下来,绕着建筑走了几圈。又尝试着破除了部分阵法,思量许久。 覃钰也围着这些宫殿转悠起来。时而展眉,时而皱眉。却没看出什么特别的门道来。 小世界因为洞府关闭,失去了和大世界的联系,为了维持世界的稳定,原本浓郁灵气在十多万年间早已消耗得十分稀薄。 洞府中的各种阵法、禁制,都是在阵法开启后激活,经过岁月的演变,即便从外界吸取大量的灵气,阵法禁制也被大幅度削弱。 故而,修士们可以使用暴力,很轻松便破解阵法和禁制。但是,从阵法师的角度来说,去解析、破解这些阵法,却是不容易。 修仙六艺的传承,其中很多流派都消失在历史洪流中,尤其是素来讲究天分还十分高深的阵法。 甄绝色看了足足两刻钟,一直都蹙眉沉思,时不时掐指一算,算了好一会儿,脸上便露出几分笑意,已是胸有成竹。 他传音对四人道:“除了表面三座宫殿,此地应该还有三座隐殿。阵法精妙,我虽能看出隐殿,却不知道它们的位置,还需要覃道友祝我一臂之力,共同推算。” “甄道友果真见识不凡,覃某甘拜下风!”覃钰望向甄绝色的目光带着钦佩,并未有丝毫嫉妒,犹有惺惺相惜之意,“你我皆是阵法师,道友的年纪长我几岁,不如就称呼一声甄兄如何?” 真胸,我还假胸呢! 顾凉嘴角撇了撇,想着他们一时半会还不能将三座隐殿的位置推断出来,干脆甩掉陆小圆的跟踪,带着龙猫四处转悠起来。 和她去过的秘境不一样,第二重天小世界灵气稀薄,草地上连一根灵草都很难看见。更不要说有什么灵兽妖兽,山林中都是寻常的动物,也没有猛兽。而修士们关注的重点,也都是在那些各种各样的宫殿中,宫殿外什么都没有,自然是瞧都不瞧一眼。 仗着第二重天里不会有什么大能在寻宝,顾凉干脆将自己强大隐蔽的神识释放开来,扫描过每一寸土地。 宝贝没发现,倒是发现乾坤派的好些个外门弟子仗着人多势众,不去寻宝,反而对着修士们大下杀手。 看这几个渣人作死的节奏,若门派里大部分弟子对外都是这样,倒也怪不得排行第二的道修宗门会分崩离析。 这些外门弟子足足有九人,带头的修为最高,是半步金丹,其余都是筑基期,还有一个刚刚筑基,境界还未稳定下来。 乾坤派也派了不少的弟子前来荒城,从内门到外门,人数不少足足数千,顾凉对着九个人完全没印象。 以她的身份处理这些人是多管闲事,顾凉稍微一想,倒是想起了个人来,她的身份也适合。与裘洛贞决斗前,鼓励她的大师姐为人处世都很好,也是带队的外门大弟子之一。 发了传讯符后,大师姐很快就回复了信息,对门派败类没有视而不见。不过她现在还在忙着,并不能马上赶过来。 顾凉不打算插手。却不会任由他们将乾坤派名声抹黑。她身边有龙猫,这家伙最爱戏耍人。乔装一番跳出去,将他们的打算全部搅合了。九人都是一肚子火,但是修为低,实力不够,只能暗暗忍了。 覃钰和甄绝色一直都没有发传讯符来,顾凉便跟着九个门派败类转悠了一个时辰,才等到大师姐的到来。 门派败类的事情告一段落,顾凉便继续在第二重天小世界中寻找自己的机缘。 能让她看上眼的东西不多,在收到覃钰的传讯符之前。她只收获了一些宫殿里藏得极好还未死掉的灵草种子,还有一些炼器布阵的材料。 顾凉踩上短剑往回飞,刚飞到小山谷谷口,便敏锐地感觉到森寒杀意逼近,让她打了个寒战。龙猫迅如闪电,极快窜了出去,与袭来的修士斗在一起,能与它打斗的修士都不一般,竟是三个金丹后期! 它刚陷入战局。强横的威压瞬间从顾凉背后压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极其凌厉的攻击,分明欲取她性命! 这是个偷袭的老手! 金丹威压之下,即便半步金丹的高手也会瞬间的迟滞。偷袭者并不认为顾凉能避开他的攻势。即便她打败了金丹以下第一人裘洛贞,她也是筑基后期。 他却不知道,顾凉的修为增长比她的神识和心境都要慢很多。他的威压对旁人或许有用,对神识极强的顾凉却是没用。因为顾凉的神识远远比他更强大。 短剑的速度却是不减反增,带着顾凉险险避开。甚至还有闲暇对他丢出三张四品金剑符。 顾凉对四人的伏击心头透亮,她早有准备,手上戴着从法器铺子里购置的手套,身上也穿着软甲和法衣。短剑在她的控制下化为流光,拳头一捏,顾凉一心二用,向偷袭者展开攻击。 偷袭者一惊,心中恍然,难怪她能避开自己的威压,能一心二用的修士,无一不是神识强大远超同阶修士的存在! 原先他知道她是炼丹师,神识比一般修士强大,却不会强的太离谱,如今却是他错了。 偷袭者战斗经验丰富,他收敛威压,与顾凉过起招来。 此人不是道修,而是魔修,斗法手段比道修更强大,气息也更加暴虐。他攻击起来如暴风骤雨,三两下就占据了上风,将战局牢牢把握。 顾凉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犀利的攻击,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虽然被压着打,凭着自己战斗的天分,她应付的手段却是越来越熟稔。 从被动防御到后来的主动反击不过三刻钟,无论是一双素手握拳蛮力惊人,还是手诀玄妙释放出来的强大道法,都让偷袭者惊讶不已。 难怪要找上他,别说筑基修士,就算是普通的金丹,都很难对付得了她。 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小辈,取胜裘洛贞不是侥幸。 若是杀了她,日后道门乾坤派也能少一位实力强大的元婴修士。此地乃古修士洞府,将她的死亡咬定为意外陨落,乾坤派要追究怀疑,也没有证据。 道家、魔宗、佛门都是人族修士联盟的成员,经常联合起来对抗妖族、邪修,彼此之间却不是很和气,甚至是生死仇敌。 偷袭者念头一起,忽然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冷冷的如冰霜:“你很不错,可惜是个道修。” 他张嘴吐出一把小剑,小剑忽然变大迎上短剑,剑光如虹,对着短剑狠狠砍了过去。只听得金石碰撞之声骤然响起,火花四射,谁都没能奈何谁,两把剑俱是一击过后便向两边飞去。 “好剑!”偷袭者先是惊了一惊,随后便由衷赞叹起来,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短剑,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渴望在他脸上表露无疑。 他的小剑可不是一般的剑,遇到质量稍微差些的飞剑,可以将飞剑轻松斩成短剑两截;稍微好些的飞剑,也能令其破损。 现在却是顾凉的短剑分毫无损,反而他的小剑,剑锋出现小小豁口。 宝物! 不愧他专门在此窥觑多时。 却没料到忽然窜出一只灰扑扑的细颈瓶,瓶口大开,眨眼便将他的小剑装了,遁入虚空远去,他和小剑的联系瞬间被切断。 小剑与短剑一撞,偷袭者反应不大,顾凉却是难以忍受。小剑上蕴含的暴虐气息,涌入短剑中,对她留在短剑中的一缕神念造成了强大的冲击。 她神识强大是优势,但是神识方面的攻击很难展开,修为不到,冒然面对金丹修士只能是送死的下场。 小剑被收取后不过几息,偷袭者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还未来得及捕捉,便感觉到脑中剧痛。紧接着,仿佛一把大刀狠狠的当面劈来,他的神魂都要被劈成两半! 对修士来说,肉体上的痛苦可以忽略,神魂与神识的痛苦,却是直面灵魂! 却是顾凉对他发动神识攻击,趁着偷袭者暂时还未反应过来,她素手张开,狠狠地向偷袭者的胸膛拍去。灵气灌注而出,掌下骨头立刻断裂了数根,留下深深的两个手印。 短剑也在同一时间化为剑光,虽然偷袭者忍着神识重伤,退避及时,也将顾凉打了出去,却还是让短剑擦着他的心脏来个前后透亮,带出大量的鲜血。 龙猫那边的战局却是差不多结束了,三个围攻它的金丹修士,两个已经身中剧毒气若游丝倒地不起,还有一个苦苦支撑,瞧着面色青黑也差不多要挂了。 忽然数道流光从天边划过,眨眼之间便到了跟前,却是大师姐带领的十多个筑基期弟子:“魔门?!你们竟敢对我乾坤派内门弟子下手!” 大师姐的面色惊疑不定,她拿出峨眉刺,挡住顾凉,迎上偷袭者:“结阵!此人是个金丹魔修!非我等单打独斗能应付!” 终于到了。 顾凉悄然松了一口气,看见大师姐带领师弟师妹们对战偷袭者虽然吃力了些,却还是能应付的,她往嘴里塞入丹药,拒绝了筑基中期师妹的照顾,默默打坐疗伤起来。 龙猫的战斗也有两个弟子前去支援,不过他们的实力还不够,面对龙猫和那个修士只能站在一边看,无法插手。龙猫又打了一阵子,抓伤对方两只眼睛,便丢下人,跑回顾凉身边求顺毛。 偷袭者和重伤的金丹都被乾坤派弟子压着打,甚至还有几个弟子没有出手,看似掌握了全场,顾凉却没有丝毫放松。 她低头看了看龙猫,拿出几颗中阶灵果喂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化开丹药的药力补充灵气,好让自己迎接下一场战斗。(未完待续……) 151.暗栽赃 “别杀我!我不是主谋!”清楚看到自己的处境,偷袭者在三番四次突围都被挡回来后,很干脆的举了白旗投降。 现在的局势一面倒,三个金丹后期的同伴死了两个,一个被乾坤派弟子压着打,尽显颓势。 他自己神识受了重伤不说,还被顾凉那两掌震伤了心脉,不投降绝壁是被打得投降! 什么筑基后期的小丫头,能暗算金丹期的筑基期,会是简单人物吗?他当初要是知道,一定不会答应这桩买卖! 大师姐微微一笑,她将偷袭者的退路堵死,对身边的师弟师妹道:“既然他投降了,就把他捉起来吧。顾凉师妹无缘无故被袭击,这件事得调查清楚,我们乾坤派可不是好惹的。” 捉人的金丝网兜头罩来,偷袭者也没有闪避,被罩了个正着。他立刻失去了对灵气的感应,金丝网也紧紧收缩起来,将他束缚起来,动弹不得,沦为俘虏。 “投降倒是挺干脆!”掐诀将金丝网收起来的年轻弟子对这种为了活命可以出卖雇主的家伙很没好感 偷袭者默然,要是能逃跑,他也不想投降。 收人钱财为人消灾,他收别人的灵石杀人,也不是头一回。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买卖,谁曾想,竟会被人反过来算计一番;看似温顺无害的小白兔,也是一只能够暗算金丹修士,重伤他神识的凶残猛兽。 现在只希望乾坤派看在他供出主谋的份上,能饶了他一命。 若是不能饶他一命…偷袭者眼内闪过狠戾的暗光。到时候谁都不好过。 擒获了偷袭者,大师姐派了几个弟子过去帮忙制服那个身中剧毒还瞎了眼的金丹后期。走向顾凉,笑道:“顾凉师妹。你还好吧?” 与裘洛贞大战一场,伤势不是那么快就能好,偏偏这个时候洞府开启,就算要疗伤,也得暂时放下。 洞府里的大机缘,谁都不愿意错过,虽然不能获得大能的传承和宝物,但是在洞府里转一圈,总能有些收获。 在大师姐看来。顾凉的伤势,能恢复七成已经很好了,伤势没有完全复原,与人斗法只会伤上加伤。 “暂时还没事。”顾凉的脸色有些泛了白,这是因为神识受了些伤的缘故,“多谢大师姐,多谢师弟师妹们了。若不是你们及时赶来,只怕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大师姐莞尔一笑,看着毫发无损的龙猫。眼内掠过些许深意:“我们都是乾坤派的弟子,岂会任由别人埋伏算计?” 她是收到顾凉的传讯符才会带人来的,来的时间不早不晚,顾凉和龙猫的战斗竟然已经接近尾声。很明显。顾凉并不想欠她的人情,不过她依旧能卖顾凉一个人情。 顾凉拿出丹药,递给大师姐道:“我别的不多。就丹药最多,大师姐将这些丹药都分下去吧。” 大师姐欣然相允。把丹药分了下去,笑着讲道:“我们可是捡了便宜。只是随便打了两下,顾凉师妹就给送了丹药。” “顾凉师姐的丹药真不错!”有弟子拿到丹药第一时间就刮下一点粉末尝了尝,眼前一亮,询问顾凉道,“师姐,我也是炼丹师,你有时间可以指导一下我炼丹吗?” 顾凉微笑颔首:“自然是可以的,你不嫌弃我炼丹水平太糟糕便是。” 乾坤派的炼丹水平总体来说不是很好,只有两位七品炼丹师,一位是她的便宜爹顾明道,另一位则是门派里的某位元婴真君。 等到墨竹真君的事情处理完,顾凉打算将自己从清源处学来的东西都整理成册贡献给门派。湖心岛丹宗的传承,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藏着掖着。 乾坤派强大起来,才不会走向败落。 “嘿嘿,师姐别谦虚了,十八岁就是五品炼丹师,我还差的远呢!”那名弟子笑了两声,“师姐击败裘洛贞,又是五品炼丹师,崇拜师姐的人里面,我也是其中之一!” 自从顾凉取胜裘洛贞,他们这些乾坤派弟子面对六合剑派都大感扬眉吐气,不少人更是将顾凉当成偶像。 顾凉的神识一直都覆盖在小山谷中,感应到被围困的金丹后期,正想说什么的她顿时面色一变:“小心!快避开!” 身染剧毒的金丹后期修士已经是强弩之末,应付两个乾坤派弟子都疲于招架,更不要说又来了两个,四人联手,他毫无招架之力,也选择和偷袭者一样,束手就擒。 不过他的运气很糟糕。 听到顾凉的喊声,他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却无法抑制体内暴涨的灵气,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便爆炸开来。 他们都被算计了。 龙猫实力不低,它比顾凉更早觉察到异样,在修士自爆的瞬间,便将四个弟子都救了下来,但是他们仍旧在爆炸余波中受了轻伤。 修士实力跌落,他的自爆威力仅相当于筑基修士自爆肉身。 在场的弟子修为都不低,距离爆炸中心也不近,法器齐出,各有各的应对手段,虽然在爆炸中受了些伤,却是无碍。 顾凉的肉身十分强悍,身上又穿着软甲和法衣,只是吐了一口血,便没事了。 倒霉的反而是被金丝网捆起来的偷袭者,他被爆炸余波震晕了,因为没有办法抵抗爆炸余波,受伤也是最重的一个。 大师姐并没有受伤,她看着忙碌分发丹药的顾凉,眼神复杂。 自爆的修士明明有心投降,为何忽然之间自爆? 将疗伤丹药分出去后,顾凉对上大师姐若有所思的目光,便知道她误会自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买凶要取她性命的人,并不是幕后之人。 顾凉神识强大。很早就发现四人在此设下埋伏,她给大师姐发了传讯符后。将计就计踏入陷阱中,打算借助门派调查一下是谁想要害她。 买凶的人知道龙猫实力不低,分出三个金丹后期拖住它;知道顾凉能力敌金丹修士,让擅长斗法的金丹初期魔修对她下手。 买凶的人认识顾凉和顾弦,他背后的势力不小,起码不比乾坤派小,他并不怕得罪乾坤派。 以龙猫的实力,一打四完全没问题,顾凉也能对付魔修。买凶的人低估了他们的实力,他的暗杀计划注定要宣告失败。 把大师姐引来,将这件事宣扬出去,是谁想要买凶杀她,和她有仇,很容易就能调查清楚,门派也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幕后之人从中插了手,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修士的自爆应该就是他捣的鬼。他在暗中窥视。 他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要杀死她,以他的实力很容易就能得手,但是他偏偏要算计她…他要将她逼上绝路! 就像与裘洛贞决斗的时候,她被夺取身体控制权。杀掉裘洛贞,她便成了乾坤派和六合剑派不和的罪魁祸首! 这次也是一样吗? 顾凉的神识忽然感应到有十多个实力不低的修士在快速地向小山谷靠近,其中有筑基修士。也有金丹修士,甚至还有一位元婴! 大师姐面色一变。她也感觉到修士们的到来,瞪了顾凉一眼。带着愠怒低喝道:“结阵!” 有意无意中,顾凉被排斥在外。 修士们很快就到了,他们身上穿着六合剑派的制式道袍,落在小山谷中,领先的是个半步金丹,衣着张杨明艳的少女。 元婴修士和金丹修士跟在她的身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少女身份不低,不然决不会有高手在她身边保护她。 明艳少女的双眼像是燃烧着火焰,环视了一圈,愤怒而仇恨地瞪着顾凉,二话没说,抽出长剑就攻了过来:“贱人!纳命来!” 顾凉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得罪这个出身六合剑派的少女了,难道这也是幕后之人的算计? 龙猫不会坐视顾凉被欺负,少女刚出手,它就扑了上去,但它却被元婴修士缠住,根本无法抽身。 想要阻止这场争斗的乾坤派弟子,也一个个都被六合剑派的人挡了下来,那些金丹剑修,都冷冷地看着乾坤派的众弟子们,目光里有谴责也有愤怒。 气势汹汹的长剑容不得顾凉思考,她踩着神行步,错身避开攻击,并未展开反击,高声询问道:“你是谁?我与你到底有何恩怨?” 这应该是幕后之人布局的一部分,他要再次掀起两派的不和与纠纷!顾凉不能如了他的意,不然她将会陷于被动,身在局中想要破局只怕更难! 顾凉没有反击,明艳少女却更加愤怒了:“顾凉!你杀了我们门派的弟子,别不承认!我亲眼看到的,你别想赖账!” “这是怎么回事?六合剑派的道友们,你们不解释一下吗?我们乾坤派的顾凉,到底是怎么开罪你们六合剑派?”大师姐一边喝止那些出手的弟子,一边问着六合剑派的剑修。 但是谁都没有听她的话,那些弟子都被剑修拖住,想停止战斗剑修们根本不让。 明艳少女并未领悟剑意,她的攻击力和裘洛贞比起来差很多,战斗经验也大有不如,顾凉应付得并不吃力。 “道友,我没有杀过你们门派的弟子,你何时见到我出手了?” “而且你确定你见到的人就是我吗?我一直都在这里附近,从未见过你们门派的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见到的人就一定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明艳少女握着剑,顾凉神妙的身法展开,她连顾凉的衣角都碰不上,“你以为只有你才跑得快吗?” 她冷笑着,身法也一下子玄妙飘忽起来,剑光笼罩,剑势惊人:“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 顾凉有些吃力起来,她也恼了,双手握拳。便向少女攻去:“我为何要杀你们剑派的弟子?我和你们有仇吗?” 裘洛贞莫名其妙的给她下战书,这个明艳少女莫名其妙的跑来指控她杀人。还和她大打出手,究竟她上辈子欠了六合剑派什么? 就算有幕后之人作为推手。但是六合剑派这些剑修,也太容易就被挑动了! “就是她!是她买凶要杀人!她是主谋!”被金丝网困住的魔修悠悠转醒,看到与顾凉交战的明艳少女,忽然一股冲动袭来,不经大脑的话便脱口而出。 随即,他看到怒气冲冲的剑修们,还有他们身上的道袍,脸色刷的白了。 他不可能那么冲动! 魔修杀了不少人,还能修炼到金丹期。他的智商不低,见识也不低,瞬间便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手段。 尼玛,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答应这桩生意! 得罪一个乾坤派无所谓,但是同时得罪了六合剑派与乾坤派,他不认为自己还有活路在,尤其是现在两大宗门都交恶,他一定会被当成罪魁祸首处理! 挺清楚魔修的话,大师姐的面色沉了下来。冷声说道:“你们六合剑派,未免欺人太甚!” 若是顾凉身边没有带着龙猫,四个金丹期伏击她,她根本就不能活命!难怪顾凉会让他们来。原来她一早就知道六合剑派要买凶杀她! 只不过输了一场决斗,六合剑派用得着如此不依不饶吗? 顾凉能打败裘洛贞,她是五品炼丹师。又在十八岁修炼到筑基后期,定能在三十岁前结金丹。说不定百年过后。门派里还能出一位实力强横的元婴修士,为门派再添助力。 不管是为了门派的名誉和实力。六合剑派买凶杀人,这件事都不能就此简单解决! 大师姐想起决斗台上裘洛贞不惜身受重伤都要取胜顾凉,对六合剑派的印象更加差了,但是她仍旧拦住愤怒的师弟师妹们,还给门派中的金丹师叔们发了剑符。 这件事情不是她的品级能够处理的,对面的金丹修士们也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只能求助于门派中的的金丹师叔和元婴真君们。 “我们六合剑派的弟子不是输不起的人!输了便是输了,何须买凶杀人!”辈分最大最年长的金丹剑修双目炯炯,如电射向魔修,威压瞬间压来,“诬陷六大宗门的弟子,挑起两派纷争!一旦查明真相,不管是诬陷还是事实,六大宗门都不会轻易饶了你!” 魔修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因为他的嘴巴一张,再次说出自己根本不想说的话:“就是她买凶杀人,一千万灵石,买乾坤派筑基后期修士顾凉的一条命!” 呜呜,他好想死一死! 六合剑派的剑修都是面色一变,冲动的已经拔出剑,要杀掉这个魔修:“不可能!你在诬陷我们的小师妹!” 年长剑修出手拦下他的攻击,皱眉道:“暂时还杀不得他。” 小山谷中斗法留下的痕迹很明显,远处还有两具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金丹后期尸体,年长剑修一眼便看出这是个伏击现场。 竟然算计六大宗门,当真好大的胆子! “你们乾坤派顾凉,杀死我们剑派的筑基弟子,这件事又怎么解释?”筑基剑修已经拔出剑,随时等着开战,“我们剑派的弟子比不上你们的顾凉厉害,但是他们也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我们要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对!讨回公道!顾凉是你们乾坤派的弟子,我们门派的弟子就不是人了吗?” 顾凉担心幕后之人暗中捣乱,她对明艳少女并未下重手,攻击也不是要害的地方。但是对面的明艳少女却压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边出剑一边丢出大把的符篆,将顾凉的火气都逼上来了。 “你不是很厉害吗?裘师弟都被你打败了!我今天就把你斩杀剑下!看你还嚣张!”明艳少女忽然一松手丢下长剑,转而捏起了法诀。 她的红色长剑如一条游龙,拖着万丈光芒,以排山倒海之势像顾凉削去:“看剑!” 顾凉心头警觉,明艳少女这一剑,威力足足能与金丹剑修相比! 她不敢硬拼,往嘴里塞入一枚丹药后,速度瞬间提升了两倍,留下一串串残影,却无法避开红色长剑。 顾凉心一横,握住短剑飞身迎上红色长剑,带着她对流光剑的感悟,一剑挥出。光芒相撞,骤然分开,属性不同、来自两个主人的灵气炸开,两把剑都飞了出去。 顾凉被打落在山谷中一块巨石上,相反作用力震得她的肺腑都受了伤,她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明艳少女的身体也震了震,她胸前一块玉佩散发出柔和光芒,将飞剑带来的损伤一一修复,并未受到太大的冲击。 年长的剑修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阻止两个少女的决斗。 明艳少女是他们剑派化神祖师的爱女,乃先天剑胎,是最合适做剑修的体质。兼之她是金属性天灵根,年纪轻轻已经半步金丹,不久就要闭关结丹,资质和悟性比起裘洛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认人极准,光是看一个人的背影,就能认出他是谁。她说杀人的是顾凉,绝对错不了。 顾凉这个小辈倒是不错,能打败裘洛贞,不过她年纪这么小,就能心狠手辣杀掉那些筑基弟子。假以时日结金丹结元婴,有了强横实力,做事岂不是更加荒唐? 若是她被斩杀此地…凭着明艳少女的身份,乾坤派也不敢太过追究。年长剑修冷眼看着明艳少女掐起法诀,红色长剑带着绚丽流光,再次劈向顾凉。 “啊!”剑修群中,忽然有人惨叫一声。 紧接着,一颗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头颅滚落在地,死不瞑目。无头的尸体喷涌出殷红鲜血,缓缓倒下,染红了贫瘠的草地。 乾坤派弟子中,筑基后期的青年也是膛目结舌,他的飞剑乖巧落回他手上,剑尖缓缓淌下一滴血。(未完待续……) 152.拆计谋 “你杀了钱师妹!”师妹被杀,剑修们顿时目眦欲裂,他们纷纷拔出长剑,要上前和杀人者拼命。 剑修们攻了上来,乾坤派众人自然不会看着青年被围攻,反应快的连忙将青年推开,迎上剑修们的攻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其中一把黑剑,速度极快,青年甚至还未来得及控制自己的飞剑抵挡,他的心脏就已经被贯穿。 看着胸口透出银亮的剑尖,青年倒了下来,倒下去之前,他看到满脸愤怒的六合剑派弟子,嘴巴张了张,却只吐出了模糊的音节:“…” 不是我。 不是他,他什么都没做。 是他的飞剑自己飞起来,转瞬就削断了那个漂亮少女的脖颈。它的速度,就和刺入自己心脏的黑剑一样快! 青年忽然之间明白过来,他是挑起乾坤派与六合剑门不和的一枚棋子,包括明艳少女,还有顾凉,都被算计了。 他明白得太迟了,就像那个被迫自爆的金丹后期修士一样。 六合剑宗的弟子个个都满怀怒火,顾凉杀死他们门派的弟子已经让他们格外不忿。 钱师妹被暗算致死,甚至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直接断头,更是更是彻底引爆了他们心中的愤怒。 “为钱师妹报仇!” “休要欺我六合剑派无人!” 大师姐眉头紧皱,青年的实力她很了解,他根本不可能杀死对他们心怀警惕的六合剑派弟子,更别说还是在金丹剑修的眼皮子下。 这是一个局! 大师姐喊道:“他是被陷害的!都停手!” 一个剑修冷笑道:“分明就是你们想先一步对我们出手!何必多做解释!”话音刚落。他剑花一挽,向大师姐攻来。“让我来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 顾凉没有闲暇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她伤势本来就还未完全痊愈。后来与魔修一战,消耗灵气过多,体内筋脉已隐隐作痛。 如今明艳少女大下杀手,六合剑派无人阻止,乾坤派弟子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究竟是谁,和她有那么大的仇恨,非要将她逼上绝路? 扪心自问,顾凉并没有做下什么亏心事,她也没有得罪过哪个人。 明艳少女买凶杀她。是因为她击败裘洛贞。 幕后之人对她步步相逼,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顾凉握住手上的短剑,紧紧盯着无情劈落下来的红色长剑,流光剑式瞬间施展开来,将压下的剑势一一破除。 明艳少女的修为和战斗经验都不及裘洛贞,但是她的红色长剑,却比裘洛贞手中剑更厉害,品阶更高。借着这把剑,她的战斗力直逼金丹修士。甚至可以比拟方才和顾凉交手的魔修。 巨力袭来,顾凉再次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已有过一次经验的她如鹞子翻身,身形轻轻一转。落在染血的草地上,在她不远处,是四分五裂的两具焦黑尸体。 小山谷里没有风。顾凉闻到冰冷粘稠的血腥味,听到两方队伍打起来的金雷碰撞之声与道法对轰的裂雷之音。整座小山谷都震撼起来。 修士,翻江倒海。劈天裂地,几乎无所不能。 神荒世界两个顶尖大宗门的矛盾,就此挑起。 幕后之人躲在阴暗角落里窃窃的笑。 明艳少女的御剑诀下,红色长剑带着风雷咆哮之声,犹如划过天际的流星,曳着灿烂光辉,倏忽而至。 骤然之间,顾凉觉得整个世界都平静下来,打斗声、喝骂声、奔雷声,尽数远去。天地只剩下一片混沌,红色长剑便是切割天地的那一线,她成了被切割的一部分。 顾凉心情宁静,她笑了一声,短剑在她手中消失,与此消失的是她的手臂,还有她的整个人,在一瞬间演化出千万道流光,或者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一道。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明艳少女将她的笑容看在眼底,觉得那笑容充满了高高在上的睥睨,仿佛站在云端的人,鄙弃着尘埃里挣扎的蝼蚁。 这让她心中更加愤怒,明艳少女双手连连挥动,御剑诀在她手中更准确更迅速更玄妙地展开,于短短时间内,她体内的灵气已经去掉了三分之一。 龙猫打得很憋屈,它最擅长的便是神识攻击和放毒,若非碍于顾弦的命令不得伤害对方的性命,现在它早已取得胜利。 和它开战的元婴也是十分郁卒,堂堂元婴大高手,竟被一只金丹小儿的灵宠逼得无法脱离战局,招式尽出。 顾弦该不会是凭着此灵兽才成功将大城主夫妻打落云端吧? 年长剑修并未插手两派弟子的争斗,他的神色忽然一动,抬头看向漂浮在空中,衣袂飞扬的明艳少女。隐隐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浅淡的剑意,然后越来越浓,他长满皱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欣慰。 剑意,明艳少女竟能在战斗中领悟了自己的剑意! 然而下一刻,他的面色变了。 小山谷里几乎所有修士的面色都变了。 遥远的东方天际,闪耀着灿烂而恐怖的紫光,雷鸣声阵阵,龙吟九天,大地撼动。稀薄的天地元气就像一潭水,被大力搅动,第二重天顷刻间风云变幻。 这是实力强横的修士在斗法,一方擅长使用雷法,一方擅长水火道法,其斗法的厉害程度,几乎相当于两个元婴修士全力出手。 龙猫与元婴剑修的斗法,是约束在小范围内的文斗,连大山都未曾斩落;而东方天际的斗法,则是放开手脚的武斗,天崩地裂。抬手之间能斩碎山峰劈裂大地。 这是一场异常激烈的斗法,几乎大半个第二重天的修士都感应到动静。有的人仍旧忙碌于寻找机缘,有的人却是身形如电飞奔而来。想要围观战局。 大能者的斗法不常见,若是能够从中得到某些体会,未必就比第二重天前辈们留下的机缘差! 荒城的雷灵根修士有好几个,当中最出名的便是乾坤派的天骄顾弦。 “是元成师叔!”大师姐握着峨眉刺,望着东方天际皱眉道,“他在和谁斗法?” 常言道,水火不相容。水火双灵根的修士,修炼起来比四灵根、五灵根都要困难。 修仙界中,修习水火道法的修士不多。能有如此强大威势的,更是屈指可数,他们都没出现在荒城里。 恰在此时,天空数道流光闪过,却是乾坤派的前辈高手们,终于姗姗来迟。 小山谷中的战斗趋于白热化,除了年老剑修,谁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剑符上大师姐将事情说得比较严重,但是真正见到小山谷里一派大乱斗的场面。高手们都变了面色。 来的元婴修士刚好是给顾凉送了作弊器的青穹道人,他的性格在小事上有些不靠谱,在关乎门派的大事上,却是一点都不含糊。还很护短。 他冷哼一声,元婴期的威压笼罩整座小山谷,张手一抓。修士们的法器顿时被他夺去,哗啦啦的落了一地:“一群蠢货!金丹剑修出手。多少个筑基都挡不住!” 青穹道人的出场太过震撼,就连龙猫和元婴真君的战斗都被打断。乾坤派弟子均是面露喜色,六合剑派的修士们都面色难看起来。 “青穹真君…”元婴威压下,年长剑修被压得动弹不得,他脸上露出苦笑,“你不打算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吗?” 青穹道人冷冷一笑:“我只看到你们的金丹剑修对我派筑基弟子出手!” 他带着两个金丹修士落在地上,目光扫过威压之下动弹不得的两派修士们,落在大师姐身上:“你过来,说一下是怎么回事?” 大师姐立刻就感觉到自己能动了,她狠狠踹飞了仍旧不能动弹先前打断自己数根肋骨的剑修,感觉到对方的肋骨在自己一脚下断了数根,她才向青穹道人走去,路上又踹飞了好几个剑修,引得剑修们都对她怒目相视。 可惜他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恨恨地瞪着大师姐,心里将她骂了无数次。 毒妇! 青穹道人挑了挑眉,对大师姐的报复行为不但不责骂,脸上还露出温和笑容:“小丫头做的不错,就该这样。” 六合剑派的元婴实力比青穹道人差很多,他也被压得不能动弹。 龙猫却是能在威压之下来去自如,它得意洋洋地用小眼神瞅了瞅他,飞快地窜到顾凉肩膀上。 顾凉便全身一松,成为从威压下挣脱出来的第二个人,她拿出几颗灵果喂给龙猫,目光转了转,忽然眼前一亮。 元婴期都不能动弹,明艳少女就更不用说了,她胸前的玉佩散发着柔和光泽,帮她对抗着青穹道人的威压,以至于她不会太过难受。 发觉顾凉走了过来,她顿时双眼一瞪,在玉佩的帮助下,她还是能说话的,开口便骂道:“贱人!滚开!” 顾凉微微一笑,笑容并未达到眼底,她走到少女面前,因为身高有些差距,便仰起下颌注视着她:“听说,是你买凶杀人,要取我的性命,对吧?” 听得大师姐以客观的角度将事情讲述一遍,又询问清楚当中的细节,青穹道人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事情的起因便是裘洛贞被顾凉打败,明艳少女不满顾凉,所以买凶杀人,要除掉顾凉。 顾凉看出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暗杀,便将计就计,试图从中获取证据,证明杀她的人是明艳少女。 如果她只是将证据递给门派,门派碍于明艳少女的身份,这场暗杀只会不了了之。 而喊来大师姐,这件事被门派的弟子们知道,为了不让弟子们寒心,事情自然得追究下去,明艳少女也会得到惩罚。 青穹道人感到有些不解。为何明艳少女会在暗杀结束的时候杀气腾腾的带着六合剑派的人跑来小山谷呢? 这样子一来,不仅暴露了她自己想要杀死顾凉的想法。还相当愚蠢。 斜了一眼六合剑派的两位金丹剑修和元婴,青穹道人心里不免犯了些嘀咕。还有些不屑。十多岁的半步金丹又如何,天资绝世又如何,脑筋不灵活,迟早被人算计死。 明艳少女买凶杀人,想要致顾凉与死地,往小里说,她只是为了给裘洛贞报仇;往大里说,便是暗害别派的优秀弟子。 修仙界中有约定俗成的一条规矩,小一辈修士们的争斗杀戮是小辈们的事情。只要没有牵涉到门派斗争上,老一辈的修士们不会插手其中。 明艳少女想要杀掉顾凉,没关系,下战书,开战生死擂台,谁生谁死手下见真章。顾凉被明艳少女杀死在擂台上,没人会说什么,包括宠爱妹妹的顾弦。 但是明艳少女借助金丹后期修士的手,买凶杀死顾凉。事情的性质立刻就变了,它踩到六大门派共同的底线。 今天,顾凉取胜裘洛贞,被实力远远高于她的金丹期前辈杀了。 明天。也许就是顾弦、霍轻轻这些金丹期天才弟子被前辈们出手斩杀。 这样一来,修仙界中岂会有优秀的后辈? 老一辈修士们后继无人,修仙界便是传承断绝! 暗害他派优秀弟子的罪名。即便是六合剑派,也担当不起。因为他们承认了,面对的便是整个修仙界的不满。 谁家没有几个优秀的弟子。长生路上刚刚见到曙光,便被暗害了,那还得了? 暗暗思量片刻,青穹道人又问:“你肯定那位弟子是被陷害的吗?” 大师姐神情微微一黯,低头恭敬地道:“刑师弟很善良,试炼峰捕杀妖兽,他都舍不得对带着小兽的母兽下手。再说,他自小在乾坤派长大,与六合剑派无冤无仇,何故要杀那个女弟子?” 如果不是她想交好顾凉,带着人来到小山谷,刑师弟也不至于陨落在此地。 青穹道人拍了拍大师姐的肩膀,想起方才这女子脚踹剑修的爽利,心里叹了一口气,温声劝道:“他今日有此一劫,莫要过于伤悲。修行之路,本就逆天而行,耽于儿女私情,对你日后的修行丝毫无益。” 又道:“此事不简单,门派自会查明真相。” “多谢真君!”大师姐擦掉眼角的水迹,对着青穹道人深深稽首。 青穹真人摆了摆手,随即眼神一动,他看向大师姐:“你带了几个弟子出来?” 大师姐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回答道:“包括弟子在内,一共是十二个人。” 青穹真人微微一笑,望向草地上躺着的青年和他身边不知何时蹲下去的顾凉,说道:“他的心脏长得偏,那一剑只是让他失血过多,未曾断绝生机。只要调理得当,很快就能恢复。” 顾凉伸出手,手上绿光蒙蒙,她将手掌覆盖在刑师弟的胸口上,木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出,无尽生机渐渐将他的伤口修复。 “谢谢。”大师姐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传来。 顾凉沉默片刻,取出一枚补血的丹药塞进刑师弟嘴里,低声说道:“对不起。” 小山谷里的事情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却是简单而快速。 青穹道人拒绝了年长剑修的解释,他三两下便将六合剑派的两个金丹和一位元婴都打成重伤,好好的出了一口心里的气。 做完这一切,他取出一条飞舟,对众弟子道:“我们走!” 他们不需要留在这里与六合剑派扯皮,等六合剑派的那群剑修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怕他们不登门道谢。 至于是谁在背后做局,三番两次想要挑起两派纠纷,待到两派心平气和坐下来,再慢慢谈也不迟。 年长剑修拿出丹药服下,望着飞舟远离的方向,又看了看忿忿不平的明艳少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明艳少女做事冲动,弄死一个筑基小修士的办法千万种,她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还留下一个烂摊子。 以青穹的性格,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解决。 明艳少女忽然面色一沉,她终于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 即便看到顾凉杀掉六合剑派的弟子,她也不应该变得如此愤怒。对她来说,那些弟子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明艳少女想到她的师弟裘洛贞,他也是怒气填膺,想也没想就给顾凉下了战书,还在决斗场上施展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超级大招… 经门中长辈的确认,裘洛贞是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被下了暗示,所以才会做出没有理智的事情。 方才她面对顾凉的状态,和裘洛贞的描述是如此的相似。 明艳少女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到底是谁算计了她? 飞舟上,顾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吞服回灵丹恢复丹田内消耗过剧的灵气。 与魔修、明艳少女两场大战,她体内的灵气还剩下一小半,将受伤的弟子们用木系道法回春术简单治疗了一遍,她的灵气再多也将近枯竭。 大师姐看着顾凉,眼神很是复杂。 顾凉闭眼调息了小半刻钟,望向东方天际,那里光华璀璨,顾弦与不知名修士斗法正酣。 龙猫没有跟在她的身边,青穹长老来了没多久,它便被顾凉说动,跑去参与顾弦和不知名修士的战斗。它再喜欢顾凉,顾凉也不是和它并肩作战的主人,身为一只妖兽,战斗才是它的天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幕后之人插手明艳少女对顾凉的暗杀,还打算挑起小山谷里两派的矛盾,却不知道顾弦没有去洞府深处寻找机缘,而是藏在暗中。 于是他被逮到了。 乾坤派和六合剑派都不会放过他。 能做的,她都已经做完,接下来,便是两大门派和顾弦的事情。 踏入荒城以来,幕后之人对她的重重算计,到今天终于可以结束了。 顾凉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她沉默地看向灵船上受伤的筑基弟子们,想到小山谷里那颗死不瞑目的女子头颅,心里沉沉的。(未完待续……) 这是凉姬的请假条-- 这段时间凉姬的感觉很糟糕。 《仙姬》是凉姬写的第一篇文,它还如此之长,以凉姬的笔力,写到现在遇到了瓶颈。 最近的更新很糟糕,不管是你们,还是我自己都觉得,没有数量也没有质量。 因为不打算写一般修仙文的套路,打怪升级+争夺秘境钥匙+进入秘境探宝,然后一路飙升。 凉姬要展开新的尝试。 本文目前的三个大副本,冰雪境、湖心岛、荒城,三个副本的风格都不一样。 但是凉姬的脑细胞明显不足,冰雪境还好,湖心岛和荒城副本,设计得乱七八糟,各种坑爹+bug。 最近描写荒城里的权谋… 凉姬是小白,真的小白,嘴巴往往比大脑快的小白,头脑一根筋的小白。 设计权谋的梗,要了凉姬的老命啊! 呜呜呜,好想哭哭看,会不会脑细胞就多一点… 乃们又不给凉姬评论,好歹说说最近的剧情,让凉姬好好参谋一下嘛~~~~~ 当然,这是开个玩笑,各位请别放在心上。 此文是凉姬的心血,虽然扑到死,但是看着它就像看着凉姬的孩子一样。 从最开始的几个收藏,到如今奔向250的康庄大道… 从最开始的没人订阅,到如今均订40… 从最开始的没人投票,到如今偶尔能收到几张票… 每一个进步,都让凉姬心里开出漂亮的花儿。 凉姬对你们感到很抱歉。 所以啰嗦了一堆废话后,进入主题! 我需要时间,慢慢地将我的思维撸顺一下。 这个副本实在太伤脑筋了。 没有细纲,真的要了凉姬的小命。 这段时间,也许是两天,也许是一个星期。 最长,大概要拖到下个月更新,毕竟贪财好色的作者想把全勤君抱进怀里狠狠么。 所以看了看日历,最长只有五天么…蹲墙角画圈圈。 辜负了你们的支持,凉姬很羞愧。 到了最后,由衷地感谢你们的支持和订阅,看到你们的订阅、投票和评论,瞬间就觉得充满了能量! 请等待我的归来吧。 滚去做宵夜顺便洗个澡好好放松一下了。 2014年11月26日01:41:52 凉姬(未完待续……) 153.它是谁 古修士洞府面积广大,十分浩瀚,共有五重天,建筑物成千上万。这样的一个洞府,不是短短时日就能探寻完的,大家都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古修士洞府中的灵气浓度与伫立在无人区上的荒城并未有多大区别,洞府里却没有荒城的冰寒,气候温暖如春,又没有各种风暴的侵袭。不管是居住条件,还是其他方面,都比荒城好了太多。 在第二重天,洞府开启不过大半天,坊市已经初具雏形。 就像顾凉在冰雪境暗河蛰入口处看到的那样,坊市中丹药铺子、法器铺子、符篆铺子占据了一席之地,都打开门做生意。 也许是因为洞府初开,修士们都忙着探宝,坊市中人流并不多。 乾坤派在这里也有驻地,与冰雪境里的驻地相差不离,坐落在坊市后面。 驻地里提供给弟子们住宿的地方和顾凉前世的学校宿舍没有多大区别,一人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的灵气比起洞府要浓郁一些,不过灵气越浓,房间的价格相对来说也就越高。因为他们是第一批住进来的弟子,还受了伤,门派很大方的免了一个月的租金。 房间的灵气是多是少对顾凉来说意义不大,她在房间里布下阵法后,便进到空间里疗伤,修复再次破裂的筋脉。 青穹道人将受伤的弟子们都安置妥当,交待了坐镇的元婴修士几句,便踩着飞行法器向顾弦与不知名修士斗法的战场飞去。 第二重天里,顾弦和不知名修士的大战还在继续。越打越激烈。 观战的多数都是金丹修士,还有小部分的元婴。筑基期修士都是离得远远的,生怕受到波及。一个不慎小命玩完。 战斗双方,顾弦是大家都熟悉的人物,和他打斗的白衣白发少年,认识的人却是几乎没有。 “他是谁?顾弦怎么和他打起来了?” “据说是一条白蛇化形的,具体是什么身份也不清楚。” “白蛇?大妖山的白狐狸倒有不少,白蛇化形的可不多。” “嘿嘿,也许就是十三级银蛟王的私生子呢,反正大家都是玩火的。” “看着不像,这条白蛇不仅擅长火系道法。对水系道法也是极其精通。依我看,应该是被某个道修宗门收养的妖精,不然它哪会那么多的道法!” …… 青穹道人站在高空上,距离战场不近也不远,刚好就能纵观大局。他是个老牌元婴,眼光毒辣,看了一阵子,便能看出战斗的大概来。 “顾弦这些年越见张狂了,不过他也有张扬的本钱。”青穹自言自语道。他注视着现出原形与顾弦拼杀的白蛇,摇了摇头,“名声太盛,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也该和顾弦说一说了。” 白蛇擅长的是道法不是肉搏,它被打得现出原形,便证明了顾弦稳占上风。战斗的胜负不用多久便能见分晓。 顾弦先是将大城主夫妻都伤得修为跌落,然后挑战了诸多前辈。与同辈修士较劲,现在又将妖族元婴中期的白蛇击败。真是让人不相信他不是元婴期都不行。 顾弦结婴的消息,大概瞒不住了。 青穹道人心中叹了一声,注视着顾弦,却也忍不住有些嫉妒起来。 少年天才,年方二十多岁就能结元婴,还给不给他们这些老家伙活路? 青穹道人也是木火双灵根的资质,他结婴的时候是四百岁多一点。 天道未免太过厚爱顾弦了。 盛极必衰。 青穹心间闪过这个词语,心头蓦然沉重起来。 卫澈便是很明显的一个例子,他的天资悟性甚至比顾弦还高,却陨落于冰雪境暗河蛰中,尸骨无存。 顾弦,会步他的后尘么? 青穹道人打了个冷战,他细想了片刻,还是施展了秘法给顾弦传音,告诉他注意一些。 顾弦面上不免露出些许古怪的神色,他脑中几个念头闪过,双手结印,降下天雷将白蛇劈了一遭,才离开战场。 青穹道人立刻接手了战斗,他可不管白蛇是什么身份,算计了乾坤派和六合剑派,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担,先将它揍趴再说。 顾弦并未立刻离去,他服下几枚丹药,注视着与青穹道人展开激战的白蛇,眉头拧了起来。 虽然和白蛇交手了大半天,但是他仍旧不知道白蛇的身份。 这条白蛇,恐怕在他踏上北原的时候就开始算计了,先是以荒城的秘密来诱使他和荒城的两大势力结仇,然后再不动声色地挑起三方的仇恨,可见其心机城府极深。 和深沉城府相反的是,白蛇十分谨慎,元婴中期修为,在他重伤遁入极冰原的时候,竟然没有出过一次手,都是暗中引来那些元婴老怪,让他们对他展开追杀。 方才是顾弦和白蛇第一次交手,顾弦之所以能占据上风,与他擅长使用雷法有很大的关系。也许是因为死在天劫下的妖精数之不尽,妖族对雷电总是额外忌惮些,尤其是这条白蛇,和他打起来压根放不开,全程都被压制。 现在青穹接手了战斗,它倒是和实力还要比他高出好大一截的青穹打得旗鼓相当,根本没有与他交手时的束手束脚。 白蛇究竟是谁? 按照它的表现来看,得罪它的应该是他和顾凉,不然它不会屡屡对顾凉做局,处处算计他。 莫非是在冰雪境的时候招惹了它? 顾弦想起那天冰洞里与天敌雪鸮挨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白蛇,再看看现出原形的白蛇,两条蛇的气息并不一样,但是外形却是差不多。 十日的时间,外面风起云涌,顾凉的空间里却是平静如初,天魔果和黑猫双双滚落在草地上,互相嬉戏打闹。 花了十天的功夫,顾凉将受伤的筋脉彻底修复,她的伤势也完全痊愈。 换过一身道袍,她对着镜子将洒落肩头的中长发用一根带子系起来一半,才带着黑猫离开空间,将各种卖萌“寂寞求留下”的天魔果无情抛弃了。 被雷劈的后遗症不仅仅是萝莉身,还有一颗亮瞎人眼的光头。 可惜修仙界中没有能够让人的头发迅速生长的丹药,不然顾凉肯定会炼制几枚丹药将自己的外在形象弄好。(未完待续……) 154.后续事 作为临时洞府的房间外,早已停了不少传讯符,顾凉刚将它们处理完,便有乾坤派的小弟子敲门,说是长老们找她有事。 长老们的动作倒是快,她刚刚出关,他们就派人来了。 想了想小山谷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顾凉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几分。她跟在小弟子身后,踏上传送阵,直接从第二重天进到第四重天的乾坤派驻地。 十天的时间,足够乾坤派将探宝进度推到第四重天。 “第五重天还没开吗?”顾凉询问。 “据说还要过一段时间,前辈们正在逐步破除第五重天外面的阵法。”小弟子回答道,“异宝也没有消息,谁都不知道它被谁得了去。不过很多前辈都在洞府中获得了大机缘,我们门派的长老也收获了好几个宝贝呢。” 她看向顾凉,双眼亮晶晶的闪动着仰慕:“顾凉师姐,你那么厉害,是不是也获得了什么大机缘呀?” 她今年和顾凉一般大小,三灵根,却是炼气后期。顾凉横空出世,和六合剑派金丹以下最强的裘洛贞打平手,被小弟子当成了心目中的偶像之一,见到偶像,仰慕、兴奋是必然的。 顾凉对于成为了偶像略有不适应,小弟子的问题却不难解答,她说道:“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是自身的实力却不能仅仅仰仗于机缘。” 遇到清源师尊,得到黑猫的契约,这都是她的机缘。 对修士来说。机缘很重要,更重要的却是自己的努力。 想到无数个揣摩法术玄妙的夜晚。还有手上挥动练习了不知多少次的剑法,顾凉不由得抿唇微笑。 小弟子对顾凉的回答显然不太满意。她目光一转,落在顾凉肩头的黑猫身上:“顾凉师姐,你的猫真可爱,它一定不是普通的猫吧?” 黑猫得意地翘了翘尾巴,心道:大爷自然不是一般的猫! 口胡!大爷才不是猫!大爷是鼎鼎有名的大凶兽! 黑猫乍然醒悟,做的猫多了,它可不能忘记自己威风凛凛的原形! 黑猫狠狠瞪了小弟子一眼,还龇了龇牙,奈何外表局限。小模样憨态可掬,十分逗趣,萌到令人眼冒红心。 顾凉觑了它一眼,轻声道:“它不是猫。” 修仙世界也有话本小说,那些主角们,身边的灵宠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尤其是看着没有一点实力伪装成无害小动物的那些。 黑猫没有伪装成小动物,它看起来只是一只普通的四级妖兽。顾凉是与裘洛贞平分秋色的天才弟子,她身边一只四级妖兽。肯定不简单。 小弟子恍然,出于女孩子喜欢萌物的心态,黑猫在她眼里萌到冒泡,心里便有些痒痒的。不由得暗下决心要努力修炼。 修为提高了,她的师尊就能为她购买一只外表萌萌又能打的灵兽了。 顾凉又从小弟子处询问了一些消息,便走到长老们召见她的宫殿前。她漫不经心地伸手推开宫殿的门,待看清楚里面的人。不由唬了一跳,心态立刻端正起来。 乖乖。这是弄个三堂会审么? 宫殿里一溜的都是元婴长老,不仅乾坤派,还有其他门派不认识的长老,足足三四十人坐在一起,最激烈的几个正撸袖子争辩得脸红脖子粗,就差上前来一场了。 裘洛贞、顾弦、明艳少女、大师姐也在其中,覃钰、柳如眉则站在各自的师尊后面,发觉宫殿的门被推开,他们都看了过来。 万众瞩目的感觉很不美妙,尤其这些目光大多都是来自元婴真君、其中还夹带了些许恶意,隐隐威压顺着目光压来,金丹修士都得流汗。 宫殿里的人住了嘴,争辩得性起的长老顿时很不耐烦地瞪了顾凉一眼,哼了一声道:“你们道修就是事儿多!” 作为目光汇聚的焦点,顾凉压力山大。 黑猫也被刻意针对了一下,它老神在在,丝毫不予理会,还很好奇地东张四望。 千万年过去了,人族妖族依旧是这样,没点长进! 黑猫用爪子擦了擦脸,神态悠闲自在。 顾凉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滴,勉力维持着表面上平静从容的装x样,她走上前对各位元婴真君们行了一礼,朗声道:“乾坤派弟子顾凉见过诸位真君!” 艾玛,老娘连超越化神期的大能都见过,还会怕你们这些元婴? 顾凉无视和裘洛贞复杂又歉意的眼神,也忽略了明艳少女眼内暗藏的厌恶,对各位前辈微微一笑,表面上未见丝毫的慌张。 青穹道人捋着胡须,笑眯眯地招手:“小凉,到这边来!” 他很得意地扫了诸位元婴一眼,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咱们乾坤派的弟子就是素质好,别以为仗着人多就能欺负我们门派的小弟子! 咱们乾坤派,优秀的弟子并不仅仅是顾弦一人,还有很多比顾凉更好更出色的年轻弟子! 顾弦对顾凉露出温柔笑脸,目光里带着赞许和认可。 顾凉快步走到乾坤派的阵营里,站在兄长身边,感觉到元婴真君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淡了许多,体内清凉的气息也渐渐隐去,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 在修仙界,目光也是可以杀人的。 修为到了极致,甚至能一念起世界复苏,一念起而世界毁灭。 元婴们还没有那么厉害,被他们注视针对却也不好受。 宫殿里的争辩被打断片刻,一位衣着鲜亮身材瘦长条的长老隐晦地看了顾凉一眼,对在场的元婴们说道:“如今最后一人也来了,不妨让她说一说她的证词?” 小山谷里发生的一切牵涉很广。不仅仅是两派之间的矛盾,还关系到了魔门和妖族。 六合剑派坚决不承认明艳少女买凶杀人。将伏击顾凉的事情推到魔门身上,魔门自然是不愿意背上这口黑锅。 而钱师妹的死亡。则是妖族的白蛇暗中做局,意图挑起两派的纠纷,妖族怎么也撇不清关系出去。 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明艳少女暗害他派年轻弟子,而是妖族和人族之间的种族纠纷。 经过有心人的一番撩拨,妖族代表大妖山和人族的诸多修士们已经在宫殿里吵了好些天,没有将事情完美解决掉得到一个结果,这场架还会继续吵下去。 人族联盟指证妖族挑起人族不和,妖族自然不甘心承认。 “事情的具体经过已经很明朗。她的证词并不重要!”另一位长老反驳道,他是属于妖族阵营的一只化形大妖,对这类谈判扯嘴皮子的事情最是不耐烦。 道门的长老不甘示弱,立刻堵了回去:“不管怎么说顾凉都是当事人之一,这件事还需要看看她的解释!你不想听她的解释,难道是默认了你们妖族对她的陷害?” 陷害道门弟子,这个罪名妖族长老还担当不起。 他在心中将白蛇骂了千万遍,冷声道:“我们妖族联盟根本就不知道那条白蛇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他对你们道门弟子的算计。与我妖族何关?” “呵呵,说的倒是好听!”魔门一长老阴阳怪气道,“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是你们妖族里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精心算计?” 魔门最是倒霉不过,被六合剑派泼了污水,还要被妖族针对。偏偏那位收钱买命的魔修还不是背景简单的。怎么着都得将他保下来,不然回到西漠他们一帮元婴都没好果子吃。 佛宗的几个和尚尼姑纯粹打酱油。个个都是静坐不动,偶尔妖族们说得太过分了。或者战火牵涉到佛宗,才会开口说上几句。 古修士洞府第四重天的这座宫殿里,几乎聚集了神荒世界的几大顶尖势力。 “话不是这么说的。”衣着打扮很有仙女风范的长老说道,她望向顾凉,温声笑道,“小姑娘,将小山谷里的事情说一遍,可好?” 我能拒绝吗? 顾凉望向青穹真君,得到首肯后,走向宫殿中央,在众多元婴注视下也面不改色:“事情是这样的…” 她说的不仅仅是小山谷中事,还有她和裘洛贞决斗场上发生的一切,也在叙述的最后将自己对刑师弟斩杀钱师妹的猜想说出来。 白蛇能在决斗场上控制了她的肉身,那么控制刑师弟的剑斩杀钱师妹也不是难事。 说到底,所有的事情都是白蛇挑起来的,牵涉到妖族也不冤。 因为来宫殿之前她心中就开始打腹稿,事情说得极有条理,事件线很是清晰,但是她并未将事情的起因推到妖族身上,只说了白蛇。 能在诸多元婴真君目光注视下镇定自若,还将话说得如此漂亮有条理,这也是一种本事。 顾凉说完话,对着众位元婴盈盈一拜,回到人族乾坤派的阵营里,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比先前更多了。 柳如眉目露异彩,她拉了拉师尊的衣袖,俯首过去在师尊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欢喜宗这位模样极其俊秀的元婴真君便眼前一亮,望向顾凉的目光也灼热起来,大有向她抛媚眼求勾搭的趋势。 您的节操哪去了? 顾弦这样的天才毕竟是少数,宫殿里多数元婴都是一千岁以上的老家伙了,看到俊秀道君的动作,大家都是眼角抽了抽。 一千多岁了,勾搭人家二十岁都没有的小丫头片子,您的节操一定喂了狗!(未完待续……) 155.拼哥哥 青穹道人和顾弦同时眉头一跳,俱是狠狠地瞪了回去:都上千岁的老家伙了,面对一只小萝莉你好意思下手吗? 禽兽! 不,禽兽不如! 俊秀元婴脸皮太厚,对上谴责目光毫无压力,他脸上笑意渐浓,目光从顾凉身上移开。 他对徒弟传音道:“徒儿,不是为师不给力,是敌方太凶残,为师根本扛不住啊…” 尼玛,青穹的实力在元婴后期修士中纯粹一般角色,他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乾坤派。 十个欢喜宗都比不上乾坤派! 他就是有心禽兽,也没那个胆子啊! 饶是柳如眉表面镇定的功夫了得,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默默地往旁边走了几步,站到欢喜宗师叔身后。 师尊您太不要脸了,徒儿都不敢说认识您,还是您的徒儿了。 徒儿哪里叫您去勾搭顾凉了?是您自己理解错误了好不好! 师尊,作为您的徒弟,我压力山大啊。 柳如眉想起自己师尊处处不着调的性子,大感头疼,当年加入欢喜宗,答应成为师尊的弟子,她是不是回答得太快了点? 顾凉被俊秀元婴的目光看得一阵恶寒,见到柳如眉站在自家师叔背后对自己挤眉弄眼,她不由撇撇嘴,横了那位依旧笑嘻嘻偶有目光扫来的俊秀元婴一眼,挨近了兄长顾弦。 顾弦眼底闪过寒光,他记下俊秀元婴的道号,寻思着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阴欢喜宗一把不被发觉。以当做窥伺他妹妹的利息。 顺手揉了两把妹妹柔顺的发丝,妹控重度患者顾弦传音对妹妹道:“一切都有我。” 待他实力上来。绝对会狠狠地将俊秀元婴给揍成猪头! 顾凉露出淡淡笑容,她握住顾弦的手。轻轻捏了两下,点头道:“嗯,听哥哥的。” 变小了也有变小的好处,至少卖萌还是萝莉身来得犀利。 顾凉对柳如眉投去得意的小眼神,目光明明白白的炫耀“可亲可敬的兄长你有木有”,收获了柳大美人的白眼两枚。 小辈们私下打闹,老一辈根本没心情搭理,他们都大皱眉头,心底盘算筹谋着能从中获取多少利益。 顾凉的一席话并不是空洞废话。至少她的话让事情的真相更明朗了。 道门望向妖族的目光也危险起来。 一切都是你们搅出来的,谁敢说白蛇的背后一定没有妖族势力暗中插了一把手? 他要是没人撑腰,能有胆子算计道修的两个大宗门? 妖族修士们已经已经白蛇给狠狠咒骂了几千上万遍,尼玛,自己有本事招惹道门两大派,现在怎么没胆子站出来承认? 十天前,乾坤派长老青穹出手是妥妥的把白蛇擒获,谁知道妖族的化神期大能丰源子横插一手,将白蛇收了去。 丰源子也是白蛇成精。见到资质不错的同宗小辈被压着打,哪里会有不搭一把手的道理? 白蛇若是被乾坤派给抓去也就罢了,一蛇做事一蛇当,妖族就算嘴上微词。也不会多说什么。 偏偏它成为了丰源子的徒弟,惹下的破事便被算在妖族头上。 丰源子门下凋零,惯爱独来独往。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事也找不上他。 于是人族联盟找上了妖族联盟。要么将白蛇交出来,要么这件事得上升到两个族群之间。咱俩协商解决。 事情起因在于白蛇,黑锅被按在妖族联盟头上,妖族联盟绝对要让出点利益来,不说别的,几条灵矿也足够人族联盟分了! 佛宗也是修士,要是没有利益可以分,他们能坐在这里听一群老家伙耍嘴皮子? 做梦! 这次说什么都得从妖族联盟身上撕下一大块肉来! 顾凉对两族矛盾并不关心,在宫殿里呆站半个时辰,听了一大堆无意义的废话,她便和顾弦一起悄悄离开了。 明艳少女见状,连忙凑近门派里的长老,也想离开。 “出去丢脸?”这位长老脾气很爆,对招惹是非的明艳少女根本没有丁点好感,他冷冷道,“听好!你跟着老子是师祖有言!别想着拿师祖来压老子!老子不吃那套!” 修二代什么的最可恶了! 堂堂元婴大修士,竟然沦为小丫头片子的保镖,算他倒霉! 处理完两族之间的事情,接下来便是明艳少女买凶杀人暗害他派优秀弟子,到时候还有得吵呢。 这期间明艳少女再惹出什么事来,六合剑派指不定要分出更多的利益…一切都是这只惹祸精闹出来的! 长老思绪须臾,往明艳少女身上打入一道明黄色真气,哼道:“乖着点!” 明艳少女发现自己的修为被那道外来真气锁住了,不由得恨恨瞪了长老一眼,气呼呼的坐下来继续听一群老头老太扯皮。 裘洛贞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不由得悄悄叹了一声,他的这个师姐…真是令人分外无力。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顾凉能做他的师姐,虽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四重天的灵气并不比第二重天浓郁,顾弦将顾凉带进自己的临时住处,顾凉才发觉荒城里顾弦的小院子竟是一座随身洞府,现在它被安置在乾坤派驻地的一扇门后,出入十分方便。 洞府的灵气比玉瓶空间还要浓郁活跃,身为乾坤派年青一代第一人,顾弦的身家连一些元婴道君都需要仰望。单单这个院子,其价格就不下数千万的灵石了。 “你搬到这里来住。”顾弦瞧了妹妹一眼,随口帮她下了决定。 顾凉应了一声,跟着顾弦走进里间净室。很自觉的煮水泡茶,一如天雷峰的悠闲岁月。 唯独少了一人。煮茶的人也换了一个。 顾弦望着妹妹熟练的动作,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不免多出几分惆怅来。不过他毕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弦,心里的惆怅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在顾凉将茶汤分好的时候已烟消云散。 “哥哥可知道白蛇是谁?”顾凉问,“我实在想不到我们是什么时候招惹到它的。” 顾弦道:“冰雪境冰洞里的那条白蛇,除了它还能有谁?” “我们并未得罪它吧?”顾凉蹙眉思索了片刻,望向顾弦,“你说,它会不会是死在你雷法下的四人夺舍重生而来的?” 冰雪境黑暗下的冰洞里,要说结仇的。只能是那四人。 顾弦道:“你知道便好。白蛇能在没有任何势力依托的情况下算计我们,算计乾坤派和六合剑派,足以见其胆大包天。” “如今它被丰源子收入门中,仗着丰源子的势,来日出师定会对你我兄妹下手。”他看着顾凉,目光柔和,“以丰源子惯来的行事手段,五十年内白蛇不会再冒头。五十年后,你需拥有自己的保命手段。” “它的修为提升太过迅速。定是用了什么损伤根基的邪祟法子,五十年后,修为不会太高。丰源子一心求道问仙,不会有那个闲暇功夫为白蛇寻找什么天材地宝恢复根基。不过情况如何还需待定。” 顾弦的心思转了转,对妹妹道:“你的斗法手段还有待提升,此间事了。便跟着我磨练一番吧。” 顾凉细想一下,点头:“也好。有些修行上的疑惑我还需请教你。” 她连三四十年后的大劫都没搞定,操心白蛇的恩怨未免言之过早。 “你已筑基后期。可想好了自己的本命法宝炼成什么样?”顾弦喝了一杯灵茶,将杯子放在小几上,问自己的妹妹。 顾凉思考几秒,拿出两张法器方子:“你帮我参详一下,我应该选哪样法器。” “你的事情,谁都清楚不过你。”顾弦这样说着,却还是将两张方子拿了过来细看,“是缺少材料还是怎么样?” 顾凉讪笑两声,坐过去抱着兄长的手臂狗腿地摇了摇:“知我者,莫若哥哥也。” 话出口,她自己都被肉麻到了,看向兄长,他满脸正经恍然未觉。 好吧,我知道哥哥你是个妹控,妹妹撒娇神马的最有爱了。 顾弦将两张方子放在小几上:“方子不错,你属意哪一张?” 妹妹真是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一番机缘。 顾弦想到自己先前还操心这丫头的本命法宝问题,还特意去翻找了几张本命法宝的方子,心里微哂,违和感油然而生。 顾凉伸手指向左边的一张,上面一柄细剑:“我比较喜欢这个。” 顾弦对此并不意外,他将方子上的炼器材料看了看,道:“你又不是剑修,本命法宝炼成剑有何用?” 他将右边的方子递给顾凉:“这张是你师尊给你选的?” 方子上是一面古镜,镜面一片云深蒙蒙,镜子背面则是大片火焰的符文,观其外表古朴大气,用途也广,用它斗法威力不会差。 两张方子不相上下,更适合顾凉的却是那面古镜。 灵修中拿一把剑做本命法宝的人不在少数,剑乃百兵之君,挂在腰间也帅气。 但是拿剑的灵修对上了剑修,人家的剑意一出,打斗起来千万不要被压制得太难看哦。 顾凉点头,她拜了清源为师,这件事并未瞒着顾弦。 “如意镜的材料不好找。”看着方子上那些罕见材料,顾凉蹙了眉。 这是她为何拿出两张方子的原因,剑的炼制材料要简单一些,如意镜却是材料众多,还净是稀缺珍贵的。 顾弦斜睨妹妹一眼:“炼器的材料不好找,对你来说当然是。阿凉,你什么时候问过我了?连我都没问过,就知道不好找了?” 他经历的比顾凉多,见识也比顾凉广,如意镜的炼制材料虽多,其中大半却是能够凑起来的,东洲凑不齐还能去中洲凑,中洲凑不了,西漠、南岭、北原挨个走一遍。 本命法宝对修士来说十分重要,不能草率决定。 至于方子上特别珍贵罕见的几样… 顾弦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说道:“你是我妹妹,进入门派藏宝库挑一两样珍品的资格还是有的。” “你从你师尊那学来的知识,整理成册递上去,应该可以换来一次挑选的机会。”顾弦道,“再说,古修士洞府里有不少古籍,你能将它们翻译出来,门派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乾坤派立派千万年,藏宝阁包罗万象,世间珍宝皆能从中找出一两样来,炼器材料更不少。门下弟子有功劳在身,进去挑选一两样物品是惯例,并不局限于执法堂的那些个修士。 顾凉眼前一亮,她倒是没想到这个。 有个可亲可敬的天才兄长神马的,的确是她今生最大的幸运。 若是没有顾弦作为依仗,就算将她知道的一切都上缴门派,得来的奖励最多也就是贡献点罢了。 一爪子拍在如意镜的方子上,顾凉很是豪气:“哥哥,它就交给你了!材料我搞定!” 艾玛,有门派的资源居然想不到,她实在太傻缺了。(未完待续……) 156.天注定 顾弦看着妹妹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他拍了拍顾凉的肩膀,语气很是愉悦:“不交给我,难道你还想着叫别人帮你炼制本命法宝?” 从顾凉能操纵法器的时候开始,她手上的每一件法器都是出自于他的手。顾弦的天才,并不仅仅在于修行上,他在炼器方面也是极有天赋,虽说比不上那些成名已久的炼器大宗师,但是为顾凉这个金丹期还没到的小修士炼制一两件法器什么的,那是轻而易举。 “当然…不是啦。”顾凉回头望着兄长柔和的脸容,眉眼笑得更弯了,狗腿巴结道,“哥哥那么厉害,我还能去找别人帮我炼制法宝么!” 古修士洞府开启,最大的赢家除了顾弦不会有第二个人,也许器宗传承与天火都是在这里获得的呢。 “你知道便好。”顾弦轻哼一声,仍旧有些不满,妹妹遇到困难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找自己这个兄长帮忙解决,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来气,还有些欣慰。 顾凉一直都是这样,除非是遇到自己完全没有把握解决的问题,不然她都是自己尝试着将事情处理掉。这样的做法很好,很少让他操心,但是作为一个兄长,他还是希望妹妹时不时有些小事需要自己帮忙处理。 顾凉笑了两声,顾弦的想法她能猜到,不过,事事都要依靠顾弦来帮忙,别说顾弦愿意与否,她自己就无法忍受成为顾弦的附庸。俗语有言,靠人人跑。靠山山倒,指望别人总有一天会吃亏。唯有强大自己,才能在这个刀光剑影的修仙界中存活下来。 她顾凉。永远都不会做别人的附庸。 顾凉将剑器方子收起来,坐回小几的另一边,端正姿势问:“哥哥,我将被人伏击的事情闹大,会不会影响到六合剑派和我们门派的关系?” 顾凉并未料到明艳少女会在最后带着一拨人出现,她只是想着让门派彻查这件事,然后两派协商,给明艳少女一个惩罚,顺便警告那些想暗中陷害她的人。白蛇却横插一手。将一件小事弄成门派与门派之间的大事,两派交恶,这并不是顾凉愿意见到的结果。 顾弦回忆起龙猫绘声绘色告诉他小山谷里事情的经过,脸色倏地一沉,他严厉瞪着顾凉:“她买凶杀你,你还想着将这件事私下里解决?” “阿凉,你行事方式需改一改。”顾弦寒声道,“谁敢要你性命,你都得将他杀掉。再这样心慈手软,死的就是你。” 顾凉睁大双眼,愕然望向顾弦,不可思议道:“她是六合剑派化神祖师的掌上明珠!” 将明艳少女杀掉。只怕她第一时间就会被乾坤派捉住送给六合剑派谢罪! 顾凉知道明艳少女的身份,所以明艳少女被青穹长老威压镇住的时候,她只是将明艳少女身上的法器和芥子袋尽数收入囊中。并未伤到她一丝半毫。 如今顾弦竟然呵斥她没有将明艳少女杀掉! 顾弦冷哼一声:“他六合剑派有化神祖师,我乾坤派没有化神祖师?你是我顾弦的妹妹。出了什么事,你觉得你哥哥会任由你受罪?” 见到妹妹想要争辩。顾弦一掌拍在小几上,打断她的话冷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林空蓝能因为你击败裘洛贞而买凶杀你,证明她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你开罪了她,断无修好的可能,倒不如当初一刀了结她!” 妹妹就是这一点不好,太过心慈手软,做事前瞻后顾。 顾凉楞乎乎地望着脸上写着“你怎么不争气点”的兄长,清晰感觉到顾弦对自己的失望,心底不由得萌生出一些委屈的小情绪来。 如果她是顾弦,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想要杀掉自己的人,问题在于,她是顾凉,既不是天才修士也没有一个化神老爹愿意给她出头的顾凉! 更何况,顾凉不对林空蓝下手,还有更深的原因和她自己的一番想法… 顾弦很头疼,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她脸上的担忧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毫无必要,他想了想,语气平和下来解释道:“你不杀她,等到事件平息后,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你,直到将你杀掉为止。” “如果我有事不能带着你,你待如何?知道你陨落了,然后我去六合剑派将林空蓝杀掉为你报仇?就算屠戮了整个六合剑派,你能复活过来吗?”顾弦看白痴一样看着妹妹。 听到兄长这么直白的话,顾凉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注视着顾弦的双眼,认真地说道:“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再来一次,我也不会杀掉林空蓝。” 顾弦气结,敢情自己说了那么多,这个傻妹妹还是听不懂,他很想一甩袖子,抛下狠话直接离去。 不过他毕竟是顾弦,涵养功夫到家,不会轻易动怒,只冷冷看着顾凉,一腔灼热的殷殷情思也变得有些凉了。 顾凉看见顾弦动怒,情绪反而平稳下来,她轻声说道:“哥哥为我考量那么多,我很高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能做你的妹妹,是阿凉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顾弦面色稍缓,他板着脸,目光依旧冰冷冷的。 “哥哥可知道,林空蓝的父亲,六合剑派最强的化神剑修,他已时日无多?我若杀了他的女儿林空蓝,悲愤欲绝之下,他必然会对哥哥出手。”顾凉道,“将死之人,他已经顾不得化神修士不得轻易出手的规则。” 林空蓝在原著剧情中,也是嚣张跋扈的恶毒女配,因为裘洛贞甘愿追随原著男主顾天阳,所以林空蓝彻底仇恨顾天阳,屡次派遣杀手欲夺顾天阳的性命。 但顾天阳不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野草。在林空蓝的追杀下几次死里逃生,他便设计将林空蓝送给了与自己有仇的乾坤派某长老。某长老暗地里修习炉鼎采补之术。死在他身下的女修不可计数,林空蓝被他得手。自然也不例外。 林空蓝陨落,她爹从魂灯中得知杀女凶手,当时便从中洲杀气汹汹地跑来东洲,闯入乾坤派山门,将某长老及其门下弟子屠戮了个干净。在乾坤派三位化神祖师到来之时,还拉着当中一位化神祖师自爆。 经此一役,乾坤派三位化神祖师,死了一位,重伤一位。轻伤一位,门下弟子死伤众多,门派护山大阵节点崩坏,乾坤派元气大伤,从此开始败落。 有这样一位爱女如命的化神期老爹,试问顾凉如何敢对林空蓝暗下杀手? 顾凉的话里透出不少信息,顾弦凝视妹妹,第一次觉得妹妹有些陌生,他没有询问顾凉是如何知道林空蓝的父亲时日无多。只是问道:“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着你,林空蓝对你下杀手,你将待如何?” 抓住已经发生的事情紧紧不放并非顾弦的风格,他考虑得更多的是现在和将来。 顾凉已经彻底开罪林空蓝。以林空蓝的性子,不将顾凉杀掉不会罢休。这一次伏击顾凉没有得手,那么下次她一定会派遣更厉害的修士来截杀。 偏偏高阶修士不得插手低阶修士的恩怨。他现在也不能因为林空蓝要对他妹妹下手,就先将林空蓝杀掉以铲除后患。 顾弦气消了。顾凉也露出笑容,她俏皮的眨巴着眼睛对兄长卖萌。语气很是轻松:“哥哥不要小看我,除非林空蓝能请动元婴,不然她杀不了我。” 顾弦有些怀疑的盯着妹妹,蹙眉片刻后道:“我不放心。” 顾凉能接下裘洛贞的一剑,能将金丹期魔修打伤,并不代表她就能在金丹中期修士手下活命。修为到了金丹期,哪怕相差一个小境界,都是无法跨越的鸿沟。一个金丹中期,可以对付十个金丹初期而不落下风,做到将十人从容斩杀。 那要怎样你才能放心? 顾凉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问号,顾弦仍旧对她没有杀掉林空蓝永绝后患感到不高兴,她张了张嘴,想要将林空蓝对她爹起到的重要作用告诉顾弦,可是声音还未说出,已经被掐灭。 就像在崩碎的岩浆池她要告诉卫澈修仙世界的真相一样,这是“不可言”的未来,冥冥之中未知的存在不允许她开口。 顾弦拿出一只小小的芥子袋递给她,沉声道:“拿着。阿凉,这段时间我顾不了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别单独行动。” “从林空蓝那里得来的东西拿出来,我教你怎么将她留下的神识烙印完全抹除,免得你要用的时候反被别人控制了法器。” 因为古修士洞府的条件远远比苦寒的荒城好得多,洞府开启后,荒城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留守在城中的修士寥寥无几。无人区的冰风在荒城建筑中呼啸,昔日人头汹涌的街道、茶楼、酒肆、决斗场,都是一片空荡荡。 顾凉抱着龙猫从荒城冷清的赌坊里走出来,脸上并未因为赢了钱而露出惊喜愉悦的笑意,只有微微上扬的唇角告诉别人她美好的心情。 距离她和裘洛贞的一战已经过去半个月,这场决斗并未被裁判们判定裘洛贞输于她之手,而是平局。 裘洛贞发出大招,身心俱疲倒在决斗场上;顾凉接下裘洛贞的大招身受重伤,无法继续决斗。 两败俱伤的情况,自然是平局。 不过当时场面太过震撼,加上顾凉看起来犹有余力能站着,倒是让大家都以为裘洛贞输给了她。 走过赌场旁边的茶楼,顾凉被人砸了一粒花生米,偷袭之人存心试探她的实力,花生米来势汹汹然,威力不下于林空蓝飞来飞去的宝剑,根本没有时间躲避。 顾凉并未出手,而是激发了身上的护身灵玉,花生米被护身灵玉挡住,掉在了地上,无辜地滚到她的脚边。 “尚秋,不上来坐坐吗?”顾凉按住龙猫,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坐在茶楼二楼笑嘻嘻对她喊话的某人。迟疑了下,向茶楼里走去。 她还道是哪个二缺土豪搅局。原来真的是熟人。 三年未见,贵公子仍旧凡人一个。面容比以前深刻,看起来也更高贵优雅,兴许是身边多了丫鬟和侍卫,他的脸上挂着“你们都是白痴”的欠揍表情,一双桃花眼依旧潋滟无边。 贵公子端起酒樽,对走上来的顾凉举杯,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尚秋,好久不见。我等你足足有三年多。人生没有多少个三年,你对我也太薄情寡义了。” 控诉我抛弃你?对一个十一二岁的萝莉说这样的话,亏你说的出口! 顾凉满头黑线,她抱着龙猫在贵公子对面坐下,察觉到龙猫对贵公子身后丫鬟的警惕,她看了看那丫鬟,发现衣着容色都不起眼的丫鬟竟然是修为最少都有元婴中期的高手! 修仙界里背景过硬的修二代怎么遍地都是? 林空蓝身边的保镖是元婴期,贵公子身边的丫鬟也是元婴期…她怎么就没见到顾弦身边守着元婴期的大高手? “别理会她,无趣得很。”贵公子对顾凉说道。他摆摆手,丫鬟便退后几步,身形悄然隐匿在空气中。 这态度…你真当人家元婴修士是你养的丫鬟啊? 顾凉顺着龙猫身上炸起的毛,她看向贵公子。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到北原?”贵公子斜眼望着顾凉,觉得手有点痒,很想摸点什么柔顺的物体。 顾凉一笑:“你来北原。自然有你的原因。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吧?” “如果是你问。我告诉你也无妨。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不会告诉你?”贵公子微笑看着顾凉。眼角敛了敛,尽显肆意风流,“尚秋,你的长相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顾凉嘴角一撇,她说道:“就我现在这样子你还喜欢得起来,那你真是禽兽都不如了。” 贵公子的潋滟桃花眼一眯,生生带出些绮丽艳色来:“尚秋,我不介意玩养成,你这样子,玩养成刚刚好。” 顾凉闻言,含进嘴里的一口酒险些没有喷出来,不过她也被呛到了。 “不用那么大的反应。”贵公子心平气和地拿起酒壶给顾凉的酒樽倒满,说道,“我的眼光很高,要玩养成,你还够不上我的标准。” 顾凉顺好自己的一口气,安抚地拍了拍怀里的龙猫,对贵公子道:“公子,请不要和我开玩笑,我会被您给吓坏的。” 贵公子把玩着仿古酒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能让我开玩笑的人,从来都不多。” “哈,被你开玩笑的我真是荣幸呢。”顾凉没有动桌子上的酒,她眯眼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贵公子眼内掠过几许深意,他端正了神情,酒樽在他的手上转动:“说起来,我真的有事要找你帮忙呢。” 顾凉不笑了,她认认真真打量着贵公子:“是找我哥哥有事吗?” 贵公子不会无缘无故就下注五千万买她赢,这其中定有他的算计和考虑,如果他只是单纯想玩玩,那么他就不是顾凉认识的贵公子了。 “又想错了。”贵公子放下酒樽,他拿起桌面上的折扇轻轻击打着自己的手掌,温和地说道,“怎么三年不见,你就笨了很多呢?” 顾凉道:“花了五千万买我赢,结果平局把钱都输掉的家伙没资格说我笨。” 哼哼,谁有如此远见,能知道最后是平局! 贵公子看着顾凉,蹙眉无奈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再聪明,也聪明不过让我存在世间的老天爷。你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赢一回罢了。” “我能知道你的实力要比裘洛贞高上些许,却没想到裘洛贞竟是存着将你杀死的念头,哪怕自损修为,也要将你性命留在决斗场上。” 所以五千万灵石打了水漂。 顾凉笑:“你算我,是算不出来的。” 于这个世界而言,她是变数,剧情君不允许出现的变数,自然要想方设法将她除掉。 贵公子盯着顾凉看了又看,眼内潋滟光芒流转,他轻轻笑了几声:“哈哈,尚秋,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如此自恋呢?” 说实话没人信,顾凉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贵公子对顾凉伸手,他五指摊开掌心向上,说道:“未来都是既定的,就像这只手。你看,掌纹从一开始便注定,我们人生的轨迹也是上天注定。既定的命运从来不存在变数,即便真的存在变数,也是在老天爷的掌控之中。” 顾凉注视着贵公子的掌纹,沉默许久,问:“你懂得推演卜算之术?” 这个世界存在于一本小说里,但是那本小说并不能代表这个世界。 贵公子微笑,轻蔑而带着不屑:“未来的轨迹已经注定,看到了,又能如何呢?所谓的看见,只是老天爷让你看到未来的冰山一角,他正支着下巴看你努力想改变未来而笑得乐呵呵呢。” 顾凉想到那块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翡翠玉璧,眼底暗色弥漫。 “世间从未缺乏智者,但是所有的智者,都比不过上天的算计。”贵公子收回自己的手,看向顾凉眼中暗光流动,他笑道,“尚秋,其实从你接下裘洛贞的那一剑开始,你就已经赢了。因为裘洛贞使出了自己的最强杀招,而你,底牌未出。” “如果你们再来一场,你觉得你不能将裘洛贞击败吗?所以,我下注买你赢,排除掉意外情况,你是必然能赢的。”贵公子抚掌而笑,他将顾凉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微动,眼瞳蓦然幽深起来。 顾凉仰起头将酒樽里的酒一口饮尽,喉间一片火辣辣,她放下酒樽,眼神变得有些迷瞪瞪,眼底一片清明。 她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抬头望进贵公子的潋滟桃花眼中,觉得自己的思维再清晰不过,她说:“公子,不是说了你找我有事要帮忙吗?” 贵公子将折扇搁在桌面上,拿起酒壶给两人的酒樽满上,声音平和:“尚秋好酒量。忘了告诉你,这酒是我专门从南岭带来的,号称神仙醉,修士喝了,修为再高,酒量不够一杯就能醉倒。” 顾凉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她拿起酒樽抿了一小口,又抿了一口,将酒樽中的酒水喝干,然后定定地看着贵公子。她的样子又乖又萌,脸颊却染上了酡红的色彩,眼中却是清澈看不到半分醉意。 “哎呀呀,这酒量真不行呢。”贵公子露出狐狸式微笑,他瞅着顾凉,探身对顾凉温和说道,“来,尚秋,把头凑近一点。”(未完待续……) 157.喝杯酒 顾凉没有听他的话,倒是龙猫,跳上桌子对贵公子龇牙咧嘴,奶声奶气道:“不许逗我主人的妹妹!不然我咬你!” 贵公子瞪它一眼,呵斥:“你一只禽兽懂什么!我和尚秋是朋友,朋友间玩闹很正常。”他目光转向顾凉,温和微笑道,“尚秋,来,让叔叔摸摸你的头。” 顾凉歪着头对他嘻嘻地笑,就是不说话,也不听话。 龙猫可不会被一声小小的呵斥吓退,它挡在顾凉面前,警惕地望着贵公子,反讽:“你想摸主人的妹妹,你才是禽兽!” 贵公子感到分外无语,他很不雅地翻了个大白眼,忽略了这只聪明得过分的灵宠,继续诱哄顾凉:“都对我笑了,就不许我摸摸你的头吗?” 顾凉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歪着头打量他一阵子,大约是觉得没什么好看,便伸手拨弄着龙猫的耳朵,专注于和龙猫逗趣了。 贵公子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他眼珠子转了转,提起酒壶斟酒。 “再喝一杯吧!” 远在东洲的揽月城酒肆厢房里,顾天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望着眼前温婉微笑的女子,皱了一下眉。 女子轻笑,她身边的丫鬟便拿起酒壶倒酒,为两人满上:“天阳,我们再喝。” 顾天阳沉默着拿起酒杯,他凝视着女子,忽然伸手打掉了她手上的酒杯,暴怒喝道:“不许喝了!” 酒杯滚落在地,酒水在桌面上肆意流淌。顾圆圆依旧微笑,她柔和地对顾天阳道:“我心里不痛快。” 她伸手揉了揉心口。仰起了头想要将眼眶里的眼泪流回去,却不能如意。眼泪从她秀丽的脸庞上淌下。 顾圆圆抬手用袖子擦泪,她吩咐道:“继续倒酒,我还要喝。”言罢看向顾天阳,轻声说道,“一醉解千愁,你连消愁的权利都不能给我吗?我爷爷陨落了,我真的无法装出一副不伤心的模样来!” 顾天阳握住她的手,女子的肌肤柔软细腻,却是十分冰冷。他不知道怎么劝慰顾圆圆,低声道:“圆圆,节哀顺变。你爷爷陨落了,你还要继续走下去…” “我不求仙道长生。”顾圆圆望着杯中清亮的酒液,仰头喝尽,丫鬟立刻便给她的酒杯满上,她哀伤地说道,“我从来都不想成仙,我只想和亲人朋友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和爷爷,和师父,和你…” 顾天阳将杯中物饮尽,拍了拍顾圆圆的手。说道:“我陪你喝。” 顾圆圆对他笑:“天阳,你对我真好。” 顾天阳心中微动,他面上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下来:“圆圆。是你对我很好。” 从小到大,对他好的人屈指可数。人们都厌弃他,因为他的废材资质嘲笑、讥讽他。是这个女子给了他信心,给了他鼓励,对他没有丝毫厌弃鄙薄之心。 顾圆圆,是他生命中的一道耀阳。 顾圆圆,是他深藏于心不敢告人的挚爱。 顾圆圆抿唇微笑,她举了举酒杯:“天阳,今天我们不醉不归!”衣袖半遮,一杯酒又已下肚,她看着仰头喝酒的顾天阳,眼眸中流动着悲凉,待顾天阳放下酒杯,她笑靥如花再次举杯,“再喝!” “再来!” “我还没醉!” … 因为出身问题,顾天阳极少喝酒,他一次次举杯与顾圆圆的酒杯相碰,那些醇香的佳酿不多时便灌了他一肚,整个人也变得有些熏熏然。 凡人喝凡酒,修士喝灵酒,都是能醉人的。 顾天阳脑中有些昏沉,明亮光线下,容姿秀丽的女子温婉柔和微笑着斟酒,双颊酡红,美艳不可方物。 他咧嘴笑了笑,举起酒杯:“圆圆,我们不醉无归!” 顾天阳喝完这杯酒,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他醉倒了。 顾圆圆垂了垂眼,她面上一片冷凝,美眸清明,哪有半分喝醉的模样:“妙莲,一切准备好了吗?” 丫鬟整了整衣裙,低首道:“准备好了。” 顾圆圆起身,她走向桌子另一边的顾天阳,毫不费劲就将他翻了个身扛起来,走进丫鬟打开的短距离传送阵中,消失在厢房里。 不多时,厢房中进来一男一女,他们对视一眼,拿出酒喝了半醉,便躺倒在厢房里。 揽月城西城区的小院子里,顾圆圆已拿着热毛巾帮顾天阳做了简单的清洁,她将毛巾浸入热水中,吩咐丫鬟道:“接下来三个月,他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你要看好他,别让他离开这座院子,知道吗?” 丫鬟点头,她抬起头飞快的看了顾天阳一眼,望向自家的小姐:“圆圆小姐,您真的要去吗?”她咬着下唇道,“圆圆小姐,您是门派的天之骄女,何苦为了他这个废材自绝前路!” 顾圆圆冷笑两声:“呵呵,两年之内从炼气六层进阶到筑基中期的人物,他会是废材吗?别说我,就算是顾弦哥哥,他也没有那么快的进阶速度!” 她顺手抖开被子给顾天阳盖上,俯身亲了一下顾天阳的额头,柔声道:“天阳,乖乖听话留在这里三个月不要出门,我去帮你将那些人引开。我是乾坤派的内门精英弟子,他们不敢对我轻举妄动的。” 顾天阳因为她而得罪了那些来历古怪的黑衣人,她便出面将那些黑衣人挡下…反正这副丹田出现裂痕的身子始终都要止步长生,与其在宗门中劳劳碌碌一生,倒不如舍了性命帮助顾天阳,让他活着离开揽月城! 她是顾天阳心上的朱砂痣,顾天阳又何尝不是她床前的白月光。 一滴清泪悄然滴落顾天阳鬓间,顾圆圆握紧腰间的剑柄,转身走出房间,毅然决然地离去。 顾天阳安静地沉睡,他面容平静,唇角微微翘起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顾凉酒醒了,她招呼小二上了一壶茶,喝过茶后,头脑顿时清晰了很多,理清楚思绪,她对贵公子道歉:“酒量浅薄,见笑了。” 都是这家伙存心要看她喝醉! 顾凉暗暗的在心中将贵公子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贵公子颔首微笑,脸上看不到一丝心虚,他说道:“我没有提醒你这是神仙醉,尚秋不必自责。” 自责你妹! 顾凉腹诽着将桌子上对贵公子怒目而视的龙猫抱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它光滑柔顺的皮毛,望向贵公子笑道:“没事。” 没事你一脸! “顾凉,你也酒醒了,我们该谈谈正事了。”贵公子展开折扇,桃花眼含笑望着顾凉,“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你做我的搭档,你意下如何?” 称呼从“尚秋”换成“顾凉”,这便是撇开两人私交,以正式身份对话了。 顾凉扬了扬眉,正襟危坐,等待贵公子的下文。 贵公子将袖口的折痕抚顺,他拢袖道:“自我介绍一下,小生名鱼檀,世人多称呼小生为檀公子。” 檀公子在神荒世界是个天下闻名的人物,他生来便带有九转阴阳火,是天生的炼丹师,可惜他的体质十分古怪,身怀天灵根却无法留住灵气,终其一生只能做凡人。不过这个凡人在炼丹一道上天赋极高,十八岁便炼成了一炉结婴丹,名传整个神荒世界。 结婴丹属于七品丹药,因为用料珍贵,加上炼制程序复杂,寻常七品炼丹师都不敢轻易尝试。檀公子能以凡人之身,在九转阴阳火协助下成功炼制一炉结婴丹,其炼丹术高超,许多大师都要甘拜下风。 顾凉挑眉,脸上未见多少意外和惊讶:“原来你就是传说里名满天下的檀公子。” 檀公子笑了笑:“区区虚名,何足挂齿。”他真诚地望向顾凉,说道,“我想取得古修士洞府第五重天的丹道传承,想来想去,还是选你比较好。” “荒城里优秀的炼丹师很多,你不必选我。”顾凉没有应承下来的意思,“你想取得丹道传承,我也想要。传承只有一份,你我联手,难道我们还能平分传承吗?” 古修士洞府第五重天里有六艺传承,顾凉并不认为自己的炼丹术和见识会比别人差,她自然是要争一争,没人会嫌弃自己学到的知识多。 檀公子在丹道上天赋极高,还能控制三十三种天火中的九转阴阳火,她很敬重他,却不代表她会甘愿成为他的陪衬和助手。 檀公子没料到顾凉会直接拒绝,他有些意外,侧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顾凉,倒是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其实我也不盼望着你会答应我。” “那你干嘛还开口问我?”顾凉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白痴。 檀公子洒脱一笑,他举起酒樽道:“没问过,我怎么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你都说了,反正荒城里拥有异火的炼丹师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我只是恰巧和你比较熟,顺便还想卖乾坤派一个好罢了。” 和他搭档夺取传承,传承自然是归他,搭档的同伴自有白露山给出的一份丰厚报酬。 顾凉端起茶杯对他敬了敬:“以前不知道是你,多有得罪了。” “请罪应该罚酒一杯才对。”檀公子眯了眯眼,潋滟桃花眼十分勾人。 顾凉翻白眼:“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 “此言错矣,你不愿意,我怎么能勉强你呢?”檀公子说道,他将顾凉移开的酒樽推到她面前,对她眨眨眼,“神仙醉是我们白露山出产的名酒,尚秋,不想再尝尝吗?”(未完待续……) 158.祸临头 称呼换了,彼此的身份自然也得换。 顾凉眯眼一笑,她推开面前的酒樽拒绝道:“我不敢喝了,喝醉了我家兄长会骂我。” “姑娘,你现在的胆子真小。”檀公子喝完一杯酒,将酒樽杯口往下晃了晃,笑道,“不管怎么说,三年前你都算是救了我一命,还保护了我几天…花钱买你赢,我们之间权当两清,姑娘你觉得如何?” 顾凉点点头,五千万就为了还一个顺手人情,檀公子果然是个壕,她应道:“你说好,那便好。” 反正她也没亏,是不? 檀公子将酒樽放到桌子上,望着顾凉桃花眼内一片笑意盎然:“下次见面,我们就是争夺传承的对手了。以前都是你请我,这次换我请你。” 顾凉乐了:“请了你那么多次,你就请我一次,不觉得太过吝啬了吧?” 檀公子笑:“你可以一次吃个够本,随便点。” 顾凉也不客气,她招来小二,净挑好吃的贵的,点了一桌子的灵膳食。 因为古修士洞府开启,几乎所有人都跑进洞府中寻宝做生意,留在荒城的人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在另一家空荡荡的茶楼中,严霄看着窗外蔚蓝色天际,慢悠悠地品着茶,尽管神情怡然自得,茫然的眼神却透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还是她。 每次见了她,事情总会起些波澜。 严霄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顾凉”两个字。皱眉沉思。 茶楼小二懒洋洋的扫了这唯一的客人一眼,嘴里胡乱嘀咕几句。趴在桌子上睡起了懒觉。 荒城极寒,气候干燥。写在桌子上的水迹很快干了,了无痕迹。 严霄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他放下几枚灵石作为茶水钱,起身向他在荒城里居住的客栈走去。 他走后不久,茶楼小二抬起头,他顺手将桌子上的灵石隔空取物丢进柜台中,纳闷道:“这家伙每天都来这里喝茶,一坐就是大半天,难不成荒城里的宝贝还会比古修士洞府多么?” 顾凉并未和檀公子聊得很久。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收到了门派长老发的传讯符,喊她回到洞府第四重天的驻地炼丹。 洞府的开启对整个修仙界来说都是好事,道修、魔门、佛宗、妖族都不愿意错过这块蛋糕,他们老早就开了会将洞府的区域划分开来,以免势力与势力之间因为探宝而出现摩擦。 乾坤派整体实力在各大势力中也是数一数二,分得的区域并不小,门下弟子个个都摩拳擦掌,以期在洞府里捞到好东西提升自己的实力。 探寻洞府,丹药、符篆、法器、阵盘这些东西总是消耗得特别快。法器倒还好些,丹药和符篆对修士们来说却是急促消耗品。 乾坤派的炼丹传承不太行,每年都要从支出大笔灵石从白露山购买丹药,每每遇到需要不少弟子出动的事情。灵石周转总是有些捉急。而这个时候,也是门派里炼丹师最紧缺最忙碌的时候。 顾凉是五品炼丹师,早先在荒城里也有些名号。驻地的后勤长老知道她出关,第一时间就抓了壮丁。 “你怎么跑到荒城去了?荒城空荡荡的。有什么好玩!”后勤长老是个外表双十年华的美女,长相柔美。性格却很急躁。 她轻拍了一下顾凉的脑袋当做惩罚,塞给她几个炼丹学徒便将她推进一间炼丹房里:“你们都给她说说,门派很缺丹药!各种丹药都缺!火脉丹暂时不要!我现在很忙,顾凉你要是有什么事,派人告诉我一声,知道了吗?” 她真的很忙,没等顾凉应声,便风一般走了,只留下顾凉与三个炼丹学徒面面相觑。 “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丹药?”顾凉的经历见识毕竟要比三个学徒多,她很快便接受了长老的安排。 第五重天外面的阵法还没有破解,洞府寻宝暂时没有队伍,还有一个林空蓝随时等着对她下手,留在门派驻地为门派办事是最好的选择。 将面积不大的炼丹房巡视一圈,顾凉弹出一缕异火投入地火井中,拿出自己的药鼎开始预热,顺便自我介绍:“我叫顾凉,是五品炼丹师。” 虽然是个没考证的。 “原来是打败裘洛贞的顾凉师叔!师叔你真厉害!”三人中最机灵的一个连忙上前帮手,“最缺的是固离丹,现在有很多师兄师姐都受了伤,固离丹的库存快没有了。其次是回灵丹和养神丹!您现在就开始炼丹吗?” “我和裘洛贞打了平手,我没有赢他。”顾凉仍旧对师叔这个称谓不太适应,她纠正学徒的观点,戴上手套将炼制固离丹的灵草快速分拣了部分,吩咐道,“你们不用帮我看火,分拣灵草一人够了,剩下的跟着我打下手。先炼制固离丹,你们应该知道炼制固离丹的丹方吧?” 要想成为炼丹师,背丹方是必须的。 三人连忙连忙应是,分工合作起来,他们的动作有些笨拙,应该是第一次跟着炼丹师学习。不过做这种事情也不难,在顾凉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就上了手,炼丹房里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顾凉控制着地火井中的火焰,神识放出感应着药鼎中灵草的淬炼程度,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蹙了蹙眉分心询问三个学徒:“赤金真人也来了北原吗?” 古修士洞府开启这种事连妖族的化神期妖修都不愿意错过,她的便宜师父墨竹真君肯定也要来凑热闹,说不定他人都已经在驻地里了。 便宜爹是乾坤派仅有的两个七品炼丹师之一,他在门派中虽不至于像掌门人和三位化神祖师一样广为人知,多多少少也是个知名人物。 便宜爹在这里,他总不会坐视墨竹真君对她伸手吧? 顾凉很快便听到了令她失望的答案:“赤金真人在不久前离开宗门云游去了,后勤长老发了很多道剑符出去,都没有收到回信。” 便宜爹,您果然很坑爹,关键时候一点都不靠谱,竟然跑去云游了…顾凉内心的小人泪流满面。 她思量片刻,决定抱紧龙猫过日子,龙猫的实力不比一般元婴修士差,有它在,墨竹真君多少都要顾忌一下顾弦。 龙猫在回到驻地的时候便很不负责任地跑了,顾凉的神识探入空间中,见到黑猫和天魔果闹腾得欢,并没有出来凑热闹的意思,便撇开杂念专心炼丹。 顾凉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她回到驻地还没有一个时辰,只炼了四炉丹,便收到了墨竹真君的传讯符。(未完待续……) 159.门派事 将灵草投入药鼎中盖上盖子炼化,顾凉趁着闲暇摸出一张传讯符,以门派有事为理由干脆利落的推辞了墨竹真君的召见。 开玩笑,没有龙猫在身边作为依仗,她怎么可能跑去墨竹真君那里送死。 没弄清楚墨竹真君的图谋之前,她决不能将自己送到墨竹真君的手上。 说起来,她也是时候去黑市将墨竹真君的资料拿到手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顾凉不求百战百胜,但她至少要对墨竹真君有充分的了解。 顾凉打出几个御火决,看着地火井中的银白火焰猛地蹿起,将两个药鼎都包裹在火焰中,好让药鼎中的灵草充分受热。 “师叔,究竟要怎样才能知道药鼎里的灵草被炼化?”三个学徒里最机灵的那个很善于抓紧机会,跟着顾凉打下手的时候经常有问题。 顾凉对丹药铺子里执事的侄子长生都能指点一二,对自己门派的弟子自然不会不理,她随口回答道:“神识要足够强大,如果没有强大的神识作为依托,想要炼好一炉丹,能依靠的只有对药性的熟悉和对火力的计算。” “白露山的檀公子也是这样炼丹的吗?”那学徒询问道。 顾凉点点头:“这个自然,他是凡人没有神识,炼出一炉丹花费的努力要比我们更甚十倍甚至百倍。” 檀公子能名满天下,依靠的不仅仅是九转阴阳火,也不仅仅是他卓越的炼丹天赋。而是他后天的努力和勤奋。 顾凉很敬重他,敬重他的努力。 不是每个凡人都能炼丹的。 “师叔也能不用神识炼丹吗?”另一个学徒出声。 顾凉转头一笑:“我能。但是我做不到檀公子的程度。”她轻声说道,“你我是修士。不是凡人,不过神识也有耗尽的时候,所以得掌握一些不用神识也能炼丹的诀窍。” 三个学徒出身外门,修为都是一致的炼气后期,年龄要比顾凉小四五岁,性格也比较和顺,学习起来很认真。 顾凉挑了一些炼丹和御火上的小窍门教给他们,在恢复神识的时候,对他们开炉炼丹的过程也做了简单的指导。 乾坤派驻地里。元婴真君的待遇与一般弟子相差不离,想要拥有临时居所,都得先付灵石。 墨竹真君将飞进来的传讯符截住,看完传讯符里顾凉的推辞之言,脸上露出几分了然和轻蔑,自语道:“小滑头。”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灵气不断涌入体内,修为却不曾松动分毫。 自从进阶元婴中期,他的修为便再也无法寸进分毫。不管是服用丹药还是天材地宝滋养,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如果没有遇到合适的契机,他终其一生只能止步元婴中期。 万幸,冥冥之中上天并不会将前路封死。总能留出一个缺口来。 顾凉,便是他的契机。 回想起藏经阁中惊鸿一窥的紫色火焰,还有那种动荡神魂的神识剧痛。墨竹真君的唇角缓缓勾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的修为停滞的时间太久,也应该在这几年中更进一步了。 长生。成仙,从踏上修行路上开始便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墨竹真君想起少年时期的经历。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世界有三千大道,他修仙只求长生,不惜一切。 “师尊。”他的临时洞府外,大弟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弟子有事求见。” “进来吧。” 外表只有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走了进来,他穿着凡人的锦袍,腰间挂着一个紫金色酒葫芦,身上弥漫着高阶灵酒的淡淡香味。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俊秀少年极快的窥了闭眼的师尊一眼,弯下腰恭敬行礼:“弟子常沂见过师尊。” 墨竹真君对自己门下的大弟子还是很满意的,他睁开双眼,慈和望着弟子道:“有何要事?你刚刚进阶金丹中期,不留在门派中闭关将境界稳定下来,跑来这里作甚?” 常沂道:“弟子身为门派的执法堂一员,自然要服从门派的调动。”他拿出一个玉盒恭恭敬敬地递给师尊,“师尊,这是弟子前日得来的宝物,请师尊收下。” 墨竹真君看了玉盒一眼,接过来打开,不由得有些惊讶地望向大弟子:“你去了极冰原?” 常沂答道:“听闻师尊的伤势尚未好全,便去了一趟将雪莲花采来。” 墨竹真君颔首微笑,很是欣慰,他说道:“你有心了。”他取出两瓶丹药,“你境界尚未稳定,还需好好闭关,实在不适合到处乱跑。” 常沂露出笑容:“能为师尊分忧,是弟子的份内事。” 墨竹真君又询问了一下弟子修为上的进度,常沂均一一作答,他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师尊,修行上斗法中的困惑也积累了不少,干脆一并请教。 一个时辰后,常沂从墨竹真君的临时洞府中走出来。他回头隐晦地窥了一眼紧闭的院门,望向天际,一向随和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隐忍和阴狠。 “听说小师妹也在北原,要不要去看一看呢?”常沂掏出自己的身份玉牌瞧了一眼,胡乱塞进腰带里,便向外面走去。 “顾弦的妹子,顾家的女儿,应该不会像传闻中那样嚣张跋扈吧?嗯,听说她被林空蓝记仇了…还真能惹事,和她哥一样会惹事!” 顾凉不知道自己多年未见的便宜师父和便宜师兄同时做了和她有关的决定,她正和三个学徒讲解着灵草之间药性互通、相斥的知识。 “…灵草和毒草都能用来炼丹,未必只有毒草才含有剧毒。就像极冰原的蓝蕊冰心雪莲和生长在无人区的黄茅草,它们都是十分珍贵的灵草,但是将它们用在一起炼丹,炼制出来的只能是蕴含大量寒毒的废丹。” 细细讲解了一番基础知识,顾凉抬手将鼎盖揭开,异香瞬间就飘了出来,药鼎底部的药渣上灵丹晶莹剔透,丹成。 顾凉张手将灵丹吸取起来放在盘子上,学徒赶紧将它们按照质量不同分别装起来,赞道:“师叔,你真厉害,一颗下品丹都没有出过,全部都是中品以上的丹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厉害的炼丹师呢!” “行了,别拍马屁。”顾凉笑道,“你没有见过更厉害的。” “还能更厉害?一炉丹全部都是上品丹?那怎么可能!”学徒很是不可思议,“白露山的八品炼丹师赵子初大师都没有那么厉害吧?” 顾凉笑了笑,没回答。 她现在的成丹率和丹药品质比起一般炼丹师要好,但是她还及不上原著男主那位拥有芙蓉真焰的红颜知己第一次炼丹的水平。 丹道无穷,没有原著作者的金手指支援,她想要赶上那位红颜的水平,还要付出更大更多的努力。 顾凉回答着学徒的提问,想到那位红颜,不免想起如今还远在东洲的顾天阳。 顾圆圆死了,对顾天阳来说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无法接受吧? 回忆起筑基心魔劫中顾天阳挥刀砍来冰冷无情的面孔,顾凉摇了摇头,将心中廉价的同情心收了起来。 现实永远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美好,顾凉停止炼丹打坐恢复神识的时候,因为炼制固离丹的灵草数量不足,两个学徒去库房拿灵草,他们被人扣了下来。 “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扣下来的吗?”顾凉询问跑出去打探消息又跑回来的学徒。 “管着库房的师叔说他们私吞灵草,现在他们都被执法堂带走了。师叔,您可不能放任不管!您知道他们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他们也不敢!” “怎么就成私吞灵草了,他们身上被搜出了灵草?”顾凉问。 弟子侵占门派的资源不是小事。 “库房师叔没说,他只说请您马上过去一趟。”学徒忍不住抹眼泪,她哭道,“师叔,您一定要救救他们!被执法堂关起来定罪就糟糕了!” 执法堂在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看来,都是敬而远之,就像现代老百姓对警`察的忌惮一样。 顾凉蹙了蹙眉,她说道:“你先冷静下来。炼丹房里灵草用完了,我让他们去取,这样子做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不对,后勤长老都是这样和我们说的,灵草不够就去库房拿。”学徒抹泪,望着顾凉道,“师叔,您可别不管!阿丹和小远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一定是被陷害的!” 总不会有人针对她吧? 顾凉心中闪过怀疑,随即暗骂自己神经敏感,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留了个心眼,起身对学徒道:“走吧,去问清楚是什么情况。” 学徒应是,连忙跟上。 “管着库房灵草的是谁,你知道他的名号吗?”顾凉边走边问,“他脾性如何?” “那位师叔是昨天新调过来的内门师叔,我们都是外门弟子,什么都不知道。” 顾凉便不再问了。 从炼丹房到库房并不远,她们走到库房的时候,门口已聚了不少弟子,有内门有外门,有筑基有炼气。(未完待续……) 160.门派事(二) 人群中有人在大声说话,声音很洪亮,很能调动人们的情绪:“…私吞库存的灵草就是私吞我们的财物!这样的事情一定要严惩不贷!别说他是筑基期,就算是金丹师叔,也得受到惩罚!” 顾凉带着学徒走过来,那些弟子看了看顾凉,纷纷让开一条通道来。 “她就是顾凉?” “哈,个子真小呢!” “她修炼的什么功法?怎么变得那么小!” “管她修炼什么,私藏门派的灵草一定要被抓起来!” 管理灵草库房的是个筑基后期内门女弟子,见到顾凉带着人走过来,她姣好面容上露出淡淡笑意:“顾凉师妹,你可来了。” 顾凉并不认识她,她点头:“师姐,听说我炼丹房里的两个学徒私吞灵草,这件事是真的吗?” 在门派的时候,顾凉最熟悉的是仙学堂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对门派里的其他修士不算熟悉,也不算了解。 女弟子笑:“证据确凿,他们的芥子袋里还搜出了不少丹药,现在被执法堂带走了。顾凉师妹,你该不是想将他们保下来吧?” “私吞门派灵草的确应该被带走。”顾凉回答道,“他们私吞了门派资源,被惩罚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多谢师姐告知我,不然我真的被他们骗了。” “顾凉师叔!”学徒惊讶地看着顾凉,她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觉得顾凉忽然之间就陌生起来。 师叔不是说了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吗? 不。她根本没说! 学徒想起顾凉的回答和问话,面色苍白起来。 他们三个是同一批学习的丹药学徒。也是一起来的北原,彼此间的感情不算亲密。却也是师兄妹,关系很好。 学徒相信他们不会私吞灵草,她也以为顾凉会为他们说话,谁知… 在这些门派骄子眼里,他们外门弟子其实怎样都不重要吧… 学徒想着炼丹房里顾凉的指点,看着现在顾凉陌生的面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女弟子也没料到顾凉这么干脆就承认了,笑容不由得僵了僵,她轻咳一声。面上似笑非笑起来,眼中闪烁着恶意:“对了,顾凉师妹,他们还告诉了我一件事。” “师姐请说。”顾凉的态度十分友好和善。 女弟子盯着顾凉的眼睛,笑了:“顾凉师妹,他们说,是你逼他们私吞灵草的。” 承认了更好! 就怕你不承认! 她的笑容渐渐扩大:“区区外门弟子怎么敢做出私吞灵草的事情呢,是你逼迫他们!顾凉,你想私吞灵草中饱私囊也就罢了。怎么能陷害别人跟你一起同流合污呢?” “送往炼丹房的灵草都是固定数目,你炼丹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消耗了全部的灵草!我还问了人,你的炼丹房里可是一瓶丹药都没送出来过呢。” “灵草还没用完就来库房里提取。还是那么大的数量!顾凉,中饱私囊也要有个限度。门派把炼丹房交给你,是请你炼丹。不是给你送灵草的!” 女弟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萝莉身顾凉。冷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凉没说话,学徒的面色惊疑不定。她看着周围弟子们陌生的目光,浑身发冷。 不是那样的,顾凉师叔能一次开两炉丹。 她的出丹率可高了! 她没把丹药送出来,是因为阿丹说了凑齐一瓶极品丹再送。 学徒张了张嘴,想到被执法堂带走的阿丹和小远,又看了看女弟子背后那个筑基师叔阴冷的面容,最终闭上嘴巴。 女弟子她不认识,但是那个筑基师叔她知道。 他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还有弟弟。 她不能没了弟弟。 顾凉仰起下颌望着女弟子,脸上笑容依旧,仿佛没有听到女弟子的指责和叱骂,轻声问:“你是赵家的吗?” 覃钰的宗门离合宗内斗是出了名的,乾坤派内部派系众多,斗争也有不少,顾凉以前没有接触过,却不想刚刚回到门派修士中,就被这把火烧上身了。 顾弦的天骄之名,掩盖了乾坤派年青一代的众多俊才,顾凉又横空出世与裘洛贞打了平手…所以门派里一些人,他们忍不住了吗? 顾家在远离权力中心,只一心修道,在门派的大前提下维系家族的繁盛,却独占了乾坤派不少资源,总归是有人要眼红的。 顾弦有化神祖师顾惜雅撑腰,他们惹不起。 顾凉爹不疼爱,师父又不理,只有顾弦能撑腰,他们还惹不起吗? 听说,顾弦在荒城这段时间都暗地里忙着要做什么事呢… 听说,裘洛贞出招的时候,顾弦就在台下呢,他都没有出手为顾凉挡一挡… 女弟子意外地瞅了瞅顾凉,哼道:“是赵家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顾凉,其实是个傻的吧? 都被泼了脏水,被背了黑锅,她竟然还关心她是不是赵家人! “赵师姐,你能说说,我是怎么私吞灵草的吗?”顾凉扫了一眼围观的弟子们,他们都在小声地讨论着,神色间多见怀疑和鄙弃。 原本高声说话的那个弟子则满脸谴责厌恶地瞪她,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渣一样。 那几个筑基后期的弟子分散站着,目光里隐含警惕和戒备,顾凉对阵法有粗浅的了解,看出他们的站位刚好能在她出手时可以将她轻松擒获。 赵师姐掩嘴轻笑:“这还用多说吗?去你的炼丹房里看看就知道了…为门派炼丹,炼丹房中的丹药只允许送出去,不允许外带。你要是没有私吞灵草,炼丹房里应该有不少的丹药。我们都去瞧一瞧,是猫还是虎一看就知。” “就算你将丹药炼废了,看一看废渣,也能知道消耗了多少灵草,对吧?” 顾凉摇头:“不用多看,现在炼丹房里肯定没有多少丹药,说不定灵草都不会剩下几根。” 他们要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不做好充分的准备,不会这么轻易就将她给诬陷了。 私吞灵草是大罪,陷害同门也是一桩大罪,甚至惩罚要更重。 她也没有碍着谁的路吧? 顾凉深感自己无辜,她明明就谁都没有招惹,怎么净是针对她? “你!”赵师姐愕然的上前一步,俯身指着顾凉,“你竟然全部都私吞了?” 顾凉觉得赵师姐逼真的演技很好笑,她心中有底,脸上并不惊慌,肯定道:“我没有私吞。”(未完待续……) 161.门派事(三) “呵呵!”旁边一个筑基期弟子冷笑两声,“有没有私吞,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顾凉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个也要证据。” 他们喊她过来,难道她就不会留一手么? 真个论起权谋来,顾凉不认为他们能比得上白蛇,更不要说设局坑杀好几位大能的湖心岛主人清河道人。 拙劣的计谋。 赵师姐瞪了那弟子一眼,看到顾凉仍旧从容沉着的面容,心里忽然打了个突,她稳下心神,笑道:“顾凉师妹,带我们去你的炼丹房看一看吧。” 他们选择设计顾凉,事先自然是调查过的。 这小丫头,总不会未卜先知吧… 对,这是在装腔作势。 顾凉颔首:“当然可以。”她看了看在场的那些弟子们,微笑道,“要看热闹的,都请随我来吧。” 说完,她也不看面色灰败的学徒一眼,便向炼丹房的方向走去。 赵师姐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自己出事,还亲自喊人来围观…这是傻了还是胸有成竹呢?赵师姐暗暗摇头,心里也不是那么肯定这次能将顾凉给成功陷害,她落在后面,对几个筑基后期弟子使了眼色,然后疾步跟了上去。 左右顾弦如今都不在乾坤派驻地里,墨竹真君惯来对这小徒弟没怎么上心,顾凉是没有人能依靠的。这次洞府开启,顾家弟子来的并不多,那两个元婴还被拉去破除阵法了。赶不及回来救场子。 设计顾凉,他们事先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能设计了她最好。不能将她设计陷害了,他们也留有退路。 顾家子弟风头太盛。太过出色,也太招人眼红了。 “怎么这么多人跑来这边?不知道这里是炼丹房吗?影响到炼丹师们炼丹,够你们喝一壶的!”炼丹房的执事早早就被人告知了消息,他带着人挡住弟子们的去路,“去去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顾凉多看了他一眼,对他笑了一笑。 赵师姐上前交涉,她笑着道:“孙执事,顾家的炼丹师顾凉涉及侵吞门派灵草事件。我们是来取证的,你还是让开点好。” 孙执事像是没见到两人的笑脸,他对赵师姐瞪眼道:“取证取证!取你娘`的证据!不知道这里是炼丹房?炼丹师们都炼丹呢!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像个什么样子!炼丹失败了,你就等着被后勤长老骂成狗吧!” 顾凉抿了抿唇,这孙执事,骂人还真是干脆利落还不看人脸色。 赵师姐脸黑了,她哼了一声说道:“侵占门派资源是大事!你在此阻挠,莫不是与顾凉合伙起来也侵占了门派的资源?”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去。你老小子还敢挡我路? 顾家的愚忠狗腿子! “对!看他这样拦路,肯定也侵占了一份!”旁边弟子纷纷帮腔。 顾凉将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记了下来,她温声细语地说道:“孙执事…” 孙执事粗暴打断她的话,板着脸道:“闭嘴!”想要围观的弟子越聚越多。他冷哼一声,金丹期威压毫不留情的压了下来,“赵琳!你什么时候加入执法堂了?顾凉侵占门派资源。这件事归执法堂管,哪成你的职权了?” “真是胡闹!你是后勤库房管理。不做好管理的事情,我看执法堂该治你一个擅离职守!”孙执事瞪向众弟子。“人多很了不起?小兔崽子!不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跑来看热闹,修为就能一下子窜到元婴期了?滚滚滚!滚远点!老子见了就心烦!” 赵琳忍不住一甩袖子,怒色上脸,心中骂道:狗腿子!老不死!天杀的! 孙执事是金丹真人,她要是真的骂出来,保不准这老小子会跟执法堂告了她一个“目无尊长”。 众弟子被说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孙执事脾气暴躁众所周知,还小气得要命,最爱斤斤计较。 得罪了他,每月丹药份例说不定得被他暗中扣掉…这样的事情每次都有,孙执事不是好得罪的人。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啊! 弟子们悄悄退走了不少,剩下的都是被鼓动起情绪的热血愤青,还有赵师姐一派系的人。 留下的几个愤青中,嗓门特大说话很煽动人心的弟子对孙执事怒目而视:“孙执事!你收了顾凉的好处,要为她遮掩吗?” “对!她侵占门派资源,你从中插了一手,说不定还是拿大头的!” 孙执事冷笑两声:“说啊,继续说。没脑子的蠢货!被门挤了是不?老子堂堂金丹修士,还看不上区区两瓶丹药!” 热血愤青们顿时嘘声,他们用目光谴责着孙执事,心里将这老家伙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炼丹房门口便安静了下来,走廊中,学徒来来往往,或者送丹药,或者帮炼丹师们跑腿,还有的拿了牌子要去库房提取灵草。 见到丹院门口堵着的赵琳,一个小学徒连忙跑了过来:“师叔!我家师父说了要提取灵草呢!您快拿给我!” 赵琳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去了自然会有人帮你拿!” 小学徒被迁怒,他忍气吞声地看了孙执事一眼,满是委屈的跑了。 孙执事眯了眯眼,招呼身后弟子:“小十六,去把执法堂的人喊过来。”他闲闲地望向黑了脸的赵琳,轻哼道,“耽误公事,还聚众闹事,罪加一等!” 说着转头看向顾凉,骂道:“做事没个轻重!就爱仗势欺人!看吧!闹成什么样?叫你好好炼丹!你偏偏跑出来惹是生非!别说你是顾弦妹妹,就算你是老祖的女儿,老子一样骂你!” 这话明摆着指桑骂槐,赵琳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暂时还不和你计较,老白毛! 是我不和你计较,老不死! 老混蛋! 顾凉垂着头乖乖挨训,听孙执事说完了,恭敬施礼道:“多谢师叔教导,弟子顾凉感激不尽。” 孙执事的面色缓和了下来,他意有所指的说道:“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这事你家族里不会坐视不管的。” 合着我赵家就没有家教了? 赵家弟子们对孙执事怒目相向。 执法堂的修士们做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不多时,便有一个金丹修士带着手下过来了,清一色的黑道袍,袍子上用金线刺绣着乾坤派的标志。 那金丹修士笑得十分温和,是个眉目俊俏的青年,他环视一圈看到顾凉,哟了一声笑得更欢乐了:“小姑娘,多少年没见过你了,还是小姑娘一个。” 顾凉:“…” 你全家都是小姑娘,怪蜀黍萝莉控! 修士的记忆力很好,这个青年金丹,刚刚好就是当年坊市里闹出封印之物过来处理的那位,因为对顾凉又是摸头又是捏脸又是牵手,顾凉印象也比较深刻。 怪蜀黍很顺手的揉了一把顾凉的脑袋,她想要避开,修为差距之下,仍旧被摸了个够:“还是那么可爱,难怪顾弦会喜欢你,要是做我妹妹我也会宠上天。” 我可以做您的女儿了,不,做孙女也是绰绰有余。 顾凉心中咬牙切齿,脸上绽开萌萌哒的微笑,大眼睛一眨一眨努力卖萌ing,交好执法堂的这枚怪蜀黍还是很有必要的,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也能多说上几句话。 怪蜀黍的手下们一个个都别开脸,面对众弟子异样的目光,大感脸上无光。 头儿,我们不认识你。 赵琳的面色更难看了,她咳了一声,上前说道:“师叔,顾凉侵占门派资源,这事是不是要先处理掉?” 怪蜀黍温和的笑:“当然。”他看向赵琳,眼内冰冷冷的,皮笑肉不笑道,“说吧,你是怎么发现顾凉侵占门派资源的?证据在哪里?” 赵琳定了定神,回答道:“我原先也不知道,是顾凉手下的学徒向我举报,我才知道她侵占门派资源。” 事情的由头可要撇清楚,万一暴露了,也查不到自己身上。 “现在非常时期,灵草、丹药紧缺,我做了驻地后勤库房的管理,对每个炼丹房的灵草消耗也是心中有数。顾凉在驻地里炼丹也有差不多两天了,她的炼丹房没有送出一瓶丹药,反而还要向库房提取灵草,我心中便有些起疑。” “她的学徒告诉我,顾凉将大部分珍贵的灵草中饱私囊,还逼迫他们三人同流合污…”赵琳将事情的缘由清晰道来,最后道,“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去顾凉师妹的炼丹房里看一看就知道了。” 她倒是不再坚持顾凉私吞门派的灵草了,谨慎地为自己留了后路。 孙执事心中暗暗啐了她一口,看见顾凉面色如常的淡定模样,便瞪着眼睛对赵琳骂道:“盲目听信人言!人家叫你去死,你怎么不死?” 赵琳当做没听到。 怪蜀黍摸了摸下巴,看向大萝莉顾凉,眼中有笑意:“小姑娘这样做,也太贪心了。” 顾凉应道:“这样做不是太贪心,是丧心病狂。” 一群丧心病狂的疯狗,逮谁咬谁。 她是无辜躺枪的。 怪蜀黍被逗笑了,拍了拍顾凉的小肩膀,说道:“执法堂是不会徇私枉法的,说吧,你是不是真的侵占了门派资源?”(未完待续……) 162.门派事(四) “没有!”顾凉说道,“事情的真相如何,进到炼丹房里看一看就知道。” 孙执事带着弟子们让开路,对执法堂众人拱了拱手:“请进,动静别闹大了,这里毕竟是丹院。” 赵琳脸色变了变,看见一个弟子从丹院门口走过,还对自己点头,她的情绪便稳定了。 执法堂众人和顾凉一起跨进丹院的门口,赵琳也带着人跟了进去。 孙执事没有跟上,他回头狠狠瞪了自己身后的某个弟子一眼,冷声道:“算孙某看走眼,你走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丹院是他的地盘,能在丹院里动手脚的,除了他,便是他手下的弟子们。孙执事管理丹院也有上百年,什么事没见过,赵琳责问顾凉的真相如何,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那弟子顿时白了脸,他争辩道:“师父,是…” “是什么是!”孙执事冷笑,毫不客气地道,“赵家的大腿那么容易抱,你爱抱自己抱个够去!老子没本事做你师父,卖了老子还想老子给你数灵石?滚!” 丹院里进出的学徒和弟子闻言,看向那弟子的眼神也变了样。 那弟子咬了咬牙,走之前怨恨地看了孙执事一眼:“你别后悔!” 孙执事哂笑:“莫欺少年穷是吧?老子才不后悔!老子等着!” 他看向驻足的那些弟子们,挥手斥责道:“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有个炼气期的弟子嬉皮笑脸的凑过来:“师叔啊,我还没师父。您看能不能收弟子入门下呢?” 孙执事上下打量着他,鼻子发出一个重重的音节:“爱跟就跟着!别说老子不提醒你。老子也就只能在丹院说说事,别的地方可别指望着我帮忙!” 弟子张大了嘴巴。被人踹了一脚才回过神来,他赶紧傻笑着跪下来叩了三个响头:“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是做梦吧? 金丹师父那么容易就收徒了? 孙执事不是出了名的很难说话吗? 孙执事颔首,看向自己的大弟子:“小五,带好他,可别给我带出一个白眼狼来!” 小五笑道:“是的,师尊!” 孙执事斜了跪地上傻笑的新弟子一眼,哼哼唧唧的走了。 小五将新师弟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脊背道:“今天你就是我们的小师弟了。排行十七,可要记住了,我们师父…” 孙执事收了个弟子,顾凉、赵琳等人走进炼丹房里。 “炼丹房居然不热!”执法堂修士们脸上都有讶异。 地火井中的异火没了人照料,张牙舞爪地烧着两个药鼎,散发出淡淡的寒气,不结冰已经很好了,会热才怪。 “寒霜冰焰果真名不虚传。”怪蜀黍扫了一眼猖狂燃烧的火焰,询问赵琳。“你控告顾凉私吞门派资源是吧,证据在哪?” “师叔,弟子只是怀疑,没有控告。”赵琳忙纠正道。她环视炼丹房一圈,对怪蜀黍施了一礼,“炼丹房里本来就有灵草。那些灵草的去处还请师叔查一查。顾凉师妹在这里炼丹也有两天,她炼出来的丹药在哪。师叔也请查一查。” 他们在顾凉出去后,便将炼丹房里的丹药和灵草窃取了不少。现在炼丹房里也没见到灵草和丹药,顾凉就算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哦。”怪蜀黍应了一声,目光转向顾凉,“那些灵草和丹药呢?哪去了?” 赵琳看向顾凉,心中大笑。 说啊,灵草和丹药没了,我看你怎么说! 就算立刻拿出丹药灵草来补上差额,也得安上一个私藏的罪名。 为门派炼丹的时候,炼丹师是不允许往自己芥子袋中装入灵草和丹药的! 装了就是私藏,照样得治罪! 你们顾家,真是风光太久了! 顾凉没说话,她走到地火井上的药鼎前,伸手在被火舌****的药鼎鼎身上取下一张玉符,递给怪蜀黍道:“这是回溯符,我离开前炼丹房里灵草和丹药都是在的,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了这张回溯符就知道了。” 修仙世界也有监控,而且十分高端。门派能放心地将炼丹房交给炼丹师,自然是装了监控将一切都看在眼皮子下,根本就不怕炼丹师中饱私囊。 赵琳握拳,指甲陷入肉中,她勉强笑了笑,说道:“有回溯符,未必就能证明顾凉师妹是无辜被陷害的。” 七品回溯符,顾凉你真舍得! 真舍得! 回溯符的功能比炼丹房里的监控要高级得多,它贴在被火焰灼烧的药鼎上,难怪那些人没有发现!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敢冒着被寒霜冰焰烧伤、烧残废的危险将它揭下来。 顾凉也微微一笑道:“至少它能证明我没有将门派的灵丹和灵草装入囊中,也能证明是谁私入炼丹房将灵草和丹药都窃走。” 老娘辛辛苦苦炼制丹药提供给你们,你们竟然上蹿下跳想要陷害我,未免太不长眼了! 好看的还在后头呢,老娘看看你们还敢不敢对老娘出手! 怪蜀黍揉了一把顾凉的脑袋,将她柔顺的头发揉乱成鸟窝才收了手,他将回溯符收起来,对手下道:“涉及炼丹房丹药和灵草失窃,将相关人员顾凉、赵琳、三个学徒都带回我们的地盘。顺便告诉孙执事一声,叫他派个能说话的人来。”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派系斗争还玩得这么嗨,也太不将他和执法堂放在眼里了。 执法堂直接听命于乾坤派掌门人,忠于乾坤派,服从乾坤派的整体利益。 优秀弟子是门派的后续继承人。六合剑派林空蓝陷害也就算了,毕竟不是同一门派。逮着机会还能狠狠削六合剑派一顿。 可这自家人陷害自家人,门下弟子嫉妒贤能。传了出去其他五大门派指不定要笑得下巴都掉! 怪蜀黍对顾凉笑了笑:“这次你不装可爱了,但是也要跟我走。” 顾凉:“……” 你全家都可爱! 驻地执法堂里,怪蜀黍领着人,笑眯眯地对迎面走出来的十六七岁俊秀少年打招呼:“哟,常沂你小子舍得出现啦?还不快领人去为我们乾坤派找回场子?西边我们的弟子和六合剑派又起矛盾了,我正愁喊谁去带头呢!” 常沂的目光扫向怪蜀黍一队人,见礼道:“元静师兄,这是?” 元静龇牙一笑,露出白森森牙齿:“你家小师妹涉嫌侵占门派的资源。被我抓起来了。” “我家小师妹?”常沂眸光闪了闪,看向人群里不属于执法堂成员的两个筑基后期女性,目光只是一转,焦点便落在顾凉身上,“她怎么又惹事了?” 对与自己从未见过的小师妹,常沂还是听说过相关传闻的,知道她是个外表十一二岁的萝莉身。 不过,这个小师妹也太能惹事了,先是招惹裘洛贞被下战书。然后被动和林空蓝结仇,现在又出事了? 他就说,便宜师妹是个惹祸精。 便宜师兄竟然是个认识的熟人! 顾凉先是惊了下,在元静和常沂说话的时候。她心里已肯定常沂不能将自己认出来,于是她抬起头对常沂露出笑脸:“师兄你好,我是师父新收进门的顾凉。” 柳如眉能认出来。自然是因为她的秘法;覃钰能认出来,因为他是当年袭杀诸宸衣的参与者;如果说常沂能认出当年的猥琐老头子就是她。她还不信了。 常沂打量着小师妹,眉头很是意外地挑了挑。想到小师妹的那些传闻不由皱了一下眉心。还未说话,便被元静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他的修为不及元静,被拍得打了个踉跄,险些没摔倒。 元静笑眯眯的:“别叙旧了!快带人去将六合剑派的混蛋们揍一顿,为你师妹报仇去!”说着将常沂推出去,“快点!他们驻地远,没那么快搬救兵,要是赶不及了,我们派弟子就白被欺负了!” 常沂很是恼怒地瞪了元静一眼,又看了看低眉垂首一副我很乖我很听话的小师妹,倒是听从元静的吩咐召集人去救场子了。 师兄你好,师兄再见。 顾凉的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转,刘海掩下眼内的意动,她迈步跟在元静身后,走进执法堂中。 于是顾凉与便宜师兄常沂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匆匆而别。 丹院里闹出了灵草和丹药失窃案,相关人员已经抓到执法堂公审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桩事在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乾坤派驻地,爱看热闹的弟子三三两两都聚在了执法堂的审讯宫殿里,抢了位置围观。 顾凉坐在被告的位置上,见到宫殿里围观的弟子越聚越多,宫殿里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不由得默默撇了一下嘴角。 喜欢看热闹喜欢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不管是生活节奏迅速的现代人,还是修仙界里的修士们,本质里其实都是一样。 元静坐在上座,噙着微笑看了看淡定装x的顾凉和脸色微妙的赵琳,手上把玩着那枚回溯符。 回溯符里储存的录像已经播放过一遍,证实窃取灵草和丹药的是两个丹院学徒,现在只等着执法堂的弟子将那两个小贼抓到,然后就能开堂公审了。 执法堂修士没有让大家等得太久,不用两刻钟,他们便把两个小贼扭送上来。 两个小贼被带了上来,还未看清楚局势张嘴便喊道:“顾凉师叔!救救我们!我们是无辜的!元静真人,我们是被指使的!都是顾凉师叔威胁我们做的!” 无辜你一脸! 顾凉心中骂道,她面色淡定的坐着,对两个小贼的控诉充耳不闻。 赵琳唇角翘了翘,听着宫殿里围观弟子们的私语声和谴责声,望向顾凉,心道: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翻盘!(未完待续……) 163.打你脸 元静没有其他动作,金丹期威压散出,宫殿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包括那两个喊冤的小贼,他勾唇微笑:“你们说说,是怎样被顾凉指使的?证据在哪?” 宫殿里多是炼气期筑基期的弟子,金丹期真人是没有这个闲暇功夫跑来看热闹的,他们宁愿坐在洞府中修炼,好积攒多一点灵气。 “拿不出证据,便是污蔑师长,罪加一等。”孙执事派来的丹院弟子颇有其师之风,见到两个小贼一时被问住,立刻呵斥道。 赵琳禁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狗腿子的弟子果然还是狗腿子! 顾凉也带了些好奇看向两个学徒,问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我怎么指使你们窃取丹药?” 刚刚出关,她就被带到大殿里询问证词,然后去了顾弦的院子被训,出来后去荒城收取灵石,随后与檀公子吃了一顿饭,紧接着便被后勤长老喊回来干活…根本就没有时间闲下来认识他们好不好。 两个小贼抖抖索索着,只一口咬定道:“是顾凉师叔威胁我们!” 元静脸上笑意不变:“既然想不出来证据,那就好好想想。”他转头看向顾凉炼丹房里的三个学徒,原先被抓起来的两个已经带到宫殿里,“陈丹,李远,从你们芥子袋中搜查出来的珍贵灵草和丹药,是否是顾凉威胁你们收下?” 李远便是三个学徒中最机灵的一个,他眼珠子转了转,回答道:“弟子和陈丹都没有私吞灵草丹药。芥子袋中的灵草丹药是芥子袋被人夺取后放进去的,对此弟子可以发心魔誓。” 陈丹也点头:“弟子与李远师兄一样。都是被诬陷抓入执法堂,弟子也可以发心魔誓。” 卢红是跟着顾凉没有被抓的那个。听到李远和陈丹都如此肯定,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李远和陈丹的话清晰传遍整个宫殿上下,围观弟子中的一大半都倒向了他们,心魔誓不是儿戏,他们能拿心魔誓说事,那么他们的叙述定然是正确的。 赵琳的面色微微一变,随后便慢慢平和下来,比刚才镇定了很多。 顾凉的目光略微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便若无其事地移开,她看向陈丹、李远、卢红三个跟了她两天的丹药学徒。心中颇有些感慨。 丹院弟子脸色如常地望向元静,见到元静身后的侧门里有个金丹期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目光不由闪烁了下。 元静侧头望向中年女子,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元淑师姐不是忙着修炼吗?怎么出来了?”他面带笑容,眼内却是一片冷意,带着警告。 元淑将那抹警告看在眼里,她的表情不由僵硬了下,想着已经躺在自己芥子袋中的灵石,她对元静笑了笑。坐到元静旁边的位置上,传音道:“毕竟是赵家,师弟别做得太过。” 乾坤派里派系林立,顾家有化神老祖顾惜雅和天骄顾弦撑门面。赵家的元婴修士却是整个乾坤派里最多的,这两家素来都是两看两相厌。赵琳算计顾凉,这是赵家和顾家的小交锋。也是在老一辈的许可下发生。 第四重天驻地里,管理权力被暂时下放到年轻一代的弟子身上。他们这些非派系出身的弟子冒然插手派系之争,得罪哪一家都不是好事。 “你也知道是赵家。怎么不说顾凉是顾家的人。”元静同样传音。 元淑看向台下的顾凉,眼内有几分不屑,传音道:“只是一个筑基后期小姑娘罢了,她能有多大能耐。后勤长老都被拖住了,撒手不管这件事,你不过是一个小金丹,非要插手进来,真是多管闲事!” 元静懒得搭理她,他朗声问:“卢红,你是否能发心魔誓肯定顾凉威胁你为她隐瞒私吞灵草的事?” 的确,顾凉只是筑基后期的小姑娘,这样的年纪和修为门派里也有不少,但她同时还是一位在炼丹上颇有天赋的五品炼丹师。 乾坤派里炼丹师的地位超然,一个五品炼丹师,地位等同金丹修士,甚至还犹有过之。 卢红沉默片刻,面色几经变幻,她看着顾凉涩声道:“弟子愿发心魔誓,顾凉师叔威胁弟子为她隐瞒私吞灵草的真相…” 顾凉冷笑一声,她没有打断卢红的话,任由卢红流着眼泪将誓言说出来。 围观弟子哗然大惊,望向顾凉的目光也变得谴责唾弃起来,他们窃窃私语道: “顾凉师叔贪污灵草,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对啊,卢红都发心魔誓了,难道还有假吗?” “可怜卢红,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丹院弟子愕然,他侧头看着顾凉和卢红,脸上写着不相信和疑惑,目光也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赵琳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她的笑意很快隐没了,因为她听到顾凉沉稳冷静的声音在宫殿中响起,瞬间便击溃了她心中的那缕成功的喜悦:“元静师叔,能请您帮我抓一个人吗?方才我听到他在挑唆卢红,威胁她发下心魔誓!” 这… 这不可能! 有人对卢红传音威胁,上面两个金丹真人会不知道? 顾凉还会比两个金丹真人厉害不成? 弟子们想起顾凉与裘洛贞打平手的传闻,看向顾凉的目光也惊奇起来。 顾凉看着赵琳,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她说道:“刚才那个人也对赵琳师姐传音,让她冷静下来等待局势的变化。” 赵琳的表情变了又变,她高声斥责道:“你休要胡言!” 顾凉怎么可能发觉!她不可能发觉! “你如何得知?”元静沉声问,他将回溯符放在桌面上,手一扬,便将宫殿的禁制打开,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修仙界里存在各种各样的秘法,若是筑基后辈使用秘法传音,金丹修士也能被瞒过。 顾凉肯定道:“弟子有办法知道。”她回过头,目光一一扫过宫殿里围观的弟子们,抬手指向其中一个位置,“师叔,就是他对卢红和赵琳传音!” 那个位置的人都是一愣,其中一个却不是好糊弄的,马上就想撇清关系:“你污蔑我!我根本不认识赵琳!我怎么对她传音!我对她传音,师叔们能不知道吗?” 赵琳心里叹了一声,蠢货果然就是蠢货。 顾凉微微一笑,看起来有点冷:“既然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指着你?你又干嘛急着撇清?你不认识赵琳师姐,你怎么知道她叫赵琳?我知道你对她传音,自然是有我自己的巧妙。” 那人这才发觉自己心急之下犯了错误,他赶紧补救:“你指着我,我当然知道!赵琳是内门精英弟子,年仅十六便筑基后期,在场谁不认识她的名号!” “所以你还是认识她。”顾凉对他眨了眨眼睛,接着面色一沉,转头看着元静道,“师叔,把他抓起来!” 这人和赵琳的表现都太过急切,元静也不是傻瓜,他点头示意,执法堂修士立刻将那人抓起来,禁锢了修为丢进场中。 卢红脸上露出惨然之色,她深深地低下头去,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她被人说动,发心魔誓污蔑顾凉,修为永远都无法进阶,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成为万众敬仰的大修士,成为名传一方的炼丹师…这些理想从此成为梦境中的一片云彩,看得到摸不着,甚至无法奢望。 为了弟弟,她…不后悔! 在两个被筑基后辈糊弄的金丹真人威压下,被抓出来的弟子并未坚持太久,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传音的内容说了出来。 元静再问,这家伙却死死闭着嘴,只说不知道,什么都不透露了。 李远和陈丹互相看了一眼,都见到对方脸上的庆幸。他们也被传音威胁了一番,不过李远狡猾,他两头都不得罪,两头都不讨好。 既然卢红发心魔誓污蔑顾凉是被人威胁,那么她的污蔑自然是虚假的谎言,不过有人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 坐在上面的执法堂修士元淑真人淡淡的问:“卢红,你仍旧认定顾凉贪污门派资源吗?” 卢红抬起头望向元淑真人,惨笑道:“贪污了便是贪污了,这是事实。”她猛地抬起右手,对自己心脉拍来,“我愿以死为证!” 修为永远不能进阶,还留着这条命又何用? 倒不如舍了去,换来赵家对她弟弟的照顾! 她的动作太快也太过突然,元静一皱眉,手指凌空点出,电光火石之间,卢红的右手无力垂下,她被金丹期威压牢牢压着,动弹不得,自然没有死成。 修仙界中,修为代表一切。 在高阶修士面前,低阶修士连求死都无法做到。 “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为何宁愿死都要抹黑我?”顾凉弄不明白这些人究竟在想什么,她看着眼神中流露出死意的卢红,感到分外无语。 她根本没有贪污灵草,就算卢红以死明志,也不过是白送一条命。 赵琳看着事态的发展,心知这次是怎样都不能将顾凉给陷害了,她心中幽幽叹了一声,面向坐在上面的两个金丹真人,说道:“如果弟子没有听信谣言,顾凉师妹也不会被怀疑,她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一切都是弟子的错,弟子赵琳甘愿受罚。”(未完待续……) 164.打你脸(二) 她考虑得太好了。 赵琳没有将孙执事放在眼里,以至于孙执事识破了座下弟子的欺瞒,没有按计划离开丹院,反而领着人将丹院门口给堵死,不让她带着人进去。 若是没有孙执事这个老混蛋的阻挠,弟子们见到灵草和丹药都被搬空的炼丹房,光是唾沫星子都能将顾凉给淹死。 赵琳也没有将元静算计在内。若是按照计划是元淑带着人来,有三个学徒和两个小贼作证,再将那些失窃的赃物塞进顾凉芥子袋中便是人证物证俱在,第一时间就能将顾凉定罪并施以惩罚。 这样一来,就算顾凉有回溯符在手,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哪轮到她现在嚣张的坐在那里? 可恨! 可恶! 生着闷气的赵琳并未见到卢红眼中深深藏起来的憎恨,不过,就算她见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便是。 “怎么可以惩罚赵琳师姐呢?”顾凉立刻接下她的话,说道,“师姐是听信小人言,我们应该将那些小人都揪出来,以防师姐下一次又被误导!” 她望向上边两位真人,站起来施了一个晚辈礼,振振有词:“师姐耳根子软,能听信一次就能听信第二次。若是她下次听到别人告诉她赵家都是邪修,她岂不是要带着人将自家的人全部都杀掉?” 顾凉说着回头看向围观的众位弟子,高声道:“赵琳师姐可是筑基后期的天才修士,再过几年就能结金丹。她听信小人言。觉得你们都是邪修,一个大招放下来。你们都得白白死掉!” 赵琳一口银牙险些没有咬碎,她怒声喝道:“顾凉。你别胡说!” 顾凉对众弟子露出甜美笑容,转身看向赵琳,她温声说道:“我说的不对吗?赵师姐你听到别人说我贪污门派的资源,领着人浩浩荡荡就要搜查我的炼丹房,刚刚好炼丹房里的灵草和丹药都被偷了。” 她顿了一顿,露出八颗牙齿的完美微笑:“如果不是赵琳师姐听信小人言被人挑唆了…”顾凉忽然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指着赵琳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一切难道是师姐一早就算计好的?” 当然是我算计好的。就等你落入陷阱! 但是我怎么敢承认! 我不敢承认! 赵琳深深吸气,将这口气憋住,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师妹言重了。”看向李远和陈丹,她解释道,“这两个学徒来提取灵草,他们要的灵草数目不小,有人怀疑他们中饱私囊,就解下他们的芥子袋搜查,结果从里面发现了不少珍贵的灵草…” “是谁怀疑?”顾凉打断她的发言。目光望着赵琳,“他们已经发了心魔誓证实自己没有贪污,是被冤枉…是谁将他们冤枉了?” 赵琳也看着顾凉的眼睛,她的声音响在顾凉心底:“顾凉师妹。别太过分!” 真个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顾凉不会秘法传音,她看着赵琳笑了,光明正大地说道:“我顾凉。接到后勤长老发来的传讯符,知道门派里紧缺丹药。第一时间就赶回来进到炼丹房里炼丹!” “两天时间,我都在炼制固离丹。神识几次消耗殆尽。”顾凉走到三个学徒跟前,视线停留他们的脸上,“你们说,我炼制了多少固离丹?其中,中品、上品、极品各有多少?” 李远犹豫了一下,发现上面金丹真人的目光扫来,围观弟子们的目光也聚焦过来,心里马上有了决定,他回答道:“固离丹五十枚丹一瓶装,一共三十瓶,中品二十瓶,上品八瓶,极品两瓶。” 顾凉微笑,她看向围观的弟子们和上面两个金丹真人:“弟子努力解决门派的丹药紧缺问题,两天两夜没合眼炼出三十瓶固离丹!我派人去拿灵草继续炼丹,学徒被冤枉,我更无缘无故遭受到怀疑和质问!你们说,这合理吗?” “三十瓶!”丹院弟子望向顾凉,有震惊也有敬意,他起身对着顾凉一拜,朗声道,“顾凉师妹为门派如此尽心尽力,师兄羞愧不如!” “两天三十瓶!”围观弟子群中,懂得炼制固离丹的弟子都张大了嘴巴,“她炼丹的速度怎么可能比我们快那么多!” “很快吗?”不懂炼丹的弟子丝毫不觉得惊讶。 “我两天两夜不睡,最多只能炼制十三瓶!”炼丹师哼道,“你以为炼丹就像炒糖豆,锅里滚一滚眨眼间就能好?真是那样,丹药也不会那么贵了!” 围观弟子们的情绪很快便被顾凉调动起来,纷纷嚷着要赵琳将那些诬陷学徒和顾凉的人披露出来,让他们接受门派上下的一致唾骂。 人家好好的做事,安分守己,却遭遇怀疑和质问,太过无辜了!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炼丹师!若是门派里有自产的便宜丹药,谁愿意做冤大头去被白露山的那群奸商炼丹师痛宰! 顾凉两天时间就能炼制三十瓶固离丹,要是没有被执法堂抓起来,现在说不定都有四十瓶了! 一定得追究! 赵琳被气得面色都白了。谁怀疑?谁诬告?这一切都是她弄出来的,还能有谁? “不管是谁陷害我,我都不会放过他!”顾凉扬起下颌,直视元静道,“不是我乾坤派的修士,设局伏击我,他们有理由。” “如今我在门派中,我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我都将他们看做亲人,他们拿什么理由设计陷害我!” 顾凉发觉自己的口吻太过咄咄逼人,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和语气,她缓声问道:“师叔,您是门派执法堂的修士,维护乾坤派上下秩序我们都是有所目睹。设计陷害同门,该当何罪?” 虽然语气缓和了下来,但是这个外表十一二岁的少女依旧气势惊人,犹如一头暂时收起爪牙的凶猛小兽。 元静与她对视片刻,率先撑不住移开视线,他看向赵琳:“赵琳,你为何将顾凉喊去库房?又是如何知道她炼丹房里的学徒贪污门派资源?” 果然很棘手,不管赵琳还是顾凉,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们若将这份派系倾轧的心思和精力花费在修行和六艺上,乾坤派成为道门第一大派绝非难事。 顾凉倒也罢了,她是专心为门派做事;赵琳作为赵家小辈里的优秀弟子,竟然亲自设计陷害顾凉,暗中的那些老一辈修士们见到,心里定然要失望。 也难怪赵家现在没有多少个优秀弟子,心思都放在派系倾轧上,修为能涨是白日做梦! 元淑真人将顾凉和赵琳的短短交锋看在眼里,对顾凉也少了些轻视,她不能却坐视赵琳陷入困窘的情况,当下看向李远和陈丹,冷声喝问:“是谁怀疑陷害你们?说!” 金丹真人隐含修为的喝问,李远和陈丹两个炼气后期当然扛不住,两人都受了内伤。 李远自嘲的咧嘴笑了两下,身为普通弟子,被卷入这样的派系斗争中,妥妥炮灰命。他要说出来是赵琳怀疑他们,并将他们“人赃并获”,离开了执法堂,他们绝对活不过今天晚上。 倒是一开始就对顾凉表示忠诚,以顾凉的性子,定能给他们一个庇护。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李远和陈丹要恨,只能恨自己的时运不济恰恰赶上被赵琳利用成为陷害顾凉的证人,只能恨自己的修为不够实力不强。 顾凉将李远和陈丹的面色都看在眼内,她转头望向赵琳,露出无害笑容:“赵琳师姐,你当初可是说了,是我炼丹房里的学徒向你举报。那么,是谁向你举报,挑唆我和你的关系?是卢红吗?” “卢红宁愿死,都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诬陷我。你和她,是一早就串通好的吧?”顾凉不觉得她能和赵琳达成和解,所以她不介意把赵琳得罪得更重一些,叹息了一声,她问道,“我在门派里长大,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你的面,你能说说我怎么碍着你的眼睛了?” 你不碍眼,碍眼的是你背后的顾家和顾弦! 赵琳压根就没想到顾凉会将事情的真相在大庭广众之下清清楚楚的挑明,按捺着心中的气愤,她假笑道:“师妹,你多疑了。你我都是乾坤派内门弟子,我怎么可能陷害你?” 她的声音第二次响在顾凉心底:“顾凉!你要彻底得罪我赵家吗!” 不想得罪赵家,赶紧将话给圆过去! “我已经得罪了赵家”,顾凉的目光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这句话,她抢在元淑真人之前开口道:“且不说学徒们是怎么被怀疑的,炼丹房中的监控为何坏掉,元静师叔,元淑师叔,你们作为执法堂修士,都应该彻查此事!” “若我没有留下回溯符,炼丹房丹药和灵草失窃是否就这样揭过去?或者,等着将罪状都推脱到我的身上?”顾凉走到两个小贼面前,盯着他们道,“炼丹房中有禁制和阵法,你们不是我炼丹房里的学徒,既没有钥匙,又不擅长破阵法和禁制,怎么进得去?” 从一开始,顾凉就没想着忍气吞声。 赵琳想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知道她侵吞门派资源,执法堂也想借着机会警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凭什么她就不能借此狠狠地将耳光扇回去!(未完待续……) 165.打你脸(三) 元淑真人被顾凉抢话,面色登时就不好了,此时听到顾凉这一番不依不饶非要讨个真相的话,脸色更难看起来。 赵琳握紧了拳头,她面若寒霜的盯着顾凉,仿佛能从她身上盯出一个血洞来。 元静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一下,透出几分苦意来,不过这苦意只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便变成了戏谑和趣味。 他元静敢插手赵琳和顾凉的是非,自然有他的依仗和后台。 “来人!”元静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元淑真人,直接下令道,“将丹院负责监控的人带上来!戴子安还在驻地吧?马上叫他滚过来!” 听到戴子安三字,宫殿里霎时安静下来,每个人脸色不一,围观弟子既兴奋也惧怕,元淑真人、丹院弟子和顾凉是意外,赵琳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个学徒两个小贼则是明明白白的恐惧。 执法堂很可怕,更可怕的却是戴子安,据说到了他的手上,石头都能开口说话…此人修仙之前便是人间王朝的酷吏,最擅长刑讯逼供,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修了仙后更是将自己的特长发扬光大,被纳入执法堂中,在乾坤派是出了名的“鬼见愁”。 他若出马,事情的缘由肯定是落在赵琳身上! 让他来审讯,这是明晃晃的打赵家的脸! 元淑真人瞪向元静,眼神里写着不赞同。 顾凉对鬼见愁戴子安这号出了名的人物也有些了解,惊讶过后,她当即便转身对元静一拜。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了。 元静打算彻查。还将戴子安喊来,她只需要好好的坐在这里当一个被害人就足够。坐着等待很无聊。顾凉看了上面两个金丹真人一眼,拿出玉瞳简贴在额头上,专心阅读起来。 赵琳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想开口争辩,但是理由并不在她这一方,张了张嘴,脑中空空,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说她被冤枉污蔑? 这个局本来就是她设下的,她是主谋。要说顾凉被冤枉污蔑还差不多。 气了一阵子,赵琳很快镇定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最要紧的是想好补救的对策,不然她栽赃嫁祸顾凉的事情爆出来,赵家上下都得没脸! 赵琳冷冷地盯了元静一眼,目含警告,她对宫殿中的某个弟子施展了秘法传音。 宫殿里的禁制已经被元淑真人打开,有人离开。更多的人却是进来看热闹的。那位被赵琳秘法传音的弟子很快便在人群里消失,赵琳定了定神,目光扫过宫殿里越来越多的弟子,闭目养神起来。 元静敢往赵家脸上甩巴掌吗? 他不敢! 所以戴子安是绝对不会来的。就算她是幕后指使,她也不会被牵涉进去。 压在卢红身上的威压已经撤去,一位执法堂弟子将她的修为封住。搜走了她身上的利器,以防这女人再玩自裁。卢红整了整鬓发和衣装。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 李远和陈丹身份修为太低。没有位子坐,他们站在那里,面色也平静下来。反正他们都是被人冤枉的,就算戴子安真的来了,刑罚也轮不到他们的身上。 最害怕的莫过于两个小贼,他们两股战战,瑟瑟发抖,几乎要站不稳。可见戴子安积威已久,光是听到他的名号,都能将两人给吓坏。 被顾凉指出来和赵琳秘法传音的弟子倒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对赵琳秘法传音,自然是赵家阵营的修士,谅那鬼见愁戴子安也不敢得罪赵家对他施展刑讯手段。 丹院弟子的面色不大好,丹院监控失效,这件事得牵涉到丹院管理层上上下下。不过他们倒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将丹院好好清理一遍…想到这里,丹院弟子的面色便缓和了许多,开始考虑起后续事宜的发展和处理。 丹院并不是孙执事一家独大,里头的水深着呢。 元静笑吟吟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把玩着手上的回溯符,心里已经想着要向顾弦讨要多少好处了。 他本来是带着人出去探宝,还需要好些天才能回来,不应该出现在驻地中。还是顾弦给他发了传讯符,他才赶回来的,谁知刚刚回到驻地,就碰上顾弦的妹妹出事,倒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不过,光是看顾凉这小丫头处理事情的方式,就算他没回来,她也能从这件事里脱身而出…顾弦也太不了解自家妹妹了,顾凉外表乖巧是温顺无害小白兔,实际上凶残着呢。 执法堂弟子的办事效率必须点赞,很快,丹院里负责监控的弟子便被带了上来,宫殿里也呼啦涌入一群丹院的人,观众们的窃窃私语声又大了起来。 “说吧,为何顾凉炼丹房里的监控恰恰失去效力。”元静摸着下巴,笑眯眯望着被抓过来的弟子,“别跟我说巧合,不然戴子安他会很愿意和你谈谈巧合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那弟子恭敬的对两个金丹真人行礼,说道:“弟子是负责丹院炼丹房监控的人,但是弟子对此事毫不知情。” “哦,”元静笑容不变,见到执法堂弟子带着好几个丹院弟子进来,挑眉道,“身为监控的负责人,对监控失效一事竟然是毫不知情!你这负责人做得还真轻松,看来随便换个人做也是可以的。” “而你们几个,都是执法堂查出来与此事脱不了关系的。”元静似笑非笑,“是让我们说出来,还是你们自己把事情交代清楚,选一个吧。” 乾坤派优秀弟子众多,执法堂修士更是个个出色,元静从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内门弟子坐到这个位子,他本身的能力就比大多数人都要出众。只是两个不同派系弟子之间的小矛盾,处理好这点事情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赵琳目光落在那几个弟子身上,瞳孔不由得收缩起来,执法堂办事效率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将相关人员都找出来…元静竟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查个水落石出! 他就不怕彻底开罪了赵家么?或者说,他一早就倒向顾家的阵营,所以行事肆无忌惮? 可恨的顾家! 顾凉没有赵琳想得那么多,她将玉瞳简收起来,听着元静将那几个人掌握的情况都一一套了出来,微微蹙了蹙眉。 赵琳身为赵家弟子,设计她之前肯定留下退路以防事情败露,按照这样追究下去,到最后肯定查不到赵琳的身上。 她得想个办法将赵琳的后手斩断才行,不然打脸只能是空话… 顾凉眼珠子转了转,神识觉察到赵琳身上的意动,心里便有了主意。 赵琳能肆无忌惮地设计陷害她,无非是有赵家作为后盾。借势而已,她便宜师父墨竹真君还在驻地里呢,他也是顾家人,顾家弟子都被人欺负上门了,事情闹到他面前,他能撒手不管吗? 顾凉还是他的入室弟子,可不是随便挂着名头纯属放养的挂名弟子。墨竹真君将她收入门下,也就给了她一个芥子袋的丹药便闭关了,连半句修行上的指点都没有,他现在也该尽一下师父的责任。 想好措辞,顾凉拿出一只剑符,有些心痛的将它放了出去。赵琳能对别人秘法传音,就不许她放剑符了? 赵琳狠狠瞪她一眼,见到顾凉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气呼呼的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元淑真人的眼皮子抬了抬,见到赵琳没有追究的意思,便没有开口。 元静更是对那只剑符视若无睹,他已经将几个丹院弟子之间的龌蹉都审问了出来,人证物证都指向那位被孙执事逐出门墙的弟子。 一番追查考证下来,被抓起来的相关人员也越来越多,一直到最后,设计陷害顾凉的幕后指使罪名落在与赵琳传音的那位弟子身上。 这位弟子将一切过错都揽了过来,把所有罪名都承认了,干脆利落得令人咂舌,仿佛不是在认罪而是在听好话。 戴子安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场,两个小贼被元静敲打一番便将事实都透露了,指使他们的人也是认罪的那位弟子。 赵琳倒是把这件事撇得干干净净,就算要给她安上一个罪名,最多也就是一个“听信谗言,被人撩拨”,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倒是顾凉,在先头说赵琳是设计她的幕后主使,被围观弟子们评了一个“神经兮兮”和被害妄想症。 这不是顾凉想要的结果。 赵琳略有些得意地望了望顾凉,眼眸中冰冷一片,带着警告和暗藏的憎恶。 就算你知道做局的是我,你也找不到我的把柄,最后还是治不了我的罪,反而狠狠得罪了我们赵家! 元静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赵琳的留下的痕迹处理得太干净,事情根本就牵连不到她的身上,不过这件事还是扫落了赵家的面子,也给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们一个警告。事情是不能做得太绝的,元静不怕赵家,但他现在也不愿意将赵家给得罪惨了。 顾凉对赵琳的得意回以温和无害笑容。 在元静宣布事件了结之前,赵琳被她的笑容搅得心中一突想要阻止的时候,顾凉已经起了身,双眼灼灼的望着元静和元淑两位执法堂金丹真人,高声道:“事情还没完,我有证据,证明她才是设计我的幕后指使!” 顾凉伸手指向赵琳,将赵琳的恼怒尽收眼底,她微微笑了。(未完待续……) 166.等不起 在赵琳看来,这个笑容嘲讽意味十足,就差没有高贵冷艳的开口骂上一句“你们都是蠢货”。她暗自咬牙,几乎按捺不住抽出法器与顾凉一决高下的心思,当场就要甩一个响亮的耳光给顾凉。 证据!有证据你怎么不早说! 赵琳瞪着顾凉,心里恨不得将顾凉给抽筋扒皮,她冷声道:“你有什么证据?” 还有戏? 宫殿中看完热闹正要走的观众们听到都是眼前一亮,倒是纷纷往回走,将宫殿再次挤得满满当当。 今天果然是个看戏的好日子,大家来驻地里也有十多天,还是第一天这么热闹! 元静忍不住抚了抚额,对顾凉的做法很不赞同。 反正事情的缘由都已经查清楚,承认罪状的也是赵家人,处罚也足够服众了。你怎么还死死揪着赵琳不放,非要把罪名安在赵琳身上,彻底开罪了赵家才甘心呢? 元淑真人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她收取赵琳的灵石,能帮赵琳的也帮了,现在又闹出这一出…当成热闹看倒是有些趣味。 元静喝止那些带着人就要走的执法堂修士们,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他沉声问:“证据在哪?” 执法堂弟子不是吃白饭的,有证据莫不成还能遗漏下来? 顾凉对众人落落大方一笑,看向坐在上面的元淑真人,笑得很是甜美:“师叔,若是执法堂修士收取贿赂将无辜弟子定罪。敢问此事该如何处理?” 元淑真人偏帮赵琳,定然收取了赵琳的好处和赵琳串通好。若是元静没有出现,将她定罪的肯定就是这个元淑真人! 赵琳轻轻松了一口气。责问师长,亏顾凉还能责问出口,弄得她还以为顾凉真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才是主谋,原来虚惊一场。 元淑真人面色不变,她脸上甚至还带了淡淡笑意:“自然是查明真相,若证据确凿,当逐出执法堂,将其送往黑屋思过。” 她是收取了赵琳的好处不假,难道顾凉还有证据证明不成? 莫说一个顾凉。就算是顾弦,他也不敢搜查她的芥子袋,逼迫她发心魔誓! 顾凉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恐怕要委屈一下元淑真人了。”她笑靥如花,“执法堂中应该有真言兽,元淑真人没有收取贿赂,定然不怕在真言兽跟前走上一遭。赵琳师姐不是设计我的罪魁祸首,面对真言兽。也能大声承认,对吧?” “你!”元淑真人目光一凝,她面色铁青的盯着顾凉小片刻,转头对元静道。“顾凉出言污蔑同门和师长,情节严重,将她抓起来。关进黑屋!以儆效尤!” 真言兽!她还真敢说! 一言既出,四下哗然。 “她疯了吧?” “元淑真人可是金丹修士!要真是在真言兽面前走过。脸面全丢光了!” “哈哈!我倒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元淑真人冰冷的目光在围观弟子们身上扫过,那些觉得主意不错的弟子都不由得汗湿了背上的衣衫。纷纷闭上嘴不再说了。 太得意忘形,竟然忘了那是金丹真人…根本就不是嘴巴上能议论的。 元静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他看向顾凉,目光中带着几分可怜,轻咳了一声,他说道:“顾凉,你对师门长辈不敬,口出狂言,按照门派律令,当封印修为,关入黑屋三年…” “谁敢?”饱含怒气的声音从宫殿外传来,声音如雷,震得元静和元淑两人耳窍流血,宫殿中的弟子也都觉得身上一沉,顿时便知道是元婴真君到场了。 顾凉的眉头轻轻一跳,她对元淑真人和赵琳微微一笑,转过身看向宫殿门口,施施然的垂首等待。 便宜师父来得可真是时候,龙猫也该冒头了。 念头刚刚闪过,忽然一道乌光从人群中窜出,跳进顾凉怀中,龙猫低声抱怨,奶声奶气的:“才两天没见,主人妹妹你又惹事了。” “我可没有惹事,是事惹我。”顾凉顺了顺它的毛,看见便宜师父走了进来,连忙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弟子顾凉,见过师父!” 墨竹真君穿着墨绿色绣着青竹的道袍,他身姿挺拔,虽然面容平凡,笑起来却令人如沐春风,几乎看不到半点元婴真君的高高在上。 见到顾凉,他微微颔首,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温声说道:“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心里没个思量。” 顾凉谦虚接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回答道:“师父说的是,弟子记住了。” 艾玛,好不习惯有木有! 危机感好强烈有木有! 岳不群师父伤不起! 墨竹真君温和的笑了一下道:“为师将你收入门下,都没有正式教导过你什么,这些日子你都跟着为师,让为师好好的为你解惑吧。” “是的,弟子一切都听从师父安排。”顾凉的声音显得十分尊敬温顺。 小滑头!跟我斗,你还差得远! 墨竹真君心中骂了一句,他抬头望向宫殿里的两个金丹和赵琳,目光有些冷。 现在顾凉就是他的命根子,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想将她关进黑屋!黑屋那是什么地方,里面一点灵气都没有,哪里是修士能呆的,一旦被关进去,最少要三年才能出来。 三年太长,墨竹真君根本就等不起! “听说你要将我徒儿关进黑屋?”墨竹真君冷冷地看着元淑真人,元婴期威压若有若无的透出,元淑真人顿时面色煞白。 她这时候才想起,顾凉不仅有着一个天骄哥哥,还有一个不能得罪的元婴师父!不过墨竹真君一向不是表现得对顾凉置之不理的吗,怎么现在又跑来为顾凉出头? 元淑真人连忙对墨竹真君见礼:“墨竹师叔,都是弟子太过气愤,一时昏了头,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请师叔不要见怪!” 墨竹真君是顾家的天才修士,也是整个乾坤派赫赫有名的修炼疯子,想到在执法堂宗卷中看到的资料,元淑真人顿时打了个寒战,心中马上便有了决定。(未完待续……) 167.悔莫及 赵琳送她的灵石不少,但是为了这点灵石得罪墨竹真君,那是一点都不划算。 说到底赵琳只是赵家稍微有点天资的后辈,修为还没到结丹期;墨竹真君又是什么人,他是整个乾坤派都有数的天才修士,别说元婴中期,就是元后修士都不敢小看他。 她心里的天平要倾向谁,那是明摆着,想都不用想。 赵琳心口郁结,毕竟她还是赵家出了名的出色弟子,虽然不甘心也不情愿,却还是缓步走上前向墨竹真君行礼:“弟子赵琳见过真君。” 墨竹真君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他淡淡的道:“既然要追查,那就继续追查下去。本君倒要看看,你们执法堂是怎么办事的。” 顾凉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弟子,也是顾家的小辈,被赵家人仗势蹬鼻子上脸,丢的还是他和顾家的脸面。 执法堂审讯的宫殿里多了一个元婴真君,可见盗窃案又有了新的转折,观众们全都安静下来,一个个的都装起了鹌鹑。 元静揉了两把太阳穴,很是头疼。 墨竹真君没来倒好,按照原来的结果皆大欢喜;他跑来为小弟子撑腰,摆明要将主谋落在赵琳身上,事情就变得难办很多了。 主谋的确是赵琳,但凡脑子灵活的都知道是她弄出来的事。但是人家的手脚做得太干净,追查下去也追查不到她身上,这是赵琳的本事。 若说按照顾凉的想法,追查到元淑真人的身上。倒是能将主谋落实在赵琳身上。 毕竟元淑真人大大小小也是个金丹期修士,不是阿猫阿狗。赵琳请她帮忙,还是得亲自上阵的。不然没有一点诚意,元淑真人哪会答应她的请求。有元淑真人作证,赵琳贿赂的事情曝光,谁要设计陷害顾凉,真相是一目了然。 事情难也难在这里,元淑真人是金丹修士,也是执法堂里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她收受贿赂,这件事大家知道了。执法堂的脸面肯定要丢,说不定还得撤换掉不少人。由元静来接手处理,那些被撤换的弟子们,怨气不敢冲着顾家和赵家去,元静便是活靶子。 元静很后悔派人将这个案子宣扬出去,还招来那么多的围观弟子,案子要是处理得不好,落了顾家、赵家、执法堂随便一方的面子,得罪人的便全成了他。 果然很棘手。果然不是一般的难办。 元淑真人没有继续坐在上头,她站在了场中,作为牵涉在内的人员,要听从元静的审讯。她不是笨人。墨竹真君是怎么都不能得罪的,她只能得罪赵琳,但赵琳也不是好得罪的。 元淑真人很后悔当初为何那么轻易就收下了赵琳送的灵石。要是推了…今天也不会追悔莫及了。 “乐元淑,你是否承认你收取了赵琳的贿赂。答应了她的请求?”元静难得板起脸,威严喝问。“身为执法堂成员,收受贿赂,明知故犯,你可知罪?” 乾坤派要发展下去,要越来越好,执法堂里那些光吃饭不干活还要添乱的蛀虫就得先料理干净。 元淑真人低下头去,觉得无地自容,她心中暗恼元静丝毫不给她面子的喝问,回答道:“我愿接受惩罚。” 就算在门派里做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也好过被墨竹真君记恨。元淑真人心底冒凉气,对自己的贪婪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自己接受贿赂的事情和盘托出。 当然,她说的是经过美化的事实,把过错都归罪于自己太过贪心,赵琳请求她将顾凉定罪,她也往轻里说了。 顾凉知道她所说的不实,却没开口反驳挑刺。 墨竹真君却是不太满意,他的目光落在元淑真人身上只是几息,元淑真人就冒了一身的汗,心惊胆战之下倒是把事情说重了些许,和事实也相差不离。 戴子安令人恐惧,但是更令人恐惧的是疯子,尤其是护短的疯子。 早些年的时候墨竹真君门下女弟子闹出了事来,可不见墨竹真君这么上赶着要为徒弟撑腰…他未免也太过看重顾凉这个小徒弟。 看重… 元淑真人忽然想起乾坤派里金丹真人间谣传的一件事,再想到顾凉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顿时浑身如被冰封,汗水更是潸潸而下。 “赵琳,你是否承认你收买乐元淑,请求她与你合作将顾凉定罪?”元静看到元淑真人如此失态,眼内精光一闪,他不动声色的扫了顾凉怀中的胖乎乎小兽一眼,看向赵琳。 “我承认。” 赵琳的面色倒是变得平静而淡然,事情是她做的,也已经做了。顾凉有办法追究到她的身上,她不认也得认,何必再做出一副冤屈的模样来? 顾凉将赵琳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倒是对这个设计诬陷她的少女高看了几分,心里还是对她没有一点好感,也没想着要放过她。 做错事,接受惩罚是理所当然。 “那么,你是否承认你才是设计诬陷顾凉的主谋?”元静沉声问道。 赵琳点头,回答很坦然:“是我。”她将自己早已经想好的供词说了出来,把赵家撇清了关系,一切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还对顾凉道了歉。 道歉当然不是真心实意的,顾凉能见到赵琳的眼刀子还在一把把飞过来,她笑眯眯的很大度的表示了原谅。 案件到了这里,也真相大白了。 元淑真人被判免除职位,还流放北原不毛之地的一处矿区五十年,身为执法堂修士,收取贿赂,这个判得还是比较轻了。 赵琳的惩罚倒是轻了些,被判关进黑屋五年,因为她的计谋并未得逞。加上这也不是要命的事情,情节不算重。不过。对一个修士来说,关进没有灵气的黑屋。日子就难熬了许多,倒不如流放个十年。 顾凉得到自己期待的结果,并不觉得高兴,她看了看赵琳和元淑真人,心中反而有些失望和怅然。 原著中乾坤派的败落林空蓝她爹占了很大的作用,三位化神修士一死一重伤,门派排名直接跌落第五,但那些都只是诱因。 门派不是依靠三个化神修士才能撑起场面的,更多的是依靠后辈弟子和那些金丹、元婴修士们…如今的乾坤派。看着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实际上树心都被蛀空,只要飓风刮过,这棵大树便会轰然倒塌。 顾弦再厉害,他也是一个人,他不是神。 顾弦绝世天资,悟性极高,谋略出众,但是他不擅长做一派掌门。他不能让门派变得更加繁荣。乾坤派仰仗的,更多是赵琳、顾凉、元静这些天资不算出众,但综合起来勉强可以的修士们。 赵琳针对的并不是顾凉,她针对的是顾家。 让顾凉闹出贪污门派资源的事情被执法堂定罪。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是看不爽顾凉,更多的却是往顾家脸上甩巴掌。 顾凉在库房门口被赵琳诬陷,心里就很生气。既然你有这个能耐设计我,那你怎么不去给裘洛贞下战书。自己把脸面赢回来? 设计顾凉是赵琳自己的主意,只能说赵琳眼界太窄;这件事若是赵家长辈授意。那赵家当权人的眼界真是没救了。 墨竹真君没有在宫殿里留很久,他只是来走个过场,还未等元静宣布审讯的结果,便匆匆离开了。 顾凉记着他离开前颇具深意的眼神,顺了顺龙猫柔顺光滑的毛,塞给它一枚灵果,倒是很快就丢到脑后去了。 有龙猫牌护身符,墨竹真君怎么着都不敢直接出手吧? “顾凉师妹。”顾凉要走的时候,被赵琳从背后喊住了脚步。 顾凉转身,因为身高差距,要微微仰起下颌才能和赵琳对视,她含笑问:“师姐,还有事吗?” 赵琳定定地盯着她一阵子,看得顾凉脊背发毛了才问她:“你真能听到我对别人秘法传音?” 顾凉笑了,她倒是没想到赵琳会询问她这个问题:“这是你们赵家的秘法,师叔们都听不到,我又怎么能听到呢?” 赵琳脸黑了:“所以你是猜的?” 顾凉对她眨眼,存心想要气她:“当然是猜的,师姐以为我能比师叔们厉害吗?” 她当然没有那么厉害能听到赵琳秘法传音的内容,顾凉神识强大,她只是捕捉到些许隐晦的神识波动。至于那个顶罪的家伙,顾凉也不知道就是他,她只知道是那个方向,然后顺手一指,不过他沉不住气,被顾凉一讹,倒是先跳出来了。 “你…”赵琳指着顾凉,手指气得发抖,偏偏她的修为被封印起来,此刻等同凡人,要不然非得和顾凉来一场不可。 “赵琳师妹,该走了。”要将赵琳带走关进黑屋的执法堂修士等得不耐烦了。 顾凉对赵琳露出甜美笑脸,摇着手道:“慢走,不送了。” 赵琳怒不可遏,硬生生的忍下一口气,被执法堂弟子们带走了。 作为受害人,顾凉可以帮着赵琳求情两句,赵琳的五年能缩短成三年。但是,她为什么要为赵琳求情呢? 若是元静没有赶来,来的是元淑真人,现在被关进黑屋的人也许就是她顾凉了。 说到底,赵琳和元淑真人如今的下场不值得可怜,那是他们自找的。 顾凉从宫殿里出来的时候,第五重天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庄严的执法堂审讯宫殿,心头沉重。 围观的弟子们为她让开一条路,倒是有丹院弟子好奇地询问她:“师妹,你怎么用两天的时间炼出三十瓶固离丹?不会是有什么神奇的秘法吧?” “对啊,我这段时间也在炼固离丹,不过两天最多也只有十六瓶。” “我更差,十二瓶。” 顾凉微微一笑,她没有隐瞒的意思。回答道:“同时开两炉,炼出来的丹药当然要翻倍。我的神识比普通修士强一点。一心二用倒是可以的。” “师姐那么厉害!”弟子们纷纷惊呼。 “我也试过同时开两炉,不过成丹率总要下降不少。师妹在这方面有什么诀窍吗?” “做得多。自然就熟练了,哪里有什么诀窍。” “师姐,现在你也没有打下手的炼丹学徒了,我可以在你炼丹的时候帮你打下手吗?” “呵呵,师弟你可是炼丹师,我哪能把你当做炼丹学徒。过了一阵子,丹药没有那么紧缺了,随便你们过来看。” … 李远和陈红看着被丹院弟子围起来看不见人的顾凉,相互看了一眼。都见到对方脸上的苦涩笑意。 平心而论,顾凉对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不是一味的使唤,而是间或教授一些小技巧,还能在空暇之余指点他们。换成其他炼丹师,要么懒得搭理,要么就像使唤仆人一样呼来喊去。 不过现在,说什么悔恨的话都已经晚了。 经过盗窃案一事,顾凉真正的走入乾坤派弟子们的生活中。有的说她嚣张跋扈不饶人,有的说她仗势欺人冤枉了赵琳和元淑真人,有的说她性格温和很好说话…不管怎样,顾家顾凉与六合剑派的裘洛贞打了平手。炼丹术还比一般炼丹师好,这都是大家承认的事实。 顾凉是乾坤派的优秀弟子,乾坤派日后的大修士。 从执法堂里出来后。顾凉并没有直奔炼丹房继续炼丹,她回到顾弦的院子里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裳。睡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才起床。 挽救走向败落的门派,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顾弦应该背负的责任。 顾天阳能撑起一个只有三百人的小门派,并且将它发展成日后的第一大派,依靠的也不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伙伴们。 现阶段来说,顾凉能为门派做的并不多,不过她会一直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现在的首要事情,还是避开林空蓝、夺取第五重天的丹道传承。 墨竹真君也好,顾天阳也罢,顾凉暂时还站不到他们的对立面去。 睡过一觉后,顾凉精神饱满,全身都轻松起来。她很好心情地下厨做了几样小菜,还用灵果煮了粥,顾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凉也做了他的一份。 兄妹两很久都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自从他们去过冰雪境后,没在一起吃过饭。 上碗筷的时候,顾凉发现自己顺手多取了一只碗和一双筷子,她怔了一下,将多出的碗筷收起来,但是心间多出的那缕惆怅却是怎么都抹不去。 顾凉腾出手来,拉出脖子上挂着的小袋子亲了一下便把它塞进衣服里,然后把厨房收拾妥当,端着早餐和碗筷走进院落的餐厅里。 院子里的餐厅常常都是空置的,现在已经被顾凉打扫干净,纤尘不染。 顾弦坐在那里拿着一枚玉瞳简阅读,发觉顾凉进来,取下玉瞳简对她露出温和笑容:“阿凉,早安。” “早安,哥哥。”顾凉也露出笑脸,她的那缕惆怅被藏得好好的,没有露出分毫。 卫澈,对他们兄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话题,他的名字和事,都被刻意的藏在心底,谁也没有提起过。 两兄妹一边吃早餐,一边说起了修仙界和第四重天的一些事。他们并未说起赵琳,一个是觉得小事不值一谈;一个则是对妹妹的处理方式很满意,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类似赵琳这样的人从来不是少数,顾弦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只会比顾凉更多。 “你要的古籍和玉瞳简我已经派人暗中收购。”顾弦道,“现在多事之秋,你先放着,过一段时间再翻译也不迟。” 顾凉点头:“我知道的。” “要是条件许可,阿凉,你帮我炼制一些玉髓丹和碎玉丹,不过这事不急。”顾弦道,“要是缺少灵草,你跟我说。” 顾凉想到洞府外面一片空荡荡的荒城,心里微微一动,她应道:“哥,你放心,我缺了什么都会和你说。” 顾弦抬手揉了一下妹妹的额发,脸上露出些宠溺的神色,他意有所指道:“说到就要做到。” 顾凉有事情要他帮忙从来都不多。 顾凉知道他的想法,她笑呵呵的应了是。 早餐完毕,两兄妹一起出了门,顾弦去找门派的元婴长老,顾凉进了丹院里她的炼丹房中。 三个学徒早早的等在那里了,顾凉进来,他们齐声喊道:“顾凉师叔,早安。” 慢一步进来的是孙执事的弟子,昨天在丹院门口,顾凉也是见过他的,就是他跑腿去把元静喊过来,她还记得孙执事叫这个弟子小十六。 “十六师弟怎么来了?”顾凉的修为比他高,喊师弟毫无压力。 小十六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地笑:“呃,凉师妹,我年长你十多岁,你应该喊我师兄才对。” 顾凉微笑:“那也得你的修为比我高才行。” 乾坤派以修为论长幼,修为一样才会看骨龄。 小十六有些懊恼地嘀咕了一句,说得含糊顾凉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他拍了拍手,咳了一下低声道:“凉师妹,你就喊我一声师兄呗。”说着还传音,“我刚跟那群混蛋打了赌,师妹可千万要让我赢一回!” 顾凉很是理解地一笑,从善如流:“十六师兄。” 小十六这才满意,他看向三个顾凉很陌生的学徒,说道:“这三个人都很机灵,师妹随便使唤,别怕不靠谱。” 顾凉摇摇头:“不用换人,我觉得原来的李远和陈丹都挺好。” 四人都很惊讶,小十六皱起眉头道:“师妹,你是五品炼丹师,想做你打下手的人多的是,何必要那两个?” 顾凉只是笑了笑:“若是我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我也会做出和他们一样的选择。城门失火,池鱼何辜。” 小十六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不过他还是很爽快的应了下来:“师妹先用着他们,李远和陈丹现在已经被安排下去做其他的事情,可能要到明天才能派到你的炼丹房里。” 顾凉颔首,她拿出一瓶丹药悄悄塞给他,道:“辛苦了。” 小十六连忙推辞:“师妹,我有丹药,你不用给我…” 顾凉笑道:“只是回灵丹。” 修仙界里,回灵丹是最便宜最普遍的丹药了,几乎能当成灵石来用,炼制也很简单。 小十六笑了两声,倒是收下了:“师妹接着炼丹吧,有什么事,叫他们来找我。你可以放心的找我,我师父对你还是很喜欢的。” 后勤长老遇事避开,对此置之不理,他也是知道的。 顾凉点头微笑:“嗯,我会的,师兄你忙去吧。”(未完待续……) 168.走错路 小十六客套两句便走了,驻地里丹药紧缺,作为丹院弟子,他的活计绝不轻松。 学徒将炼丹房的门关了起来,顾凉给他们分派了工作,一心一意的炼丹。龙猫早早的窜了出去,也不知道去哪里玩,顾凉知道它不喜欢近火,也由着它去了。 小十六办事很有效率,到了第二天,李远和陈丹便到了顾凉的炼丹房里,原先那三个学徒被派往别处。他也来了一遍,询问顾凉是否要挑一个人顶上卢红的位置,顾凉没有答应,只说两个人也足够,小十六便不再多言,走了。 陈丹和李远对自己能回到顾凉的炼丹房里做事也是始料未及,还有些尴尬,毕竟在顾凉有事的时候,他们没有跟着踩上一脚,却没有帮上什么忙。 顾凉神态平静,就像盗窃案不曾发生一样,对他们的态度一如既往,不过碎掉的东西补不回来,相处起来终究是不一样了。 驻地里丹药紧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毕竟洞府开启才半个月左右,丹药符篆等方面的消耗肯定要多一些。等到情况稳定下来,驻地里一切都上了正轨,那个时候也不会缺什么了。 洞府开启一个月后,丹院的紧张节奏终于恢复了正常,丹院里上至炼丹师,下到火工童子,每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顾凉的工作并未闲暇下来,顾弦要的玉髓丹和碎玉丹她刚刚开始炼制,得花上六七天功夫把这事给忙完了,才能有空。 驻地里没再闹过别的事。倒是门派和门派之间的小摩擦总免不了。 打口水仗打了一个多月,人修和妖族之间终于达成协议。妖族将一座大型城池借给人族五百年,另外还送出了四条灵石矿脉和一些好处。均分下来。乾坤派在这上头还是占了一点小便宜,也不枉几位长老磨嘴皮子磨了一个月。 解决了妖族和人族的种族摩擦问题,人族自家矛盾也该解决了。 左右其实只是三家的事情,事情经过大家闭着眼都能说出来:六合剑派的林空蓝蛮横跋扈,乾坤派顾凉是躺着也中枪;魔门收灵石做杀人生意也嚣张了一点,丝毫不顾及背景和辈分问题…还是乾坤派占着理由,收了两家的赔偿。 顾凉炼丹炼到一半就被六合剑派的人上门来催促,她坚持把自己的事情做完,才慢悠悠的去见了林空蓝。 林空蓝被晾了两刻钟。对顾凉更是没有什么好脸子看。顾凉看了赔礼单子,再想到从林空蓝身上得来的那些好东西,林空蓝态度再差,她也心情很好地表示了原谅。 顾凉去见了那个被一剑穿胸却侥幸没死的刑师弟,人没有见到,还被刑师弟的师兄师姐们奚落了一番。她也没说什么,将自己的赔礼留了下来,带着李远和陈丹回到炼丹房里继续炼丹。 事情到了这里,也告一段落了。 顾凉空闲下来后。丹院弟子里还有人记着顾凉说过的话,得了空过来请教探讨。她很久都没有和别人讨论过丹道上的问题,闭门造车是不行的,顾凉耐下心来与炼丹师们钻研一番。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那些炼丹师也收起了对顾凉的轻视之心,顾凉从中学了经验,他们从顾凉处学来的知识也十分宝贵。 第五重天的禁制和阵法太过精妙。按照进度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破解。洞府里的修士们忙碌于对机缘的寻求这么大的洞府,灵草园、藏宝阁、藏经楼在哪还不知道呢。 洞府开启两个月后。灵草园之类的都没找到,倒是让人误打误撞的。发现了洞府里藏着的一片洞天福地。 修仙界中,有大世界、小世界、秘境和洞天福地。 类似浩瀚庞大的神荒大陆,便是一个大世界。 大世界周围,有几百上千,甚至上万个小世界。小世界里灵气稀薄,或者干脆就没有灵气,小世界中,修仙者也不像神荒大陆这样常见,神荒大陆倒是与一些小世界有些联系,不过联系不多。 能被称之为世界,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大道法则。 秘境,就如冰雪境和试炼峰,也许灵气十分浓郁,但是大道残缺,长期留在里面,只会进阶不成境界停留。 洞天福地,小的如顾凉的玉瓶空间,被黑猫称为小洞天,它们曾经是三千世界的一部分,崩裂后的碎片被大法力者炼化,成为随身洞府。 大的便像洞府里的洞天福地,据说里面还有真正的日月星辰,日升月落,纵使大道残缺,灵气却是生生不息,结构也比一般的秘境和小世界更为稳固。 洞天福地被打开,洞府里的灵气也渐渐浓郁起来,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洞府里,神荒世界的各大顶级势力相互协商过后,决定将洞天福地打开,让大家都进去寻宝。 当然,洞天福地刚被发现的时候就有高手进去看过了,顶多就是和冰雪境差不多,人为的建筑很少,论起价值来,还是洞府的传承比较重要。 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免得散修们总念叨着大势力们霸占了所有的资源,连一碗白开水都不给别人喝。 作为门派里和裘洛贞打平手的热门人物,顾凉受到了不少人的邀请,就连门派外,也有人发了传讯符来,包括甄绝色、柳如眉等人。 顾凉谁都没有应下,她自己战力不差,见多识广,还是炼丹师,更有玉瓶空间作为底牌,在洞天福地里横行无忌都可以,又何必自找麻烦与别人组队呢? 顾弦这阵子都有事情要忙,暂时顾不上顾凉,再说,他要进洞天福地里。多的是境界等同的人邀请,境界差距太大。带上顾凉很不方便。 按照顾家的惯例,顾凉已经成年。 进入洞天福地的阵法并不完善。是随机传送阵。 顾凉肩膀上站着黑猫,怀里抱着龙猫,两只萌物加上一只可爱大萝莉一起出现在传送阵边上,让很多人都是眼前一亮,手里也有些痒痒的。碍于顾凉的修为,还有她身上那件乾坤派内门精英弟子的道袍,他们只能心里痒痒。 顾凉来得比较晚,传送阵开放都有好几天,该进去的也早进去了。她环视一圈,熟人没见到,半生不熟的倒有不少。 在筑基期的年轻弟子里头,顾凉也勉强算是个出名的,因为和裘洛贞交手不败而出名。她对那些同辈俱是弯唇一笑,走上前来的也和他们客套几句,对话很没营养,黑猫的一双白眼翻得大大的。 好在他们也不用等得太久,传送阵开启后。穿过绚丽无边的广阔世界,顾凉出现在一片冰寒彻骨的荒野中。此刻日暮西山,残阳如血,北风呼啸。灵气也稀薄,遥远地方传来一两声乌鸦和不知名野兽的吼叫,十分荒凉。 身为乾坤派的精英弟子。顾凉手上有一份洞天福地的简易地图。修仙界的地图自带卫星定位系统,在地图上。顾凉找到了代表自己的小红点,就在地图边缘的角落里。一大块地方都没有名字。就写了两个字“废地”。 “……”顾凉拿着地图,望了望周围,觉得分外无语。 “噗嗤!你这运气,我只能说你真倒霉。”黑猫乐不可支地笑了,几乎要在地上打滚,“洞天福地这么大,你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呢?” 顾凉黑着脸,发现龙猫也用怀疑的小眼神盯着她看,脸色更黑,轻轻踹了地上笑得捧着肚皮的黑猫一脚,顾凉道:“也该笑够了吧?” 黑猫嘿嘿笑了两声,它站了起来,身形变长,身量变高,不消片刻已经是一只矫健的大黑豹,它咧开嘴喷出热气:“帅气吧?” 顾凉和龙猫一致翻白眼,异口同声:“真丑!” 黑猫郁闷了:“果然还是我的本体形态最帅气!”它化为一枚耳钉贴在顾凉耳垂上,说道,“小心点,这片天地给我的感觉,陌生而且危险,还有些不怀好意。” 洞天福地大概是洞府主人用来考验门下弟子的地方,妖兽、险地众多,还有个别元婴修士都要绕路走的大妖怪、大危险。 龙猫也奶声奶气道:“主人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顾凉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开始怀念起喜欢站在她肩膀上的小黑鸟,它现在还是个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孵出来。 这片原野的寒冷与冰雪境类似,顾凉没吃火脉丹,她拿着地图看了一阵子,取出从林空蓝处得来的红色长剑火凤,踩上飞剑向西方飞去。她的飞行高度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地面飞,飞行轨迹也是七拐八转。 黑猫的警告并非无的放矢,顾凉展开神识只是匆匆一瞥,便发觉这片土地就像巨树未曾倒塌的湖心岛一样,有着自己的意志,很是排外。这种排外没有湖心岛那么反应剧烈,却是一直存在,就像藏在暗中的毒蛇,随时都等着给你来一下。 湖心岛的时候,也许是顾凉神识不够强大,这一次她发现自己不管往哪里去,都能感觉到有淡淡恶意的注视,犹如芒刺在背,区别只在多与少,这也是她飞得乱七八糟的原因。 这种感觉很糟糕。 顾凉从书本上找不到类似湖心岛和这片天地的情况,她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询问见多识广的黑猫。 黑猫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的神识可真不一般,感觉竟能如此敏锐。”顿了一下,它说道,“按你所说,湖心岛遍布阵法,还有巨树和天魔果坐镇,是因为岛上存在阵灵。阵灵听从布阵人的指示,岛上不允许登陆,排斥外人是肯定的。” “至于这里的秘密…”黑猫沉吟着,拒绝告知,“不是你的修为能够接触的秘密,我不能随便就说出来,不然会遭受天罚。” “这么严重?”顾凉被它的话吓得悚然一惊。 她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冷风吹来,裸`露在外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因为心理作用,也是因为那些忽然增多的注视。 它们也能听到黑猫说的话? 顾凉不由抖了抖身子。似乎这样子就能摆脱那些“目光”的注视。 龙猫窝在她怀里,一身光滑皮毛都炸了起来。小眼睛睁大,很是警惕提防。 黑猫哼了一声,不悦道:“天地之间大秘密,修为不够根本没有资格知道,这是天道的规定。”又道,“这个洞天福地的气息很古老,比外面的世界更古老,只怕是…之前的大世界碎片,藏着无数秘密。” “哦。”顾凉降下飞剑的高度。脚边便是荒野上高高的蓬草杆子,速度也慢了下来,不徐不缓的前行,那些目光的注视果然少了很多。 说起来,走过永生丛林的时候,她也能感觉到目光注视,不过那些目光并没有这片荒野那么危险。 “你不好奇?”黑猫对顾凉平淡的语气很不满,它还以为顾凉肯定要追问它说得含糊不清的那几个字是什么。 顾凉撇撇嘴:“我好奇,你能告诉我吗?” 通读原著。天地大秘密她也知道的不少,未来事也知道,不过全部都不能说出来。 “不能,除非我想被雷劈。”黑猫道。 “那我还问你干嘛?”顾凉没好气道。 黑猫沉默了一阵子。随后冷不防地问:“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对吧?” “知道什么?”顾凉眨着眼,很不解。 “别装傻。我知道你肯定知道!”黑猫哼道,“小丫头片子。总是不老实!” 顾凉:“…” 好吧,被一只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凶兽说成是小丫头片子。其实也没什么。 越往西边走,心头笼罩的压抑感越重,龙猫鼻子嗅了嗅,有些不确定地讲道:“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主人妹妹,你确定没有走错方向吗?” 顾凉敲了它一记,小心控制着飞剑道:“看着地图走,当然不会走错。” 话虽这样说,但是她也拿出了地图让龙猫看,地图上代表了自己的小红点位置几乎没变,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洞天福地面积浩瀚,就算元婴修士飞一圈,也要花费不短的时间。顾凉进到洞天福地还不到半个时辰,速度又慢,当然走得不远。 她对自己的方向感还是很有自信的,从前世到今生,几乎没有迷过路。 飞剑继续前行,顾凉皱了一下眉头,她约束在小范围内的神识在蓬草丛中发现了一具散修的尸首,很新鲜的尸首,还带着温热人体的温度。尸首所在的位置,正是那些注视的目光集中的地方,隐有杀伐之气流动,危险而诡秘。 顾凉顺着龙猫炸起的毛,小心绕开目光集中的地点,沉默着前行。 方才她的神识匆匆扫过,神识笼罩的方圆之内根本没有感觉到有别的修士,不管那具尸首是新鲜的还是死了很久的,潜意识都在警告她不要过去。 “血腥味很清晰,不过淡了很多。”龙猫细声道,它的声音幼细如四五岁孩子的童音,奶声奶气偏作一本正经样子,很是逗趣。 黑猫是神魂状态,嗅觉对它来说纯属扯淡,它仗着龙猫听不到它的意识传音,对顾凉吐槽道:“你哥这只万毒兽,真是狗鼻子,居然能闻到这里的血腥味!它肯定不是纯种万毒兽,一定掺杂了别的妖兽血统。” 顾凉挑了挑眉,不予回答,她出声询问龙猫:“能闻到血腥味是从哪里传来的吗?” 龙猫小鼻子又动了动,摇头:“闻不出来,要是小雷在这里肯定能闻到。唔,好像四面八方都有,现在味道又浓了一些…主人妹妹,你落到这里来,真是倒霉呢。” 顾凉扯了一下嘴角,很是无奈:“我也没有办法。” 她是恶毒女配,运势差是没办法滴。 “跟着主人就不会了,就算遇到危险,也能有好东西。”龙猫咂咂嘴,“饿了,主人妹妹求投喂。这里没别人,我要吃万年灵果…” “真不要脸。”黑猫耳钉蔑视道,它才不承认自己嘴馋了。 龙猫哼唧两声:“吃不到葡萄,别说葡萄酸。” “身为血统高贵的万毒兽,竟然与人类契约,败类!” 龙猫咬着灵果:“身为血统高贵的凶兽,竟然要依靠人类才能在世间行走,废材!” 黑猫不出声了,用意识跟顾凉抱怨:“你哥这只灵兽年纪小小,牙尖嘴利,可恨的很!” 它好想挠它一爪子,可是实力不够只能想一想! 龙猫眨巴着小眼睛,蹭了蹭顾凉的手臂,娇声道:“主人姐姐,它肯定跟你诉苦了对不?真是一只没用的凶兽,只会告状,丢尽凶兽的脸面。哎,说它是凶兽,都玷污了凶兽这个词语…” 黑猫恼羞成怒,不知打哪学来的一连串卧秽语骂了出来,词汇之丰富直追骂街泼妇。 龙猫一句接一句地回击,没有一句脏话,却将黑猫说得无地自容,它干脆闭了嘴巴装成一枚真正的耳钉。 这小辈,太可恨了! 黑猫暗自磨牙,盘算着要怎么扳回一局。 顾凉被它俩一闹,心头的凝重和压抑也少了一些,夜色降临,她拿出一只灵果当成零食吃起来,在两兽的嬉笑中向西方飞去。 荒野无边无际,见不到一座山峰,月华清冷,凝望片刻,明月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红色轻纱,血腥而诡谲。遥远地方传来的兽吼声和鸟啼声渐渐弱了,几不可闻,万籁俱寂,最后只能听到寒风吹过蓬草的沙沙声和呼呼声。 龙猫睁圆了双眼,柔顺皮毛炸了起来,它悄声道:“主人妹妹,血腥味变浓了。这里笼罩着很不详的气息…让我,也有一丝惧意。” 接着,它的声音变得很小:“主人妹妹,你真的没有走错路吗?”(未完待续……) 169.血月夜 顾凉伸手顺了顺被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额发,语气很肯定:“当然没有走错!我一直都是往西边走,往西边走才能离开这里。”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假装耳钉的黑猫开口:“其实,我也觉得你走错路了。” 龙猫附和道:“嗯,主人妹妹,你还是看一看地图吧。” 龙猫是依靠血脉传承的种族,感觉敏锐更甚修士;黑猫是活了无数年月的凶兽,见多识广。顾凉对自己的方向感很确定,却还是取出地图细看了下,她望了望前方的无边荒野,夜色下一切都变得恐怖狰狞起来。 “我们没有走错方向。”顾凉说道,“要离开这里,只能往西边走,就算绕路走,最后也得过了西边的关口。” 这片荒野就像一只细腰葫芦的半岛,荒野之外是标注了险地元婴以下不能靠近的海域,以顾凉的修为,渡海是痴人说梦。想离开荒野半岛,只能从葫芦的细腰走过去。 洞天福地面积浩瀚,被传送到这片树不开花的葫芦半岛来,也的确是顾凉运势太差,自带倒霉光环。 两兽都沉默了。 顾凉把龙猫身上的皮毛抚顺,轻声问:“你怎么感觉到我走错路了?” “越往前面走,越危险。”龙猫道,“刚才都没有这里危险。” 顾凉皱了一下眉头,她将自己的神识范围小心翼翼地扩大了半公里,发现前路凝聚的注视果然比先前多了些,发毛的感觉萦绕心头。恍惚间鸡皮疙瘩都要遍布全身。 退路…没有退路,后退的路凝聚了更多的目光! 这片荒野注视他们的目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凉的胆子不小,这个时候也不免多了些惧怕的情绪。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了一下胸前的小袋子,除了小玉瓶,里面还装着一枚净化污秽的菩提子和看破幻境的千幻石。 将小袋子从衣襟中拉出来,顾凉便发现那些目光的注视瞬间多了,汗毛竖起的感觉让她迅速将小袋子塞了回去。那些目光却如影随形,过了好一会儿才退去少许,大部分仍旧粘连在她身上,危险油然而生。 “你傻呀?”黑猫呵斥道,“佛家的菩提子你也敢拿出来!” 顾凉拧着眉。踩着飞剑前行,说道:“它们畏惧菩提子。” 黑猫哼了一声,到底还是不愿意顾凉死在这里,指点道:“安分守己,不做多余的动作,大概就能离开了。”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顾凉忍不住询问。 黑猫是驻守青铜宫殿死亡之路的凶兽,岁数也许比神荒世界更加古老,实力强悍无需赘言,它竟然会忌惮这片荒野? 黑猫粗声粗气。很是暴躁:“你不该知道,别问!老子不想挨雷劈!” 顾凉飞快的想着原著里的设定,在心里将设定过了一遍,却没找到符合的设定。只能放弃。神荒世界太辽阔,险地众多,秘密无处不在。根本就不是一本小说能够囊括齐全。 飞剑萦回曲折地往西方飞,顾凉心中警惕也越来越深。越往前走,凝聚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越多。还有几道目光如影随形。似乎她刚刚出现在荒野,那几道目光就悄然尾随了她,含带着恶意,根本避不开。 荒野中,风吹动了成片的草丛,沙沙声不绝于耳。月亮爬上头顶,倾洒的月光仿佛蒙上一层血色,影影绰绰的,邪异而妖艳。 随着月亮的爬升,荒野中越发寂寥,寒冷越来越重,蓬草杆子上结了一层白色冰霜,月光下红得仿佛浸了鲜血。 顾凉心头的危机感越来越重,修士听觉出群,她能听到自己飞过去,蓬草在来回摆动着,根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想将她从飞剑上拉下来。 菩提子在她的衣襟中,散发出温暖的热度,这温度越来越炙热。 龙猫全身的皮毛炸起,根本就抚不顺,它的眼睛炯炯注视着前方,胡子颤动,两只耳朵兔子一般竖了起来。 危险,无处不在。 黑猫低低的咒骂道:“擦!竟然赶上这一遭!” 顾凉的眼皮跳了一下,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她接话问道:“什么这一遭?” “接下来要小心了。”黑猫并不解释,它沉声道,“依现在看来,你要离开这里,只怕很不容易。” “我#¥¥%……”它用顾凉听不懂的语言含含糊糊地咒骂了一番,随后道,“你要大难临头了,一不小心还会死掉。” “你说。”顾凉手上扣住一枚玉符,她的速度又减慢了一些,神识笼罩的范围渐渐收拢,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 龙猫身上的气息也渐渐收敛,它皮肉紧绷,警惕的翁动着鼻尖,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空气里,血腥的气味淡淡,别说龙猫,就连顾凉都能清晰闻到。 凝聚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危险而贪婪的,带着森森恶意,令人头皮发麻。 “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午夜时分,血蝠出动,你要保持体力,坚持两个时辰。”黑猫道,“别想着躲进你的小洞天做缩头乌龟,血蝠也能跟着你进去,将你的小洞天都啃噬殆尽。” “血蝠是什么东西?”顾凉顿了顿,询问,“它们有什么弱点?” “血月之下,血蝠永生。” 杀不死避不开的敌人…顾凉扣紧了那枚玉符,声音干涩:“万物相生相克,血蝠能没有弱点?” 黑猫却不愿意详说了:“你还是先想着怎么顾好自己吧。血蝠有弱点,但是你现在还做不到将它们杀死的程度,说了也是白说。菩提子倒是能起到一点作用,不过作用不会太大。还会让你遭受更生猛的攻击,我建议你把它收起来。” 黑猫幻化成小黑猫蹲在顾凉肩头。仰望着她的侧脸,深深怀疑道:“说实话。我怀疑你被霉神附身了,不然你怎么会赶上血蝠出动的日子。” 顾凉拧眉:“我也觉得是。” 原著的顾凉好歹也是三四十岁就金丹的出色弟子,按理说,应该不会有这么糟糕的气运才对。难道是剧情君看她不顺眼,所以将她的气运剥夺了? “主人妹妹,倒霉也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你的。”龙猫龇了龇牙,卖萌道,“有我在。主人妹妹不要害怕!” 黑猫嗤笑:“就你?血蝠里个头特别大的还要你应付,不然你喜欢的主人妹妹一个呼吸间就能被血蝠寄生,然后死掉。” 它好整以暇道:“你们配合好一点,坚持两个时辰就不会有事了。” “咦,附近还有个倒霉蛋。”黑猫顿了一下,它翘了翘尾巴,对顾凉道,“似乎是你的同门,穿的衣服和你差不多。” 顾凉的神识很强大。但是再强大也强大不过黑猫的神魂,她眉梢微挑,询问黑猫:“在哪?” “他是金丹中期修为,在你西南边一千里之外。”黑猫眯起了眼睛。它的尾巴扫了扫顾凉的脖子,提议道,“你要和他汇合吗?” 顾凉直接否定:“暂时不用。” 黑猫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它说道:“那是个傻蛋,只怕血蝠还未出动。他就得死在这片荒野中,成为它们的血食。” 顾凉眉头皱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你最好挑选一个好地方,不然血蝠出动的时候,你就得背腹受敌。”黑猫舔了舔爪子,化为耳钉贴在顾凉的耳垂上,“我不便出手,你自求多福吧。” 下方的蓬草悉悉索索声音越来越响,顾凉甚至能察觉到蓬草们在她飞过的时候纷纷想要用叶子和杆子攀住她,不得已,她稍微提升了一下高度。 黑猫不再说话,仿佛沉睡了一般。 顾凉掐算着时间,在临近午夜的时候从飞剑上落了下来,落在荒野的一片石头地上。这里很少植物,鬼鬼祟祟的小动物倒有不少,还有一窝群居的两级妖兽,她将丹田中萦绕的异火召唤出来,冰寒恐怖的冷气透出,那些小动物和妖兽纷纷弃家而逃。 拿出阵盘布置了阵法,又布置了一个符篆阵,顾凉在覆盖了冰霜的石头上盘腿坐下,腿上搁着火凤剑,与龙猫一起严阵以待。那些无处不在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越聚越多,石头地上的冷风也越来越冰寒,荒野的恶意将石头地笼罩起来。 顾凉看了看天上血红的月亮,月光阴冷而黏稠,洒落在大地上。沙沙声从周围传来,蓬草随风摆动,如舞动起腰肢的吃人妖精,它们的根茎快速生长,叶子伸长,向端坐石头地中的新鲜血肉蔓延。 八百里外,金丹中期的乾坤派修士身陷蓬草重围,他头顶一只圆盘端坐在光滑石头上,闭着眼睛巍然不动,金石鸣奏之音随着圆盘转动响起,金色刀刃不断从圆盘上飞出,将躁动疯狂的蓬草齐根斩除。 蓬草生命力顽强,仿佛无穷无尽,从天空上看,以修士为圆心,方圆数十里的蓬草都在向圆心倾覆而来,斩之不尽,灭之不绝。 荒野上,妖兽的嚎叫从四面八方传来,它们在蓬草间蛰伏,将修士包围其中,窥准时机,最强壮的四只同时跃起,向他扑杀而去。 修士面色平和,他依旧闭着双眼,却能将周围的情况尽收心中,就在妖兽起跳的刹那,他的左手结出法诀快比闪电,向着上方圆盘便是一指。 仿佛是琵琶上紧绷的一根琴弦被波动,四点火星随着声音迸发,四只妖兽跃起的动作刚刚完成,火星便撞入它们的眉心,只留下一个指头大小的焦黑印记,连皮毛都未曾被烧损。妖兽仿佛被无形的墙壁阻挡,它们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落在被金刀削平的蓬草上,气息全无。 修士完成那一指,法诀紧接着打出,灵气激荡。圆盘上铮然之音骤响,火星子四散。快得连神识都无法捕捉它们的轨迹。在下一瞬间,已没入蓬草丛中妖兽的眉心。一招毙命,干脆利落。 荒野中,冷风吹动的呼呼声更加剧烈起来,如闷雷响起,仿佛荒野发出的愤怒吼叫,假设荒野有生命的话。 蓬草更加疯狂起来,草丛中,妖兽从四面八方杀来,带起腥臭气息和阵阵血腥的杀伐之风。月光染血。大地躁动,恶意的注视暂时从顾凉身上移开,落在修士身上,满含恶意,还有怨毒、憎恶、杀戮。 这一刻荒野的异动被顾凉敏锐觉察,她倏地握紧了火凤剑的剑柄,银白火焰在剑身缭绕,凝成一条银白小龙。 小龙欢快地在剑身上游动,冰寒气息四散。瞬间便让石头地周围的蓬草染上了更厚的冰霜,火焰灼热的焚烧令得蓬草都卷了叶子、褪去浓重的绿色,变成卷曲的焦黄。 龙猫警觉的望向西南方向,肯定道:“我们门派的正统心法和道法。是内门的精英弟子,他擅长阵法和火系术法。” 顾凉蹙眉,她拿出在驻地里补办的临时身份玉牌。输入自己的神识打出法诀。 身份玉牌功能众多,在秘境探险时。若是玉牌与玉牌之间距离不远,可以当成一个简陋通讯器使用。能传递简单信息。 黑猫那里问不出什么,它也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顾凉把自己知道的都输入玉符中,还给出了自己的坐标。 来,或者不来,都是他的选择。 作为同门,她能做的也做完了。 “来了!”黑猫的声音轻轻,突兀响起,“竟然提前…小丫头自己小心,别死掉!” 它的话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急又快,不过转瞬间便归于一片沉寂,任顾凉再怎么询问都不予回应。 顾凉轻轻呼出一口气,对龙猫说道:“它们来了。” 她也没有倒霉到底,至少黑猫能给予她提示,龙猫也能给她帮助和保护,不然两头一抹黑跑进荒野来,那个时候就是真的霉神附体了。 荒野的气息在刹那间便改变了,风声呼呼,仿佛战前号角,传遍整个天地,凄凉而血腥,带着杀伐和喋血席卷荒野。 荒野上,顾凉和修士都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恶意的目光顷刻间退却得一干二净,躁动疯狂的蓬草和妖兽也在眨眼间平息了下来,将战场让了出来。 阴冷黏稠的血色月光中,一只只血红色的蝙蝠仿佛从异度空间穿越而来,月光中,它们渐渐从透明变得清晰。 所有血蝠都是完全一致的体型,拳头大小,如鲜血组成的身体光滑无毛,介乎真实和虚幻之间带着半透明,月光被它们层层遮蔽,密密麻麻的十分吓人。在睁眼的倏忽,它们齐齐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声,随后闪动肉翼,铺天盖地地向着荒野俯冲而下,卷起腥风阵阵。 蓬草被虚幻的血蝠影子穿过,转眼枯萎;妖兽被血蝠围攻,血蝠一旦没入身体中,不消片刻,庞大的妖兽便成了一只巨大的血红色肉茧… 腥味的凶煞之气被冷风吹动,阴冷黏稠月光下,荒野仿佛变成了一片血色海洋,血红海水便是不计其数的血蝠。 血蝠犹如蝗虫过境,侵袭寂寥的荒野,生机剥离的蓬草被风一吹,便化为尘埃…血蝠们飞起掠过,留下的是毫无生机的土地与一只只肉茧,还有土地上漆黑零碎的骸骨。 这是血蝠和荒野的对决,这是两个未知族群进行决斗的战场。 顾凉与龙猫处于阵法保护的中心,阵法之外,无数血蝠聚在一起,疯狂撞击着阵法形成的光幕。它们在撞击后化为血水,不过顷刻间,血水中又生成新的血蝠,一次又一次撞着光幕。 顾凉面前摆着阵盘,上面镶嵌的四十九枚上品灵石,灵石中的灵气在急速消散,等到灵气消耗殆尽,阵法光幕也宣告破碎。 按照灵气消耗的速度来算,若是没有其它变故,阵盘还能抵挡半个时辰,不过是四分之一的时间。 密密麻麻的血蝠将阵法光幕围得严严实实,不透出一点光亮,光幕中一片漆黑,只有顾凉胸前的菩提子和火凤剑上的银白小龙,仍旧散发着光芒。 望着遮天蔽月而来的血蝠群,顾凉喃喃道:“幸亏我不是密集恐惧症患者,不然见到这么多的蝙蝠,估计连反应都得忘掉。” 龙猫蹲守在她的身边,仰着头胡须颤动,眼神里闪烁着迷惑:“我好像见过它们…不过记不起来在那里见到了,也许是我们一族的传承记忆…对,就是种族传承记忆,对它们惊鸿一瞥。” 顾凉顺了顺它的皮毛,摸出一枚灵果喂它。她敲了敲火凤剑的剑身,那条欢快游动的银白色小龙立刻就老实了,乖乖的盘在剑身上不动弹。然而不消片刻,它又开始不老实地上下乱窜,还想爬到顾凉的手腕上。 顾凉摆了摆手,现在大难临头,她心头沉重,压根就没有时间搭理异火。银白色小龙很委屈,它爬回去盘在剑身上,只一会儿便不安分游动起来,自娱自乐。 虽然黑猫说了守住两个时辰就足够,但是顾凉并不觉得两个时辰就足够,这片荒野也是诡异得很,不留一点底牌的后果肯定是葬送小命。 更何况,它还说了一个词语背腹受敌。(未完待续……) 170.你死了 此时,顾凉身陷洞天福地的神秘荒野,直面一场震撼人心的大战,警惕中带着淡淡恐惧;彼时,顾天阳远在东洲,被困于十万大山边缘的小山谷里,他仰天长笑,笑声中透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围着山谷口的黑衣人冷漠而无情,他们的头脸全部都被黑色布料遮住,身材与姿态几乎完全一样,一眼望去,就像是十多个同胞兄弟。黑色布料能阻隔神识的探查,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不知道黑布下他们是什么面孔。 黑衣人中,一个女子衣着白色衣裳,道髻高高挽起,手中长剑泓亮如水,剑身篆刻神秘玄妙的符文,剑穗垂下一只做工精致的水晶铃铛。她气质娴静,姿态优雅,面若桃花,然双眼紧闭,印堂上死气弥漫,动作僵硬死板,哪里是人,分明是被人操纵的傀儡。 顾天阳深吸了一口气,被重伤的心肺间传来刺痛和浓重血腥的味道,他手上提着一把折断一半的飞剑,望向被操纵的顾圆圆尸身,双眼渐红。 经历了三天四夜的追杀,如今将要夜尽天明。 顾天阳筋疲力竭,黑衣人们也陷入了深深的精神疲劳中,双方都是拼着一口气。如果没有意外产生,小山谷便是顾天阳的陨落之地,也是他的坟墓。 他们悄然将他围住,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顾天阳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术、用得出神入化的法术、威力强大的符篆,实在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撼和惊讶。如今他身陷生死之局已成困兽,拼死一搏。未必就不能逃出去。 “此子不能以寻常手段论之,务必将其完全诛杀。击碎神魂永绝后患。” 这是他们上边的人给出的指示。 必须杜绝一切意外的产生! “叮铃”铃音在顾天阳喘息的时候急促响起,傀儡人剑穗上的水晶铃铛悄然不动。铃音却仿佛从上下左右无数个方向传来,根本猜不到声音的来源。 这是进攻的信号,黑衣人们已结成阵法,配合阵心的傀儡顾圆圆,身形瞬间变得诡异飘忽,他们的气息和身形都被阵法完美的隐藏,只余下白衣女子一人直面顾天阳。 别说顾天阳区区的筑基中期,就算是金丹修士被黑衣人的阵法困住,也无法捕捉到他们攻击的轨迹。阵法造就的金丹期威势笼罩小山谷。无数的剑气、杀气从阵法变幻间产生,割破空气杀向黑衣染血的青年。 顾天阳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面对攻击却是毫不含糊,只见他身前一道血光掠过,金色符文一闪而逝,立刻便挡下了最强的三道攻击。然而,想要腾出手去面对别的攻击,却已经迟了。 剑气纵横。硬生生削掉他的一缕头发,擦着他的脖子大动脉转眼消逝,险之又险。与此同时,细碎的剑气和各种攻击手段纷沓而来。割破了他的黑衣,带起他身上的血痕和血珠子,为他再添新伤。 伤口虽小。血流不止,伤的地方多了。他也会因为消耗血液过多而死。 顾天阳断剑脱手,双手一拢。打出的法诀眼花缭乱,五行术法在他的手中衍生而出,五行相生相克,不过眨眼功夫,已经是第三波的法术打来。 黑衣人们对此早有准备,忙于抵抗的同时被术法余波打中,更是给了顾天阳的神识在芥子袋中搜寻兵器的短短空暇。 这段时间以来,顾天阳的生活都是在追杀和被追杀中度过,他能用的法器早已用完,剩下的便是封印妖狐的圣兵“破天”,那却不是他的修为能动用的。 角落里,倒是躺着一把平平凡凡的铁剑,以它来作战,只怕撑不过半刻钟就要断掉,不过…他没有别的选择! 倒不如趁着这半刻钟,从黑衣人手中夺取兵器! 顾天阳手中一晃,铁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朴实无华的刀锋在满天星辰之下,竟似染着一层薄红色,剑身上,神妙的符文只是微微一闪,便隐没了。 他的芥子袋中,被封印于圣兵破天之内的妖狐倏地睁大双眼,脸上尽显惊恐之色,她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匍匐着跪了下来,虔诚叩头。 顾天阳剑花一挽,觉得这把不起眼的铁剑当真是无比顺手,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乾坤派弟子入门简谱里的剑式流水般倾泻而出。 剑光漫漫,星辰、坠月的光芒都被顾天阳手中的一抹剑光夺去,剑光化为微风,化为细雨,化为摇摆的柳叶…这套剑法在行家眼里处处是破绽,被顾天阳用出来却是完美无缺。 想要攻破他的剑招,除非剑道修为比他更甚,除非金丹真人前来! “叮铃铃叮!”无处不在的铃铛声越来越急,傀儡顾圆圆的动作也越来越灵活,阵法在呼吸间已经改变格局,傀儡人因为阵法变化,完全被剑光笼罩其中。 顾天阳尝到了自己咬破舌尖的血味,他大吼一声,状若疯狂,竟是不顾傀儡人的存在,剑光如暴风骤雨,转瞬临头。 小山谷中血腥味越来越浓,有顾天阳的,有黑衣人的。 黑衣人默然而无声,即便被击中,只有血肉被划开的声音,没有一声闷哼,似乎他们也是如同顾圆圆一样的傀儡人,无知无痛。 顾天阳已是强弩之末,见到置身于无数剑光的顾圆圆,他心中只剩下疯狂的杀念,意识沉沦,整个人完全变成了杀戮的机器。 但他毕竟不是机器,他丹田中最后一丝灵气早已被榨干,补给全部用完。身体筋疲力竭、精神遭遇大恸,心中执念再强,也无法抵挡神魂与肉身联手发出的抗议。 … 冰冷的雨滴纷纷落下,十万大山特有的带着腥气的山风吹过,黎明过后便是破晓。因为雨季到来,清晨里下起了倾盆大雨。 冰冷让顾天阳清醒过来。他的身体出招躲避已成本能,手中剑仍在。出招却慢了一倍。 山谷的绿色植被上,落满了点点的猩红,那是他身上的血,那是黑衣人身上的血,被大雨冲刷,很快恢复了本来的墨绿、浓绿、深绿… 雨水中,顾圆圆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法衣纤尘不染,雨水不侵。她的长剑脱手而出落在不远处的一丛粉蓝色小花上,剑穗被削断,水晶铃铛只剩下水晶的碎屑。 铃铛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杀了他!”毫无特色的声音耳朵并不能听到,却传入每个人的心中,包括顾天阳。 顾天阳听到这个声音心中毫无波澜,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手中的凡剑竟然能坚持如此之久,与黑衣人那些奇诡的兵器硬对硬,居然没有折断! 寒凉的雨水令顾天阳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他咬了咬牙,右手飞快的在胸前点了几下,舌尖一咬,喷出两滴精血。 以眉心上丹田为符纸。以全身精血为灵墨,以手指为符笔,顾天阳画出一个极为复杂看来却又极其简单的符文。 “噗”轻轻一声响。在山谷中人听来极为清晰。 众黑衣人俱是动作一顿,然后如一串被操纵的人偶那样。同时迈出诡异步伐,向顾天阳攻去。 他们布置在山谷外的阵法被破了! 立刻诛杀此子! 谁知道他还有多少压箱底的手段! “迟了。”顾天阳张嘴。从干涩喉咙中吐出两个字。 十万大山边缘地带某一处的灵气忽然被搅动,形成灵气漩涡,在黑衣人攻势初起的下一瞬便将顾天阳包裹其中,众黑衣人的攻击没有一样是落在实处。 无尽灵气如鲸吞海吸,尽数没入顾天阳体内,他的修为、灵气、境界、伤势全部愈合,甚至比巅峰时期更为强大。 “退!”毫无特色的声音第二次响起,却是下达了逃跑的口令。 灵气漩涡随着声音的响起,骤然之间逆转过来,灵气风暴刮起,不待黑衣人做出反应,须臾间已将山谷封死,截断了他们逃跑的后路。 顾天阳脸上狞笑,剑光如虹已将两个黑衣人的肩胛骨洞穿。滂沱雨水中,舞起了代表杀戮的剑舞,水花与血滴共同飞溅,断肢与削平的花草共同落地。 … 一刻钟后,暴雨仍在继续的山谷中,鲜血雨水在花草间流淌,水汽清新,但是再清新,也无法掩盖恶战遗留的血腥。 还站着的人只有顾天阳。 他的脚下,全是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和被削断的残肢,他们全都被砍成人棍、刺破丹田,还残留着气息,将死未死。 奇异的,没有一个黑衣人发出呻吟痛叫,也没有一个人咒骂出声,他们脸上的黑布都蒙得好好的。他们如丑陋的虫子,在生长得十分茂盛花草上蠕动、挣扎,拖出一道道血痕。 顾天阳盯着手中平凡无奇的凡剑,怔怔失神。 随后,这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青年丢下手中剑,他满脸悲痛的跪在死气笼罩的顾圆圆身边,抱住她冰冷隐约带着尸体臭味的头颅。 鲜红的颜色被雨水冲刷,从顾天阳刀刻的脸庞上流下,淌过眼角,滴落下巴。 是鲜血,还是血泪? 我的圆圆,我的挚爱,我的阳光。 你死了。 山谷中,天地的界限被无边无际的大雨所模糊;遥远的北原,荒城洞天福地的神秘荒野上,腥臭的黑色雨水开始洗刷大地。 天是漆黑的,星辰藏匿了身形,血红月亮开始向西方坠落。 荒野中,顾凉面前的阵盘在短短几息内消散了所有的灵气,她胸前的菩提子也在同一个刹那隐没了所有的光芒。(未完待续……) 171.藏杀机 顾凉不慌不忙,她搁在膝盖上的左手手诀轻轻一捏,布置下的符篆阵立刻被引动,形成第二重保护,将血蝠挡在外面。 血蝠的数量太过巨大,密密麻麻如乌云,漆黑雨水也被它们挡住,没有一滴雨落在顾凉和龙猫的身上。 雨水落下,血红色肉茧仿佛铁片遇到了强酸,被雨水烫得皮开肉绽,不多时便融化成一团看不出形状的烂肉,滋滋声冒着白气。 被血蝠剥夺了生机的平地上,零碎的骸骨在黑色雨水的滋润下缓慢挪移,渐渐拼砌成一具具完整高大的骷髅架子。 它们费力地站了起来,抖了抖身躯,枯黄草叶、泥土纷纷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不结实的几根骨头;它们双手张开,面朝天空沐浴着黑雨,如虔诚的信徒。 血蝠们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它们在黑雨中来去自如,但它们却忌惮着大地上的骸骨。因为黑雨,骸骨们站了起来,它们也开始兵分两路,一半专注于掠夺荒野的生机,一半则折返回头,形成洪流纷纷向骷髅们冲击而去。 顾凉的神识范围更加紧缩,她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伴随着黑雨而来,曾经消失的恶意目光再次凝聚,从一道到两道三道,越来越多,俨然将她包围其中,把她当成被围困的猎物。 与之前不一样,这些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恶意,而是带着杀戮和贪婪,就像吃货猎人在盯着一只亨煮过后味道鲜美可口的小鹿。 顾凉不会承认更不会认为自己是一只小鹿,她用手指逗玩着火凤剑上的银白小龙。眼睑微垂,全心全意地将石头地里的一切动静都纳入心中。 她在寻找血蝠的弱点。已经观察这些血蝠很长的时间。 她探手伸出,神识同时行动。将外面一只刚刚从血水里复生的血蝠用神识裹着带了进来,落入戴着手套的手上,动作流畅完成,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未知的事物是不能碰触的,她比谁都懂! 难道她潜意识里很想抓一只来玩玩? 龙猫斜了顾凉一眼,小声道:“主人妹妹,你说过好奇心会害死猫。血蝠不是可以随便抓来玩的东西。” 顾凉还没什么反应,火凤剑上的小龙嗖的窜起,张嘴把血蝠一口吞了。它趴回剑身上。用爪子擦擦嘴,眯起眼睛很是惬意,似乎吃到了什么绝顶美味。 顾凉和龙猫:“……” 黑暗中,无数道窥视的目光也带上了疑惑。 血月之下,血蝠不死。即便知道它们的弱点,被杀掉的血蝠仍然可以重生,区别只在于时间要长很多。 这不是定论,而是天道的规则,不可破。 然而被小龙吞食的血蝠。它们是彻底消失。 小龙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凉好奇的戳了戳小龙的肚皮,轻柔神识探去,小龙仍旧是异火一团,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存在。更没有神魂。 龙猫盯着小龙,嘀咕道:“主人妹妹,你的寒霜冰焰怎么产生变异了?” “我不知道。”顾凉说话间。又逮了一只血蝠进来,小龙也毫不犹豫吞掉。它还咂咂嘴,游上主人纤细的手腕。头尾相连,如同一只栩栩如生的银白色龙镯。 顾凉蹙了蹙眉,手指曲起,方才抓取血蝠是出自于她的意愿,但是动作如此敏捷熟练仿佛重复过无数次…是她多想了? 龙猫也很好奇,它伸爪子想要碰一碰小龙,还未碰到它,爪子就闪电般收了回来,望着顾凉泪眼汪汪:“呜呜,主人妹妹,它烧我…” 顾凉撩了它一眼,伸手探出,这次一把抓了五六只血蝠,淡淡道:“好奇心害死猫。” 她前世的龙猫不是猫科动物,却好奇心旺盛;这只龙猫大概也不是猫科动物,但它也富有好奇心。 龙猫一时无语,跳到顾凉怀里蹭了蹭,腻着声音撒娇卖萌,耳朵微微颤抖,看着十分逗趣:“主人妹妹,我的爪子被伤到了,得吃东西才能好回来…” 顾凉拿出一枚五千年灵果塞进它嘴里,一边用血蝠喂着银白小龙,她神识敏锐,能感觉到小龙吃了血蝠后,它的气息要比原先强大一丝。 虽然只是一丝,却也让顾凉看到了提升异火品质的希望。 寒霜冰焰在她手中突变成异火,这种异火若是继续强大下去,能否拥有天火一般的特质呢? 顾凉将自己捕捉血蝠的异动抛到脑后,左右她都想不明白原因,还不如先放下疑问,把小龙给喂饱了再说。 石头地西南方向八百里,还是那片小小的区域,还是那个修士和他的盘子。 修士头顶的盘子已落入他的怀里,从芥子袋中取出数枚丹药服下,修士望着保护罩外的血蝠群,它们把天空遮挡,不透出一丝光。他的眼内有惊惧也有忧虑,轻叹一声,他继续双手的动作不断将灵石填入盘子的镂空纹饰中,以期将保护罩变得更加坚固稳定。 灵石消耗的速度很快,他的身前遍布厚厚的一层粉末,那是灵石中灵气散尽后留下的杂质。 修士看了一眼沙漏,里面的沙子刚刚漏掉四分之一,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取出五个阵盘,将上面的灵石换成妖丹,以自己为圆心将周围区域分为五份,分别抛出阵盘,布下保护圈。 面对披着不死光环的敌人,再多耐性都会被磨掉,与此成反比的却是恐惧情绪的滋生和蔓延。 修士不再往盘子里添加灵石,他的额头上因为神识使用过度而渗出细密汗滴,面色也变得发白。把盘子扣过来,修士缓缓运功将服下的丹丸药力化开,顺便恢复自己的神识。 也幸亏有同门的提醒,不然毫无准备遇到了血蝠群,修士觉得自己定然要变成那些在黑雨中被杀死的肉茧。 黑雨中,两个种族的较量仍在继续。 血蝠仗着蝠多势众,将骷髅架子包裹起来,它们的身体或者变得膨胀或者变得干瘪,纷纷从骷髅架子上掉下,还未落到地面便化为血水。而那些毫无变化的血蝠,眼睛里一片猩红,气息更加强大,显然是得了好处。 骷髅架子们被血蝠包裹,或者化为干枯的漆黑骸骨,或者骨骼变得更加晶莹透亮,有甚者幽深的眼窝内还燃起了淡蓝色的灵魂之火。 血蝠在捕杀骷髅,骷髅也在捕杀血蝠。 顾凉已经抓了上百只血蝠喂给异火凝成的小龙,小龙越吃越有劲,它的体长延伸,眼神也越来越灵动,银白色细鳞片染上淡淡的红晕,冰寒气息越发收敛。 窥视的目光褪去疑惑,重新披上贪婪和杀戮的外衣,继血蝠的亡命撞击后,荒野中站起的骷髅们也加入对阵法的冲击行列中。 目光并非来自骷髅们。 顾凉秒懂,她不由沉下心,悄然分出一缕神识,胆大包天想要顺着目光注视过来的方向摸过去。 血蝠和骷髅的目的一致,它们却不是友好的合作者,经常相互偷袭,冲击结界的力度只比先前强了些许。阵法外,血水淋漓中不断有新的血蝠重生,黑雨下不断有骸骨重装复活。 顾凉不动如山,一边警惕一边抓取血蝠喂给异火小龙,小龙天生大胃口,似乎怎么吃都吃不饱,越吃越精神。 龙猫嚼着灵果,仰头看了看顾凉耳垂上带着宝石质感的黑猫耳钉,眼内不时有疑惑和慧黠闪现。 作为依靠记忆传承的一族,龙猫很清楚黑猫的身份,比顾凉清楚得多,它也知道黑猫是镇守在青铜宫殿死亡之路的凶兽。 黑猫在忌讳血蝠和骷髅。 它一定知道荒野的秘密。 龙猫眼珠子转了转,很随意的蹭了一下顾凉柔软的肚子,可惜它现在还是幼生体,只有修为到了某个境界,它才能获得更多的传承记忆。 荒野中,有令它感觉到颤栗和恐惧的无上存在,那是根植于神魂和血脉深处的臣服。 同样,荒野里也有着令它亲切和向往的气息,这也是龙猫愿意跟着顾凉走进这里的主要原因。 龙猫与顾弦定下的契约属于平等的合作关系,就如顾凉与黑猫订立的契约,不过它和顾弦的契约条件更多,选择的余地也小一些。 若要龙猫为顾弦舍弃性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顾凉只是顾弦的妹妹。 顾凉面色有些苍白,一方面固然是神识消耗的速度过快,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顺着目光向源头探寻。她的心灵在追过去还不到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便遭受到庞大信息量的冲击,不属于神荒世界的上古蛮荒气息将她牢牢锁住,几乎要把她的灵魂打散成千万片。 若非及时切断神识细丝,她现在已经变成头脑一片空白的痴傻儿。 顾凉揉了揉眉心,异火冰冷的气息涌入,晕乎乎的大脑也清醒许多。她取出特制的叶子丹丸服下,又吃了清心丹,才将心头躁动勉强压住。 荒野邪异,竟能在不知不觉间浅浅诱发人心的念头,就连佛家宝物菩提子和千幻石都在这种魔力面前形如凡物。 幸好她做事习惯了小心,即便两次被诱发念想,都未铸成大错。 顾凉轻轻抚着龙猫柔软而温暖的皮毛,吞了一颗火脉丹,热力在筋脉间迸发,不一会儿,她整个人都变得暖和起来。(未完待续……) 172.破规则 符篆阵法坚持的时间不如阵盘,三刻钟过后,一百零八道符篆组成的阵法在骷髅和血蝠的撞击下分崩离析。 顾凉的手段还未用尽,她取出一只碗状法器对着自己和龙猫扣下,宝碗散发熠熠光辉将骷髅和血蝠全部都挡在了外面。但是这光辉闪耀只是瞬间,下一秒已经被铺天盖地的血蝠肉翼所覆盖,远远看着,石头地上仿佛驻扎了一个漆黑血腥的帐篷。 与顾凉的设想相差甚远,宝碗只支撑了两刻钟,因为骷髅中多了两个墨玉骸骨的同伴。他们手持锈迹斑驳的兵器,破坏力惊人,不过几次照面,宝碗上就多出了数道裂痕,两只骷髅盯着裂痕挥动兵器,在短短时间内就将宝碗击碎。 它们的眼窝里,幽蓝色的灵魂之火在旺盛燃烧,盯着顾凉和龙猫的眼神嗜血而贪婪,却仍旧不是暗中注视顾凉的目光主人。 顾凉捏碎手里扣着的玉符,一个小小的保护罩将她和龙猫保护起来,她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火凤剑上的小龙。它已经长到小臂长短,龙身也有筷子粗,隐隐散发出强横的冰寒气息,甚至在她的神识范围中也有了微弱的生命波动。 小龙是寒霜冰焰变异出来的异火,异火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拥有了龙的外形,如今它吃了成千上万只血蝠,竟然开启了灵智! 纵然在修仙界中已有十多年,顾凉对有形之物和无形之物可以在冥冥中产生懵懂灵智这种事仍旧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荒野里的目光如芒在刺,顾凉来不及深思。她又扣住了一枚玉符,静静等待那些目光的出手。 两个时辰刚刚过去一半。还有一个时辰,得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雨越来越小,最终完全停止;失去乌云的遮蔽,猩红月光倾泻而下,笼罩整片大地,地面未见丝毫的潮湿,似乎从未下过大雨。 黑雨的臭味渐渐褪去,属于荒野的腥味渐渐浓郁。 冰冷刺骨的寒风从八个方向吹来,夜晚的荒野温度下降极快,透骨的寒冷比冰雪境更甚。却无法奈何顾凉。 倒是弥漫了荒野的血腥味扑鼻,龙猫被浓烈的气味熏得打起了喷嚏,顾凉的嗅觉不如龙猫,倒是没有遭罪,不过也被恶心到了。 这味道,没有人会喜欢。 月光越来越盛,血蝠们忽然齐齐发出尖锐凄厉的鸣叫,震得骷髅架子们都晃了晃,掉下三五块骨头来。顾凉、修士两个人类也被震得耳窍流了血。 龙猫打了个呵欠,它并未受到血蝠的影响,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结界外密密麻麻的血蝠,眼内戒备和忌惮从未消失过。 鸣叫过后。血蝠们一只只都化成粘稠猩红的血水,月光透过结界,洒落在顾凉洁白的面庞上。将她的肤色染成妖艳的红。 骷髅们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团团围住结界,领头的两个骷髅眼光很是毒辣。兵器落下的地方必然是结界的薄弱之处…用不了多久,结界就会破碎。 石头地上。黏稠血水咕咕冒着泡,明明没有热度,却让人觉得血水要沸腾起来。 顾凉握紧了手上的玉符,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如临大敌。 血蝠的优势在于数量多,实际上,一只血蝠的实力很弱小,但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被成千上万只血蝠一拥而上,顾凉肯定要变成肉茧中的一个。 如今血蝠化为血水,实力是否会增强许多呢? 妖艳的月光下,幸存下来的肉茧颜色变深,随后就像破茧而出的蛾一样,不知名生物从肉茧里面把茧撑破。先出来的是一只美人头,五官、脸型、气质都极好,放在相貌脱俗的修仙者中也是美人。 然而紧接着挣扎出来的却是丑陋不堪的肉色蝙蝠身子,它们艰难地爬了出来,被冷风吹了几分钟,柔嫩的肌体变得结实,便毫无障碍地飞了起来。 肉茧有大有小,一只小肉茧里可以爬出一只人形大小的血蝠,也能爬出三四只。 在石头地不远处便是一只不大不小的肉茧,里面爬出一只长着美艳头颅的血蝠,它的嘴角还带着血和碎肉,眼神凶狠暴戾,在爬出来的瞬间,肉茧便成了一张褶皱的皮。 刚刚被冷风吹干身上的粘液,新生的血蝠便不管不顾地向顾凉的结界扑来,口中吐出鲜红的冰锥,正对着被骷髅找出来的结界薄弱之处。 顾凉没有浪费灵气修复结界,她又捏碎了一枚玉符,对新生的血蝠和两只骷髅视而不见,只盯着地上蔓延的血水,恶心感袭来,直欲作呕。 血蝠们开始进化,接下来便是那些目光的出手吧? 血水并未让顾凉等待多久,血蝠展开第二次冰锥攻击的时候,血水里便诞生了一只长着俊美男子头颅的血蝠。若是不看他的身体,光看那张脸,任何一个审美观正常的女性都会被这种帅气所震撼。 如果他是人类,那么他的俊帅完美无缺。 顾凉看见血水里挣扎着即将诞生的血蝠,毫不犹豫捏碎了两枚玉符,握紧火凤剑的剑柄,心头的危机感转瞬间浓烈起来。 两个燃烧着灵魂之火的骷髅也是毫不犹豫,它们转身挥起兵器,对着血水里冒出来的头颅狠狠斩下。 “叮”金石碰撞之音响起,两把残败兵器毫无悬念地寸寸粉碎,两只骷髅身上的骨头也是寸寸崩碎,只留下两个头颅滚落。头颅滚进血水中,灵魂之火仿佛遇到克星,眨眼被血水浇灭。 血蝠仰起头,鲜红色的月光洒落脸上,显得美丽而诡异。它的双目紧闭,脖子上没有一丁点痕迹。气息却分外慑人。 顾凉的神识范围中,那些目光开始转移。落在血蝠身上,然后…血蝠的头颅被斩落,骨碌碌地滚出血水的范围,俊脸上犹带着几分即将挣脱束缚的喜色,恐惧都未曾生出。 顾凉瞳孔骤缩,她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起来,恐惧在血液中流动,她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毛骨悚然。 在她的感觉中。天地气机在某个瞬间被未知的力量牵动,无尽杀伐之力自虚无中诞生,然后被凝聚成一面锋利的刀片,眨眼便削断了血蝠的头颅。 强如血蝠,实力相当于金丹中期的修士,却被那些目光的主人轻易杀戮。 这也是甄绝色曾经提及的“势”,天地之间“势”本无形,却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被引动,成为杀戮的手段。 顾凉的目光落在石头与石头间隙中的血蝠头颅上。碗口大小的伤口没有流出一滴鲜血,看不见骨头,隐约能见到无上的符文流动,那是封印的力量。它阻止了血蝠的重生。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从两个骷髅斩杀血蝠不成反被灭杀到血蝠被“势”切断头颅并封印,花费的时间只是一个眨眼。 骷髅们对同类的死亡无知无觉。长着美女头颅的血蝠面上却露出清晰的恐惧和凶狠,它吐出无数细白的冰针密密麻麻的将骷髅们笼罩其中。骷髅们关节被击中,顿时躺成一地横七竖八的骸骨。 汩汩血水中。没有诞生第二个血蝠,但是冒出来的血泡却一个比一个大,血水也越来越粘稠,腥味越来越大。 异火小龙兴奋地在顾凉的手腕上缠来缠去,紧紧盯着血蝠的头颅不放,不断用脑袋蹭着顾凉的手心,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顾凉只犹豫了一下,伸手便将头颅捞了进来,头颅刚刚拿进来,小龙就高兴地扑上去张大嘴将头颅一口吞了。 暗中窥视的众多目光又转移到顾凉的身上,除去憎恨、杀戮等负面的情绪,还带着些许的评估和疑虑。也许是因为血水中诞生的血蝠,回到顾凉身上的目光少了很多,却更危险,因为这些目光都来自于它们中的佼佼者。 顾凉紧紧握着剑柄,小龙缠绕在她的手和剑上,它已长到手指头大小,龙身展开能有半米,如果不是四只爪子,很容易将它当成一条蛇。 龙猫盯着小龙,目露疑惑,显然它也不知道小龙究竟是什么玩意。 血水中诞生的血蝠无一例外都是俊美的男性头颅,实力也要比肉茧里钻出来的血蝠强,它们往往只需要一招,就能将燃烧灵魂之火的骷髅就地格杀,普通骷髅更是见一个拆一个。 骷髅们也有独特的复生技巧,那些骸骨总能在被拆散后的半分钟内组装好,不过从力量上来说,被拆散后的重组版总没有原装版那么强大。 顾凉的神识只笼罩了方圆一里的范围,骷髅和血蝠相互针对,她的面色却更加凝重了。 结界的力量不断被大地吸收,她身上的灵气也被大地所吸引,蠢蠢欲动几乎要冲出她的筋脉…不解决这个问题,不用等一个时辰过去,她就会因为丧失灵气而被血蝠和骷髅杀掉。 清源给她普及阵法常识的时候说过,山川河流的走向,皆因天地之间“势”的引导。“势”弱小的时候便是游离的天地元气,强大的时候便是地脉,甚至能产生灵智,修行乃至飞升也是有例在前。 “势”可以被引动、借用,在某个时候,也能代表大地的意志被利用。 目光们可以借“势”杀人,自然也可以借“势”吸取她的灵气,它们在逼迫她。 它们可以轻松将顾凉杀掉,为何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逼迫? 它们为何逼迫她?难不成是要她站队? 它们究竟是什么玩意! 无声无息的,长着美女头颅的血蝠被“势”束缚,无形大刀将它从中间剖开成两半,精细标准得就像用尺子衡量过一样。 没有鲜血流出,肠子也没有流出,血蝠的半张脸上,恐惧的表情凝固,眼睛没有焦距。 杀戮来得如此突兀。那些目光甚至没有从顾凉身上移开,也没有多少目光凝聚在血蝠身上。顾凉能感觉到的只有微弱的天地元气波动,只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这次攻击对着她来,她能避开吗? 顾凉看着面前被整齐剖开分成两半的尸体,腕间的小龙蠢蠢欲动,盯着她的目光们也带着不易察觉的催促。 这是逼她向荒野的意志投诚吗? 因为异火小龙能够将血蝠吞掉化为自己的力量。 顾凉唇角扯开一抹冷笑,她若是站队了,只怕立刻就会被血蝠中的强者诛杀,彻底消散于世间。 血月代表的血蝠不死,荒野代表的骷髅也能理解成不死,双方在这片战场上拼杀定然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你我势均力敌。 能够将血蝠杀死的力量,不允许存在,更不允许向荒野中的意志投诚。 她素手伸出,凝成一只淡金色大手将外面一只燃烧着灵魂之火的骷髅抓了进来,小龙一见,立刻缠上去张口就把骷髅眼窝里的灵魂之火一口吞掉。 骷髅散成一地枯骨,不过几分钟便风化成骨粉,断无复活的可能性。 果然如此! 因为她的到来,荒野上不死的规则被打破! 顾凉心中恍然。同时产生的还有疑惑。 她并不相信巧合,可是事情偏偏这么巧,如果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么它便是冥冥之中执棋者走出的一步棋。 目光们皆是又惊又怒。惊的是顾凉竟能剥夺骷髅的不死权利,怒的却是顾凉的举动无异于往它们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强者从不对蔑视自己的弱者手下留情,感觉到微弱的天地元气波动。危机感袭来,顾凉本能地用出流光剑式。虎口发震微微裂开流出鲜血,却将攻势抵挡下来。 玉符结界在“势”的牵引下土崩瓦解。瞬间溃散。 龙猫牢记主人顾弦的吩咐,除非顾凉辗转生死之间,否则它不会出手相救。它眯了眯眼,前爪对着地面一拍,血水和骷髅都被推挤出属于顾凉的战场之外。 火凤剑在顾凉手中挽出漂亮的剑花,它第一次在顾凉手中成为御敌的兵器,还是强强对拼,隐含兴奋的情绪通过剑柄传入顾凉心中。 它并不是普通的灵剑,已产生微弱的情绪,也许再过几百上千年,也许就能衍生出意识和灵智来,拥有剑灵。 身为化神老祖的独生女,林空蓝身上好东西众多,这把剑更是宝贝。灵剑是最普及最大众的法器,就算五品、六品剑也能随意出产,但是能够自主生出剑灵的剑,在元婴修士手中也足够资格被当成仅次于本命法宝的利器。 顾凉心中却是叫苦不迭,牵引“势”的力量,让“势”成为杀人的手段,若非她神识远超修为,真要折损在此地不可。 天地元气的微弱波动极难捕捉,因为一阵风吹过,也能产生波动,借“势”杀人,杀机便的产生如风的产生一般无法捉摸,还能更加强大。 短暂的两个呼吸间,顾凉已经接下“势”的三十多次攻击。 天雷粹体后,使用流光剑式给身体带来的重压被减弱;在接下裘洛贞惊天一剑后,顾凉对流光剑的体会更深;火凤剑材质不凡,更篆刻了不少符文,本身便对主人的攻击存在加成作用。 如今不动用筋脉丹田中的灵气,也不借助异火的威力,只单纯以剑术接下攻击,虽然险象环生,汗水满面,却也能及时避开要害。 五十个回合过后,顾凉微微喘着气,热气和冰冷空气相遇,凝成一小团的白雾,在猩红月光下如被血染透。 “势”的攻击已消失,凝聚她身上的目光仍在,依旧带着恶意和各种负面情绪。 短暂凶险的战斗结束那一刻,龙猫按在地面上的爪子自然而然收起。蕴含丰富灵气和生命精华的血肉勾起骷髅和血蝠的食欲,它们失去阻挡,红着眼睛蜂拥而至。 小龙不会给它们机会靠近顾凉,它吐出几簇银白的小火苗,冰寒气息蔓延,干掉骷髅和血蝠毫无压力。 它能从血蝠和骷髅上获取力量,杀掉它们也是易如反掌。 目光们看向血蝠和骷髅,隐含警告和杀意。 血蝠俯冲的动作一顿,呼啦一下扇动肉翼直接飞走;燃烧灵魂之火的骷髅们手中残破兵器一收,也干脆利落地跑掉。 顾凉再次感觉到自己变成被饥饿吃货盯着的美味,血蝠和骷髅都不再来骚扰,她也乐得自在。 八百里之外,顾凉的同门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的乌龟壳在前一刻被骷髅与血蝠联手打破,只能与它们交手。龙猫说他擅长火法,事实也的确如此,绚丽的火系法术如烟花在他繁复的手诀和法诀中绽放,美丽而暗藏杀机。 血蝠和骷髅仗着不死光环加身,压根就不怕,毕竟不是谁都能像顾凉那样轻易剥夺它们的生命,存在一个顾凉已经是打破规则,再来一个它们承受不起。 修士在战斗中也是面目平和,他双手捏诀,心中默念法诀,炽热火焰如红莲绽放,向四面八方铺展开来,热浪滚滚,正是乾坤派的火系招牌道法,玄妙无比威力无穷的莲花式。 莲花火海中,血蝠被烧成一枚枚血红浑浊的晶石,骷髅被烧成焦炭,花了一刻钟时间,它们才恢复过来,再度发起攻击。 修士意外地挑了挑眉,拿出一盏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铜灯,法决一捏,蓝火大盛,层层铺开,绽放成一朵深蓝色莲花,席卷方圆五里的范围,将所有的血蝠和骷髅都烧得起不来。 荒野上,蓝色的莲花绽放。 天空中,血月悄悄裂开了一个漆黑不见光的口子,谁都没有见到漆黑口子里贪婪的目光,它在注视着荒野上的两个人类,火热而迫切。(未完待续……) 173.奏天音 龙猫若有所感,它狐疑地看了看天空,血月距离荒野太过遥远,裂开的口子也小,纵是龙猫目力超群,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顾凉也感觉到一瞬间的心悸,快得就像错觉,她一向对自己的感觉很自信,又见到龙猫望向天空,便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龙猫圆睁着眼睛望天,片刻后它摇摇头:“没发现什么,不过总归要小心些,我预感不怎么好。” 作为万毒兽,龙猫擅长神识攻击,它的神识也很强大,但是论起敏锐的程度和对危险的感知,它不如顾凉。 血蝠和骷髅都没有来找他们的麻烦,倒是四面八方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从天空上也会传来一两束目光,略略扫过顾凉,便移向别处。 两个时辰的期限已过四分之三,还剩下最后的半个时辰,血月的红色渐渐淡了,冷风吹来的腥臭气味也被稀释一般,没有原来那么浓郁,让人恶心。 荒野上无休止的交战却在这个时候停止了,不管是所剩不多的血蝠还是被拆了满地的骷髅,双方一致停战。荒野里的冷风也渐渐停息,寒冷依旧,寂寥依旧,凝聚在荒野各处数之不尽的目光注视也消除了原本的恶意。 顾凉和龙猫对视一眼,俱是心生警惕。 按照黑猫所说,两个时辰没有过去,他们都是置身危险中。像这样的情况,顾凉前世看小说的时候也看过,人们可以熬过等待的大部分时间。却总会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不管荒野是否会遵循这个规律,听龙猫说的小心些总没错。 进入荒野遭遇血月。血蝠出动,被黑猫比喻成大难临头。顾凉只是与目光引动的“势”过招五十个回合,这并不算大难临头。 况且黑猫见多识广,对修为与实力的评估能力远超顾凉,它说顾凉在血月下会大难临头,即便出错,也不会偏离到哪里去。 淡红色月光如轻纱铺撒在荒野上,空气中的血腥和暴虐气息随风而逝,月华明亮,虽不至于像白天那样。却也将荒野上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无比清晰。 顾凉盯着血月看了看,觉得血月似乎比原本要大上一些,修士记忆力极好,但是先前她并不是很关注血月,盯着看了好一会,她也没有瞧出什么异样来。 八百里之外,修士盘腿坐下疗伤,他也紧急身份玉牌里的时间限制。并未放松任何的警惕,眉头也紧紧锁起。那只盘子变成巴掌大小贴在他的心脏前,化为护心铜镜的样式,月华下反射熠熠光辉。 在修士身边。守着一只半人高长着一双紫色眼瞳的兔子样灵宠,它很像兔子,嘴巴却不是兔子标志性的三瓣嘴。尾巴也是蓬松而大,全身火红没有一根杂色的毛。看着如兔子一般温顺无害。 修士从芥子袋中取出两颗灵兽丹喂进灵宠嘴里,闭眼感受着荒野上的动静。 兔子灵宠嚼着灵兽丹望向四周。眼睛内时不时闪过妖异的暗芒,不经意间看到天上明月,它美丽的紫瞳立刻盈满泪水,它连忙别开视线,咬住主人的宽大的袖袍,口齿不清道:“月…月亮!” 修士的眉头皱得更深,灵宠的恐惧和心慌透过契约的联系清晰传来,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情况。他的灵宠是远古神兽的混血后裔,一双紫瞳能看穿虚妄看破阴阳,在血脉觉醒后,它在妖兽世界中的血脉等级甚至不弱于那些化为人形的大妖。 能让它恐惧惊慌,除非是血缘等级远超它的存在! 修士没有冒然抬头去看月亮,耐心地了解了灵宠惊慌的原因,他才飞快地看了月亮一眼,果然发现月亮要比血月来临的时候要大一些。 他正欲思考,却心神一震,眼神登时变得茫然无焦距。 荒野的休战和安静只维持了短短三分钟,悠远的地方,微风送来了第一声古怪悦耳的音调,像是宝石碰撞之音,又像是有人在敲击什么乐器,神秘而诡异的未知力量顺着乐音在荒野中飘荡、渐传渐远。 裂开了一个漆黑口子的血月上,口子在一点点扩大,在荒野中乐音响起后,这个口子便开始缓慢收缩。漆黑口子里,一只巧夺天工完美无瑕的的玉手伸出,巴住口子边缘试图将口子撕扯得更开。 破坏总比重建容易,漆黑口子在玉手的帮助下以缓慢速度一点点撕开。相对血月庞大的面积,漆黑的口子如同大饼上一粒芝麻般不起眼,荒野中没有任何存在发现血月的变化,包括顾凉同门的灵宠。 灵宠能感觉到的只是月亮上恐怖强大的气息,乐音响起后,它浑身一颤,紧紧挨着主人的手臂吓得瑟瑟发抖。 顾凉胸前的小袋子散发淡淡圣洁的光辉,她根本听不到仿佛天地间传来的那声乐音,双目清明。 龙猫却听到了,它的眼内清晰闪过恐惧和颤栗,身体也微微发抖起来,不仅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兴奋,它舔了舔嘴,瞳孔里凶光凝聚。 顾凉顺着龙猫的柔顺皮毛,龙猫窝在她的怀里,相处日子久了,它的情绪变化她还是能觉察出来的,一丝危险的感觉漫上心头,她轻声问:“怎么了?” 龙猫却只是发抖,胡须和耳朵乱颤,像是没听到顾凉的问话,只是一下下蹭着顾凉柔软的肚子,蹭掉了好几根乌黑发亮的毛都没有发觉。 顾凉目光一凝,她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们齐齐移开了视线,望向了东方,也是她最初降临的方向。 血蝠们一个不落的降到地面上,它们与骷髅们一起站着,刚刚还在厮杀的双方诡异地和平共处起来。 与修士不同。血蝠在听到乐音后,猩红眼睛里露出一缕清明与挣扎;骷髅们则是骨架颤动。骨头上竟生出鲜红带血的肉丝。 它们纷纷跪倒在荒原上,背对着月亮的方向。也是东方的方向,整齐地叩了一个头。一眼望去,红色月光下无数眼瞳中燃烧灵魂之火的怪物伏倒在地,显得极其怪诞,令人难以置信。 第二声清脆的乐音响起,如虚空之上某架古琴被拨动琴弦,清晰而悠扬地传遍天地。 荒野中,遗存的蓬草随着乐音的响起而摆动起来,根部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小动物在草丛里窜来窜去。 血蝠们眼中的清明扩大,除去挣扎,还多了几分不解的迷惑;骷髅们长出肉丝的骨架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肉,将黑水晶一样的骨骼掩盖起来,眼窝深处灵魂之火幽幽,看着分外吓人。 它们齐刷刷的,对着东方又磕了一个头。 修士的灵宠身子抖得更加剧烈,它看见主人没有一点反应,心中一急。张嘴便在主人胳膊的肉上咬了一口,还注入了能感知剧痛的微量毒素。 修士被剧痛从迷梦中唤醒,他惊觉自己竟然中了乐音的诱惑,又看见荒野上血蝠与骷髅朝拜的诡异场面。立刻往嘴里塞了一颗碧绿的丹药,紧守心神最后的灵台清明。 发现灵宠被吓得抖抖索索,他想把灵宠收进灵兽袋中以免担惊受怕。灵宠却死活也不愿意进去。修士只好随了它去,在身份玉牌上输入简单的信息。便将听觉暂时关闭起来,静待时间的过去。 顾凉没有听到第一次乐音响起。第二次乐音响起,她心中闪过微妙的违和感。她能隐约感觉到虚空中似乎有阴寒的力量在一丝丝渗出,渴望与憎恶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滋生,但是她仍旧没有听到乐音。 龙猫的爪子紧紧勾住顾凉的衣襟,眼内的敬畏与兴奋更重,它在瑟瑟发抖,被顾凉喂了一枚清心宁神的丹药也不起作用。 血月中,不辨男女的冷哼声从漆黑口子里传出,第二只完美无缺的手伸出,一边一只,想要将裂口扒得更开。一股怪风从漆黑口子里冒出,打着转带出不属于神荒世界与洞天福地的上古蛮荒气息,刮向月光下染上淡红轻纱的荒野。 顾凉浑身一冷打了个寒战,她的丹田中,银白色异火中闪现一缕紫色,暖流从丹田中传出,她感受到的寒冷便被祛除出体内。 摸向发鬓眼眉,她的手指接触到寒冷的冰霜,拿到眼前一看,冰霜在淡红月光下闪烁着淡绿的光泽,如水晶的碎屑般剔透。 “呜”天地间第三声乐音沉闷响起,从古老的号角中吹出来,仿佛穿越了无数的年月的光阴,在荒野上回荡、萦绕不绝。 随着乐音的响起,血蝠们的眼中恢复了清澈,它们看着自己的蝙蝠身,眼窝中清泪流下;骷髅们也披上人皮与简陋的兽皮蔽体衣,看起来骨瘦如柴,却比光溜溜的骨头架子好上太多,它们的眼瞳里依旧是燃烧的灵魂之火,却有细碎的光点从眼眶中飘出。 悲伤的情绪弥漫了整个荒野,乌鸦的嘶叫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图添几丝凄凉和轻愁。 荒野中的两个人类都清晰听到号角的声音,仿佛响在心田中,不管是宝物护身还是关闭听觉,都无法让自己避开乐音的传递。他们同时都感觉到心头大震,无形中体内的生机竟被抽去了百分之一,寿元与精血同时有损。 龙猫再也克制不住,眼内红光闪现,它招呼也不打一声,嗖的一下蹿走,没入茫茫荒野深处,眨眼间便见不到踪迹在何处。 修士的灵宠也红着眼睛像兔子一样蹦走,它的速度极快,离开修士的瞬间,修士便感觉到他和灵宠的契约被单方面切断,再也感觉不到灵宠的存在。 若是同门的两人在一起,他们会发现两兽离开的速度一样,方向一致,表现也是差不多。 顾凉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龙猫是连墨竹真君都要忌惮的存在,实力惊人,荒野中竟然有神秘的力量能够将它唤走,她便是拼上全部修为和底蕴,都未必能对付将龙猫诱走的存在! 她勉力冷静下来。掐指一算,发现自己的寿元少了三年。正是被无形力量抽取掉百分之一生机! 身份玉牌亮起微光,顾凉看完上面传递过来的信息。将自己的情况输了进去,想了想,隐晦的询问了一下修士灵宠的情况。 龙猫告诉她,远在八百里外的同门身边也带着一只灵宠。 同门师叔的回信很快传来,他的灵宠果然也跑了。 顾凉面容沉静,她抓着火凤剑站起来,仰头看向明月,眯了眯眼,却是什么都没发觉。 乐音在两兽离开后响起的节奏骤然加快起来。每次响起,必定要带去两个人百分之一的生机,任何的手段和宝物都无法抵挡这股无形未知的力量,只能被动承受。 在乐音中,血蝠们褪去了丑陋的外表,化为俊男美女;骷髅们身上的血肉也渐渐丰满,在第八次乐音响起的时候,已与常人无异。 他们的脸上画着古老的图腾,血蝠只画左半边脸。骷髅只画右半边脸,无论男女,姿容都是异常俊秀,男的高大威猛。女的身材曼妙,穿着古老简单的兽皮衣,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荒野的冰寒入骨。 在第九次乐音响起之前。他们全部都站了起来,沉默凝视着东方。没有一个人抬头望天,也没有一个人发现头顶月亮出现阴影。 月亮的阴影便是漆黑的口子。口子边缘是无数只完美的玉手,像是将月亮生生撕开,漆黑的颜色看不到底,阴森而恐怖。 当阴影侵占了月亮一半的面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扩大分毫。愤怒暴虐的低吼声在月亮的漆黑口子中回荡,那些完美的玉手渐渐干枯,最后化为枯瘦长满老人斑的枯爪,恐怖感更甚。 第九次乐音迟迟未响起。 因为生机被剥夺而显得面色苍白的顾凉能感受到虚空中越见明显的阴寒气息,她的鬓发上覆盖了浅绿色极难融化的冰霜。阴冷怪风在荒野中来回盘旋,每次吹过,必定会让两个人类冰霜覆盖,寒气浸体。 顾凉还好一些,她体内总会生出暖流,两种气息以她的身体为战场相互对抗;而西南方八百里外她的同门师叔已经冻得嘴唇都青紫,整个人几乎被绿色冰层封印起来,不管体内体外,都是极寒。 他浑身上下萦绕着深蓝色火焰,每次将冰层融化少许,怪风便会吹来继续在他身上覆盖新的寒冰,铜灯的灯芯在他的双手中燃烧,火势越来越微弱。 火有异火,冰也有异冰。 怪风似乎只针对他们两人,血蝠与骷髅化身的“人”根本不惧怪风,或者说,怪风从未向他们吹去。 荒野上空弥漫着沉默,间或人群中传来一两声啜泣,他们神情专注,目不斜视,眼神坚定,仿佛没有发觉顾凉和修士的存在。 一个时辰才刚刚过去一刻钟,距离结束还有三刻钟。 异火小龙盘在顾凉的头顶上,费力帮她融化着冰霜,若不是它的存在,顾凉现在也和同门师叔一样被冰封起来。 被冰冻的感觉很糟糕,寒流和暖流在筋脉中流淌,冷热交替产生作用,最坚硬的矿石都会碎裂,更何况是修士身体中的筋脉。 顾凉对此毫无办法,不管暖流还是寒流,都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中。她只能服下温养筋脉的丹药,利用丹田中的灵气化开药力,借以修复破损的筋脉。 剧痛让她唇色发白,好在筋脉破碎的疼痛她在被雷劈后的日子早已适应,如今还未痛得要在地上打滚的程度。 黑猫说大难临头,现在可不就是大难临头,生机被剥夺,寒气入体,半个身子正常,半个身子冰冷僵硬,还险些被冰封。 不管是黑猫还是龙猫,都靠不住,最终还是要看自己。 顾凉的知识量远比一般修士丰富,然而没有一种情况可以适用于她如今的遭遇,她眉头紧锁着飞快地望了一眼天上月亮。因为距离太遥远,只能看到未被阴影吞没的半个月亮,并不能见到密密麻麻苍老的鬼手。 她细想了一下,却发现神识笼罩的范围内,骷髅化身身穿白色长袍的俊美青年排开人群,不过两步,便跨越了五里的距离,来到她的面前。 在身穿兽皮的人群中,穿着长袍的青年显然地位不一般,他的脸上也干干净净,只有额头画着扭曲神秘的墨色图腾。 紧跟着他的脚步,血蝠化身衣着红色艳丽长裙的美艳女子也两步跨了过来,她的半边脸上也没有图腾,只在眉心多了六角雪花的鲜红图腾。 两人的气质都是沉静中带着野性的魔魅,一举一动无不带着飞蛾扑火般的致命诱惑,像狐狸精化身多过像人类,他们与顾凉站在等边三角形的三个点上,彼此距离只有一米。 顾凉能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极其强大,甚至要超越门派里实力深不可测的化神祖师顾惜雅,隐隐与妖族小圣地的大妖、湖心岛的黑鸟、秘境宫殿中的大祭司等强者位于同一个层次。 在此类强者面前,她的存在相当于蝼蚁,只怕心中想什么都会立刻被窥见。顾凉努力平静下来,压抑跳得过快的心脏,微微垂着头等待。 她感觉不到他们的恶意,也感觉不到善意,四面八方的目光们也在乐音响起的时候一道接一道消失。 她让异火小龙击碎了他们族人不死的光环,两个大能总不会来找她寻仇报复吧? 若是寻仇报复,哪怕远在千万里之外,他们一个念头生起,她的存在就会被彻底抹去! 难道这又是一个与湖心岛差不多的位置存在博弈棋盘? 顾凉心里胡思乱想着,既担心自己的小命,又担心消失在荒野深处的龙猫。 荒野给人的感觉干净而清新,腥臭味和血腥味荡然无存,隐约还带着无名花朵的馨香,沁人心脾。 按照时间规律,怪风现在应该要来吹一圈,可是它还未来。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己身上的冰霜不知何时消失了,体内的寒流也被暖流轻易吞没,僵化冰冷的半边身子渐渐回暖。 顾凉心中微动,念头转了又转,联想到和平相处的血蝠与骷髅们,隐隐猜到了什么。 俊男和美女先是互相瞪了一眼,都哼一声,然后一起扭头看向顾凉,张嘴吐出一样的古老语言,音色和音调完全一样,怎么看都像一对双生子。 顾凉心间闪过一丝诡异的熟悉感,她听不懂两位强者的语言,只能沉默着摇了摇头,把自己的疑惑表露出来。(未完待续……) 174.不可言 俊男美女几乎是同时皱了眉,然后他们的眉毛也在同一刻舒展开来,比拥有心电感应的双生子更为默契。 两位大能都看向对方,眼睛里写着势在必得,不过最终还是骷髅化身的俊男更占优势,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血蝠化身的美女退避。 俊男看向顾凉,他的眼神平静而冷漠,并没有将顾凉看做蝼蚁,但是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目光中带着评估、审视和疑惑,仿佛顾凉只是待价而沽的货物,还是各种货物中稍微珍贵的那种。 顾凉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她无能为力,暗暗握紧了拳,她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不适应。 在修仙世界生活十多年,顾凉看似融入这个世界,实际上已经拥有完整三观和自己一套形式准则的她还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仍旧无法接受修仙世界的一些规则,例如,只要自己的修为比别人高,就可以将别人视为蝼蚁和货物。 俊男的目光在顾凉身上只停留了数秒,他将人类少女抓起来,顾凉只感觉到眼前景物飞快移动,只是一瞬,她便出现在一个古老简朴的部落中。 石头、木材、泥土共同搭建起来的屋舍,围栏、火堆、帐篷、用以警戒的小小瞭望台…一屋一舍均暗合天地间某种奇妙的规律,具备独特的美感。火堆边上,围坐着身着兽皮裙的男男女女,没有老人也没有孩子,全部都是青壮年。他们的脸上画着神秘的图腾,自有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蛮荒气息。 与身为骷髅时低微的实力不同。围着火堆的人们修为最低都是金丹,更有元婴、化神等。更有两人的气息超越化神境。 “坐下。”俊男将顾凉放下,示意她坐到火堆边上。 修仙界中学习一门外语远远要比现代世界容易,他的咬音很准,却带着某种古怪的味道,听起来有些好笑。 身为刀俎下的鱼肉,顾凉当然是不敢笑的,她不清楚这些骷髅化身的家伙想要做什么,不过暂时来说,她只能顺从别人的意思。 她对火堆边上的人们笑了笑。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回应,她也不尴尬,施施然的按照俊男的安排坐了下来。 火堆里火焰在旺盛燃烧,柴火被烧得发出轻微的响声,火焰并不是一般的火焰,其纯净度甚至能和顾凉的异火相比。藏在她头发间的异火小龙探出头来,它瞅了瞅在场的三位大能,有些怯生生的缩了回去。 人们在沉默的烤火,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谁暗地里悄悄传音,他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火堆,若非眼神灵动,看着便是一群木偶人。气氛诡异。 俊男在顾凉的左边坐了下来,他的左边是穿着兽皮,实力与他等同的一个黝黑肤色青年男子。此刻正歪着头打量顾凉,不时和另一个大能商量着什么。 “很抱歉。”俊男说出来的话仍旧带着几分怪异。却可以让人听懂,他侧过头。茶褐色的眼睛看着顾凉,倒映出火堆边上她被热浪烫得有些变红的脸颊。 顾凉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她知道俊男已将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但他的道歉听在她耳中,仍旧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因此她只是抿着嘴唇略微笑了一下,心中千百般念头转过,等待俊男将话说下去。 一般来说,上位者对待下位者,尤其是在修仙界中,“强取豪夺”四个字概括足矣,不管是宝物还是性命,都这样。 俊男在这个古老部落中,显然地位极高,说不定还是和大祭司一样的神职,他要从顾凉身上获取东西,直接拿走便是,根本不需要顾忌什么。 但是他现在将她带到部落中,还对她这个实力低微的人道歉,这表示他有事求于顾凉。 大概不会死在这里,好歹她也得活过这十多二十年,死在顾天阳的刀下,这是原著女配顾凉的既定命运。 俊男抬手制止了两个伙伴的交谈,他淡然望着顾凉:“人类,我们需要你的鲜血,顺便要拜托你一件事。” “要多少?”顾凉心中紧了紧,面色有些泛白。 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墨竹真君心生觊觎不说,今天又遭遇了大能要献血。难道是她的穿越令得原著顾凉的身体产生了某种不可预测的变化,从此拥有特殊的体质? 顾凉曾经询问过见多识广的师尊清源,但是清源并没有给她答案,只是告诉她到了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顾凉想起湖心岛破障洞里见到尚秋的前世和顾凉的今生,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维系点便是那块神秘的翡翠玉璧。 她的穿越不像偶然,也许背后还藏着天大的秘密。 顾凉还记得黑鸟在戮天的宫殿里说过的那句话“你死了,它就什么希望都断绝了”,很显然,在大妖和黑鸟看来,炼制造化丹的事情非她不可。 她忽然想到来自便宜爹顾明道莫名其妙的好感,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自然也不会有单方面付出不求回报的情感。 剧情君想要借着雷劫将她诛杀,阻止她进入青铜宫殿,阻止她获取清源遗留的传承…对待一个无关重要的小角色,何须如此! 便宜爹肯定知道些什么… 说不定前世的渣爹也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为何将那块翡翠玉璧放入尚秋的骨灰盒中,与骨灰一起保存。 还有原主被人算计的落水,湖中藏着尚秋灵魂的翡翠玉璧、拍卖会上惊鸿一瞥的翡翠玉璧…世界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俊男望着顾凉眼中变幻不定的情绪,轻轻笑了一下,毫无感情冰凉凉的笑在他俊美的脸上绽放。妖艳动人:“你可以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命。” 弄成半死不活? 顾凉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她也露出礼貌的笑容:“您是否可以告诉我,为何需要我的鲜血。别人的不行吗?” 俊男摇头,唇畔露出神秘笑意:“非你不可,原因不可言。告诉你,我会被雷劈。” 顾凉:“……” 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太小气吗? 所以什么都是不可言,她的过去和看得见的未来属于不可言的秘密,荒野的秘密黑猫说出来就会被雷劈,她身上的秘密说了出来也会被雷劈… 如此小气吧啦规矩多多的天道,真的可以成为世界的主宰? 顾凉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关键,可以将这些疑问串联起来的关键。不是忽略也不是想不到,而是忘记了。 “我有遮天湖水。”顾凉顿了一下,她注视着俊男琉璃一般的清澈晶莹的眼珠子,缓缓说道,“我想知道。”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在俊男面前,她的这点实力完全就是战斗力负五的渣,竟然敢在他面前放肆…迅速分析完利弊关系,顾凉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话出口就如泼水。再也收不回来。顾凉刻意无视了另外两位大能的目光,坚定地看着俊男。 “你没有资格对我提要求。”俊男狭长的双眼眯了起来,他轻轻拍了两下顾凉的肩膀像是长者安慰失落的后辈,笑道。“人类,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妖族,也不是狡猾残暴的魔族。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裔…你能帮我们,我们会给予你等同的报酬。” “交易是你情我愿。”顾凉并不放弃自己的想法。她凝望俊男,“您觉得满意。我未必觉得满意。” 顾凉直觉俊男不会将自己抹杀,她已经猜到自己出现在荒野并非偶然,遇到血月也是必然的事情。 被人玩弄于指掌之间,被人作为棋子在棋盘上来回移动,被迫接受既定的宿命,被迫接受人为制造的一切…她不是死物,她是有思想可以思考的人。 俊男一笑:“只要我觉得满意,你只能接受。” 这是世界制定的规则,弱者没有话语权,弱者只能服从强者施加的意志。 “好。”不能问出结果,顾凉的态度很快转变了,她问,“您什么时候需要我的血?” “暂时还不急。”俊男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淡淡笑意,他看向顾凉,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向未知的地方,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别人,“先帮我们把一件小事给解决掉。” 顾凉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俊男毕竟是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老怪物,外露的情绪很快便收了起来。 “您说。”顾凉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藏在她头发间缩小得只有手指长短的异火小龙再次探出头来,这回它没有缩回去,而是飞进了火堆中打滚,龙脸上带着满足和由衷的喜悦。 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异火与异火之间,除了朋友就是敌人,火堆中的异火属于极阳,由寒霜冰焰变异的异火极寒属阴,根本不能相容。 小龙并非异火的化身,那它又是什么东西? 顾凉发觉,随着修为的提高,她身上的谜团也跟着越来越多。 “你看,他们都是我的族人,你觉得如何?”俊男望向火堆边上坐得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族人们,眼内的情绪极快沉淀了下来。 顾凉环视一圈,心里转了好几个弯,谨慎回答道:“与我的宗门相比,是个很强大的部族。” 部落很大,人口却不多,只有千余人,金丹垫底,元婴和化神期的人最多。也许六大门派的元婴真君全部加起来,都未必够这里元婴期的一半人数。 “呵呵。”俊男笑了两声,有嘲讽讥诮也有苦涩心酸,听起来令人心底发凉。 顾凉暗骂自己多嘴,他询问,她未必就要回答他,垂下头看着火堆里愉快玩耍的小龙,她沉默不语。 按照原著的设定,超越化神期的实力出现在神荒世界不被天道允许,哪怕置身秘境和洞天福地中,天劫都会如影随形找上门来。将人逼得只能破碎虚空飞升天界。 像大妖、黑鸟、黑猫这些超出神荒世界的实力,想要不被雷劈。唯一的办法便是自我封印,还得小心翼翼不能使用超出范围的能力。 神荒世界远比天界贫瘠、荒凉。留在神荒世界的大能们,全都是为了这块土地上无穷无尽的秘密。 从另一方面来说,顾凉也很幸运,因为化神修士也未必能见到如此之多超越化神期的神秘大能。 俊男淡然道:“他们都是我仅剩的族人,很快,我们就会再度陷入沉睡,一直到下一个血月夜的到来。” 一个血月夜,要等待一百年,只有两个时辰。四分之三的时间还是混沌中与他族厮杀,这是永恒的枷锁,也是永恒的轮回。 天空中,月亮的颜色已经恢复成银白,裂开的口子中,愤怒的咆哮低吼声不断,一阵阵怪风席卷而出,却不敢在荒野上盘旋。 藏身黑暗的目光贪婪注视着火堆旁边的顾凉,涎水不断往下流。 坐在火堆旁边与俊男的实力处于同一境界的灰色长袍男子冥冥中察觉到什么。他抬起头看向月亮,黑暗中的视线在他抬头的倏忽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那些已经变成白骨爪的手。 男子皱着眉,双目发出两道别人看不见的灿灿神光。直照月亮,却什么都看不到。 “我们永生。” 顾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沉默以对。 “我们憎恶永生。” 俊男取出一只哨子。递给顾凉:“拿着,吹响它。” 哨子是石头的质地。不是什么特别珍稀的材料,却能保存千百万年。古老而质朴,质地圆润,显然经常有人摩挲。 顾凉没接,她眨了一下眼睛:“我不会吹哨子。” 俊男微微一笑:“我告诉你一个和你有关的秘密,吹响它。” “都说了我不会。”顾凉不改口,很诚恳地注视着俊男,老实得不能再老实。 俊男望着她:“两个和你有关的秘密。” 顾凉摇头:“我做不来这种事,您还是找别人比较妥当。” “人类,你很狡猾。”俊男沉默良久,做出退步,“你可以问我两个问题,前提是你得给我遮天湖水。” “对我来说,交易还是要双方满意才行。”顾凉一笑,她接过哨子,并不急着吹响,而是取出遮天湖水。 俊男也笑了笑,他将遮天湖水兜头倒在身上,湿漉漉的:“你问吧。” “为什么是我?”顾凉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望向俊男,“如果你不能给出让我满意的解答,那我们开始下一个问题。” 俊男撩了一下湿漉漉的发丝,他俊美的脸庞上沾着淡金色的湖水,月光下这男人仿佛一尾出水的美男鱼,诱惑妖娆,艳色无边。 顾凉没精神欣赏美色,她盯着俊男,目光灼灼。 “你就这样浪费掉一个问题吗?不用好好想想?我还知道飞升的秘密。”火光里人类少女的目光清澈而带着质问,令俊男觉得有些无法直视,他别开视线,心中叹了一声,怜悯的情绪油然而生。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顾凉重复道,“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穿越的偏偏是她? 穿越到仙侠世界,并非她的意愿,可她现在已经是顾凉,尚秋只是前辈子的梦境,她得努力走下去,但是她仍想知道原因。 她拥有上辈子的记忆,这是乾坤派至宝乾坤宝镜都无法照出来的秘密,除了她,也许知道的只有冥冥中那位将她当作棋子摆布的未知存在。 俊男无法给出她答案,说是询问俊男,倒不如说是询问那位将她的灵魂牵引来修仙世界的未知存在。 缘由始终都在于翡翠玉璧,身为尚秋的时候,它陪伴她从出生走向死亡,又是它将她的灵魂藏起来,带往这个世界成为顾凉。 尚秋的前世,究竟是一场幻梦还是真实? 顾凉执拗地相信那不是梦,都说修士记忆力极好,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她对前世的记忆却越来越淡薄,所以她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叫尚秋。 “因为你和我们部族有缘,所以只能是你。”俊男咧嘴一笑,可顾凉发现他又透过自己看别人了,他的眼神变得很柔和。 听在俊男耳中,顾凉的问题只是“为什么出现在荒野中面对血月夜的人是她”。 “我身上有什么秘密?”顾凉问出第二个问题。 俊男眯眼笑了起来:“你身上秘密很多,我全部告诉你,不就是吃了大亏吗?” “好吧,为什么需要我的鲜血?”顾凉换了个说法,她晃了一下手上的哨子,说道,“你们的时间并不多。” “我们不急,再过一百年也可以,如果你没有提前死掉的话。”俊男含笑道。 他望着顾凉,心间想起的是另一个人,她和火堆边上的人类小姑娘,气质、神韵、谈话的技巧都很相似。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俊男转移视线,看向火堆里打滚的异火小龙。 顾凉摇头:“我不知道。” 俊男莞尔一笑,因为面朝火堆,他的脸庞被火光映红,诱惑人堕落的美貌是顾凉平生所见之最:“它是火之龙灵。” “我们部族之所以永生,是因为遭受了天道的诅咒。而你的火之龙灵,恰恰就是天道诅咒的克星,可以将我们部族从永恒的诅咒轮回中解脱。”(未完待续……) 175.不一样 顾凉张大了嘴巴,被惊吓了,她指着银白色的小龙,口吻满是不可置信:“它是火之龙灵?大人,您别骗我了。” 原著里也有火之龙灵这个名词,出现在剧情后期,是作者开出来十分粗壮的一根金手指,给原文男主带来不少的利益。 顾凉不相信原著的金手指会落到她的身上,这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连惊讶的表情都是如此相似…也许世间真的存在轮回重生? 俊男的嘴角翘了翘,茶褐色眼瞳闪过暗色,他面上露出温柔的神情来:“你觉得它不是吗?人类幼崽,你身怀三十三种天火其中之一,孕育出火之龙灵是很正常的事情。” 话说,孕育这词语,用在一个未婚姑娘身上真的合适吗? 接二连三的好事让顾凉也有些晕乎乎,她握紧了那根石质哨子,咽了咽口水问:“真的是火之龙灵吗?” 先是玉瓶空间,现在又有天火和火之龙灵在身,顾凉立刻就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去羡慕男主的好运气。 三样东西,随便一样都能让化神老怪心动,却汇聚在她的身上。 身怀这三样宝物,如果还不能取胜顾天阳,拒绝自己的悲惨命运,那她不免也太过窝囊废了,谈何长生,谈何成仙? 欣赏够了顾凉脸上的表情,俊男才矜持的点了点下巴:“当然是。” 身为大巫师,他是整个部族里知识面最广的存在,也代表了最高的智慧。 顾凉干笑两声。她垂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火之龙灵、天火。它们和我的鲜血有关系吗?” 大巫师需要的是她的鲜血,不是能够摧毁天道诅咒的火之龙灵。 难道她的鲜血比火之龙灵更能解决巫族的问题? 顾凉忍不住深思起来。但她想得更多的却是自己身上的天火。 既然她身怀天火,那么为何她在火系道法上具有极高天赋,为何她在炼丹上出丹率和丹药品质比别人好,为何能降服桀骜不驯的寒霜冰焰,为何会招来墨竹真君的觊觎,这些问题都能解释清楚。 天火是世间火之根源,也是纯净度最高、威力最大的火焰。拥有天火在身,火系道法若是没有天赋那才叫奇怪;火种纯度越高,出炉的丹药也越好;面对火种的祖宗。寒霜冰焰能不乖乖做孙子? 而墨竹真君知道她身怀天火,让他对顾凉真心实意不心怀莫测,还不如叫凶残野狼对肥嫩兔子产生善意。 檀公子生来便带着九转阴阳火,这是天火的一种,若非他爹是化神期老祖,他早就被人抓走,剥离天火用以炼丹、斗法和修炼了。 不过,乾坤宝镜都照不出她身怀天火,为何墨竹真君能知道呢? 能不被乾坤宝镜照出来的天火。她身上的天火也诡异了点,毕竟男主顾天阳身怀天火的红颜知己在乾坤宝镜中也能照出来,没道理她会照不出来。 顾凉心头透亮,很多想不通的问题到了现在。几乎都能用天火来解释,不过…原文顾凉是否身怀天火呢? 又或者,她的天火。其实是灵魂带来的? 大巫师没有发现顾凉的小算计,他笑吟吟地道:“你的鲜血。因为身怀天火和《妙经》的原因,是世间最纯净的鲜血;而你的体质。结了丹后便能被称为纯灵之体,修炼起来比普通修士要快很多。” 天道的诅咒也有克星,但是顾凉出现的时间太迟,若是回到他们刚刚被诅咒的时候,即便折损全部一半的人力,他们也会将火之龙灵抢到手。 现在将诅咒解除,天道的惩罚也会令巫族子民灰飞烟灭,从此天地间最后一支巫族便成为历史。 想到卦象上显示的结果,大巫师眯了眯眼。 顾凉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她迟疑片刻,询问道:“大人,您是巫族的大巫师,能否告诉我,天火是与生俱来的还是灵魂自带的?” 论起对灵魂的了解和熟悉,谁都不会比巫族更透彻。 大巫师轻轻笑了,眯眼反问道:“你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只答应了解答顾凉的两个问题,他从来都不吃亏。 顾凉默然,她想了想,试探着问:“我还有黑水,可以和您交换吗?” 黑水与遮天湖水都是世间罕见的神物,后者可以遮蔽天机避开卜算的推演,前者可以实现生命的永恒与复活,论起珍贵程度,它们不比异火要差。 大巫师笑道:“人类幼崽,没有足够的实力作为保证,知道得越多,距离灭亡也越近。我族之所以被天道诅咒,也是因为知道得太多的缘故,你也想尝试一下被天诅咒吗?” 他仰头望向天空,月亮正在西坠,缺了一半的明月,失去了血红的色彩,看起来图添几分苍白和冰冷,还有丝丝缕缕的阴寒。 那是不属于这片天地的气息,它们被阻隔在月亮与荒野之间的结界外,随着血月夜的到来,一次比一次浓郁。 月亮上,漆黑的口子无声的安静下来,口子中的东西偃旗息鼓,藏得很深,唯恐被地面上的大巫发现。 “吹响哨子。”发现了月亮上的秘密,大巫师的瞳孔中闪过一缕愠怒,他的情绪收敛得极好,面向顾凉时已经是一脸的温和,“时间不多了。” 顾凉犹豫了一下,将哨子含入口中便要吹响,吹响的刹那,她胸前小袋子中的小玉瓶上一道隐晦流光闪过,她便如失了音一样,怎么都吹不响哨子。 大巫师眉梢蹙了蹙,动作的范围不大,不是盯着他看,根本发现不了:“吹不响?” 他的目光轻飘飘落在顾凉胸前的鲛绡小袋子上。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将它抢过来的想法。心里开始盘算怎么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顾凉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将石质哨子吹响。她将哨子取下,用衣袖擦了擦,无奈道:“我吹不响。” 大巫师没有生气,相反,他的态度更温和了:“没关系,你先给我你的鲜血。” 他转头看向穿着兽皮的老者,老者立刻取出一只大杯子递给他。 杯子是陶的,杯身刻画着简单抽象的线条,像是文字。又像是图画,古朴而简单,给顾凉的感觉就如同手中的石质哨子。 顾凉盯了一眼大杯子,杯子看着很大,实际上杯壁很厚,容量并不大,大概能装四百毫升。对气血旺盛的修士来说,四百毫升只相当于一次献血,并无大碍。 大巫师一手拿着杯子一手取出一把石刀。笑得像只即将吃到小红帽的大灰狼:“把手伸出来吧,不会需要太多的血,只要装满这只杯子。” 顾凉眨眨眼,她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腕,伸了手过去却是问大巫师要刀子:“我自己来。” 大巫师笑意渐渐加深,他将石刀放到顾凉手心。也许是不经意,他的指间刮过了顾凉的手心:“好。你来。” 顾凉赶紧把手收回来,她将匕首交到另一只手。甩了甩手腕,用了小法术将手腕和石刀都做了清洗消毒,才握着石刀割开手腕上的血管和皮肉。 石刀看着很钝,实际上十分锋利,皮肉还未感觉到疼痛就被划开,殷红的鲜血从白皙手腕上冒了出来,滴落在杯子中。 大巫师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眼珠子动了动,对别人狠得下心的人常见,对自己也能狠下心肠的人可不多见…这人类幼崽,倒是有趣。 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然两个人的容貌迥然相异。 世界上会存在两朵外形不一样,香味一样的花朵吗? 大巫师悄悄松开了紧绷的五指,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顾凉胸前的小袋子上扫过,心里暗暗衡量着,唇畔不由得露出几分志在必得的情绪。 月亮上,黑暗中的目光贪婪注视着顾凉手腕上的鲜血,一边舔着唇,一边口水流的稀里哗啦。黑暗里,也是高高低低的咽口水声音,伴随着喘息声和咒骂声。 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摆在饥饿的肉食者吃货面前,偏偏不给吃,这种挠心的感觉太难受了! 就算红烧肉里被下了剧毒的老鼠药,它们也想填进肚子里! 同一时刻,顾凉的同门师叔被请到血蝠化身的长裙美女面前,他接过了美女手中的石质哨子。 一整杯的鲜血很快满了,大巫师冰凉的手指在顾凉腕间抹过,伤口瞬间愈合,手腕上的鲜血也被吸取得干干净净。 火光中,他对顾凉温和的微笑:“谢谢你,人类幼崽。” 穿兽皮的老者接过装满世间最纯净鲜血的杯子,与穿着袍子的青年一同离开了,火堆边上的族人也有秩序的起身,跟上,只是半分钟,留在火堆边的只剩下顾凉、大巫师和一个年轻而野性的兽皮美女。 美女在大巫师身后跪坐下来,垂着头气息收敛,没有一点存在感。 大巫师回过头,摸了摸美女的头,如一个慈祥长辈,他说道:“你也跟着去吧,不用守在我的身边。” 美女点点头,不发一言的起身小跑着跟上了大部队离开。 顾凉将自己手腕上已经愈合的伤口、石刀和石质哨子都做了清洗消毒,甩干水后将石刀和哨子还给大巫师,有些讪讪然的尴尬:“我无法吹响哨子。” 吃了人家的饭菜,却没钱支付,这感觉可想而知。 “别急,你能做到的。”大巫师只将石刀收了回来,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胸前的小袋子上,唇畔漾开一抹淡然笑意,“你身上似乎带着一缕残魂。” 珍而重之装在小袋子里紧贴着心脏的物品,无一例外的都带着刻骨铭心的回忆。 “残魂?”顾凉立刻想到被卫澈留下手段的小玉瓶,还有遮天湖畔深入到灵魂深处的极致痛苦,她的心脏也抽搐了一下。 大巫师颔首:“残魂。”他笑道。“可以给我看看吗?他用的似乎是我们巫族的手段,看起来应该和巫族有些渊源。” 顾凉犹豫了一下。选择拒绝:“很抱歉。” 大巫师笑了笑,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明月。心里估计着时间,说道:“残魂也可以重聚意识,转世重修。”他拿出一只石头盒子递给顾凉,“这是我们对你送出鲜血的报酬。” 顾凉接过盒子,还未说什么,整个人便成了一座凝固的雕像,换一个说法,是时间在她的身上暂时停止了流动。 火堆里玩耍的火之龙灵抬头看了看大巫师,顾凉耳垂上的耳钉也悄悄旋转了一个角度。在大巫师深不可测的实力威胁下,谁都没轻举妄动。 大巫师顺手摸了一把顾凉的手,因为时间停止,她的手冰冷冷的没有一丝热度,不变的只有凝脂一般的触感。 叹息一声,大巫师收回手道:“终究不一样。” 他看向顾凉胸前的小袋子,手上结出玄妙手印,引动地上地下无形的“势”,不用几个呼吸。便构建了一个奇妙的空间。 如果顾凉也身在这个奇妙空间里,她会发现这个空间与超长传送阵中的世界几乎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绚丽灿烂,美丽而令人心生震撼。 大巫师坐在虚空中。光线扫过他的身边,都会产生扭曲、折射,不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对面是眉目如画的少年。气质清冷,看起来内敛而沉稳。 顾凉恍然间只感觉到眼前晃了晃。神识似乎出现了片刻的停顿,她拧了一下眉头。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只得将疑惑压下。 大巫师笑眯眯的道:“现在试一试,你肯定能吹响它。” 顾凉狐疑地盯了盯他,她的道行太浅,从大巫师的脸上并不能看到什么,只好将哨子含入口中,吸气再吹气。 继前面的八个乐音后,第九个音节被哨子引动,在虚空中缓缓响起,于瞬间抽取掉顾凉体内的百分之十生机。 随着哨子响起,她的生机还在不断流失。 大巫师握住了她的手,巨量生机涌入顾凉体内,再不断被抽取,直到第九次抽取结束,哨音停止,生机才停止溃散。 乐音在荒野中回旋,浸满冰霜的蓬草长出新芽,也长出了细碎的白色花朵,花香随着微风飘到远方。 荒野上的巫族部落成员们,也在乐音响起的瞬间回想起被时间和诅咒掩盖的过往,他们木然的脸上开始出现喜怒哀惧,表情生动起来。 月亮上,漆黑的口子被迫关闭,只留下芝麻大小的裂缝,里面憎恨怨毒的目光与如山的咆哮均被坚固的结界所阻隔。 天上明月撒下洁白月光。 顾凉心口的小袋子中,隐隐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有些事情,不管怎么阻止,到了最后仍旧要发生。 就如同命运既定的死亡。 顾凉将哨子拿下,她垂了垂眼,发现自己体内的生机与吹响哨子前并不多少区别,甚至连先前听到乐音后被抽取的生机也恢复了。 亏损的寿元与生命本源都能将其补足,巫族秘法果然有其独特玄妙之处。 不过这只哨子的威力,也的确是让人惊悚恐惧…若非原著里对哨子的设定有所了解,她肯定不敢将它吹响,更不会将它接过来。 大巫师眨眨眼,笑得宛如长辈般慈祥温和:“感觉如何?” “不太好。”顾凉如实道。 吹响哨子,就像和别人大战一场,神识、灵气都被消耗了不少,疲倦当然也免不了。 大巫师低声念了一句顾凉听不懂的语言,与灵气完全不同的力量便从她的四肢百骸涌入,神识、灵气和精神瞬间回复巅峰状态。 道法里可没有如此神奇的秘术,顾凉看向大巫师的目光也多了好奇,按照游戏里的职业分类,巫族应该是牧师之类的奶妈吧? 远古时期,巫妖大战,结果是巫族几乎全灭,妖族惨胜,魔族和神裔也没占什么便宜,于是弱小的人族从此开始崛起。 “只是小技罢了。”大巫师解释,他似乎知道顾凉心中在想什么,笑道,“巫族灭族的根源不在于妖族,也不在魔族和神裔。” 顾凉讪笑道歉:“对不起。” 无论是不是巫族,亲眼看到自己的种族覆灭,对谁来说都是一件伤心事。 “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巫师摆摆手,脸上淡然,“如今血月即将过去,若你百年不死,还请再来一趟…”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作为报酬,我告诉你一个重聚神魂的秘密,意下如何?” 顾凉微微挑眉,心道你这一支巫族能不能撑到下一个血月夜都难说,还想和我做交易? 按照原著的发展,巫族仍存于世的只有三支。但是在筑基后期的男主踏入隐藏在空间大裂缝中的巫族圣境之后,其余两支将会覆灭,只剩下圣境巫族还能继续传承。 与原著不一样,不该出现在荒野的顾凉,她出现在这里,还被要去了一杯世间最纯净的鲜血。 因为冥冥中那位执棋者的插手,结果会和原著里一样吗? 也许会不一样。 顾凉忽然想起比原著死得迟的顾天阳他母亲,她心中思索片刻,抬眼望向大巫师:“您现在要告诉我秘密的前半部分吗?”(未完待续……) 176.果然吧 大巫师外表年轻,实际上活了很长的时间,俗话说的年老成精,用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顾凉脸上眼里的变化都瞒不过他的耳目,脑中思索了几息,他霎时间便知道顾凉肯定了解一些和他们巫族有关的秘密。 “全部的秘密。”心里思量着,大巫师微笑说道,“我相信你的品格,百年之后你若不死,定会前来履行承诺。提前告诉你,我们也不吃亏。” 顾凉是个人类修仙者,她的性格看在大巫师眼里,他可以肯定顾凉违背诺言将会在修行路上种下隐患的种子,导致自己的修为无法寸进甚至后退。 再说,巫族的好处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他告诉顾凉,顾凉未必就能将秘密告诉别人,除非她的实力比他更强。 天气元气变得极度枯竭的现在,若非出现奇迹,否则的话,顾凉终其一生都不会拥有比他更高的修为。 也许百年之后你们都在剧情君的作用下化为浮云了…顾凉默默吐槽,她对大巫师开出来的条件很心动,而且她也想赌一把。 不过,大巫师说的不吃亏…这里头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顾凉想了想,还是打算赌一把,她的心中有了决断,看向大巫师应道:“好,我答应你。” 大巫师露出满意的笑,他感觉到顾凉胸前小袋子里的轻微波动,笑意在他脸上扩大:“你很明智。” 顾凉感觉到一丝异样,她本能的觉得大巫师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但是在场只有两人。大巫师总不会对着透明的幽灵说话吧? 还有,他现在也不再透过自己看向他记忆中的某人。自从她接下那一盒魂晶之后。 这其中或许发生了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大巫师藏得很好。但是他对她的态度与接过盒子之前相比,存在了轻微的差别。 巫族记载知识的方式和人类不同,巫族从来都不会用纸张、石板记载,他们没有文字,知识的传播依靠口耳相传,更重要的则作为记忆的片段被深藏在灵魂中。 顾凉只感觉到轻微的晕眩,她的脑中立刻多了一个秘密,与此同时,她也和大巫师达成了百年后的协议。 黑猫说。血月夜需要两个时辰才会结束,现在还剩下最后的两刻钟。 大巫师和顾凉坐在火堆边烤火,顺便商议协议的细节,火堆里龙灵欢快地打滚;在另一个部落的火堆旁,顾凉的同门和长裙美女也在烤火,除了他们,火堆旁再无他人。 修仙者的皮相都不会难看到那里去,顾凉的同门更是其中翘楚,作为以四灵根资质进入内门的年轻金丹。他对美色的免疫力很高,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记挂着自己好不容易契约的稀有灵宠,一边分心与长裙美人说着修仙界的事情,丝毫没有面对一位人间绝色的自觉。反而带着面对强者的敬畏。 这位绝色美人,她是他见过最强大的存在。 “听你说起来,现在的人间界反而比我们的时代更好玩一些。”美人说道。“我们的时代,只有最顶尖的强者。才能跨越千万里的距离前往另一个大陆。实力不够的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唇角翘了翘。看向悠远的黑色天际,因为明月的光芒太盛,天空看不到一颗星辰,银白月光清冷而圣洁。但是洁白无瑕的纸张上被溅了一滴墨,这是纸张再白都遮掩不住的,就像月亮上漆黑的小小的口子。 和一位美人聊天还是很让人愉快的,但是修士仍旧记着两个时辰的时间。即便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美人,知道自己在她眼里就如同一只小蚂蚁,他也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心。在外历练多年,他能活下来凭借的并不是虚无缥缈的运气,更多的是自己的谨慎、果断和实力。 “您的时代恰逢天地初开之际,元气充沛,顶尖强者辈出,飞升者多如过江之鲫,在历史上那段时期被称为黄金时代,是现在的时代不能比的。”斟酌着自己的语气和措辞,修士谨慎的说道。 洞府主人的时代便是上古时代,天地初开,这片洞天福地的时代应该不会比洞府更加久远,不然这里也不会成为洞府主人开放给座下三千弟子的试炼地。 修士下意识的将绝色美人当成与洞府主人同一时代的人物。 美人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一双与大巫师完全一致的茶褐色眼睛仿佛盛满了世间的美好,看一眼都会令人怦然心动。 自顾自笑了一阵子,美人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修士身上,她玩着自己的卷曲发丝,笑道:“血月夜即将过去,我们要拜托你们一件事,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力。” 修士注意到她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是他和那位同门的师妹?或者出去了再叫人来? 修士下意识觉得是前者的概率更大,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便眼前一黑,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最后看到的是绝色美人窈窕的身姿化为丑陋的血蝠。 果然,美人都是有毒的,不管修为高低! 同一时刻,顾凉也从大巫师嘴里听到完全一样的话,跌入无尽黑暗的时候,她也和修士一样吐槽:果然,法力值和精神都被大巫师恢复,这是需要代价的! 两个时辰只剩下最后的半刻钟。 巫族的祭坛上搁着两个陶杯装得满满的鲜血,左边的鲜血属于顾凉,右边的鲜血属于她的同门。两杯鲜血的血气都被无形力量牵引出来,将祭坛上古老繁复的线条渐渐浸染上新鲜的血的气息,牵引着天地之间“势”的力量。 成千上万的线条构成一个怪诞复杂的圆形阵图。若是从高空往下俯视,会发现祭坛上的阵图完全就是荒野地图的缩小版。随着阵图被鲜血浸透。荒野上线条和符号重叠的地方都闪烁起亮光,阵图上搁置的漆黑晶石渐渐变得透明。这是阵图启动的标志。 祭坛上站着的是衣着与一般族民不一样的俊男美女,他们相视一笑,仰头望向天上明月。 祭坛下的台阶上,半跪着巫族部落德高望重的大能者;台阶下方,圆形祭坛之下,则是成千上万无数趴伏下来的巫族子民。 “这次一定会成功。”美女看着一层层启动的阵图,语气虽然自信满满,却带着一丝不确定。 失败的次数太多,她已经从开始的满怀希冀变成如今的不抱任何希望。若非世间最纯净鲜血的出现,她现在只剩下麻木的情绪。 “我们等待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即便失败无数次,最后一次绝不允许失败。”俊男盯着明月上的漆黑口子,眼底渐深邃起来。 荒野大地上,漆黑的雾气因为阵图而聚集起来,汇聚成巨大的漆黑柱子,将荒野和明月连接起来,仿佛擎天巨柱。撑起天的高度。 夜空漆黑,所有星辰的光芒都隐藏起来,或者说,这片天际从来不存在星辰。这是被遗弃的大地,封印着被天诅咒的一族。 拥有永生,却永远被封印在荒野的天地中。百年复百年,究竟轮回了多少次。两个最睿智的大巫师都记不清了。 希望多少次,又失望了多少次。也记不清了。 每到血月夜,拥有异火的修士都会出现在这里,然后一遍遍重复顾凉与她师叔的过程。无数个轮回过去,荒野仿佛张开大嘴的怪兽,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生命,其中也不乏强如大巫师的绝世强者。 “其实,不成功也好。”美女侧了头望向俊男,茶褐色眼珠内一片平静和对生命的漠然,“我憎恨永生,也厌倦了百年一次的轮回。” 她的话并不避着祭坛下巫族的子民,他们默然而无声,恢复了记忆再次跪拜在这里,他们的表情重新变得麻木冷漠起来。 俊男叹息一声,他摸了摸美女的头发,看向天上明月,仿佛看见了记忆深处那张如花的笑靥,那是支撑他不在轮回中迷失的信念和期望。 他希望再一次见到她,他知道她一定还活着。 即便这个可能性很低。 “结果还没出来,先别急着失望。”俊男的语气宛如慈和的长者,“我有预感,这次肯定和以前不一样。” 祭坛上,阵图完全被鲜血浸透,陶杯中血液被用尽;漆黑的魂晶也越来越小,直到化为虚无。整个阵图都在缓慢地旋转、流动,将漆黑的巨柱凝练的越发接近实质化,汇聚起来的天地力量也正式达到了顶点。 阵图上出现了阵营的分化,四分之三的位置生出漆黑荆棘,荆棘上绽放出雪白的花朵,花蕊中跳动着紫色的火焰。 剩下的位置只盛开了一朵深蓝色的火焰莲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片片展开,仿佛不断重复的轮回。 荒野上空的明月,漆黑的口子被阵图引动的力量层层撕开,明月开始被黑暗覆盖。直到整个月亮都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天地归为黑暗,不透出一丝光,明月从此消失。 巫族的两个部落都安静等待,两个时辰最后的半刻钟已经过去,但是置身在阵图和祭坛的保护下,他们并未进入轮回。 这只是暂时。 洞天福地中,除了最东南的葫芦形半岛自成一方世界,其它地方都存在于光明的阳光照耀之下。修士们或者单独一人,或者结伴同行,修为从筑基到元婴不等,甚至还有几个炼气期混在队伍中。 此地太过古老,物种之丰富远超冰雪境,千年灵草几乎遍地都是,更有罕见或者灭绝的珍贵灵草,可谓是炼丹师的材料天堂。虽然此地的妖兽和妖植十分凶残,但这根本无法阻止修士们对天地奇珍和灵石的喜爱之情。 阵图完全启动的瞬间,洞天福地里所有的人都听到冲击心灵的一声怒吼,不少修为低下的修士都呕出一口鲜血来。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天际便降下光束,有选择性的将修士们笼罩其中。然后开始强制传送,即便元婴修士都无法免难。 不过瞬息。完成任务的光束便溃散,除了消失的人,洞天福地中一切如旧。 顾凉和修士都在漆黑中往下堕落,他们全身的灵气都被禁锢,飞行法器和道法都无法使用。感觉上过得时间不久也不短,然后他们看到漆黑中的亮光就在他们堕落的下方,也看到了彼此的存在。 “弟子顾凉见过师叔,多谢师叔。”顾凉先打了招呼,她堕落的速度极快。得大声喊着才能让修士听到。 修士有些惊讶,他以为顾凉不是元婴至少都是金丹,不然她根本无法在荒野上活下来,除非身怀宝物、秘法,或者本身是个扮猪吃虎的家伙。 他露出笑意:“我是紫阳峰修士李密。” 李密昨天才赶到北原荒城,第一时间就进了洞天福地寻宝,并不认识顾凉,更没有听过她的名号。 李密这个名字有点熟悉,顾凉心中计算着堕落的高度。一边分神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倒是很容易就想起来了。 在她刚回到乾坤派顾家的时候,仙学堂夫子组织了一次看“电影”的活动,那时候她第二次见到顾弦。 而这位李密师叔。他是“电影屏幕”上的一名“演员”,获得了门派小`比中练气组的魁首,因而一举进入内门。成为某位元婴真君的嫡传弟子。 在重力加速度的累积作用下,李密和顾凉的速度几乎达到了某个恐怖的极致。若是普通人或者一般修士,这会子已吓得破胆了。 顾凉和李密都不是一般修士。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手段,灵气被禁锢,他们的神识可没有被禁锢。距离大陆还有一定高度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始设法将自己的速度降下来。 他们多虑了。 在速度稍缓后,两人穿过一层结界,被禁锢的修为立刻恢复,浓郁灵气充斥于空气中,即便不用召唤飞剑,修士御空飞行,也能轻松降落。 顾凉踩在地上星花丛中,并未留意到胸前小袋子中的菩提子光芒一闪便黯淡了,她体内灵气运转,很快便将因为坠落而过快跳动的心脏恢复过来。 仰头望向他们坠落的天空,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背景一片漆黑,很显然,天空上也不会出现类似太阳的天体。从高空俯视而下,大陆面积不小,方圆大概百万里,大陆之外也是一片黑暗,如黑暗海洋中一座孤岛。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片大陆,只有囚笼二字,极度危险的囚笼。 美丽的地上星开满整个大陆,无数危险的妖兽蛰伏其中,在他们穿过结界的时候,可以看见大陆上无数魔影晃动,一道道强横神识扫过,兽吼声响彻整片大陆。 那是发现新猎物的欣喜。 顾凉和李密的运气不错,他们降落的地方位于大陆中央的平地,只有一座光秃秃的散发光芒的巨大白山,山脚下则是盛开了无数地上星的广袤平原,绵延万里没有一只妖兽存在。 “这是一个绝地。”李密用脚拨开地上星繁茂的花枝,脸色瞬间变了,他捡起冰晶地面上的那截带着漆黑指环的指骨,骇声道,“仙人的骸骨!这是仙骨!” 顾凉扭头看过去,那截指骨被李密捏着,在他的手指间散发圣洁的光辉,洁白如玉,还带着轻微的恐怖气息,无一不证实它是仙骨。 顾凉面色凝重,她跺了跺脚,木灵气让地上星纷纷移开枝叶根茎,露出冰晶的地面来。地面上七零八落的骨头,每一根都带着圣洁气息,可不就是仙骨。在骸骨中央,还有一把早已被时间侵袭成残片的残剑。 仙人都在这里死去,他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李密死死的抓着仙人的指骨,许久才勉力冷静下来,看到顾凉沉静的小脸,不免有些尴尬。人家筑基期小姑娘都没有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瞧着冷静镇定得很,他是门派师叔,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可以先露怯呢? 不过,这位顾凉师侄提醒了他荒野上血蝠的事情,她对囚牢大陆是否也知道些什么呢? 顾凉蹲了下来,玩拼图一样将仙骨拼起来,仙骨质地如玉,气息圣洁,给人的感觉很祥和,并不恐怖。一共是两百零一块骨头,除去三块被李密揣在手中的指骨,拼起来的骸骨还还缺了一对肋骨。 “它没有第十二对肋骨。”李密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他将指骨摆回它应在的位置,说道,“荒野中的巫族骷髅,也没有第十二对肋骨。” “只有人类会长着第十二对肋骨。”顾凉道。 “这么说,它可能是巫族,也可能是神裔或者魔族。”李密皱起眉在脊柱上摸了摸,“看不出它的死因,骨头上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就连仙人身上的物品都被时间风化,仅剩的只有那枚漆黑指环与残剑。 顾凉的神识凝成一道,她将光滑如镜的冰晶地面扫描了一遍,并无收获,看了看地面,她将地面上的残剑揭开,残剑下果然有骸骨主人留下的字迹。 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下,字体古老而抽象。咋一看去,有种灵魂都要被拉出来的感觉,不过这几个字并没有青铜宫殿和邪神殿的字那么古老,只需稳住心神,便不会被文字上附带的力量所牵引。 “师叔,你能看懂吗?”顾凉对冰晶地面上的字体没辙,这种文字远比洞府使用的文字古老,她只能勉强知道字体使用的年限,距离如今至少百万年以上。 李密没有直接否认,他走到字迹旁边,手掌按在冰晶地面上,闭眼道:“我试试。”少顷,他才睁眼道,“他是被一种甲虫杀死的,甲虫硬生生啃吃了他的血肉,所以仙骨上看不出死因。” “如果只是被甲虫啃吃,他的骸骨不会弄得如此凌乱。”顾凉望向地上星开放的一片星星海洋,眼瞳幽深不见底,顿了一下,她缓缓道,“你认识这种花吗?” “它们被称为地上星,能将诸天星辰之力纳为己用,只要不被阳光照耀,它们甚至能开放千万年的时间。而据我所知,在没有星辰的照耀的地方,地上星从不开放。即便能开放,也不会开放得如此明艳灿烂,甚至开满整个大陆。” 顾凉从道袍的口袋里取出一只修仙界的计时器,将计时器上清晰的时间展示给李密看:“我们都以为堕落这片大陆只用了几百息的时间,实际上过去了六个时辰,六个时辰里,我们一直在往下坠落。” 李密的面色变了又变,他看向地上怒放的绮丽的鲜花和仙人骸骨,寒意从尾椎骨一直爬到头顶,他涩声道:“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未完待续……) 177.樊笼中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顾凉摊了摊手,表示她对此地一无所知。 堕落天际的时候,她询问过和她签订契约的黑猫,但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或许此地有某种黑猫忌惮的存在,以至于它不敢露面,就像荒野遇到血蝠时一样。 想到黑猫说的坚持两个时辰就不会有事,顾凉觉得,相信了它的自己真心是个傻瓜,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片悬浮大陆上。 至于看似知道点什么,却无缘无故跑掉的龙猫,顾凉旁敲侧击询问过大巫师,每次她问起,话题都会被大巫师巧妙引开…很显然,大巫师并不愿意告诉她龙猫的下落。 所以,到头来,还是得依靠自己。 将脑中的思路整理完毕,顾凉盘腿坐在地上,仰起下颌望了望李密,发现这个动作做起来脖子略酸软,便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放平,看向冰晶地面上的骸骨,分析道:“按照我的推测,我们现在位于第三方的阵营。” 李密也坐了下来,他的接受能力相对来说还可以,现在基本上冷静下来:“是月亮?” “大概是吧…”顾凉不是很肯定,她将自己的思考的过程说了出来,“荒野是两个巫族部落的战场,不过,除了他们,荒野上显然还存在第三方势力。” 三足鼎立,从来都是最完美最牢固的制衡局面。 在第一次天音响起的时候,荒野上的怪风吹了起来,让顾凉鬓发上结满了淡绿色的冰霜…寒气还侵袭入体。以她的身体为战场与暖流激战。但是在巫族的两位大巫师到来之前,属于第三方势力的力量悄然消失。它似乎不愿意被巫族发现,或者惧怕被发现。 月亮的变化荒野上的人都有目共睹。在顾凉和大巫师交谈间,她也能几次见到大巫师在悄悄关注着月亮,包括与大巫师势力同等的族人也仰头望月…所以月亮是关键,说不定月亮就是第三方势力藏身的场所。 骷髅部落被封印在大地,血蝠部落被封印在天空,若说月亮上封印了类似巫族的群体,也可以理解。 按照黑猫提供的信息,遇到血蝠的两个时辰都处在危险中…顾凉在发现遇到两位巫族大巫师的时候自己身上的冰封瞬间消失,她便知道自己将黑猫说的“背腹受敌”理解错误了。 天音奏响之前。血蝠和骷髅都属于敌人;在天音奏响之后,敌人就不是它们了。 天音剥夺生机,怪风乘虚而入,可不就是挡都挡不住腹背受敌? 顾凉将自己推断第三方势力存在的过程说出来,最后总结道:“我们也许是被两位大巫师联手送进了第三方势力的地盘。”说着她瞟了瞟李密,问他,“师叔,大巫师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应该怎么做?” 李密没回答,他的表情已经告诉顾凉他的答案。 “好吧。”顾凉伸手揉了揉眉心。继续道,“我们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听从大巫师的话。将他们拜托我们的事情做了,但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拜托我们做的事是什么。如果他们要我们做的事是将‘囚牢’中的囚犯干掉,你和我的实力完全不够。也不可能做到,所以他们要我们做的事情应该是我们能够合作完成的。” “第二。如果我们能找到一条离开这里的捷径、传送阵、工具,或者修炼到某个境界可以破碎虚空。照样能离开。捷径应该不存在,不然这里那么多妖兽早就能跑出去了,至于传送阵和工具,或许存在也说不定。仙人都在此地陨落,我们的境界距离飞升还差得远,所以这个方法也被堵死。” “所以,我们还是得困在这里。”李密接口道,他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展开神识将神识范围内的一切都扫了一遍,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 除了白山、地上星、仙人骸骨和他们自身,神识范围中什么都没有,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妖植或者妖兽。 顾凉盯着冰晶地面上散落的骸骨,将踏入荒野后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过了一遍,试图从中找到什么疑点,或者说值得注意的地方。 存在于荒野各个角落的目光,能引动天地之间“势”的目光,它们是属于巫族阵营还是属于第三方势力呢? 目光们具备深入的思考能力,否则它们也不会出手试探顾凉;它们似乎与血蝠处于敌对的位置,可它们未必属于骷髅阵营,在两个骷髅攻击血蝠的时候,它们完全可以阻止,但是它们没有。 也许它们属于第三方势力,因为怪风带来的冰寒并不致命,就像目光试探顾凉的时候一样;也许荒野上还存在第四方势力,独立于巫族和月亮之外的第四方。 变化都产生于天音奏起之后。 怪风出现而目光消失,两只灵兽的失踪伴随着巫族部落恢复神智和人身,荒野上的血腥味的消失与生机的重新覆盖同时发生。 不过目光的消失与血腥味的消失可以暂时放在一起讨论,因为目光聚焦的地方,血腥味必定浓郁;缺乏目光注视的地方,血腥味必定很淡甚至没有。 还有出现在虚空被牵引的阴寒力量,这种力量应该是天道诅咒的一部分,它给顾凉的感觉和诸宸衣的诅咒是一样的。 但是在哨音响起后,阴寒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巫族从混沌蒙昧中重新获得记忆和情绪。天音对巫族有利,能够将天道诅咒的力量牵引出来,然后在第九音响起的时候将诅咒暂时遮蔽。 言归正传,悬浮大陆必定和月亮存在某种特殊关系…或者,悬浮大陆就是月亮?或者悬浮大陆的背面才是荒野上看见的月亮? 顾凉很快便放弃了这个不负责任的想法,虽然荒野的夜空与悬浮大陆的夜空一样。但是前者的天空存在太阳,后者因为地上星的缘故。未必就有太阳。 地上星属于见到阳光就会死的植物,悬浮大陆被太阳一照。开满整个大陆的地上星都会枯萎。不过,这里的地上星在没有星辰的地方都能开放得如此热烈,遇到阳光未必就会死。 顾凉从空气中凝聚水流将玩过骨头的双手洗干净,拿出一碟灵果摆在自己和李密之间,说道:“师叔,请用。” 白山附近应该是妖兽禁区,但是这里随时出现能将仙人吃掉的甲虫。甲虫在哪里暂且不提,单说守在白山范围外虎视眈眈的妖兽们,随便哪只都不是两人能够对付的狠角色。两相比较。暂时还是留在白山附近比较安全。 李密随便吃了几只灵果便取出玉瞳简将记忆中的悬浮大陆用地图的形式画了下来,他是个阵法师,隐隐觉得整个悬浮大陆便是一个庞大阵法,但是他的见识不够光,无法分辨是与否,只能慢慢琢磨。 阵道高深,在修仙六艺中属于最难修习的一项,在如今修仙界,阵法传承早已没落。与符篆一样,都很少有人选择。 覃钰能在阵法上有所成就,也只是因为离合宗是神荒世界中最后的阵道传承宗门之一,若他出生在乾坤派。决计没有如今的水平。 “师侄对阵法有了解吗?”李密一边看一边问。 顾凉将碟子收起来,又凝聚了水将手上的果汁清洗掉,回答道:“我擅长炼丹。对阵法了解得并不多。师叔是想说悬浮大陆看着像是一个庞大的阵法吗?” 李密倏地抬头盯向她的脸:“你知道是什么阵法?” 顾凉否认:“我只是隐约能看出来,知道这是一个阵法。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密皱眉道:“我如今只是四品阵法师,而这个囊括了整个悬浮大陆的阵法。远不在我的理解范围中。我甚至不能看出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阵法,不像困阵,也不像杀阵。” “封印阵?”顾凉仰头看了看高耸的白山,这座山峰完全是白色的石头构成,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山上寸草不生,海拔大概有三千多四千米,除此之外,与普通高山不存在任何区别。 白山位于大陆中心,大陆自成阵法,那么这座白山在阵法中肯定起着不小的作用。 也许白山范围内属于妖兽禁区,是为了保护白山不被妖兽破坏? “也有可能。”两人的落脚点距离白山并不远,李密起身向白山走去,打算就近观摩一下白山,看看它是否是某种阵法材料。 顾凉也想跟着走过去,起身之前,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皱着眉将地上的仙骨按照记忆里散乱的位置摆好。将两百多块仙骨拼起来人形不难,不过将这两百多块大大小小的骨头放回原来的位置,这件事十分考验记忆力和对场景的把握程度。 李密去了白山又回来足足花了半个时辰,顾凉恰好将最后一块骨头放回原位,拍了拍手,她站到白山、骸骨两点构成的直线上,喊道:“师叔,你过来看看。” “有何发现?”李密走了过来,在顾凉的示意下站好,看向骸骨和白山,并没有看到什么,不由得疑惑起来。 顾凉道:“我发现仙骨摆放的位置也是有规律的,但是我看不出什么。师叔你是阵法师,可否发现仙骨的摆放有什么问题?” 拨开地上星的时候,仙骨凌乱的撒了一地,看着并没有规律,顾凉也没有多想便将它们拼了起来。但是她起身的时候忽然想起悬浮大陆的轮廓与乱七八糟的仙骨摆放似乎能重叠在一起,还原过后一看,果然如此。 李密看多了几眼,倒是发现了相似的地方,他将画着地图的玉瞳简拿出来,将仙骨摆放的位置也画了上去,两张图重叠在一起,惊人的相似。 “仙骨是有人刻意摆出来的?”李密忍不住思考,见到顾凉蹲下去将残剑也复还原位,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残剑盖在潦草的字迹上,顾凉特意伸手摩挲了一下字迹。敏锐的觉察到什么,心中顿时对李密多了几分警惕。 无论修为还是见识。李密都比她强,他要杀她。只要一个偷袭就能轻松搞定。 “也许吧。”顾凉回答道,她盯了几眼地面上的残剑,心中疑惑生起。 仙人的兵器不可能朽烂得比仙骨快,不然仙人炼制法宝用自己的仙骨岂不更妙?那么,被残剑覆盖的潦草字迹,未必就是仙人亲自刻下。同理,仙人也未必死在这里,甚至不是甲虫杀死的。 虽然李密是同门师叔,但是他未必可信。她还记得他读取字迹上信息的时候,脸色白得吓人。 再说,死者临死之前,会留下自己的死法吗? 顾凉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按下了将残剑掀开的想法,因为她发现李密一直在用眼角余光注视着自己。 她的神识比李密更强大,不然无法发现他的窥视。 “师叔在白山发现了什么吗?”顾凉问。 “白山并不像一座山,它的材质我不认识。”李密将自己对白山的了解说出来,说完后道。“白山的材质极其坚硬,无论是道法还是法器,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师侄可以去试试,也许你能看出点什么。” 顾凉点点头。转身便向白山走去。 白山的构造接近圆锥,顾凉取出自己身上最锋利的短剑用了流光剑式向一块嶙峋山石劈去,只见火星四溅。山石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短剑上也不见豁口。 收起短剑。她拿出一把从林空蓝身上缴获的精良飞剑以流光剑式向山石劈去,山石无恙。飞剑却断成两半。 “这么厉害…”顾凉心疼的将飞剑的白刃捡起来收进芥子袋中,将龙灵召唤出来,山石被高温灼烧,没裂。 冷笑一声,顾凉手上一缕冰寒火焰冒了出来,冷气森森接替了火灵的位置,极冷和极热交加数次,山石都没事,它的坚固超出了顾凉的想象。 “也许白山是一件法器?”顾凉踩着飞剑绕白山飞了一圈,落到冰晶地面上。 白山可能是一件法器,更可能是仙人的法宝,但是以剧情君的尿性,就算顾凉滴血认主,强行炼化白山,她很可能不会将自己变成白山的主人。 白山不属于顾凉,那么它会属于李密吗? 原著从未出现过李密这个名字,他是剧情之外的人,不过以他四灵根资质在五十岁以内成就金丹中期,想来悟性和机缘也是不差的。 等等,剧情中三支巫族传承只有圣境巫族得以延续…那么按照原著的剧情发展,大巫师拜托李密做的事一定是失败了,否则的话,荒野巫族一脉不会断绝传承。 按照原著,她不应该出现在荒野,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顾凉想到湖心岛在戮天骗局的第一关摔死的倒霉蛋,再想到荒野中死去尸体尚有余温的修士,一个大胆的猜想冒了出来。 湖心岛她的出现取代了倒霉蛋的位置,那么这一次她是否取代了那个修士的位置呢? 李密不是原著的角色,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泯然众人。但他不是平庸的修士,短短二十年不够,就从炼气大圆满一路飙升到金丹中期…死在这里的结局显然更适合他的命运。 想到这里,顾凉立刻滴了一滴血在山石上,口中念着口诀,试图将白山炼化。 鲜血很快渗入山石,但是白山毫无反应,山石也洁白如雪,仿佛不曾有一滴殷红鲜血滴落上面。 冰晶地面上的仙骨随着顾凉鲜血的滴落发生轻微挪动,同一时刻,悬浮大陆中仙骨代表的几个位置也发生了轻微地震和挪移。 李密专注于盯着玉瞳简中的地图思索,并未发现仙骨的移动。 顾凉只滴了一滴鲜血便不再尝试了,不是没有毅力,而是她想到这座白山对整片大陆起到的作用。白山是大陆阵法的关键,若她将白山认了主,大陆上发生什么变化不可控,而他们两个外来者会怎样也是未知数。 悬浮大陆不属于神荒世界的一部分,如果它是一个小世界,作为世界核心的白山被拔出,结果便是世界崩塌,就像岩浆池般彻底演化成混沌的状态。 顾凉踩上飞剑,落在冰晶地面上,她将对山石做过的事对地面做了一遍,并不包括滴血认主,地面也如山石一样毫无痕迹留下。白山和地面似乎连成一个总体,若说白山是法器,那么地面肯定也是法器的一部分。 回到仙骨所在的地方,李密还在沉思,顾凉想了想,告诉李密自己出去转一转,便踩着飞剑离开了。 地上星盛开的海洋如梦如幻,一直飞出五万里,顾凉才接近白山守护范围的边缘地带。 仿佛无形的结界笼罩着,妖兽们在花海外咆哮喝喊,它们的实力最少都是金丹,元婴妖兽也不少见。看到美味近在眼前,它们对顾凉流出涎水,却没有一只敢越过界限。 冰晶地面在边缘区恢复成泥土,界限分明,看着倒像是冰晶地面的范围之内妖兽无法踏足。 沿着边界走了一圈,顾凉仰头望向一片漆黑的夜空,眉头拧了起来。(未完待续……) 178.地上星 如果悬浮大陆就是荒原上第三方势力的老巢,那么,被封印起来的总不会是妖兽这种玩意吧?封印起来的,又究竟是一个群体,还是一个个体呢? 按照封印阵法的理论,封印阵覆盖的区域越大,阵法越复杂,那么封印起来的东西也就越强大。 就像湖心岛对戮天、孩童等人的封印,清河道人不惜以天魔果控制的巨树作为中枢,再以一位绝世强者的肉身镇压,还需黑鸟监管,才能封印戮天万年之久… 而悬浮大陆的面积方圆百万公里,白山疑似仙人的法宝,被封印起来的“东西”,其强大程度非想象所能及。 在原著作者的设定中,除了封印之物可以作为封印的载体,为了囚禁封印某些恐怖的存在,甚至能将小世界炼化成囚牢。 毫无疑问,悬浮大陆便是这样的一个囚牢。 偏偏这里灵气浓郁,奇花异草遍地,妖兽实力均不低… 顾凉垂下头,观察着开放得灿烂的地上星,这种花儿在冰晶地面上肆意生长,似乎不需要水和养分,更不需要光合作用。地球世界的常识并不适用于修仙界…她蹲了下来,提起一枝地上星,发现距离白山越近,地上星开放得也越大越艳丽。 顾凉见过的地上星不少,遮天湖试炼地、邪神殿、湖心岛、青铜宫殿,只要一个稍微古老一点的地方,都有地上星的出现。 她可以肯定,没有一个地方的地上星能比这里的更大更漂亮。 地上星需要被星辰照耀才能生存。没有星辰之力,它们要么彻底死掉。要么永远不开花。 顾凉望向冰晶地面以外的泥土,那些地上星比起冰晶地面上的花。明显的营养不足,花枝瘦弱。 也许白山和冰晶地面,就是地上星需要的星辰之力,所以悬浮大陆的地上星能开放得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热烈灿烂。不然的话,没有别的理由解释地上星为什么能在没有星辰照耀的地方开放。 顾凉很容易就想到了这点。 她将鲛绡小袋子从衣襟里拉了出来,翻出小玉瓶握在手中,果然能见到它正在发光,淡淡的星辰之力在玉瓶周围流动,但这些汇聚而来的星辰之力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被玉瓶吸收。 是无法吸收还是不愿意吸收呢? 顾凉凝视着这只陪伴了她十多年的小瓶子。想到大巫师告诉她凝聚神魂的秘密,心思浮动之下,倒是拿出了从湖心岛杀怪得来的黑晶。黑晶便是大巫师口中的魂晶,蕴藏着灵魂之力,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修补和强大神魂。 小玉瓶里藏着卫澈的一缕神魂,只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和魂晶,他就能把神魂修补完整,然后意识重聚,借体重生于世间。 她要复活他吗? 她想复活他吗? 得到大巫师告诉她的秘密后。顾凉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不再相信卫澈在岩浆池的选择是出于无奈,她更相信一切都是卫澈算计的一部分,包括他的陨落和她现在面临的选择。 临死之前。他说:再见,再相见。 他不认为自己一定会死。 而从他陨落到现在,顾凉对他的记忆不仅没有因为时间而变得模糊。反而越见清晰。正常来说,这种情况是很难发生的。 顾凉无法将卫澈当成一个单纯的朋友来看待。 或许。她真的被卫澈种下了“情种”? 顾凉迟迟都没有用到大巫师告诉她的秘密,她从“入世”之境中醒来。已经将自己对卫澈的执念斩灭,但是她并没有就此让卫澈从自己的记忆中模糊。 换一种说法,对顾凉来说,兄长顾弦肯定要比“死掉”的卫澈更重要,正常条件下,她会牢牢记住和顾弦相处的记忆,未必能清晰记得和卫澈有关的记忆。 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所以,顾凉完全有理由相信卫澈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后手,他要借她的手复活。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对卫澈的恋慕,究竟是真实的爱,还是虚假的算计? 顾凉感觉上有些厌烦,她很不喜欢算计,更不喜欢被当成棋子按照别人的想法走。将前因后果静静的思索一遍,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看向小玉瓶的目光也渐渐趋于柔和。 握住瓶子,顾凉把小玉瓶收进丹田中,轻轻呼出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险些就忘记了我自己本来的想法,陷入到我不希望见到的局面中去。” 她对卫澈的恋慕,真的那么重要吗? 就像某个人说过的,我喜欢你,和你有关系吗? 顾凉的目标是“逍遥天地无拘束,纵横六合我唯尊”,她要取代原著结局里顾天阳的位置,甚至比他更好。 凭什么,她要抛弃自己的远大目标,选择和普通的女修一样纠结于情情爱爱? 再说,被达摩克利斯之剑指着的自己,有那个条件风花雪月吗? 顾凉微微笑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在想明白之后豁然开朗,正式进入结丹期。如果真要留在这个牢笼大陆中,如果牢笼大陆是天道完整的小世界,那么不用两三年,她就能渡劫进入结丹期。 二十岁以内结丹,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太大难度,如果剧情君不再出来搅局的话,她现在立刻就能闭关冲击结丹期。 毕竟,顾凉的修为已经跟不上她的心境和神识提升的速度,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将会因为配合的协调性而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心境提高,顾凉感到心情愉悦,畅快之极。她抽出火凤剑,随心所欲的舞动起来。 从心底里说。一个外表十一二岁的萝莉舞剑不见得有多好看,吸引目光的却是顾凉和自然环境浑然一体的流畅美感。 她属于天生的修士。在上古、远古也好,在如今这个天地元气日渐枯竭的神荒世界也好,她都能轻松进入修行的状态中,一举一动,暗合天道的规则。 从某种程度上说来,现代社会和修仙界,顾凉更适合后者。 能被冥冥中至高无上的“执棋者”选为棋子,已经证明了她的不一般那么多人不选,为何执棋者偏偏就选了顾凉呢? 剑舞完毕。顾凉将火凤剑归回鞘中,神清气爽之余,也感觉到自己修为的提升,已经隐约接近半步金丹的境界,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能冲击半步金丹了。 除此之外,她似乎能更清晰的感觉到天地之间元气的流动…在此之前,顾凉集中注意力,只能勉强捕捉到天地元气的微弱波动。 修仙界中,元气和灵气并不一样。 元气是世界运行的根本。每一个成熟的大世界、小世界,必定会存在天地元气,并且生生不息,它的级别比灵气更高。 也可以说。元气是天道组成的一部分。像顾凉的玉瓶空间,灵气固然浓郁,但是空间中绝对不会存在天地元气。因为玉瓶空间究根到底,它只是世界崩碎的一块碎片。天道残缺。 感觉到元气的存在,顾凉便知道悬浮大陆是个完整的小世界。也许很年轻,也许正在走向毁灭。 幸亏没有坚持将白山给滴血认主了,不然她的下场绝对很糟糕。 环视了一圈水晶地面外虎视眈眈的妖兽,顾凉目光闪了闪,以她的实力,甚至无法对付它们当中最弱小的一个。 妖兽和修士的实力划分并不一样,尤其是妖兽们经历九死一生的天劫,成为能够化为人形的六级妖兽。 六级是个分水岭,六级以下的妖兽,可以理解为不堪一击,修士们能以弱胜强越阶杀敌;而六级以上的妖兽,单打独斗之下,一般修士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当然,卫澈、顾弦、赵一和林成志四人都不是一般修士,四人联手,对付一只九级妖兽稳占上风。如果换成一般的金丹修士,来二十个都不够九级妖兽杀。 顾凉打算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半步金丹,不然离开白山和水晶地面的庇护,她根本就不能在这片大陆存活下去。 躲在空间固然能免除一死,但它终究是迫于无奈才会选用的最后一个方法。 给白山山脚下的李密飞了一只传讯符,顾凉就地坐了下来,布下阵法开始修炼。悬浮大陆的灵气浓度比起玉瓶空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样浓郁的灵气中修炼,修为增长的速度十分可观。 龙猫什么的,现在已经不在顾凉考虑的范围之中,以它的实力、种族和身份,离开荒野轻而易举,回到乾坤派驻地也不难。 至于洞府第五重天的丹道传承,被困在囚笼中的顾凉暂时无法分心关注它。 不管过去和未来是怎样,顾好当下才是人们最应该做的。 话说回来,悬浮大陆之外现在又是怎样的一回事呢? 荒野上明月高挂,它似乎被固定在天空中,月光柔和的倾泻下来,没有一颗星辰在闪烁光辉。 祭坛上,只剩下空空如也的两个陶杯,陶杯前,阵图仍旧缓慢流动,但是它旋转的方向已经变成逆时针,速度也慢了下来。 阵图凝聚的漆黑柱子也消失了,不变的只有祭坛上站着的两个大巫师,还有祭坛下的无数巫族子民。 荒野寂静而无声,人们沉默而麻木。 月亮没有降落下去,太阳也从未升起,微风取代了冷风,送来蓬草的花粉和香气,似乎时间在这里被按下了暂停键。 明月依旧,没有一个人会抬头去看它,因为白纸上漆黑的那滴墨已经被擦掉,白纸洁白无瑕。 被荒野天幕笼罩的某处,顾弦的龙猫和李密的兔子终于奔到一座山的山脚下,它们发红的眼睛恢复正常,思维也恢复了正常。 龙猫身子拉长,瞬间恢复成万毒兽的原型。它连一个不屑轻慢的眼神都吝于给予兔子,只是慢悠悠的从它身边走过。目标山顶。 除了龙猫和兔子,第三只不属于荒野的灵宠出现在山脚下。它是一只背长羽翼的白虎,一看便知道血统高贵。 如果顾凉在这里,她会认出这只灵宠,因为它就是和男主顾天阳签订契约的萌物神兽之一,强大的实力征服男读者,萌萌的外表俘虏女读者。 兔子的血统远远不如白虎和龙猫高贵,它爬山的速度是三兽中最慢最落后的一只,但是它并没有放弃。 说完三只灵宠,再说这座山。 这是一座巍峨巨峰。山上寸草不生,看不见一只本土生物,只有无数栩栩如生兽雕,越往上,兽雕的实力越强。妖兽、魔兽、神兽、凶兽,只要称之为兽,都能在这里找到兽雕的原型。 这座山,名为兽山,存在于世间无数兽类的记忆最深处。它是其它种族所不了解的存在兽族的圣地。 龙猫敬畏的,只有这座山;它向往的,也只有这座山。 洞天福地中,距离修士们被光柱即时传送走已经过去大半天。人们不知道消失的同伴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这场意外惊动了洞天福地之外的各大势力,没办法。被传送走的大多都是门派中具有发展潜力的精英们,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道家六大门派、魔门三千窟、佛家大明寺、妖族大妖山、两大修仙学苑。这些顶尖势力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均被选中,从筑基期到金丹期。无一例外,更有几个元婴修士也身在其中。 只有那些没有进入洞天福地的精英们,才能幸免于难。 事情的发生毫无征兆,就连看守洞天福地某位被请来的半步化神,都说不出个原因来。 顶尖势力们倒是有几位化神老祖也在北原,询问他们亦是没有结果…不过将消息传递回门派后,魂殿表示弟子们的魂牌均没有出现破碎,更有某些即将入土的老家伙发言说不要紧,人们总算放下了半个心。 也许他们被送到洞天福地中某个秘密的所在地争夺宝贝了,反正洞府的异宝仍旧藏在第五重天,在第五重天开启之前,没人能得到异宝。 各大势力开始清算自己被传送走的弟子名单,覃钰、柳如眉、裘洛贞等赫然在列,包括属于散修阵营的甄绝色、柳如眉等。 像林成志、赵一、顾弦、赵媛伊、霍轻轻等人,也被光柱选中,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年青一代最强者。 错过了洞天福地的修士反而无心探寻洞府里的宝贝了,他们纷纷涌入洞天福地,一来二去,里面的修士不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修士们的飞行法器到达了洞天福地中的每个角落,除了那些标注“险地”的地方,就连位于东南方角落的葫芦半岛都被人搜寻过,但是没有一人能发现被传送走的修士跑到了哪里。 是的,葫芦半岛,就是顾凉地图上显示出来荒野所在的葫芦半岛,那里是一片沙漠,连根草都没有。 荒城中,严霄也得知了修士们集体失踪的消息,他并不意外。但是,当他知道不少筑基修士也被卷入光柱之后,他淡定的表情瞬间龟裂了。 “呵呵,看到你变脸可真不容易。”坐在严霄对面,身着黑衣的修士语气不带起伏的笑了两声,听不出愉悦和揶揄,干巴巴得可以。 洞府和洞天福地同时开发,留在荒城的人也越来越少,就连严霄经常去的那间茶楼,小二也兴冲冲的跑去洞天福地挖灵草了。 严霄也不得不搬出客栈,住进民宅中,现在,他是在民宅的客厅里和黑衣修士会面,没有茶水没有酒,饭菜什么的都是浮云。 两人都不在乎,因为他们是在正正经经的谈事情,关于荒城的秘密。 花了短暂的时间,严霄看似冷静了下来,但他的眼睛里仍然写着惊疑不定,略微按了按手腕上跳动的脉搏,这是他独特的冷静技巧。 “确定吗?”严霄问。 黑衣修士的坐姿十分规矩,他的动作和表情也端正无比:“欺骗你,对我来说不存在好处。” 严霄的手指离开脉门,他已经彻底冷静了:“您想告诉我什么?” 黑衣修士的五官都动了动,组成一个笑容,看着略僵硬:“顾凉进了洞天福地,她应该也被卷入光柱中。” 严霄冷静的情绪再起波澜,心中有恼怒和震惊,他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叙述道:“您知道我在悄悄关注她。” “你做过什么,我们都知道,包括…”黑衣修士脸上僵硬的笑容不变,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傀儡人,“你和陆小圆之间不为人知的秘密。” 严霄心中的震惊稍缓,他垂眼道:“如果,你们想将这次交易继续进行下去,请停止对我个人的调查。” 黑衣修士还是那个笑容:“你认为你有资格吗?” 跨越千山万水,视角从北原转移到中洲大陆。 夜幕已经降临,顾天阳缴纳了住宿费,领着钥匙从客栈里出来,向城外半山的洞府走去。他的面容笼罩在遮挡神识的黑布中,原本高大的身材变得有些佝偻,身上只穿着凡人的布衣,腰间挂着那把普通的凡剑。 和不久前相比,现在的原著男主只有炼气八层的修为,浑身上下笼罩着致郁的气息,自从顾圆圆陨落后,他便是现在浑浑噩噩的度日。 中洲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人群中既有修士也有凡人。 顾天阳忽然感觉到有注视的目光看过来,他侧头望去,却没有发现什么,那里只有一个身穿白色僧袍的留发僧侣,正走进茶楼中。 不过是凡人,他感觉错了吗? 顾天阳无端端的感觉到有些危险,想到那些追踪起来如附骨之疽般甩不掉的黑衣人,他加快了脚步往城外走去。 因为机缘巧合来到中洲,他可不愿意自己的生活再一次被黑衣人所搅乱…想到黑衣人,顾凉她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僧侣走进茶楼中,闻到茶香四溢,恍惚间心中似乎闪过了什么画面,却快得无法捕捉。他对茶楼小二们笑了笑,耳边响起小二们尊敬的“老板”声,走进柜台后,僧侣开始看账本算账。 若顾天阳多看僧侣几眼,他会发现,这个僧侣的容貌、气度都与数年前陪同顾凉拜祭他母亲的天之骄子完全一致。 茶楼不大,出入的人也不多,茶楼的匾额上,书写着三个字地上星。 中洲的夜晚带着亮光,今天晚上看不见月亮,满天星辰闪烁不定,淡淡的星辰之力被牵引而下,渐渐融入“地上星”三个大字,让这三个字显得更加朴实大方。 修士们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星辰之力竟会被一个匾额所引动,包括金丹,乃至于元婴们。 若是细看,会发现这三个字出于女子之手,还是年龄不大,手上握力不足的稚女。(未完待续……) 179.凉姬生病了 僧人花了比往日都要长的时间才把今天的账本看完,他将账本放好,吩咐了茶楼中的伙计几句,便揉着太阳穴走进雅间里,开始烧开水洗茶具泡茶。 不知为何,他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宁,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 白烟袅袅升起,伴随着幽雅茶香,茶室一片静谧。 僧人慢慢品完一杯茶,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微微合了眼,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许久,他伸手按在自己急促跳动的心脏上静静的感受了一会儿,用力按了胸前的几个穴道,心跳的频率才稍微缓解下来。 静坐在雅间里足足有半个时辰,僧人才从雅间里出来,进到茶楼后面的院子,洗去一天的疲惫,躺在柔软床榻上入睡。 他从来不会做梦,可是他今天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躺在幽深冰凉的水潭中,身边游动着银鳞红尾的小鱼,头顶是拳头大小的绿色莲花,悠悠然不知多少岁月。 悬浮大陆的夜空漆黑如故,没有明月,也没有星辰,更没有灼热的太阳。 顾凉坐在冰晶地面上,地上星在她的周围盛开,灵气不断涌入她的体内,加入《妙经》的循环,凝结成一滴滴灵液,汇入她丹田的金色海洋,成为她体内灵气的一部分。 庞大灵气流入顾凉的身体,一般情况下只有三成被凝结成灵液,其余七成则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但是丹田里多了一个小玉瓶后,这七成灵气没入顾凉的体内只会有去无回,被小玉瓶所吸收。这也是玉瓶空间中灵气的来源之一。 金色的海洋仿佛无边无际,洁白细腻的玉净瓶在金色海洋中沉沉浮浮。随着顾凉的修炼有节奏的吸纳外界灵气,而它也在庞大灵气中悄悄发生变化。 修炼的过程枯燥而无味。顾凉面上淡然,她早已经习惯了。 两人降落在悬浮大陆,已经是第三天。 白山仍旧散发着淡淡光芒,地上星却在渐渐枯萎,从冰晶地面的边缘地带开始,枯萎就像传染病一样逐步向白山扩散,不知道原因也无法阻止。 顾凉感觉到守株待兔的妖兽们忽然之间开始撤离,睁眼时看到身边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的地上星,着实被吓了一跳。 地上星的枯萎并未造成天地元气和灵气的波动。但是隐约不祥的感觉开始在顾凉的心头缭绕,尤其是见到妖兽们慌张溃逃后。同样是以冰晶地面为界限,冰晶地面中的地上星大片大片的枯萎,而冰晶之外生长在泥土上的花朵,却是花开依旧。 据顾凉所知,地上星枯萎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遇到阳光,一种则是花朵中蕴藏的星辰之力消耗殆尽,否则这种花能保存千万年的时光。 她用手指碰了碰干枯的地上星。它们如同粉尘做成的雕刻,轻轻碰到便碎成了尘埃,褐色的碎屑落在冰晶的地面上,渐渐渗透进地面中。光可鉴人。 失去了地上星花朵的光芒,冰晶地面的边缘地带变得光线黯淡。若是在悬浮大陆的上空向下俯视,能够看到白山外围明显黑了一圈。这黑暗还在不断向白山的方向扩大。 顾凉感觉到不妙,危险的气息似乎随着地上星的枯萎而到来。在冰晶地面上蔓延,虚空中阴寒的力量初现端倪。她来不及多想。立刻给白山山脚下的李密发了传送符,然后遵从直觉离开冰晶地面覆盖的领域。 隔着五万里的距离,李密并不知道地上星枯萎的事情,他仍旧在盯着玉瞳简中两张重合的图,试图从中找到点什么。 在外历练,李密不是第一次遇到被困的情况,但他却是第一次被困在作为囚牢、无法离开的小世界中。 如果找不到离开的办法,那么他和顾凉都会成为这里的囚徒。 李密面前的冰晶地面被黑色的木炭画了一个又一个图案,这些图案都是他对地图上阵法的推演,可惜他并没有从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地图上的阵法太过深奥复杂,不是区区四品阵法师就能看出它的精妙。 仙骨按照某种独特的规律散落在地面上,在地上星枯萎的瞬间,洁白如玉的仙骨也染上了几分黯然之色。尤其是摆放在仙骨中央的头颅,其下半部分温润的玉质渐渐变得灰败。 因为顾凉的鲜血滴落,数根仙骨悄悄移动;地上星的枯萎也带来了仙骨的第二次移动,这次几乎所有的仙骨位置都发生了轻微移动。 相对的,悬浮大陆的地震也开始了,山脉、河谷、盆地、平原都在轻微地震中悄然改变位置。 李密也感觉到异常,但他还没去看地面上的仙骨,传讯符就呼啸着撞入他手中。看完传讯符中的内容,李密面色一变,他甚至还来不及将地面上黑色的图案记住,便捏碎了手上保命用的万里遁形符。 常年在外历练,李密对危险的感知力极高,他的直觉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呼的蹿出一个手拿镰刀的漆黑影子,它手中的镰刀对着李密破碎虚空的坐标勾去,却是迟了。 白山消失,最后一朵地上星在邪恶不详的气息中枯萎,黑暗将悬浮大陆中央方圆五万里纳入领土的范围中。 仙骨凌乱堆在地面,失去了玉质的温润,它们比枯骨还不如。锈迹斑驳的残剑下,一只影子爬了出来,残剑被它顶开,地面上潦草的两行字微光闪过,已变成一行字。 僧人花了比往日都要长的时间才把今天的账本看完,他将账本放好,吩咐了茶楼中的伙计几句,便揉着太阳穴走进雅间里,开始烧开水洗茶具泡茶。 不知为何。他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宁,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 白烟袅袅升起。伴随着幽雅茶香,茶室一片静谧。 僧人慢慢品完一杯茶。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微微合了眼,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许久,他伸手按在自己急促跳动的心脏上静静的感受了一会儿,用力按了胸前的几个穴道,心跳的频率才稍微缓解下来。 静坐在雅间里足足有半个时辰,僧人才从雅间里出来,进到茶楼后面的院子,洗去一天的疲惫。躺在柔软床榻上入睡。 他从来不会做梦,可是他今天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躺在幽深冰凉的水潭中,身边游动着银鳞红尾的小鱼,头顶是拳头大小的绿色莲花,悠悠然不知多少岁月。 悬浮大陆的夜空漆黑如故,没有明月,也没有星辰,更没有灼热的太阳。 顾凉坐在冰晶地面上,地上星在她的周围盛开。灵气不断涌入她的体内,加入《妙经》的循环,凝结成一滴滴灵液,汇入她丹田的金色海洋。成为她体内灵气的一部分。 庞大灵气流入顾凉的身体,一般情况下只有三成被凝结成灵液,其余七成则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但是丹田里多了一个小玉瓶后。这七成灵气没入顾凉的体内只会有去无回,被小玉瓶所吸收。这也是玉瓶空间中灵气的来源之一。 金色的海洋仿佛无边无际,洁白细腻的玉净瓶在金色海洋中沉沉浮浮。随着顾凉的修炼有节奏的吸纳外界灵气,而它也在庞大灵气中悄悄发生变化。 修炼的过程枯燥而无味,顾凉面上淡然,她早已经习惯了。 两人降落在悬浮大陆,已经是第三天。 白山仍旧散发着淡淡光芒,地上星却在渐渐枯萎,从冰晶地面的边缘地带开始,枯萎就像传染病一样逐步向白山扩散,不知道原因也无法阻止。 顾凉感觉到守株待兔的妖兽们忽然之间开始撤离,睁眼时看到身边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的地上星,着实被吓了一跳。 地上星的枯萎并未造成天地元气和灵气的波动,但是隐约不祥的感觉开始在顾凉的心头缭绕,尤其是见到妖兽们慌张溃逃后。同样是以冰晶地面为界限,冰晶地面中的地上星大片大片的枯萎,而冰晶之外生长在泥土上的花朵,却是花开依旧。 据顾凉所知,地上星枯萎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遇到阳光,一种则是花朵中蕴藏的星辰之力消耗殆尽,否则这种花能保存千万年的时光。 她用手指碰了碰干枯的地上星,它们如同粉尘做成的雕刻,轻轻碰到便碎成了尘埃,褐色的碎屑落在冰晶的地面上,渐渐渗透进地面中,光可鉴人。 失去了地上星花朵的光芒,冰晶地面的边缘地带变得光线黯淡。若是在悬浮大陆的上空向下俯视,能够看到白山外围明显黑了一圈,这黑暗还在不断向白山的方向扩大。 顾凉感觉到不妙,危险的气息似乎随着地上星的枯萎而到来,在冰晶地面上蔓延,虚空中阴寒的力量初现端倪。她来不及多想,立刻给白山山脚下的李密发了传送符,然后遵从直觉离开冰晶地面覆盖的领域。 隔着五万里的距离,李密并不知道地上星枯萎的事情,他仍旧在盯着玉瞳简中两张重合的图,试图从中找到点什么。 在外历练,李密不是第一次遇到被困的情况,但他却是第一次被困在作为囚牢、无法离开的小世界中。 如果找不到离开的办法,那么他和顾凉都会成为这里的囚徒。 李密面前的冰晶地面被黑色的木炭画了一个又一个图案,这些图案都是他对地图上阵法的推演,可惜他并没有从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地图上的阵法太过深奥复杂,不是区区四品阵法师就能看出它的精妙。 仙骨按照某种独特的规律散落在地面上,在地上星枯萎的瞬间,洁白如玉的仙骨也染上了几分黯然之色。尤其是摆放在仙骨中央的头颅,其下半部分温润的玉质渐渐变得灰败。 因为顾凉的鲜血滴落,数根仙骨悄悄移动;地上星的枯萎也带来了仙骨的第二次移动,这次几乎所有的仙骨位置都发生了轻微移动。 相对的。悬浮大陆的地震也开始了,山脉、河谷、盆地、平原都在轻微地震中悄然改变位置。 李密也感觉到异常。但他还没去看地面上的仙骨,传讯符就呼啸着撞入他手中。看完传讯符中的内容。李密面色一变,他甚至还来不及将地面上黑色的图案记住,便捏碎了手上保命用的万里遁形符。 常年在外历练,李密对危险的感知力极高,他的直觉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呼的蹿出一个手拿镰刀的漆黑影子,它手中的镰刀对着李密破碎虚空的坐标勾去,却是迟了。 白山消失,最后一朵地上星在邪恶不详的气息中枯萎。黑暗将悬浮大陆中央方圆五万里纳入领土的范围中。 仙骨凌乱堆在地面,失去了玉质的温润,它们比枯骨还不如。锈迹斑驳的残剑下,一只影子爬了出来,残剑被它顶开,地面上潦草的两行字微光闪过,已变成一行字。 僧人花了比往日都要长的时间才把今天的账本看完,他将账本放好,吩咐了茶楼中的伙计几句。便揉着太阳穴走进雅间里,开始烧开水洗茶具泡茶。 不知为何,他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宁,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 白烟袅袅升起。伴随着幽雅茶香,茶室一片静谧。 僧人慢慢品完一杯茶,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微微合了眼,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许久。他伸手按在自己急促跳动的心脏上静静的感受了一会儿,用力按了胸前的几个穴道。心跳的频率才稍微缓解下来。 静坐在雅间里足足有半个时辰,僧人才从雅间里出来,进到茶楼后面的院子,洗去一天的疲惫,躺在柔软床榻上入睡。 他从来不会做梦,可是他今天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躺在幽深冰凉的水潭中,身边游动着银鳞红尾的小鱼,头顶是拳头大小的绿色莲花,悠悠然不知多少岁月。 悬浮大陆的夜空漆黑如故,没有明月,也没有星辰,更没有灼热的太阳。 顾凉坐在冰晶地面上,地上星在她的周围盛开,灵气不断涌入她的体内,加入《妙经》的循环,凝结成一滴滴灵液,汇入她丹田的金色海洋,成为她体内灵气的一部分。 庞大灵气流入顾凉的身体,一般情况下只有三成被凝结成灵液,其余七成则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但是丹田里多了一个小玉瓶后,这七成灵气没入顾凉的体内只会有去无回,被小玉瓶所吸收,这也是玉瓶空间中灵气的来源之一。 金色的海洋仿佛无边无际,洁白细腻的玉净瓶在金色海洋中沉沉浮浮,随着顾凉的修炼有节奏的吸纳外界灵气,而它也在庞大灵气中悄悄发生变化。 修炼的过程枯燥而无味,顾凉面上淡然,她早已经习惯了。 两人降落在悬浮大陆,已经是第三天。 白山仍旧散发着淡淡光芒,地上星却在渐渐枯萎,从冰晶地面的边缘地带开始,枯萎就像传染病一样逐步向白山扩散,不知道原因也无法阻止。 顾凉感觉到守株待兔的妖兽们忽然之间开始撤离,睁眼时看到身边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的地上星,着实被吓了一跳。 地上星的枯萎并未造成天地元气和灵气的波动,但是隐约不祥的感觉开始在顾凉的心头缭绕,尤其是见到妖兽们慌张溃逃后。同样是以冰晶地面为界限,冰晶地面中的地上星大片大片的枯萎,而冰晶之外生长在泥土上的花朵,却是花开依旧。 据顾凉所知,地上星枯萎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遇到阳光,一种则是花朵中蕴藏的星辰之力消耗殆尽,否则这种花能保存千万年的时光。 她用手指碰了碰干枯的地上星,它们如同粉尘做成的雕刻,轻轻碰到便碎成了尘埃,褐色的碎屑落在冰晶的地面上,渐渐渗透进地面中,光可鉴人。 失去了地上星花朵的光芒,冰晶地面的边缘地带变得光线黯淡。若是在悬浮大陆的上空向下俯视,能够看到白山外围明显黑了一圈,这黑暗还在不断向白山的方向扩大。 顾凉感觉到不妙,危险的气息似乎随着地上星的枯萎而到来,在冰晶地面上蔓延,虚空中阴寒的力量初现端倪。她来不及多想,立刻给白山山脚下的李密发了传送符,然后遵从直觉离开冰晶地面覆盖的领域。 隔着五万里的距离,李密并不知道地上星枯萎的事情,他仍旧在盯着玉瞳简中两张重合的图,试图从中找到点什么。 在外历练,李密不是第一次遇到被困的情况,但他却是第一次被困在作为囚牢、无法离开的小世界中。 如果找不到离开的办法,那么他和顾凉都会成为这里的囚徒。 李密面前的冰晶地面被黑色的木炭画了一个又一个图案,这些图案都是他对地图上阵法的推演,可惜他并没有从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地图上的阵法太过深奥复杂,不是区区四品阵法师就能看出它的精妙。(未完待续……) 180.那个人 严霄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更不知道自己遭遇赵一的跟踪。 他很谨慎小心的挑了险恶艰难的地方行走,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灵气会被消耗过多。每过一刻钟,他都会停下来,以秘法查探一番,避免自己身后跟着尾巴。 若跟来的是林成志,严霄不难发现他的存在,可惜跟来的是赵一。 严霄有秘法,赵一更有藏匿气息的秘宝,别说区区金丹期的严霄,即便元婴修士,赵一想跟踪照样能跟上去。 “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赵一藏在暗中,他吞了一把回灵丹,看着严霄进了金色的沙漠中,“他就不担心自己的灵气消耗过多,被人围杀么?” 这片大陆的灵气极其稀少,修士们被光柱摄入此地,根本不敢过多动用自己的灵气。万一遇上生死关头,灵气消耗殆尽,丹药所剩无几,那时候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金色太阳永不堕落,没有降雨的情况下,大陆整体温度很高,留在树荫下都会出汗,更别说走进沙漠。 严霄走进灼热沙漠中,要么是身上补给足够,要么就是沙漠里存在某种东西可以给他补充灵气,要么…沙漠中有着离开这片炎热大陆的传送阵。 赵一犹豫几息,跟上严霄的脚步。 刚踏入沙漠,赵一便发现自己置身于迷阵中,神识方圆万里都是金色的沙子,没有一个标志物,头顶也不是一个太阳。而是两个。 凡人进到这个迷阵中,不用两刻钟。就会被炙热的阳光和滚烫的沙子活活热死。 赵一不擅长阵法,他发动秘法想要寻找严霄的气息。秘法并没有起效严霄并未在这片沙漠迷阵中出现过,他失去了跟踪的目标。 实际上,严霄也置身于沙漠迷阵中,甚至就在赵一前面不远的地方,但是这短短距离被阵法隔开,两人都不能发现对方的存在。 严霄对沙漠迷阵早有准备,他从芥子袋里取出指南针,摆弄了一下,他踩着飞剑向东方飞去。进了炎热大陆的沙漠迷阵。就算是六品阵法师跟来,他也不能追上严霄的脚步,因此他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跟踪。 跟来的赵一的确被甩掉了。 沙漠迷阵一环套一环,严霄花了十多天的功夫,才从沙漠迷阵中出来。站在真实的沙漠上,他仰头望了望天边的太阳,花费时间计算了下角度和方位,向记忆中的石柱迷阵飞去。 一次可能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定然是变数。 严霄不希望自己的计划出现差池,所以他要亲自出手铲除变数,不管她是什么身份。 凉风如轻纱拂面,带来阵阵清爽水意和潺潺水流声。 潭水边。顾凉将自己沾染了黏稠兽血的手清洗干净,她闻了闻两只手,确定没有嗅到鲜血的气味后。才起身对李密道:“我们走吧。” 李密点点头,他踩在飞行法器上。无声无息的越过高低不平的山林树梢,向下一个地点飞去。顾凉踩着火凤剑紧追其后。 两道红色遁光划过悬浮大陆漆黑的夜空,妖兽们躲藏在自己家中,闻到微风送来的人味,它们全都稀里哗啦的流口水。但是碍于大陆中央笼罩的黑暗,平日里最贪婪嚣张的妖兽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比一个老实。 祖祖辈辈的经验和记忆传承告诉它们人肉的美味,也告诉它们在黑暗降临的时候出门,绝对是有去无回的下场,从不例外。 两个时辰后,李密和顾凉飞入零星开放着地上星的乱石岭上空,都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压抑感笼罩心头,他们的速度顿时降了下来,落到地面上收起了各自的飞行法器。 “应该就是这里附近。”李密拿出阵盘看了看,肯定道,“就是这里。” 顾凉打量着光线暗淡的乱石岭,奇形怪状的石头乱七八糟的堆放在山上,看似没有丝毫规律,却带着浓重的违和感。 漆黑的夜空下,这里唯一的光源便是地上星,也许是条件太过艰辛,地上星的花朵都是小小的,光芒也不强。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半步,冷风吹来,刮在脸上有些刺痛,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虚空中,似乎涌动着某种阴寒的诅咒之力,却不是很明显。 李密看了一眼顾凉,说道:“跟着我的脚印走,步子不要小,也不要大。” 顾凉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好的,师叔。” 李密拿出开着蓝色火焰的铜灯,向嶙峋乱石间走去。 顾凉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襟里挂着的小玉瓶,温暖气息透过衣服,她不由得抿了抿唇角。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乱石岭中,就像走进狂魔乱舞的黑暗森林,不过须臾,乱石岭中已经没有了两个人类的踪迹。 冷风呼呼吹过,一小片黑暗出现在乱石岭外,开放的地上星一朵接一朵枯萎。提着镰刀的影子藏身黑暗中,它没有五官的脸盯着乱石岭,似乎等待着两个人类的出现。 寂静的山林忽然之间就热闹起来,虫鸣鸟叫之声不绝于耳;妖兽们从家里走出,吼叫几声后开始捕食;伪装成石头的妖植肆意散发点点光芒,等待着猎物自动送进嘴里。 悬浮大陆自短暂的睡眠中苏醒。 大陆中央的黑暗已销声匿迹,漆黑的冰晶地面光滑如镜。 洁白山峰从虚无中遁出,坐落在大陆十字轴的中心点,散发淡淡圣洁的光芒。 山脚下,温润如玉的仙骨重新排列成简单的地图;残剑覆盖在潦草字迹上,残剑下,一行字微光闪动,渐渐演化成两行字。 乱石岭中。黑暗渐渐延伸,不过几个呼吸。这里便被黑暗完全覆盖。 踏入乱石岭,仿佛进入到另一片空间。地上星不再作为光源。周围是完全的漆黑,只有李密手上的铜灯还在发光,光线中,只能见到一根根乱石,或者耸立,或者躺倒,或者凌乱的叠着。 顾凉跟在李密身后,她的手上也提着一盏灯,灯里异火燃烧。 异火是神荒世界等级最高的火焰。一缕异火做成灯盏燃烧,可以照亮方圆万里。但是身处乱石岭中,这盏异火灯只能照亮周围一丈的距离,光线微弱得可以。 好在李密走得也不快,落后了几步的顾凉完全有余力跟上。 大巫师曾说过,顾凉生来带着天火,但是顾凉还无法唤醒血脉中的天火,她目前能用的,还是寒霜冰焰变异的异火。 火之龙灵缠绕在顾凉的手腕上。老老实实的装手链。 走了两刻钟,头顶渐渐有了光源,顾凉仰头望去,见到灰蒙蒙的乌云。似乎有一轮太阳藏在乌云后。 与光源相反,两人都感觉到乱石岭变得更加阴森森,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似乎藏着恐怖的巨兽,择人而噬。 顾凉揉了揉眉心。心道:真是绝佳的恐怖片拍摄现场,可惜修仙界里的修士们不怕鬼。阴森恐怖的环境顶多只能吓唬小朋友。 他们来到悬浮大陆,如今已经是第二十天。 第四天,大陆中央被黑暗覆盖,他们被迫离开冰晶地面的范围。 第六天,李密和顾凉在约定的地方碰面,花了十几天的功夫,两人总算将悬浮大陆的阵法看出了些门道,找到乱石岭。 乱石岭是悬浮大陆的阵法起始之地,踏入这里,也意味着走进阵法,悬浮大陆有什么秘密,只会存在乱石岭中。 所以李密才会要求顾凉踩着他的步子走,行差踏错,则会迷失在阵法中,除非李密能将这个阵法吃透,不然她只能被困。 越往前走,光线也越明亮,李密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他的每一步,都需要计算,前面还好,到了后来,计算也越来越难。 顾凉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并不作声,好在阵法里也没有什么危险,花了两三个时辰,两人走出乱石岭,来到太阳照耀的一片沼泽地前。 天上挂着太阳,光线却是昏昏沉沉的,似乎隔着浓云,阳光照下来,并不能让人温暖,反而带着几分阴冷。 “好了。”李密回头看了看顾凉。 随着她跨出步子,乱石岭渐渐消失在虚无中,在她身后,其实只是一片并不浓密的矮杉树林。树林中,灰雾弥漫,树枝上挂着白色冰霜,地面上枯骨堆积,它们都是被困死在乱石岭中的修士。 顾凉先注意到的还是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在她没踏出乱石岭之前,天上有的只是乌云,她仰头望天,发现这颗太阳居然是真的。 阵法之奇妙是六艺之最,在阵法的运用中,能够将空间折射、叠加,甚至还可以将两个小世界化为一体。 顾凉曾经猜测过悬浮大陆的天空其实是被遮住的,在天外,太阳、月亮、星空存在,李密不否认她的想法,不过他也没有肯定。 神荒世界中,一切都有可能,悬浮大陆的天空,谁知道它是不是被遮起来了呢? 现在见到天上的太阳,顾凉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猜想,她不由看向李密,说道:“师叔,我的猜想未必就不成立。” 李密斜了她一眼,并不答话,顿了一下,他望着沼泽地里雾气半遮半掩的一条小道,还有小道上漆黑明显是中毒而死的尸骨,说道:“此地蚊虫毒物不少,你应该有法子吧?” 他的铜灯并未收回去,异火在他的身周形成一丈方圆的屏障,这是需要消耗灵气的。 顾凉环顾四周,想了一下,看着李密回答道:“我们在这里休憩一下吧,师叔,我觉得有些累。” 走出乱石岭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和心神,她跟在后头倒是轻松,李密作为主导,几个时辰下来肯定需要休息。 李密眉峰挑了挑,侧头看她,发现沼泽地里的蚊虫毒物们几乎没有凑过去的。目光微微一闪,他在杉树林边上的几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道:“也好。” 沼泽地里空气潮湿,雾气弥漫。灵气还是比较浓郁的。 顾凉拿了自己炼制的几枚避瘴丹递给李密,自己也服用了相关的丹药,便拿着玉铲就地取材,打算在这里炼丹制药。 一个时辰后,两人再度启程,这次是顾凉在前,李密断后。 他们没有走那条小道,而是沿着小道上空飞行,蚊虫毒物们本来在雾气间藏匿。嗅到两个修士身上的气息,纷纷退避开来。 进到沼泽,头顶的太阳便被蒙蒙迷雾遮蔽,腐臭的气息从沼泽中散发出来,形成有毒的瘴气。虽说金丹修士已经不惧瘴毒,不过此地凶险诡异,谁知道会不会冒出能够毒倒金丹的毒物呢? 经历了大大小小十余次战斗,两天后,顾凉和李密走出沼泽的范围。看到漆黑土地上无声流淌的黄色小河。 沼泽似乎被空间截断,两人眼前一晃,便置身在漆黑泥土地上,太阳挂在空中。光线不强,阳光落在脸上,仍旧是阴冷冷的。黑土地看不到边际。地上骸骨堆积,不仅有人类。还有妖兽,骨头有新鲜的。也有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 到了这里,灵气依旧浓郁,不过灵气里似乎掺杂了别的东西,在这里修炼能让人心浮气躁,甚至走火入魔。 “是魔气。”顾凉道,在三河小镇的时候,她曾被人暗算过一回,丹田中种了魔气,因此很容易就认出了灵气里掺杂的魔气。 李密面色凝重,他打量着四周,目光落在黑土中流淌的黄色小河上,心中惊疑不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顾凉回头看了看渐渐消失的沼泽,道:“我们只能向前走了。” 她向前踏出几步,却见地上骸骨生出血肉,大惊之下,顾凉火凤剑扫过,剑光带着异火切向骸骨,却只是将骸骨上生长的血肉削下一块。 骸骨似乎有了意识,就地一翻,两丈多长的血肉便向顾凉扑了过来。 顾凉冷哼一声,火凤剑挽了一个剑花,流光剑倾泻而出,片刻后,骸骨关节被斩断,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总算爬不起来了。 她对战的时候,李密也将一具暴起的骸骨拆开。 但是更多的骸骨,在两个人类踏入后,开始从黑土地中复活。 “河边。”李密的神识扫了一圈,发现只有黄水河岸边没有骸骨,说道,“沿着河边走,逆流而上。” 顾凉用剑将复活的骸骨格挡开来,一边战斗一边后退,果然,在接近河岸两丈的时候,骸骨便不再复活,不过已经复活的那些仍旧跟上来,想要品尝新鲜的血肉。 李密和顾凉有异火在身,异火对这些复活的怪物存在克制,稍微花了些时间,便将复活的十四具骸骨消灭了。 黄色的河水静静流淌,河边弥漫着淡淡尸臭味,河里笼罩着邪恶和不祥的气息,河对岸一片影影绰绰,很容易让人将这条河联想到幽冥中流淌的黄泉。 “黄泉不会这么小。”李密道,“幽冥也不会有魔气和灵气。不过此地太过诡异,我们还是谨慎小心为上。” 顾凉点点头,她并没有应声,看着静静流淌的黄色河水,她的心中始终有淡淡的不安存在。这种不安与环境无关,似乎来自于冥冥之中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奇异感觉。 顾凉稳下心中的不安,握紧了手中的火凤剑和异火灯盏,跟在李密身后向前走去。 黑猫曾告诫顾凉,在走完这段路之前,异火灯盏不能离手。顾凉对李密编了个理由,两人都提着异火灯盏,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也不知道原因是否就是异火灯盏。 黑土地中灵气和魔气掺杂,为了节省灵气,两人都是步行前进。 走了大概有十几里,两人都见到了黄水河源头的森然白骨殿,他们不由加快了脚步。 白骨殿就在前方,看着距离似乎只有两三里,不过这两三里路似乎被无限延长了,两人走了足足一个多月,才来到白骨殿跟前。 白骨殿并不巍峨,建造的材料是各种各样的骨头,有人型生物,也有妖兽、魔兽等骨头。大门两边,是没有头颅的两座雕像,左边手持长剑,右边手拿长鞭,气势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白骨殿也是黄水河的源头,黄色水流从宫殿洞开的大门下方流出,缓缓无声,尸臭的味道和不祥的气息弥漫在门口,让两个人类毛骨悚然。 李密犹豫了一下,顾凉倒是越过他向宫殿里走去,他哂笑一下,跟着走进宫殿中。 顾凉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白骨殿里的真面目,眼前一晃,微微晕眩感袭来,她便发现自己站在灯火通明的宫殿中,面对着墙壁上古老的壁画。 壁画斑驳,它并没有在漫长光阴中褪色,但墙壁上被恶意涂了颜料,根本看不清楚壁画的内容,从壁画上获取信息自然也就行不通了。 李密没有跟着出现,他被传送到别的地方。 宫殿中没有白骨,装饰、花纹古老而带着玄妙的气息,顾凉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生怕自己的神魂被未名力量牵引离体。 她仰起头,发现穹顶竟然是一片真实无比的星空,淡淡星辰之力倾泻而下,让她衣襟中的小玉瓶也亮起微光。 震撼过后,顾凉望向宫殿中央,顿时眼前一亮。 宫殿中央是一根巨大的极品灵石柱子,先不说柱子里的人是谁,单单柱子的价值就足以引起修仙界动荡,更有九件秘宝沉浮着将柱子环绕其中,宝光熠熠,亮瞎狗眼。 顾凉先是一喜,随即想到自己的运气和白骨殿,她的满腔欣喜顿时冷却下来。 剧情君连清源洞府中的传承都不曾让她沾手,此刻出现的极品灵石柱子和九件秘宝,多半是只能看看带不走的。 顾凉试探了下,发现宫殿里并没有危险,她走到柱子正面,待看清楚灵石里封印的人脸,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 这根本不可能! 顾凉盯着那张人脸,毛骨悚然。(未完待续……) 181.夺命箭 灵石中封印着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面容很漂亮,不是绝色,却带着某种好看到极致的美丽,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欢喜。 她闭着双眼站在灵石中,双手交叠置于小腹,柔顺乌发披散而下,身上穿着华丽繁复的汉服襦裙,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 她给人的感觉很恬静温雅,就像邻家姑娘,但是又不像邻家姑娘,因为一个普通的姑娘不会拥有她这样淡淡然、仿佛世间一切事物都无所谓的气质。 令顾凉震惊的是她的脸。 对顾凉来说,这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轻轻抚上年轻女子的脸,九件秘宝组成的结界被轻易穿破,冰冷的灵石却阻止了顾凉的想法。 顾凉的身高也不够,她需要抬起头举过头顶,才能摸到灵石上女子的下巴。 “你是谁?” 手下冰冷的触感让顾凉恍惚震惊的神魂凝聚起来,回到躯体之中,她神色格外复杂的盯着灵石下被封印的女子,想到了自己前世二十多年的岁月,有种存在虚幻中不真实的感觉。 顾凉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力让自己心胸中翻滚的情绪平静下来,她绕着灵石柱子盯着被封印的女子走了一圈,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穿着的汉服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世间,真的可以存在某种不可知的巧合吗? 从面容到衣着,再到气质、表情,几乎完全一样! 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两朵形态、香味都完全一样的花朵! 顾凉靠着灵石柱子坐了下来。她目光空茫的看着大殿地板上刻画的玄妙花纹,脑中空空。又像是在想着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而事实就是这样,在这座大殿中。被封印在灵石中的年轻女子,完全就是顾凉的前世尚秋。 她身上穿着的华丽汉服,也是尚秋曾经穿过的;她这样的打扮、神态,也是尚秋曾经做过的。 面容的相似可以是巧合,可以是意外。 衣着的相似,神情的相似,还能是巧合吗? 尚秋溺亡在冰冷海水中,当她被打捞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在不久后。尚秋的尸体被送入焚化炉,成为一把骨灰,和那块翡翠玉璧一起,装进骨灰盒中,被供奉起来。 尚秋,她是顾凉真实的前世,还是冥冥中某位存在灌注给顾凉的记忆? 又或者,前世二十多年的岁月,其实是某部小说中的荒诞内容? 顾凉抱着膝盖。脊背极品灵石的寒气贴着她,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地板上华丽玄妙的花纹,微微咬住了下唇。 她是尚秋还是顾凉呢,或者两个人都不是? 她现在是顾凉。以前是尚秋。 那位高高在上的执棋者,他将她送到这里来,究竟是何意? 只是为了让自己看到被封印起来的这个年轻女子? 顾凉很清楚。封印在灵石中的女子绝不可能是尚秋,她是另外的一个人。 那么。她是谁? 顾凉不知道自己在灵石柱子下面坐了多久,她只知道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她的臀部、腿和手都酸掉了,但是她的心情仍旧没能平静下来。 顾凉需要时间才能将这件事接受,毕竟…不管是哪个穿越女,看到一个和自己前世一模一样的女子,她都不会觉得这件事很寻常。 舒展了一下手脚,稍微缓解肢体的不适,顾凉转头望向柱子中封印的女子,望向女子身上精美的衣裙,心胸里的震惊和不适忽然之间就平淡下来。 左右只是一个陌生人,就算这个女子长得和尚秋一模一样,就算她穿的衣裳和尚秋衣橱中的那件汉服一模一样,她也不是尚秋。 对顾凉来说,这个女子是个陌生人,是白骨殿中被封印的陌生人,还有可能是这片小世界中被封印被囚禁的最佳怀疑对象。 顾凉拍了拍自己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看着被封印起来的女子,似乎想要将她和尚秋完全区分开来。 刚才只顾着震惊,细看来,灵石柱子中的女子其实和尚秋很不一样,熟悉的人只消看一眼,他就能将两者区分出来。 撇去自己心中多余的思绪,顾凉的目光落在灵石柱子外沉沉浮浮的九件秘宝上,这九件秘宝如同忠实的护卫,拱卫着灵石柱子中女子的安危。 它们构成了一道坚固的结界,将灵石柱子保护起来,但…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这道坚固结界对顾凉完全不起作用。 顾凉凝望着灵石柱子中的女子,她闭着双眼,唇角翘起,面上嬉笑嫣然,似乎随时都会睁开双眼醒来。 实际上,她已经死了。 顾凉的潜意识很清晰的将这条事实告诉她,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就像危险袭来之时,她的心头会预警,她的身体会本能的做出应有的反应一样。 大殿中,不知何时响起了轻微的风声,还有轻轻的一声“嗖”,像是一支箭被射出来。 宫殿里没有风,只有燃烧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灯盏,这里安静而死寂,茫茫而空旷。 宫殿里,还有第二个活人。 杀意,一闪而逝。 离弦之箭,呼啸而来! 第二枝箭紧接着搭在弦上,长弓被举起,瞄准了灵石柱子下的清丽少女,右臂向后拉动,弓弦被拉成满月的形状,深深陷入到男子的皮肤中。 他没有去看第一支箭有没有命中目标,而是专注瞄准了清丽少女衣裳下跃动的小心脏,心中无悲无喜。这是他射箭的最佳状态,下一瞬。他的手指也随之松开。 箭被射了出去,被拉得几乎变形的弓弦弹回原状。 严霄将弓箭收了起来。他站起身,手上出现了一把无柄的薄刃,这也是他的飞剑,杀人的飞剑。 在他的设想中,顾凉也许有可能避开第一箭,但她绝对避不开第二箭。 身为乾坤派的内门精英弟子,顾弦最宠爱的妹妹,七品炼丹师的女儿,顾凉身上肯定有保护自己的好东西。 他的弓和箭。也是好东西,在拉满月的情况下,能够射杀金丹修士。 他的计划,不允许变数的出现,顾凉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变数。 他要将顾凉诛杀。 这个时候,严霄也和裘洛贞一样,陷入到某种疯狂冷酷的境地中,他们在这个时候,都希望顾凉死在自己手上。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是冷静的严霄,他会冒着与顾弦决裂开战的危险,夺取顾凉的性命吗? 答案很肯定,他不会。 敌意和杀意如尖刀。刺入顾凉的意识海中,在觉察到宫殿里出现的杀意那一瞬间,她就握住了手中的火凤剑。她的另一只手上,捏起了精妙的法诀。 缠绕在她手上的火之龙灵于倏忽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宫殿里的温度直线下降,巨大的穹顶上空。有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 这一切的发生是如此迅速,甚至第一支箭还没有抵达顾凉的面前,雪花就已经飘落下来,她的姿态也准备好了。 严霄的第一支箭瞄准的是顾凉的咽喉,就在顾凉的神识笼罩之中,这支夺命之箭的速度快到了极点,它也慢到了极点。 严霄擅长的是速度,在湖心岛的时候,他的手腕微微一动,就将境界比他高两个层次的矮胖子削断了一条臂膀。 从他出手,到矮胖子的臂膀被削断,过程极短。 顾凉在当时已经有金丹期的神识,但是她只看到严霄出手的一半动作,那道惊鸿的剑光,比神识还快,用神识捕捉,神识也险些受伤。 现在是严霄第二次出手,他的箭,比那一日的剑更快。 顾凉如今的神识堪比元婴,她能清晰看到这支夺命箭的轨迹,她的心境、她极高的战斗天赋在瞬间便给出了她应付这支箭的招式。 流光剑也能做到这么快,甚至比这更快。 生死之间,顾凉面无表情,她的神情、心情极其冷静、理智,她对着这支箭挥动了手中的剑,与此同时,她捏诀的左手也在短暂瞬间变化出十六种不同的法诀。 道法的发动比剑光更快,自从顾凉在冰晶地面上剑舞过后,她对天地灵气的沟通便上了一个新的层次,她在战斗中的反应,对危险的敏锐程度也随之攀升到新的高度。 穹顶飘零的雪花在这个时候飘落下来,化为实质的花朵,层层叠叠的挡在夺命箭的前面,这是世界上最柔弱的盾牌。 箭支的速度没有慢下来,角度却在千万朵盛开的鲜花中发生了轻微的偏转。 这也注定了箭支的失败。 千万道流光闪过,箭支的力度极大,在它被火凤剑崩飞的瞬间,这股大力也让顾凉擦着地面推了三四丈远。 箭支擦着顾凉的脖子穿过,射在墙壁被颜料涂抹一空的壁画上,深深扎了进去,箭尾的白羽微微发震。 白嫩的脖子擦出狰狞的血口,还差一丁点的距离,箭支就会将颈部大动脉刺穿。 火凤剑险些脱手而出,虎口被撕开露出白色的裂痕,血肉硬生生的被撕扯开,直到顾凉倒退出去,鲜血才从她的伤口滴落。 血滴在空气里做自由落体运动,它刚刚脱离伤口,还未落到两尺的高度,还未溅落地面,第二道箭已倏忽而至。 它一往无前,如世界上速度最快的光,带着主人满腔的杀意,带着剧情君满满的杀意和憎恶,势要贯穿顾凉的心脏。 穹顶飘雪还未来得及落下,顾凉还未站稳,火凤剑还在她手中颤动几乎握不稳,她的左手上法诀也刚刚起头。 这支杀人的箭已经到了。 顾凉挂在腰间的护身灵玉在这个时候方才骤然亮起光芒,还未来得及构建结界,毕竟顾凉不是它真正的主人。这块玉不可能像保护林空蓝那样保护她。 箭支在顾凉的眼睛中,在她的神识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这才是严霄的杀招,先前那一箭。不过是试探,或者引导了顾凉一个错误的想法第一支箭能接下来,第二支箭大概也不会太难。 事实则是,第二支箭不管速度还是其它,都要远超第一支箭。 前者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过来,可以砸死人;后者是醋坛子大小的石头砸下来,绝对能砸死人,砸得人脑浆迸裂。 死亡的恐惧感在瞬间滋生,死神在这一刻距离顾凉是如此之近。即将失去生命的阴影已经将她整个笼罩起来。 在恍惚间,顾凉似乎听到了来自剧情君的嚣张大笑。 你该死了。 天雷劈不死你,这支箭能射穿你的心脏,就算勉强能活下来,还有严霄人间极速的薄刃飞剑等着你。 你从现代而来,因为尚秋溺水而亡。 如今,你在这个和尚秋一模一样的女子面前死去,瞧,多圆满的一趟穿越之旅。 顾凉!你不应该存在这个世间。 顾凉忽然轻轻笑了。在严霄的神识感知中,这个“变数”就像滴落海水中的一滴雨,须臾间消失。 可是她明明就站在那里,殷红的鲜血尚未来得及滴落在地面上。夺命箭正对着她鲜活的心脏。 这是天人之境,天人合一。 我即自然,自然即我。在这一刻,她甚至融合了天道的一部分。 这也是顾凉在仙道上得天独厚的天赋。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随地都能沟通天地。化身自然,这种天赋连天之骄子顾弦都无法轻易做到。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 她终究要死在他的手下。 严霄掌间的无柄薄刃飞剑发出愉快的轻鸣,他略微抬起手,双目如鹰,紧紧盯着大殿另一头、隔着五十多丈距离的少女,脊背微微弯曲,做好了全力攻击的准备。 顾弦不在,谁能救你? 顾凉不知道自己进入了天人之境,也不知道自己融合了“道”的一部分,在她的眼中,在她的神识里,这支射来的箭被分解成一组组数据。 她的脑中已有了对付这支箭的最佳方法。 上天将顾凉丢来这个男主修仙文的世界,让她成为注定丧命于男主刀下的恶毒女配;上天也是钟爱顾凉的,她身怀天火,她拥有极高的战斗天赋,她能轻易得知“道”的真谛,她是集上天钟爱于一身的女主角。 前文曾说过,顾凉的心境、神识都要远超她的修为,如今,弊端终于显露出来了。 顾凉知道面对这一支箭的时候应该如何破解,但是,她的身体动作跟不上神识,她的修为终究不够。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面对这支箭射过来。 可是顾凉不会坐以待毙! 清楚认识到自己的修为无法硬抗这支箭之后,第二套方案出现在她的心间,既然无法直面威胁,那么她只能暂避其锋芒,然后将损失减低到最小的范围中。 在这一刻,顾凉表现了机械般的运算能力和天赋,火凤剑仍旧握在她的手中,她左手的法诀完成了一半,她的神识却在瞬间倾泻了丹田筋脉中的大量灵气,先后完成两次施法。 于虚空之中,漆黑荆棘上绽放出雪白的花朵,花蕊中紫色的火焰跃动着燃烧着,迎上了射来的箭。 强大的直面灵魂的威胁在大殿中飘转,漫漫星光于倏忽之间凝聚成一束,勾动天地之间“势”的动向,全力拖住夺命箭的来势。 严霄并不知道在刹那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能感觉到足以动荡神魂的恐怖气息弹指间已经充斥了整座庞大空旷的大殿。 这股气息并非对着他而来,但仅仅是气息外泄,动荡神魂的余波也令他脑中剧痛,鲜血从唇齿间溢出,严霄闷哼一声,无力跌倒在地上,神识俨然受了重伤。 顾凉的天火是世间最霸道最嚣张的火焰,强如墨竹真君都在直面天火的时候受了重伤,被迫闭关七年休养,严霄又怎么可能逃得脱? 另一边,顾凉被钉在壁画墙壁上,宛如被钉在标本画中的一只鸟儿。 那支箭避开了她的心脏,但是它依旧贯穿了她左边的锁骨下方,箭镞深深扎入墙壁上,将顾凉挂在墙上。 令人胆寒的气息只维持了短短的一个呼吸,从严霄神识重伤到顾凉被钉在墙上,相隔时间极短。 顾凉的神识和灵气被抽取一空,她的精神和肉体都陷入到极大的痛苦中,但是她并未就此晕过去。 她和严霄无冤无仇,严霄为何追到这里来将她灭杀? 又是剧情君捣鬼? 顾凉默默忍受着痛楚,她强撑着没有晕过去,微微仰头,往日轻松做到的动作如今显得非常困难。 她见到严霄摔倒在地上,见到严霄背后的大门洞开,见到大门中走进来宛若神祗的俊美青年。 顾凉紧绷的身体和精神忽然之间便松懈下来,手心握着作为杀手锏的爆灵丹也掉落在地上,她安心的合上了双眼。 她总是努力着让自己脱离某人的庇护,总是努力着让自己拥有足够站在某人身边的力量,但是每一次,似乎都要某人帮她收拾烂摊子。 就像与裘洛贞的对决,就像林空蓝对她下杀手,就像现在面对严霄的杀意。 淡淡的星辰之力从穹顶倾泻而下,化成光点汇入顾凉破碎衣襟后藏着的小玉瓶中,灵气从玉瓶中透出,流入顾凉因为过度使用灵力而枯竭的筋脉中。 玉瓶空间中,灵泉水底的水晶棺里,堆成一小堆的漆黑魂晶无声无息的化成纯粹魂力被白骨所吸纳。 血肉从白骨上生长,片刻后,卫澈睁眼望向头顶飘下来的幽蓝之光,轻叹一声,手上捏起的手诀如花朵凋零般根根散开。 顾凉有着天下间最宠爱她的兄长,他们兄妹之间没有第三个人的位置,即便他是卫澈。 真是令人讨厌的兄长。(未完待续……) 182.带恶意 顾弦并不知道卫澈的想法,当然,即便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作为亲兄妹,顾弦和顾凉的亲近理所当然。 就像顾凉最先看到顾弦的到来一样,顾弦第一眼看到的也不是宫殿里的极品灵石柱子和那九件犀利秘宝,他看到的是被铁箭钉在墙壁上的妹妹。 铁箭穿过她柔嫩的肌肤,深深扎入到血肉中,从背部透了出来,钉在墙壁上,也把体重不大的少女挂在墙上。 褪去了战斗时的冷静和漠然,昏迷过去的顾凉看起来和一般的十一二岁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差别,面容也是带着稚气的。 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艳丽鲜血沿着墙壁淌了下来,给颜料涂掉的壁画添上新的色彩,落在顾弦眼中,让他的目光迅速凝结成寒冰。 严霄和顾凉的交手很短暂,不过射出两支箭的功夫,如果这个过程非要用时间概括,大概是半分钟。 半分钟的时间,严霄以弓箭诛杀顾凉,顾凉迅速作出反应,虽然受了皮肉伤,但是无意间释放天火威势,于是严霄的神识被重伤。 穹顶星光漫漫,飘舞的雪花不知去处,温度不知不觉间也恢复正常。 火之龙灵悄无声息的回到顾凉的手腕上,尽职的扮演着手镯的角色。 火凤剑早已脱手而出,落在钉着顾凉的墙壁下方,被浸染了主人的鲜血之后,这柄剑便显得更加火红鲜艳起来。 严霄满状态射出的两箭,对一个刚刚修为上接触到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来说。是根本无法躲开的。即便裘洛贞、闵春晓这两位筑基期的剑道高手站在顾凉的位置,他们未必就能做得比顾凉好。甚至会殒命箭下。 顾凉在短短的瞬间内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第一个道法便是她领悟的威力最强大的衍生。第二个道法则是在荒野上被目光们试探、顾凉对“势”的独特感悟。 她始终都是灵修,对战最强大的手段还是道法,不是手中的剑。 但是这两个消耗了她所有神识和灵气的道法,依旧无法让她在夺命箭下幸免于难,只能将箭支的方向偏离少许,让这支箭无法威胁到顾凉的性命。 如果顾弦不来,顾凉肯定要拼着最后一口气,用爆灵丹将严霄炸成无数块碎片,然后躲进空间里疗伤。 严霄的心境再高。他的修为也只是金丹中期,相当于金丹自爆的爆灵丹被激发,严霄不死也得半残。 好在,顾弦的出现阻止了未发生的一切。 严霄花了一些时间才从神识被重伤、头脑一片空白的状态里摆脱出来,他勉力侧头望向一步跨过几十丈距离的顾弦,很是狼狈的笑了两声,有些自嘲又有些讥诮。 变数果然是变数,她的存在自有天道的道理,所以他倾尽全力。竟然无法狙杀猝不及防的顾凉,还被某种恐怖的力量击成重伤。 他身怀秘密而来,顾凉身为历史长河中的特异,三番四次改变固定的格局。她又岂会没有自己的秘密? 顾凉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又何尝应该出现在这里? 所以,顾弦也来了。 真正见到顾弦。凛冽强横的气息压迫而来,严霄咳出带着内脏碎片的几口鲜血。彻底从狂热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他也如裘洛贞一般后悔了。 顾弦没有过多理会倒地不起的严霄,他面无表情的从严霄身边走过。指间发出一道无声的光芒,光芒落在严霄身上,化为一座樊笼,将人困守其中。 严霄神识受了重伤,虽然丹田筋脉中灵气还剩下一半,但是在无法施展道法的情况下,根本避不开顾弦的出手。 更别说,正面对决之下,顾弦也有七成把握将严霄击溃。 顾弦没有认出严霄,他也不耐烦去看严霄的假脸,他走到顾凉身前,喂她吃了一枚丹药。盯着铁箭尾端的白羽片刻,他将箭杆截断,把挂在墙上的妹妹放了下来,动作极快的为她止血疗伤。 宫殿里,严霄失神的望着穹顶真实无比的星空,眼瞳渐渐变得灰败。 明明就计算好一切,为何顾弦会忽然之间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他的行踪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中,所以顾弦才会跟着来? 严霄很了解顾弦,他将顾弦宠爱的妹妹重伤,顾弦势必不会简单放过他,甚至还会波及到他的家族和宗门。 严霄不知道,自己在某个时间段被剧情君刻意引导了一回,所以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偏偏就会在忽然之间起了诛杀顾凉的念头。 这个念头十分坚定,甚至此时被重伤囚在樊笼,他还是想将那个少女杀死,即便她实力强大的兄长也在这里。 他更无法想明白,为何自己一个金丹中期的高手亲自对付未到金丹的顾凉,不仅没有将人杀死,竟然反被重伤神识。 严霄不是认命的人,他歪了歪头,侧脸贴着地面,眼睛看着灵石柱子中封印起来的年轻女子,还有柱子之外上下沉浮的九件秘宝。 他不知道年轻女子的身份,只知道九件秘宝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宝贝,它们的强大程度甚至不下于封禁在洞府第五重天的异宝。 他也知道,在这九件秘宝中,有一件秘宝能帮他瞬间将局面逆转过来。 可以帮他将顾凉诛杀,也可以帮他从容的在顾弦的强大道法下逃命。 严霄咬了一下舌尖,嘴里刺痛。 理智告诉他不要杀掉顾凉,不然结果会很糟糕,他将会与顾弦为敌,还会被乾坤派下追杀令悬赏通缉。 但他脑子里住着的魔鬼却在蛊惑他:反正都已经对顾凉出手,顾弦不可能放过他,倒不如破罐子破摔与顾弦彻底决裂! 再说。顾弦会出现在这里,也代表荒城的秘密少了一个角逐的强力对手… 严霄心中盘算着利弊关系。最终还是魔鬼占了上风,他很清楚顾弦是个怎样的人。与顾弦交恶,从来就没有好结果。 他盯着灵石柱子外的九件秘宝,渐渐入迷。 宫殿里很安静,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第四个人出现。 顾凉的伤其实不重,她主要是神识、灵气和体力都透支,所以才会昏迷过去。 以神魂施展道法固然很快,但没有法诀和法器的辅助,使用的神识和灵气都是巨量。尤其顾凉施展的两个道法还是威力强大的杀招。 与上次对决裘洛贞时候相比,现在的伤势只是皮肉伤,对修士来说,皮肉伤从来都不是什么伤。修为到了金丹、元婴,甚至能断肢重生,头颅被砍掉、半边身体被打烂,也能恢复过来。 顾凉的昏迷持续时间不长,顾弦为给她丹药,将她从墙上放下来的时候。她就迷迷糊糊的醒了。 主要还是因为小玉瓶,顾凉的身体曾在天雷之下重伤将死未死,小玉瓶引动星辰之力把她残破的躯体修复,一个贯穿伤对小玉瓶来说顺手拈来。 玉瓶空间中。水晶棺里的卫澈闭上眼。 他的皮肤、血肉并未随着他的闭眼而消失,但他的整个人却变得透明而飘渺,看着就像一个幽魂。他也的确是个幽魂。 幽幽蓝光从明亮的泉水上空照了下来,夜光石则照亮了水晶棺周围的泱泱水波。银鳞红尾的小鱼在灵泉水中悠闲游动,碧绿的小莲花随着水波飘荡。 没有声音。没有花香,水底冰冷而空寂。 年轻的僧人从午睡里苏醒,时已夏日,小城池远离海洋,炎热是无法阻挡的事实。他躺在院子的葡萄藤矮棚下,最炎热的午后,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 僧人却觉得很冷,他站在炽热的阳光下回想着梦里重复的景象,身体很快便被太阳烤热了,他的心一点都不觉得暖和。 也许是因为梦里的孤寂,也许是因为梦里的冰冷。 “老板,您不觉得热吗?”样貌姣好的少女是茶楼里的员工,夏天到了,茶楼里也闲了下来,若是春秋时节,少女不见得有空往茶楼后院跑。 茶楼的老板虽然是个僧人,但他的容貌和气质却是极好,兼之举止高雅,若换下身上那件僧袍,便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公子。 僧人却是很不喜欢女性的亲近,甚至厌恶,他冷漠地转头看她,目光在少女的脸上停滞几秒,然后看向庭院里的海棠树。 少女的面容有些像他记忆中的那张脸,看到少女,他总能回忆起另一个沉静温和的人,若非存在着这个原因,僧人老早就将少女扫地出门了。 僧人心中有执念,他身在红尘,心也在红尘。 所以他出家的那间寺院没有将他收为佛门弟子,而是让他带发修行。 少女咬着下唇,她盯着僧人的背影看了又看,在僧人即将动怒之前,跑开了。她知道,老板每次看她的时候,其实都是在看另一个人。 茶楼里的客人其实还是有不少的,夏天炎热,茶楼里有降温的阵法,人们点上两壶茶,能在这里消磨整个下午的炎热时光。 地上星茶楼的门口,面容温和脸上带笑的青年走了进来,他径直上了二楼,在某个角落里坐下来。 靠窗能看到街景的好位置都被人占了,和青年不同,那些茶客每天都会来茶楼里报到,最好的位置属于他们。 “公子,您想喝什么茶?”少女将自己的坏情绪收拾好,对温和带笑的青年露出笑脸,“我们地上星茶楼有普通的茶叶,也有灵茶,还有各种茶点。” 少女的容貌姣好,声音清甜,态度恭敬,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青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有点长,虽然并不猥亵,却让少女有些不自在,还有些微恼。 青年在她发怒前移开了目光,他说道:“你长得很好,很顺眼。” 少女的笑脸却冷了下来。她冷淡说道:“公子,请您自重。我们这里是茶楼。” 青年微微笑了,他看向茶楼的点茶单子。点了价格中规中矩的茶和点心。 青年便是顾天阳,闭关一段时间,他的伤势也稳定下来,境界还是炼气期,不过他很快就能恢复到筑基期。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顾天阳对顾圆圆的陨落仍旧悲伤愤怒,那些情绪都被藏在心中酝酿着,只等某个时机,这些负面的东西将会爆发出来。然后血流成河。 顾圆圆是顾天阳的阳光,也是他的心。 顾圆圆陨落,顾天阳的世界便没有了阳光,他的心也跟着死去。 现在的顾天阳,每时每刻都想着复仇,向黑衣人复仇,向乾坤派复仇…若非他们,圆圆何苦陨落,他又何苦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顾天阳并没有等得太久。还是那个少女送来的茶和点心,她像是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顾天阳绽放如花的笑靥便转身离开了。 少女需要茶楼的工作维持生计,加上年轻俊美的茶楼老板是她心中的奢望。这份工作不能丢,所以她要做到最好。 顾天阳恍惚了一下,少女的脸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在一起。也让他想起了少年时期的记忆。 十多年前的顾天阳,对顾凉恨之入骨。每天梦里想的都是将小恶魔生吞活剥。 十多年后的顾天阳早已放弃了小时候的幼稚念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吃了一块点心,慢慢回想着与顾凉有关的记忆。 他并不厌恶顾凉,乾坤派里,顾凉其实算得上对他颇好的人,他每个月都能从她那里得到丹药和灵石,这对他的修行有不小的益处。 但他总是不喜欢顾凉,也许因为自己在秀峰见到的纪珊,也许因为偶尔到仙学堂里看望顾凉的顾弦。 “那个姑娘不错,她还是处女。”顾天阳衣服里的黑匕首忽然开口了,封印在匕首中的妖狐声音里饱含恶意,“你不是很厌恶那个小丫头吗?这里有个和她长得差不多的,还是凡人,你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姐姐教你一门采补的功法,可以让你在三年内结金丹,毫无后遗症,还能披着正道的外衣生活。” 顾天阳平静说道:“代价就是帮你解开封印,恕我无能为力。” 妖狐咯咯地笑了:“不需要你解开封印,我只需要你进来和我温存几次。说起来,我很久都没有碰过男人了,你能行吗?” 顾天阳喝一口茶,说道:“我行不行你无需知道。” 妖狐说道:“我看着你长大呢,世间最了解你的,非我莫属。你如今伤势初定,但是心境被搅乱得一塌糊涂,若不将心胸中的压抑和憋屈舒缓,你的修为将会越降越低。现成的炉鼎和发泄对象,你若是将她放过,未免太过妇人之仁。” 顾天阳听着妖狐的话,心中微动,他想到闭关的这些日子里妖狐的唠叨,淡淡说道:“我真不知道,顾凉什么时候把你得罪了。” 顾天阳已经六七年没见过顾凉,妖狐被封印在黑匕首中,它当然也没有机会见到顾凉。它对顾凉的仇视怨恨从何而来? 妖狐心中一凛,她娇声笑道:“再告诉你一件事,那姑娘是纯阴之体,还身负水灵根。若以她为炉鼎采补,你能在两年之内结金丹,毫无后患。” 顾天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抓住,他看向茶楼里走来走去端茶倒水的少女,目光突兀的变得复杂而贪婪起来。 他知道纯阴之体和水灵根代表什么,那是最佳的炉鼎体质,和她双`修,修为进益极快,两年结丹,也不是不无可能。 妖狐声音渐低,带着狐狸精一族天赐的魅惑说道:“瞧,上天将她送到你面前,她就是属于你的。再过一段时间,她身上遮掩体质的秘法将会失效,到时候她就不属于你了。” 如果茶楼里有人修习瞳术,那么他可以看见顾天阳身后飘着的妖狐身影。 妖狐虚影望着茶楼里忙碌的少女,撇撇嘴,有些不屑。 这样的人类少女,即便是处于被封印状态的她也能一根手指摁死,偏偏那位大人不喜欢这么直接。 说起来,顾天阳的某位妹妹怎么就有本事得罪了那位大人呢? 妖狐眼波流转,对顾天阳附耳道:“她只是长着和你妹妹相似的一张脸,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真的甘心放弃这份唾手可得的机缘吗?” 顾凉并不知道顾天阳面对妖狐抛出的诱惑动了心,更不知道妖狐的谋划和自己有关,她吃了两个中阶灵果,丹田和筋脉中的灵气也恢复了将近四成。 撑着地面坐了起来,顾凉的身体并未因为受伤而显得虚弱,她背靠着宫殿里的柱子,看着面无表情的兄长,疑惑问道:“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顾弦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荒城。和荒城比起来,这里的一切都不重要,即便这里有九件秘宝。 严霄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扭动脖子,试图看向顾弦,但是碍于无形的樊笼封锁,他未能如愿。 严家有秘法,顾家、乾坤派也有秘法,“樊笼”便是神荒世界闻名的禁锢类秘法。身中樊笼,除非严霄有专克“樊笼”的秘法和法器,或者修为忽然之间比顾弦高出一个大境界,否则他无法从樊笼中逃离。 顾弦低头看着妹妹苍白的面容,微蹙眉,似乎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他说道:“我推开门,就见到你了。”他伸手将顾凉拉起来,顺手在妹妹的脉门上探了探,他的声音里也有疑惑,“我本以为你是幻觉,但我的感觉告诉我你是真的。”(未完待续……) 183.都是她 作为神荒世界年青一代修士中屈指可数的天骄人物,顾弦拥有属于自己的远见和谋划,他可以看不起洞府第五重天的传承,也可以看不起洞天福地里遍地开花的灵草,但他必须争取一些东西。 例如,乾坤派的骄傲和顾家的名誉,还有一些外物,就像荒城的秘密,这是他无法、也不能置之度外的。 顾弦最初是为了顾凉而来北原,也可以说是天数,恰在此时,顾凉历经死劫复生,他也遇到荒城的秘密。 于是,围绕“荒城的秘密”,白蛇、大城主夫妻、二城主、荒城散修联盟等编制了一张大网,试图将顾弦网住杀掉,试图将赶赴北原的众多修士,众多年轻高手们驱赶到某处,好获得最大的利益。 偏偏在这时候,荒城异宝横空出世,然后上古修士的洞府开启,引来修仙界里无数人的疯狂,这张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大网也因为遇到太多的鱼,网破了。 本来就不清澈的水被搅得浑浊无比,人们都站在这湾小小的水潭里,大部分的人如散修们、小门派弟子们想淘金,小部分人如顾弦、严霄则在浑水里摸着比金子更贵重珍稀的鱼,还有人想着金子和鱼都要到手。 因为一直都有人在暗中造势,所以修士们大多都是只知道荒城洞府和荒城异宝,对荒城的秘密一无所知,包括林成志和赵一这些顶尖的青年高手。 顾凉刚开始的时候不清楚,后来也知道了一些,所以她花了大人情让丹药阁执事帮个忙。帮顾弦的忙,也帮乾坤派的忙。 严霄算计的也是这个秘密。但他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性子,想要亲手铲除顾凉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变数。试图让事情的发展遵循他的思路。 于是他被剧情君利用了一把,出现在这里,然后功败垂成。因为荒城的秘密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能够沾手的东西,即便他谋划那么多,也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 顾弦没想着金子和鱼兼得,他盯着的一直都是鱼,可他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这里,他也很奇怪很疑惑。 顾凉被顾弦说的话绕糊涂了,她眨了眨眼睛。脑子里思路兜了很多圈才找到点头绪,看着兄长俊美的侧脸,肯定说道:“哥哥是从外面来的。” 自从洞府的第一重天开启之后,几乎整个荒城的居民都搬到洞府里住着,于是荒城这座伫立在大陆最北端条件最为苦寒的城池成了外面,洞府则是里面。 身为顾凉的兄长,顾弦很容易就听明白了顾凉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轻轻的拍了两下顾凉的瘦削的肩膀,说道:“你在洞天福地里什么都不知道。我进来之前,荒城的秘密已经传得天下皆知…” 修士的五感远超常人,顾弦对妹妹说话也没有传音入密,严霄听入耳中。他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不顾自己被樊笼禁锢着,他大声喊着打断了顾弦的话:“不可能!这不可能!” 顾凉明明就在这里。为何事态还是失控了? 难道顾凉不是变数,她只是变数推出来的一张挡箭牌? 这不可能! 严霄强力将自己的头扭过来。他死死盯着那对相貌相似的兄妹,眼睛里布满血丝。哑声说道:“这不可能!他们,他们怎么舍得!他们根本不舍得!” 荒城的秘密比洞府归属更重要,怎么可能会传得天下皆知! 顾弦一定在骗他! 但严霄知道,顾弦是个很骄傲很自信的人,他不屑于骗人,他也不会骗人。 顾弦将肩头的长发拨到身后,淡淡看了严霄一眼,继续对顾凉道:“半个月前的荒城里,剩下三张兽皮古卷同时冲破封印,混乱之下,我只夺得一张,剩下两张分别落入三千窟廖圣缘和青丘天狐一脉狐越的手中。” “四张古卷合成一把钥匙,荒城第一代城主留下的考验也就此展开。我、廖圣缘、狐越都是兽皮古卷的主人,谁最先通过第一代城主的考验,那么谁就能得到钥匙的认主。两天前,我进入到考验中,花费了两天时间才参破第一道考验,推开门准备迎接第二道考验的时候,就进到了这里。” 顾弦简单的解释完自己出现的原因,望向严霄,神情冷漠的说道:“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已经魂飞魄散的你都可以死而复生,荒城的秘密自然也能传得天下皆知。我还以为你离开北原了,却不想你居然跑来这里,想要将我妹妹杀掉。” “严家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死而复生,他们没有隐瞒,所有人都知道你被夺舍了,所以你现在不是严家的人了。严家的老祖宗也在荒城坐镇,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我把你杀死在这里。不过你想将我的妹妹杀死,并且也真的拉弓射箭要将她杀死,所以你的性命不是我的。” 顾凉满脑子的疑问,她知道荒城的秘密,但是她不清楚严霄的底细和秘密,此刻听得是满头雾水,她也不知道严霄为何要杀她。 严霄沉默的盯着地板,地板上画着简单而玄妙的花纹,地板上有他的那把薄刃无柄飞剑,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大势已去,他也陷入樊笼之中,无法逃脱,警惕戒备还有什么用? 宫殿里很安静,空旷寂寥是这里的主题曲,穹顶的星光洒落,墙壁上柱子上绘画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仿佛要活过来一样。巍峨宫殿中,灵石柱子、九件秘宝、穹顶星空共同构成了一座大阵,打斗过程中弄脏弄坏的墙壁渐渐恢复。 顾弦和妹妹站在宫殿中,他看着星光洒落后生动的花鸟绘画,缓缓说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不过你们都不知道。那我给你们讲述一遍。” 起因还是因为顾凉,若非顾凉在北原出事。顾弦不会提前来到北原,也不会在荒城遭到白蛇、荒城里大城主夫妻和散修联盟的算计。 荒城位于北原最北的无人区。乾坤派远在东洲,乾坤派势力再强大,它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手伸到以十方门为首的北原。 于是大城主夫妻和散修联盟也有了算计顾弦的胆子,不过他们没想着要将顾弦给做掉,只想给他个教训,顺便打劫一番这个从东洲而来的天才修士。荒城资源太紧张,能在这里的又都是十恶不赦的凶徒和狂人,穷得红了眼,他们哪管顾弦身后是什么人。 但顾弦不是好对付的人。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能够以一己之力将乾坤派数万年轻弟子压得出不了头,他的实力可不是吹起来的气球,轻轻一戳就瘪了。 顾弦狠狠地将挑战的家伙们给揍得爬不起来,可荒城的居民也非良善,双方在城里城外交战了大概半个月,摩擦也越来越大。 而顾弦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荒城的兽皮古卷,这张古卷上记载着荒城的秘密,出土的时候惊动城池里所有的元婴修士。若是它落在荒城三大势力任何一方手上都无所谓。偏偏这东西落在外来者顾弦手中。 城主府和散修联盟哪里肯让兽皮古卷失落在别人手中,针对顾弦的一系列明杀暗杀就此展开,势要夺回荒城的秘密。而白蛇恰在此时趁势而来,密谋布局。以利益、骗局和谋害,令顾弦与城主府、散修联盟彻底交恶,于是顾弦被元婴们围攻。重伤遁入极冰原。 在离开荒城之前,顾弦给顾凉发了一道剑符。 剑符很寻常。传递的信息很寻常,它落在顾凉手中。将顾弦得到的兽皮古卷也送到顾凉的手上。因为顾弦知道妹妹肯定能发现剑符上附带的兽皮古卷,有方法将它藏好,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 古老传说中,荒城并不仅仅是一座城池,更是一方小世界,随着无数年前第一代城主飞升,开启小世界的钥匙也随之失落。但是每一任城主,都会将各种珍宝放入其中,于是小世界成了藏宝之地。 在拿到兽皮古卷之前,顾弦也是这么认为的,当他将兽皮古卷上隐藏的秘密解开后,发现事实与传说并不相似。 兽皮古卷便是第一代城主留下的钥匙,它通往的不是小世界,而是一个镜中世界。 镜中世界也有一座城池,名曰蛮城。 蛮城是镜中世界唯一的城池,也是第一代城主建立的城池,在蛮城之外,是混乱的异域,里面有大凶险,也有大机缘。 那么,镜中世界究竟有什么值得严霄、顾弦等人算计呢? 用现代的语言来说,镜中世界就相当于小说里的全息虚拟网游世界,修士们进到镜中世界,可以锻炼战斗技巧,可以无限炼丹炼器不怕浪费,可以尽情战斗不惧怕死亡的惩罚…还能探索镜中世界,获得某些对神魂,神识有用的东西。 对各大门派、各大势力来说,镜中世界就相当于一座练兵场,掌握了这座练兵场,在未来,他们就能获得更多实力强大的修士和各种资源。 兽皮古卷是通往镜中世界唯一的门户,也是唯一的钥匙,更是镜中世界的地图。第一代城主飞升前便将兽皮古卷被分成四份封印在荒城中,只等某日四张兽皮合而为一,镜中世界便能再度开启。 传说中,第一代城主十六岁入道,一百岁飞升,便是因为他掌握镜中世界,而镜中世界,藏着飞升的秘密。 严霄蹲守空荡荡的荒城,暗中布局,对洞府和异宝的消息没有丝毫动容,为的自然是兽皮古卷和镜中世界。 很可惜,第一张兽皮古卷出现得太早,它没有按照历史的轨迹落入其他人手中,而是被顾弦拿到,兽皮上的秘密也被顾弦堪破。 顾弦很清楚兽皮古卷和镜中世界的价值,这不是个人或者区区乾坤派就能独吞的东西,所以他聪明的将完整的秘密告诉宗门和自己的师父顾惜雅,让这个秘密成为乾坤派握在手中的筹码。 但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在兽皮古卷破开封印之前。荒城的秘密竟在短短几天的功夫里传得人尽皆知。几乎整个修仙界的大人物都赶来荒城,想要争夺剩下三张兽皮的归属权。为自己或者为自己所在的势力谋取利益。 抢夺古卷的过程很艰难,也许顾弦与钥匙有缘。在场的化神修士不少,最后竟然是他拿到三张兽皮中的一张。加上先前得到的第一张,顾弦握在手的是两张兽皮,可以说他就是钥匙的半个主人。 听到这里,严霄面如死灰,他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顾凉,涩声说道:“变数!顾凉!你是不应该存在的变数!都是你!” 如果没有顾凉,顾弦不可能提前来到北原,顾弦也不可能夺取了两张兽皮! 按照历史前进的轨迹。四张兽皮的归属不包括顾弦和狐越! 但历史被更改了,都是因为她! 她就是变数! “你不是顾凉!”严霄的语气斩钉截铁,他艰难望着顾弦,说道,“顾弦,她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被她夺舍了!” “顾凉早就死了!” “你真正的妹妹早就死了!” 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被戳穿,还是当着自己最信任的兄长的面,顾凉面上差点端不住要露出震惊的神情。 严霄知道她不是顾凉,难道他也是穿越的? 不。穿越者哪有严霄这样混得惨兮兮的。 也许他是重生的可怜男配? 原著里没有严霄这个人,就算有,他也是个小角色,连炮灰都算不上。 一个看过原著的读者都能穿越到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土著重生复仇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顾凉心中猜疑不定,在很早之前,她便想过自己秘密暴露的后果。所以她现在并不慌张,反而端着一脸冷艳高贵盯着墙壁上被颜料涂花的墙壁。假装自己不存在。 下意识的,顾凉并没有思考自己秘密曝光后顾弦将会怎么对待她。也许因为以前曾经慎密的思考过,也许是因为她相信顾弦不会对她做什么… 顾弦没有看顾凉,他低头看着被樊笼禁锢趴在地上的严霄,神色冷漠的说道:“我只知道,你一定是被人夺舍了。” 严霄转移视线,盯着顾凉的眼睛,说道:“你敢发心魔誓说你是顾凉,说你就是顾弦的妹妹吗?” “你不敢!因为你是夺舍重生的!” 按照历史的走向,顾凉这个名字根本没有出现过,更别说得到顾弦的看重和宠爱,更别说成为五品炼丹师、与裘洛贞战成平手! 他早该明白,早该戳穿她,在湖心岛的时候,他就应该一剑将她的头颅砍下来,那么后来的事情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改变! 说不定,顾凉也知道未来的走向,所以她抱上了顾弦的大腿! 想到自黑衣人处得来的资料,严霄身躯微颤,心中忽然有了新的注意,死死盯着顾弦说道:“你知道吗?她会毁了整个乾坤派和顾家!甚至毁了神荒世界!” 顾凉被吓了一大跳,她看蛇精病一样看着严霄,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生病了没吃药吧?我怎么可能毁了乾坤派和顾家,我怎么有能耐毁掉神荒世界?” 严霄瞟了她一眼,垂眉看着地面上玄妙的花纹和那片薄刃剑,额头上透出汗水,沿着他的脸滴落在地面上,只是片刻就蒸干了。 “顾弦,你敢不敢赌?”严霄没有理会顾凉,他裂开嘴笑,露出一半白森森一半被鲜血浸透的牙齿,满带恶意,“你们顾家的人,将会毁了自己的家族,毁了自己家族栖身的门派。我以心魔发誓,若我说的话半句有假,立刻被天雷劈死。” 顾弦神情冷漠说道:“若阿凉夺舍重生,她便不是顾家的人。你要拖延时间,做得也未免过于拙劣。” 他抬了抬手,侧头看着顾凉平静说道:“他要杀你,你将他杀了。” 严霄的身躯一下子僵硬了,他看着冰冷地面上古老玄妙的符文,汗水淋漓湿透了他身上的衣裳。 他听到了他想听到的话,出自于顾凉口中:“哥,他似乎知道一些和我们有关的秘密,杀了可惜,还是留着比较好。” 严霄僵硬的身子才稍稍放松,却听见顾凉漠然说道:“他想拖延时间,废掉修为便是。”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却感觉到自己的肚脐下三寸丹田传来冰冷的感觉,紧接而来的是利剑刺入肉体的悚然感觉和剧烈的疼痛。 严霄愕然睁大了双眼,他望向自己的丹田,头脑瞬间一片空白,也许一瞬也许很久,悲恸的感觉才遍布他的全身。 顾凉将火凤剑抽了出来,剑身亮如秋水,清晰倒映出人影,剑尖染上了为,最后一滴血正在滴落。剑尖下,严霄的法衣和道袍被刺穿,他的血从血洞里流了出来,淌落在地面上,渐渐消失,看着有点恶心。 同一时间,顾弦解开了加诸在严霄身上的樊笼秘法,他走向灵石柱子,缓声说道:“阿凉,你过来。” 顾凉慢条斯理的将火凤剑插回剑鞘中,她踩过严霄掉在地上的那把薄刃无柄剑,清脆一声响,这柄剑在她脚下碎成两块,就像严霄的心脏。 严霄已经不觉得痛了。 ************ ==,凉姬承认自己是个渣作者,丢臭鸡蛋吧,她就站在这里,绝对不生气。(未完待续……) 184.自坦白 或者说,痛入骨髓、痛彻心扉后,他痛得麻木了。 对修士而言,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一身的修为变成凡人。当然,就算变成凡人,他们也舍不得自杀,他们比谁都要珍惜自己的一条性命。 严霄茫然注视着地面上碎成两片的本命剑,知道自己最后的希望之光也像这柄剑一样被顾凉踩碎了。 他是剑修,丹田被毁,还能凭着自己对剑道的熟悉重登仙途,可是顾凉踩碎了他的本命剑,也踩碎了他的道心和剑道。 从今以后,他只能做一个凡人,哀哀凄凄,然后等待寿元耗尽,意识消散于天地间,连六道轮回都不愿意接纳他。 死亡,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严霄身上的汗水渐渐干了,因为他不再需要拖延时间耗费神识去和九件秘宝中的某件秘宝沟通,就算获得秘宝的承认,现在的他也无法保有秘宝,更不能动用它。 好狠的心! 好恨的心! 严霄却没有想到,当他拉弓如满月,冷漠无情的将夺命箭射向顾凉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否是如此憎恨怨怒。也许因为他是结丹中期,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被还没结丹的顾凉废了丹田成为一个废柴,所以这份憎怒来得特别激烈。 顾凉是个有原则的人,她不会随意杀人,除非别人要夺取她性命,威胁她的安全。严霄无疑就是想要将她杀死的人,待严霄的利用价值被榨干后,顾凉也不会留他一条命。让他有机会卷土重来,虽然这个机会很渺茫。 顾凉没有立刻过去。她走到墙壁下把还没捡起来的那枚爆灵丹捡了回来,细心擦掉鸽卵大小丹药上的灰尘。装进专门的丹药瓶中。 摆了摆没有一点灰尘的袖袍,顾凉没有再看严霄一眼,回头向兄长走去,步伐丝毫未乱,仿佛严霄大喊她是个夺舍重生的人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顾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他站在灵石柱子和九件秘宝外,盯着柱子里封印的年轻女子,漆黑的眼瞳深处隐约倒映出女子慈爱温和的脸容。他的脑里飞快的闪过一组记忆碎片,比光还快。以至于强如顾弦都分辨不清是错觉还是真实。 他凝视着年轻女子的面容,心头忽然觉得有点伤悲和无奈,他的心脏轻轻抽痛了一下,然后所有的情绪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怅然若失的感觉。 仿佛失去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茫然而且惆怅。 在这个女子面前,顾弦坚定明澈的道心出现了轻微的动摇,这让他警惕,也让他心惊戒备。强行将视线移开,顾弦心中惊疑不定,却没有退后一步。 他的目光落在妹妹身上,忽然发现妹妹看起来竟有些违和。眉眼间的神态与被封印的年轻女子似乎有些相似。 顾弦的两道剑眉微挑起,待到细看时,妹妹的眉眼神态仍是往常。她还是他熟悉的妹妹顾凉,没有变成封印中的年轻女子。 顾凉不知道短暂的片刻间顾弦心里已想了很多。甚至连道心都撼动了,若她知道顾弦发现自己和年轻女子相似。那么以后的事情定然会改变很多。 “哥哥,”顾凉走到顾弦身边,简单的将自己踏上传送阵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而细节的部分如火之龙灵、天火和世间最纯净之血,她下意识的选择隐瞒部分,没有尽数告诉兄长。 严霄的话,终究在她的心中留下了痕迹,顾弦不问,她不敢说,这痕迹将会一直存在。 顾弦皱起眉,他发现妹妹对自己的心态和往常有些不同,心中更加不喜了,等到顾凉说完,他的耐性也随之耗尽,冷声呵斥道:“你还当我是你哥!” 也许因为心中挥之不去的怅然,也许因为妹妹受伤了,顾弦现在的情绪很是暴躁易怒,尤其是发现妹妹的小意后。 严霄在过去曾是他的朋友,但他怎么会因为严霄而怀疑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子! 顾凉被骂得有些怔楞,她睁大双眼傻乎乎的注视着他的黑瞳,头渐渐低了下去,声音也低了很多,有些委屈和心虚的说道:“你就是我哥啊。” 原著里的顾弦性情暴虐冷酷,是个典型的反派形象,现实里的顾弦并不比原著好多少,不过他对她这个妹妹还是比较温和随意的。 这是顾弦头一次对她发火,对她感到愤怒,所以顾凉有些委屈,她很怀念少年时期软软萌萌的包子顾弦。 心虚的原因不用多说,她的灵魂本来就不是顾弦的妹妹,虽然乾坤宝镜不能照出来,但事实就是事实,骗得了宝镜,骗不过她自己。 “抬起头。”顾弦不耐烦低头去看顾凉脸上的表情,他侧头看了一眼咧嘴冷笑的严霄,严霄嘴里一甜,哇的一下吐出半条血淋淋的舌头。 他仇视盯着站在灵石柱子前的那对兄妹,胸腔中回荡着各种恶毒的话语,却徒劳张大嘴啊啊声不能发言。 在这对兄妹的手下,他被妹妹的剑刺成凡人,又被兄长断了半条舌头变成哑巴。 虽然成了凡人,但是严霄身为修仙者的强大直觉仍在,他能感受到顾弦看来那一眼的强大和不可战胜,别说他现在是凡人,即便他全盛时期也完全无法匹敌。 顾弦是这个时代最生猛最凶残的男人,没有之一,他的光彩盖过了无数天才,让多少强大的修士匍匐、绝望。 他的仇人是顾弦兄妹,他复仇的机会渺茫的就像在浩瀚大海中打捞一根针。 但是严霄并不绝望,他要好好活下去,他要娶妻生子,他要自己的子孙后代看着这个强大得不可一世的男人跌落尘埃。 顾凉也看了严霄一眼。很平淡的看,落在严霄眼中只有满嘴满脸的嘲弄。他紧紧的闭上嘴巴,靠着宫殿里的柱子。同时闭上自己的双眼。 他不是修士,他还要活下去。 顾凉能清晰感觉到严霄隐忍起来的仇恨,她不觉得愧疚心虚,反而有些疑惑和不解。 在湖心岛的时候,严霄给她的印象并不糟糕;在灵船上,严霄给她的感觉也不是如今的仇视他为什么想要诛杀她? 仅仅是出于利益关系的考虑和剧情君在背后的推动? 顾凉思考了几秒,仰头望向顾弦的弧度完美的下巴,心虚的情绪也油然而生。 虽然不是出于她的希望,但她占了顾弦妹妹的壳子是事实。不知为何,顾凉不敢看向顾弦深邃宁静的黑眸,还隐隐有种做错事的孩子等待大人责罚的感觉。 呸! 老娘的年纪比顾弦可大得多了,怎么可能在顾弦面前矮一截! 可是她偏偏就矮了一截。 “不敢看我?”顾凉的小心思没有瞒得过顾弦,他可是她哥,有相同的血缘,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好多年,可以说是最熟悉的人。 他冷笑一声,设下结界后。冷然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顾凉知道顾弦问的是自己什么时候成为顾凉,她不由自主的垂头看自己的鞋尖,感觉自己心里不上不下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回答道:“在认识你之前。” 承认了自己是孤魂野鬼夺舍。顾凉像是放下了压在自己身上多年的包袱,她也有勇气抬起头,望进顾弦幽深的眼瞳深处。 出乎她的意料。除了敏锐感觉到自己将事实说出来后顾弦身上那一瞬间的杀意和愤怒,顾凉并未在他的眼睛里见到顾弦的憎恶和愤怒。有的只是深邃不见底的平静,根本看不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当年萌萌的傲娇正太已经长大了。他骄傲如旧,他是东洲顾弦,整个东洲的骄傲。 他是个杀伐果断、深谋远虑的铁血男人。 顾凉很快垂了眼,继续盯着自己的鞋尖,默默等待着顾弦的处置。 不是没有想过讲自己是个孤魂野鬼的事情隐瞒起来,因为她只要一口咬定就连乾坤宝镜都无法照出她的前世,但顾凉一直都会记住这件事,直到成为她的执念和心魔。 倒不如遵从直觉的指引,从一开始就不隐瞒。 原著里的顾弦十分痛恨背叛者,顾家和乾坤派虽然没落,但他对宗门依旧有很深厚的情感,他可以为宗门做很多事,甚至不择手段。 顾凉想赌一赌,赌顾弦不杀她。 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吐露出去,这一刻,顾凉的心中很平静很轻松,她甚至没有感觉到恐惧和惊怕。但是来自顾弦身上的强大威压就像结实的绳子一样把她束缚捆绑得不能动弹分毫,他的气势将她笼罩其中,不是保护,而是镇压。 顾弦沉默了片刻,顾凉开始觉得度秒如年,心里的笃定也开始变得有些不确定,可是她仍旧没有对顾弦恐惧。 顾凉从心底里将顾弦当成兄长看待,也有一种看到吾家孩子初长成的古怪欣慰感,她永远都不会将顾弦当成敌人。 两兄妹间的气氛凝滞而沉默,带着浓重的压抑感。 顾弦在看顾凉。 听到严霄说顾凉是夺舍重生的人,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因为只有金丹以上修为的前辈才能夺舍,他妹妹的表现并不像修过仙的前辈。 再说,顾凉被夺舍,乾坤派山门上的乾坤宝镜没理由照不出来,除非她身怀比乾坤宝镜更高端的宝物。 顾弦更不会相信妹妹在去了冰雪境回来后被夺舍了,虽然顾凉很久没有回过门派,但是他确信自己的判断顾凉还是顾凉,变得比以前厉害,还和裘洛贞打平手,她也是他的妹妹顾凉。 顾凉却承认自己是夺舍重生的人。 她亲口承认! 不可否认,顾弦在那一瞬间真的是极度愤怒,他心里翻腾着浓浓的杀意和暴虐,这杀意并非针对欺瞒了他的顾凉,而是一种宣泄。他很想杀人。 对顾弦来说,顾凉的地位与师尊顾惜雅等同。是他在世间最亲近最信任的二人,一个把他从小养到大。一个被他从小养到大。 可他的妹妹却是个夺舍重生的孤魂野鬼! 看到顾凉低眉敛眼一派安静抗议的模样,顾弦心中更气,都这样子了还不打算解释一番,等着他最先开口原谅她吗? 顾弦很希望妹妹是他的对手和敌人,不管境界高低,他不喜欢了随时可以来一场,哪会傻站在这里纠结无奈? 妹妹从小就很有主见很省心,顾弦没有揍过她,现在妹妹不听话不省心了。他还是没想着揍她,所以兄长大人只能自己生闷气。 顾弦毕竟不是一般的兄长大人,他对这种事没经验,但他可以无师自通,因为他是顾弦。 “不想解释一番吗?”顾弦冷声说道,“骗了我那么多年,看见我小时候对你好,送你东西,觉得很好笑是吧?我竟然还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想起自己在妹妹面前闹的黑历史。兄长大人脸上一片漆黑,带着愠怒和微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的确有些好笑……顾凉不会蠢到将这句话说出来,她的目光停在顾弦脸上眼睛以下的地方。轻声说道:“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我以前没有哥哥,家里面我最大。我也没有弟弟妹妹。哥哥在陌生的顾家对我好,我很喜欢哥哥。”顾凉很没节操的讨好某人。“我从来都不会忘记我曾经有个对我这么好的兄长。现在哥哥知道我是个孤魂野鬼,不是你的妹妹。哥哥要杀了我,将我逐出顾家、门派,我都不会怨恨。” 喜欢,是对亲人的喜欢。兄长顾弦,就像母亲纪珊一样,重要而亲近,所以无可取代。 顾弦压下心里生出来的暗喜,脸上带着薄红,可是听到后半句话,他又不由自主的恼怒起来,怒声骂道:“你不是我妹妹!顾家那么多的女人,她们就是我妹妹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对她们像对你一样?” 顾凉脸上因为顾弦的威压加身而热得出了汗水,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拉住顾弦的广袖轻轻摇了摇,很诚恳的道歉认错:“哥哥,别生气。对不起,是阿凉的错,哥哥请责罚阿凉,阿凉心甘情愿。” 顾弦很了解她,她也是世间最了解顾弦的人。包子正太还是当年的萌萌样子,傲娇起来和以前一模一样。 顾弦面色一冷,他想挥袖将巴上来的顾凉甩飞,但是想了又想,他还是忍了下来,顾凉极少撒娇,她撒娇了,也代表她认错了。 兄长大人被妹子撒娇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刻意忽略了心里的喜悦和摸一摸妹子柔顺头发的想法,仍旧冷着一张脸说道:“我不是你哥,放手!” 顾凉却是知道他心里软和下来,笑眯眯道:“哥哥实力高强,你若不认阿凉,阿凉又怎么能拉住哥哥的衣袖?”说着,她死皮赖脸的用脸蹭了蹭顾弦的衣服,将自己的节操彻底抛弃,“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兄长,得之我幸。” 顾弦心里很满意,面上不露分毫,他把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揉一把萌妹子的右手握拳,冷冷说道:“你是夺舍重生之人,入了我顾家子弟的肉身,从此不问前尘,已是我顾家的人。若叛出顾家、门派,不管你跑到南岭还是西漠,或者什么地方,休怪我将你形神俱灭。” 顾凉恭敬点头,郑重说道:“我以心魔发誓,永远不会背叛顾家和乾坤派。” 发心魔誓言面对的是自己的心,并不需要天地见证,虚空没有什么动静。 顾弦听着顾凉的毒誓,剑眉微蹙,很想骂顾凉是个白痴,最终还是将这个念头熄灭了,冷淡说道:“此事不可再对第三个人提及,你我也莫提了!” 亲密无间的兄妹感情不是虚假的,莫不成顾凉认为他会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她么?居然发了这么恶毒的心魔誓! 顾凉露出笑脸,大眼弯成月牙,她摇了摇顾弦的胳膊,甜声说道:“谢谢哥哥,我就知道哥哥对我向来都是顶好顶好的。” 顾弦看着她熟悉的眉眼,还是忍不住揉了揉妹妹的额发,心里的愤怒和杀意渐渐冷却。不管顾凉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她也是他宠爱的妹妹,他还没有那么愚蠢,分辨不出别人对自己是演戏还是真心。 顾凉心知这件事就这样揭过了,顾弦未曾让她失望,即便知道她是孤魂野鬼托生,心意也没有变过,不由大感幸焉。 修仙世界中,师徒父子、兄弟姐妹、道侣之间反目的例子比比皆是,极少有人能够做到将心里的秘密告诉别人。她信任的顾弦,在她坦白之后,最终还是愿意相信她。 顾弦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然告诫道:“修仙界中人,不是每个人都是我,知道你的秘密捅你一刀的人多的是。别存了侥幸的心理,我不希望某天听到你的死讯。” 言下之意,顾凉能信任的只有他这个兄长,到了将来,顾凉有道侣了,也不能越了他去。 稍顿了一下,顾弦想到妹妹的实际年龄已经不小,又想到不久前六大门派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直言道:“你是我妹妹,要找道侣让他过我这关,否则的话,别怪我不留情将他斩杀。” 六大门派的某位天才女修为了所谓爱情晕了头,竟然心甘情愿下嫁给比自己低了一个大境界的男子,最终被当作炉鼎采补,导致境界大跌、道心污浊,救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几乎不成活。 在顾弦看来,这名女子是愚蠢到了极点,活该被采补,不过故事的女主角换成自己妹妹,他绝对会在事情刚刚露出一点苗头的时候毫不留情将隐患消除。 妹控的某兄长开始在心里谋划着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属安排一些到妹妹身边,以免出现妄想天开的男人。 顾凉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自家兄长已经警惕起还没有影子的妹夫,她奇怪的看了看顾弦,顺从说道:“我还不想找道侣,哥哥可以放心。” 她又不是青春期的小丫头片子,前世今生加起来三十多岁,哪会轻易将自己的心和感情交付出去,顾弦是做家长做上瘾了吧? “如此最好。”顾弦微微颔首,眉宇间的喜悦被藏得好好的,他挥手将结界解除,看向灵石柱子外的九件秘宝,问道,“进入宫殿之前,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都和我说说。” 既然进到这里来,看到宝山了,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未完待续……) 185.陷迷宫 于是整件事情就这么简单轻易的解决了,过程几乎不到一刻钟,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实际上,这件事只要一个处理不好,两兄妹肯定要心生嫌隙,甚至分道扬镳、反目成仇。 顾凉一连眨了好几次眼睛,心中古怪,还是觉得有些细节要说清楚:“哥,你不想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人吗?” 顾弦表现出来的态度很信任,这个过程也很顺利,顺利得顾凉以为顾弦是在欺骗她,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顾弦剑眉轻轻一挑,平静看着自己的妹妹,淡然说道:“你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妹妹,亲密无间,她在一件小事上骗了我,我难道要将她就地斩杀?” 顾弦看问题的角度很简单,顾凉就像他养的一株茶花,但是长大了开花,才发现它欺骗了他,它是一株牡丹,根本不是茶花。 左右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养的花,他就喜欢这株花,至于它开的是牡丹还是茶花,这很重要吗? 顾凉是孤魂野鬼也好,是个新生的灵魂也好,她始终都是他妹妹,不是他的敌人。对待敌人,可以一言不合出手灭杀;对待妹妹,她撒了一句谎话,他总不能一剑把她砍了吧? 至于顾凉的前世,妹妹有点秘密也是应该,她要不要告诉他,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她已经长大了。 顾凉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顾弦的这句话,她盯着顾弦衣服上刺绣的符文,细声说道:“我觉得这不是小事。” 说完话。顾凉很想甩自己一巴掌,被欺瞒的受害者顾弦都表示不愿意追究了。她到底在瞎说什么,还打算紧紧揪着这件事不放手? 顾凉心中思绪很乱。看到顾弦皱眉,连忙说道:“我是说,你不想问我些问题吗?毕竟,我夺舍了你的妹妹…” 顾弦盯着她的眼睛,用眼神制止了顾凉继续说下去的念头,缓缓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们的爹是个什么人,顾家里,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知凡几。但是,有资格做我顾弦的妹妹的人。只有你。” “顾凉,你凭什么认为随便一个人都能做我顾弦的妹妹?”顾弦看着妹妹的目光有些冷厉,“我说这件事无须再提,你也不必再提起。” 顾凉被自己的愚蠢弄得面色都红了,她垂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乖乖巧巧的应声答道:“我记住了。” 终于知道被自己蠢哭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顾凉心中的小人默默宽面条泪,她的一世英名全都喂了狗,她一点都不想体会这种感觉。 顾弦望着妹妹的柔顺黑亮的发顶沉默了一下。脸上的冷厉渐渐散去,他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脊背,平静说道:“记住我的话,不要随便找道侣。炉鼎也不能找。明白?” 哥哥你怎么总是纠结于影子都没有的妹夫,语气还这么郑重…所以你是个活生生的妹控,总是担心自己的妹妹被抢走。所以别的事情都是小事。 顾凉默默吐槽着,语气沉重说道:“我明白了。” 顾弦略微蹙了一下眉。本能觉得顾凉的回答得有些不太对,没想到不对的因由。便很干脆的不去想,心神放到原本要说的事情上,重复说道:“进入宫殿之前,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都和我说说。” “没有什么不妥。”顾凉细细的将跨入白骨殿的细节推敲一遍,肯定说道,“我和李密站在白骨殿外,大门洞开,但是我们都看不到门里面是怎么情况。跨入门的时候,也是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一晃就来到这里了。” 顾弦注意到穹顶洒落的星辰之力落在顾凉的身上,他仰头望了望极高的穹顶。无数的星辰镶嵌在穹顶上,仿佛真实世界中的一片星空,平静而浩瀚,触手不可及。 宫殿里没有门,没有窗,灯火通明,星光灿烂。宫殿极大,空荡辽阔,除了中央的灵石柱子和九件秘宝,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说出现得悄无声息的严霄,顾凉踏入白骨殿,眼前景物倒转,就来到宫殿中;顾弦过完第一道考验,推门而入,也来到这里在他跨过门后,那扇门幻象一样消失了。 宫殿周围的墙壁上都画着壁画,壁画只有一丈多高,现在它们都被颜料涂抹掉,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内容。壁画与壁画之间,则是和地面同一材质的水晶壁,黑沉似乎透着星星点点的光,带着神秘玄妙的花纹。 在壁画上方,是彩色的花鸟鱼虫浮雕绘画,星光照耀而下,浮雕绘画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花草轻轻摇曳,虫鸟一片寂静。 “这是一片封闭的空间,按照阵法的走向看来,只能进不能出。”顾弦将宫殿扫视一圈,平静说道,“除非将阵法堪破,不然我们都要困在这里。” 顾凉看着顾弦凝重的神情,问道:“哥,这里该不会是你面临的第二道考验吧?” 宫殿没有门,他们却出现在这里,想要离开,得费心思将宫殿的秘密破解。 顾弦并不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他知道自己仍旧处在第一代城主的考验中,这道考验很复杂也很困难,但是他要想办法破除。 顾弦摇摇头,否定道:“第一代城主给出的考验不会那么容易…再说,如果这是第二道考验,那么你和严霄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顾凉沉吟片刻,目光看向闭眼像是睡着的严霄,目露怀疑说道:“哥,我都不知道我会来到这里,你说严霄是怎么知道的呢?更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来的?” 她没有杀严霄,也是因为心中有疑问需要解答。 顾弦撤开结界后,两兄妹的说话都没有避着严霄。顾凉的问题也落在他的耳中。感觉到顾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严霄睁眼看向两兄妹。咧咧嘴笑了一下,他的嘴里满是鲜血。这个笑容也狰狞可怖,带着轻蔑和嘲讽。 他现在是凡人,除非两兄妹想在雷劫的时候被劈得更狠一些,不然他们不敢杀他。修士杀死凡人,是要遭天谴的,这是天道的规则。 严霄很是无所谓,他已经变成哑巴,顾弦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让哑巴开口说话。这是顾弦自己弄成的局面。看到顾弦苦恼,严霄很开心,于是他咧嘴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厌弃之色。 顾弦却是看都没有他一眼,侧头看着妹妹说道:“有些事不用追着问为什么,有他无他,我们都能离开这里。斩草要除根,他想杀你,你刚才就应该杀了他。而不是废了他的修为,留他一命。” 说完,顾弦便转头盯着九件秘宝,神色凝重起来。寻找着可以破局的关键。 顾凉秀眉微蹙,她神情复杂的看着严霄,思考着是否要将他杀掉。 被废掉修为的修士也不是凡人。他们还能修炼壮大自己的神识,所以她现在杀掉严霄。根本不会遭到天谴,因为他们被杀掉也不会再入轮回。 顾凉走到严霄身边。看到严霄露出惊恐畏惧的面容,稍微有些不习惯,她轻声说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想杀我,事先就要做好被我杀死的准备。” 生命得来不易,活了第二次的顾凉很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想要杀死她的人,她绝不会有放过的道理。 “你不入轮回,杀了你,不会遭受天谴。”顾凉淡淡说道,她伸手按在严霄的额头上,施展了妙经神识篇的一门秘法,严霄修为被废,根本无法反抗。 修仙界中有很多法术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当然,也有很多法门能将自己的记忆上把锁,就像门派的剑法、功法等并不能被人强行查看。 顾凉施展的秘法很精妙,但是她并未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因为她的秘法刚刚展开,严霄的神魂就消散了,快得顾凉根本来不及察看他的记忆。 失去灵魂的身体心脏停止跳动,严霄软软的摔倒在地,带着他的不甘心和憎恨就此死去,顾凉的疑问从今往后也再难得到解答。 顾凉盯着严霄已经静止的面容,秀眉深深的蹙起,她顺手用严霄的衣服擦了擦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心中惊疑不定,有怀疑也有恐惧。 严霄也是个惜命的人,他不会自杀,那么他的神魂为何会在忽然之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答案显而易见,严霄的记忆不能被她看到,所以在她施展秘术的时候,严霄死了,记忆自然也无从查看。 是谁不想让严霄的记忆被她看到呢?严霄又究竟知道些什么? 她和严霄都知道历史的走向,她是修仙界里的例外,严霄自然也是。 她不能看到严霄的记忆,所以失去武力保证之后,严霄死了。那么,当她失去武力保证后,有人想要看她的记忆,岂不是轮到她去死? 不,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修士的记忆可以上锁,若是冥冥中那位执棋者不想让她看到严霄的记忆,大可给严霄意识海里重要的记忆加锁,她一样是什么都看不到。 但严霄偏偏就死了,忽然之间神魂消散,元神也随之湮灭。 也许是严霄被她弄废,没有一点用处,已经是弃子,所以必须死? 顾凉心里打了个寒战,双手凉得没有一点温度,包括她血管中流动的鲜血,也冰冷冷的让人心惊。 她不敢多想,把严霄身上的芥子袋和空间戒指取下,手指落在他枯瘦苍白的脸上,摸索了片刻,揭起一张面皮,露出严霄真正的面容。 严霄的样子和初见的时候相差不离,还是一张粉嫩的娃娃脸,表情很僵硬,似乎常年看不见阳光,泛着蜡黄。 顾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望着严霄露出来的真脸,他垂了垂眼,敛去眼内的情绪,冷声说道:“把他烧了吧。” 顾凉在湖心岛里遇到严霄,顾弦也知道这件事,他还吩咐人将严霄调查一遍。对严霄的过往一清二楚,严霄是否是严霄。他比谁都清楚。 顾凉掐了法诀,银白色火焰舔上严霄的身躯。异火威力巨大,两兄妹还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尸体已烧成一撮灰烬。 顾弦取出一个匣子将骨灰装起来,打算出去后将这个匣子交还给严家,他说道:“莲花谷灭杀九级妖兽那天他没来,就是那天,他被人夺舍,魂牌也随之破碎。此人十分擅长伪装,做事也小心谨慎。在修仙界中行走多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就是中洲严家的严霄。” “我调查过他的底细,神荒世界里但凡出现什么大机缘,此人必定也跟着出现。每次都有收获,因此手段颇多,在同境界修士斗法中,连剑修都不是他的对手。” 顾凉回忆起乾坤派传送阵边上看到的娃娃脸少年,冰雪城这少年花了二十上品灵石只为住一晚,再想到湖心岛上心狠手辣的斗篷男。说道:“感觉上的确是两个人,不过我猜出他的身份后,没有多想。” “下次若是遇到这样的人,就算知道他们是谁。你也要装着不认识。”顾弦说道,“我不明白他为何直到如今才对你下杀手,不过日后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多注意点。” 顾凉想起湖心岛自己询问严霄的两句话,目光看向地上的两支铁箭。冷汗刷的出来了,她低头道:“我记住了。” 顾弦没有追问顾凉为何能两次避开严霄的夺命箭。也没有询问她严霄神识受了重伤的原因,或者他以为严霄是重伤后才出现在宫殿里的。 因为严霄全力射出的两箭连寻常金丹中期都未必躲得过,顾凉只是个连半步金丹都未到的小修士,避开两箭杀招已经了得,再把严霄打得神识重伤,未免异想天开。 不过,就算顾弦拿这个问题询问顾凉,她也不知道如何解答霸道暴烈的紫火把严霄伤了就缩回去,顾凉只知道原本要射穿自己心脏的一箭被躲开,严霄是如何受伤,她一无所知。 顾弦在其它方面对妹妹也颇多疑问,不过妹妹不解释,他懒得试探询问。顾凉已经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他,顾弦感觉上甚是满意愉悦,至于妹妹身上的各种小秘密,该知道的时候她自会说出来。 把骨灰盒收起来,顾弦低头看着妹妹说道:“你的修为不够,在外面的为人处事也不行,真不知道你离开几年都做了什么去。若是再行走几年,估计我只能看到你的一匣子骨灰了。” 顾凉羞愧说道:“我没有接触到太多的人。” “别找借口,知道自己哪方面不好,你就应该往那个方向努力。”顾弦面无表情训斥道,“夺舍之前,你没有接触过人吗?” 顾凉斟酌了下,回答道:“以前生活的环境很和平,从不喊打喊杀。” 尚秋家里是豪门,做的正经生意,和****并没有什么关联,她连死人都很少见到,最多也就恐怖片里看看。 顾弦静静的看着自家妹子,想起妹妹小时候第一次出去做任务,半身染血回来,杀了个人也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半个月多才起来,小脸也煞白煞白的,成天都没精神,那时候他还骂了她几句。如今的顾弦依旧不能理解那个时候的妹妹为何恐惧,就像他不能理解顾凉一直都不怎么愿意杀人。 “这个世界,你不想杀人,便是被人杀。”顾弦沉默了片刻,冷冷说道,“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顾凉脸上的羞愧和心里都别扭都收了起来,低头应是,虚心接受兄长的教诲。她的心理年龄的确比顾弦大,不过论起对这个世界的熟悉和适应程度,的确不如兄长,他教训的也不是不无道理。 顾弦顺手摸了摸妹妹的发顶,心生无限怜惜,冷硬的面容也温和下来,和声说道:“我是你哥,但是你在外面行走,我的保护再多也有限,一切还得靠你自己。” 解决了严霄的问题,兄妹俩一致将目光放在灵石柱子外的九件秘宝上,宫殿中没有其它有用的物品,想要离开,关键应该落在灵石柱子和九件秘宝上。 炙热沙漠上,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灰头土脸的赵一终于从迷阵里走出来,他试着发了张剑符给好基友林成志,剑符没能顺利发出去,他和林成志被阵法阻隔了。 眯了眯眼睛,赵一骂骂咧咧的发动秘法,倒是发现严霄留下的气息,循着气息跟踪,他在漫漫沙漠中找到了一座残破的白骨殿。这座白骨殿和顾凉见到的白骨殿属于同一版本,差别在于一座新一座旧,一座流淌着黄水河,一座孤零零耸立。 白骨殿在远处看不到,非要走近了,才能看到它,走到它附近,灼热的天气瞬间就降温了,靓丽天空也变得阴沉沉,阴风阵阵吹来,还能听到不知从哪里响起的呜呜鬼哭声。 赵一心知自己踏入到另一个空间,他盯着白骨殿观察片刻,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眼前一晃,轻微晕眩过后,赵一出现在一座空荡荡的宫殿中。宫殿辉煌壮丽,灯火通明,中央立着一根蓝色的极品灵石柱子,柱子外,九件秘宝熠熠发光,沉沉浮浮,似乎随时都等着被人拿走。 这座宫殿,和顾凉兄妹所在的宫殿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186.陷迷宫(二) 荒野凄冷空寂,冷月的洁白光芒倾泻而下,给荒野万物镀上了一层白银。凉风从无名处吹起,带着蓬草的花粉,带着不知名花朵的淡香,吹过荒野上唯一的祭坛。 巫族的子民们在祭坛下盘腿而坐,寂静无声仿佛一片雕塑。他们沉默着,等待着,目光凝视着祭坛上缓缓旋转的阵图,麻木而死寂,似乎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熄灭了。 祭坛边上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搁着一方棋盘,黑白二色的棋盘,黑白二色雕成人物的棋子摆在棋盘上。 荒野巫族最后的两位大巫师坐在棋盘的这边,执黑子;棋盘的那边拿白子,那边没有人,白子却在无形力量的推动下缓慢移动,理所当然的一直占据优势。 棋盘上,黑子只剩下几只残兵,白子坐拥大半江山,胜负似乎已见分晓。 在大巫师的眼中,棋盘其实不是棋盘。 纵横各十九道的棋盘,分成无数个虚无的空间,远超棋盘上格子的总数,成千上万个虚无空间里,只有一个真实,其余或者虚幻,或者介于真实与虚幻间。 棋子也不是棋子,而是无数年月里误入棋局的修者这盘棋,从巫族受到天道诅咒那日开始,从千万个轮回前开始,一直延续至今,也许它还会继续进行下去。 棋盘上,白色的棋子微微一晃,从棋盘上隐去。 俊男大巫师看着白子在棋盘上虚无的空间穿行,最后逃离棋局,唇角翘了翘。有些不屑又有些讥诮。 美女大巫师伸出玉白的手掌,想要将那枚白子阻隔在棋盘中。但是她的手刚刚伸进去,便倏地一下便收了回来。手指上流下一滴鲜血,滴在漆黑地面上。 俊男大巫师看了一眼她手指上的血口,摇头道:“我们的力量还不够,用在这里不值得。” 美女大巫师把手指含入口中片刻,手指上的血口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迹,她的面色也有些泛白,辩解说道:“他不该离开棋盘。” 俊男大巫师仰头望向漆黑夜空,沉声说道:“规则之下。他要离开也无妨。” 美女大巫师不语,她盯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一个个格子,苍白面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赵一踏入宫殿的刹那,棋盘上生出一枚漆黑的棋子,落在棋盘的某个空格上,这枚棋子只有手指头大小,栩栩如生的赵一雕像。 在这枚黑子的不远处,代表李密的黑子刚刚与一枚神甲骑士的白子相遇,白子凶残。黑子势弱,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 棋盘是一座黑白子厮杀无数年月的战场,唯胜者永存。 燃着油灯的古道里,顾凉盯着破败墙壁上的灯盏。眨了眨眼睛分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就在方才,顾弦尝试着将宫殿里阵法解开的时候,她的眼前一黑。便从灯火通明的大殿来到光线暗淡的古道,顾弦不知去处。高墙阻隔了神识,让人无法探知此地究竟是何方。 天空昏沉不见星月太阳。宽阔古道中的气息悠远而古老,高高矮矮的墙壁连绵不绝,延伸到神识都无法窥探的远方。 飘渺白雾在古道中游离,将顾凉浩瀚的神识削弱了很多,墙壁上的油灯,便是雾海中的灯塔,为迷失方向的旅人指点着方向。 把异火灯盏提在手上,顾凉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去,她的右手在袖袍下握成拳,火凤剑的剑柄就在右手不远处,随时都可以进入战斗的状态中。 浓重的危机感让她放弃了踩着飞剑飞行的想法,昏沉天空压抑,看在眼里,心里也沉沉的。 “呱”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老鸦鸣叫,嘶哑凄惨,令人汗毛竖立。 古道渐宽,时不时出现分叉的路口,偶尔出现一两座破损荒坟,坟头石碑残破,枯藤老树掉光了叶子,属于死者的阴气弥漫。 从不断出现的分岔路口可以判断,顾凉进入到一座迷宫中,她时而疾走时而驻步,仔细感受着古道中“势”的存在,几次和危险擦肩而过。 迷宫就像荒野,没有目光的指点,顾凉花费了些许心力,才能觉察到“势”凝聚的地方,却也几次遇险。 除了“势”的干扰,迷宫里还有各种阴气凝结的不友好土著生物,如骷髅、阴灵、怨鬼等,修为或高或低,智力普遍低下,数量也不算多,看到人就扑过来,似乎不存在畏惧这种情绪。 从迷宫里走出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顾凉不知道迷宫的地图,却不会见到路就走,她选择一直向左边走,这是个笨方法。 结束了和两只怨灵的战斗,顾凉提着异火灯盏往前走去,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修士斗法动静和道法波动,她意外的挑挑眉,身形一晃,一步已跨到三丈外,再一步,已隐入白雾之中。 阴气和灵气夹杂的迷宫里,乾坤派外门大师姐握着峨眉刺站在师弟师妹们的前面,冷冷注视着场中两个修士的打斗。在他们对面,是以林空蓝为首身穿统一剑袍的六合剑派弟子,实力都是筑基期上下,最强不过半步金丹,双方实力伯仲之间。 说来也巧,虽然少了很多人,但是两队人马的人员配制和小山谷里几乎一样,狭路相逢,又有坟头的那株灵草作为催化剂,不过三言两语,双方就打了起来。 说是打起来,其实是双方各出一名弟子交战,败者让路,也要让出坟头的那株灵草。本来这样也没什么,但就在乾坤派诸弟子刚刚在此地与一队阴灵阴马战斗完毕,即将把战利品收入玉盒之际,六合剑派弟子们方才出现,如狼似虎的将残余的阴灵杀光。 “你们就要输了。”林空蓝看着场中交战的双方。摇头道,“还是我们门派的弟子实力上压你们一头。把焚心兰花交出来,我饶你们一命。” 大师姐噗嗤一声笑了。不屑说道:“胜负还未见分晓,如何输了?” 林空蓝笑了两声,声音很冷,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命令道:“孙钿,赢了,杀掉他。” 正在交战的六合剑派弟子孙钿望向对手,黑剑毫不留情的横扫过去,冷声道:“钱师妹死在你手上。你应该为她偿命!乾坤派的伪君子,若不是你害死钱师妹,为何不敢正面迎击?看招!” 刑师弟一言不语,脸上惭愧内疚渐起,面对杀来的黑剑,竟是一个躲闪不及,险些就被一剑穿心。 乾坤派诸弟子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心里默默的为刑师弟加油打气。 孙钿冷冷说道:“那天没有把你杀死,今天我要将你头颅砍下。祭奠枉死的钱师妹!” 乾坤派一个女弟子眼见刑师弟身上剑伤越来越多,急了,忙说道:“别胡说!你师妹是被白蛇杀死的,与我们何关。刑师兄还不是差点死在你手上!” “对!刑师弟,你根本不需要内疚!” “刑师弟,把他打败!” 乾坤派诸弟子纷纷为刑师弟打气。六合剑派也不甘示弱纷纷出言,到最后。双方反而忘了给两个交战弟子鼓气,而是相互对骂起来。 刑师弟在孙钿的惊天剑光下身上青色的道袍染上斑斑血迹。他踩着乾坤派独有步伐避开杀剑,手中剑轻挥,将袭来黑剑格挡。 从开场到现在,他都没有对孙钿出手,只是一味的躲避和格挡。不过泥人尚且有三分泥性,孙钿咄咄逼人,还屡屡出言相辱乾坤派弟子和门风,刑师弟不过二十来岁热血青年,也恼了起来,倒是认认真真的和孙钿对战。 不过他毕竟和阴灵阴马先来了一场,比不上精神力气都饱满的孙钿,渐落于下风,就算临时反击,也是苦苦支撑,获胜几率不大。 小土坟上,阴气正缓缓外泄,飘散在空气里,加上修士战斗灵气激荡,迷宫里游荡的阴灵怨鬼闻到新鲜的人肉味道,天地之间“势”的存在也隐约被搅乱。 迷宫浓郁的白雾中,提着异火灯盏的顾凉脚步忽然停下,她望着翻腾白雾里光线昏黄的油灯,右手捏起法诀,面色趋于凝重。 “轰轰轰”沉闷的声音似乎是从很深很深的地底传来,滚滚声浪,震得迷宫里高高矮矮的墙壁都抖落下零碎尘泥,地面也仿佛被巨人撼动。 正在不远处战斗的两派弟子都没有觉察到这声震动,迷宫里,感知敏锐的修士们都不由得皱起眉,行走间更加警惕小心。 顾凉也听到了从地下深处传来的声浪,她的感知可以比拟元婴修士,不仅听到声音,还能感觉到声浪过后地表一丝一缕溢出的阴气。它们如小股寒流悄悄袭来,迷宫中的温度也在渐渐下降,这个过程十分缓慢,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变化的产生。 迷宫就是一座庞大无比的阵法,阵法借“势”将外来者绞杀。 感觉到浓郁白雾中“势”的变化,阴气凝聚,一只怨灵从地底爬出,顾凉面无表情的抽出火凤剑一剑向前劈去。没有任何技巧招式,简简单单的一剑,带着异火轻易将怨灵净化成小块的魂晶。 凝聚怨灵的阴气也被这一剑劈散,浓雾中温度下降的速度又快了一点。 雾气中,更多的怨灵、阴灵从地里墙壁里爬出,红着眼向顾凉劈去,鬼哭声呜呜,直让人头皮发麻,两股战战。 顾凉大步往前走去,火凤剑和异火开路,魂晶纷纷掉落,被她捡起装进小盒子里。浓雾笼罩的迷宫古道中,怨灵和阴灵层出不穷,它们的实力都在筑基以下,剑光一扫,往往是一大片。 古道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从室温下降到零点,还在继续下降,地面和墙壁上,结了薄薄的冰层。地底的轰隆声没再响起,地底阴气的逸散速度却越来越快,仿佛有什么大凶之物在地底沉睡,令人恐惧心惊。 迷宫里的修士们发现游荡的阴灵怨鬼渐渐多了起来。前路也越来越危险。 甄绝色、陆小圆、柳如眉和覃钰也在迷宫中,他们一同被光柱传送。一同踏入迷宫,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足足几十次。 陆小圆本身是天屠一族。拥有比野兽更敏锐的直觉;甄绝色传承大祭司一族,对推演卜算之道略通,在迷宫里行走就像在自家庭院。 四人进到迷宫后并没有遇到多少和阴灵怨鬼的战斗,比倒霉催被阴灵怨鬼们困住的顾凉幸运得多;四人与其他修士、队伍的冲突倒是遇到不少,不过迷宫里有灵气可以补充,倒也不是太艰难。 “妹妹真的在迷宫里吗?她在哪里?”陆小圆对顾凉的兴趣满满,知道顾凉也在迷宫里,便缠着甄绝色问个不停。 覃钰看着额头暴起青筋的甄绝色,第n次默默的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四人组队一个月多,彼此间性情也算熟悉,他对陆小圆是彻底敬而远之。 甄绝色还是一身繁复艳丽的女装,妆容打扮一丝不苟,他皱着眉说道:“很快就能遇到,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问了?” 陆小圆说道:“我好想妹妹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妹妹几百年没见了!” 覃钰和柳如眉和甄绝色:“…” 妹纸,你真的不是百合吗? “轰隆” 地底下轰轰声又起。滚滚声浪如海啸袭来,大地被撼动,震了三震。 陆小圆悚然一惊,警惕心大起。扒着甄绝色的肩膀险些跳将起来。 不只是她,三人也听到了。 就在他们面前,一道漆黑阴气忽然窜起。直冲云霄。黑气中,身形虚幻的盔甲骑士手持长矛渐渐清晰。他骑在一只黑灰色的蛮兽上,目光冷冷看向四人。长矛一挥,向四人扫去。 “快跑!”陆小圆躲在甄绝色身后,千钧一发之际最先反应过来,拖着甄绝色往后跑,速度快得甚至带起残影。 但是她喊得太迟了,无形结界忽起,将一小片天地笼罩其中,这是盔甲骑士的领域,除非战胜他,否则无法离开,这也是迷宫的规则,胜者生存,败者死亡。 盔甲骑士威风凛凛,浑身上下阴风阵阵,威压毫不客气的碾压而来,竟是金丹中期的实力,换做普通的筑基小队,甚至无法接下他的一记长矛。 四人都不是普通战力的修士,陆小圆眼见逃跑无望,回头一冲,迎上杀来的长矛。她娇喝一声,骤然暴起,秀气拳头对着长矛便是重重一击,不退不避,端的是硬气犀利,彪悍女汉子作风一览无遗。 秀拳与长矛相撞,仿佛两块巨石碰撞在一起,无形力量的波动将冲天而起的漆黑阴气冲散,场中顿时雾隐云散,一片清明。 柳如眉垂下的柔顺黑发被荡起,覃钰和甄绝色身上的衣裳也被劲风吹起,无形压力在结界中弥漫。 力与力的对撞往往会产生相互作用力,陆小圆毫无违和感的倒飞出去,撞碎了半幅矮墙,激起烟尘阵阵和她吃到泥土的呸呸声。 盔甲骑士也不好受,狰狞蛮兽在巨力作用下倒退了足足六七步,长矛被寸寸碎裂,完全由阴气构成的骑士身上像是湖面波纹一道道荡开,他凝实的身躯也变得有些虚幻。 “好强!不愧是金丹中期的阴灵骑士,这一矛的实力令人惊叹!”柳如眉由衷的感叹道,她面色凝重的撸起袖子,身形如电向骑士急冲而去。 甄绝色没说话,他瞥了尘土翻腾的矮墙,确认陆小圆并无大碍,拔出双匕,疏忽间隐没在空气中。 “大家小心,千万不要被他的兵器所伤,否则阴气入体,没有特殊的丹药只能靠自己逼出阴气了!”覃钰表情冷静的说道,他急急后退,取出阵盘对着天空一抛,已然布下对己方有利的阵法。 陆小圆狼狈的从烟尘里爬了起来,身上的衣裳更加破碎,她揉了揉入了尘土的眼睛,喷出一口血水,粗鲁的用手背抹嘴说道:“姐姐小心些,这个臭家伙不好对付!力气好大,我差点就扛不住了!” 迷宫另一边,顾凉已经从浓浓白雾中走出,她一手提着灯盏,一手拎着火凤剑,神情悠然,显然没有受伤,也没有耗费什么。 神识感知到前面动静,她面上的悠然顿时变成恼怒,口里骂了一声,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火凤剑往雾海幽深处掷去。 红光微微一闪,火凤剑已隐没在层层雾气中,只听得鬼哭声嚎啕凄厉,也不知道误伤了多少阴灵怨鬼。 修士们最大众的法器还是剑,有如闵春晓、裘洛贞般一剑在手便天下无敌的修士,也有林空蓝、严霄般驭使飞剑可以千万里之外夺人性命的飞剑党。 顾凉属于前者,不过这并不代表她的驭剑术就会比林空蓝等人要差。 乾坤派和六合剑派对峙的空地上,孙钿和刑师弟的战斗已接近尾声,即将分出胜负。 两人都已疲惫,孙钿仍有余力,刑师弟却是将倒未倒。 孙钿血染剑袍,出剑速度比原先迟了很多,也没有原本那么咄咄逼人,他微微喘气,黑剑挽起剑花,向刑师弟攻去。 战斗到如今,他一直没停过的嘴巴也闭上了,胸腔中的郁结之气更是舒缓了许多。乾坤派和六合剑派都是道门联盟的一份子,钱师妹已死,再杀刑师弟,不过是图添杀戮,引起两派不和。 剑客间最容易生出惺惺相惜之意,毫无疑问,刑师弟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对手,不管是格挡还是出招,堪称君子之剑,他甚至想好了要开口劝刑师弟认输。 林空蓝固然是剑派里化神祖师的独生爱女,出身高贵,天资也是绝世,但他们都是门派里的优秀弟子,林空蓝没资格命令他。 刑师弟不比孙钿好到哪里去,他身上的道袍和内里穿的法衣都被剑气割破,血口里血水渗出,丹田里的灵气只剩下部分。他代表乾坤派出场,自然不想败于孙钿剑下,凭着心中一口气,他游斗许久,丹田筋脉中的灵气几乎耗尽,却看清了孙钿手中剑的走势和缺漏。 只要再坚持一会,他就能取胜。 林空蓝摩挲着腰间飞剑剑柄上的宝石,面色在阴影中多了几分阴沉,她是六合剑派一方剑道修为最高、眼光也是最高的人,对场中两人的决斗看得最为透彻。 孙钿将败。(未完待续……) 187.陷迷宫(三) 看清楚战斗大局的并不只有林空蓝一人,还有六合剑派弟子中一个面容冷峻的家伙,他紧紧的抿着唇,目光盯着乾坤派的大师姐那株焚心兰花就在大师姐手上。 他很需要那株焚心兰花,为了得到它,可以不惜一切。 冷峻青年掌中带着一片锋利薄刃,他缓慢退到师兄师妹们的身后,两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场中战局的变化,心中默默数着时间。 孙钿身在局中,本身剑道天赋就不差,千钧一发之际他发现了刑师弟的策略,但为时已晚。那柄细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轻轻一挑再一翻,他手臂震荡几乎骨折,黑剑像是被无形大手握住剑刃,下一瞬间脱手而出,斜飞出去。 刑师弟已力竭,他心中一口气还未吐出,手腕转动,剑锋一挽,黑剑插在孙钿脚边。 胜负已分,无需再战。 六合剑派弟子们俱惊,都睁大了眼睛,显然不太相信一直处于优势的孙钿会输掉,有些弟子心中已怀疑起孙钿是否放水这个问题了。 乾坤派弟子们紧绷的面色一松,都露出笑容,他们没有想太多。刑师弟的剑术在外门弟子中出了名的好,尤其是那一手挑飞对手长剑的本事,在乾坤派绝对是有数的。 孙钿被刑师弟找到破绽挑飞黑剑,败得并不冤枉。若是一开始时刑师弟没有一味的躲避,胜负早就见分晓了。 出于对交战双方的尊敬,两个小队虽然很多问题想问当事人。但是谁都没有先插话。 刑师弟微微颔首,手中细剑稳稳的指着孙钿喉咙前两寸。然后缓缓下移收进剑鞘中,平静说道:“孙钿师兄。我赢了。” 孙钿苦笑,对刑师弟这个对手彻底服了,退后两步长揖行礼说道:“多谢刑师弟手下留情,孙某甘拜下风。” 刑师弟侧身避开,却受了半礼,正想说什么,六合剑派弟子群中惊鸿剑光微微一闪,锋利无柄的薄刃骤然飞起,在他眼中渐渐清晰。直取眉心而来。 剑势凌空压下,游离的雾气似乎都被冻结,身疲力竭的他更是无法动弹分毫。这一剑的绝妙令人惊叹,也避无可避,就像那日小山谷里飞过来的黑剑,冰冷冷的穿胸而过。 大师姐愕然睁大了双眼,手中峨眉刺被驭物术带起,速度却是不及薄刃,只刺穿了薄刃留下的残影。 大多数弟子还沉浸在孙钿败于刑师弟这件事的震撼中。他们当中有人看到,剑光和道法的光芒忽起,但是迟了。 孙钿也看到了,他犹有余力。可是手中无剑,他又如何接下袭来的飞剑? 林空蓝倒是对冷峻弟子的小动作了如指掌,但她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脸上冷冷,眼瞳也没有一点温度。 忽然之间。她觉察到远方传来的动静,手上法诀尚未完成。神识和灵力刚刚提起,就见一道红光自虚无中闪现。 偷袭的薄刃瞬间被撞飞,极短的片刻后,才听得兵器相撞之音,稍后哐当一声,薄刃无力落在地上。 外表华丽的红色长剑也斜斜插在刑师弟和孙钿之间,将乾坤派和六合剑派弟子阻隔开来,如同一座界碑,却带着冷冷的杀气。 刑师弟望着隔开两派弟子的火凤剑,生死之间走一回,背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湿透,对孙钿露出歉意的笑,他转身回到乾坤派弟子们中。 大师姐长出一口气,手上法诀极快的变幻,峨眉刺带着杀意,向六合剑派弟子们身后的冷峻青年刺去,却被早有准备的六合剑派弟子们打下。她面无表情的将峨眉刺召回,看向刑师弟,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早已准备好的丹药放到他手上。 看到火凤剑,大师姐的目光复杂难明,移开视线,她冷冷的看着六合剑派弟子身后面色苍白的冷峻年轻人,眯起眼睛心中冷哼。 身在同门的背后就能避免被报复? 太小看乾坤派了! 林空蓝掐起的法诀轻轻松开,目光掠过熟悉的火凤剑,望着乾坤派弟子们身后蒙蒙的白雾,她眼瞳中燃烧起愤怒的烈火。 然而想到从虚无中突兀出现的火凤剑,怒火像是被冰水浇过,眨眼间熄灭殆尽。 不管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林空蓝的战意在看到火凤剑那一瞬间已经消失,她的头脑清晰的告诉她,她目前的实力无法取胜顾凉。 凝视着那片散不去的浓雾,林空蓝忽然伸手摸向心脏上贴身佩着的美玉,指尖觉察到透着衣裳传递来彻骨的冰冷,她的面色顿变,回身说道:“我们走!立刻!” 六合剑派弟子们的领队其实不是林空蓝,而是一位始终面带笑意的大师兄,对林空蓝的越俎代庖,虽然忌惮于她背后的化神祖师,但他毕竟还是有些不喜。 “师妹,怎么了?”大师兄也看到了穿透虚空而来的火凤剑,他并不打算一走了之。 林空蓝冷冷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走!” 久居高位,林空蓝的目光还是有些威胁力的,大师兄也被瞪得吓了一下,回过神来,他有些微怒的说道:“师妹,你别闹!我们得给顾凉道友一个解释。” 得罪了顾凉没什么,但是得罪顾凉背后的顾弦,六合剑派肯定要倒霉! 真该死,顾凉怎么会如此及时出现在这里! 林空蓝盯着他,刚开始的时候这家伙并没有阻止门派弟子和乾坤派交恶,现在顾凉来了,他反而要留下来和顾凉那贱婢道歉? 什么玩意! 温暖胸口的玉佩冷得像块冰,似乎连心脏都要冰冻起来,林空蓝袖袍下的手指微微颤抖。她一字一顿的说道:“走!不然死!” 天上云层黯淡,迷宫古道墙壁上的油灯越见微弱。光线似乎都被浓雾遮掩,白雾如海水。被地底冒出的阴气推动,无声翻腾起来。 大师兄被林空蓝冷若寒冰的口吻惊了一惊,他忽然想起踏上洞天福地传送阵时门派长老的叮咛,让他关键时刻听从林空蓝的指挥。 那时候他心中哂然,对这个门派出了名骄横跋扈的修二代很是不满鄙弃,一路走来,林空蓝闹下的乱子收拾他心里烦躁,对这个师妹更加不喜。 “可是有事?”大师兄心中的不满被压了下来,他的目光轻轻落在林空蓝按着心脏的手上。为了避嫌,他的目光只停留片刻。 火凤剑速度飞快,顾凉的速度也不慢,朦胧雾海中,她的影子鬼魅般闪过,便出现在乾坤派弟子们的阵营中。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顾凉红润的小脸如今面色煞白,她伸手将火凤剑收回剑鞘,向林空蓝和六合剑派大师兄走去。目光甚至没有在乾坤派弟子们身上停留片刻。 “林道友,打扰一下。”顾凉对着林空蓝微微颔首,又对大师兄笑了一下,她的笑容很快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片凝重的神色,“我们走不掉了。” 大师兄不知道顾凉的意思,林空蓝的脸色却是瞬间白如金纸。她用力按了按心口上贴着比冰块还冷的玉佩,声音还在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顾凉望进林空蓝眼中。重复说道:“我们走不掉,这里已经被封锁。想要离开,只能联合起来对抗敌人,别无选择。” 大师兄和大师姐都望向顾凉,都感觉到情况的不对经,同时问道:“怎么回事?” 顾凉手上握着火凤剑的剑柄,手腕上银白色的火之龙灵不知何时游到剑鞘上,她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冷静说道:“就在刚才,我踏入这片区域,便发现这里被无形结界封锁。结界是谁设下的我不知道,但是在地底下面,即将有一个强大的未知存在苏醒。我有预感,如果不能将那个存在击败,我们只能死在这里。”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没有压低音量,在场两个门派的弟子们都听进耳中,看到林空蓝和顾凉凝重的神色,弟子们半信半疑。 顾凉回头看向乾坤派弟子们,目光掠过刑师弟望向大师姐,沉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神识比同境界修士都要强大,感知也比一般修士敏锐。” 顾凉能够同时开两个炼丹炉炼丹,第四重天乾坤派驻地的弟子们都知道,这不仅因为顾凉炼丹术好,更因为她的神识很强。 经她一点,不仅是乾坤派弟子,就连六合剑派弟子们也想到这点,他们的面色顿时都凝重起来。 顾凉走到大师姐身后,没再说话,但是态度一目了然。 林空蓝将贴身佩戴的美玉拉出来,环形玉上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她转了个身,也将脖颈上挂着的美玉展示了一圈:“这是我爹给我的法器,感知危险的到来,它会变得比冰块还冷。我要你们走,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轰隆隆” 林空蓝的话音刚落,大地深处便传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活动的声音,响声极大,如站在瀑布附近,声音震耳欲聋。 大地被摇动,勉强站立的刑师弟险些没有栽倒,诸弟子也都晃了晃身子,所幸高墙矮墙都没有坍塌下来砸到人。 地底传来的恐怖气息令人心悸,所有人都变了颜色,握住自己的法器,手指微微颤抖。 吼声还未停息,阴冷的气息已从地底深处冲出,阴气大量外泄,如冰冷寒流侵袭,不多时,这片区域便变得比数九寒冬更为冰冷,诸弟子眉上鬓间都结了淡淡冰霜。 顾凉最先感觉到阴气的大量外泄,修士们或者可以抵挡寒冷,但是面对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月的污秽阴气,肯定要被影响到。 她在先前已经考虑过阴气的问题,因此不慌不忙的将异火灯盏定在空中,双手打出法诀,同样带着寒意的气息瞬间飘荡而出。 异火虽寒,却也是阴气的克星,灯盏缓缓飘起。大放光明,地底冒出的秽气如遇到阳光的薄雪般消融。灯盏高高悬挂于高墙上。在法诀的作用下,不断净化着空气里丝丝缕缕的阴气。暂时将诸弟子都保护起来。 “结阵!” “近战在外,远程在内!” 这次还是大师姐和大师兄同时说出口,若在往常,弟子们肯定要调笑一番,现在却是谁都没有这个闲心。 两派弟子听从指挥汇合在一起,结成法阵。到底是六大门派的弟子,遇到共同的敌人,虽心中未免有嫌隙存在,但是没有一个蠢货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作。 林空蓝也被编入法阵中。顾凉还要维持着异火灯盏,并未并入法阵。 诸弟子中有擅长阵法的已经瞧出阴气对修士的伤害,他们一边商议一边快速在场地中布下阵法,平日舍不得使用的阵法材料都毫不吝惜的取出。 地底动静不断,阴气源源不断涌出,顾凉控制着异火灯盏净化,面色开始泛白。 林空蓝也是火灵根,她拧着眉头走出法阵,不太乐意的将手放在顾凉肩膀上。将自己体内的火属性灵力输出,以缓解顾凉消耗灵气的速度。 纵然她恨不得要将顾凉放倒在这里,但是面对强敌,什么仇恨都得暂时放下。 “谢谢。”顾凉轻声说道。她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瓶也在异火光芒的照耀下折射着微光,玉瓶表面流转着惑人光泽,暖意透过皮肤传递到筋脉和丹田中。带来丝丝缕缕精纯的灵气。 两者同时补充,她身体里即将枯竭的灵气很快被补满小半。 “阵法完成了。师妹快进来!”精通阵法的小个子弟子高声叫道。 顾凉抿了一下唇角,手中法诀不断。一步步往后退,维持着灯盏的光明。 林空蓝率先退回阵法里,警惕望着阴气涌出最严重的地方,手上捏起了法诀。 众弟子也都屏住呼吸盯着波动剧烈的某处,剑修们或者掐剑诀或者握紧手中剑,灵修们强大的道法也在酝酿中。 大师姐和大师兄则小声商议着,站在阵法中枢与几位精通阵法的弟子共同维系着阵法的运转,时不时下达命令。 顾凉暂时用异火灯盏为他们挡住阴气秽气争取时间,异火灯盏收起的瞬间,战斗也会极快临近,所以她退回法阵的时间得掐得严严实实。 天上的灰霾压抑得几乎要坠落下来,异火灯盏范围之外都被阴气侵袭,变成一片漆黑的浓墨。黑暗中鬼哭兽吼之声连绵,时不时能见到一两个怨鬼和阴灵,它们忌惮于异火,不敢轻易靠近,却极尽张牙舞爪之能事。 若弟子们看过现代鬼片,肯定要被这些虚张声势的家伙吓得冷汗都出来。 顾凉一心两用,一边控制着异火的范围,一边以神识查探着地底的动静,小心掐算着时间。她的半边身子一只脚已经在阵法里,这个时候却停下不动,脑中飞快运算,决定在收起异火灯盏的那一瞬给予地底的未知存在强力一击。 诸弟子看得心焦,不管是哪个门派的,都盯着顾凉动作,呼吸也下意识的放轻。 林空蓝肩膀上立着一只花栗鼠模样的灵宠,她觉察到弟子们的焦躁,冷声说道:“急什么,她在等地底那只凶物出来,不会有危险!” 身为化神修士爱女,林空蓝身家丰盛,各种小道具和法器层出不穷,这些都是她爹给她的保命根本。 阴气越聚越多,直冲云霄,将压抑的灰云彻底遮住。雾海被冲散,墙上的油灯如豆,鬼魅们自动避开油灯的范围,仿佛油灯也是异火这样恐怖的东西。 顾凉脚步停驻,短短的十几个呼吸间,却仿佛好几年过去了。 阴气笼罩的地面无声裂开,四个面色青白的僵尸跳了出来,它们穿着古老的服饰,带着深埋地底的阴郁,翻着无瞳仁的惨白眼珠“看”向顾凉的方向。 恰在此时,顾凉法诀一收,异火灯盏光芒更盛,如一轮小太阳悬挂半空,刺得人眼都要睁不开。灵气如洪水泻出,伴随着轻轻的一声“衍生”,虚无无形状的暴烈异火化成千万锋利如刀刃的花瓣,气势凌厉的向四个僵尸袭去。 紧接着,顾凉迅速打出法诀,身形一晃似乎在众人的神识感知中消失,天地之间“势”骤然被引动。 顾凉到底还是对目光们借“势”杀人的技巧参悟不够,她“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勉力将接下来的法诀完成,遁入阵法之中。 四个僵尸还是知道点厉害的,它们没有分心去管“势”的到来,而是将重心放在异火化实的花瓣上。 谁知花瓣看着是冲着四个僵尸而去,实际上瞄准的是最弱的高大僵尸,一个措手不及,异火花瓣切开它坚硬可比钢铁的皮肉,深深嵌进身体中。 在下一瞬间,花瓣恢复成虚无的银白色恐怖火焰,从内到外的在它身上熊熊燃烧起来,火光冲天,烧掉大片黑暗。 僵尸在迷宫地底被阴气滋养不知多少万年,它们已生出简单的神智和意识,觉察到异火的恐怖威力,打算施救的三个僵尸瞬间将念头放弃,怪叫着扑向结阵的修士们。 可惜顾凉引动天地间“势”的攻击已至,灵气和阴气暴动,形成小股风暴和灵气刀刃,将它们坚实的皮肤撕扯开,可惜顾凉放招的时候状态不够,这一击只是让它们断了几根骨头。 异火烧在身上,高大僵尸痛苦嚎哭起来,它在地上翻滚着试图将异火熄灭。 可惜,它不仅没有达成目的,还让异火在污秽阴气中蔓延,烧到怨鬼和阴灵们的身上。一时间鬼哭尖啸声不断,就连法阵中的修士听到都要头皮发麻,这得是多么恐怖的异火。 过了好一会儿,异火才在数量庞大的阴气作用下熄灭,高大僵尸已经被烧得去了半条命。它浑身焦黑没有一处好地方,它的头颅已经被烧得只剩下焦黑骷髅头,眼眶里燃烧着灵魂之火,仇恨而不甘的盯着法阵里休养的顾凉。 似乎很清楚自己暂时无法奈何仇人,这只僵尸歪着头思考片刻,忽然一跺脚将地面踩得如蛛网裂开。借着地面强大的反冲之力,它高高跳了起来,一直没入灰暗云层深处,许久都没见落下。(未完待续……) 188.陷迷宫 天空灰黑的层云因为地底不断涌出的阴气而染上乌黑如墨的色彩,鬼哭和老鸦鸣叫齐响,阴风呼啸着带起地底古老的污秽之气吹过,荒寂小土坟上肆意生长的野草立刻枯黄败落,一派苍凉诡异的景象。 然而此间没有谁会闲到盯着土坟上的野草发呆,无形结界将迷宫分成一个又一个封闭的小格子,修士们和地底冒出的古老生物对峙,遵循着迷宫千百万年来的规则,展开延续千万年的血腥厮杀唯有胜者长存。 顾凉坐在诸弟子结成的法阵中央调息,借以恢复消耗了大半的灵气,火凤剑搁在她的手边,随时都可以出鞘杀敌。她被严霄射穿的肩胛骨伤口破裂,鲜血染红了半幅衣裳,落在法阵里忙碌着为弟子们疗伤的少年眼中,尤其显得触目惊心。 灵药可以把贯穿的伤口在短短时间内愈合,但是新生的肌肤柔嫩,短时间内并不能恢复到原先的水平。顾凉挥剑砍了不少怨鬼阴灵,又放了两次大招,刚愈合的伤口被撕裂是意料中事。 刑师弟和孙钿也坐在顾凉身边,他们都在努力恢复着丹田中的灵气,好能拿着手中剑与同门携手而战。 受伤的弟子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大师姐眼看少年忙不过来,面色都白了,只好在法阵里抽了一个木灵根的弟子过去协助。 法阵里异火灯盏静静燃着,法阵之外一片漆黑,鬼祟生物们闻到新鲜的血肉气息。眼睛都红了,若非三只僵尸在暗中调度。它们只怕会一窝蜂涌上来将法阵拆掉,吮吸修士们的血肉和神魂。 两派弟子分成三批人。轮番上阵与三只僵尸拼杀,剑光与道法光华同时闪耀,每次亮起,必然有鬼物丧生。 生死时刻,两只从未配合过的队伍竟显得默契十足,借着法阵之力与三只僵尸周旋足足半个时辰,只有伤者而无人陨落。 地底深处仍会传来各种毛骨悚然的声响,恐怖的气息始终笼罩在无形结界中,仿佛众人头顶的一把大刀在等着合适时机落下。 连番苦战。虽然无人陨落,但是众多的伤者和三只僵尸的强势已经让诸弟子觉得十分疲惫,剑修们出剑速度慢了下来,灵修们施法的速度也渐缓。 孙钿先起了身,被大师姐安排进法阵中,握紧黑剑与鬼物开战。 刑师弟恢复得稍慢一些,片刻后也起了身,接替了另一个弟子的站位,手中剑稳稳递出。这一剑并不华丽。看着威力也不大,却在三只僵尸里速度最慢的少女僵尸脖子上留下一道手指长的裂口,隐约可以见到裂口里干枯的白肉。 僵尸乃阴气滋生之物,即便重新获得灵智。它也不会感觉到疼痛。然而刑师弟的一剑却是饱含锐金之气,至纯至阳乃僵尸克星,落在它身上不会好受。少女僵尸痛苦的惨嚎一声。白惨惨眼珠瞪起,猩红光芒一闪。利爪立刻挥出,一招猛虎掏心袭来。 刑师弟不慌不忙。乾坤派试炼峰里也有极阴之地,他砍过的僵尸怨灵多着呢,更别说他现在还在阵法的保护中。当即往左三步,又往后半步,带起阵法的凝聚力,长剑往前一抹,手腕重重一震,才听得金石碰撞之声响起,已是和少女僵尸硬拼一记。 一截青白的僵硬小臂飞出,啪嗒一声落在布满蛛网的地面上。 刑师弟对法阵熟稔,一击得手,不用大师姐和大师兄吩咐,便转移了站位,隐入阵法中,伺机再起。 “真不错!”孙钿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他被推到最前面顶住僵尸的凶残进攻,看到刑师弟削了少女僵尸的半截手臂,此时仍有心思闲聊,“你应该来我们剑派,以你的天赋,定是当代最强的剑修之一。” 大师姐冷哼一声,不高兴的说道:“可惜他是乾坤派弟子,还被剑峰的元婴长老应承收为弟子,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是剑派一员了。” 大师兄呵呵笑着,岔开话题说道:“孙钿,别分心,那只僵尸可狡猾了,许多弟子都在它利爪下吃了亏,你可别重蹈覆辙。梁笑棠,稍后接替孙钿的位置,记住别出错!” 孙钿闷闷的应了一声,挥动黑剑扛着僵尸的进攻,他战斗经验丰富,却也几次险被染着尸毒的利爪挠中。 刑师弟已按照大师兄的吩咐走到另一个站位上,稳稳守住阵法外怨鬼阴灵们的攻击。 诸弟子修为最高的是半步金丹,修为低的刚刚筑基,面对三只狡猾而且刀枪不入的僵尸和无数怨鬼,虽分成三批,但是久战不见胜利曙光,法阵的范围也一次次缩小,他们都沉默起来。 顾凉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她将染血的衣裳拉下,露出半个带着恐怖伤口的肩膀,涂了灵药,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才把衣服穿起来。 “师姐,你还好吧?” 顾凉望着面色还带着晕红的少年医修,活动了一下左手,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很痛,但是还好。” 看见丹药所剩不多,她拿出疗伤的丹药放在不知道是谁贡献出来的桌子上,感受着伤口上传来的痛意,轻声询问道:“还缺什么丹药?我是炼丹师,身上带着的丹药比一般修士多些。” 被箭支贯穿的伤口二次撕裂,短时间内,左手肯定不能挥剑,不过她是灵修,火系道法应付阴气滋生的鬼物杀伤力不会小到哪里去。 少年医修认真的看完顾凉拿出来的丹药,心里过了一遍,侧头问道:“师姐,你带有调制续骨生肌膏的灵草吗?” 三只僵尸力大无穷,有几个弟子被伤得骨头都断了很多根,他是医修。身上惯常带药,不过他带的药快要用完了。只能现场调制。 顾凉贡献完灵草,握着火凤剑刚想接替一位弟子的站位。神识却感知到从天而降的危险气息,正对着站在法阵防守最弱处的林空蓝席卷而来。 林空蓝的神识不及顾凉敏锐,加上数次苦战,她的神识和灵气去了大半,根本无法觉察天上危险的袭来。 她正控制着飞剑施展强大的剑法,带着火属性气息的飞剑每每掠过,都能引起鬼物们的大量伤亡。正因为这把浓郁火焰气息的飞剑,三个僵尸都避得远远的,以免伤到自身。便是不畏生死的鬼物。感觉到危险的火之气息,都本能的避开。 顾凉瞬间便想到了那只一飞冲天久未落下的焦黑僵尸,她的灵气和神识恢复了不少,接替林空蓝的位置也是足够。 但是焦黑僵尸降下的速度显然比顾凉的动作更快,苍云间小黑点越来越大,几乎瞬息,它就带着漆黑火焰直扑林空蓝而来。 “小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借着法阵之力,大师姐也感觉到从天而降的焦黑僵尸气息,她却没有管林空蓝。厉声下令道:“缩小法阵!各退三步!” 法阵的范围越缩越小,弟子们也越来越疲惫,僵尸凶残依旧,鬼物多得似乎永远都杀不死。作为带队的两个人,大师姐和大师兄压力很大。 黑色的阴气仍在源源不断的从地底涌出,鬼哭声和阴风呼啸声不绝于耳。地底的恐怖存在如乌云压在众弟子心头,这场厮杀很难取胜。 林空蓝直到苍云间出现黑点才察觉到危险迫近。紧咬着下唇,明艳少女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飞剑都险些掉在地上。 旁边的刑师弟剑势瞬涨,将林空蓝也笼罩其中,为她当下发狂的鬼物们。 终究是化神祖师静心教导出来的女儿,林空蓝经历的战斗虽少,面对危险的反应不慢。只怔楞了短短瞬间,指间便夹着一道威力强大的惊雷符,召回飞剑将玉符往上一挑,迎上焦黑僵尸。 焦黑僵尸这一击酝酿许久,它一直躲在云层上盯着下方等候时机,好避开凶残的顾凉,给予渺小人类致命必杀。当然,它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异火烧得心生惧意,闻到顾凉的气息淡了许多,才有胆子跳下来。 很可惜,林空蓝是个土豪,身上好东西众多,保命绝技是诸弟子里最多的,挑上她来施展必杀技,活该焦黑僵尸倒霉。 雷电素来是鬼物的克星,不管弱小阴灵还是生出灵智的僵尸,闻到这味道都忍不住颤栗发抖,惧怕得几乎要消散成纯粹的阴气。 暴烈的惊雷符在半空炸开,可怜的胆小的某僵尸直冲而下,收势不及,毫无疑问是死掉的下场。 大地却在同一瞬间震撼动荡起来,震得法阵里的修士们几乎摔倒,黑色阴气海浪般涌动着翻腾起来。阴气中,一只凝实的乌黑大手从阴暗地底探出,速度比闪电更快,竟是追上了暴虐惊雷符,重重拍去。 阴气汹涌,滚滚而上,惊雷符的雷电照亮了诸弟子惨白的面色,顷刻间就被阴云吞没。 鬼物们兴奋地嚎哭咆哮起来,声浪阵阵,让人脊背发寒头皮发麻。 阴气和鬼物们发了疯一样冲击阵法,维持法阵的大师姐、大师兄和擅长阵法的弟子俱是口吐鲜血,委顿在地,法阵再也无法支撑,作为阵眼的金色佛像“嘭”的一声碎成粉末,眼看法阵便要被冲破。 法阵受到冲击,站在法阵外围的弟子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三只狡猾的僵尸很少正面迎击,借着黑手的气息,竟是舍身向弟子们扑杀而来,利爪闪烁寒光,尸毒恶臭熏鼻。 两个弟子首先支撑不住,一个被抓出心脏,一个被破开头颅。 隔壁的弟子遭受到断手的少女僵尸袭击,身上只留下乌黑的爪印,尸毒立刻将他的鲜血污成脓血,阴气透体而入,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筑基期弟子还未能凝聚出神魂施行夺舍之法,也不会拥有金丹、元婴修士强大的自愈力,遭遇头颅破裂和挖心,只能人死如灯灭。 不远处。六合剑派偷袭刑师弟的冷峻青年白着一张脸吐出心头血,薄刃染红。气势汹汹的向少女僵尸刺去。 异火灯盏在乌黑大手的恐怖威势下变得黯淡无光,它从半空跌落。摔在大师姐脚边,只剩下微弱火光。 林空蓝还在怔怔的望着天空,花栗鼠抓着她的一缕头发,躲在肩头瑟瑟发抖。她腰间挂着一只绣花的粉色锦囊,感应到危险气息,锦囊“噗”一声轻响被冲开,跑出一只脚踏火焰的异兽。 这只异兽十分威武,外表形如麒麟,威势如雷。它似乎极其愤怒,长啸一声,也不看林空蓝一眼,踏着火焰便向墨一样乌黑的阴云中冲去。四只蹄子上火焰翻腾,变成四朵燃烧火云,所到之处阴气鬼物退避。 顾凉眼睁睁地看着三个弟子陨落在僵尸手上,只来得及放出三道雷符暂时将僵尸击退,陨落弟子们的性命却是再也回不来。 感觉手上握住了什么东西,福至心灵。她用力将那东西一丢,正好取代了破碎的金色佛像成为新的阵眼,恰是从湖心岛秘境得来的菩提子。 没看菩提子去了何处,顾凉推开站在离位气喘吁吁已然力竭的弟子。取出三样布阵的材料对着三个弟子的站位掷去,险险拉住即将溃散的法阵。 “小心,别让阵破了!”冷峻青年嘶声喊道。仿佛身体里注入了某种力量,他控制着薄刃。飞剑速度陡然加快,向鬼魅们横扫而去! 他这一声喊醒了怔楞的弟子们。他们茫然注视着还在吐血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仿佛一秒,也像是一年,才纷纷醒悟过来,接替苦力支撑的弟子们。 菩提子毕竟是镇压了湖心岛上万年的宝物,有它作为阵眼,比小佛像更好几倍。菩提子散发圣洁光芒,如黑暗中明灯绽放,竟是让鬼魅们面露畏惧,纷纷退避,也给诸弟子争取了片刻时间。 “第一队接替第三队,第二队准备!”大师姐用手背一抹唇角的血迹,声音嘶哑的喊道,“别慌!大家都小心!” 大师兄的修为比大师姐更高深一些,但他承受了鬼物们对法阵冲击的大部分,连吐了好几口鲜血后,吐出的血竟是乌黑乌黑的颜色! 阴气充斥着无形结界中,带来极寒的气息,热血浦一吐出,眨眼间已经化成冰块碎裂在地。 医修少年位于法阵保护起来的中央区域,受到的冲击最小。回过神来,他连忙喂了大师兄好几丸丹药,又拿了一枚丹药给大师姐,顺便吩咐人将三个受到袭击的弟子拖回来。 同门陨落此地已是伤心事,岂能让他们的遗体也遭受鬼物吞噬! “我没事!”大师兄笑了笑,强制将丹丸咽了下去化开药力,又喷出乌黑的为,他借着乾坤派体修弟子的力站了起来,轻咳着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 大师姐看的是场中局势和法阵布局,大师兄负责的是阵法里人员的调动和阵法的平衡稳定,缺一不可。 闲着的弟子将重伤的布阵弟子拉离,另一个休息好的布阵弟子接替而上,他们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在鬼物们再度冲击而来的时候险险完成。 法阵因为佛像的破碎而缩小,不过总算稳定下来,不再崩溃。 医修少年看着中了尸毒的同门合上眼睛,沉重的将他的尸体收进芥子袋中,和那两具尸身放在一起,洗干净手处理另一个同伴被怨鬼撕咬去一块血肉的伤口。 林空蓝终于回过神来,她沉默着控制飞剑杀死鬼物们,不时丢出几道威力强大的符篆袭杀三只僵尸。 大师姐的声音沉稳有力,指挥着战局;大师兄已经不再吐血,面色显得极其苍白,眉宇间笼罩着死气,却仍旧巍然站立。 刑师弟沉默着将断臂的少女僵尸缠住,在僵尸身上制造着伤口,剑气纵横,试图将它杀死在剑下。 孙钿微微喘气,丹田里的灵气和神识已去了大半,鬼物们却不见减少,他面无表情的挥剑,竟是以一人之力拖住一只僵尸。 顾凉火凤剑上燃烧着异火,配合着道法,将剩下那只僵尸打得嗷嗷叫。毕竟先前受了伤,伤势又加重,一时间险些压制不住这只僵尸。 弟子们沉默着,配合三人的行动,尽全力绞杀三只僵尸。 焦黑僵尸不知去处,天空被锦囊异兽撕开一道口子,手上握着锁链的漆黑影子正与它缠斗,激起乌黑的阴气动荡,金丹期气势凌空而下。 黑云被撕开,半空露出大口子,仰头便能见到灰霾的天际,威武异兽与漆黑影子你追我赶,厮杀正酣。 地底传来阵阵咆哮怒吼声,沉闷而悲凄,仿佛封印着什么大凶之物,正在挣扎着想要离开囚牢。 迫人的浩瀚气势仍旧摄人心魄,诸弟子奋起反击,兵器交击,道法轰鸣,势要在众多鬼物围堵中杀出一条生路。 永寂的荒野有地上星绽放荒野,从高处俯视,如星辰点点。天空之上一片漆黑,明月往西边坠落,蒙上一层阴影,看着像是撒了黑芝麻的白色大饼,隐约能听到厮杀声阵阵。 祭坛边上,黑白的棋盘上摆满了棋子,棋子们被无形力量推动着展开厮杀,就像迷宫无形结界中的修士们,有人陨落,也有人杀得兴起。 “时间到了。”俊男大巫师盯着棋局的变化,忽然说道。 假寐的美女大巫师睁眼,手上一晃已多了小巧的算盘,轻轻拨弄两下,看向同伴轻声询问道:“这一次我们推算什么?” 俊男大巫师注视着棋盘上厮杀的黑白棋子,试图从中看到未来的轨迹,略微眯了一下眼睛,似是有些难以下决定,正在犹豫间,他的眼睛忽然睁大,惊讶呼道:“这怎么可能!”(未完待续……) 189.陷迷宫(五) 荒野的风夹带花香吹过,拂在美人女巫完美无缺的脸上,很是舒适。 自从天音第九响后,荒野的春季无声无息的来了,严寒退散,花草茂密,甚至有些度过严寒的鬼鬼祟祟小动物在祭坛上蹿来跳去,根本不怕人。 修行至大巫师的境界,俊男巫师已经很多年没有感觉到寒冷和炎热,但是看着棋局上变化万千的凌乱无序线条,凉风吹过,俊男大巫师却是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你看到了什么?”美人女巫擅于推演,对卜算却是一无所知,她盯着棋局,看了好一会,都没看出有什么可以令她脸上变色。 活得越久,也就越处变不惊,因为没有什么不是他们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是他们没见过的,他们的视线已经望向更加广阔的天空。 俊男巫师没有回答,他仰头望向漆黑的天际,在巫族两个部落被天道诅咒之前,那里是一片灿烂星空,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星星可以预知大地上很多的东西,未来的天气、温度、灾害、人患…在很久之前,他曾经看到星辰的光芒在黯淡,不久之后,部落被天道诅咒,困在无限轮回之中沉沦,然后那一片星空彻底失去了光芒。 龟甲、蓍草也能卜算未来,但是有什么能比夜空中的星辰更准确? 没有星辰的指引,他看到的未来是真实的未来吗? 美人女巫不觉得未来的什么事能让自己动容,重复了无数个轮回,意识沉沦千百万次。她厌倦了这种被诅咒的长生。即便看到的未来是两个部落覆灭,巫族的这一脉彻底断绝传承。她也不会觉得很难接受。 所以她很淡定的将小算盘搁在棋盘边上,起身望向黑沉沉的天际。抚了抚发丝说道:“如果不需要我的推算,那我出去走走,坐在这里很久,有些累了。” 俊男巫师仰头看着同伴,想着两个部落未被天道诅咒前还很安静乖巧的小女巫,颔首笑了:“你喜欢,那便去走走。” 美人女巫站起来个子很高挑,她低头盯着俊男巫师的眼睛,说道:“你看到了她。对吗?能让你变色的,世间大概只有一个她。” 俊男巫师回忆起那张熟悉的脸庞,笑着摇头,摆手说道:“不是她。去玩吧。” 在美人女巫还不是大巫师的时候,她经常能在俊男巫师嘴里听到“去玩吧”这句话,现在听到,她轻轻一笑,望向祭坛下的巫族子民,随意说道:“棋局还未分出胜负。大家想做什么尽快做,以后也许没有机会了。” 因为厌倦了长生和沉沦,她和俊男巫师在两个身怀异火的过客身上做了一把前所未有的豪赌。 赢了便能百年之后苏醒,从轮回中解脱;输了一了百了。彻底从天地间消失,也算是另一种摆脱轮回的方式。 月光下开放的花朵并不多,最主要还是因为冰冷荒野上从来都缺少漂亮花草的种子。一眼望去,最多的还是耐寒的蓬草和地上星。 美人女巫摘了一朵地上星簪在发上。望向有些阴沉的圆月,轻轻松松的往前踏出一脚。消失在月光中。 俊男巫师若有所感,他看着西坠的明月,又看向纷纷起身离开的巫族子民,摇了摇头道:“这小妮子,做了大巫师还是如此胡闹。” 棋盘上厮杀正激烈,棋子们来来往往,但是这些都无法吸引住俊男巫师的目光。 他伸指在棋盘上轻轻敲了两下,沉闷的声音蕴含着无上玄妙的法则,一瞬间,厮杀的棋子们消失得无影无踪,棋盘还是那张普通至极的棋盘,上面只有一枚黑子和数枚白子。 那是代表李密的黑子,安静的摆放在棋盘上,久久不曾移动。 至高无上的存在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这也是一个局。 神荒世界,中洲某个小城的废弃义庄里,沉重的棺材盖子从里面被人推开,穿戴着凡人服饰的贵族少年喘着气坐起来。 他的年纪有二十岁出头,身材不肥也不瘦,面容说不上俊俏,看着却是十分可爱讨喜的模样,拎出去很得长辈喜欢。也许是在棺材中呆得久,少年的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双眼也有些无神,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理清思路。 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少年发现衣服穿在身上竟带着几分炎热,望着废弃的义庄,看到飘荡的鬼魂,随手招来一只刚死的,询问道:“这里是哪里?” “舆国,天一城。”鬼魂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少年微皱了下眉,舆国是什么玩意,天一城又是什么地方,他问道:“哪个门派管的城池?这里是东洲、南岭还是中洲?” 鬼魂只是凡人,询问他是中洲还是南岭都不清楚,哪会知道修士们的行事和常识,少年讨了个没趣。 少年躺回棺材中,将沉重的盖子盖上,只留下一条用于呼吸的细缝,他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关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关于自己为何没有死在那个外表可爱俏丽内在心狠手辣的小姑娘手上,关于自己的…第二次死而复生。 三十里之外的某个洞府,顾天阳正专心制作符篆,打算卖给城里商店换取修炼资源,希望东山再起早日复仇成功。 黑匕首搁在他的手边,妖狐闭着嘴安安静静的,被顾天阳用匕首上铭刻的符文教训过一顿后,没有再诱哄他去将地上星茶楼里的少女小二收为禁脔。 天一城的某个院落中,僧人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灼热的夏季里,井水也不全都是冰凉的,把双手浸入井水中,水温不冷不热。 僧人无端想到梦境里的那一片看不到顶的幽蓝光芒。待思绪收回来,愕然发现桶中井水竟是凉得透骨。冒着丝丝寒气。 僧人没有大惊失色,他坐在井沿。一只手还浸泡在水中,有温暖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有些惘然,还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这种情况的发生并不是第一次第二次。 他没有灵根,不是修士;他不是体修的材料,不适合走体修的路子。 僧人只是俗世里的一个普通人,若非成亲那日遭逢大变,他应该还在某个小世界中与他的妻子生一堆的孩子。齐眉白首到终老。 少女躲在院子的廊柱后,悄悄看着井边坐着的僧人,目光里痴痴的写满情意。 僧人听到动静,淡然说道:“出来吧,不必藏着。” 少女捏着衣摆的一角,怯怯的走了出来,望向眉目如画分外俊俏的僧人,芳心暗动:“老板,对不起。我不该躲着。” “无事。”僧人的面容看不见情绪变化,看着少女熟悉的眉眼,目光穿过她看向虚无的某处,僧人忽然有些怀念起那个抛弃他的女人。他轻声说道,“你长得很像我的妻子。” 少女凝望着僧人,脸色羞红。却不退不避,亦轻声说道:“您可以把我当成您的妻子。” 僧人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说道:“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少女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舍不得放过和心上人相处的机会。低头应道:“您请说,我听着。” 僧人将自己的过往说了出来,口气很平淡,仿佛故事里的主人公不是他。 故事不长,还很老套,僧人说完后,水桶里的水还是冰冷冷的,他沾了水在脸上拍了拍,提着水桶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浇水,然后转身去茶楼柜台算账了。 少女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老板的身影,许久,才呢喃着说道:“老板真是可怜,他的妻子也太薄情寡义了。” “如果老板能喜欢我,我一定会和他在一起。”少女轻声说着,脸上飞上两朵红晕,“就算我变成飞天遁地的修士,也一样。” 今日天一城是个大晴天,天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朵白云,云层上,似乎有谁在满带着嘲弄意味的笑了两声。 另一片大地的天空是阴暗昏沉的,阴气充塞整座迷宫,把所有的一切都渲染成浓墨的色彩,各种鬼物在黑暗里出没,不知带走多少修士的性命。 陆小圆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第几次被打飞了,她晃了晃脑袋,步伐凌乱的从地上站起来,身形还有些摇摆不定站不稳,眼前的画面也是摇晃的。 盔甲骑士越战越强,虽然没有鬼物们做喽啰,但是他一人就能单挑四个还在筑基期的小高手,至于先前被陆小圆一拳头打得身体都透明了,那纯粹是刚出来修为还未稳定。现在他恢复巅峰实力,揍起四人组来十分轻松简单,还伴随着不屑自傲的骂声。 “现在的修仙界就只剩下你们这样的蠢材吗?” “一个两个都没点用,四个一起上都不能接下我两招,居然敢自称强者?” “毛都没长开的小东西!乖乖回家吃奶去吧!” 四人组:“……” 你才小东西,你全家都是小东西! 有本事站着别动,让我们把你揍翻了然后回家吃饭! 腹诽归腹诽,不管是最不靠谱的陆小圆,还是行事谨慎的柳如眉,谁都没敢将肚子里的话说出去。 盔甲骑士的年代距离如今大概四五百年,他说的话和现如今的大陆通用语并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和四人组交流完全无障碍。 “前辈,您修为盖世,知道前面是什么吗?”柳如眉试图从他嘴里套取情报,他们稀里糊涂的进了永不落日的大陆,又稀里糊涂的来到迷宫,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 盔甲骑士没有从正面回答,漠然说道:“连我这关都过不了,看来你们以后只能做迷宫里的一只阴灵或者怨鬼。” 柳如眉并不放弃,她对甄绝色使了个眼色,劝说道:“前辈留在迷宫里几百年,应该也呆腻了,为何不离开这里。前往鬼修城池呢?” 盔甲骑士哼道:“小丫头别想着动什么心思,当年我元婴后期都得栽在这里。你们以为凭借长辈赐下的几件小玩意就能和地底那东西斗?太天真了!” 四人的面色都是一凝,元婴后期修士都折损迷宫。他们还未结丹,岂不是更加糟糕?被丢进来的筑基修士并不在少数,按理说,迷宫的危险应该不算太大才对。 柳如眉不死心,一边和盔甲骑士打斗,一边说道:“不瞒前辈,我是西漠欢喜宗传人,前辈可曾听说过欢喜宗秘宝?” 盔甲骑士正想一记长矛将柳如眉打飞,闻言却是止了动作。挑眉道:“小丫头,若你如今有结丹中期,说不定我还会信你。可你结丹都没到,却想和我说欢喜宗秘宝,还不够资格。” 柳如眉示意同伴停止攻击,立于蛮兽和骑士面前,心里想着应付的方法,微笑说道:“前辈先别急着怀疑,您知道我们欢喜宗的秘宝。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怎能和如今相比?” 盔甲骑士将长矛插在地上,露出满带趣味的笑容,目光还流连着柳大美人丰满的****:“给你个机会。说吧。如果我还是不信,你也可以和我双`修一次,满足了我。放你们过去。” 覃钰、甄绝色两个男人顿时怔住,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陆小圆还很纯洁。不知道盔甲骑士话里的含义,看见两个男人古怪的表情。还摸不着头脑,拉了拉甄绝色的袖子问:“他说什么?只要姐姐才行吗?其实我也可以的!” 甄绝色脸色微僵,还未回答,却听到那已经死了变成阴灵、却还不要脸想着与美女春风一度的前辈说道:“两个一起来吗?虽然那个差了点,不过我也喜欢。” 甄绝色额爆青筋,心道:老子能打赢你,肯定把你封印了卖到妓院去,不管女人还是男人,肯定很喜欢! 柳如眉瞟了盔甲骑士一眼,尽是风情无限,轻笑说道:“前辈,小圆并不是我欢喜宗弟子,请不要调笑她。再说,就算欢喜宗,挑选双`修的对象也要看自己是否乐意。” 覃钰眉目冷然,说道:“我敬前辈是前辈,但是我们四人未必就不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过去。” 盔甲骑士不在意的笑了笑,笑容有点冷,看着柳如眉说道:“你不乐意?” 柳如眉笑着说道:“就像前辈说过的,若前辈还是元婴后期修士,妾身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您现在只是金丹期,诚如覃道友所言,我四人还未尽全力,随时可以与前辈一战胜负。” 盔甲骑士并不生气,他嘲弄的看了一眼四人苍白的面色,骑在蛮兽背上一副施施然的样子。 柳如眉已经拿捏到盔甲骑士的要害之处,但凡修士,都不愿意被他人当做囚徒和走狗,盔甲骑士困在迷宫,他不会甘心。她恰恰就有能力将他带离迷宫,又有能力将他打碎成阴气从此无法复生,这场谈判做主的还是四人组而非他。 不费吹灰之力,柳如眉轻松将盔甲骑士策反成自己人,她拿出一只双耳的小壶,揭开盖子,盔甲骑士和蛮兽化为黑烟被收了进去,烙下印记后盖上盖子,无形结界轰然倒塌。 “走吧。”看到覃钰、甄绝色和陆小圆三张呆滞的脸,柳大美人悠然一笑,“说起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借的还是宗门秘宝的东风。你们若是想学,欢喜宗随时敞开大门欢迎。” 能把一只阴灵忽悠得主动钻进小壶中,这也是柳如眉的本事,若换了甄绝色或者覃钰上去,不被一矛打飞已经很了不起了。 陆小圆满眼小星星,崇拜的攀着柳如眉的手臂道:“姐姐你真厉害,我也想学!” 一边的甄绝色黑了脸,把陆小圆从欢喜宗传人身边拉走,淡定说道:“给你一百年,你也学不会。” 柳如眉笑而不语,忽然脑中一痛,秘宝小壶里一股黑烟飘出,竟是不由自主遁入地下,烙印在阴灵意识深处的印记也被彻底抹除。 大地深处传来愤怒的吼叫和咆哮,古老而强横的一股意识流如暴风肆虐在每个人的头脑,所有的修士都痛苦的抱住了脑袋,几乎无一人可以站立。 “谁!是谁算计了我!” “滚!滚出我的地盘!” “你!不属于这里!” 阴气随着强大意识流的散出而烟消云散,灰霾阴云被虚空降下的无形之力撕开一道口子,露出蔚蓝天际。 “轰隆隆” 九霄之上,忽然传来神雷阵阵,响声震天,仿佛有雷劫正在云层中酝酿,等着降落,这是天道的惩罚和愤怒。 地底深处的意识流彻底在众修识海中消失,被撕裂的天空瞬间恢复原状,雷声消失,大地却在不断撼动,发泄着那位无上存在的怒火。 将修士和鬼物一起圈禁的无形结界早已破裂,阴气溃散,鬼物仿佛看到天敌,纷纷逃回地下,白色浓雾再次将迷宫覆盖。 修士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构建迷宫的高墙矮墙因为地震而出现各种各样的裂痕,然后开始坍塌,坚实的地面也渐渐沙化,墙壁上油灯微微一闪便熄灭。 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间歇,整座迷宫已变成被浓雾笼罩的无边沙漠,鸦啼声消失得无影无踪,未来得及收入囊中的灵草也荡然无存,仿佛迷宫只是众修眼中的幻象一场。 ps:【字数不计费】若是你们看见有人发站内信求入v章节的,请无视。(未完待续……) 190.一道菜 微弱的光线从异火灯盏里透出,驱散了周围浓郁的白雾,留下一小片昏黄的光明,也照亮了人群中顾凉苍白如纸的脸,看着像是一朵失水枯萎的花。 迷宫变成沙漠,危险也暂时退去,两派的弟子各个都受了伤,或者内伤或者外伤,更多的人则是将神识和灵气消耗过多,急需调息。 沙漠里到处都是浓雾,天色也暗了许多,大师兄和大师姐两人商量了下,决定就地安营扎寨,休息六个时辰养足精神再出发。 一场大战,大家疲惫的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 “顾凉师姐,你还好吧?师姐?” “要不要我给你把一把脉,顾凉师姐?” 正浑浑噩噩间,听到旁人喊自己的名字,顾凉仍未反应过来,直到声音响起的第二遍,才抬头望去,看见少年医修正微蹙着眉注视自己。 少年脸上带着纯然善意的笑容,脸色也很苍白,这是因为灵力和神识使用过度而导致作为一个医修,他并没有参与战斗,但是面对诸多受伤的弟子,他也经历了一场另类的大战。 顾凉本能的摇头拒绝,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稍微调整了心中情绪,她听见自己笑了一下,声音温和带着疏离:“多谢师弟关心,只是神识消耗多了些,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小姑娘的嘴唇因为失水而起皱,声音也有些沙哑,少年医修看着心里很是怜惜。不过两人不是同门师姐弟。也不是有过交情的朋友,看出顾凉的状态不对。听出顾凉话里的客套,他并不好多说什么。 想了想。少年医修拿出一盒自己调制的药膏塞进顾凉手里,小姑娘的手握着软软嫩嫩,少年面色带着丝殷红,低声说道:“那师姐你注意一点,别再那么拼命了。” 顾凉点头,礼貌性的微笑说道:“嗯,你也是。” 她心里怀着事,并未发现少年的面色神态有什么不对,少年却是脸色更红。扭过头去看望自己门派里的伤员了。 有六合剑派的弟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悄悄传音调笑道:“师弟,看上人家了?” 少年医修顿时耳尖通红,瞪了摔断手臂还不正经的师兄一眼,正色道:“顾凉师姐能与裘师兄打平手,这次又力挽狂澜救了大家,我很敬佩仰慕她,不行吗?” 师兄嘿嘿一笑,闷声说道:“当然行!我只是没想到。我们的小师弟竟然喜欢幼齿萝莉,真是长见识了。” “谁喜欢幼齿萝莉?”六合剑派的另一个弟子听得不太清楚,不过他听到了“喜欢”两个字,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对这些暖味的小八卦很感兴趣。 师兄迎着小师弟杀人的目光,笑哈哈的说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师兄。我的耳朵可没有受伤!”那弟子不依不饶,目光在少年医修通红的耳朵尖上转了转。再联想到队伍里唯一的萝莉,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也笑着说道,“小师弟,好样啊!师兄支持你!” 少年医修很头疼师兄们强大的脑补能力,重复的解释道:“我只是仰慕敬佩顾凉师姐,你们想得太多了。” 两师兄都笑眯眯的,没把这话当真:“得了,我们都知道的,不用解释。” 大家都是同一批进门的师兄弟,年纪相差不大,喜欢的女孩子类型自然也差不多,他们并不觉得在女弟子里颇受欢迎的小师弟会喜欢一个武力值不低的十二三岁萝莉。 少年医修并不明白这点,还想解释,却听到两位师兄说起别的事情,只得作罢。 注意到顾凉脸色不好的并不只有少年医修一个,一向做事细心、把师弟师妹们当成弟弟妹妹们看待的大师姐也看到了。 大师姐对顾凉的印象不可谓不复杂,刑师弟险些死在小山谷,说到底其实怪不得顾凉,不过人总是爱迁怒,她也不例外。 基于小山谷里发生的事情,大师姐看待顾凉的目光总忍不住多些深思和探究。 六合剑派的人偷袭刑师弟,顾凉恰巧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薄刃飞剑打飞,谁知道她是不是一早就算计好的。 而刚才发生的事情,也那么凑巧,或许是她事先算计好,想要借此谋算人心? 如果真是那样,这个得到顾弦承认的妹妹未免太可怕! “师姐,你的脸色太差,让我给你把一把脉吧!若是留下什么暗伤,复发了那就麻烦了。”大师姐还在脑补,乾坤派的医修弟子已经走到顾凉面前,强制要求切脉,语气里半是崇敬半是钦佩。 顾凉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发现这位正是扬言将裘洛贞劫色的彪悍师妹,不由得嘴角暗暗抽了一下,温声说道:“师妹,我真的没事。” “师姐,我叫白可可。”彪悍妹纸嫣然一笑,笑容落在顾凉眼底,不知为何有点冒凉气,“你真的不给我把把脉吗?” 顾凉的眉头轻轻一挑,心里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过她的身体没事,白可可也把脉也不会摸不出什么来,便撸起袖子把手腕递了出去。 白可可是个技术精湛爱好打架的医修,刚才布阵的时候,她被安排成后勤人员,老大不喜欢,不过她的确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妹纸。 给顾凉把完脉,确定了顾凉真的是神识、灵气消耗太多而导致的筋疲力竭,并没有受内伤,也没有暗伤,她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顾凉说道:“凉师姐,刚才我看你的脸色,啧啧,真跟死人一样,可吓坏我了!” 顾凉勉强笑了笑,她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胸前蛛丝系着的小玉瓶,却是摸了个空。才醒悟小玉瓶早已不在。 “说起来,”白可可看到顾凉的动作。轻声说道,“师姐的坠子不见了。它对师姐来说,肯定很重要吧,要不要我们帮着找一找?” 她不觉得顾凉是个精于算计的女人,对顾凉很有好感,也知道顾凉总爱时不时摸一摸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玉瓶小坠子。 修士身上很少有凡人的物件,除非是极具纪念意义而舍不得丢弃,在白可可看来,顾凉的小坠子就是这样的一件纪念物品。 承载着美好回忆的纪念物丢失,情绪的确会变得不太好。脾气也会暴躁起来。 顾凉看向周围不散的浓雾,眼睛里有惘然,语气却很平静:“丢了便丢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只不过,脖子上挂着东西,忽然间就没了,总有些不习惯。” 白可可神经粗大,并未听出顾凉话里蕴含的情绪,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咧咧说道:“小玩意多的是,师姐再挂一个上去不就得了?我以前也挂有坠子,是我爹爹留给我的,不过入了门派后不小心遗失。再也找不到…爹和我说,东西可以有很多,但真正重要的还是寄托在东西上的回忆。” 记忆并不全都是美好的。 顾凉望着白可可颜色姝丽写满真诚的面容。将这句话给咽了进去。 她的情绪不太稳定,心中暴躁。愤怒也在胸腔里上下翻腾,她很不高兴。不想将自己的恶劣情绪发泄到别人身上,所以她不想说话。 白可可情商不高,却是个凭直觉做事的生物,感觉继续呆在顾凉身边不太妙,她不由讪笑了下,恰好有人喊她,便对顾凉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顾凉并不在意,她将异火灯盏放在桌子上,望着沙漠里无边无际的浓雾,思绪不由得倒回半个时辰前… 三只僵尸的实力其实只相当于半步金丹,不过它们在阴气中滋养了千万年,一身皮肉淬炼得刀枪不入,堪比金丹中期的体修。 偏生这几只僵尸速度极快,又天生带着尸毒,尸毒浸染阴气,剧毒甚至能将死去的修士感染成僵尸,一时之间,修士们很难奈何得了它们。 经过半个时辰的磨合,两派弟子的配合已渐渐熟悉,若非地下漆黑大手忽然拍出,再过些许时间或许就能将僵尸击毙,破开无形结界取得胜利。 可惜事情总不会圆满,三位日夜相处的同门相继殒命于僵尸利爪下,天上又多了一个修为不低的漆黑影子,压力重重之下,两派弟子都拿出了吃奶的劲。 顾凉在此之前并没有和僵尸此类生物打过交道,在书本上她熟知它们的弱点,也知道应该怎么对付。 僵尸属于极阴的生物,想要杀死它们,要么就是像先前那样用异火来烧,要么就是修炼至阳的心法如刑师弟般可以切下它们的头颅。 修炼至阳心法的弟子毕竟少数,拥有异火的人更少,对一般人来说,找到僵尸身上的“罩门”,那么就能轻松杀死它们。 顾凉一边游斗一边寻找着僵尸的“罩门”,碍于天上还有一个战力不凡的漆黑影子,她并不打算使用异火对付僵尸。 先前在大殿里,顾凉为了避开严霄的两支夺命箭,神识和灵气俱消耗殆尽,因为前后贯穿了个洞,她的身体失血也多。 然而没有调息多久,忽然之间就来到迷宫,又以异火灯盏将阴气压制为诸弟子争取时间,她恢复的神识和灵气第二次大量消耗。 如今调息了半个时辰,顾凉只恢复了巅峰时期的六成战力,她不习惯将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到别人手上,底牌自然要保留一些。 “师姐,你有没有发觉我们这边的鬼物有点多?”跟在顾凉身后,协助她拖住僵尸的弟子咽了咽口水,望着眼前一群眼睛都红了的鬼物,心底发毛。 “有吗?”顾凉并不觉得,她听到斗法的动静从不远处赶来的时候,浓雾中藏着的鬼物可比面前的这些更加凶猛,还不是一剑横扫一片。 另一个弟子双手打出法诀,脚上一跺,火海顿时蔓延开来,把如墨的阴气也烧掉不少,鬼物们更是嗷嗷尖叫。他看了一眼刑师弟那边,说道:“我们这边的鬼物的确比刑师兄那边的多。孙钿师兄那边的估计也跑来我们这边了。” “嗯。”先前开口那个弟子说道,“师姐面对的这只僵尸也很凶残。换了是我,肯定要挨它几爪子。” 顾凉抽空看向刑师弟和孙钿处,左手上掐了个法诀,右手握剑往僵尸面门劈去,平静说道:“也许我拖住的这只是三只僵尸里最厉害的。” 火凤剑上带着燃烧的异火,顾凉一边攻击一边分心计算僵尸身上罩门存在的位置,她本以为僵尸面对异火多少都会退缩躲避,谁料这家伙竟是冒着被异火烧身的危险,也要将利爪掏向自己的心窝。 僵尸速度极快。顾凉速度也不慢,不过临时变招始终缓了一些,加上左边肩胛骨被贯穿,平衡受了些影响,泛着青光的锋利指甲险险划破染血的衣裳,露出少女白皙圆润的肩膀。 火凤剑带着危险的异火倏忽而至,火光照亮这只青面僵尸平静的面容,它骇人的白眼球里红光一闪,伴随一声沉闷低吼。僵尸不管不顾的往前一扑,双手张开,竟是打着将顾凉抱入怀中灭杀的主意。 两个弟子连忙专心施展火法,一个将袭来的鬼魅诛杀。一个帮着顾凉对付青面僵尸。 飞快变幻的法诀调动起空气中的灵气,演化成威力巨大的火焰,“嘭”的一声闷响。两簇火焰爆开。一簇如烟花,烧灭诸多鬼物;一簇如溅落水花。烧上青面僵尸的下肢。 然而他们发招都太迟,青面僵尸不知哪来的机灵劲。双手一合将劈来火凤剑钳制,随即脚下一跺,嚎叫一声,却是借着顾凉劈来的剑势纵身一跃,避开火焰,反而跳到另一边去。也不管还有异火在燃烧、已经焦黑的双掌,呜呜怪叫着,快如闪电般攻向慢了一拍的左边弟子,直扑顾凉而去。 主持阵法的大师姐看得瞳孔微缩,还来不及调动弟子支援,便见一道清亮绚丽剑光闪过,似乎连周围涌动的阴气都被这一剑劈得净化一空。 火凤剑发出愉悦的轻鸣,势如破竹的削向僵尸两只焦黑手掌,剑峰映出弟子苍白的脸和平静的青面僵尸,带着几分诡异。 大师兄看得暗暗点头,毫不吝啬的赞道:“虽然没有领悟剑意,但是这一剑也足以惊艳。你师妹若是改修剑道,其成就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她能和裘师弟战平手,靠的不是运气。” 大师姐对顾凉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在六合剑派大师兄跟前却是个护短的,顿时哼了一声,不乐意道:“敢情我们乾坤派的弟子都要进你们六合剑派学剑了。” 先是刑师弟,现在又是顾凉,还有完没完。 大师兄讪讪一笑,温和的说道:“他们的剑道天资很好,当然,你师妹的火系道法也十分出色。” 火凤剑没有带起风声,这一剑也是平平的,并不显得十分玄妙,甚至还有几分拙劣,然而青面僵尸却看出了这一剑的简单和简单中的玄妙。 它硬生生的刹住步子,急促后退,怪叫声急促尖利起来,鬼物们纷纷迎上来,试图牺牲自己为僵尸争取时间。异火轻舔着剑身,火凤剑甚至在微微颤抖,鬼物们还未碰到剑锋,就像遇到阳光的薄雪,纷纷惨叫着被异火净化。 火凤剑如影随形,轻易追上青面僵尸,顾凉右手握着剑柄,身形飘忽,像是置身于某种玄妙境界中,面容冷静而凛冽,带着森然杀气。 青面僵尸也是个急智的,眼看这一剑躲不得,没有瞳仁的眼珠子霎时充满了红芒,它也不躲了,身形一晃,张开满嘴獠牙,打算赔上双手,换取顾凉身上撕咬下来的一口血肉。 顾凉心中奇怪,剑势却没有丝毫停顿,手起剑落,“嗤嗤”两声,青面僵尸的两只手相继被砍断。 借着扑来的余力,青面僵尸嗓子里发出两声似哭似笑的古怪音节,獠牙咬向少女露出来的白皙肩膀,眼内红光也越来越盛。 新鲜的血肉,纯净的血肉。 世间难得的美味,它第一个品尝! 僵尸得意忘形,显然忘了顾凉身上还有防御的法器,少女腰间坠下的美玉泛起温润光芒,在她的皮肤两寸之外形成防御的结界,薄而坚韧。 僵尸也有视觉,发觉猎物自带坚硬乌龟壳,它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 “赫赫…”在僵尸体内积存了无数年月的乌黑秽血被喷出,美玉光芒闪了闪,忽然之间黯淡下来,笼罩在顾凉身外的结界也随之破碎。 顾凉仍旧不慌不忙,她本来就没有指望从林空蓝身上夺来的美玉,它在严霄夺命箭射来的时候装死,现在失去效用也不会影响她的决定。 僵尸冰冷腥臭的獠牙触碰在少女馨香的细嫩肩头,肩头上还带着伤口撕裂后的淡淡血腥气和药膏香味,刺激得僵尸的獠牙顿时伸长了两寸。 好美味的气息! 千万年来最新鲜最可口的一道菜! 少女的肌肤细腻而温暖,僵尸满心欢喜的咬合下去,期待着温热甜腻的鲜血涌入自己的喉咙,似乎品尝到最美味的味蕾享受和附带的强大力量。(未完待续……) 191.一滴血 我咬! 它的唇齿间尝到了腥甜的鲜血味道,幸福感油然而生,从脚尖一直蹿到头顶,让它愉悦得想要哭泣。 太美味了! 咦,怎么咬不动? 僵尸疑惑的歪头望向面无表情的少女,小姑娘的面色不太好,肌肤里透着苍白,隐约可见藏在皮肤下青白的血管,就像薄皮的灌汤包。 哪里会咬不动! 僵尸不知道,这道美味可口的菜在一年前被天雷粹体,肉身强悍程度不比僵尸差,它不是擅于撕咬的兽类,怎么可能凭借獠牙从顾凉身上咬下一块肉? 它正想试探着咬第二口,却见少女弃剑,左手掐诀,右手捏拳全力挥来,炙热气息仿佛死神到来,于是它本能的侧首避开。 顾凉还沉浸在那一剑的玄妙境界中,因此这简单的一拳也不容易避开,僵尸有所动作,拳头亦有所动作,简单而粗暴的揍在僵尸青面上。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金丹期紧闭的那扇门。 “砰”僵尸被打飞出去,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数十丈开外。 “师姐,你真厉害!”在两个弟子眼中,只看到顾凉干脆利落的斩下僵尸两只手,随后一拳头将僵尸揍飞,全因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急太快,他们也没有用神识观摩的缘故。 而在大师兄和大师姐两个半步金丹的眼中,这场短暂的交锋堪称筑基期战斗的绝妙典范,不管是那一剑,还是那一拳。恰到好处,又绝妙无比。 换成他们。未必就能接下这一剑一拳。 他们看不到顾凉腰间灵玉的黯淡,也看不到僵尸吐出秽血。只当顾凉身上藏了什么宝贝,令僵尸无法下口,所以她才有机会出拳。 “如此看来,顾凉师妹的实际战力恐怕要超过裘师弟。”大师兄想起那日决斗场中,接下裘洛贞惊天一剑仍然屹立场中不倒的小姑娘,笑着说道,“果然是天骄顾弦的妹妹,不比我们这批弟子任何一人差。” 这代弟子第一批自然是顾弦、赵媛伊、林成志等人,他们只比顾凉、裘洛贞、林空蓝等大十岁左右。却能战元婴,不管实力还是天资,都要远远盛于后者。 大师姐微微蹙眉,望向刑师弟和孙钿二人,说道:“还未分出胜负,我们得尽快把僵尸给解决了。” 大师兄颔首,他仰头看了看天上和漆黑影子大战的异兽,说道:“空蓝师妹的麒麟符坚持时间不多了,和僵尸的战斗一定要在麒麟符燃烧完毕之前结束!” 大师姐心中微惊。如此强大的异兽,竟然只是一道符,莫不成是价值连城、极罕见的九品符篆? 不愧是化神祖师的爱女,身上一只香囊都能藏着九品符篆。 僵尸呸的吐出两颗牙齿。它没能从顾凉身上撕咬下血肉,顾凉也无法将它的骨头打断。 当机立断舍去两只手,它只尝到了少女肩膀上残留的些许血迹。这笔买卖将它的幸福和愉悦打得粉碎。 然而那绝佳的味道却留在它的意识中,还有那些残余血迹中蕴藏的巨大力量。仿佛毒品般让它上瘾。 僵尸不知疼痛为何物,它挣扎着起身。眼球一片猩红,长啸一声,僵尸齐腕而断的两只手重新长了出来,再一晃,长而尖的指甲跟着生出。 闻着新鲜可口的血肉味道,僵尸敏捷的避开剑光和火焰,其动作竟是比原来更快了一些,它不再专注于躲避,只想着再尝一尝那令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极品美味! “师姐,小心!它好像又厉害了!”弟子甲说道,他拿出一只小瓶,对着僵尸和鬼物们撒去。 洁白细沙散发绚丽火光,眨眼连成一片火海,甚至波及到孙钿和刑师弟处,鬼物如干燥枯草一点就着,片刻间化成无数飞灰,露出一片空地。 顾凉秀眉轻蹙,左手洒出火焰草种子,右手拔剑施展衍生道法,火海之中,漆黑荆棘缠上僵尸的身体。 其实不用两个弟子提醒,她也能发现自己面对的僵尸和鬼物状态很不一样。 僵尸不是全然的死物,它生出灵智,自然也生出畏惧的情绪。按理说,它在自己手上吃了大亏,应该改变策略才对,可它仍旧悍不畏死直冲而来,大有想要从她身上再次咬一口的疯狂。 还有不知何时聚集过来数量巨大的鬼物,阵阵负面的情绪随着它们的进攻冲击着诸弟子的神识,便是顾凉也受到些微的影响。 究竟是什么,引得僵尸宁愿被斩断双手,也要咬她一口呢? 因为她身上流动着世间最纯净的鲜血? 纯灵之体? 顾凉左手往肩上抹去,指尖多了一滴血,这滴血在微弱的灵气作用下并没有被烧干,脱离了主人的手指,便向僵尸和鬼物飞去。 “嗷”忽然一声惨嚎,剑光闪过,人头也跟着落地。 少女僵尸无头的残躯缓缓倒下,刑师弟面容平静,脚步很稳,手腕很稳,剑花一挽,剑峰横扫而过,眨眼间斩碎无数哭泣的鬼物。 大师姐和大师兄见到三只僵尸已经除去一只,立刻发号施令,变换法阵,全力帮助孙钿把第二只僵尸斩杀。 顾凉的一剑一拳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撼,他们得先顾着孙钿这边,毕竟孙钿的战力比不过裘洛贞,自然也比不过顾凉。 顾凉能等孙钿斩杀僵尸,孙钿未必就能等。 被困半个时辰有多,陨落了三个同门,终于斩杀一只僵尸! 众弟子士气大振,僵尸也不是无敌的,听着大师兄和大师姐有序的命令,他们杀气腾腾的提剑向第二只僵尸杀去。 因为顾凉这边鬼物最多,面对的僵尸也最狡猾,刑师弟被分到她这边,跟着来的还有几个弟子。 看到异常凶残的鬼物和僵尸,刑师弟和弟子们都将目光望向面目平静的顾凉,心里暗起钦佩和羞愧。 师姐真了不起,带着两个刚筑基的弟子力抗凶残僵尸,竟然没有挂彩! 作为男人,竟然让个子娇小的师姐作为靶子挡在前面,未免太没自尊了! 弟子们按照位置站好,各展神通。 顾凉已经试验完毕,她手中的火凤剑一挽,划出完美的弧线,随意而自然,暗合天道的一丝玄妙,带起灵气的剧烈涌动。 火焰草遇火烧成一片,火海肆虐,剑气漫天,僵尸被逼得无路可逃,只得呜咽着被道法和剑气轮番虐待。 刑师弟和几个弟子几步跨出阵法,组成简单剑阵,整齐攻向僵尸身上被顾凉计算出来的罩门,竟是比孙钿更快的把僵尸毙命剑下。 几个当事人还面带愕然,怎么也想不到这只外表凶残的僵尸如此轻易就能干掉。 大师姐和大师兄两人也面露讶异,随后调动法阵,将弟子们派去支援林空蓝和孙钿,争取在麒麟符失效前将僵尸灭杀。 胜利的曙光隐约可见,恰在此时,突变骤生!(未完待续……) 192.一句话 天空是异兽和漆黑影子的战场,随着它们的打斗,阴气不断涌出,又不断被异兽蹄下四朵火焰云净化,因此半边天空灰暗,半边天空是阴气渲染的漆黑。 麒麟符幻化的异兽实力超凡,它从林空蓝的香囊中钻出,威势力压地上钻出的漆黑影子,然而随着时间过去,异兽的实力也在逐步减弱。 但凡关注着天空战局的人都能看到,漆黑影子有阴气作为补充,越战越猛,而麒麟符最多只是暂时将它拖住,绞杀漆黑影子还需众弟子出手。 然而就在第二只僵尸殒命片刻后,地面忽然裂开,阴气和秽气同时上涌,也跳出第二只漆黑影子! 影子只是一个模糊人形,没有五官,手上拿着漆黑的长刀,它的修为只有半步金丹。但是危险程度却是远远超越了天上的锁链影子,盖应它全身上下都带着杀伐之气,站在那里,仿佛一把屠戮了无数生灵的尖刀,残酷、冷漠而无情。 修仙界中,但凡身上带有杀伐之气,要么杀人太多,要么屠杀妖兽太多,无论哪种,都明晃晃的表示此人不好惹。 陨落三个同门,方将两只僵尸诛杀,还剩下一只堪比金丹的锁链影子和僵尸,现在又来一只满带杀伐之气的影子,他们如何能突围出去? 若说状态全满还好,但是大家都已经疲惫,又哪来力气战胜长刀影子? 即便是保命技能最多的林空蓝,看到这只影子的出现,也忍不住面露绝望之色。 长刀影子没有五官的脸冷淡的“看”了一眼诸弟子。手上长刀对着地面轻轻一击,漆黑阴气顿时如黑莲盛开。 眨眼间。长刀影子已借力跃上天际,与异兽展开战斗。 这一眼让诸弟子心头仿佛压着一座大山。每个人都沉重起来,大师兄和大师姐面色发白,他们强自镇定下来,指挥人将第三只僵尸牢牢压制。 “别乱!我们站稳脚跟,未必没有获胜的机会!”大师姐沉声喝道,“不战而败,岂能自称六大门派精英弟子!振作起来!” 大师兄的目光掠过林空蓝看向众弟子,温和面容上依旧带笑:“我们是六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出去后。大师兄请你们去灵膳楼大吃一顿,所有人!” “嘿嘿,一定要把大师兄吃穷不可!”方才打趣刑师弟的师兄笑呵呵的先开了头,“大师兄,可别后悔!” “对!我们要点最贵的!吃最好的肉,喝最好的酒,看最好的美女!”另一个师兄叫嚣着,挥动长剑斩杀袭来的鬼物。 “嗯!没有什么不能战胜的!”刑师弟看了看地上尸首分离的青面僵尸,脸上苍白。却有笑容绽放。 林空蓝的手几次放在腰间芥子袋上又拿开,但是听到师弟师妹们说话,她垂了垂眼,声音也不低:“大师兄请客。我买单。” 白可可爽朗一笑:“哈哈!林空蓝,有你这句话,我决定不再讨厌鄙视你了!” 林空蓝皱了皱眉。看着白可可的目光就像在看苍蝇,轻哼道:“谁稀罕你的喜欢了!” 弟子们都笑了起来。相互打气,气氛反而比长刀影子出现之前更融洽更振奋。 顾凉盯着地面深不见底的沟壑渐渐合并。感受着天地间细微的元气波动,回想着方才长刀影子看来的那一眼和长刀对地面的一击,秀眉深深蹙起。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错,长刀影子并不是看诸弟子,而是在“看”她,它的目光里充满了志在必得和食欲,根本就是将她当成了一道鲜美可口的菜肴。 而长刀对地面的一击也不简单,随着这一刀,阴气和“势”被充分调动,在无形结界内布下封锁空间的领域。就如乾坤派囚禁人的秘法“樊笼”一样,想从里面突破出去,难比登天。 长刀影子因她而来,它要将她吃掉! 僵尸牙口不好,甚至没能咬破她的肌肤,但是长刀影子比僵尸更强大,一旦落败,她定然会被撕扯血肉吃掉! 僵尸想生吃她,长刀影子想吃她,鬼物和锁链影子也不会错过她的血肉,或许地底下还会跳出更多的鬼物凶物等着分一杯羹。 祸患因她而来,小山谷里刑师弟和钱师妹都是被白蛇选中的牺牲品,现在,她又将死亡带来给这些年轻弟子。 小山谷里,他们没有死亡;但是在这里,不会有门派里的长辈前来,顾弦也自顾不暇,他们还能活下去吗? 顾凉看了看众弟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将自己握有爆灵丹的消息以秘法传音告诉大师姐,然后踩着法阵的站位一边斩杀鬼物,一边冷静思考。 爆灵丹可以将两只影子杀掉,但是地底下跳出更多更强大的鬼物,她得用什么才能对付它们? 躲在空间固然可以安稳一时,但是强大的鬼物可以破碎虚空将她从封闭的空间里拖出来,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天雷无法劈死她,裘洛贞没能一剑砍杀她,严霄的暗杀只是在她身上穿了一个洞,但是剧情君还有更多的法子。 就像严霄所说,她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变数,是bug,但是变数就没有生存的机会?被迫成为bug,就一定得死掉吗? 天雷之下,她有小玉瓶可以重塑肉身;裘洛贞杀来,台下有顾弦,她也凑巧明悟了流光剑;严霄暗杀,她在那一瞬间天人合一,侥幸避开要害,严霄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瘫软。 但是,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巧能活下来的。 如果没有小玉瓶,如果顾弦没有在关键时候赶来,如果她没有在生死一瞬间明悟…那么顾凉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尸体。 剧情君针对她也就罢了。刑师弟、孙钿、大师兄大师姐这些人,为何要因她而殒命? 顾凉心里很不甘。很愤怒,很无奈。好不容易死而复生,她不愿意死! 前世尚秋的死亡是他人设计,可是,即便没有落海溺水而亡,她那具年轻的身体也会在不久之后因为心脏衰竭而亡。 尚秋最多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成为顾凉后,她也很怕死,她敢舍出生命去赌青铜宫殿死亡之路渺茫的生机,她敢不顾剧情君威胁强行冲击筑基后期…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乐意剧情君作怪,设计她去送死。她更不乐意冥冥中那位执棋者将她当成棋子一样玩。 她要活着,她想长生,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现在面对的主要问题还是影子,顾凉仰头望向天上渐渐将异兽逼入绝路的影子,影子是鬼物的一种,但它们不是阴灵,也非怨鬼,那么它们是什么东西,弱点在哪里?僵尸刀枪不入。唯有计算出罩门一举攻之,轻松杀掉,影子的罩门又在哪里? 就像凶猛的老虎心脏被刺会死,影子的罩门被找出来。纯阳正气便是最锋利的一把刀子,可以轻松干掉它们。 锁链影子还好些,长刀影子满身杀伐之气。肯定不容易对付。纯阳正气是鬼物克星,水是烈火的克星。但是一杯水无法浇灭满屋子的烈火,找不出影子的罩门。纯阳正气未必就能将两只影子完全压制。 而爆灵丹固然可以将影子全灭,但是谁知道影子会不会像荒野的血蝠和骷髅一样身披不死光环,而且不到最后一刻,爆灵丹不能用,否则光是爆炸的余波都足够一群筑基弟子死伤大半了。 “你们有谁知道影子是什么吗?”大师姐代替顾凉把话问了出来,第三只僵尸即将斩杀,天上异兽的实力也越来越低,两只影子即将下来和他们开战,得早作准备。 “师姐,你的火系道法很厉害,集合所有的火灵根弟子一起施法,也不能对付它们吗?”一直跟着顾凉的弟子很不解。 “长刀影子也许要比锁链影子更难对付,锁链影子也许不擅长杀戮,但是长刀影子绝对是杀神。战斗和杀戮,是完全不同的,杀戮更让人害怕。”另一个弟子说道,“知道影子是什么,找出它们的弱点,就好对付多了。” “可惜我们不知道影子是什么,早知道多看点书好了。”第一个弟子懊恼说道。 第二个弟子说道:“我平日里经常看书,不过我从未见过和影子有关的记载,也许是我看的书还很少。” 诸弟子议论纷纷,不过也是他们幸运,六合剑派的冷峻青年恰好就在某本杂闻录上看过相关的介绍,不过也仅此而已,他不知道影子有什么弱点。 第三只僵尸被孙钿砍下头颅,天上阴气乌云笼罩的区域越来越大,透着光的灰云越来越小,异兽沉默着和两只影子战斗,时不时火光闪现,照亮了地上弟子们苍白的脸。 浓墨一般的阴气把无形结界中的灵气挤得越来越淡,除了墙壁上颤巍巍的油灯,无形结界中还维持着光亮的便是菩提子坐镇的阵法范围。 鬼物们似乎也感觉到危险临近,除了顾凉身边还黏着一些舍不得血肉的贪婪家伙,其它鬼物早已遁入阴气中,不知躲到了何处去。 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对付影子的最佳策略,最后由大师姐和大师兄决定,在麒麟符失去效用之前,地上众弟子已合力将针对影子的杀局布置好。 锁链影子站在漆黑的云层上,冷漠而贪婪的注视着站在法阵外的人类少女,它忌惮着长刀影子,虽蠢蠢欲动,却不敢下去争抢。 长刀影子自天空落下,目光死死的锁定顾凉,一段意识流在她心里缓缓流动,这是智慧生物用以交流的方式之一:“…我等你,等很久了…”(未完待续……) 193.宛如神 长刀影子没有五官,顾凉却是知道这家伙的“目光”自从跃出地面那一刻开始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所谓等,不过是等着吃大餐。 被它看一眼和被它盯着的感觉完全不同,前者让人心生畏惧和退缩,后者却是令人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生出长刀影子的实力比顾凉估计中的还要高,丧生在它手上的生灵,绝对是成千上万的数目。 顾凉脸色泛白,长刀影子身上数之不尽的戾气和怨气在它落地的一瞬间洪水般倾泻而出,她的识海就像被飓风碾压过,恶心晕眩感随之而来,腹中翻腾,几乎要呕吐。 这是死在长刀影子手上万千生灵的怨气和戾气,它们生前经历千般痛苦,死后更是无法进入轮回,只能留在长刀影子身后为虎作伥! 精神世界的交锋比眨眼花费的时间更短千倍,顾凉硬生生压住喉下的酸涩胃液,身形虽然摇晃,却没有后退半步。 心神遭到万千怨气和戾气冲击,顾凉没有被感染上绝望和疯狂,但是她的心神却出现了瞬息的恍惚。恰在这瞬息之间,她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瓶微光闪过,只有鬼物才能闻到的诱人香味忽然浓郁起来。 诱人的香味如兰似麝,悠远而飘忽,仿佛盖得严严实实的香水被打开盖子,挥发性气味瞬间融入空气,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香味,结界、封印、空间都无法阻挡芳香的散发。 时间仿佛静止了瞬间,随后,地底深处的呐喊和咆哮声更加凄厉的响了起来。地面和墙壁被撼动,粉尘纷纷坠下。 灵泉水底的水晶棺中。半透明的残魂睁开双眼,目光透过头顶深深浅浅的幽蓝。看向时间长河奔流的前方,冷漠无情宛如神祗。 他要归来! 他要复生! 随着香气的挥发,残魂的轮廓渐渐清晰明丽,他凝视着摇曳的幽蓝光芒,眼瞳仿佛悬浮大陆永恒不变的漆黑夜空,纯净而幽深,望不到尽头。 灵魂闻到了诱人的香味,长刀影子没有五官的脸上也露出了沉醉,它的额头中央裂开一道细微缝隙。诡异的鲜红独眼缓缓睁开,贪婪而渴望的注视着顾凉的脸,写满了垂涎三尺的食欲。 吃掉她! 云层之上,锁链影子死死盯着散发诱人香味的极品美味,身形倏忽一闪已然来到顾凉身前,竟是抢在长刀影子之前出手! 长刀影子岂会容忍自己的所有物被捷足先登,它怒喝一声,独眼完全睁开,鲜红一片。长刀带着无尽杀气挥出,锁定锁链影子一刀劈下! 怨气和戾气如潮水般涌向锁链影子,枉死的生灵幻化出千万张狰狞鬼面,纷纷扑咬而上。锁链影子避犹不及,被怨气锁定,发出痛苦哀鸣。 锁链影子忌惮长刀影子。不过它的境界毕竟比长刀影子高一些,当机立断竟是舍弃了皮囊。化为一股黑烟兜头向空中逃去。 长刀坚定的砍下,漆黑人形被腰斩。尸体还未落下,已然化为一滩黑水。 恰在此时,顾凉摒弃脑中杂念,坚定不移的往前踏了一步,两派弟子布下的阵法被天地间“势”所引动,瞬间构成针对长刀影子的杀阵。 在顾凉的刻意引导下,长刀影子布下的“樊笼”成为杀阵冲击的主要对象。 影子发出“嗤嗤”两声,似乎在笑,它手中的长刀无声挥动,鲜红独眼睁得更大,天地间“势”忽然被勾动,演化成囚牢和绳索,向猎物缚去! 然而顾凉庞大神识在这片刻间已经最大限度的延展开来,影子勾动的“势”和阴气绳索眨眼间已是土崩瓦解。 它愕然一惊,下一瞬间,恐怖的毁灭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八个方位的“势”被尽数引动,化作大山凛冽压下,死神的脚步在接近! 长刀影子身经百战,战斗经验之丰富远超顾凉等人的想象,它虽然惊愕,仍是不慌不忙。往后退出一步,蕴含毁灭气息的银白色薄刃仿佛碰上了黏腻的胶水,竟是稳住在影子身前一步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论起对天地间“势”的了解,它可是比谁都熟悉。 这道活菜借“势”对付它,简直班门弄斧! 与此同时,影子手中长刀已然斩来,完美的一刀毫无破绽,虚空被瞬间封锁,即便是金丹修士,也只能硬着头皮挨上这一刀。 顾凉却是面色如常,她似乎看不到长刀砍来,右手轻轻抬起,细颈瓶中暴虐恐怖的火焰如滔滔大河席卷而下,转瞬间在无形结界中燃起一片毁灭火海。 鬼物们最畏惧的至阳之气,异火便是其中翘楚,一丝异火能净化数十万怨灵,仿佛滔滔大河般倾泻的异火之海,强如长刀影子也得暂避锋芒! 长刀影子却是巍然不动,它很熟悉这种战斗方式,它坚信自己能取得胜利,在火海压下来之前斩杀这道生猛的活菜,管他什么强横道法,一样得停止! 漆黑的阴气被净化一空,灰霾苍云也被异火烧得洁白,无形结界中,漫天遍地都是热烈燃烧的银白火焰,诸弟子看着长刀下的娇小人影,面色变得比火焰更白。 长刀影子如此强大,师姐怎么就不避开呢? 天空之上,逃匿的黑烟被充斥着整个无形结界的暴虐气息吓得不轻,它躲在半透明的黑色罩子中,缩小成指甲盖大小的一团,唯恐沾染一星半点的异火。 极品的美味固然令它垂涎,但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太不值得! 长刀正在落下,异火仍在宣泄,谁都不肯先行避开。 长刀影子鲜红的独眼睁得极大,它能感觉到灵魂深处泛起的兴奋,不仅是食欲。还有征服欲。再狡猾难缠的猎物也终究是猎物,身为猎物。永远都不能战胜猎人。 顾凉可爱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古怪和嘲弄,长刀斩落她的脖颈。“砰”一声轻响,人类少女爆裂成无数细碎的冰晶。 天地之间,彻底失去了她的气息。 长刀影子看清楚她脸上的嘲弄,长刀落下瞬间,它便知道自己被骗了! 影子怒不可遏,却发现迟了! 它最初布下的樊笼不知何时已被破开,寂静燃烧的银白色火焰一朵接一朵炸开,四面八方被齐齐引动的“势”凌空压下,火海之中五爪的银龙腾空而起。庞大龙身直接封锁了它遁逃的路线这是渺小蝼蚁们布下的杀局! 一步错,步步错。 水晶棺中,残魂的双瞳已经变成深邃的墨蓝,他慢条斯理的伸手在棺材盖子上画了一个简单至极的符文。 诸弟子组成的法阵边缘,顾凉的身形从虚无到凝实,她刚才用了一张七品的换形符,在长刀落下的瞬间脱离战局,生生的将影子坑了一把。 细颈瓶在影子上空现形,磅礴的异火从瓶口中往下倾泻。饶是长刀影子身负无尽的怨气和戾气,也只能被火烧。 诸弟子看到顾凉安然无恙,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个杀局是大家一起想的。但是拥有异火的只有顾凉一个人,她必须站到法阵外面做饵,幸亏整个过程都没有出什么岔子。 锁链影子忽然出手并不在意料之中。幸亏长刀影子及时将它给斩了,不然这个杀局只能让锁链影子做替死鬼了。 “轰隆隆”地底深处忽然响起仿佛千军万马齐咆哮的吼声。大地剧烈撼动起来,阴冷气息冲天而起。 诸弟子组成的法阵险些被地震冲溃。顾凉也打了个踉跄,几乎要栽倒。 “喀”细微的声响被地底不断响起的吼声掩盖,但它却落在顾凉的耳中,她还未来得及想什么,左边肩膀被箭支贯穿的伤口从里面撕开,熟悉的剧痛瞬间袭来,让她眼前一黑。 痛的并不是肩膀,而是锁骨上艳红的空间烙印,顾凉的舌头尝到了腥甜的血味,有温热的鲜血从肩膀上撕裂的伤口里涌出。 令无数鬼物疯狂的香味变得更加浓烈。 鲜血滴落在地面,渗入泥土中地底下,震天雷般的吼声更显得兴奋,有实力远远超过神荒世界承载力的无上存在正在醒来。 剧痛主宰了顾凉的思维世界,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灵魂中被一丝一缕的剥离出去,浩瀚无边际的意识海中掀起惊涛骇浪,元神光球惊恐的随着海啸上下颠簸,忽明忽暗几乎要散开。 水晶棺里,残魂画出第二个符文,符文完成的瞬间,仿佛一只大手凌空袭来,把残魂抓起,撕扯感过后,他被塞入一个沉重的容器中。 法阵外,顾凉的身体只是轻轻一晃,便站稳了。 长刀影子被顾凉坑得不轻,鬼物惧怕异火,它并不是僵尸那样的钢筋铁骨,在异火里洗了个澡,简直就是全身都被高浓度硫酸水给泼了面目全非是必然的,实力大减是肯定的。 地底深处的动静并没有给无形结界中的战局带来多少影响,长刀影子舍弃满身的杀伐之气,狼狈脱离杀局。 看到顾凉仍站在法阵外,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影子压根就没想什么,独眼中红光大盛,挥舞着大刀,当即就砍了过来。 法阵中,诸弟子纷纷惊呼。 “师姐,快躲!” “师妹!小心!” 顾凉不退不避,深不见底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漆黑影子裂开的鲜红独眼,眸中闪现妖冶的幽蓝光芒,衬得她一张小脸也格外诡异。 影子感到有一瞬间的窒息,仿佛直面死亡的威胁,于是它双手握住的长刀微微偏离了一下,紧挨着顾凉的肩膀落下。 渺小的人类毫发无损,这威力巨大的一刀劈落在地面上,烟尘四起,地面上露出深深沟壑,黑不见底,仿佛直通九幽。 这一刀的确劈开了地面。 浓墨般的阴气争先恐后的从沟壑中蹿出,瞬间淹没了被异火净化的一切,把顾凉、影子、诸弟子都置于绝对的黑暗中。 也是长刀落下的瞬间。长刀影子发现自己第二次被骗了它并不是普通的鬼物,按规矩它不能出现在无形结界中。但是它垂涎纯灵之体的美味,于是它压制自己的实力。利用长刀偷渡到地面。 它的长刀,可以劈裂结界。 现在,地面被它劈开了,有恐怖的存在正在从地底深处爬出来。 影子不知道冷,但是它这一刻却觉得全身都被冰封了。 一只白嫩的纤纤素手伸了出来,皮肤很白,可以清晰看见青色的血管,带着诱人香味,就像薄皮的灌汤包。 影子惊恐的想要退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漂亮的手插进自己的胸膛,下一瞬,它的灵魂被碾压成碎片,已经成为那只手中的漆黑魂晶。 顾凉温和的面容如今只剩下冷漠和无情,她将影子的漆黑长刀接住,手中魂晶越来越小,最后化为纯粹魂力被吸收。 他要复生。 一只僵尸小心翼翼的冒了出来,它眼窝里燃烧着灵魂之火。全身上下像是被火焰烧过了一般,焦黑焦黑的。 刚探出头,它便看到了站在沟壑边上的人类少女,闻到熟悉又恐怖的气息。这只僵尸不假思索的缩了回去。 呜呜,好可怕的人类! 呜呜,再也不敢出来了! 云层之上。缩得比指甲盖还小的黑烟恐惧的瑟缩着,它感觉到长刀同伴的消失。也感觉到沟壑中地底世界的气息,但是它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沟壑边上。有大恐怖。 顾凉盯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指甲在手腕上划过,温热的鲜血往下滴落,落入漆黑沟壑最深处,诱人的香味浓郁不散,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让鬼物们全都疯狂起来。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数只怨鬼一个接一个的从沟壑里飘出,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此方世界,便被纤纤素手掐成最原始的魂晶。 铺天盖地的剧痛不知何时悄然散去,顾凉左边的眼睛缓缓闭上,片刻后睁开,赫然是与右眼截然不同的纯净清澈。 “阿凉,身体借我一用。”顾凉听到自己的声音,这声音平静内敛,音色不同,语气却是十分熟悉。 我能不借吗? “不可以。”她的嘴唇里吐出三个字,语气仍旧是清冷淡薄,仿佛高高在上悲悯而无情的神祗。 顾凉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汗水湿透,她只能控制半边的身体,手上还提着影子的那把漆黑长刀,她还记得身体和神魂深处的剧痛。 和遮天湖畔的剧痛同出一辙,时隔七八年,卫澈在她身上留下的手段终于起了作用,他对自己的陨落早有预料,他果然是借她之手复生。 顾凉忽然觉得有点冷,不是身体的冷,而是心寒。 卫澈很早就开始布置了,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遮天湖畔?秀峰顿悟?或者更早之前,试炼峰山洞里的初遇? 一只只鬼物在她的手中化为魂晶又快速消失,如此这般半刻钟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如常,冷漠淡然:“阿凉,等我。” 黑色长刀忽然对着天空轻轻一挥,整把刀也随之消失,下一瞬间,顾凉便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紧握的右手也在这短暂瞬息悄然松开,散发淡淡光晕的玉瓶如光一般急速堕落,刹那间已经被黑暗吞没。 等待多时的黑烟感觉到大危险的消失,一个猛子蹿进开始闭合的沟壑中,很是庆幸。 终于不用再死一回了,真好! 鬼物们退避,无形结界也在同一时间开启,浓墨般不散的阴气被冷风一吹,便如山间白雾般散了开来。 弟子们齐齐松了一口气,看着同伴们如释重负的脸,劫后余生的喜悦在心中激荡。 “呼终于过去了!”孙钿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结果差点摔倒在地。 顾凉看着地面裂开的沟壑轰然合并,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凭什么让我等你? 就因为我对你的喜欢? 她想到了很多,遮天湖畔卫澈在小玉瓶上留下的手段,岩浆池逃命时卫澈所受的重伤,他死后她心中越来越深的执念,还有大巫师给她的一盒魂晶,她可以吸引无数鬼物的纯灵之体… 这些都和卫澈有关,这些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 顾凉凝望着沙漠上的浓雾,自嘲一笑,算计来的感情又如何,她又不是为了爱情要生要死的琼瑶剧女主。 她想颠覆自己既定的命运,卫澈也不愿意就此被剧情君抹杀,所以他们反抗,反抗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对,不同的只是反抗的方式。 她很惜命,如果她不择手段求生,大可不必告诉弟子们自己身怀异火。 但她心底的坚持让她自愿成为诱长刀影子入杀局的饵,她不愿意踩在别人的尸骨上活着。 虽然很可笑,也许会被嘲笑,但这就是她,是上辈子的尚秋,是这辈子的顾凉。 所以顾凉会觉得怅然若失,她心中有不满,有愤怒,她很想询问卫澈为什么。 顾凉合上双眼,意识沉到丹田之中,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里,一朵淡青色的并蒂莲花轻轻摇曳,一边开得灿烂,一边则半枯萎。 它在卫澈死亡的瞬间便扎根于她的识海深处,如今卫澈的残魂补全部分,青莲便从识海搬到丹田这是比情种更高级的契约,也是她执念的根源。 情种可以单方面种下,青莲却是双方有情才能长存。 卫澈也喜欢顾凉,卫澈也知道她的喜欢。 但是,恰恰因为这朵青莲,才更加让她觉得心寒。(未完待续……) 194.沙漠中 半枯萎的青莲正在一点点恢复生机,有淡雅清新的莲花香气在悄然飘荡,随着妙经的运转,金色海洋中海水渐渐增多,青莲也随着水面的上升而飘起,轻轻摇曳,清丽多姿。 卫澈的神魂也在一点点的恢复,等到这半朵枯萎的莲花完全恢复生机,他的神魂也就完全修复完毕。 卫澈掉进了地底世界,那是他和剧情君的抗争,那是他的选择,他要重归人世。 顾凉“盯”着丹田中的青莲半饷,最终还是没有将它连根拔起,决定将这件事暂时压下。 情情爱爱什么的太伤脑筋了,目前来说,首要的事情还是走出这片浓雾笼罩的沙漠。 她睁开双眼看向或者休憩或者忙碌的两派弟子们,他们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但是细看去,每个人脸上的笑都带着一点沉重与影子的战斗并未出现太大的伤亡,但是丧生在三只僵尸利爪下的同伴已经永恒逝去。 顾凉不认识那三个殒命的弟子,只知道其中两个是乾坤派弟子,一个是六合剑派的,但是看到师弟师妹们脸上的沉重,她心里也沉沉的。 如果她再强大一点,根本不会出现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情况。 顾凉低头看了看锁骨上鲜红的空间烙印,闭眼专心修炼。 出去后,她应该可以试着冲击筑基大圆满境界,她有预感过程不会很顺利,多半得降下神雷。所以事先要准备妥当。万一再出现被雷劈得半死的情况,她肯定不会再像上次那么好运气得以塑体重生。 沙漠里似乎也没有昼夜的区分。微弱光线从头顶的云层投下,浓雾连绵不断。形成了天然的神识屏障。 即便是神识堪比元婴的顾凉,完全展开神识后能看到的范围也只是方圆十里,至于其他弟子,最多不过能看到方圆四里。 沙漠里似乎没有什么危险,看不到鬼物,也看不到妖兽之类的东西,沙子里倒是能见到不少小动物和顽强的植物,空气仍旧是灵气中掺杂着阴气,温度不冷也不热。 像先前地底下时不时传来的怒吼咆哮声已销声匿迹。一直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无形威压也随着迷宫崩塌而不复存在。 若非在迷宫里挖取的灵草还好好的躺在玉盒中没有消失,真让人怀疑迷宫里一切都是虚假的幻觉。 共同经历了一场战斗后,两派弟子紧张的关系和缓了些,不过有林空蓝找茬在先、冷峻青年试图杀掉刑师弟这件事在后,两派弟子相处起来宛如一家,那是不可能发生的。 两派熟悉阵法的弟子分别布下预警和防御的法阵,负责后勤的弟子从芥子袋中取出帐篷等物品,大师兄和大师姐也根据弟子们消耗的情况分别安排了值守和斥候的人,不多时两个营地都整齐有序起来。 顾凉被归类到受了伤且神识灵气都消耗过多的一群人里。大师姐没有给她安排任务,于是她也安心的打坐修炼。 不过每隔一刻钟,顾凉都会将神识完全展开扫描一次,以防沙漠中出现什么变故。 肩膀上二次撕裂的伤口和手腕上被划破的伤口已经痊愈如初卫澈在将身体归还之前。顺手把伤口也治愈了。至于失去的那点鲜血,对天雷粹体后体质强悍的顾凉来说,不值一提。 意外果然很快降临了。在沙漠里休憩还不够一个时辰,不少弟子都出现了印堂发青、指甲发黑、头晕脑胀的情况。这是中毒的症状。 大家都没有吃什么,也没有喝什么。要说中毒,多半是沙漠里的浓雾有毒,经过队伍里仅有的两个医修确认,也的确是浓雾有问题。所幸这种毒不是疑难杂症,大家各自吞服了一枚解毒丹,身体里积累的毒素便渐渐散去了。 这件事给两派弟子都提了醒,在看似没有危险的沙漠里行走,其实更应该小心。 顾凉也警惕起来,她将间隔一刻钟改为间隔半刻钟,不过在她恢复了所有的灵气和神识后不久,还是出了事。 时间上来说,原地休憩已有五个时辰,每隔一个时辰,大师姐和大师兄都会各派出一名弟子合作查探情况,范围刚好就是顾凉神识覆盖的方圆十里。 在这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半刻钟后,顾凉再次展开神识扫描,却发现两个弟子在她的神识范围内消失了,两个领队也没有收到弟子发回来的传讯符,身份玉符更是毫无反应。 他们在沙漠里失踪,剑符都找不到他们。 两个营地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剑符都发不出去,那两人岂不是凶多吉少? 沙漠里没有妖兽,没有妖植,没有鬼物,他们又是怎样失踪的? 更别说,在离开营地之前,两个弟子身上都带着预警的法器,若是出了意外,难道连启动法器的时间都没有吗? 经过五个时辰的休憩,两派弟子的修为和精神基本上都已恢复,发生同伴失踪的事情,众人议论纷纷,都提议去查探一番。 沙漠里不辨东南西北,一个参照物都没有,指明方向的物品也是乱指一通,想要离开,哪里容易?倒不如先将同门师兄弟失踪的事情调查清楚,再寻找出路也不迟。 “先把东西都收拾好,以免再次出现失踪的事情,大家一起行动。”大师姐听着师弟师妹们讨论完,沉声说道,“王欣师妹的灵宠擅于追踪气息,李师弟究竟在什么地方失踪,跟着她的灵宠去便是。” “你们剑派是跟着我们,还是各自分开走?”大师姐安排完,转身询问剑派大师兄,看到冷峻剑修站在大师兄不远处,不由微微蹙了细眉。 这人想要用飞剑灭杀刑师弟,她还没跟他算账呢,他倒有胆子出现在她面前。 大师兄也察觉到大师姐的不喜,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错开两步,刚好挡住大师姐的视线,笑着说道:“我们都是道家六大门派的一员,同气连枝,风师妹若不介意,还是一起走比较好。” 大师姐听到大师兄亲切的喊自己风师妹,下意识便觉得不喜,皱眉纠正道:“刘道友,请称呼我风道友,我和你不熟。既然你们跟着我们走,别再让我见到你们剑派暗算我们乾坤派的人,不然我不会留丝毫情面。” 大师兄温和一笑,从善如流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风道友了。你可以放心,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希望如此。”大师姐的目光越过大师兄肩膀,冷冷盯了冷峻剑修一眼,心里盘算着怎么将这笔债讨回来。 若顾凉的剑没有及时出现,刑师弟当真要丧生在这卑鄙小人的剑下,简单放过他,她就不是有仇必报的风林菀了。 冷峻剑修面无表情的想着事情,仿佛没有发现风林菀的目光。 林空蓝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目光望向乾坤派弟子,看到正和白可可轻声说话的顾凉,心中有些复杂。 王欣的灵宠是一只不起眼的黄毛犬,它只有刚出生的狗崽子那么大,睁着黑溜溜的眼睛躲在打扮可爱的王欣怀里,画面萌得让人心肝乱颤。 顾凉不喜将宠物抱在怀里,不过她是个萌物控,看到黄毛犬乖乖巧巧的模样,也有些怀念起黑猫和小黑鸟来。 黑猫躲在空间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问它点事,也紧紧闭着嘴一个字都不愿意告诉她。小黑鸟还是只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壳与她并肩作战。至于天魔果这货,纯粹扯淡,不提也罢。 黄毛犬追踪气息的能力上佳,它不用刻意嗅过什么味道,主人下了命令,它便指出方向。王欣指路,飞在最前面,身后是两派弟子,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一个人,队伍整整齐齐的。 白可可是医修,虽然爱好打架,不过她有些畏高,御器飞行的技巧不够熟练,需要人带着,顾凉便将火凤剑变大,拉着她踩了上去低空飞行。 白可可一直都拉着顾凉的手臂,生怕掉下去,她紧紧闭着眼,颤声说道:“师姐,你飞起来倒是够稳,不过踩在飞剑上地方真的很窄…” 刚感觉到火凤剑传来阵阵委屈的顾凉:“…” 你嫌弃人家,人家还嫌弃你呢。 她一边稳住飞剑,一边把神识笼罩在一定范围内,轻声说道:“其实没什么,别看地面,就当做踩在平地上。” 白可可颤巍巍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前面被浓雾笼罩白茫茫的一片,连一颗沙子都看不到,瞬间吓到了:“呜呜,师姐,你飞得有多高啊!” 跟在顾凉旁边的师弟罗休顿时笑了:“可可师妹,距离地面其实只有三丈,怕什么呢!掉下去也不会摔死!” 另一个师弟杨连善打趣道:“可可师妹就是害怕,哎呀,就要掉下去了!” 白可可忍不住了,眼睛仍旧紧闭着,哼道:“我就是怕,你能拿我怎么办?” 顾凉抿了抿唇,笑而不语。 李师弟二人失踪的地方距离营地只有九里路,修士飞行的速度极快,不过两分钟,就赶到了地方。(未完待续……) 195.有办法 飞剑还未停稳,白可可已经一跃而下,踩到软绵绵的沙子上跺了跺脚,心有余悸的说道:“呼终于不用飞了!可把我吓坏了!” 白可可畏高,在乾坤派诸弟子中也是出了名的,大家看到她这样,便是心情仍旧沉重,脸上也带了笑容来。 风林菀目光掠过面上含笑的顾凉,看向王欣,轻声询问道:“气息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吗?” 王欣把怀里的灵宠放在沙子上,黄毛犬耸动黑色的鼻尖在空气中嗅着味道,来回转着圈子,不时发出疑惑的呜呜声它只是三级灵宠,现在还不会说话。不用王欣和它交流,两派弟子都知道李师弟二人便是在这里消失。 除了惧高症的白可可,众弟子都没有从飞行法器上落下,黄毛犬来来回回嗅了好一会儿,在不远处一棵长满刺的沙漠灌木附近停下,回头望向主人。 王欣甩出长绫一卷,灵宠就被带到她的怀里,和它交流片刻,她说道:“李师弟的气息最后出现在那里,然后就闻不到了。” 众人飞到那棵灌木上空,擅长阵法的杨连善看了看周围的布局,皱眉说道:“我没发现此处存留有阵法的痕迹,若是阵法被启动,多少都会泄露些气息出来。” 六合剑派弟子也摇头:“我也没发现。” 顾凉也放空心神感受了一下此地“势”的存在,同样没有发现什么。 不过没发现并不代表此地没有古怪,不然李师弟二人的气息也不会在此地截然消失。就算他们被会飞的妖兽带走,空气里也会留下味道。 风林菀蹙了蹙眉。望着灌木不语。 刑师弟却转头询问王欣:“师妹,你的灵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王欣顺着黄毛犬的皮毛。摇头说道:“小宝若是闻到什么味道,它会告诉我的。李师弟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沙子里面都没有闻到他的味道,空气里也没有。” “没有斗法和挣扎的痕迹,附近也没有妖兽和其它的东西,要么他们藏了起来。”大师兄总结道,他手上拿着一只剑符,它没能发出去,“现在只有两种情况了。” 他没有刻意说明。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要么失踪二人死了,要么他们被困了,不会出现第三种情况。 当然,也许两人就像来时那样平安的回到洞天福地中,虽然这个可能性低得让人无法相信。 众人都一筹莫展起来。 冷峻剑修看了看下面的灌木,手里捏了数个法诀,可以看到他的手中有微光闪烁,片刻后。这些光芒汇聚成一道光带,绵延着向远方飘去,深入洁白浓雾中。 大师兄看到光带,不由眼前一亮。问道:“苏师弟,你有办法?” 冷峻剑修闭着眼并不作答,手中还在捏着法诀。动作看起来有些生疏不太熟练,少顷。他睁眼道:“我想,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修士耳聪目明。他说话虽轻,诸弟子都听到了,包括风林菀。 “那就带我们过去吧。”大师兄说道,“你有办法,应该早点说嘛。” “当然要过去的,不过,”冷峻剑修抿了抿唇,看着风林菀,不知是心虚还是施展道法太费心神,面色有些发白,“乾坤派的风道友,我有个要求。” 话一开口,无论是乾坤派还是六合剑派,面上都有些难看。 乾坤派不喜,之前王欣带你们剑派过来什么要求都没有,现在你们带我们去找李师弟,就得提要求了? 六合剑派亦不太高兴,招惹了人家,我们能替你护着,挟恩图报这事做出来,不是丢我们剑派的脸面吗? “请说。” 冷峻剑修盯着风林菀,不说话,不过神识比较敏锐的弟子能知道他在和风林菀传音。 风林菀面色如常,她点点头,声音冷淡并不热情:“你的要求我答应,不过你…”试图暗剑杀人,我还是不会轻易原谅。 冷峻剑修打断她的话,说道:“既然是我做的,我会承担。” 风林菀勾唇笑了笑,笑意并未到眼底:“很好,指路吧。” 顾凉修习妙经神识篇,冷峻剑修对风林菀的传音被她真真切切的听到,她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怀疑起来。 冷峻男修没有让风林菀放弃报复,他提出的要求是换取风林菀手上一株灵草。 不过若是为了一株灵草,而不惜对筋疲力竭的刑师弟出手…这个姓苏的剑修,是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林空蓝都不敢挑起两派弟子混战,他凭什么有这个胆子,难道那株灵草很特别很珍贵,值得他不择手段? 再说,真的挑起了两派混战,他能保证自己一定会得到那株灵草吗? 顾凉想到的,风林菀也能想到。 风林菀一边飞一边暗自思量,关键还是在于那株灵草,犹豫片刻后,她对顾凉神识传音:“顾凉师妹,你认识的灵草多吗?” 乾坤派诸弟子都不认识坟头上生长的那株灵草,只能鉴别出它是一株年份足足两万年的灵草。 在他们挖取灵草的时候,六合剑派的弟子们看到了,两万年的灵草何其珍贵,元婴修士见了都得停下来,所以才会起纷争。 “说不上多,不过也不少。”顾凉的回答不紧不慢。 风林菀将灵草的外形大致告诉了顾凉,她很快得到了回答:“是不是闻起来像兰花,但是味道带着淡淡血腥气?” 风林菀其实不太期待能从顾凉口中获取答案,不过顾凉说的和事实相符,她心中又有些别扭,问道:“它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这次顾凉没有很快就回答,并不是她要吊着风林菀,而是她忽然发觉飞在最前面的冷峻剑修似乎发现了她和风林菀的传音,他的神识波动很隐晦,但是逃不过顾凉的感知。 联想到焚心兰花的独特妙用,顾凉心里一沉,将偷袭的薄刃飞剑打飞后,她赶到现场把火凤剑召回手中的时候,火凤剑似乎沉寂了一段时间,剑柄的温度也有些低。 在掷出火凤剑后,她便发现无形结界已经悄然将那片区域完全笼罩。 当时她不觉得有什么,只认为是巧合,不过冷峻剑修现在想和风林菀交换焚心兰花,那么他的真实身份便值得思量了。(未完待续……) 196.有蹊跷 “顾凉师妹,可是那灵草有什么问题?”风林菀亦是心思灵巧之人,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心中不免有些怀疑起来。 顾凉看着前方那位冷峻剑修回头,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眸中隐有警告之意,传音回答道:“你说的灵草名为焚心兰花,其主要作用是重塑形体,一般为鬼修凝聚肉身所用,年份越久作用越好,对人修而言等同杂草。” 风林菀得知答案,盯着前方的六合剑派弟子们,久未做声。 冷峻剑修第二次回头,目光如电瞪着顾凉,眼中冰冷一片,含着愠怒,与此同时袭来的是浩瀚如海洋的庞大神识,带着极淡的杀意。 顾凉的神识不弱,但是冷峻剑修的这一瞪落在她眼中,便如面对长刀影子般,被卷入到陌生而冰冷的神识洪流中,恍惚中仿佛当头一棒打来,令人眼前发黑几乎晕倒。 “师姐?”感觉到脚下的细剑忽然间晃动起来似乎要把人甩下去,白可可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连忙紧紧抓住顾凉的手臂,“怎么了?” 顾凉晃了晃头,将脑子里的晕沉甩去,不紧不慢的在心中默念御剑诀,脚下忽上忽下的飞剑立刻稳住了。 毕竟修习了妙经神识篇足足五六年,这种程度的神识攻击只是让她眼前发黑,心中作呕,实际的伤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也是顾凉无视冷峻剑修警告的原因。 “没什么,走神了。”顾凉露出抱歉的笑意,追上前面罗休的飞剑。 飞在最前面的冷峻剑修面色一白。脚下的飞剑也是一个不稳,险些从半空中掉下去。 “怎么了?”大师兄感觉到师弟的气息变得有些不稳。温声询问道,“可是寻人的秘术太耗费心神?” 冷峻剑修摇头说道:“多谢师兄关心。我没什么。” 他本是想给顾凉一个警告,谁知小手段施展开来,却是险些被将了一军,心中骇得不轻半步金丹还未到的小娘皮竟然拥有如此浑厚的神识,根本就是个扮猪吃虎的诡诈玩意! 跟在后面的林空蓝逗弄着肩上的花栗鼠,听到冷峻剑修的回答,眼内微光轻轻一闪,脸上掠过一丝杀意。 大师兄似乎什么都不知情,只是温和的笑道:“师弟。你是第一次出来试炼,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师兄说。” 冷峻剑修点头,心中不以为意:“是的,师兄。” 那厢,白可可被忽然失灵的飞剑唬了一跳,红润的苹果脸都微微泛了白,半是玩笑的说道:“师姐,你驾驭着飞剑呢。怎么可以走神,万一掉下去,可就真的摔死了!” 罗休坏笑着恶意道:“师姐在逗你玩呢。” 杨连善笑嘻嘻接道:“可不是,堂堂筑基期修士。竟然畏高,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白可可怒视两人,这会子倒是忘记自己的畏高症了:“我就知道。你们是在报复决斗场上被我揍得眼泪都出来了!哼!有本事和我比嘴上功夫,倒不如回到宗门台上见高下!” 罗休连忙求饶。脸上仍带着促狭的笑:“哎哟,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还是饶了小的吧!” 杨连善也露出一张苦脸,眼内满是笑意:“大小姐,我们都知道您打架厉害,但是也别拿小的出气啊。”说着把顾凉给卖了,“凉师姐能和裘洛贞打平手,大小姐你应该和凉师姐切磋切磋嘛!” 白可可的一双大眼睛立刻就亮了,扯着顾凉的袖子道:“师姐,可不许逗我玩了,不过你得和我过两招。” 顾凉微微一笑,欣然应允:“也好。” “你看,顾凉师姐的脾气多好,多学着点。”罗休趁机教训道。 白可可瞪他:“你若有师姐的本事,我对你也会好好的。” 杨连善正想呛白可可一句,忽然记起一件事,心中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渴望占了上风,看着顾凉认真地道:“凉师姐,听闻你和离合宗覃钰覃先生交好,若是不介意,可否为我引荐一下?若能得见,我之幸运;若不能见,亦无怨言。” 顾凉微微愣了一下,才想起眼前的师弟和覃钰都是阵法师,阵法传承不易,故而阵法师之间惯来都有相互提携指点的惯例,鲜少起争斗,想了片刻,答道:“我与覃道友的交往并不算深,你要见他,我会与他一说,不过见或不见,都在于他。” 杨连善大喜,站在飞行法器上便对顾凉做了个揖,口中谢道:“如此,连善多谢师姐了!师姐能帮我问一句覃先生,连善已经极欢喜。” 顾凉忙避开,她不是杨连善的恩人,也不是他的长辈,这一礼不能随便接受:“师弟别见外,事情能不能成还不知晓,你别急着道谢。” 杨连善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憨厚和歉意的笑笑:“倒是我冒昧了,不过我很感谢师姐愿意为我引荐覃先生。日后,若是师姐有什么事要连善帮忙,某定义不容辞!” 顾凉刚要拒绝,心中一想,自己现在的修为比杨连善高,但是以后未必就没有事情要他帮忙,便笑着应了:“这是自然。” 看着少女脸上温和的笑容,杨连善有些走神,传闻中的顾凉仗着天骄哥哥的宠爱行事惯来嚣张跋扈,如今看来传闻多半不实,他倒是听信谣言,先入为主了。 想到这里,杨连善心中便有些羞惭,注视着顾凉的双眼,正色说道:“凉师姐,以前连善对你多有揣测和不敬,还请你原谅。” 一个行事任性精于算计的人,并不会拥有这么明亮清澈的眼睛。 罗休闻言,颇为意外的看着杨连善,被他的道歉惊了一惊。 杨连善是个阵法师,平日里说话随意,修行却是刻苦又坚忍,极少承认自己的不对,执拗得很,今日竟然对顾凉道歉,很不对劲啊。 白可可顿时翻了个白眼,伸脚踹了他的小腿,不高兴道:“常言道,流言止于智者,原来你一直都比我蠢呢!不过你上次也没跟着大师姐一起和六合剑派打架,没见过师姐勇斗林大小姐的英姿,误会了也不奇怪。” 顾凉眨眨眼,只是答应了帮忙捎句话,杨连善就颠覆了对自己的看法,这师弟也未免太容易轻信他人了吧? 杨连善诚恳道:“耳听未必为实,连善今日才明白了这个道理,还请师姐接受我的道歉。” 他的表情很认真,眼中看不到半点玩笑之意,顾凉并不将驻地里的流言放在心上,脸上却正经起来,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既然是传言,何必耿耿于怀?” 杨连善一愣,然后笑了,说道:“莫怪师姐年纪比我等轻,以修为论却是师姐,如此心境,连善自愧不如。” 顾凉心想,自己可是开了挂的,算上前世的年龄已经是接近四十岁的人,若连这点认知都没有,枉她活了这么多年。 瞧了杨连善的骨龄,才二十四五,顾凉很自然的端起年长者的架子,笑道:“经历的多了,心境自然就上去了。” 三人看着顾凉萝莉脸上老气横秋之色,再想到她的骨龄,嘴角都抽了抽,心道:老娘(子)可比你早出生好几年! 还是罗休率先反应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师姐所言极是,我们比师姐要大,修为竟不如师姐高,也是懈怠惫懒了。” 白可可道:“谁叫你总是喜欢和新来的漂亮师妹搭讪,若是每天都陪我打两场,你的斗法手段肯定比现在厉害。” 三人说说笑笑,顾凉偶尔插话,倒是其乐也融融,旁边的弟子瞧着他们说得高兴,听得也津津有味。 每过一段时间,居于两队修士最前端的冷峻剑修都会施展一次光带延伸的手段,两派弟子紧跟在光带后,飞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遇到危险。 顾凉展开神识,将方圆五里的一切尽收心中,他们飞行的高度并不高,天空白云遮挡了蔚蓝天际,沙漠里雾海蒙蒙,一眼望去全是洁白的颜色。 也不知是巧合或者什么原因,顾凉始终看不到其他队伍的修士,仿佛这片浩瀚的雾海沙漠中只有他们这几十人。 六合剑派诸弟子对冷峻剑修显得十分信任,整个过程竟是没有一人对他表露出怀疑的神色;乾坤派弟子虽有质疑,不过领队的大师姐风林菀不发话,他们也只能心里嘀咕几句,将疑惑放下。 白可可三人已止了话,偶尔有言,气氛却没有开始时热闹。 顾凉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丹药放进嘴里咽下,神识一收一放,极快的扫过方圆十里,沙漠中仍旧是一片宁静。 她对危险的预感向来很准确,但是这一次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千幻石毫无反应,顾凉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些违和,却说不出违和在哪里。 “师姐,可是发现什么不对?”杨连善的声音凝成一束在顾凉耳边响起。 顾凉看了他一眼,神识留意着冷峻剑修处的动静,同样传音问:“你也觉得有些不妥吗?” 杨连善却是否认:“我只是看到师姐的神色有异,故此一问。”顿了一下,他试探着问道,“听师姐所言,可是六合剑派那名带路的剑修有蹊跷?”(未完待续……) 197.石中仙 顾凉注视着前方的冷峻剑修,伸手将垂落身前的长发拨到背后,皱眉思忖片刻,才回答道:“你怀疑错了,有蹊跷的不是他。” “那是谁?”杨连善追问。 顾凉低头看了看脚下无边无际的雾海,皱起的眉依旧:“我不知道。” 感觉上没有什么不对,但正是因为这种的感觉,她心里起了微妙的违和感。 又或者是因为卫澈带着小玉瓶离开,所以才会这样? 顾凉一边思索,一边轻声和白可可说话。 因着踩在飞剑上如履平地,白可可倒没有了原先的恐惧,说说笑笑的聊着修行上的一些小问题,神态间自在得很。 杨连善没留意听两个女孩子说什么,他在苦思冥想着刚才和顾凉神识传音的内容,看谁都是怀疑的目光。 罗休瞧见他神态不对,望了望前面的冷峻剑修,目光掠过风林菀,心中若有所思。 被光束选中摄进这里的年轻弟子,其实没有多少个是简单的,或者如刑师弟般剑道天赋卓越,或者如大师姐般纵观大局、深谋远虑,便是畏高症患者白可可,也有着常人不能比的敏锐直觉。 冷峻剑修看着手心延伸出来的光带弯曲成直角往下方指去,眼内闪过一抹异色,他面无表情的踩着飞剑往下方沉去,没入翻腾的雾海之中。 王欣站在花篮法器中,她漫不经心的顺着怀中灵宠的柔顺皮毛,望着洁白雾海不语。然而刚刚进入白色范围中。黄毛犬便呜呜的叫了起来,声音隐含畏惧和臣服。 “如何?”风林菀眉头一跳。心中顿起不妙之感,她落后一些。看向王欣怀中的黄毛犬问道,“它可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王欣和契约的灵宠交流,神态间很是诧异,犹豫了下,说道:“小宝闻到李师弟二人的味道,还有其它东西的味道,它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觉得很不安。” 风林菀细眉蹙了蹙,其它东西。不是其他人,难道下面有一个天大的陷阱在等着他们?她立刻看向诸弟子中感知最为敏锐的顾凉,投去征询的目光,却见顾凉摇了头,并未开口制止众人落下。 雾海不深,几句问话的功夫,众人便落到地面来。一眼望去,仍旧是被浓浓白雾覆盖的黄色沙漠,鲜少见到绿色。与营地并无什么多大差异。 顾凉将飞剑挂回腰间,左脚抬了起来,被她踩在鞋子下面的一只蜥蜴赶紧爬开,钻进松软沙子中藏起来。 这是一只长着刺。很不起眼的土黄色蜥蜴。 杨连善顺着目光看过去,只看到耸动的沙子,脚尖微微一挑。沙子被劲气冲开。蜥蜴和沙子一起翻出来,四脚朝天露出肚皮。它傻乎乎的看了看坏人杨连善,然后飞快的翻身匿了。 白可可送给它一个可怜的目光。看着杨连善分外无语:“你又不是三岁孩子,把人家翻出来很好玩吗?” 杨连善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看你才是有些奇怪吧?”白可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笑他的机会。 “这种蜥蜴出现在沙漠里,要么被晒死,要么被冻死,不会生活得这么舒适。”罗休轻声说道,他看向顾凉,“师姐是最早看出来的。” 顾凉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它和沙漠格格不入,可不知道它的品种和习性。” 罗休哈哈一笑:“那也是师姐最先发现的。”他看向师兄弟们,声音放高,“此地诡异,大家都小心些!” 不用他提醒,大家都听着他们说话,早已暗中警惕了。 冷峻剑修手中的光带飘荡着,在前方一座高耸的沙丘中截然而止,他掐了法诀,光带眨眼散去:“按照秘法的指示,他们消失在沙丘中。” 林空蓝微微皱眉,盯了冷峻剑修一眼,袖子下的手捏了一个玉符。 大师兄将手中的剑符放开,只见光芒一闪,剑符直直飞入光带消失的地方,眨眼遁去,他皱眉道:“此地距离营地甚远,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众弟子默然,我们也不知道。 风林菀一直在打量着周围的布置,时不时低声和刑师弟说着什么,因着说话声太低,修士耳朵灵敏也听不到。 孙钿其实是最关心失踪弟子安危的一个,看着剑符发出去,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上前道:“剑符能发出去,也证明了他们没事!” 重重拍了一下冷峻剑修的肩膀,爽朗笑道:“小子,虽然我看不起你,不过你找人的本事还是蛮不错的!” 冷峻剑修差点被拍得一个趔趄摔倒,没好气的看了这家伙一眼,退到后面去。 “既然他们就在沙丘里,先把沙丘挖开吧。”大师兄看向孙钿道,“你退开些,我要施法了。” 王欣的黄毛犬使劲嗅着周围的味道,忽然从她怀中跳了下去,眨眼间蹿到光带消失处,回头看着主人呜呜的叫了两声,随后便用爪子飞快的扒起沙子来。 王欣被诸弟子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她走过去想将黄毛犬抱起来,却被它挣脱了,她眉尖一挑,把不情愿的灵宠提起来,强行收进灵兽袋中。 顾凉感知到天地间气机的微妙变化,心神一动,手上掐诀便要出手。 却见金光闪过,“叮”一声轻响,闪烁着金色光晕的薄刃飞剑划出一个弧度,落入冷峻剑修手中,瞬息之间已为王欣挡下致命的一击。 王欣的反应也不慢,身形急速后退,飘出十丈远,盯着沙丘,手中握着长绫,仍对方才突如其来的袭击心有余悸:“那是何物?” 冷峻剑修看着沙子地面上焦黑的一点,说道:“一枚石子。” “鬼蜮手段!”孙钿是个不信邪的,也不等着大师兄施法,黑剑拔鞘而出,千万道剑芒闪过,沙丘顿时被削开,露出一块九尺高的明亮大石。 这块大石孤零零的立在被搬开显得有些湿润的沙子上,正对着众弟子,表面光滑如镜,却是照不出丝毫的人影,似乎连光芒都能吞没。 “哎呀,真粗鲁的家伙!”石头中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妩媚轻笑声,“怎么说人家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怎能如此对待奴家呢?” 众人悚然一惊,纷纷后退,看着大石如临大敌,他们探出的神识压根就没有感觉到任何生灵鬼物的气息,女子的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石面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头戴绢花、身披轻纱的绝代佳人,容貌、气质皆为上上。飘然若仙,却带着丝丝诱惑人的媚态,便是霍轻轻、赵媛伊等出色的美人站在石头边上,也未必有她的一半风姿。 “奴家乃石中仙,尔等将奴家寄身的仙石挖出,所为何事?”佳人轻飘飘的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顾凉和冷峻剑修身上略微停顿了极短的瞬间,转而望向大师兄,“你可是众人当中的话事者?”(未完待续……) 198.一把刀 佳人容姿绝世体态婀娜,非人间所有,自号石中仙,又将寄身的大石称之为仙石。若非先前有王欣遇袭一事,说不定诸弟子还真的被她唬得半信半疑。但是现在,众人只将其当做来历不明手段莫测的妖孽,哪里还会信她的鬼话。 两派弟子警戒在先,快速结成阵法,紧张注视着石中仙,只等她有所动作,武器和道法齐发,便是她有金丹修为,也得落得狼狈。 大师兄袖袍下的手亦是掐了剑诀,听得石中仙的问话,谨慎道:“唐突了你是我们不对,某在此向你道歉,还请见谅。不过事态紧急,你是否见过两个结伴而行的人,他们是我们的同伴,我们正在寻找他们。” 石中仙单手托着下巴,凝眉思考片刻,对众人嫣然轻笑:“奴家知道,但是奴家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这一笑,当真灼灼如牡丹盛开,不说男弟子如何,便是女弟子都被迷得眼前一花,霞飞双颊,只要石中仙眼神一动,为了她可以赴汤蹈火,便是横剑自尽也未尝不可。 最先苏醒过来的是林空蓝,化神祖师为了这唯一的独生爱女,好东西从来都不会吝啬,其中自然有清心宁神的小道具。 林大小姐并非第一次离开宗门历练,不过却是第一次遇到身边各种保镖俱不在的情况,此番被个不是妖精也是妖魔的东西迷惑,大小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心中愤怒比见到顾凉的时候更甚。 长剑唰的出鞘,划过炎色流光。狠狠向大石劈去不过林空蓝处事终究是嫩了些,欠缺思考。孙钿先前万千道剑光将沙丘砍平。藏于沙丘中的大石却是一点损伤亦无,她这一剑的威力虽比前者更胜一筹。不过照样奈何不得石中仙分寸。 “锵”长剑与大石俱安然无恙,这一声倒是歪打正着将不少的弟子从石中仙幻境中唤醒。 顾凉的神识毕竟堪比元婴,她醒来的时间仅比林空蓝慢了一息,抬眼望去,只见众弟子皆是昏昏沉沉,而身份可疑的冷峻剑修眼中渐渐清明。 冷峻剑修身份不实,是个不安分因子,但现下最要紧的还是石中仙。 顾凉心念微动,手中多了几枚碧绿丹药。先塞了一枚压在舌下,以免再次被迷惑。手腕上火之龙灵则搓了搓爪子,丹药被异火焚烧,清凉的味道瞬间散发出来。 能站在这里的弟子不说十分优秀,却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闻到清心丹刺激的味道,像大师兄、风林菀等心志坚定的,打了个激灵很容易就醒了。 瞧见师弟师妹仍沉醉在妖物的幻境中,两个领队的面色都沉了下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石中仙如此作弄,必定要杀她一杀。 石中仙寄身石中,因大石万法不侵兼之刀枪不入。故而有恃无恐。看着猎物们一个个清醒过来,也不恼怒生惧,而是小女孩得了糖果一样捂着唇嘻嘻笑。 顾凉伸手按了按衣襟里的千幻石。心头疑惑丛生,方才被石中仙所惑。这石头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难道说石中仙的品阶比千幻石还高? 不过如此高级别的迷惑之术。连自己都被迷惑片刻,却只是两三枚清心丹可以解除,未免古怪了些。 如湖心岛戮天设下的第一关,千幻石不起作用,清心丹和清心咒更是等同无物,唯一的方法便是自己苏醒若石中仙的幻术品阶极高,清心丹理应不起作用,事实却恰恰相反。 “别去看她,别听她说!这妖魔擅于迷惑人心!”风林菀冷声喝道。 石中仙笑语嫣然:“奴家还没有玩够,你们怎么可以那么快就醒过来?真是一点都不乖,先弄死一个好了。” 她凌空弹指,灵光乍逝,无形天地之力被蓦然勾动,虚空中一枚石子弹出,不带丝毫杀气,呼啸着直取林空蓝眉心而去。 “对奴家动手,你去死吧。”话语天真而残忍,石中仙咯咯笑着说道。 冷峻剑修看到了没有动,而顾凉的距离有些远,直到这枚石子袭来,众人才发觉危险的临近,却连出言警告都来不及。 林空蓝肩膀上站着花栗鼠呢,她的感知不如顾凉二人,不过比起诸弟子却是高了些。大小姐鲜少面对突袭,上次焦黑僵尸袭来,呆了一呆方才反应过来;这次死神阴影笼罩,她的反应也仅仅是比发现危险出手相救的大师兄快上那么一丁点。 但是石子的速度比大小姐的剑更快,眨眼已来到跟前,大师兄相救不及,眼看石子要将林空蓝的脑袋打碎,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林空蓝若死在此地,化神祖师的怒火绝对会席卷整个北原! “砰”的一声轻响,大小姐面无血色而安然无恙,法衣上的五枚珠子挡下石中仙的一击,颗颗尽碎。 大师兄的脸色比起林空蓝好不到哪里去,他出手的剑划过,去势一松,剑式生生收起,整个人也把林空蓝挡在身后,看到她依旧傻乎乎的,冷声呵斥道:“还不进阵!” 带领师弟师妹出来历练其实没什么,但是带上一个来头颇大的修二代,这修二代还老不听话总是闯祸,大师兄表示他的头很疼。 林空蓝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遭,倒是没有和大师兄搞对抗,乖乖进了诸弟子结成的法阵中,小脸仍旧白惨惨,眼中也是无神,可见吓得不轻。 顾凉也如大师兄般被吓了一跳,熟读原著,她比谁都清楚林空蓝对六合剑派那位化神祖师的重要性。 惊吓过后冷静下来,顾凉倒是没怎么担心了,林空蓝也算是个比较重要的女配,还得靠着她毁灭乾坤派呢,再怎么说都不会死在这里。 倒是自己这个bug,被剧情君针对多次,稍不小心,可能就会把小命给弄丢了。 念头刚刚闪过,顾凉的神识便捕捉到气机的微妙变化,石中仙一次未得手,第二次攻击来了,不是对别人,正是冲着自己而来! 顾凉忍不住想要骂粗口,这石中仙,该不会又是剧情君手上一把刀吧?针对谁不好,偏偏针对她!(未完待续……) 199.中圈套 石中仙是怎么想的,顾凉不知道,她早有准备,这飞来的横祸还未到跟前,右手紧握的火凤剑已携卷千钧之力横扫而出,把石子狠狠扫落在地。 这一下后劲不小,顾凉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她的人也被迫退后了三步,因是用流光剑式接的招,她的消耗也只是力气,并非灵气和神识。 石中仙很不高兴。 她想杀王欣,是因为王欣走得太近,结果被冷峻剑修英雄救美;她想杀林空蓝,是因为林空蓝攻击栖身的大石,结果被人家衣服上的小珠子挡了;她想杀顾凉,原因是顾凉捏碎清心丹把众人唤醒,不过这一下也没有奏效? “不听话!”石中仙绝色的脸沉了下来,盯着顾凉阴测测说道,“奴家杀你,是你的福气,挡什么挡?” 这话一出,在场听到的人都想笑,这妖孽长了一张仙女样的脸,总不会认为自己真的成了仙女吧?别说妖孽,就算天上的仙人要杀自己,身为修士,披荆斩棘求长生,也要与仙人争上一争! 石中仙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在众修耳中有多么好笑,只望向大师兄,指着顾凉道:“话事人,杀了她。你想知道什么,奴家告诉你。” 顾凉:“…” 为何针对的人总是我,剧情君你的怨念就如此深厚吗! 大师兄没有将听觉封闭,自然也听到石中仙的话,但他自动把这句话屏蔽了。先不说顾凉的身份如何,身为领队。便不能舍同伴性命于不顾,顾凉也好。两个失踪弟子也好,都得平平安安。当即挥手下令。 “结阵,攻击!”目睹了石中仙的三次动手,他不认为这妖孽会比浑身杀伐之气的长刀影子更难对付。 自称仙,未必就是仙;称为仙石,未必就是仙石。 石中仙屡屡出手暗算,杀不死她,那便她打得怕了,让她主动说出两个失踪弟子的下落! 大师兄出身六合剑派,虽性情温和。处事圆滑,但剑修就是剑修,从来都只会信奉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真道理。 风林菀微微皱眉,觉得大师兄行事太过急躁,心中并不赞同,因此也没有下令攻击。 女子心思细腻,想得也和男子不同,她发现石中仙三次偷袭针对的都是女子,先以幻境惑之。又以言语激怒众人,细看来,反而像是石中仙诱着人去攻击栖身的大石。 剑气和飞剑纵横,可以斩灭一座巍峨石山的攻击手段纷纷落在大石上。大石巍然不动,倒是沙子被扬得扑向众弟子。 石中仙没再施展那等魅惑手段,虚空中只是时不时几枚石子飞起。目标全是在场的女弟子,对动手的六合剑派与没动手的乾坤派一视同仁。 乾坤派弟子的脾性比起剑修们未必好到哪里去。站着挨打可不是他们的风格,不过大师姐风林菀没有开口。他们只能被动防御,看着剑修们攻击大石过眼瘾。 大石不负石中仙口中的仙石之称,剑气、飞剑、符箓落在上面,没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石中仙一点都不怕,笑嘻嘻的说着气人的话,不时对乾坤派女弟子下杀手,试图激怒他们。激怒倒是激怒了,两派弟子均被激怒,乾坤派想出手,六合剑派不满只有己方出手。 顾凉一直都留意着剑阵里的冷峻剑修,发现他根本没出全力,只是混在众弟子中划水,更没有点醒大师兄,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乾坤派怎么不出手?”孙钿瞪着眼睛问,“莫不是想着捡便宜吧?” 刑师弟很淡定:“大师姐没说动手,我们不会动手。” 白可可挥舞着拳头,小声道:“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把烂石头一拳打碎…不过大师姐不给,我怎么想都没用。” 杨连善微微皱眉道:“大师姐不出手,自然有大师姐的道理,此地诡异,你们剑派有些轻举妄动了。”说着望向顾凉,“师姐,你说是不?” 顾凉却没空搭理他,挥剑将袭来的小石子劈开,因反震之力连退了足足七步,脸上也见了汗。沙漠的沙子松软,很难着力,她的小腿都埋进沙子中石中仙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犀利,仔细数来,针对自己的次数显然比其它人更多。 石中仙应该不是剧情君手中的一把刀,不然它的攻击不会仅次于此,顾凉稍微思量,心中倒是有了别的猜测。 说起来过了很久,实际上只是六合剑派诸弟子轮番出了一次手。 风林菀冷眼看着石中仙,漠然说道:“刘道友,请听我一言。这妖物有古怪,恐怕是激将法让我们出手将它栖身的大石打碎,好让自己可以脱身出来!” 大师兄却恍若未闻,仍旧指挥着师弟师妹们出手。 风林菀霎时觉得不妥,她正想传音告诫大师兄,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结阵,攻击!” 乾坤派诸弟子早已被六合剑派和石中仙激得起了火气,听得“大师姐”终于下令,道法和剑诀同出,纷纷落在大石上。 风林菀看着身边诸弟子攻击手段齐出,又见到石中仙眼角眉梢露出嘲笑,便想阻止众人,但是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说出的话无法被听到,也无法接触到别人。更令她气愤的是,竟有一个假货取代了她指挥着战斗,这假货还对她轻蔑笑了笑。 到了这个地步,便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石中仙被困在大石中,只等大石被众人打碎,这妖魔就能脱困而出。 眼看着众弟子在冒牌货的指挥下不断攻击大石,原本完好无缺的大石上也多了细微的裂纹,风林菀越发心急如焚。奈何自己中了石中仙圈套,根本无法提醒众人,她便是再急,也得先让自己脱困。 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风林菀的遭遇,而千幻石对石中仙的幻术不起作用,顾凉觉得风林菀有些古怪,却也无法发现她已被掉包。 冷峻剑修一直没出全力,风林菀被掉包的刹那,他便感觉到焚心兰花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面色也黑了。 顾凉一时半会也没想到石中仙在设局借力打碎大石,不过风林菀被掉包后,石中仙的攻击速度明显变弱了。 石中仙早有算计,眼中波光流转看着顾凉,以手掩口打了个呵欠,懒洋洋说道:“奴家累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奴家都说,把她送给奴家,奴家就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事情,你们偏偏不信。” 大师兄看着巍然依旧的大石,脸色很是难看:“身为大丈夫,光明磊落,岂能牺牲他人与尔等妖魔做交易!” 冷峻剑修目光冷漠的看着石中仙,眼中暗藏杀意:“石中仙,别太嚣张!” 石中仙小女孩恶作剧般调皮的笑:“哎呀呀,小哥生气了吗?奴家真是不好意思,不过看着你生气,奴家很开心呢。” 大师兄看向冷峻剑修,微微蹙眉说道:“苏师弟,你的修为不过筑基中期,还是将视觉和听觉都封闭了比较好,以免被这妖魔迷惑。” 冷峻剑修默默的应了一声,大师兄并未见到他私下里阴狠的瞪了石中仙一眼,顾凉和林空蓝却看到了。 林空蓝心中微动,目光在剑派弟子们身上扫过,微微垂眼,并未将心中的怀疑宣之于众。她做过买凶杀人的蠢事,不过实际上说来,这姑娘并不蠢,尤其是承担了做蠢事招来的糟糕结果后。 她怀疑冷峻剑修有问题,她怀疑冷峻剑修和石中仙认识,不过这些怀疑没有证据,大师兄未必就会相信她,所以她不能说。 花栗鼠在她耳边吱吱叫了两声,林空蓝目光转向顾凉,眼内杀意和厌恶立刻浮了上来。犹豫再三,花栗鼠也吱吱的叫着,小爪子揪了揪她的头发,大小姐想到自身安全并不保证,为了小命,只好皱着眉传音:“顾凉,有件事与你一说。” 林空蓝有所动作,冷峻剑修目光更冷,盯着石中仙,眼神凉飕飕的,满含杀意。 大师兄的眉头轻轻一跳,眼角余光扫向“大师姐”,心中不由得多了些古怪。 顾凉正思考着石中仙的可疑之处,冷不防听到林空蓝的传音,手中正在施展的道法差点没反噬自身。 石中仙寄身的大石终究不是仙石,在众多弟子的围攻下,光滑如镜的表面裂开一道手掌长的细缝,君不见,石中仙眉梢的笑意也悄悄加深了一些。下一刻,她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对众弟子,脸上终于露出惊恐怨愤之色。 众弟子自然也发现了大石上裂开的缝隙,当下士气高昂,攻击更加猛烈的袭来,急得被困的风林菀跳着脚大骂。 这几十人到底是年青一代里的优秀修士,风林菀能看出关键,顾凉、林空蓝可以发觉不对,其他人也不一定会被石中仙所蒙骗。 孙钿忽然把剑一收,高声喊道:“不对!大家都停下来!我们只怕中了这妖魔的计谋!” 被困的风林菀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人发现了关键,她本以为这人是大师兄或者杨连善这些比较聪明的家伙,结果却是这莽汉。 谁料,石中仙竟在这时发出凄厉惨叫,此妖魔擅于以声音迷惑人,发出的惨叫声亦是攻击的一种。 如白可可、少年医修等刚刚筑基的弟子,均被骤然而来的嚎叫震得耳膜几乎破裂;便是大师兄、刑师弟等修为深厚的,也是眼前发晕。(未完待续……) 200.众人力 风林菀忍着神识被怨气侵袭的恶心感和晕眩感,强行将听觉封闭,这才感觉好些。她皱着眉头看向石中仙栖身的大石,还以为是石中仙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以蒙骗众人继续将大石打碎。 却见大石上亮起神秘的金色符文,银白色的火焰缭绕,朵朵莲花于火焰中绽放,便是身处石中仙的法术囚笼中,也能感觉到火焰中蕴藏的可怕力量。 这是乾坤派独有的道法莲花式,传说道法极致,便是星辰都可炼化,大海瞬间干涸,端的是威力无穷。此番以异火施展,威力更甚,难怪石中仙会被烧得连连惨叫。 石中仙的确是想着继续做戏,借以将大石击碎,破除封印而出,把这几个人类当成食物吞掉,因此最开始的惨叫声不是真的。 然而机关算计,石中仙没想到顾凉这道十分美味的菜肴身怀异火,且看出她的鬼物内在。大石尚未被打破之前,异火自然伤不到她,但是大石裂开,异火乘隙而入,结果便是假戏真做,反把自己给作弄了。 大石中美貌绝伦的佳人已面目扭曲,形态宛如恶鬼,惨叫声凄厉刺耳,令人头皮发麻。石中仙本为鬼物,身带浓重怨气,这些怨气不断冲击在场诸人的神识,似有无数恶鬼张牙舞爪的迎面扑来。 除去少数境界高深、心志坚定的不被声音所惑,大部分人被吓得面色苍白,沉湎幻境中不可自拔,甚至将自己人当成了鬼怪胡乱攻击。 人群中。“大师姐”的身形晃了晃,就此散去。竟是无人能发觉。两根峨眉刺交叉着从扭曲的空气中刺出,虚虚实实间闪烁不定。正是风林菀的法器。 剑修的意志普遍都比灵修坚定,神识的强大程度却是不及同境界灵修,在石中仙无意识的惨嚎声中,两派弟子虽各有优势,都是分外狼狈。 顾凉面沉如水,仿佛没有听到冲击心灵的嚎叫,双手不断打出法诀将道法完成,身周灵气上下翻涌,长发无风自动。 大石未曾裂开之前。她便有所猜测,大石裂开之后阴气散出,虽然石中仙收敛得很好,但火之龙灵可不是吃素的,第一时间就发觉这所谓石中仙,果然是大凶的鬼物。 顾凉感知敏锐,石中仙的气息只透露丝毫,她便知晓这鬼物的道行不在长刀影子之下,要对付它。趁它还困在大石中,当拿出最强的手段! 道法衍生固然威力不小,不过毕竟是自己弄出来的,缺点不少。她知道最厉害的火系道法,当属在门派藏书阁里翻阅并熟记的莲花式。 丹田中,盈满的金色海洋被抽去将近五分之一。海面还在持续下降,化为灵力输出。并蒂莲花在翻腾的海洋中轻轻摇曳,自在而悠然。 异火桀骜不驯。属性霸烈,虽有天火压制,以其作为攻击手段,总要消耗大量灵气和神识。而莲花式是极高深的道法,以她目前的修为施展出来,终究有些勉强,只能说是半个莲花式。 两难相加,施展道法的难度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顾凉额上见汗,手上法诀却是丝毫未乱。异火****着大石,温顺中带着暴烈,大石下方的沙子被灼烧,纷纷融化成液体,可见其温度之高。 顾凉心中微动,异火消耗巨大,作为压箱底手段足以,但一般斗法,她的攻击手段着实有些欠缺,若想再进一步,还得回到宗门里苦修道法稳固根基。 身为灵修,剑法比道法更犀利,拳头比法术杀伤力更大,这怎么都讲不过去。 听着石中仙的噪音攻击,眼前掠过无数鬼魅虚影,顾凉一对秀眉也紧紧的皱了起来,手上施展法诀的速度也越发快了。 必须在大石碎裂之前将这半个莲花式完成,不然等到石中仙破除封印而出,两派弟子必定遭劫! “啪”细微的响声落入她耳中,看着大石上越来越多的裂痕,顾凉心中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石中仙无法以自身力量将大石打碎,不过大石被打开一道裂痕,她破碎大石而出,只是时间问题。而异火固然可以透过裂痕对石中仙造成巨大伤害,不过大石本身也会在异火作用下裂开,这是无法遏制的。 混乱局面中,林空蓝仗着身上小道具,虽被噪音所困扰,然噪音层层削弱后,落在她耳中只与泼妇惨叫毫无二样。 林空蓝盯着紧皱眉头的冷峻剑修,手上刚掐了剑诀,杀意方起,头发便被花栗鼠扯得生痛,只得恨恨的将目光投向不断裂开的大石,冷声道:“斩了它?” 花栗鼠吱吱叫着,在林空蓝肩头抓耳挠腮跳着,比主人还要焦急,偏生它不会说话,与主人交流,组织的语言也是颠三倒四。 林空蓝把花栗鼠传来的信息整合,伸手把自己的头发拯救出来,嫌弃道:“再抓我头发,把你煮了!” 花栗鼠顿时一僵,气弱的缩在主人肩头,小声的吱吱叫了两下。 林空蓝眸光微动,望了顾凉一眼,把心间杀意按捺下去,双手掐着剑诀,长剑冲天而起,带着绚丽火光遥遥指向无数道裂纹遍布的大石。 与此同时,她身上气势也瞬间变得凌厉明艳起来,铮铮然如出鞘的利剑,每一根发丝都藏着惊天剑意,神威盖世的女武神当如是。 顾凉能做到的,我林空蓝为何不能? 顾凉只是双灵根,我林空蓝可是天资绝世的单灵根天才! 冷峻剑修神识庞大,石中仙无差别的攻击令他心烦,觉察到人群中的惊天剑意,他眸中神色闪动,竟然浮现出倾慕和着迷的表情来。 林空蓝有花栗鼠相助,神识强度也不差。感觉到冷峻剑修眼中的爱慕,大小姐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对冷峻剑修的怀疑却淡了许多。 “喝”忽然一声炸响,却是风林菀以暴力破除石中仙的法术。脱困而出。 她身边灵气震荡,声音如雷,滔滔如巨浪袭来,不多时便将石中仙的惨嚎压制。然而音功虽然能将石中仙的惨叫覆盖,毕竟不是道法,风林菀便显得有些吃力和难以维系起来。 没有了石中仙的魔音灌脑,诸弟子眼中无数鬼魅幻象顿消,待看清楚场中局势,看到以为是鬼怪所以猛力攻击的同门师兄弟。顿时心生羞愧。 “罗休,对不起,你没事吧?”白可可望着罗休肩上被自己大刀砍出来的血口,哭的心都有了,“我…我只是把你当成鬼怪了…” 罗休默默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大刀,忍痛说道:“就算把我当成敌人,你也不用这样狠命砍我吧?” 像以上对话,场中比比皆是。 大师兄乃半步金丹,当然不会被石中仙所误导。他环视一圈,直接以真元灌注到声音中下令:“两派弟子!结阵!防御!” 刑师弟、孙钿等意志坚定的早已自发组成剑阵,以阻止被石中仙魔音所惑、同门师兄弟的自相残杀。此番听到大师兄下令,或者瞪眼或大骂。两派弟子很快便组成之前面对僵尸的法阵,将顾凉与严阵以待的林空蓝保护在阵法中。 “喀拉”法阵刚刚完成,大石已崩落了一大块。黑色秽气不断的从切割面涌出,寒冷透过异火的阻隔。瞬间将这一片沙漠尽数笼罩。 沙漠里的白雾也不知是什么成分的东西,沙子上结了寒霜。白雾依旧飘荡游离,丝毫不被温度所影响。 石中仙自号为仙,本质里却是彻彻底底的鬼物,一旦破除封印逃逸,他日卷土重来,必将祸害修仙界,实乃大凶之物。 它被封印在大石中已有无数年月,力量在岁月和封印的双重作用下被削减大半,心中的怨气却是越来越多。 此番被属性至阳至烈的异火烧灼,不免神志不清,大石被崩碎了一片下来,怨气得以宣泄,它反而冷静下来。 异火是鬼物克星,这个尚未完成的道法更是令它心惊恐惧,它有预感,若是道法完成,自己的本源都得亏损大半,到时候将这些渺小人类全吃了,也补不回来! 石中仙心中焦躁,“喀拉”一声,大石光滑如镜的表面上裂缝瞬间扩大,无数秽气并怨气涌出,眨眼将异火和莲花覆盖,形成一片绝对的黑暗。 然而下一刻,黑暗中洁白莲花绽放,纤尘不染,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秽气和怨气皆被净化,莲花也开始片片枯萎,谁都奈何不了谁。 真的是这样吗? 顾凉可不是一个人。 石中仙的魔音停止,风林菀也收了声,回到法阵的控制中枢上,共同面对石中仙:“诸弟子,火系道法准备!” 剑派弟子多为剑修,风林菀命令的,自然是乾坤派的师弟师妹。 丹田中的金色海洋已去了一半,并蒂莲完全绽放的半边莲花也变得有些萎靡起来,顾凉将最后一个法诀打出,声音坚定:“莲花式!” 石中仙感知到异火中涌动的恐怖力量,顿时颤抖了一下,大石上的黑色秽气立刻被莲花压制,它舍不得自己的本源,不过封印尚未全部破除,也只能硬抗。 异火莲花瞬间张开,将整块大石包裹其中,片片莲瓣舒展,黑气被烧得滋滋声作响,不出片刻就被莲花焚烧殆尽。 大石不透光的表面上,石中仙风华绝代的美人形象早已扭曲,莲花在大石外面绽放,火焰却能烧到大石里面去,隐约可见火焰中青面獠牙的鬼物。 “啪啪啪”大石上一道道裂缝不断扩散,片片石块剥落。 石中仙的惨叫哀鸣声又起,然而这一次诸弟子早有准备,并未被它所蛊惑。 林空蓝专注注视着不断剥落的大石,剑意在心中酝酿,越发让她变成一把凌厉的剑,她仍在等待,等待石中仙在莲花式下不断衰弱。等待它露出本源的那一刹那。 法阵中,顾凉在调息。诸弟子则合力齐攻。 道法和剑光落在大石上,将仍被封印束缚的石中仙彻底激怒。想当年自己叱咤风云,万鬼来朝,翻手能将天掀开,覆手能打通九幽,可谓天上地下我独尊。 到今日,先是被异火灼烧,现又被人修挑衅,未免太过轻视它! 石中仙一怒,虽不能像以前那样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不过它到底是曾经的强者,对付这些渺小蝼蚁,绰绰有余! “你们,该死!”鬼物的意识流在诸人心中流动,“暴风之烈!” 天地间无形的“势”忽然被推动,一丝微弱的清风被沙漠里小草的叶片扇出,打着旋在转眼形成飓风,掀起沙漠中的阴气和灵气,沙尘漫天。顷刻间已从数百里之外席卷而来。 白雾不由自主的被飓风吹散,天上层云翻滚,无数黑气从石头中冒出,冲天而起。眨眼被飓风吸引而去,形成漆黑的暴风。 空间被撕裂,流动的灵气变得紊乱起来。再也无法为修士所用。 天地间,漆黑暴风面前。一切都是蝼蚁般渺小。 昏沉光线中,弟子们年轻的脸上白惨惨一片。看不到丁点的血色。 林空蓝目不斜视,盯着石中仙不肯放松丝毫;顾凉面色淡然,双手结印,灵气仍在不断涌出;大师兄和风林菀看着天地间无比清晰的暴风,眼内露出绝望。 “杀了它!”孙钿忽然一声暴喝,剑势瞬涨,手中黑剑凝聚剑气,“暴风未至,在这之前将它杀掉,暴风自然停止!” 众人恍然大悟,剑修们开始酝酿自己最强的手段,灵修们也开始准备最强的一击,攻击水平不过关的则倒腾出各种各样的符篆,同时激发了向石中仙丢去。 “刺剑式!” 黑剑微光一敛,封存着孙钿的所有杀意和剑势,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刺向黑气里异火莲花花蕊中的石中仙。 众人心底顿时响起冷哼,只见黑光乍现,来势汹汹的黑剑顿时被阻。接着轻轻一声响,黑剑被黑光切割,从中间断裂,其中杀意和剑势瞬间被黑气淹没,更有一股巨力顺着黑剑和孙钿之间的联系冲刷而去。 孙钿脑中剧痛,喉头一甜,已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无力再起。 剑修者,其本命法宝便是手中剑,手中剑断裂,轻则重伤,重则道心破碎,修为就此止步,无望长生。 第二把剑刺出,黑光亦毫不犹豫将其切断;第三把剑,也被黑光所断;然暴风面前,人们无所畏惧,无数剑光、符篆抛出,攻向石中仙! 莲花层层绽放,异火的恐怖气息终于攀升至顶点,饶是石中仙,心里也生出绝望和恐惧。黑暗中忽然冒出两点猩红,心知自己的本源定要亏损,它死死盯着法阵中灵气运转至极致的顾凉,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无边怨气被凝成一把剑,恰在此时,虚空中一道无形之力降下,石中仙凝聚的怨气之剑顿时威力更涨,狠狠向顾凉识海劈下。 莲花式层层展开,怨气之剑劈下。石中仙被异火灼烧得神魂都在颤抖,隐约露出黑气裹住的本源,它心中却是无限快意,以至于根本没有思考虚空之力来自何方,也没有顾及同在法阵中的林空蓝。 若非此人,它也不会承受无边痛楚! 杀了她! 林空蓝剑意锁定石中仙的本源,紧紧抿着的唇微张,吐出三个字:“刺剑式!” 胸中酝酿已久的剑意终于有了宣泄口,火焰长剑破开虚空,带着摧毁一切的浩瀚剑意刺向石中仙的神魂本源。 刹那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按下暂停键,天地之中,唯有这一剑! 莲花式乃乾坤派绝学,刺剑式乃六合剑派古老传承,前者门槛高极难融会贯通,后者则易学难精,然论起威力,却是不相上下。 孙钿会刺剑式,但他尚未领悟剑意,徒有其形,故而被黑光所折断;林空蓝会刺剑式,这一击酝酿多时,隐约中,暗合剑术精髓。 同是刺来一剑,威力不说天差地别,却也是差距极大,足以令石中仙变色。 怨气之剑与火焰长剑同时施展而出,然后擦肩而过,分别杀向目标,带着非死不罢休的汹然气势。 林空蓝一剑既出,浑身舒畅到了极点,所有的力气和精神也随着这一剑宣泄一空,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强大的一剑。 爹,你可以为我感到自豪了! 林空蓝从空中堕落,忘记了倾心的师弟裘洛贞,忘记了对顾凉的杀意,忘记了对自己小命的担忧,心中只回荡着一句话。 没人察觉到石中仙劈下的怨气之剑,他们都在将自己最强的攻击手段落在石中仙身上,他们心中只想着三个字,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杀了它! 这是已经昏迷的孙钿的意志,这是顾凉和林空蓝的意志,这是除了冷峻剑修外所有人的意志。 冷峻剑修眼中的爱慕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没有酝酿对付石中仙的手段,但他身上着实出了一身的汗。 他发觉对着顾凉劈来的怨气之剑,这令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石中仙被削弱至如此境地,也有如此凌厉手段? 石中仙身上的莲花化为虚无,顾凉吸气,垂眼,丹田之中金色海洋只剩下一方小池塘,池塘里一朵萎靡的并蒂莲缓缓摇曳。 下一瞬,来自大宇宙的恶意令她悚然一惊,顾凉闪电般抬头,看到无形的怨气之剑穿透阵法,直刺眉心识海而来。 这一刻,顾凉听到了剧情君不屑而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石中仙果真是剧情君的一把好刀。(未完待续……) 201.很欢喜 刺来的一剑直指本源,其中暗藏着剑道的一丝体会,这是林空蓝长期跟在化神爹身边沾染上的一缕气息,量虽少,对石中仙来说却是封喉剧毒,比火焰长剑更让它恐惧。 石中仙并非蠢物,它也不是自夸,而是切切实实的、曾经能挥手破苍穹的盖世大人物,面对这一剑,它终于想起了虚空降下的无形之力,想起了那一刻自己满心满眼的杀念。 它被利用了! 若没有起杀念,它现在便能将无尽怨气化为抵挡这一剑的手段;若没有起杀念,它现在不会面对彻底消散于世间的死亡威胁…但是世间没有如果,被剑意锁定本源,这一剑指向本源,本源破碎,从此世间再无石中仙! 天要绝它,所以它不得不死! 石中仙再次感觉到遥遥牵引而下的虚空之力,这一次它没有得到任何的帮助,反而被这股力量牢牢禁锢起来,千万般手段俱不得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到来。 生死之间,它忽然想起在大能者之间流传的一则秘闻,双目顿时死死的盯向阵法中盘腿而坐的人类少女,刹那间,它和顾凉同时听到了那来自虚空不屑而充满嘲讽意味的笑。 秘闻…是真的! 那么这个被怨气之剑直指识海的人类少女,她也是真正的变数! 变数不该存在,但是变数应运而生,存在便是真理,又怎么可能会被轻易诛杀? 石中仙忽然大笑起来,阴森森的响在每个人的心底。带着无穷恶意,轻易勾出人们心中最阴暗最不为人知的念头。它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虚空之力骤生变故,火焰长剑瞬间破碎本源。也将它完全灭杀。 众人心中响起的阴笑戛然而止,一里之外,席卷而来的漆黑暴风失去主人的命令,亦戛然而止,转瞬便开始崩塌、溃散。 而这个时候,怨气之剑刚刚穿透阵法,正对着顾凉的识海劈下。 若生生挨了这一剑,便是顾凉的神识堪比元婴,也得识海被破。一秒变白痴。 然而顾凉却似无畏无惧,仿佛这一剑从未落在她的眼中,面对的也不是生死,而是美景。 顾凉没有任何动作,右手大拇指上套着的乾坤戒却闪过紫色雷光,慑人的气息倏忽一现,,一道雷电迎向无形的怨气之剑。 闪电细小如发丝,面对气势咄咄而来的怨气之剑。它毫不起眼,似乎下一瞬间就会被怨气之剑劈开。 但它是顾弦留给妹妹的保命手段,它是顾弦鼎盛时期的最强一击,堪与元婴真君共争锋的顾弦。其全力一击,刚刚好比虚空之力加持的怨气之剑强了一丁点。 冷峻剑修还在感叹石中仙这把怨气长剑的惊人威力,林空蓝还在往下堕落。诸弟子的攻击还在惯性飞向石中仙消亡之处,众人眼中的火焰长剑还在刺向浓墨般的黑暗秽气闪电和怨气之剑已然针锋相向。 顾凉感觉到天地之间元气的轻微波动。随后一阵微风吹过,鬓角发丝被悠悠吹起。怨气长剑和闪电无声抵消,她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水完全湿透。 这不是顾凉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却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恐怖,比上辈子溺水而亡之时更为深刻,看到怨气长剑突破法阵的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很恐惧,而恐惧到攀升到极点,便不觉得恐惧。 怨气之剑劈来,世界从喧嚣变得寂静无声;怨气之剑消失,世界也从死一般的沉寂变得热闹,令人喜庆的热闹。 顾凉听到凌空蓝摔落在地的声音、符篆和道法等爆裂的声音、两派弟子们说话的声音…她的胸腔中回荡着劫后余生的喜悦,陡然间,世界变得可爱起来,就像一张涂满了明艳色彩的水彩画般令人着迷。 顾凉还活着,顾凉没有死! 她还活着,这是一件多么值得欢喜值得庆贺的事! 生死之间,顾凉像是明悟了点什么,又像是没有任何体会。 顾凉的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看着一里之外正在消散的漆黑暴风,站起来高声笑道:“我们还活着!” 因为活着,所以她觉得十分欢喜,这份欢喜盖过了一切,甚至比修为更重要。 顾凉想着看见怨气之剑那一刻耳中响起的嘲讽笑声,再想到吹起自己头发的那缕微风,眨了眨眼睛便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大战过后,众弟子没有一个不觉得疲惫,他们甚至不愿意说话,顾凉的大笑声突兀响起而没有一个人符和,凭空多出几分古怪和诡异。 不过下一刻,人们都露出笑容,跟着顾凉高兴的欢呼起来,谁都没说话,大家都在乐呵呵的笑。 顾凉因怨气长剑而在生死之间走一回,他们面对刮来的恐怖暴风,可不是也面对了一次死亡的威胁? 劫后余生,值得欢乐! 人群中,冷峻剑修是很突兀的一个,他没有加入到众人的欢呼中,脸上也没有笑,他还在思考顾凉是怎样从石中仙的攻击下活下来的。 也许他看花了眼,石中仙根本没有将所有的怨气凝聚成一把长剑对顾凉劈下? 冷峻男修思考片刻,很肯定的把自己看到的怨气长剑否定了。 人类修士在傻欢乐,冷峻剑修看着他们纯然而欢喜的笑脸,心中暗暗腹诽:一群傻.逼!不过是杀掉了区区一个石中仙,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 他将目光投向自持身份尊贵、一直以来都以蔑视不屑眼光看人的林空蓝,本以为大小姐肯定得端着架子摆威风,谁料众人当中笑得最大声笑得最癫狂的恰恰正是她。 至于他一直暗中提防的顾凉,带头发疯的就是她。他还能说什么? 这个世界肯定疯了,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是疯子。 顾凉很高兴,她看到冷峻剑修一脸“你们都是白痴”的表情。但是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望向欢呼的人们,她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的形状,举高双手大声道:“你们六合剑派请吃饭,我们乾坤派请喝酒!出去了,大家都喝个够!我买单!” “我们要喝最好的灵酒!”孙钿嚷道,“顾凉师妹,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杨连善瞪他一眼:“凉师姐的修为比你高,师妹是你能喊的吗?” 孙钿哈哈一笑。他张口吐出体内的瘀结的血块,根本没把自己的重伤当回事:“老子乐意,怎么着?” 杨连善无语,他很聪明,但是他不擅长和小痞子打交道,遇到孙钿这样的,根本没辙。 白可可走过来,把一枚金色丹丸塞进孙钿嘴里,哼了一声道:“就你这小样。杀个妖魔把自己的剑都折了,有什么资格叫师姐做师妹?” 孙钿便笑:“我敢杀它,这便是资格!” 白可可看了他一眼,转身照顾其他受伤的人去了。再不着调的医修,她也是医修,她要为同伴的伤势负责。 剑派的少年医修挂念着黑剑折断受了重伤的孙钿。匆匆把另一个同样是剑被折断师兄处理好,便过来询问孙钿:“孙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对剑修来说,自己的剑被折断从来都不是小事。 孙钿咧嘴笑了笑。顺手指向忙碌的白可可,说道:“她给我服了丹药,暂无大碍。至于断掉的剑,回门派后重新选一把便是。” 少年医修将孙钿眼底的失落看得清楚,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师兄,但是胸中千万言语,却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孙师兄,你…” 孙钿重重的拍了两下师弟的脊背,笑道:“又不是你的剑断了,你摆个伤心脸有什么用?师兄都…不在乎,你何必多想!” 望向熟悉的不熟悉的但是都带着笑的脸,孙钿说道:“剑断了,还能换一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欢呼的弟子们渐渐安静下来,调息的在调息,疗伤的在疗伤,闲着的找事情做,大家都很狼狈,大家都很疲惫。 风林菀和大师兄却不能闲着,石中仙死了,黑色暴风消散了,但是两个失踪的弟子,他们还没有被找到。 被暴风吹散的浓雾渐渐充塞视野,若非大战过后留下痕迹,这里与沙漠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没什么两样。 风林菀和大师兄安排空闲的弟子将石中仙死后仍未散去的黑色秽气净化,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浓墨般的黑色才彻底散出,露出凝固成水晶的地面。封印石中仙的大石只剩下一小堆碎片,除了这些灰色石块,还有一颗龙眼大小的黑色晶石,微微闪烁着光芒。 风林菀用鞋尖拨了拨这块晶石,俯身捡了起来,对众人说道:“这是一枚八级魂晶,市面价格比八级妖兽的内丹更高,既然是共同诛杀的鬼物,它也是我们所有。而林道友和顾凉师妹是诛杀鬼物的主力,卖得灵石四成归她二人,六成我们各自均分。” 大师兄微微颔首,替风林菀解释道:“若没有我们将大石弄出一条裂缝,那么顾道友的莲花式便无法展开,而林师妹的刺剑式也不可能杀死鬼物,这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得来的胜利。” 顾凉看着风林菀手上的八级魂晶,心中颇有些感叹:“遇到金丹后期的鬼物,我们不仅没有死掉,还把它给杀了,真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林空蓝仍是一如既往的不喜顾凉,闻言便说道:“魂晶都拿到手了,你感叹个什么?” 顾凉也不恼,侧头对林空蓝微微一笑。 林空蓝冷哼了一声,冷艳高贵的扭头走开了。 大师兄心头微动,对顾凉传音道:“顾凉师妹,请别放在心上,林师妹她一直都是这样,并不是刻意。林师妹自小跟在老祖身边,又是老祖唯一的女儿,行事不免骄横一些…” 林空蓝可以得罪顾凉和顾弦兄妹。但是他们得罪不起,甚至不能让林空蓝和顾凉对上。不然伤了哪个都不好交代。 顾凉微笑着,传音回道:“林道友不招惹我。我亦不会针对她。她若想取我性命,我亦不会手下留情。” 大师兄听到前半句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待听到后半句话,顿时紧张起来,传音道:“顾凉师妹请放心,有我在,林师妹不会去找你的麻烦。若是真的对你下杀手…顾凉师妹还请多多担待一些。” 顾凉抬头注视着大师兄的双眼,脸上似笑非笑。轻声问道:“刘道友,若我对你暗下杀手,千方百计要夺你性命,你会怎样做?是站着不动让我杀,还是忍无可忍奋起反击?” “杀人者,人恒杀之。我顾凉很怕死,想要我死,我只能先把她杀了,我不会管后果是怎样的。要知道。世间并非你们剑派才有化神老祖,我们乾坤派,亦有化神老祖。我们乾坤派,并不惧你们剑派。” 大师兄默然无语。换他站在顾凉的立场,自然是赞同顾凉的做法,他的确没有资格要求顾凉什么。 顾凉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对话。看着大师兄露出淡淡羞愧的脸,缓声道:“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林道友,究竟是怎么样的仇恨。非得把我杀掉才觉得解气。我不知道,刘道友你是林道友的师兄,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石中仙想杀她,无非是因为她在石中仙眼中是一盘美味佳肴,加上剧情君的暗中作怪,所以她面对怨气之剑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意外。 严霄想杀她,若说原因只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不被原著剧情所承认,这样的解释在她看来很是神逻辑。不过严霄也是剧情君手中一把刀,所以他的杀意,顾凉也可以理解成剧情君的杀意。 至于林空蓝,林空蓝一不是剧情君手中的刀,二不是和她有仇,却买凶设伏欲杀她,顾凉想不明白。她和林空蓝唯一的交集在于裘洛贞,不过林空蓝总不至于因为自己和裘洛贞打平手就想杀掉她吧? 顾凉的眼神很诚恳,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询问他,大师兄心里一想,脸上露出苦笑来,传音道:“林师妹的想法,估计只有裘师弟才知道,我仅是外门一弟子,对他们这些人从来都只闻名而不见面。” 稍微顿了一下,大师兄目光扫过林空蓝等人,神识传音的声音也低了下去:“驻地里倒是在传了流言,说裘师弟的师尊有意为他求娶一女子,而林师妹对裘师弟一往情深,很是不喜裘师弟身边多出女子来。” 顾凉忍不住眼角抽筋,敢情自己被林空蓝视为情敌,所以才会招来杀身之祸?且不说林空蓝捕风捉影,六合剑派驻地里的弟子们也太闲了,什么不好说,尽流传这些不切实际的谣言,他们到底是冷漠寡言的剑修还是一群喜好家长里短的长舌妇? 大师兄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驻地里的师妹比较多,所以…” 顾凉霎时间便明白过来,林空蓝瞧着不像是那么蠢的人,多半是被人利用,而谣言大概也是有人在暗中推动,为的是激起林空蓝的杀念。 林空蓝若杀了自己,顾弦不会善罢甘休,乾坤派也不会。而林空蓝受到惩罚,得益最大的那位,定然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 真是躺着也中枪,顾凉略微眯了眯眼,轻声问道:“刘道友,你们六合剑派,谁最讨厌林道友呢?” 有胆量算计自己,自然也得有胆量承担最坏的结果,顾凉不会把这个亏吃下去。林空蓝都对自己赔礼道歉了,身为罪魁祸首,又岂能逍遥自在! 大师兄骇了一跳,颇为惊异的看着顾凉,传音都忘了:“你问来做什么?” 顾凉看他反应,便知道自己把事实猜得八九不离十,微微一笑道:“别人捅了我一刀,我自然也要还给她一刀。” 也许不止一刀,还得加上点利息。 顾凉得知了林空蓝买凶杀自己的真相,心情愉悦的向风林菀和杨连善走去。 杨连善手中拿着一个罗盘在计算方位,其余几个对阵法小有涉猎的弟子从旁协助,试图找到能打开次元空间的裂缝。 剑符在这里消失,传讯符也在这里消失,此处应该存在一个次元空间,失踪的两个弟子便在次元空间中。 “我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吗?”顾凉轻声询问风林菀,占着体质和易于沟通天地的优势,无需刻意打坐调息,她丹田中的小池塘在这段时间里已恢复了六成有多。 风林菀扫了她一眼,眉梢微微向上挑起,看不出喜恶:“你不过筑基后期,施展了莲花式不会很好受,这里暂时还用不到你。” 顾凉感觉到风林菀语气中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不由莞尔一笑,说道:“我的神识比较强,若是有我帮着,也能更快找到空间坐标。” 风林菀盯着她看了一会,点头:“说的也是。” “师姐怎么不去打坐调息?这里有我就行了,不用你担忧。”杨连善也拒绝了顾凉的帮忙。 顾凉默默垂眼,将神识笼罩的范围收拢,细细揣摩片刻,给出三个坐标:“你算一算,是不是这三个坐标?” 杨连善拿出一方算盘拨动起来,得出结果后,看向顾凉的目光带着莫名兴奋:“师姐也懂得阵法吗?瞧一眼就知道空间裂缝的坐标,连善自愧不如!” 也不待顾凉谦虚,杨连善取出布置阵法的各种材料,招呼众人道:“我们有坐标了,马上就可以构建传送阵,离开这鬼地方,找到李师弟!”(未完待续……) 202.不喜欢 雾海沙漠没有昼夜之分,漫无边际的浓雾将所有的一切都遮挡起来,无论何时,眺望翻涌诡谲的雾海,总能让人凭空生出悲凉阴冷之意。 石中仙消亡之地,杨连善等人已经借助简陋的布阵材料做了一个传送阵,只消放上灵石测试完毕,这个简单的传送阵就能将众弟子送离雾海沙漠。 “都退后些。”杨连善手中多了一方控制阵盘,瞪了一眼脸上写着“求围观”的师兄师弟们,毫不客气道,“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会负责任!” 白可可忍不住拆台:“我说,你忙了这么久,神识还足够将传送阵的测试完成吗?” 杨连善斜睨着她:“你来?” 白可可连忙摆手,她对阵法可是一窍不通,拉着顾凉一起退后,说道:“我知道你行,你去吧!” 看到众人退出足够远的距离,杨连善转身把最后一颗灵石填进阵盘镂空的花纹处,引导阵盘中的灵力运转,与传送阵建立联系。 顾凉将笼罩在方圆十里的神识收拢在方圆三里之内,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正在进行测试的杨连善,以免发生什么异动反把杨连善小命给送了。 传送阵上刻画的线条与符文一一亮起,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传送阵上空也凝聚了金色的光芒,折射、扭曲,露出一道道虚空被撕裂后的无边黑暗,直接将附近稳定的空间布局搅乱。 黑暗中若有若无的金色光芒探出,隐约露出一片灰蒙蒙的光幕,杨连善专注凝视着手中的阵盘。待到阵盘上每一个花纹都亮起后,才将镶嵌在阵盘中的灵石拍出。传送阵没了力量来源。金色光芒很快黯淡,撕裂的虚空也恢复原样。 “好了。”杨连善心中大定。抹去额上的汗水,对众人说道,“传送阵没问题,马上就可以启动。” 顾凉微蹙了眉,明明没有感觉到危险来临,但是心底的违和感却无缘由的渐渐生出,她低下头,看见身上长着刺的土黄色蜥蜴飞快的藏进沙子里,片刻没了踪影。 还是那只蜥蜴。和之前那只的生命波动完全一致。 也许是巧合? 踏入石中仙所在的地盘后,顾凉心底的违和感一直没有消退,尤以现在和刚刚降落之时最强。 “师姐,你在看什么?”白可可见到顾凉站在原地盯着沙子不语,不由挑了挑眉。 “没什么,只是感觉上有些奇怪,预感有些不太好。”顾凉轻声说道,她撇下白可可,快步跟上王欣。“王师妹,可否把你的灵宠召唤出来?” 王欣奇怪的看了看她,把灵兽袋中的黄毛犬拎了出来:“师姐,你要借小宝?它只擅长闻味道。别的用处不大。” 黄毛犬乖巧的被主人拎着,眨着湿漉漉的黑色眼睛好奇看着顾凉,丝毫不怕生。 忽然有微风吹来。它黑色的鼻头翁动了下,眼睛中立刻蒙上了一层晦暗的光。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四脚乱动,更是目露凶光一口咬住顾凉伸过来想要摸它的手。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味道。 三级灵兽的牙齿咬合力不小,便是筑基修士,被它咬上一口,说不得手骨都得碎成一片片。 顾凉却是经过天雷粹体肉身强悍的,半只手掌伸进黄毛犬嘴里,一点事都没有。仔细捕捉着神识范围中的异动,她皱眉掐了一下灵宠的舌头,很容易就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师姐没事吧?”王欣这时候完全感觉不到灵宠的情绪波动,将躁动的黄毛犬紧紧按住,看向顾凉被咬的手,愧疚说道,“对不起,平时它都很乖…” “没事。”顾凉以灵力凝聚了一道水流将双手洗干净,望着王欣怀中的黄毛犬,说道,“它不是存心,应该是感觉到危险,被吓到了。”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比人类厉害,灵兽对危险的感知也比修士厉害。顾凉只是感觉到不对劲,王欣的灵兽却能马上就知道危险的临近…这让她更惦记与自己缔结了契约的小黑鸟。 至于黑猫,它纯粹是个看戏的。 顾凉心中腹诽,却听到黑猫久违的声音响起:“雾兽来了,你们还是赶紧跑吧。” “雾兽是什么?”顾凉立刻抓住这个无法理解的名词,“这些白色的浓雾不是真的雾?” 黑猫懒洋洋的嗯了一声:“雾兽群居,一只不可怕,但是千万只一起涌过来,你们就等着成为它们族群的一部分吧。” 顾凉这才发现周围的浓雾越聚越多,几乎将天空投下的光线都尽数遮掩起来,她的神识笼罩范围也被层层压缩,淡淡压抑感笼罩心头,违和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漫天遍地都是浓雾,能见度大幅度下降,湿气弥漫,浅淡的腥气微涩,几乎是顷刻间,大雾弄得顾凉低头连自己的鞋子都看不到。 雾海翻涌,一只只雪白的雾兽从浓雾中生出,它们没有眼耳口鼻,没有固定具体的形状,看着温顺无害,却带着危险的戾气。 风林菀和大师兄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不对,他们不知道雾兽是什么,不过现在这情况一看就知道不妥当,忙下令让弟子们踏入传送阵中。 传送阵不大,原计划是分两批传送,三十多个人一起站上去,显得很是拥挤。 杨连善单手飞快拨动着算盘的珠子,计算全部传送所需要的灵气总量,一个个数字从他嘴里吐出,助手们忙把不同规格的灵石镶嵌进传送阵的凹槽中。 “错了!坎位是中品灵石!” “顺序别弄乱!” 杨连善关键时期很能冷静,一个个命令有条不紊的传递下去,因是之前配合战斗了两次。他和助手之间的默契还算跟的上。 风林菀与大师兄一如既往的主持阵法,遍观大局。他们不能帮杨连善和助手们的忙,不过雾兽杀来。他们可以指挥战斗。 顾凉站在传送阵边缘,心中默念法诀,双手结印,丹田中金色的海洋化为灵气不断涌出。 火之龙灵趴在她的耳朵上,配合主人的法诀吸气再喷气,吐出精纯的银色异火,眨眼便把涌来的雾兽烧光大片。 “异火的威力真令人叹服!”大师兄感慨道,“难怪修仙界中每次出现异火的消息,都能引来无数的修士。” 雾兽数量虽巨。但是传送阵已经完成,就等着镶嵌灵石启动,诸弟子需要做的只是坚守防线,为杨连善等人争取时间。从危险的程度而言,面对僵尸、面对石中仙,都要比面对雾兽更加凶险。 异火犀利,然而烧开的小小缺口却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再次被雾兽所填充,它们更加凶猛的涌过来,无声却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仿佛一张巨口,张开着要将传送阵上的人们一口吞没。 林空蓝的攻击紧接着发出,剑意笼罩传送阵周围的一方小天地,燃烧着火焰的长剑立在传送阵上空。随着一声娇喝横扫出巨大的扇形区域。 扇形之外,众弟子的攻击早已准备多时,纷纷发出。不管天上地上,竟没有一只雾兽能够越雷池半步。 风林菀看着林空蓝控制的火焰长剑。这把剑攻击的方式简单至极,然威力却不下于知名的剑招。每每被法诀牵动,都能造成雾兽的大量消失,顿了一顿,她说道:“剑派的十二剑式,果真名不虚传。” 林空蓝的性格不怎么讨喜,但她的天资和实力却是容不得人不佩服,即便是自己,对上她的剑,也要颇费一番力气。 大师兄笑了笑,并不说话。 雾兽们的攻击一重接一重,两派弟子的攻击也分成三批次毫不间断。惯握剑的剑修属于近战,他们踏出传送阵范围,组成一道坚实的墙壁将雾兽们挡下。 杨连善没有让同伴们坚守太久,将传送阵弄好之后,他和助手们飞快的在传送阵外设下一个防御的阵法,以防传送阵的传送尚未完成便被雾兽摧毁。 林空蓝对自己小命的安危素来都是紧张的,她很大方的拿出上品灵石给杨连善布阵,这样防御阵坚持的时间也能长一些。 金色的光芒亮起,诸弟子挤在传送阵上,紧张而忐忑的等待传送阵启动。 防御阵构成半球型的结界将传送阵保护其中,无数雾兽趴在结界外,撼动着防御阵,随着金色光芒越来越亮,结界竟被它们弄得摇摇欲坠起来。 “它们似乎很不希望我们离开。”顾凉盯着结界外无数雾兽,心头的违和感始终不散,这让她微微皱起眉,生出一些不祥的预感来。 黑猫道:“传送阵会将空间裂缝撕扯得更开,雾兽栖身的这片沙漠也许会被其它空间的生物占据,它们自然是极不喜欢。” 顾凉发现黑猫话里的漏洞,说道:“我们总不是凭空出现在雾海沙漠中吧?为什么那个时候它们不来攻击我们?” 黑猫反问:“你感觉到被传送的不适吗?既然没有,那么你就是从空间与空间相接的通道里走出来的。” 从大殿里出现在迷宫中的时候,的确没有感觉到被传送的轻微晕眩感…不过,迷宫与沙漠两处地方的浓雾给人的感觉不尽相同,迷宫里的浓雾未必是雾兽的化身。 顾凉思索着,又问:“按照你的理解,大殿和迷宫岂不是两个不同的空间?” 黑猫模糊的应了一声,便沉默了。 传送阵中金色的光芒大盛,撕开黑暗的虚空,灰蒙蒙的漩涡将传送阵上所有的人都吞没。 空无一人的简陋传送阵还在散发着金色光芒,沙子下悉悉索索声音响起,很快爬出一只土黄色不起眼的蜥蜴。 它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目光在即将崩溃的结界上停留片刻,便动作飞快的蹿到传送阵上,四只爪子同时动作,竟是在传送阵上刻出一个崭新的符文。生生将传送阵强行停止。 黑暗虚空无声撕裂,一只完美无瑕的玉手伸出。顺手一挥,防御阵构成的结界瞬间破裂。深灰色火焰自无形中生出,仅一缕便将方圆数十里内的雾兽烧成一片虚无。 玉手眨眼间变得苍老,紧接着褪去皮肉,仅剩下白惨惨指骨。 它往下一捞,把蜥蜴抓起缩回虚空,被撕开的虚空裂缝无声愈合,空气扭曲着,隐约露出一方青山碧水的世界。 顾凉眼前一晕,下一刻便感觉到挽着自己手的白可可被大力扯开。随后她的手臂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牢牢抓住,紧接着全身都被虚空的力量挤压、拉扯。 再次睁眼,已不在沙漠中。 金色的光芒逝去,众人身上一沉,都感觉到自己踩在柔软舒适的青草上,鼻端闻到清新水汽和花朵的芳香。 “这里可真漂亮!”细细感受着空气中浓郁的灵气,白可可呼出一口浊气,高兴说道,“总算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风林菀看着草地上盛开的不起眼小黄花。脸上也露出淡淡笑容,环视一圈,面上笑容却迅速褪去:“不好!顾凉师妹呢?她哪里去了?” 大师兄立刻望向师弟师妹们,也发现自己门派中有一个人失踪:“苏师弟也不见了!” “刚才他就站在我身边。传送阵启动的时候他也还在。”孙钿道。 白可可忙道:“我挽着师姐的手呢,不过传送阵启动的时候,她被扯开了。” “顾凉妹妹?”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见到妹妹了?妹妹在哪里?” 林空蓝腰间火焰长剑霎时出鞘,遥遥指向不远处碧绿幽谭中冒出一个头的年轻少女。剑意遥遥锁定她的神魂,冷声说道:“你是谁?” 潭水漾动。又一个面容艳丽而带着些许轻浮的女子露出水面。 剑修们利剑出鞘,灵修们掐了法诀,望着这两个女人很是警惕。 越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一个美若天仙的石中仙已经给足他们教训。 甄绝色在水下把陆小圆推到岸边,看着两派弟子道:“我乃东洲甄绝色,她是我的朋友陆小圆,我们认识你们乾坤派的顾凉道友,我们没有敌意。” 柳如眉“哗啦”一声如一尾美人鱼从水下跃出,衣裳贴合身上自是诱惑无边,兼之媚术天成更添吸引力,看得众多男弟子目光发直、呼吸急促,便是修为半步金丹、心志十分坚定的大师兄也有些失神。 林空蓝眉峰一动,她最恨这等狐媚女子,柳如眉浦一露面就勾引两派弟子,未免也太过失礼和猖狂了。 林空蓝杀意顿露,火焰长剑危险的吞吐着剑芒,剑意倾泻,剑招亦蓄势待发,只等柳如眉有所异动,长剑便呼啸而出。 柳如眉甩了甩头,全身湿漉漉的水汽顿时蒸发,恢复端庄圣洁的仙子形象,她踩在水面上,望着林空蓝弯唇一笑,带着些微挑衅的意味:“这位,想必就是传闻中天资绝世的林空蓝林道友吧?真是久仰了。” 林空蓝面上一冷,两派弟子也都露出敌意。 覃钰吐着泡从水底上来,看见一触即发的场面,连忙取出一方碧玉令牌抛出,令牌在半空变大,每一处花纹都清晰可见,上书离合二字,分外古朴大方:“我乃北原离合宗核心弟子覃钰,各位道友请别动手!” 且不说风林菀、甄绝色等人如何,顾凉站在昏暗的洞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紧紧捉住自己手臂的青年,墙壁上蓝色苔藓发出的淡淡光芒映在眼底,看不真切她的情绪。 青年眉目清冷,气息内敛,身穿一袭简单的黑衣,如墨长发柔顺垂下,威仪气势丝毫不弱于顾弦。低头注视着顾凉幽深的双瞳,他紧抿的唇弯了弯,露出有些寡淡的笑容,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阿凉。” 顾凉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个人。 长久以来的怀念?亦或久别重逢的喜悦?又或者被算计的愤怒? 她仰头凝望卫澈熟悉的面容,想起湖心岛的那句告白,想起青铜宫殿构建的那场“入世”,想起自己身上鲜红的嫁衣,脸上渐渐的有些发热。 “嗯,是我,好久不见。”顾凉的回答很平静,心跳却有点快,在寂静的环境里,一下下,清晰可闻。 很好,没有不理他。 卫澈心底有些轻松下来,他松开手,改而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十二三岁少女的手很娇小,握在手中一如既往的温暖,然今时不同往日,他心里有窃喜和得意,还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他喜欢的女子,他利用她的情意在她识海中种下并蒂青莲,他利用她施行复生计划,他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谋划着利用她的体质设局… 她会不会憎恨? 阿凉会不会弃他而去? 卫澈倏地握紧了顾凉的手,薄唇紧紧抿着,内心各种阴暗的情绪滋生。 “走慢些,还有,你握得我的手有点疼。”顾凉看见卫澈带着红晕的耳朵,跟上他的步子轻声说道。 卫澈听到顾凉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满,顿时一皱眉,心想:不满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是勉强,勉强就是憎恶,憎恶了就会跑掉! 顾凉不喜欢他了! 卫澈忽然停住,低头看向顾凉,眼底有幽深暗光闪烁,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他的声音很低沉,暗藏危险:“怎么?”(未完待续……) 203.问缘由 洞穴幽深,唯一能够照明的便是墙壁上斑驳苔藓,因此光线并不显得很明亮,带着几分朦胧和不真切。 卫澈身量颇高,顾凉人矮腿短,他迈开大步疾走乍然停下,顾凉险些没有一头撞到他身上,刚站稳身子,便听得如此询问。她不由诧异的抬头看他,明明灭灭光线中,卫澈脸上似乎带着一层黑暗,咋一看,仿佛暗夜中行走的妖魅。 顾凉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定睛望去,卫澈还是那张平静淡泊的脸,心中顿时轻轻缓了一口气,重复说道:“你走得太快太急,我跟不上。还有,你牵着我的手,握得也大力了点。” 朦胧的光线遮住了卫澈眼中暗涌的情绪,他立刻松了力气,垂下眼,脸上似有红晕:“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很准确的控制力量。” 顾凉将他脸上的晕红瞧了个分明,两人同处一个寂静的环境中,想到黑猫虽然不说话却也在看着,心中不免有些尴尬,假意侧过头去观察着洞穴中的地形,一边装作随意的问道:“此处是何方?大师姐他们呢?” 卫澈牵着顾凉继续往前,这次兴许是为了照顾她,步伐慢了些:“这里是幽明洞,我感知到你的气息,便过来寻你,其他人去了何处,我并不知晓。” “幽冥洞?”洞穴中阴气多于灵气,顾凉身为道修,行走其中略感不适,也很自然的将话听岔了,“此地与九幽有所关联吗?” “不是幽冥的冥,是明亮的明。”卫澈道。 顾凉从芥子袋里取出传讯符。尝试着发出去,传讯符毫无反应。大师姐他们果然不在此方空间,也不知被传送阵送去了何处。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机缘。顾凉原先就不与他们同路,此番分开虽不在意料之中,却也是必然。 “为何叫幽明洞?”顾凉随口询问,又试着将传讯符发给顾弦和李密,传讯符同样没有任何反应,稍微想了想,她将传讯符发给冷峻剑修。 传讯符带着冷峻剑修的一缕气息,倒是在她手中微光一闪,便消失在七拐八折的洞穴尽头。 卫澈眼角撩了撩。看向传讯符消失的方向,淡淡说道:“我又不是此地主人,怎知幽明洞名为幽明的缘故?” 顾凉亦被发出去的传讯符惊了一惊,随即收回视线望向卫澈,语气迟疑了下,问道:“你如今,是人还是鬼?” 卫澈斜睨她一眼,目光看向前方,并不作答。有淡淡威压落在顾凉身上,只是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凉暗骂自己多此一问,听不到卫澈的心跳和呼吸,感觉不到人体应该有的温度。他自然不在人类的范畴之内。 “你可怨我?”两人静静的往前走了两刻钟,卫澈忽然发问,声音幽幽。 顾凉正想着满肚子的疑问如何向卫澈开口。听到这么直接的问题,她看了他一眼。见卫澈黑眸紧紧盯着自己,薄唇紧抿。突然间便有些想笑。 “换成是你,你怨吗?”顾凉反问道,心底的愤怒涌出,渐渐填满她的心胸,她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你知道,我很怕死,也很怕疼。” 来自仇人的算计和伤害可以很容易接受,就像当年冰雪境中被顾弦杀死的韩姓男修夺舍成白蛇前来复仇,那是她和顾弦欠他的。 但是来自亲近之人的算计、伤害,她拿什么来原谅,她到底欠了他什么? 卫澈沉默以对,他无法回答顾凉的问题。 两人继续往前走,洞穴幽深而曲折,总会遇到岔道,卫澈似乎对此地颇为熟悉,从不停步思考应该往那边走。 顾凉思考许久,忆起一年前天雷之下险些就把小命给送了,那时候还是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瓶引动星辰之力勉强为她的残躯保持一点生机,让她有足够多的时间重聚意识,认真说起来,她的确是欠了卫澈一命。 卫澈借她之力复生,勉勉强强也算是把这一命还给他了,想到这里,顾凉心中的愤怒稍缓,躁动的思维也渐渐冷静镇定下来。 “小玉瓶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凉望向卫澈淡薄清冷的眉眼,心脏突的一抽,轻微疼痛弥漫,她吸了吸鼻子,补充说道,“你若不想答,我也不会勉强。” 卫澈站住,低头看她,朦胧光线下,小姑娘眉目间的青涩稚气仍在,与记忆中的模样相比,她如今更加显得稳重冷静,唯独一双清澈纯净的明眸依旧。 沉睡在玉瓶空间的灵泉水底,他偶有醒来,可以说,他是看着这个小姑娘成长,从初识的六岁一直长到现在将近十九岁,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了解她。 因为了解,所以生出类似迷恋和占有的情绪。 到底是迷恋还是占有? 无法通过思考获知答案的问题,卫澈不会花费心神思考,手中一晃,他将用丝线系起的小玉瓶挂在顾凉脖子上,说道:“我如今是玉瓶的器灵,你有难,自不会袖手旁观。” 他果然是玉瓶空间中存在的第三方,顾凉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很多问题,不过还有一些事情是她想不明白的:“我在三河小镇的时候,诸宸衣吃人,也和你有关吗?” 诸宸衣先交付魂血,又立下誓言,在三河小镇却故意激怒她。当时,顾凉以为是诸宸衣试探她底线做的算计,后来一想,却是疑点多多。 诸宸衣为了活命,可以甘愿为奴,以他性格,不可能在暂时稳定后作出激怒她以求死的白痴举动。 想到无辜死掉的倒霉修士,顾凉的眼瞳也跟着暗了暗。 “不是我。”卫澈道,“当时我的力量甚微,他离开空间。我便不能约束到他。” 卫澈从不说谎,也不屑于说谎。顾凉相信他的话,想着诸宸衣暴戾的性情。她垂了垂眼,问道:“诸宸衣真的死了吗?” 卫澈静了静,眸中暗芒闪烁,盯了顾凉一眼,语气平淡的回道:“还活着,你想见他?” “不想。”顾凉立刻说道。 两人又安静了下来,卫澈没有往前走,他还在打量着顾凉,片刻。问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顾凉问的问题不多,却只有一个问题是和他有关的,语气还带着质问,卫澈无缘由的生出一些不喜的情绪来。 还问什么,问你是不是连荒野一行都算计好了? 顾凉腹诽,心底还是有些好奇,按照原著的节奏,卫澈是妥妥的挂掉,但他有这般手段。便是在原著,也不可能只余叹息两三声。 又或者是她的出现,改变了卫澈挂掉的命运? 顾凉没有那么自恋,她并不认为自己就是卫澈复生的唯一希望。稍顿了顿,她挑了个无关轻重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踏上通往洞天福地的传送阵?” 大巫师给出的一盒魂晶品质颇高,价格也不低。若仅仅因为一杯血的缘故就如此大方,顾凉自是不信的。 按照原著的发展。顾凉不该出现在荒野,不过一路走来。顾凉却隐约觉得自己身在别人的算计中,例如严霄,他为何偏偏就能找到她? 顾凉怀疑严霄是重生者,或者他是从原著的未来穿越而来,或者通过一些手段得知未来的发展。 又或者严霄是从目前纪元的未来穿越来,目的是为了维持原著剧情的顺利发展? 不过,按照前辈子学过的理论,若严霄从目前纪元的未来穿越来,历史被更改,他的存在也会遭到抹杀。 从实际情况来看,最后一个猜测可能性最大,至于严霄穿越的原因,肯定与剧情君存在某种关系。 严霄和她都是系统bug,区别在于一个是病毒,一个是杀毒软件。 但是卫澈呢? 若说卫澈借用她的身体进入地下世界出于偶然,若说大巫师给出一个魂晶和那套凝聚神魂的秘法出于偶然,现实中哪来那么多的偶然! 卫澈注视着顾凉的双眼,回道:“你知晓,我与巫族存在一些关系。我的出身不同你,也不同阿弦,所以洞府开启的时候、洞天福地中藏着封印巫族的荒野,我都知道。修仙界出现这等大事,阿弦必然出现,你也会来。” 卫澈出身两仪宗,地位尊崇,血统高贵,又与巫族存在联系,知道修仙界的秘闻也不出奇,至于洞府开启的时候,他可以通过占卜推演之术得知。 预知未来需要付出代价,卫澈当时是化神修为,寿元雄厚,知道自己快死了,以寿元或者潜力作为代价施行推演天机之术也无非不可。 “所以我踏上传送阵开始,必定会出现在荒野,可对?”顾凉问。 卫澈沉默的点头。 “若我恰好闭关,若我没有异火在身呢?”顾凉又问。 卫澈道:“你身怀天火,只要踏上传送阵,必然会出现在荒野。”却是避开了第一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补充,“便是你错过荒野,我也能通过沉睡渐渐凝聚神魂。” 顾凉垂首,看向卫澈身上的黑衣,说道:“你和大巫师有交易,所以大巫师说的那句你很明智,是对你说的。魂晶和凝聚神魂的功法,也是你们交易的一部分,甚至吹响的哨子,也是?” 卫澈看见顾凉鬓间的发丝有些凌乱,伸了手去为她抚顺,却把小姑娘惊得退了两步,他面色沉静,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很聪慧,不过吹响哨子是你的选择,从本心来说,我不希望你把它接过来。” “那你还真是厉害,呵呵。”顾凉毫无情绪的笑了两声,继续问道,“当年,暗河蛰第四层的崩溃,可否有你的原因?” 卫澈略微皱了一下眉,说道:“岩浆池迟早都要崩溃,我做的只是提前一些时候。” 顾凉很想问他,最后他与兽爪同归于尽是否也是算计的一部分,不过岩浆池崩碎为虚空之前。卫澈只言片语都不曾告知顾弦等人,便是得到他的答案又如何呢? 卫澈已成为玉瓶的器灵。对原著剧情的影响力微乎其微,他仍活着。仅仅是活着,这在剧情君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若卫澈不是器灵,他复生成人,剧情君定然会降下天雷将他彻底轰杀。 卫澈的抗争,对原著来说,并不算成功。 那么她呢? 天才如卫澈都仅仅能求一个活着,作为原著里注定死在顾天阳刀下的恶毒女配,她真的能够披荆斩棘,成就无上大道? 顾凉眼中渐渐露出怀疑之色。恍惚间,记忆深处原主跪在顾天阳脚下求原谅的画面又浮了上来,干脆利落的一刀,就这么将头颅给砍了! 这是原著里顾凉的命运! 这是剧情中既定的死亡! 顾凉眼神迷离,身周气息也变得紊乱起来,空气中的阴气翻涌,纷纷挤入她的身体中,昏暗光线下,少女的面容清丽而带着邪气和阴郁。眉宇间蒙着一层乌黑气息。 卫澈皱着眉,双手打出法诀试图切断顾凉与阴气之间的联系,但并未奏效。 他见多识广,知道这是顾凉的心境出现裂缝。被域外天魔乘隙而入占领心神的缘故,旁人能帮的不多,一切都得靠顾凉自己面对。 七八年过去。她莫不是还在纠结岩浆池之事,所以得知答案后心境有了漏洞? 筑个基都能遇到心魔。如今心境出现漏洞,被天魔乘隙。倒也不出奇。 卫澈环视四周,洞穴小道曲折狭窄,他和顾凉站着的地方略宽,但也宽不到哪里去,兼之此地阴气太多,不是对抗心魔的好地方。 顺手在顾凉颈间玉瓶一捞,卫澈捏住一根蓍草做了简单的卜算,蓍草完成使命,无声的化为灰烬。 卫澈心里也有了去处,他俯身搂住顾凉的背,另一手横过她的腿,很容易就把她抱了起来,重量很轻,轻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卫澈看了看顾凉呆呆的面容,心底竟有些窃喜。 抱到了。 她就在他的怀中,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她是他的。 如果阿凉一直都被心魔困扰的话,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可以守着她很久很久… 心底的黑暗在滋生,卫澈上扬的唇角硬生生的往下弯,抿成一条直线,他含糊不清的低声骂了一句,迈开大步转身向洞穴深处走去。 顾凉耳朵上的耳钉悄然旋转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微光闪过。 卫澈眉峰轻挑,脚下不乱,冷然说道:“你信不信,我能将你完全灭杀?” 洞穴幽深而安静,没有人说话,黑猫耳钉完全黯淡下来,藏在发丝后丝毫不起眼。 前路越发曲折狭窄,无声而昏暗,洞壁的蓝色苔藓或多或少,卫澈的脚步声很轻,一直都在响起。 顾凉神识收敛,气息不断变化,丹田紊乱,经脉中灵气和阴气乱蹿,有殷红鲜血从她身上皮肤的毛孔和七窍中流出,僵硬面容上渐渐露出痛楚之色。 卫澈视若无睹,心魔是顾凉自个儿招惹的,他拼上一切都是徒然,挨得过是顾凉的幸运,挨不过也是她的命。 湖心岛破障洞里,因为他的缘故,她只走了一半。如今因为他的缘故,顾凉被天魔乘隙,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破障洞走不到最后也不会死,看不破心中魔的下场却是被吞噬意识,然后与魔物同化,这个回报未免太重了些。 卫澈微微蹙眉,掐指便要算,但是刚刚起了个头,他便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他不能算! 顾凉昏昏沉沉,形容狼狈,唇角却是一直都带着诡异的笑,咋一看,吓人得很。 约摸走了一个时辰,前路渐宽,阴气减少,灵气增多,洞壁上苔藓也多了起来。 有生活在这片古怪世界中的土著生物,好奇的从石缝中探出头来窥视着陌生来客;部分依靠阴气滋生的鬼物闻到纯净之血的味道,獠牙和爪子也本能的露了出来。 卫澈如今是器灵,不过他毕竟是曾经的大高手,从顾凉腰间芥子袋里取出符篆丢了出去,虽有些狼狈,却是能保得顾凉无恙。 又半个时辰,阴气完全消失,洞壁上的生物种类也多了起来,有花有草,都散发着淡淡光芒,小动物们藏在暗中,忌于顾凉的筑基后期气息,倒没有敢于上前的。 卫澈进了一处颇为宽敞的洞穴,走向洞穴中央,此处不知在何处地下,竟涌动着一眼灵泉,灵气氤氲,袅袅而成灵雾弥漫洞中,显得颇为不凡。 洞穴里的生物常年在灵气中生活,性格温顺,陌生的事物忽然闯入,它们也没有敌意,虽跟着,多半却是出于好奇。 卫澈并不管跟来的各种生物,他将怀中人搁在柔软草地上,就地坐了下来,从顾凉腰间芥子袋取了一本书翻阅,安静等待她的苏醒。 洞中无岁月,顾凉身上渗出的鲜血渐渐干涸,又渐渐有新的涌出,颜色从鲜艳的红转为污秽带着腥臭的黑色,卫澈皆取了泉水帮她洗去。 每过一段时间,卫澈都记着给顾凉喂入辟谷丹和各类补充灵气、恢复神识的丹药。作为玉瓶器灵,名义上顾凉是他的主人,因此顾凉的芥子袋并不避着他。 光阴渐去,丹药渐少,顾凉仍未醒来,她的神魂气息越来越微弱,仿佛风中烛火,随时都会被吹灭。 这日,丹药全部用完了,顾凉气若游丝。(未完待续……) 204.缺陷美 各种发光的生物散发莹莹光晕,将整个小天地照亮,灵雾缓缓流动,整个洞穴都在配合灵泉的节奏呼吸,一切都显得静谧安详,宛若仙境。 顾凉静静的躺在发光的小花中,枕着卫澈的腿,眉宇间的黑气已扩散到全身,有乌黑的秽血从闭着双目中流淌而出,触目惊心。 与心魔作斗争耗心耗神,她的身体因为损耗过多而急剧消瘦,皮肤和头发失去健康的光泽,整个人形销骨立,苍白而死气沉沉,就像她手边已然枯萎的白色小花。 然花朵枯萎,种子成长,总能留下生的希望和延续;顾凉气弱,神魂泯灭便是如风消散,就此世间再无这样的一个小姑娘。 卫澈抬手召来一道水流将毛巾润湿,拧干水把流淌而下的秽血擦去。秽血总是擦不干净,他略一思量,掀起顾凉的眼皮细看,眼珠子白惨惨的毫无生气,眼眶中黑血流出,似乎连眼珠都要化成黑血流出。 卫澈微微蹙眉,耐心将流出的黑血擦掉。丹药早在前段时间用完,他并不能以器灵之身炼丹制药,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 以手指沾了灵泉水摸在顾凉干涸的唇上稍微润了润,卫澈便捏开她的嘴,挤了两枚灵果的汁液进去,强迫这具无意识的躯体吞咽。 卫澈从未做过伺候人的活,然而照顾了顾凉一段时间后,做起这些动作来很是熟练,灵果汁多,并没有丁点是漏出嘴唇之外。 天魔附身后。顾凉的神魂气息越来越微弱,种在卫澈神魂中的并蒂莲也走向枯萎凋零。根茎和花瓣染上黑色的魔气,开始散发腐烂的气息。 并蒂莲双生。昔日卫澈凭借并蒂莲勉强保住一缕神魂不灭,从而展开复生计划;如今顾凉天魔入体,并蒂莲也为她保住神台最后的清明。 不过她的身体终究会因油尽灯枯而走向死亡,并蒂莲可以为她争取少许时间,但是看不破心中魔障的结果还是死亡。 卫澈盯着顾凉的面容,过了半饷,他的手指擦过她脖颈间的小玉瓶,取出一把石刀。这把石刀恰好就是大巫师递给顾凉取血所用的那把,也不知怎的。竟落在卫澈手上。 卫澈的手很稳,锋利石刀轻易切开皮肤,在顾凉眉心开了一道血口。 粉白的肉已经被魔气侵袭变成灰色,没有鲜血流出,仿佛他刀下的不是人体,而是一尊泥塑木偶。 裂口越来越大,有黑色魔气冒了出来,碰到石刀便净化为灵气,石刀继续往下切开。直到碰了骨头方停止。 灰黑色的裂口没有丝毫血迹渗出,魔气源源不断的冒出,丝丝缕缕的缠上简陋石刀,卫澈盯着刀锋上紧紧附着的魔气。剑眉皱起:“果然是秘闻中的变数,不过区区筑基后期,心境方出现裂痕。便被如此难缠的天魔盯上。” 卫澈一直都知道,某个未知的存在想要抹杀顾凉。这已经是那位存在第三次狠下杀手。 裘洛贞、严霄和石中仙都是那位存在灭杀顾凉的刀子,不过基于各种不可控因素。这些借来的刀最多只能令顾凉重伤,无法对她造成实质伤害。 于是,借着顾凉进阶的机会,筑基时降下心魔劫和问心关,进阶筑基后期则直接降下神雷,这次顾凉的心境出现裂缝,干脆弄来只会盯上元婴以上强者的域外天魔侵占她的心神。 “为何未知的存在要抹杀你?你又有怎么样的来历呢?”卫澈柔声询问,顾凉的意识沉沦,自是不会回答他。 卫澈将遮天湖水洒在身上,取了蓍草卜算,但是心中刚起意,蓍草便燃成灰烬。 卫澈又取出一方沙盘,借此展开推演,但是无论以何种方式推演,结果除了无解便是一片混乱。 事实上,任何与顾凉有关的事物都无法用占卜推演之术窥见未来,卫澈早已试过,沙盘和蓍草无作用也是意料之事,但他心中总存着一点念想。 卫澈垂了垂眼,望着顾凉枯萎的面容,脸上带着忧色,他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可是他对此毫无办法。 世间一切皆是相生相克,卫澈知晓天魔的克星,但是很多事情不是知晓就能起作用,他没有条件也没有行动力弄来天魔的克星。 卫澈捏住顾凉的手腕,另一手覆在她的小腹丹田上,修为尽去成为凡人,天魔自然也会跟着离去。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这样做,然而顾凉的身体已千疮百孔,不及时下手,便是仙人在世也救不了她。 眼角余光忽然撇到手掌的掌纹,卫澈的动作顿时停住。 掌纹上看不到顾凉的寿数,不过她本身已去百年寿元却是能看到,废除修为后,这个女子会立刻苍老死去。 若有增长寿元的婴果,顾凉成为凡人后还能再活三十年,未必不能重修回到筑基,但关键在于她没有婴果。 一切只能让顾凉独自面对,谁都不能给予她帮助,这是她的命。 就像他注定了英年早逝的命格一样,是命。 但是就这样放任事态的进行,真是很不甘心。 卫澈的指尖一下下轻抚着顾凉的半边脸,昔日莹润细腻的肌肤变得松弛起皱,再过一段时间,它就会变成风干的橘子皮。 顾凉。 阿凉。 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想到顾凉会变成干尸,卫澈便觉得身为器灵虚无的心脏都疼了起来,他现在很肯定,自己对顾凉的喜欢多于占有。 相对于永久失去,他更愿意躺在水底的棺材里静静看着她成长,哪怕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就在那里,哪怕她将丹田中的并蒂莲掐断。 顾凉对外界的一切全然不知。她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天魔构建的虚幻世界中,看不破虚妄便逐步成为天魔掌中的猎物。直到最后被它完全吞噬同化。 天魔因修道者心中的妄念而生,因众生的恶念而成长。古往今来,无数惊采绝艳的天才都栽在它们手上成为猎物,顾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强大的天魔可以思考,侵入顾凉心境的这只更是身经百战,折损它手上的修士成千上万,可以说是最擅长钻天道的空子,也最擅长诱惑修士心神。 心魔知晓修士心中的渴望,遂将渴望展现出来。 天魔知晓修士心中的欲念。却不会直接将这份欲念表现给修士,它会利用这些妄念编织一张大网,构建虚无的世界,将修士囊括其中,便是封印了七情六欲的神魂,也能被虚妄世界所迷惑。 顾凉身在这片虚妄世界中,天魔利用她神魂深处的回忆,将她的前世今生串联,让她可以穿梭于尚秋和顾凉的身份之间。 身为尚秋。她在现代将渣爹、后娘和她的私生子狠虐,她心心念念的母亲从未死去… 身为顾凉,她在修仙界屡屡斩获机缘,修为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身份、地位、权势、实力、美色尽数坐拥… 所有的遗憾都在这方虚妄世界中得到弥补,所有的希冀都在这里拥有,所有不切实际的妄念都在这里得到满足…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妄。你舍得抽身离开吗? 顾凉不是断情绝欲的仙人,行走修仙界中八九年。她心中压抑太多。她的心神沉沦在虚妄中,到最后。她成为三千大世界唯一的仙人,真正做到逍遥天地无拘束,但是太过容易得来的一切令她心生怀疑。 天魔在这个世界也扮演着的角色,守护三千大世界的天道便是它,对顾凉的怀疑,如此解释道:“你顺应天命而来,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有你一人,你是命中注定的仙人。” 顾凉的怀疑其实由来已久,身为尚秋最擅长的便是分析,站在局外人的立场,她经历的一切太顺利太完美,这个世界也太过完美,完美得连一丝缺陷都不存在。 但是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完美。 所以她摇头,心里已隐约能猜到真相的一角:“你的解释不适用在我的身上。” 天魔很狡猾,它已编出一套说辞:“在无数纪元之前,三千大世界因最初的你而得以衍生,今日修成仙身,实乃众生的意志所在。” 顾凉脑中立刻多出天魔伪造的所谓最初记忆,但是她仍旧不信,望向天际一指点出:“最初的我,与如今的我,是完全不同的个体。若三千大世界因我而衍生,最初的我已经成圣,何来今日众生意志所向。” 天魔立刻知道顾凉窥见自己构建这方世界的漏洞,它望向顾凉手指点向的地方,虚空从那里开始崩塌。 但是它不死心,于是此方虚妄世界众生在大劫中悲恸,众生乞求顾凉的怜悯,向她请罪,包括顾凉前世今生的亲人朋友。 “众生因你而亡,它们毫无怨念,你坚持心中大道,何故剥夺它们性命?”天魔指责顾凉。 顾凉道:“这个世界太完美,太完美便是不存在。” 天魔再施法,于是天地众生皆以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无穷业力落在顾凉身上,便是最强大的仙人也要变色,她的修为飞快下降,眨眼便只剩下原本一半的实力。 天魔厉声道:“把它停止,不然你必将身消道陨!你的亲人朋友,你就这么冷血的看着他们死在你手上吗?” 顾凉并不理会,她凝望着世界崩毁露出的大片黑暗虚空,眼中渐渐坚定道:“它们因我而生,我要将它们毁灭,也是我的自由。” 天魔很不甘心,无往而不胜的自己竟然会在一个金丹都没有的小修士受伤栽跟头,简直就是想都不能想,于是它换了一个口吻,小心翼翼道:“你不满意这片世界,推倒重建便是。” 它挥了挥手,新的世界在虚空中演化,旧世界更加彻底的崩碎,黑暗的虚空重新被填充。 顾凉往前迈出。她的修为仍在不断下降,但是她的脚步很坚定。随着这一步,新世界也开始崩塌。黑暗的虚空渐渐变大。 “你!”天魔愤怒了,“你当真要做灭世者?” 黑暗的虚空很熟悉,顾凉心中生出亲切之感,她仅仅是回手一拂,天魔化身的天道立刻崩碎:“本来就是假的,变不了真。”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成黑暗,天魔露出本体,它无实体也无形,只是一股黑烟。大势已去,它很不解,追问道:“我的世界如此完美,为何你仍能看破?” 什么都已经拥有,已经成为天上地下唯一的仙人了,她还奢求什么? 顾凉站在黑暗虚空中,看到黑暗尽头一株枯萎的并蒂莲,随着她的看破,青莲的莲瓣和茎叶正渐渐褪去黑色。 闻言。她犹豫了一下,回道:“太完美,反而是不完美。” “就像你记忆中的维纳斯雕像,缺陷反而是完美?”天魔追问。 顾凉不语。教会天魔怎么完善虚妄世界这种事做不得,她又不是被坑得想要报复整个修仙界,顿了一下。她问道:“你怎么还不死?” 天魔化为丰神玉立的卫澈,与顾凉并肩站在虚空中。笑道:“因为你太弱,看破虚妄也无法将我杀死。” “你怎么还不走?”顾凉很看不惯卫澈的脸出现在一个魔头身上。皱眉道,“真难看!” 原著里不曾提及天魔也会和修士交流,难道这只天魔是变异过的特殊品种? 天魔道:“你的身体被魔气侵占得太深,世界之力还未发生作用,我不能走。”又问,“缺陷怎么能成为完美呢?快回答,不然下次我还找你!” 顾凉:“…”天魔还能盯着人附身,她怎么没听说过! 思考片刻,顾凉道:“你刚才说过,我太弱,所以不能杀死你。但是按照古老记载,修士遇到心魔附身,要么心魔死修士存活,要么心魔将修士心神侵占完全同化,但是你和我都没有死。” 天魔换成墨竹真君的脸,露出令顾凉不忍目睹的猥琐神态,活像诱哄小姑娘看金鱼的变`态大叔:“所以呢?” 顾凉手中无兵器,若有兵器她会忍不住砸到这张脸上,皱眉扭头说道:“要么天道规则出了错,它保了你一命;要么,你这种级别的天魔被我遇到并且看破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天道不可能出错,所以后一种结果更准确,如此,你不可能再次找到我。” 天魔本来盯着一名即将化神的修道者,但是瞅准修道者渡劫的间隙出手后,才发现自己入了顾凉的身,遇到顾凉的概率的确十分渺茫,但它并不承认,笑道:“域外天魔一族,一直都盯着人世间,我也可以盯着你,等你渡劫。” 它说话的声音和顾弦一模一样,顾凉忍无可忍,瞪眼道:“你只会借用别人的形体和声音吗?难怪会在我这个小修士的手上吃瘪,活该!” 她怎么遇上了一只话唠心魔? 天魔“嘭”的一声恢复成黑烟,飘舞着将顾凉环在其中,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迷惑她的心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能看破我的世界?” 虚妄被看破,天魔自然也不能诱惑蒙蔽她,顾凉捏了法诀想将这货揍一顿,却发现这片黑暗的虚空虽然存在灵气却不能动用道法,只得作罢,皱眉道:“看破就是看破,你的世界并非完美无缺,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丹田完全被魔气污染,筋脉尽数堵塞,灵根也险些被魔气缠上,只怕她看破虚妄的时候稍微迟了片刻,这个躯体就会因为生机消散而死去。 天魔道:“大能者被我乘隙而入,没有外物辅助,他也只能沉沦在我的世界,成为我的饵食,你不可能比他们厉害。” “但是我没有被你吃掉。”顾凉一句话堵住它,坐在黑暗虚空中,她心中默念着顾家功法的总纲和妙经的修炼篇章,试图沟通外界灵气,把丹田中污秽洗去。 这次不比冲击筑基后期轻易到哪里去,神魂和根基都被魔气所侵袭,虽侥幸不死,却也得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此时的顾凉完全没想到自己遇到天魔完全是来自剧情君的恶意报复,剧情君无法直接将人杀死,所以它只能在顾凉进阶时降下更严厉的考验或者借刀杀人,若顾凉始终不死,它也没办法。 天魔赞同顾凉的看法,语气上并未泄露分毫,只酸溜溜的说道:“你是我遇到最难缠的修士之一。” “以前也有修士能在你手下逃生?”顾凉随意问。 天魔很不屑:“你们人类最是狡猾,三千大世界,天魔亦有克星,利用我们的克星规避我们降临,这种事你们可没少干。我也遇到几次,差点就被逮住灭了,幸亏跑得快,不然真的变成一团魔气了!” 顾凉抬头看向身前飘荡的黑烟,脸上顿时笑了:“居然能被代表黑暗和混乱的天魔推崇为最狡猾的生物,我们人类还真是荣幸呢。” 世界没有绝对的黑暗,虽然天魔差点将她的神魂整个吃掉,但它未必就大奸大恶。实际上,这家伙很话唠,兼且爱发牢骚,心思也没有人类那么弯弯绕绕,可以说是很简单很直白,当然爱说谎是个坏毛病,得改。 天魔气哼哼道:“每次遇到那种人,我都会招呼更厉害的天魔来对付他,看他还怎么办!天道公平,你们成仙必然得经历劫难,想办法将劫难避开,天道也不会允许,所以别以为有了克星就能避开我们的降临!” 好吧,她理解错了,这家伙切开是黑的。 顾凉已能沟通外界灵气,碍于筋脉被魔气污染、堵塞,清洗丹田的过程得慢慢来。就像进阶筑基后期时一样,这次看破天魔构建的虚妄,也给她带来足够多的好处,甚至能抵消身体和神魂被魔气侵占的后果。 小心的疏通了一条小筋脉,顾凉便感觉到很是疲惫,琢磨了一下能不能离开丹田掌控自身炼些丹药辅助,睁眼却看到天魔仍未消散,不由奇道:“你怎么还在这?”(未完待续……) 205.怅怅然 天魔很想蹲墙角画圈圈表示自己的郁闷和可怜,但是这里没有墙角,这里不是它的地盘,黑烟扭曲了片刻,从中拟化出一双水灵灵的哀怨大眼,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好像回不去…” 这什么情况?顾凉立刻瞪大了双眼,盯着它摸了摸下巴,脑中飞快闪过各种猜想。 魔修能在丹田中孕育魔种,邪修能在丹田中豢养邪物,和尚也能以身为囚将魔物封印,按照这样的想法,捕捉到心魔并且豢养也不是不可能。 但顾凉不是魔修也不是佛修,养一只天魔对她来说绝非好事。道魔不合,属性相斥,丹田养心魔短时间不会有什么事,但是长期下去只会令丹田被魔气侵袭,修为不倒退已经道祖保佑,进阶那是妄谈。 至于利用这只谁都要害怕的天魔搅风搅雨,称霸修仙界什么的,顾凉脑容量不够,暂时还没想到。 天魔不能留在她的丹田中,必须把它弄出去。 可是她也被困在此处,怎么出去还得待定,这只天魔短时间内还得留在丹田里和她做邻居。 顾凉揉了揉眼角,乜斜着眼吐槽道:“肯定是你太爱说话,所以天道也看不过,把你给抛弃了!” 天魔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面对未知即便是它也会感到恐惧,自身找不到原因,问题定然是在顾凉身上,立刻怒瞪眼喝问道:“狡猾的人类,你有没有设下对付我的手段?” 顾凉翻白眼,嫌弃道:“我是道修。把你留在这里,对我没有丝毫好处。我为什么要困你?你住的是我的丹田,没有问你要租金。你还得偷着乐呢!” 天魔被可怕的事实打击得快要哭了,黑烟的形态剧烈变化,想到狡猾人类对待天魔惯有的手段,意识里顿时打了个突,马上色厉内茬的尖声叫道:“肯定是你的原因,不然我怎么会被困?” 顾凉盯着它拟化出来的铜铃大眼,撇了撇嘴道:“就算是我的原因,目前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被困,我不也没能出去吗?” 黑烟绕着顾凉转圈圈。很快裹成一个大茧,天魔露出青面獠牙的厉鬼模样,张牙舞爪的向顾凉攻击,但它不是实体,连一根发丝都没能撩动。 天魔哭了,不带这样欺负魔的:“呜呜,狡猾的人类!我都认输了,你还不放我走!呜呜,我不属于三千大世界。你把我强留在这里,天道会惩罚你的!” 顾凉无语,这听起来肿么那么像你欺负了我,我爸爸会揍你? 她摊手道:“你看。我也被困在这里暂时出不去,就算有办法,也得等主筋脉疏通才能施行。” 天魔眼珠子一转。心生一念,严肃道:“你得向天道保证。在主筋脉疏通后,得把我送回域外去。中途不许对我生出各种坏主意!” 顾凉微微眯了眼瞧它,看得天魔心里直发毛后,口中方慢悠悠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丹谱上有一个丹方,以天魔为君药,可以炼制一味大作用的丹药。你说,你差点把我吃了,又把我的身体和神魂弄成如今这样子,我还不能杀你。但这里是我的丹田,你走不了只能被我捉到,现在看来,你能起到的唯一作用似乎只是用来炼丹了。” 天魔侵入世间无数修道者的心神,得到的记忆海了去,当然知道炼丹的意思,听得顾凉这么一说,黑烟也不由得一阵轻颤。 好可怕的人类!果然,人类都是些坏胚子,不然他们哪来那么多的恶念滋生出我们天魔一族,他们才是真正邪恶的祖宗才对! 天魔愤愤的想,心中飞快思考着解决的方法,压根没想到顾凉也有可能在忽悠它。 戮天给的《丹谱》里的确记载着一个丹方,以天魔为君药炼丹,不过那个丹方太高级,不是顾凉这个层次所能触摸,所以她是半真半假的恫吓它。 现下看着天魔真个被忽悠得团团转,顾凉微微一笑,适时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遇上你是我命中必须经此一劫,不是你也会是其它天魔,所以我不怨你,也不会把你拿去炼丹。你虽暂时不能离开,但是我的丹田不欢迎你,没有给你白住的道理,懂吧?” 天魔以各种负面情绪为食,顾凉说不怨,它的确没在她身上感觉到怨气存在,听了下半句,它立刻就明白了,警惕问道:“你想要什么?” 在它看来,顾凉已占据主动,现在它是她的猎物,为了避免她翻脸拿它去炼丹,只能顺着她的心意。 顾凉脸上笑容更显亲切,一双大眼波光粼粼,很是温柔和善,说话的声音却是满满的利益化:“你说,你一个天魔,能对我有什么用呢?” 天魔颇为踟蹰,它实在想不出除了炼丹外,自己对顾凉能起到何种作用,片刻后问道:“你想要什么?” 顾凉本就是忽悠它,自然不会将它逼得太紧,问道:“你吞噬修士的神魂,将修士同化,是不是也能得到他们的记忆?” 天魔构建虚妄世界中,从前世到今生,皆为它所化,不过冥冥中有大能者不允许她透露这个世界的真相,顾凉也不确定它是否看到自己的记忆。 天魔化成一只半人高的毛茸茸萌物,竖着两只大耳朵蹲在顾凉身前,蠢萌蠢萌的看着她说道:“吞噬了,自然能拥有他们的记忆,你想知道他们的记忆?” “没有完全吞噬,也就得不到记忆,对吧?”顾凉忽然明白自己能在最后一刻看破虚妄的原因。 其中固然有她的努力,但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肯定有在暗中起了推动作用,或许不是世界法则,而是那个利用翡翠玉璧将她复生的存在。 顾凉是他手中一棋子。棋子还未起到关键作用就因为外力而碎了,如此白费一番心思。他自然是不愿的。 天魔点点头,看着面露沉思的顾凉提醒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顾凉扫了它一眼。这家伙没有得到自己的记忆,为何变出一只萌物来扰动她的心神,是存心还是无意? “除了把你丢进炼丹炉炼丹,你吞噬的记忆也算有点用。”顾凉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差点就把我吃了,虽然没有得到我的记忆,但是也能看到一点。” 所以变成可爱萌物来逗她! 天魔咧嘴像是笑了笑,不否定也不肯定。它凑上来想蹭一蹭顾凉的腿,但它本就无形,幻化出来的萌物也是无形,反而穿过了顾凉的小腿,滚到另一边去。 顾凉和天魔:“……” 叹了一口气,顾凉摆摆手说道:“你不用讨好我,虽然你很萌,但是摸不到的萌物,还是别来勾`引我了。” 心塞。好怀念傲娇的猫大爷肿么办,好想给猫大爷顺毛肿么办! 顾凉闭眼,静静调息了一阵,恢复精神后继续疏通身体堵塞的筋脉。引导丹田中灵气将魔气净化。 天魔吞噬的强者大多一个指头就能摁死顾凉,它得了他们的记忆,便成了顾凉手中的一部移动百科全书。很多问题都能从中获得见解和释疑。 但他们都因心魔而死,心魔的魔气污染丹田、堵塞经脉一事并不能给顾凉以指导。她只能慢慢摸索。 丹田中不知天地日月,也不知今夕是何时。 顾凉修为至筑基后期。除了主要的奇经八脉,还有无数细小的被灵气拓宽的小经脉,休息了足足五六十次,竟还未将一条大经脉疏通。 外界灵气如涓涓细流进入丹田,供应的量并不足以抵消消耗,顾凉无法感应到运转不休的妙经,也不能感知到玉瓶空间,只能这样子慢慢磨。 天魔虽是魔物,但是它对被魔气污染的丹田与经脉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办,碍于顾凉的忽悠太过成功,它时不时的都要偷偷瞄两眼,生怕这个可怕的人类将自己给炼丹了。 顾凉一想也是,会放毒未必会解毒,也合着她命里有这么一劫,遇上天魔这种级数的心魔,能不死已经很不错,奢求太多未免贪心过了头。 外界,洞穴中光晕流转,灵气喷涌,灵雾弥漫,一呼一吸不分昼夜。 顾凉的身体在即将油尽灯枯的前一刻开始好转,身上死气去了一半,但是后天塑造的纯灵之体也被污染得够呛,身体的情况比起被雷劈过后还要糟糕。 不过顾凉能看破心魔,捡回一条命,卫澈已经觉得很欣喜。他不能炼丹,却是精通医理和调养之道,洞穴里因灵泉而灵气浓郁,也因此生出很多珍贵的灵草和灵果,加上空间里面的那些,恰好可以用来为顾凉调理身体。 内力外力共同作用,顾凉的丹田、经脉、身体都开始逐步好转,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卫澈没有想过顾凉醒来后会怎样,如今他达成复生的目的,作为玉瓶的器灵,已然不可能离她而去。如果玉瓶没有易主,顾凉便是他这器灵名义上的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丹田内,顾凉花费了大量心力,终于将一条主经脉疏通。 经脉疏通的瞬间,外界灵气纷纷涌入,顾凉也终于感觉到妙经的心法运转,然这时候她仍然不能离开丹田,也不能进到空间里。 天魔早已经等得彻底不耐烦,碍于顾凉的威胁,它一直都老老实实的。感应到灵气从疏通的经脉涌入,它忍着不适,躲到黑色海洋的最深处,这里也是丹田被污染得最严重的地方,对它来说却是最舒服的位置。 顾凉感受着妙经心法的运转,面上渐见凝重。 湖心岛戮天设下第一关,她发现了妙经的一个漏洞;如今经脉被完全堵塞,丹田也遭到污染,妙经的第二个致命之处也因此彰显出来它停止了无时无刻的运转,甚至默念口诀都无法令它有所反应。 要么永远都不停止,要么停下了就无法启动。如此大的缺漏,妙经真的属于天阶功法? 妙经的确是天阶功法。顾凉在湖心岛接触过别的天阶功法,相互印证之下。妙经不比其它天阶功法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唯一的解答便是,顾凉在乾坤派藏经阁中得来的妙经并不完整,所以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漏洞,以至于连清源都无法发现。 天阶功法并非大白菜,就顾凉所知,顾弦在得到专门为他打造的那部功法之前,修习的也不过是地阶上品功法,所以顾凉得到妙经。还是颇为自喜的。 但是妙经不完整,连乾坤派都将剩余的部分无法补全,她一个小修士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去? 不对,妙经不完整,修炼存在问题,乾坤派的先辈们岂会不知其中玄妙,他们不会将不完整的功法放进藏经阁祸害后辈。 也许当初得到妙经也是有人算计的结果?谁吃撑了跑来算计她一个四岁小娃? 墨竹真君也许一早就看出她身怀天火,但是以他的权限,还不至于有那个机会在藏经阁做下此种手段。 顾凉沉思片刻。决定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先把堵塞的经脉疏通、污染的丹田净化再说。洞府里出土的各种古老功法不少,其中未必就没有天阶功法可以用来印证妙经,运气好点还能在其中发现妙经的完整版本。 想得可以很乐观。但是顾凉心底并不抱多少希望,开始全神贯注的以神识引导着丹田内积蓄的灵气冲击第二条堵塞的主经脉。 妙经停止运转,她也能一心二用。一边疏通经脉,一边将外界灵气吸纳进丹田之中。虽然要累很多,对神识的精妙运用却是能提升不少。 待到将堵塞的经脉疏通了一半。顾凉的神魂终于能脱离丹田的束缚,回到上丹田的泥丸宫里,她也能睁开双眼,掌控自己的身体。 天魔躲在丹田最深处,它倒是想离开,但它仍然不能离开。 顾凉发现自己置身于柔软温暖的水中,头顶是泠泠水光,身下是细软的沙子,水中灵气浓郁,甚至是玉瓶空间里那眼灵泉的两三倍之多。 前世溺水而亡,今生溺水而生,过去十多年,顾凉对水仍旧有着本能的恐惧,不过这种恐惧已经可以抑制。她握紧拳头,从水中站起,水波摇曳,兴许是四肢乏力,竟险些没有被水的阻力推得摔倒。 顾凉扒拉了几下,浮上水面,从岸边爬了上来。 她在一个美若仙境的洞穴里,灵雾弥漫,林木葱茏,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会发光。 枝叶间悉悉索索,一只温顺的六级妖兽从中探出头来,萌呆呆的看着岸边少女,爪子上的红色小果子没抓稳,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这一声轻响落在它耳中,这小东西立刻炸了毛,被惊吓一般藏回树木宽大的叶子中,再也见不到了。 顾凉没有见到卫澈,刚刚打通了一条主经脉,她这会子还舍不得动用恢复了那一丁点神识来寻找他在何处。 法衣不沾水火,离了水立刻就变干,但是身上穿的并不是先前的衣裳,而是空间小木屋里顾弦给买的裙装法衣。顾凉脸上有些烫热,发现里头的那件黑珍珠法衣仍在,带子也是惯系着的样式,面上才松了些。 卫澈只是帮她换了外衣而已,这没有什么值得脸红心跳的。 在水里还好,上岸后,顾凉便发现自己虚弱得可以,也饿得两眼都要发晕。芥子袋里的辟谷丹全都不见了,她只好坐在水边柔软的草地上吃了一只多汁肉嫩的灵果,稍微缓解腹中饥饿。 净了手甩干水,顾凉忍着起义的肠胃,掐指算了算时辰和日期,发现已经是将近半年过去,在两个月前,她便满了十九岁。 半年可以发生很多的事情,也许兄长顾弦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那把钥匙,早早利用她早先与荒城丹药阁执事铺下的关系掌握荒城秘密;也许风林菀他们已经离开此地,回到驻地之中;也许洞府第五重天开启,贵公子也得到了那份丹道传承… 顾凉就地坐了下来,心中略有遗憾,她注视着灵泉中袅袅升起的白雾,目光怔怔的出神。 半年时间,修为毫无存进,妙经又停止运转,不能以其它功法替代,这个问题一日不解决,她的修为便一日得不到提升。 求道问仙,她的天资不算顶尖,悟性不算顶尖,际遇可以算是比一般修士好,却在时间上缺了整整百年,还有剧情君虎视眈眈,这条成仙路远比一般人曲折崎岖。 卫澈与天争锋,如今仅是玉瓶之中一器灵,断绝成仙希望。 他是古今往来的第一天骄,仍无法敌过既定命运。 顾凉也因此对自己产生疑问和不确定,卫澈都不能,她能逃过既定命运吗? 剔透无缺的心境因为疑问而出现裂缝,所以域外天魔得以乘隙,借机侵占心神。 艰难看破虚妄后,心境上的这道裂痕也并未因此消失,它勾出了顾凉心底的遗憾和不自信。若无法修补,这道裂痕也会越来越大,虽不会再有心魔窥视,但是心境上的漏洞却是能影响到修为和根基。 修道,修仙,稍微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顾凉此时并未觉察心境上的问题,她静静的感受了一会洞穴里生物们配合灵泉喷涌的节奏,发现这样做并不能为自己带来些许感悟,便进了玉瓶空间中,打算煮些清淡的粥养养肠胃。 卫澈是玉瓶的器灵,即便不在顾凉身边,也能感觉到顾凉进了空间里,面上不由露出些喜色。 诸宸衣还是几年前的那个诸宸衣,面对卫澈的态度却是与面对顾凉时有很大差别,观察着卫澈的脸色,他恭敬的道:“定是凉仙子醒了。” 卫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虽无甚威力,却让诸宸衣心中一惊,不免暗骂自己多嘴,神态间更见恭顺。 顾凉和卫澈是何种关系他不知,不过顾凉对卫澈而言极其重要,这点诸宸衣心中有十分的肯定。(未完待续……) 206.更重要 卫澈抬手将生长在苔藓间不起眼的小蘑菇摘下,放入篮子中,发光苔藓的莹蓝色光晕打在他如画的面容上,让这个素来清冷内敛的青年凭添了些危险,仿佛暗夜里行走的鬼魅。 “可以了。”看了看篮子中小蘑菇的分量,卫澈说道。 诸宸衣恭谨的应了是,落在卫澈身后,始终隔着半步的距离,不敢存在丝毫的逾越。 洞穴是个庞大的迷宫,各种小径曲折蜿蜒,岔路众多,即便是修行者来到这里,也很容易在洞穴中走失。 走了半个时辰,卫澈忽然停了下来,心中掐算片刻,他回头对诸宸衣说道:“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诸宸衣掩下心中讶异,恭敬的道:“您请说。” 卫澈说道:“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消到中洲舆国的天一城走一趟便是。” “只是走一趟?”诸宸衣心里更加疑惑。 卫澈颔首,拿出一张符纸递给他:“只是走一趟,你也可以留在那里一段时间,但是什么都不要插手。” 诸宸衣接过符纸,看着卫澈消失在洞穴的拐角,过了许久才看向手中符纸,轻声嘀咕道:“走一趟,这算什么事。总归不会是因为小姑娘和我有仇,所以把我弄走吧?舆国,天一城,一听就知道是个小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卫澈心里究竟想些什么,诸宸衣永远都不明白,他将符纸放进袖中,下一刻便化为一股烟雾。很快消失在洞穴中。 顾凉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用清粥把久久不曾进食的肠胃填了半满。她很惬意的换了宽松的衣裳,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入睡。 这半年过得委实不怎样。前半段时间和天魔斗智斗勇,后半段时间每天都在疏通堵塞的经脉,几乎没有闲暇时间休息。 嗅着熟悉的味道,顾凉很快睡着了,连卫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床前都一概不知。不过玉瓶空间对她来说就是一方私人小天地,是自己家,在家里不需要警惕戒备什么,所以她很放松,睡得很沉。 卫澈站在床边静静看着顾凉的睡颜。丝毫没有自己身为一个男子却无故进入女性闺房的觉悟,脸上淡定得可以。 窗子外,黑猫一边漫不经心的逗着天魔果,一边偷偷觑着顾凉闺房中的动静,咧开嘴的模样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该不该告诉小丫头呢,这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卫澈淡淡的一眼看过来,黑猫立刻缩了,专心致志的和好基友玩耍起来。 修士极少做梦,顾凉亦然。睡了五个时辰醒来,她的精神变得很好。换了一身适合练剑的衣裳,她在院子里习了一会儿剑术,待到身体出了层薄汗。才进厨房里把剩下的小半锅清粥热了吃掉。 黑猫和天魔果不知躲到了哪里去,也没看见卫澈,顾凉的心态依旧有些怅然。她很清楚这样的心态修炼起来多半没用,干脆挽起袖子和裤腿。在药田里忙碌起来。 忙碌完,已经是两个时辰后。顾凉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滴,才看见站在药田外的卫澈,也不知在哪里看了多久。 顾凉觉得有些尴尬,她仍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站在自己的立场,卫澈屡次利用她,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喜甚至厌恶抵触;但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卫澈做的没错,他也只是想要活下去。 卫澈目前是玉瓶的器灵,而在名义上,她是他主人。 但他不是器灵之前,他的存在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几乎是除了纪珊、顾弦外最亲近的人,她还很喜欢他。 不是喜欢兄长、师尊、母亲的喜欢,而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喜欢,虽然这份喜欢现在变得淡了很多。 卫澈也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耳根子都是红的。 他经历的很多,见识的也很多,但是怎么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这种事他没有任何经验。 他还记得破障洞中顾凉的那句话,她说,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卫澈也想说,我也很喜欢你。 但是这样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好不好! 顾凉从药田里走出来,手臂和小腿上挽起的衣裳仍未放下,白皙细腻的肌肤落在卫澈眼中,耳根子都发热了。 其实现在的顾凉并不多么好看,细胳膊细腿,瘦得像芦柴棒,与天魔作斗争,她的身体亏损得太多。 顾凉前世是现代人,根本没把露出来的胳膊腿放在心里,看了一眼卫澈白里透着红晕的脸庞,心里顿时有些轻嘲,屈身行了一个礼,说道:“这次的事,多谢你了。” 顾凉可以理解卫澈的做法,为了活下去这样没错,但是觉得没错和理解并不代表原谅。 喜欢又如何,还有更多的东西,比喜欢更重要。 卫澈敏锐的感觉到顾凉心态的变化,双眸立刻暗了下来,他说道:“你不需要道谢。” 顾凉笑了笑,望着卫澈的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疏离说道:“你不是我哥,也不是我师尊,所以我的道谢很有必要。” 卫澈哑然。 顾凉从他身边走过,进了小木屋厨房里继续做清淡的饮食滋养肠胃,争取早日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 她没有时间谈情说爱,她不是对爱情存在太多期待和向往的小女孩,她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 顾凉只是一本男主向仙侠文的恶毒女配,最终的宿命便是被男主顾天阳一刀斩下头颅,死无全尸。 曾经是尚秋的顾凉不会接受原著的宿命,她不如卫澈,但是不争的结果只有一个死,全力去争的结果却有两个,或许一死或许颠覆宿命。 无论是什么事都求一个心安,尽力去做了,先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心中不会存有遗憾。 她不想死,她很怕死,所以她要去争! 顾凉将加了水的锅放在灶上,弹指将一缕火焰送进灶中,火舌舔着锅底,一锅水很快就烧开了。 锅里开水咕噜噜作响,顾凉隐约听到一声轻响,这是心境上的裂缝被修补得完美无缺的声音。 顾凉心中忽然感到无比畅快,堵在心中的怅然陡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剔透无暇的心境因卫澈而裂开,也因他而愈合,一饮一啄,仿佛天定。(未完待续……) 207.幽明洞 漾漾幽光自水面上折射至水下,洁白细腻的沙子染上深深浅浅蓝的颜色,尤其显得动人心弦。 顾凉蹲在水边仔细的将双手洗干净,十指纤纤,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指甲圆润,肌肤细腻,虽然显得有些苍白,但充满了健康的活力。 用帕子将手上的水滴擦拭干净,顾凉起身,将芥子袋中放了许久的火凤剑挂在腰间,望着灵泉水面说道:“我们走吧。” 被魔气堵塞的经脉已经疏通,丹田内黑色的海洋也恢复为金色,是时候离开这片美丽的世外仙境,回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了。 “好。”卫澈的身形在顾凉身边渐渐清晰,目光从少女身上轻轻扫过,径直往前走去。 年轻少女经过一段时间调养,肌肤红润,眼神明亮,乌发漆黑如墨,个子大概也高了些,原本稚气面容已长成十四五岁少女的模样,娴静温雅。 顾凉长得很好,再过几年,便是修仙界中众多青年才俊共同追逐的目标。 也许她会专注大道不为外物所困扰,也许她会与人结为道侣,结缡双修,成就修仙界中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 但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若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光是想着都觉得很不爽。 顾凉不知道卫澈心里已经考虑起自己未来的道侣问题,她回头看了看美若仙境的洞穴,将美景刻在心中,便毫不留恋的跟在卫澈身后离开。 想要修成大道。舍弃的东西很多,例如身后的桃源。 两人沉默的在地下洞穴穿行。身边灵气的品阶渐渐下降,阴气开始滋生。洞壁也变得狭窄,发光生物的光芒越来越朦胧。 顾凉回想着踏入荒野后发生的各种事情,忽然问道:“卫澈,你知道大巫师让我和李师叔做的那件事具体是什么事吗?” 她进到这里的方式与风林菀等人完全不同,时间慢慢过去,倒是差点将大巫师托付的那件事给忘了。 前面走着的卫澈沉默片刻,回答道:“我虽知晓荒野巫族一脉的些许秘辛,但我毕竟不是荒野巫族,大巫师阁下让你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不知道。”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洞穴窄道里静悄悄的,只有顾凉的脚步声和心跳声,过了一会儿,卫澈提醒道:“这里地方窄,展开战斗要小心些。” 顾凉嗯了一声,因为神识外放,她很早就发现洞穴里鬼物活动的迹象,它们正朝着她和卫澈而来。不过卫澈非人非妖非鬼。在鬼物眼中和洞壁上的石头差不多,它们的目标只有顾凉身上的血肉。 洞穴狭窄,火凤剑施展剑术需要足够的空间,这里显然不是长剑类兵器横行的地方。应付鬼物,最好的选择是灵活的短兵器或者法术。 这段通道的洞壁上还残留着道法轰击过的痕迹,它们是半年前留下的。依旧残余的刺手锐气很明白的告诉顾凉这里的鬼物不好对付。 有腐烂流脓的鬼物无声的从洞壁里冒出,闻到顾凉身上血肉的味道。就像饿狼看见血淋淋的肉一样凶狠扑了上来。 顾凉闻到迎风而来腥臭的腐肉味道,熏人作呕。出于地形局限,擅长的速度也受到压制,一个措手不及,只能握着短剑迎上鬼物的扑杀。沉重的力道自短剑传来,虎口和手臂因反震之力而微微发抖,她往后退开一步,手上使出巧劲往前送去。 至今为止,顾凉遇到在硬度上能和短剑相抗衡的东西不多,这只凶猛来袭的鬼物显然不是其中之一。被短剑借着扑来的力道一刺,头颅顿时与身体分开,血水淋漓撒了一地,更有不少溅落在法衣上。 青烟冒起,顾凉身上品质优良的法衣被腥臭血水腐蚀了小片,变得破破烂烂,不复原先仙气飘飘。 来不及过多计较,第二只鬼物从洞壁缝隙间挤出,这家伙的形象比刚刚那只更糟糕,身上蠕动着各种紫黑色的线虫,而且它是一种没有实体的阴灵。 顾凉微微皱眉,她的神识并没有发现这只阴灵,现在它冒出来,她才发现自己的神识扫过它身上便化为千丝万缕钻进它身体的各处,被吞噬吸收了。 短剑亮如秋水,顾凉挥剑割下还在被血水腐蚀的裙裾,面容平静中带着冷厉,脚下踩着玄妙步伐率先向阴灵袭去。 卫澈没有出言指点,他并未停下,也不曾回头,往前走的速度甚至比原先快了几分,遇到地上爬出来的鬼物,看不到一样踩着走过去。 鬼物眼中没有卫澈的存在,它们只闻到了顾凉身上令鬼垂涎三尺的味道,被踩两脚根本无关痛痒,兴奋得嗷嗷叫着直接扑过去,前赴后继。 火之龙灵缠在主人的手腕上,它懒洋洋的吐出一点火星,火星落在短剑上,顺着剑锋正缓缓下滑。 顾凉眼中杀机毕露,紧紧盯着半透明的阴灵,剑光毕露,切西瓜一样将它斩成两半,两截尸体瞬间化为青烟,阴气飘散,血红晶石“叮”的掉落在地。 第三只鬼物体型颇大仿佛一块巨石,它出现的地点是洞穴顶部,真的把自己当成石头砸了下来,激起灰尘弥漫,洞壁都在轻颤。它堵住的位置甚是巧妙,将前路阻断,挡在她和卫澈之间。 顾凉心中没有硬碰硬的想法,脚尖一点身形如微风掠过,直接从鬼物上方留下的细小缝隙穿过,把它留在身后。 穿过去的时候,顾凉以短剑在鬼物身上割开一道血口,撒了几粒种子在血口上,种子见血便生,不过眨眼,已经深深扎根在鬼物身上,疯狂生长起来。 卫澈已在几百丈以外。不慌不忙的往前走。 在他身后,鬼物已增多到六七只。各类品种皆有,均悍不畏死的向诱人大餐扑来。鬼物们实力很平均。几乎都是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间浮动,十多只顾凉可以轻松应付,但是几十只一起来,肯定要被它们耗死。 心思急如电转,顾凉服下一枚丹药,速度立刻提升为原来两倍,她一脚一个的将鬼物们踹飞,力图保持战力,遇到体型不小的。则故技重施把它们当花肥。 卫澈在半年前带着顾凉走过这段路,器灵没有攻击能力,他仅凭借着顾凉芥子袋里不多的符箓,硬生生闯出重围。 顾凉一边战斗一边想着,手中短剑毫不留情的收割鬼物们的性命,遇到好杀的一击必杀,死不了的补一刀 漾漾幽光自水面上折射至水下,洁白细腻的沙子染上深深浅浅蓝的颜色,尤其显得动人心弦。 顾凉蹲在水边仔细的将双手洗干净。十指纤纤,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指甲圆润,肌肤细腻。虽然显得有些苍白,但充满了健康的活力。 用帕子将手上的水滴擦拭干净,顾凉起身。将芥子袋中放了许久的火凤剑挂在腰间,望着灵泉水面说道:“我们走吧。” 被魔气堵塞的经脉已经疏通。丹田内黑色的海洋也恢复为金色,是时候离开这片美丽的世外仙境。回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了。 “好。”卫澈的身形在顾凉身边渐渐清晰,目光从少女身上轻轻扫过,径直往前走去。 年轻少女经过一段时间调养,肌肤红润,眼神明亮,乌发漆黑如墨,个子大概也高了些,原本稚气面容已长成十四五岁少女的模样,娴静温雅。 顾凉长得很好,再过几年,便是修仙界中众多青年才俊共同追逐的目标。 也许她会专注大道不为外物所困扰,也许她会与人结为道侣,结缡双修,成就修仙界中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 但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若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光是想着都觉得很不爽。 顾凉不知道卫澈心里已经考虑起自己未来的道侣问题,她回头看了看美若仙境的洞穴,将美景刻在心中,便毫不留恋的跟在卫澈身后离开。 想要修成大道,舍弃的东西很多,例如身后的桃源。 两人沉默的在地下洞穴穿行,身边灵气的品阶渐渐下降,阴气开始滋生,洞壁也变得狭窄,发光生物的光芒越来越朦胧。 顾凉回想着踏入荒野后发生的各种事情,忽然问道:“卫澈,你知道大巫师让我和李师叔做的那件事具体是什么事吗?” 她进到这里的方式与风林菀等人完全不同,时间慢慢过去,倒是差点将大巫师托付的那件事给忘了。 前面走着的卫澈沉默片刻,回答道:“我虽知晓荒野巫族一脉的些许秘辛,但我毕竟不是荒野巫族,大巫师阁下让你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不知道。”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洞穴窄道里静悄悄的,只有顾凉的脚步声和心跳声,过了一会儿,卫澈提醒道:“这里地方窄,展开战斗要小心些。” 顾凉嗯了一声,因为神识外放,她很早就发现洞穴里鬼物活动的迹象,它们正朝着她和卫澈而来。不过卫澈非人非妖非鬼,在鬼物眼中和洞壁上的石头差不多,它们的目标只有顾凉身上的血肉。 洞穴狭窄,火凤剑施展剑术需要足够的空间,这里显然不是长剑类兵器横行的地方,应付鬼物,最好的选择是灵活的短兵器或者法术。 这段通道的洞壁上还残留着道法轰击过的痕迹,它们是半年前留下的,依旧残余的刺手锐气很明白的告诉顾凉这里的鬼物不好对付。 有腐烂流脓的鬼物无声的从洞壁里冒出,闻到顾凉身上血肉的味道,就像饿狼看见血淋淋的肉一样凶狠扑了上来。 顾凉闻到迎风而来腥臭的腐肉味道,熏人作呕,出于地形局限,擅长的速度也受到压制,一个措手不及,只能握着短剑迎上鬼物的扑杀。沉重的力道自短剑传来,虎口和手臂因反震之力而微微发抖,她往后退开一步。手上使出巧劲往前送去。 至今为止,顾凉遇到在硬度上能和短剑相抗衡的东西不多。这只凶猛来袭的鬼物显然不是其中之一。被短剑借着扑来的力道一刺,头颅顿时与身体分开。血水淋漓撒了一地,更有不少溅落在法衣上。 青烟冒起,顾凉身上品质优良的法衣被腥臭血水腐蚀了小片,变得破破烂烂,不复原先仙气飘飘。 来不及过多计较,第二只鬼物从洞壁缝隙间挤出,这家伙的形象比刚刚那只更糟糕,身上蠕动着各种紫黑色的线虫,而且它是一种没有实体的阴灵。 顾凉微微皱眉。她的神识并没有发现这只阴灵,现在它冒出来,她才发现自己的神识扫过它身上便化为千丝万缕钻进它身体的各处,被吞噬吸收了。 短剑亮如秋水,顾凉挥剑割下还在被血水腐蚀的裙裾,面容平静中带着冷厉,脚下踩着玄妙步伐率先向阴灵袭去。 卫澈没有出言指点,他并未停下,也不曾回头。往前走的速度甚至比原先快了几分,遇到地上爬出来的鬼物,看不到一样踩着走过去。 鬼物眼中没有卫澈的存在,它们只闻到了顾凉身上令鬼垂涎三尺的味道。被踩两脚根本无关痛痒,兴奋得嗷嗷叫着直接扑过去,前赴后继。 火之龙灵缠在主人的手腕上。它懒洋洋的吐出一点火星,火星落在短剑上。顺着剑锋正缓缓下滑。 顾凉眼中杀机毕露,紧紧盯着半透明的阴灵。剑光毕露,切西瓜一样将它斩成两半,两截尸体瞬间化为青烟,阴气飘散,血红晶石“叮”的掉落在地。 第三只鬼物体型颇大仿佛一块巨石,它出现的地点是洞穴顶部,真的把自己当成石头砸了下来,激起灰尘弥漫,洞壁都在轻颤。它堵住的位置甚是巧妙,将前路阻断,挡在她和卫澈之间。 顾凉心中没有硬碰硬的想法,脚尖一点身形如微风掠过,直接从鬼物上方留下的细小缝隙穿过,把它留在身后。 穿过去的时候,顾凉以短剑在鬼物身上割开一道血口,撒了几粒种子在血口上,种子见血便生,不过眨眼,已经深深扎根在鬼物身上,疯狂生长起来。 卫澈已在几百丈以外,不慌不忙的往前走。 在他身后,鬼物已增多到六七只,各类品种皆有,均悍不畏死的向诱人大餐扑来。鬼物们实力很平均,几乎都是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间浮动,十多只顾凉可以轻松应付,但是几十只一起来,肯定要被它们耗死。 心思急如电转,顾凉服下一枚丹药,速度立刻提升为原来两倍,她一脚一个的将鬼物们踹飞,力图保持战力,遇到体型不小的,则故技重施把它们当花肥。 卫澈在半年前带着顾凉走过这段路,器灵没有攻击能力,他仅凭借着顾凉芥子袋里不多的符箓,硬生生闯出重围。 顾凉一边战斗一边想着,手中短剑毫不留情的收割鬼物们的性命,遇到好杀的一击必杀,死不了的补一刀 顾凉蹲在水边仔细的将双手洗干净,十指纤纤,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指甲圆润,肌肤细腻,虽然依旧显得有些苍白,但充满了健康的活力。 顾凉其实一直都在看着水面上卫澈的倒影,水面波纹漾开,倒影也随之扭曲,片刻后,她站起身,目光与他的双眼持平,询问道:“卫澈,” 顾凉被魔气侵染的经脉和丹田基本恢复,也许今天,也许明天,这个世外仙境将会空无一人,两人不属于这里,他们终将回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也该是时候与卫澈分道扬镳了,岩浆池他临死之前,说的是“再见,再相见”,这句话并非只对着顾凉一个人说。所以,卫澈不可能仅仅成为一个器灵,他还有更多的手段未展开,成为器灵,只是他走出的第一步。 顾凉已经做好将玉瓶上神识烙印抹去的准备,空间很好用,空间帮了她很多,但是没有空间,她也能问鼎大道,成就长生。 卫澈很容易就听懂了顾凉话里的意思,他负手望向灵泉上方洞穴的穹顶,那里被反射出一片光斑,摇摇曳曳,反复不定。 “你如今已是玉瓶的器灵,若要转世重修,我帮不上你的忙。你是两仪宗弟子,父母亲族、师尊师伯都在两仪宗,我想他们不会放任不理。此番事成,你我因果,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顾凉的声音很稳很平静,这番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对她,对卫澈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 卫澈若没有明白自己对顾凉的喜欢是出自占有欲还是出自内心的渴望,也会认同顾凉的决定,但此时的心态已不同,他便觉得顾凉的决定充满了某种讽刺意味,心底还有不悦和不甘心。 最先看清楚双方情意,种下并蒂青莲的人是他;但是最先表白,说出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是顾凉,既然喜欢,那为何不自私一点把他留在身边? “顾凉,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玉瓶并非我送到你手上。”卫澈坦然说道,“玉瓶与你有缘,我强行成为它的器灵,便是和你建立新的因果,缘分斩不断,你如何将玉瓶送出去?” 顾凉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悦,皱了一下眉说道:“对你我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你的目的不是为了转世重修吗?” “你想得太多了。”卫澈说道。 顾凉便笑了笑:“我本来也不会想这么多,但是事实容不得我不多想。”(未完待续……) 208.幽明洞(二) 精神世界的一念间,比一眨眼花费的时间更短千倍,顾凉还在体味着用心观想的奇异境界,卫澈扪心自问,答案瞬时便明了。 他不悔。既然不悔,为何自问悔不悔? 所以还是觉得有点后悔,但是后悔没有用,时间倒流七年前,他还是会选择借顾凉执念复活成器灵。 必死之局并非绝对,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的一,既是变数,又是生机,那一线生机,成就了今天的他。 蓝色苔藓生长得很肆意,幽幽光芒照亮整个分岔路口。 卫澈温和微笑,脸上冷硬的线条忽然之间柔和起来,他注视着顾凉清澈的眼睛,觉得心情舒畅之极。 不悔,后悔了就看不到这双清澈的眼。 顾凉不知道卫澈短短瞬间里已经想到这么多,并且对自己做下不好的事情没有丝毫悔意,她从地上站起,认真的说道:“卫澈,谢谢你。” 她的道谢很真诚,卫澈看了她几秒,目光移开,落在三条分岔路上,淡淡说道:“我只是略略提一句罢了,是否做到,这是你的事。”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用心灵感受外界动静,顾凉能做到,是因为她有悟性,没有悟性的人听他说得再多也没用。 顾凉回味着方才整个世界都呈现在面前清晰无比的感觉,忽然想到大殿里她面对严霄射来第二箭的时候,她对那短短瞬间的记忆印象极为深刻,但是想要再次进入那种境界却是根本无法。 两次的感觉其实有些类似。也都是极短的一瞬,前者仿佛化身万物。所以万物在心中无比清晰;后者却是一种超乎寻常专注,专注到忘记了一切。眼中只有射来的箭。 “面对射来那一箭的时候,你进入了天人合一之境。”卫澈仿佛能知道顾凉心中所想,他看了一眼还在路口不断徘徊的铜钱青年,说道,“天人合一的境界是大道至简,所以你眼中只有那一箭,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专注到了极点,便是不专注。然而严霄射来的第二箭灌注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便顾凉进入天人合一之境。接触到大道的一丝本源,能做到的也仅仅是改变它射来的轨迹,让它不至于穿心而过。 “那要怎样才能再次进入天人合一之境?”顾凉记得面对那一支箭的整个过程,但也仅仅是记得,她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如何施展出那两个道法,又是如何改变第二箭的轨迹,以她的境界理解起来还太过复杂。 卫澈看了她一眼,平静说道:“这是机缘,不可强求。” 若顾凉进入到元婴、化神。再有一次天人合一的体验,甚至能马上闭关突破境界,可惜她的修为、心境还达不到。 顾凉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脸红,果然是太过贪心。所以被教训了,然而方才窥到世界另一面的兴奋还在心中激荡,她马上又问:“那我刚刚接触到的境界。又是什么?” 神识内敛,五感封闭。世界也变成一片混沌,顾凉在其中沉浮许久。苦思冥想,都想不明白卫澈所言的用心感应是何意。 感觉上似乎过了很久,又像是短短一瞬,顾凉想到很多东西。 她最先想到的是青铜宫殿里经历过的沉沦,走在那条路上,没有光没有声音,和五感神识俱封在某种程度上说可以是一样的。 那条路在感觉上走了很久,仿佛一个世纪,实际上只过去了几天,她从忘记一切到找回一切,忘记一切的那段时间,在记忆里特别清晰。 她什么都没想,她只是顺从本能的往前走。 用心感应,是否就是沉下心神,听从本能呢? 顾凉又想到刚刚入道的时候,墨竹真君让她沉下心神沟通意识里藏着的妙经,那段时间,也是无知无感。 顾凉想了很久,决定听从心中的判断让自己入定。 世界是黑暗的,然后不知过了多久,顾凉“看见”一道光在脑海中渐渐清晰,然后她“听”到了铜钱青年的自言自语,也“看见”他在来回踱步。 没有视野,没有颜色,世界却是忽然之间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风流动有线条,“势”也有轨迹,灵气和阴气也清晰可见。 顾凉看向占卜结果都是大凶的四条路,感应中四条路都被乌黑的浓雾所遮掩,回路望不到尽头,前路则从左到右黑雾一个比一个多,只有最左边一条路能隐隐看到一线光明,洞壁上还贴着一个鬼祟的邋遢道士。 邋遢道士藏身土中,笑眯眯的看着来回踱步的青年,一副看戏模样,看了一会儿,他便遁入土中,眨眼消失在最左边道路的黑雾中。 黑雾无法看透,阴沉沉的令人生畏,便是岔路口,也有黑雾弥漫,暗藏危险。 顾凉看向自己身边卫澈的位置,在心的感应中,卫澈意识凝聚的身体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飘荡在自己身边一团幽蓝朦胧的光… 她想看清楚那团光,然而下一瞬便从感知中苏醒,脱离了那种言语无法描述的奇妙境界,封闭的五感也随之打开。 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足以令人回味无穷,所以顾凉真心实意的感谢卫澈。 卫澈其实也没盼着顾凉能很快就做到用心感应,虽然有进入天人合一境界在前,但机缘不可求,大道的门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碰到,他已经做好守着顾凉几天几夜乃至于十天半个月的准备。 可事实却令他惊讶,仅凭“用心感应”四个字,不用两刻钟,顾凉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又是怎么看破了天魔幻境? 卫澈很想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但他知道这两个问题询问顾凉,顾凉也未必就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定定的看着眼前少女带笑的眼瞳,他说道:“天眼。算是修士能够领悟神通的一种,恭喜你。” 天眼是一种小神通。对修士而言聊胜于无,在战斗中能起到作用,但效果并不大。因为修为到了就能开,所以在修仙界中是最普遍最大众的神通,修为未到,凭借自己的力量开天眼,那是极少数。 一般来说,开了天眼看过一次,基本也就将这项小神通完全掌握。 顾凉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了按因为兴奋跳得有些快的心脏,望向还在来回踱步的青年,这青年衣衫上没有两仪宗的门派标志,穿着也是随意,看上去普普通通:“他能感觉到我的注视,也拥有天眼吗?” 卫澈道:“不是天眼,他的体质不同一般人,天生便是观察力敏锐,感知强大。所以他能感觉到大凶,在此裹足不前。” “而你的纯灵之体也是一种体质,身无尘垢、剔透通明,虽是双灵根。修炼起来速度却不逊色于极品单灵根。此类常见的体质,还有纯阳之体、纯阴之体、五行之体等。” 纯阳之体和纯阴之体都是炉鼎体质,修仙界中炉鼎体质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只有男宠、侍妾的命,在修士眼中和一件物品无异。 但万物都有正反两面。纯灵之体修炼快是优点,鬼物眼中一道大餐是缺点。是利是弊,是幸运还是倒霉,还得看个人。 认真说来,顾凉并不排斥纯灵之体,对她而言,一个修炼速度快的优点足以弥补所有缺点,毕竟鬼物不是经常能遇到。 “他只是筑基初期,居然能感知到天眼的注视,这种体质若是配合修炼感知的功法,岂不是元婴修士都无法逃过他的感知?”顾凉想到自己几乎可以和元婴修士媲美的神识,不免有些感慨。 卫澈没说什么,这个青年走进这里之前未必知道这里藏着大危险,但是知道这里很危险,却没有胆子做出选择,这种人再看他看来没有值得评判讨论的资格。 拂袖将地上布置的阵法解除,卫澈把布阵材料和灵石收入芥子袋中,对顾凉说道:“我们该进去了。” 停在分岔路口不是最好的选择,卫澈还发现,此地的吉凶情况随着时间的变化也在跟着改变幽明洞,实际上是一座不断运转的阵法迷宫。 空荡荡的岔路口忽然冒出两个人,把徘徊的青年吓了一跳,他手中握住两枚大钱,警惕注视着这一男一女两个样貌俊秀的修士,另一手悄悄捏了传讯符负在身后,壮着胆子问:“你们是什么人?” 顾凉有些不解卫澈突然撤去阵法,但他们不可能一直藏在阵法中,迟早都要出来,便对这青年微微一笑,说道:“在下乾坤派顾凉,他是我的同伴,我们无意中踏入此地,置身法阵也并非有意,还请道友见谅。” 感应到顾凉身上正道心法的气息,青年面上神色稍缓,警惕心却不曾松懈分毫,说道:“原来是顾道友。”却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 顾凉笑了笑,随意道:“我观道友在此徘徊良久,不妨一起走?” 青年犹豫了下,问道:“你走哪条路?” 顾凉看了一眼身边的卫澈,他神色淡定冷然,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笑道:“自是随意择取一条路前行,不过此地给我的感觉有些怪异,不宜久留,道友还是早下决定为妙。” 青年悄悄打量着卫澈,在他的感知里,卫澈身上气息颇为古怪,与这乾坤派顾凉却是一副熟稔的模样,也不知什么来历。 听到顾凉的话,他不由看向顾凉:“你也觉得这里有古怪吗?” 顾凉并未回答,该说的她都说了,她和卫澈走向最左边的一条路,跨入黑暗之中,不消片刻,彻底消失在青年的感知范围之中。 青年犹豫许久,仍是无法下决定,顾凉卫澈两人走得再快,也不可能短短片刻就在他的感知里消失。 这四条路,委实诡异得令人心惊,他只敢在此停留。并不敢深入。 忽然,他闻到了从最右边道路飘来的血腥味。也听到了那条路深处传来的诡异声响,咯吱咯吱。仿佛有无数只老鼠在啃噬着骨头… 青年瞬间收回自己的感知,他手中铜钱变大,载着他飞上最左边的道路,只见铜钱法器流光划过,便消失在黑暗中。 天眼能看到路上有黑色浓雾,神识和肉眼却是完全看不到,这条路除了暗一点、宽阔一点、冷一点,似乎和之前走过的路并无差别。 顾凉暗自警惕,询问卫澈黑雾的缘由。 卫澈眼内却有讶异。黑暗中,他眼睛盯向顾凉:“你看到了黑雾?具体是怎样的?” 顾凉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他,末了,问道:“不应该有黑雾吗?” 卫澈沉默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黑雾是什么,此路凶险,小心为上,我能帮到你的不多,一切还得靠你自己。” 他的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中,顾凉脖子上玉瓶浮起一点流光,如鱼儿游动。 身为器灵,卫澈既不能长时间离开玉瓶。也不能距离玉瓶太远。 顾凉停下脚步,抽出火凤剑,长剑在黑暗中闪烁淡淡火光。照亮她的脸庞,也照亮了暗中藏匿的几只鬼物。 火凤剑剑光闪过。干脆利落的将扑来的鬼物斩杀干净,它们没有形体。死亡后很快化为青烟消散。 顾凉继续往前走,洞壁上生长的植物越来越多,将整个洞穴都照得红彤彤的,平添几分妖艳和诡异,看在人心里很是压抑。 路上有修士斗法所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可以从最近一直追究到很久之前,这条路一直有人闯入。 走了两刻钟,顾凉便听到前方传来修士斗法和鬼物嚎哭的动静,身后也传来阵阵灵气波动,正有修士踩着飞行法器快速接近。 神识在洞里受到压制,覆盖的范围仅有方圆五里,顾凉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很容易就知道赶来的修士正是分岔路口遇到的青年,神色慌慌张张的,仿佛身后有猛虎追着赶。 青年踩着铜钱,全身灵气运转速度快到了极点,一阵风般掠过顾凉,向洞穴深处飞去。 顾凉微微蹙了一下眉,提着剑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两仪宗众修士和鬼物斗法的地点。 鬼物七八只,修为都有筑基期,其中两个更是筑基后期;两仪宗只有七人,两个筑基初期,三个筑基中期,两个筑基后期,其中一人受伤一人竭力,剩下五人正与鬼物缠斗,打得很是热闹。 顾凉略微迟疑了下,拔出长剑加入战斗圈子中,她能与裘洛贞站平手,其斗法水平并不差,两仪宗弟子们顿时觉得轻松了些许。 “道友可是乾坤派中人?某乃两仪宗胡休,多谢道友援手了。”其中一人将鬼物的长矛格挡住,扭头对顾凉一笑。 顾凉亦回以一笑:“乾坤派顾凉,都是六大派弟子,遇上鬼物自然要偏帮着些。” “两仪宗卫子青。”耍着巨斧的筑基后期大汉粗声粗气道,他是个体修。 “两仪宗王以潇。”另一个筑基后期是个灵修,道法光华令人炫目,威力也颇大。 “两仪宗…” 修士们互通姓名,先前遇上那青年犹豫了下才说道:“两仪宗徐嘉庆。” “顾道友剑术不错!”胡休赞道,“不过你应该不是剑修。” 他的语气很肯定。 顾凉脚下踩着步法,长剑一抽一送,顺势将一个被打得半残的鬼物解决,旋身游走到另一只鬼物身边,火凤剑杀意铮然递向它的命门:“我对剑术只能算是略懂。” “此地的鬼物修为甚是不俗,我等被贼人引导误入此地,可真是倒了大霉。”胡休一边战斗一边道。 这是问来历了,顾凉目光掠过两个筑基后期,胡休修为不是顶尖,却是七人的领头者,定有其不凡之处,不然两个筑基后期不可能服他。 心里推敲着情况,顾凉略微分神留意着胡休与鬼物缠斗的动作,见他与一筑基后期鬼物相斗仍游刃有余,心中透亮:“我亦是误入此地,不瞒诸位,我已半年多没有见过别的修士,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从灵泉岩洞走到这里,那些路很多都没有人走过,只少半留下斗法的痕迹,顾凉这么说,也是有根有据。 胡休心想:此间洞穴四通八达,半年多没见过人,也不是不无可能。不过,顾凉…这名字听着总觉得耳熟。 他朗声说道:“既然如此,顾道友可愿与我等结伴同行?我们在洞穴中倒是遇到了不少修士,其中亦有乾坤派的道友。” 顾凉道:“顾某便先多谢胡道友了,如此甚好。” 修士们不再说话,专心战斗,胡休留有余力,顾凉也未尽全力,花费两刻钟,倒是很顺利的把鬼物们解决,收获八枚魂晶。 “这是顾道友所得。”胡休拿出筑基后期鬼物的魂晶递给顾凉,笑着道,“听闻乾坤派顾弦道友天资绝世,他也有一位妹妹顾凉进了这秘境,如今看来,顾道友似乎就是那位顾仙子了。” 顾凉将魂晶接过,微微一笑道:“我只是顾凉,不是顾仙子。” 仙子这等称呼还是留给柳如眉这等颠倒众生的绝色比较恰当,顾凉自问长得不错,却未必能称得上绝色。 胡休从善如流,脸上笑容更显得亲切,他在顾凉身前坐下,目光扫过她搁在腿上的火凤剑,眼内越见幽深:“顾道友这半年都没有遇到别的修士,对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不如就让我给道友说说吧?” 顾凉盯了他一眼,笑道:“胡道友能为我解惑,愿闻其详。” 六大门派表面上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实际上暗地里龌蹉不少,就像乾坤派和六合剑派,是六派中出了名的面和心不和。乾坤派的好基友是十方门,好伙伴是白露山和炼器门,和两仪宗的关系既不亲厚也不糟糕。 胡休为人处世圆滑,骨龄只有二十六岁修为却是筑基中期,斗法手段亦不差,以他条件来看,在两仪宗里至少得是内门精英弟子。 若说顾凉是两仪宗的,顾弦也是两仪宗的,胡休的交好可以理解,但顾凉兄妹都不是两仪宗修士,他的刻意交好便显得有些奇怪且难以理解。 顾凉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向两仪宗其余六名修士,在徐嘉庆身上略微停留了那么一瞬,心想:卫澈出现在徐嘉庆面前,究竟谓何意?(未完待续……) 209.幽明洞(三) 地上燃了篝火,植物的枝叶被烧得毕毕剥剥作响,在这宽阔幽暗的环境中,成了唯一的配乐。 顾凉坐在火堆边恢复着体力和灵气,一边专注听着罗休说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罗休人长得不算特别俊美,声音却是一等一的悦耳,听他说话是种享受。 半年多的时间过去,被光柱强行传送进来的修士们仍未找到离开的方法,倒是将这个秘境走了个遍。 秘境分为三部分,一个是无数地上星盛开的黑夜大陆,一个是金乌永不落下的白昼大陆,还有一个是日升月落、潮起潮落的第三大陆。 古道迷宫、幽明洞、顾凉和李密离开黑夜大陆的那三个重叠起来的空间,都属于第三大陆一部分,这片大陆地形极其复杂,其中古老遗迹的数量也是最多。 古道迷宫、幽明洞游荡着数量众多的鬼物,因为面积浩大、地形复杂、限制颇多,至今仍未绘制出完整的地图。类似顾凉这种“被困其中半年不得见人面”的修士也有不少,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被卷进来的修士数量足足几万人,都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筑基期最多,金丹次之,元婴也有十几个,化神期仅有一个,便是与顾弦、廖圣缘争夺蛮城钥匙的妖修狐越。 修士们在秘境里建立了两座城池,作为交流和生活所用,因为久久都找不到离开的出口,阵法师们已经被聚集在一起,研究离开此地的虚空传送阵。据说已经有了些眉目。 … 顾凉没有听到和巫族荒野有关的一个字,她也没有旁敲侧击的试探。而是安静的等待胡休叙述。 胡休说完大概情况,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旁边的少女。她面容稚嫩,眉目间却显得格外专注平静,独有一种绮丽的气质,也如她那天纵之资的兄长般看不出深浅。 不管是听到顾弦和狐越结仇,还是听到乾坤派门人被妖修们伏击,这女修都面不变色,是对顾弦和同门太过自信,还是漠不关心? 但不管哪种情况,都不是他所乐见的。 顾凉盯着篝火。心里消化整理胡休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他没有提到巫族荒野,也没有提及她和顾弦到过的大殿,要么这两个地方不在秘境中,要么藏在了秘境的某个角落仍未被发现。 大巫师将她和李密送进这里来,只说让他俩帮他们做一件事,却不说这件事具体是什么事。 以目前所知的情况分析,这件事可以肯定和鬼物有关。 秘境里最多的不是妖兽,也不是天材地宝,而是各种各样鬼物。 而荒野遴选修士的标准是火焰。火焰的纯净度越高,越容易被选中,而火焰不管属性至阳还是至阴,都是鬼物克星。 顾凉是纯灵之体的体质。血肉纯净度极高,是鬼物眼中一道大餐,也是它们眼中的大补之物。只要是鬼物都会想把她当小菜吃。 异火属于硬性条件,纯灵之体也被大巫师特意点出。若这件还属于未知的事情不是与鬼物有关,大巫师何必多言? 所以大巫师说的事让他俩配合诱杀鬼物? 既然是这样。大巫师大可直言相告,完全不必让他俩去猜。 而这半年来没有一个修士能够离开秘境,是否也与大巫师交给她和李密的那件事有关呢? 心中疑问一个接一个,顾凉反而平静下来,从胡休这里了解到的信息毕竟是部分,真正要紧的消息,胡休不会用来卖人情。 顾弦也在秘境之中没有离开,他还是修士建立的两座城池之一的城主,消息渠道定然要比胡休广。 不过这一切都得在离开幽明洞后才能进行,按照她开天眼所见到的的一幕和卫澈的占卜结果来看,离开这里并非易事,唯一的选择只有往前走。 顾凉将心中疑问放下,望向火光中胡休显得坚毅的脸,轻声说道:“胡道友,你可否觉得此地有些不妥?” 目前看来,除了一个徐嘉庆,胡休六人仍未发现这条路有问题,若不然,他们的神态动作也不会显得如此淡定。 不过,徐嘉庆像是被猛兽在身后追赶一样飞进来,胡休六人心中难道没有半点疑惑吗?顾凉看了一眼显得孤零零的徐嘉庆,秀眉蹙了蹙,直觉这位徐嘉庆在两仪宗里的地位并不是普通弟子那么简单。 胡休眉头一皱,神识放出将方圆四里内一一扫过,看着顾凉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说道:“顾道友发现此地不妥?” 他的神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幽明洞很大,按照修为高低分为三层,他们进来的是第一层。此间修为最高的鬼物不过是金丹中期,以篝火边这些人的实力,联合起来击杀一只金丹中期也是绰绰有余。 胡休从未想过会在这第一层遇到什么危险,至于徐嘉庆,那小子整天疑神疑鬼,胆子也小的要命,做事疯疯癫癫纯属常态。 不过顾凉说她自己在这幽明洞里有半年,对幽明洞的了解肯定比他们这些人多,若她发现有什么不妥,还是得留意一下。 顾凉看着徐嘉庆,对方立刻看了过来,她缓声说道:“徐道友天生慧,感知最为强大,我只是觉得此地不妥,不妥在何处还是徐道友说得比较准确。” 徐嘉庆立刻露出警惕之色,手上扣紧了铜钱法器,宛如受惊的兔子,这比喻有些可笑,但事实的确是这样:“你怎么知道?” 其余六人的目光聚焦在徐嘉庆身上,有震惊也有怀疑,显然不怎么相信这家伙竟是书本上说的天生慧。 顾凉没有回答,因为胡休最先开口了,他盯着徐嘉庆。问道:“徐师弟,你可是觉得不妥?不妥在何处?” 胡休手上多了一张传讯符。很快,传讯符换成剑符。都没有发出去,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片凝重。 徐嘉庆的性格也像兔子,被同门的目光盯视,很是不自在,低头说道:“你们进来之前,我就说了有问题,但是你们不听。” 事实上,出于某个特殊的原因。几乎没有人把他的话听进耳中。 火堆还在哔哔啵啵的响着,洞穴里一片死寂。 “方才,你为何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胡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望着徐嘉庆沉声问道,“另外两条路…可是出了问题?” 徐嘉庆飞快的抬起头看了师兄师姐们一眼,片刻后才声如蚊蚋的回答道:“是。”洞穴里安静得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和呼吸,他补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感觉到毛骨悚然,好像有特别可怕的东西即将在岔路口出现,我很害怕…所以立刻跑了进来。” 最右边那条路响起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没一会儿。徐嘉庆便感觉到有大危险降临,他完全没有多想,立刻就跑了。压根没回头。 在他的潜意识中,只有这条路是最安全的。 “为何不回去求救?”卫子青瞪着铜铃大眼盯向徐嘉庆。双眼因为睁得太大,眼脸都裂开了。但他却是毫无所觉。 徐嘉庆的声音很小,嗫嚅着说道:“只有这条路是最安全的…” 卫子青低下头,蒲扇大的双手将面容盖住,他的面前有一枚碎裂的剑符,就在方才被他生生捏碎。 这次追捕邋遢道士的二十个人里,有卫子青的姐姐和道侣,她们都是他最亲近的女性,她们被分在其他两组人中。 剑符不能发出去,她们…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外表壮实身材魁梧的汉子双手捂脸,有细微的啜泣声传出,他那足以顶天立地的脊背完全弯了下来,哀戚情绪弥漫整个洞中。 “你为什么不早说?”六人中,身形玲珑有致的女修站起身,“噌”的拔出自己的细剑,锋利剑气饱含愤怒,将墙壁上攀援的藤蔓割得纷纷坠落,更有不少剑气飞向徐嘉庆。 “叮”胡休忽然自顾凉身边消失,他的大刀将女修愤怒刺来的细剑挡住。 青年声音沉稳,带着独特的安定人心的力量:“凌素师妹,错不在他,在于我。” 若不是他没把徐嘉庆的话听进耳中,同门不会踏上那两条路送死,胡休认为错的在于自己。 凌素恨恨的瞪着徐嘉庆,将他看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这让她心中愤怒和憎恨更涨,目光落在胡休脸上,冷哼一声,细剑直冲他面门而去。 两人一个用剑一个用刀,在洞穴空荡处打了起来。 凌素恨极,出手完全没有招式章法,靠的都是蛮力,仿佛从未抓过剑的人胡乱劈砍着。 胡休并不任着她发泄,瞅准机会挑开凌素手上细剑,冷声喝道:“凌素!你想送死么?你想死!我还不想死!” 顾凉露在衣裳外的小玉瓶一点流光微微闪烁,她低头看了看小玉瓶,卫澈毫无反应,仿佛他和两仪宗不存在任何关系,两仪宗弟子的悲伤哀戚完全影响不到他。 为什么卫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门走进那两条死路之中呢? 顾凉不是两仪宗弟子,她也不是真正意义上卫澈的谁,她也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询问卫澈这个问题。 篝火的枝叶快要燃烧殆尽,火堆里声音闷闷沉沉的,火光越来越弱。 胡休在顾凉身边坐下,看着顾凉将干枯的枝叶丢进火堆里,他的眼睛内带着血丝,眉宇间一片黑沉。 顾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面对两仪宗众人的忧伤,她能做的只有沉默。 事实上,在秘境中死亡的人从来不在少数,像走进两条死路的两仪宗弟子,像死在僵尸手下的那三个弟子。 未知,代表着危险。秘境,也是机遇与危险并存,最终只有少数的人获得机遇。也有少部分的人陨落,更多的人受伤。 休息半个时辰后。人们脸上的悲伤都已消失,或者说。他们把情绪藏了起来。 长生,修仙,这条路本来就是艰难险阻,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每一天每一刻都有人陨落。既然走上这条路,便无法回头,只能坚定的走下去,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前行。他们没有太多悲伤的资格。 “徐师弟,你天生慧,感知是我们当中最强大的,若是觉察到有何不妥,一定要示警。”胡休走到徐嘉庆面前,看着他的目光很是复杂,徐嘉庆曾坦白过天生慧,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也是命数。 “我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你的话当成开玩笑了。”胡休说得很是沉重,他咧了咧嘴,开了个玩笑道,“小师弟原来是块宝。我们倒把你当成了一根草。放心吧,以后不会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宗门里的宝贝。” “师兄。”徐嘉庆偷眼窥着胡休,见他脸上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稍微松了一口气道,“师兄。回去后,你请责罚我吧。” 顾凉将搁在腿上的火凤剑握住,站了起来,感应着丹田中的灵气,往嘴里塞了一枚回灵丹。 妙经停止运转,回灵丹的药力也不能立刻化开,回复灵气的速度慢得可以,所以和八只鬼物斗法的时候,为了节省灵气她几乎没有使用过道法。 八人继续前行,虽然有天生慧的徐嘉庆作为领路人,但是大家的警惕戒备之心并未因此松懈半分。 “顾道友,这半年来,你都在幽明洞里,对这幽明洞可有什么了解?”顾凉是外人,走在前面或者殿后都不好安排,胡休干脆将她和自己安排在一起,一边走一边询问,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打量。 他自问神识和感知都比一般修士出色,但他都没有感觉到这个洞穴的古怪之处,顾凉又是如何发现?难道她也是和徐嘉庆一样的天生慧? 传闻中,顾凉刚刚筑基便离开宗门外出游历,十万大山曾出现过她的踪迹,然后便是巨阙城一事,再次出现已经是三年之后的荒城。 熟悉顾凉的人不多,人们除了知道她的剑术和道法不错,再而就是炼丹术水平蛮高,其它的方面都是一片空白。 顾凉很容易就看清楚他的怀疑,摇头道:“我是炼丹师,神识比一般的修士强,感知的范围也大了些,并不是天生慧。” 却是将胡休明面上的问题给忽悠过去了,这半年她都在灵泉岩洞中躺着,对幽明洞的认知恐怕比胡休更贫乏。 “呵呵,顾道友真是爱说笑呢。”胡休笑了两声,并不相信。 炼丹师神识强大是普遍认知,就像所有修士中剑修实力最强,不过两仪宗里元婴期的师叔祖都没有看出徐嘉庆的天生慧,顾凉如何能看出来? 不过修仙界中冒然询问他人的功法、机缘都是禁忌,真做出来会被视为挑衅和决斗邀请,同门好友都不好相问,更何况他和顾凉连一般朋友都算不上。 顾凉抿了抿唇角,心说:是卫澈看出来的,我哪有那个水平瞧出他是什么体质。不说你,我也很想知道每个人的体质是怎样看出来的呢。 “说起来,这幽明洞倒是有些像魔窟。”胡休的目光落在墙壁上发光的植物上,说道,“顾道友应该没有去过魔窟历练吧?” “我只是听说过,没有机会去。”顾凉说道,她随口问,“魔窟是怎样的?” “魔窟也和幽明洞差不多,四通八达的,不过里面没有鬼物,全都是魔物…”胡休轻声叙说起来。 顾凉并非对魔窟一无所知,但是她依旧露出一副认真专注倾听的模样。 胡休是七人里的领队,压力也是最大,其他人可以露出软弱,唯独他不可以,他甚至不能以暴力手段发泄。 说话其实也是发泄手段的一种,顾凉望了望身旁青年眼中暗藏的悲戚,虽然他露出了眉飞色舞的模样,但实际是什么情况只有他自己得知,心里不由微微一叹。 修士们并没有走出多远,很快他们便遇到了新的鬼物,是两只长着红毛的尸煞,修为是金丹初期。 这两只家伙不好对付,一身皮比僵尸还厚,普通道法和法器根本不能伤到它们,反过来,它们一对利爪一身蛮力相结合,给众修士带来不小的麻烦。 顾凉的纯灵之体也是麻烦,两只尸煞看都没看两仪宗七人一眼,盯着美味的大餐同时扑杀过来,嘴里发出兴奋的嚎叫,连墙壁上攀援的植物都震得掉下来。 尸煞有一丈高,看似笨重,实则很是灵活,两只一起合作,将顾凉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不过后者也不是不无准备,洞穴宽阔,顾凉的速度也得以展开。吞下增益速度的丹药后,她更是滑溜得像是进了水的鱼儿,几次惊险被利爪碰到法衣,却没有被它们在身上留下任何伤痕。 游戏里推boss,通常是拉仇恨的t、主输出的dps、刷状态负面加血的奶三种,修仙界里猎杀鬼物、妖物,其实也和游戏差不多。 顾凉拉仇恨是妥妥的,肉身强悍不如体修中佼佼者,不过也是灵修里少有的皮厚,速度太快是缺点,不过跑过几圈后,倒是找到了做t的感觉。 两仪宗众弟子实力都不差,虽不知道尸煞为何总是追着顾凉跑,不过乾坤派道友稳住尸煞是好事。他们在尸煞背后攻击,尸煞都不当一回事,这种完全不用顾忌被攻击的感觉很好,虽然辛苦了别派道友。 胡休攻击着尸煞身上要害,一招比一招狠辣,看着顾凉的目光也多了些深思,他完全不觉得顾凉是故意这样做的。 尸煞为何攻击她? 胡休忽然想起之前八只鬼物也都是盯着顾凉跑,不过那时候顾凉速度飘忽,鬼物也多,所以看着并不明显。 如今看来,这位天才的妹妹吸引鬼物是事实,她身上无疑藏着令鬼物觊觎发狂的宝贝。 带着她在鬼物遍布的幽明洞中行走,若在往常完全没问题。但是如今前路莫测,此间藏着大凶险,遇上他们完全无法应付的鬼物,顾凉的存在将会给所有人带来大灾祸。 胡休的目光微微一闪,作为这个小队伍的领队,他不可能为了乾坤派顾凉放弃自己的同门,即便这个女孩来历不凡,用处也颇大。 ******以下字数不收费 谢谢点娘网站给我评论的书友,凉姬已经将情节改了过来。虽然你多半看不到这段话,但是看完了我的文,还给我留下一千多字的长评,写明了《仙姬》的不足,凉姬不胜感激。 再有,十分感谢这个月给凉姬投了票还打赏的书友,十分感谢所有留评论、订阅的书友,因为你们的存在,凉姬十分荣幸、欢喜,愿诸君同乐。(未完待续……) 210.幽明洞(四) 红毛尸煞已是生出粗浅灵识的鬼物,这点灵识如七八岁的孩子,屡次被两仪宗众修跟在背后敲闷棍,追逐的美味大餐又迟迟吃不到嘴里,这两只鬼物都开始觉得恼怒。 因为长久居于幽明洞中鲜少见过人类修士,它们并不懂得人话,彼此之间却也有着可以交流信息的语言。嚎叫了一阵子后,两只一起行动的鬼物兵分两路,矮个子抓顾凉,高个子应付胡休等七人。 “倒是有点小聪明。”凌素冷哼一声,细剑上剑光抖开,蒙上一层水蓝色的冰霜,身姿玲珑的女子一跃而起,宛如天仙临世,手持细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尸煞左眼。 胡休脚下步伐迈开,灵气波动隐晦流动,刹那间他已出现在尸煞身后,大刀暗淡无华,却隐含无边杀气,以力压千钧之势朝着尸煞腰眼劈下。 “顾道友,多加小心!卫师兄帮忙将尸煞拖住!朱桢,注意掩护凌素!王师兄,攻击准备!徐师弟,开慧,盯紧尸煞的弱点…” 两只尸煞配合起来的攻击力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如今它们因为生出恼怒而分开,正合了胡休的心意,可以各个击破。 顾凉速度快是优点,暂时来说还不会被尸煞抓住,所以胡休只留下卫子青配合顾凉,其余人全力对付高个尸煞,试图先行将这个高个消灭。 这个主意很好,没有意外的话大概能在短时间内将尸煞各个击破,可惜胡休低估了尸煞的实力。也高估了己方的攻击强度。 凌素消耗神识、灵气的三分之一施展出的一剑刺入高个尸煞的左眼,但这尸煞不知是什么东西形成的。细剑刺入其眼眶中虽然给它造成了巨大伤害,但细剑也因此被污损。宝光大减。 凌素与细剑契合度极高,细剑被污,她的神识亦受到重创,竟一个不慎被尸煞捉住,大力甩向坚硬洞壁。 尸煞哀声长啸,饱含怨恨的声音侵入凌素识海,仿佛无数鬼魅侵袭而来,她脑中不由一空,浑浑噩噩连挣扎都忘记了。 “朱桢!救人!王师兄!攻击!”胡休高叫一声。大刀再次劈下,在尸煞背上留下第三道巨大的刀痕。 朱桢速度不算快,接住凌素是不可能,但他是土属性灵根,当即脚上一跺,灵气大量传导而出,率先在凌素摔向洞壁之前将洞壁软化。 然尸煞力大无穷,凌素又被怨气侵入识海,竟是整个都陷入洞壁中。许久才落下,已是面色苍白法器受损,战力大减。 “嗷”战斗局势瞬息万变,追逐着顾凉的矮个尸煞忽然停住。仰天长啸,一张大嘴洞开,吐出大片朱红色烟云。 烟云始一出现。洞穴里攀援的植物立刻大面积枯萎,黑暗在顷刻间占据这片宽阔的洞穴。只能见到法器和道法的灵光在闪动。 “是煞毒!大家小心!”王以潇双手捏诀,宝葫芦法器瓶口大开。上百把亮闪闪的薄刃呼啸而出,带着耀眼金光杀向高个尸煞身上被众修留下的巨大伤痕。 就在这时候,顾凉服用的丹药失去效力,速度陡然变慢,但她早已计算好时间,也与尸煞拉开一段长距离,几息之内尸煞并不能跟上。 “卫道友,请退三丈!火线!起!”神识范围内,尸煞被引导特定的位置上,顾凉轻呼出一口气,单手掐诀,心中默念。 只见她手上火凤剑倏地划出亮眼弧度,一道火线眨眼自四方而起,向中间的尸煞蔓延而去,顷刻间已将它圈禁在火焰构成的法阵之中。 火光耀眼,火海一蹿数丈高,转瞬间洞穴内温度提高,火海将尸煞淹没,有阴气被烧得滋滋作响的声音在洞穴里萦回往复,听起来颇有些渗人。 卫子青急促退出三四丈,火海在他身前戛然而止,灼热的气息甚至让他闻到发丝因为耐不住高温而产生的焦味。 “好生厉害的火阵!”卫子青又后退了几丈,望向火海对面被遮住身形的顾凉,惊叹道,“道友阵道造诣不凡,可谓极高!” 顾凉不擅长阵法,这个法阵是卫澈的杰作,她带着尸煞的仇恨在洞穴里游走,并非是随意,而是借机布阵。 以异火勾动方位,借法阵之力碾压而下,皮糙肉厚的尸煞被困其中也得倒霉。 布阵和调动异火所需心力不少,虽然顾凉的神识、丹田、筋脉均比普通筑基后期修士优秀,但她毕竟尚未结丹,启动火阵后面色也微微泛了白。 “注意煞毒。”卫澈恰当提醒道,“这两只尸煞应该产生了变异,吐出的煞毒连火阵都无法焚毁,你需小心。” 从芥子袋里拿出针对煞毒的解毒丹服下,顾凉握紧长剑,在心中询问道:“从哪个方位入阵?” 卫澈没有直接告诉她方位,淡然说道:“整个火阵都是你布下,应该选取哪个方位才能最大程度借到火阵的力,你自己好好想想。”顿了顿,又道,“以目前形势看来,火阵并不能做到将尸煞灭杀,你只有半刻钟。” 若半刻钟后胡休七人还未将高个尸煞消灭,两只尸煞联手,人类修士必定处于下风,不死个人不受点伤无法取胜。 而顾凉是纯灵之体,属于鬼物眼中的大补之物,尸煞元气大伤,若不想着办法吃她血肉,它们也妄称鬼物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大局还是为了自己,顾凉都得想办法将火阵吃透,利用火阵之力将矮个尸煞揍得不能自理。 卫澈说的是半刻钟,实际上这半刻钟不多,包括了顾凉思考的时间和对付尸煞的时间,紧之又紧。 顾凉嘴角抽了抽,很想把卫澈拖出来揍一顿。尼玛知道从哪里进去都不说,偏要让她动脑筋去想!偏要将她逼入绝境是不? 卫澈阵法造诣高深。顾凉对阵法的了解也不是小白程度,就这困住尸煞的火阵。没有四品、五品阵法师的水平根本不能在短时间内吃透。 “卫澈!你知我从未学过阵法!”顾凉恼怒的在心间低喝道。 没有火阵她也能对付尸煞,但是卫澈借她之手布下火阵,只说了一半让她去推算另一半,这是明晃晃的算计! 真以为她没脾气了? 卫澈表现得很淡定,甚至有些无赖,他说道:“阿凉,别闹。阵法由你亲手布下,优势略势自然也在你的掌握中。” 言下之意,你要连这个阵法都不能吃透。肯定是智商下线了。 我只知道又被你设计一次的我绝壁是智商下线变成逗逼了。 顾凉深吸一口气,神识展开将战场笼罩其中,胡休七人正和高个尸煞打得难分难解,压根没有一人注意到她这边,显然这个火阵让他们对她生出不少的自信。 阵法师的实战水平要么极好要么极差,在胡休眼中,顾凉被尸煞追逐都能布下威势庞大的火阵,对付一只尸煞那是完全木有问题。 实质上,尸煞只是鬼物。剥除刀枪不入的光环后,它甚至比收了林空蓝灵石暗算她的金丹期魔修更好对付。 “别试图用神识攻击将它抹杀,火阵布下,弃之不用太可惜。”卫澈平静说道。 顾凉心头微动。对卫澈算计自己而生出的恼怒顿时消失得干净,她波动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望着眼前火海。开始专心致志的计算起来。 若没有遇到胡休一行人,深入幽明洞。遇上两只尸煞她又该如何? 神识攻击固然能将一只尸煞干掉,但是干掉它之后。顾凉想要把剩下那只杀掉便有些困难。 不能杀掉它,要么被它杀死,要么逃命。 而尸煞的速度本就不下于她,没有服下速度增益的丹药,顾凉不能跑得比它更快,对地形的熟悉也不如它,到最后只能避入空间。 空间不是万能庇护所,她不能依赖空间。 所以,卫澈现在有心教导她阵法,她学! 玉瓶上一点流光静止不动,卫澈藏身其中,他看着顾凉认真掐算,素来表情浅薄的脸上有笑容淡然盛开。 因为各种原因,顾凉在六艺中只专心选修了炼丹,其它五艺虽在清源的逼迫下略有涉及,却不甚用心。 天雷峰与顾凉相处的四五年间,卫澈也动过心思教她阵法,可惜顾凉总是很狡猾的推诿,她不愿意学,他也没办法。 学习阵法首重推演计算能力,顾凉有这方面的天赋。 对付严霄射来的第二箭时,她在短短瞬间便算到对自己最有有利的应付方式,施展两个道法恰好改变夺命箭射来的轨迹,令得这支箭因毫厘之差没有射穿心脏。 在对付青面僵尸时,顾凉也计算出它身上的罩门告知刑师弟,令得这只僵尸在刑师弟剑下被一击必杀。 荒废上天赐予的天赋,太可惜。 因为经历渐多,见识渐涨,顾凉如今的心态也渐渐改变,这一次她没有让他失望。 卫澈很高兴,卫澈很欣慰。 自从顾凉看破天魔虚妄醒来后,卫澈时常有意无意的教她一些小技巧,类似天眼,类似现在的阵道,他不希望有朝一日,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死在各种各样的意外下。 顾凉筑基时心魔生出,卫澈暗中助了她一把。 顾凉进阶筑基后期时被神雷劈得意识几乎消散,身体生机将灭,卫澈暗中为她维系少许生机,等待她意识重聚。 顾凉心境出现裂痕,天魔乘隙而入,卫澈对此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体验过一次足矣,不需要更多。 火阵布下的每一个步骤顾凉都了然在心,而她的确在这方面拥有天赋,不出一分钟便计算出进入火阵的方位和借力的方法。 宽阔的洞穴中,人类和鬼物的战斗动静不小,一方剑气纵横、道法漫天,一方火海熊熊而起。两只尸煞都被打得嗷嗷叫。 烈焰火海将洞壁和洞顶烧得通红,火海里尸煞的嚎叫显得格外凄厉。即便隔着老远的距离,胡休等人也能感觉到灼热的高温。 “顾道友炼丹了得。阵道修为也不低,你说这人和人之间,怎么就相差那么多呢。”王以潇也是筑基后期双灵根,但他现在已有五十多岁,和年纪轻轻的顾凉比起来,由不得他不感慨。 凌素细剑已污,受伤不轻,不过换了一把剑,她仍能给尸煞造成各种骚扰。闻言接话道:“能接下裘洛贞那一剑,本就不凡。王师兄,你也可以试试挑战裘洛贞,他的剑术蛮好,也挺会打架的,虽然金丹以下第一人这个称号略有不实…” 王以潇便笑:“裘洛贞也比我小,赢了他、输了他、战平手,不管哪个结果,对我来说都不讨好。” “裘洛贞这人还是不错的。”朱桢说道。“我至今都弄不明白,究竟顾道友做了什么事,居然能令得他不顾身份颜面都要下战书。” 王以潇能认清自己位置,裘洛贞在修仙界中打滚数年。对自己的位置也是看得很清楚。他向当时名不见传的顾凉下战书,这件事在了解他的人看来,到如今想起都极为费解。 徐嘉庆和另一个筑基后期的女修沉默着打斗。朱桢等人能对裘洛贞评价,都有他们的底气和自信。不是两人能比的。 卫子青虽人高马大,长得粗狂。却是有点那么八卦的小趣味,窥了火海中专心对付尸煞的顾凉一眼,说道:“我倒听说了一件事,裘洛贞他师父想为他迎娶六大派中一位优秀女修作为道侣…” 话已至此,该明白大家都明白了,诸人都心知肚明的笑了起来。 胡休自视甚高,自然不会放下架子与王以潇等人八卦,他分神瞥了一眼火海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心中暗道:这顾凉的段数恐怕要比裘洛贞高上一些,先不说心性和为人处世,光是战斗水平裘洛贞便比不过,因为决斗场打的那一次,顾凉根本没将阵法用到战斗中去… 胡休明显是高估顾凉了,任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个火阵其实是卫澈指点顾凉布下。 顾凉专心战斗,并不知道两仪宗等人战斗闲暇还有心思交流八卦,更不知道两仪宗众将自己和裘洛贞凑在一起,尸煞位于火阵中元气大伤,闻到她的味道战力爆发,甚难应付。 卫澈闲极无聊,其神魂也庞大,倒是将两仪宗众的八卦听得清清楚楚。 裘洛贞?金丹以下第一人?六合剑派新一代天才弟子? 合着被人在潜意识里种下诱因、对顾凉生出杀念都不能及时醒悟的家伙,居然要配给顾凉做道侣? 卫澈默默的想:这件事被阿弦知道,阿弦是把裘洛贞斩成一百零八块,还是会将裘洛贞的师父长垣真君打得不敢再提这件事? 大殿里,顾凉对顾弦披露内心的巨大秘密,卫澈听了全程;顾弦对顾凉说的,找道侣的那番话,他也听了分明… 卫子青将顾凉和裘洛贞放在一起八卦,卫澈心中着实有些不喜。裘洛贞可以无所谓,但顾凉是女修,修仙界虽风气开放,但是这种事对顾凉来说还是有些影响。 而且,以现在乾坤派和六合剑派的高层处事手段来看,让裘洛贞与顾凉结为道侣联姻也不无可能… 顾凉现在的实力不够,她还太过弱小。 而顾弦能与元婴斗法,看着很犀利,实际上只是因为那些元婴修士的根基不算扎实,真个和六大派结婴已久的老家伙打起来,输的肯定是他。 这对兄妹都没有没有拒绝门派、家族安排的资格。 火海之中便是顾凉的天堂,在火阵的助力加成的情况下,她将尸煞拖住不止半刻钟。等到火阵溃散,火海渐熄,矮个尸煞大势已去,正被顾凉按在地上拳脚相加,嗷嗷惨叫。 胡休等人实非空有修为不会打架的修二代,这半刻钟里,大家齐心协力,已将尸煞彻底击杀。 尸煞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两仪宗众人舒了一口气,转身望向不远处只剩下零星火焰的火海,俱不同程度的惊了。 “…” 我们曾经以为顾道友是个温柔娴淑的软妹纸,结果大家都被她的萝莉外表耍了,所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么… 不过,顾道友是修习道法的灵修,她哪来的力气将尸煞摁倒在地狠揍,还将尸煞揍得只能虚弱的哼哼? 胡休不愧是领队,最先收起自己的惊讶,朗声道:“顾道友,可需要我们过去?” “不用了。”顾凉拳脚不停,一边回答道,“我很快就好。” 两仪宗众人:“…” 真是可怜的尸煞,一只被他们千刀万剐,一只被揍得倒地不起… 卫澈也是颇为无语,顾凉的的确确是摁着尸煞在发泄情绪,也许是因为他设计顾凉、逼她不得不学习阵法的原因? 打完一套拳脚功夫,顾凉顿感神清气爽,她抽出短剑,干脆利落的将剑刃刺进尸煞的眼眶,断绝了它的性命。 这动作很熟练,与卫澈当年在试炼峰时见到的完全一样,这七八年里,他经常能瞧见这把短剑刺入各种妖兽的眼眶… 胡休看得眼角一抽,忽然觉得自己将顾凉低估了。 顾弦那个妖孽宠爱的妹妹,并不能以常理待之。 “我肩膀上的伤没好,现在还在疼。”顾凉将尸煞死后留下的魂晶收入囊中,在心里对卫澈道。 卫澈稍微沉默了一下,说道:“对不起,请把严霄那套弓箭拿给我看看。” 顾凉身上那个贯穿伤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内,严霄最先开了个洞,然后顾凉不慎造成二次伤害,接着卫澈也毫不留情的第三次将她的伤口撕开… 顾凉略微垂了垂眼,昏暗光线中,少女的面容也是晦暗不明,她用只有自己和卫澈才能听到的低语声说道:“卫澈,我很怕死,然后很怕疼,但这些都不是我的最讨厌。”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卫澈,有话你请直说,不要再算计我了。我真的很讨厌,很不喜欢,即便你是出自于对我好的心理,但被你算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不喜欢便是讨厌,不要让我讨厌你,也不要毁掉你在我心中还算喜欢的印象。 卫澈坐在空间里灵泉旁边,握紧了手心忽然出现的小玉瓶,他看见水面倒映出自己脸,脸上带着苦笑和一些不知所措。 顾凉单方面切断了自己和空间的联系,也将卫澈困于空间之中。她的确是恼了,揍尸煞一顿都不觉得解气,因为令她觉得生气、不高兴的人是卫澈,不是尸煞。 对她而言,卫澈亦师亦友,在心中的地位仅次于纪珊、顾弦、清源三人。 卫澈淡淡的瞥了一眼藏在灵果树叶子间窃笑的黑猫,抬手在眼前平如镜面的水上画出一个玄妙的符文。 符文勾动空间里的灵气,以水面为媒,化成一幅清晰画面,其上正是被灵气风暴和冰风暴轮番刮过的空荡城池。 这是伫立在北原无人区的城池,荒城。(未完待续……) 新书《穿够了没》,发现放相关里你们看不到 凉姬要开新书,新书快穿文,书友们给凉姬一个好主意看看,要不要继续写下去哦~ 题目:《穿够了没》 文案:我一直在穿越、复仇、虐渣,然后快乐过日子。 古代、现代、未来、末日、修仙界、史前…没有我不能穿越的世界! 渣男负心汉、小三狐狸精、恶毒小白花、无耻种猪男…没有我不能复仇的坏人! ******************* 初春时节,暖融融的春风吹过阳光普照的河畔,撩起河堤垂下来柔嫩的柳枝,带来拂面的花香。 有花瓣被风吹得落在谢如身上,层层叠叠落在她的发上、肩上、衣上。 行人的目光追逐花雨而去,目光落在谢如身上,不由得大皱眉头,连叹晦气。 “挽春城什么时候给乞丐进来了?” “真是玷污了这美景!” “城卫队呢?城卫队在哪?把他赶出去!” 谢如头脑混沌,浑浑噩噩、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有一把锋利长剑横在她面前,她也完全看不到,径直走过去。 长剑落在破旧而沾满脏污的衣服上,并未像剑主人所预料那般割破衣裳,反而被挡开了。 剑主人咦了一声,把长剑收回在自己袖子上试了一下,剑锋还未碰到袖子,袖子已无声割裂,证明这把长剑锋利依旧。 剑主人不信邪,一剑对着还在踉跄前行的乞丐女人刺去,长剑依旧被阻。压根不能割裂那块脏兮兮的布料。 出现这种情况无非两个原因,一是这乞丐穿的衣裳是高级法衣。能挡下武器也能挡下修仙者的道法;二是这乞丐不是乞丐,而是隐姓埋名行走世间的前辈。 但是前辈怎么可能面对自己的长剑毫无反应? 剑主人笑了两声。看到街上还是行人寥寂,追了上去便想把乞丐女人身上的高级法衣剥下来,暗道自己走大运占了便宜。 修仙界都这情况,城池里不能杀人,但是抢劫行径屡禁不止。 剑主人抓住谢如脏兮兮的宽袖,输入一点灵气,这布料果然发出淡淡光晕,他心中更高兴,抓着谢如的衣领便是一掀。打算将衣服抢走。 衣服都要被扒下,还毫无反应,这肯定是个乞丐! 谢如的衣服并不松,她被剑主人扯住走不得,剑主人的手还伸到自己腰间要解腰带,她浑浑噩噩的意识忽然间苏醒了。 “滚!” 庞大的神魂威压凌空压下,剑主人立刻痛呼一声,看见谢如灰白长发下一双浑浊老眼冷冷瞪着自己,仿佛不久前他和别人结伴去斩杀的那只筑基妖兽。 剑主人顿时满身大汗。他立刻放手,跪下磕头求饶:“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老怪物! 这是个老怪物! 这是个眨眼可夺走他性命的老怪物! 连续磕了好几个头,剑主人额头出血,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那个可怕的老妖婆已踉跄走远了,宽大袖子拖在地上,沾染无数尘埃。 剑主人大松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竟是一手的汗水。 “你听说了没?云霄仙宗的如意仙子陨落啦!啧啧。好端端一个仙子,怎么想不开勾结魔修呢?落得这样下场。也活该!” “死了?真可惜!她可是绝世倾城的美人,天资好,修为高,多少人仰望啊!” “嘿嘿,我倒是听说她被魔修掳走采补死掉了。” “不是被萧沉渊采补死了吗?萧沉渊忽然之间进阶化神期,他道侣恰在这时候死掉,肯定是把老婆一身修为都吸走…不然哪能这么快!” 挽春城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修士们闲聊着,神色间颇为唏嘘。 谢如听见他们闲话,灰白长发下苍老的脸毫无反应,听得萧沉渊进阶化神这几个字,她忽然停下,浑浊眼珠内透着惊天的恨意。 萧沉渊! 萧沉渊! 不杀你,我谢如枉为人! 萧沉渊进阶化神,在修仙界中已经是年青一代顶尖人物,她如今修为被废已成凡人,仅剩下苍老残躯,不日便将死去,如何复仇,如何杀他? “走开点!老乞丐!”一个修士看见谢如直愣愣的站在路中间,便觉得不爽,衣袖一甩,立刻有无形劲气将谢如推出老远,摔在一家店铺的台阶上。 谢如脆弱的双臂折断,气血上涌哇的吐出乌黑的血块,腥臭扑鼻,其中隐约可见鲜红的线虫在蠕动。 修士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谢如不觉得疼痛,身体再痛,也痛不过直欲撕裂的神魂。 她呆呆的注视白玉台阶上自己吐出的为,眼内绝望,炼气五层的小修士都能轻易令自己重伤,她拿什么去杀萧沉渊? 残旧的身躯还能活最后半日,而修士死后神魂将会归于天地,不入轮回,她拿什么向萧沉渊复仇? “说起来如意仙子也真是可怜,她兄长谢尚昨天回了云霄仙宗,你猜结果怎么着?” “怎么,谢尚为了妹妹向萧沉渊报仇了?” “报不报仇我倒不清楚,不过谢尚勾结魔修倒是真的,被萧沉渊打成重伤抛进诛仙阵,魂牌都遍布裂痕了。这会子应该死了。” “这两兄妹,真是作死,倒霉催的。” “我觉得他们像是被冤枉的,这两兄妹平日里可是很正派的人物,倒是那萧沉渊,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嘘,小声点,传到萧沉渊耳中,当心他把你抓了元神点灯!” 茶楼里的修士顿时嘘声,过了一小会儿,便聊起其它的事情了。 谢尚。是她哥哥。 哥哥也死了?死在萧沉渊手上? 天道不公!何以令这小人度过化神雷劫! 谢如伏在台阶上,呜呜的哭泣起来。她自问生平没做过任何有愧于心的事情。也没有徒造杀孽,为何天道偏偏令她栽在萧沉渊这小人身上。为何天道不给她和兄长一条活路! 难道人生来,须得行恶事才能活下去? 她不服! 她好恨! 如果不是自己错信萧沉渊,兄长谢尚不会死! 如果她在逃出来之前就给谢尚通信,谢尚不会死! 谢如这辈子没有这样子哭过,谢如曾比如今更狼狈千倍,但是那时候她身边有谢尚。 兄长死了,谢尚死了。 街道上,这家杂货店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一片虚空。什么都没有。 街道上,伏在杂货店门口痛哭的老乞丐忽然间不见了踪影,杂货店里,几个修士正在选购物品,看他们的样子已经挑了很久。 挽春城里,没有一个老乞丐的日子一切如旧。 “啧啧,真是可怜呢。”谢如听到有人在她心间说话,这声音不男不女,听起来颇为渗人。“你憎恨萧沉渊,想将他千刀万剐,元神点灯吗?” 自然是恨的,她恨不得将自己和谢尚遭受的痛苦百倍千倍以还之。 谢如缓缓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挽春城街道上,她甚至不能确认自己是否还在修仙界,这里是一片漆黑的虚无。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 那声音似乎能读心,他在谢如心底桀桀的笑了起来。就像无数只老鬼在啃噬着骨头的可怕笑声,其中藏着无尽负面的情绪。似乎能勾起人心间最阴暗的念头。 “谢如,你想报仇,你想杀死萧沉渊。为了报仇,你愿意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灵魂和意志吗?” 谢如神经质的笑了起来,眼泪再次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我还有什么能给你?如果可以报仇,你可以把我的所有都拿去。” “你的灵魂很美味,很好吃。”那声音顿了一下,说道,“再有半日,你就会进入轮回,投胎在另一个大世界,你将有比如今更好百倍的资质,你将有疼你的师门和家族,你将得道成仙。如此,你还愿意付出一切,只求报仇吗?” “修士没有轮回。”谢如麻木道。 那声音又桀桀的笑了,黑暗中谢如身上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芒,仿佛能将无边无际的黑暗净化:“修士不是没有轮回,只是极少有修士能进入轮回。你能进入轮回,这是天道对你与人为善的报答。” 谢如垂了眼,得道成仙,这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但是进入轮回后,洗去前尘,她便不是谢如,再有兄长、师长、族人、同门,都不是她熟悉的人。 她憎恨萧沉渊,她要对他复仇,哪怕放弃转世成仙的机会! “我愿意!”谢如坚定的说道,“我把一切都给你,但我要亲眼看着萧沉渊十倍、百倍的承受我和谢尚所经历的一切,我要让他活在这世间,被无数人欺侮、唾弃、憎恶却无能为力。” 恨一个人,并不一定要他死。 声音很久都未曾响起,过了一刻钟,也许半个时辰,笑声在谢如心底蔓延,难听得让人想自杀:“吾给你自己复仇的机会,但是吾得先告诉你,你未必能成功。不成功的后果,你的一切将归吾所有,准备好接受了吗?” 谢如闭上眼,坚定道:“比起忘却前尘得道成仙,我更愿意带着记忆复仇。” 萧沉渊必须付出代价,必须由她来讨还这个代价。 黑暗虚空中,渐渐展现一片浩瀚星空,声音在谢如耳边响起:“你可曾听说过,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天地间并非乾元修仙界一个世界,还有各种各样更多的世界,吾要你做的,便是为我穿梭这些世界。” “等你拥有足够多力量的时候,吾便能将你送回乾元修仙界,让你向萧沉渊复仇,吾将会给予你适当的帮助。” 谢如沉默片刻,她想起年少时候,谢尚曾教诲她的道理。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想要复仇,得先行付出代价。 “我的一切都归你所有。也不能换取立刻复仇的资格吗?”谢如不是笨人,若不然她也不会在短短两百年光阴内修炼至半步化神。成为如意仙子。 舍弃得道成仙的机会,竟然无法复仇萧沉渊? “萧沉渊乃应运而生之人,成长下去,也有可能得道成仙。”声音如是解释,冷漠而平静。 谢如道:“你说我将得道成仙,萧沉渊只是有可能。你要我为你穿梭万千世界,若萧沉渊在我帮助你的这段时间内死去,我将如何复仇?” 声音冷漠道:“你只是有可能成仙,未必一定成仙。吾既然答应你。定不会令得萧沉渊在你未成长起来之前死去。不过区区一个乾元世界,吾能将时间停止在你离开前一刻,也能将时间倒回谢尚完好无损之时。” “我哥没死!”谢如立刻抓住声音透露出的一点信息,双眼瞬间爆发出无限喜悦的光芒。 声音平静道:“乾元世界五息后,谢尚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只有吾能令他完好无缺,只有吾能重塑他的灵根、丹田和筋脉。” “请您立刻让我穿梭世界!”谢如抬首望向璀璨耀眼的星空,沉声道。 天地无穷大,星辰有多少。世界便有多少,偌大的乾坤世界,不过诸天星辰中最不起眼的一颗。 虚空中难听的声音自称邪魔,他要谢如做的。便是帮助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人完成心愿,相对,达成心愿后。那些人将付出自己的灵魂。 谢如的心愿要求太高,她的灵魂并不足以支付报酬。所以邪魔给她机会,完成心愿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邪魔将给她力量复仇。 不过邪魔也不是什么灵魂都想要,像谢如这样,灵魂带着温暖的光辉能勾起邪魔食欲,他才会愿意帮她达成心愿。 谢如缓缓睁眼,看见头顶绚丽柔软的羽纱帐子,她躺在一张乱糟糟的床上,全身酸痛,连一根手指都很难抬起来,尤其是双腿,几乎合不拢。 这个身体属于一个炉鼎女修,她叫王怡。 王怡对自己的炉鼎体质早已认命,她在不同的主人间辗转往复,却遇到真心爱上自己、愿意舍弃生死帮助自己逃离升天的人梁立成。王怡被梁立成感动,决意与他过日子。 谁料,情郎却是毒狼,不仅将她这些年积攒的收藏骗取得干干净净,更将她当做货物,出租给别的修士采补! 王怡不堪受辱,向邪魔求愿,以一切换取亲眼看到梁立成惨死自己面前。 一直经历磨难其实没什么,王怡最恨的,是梁立成给了自己温暖却又在下一刻将这温暖彻底摧毁,这令她感到绝望。 谢如便是邪魔派来帮她完成心愿之人,谢如必须在王怡这具身体死亡之前将梁立成杀掉,还不能让他死得轻松自在。 谢如只有一天,一天之后王怡这具身体将会生机耗尽而亡。 谢如缓缓将双眼合拢,在脑中和王怡沟通起来。 梁立成是筑基后期修士,若在以前,谢如一个眼神能秒杀他,但她现在只是个即将死去的炉鼎女修,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是乾元修仙界,时间却倒回一天之前,邪魔的确具有逆转时空的力量,他说的都是真的。 谢如可以清晰感受到王怡的憎恨和绝望,王怡所经历的,其实和她经历的大同小异,这让她对梁立成也厌恶起来。 邪魔给了谢如一点帮助,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有力气可以坐起来了,也仅仅是足够行走的力气,连拿起一个重物都不能。 合拢双眼的时间里,谢如仔细的向王怡询问了梁立成的所有资料,这个任务只能智取,力敌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王怡出身低,小小年纪就成了炉鼎在不同修士间流转,她会的不多;谢如却是曾经的半步化神,见识、擅长、心性都比王怡广阔。 这个任务在邪魔看来很简单,谢如可以胜任,事实上也是如此。 谢如又问了王怡几个问题,坐起来思绪片刻,便有了主意,令梁立成吃到自己种下恶果的好主意。(未完待续……) 211.幽明洞(五) 水面平静如镜,绿色的小莲花零星点缀,水面下,有红尾白鳞的小鱼调皮游动。 卫澈注视着水面上清晰映出的荒城,再次伸手画出四个截然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符文,写完之后,他的身形变成了半透明的颜色,似乎比之前虚弱了不少。 水面上的画面在渐渐转变,最后定格成在荒城空荡街道上行走的诸宸衣,他脚步匆匆的走进荒城新近建立的大型传送阵,正准备前往中洲。 卫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在水面上画出一个简单至极却又十分玄妙的符文,于是水上的画面渐渐倒带,清晰展现了诸宸衣离开幽明洞,离开第三大陆,离开秘境的整个过程。 黑猫不知何时蹲在灵泉边的石头上,它看着卫澈,目光复杂中竟然隐含着一丝畏惧:“你是谁?” 天魔果躲在黑猫身后,悄悄的露出半个身子,似乎在打量着卫澈,很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很怕被他抓住一口吃了。 天魔果现在是一只粉白的桃子,快要熟的那一种,带着一片粉红,让人看了很有食欲。 桃子尖上待着一只小蝌蚪,它便是被困在顾凉丹田中不能离开的天魔,在顾凉的丹田和筋脉恢复后,它仍旧不能离开。倒是进了空间里,它能跑出来,遇到天魔果居然赖着不肯走,于是成为空间里豢养的物种之一。 卫澈侧头看了黑猫一眼,灵泉水面上的画面渐渐模糊,然后消失。他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我只是卫澈。仅此而已。” 黑猫歪着头看他,深邃的猫瞳中闪现一点金色。金芒扩大,占据了它的眼睛。 卫澈神情淡然自如,如高山白雪般清冷,又有着白玉的内敛温润,片刻,他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黑猫眼中的金色已经褪去,它后退了几步,神色间竟是显得很恭敬:“原来是您,之前多有得罪了。” 卫澈却是摇了摇头。看着水面说道:“我只是卫澈。” 只是卫澈,不是两仪宗卫澈,不是卫家的卫澈,更不是别人。 “我明白了。”许久,黑猫说道,它以猫的形态对卫澈拜了一拜,然后踹了天魔果一脚,把果子弄得在地上滚了两滚,小蝌蚪天魔更是险些被果子压扁。 “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知道了吗?”黑猫斜睨了两只被归类成魔物的家伙,昂首挺胸的离开灵泉岸边。 果子蹦跶一了下,在草叶子上蹭掉身上的灰尘,用力一跳。牢牢蹲在黑猫脑袋上,声音细细的:“小凉子也不许说吗?” 小蝌蚪悄悄挂在黑猫尾巴尖上,心中腹诽:这家伙真是笨得可以。枉它还是天魔果! 若按黑猫以往的性子,多半就地打个滚。将果子和小蝌蚪都甩掉,这一次它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停下来思考片刻,郑重说道:“小丫头问了,告诉她;她没问,谁都不许说。” 嗯,就是这样,也不是欺骗嘛。 幽明洞中,顾凉并不知道自己空间里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 和尸煞战了一场后,无论是胡休七人还是顾凉,都觉得消耗颇多。简单打扫战场后,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挑了个暂时来说还算安全干净的地方,作休憩、恢复精力所用。 两仪宗众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情况最好如胡休,身上也中了尸煞吐出的煞毒,不及时驱除,只怕要留下暗伤。 凌素的情况最是糟糕,且不说温养多年的细剑被污损神识受伤,身上也被力大无穷的尸煞弄得断了好几根骨头,在伤势还未痊愈之前,她的战斗力都要下降为原来的四成。 顾凉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虽然有火阵相助,但她毕竟是以一人之力面对金丹期刀枪不入的尸煞,若说什么事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和之前有所不同,两仪宗众人看向顾凉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既有认可和尊敬,也有几分忌惮和戒备。 果然是能在幽明洞里住上半年的人,若说没有一点压箱底的实力,早已被鬼物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刚才多亏了顾道友,如果不是你,我们赢得只怕要艰难很多。”胡休看着顾凉,温声说道,“以前便有听闻道友擅长炼丹,今日一见,道友在阵法一道上的水平也令得我等大开眼界!” 顾凉将他神色间的打量看在眼中,便知道自己被误会成阵道高手,略微笑了笑说道:“不瞒胡道友,我也只是懂得这一个阵法而已。” 胡休不信,他不是阵法高手,却也有几分眼光,笑着道:“道友谦虚了,我瞧你布阵的手段,可是精妙得很呢。对了,我等皆是六大门派弟子,同气连枝,不妨以师兄妹称呼如何?” 顾凉本来就没有听从卫澈的指点布阵,不过卫澈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让她糊里糊涂的布下火阵,如今想要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 世人皆知,两仪宗的天才,卫澈陨落于冰雪境暗河蛰,魂牌尽碎,死得不能再死。 但他如今复活成器灵,属于秘闻,自是不能让胡休等人知晓分毫,否则便会给自己带来弥天大祸。 如今胡休将自己误会成阵道高手,想解释都无从说起。 “顾道友觉得很是为难吗?”胡休温和的望着顾凉,眼内一片切切情意,仿佛面对自己喜欢多时的美人。 可惜顾凉智商不低,情商也不高,她只觉得被胡休看得有些发毛,不自在的侧了侧头,心里忽然有了主意,笑着望向胡休,说道:“修仙界以修为论高低,我修为比你高上些许,岂不成了你的师姐?” 胡休要误会。那便由他误会,她已经说过自己只会这么一个火阵。别的可什么都没有承认。 再说,胡休表面上看着是筑基中期。实际上是七人当中最强,顾凉感觉到这家伙比裘洛贞都要强一些,谁知道他是否隐藏了修为,她心里对胡休也是隐隐的忌惮。 听得顾凉所言,胡休面上果然僵了一下,他本是想要拉进彼此间距离,以往遇到女修,哪个不是假装温婉的喊他胡师兄? 但是现在,他却要被顾凉这不够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喊胡师弟。其中落差巨大,也只有胡休才能体会。 实际上,胡休也不只是筑基中期,以他真正实力,还是当得起顾凉一声师兄的。 顾凉看着胡休脸上微妙的神色变化,心底有些促狭的愉悦,假装很高兴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以师姐、师弟相称好了。你说是吧,胡师弟?” 胡休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他毕竟不是冲动鲁莽只争一口气的少年,虽然有些勉强,却还是点了头:“如此甚好。” 说是这样,但他并未真个叫顾凉师姐。 旁边坐着的王以潇、卫子青等人都是忍俊不禁。前者笑眯眯的对顾凉说道:“我痴长你几岁,修为也是与你相当,顾师妹。你且喊我一声王师兄听听。” 六大门派门下的弟子之间,熟悉的相互称呼师兄师妹。不熟悉的则是风林菀、大师兄等以道友相称。 顾凉这么一想,便笑了笑。半真半假的说道:“王师兄,卫师兄,接下来一段时间,师妹便得多多依仗你们了。” 王以潇瞟了胡休一眼,哈哈一笑:“都是同道,彼此相互那是自然的。” 卫子青也憨厚的摸了摸头,说道:“师妹可以放心,能护着你,我们自然是护着。” 胡休也笑了起来,态度亲切的注视着顾凉:“我们都是六大门派的弟子,亲如一家,师妹可以放心,我们定能安全回到城池里。” 顾凉也客气的笑了,这几人说得很亲切,实际上并未许诺她什么,他们看着将她当成同门看待,但危急关头,谁都知道要先护着自己人。 不过顾凉也从未想过指望他们的保护,她需要的只是双方暂时为盟友关系,一起合作离开幽明洞,所以她听到这样的表态很高兴。 但凡年纪轻轻的修炼到筑基期,没有几个会是傻子,顾凉心中明亮,胡休心中也是了然。 喊完师兄妹,这些年轻的修士都讨论起刚刚的战斗,总结吸纳过后,又说了一阵修行上遇到的问题,觉得彼此间亲近许多,便各自安静下来恢复精力。 幽明洞中没有灵气,修士们身上都带了灵石和丹药,支持一阵子并不成问题。 再不然,从鬼物身上获取的魂晶也能作为灵石补充,虽转换成修士能用的灵气要消耗很多,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顾凉体内功法停止运转,想要恢复灵气只能通过服用丹药和灵果,速度极慢,不过她也没有办法。 方才对付尸煞,她丹田中的金色海洋消失了一半,神识倒是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尽数恢复。妙经神识篇的修炼还能继续进行,并未受到总体功法的影响,如今顾凉已隐约感觉到神识越发凝实,似乎要突破了。 看到两仪宗众人还在打坐恢复,顾凉不想显得突兀,便闭上眼睛,沉下心神没入玉瓶空间之中。 并不是只有身体才能出现在空间里,意识体也能,而且看在别人眼中,顾凉实质上仍旧在打坐,她也没有从胡休等人的神识感知中消失。 以前,诸宸衣夺舍,导致顾凉的意识体第一次出现在玉瓶空间,她在常沂的感知里也完全消失,那纯粹是业务尚未熟练的缘故。 如今,外界有所动静,顾凉便是将心神沉入空间,也能有所感知。 徐嘉庆敏锐的觉察到有点不对劲,他悄悄的睁眼看向顾凉,心中只是认为她在修炼某种特殊的功法,很快便忘却到脑后。 他其实没有将岔路口遇到顾凉和卫澈两人的事告诉胡休等人,卫澈的气息太过古怪,不像人修也不像妖修。给他的感觉也颇为危险,所以徐嘉庆本能的将自己的嘴巴紧紧闭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质就是卫澈看穿的。顾凉的气息也很古怪,但是她的危险程度不及卫澈。 卫澈还是坐在灵泉岸边的草地上。顾凉的神魂始一进来,他便知道的,与其同时,他还觉得有点尴尬,不好面对顾凉的尴尬。 顾凉的魂体很是凝实,她进了小木屋的储藏室里,这里放着她用不上的东西。 例如那些反劫杀得来的带着明显门派标志的法器、芥子袋和各种身份玉牌,例如那些和她属性不合、但是品质不错舍不得丢弃贩卖的法器。 严霄芥子袋里射伤她的弓和箭便是很不错的法器,甚至能一直用到结婴期。不过这法器却是水属性,刚好克顾凉的火灵根,也能给她带来很大的伤害。 顾弦把顾凉从墙壁上救下来后,很干脆的将穿透肉体的箭切断、拔出,然后驱除附带的水毒、上药,她醒来之时,血淋淋伤口已经痊愈。 尔后,这个伤口因为肌理柔嫩被撕开两次,顾凉都是用灵药使伤口愈合。因为伤口附近的灵气运转没有出问题,所以她也不怎么刻意理会。 若非与尸煞一战,被尸煞一掌拍在这伤口上,引起如今隐隐作痛。只怕顾凉要很长时间才能发觉暗伤尚在。 严霄的这把弓箭,应该很不一般顾弦那日用的灵药,品质上比顾凉炼制出来的灵药好上许多。治愈贯穿伤完全不会留下后患。 卫澈盯着灵泉上的小莲花看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黑猫实在有些看不过眼。它在卫澈身边蹲下,爪子撩了撩水花。说道:“大人,您心悦她,告诉她便是。”看卫澈毫无反应,它又道,“像我们凶兽,都是看对眼了就上,哪管它愿不愿意。” 黑猫没有被迫成为青铜宫殿的死亡之路守护者前,在凶兽族群里便是八面威风的王,各种美丽的雌性凶兽都自愿跟着它。遇到个别看对眼,但是不愿意跟它的,黑猫的选择通常是揍一顿,强上。 凶兽的世界强者为尊,比人类世界简单粗暴得多,所以黑猫恨不能理解卫澈此时的想法。 卫澈看着它,说道:“你是兽,我是人。你觉得很好的办法,人是不能接受的。” 其实他连人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个器灵。 卫澈喜欢顾凉,但是这种喜欢,目前来看只是他不舍得顾凉死掉。只要顾凉没死,只要能看着她过得不错,他适当付出一些什么东西,都觉得无所谓。 黑猫翻白眼,捞了一条小鱼叼在嘴里,走了。 也许,这位大人根本不喜欢小凉子,只是把小凉子当成出色的后辈看待? 黑猫想起自己族群里那些天资出众的后辈,发现自己对待它们就跟对待它的妻子们一样好,倒是和卫澈对顾凉之间的相处模式差不多。 也是,这位大人不可能沾染上情情爱爱,更别说对方还只是个小丫头。 匣子里有九支铁箭,本来是十支,有一支折断在顾弦手中,被他两下捏成一团。 顾凉拿起搁在最上面破损的一支箭细看,箭杆不轻不重,由多种珍稀材料铸造而成的,箭杆上刻画着各种符文,能大幅度提升箭的速度、准确度和破坏力。 看了片刻,顾凉的神魂从空间里消失,回到外面的身体之中。 修士的肉身自成一方世界,内视丹田,看到的是宽阔海洋;内视经,看到的是宽阔大路;内视骨骼,顾凉的骨骼洁白如玉,仿佛一座座玉山。 顾凉的小小虚影出现在丹田中,她沿着经脉而去,不多时便出现在曾经贯穿伤附近的经脉里。此处经脉变得很狭窄,血肉里蕴含的灵气显得有些怪异,骨骼也不是白玉的质地,感觉上很违和。 不将此处暗伤处理好,来日复发,只怕会影响到修为。 顾凉不是医修,她却是丹师,暗伤发现得早,处理起来也不难。 修行之路凶险,看来每一次受伤都不能轻视,必须得把留下的暗伤全部驱除,才能放下心,顾凉在心中告诫自己。 胡休等人尚未恢复好,顾凉便沉入空间里将针对暗伤需要用到的灵草都处理好,打算得了空闲便把暗伤处理掉。 意识体不能在空间里炼丹,做一些简单事情却是无碍。 休憩过后,胡休七人并顾凉继续上路,许是因为尸煞实力甚强,前路的鬼物多半不好对付,胡休将自己的灵宠召唤出来助阵。 胡休身份不低,他的灵宠也颇为神异,是一只修为相当金丹初期的暗影豹,外形很威武,擅长土、金系的法术,能口吐人言。有了它,队伍里便多了一位金丹高手,安全性顿时大幅度上升。 这只豹子颇为高冷,对自己的主人都是不屑一顾,更别说王以潇、顾凉等人,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予。 落在一般人眼中,多半以为这只灵兽是胡休的长辈为他捕捉,所以它显得桀骜不驯,对主人并不服气。但顾凉却是留意到暗影豹看似很不屑胡休,实际上,它的步伐一直都落后胡休一些,不紧不慢。 胡休的实力果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按照她所估计,他的真实修为应该和她不相上下,甚至更厉害一些。(未完待续……) 212.幽明洞(六) 从时间上来说,走进这个黑雾弥漫暗藏大恐怖的洞穴已有一个多月,但是八人所见,除了层出不穷的鬼物,便再无它物。 前十多天,人们遇到的都是金丹中期以下鬼物,联合起来将它们击败并不难,甚至可以称之为轻松。 后十多天,人们开始遇到金丹中期以上的鬼物,或者单独一只,或者两三只,甚至更多,人们也从一开始的迎战变成如今的躲避姿势。 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人们身上携带的灵石、丹药等终有一日会消耗殆尽,而鬼物身上的魂晶也越来越难获取,等到他们无法补充灵气的那一天,必定葬身此地。 顾凉有整个玉瓶空间作为后盾,心理上比胡休一行人要好受一些,而胡休一行人,他们必须得将补给的问题解决。 这日,将顾凉支开后,胡休与自己的同门开了一个讨论会。 “不瞒你们,我身上带的丹药、灵石大概还能支持一段时间,若这段时间过后仍不能离开这里,只能任由鬼物宰割了。”胡休环视众人,沉声说道,“魂晶代替灵石毕竟不是好办法,转换而来的灵气也颇多杂质,再说,遇到鬼物实力越来越强、数量越来越多,魂晶的获取也不容易。” 众人都沉默了,压抑气氛笼罩每个人心头。 胡休的身家可以说是众人中最为丰厚,连他都说储备告竭,其余人只会比他更糟糕。 王以潇掂量着自己芥子袋中的物品,实际上。灵石等物还是有不少,在这里生活好些年不成问题。但是丹药等物肯定不够。 洞穴里没有可以食用的东西,众人没有结丹。还无法做到不服用辟谷丹就能辟谷十年八年,辟谷丹吃完,该吃什么是个问题。 而与鬼物斗智斗勇,过程肯定要受伤,在没有丹药疗伤的情况下,仅凭自身的恢复力养伤速度太慢。 鬼物越来越多,它们可不会给他们恢复的时间,伤势未好又添新伤,日益下去。人也会被活生生拖垮。 “潘奕,”胡休看向另一个筑基初期的两仪宗弟子,这人的存在感一直是众人当中最低的,多数时候都会令人误以为他是哑巴,“你的炼丹术水平如何?” 黑夜大陆和第三大陆都有灵气,其中盛产各种各样的灵草,几乎每一个被卷进来的修士手上都藏有些灵草。丹药即将用尽,幽明洞里又没有灵草生长,也只能忍痛将这部分灵草炼制成丹药。以补充之用。 潘奕是个实在人,很老实,领队询问,他诚实回答道:“我只是四品炼丹师。顾凉师姐是五品,她的炼丹术比我好很多。” “她不是我们两仪宗弟子。”王以潇微微皱眉道。 卫子青有些不赞成,他粗声粗气的说道:“在我看来。顾凉行事还算光明磊落,将炼丹之事交给她。未必不行。” 凌素也点点头,同为女性。她很欣赏顾凉的形式态度:“我同意卫师兄,顾凉不会贪图我们这点小便宜。” 朱桢看了看诸位同门,摇头道:“我更信任潘师弟。若要炼丹,势必无法参与战斗,潘师弟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远比顾凉小,少他一个我们也可以应付得来,少了顾凉则会有点麻烦。” “再者,顾凉未必安心将后背交给我们,她对我们肯定会有所戒备,炼丹水平说不定也有所保留。所以,炼丹之事还是潘师弟来做比较合适。” 这两个理由也在胡休的想法之中,他看向仍未发表看法的两个人:“徐师弟,潘师弟,你们自以为如何?” 徐嘉庆悄悄地留意着师兄师姐们脸上的变化,很是恭顺的说道:“我听师兄你的。” 他不太擅长下决定,用现代语言来说,就是选择困难症加上优柔寡断,若不然,这家伙也不会在岔路口犹犹豫豫那么久,直到发觉危险临近才急吼吼的做出选择。 胡休对徐嘉庆的回答并不意外,望着潘奕秀气而木讷的脸,眉心微微一皱又松开,问道:“潘师弟,你的想法呢?” 就两仪宗内门弟子的素质而言,潘奕十八岁成为四品炼丹师兼筑基初期修士已经足够出色,不过拿来和顾凉比较,他这点成就未免不够看。 不过和顾凉相处的这一个月,潘奕对顾凉的态度只是恭敬,并没有其他类似嫉妒、憎恨、不甘的情绪存在,胡休感觉上颇为满意。 潘奕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才回答道:“我觉得还是将灵草交给顾凉师姐处理比较好,她的成丹率比我高,出丹的品质比我好,即便有所保留,我未必就能用同样的灵草炼制出比她更多更好的丹药。” 数里之外,顾凉能猜到胡休等人在讨论补给的问题,也能猜到他们讨论的事情可能与自己有关,不过她没有那个心思去揣测他们到底聊了什么。 黑猫在她耳边聒噪道:“小丫头,你就不担心他们在聊着将你灭口分赃么?人类的龌蹉心思就是多,我能感觉到他们中有人对你目露不善呢…” 顾凉正拿出阵盘布置法阵,闻言她挑挑眉,很肯定的说道:“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敢。” 顾凉对自己有信心,她看不出胡休深浅,胡休未必能看出她的虚实,他不会为了她身上的东西而做出冒险举动,而且这个举动一旦传出去,两仪宗和乾坤派又得交恶了。 黑猫嘿嘿一笑:“我觉得他们在商量如何让你死在鬼物手上,这样你哥都不知道是他们算计,报仇也无从说起。” 顾凉斜睨了肩头上蹲着的它一眼,问它:“胡休他们哪里得罪你了?”非要挑唆她戒备他们,还不惜以最大的恶意猜测他们。 黑猫扭过头。猫尾巴垂在她肩头,可以看出它很郁闷还很愤怒:“那只豹子太可恶了。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在大爷我的面前,它居然还敢给大爷脸色看!” 顾凉翻白眼。继续按照顺序往阵盘里添加灵石:“你如今只是筑基中期的实力,凶兽的气息又收敛起来,它能对你恭恭敬敬才怪。” 暗影豹态度倨傲,傲得也很有理,因为它有那个实力,而在顾凉逐步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后,它对顾凉的态度也没有原本的不屑。至于嫌弃空间里果子和天魔同属魔物一家亲而跑出来看热闹、从未插手战局、也从未帮过忙的黑猫,暗影豹素来不屑之。 堂堂一只妖兽,竟然还需要人类来保护。明摆着丢妖兽的脸! 哼,它才不会说它很羡慕黑猫什么都不用干也能被主人投喂呢! 以上纯属暗影豹的心理活动,除了它自己没有兽(人)得知。 黑猫甩着尾巴哼道:“有眼无珠的小家伙,竟然不识大爷我是何等存在,活该一直都没能进阶金丹中期,活该挑了个弱鸡主人。”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量略多,顾凉眯了眯眼,心中思忖:能契约到金丹初期的妖兽,这只妖兽进阶的时间也不短。那么能得到它尊敬的胡休,实力上肯定要比暗影豹高上一些。 至于胡休被黑猫评价成弱鸡,顾凉下意识的将自己和胡休比了比,只得出一个自己也许比他更弱鸡的结果。 黑猫哼哼两声。像是知道顾凉在说什么,不屑道:“他是弱鸡,你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都是半斤八两。连一个小小幽明洞都还只是走到现在这点距离,实力真的太糟糕了。” 它的起点太高。想了想,继续不遗余力的打击和自己契约的人类:“大爷刚出生的时候便被天道老儿被劈了整整三九二十七道天雷。威震八方,把整个凶手族群都惊动。你们这些渺小的人修,连我出生时的实力都没有,应该是被弱鸡叼在嘴里的蝼蚁才对。” 族群不同,无法比较,顾凉压根没被打击到,她笑了笑,温和说道:“猫大爷您神威盖世,到如今被渺小暗影豹蔑视,竟然只能向形如蝼蚁的我诉苦,真是我的荣幸呢。” 猫大爷:“…”呜呜,巧言令色的可恶人类,我要报仇! 但它想了想自己和顾凉的实力差距,默默的忍了,心道:回到死亡之路,肯定得好好把你这小妮子教训一顿。 顾凉觉得有阵阴风吹过,冷冷的,她侧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洞穴深处,快速的向阵盘上填加灵石。 胡休不是自己人,存在戒心是必须的,不过的胡休实力高不高和她关系也不大。如今她与胡休七人结盟,暂时来说是战友关系,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他不会选择对她下手。 对战两只尸煞的时候,顾凉隐隐能感觉到胡休露出来的一线杀机,事后休憩,他也旁敲侧击的试探几句,怀疑她身上带着吸引鬼物的一些宝物。 尔后,顾凉用了些手段将自己的纯灵之体掩盖起来,没有真正尝过她的血肉,鬼物不会知道她是一道多么难得的美餐。 小手段由卫澈提供,他知道顾凉必定出现在荒野,对纯灵之体会引起的麻烦如何解决一事早有准备。 发现顾凉失去了对鬼物的吸引力,胡休的那抹杀机便藏了起来,一个月来,大家都相关无事。 布下隔绝气息和神识探查的阵法后,顾凉进了空间;与此同时,胡休也知道顾凉的气息消失在幽明洞中。 进入这里的不仅仅是他们八人,还有一个擅长卜算和土遁术的邋遢道士,这家伙小手段颇多,顾凉不开天眼根本看不到他,徐嘉庆的天生慧更看不到。 阵法外围,墙壁上浮现一个面目猥琐的家伙,他盯着阵法所在的位置,手上掐算片刻,然后嘿嘿笑着匿了。 有空间作为后盾,顾凉可以说是八人当中最闲适的一个,完全不必担忧补给的问题。 她在炼丹房里炼制了几炉辟谷丹,又瞧了瞧从半个月前开始炼制的六品丹药鼎炉,剩下半个时辰便是被卫澈困在阵法中。 如果不能破阵。呵呵,那就一直被困在里面吧。 学习阵法的过程比学习炼丹要艰难很多。打个比方,炼丹好比化学。阵法就是几何算术,于顾凉而言,后者比前者更不容易,尤其是摊上了卫澈这种不及格的老师。 卫澈不会系统的教她怎么破阵布阵,他的一般做法便是将她困在阵法里,然后让她利用自己学过的阵法知识破阵。 这令顾凉很怀念仙学堂的夫子和师尊清源,尼玛,阵法知识她知道的仅是皮毛,认清方位已经很不错。卫澈把她困在阵法里,真的不是在报仇? 直到如今,顾凉仍未将玉瓶拿回来,卫澈自然也被困在空间里不能出去。 半个时辰已过,阵法立刻被从里面暴力破除,一个月来一直如此,顾凉仍是不能依靠她少得可怜的阵法知识破阵。 卫澈负手站在被破坏的阵法不远处,平静的看着阵法残骸,什么都不说。 顾凉揉了揉打碎阵法的拳头。隐隐有些头疼,虽然这个阵法被她破坏后也是由她修复,不过折腾了一个月都不能将阵法吃透,她总觉得自己的智商在欠费。 这个阵法比火阵复杂。牵涉的阵法知识十分全面,就是覃钰被困也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破阵而出。 用它来教授顾凉这种新手,一个多月完全熟悉是不可能。 “大概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用阵法知识来破阵了。”顾凉望向卫澈双眼,恍惚间有种前世考砸了面对老师的感觉。不过她已经很努力,所以并不觉得心虚。 卫澈点点头。然后给出一个期限:“再过十天,我希望能看到你的承诺实现。” 十天,您也太狠了。 顾凉默默的看了看卫澈高深莫测的脸,掂量着自己的水平,心一横,很快答应下来:“我会尽力。” 空间里没有学习阵法的资料,卫澈也没有告诉她各种布阵的基础和要点,仅靠自己懂得的那点知识和对火阵的了解来破阵,二十天之内目测可行。如今时间被压缩一半,必须得豁出去拼一把,不然只能说空话。 卫澈看了她一眼,说道:“十天之内若不成,我教你阵法基础。” 他其实有些无法理解,为何顾凉在天雷峰不学阵法,在湖心岛也不学,而这一次被他浅浅设计一回,居然很认真的学了。 “你以前不想学阵道,为何这一次又想学了?”卫澈问。 顾凉刚想离开,听到这问题只是一笑,身形便从空间里淡去。 片刻后,卫澈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的玉瓶被顾凉挂在脖子上,他听到她的解释:“以前不想学,是因为想要专心修炼,学炼丹一艺已经足够,再学阵道难免分心。” 实际上,顾凉住在天雷峰那几年都一心想着远离剧情发展的中心,远离男主、女主、大反派这些人间凶器。 她的一天很忙,修炼、炼丹、习剑术、习道法,还得分出时间了解神荒世界的格局,找出一个最适合自己、纪珊、纪宝、纪子悔一家居住的地点,哪有时间顾及其他。 后来发现顾天阳根本不能和身为恶毒女配的自己和谐相处,剧情的发展也不能避开,顾凉很决然的熄了撇下顾弦远离纷争的念头,打算回到天雷峰后与卫澈学习阵道强大自己,为以后站到顾天阳对立面做准备。 然后便是雾涧的事情,紧接着入冰雪境、卫澈陨落、筑基、离开宗门,学习阵法便缓了下来。 湖心岛上没有跟清源学习阵道,也是因为顾凉不想丢下修为和炼丹。两年时间毕竟少了,再学阵道,最多只是学到基础,为此舍弃将炼丹术提升的机会,不免因小失大。 将阵盘收起来,顾凉习惯性的将神识展开将洞穴内情况尽悉于心,虽然知道邋遢道士多半是紧跟着他们八人,但是她仍旧不能找到邋遢道士的位置。 这家伙的藏匿功夫太了得,仅凭一身藏匿手段连元婴期神识都无法察觉,即便是顾凉,也觉得很是心动。 “卫澈,你知道他藏起来是依靠外物还是依靠功法吗?”顾凉犹豫了下,询问道。 两仪宗出动二十个优秀的筑基修士追捕邋遢道士,除了邋遢道士高深的藏匿手段,不能再做他想。 卫澈没回答,黑猫回答了,它懒洋洋说道:“你知道了也没办法,他是人类和妖兽的混血后裔,藏匿得那么好,无非是觉醒了属于妖兽的血脉天赋。” 东洲是妖兽故乡,人类和妖修的混血源来已久,顾凉认识的林成志便被怀疑身负顶级妖兽血脉,是以肉身力量惊人。 听到黑猫的回答,顾凉很是失望。 黑猫又道:“这种血脉天赋很罕见也很没用,就算有幸修炼到更高的境界,一旦被正面对上,同等阶的存在可以一根指头将它们杀掉。”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天道为何要弄出这样的一个种族,既不能打,脑子也没用,用来做血食倒是难得美味…”黑猫看了顾凉一眼,阴测测的加了一句,顺便舔舔唇,“我很久都没有吃过那种顶级美味,真是令我无比怀念。” 也许存心也许无意,黑猫这番话并不是和顾凉意识交流,而是语言交流,它也有意无意的透出一丁点凶兽的气息。 神识捕捉到洞壁里微妙的波动,顾凉默默的看了黑猫一眼,心里腹诽:这货啥时候进化成天然黑了?(未完待续……) 213.幽明洞(七) 但是下一秒,顾凉便将心中猜测粉碎得干干净净,心底禁不住丝丝冒着凉气。 黑猫跟着她的这一年都显得很温顺无害,但它本身是一只性格凶猛残暴的凶兽,爱好吃人。它说的吃,是真的想吃掉邋遢道士,并非和她开玩笑。 黑猫一边盯着洞壁的某处咽口水,一边和顾凉打商量:“小丫头,把它逮了送给我,我马上告诉你一个和幽明洞有关的秘密。” 它如今是神魂之体,吃吃喝喝是不可能,不过顾凉会在百年之后将它带回青铜宫殿,顺便带上几只新鲜血食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很美。 果然还是离开的好,蹲在青铜宫殿里几千年都没能遇到一只新鲜的血食,出来了到处都是美味。 眯眼望向人类小姑娘藏着愠怒的眼睛,黑猫咧嘴露出一个猫式微笑,白森森尖牙伸了出来,竟有几分可怖:“顾凉,你觉得如何?” 顾凉坚定摇头,天眼见到的邋遢道士是个人类,即便他有着妖兽的血脉,他也是和她一样的人类,她还做不到出卖同类。 “请恕我不能答应。” 黑猫某种金芒闪过,继续诱导她:“你和它不熟,它也不是纯粹的人族,将它送给我做血食,我再告诉你一个和死亡之路有关的秘密。” 顾凉停了下来,她侧头看着肩膀的黑猫,很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不会答应你的交易。你若想吃人,可以回到青铜宫殿。踏上死亡之路失败的人都是你口中血食。” 黑猫眨着猫瞳,呵呵笑了几声道:“顾凉。你不担心你会成为我的血食吗?” 顾凉盯着它的猫脸,说道:“这是我的选择。从我走到那扇门前,我心里已经有了被你吃掉的准备。” 沉沦、入世,哪一个不是凶险万分? 她既然选择了死亡之路,便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 “在我结了金丹后,还能不能再在死亡之路上走一段?”顾凉继续往前走,她出来的时间足够久,再不回去,胡休等人该起疑心了。 黑猫懒洋洋的趴下来,猫尾巴垂在顾凉背后。一晃一晃:“不怕死,尽管走。”它倒是不再坚持让顾凉逮了邋遢道人做血食了,顿了一顿,又补充一句,“入世接下来是出世,你结了金丹,可以走一走,不过被我吃掉的可能性很大。” “纯灵之体对我来说也是一盘很美味的菜。”黑猫眯起眼睛,回味着青铜宫殿里从少女手腕上吸取的温热鲜血。不由舔了舔嘴,觉得更馋了。 顾凉:“…” 其实她就是一株行走的天材地宝吧?鬼物觉得她好吃,凶兽也觉得她好吃。 “顾凉。”黑猫喊着她的全名,试图继续谈生意。“幽明洞里很危险,你和那群蝼蚁一直往前走,可是会死在这里的哦。” “就算你出得了幽明洞。也有很大可能在死亡之路失败变成我的血食,真的就不怕吗?我知道你们人类修士最怕死了。尤其是你,死了可什么都没有了…” 黑猫还在喋喋不休的聒噪。顾凉忽然发现了洞穴里显得有些不妥,胸腔里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跳动,速度渐渐加快,周围却是一片万籁俱寂。 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火凤剑的剑柄,顾凉望向宽阔洞穴幽深之处,刹那间开了天眼神通,一切事物都在心间无所遁形。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啰嗦。”顾凉在心里打断黑猫的话语,缓缓抽出火凤剑,目光落在某一处,面沉如水,“道友何人?我乃乾坤派顾凉,不知何故开罪了道友,竟被道友设下阵法陷阱困在其中。” 洞穴幽寂而无声,墙壁上攀援的植物微微闪着光,许久都没有别的声音响起。 黑猫蹲在顾凉肩头,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四周,在心里和顾凉说话:“啧啧,枉你神识比修为高,竟不知道自己走进别人的陷阱里。” 顾凉斜睨它一眼:“你确定你刚才没有在混淆视听?阵法之道本就高深难以察觉,又在布阵之时加入阻隔神识的材料,我能发现才怪。” 黑猫道:“你在找借口。” 顾凉被它塞了一下,神态却渐渐从容起来:“的确是我本事不够,加上不够谨慎大方,踏入别人陷阱是活该。” 黑猫嗤笑一声,不死心的继续说道:“顾凉,你真的不想知道离开幽明洞的方法吗?你知道之后,可以安安全全的离开这里哦。” 顾凉不理它,藏在暗中的道友不露面,那她只能采取暴力破阵。天眼神通目前只能维持短短三十息,不过这也足够让她看清楚阵法的薄弱之处和阵眼所在。 虚空中杀机凝聚,千万柄薄刃凭空生成,从四面八方向顾凉直奔而去,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布阵者的凛冽杀意,他藏身在阵法中,试图借阵法之力将顾凉诛杀。 无数薄刃将所有退路封死,它们中有虚影也有真实,混在一起真假难辨,阵法又能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人的感知,真叫人不知道如何应付。 火凤剑发出愉快轻鸣,握在手中带着跃跃欲试之意,它能感觉到对手的气息,握在敌人手中的剑是一把好剑,和它不相上下的一把好剑。 顾凉没有动用灵气,淡定从容的错开脚步,神识锁住藏在阵法中若隐若现的一线杀意,竟是罔顾千万杀来的薄刃,长剑直取阵中人而去。 有人轻轻咦了一声,阵势倏忽一变,将一线杀意藏得严严实实,阵中人的攻击也随之消失,静待下一个机会。万千薄刃也变得凝实许多,片片都是真实,片片又可能是虚假。虚虚实实,杀机暗藏。 这便是阵法的杀招。能困人也能杀人,若不通阵道。即便修为比布阵者更高,也只会被阵法慢慢消磨掉气力,被人斩杀。 顾凉对阵道只是略通,也曾配合阵法对敌,被人以阵法困住围杀却是第一次。 她不知道对方藏身何处,本来也没想着锁定那一缕杀意就能揪出藏在暗中的布阵者,当下火凤剑上剑光吞吐,剑法展开,顿时将一片薄刃尽数横扫开去。 庞大力量之下。无数薄刃被崩飞,其中也有不少落在顾凉的身上,最多不过割破外面穿的一件法衣,或者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细细血口。 “这小娘们明摆着是个体修,竟然用剑!还修出了剑气!”暗中,布阵者对藏身阵法的伙伴传音道,“你多多小心,切勿和她近身。” 顾凉耳朵微动,脸上轻轻一笑。说道:“能来到此处,道友的实力必定不低,设阵将我困杀,为何不多杀几个鬼物?” 一边说话。她一边将袭来的无数薄刃打飞,不知为何种缘故,落在身上的薄刃却是越来越多。罩在外面的法衣也被割得破碎,露出里面洁白中衣。顾凉继续道:“我并非独自一人,离开队伍也有一段时间。你们没能在短时间内将我击杀,被我的同伴察觉后赶来,反误了卿卿性命便是不美。” “哼!”阵中人一声冷哼,三道剑气忽然自阵法里生出,分别刺向顾凉的眉心、喉咙和心脏,其中暗藏锋锐剑势,可见此人是个剑修,“事到临头,何必多言!” 顾凉面上尤其从容,却是险之又险的避开三道剑气,差点就被阵法中生成的一道风刃割破喉咙。 “她肩头那只小兽似是不简单,明明筑基期妖兽,主人遭逢如此劫难竟未出手。”布阵者纵观大局,暗暗对阵中人传音。 顾凉脸上犹带几分惊慌,脚下踩着的步伐都显得有些凌乱,阵法里忽然有大片风刃生出,隐隐有雷鸣之音,凌厉削来。在神识范围内,可以感觉到阵法里有几面阵旗方位变化,牵动操纵着阵法内杀机。 火凤剑觉得有些无聊,它很想和对手的剑争一番高下,奈何对方藏得好好的,根本没给它多少机会。 顾凉施展剑术,将风刃和紧接而来的细小雷电一一斩除:“你可知我是何人?杀了我,你们必将遭到乾坤派围杀!为了这点灵石和丹药而舍弃性命,实在太亏。” 洞中没有补给,此处鬼物的魂晶又颇难获取,设阵的人除了杀人夺宝四字别无他想。 “哼!拖延时间!”阵中人道,虚无里出现的如虹剑气忽然一挑,直取顾凉肩头的黑色小兽而去,杀机铮然,像是要一剑把黑猫刺个对穿,“我们自当留你一线生机,将你丢入鬼物之中,谁知我们杀了你?” 名门大派的弟子很少有人敢于招惹,其中原因之一便是门派多半会给弟子制作魂牌。弟子陨落,魂牌随之破碎,门中长辈亦能通过特殊手段得知弟子陨落前的影像,死于何人之手那是一目了然。 不过,若将人弄得奄奄一息丢进鬼物中,魂牌里显露的影像便是被鬼物杀死,报仇亦无从说起。 黑猫不慌不忙的换了个位置,刚好避开那道剑气,挠了挠顾凉肩膀上的衣裳,说道:“小丫头,别逗他们玩了,好好破阵。”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逗他们玩了?”顾凉手中火凤剑一抖,将袭来的片片风刃打散,手腕处被震得有些发麻,“这座阵法十分巧妙,既能困人又能杀人,我虽能看出薄弱之处,却也得花费一番气力才能破阵而出。” 黑猫看着她脸上假的可以的惊慌之色,撇撇嘴又避开了刺来的几道剑芒,心中暗道:“这家伙明明可以从容破阵,还在假装气力不济,一副被吓坏的小模样,当真狡猾得可以。” 顾凉手中火凤剑剑芒吞吐不定,守着身周一尺的安全距离,虽有薄刃、风刃落在身上,却始终不能给她造成致命伤,流血伤也很少。 阵中人屡次攻击,或者指向黑猫,或者指向顾凉,最多也只能划破法衣。然后被贴身穿着的软甲挡下,打得可谓憋屈无比。 顾凉一边假装虚弱口头上拖延时间。一边展开神识将阵法内的变化印在心底,试图借此印证自己一个月来的学习的阵法知识。 “自己都是只刀枪不入的乌龟了。还要穿一身的防御法衣和软甲!”阵中人酸溜溜的想着,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恨,忽然间他的身形藏匿在阵中,换了一把剑刃水蓝的长剑,其上流光闪烁,看之便觉得极其不凡。 火凤剑微微颤动,剑柄上雕刻的凤凰眼中似是多了灵动之意,目光穿过阵法盯向水蓝长剑,对主人传递阵阵战意。 布阵者观之。手中法诀连连打出,口中念念有词,阵旗变幻不定,卷起滔天巨浪,配合阵中人向顾凉攻去。 “倒是有把好剑。”顾凉虽是筑基后期,但她体内筋脉和丹田宽阔,所能容纳灵气也是一般筑基后期的几倍,即便身处阵中,又有人虎视眈眈。心中仍是淡定稳重。 水蓝长剑被阵中人握住,感觉到火凤剑气息,亦是剑芒大涨,加上阵法助势汹汹而来。便是顾凉也不敢小看。 双方你来我往,缠斗了足足一刻钟,顾凉忽然一笑。朗声说道:“道友剑术可真不错,这个阵法也设得极好。可惜你们的对手是我。” 布阵者顿觉不妙,连忙传音。却迟了一息,只见剑光如虹,势如奔雷,竟是硬生生斩断三支阵旗仍去势不减,向自己阵中人而去。 阵中人也是大惊,顾凉展现的实力本与他相当,现在却比方才威势更强了不止一倍,如高山压来,除了迎击却是别无应对方法。 布阵者因为阵眼被毁,心神大失,连吐数口鲜血,忙取出十八道符篆,组成一道阵投向顾凉,试图将她困住。他也没想着困住多长时间,符篆阵只是为自己逃命争取须臾时间罢了,因此在符篆抛出后,他跃上飞行法器,瞬间遁逃。 阵中人清晰听到自己双臂骨折之声,紧接着双腿亦是骨折,面对这一剑余威,他竟是败了!手中剑无力落下,插在洞穴并不坚硬的泥土中,光华暗淡。 顾凉一脚踩在阵中人胸口,压住他的心脉以免他轻举妄动。 符箓阵至,有柔韧藤蔓生出,将她连同阵中人一起捆住。更有数道水束生出,既令藤蔓勃勃生长,更是将两人又缠得严严实实,挣脱不得。 “好阵师!”顾凉赞了一声,她一时半会也不能摆脱十八道符篆构成的简单阵法,不过她还有后招未曾发出。 在布阵者逃出四五里后,忽然感觉到有一道无形之箭自身后射来,识海霎时大痛,飞行法器宝光尽敛,他闷哼一声便从飞行法器上跌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藤蔓是金刚藤,能轻易刺穿修真者的皮肤,它们飞快生长,两个呼吸间便围成一个绿色大茧,虽不至于伤人性命,却是让人十分恶心。 卫澈缓声评价道:“不过区区筑基,金丹未到,你可以轻松将他们斩杀,无需如此大费周折,显得太刻意了。” 一句话说得顾凉脸红,不是旖旎,而是羞愧。 卫澈刚才没有出声,现在却是将顾凉战斗中的不足和疏漏之处一一道来,等他说完,顾凉也解决了缠阵,将十八道符篆尽数斩碎成符纸。 被顾凉踩在脚下的剑修连声求饶:“您大人有大量,且放过小的吧,小的亦非存心要劫杀您…” 顾凉轻声笑,她低头看着剑修还算俊俏的脸,说道:“若你我位置颠倒,你可会饶我一命?定是不会,你都说了,将我丢进鬼物之中等死。” 抬手把水蓝长剑拔起握在手中,能感觉到它轻微的抵触,顾凉很干脆的将剑上的神识烙印抹去,看向剑柄,发现上书两个字冰龙。 “剑是好剑,落在你手上,明珠蒙尘了。”顾凉伸指弹了弹冰龙剑,剑身轻鸣,隐隐抗拒之意传来。 火凤剑亦发出轻鸣,阵阵喜悦之意在她心中流淌。 这两把剑恰好是雌雄双剑,由同一个铸剑师铸造,同时出炉,也无怪火凤剑感觉到它的气息那般兴奋。 剑修连忙道:“是是是,仙子才是它的主人,还请仙子饶命!” 顾凉略微垂了眼,踩在他心脉上的脚仍未离开,脸上看不出喜怒,问他:“你是何时进来此地?可还遇到别人?” 与胡休等人同行之时,她只能发现一个邋遢道士,并没有遇到其他人。 “我是半个月前进来的,这段路颇多人走,我们在此伏击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现顾凉暂时还未动杀意,剑修口齿清晰了许多,“仙子,我愿为你做牛做马,还请您饶小的一命。” 顾凉展开神识将可以探查的范围扫过一遍,果然发觉了有其他修士,而原本神识能探查的胡休七人,却在她的神识范围内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附近的环境也是陌生,她从未来过此地,但是天眼所见此地分明还是她和胡休等人一起走的那条路。 挑了挑眉,顾凉又问:“进来此洞可还能出去?” 难道此煞星是刚刚进来? 剑修愕然,随即立刻回答道:“我们糊里糊涂闯进来,也是因丹药即将消耗完毕,所以才在此设下阵法…” 他和阵师属同门师兄弟,进了此地不杀鬼物,只相互合作引人入阵、杀人夺宝,原本引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筑基后期,谁料却是个难搞的煞星。 听得他说完,顾凉狐疑的看了看肩头黑猫,她觉得这货肯定知道原因,说不定暗中插了一手。她还道为何忽然之间被困阵中无所察觉,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胡休所在的洞穴,直接出现在剑修师兄弟二人设下的阵法里。 黑猫对她眨眨眼:“这里还是幽明洞,其它的你想要知道,把它逮了送给我,我告诉你。”又道,“这里比荒野更危险。” 顾凉皱着眉,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一张大网中,被这张网缠得越来越紧,几乎要断气。(未完待续……) 217.你是谁? 地下洞穴不甚明亮的光线中,少女的笑容显得温和而亲切,很轻易便能驱散人们心里不好的负面的情绪。 胡休有些微微失神,随后眨了眨眼睛,片刻便恢复了两仪宗内门精英弟子的圆滑精明,笑道:“嗯,有事,我们的丹药快用完了,要请你帮我们炼丹。” 幽明洞中环境特殊,潘奕固然也能炼丹,但出丹率和丹药品质只有外面的一半不够。 而且,能被胡休等人珍藏的灵草都是年份高、珍稀罕见的,潘奕只是四品炼丹师,让他来处理这些灵草,实力尚且不足。 顾凉并不觉得意外,很轻快的答应下来。 黑猫小声嘀咕道:“啧啧,有事就找来,没事就把你丢到一边去,你们人类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在说顾凉还是说胡休,或者两个一起抱怨。 顾凉斜了它一眼,挑选了地方在卫澈的指点下开始布置阵法,幽明洞里没有火种能用来炼丹,她的异火暂时还不想暴露,只能烧灵石布阵炼丹。 这种炼丹方式十分奢侈,看得胡休等人心都在滴血。好在顾凉并非浪得虚名,出丹率和丹药品质即便在幽明洞里也是一般五品炼丹师的水平,对比潘奕来说已经很让胡休感到满意了。 因为炼丹耽搁了些时间,十人队伍又在原地休息了两天,总算把凌素身上的奴隶契约给解决了。 如胡休等人般倒霉误入此地的修士并不在少数,出发的时候,十人队伍已经壮大成二十多人的队伍。因为两仪宗弟子人数最多。实力加起来也是最强,队伍默认胡休作为暂时的领队。 随着前行道路上死者的骸骨越来越多。一个规模庞大的古老战场遗迹渐渐展现在众修面前,其中不仅有类人生物的白骨。更有许多巨大的妖兽尸骨,令人望之生畏。 顾凉从黑夜大陆前往白骨殿时,也曾遇到过一片战场遗迹,倒是众修里显得最平静的一个。 两个战场遗迹的年代相近,这个遗迹却没有先前那片遗迹诡异,至少不会有尸骨感知到生命气息而复活,黑猫也没有提醒顾凉带上异火灯盏。 鬼物们在庞大战场中出没,白骨堆里偶尔能见到已经生出血肉的尸煞,甚至在一处深坑里。众修还见到了被被拆散的圣洁仙骨。 仙人也是这片战场中的牺牲者! 黑猫心情很好,翘着尾巴看众修脸上的各种惊吓神情取乐,它很不屑的说道:“一群没见识的家伙,竟然把炼虚期修士看成仙人!” 能听到它说话的只有顾凉,顾凉盯着被拆散的骨头看了又看,对黑猫道:“神荒世界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炼虚期修士了,修为最高只有化神后期,半步炼虚都是传说。” 这当然是明面上的,不说大妖与黑鸟。光是巫族部落的两位大巫师和这只戾妖尊,他们的实力也不仅仅是炼虚期。 黑猫在顾凉心间嗤嗤笑了几声:“说的也是,以如今的天地元气而言,出一个化神后期都不容易。更别说飞升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黑猫一直盯着顾凉的脸,似乎想要在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越是与顾凉相处得久。黑猫越是觉得顾凉身上藏着大秘密。 顾凉随口敷衍了几句,眉目间对黑猫泄露的大秘密丝毫不觉得惊讶和好奇。似乎黑猫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黑猫用爪子挠了挠下巴,目露沉思之色。 青铜宫殿中。黑猫选择顾凉作为契约者,也不是单纯的觉得无聊和枯寂,更主要是因为它在顾凉身上嗅到了老朋友和造化丹的味道。 老朋友化为人形行走人世间,青铜宫殿忽然出世,黑猫隐约觉得这片天地要发生大变化,所以它也要出来走一走。 现在看来,它似乎找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契约者,身上有它那些老朋友的味道,更是与那位大人关系匪浅,如今又遇到这样的大事件… 黑猫瞧了瞧顾凉温和的面容,懒洋洋的趴下来打瞌睡,凭它的实力而言,就算神荒大世界毁灭了,大不了换一个大世界继续过日子。 天地间并非只有一个神荒大世界,还有其它的大世界存在。 战场遗迹的范围极大,路上也能见到刚被人斩杀不久的鬼物,用了十多天时间,已经变成一个五六十人修士联盟的队伍终于走到战场的尽头。 一条滔滔巨河截断前路,赫然是顾凉见过的黄水河放大版,河面宽阔,黄色迷障在河面飘动,根本看不到河对岸是什么样的景象。 河水腥臭污浊,犹如尸体腐烂产生的尸水汇聚成河,其中鬼物沉浮,浓浓的不祥气息笼罩河中,令修士们望而却步,根本不敢踩着法器跨越河面。 河岸立有古老的石碑,上书两个符文,字体苍劲有力,透着阴森和诡异,其中含有巨大威能,长时间盯视甚至能把神魂牵扯而出。 顾凉瞥了一眼石碑上的古老的符文,发现这两个文字与邪神殿、青铜宫殿上的文字属于同一种体系。 在原著作者的设定中,这种文字被称为初始文字,蕴含通天彻地的力量,书写符篆的文字便是从中演化而来。 顾凉不敢久看,她如今的实力与以前已经有很大的区别,但她仍旧不能将这两个符文记忆在脑海中,看过一眼便会忘记。 “卫澈,你知道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吗?”鬼使神差的,顾凉询问寄身玉瓶里的卫澈。 “黄泉。”卫澈迟疑片刻,回答道,“只要将这两个字抹去,黄泉便会消失。” 黄泉只会流淌在九幽。 这条横贯战场的黄泉,是大能者利用初始文字形成,抹去这两个字。黄泉自然也会跟着消失,这便是初始文字的所代表的天道体现。 顾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一下接一下,带动全身血液流动加速。她双手握拳,闭眼好一会儿才勉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好一些。 她眼神复杂的看向肩头懒洋洋的黑猫,它正眯着眼睛盯着石碑细看,小爪子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裳,但它也没能盯着那两个字看得太久。 强如戾妖尊都不能将初始文字记忆,卫澈却认识初始文字,并且能将这两个初始文字的含义准确说出来。 原著里,卫澈十五岁便有元婴修为,尔后陨落在秘境之中。 现实里。她所认识的卫澈,其知识量不下于师尊清源,他不仅懂得阵法,更能在炼丹、道法上给予她指点…他深不可测,几乎无所不能。 他所知道的,远远超过一个二十来岁青年应该知道的。 他的来历,比戾妖尊更为神秘强大。 顾凉能够将里面的灵魂换成尚秋,严霄能够通晓未来,卫澈自然也有可能被一位大能者转世重修。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黄泉!它流向幽冥!”有修士终于反应过来。低声惊呼道。 修士们看向大河奔涌的方向,黄色迷障将一切遮掩,大河尽头只是一片漆黑,仿佛有无名巨兽藏匿其中。沉沉压抑感油然而生。 “那里是幽冥吗?” “此地死了数量如此之巨的生灵,也许真的和九幽接壤也说不定…” “我们是沿着上游而去还是顺着下游走呢?听说去到了幽冥也能返回人世间。” 修士们悄声议论着,并不显得激烈。似乎黄泉里沉睡着恐怖的存在,让他们不敢高声语。唯恐带来巨大灾祸。 面对传说里才会出现的黄泉,修士们都收敛了神识。并不敢胡乱扫描。 “你可以试着用神识去探查一下黄泉,里面有东西藏着。”卫澈似乎感觉不到顾凉的怀疑和惊讶,声音依旧是平静内敛,仿若往昔。 黄泉属于至阴至邪之物,神识探入其中,运气好被污秽,运气不好连神魂都会遭到黄泉中的鬼物吞噬。 顾凉的神识却是与众不同,岩浆池里邪神殿出世之时,她的神识便能探入岩浆深处,“见”到邪神殿。 听到卫澈所言,顾凉便知道自己神识的小秘密已经被他洞悉,她闭了闭眼,将庞大神识化为无数条神识细丝,向奔涌的巨河延伸而去。 石碑上的初始文字无法以神识窥视,卫澈让她神识探查的,自然是河面宽阔的黄泉。 黄泉给人的感觉很是阴冷,神识探入其中,仿佛浑身都被浸入冬日的冰水之中,另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不祥感。 黄泉水深,神识探入十丈仍未到水底,顾凉小心翼翼的将神识细丝绕过水中沉浮的鬼物,继续往下探去。 水面以下百丈,神识终于发现了东西。 黄泉仿佛是战场的弃尸地,水底密密麻麻的都是尸体,有人类修士也有各种各样妖兽,甚至还有鬼物和各种各样的兵器。 它们被黄泉浸泡无数年月,宛若沉眠,若非浓郁的死气笼罩在尸体上,顾凉会以为它们随时都能睁开眼睛! 这些死去无数年月的强者躺在水中,周身形成的煞气和死气甚至连滔滔巨河都无法撼动分毫,可见其生前是如何的强大。 顾凉按捺住内心的惊惧,继续将神识向黄泉更深处探入,越过累累的尸体,终于见到藏在水下最深处极其丑陋的一只巨兽。 这只巨兽趴在水中毫无声息,身上形成的煞气与死气甚至超过再上一层的无数强者,但是当顾凉的神识扫过,她发现它的眼皮在一瞬间里轻微颤动了一下。 神识探查只会被蒙蔽,没有错觉一说,这只巨兽还活着! 顾凉警惕心大起,即刻将自己的神识收拢回来。但她的动作还是迟了一些,有极其阴寒的力量透过神识,直面神魂而来,顷刻间便让她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 更有无数巨兽的虚影侵袭而来,暴戾的负面情绪不断冲击着顾凉的心神,如同滔天巨浪打来。她则是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着覆舟的危险。 顾凉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她紧守灵台的一点清明,然后放开心神将自己化身为巨浪中的一叶小舟。全力与巨浪对抗。 卫澈清越的声音随之响起,他在念顾家的功法总纲。短短百余字仿佛蕴含着无上伟力,清晰流淌在顾凉心底,有金色的符文自识海混沌中生出,纷纷迎向巨兽虚影,展开一场生死厮杀。 “抱元守一,什么都不用想。”卫澈在她心间说道,他开始念一篇功法的内容,声音朗朗响彻顾凉心间。其中暗含道的一丝妙蕴,竟是带动她丹田里已经停止的妙经缓缓运转起来。 顾凉本能的合眼,就地打坐,奇异的气息萦绕身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赫然进入到一种奇特的境界之中。 黑猫从她肩头跳下,化为豹子大小的猛兽,它的气息也在瞬间暴涨至金丹期,沉重威压袭来。修士们顿时纷纷退开。 黑猫饱含威胁意味的看了一眼众修,在顾凉身边趴下来,为她暂作护法之事。 金衡与金璇儿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尤其是黑猫暗含威胁的一眼。令他们心底直冒凉气。 两姐弟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见到对方眼中的庆幸和后怕。 “它竟是金丹期妖兽!” “还好没有对顾凉下手,不然肯定得死在妖兽手上!” 两姐弟用眼神交流了一句。便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胡休也被黑猫的忽然变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他和卫子青、王以潇等两仪宗弟子以神识传音交流了几句,几人状若无意的将顾凉护住。 胡休看向因为黑猫身份而神色各异的众修士。朗声说道:“大家走到这里也有一天没休息了,不妨在此地暂作休憩如何?” 黑猫懒洋洋的看了胡休一眼,然后将威压的范围缩小,继续打瞌睡。 卫澈念的是妙经,他只念了总纲开头的一部分,与顾凉在门派藏经阁所得的妙经存在轻微的差异。 顾凉还没来得及问他两个版本的差异,心间便浮起一篇篇文字,正是她熟悉无比的妙经心法。文字在识海中具象化,然后重新排列,或删改或增添,一字一句自然流露在她的心中,无比顺畅。 毫无疑问,这才是真正的妙经。 顾凉“看着”无数墨字在识海中流动,修行妙经时遇到的疑惑和不解也随着完整版妙经的出现而得到解答,心境随之豁然开朗。 功法自然运转,经脉中忽然生出涓涓细流,灵气流淌而过,渐渐壮大,汇入丹田,再流过奇经八脉,形成一个完整的内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顾凉听到“咔擦”的一声轻响,她的修为已然进阶半步金丹,心境一片开明。 灵气还在不断运转,循环也跟着越来越快。胸口处,有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不断壮大着整个循环,于是丹田之中的金色海洋越来越满,甚至将并蒂青莲也淹没其中。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将丹田里的灵液凝固成一颗金丹,则金丹境界成。 顾凉心里什么都没有想,丹田之中,金色海洋渐渐掀起滔天的巨浪,灵气开始在内力和外力作用下压缩。 从顾凉开始修行起,一直到现在,除去天人合一的那短短片刻,便是如今最为强大。 只要她想,她可以冲击金丹期,因为她的心境已经达到,妙经也没有隐患。 识海之中,白色混沌的光团正在凝聚成人形,这是顾凉的神魂。 神魂在识海中清晰、凝实,她睁眼看见浩瀚无边际的混沌。识海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金色的符文,没有虚影,没有墨字,这里是一片虚空。 这是顾凉的识海,这是顾凉的世界,她望向识海中某一处,念头转动,已经离开原来的位置。 识海中种着一株并蒂青莲,因为丹田正在发生变化,它被转移到识海之中,仍旧是一边开得很好,一边很是萎靡。 青莲开在卫澈身畔,他盘腿而坐,看着走到面前的顾凉,并不惊讶,只是很平静坦然的看着她:“阿凉。” 顾凉应了一声,在卫澈跟前坐下,就像以前无数次坐下一样,她在卫澈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修士夺舍重生,神魂并不会跟着肉身变化而变化,原本的身体长得什么样,神魂便是什么样。相反,神魂却能影响到身体的形貌,类似顾凉“入世”成为叶惠,叶惠越长越像顾凉,这是天道的规则。 但,为何她的神魂是顾凉的模样? 顾凉凝结成一面水镜,看向镜中少女,她有着和“顾凉”相似的脸,气质和眼睛却是取自于尚秋。 顾凉看向卫澈,神魂状态的卫澈还是少年模样,仿佛过去时光的记忆重现。 “你是谁?”顾凉问他。 卫澈注视着她的双眼,很认真很专注的回答道:“我是卫澈。你是谁?” 顾凉笑了:“我是顾凉。” 卫澈也笑,他的笑浅浅淡淡,仿佛千万朵梨花盛开:“我以前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大修士,姑且称之为前世。从我出生的时候开始,每次入睡,都能梦见前世的记忆,那些记忆多数都模糊不清,醒来后能记得的,只有前世的一些见识。” “后来我在卫家的藏书阁里阅读前辈大能留下的笔记,得知我的这种情况被称为转世重修,或者更准确一点,前世的我施展了一种名为‘涅槃’的秘法,得以重生成今生的我。” 卫澈伸手摸了摸身边并蒂青莲的花瓣,望向顾凉的目光显得格外柔和坦然。 顾凉不知道并蒂青莲是什么,但是他很清楚,这种联系比道侣更为亲近。若他没有死,与顾凉缔结青莲,他将会是顾凉最亲密的道侣,与她共证仙道长生。(未完待续……) 219.只有死 有微风吹过地上星铺就的花海,柔软的枝叶被吹得纷纷倒下。 修士们停下脚步,望着前方桥梁,如临大敌。 顾凉的无故失踪仿佛一团阴云,沉沉的压在人们的心头,他们不知道顾凉去了哪,但是没有谁想成为下一个失踪者。 “找不到她,她已经不在这个空间,但她还活着。”朱桢摊手道,“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顾师姐实力很强,身边又有金丹期妖兽,肯定会比我们安全些。” 顾凉维持着仰望的姿势,看着天上的修士停留了两刻钟,看着他们在确定无法找到她之后继续前行。 她的脖子有些酸,这个过程中,天生慧的徐嘉庆和金家姐弟都抬头看了看地下世界绝高的穹顶,顾凉能见到他们,他们见不到顾凉。 按照卫澈的说法,她在抬头的一瞬间就被地下世界的某个大能施展了术法转移位置,现在她被困在一个上古大阵中,不得轻举妄动,否则将会有性命之危。 对于自己格外与众不同的运势,顾凉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顾凉在数着时间,她的神识最大限度的张开,精神力集中起来,计算着阵法运转的方位。这个大阵对卫澈来说只是一个小土丘,对顾凉而言却是横在眼前的巍峨巨峰,卫澈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他只说了几个关键之处,其余都得顾凉自己想办法解决。 大阵暗合星辰运转,其阵势每过一个时辰变化一次,唯有找到其中循环的规律。顾凉才能脱困而出。 天上的虚影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渐渐淡去,仿佛一滴浓墨滴落在一碗水里。天上已经是纯粹的黑暗,除了黑。别无他物。 顾凉一动不动,神识的感知中大阵的阵势开始变幻,她脑中迅速展开计算,一边垂下头一边往左走了七步,又往右走了三步,最后往后边退九步再往左边一步。 这个过程并不流畅,她数次停下思考方向,或者向左或者向右,或者前进或者后退。大阵给她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次呼吸间隔。 周围的景色倏忽间产生变化,身周浓墨般化不开的黑暗忽然多了光明,一盏古旧的油灯在虚空里静静燃烧,不很明亮,只能照亮黑暗里的一个角落,看在眼中却十分温暖。 顾凉站在黑暗里望着远处的光明,十次呼吸的时间已经过去,大阵恢复遍地杀机,她没敢随意移动。 在原地坐了下来。抹去脸上因为过于紧张而产生的细汗,顾凉静静等待阵势的再次变化,心里总结这短短十次呼吸间隔里得到的经验。 区区二十步看着很简单,实则不知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可以说,这二十步比走在悬崖峭壁上更要危险百倍千倍。 顾凉感觉到自己的汗水仍在慢慢渗出,将贴身穿的衣服湿透。精神与身体都感觉到极度的疲倦,很想就这样睡过去。什么都不用想。 她紧咬着下唇,经脉中灵气运转。坚持循环了一个大周天之后,身体上的疲倦略有减缓,但是精神的倦意仍旧挥之不去。 “方才你错了四步。”卫澈淡淡说道,“养好精神,接下来的阵势变化将会更复杂,你得将四步的错误纠正过来,不然将会陷入杀局。” 顾凉应了一声,拿出沙盘写下几个数字,一边计算大阵运转的规律和走错方位的弥补方式,一边恢复自己的精神和实力。 在教学方面而言,卫澈和顾弦都是魔鬼级别的教练。 顾弦训练顾凉的战斗技巧,便是将她丢进危险的妖兽群中;卫澈教授顾凉的阵法,便是让她独自面对危机四伏的上古大阵。 这两人都是天之骄子,他们习惯于挑战极限。 于是顾凉也得习惯挑战极限。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思去考虑地下世界那位大能将自己送入上古大阵的目的和原因,一个时辰于眨眼间逝去,顾凉这一次只有八个呼吸间隔的时间,她得走出三十步,不然将会引发大阵的杀局。 “错了六步,每过三刻钟,你得面对一次大阵的攻击。”卫澈平静说道。 顾凉将火凤剑放在腿上,继续在沙盘里记录着数字,试图将它们串联起来找到阵势变化的规律。 蛛丝系着的玉瓶漏出衣襟外,上面一点光芒在黑暗虚空中一闪一闪,卫澈的声音继续响起:“你是灵修不是剑修,目前而言,道法神通比剑术更重要。” 黑暗里的光明距离顾凉依旧遥远,她分心想了想,发现离开灵泉岩洞的这段时间自己的确过于依赖手中的一柄剑。其中固然有不能随意浪费灵气的原因在,但是荒于道法的练习却是不可否认。 “我知道了。”顾凉正色道,顾弦曾经提醒过她这个问题,如今卫澈又刻意点明,的确得将战斗习惯改正过来。 “就如阿弦所说,你在外历练的时间也不短,此间事了,应该返回门派好好休养一番。”卫澈说道,“再其次,你的实战水平终究还是差了些,不管与妖兽对战还是与修士对战,都需要好好磨练。” 顾凉郑重点头,她如今一心二用已无需刻意,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甚至能做到短时间的一心三用。 三刻钟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大阵的攻击诞生于无形之中,炙热火焰瞬起,将大阵中唯一的目标紧紧包围,空气里的温度忽然升高,似乎要将人烧成一块焦炭。 这并不是一般火焰,而是恐怖的异火,一点火星就能将金丹期修士烧成灰烬,更别说顾凉只是半步金丹。 不过她不是寻常修士,她是火灵根,更身怀天火。也熟悉异火的攻击。熊熊燃烧的烈焰环绕在顾凉周围有半刻钟才熄灭,强行将袭来的火焰控制并不容易。在它们消失后,顾凉庞大的神识也被消耗将近一半。 顾凉往嘴里塞了好几颗恢复神识的丹药。快速将药力化开,在沙盘上飞快的演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第三次阵势变化绝对得将之前的错误弥补回来,不然第三次这样的攻击袭来,我必定不能抵抗。”顾凉咬了咬唇,回忆着前两次阵势变化的演算过程,找出错误,然后推导出最正确的弥补方式。 “有第二个人入阵。”卫澈忽然说道,“这个阵法的难度将会再上一个层次。你需更加小心,能少出错尽量少出错。” 顾凉眉头一皱,很快便埋首在恢复实力和演算之中,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用来思考那个入阵者是何人。 卫澈并没有告诉顾凉,这个大阵统共有八个方位,顾凉所在的是最糟糕的方位。而第二个入阵者,他所在的方位是最好的一个,只需遵守此方规律跟着阵势一起走,即便对阵法一窍不通也能轻松过关。 玉瓶上的一点光芒在微微闪动。第二个三刻钟很快到来,这一次不是火焰,而是巽风。 风线具象化为青色的线条,密密麻麻的袭来。顾凉穿在外面的法衣再次遭劫,两个呼吸间已经裂成碎布条被风吹走。 风线就如顾凉前世电影里用于杀人的细线,最为坚韧锋利。亏得她的身体有别于一般灵修,虽然被吹得皮开肉绽。但也好过直接被截断手脚。 黑珍珠法衣起了很大的防御作用,顾凉没有用火系或者木系道法。而是双手结印迅速加固笼罩在皮肤外两寸的结界,被动防守巽风的攻击。 经脉丹田中的灵气大量流出,顾凉稳住下盘,渐渐将双手结印转为单手结印,腾出一只手来将火凤剑抽出,飞快的斩破千万条袭来的风线。 单条巽风线的攻击力不大,被长剑斩落,发出金属兵器的交战之音。顾凉熟悉了巽风袭来的规律,片刻已掌握大局。 她身上被割裂的血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丹田中飞快流失的灵气也渐渐停止,虚无里生出的巽风尚未飞舞便被斩灭。 这一次大阵的攻击看起来要比起上次的烈焰火海更容易对付,但是顾凉能感觉到没过一分钟,巽风线的攻击力度都会上升,数量增多,规律越来越难寻。 于是战局的优势又开始倒向大阵,顾凉节节退后,她面无表情的挥剑,将四面八方袭来的巽风线阻挡在身周一尺之外。 最后的第七分钟,巽风线的攻击达到顶点,时不时有巽风线突破长剑的一尺范围,在她身上留下血口,甚至连黑珍珠法衣都被勒得陷入到肉里。 黑暗中油灯的光芒很遥远,陷入阵法里的第二人不得动弹分毫,他注视着那一点光明,听到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刀剑相撞之音,闻到了属于人族修士的血腥味。 这个阵法里并非只有他一人。 半刻钟过去,顾凉在浓重血腥味里坐下,拿出灵药将撕裂特别严重的几处伤口处理好。在阵势第三次变化的时候,身体强大的自愈能力已经将巽风线留下的血口变成一线白痕。 六个呼吸的时间,五十步里顾凉错了六步,对比先前,她将有六刻钟时间恢复自身,然后面对大阵的攻击。 在这短短的瞬间,第三人入阵,取代了第二人的最佳方位,第二人反被排斥到不好也不坏的方位之中。 黑暗虚空中,油灯静静的燃烧,顾凉的神识感知到阵法中的其余两个人,他们都不是陌生人,一个是同门师叔李密,一个是之前的同行者金衡。 李密的神识略逊于顾凉,金衡则更不如,他们都不知道顾凉的身份,金衡甚至不知道这个阵法里还有其余的两个人。 看到这两个人,顾凉瞬间便明白了几件事。 金衡拥有异火,这个事实的准确程度可以高达九成。 李密也被困在幽明洞,不然无法解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不应该存在此地,那么按照原著里未曾提及的剧情走向来看,她取代了死在荒野中那位倒霉蛋。如今出现在阵法里的金衡便是剧情君对剧情做出的修正。 至于金衡可能是大巫师找来的第三人,从李密和卫澈处得来的资料可以对这个猜测做出绝对的否决。 从这几件事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顾凉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她随时都有可能挂掉。或者与开了挂的金衡斗个你死我活,或者干脆一点直接被大阵所抹杀。 认清这个事实。顾凉深呼吸一口气,她看了看黑暗虚空里燃烧的油灯,发现每次阵势变化,她都会向油灯接近一些。 油灯便是这个大阵的关键。 理清思路,顾凉摒除杂念,专心于恢复精力与计算阵势走向的规律这两件事,脸上一片专注认真。 金衡坐在一片虚空中纹丝不动,他没有闻到血腥味,但他能猜到顾凉也在这里。他是修士联盟里第二个失踪的人。 坐落在黄泉上的无名桥镇守着鬼物,有白色的阴灵怨鬼五六十只皆是金丹以下筑基以上,还有六个实力金丹中期的手持武器黑色影子。 他们还未抵达这座桥,鬼物们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 鬼多势众,修士们付出不小的代价才将它们灭杀,踏上无名桥。这座桥也颇为邪祟,看着只有百丈长,实际上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桥中央。 金衡便是走在桥中央的时候忽然消失,回过神来他已经在无边黑暗中。仿佛眼睛和神识都被蒙蔽,施展火法都无法亮起一线光明。 神识所探知的一切都是虚无,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任何东西,对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来说绝对是令人疯狂的折磨。 但是这其中可能蕴藏着大机缘。足以改变一个普通修士的未来。 金衡在耐心等待时间的过去,李密和顾凉在等待阵势的再次变化。 大阵的攻击在半个时辰后生出,针对的是李密。由五行中的庚金演化而成。 “这也太不公平了。”看着李密连灵气与神识都没有过多消耗,单单凭着三张金刚符就轻松避开攻击。顾凉忍不住道。 这种攻击强度,和她面对的巽风、离火根本不能比! “你所在的方位太差。你的阵法水平也不如他。”卫澈说道。 我一个初涉阵法的,能和长期浸淫在阵道里的阵法师相比么? 顾凉心中吐槽,她眼中眸光闪了闪,顺手摸了一下搁在腿上的火凤剑,剑鞘上的花纹厚实古朴,带着火焰的气息,很容易让主人感到心安。 感觉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窒息感,顾凉将自身的呼吸切换成内呼吸,使自己的状态维持在最佳的范围中,静静等待着两刻钟后大阵攻击的到来。 烈焰火海耗去了她一半的神识,巽风线耗去了她丹田里一半的灵气,这种攻击再来几次她只能葬身阵中。 玉瓶空间并非万能,尤其是遇到这种能将空间封锁的大阵,顾凉所能动用的只有身上的储物物品,空间压根就不能进去,也不能往外取出物品。 狭小空间内,寒气弥漫,白气从顾凉身上冒出,她的身上很快凝结了一层水滴,水滴在结冰,不消片刻便将她的整个人都冰冻起来。 这是来自于身体之中的寒气,它将血液冻结,将丹田和经脉冻结,冰霜带着淡淡的绿,赫然就是荒野上袭击过顾凉与李密的无名冰风。 现在,风没有吹起,寒气从顾凉的肺腑中生出,以极快速度游走全身,连她身体之中的功法运转都被迫停止。 极致的冰寒从身体延伸到灵魂,顾凉成了一尊冰雕,她的神魂在识海之中具象化,却见到混沌识海也被冰雪覆盖。 顾凉来不及多想,她挨着并蒂青莲坐下,双手结印,识海之中她为主宰,外界寒气再强,也无法将她的识海完全占据。 火之龙灵和细颈瓶在识海之中出现,炙热的火焰铺天盖地而来,与一片白茫茫的冰寒对抗,渐渐清理出一小片干净的地带。 用脚趾头思考,顾凉都知道这一次又被剧情君的恶意击中了,她和金衡两个人,剧情君只会让金衡活。 于这个世界而言,剧情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顾凉无法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感到出奇的愤怒,想要将剧情君抓住痛殴的愤怒,有紫色的绚丽火焰在铺天盖地的烈火中若隐若现,威势极猛的将识海中白茫茫的冰寒吞噬,并且席卷而去。 她听不到卫澈的声音,也无法与卫澈、黑猫交流。 他们的联系被强行切断。 卫澈坐在灵泉水边,他抬手在水面上画出符文,试图窥视外界动静,但是符文刚刚画出便化为虚无。 又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卫澈罢手,他面无表情的从灵泉水中凝聚了一只冰算盘,开始以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为基础推演事态的进行。 相对于卜算,推演之术虽然更复杂,但是得出结论也更准确一些。 卜算永远都无法算出与顾凉有关的事情,推演却能窥到一小部分,借着这一小部分,他便能施展秘法进行篡改。 天魔果带着小弟跳到泉水边的石头上,它浮了起来,飘在卫澈面前细声说道:“大人,它让我看好你,你不能碰算盘。” 卫澈看了它一眼,淡然说道:“我自有分寸。” “你会死。”天魔果说道,“小凉子会哭。” 顾凉不知道空间中的卫澈正试图篡改运势,她的识海已经化为浩瀚火海,或银白或鲜红的火焰正在转化为绚烂的紫,冰寒的气息被焚烧殆尽,但是她也被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 从寒冷气息生出的那一瞬间,这已经是个杀局。(未完待续……) 无线平台的v章重复 1、重复的已经放到公众章中。 2、公众版欢迎到创世平台和qq阅读看,也是免费,而且部分bug已经改过。(未完待续……) 220.一箭破苍穹 蚂蚁把人类给咬了一口,它多半会被直接摁死。 只是一只蚂蚁,它不是与人类同等的生命,弄死它不算什么。 在剧情君眼中,顾凉就是那只咬了它一口的蚂蚁,如她这样的修士,神荒大世界中有千千万万。 她从异世而来,是一群黑蚂蚁里白色的那只,看起来的确是有点特别,但是咬了它一样要死。 这是修仙世界盛行的法则,强者为尊,弱者刍狗尔。 因为强大到可以连整个世界都能玩弄于掌心,所以除了个别与自己对等的存在,其它的一切都能漠视。 巫族荒野中,月亮已经往西边坠落到与地面呈三十度角的位置,月光洒落大地,并非流水般的银色,而是带着淡淡绯红。 祭坛上下空无一人,凭空生出的无名冰风吹过,黑白棋盘上只剩下三颗棋子,一颗是纯粹的黑,一颗是纯粹的白。 最后一颗已被浅绿色的冰霜冻结,极度的寒冷令得它出现细微的裂痕,这颗棋子没有颜色,透明而纯粹,隐约是顾凉的模样。 顾凉感到很愤怒,承载着她强烈情绪的火焰从混沌中生出,或深或浅的紫色将识海完全占据,这是她从前世带来的天火,铺满这个将她囚禁起来的牢笼,却无法渗透出去分毫。 顾凉心中也很冷静,她还剩下对身体的微弱感知。 血液、经脉、丹田已尽数被寒冷侵袭,因为带着天火的神魂被封锁,肺腑中生出极寒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它很轻易便将温养在丹田中的异火冻结。 若不及时将这股冰寒驱除,她的身体生机断绝。即便打破识海囚笼也无处容身。 顾凉怕死,但还没到真正死亡的那一刻。她不会感到绝望。 天雷之下被劈得意识四散没能拿走她的性命,严霄射来的两支夺命箭被她避开要害,面对天魔费尽心机的虚妄幻境她也没有死去,区区一个识海成囚,就想要将她困住? 顾凉在火海中跺了跺脚,她的身形一下子蹿高成顶天立地的巨人,将浩瀚识海变成脚下的浅浅一汪水。 顾凉眼睛通红,疯狂被冷静严严实实的藏了起来,她对身下的火海招了招手。心胸间浮起滔天的战意。 俗语有言,事不过三,剧情君对她出手已经不止三次,它一直都不能杀死她,这次也不能! 识海中威严而狰狞的火之龙灵飞入主人手中化为长弓,紫色火焰在顾凉的意志中凝实成沉重的羽箭,它被搭在弓弦上,瞄准了识海上空虚无的天际。 识海属于顾凉的世界,她是这里的主宰者。既然自己的屋子把自己锁住了,那就将屋子砸开,哪管会有什么后果! 修为很重要,但是比不上生命重要;生命很重要。却比不上自由和尊严。 剧情君践踏她的生命和尊严,她便舍了这条性命与它拼一拼,双方的实力对比很悬殊。这不算什么,她要将心口郁结的那口气吐出来。求个痛快! 人生在世,为的岂不就是痛快二字? 火焰在顾凉身边浮动。她眯了眯眼,箭镞随着弓弦移动,最终锁定在一个最容易打破的位置上。 丹田被破,修仙无望。 识海被破,结果又会怎样呢? 顾凉没有思考这么多,仙学堂里教授学生们各种技巧,顾凉的剑术和箭术都不是最好,但她也能经常得到夫子的赞许,射箭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即便这支箭瞄准的是自己的识海。 长弓被拉开,羽箭在弦上微微颤抖,不是惧意或者退缩,而是兴奋和快意。 顾凉脸上冷静,通红的眼睛里疯狂渐渐显露,呈现出一种极致的专注神态,长弓拉开如满月,她瞳孔微缩,手上一松,羽箭离弦而出。 天火凝聚的羽箭带着顾凉大半的神魂之力飞出,混沌的虚空在锋利箭镞下不断破碎又恢复,却无法拖住这支箭的脚步。 紫火陡然而生,破碎的虚空在霸烈天火中被烧得扭曲粉碎,羽箭姿态强硬的射破天穹,将识海的天空射成无数碎片,囚笼瞬间溃散。 顾凉的心神也随着这支箭剥离而出,识海里的女巨人寸寸缩小,跌落在并蒂青莲的花瓣上,被层层裹在花蕾当中。 长弓从虚空坠落,变成一条僵直的龙形棍子,它也被并蒂青莲的花瓣卷了进去。 识海翻腾着,漫天遍地的火焰渐渐熄灭,然后这片庞大的意识世界开始从边缘崩塌、破碎,顷刻间已经剩下最后的方圆百里,因为并蒂青莲坐镇而得以保存。 外界的冰寒气息趁机席卷而来,堪与紫火媲美的极寒气息并不好相与,它的属性便如紫火般暴烈,须臾间已经让最后的识海染上冰霜。 一只手将空间撕裂,露出花香弥漫的花园,卫澈沉着脸从中走出,出现在半开半闭的并蒂青莲边上,天魔果和小弟也跟着出来。 “小凉子好可怜。”天魔果飘着挨在完全合拢的青莲花苞上,立刻染上一层冰霜,天魔化身的小蝌蚪马上就被冻住了,怎么挣扎都无法。 天魔果偷偷觑了面色黑沉的卫澈一眼,果子上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尖利的牙齿,它呸呸两声,有银光亮起,很快便将识海中的寒冷驱除。 卫澈看了看天魔果和躲在它身后的小蝌蚪天魔,淡淡说道:“阿凉身体里的寒气拜托你了,我要留下帮她修补识海。” 天魔果没做声,蹦跶了一下,跟前裂开黑色虚空,它带着小弟遁入其中,很快消失不见。 卫澈摸了摸并蒂青莲合拢起来的花苞,脸上露出淡然的温柔神色:“阿凉,你不是我,但是你比我厉害。” 他刚刚用冰算盘推演出准确性最大的结果,还未来得及施展秘法篡改顾凉的运势,她已经决然的用弓箭将囚禁自己的识海射穿。 她敢舍了性命作赌注,卫澈不敢,所以她比卫澈厉害。 天火凝实的羽箭从顾凉眉心射出,破空而去,带起炙热的气息,连阵法里的李密都觉得隐隐心惊,金衡更是感觉到莫大的威胁袭来,令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停止。 黑暗里的亮光一闪而逝,虚空中灯台上如豆的一点火焰猛的蹿高,光芒范围瞬间扩大了五六倍,将李密和顾凉都笼罩其中。 阵势马上要开始变化,顾凉身上冰霜渐去,她睁开双眼,眼内暗蓝光泽一闪而逝,温和面容上平添几分清冷和阴沉。 庞大的地下世界中,鬼物、精怪和人类修士都见到饱含着恐怖气息的一道流光穿破天际,炙热的烈焰气息让所有的鬼物都感觉到死神阴影的笼罩,包括它们的王。 羽箭出现在第三大陆,映入顾弦的眼底;它穿破了白昼大陆和黑夜大陆,出现在荒野之中,继续破空而去,不见到目标不罢休。 顾凉的意识和羽箭融为一体,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心中这支箭并非射破囚笼,而是对着剧情君而去。 这支箭的强大,甚至超越了化神期老祖顾惜雅。 也许是冥冥中那位执棋者借着她的意志对剧情君作出反击,所以这支箭拥有惊天憾地的强横力量。 神荒大世界的夜空掠过流光,其上的天火惊动了大世界中许多强大的存在,强者们纷纷苏醒,想要一探究竟,这股气息却在倏忽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荒城城门口,顾天阳仰头望见流光划破天际,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忽然生出,他的心脏一下子抽痛起来。 “师父,”衣着华贵的少年轻声询问,他的眼中一片黑沉沉,仿佛最浓郁的黑暗,“怎么了?” 顾天阳笑了笑,望着北原的天空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的星空很美,令人震撼。” “的确很漂亮呢。”作侍女打扮的碧珠眼中露出迷离的神色,“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星空!” 三人说着话,向夜空下的荒城城门口走去。 羽箭继续飞出,它离开神荒大世界,出现在宇宙中,穿破虚空来到高大的宫殿里,被两根手指夹住。 手指的主人轻轻一捏,羽箭并未如想象中破碎,反而在他的指间挣扎起来,锋利箭镞刺破手指,染上金色鲜血。 顾凉的意识变得十分朦胧,她将心神放空,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看清楚手指主人的面容,她要知道这个屡次想要抹杀她的剧情君长得什么样! 手指的主人轻轻咦了一声,这声音和顾凉曾经听到的来自剧情君的笑声一模一样,冰冷无起伏。 有另一人嗤笑一声,说道:“真没用。” 说的并不是神荒世界通用语,但顾凉能听得清楚其中意思,她怔了一下:是说谁没用? 羽箭的尾部被手指的主人握住,稍微用力,便崩碎成最基础的分子。 顾凉只见到黑白棋局上站立着黑白的棋子,意识便在一瞬间变得飘忽,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并蒂青莲的花苞中。 头顶是带着脉络透着微光的青莲花瓣,顾凉感到十分疲惫,连神魂的人形都难以维持,她心神散开,神魂便恢复为最原始的一团蒙蒙白光。 有太多的东西得消化,她也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她需要沉睡。 顾凉感觉到很安心,心念闪现间,灵魂已陷入深层次的睡眠,有什么事,都得等睡醒了再说。(未完待续……) 221.两个答案 黑暗的世界里没有光,阵势忽然间产生变化,金衡听到阵灵的提示,顺从自己的感觉向前迈出一步,见到穿刺黑暗的温暖光芒,也见到光芒中的李密、顾凉二人。 顾凉距离油灯最近,光芒洒落她的身上脸上,显得格外的凉薄冷漠。她的目光淡淡看来,仿佛看入他的神魂之中,带着骨子里的高贵和漠视。 金衡的眼睛瞬间便红了,他微微垂下头,睫毛颤动着将眼内疯狂涌动的杀意遏制住。 就是这种睥睨的不在意的眼神,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在眼中,她的眼中有你,但她的心中你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顾凉是顾弦的妹妹,他们的面容有着同出一辙的相似,连神态都是一模一样。 “原来是凉师侄,半年未见,师侄倒是进阶半步金丹很快成为师妹了。”李密微微而笑,眼中带着诧异和了然。 他觉得眼前的顾凉与以前有些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不过李密能看出她没有被夺舍,气息没有变,两人更有一同被困在黑夜大陆的经历,见到她不免生出些亲近的情绪来。 顾凉的壳子里面是卫澈,他看了看李密,记起这人是顾凉门中的师叔,与顾凉的关系也不坏,便点了点头,淡然道:“师叔。” 李密见师侄没有什么亲近的意思,轻轻一笑,坐下来调息。 身在秘境,时常能遇到一些难以接受的事,顾凉的性情与半年前相比变了些。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距离油灯的位置要比顾凉远,却比金衡近。 在光芒照射的范围中。李密能感觉到丹田中温养的异火也在跳动,随着油灯火焰的每次闪动。异火的纯净度都会提升一丁点。 异火的品质难以提升,这盏油灯能够做到,它便是阵中三人的机缘。 金衡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有阵灵作为金手指,他对大阵的了解可以说是三人当中最多。目前看来,他所在的方位最好,李密次之,顾凉所在方位最糟糕,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迈入死门之中。 他要看着这张与顾弦相似度极高的脸露出惊恐哀求之色。他要将这张脸的心脏挖出来祭奠死去的族人,阵灵看好他,肯定会帮他。 金衡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他看了顾凉一眼,在心中对大阵的阵灵说了几句话。 你不是要选我做继承人吗? 我要她死,她死了,我答应你。 发觉大阵的阵势被人在暗中做出改动,卫澈静静的垂眼看向顾凉掌心,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金衡。 顾凉的意识归来了。她到底有着什么秘密,连天道都在替她遮掩。 卫澈将摊开的手握住,闭眼施展秘法继续将崩碎的识海修复。 外面的大阵三方鼎立,顾凉的梦境中。琼楼玉宇在树木间掩映伫立,她穿着前世的真丝裙子,赤脚走在芳草地上。目标是小山后的那片湖泊。 她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就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意识附着在羽箭上穿破虚空去找剧情君一样。心里有个念头告诉她有人在湖泊等着她。 真丝裙子裙摆轻柔,芳草地柔软。顾凉没费什么功夫就来到湖泊边上,果然有个人在那里等着她。 是个年轻男子,身穿着浅色的衣裳,身材颀长,面容清晰映在眼中,不很俊俏,却很耐看,想要记住却怎么都无法记忆,就像烙印在石碑上的初始文字。 “你是谁?”顾凉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腰间,只摸到顺滑的真丝布料,并未摸到熟悉的剑柄。 年轻男子笑了,他走了过来,黑色的瞳孔中映着顾凉的面容:“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果然有些特别。” 顾凉后退了两步,与这人保持安全距离,目光里仍旧带着警惕和戒备,她平静的问:“是你将我穿越成顾凉?” 年轻男子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将目光投向面前平静如镜的湖面,说道:“尚秋,你不属于这里。需要我送你去转生吗?回到你的世界之中,你可以拥有任何的身份,我还能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湖面变得透明,露出钢筋水泥的现代化城市,喧嚣红尘音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和喇叭声刺耳,带着久违的熟悉感。 “你还可以再做你父亲的女儿。”年轻男子看向湖面,尚秋的父亲正小心翼翼的扶着尚秋的继母在医院的花园中散步,尚秋的继母已经怀胎八月,即将临盆。 尚秋的父亲将尚秋的继母安置在花园的藤椅上,顾凉听到他的心声:“阿秋,你要有个弟弟妹妹了,喜欢吗?父亲多希望你能投胎成父亲的女儿,将父亲欠你的,全都一一弥补。” 年轻男子侧头望向顾凉,见到她脸上露出孺慕的神情,说道:“你的世界和我们这边时间流速不一样,距离你死亡,只过去了七年。” 顾凉望着父亲熟悉的面容,他的头发已经半白,虽然只过去了七年,却像是老了十多岁。 父亲对不起母亲,父亲在外留了私生子,父亲对她却是极好,给她最多的关注和关爱,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我妈呢?”顾凉问,“我可以见到她吗?” 年轻男子不答,画面却是一转,主角是个年轻俏丽正坐在咖啡厅中与人愉快聊天的姑娘,咖啡厅外的景色不同现代,另有一种未来科技感。 “你的母亲投生在未来的星际时代,你若要成为她的女儿,得等到她怀孕。”年轻男子说道,“坐在她对面的是她男朋友,在星际时代地位崇高,品德优良,他将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和父亲。” “或者你想投生在别的世界,我都可以满足。如果你想要做回尚秋,我也可以将时间逆流至你落水的那一刻,将你的病症治愈,令你长命百岁。” “请原谅我先前的失礼,您很好,谢谢。”顾凉转过身子,面对年轻男子行了一个修仙界的大礼,她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有释然也有决绝,“谢谢您让我知道父亲和母亲的近况,我可以完全放心了。” 年轻男子看进她的眼睛中,微笑不语。 “如果您在我刚刚穿越来的那时候出现,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您。但我现在已经不是尚秋,我是顾凉。我在这个世界里有了娘亲、哥哥、师尊和表哥,他们都是我的牵挂,我舍不得他们。” 顾凉回望年轻男子,眼中无畏无惧,只有平静和坦然,她说道:“我是顾凉,不是尚秋。” 尚秋会想着回去,顾凉会怀念,但她抛不下纪珊,也舍不得顾弦,即便有一个剧情君虎视眈眈,她也不会想着回到现代。 “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我的问题只有两个答案。”年轻男子眯起眼睛,一瞬间,顾凉仿佛被猛兽盯视,她的冷汗猛地流了下来,湿透了轻薄的裙子。(未完待续……) 222.欠下的因果 湖畔风景独好,清风吹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倒映而出的异世画面渐渐淡去,别有一番静谧之美。 年轻男子跟前,顾凉却像置身烈焰熔炉,周身汗如雨落。她紧咬着下唇,竭力忍住身体的恐惧和向下跪倒的心理趋势,身形就像挺立寒风中下一刻便会被吹倒的茅草,显得十分狼狈。 年轻男子的强大和恐怖远超大妖、戮天等存在,他就站在那里,明明气息没有丝毫外泄,只是淡淡看来,却像宇宙中的神明,令人压抑不住心中想要顶礼膜拜的念头。 顾凉梗着脖子与年轻男子对视,不退后分毫,更没有低下自己的头颅:“答案并非只有两个,我也可以选择弃权!” 在生死边缘走得多了,顾凉的胆子也跟着越来越大。她不怕这个年轻男子,如果他要她死,只需动一个念头,她会死一千次一万次。 如果他只是要杀掉她,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将她拖入梦中,更不会给出将她送回过去的选择。 “这里很好吗?”片刻后,年轻男子移开视线,看向平静湖面,压抑在顾凉心头的各种负面情绪顿时消失一空。 重压陡然解除,顾凉险些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她的眼前也有些发晕,脑子暂时还是一团浆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这里的景色很好,我很喜欢。” 年轻男子又问:“你家乡很不好吗?” 顾凉道:“也许我的家乡不好,但是在我的心中,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家乡。” “家乡好。为何不回去?”年轻男子很不喜欢顾凉狡猾的回答,眼睛又一次微微眯了起来。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顾凉心头危机感顿生,斟酌了一下语言。她谨慎的说道:“家乡很好,但是我熟悉的人已经不再,即便回去,面对的也是陌生的世界。这里也很好,因为这里有我的家里人,这里便是我的家乡。” 想了想,顾凉又加多一句:“重要的并不是环境,而是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就像她说的。年轻男子出现得太迟,如果他再早七八年出现,顾凉说不定会高高兴兴的回到现代。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将过去放下,融入这个世界,接纳了顾弦和纪珊,她无法再放下修仙界的一切。 能知道父亲和母亲都过得很好,顾凉已经很开心很满足。 “留下来,死也无所谓?”年轻男子的询问一针见血,盯住了顾凉的弱点。 顾凉知道。在他的面前自己没有任何秘密:“我的兄长和母亲也在这里,再说,人总是要死的。” 在射出那支箭之前,顾凉说不出这句话。 年轻男子说道:“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那是日后的我需要担忧的事情。”顾凉轻声说道,人的心态总会变,会越来越成熟。她不觉得以后的自己会因为今日的选择而后悔。 事实上,顾凉会懊恼。但她很少后悔。 决定一件事之前,就应该想到最糟糕的结果。并且做好为之负起责任的准备。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所以后悔和没后悔,在顾凉看来差别不大。 年轻男子读懂了顾凉的心思,他转过身看着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他眼中见到的是世界最本质的面貌。 这是个纯净的灵魂,坚守本心,道心也是玲珑剔透不染尘埃,可惜缠绕在她身上的因果线和命运线太多太复杂。 卫澈无法推演顾凉的未来,耗费两千年元寿只得到模糊的答案;年轻男子亦然,在他眼中,顾凉的未来是一片混沌。 年轻男子伸手拂过顾凉眼前,湖畔顿时只剩下他一人,盯视着湖面里倒映出来的沉睡神魂,半响,他抬手将顾凉身边的命运线暂时截断部分,说道:“你欠我一个因果。” 顾凉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仍是置身于并蒂青莲的花苞中,神魂凝实程度甚至比识海成囚之前的更佳。 这就是做了一个梦的好处? 回想梦中内容,顾凉微微蹙眉,将这件事压到心底最深处。年轻男子是个与剧情君同等级的存在,他、剧情君、“真没用”君,三人都是博弈者,原著里对他们却根本没有提及。 年轻男子和剧情君都不是那位操纵她命运的执棋者,“真没用”君会是将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始作俑者吗? 令她意识附着在羽箭上、见到那盘黑白棋局的人,是“真没用”君还是执棋者? “不管他们是何人,现在的我,距离他们的境界还十分遥远。”顾凉舒展着魂体的四肢,心念转动,看着青莲花苞层层绽开,露出破碎大半的识海天穹,“未来如何我不知道,我唯一能把握的只能现在。” 原著并非绝对,只能将它当做一部围绕顾天阳而生的预言之书。 顾凉从青莲里跳出,落到识海中已恢复为正常的体型,她捏了捏手腕上缠绕的火之龙灵,感觉到它模模糊糊的传递给她带着浓重倦意的信息。 化为长弓对火之龙灵来说还有些勉强,它得沉睡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顾凉望向自己的识海,原本浩瀚无边际的识海只剩下最后的方圆百里,边缘还在不断的破碎和修复。头脑隐隐作痛,仿佛藏着一只虫子在不断的咬着她的脑髓,神识强度也被削弱到金丹,这便是那一箭造成的后果。 肩膀上忽然沉了沉,顾凉侧头望去,养在空间里的天魔果拖着小尾巴降落在她肩上蹦了蹦:“小凉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不用它多说什么,小蝌蚪天魔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吞噬了无数个修士的神魂,融合了他们记忆的天魔在语言表达能力上远超天魔果。 天魔果在顾凉肩上蹦来跳去,将一种修补识海的秘法传授给她:“大人说,给你修炼,要把这里稳定下来才能出去,不然,会碎掉。” 它说的碎掉,是整个识海崩碎,再无修补的可能性,神魂无处可去,一样得挂掉。 那一箭射得是痛快了,后果不至于死掉,对修士而言却比神识重伤的情况更严重。(未完待续……) 223.传承和真相 已经过去三个昼夜,大阵中三人距离燃烧的油灯又近了些,仍旧是顾凉的距离最近,李密其次,金衡最远。 大阵阵势变化也带动三人的方位变化,如今处在最好位置的是李密,卫澈附身的顾凉次之,金衡则因为暗中改动阵势,被卫澈将他所在方位降到一般层次。 按理说,拥有阵灵作为金手指,便是相当于闭卷考试的时候随身携带出题老师,即便金衡对阵法一窍不通,也不至于混成如今这样子。 “他对阵法的了解比我主人更高,你想将他陷在杀局,反而会令得你自己陷入杀局。”阵灵在金衡耳边低语,“我不喜欢他,小灯选择的却是他,他身上带着天火。” 金衡虽是火灵根,对天地间火种的了解程度却是一般修士级别,身上的异火也是在这半年间获得,对天火一无所知。 经过阵灵的一番解释,金衡眼内的杀意藏了起来,却比先前更显得深沉。天火世所罕见,若是杀了顾凉,夺得天火融合自身,向顾弦报仇雪恨的几率肯定能大很多。 “你不用担心。”阵灵打心眼里就不喜欢顾凉和卫澈,安慰金衡道,“现在距离小灯还很远呢,主人选择继承人不是只看阵法水平和火种,有我帮你,你一定能继承主人的衣钵。” “只要你最先拿到小灯,这两个人的火种会被我强行抽离,那时候你就能融合天火了。”阵灵又爆了一个猛料。 金衡心中稍缓,在心中对阵灵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也不急着杀死他们,你先帮着我走到最前面。” 布阵者将一切都考虑在内。不管阵法里有几人,最终胜者只会有一人。其余人都将沦为胜者强大起来的沃土。 在剥离火种后,等待失败者的便是大阵毫不留情的抹杀。这种抹杀不是阵道造诣所能弥补,卫澈和李密懂得再多,没有足以应对杀局的修为,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布阵者只需要一个传承者,从一开始,阵中三人已是不死不休的格局。 三天时间足够顾凉将自己的识海稳固,她睁开眼睛,重新接管自己的身体。取出沙盘在卫澈的指导下展开对阵势的运算。 李密敏锐的察觉到顾凉身上气息的变化,眼角不由得敛了敛,侧目望去,见到她脸上与半年前一般无二的气质神态。 当初走出黑夜大陆,这个师侄对阵法只知道基本知识和皮毛,但是过去三天中,顾凉的阵法造诣却是高深得让他高山仰止,直追阵法大师。 区区半年时间,即便顾凉在阵法上天赋极高。她也不可能到这样的程度,李密甚至以为师侄被阵法大师给夺舍了。 现在看来,师侄还是那个师侄,并未被谁夺舍。 李密心中轻轻缓了一口气。胸中压抑的杀意顿时烟消云散,既然顾凉没有被夺舍,那么他也不需要将夺舍者杀死为师侄报仇。 虽然神识强度降低。但是顾凉对杀意的感知仍旧敏锐,发现李密不再对自己生出杀意。她抽空抬起头对李密微微一笑,便又埋首于阵法的推演中。 “你们三人。最后只能活一人。”卫澈在顾凉脑中淡然开口,“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顾凉手下一顿,险些将一个数字写错,她将沙子抹平,把准确数字写上去,问道:“没有回转的余地?” “以你的实力无法做到。”卫澈说道。 “如果是你呢?”顾凉紧接着又问。 卫澈顿了顿,语气平静,但是顾凉仍旧能听出他的无力:“我也不能。” 顾凉微微蹙眉:“布下这个大阵的人真的是挑选继承者?他不是邪修?” 正道修士留下传承,即便传承不能轻易获得,失败者也不会只有死路一条。 “不是邪修,就布阵的手段而言,他是正统道修。”卫澈语带讽刺,“大阵每过百年开启一次,若不能获得传承,那么神魂和肉身便会被熬练成灯油。” “也就是说,误入荒野的那些修士都死在这里。”顾凉马上推导出相关的事实,不由心中微冷,望向油灯的目光也带了三分谨慎。 以修士的神魂和肉身为灯油,将他们的异火剥离化为火焰,布阵者的手段,当真连邪修听到都觉得恐惧。 油灯不可怕,它顶多只是一样物品,可怕的是人心。 顾凉稳了稳心神,说道:“既然那些人死在此地,那么大巫师要我和李师叔做的,应该就是夺得其中的传承。即便不是,我也没有退路可走,只能尽力将传承夺到手。” 卫澈没说话,也许是默认。 “不过,既然是这样,为何胡休、风林菀他们都进到秘境里面呢?”顾凉继续推导,“固然进入此地的方式并非只能通过洞府中的洞天福地,但是这一次进来的人也太多了。根据修仙界以往的历史,并没有出现过大量年轻修士无故失踪的事。”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洞府和洞天福地被打开的缘故。”顾凉展开双线推演,一边推导秘境的事实,一边演算阵法的阵势变化,“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 大巫师就是巫族部落的神,他能代表所有巫族的想法。血月夜百年轮回一次,他说厌倦永生,憎恶这样不断重复的轮回,但是他没说要结束轮回,他甚至和她约定百年后再见。 “卫澈,大巫师告诉我凝聚神魂的秘密,只是你和他的交易?”顾凉问。 卫澈道:“其中有我的原因,但你和大巫师立下的百年约定也是条件之一,不过并不重要,因为他不确定你能活着离开。” 所以凝聚神魂的秘法主要是卫澈和大巫师的交易。大巫师与顾凉定下百年约定,其实可有可无。 听到最后那句话。顾凉闭了闭眼,觉得心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不疼,但是难受。 卫澈和大巫师做了交易,他没说交易是什么,顾凉没有问他,不过她能猜到肯定和卫澈复生有关。 然后卫澈进了地底世界,期间他遇到什么事,与地底里咆哮的声音有何关联,他也没说。顾凉也是没问。 卫澈停了停,考虑着如何向顾凉解释其中缘由,也许他的天赋点数都点在智商上,情商一塌糊涂,只干巴巴的冒出一句:“阿凉,我能保证让你安全离开。” 在七年前,卫澈对顾凉的喜欢只是淡淡,在顾凉识海中种下青莲,他心里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 临死之前说的“再见。再相见”,事实上也没有顾凉想的那么复杂,他不是对顾家兄妹说,而是对自己说。 卫澈真的以为自己与兽爪同归于尽了。 随后。顾凉筑基时面对心魔,他是心魔构建的虚妄幻境中除了顾凉的唯一真实存在,但是那个时候。两人都将对方当成幻象。 卫澈第一次真正的醒来,是在诸宸衣夺舍顾凉反被带入空间。身为一个不太正式的器灵,他夺取诸宸衣的神魂之力补充自身。顺便忽悠了诸宸衣成为顾凉的奴隶。 诸宸衣很精明,他离开玉瓶空间后得到修士神魂的补充,故意激怒顾凉假死,其实是回到空间里想要将卫澈的神魂吞噬。 结果是卫澈赢了,诸宸衣被镇压,但是卫澈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神魂之力也消耗殆尽。 紧接着便是湖心岛的破障洞,卫澈终于清楚的知道,自己种在顾凉识海里的青莲已经生根发芽。他没有彻底死掉,所以他很开心,他在壁画上对她笑。 因为破障洞里的限制太多,卫澈推了顾凉一把,只来得及暗示她玉瓶的重要性,便陷入长久的沉眠。 再一次意识清晰的醒来,是顾凉被雷劈,小玉瓶也被雷劈。顾凉的意识被劈散,卫澈也好不到哪里去,差点灰飞烟灭。 幸亏他记起前世的一种秘法,能以器灵之身引星辰之力为己用,勉强保住自己的神魂和顾凉的肉身。 也是这一次,卫澈终于将玉瓶本身的器灵取而代之,他也不用向以往那般沉睡许久,本源破碎的神魂渐渐修补起来,成为水底的一缕残魂。 玉瓶的器灵不好做,尤其是卫澈发现,引来的星辰之力作用并不大,它只能让自己的神魂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消散。若没有机缘,他永远只能做这样一个弱小的器灵,所以他得想办法将自己的神魂凝实。 顾凉恰好来了北原,这年也正好是荒野百年轮回,她身怀天火,除非马上离开北原,否则九成可能性会被荒野选中。 卫澈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他要进到荒野,他也有把握能够令顾凉全身而退,所以他没有告诉她。 大巫师孤注一掷,要在顾凉和李密身上做一场豪赌,导致洞天福地里的修士被光柱强制传送进秘境中,卫澈早有猜到。 顾弦、狐越、廖圣缘三人争夺蛮城钥匙被送进秘境,这也在卫澈意料之中。 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严霄的出现是卫澈始料未及,所幸顾凉只是受了外伤,并不碍事。 卫澈的计划继续展开,进入地底世界是与大巫师交易的一部分;顾凉出现在幽明洞,是他暗中做的手脚。 顾凉会被天魔乘隙,这件事是卫澈意料之外。 顾凉生死攸关三个月,卫澈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他不是淡淡的喜欢,而是很喜欢、非常喜欢顾凉。 卫澈留着私心,没有拔除顾凉识海中的青莲。他想到裘洛贞、胡休可能会成为顾凉的道侣,心里会觉得很不舒服,喉咙也像是哽着一根鱼刺,然后想把他们都杀了。(未完待续……) 224.她冷漠又绝情 顾凉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卫澈心里阴暗的想法,听到这句干巴巴的话,她的嘴角轻轻撇了撇,继续在沙盘上进行对阵势的推演。 并蒂青莲在她的识海中开花,但是随着卫澈的复生,她对卫澈的喜欢也比之前淡了,此刻竟只是觉得有些讽刺和闷闷的嘴里发苦。 顾凉花了片刻的时间回想自己喜欢卫澈的过程,之所以会喜欢卫澈,只是因为他是卫澈,所以喜欢。 喜欢的是卫澈这个人,不是这个人身上的某样东西和某种特质,她喜欢所有的卫澈,即便他为了避免注定的死亡而利用自己。 但是不能否认,见到水底里的骸骨,她心里是多么的欢喜,她选择将他复活,如今这样的结果,不说早有预料,但也是可以想到。 卫澈很冷静理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能做到适当的取舍。 顾凉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的心中一直有个明确的目标。只不过她毕竟是女性,在情感上有所薄弱,陷入到不理智的情感沼泽中,让她立刻抽身还无法做到。 爱情这种情感在某些人眼中高于一切,为了爱情可以放弃很多东西,包括生命和尊严。 顾凉不是这部分人,于她而言,爱情只是生活调剂品。一时的迷恋过后,少它有它,日子还是一样过去,若是为它要死要活,那就不是顾凉了。 卫澈成了器灵,已经无法离开小玉瓶。 她无法舍弃小玉瓶,又要与卫澈学习阵道。那就将卫澈看做朋友,看做师长。就像以往。唯独少了依恋,仅此而已。 我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既然心里觉得不舒服,那就不喜欢。 顾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眸闪亮,比以前更多了坚定和理智。她感觉到全身都跟着她的决定而变得轻松起来,仿佛甩下了一个大包袱,心境比进阶半步金丹时更圆满融洽,修为也更加稳固、凝实。 在天魔构建的虚妄大世界中。她于最后一刻将虚妄看破,看破的是自己空虚的欲望,并非幻境中虚假的情感。 那时候她心中就应该有了决断,天魔幻境直指本心,本心永远不会欺骗人。幻境中,她坚持的始终都是自己的道,她没有自己想象中把这段情感看得太重要,但是顾凉始终都压着没有去想。 是放纵,也是借此思考。现在的她,终于可以将最后一缕残念斩断了。 喜欢是相对的,既然你对我的喜欢可以用来利用,那么我的喜欢也可以变成不喜欢。就是这么简单。 顾凉心境的变化,最了解的还是并蒂青莲系着的卫澈,他坐在灵泉水畔。看着水面倒映出的并蒂青莲。 这朵莲花没有之前那么鲜活灵动,半边开放的花朵变得有些萎靡。并不是外形的萎靡,而是感觉上萎靡。 顾凉将这段情感放下了。她怎么放下? 她怎么就如此轻易的放下了? 卫澈觉得头脑有些晕眩,心脏也像是被挖走了一块肉,空荡荡的,很失落。又像是丢了很重要的一件物品,他很清楚的这件东西再也找不回来。 顾凉不喜欢他了,这不是认定,这是事实! 事实! 卫澈脸上火辣辣像是被甩了一个耳光,他看着水中倒影的虚幻并蒂青莲,很不明白。 为何他说出那句话之后,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阿凉,我能保证让你安全离开。 所以你不要害怕什么,也不要担心什么,只管放手去做。一切都有我撑着,我把一切都算得很透彻,就算出现意外,那也是可控范围之内,并不会对你造成太重的影响。 后面的一段话,卫澈是不可能说出口,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句话竟会成为促使顾凉放下这段情感的催化剂。 究竟哪里错了? 顾凉不是女修吗? 卫澈对前世的记忆了解得并不多,但他意识里,对这类女修的把握度很高,甚至有些轻蔑不屑。 她们为了一个男人,或者所谓的情感和坚持,放弃了大道,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最后一无所有。 顾凉很重情感,这是无可置疑的,她很重视和顾弦的兄妹情感,她甚至将自己最深的秘密对顾弦倾吐,愿意全身心的相信顾弦。 卫澈那时候躺在灵泉水底,听到这两兄妹的谈话,心里是带着羡慕和淡淡的窃喜。 羡慕顾弦和顾凉之间纯粹信任的情感,窃喜顾凉并没有将空间封闭,让他也能听到顾凉的自白。 后来顾凉进阶半步金丹,识海之中神魂凝聚,她也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虽然没有很详细,但卫澈心中对顾凉的喜欢更肯定了。 顾凉喜欢他,就像她亲口所言,很喜欢,所以她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和他分享,愿意将他当做顾弦一样信任。 如今的事实给了他一个耳光,狠狠的。 顾凉不是最重视情感的吗?她怎么会如此冷情的将自己和他的情感斩灭? 卫澈盯着水中倒影的并蒂青莲,代表着顾凉的半边花朵的确开始凋谢,这种凋谢很轻微,但是对并蒂青莲异常熟悉的他一眼就能看出。 对,他没看错。顾凉的确是将自己和他的情感斩断,此举冷静又理智,残酷又冷情,简直不像是他认知里的顾凉。 顾凉没有被夺舍,顾凉还是以前的那个顾凉。 其实,他一直都是看走眼了? 顾凉并非过于重视情感,而是外热内冷,她的心就像玄铁做的那样,又冷又硬,一点都不软,更别说细腻温和。 可是感觉告诉他,顾凉仍旧是重视情感的顾凉。在清源的一缕意识消散后,顾凉足足用了大半年时间才慢慢从怀念里走出来,她是很看重情感的女修。 为何偏偏对他那么冷情?就是因为他利用顾凉复生,没有告诉她留在北原将会陷身荒原? 但是他把一切都算好了,如今身在阵中,即便顾凉不能获得传承,他也能保她安然无恙。 卫澈蹙眉思索,久久得不到答案。他取了冰算盘,试图以自己最擅长的推演得出结果,但是每次的结果都不一样,根本就是无法推演。 究竟哪里做错了? 卫澈忽然想起修仙界报纸上的一句话“女修的世界,男修永远都不懂”,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最妥帖不过。 不过,究竟是那一点做错了呢? 总要有个理由用以解释顾凉挥剑斩情丝的做法… 空间里面卫澈的思索和困扰顾凉并不知道,她头脑清晰,计算起来更加准确迅速,竟比预计的时间更早完成推算。 以结果反推一遍,顾凉专心致志的将错误的地方改正,把误差缩小。 下一次阵势变化在半个时辰之后,步伐走错的后果太沉重,她的识海再来一箭肯定得挂,所以一步都不能错。 修士的眼睛最是毒辣不过,顾凉身上气息的变化,包括放下情感包袱后顾凉的修为比原先更加稳固凝实,李密和金衡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真不愧是顾弦承认的妹妹,条件如此艰辛困苦都能将心境突破! 阵势的变化已经延长到两个时辰变化一次,阵法之中,没有灵气,空气也少得可怜,更有走错步法后的惩罚须全力应对。若没有丹药作为补充,光是没有空气一条,就能让三人死在这里。 可是,这样糟糕的环境中,顾凉竟然突破了! 尼玛!突破了! 李密还好些,他灵根不大好,已经习惯了被超越。再说,顾凉能够在这样的条件中突破,对乾坤派来说肯定是好事一件。 因为没有阵灵相助,阵法造诣也没有高到能和卫澈相比,所以李密是三人当中唯一不知道大阵真面目的人。他以为就算拿不到传承也没关系,布阵者总不会将失败者给杀掉,毕竟布下的大阵属于道门正统阵法,不是歪门邪道。 金衡的眼角变得更红了,有阵灵相助,他自然觉得自己拿到传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心里早已经将顾凉和李密看成死人。 但是,一个死人都能在阵法里得到境界稳固,为何他就不能?明明他的灵根和悟性都要比顾凉好,他如今十八岁,已经看到金丹期的那扇门,顾凉却刚刚半步金丹。 顾凉对金衡的目光盯视感到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不同于被卫澈算计,而是全然的厌恶,冰冷黏腻得就像毒蛇爬过自己的皮肤,她停下演算,侧头毫不客气得瞪回去:“金道友,还请自重。” 金衡笑了笑,仿佛毒蛇在丝丝的吐着信子,他忽然发现顾凉长得不错,眉眼温和,却暗藏锋利,就像她的兄长。 顾凉微微蹙眉,她发现金衡的目光不止令人厌恶,更多了一种恶心的猥亵意味。这种感觉不需多言,前世网络上爆炸的信息量让她很容易就明白了其中意思,他的目光还透过她,仿佛看到了其它人。 “顾凉道友长得和令兄长可真是相似。”金衡自己揭露了谜底,微微一笑道。(未完待续……) 225.名侦探顾凉 顾凉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和顾弦像,不需要金衡提醒,但是他这句话放在这样的语境中,其所蕴含的意味…这是表示他在看着自己的这张脸yy她的兄长? 顾凉的脸色登时就黑了,很想拔出火凤剑劈在金衡那张笑得可恶又恶心的脸上。 但是身在阵法里,三人的距离看似不远,相互也能说话,实际上空间已被切割,想要攻击别人那是根本不会落到实处。 金衡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激怒顾凉更是毫不避讳,目光也越来越放肆:“顾凉道友骨龄也有十九了,怎么就长得如此年幼呢?不过年幼也有年幼的好,哈哈!” 身为男人,李密对金衡的目光也是秒懂,若在平时他压根不会理会,但金衡是当着他的面在用目光猥亵自己的同门师侄。这家伙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以为他这个乾坤派金丹是透明的么? 李密面色微沉,冷声说道:“金道友,你这是想得罪我们乾坤派么?” 金衡并不将李密放在眼中,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口中笑道:“顾凉道友美貌,某只是心中仰慕,激动了些。你又非她师长,何来多管闲事?” 李密在他眼中,就是个死人,死人的威胁,何须在意! “要不要我等下改动阵势把他杀了?”阵灵在阵中并无实体,只是一个意志,它在金衡心中说道,“他肯定会死。” 顾凉秀眉微蹙,目光落在金衡背后的黑暗上。目露思索之色。 入阵之前,金衡并没有这样恶心讨厌。他的杀意藏在心中。脸上笑容也足够阳光灿烂,不知道他的心思。很容易就会被他带着思维走,将他当做朋友。 现在的金衡,却是和先前判若两人,仿佛市井中目光短浅,狂妄自大的小流氓,哪有半分城府深沉、运筹帷幄的模样? 阵中油灯是燃烧着修士神魂和肉身的邪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主持着这个大阵运转的阵灵未必就是好东西。它将金衡选中,金衡如今的模样。说不得就有它的原因在内。 “师叔,不必理他,我觉得他有些古怪。”见到李密面露怒容,顾凉忙对他传音道。 李密闻言,出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只冷冷地看了金衡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调息。 与顾凉相处过一个月有余,李密知道顾凉的直觉很准确。观察力也入微。一次两次可能说是巧合,但是一路走来,顾凉的直觉比他的神识更厉害,事实早已证明了无数次。 经顾凉点醒。李密也觉察到三日前的金衡与如今相比的确是有所区别,不由暗暗思索起来。 见李密不再说话,金衡的话语也更加放肆起来:“啧啧。果然不是师长,瞧这态度还真妙极了。” 想清楚其中原因。顾凉淡然的看了看金衡,转回头开始第二次反推演。一边心中询问卫澈:“卫澈,大阵的阵灵是不是有问题?” 大阵里很干净,没有丝毫怨气,也没有丁点的死气阴气。先前她没有觉察,现在却觉得太干净了,干净得甚至有些诡异。 每百年一轮回,不断有身怀异火的修士走进这里,却没有一个人得到传承,长久累积下来,陨落在这里的修士基数绝不会小了去。 但凡死人,尤其是修士陨落,得不到传承,神魂和肉身还要被熬炼成灯油,如何甘心,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而怨气、死气这种东西,最是容易侵袭法器和生灵,令它们被影响,染上暴虐、毁灭等负面情感。死气、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连戮天那种级别的神器都要恐惧,更别说是区区一盏秘宝级别的油灯,更别说只是区区一座大阵的阵灵。 “嗯,被怨气和死气污染了。”卫澈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金衡心中有恨,恨意深重,所以阵灵从一开始就盯上他。” “这座大阵也有问题。”顾凉肯定的说道,“以往无数年月,走进这里,又身怀天火的人肯定不会只有我一个。能推导出事实,知道油灯和阵灵有问题的,也不止我一个。但是他们都不能获得传承,除了阵灵和油灯,必然也有其它的原因。” “传承说的好听,实际上是有毒的。”想起湖心岛戮天设下的陷阱,诱惑了一批又一批的修士送死,顾凉又加了一句,“说不定这是个骗局,也许连大巫师都被骗了。” 有一句话,叫钱多到一定的程度,就只是个数字。相同,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很习惯的将自己的思维和地位凌驾他人之上,开始漠视渺小的存在。 例如修士眼中的凡人,当真蝼蚁一般,劳劳碌碌又是一生过去。 戮天和清河都是这样的存在,谁能肯定布阵者一定会是强者中的一个例外呢?光是这盏以修士的神魂和肉身为灯油的油灯,布阵者的手段和三观已可见一斑,他绝非善类。 卫澈说道:“的确是有其它的原因在内,不过阵灵和油灯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再有就是,”他顿了一下,“大巫师决心在你和李密身上做一场豪赌,他告诉了你部分事实。” 异火的品质难以提升,这盏油灯却是连天火的品质都能提升,除了它,还有布阵者留下的传承呢。宝物动人心,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油灯面前保持冷静,做到客观的思考和剖析,就如金衡,就如之前无数个死在这里的修士。 顾凉能做到冷静思考,不是因为她对宝物态度漠然,而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运气彻底死心。换而言之,她心里其实不将油灯看做囊中之物,从某种程度而言,这种想法跳出了一般修士的思维圈子。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顾凉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坦然。 卫澈不否认:“的确,不过我不能直接告诉你。” 他不能帮她太多,就如黑猫所言,有些秘密说出口,等着他的就是世界规则的惩罚,多半是降下一道雷劈他一劈。 顾凉点点头,将完全没有错漏的数字记在心中,然后将沙盘抹平:“我能理解,你不用解释。大阵是有问题的,那么布阵者留下油灯和传承,又不想让人得到,他又是出于何种考虑?”(未完待续……) 226.名侦探顾凉 没等卫澈回答,顾凉便自行推导说道:“要么这是个骗局,要么布阵者选取继承人的条件太过艰难。” “骗局可以有很多种,就传承而言,骗局只会有两种。第一种,传承只是个幌子,根本不存在,幌子的目的也暂且不明。第二种,传承是真的,只是被当成钓鱼的诱饵。” “具体是哪种骗局目前尚不确定,不过大巫师拜托的事情肯定需要将传承的真相弄清楚,所以我还得跟着布阵者的思维走,前提是必须提高警惕。” 顾凉在沙盘上做了记号,写上一个“巫”字,凝眉思索大巫师想要达到的目的,整理线索说道:“大巫师点出我身上的火之龙灵是天道诅咒的克星,但是他没有将我的火之龙灵夺取,反而和我立下百年之约。” “按照历史上巫族惯来的处事手段来看,知道我有火之龙灵能够帮他们解除诅咒,是绝对不会让我带着小龙离开。所以,不是他们不想解除诅咒,而是夺走火之龙灵也无法解除诅咒,要么,火之龙灵用以解除诅咒的方式于他们而言尚且不能实现。” “以大巫师的身份考虑,他们拜托我和李师叔的事超过八成的可能性与天道诅咒有关,异火是关键,纯灵之体也能起到点作用。那么,异火是鬼物的克星,纯灵之体是鬼物垂涎的美餐,我们姑且将这件事认定为与鬼物有关。” 卫澈听着顾凉的分析,默默的拨了两下手上的冰算盘,见到水潭倒映出他有些沮丧的脸。情绪掩饰得再好,也不可能骗过自己的心。 顾凉不同于他所认定的女修士。不为情感所困扰却又很重情感,能以客观的立场冷静理智的分析推理事情却又在一些方面做得糊里糊涂。 她明知道他对秘境里的秘密了如指掌。却从来不会旁敲侧击的询问,更不需要他刻意引导思维,她自己就能掌握事态进度。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成为顾凉的依靠,相反,他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得将顾凉考虑在内,因为他是属于她的器灵。顾凉是卫澈的主人,在他复生为器灵的那一刻,他已经被规则在神魂中留下特殊的烙印。 卫澈轻轻吸了一口气。看着冰算盘的算珠在自己手下化为白色冰雾,这是复活为器灵必须付出的代价,他得习惯。 空间里卫澈在做什么想什么,都和顾凉无关,她屈起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敲了两下,继续推导说道:“两厢联系起来,巫族的诅咒显然与鬼物存在很大的联系,这种联系具体表现为布阵者留下的传承和油灯。” “放一盏油灯在阵中,油灯能提高火焰的纯净度。说到底还是鬼物的克星,所以布阵者留下传承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诛杀或者镇压鬼物。不过,巫族的诅咒不是被鬼物诅咒,两者如何扯得上关系呢?布阵者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黑夜大陆。以整个大陆作为牢笼,不惜改造山河地脉的走向构建封印大阵,如此大手笔。封印的又是什么东西?而精怪王国是个完全封闭的小世界,却有修士陷入其中。肯定也在秘境里起到很大的作用。” 推理在这里陷入难点,各种线索胡乱堆积起来。却没有任何将它们联系起来的头绪。顾凉许久都没有说话,盯着沙盘上白色的沙子,脑中凝神思索。 空降到黑夜大陆,顾凉以为黑夜大陆是荒野上见到的月亮,她将两个巫族部落和月亮归类为三个不同势力,相互制衡。 诅咒需要巨大的代价,两个巫族部落百年一轮回,然后相互厮杀,更有月亮上第三方在捡便宜,很容易形成最稳固的制衡格局,令诅咒千万年来一直被施行。 在得知地底世界藏着一个完全封闭的精怪王国之前,顾凉的推想一直没变,因为黑夜大陆的的确确是个巨大的封印囚笼。 现在,多了精怪王国,三方制衡局面该怎么维持呢?或者黑夜大陆封印的干脆就是精怪王国小世界?还有第三大陆和白昼大陆,顾凉没去过两个地方,对这两个大陆的了解仅仅是通过胡休之口,谁知道这两块大陆是否也封印着什么东西。 顾凉觉得那个长得和尚秋一样的神秘女子就是秘境中的关键,没有星辰却能灿烂盛开的地上星也需要重点关注。 大阵中,金衡自说自演了一阵,见李密和顾凉都置之不理,讨了个没趣,也安安静静的调息起来。 他间或询问阵灵一些与传承有关的事情,阵灵基本上是有问必答,仿佛真的将他当成了主人一般,没有一丝隐瞒。 “阵势已经被更改,再起变化,这个人类马上就会死掉。”阵灵说的是李密。 披着顾凉马甲的卫澈对大阵了如指掌,它不敢轻易就对顾凉下手,万一玩脱了将金衡弄死,它捞不到好处。 金衡看了看李密,以看待死人的目光,他摆了摆手,对阵灵说道:“暂时别动他,我要让他活着。” 阵灵不满意,它小心的将情绪藏起来,挑唆道:“杀死他,他的一切都将会是您的,包括他的丹药。” 丹药是消耗品,一路走来,经过消耗已所剩不多。而阵法内条件苛刻,想要夺得传承,必须得让自己免于因补给缺乏的问题而死掉。 以往陷入阵中的也有熟人,他们为了丹药和利益而相互算计,甚至大打出手,最后被阵灵和油灯捡便宜的例子并不在少数。 金衡坚持自己的想法,冷哼道:“我的丹药足够,让他活着,我要看着他们两个渐渐绝望,最后跪下哀求我的怜悯。” 阵灵便不再多言,悄悄的,它将自己对金衡的影响力度加大少许。以免出现纰漏。 修士鲜少有笨人,虽然无数年月以来。在传承和宝物的诱惑下仍旧保持冷静,并且识破它和油灯所构建骗局的人类不多。但是每一次遇到。它和油灯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谨慎一点,总是没错。 阵灵狡猾,在油灯的掩护下,借着修士们内心的欲望,很容易就将踏入阵法的修士玩弄于鼓掌之中。但是和擅于使用阴谋诡计,玩弄心机的人类相比,它再狡猾,放在人类中不过是个拙劣的骗子。 金衡却是个聪明人。光看他表面上的伪装就知道这家伙城府深沉,是个行事谨慎小心的狡猾狐狸,还相当懂得隐忍蛰伏。 若非顾凉对杀意的感知分外敏锐,又有金璇儿时时给金衡拖后腿,在他的热情和灿烂笑容下,前世今生共活了三十多年的顾凉说不定都会被他所迷惑。 当拙劣骗子在自己主场里遇上真正的欺诈大师,还将欺诈大师的弱点掌握手中,谁在演戏谁在被骗,真相出来之前。谁都无法一眼窥知究竟。 油灯的火焰轻微跳动了一下,油壶里的灯油快要燃烧完毕,黑暗世界唯一的光明,落在不知情者的身上。总能带来温暖。 李密感受着丹田内品质逐渐提升的异火,望向油灯的目光更是志在必得。他在阵法上的造诣比顾凉这半吊子好得多,早已推演出接下来的阵势走向。此刻正在思考布阵者留下考验的目的。 大巫师月华也告诉了他部分事实,对秘境里秘密知道的也许没有顾凉那么清楚。却不是区区一个开了金手指的金衡能比较的。 一路上层出不穷的鬼物,顾凉出现在阵中。油灯能促使异火的品质提升,这三件事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李密能够以四灵根的资质成就金丹真人之名,他依靠的不仅仅是运势,更多的是自己的谨慎和细心,还有对危险的敏锐直觉。 大阵有些不妥,油灯的灯光落在身上,虽然很是温暖,李密却总是有种凉飕飕的感觉,这种感觉通常伴随着危险。 李密思考半晌,干脆和顾凉传音探讨起来,作为同门,又是差不多的境遇,面临同一种困惑,交换信息很必要。 阵灵掌控大阵,李密和顾凉的传音没能瞒过它,但是处于阵灵身份的局限性,它并不知道李密和顾凉在交流什么。即便听到,身为一只使用意识交流的阵灵,它也听不懂人类在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阵灵只需要告诉金衡这件事就行了:“他们在传音交流,很频繁,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三人被困在阵中,相互争夺传承,其中两人交流密切,被孤立起来的第三人会怎么想? 金衡唇角溢出冷笑,心中对阵灵说道:“都是将死之人,商议对付我又如何?他们始终都要死,不过是临死之前的挣扎罢了。” 阵灵道:“那个人类擅长阵法,这个人类的修为比你高。” 金衡瞟了乾坤派师叔侄二人一眼,闭目养神,心中声音冷冷道:“知道又如何?现在他们搅合在一起,你改动阵势,顾凉肯定会告诉李密,最后遭殃的反而是我。” 现在不中不下的方位已经给了他警告,阵灵能改变阵势,披着顾凉马甲的卫澈也能借着阵势反击,这已经足以令他冲动发热的大脑冷静一下。 阵灵又闭上了嘴,不再出声,转而和油灯里的器灵交流起来。 顾凉将自己困在幽明洞里半年的事情告诉李密,又将如何从幽明洞里来到阵中叙述一遍,包括被抓起来的那只精怪和横跨黄泉的大桥。 李密静静的听着她说完,道:“我进了白骨殿后,也去到了你说的九件秘宝宫殿,转了一圈推开门,然后就来到古道迷宫。在迷宫里,我没有遇到很多鬼物,只是与阴灵骑士打了一架,然后被直接传送到幽明洞第二层,花了半个月时间才出来。” “第三大陆不错,灵草很多,古修士洞府也有,甚至还有一个上古的小门派遗迹。白昼大陆除了一个太阳什么都没有,灵气贫瘠,留在那里的修士极少。” “这两个大陆上空有禁制存在。就算是狐越也不敢飞上天绘制地图,神识展开所能覆盖的范围也受到很大的约束。我走过一遍。暂时还没发觉这两个地方有封印阵。” “至于黑夜大陆,我回去看了一次。冰晶覆盖的范围与白山周围都被布下大阵。相当复杂的阵法,就算是九品阵师亲来,也未必能破阵。倒是从第三大陆前往黑夜大陆,不知道沿着河畔走的小窍门,也没有异火护身,只有少部分的金丹和元婴修士能够过去。” “我来到这里的过程也和你差不多,都是误入幽明洞,然后只能一直往前走,也遇到了战场遗迹和黄泉。” 顾凉稍微回忆了一下。报出一个准确的时间,解释道:“我进到秘宝大殿的时候,估摸是这个时候,不过我在里面呆着的时间要稍微长一些。” 有空降在黑夜大陆上顾凉对时间的小提示在,李密也养成了记着时间的习惯,他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时候进到秘宝大殿。” 两人对视一眼,都见到对方眼中了然,顾凉说出自己的猜测:“据我猜测,大殿应该是真实存在。而我们看到的,只是不同投影。” “何出此言?” “你应该是在古道迷宫消失之前就离开了,而我,在古道迷宫里一直呆到它消失。我和大师姐、刑师弟他们并没有被传送到第三大陆。而是进到了一个空间被切割的迷雾沙漠…”顾凉一边叙述一边将事件发生的时间说出来,修士的记忆力普遍很好,记住几个数字压根就不用刻意。 “你是说。我们觉得自己进到了秘宝大殿,实际上只是行走在白骨殿和古道迷宫两个不同空间连接起来的通道。大殿真实存在,但是我们见到的只是空间通道的投影?”李密一下子抓住关键。 顾凉纠正道:“这只是猜测。具体是怎样,我并不了解。这种猜测最适用与我们遇到的情况。还有一种猜测,可能性不算大,我们在空间通道里见到的秘宝大殿是真的,也是同一座宫殿。只不过我和你进到的大殿处在不同的时间段,所以我不能见到你,你也不能见到我。” 时间和空间,这是公认最强大的力量。 传送阵可以在两个地点设立坐标进行传送,而一些秘境或者灵草园中也有布置令时间加速的阵法,类似玉瓶空间的药田。 不过,前者已被人们发扬光大,甚至被符篆师研究出九品的超长距离单人传送符,可以从中洲瞬间去到其他大洲;而后者,却因为过于复杂深奥,加上不容易掌控,已在漫长岁月中渐渐失去传承,最后消失在历史中。 李密一时之间倒是想不到这个猜测,他只能点一下头,说道:“按照你的推测,倒是很好解释为何你我在大殿中停留的时间为何不一样。不过,若是在穿越空间通道的时候也穿越了时间,那么我们的计时器会紊乱,事实却不是这样。” “所以我才更倾向第一种猜测。”顾凉摊了一下手,继续补充猜测的根据,“不瞒你说,我在大殿里试验了一下道法的威力,然而不管是多么强大的道法,对宫殿造成损伤都会在很短时间内恢复。” “我看过大殿的阵法布局,只有清洁的阵纹,没有复原的阵纹。”李密也为顾凉的猜测提出依据。 两人探讨一阵,又交流了一些情报,共同分析推理,一致觉得精怪王国是个关键,精怪透露的守护者也是关键。 可惜阵中三人都没有真正到过精怪王国,具体是怎样,他们并不知道。 顾凉想起被抓到阵中前脚下的花海,心里一动,传音问道:“除了黑夜大陆和黄泉河畔,你有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地上星?” 没有星辰,地上星便无法生长开花,黑夜大陆和黄泉河畔开放的地上星却是超出了人们常规的认知。 “我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活着的地上星。”李密说道,因为月华大巫师拜托的事,他几乎将整个秘境都跑遍了,但是没有得到一丝线索。 讨论无法得出结果,两个乾坤派门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下来。 顾凉一边根据自己对阵势走向的推演大阵运行的规律,一边在心中询问卫澈:“你说过,你能保我安然无恙,对吗?” 卫澈应了一声,没否认。 “身在阵法里,真的是只有夺取传承才能活下去?”顾凉又问。 卫澈再次肯定:“是的。” 顾凉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同门师叔被阵法诛杀,斟酌一下,说道:“那么,如果我不能在最后得到布阵者留下传承,你怎么保证我不死?” 有湖心岛和青铜宫殿的先例在前,顾凉对自己夺得布阵者留下的传承不抱太大希望,尤其竞争对手还是被剧情君开了金手指的金衡。 即便李密和金衡都在阵法中死去,以剧情君一贯的尿性看来,传承给谁都不会给她,除非再来一个清源师尊。 顾凉很佩服自己,面对生死关头,她仍能保持冷静分析秘境的真相,甚至和李密探讨一番,才来询问卫澈。 卫澈是小玉瓶的器灵,顾凉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不过也有一些事他是不知道,就像顾凉在湖心岛被剧情君警告,就像她想走进青铜宫殿却不得。 所以他将顾凉的问话理解错误了,误以为她想要放弃传承,将生路让给李密,于是说的话也夹带不明显的酸气:“如果你都不能获得传承,他们更没有资格。你是天火所有者,品性资质也不差,三人当中只有你得到传承的可能性最大。” 为嘛顾凉的冷漠无情只会针对他? 掀桌! 顾凉正想说出自己运势不佳的事实,神识却捕捉到阵法的微妙波动,油灯的火焰忽然一晃,燃烧得更加耀眼起来。 “第四人已入阵。”卫澈和阵灵同时说道。 顾凉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从黑暗的虚空里飘来,以她的经验来看,第四人受了伤,而且是很严重外伤。(未完待续……) 227.历史的轨迹 阵法所在是个奇异的空间,只有油灯照亮的地方才能被阵中人见到,光芒无法照亮的地方永远是一片漆黑的虚空。 神识在阵中受到极大限制,若说顾凉的神识还是元婴期,她可以感应第四位入阵者。现在她的神识只比李密强一些,虽然神魂凝实,却是根本看不到黑暗中的第四人。 嗅了嗅飘来的血气,顾凉眉目间掠过几分凛然之色,心中已对第四人的身份有所判断。 此人气血旺盛,要么修为极高,要么是一位修习武道的体修,也有可能是如她这般刻意粹体却不走体修路子的修士。 顾凉看着沙盘上留下的“巫”字,陷入到思索之中。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那么按照原著剧情来看,出现在这里的是三个人?或者从一开始,被大巫师委托了事情的人只有李密一个,那个死在荒野的倒霉蛋本来就应该死在那里。 原著只是一本以顾天阳为主观视角的预言之书,以原著来推断事态的进行,这是个错误,因为再准确的预言它都只是预言。 还有两刻钟,阵势将会变化,然后隐没在黑暗虚空中的第四人也会露出真面目。 因为第四人的出现,阵中三人的神态都变得有些微妙。他们闻到了黑暗中飘来的血腥味,也听到了黑暗里传来的细微喘息声,仿佛一只受了重伤的庞大野兽。 第四人,伤得很重,也许已经奄奄一息。 不同于仍是一头雾水的阵中三人。卫澈和阵灵都有独特的方法得知第四人的身份。 前者脸上掠过淡淡惊色,转眼又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后者第一时间就感受到第四人心中浓重的黑暗负面情绪。默默的在心里将这个人当成金衡的替补,决定在阵势变化的时候再去搭理他。 顾凉沉下心神。在识海中凝聚神魂,继续修补破碎的识海,两刻钟时间转瞬即逝。 金衡有阵灵指点,顾凉和李密都通过自己对阵法的推演在十个呼吸间隔内走出一百五十步,谁都没有走错,黑暗中的第四人也暴露在温暖的灯光下。 阵中三人看清楚第四人的模样,第四人也将阵中三人看在眼里,他的目光停留在顾凉的脸上,露出分外轻佻的笑:“哟。小姑娘终于长成小美女了。” 顾凉仔细的看了看血肉模糊的人形,对方的脸皮开肉绽,连五官都看得不清楚,笑起来分外恐怖,气息和感觉却很熟悉。 听到说话声音和语气,顾凉已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屈膝对对方行了一礼:“晚辈顾凉见过赵前辈。” “我记得你是个炼丹师,有疗伤的丹药丢给我一瓶,差不多要死了。”赵一的目光掠过金衡和李密。眼角微微一眯,转而很不客气的向顾凉要丹药,丝毫不避讳自己糟糕的情况。 赵一本人对阵法并不擅长,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对阵法一点见识都没有。大阵里四人之间的距离最远只有几丈。实际上,若是没有按照阵法的指引,几丈距离就是走上一百年都走不完。 再说。只不过是两个筑基加一个金丹中期,即便赵一此刻身受重伤。他们三人联手杀来,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这是赵一的自信。能与顾弦处在同一层次的自信。 顾凉对赵一并没有什么好恶感,不过冲着对方和自己的兄长也是旧识,不能见死不救,便拿了疗伤的药膏和丹药一并丢过去,还不忘申明:“这是晚辈身上最好的丹药,希望能对前辈有用。” 大阵禁止传承人选们互殴,相互交换一些物品倒是可以。 赵一随手就把药盒与丹瓶接住,也没有嗅丹药的味道,只是粗浅扫了一眼,就把三颗丹药依次吞服,连句谢谢都没说。 金衡看在眼中,眼角又红了,面目也变得深沉。他听说过赵一的大名,却不知道这个血肉模糊,表现得和顾凉很熟悉的家伙就是赵一。 阵灵感觉到金衡心中汹涌的黑暗情绪,趁机挑唆道:“那个人类身上肯定还有很多丹药,只要杀了她,天火和丹药就是您的。” 金衡没理它,他闭上眼睛调息,脑中飞快盘算着要如何应对目前的局势。 他已经和乾坤派两人交恶,如今又来一人,明显和顾凉交好,虽受重伤,实力仍是深不可测。若三人联手孤立他,即便有阵灵作为底牌,他也讨不得好。 李密也认出了赵一,他和赵一属于同一辈分的修士,修为只相隔了一个小境界,因此只是点点头,对赵一说道:“赵道友,在下乾坤派李密,久仰大名。” 赵一在东洲属于风云人物,李密能认出赵一,是因为在数年前他曾远远的见过赵一一面,并不算认识。 赵一盘腿坐下,正在将丹药药力化开,听到李密的话,只是睁眼看了他一下,打了个哈哈:“算不得久仰,我只是个小人物而已。你们派的顾弦那才叫厉害,养的妹子炼丹水平也不错。” 说着对顾凉抛了个媚眼,血淋淋的一张脸抛媚眼根本就是惊悚吓人,还很恶心。 顾凉嘴角一抽,昧着心中想要转头的想法,回了个僵硬的笑。 赵一也不在乎,哈哈一笑便面色凝重起来,他身上的伤口开始止血,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李密见赵一在专心疗伤,也坐了下来,一边推演接下来阵势的走向,一边对顾凉暗中传音:“赵道友这半年应该也是被困在某个地方,只听说在白昼大陆见过他,古道迷宫还没开,人已经消失。” 顾凉点点头,目光在赵一身上恐怖狰狞的伤口溜了一圈,便收了回来。专心演算阵势。大阵复杂,阵中人多一个。也代表着阵势的推演再难一个层次,面对这种复杂的运算。她能够一心二用也不可以轻易分心。 卫澈没有出言指导,也许是神魂凝实或者放下心中情感包袱的关系,顾凉对阵法的推演比原先更准确清晰,她的确有着阵道上令人嫉妒的天赋。 时间无声过去,顾凉花了三刻钟时间将阵势推演完毕,花了两刻钟反推两遍,将错漏的地方补正,然后将数字记下来,闭眼修补识海。 识海之中。混沌初具规模,崩碎的地方也渐渐修复,但与之前相比,仍旧是一塌糊涂。 顾凉的神魂在识海中清晰,出现在并蒂青莲旁边,她看了看掉下一片花瓣的莲花,眼中很平静。 玉瓶空间里,卫澈将顾凉眼底的平静看得很清晰,他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明显的不悦情绪露了出来。 “你的识海损伤太严重,需要用轮回玉滋养,才能慢慢恢复过来。”心里响起卫澈的声音。 顾凉应了一声,说道:“出去之后。我会去一趟黑市购买轮回玉。”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识海波动,顾凉睁眼望去,看见卫澈施施然的在自己跟前坐下。也不管他,半合了眼继续修补识海的破碎之处。 “你等不到那时候。”卫澈睁眼说瞎话。脸上一本正经,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心虚。 顾凉又看他。语调微微上扬:“哦?” 卫澈淡定道:“识海是神魂居所,如今识海破碎,即便勉强修补,你的神魂也会不自觉的离体。而神魂离体太久,没有识海保护,将会很容易消亡。” 顾凉不自觉的咬了一下下唇,望向卫澈的脸:“秘法也不起作用吗?” 妙经神识篇里只有神识受伤后的调理,并没有识海破碎后的修补方式,顾凉能修补识海,依靠的是天魔果传授的秘法。 卫澈见她神态便知道自己的忽悠已经成功了,点头说道:“不起作用,因为识海破碎,你的本源也很可能跟着受损。” 他抬手想将顾凉的手腕握住却被避开,卫澈略微抿了一下唇,望向顾凉的双眼,端出老师的派头:“把手给我,我给你检查一下本源。” 顾凉知道本源是什么,没有坚持,主动将手腕递给他。 卫澈握住顾凉的手腕,说道:“放松一些。” 顾凉仍有些不习惯,她闭了眼心中默念妙经总纲,心神很快放松下来,清晰神魂渐渐模糊,恢复成一团温暖的白光。 这是卫澈,不是谁,也许他会算计她,但是他不会害她。 感觉到白色光团里传递来的淡淡信任,卫澈的唇角轻微的扬了扬,他也闭了眼,专心察看顾凉的本源。 所谓本源,其实是神魂光团中凝实的魂核,因为本源存在,所以修士的神识可以用完了还能恢复。若是本源受伤,又没有及时修复,神识受伤定是久治不愈,甚至拖累修士的修为提升。 像顾凉炼丹,炼丹消耗神识,休息几个时辰便会恢复;如墨竹真君,试图窥视顾凉神魂中天火的秘密,神识重伤累及本源,足足养了七年多才勉强痊愈。 本源与神识、神魂、识海息息相关,识海破碎,很难说不会伤及本源。 大阵中,顾凉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自己的本源被卫澈接触到,感觉不是一般的奇怪,连鸡皮疙瘩都起了。 所幸这种感觉只是短暂瞬间,随着卫澈一声“可以了”,识海之中,白色光团凝实成顾凉的模样。 “你的本源果然有些损伤。”卫澈说道。 顾凉睁着眼睛看他,眼睛莫名的有些湿漉漉,还带着几分不明显的怀疑:“然后呢?” 卫澈脸上很淡定,连耳尖都没红,迎着顾凉的目光,他淡然说道:“只要将识海修补完整,受损的本源自然能恢复。不过以你修补的速度来看,这个过程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神魂比你强大,凭着并蒂青莲,我能帮你修补识海,缩短时间。” 稍作停顿,卫澈加了一句解释:“本源受损很难修复,拖的时间越长越费工夫,炼丹和斗法也会受到影响。所以修复识海得尽快。” 卫澈能出现在顾凉的识海,凭借的自然是并蒂青莲的特殊联系。不过顾凉拒绝他的话,他进不来。 顾凉的怀疑被卫澈淡定的表情磨灭。她低头想了想,考虑着是否答应卫澈的主动帮忙。 原著里没有识海破碎的问题,只有男主的本源被某个炮灰打得碎了大半,他的妹纸们到处寻找轮回玉帮他恢复。 而在她阅读的游记和手札上,也没有说过识海破碎导致本源也受损的问题。 顾凉的考虑只是片刻,对卫澈来说却有些漫长。 “你说过,我不能依赖你太多。”顾凉这句话一出口,卫澈就知道自己难得的主动帮忙多半要告吹,果然。顾凉接下来的是拒绝,“识海是我的识海,我不可能每次都依靠你。卫澈,我很谢谢你,不过识海受损的事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 “这是你的决定。”卫澈神色依旧,他告诉了顾凉修补识海的一些小窍门,身形便在识海中淡去。 离开之前,他看了顾凉身边的并蒂青莲一眼,眼神复杂。 这朵莲花从来就没有完整的开放过。现在也是一边脱水严重半枯萎,一边萎靡着已经凋零。 半枯萎的一边代表他,不是不喜欢顾凉,而是他目前的神魂状态很糟糕;凋零的一边是顾凉。因为顾凉决定了不喜欢他。 当这朵花的半边花朵完全凋零,整株青莲也会彻底死去。 出现在泉水边,卫澈的眼底涌起了幽深的暗芒。心底的阴暗想法又悄悄冒了头。 阵法之中,托丹药的福。赵一身上的狰狞外伤在一个时辰内已经结了痂又脱落,只留下一道白痕。他按了按白痕,爽朗大笑道:“小美女,哥哥多谢你了!以后有什么事,顾弦不能解决的,哥哥帮你解决!” 这大笑声很是突兀,声浪滔滔如洪,虽不至于伤人,却将专心做事的其余三人都吵到了。 被打断修补识海的进度,顾凉暗暗翻了个白眼,颇无语的强调:“我的兄长只有一个,你别弄乱称呼。” 赵一顿时睁大眼,很是沾沾自喜的搓了搓手,说道:“唉哟,小凉对哥哥真好,连顾弦都不要了,改天我真的跟他好好炫耀一下!来,小凉妹子,叫我一声哥哥听下!对了,既然是一家人,你的丹药也不用还了,就当是给哥哥的见面礼吧!” 李密的嘴角暗暗抽了一下,早知道赵一是个死不要脸的家伙,谁想这家伙竟如此不要脸,连一盒药膏一瓶丹药的灵石都不愿意给。 金衡也有些无语,一个能与天骄顾弦实力等同的前辈高人竟然如此作态,他心中的那点敬重顿时坍塌成灰。 默默地看了赵一仍旧惨不忍睹的脸一眼,金衡在心中揣测着他的身份。 姓赵,年轻高手,与顾弦兄妹有交情…是乾坤派的赵家?不对,乾坤派赵家,李密不会如此态度。那么,是六合剑派的赵家?看着此人并不是剑修。 顾凉也不恼,笑了一下,说道:“我的兄长只有顾弦,您误会了。至于丹药,那是晚辈孝敬您的,您当然不用还。” “嘿嘿!”赵一立刻高兴的笑了起来,打蛇随棍上,将不要脸三个字诠释到底,“小凉好妹子,哥哥就知道你最善良了,比那谁圣女还要善良大度!有吃的没?我快饿死了!妹子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饿死,对吧?” 顾凉早知道赵一的脾性,她从芥子袋里拿出一盒灵果对着他丢去,又抛了一盒给李密,唯独忘了金衡:“赵前辈,李师叔,这是我以前买的灵果,在这里倒也能补充一些灵气。” 明知道金衡要杀自己,还给对方提供补充体力和精神的饭菜,顾凉自问没有这种圣母般宽大的胸怀。 李密接下盒子,笑道:“凉师侄盛情,师叔便却之不恭了。” 赵一已将盒子拆开,拿了一只灵果擦也不擦就咬了一口,冲金衡挑衅的笑笑,说道:“妹子你真好,改天我向顾弦提亲怎样?哥不是十六岁结金丹,不过做你道侣绝对够分了哦!” 这家伙越说越离谱,顾凉忍着拿灵果砸他脸上的想法,说道:“前辈谬言,晚辈并无找道侣的念头。” “是吗?我倒听说长垣老头打算为他徒儿裘洛贞向你爹提亲呢。”赵一对顾凉挤挤眼,“妹子肯定看不起手下败将,我就不同了!” 连赵一都知道这种八卦,顾凉眼内暗光微闪,在心中为传播流言的六合剑派某女弟子重重的记了一笔,转移话题道:“前辈的伤势还好吧?可还需要丹药疗伤?” 赵一将果核随手一扔,正好打向阵中心的油灯,灯火只是一闪,果核已被焚烧殆尽,他哈哈的笑了笑,说道:“暂时还能和你哥过两招,如果你哥还是半年前的水平。” 这半年他过得很是憋屈,先是被沙漠迷阵困了一个月,然后被关在秘宝大殿中对着宝贝空流口水流了两个月。好不容易离开,却是陷身精怪王国,一身修为被禁锢,成了大精怪的奴隶。若非凭着邪神殿得来的秘宝,他这会子已经被精怪折腾得死翘翘了。 说起来都是泪,想起来都是苦,赵一决定将这段黑历史深藏心中,等找到罪魁祸首严霄,一定会将这小王八羔子大卸八块。 赵一不知道,严霄已经死了。(未完待续……) 228.飞升算什么 清亮的一湾潭水边上,卫澈将垂在身前的长发撩至身后,抬手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颇复杂的符。 水面因此漾起,层层波纹扩散,模糊的画面也渐渐清晰,映出一座茶楼的招牌,上书三个字地上星。 诸宸衣在天一城待了将近一个月,已经和茶楼老板混熟了。 水面中映出诸宸衣的面容,卫澈看着他和老板简单打过招呼,然后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上笑眯眯的看着茶娘表演茶艺,一副惬意怡然的样子。 卫澈轻点水面,涟漪漾开,主视角转到老板身上。中午已过,老板在收拾账本,每到中午,他必定午休,就像顾凉小时候的习惯。 看到自己的脸长在别人身上,感觉略微妙;知道别人顶着自己的脸与自己喜欢的女子有一段纠葛,感觉很不爽。 老板对茶楼的掌柜吩咐了几句,便离开柜台回到茶楼背后的院子。 已经是初春,中洲的春日寒冷,院子中的冰霜还未融化。 老板走过水井,像是感觉到什么,抬头望向虚空。天空苍云渺渺,见不到太阳,也见不到蔚蓝的天际。 老板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看的并不是隔着水面望来的卫澈,而是来自其他存在的窥视。 被盯视的感觉只是一瞬间,老板有所察觉,卫澈也若有所感。他将水面上的符文稍作改动后,倒映出以老板为视角的天一城天空,层云遮掩。连绵不断。 还未看得清楚,水面上便有细小雷电劈里啪啦作响。画面顿时模糊不清。卫澈一惊,神念松开。以水面为媒介的神符倏忽间消散。 只见涟漪颤动,雷电渐渐消失,模糊画面映像成一片漆黑,好一会儿才还原为清水。有水下小鱼被牵连,浮出水面肚皮翻上已是活不成;水池里,绿色的小莲花也变得焦黄干枯。 卫澈眉尖微蹙,暗中窥视老板的并不只有他一个,还有人在以大法力窥探老板的生活…能引动神符溃散,还隔空弄来雷电。那个人是谁? 老板和卫澈,在姓名、容貌、气质和神魂上完全相似,却是不同的完整的生命形态。 老板做梦偶然能梦见卫澈所见,卫澈入定也能看到老板所看,老板不曾发现卫澈存在,卫澈却知道老板。 正是因为这种冥冥之中的联系,卫澈花了很大心力才确认老板的准确的位置,并且将诸宸衣派了过去。 如今看来,老板身上果然藏着秘密。只怕与他生前一直追查的前世身份、还有前世施展“涅槃”秘法的原因有关。 卫澈没有再次在水面上画出神符,他揉了揉眉心,拿出一块玉牌沾上泉水写了几个字:保护他。玉牌是一对,另一个在诸宸衣手上。可以传递简单信息,从神荒大世界的角度而言,它的速度比剑符更快。 写完这三个字。卫澈的魂体变得半透明,打出几个法诀将灵泉水和神符打开的通道关闭后。他在水边打坐恢复精力。 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的神魂脱离玉瓶空间的庇护出现在神荒大世界里。绝对会降下一道雷将他劈死;直觉也告诉他,如果贸然和老板接触,被某个存在发现后,他将彻底湮灭。 老板是谁?老板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卫澈很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急,否则他将遭到未知存在的抹杀,就像顾凉那样。 顾凉知道自己被针对的原因,她从来都不说起,不管对象是顾弦还是他。 卫澈不知道自己被针对的原因,在活着的时间里,他一直努力寻找前世的真相,但是没有任何结果。 顾凉不懂得占卜推演之术,她也没认识懂得这个的人,但她确确实实知道他将会面临必死之局。也许,他应该坐下来和顾凉好好的谈一谈。 诸宸衣的惬意日子在继续,老板的生活也在有条不紊的继续。与半年前相比,茶楼里少了一个长得和修仙界天骄顾弦有些相似的茶娘,天一城也闹出几桩年轻女修失踪案,除此之外,一切如故。 千万里之外,北原荒城仍是凛冽寒冬。 每年的这个时候,罡风与冰风都会在冰原上肆虐成灾,间或刮起虚空风暴和灵气风暴,即便结丹修士,也鲜少敢于离开城池的庇护外出冒险。 无人区的某个冰窟里,穿着厚重衣服的碧珠很是吃力的用柴火生火,试了好几次,险些烫伤自己的手,微弱的火苗才静静燃烧起来。 顾天阳躺在铺着茅草的冰面上昏迷不醒,身上巨大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血腥味很刺鼻。不远处,是一只冰原雪狐的尸体,漂亮的狐毛已被鲜血浸染。不久前,它和闯入此间的顾天阳发生战斗,最终结果是顾天阳险胜。 火焰给寒冷的冰窟带来温暖,碧珠把水壶放在火焰上,敲了冰块煮开水。她搓了搓手,小步走到顾天阳身边,盯着浸在血泊里的漆黑匕首和长剑,区别于顾天阳面前的俏丽天真,此刻她的眼瞳里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 “天阳哥哥,你一定不会介意我看一看。”碧珠轻声说着,抬手将套在顾天阳手指上的戒指取下,先给他塞了一枚致人昏迷的丹药进嘴里,然后才拿出药水倒在流血的伤口上。 碧珠慢条斯理的拿出兽皮毯子铺在冰面上,又用热水给自己灌了一个暖手的汤婆子,方半跪着坐下,将浸在鲜血中的黑匕首拿起。 匕首浸在鲜血中,拿起来时却是点滴污秽都不沾,碧珠微微眯眼:“我倒是要瞧瞧,天阳哥哥藏得那么宝贝的是什么东西。” 听到碧珠的话,黑匕首上浮起妖狐美女的影子。她看着小脸上一片专心致志的碧珠,露出讥诮嘲讽的笑。 碧珠看不到妖狐。在她眼中,黑匕首只是黑匕首罢了。研究了好一会儿。碧珠将黑匕首放下,将长剑拿起放在腿上细看,长剑也不染鲜血,足以见其不凡。 长剑是顾天阳最趁手的兵器,外表看着只是一把普通铁剑,连法器都算不上,却能轻易将别人的上好法器斩断。 黑匕首不能拔出来,碧珠试了试,稍微费了一些力气才将长剑拔出。剑峰看起来并不锋利。她无意识的将手指凑近剑峰,轻轻刮了一下,感觉这把剑更是平凡无用之极。 念头刚刚升起,剑峰忽然一亮,碧珠还未觉得痛意,手指上立刻多出一道伤口,鲜血流出,渗入到剑峰当中。 “唔…”地上的顾天阳忽然呻`吟了一声,碧珠循声望去。见到他正在睁眼,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 “天阳哥哥,你醒啦?感觉怎样?我煮了开水,你要喝水吗?”碧珠伸手摸了摸顾天阳额头。连声问道。 丹药入口即化,能够令顾天阳失去知觉一个时辰,如今只是过去尚且不足一刻钟。他竟然醒了。 顾天阳没说话,他忽然握住碧珠的手用力一扯。 大力传来。少女马上被拉得一个踉跄,汤婆子跌落冰面。她也不慎摔在他身上,将尚未痊愈的伤口又压得裂了开来。 因为穿得比较厚的关系,碧珠并未受伤,她有些心慌,脸上却没有丝毫慌张的神色。正想说什么,冰冷大手却掐住了她的喉咙,技巧性十足,让她无法轻易发声。 “安静,闭住呼吸。”不属于顾天阳的声音在碧珠的脑海中回想,她身子一颤,下意识停止了呼吸,背后的衣裳已被汗水浸湿。 这不是顾天阳,这是另一个人! 碧珠惊恐的想着,感觉到心脏一下又一下的急促跳动,汗水不断渗出。 搁在毯子上的黑匕首散发红芒,构成一个蛋形的结界将两人保护起来,其中隐约可见一个妩媚艳丽的女子身影。 碧珠眼内更显恐惧,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最先挨不住死死的用手捂住嘴巴和鼻子,直到下一息脑中声音再次响起。 “可以了。”碧珠大口大口的呼吸,胸膛起伏不定,扼住她咽喉的大手还未离开,却比之前松了一些,可以让她用力呼吸。 待碧珠喘过气来,大手再次紧紧压在她的咽喉上。 “大人,您终于醒来了。”这是陌生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勾人,就像有着一只猫爪在心里挠个不停,让人心思起伏。 “嗯。”声音来自身下的顾天阳,碧珠能感觉到他的胸腔在震动,语气和顾天阳平日的说话口吻完全不同,发音也显得有些古怪。 “您看,这具身体可还满意?这小子是混沌五行灵根,体内经脉和丹田也比一般修士宽阔,修行功法也是最适合体质的一种。不过他的身份有点麻烦,当然,对您来说,一切都是小意思。”女子的话语中蕴含着大量的信息。 “勉强。”声音顿了一下,说道,“这个不是纯阴女体。” “小丫头当然不是。”妖狐的身形在碧珠眼中清晰起来,她张开手对着虚空一抓,手上便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的衣领,“大人,这个才是。” 妖狐将年轻女子丢到地上,对碧珠身后的人恭敬说道:“为了迎接大人,小的还准备了其他几个女子。” “算你识相。”碧珠身后的声音在慢慢坐起来,他扼住碧珠的手稍微松了松,不待她挣扎,另一只手忽然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碧珠全身一麻,顿时无力的软倒在地。 妖狐伸出脚拨了拨碧珠的肩膀,她的脚上穿着刺绣繁华的绣鞋,鞋子带着淡淡香气,如兰如麝,闻着很好闻。意识到这点,碧珠立刻闭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大人,小丫头是留着还是杀了?”一句话让碧珠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戮天斜靠在冰窟的墙上,将汤婆子捡起来暖手,披着顾天阳的壳子。他也接手了顾天阳的伤势,感觉到暌违无数年月的疼痛和冷热。 懒洋洋的看了眼冰面上昏睡的纯阴之体。戮天打了个呵欠,有些疲惫的说道:“看到这张脸。感觉只是睡了一觉又醒来。” “您若是喜欢,小的也能将那丫头逮住。”妖狐知道戮天话里的意思,“那丫头也在北原,困在三元界中,还没死。” 戮天眯了眯眼,戾气上脸:“暂时别动她,我能如此之快醒来,多亏了她。去见老朋友,得好好准备一份大礼。”轻轻踹了碧珠一脚。他给出两个选择,“死和听话,选哪种?念在你的一滴血份上,选择前者,可以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碧珠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她想从冰面上起来,然而戮天毫不怜香惜玉的一只脚压着肩膀,只能放弃。 妖狐咯咯的笑。走上前将戒指从碧珠手下取下,顺便捏了一把她的脸,说道:“哟哟,脸都被冻僵了。真是个小可怜。我们大人说的死,是没有任何转生机会的死,可要好好考虑清楚~~要是选错了。姐姐也不能帮你求情。” 妖狐的手细腻柔滑,碧珠感到一阵恶心反胃。她吸了吸鼻子,强自冷静的说道:“天道规定。修士不能杀死凡人,除非你们不想飞升。” “嘻嘻,飞升?”妖狐笑了,满不在乎的摆手,“飞升算什么,杀个把凡人更不是事儿。” 碧珠见到妖狐的神情,便知晓她没有说谎,心中念头纷转,闭眼摆出任人鱼肉的表情:“我选择第二种,您请把我的五感都封闭起来吧。我愿向天发誓,若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我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戮天又踹了碧珠一脚,这一下更不留情,带着明显发泄和迁怒意味,只听到清晰的一声骨头折断声,疼得碧珠脸都白了:“尽是狡猾的人类幼崽!不能说出去…哼哼,还可以写出去,还可以打手语!当老子傻蛋耍!” 碧珠惨白着脸色,蜷缩在冰面上闷声不吭,剪水明眸中一片汪汪水意,看上去楚楚可怜。 戮天目不斜视,转而望向妖狐:“把破天给我。” 狐妖恭敬的将黑匕首奉上,乖顺的跪在戮天脚边,从碧珠的角度,可以看见她裙摆里的一只毛茸茸的火焰色狐尾在很有节奏的扫地。 这是黑匕首里跑出的一只狐狸精,难怪如此诱惑人!顾天阳每时每刻都将匕首贴身藏着,他知道狐狸精的存在吗? 戮天将黑匕首拿在手中细瞧,他很容易就将刀锋抽了出来,还放到鼻尖嗅了嗅,说道:“天火的味道,不在三十三种天火之内的天火,味道似曾相识。” “说起来,也是因为天火,胡媚才能从长久的封印中重聚意识。”妖狐胡媚解释道,若没有最开始的一缕天火气息,她恐怕要在顾天阳手上呆很久才能重聚意识。 戮天微微眯眼,伸手在眉心划拉了一下,第三只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细缝,将加诸在黑匕首上的时间线逆转,见到一张意想不到的惨白脸庞:“原来是她。第三十四种天火,啧,有点意思。” “是谁?”胡媚有些好奇。 戮天笑了下,对着地上的昏迷女子一指,并不解释。 胡媚立刻懂得他的意思,不由诧异的眨了眨眼:“她竟是天火拥有者?真的是第三十四种天火?” 戮天点点头,低头捡起昏迷女子的一只手,正想拉到近前闻一下味道,忽然脑中钝痛,他两眼一闭,已是昏迷了。 胡媚的身形立刻变淡,她回过身对地上的碧珠一笑,连同昏迷的女子一起彻底消失。 过了半个时辰,碧珠才忍着骨折的疼痛给自己喂了丹药,盯向顾天阳沉睡的眉眼,瞳中一片深幽之色。 又半个时辰,丹药的药效过去,碧珠拿了杯子给顾天阳喂水。转身倒水的时候,她似有所感,回过头来,见到顾天阳倚在冰壁上,对自己露出温暖而虚弱的笑容。 这是真正的顾天阳。 不说碧珠与顾天阳两口子如何,地底世界的阵法里再一次阵势变化,阵中四人尚未来得及往前迈出一步,眼前的景色已瞬间倒转。 “擦!”待看清楚眼前景色,赵一率先爆了粗口,一脸便秘色,“老子还以为逃出升天了,怎么又回来这鬼地方?我xx你个老天爷,把老子当猴耍!” 一道闪电自裂开虚空中劈落,正好劈在赵一身上,黑烟冒起,赵一眼皮翻了翻,全身上下只有眼球和牙齿还是白的。 其余三人俱捂住嘴,无语的看着根根头发竖起来的赵一。 “真把老子当猴耍了。”赵一小声道,见到顾凉手上扣着一块留影石,脸上更黑,很恨道,“可恶小丫头,等出去了,肯定要问你哥要补偿!” 顾凉对赵一毫不尴尬的笑了笑,露出整齐八颗牙齿,甜美可人:“前辈您的造型太威风了,晚辈实在是叹为观止!也想留着给徒子徒孙欣赏,您一定不会介意哦。” 赵一看见顾凉一点也不费劲就把手上一块坚硬的花岗石捏成粉末,默默的将出口的粗口吞回去,拧着脸色说道:“你爱收藏,随便你。”又道,“此处便是精怪王国,神识和灵气都遭到压制,修士在这里,便是普通人。” 赵一一直都回到顾弦是个不好对付的,谁料养出个妹妹看着小白兔,实际上一点也不省心。尼玛,只不过是几只灵果和部分疗伤丹药,居然发展成欠了人家一条命,顾弦都没有这么狠! 阵灵的声音清晰响起:“想要得到主人的传承,请先找到供奉璇玑天女的至高圣殿。注意,你们只有三天时间,逾期者将剔除传承人选。在这期间,若有其它人进到璇玑天女的至高圣殿,也将成为传承人选。”(未完待续……) 229.乔装混入 黄鹂歌婉转,蔷薇渡清风。 四人出现的地方是个荒废多时的花园,满园蔷薇盛开杂而不乱,花香浓郁醉人,灵气也十分活跃。 若是放在别的时候,四人说不定会有兴致欣赏美景,然而这里是精怪王国,是精怪们的地盘。 灵气虽浓郁,身为修士却无法将它们化为己用。不仅如此,自身的修为也遭到世界规则无情压制,能发挥的实力微乎其微。 “赵前辈,您来过这里,可知道璇玑天女是谁?”顾凉将手上沾到的花岗岩石粉拍落,看向赵一问道。 就如黑猫所言,她的修为和神识因为玉瓶空间的存在并未遭到完全压制。不过她现在最多也就和炼气五层的修士差不多,神识更是只能探查百米方圆,聊胜于无。 三人都若有若无的与顾凉拉开部分距离,徒手能捏碎最坚硬的花岗岩,和她近身若是惹恼了她,那是妥妥的找死。 金衡站得最远,他从来都没忘记自己跟顾凉有仇,顾凉要出手,第一个遭殃的绝对是他,不会有别人。 李密也问了一句:“至高圣殿又在何处?” 阵灵将四人扔在同一处不无它的用意,四人可以相互厮杀,相互结盟也未尝不可。 赵一看了看周围环境,就地坐下来说道:“璇玑天女是精怪的崇拜对象,王国里到处都是天女圣殿,精怪们将天女当成神一样供奉。而璇玑天女的至高圣殿,我在王国里待了半年。只听说精怪们也在找。” 荒废的花园里灵气浓郁,生长的植物多数都是灵草。在灵草灵花间飞舞的当然也不是寻常的虫子,而是一级二级的妖虫。 若说四人实力没有被规则削弱。妖虫成群结队都不怕,一个结界就能轻松搞定。现在嘛,不小心被叮一口,都得担心会不会把小命给弄丢。 顾凉神识外放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个难题,亦席地坐下:“精怪们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连它们都不知道至高圣殿在何处,我们就更不能在三天之内找到它。” “不,精怪们可以找到至高圣殿,但是它们没有条件。”赵一不打算单独行动。很干脆的将他知道的信息抖了出来,“要进到至高圣殿,异火就是钥匙,它们没有钥匙。” “既然是这样,我们都有钥匙。”李密也坐下参与讨论。 赵一摊手,看了看乾坤派的两个师叔侄,说道:“错了,你们有钥匙,我没有。我连火灵根都没有。哪来的异火。” 三人都是一惊,都拿眼睛不断打量着赵一,金衡也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没有异火,那你为何能进到阵法中不被抹杀?” 赵一很无辜的眨眨眼。一句话堵回去:“你问我,我问谁去?” 金衡心知赵一在空口说大话,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瞪他一眼便沉默下来。阵灵不能离开大阵,现在他无法与阵灵沟通。也问不到赵一能进阵的原因。 顾凉看了赵一一眼,轻声说道:“既然赵前辈能进到阵法里成为传承人选之一。想必至高圣殿对您而言也是小意思。” 赵一嘿嘿傻笑,心中暗骂顾凉是个狡猾的小鬼,脸上装作没听到她这句话。一个人脸皮至厚则无敌,赵一要装傻,戳穿他也没用。 李密咳了一声,说道:“方才赵道友说精怪们也在找至高圣殿,谓何解?” 赵一端正脸色道:“传说中,至高圣殿是璇玑天女的居所,也是璇玑天女掌中的宝贝。宝贝有灵性,不会轻易现身。” “你只消说它在何处。”金衡说道。 赵一闲闲的扫了他一眼,哼声道:“你想知道,小爷还不想告诉你呢。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金衡又被噎到了,干脆装作自己不存在,站在那里当木头。 赵一满意的收回目光,看向李密和顾凉说道:“我愿与你们结伴寻找至高圣殿,两位意下如何?” 顾凉先点了头:“前辈出言邀请,我没意见。” 李密思虑片刻,也点了头:“李某亦然。” 赵一眼中微光一闪,笑眯眯的望着金衡,颇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姓金的小子,你单独行动?” 顾凉听到他的这句话,暗中与李密交换了个眼神,面上露出一些不情愿的神色来,却没说什么。 金衡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警惕说道:“我愿加入你们。联盟一刻不解除,我一刻不会对你们当中任何人动手,你们也不能对我暗中下手。” 他有阵灵赋予的金手指,单独一人也能闯进至高圣殿,但是其中过程肯定不会比四人结伴轻松,甚至要难上数倍。有平坦大路可供选择,偏要走崎岖小路,金衡没那么傻。 赵一满口答应,笑道:“结了盟还自相残杀,那不叫结盟而是结仇。” 金衡仍面有疑色,谨慎的在距离顾凉最远的地方坐下,一个脆弱的临时联盟就此形成。 赵一很是满意的笑了笑,继续普及至高圣殿和璇玑天女两者相关的事情:“圣殿有灵,但是它再强,也强不过此间精怪为上的世界规则。” “故而,每过一段时间,圣殿都会出现在王国中。只要拥有钥匙,便能进去里面,获得璇玑天女留下的传承。” 又是传承! 赵一瞧了瞧三人面色不一的脸容,说道:“精怪王国中,世界本源缺失,世界规则被精怪们篡改得面目全非,这里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无法孕育出异火这等有灵性的火焰。所以,圣殿每次出现,能进去的寥寥无几。” “精怪想进去。我们也想进去;精怪没有钥匙,我们拥有钥匙。”李密沉吟道。“先不说精怪王国的圣殿何时出现,我们身怀异火本身就不安全。极容易被盯上。” 顾凉想着秘宝大殿中见到的酷似尚秋的女子,沉默不语。 金衡看着每个人的脸色,心脏忽的一沉,立刻想到一件事:也许阵法就是天女布下将人修送来此地的陷阱,阵灵就是天女的帮凶。 在他看来,天女能得到精怪们的特别尊重,只有天女本身就是精怪中的能力卓越者才能解释清楚。天女留下传承,传承的首要选择当然是与天女同一种族的精怪,而非人类。 赵一无声的笑了:“知道我们为何在这里如此之久都没有被精怪发现吗?” 这又是什么事?三人俱看着赵一。等待他的解释。 “为何?”顾凉问,接着又替他回答,“因为至高圣殿出现,所以精怪们都奔着圣殿而去,我说的可对?” 赵一赞赏的拍拍手,说道:“这只是原因之一。” 还有其他原因?顾凉眼中露出疑惑神色,盯着赵一,他也不卖弄,直说道:“在我离开之前。听说王国里来了不少人类修士,于是精怪们都去围观了。” 金衡面色一黯,立刻想到自己的姐姐金璇儿,再而想到从那只被逮住的小精怪透露的信息。不由问道:“你可知道那些人类修士现在如何了?” “看你我现在的情况,就知道他们如何了。”赵一摸了摸下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王国里真正的精怪不多,在它们之中。很流行蓄养人类奴隶。” 顾凉站起来沉声说道:“不管他们如何,我们都得在三天之内进到圣殿中。不然只能被困在精怪王国做奴隶。” 做精怪们的奴隶也许还能活着,但是被阵灵和油灯熬练成灯油,那是死了都无法超生。 赵一也跟着站起:“小凉妹妹,你就这样跑出去,小心被捉了当奴隶哦!” 顾凉扫了他一眼,从衣袖的暗袋里拿出一瓶丹药,率先倒了一枚进自己嘴里,周身气息顿时一变,已从人类少女化身两耳尖尖的精怪。 “你们可有办法伪装成精怪?”顾凉将头发解开,青丝披散,整个人立刻多了山林的几分野性,看起来更像一个精怪少女而非人类。 赵一大开眼界,围着顾凉绕了两个圈,啧啧称叹:“妹妹的伪装可真彻底,肯定是早有准备要潜入精怪王国。” 金衡面色不变,在捉住小精怪后,众人决定前往精怪王国,自然不会不做准备,他已见过一次顾凉的精怪少女造型。至于为何担心金璇儿被精怪们捉住变成奴隶,自然是因为顾凉交到胡休手上的丹药并不多,分着分着就没了。 顾凉将丹瓶递给三人,解释道:“这是小造化丹,能在一天的时间里伪装成精怪不被发现。不过一旦受伤流血,人类的气息就会泄露。” “有这种丹药吗?”李密倒出一枚丹药盯了又盯,看着顾凉被丹药变成碧绿的发丝,面露狐疑犹豫之色。 赵一早已把丹药吞下,也从人类变成一只精怪,咂咂嘴,点评道:“味道有点甜,还有些咸,小凉妹妹放了盐进去?再给我一颗,哥哥很久没吃过糖豆了。” 三人:“……” 伪装成精怪之后,四人大摇大摆的离开荒废花园,因为他们身上的精怪气息,妖虫们纷纷避而远之。 “王国是个完全不同于外界的小世界,虽然灵气浓郁,地域广阔有半个东洲大小,但是修为最高只能到金丹。”赵一小声解释道,“每过百年都会有修士误入这里,我见过一个被收成奴隶的人,已经被困千年。” 金衡惊讶:“那他岂不是元婴期前辈?” 李密关注的重点与金衡不同,忧心说道:“王国的低于如此庞大,我们修为遭到压制,只怕很难在三天之内见到至高圣殿。” 赵一撇撇嘴,说道:“你以为金丹期能活一千年?王国里有传送阵,我提供传送阵的位置,你们只需拿出灵石传送便是。” 他提供了如此之多的情报,顾凉、李密、金衡三人出点灵石完全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赵一才不会承认自己的芥子袋在被精怪们捉住的同时也被没收了。 荒废的花园位于一座山的山巅。出了花园往下望去,一条碧绿的大河从遥远森林流淌而来。端的是壮丽多姿。 从山巅下到山脚,赵一很轻松的带着三人找到废弃已久的传送阵。阵台上长满各种野草和苔藓植物,花了一些功夫才将它清理干净。 “这么好的传送阵,竟然荒废了。”李密看着传送阵,很想将它拆了打包带走。 赵一翻白眼:“王国里的修炼资源可比神荒大世界丰富,这个传送阵在外面是难得的好东西,在这里普通得很。也就是王国只能进不能出,不然这里早被瓜分个干净。” “小凉妹妹,既然你确定不会被金丹期精怪看穿伪装,那我便直接传送到至高圣殿附近的精怪城镇。记着。精怪的语言和我们不同,除非我和你们说话,否则的话,你们别开口,一切让我来交涉。” 三人均乖乖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出声,只会专心扮演哑巴。 顾凉看了看阵台中堆放着一小堆灵石的盒子,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又是这种不用逐个镶嵌灵石的阵法,莫非精怪王国和湖心岛也存在某种特殊关联? “卫澈。你对璇玑天女这个名字有印象吗?”启动传送阵的时候,顾凉在心中询问卫澈。原著里没有璇玑天女,修仙界的史书也没有璇玑天女,所以顾凉不知道璇玑天女是何人。 卫澈沉默了一小会儿。回答道:“似曾听闻,但是不记得了。” 盒子里的灵石在化为灵气被传送阵吸收,阵纹逐一亮起。轻微晕眩感袭来,顾凉眼中绚丽的奇异世界在几个呼吸间掠过。人已经置身在另一个传送阵中。山清水秀的景色也换成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空空荡荡的建筑中。只能见到几个雕刻成俊男美女的傀儡。 王国地域很大,精怪却很少,只有寥寥不到万个,更多的是各种傀儡人。 顾凉站稳身子,目光微微一凝,那几个傀儡人无一例外都拥有金丹期实力,内部更有生命波动存在。 “有精怪藏在傀儡之中操纵,它们比人类更擅长操纵器械。”卫澈简单释疑。 看到传送阵上出现四个陌生的精怪,傀儡人中最高大的一个扭头看了过来,机械般刻板的声音响起,带着质疑。 卫澈代为翻译:“它在问你们的身份。” 赵一嬉皮笑脸的对傀儡人做出一个古怪的动作,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段。 卫澈继续翻译:“他说,我们都是刚刚凝聚人形还没几百年的,听说圣殿出世,来看热闹,瞧瞧圣殿是什么样子。” 傀儡人打量着四人,哼了一声,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便扭过头置之不理了。 “你们的伪装没被看穿。”卫澈没有翻译,但是给顾凉吃了一颗定心丸。 顾凉一听,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小造化丹是她根据造化丹创造出来的丹方,能够伪装成其它种族,伪装的相似程度还是从卫澈处得来的数据,并未真正试验过。 赵一对三人打了个胜利的眼色,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传送阵,往亭台楼阁深处走去。路上也能见到傀儡,不过它们内部并未有精怪存在。走出老远的距离,才见到穿着华丽戴着闪亮首饰的精怪聚在一座亭子里聊天。 精怪们的修为有高有低,多数是筑基和金丹,它们扫了四人一眼,看见四人身上空空,都目露鄙夷和不屑。 凝聚实体的精怪长得和人类一样,只有耳朵上微小的差别。只不过人类圆耳朵,它们则是尖长的耳朵,向脑后生长,几乎没有耳垂。有些像顾凉前世童话书上的精灵,但是背后没有长翅膀,样貌也是有美有丑。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实力不低的精怪,四个人类都有些紧张,生怕身份暴露。不过金丹期都不能看穿他们的伪装,这些精怪自然也不能。四人继续往前走,见的精怪越来越多,倒是都释然了,安心假装自己是个精怪。 赵一找了个长得普通修为也只是炼气期的精怪少女说了几句话,他灿烂的笑脸和俊美的面容令得精怪姑娘面色绯红,两只很快就勾搭在一起。 “她会带我们到至高圣殿去。”赵一与精怪姑娘勾肩搭背,拉着人家的小手对队伍里的两个男修眨眨眼,“李道友,金道友,不想和美女来一次双修吗?精怪美女比妖族更热情,也是难得的炉鼎,可以采补哦~~” 精怪姑娘笑眯眯的看着三人,她听不懂赵一说什么,只姿态亲密的在赵一脸上亲了亲,根本不知道赵一正打算将她当成炉鼎。 顾凉嘴角一抽,默默的转过脸。光凭着赵一这句话,她已经能想象出赵一在精怪王国的半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敢情是被当成男宠一样养着。 金衡的眼角也是狠狠一抽,有些无奈的说道:“前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进到至高圣殿,您喜欢精怪美女,以后多的是机会。” 李密干脆沉默不语,乾坤派是道门正统传承,采补女修这等事一旦闹出来,绝对是个丑闻。 赵一正对精怪姑娘动手动脚,闻言邪肆一笑:“至高圣殿得等到明天才会彻底出现,我们来得有点早了。”说着,他在精怪姑娘耳边呢喃了几句,对三人招手道,“跟来,哥带你们欢乐欢乐去!” 四人一精怪在亭台楼阁间穿行了两刻钟,来到一片木头搭建的漂亮屋子跟前。 “我们晚上住在这里,你们喜欢美女也好,帅哥也好,看对眼了飞个媚眼多半就能成事。告诉你们个秘密,喜欢他们将有惊喜哦~”赵一搂着衣衫半退的精怪姑娘,对三人暖味的笑了笑,转身进到屋子里折腾去了。 三人站在花园里,听着屋子里可疑的动静,面面相觑。 顾凉眉峰挑起,眼内露出了然的神色。 不消一会儿,赵一便神清气爽的推开窗子,对三人打了个响指,露出灿烂笑颜:“搞定了,进来吧!” 李密和金衡二人面色古怪的对视了一眼,没动。 顾凉神识外放,倒是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看着两人说道:“你们误会赵前辈了,他已将精怪制服,刚才的动静只是和它签订契约。”(未完待续……) 230.他的承诺 威逼利诱之下,被赵一契约的精怪很没骨气的选择了臣服,于是顾凉四人也很轻松就了解到王国的最新动态。 距离赵一进到阵法的时间只过去了两个昼夜,不过赵一两日之前的身份是精怪奴隶,纵使刻意打听消息,知道的也不会比精怪更多。 拷问了精怪之后,顾凉等四人坐在一处探讨接下来的行动。 “按照以往记载,圣殿将会在明日午时出现,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准备。”赵一抛玩着手中的洁白卵石,笑嘻嘻的看着三人,说道,“毕竟至高圣殿是璇玑天女的随身洞府,即便拥有钥匙,也不是轻易就能踏入其中。” 环视众人一圈,赵一停止了抛石头的无聊动作,正色道:“进到圣殿之前,精怪是共同的敌人,必要之时还要对盟友施以援手。我等四人的盟约在进到至高圣殿后方可解除,若有违誓,可别怪赵某下手不留情面。” 世界规则之下,人修的实力被无限削弱。然而这样一个被压制的赵一,能在做了精怪们的半年奴隶后能脱身而出,更将被世界规则眷顾的精怪强行订立主仆契约,可见其实力不俗。 小木屋里气氛微僵,赵一望着三人的面容,轻笑说道:“当然,若是赵某背诺,当心生魔障,修为止步。众位道友,意下如何?” 顾凉略微垂眼,说道:“前辈思虑周到,如此甚好。” 李密跟着表态:“李某亦无异议。” 金衡的目光掠过顾凉,胸中杀意被层层遮掩。看到赵一眼底的似笑非笑,杀意已彻底沉入水底。点头道:“晚辈不会在盟约解除之前对盟友出手,请前辈放心。” 赵一看了金衡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想到顾弦对敌毫不留情的手段,心中摇头面上仍是笑吟吟:“如此便好。” “小凉妹妹擅长炼丹,在圣殿开启之前可以炼制丹药。李道友擅长阵法,不妨研究一下我等四人结阵对敌的最优方式。小金你没有擅长的方面,晚上的戒备、防守和预警就交给你了。” 赵一没把自己的任务说出来,不过四人里只有他懂得精怪的语言,探听八方动向这种事只能让他亲自出马。 精怪姑娘的小木屋连成一片,精巧玲珑。顾凉此时无心欣赏。她拿着赵一搜出来的一些灵草,随便挑了个房间布下神识无法窥视的阵法,转身便进到空间里。 空间一切如旧,药田里灵草生机勃勃,屋舍前后的果树又有新的一批灵果成熟,池塘中的莲也在静静生长。 唯一不同以往的,便是灵泉水畔多了个人。卫澈仍是穿着一身黑衣,黑色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坐姿端正。背对着她面对水面似乎在冥想。 顾凉没去打扰他,进了一趟炼丹房后把灵草放下后,她拿了栽种灵草的工具出来,把新得的灵草种子和幼苗在药田的空地里种下。 种完灵草浇了水。顾凉又去瞧了瞧单独隔开的冰丹莲。 这株灵草长势喜人,小日子过得分外滋润。聚拢而来的灵气在上方形成一团拳头大小的云朵,每过两刻钟。云朵下方都会凝结出一滴灵液滴落在冰丹莲的叶子和根茎上,令它生长得更青翠茁壮。 天魔果得意洋洋的在顾凉手臂上蹦了蹦。细声说道:“这是我的功劳,小凉子我要奖励。” 顾凉斜睨它一眼:“你在我这里住的时间也够久了。我什么时候问过你要房租?” 粉嫩桃子形状的天魔果在顾凉手上蹭了蹭,不管不顾的传递过来一个完整的丹方塞进顾凉识海里:“你会炼丹,我要丹药,要很多。” 顾凉只好揉了一下眉心,在冰丹莲旁边坐下,消化天魔果传来的丹方,片刻才将其记在心中,狐疑的盯了盯它,她语带疑惑:“你要进阶了?” 丹方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不过炼制丹药的灵草恰恰就能在药田里收集齐全,炼制过程也不复杂,倒像是为天魔果进阶而量身定做的丹方。 天魔果扭了扭身子,粉白的桃子尖上露出些许红晕:“是要进阶了,到时候还得借你的天火一用。作为报酬,我愿意在五百年内追随你的身边,也可以帮你把敌人全部吃掉。” 顾凉忍不住伸指戳了戳它,把天魔果戳得整只桃子都熟透了,温声道:“我现在还不能操纵天火,也不能将它逼出来,你要怎么借来一用?” 天魔果被弄得浑身都有些发痒,扭捏说道:“不是现在,有丹药辅助的话,大概二十年后,我就可以进阶。大人说,那个时候的你肯定能操纵天火,小鸟也会醒过来,不急。” 顾凉盯了盯它,声音带着疑惑:“你也要借用小黑鸟的黑火?” 天魔果有些不好意思的转了转身子,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需要你和小鸟的火焰。大人说,你和小鸟的火焰能够让我进阶。” 顾凉又戳了一下它,指尖的像是触摸人的皮肤般感到温热:“你进阶后,应该能成为人形的草木之精吧?” 草木之精是最好的园丁,用来看管药田最是合适不过,顾凉自打知道天魔果的身份开始就想这样做了。 天魔果听到顾凉的问话,却是气息萎靡,熟透的桃子也变青了:“我不知道。在记忆传承里,我们这一族的克星就是天火,只有被天火烧死,从来没有借用天火进阶。” 顾凉眉峰挑了挑,想着自己的丹药库存还有不少,足够完成赵一布下的任务,便顶着跳到肩膀上的天魔果找卫澈问个究竟。 与黑猫不同,天魔果对卫澈显得很恐惧,若非特殊时候。它决不会接近卫澈。 听完顾凉的叙述,卫澈的目光落在安分待在她手心的青涩桃子上。很淡定的说道:“它不是天魔果,天火也不是它的克星。” 顾凉和青涩桃子都被卫澈的断言惊呆了。好一会儿,顾凉心中浮起一个不太肯定的猜测,提出疑问道:“既然它不是天魔果,它又怎么可能知道天魔果的传承记忆?” 天魔果不在五行之中,它是天地奇物中的一种,在洪荒时期横行霸道,也有属于自己的一份血脉传承。 而在修仙界的各种传承方式中,血脉传承最牢固且最深切,因为血脉具有不可复制性。不满足条件根本无法获得传承。 顾凉转而想到青桃子的丹方,那份丹方用到的灵草倒有几种灵草是火属性,不过灵草温性,炼成丹药后性质也更稳定。现在看来,青桃子应该不是天魔果,它需要的进阶丹药不适用于天魔果一族。 那么,它是否就是原著作者所设定的那一族呢? 望着青桃子,顾凉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青桃子蹦跶到卫澈跟前,那点恐惧被它抛到九霄云外。气愤嚷道:“我怎么可能不是天魔果一族!” 一直藏在天魔果背后遮遮掩掩的小蝌蚪落在顾凉的袖子上,天魔坚持自己的眼光,坚决捍卫天魔果的地位。 卫澈淡淡的看了果子一眼,它敏锐的感知到危险。立刻蹿回顾凉的手上,还藏进了她的衣襟里,对卫澈避之不及。 顾凉:“…” 他又不会吃了你。躲这么快干嘛! 青桃子连话都不敢说了,悄悄用意识流向顾凉哭诉:“嘤嘤嘤。好可怕,好可怕!呜呜。快带我走!嘤嘤嘤,好可怕!” 顾凉嘴角抽搐,看向卫澈平静淡泊的俊颜,听到他慢条斯理的说:“它是什么东西,它自己最清楚不过。” “我是天魔果!”青桃子从顾凉的衣襟里探出小半边,壮着胆子喊道。 卫澈脸上露出微哂的表情,对顾凉眨眨眼:“它说它是天魔果,它就是天魔果。” 卫澈惯来都是冷艳高贵的代名词,眨眼这种动作在他身上几乎不可能出现。顾凉歪了歪头,一时之间听不懂卫澈话里的意思,弄出一脸蠢萌相。 大萝莉无意识卖萌的杀伤力也不小,卫澈转过脸轻咳了一声,耳尖冒出一点红晕:“它觉得它是天魔果,它便可以得到天魔果一族的传承。不过在本质上,它仍是它所属的一族而不是天魔果,所以进阶所用的丹药也得贴合它的属性。” 顾凉并未见到卫澈的不自在,她低头看向藏在自己衣服里的青桃子,眉峰挑起:“我就说,你怎么和一般的天魔果迥然相异,原来是个冒牌货!” 还把湖心岛的戮天、清河给骗了数万年,这以假乱真的能力还真是杠杠的。 青桃子有转黑的趋向,它嚷嚷道:“你才是冒牌货!我可是获得了天魔果一族的传承!” “对它这一族而言,若是将一个身怀凤凰血脉的妖兽完全吞噬,也能获得凤凰一族的传承。”卫澈解释道,“这是它的天赋神通,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它这一族在远古时期便被各族联手灭亡。它应该是这一族最后的幸存者,没有长辈教导,将自己误以为是其它种族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听到卫澈如此详细的解释,灰色小蝌蚪和青桃子都有些动摇了,后者追问道:“我不是天魔果,那我是什么种族?” 顾凉默默的撇了撇嘴,居然这么快就改口了,看来它也不是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 卫澈没直说,只告诫道:“切记不要将你的天赋神通泄露出去,你这一族的族名是禁忌。就算你在本族传承记忆中得知,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也不要说出口,否则就是真正的灭族。” 又在顾凉心中道:“你应该知道它的种族,如今,它想完成进阶便需要你炼制的丹药和天火,没有你的协助,它永远都是一只天魔果。你可以找个机会将它签成契约妖宠,但是不要太过相信它。” 见青桃子藏在顾凉衣裳里沉默不语,卫澈继续对顾凉道:“它的丹方是我给的。借你天火能进阶一事也是我的建议。进入至高圣殿对你而言有很大的危险,若将它带上。你便能安全离开。” 这是他的承诺,有青桃子帮着顾凉。不管她是否获得传承,都不会遭到大阵的抹杀。 顾凉微微一怔,倒是没有追问卫澈为何缺了她炼制的丹药和天火青桃子便不能进阶的原因,看着卫澈平静淡薄的面容,她心中释然,以意识说道:“谢谢。” 自卫澈复生以来,顾凉对他说的最多的词语就是谢谢。 而卫澈最不想听到的,恰好也是这句出自于顾凉之口的谢谢。 青桃子乍然得知自己身世的事实,虽心中略有猜测。却也很难在片刻之间接受,它从顾凉衣襟里跳出,青色果皮面对着卫澈,问道:“大人,您知道我在进阶之后能获得我族的传承吗?” 卫澈低头看着它说道:“我对你族的了解也不多,不过是否能得到传承,还得看你本身的实力。” 青桃子的气息顿时有些萎靡:“那就是说,我也有可能无法获得本族传承?” 卫澈颔首,说道:“只是有可能而已。你借阿凉炼制的丹药和天火协助进阶,获得传承的几率可以提升至六成。剩下那四成,只是尽自己的所能,然后就看天道是否答应给你族延续下去的机会。” 当年他利用种在顾凉识海中的并蒂青莲复生。成功率还是一成都不到,不过两件事的性质不同,不能相互比较。 他不利用此法求一线生机。如今早已消散于天地;而青桃子豁出去赌一赌,输了也不会死。 “获得传承的成功率超过一半。可以放手一试。再说,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没有获得传承而已。并不会因此丧命。对吧,阿澈?”顾凉说道。 能有超过一半的成功率已经很不错了,不说别的,光是天魔乘隙这件事,她能活下来的成功率也是低得发指。 卫澈听到久违的称呼,脸上也带了淡淡笑意,点头说道:“以你族的特性,无法获得传承,结果不会很糟糕。” 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做一只冒牌的永远不能进阶的天魔果,还得依赖顾凉的天火才能长久的活下去。 得到安慰,青桃子便宽心了一些,青色果子的表面裂开一道口子,吐出两滴乳白色灵气氤氲的液滴,恭敬道:“大人,请您收下,这是我的报酬。” 若没有卫澈,它不会知道进阶的方法,它很感谢卫澈,虽然它仍旧很畏惧他。 卫澈不客气的将两滴液滴收下,弹出一缕灵光没入青桃子体内:“琼玉浆珍贵,你愿意分出两滴,我便送你一场造化罢。” 顾凉眨巴着眼睛看着青桃子化成一滩透明的水渍,仰头望向卫澈:“这是它的本体?” 原著里没说这一种族的本体,因为这个设定属于被顾天阳斩杀的一个中级反派,描写那场战斗只用了两三个章节,就不知道那个中级反派是否就是这只青桃子。 卫澈微微点头,说道:“算是。” 顾凉手指痒痒的戳了一下水渍,痛感传来,手指上已起了个燎泡。她并不在意这点小伤,木灵力稍微运转,燎泡便消失了,瞧了瞧水渍说道:“果然是火属性,连我的手指都能灼伤。” “不要随便碰触不熟悉的东西,若它没有刻意收敛本性,你的手指就不只是受了一点伤,而是被融化。”卫澈淡淡的说道,他扫了水渍一眼,袖袍拂过已将它收起,“明天进来,你就能带着它出去。” 顾凉听出卫澈话里的斥责意味,不由干笑两声,讨好说道:“你是这里的主宰者,肯定不会让它伤害到我。” “未必。”卫澈这么说,神情却温和了许多。 顾凉站了起来,对卫澈说道:“阿澈,我要去炼丹,就不打扰你了。” “嗯,去吧。”卫澈问了顾凉要一只翠绿的翡翠瓶将琼玉浆收起,摆手放行。 天魔没有跟着顾凉走,它并不恐惧卫澈,化为一只花猫蹲在石头上守着。 卫澈侧目盯着它:“不想回到域外?” 天魔迟疑了下,摇头:“不想。” 相对于域外大魔吃小魔,小魔吃更小的魔,它更喜欢大世界里的安逸闲适生活。缠着天魔果说留下其实只是个借口,它老早就不想呆在域外了,被困在顾凉丹田恰好就是它的机会。 卫澈微微一笑,一针见血道:“你终究是个天魔,离开这里马上就会回到域外。”看见花猫露出人性化的表情,他话锋一转,“不过,我有办法能让你在世界自由行走。” 天魔马上明白了卫澈的意思:“您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卫澈丢给天魔一枚魂晶:“试试能否利用其中的魂力,代价不急,还有很长的时间。” 花猫伸爪将魂晶接住,猫脸上有失望:“它对我毫无用处。” 卫澈又取出一枚黑色晶石:“试试这个。” 他给的是魔晶,魔物体内的能量结晶。 这次花猫一口将魔晶吞下,俯下身子对卫澈称臣:“您能让我在世界自由行走,不至于卷回域外,我愿奉你为主,您可以对我要求任何不至于抹杀我的存在的事。” 卫澈微微颔首:“自己找个地方将魔晶炼化,没事别来打扰我。” 花猫跑到空间的角落里炼化魔晶,水边只剩下卫澈一人,他低头望向水面,看见水面倒影出自己深不见底的眼瞳。 他想要的很多,知道注定的必死之局,想继续活下去;复生了,他想做人,他想站在顾凉的旁边,与她并肩追求长生大道。 会不会太贪心了呢?(未完待续……) 231.露馅 太阳向西边坠落,夜幕开始在精怪王国里降临。王国的黑夜没有星辰也没有明月,仰头望去,仿佛一块巨大黑色幕布的天际看起来深沉得可怕。 顾凉出现在房间里,身上还带着丹药的香味和淡淡的水汽,炼了两个时辰丹药,她的神色间并未见到疲倦,反而很是精神。 燃了灯将布置在房间外的阵法打开,顾凉便收到了赵一发来的传音纸鹤:“小凉妹妹,留在家里乖乖炼丹,千万不要在晚上出来闲逛,因为不小心的话会被鬼一口吃掉的哦~~” 顾凉撇撇嘴,指尖生出一缕火焰,将纸鹤烧成灰烬。 跟在纸鹤后的是一只精巧傀儡飞鸟,鸟脖子上挂着一只小小的芥子袋,空间也不大,杂乱的塞满了各种灵草。灵草的年份不一,有幼苗也有杂草,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整理出来的。 顾凉把推拉式的窗子推向两边,黑暗天际没有任何用以照明的天体,夜风从黑暗里灌进来,王国的气候四季如春,不显得冷倒是有种炎夏的清凉。 与白日不同,王国的夜晚灵气稀缺,阴气弥漫,风声里带着鬼物的尖啸和嚎哭。若非清楚知道自己就在精怪王国,顾凉会以为自己进到了幽冥。 精怪王国里不只有精怪和傀儡,还有数量颇巨的鬼物,据说两族和平相处,互惠互利,千万年来几乎没有闹出过矛盾。 顾凉站在大开的窗子前,闭眼将神识化为细丝蔓延开来,最大的感应范围只有百丈。甚至不能将这一片属于精怪姑娘的建筑物完全覆盖。 赵一不在屋舍里,精怪姑娘被打回原形关在贴了封印的匣子里。李密在房间里大概研究着阵法,金衡也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些什么。 顾凉仰头望向漆黑的天际。这里的天空看起来与黑夜大陆完全一致,不过感觉上却有些不同。认真算起来,她很久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夜空,有明月也有星辰的天空,自从踏入荒野便只存在记忆中。 “阿澈,秘宝大殿里的那片星空,是真实存在的吗?”顾凉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卫澈。 卫澈没回答,顾凉顺了顺被夜风吹得飘起来的头发,自顾自的回答道:“我进到的秘宝大殿不是投影。穹顶的星空真实存在。她…大概就是璇玑天女了。璇玑天女不是精怪,她是个人,而且已经死了。” 白天的时候,顾凉已经用过一次天眼,足够她看清楚精怪王国仙境的外表下是个什么样子。 天眼所见只有无穷无尽的黑雾,它将所有的一切尽数遮掩,就连灵气运行的轨迹也带着黑色的印记。 如果说黑雾是一种负面能量,那么整个精怪王国都被污染。这个事实让顾凉心惊,却也让她得知某些事情。关于三方封印的概论,她终于可以给予完全的肯定了。 “真正的三方封印,应该是荒野、白昼和黑夜大陆、精怪王国,第三大陆大概是起到一个平台作用。巫族是一个整体。黑夜大陆则是一个巨大的封印囚笼,加上精怪王国里浓郁得无法化开的黑雾,正好构成一个最稳固的封印。” 在久远过去。三方封印被无数次肯定成最稳固的封印,常常用来封印那些强横到永远都杀不死的异族。有利用三样至宝形成稳固封印。也有利用被封印的三方形成一个相互制衡的格局,秘境属于后者。 卫澈指出顾凉的不合理之处:“你没有去过白昼大陆和第三大陆。” 顾凉笑了笑。很随意的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根据,算不得真。我只需要验证璇玑天女是否是黑雾散步的源头,或者璇玑天女干脆是个幌子,真正的被封印者是油灯和阵灵背后的那个人大阵里的黑雾浓度可是一点都不比精怪王国低,甚至更胜一筹。” “大巫师想要的,无非是将巫族从无尽诅咒中解脱,让他这一支巫族得以继续传承下去。而想要解开诅咒,首先要做的就是打破三方封印相互制衡格局,否则的话,就算巫族得到火之龙灵也无法从诅咒中抽身。” “所以,我想知道,大巫师想要赌一把,赌的是什么…他是打算利用大阵传承削弱其中一方力量,还是打算将异火拥有者作为祭品增强对方的实力呢?” 按照原著剧情的发展,大巫师的这把豪赌下场是输得一败涂地,荒野巫族一支彻底灭亡。巫族输了便是灭亡,三方封印的制衡局面最终被打破,其余两方是被镇压还是逃脱了呢?最大获利者…又是谁? 顾凉凝眉思考,夜风随着黑夜的浓重渐渐变得有些寒冷,她的大脑高速运转,热量散发,根本没感觉到冷。 卫澈不回答,许久,他才说道:“你完全不需要想这些,你只需知道,你最后一定能安全离开。” 顾凉一笑,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我知道,不过我还是想要试试,我是否能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安全离开。” 卫澈保持沉默。 原著的笔触并未描写到这里发生的一切,顾凉所知道的只是从原著里拼凑出来的些许结果和零散线索。 就像湖心岛,原著同样没有描写到,但是湖心岛与剧情的发展却是息息相关。 顾凉揉了揉太阳穴,将心中种种念头放下,闭了眼专心享受凉风拂面的清新感。变成精怪后,她的五感也相应的敏锐了一些,可以闻到风送来的花朵香气和淡淡凉意。 不对! 有陌生的气息! 顾凉蓦地睁开眼,神识展开将方圆百丈扫描一遍,尽管神识敏锐隐蔽程度比一般修士更强,但确实没有扫描到令她警惕的陌生气息源头。 嗅觉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陌生气息的存在。她甚至能闻到风送来的浅淡血腥味,随着气味源头的移动。这种味道似浓似淡。 是来自人修的血腥味,不是妖兽或者精怪。 顾凉沉着的将推拉式木窗拉起。伸长了耳朵辨别风声里掺杂的其它声响。木窗拉合时有杂音,杂音里有轻的几乎无法听到的脚步声,它越来越近,就在精怪姑娘的这一片屋子里。 不管是否是巧合,这个人修跑到这里来,肯定也带着麻烦! 顾凉心思电转间,延伸出去的神识触角忽然捕捉到鬼物朝着这里而来的气息,心中顿时一凛。 在木窗尚未完全关闭之前,顾凉眼睛晶亮。人已如一只矫健的猫般翻窗而出,收敛所有的气息,足不点地的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而去。 木窗还在牵引诀的作用下缓缓拉合,顾凉一心二用,凭借听音辨位的绝技,在两三个呼吸间已觉察到闯入者的位置。 野蔷薇的花丛里还有尚未来得及掩饰浅淡的血腥味,眼睛也好,神识也好,都见不到那里存在有人。闯入者隐形。且利用某种手段避开了神识的探查,若换成别人,未必就能发觉到神识探查的这一缕微弱波动,但他遇到的是顾凉。 窗子还在拉合。顾凉悄无声息的来到庭院里,没有隐形也没有藏匿,身形却是快如闪电。倏忽间已出现在闯入者的视野中。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这只精怪已跳了起来。秀气的一掌狠狠向他后颈劈落。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瞬间,顾凉仿佛一只凶猛的兽。动作流畅之极,这一掌也像演练了无数遍,完美而寻不到一丝破绽。 野蔷薇尽头,忽然有绿色的风刃生成,顺着风势无声斩向顾凉所在方位。风刃几乎与她的一掌同时出现,当她将闯入者甲劈晕之时,也是她的头颅离开脖子之时。 这种对战术把握的程度还有极快的反应速度,并非一般修士所能做到,顾凉一时之间也没料到闯入者不止一个。发出风刃的闯入者乙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神识和肉眼根本无法觉察他的存在,仿佛他只是一块石头。 好生厉害的隐匿术! 闯入者甲大惊,就像顾凉意料不到闯入者乙的出现,在顾凉尚未出现之前,他压根就想不到自己会被发现,隐形了还能被寻到后颈的位置。 他也不是简单人物,虽有些措手不及,却也在顾凉一掌尚未劈落之前本能的做出反应。 仗着天雷粹体后的强健肉身,顾凉并不将炼气期发出来的风刃当回事,虽然知道风刃来势汹汹,手下劈落的动作却压根没迟疑哪怕瞬间。 闯入者甲关键时刻激发了身上的防御玉符,薄薄微光在顾凉一掌落下之前已将后颈保护得极好。 顾凉腾出另一只手,快速掐诀,她的右手重重劈在闯入者甲的后颈上。微光只一闪便崩碎,脆弱得就像一张纸,可怜的家伙被劈了个结结实实,闷哼一声,当即晕倒,却没有在地上现形,只将野蔷薇压得倒下一片。 借着一掌劈落的反作用力,顾凉轻飘飘的在半空里完成转身的动作,绿色风刃落在她身上只留下一道比头发丝更细的伤痕,更提供了足以借力的支点。 这时候,闯入者甲还未跌落在花丛,顾凉已踩着尚未消散的风刃开始前冲。右手握拳,左手捏起法诀,拳法和道法同时施展开来,目标对准因为发出风刃而不慎泄露气息的闯入者乙。 因是逆风而行,她的面容清晰映在闯入者乙的眼帘中,平静专注,杀意内敛,唇角紧紧抿着,却威势惊人。 闯入者乙不慌不忙,他在发出风刃那一瞬已转移位置,并且与顾凉拉开一段距离,期间发起第二次攻击。众所周知,灵修的身体素质不如体修,而顾凉一掌向闯入者甲劈下,被摁了“类似体修的精怪”标签,闯入者乙是怎么都不敢被她近身。 可惜,他仍旧低估了顾凉,也误会了她的真实身份。 顾凉能一心二用,风刃始一出现,她左手已捏了法诀。木属性灵气运转,迅速催生庭院内生长的植物。她的攻击甚至比闯入者乙的第二次攻击更快更凶猛。墙上藤蔓缠来,地上灵草施放有毒的气味。险险没将人困住。 风刃不起作用,闯入者乙将风凝聚成一杆长枪,攻击力度集中起来,却也更好对付。 顾凉左手迅速变化法诀控制着庭院里催生的植物,右拳松开化掌迎击而上劈向长枪一侧。植物疯狂生长,将闯入者乙的退路锁死,也打断了他的第四次施法。绵柔一掌将长枪后半段劈散,枪头也被迫改变方向,擦过顾凉的面颊后迅速消散。 木窗终于关闭。悉悉索索声中闯入者甲也倒在花丛里,顾凉将身法施展到极致,追在闯入者乙的身后,木系道法攻击如影随形。 风灵根修士的速度在修仙界中被公认为最快,顾凉的身法和遁术却也不慢,虽跟不上闯入者乙,却能让他无法将距离拉得更开。 “道友请留手!”闯入者乙终于发现顾凉施展的是正统道法,并非住在此地的精怪,一边躲避着植物的攻击。一边现出身形对顾凉传音,“某乃炼器门弟子徐上远!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顾凉右手挥掌将大片袭来的风针劈落,左手捏着的法诀未松懈分毫。传音问:“你们为何在此?所谓何事?” 鬼物即将到来,在它们到来之前,必须将两个麻烦给解决。留下的线索也得掐断! 打斗的动静很小,但是在跳窗出来之时。顾凉已通知了金衡。 金衡的出现也是毫无预兆,恰好挡在闯入者乙遁逃的方向。将闯入者堵了个正着。 顾凉刚想罢手,神识却探查到蔷薇花丛的动静,身形顿时如风一般飘了出去。 闯入者甲只晕了短短的片刻,他皮糙肉厚,摔在长刺的花丛里不仅没受伤,反而醒得更快。在顾凉的拳头和道法袭来之前,他以率先出击:“非得将你揍成烂泥不可,竟敢偷袭我!” 此人是个体修,拳头耍起来虎虎生风,蛮力惊人就如金刚附身,才过招两三回合,已将顾凉的虎口都震得裂开翻出白肉,一连退了数步,险些翻飞出去。 他没有杀死顾凉的意思,出招都是以困为主,不过拳头所向的位置颇微妙,不是胸就是下腹。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然,连续数次,便是存心。 顾凉及时改变策略,不再硬碰硬,转而以巧劲借力打力,谁料体修也跟着改变拳法,一时间双方对战呈胶着状态。不过她毕竟不是体修,对掌法拳法远不如体修那么熟练,迟早得落在下风。 念及此,顾凉便不再以蛮力巧劲和他缠斗,施展身法瞬间已飘出数丈远,双手结印,火焰朵朵浮现,急促旋转着带着灼热气息飞向体修。 “道法!”体修被吓了一跳,连忙游走避开火焰,朝着顾凉咧嘴笑道,“原来是误入此间的道友!” “道友,停下来跟我道个歉,我不杀你!”体修一记左勾拳,将顾凉凝聚的火焰黑剑打散,笑得猥琐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迟早要输又何必拼命?看你长得也不错,眉宇间元阴未散,不如和哥双修一次如何?” “啧啧,咋一看真以为你是个精怪呢,不过这样打扮也颇有趣味,比起温玉宫里的妙人也不差!哈哈!”温玉宫是修仙界里鼎鼎有名的青楼,将顾凉与那些女修相比,羞辱意味不可谓不浓。 这家伙一边缠斗一边以言语调笑,招式下流之极,偏生仗着体修在王国里被削弱的力度最小。一时之间,顾凉也无法奈何他,更不能让他闭嘴,只能心中暗骂。 李密也在房间里,她就不信他会发现不了庭院里闯入修士,顾凉神识无法查探李密在何处,不过她知道这个师叔肯定在暗中观看事态的发展。 两个闯入者的遁逃还算成功,毕竟鬼物还在街道上搜查,一时之间还未找到这里来。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它们迟早会找来,若不尽快解决,最后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顾凉没忘记古道迷宫地底下的恐怖怒吼,精怪王国里精怪和鬼物和平相处,谁知道那个恐怖存在是否就藏在王国的某处。 “你亦是人修,若我不慎被抓住,你以为你能逃得脱鬼物的攻击和追捕?还是乖乖的从了老子,老子保你不死!”危及性命,体修也焦急了。 顾凉根本不理他,她双手掐诀,正打算拿他来试试新学的火系道法,耳边却传来似曾熟悉的沙哑声音:“顾凉道友,可愿和我做个交易?”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淡淡威压,可以预知传音者必定是个金丹以上的高手,顾凉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顿时汗毛竖起,警惕心大开。 声音有些熟悉,却不是顾凉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不过能在精怪王国中保持金丹期修为,还知道她的身份…这人是谁? 想到有个金丹期躲在暗中窥视,顾凉背后发寒,她立刻抽出火凤剑,剑法展开,打算速战速决先把体修给干掉,同时还不忘壮着胆子回复传音:“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未完待续……) 232.纷纷而来者 黑夜下昏暗的小院里,道法和剑气的光华一道道闪过,顾凉与体修、金衡与徐上远四人战在一起,剧烈的灵气波动和动静均被阵法阻挡。 体修见到顾凉的面色转变,还以为是她的心防被攻破,顿时冷哼一声,不遗余力的放狠话:“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惩罚你不可!” 他的实力本就不比武力全开的顾凉强多少,如今火凤剑在顾凉手中大显神威,身上被锋利的长剑开了无数道口子。浑身鲜血淋漓,小命受到威胁,嘴里骂得更难听,各种卧秽语足以令贞女烈妇悬梁自尽。 顾凉全都当做没听到,只把他看做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握紧了手中剑,火凤剑吞吐剑芒配合着极速身法,让她渐渐在这场战斗中稳占上风。 “助你进到至高圣殿,帮我一个忙!”一套剑术耍完,传音者的传音也传入到顾凉耳中,话语言简意赅,其中内容却将她吓得险些跳起来,“道友须知道,拥有异火的并不只有你一个!” 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有异火,他是从何处得知? 顾凉心跳加速,冷汗潸潸流下,握着剑柄的手心都有些湿漉漉。 在精怪王国这个特殊的环境中,她只有炼气期的战力,被一个金丹盯上,人家一道目光扫来她就得魂消魄散! “可否详说?若是晚辈力所能及之事,必定义不容辞。”顾凉思考片刻后,谨慎询问。 传音者道:“我需要你帮我炼丹。凝魂丹和筑元丹,我只能提供三份材料。马上就要。” 凝魂丹和筑元丹都是鬼修服用借以凝聚肉身的偏门丹药,顾凉终于肯定了传音者的身份。她脚下踩着神妙步伐,从容的在体修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伤口,传音回道:“这两种丹药都是六品,我只是五品炼丹师,强行炼制必将使神识重伤。前辈有些强人所难,晚辈帮你炼了这两种丹药,只怕连至高圣殿都无法走进去。” 认识她、知道她拥有异火、炼丹水平也不差,还能在这里保持金丹期战力,除了六合剑派那位被鬼修附身的冷峻剑修别无他人。 传音者道:“我手上有轮回玉半斤。若是加上这个条件,道友可否冒险一试?” 轮回玉…这是缺什么来什么的节奏吗? 饶是顾凉还与体修交战,唇角也忍不住翘了翘,她很好的将自己的情绪掩饰,漫不经心的说道:“轮回玉只是滋养元神之物,且恢复元神的速度不是最快。” 传音者沉默了片刻,威压隐隐压来,声音带着轻微的愠怒:“道友未免贪心了些。” 顾凉有恃无恐,温和说道:“前辈有所误解。晚辈在王国里实力遭到削弱,不说能否炼成丹药,光是控制炉火都有些力不从心。而您要求的丹药,品阶颇高。实在容不得半点儿戏。” 在炼丹术上,顾凉颇有几分自负,她说道:“晚辈是五品炼丹师。更兼身怀异火,成丹率高达六成半。出丹品质也高于一般水平。不说此地,便是放眼整个秘境。炼丹术比我好的也不会很多。” 炼丹天赋比她好的人有不少,但是他们没有她那么多的灵草练手,也不会有一个出身丹宗的师父教导。 顾凉笃定这点,只要传音者思维清晰,他知道应该找谁炼丹,顾凉也能保持自己在他面前的平等地位。 至于说传音者可能会以武力胁迫她炼丹,手握着青桃子这个大杀器,顾凉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传音者沉默不语,在这时候,李密的传音也钻进顾凉耳朵里:“还有一刻钟时间鬼物便会搜来,你们尽快将战斗结束!” 顾凉弯了弯唇角,快速移形换位,集起丹田内灵气灌注进手中剑,另一手掐起法诀,全力向体修攻去。 体修被劈头盖脑袭来的剑气和道法弄得很是狼狈,老羞成怒道:“要是在外面,老子一巴掌都能劈死你!小娘皮别太嚣张!” 他一个金丹期体修,以武入道,又是大宗门弟子,何时被个小辈弄得如此狼狈过? 顾凉专心对战,火凤剑毫不留情的向体修砍去,冷然说道:“想得很美,但这里不是外面,现在的你没有威胁我的资格。” 斗法到现在,体修已无法维持隐形的状态,听到顾凉这句话,脸上不由露出狰狞表情,蒲扇大的手掌忽然往自己身上拍去:“我要杀了你!” 顾凉脸上平静,脚尖一点,人轻盈跃起,双手握剑向体修心脏刺去:“假使你有这个实力的话,请来。” 庭院外布置了粗浅的阵法,这两个家伙仍隐匿踪迹闯了进来,其目的说是求救,顾凉都要替他脸红。 “啊!”体修仰天长啸一声,随着手掌拍落,身上顿时爆出一层血雾。他的形体也由此变得更高更壮,暴戾的气息隐隐散发,令顾凉心头一凛,立刻改变攻击的方向。 “能够逼得我使出这招,你该自豪了!”体修狞笑道,他身上的伤口在强大自愈力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很快便止血结痂。 体修抬起手,凶猛的向顾凉拍去,带起的劲风将庭院中花草都碾成碎末,若落在人身上,足以将人拍成肉泥。 顾凉心知他必定是用了某种激发自身实力的秘法,吸了一口气后,她剑尖一晃,银白火焰顿时凭空生出,毫无温度的飘在剑尖,幽幽发光却连空气都烧得扭曲。 随着异火生出,丹田内灵气也大量涌出,顾凉脸色不变,一手挥剑一手结印,流光剑式与衍生道法同时展开。 在体修眼中,顾凉手中的剑和手臂一起消失。银白火焰碎成千万星子,场景唯美漂亮。却蕴含着惊天杀机。 他心中顿时迟疑了些,想起一直藏在暗中改动阵法的李密。身形急速退后,竟是试图脱离战斗,想要就此遁逃。 就算留在这里将顾凉杀了,也还有藏在暗中的敌人,一时行差踏错跑到硬茬子住处,倒不如跑了了事。 然顾凉的杀意已将他锁定,且战且追,漫天星子化为一道流光打落在体修身上,顿时阻住他的退路。她手中的剑仿佛成了手臂的一部分。于刹那间出了无数剑,生生将体修拖住,逼得他不得不停下与顾凉迎战。 “道友别做得太过!”体修喝道,“我乃炼器门弟子,你乾坤派打算与我派交恶?” 顾凉微微一笑,温和道:“你闯入我等洞府为先,诛杀你即便是炼器门亦无话可说。” 体修心中暗骂,嘴上也噼里啪啦的骂个不停,两人再次战在一起。 不消片刻。顾凉被打断一只手,体修也被火凤剑将一条手臂削断,身上更添了大大小小无数道剑伤,缠斗间。连风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体修越打越觉得心惊,看着顾凉平静而专注的脸庞,脊背不由泛起阵阵凉意。他经历的战斗不少。战斗经验丰富,知道这样拖下去。顾凉将重伤,死的却是自己! 心里盘算一阵。体修决定投降,高喝道:“别打!我投降!你乾坤派不能杀我!我爹是七品炼器大师!我能让他给你炼制法器!” 顾凉神色淡然不为所动,手上火凤剑一挑,血花溅起,体修手筋已断,她轻声叹息道:“现在才说,不觉得晚了吗?” 体修大惊失色,忽然想起与顾凉相似的另一张脸,不由得双眼瞪大:“你是顾弦妹妹!” 他竟然招惹了那煞星的妹妹! 顾凉往嘴里塞了一枚丹药,速度提高两成,鬼魅般翻身跃起,人出现在体修身后,长剑向他后心送去。火凤剑散发炽热光华,握在她手里仿佛一道光,轻易突破了体修的护体罡气,刺入到血肉里。 体修连忙回挡,终究慢了片刻,他只感觉到炽热的长剑刺入肉里,然后巨大的寒意在剑尖爆发。先前被剑锋所伤的伤口也跟着寒意弥漫,寒冷侵袭,下一刻他已失去了意识… 极寒的异火将体修冻成一座冰雕,他轰然倒在仿佛暴风过境的庭院里,还不曾接触到地面已无声的化为灰烬,连灰尘都尚未溅起。 顾凉经此一战也消耗得七七八八,将火凤剑归鞘后,她面无表情的把自己骨折的左手续好上了药膏,捡起体修的芥子袋,望向另一边的战场。 金衡还在与徐上远打斗,场面激烈,一时间胜负难分,而此时距离一刻钟还有三分钟。 顾凉站着看了一会儿,与暗中维系阵法的李密传音聊了几句便转身回到房间里恢复消耗的灵气和神识。 李密是她的同门师叔,他不会对自己出手,不过顾凉从来都没有将自身性命寄托于他人之手的念头,她最相信的是自己。 刚刚坐下,传音者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似乎一直在以神识窥探顾凉,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半斤轮回玉加上一株万年红颜泪,我保你进入至高圣殿前不死。” 红颜泪也是恢复神识的好物,极难在药田里饲养,当年顾凉以一株千年红颜泪配合美酒在诸宸衣身体里种下剧毒,玉瓶空间里的红颜泪也绝了迹。 真是要什么来什么?顾凉捻了捻手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好运势。 她将镶嵌了灵石的阵盘搁在腿上,感觉到纯净的灵气从四肢百骸流进体内,舒了一口气说道:“前辈打算何时开炉炼丹?我事先说明,您需要的两种丹药我都没有尝试过炼制,也有可能三份材料全毁。” 轮回玉十分珍贵,在这基础上再加上一株万年红颜泪,这笔买卖顾凉很是心动。不过,就算有九成的可能性成功,剩下的一成失败率依旧要警惕,她得事先告诉传音者。 传音者对可能失败这件事只字不提,只说道:“越快越好,材料就在窗外。你打开窗就能见到。” 顾凉扫了一眼窗外,隐约可见一个小小黑影。那是精怪王国里的傀儡小鸟,她解开自己的头发用梳子梳顺。说道:“前辈,按照炼丹师的一般准则,若是三份材料全部炼废,您请别怪罪到我身上。” 这个问题逃避也没有用,传音者不给个答复,顾凉不会帮他炼丹。 传音者似乎在暗暗咬牙,他那边传来轻微的鬼哭之音:“不会怪你。” 顾凉眯眼一笑,抬手对窗子打出一道气劲。 推拉式窗子被打开,傀儡小鸟飞了进来。从阵法裂开的缝隙里钻到顾凉面前,张嘴吐出一枚指环掉在她手心里,传音者的声音从小鸟嘴里说出:“这是我的一缕分魂,丹成之时便会离开。若是有事,你可以用它来联系我。” 顾凉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调动阵法之力将小鸟推出去。它也不说什么,飞到灯台上梳理羽毛,一双琉璃珠黑眼睛盯着坐在阵法里的顾凉,尽自己监工的责任。 庭院里的打斗结束了。鬼物们却还未查到这里来,顾凉把指环收起来,闭眼调息。 片刻,金衡和李密回到房间。庭院里也传来鬼物们嘶哑的说话声,半夜不见人的赵一不知打哪冒了出来,正和鬼物队长交涉。 又过了一阵。庭院里彻底安静下来,赵一也回到自己的屋里。 精怪王国里漆黑一片。风中隐隐传来鬼哭叫的声音,某个角落长满杂草的传送阵忽然微光一闪。穿着漂亮法衣的野性少女站在荒草中微微皱起眉:“好脏的地方,顾凉真的在这里?” 阿暝分开齐腰高的荒草从传送阵里走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废弃多年的阵法,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将它毁去。她拿出一只核桃大小的飞舟,掐了法诀将它变大,然后跃上飞舟向黑暗笼罩的王国飞去。 阿暝没再回头,并不知道在她出来后不久,废弃的传送阵上又是微光一闪,多出两个人来。这二人打扮随意就像凡人当中的公子哥,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修士,左边一人穿着银色袍子,右边一人穿着黑色羽衣。 这二人没有拿出法器,腾空而起,很快就消失在附近。 又片刻,传送阵再起微光,这次出现的是半年前与顾凉失散的林空蓝、风林菀等人,其中还站着甄绝色、覃钰、柳如眉和陆小圆四人。 “哇!好可怕!姐姐救我!”陆小圆一下子跳到柳如眉身上,树袋鼠一样挂着,尖声叫到,“杨连善!覃钰!你们两个坏家伙!怎么把我们送到鬼窝了!” 柳如眉、甄绝色和覃钰:“…” 风林菀、林空蓝众修:“…” 面对鬼物比谁都凶残的陆小圆,你确定不是在趁机吃柳大美人的豆腐? 覃钰冷着脸将陆小圆从柳如眉身上扯下来,哼道:“既然你那么有本事,你去构建一个传送阵。” 杨连善看着陆小圆有些羞愧的说道:“我们已经尽力,那个空间只能通往这里,要么就是回到沙漠里去。” 风林菀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尽了力就不需在意。” 王欣抱着黄毛犬,脸上忽然露出喜色,她轻声道:“大师姐,小宝说,它感应到这片天地里顾师姐的存在。” 陆小圆立刻高兴的笑了:“我就知道妹妹一定不会有事!” 林空蓝轻哼一声,说话声虽小,却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祸害留千年!” 陆小圆与乾坤派诸弟子一致凶狠瞪来,林空蓝骄傲的扬起下巴,一个个瞪回去。半年时间磨合,高冷的林大小姐也变得没那么高冷,但她仍旧对裘洛贞要娶顾凉的流言耿耿于怀。 六合剑派的大师兄尴尬的咳了一声,挡在林空蓝身前,打圆场道:“此地不像鬼蜮,山上灵草也颇多。不如就在此地暂作休憩,待天亮再说?” 不说这个角落里热热闹闹,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木屋里一片寂静,傀儡小鸟一只脚站在灯台上,闭眼假寐。 顾凉进了空间里开炉炼丹,刚将第一种灵草投入鼎中,肩上便沉了沉,黑猫趴在她肩上,睡眼惺忪的问:“我睡了多久?” 顾凉算了算时间,道:“七个日夜,不算久,怎么就醒了?”通过微妙的契约联系,顾凉知道黑猫现在的状态并不算得好,随时可能睡过去。 黑猫懒洋洋道:“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说完这句话,它险些掉进鼎中,顾凉快手将它接住,顺势抛到炼丹房里黑猫专用的软垫子上,不满道:“你想进我的炼丹炉,也别急着嘛,我在炼制别的丹药呢。” 黑猫舔了舔爪子,提起精神飞到顾凉肩上,哼哼两声说道:“让我咬一口,我要你的血做补偿。” 它不是免费帮顾凉护法的,就算顾凉和卫澈关系亲密,这点代价它也得讨回来。 “别闹,我还在忙着。”顾凉摆摆手,第二次将黑猫丢回它的软垫子上,专心炼丹。 黑猫哀怨的瞟了她几眼,见顾凉连个眼神都没给,趴在软垫子上终究耐不住疲惫,沉沉的睡去了。 它闻到了火的干燥泥土味,也闻到了水的湿润腥气,最浓重的还是无处不在的淡淡腐朽臭味,这些味道来自于神魂深处,是身为戾妖尊才有的玄妙感知。 因为时间紧迫,顾凉开了两个炼丹炉炼丹。虽然两炉都是六品丹,炼制手段也复杂,但习惯了这种炼丹方式后,顾凉很是游刃有余,闲暇之余还能坐下来修补识海。 傀儡小鸟送来的指环里不仅有炼丹的材料,还有鬼修许诺的半斤轮回玉和一株红颜泪,顾凉也不客气,直接拿来用。 黑猫喝了顾凉的血,瞌睡虫也跑了,它趴在契约者的腿上,蹭了蹭她说道:“给的少了,这一点点根本不够!我还要!” 纯灵之体对鬼物来说是大餐,对黑猫这一族的凶兽来说也是行走的美味灵草。 顾凉忙于修补识海:“…” 黑猫一爪子按在顾凉的衣服上,爪子疼了,衣服一点事都没有,它哼哼唧唧的在顾凉心里说话:“告诉你一个璇玑天女的秘密,换一滴精血。” 顾凉仍是无动于衷,黑猫无声的龇了龇牙,忽然有了好主意,诱哄道:“这是卫澈大人和璇玑天女之间的秘密,小凉子,你就不想八卦一下吗?”(未完待续……) 233.凶残和哑谜 顾凉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仍在专心炼化轮回玉以修补识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黑猫的诱哄。 黑猫甚是无聊的在契约者怀里打个滚,换了舒服的姿势眯起眼睛养神,也不管顾凉有没有听,在她心里说道:“我是开玩笑的,璇玑那小娘们和卫澈大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不过,小凉子,你就不想知道大人的前世吗?” 顾凉睁眼看它,瞳孔里清晰倒映出黑猫的影子,淡淡说道:“有话就说,不用拐弯抹角。” 黑猫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它正色说道:“顾凉,不要进至高圣殿,不然你会后悔。” 顾凉微微眯眼看着它,以同样的认真回答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能在三天之内进到至高圣殿,我会死。” 黑猫定定的看着她,说道:“大人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不会死。” 顾凉很认真的注视着黑猫的琥珀色猫瞳,判断着它话语的真假,语气显得很平静:“你是说,如果我进去至高圣殿,结果将会死?” 黑猫撇开头,不愿去看顾凉的眼睛,只说道:“不要进去,大人无法在里面保护你。” 顾凉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顺了顺黑猫身上油光水滑的皮毛,说道:“我知道你知晓很多事情,不过你总得给我一个不能进到至高圣殿的原因吧?” “你会死,这个原因还不够吗?”黑猫很烦躁,利爪在顾凉的手上划过。 顾凉皮糙肉厚。手上压根就没破皮:“你怎么知道我会死?” 黑猫抬头瞪她一眼,严肃说道:“圣殿的秘密不是你这种蝼蚁所能接触。离得越远越好,反正大人也没打算让你卷入其中。大阵那一次还不够吗?要不是你运气好。早就死了。” 它说的是顾凉的身体被极寒气息冰封、神魂被禁锢在识海囚笼的事情,黑猫虽在沉睡,却也能感觉得到契约者的一些状况。 顾凉继续顺着黑猫的皮毛,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道:“它要杀我,机会多的是,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顾凉并不知道梦境中的年轻男子已经施法将自己身上的命运线暂时截断部分,只是一箭射破识海之后,她对死亡有了新的看法。剧情君要灭杀她,躲躲藏藏也没有用。还不如顺着本心,痛痛快快的活着,他要来,随他来。 黑猫盯视着人类少女平静温和的面容,说道:“你死了,大人也会死,你想拖累大人陪着你一起去送死吗?” 顾凉手下微微一顿,她拍了拍黑猫的脑袋,轻声说道:“我不晓得你和阿澈是什么关系。但是阿澈对我来说,比很多东西很多人都重要。” 如果轻易就能做到不喜欢,那种喜欢也只是一时迷恋,顾凉很清楚自己对卫澈的情感并非一时迷恋。 “再说。你不是阿澈,你无法替他做决定,即便你是戾妖尊也一样。”顾凉的声音很冷淡。带着淡淡警告意味。 黑猫很不自在的扭头避开人类少女的温暖手掌,哼了一声没说话。 顾凉淡定分析:“既然我进到圣殿会死。我死了会连累到他,那么他为何不和我说清楚?我觉得他知道的事实肯定不会比你少。他没说,这是他的决断。” 黑猫想到一个词语,皇帝不急太监急,呸呸!这不是把自己比作阉割的太监吗?它可是真正的雄兽! 黑猫老羞成怒,泄愤的咬了顾凉一口,结果一口尖牙利齿连细嫩的皮肤都没能咬破,简直就像咬在坚硬的石头上,连火星子都蹿出来了。 顾凉笑眯眯的看着它,温声说道:“真不好意思,我有点怕疼,所以在你吸血后特地将皮肤强化了一次。对了,没有把你的牙磕着吧?” 黑猫:“…”再也不咬这凶残的女人了! 东方天际有霞光万道,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夜幕下活动的鬼物已经消失,随着晨光到来,阴气淡去,灵气滋生,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今天的精怪王国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是。 精怪姑娘的庭院里,顾凉刚练习了两套剑法,脸上出了些细汗,她收剑而立,静静的感受了一会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 赵一懒洋洋的环着手倚在门边,说道:“小凉妹妹真是勤奋呢,一大早就起来练习剑术了。” 顾凉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说道:“我的资质不算好,所以只能用勤奋来补。” 赵一撩了撩额发,很没节操的对小姑娘抛媚眼,笑道:“如果哪天小凉妹妹的修为比我高,可要好好照顾一下哥啊!” 顾凉微微一笑,温和说道:“我实力不行,不过我哥肯定很乐意照顾你。” 赵一耸耸肩,眼睛里闪烁着顾凉看不懂的暗光:“小姑娘没有小时候可爱,我记得我还保护过你呢。” 顾凉想起冰雪境里赵一和林成志这对好基友眼中数次闪过的杀意,笑道:“前辈,人总是会变的,我觉得我现在也很可爱。” 赵一也笑,吹了个口哨,暖味说道:“不是可爱,是个漂亮的美人儿。” 顾凉没理他,穿过走廊回到房间去了,门一关,把所有窥探的神识都挡在外面。 赵一无趣的挑了挑眉,回头看到沉着脸的金衡,随意一笑说道:“小子,听说顾弦将你们宗族尽数灭杀,你们姐弟是最后的幸存者,还打算向顾弦复仇,对吧?” 心中最大的秘密被戳穿,金衡的心脏狠狠一跳,闪烁宝光的折扇法器已毫不犹豫的对着赵一的脖子划去。 赵一微微眯眼,压根没躲避,折扇弹出锋利刀刃刺来,在他咽喉前一寸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仿佛陷入无形的泥沼之中,亦无法抽离。 与之相反的是,袭击者成为了阶下囚,金衡的咽喉不知何时起已被赵一的左手紧紧扣住,然后收紧将他提了起来,死亡的威胁把金衡笼罩其中。 金衡的眼珠被掐得凸出,他一只手紧紧握着折扇扇柄努力向前刺去,死死盯着这个沐浴在金色晨光中笑得灿烂的少年,眼中汹涌着浓烈的仇恨。 赵一是乾坤派顾弦的朋友,知道他要向顾弦兄妹复仇,赵一会杀了他为朋友解决一个小麻烦吗? 赵一很是漫不经心,掐着金衡的脖子像是掐着一只小猫,他笑眯眯的看着这个眼神凶残的少年,轻声说道:“想要杀死我吗?小家伙,你的实力还不够呢。” “你…你是故意的!”金衡的发音断断续续。 赵一将金衡往地上一摔,一脚踩在他脖子上,低头笑道:“呵呵,的确是故意的。我刚走进大阵,就认出你来了。我们可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金衡的眼瞳顿时一缩,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压在他喉咙的脚却将他压制得无法动弹:“你!你为何不报仇?” 赵一饶有趣致的摸了摸下巴,笑道:“你是因为遭逢大难所以流离失所,我呢,我当初可是被驱逐离开,永生不得踏足那片土地。” “你说,我为何要报仇?”赵一蹲下。身,盯着金衡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充满恶意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叫驱逐吗?废除修为、剥夺灵根和血脉,剥夺面容和名字,像是丢垃圾一样丢掉。南岭那种地方,凶兽毒虫众多,离开宗族庇护,我能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 金衡默然无语,他难堪的别过头,心中绝望和憎恶的情绪铺天盖地。 “我们来打个赌吧,赌你的命。”赵一的声音淡淡传来,“赢了,我帮你复仇;输了,死在我手上。” 顾凉进了一趟空间,出来时,手上多出两个丹药瓶子。站在灯台上的傀儡小鸟一下子飞了过来,琉璃珠子的眼睛巴巴的看着顾凉。 “丹药炼成了。”鬼修的声音从逼真的傀儡小鸟里传出来,“道友的炼丹水平果真不是徒有虚名,某果然是找对人了。” 顾凉在房间里的罗汉床坐下,将烧开的水壶拿起来泡茶,对飞落在茶几另一边的傀儡小鸟笑道:“丹药的确是炼成了,但是你我的交易还未完成。前辈,可愿赏脸与在下一同品茗?” 傀儡鸟身上冒出黑烟,黑烟凝聚成一个脸色苍白,面容带着几分粗狂和阴冷的年轻男子。他在顾凉对面坐下,看着顾凉熟练的洗茶叶、泡茶,沙哑着声音说道:“你倒是自在。” 顾凉抿唇而笑:“不自在,哪有闲心在此泡茶邀你品茗?”她提起公道杯将清亮茶汤分到小茶杯里,说道,“王国里的精怪不喝茶,也不懂喝茶。不过,我想前辈定然是懂得的。” 鬼修偏头瞧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意有所指道:“这是外面的灵茶,道友不打算藏着慢慢品尝吗?” 顾凉飞快眨了一下眼睛,将公道杯放下,端起茶杯笑道:“好东西自然是大家分享,您说是不是?” 鬼修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面上却看不出情绪的变化,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感受着茶水中蕴藏的灵气,赞道:“好茶。” ****题外话** 过年,凉姬很忙,所以2月更新也缩短为日更20003000,很抱歉。(未完待续……) 234.可以出师 热气袅袅升起,静止的空气发生轻微的模糊又恢复原状。 鬼修看着坐在茶几对面的年轻少女,对方一点也不拘谨的和他对视,想到迷雾沙漠里与这个道修短暂的一次交锋,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微讽。 不慎落到精怪王国里,基本上一辈子也交代在这里了,永远都不可能离开,就像他一样,除非出现奇迹。 鬼修被困在王国已有五百年,误闯进来之前,他只是中洲一个没落修仙家族的核心成员,修为不过结丹初期。若非家族里传承着转化为鬼修的秘法,他已在五百年前死得彻底。 但是,转为鬼修又如何?被困在这里永远无法进阶元婴,鬼修的寿元比道修长,却也长不到哪里去,死亡只是延迟了数百年降临。 唯一能做的就是设法离开这个鬼地方,鬼修为此努力了五百年,目标却没有丝毫进展。这让他感到无比绝望,无数次后悔当初与人结伴共探所谓的隐藏秘境。 若是没有踏入那个洞穴,五百年过去,以他作为人修时的资质,结婴并不是难事。 顾凉能看到鬼修的懊恼,却不知道他在后悔五百年前的一次决定,不由微微蹙了眉尖。邀请鬼修喝茶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但是以炼气修士的身份与金丹期鬼修坐在一起,心中多少都会有些忐忑。 灵茶入口滋润了喉咙与胃部,顾凉没有刻意将这些灵气收拢起来炼化,她真诚的注视着鬼修。轻声说道:“晚辈冒昧,斗胆与前辈交换一些物品。” 一个淡青色的丹药瓶子被推到鬼修面前。丹药的隐隐幽香钻进鬼修的鼻子,这是只有神魂才能闻到的香味。 鬼修面色微变。看向顾凉的眼瞳瞬间冰冷起来,威压随之而来:“你要交换什么?” 这是以婴果为君药炼制的长寿丹,可以增加五十年到六十年不等的寿元,可谓十分珍贵的丹药…但是,顾凉如何知道他的寿元所剩不多? 鬼修又惊又疑,暗道自己离开修仙界太久,连最基本的谨慎小心都忘记,冒冒然就答应了顾凉的邀请,以身外化身降临顾凉的房间。身外化身死亡。本体也会受到不轻的伤势,只怕休养十年都未必能恢复过来。 顾凉的修为被王国里的世界规则压制,但她仍旧是半步金丹的修士,兼且底蕴深厚,面对来自金丹后期鬼修的威压也只是脸色透出些微气血翻涌的红晕。 “前辈有所误会,长寿丹是晚辈身上最贵重的物品,以它来和前辈交换一些消息,我想前辈肯定不会拒绝。”顾凉淡淡一笑,于气势上对鬼修显得分毫不让。 婴果是在揽月城时从覃钰手上交易得来。至于鬼修寿元无多,却是从黑猫口中听来。若没有一点倚仗在手,顾凉不可能将自己的房间对鬼修开放,否则她的小命都不安全了。 鬼修面色稍缓。威压却没有收回,一对眼白多过眼黑的眼睛紧紧盯着被世界规则将修为压制到炼气期的女修士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你想和我交换什么消息?至高圣殿?还是璇玑天女?或者…离开这里的路途?” 顾凉在他的目光盯视下没有显露出丝毫不自然。她望着对方有些渗人的眼睛,平静说道:“自然是至高圣殿与璇玑天女的隐秘。” 鬼修眼内精光一闪。又看了看顾凉,方伸出苍白的手将长寿丹收入囊中。取出一枚玉瞳简丢到顾凉面前:“都在里面。” 顾凉没有直接把玉瞳简拿起来,先用神识和特殊的秘法确定了物品的安全,才将它拿在手上闭眼探查。 玉瞳简里的资料简短却精辟,像是鬼修早有准备一样。顾凉心中微哂,估计鬼修是打算将它作为筹码,不同的只是她首先提出交易的要求。 鬼修不愧是在王国里生活了五百年的伪土著,资料说的都是赵一和精怪姑娘所不清楚的隐秘,甚至隐隐猜到了几分真相。 “如何?”看到顾凉许久才睁开眼,眼睛里亮晶晶的,鬼修的目光微微一凝,沙哑着声音问道。 顾凉心知鬼修知道的隐秘只会比玉瞳简中记载的内容更多,不过现下的她却没有闲心与鬼修相互扯皮,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不满意的神色:“前辈不打算添一些消息么?” 鬼修哼了一声,也有些不满:“王国里有两位半步元婴,十一位金丹后期,精怪与鬼物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再有,出于某些原因,若是你进到至高圣殿不慎被发现人修身份,多半死路一条。” 两人的暗中会面只有短短一刻钟,鬼修连同傀儡小鸟一起在房间里消失后,顾凉重新设下阵法,将茶几上的茶具收拾好,转身进到空间里。 在小木屋隔壁,卫澈建了自己的房子,面积不大,是砖石结构的一层楼,布置简单且大气。顾凉刚进到空间,就被他叫到他的房间里喝茶,茶叶来自于药田栽种的一棵万年灵茶茶树,泡茶的水自然是灵泉水。 作为教授顾凉茶道的师父,卫澈泡茶的水平毋庸置疑,动作如行云流水,其中甚至带着一丝道的玄妙韵味。 放下开水壶,卫澈看着顾凉温和中暗藏锋锐的眉眼,声音下意识的显得有些柔软,还有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愉悦:“你的茶艺可以出师了。” 小时候的顾凉不太喜欢喝茶,当初跟他学泡茶,更多的是被他指挥。一直到前往冰雪境,顾凉泡茶的水平也只是“一般般”三个字可以形容…但是她刚才显露出来的泡茶手艺,与八年前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顾凉看着茶杯里清亮的茶汤,端起茶杯,温热的杯子握在手中,鼻端是淡淡茶香,舒适满足的感觉油然而生:“不是应该给你泡一杯茶,你尝过觉得满意了,才能说出师吗?” 卫澈注视着顾凉,表情淡薄的脸上很温和:“看你的动作,基本上也知道你的茶艺如何。” 顾凉低下头用嘴唇碰了碰烫热的茶汤,说道:“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你不会那么容易死,但是没有亲眼看过,终究不确定。” 卫澈说道:“在复生之前,我也不知道我留下的手段能否起作用。”(未完待续……) 235.双生 顾凉坐在卫澈对面,虽然是喝着珍贵的灵茶,面对的也是亦师亦友的卫澈,但她的坐姿很随意,并不正式。 从卫澈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见她白嫩的脚,脚趾圆润带着粉红,漂亮可爱得就像尖尖上染了粉红的莲花,含苞待放。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这是他喜欢的女子。 卫澈衣袖下的手掌缓缓握起,他略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掩了眼睛内深不见底的幽光。 顾凉很显然的对卫澈的这句话始料未及,因为惊讶而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许久才找到自己的思绪。她注视着卫澈,目光复杂而平静。 卫澈微微而笑,笑容清雅而温和,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只是细细的品茗。 顾凉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茶杯,茶汤清亮得可以照出她自己的面容,悠悠茶香经过嗅觉传递到头脑,让人心神宁静。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静坐品茶,谁都没说话,但是彼此之间的气氛并不尴尬。 茶杯从烫热变得温热,顾凉慢慢的喝完一杯茶,望着隔了一张茶几的卫澈,轻声说道:“我喜欢的人是你,我追求的是道。” 就像你也喜欢我,但你追求的并不是我。 我们都很理智,也很清醒。 顾凉下定决心不再恋慕卫澈,但是感情不同理智,有些事情不是下定决心要做就能做到,它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卫澈读懂了顾凉话里未尽的意思,这个人很专注的看着她。眼睛仿佛深邃的星空,满满的都是顾凉。 他白皙的脸上渐渐带了微红。就像粉色桃花飘落在白雪上,旖旎而妩媚。却独有一种凛冽的美丽。 顾凉不知道卫澈在做什么,她眨了眨眼睛,不算高的情商这会子也是老神在在。 顾凉感到有些不自在,她很清楚卫澈的看不是深情注视,但是这样的专注认真、仿佛你就是我的全世界的注视,是个女人都顶不住好不好! 顾凉的脸也红了,她没有卫澈这么厚的脸皮,直接伸手将祸害根源挡住,低喝道:“卫澈!你在看什么?” 画风不对肿么办! 她根本就是在和卫澈聊正事。他来什么深情注视! “我在看你,阿凉。”卫澈说得坦然而平静。 顾凉拿开手,发现卫澈还在看,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眉尖又蹙了起来,盯着他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她很忙,她一点也不愿意再一次将自己陷入情感的泥沼之中。 难道卫澈根本就不知道湖心岛破障洞里她的告白? 卫澈唇角微微翘起,望向顾凉面容的目光是纯然的欣赏,清澈而干净。说出的话听起来也不带丝毫暖味色彩:“我想看你。” 掀桌!这什么原因嘛! 顾凉弄不懂卫澈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她微微挑起眉梢,敌不动我不动:“那你看吧。” 顾凉端正了坐姿,小脚丫收起来藏在衣服里。取出沙盘支着下巴思考起来。 鬼修是王国的地头蛇,他给顾凉的玉瞳简里透露了不少王国的秘密,与她已知的事实联系起来。很容易就串联成一张大网。 精怪王国里没有王,也没有什么大势力。 精怪们组织松散。除了尊璇玑天女为神,基本上无欲无求;鬼物们则强者为尊。每千年诞生一位鬼王,与精怪们签订和平条约互不侵犯。 名义上说是规则压制不能进阶元婴,实际上是没有谁敢进阶元婴,因为王国里千万年以来,每一个进阶元婴的鬼物或者精怪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精怪惜命,鬼物也舍不得死,进阶元婴会死得不能再死,谁敢进阶? 传闻中,找到璇玑天女的至高圣殿,得到天女留下的传承,就能解开王国里的秘密。 但是无数年月以来,进到至高圣殿的人、精怪、鬼物都是有去无回,不说揭开秘密,是否能活命归来都悬得很。 圣殿每百年出现一次,精怪鬼物们见惯不怪,除了那些好奇心过于旺盛或者干脆就是想找死的,多数都把这段时间当成一个特殊的璇玑天女纪念日。 所以,顾凉等人只要没有暴露自己的人族特性,想进到至高圣殿基本上也不会出什么事。 鬼修玉瞳简里的秘密却不止于这些,精怪们如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每过千年诞生的鬼王实际上都是同一个。 顾凉在沙盘上写了个“鬼”字,侧头看向卫澈,见他还在专注的盯着自己,眼角不由得抽了抽,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避开他的目光说道:“我要进至高圣殿。王国里对修士的压制太厉害,如果利用秘法将哥哥弄来,我担心会出事。” 顾弦被白蛇盯上,重伤遁入极冰原的原因是她,顾凉不希望顾弦的剧情线再生变化然后平白受罪。 卫澈安静的看着顾凉,眼珠子微微转动,偶尔闪烁幽蓝的暗光,却没有说话。 顾凉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盯着沙盘道:“阿澈,我想将那朵青莲拔掉,会对你有影响吗?” 黑猫所言,她死了将会连累到卫澈,那么只要将双方的联系斩断,死亡便不会被牵连。 事实上,顾凉对并蒂青莲了解不多,只能隐约猜到它是卫澈复生的道具,比所谓的情种更高级,具体用途原著里没有,书籍游记也没有提及。 卫澈仍在看着她,神情丝毫未变,他重复的问道:“你想拔了它?” 顾凉将沙盘放下,端正坐在卫澈跟前,望着他态度有些冷淡的说道:“你已经复生为器灵。你走过的路,我正在走,但我不是你。” 顾凉没有卫澈那么多的手段,她也只是普通的一个小修士,一旦人头落地,基本上是死定了。元婴期被砍头了还能安回去,左右不过是一道圆圈形的疤;金丹期却是妥妥的稳挂,更别说斩杀她的是戮天,死了连灵魂都会被吞掉。 卫澈望着她,轻声说道:“阿凉,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顾凉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我因你而复生,没有你就没有我。” 天地间没有谁比我和你更亲近,顾弦、纪珊都得排在后面。 你是我的人,只要我的灵魂尚未磨灭,你便永远属于我。 *** 渣作者家里跳闸…于是不敢多说了。 卫公子(已黑)的深情告白有木有!(未完待续……) 236.嘲讽脸的顾凉 顾凉有种刚分手偏偏女朋友打电话来说“我有了你孩子,我们要结婚”的感觉,她深呼吸几次,撇去脑子里冒出来不合时宜的乱七八糟念头,抱着最后的侥幸询问道:“你是说,拔了那朵花也没有用?” 这是强制结婚!不!比强制结婚更严重,她的性命安全和思想都被迫与卫澈绑在一起! 顾凉按捺着抓住瓷杯往卫澈这混蛋脸上摔的念头,目光灼灼注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卫澈在顾凉的期盼中摇头,平静淡定的说谎:“我觉得这与青莲无关。” 如果将原著世界比作一条大河,那么顾凉便是遨游在大河之外的飞鸟,卫澈可以看做大河里一条将会死掉的鱼。卫澈利用飞鸟把他这条鱼叼起,脱离大河,那么大河里不再有这样的一条鱼,他的命运也与大河再无关联。 在鱼脱离大河的过程中,并蒂青莲起到的作用是将卫澈与顾凉暂时联系在一起,让鱼不至于因为缺水无法呼吸而死亡。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卫澈凭借顾凉复生,他的命运线被顾凉所影响牵动:即便卫澈真正复生成人,他的未来也将与顾凉息息相关。 以如今的情况而言,即便将并蒂青莲缔结的神秘契约毁去,也无法将顾凉与卫澈相互牵连的命运线斩断。卫澈身在局中想不清楚其中关节,但这并不妨碍他直觉并蒂青莲已经是摆设,他也有存有私心。 强制结婚,还不能离婚? 饶是顾凉心理素质过硬。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很难冷静下来。她盯视着卫澈,张了张嘴还是把即将出口的国骂吞了回去。 她不愿意和卫澈绑定。对方未必就是心甘情愿的绑在她身边。 顾凉心中憋屈的情绪牵连到茶几上,一巴掌拍下来直接将茶几及茶几上的所有物件都化为飞灰,她看着卫澈,无意识的捏了捏小拳头:“卫澈,你不打算解释一下缘由?” 即便这样的关系不是出自卫澈所愿,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但更无辜的是顾凉,她根本就是无辜躺枪的杰出代表。 卫澈抿了抿唇,看进顾凉的眼底。解释道:“我已经死了,天地间再无我的存在,但是我借由你而复生,我的命运线也因你的介入而偏离原本的轨迹。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在那一年遇到你,我必死无疑。” 这就是卫澈当年为何在顾凉身上留下手段的原因,她的命运轨迹偏离在原著世界的大河之外,没有谁能够看得清楚,只有将主意打到顾凉身上。他的必死之局也许存在一线生机。而事实也恰恰证明了这点,他没死,他因顾凉而复生。 “我懂了。”顾凉缓缓闭上眼,过了许久才睁开。看着卫澈说道,“你因我而复生,所以你的未来牵系在我的身上。只有我活着,你才能活下去。” 卫澈平静点头。补充道:“反之亦然,你的命运线已经分了一半到我的身上。我们同生共死。” 所以,不管他对顾凉的情感是喜欢还是占有,不管他是留在顾凉身边或者离开,最终他的命运都会与顾凉紧密牵连。 “造成这一切的是那朵花,你在我识海里种下的花。”顾凉看着卫澈,绞了绞手指,尖刻的问,“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没有用,所以告诉我也没关系?” 卫澈沉默着再点头,想了想,他皱眉说道:“这是我的错。” “如果你没错,难道是我的错?”顾凉尖锐的反问,眉梢高高挑起,“你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为何不征询我的意见?哦,我差点忘了,在卫真尊眼中,我只是个炼气期没有任何自主的蝼蚁!那个时候的我没有资格和你平等的坐在一起交谈!” 卫澈看着顾凉脸上外露的情绪,眉头蹙得更深:“阿凉,事实并非你想象的模样。” “那该是什么样子?”顾凉单手撑着罗汉床,欺身上前与卫澈对视,讽刺道,“卫真尊,能给我这个没资格的蝼蚁说清楚你的事实吗?” 卫澈蹙眉,往后退了一些,将自己与顾凉面对面的距离拉开。 顾凉再欺近,几乎与卫澈鼻尖对鼻尖,冷笑道:“我倒忘了,你那时候还想着将我带到雾涧把我杀掉!” 卫澈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忍受顾凉的咄咄逼人,但他却生不出躲闪的念头,因为顾凉所说的是都是事实。 离开巢山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杀死顾凉,杀念刚起便熄灭,但事实就是事实,终究抹不去。 卫澈也从未想过告知顾凉部分事实,那个时候他不相信顾凉,更不相信顾弦。 顾凉的呼吸扑在卫澈脸上,她冷然说道:“也许是我上上辈子欠了你,所以我活该被你利用!” 卫澈干脆任由她发泄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迎着顾凉的目光,一言不语。 顾凉撇撇嘴,无趣的坐回原来的位置,抬手将鬓间略显凌乱的发丝抚顺,没好气的问道:“事情已成定局,相信你也不愿意这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发泄完毕,也该想想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卫澈坐正身子,睫毛遮掩了眼内汹涌的暗潮,望着顾凉平静说道:“我没有想法,更没有打算。” 顾凉掀了掀眉毛,轻嘲道:“也是,你本来就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那么说,你和大巫师做交易,跑到地底世界也是出于一时冲动,完全没有谋划咯?” 卫澈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凉这种说话带刺的态度,但是想到自己对这姑娘做下的劣迹,皱起的眉头也渐渐恢复平整,缓声说道:“地底世界就在精怪王国之中,不过此间牵涉的秘密层次太高,即便以阿弦的身份,也不能轻易插手。” 顾凉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张新的茶几搁在罗汉床上,拎了一壶开水给自己倒水,嘲讽模式全开:“所以我最好是听从你的安排,或者糊里糊涂的按照你的想法走?说真的,卫澈,我很不明白,你都这样子了,还要算计什么?”(未完待续……) 237.言语 换做平常时候,顾凉必然不会这样说话,但是现在的她肚子里憋着一把火,看什么都不觉得顺眼。 卫澈像是听不到话里的嘲讽讥诮,他的目光落在顾凉脸上,平静回答道:“你有你的想法,我给出选择,你可以跟随,也可以反驳。现在的我没想着算计什么,因为我想做的都已经做了,不需要再生事端。” 顾凉看了他一眼,手上灵气一转,温热的茶杯变得冰凉,丝丝缕缕的冒着寒气,她将冰水一饮而尽,凉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中,但它并未给顾凉带来多少冷静。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把一壶冰水都喝掉后,顾凉对卫澈道歉,淡淡的说道,“昨天没来得及学习阵法,现在有点时间,开始吧。” 卫澈没说什么,轻轻一拂袖,两人便出现在专门用以学习阵法的屋子里。再一拂袖,顾凉已被他送进重重阵法之中,连气息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灵泉水边,黑猫蹲坐在光滑平整的大石上,看向卫澈的目光颇有些诡异。 卫澈淡淡看了它一眼,掀起袍子下摆在水边坐下,闭目凝神回想着记忆中的卷卷经书,然后一遍遍的琢磨背诵记忆。 黑猫有些讪讪,它瞧了瞧卫澈的脸色,小声说道:“大人喜欢小凉子,也想要她喜欢大人,这样子做是不行的,她不吃这一套。” 卫澈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黑猫的话。 黑猫见他没生气,又小心翼翼的瞟了瞟顾凉所在的屋子。做贼心虚般又压低了声音,窃窃道:“小凉子这种性格。要说好话,要哄着她才行。说实话。大人…” 您的泡妞技能绝对没有点亮,用这样的手段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不给你甩一巴掌那是小凉子脾气好! 黑猫心中腹诽着,忽然感到遍体生寒,发现卫澈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自己身上,它赶紧说道:“大人的态度放软和一些,没事假装一下虚弱,小凉子肯定会很照顾您…”它在身上某处掏了掏,摸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水晶棋子放在石头上。嘿嘿一笑,“这是我族追雌兽秘籍,大人可以看看哦~” 说完这句话,它飞快的溜了。 许久,黑水晶棋子被卫澈修长的手指拿起来,他微微蹙了眉:“追妻必学戾情圣教你捕获母兽的心九十九招?” 且不说卫澈在空间里如何纠结黑水晶棋子里的内容,第三大陆城主府里,顾弦略微眯了眼,看向坐在对面深不可测的魔魅青年。重复他的话问道:“你说,你见过阿凉,也知道她在哪里?” 大巫师矜持的点头,微微笑着看向顾弦深邃的眼睛。平和说道:“顾凉现在遇到了一些小麻烦,她不足以应对的小麻烦。” 对他来说是小事,对顾凉来说却是要命的大事。 顾弦听懂了大巫师话里未尽的意思。想到半年前明明灭灭的魂灯,手指不由微微一收。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大巫师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说道:“对比昔年人物。你确实有资格被称为天骄,但是就某些方面而言,你还差得远。” 巫族最熟悉的领域是灵魂,他看人,看的也是灵魂,灵魂的波动即便是顾弦也无法遮掩蒙蔽,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青年人的担忧。 “前辈误会了,晚辈从不自认为天骄。”顾弦说道,“于我而言,天骄不过是虚名,更重要的是自身实力。” 他追求的是大道,想要的是成仙与长生,并不仅仅止于元婴、化神的境界,目光远比一般同龄人来得广阔辽远。 大巫师挑挑眉,看进顾弦坦荡毫不掩饰其勃勃野心的眼睛深处,不由心中微动,意有所指道:“这条路注定了孤独,你希望得到,那么你舍弃的也将更多。” 被封印在荒野千百万年,大巫师早已忘记自己上一次见到这样有趣眼神是什么时候,他只记得那双眼睛的主人最后离开了这方大世界,似乎也是个蛮不错的人物。 顾弦平静说道:“有舍方有得,无法舍弃,也无法得到。” 所以,他无法帮助顾凉太多,即便她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唯一亲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与师尊顾惜雅等同。顾凉不是他,她的路、她的人生是她自己选择的,没有人能帮她走,也没有人能帮她选择。 大巫师抚掌而笑,开门见山说道:“你可听宗门中的长辈说过璇玑天女与三元界?顾凉被困在三元界第三层,你想要夺取蛮城钥匙,也必须前往第三层。” 虽然知道大巫师来历不一般,但是从他口中听到秘境里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的秘闻,顾弦的目光还是凝了一凝,稍微顿了一下,理清思路后他也直接问道:“前辈,请问我能帮到您什么?” 大巫师说道:“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当然,不会超出你的能力之外。” “您请说。”顾弦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大巫师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说道:“我需要你将虚空界石认主,将整个第三层纳为己有,你能做到吗?” 虚空界石即是一个世界的法则体现,谁掌握了虚空界石,谁也就是世界之主,他将得到世界苍生的反哺与索取。 修为到了元婴期,若是修为久久不曾松动,元婴真君们可以向宗门申请认主虚空界石,以此获得修为的增长。但是,认主虚空界石之后,再想要进阶化神那是比认主之前更艰难百倍。 顾弦眼瞳微冷,盯着大巫师,他的脸上看不出心中情绪。 “先别急着回答。”大巫师抬手将顾弦即将出口的话打断,温和的看着他笑道,“也许你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我。” “我是荒古巫族最后的大巫师,吾名月光。” 久远的过去,巫族与妖族大战,大巫师月光之名不比妖族当中赫赫有名的五色孔雀、白虎、青龙这些家伙弱上半分。然成者王败者寇,千万年过去,五色孔雀、九尾天狐等仍旧赫赫有名,大巫师月光早已无人知晓。 顾弦却不同,乾坤派藏书何止上亿,顾家藏书更是能与中洲隐世家族媲美,他很清楚月光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涵义。 看着大巫师年轻依旧的脸,顾弦第一次将这个魔魅青年与月光联系起来,不由悚然而惊:“您是…” 大巫师月光是多少年前的绝世大人物,与他同一时代的存在早已作古,十数万年里销声匿迹,基本上默认已经死去,但月光竟然还活着! “嘘!听到就好,别说出来。”大巫师对顾弦眨了眨眼。 他虽是名震荒古的大人物,面对顾弦却显出了十足的温和,仿佛面对族里的晚辈阿暝,满眼都是宽和包容。(未完待续……) 238.身在深渊 正午时分,太阳攀升至最高点,还未来得及照下第一束阳光,皑皑云层已经将它完全遮蔽。 云端之上,庞大恢弘的白色宫殿群渐渐浮现,威严而神圣,有若隐若现的仙音从天际上飘下,听者无不心旷神怡。 这便是精怪王国最大的秘密,璇玑天女的至高圣殿,进去之后没有谁能出来的至高圣殿。 顾凉四人伪装成精怪藏在精怪群中,仰头望着宫殿群,与精怪们一起静静等待宫殿群大门的洞开。 宫殿群外面环绕着金色的结界,随着最前边大门的洞开,结界隐于虚无之中,一道天梯自大门延伸而下,一直延伸到精怪们特意建筑起来的大广场上。 恰在此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雨水落在身上,透过衣服、皮肤渗透,带来巨量的灵气。因为这场小雨,精怪群中许多精怪都因此进阶,倒是席地打坐了一大片,顾凉四人也显得有些突兀起来。 不过,并不是所有精怪都能在雨水中获得进阶的机缘,顾凉看了看那些面露沮丧之色的精怪,便没有掺杂进精怪们的欢呼中。 雨水对人类也能起到作用,并不是独属于精怪的福利。顾凉身体里的一些细小经脉因为这场短暂雨水而被拓宽少许,原本被世界规则压制的实力也出现些微的提升,让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顾凉向赵一三人看去,果然他们的脸上都露出几分喜色,显然也得到了一些好处。可惜小雨的持续时间太短。只有两三个呼吸的间隙,还未感觉到湿意。眨眼便停了。 广场上的安静被打破,精怪们都唧唧喳喳的说起话来。相互交流着雨中得到的增益。 “你知道这是什么水吗?”顾凉看见那几位金丹期精怪移开目光,侧头查阅猫型百科全书。 黑猫占据了顾凉肩膀上的好位置,闻言很不屑的撇嘴,利用意识交流向契约者吐槽:“这是世界之源凝结而成的升仙水,也就对你们这些小家伙有点作用。璇玑这小娘们就是排场大,养出来的器灵也是爱显摆假大方的货!” 顾凉默默无语,于她而言,这阵极短暂的小雨所起到作用很小。不过对炼气期、筑基初期的精怪而言却是好东西,精怪群中。因为这场小雨进阶的不在少数。还有一个凑巧坐地结了金丹,轻易快速得让人嫉妒。 黑猫瞧见顾凉暗藏羡慕的脸色,哼哼道:“它刚好是半步金丹,就差那么一丁点,升仙水恰巧帮了它一个忙而已。” 有金丹期精怪在场,顾凉四人没敢用外面的语言交流,也没有传音,连神识都收敛得好好的。见到天梯上出现第一个精怪,他们也跟着走了上去。当然,四人都是分了批次,以免被金丹期精怪注意到,把伪装识破。 “啧啧。混进来的人类还真不少呢。”踏上天梯的那一刻,黑猫忽然开口道,“小凉子。你熟人来了!” 顾凉回身望去,却只见到广场中稀稀拉拉站着的精怪。探出去的神识也遭到一面透明障壁的阻隔,随即眼前一切瞬间演化成白蒙蒙的云雾。已是身在天梯中。 天梯所在空间与外界不同,此刻顾凉脚下是一个十方左右的小平台,不远处是层云遮掩只露出两级台阶的前路,台阶左侧立着一个石碑,上面书写着三个古老而苍凉的初始文字。除此之外,前后左右都是神识无法刺破的云雾,放眼望去,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人。 肩膀上的黑猫倒还在,面对顾凉不咸不淡看来的目光,它讪笑:“嘿嘿,我也只是刚刚发觉,反正你和他们也不算熟…” 顾凉放眼望向前路,淡淡说道:“我又没有怪你,你不用解释。” 她并没有询问黑猫是哪些熟人,她能来到这里,其他人自然也能。 黑猫傻笑两声,解释道:“这是登仙梯,在荒古时代很有名,是璇玑用来考验门下弟子所用,能洗炼体质、灵根和悟性。” “据说走得越远,未来成就也就越非凡。它存在的年代比我所在的时代更加久远,传说中走到登仙梯的尽头就能成仙,不过无数年月以来,根本没人能走到尽头就是了…” 黑猫在耳边絮絮叨叨,顾凉望着荒莽层云,眉头微微蹙起。 原著里也有登仙梯的剧情,不过那部分内容不在神荒世界的地图上,而是在修士飞升的灵界,属于剧情发展的中后期。原来登仙梯最初的时候在精怪王国中,它并不是一开始就在灵界,不过它又是什么时候跑到灵界呢? 顾凉开了天眼向登仙梯望去,目光所见并未与肉眼有何不同,不过许是空间不同的缘由,一直以来占据她视野的黑雾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黑猫送回空间里,顾凉抬脚踏上登仙梯,于刹那间,小平台上的两级台阶消失得无影无踪,新的两级台阶生成,等待下一个来者。 随着踏上第一级台阶,顾凉眼前一黑,已骤然陷入到光线昏暗的环境中。待看清楚眼前景物,她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轻声说道:“青铜仙殿只有死亡之路对我开放,登仙梯当然也是将我送入深渊。不过,死亡之路都没有让我死掉,深渊对我来说应该也不会太过艰难。” 顾凉目光所及是燃烧着漆黑冥火的无尽深渊世界,她脚下只有勉强能够立足的一块小石板,面前是一级向下的青石台阶。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脚下不稳,坠落冥火深渊只有死路一条。 登仙梯分为两部分,向上延伸代表着登仙,向下延伸则是深渊,两者泾渭分明,如同天堂与地狱。 深渊中没有灵气,只有两级向下的台阶和无尽冥火,芥子袋倒是能打开,空间却被封闭,与黑猫、卫澈、甚至灵宠小黑鸟的联系都遭到切断。 顾凉将伪装成精怪后披散下来的长发结成道髻,换了一身易于打斗的劲装,深吸了一口气,向第二级台阶走去,默默为自己打气:“加油吧,顾凉!”(未完待续……) 239.困境 这是个寂寥苍凉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压抑沉郁,看不见太阳,黑色的魔气缭绕,只存在两种活物。 一是顾凉,二是源源不断从黑土里钻出来的丑陋魔物,双方在这片狭隘古老的土地上展开血腥拼杀,已有五个时辰。 魔物们长相不同,却是一律的红眼睛,属于同一种类,它们爪子牙齿锋利,还能尖叫发出神识攻击。 它们的品阶不算高,也只有炼气中期的修为,但是大群大群的涌来进行车轮战,金丹都要被拖垮。若非顾凉早有先见之明,严格计算了自己的输出和消耗,早已倒在焦土平原上。 妙经在体内缓缓运转,速度被调至到某个频率,顾凉握着火凤剑,每一次剑光闪动,必定有魔物被剖开而死亡。 魔物没有尸体,死亡只会留下一捧秽液,淋漓洒落在焦土上,顺着缝隙渗透进去。随着时间过去,焦土变得泥泞不堪,仿佛沼泽。 顾凉已经忘记死在自己剑下的魔物有多少,她没有使用天眼,也没有刻意动用神识,但是杀死的魔物越多,她也完全熟悉了这种魔物的优缺点。每一丝力气、灵气、神识都被精妙控制,以最低的消耗造成最大的攻击。 魔物越来越多,然后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只魔物被暴烈异火烧成飞灰,血染半身的人类少女终于取得艰难的胜利。 世界在忽然之间化为只有一方见外的台阶,台阶之外是熊熊燃烧的无尽冥火,第一百零一级台阶凝聚成形。默默等待着来者的踏足。 顾凉毫无仪态可言的瘫坐在台阶中间,张大了嘴巴粗喘气。火凤剑被她当成拐杖支撑着地面,勉强令自己摆出打坐调息的姿态。 没有灵气供给吸收只能依靠丹药、灵石进行恢复、持续不断的高强度作战、压抑环境造成的负面情绪…这几件事加起来。足以令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崩溃。 顾凉看了看下方台阶篆刻的玄妙铭文,眼前微微发晕,她把聚灵阵阵盘放在怀中,然后往嘴里塞入丹药,闭眼将药力化开,以期在最短时间内恢复精力。 在过关之后,台阶只能持续存在两个时辰。不想跟着一起被冥火烧死,只能踏足下一级台阶,即刻迎接新的战斗。 这一百级台阶。除了第一级,其余九十九级都自成一方世界,在规定时间内取胜,方能踏足下一级台阶这就是深渊,不能放弃,只能前行。 穿在外面的法衣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样式,穿在里面的黑珍珠法衣也染上污秽,维持法衣自动清洁功能的灵气不多,但是顾凉计算了自己走完深渊需要动用的灵气后。默默将这点灵气收了起来。 登仙梯有千级台阶,深渊也有千级台阶。前者走不下去,大不了放弃机缘;后者走不下去,要么死于魔物之手。要么坠落冥火深渊。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顾凉将阵盘一收,跳到第一百零一级台阶上。轻微晕眩感过后。她整个人已出现在一座立于混沌的孤岛上,这座灰黑色小岛只有二三十平方。空无一物。 顾凉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发现芥子袋、火凤剑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身上只穿着淡色的黑珍珠法衣,是神魂飘离肉身的状态,而非实际人身。 不容她思考什么,混沌之中,一个个模糊的人形跳到岛屿上,张牙舞爪的向顾凉扑咬而来。它们是魔界最低级的影魅,是完全的神魂之体,最喜欢吃的就是人类神魂。 可惜登仙梯的深渊极少有人类到来,多少年过去,它们终于闻到了人类的味道!其疯狂之态,不亚于一个饿了三四天的人乍然见到满桌子美味佳肴,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已经不足以形容。 顾凉微微凝眉,心头警惕心微起,灵气不可用,法器不可用,强悍肉身不可用,她能够凭借的只有神魂与神识。 飞快地翻动脑子里的记忆,顾凉很快想起乾坤派藏书阁里看到的一门低阶身法,这门身法来自世俗界,不需要配合灵气就能施展。在影魅们自以为即将咬到美味佳肴的下一刻,全身都散发着“我很美味”气息的猎物自它们的尖牙利爪下忽然消失。 借由妙经神识篇的内容凝聚成一把长剑,顾凉挑了十多只影魅练手,顺便刺探它们的弱点和实力。 影魅是低级魔物,比她先前遇到的丑陋小魔怪还要低级,不过它们的长处是不好杀死。一剑劈开成两半,还能粘聚起来继续攻击;而攻击头颅、心脏、脖子这些位置,完全就跟没事一样。 神识碾压倒是个办法,不过其消耗不小。在油灯大阵里,顾凉心算能力得到充足锻炼,几乎是念头刚起,已然计算出神识碾压的结果只需要两个时辰,她的神识便会消耗殆尽,任由影魅宰割。 应付这些小魔物,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利用至阳至烈的力量,如雷电、烈火,或者更次一些,木属性灵气的浓郁生机也能克敌。 但是,以没有身体支撑的神魂状态而言,现阶段的顾凉不说调动灵气,就是单纯以神识作战都技能熟练度不够。异火是她的压箱底杀手锏没错,然而修为不到元婴,将异火炼化进神魂之中是妥妥的找死行为。 天火自神魂中带来,若是能调动天火,影魅们不足以扰,但是顾凉跟着卫澈学习一段时日,完全找不到调动天火的那种感觉。 一时之间,面对这些影魅,顾凉颇有些智商余额不足,急需充值的感觉。 影魅越来越多,渐渐挤满面积不大的小岛,纵使顾凉身法出众,也免不了被影魅们挨到碰到,火辣辣就像被烫伤的感觉是神魂中魂力遭到影魅们大量劫掠。 “真当老娘那么好欺负!” 顾凉骂了一声,庞大神识碾压而下,密密麻麻堆满整座小岛的影魅被瞬间清空。 她的神识被消耗二十分之一,但是距离六个时辰的期限,只过去了不到一刻钟,所占比例根本不成正比。 妙经神识篇有许多克敌绝技,但就像异火与天火,都不是目前的她所能掌握。 飞快计算一番,顾凉决定以神魂状态摸索利用天火的办法,她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后,无论是否能以天火克敌,她都得与影魅们开战! “就这么定了!”顾凉自言自语着,面露坚毅之色。 她心中默念法诀,化为丝线的缕缕神识飞快织成一个覆盖在身上的结界,将所有的影魅都阻挡在外。完成这个秘术,顾凉的神识也消耗将近一半,魂体都变成有些影影绰绰的半透明。 浮岛之外,混沌之中,被隔开的无数个空间更远处,有人轻轻咦了一声。 这声音突兀的落在顾凉心间,陌生而熟悉,她睁眼向四周望去望去,眸中写满了惊疑不定。 影魅们一个叠一个的扑在神识结界外,顾凉目所能及都是给人以肮脏感觉的黑色,一切寂静而无声,仿佛她听到的轻咦只是幻觉。(未完待续……) 240.她的心狠与他的选择 但顾凉没有幻听,而是真真切切的听到,因为她在下一刻听到了第二个声音,是一串笑声。 属于女子的笑声,不是轻声笑,而是豪爽的大笑,其中蕴含着极复杂的情绪,响在顾凉的心间,渐渐低沉,然后消失。 顾凉微微蹙眉,将心中杂念摒弃在外,专心激发神魂里生来便有的第三十四种天火。 她的时间很宝贵,容不得丝毫浪费,不管这酷似尚秋的轻咦声与笑声藏着什么秘密,现在的她没有空闲思考。 按照顾凉的计算,如果不能在一个时辰后成功引发天火,那么即便过了关,她也将伤及本源。这是一场豪赌,将自己的后路截断,既然不能往前,那么只能倒下。 灵泉水畔,顾凉坚定的面容映入卫澈与黑猫眼中。他们并不在深渊,不过卫澈手段不少,能够借由并蒂青莲的依托来窥视顾凉的现状,区区登仙梯,对他来说不算得了什么。 黑猫的胡须微微颤动,看着水面上的顾凉,颇有些感叹的说道:“小凉子对自己还真狠,她就一点都不担心伤及本源后陨落在深渊吗?居然这么玩,还真是不要命。不过,我倒是挺喜欢这种性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顾凉不要命,死亡之路“沉沦”、“入世”两关,但凡爱惜性命、不是走投无路的修士决不会走入其中。若说顾凉是个脾气暴躁一根筋的家伙倒也罢了,偏偏,她面对事情的时候甭提有多冷静淡定了。 卫澈平静说道:“不止。她对别人也狠。” 当年杀个人都吓得生了几个月病,如今杀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相处了五六年而产生的深厚感情。说舍弃了就舍弃,说不喜欢了就不喜欢。 黑猫讪笑着悄悄觑了卫澈一眼。心中腹诽:传闻中的那位大人在失去记忆后,喜欢上一个小丫头而不得后竟然会散发出怨夫气息,它还真是开了眼。 不过,若是传说中的那位大人,他必然不会甘心于沉湎一方残缺的小小洞天之中,更不会动所谓的凡心! 卫澈微微偏头,将黑猫瞳中的若有所思看在眼底,眸中不由掠过一道暗光。 黑猫舔了舔爪子,看着水面说道:“小凉子没错。因为只有这样的修士,才能在长生路上越走越远。看似重感情,实质上最是无情;看似性子绵软,实质上骨子里最是强硬固执。” 唯独一点不好,就是太容易剑走偏锋。遇顺则顺,遇挫却是极容易陨落,毕竟刚极易折,这个程度必须把握好。 黑猫的下半截话没有出口,但是这并不妨碍卫澈理解。他抚了抚袖口的折皱,淡淡说道:“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要走的路。” 因为顾凉的选择,所以卫澈给予尊重和理解;因为是她的路。所以无论是以师长身份还是挚友的立场,他都无从指导。 水面涟漪颤动,顾凉的眉心紧紧皱了起来。她紧咬下唇,脸色苍白如纸。虽为神魂之身。却有汗水从皮肤上析出,她的神魂也因此而变得更加透明。 先前被囚禁在识海之中。顾凉曾引动紫色天火,将整片识海都化作烈焰的世界。为了破除囚笼,她更是以龙灵为弓弦,将天火凝聚为羽箭射出去。 这是顾凉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唯二两次动用天火,可惜在此之后,她怎么都不能引动天火,仿佛天火根本不存在。 实际上,天火与生俱来,就如人身上的手足口耳,理应如臂使指才对。与顾凉见过两面的贵公子鱼檀便是其中典型,男主顾天阳的未来妻子之一也不例外,他们生来便能控制天火,天火于他们而言就像自己的手脚。 唯独不同的只有顾凉,紫色天火就像不听话的熊孩子,除非主人有难,否则的话决不会冒头,更别说乖乖听话做事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面上顾凉的神魂也越来越透明,她的身上汗水淋漓,仿佛刚从水中捞上来。又像阳光下脆弱的冰晶娃娃,下一秒便会被阳光的热力所融化。 黑猫斜觑卫澈一眼,见他面色不动如泰山,身上的气息却越发渗人,不由得有些暴躁用爪子刨了刨光滑的大石,前后肢一同用力,跳到地面上离开水边。 “她不会有事。”离开之前,黑猫听到卫澈平静而坚定的断言。 它停了几息,猫脸上咧开一个略带嘲讽的猫式微笑,尖牙森森。 “我知道,只是忽然之间有些不想看下去了。”黑猫口中说道,它抬起爪子顺了顺猫脸上的毛,哧溜一下蹿到高壮的灵果树上,消失在层层绿叶中。 引发灵魂中的天火就像激发身体的潜能,这个过程极其艰难,而且没有前人走过的路可以供给借鉴。 顾凉的灵魂不属于此方世界,若她一开始便诞生于这里,根本不会面对如今的难题历史上身怀天火者不少,都是出生就能将天火当成玩具。 神魂从人形模糊成光团,外围的神识结界在一点点变薄,一个时辰即将过去,这层结界也变得如肥皂泡泡那么轻薄,随便一点外力作用就能破碎。 小岛上,影魅们相互推挤着已经叠了数层楼高,混沌之中还有影魅不断钻出来、加入。 顾凉的神魂变得十分虚弱,她仍未能将天火激发,却已然将自己置身险境。 轮回玉在短暂时间内并未被炼化,但是随着她的虚弱,这种极其罕见珍贵的天材地宝在识海空间里飞快融化,并且被失水海绵般的神魂所吸收。 这是一场拉锯战,一个时辰之后,轮回玉又为顾凉争取了少许时间。但轮回玉始终会被炼化,在此之前顾凉唯一能做的就是激发神魂中的天火之力,否则她绝无退路。 这已经不是本源受损的问题,而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卫澈端视着水面上模糊成一团白光的神魂,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随即趋于平和,唇角甚至微微上扬了小小的角度。 顾凉陨落,他也将消散。 不能同生,那么共死。 因为太过喜欢,所以贪婪的想要占有;因为无法占有,所以除了自己之外,谁都没有资格与她站在一起;若不成,宁愿毁掉。(未完待续……) 241.赌命 神识编织的结界摇摇欲坠,神魂光团本能的分出部分注意力,将这层结界稳固起来。但是结界之外,无数影魅推推挤挤,结界支撑的时间不会太久。 白色光团的体积在缩小,从原本的直径一米多变得只有人头大小,光芒也越发微弱。光团内部,神魂本源不断溃散然后被轮回玉修补,但是神魂之中天火仍未被引动,本源溃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水边,卫澈看着水面上具象化的画面,缓缓捏紧了拳头。 顾凉会死,她死后,世间再无这样的一个人。 俗语有言,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是那种情况属于被迫而非自愿,顾凉却是明明白白的斩断后路,只给自己留下唯一的选择。 不成功,便是死。 “真狠的心!”卫澈闭了闭眼,尔后看向水中倒影。有一颗颗光点从他身上飘离,因为与顾凉双生,继顾凉之后,他的神魂本源也开始渐渐溃散。 不同于陨落冰雪境的不甘,死过一次正在死第二次的卫澈心里显得很平静。 黑猫藏在叶子掩映处,看着泉水边正在迈步死亡的卫澈,缓缓摇了头,心道:“两个疯子。” 顾凉的识海之中,最后一滴轮回玉消失,神魂本源溃散的速度立刻提升了数倍,不过眨眼之间,拳头大小的本源已剩下杏子般大小。 顾凉浑然不觉自己危机,她心神空明,专注于激发天火。即便感觉到死亡的阴影,也没有分神。她试过无数次。每次都感觉渺茫,但是危险降至的这一刻。她心中有九成的可能性将天火激发。 再坚持久一点,肯定能行! 剧情君让她死,将她投入深渊,难道她就要乖乖听话不成? 拒绝?反抗?不!那是弱者的姿势! 她要站在剧情君面前,掌握主动! 支撑起神魂的是意志力,激发潜能的也是意志力,念头闪过,顾凉微弱的神魂颤动着,强大意志力作用下。本源溃散的速度猛地一收。 倏忽之间,顾凉识海里紫色的莲花瞬息绽放,一缕浅淡的紫色窜起,渐渐浮于神魂本源之上。 在卫澈的眼中,白色神魂光团微微一晃,在即将消散那一刻终于稳定下来,而他溃散的本源也随之回归、修复。 水面上一缕紫色火焰忽然冒出,瞬间便将画面焚烧殆尽,还原水面一片清明。与此同时。玉瓶空间空中也多出一朵紫色的莲,如火焰舞动,如千叶花朵绽放,静美绚丽。暗藏霸烈恐怖的气息。 黑猫蓦地瞪大了双眼,险些抓不稳树干掉了下来,猫脸上满是惊愕:“这第三十四种天火也太犀利了!” 卫澈布下的神符有多厉害。最清楚莫过于它,但这道符却被一缕火焰瞬间毁灭。 黑猫缓缓退后了一些。心中警惕与惧意渐生,它想:也许当初跟着顾凉离开。与她缔结契约,将会是令它后悔的一个决定。 顾凉身上的秘密太多,而有的时候,知道越多,也就越容易把小命给弄丢。 卫澈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微微一笑,显得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自嘲。 如释重负自然是因为顾凉赌赢了,两人得以逃出生天;自嘲,其中缘由却是只有他自己才会明白。 脆弱的神识结界终于被影魅所突破,然而等待它们的并非美味的人类的神魂,而是恐怖的无形天火。 这绚丽的紫色只有那么一点,就像浩瀚大湖里的一朵莲花,丝毫不起眼。但是黑色的汹涌潮水来袭,这朵莲花并未被淹没,而是极快的将潮水焚烧、净化殆尽。 以神魂光团为中心,绚丽紫莲瓣瓣绽放,坚定而漠然。 影魅们嗅到危险的气息,没有五官的脸变得更加扭曲,它们纷纷逃离,想要遁入混沌。绚丽的紫色没有给它们机会,莲花盛开,越来越大,逐渐将小岛屿都笼罩其中,影魅们无一幸存。 即便是混沌里想要跳出来的影魅,也因为恐惧的天性而舍弃了舌尖上的绝佳美味。人类神魂不是时时有,但总能等到;不过自己的小命只有一条,不珍惜就什么都没了。 于是混沌中的小岛屿变成一朵巨大的紫色莲花。 顾凉脆弱的神魂藏身其中,被包裹在天火净化后精纯的神魂之力里。就像轮回玉在外力作用下不断融化被吸收,这股神魂之力也在壮大她的神魂,恢复她的实力。 又过去两个时辰,顾凉凝实的神魂出现在紫色莲花中,意念转动,天火随之消失溃散于无形。 影魅们感觉到克星的气息渐去,终于耐不住美味的诱惑,纷纷扑出杀向人类的神魂。 两刻钟后,顾凉站到第一百零一级台阶上,第一百零二级台阶正等待她的到来。 从影魅台阶开始,一直到第三百级台阶,顾凉的对手都是类似影魅的生物,她一直在以神魂之身对敌。 然而手中握着天火这枚大杀器,顾凉所向披靡,几乎无所能敌。 从第一级台阶到第一百级,顾凉花了深渊时间一个月;从第一百零一级台阶到第三百级,顾凉只花了半个月。 还有七百级台阶在等着她。 深渊时间过去了一个半月,对精怪王国而言只是半刻钟时间。 时间很短,但就是这短暂片刻,发生了一件令王国所有生物都惊惧悚然的事情。 至高圣殿之外,蔚蓝的天际在顾凉踏入登仙台不久后,忽然掠过一道流光,天空仿佛一张被割破的纸,它裂开了。 被供奉在王国某处,由一位半步元婴看守的虚空界石也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王国之中,无尽的天地元气从裂口处疯狂外泄。 青山须臾枯黄,绿水顷刻干涸,精怪王国的世界规则开始被神荒大世界的规则同化、更改,昼夜两个大陆、第三大陆也跟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鬼修死死盯着天际上忽然出现的裂痕,感觉到压在身上的世界规则在不断溃散,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他哈哈大笑着,跪倒在地上,高兴愉悦得眼泪滂沱:“天不绝我也!哈哈!不枉老子等待五百年!” 王国之中,被精怪圈养千年之久的元婴修士感受着久违的力量感,神识涌动将加诸身上的奴隶印记抹除,向周围的精怪露出狰狞的笑。 实力忽然恢复,伪装成精怪的风林菀、林空蓝、柳如眉等人直接化为流光冲向至高圣殿跟前的登仙梯。 胡休等或者伪装或者被困的倒霉家伙也纷纷飞向登仙梯。 天际裂开的刹那,顾弦已经和他手下人悄然潜入王国之中,这是他与大巫师的交易。王国的封闭格局被打破,出自大巫师与阿暝之手,被顾弦挑破。 守护虚空界石的老精怪忽然睁开双眼,却见一道紫雷劈下,眼中还未出现恐惧的情绪,已然化为青烟。 元婴之下,顾弦敢称无敌。 王国之外,已经踏入化神期的狐越最先感知到秘境的变化,他匆匆发了传讯符告知手下的妖修,身形急转只比顾弦慢了半刻钟进入精怪王国。 王国里被困的修士不少,秘境里还有更多的修士。 … 顾凉从第三百级台阶上站起,踏向下一级,继续迎接挑战。 与此同时,顾弦望了望白茫茫的前路,踩在登仙梯的第一级台阶上。 恰好也是这个时候,顾天阳的目光从“登仙梯”三个初始文字上移开,走向云雾掩映的登仙梯。 片刻后,狐越踏上登仙梯,被送至深渊。(未完待续……) 242.陷阱 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深渊中一切如旧。 仍旧是台阶构成的世界,天际低垂,大地焦黑,荒莽而了无生机,有微风吹过发梢,带来淡淡的腐臭的腥气。 站在原地片刻都没有魔物出现,顾凉望向空无一物的四周,按了按火凤剑的剑柄,顺着感觉缓步向前走去。 世界一片空茫,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顾凉一人。此地没有灵气和元气,只有无穷无尽的魔气,仿佛置身魔界,却又不是魔界。 修行者一步能跨越千里,顾凉如今是半步金丹,不说一步顷刻千里,至少一步一里还是无碍。 两刻钟后,一座废弃的古老城池出现在顾凉面前,阴云在城池上空凝聚,黑风呼啸,残破的城门大开,仿佛一张巨口,等待她的踏入。 顾凉走到城池跟前,仰头望向城门楼,上方书写着两个古老苍劲的大字,望之而眼中淌泪,不刺目却能惊扰心神。 顾凉稍微想了想,才将这两个字的意思想明白陷空,她微微蹙了一下眉,从洞开的城门走了进去。 陷空城面积不大,不到荒城的一半,走遍整座城池只花了顾凉一刻钟的时间。 站在最后一条大街上,她看着街道两边紧紧关闭的门户,掌心轻轻摩挲着火凤剑的剑柄,眉宇间渐渐多了凝重之色。 说是废弃的城池,实际上这座城池十分干净,街道纤尘不染,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仿佛整座城池都陷入沉睡。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来自顾凉身上的心跳声。 走到一扇一米见宽的小门前,顾凉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听到门里边有悉悉索索、乒呤乓啷的声音,仿佛主人家正准备迎客。 但是整个世界死寂一片。这样的声音听在耳中,很让人毛骨悚然。 门里面,木鞘被拉开,吱呀一声,两扇门在顾凉面前打开,梳着垂髫的红衣小姑娘半个身子藏在门后,警惕看来,消失在无尽岁月中的古老语言从她口中说出:“外来者,如果你想进来。需要给我们代价。” 顾凉仰头看了一下越发低垂的乌云,再多片刻,乌云将会压到她的头上,其中藏着某种令她深深厌恶并且隐约生出惧意的存在。 “什么代价?灵石、魂晶、丹药或者妖丹?”顾凉有些饶舌地问,她的发音生硬,但是很标准。 小姑娘有些诧异,冷淡的上下打量了顾凉一眼,说道:“都可以。”她将两扇门拉开,让过身子。垂下头做出“请进”的古礼,“外来者,请进。” 死寂一片的街道上传来各种各样的开门声,顾凉微微侧了头望去。见到扇扇紧闭的大门都开了一条缝,陷空城的人们藏在门后窃窃窥视,看过来的目光很是冰凉。 在她侧头的刹那。红衣小姑娘飞快地裂开嘴对街坊们一笑,笑容向脸颊两边裂开。端的是狰狞可怖。 “嘭!” “砰!” 一扇扇门飞快地关上,顾凉从小门里走进去。最后的两扇门在身后关上,陷空城恢复为一片死寂。 黑风呼啸着吹过,隐约能听到几声嚎哭,低垂的天际变得更低,浓黑乌云沉沉的压在陷空城上,还在继续往下。 呈现在顾凉面前的是个寻常小院,古井、老树、水缸、小庭院,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红衣小姑娘跟在顾凉身后,态度不冷不热:“住一个时辰一块极品灵石,或者七级的妖丹、魂晶和七品丹药,除了我的房间,想住在哪里随便挑,想要什么随便拿。” 顾凉左瞧瞧右看看,说道:“太贵了。” 小姑娘微微仰起下颌看着她,身上隐约散发着阴郁气息,冷淡说道:“如果不想住,你可以马上出去。” 顾凉低头看向小姑娘,笑了笑说道:“你知道我的目的并不是住在你这里。”她拿出十颗装的六品丹药,“初来贵地,希望你能给我解释一下。” 小姑娘接过丹瓶,拔开塞子闻了闻,手一晃已收了起来:“天就快黑了,你先进堂屋里歇一歇,我去准备吃的。” 小院别有洞天,外面看着很小,实际上是两进的屋子,里面还有一个大院子,更有一片小小的荷花池。 给顾凉指明了小院的各个屋舍,小姑娘将她请到堂屋里,点了儿臂粗的蜡烛,闷声说道:“只有一条规矩,不要进我的房间。” 顾凉随意应了一声,在院子两边的游廊走了走,看到花圃里栽种的万年灵草,灵气化雾,仙气氤氲,显得极为不凡。 小姑娘点亮游廊的花灯,随意说道:“想要可以挖走。”说完话,她转身进了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准备膳食。 顾凉看着花圃中的灵草,静静的有些出神。 在她的空间里,冰丹莲只有一株,万年的红颜泪几乎没有,但花圃里却到处都是珍稀罕见的灵草,小缸里甚至种着开花的石髓莲。 三刻钟后,小姑娘端着菜从游廊上走过,看到被劫掠一空只剩下黝黑泥土和几株幼苗的花圃,唇畔露出细微的笑。 顾凉已等在堂屋,正襟危坐,正在打坐调息。 小姑娘唇畔的笑意更显,但是脸上很快便露出不耐烦之色:“好了,来用膳吧!” 顾凉睁眼,跟在她身后走进用膳的餐厅里。 只见方桌上摆了一百零八道菜,有荤有素,俱色香味俱全,诱人芳香长了腿般往鼻子里钻,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动。 “你给的丹药不亏。”小姑娘在顾凉下方坐下,一道道菜介绍,“这是清蒸的蛟龙肝,这是烧烤朱雀翅膀,这是焖煮玉兔肉…” 一百零八道大菜介绍完毕,小姑娘微微偏头望向顾凉,期待的问:“可曾满意?” 顾凉微微颔首,笑道:“自然是满意,阁下所用食材,随便一样都是三界六道难寻得见,更别说凑在一起摆了满桌。” 小姑娘得意的笑,声如银铃,夜明珠光芒下,一张小脸也是天真无邪:“喜欢的话,请先用!” 顾凉对小姑娘微微而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在鼻端嗅了嗅,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姑娘有些羞涩的低下头,由于双方位置上的天然死角,顾凉看不到她嘴角绽放的诡异微笑。 偷眼看见顾凉把菜吃掉,小姑娘忽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说道:“姐姐,你真好呢,很久都没有人吃过我做的菜了。味道怎么样?还合你的口味吗?” 顾凉微笑,漆黑双眸看进小姑娘眼睛深处,轻声说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灵膳食,真是太美味了,好吃得连舌头都想吞下去。”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心中不由一软,忽见一道隐晦流光掠过,坐在上座的顾凉已不见踪影。 寒意从脖颈处传来,她抬头看见顾凉的下颌,不由泫然欲泣,哀声哭道:“呜呜,姐姐,就算我做的菜不好吃,你也用不着杀死我,我有很多的宝贝,都可以给你,求求你别杀我好不好?杀死我,你会什么都得不到。” 顾凉温和一笑,淡紫色的一缕火焰自剑身上缭绕而生,声音幽幽的从小姑娘头顶响起:“很可惜,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的命。”(未完待续……) 243.遇到一个疯子 夜明珠的光芒柔和而明亮,剑峰上的紫色火焰微寒而飘渺。 小姑娘望着这朵淡紫色如花朵盛开的火焰,它看起来也像花瓣般柔软,气息轻微到了极致,仿佛掐手就能熄灭。 但敏锐的直觉让她知道无害外表下火焰的恐怖,就像一直都表现得温和无害的顾凉,于是袖子下悄然探出的尖利指甲缓缓收了回去,小姑娘微微垂眼,脸上哀泣柔弱之色一扫而空。 “你什么时候看穿的?”小姑娘觉得眼睛被火焰照得酸涩灼痛,她一边揉眼睛,一边别过头困惑的说道,“你进了我的家门,把花圃里的花草拔了,又闻到了菜的香味,还吃了菜。为什么全都没有起作用呢?” 顾凉没有回答她,抖了抖手腕,龙镯化为小龙,顺着长剑爬到了小姑娘的脖子上。 一座废弃的古城,城池里面却像是入了夜一般,这件事本身便值得警惕。 城里没有一丝灵气,院子里却是灵气浓郁,更栽种了珍稀罕见的灵草,但凡有点头脑的都知道有问题。 不过一座荒莽死寂的废弃城池,一百多道美味珍馐居然在区区三刻钟之内尽数端上桌,这又是一个疑点。 说到底,还是在于一个贪字,不贪则不会入局。 至于说菜香味,恰好顾凉本身修行的是妙经,紫色天火又带着净化的属性,怎么着都不会中招。 将长剑归鞘,顾凉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淡淡说道:“它比我更冷血。我想你不希望死在它化身的火焰之下。” 小姑娘眨巴了下眼睛,叹息一声说道:“原来是我的运气不好。遇到了火之龙灵的主人。” 如果没有剑峰上那缕紫火,如果没有趴在她脖子上的龙灵。即便顾凉力能翻天,也得乖乖屈服在她的利爪下。 顾凉说道:“没有运气好坏,我只能说,你的把戏太过拙劣了。” 小姑娘坐如针毡,就如顾凉所言,火之龙灵给她的威胁太大,看向顾凉似笑非笑的脸,她很是恼火的说道:“阴险狡诈的人类,杀死我。你将永生困在陷空城!” 顾凉皮笑肉不笑:“我觉得,你不会乐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我永生留在陷空城。对吧,曾经将城池里所有的生命献祭、借以获取长生的陷空城城主大人?” 如果没有将神魂中与生俱来的天火融合,顾凉想要安全离开这座城池都悬,因为眼前的红衣小姑娘是个不可不扣的恶魔,唯有天火才是她的克星。 小姑娘目光微闪,她扁了扁嘴,重重哼一声说道:“既然知道本大人的身份,还不快快将这条恶心的长虫拿走?” 火之龙灵乃是龙身。生来便通晓所有的语言,听闻小姑娘将自己称呼为长虫,不声不响便在她脖子咬了个血口,送进去一缕微弱的天火。 顾凉看着小姑娘的脸色因为天火游走经脉而变得僵硬。遗憾的摇头说道:“如果我让它离开,下一刻我将会被你杀死,我不敢答应你。” “我从深渊而来。而你掌握着三百级台阶,将我送到第六百零一级台阶上。它自然会离开你。”稍微停顿了一下,顾凉对小姑娘露出温和而可恶的笑容。摊手说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或者登仙梯给的时间到了,我把你杀死,大不了永生被困在这里,做陷空城的下一任城主。当然,这样的结果对你有害,对我也无益。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很怕死,而我并不怕寂寞。” 小姑娘看着满桌子还在冒着热气的丰盛菜肴,问道:“我很想知道,你吃了我的菜,为何会没事?” 顾凉说道:“这是我的秘密,你知道了也没有用。” “你不告诉我,我不会送你进深渊。”小姑娘耍赖。 顾凉含笑看着她,平静说道:“你很怕死,不然也不会将陷空城二十万人口献祭来获取永生。” 小姑娘嗤笑,呸声说道:“永生?我呸!” “我被困在这里无数年月!一个十万年过去,又一个十万年过去,许多个十万年跟着过去了!在我获得永生的刹那,这座城池变成了囚禁我的牢笼!” 小姑娘的情绪愤慨起来,面容隐约缭绕了黑气,变得狰狞而可怖,语速又快又急,不认真听,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再说,永生不代表不会死!千辛万苦获得了永生,我还是会死!” “你知道吗?我会死!”小姑娘站起来,跳到椅子上,双手撑着桌子冲着顾凉愤怒大喊,“像你这样的蝼蚁,我一个念头就能让你万劫不复!但是,你居然能杀死我!杀死永生的我!你有什么资格杀死我?” 顾凉显得很平静,认真的看着小姑娘说道:“就凭我拥有天火。” 小姑娘桀桀冷笑起来,撸起袖子指着顾凉鼻子说道:“天火?哼!陷空城的存在已经被天道抹去,强大如璇玑那疯女人离开陷空城都会忘记一切!你一个渺小的蝼蚁,凭什么知道我的身份?” 就凭我是原著的读者,你只是原著的一个设定,顾凉默默的在心里回答道。 小姑娘双瞳里倒映出两个小小的漩涡,试图看到顾凉的过去,却只能见到一片虚妄与破碎的画面。 盯视着顾凉,小姑娘面上露出古怪之色,掐指一算,忽然尖亢的叫了起来,高声道:“你没有命运!你是个不应该存在的人!你已经死了!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来自另一片天地!” 顾凉露出微微诧异,她拍手掌,啪啪啪三声很响亮,然后说道:“不愧是陷空城城主,上知过去,下知未来,世间之事从未离开过你的双眼。” 小姑娘死死的盯着顾凉,眼角发红,忽然一掀桌子,饭桌与桌子上所有一切都无声湮灭,其强横无比的实力可见一斑。她激动的想要走近顾凉,想揪着顾凉的衣领冲顾凉喊话,却因为火之龙灵的威胁不得不乖乖坐下。 “你不归天道管!”小姑娘说道,她的两眼发亮,凝聚成两道实质化的光柱,“帮我!帮我把陷空城毁灭,我把我所有的宝贝都给你!璇玑没用!你一定能行!我给你我的一切!帮我!” 希望啊! 这个人类的到来就是她所有的希望,逃脱天道惩罚的希望! 她被困多久,就有多久没闻到花朵的香气,就有多久没见到太阳和月亮! 小姑娘双手捂住脸,幸福得涕泪横流,她又哭又笑,手舞足蹈的在房间里旋转,红色裙摆撑开,就像一朵开放在阴暗脏污里的花。 果然是个疯子,先是将满城生命献祭,然后又被关了几十万年,不疯都由不得人不信。 看着小姑娘忘我的欢呼,顾凉心中默默说道。 顾凉并不知道,在她决定拼死唤醒天火的时候,空间里的黑猫也骂了她一句疯子。 *** 作者凉姬在这天回老家,凉姬的老家山寨机都没信号,所以…也许断更,不过凉姬会尽力。(未完待续……) 244.你太弱 两个被评价成疯子的家伙又坐下谈话,与先前不同,小姑娘盯着顾凉的目光多了打量和评估,顾凉看向小姑娘的眼神依旧不变。 “你太弱。”小姑娘深深蹙眉,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嫌弃说道,“虽然你的命运游离于世界规则之外,但是现在的你根本不能毁灭陷空城,更妄论将我的未来改写!” 顾凉笑了两声:“呵呵。” 呵呵你一脸! 老娘才修行多少年?十九岁半步金丹在神荒世界不是屈指可数,却也是门派里重要的培养对象了,精英弟子呢! 小姑娘不知道顾凉心中腹诽,看到顾凉显得很淡定平静的面容,暗暗点头,心里多了些满意和赞许。 不愧是异世之人,即便面对她这样的存在,也能保持如此冷静。 在双方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误会悄然形成。 小姑娘站起来,不顾脖子上的火之龙灵暗暗威胁,绕着顾凉走了半圈,皱眉说道:“姑且不论品性如何,你的资质太差,作为我的继承人明显不够资格。不过我没有别的选择,倒也可以将你勉强收下。” 小姑娘站在顾凉面前,红色裙摆飘飞,脸上的表情十足的骄傲和不屑,仿佛成为她的继承者是一件多么荣耀而值得骄傲的事情。 身为陷空城城主,即便她曾将全城人的生命献祭以换取永生,还被天道抹去存在的痕迹,但她依旧是上下数十万年最杰出的的大修士之一。她有骄傲的资格。 顾凉看着小姑娘,目光与她持平。并不欣喜若狂,也不高兴得马上跪下来拜师。而是缓缓说道:“前辈似乎忘记了你我所处的位置。” 小姑娘想活命,小姑娘想要离开陷空城这座囚笼,这是小姑娘的单方面期待,与顾凉无关,所以掌握主动的是顾凉。 小姑娘看向顾凉的目光就像在看白痴,秀气的眉毛高高挑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主人的怒火:“你不知道我是谁?” 顾凉平静的看着小姑娘,淡淡说道:“我知道你是陷空城城主,但现在掌握主动的是我。而非你。你很了不起,你的传承也很了不起,但是我的运势太糟糕,承受不起你的厚爱,很抱歉。”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陷空城城主的继承人身份是块香甜可口的大饼,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得到小姑娘的传承,那么她失去的必然更多。 小姑娘定定的注视着顾凉。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金色的玄妙符文在缓缓流动,片刻,她毫无感情的笑了,明明视线与顾凉持平。却给了顾凉一种居高临下的即视感:“你拒绝我?” 顾凉摇摇头,说道:“没有拒绝,只是告诉你事实而已。” 小姑娘用完全化为金色的眼睛看着顾凉。然后矜持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翘起二郎腿。微微抬起下巴,轻声而不屑的说道:“卑鄙且无耻的人类。” 顾凉轻轻一笑。尔后面无表情的端起女王范,淡淡说道:“就如你所言,能够帮你打破陷空城枷锁的只有我。” 小姑娘不做声,面容却渐渐沉了下去,即便有夜明珠的光芒照亮,她看起来也仍旧带着暴虐阴沉的气息。 顾凉静静的看着她,耐心等待。 “你说得对。”顾凉没有等得太久,小姑娘冷淡看着她,径直开口问道,“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顾凉没有答应毁灭陷空城的事情,在小姑娘看来,却是因为自己手上的筹码不够分量,还不足以打动顾凉的心。 只要有足够多的利益驱动,让人做什么都可以。 出于顾凉的角度,她一点都不想和小姑娘打交道,像毁灭陷空城这种事,更是不能做。小姑娘当年能做出将一城人的性命擅自夺取借以换取长生,被囚禁在这座废弃城池里数十万年,乍然出了去,谁晓得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其次,毁灭陷空城对小姑娘来说是纯然的好事,但是对她来说,过多插手原著剧情,谁能知道最终结果会怎样? 连进阶筑基后期这样的小事都遭到天打雷劈,若将陷空城毁灭,估计等着她的就是声势浩大能把人劈得连灰都不剩的天劫了。 顾凉能狠得下心断绝后路以逼迫自己,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个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人。 仔细的想了想,顾凉回答道:“我要活下去,长久的活着,光明正大的活着…这些,大概你无法给我。” 穿越到修仙世界,谁没有一个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梦想呢? 顾凉对自己的回答相当满意,至于小姑娘会不会满意,她并不在乎。左右小姑娘都处在被动的位置上,除非自己犯蠢,否则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 小姑娘冷冷的看着顾凉,说道:“我能赐予你永生的权利,只要你帮我毁灭陷空城,我甚至还能欠下你一个人情。” 稍微顿了一下,小姑娘说道:“如果你不答应我,那么你很有可能无法走过深渊,因为你将会在深渊遇到命中大劫。固然我不能看到你的未来,但是从你的面相上,我能见到简单的吉凶预卜。” 但凡是有智慧的生命,都会害怕死亡,不管对方是谁,是陷空城城主还是顾凉这个小修士。小姑娘心想,遇到与性命攸关的事情,你总不能拒绝我的传承吧? 顾凉已经见过太多的危险,所以她摇摇头,说道:“在我能力之内的事情,我能够尽可能的帮助你。但是超出我个人能力的事情,就如帮你毁灭陷空城这件事,它并不是我所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我很抱歉。” 小姑娘将顾凉的面色和目光变化看在眼底,她相信顾凉的话。不过,相信从来都不代表理解和接受。 于是穿着红裙子的城主微微冷笑起来。讥诮道:“不在你的能力范围,走深渊也不是你目前的实力所能闯过。所以,你就站着不动,等死?没试过,你又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顾凉忍不住抚了抚额,深感与几十万年前的大修士交流无力,她说道:“这两件事性质不同,怎可放在一起比较?诚然,走深渊不是我之所愿,也不是现在的我能够顺利通过。但是我无法拒绝。面对你,我却能出言拒绝。” “您敢对着天道起誓,我帮你毁了陷空城,将会无所损失吗?” 外表很年轻的城主否认顾凉的说法:“自然不可能,即便你不在天道范围内,你也遵循等价交换原则。” “所以,”顾凉摊手,以自己最诚恳的态度看着城主,“您是有史以来数十万年最强大的存在之一。若我帮您脱离了天道设下的诅咒,这个代价太沉重,恕我承受不起。” 城主喜欢直来直往,那么她也直言相向好了。 城主蹙眉。想要发泄心中怒火,然而顾忌着脖子上致命的龙灵,她的怒火极快压抑下来。冷目看着顾凉,淡淡说道:“希望你不要为今日的决定感到后悔。” 顾凉也淡淡一笑。说道:“至少现在的我并不后悔这个决定,而且。我也极少遇到有后悔的时候。” 顾凉的话说得很自信,也很笃定。 城主也笑了两声,听起来并不舒服。 她拍了两下手掌,一队古修士打扮的侍女鱼贯而入:“这位是陷空城贵客,也是我的贵客,好好招待。” “是。”侍女们敬畏应道。 顾凉还想趁着时间让城主将自己送到深渊的第六百零一级台阶上,不过城主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合了眼,显然一副不愿继续交谈的模样。她想要开口,城主却像是早有预料,身形在椅子里渐渐模糊,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联系与自己关系密切的火之龙灵,城主已经身在千里之外,顾凉无奈,只得暂时接受安排。 被带往休息房间的时候,顾凉有些好奇的打量了走在前方的两个侍女一眼。 毫无疑问,她们都是陷空城的居民,为何在城主决定舍弃他们性命、并且真正做了这件事后还对城主那么尊敬畏惧呢? 原著并不一定是对的,它只代表了主角与作者的主观意识。陷空城事件背后的真相,大概只有陷空城的人才会明白。 顾凉心里想着,若有所思,转眼间就把心中的疑问抛到脑后,转而吩咐侍女们给自己送来陷空城保存至今的书籍和玉瞳简。 侍女们没有拒绝也没有说什么,很快就把顾凉的要求完成。带来的书籍足足堆满了大半个屋子,从人文百科到各种领域的专业知识都一应俱全,几乎让顾凉怀疑他们是否搬空了陷空城里的图书馆。 “大人若是要学习知识,随时都可以传阅这方面的先生。”一字平眉的侍女垂首立于顾凉身畔,恭敬说道。 顾凉随手拿起一本游记翻了翻,闻言,侧头看着平眉侍女微笑道:“若是我有什么需要,定会与你们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的,大人。”侍女们恭敬地退后几步,方才转过身子,静悄悄的离开屋子。 陷空城存在的年代属于修仙界的全盛时期的末代,飞升者多如走狗,化神期遍地皆是。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文献,对今人来说自然是极其玄妙难得,尤其是当时修士对天地法则的理解和感悟,远远超越如今的修士。 由于陷空城的存在被天道抹去,在离开的刹那,带出陷空城的物品和知识也会随之消失或者淡化记忆。顾凉没有把什么内容复制到玉瞳简上,只是挑了一些对个人或者门派有益的书籍记载囫囵吞枣的记忆下来。 顾凉并未发觉,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陨落、或者永远留在深渊。在她的认知里,从知道自己身在深渊的那一刻开始,便坚信自己一定能活着走下去。 强行记忆了几十本与悟道相关的书籍后,顾凉轻轻推了推太阳穴,拿起一本志怪杂谈打算放松心情。 但是,当她打开扉页,却见到一行十分熟悉的字迹。 顾凉盯着这行笔锋熟悉的文字看了半分钟,淡定的翻到封面细看。 没错,这的确是陷空城时代的书籍,与现今相距数十万年。 顾凉再次翻到扉页,伸出指尖在纸张上描画了几个字的笔锋,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去。 书籍是数十万年前的书,这行字却不是数十万年前留下的。 世间能有两个人,不仅容貌气质相似,就连字迹都相差不离的吗?前者可以说是偶然,但若以同样的词语评论后者,未免太过苍白无力。 顾凉想着秘宝大殿里外表与尚秋同出一辙的神秘女子,眼中眸光闪了闪。 据城主所言,璇玑天女也曾来过陷空城。 ** 逗比作者回来了,艾玛,凉姬的老家手机都没信号,更新实在无力,相当抱歉~(未完待续……) 245.阿暝 不过,写下字迹的未必就是璇玑天女,璇玑天女也不一定是秘宝大殿里被极品灵石封印起来的神秘女子。 大致翻过志怪杂谈,顾凉只见到扉页上一行字,熟悉得就像是她亲自写下。除此之外,这本书的其它笔迹都是数十万年前留下,与扉页上文字相隔时间远矣。 顾凉微微蹙眉,细细的将书籍翻阅第二遍。这本书类似《聊斋》,描写的都是比较荒诞的故事,诸如吃了就能白日成仙的天道果、能将死去之人复活的九转还魂玉、某某真人是仙人转世历劫…不过再看之,又会觉得这些故事都有事实依据。 天道果不是无稽之谈,而是真实存在;能够死而复生的还魂玉也不是杜撰出来的东西,不过它能复活的只是凡人罢了。 放下志怪杂谈,顾凉确认自己已经将这本书完全记住后,按照自己的兴趣选取一本真实度较高的游记来看,果然在某处书页见到了熟悉的字迹。 连续翻了几本书后,顾凉的眉头蹙得更深。 这个与她字迹相差无几之人,就连看书的爱好和吐槽都与自己差不多,唯一差别只在于顾凉不爱在书籍上写字,字迹主人恰好相反。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城主口中的璇玑天女? 陷空城将这些曾经被翻阅且留下痕迹的书籍送来,又是出于何种用意? 顾凉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些书籍放下,拿起与道法、阵道有关的文献。静静看了起来。 不管是什么答案,情况尚未明确之前。她都只是胡乱猜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才是处理类似问题的最佳方案。 时间很宝贵。陷空城的书籍文献也很宝贵,若能赶在限制的时间到来之前将这些比较重要的东西都记下来,便是最美。 从焦土荒原上远远望去,陷空城被笼罩在漆黑的云层之中,自天际垂下的天空沉甸甸的,仿佛要将整个城池都压垮。 百里之外,空间忽然被划开,阿暝掉了出来,燃烧的冥火深渊在她身后快速关闭的裂缝里惊鸿一瞥。 “真是糟糕的地方。比家里还惨。”站稳身子环视四周,阿暝叹息一声,也不知是为了荒野上被诅咒无数年月的族人还是失落在历史长河之外的陷空城,“大巫师说的没错,陷空城就藏在登仙梯的深渊里,就是不知道顾凉会不会也在这里。” 花了一些时间走到城池下方,破旧的城门在阿暝面前牢牢关闭,她皱了皱眉,从法衣袖口的小兜里拿出一块甲骨片。朗声说道:“荒野巫族阿暝求见城主,请城主开门。” 陷空城城主不是纯粹的人族,她身上流淌着一半的巫族血统,母亲是出身巫族大部落的大巫师。与巫族也是有些渊源。 不过,这位城主前辈做事向来独断专横,率性由心。早年就宣告与巫族脱离关系。她是选择打开大门还是直接一记法术劈下来,阿暝并不确定。望着城门上绿色的铜锈,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 登仙梯拥有自己的意志。想要进入深渊,必须满足某些条件。阿暝能进来,依仗的自然是大巫师月光的算无遗策,她身上带着一样能够瞒过登仙梯的宝物。 无论是来到精怪王国,或者是瞒过登仙梯、从深渊第一级台阶走到这里,阿暝经历的都是过去日子里不曾接触过的复杂和艰难。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荒野巫族一脉唯一活着的巫女,身上背负着将整个部落延续下去的使命,她是未来的大巫师。 阿暝必须完成大巫师月光的吩咐和嘱托,否则的话,整个族群、甚至包括她自己都会死在这一场浩劫之中。 她必须见到陷空城城主,也必须见到活着的顾凉。 静静等待了三分钟,眼前的废弃城池依旧是死寂一片,就连耳边时常缭绕的风声都变得静悄悄的,阿暝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深深吸了一口气,阿暝仰头望着城门上粗狂简单的花纹,高声说道:“荒野巫族阿暝,奉大巫师月光之命,求见城主,请城主放行!” 也不待城主打开城门,阿暝已退出十丈之外,双手结印,唱着古怪的巫歌跳起了巫舞。美丽的法衣下摆被旋转得撑了起来,就像是破败废墟中开出一朵漂亮小花。 岁月忽然呈现了自己的威力,破败的城门飞快长上大块大块的斑斑锈迹,不过片刻,厚重坚实、历经数十万年仍旧长存的大门已变得残破不堪。阿暝走上前,伸手轻轻一推,城门轰的一声坍塌,溅起无数尘泥。 捂着嘴巴和鼻子咳了几声,阿暝毫不客气的迈步城中,向城主府走去。 在她的身后,巫术破坏的城门扭曲着,眨眼间便恢复为原样,仿佛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被毁一事。随着城门修复,光线也被阻隔在门外,乌云把所有光线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城中伸手而不见五指。 阿暝在黑暗里停下脚步,仰头向压在头顶上三尺的黑暗处。巫族的眼瞳与人类不同,顾凉只感觉到云层中藏着某种恐怖,阿暝却能见到令人惊惧气息下被大法力掩盖的真实。 云层里是一只雪白的美丽生物,它的心脏、四肢、头颅都被锁链穿过,不时被锁链上缠绕的冥火烧得皮开肉绽,看着显得无比凄惨。 阿暝的目光望过来,这只生物也平静回视,仿佛长者,眼中写满睿智平和。 “巫兽!”阿暝吃了一惊,双眼顿时睁得大大的,“您是城主前辈的巫兽?” 巫兽不能说话,它默默看着这个年轻的巫族,好一会儿,才矜持骄傲的点了头,如它的主人般高贵。 阿暝定了定神,看着它问道:“您让我看到您,是有事想要我帮你做吗?” 巫兽实力强大,寿命悠长,但是这只巫兽没有得到永生光环的笼罩,它已经垂垂老矣,身上华丽漂亮的皮毛都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但它依旧是个强者,阿暝于它而言只是一只幼崽,它不想被阿暝见到,阿暝便不能见到它。(未完待续……) 与本文有关的一些事,最好看看 先说一个公告 1、今天2k,一直到2月28号,大概都是2k,所以读者们可以先存着看,毕竟过年凉姬也会忙。 2、三月恢复日更5千的节奏。 其次 凉姬郑重声明,除非是作者想要长了满脸痘痘吓死人,不然不会坑文,所以请放心订阅。 然后 关于本文的一些事,公众章节从001到043,【看过的可以略过】最好是在创世云起网页或者qq阅读客户端看,因为作者对这些章节做了小小更改,而起点那边的章节都是发出来便不能更改。 最后 十分感谢您的支持和订阅,凉姬会努力更新,写出更好看的故事。(未完待续……) 246.改命 巫兽不答,它挣扎着站起来露出柔软的肚皮,一身皮毛被劈得焦黑,鲜香肉味飘到阿暝的鼻子里。 这时候,阿暝才发现,巫兽的肚子向外凸出,似乎孕育着幼兽,那处被保护得极好,皮毛也最完整厚实。 巫兽看了看自己的肚皮,又看了看阿暝,然后望向锁链延伸的无边黑暗,蔚蓝色眼睛里忽然盈满了水光。 片刻,它将肚皮对着阿暝,目光里流露出清晰的哀求神态。 它在看着阿暝,也在看着阿暝身后被复原的古旧城墙,有对自由的渴望,也有对陷空城的复杂情感。 阿暝懂了,她问道:“您是想要我带着您的后裔离开陷空城,对吗?” 巫兽颔首,将头上的独角对着阿暝点了三下,这是以长辈的身份将腹中后裔交给阿暝,并且允许阿暝与它的后裔缔结契约的意思。 大劫将至,它的生命也走到尽头,不奢求继续活着,只求自己族群的后裔能够逃脱大难。 阿暝眨了眨眼,耳根子也红了,她有些无措的看着巫兽凸出的腹部,羞赧说道:“您…您真要将它交给我吗?我没有养过巫兽,不知道怎么养。” 巫兽信任她是一回事,阿暝担心的是自己一个不慎,不仅没有把小巫兽养大,反而会将它养死。 巫兽微惊,随后便有些恼怒,心道我既然把后裔交给你,便是看得起你,相信你能把我的后裔养好。你居然想要借此拒绝我?万万不行! 阿暝看着巫兽眼睛里流露出责怪。不由得更加忐忑,慌忙摆手说道:“我是怕我养不好。不是拒绝你,真的!” 巫兽居高临下。俯视着阿暝,高傲的微微点头,一道灵光在独角上闪过,撞入阿暝心中。 “我死之后,你来这里,把它带出去!” 说完这句话,巫兽仿佛大战一场,兽脸上展现疲态。它躺了下来,默默承受着锁链对自己的惩罚。不再看阿暝一眼。 它这一族类似凤凰,凤凰临死能涅槃重生,它死了将会在腐朽衰老的躯体里诞生全新的生命。不同的是,凤凰重生,机缘巧合能觉醒前世记忆,还是那只凤凰;而它重生,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体。 它在陷空城成长,它在陷空城衰老,陷空城就是它的一切。陷空城终将毁去。它希望跟着这座城池一同消失。 阿暝看着云层渐渐收紧,美丽高贵的巫兽被遮掩起来,心中莫名的有些惆怅。 她在老巫兽身上,感觉到了与族人、与大巫师一样的气息。这是安静迎接死亡到来的豁达态度,也是必死的意志。 阿暝忽然生出一种预感,也许她再也不能见到两位可敬可亲的大巫师了。即便是族人,在荒野别过也许就是永远… 这种预感来得太急太快。阿暝骤然之间很难接受,心脏像是被铁爪狠狠地握住。她咬了咬下唇。继续向城主府走去,一边小声安慰着自己:“不会的,大巫师还在等我。他从来都不说谎!他说了要等我回去,他说了要给我做一顶地上星的花冠…他不会骗我。” “我的推演卜算课从来都是下等,我的预感也…很少有应验过。”阿暝细声说着,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城主府,穿着红裙子的城主坐在梳妆镜前,看着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的阿暝,讥诮地撇了撇嘴角,哼道:“自欺欺人,也难怪整个巫族都覆灭在历史的潮流之中!不过,到最后居然连妖族也没得到多少好处,倒叫最弱的人族做了大赢家!” 像是感觉到什么,城主挑了挑眉,随手往镜面上抹去,看见化出九尾天狐原形正与魔物们缠斗的狐越,很是无趣:“就这水平,还敢称青丘年青一代魁首,还不如当年被欺负了老爱哭的那只小狐狸。” 抬手将镜子倒转,露出背面的另一方云雾缭绕的镜面,城主沉吟着伸手一划。镜上立刻映出身穿紫色道袍,面容果敢凌厉的青年,正是顾弦。 “煞气如此之重,竟没有下深渊。”城主惯来都以自己对世间事了如指掌为傲,她掐指算了算,眸光闪动看着顾弦,轻声说道,“又是一个被改命之人。” 按照她的推演,阿暝永远都走不到陷空城,狐越能来但是他来得太早,顾弦应该被送到深渊…但是这些既定的命运线,或者直接或者间接,都因顾凉而变。 这说明了什么? 别人的命可以被顾凉改动,她的命自然也可以。 凝望着镜中顾弦清俊的面容,城主宛如死水的眼瞳里忽然燃烧起熊熊的野心与欲望。 她唇角上扬,笑容越来越大,到最后,张狂不羁的大笑声在这间宽阔精致的闺阁里回荡,久久不止。 走在登仙梯上的不止顾弦一人,还有陆小圆、风林菀、林空蓝等,还有顾天阳、碧珠和凡间贵公子打扮的少年,还有赵一、李密、金衡、胡休等… 陆小圆、覃钰、柳如眉、甄绝色四人一同踏上登仙梯,也是前后踏上那级台阶,他们被送到深渊,四个人组团对付各种魔物。 风林菀等乾坤派弟子也不曾被分散,他们随着六合剑派的剑修弟子一起,都被丢进深渊。 小平台上挤满了人,平台之外是无尽的冥火深渊。风林菀和大师兄清点人数,发现除了陆小圆四人组,少的只有林空蓝一人。 “师妹自有她的机缘,我们往下走吧。”大师兄看了看平台外的冥火,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坚硬的剑柄,率先踏上第二级台阶,在众人面前消失。 风林菀没说什么,带着乾坤派弟子也下了台阶。 几个呼吸间,两派弟子陆续出现在台阶构成的世界中。面对无数冒出来的小魔物,弟子们整齐有序的结成对己方最有利的阵型,谨慎对待战斗。 剩下的弟子则各就各位,听从风林菀与大师兄调控,于阵中协助小伙伴对敌。 大半年的磨合时间,两派联合起来经历了数十场战斗,对这种情况早已是驾熟就轻,整个团体默契得浑然一体。(未完待续……) 247.小宴 顾天阳身为原着男主,自然不会被送到深渊,他走在登仙梯上,汗水淋漓,每前进一级台阶,都像是经历了一场苦战。 看了看前方莽莽云雾,顾天阳憋着一口气,硬是咬牙向上迈去。 还没到他的极限,又怎么能放弃? 登仙梯的沉重压力将顾天阳的腰几乎压得垮掉,他喘着粗气,许久才踏在台阶上,已是筋疲力竭,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动。 稍微歇息了一阵,顾天阳就地打坐,经脉之中,灵液汇成涓涓细流,不断开拓着新的经脉。外界,天地灵气纷纷聚拢而来,形成一个漩涡,冲刷着他的身体… 因是在修炼,顾天阳入定,并未发现腰间挂着的铁剑将灵气大量掠夺,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灵气被他所用。 不知过了多久,铁剑悄然停下掠夺灵气的强盗行径,顾天阳忽然睁眼,眼内一片神光湛湛,射出两道金光看向云雾深处。 冷哼一声,顾天阳伸手一抓,幻化而成的金色大手搅开云雾,将云雾深处一个胖娃娃逮住,拖到他身前。 胖娃娃惊恐的看着顾天阳,双手捂住脸,挣扎着想要逃走,奈何头发被牢牢抓着,他那点力气又岂是顾天阳的对手,不过徒劳。 “原来是个成了精的仙灵芝。”顾天阳长期泡在乾坤派的藏书阁中,看的书多了,自然就见多识广,世间鲜少有他不认识之物,很快便看穿胖娃娃的真面目。 想了想。顾天阳打出法诀,将胖娃娃化为原形。封存在玉盒里,慎而重之的藏进手上储物戒指的最深处。 “这只仙灵芝只怕不止十万年。留着炼丹粹体或者救命,都是难得的好东西。”顾天阳自言自语道,他闭上眼睛,手心向上,继续悟道。 灵气汇聚而来,在顾天阳入定之后,照旧被铁剑掳掠了大半,还有一小部分被他腰带里藏着的黑匕首分去。 如此半个月过去,顾天阳冲击境界失败数次后。吸取教训服用了辅助的丹药,终于踏入筑基后期。 “有仙灵芝在手,倒是不必担心利用丹药进阶产生的丹毒。”顾天阳起身,弹了弹没有粘上任何灰尘的衣袍,看了看前路,继续往前走去。 云雾阻隔的另一条路上,碧珠正慢慢地往前走,身上不断有血珠子冒出,滴落在洁白的玉阶上。这个过程十分痛苦。因为她没有灵根又走上了登仙梯,每前行一步,便是灵根在身体中生长。 若能走完千级台阶,她的灵根必然是完美而无暇。甚至超越神荒大陆上各种各样的天才修士。 这个消息是被戮天附身的顾天阳亲口告诉她的,戮天不是顾天阳,他却比顾天阳更容易看到她的心。这是一颗不甘屈服的勃勃野心。 碧珠想修仙,她的内心远远没有表面上展露出来对自己凡人身份的无所谓。 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碧珠得到消息必然付出代价,但是她不后悔。 深渊里。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形出现在第二级台阶上,他紧紧握着手中长弓,望着台阶外静静燃烧的冥火,无力的合了双眼。 没有修为、不能修仙,饶是他射技出众,甚至隐约摸到“道”的一丝玄妙,结果竟是连深渊的第一步都无法迈出。 果然是死在这里。 先前他是严霄,被顾弦制住而亡;现在他是顾天阳的记名弟子小宴,死在深渊第二级台阶上。 时间渐渐过去,直到第二级台阶崩碎,小宴往下堕落,他睁开眼睛,见到无数猖獗燃烧的漆黑冥火… 真的不想死呢,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应该踏足那段云雾玉阶,而不是一步步走下深渊。 难道说,他的存在从始至终只是个玩笑? 小宴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被冥火灼伤的痛感,他无神的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冥火,胸中写满绝望。 片刻,灼痛感依旧,他躺在无尽冥火之中,意识清晰。 小宴抬起自己的手,看见冥火舔着他的手,火烧火燎的感觉极难忍耐,但是他的皮肤依旧,甚至没有一寸的皮肤被火焰所烧伤。 冥火是三十三种天火中排名第二十一的火焰,即便是化神期大修士,一旦被冥火沾到,也是身消道陨的命。 “我…”小宴惊讶不已,他的衣裳武器等外物全被冥火烧掉,身体却安然无恙,这一切事实都昭示一个被掩盖的真相。 “我…我不是凡人。” “那我是谁?” 小宴还在深渊下方迷茫,顾凉已经窝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半个月,期间强行记忆了上千本精选的书籍文献,学习领悟了一组火系道法,面容憔悴得连曾经见过她的阿暝都认不出来了。 阿暝不是大巫师,尚未达到大巫师一眼观之见到对方灵魂的高深境界,诚实说道:“你很丑,顾凉比你好看多了,她不是这个样子。” 宅得不能见人的顾凉顿时无语凝噎:“……” 城主斜了顾凉一眼,也不知是不是还记恨着顾凉拒绝的事情,淡然补刀说道:“本来就长得难看,还这样糟蹋,连骷髅架子都比现在的你好看。” 两个非人族说得很糟糕,实际上顾凉只是面目消瘦许多,仪容整洁并无失礼之处,她默默的看了看城主和阿暝,转移话题说道:“有事就说,我没有多少时间。” 城主并未告知顾凉阿暝到来的消息,她这番出来,主要是吃够了辟谷丹,打算做一顿灵膳食好好犒劳自己。 陷空城没有任何补给,食材、炊具、餐具全是从顾凉芥子袋里拿出来,桌子上三菜一汤也是顾凉的杰作。 阿暝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巴巴的看着顾凉,咽着口水说道:“好香,我都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顾凉专心用膳,充耳不闻,压根没有添多一只碗一对筷子的意思。 城主也坐下,面目黑沉的嫌弃道:“好东西都被你糟蹋了!” 换成她,做出来的灵膳食绝对比顾凉做出来的高出数个档次,在城主大人看来,这一桌子都是猪食,亏顾凉还能吃得那么香。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城主这样想着,却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自从被囚禁于陷空城,她便没再闻过食物的香味,虽然她爱好的是做美食,但吃美食也是她的兴趣之一。 顾凉慢条斯理的嚼了一块肉咽下去,拿出两副碗筷说道:“我做的是一人份,你们要吃,也就尝个味道,毕竟这里不比外面。” 阿暝立刻给自己碗里添饭,笑吟吟说道:“顾凉你真好,果然应该早点来找你!” 她身上穿着的法衣都是顾凉的,大巫师开口要,顾凉没有拒绝;现在有好吃的,顾凉饿成这样子了,居然也没有忘记照顾她,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顾凉:“……” 刚刚说的“你太丑,你不是顾凉”呢? 妹纸你忘性还真大。(未完待续……) 248.论道,猛虎与兔的厮杀 城主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虽然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不过到了最后倒是吃得最多的一个。 顾凉掐了法诀将残羹剩菜与做饭吃饭的家伙洗刷干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倚着椅子的靠背,懒懒看向两个非人族:“我的书还没看完,所以我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和你们聊天,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不过,以阿暝和城主的性格而言,让她们拐着弯说话估计不可能。 阿暝看了看城主,见城主一脸可有可无的表情,便望向顾凉小声说道:“我没有什么和你说的,大巫师只是叫我来跟着你,没告诉我别的。” 顾凉扬眉,想起荒野上那位大巫师,看着阿暝一脸纯真的表情,不免心中暗骂老狐狸。 不过阿暝只是大巫师的传声筒,顾凉再不高兴,也不能将自己的不忿对阿暝发泄,便刻意放缓了音调询问她:“大巫师是怎么说的?他有没有叫你带什么话给我?” 阿暝是巫族的子民,大巫师派她来,也许是来监督她和李密做的事。 不过,要真是派人来监督,她也不会在半年后才见到阿暝了。 阿暝摇头:“他说,你去找顾凉,跟着她便是。没有让我带话给你。他还跟我说,我可以在恰当的时候帮帮你,以免你太过脆弱,一下子就死掉了。” 前一句是大巫师说的,不过后一句不像大巫师说话的口吻。 顾凉秀眉蹙起又松开,问了阿暝几个问题。 阿暝都毫无隐瞒的老实交代,遇到实在不能回答的则闭紧了嘴:“顾凉。我不能告诉你的事情,你问的再多我也不会说的…” 如此几次。顾凉把情况摸得七七八八,知道两位大巫师都离开荒野。也知道精怪王国被破,顾弦、狐越等人都踏上登仙梯。 但是她依旧不知道大巫师要她做的事情是什么,也不知道大巫师将阿暝送来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琢磨了一会儿什么线索都得不到,顾凉转而看向城主,问她:“您想和我说什么?” 城主斜睨阿暝一眼,冷淡的对顾凉说道:“你随我来。” 顾凉刚要起身,城主却一手抓来,准确握住她的手腕,轻微晕眩感过后。两人来到一座点满了无数蜡烛的洞穴中。 松开顾凉的手,城主把脖子上紧紧勒着自己的火之龙灵扒开,看着她的眼睛平静说道:“你是天道之外的灵魂,我不会杀你,不用紧张。” 顾凉心中腹诽,有火之龙灵作为掣肘的手段,你也杀不了我。 看到顾凉脸上淡然,城主微微颔首,对这个继承人选更加满意。她飘起来轻轻拍了拍顾凉的肩膀,沉声说道:“作为前辈,我不妨给你一个忠告。修道当重本心,随性自然而存真。你心思太重,不改很难成事。” 顾凉微微愕然,看着飘起来甚至比她还要高一些的城主。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修行之道,达者为师。能得到城主的指点,对她而言是大机缘。 “如今修仙界是何种情况我不得而知。但是修道一事,极容易被眼前所见迷惑,境界越深,本心、天性这些东西也就越显得重要。你能保持本心,这很好。不过,猜忌顾虑的东西越多,也越容易将本心忘却。” 城主双眉一凛,高声喝问:“容素!你修的是成仙还是大道?” 容素是清源为顾凉取的道号,湖心岛两年光阴,清源叫她从来都是叫道号。 也不知城主打哪得知的道号,这一声喝问,犹如黄钟大吕重重响在心头,声声似雷,竟是将顾凉给问倒当场。 城主看着顾凉脸上展露出来的迷茫,冷哼一声说道:“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容素,亏你能一路进阶到半步金丹!依我看,若不是你运气好,只怕连筑基都不能成功!” 顾凉还是第一次被称赞运气好,想着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想着手上的天火与玉瓶空间,她便将反驳的话吞了回去。 危险伴随机遇而来,认真的说,她的运势其实不算差。 城主的话劈头盖脑而来,根本不给人以思考的时间,顾凉干脆拿出蒲团请城主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理清思路说道:“您是陷空城城主,我相信您的高尚品德。不过你的出手太突然,龙灵是本能的反应,请您见谅。” 城主微微点了下头,示意顾凉继续往下说。 顾凉说道:“您说随性自然方能去伪存真,我很赞同,不过这种生活方式不适合现在的我。我不是您,没有超一流的预感,也没有高强实力。我需事事谨慎小心,细细剖析其中含义。否则您也见不到我,就算见到,多半我也是一把骨灰。” 她的处境太危险,由不得她不多思多虑,背负诸多顾忌。能随心率性的活着,谁都不会愿意画一个框架将自己牢牢套住,不得逾越分毫。 回想从湖心岛到青铜宫殿,再从小山谷到荒城的点滴经历,顾凉慢慢说道:“我从异世来,但是这里有我的宗族亲人,有我的门派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我是真的喜欢这个世界。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就像您追求着永生,我也希望青春常驻,一直活下去。” 但是剧情君要她死,白蛇要她身败名裂,各个大能想把她当作棋子…顾凉很讨厌这种被压迫的滋味,但是她很弱小,除了接受,什么都不能做。 城主垂了垂眼,似是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继续说,我听着。” 得到首肯,顾凉反而觉得有些难以处理,想了想,她重复了半个月前城主的评价。说道:“我太弱。” “所以你得变强,成为我的继承人。比成为璇玑的继承人更好千倍。”城主说道。 顾凉说道:“我的意思并非这么理解…相对同龄人,我自问也是当中强者。但是我遇到的人,全都比我的修为境界高出数个层次。” “就如我和您,现在我们坐在一起论道,双方都是平等。但是论起修为的境界,您比我强大无数倍,没有天火,一个您便可以把我杀死千万次。” 不是我方太弱小,而是敌人太强大。兔与猛虎本非同类,如何放在一起厮杀?这是一面倒的战局。胜负从来只有一种。 城主便说道:“你觉得自己是兔,你就是兔,永远也成不了猛虎。” “我懂。”顾凉认真说道,“您说的很对,我都记在心里,也会一一执行。” 顾凉不觉得有谁能阻挡她坚定的向道之心,卫澈不能,顾天阳不能,剧情君亦不能。只除了她自己。 但,顾凉是没有后路的人,有朝一日,她不能挡下斩来的大刀。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所以顾凉不允许自己停下,她以自由为道心,她牢记自己的本心。她不是一只乖巧听话任人随意操纵的棋子。 “如此甚好。”城主淡淡说道,望着顾凉清亮的双眼。她忽然叹了一声,语气低迷。“你师尊已经将你收徒,我再要你继承我的一切,本来就不可能,是我强求太过了。” 顾凉抬了抬下巴,面上颇有自得之色,并不意外城主认识自己的师尊:“我的师尊是天下间最好的师尊,得之我幸。” 这骄傲的小模样,仿佛城主知道清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知道便是城主愚昧无知。 城主冷峭的面容似乎也柔和了些许,凝视着顾凉的面容,她说道:“你的师尊与我同一时代…”话语到此忽然截断,城主蹙了一下眉,转移话题突兀且生硬,“你修的是仙还是道?想清楚回答的答案了吗?” 顾凉觉得城主拖长的尾音后是未尽的话,不过城主不说,问了出来也未必得到解答,遂从善如流说道:“我求的是长生,但是我想成仙,唯有修道方能长生成仙。” 这个回答相当狡猾且不负责任,可谓万金油,用哪都行。 谁都不能说这个回答是错误,但也不能说正确,只能说模棱两可。 换做说这话的是别人,城主什么都不会说,只会一记法术劈下,管天火是不是威胁着自己,先解了气再言其它。 然而端视着顾凉温和清淡的眉眼,城主并未发怒,她眉头一挑,唇角微微扯开,只讥诮说道:“你怎么不直说,你修的是大道?” 顾凉笑,小小的拍了一个马屁:“城主知我意,又何必明言?” 城主高贵冷艳的轻哼,心中却是相当的满意,眉眼全都舒展开来,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我与你师尊平辈相交,你是他弟子,便是我的晚辈。长者有难,身为晚辈,你打算弃我而去吗?” 顾凉没有被她绕进去,应答得滴水不漏:“但凡晚辈所能之事,晚辈任由前辈差遣,绝无二句怨言。” 至于我做不到的,像帮你打破陷空城囚牢这种事,就不要来找我了。 城主看出顾凉这点小心思,却没有戳破,淡淡说道:“离开陷空城,你便能踏上第六百零一级台阶,言尽至此,剩下的便看你掌握得如何了。” 顾凉是不应存在的人,她出现在这里,不管无心或者有心,既定的命运都已遭到更改。 本就是精通推演卜算之道的执牛耳者,一时片叶障目,太过执着而强求之,结果反而适得其反。 城主想清楚了其中关窍,觉得自己在卖蠢,脸上更加冷艳不近人情,拂袖淡然道:“此地乃是陷空城藏书阁,汇聚当时几乎所有的典籍文献,你想看可以,不过得注意一下时间。” 随着这一截红袖,数之不尽的书架在洞穴中延伸,书架上堆满各种书籍,可谓书山书海。 单就藏书量而言,恐怕以乾坤派藏书阁之资料浩瀚,也不能与之相媲美。 顾凉不由窃然而心喜,虽说如此之多的藏书不可能在短暂时日内看完,但是城主能够带她来到这里,已经是对她无比的照拂。且不管城主是出于何种原因,她都十分感谢。 顾凉的面色端正起来,遂起身,恭敬的对城主行了一个晚辈礼,垂首说道:“多谢前辈的慷慨,晚辈容素感激不尽。” 她是真心感谢,城主却不吃这一套,微微抬起下颌,压根没看顾凉,傲气而冷然的说道:“你若感激,不妨把囚笼给拆了,彼时我的一切将归你所有,包括这里的所有藏书。” 顾凉呵呵干笑:“晚辈福薄,承受不起。” 传说中这位城主的传承但凡是修士都想占为己有,但没有那个命去消受,再想要也得守住自己的心。 城主定定的看着顾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她轻哼一声,身形变淡,消失在洞穴之中。 顾凉站在原地,静待了小半刻钟,方才回身向书架走去,脸上殊无笑意。 她又欠下一个因果,因果因果,今日因明日果,终须要偿还。 论道谈及猛虎与兔,强如城主,弱小如她,又何尝不是活生生的例子?(未完待续……) 249.朋友(一) 点点烛光如星辰,繁多却错落有序,照亮面积宽阔却因无数书架而显得狭窄的洞穴,也照亮了顾凉眼内的灼灼清光。 不拘年代与位面,知识都是一个人最好的财富,这座堆满无数藏书的洞穴,于顾凉而言,无疑是一个宝藏。 洞穴并不禁止神识的使用,顾凉展开神识,在不到十分之一呼吸的间隔里将整个洞穴的藏书分类尽纳在心中。 天文地理是数十万年前的,岁月变迁,山河日月早已不故,略过;古籍文献很让人向往,但是以她的半吊子水平太难解读,略过;功法秘籍很重要,但是她已身怀妙经不可能改变修行功法,兼且学习了不少威力强大的道法,亦可略过…… 顾凉逐个排除,发现自己能看且有用的书只不到浩瀚藏书的百分之一,饶是如此,这百分之一的数量也十分庞大。 有了明确的目标,顾凉向书架与书架的深处走去,花了两个时辰谨慎的比较挑选,取了百来本古籍,拿到洞穴深处的阅览室。 这几百本书的内容并不深奥复杂,以顾凉的修为和境界而言却是恰恰合适。又花了点时间安排阅读的顺序,顾凉吃了一颗极品辟谷丹,正式展开不眠不休的阅读。 时间渐渐过去,堆放在左侧的书籍一本本转移到右侧,直到最后一本书在顾凉手中合上,已是两个月之后。 “收获不少,至少离开这里,我能顺利结丹。”闭眼整理归纳了一个月时间内所得的知识。顾凉信心满满,“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欺我。” 她起身将书籍归回书架。离开藏书洞穴。 洗浴后休憩三天,恢复到自己最佳的战斗状态,顾凉对镜整理身上衣装,然后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仿佛平静无波的水面被人投了一颗石子,身后华丽精致的宫室飞快远去,干净整洁的走廊忽然间遍布尘埃与蛛网,外面的庭院绿草枯朽池水干涸…满眼繁华,于短短瞬间变成颓然的死寂废墟。 这才是真正的陷空城,深渊中三百级台阶的所在地。 破败的宫室中一片死寂。除了顾凉之外没有活物,也没有任何鬼物魔物。 微微蹙了眉尖,顾凉习惯性的摸了摸坚硬的火凤剑剑柄,向宫室前庭走去。 前庭被打扫得很干净,大道直通某座大殿的议事厅,顾凉推开议事厅大门,光线从敞开的门户照入,落在高座之上红衣小姑娘苍白的脸上。 “见过城主大人。”顾凉低身行礼,尔后抬头直视城主。以平等谈判者的身份说道,“已经过去两个半月,您考虑得如何?” 按照正常程序,想要走到第六百零一级台阶。必须从陷空城的南城门走入,然后从北城门离开。 这看着很简单,也很轻易。 但陷空城中有二十万无辜枉死的怨灵。别说顾凉只是区区一个半步金丹,即便化神真尊顾惜雅亲临。也得饮恨。 因为这是一座数十万年前的城池,那个时候天地元气充裕。修士的境界和修为远非今人能相比。 获得永生的城主实力很强大,但是在当年繁华的陷空城中,她的实际战斗力甚至够不上居民们的一般标准。 不走捷径,顾凉根本没有丝毫活着离开的可能性。 怨灵是鬼物,顾凉是它们的天敌克星,也是它们眼中的极品美味。 城主冷漠的注视着顾凉,这个在她眼中渺小如蝼蚁的存在,若非其异世之人的身份,根本不会引起她的注意,现在却能站在她的面前,明晃晃的威胁她。 城主寒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我。” 顾凉分寸不让,温和说道:“您知道,我比较贪生怕死,死在这里太不值得。” 站在这里,她和城主便不再是前辈和晚辈,而是互为对立者。 阿暝站在城主身边,看着两个人无声对峙,不由得苦恼起来。 城主是半个巫族,更是赫赫有名的前辈,虽然品性不太好,但她对巫族却是仁至义尽,大巫师说了要给予尊敬。 顾凉是身怀天火的破局者,性格温和且慷慨大方很好说话,是做朋友的好人选,大巫师叮嘱了要照顾她。 可是大巫师没说,当城主与顾凉站在对立面的时候,她到底要帮谁。 阿暝看了看城主,又看了看顾凉,仔细想过之后,她走下高高在上的阶梯,来到顾凉身旁,表明自己的立场。 城主很厉害,又有二十万怨灵相助,顾凉却只是一个人,实力相比悬殊。她为顾凉助阵,城主大人那么大度,肯定不会生气。 城主冷冷的看了阿暝一眼,对顾凉说道:“职责范围,你需在天骄台上取得二十七场连胜,方可离开。” “最少不是九场连胜吗?”阿暝飞快的看了城主一眼,小声说道。 城主是修士,阿暝的低语瞒不过她,闻言冷笑说道:“要么二十七场连胜,要么就这样走出去!你当人人都有九场连胜的资格么?天道本就不公,对你大度,对她严苛,你还能责令天道改了不成?” 前一句是对顾凉说,后两句却是对阿暝说。 阿暝赧然,讪讪一笑,却是不惧城主威仪,说道:“二十七场连胜太难了!城主大人,能不能让我帮她过?” 城主冷哼,不爽反问:“她渡天劫,你也要帮她渡?” 若说顾凉是个迷惑人心的绝世美男倒也罢了,偏偏是个狡猾卑鄙的人类小崽子,还是女的,阿暝如此作为实在令城主很不高兴。 究竟谁是她同族?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阿暝诚实的摇头,望着高座上的城主,认真说道:“我不能帮她渡天劫,但是斗法不同天劫,我很想帮她。” 她拿九场连胜已经觉得十分困难,顾凉却要拿二十七场连胜,这个过程何其艰难。 顾凉心中微暖,握住阿暝的手,低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阿暝。” 见到阿暝还想说什么,顾凉便上前一步,抢在她之前开口对城主说道:“陷空城有陷空城的规矩,深渊有深渊的规矩,我既然走到这里来,自然是要遵守此间秩序。二十七场斗法,我应下了。”(未完待续……) 250.朋友(二) 顾凉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直接抵达第六百零一级台阶,之所以用龙灵作为城主的掣肘,为的自然是让城主给自己一条离开的捷径。 一次性取得二十七场连胜,这个条件固然有些困难,但是放手一搏,未必不能成事。 阿暝皱了眉,看着城主欲言又止。 顾凉怎么如此莽撞,难道她就不知道陷空城决斗台上的斗法是多么艰难的吗? 然而目光落在顾凉坚定的面容上,阿暝忽然明了,顾凉也是个骄傲的人,她答应下来,自然是有信心取得二十七场连胜。 想清楚其中关节,阿暝不由得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感到羞愧,低头便要道歉:“顾凉,我…” 顾凉打断她的话,眨了眨眼,笑得分外温和:“阿暝不必多言,我知你心意。” 因为一件法衣的缘故,便要将她视为自己的朋友,这种纯然干净的性情,很容易便让顾凉想到久久不曾见面的顾妍。 顾妍生在乾坤派中,本性纯真,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得一些。阿暝却是出身巫族荒野,环境单纯,她未必懂得人类社会交际中那些弯弯道道的东西。 阿暝看着顾凉清亮的眼睛,不由得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心中释然。 大巫师,您看,我交到一个人类朋友了呢。 就像您说的一样,顾凉是个很好很温和的人,我很喜欢和她做朋友。 所以,您一定要等着我回去。 深渊之中。阿暝在虔诚地祈祷。 秘境里第三大陆,大巫师月光负手望着天上交相辉映的三轮明月。心中低低的叹了一声。 身姿妖娆的大巫师月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月光身侧,说出月光心中的话:“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月光颔首:“嗯。来了。”回头看向月华和月华身后沉默的几个族人,他摸了摸月华的额发,柔声说道,“孩子们,辛苦了。” 巫族部落之中,年纪最大经历最多资格最高的便是月光,他几乎是看着月华等人长大,如此说来,没有一点违和感。 月华微微而笑。凝视着月光的面容,目光仿佛穿梭了无数光阴,回到最初见面那一刻,她喃喃说道:“我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也见不到阿暝。” 三元界是一个整体,强行打破三个世界之间的障壁,荒野巫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其中尤以月华最甚。 “别怕。”月光说道。 月华抹泪。笑着说道:“月光,我要给你跳舞,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月光柔和的看着她,笑道:“好。我看着。” 继月华之后,几个巫族也上前与月光平静的道别,然后加入到月华的舞蹈之中。 月光沉默的看着族人们的身形在舞蹈中变得越来越淡。点点荧光从他们身上飘散而出,直至最后。他的面前空荡荡一片,逝去的族人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永生只是相对。消耗了所有的生命力,天道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赴死。 月光低头,看向自己清晰的掌纹,淡然而坚定的一笑,迈步向天际走去,身影没入第三轮明月之中。 他是巫族最后的大巫师月光,他要为整个部族负责,他要将传承继续绵延下去,他没有时间悲伤。 深渊里无尽的冥火幽幽燃烧。 第三百级台阶上,银发青年神魂归位,他睁开狭长双眼,轻声说道:“真是有点意思。” 调息片刻,狐越从容迈上第三百零一级台阶,来到天际低垂的焦土荒地,看到颓败的古老城池。 在狐越离开深渊的刹那,他身后展现延绵不断的台阶。 第三百级台阶上,柳如眉四人安静躺着,神魂还在与魔物们战斗;更加宽阔的第二百九十九级台阶上,六合剑宗与乾坤派的弟子们也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陷空城的决斗台上,顾凉正在与一位半步金丹的怨灵斗法,这是她面对的第九场,前八场被她一口气打下,连胜。 狐越恰在此时来到,斗法的双方存在感太强,但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目光便落在宝座上假寐的城主身上,欠身行礼恭敬道:“前辈。” 城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睡得格外香甜。 狐越对城主的反应并不感到难堪和意外,自然而然的看向四周,见到坐在观战台上的阿暝,不由微微挑了眉,露出淡淡惊讶。 想了想,狐越向观战台走去,在阿暝左侧坐下,打算向阿暝打听些消息。 阿暝专心致志的观战,压根没留意到狐越的到来,狐越摸了摸鼻子,决定等斗法结束再搭讪。 两个半步金丹的决斗实在没什么看头,狐越盯着顾凉看了看,轻轻嗤了一声,有些不屑:“乾坤派的牛鼻子。” 顾凉那十分具有门派特色的莲花式和乾坤步法虽然做了修饰和改动,但是瞒不过化神期大能的眼睛。常言道,爱屋及乌,反之亦然。狐越很是看不惯顾弦的作风,对乾坤派也没有任何好感。 阿暝吸了吸鼻子,皱眉道:“哪来的骚狐狸味,真臭!” 一直以出身青丘九尾狐族而感到自豪骄傲的狐越:“……” 狐越心中微恼,刚想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个教训,却感觉到强横威压袭来,不由冷汗涔涔,心中暗道:莫非此地不允许相互出手? 顾凉有心学以致用,虽然掌握着鬼物的克星天火,却没有随便使用,而是以自己比较薄弱的道法与怨灵战斗。双方你来我往不像斗法更像喂招,在城主与狐越眼中是小孩打架,在阿暝看来却分外精彩。 柳如眉四人组稍微迟了两个时辰,走进陷空城的时候,刚好看到顾凉以一记莲花式结束战斗,显得分外干脆利落。 “人族修士顾凉,九连胜。” 顾凉收手而立,对观战台上的阿暝微微一笑,自信而骄傲:“还剩下十八场。” 阿暝高兴得直拍手掌,站起来赞道:“顾凉,你真厉害!” 顾凉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她已经挑战过九连胜,顺利获得离开陷空城的资格。 不过阿暝长于巫族荒野,从小到大没经历过多少次战斗,兼之前三百级台阶都是偷渡过来,拿到九连胜的过程并不轻松。 陆小圆看着顾凉对阿暝笑,扁了扁嘴,有些不高兴的嘀咕:“又有人来和我抢妹妹了!” 柳如眉三人心中腹诽:顾凉从来都不是你的妹妹吧? 狐越看了看四人组走来的方向,不由微微蹙眉,有些奇怪顾弦怎么还没来。 莫非顾弦已走到他们所有人的前面去,落后的反而是他?(未完待续……) 251.朋友(三) 深渊并非善地,陷空城更是一座恐怖牢笼,能在这里见到熟悉且交情不错的人,即是幸运,又是不幸。 见到柳如眉四人,顾凉先是觉得高兴,然后第二个反应便是侧头看了一眼城主。 城主坐在宽大华丽的宝座上阖目养神,气息内敛,存在感微弱,对狐越和柳如眉四人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 能将一座城池二十万人的生命用以献祭换取长生,城主的心性手段可见一斑,她是个狠人。 这不由得让顾凉展开一系列的猜想,若没有将计就计把天火作为挟制城主的手段,若柳如眉四人在她离开后才抵达陷空城…会发生什么事很容易就能想到。 除非能以一己之力单挑二十万怨灵,或者像她这样以天火作为掣肘城主的手段,否则顾惜雅来了也不能离开。 这便是原著没有柳如眉四人,也没有大师姐风林菀和刑师弟等人的真相。 因为在剧情展开之前,他们已经陨落在深渊的陷空城。 绝世天才如卫澈,在陨落冰雪境之后已没有多少人记得,更何况柳如眉和风林菀这些并不能与卫澈相提并论的人。 至于坐在阿暝隔壁的化神期妖修狐越,按照原著剧情的发展,他本不该出现在秘境,更不会提前许多年来到深渊。 不管是有心或者无心,原著剧情都遭到篡改。 注意到顾凉的目光,柳如眉这才发现坐在宽大椅子上假寐的城主,顿时微微一惊。在这之前。她只注意到决斗台上斗法的顾凉,还有观战台上的阿暝和狐越。竟是没有发现城主的存在! 脑中飞快的过了一下,柳如眉对覃钰、甄绝色两人使了眼色。走上前几步,向城主问安:“晚辈柳如眉闯入此地,多有失礼之处,请前辈见谅。” 覃钰是人精,不用柳如眉提醒,已留意到城主,忙上前行了礼。 甄绝色平时有些不着调,为人处世没有柳如眉圆滑,也不如覃钰。但柳如眉的眼色还是能看得清楚。 至于陆小圆,她根本就是个直觉生物,比谁都清楚城主的可怕。 狐越看了看顾凉和阿暝,又看了看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城主,倒没再次向城主行礼。不过,他是妖修里的化神期前辈,不说柳如眉四人,便是顾凉,都要恭敬的向他问好。 “我们妖族不兴你们人类那套俗礼!”在顾凉五人都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晚辈模样见了礼之后。狐越想着顾弦那张脸,再看看顾凉的脸,心中升起微妙的满足感,摆摆手说道。“此地是什么情况,你且说上一说。” 顾凉五人暗暗腹诽:这狐狸精好厚的脸皮,在我们做完这套礼节。才说不需要。真不需要,开始的时候怎么不说? 阿暝撇撇嘴。因为出身荒野巫族,两位大巫师又是极高的境界。狐越的修为和身份她都不放在眼里,倒是说出顾凉五人的心声:“你真不要脸!” 狐越还记着想要对阿暝下手、给她一个深刻教训时感受到极危险的气息,听到这句话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身为堂堂的化神期妖修,他不会愚蠢小气到去计较一个小姑娘的诚实话。 顾凉没有阿暝的强大背景和倚仗,对狐越自是不会放肆,简单回答道:“陷空城便是深渊的第三百零一级到第六百级台阶,欲离开此地,只有决斗台上挑战连胜一条路。” 不过,没有城主的允许,谁都不能登上决斗台。 所以,之前误入深渊的修士要么像顾凉这样凭天火相胁离开,要么以一己之力在二十万怨灵中突围,要么一条死路走到黑。 前者需要足够好的运气,了解城主的底细,有天火在身,还得抓住城主不小心漏出的破绽;后者则是绝对的实力。 “何谓挑战连胜?”狐越抓了重点询问。 顾凉说道:“就拿我来说,我要离开,就必须在决斗台上打满二十七场连胜。” “若不能呢?”覃钰立刻问,“二十七场连胜,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顾凉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叙述了一遍决斗台的规矩,淡然说道:“死,或者留下。” 决斗台的性质和湖心岛的天骄台几乎同出一辙,斗法双方没有两败俱伤和握手言和一说,只有生和死的差别。 走入深渊,能离开的从来都是极少数。 虽说之前早有猜想不容易,但是从顾凉口中听来的事实与胡乱猜测不一样,人们心中的侥幸被磨灭,气氛顿时比先前凝滞许多。 前三百级台阶,顾凉每个台阶遇到的都是与自己势均力敌的敌对者,柳如眉四人组、狐越也是如此过来。不过,二十七场连胜就能走完三百级台阶,这么轻易简单的事情,在深渊不可能存在。 想到决斗台上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到,顾凉解释说道:“刚才我是第九场。场数越往后,对手的修为越高,也越难取胜。” 柳如眉等人都不知道顾凉方才的斗法详情,但是看到顾凉现在很是狼狈的样子,她的取胜的容易与否还是相当的一目了然。 “其实,不是每个人都要打赢二十七场连胜。”对陷空城的规矩,阿暝可比顾凉熟悉多了,见到这些人族一个二个都紧张起来,不免提了一句,说道,“我打完九场连胜便达到了大人的要求,若你们的斗法水平能和顾凉差不多,九连胜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她对现代语不算精通,说出来的话听在众人耳中都有些奇怪,不过他们现在注意的不是阿暝说话的发音,而是她话里透露出来的内容。 “看来不同的人通过的条件也不尽相同。”覃钰看了阿暝一眼,习惯使然。不免暗暗猜测起她的身份来历。 阿暝点点头,说道:“嗯。这个条件是登仙梯给出来的,城主大人并不能插手什么。” 最多就是不给你们登上决斗台的机会…阿暝在心里补了一句。 “即便是这样。九连胜与二十七场连胜,相差也太多了点。”甄绝色说道,他已结了丹,倒是不再穿女装,而是作男修打扮。 与女装的艳丽不同,穿着男装的甄绝色一眼就能看出性别,眉目间也显得很是阳刚,可见其女修打扮时候是做了简单易容的。 “的确多了些。”柳如眉微微蹙眉道。 按照顾凉所说,必然是越到后面越难取胜。要一直赢下去取得连胜。就算是众修之中最骄傲的狐越,也没有绝对的信心。 顾凉解释说道:“我的运势一直都不怎么好,你们未必,应该不会轮到二十七场。” 这一句话倚仗的底气自然是原著,顾天阳固然没有被送到深渊里来,但是第一女主碧珠与那位身怀芙蓉真焰的女主可是真真确确走进了陷空城。 “你想得倒是美。”城主的声音忽然响起,因为用的是古代语,能听懂的人只有顾凉和阿暝,不过这句话显然是对前者说的。 顾凉侧身。看着城主冷漠的面容,斟酌着用词,慢吞吞的说道:“我觉得,您并没有将他们留下来的必要和打算。” 与大能交流。第一点便是不能兜圈子耍心机,不然怎么死还不知道呢。 “哦?”城主果然没有生气,闻言只是略微动了动眉毛。淡淡说道,“你希望他们活着。而我,一个念头就能杀了他们。” “是的。”顾凉坦然承认。迎着城主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说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恳求您,请您给他们一个离开的机会。” 城主无声笑了一下,但是笑容很快收了起来,盯着顾凉,她的目光冷漠而傲然:“但是,我忽然间不想答应你了。” 除了阿暝,没有谁知道城主在和顾凉说什么,但是从顾凉的语气和神情,多少都能猜到这场谈话并不顺利。 阿暝绞着手指,皱起眉头有些不解,顾凉又和城主杠上了,这一次她也不知道要帮着哪一边。想了想,她选择两不相帮,旁观。 柳如眉看了看阿暝,美眸内有光芒微微闪烁,却没有说什么。 原著里,城主的性格设定便是喜怒无常四字,现在体会到这种坑爹感觉的顾凉很想穿回去把原著作者揍一顿。 “您没有马上杀了他们。”顾凉的视线越过宝座,看向广场外面紧紧关闭的各处民宅,心中紧了紧,说话的口吻却没有快上多少,仍旧慢条斯理,“我猜,您还是想和我谈谈的。” 城主看着顾凉,虽有些期待这个熟人弟子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反应,口中却冷冷说道:“你知道我想谈什么。” 天火能威胁到城主的性命安全,城主不敢在龙灵离开之前杀死顾凉;相对而言,顾凉只能保证自个儿不死,她无法要求城主不杀柳如眉等人。 于是问题又绕回原点,城主所求不过自由两字,她希望顾凉能打破陷空城这个囚禁她的监狱。 要么冒着被剧情君杀死的危险,答应城主的条件;要么拒绝城主,令柳如眉等人为城主所杀。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也偏离了顾凉设想的初衷,认真思考权衡了片刻,她抬起头说道:“我很怕死,请恕我不能答应您。” “果然是自私又卑鄙无耻的人类。”城主轻嗤了一声,看着顾凉冷冷说道,“既然如此,你的朋友也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城主淡然无情的目光落在柳如眉、狐越身上,缓缓收拢了手掌,握住了冥冥中这五位闯入者的命运线。 死人没有命运线,反之亦然,在斩断了所有的命运线之后,没有谁还能活下去。 顾凉的命运线游离不定极难看清楚,因为她是异世之人,她不属于这片宇宙的星空,这个宇宙没有谁能看清楚她的命运。 而柳如眉、狐越五人,他们的命运线在城主眼中却是十分清晰明确,只消随手一握就能将之斩断。(未完待续……) 月初就卡文……泪 今天剩下的2千字别等了……今天只有3千。 作者严重卡文,艾玛一个小时只有4百字,估计24点都没能更新。 更新是明天傍晚的事情,先让我去死一死吧……匿了,睡觉!(未完待续……) 252.朋友(四) 敢将二十万人祭天以换取永生,城主自然不会将区区五个修士的性命放在眼中。 顾凉却不然,她不敢答应城主以身冒险打破陷空城,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柳如眉五人丧命。 但是古来万事两难全,城主也不是好忽悠的对象,想要让城主放下杀心,不容易。 狐越、柳如眉都是直觉敏锐的修士,城主收紧自己的手,他们无法感知到杀意,却能感觉到危险的将至。 “小凉,你在和她说什么?”柳如眉急切问道。 顾凉却是对柳如眉摆摆手,并不回答,她看到城主的动作,很是无奈的入了套,说的还是柳如眉等人听不懂的古代语:“您且慢,我有话要说。” 以城主之能,一个念头就能抹杀五人,她做这些多余动作,只是在等待顾凉的开口阻止。 柳如眉轻轻皱起眉头,本能的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她飞快的看了阿暝一眼,却是将主动权交到顾凉手上。 她与顾凉认识也有好几年,对顾凉的品性很是了解,并且愿意给予信任。 城主淡淡看来,脸上似笑非笑,落在顾凉眼中甚是可恶:“可是想好了要反悔?” 顾凉摇头说道:“您在陷空城多年,每天一成不变的日子想来定是寂寞且无聊。不妨留着他们给您逗个趣,再决定是否杀掉他们,您看如何?” “说来倒是有些意思。”城主微微一笑,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笑意,“不过。对我来说,你帮我打破陷空城。让我得以离开,大千世界便是处处都有趣。舍大而取小。你觉得,我会有你那么蠢吗?” 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答应她成为她的继承者,因为天骄台上决生死的规矩,连城主都不能插手。 城主对顾凉能取得二十七场连胜并不抱太大希望,她觉得顾凉更大的可能是死在决斗台上,就此断绝自己离开陷空城的任何可能性。 被城主这样的大能骂了蠢货,顾凉并不感到羞愧,而是平静坦然的说道:“就如您所说。我不是一个聪明人。您又怎么知道,我一定能帮您打破陷空城这座囚笼呢?” “您并不确定这件事,但是您仍旧想要试一试。就像我并不确定自己能走出深渊,可我还是选择走上天骄台一样。” “您要用我朋友的性命让我答应帮您打破陷空城,其实您和我都很清楚,我不会做出选择,但您还是这样做了。我也想说,我不会为了朋友将自己置身险境,因为真正的朋友从来都不会看着我为了他们去送死。” “呵。”城主笑了一声。唇角微微勾起,讽刺道,“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让他们去死?我最讨厌你们人类这点,都是能说善辩的伪君子。” 顾凉对城主的情绪实在是捉摸不能。忽而高深莫测忽而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小气,她干脆放弃揣摩城主心思的想法,说道:“我所能理解的朋友。是大家一起面对困难,一起挑战。而不是只让个别人做出牺牲。” 为了朋友舍生忘死固然是大义,顾凉却不是很认可这种大义。 冰雪境中。卫澈为了给顾弦和她争取生路而与兽爪同归于尽,理智上清楚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情感上却未必能接受。 现实不是小说,小说的女主角可以在配角挡刀后仍能幸幸福福的大结局,但是换成顾凉,她只会时时铭记。 所以,揽月城那半年她因执念而修为停步不前,其中固然有青莲种子发芽的缘由,更多还是因为她很难接受卫澈因救她和顾弦而去死的事实。 而后来的修为进阶,其实是顾凉对卫澈复生一事心中已有猜测卫澈在小玉瓶上留下后手是她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空间里忽然冒出一个第三方,如何让她不联想到卫澈身上去? 城主轻哧一声,看着顾凉张口便骂道:“天真!你是这么想,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么想。” 人性自私,自己活着和别人活着,大多数人都是选前者而弃后者。她那个友人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坑爹玩意做弟子? 顾凉微微一笑,坦率说道:“别人怎么想与我无关,我只需知道我是这么想的就好。” 城主再次哼了一声,漆黑的眼眸越见幽深:“不妨我们打个赌,就赌你朋友是否对你真心。输了,你乖乖做我继承人;赢了,我让你们上决斗台,还送你一份大礼。” 顾凉却摇头拒绝:“您的提议让我心动,但是我不想和您打赌。朋友之间的友情很纯粹,并不能用来打赌或者考验。” 城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望向阿暝,沉声说道:“阿暝,你告诉他们我和容素的谈话内容。” 阿暝眨眨眼,看了看城主,又看了看顾凉,诚实说道:“很抱歉,大人。阿暝刚刚在想着巫经上的内容,没留意您和顾凉都说了什么事情,您能告诉我怎么说吗?” 城主:“…” 这小妮子是借口推脱还是真的这样? 阿暝很单纯很坦诚地看着城主,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我没说谎,这是真的,您不能怀疑我的品格”。 城主在与阿暝的对视中默然退败,转而将目光看向顾凉,却听到顾凉说道:“与其让阿暝来说,不妨就让我来告诉他们吧。” “哦?不是说不和我打赌么?”城主挑眉问。 “我是不和您打赌,我只是觉得我的朋友也应该知道真相。”顾凉说道。 城主嗤笑:“你还是想看看他们的真心。” 顾凉自动忽略了城主的这句话,面向柳如眉五人,将自己和城主的谈话内容解叙翻译成现代语,并且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你们死,但是也不能为救你们而将自己置身险境。 所以,如何在城主的恶意下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这个问题还是交回给你们,你们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我能做的都做了,已经仁至义尽。 若你们没有办法自救,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了。 柳如眉、狐越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何种反应。 这,这不按常理出牌,叫人怎么接下去嘛,摔!(未完待续……) 253.猴子请来的逗比 柳如眉、狐越等人都是同龄修士中极出色的人物,虽被顾凉翻译出来的消息炸得一时间头脑发懵停止运转,但是他们很快便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顾凉明确说清楚自己不会以身冒险换来城主对五人的不杀,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依靠自己让城主改变想法。 当然,智慧生物的本性都是自私的,劝说城主改变态度不容易,让顾凉一个半步金丹改变想法可简单多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顾凉便感觉到自己的咽喉已被扼住,身后那人只消轻轻一用力,世间再无顾凉此人。 “答应前辈,否则死的就是你。”狐越冷冷说道。 顾凉不慌不忙,反问道:“你觉得我在决定告诉你们真相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吗?” 狐越微微一顿,并不为她的言语所动,寒声道:“我只清楚,若你能答应城主的要求,我等便能登上天骄台,从而得到离开的机会。” 在他看来,城主不能强行让顾凉答应要求,必定是对顾凉有所掣肘。城主不能胁迫顾凉,那么就让他来做好了,反正令得顾凉答应下来,城主必定是乐见其成的态度。 至于顾凉心里在究竟打着什么小九九,这并不在狐越的考虑范围之内。 顾凉叹息一声,说道:“城主都不能让我答应,你觉得你会比城主更厉害吗?” 在城主面前,狐越自是不敢说自己会比城主厉害,只说道:“你似乎忘了。我是青丘天狐一脉的狐越。” “你还是杀了我吧,早死晚死。都是死,其实没什么两样。”顾凉闭上眼。摆出一副任由宰割的姿态。 狐越一时语塞,他是化神期没错,但修为高并不代表他的人情世故也是老妖物级别的。诸如此时,面对顾凉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了。 城主要顾凉做事,他便不能真的杀了她了事,也不能胡乱出手废了她的修为。 城主支起下巴,唇畔勾出讥诮嘲讽的弧度。 人心多变,顾凉将真相告诉这些人。当的是又傻又天真。她倒是有些好奇了,顾凉这品性,居然能入得了那人的眼。 莫不会是那人没得选择,所以才将顾凉收为弟子? “你们若能让她答应我,我许你们一场大造化。”城主翘起兰花指,看着狐越淡淡说道。 她说的还是古代语,落在狐越五人耳中,意思却是不用翻译都能听懂。这便是大能者的手段,语言不通这种小问题。对他们来说压根不算什么障碍。 顾凉苦笑说道:“我真的不能答应您。” 城主没理她,合上眼睛打瞌睡:“你们只有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后天骄台开启,顾凉将迎来第十场比试,除非顾凉死掉或者她自己主动放弃。否则没有谁能阻止斗法的展开。 “亏你还是化神期前辈,竟做出这等威胁人的行径!”陆小圆愤愤说道,“妹妹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换得城主不杀。你根本够不上妹妹一根手指头!” 狐越当做没听到,厚着脸皮沉声威胁:“你应该清楚。若我想要你答应,并非只有取你性命一个方法。” 顾凉平静说道:“纵然你是化神期前辈。也不能阻止我的求死之心。再者,你想离开此地,并非只有威胁我一个方法。世人皆说,你是神荒世界第一的天之骄子,于我看来,根本就及不上我兄长的半分风采。” “待我兄长来日进阶化神,你拿什么和他比?” 狐越冷笑:“我何必跟顾弦比!” 他已进阶化神,顾弦却还没结婴。未来变数太多,也许顾弦恰巧就在进阶化神期之前陨落…除非顾弦能进阶化神,否则的话两者根本无法相互比较。 顾凉保持沉默,不再与狐越说话,而是从芥子袋里取出阵盘,就着要害被捏住的姿态,努力恢复自己因斗法而消耗的神识与灵气。 狐越顿时黑脸:“……” 众人纷纷愕然:“……” 妹纸你还被要挟着呢! 柳如眉轻咳一声,上前几步说道:“狐前辈,晚辈觉得,我们还是思考怎么让城主改变主意比较妥当些…” 狐越冷冷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有把握?我倒不清楚,欢喜宗的柳如眉也会有如此‘明智’的一天。” 柳如眉笑了笑,并不觉得尴尬,直言道:“您并不清楚,我曾欠了顾凉一命,怎能恩将仇报呢。” 她虽是出身欢喜宗的妖女,却也有节操有原则。 “哼!”狐越冷哼,看向覃钰问道,“莫非你也欠了她一命?” 北原离合宗的修士,可是整个神荒世界都出了名的薄情寡义心机深沉。就他听闻,小一辈人类修士当中,这覃钰的城府不可谓不深。 覃钰正色道:“我离合宗虽非六大宗门之一,与东荒乾坤派却也有些交情,自是要顾着点,免得使门派交恶。您知道的,乾坤派也许不会将顾凉的死放在心上,但我是真心的惹不起顾弦。” 狐越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冷。 阿暝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反讽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把自己的脸丢在地上踩么?” 狐越斜睨着她,漠然说道:“我不是你。” 妖族也爱面子。 堂堂的化神真尊,若非危及性命,他岂会放下身段,做出威胁一个人类小修士这种掉价的事。 柳如眉看了看始终默不作声的陆小圆,转身对脸上露出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狐越问题的阿暝说道:“道友,你可否给我们一点建议?” 城主对待顾凉和阿暝,是显而易见的两种态度。所以这问题询问顾凉,还不如询问与城主关系更加亲近的阿暝。 阿暝想了想。望着柳如眉姣好精致的面容,带着些羡慕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拿出和我交换的代价。” 因出身于以美色闻名的欢喜宗,柳如眉的穿着打扮可以把顾凉甩到九条街之外。兼其天生丽质,媚态天成,看在阿暝眼中,那是又羡慕又向往。 柳如眉倒是没想到穿着打扮这方面,微微挑眉问:“那你想要什么?法器符箓、魂晶灵石、功法宝典,随意物品,只要我能拿出来,你都可以开价。” 甄绝色补充道:“我和小圆虽是散修。积蓄不多,但也能开价。”他看了看身边紧紧挨着自己的陆小圆,顺手抚了抚她的脊背。 阿暝摇头,以评价的目光看着柳如眉身上穿着的绚丽霓虹法衣,说道:“我不要那些,我想要你的衣服…你的衣裳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这好说!”柳如眉先是一惊,随后超爽快的换上另一件法衣,将脱下的法衣递给阿暝说道。“我和你的身材有些差别,不过略微调整一下就能穿,你应该知道怎么调整吧?” 阿暝顿了顿,没接:“我还很喜欢你的首饰。” 不趁着机会大开口。简直对不起自己! 柳如眉马上将自己的首饰全部取下,没带一点犹豫的双手奉上:“拿着,你若告诉我们怎么让城主改变主意。我还能给你更多的漂亮首饰。” 她微微一笑,拉起阿暝的手看了看。说道:“你的皮肤不如我好,出去之后。我不妨教教你怎么保养,教你怎么做一个绝色美人。你觉得如何?” “对了,我们欢喜宗的女修绝对是整个神荒世界最擅长穿衣打扮的一群!你底子那么好,加入我们门派,我保证能让你美遍整个神荒大世界!” “哇!真有那么厉害吗?姐姐你真棒!” “这是自然!你看我美不美?很美吧?很绝色吧?这都是欢喜宗培养出来的!妹妹你告诉我怎么离开,我马上让你加入我们门派…” “姐姐你真好!”阿暝星星眼,被柳如眉忽悠得晕乎乎,很快就把让城主改变主意的事情揽在身上,拍着小胸脯说道,“你放心,大人很好的,她一定不会杀你!” “是吗?那真是谢谢妹妹了…” 狐越看着两个刚才还是陌生人现在却亲如姐妹花的女人,又看了看被自己掐住脖子还能镇定自若恢复修为的顾凉,默默的把憋出来的一口老血吞下去。 敢情他舍下面子威胁顾凉,到头来一点用都没有! 反而是柳如眉,三言两语就把阿暝给攻略了…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实在理解不能… 不过,狐越松开钳制顾凉的手,看着柳如眉冷冷说道:“你欢喜宗固然多美人,但我狐族女子,个个妩媚多姿,绝色倾城,又岂是尔等庸脂俗粉所能比较?” 柳如眉说得兴起,直接回道:“正是因为不够美,所以才要努力变得更美,你懂什么?阿暝妹妹别听他胡说,狐狸精都有狐臭,除非爱好特殊才会喜欢!” 阿暝想了想,的确是有点道理,便点头道:“你说的对,要是我长得像月华大人那么美,穿什么都好看呢!” 狐越黑脸,盯着柳如眉说道:“你说,我狐族都有狐臭?” 柳如眉这才惊觉插话的是尊大神,笑容顿时一僵,随后给狐越抛了个媚眼,柔柔的说道:“前辈怎么能这么冤枉小女子呢?奴家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您肯定是听错了!” 狐越一噎,却见阿暝仰起头看着自己,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说道:“姐姐没说过那样的话呢,你再冤枉姐姐,我就让大人把你留下来陪她。” 狐越:“…” 覃钰与甄绝色默默的交换了个眼神:这妖族出来的化神真尊,真不是猴子请来搞笑的逗比? 前有大妖山银蛟王被顾惜雅杀得满东州乱窜,后有青丘狐越屡屡做出逗比举动…看来,妖族始终都被人族压过一头,也不是没理由的。(未完待续……) 254.天骄台上决生死(一) 在狐越放弃威胁自己的逗比行为后,顾凉很自然的就地坐下,抱着刻画聚灵阵的阵盘继续恢复修为。 六个时辰的时间不长也不短,顾凉很快迎来自己的第十场斗法,她的对手仍是怨灵,也是半步金丹修为。 相较于第九场,这个怨灵的斗法经验和智能都要高一些,也更难对付。不过,它的水平仍在顾凉游刃有余的范围内,因它的兵器是一把剑,顾凉干脆也拔出火凤剑,与怨灵比起了剑术。 台上,顾凉打得热闹;台下,阿暝站在城主宝座的左手边,笑眯眯的告诉众人,城主允许他们上天骄台一决高下。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竟是真的让城主改变了主意。 “晚辈多谢前辈仁慈!”柳如眉四人并狐越一齐起身向城主谢礼,心里都悄悄的松了口气。 城主淡淡看了这五人一眼,目光略微在甄绝色和陆小圆身上停留了片刻,却什么都没说。 强横如城主,对命数的预言已不再拘泥于占卜和推算,她很容易就能看到这几个人的未来。 狐越还好,他能妥当离开深渊,运势还很不错。像这样运势正值隆盛的修士,若让他折损在陷空城,天道必定会将因果计算在她身上,倒不如放他离开。 柳如眉四人却是黑云罩顶,若无意外,他们的命数多半终结于深渊。既然是必死之人,她也懒得多造杀孽。 合养神之前,城主看了天骄台上与怨灵斗剑的顾凉一眼。毫无意外,她眼中所见的仍是一片空白。 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不在天道范围之内。却能影响到他人的命数…这个他人甚至包括她在内。 第十场斗法毫无悬念的以顾凉取胜而结束,因为比的是剑术,倒是赢得比第九场更容易,也结束得更快。 得到城主的允许,柳如眉、狐越五人也开始了斗法。 狐越最先登上天骄台,他的条件是十八场随机战斗,最少要取得十五次胜利。 柳如眉第二个上场,十八场连胜。 覃钰则是二十一场斗法,需取得二十次胜利。 甄绝色最少。十连胜,不过场数少并不代表赢得轻松就是了。 陆小圆的离开条件倒是出乎众人意料,二十五场连胜,输一场少一场都不行。 不过,深渊本就是由一场场战斗构成。在踏入陷空城之前,众人已经经历了数百场战斗。就算原本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如今也能杀伐果断一把,更何况他们还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修士。 再者,修行之路本就崎岖多难。受伤、陨落等情况很常见,谁都没把握说自己一定能活到坐化。 顾凉打坐恢复修为,睁开眼已是一个半时辰后。 天骄台上狐越正和两个怨灵缠斗,观战台上。柳如眉四人组与阿暝都看得目不转睛,很是入迷。 神荒世界中化神期修士并不常见,化神期的斗法更是难得一见。有得以观战的机会,谁都不愿意错过。就算看不懂其中的玄妙。但能窥得一线玄机,对自己的修为和境界都是一场机缘。 顾凉收了阵盘。也坐到观战台上。 妖族素来是体魄强横的代表,即便化成人身,也不比同境界的人类体修弱上多少,甚至还犹有过之。 狐越便没有化出天狐原身,而是以人身与怨灵决战。他的招式很简单,一拳一踢浑然天成,流畅之极,无不透着绝对的力量感。 怨灵却是表现得与狐越势均力敌,它们的体魄也极其强横,双方你来我往,竟是谁都没有占到好处。 不过它们毕竟只是半步化神的怨灵,距离狐越的境界差得还很远。狐越没有显化原身,底牌也未出,取胜是迟早的事。 果然,顾凉坐下还未有半个时辰,狐越便五指成抓将一个怨灵的心窝给掏了。怨灵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噗”的一声碎成虚无。紧接着,剩下的怨灵也抵挡不住狐越越发狂暴的攻击,很快惨败。 结界打开,狐越面无表情的从天骄台上一跃而下,他冷淡的看了顾凉一眼,找了位置坐下调息。 “到我了。”柳如眉对众人微微一笑,轻盈的跳到天骄台上,很快便与冒出来的一群怨灵战在一起。 她是个体修,不需要凭借法器、符箓等助威,直接双拳双脚上阵。虽不如狐越表现得勇猛,却也有一番独特的风采,尤其是其借力打力的手段可以称得上登峰造极,看得同修体术的陆小圆也着了迷。 “你们四人一直都在一起吗?”顾凉一边观战,一边询问坐在她身边的甄绝色。 说起来,顾凉与甄绝色的交情其实不比柳如眉浅,兼且双方不涉及利益问题,与他说起话来反而比柳如眉更来得轻松。 从女装换回男装,甄绝色的声音也恢复成男子的清朗紧劲,听起来很舒服。 “我们是一起进的洞天福地,然后被光柱传送到白昼大陆,也是一起进的古道迷宫。说起来,我们在离开古道迷宫后遇到了风林菀风道友和林空蓝林道友,还有你的同门,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何处…” 甄绝色将进入秘境后大半年的经历娓娓道来,虽略去了机缘和际遇,但是听他说来,倒不比顾凉与天魔抗争轻松多少。 这次重逢,柳如眉、覃钰和甄绝色都已进阶结丹期,修为最高深的柳如眉更是结丹初期巅峰修为。至于陆小圆,虽未结丹,距离结丹却也是一线之隔,随时都能进阶。 须知在洞天福地开启之前,四人组都是与顾凉差不多的筑基后期修为。如今顾凉半步金丹,与他们差别的不是一丝半点。可见四人组在秘境里得到的机缘都不小。 “原来你们和大师姐、林空蓝他们遇上了。”顾凉若有所思,遂将秘境中的大致情形说了一遍。对自己的经历则一言带过,末了说道。“这个秘境多个空间重叠相交,你们能从那个小世界脱离出来,这过程不可谓不幸运。” 杨连善等人构设的传送阵的确破开了虚空的裂缝,但是它并没有将众人送到第三大陆等安全的地方,而是一个濒临毁灭的小世界。 这种小世界随时都能毁灭,造成的后果虽然没有顾凉当年经历的岩浆池崩碎般恐怖庞大,却也不是区区筑基修士所能应付。 回想起小世界中的经历,不说甄绝色和覃钰,神经粗大的陆小圆都觉得心有余悸。 “妹妹。你不知道,我差点就死在那里了。”城主存在感降低,陆小圆萎靡的精神也恢复了些,她很想蹭到顾凉怀里,但是看到顾凉面无表情的瞪来,不由讪讪一笑。 “还是覃兄有办法,想出一个天才的点子,不然我们恐怕都要陷在小世界中,跟着一起毁灭掉。”甄绝色说道。 陆小圆接口:“嗯。他在阵法一道上很厉害。” 阿暝托着下巴安静的听他们说话,默默的觉得自己经历太少,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 “好了,故友重逢。我们不说这个。”覃钰适时转移话题,说道,“这大半年大家都是多灾多难的过来。如今在陷空城重逢,前路茫茫。还是讨论一下修行上遇到的困惑。好提升一下各自的实力吧。” 机缘际遇这些事情在修真界是极其私密的隐私,便是众人的交情很不错。也不能谈论太多。不过大家都是修士,不管体修灵修,或者道修魔修,修行都是永不过时的话题。 “这样也好。”顾凉点点头,很干脆的将自己学习阵法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拿出来向覃钰与甄绝色请教。 卫澈是个极好的阵法师,做老师却没什么天赋。顾凉在他手下学习阵道,积累的各种小问题不可谓不多。类似这样的小问题,卫澈恰恰就是因为阵道修为太高了,根本无法向顾凉一一解叙。 “我倒不知你学了阵法,是跟一个阵道大师学的吗?”覃钰眼光毒辣,从顾凉拿出来自己刻制的阵盘也能窥到一两分卫澈的高深莫测。 顾凉点点头:“多学一些东西总是好的,我在阵道也是有点天赋,荒废了可惜。” “也是,我想学炼丹炼器还没那条件。”甄绝色回道。 阿暝对阵法也有所了解,三言两语便解决了顾凉的问题:“顾凉,你在学习阵法,怎么不早点说呢?我的阵法不好,不过你指点一二还是不难做到。” 顾凉淡淡一笑,一边按照阿暝的指点将阵盘上的阵法推演,一边回答:“我就是有心请教,也没有那个时间。再说,学习阵法这种事不急,慢慢来都行。” 陆小圆不甘自己被忽略,推着甄绝色的手臂刷存在感,酸溜溜说道:“妹妹怎么不学习拳脚功夫?明知我不懂阵法,还要在我面前炫耀…” 呜呜,她也想和妹妹好生亲近亲近肿么办! 顾凉忙碌的闲暇抬起头看她一眼,淡淡说道:“我稍候还要进行第十一场斗法,你也要上天骄台决斗。” 台上打不够,台下还来,顾凉表示,打着打着她也会吐的好不好! 陆小圆很委屈,小声说道:“你不想打,不也可以和我谈谈怎么打才是最痛最省力最直接的嘛…” 为什么顾凉妹妹一直都不喜欢她?摔! 顾凉手上动作微微一顿,说道:“出去之后,我们可以来一场。” 她实在不知道陆小圆对自己的执念从何而来。 不过陆小圆一直都表现得毫无恶意,她不是那等冷情绝性之人,虽然很难接受陆小圆曾经吃人的行为,但也能尝试着将陆小圆当做朋友。 “妹妹真好!”陆小圆得意的看了阿暝一眼,也不管顾凉与覃钰、甄绝色等人讨论阵法上的疑惑,自顾自的说道,“妹妹。妹妹,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很认真的向你讨教…” …… …… 在顾凉取得第十七场连胜后,风林菀等人终于走进陷空城。 城主坐在宝座上。淡淡的一眼看下来,见到这一队狼狈人类修士头上笼罩的黑光后,什么都没说。 这些人也是命不久矣的命格,就和柳如眉四人一样。 顾凉看着风林菀与大师兄身后骤然少了很多的熟悉面孔,心中不免微微一叹。 生命无常,半年前还一起聊天对敌的同门,如今已然陨落在求仙问道这条路上,由不得人不心生惆怅。 “大师姐,我应该叫你师叔了。”顾凉与风林菀见了礼。按下心中淡淡的愁思,微微一笑说道。 风林菀摆摆手,喜悦的笑容自脸上绽放,能在深渊里见到顾凉,她也很高兴:“凉师妹也很快进阶金丹期,改不改口其实都一样。” “我们也都叫着大师姐呢,回到门派就得称师叔了,趁着现在还能多沾点便宜。”白可可冒出头来,对顾凉甜甜一笑。冲着罗休哼道,“我就说嘛,师姐实力不低,肯定不用过多担心!” 罗休尴尬的咳了一声。严肃说道:“没见到凉师姐,自然是不好下结论。你知道的,那个小世界有多么危险。若凉师姐没和我们在一起…” 说到小世界,很容易就想到陨落在小世界的同门。罗休微一皱眉,截住话头向柳如眉望去。笑着说道:“柳道友、陆道友原来也在这里,倒是有缘了。” 柳如眉淡淡一笑,维持着端庄圣洁大美人的架子,很是矜持优雅的点了点头算是见礼:“风道友,刘道友,久违了。” 美丽的事物人人爱,美人也一样,少了总是看柳如眉不顺眼的林空蓝,六合剑派、乾坤派的男弟子们都对柳大美人露出羞涩的笑。 虽然是不食人间五谷一心求道成仙的修士,却也是人类,众人免不得寒暄一阵,方才坐到观战台上。 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轮到自己上场,顾凉便将对甄绝色等人说过的话重复叙述了一遍,还添了一些原著中关于深渊的设定进去。 冥冥中的存在不允许她说出未来之事,也不允许她说出原著的真相,而设定之类的东西,也许因为她现在正走深渊,倒没有掐断她的声音。 就如青铜宫殿背后的死亡之路,登仙梯不管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其实都是一种试炼和筛选。 深渊固然难走,登仙却不容易做到。 君不见,原著男主顾天阳的妻子人选碧珠姑娘不还是一步一个血脚印的强行撑着向前么? 现代打游戏的各种关卡是越到后面越难,原著作者也借用了游戏上的部分设定。 不过,原著作者很阴险的将深渊副本里最难的陷空城摆在中段,以至于无数年月以来,离开陷空城的人仅有寥寥三个。 而在突破了陷空城城主这一关后,还需经历一百台阶迷惑心智的幻境,最后三百级台阶则是战场上的实战演练。 幻境再难,大家组队咬咬牙也能闯过去;战场的实战演练就更容易了,一个人在战场上不好混,一群人上阵,多多少少都是能活下不少。 鉴于顾凉精通古代语,能与老古董城主做到流畅交流,她说出深渊的设定,众人都只当做她是从藏书洞里看来,并未深究。 因城主没发话,众人自然是认为她默许了风林菀等人登上天骄台。 众人轮过一番后,仍是没有人的场数能达到陆小圆的二十五场,更不要说顾凉的二十七场之高。 连胜的次数增多,想要取胜也变得越发困难。 顾凉的战斗技巧到底是在深渊前三百级台阶中得到长进的磨练,直到第二十场斗法都没有受伤。 不过,面对三个战斗经验丰富且配合无间极其默契的金丹初期怨灵,她还是拿出了克制鬼物的异火作为迎敌手段。 狐越、柳如眉等人也迎来天骄台上极难缠的对手,斗法时间从原本的半个时辰渐渐延长到两个时辰,乃至六个时辰。 后至的风林菀等人也渐渐追上四人组和狐越的进度,在顾凉打完第二十四场后,基本上大家都剩下三四场没过。 但是,并非每个人都拥有顾凉这样极高的战斗天赋,能连胜二十四场。 在她离开天骄台后,六合剑派的一个弟子在天骄台上陨落。 接着便是乾坤派王欣,从天骄台上下来后,已是半身染血重度昏迷。 若非白可可与那六合剑派的少年医修拯救及时,又有顾凉提供灵草丹药,纵然赢得斗法,也得无奈陨落。 跟在王欣身后上场的是孙钿,他受伤不如王欣重,却也没比王欣好到哪里去。 因为他手中的剑再次断折了。 连续两次断剑,剑心再难凝聚,便是奇迹发生,他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剑修,只能转为体修或者灵修。 这对旁人来说也许没什么,大不了重来一次便是。 然而孙钿却是一心追求剑道,心中除了一把剑再无其它,他又如何能甘心? 刑师弟刑之樊在这半年里已经和孙钿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但是看着孙钿灰败无神的眼睛,他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轻轻拍了一下孙钿的肩膀以作安慰。 城主闻到浓重血腥味,睡眼惺忪的醒来,她一眼便见到王欣头顶已然变淡的黑光,不由看了看顾凉,目光颇具深意。(未完待续……) 255.天骄台上决生死(二) 凉姬有话说:唔,254章的结尾今天翻了翻,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遂做了小小改动,可以回头去看看。不过改动不太大,多半你们都不会去看的… ** 刑之樊已经是第十九场,只需打赢这最后一次,他便能得到离开陷空城的资格。 但天骄台不会让他赢得那么顺利,他的对手是一个金丹初期巅峰修为的怨灵,手上也握着一把剑。 怨灵始一出现,刑之樊就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它。 怨灵的修为只有金丹期,若它不是剑修,取胜不难。但它恰好就是剑修,真正的古剑修,它对剑道的领悟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 以对剑道的领悟作为判断标准,在它面前,刑之樊就是一个刚刚学会爬行的婴儿。 婴儿妄言要打败壮汉,这是痴人说梦。 不过刑之樊从来都不是甘于认命的人,没真正被对方打倒之前,他不会认输,更不会觉得自己无法胜利。 半年前的古道迷宫中,因六合剑派钱师妹之死,他与孙钿开战。双方的修为相差一个小境界,一方精神饱满,一方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几乎没有人觉得他能赢,但他就是将孙钿击败了。 这次也一样,没有真正打过,他不会认输。 但是这次不同以往任何一次,孙钿虽强,却及不上怨灵的百分之一。 剑修怨灵没有动,也没有拔出自己的剑,它红色的眸子看着刑之樊。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放弃比试。可以离开天骄台。” 它说的是古代语,刑之樊本该听不懂。但他却知道它想表达的意思。 刑之樊握着剑柄,沉默以对。 “你,很好。死在这里,可惜。”剑修怨灵平静说道,“天骄台死了太多的人,我,不希望你成为其中之一。” 刑之樊是天生的剑修,剑心纯粹剔透,以至于乾坤派的剑修长老见猎心喜。连考验都没有便将他收为亲传弟子。 如今,怨灵也看到他在剑道上的绝世天资,它不愿意将刑之樊斩杀剑下。 刑之樊微微一愣,回过神来,他恭敬的对怨灵行了个剑礼,诚实说道:“我很谢谢您的忠告,但是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还要离开。您很厉害,我想取胜您。十分艰难,但是我仍想试一试。” 他想,他大概知道王欣和孙钿重伤的原因了。 因为天骄台的最后一战想要取胜注定了无比艰难。 但是,再难他也要挑战。因为他宁愿死在深渊也不愿永生永世困在陷空城。 剑修怨灵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与它所在的年代相隔了无数个日夜,它已作古。他的人生却是刚刚开始。 这样一个充满了朝气的年轻人,的确不应该留在陷空城每日看着头顶黑沉沉的乌云发呆。然后衰老、死去。 许久,剑修怨灵摇摇头。叹息说道:“你不应该来这里,”它微微一顿,看了坐在宝座上闭目养神的红衣小姑娘一眼,说出后半句话,“不过这也是你的命。” 在生命刚刚开始孕育的时候,命数就已经刻在命盘上。 就如大师兄所说,合该命中有这一劫,躲得过便是海阔天空,躲不过只能无奈陨落。 刑之樊略略上前一步,横剑胸前,恭敬的说道:“请!” 剑修怨灵抽出自己的剑,与刑之樊做出同样的动作,道:“你是后辈,我乃前辈,让你三招。” “人族修士刑之樊,年二十三。决战天骄模式,开!” 天骄台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不算宽阔的场地瞬间延展铺设开来,形成极辽阔的决斗台。 修士之间的斗法往往破坏力巨大,动辄毁山裂地,场面恢弘。尤其是剑修,到了金丹期,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挥手间取人性命。 古有天骄台,一旦开战便是至死方休,它不问胜负,只决生死。 从这一刻开始,刑之樊与剑修怨灵之间便只能活其一。 天骄台上一人一鬼的短暂对话并没有被结界截断,观战台上所有人、妖都听到了。 “这样的试炼,真的有意义吗?”不知是谁,喃喃低语道,“历经千辛万苦,我们终于走进了这里。但是对手却如此强大,甚至让人完全生不起一丝战胜的念头…这已经不是试炼,而是杀人了。”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应该走进这里!” “就算留在门派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一生都不能成就金丹元婴,也好过涉险来到这里,最后无奈陨落!” 那弟子说到这里,言辞骤然激烈起来,他红着双眼怒视大师兄刘天和与大师姐风林菀,沙哑着声音说道:“都是你!你为什么带我们进来这里?我还有几百年时间可以活,但是我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还留在门派里,该多好…虽然很不起眼,偶尔还会遭到欺负,但是最起码能活着。 大半年来,熟悉的同门师兄弟一个个陨落,还随时面临着生死危机。本以为逃离小世界便是结束,谁料,竟再次误入深渊这种险地,完全看不到生的希望! 艰难压抑到今天,弟子心中的负面情绪全然爆发出来,竟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对大师兄与风林菀两人的尊敬。 大师兄刘天和淡淡的看着他赤红的眼睛,面容平静,沉默着,什么都不说。 弟子忽然捂着脸,连声痛哭起来。 风林菀看了看这个六合剑派的弟子,目光转而望向天骄台上的刑之樊,显得担忧又紧张。 她不是六合剑派的人,就算要劝解这个情绪失控的弟子,也不该由她出面。 阿暝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这个状若癫狂的弟子,似是不敢相信情绪崩溃的人竟然是他。 她知道这个人。他叫陈文晓,性格和善开朗。在空闲的时候会跟她说外面的各种事情,有着笑起来很可爱的小酒窝,还很会逗人开心。 这样一个人,也会变得这么癫狂吗? 阿暝很担心,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陈文晓还有两场斗法,刑之樊打过便轮到大师兄,大师兄之后就是他。 先前看着柳如眉等人可能会被城主杀死,阿暝心如止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还有些理所当然。 现在,她和这些人熟悉了,有感情了,将他们当成朋友了,她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失去生命。 她希望他们能活着离开,不管是顾凉,还是柳如眉和这个陈文晓,或者总是说讨厌话的狐狸精狐越。 天骄台上决斗的刑之樊也是个很好的人。 他不像柳如眉那样和她有很多话题。也不像顾凉那样给她很轻松亲近的感觉,更不像陈文晓那样会逗她笑。但是刑之樊会在和她说话的时候脸红,他给人的感觉很温暖随和,还能在她无聊的时候舞剑给她看…虽然一点都不好看。 阿暝不想看到刑之樊死在天骄台上。 谁能有办法呢? 大巫师肯定能有办法。但是他不在这里。 他送她离开的时候,还摸着她的头说:她已经长大了,应该离开部落去过自己的生活。应该去找顾凉,让顾凉在做完那件事后带她去人类的世界认识新朋友… 现在顾凉还没做完那件事。她却已认识了好多个新朋友…可是还来不及高兴,她的新朋友就要死在天骄台上了! 阿暝很迷茫。大巫师不能帮忙,城主从不插手这些事,顾凉修为太低甚至不如她,谁能告诉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在场的人中,最强大的是城主,次之便是狐越。 阿暝习惯性相信实力越高能力越大这句话,她悄悄的走到狐越身边,小声问他:“狐狸精,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狐越一直都端着高冷的前辈脸,极少搭话柳如眉、顾凉等小修士,众人也懒得搭理他,当成他不存在。 此时狐越正在默默消化吞进肚子里的一枚万年灵果,以求在迎来下一场斗法之前恢复全部实力,因为他在先前的决斗中受了重伤。 没有医修为狐越疗伤,白可可等人也无法为他疗伤,所以他只能自己来,反正妖修血脉力量极强,直接吞服各种灵物也无妨。 许是没听到阿暝的话,狐越专心炼化灵果,没反应。 阿暝遂伸手戳了戳狐越的前胸,巫族曾称霸了整整一个大时代,即便狐越身上设下化神期结界,也不能阻止她的这根手指:“喂,小狐狸,别装着听不见,不然我会让你后悔。” 不管是狐狸精还是小狐狸,都不是狐越愿意听到的称呼,但他对阿暝一点办法都没有,也知道阿暝从不开玩笑,只得无奈的睁眼看她,声若寒霜:“马上拿开你的手!” 阿暝的情绪不太好,她呐呐的收回手指,小声说道:“你是这里只比城主大人弱的修士。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可以让陈文晓恢复正常?” 狐越冷冷说道:“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跟着顾弦那坑爹家伙上了登仙梯,绝壁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没有之一。 毕竟谁都不是顾凉,能知道登仙梯分成两部分。 狐越没有登仙获得好处不说,还被送进深渊,险些就让城主一招给秒了,还得在天骄台上进行生死决斗! 不说陈文晓,狐越也想发泄发泄自己的糟糕心情。 阿暝眉心皱起,看着狐越很认真的说道:“狐狸精,你在敷衍我,这种事不能随便。” 狐越心道,不过是个金丹不到的人族小子,疯了就疯了,是他自己承受能力太差,怪得了谁! 面对阿暝他却不能这么说,只好佯装出思考的表情,眉毛吊得老高。很是不情愿的冷声说道:“你去把他揍一顿,他就没事了。” “啊?”阿暝张大了小嘴。盯着狐越膛目结舌,“揍他一顿?不对。刘天和怎么不揍他?风林菀风姐姐怎么不揍他?” 狐越没好气说道:“那是他们蠢,想不到这绝佳的法子!” 阿暝迟疑:“真的揍一顿就会好了吗?” 狐越冷眼瞪她:“不信就赶紧滚!” 老子伤势还没好呢,没事了一边玩儿去! 阿暝相信了,询问详细:“那要怎么揍?” 狐越看她的目光和看傻子一样,冷冷说道:“还能怎么揍?别揍死就得了!” 于是阿暝真的走向陈文晓,打算拖着他到宽阔的地方揍一顿,但是走到半路,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便去找了忙碌恢复神识的顾凉。窃窃私语道:“顾凉,我想把陈文晓揍一顿,他会不会好过来?” 顾凉满面都是倦意,方才王欣重伤,她将恢复了小半的灵力尽数用尽,施展出木属性道法愈合了王欣身上的几道大伤口,神识也将近枯竭。 听阿暝说清楚是狐越出的主意,顾凉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其实陈文晓没什么,他只是习惯把糟糕的情绪都压在心底,积少成多总归是祸患。一时压不住了,发泄出来反而更好。一会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狐越真不是猴子请来搞笑用的逗比么? 身为堂堂一个化神期修士,修仙界中无数修士景仰的高大上存在。竟然想出这样的馊主意,认真毁形象。 顾凉毕竟不是纯粹的修仙界中人。虽然觉得有些滑稽荒诞,但很快就接受了狐越这个外表极其高冷的化神修士实际上是个逗比的事实。拍了拍阿暝的肩膀说道:“修为高并不代表事事都能行。再遇到这样的问题,你问我,问大师姐,问如眉,都能给你解答,也比狐前辈要靠谱许多。” 也不知道是否是原文作者嫉妒高富帅的原因,原著中他对狐越的性格设定就是一个逗比,虽然实力高深,也不算蠢笨,却屡屡被顾天阳和碧珠耍得团团转。 阿暝茫然,她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你是在说,不要随便相信狐狸精吗?” 身后两道目光刀子一样飞来,不是夸张比喻,而是真正的目光化成刀刃。虽然没有伤到人,却让阿暝与顾凉同时转头望去,只见狐越正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一副与我无关别看我的样子。 没有修炼瞳术,还用出目光化刀这种炫酷的招数威胁人,即便狐越是个化神期,他的伤势也要迟一些时间才能好了。 逗比都会干没意义的傻事儿,就算是化神期的逗比,也没有例外。 顾凉心里做了评价,她收回目光,默默看着阿暝,用目光告诉她:看吧,这家伙就是如此逗比,相信他对你没好处。 阿暝秒懂,随即又想到另一件事,眉尖又微微蹙了起来:“顾凉,我很担心刑之樊,不想看着他死。” 顾凉沉默,她看了看天骄台上在剑修怨灵的剑下血染全身狼狈不堪的刑之樊,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说道:“他是我的同门师弟,我也不想看到他有事。” 天骄台的规矩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湖心岛的天骄台可以被意外情况打断,陷空城这个正在进行斗法的天骄台却是不见生死不罢休。 除非刑之樊被怨灵杀死,或者怨灵被刑之樊抹杀,否则战斗会一直进行下去。 或者随意一方放弃,然后被天骄台抹杀,剩者得胜。 就目前所看,刑之樊取胜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换而言之,他更大的可能是被杀死在天骄台上。 但是,怨灵明明可以一招将刑之樊抹杀,这场斗法却已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而且看起来还要继续打下去很长一段时间。 而在风林菀等人眼中,天骄台上,怨灵完全就是在戏耍着刑之樊玩儿,这是一场血淋淋的虐杀游戏。 不论修为的高低,刑之樊可以称得上是乾坤派年青一代剑修弟子中的翘楚人物,没有那个弟子能在剑道体悟上与他相比。 但是这样一个天才,却是决战到现在都无法让自己的剑锋,甚至剑气、剑势碰触到怨灵的一根发丝一片衣角… 恰恰相反的是,怨灵手中剑每次挥动,必定会在刑之樊身上留下一道伤口或者将他击倒,几乎没有给他反击的机会。 风林菀已看得忘记了呼吸,眼角也悄悄红了。 她与刑之樊这个师弟的感情极其深厚,甚至能因为刑之樊之事而落顾弦宠爱妹妹顾凉的面子,如何见得了刑之樊活生生在她面前被虐害的画面? “这鬼物,当真该死!”风林菀紧紧握着拳头,心中恨极了将陷空城摆在深渊的幕后布局者。 旁观者始终是旁观者,纵然看到了全部,也不如切身体会的刑之樊深刻。 他本也以为剑修怨灵打算虐杀自己,然而往复几次都被不同的剑招击倒,刑之樊方才想清楚其中关窍:这个怨灵是在自己面前演示它的剑道。 他开初时看不出来,是因为怨灵的剑道修为实在太高深,境界达不到,说什么都没用。 这位怨灵前辈,它欲要让他成为自己剑道的传承者。 风林菀看不出来,因为她不是剑修,兼且关心则乱;观战台上的剑修们看不出来,是因为他们距离刑之樊的境界尚且极远,更别说看破怨灵演示出来的剑道领悟。 刑之樊,他是真正的剑道天才,天生的剑修。 观战台上,孙钿呆呆望着天骄台上纵横交错的绚丽剑气,脸上仍是一片木然无神。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绵柔剑势悄然突破天骄台结界的阻挠,一闪而逝,随之湮没的还有孙钿眼中一道亮光…(未完待续……) 256.天骄台上决生死(三) 自从城主将二十万人口祭天之后,陷空城的天空便没再晴朗过。 乌云阴霾,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整座城池,也许永远都没有散去的一天。 听到人们的欢呼声,城主从睡梦中醒来,懒洋洋的侧了头望去,正见到众人在为刑之樊疗伤。 他是除了阿暝众人当中最先拿得离开陷空城资格的人,为所有人都树立了一个榜样,也让他们看到更多离开的希望。 不仅如此,刑之樊还得到了剑修怨灵的剑道传承,若能回到大世界,来日必定是成名一方的剑修大能。 这让大家的情绪变得更加激昂兴奋。 但是在城主的眼中,刑之樊头顶的黑光只是稍微淡去些许,仍旧存在,还是短命夭寿之相。 也就是说,他虽取得离开资格,大体的命数却没有改变。 城主望向遭逢巨变的王欣和孙钿,他们头上的黑光依旧,并未和来时有多大区别。 终究一场穷欢喜。 命数不改,就算刑之樊进阶元婴化神,还是活不长久。 城主又向顾凉看去,只可惜一切如旧,她还是见不到顾凉的过去与未来,倒是顾凉眉宇间的昭示着大凶之劫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郁了。 城主觉得有些失望,这所谓的异世之魂,其实也不过如此。 连自己的性命安全都无法稳住,又何谈改变他人的命数! 城主忽然微微一蹙眉,感觉到从灰霾天际看来的窥视目光,不由掐指一算。却是什么都算不出来。 有谁,在窥视着陷空城? 或者说。还有谁能记住这里有一座陷空城? 即便是当年的璇玑天女、紫薇帝君,具有通天彻地之能。徒手便能创造一个大世界,也无法逃脱天道规则的约束,刚出城门便已将陷空城完全遗忘。 过去的大能早已作古,璇玑天女、紫薇帝君之后,再无一人能达到他们的高度,究竟谁还能在记忆中保留陷空城的存在? 窥视者竟然还能遮蔽天机,连她都无法推算出其存在的痕迹! 这说明了什么? 若是她能与窥视者沟通,说不定就能从窥视者手中得来欺瞒天道的神通,到那时候。区区一个陷空城,又如何能关得住她! 城主又惊又喜,她飞快的站起来,身形从广场上消失,下一刻已来到城主府最高的建筑观星台上。 观星是城主的强项,虽然陷空城看不到星辰的存在,但是观星台上保存着一个庞大的星盘,经过复杂而庞大的计算之后,照样可以推演出现在和未来! 结果令城主很失望。因为她使用星盘这种强大的法器也找不到窥视者的存在,这简直…简直就像是顾凉的翻版,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不可能会这样!这个世界有一个容素已经是不符合常理,不可能再来多一个!” “只要是天道之下的众生。必定会在星空留下自己的痕迹,不可能一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城主不死心,然而重复计算了数次。仍是一样的结果。 她脸上的喜色也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一片灰败。望着星盘上按照天地规则自行运动的无数星辰,城主喃喃自语道:“难道他用了遮天湖水。不愿意被我所知晓,也不愿意被我找到?就算真是这样,那么他又为何刻意泄露气息给我?” 城主回想着方才的被窥视感,坐在庞大星盘上苦苦思索。 片刻,城主从观星台上消失。 不过很快的,她又回来了,手上拿着取自顾凉身上的一小瓶鲜血。 “未必就是遮天湖水,也许是借着容素异世之魂的身份行事的大能者。”城主自言自语,她掏出一面水晶镜,将顾凉的鲜血倒了上去,录入相关的数据,再次展开推算。 这一次计算,她还真的推算到一点点相关的信息。 玉瓶空间里,黑猫看着城主的种种举动,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我竟不知道,这里居然藏着一个不怕窥视天机而遭到天谴的前辈!” 胆大窥天者,必然遭到报应。 自古以来,但凡赫赫有名的占星师,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要么横死要么早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更是常态。 黑猫所在的时代比巫妖大战的年代晚一些,但它也是见多识广,曾看到过占星师妄想窥视天机,结果被降下雷劫劈得渣渣都不剩的事情。 在长达十多万年的悠长岁月中,这段记忆最是让它刻骨铭心,每每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 黑猫不由得悄悄的看了卫澈一眼,这人仍是一脸神情自若的样子,似乎城主能以一己之力推演天机在他看来只是施展了一个小法术那么简单。 这并不是装出来的平静淡定,而是习以为常。 黑猫心中的震惊忽然就飞走了,它放缓语气,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大人,您不打算将城主大人救出来吗?” 卫澈望着水上映出的画面,淡淡说道:“时机未到,不急。” 黑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水面上盯着星盘傻傻发呆的城主,顿时闭上自己的嘴巴。 既然能蒙蔽城主的推演,那么水边坐着的这位在推算占卜一道上的成就只会比城主更高。他说时机未到,那就是时机未到,因为没有人能比他们更熟悉时机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 黑猫忽然想起一件事,身形顿时微微一僵,心中生出淡淡的恐惧。随即它便想到卫澈对待自己的态度一直如是,从未改变,想来。那件事卫澈也是不知道的… 如此安慰了自己几句,黑猫又盯着水面看了看。提起的小心脏方缓缓放下。 这时候,卫澈侧头看了过来。黑猫立刻有些心虚,却听到他说:“阿凉的契约灵兽就快破壳,你去添多些灵石,以免灵气不够用。” “是的,大人。” 黑猫恰巧想找借口溜走去别的地方平静一下情绪,卫澈给自己派了事,它自是相当乐意,一溜烟的跑进了小木屋里。 卫澈看着黑猫离开,眼内掠过一抹暗色。 就在刚才寥寥几句话里。他不着痕迹的试探了黑猫一番,令黑猫误以为他擅长占卜与推算。 黑猫并不清楚他与顾凉双生的关系,稍微点上一句,很容易便按照他的设想进行思考脑补,也露出了自己的马脚。 它虽喊着他大人,平日看来忠诚度也颇高,实际上也是打着小算盘,说不定还打算要利用他与顾凉进行设局。 黑猫的小心思是个祸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爆发。得及时摘除,也要给顾凉提醒那么几句。 卫澈心中下了决定,便将此事放下,阖目将记忆中的各种知识回顾。并且进行整理归纳。 他并不将黑猫放在眼内,即便它是镇守青铜宫殿死亡之路的凶兽,如今不过一个筑基期的魂体。就算对他、对顾凉有所算计。也翻不了天去,顶多是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 卫澈现在也是没修为没实力。还没有一具能够行走的肉身,黑猫想要趁机捞便宜。他又何尝不是。 陷空城里,天骄台上的斗法仍在继续。 大师兄刘天和赢了倒数第二场比试,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调理一番过后并无大碍,还剩最后一场就能顺利出局。 情绪临近崩溃的陈文晓发泄了心中的压抑,倒是超常发挥,过程颇具戏剧性,不过总算是将怨灵除掉,成为继刑之樊之后的第二个通过者。 场数只有十场,但是轮得很慢的甄绝色也登上天骄台,拿得第九场连胜。 胜利接连而来,人们紧张的情绪也跟着稍微缓和了些。 刑之樊第一个拿到资格,陈文晓第二个,肯定还有第三个第四个。 但是他们都乐观了。 甄绝色之后,天骄台的下一局,陆小圆一招不慎,虽将怨灵诛杀,却也把自己弄得经脉寸断,就连丹田都差点被毁。 修行者,灵根、丹田、经脉缺一不可。灵根毁掉,丹田破碎,都无法修行。倒是经脉,情况不太严重,一般都能再接起来用,只是恢复所需的时间不短。 陆小圆如今断了不少经脉,又还有两场斗法未打,等待她的会是何种结局,大概只有天才知道了。 天骄台的斗法仍在继续,随着对手实力的上升,柳如眉、覃钰、风林菀等人基本上都拿出了自己的底牌和杀手锏。 到了这时候,生死存亡,要是再藏着掖着那些手段,只怕小命都得毁于一旦。 顾凉也渐渐将天火等压箱底的招数使出,战斗起来虽称不上底牌尽出,却已全力以赴。 饶是如此,在进行第二十五场斗法的时候,她还是遇到实力比自己高出三成有余的对手。获胜几率不至于渺茫到看不见,却也小得让人无法对她抱以获胜的希望。 看了那么多场斗法,众人对各自的实力都有了评估,顾凉这次面对的强大对手,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算顾凉侥幸赢得这一场,也还要接着打第二十六场和第二十七场,到时候面对的对手只会更加强大,如何取胜? 运势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与顾凉的二十七连胜相比,十多场二十来场都是场面小的了。而且,天骄台与登仙台意志对顾凉似乎格外苛刻,以她目前的修为和实力,想要取得离开的资格根本就无法达到。 “妹妹是和城主有仇吗?”看着天骄台上顾凉与怨灵的斗法,陆小圆忍不住向阿暝寻求回答。 城主离开广场去了观星台推演天机,陆小圆也像是入了水的鱼儿,彻底活了过来,根本不像经脉寸断的重伤员。 阿暝目不转睛的盯着天骄台,口中回答说道:“城主大人只是深渊中陷空城的看守者,并不具备设置或者改动天骄台场次的资格。” 说到底。城主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囚徒,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这座空荡荡的陷空城中。坐看岁月流逝。 被囚数十万年,也怨不了她见不得进入陷空城的修士离开。 “不过。天骄台也不是绝对需要挑战者亲自上台。”阿暝透露了天骄台的一条隐性规矩,“但凡生死之交、血缘至亲,都可以替代挑战者上台,不过面对的对手整体实力会更强一些,也更难取胜。” 所以,在城主说出顾凉有二十七场斗法的时候,阿暝便是打算在最后一两场代替顾凉,免得顾凉一个不幸死在怨灵手下,使得大巫师的布局出现纰漏。 陆小圆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妹妹的实力在同境界修士中本就是数一数二。天骄台生成的对手比她更强。也就是说,若我上场,取胜的几率将比妹妹更低。” 阿暝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诚实说道:“同境界之下,你的实力不如顾凉,还是别想这件事了,想了也没用。” 陆小圆:“…”老娘知道这件事,你能不能别说出来扫兴! 想了想,陆小圆微酸说道:“若是顾弦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能替妹妹出战。” 她一直都不喜欢顾弦,如今倒是很希望顾弦能出现在深渊,虽然知道那多半是不可能的事。 “顾凉不会让她兄长代替出战,除非她实在扛不住。”旁边传来清朗的男声。正是甄绝色开口。 陆小圆下意识的便要反驳:“难道现在还不算是扛不住吗?妹妹都吐血了,但是那只鬼还是一点事都没有!” 回答的却不是甄绝色,而是覃钰:“未必。我觉得顾凉不会死在这里,也许她会给我们一个奇迹也说不定” 陆小圆便想起顾凉迎战裘洛贞之事。脸上皱得更难看了:“能临战顿悟,不是每一次。妹妹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很不愿意见到顾凉受伤,现在顾凉吐血,她都觉得像是自己在吐血,感觉很不好受。 阿暝忽转过头来,睁圆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陆小圆,说道:“你是天屠族。”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陆小圆老实承认:“我是,怎么了?” 阿暝的目光立刻变得更惊奇了:“你竟是天屠族!” 陆小圆神经粗大,却也不喜欢被当成珍稀灵兽一样围观,兼且看着顾凉受伤,心中烦躁,说话的语气便有些不友好:“你还是巫族呢!” 天屠族还是偶有存世,巫族却是几乎销声匿迹,有什么好惊奇的。 阿暝凑过来,在陆小圆身上嗅了嗅,带着些羡慕说道:“你真是好运气,能得到顾凉的天火而开启第二次觉醒。” 甄绝色表示他听不懂,陆小圆更是听得糊涂:“我又不是妖族,哪来的第二次觉醒?” 虽然天骄台上打得激烈,但人都是好奇的动物,听到阿暝和陆小圆的讨论,都有些好奇。陆小圆不是纯粹的人族而是天屠族,基本上他们都知道,但是天屠族也有第二次觉醒,这根本就是妖族的设定嘛。 难道说,天屠族不是人族分支而是妖族分支? “不是妖族才有第二次觉醒,只是人族觉醒一次的条件都太苛刻太难达到,二次觉醒则更罕见。所以,能经历二次觉醒,你是人族里少见的幸运了。”跟着大巫师长大,阿暝的学识也不是小白级别,她懂得的不比柳如眉等人少,“天屠依靠天地灵物进阶,你第一次觉醒肯定是碰到了某些品阶极高的灵物而触发,我说的对吧?” 陆小圆看向甄绝色,见他微微颔首,才答道:“是的。” “那你第二次觉醒的时间肯定距离第一次觉醒不远,对吧?”阿暝又问。 “嗯。” 阿暝满意一笑:“这就对了!你第一次觉醒的灵物品阶虽高,却尤有不及。也合该你和顾凉有缘,从她身上得到一缕天火,可以补充第一次觉醒的一些小遗漏。但是天火的等级不是一般灵物所能衡量,盈满则溢,由此你得到第二次觉醒,还是完整的觉醒。” 听起来,好像觉醒这件事很容易就能达到似的。 恢复原身的九尾天狐舔了舔腿上的伤口,看着有些漫不经心,实际上一对狐耳竖了起来,正在偷听。 天火…又一个天火拥有者,上天还真是眷顾这对兄妹,几乎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他们。 想到这里,狐越就有些眼红,想磨牙。 而且它还真的磨牙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狐越:“……”啊啊啊!它根本就没想着磨牙好不好!啊啊啊!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众人心中一凛,齐刷刷的侧目望去,眼神相当的诡异:您还是化神期真尊呢,请别做出任何有辱化神期大能高大上形象的逗比举动! 狐越郁闷的垂下头,暗搓搓的想:出去了,一定得威胁这帮家伙,不能将这件有损它英明形象的糗事说出去。如果有不听话,它肯定会从北原追杀到南岭,再从东洲追杀到西漠! “然后呢?”陆小圆惦记着自己觉醒的事,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回阿暝身上,转眼就把狐越的逗比举动忘记到脑后了。 阿暝对某狐狸精的间歇性逗比举动已经见惯不怪,陆小圆询问,她继续话题,说道:“我猜,你二次觉醒之后,性格肯定也跟着改变了。变得更像传说中的天屠族,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陆小圆点头,又问:“的确是这样…不过,这和妹妹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阿暝说道。 “你干脆一次性都说完吧。”白可可听得焦急,忍不住插话。 顾凉是阿暝和陆小圆的朋友,还是她崇拜的师姐,她们不焦急,她都焦急了!(未完待续……) 257.天骄台上决生死(四) 阿暝淡淡一笑,望向陆小圆,说道:“天屠是一个奇特的种族。当年你能从顾凉处得来第二次觉醒的机会,自然也能将这份机缘反哺回去。” 因为彼此之间存在天火的羁绊,所以陆小圆才会从心底里想要亲近顾凉,将顾凉当成妹妹,顾凉是她所得到天火的根源。 “这又要如何反哺呢?”陆小圆疑惑,因为经脉受伤,她现在基本是废人一个,难道还能上台去帮顾凉斗法不成? 阿暝说道:“顾凉不缺底牌,也不缺实力,若她能在境界上与怨灵相持平,那么最终取得胜利的机会便会大很多。想要她赢得斗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提升她的境界。” “我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我们又不能干涉天骄台,又不是大能者,根本不可能提升妹妹的修为境界。”陆小圆难得动用大脑思考,很快否决了阿暝的说法。 若修为的境界能提升得如此轻易,那么修仙界中也不会有如此之多因寿元消逝而坐化的修士了。 阿暝黑浓的眉毛弯了弯,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那是因为你的思考方式并没有将我考虑在内,你不能做到,可不代表我没办法。” “我就懂得一种秘法,可以借由你和顾凉之间存在的因果,将你进阶金丹的感悟通过灵魂传递给顾凉,帮助她在战斗中进阶。” “顾凉修道的方式与你们不同,她重视的不是表面上的修为,而是心境。如今。她的心境已到,只要她想。随时都能进阶,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契机。而我与你联手。恰好就可以给她提供这么一个契机。” “再者,就算顾凉不愿借此进阶,她得到了你进阶金丹的体悟,获胜的机会也会大上一些…” “阿暝姑娘,请容我说上几句。”甄绝色忍不住打断阿暝的话,看着她说道,“你假设的想法很好,但是这一切都要有个前提:小圆得是金丹期修士才行。” 即便陆小圆距离金丹期只有一线之隔,但是一朝没有踩过那条线。她永远都是个筑基期修士,不可能有结金丹的体悟。 “对哦!”陆小圆经甄绝色一提醒,也想到了阿暝思考的错漏之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苦恼说道,“我不是金丹修士。” 阿暝却不以为意,望着陆小圆的双眼,肯定说道:“你不是金丹期,现在就可以结金丹。要试试吗?” 但凡修士结丹。在这之前都要经过一番充足的准备,以免结金丹的过程出现什么差错,就此灰飞烟灭再无往生的机会。 在阿暝口中,结金丹却像是一件很平淡的小事。似乎很容易就能做到。 若说陆小圆已经准备充分,她说出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但陆小圆现在可是经脉受了重伤。如此状态。妄言结金丹,那是自寻死路。 “你们是不是误解什么了?”发现众人都在以“妹纸你是仙界下来的么”的目光看自己。阿暝疑惑的眨了眨眼,随即毫不心虚的和他们对视。眼神清亮,甚至带着理直气壮,“你们不是都知道的吗?小圆不是一般的人族,她是天屠。普通人的进阶方式,对她来说只能当做参考,并不适用于她。” 众人惘然,他们对天屠族的了解并不多,知道这名词,还是因为有个陆小圆。 狐越压根就不知道阿暝在说什么,很无趣的甩了甩尾巴,趴下来闭目养神。 柳如眉和覃钰都是各自宗门的天才修士,博览群书是必修课,见多识广是必然条件,但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天屠族的进阶方式不同一般修士。 阿暝很无奈,摇头说道:“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你们的知识面也太窄了。” 妹纸,这对你来说是常识,对我们来说可就是秘闻了。 陆小圆眨了眨眼,忽然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难道这就是我结金丹失败的原因吗?” 在小世界的时候,大家都遇到了机缘,柳如眉三人陆续进阶金丹,风林菀等人也都纷纷进阶,只有她进阶失败。 阿暝更无奈,拍了拍陆小圆的手,拉她坐下来说道:“很明显就是。你的长辈没有教你怎么进阶吗?” 陆小圆摇头:“我只见过一个天屠族,那就是我。” 在她觉醒之前,她只是三河小镇里一个普通的凡人村姑,每日为着生计奔波,根本就没有过多接触修士们的世界。 阿暝叹息着拍了拍陆小圆的肩膀,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很是慈爱:“没事,我对天屠族很了解,可以帮到你。不过,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的,如此乱来,居然没有走火入魔。” 陆小圆很是不适应阿暝的慈爱,茫然摇头:“我不知道,我看他们怎么修炼,我就怎么修炼。” “好了,不是说要提升师姐的修为吗?师姐还在上面斗法呢!”白可可适时催促说道,“再不快点,师姐可等不及了。” “没事,顾凉还是能撑得住的,她不会那么容易就输掉。”阿暝看了一眼天骄台,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拉着陆小圆起身,离开观战台,“我教你怎么破而后立结金丹吧,希望一次就能成功。” 众人看了看台上被怨灵占据上风不断游走闪避的顾凉,默默相视无语。 都被压着打了,还说撑得住,难道顾凉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没用出来不成? 天骄台下,人们为顾凉的处境忧心忡忡;天骄台上,顾凉脚踩乾坤步法,右手握长剑,左手掐法诀,激战正酣。 正如阿暝所说,她不缺乏对敌的手段,也不缺乏鏖战的毅力。唯一不足的只在于修为比怨灵低了一个小境界。 修行之事,本就是先易后难。越是后期。越难更进一步;越是后期,境界与境界之间的差距越大。 顾凉如今是筑基大圆满。虽然能看到金丹期的那扇门是什么模样,但终究没有推开,更不知道门里面是什么内容。 她面对的怨灵是金丹初期,看起来似乎与顾凉的差距不大,甚至在境界上比顾凉在幽明洞遇到的鬼物更低些,理应很容易对付才对。但是事实恰好相反,这只怨灵的智能度颇高,斗法技巧纯熟,又擅于利用自身优势。难缠程度根本不亚于金丹中期。 顾凉境界不足,怨灵便以境界压她;顾凉手掌异火,还能动用天火,是鬼物克星,怨灵便从来都不在正面与她对战。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我的丹田经脉都是一般修士的数倍之宽,但我毕竟不是金丹,真个论起灵气的累积远远不如它。若是任由它主导战局,那么我的结局不是被它拖死。就是被它杀死。” “必须找到破局的办法,持久战不适合现在的我。” “首先要做的,便是想办法将战场主导权抢过来!不能掌握战斗节奏,我也无法做到反击。更别说取胜。” 打定了主意,顾凉以神妙的乾坤步避开怨灵如影随形削来的长刀,面对它的步步相逼举起火凤剑。心神合一,流光剑法倾泻而出。 道道剑光如虹。美丽而带着凌厉的杀伐气息,即便是金丹期实力高深的柳如眉面对这一招。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但是对怨灵来说,流光剑似乎只是在它眼前开放的烟花,根本没给它造成太大的麻烦,她只能且战且退。 再次旋身错开长刀,顾凉瞅准时机,脚上一滑,反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和令人膛目结舌方式掠到怨灵背后,单手完成道法的最后一式。 “原来乾坤步法还能这么用…”乾坤派弟子们皆是眼前一亮,觉得自己长知识了,“师姐(师妹)居然能想到这办法,真是绝了!” “乾坤步果然玄妙!”六合剑派的弟子们纷纷惊叹,他们不懂乾坤步,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思考遇上这招数可能做的应对方式。 随着顾凉丹田内巨量的灵气被抽离,一朵朵淡紫色的莲花开始在天骄台上绽放,它们从米粒那么小的一点,瞬间开放成拳头大小的美丽花朵。很快,地面便被花海所覆盖,只见花瓣层层叠叠,花蕊中一点火光跃动,仿佛正在燃烧的星辰。 这不是真正的花朵,虽然有着花的美丽外形,却没有花的芳香。甚至从一出现,便让极高的热量散发出来,把整座宽阔的天骄台化成恐怖的烈焰火海,空气都被烧得完全扭曲,看不真切场中情况。 天火所爆发的热量甚至连天骄台结界都无法完全阻挡,观战台上众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甚至让他们的头发都出现了轻微的烧焦痕迹。 “贵派的成名秘法果然名不虚传!”刘天和弹指设下结界,将热浪阻隔在观战台外,很是感慨说道。 顾凉曾在对战石中仙的时候施展过一次莲花式,但是以异火施展的莲花式和以天火施展的莲花式不可同日而语。加上她对这个道法的掌握度比先前更高,这一式绝招甚至能让她在对战金丹中期修士作为杀手锏使用。 风林菀不是刘天和,顾凉是她的师妹,她更担忧顾凉现在的情况:“莲花式毕竟不是筑基期能施展的秘法,而且她将道法的范围扩大至如此程度,想来…” 也许顾凉已是强弩之末,施展出莲花式,便是她对怨灵的拼死一搏。 毕竟,莲花式完全可以针对怨灵而用,根本不必将范围扩大至整个天骄台。除非顾凉根本摸不到怨灵的方位,所以才放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大杀招,否则她无法攻击到怨灵。 风林菀的话只说了一半,然而坐在观战台上的修士都是同龄人中佼佼者,又如何听不懂她未尽的意思。 “以顾凉师妹的手段而言,她不会做这么没意义的事。”旁观者清,乾坤派弟子因担忧而疏忽的关键之处,刘天和很容易就能想到。也点了出来。 乾坤派诸弟子都微不可闻的舒了一口气,与顾凉交好的众六合剑派弟子也都觉得全身松了松。 刘天和看着坐在前面紧张观战的少年医修。眼内掠过一道暗光,他说道:“顾弦道友能放心让顾凉师妹单独行动。定会给她留下些手段,不必太过提心吊胆。” 只要是有师门有长辈的年轻弟子出来历练,身上都会有长辈留下的手段,以免遭遇到太过强大的敌人而惨遭折损。 这在修仙界是常识。 单就顾凉的身份而言,她有境界高深的兄长和身为元婴真君的师尊,若是身上没有些手段,说不过去。 这么一想,众人绷紧的情绪又放松了些许。 他们谁都没想到,在秘境当中大半年。遇到的危险不一一而言,长辈留下再多的手段也会有用完的一天。 当然,人们多少都会有侥幸的心理,就算真的考虑到这点,也没有谁那么没眼色的说出来。 再说回天火蔓延的天骄台,在顾凉对道法的精确计算中,怨灵前后左右所有的方位都被烈焰封死。它想要逃离火海的包围,唯一的选择便是飞到天上,等待火焰的熄灭再下来。 但怨灵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宁愿选择在被道法覆盖的四个方位突围,也不愿意走顾凉刻意留出来的一条活路。 天火不是好想与的,它的可怕之处在于无物不燃的特性,更在于焚尽黑暗。怨灵的选择。一下子便让它受了不轻的伤势,但它仍然不敢飞天。 天空存在着更恐怖的气息,直觉告诉它。一旦上了天,它永远都没有落下来的机会。也没有赢的机会。 一般而言,出现在天骄台的怨灵只有简单的智能。没有思考的方式。它们是一次性用品,输了是被修士斩杀,赢了也是被天骄台抹去。 刑之樊面对的剑修怨灵属于特殊情况,它是曾经死在天骄台又被天骄台复生的一抹意识,所以才能与刑之樊对话,还能传道。 顾凉面对的这只怨灵却是无数怨灵当中的意外,它不是陨落者的意识,却具备简单思维方式,还拥有本能和直觉,它不想就此消失。 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以莲花式施展出来的火海久久都未熄灭,甚至变得越来越炙热,仿佛地底永不凝固的岩浆,随时都能把一切烧成虚无。 怨灵不笨,它终于恍然,自己中了顾凉的计谋! 顾凉根本就猜到了它不会朝着天空去,所以她的重点从一开始就放在莲花式这个威力无穷的道法上,以至于怨灵真的钻进了她的套子里,元气大伤。 怨灵感到怒不可遏,它竟然被比自己弱小许多的顾凉欺骗了! 不可原谅! 莲花式是金丹期的火系道法,顾凉却不是金丹期修士。任她对道法掌握得再好,也无法发挥莲花式的完整实力,更无法做到长久维持道法的存在。 不过,她不惜花费极大代价施展出这招目前尚未能完全掌握的莲花式,自然是将一切都考虑好,步步皆精心计算。 便是怨灵发现自己被欺骗,它也踏入了顾凉的布局之中,再无任何翻盘的可能性。 除非出现奇迹。 顾凉停止了控制道法的法诀,从火海中站起,踩着与乾坤步略有出入的步法,打算在道法消失之前将怨灵困在阵法之中,再慢慢把它解决。 对鬼物来说,愤怒、憎恨这些负面情绪都可以作为能量的来源,是以有怨灵、怨鬼这些词语。怨灵怒到了极点,也恨到了极点,它不过是想要活下去,难道真的就这么难吗? 发觉顾凉走了过来,怨灵更是绝望,正当它以为自己即将被困住的刹那,它的身体里忽然多出新的力量。 怨毒的盯着顾凉,怨灵的五官身形都扭曲起来,它很阴险的决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对怨灵身上出现的变化,顾凉并不知晓。 先前她与怨灵缠斗花费了不短的时间,方才又施展了天火版本的莲花式,丹田中灵气已十去八九,神识也即将枯竭。 虽说犹有余力,却已是凭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强行撑着,才能勉强不倒下去。 注意到怨灵看来的目光,顾凉敏锐的察觉到它隐晦的几分期待,顿时便觉得有些不妙。 …… 陷空城的宽阔广场上,阿暝睁开眼,和惨白的脸色截然相反,她的眸中一片神采奕奕:“小圆,现在你应该有把握进阶金丹了吧?” 陆小圆点点头,看着阿暝真诚的说道:“阿暝,谢谢你。” 不待阿暝回答,陆小圆已闭了眼,开始以天屠族特有的方式进阶金丹,亲身体会阿暝所说的破而后立结金丹。 阿暝来不及擦掉额角的汗滴,专心打坐以恢复实力,免得陆小圆结了金丹,她却连桥梁都不能帮两个人连接起来。 她的修为可以下降,也可以受伤,但是顾凉决不能出事。 这个认知不仅仅是因为阿暝将顾凉当成自己的好朋友,更因为顾凉是大巫师布局当中极重要的一个人物,她能关系到他们整个巫族部落的生死存亡。 绚丽的火焰因失去灵力的支撑渐渐熄灭,朵朵莲花凋谢化为虚无,天骄台上的一切再次落入众人眼中。 然而,修士们所见到的天骄台,却让他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露出满脸的不可置信神色。(未完待续……) 258.天骄台上决生死(五) 只见天骄台上空荡荡一片,顾凉、怨灵却是不知所踪。 “他们去哪了?”白可可一下子跳了起来,瞪圆了眼睛,“不对!结界还在,师姐并没有与怨灵分出胜负,他们还在打。可是他们怎么没在天骄台上?” 白可可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像顾凉这种打着打着忽然消失在天骄台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城主不在,顾凉是当事人,剩下的阿暝便是对陷空城和深渊最了解的人。 阿暝刚刚入定便被叫醒,听完众人的叙述,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顾凉还在天骄台上与怨灵斗法,这是肯定的。” 除非分出生死,否则斗法双方不得离开天骄台,这是书写在天骄台上的法则。即便是城主这般强大的存在,也无法以一己之力逆转或者更改这条法则。 “至于说我们看不到她的存在…”阿暝蹙起眉思考了一阵子,给出不太确定的猜想,“也许是陷入天骄台上的某个次元空间,也有可能是被拖进了天骄台的法境,反正她就是在天骄台上,决出生死就会出现。” 次元空间这个名词人们可以理解,就像有的芥子袋,内部存在两个空间,其中小的隐蔽的那个便被称为次元空间。古修士的阵道水平和符篆刻画水平远超今人,在天骄台上弄出一个次元空间并非一件很困难的事。 而法境,知道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法境是什么?”白可可妹纸代表听得懵懂的众人询问。 回答她的是罗休:“法境是强大器灵特有的一种领域,常用于器灵之间的斗法。能收纳各种物品,也能藏人。天骄台也是法器。拥有器灵不足为奇。不过,我倒是觉得次元空间的说法更具可能性。毕竟器灵不会轻易将修士纳入自身的法境之中。” 罗休是乾坤派内门某个金丹真人的私生子,因为灵根资质不太好,不是很受父亲的待见,被一脚踹到外门。因为没有师长教导,他倒是养成了博览群书的好习惯,对一些常人不清楚的小秘闻顺手拈来。 “我只想知道师姐到底有没有危险。”白可可瞪了罗休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耐烦听他科普。 罗休皱起眉回想着书籍上与法境有关的资料,片刻后才回答道:“我不是很清楚。现在拥有法境的法器都是乾坤宝镜这种镇派至宝,我能了解到的资料不多。” 白可可求助的目光立刻转投向阿暝:“你知道吗,阿暝?” 阿暝怔怔的有些失神,她轻叹一声,有些沮丧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若是次元空间,顾凉便只是换了一个斗法的场地;若进了法境…大概只能看她的运气如何了。” 阿暝不擅长推算,也不擅长占卜,她也不清楚顾凉的身份是什么。只知道大巫师曾告诫过她“生死有命,该是顾凉的坎。摔死或者迈过去,除了她自己,谁都无法帮她”。 不管顾凉是进了次元空间还是进了法境,阿暝和陆小圆做的这么多准备都不能再对顾凉起作用。除非她能连胜第二十五场。 阿暝觉得顾凉多半活不成了。 她揉了揉眼睛,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之后,不由觉得心酸难过起来。兼且。一下子失去了努力的目标,她感到很迷茫。对未知未来的惘然。 柳如眉站在白可可身后,将阿暝脸上的复杂看得分明。难得温柔的俯下身拍了拍阿暝的肩膀,轻声说道:“结果还没出来,你将顾凉当成朋友,就应该给她点信心。” 阿暝仰着头看向柳如眉,眼睛里水汪汪一片,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犬:“我就是把顾凉当成了朋友,清楚她的实力有多少,也知道她很难取胜,多半要陨落,所以觉得伤心…” 柳如眉:“……”这家伙!简直无法正常的交谈了! 顾凉的运气委实不太好,她被怨灵带到一片荒芜颓然的废墟之中,不仅不知道此地是天骄台的法境,还摊上了意外强大起来的怨灵对手。 废墟之上,顾凉与怨灵还在继续着天骄台的战斗。 这次双方的实力对比是压倒性的,怨灵重获力量,顾凉已然疲惫,谁占上风是想都不用想。 交手才不过短短的十几个会合,顾凉险象环生,差点就是魂消道陨、从此不复存在。 “我与它对比悬殊,仍留下痴缠,实在不妥!不过,它的速度并不比我慢多少,若在全盛时期,跑路是个好选择,但我现在偏偏余力不足。不能将它击败,也不能逃跑,那么只剩下困住它一个选择了。” “想要困住它,最好的选择莫过于门派秘法‘樊笼’。但我不是金丹期,又从未试验过秘法的效果,贸然用出来,只怕不佳。” “再有便是阵法,十个阵法九个困阵。可是我的阵道修为不算高,接触阵法的时间也不长,实在说不上有多厉害。不过这些天里,我也在和覃钰他们学习了一些困阵相关的小窍门,又有阿澈指点教导…反正怨灵不懂破阵,布阵的消耗不大,此地也有布阵条件,可以大胆一试!” 迅速分析完双方的利弊关系,顾凉踩着乾坤步开始走动起来。 有天火作为杀手锏,避开鬼物的攻击其实不难。难的是在鬼物不曾觉察的情况下布置将它困住的阵法,还必须在布阵完成后犹有逃跑的余力,不然一切都是白做。 怨灵具备简单意识,它很精明,顾凉连续尝试了两次,都在关键时刻被搅合,以至于功亏一簧。 也许是上天也不愿意她死在这里,第三次布阵,顾凉险险成功。 她借由废墟的特殊地形和芥子袋中一些布阵材料。再联合了天地之间“势”的相互作用,构建出一个简单却稳固的困阵。暂时脱离怨灵的威胁。 绕着阵法走了三圈,顾凉确认自己所设下的阵法没有任何纰漏。足以将怨灵困住一刻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她也确定了无法以现有的条件将困阵改为杀阵,也就是说,得趁着怨灵被困住的时间,要马上离开。 顾凉望了望周围颓然的废墟,按照直觉挑了个方向便往前走去。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废墟位于天骄台的范围之内,想要出去,还得找到机会将怨灵解决掉。 天骄台是一座严谨的斗法台。战斗过程中不允许使用符箓、丹药、灵石等外物,以免有失其公允性。拿出这些外物,结果便是还来不及使用,东西已被天骄台的规则化为虚无。 废墟中死寂一片,就像荒凉的陷空城翻版。不同的是,此地没有一处完好的建筑物,尽是各种建筑的残骸,连完整砖头都不能寻见。 也正是因为废墟上有着各种建筑物残骸,它们能作为布阵的材料。顾凉才得用阵法将怨灵困住。 若顾凉和怨灵还在天骄台上斗法,以目前悬殊实力来看,多半要被怨灵给干掉。 有了阵法和满地的布阵材料作为底气,顾凉并没有走得很快。她用的不是乾坤步,而是凡间的轻身技巧。 从凡人的角度来看,这速度已是极快;对驾驭法器。动辄数千里的修士来说,轻功再快也有限。 顾凉的直觉很准确。使用轻功赶了两刻钟的路,第二次把追来的怨灵困住后。她来到一面镜湖跟前。 “原文没有提及这个地方,这究竟是哪里?” 镜湖面积辽阔,水面不起丝毫涟漪,平静如镜,倒影出来的影像也格外清晰,简直不像存在于现实。 从岸边往水中望去,可以看见水下半毁的建筑物,仍旧维持着毁去的模样,没有任何被流水和空气侵袭的痕迹。水下庞大的城池之中,隐约能见到光芒在微微闪烁,无声诱惑着数十万年来的第一个闯入者。 顾凉在水岸边蹲了下来,她没有水灵根,无法分辨湖中水的成分。但她有木灵根,手上也有一些种子,恰好可以用来试验湖水是否存在威胁。 水生植物的种子沉入浅水中,镜湖无声,也没有涟漪漾起,看着颇为诡异。 顾凉微微蹙眉,手上掐了法诀。 沉底的种子得到木属性灵气的灌入,迅速生根发芽,在十几个呼吸间开出小朵的嫩黄色的小花,一副适应性极好的样子。 然而,花香尚未散发出来,这株荇菜已干枯发黄,于顷刻间消失得干净。 顾凉看向镜湖的水面,没有任何植物的存在,也没有动物,仿佛镜湖真的就是一面镜子所化成的湖泊。 顾凉并不是轻易就放弃的人,废墟中忽然出现一面镜湖,镜湖中还保存着半毁的古代城池,事情怎么看都有些猫腻。 又谨慎的用种子试验几次,顾凉仔细体悟,倒是真的找出镜湖不能种植植物的原因。 这与拿出丹药的消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点只在于丹药被天骄台吸收殆尽的是灵气,植物却是被直接抽离了所有的生机之力。 顾凉是人,不是植物,她把手浸入水中,并未发觉自己的生机被抽离。她也没有被“水”包围的感觉,仿佛湖水只是空气,感觉颇有些古怪。 “镜湖是一扇门,门后也许就是半毁的古老城池。直觉似乎没有什么危险,神识扫过也没什么,倒是可以探一探究竟。” 顾凉下了结论,起身踏入镜湖之中,脚踝才刚刚没过水面,人已从湖岸消失。 出乎顾凉的意料,镜湖之中并没有什么半毁的城池,只有一座古老空荡的宫殿。 这座宫殿的风格、布置与她曾经踏足的秘宝大殿并无二样,就连极品灵石封印起来的女子也没变,唯独灵石的周围并没有九件秘宝拱卫。 看清楚宫殿的瞬间,顾凉便觉得自己来对地方了。 但是留意到两座宫殿在细节上的不同,她才知道秘宝大殿多半是以这座古老宫殿为标准建立起来的。 无它。宫殿里的阵法、布置、格局都比秘宝大殿深奥严密许多,从建筑物破损的程度来看。年代也更加久远古老。 顾凉站在宫殿里,因这个位置与她被冒牌货严霄射杀的地方角度一致。便忍不住看了看某个方向,似乎下一秒就能见到身着紫色道袍,俊美如神的青年迎面走来。 但这里不是秘宝大殿,进入条件大概除了天骄台别无他选,顾弦不可能出现。 顾凉在宫殿中走了走,观察着两座宫殿在细节上的不同,试图找出点有用的线索。 宫殿墙壁上的壁画依旧被涂抹,只余下一片空白;宫殿穹顶上仍有星光洒落,不过这一片星空显得有些陌生。也不同秘宝大殿的星空。 顾凉在一堵白墙前停住,微微凝眉,觉得这堵墙与宫殿的格局看起来有些不太协调的样子。 她学习阵法的时间不长,不过好歹是跟着卫澈,见识和眼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要比覃钰更宽更高。 这面白墙,并不配合宫殿中浑然天成的阵法,总是带着微妙的生硬感,有些多余。有些碍眼。 环视宫殿一圈,顾凉捏起拳头,一拳向白墙锤下。 白墙轻微晃动了下,连灰尘都没有落下。 反倒是顾凉的拳头。因用力太过刚猛,出了血。 顾凉微微侧身,再次一拳向白墙轰下。用力之大更甚先前。 白墙还在那里,裂痕都没有一条。 顾凉眯了眯眼。看向宫殿中央闭上双眸、与尚秋极其相似的女子,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第一次出拳。她以为是错觉;第二次出拳,她看得很分明,极品灵石里的女子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将醒未醒。 白墙的位置是宫殿大门,将大门封死,按照《阵法与房屋布局》这本书的理论知识来看,便是将宫殿主阵法的生门关闭。 “不对!若是宫殿的生门被封闭,我又如何能来到这里!再说,阵法讲究协调和谐,以求与天道共通。就算是最厉害的杀阵,阵法里也会留下一线生机,不可能赶尽杀绝。” “所以,我试图打开生门,她却有了反应…由此可以推理得知,离开宫殿的关键肯定不是在她身上,更不在于白墙。” 顾凉满不在意的抹了抹手背上的鲜血,向宫殿中央走去。站在“尚秋”的跟前,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她微微凝眉,心中疑惑的情绪如野草一般疯长。 “你是谁?” “是璇玑天女吗?” “书上的那些字迹,是你留下的吗?” “我为何来到这里?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见到你的模样,难道我就和你这么有缘?” 顾凉数个问题出口,“尚秋”并未给予回答,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熟悉的面容如旧,隔着两指宽的极品灵石站在顾凉的面前,了无生气,仿佛一尊精美而栩栩如生的冰雕。 这个“尚秋”与顾凉在秘宝大殿中见到的尚秋一模一样,衣着、打扮、神态、气质,甚至在一些小细节上,也找不出两者不同的地方。 “!” 眼角余光忽然见到一道白光飞快的掠过,顾凉条件反射的侧头望去,恰好见到白光穿过宫殿的某个方位,极快的消失了。 在她转头的刹那,封印在极品灵石中的女子似乎微微翘了一下唇角,带着某种诡计得逞的窃喜。 肉眼不可见、神识也无法觉察的透明虚影从灵石中挤了出来,化为比米粒更小的一点微弱光芒,悄悄附在顾凉的衣角上。 “它是在给我指路么?” 顾凉取出沙盘,揉了揉因为神识使用过度而隐隐作疼的太阳穴,认命的坐在地上专心计算起来。 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机缘与危险同在,若因为一道白光而跟了过去,被坑一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宫殿里没有出口,又不像秘宝大殿那样忽然而来忽然而去,想要离开,只有找到生门的位置。 多疑的蠢货! 似乎听到了些不应该属于宫殿的动静,顾凉停下沙盘上的推演,侧耳倾听,却没有发现什么。 不远处,白光消失的方位,颤巍巍的冒出一只黑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注视着坐在极品灵石跟前推算破阵之法的顾凉。 在她抬起头之前,这只眼睛“咻”的一下隐匿了起来。 顾凉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还是慎重的在身周布下简单阵法,才一心分二用,一边计算阵法,一边恢复严重损耗的神识。 她并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女子,遂也不知道“尚秋”脸上带着嘲讽不屑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欠揍,也相当诡异。 漫漫星光洒落,不知过了多久,顾凉抬手捏了捏酸痛的脖子,记下沙盘上数次计算得出的最终结果,把沙盘收了起来。 她的神识已经全然恢复,唯独用去的灵气还是涓涓细流,丹田里金色的浩瀚海洋只能勉强浸过水底。 如此状态,怕是连一个稍微强力一点的道法都无法施展。 顾凉转过头,目光落在“尚秋”身外的极品灵石上,眼内有亮光掠过。 从芥子袋拿出的灵石和丹药都会被天骄台的规则所破,但,若是天骄台上本来就有的灵石呢? 出于灵石中的女子长了与自己前世一模一样的面孔,顾凉见到极品灵石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便是“棺材”。 然而,天骄台上条件苛刻,怨灵又是巅峰状态,不将丹田内金色海洋恢复过来,她取胜的几率只怕要比原先更小。 “很抱歉。”灵石的硬度极高,更无法暴力破坏,顾凉拿出短剑,锐利剑峰倒是很容易就削下一片透明的极品灵石。 灵石果然没有被分解,顾凉复坐下,花了一个时辰将灵石内精纯的灵气引入丹田,恢复修为。 离开宫殿之前,顾凉又削下两片极品灵石装进衣服的口袋里。 通过反复多次的计算和检验,宫殿的出口恰好就是白光隐匿的方位,但是顾凉并不觉得自己白费心力。 在陌生的环境中,遇到陌生的存在,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凉的身影从宫殿内消失,就像她来时般悄无声息。 宫殿之中,形似尚秋的女子身形渐渐变淡,最后消失。 宫殿里只留下一块庞大而纯粹的极品灵石,也不知将来是谁能走入这里,有那个幸运将它搬走。(未完待续……) 259.天骄台上决生死(六) 无名宫殿牵涉的阵法很精妙,顾凉从大厅里走出,又花了两三日时间进行复杂的推演计算,方才得出接下来的数个方位,可以真正离开。 认真说来,无名宫殿墙壁上的符文极其玄妙深奥,其作为建筑物的主阵法布置反而显得十分简单,充其量只是计算步骤和计算量庞大许多。 若主阵的复杂程度与符文一致,以顾凉目前半桶水的阵道修为而言,被困个十年八年都是少的了。 在这个过程中,那只黑眼睛总时不时的刷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或者藏在暗中偷窥,或者故意冒出来要把顾凉吓一跳,做的尽是熊孩子行径。 顾凉经历的不多,见识和眼界却是不小,又岂会被这样一个东西给吓倒。 一来二去的,双方打过几次交道,倒是比原先熟悉了许多。 黑眼睛其实不是一只眼,也不是一团白光,它是一匹玉雪可爱的小马。通体不过巴掌大小,皮毛洁白如雪,乌黑眼珠就像上好的黑玛瑙,若是额间多生一只独角,说它是圣洁的独角兽也有人信。 黑眼睛性子跳脱大胆,在顾凉身边刷足存在感后,便大大咧咧的停在她肩膀上,自来熟得跟什么似的。 随着一个个方位踏出,顾凉的眼前忽然一亮,悠悠光芒从上方倾泻下来,照亮了一人一马,也照亮半毁的古老城池。 “吱吱…吱…”黑眼睛很高兴的飞起来,撒蹄子在空中跑得相当欢快。 高兴的叫了一阵子,黑眼睛撅了撅蹄子。水润大眼似是在埋怨顾凉:若听它的指示,肯定老早就能从阵法中走出来。何必计算一通费神又费力。 阵法里看了数日混乱昏暗的回廊,咋一看到空荡宽阔的画面。就算是半毁的废墟,顾凉也觉得自己微微舒了一口气,她笑着说道:“好啦,我知道你厉害,我不如你。” 黑眼睛这才又高兴起来,它给了顾凉一个“跟上”的眼神,便向前跑去,身后留下一串星星点点的光芒,仿佛童话中的精灵。 顾凉却没有立刻跟上。她站在原地放眼望去,目所能及皆是茫茫废墟。最初的情绪放松过后,半毁城池特有的荒凉死寂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压抑感,让人忍不住颤栗恐惧。 她方才也取了一块灵石出来,灵石刚拿到手,马上就被规则所分解此地仍是天骄台的一部分。 天骄台上竟藏着荒凉的废墟,还有一座古老的城池遗迹! 这也是原著之外的内容。 天骄台上决战天骄,此地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顾凉回头看了一眼。清冷光华下,古老破败的宫殿是废墟上唯一保存完整的建筑物,仿佛存在了千万年,也将一直存在下去。 那个被封印在极品灵石里的女子。又有着怎么样的来历和身份呢? “吱?”黑眼睛跑出老远,没感觉到顾凉跟上,转头一看却是大恼。 顾凉还站在那里。脚步都不曾挪动一下,它跑了回来。气哼哼的用蹄子踢了踢顾凉的肩膀,提醒她应该走了。 单调的废墟。景色一成不变,有什么好看的? “我没来过这里,有些好奇。”顾凉说起场面话那是随口都有,她对黑眼睛歉意一笑。 黑眼睛哼唧哼唧两声,见她还不走,又催促起来。 这次它倒是学精了,没有跑在前头,而是站在顾凉肩上享受至尊服务。 顾凉望向前路,习惯性的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提起警惕心,便慢慢向前走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种族呢?”一边走,顾凉一边说话。 “吱吱!”黑眼睛斜睨顾凉,眼内尽是鄙视。 竟然不知道它是什么种族,这家伙也太过孤陋寡闻了! 顾凉失笑:“大千世界百杂碎,我又怎能一一认得过来?” 黑眼睛扭过头,骄傲的给顾凉一个背影:“吱!” 找借口! 顾凉并不气馁,又问:“此地是何处?” 论起傲娇的程度,黑眼睛可差了黑猫大爷许多,这点态度,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黑眼睛愤愤的跺了一下蹄子,不是要问它的种族么,怎么改问其它了? “我猜不出,你又不说,我哪知道。”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即便语言不通,交流起来也不困难。固然,顾凉不能做到城主或者剑修怨灵的程度,但是看清楚黑眼睛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轻而易举。 黑眼睛甩了甩尾巴,昂着头很骄傲的吱吱叫了两声。 意思很好猜,既然顾凉那么识相,它就不妨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先前的不敬。 顾凉便逗了它几句,很轻松就知道了黑眼睛的种族。 它不是精怪,更非人类,而是神族的一个小分支,天生灵慧,更是拥有特殊的本领,能兼职寻宝鼠这一职业。 这从天而降一个大机缘,但凡是修士,第一个念头都是想着把黑眼睛拐了,和自己签订契约,好把它纳为己用。 身在大宗门,修行用度等资源自是不会缺,但也不会多到哪里去。能有一只寻宝鼠作为灵宠,只要是出门在外,得到宝贝的几率都会大很多。修行所需不用担忧,修士自然也就得到更充足的修炼时间,进阶也会比旁人快些。 更别说,按照黑眼睛的叙述,它可不只有寻宝鼠一项本领,还能协助修士斗法,可谓居家旅行必备。 顾凉听了,却只是笑着说道:“能寻宝也能斗法,你可真是个宝贝。” 黑眼睛得到赞赏,显得更高兴,它吱吱叫着。又吐露了不少信息。 原来,自懵懂有记忆开始。黑眼睛便是废墟世界中唯一的生灵。后来生出灵智,它得到神力传承。也能够到处跑,却没有遇到哪怕一个同伴,千万年来的日子孤单且寂寞。 顾凉踏入废墟,它便知道了顾凉的到来,见她一直来到镜湖,也按捺着一直没露面。后来见她进了无名大殿,它才冒了头出来,与顾凉混熟。 黑眼睛相当慷慨大方,表示顾凉若愿意留下来陪着它。它可以将整个世界都与顾凉分享。还得意洋洋的告诉顾凉,废墟世界之中它就是主宰者,杀掉怨灵是分分钟的事。 顾凉脸上笑容却是恰到好处,甚至带着几分向往:“呵呵,听起来是极好的。” 黑眼睛更是兴高采烈,它跳起来团团转了一圈,打算将顾凉引到废墟的另一处,一边跑一边还喊她跟着。 顾凉却只是笑:“我想先走完这边,那边慢着点去也无妨。” 黑眼睛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看过来。让人怜意大生,它歪了歪头,更显呆萌疑惑:“吱吱?” 可惜顾凉是个铁石心肠的,这等卖萌举动更是她玩剩下的。面上表现得丝毫不为所动:“别闹了,我更好奇这边有什么,那边倒在其次。” 黑眼睛见她意思已决。不会随便更改,又蹭了几次惨遭拒绝。方不情不愿的随着顾凉去。 “既然你是此地主宰者,应该知道无名大殿中那名人类女子的身份吧?”仿佛刚才的分歧没有发生过。顾凉面色如常的又开始询问。 黑眼睛的情绪有些低迷,它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顾凉一笑,也没追问下去,转移了话题问道:“此地孤寂,又鲜少有人来。你从来都没想过离开这里,去外面的大世界闯一闯吗?” 黑眼睛抬起头,茫然看着她:“吱,吱?” 顾凉便说道:“此地宽阔,却不及外面大世界的千万分之一大小。你留在此地,便是错过世间无数美好的事物,虚度年华而已。” 黑眼睛叫道:“吱吱吱!”声音有些急。 该死!怎么赶在这跟头追上来了? 顾凉抬脚从瓦砾残垣上走过,前方的光线也随之越来越少,渐渐昏暗起来。高大的建筑物在地上留下巨大剪影,远远观之,顾凉仿佛走在蛰伏了无数凶兽的恐怖地狱之中。 她本人却像是对此毫无所觉,回答黑眼睛的话,淡淡说道:“我自然是知道此地对你的重要性,但我又不是让你永远都不回来,瞎担心什么呢。” 黑眼睛忽然张嘴咬住顾凉的一缕发丝狠命的扯了一下,高声叫了起来:“吱!” 顾凉顿住脚步,侧头将发丝拉回来,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它:“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路边,一株长在石缝间的枯黄野草孤零零生长着,它个子不矮,在荒芜废墟里显得格外的寂寥。 野草的根部,有背壳上一点白的黑蜘蛛在慢慢爬出来,它只有拳头大小,眼睛里闪烁着凶悍的暗光,一看就知道不好招惹。还有更多的小蜘蛛,从石块底下、裂缝间爬出,悄然无声。 黑眼睛急了,先前谈话都谈得好好的,怎么一会儿顾凉就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呢? “吱,吱吱!”黑眼睛跺蹄子,还很用力的撞了撞她的脖子,试图引起顾凉的注意。 顾凉大步向前走,很快便将野草甩在身后:“别闹了,我真的有事。” 黑眼睛腹诽:谁闹了?是你在闹好不? 它极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顾凉身后跟着的队伍越来越长,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几乎把天际都渲染成漆黑一片。 发觉黑眼睛回头,为首恬静温雅的美丽女子露出淡然而无声的微笑。 这笑容本是让人觉得极顺眼极舒服,可惜女子身周张牙舞爪显得十分狰狞的黑气十分坏人心情,生生将温暖笑靥扭曲成可怕梦魇。 黑眼睛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凑近顾凉的脖子,想要蹭两下取暖,却被伸来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别靠那么近,我怕痒。” 黑眼睛又忍不住回过头悄悄窥了一眼,为首的美丽女子似是被它的行为逗乐了。笑得眉眼都弯起来。但是细看去,她的眸中冰冷一片。了无一丝笑意,只有残酷和冷漠。 抬头看了看顾凉的侧脸。黑眼睛很想知道,若顾凉知道身后跟着的大批人马,她还会走得如此随意轻松么? 黑眼睛旋即撇撇嘴,有些不屑的想:狡猾又多疑的人类! 她问它种族和来历,它本以为她会打它的主意,趁机糊弄它签订契约,或者拐了它。结果,问完答案,它就得了一句“啊。原来你是宝贝,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语气都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随后,顾凉问它无名大殿的事,它也以为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谁料一回得不到答案,竟然,竟然不再问了! 这真是以贪得无厌著称的人类修士吗? 也许她的伪装极好,贪欲都藏在心底? 黑眼睛觉得一定是这样。它回过头,对为首的美丽女子现出马式微笑,露出白得耀眼的牙齿,很是挑衅。 跟上来嘛。有胆子就跟得再近一点! 嘿嘿,不敢吗? 哈!一群胆小鬼!真是笑死哥了! 黑压压的阴影一片骚动,显然被气得不轻。美丽女子恨恨的瞪了这贱货一眼,抬手结印。毫不犹豫的一掌拍下。 黑眼睛心中大为懊恼自己的嘴贱,忙想飞起来将这一下攻击化解。却感觉到自己的身形和身下的顾凉都是微微一晃。 再看,大群黑影已在这一步的时间里被甩在身后老远,那一掌落了空,连废墟的灰尘都不曾拍起。 黑眼睛微怔,它看了看顾凉的侧脸,又看了看快速跟上的一大群,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凉这狡诈难缠的人类修士,她究竟是知道那一群的存在,还是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人类肉眼凡胎,若没有特殊的手段,根本就看不到后面的庞大队伍。 再说,知道它们在跟着自己,脸上多多少少的都会有点变色吧? 黑眼睛素来都不是耐得住性子思考的类型,想不明白也就算了,迟早会知道的,它坐在顾凉肩上,晃着马腿,无声而猖狂的大笑。 哈哈!蠢货! 活该被耍!活该被困!活该被留在这里! 美丽女子被这么一嘲讽,俏丽面容更加愤怒起来。 不过,被避开了一次,她也学聪明了,双手结印一指向黑眼睛点去,针对性极强。 黑眼睛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顾凉刚才避了一避,它便以为这一次自己多半不会有事。 事实让它很失望,也让它很后悔。 咋就那么嘴贱呢? 眼睁睁看着这一束透明光线点来,黑眼睛只来得及狼狈的打了个滚,倒是没让光线击中,却把自己弄的掉了下去。 才爬起来,顾凉的身形已走到前头很远了,黑眼睛咬咬牙,忙跟了上去,想要落在顾凉肩上,却被毫不留情的一掌扫落。 “既然掉了下去,就别再上来了,老实在后面跟着吧。”顾凉淡淡说道。 “吱吱!”意外啊,我不是故意的。 顾凉斜睨它一眼,脚下不停。 一直走到废墟尽头巨大的祭坛跟前,顾凉方回头望向身后空茫茫的废墟,淡然说道:“诸位跟了顾某这么久,也走到这里。是时候该现身一见,表示一下你们的诚意了吧?” “吱?”黑眼睛适时露出自己的惊讶,望着渐渐现行的大批队伍,膛目结舌。 顾凉淡淡看着它,说道:“你也别装了,不嫌难受么?” 黑眼睛眨巴着大眼睛,要多呆萌无辜就有多呆萌无辜,端的无害到了极点,也萌到了极点:“吱吱?” 顾凉也不多说,她抬起手,轻轻扶了一下腰间的火凤剑。 黑眼睛傻笑着退后,退到它自以为的安全距离,才说出比顾凉更为流利标准的现代语:“呵呵,别生气,生气就不美了!我是说真的!没骗你!” 顾凉:“呵呵。” 黑眼睛顿时遍体生凉:玛蛋!你笑了还不如不笑!真要吓死老子了! 急中生智,黑眼睛“嘭”的一声,从白玉雕一般的可爱小马化作一位身材颀长的美男,还风骚无比的摆出自以为潇洒的姿势对顾凉飞媚眼:“小娘子,别生气哦,我什么都不知道,很无辜的!” 顾凉默默的看着它熟悉无比的俊颜,嘴角一抽,右手微微向前伸出,还未看清她的动作,绝世美男已经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借用人脸也就罢了,为何借用“尚秋”的脸化出男身,还做出如此可恶的举动呢? 随手解决了一个小麻烦,顾凉望向眼前占据了大片空地的黑压压影子和蜘蛛,目光落在为首的美丽女子身上,感觉有些微妙古怪。 任是谁看见“自己”站在面前,都会觉得很不适应,顾凉也不例外。 “你是谁?”顾凉盯着“尚秋”的脸直勾勾的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很复杂。 对方很好脾气,任由她打量,脸上一直带着温雅的笑意,不见哪怕一丝的不耐和恼怒。 “我叫凤真。”凤真微微而笑,尽显落落大方,“或许你更熟悉另一个名号,人们称呼我们为璇玑天女。” “你们?”顾凉将目光从凤真脸上移开,看着她的衣领子,准确抓住凤真话里的重点。 前世的事情已经放下,她方才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 尚秋不会是凤真,凤真也不是尚秋。 尚秋是顾凉。 世间只有一个顾凉。 凤真颔首,含笑看着顾凉说道:“是的,我们。我只是璇玑天女的一个身外化身,因被天女切断所有的联系,便弃了天女之称,取了凤真之名。” “果然如此。”得到凤真的承认,顾凉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很多原本想不通的事。 “何出此言?”凤真却是不解顾凉话中的意思,挑眉询问,眼中波光潋滟,又仿佛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珠宝,她的声音也显得更加轻柔,“容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可好?”(未完待续……) 260.天骄台上决生死(七) 随着凤真的声音缓缓响起,顾凉顿时觉得眼前有些发晕,身体与神魂似乎在悄然间被分成两个部分。 她几乎压抑不住心中想要将一切都告诉凤真的想法,身体已背叛了意志,神魂还在天魔飘渺音中苦苦煎熬。 顾凉脸上流露出清晰的挣扎神态,清明的眼神渐渐蒙上一层轻纱,瞳孔也在涣散。 不远处,灰头土脸的黑眼睛爬了起来,瞧见顾凉一副任由凤真摆布的呆滞模样,顿时破口大骂:“老妖婆!你够了吧!我们原先可是说好的合作,现在你竟敢反悔?” 凤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斜睨它一眼,虽不是刻意,但是眼角眉梢尽显风情,这远比什么诱惑更来得动人心弦。 便是黑眼睛,也不由得阵阵头晕眼花,几乎就要傻呵呵笑着巴上去,希望能做凤真脚边的一条狗。 可它毕竟与凤真熟悉,又岂会没有一两招手段防着被凤真蛊惑,当下狠狠一咬手腕,冰冷液体入口,它发热的头脑立刻冷静下来:“死老妖婆!连一只兽不放过…我xx你大爷…” 一边骂,黑眼睛悄悄的退得更远,根本不敢再看向凤真,以免再次被影响。 它看向顾凉暗暗焦急,心中骂道:没见识的蠢货,若真是璇玑小娘们的身外化身,又岂会如此平易近人!活该被老妖婆趁机蛊惑了去! 按理说,这凤真自称是璇玑天女的身外化身,自持身份贵重。又是赫赫大能,想要从顾凉口中得知什么消息。根本不必施展这等蛊惑人心的手段。 实际上,身外化身只是凤真的一厢情愿。 遥想当年。璇玑天女登上天骄台,面对的也是二十七场斗法,也恰恰在第二十五场,她遇到一个以人身修习天魔道的怨灵对手。 怨灵极其难缠,以至于璇玑天女都险些入套,差点为怨灵所杀。 但璇玑天女毕竟是璇玑天女,她的存在甚至远超戾妖尊、清河道人和大祭司这等一方巨擘,在最后关头将上了身的怨灵逼到手臂处,干脆利落一刀切下。取得胜利。 凤真便是那切下来一只手的血肉化身,因怨灵强烈执念而得以存在,因璇玑天女的血肉而得以拥有零散的记忆和神通,勉强能归类到精怪的范畴当中。 天魔飘渺音则是凤真最擅长的神通,若以修为计,就算化神期顾惜雅误入此间,也要在天魔飘渺音下微微失神那么一瞬间。 “你从何处来?”解决了黑眼睛,凤真微挑的凤眼更加专注的望着顾凉,说出的话仿佛情人间的窃窃私语。蕴满了甜蜜的情意。 但凡是人,都有七情六欲。 凤真施展的乃是天魔飘渺音,光从天魔这最能引动人心中欲念的两个字,便能窥见这法术的一丝厉害。 自古以来。域外天魔从来都是极尽诱惑的代名词,许多修士都能度过天劫,却鲜少有人能在天魔的蛊惑中走出。成就无上大道。 即便是心志坚定宛如磐石的剑修,或者专修无情道、断情绝欲的修士。也不敢说自己能不受天魔飘渺音影响,更何况区区一个顾凉。 “我…我从现代来…”顾凉痴痴望着凤真。瞳孔涣散,宛如呓语般说道。 凤真轻轻一笑,往前踏出一步,却感觉到轻微的阻碍,她微微蹙了眉,加大天魔飘渺音的诱惑力度,倒是轻易便在顾凉心中种下暗示。 因她毕竟是污秽的血肉化身,当年璇玑天女都没有将那截手臂捡回去,选择将之弃在天骄台法境。 顾凉却是身怀天火,天火霸烈而纯净,邪物难以近身。 凤真想要走到顾凉身边,要么硬着头皮上,要么将自己化为朦胧光点,要么令得顾凉收敛身上的天火气息。 顶着天火的威胁上前,除非是凤真不要命了;而将自己化为光点,没有无名大殿的保护,凤真没这胆子;利用魔音的暗示来接近,虽然稍微费力一些,却是刚刚好。 虽走近顾凉,凤真却也不是真的放松警惕,凝视着顾凉,她温柔低语说道:“现代?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称,容素,告诉我那是什么地方,告诉你是谁。” 凤真本就个子高挑,站在顾凉跟前,两者的身量差距更大。 虽然是施展天魔飘渺音蛊惑人的一方,但是凤真望向顾凉的眼神也颇为炙热,这是一种挑剔的看向自己私有物的目光。 顾凉一直都将现代的一切当做自己最深的秘密,连顾弦都不曾透露分毫,更妄论是凤真。即便是在天魔飘渺音的无上诱惑之下,她脸上挣扎的神色更深,却也不曾真个说出什么内容:“我…我不能告诉你。” “真是完美又纯净的躯体,还修炼了妙经,当真像是为我量身定做一般。”凤真轻声发出喟叹。 宽大的道袍袖口下,顾凉的手微微一紧,指甲陷入到掌心之中,痛意顺着神经传达到大脑,很是清晰。 然观她面色,仍是呆滞无神,木然的脸上并无分毫恢复神智的迹象。 凤真垂下头俯视着顾凉的五官和皮肤,抬起顾凉的下巴在掌中细细把玩,呵气如兰道:“容素,告诉我,你和璇玑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和紫薇帝君有何关系?” 天骄台上,众人轮了不知多少次都没有出问题,偏偏顾凉的第二十五场就被卷入到天骄台的法境之中,其中缘由,自然不是巧合二字便能解释清楚。 凤真是天骄台法境的半个主人,黑眼睛是另外的半个,他俩都想离开天骄台,却无奈于没有躯体可以摆脱天骄台桎梏。 顾凉等人在天骄台上斗法,恰恰就给了两人希望。 若能夺舍其中一两人,以他们天骄台半个主人的身份。难道还不能在天骄台上取胜,获得离开的资格么? 顾凉呆呆看着凤真。涣散瞳孔内仍可见苦苦挣扎的痕迹,许是凤真的问话在她潜意识中并不重要。她面无表情地开口,回答说道:“我不认识璇玑,也不认识紫薇帝君。” 凤真越看越觉得满意,她拉起顾凉的手,细细的看着她的掌纹,对避到远处的黑眼睛说道:“你过来,帮我看看她的命理。我倒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璇玑的转世!” 黑眼睛撇撇嘴,蹲在祭坛下方没动:“我又不是城主那疯子。看不懂命理!” 凤真闻言,冷冷望去,说道:“我敬你是神族的支系,舍不得杀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黑眼睛满脸的不情不愿,被凤真一而再的挑衅,它也恼了:“老子又不是你养的一条狗,你凭什么使唤老子?” 凤真寒声说道:“你在逼我对你动手吗?” 黑眼睛哼声说道:“你真敢,你就来啊!” 虽然凤真能隐隐压它一头。但是与凤真来路不正相反,黑眼睛是天骄台内自主诞生的意识。天骄台本就归它所有,若非凤真横插一脚,它便是天骄台的正宗器灵。天骄台法境的主宰者。 真要拼个你死我活,黑眼睛与凤真谁都不怕谁。 “怎么?不敢?”黑眼睛不自觉的嘴贱起来,斜着眼睛说道。“臭婆娘!真以为懂得那么一两道神通就很厉害了么?老子还是天骄台的半个主宰者呢!老子不喜欢,拼死都能把你赶出去。看你还怎么办!” 凤真的涵养脾气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温柔和顺,也没有那么大度。被黑眼睛一激,她只觉得胸腔里郁结了一股愤怒之气,毫不犹豫的动手了。 “雾草!疯婆子!你还真的动手了!”黑眼睛也就是图嘴巴上乐一乐,并未真个想着要把凤真给赶走,毕竟那样做了他也不会捞到多少好处。 凤真气势汹汹的动手,黑眼睛猴子般上蹿下跳,还时不时发出各种怪叫。 场面看着欢脱,黑眼睛眸中却是相当冷静,一边避着凤真的攻击,一边不时的偷眼看向顾凉,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老子都做出如此牺牲分散疯婆娘的注意力,你这狡猾又愚蠢还多疑的人类居然还不能从天魔飘渺音之中清醒过来,不免太没用了吧! 黑眼睛终究不敌凤真,闹了一刻钟,见顾凉仍未醒来,便骂骂咧咧的跑远了。 凤真停了下来,微微喘着粗气,望着黑眼睛离开的方向,她重重哼了一声,叉腰跺脚骂道:“贱獠!待老娘夺舍成人,必定将你祭炼个十次八次,将你变成脚边一条忠犬!” 发泄一通糟糕的情绪,凤真又走到顾凉近前,看着她的身体,痴迷的看了一阵子,细细摩挲顾凉的脸容,复又问道:“容素,告诉我,你到底是从何而来?现代,究竟在何处?又与何人相关?” 凤真微微皱眉,唯恐顾凉不能回答,便换了一种说法:“你知道城主的弱点,告诉我,是从何处知道的。” 顾凉这个夺舍对象的身体太过无暇,凤真虽无璇玑天女那深不可测的心思和极妙的为人处世,却是个疑心不轻的。 凤真很怀疑顾凉是某个大能设下的圈套,固然十分垂涎,却也没有立刻动手夺舍。 陷空城与天骄台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人们轻易不能记忆陷空城,也不能在城外窥见陷空城的存在,却能推算出凤真的存在,也可以计算得知凤真与璇玑天女的隐晦关系。 毕竟凤真拥有璇玑天女的部分记忆和神通,人们不能将璇玑天女禁锢起来逼问璇玑天女突然强大起来的原因,诱使凤真入局、审问凤真却相当容易。 这容素能有能耐逼得城主不杀,还能逼得城主退步,凤真不知道其中细节,却不妨碍她猜想顾凉身后人的能耐毕竟不是谁都能如大巫师一般可以蒙蔽天道的眼睛,甚至敢将城主作为布局的一部分。 顾凉能知道城主的弱点,在凤真看来,定然是顾凉背后站着某个顶级势力。或者干脆就是某个极其强大擅长推演卜算之道的大能者。 “我从现代来…现代是一颗很特别的星球…和神荒大世界不同…”顾凉神情惘然的说道。 “城主的弱点…是一个叫做‘愚公道人’的人告诉我…”那是原著作者的笔名。 “愚公道人?他是谁?”凤真凝眉,她不认识这人。不过想到顾凉未必能说出“愚公道人”的身份,便问道。“他有何能耐?与璇玑又是什么关系?” “他能轻易抹杀城主…”在小说上更改设定便是,反正城主在书里也不是多么重要的角色,只露过一次面就杀伐果断的第一女主碧珠给炮灰了。 至于后半句,顾凉不敢当着凤真的面说谎,含糊其辞说道:“我不知道…” 璇玑天女不是原著里存在的名号,当然,璇玑天女是否有别的名号,顾凉暂时还猜不到。 天魔飘渺音乃是无上神通,传闻中由一位天资绝艳的修士前辈自天魔幻境中感悟而来。修炼到了极致,甚至能引来天魔在斗法中干扰对手。 凤真怎么都想不到顾凉曾经经历过天魔幻境,她这魔音神通固然玄妙,到底比不上构建天魔幻境的天魔厉害,虽然能令得顾凉心神被摄,却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沉吟了片刻,凤真到底还是没能抵挡得住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决定冒险夺舍顾凉的肉身。 她很清楚,在顾凉等人离开之后。只怕接下来无数年月里都不会再有如此弱小的修士踏上天骄台。 那相当于她永永远远都要被天骄台困住,只能做法境里的半个器灵,而无法追求所谓的成仙和永生。 凤真瞧了一眼顾凉背后的祭坛,命令身后的黑影和蜘蛛们都退远。就地取材布下阵法,避免被黑眼睛打扰,也隔绝外界种种窥视天机的目光。 擅长不少道法神通。又懂得布阵画符,凤真能压得法境本来的主人无法成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坐下。” 顾凉乖乖听令。 凤真也盘腿坐了下来,到底是个惜命且多疑的。即便顾凉“已”被摄取心神,“不会”突然暴起,她也没有放松心头的警惕,大咧咧便将自己的命门暴露出来。 “闭上眼睛,专心听我说话。”凤真诱哄说道。 顾凉略微犹豫了一下,闭上视觉,其余四感都会敏锐许多,尤其是听力。 凤真蛊惑人心,凭借的正是魔音,这对听力敏锐的人来说真心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此刻不照做,要么被凤真揭穿然后鱼肉,要么自己暴露出来然后被鱼肉,左右都是打不过凤真,还不如赌一把。 真正道行高深的天魔倾尽全力构建幻境都不能困杀她,难道就要怕了这小小的魔音不成? 心念急如电转,顾凉乖巧照做,合了双眼,心中默念顾家那一段似是而非的功法总纲,免得又轻易陷入凤真的魔音幻境之中。 “放松心神,我不会伤害你,别害怕。” “相信我,把识海对我开放。” 凤真的声音仿佛响在心底,饶是顾凉准备充分,也险些陷入魔音之中无法自拔。 回过神来,顾凉感觉到凤真在自己额头上画了个什么符号。 神符一经完成,便有丝丝规则之力自法境九天降落,竟是强行将顾凉的识海开出一道裂口,也将顾凉镇压得无法动弹分毫,更无法反抗。 两次施展天魔飘渺音,又以法境的半个主人身份将顾凉制住,三重手段齐下,凤真这才放了心,心想:就算这小妮子真有什么猫腻,这一时半会的也将被我所制。终究不过一个渺小人修,神魂再强大也有限,夺舍起来定是绝对能成事。 这么考虑着,凤真的身形渐渐模糊起来,化作神魂光团,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被撕开的裂口进到顾凉的识海之中。 凤真很谨慎,虽然是十拿九稳的事,却不曾忘记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她没将撕裂的识海关闭,若夺舍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池,随时都能从裂口离开。 识海茫茫一片,虽曾遭到毁坏和破坏,但是在轮回玉这等蕴养神魂的宝物作用下,早已恢复浩瀚广阔。即便不及原先的漫无边际,却不是轻易就能崩碎,除非顾凉第二次在识海中箭射苍穹。 阵法外围,黑眼睛恢复成小马的模样,它踢了踢蹄子,暗自嘀咕道:“这愚蠢的人类!竟胆大包天将疯婆子引到自己识海之中!不过,能有天火这等玄妙莫测的手段,大概不会将自己给玩进去了吧?” 黑眼睛并不是很确定,它贼兮兮的四顾,见黑影和蜘蛛们并不攻击自己,也有了些狗胆。 黑眼睛人立起来长长的嘶叫一声。 昏暗废墟忽然便飞沙走石起来,影影绰绰依稀能看清楚穿着与五官的人影大片出现,石缝间也爬出各种各样的蜘蛛。 祭坛下方,分属天骄台法境各自主人的两批队伍展开了残酷的厮杀。 黑眼睛坐在地上,翘起二郎腿说道:“疯婆子算计太深,失败了固然大家欢喜,若是成功夺舍…按她的性格,只怕她在离开天骄台之前多半得坑我一把,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剪除她的一些尾羽。” “夺舍成人,便是放弃法境主人的身份。且不论成功与否,反正到了最后,天骄台的法境主宰权还是要集中我的手上。”黑眼睛的眸子里闪烁着算计,它猥琐一笑,嘿嘿说道,“两个蠢货,任你们再狡猾,也玩不过老子!” “很快我就能成为法境主宰者,就算你们手段通天,照旧逃不过老子手掌心!哼哼,疯婆子,狡诈的人类小崽子,到时候跪倒在老子脚下哭着喊着恳求老子吧!”(未完待续……) 261.天骄台上决生死(八) 世界从不会绕着某个人旋转,也没有谁能做到算无遗策。 天骄台法境中,黑眼睛在为自己的算计和谋略而沾沾自喜,并未注意到顾凉胸前挂着的小玉瓶有一点流光在缓缓流动,隐约折射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凤真是个阵法大师,她布下的阵法很玄妙,甚至能在短时间内遮蔽天机。就连无所不知如城主,想要在这个时候知道凤真在做什么,也需费上一番不小的气力。 同样的,这个阵法也暂时将登仙梯的规则阻隔了。 卫澈没有去看黑眼睛,也没有看祭坛下惨烈的厮杀,他低下头看了看顾凉宝相庄严的面容,终究还是耐不住心思浮动,俯下身在女孩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有种古怪的做贼心虚的感觉,卫澈自认脸皮不薄,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动作,却还是微微红了脸。 毕竟是修士,活的年头多了,见过的经历的事情多了,卫澈很快就把心里微妙的情绪压下,开始打量凤真布下的阵法。 他自认已是神荒世界首屈一指的阵法大家,就连幽明洞的阵法布置都不放在眼中,但是看到凤真布下的阵法,还是微微皱了眉,觉得有些棘手。 这个阵法初看时觉得很简单,要破解它不说百来个方法,十多个还是有的。 但是再看第二眼,阵法牵涉极多,从法境内的规则,到天骄台规则,再到凤真自身,不细细寻思。决不能找到哪怕一丝的破绽。 简而言之,阵法将凤真作为法境半个主人的身份和凤真本身囊括起来。 不过。总的来说,这个阵法算不得完美无缺。但是想要悄悄的做出一些改动,却是极不容易。 黑猫也跟着偷溜出来,它没那个胆子蹲在卫澈肩上,就守在他的脚边,小声说道:“不愧是天女前辈,就算布下阵法的是她血肉里诞生的意识,也令我叹为观止。” 黑猫并不懂阵法,但是身为妖族的巨擘戾妖尊,这点眼光和见识还是有的。换做是它。不说改动阵法,光是要从这里出去,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气。 卫澈思索良久,捡起一块布阵材料递给黑猫:“把它切成一般灵石的大小,我只要九块。” 半路出家的器灵就是这点不好,没有法境,什么都做不了。 黑猫幻化出人手接过碎石,随意的用爪子扒拉几下,便切出九块石头来。因阵法自带遮掩功能。外面的黑眼睛猖狂大笑没有传到阵法里,阵法中的动静也没有为外界所知。 卫澈在阵法狭小的空间里走动了两次,依次替换增减数个方位的布阵材料,又在一些看似不起眼但是极为关键之处留下小小变更。虽然细看来只不过十来次改动。却让他的魂体都变得透明起来,显然,改动阵法所负荷的计算量不小。 直到最后一块布阵材料也落在实处。卫澈又在心中推演两次,得出相似不远的结果。方坐下来,将换了主导者的阵法进行更深入的改动。 凤真不想做天骄台的器灵。却要紧紧抓着法境主宰权不放手,这世间没有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也怨不得他来捡些便宜。 黑猫很老实的蹲在卫澈身边,它看着阵法内时不时浮现出来的符文,怔怔的有些出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它忽然回头看了同样盘腿打坐的顾凉一眼。 因卫澈并未将她被阵法强行打开的识海关闭,一眼望去,顾凉倒像是在眉心长了第三只眼睛,莫名的有些惊悚吓人。 这人类,竟在别人的地盘将别人的神魂引入识海之中,也不知道该说她好胆好心性,还是说她天真狂妄。 不过,不管哪一类,总归不是好掌握的棋子。 黑猫复转头,看着坐在阵法中身形越发显得凝实的卫澈,有些无趣的撇撇嘴。 细看之,它的双眼里甚至带着一两分不屑。 外面众人各有各算计自是不提,顾凉的识海中,她和凤真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顾凉以身试险,将凤真引入自己的识海,自然不是昏头了,要给凤真夺舍自己铺路。 她能为了激发天火而不惜自斩后路将自己逼入绝境,但这并不代表她遇到什么事情都会玩命,宁愿一死也要拉别人陪葬。 实际上,顾凉是个很惜命的人,她从不会将自身生命交到别人手上,除非陷入绝境,否则不会有同归于尽的想法。 识海里她是唯一主宰者,法境中凤真是半个主人。 哪个主场对自己有利,哪个主场对自己有弊,一目了然。 也只有令得凤真主动进到自己的识海,顾凉才能有机会取胜甚至击杀凤真。 …… 这件事本来就没有退路,对顾凉、对凤真、对黑眼睛来说,都是这样。 凤真要夺舍顾凉,顶替顾凉的身份。为此,她不惜多番算计将顾凉引入法境,甚至冒着被其他大能逮住的风险,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想法。 顾凉不想、也不愿意被夺舍,更不会违背良心帮助凤真夺舍他人。但她已经站在凤真的地盘上,不将凤真这个麻烦解决掉,根本不能绕过凤真将怨灵击杀,也妄谈离开法境。 双方早已针锋相对,问题无法调和,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走来祭坛的路上,黑眼睛看似什么都没说,事实上它早已利用自己在法境中的便利,将自己和凤真的算计和盘托出,并且暗中与顾凉达成协议。 它要将凤真驱逐出天骄台法境,成为天骄台真正的器灵。 顾凉与黑眼睛都是一样的目的,两人一拍即合,其间各种试探算计不必赘言。反正最后将凤真给解决了大家都好。 至于双方目的达成后是继续合作还是敌对关系,还待到时再一一计较。 凤真不是傻子。她的目的性极强,就是吞并顾凉的元神。占据顾凉的识海,成功完成夺舍,还得将天骄台半个主人的身份牢牢抓在手上。 刚刚进到识海,她也没有看这片识海有多么浩瀚多么宽阔,幻化出人身便掐指施展神魂秘术,得出顾凉元神所在的方位,马上直扑过去。 识海里是混沌的灰色,一团散散漫漫的元神球在其中飘荡,显得相当无害且很好欺负。 凤真却没有立刻过去吞噬。她谨慎的在元神球不远处停下,念了法诀沟通种在顾凉心中的暗示。确认万无一失后,方小心翼翼的靠近。 元神球犹自不觉,飘过来蹭了蹭凤真的胳膊,显得很是亲昵。 凤真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亏你也是半步金丹,元神竟然如此脆弱。即便将来结丹,也很难有机会成婴,更不要说达到化神、炼虚等大境界了。” 元神球兀自绕着凤真转圈圈。根本不知道这陌生神魂深藏的杀意。 “让我取代你吧!我乃璇玑天女的身外化身凤真,若将来能有机会成仙,定不忘你今日的谦让,为你建起遍布三千大世界的道观供奉。”凤真将元神球捞到怀里。开玩笑般说道。 元神球仿佛感觉到有些不妙,忙想脱离凤真的桎梏。 奈何凤真道法高深,手段众多。元神球虽能在识海中掀起惊天巨浪,却是拿凤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凤真看来。有天魔飘渺音种下的暗示令得顾凉对自己心防大开,夺舍的过程中就算产生些曲折。也不会有失败的可能性。 天火固然可怕,但是天火多半自胎中带来,就算顾凉从出生时候就是玩火的一把好手,以她如今的修为实力,也根本不可能将天火炼化到神魂之中。 再说,天魔飘渺音的暗示也不是一点用途都没有。 只要凤真的神魂不灭,只要凤真是暗示者的身份,顾凉便是突然醒悟过来,也完全无法伤害到她。 “好孩子就应该乖乖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凤真眉眼带笑,眸中冰冷一片。 她一只手牢牢捉住元神球,另一手不顾元神球的挣扎,直接插进元神球之中,准确捉住元神球的本源。 感觉到手掌里微微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神魂本源,凤真一直冷漠无情的眼睛里也露出的淡淡的喜色。 她不慌不忙的缓缓收拢手掌,以无上大法力炼化顾凉的元神,直接将元神与本源都化作一枚无色透明的丹药。 凤真盘腿坐了下来,刚才还巨浪滔天的识海此时显得无比平静,带着几分死寂。 “无色?”望着手心的丹药,凤真微微皱起眉,有些不解,“容素是木火双灵根,又身怀异火,元神丹理应是红色才对。” “难道她的天火是无色天火不成?”凤真开始回想顾凉身上天火的气息,“无色天火素来都以霸烈桀骜著称,而容素身上天火的气息也是趋于霸道暴烈,未必就不是无色天火。” “…不过,元神丹都炼成了,能起作用便是。”凤真直觉有些不妙,却下意识的不想深究。 元神丹入口即化,在吞服的刹那,凤真的身形也渐渐模糊,化为纯粹的元神球,其大小却是顾凉元神球的十多倍。 将元神与本源炼成丹药能更好吸收,不过这个夺舍的方式需要第二次炼化,只需炼化完成,夺舍这件事便成了。 三千大世界中,夺舍的手段何止千万,炼化元神丹的方式却是最受推崇。因为这种夺舍不仅能取代他人身份记忆,还能取代他人的运势和因果,故一直以来,元神丹都是绝对的禁术。 若凤真没有在外面的阵法里留有遮蔽天机的手段,在她第一次炼化元神丹的时候,已经被天道降下的神雷劈得灰飞烟灭。 不过人算总是比不上天算,凤真万万没想到,顾凉早已经历过天魔乘隙,天火也是自神魂中带来。 一步错,满盘皆输。 凤真算计着顾凉。也在一步步走进顾凉的布局之中。 一株略显萎靡的并蒂青莲悄然出现在巨大元神球周围,识海中漾起丝丝涟漪。青莲轻轻摇曳,顶端的花蕾缓缓绽放。 被凤真炼化的元神球。根本就不是顾凉。 顾凉从盛开的莲花里走出,淡淡看着巨大元神球的颜色在一点点变淡,直到元神球接近白金的颜色,才结了手印试探。 果然,一层淡淡的结界笼罩在元神球之外,若是轻妄接近,只怕元神球会立刻清醒过来。谨慎如凤真,就算万无一失的事情,也不愿意冒上哪怕一丁点的风险。 不过。谨慎太过思虑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凤真这样习惯了步步算计的人,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事情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往往会给别人钻空子。 “修行之道首重修心,算计太多反而落于下乘,习惯于此更是不可取。”顾凉想起城主的告诫,摇了摇头,心中暗暗给了自己一个提醒。 穿进修仙界,一步步走来,虽说顾凉不喜欢算计。但是经历起来,她算计过的事情也有不少。如此观来,想多点没有什么,但是整天都将心思放在这上面。迟早都过不了心境那一关。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不过是纸老虎。 感叹只是短暂的片刻,顾凉看着巨大元神球开始渐渐变小。徒手在识海中变化出各种阵法材料开始布阵。 凤真布阵的时候并没有责令顾凉闭上眼,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顾凉仍知道她是一个不逊色于卫澈的阵道大师。 在阵道巨擘面前布阵不可取,所以顾凉没有布置太精妙的阵法。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三方封印阵。 俗语有言,法到极致,便是删繁就简。 同理,一个复杂、庞大的阵法能够将凤真困住片刻,但她的阵道修为远远高于顾凉,眨眼就能破阵,皆因捷径太多。但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阵法,没有捷径可走,只能用笨方法,便是凤真,也未必能轻易破除。 简单说来,顾凉没有凤真那么高的逼格,暂时也无法做到那么高的逼格。 所以,她选择拉低凤真的逼格,借此占据优势。 却说凤真,她还在努力炼化元神丹,也不知道是何种原因,元神丹炼化到一半便怎么都不能进行下去。 凤真并未发觉这颗“元神丹”的不妥当,又加了一把力气,结果还是不能。她又尝试了其它几种炼化方法,却仍是不起任何作用。 正苦思冥想,忽然感觉到一阵火辣辣深入到神魂的灼烧感,凤真又惊又怒,这才发觉自己很可能是进了别人的圈套。 果然,从入定状态中醒来,凤真便看到一层薄薄结界外极尽绚丽的紫色天火,它们将整个结界都包裹在其中,热烈燃烧。 天火的威力何其强大,眨眼之间,结界已摇摇欲坠,凤真的灼痛感更是强烈,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魂力的不断消散。 这! 凤真怒火上身,冷冷一笑说道:“不过区区天火,你就想将我困死?” 她虽在顾凉识海,却也是法境的半个主人,随时都能将顾凉抹杀。 顾凉站在天火之中淡淡看来,说道:“自然不只是天火。” 凤真冷笑着,不屑于和顾凉争辩,抬手打出法诀。便要引动天骄台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规则之力,结果却让她仿佛被一盆冰水浇下,身心俱是寒冷无比。 天骄台根本没有传递来任何的信息! 她也不能使用规则强行将顾凉这个罪魁祸首抹杀! 凤真并不气馁,她冷眼盯着顾凉,声若寒冰:“我虽不知道你如何避开天魔飘渺音的暗示,但你与它合谋,迟早被它算计死!须知道,你不过是它手中的一把刀,随时都能被它折断。” 凤真心思玲珑,稍微一想,便将前因后果猜得七七八八,毕竟黑眼睛想要拿回法境主宰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顾凉面色淡定,双手打出法诀,调动阵法之力将凤真拖住,再一心二用催动天火,以尽早将凤真诛杀。 黑眼睛是否有自己的小算盘顾凉不知道,不过它真心坑了她一把,没有告诉她凤真擅长天魔飘渺音。弄得顾凉险些就被凤真种下暗示,成为他俩博弈的牺牲品。 “小天,该动手了。”顾凉望着凤真说道。 她不想解释太多,要卖弄自己的厉害,等到一切尘埃落尽也不迟。 凤真正想继续游说顾凉转为与自己合作,暗中却是早已着手破阵,只等从阵中出去便能掌握大局。却听得顾凉如此吩咐,不由有些莫名其妙,忽然警惕心大起,想要在身周再设下结界,却是迟了。 或者说,就算她事先有所预料,这会也是什么方法都没有。 因为天火正从她的神魂之中燃烧起来,紫火瞬息蔓延,让凤真连人形都无法保持,只能痛苦的打滚。 元神丹! 她怎么就忘了那颗元神丹! 紫火最是霸烈,遇上凤真这等污秽血肉诞生的意识,就如烈火遇上热油,顷刻间就能烧起。 凤真不是善茬,手段也不少,乍遇到天火烧身,居然也有办法能做到短暂的控制。 “你敢杀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杀我,璇玑必定将你形神俱灭!” 凤真不再与顾凉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双方撕破脸,她那张酷似尚秋的脸也流露出怨毒之色。 顾凉摇摇头,一边掐起法诀控制天火扑向结界破开而暴露出来的凤真,一边说道:“不杀你,死的就是我。我没有时间考虑璇玑天女,因为放过你就是不放过我。” 真将凤真放过,只要她缓过神来,只怕立马要遭殃的不是黑眼睛,而是自己。 结界被破,阵法却也被凤真解得差不多。 她憎恨的盯了顾凉一眼,竟是不知用了何种手段避开如影随形的天火,化作一道白光遁走,试图离开识海回归法境。 顾凉面上既无慌张也无恐惧,或者说,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已多出一把弓,弦上搭着一支箭,瞄准了识海中飞遁却始终与顾凉保持距离不变的凤真。 弓满,弦松,箭射出。 ** 网站抽了,现在才发文,相当抱歉。 一时起意建了个群,群名称:仙姬逍遥天地我唯仙 群号:25679465;敲门砖:本书任意角色名;欢迎你们加入~~作者躺下任调戏。(未完待续……) 262.真相不只有一个(一) 微微泛起涟漪的识海忽然涌动起来,就如平静湖面被一块大石头投入其中,惊变来得如此突兀快速。 紫铜羽箭在识海间穿行,倏忽间已有千里之遥,几乎在刚离弦的刹那,它便来到凤真身后,冰冷箭镞对着凤真的后心。 识海是顾凉的地盘,弓和箭都是紫色天火所化,她现在的状态不说极好,却不是忙于逃遁的凤真所能相比。 这一箭射出,虽不及破碎苍穹那一箭霸气,却带着极凛冽的杀气。 遁逃中的凤真忽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她感觉到莫大的危险和恐惧正在袭来,它就在她的背后,冰冷而肃杀。 因为这里是顾凉的识海,所有的一切都向着顾凉。 饶是手段众多如凤真,进到了这里也要受到极大的约束。 面对大危机,凤真显得很冷静漠然。她快速的双手结印,千万年来淬炼的磅礴意志顿时透体而出,幻化成实质化的巨大猛虎,无声咆哮着向身后射来的箭扑去。 到底是匆忙出手,高速运动的羽箭射入猛虎的身躯,只为凤真争取了短短瞬间。 意识再次幻化出猛兽,凤真险之又险的看着接连三只猛兽才将箭的来势阻住,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她的瞳孔却骤然紧缩,因为第二支箭来了,瞄准的还是她的后心。 这支箭沿着第一支箭的轨迹而来,锋锐杀气瞬息袭来,凤真寒意顿生。 它比第一支箭更强大。也更可怕! 这是天火所化的弓箭! 容素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人类修士,反过来将她给设计了。 先是假装被天魔飘渺音所惑。然后制造一个假的有毒的元神让她吃,再到后来以天火和阵法消弭她的实力…这一系列的将计就计。直接导致她现在的狼狈遁逃。 都是它! 若没有它的牵制和背叛,她岂会沦落至如此境地? 没有法境的规则之力作为庇护,凤真顶了天也只是个元婴期的神魂,还无法施展太多强有力的手段,整体实力连半步元婴的修士元神都不如。 天道给了器灵极其悠长的寿命,可以让它们坐看千万年来沧海化桑田。但是相对的,一旦脱离法境和寄身的法器,它们便什么都不是。 死亡的威胁迫在眉睫,在顾凉的识海中。凤真无法做到比射来的箭更快,所以她只能停下来挡住这支箭,或者没有闲暇计算避开它的最佳方式。 凤真再次施展出意识实质化的手段,全力抵挡这支杀箭。 她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考虑的还是不够多,以至于踏入顾凉的布局之中陷入被动。 但是凤真没有后悔自己夺舍顾凉的决定,她并不认为区区一个顾凉能杀得了自己,在第三支箭射来之前。 远处,顾凉第三次弯弓搭箭。她的视野中只剩下凤真惶恐的面容,然后第三支箭射了出去,也带走了她大部分的心神和精力。 一箭威势更胜一箭,第三箭的威力达到了顾凉神魂所能做到的最高点。也是这件事的终结。 射完这最后一支箭,顾凉手中的长弓缓缓消失,她的身体已变成半透明。几乎无法维持人形。 顾凉没有去看凤真能否在三箭连珠下活下来,她的心里升起一个相当自信的认知:在三箭射出后。凤真必定无法活下去。 怀着这样的认知,顾凉坐下来打坐调息。以恢复神魂上的巨大消耗。 她和凤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凤真死了,她还活着,这值得庆幸,但是不值得高兴。 今日凤真死在她手上,明日她又将死在谁的手上? 顾凉很平静的想,她会很努力的一直活下去,守着自己的本心活下去。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 …… 不远处,凤真微微垂下头,看着雪亮箭镞穿过胸膛显露出来。 她没有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但是她感觉到死亡的脚步。 她的本源被这一箭毁了。 这一箭竟是如此厉害。 容素这个一点都不起眼的小修士,竟然真的杀了她。 一步错,满盘皆输。 凤真觉得有些好笑,她明明筹谋了那么久,她明明布置了那么多,到头来这些努力竟不敌容素的一箭。 真正死亡的时候,凤真想起自己诞生的根源,想起那个时候的璇玑天女,有微微的惘然油然而生。 她只是想要脱离天骄台的桎梏,难道这有错吗? 仿佛一只被猎人射中的猎物,凤真无力委顿在识海之中,与胸口透出的箭支一同消散,只留下零零星星的魂力碎片。 疲惫的顾凉并未发现,这些魂力碎片其实不是纯粹的碎片,而是一个个或者复杂或者简单的神秘符文。 它们藏在顾凉的识海之中,完美的将自己伪装起来… …… 陷空城外,深渊之中,有一个人睁开双眼,许久,这个人终于清楚认知到凤真的死亡,想起自己布下的种种手段,她不由得微微蹙起眉。 身为天骄台法境主人的凤真竟然死了,难道是城主发现端倪,所以暗中下了手? 不,城主不可能发现。城主太信任自己无所不知的能力,她只相信占卜推演得知的结果,对其他事根本不会多想。而这件事,并不是城主推演卜算就能清楚得知。 那么,究竟是谁打乱了她的布局? “罢了罢了。且不管是谁,最后他都要承受我的代价。” …… 卫澈第二个感知到凤真的陨落,这甚至比他估计的时间要早一些。 微微挑了一下眉表示诧异,卫澈很快便感知到顾凉此刻的虚弱。这让他心中生出的小小喜乐也消弭于无形之中。 顾凉损耗了本源,若再有第三次。只怕她修行的根基都要出问题。 凤真毕竟是天骄台法境的半个主人,若非前有黑眼睛暗中布局、后有卫澈横插一手。就算顾凉的布局和伪装再精妙,也无法做到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杀死凤真。 不过,现在他已经夺得三分之一的天骄台法境主宰权,若要利用这权利给顾凉空出一段时间休养恢复,并不难做到。 说到底,还是因为凤真算计得太多,太过自信,她布下阵法只为了防范顾凉和黑眼睛。若是她没有将阵法与自身化为一体,纵然卫澈有心捞好处。也没有那么轻易得手。 前文已说过,纵然复生成器灵,但是卫澈的情况仍不容乐观。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恢复自己破碎的神魂本源,否则再过三五年,也还是妥妥死掉的命。 而天骄台这个藏起来的荒废法境,就是卫澈的机缘。 相对阵法里淡定展开自己谋划的卫澈,阵法之外的黑眼睛简直要呕血! 它辛辛苦苦布局,费了老大的劲才将顾凉和凤真同时给坑了。 结果,凤真的确是挂了。但是下一秒它想要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耍尽手段都不能把那三分之一的法境抢回来! 它并不知道卫澈的存在,只当那三分之一的法境被顾凉得了去 “我xx…凤真、容素!全都没有一个好东西!”黑眼睛跳着脚骂。 奈何词汇量不丰富,骂来骂去都是那几句。场面看着十分喜感。 一只猫从凤真布下的阵法里走出来,黑眼睛顿时炸了毛,四个蹄子撒开。很是警惕的盯着黑猫,目光里带着审视:“你哪来的?” 黑猫咧了咧嘴。露出尖利的牙,它蹲下来。高傲说道:“大人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别试图挑战我的威严。” 黑眼睛狐疑的瞅着黑猫,智慧生物的本能让它知道眼前这怪东西不好招惹,竟是收敛了自己的嚣张,露出乖巧的一面。 “你想成为天骄台的器灵吗?”黑猫转告卫澈的意思,“天骄台器灵的灵识早已湮灭,虽法境不曾消散,但是这里的一切终究会被时光覆盖,包括你。” 黑眼睛露出懵懂的神情,它听不懂。 黑猫耐着性子解释:“没有器灵的法境会走向毁灭。你不能离开法境,又不是器灵,结果只有跟着法境一起毁灭。” “大人要给你一个机会,成为真正器灵的机会。” 严格说来,黑眼睛、凤真这两个根本就不是天骄台的器灵,只能说是被困在法境的可怜虫。它们居然还为自己能掌握法境而沾沾自喜,这心理在黑猫看来简直傻透了。 凤真还好,能想着通过夺舍离开。 黑眼睛却是没救了,它只想得到法境,甚至对凤真夺舍持着看热闹的态度。 黑眼睛花了点时间才回味过来,顿时一跳而起:“什么!你说我竟然不是器灵?” 黑猫讥诮说道:“但凡是器灵都能暂时离开本体,也能控制自己的本体,你连这两点都做不到,还称什么器灵?” 黑眼睛被一句话顶得哑口无言,它这器灵,其实与被囚陷空城的城主没多少区别。 黑猫有些无聊的刨了刨爪子,心想器灵的世界果然很理解,它问道:“一句话,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没有哪个智慧生命会无端的去送死,包括世界观被刷新的黑眼睛,它几乎是眨眼间就知道了自己的回答:“当然是想活着…” …… 草草调息一番,顾凉准备好与黑眼睛斗智斗勇的时候,却发现法境中的事已被卫澈插了一手,基本上用不着她了。 卫澈看着脸上露出意外的顾凉,淡淡说道:“天骄台趋于毁灭的法境于你无用,收走了也是白费力气。我已与斗战达成协议要帮它成为天骄台器灵,它付出法境和法境中的某些宝物,法境归我,宝物归你。” 斗战这听起来就觉得很犀利的名字居然是黑眼睛的? 卫澈不知道顾凉内心的吐槽,还以为她对自己生分了。便加多一句解释:“斗战并非实质意义上的天骄台器灵,它要做器灵。还得你帮我搭一把手。无妨吧?” 有便宜不要是傻子,顾凉点头:“好啊。” “你且修复本源去吧。我将法境收拢起来也需要些时间。”卫澈说着,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自从进到这三元界,顾凉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养伤和战斗,得到的机缘几乎没有。这运势,屡屡遇险,几乎是九死一生…委实太糟糕了些。 可惜以他现在的状态不能推演天机,否则的话,他真想好好算一下,是否真的有人暗中将顾凉当做某些惊天计划的棋子来操纵。 待在顾凉身边的时间越长。卫澈也越能感觉到顾凉身上隐藏的秘密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见微而知著,从一些小细节里,卫澈能隐隐猜测得知,顾凉身上的秘密,即便是戾妖尊这种级别的存在也不敢轻易碰触,更妄论如今的他… 顾凉的本源损耗其实算不上严重,不过对修士来说,神魂本源的损耗就像凡人伤筋动骨,总要缓下来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百日过后。顾凉的本源恢复如初,卫澈也早已借由阵法和斗战的协助将法境收得七七八八,开始着手布置令斗战成为天骄台器灵的许诺。 但天骄台不是一般的法器,它在久远的过去是一个棋盘的附属。其赫赫威名甚至远超登仙梯这样的宝物。 君不见,天骄台的器灵死掉了还能将荒芜的法境维持到现在,而寻常法器的器灵死掉。法境只会在同一时间湮灭。 寻常法器要灌入妖兽的神魂作为器灵还得元婴期才能动手,赋予天骄台一个新器灵的难度可想而知。 饶是卫澈出手。在将斗战的意识脱离法境时,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和困难。 顾凉对这些明显属于炼器师的活不太懂。她凑到卫澈身边看他在沙盘上的演算,默默的觉得自己的阵法还需要努力。 “不对!”卫澈盯着沙盘上的推算,数日都没有进展,偏偏找不到原因在何处,他显得有些疲惫,“按照我的推算,阵法不应该不起作用,除非这个过程中我忽略了什么。” 顾凉不知道怎么插话,仔细想了想,她说道:“阿澈,你能和我说说吗?” 卫澈再聪明,他也只是一个人,不说别的,关系到法境里的宝物,顾凉便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询问一下。 卫澈做事太过入迷,先前并未知道顾凉醒来,忽然听得这么一句,他侧头看去,面孔距离顾凉不过两指宽,甚至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顾凉似乎无所觉察暖味的气氛,不退不避,眼睛里显得很平静。 扫了卫澈一眼,顾凉不甚在意,继续往沙盘中看去:“我觉得,你说了出来,虽然未必有用,但我也能帮你想一想。” 卫澈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狼狈,也许是那日偷偷亲了顾凉一下,所以心底发虚。 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卫澈的耳尖有点红,他看向沙盘,用了小片刻的时间才将自己的情绪和思路梳理清晰。 将自己遇到的难题和困境用顾凉能听懂的话浅显的叙述一遍,卫澈心中稍定。这一次他很淡定的回头,却发现顾凉退后了一些,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微的失望一掠而过。 顾凉不会像以前那样喜欢他,她更多的是将他当做师长,她很明白的告诉他,她追求的是大道。 而他,即便收拢了天骄台荒废的法境为己用,破碎过一次的神魂本源也并未恢复多少,法境更大的作用在于将他消散的期限延缓了几百年。 求而不得,这也是复生为器灵的代价之一么? 卫澈抿了抿唇,却听见顾凉猜测说道:“法阵没有问题,斗战也没有问题,会不是法境本身的问题?” “法境已经荒废,不会有什么问题。”卫澈下意识反驳,但是话一出口,他就想把这句话收回去。 无它,这是一句废话,也不像出于卫澈之口。 果然,顾凉轻轻一笑:“那你说说,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卫澈咳了一声,当做刚才那句话从未在他口中说出来,正容说道:“我已经检查过一次法境,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等等,这话怎么越说越是欲盖弥彰! 卫澈毕竟是卫澈,最初的尴尬过后,他马上感觉到不当,盯着顾凉说道:“我觉得我有些不对劲。” 卫澈思维慎密,他确信正常状态的自己根本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嗯?”顾凉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卫澈的意思,不由惊道,“你说你不对劲?” 卫澈点头:“我刚才,说了两次法境没问题。” “但是你没有真正去验证过是否有问题?”顾凉问道。 卫澈承认说道:“没有,检查的那一次只是潦草行事。” 顾凉嗯了一声,等待卫澈的下文。 “若是你没有提醒我,我都不能发现我刻意忽略了法境是否存在不妥的问题。我想,我大约是被种下了暗示。” “竟然有人能暗示你。”顾凉有些感慨。 卫澈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法境之中只有两个地方,是我和斗战都不能进去的,也许你能。” “因为我没有与法境牵扯上关系,只是无辜卷入的路人?”顾凉挑出重点,这是她与卫澈、斗战两人的不同。 “八成可能。”卫澈说道,“若是你都不能进去,就去把那只怨灵解决了,看看能否离开法境。” 他怀疑天骄台法境是被人布下的一个局,但是在没有找到足以证明这一切的证据之前,再多的猜测都是枉然。(未完待续……) 263.真相不止一个(二) 卫澈说的两个地方顾凉都知道,一是凤真的无名大殿,一是法境中最重要的祭坛。 从法阵里出来,顾凉将两个地方都走了一次,结果都是无法接近,有无形的结界将她排斥在外。 迫不得已,顾凉只好拿着剑去单挑因法境缩小而被驱赶到镜湖废弃城池里的怨灵。 这一战不比在识海中设局坑杀凤真容易,怨灵实力不低,加上之前吃了顾凉的一次教训,处处小心翼翼。 顾凉懂得布阵,废墟的地形也适合布阵,但是她并没有用阵法,而是精湛剑技与绚丽道法相结合,打了足足两个时辰多才取得胜利。 随着封喉一剑,怨灵无声崩碎成虚无,顾凉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心中一抹惆怅轻轻扫过。毕竟是见识经历的多了,淡淡伤感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顾凉又站在原处静待片刻,没有等来天骄台将自己送离法境,遂收了剑简单处理伤势,然后坐下调息。 历练过程中常有意外,也不是第一次被困了,顾凉表示她很淡定。 斗战也跟了过来,他一屁股在顾凉身边坐了下来,有些可惜的说道:“这个怨灵好不容易才诞生了懵懂的灵智,结果还没懂得交流,就被你斩杀剑下了。” 自斗战能思考那天直到现在,天骄台上诞生的意识只有他和凤真,再有便是与顾凉开战的怨灵。 不过,斗战站到了顾凉和卫澈的阵营里,虽然为怨灵感到可惜。也是仅此而已,并无其他的意思。 斗战只是随口一说。顾凉却很快联想到别的方面去,她微微蹙了秀眉。侧头看向斗战,问他:“你说,他拥有简单的灵智?” 卫澈曾和她分析过,斗战和凤真的诞生过程都颇有些蹊跷,因为任何一个走向毁灭的法境都不可能孕育生灵。 阵法里,卫澈很快得知这件事,也皱起了眉,他沉吟片刻说道:“主宰者陨落的法境只会产生死亡之力,生灵的诞生却需要无限的生机。这是走向毁灭的法境所无法提供的。法境里诞生生灵,原因只有一个,便是法境的主宰者从未陨落。” “他藏在这片法境的某一处,很可能就在祭坛或者无名大殿中,因为这两个地方我们都不能踏足,也是法境里最重要的两处。” 他话音刚落,斗阵便嚷了起来:“这不可能!我在法境里待的时间比你们加起来都长,这里每一个角落我都熟悉。多年来,我根本没有感觉到除了我和凤真之外还有第三个意识的存在。” 卫澈淡淡说道:“我只是收拢部分法境。尚且被种下忽略的暗示。你诞生在此处,又懵懵懂懂,能做的手脚就更多了。” 斗战讪讪的住了嘴,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问:“那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的神魂?也许能从中找到一点线索。” 知道自己的身世有问题,身上还可能藏着要命的手段,斗战整个魂都不好了。 顾凉斜眼看着他:“若能从你的神魂着手查找线索。你觉得我们还用等到现在么?” 大部分的法境都被卫澈收走,摆在顾凉与卫澈面前的难题就是令得斗战成为天骄台器灵。离开法境反而在其次。 说到底,法境也不过是以器灵为主导的一座天然阵法。以卫澈之能。找到阵法的小缺漏再强行撕开一道口子闯出去,并非难事。 “看来还是要将无名大殿与祭坛的事情解决。”卫澈说道,虽然天骄台的器灵还活着,但是他已经答应斗战,必定会助他成为新的器灵。 斗战想的是另一件事情,他微惘的看着卫澈,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将问题问出口:“大人,天骄台原本的器灵真的还活着吗?” 卫澈说道:“多半是活着,不过看法境的荒芜败落程度,他肯定受了极重的不能痊愈的伤势。即便你不取代他的位置,到了时间,他一样要走向毁灭。” 器灵也会受重伤,不过,再重的伤势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法境变得宛若死域。 到此,虽然仍没有得到足够多的证据,但事实已经让卫澈肯定天骄台法境是人为布置的一个局,就如冰雪境暗河蛰的第四层,就如十万大山的湖心岛。 天地间三千大世界,神荒大世界只是其中极不起眼的一个。但这个世界乃是大荒崩碎后最大的一块碎片孕育而来,汇聚了大荒的绝大部分运势,自古以来,此世界埋藏的大秘密也是最多。 若不然,通天之路遭到阻断,大妖、黑鸟、戾妖尊这些成名一方,甚至能独自霸占一整个大世界的大妖为何自封修为停留在这一世界? 想到自卫家秘藏里看来的一些久远秘闻,卫澈打断正欲开口的斗战,淡淡说道:“你若要求我将天骄台器灵解救出来,我做不到。” 斗战一怔,兽脸上顿时露出清晰的失望:“连您也没有办法吗?” 既然天骄台器灵并未陨落,那么孕育他赋予他情绪和思想的必定不是天骄台,而是不知藏在何处的器灵。对斗战而言,天骄台器灵便是父亲和母亲一样的存在,身为人子,自是谁都希望父母能好好的。 卫澈便将自己的猜测与斗战和顾凉说了一遍,末了补充说道:“未必是天骄台器灵不愿见你,更多的可能性是他被困住了无法脱身。所以,他才会拼了命将你孕育出来,希望你能为他解难。” 只是中途多了个凤真将法境的主宰权抢去一半,斗战无法继续成长,天骄台器灵的打算自然落在空处一直都不能得到实现。 此番卫澈将大半法境收拢了去,天骄台器灵都无甚反应,要么是将近油尽灯枯。要么已经消散于天地。 “我也只是一个器灵。”卫澈淡淡说道,他将沙盘上的沙子抚平。开始推演器灵可能被囚的位置,因这个过程只是计算量大并不算复杂。便将顾凉叫了过来一边演算一边讲解。 恰如卫澈所预料那般,在祭坛不远处,顾凉与斗战找到被巧妙隐藏起来的一道阵法,很容易便进到器灵所在的次元空间。 这是一个面积宽阔的方形玉台,四根刻着无数篆文的大柱子支撑起整个次元空间,天圆地方四个字在这里得到最好的诠释。 玉台之外则是漆黑的虚空,顾凉与斗战来的恰是时候,可以看到虚空风暴在附近经过,他在黑暗中留下漩涡形状的绚丽荧光。华美而璀璨。 顾凉的目光只是略略在荧光上停留了一下,便望向玉台中央。 那里是一个悬空的圆台,其上是个被囚禁在笼中的干瘪老者。老人很老,皮肤就像风干的橘子皮,也很瘦,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无生息,仿佛一具干尸。 有五根粗大的锁链分别穿过老人的双手双脚和头颅,延伸到次元空间之外的虚空中。其上还缭绕着微弱的火苗。 若阿暝在此,她会发现这个老者的处境与陷空城上空的巫兽是如此相似。 果然如此。 震惊过后回过神来,顾凉心中微微叹息。 这老者便是天骄台的器灵,他并非刻意躲着斗战。而是被囚禁在此,连那只血红的笼子都不能迈出半步。 斗战仍是白马的外形,他死死盯着悬空的笼子。黑溜溜的眼睛渐渐变红了。 器灵相当于他的父母,父母受难。斗战的愤怒和怨恨可想而知。 “他还活着。”顾凉说道。 器灵没有实体,一旦死亡便是消散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任何东西。 似乎是察觉到外人的到来,老人的眼脸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睁眼看过来。 出乎顾凉的想象,老器灵的目光显得格外平静睿智,干净且不带丝毫的负面情绪,仿佛不曾被折磨无数年月。 “孩子,你来了。”老器灵的目光在顾凉身上顿了顿,看向斗战,虽有锁链自后脑穿入从眉心传出,却给人以慈祥温和之感。 斗战跑了过去,他从一匹马化作长着大眼睛的白衣少年,踮起脚抱着笼子哇哇大哭,丝毫不顾笼子的特殊材质将他的皮肤烧得滋滋作响。 “哇…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早点把凤真赶走!呜呜!爹,都是我的错!您骂我吧!您打我吧!” 老器灵平静的动了动手指,无形力量仿佛一阵风拂来,将斗战推得不由自主的放开笼子,也将他身上的炙烤伤口尽数痊愈。 “此事本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到她会出手。不怪你。”老器灵温和说道。 斗战心中更痛,干脆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顾凉本来就是陪着斗战来,没有什么目的。这会两父子抱头痛哭,没她的事,便盯着大柱子上的各种篆文细看。 阵法本就从篆文中演化而来,如今的顾凉也不再像当初那样,看到秘宝大殿墙壁上玄妙符文都要头晕眼花。半猜半蒙,她倒是能将柱子上的篆文看懂一些。 “爹,您是天骄台器灵,也是众生棋盘的一部分,神通浩瀚,法力无边。就算您受了重伤,也不该被囚禁在此处才对!”斗战哭了许久,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也有空闲提出自己的疑惑,“我要怎么做,才能令您免了这一番苦难?” 老器灵露出淡淡苦笑,说道:“这本就是我自作自受,璇玑不过捡了便宜去。你若有幸能见到璇玑,千万别去找她麻烦,也不要与她交往太深。” “不是她将您囚禁在此处?”斗战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地面上刻画的种种符文,“这分明就是与凤真同出一辙的布阵手法!” 凤真从璇玑天女的血肉中诞生,她会阵法,自是从璇玑身上得来的记忆里总结整理出来。 老器灵微微一笑,抖了抖手臂,粗大锁链顿时漾出漆黑的冥火。一直蔓延到无尽虚空之中:“璇玑固然有所算计,但是以她之能。想要做到这样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老器灵颇有几分自得之色,论起单纯的修为。身为天骄台诞生的意识,强如城主和大巫师都远远不及他,更不要说只是后来者的璇玑天女。 “既然不是璇玑,那是谁?”斗战不由低低惊呼一声。 他知道最强大的修士便是城主和璇玑天女,他爹却说璇玑天女都无法将自己囚禁,那么…将他爹锁在此地的存在,得是何等程度的强大? 老器灵淡淡说道:“不管是谁,都不是你所能对付。甚至连名字你都最好不要知道,否则便是灭顶之灾。连我都无法护住你。” 斗战被唬得又是一怔,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为什么?” 老器灵却不愿意多说了,他挣扎着走到笼子边缘,对斗战伸出手:“孩子,过来给爹好好瞧瞧。” 锁链被绷得很紧,五个伤口都被扯得渗出鲜血,不过这些血还未来得及滴落地面,便被锁链上跳动的黑色火苗焚烧殆尽。 斗战满心都是苦楚,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站起来走向父亲,恭顺的仰着头让父亲亲近。 两父子的对话并不避着顾凉,眼角余光扫到斗战的动作,顾凉轻轻抚了一下坚硬的火凤剑剑柄。 “你能离开法境了吗?”老器灵和颜悦色的问。“是跟着那人族小丫头离开吧?” 斗战摇摇头,说道:“我不想离开,我就想留在陷空城。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您了。” “真是个好孩子。”老器灵微微叹了一声,他轻轻抚着斗战的发顶。“我已油尽灯枯,随时都可能毁灭。陪着我,没有任何意义。” 斗战说道:“只有您是我的爹,我也只有您一个爹。” “外面的世界更适合你,留了下来,若红衣一直不放人,你便没有机会再离开了。”老器灵说道,“我们器灵的时间很多,但是将这些时间都虚耗了,天道也会看不过眼。” 斗战望着父亲,固执说道:“但我只想陪着您,我没有其他的想法。” 老器灵又叹了一声:“果然是亏欠你良多,如今你已长大,连我的话也不愿意听了。” 斗战有些不解自己的爹为何一直都劝自己离开,听得老器灵的话,连忙解释说道:“不是这样的,爹,我只想陪着您。您吩咐我离开,我虽不愿,却一定会乖乖听爹的吩咐。” 老器灵这才笑了,拍了两下斗战的肩膀,他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很听话。” 斗战也露出笑脸,却听得自家爹的声音淡淡传来:“既然这样,你还是留下吧。” 斗战正想说什么,忽然感觉到大力袭来,枯骨般的手猛地伸长,瞬间扼住他的脖子,将他揪得整个人都飘离地面,狠狠的向笼子撞去。 皮肉被烤焦的滋滋声在狭小空间里显得很是响亮。 斗战满目惊愕的望着老器灵狰狞的面容,眼睛里只有不可置信和痛苦,却没有任何的怨愤。 “爹,为什么?”虽然老器灵忽然翻脸想要自己的命,但是斗战的声音如旧,带着淡淡孺慕之情。 老器灵将斗战变回小马的模样,另一只手正粗鲁的在他身上摸索,想要找到斗战的本源,闻言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想要成为天骄台的器灵,你要来杀我!” “我的好儿子,既然你如此孝顺,不如乖乖死在我手上吧!爹永远都不会让你经历太多的痛苦。” 顾凉看着眼前这一出父子反目的戏剧,微微摇了头,暗叹卫澈果真是料事如神。 斗战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器灵,曾经慈祥平静的眼眸里只剩下暴虐和残酷,没有半分温情,甚至带着凛冽的杀意。 这就是真正的父亲吗? “爹,我真的是来看您,不是要杀您。”斗战不敢相信这个残暴冷漠的老器灵是自己的爹,慌忙解释说道,“我可以向天道起誓!” “呸!天道有什么用!”老器灵吐了口唾沫星子,冷笑说道,“你说你来看我,那就把本源拿出来,好让你爹我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吧!” “这样我会死。”斗战说道。 老器灵冷漠说道:“你本就因我而生,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只不过是拿走你的本源,你就不愿意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斗战,斗战说得再多都没用。 小马黑溜溜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熄灭了下去,它垂头丧气,显得沮丧极了:“您一定要我的本源吗?” 一旦拿出本源,便是魂消魄散,永无复生之日。 老器灵眼内亮光一闪:“你还有其它好东西?快拿出来!” 小马歪了头望向顾凉,便听到老器灵惊喜的开口:“她就是你说的好东西?我倒是看走眼了,她竟是天火孕育之身!好儿子!爹真高兴!” 小马没有理会老器灵,它望向顾凉的目光很冷:“我输了,你动手吧。” 顾凉缓步走上前,肩上一朵紫色的千叶莲花片片绽放,吞吐着令老器灵都忍不住颤抖的恐怖气息。 这朵天火! 紫色的天火! 好生霸烈的紫色天火! 老器灵忽然想起一桩秘闻,顿时蓦地瞪大了眼睛:“是你!你是破局者!你竟来到了这里!” 因太过惊讶,或者说惧怕,老器灵竟是连小马的脖子都差点握不住。 顾凉只是微微一顿,并没有被老器灵的话语所吸引,她在笼子前一丈远的位置站住,手上掐了法诀。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出,盛开的莲花瞬间展开,化作绚丽紫火将整个笼子都包裹在内。 无尽虚空之中,缕缕冥火被紫火引动,自锁链开始蔓延向下,不过须臾之间,已把老器灵变成一个火人。 冥火也是天火的一种,排名还颇为靠前,老器灵顿时惨叫起来,但他手上仍牢牢握住小马的脖子不放。 奇异的是,漆黑冥火仅在老器灵身上燃烧,根本不曾伤到小马分毫。加上小马并无实体,脖子被扼住这种事对它来说就跟一只蹄子被抓住没两样,倒是狭小的次元空间内显得最悠闲的一个。 “破局者!你就不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吗?除了我,不会有人再敢告诉你!”老器灵嘶声叫道,燃烧的黑火里,他死死盯着顾凉,“救我!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未完待续……) 264.真相不止一个(三) “破局者,救我!我把所有的谜底都告诉你!”老器灵紧紧握着小马的脖子,虽然冥火在身,但他仍旧不忘寻找小马的本源。 盯着顾凉,老器灵嘎嘎的笑了起来,状若疯癫:“我的好姑娘,你就甘心做别人布局的棋子?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怒和不甘,我知道你想知道!” 顾凉微微蹙了眉,不是因为老器灵的话,而是因为老器灵紧紧抓着斗战不放,连冥火的灼烧刑罚都无法令他将斗战放开。 望着宛若死马的斗战,顾凉心中升起一抹同情,她问道:“斗战道友,还要继续吗?” 斗战惘然看着身周缭绕的黑色冥火,心中满是迷茫和不解,老器灵的杀意让他心若死灰。 许久,他闭眼说道:“请不要杀他。” “你果然是来杀我!”老器灵以为斗战在骗取自己的同情,顿时冷笑说道,“你的意识和情感由我赋予,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不过是取走你的本源,就想杀死你爹了?” 斗战紧紧闭着眼,心中满是酸涩。 顾凉微微叹息,她看向老器灵,因为无法理解老器灵的思维方式,也知道劝说没有用,遂怜悯说道:“斗战没想着要杀死你,他只是进来看你,然后留下陪伴,仅此而已。” 老器灵根本不相信,冷漠说道:“陪伴?将你的本源奉上给我,也是陪伴。”他看向顾凉,也不惨嚎了,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破局者,救我!作为回报。我告诉你所有的谜底!也可以将他放了!” 顾凉摇头说道:“他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朋友,你用它来威胁我。没有用。再说,我也不是没有办法令得你放了他。” 老器灵盯着顾凉,目光高高在上仿佛看一只蝼蚁,漠然而随意。 顾凉坦然看着他,在这样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老怪物面前,她短短三十多年的人生阅历根本不够看,倒不如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片刻,老器灵看了一眼顾凉与笼子的距离,淡淡可惜道:“你应该走近一点。” 顾凉抿唇一笑。这笑容很快收了起来,注视着老器灵,她认真说道:“我不是斗战道友,我很清楚您的可怕,所以我不敢走近您哪怕一点点。你不打算放过斗战道友吗?您知道,我不太敢也不太愿意对您出手。” 越过一丈距离,便是将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了送到老器灵的手下,顾凉始终谨记着这一点。 老器灵望着顾凉,黑火中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扭曲:“帮我打断锁链。我告诉你所有的谜底。四根柱子是封印的一部分,你帮我打断锁链并没有什么,只是让我稍微好受一些。年轻人太贪心了总会遭罪,我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顾凉有些不理解城主与老器灵的想法。遂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们却是随意就能翻山倒海的大能前辈,为何你们都认为我能帮你们改变现状呢?” 老器灵深深的看了顾凉一眼。轻嘲说道:“破局者,你怎么不想一想。为何偏偏就是你遇上我,遇上红衣呢?” 顾凉便说道:“遇上城主的不是我一个。还有阿暝、狐前辈和大师姐他们。遇上你的也不仅是我,斗战道友也是一个。” 老器灵嗤的一声笑了:“如果没有你,他们还能遇到红衣,遇到我吗?破局者,你若帮我将锁链斩断,将四根柱子推倒,我不仅告诉你所有的谜底,还能让你成为霸占一个大世界的强者。” “我可以对天道起誓。”老器灵说道。 顾凉的眼睛渐渐亮了,就在老器灵以为她终于心动的那一刻,却听到她这么说:“您还是别骗我玩了。我若帮您做到这些事,只怕还未得到报酬就死得不能再死。” 老器灵轻轻一笑,他身上的冥火渐渐少了许多,随着火焰褪去,他干瘪的肌肤也渐渐饱满起来,白发转青丝,赫然是个长相硬朗五官立体的银发美男。 “小姑娘总是习惯想太多。”器灵美男对顾凉展现倾国倾城的一笑,温和说道,“好孩子,你走过来,我马上就能让你得到强大的力量,也可以告诉你一半的谜底。” 顾凉眨了眨眼睛,暗叹修仙界美人如繁星,这老器灵的皮相完全没有一点瑕疵。她不由得有些恶意的想,若这器灵在神荒大世界中行走,只怕还未走进城池,就被人抓了送给那些面首三千的高阶女修士换取报酬。 隔着一丈远,器灵的窥心术不起作用,并不知道顾凉在想什么,但是从顾凉的神情和眼神变化,他轻易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让器灵有些恼怒,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诱哄:“修道途中曲折凶险,不是每一次都能侥幸逃离险境。就如你在天骄台上斗法,若无凤真将你召来法境,难道你觉得你那时的状况还能活下去?” 难道现在的修士都是如此心如止水? 器灵很是怀念过去时候那些为了强大力量为了名利为何各种原因追随他的修士,若顾凉也是那样的性子,何必多费口舌! 器灵循循善诱:“你是为了什么而走上修道这条路?面对红衣,若你没有天火作为凭依,你早已成为陷空城枯骨。面对凤真,若你没有步步为营小心算计,早已被凤真夺舍…” 器灵看向顾凉,果然在她面上看到挣扎,心中也是微微一喜,柔声说道:“你看,实力是多么的重要。没有实力,你只是一个小蚂蚁,连拒绝都不能做到。” 天骄台法境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器灵,他想知道,随时都能知道。 顾凉悠悠叹了一口气。望着器灵说道:“您说得很好,我真的心动了。想要马上答应您。” 器灵微笑:“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害你。破局者。帮我。” “但是,”顾凉的话让器灵的笑容渐渐沉了,她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很是痛苦的说道,“我觉得我还是不能答应您。门中师长有说过,我兄长也告诫过,随便就能得来的修为不是自己的,也没有用。” “若我只追求力量上的强大,我大可服食丹药和天地灵物进阶,丹毒也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但我想要的并不仅仅是力量。我要的是强大,实力上的强大和心境上的强大。”顾凉望着器灵,认真说道,“所以,请恕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顾凉的优势在于她看过原著,她很清楚顾天阳走向三千大世界巅峰的过程,也知道这一条路的艰难困苦。 在一些读者看来,顾天阳的一切都得来不难,前有大能开道。后有挚友两肋插刀,闲着还能抱着妹纸看风景谈恋爱。 然而真正来到这个世界,顾凉看着顾天阳从十岁稚子长成英俊的少年,她知道顾天阳的艰难和不容易。看到顾天阳的努力和失败,看到他的卑微和可怜。 原著男主也不容易做,顾天阳最终成为仙人。一路走来,实力、运气、韧性、坚持、智慧。缺一不可。 顾凉也曾想过抢走顾天阳的机缘,也曾想过暗中将顾天阳除去。在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身体不由自主的恐惧,这些念头在心中闪过很多次。 但念头终究只是念头,顾凉有手段,她也有原则和良知。 穿越成注定横死的恶毒女配,顾凉仍然记得当时的恐惧,命运却让她看到女配的三灵根变成优秀双灵根,于是惊恐变成了对修仙世界的向往和期待。 在仙学堂中,顾凉更多是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她看着顾天阳被命运或者说作者的那支笔狠狠玩弄,他的母亲也没有因为她的插手而活得更长久,竟是因小小风寒而去世。 而顾凉对未来的美好愿望,也因为这些旁观而渐渐褪色,恐惧再度浮上心头。 还是因为顾弦作为兄长的宠爱和卫澈的淡然,顾凉不再坚持远离原著角色的可笑想法,但她也不接受原著安排给自己的结局。 后来卫澈在冰雪境陨落,这件事更是直接坚定了顾凉想要强大,想要成仙的心。 顾凉要成仙,顾凉要长生。 她想逍遥天地无拘束,她想纵横六合我为尊。 这条路很艰难,很崎岖。 顾凉才走了一小段,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她便遇到了这么多的困难和阻挠,还有种种直面人心的诱惑。 但是顾凉看到的知道的比很多人都多,她的目光很长远,器灵给出的诱饵也不是完全不动心,而是她看不上。 器灵看着顾凉的眼睛,这个渺小人类的眼睛里熊熊燃烧着野心,他也看出了顾凉的不屑,这让他觉得好笑,他也真的笑了。 “哈哈,哈哈,人类小崽子,你真有趣,哈哈。”器灵拍着大腿大笑出声。 在他眼里,顾凉就像妄言建造一座宫殿的小蚂蚁,如何不让他发笑。 纵然发笑,器灵也不曾松手将斗战放开。 斗战看起来也被顾凉的选择惊讶到,他回过头,望向顾凉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和疑问。 顾凉没有笑,她平静的看着器灵,说道:“我们观念不同,说不到一块去。您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斗战道友的本源,难道您还没有放弃吗?” 器灵身上的黑色冥火已将近熄灭,他看上去并没有因为冥火而受伤,事实也是如此。 若随便一场冥火都能令器灵重伤,他早已在之前的漫长岁月中成为一撮灰烬,不会好好的坐在此处与顾凉聊天。 器灵的笑容渐渐收起,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凉,他握着斗战脖子的手也在渐渐收紧:“你太蠢了,破局者。” 顾凉说道:“我从来都不觉得我聪明。” 器灵说道:“能认识到这一点,真的很好。但是,知错不改。就不好了。” 顾凉说道:“我觉得这句话更适用于您的身上,你知道的。我能引来冥火。” 器灵说道:“我也一直在想着怎么对付你。” 双方都想拖时间,于是说了一番废话。聊了一个不怎么成功的话题。 顾凉一笑,诚实说道:“您已经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了,现在的你只是一个被囚禁无数年月的可怜囚徒。” 器灵说道:“你想要激怒我,你做不到。” 顾凉说道:“我只是说出事实。你真的不愿意放过斗战道友,但是我和他说好了,我不能让他被您拿去本源。所以,我只好对不起你,对你用一点雕虫小技了。” 器灵摇摇头,惋惜说道:“愚蠢的破局者。你会后悔。” “不,你断言错了,我极少后悔。因为我在做一件事之前已经考虑好可能出现的最坏的结果,这个结果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为何要觉得后悔呢?”不知何时,顾凉改变了对器灵的尊称,直接说“你”。 说完这句反驳的话,顾凉心中最后的一段法诀也终于默念完毕,丹田内识海中。巨量的灵气与神识倾泻而出,凝聚成酝酿许久的道法。 随着她的施法,紫色天火彻底成为勾动冥火的媒介,渐渐染上了漆黑的色彩。而锁链上黑色的细小火焰瞬间窜高,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旺盛燃烧。 器灵暗中准备良久的手段也恰在此时发出,几乎与顾凉的道法在同一时间完成。磅礴元力化作一道血光,刹那间便没入了顾凉的眉心。 变故突如其来。作为旁观者的斗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思维停滞。被惊吓的。 他爹和顾凉说得好好的,语气也很平静,完全就是朋友间聊天的样子,怎么忽然之间大家都翻了脸? 斗战不是蠢货,虽然有某些方面显得迟钝,但他不难看出器灵与顾凉的攻击都是准备许久威力奇大的大招。 “难怪她敢与我合作坑杀凤真,原来她的段数比我还高。”斗战看了看紧紧闭着眼的顾凉,又看了看被烧得满地打滚仍不忘死命拽着自己脖子的器灵,有些感叹,“这看起来,似乎连我爹都着了道的样子。” “女人果然很可怕!”斗战想起不知从哪里知道的一句话,又想起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凤真,心有戚戚焉。 鹬蚌相争,斗战暂时没有渔翁捡便宜的能耐,不过将自己从器灵的手中解救出来倒是不难。 就如顾凉所说,器灵被囚禁如此之久,他已经相当虚弱了。 不过,饶是如此,斗战也颇费了一番气力。 连滚带爬的快速逃到以笼子为方圆的好几丈距离之外,斗战重重的喘着气,小半刻钟才勉强缓过来。 黑色冥火已蹿到一丈多高,将整个笼子都囊括其中,这火焰可不是顾凉那尚未成长起来的紫火。骤然燃烧起来,连虚空都微微变形,隐约爆出漆黑的细小裂缝。 若这火焰有一缕沾到身上,便是狐越,也得无可奈何的被烧成一搓灰。 器灵早已无力维持俊美的外表,以干瘪老头的模样凄声惨叫着,这一回他不是装的,而是真正的被烧得皮开肉绽,连骨头都变脆了。 器灵能预料到顾凉的招数不简单,却没想到她还能来这一招,她将紫火变成媒介,直接提高了冥火的纯净度,也提高了冥火的恐怖威力。 他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渐渐笼罩在自己身上,这让他更加恐惧,不由后悔起自己的一意孤行。 实际上,紫火和顾凉的道法不过一个引子。 器灵是天骄台诞生出来的第一个意识,他仗着自己生来的强大不惜闯下弥天大祸,不仅让自己被囚次元空间,更导致天骄台成为登仙梯的一个附属。 宝物择主,天骄台乃是三千大世界都排的上名号的宝物,又岂会容忍自己拥有这样的一个器灵。 但是天骄台毕竟没有清晰的意识,千万年来,它一直默默忍受着器灵,只等器灵死掉,它便孕育一个新的意识作为器灵。 顾凉的道法却给了天骄台一个机会,既然能更早摆脱这个器灵,天骄台何不顺水而为? 好法器,从来不缺器灵。 因为太过虚弱,斗战只能化出手臂高的人形,望着黑色冥火仍心有余悸:“幸亏它不烧我!不然……不然我早就死了!” 目光转而看向笼子里的器灵,斗战的心中仍是复杂难明。 他有些难过的转头,看到紧紧闭着眼,红润脸色趋于苍白的顾凉,更是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爹扼住他的脖子,虽然找不到本源,却一直都在吸取它的生机。 即便被冥火烧得那么痛苦,也不忘他的本源没有得手。 而顾凉,他曾想让顾凉拖着凤真同归于尽。 就算知道凤真死了顾凉没死,他也想过利用一些手段将顾凉永远留在法境陪伴。 这样一个人类道修,斗战不认为自己对她友好,但她却能为了救他而与强大的器灵比拼计谋和实力… 难道这个一直以来都显得极剽悍的人类女修爱上他了? 斗战想到从凤真处听来的才子佳人剧本,一时间脑补得没了边,脸上也悄悄的红了。 因为脑补,斗战的心里也涌起一阵冲动,他跑到顾凉脚边,小心翼翼的与笼子保持距离,高声说道:“喂!你要是没死,我就跟着你了!怎么样?哼!真是便宜你了!快醒醒吧!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了!” 顾凉却没有丝毫反应,她专心致志的在意识世界中与器灵化身斗法,哪怕有一丝的分心,都将万劫不复。 细密汗滴渐渐从顾凉额头上冒出,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在斗战的感知中,顾凉的生命波动一点点的弱了下去,他的面容也渐渐失去了颜色,心一寸寸的下沉。 “人类,别死。你死了,我跟谁去?”斗战挨了挨顾凉的腿,小声恳求道。 ** 起点的公众章节与创世云起略有出入,不是bug(未完待续……) 265.真相不止一个(四) 顾凉站在天骄台上,垂着手望向对面持剑的长眉男子,脸上一片漠然。 挥剑的手腕已经酸得完全抬不起来,结印的手指也僵硬得完全无法捏出任何一个法印,更疲惫的却是她的意志。 这已经是第几个对手了? 顾凉不知道。 不能施法不能挥剑,那便扔掉火凤剑,她还有拳头和强硬的体魄。 现实世界的短短一瞬间,在意识世界可以延长至百倍甚至千倍万倍。 在黄泉河畔,顾凉曾深入河中巨兽的意识世界,不过十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河中巨兽便因意识湮灭再次死亡。 而器灵的猩红光芒将顾凉的意识拖入一个虚构的混沌世界,在这个意识世界里,器灵化身天骄台。曾经的登台者一个个相继出现,顾凉能做的只有成为他们的对手,然后将他们斩杀剑下。 直到天骄台支持不住消失在这个世界,仍然活着的顾凉就是唯一赢家。 这便是神识攻击里最凶险的意识层次的对战。 杀意在心胸中回荡,头脑中空白一片,顾凉只剩下战斗的本能。 她精准的一拳将长眉男子与他的剑寸寸崩碎为虚空,下一刻,身着白衣的飘逸少女已在天骄台上展开自己强大的术法,凝化出巨大冰龙对顾凉呼啸而来。 这些对手的实力并不平均,或强或弱,通常都是一个消失下一个出现,绝无重复。不过,偶尔也会有两个三个一起出现。面对这些配合默契的幻影,顾凉各个击破的战术被锻炼到她能做到的极致。 天骄台上的厮杀已经进行了几日几夜。顾凉越来越疲惫,天骄台显化的幻影也越来越迟钝。双方的意识交战却还在继续。 “你快要坚持不住了吧?”解决了一个幻影,下一个却迟迟未出现,顾凉垂着头自言自语道,“我也快要倒下了。” 器灵不答,天骄台上,模模糊糊的幻影正在显化,顾凉侧过头一眼望去,尚未开始交战,幻影已被她的意志力抹杀。 “认输吧。”顾凉淡淡说道。她的语气更像在陈述事实,“虽然我们都很疲惫,但是明显的你不如我。” 器灵没有回答,也没有显化幻影。 顾凉俯下身捡起火凤剑,在仍旧干净如新的天骄台上坐了下来,说道:“其实,我们可以在这里谈一谈未说完的话题。” 过了许久,一道影子出现在天骄台上,恰是阴沉着俊脸的银发美男。他的身形忽明忽灭,看着顾凉的目光冰冷而肃杀。 顾凉也没想着他能有什么好脸色给自己看,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说道:“这里只有你和我。有时间,大家也都累了,不必相互提防。你不觉得。我们的话题还能谈出个你欢喜我也欢喜的结果吗?” 原著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玩意,完全就是顾天阳打怪升级。顺便收小弟再顺便和妹纸谈恋爱的故事。像璇玑天女、老器灵、紫薇帝君这些角色,根本就一个都没出现。更没有什么恢弘的惊天布局。 不过,原著毕竟不是这个庞大壮丽世界,它代表的更多是顾天阳一个人的视角,很多事情很多人物都没有谈及,例如老器灵口中的破局者。破局破局,要破局,也得有个局作为前提。 银发美男冷着脸淡淡扫她一眼,哼了一声仍是不说话。 顾凉也不在意,脸上笑意不变,熟稔说道:“别闹了,你都活多长时间了?我经历的短短时光,恐怕连你的零头都够不上。” 银发美男见过不要脸的修士不在少数,对顾凉这种狠狠将自己揍一顿再一脸我和你好哥们的家伙却没什么经验,当下又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顾凉笑道:“你不告诉我,那么你大概只能一直憋在心里,就算有朝一日想告诉别人,都不会有人听你说了。” 没有水平与卫澈相当的阵法师,就算再有人进到天骄台荒芜的法境之中,也很难找到这个次元空间来。 再说,老器灵已被削弱至此,又与顾凉一番拼杀,最多不过能坚持二十年,意识就要消散得干干净净。 对器灵来说,意识消散的后果便是永无复生之日。 顾凉很清楚这点,老器灵更是明白,望着言笑晏晏不掩凛然杀伐之气的少女神魂,银发美男冷漠说道:“太贪心了总会被自己害死。” 顾凉遂收了笑容,淡淡说道:“在说这句话之前,你至少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现在是谁都不能奈何谁,但是放弃了这次机会,更吃亏的只会是器灵,因为他不会在有第二个机会。 器灵冷冷瞪着她,看样子,他很想把手伸过来掐住顾凉的脖子。 顾凉淡然看着他,目光不退让分毫。 “你想知道什么?”器灵的高傲渐渐松了下来,率先服了软,他确实是别无选择。 顾凉想了一下,避重就轻说道:“先说说导致你沦落至如此境地的原因吧,我想这个应该不会让你被雷劈,也不难回答。” 银发美男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这还不难回答,明摆着要揭他伤疤,不过终究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他只好漠然叙述,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盖因我当年做了一件事,事情没有成功,故受了重伤被四根天柱镇压。如今想来,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后来,璇玑进到这里,见我被镇压,遂胆大包天以锁链将我困在笼中,暗中布下弥天大局,试图逆天改命。” “我虽受了重伤,毕竟是天骄台诞生的第一个器灵,内蕴无限生机。璇玑谋算的就是这点。若不然,法境不会残破至如此地步。我也不至于虎落平阳。” 说到这里,银发美男瞥了顾凉一眼。继续说道:“四根天柱固然令我厌恶,却不及五根锁链侮辱我的百分之一。”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复杂难明和晦涩,“但那璇玑也的确是个人物,不枉大荒之后五大帝君之一。” 原著连璇玑天女都不曾提及,自然不会有五大帝君这样的设定,顾凉有些好奇,便问道:“既然有五大帝君,为何我从未知晓?” 银发美男淡淡扫了她一眼。说道:“他们都已战死,帝君之称乃后来者冠予。又因牵涉到一些禁忌,所以从未有相关文献留下。就算真的有事迹流传下来,多半也是被改了称号与姓名的人物,皆是道听途说而来,当不得真。” 新的疑问又出来了,既然是战死后赋予的荣誉至极的帝君称号,为何会被列为禁忌呢? 顾凉欲言又止,然而禁忌两字却让她将器灵的解释压到心底最深处。又以神识秘术加了好几把锁,方才放下心来。 修仙世界不同于现实世界,言语和想法都具有特殊的力量,连天骄台器灵都不敢谈及的禁忌。根本就不是顾凉这等小修士所能触及。否则的话,分分钟葬送了她这一条小命去,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看到顾凉脸上的神色变化。银发美男嗤了一声,他还等着顾凉继续问下去呢。却不想顾凉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便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叙述:“为了打破璇玑留下的布置。也是为了解开僵局,我分出部分精力促使它的诞生。却不想,反被璇玑留下的手段算计了去,直接导致现在的境况。” 器灵说完,看向对面沉默的顾凉,心里微微掂量了一下,耐着性子说道:“璇玑窃取我的生机之力,主要是为了满足她的私欲,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器灵的语气停顿了一下,露出讥诮嘲讽的嘴脸,不屑道:“哼!没脑子的东西!她也不想想,逆天改命,这天,这命,都是天道的赋予,随时能收回去,又有谁能逆了去?” 顾凉默默无言,心里想:那是您老人家没见过现代人写的小说,里面的主角没说过“我要逆天,我要改命”这句话,根本就算不得主角。 “不过,”器灵的话题一转,双目盯着顾凉,深不见底的眼瞳里闪烁着微光,“你若早生些年代,被璇玑寻得了,她也不必辛辛苦苦跑遍三千大世界,来寻求逆天改命的契机。” 顾凉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又和我扯上了关系?” 她穿越的是男主向仙侠文,不是女强仙侠文,书里的主角也是最后登仙的顾天阳,而非中途战死的璇玑天女。 器灵很有深意的看着顾凉,说道:“你需知晓,你是破局者。” 她只是一个被穿的恶毒女配而已,放过她吧。 顾凉适时转移话题:“璇玑天女逆天改命,她想改自己的命吗?” 器灵转过头,嗤声说道:“她的命已经够好了,再改也改不到哪里去!” 这么说,璇玑天女的命曾被改过? 器灵又道:“她要行的事,是复生一个早已死去多时,连魂魄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人。自古以来,也只有搅乱生死轮回之事,才能被称之为逆天改命。” 这不是和顾天阳复生他的红颜顾圆圆一个样嘛。 不过,顾圆圆最终也没有被复活,他所复活的顾圆圆,已经不再是乾坤派里对他极好时常维护他的顾圆圆。 再者,顾天阳有能力复活顾圆圆的时候已经登仙许久,即便如此,他亦付出了对天仙而言极其巨大的代价。由此可见,逆天改命在这个世界也是不可能实现之事。 顾凉忽然想到死而复生的卫澈,眼皮轻轻跳了一下,因不太明显,器灵并未发觉。 器灵讽刺道:“若没有闹出这逆天改命之事,璇玑又何必战死,以她之能,就算避过…滋润活到现在也无妨。”器灵将中间的一个词语含糊过去,复又望向顾凉,“璇玑的布局延续到如今。法境和我,不过其中之一。这逆天行事成功与否。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顾凉问道:“这么说,璇玑天女还活着?” 不管是巫族荒野。还是黑夜大陆,或者幽明洞和精怪王国,处处可见庞大布局的一丝影子。若璇玑天女还活着,这一切……说不定就是她一手主导,还有顾弦手上握着的半片钥匙和蛮城,认真算起来,都要牵涉在内。 器灵曾说,璇玑布下弥天大局。然区区一个逆天改命,还是不一定成功的逆天改命。并不能称之为弥天,更多的可能性表明,逆天改命也许只是大局的一小部分。 顾凉将秘境的三方封印、蛮城和复活这三件事归在一起,不由吃了一惊,目露骇然之色。 当真好大的手笔! 若真是这样,璇玑天女究竟在谋算着些什么? 器灵却没理会她的问题,生硬转移话题说道:“我的诚意已到,你且待如何?” 顾凉只好按下心下杂念,摊手说道:“我什么都不清楚。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器灵险些暴起要将顾凉痛揍一顿,敢情他揭了大半天伤疤,人家都当做志怪杂谈故事来听,指不定心里正幸灾乐祸呢! 顾凉很是诚恳的说道:“我确实不知道如何做。我知道你的处境很不妙。也想和你等价交换得到一些信息。” “但我真的只是个小修士,还忙着要将天骄台最后两场打完,结果没出。我都不能肯定是否可以活着离开。” “你看,我连自己的糟糕处境都无法改变多少。你的就更难做到了。” 器灵看起来是被顾凉给忽悠了,狠狠剜了顾凉一眼。冷声说道:“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顾凉马上笑了,从善如流道:“深渊之外的事,您应该也能了解到一些吧?” 城主号称无所不知,但城主也有城主的局限,至少她不能像现在面对器灵这样与城主安静的坐下来谈谈。 喜怒不定的性情,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若事情谈了一半忽然谈崩,谁能料得城主会不会一个大招放出来直接秒杀了顾凉? “你是说三元界?”器灵看到顾凉脸上的疑惑,少不得面带鄙视的将三元界这个名词解释一遍,“三元界便是你们口中称呼的秘境,它由三个不同的完整小世界构成,故而谓之三元。” “巫族荒野乃第一元,昼夜大陆同属第二元,精怪王国并幽明洞又是一元,第三大陆则是三个小世界得以相互掣肘的基础。”器灵说着,将垂落身前的银发顺至背后,懒洋洋道,“荒野封印着巫族一脉,这也是个胆大包天的族群,一群疯子,比璇玑还要癫狂。” “昼夜大陆则是一位存在的埋骨之地,那些地上星也是由此而来,吃的都是那位存在的骨血和灵魂,妖异得很。” “至于幽明洞和精怪王国,被囚的东西就更加不得了。一旦封印有所松动,遭殃的将不仅仅是一个神荒,还将波及周围的一些大世界,直到有人能将这东西重新封印。” 顾凉想起天眼看到的浓浓黑雾,默默打了个寒颤,觉得有些冷。 原著剧情里并未出现过如此灾祸,不过这个时候的顾天阳正在一个小型秘境中探险寻宝,顺便和新来的纯阴之体妹纸你侬我侬。神荒世界中发生的事,原著作者的笔触没有多一个字的描写。 顾凉不知道,顾天阳不仅没在那个秘境,还早早来到了三元界中,踏上了数百年之后才会出现的登仙梯。 她也不知道,爽朗的纯阴妹纸直接被顾天阳随身携带的狐狸精给炮灰了,取而代之的反是剧情里两年后才与顾天阳初见的碧珠。 点评完毕,器灵皮笑肉不笑说道:“虽说你应承了月光,但月光并未给你们任何好处,办不办都可以,若你有胆子拒绝的话。” “呵呵。”顾凉干笑,不作他言。 她不清楚月光的可怕,但她很清楚巫族的恐怖,诅咒之法便是巫族的拿手好戏,谁得罪了他们,迟早被扎小人扎死。 器灵也扯了扯嘴角,声音很冷:“念在你是破局者的份上,我便劝你一句,三元界将有剧变发生,少掺和到这些破事里去,最好是走出深渊马上离开。纵使你的体内被种下生死禁制,但你认识几个自封修为的小家伙,可以让他们帮你驱除。” 顾凉又是一惊:“前辈们也来了?” 自封修为,在器灵眼中是小家伙,无非是湖心岛认识的大妖和黑鸟,还有大祭司。 器灵冷笑说道:“他们觉得这是一块美味的肉,可以捡便宜,又是此界仅有的几个强者,怎么可能不来?” 顾凉认真想了想,心情有些沉重。 且不说大巫师如何,执棋者令她来到这里,又让她见识到他的手段,只怕想要抽身是决计不可能之事,除非她达到了执棋者的要求。 而这个要求,泰半与剧情走向有关,对剧情发展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不然执棋者不会如此大费心机。 顾凉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很是头疼。 执棋者有执棋者的想法,她梦中见过要将她送回现代的男子也有他的想法,剧情君更是一直都想杀死她… 这些人,各个都是人精,满腹算计,心有城府,就她这点阅历和修为,不说跳出棋局,光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都相当不容易。 不过,顾凉并不后悔自己拒绝了梦中人。 她踏上修道这条路不过区区十多年,他们却活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先天差距太大,那便后天弥补。 只要努力向前,坚定自己的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收拾了心情,顾凉双手自然垂下,就着坐下的姿势给器灵行了半礼:“我很谢谢您的忠告,但是我已身在局中,能做的只有尽力保住自己的命。” 器灵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倒是心底清楚呢。”口头上的称呼又改了,活了这么久,他还真没见过一个这么反复无常还能面不改色的厚脸皮。 顾凉苦笑:“大概我只有这个优点了,人没有点自知之明,是很难生存的。”又仔细想了想,问道,“您能和我说说第三元小世界镇压的…那位存在吗?” 毕竟地位不同,器灵可以将大妖、黑鸟称为小家伙,也可以将第三元那位称为东西。换了她,这称谓就得仔细斟酌,以免出了差池。(未完待续……) 266.真相不止一个(五) 事实上,在器灵脱口而出“破局者”三个字的时候,顾凉便一直都在考虑是否要与老器灵做一个交易。 从冰雪城见到那块翡翠玉璧开始,到湖心岛破障洞里以上帝视角看到自己的前世,再到三元界的所见所闻…无一不证实着,她的穿越不是偶然,更可能是某个存在布下的一枚棋。 器灵的话恰好印证了这点,他称呼她为破局者,显然是知道些内幕。 说出自己的所求,顾凉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再想要从器灵口中得到问题的答案,必须得付出一些代价了。 器灵并不笨,很容易就听出顾凉的意思,正容说道:“只要你帮我斩断五根锁链,我便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他似乎很坚定的认为顾凉一定能帮他破局。 顾凉也坐正身子,拿出谈判的姿态,望着器灵平静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是破局者,那么你该知道,我对这些秘闻的了解不会少。” 谈判,无非就是藏好自己的意图和底价,再将对方的要求一降再降。这与菜市场买菜是一样的道理,都是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不过层次上要求要更高。 器灵微微一笑,眼中了无笑意,他提醒道:“你想知道那东西的来历,我恰好知道得比别人更多更全面。” 顾凉便说道:“您高看我了,我只是个小卒子,对大局的发展几乎没有影响。知道那位存在的来历对我来说固然很好,但我不了解这些事情,只要按照执棋者的思路走下去。也能安全离开三元界,回到外面。” 器灵摇摇头。怜悯看着顾凉说道:“你虽是破局者,但你在执棋者眼中。也不过是一颗比较特别的棋子,随时都能抛弃。” 顾凉沉默数秒,她的确是执棋者的一枚棋子,还被剧情君视为抹杀的对象,不过反驳器灵的话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我是一颗棋子,你却连棋子都不如。”顾凉撕开器灵的伪装,淡淡揭露事实,“我至少还能离开这里,你连这里都走不去。即便知道得比无所不知的城主更多,那又何妨?” 器灵冷冷看着顾凉,眼中藏着杀意。 既然露出了血淋淋的事实,顾凉干脆一条路走到底,看着动怒的器灵,她的语气更显得平静:“你想脱离次元空间的封印和镇压,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关乎到生死。我想知道的事情也很重要,但是我胜在有退路。你没有。” 谁更占优势,一目了然。 器灵面上更冷,盯着顾凉寒声说道:“我若不能脱离困局,你觉得我没有办法将你困死在此处吗?” 是的。他没有退路。 但,正是因为没有退路,所以他可以拉着顾凉一起永劫不复。这比城主那样的疯子更难对付。 顾凉感觉到胸腔里的小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得了。任何面对死亡威胁的人都是疯狂的,她的确是说得有点过了。 但顾凉的养气功夫不错。心中情绪起伏,也能维持着表面的理智和淡定,注视着对面的器灵,她淡然说道:“我走进这里来,自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器灵知道顾凉说的不是准备被他拉着去死,而是事先便已考虑到他可能出现的疯狂,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冷冷说道:“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也该认清楚你目前的身份。” 他是天骄台器灵,活过的年头可比顾凉长了不知多少倍。若一心拉着顾凉死,别说顾凉只是半步筑基,就算结了丹,也无法逃过被他同归于尽的结局。 顾凉却笑了,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她故作惊讶说道:“能有您陪着我一起死,这对我这个小修士来说,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器灵冰冷漠然的脸容不变:“这倒是,只怕你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顾凉却敏锐的捉住了器灵身上一闪而逝的情绪,嫣然笑道:“还是说实话吧。你很怕死。我若一心要离开,你决不会拼着要拉着我去死。” 顾凉翘起的唇角扯了扯,露出讥诮的神情:“活得越久,越怕死。相对于耗费大量元气拉着我去死,相信你更愿意保持原状。” 说话说到这份上,双方基本没有任何做朋友的可能性,彼此之间只能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日后相见说不定还要大打出手。 器灵立刻便明白了,顾凉从一开始就没将他当成前辈大能看待,她对自己的位置和他的处境了解得极其通透。 换句话说,顾凉从始至终都把器灵当成一个同辈的修士,要么结交为朋友,要么不是朋友。 这让器灵的情绪恶劣到了极点,却无可奈何。 顾凉继续说道:“谈不谈得拢,其实就一句话。”她看着器灵,“我可以帮你,你愿不愿意告诉我?” “你能帮我到何种程度?”器灵沉默良久,点出双方交易的关键。 顾凉微微一笑,有些赞许,回答却是滴水不漏:“向天道起誓,你告诉我多少,我便帮你多少,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继城主之后,器灵也被顾凉狡猾的回答噎得无话可说。 器灵默默的瞪着对方,奈何顾凉脸皮不薄,笑盈盈的脸上没见半点不自在,也不见半分尴尬。 在天道的见证下,谈判的双方终于达成一致。 顾凉帮器灵斩断枷锁,器灵则说出三元界的秘闻,还要告诉她破局者身份的相关来历。 于是,自卖自身的斗战终于等到顾凉醒来,却诡异的发现之前大打出手的两人已经和好如初,不由一阵腹诽。 经历了意志力的大战和智力上的交锋,顾凉身心俱疲。对斗战展露出淡淡笑容后,她淡定的坐下恢复精力。 修行之路从来没有侥幸一说。双方能达成交易,终究还是因为顾凉的实力比器灵高上那么一点点。 若没有这轻微的差距存在。顾凉早已被器灵生生耗死,神魂与肉身都成为对方的食物。毕竟是曾经的巅峰强者,纵然沦落至如此境地,器灵也有无数的底牌,这是顾凉远远不及的。 若器灵没有认清情况站出来与她谈判,而是硬拼着也要拖她去死,恐怕她已启用底牌带着斗战逃离次元空间。 说到底,最根本的还是要提高自己的修为和实力。 帮完器灵,从天骄台里出去。也是时候结丹了。 陷空城不是结丹地点的好选择,但修为讲究水到渠成,她的基础也足够结实牢固,再像半步筑基那般压着一直不筑基,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 顾凉略微抿了抿唇,心情很舒畅。 被五根链条牢牢锁住的器灵却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天骄台想要趁此机会抹杀他的存在,为此,他几乎用尽大半手段。付出极高的代价,才勉强使得冥火熄灭。 器灵的实力再次跌落至筑基期,就算有顾凉帮他,最终也只是捡得一条命。本源受损极其严重,重回巅峰已是将近不可能之事。 长长了舒了一口气,器灵盯着狭小次元空间里四根高耸且不时闪烁着微光的符文柱子。掩去眼内的憎恨和算计。 它日再临巅峰,他必定会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再将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以十倍偿还回去。 璇玑,准备好了要面对我的复仇吗? 器灵目光下移。扫了顾凉和斗战一眼,恰好与斗战的眼神对上。 器灵心中平静无波,眼眸里没有懊悔也没有贪婪,更没有柔情温和,他冷漠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次元空间外黑暗的虚空。 有虚空风暴无声经过,留下极尽绚丽的尾巴,在漆黑背景中,显得浩瀚又壮丽。 斗战默然垂头,看到十根属于人类的手指搅在一起打成了结,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器灵从来就没将他当成儿子,器灵的眼中心中都没有他的位置。 斗战用力的蹭了蹭顾凉的腿,隔着柔滑冰凉的法衣料子可以感觉到淡淡的温暖,这是过去所有时光里都不曾有过的。 斗战忽然有了一丝想要跟着顾凉离开的想法,而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口,这个口子就会越来越大,尤其是以斗战绝佳的脑补能力来说。 直至两日后顾凉完全恢复,斗战已满心满脑考虑的都是外面世界的精彩,他忍不住开口问顾凉:“外面真的很好吗?” 顾凉低头看了他一眼,按捺许久的心思很有要出来活动的迹象,盖因斗战这外表和身高过于萌了。 于是顾凉毫不犹豫的开口,语气一本正经:“变个毛团子给我看,我告诉你答案。” 笼子里刚想开口催促顾凉动手的器灵嘴角一抽:“……” 他当初想要美男计诱使顾凉来着,谁料顾凉对美色根本没啥反应,但是看现在这样子…他变成个毛团子向顾凉撒娇,或许效果会更好? 斗战急于得知答案,毫不犹豫变成一只可爱白猫,睁着黑圆眼睛看过来,样子甚萌。 顾凉随手给斗战顺了顺毛,小癖好终于得到满足,嘴角也翘了起来:“如果你不嫌留在这里没有一点新鲜感的话,那么对你来说外面也无所谓好不好。” 说到这里,顾凉便想起一件事,微微眯了眼睛笑得很温和甜美:“我记得你似乎说过一句话,若我没死,你将跟着我一起离开。对吧?” 斗战顿时有些别扭了,他其实也不是一条筋的性格,那句话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一时脑补太过,加上心中到底是存了些好奇。 不过,事后顾凉与器灵达成默契,斗战心里总觉得有点微妙的违和感和不适应。 这倒不是说斗战想看到顾凉与自己爹两人针锋相对的局面,而是“明明应该这样的,却来了个怎么都想不到的神转折”,他觉得自己的一番壮语被辜负了。 顾凉感受着手下柔软的皮毛。眉宇间带着淡淡满足和幸福,瞧见斗战的欲言又止。便笑着说道:“开个玩笑而已,是否当真还得看你。反正我是无所谓。” 尚未炼制的本命法宝有紫雪玉作担保,有灵性迟早都能孕育器灵。 火凤剑就更不用说,里面懵懂的意识终有一天能学会和主人交流。 而她从幽明洞里反劫杀得来的冰龙剑,也可以让顾弦用紫雪玉重新炼制一番,到时候送给纪珊或者表哥纪子悔都是绝好的礼物。 斗战一时纠结起来,连顾凉给他顺毛都不觉得舒服了。 顾凉过了一把手瘾,起身走向笼子,仍是在一丈之外止步。 她被拖入意识世界与器灵交战的时候,斗战不忘将她转移到更远一点的地方。虽然没什么作用,但是顾凉心里觉得很舒服。 器灵瞥了她一下,对顾凉仍是如此警惕自己有些不满,不过人之常情,他也不好抱怨多言,遂冷漠说道:“开始吧,我等得够久了。” 说的是顾凉与斗战尚未闯入之前的漫长时间,也是顾凉恢复所用的两日两夜。 顾凉将火凤剑拔出,慢吞吞说道:“既然你等了很久。又何必计较这点滴时间呢?” 绝望而没有出路的漫长等待,与有希望的等待,两种情况岂可同日而语? 器灵心中吐槽,冷冷扫了顾凉一眼。没说话。 五根手指粗的锁链从遥远虚空里延伸出来,在器灵的四肢与头颅穿过,再隐没在无尽黑暗的虚空之中。仔细看来。这五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锁链甚至比次元空间里四根耸立的精美柱子更来得神秘,森冷而幽然。 顾凉没有直接对着笼子劈下。她往前踏出一步,踩着空气轻松来到笼子上方。 有淡紫色火焰缭绕在冰冷的剑锋上。顾凉稍微掂量了一下,手中剑挥了下去,只带着三分力。 剑锋没有落在锁链,而是劈向四根立柱的其中之一,有细微的火星被溅起,柱子上也留下一道剑痕。 “错了,不是让你劈柱子。”下方的器灵开口道。 顾凉微微一笑,神情却显得很认真:“道友,你觉得我真的劈错了吗?我们说的不是劈锁链,而是斩断璇玑天女留下的桎梏,锁链可不是璇玑天女布下的。” 说完这句话,顾凉的火凤剑带着完整的十分力向柱子劈下,将原来的剑痕变得更深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器灵默然良久,知道顾凉不是在开玩笑,才有些气馁的询问缘由。 顾凉轻松随意的说道:“我猜的,你还当真了。道友可一点都不厚道,轻微的一个疏忽都可能被你坑死。” 器灵自然不会相信顾凉的鬼话,见她还在砍着柱子,顿时重重哼了一声,冷着脸不说话。 柱子的作用很是玄妙,材质却算不得坚硬,不一会儿就被顾凉劈成两半倒在地上。失去符文的保护,柱子不复先前的灵动,一眼望去,与凡间那些粗制滥造的柱子差不多模样。 顾凉并不觉得劈断这根柱子后的自己与先前有差别,眼角余光扫了扫器灵,她说道:“其实也不是非我不可吧?斗战道友就不能将柱子毁去吗?” 器灵立刻看向斗战:“你去劈一刀给她看看!” 斗战对器灵感觉复杂,但听到父亲的吩咐,只犹豫了半秒便化出少年的外形,凝聚了一把长剑虚虚向一根柱子砍去。 长剑从柱子上劈下,穿过,柱子依旧。 斗战皱起眉又砍了数次,结果却与第一次毫无差别。 顾凉瞧得分明,斗战跟前的柱子只是一个虚影,长剑无法接触到它,将柱子劈断便是不可能。 难道自己真的是修仙界里唯一的例外? 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顾凉眯着眼睛又凭空踏出数步,将手中剑对着穿过器灵左手的锁链劈下,只见火星四溅,锁链上留下小小的一个豁口。 第二剑紧接着落下,笼子里的器灵却是彻底冷了脸。 无它,他埋下的坑又被顾凉发现并且绕了过去。 若说这只是偶然,他一点都不信。 锁链要比柱子更难劈断,顾凉劈了一阵子都没有到一半,干脆将火凤剑换成短剑,这么一来,果然快了很多。 随着最后“铛”的一声,锁链应声而断。 无尽虚空之中忽然掉下一根丑陋难看的黑色枯藤,只有三尺多长,瞧着很不起眼且有碍观容。 若非亲眼所见,任是谁都不会想到将器灵困了无数年月的锁链会是这样一根枯藤。 顾凉喜滋滋的将枯藤捡了起来,弹指抖出一点天火的火星,枯藤完全就跟没事一样:“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混沌青藤吧?居然用来困人,真是浪费极大。” 进了三元界这么久,总算能捞到一点好东西,顾凉心情极佳。 不管是不是混沌青藤,藤条能内蕴天火便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器灵不说话,斗战倒是跑过来围观,羡慕说道:“好东西!” “你怎么知道是好东西?”顾凉将这根细细的藤条盘绕起来,笑眯眯的问了斗战一句,开玩笑道,“莫非你真的是自带寻宝技能?” 斗战顿时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不是寻宝,是鉴宝。” “这也不错嘛!”顾凉把拿着短剑的手在斗战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把短剑如何?” 斗战又咳了一声,侧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能鉴定天地灵物。” 锁链的一端被顾凉劈断,另一端自动化为手铐锁住器灵的左手,顾凉没有继续往下砍,而是瞄准穿过器灵脑后的锁链。 器灵很狡猾,说的话真假参半。 四根柱子、五条锁链,其中璇玑布下的手段只不过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次元空间用来镇压器灵的方法。 若真听从器灵的话,将锁链全部斩断,到时候造成严重后果,顾凉身为始作俑者,肯定要沾染上极重的因果。 修行重因果,沾染上大因果,若是好的便罢,若是不好的,搞不好下一刻就要被天降横祸而陨落。 顾凉发现器灵的算计和漏洞也是出于偶然,在无名大殿中,墙壁上绘画的种种符文便与柱子上符文类似。 认真观察细心留意,再逐一分析器灵的话语和行为,从琐碎线索里抽丝剥茧寻求真相,这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很困难,对顾凉来说却没有多少难度。 顾凉并不知道,次元空间之外,残存的法境里,有一个人翩然而来,才一个照面便轻松踏入卫澈布下的阵法之中。 卫澈淡定的看着来者,并不起身,也没有问候。 黑猫悄悄藏到卫澈身后,将自己变成卫澈衣上的一道纹饰,封闭了所有的感知,生怕接触到任何不得了的秘密惨遭灭口。 来者也定定看着卫澈,许久,幽幽叹息说道:“我原以为是永别,却不想,你我还能有再见面的时候。” ** 想猜剧情么?(未完待续……) 267.真相不止一个(六) 且不论话语的内容,来者的声音婉转清媚,听在耳中只觉舒服动听之极,让人忍不住从心底里产生想要亲近结交之意。 卫澈冷淡望着来者,既不为她的出现而感到惊讶,也不因她的言语而生出疑惑,更没有在女子悦耳的的声音中露出沉沦之态:“你便是璇玑?” 虽然来者的口吻里对他显得极熟稔,但是他很肯定自己短暂的二十多年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在这次照面之前,他只见过这个人两次,一次是在秘宝大殿九件秘宝拱卫的灵石柱子里,再一次便是凤真。 这个人长着与凤真完全一样的脸,或者说,凤真长着她的脸,因为凤真再美也不足眼前女子千分之一的风华。 璇玑仍在眼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卫澈,眼如幽潭,也许片刻也许一瞬,她轻轻一笑,有些自嘲的说道:“再如何相似,你也不是他。那一次见面,终究成了永别。” 她没有从正面回答卫澈,却是默认了自己璇玑天女的身份。 哀愁只在这个女子脸上停留了极短的片刻,如轻薄的浮云,转瞬即逝。 望着卫澈,璇玑的眼睛变得平静而漠然,仿佛原先的情绪变化只是卫澈的一场大梦:“凤真不是死于你手,谁杀了她?” 卫澈浑然不觉自己被诘问,淡淡说道:“天骄台法境这个局,便是你布下的吗?” 璇玑微微眯眼,卫澈既无修为,又是器灵之身。面对自己的气势竟然显得丝毫不逊色。她该说,果然是那人的转世吗? 璇玑忽然一笑。望着卫澈的目光就如人类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兔子,有喜爱却也有下一刻就能将兔子炖煮吃掉的无情:“让我猜猜。杀了凤真的是令你复活那人?” 虽不曾见过顾凉,但是璇玑一眼就从卫澈身上看到端倪,其心机和见识不可谓不可怕。 卫澈淡淡说道:“你耗费无数光阴布下此局,所求的也不只是逆天改命那么轻易。” 他也没有进过次元空间,却一言点出璇玑布局的最关键之处,见识眼界比起璇玑亦是不遑多让。 璇玑眼瞳微冷:“你甘愿守在此处,想必那人对你来说极重要。” 卫澈神情不变,一如巍然的苍翠青山:“你布局如此之久,想来如今已快到接收成果的阶段了。” 璇玑轻轻一笑说道:“那人已进到次元空间。应该与老家伙对上了。” 卫澈看了璇玑一眼,垂手捡起身旁一颗普普通通的小石子,淡然说道:“你来到此地,便是天骄台法境布局即将失败。” 璇玑笑意不变,冷意从笑容里透出,她慢慢的说道:“老家伙别的不行,论起狡诈阴险,乃我见过之最。” 卫澈握紧小石子,表面并不平整的石头硌着手心。 望向璇玑。卫澈缓缓说道:“我别的不行,论起布阵画符,从未有人能在我之上。” 这句话说得极其自信,也狂妄到了极点。 须知卫澈经历的人生不过短短二十年。见识再多经历再多也有限。而这个天地,却是浩大得连整个神荒世界都不过一隅之地。 璇玑没有笑,她望着卫澈。眼睛在刹那间蒙上一层水雾,显得柔弱无辜到了极点。令人一看怜意顿生,恨不得将她搂在怀中好好安慰一番。 但若细看之。可以发现璇玑的整个人都处于极警惕的状态下,从身躯到衣裳,甚至是发鬓上的簪子,无一不洋溢着浓浓的忌惮。 有无形的力量在卫澈言语落下的一瞬间缠在她身上,如一根根细丝,只要稍微用力,它们便能勒进肉里,切断骨头切断筋。 不,这攻击并不是忽然而来。 而是在她踏入这个阵法的那一瞬间开始,它们便已无声无息的缠在她身上,只是她直到如今方才发觉。 太大意了! 璇玑心中暗暗懊恼,面容上的神色却更显得我见犹怜,望之便觉得心中哀戚。 奈何卫澈不动如风,眼神清明,显然没有被她所迷。 璇玑泫然欲泣的凝视卫澈,如此神态,如此眼眸之前还能无动于衷,不是真正的灭情绝性便是石头。 卫澈面无表情的看着璇玑,无需刻意,自有一股无形威势磅礴而出,如山岳,如海洋,如苍天,凛凛然不可冒犯分毫。 璇玑垂下眼帘,轻叹一声,柔柔说道:“你我曾论道煮茶于九华山巅,又曾起舞弄箫于明月之下…可谓对月影成双,当时情意浓。然你已全然忘记,竟对我以杀心相向,当真可惜,可叹。” 话语很平常,没有刻意的妩媚风情,也无惑然挠心之意,连音调都是普普通通的没有萦回婉转。 但恰恰就是这样的平凡,方最容易寻到人心底的缝隙,将他人平静的心湖撩起丝丝涟漪,继而掀起滔天巨浪。 凤真施展出来的天魔飘渺音已不可小视,璇玑所展现的天魔飘渺音又当如何? 卫澈平静的面容仍是表情寡淡,似乎没有被璇玑的魔音所引动一丝。 他正想开口,却见璇玑忽然间抬眼看来,清澈明亮的翦水双瞳在他心中一闪而过,生生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碎成千万碎屑… 原来,真正厉害的不是魔音,而是这一对勾魂眼。 但是卫澈知道得太迟,他所有的心神都被这双眼睛侵占了去,虽然身上气势不减,但失去了主持者的阵法再灵活也是死物,又如何挡得住璇玑。 璇玑望着卫澈眼睛里的清明与理智渐渐敛了去,变得有些木然呆滞,不由轻嗤了一声,脸上竟带着几分自得之色。 “你啊你。断情绝性的时候完美得无懈可击。现在有了情,可还能挡得住我几分?”璇玑的目光落在卫澈脸上。忽而妩媚一笑,娇声说道。“还不滚出来?等着要我亲自请你?” 随着这一声笑骂,璇玑伸手在身前拂过,如清风覆面,顷刻间已将牵制自己的无形丝线切断了小半。 黑猫迫于无奈,从衣服上的一道纹饰化为卫澈脚边的小兽,俯下身乖顺唤道:“天女殿下。” 纵然封闭了所有的感知,但是璇玑想让它听到,它匆忙布下那点小手段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说吧,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我记得你一直都在帮我看门。”璇玑再以大法力将细丝截断。语气慵懒而随意。 黑猫心中暗暗叫苦,璇玑却是一点都不能得罪的,当下便绘声绘色的将遇到顾凉的过程和离开青铜宫殿之后的事情一一道来。 至于里面的水分有多少,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璇玑已经解决了身上的每一根细丝,斜斜睨了黑猫一眼,似笑非笑的走来,拎起它的后颈皮毛,语气仍是相当的随意:“在我的记忆里,你一直都是墙头草。只会倒向你自己。” 黑猫顿时头冒冷汗,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它小心翼翼的说道:“在小的心中,您一直都是九天十地最伟大的至尊。神龙见尾不见首,最是神秘美丽!您知道的,凶兽实力为尊。小的心里向着的也从来只有您!” 璇玑宛如少女般哼了一声,随手将黑猫丢了出去。恰好将它丢进虚空裂开的一个黑洞洞漩涡当中,送到天骄台之外的陷空城。 “城主应该能猜到我的意图。也不必遮遮掩掩了。”璇玑自言自语着,低下头去看卫澈,她的发丝自然垂落,覆盖了卫澈的肩头,显得极尽亲密。 卫澈的眼中不见神采,空洞洞的就像两颗黑蓝色珠子镶在脸上,也无法倒映出璇玑的面容。 他仍旧陷身于璇玑勾魂眼构建的虚拟幻境之中。 这让璇玑有些好奇。 他的幻境究竟是怎么样的内容? 竟能将他困住,假的都看不破,真的岂不是更厉害? 璇玑自嘲的笑了一下,她漫不经心的将掌心按在卫澈头顶,便要翻看卫澈的记忆。 如璇玑这样的存在,身怀极大的力量,一向都是随心所欲惯了,所谓的道德和规矩对她来说早已是无物。 本以为是件小事,璇玑却没能如愿,她的术法就如一拳打在空气里,没有着力点,自然也起不了作用。 咦了一声,璇玑收回手,看了看手掌,又对着卫澈的头顶覆下。 这一次,她的手甚至没能落在卫澈头上。 无形之力几乎没有波动,还未感觉到痛意,璇玑的手已被齐腕切断,它飞了出去,掉在脏污的碎石上。 变故于电光火石间发生,比眨眼间更短。 几乎在手腕被截断的瞬息,无形之力织成天罗地网无声无息的扑来,将璇玑紧紧缠住,却没见到血肉,碎掉的只是一个幻象。 与此同时,璇玑骤然出现在最初站立的位置,俏脸含霜,神情难看到了极点。 她的手腕被切断,露出血淋淋掺杂白色骨质的断口,还在往下滴着鲜血。 就算是璇玑,足以称霸九天十地的璇玑天女,她的血也是鲜红的。不过,一般人和修士的血都带着腥气,璇玑的血却带着浓郁蛊惑的神秘甜香,闻之便觉得晕晕欲醉。 卫澈看了滴落地面的鲜血一眼,阵法在这些鲜血的作用下渐渐走向溃散,不及时弥补阵法的缺漏,定然会将他置身险境之中。 卫澈却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他松开手,有暗红色的石粉洒落地面,这也是他方才对璇玑动用的杀招,一道与阵法结合起来的神符。 “可惜了。”卫澈说出心神被摄之后的第一句话,恰好就是他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 不同的是,璇玑说在攻击前,是攻击手段的一种;卫澈说在攻击后,只是单纯的感叹。 听在璇玑耳中,这句话的讽刺意味不可谓不足,轻哼一声。璇玑冷声说道:“我早该取你性命。” 卫澈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已杀过我一回。” “你想起来了?这倒是有点意外。”说着意外。璇玑脸上看不到半分意外,她慢条斯理的在断掉的右手点了几下止血。有些可惜的看了地上的玉白手掌一眼,望向卫澈说道,“能不能把我的手还回来?” 卫澈说道:“没有想起来,只是知道我如何死的。”又回答璇玑的后一句,“我的身体都被你拿了去,切断你一只手不算什么。” 璇玑展露如花笑靥,声音更显温柔:“也是,你死了就死了,我切断手。还能生出来。”说着,她朝着断手吹了一口气,玉白的手掌顷刻间长了出来,十指纤纤,显得极好看,“错了,我应该说,他被我杀了,复生的是你。” 面对前世的杀身仇人。卫澈很平静,仿佛被杀的不是他的前世,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修士:“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我不插手你在这里的布局。她也不会插手。” 这里,指的是法境,也是说三元界。 璇玑嘻嘻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的却是杀气满满的话:“我还想再杀你一次。你觉得如何?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复生的机会。” 卫澈摇头:“不好。” “由不得你说好不好。”璇玑嘟起嘴。状似埋怨的瞪了卫澈一眼,“一具破烂的肉身还想拿回去,不觉得小气了?再说,我将你杀了,你不还是没有机会插手我的布局。” 卫澈略点了一下头,抬手便画出一道符向璇玑杀去。 “喂!我说笑呢!你还当真了!”璇玑急促打出手印挡去符箓的攻击,脚下踩了玄妙的步子,奈何仍是身在卫澈的阵中,只一会儿便险象环生,这不由得让她心中暗恼。 这人都死了两回,沦为一只器灵,竟然还能逼得她至如此地步,果然从一开始就应该以雷霆手段击杀了他才对! 璇玑心中杀意渐生,展露出的手段和实力也越来越强,最终在某一个度停止。 人间不允许出现超过界限的力量,否则被天道降下雷劫,那后果便是璇玑都无法承受得起。 璇玑的实力提高,卫澈控制阵法的手段却没有变化多少。 饶是这样,阵法也将璇玑克制得死死的,甚至连战斗节奏都无法掌握,只能跟着卫澈走。 “你是器灵,精力总会有用尽的时候。不如投降了,我给你一个轻松的死法。”璇玑一边避着阵法攻击,一边不忘用言语打乱卫澈的心境,“那小丫头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死守着她,果然是自己养大的情分不同么?” 卫澈不语,面上仍是古井无波,心中却委实带着几分担忧。 顾凉进到次元空间已经有不短的时日,到如今仍是一点声息都没有,明明在她踏上传送阵之前,自己曾叮嘱过她一切都要尽快。 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担忧占上风。 卫澈分心感受法境内的一切,但是法境内的一切与先前并无区别,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璇玑在法境内的布局根源在于次元空间里的老器灵,抽取的巨量生机之力却是作用在祭坛和无名宫殿两处。 两个地方依旧,便是因为次元空间无变动。 如此之久都没有变动…顾凉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卫澈默默的垂了垂眼,随即他便感知到法境里忽然产生了很轻微的变化,虽然缓慢,却实实在在发生着。 想是成了。 卫澈抿着的唇角微微上扬了极小的弧度,很快,这缕笑意成了杀念。 法境里的布局已被顾凉改变,璇玑筹谋良久的事自然成空。 传闻里的璇玑天女从不是心善大度的存在,破坏她策划了无数年的布局,无疑是走向璇玑的对立面,交恶是迟早的事。 法境里,卫澈与璇玑展开生死交锋。 次元空间中,顾凉斩断璇玑布下的最后一根锁链,枯藤啪地掉到她的手上,被卷起来放进芥子袋中作为战利品。 没有锁链作为牵系的桥梁,笼子上流动的光华渐渐淡去,最后崩碎成片片星屑。 笼子消失的同时,器灵身上残存的锁链也化为虚无,被砍断的两根柱子重新立起,不过它们与璇玑已没有任何关系。 “你看,一条锁链都没有了。”顾凉从空中落下,提着剑对器灵说道。 器灵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顾凉手中握着的短剑上:“你这把剑的灵性已经流失殆尽,虽然锋利如初,却也没有多大用了。” 顾凉微微一笑,将短剑归鞘,说道:“它并不是我的主手兵器,很少有用到它的时候。” 能在劫雷之下一点事都没有,短剑的来历可见一斑。不过器灵不挑明自己的意图,顾凉也懒得自作多情,干脆装作没听懂。 见顾凉真要将短剑收起来,器灵无可奈何,只好开口道:“能不能将这把剑借给我暂作寄身之地?” 天骄台容不下它,若不然也不会放任冥火烧起来。 如今璇玑的枷锁已经去除,不想办法脱离次元空间,只怕真要在这里灰飞烟灭了。 顾凉皱眉想了一会,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 看在器灵眼里,很让它无奈。 果然,顾凉开口就是要好处:“这把短剑对我来说用处不大,却也是我游走生死边缘得来。你要借,可以。不过,总得给我开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吧?”(未完待续……) 268.真相不止一个(七) 器灵已见识过顾凉讨价还价的厉害,也清楚眼前的人类小姑娘并不容易忽悠。 但智慧生物普遍存在侥幸心理,在言语交锋数个回合后,器灵还是忍着痛与顾凉达成一致,以五行遁术里的火遁术换取短剑的部分使用权。 “先说好,这把剑还是我的,我要将它给谁或者用来做什么,你的意见和看法我只能略作参考,未必全盘接受。”顾凉对这个交易颇为满意,不过在将短剑递给器灵之前,也没忘强调自己的主权。 器灵并不知道在如今的修仙界里火遁术的珍贵,对顾凉的再三申明只是摆摆手:“你不将它毁了,怎样都可以。” 选择短剑作为寄身法器,这件事对器灵来说就如一位大能选择转世重修般慎重,由不得半点差池。于器灵而言,法器便是它们的肉身,虽不至于法器毁了器灵也会跟着死,但元气大伤是必然的。 器灵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元气大伤。 顾凉想了想,望着说道:“短剑是我的法器,我当然不想毁了它。但是,遇到连我都自身难保的情况,我很难说我不会用短剑对敌。” 就像她的第一把剑,便是毁在劫雷之下,这是意外情况。 器灵斜了顾凉一眼,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抽出短剑又看了看,然后直接捅进自己的胸膛,开始将自己的意识脱离天骄台再根植在短剑之中。 这听起来很新奇,实际上没有什么好看,顾凉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器灵施展的秘法完全不适用于自己,也没有借鉴的意义。便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想法。 转身见到斗战还在盯着次元空间外的黑暗虚空怔怔出神,顾凉心里微微叹了一声。心想自己还是做知心姐姐开导一下这个遭逢剧变的少年好了,权当是做善事。 “感觉如何?”走到斗战身旁,顾凉轻声问。 听到熟悉的女声,斗战侧头看了顾凉一眼,又望向黑暗虚空,神情微惘。 在不知道器灵存在之前,斗战一心只想成为天骄台器灵。 在知道器灵存在之后,斗战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想求卫澈将他爹从囚禁中解救;若是不能。他便一直守在器灵身边,陪伴器灵度过漫长岁月。 现实却总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就如顾凉与卫澈所认为的那样,器灵从未将斗战放在心上。对器灵来说,斗战只是他与璇玑斗智斗勇的失败道具,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他榨取所有的利益。 在顾凉被拖入意识世界的时候,斗战已经做好在顾凉醒来后离开次元空间的决定,他却没想到,自己在最后还是有机会成为天骄台的器灵。 明明就是一直都想达成的目标。但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能做器灵后,斗战却不觉得开心。 他很迷茫。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身侧的人类少女又问。 斗战凝神思索片刻,刚想回答,却听得顾凉继续说道:“我并不知道你们器灵是怎么想的。但我作为人类修士,我修行的目的就是要做登上大道巅峰的仙姬。” “觉得可笑吗?”顾凉问,“我现在只是一个没到金丹期的小修士。但是这样渺小的一个我,竟然想着要成仙。” 的确是有些可笑。斗战心里想着。自他诞生开始,他的意识深处便存在着很多常识。何谓飞升,何谓成仙,他很清楚。 但他马上就想到自己的脖子被器灵握住的时候也听到顾凉这样说过,当时他只顾着惘然,现在再次听来,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顾凉的语气相当随意,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十分认真。 她不是在说笑,也不是他先前认为的那样,把远大的目标当成拒绝器灵的借口,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你们肯定是觉得好笑的,笑出来也无妨,但是我不在乎这个。”顾凉望着黑暗虚空,淡淡说道,“我就是想成仙,我要成仙。他人的想法,他人的嘲笑,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关?我只需坚定我的想法,以大毅力坚持下去,并且为之奋斗。” 顾凉说完这段话便闭嘴不言,她已经把道理说通说透,若斗战仍是不能理解,便是她说得再多也没用。 找了地方坐下来,顾凉闭眼将从器灵处得来的火遁术细细揣摩、理解通透,打算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火遁术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遁术不同于身法,若能灵活运用在斗法当中,自己的胜率能提高很多。再者,即便与人交恶,懂得五行遁术也能逃跑得更快更迅速。要知道,生死存亡之间争的往往就是那短短的一瞬,过了这一瞬,便能多出更多的生存机会。 次元空间又恢复了原本的静谧,老器灵忙着脱离天骄台,顾凉忙着将火遁术融会贯通,唯有仰望虚空的斗战仍是惘然。 许久,斗战终于想通。 他回身望了望老器灵和顾凉,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轻声说道:“是我把自己套死了,我并不适合想太多。” 斗战化回小马驹,就地趴卧下来,凝神静思,尝试自主沟通天骄台,令自己成为它认可的器灵。 他不可能什么都依赖着卫澈与顾凉帮他,他想要自己争取成为天骄台的器灵。 为了答谢顾凉的开导,他想,他会跟着顾凉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但是现实往往不会如人们设想的一帆风顺。 就在器灵将自己与天骄台的所有联系斩断大半的刹那,遥远过去里璇玑在器灵身上留下的最后一个手段终于被激发。 感受到自己的魂力在大量涌出,流向不知名的虚空瞬间消失,器灵先是一怔。还以为自己施展的秘法出了差错。 待他强行冷静下来,追查到魂力流失的源头是自己识海中一枚银色的神符。器灵登时暴怒:“璇玑!你好毒!” 只骂了一句,器灵便紧张的打起所有的精神。一边努力抑制着魂力的流失,一边分神试图将银色神符拔除识海。 所幸,随着时间的过去,银色神符的威力也受到消弱,将之拔除只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还不至于顽固得无法将它抹去。 顾凉虽在参悟火遁术的精妙之处,却留了些心神注意外界的情况,听得器灵突如其来的咒骂,问了一句得不到回答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渐渐的。她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也有些不对劲,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还感到淡淡的疲惫。 这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困倦。 事出皆有因,神魂感觉到困倦,根源无非在识海。顾凉的心微微一沉,直觉有些不妙,下一刻,清晰的神魂已在识海中化出。 有了被囚识海的教训。除非是入定,否则顾凉不会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这次也一样。 然而,即便是身在识海。拥有着对识海的绝对主宰权,顾凉仍是感觉到倦意。这种昏昏欲睡的感觉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重,她找不到任何原因。 不管是天眼小神通。还是妙经上记载的神识秘法,或者藏书阁里看来的神识相关手段。都不能找出困倦的原因。 出于直觉的警示,顾凉并不敢就这样睡过去。 她从芥子袋里取了一枚清心丹服下。效果只能说聊胜于无。 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暗算? 是器灵还是凤真?抑或斗战?又或者布局者璇玑? 心中杂念纷生,怀疑就像野地里疯长的野草,瞬间窜起老高,将顾凉的心神也绑得结结实实的不能挣脱。 顾凉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从恐慌的情绪中,冷静下来耐心思考。 是谁做的不重要,因为她不清楚这些怀疑对象拥有的种种手段,也无法从他们的行为中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所以,首要的还是将危机解除。 识海就是神魂栖息之地,也可以说是潜意识构成的一个虚拟世界,只要她想,总能找到出错的地方在哪。 顾凉决定采用笨方法,让自己的神魂一寸寸的将识海的每个角落都搜遍。 若这样还找不出原因的话,她只能动用天火将识海净化一遍了。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顾凉没有去想天火也不能起作用的假设,而是拿出材料在自己身旁布下简单的阵法,然后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识海,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顾凉与器灵遭遇危机,斗战却是极幸运的一个,他已经与天骄台沟通起来,正在接受天骄台对新一任器灵的考验。 宝物择主,也要看这个主有没有资格,是否值得选择。 天骄台内有各种事情发生,天骄台外的陷空城里也不是一味的平静。 继风林菀和刘天和的小队伍后,陷空城迎来了更多的人。 其中不乏顾凉认识的人,如闵春晓,如赵一,如林成志,如胡休一行人… 也有顾凉不认识的,妖族的化形妖修和未化形妖修,来自西漠的三千窟魔修和佛修,还有其他的一些修士。 在这些人中,狐越仍是修为最高的一个,在他之下便是几个元婴,更多的却是金丹,筑基期修士能走进陷空城者均是寥寥。 城主因为飘渺的一缕希望未从观星台出来,大广场上修士三三两两,或者单独一人,气氛显得古怪。 “柳小友,为何天骄台仍未开启?”从三千窟走出来的魔修最是随性不羁,久等不见天骄台开启,直接找上柳如眉问话。 柳如眉出身欢喜宗,欢喜宗老巢在西漠三千窟,是众多魔门中比较势大的一派。因此,身为欢喜宗承认的杰出弟子,还有机会争夺宗主的宝座,柳如眉在魔修当中的地位甚至比裘洛贞在正道的地位更高。 找上她的魔修已是元婴期,却没有因柳如眉的修为而呼来喝去,根源便是欢喜宗在魔门中所占的重要位置。再有便是柳如眉二十五岁结丹的潜质。 柳如眉给元婴魔修行了礼,恭谨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已是数个月的等待,想来也快了。” 元婴魔修对这小辈又多了几分高看。能认清自己的位置,这欢喜宗传人倒是个聪明的。想及天骄台不能开启的关键,他迟疑了一下,随后问道:“顾弦的妹妹在里面?” 先来的柳如眉、风林菀等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阿暝和顾凉对深渊与陷空城的了解,但有乾坤派弟子被困天骄台法境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至于这个弟子是谁,大家都没说,后来者也不知道是顾凉。 柳如眉微微一惊,讶于元婴魔修竟能从一些零碎线索推导出天骄台里的人顾凉,表面上却平静无波。只点头说道:“顾道友肯定能吉人天相。” 不动声色的留意了一下周围,柳如眉发现元婴魔修已不知何时布下结界,外人根本不能探听结界里的任何声音,结界里却能听到外界的动静。 这让她更加小心起来,但凡法术施展出来,必然存在波动。这元婴魔修却能瞒过她的感知,可想而知,其实力必然比自己所估计的更高。 元婴魔修斜睨柳如眉一眼,又问:“你与顾弦的妹妹交好。可否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身为元婴期真君,面对柳如眉这样的小辈,他说话还不需要刻意的拐弯抹角。 柳如眉摇摇头,说道:“我只是知道打满场次便能离开。” 元婴魔修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眉。并不相信,但他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淡淡说道:“这里是秘境。在秘境里死了人。宗门家族想要插手,也是查不清楚。” 柳如眉心中一寒。却是微笑说道:“真君您说笑了。” 元婴魔修亦淡淡笑道:“你我是魔修,魔修从不爱正道的那一套。” 柳如眉正想接他一句。扯狐越的大旗来做掩护,好令这前辈魔修知难而退。却听得一声惨烈哀嚎乍然响起,尾音还未落下已骤然消失,像是被生生被掐断了喉咙。 广场上的修士们顿时被惊动。 “怎么了?” “这是袁经禾道友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柳如眉沿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那是陷空城的一座民宅,久远岁月过去,早已破败得不能居住。 惨叫声正是在民宅内响起,一声响起后再无动静。 按理说,修士们进了陷空城,定然要起寻求宝物的心思,进民宅里一探也不应该是现在才去。 但是进城之初,那些冒然闯入民宅的人总是进去了便消失,加上从风林菀、刘天和处得来的城主印象,几乎没有一个修士敢跑进民宅里寻宝。 “他怎么跑进去那里去了?”修士们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民宅里探寻惨叫声的真相。 柳如眉略略一看,便回过头,继续与元婴魔修交谈。 袁经禾她也认识,阿暝曾告诉她,袁经禾身上带着一只寻宝鼠,昨天刚刚进阶。想来是寻宝鼠发现宝物,袁经禾耐不住诱惑进了去,无端去了一条命。 未出口的话被惨叫声打断,柳如眉也不扯狐越的大旗了,温顺说道:“真君还真是幸运呢,能比我们后来。” “何出此言?”元婴魔修果然有些好奇。 柳如眉小心的窥他一眼,低声将来到陷空城后城主欲夺众人性命的事添油加醋的陈述出来,话里隐去阿暝和顾凉起到的重要作用,只将众人的脱险归功于城主喜怒无常。 元婴魔修从未见过城主,听完柳如眉的叙述顿时面色微沉,他冷眼看了空荡的宝座一眼,转身便走了。 柳如眉目送着元婴魔修远去,垂下头盯着自己露出裙外的鞋尖瞧了瞧,回身便想找阿暝探探天骄台开启的口风,却见到城主阴沉着脸坐在宝座上对自己招了手。 柳如眉刚放下去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冷汗倏的冒了出来。城主可不同可以被她糊弄忽悠的元婴魔修,只要一个不爽,马上就能杀了自己。 现在城主的心情便是极其糟糕,柳如眉更加战战兢兢,她快步走了过去,行礼说道:“晚辈柳如眉见过城主。” 城主冷漠的盯着柳如眉,目光如刀子般衡量着她,片刻,冷冷说道:“我给你般若魔经,去把鱼萱儿杀了。” 般若魔经乃是由佛入魔的无上宝典,也是每一个魔门修士心中的至高圣典,奈何早已遗失在无尽岁月之中,后人再也无法修习。 柳如眉虽是魔修,修习的功法却是从佛门正法衍生而来,般若魔经对她来说便是无需重修也能替换原本的功法。 但,般若魔经修习的乃是法术,与柳如眉专攻炼体修行武道迥然相异。 若要修习般若魔经,必须从炼气期开始,再一步步筑基、结金丹,这将是一个艰难且漫长的过程。 城主冷漠说道:“我要你马上开始修炼。” 只犹豫了极短的片刻,柳如眉噗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城主脚前的地面上:“前辈赐弟子般若魔经,弟子感激不尽,定舍尽所有将鱼萱儿狙杀。” 城主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再者,柳如眉很清楚,没有般若魔经自己最多只能化神,有了般若魔经却是必然化神,说不定还能追求更高境界。 至于鱼萱儿,能够从城主口中听到,还能让城主不惜赐下般若魔经,必然是惊天憾地的绝世大人物。 在自己还未强大之前,城主不会令她去杀鱼萱儿送死… 城主冷漠的伸手在柳如眉额头抚过,她的手指冷得像冰,几乎要将柳如眉整个人冻成一个大冰块。 在她收手的刹那,柳如眉便感觉到自己的识海里多出一部宝典,那是无数魔门弟子睡梦中都想得到般若魔经。 城主倚向宽大宝座,淡淡说道:“鱼萱儿,便是你们口中的璇玑。我不求你立刻杀了她,但是你必然杀她。我已在你的神魂种下魔种,若你有任何违背念头,即刻魔火焚身,永无解脱之日。若要解脱,除非将鱼萱儿杀死,或者你比我强大。” 可恨鱼璇玑,当初从自己这里得到般若魔经,从而转修无情道,成为九天十地至尊的存在。却不想,战死沙场只是金蝉脱壳计,更将自己蒙蔽,试图将她当成棋子布下惊天大局。 这口气,实在不能忍! 城主冷眼看着柳如眉,又道:“以你道心起誓,与鱼璇玑不死不休,永不背叛我,否则业债加身,永堕极渊。”(未完待续……) 269.鱼璇玑 以道心发誓已经是寻常修士能做到的极限,城主却还要加上业债与极渊两个条件,这誓言的内容,不可谓不狠毒。 柳如眉面上也露出两分迟疑,不过她到底是极聪明的,马上便以自己的道心为见证起了誓:“今日,弟子柳如眉接受前辈的馈赠,以道心为名,我定与鱼璇玑不死不休永世为敌,也永不背叛前辈。如有违背誓言,定业债加身,永堕极渊。” 城主冷漠阴沉的面容略微了平缓些许,她支起手扶了扶额头,漠然说道:“且下去吧。在未曾离开陷空城之前,你若在修道上有疑惑之处,可以前来询问于我。” “是的,师父。”柳如眉只犹豫了几息,便决定以师父称呼城主。 在欢喜宗,柳如眉自是有师承的,她的师尊还是一位元婴真君。不过,传道授业解惑者即为师,喊师父总好过干巴巴的喊前辈,至少彼此间距离也能拉近一些。 城主看了柳如眉一眼,合上双眼,静心守神以养伤。 鱼璇玑有遮天之能,固然身为无所不知的陷空城城主,突破这片“天”的过程也说不得顺利。 柳如眉也不再多言,毕恭毕敬的后退数步,方转过身向阿暝走去。 在修炼般若魔经之前,她得了解一下鱼璇玑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再确定自己努力的方向。 陷空城面积虽小,广场却不小,修士们熟悉的聚在了一起。不熟悉的也临时组了团。 曾在即将毁灭的小世界里共患难,柳如眉四人组与风林菀、刘天和等人默认是一伙。又是最先抵达陷空城,便占了天骄台附近最好的地盘。 深渊没有灵气。陷空城也几乎没有灵气,修士们舍不得将灵石拿出来做日常修炼使用,倒是大部分人都闲了下来。 除了剑修和武修仍在每日坚持着练习剑术和武术,修士们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八卦,要么坐在一起论道。 柳如眉一路走回来,途中见到孙钿仍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练剑,双目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想起崩碎的小世界里这个剑修千辛万苦再铸断剑的过程。饶是铁石心肠如她,心底也不由得悠悠叹息一声。 顾凉被卷入天骄台已有数个月,如重伤的王欣,体内留下暗伤的刘天和,甚至经脉寸断的陆小圆,都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伤势。 若孙钿不能在自己的最后一场斗法来临之前恢复实力,任他再不甘,也必然折损在陷空城的天骄台上。 柳如眉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天骄台,心中仍是有淡淡的忧心。 顾凉的灵宠都出来了。为何她还在里面? …… 大道崎岖,没有谁能轻易前行。 顾凉已经是第三次咬破舌尖令自己昏沉的神魂清醒片刻,她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识海搜寻一遍,却没有找到暗算者留下的痕迹。 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天火净化。 既然是最后的方法。便是不到迫不得已关头不会动用,一旦施展开来,等待她的便是数日虚弱期。甚至有可能伤及本源。 对即将结丹的顾凉而言,再伤本源。必定将结丹的基础给坏掉。到时候,修为停滞几十年是正常的。终生无法进阶便要哭了。 顾凉留了个心眼,她没有直接激发自己身上的天火,而是将温养在丹田内的细颈瓶召唤来,施以秘法把瓶内天火引出。 绚丽的紫色在识海之中蔓延,还能见到缕缕银白的异火,看着煞是华美。 顾凉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念头,倦意深深袭来,几乎抵挡不住马上就要睡去。 顾凉第四次咬破舌尖,身躯绷得紧紧的,坐姿仍是端正得有些刻板。 须臾,天火已在识海之中热烈燃烧起来,顾凉对天火的熟悉更甚于识海,耐心搜寻,总算找到识海中的异常之处。 是一团符文构成的不规则阴影,之所以神魂无法察觉,是因为这团阴影完美的将自己和识海的环境伪装起来。若没有天火作为最后的手段,只怕一直都不能发现这个隐患,留它在自己的识海中独大。 顾凉耐着性子用天火将阴影包裹起来烧灭,又细细搜寻了两遍,别无所获之后才将细颈瓶放回丹田之中。 瞌睡虫被抓走杀死,顾凉的神魂也渐渐恢复清明。 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她蹙了蹙眉,以木属性灵气简单梳理了一下痊愈伤口,开始思索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在修仙界中,符文的使用范围很广。 从最简单的引火符,到最复杂的乾坤派诸天星辰大阵,都是脱胎于隐藏着天地奥妙的符文。符文又称云篆,云篆演化至今,已有数万字符,最根本最深奥的便是初始文字,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字符,都具有特殊含义。 就像地下世界崩腾的大河,若无石碑上的黄泉二字作为维系手段,大河便只是大河,永远不能称之为黄泉。 又如邪神殿与青铜仙殿,其命名也非随意而来,而是代表着天道的认可。 构成阴影的不是初始文字,否则也不会被一把天火就能烧得干干净净。 但那些符文却不是顾凉熟悉的现代云篆,而是从初始文字衍生出来,总数只有区区两千的古代云篆。总的来说不如初始文字深奥,却不是谁都能书写出来。 想要写下古代云篆,暗算者的修为最低也得是感悟天道的层次,至少是与大妖、黑鸟同等级的存在。 斗战可以排除,凤真也可以排除,身在荒芜法境中,它们再厉害也不能感悟天道。 老器灵…他曾经是个超级强者。但是重伤被囚之后一直没有恢复,还被璇玑当成血库使用。修为跌得不能再低。虽然他可以感悟天道,但是没有那份实力。也写不出古代云篆。 剩下的只有璇玑。 凤真是璇玑的血肉所化,又“恰巧”分了一半法境去,导致老器灵一番算计成空。 不用想都知道,凤真是璇玑的一枚棋子,也许还有其它的作用或者目的,只是很可惜的被她所杀。 凤真死在她的识海,阴影符文也许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毕竟射出第三箭之后的自己已经筋疲力竭,很容易被符文乘虚而入。 当然。符文也有可能是在斩断老器灵身上枷锁的时候种下,就藏在那些枯藤里面。 不过,不管是凤真还是老器灵,璇玑布下的手段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经过如此久远的岁月,阴影符文还能给她造成威胁,璇玑的实力和手段可见一斑。 如此出色人物,竟然在原文中连一个炮灰都混不上。 是原著本就不甚准确,还是璇玑死在剧情发生之前呢? 还有一直都想杀死她的剧情君,导致她穿越的执棋者。想要将她送回现代的梦中人,他们在原著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顾凉不由得想起意识世界中老器灵告诉自己的隐秘,微微蹙了眉。 老器灵倒是真的透露了不少她不知道的信息,不过那些信息里与她破局者身份有关的只有寥寥。更多的是神荒世界中的大秘密。 据顾凉分析,老家伙说出来的信息也不尽真实,更多的可能性是真假参半。 毕竟老器灵不是城主红衣那般专精占卜和推算的人才。又被囚在次元空间无数年,辈分是足够老了。见识听闻却不一定都是事实。 尤其一些大事,因为其中牵涉的人物太高端。就连城主都不能推算出真实的细节。 想了一会儿,顾凉便收了心,正想继续推敲火遁术的精妙,却敏锐察觉到一丝危险的前奏。 这是并蒂青莲带来的好处之一,身为契约的一方,她偶尔能感知到卫澈面临的状况和情绪变动。 不过,也是因为感知的频率太低,顾凉对其中的规律不甚了解。 伸手按了按心脏,碰到硬硬的小玉瓶,顾凉仿佛心安了一些,她沉下心神,准备利用识海中的并蒂青莲沟通契约另一端的卫澈。 然而想了想,顾凉没有这样做,她从识海中退出,神情肃穆的施展了从黑猫处血来的那个无名秘法。 秘法的发动条件是血缘,灵魂的羁绊却比血缘更深,顾凉与卫澈同为双生,施展秘法也有了充足的条件。 碍于天骄台与深渊的规则,卫澈虽掌握了法境,却不能走出法阵一步。次元空间没有布下法阵,顾凉能做的只有将自己身临过去帮他。 这个秘法顾凉已经揣摩通透,其中一些难以理解的深奥之处也在卫澈的指点下完全掌握,虽是第一次施展,却格外轻易上手。 空气如水面,漾起阵阵涟漪。 顾凉眼前的次元空间忽然破碎,下一瞬间,她已出现在熟悉的漆黑世界中,有无数绚丽光芒在黑暗中飘荡游离,显得浩瀚瑰丽。 时隔八年,这个超长传送阵中隐没的世界再一次呈现在顾凉眼前。 如今顾凉的见识已不是昔日能比,她知道当年甄绝色情急之下施展的是空间秘术,那么她能进到这片浩瀚世界里,所施展的黑猫一族的秘法恐怕也涉及到空间这一神秘的元素。 这次漂泊的时间有点长,顾凉有些无聊的用手指碰触那些美丽的光芒,紫火悄然冒出,将光芒阻隔在外,倒是和上次不同。 若有若无的牵引从前方传来,顾凉心知那是秘法施展的终点,便也随着牵引而去。 这个壮阔的世界却不止她一人,顾凉眼尖的瞧见星云下飘过的一个少年,看不清五官,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已断了一臂。 这是一个活人,身上生机犹在,却活不了太久。 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顾凉也看清了他的长相。这是个外表十四五岁的少年,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是可见未来的坚毅,还带着几分凛冽的杀气。轮廓也有些熟悉。 修士过目不忘,顾凉一想便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死亡之路上“入世”一关里。她曾扮演了一个凡人小姑娘阿惠,这个少年便是阿惠那被修道者带走的弟弟叶文。 能在现在这样一个奇妙的境地中重逢叶文,也实在是有些缘分。 顾凉往腰间芥子袋一探,许是因为不在深渊范围内,丹药并没有拿出来就被分解。 将丹瓶丢进叶文的怀中,顾凉又把芥子袋里闲置的一件炼气筑基修士通用的普通法器送了出去,权当了结当年占了阿惠身体的一番因缘。 神秘世界里偶然重逢的两人倏忽间错开,各奔目的地。 顾凉感觉到前方的牵引之丝越来越明朗,它并不是只有一条。而是很多条,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很近,有的十分遥远。 其中最清晰的两条距离顾凉不远,一是顾弦,一是卫澈。 身在神秘世界之中,顾凉甚至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顾弦面对着前方霭霭云雾,坚定前行。身上汗水如雨,显然走得很艰难;卫澈坐在阵法中,操纵着阵法正与别人战斗,身体都变成了半透明。 顾凉意念闪动。眼前漆黑的世界骤然裂开一个明丽的口子,瞬间将她吞了进去。 “你来了。”卫澈对顾凉的身临并不意外,在顾凉施展秘法的一瞬。他已经知道了顾凉的想法,“左六步。右七步,前四后十九。砍一剑。” “嗯。”顾凉应了一声,拔出火凤剑踩着乾坤步在阵法中游走,抵达目的地马上施展出自己最强的剑招流光剑。 一击得手,却没有听到对方的痛呼和闷哼。 “右四步,后二十三,再前五五二十五步,右十三步莲花式。”卫澈的声音淡淡传来,说得却是又急又快。 有了顾凉的帮忙,卫澈也终于有了些闲暇,他捡起地上一枚小石子,淡淡说道:“后四十五步,虚招不论。左三右五,前四后一,衍生。” 顾凉一边按照他的指示出招,一边分了神思考这个阵法的玄妙。 结果却发现阵法数据多变,其庞大复杂的计算量根本不是自己能承受得起,便放弃了念头,专心对付闯入阵法的敌人。 对方实力惊人,道法神通顺手拈来,顾凉纵有阵法助力,却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这一场斗法,不比之前任何一场斗法轻易,因为顾凉面对的是鱼璇玑。 阵法所化的荒凉原野上,天地一片茫茫,冷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痛。 顾凉紧紧握着手中剑,单手掐了剑诀,全神贯注的望着前方,谨慎的迈出最后两步,左手道法与右手流光剑几乎同时展开,向着前方袭去。 忽然之间浑浊空气被一根金簪划破,露出黑暗的虚空。 巨大吸引力骤然传来,不到十分之一个呼吸的间歇,拳头大小却跳动着紫色天火的火球已被瞬间吞没,随之而去的还有千万道剑光。 就在此时,顾凉的攻击到了最后,金簪尖锐的部分已极快刺来,无声无息,仿佛幽灵。 顾凉心中暗叫糟糕,她的攻击是卫澈严格计算得来,鱼璇玑却能后发而先至,显然是心中清楚这一步的套路,早早候在此处等着瓮中捉鳖。 卫澈在阵道上的成就无人能超越,鱼璇玑的布阵水平可称极高,却也远远不如他。但人总会有疏忽,更别说卫澈如今只是器灵,耗费太多精力,损伤的便是他的本源。 再说了,鱼璇玑的见识和经历极广,未必没有克制阵法的手段。 生死关头,顾凉急中生智,庞大神识生生抽细为丝线顷刻牵引而出,于刹那间引动阵法中的“势”,将这片区域封禁起来。 意念的力量最是迅速快捷,“势”的作用也不容忽视,因为权限所致,阵法是明显偏帮顾凉。 漆黑虚空明显被阻了一阻,顾凉适时引动仍存一丝联系的小火球,被压缩至极致的爆裂天火球忽然炸开,巨大力量瞬间将虚空湮没。 金簪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弱,它被一截玉白的手臂握着,仍是对着顾凉眉心而来,似乎不将她杀死便不会罢休。 境界上的巨大差距极难弥补,顾凉再强,也不过半步金丹。 纵使鱼璇玑的实力也被压制到筑基期,但是论起战斗经验和心计,还有对大道的玄妙感悟,一百个顾凉也鞭长莫及。 除非她能立刻体悟大道并且达到鱼璇玑的水平,否则这一下只能硬生生接受! 怎么办? 不能避开! 来不及迎击! 没有时间了! 顾凉紧咬着下唇,大脑高速运转,一边想着办法,一边寻找着阵法内可以动用的漏洞。 下一刻,她心中生出险计,一咬牙,竟是凭虚踏出一步,猛地向金簪撞来,浑然不要命的架势。 鱼璇玑轻轻咦了一声,声音仿佛一根羽毛,柔和的在顾凉心脏上挠了一下。 金簪落在实处,刹那间又落了空。 鱼璇玑出现在原野上,一脸的随意淡然,更像是行走在春日的桃花林间,而不是经历生死战斗。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簪子上沾染的些许血迹,用手指碰了碰,缓缓笑了。 “多完美的夺舍躯体。” “想来是凤真那蠢货想离开,要夺舍这小丫头反被算计了。” 只凭借点滴鲜血,鱼璇玑已将顾凉与凤真的矛盾推导得八九不离十,实在可怕。 荒芜原野落在身后瞬间成空,顾凉出现在辽阔的冰原上,冷风更加冰寒刮来,她的身上却是汗湿重衫,脸上也湿漉漉的,带着血腥味。 得了,毁容了。(未完待续……) 270.身外化身,冰雪境的断手与少年 方寸之地上演血雨腥风,真真叫人感叹一声,好一场精彩的生死相拼。 顾凉抬手在脸上一抹,沾了满手的鲜血也不在乎,只随意用木属性灵气疏离了一下伤口。便按照卫澈给出的指示结合自己的实际,再设杀局。 鱼璇玑是个极难缠的敌人,既然破了天骄台法境的布局与她交恶,若不能将她彻底诛杀,那么便是顾凉与卫澈同殒命于此。 …… 鱼璇玑甩去金簪上的鲜血,把它插回鬓发上,悠悠然的在荒原上行走起来,犹如面对春日盛景。 走了片刻,荒原如一幅轻纱被撩起,取而代之的是辽阔冰原。 霜风阵阵,吹在身上,化作片片利刃将一根不怎么结实的发带切断,却不能割断鱼璇玑的一根细微发丝。 “你的手段倒是越来越多了,也能找到个小姑娘,运气不错。”鱼璇玑的头发因发带割断而散落一络,更显得整个人风情万千,迷人可爱。 卫澈的声音从遥远地方被冷风吹来,仍是淡淡然:“卫某一直都是这样的手段,倒是你,不是璇玑的真身,也妄想从阵中离开了。” 鱼璇玑微微一笑,一边往前走,一边温和说道:“你若藏得好些,我是断然不会杀你的,可你为何撞到我身上来呢?你明知道,在踏上无情道后,修为大成,我便不如从前那般善良大度。” 寒风呼啸而过,鱼璇玑继续自言自语,仿佛情人间的呢喃:“我寻了那么久。踏遍三千大世界,走过千万年的岁月。你说。为何我一直都见不到他?” “就是因为寻不到他,我的无情道便一直都不能大成。除非转修它法,否则修为就此止步。”鱼璇玑仰头轻笑,仿佛能看见灰黑天空倒映出来心心念念的那张脸孔,“我真的一点都不满足呢,我想要更多。” “我要成仙,我要永生。”鱼璇玑小声说道,她的愿望奇妙的与顾凉一致。 风霜化刀,飘雪为火,鱼璇玑轻轻摆手。在身边形成一个狭小的界域,风霜飘雪不能侵,她继续说道:“你的推演之术独步天地,红衣的卜算之技无所不知,为何不能联合起来帮我找到他呢?” “你可恨,红衣也可恨,我不欢喜。”鱼璇玑自顾自说道,她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天真和残忍,“你们让我很长时间都不欢喜。我便让你们欢喜了,都不能欢喜起来。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你们不懂呢?” “现在我也不欢喜。”鱼璇玑停了下来,对着天空莞尔而笑。然后以空气为纸张,以手指为笔,借灵气而做墨。开始画符。 她画得很认真,神态却显得疯狂。因为她将自身三分之二的力量都凝聚在这张符里。 她要毁了天骄台秘境,再把陷空城炼成堪比天骄台的法器。然后布下欺天之阵抽取城主的生命之能,以将遭到破坏的三元界布局补充完整。 前文说过,论起布阵与画符,鱼璇玑远远不如卫澈。 但是,论起真正的武力上的实力,一百个顾凉与卫澈加起来都不如鱼璇玑。 这便是鱼璇玑的优势,她只要用暴力把一切毁掉就行,根本不用计较太多的事情,也不用考虑太多。 卫澈的符、阵俱是登峰造极,说到底,他只不过一个器灵,再强也是有限。 冰原上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灰黑天际越发低沉,万籁俱寂,有乌云在上方凝聚,沉沉压在鱼璇玑的头顶。 却是卫澈将整个法阵的力量都凝聚起来,想要将鱼璇玑镇压再次,强行打断她的画符过程,阻止这道符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只听得“噗”的一声,鱼璇玑的小腿因为承重太过,缓缓沉入冰雪之中。 但鱼璇玑却不在乎,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头颅也不曾低下半分。 她并非鱼璇玑的真身,只是一个身外化身,但是身为曾经的五大帝君,一个只有一成实力的身外化身也非顾凉与卫澈能奈何。 鱼璇玑仍在专心致志的画符,还有空调侃:“我说,你无法阻止我,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我认识的他,可不会这么认不清位置,也没有这么蠢。” “某只是卫澈,不曾为任何人。”卫澈淡淡说道,语气却有些无奈。 鱼璇玑嫣然一笑,轻声说道:“你就是他,你们有着同一个灵魂。”又说道,“不如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吧。向我效忠,我帮你将神魂本源修复,助你重获新生,还能助你重登帝位。你意下如何?我的紫薇大帝,你知道我一直都有点喜欢你,现在也是。” 这是个致命的诱惑。 恢复实力,复生为人,再登帝位,三个条件当中随便一个,都能令卫澈心动。都说鱼璇玑擅长蛊惑人心,说的也是确确实实,她很清楚卫澈的野望。 许久都没听到卫澈的话,头顶天际也没再继续压下,鱼璇玑的声音放得更柔和了,带着淡淡怀缅说道:“遥想当年,我与你是多么好的挚友,我知你修行的功法,你也懂得我的秘术与神通。” “几乎三千大世界都以为我们会结为道侣,但是…紫薇啊,紫薇,你为何遗忘了呢?给你机会与我并肩而立,须知我鱼璇玑也不是那随意之人,你真真的应当珍重。” 鱼璇玑说道,但她的手下仍不停顿分毫,整个神符已完成将近三分之一。 卫澈笑了一声,他是极少笑出声的,这一声听起来清冽如冰泉,端的是悦耳动听:“鱼璇玑,”他叫她的名字,“卫某很心动,但是,你拿什么来保证呢?须知你不过一身外化身。永远不能越过本尊做主。” “你又怎么知道,鱼璇玑的本尊遇上我。就是要杀了我呢?”卫澈坐在阵法最深处,他对阵中所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你被本尊抛下,永不得离开三元界,否则整个三元界的意志将拖着你同归于尽。” “所以,你只能努力将鱼璇玑本尊留下的布局完善补充,以待有朝一日,鱼璇玑本尊归来,将你带走。”卫澈的推断一针见血,令鱼璇玑画符的手指也是微微一抖,险些没将符文画歪毁了整张符。 “但是。可怜如你,竟不知道鱼璇玑将你抛下,便是让你与她的布局一同埋葬。不,鱼璇玑很聪明,你也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但你还是假装不知道。”卫澈讽刺道,“你还误导了月光把三元界撕开一道口子,诱使油灯与阵灵坑杀修道者。剥夺它们的异火和神魂。” “这个局,简单明了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你的意图。”卫澈淡淡说道,“有你这样的身外化身,当真侮辱的璇玑本尊的智慧。” “你闭嘴。”心思被戳破。身外化身也阴沉了脸,不再与卫澈维持表面上可怜的和平。 “你不是要修复三元界布局,而是要报复鱼璇玑。将她最珍爱的一切毁于一旦。说到底,你也是一颗弃子而已。再活着不过苟延残喘,倒不如早早死了算。” 卫澈很少尖刻。即便说出了这一番伤人心的刻薄话,语速也是不徐不缓,语气更是淡淡然,仿佛说的是一件小事。 身外化身停止了书写神符,她回过头,放眼向冰原望去,冷然说道:“你让我不欢喜,我便杀了那个小丫头。” 这不是威胁,因为她的话刚说出口,她就已经出手了。 身外化身宽大的袖子骤然间无限延长,黑漆漆的仿佛宇宙中吞噬一切的黑洞,带着极大的吞噬力,凌空向着某处压了下去。 卫澈霎时色变,但是身外化身出手太快,他演算得再快,也是比她迟了那么一瞬。 而生死拼杀的游斗,争的往往就是这么一瞬间。 眼见黑洞即将压下,只听得轻微的“嗡”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方寸之地中显得异常清晰。 这是弓箭被拉满后,羽箭射出去,弓弦反弹的声音。 原来在鱼璇玑与卫澈言语交锋的时候,顾凉一直都在忍耐准备,鱼璇玑出手,她蓄力已久的反击也随之而出。 “嗖”羽箭破空,因速度过快夹带着爆裂的风雷之音,刺耳且哀戚,听在卫澈的耳中,甚至令他半透明的身影漾起数道波纹。 深沉的袖袍构成的黑洞里,忽然有一道火焰色的流光闪过,带着满满的天火的暴戾气息袭来,却在刹那间被黑洞吞没。 就像一个手指大小的石子,被轻轻投入波澜壮阔的湖面,除了两分涟漪,不能令大湖产生任何反应。 鱼璇玑的身外化身便是这么以为,先前她因轻视顾凉随意出手,而导致小火球炸裂,半幅长袖也被天火烧毁。 但她这一次有所准备,还怕挡不住区区一支箭? 紧接而来的是第二支箭,带着种种呼啸之音,甚至比第一箭更快! 它不是对着黑洞而来,却是对着身外化身的面容,仿佛要为自己被划破的脸而特意报仇似的。 身外化身微嗤了一声,大袖拂过,黑洞幽幽,再次将第二箭吸纳进去。 恰在此时,第三箭轰然而至! 它的速度比前两箭加起来更快,几乎在离弦刹那,弓弦声与破空声与同时响起,已然带着前所未有的暴烈气息蛮横射来! 这已不是一支箭,这是一团最是霸道刚猛的天火,天生具有凛然不可侵犯的特质,能够燃尽世间万物。 身外化身面色稍正,却也止于这里。 她的一只手仍在维持画符的动作,很是随意的另一只手掐了法诀,袖袍里巨大的黑洞忽然扩大数倍,几乎要将大半个天空都吞没其中! 黑洞被增幅的不仅仅是面积,更有原本就显得可怕的吞噬力。 只见冰原上的风雪、碎石尽数被吸取一空,更有布阵的材料脱离阵法的牵引被生生扯出,也填入了这个看不见底的黑洞。 须知卫澈布下的阵法乃是身外化身被困都得遭受苛刻压制。这个袖里黑洞的神通竟能无视阵法的法则,几乎将法阵都毁了小半去。 而这黑洞。实非身外化身全力施为,而是随手而来对付顾凉的小把戏。 真的是这样吗? 只见紫色天火张牙舞爪而来。热浪逼人,便是身外化身头上的金簪,也有融化的迹象。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被黑洞掀出的布阵材料无声湮灭成飞灰,化作最纯正的元气汇入紫色天火之中。 仿佛被浇了热油,火焰在刹那间又蹿高数丈,竟然化作一个狰狞凶悍的凶兽,仔细观之,却是镇守死亡之路黑猫的本体。 天火凶兽身周火焰涌动。空气被灼烧得发出爆裂的“啵啵”声,它仰天长啸着龇牙冲入黑洞之中,瞬间炸裂成千朵万朵的紫色莲花。 且不说这些莲花有何作用,光是这一炸,便仿佛无数个雷球在雨天爆裂,身外化身红润的面容立刻白了一百,再无血色。 再看身外化身的宽袍大袖,上面已沾了不少天火燃烧得欢快。黑洞边缘也在忽明忽暗的浮动,暴虐气息暗涌。一看便知道黑洞随时有可能湮灭。 秘法虽厉害,却也不是毫无弱点。 身外化身铁青着脸,嘶声骂道:“紫薇!你竟暗算我!” 区区一个顾凉,当然不能令她如此狼狈。 那射来三箭。其实是顾凉与卫澈的一个布局,前两箭不过一个引子,乃天火凝实射出。各自带着一枚上古云篆。 真正厉害的是第三箭。 顾凉与卫澈合力,将顾凉所能引动的天火并细颈瓶中贮藏的一起牵制而出。再藏了一组云篆进去。一经射出,这组稳固的云篆被前两个云篆引动。其爆裂威力直追金丹自爆,又如何是现在的身外化身所能挡住? 这只是一个开始。 但见黑洞中闪烁无数紫色星辰,却是朵朵莲花悄然绽放。乾坤派传承无数年的秘法不容轻视半分,花开花谢,其中自有一番大恐怖。 它连燃烧的星辰都能炼化为虚无,更何况是身外化身并不完整的黑洞秘法! 身外化身只来得及匆匆骂了一句,毫不犹豫的将输出的力量从未完成的神符上抽回,全力对付黑洞里的无数星光。 到了这个时候,法阵不复完整,原本的遮天功能也遭到破坏。碍于深渊的规矩,卫澈早已避入玉瓶空间中,留下的只有顾凉一人。 但顾凉所施展的无名秘法乃是以卫澈为引,卫澈不在,她再坚持片刻便会被秘法送回次元空间。 将身外化身留在此处,实在无法让人放得下心。 顾凉将手中被天火之箭烧毁的弓丢在地上,她小脸煞白,经脉丹田俱是空空,唯独神识还剩下小半,可以说得上没多少武力保证了。 望着专心对付黑洞中无数星光的身外化身,顾凉忽然心生一计。 她本就是冒险惯的,敢对自己自绝后路相逼,也敢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迎难而上。趁着秘术牵引,将身外化身拖入神秘世界再行诛杀之计,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身周的空间已经开始出现交错和崩碎,顾凉忽而对着身外化身一笑,下一刻已发动火遁术出现在身外化身的身后,一双柔软却如钢铁般有力的手臂紧紧将她捆住。 事情只发生在极短的瞬间,从空间开始崩碎,再到火遁术发动顾凉抱人,两女一同被秘术构成的空间通道卷入,不过一个眨眼的间歇。 再回到漆黑绚丽的神秘世界,顾凉看着怀中无意识的身外化身,满意一笑。因脸上被金簪化出一道细长血口,委实算不得多好看,还有些可怕。 “都到这里了,若还不能把你杀掉,我也妄称要成仙。”顾凉手中火凤剑毫无花俏的割断了身外化身的喉咙。 与初见凤真时不同,顾凉已坦然接受尚秋的脸长在别人脸上的事实,因为她就是尚秋,自己怎么会杀自己呢? 身外化身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生机源源不断的流失,在这浩瀚的神秘世界中死亡后,竟是须臾间消失为虚无,连血肉骨架都不曾留下。 顾凉手上只余半毁的法衣和金簪,还有一枚圆润的储物戒指,这是生死之间拼杀得来的战利品。 直至此时,顾凉方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大隐患已解决,只待老器灵与天骄台剥离,斗战成为天骄台新器灵,她便能回到陷空城迎接最后的两场斗法。然后与师姐师弟们走出深渊,迎接三元界的大动乱。 三元界中风云动荡,距离无人区很是遥远的寒冰原上,冰雪境再有一年便要关闭,已极少有人前来寻宝。 暗河蛰第三层,通往第四层岩浆池的传送阵早已废弃,长满了各种杂草。 这个时候,却见淡淡微光闪过,一脸苦相的瘦弱少年出现在传送阵中,他的怀里抱着一只残缺的手。 “快点,赶不上时间吃了你。”断手攀上少年的肩膀,用残缺的手指扯了扯他的耳朵,恶狠狠说道。 瘦弱少年很无奈:“前辈,我只是一个小修士,又不懂阵法,您就别奢望我在下一刻直奔荒城了。” 断手哼了一声,爬进少年温暖的衣襟里蜷缩起来,蛮横说道:“管你用什么办法,不在十天之内赶赴荒城,吃了你!” 瘦弱少年很是随意的拍了拍断手,伸着懒腰跨出传送阵:“知道啦!对了,能不能换句别的话?连嘴巴都没有,就别说吃掉我啦。听您说的,我都腻了,一点也不新鲜。”(未完待续……) 271.你要赢,便祈祷她能赢 “如果你不是我的契约者,我现在就想吃了你。”断手说道,它的语气并没有多少起伏,就像在陈述事实,实际上也是如此。 “呵呵,前辈别这样,我只是说笑,当不得真。再说,要是您真的吃了我,就没有人能带您去荒城了,您可千万别吃我。”瘦弱少年连忙干笑。 断手不想搭理少年。 少年仿佛感觉不到断手的嫌弃,一边迎着风雪前进,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前辈,我现在只是个炼气期小修士,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有点奇怪?” “虽然冰雪境再有一年多就要关闭了,但是说不准还有修士在此处狩猎呢。” “啊!前辈,您教我的敛息诀只能避开金丹修士,要是我们遇上元婴修士怎么办?”少年忽然想到要命的一件事,不由得停了下来看向怀中的断手。 断手却很冷漠:“那是你的事。” 若非迫不得已,它岂会挑上这么一个弱小如蝼蚁,没有资质、没有坚毅心性,更没有实力的家伙作为契约者? 少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但是您现在和我一起。” 断手的思维简单粗暴:“那就等你遇到了元婴修士再说。” 少年只好继续往前走,风霜吹了满头满脸,他却像是毫无感觉,不仅面色如常,也没有丝毫要冻僵的样子:“前辈,荒城那个地方比冰雪境更苦寒百倍千倍,又没有听说有好东西,为什么要去那里呢?” “前辈。您真的这么赶吗?” “前辈,我没有灵石从传送阵去荒城。总不能这样走着去吧?” “前辈,…” 断手忍无可忍。用力一戳少年柔软的肚皮,劲气透体而入,少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世界就此清净。 “我不能杀你,割了你的舌头却不难。”断手冷漠说道。 少年立刻想到那些与自己一同踏入冰雪境却被残忍杀死的同伴,顿时被吓得身躯抖了抖,他连忙点头表示自己错了,心中那点好不容易活下来还与断手契约的侥幸也全部飞走。 他居然忘了,这只断手冷酷好杀。本性暴虐,若非机缘巧合之下自己与它契约,只怕早已被它杀死。 断手又戳了一下少年,语气恶劣:“还不走?” “马上走!”少年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连忙说道。 “走这边,这里有个传送阵,能直通冰雪境出口。”断手拉着少年的衣襟说道。 “是!”少年不敢多言,心里无数次后悔懊恼自己当初前往冰雪境的决定。 若没有来冰雪境,肯定不会遇上这个恶魔。 没有来冰雪境。师父、师姐、师兄也不会死于非命。 没有来冰雪境,他便不必像如今这样整日提心吊胆,时刻担心着断手将自己杀死… 少年藏起心中恨意,脸上更加小心翼翼。望着雪地上的茫茫冰雾,他问道:“前辈,传送阵是在这里吗?” 断手简单的嗯了一声。告诉他进去的步法:“向前走十九步,再向左走…”末了。说道,“人类。别想着耍小花样,你知道当年的岩浆池死了多少人,如果你不想成为其中之一的话,最好乖乖听话。” 他的师祖就是死在岩浆池崩塌的祸难中,也正是因此,他的师门才决定前来冰雪境一探究竟,却不想到了最后只剩他一个。 少年早已猜到岩浆池的崩塌是断手之故,但真正听到断手承认这件事,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强笑道:“晚辈怎敢对前辈耍花招?前辈尽管放心,晚辈一定会在十日内赶赴荒城。” “你知道便好。”断手漠然说道,“此事成,少不了你好处。” …… 登仙梯上,依旧云雾莽莽。 不同深渊里可以许多人聚集在陷空城,踏上登仙梯的修士走的都是属于自己的唯一的路,既不知道别人的情况,也不能走到别人的台阶上。 顾天阳缓缓睁眼,说道:“不过短短数月,从第一级台阶走到第六百级,我竟从筑基中期跨入半步金丹。这道登仙梯果然神异,能洗练体质,更能提升修为和心境。不过,称之为登仙,到底是狂妄了些。” “还有四百级台阶,不知继续走下去,我能否突破筑基迈入金丹。”望向前方的两级台阶,顾天阳整了整衣装,打算继续往前。 登仙梯一千级,越是往前越难,越是往前得到的好处也越多。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机缘从眼前溜走,所以他要走满一千级,让登仙梯将自己的根骨和资质都洗练至最佳的状态。 “珠珠与我一同走上登仙梯,也不知她如今怎样。” “不过,珠珠很倔强,却不是不知进退的女子,登仙梯也不适合凡人走,想来已经放弃了。” “我得走快些,免得珠珠出去了受到别人的欺负。” 顾天阳自言自语,想到碧珠乖顺可爱的模样,脸上也露出温柔的神情,心里更是充满了斗志和信心。 他有着身为凡人的母亲,对同是凡人的碧珠自是不会嫌弃或者鄙夷。这是个与顾圆圆完全不同的女子,她聪明得令人惊叹,也倔强得令他心疼。 也许就是出于“若圆圆能有她的倔强和聪明,又岂会沦落至如此境地”的不甘,顾天阳鬼使神差的将卖身的碧珠买了下来,养在身边做服侍他生活起居的侍女。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碧珠的喜欢是出于不甘还是出于自己的真正念想,但是碧珠成为第二个走进他心中的女子已经毋庸置疑。 顾天阳却不知道,碧珠还在登仙梯上走着,纵然身上的骨头被沉重压力挤碎。痛苦不堪言,也不曾起过一丝放弃的念头。 “我一定可以的!”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昏死过去。更不知道自己已经爬到第几级台阶,碧珠仰望着前方云雾。心中更加坚定。 出生在东洲的修仙世家,却只是没有灵根的凡人,碧珠从小就知道,她做梦都想着踏上修行之路。 凡人能以画入道、以乐入道、以书入道、以武入道,所以她一直在钻研琴棋书画,还曾学过武功。但是这些传说毕竟太遥远也太困难,神荒世界学习琴棋书画的人如何之多,能够入道的人却数百年不见其一。 而现在,只要能够走完这一千级登仙梯。她将会拥有最优秀的灵根和最好的资质。 走完一千级登仙梯,会比以画入道更难? 碧珠不知道哪个更难,但她知道,要么就什么都不做,要做便要做到最好。 因为她是碧珠,她是永不甘于人下的碧珠。 戮天看得到她的野心,还给她指出一条明道,碧珠是真的很感激,虽然她也看到了戮天眼中藏得极好的算计。但是她一点都不在乎。 只要能踏上修行之路,只要她能拥有追求长生的资格,那么一切都不重要。 “咔”又是一声轻响,仅剩的完好的手臂骨就此断裂。 碧珠紧咬着下唇。已经对这样的断骨之痛完全没了感觉,她喘着粗气,倒在宽大的台阶上。望着头顶洁白的云朵,心有不甘。 “我还想走下去。会不会太贪心了些?”碧珠问着自己,随即咧嘴笑了笑。“我就是要走到一千级台阶,若不能走到那里,我宁愿死在这里。” “你就这么想上去?”忽然有个声音在碧珠上方响起,但是碧珠已经无力抬头去看那是何物。 “做梦都想。”碧珠说道。 那东西跳到她所在的台阶上,原来是一个长得像汤圆的圆胖毛团子,有着一只红宝石般漂亮的眼睛。 它盯着她,眼睛就像宝石般美丽冰冷:“你不怕死吗?” 碧珠笑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奇怪的人类。”毛团子嘀咕道,然后说出事实,“你就要死了。” “能救救我吗?”碧珠问,“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死。” 毛团子跳了跳,它真的很可爱,只有拳头大小,跳起来更可爱了:“我为什么要救你?” 碧珠一笑,虽然满脸都是血,但她笑起来也很好看:“你不能救我,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毛团子说:“我看你,觉得你有点顺眼。” “救我吧。”碧珠说。 毛团子说出来的话很无情:“我是登仙梯,不能救你。” 碧珠对它眨眨眼:“你不能救我,但是你想救我。所以,你能想办法救我吗?” 毛团子不跳了,它看着碧珠的眼睛,问她:“你想成为我的主人吗?” “如果我做你的主人,你能救我吗?”碧珠反问。 毛团子的红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它在碧珠脸上蹭了蹭,一点也不忌讳她满脸的血:“如果你是我主人,也不用我救你。” “那就让我做你的主人吧。”碧珠说道,口吻理所当然。 毛团子的红眼睛注视着碧珠,冰冷而漠然,没有一点感情:“做我的主人很不容易,你要是死了我会不高兴。” “可是我马上就要死了。”碧珠说道。 毛团子眨眨眼,说道:“你要下深渊,然后去指挥一场战争。如果战争胜利,那么你就能做我的主人。” “如果输了呢?”碧珠问,“如果没有胜负呢?” “胜了做我主人,输了你会被杀死,不会出现没有胜负的情况。”毛团子说道,“你答应我试一试可能会死,放弃登仙回到外面不会死。” 碧珠想了想,问它:“如果我放弃登仙,我会是怎样的灵根资质?” 毛团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你现在在第一百九十二级台阶上,出去了是五灵根,资质下下,只比凡人好一点。以如今的修仙界而言。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就算日后还能得到机缘。你最多也只能修到金丹,然后无法寸进。” 碧珠沉默良久。询问道:“若我做了你的主人,我将得到什么?” 毛团子的红眼睛里多了骄傲和睥睨,它轻快的说道:“你若为我主人,将会登仙。” “登仙,飞升,不是同一个含义吗?”碧珠问。 她想到妖狐所说的“飞升算什么”,那个时候,妖狐的脸上充满了不屑,显然对飞升很是看不上眼。甚至还有些不屑。 毛团子傲然说道:“登仙便是成仙!你们口中所谓飞升,其实不过是从这个世界飞升到灵气更浓郁的一个世界,怎能与登仙同等论之?” 碧珠只迟疑了几息,心里便有了倾向,她问道:“若我下深渊去指挥战争,我会是主持战争的大将军吗?” “是。”毛团子说道。 “我答应你。”碧珠说道,她合上双眼,“现在就请你送我下深渊吧。” “不,还没到时间。你需要等待。” 毛团子晃了晃身子,台阶上的云雾纷纷聚拢而来,化作雨滴洒落,将碧珠被登仙梯沉重压力挤压得残破的躯体滋润、修复。 雨滴只下了片刻。碧珠便能坐了起来,她身上血染的衣裳也脏污尽去,唯有散乱的发髻仍是乱糟糟的:“要等多久?等谁?” 毛团子跳到碧珠腿上。挨着她的手说道:“等陷空城关闭,等她出来。你觉得无聊。我可以让你看到登仙梯里发生的所有事,也可以让你看到所有踏上登仙梯的人。” 远处云雾涌动。形成一面面屏幕,映出登仙梯上同样的场景和不同的修士,当中有顾天阳,有林空蓝,有廖圣缘,也有顾弦,有金衡… “或者你想看深渊是怎么样的。”毛团子说着,又有许多屏幕形成。 陷入深渊的人并不比登仙的人少,但是能清晰映出来的屏幕不过寥寥,许多都是模糊的。 碧珠扫了一眼,目光只略略在顾弦俊美的脸上停留片刻,对登仙的修士们并没有多大兴趣,她望向深渊的屏幕,问道:“陷空城在何处?他又是谁?是与我一同踏上登仙梯的人吗?这些看不到的,是因为我不能看到吗?” 毛团子回答道:“陷空城就在深渊。她是破局者,和你一样从外面来。若能将她在战场上诛杀,你将会有高达八成的可能性成为我的主人,真的输了战争也不会被杀死。陷空城是天道遗弃之地,除非你是我的主人,否则不能看到陷空城里发生的一切。” 碧珠若有所思:“破局者竟如此重要,莫非他就是战场上的另一个将军?” 毛团子漠然说道:“你只需知道,将她杀死对你有益无害。” 碧珠被登仙与飞升的秘密震惊,并未发现在自己答应要成为毛团子主人后,毛团子对她的态度也在跟着改变。 …… 深渊之中,陷空城里,天骄台上修士与怨灵的斗法惨烈而精彩。自顾凉从法境中出来,后至的修士纷纷登台,天骄台上的生死拼杀便没有停歇过。 场数越后,两场之间休息的时间也就越长,在后至的修士们都打了五六次、先来的修士也都打过一次后,终于轮到顾凉再上场。 这是她的第二十六场,打赢这场,便还剩下最后一场。 “对手是结丹中期的剑修,顾凉却还没有结丹,这要怎么赢啊!”阿暝望着天骄台上出现的怨灵,喃喃说道,“登仙梯的意志未免太过不待见顾凉了,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何安排给她这么厉害的对手?” 陆小圆有了阿暝的帮助,已经顺利结丹,也在阿暝的协助下将自己结丹的感悟共享给顾凉,这会倒是比阿暝多了些信心,闻言说道:“妹妹被困法境都能出来,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事。再说了,妹妹有我的结丹感悟,对上这个结丹中期,未必不能赢。” 阿暝闷闷说道:“不同的,这个剑修已经修出了自己的剑心,其战力相当于普通的金丹后期修士。连我都不敢说取胜于他,顾凉本就不如我,她又如何取胜?” 陆小圆不再多言,许是将曾经的因果了结了,她对顾凉没有了原本的亲近,也没有了微妙的情绪同步,只将顾凉当成是甄绝色一样的朋友。 阿暝情绪低落了一阵子,倒是记起一件事,便拍了拍坐在她前面的刑之樊的肩膀,说道:“你那朋友不是断了剑吗?如果他是真的爱剑,让他盯着上面的怨灵看,说不定能有一些体悟,可以借此重入剑道再做剑修。” 第二次断剑,还能有做剑修的希望? 刑之樊一怔,随即由衷的感谢阿暝:“谢谢你告诉我。” 说完,刑之樊便起身去将呆坐无神的孙钿带到观战台上,自己也在孙钿旁边坐下来,把台上剑修的出招与他细细解说。 虽然彼此的门派算不上关系紧密,曾经也大打出手,但是崩塌小世界里,他们早已成为可以交付后背的挚友。 只要孙钿能有一丝恢复的可能性,刑之樊便不想放弃。 “师父,您说,她能赢吗?”柳如眉侍立城主宝座的左侧,望着天骄台上顾凉与怨灵的交手,转头看向城主,轻声询问。 城主淡淡的扫了天骄台上的顾凉一眼,在她眼中,顾凉头顶的黑光丝毫未变,仍是和之前一样:“看下去,你便知道她是赢还是输。不过,她打完之后,下一场便是你了吧?” “是的,那是弟子的最后一场。”柳如眉恭敬说道。 城主的目光掠过柳如眉头顶上不散的黑光,竟是微微一笑:“我希望你能赢,所以,你最好也祈祷她能赢。” 柳如眉有些不解,顾凉赢了能和她赢有什么关系?顾凉又不能帮她打最后一场,不过就是能帮,柳如眉也不会让她帮。 “师父,为何要这么说?”跟在城主身边一段时间,柳如眉的胆子也渐渐大了,想不明白,便问了出来。 城主许久都没有回答,柳如眉又等了片刻,方偷眼望去,却见城主支着头颅,已经合眼睡着了。(未完待续……) 272.逍遥道,圆满而结金丹 落花纷繁如雨,剑光璀璨如虹。 烈焰化作的繁花漫天飘零,剑意所生的虹光熠熠生辉,不论战力与其它,顾凉与怨灵的斗法无疑是天骄台开战以来最绚丽最华美的一幕。 但是,再令人心醉的美景出现在天骄台上,说到底也不过是杀人的手段。 站在天骄台,不问高下与胜负,只决生死一瞬。 想活着,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对手斩杀。 顾凉如此,剑修对手也是如此。 然,双方的实力对比极其悬殊,剑修的绵柔剑意如春风徐徐而来,顾凉便是风中烛火,如何言胜? 春风无处不在,烛火随时都会被吹熄。既然不能停了这春风,那就退而求次之,给烛火加一个灯罩。 管你春风还是秋风,只要灯罩结实,我自巍然不动。 顾凉紧紧握着手中剑,或进或退,或杀或避,仿佛每个动作都经过无数次的精确运算,没有一丝灵气或者神识用在空处。 只见她施展出来的一招一式,剑术与道法相结合,说不上多精妙,甚至有些拙劣。却恰恰是这样的拙劣,将无处不入的剑意阻挡在外,生生为自己营造出身周一尺的绝对领域,端的是我自笑他千百遍,春风不侵。 “这样的招式也能挡住金丹剑修?”观战台上不乏没结丹的筑基修士,看到顾凉竟硬生生的和金丹中期拼了个势均力敌的对峙场面,都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有些不信。 覃钰注视着天骄台上双方的你来我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闻言解释说道:“这是算技。没想到顾凉道友在阵道上的天赋也是如此出众。” “何谓算技?又如何与阵法有关?”杨连善也是阵师,这个时候却看得有点迷糊。忙问道,“覃兄可以详细说一说吗?” 覃钰说道:“算技便是凭借心算推演之术预知对手的出招,这是阵道在斗法上的一种运用,跟是否是阵师关系不大。不过,算技出众的人,通常在阵道上拥有较高天赋。” “顾凉道友应该是初触算技。但是她的心算能力很厉害,加上天骄台的战斗傀儡毕竟不是真人,再精妙也带着几分死板,倒是能让她在沉重的修为压制和剑意笼罩之下夺得一线生机。” “她半步金丹的境界已经圆满。又提前得到了结金丹的感悟,如此谋算,如此心性,绝对当得上金丹以下的顶尖战力。” “不过,境界再圆满,她也不是金丹;陆小圆结金丹的感悟再玄妙,也不是她亲身经历。若不能凭借算技突破剑意,熬到最后,先倒下的人必定是她。” 覃钰皱着眉说道:“不是顾凉不够厉害。而是她面对的对手太强。金丹中期修为,又是淬炼出一颗剑心的剑修,如此战力,便是金丹后期修士对上都要觉得棘手。更别说顾凉连金丹期都不到。” 顾凉要赢,极难。 修士间的斗法更多是凭借实力和技巧上的优势将对手碾压,推演算技固然能够令得顾凉在无所不在的剑意中保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但也到此为止。 大道无穷,于整个神荒世界而言。结了金丹方是真正踏上修行路。未结一颗金丹,便不能体悟天地本源。再厉害也只是小孩子玩意。 虽说幽冥洞里,一众筑基期可以围杀金丹中期,甚至困杀金丹后期,但那毕竟只是野路子鬼物,众修也占了人多势众的便宜。 而天骄台上的战斗傀儡,乃是以极出色的天骄弟子为原型塑造出来,换做是真人,可以说都是柳如眉、裘洛贞那般的天才修士。 与散修对战一打三完全没问题,而与柳如眉斗法只怕一对一都嫌太艰难,其中差距可想而知。 天骄台上,顾凉看着眼前盛开的一朵朵剑花,左手掐诀右手握剑被动迎击,心神也高度集中推算着剑修的下一招走势。 本该全神贯注,但她的心中却生出微微的迷惘。 她的道心是追求自由,是逍遥于天地,从湖心岛开始确立,一直坚定洗练到如今,已玲珑剔透纤尘不染。 修道者最重心境,而她的心境早已完满,就在黄泉河畔,她能一步跨入金丹期。 实力的根基就是修为,她的修为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坚实走来,基础扎实稳固,敢说不含一丝水分,没有一丝是虚的。 这本该是最好的状态,在离开天骄台法境之后她可以立刻结丹。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够完满,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就算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剑修,都不肯轻易屈自己就去结了那颗金丹。 到底是何处不够?顾凉曾无数次询问着自己,却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没有答案之前,她决不结丹。 碧珠坚守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最优秀的信念;顾凉表面上看着不显山露水,为人也温和随意,骨子里却是同样的追求极致的完美。 既然觉得在某方面还不够完满,那便一直压着不结丹,因为她要结一颗最好最剔透最玲珑的金丹。 不够,不够。 不够在何处? 顾凉苦思不得其解,转而望着剑修对手俊美漠然的脸庞,心想这也不是办法,便开始考虑如何做到将对方完美袭杀。 剑修的五官略显木然,双瞳却带着湛湛神光,杀意尽藏于绵柔剑势之中,不是暴风骤雨的猛烈,却无孔不入得让人头疼。 顾凉想起荒城里自己与闵春晓酣畅淋漓的一战,始一交战,她便是闵春晓磅礴剑意中的苦苦挣扎不愿被卷走的一棵小树。所有道法落在剑意的滔天洪水中,还未完全展开已被席卷一空,凌厉得不给人任何反击的机会。 剑修的绵柔剑意却更显高明。它并不磅礴霸道,却拥有足够多的耐性。 它不徐不缓。一点点侵占顾凉着苦守的身周一尺距离,只待顾凉力竭之时。一剑削来立刻能分出生死胜负。 “修为上的巨大差距不是技巧或者什么可以弥补,剑修余力绵绵,顾凉道友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急促消耗。等到顾凉道友无力支撑身周一尺的绝对领域,或者她的神识不足以继续进行庞大繁复的心算,立刻便会落败。” 观战台上,眼光毒辣的修士都看出了顾凉所处的劣势,有性子张扬的加以评价,言谈间对顾凉并无多少信心。 “我们多数是二十场上下,顾凉道友却足足有二十七场之多。这第二十六场便如此艰难。就算能够侥幸取胜,只怕也要止步于二十七场,功亏一簧而不得胜。” 闵春晓亦在观战台上,她的机缘不差,如今也结了金丹,听闻这修士如此断言,心中顿有不喜,微讽笑道:“换了是你,只怕连第二十场都撑不过。要死在怨灵手下。你都如此,又何必刻薄别人?” 这修士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又是某个成名已久元婴真君的真传,故也不怕得罪乾坤派。看了闵春晓一眼直接回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不必打二十七场,这便是我的优势。” 剑修素来不好招惹。尤其是年纪轻轻又已结丹的剑修,修士说话便留了三分余地。 闵春晓的剑意磅礴霸烈。其人亦是极其刚烈,她摇摇头。冷然说道:“你怎么不想一下,为何天骄台给你就是不足二十场,给顾凉却是二十七场之多?” 天骄台给她的场次是二十三,闵春晓是剑修,剑修好战,二十三场斗法,实在让她不甚满意。 修士被堵了个哑口无言,细想也是有道理的,只是这道理落在自己身上…他摆摆手,心里暗骂了一句剑修都是好战的疯子,便侧过头认真观战不再多语。 在他看来,场次越少自是越佳,毕竟谁都不是顾凉,能一直撑到二十六场还能稳住。 君不见天骄台上厮杀何其惨烈,后至的众修不过轮了数场,已有五个修士血溅天骄台。这五个修士,一个筑基三金丹,剩下一个还是元婴真君,却不敌怨灵之凶残生猛,只能叹一句可惜可怜。 时间渐渐过去,剑修的战斗节奏依旧,顾凉也始终守着身周一尺的绝对领域,虽身上多出好几道剑伤,总的来说却是无大碍。 乾坤派诸弟子坐在一块,盯着天骄台上的陷入僵持的战斗,脸上多有沉重之色。 战斗进行到现在,便是筑基期弟子,也能看出顾凉的不足,若没有奇迹发生,顾凉只会活活的被剑修拖到死。 天骄台上决生死,不能取胜的后果便是乾坤派的弟子又要陨落一个。 白可可捏了捏拳,低声说道:“这个剑修真的很恶心,亏凉师姐还能那么心平气和的跟他打。” 战斗求的是痛快,是大开大合的淋漓尽致。这剑修却是惯会借力打力,和他对战束手束脚,总不得痛快。 罗休斜了她一眼:“这是生死战,不是分出高下就能潇洒离场。” 白可可气恼的瞪他一眼,声音却低了下去:“我当然知道这是生死战,只是有些替凉师姐难过。” 罗休知她是不高兴了迁怒,也没把这一瞪放在心上,只说道:“上一场大家不都是觉得师姐不能胜吗?偏偏她就活生生的出来了,安然无恙。这次没有到最后,你又怎么知道师姐一定会输呢?” 他话音落下,却见天骄台上顾凉迈着乾坤步,一步一莲花,刹那间已走完整个天骄台。绚丽的紫色天火绽放成一片花的海洋,热气也渐渐向天骄台外散发,显然是顾凉要开始展开对怨灵的反击了。 风林菀已结金丹,眼界也宽。论起见识自是比罗休和白可可都广,一眼便看出顾凉的意图。再想到顾凉一向的行事习惯,饶是她也不由得感到意外:“孤注一掷?果然被逼入绝境了,要放手一搏么?” 若说顾凉取胜的几率能看得见,那么放手一搏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横竖都是打,还不如早些结束战斗。但顾凉现在维持着与剑修胶着的状态已经是她的实力所能做到之极限。选择在这时候倾尽全力,无疑是主动将自己推向死亡的深渊。 风林菀认识的顾凉。却是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之人,岂会轻率把自己置身险境? “不过她本就是极难取胜,这样做,与她原来并无太大差别。”风林菀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很是压抑。 自走进秘境以来,身边的师弟师妹便一个个的永别,初时风林菀许久都觉得无法释怀,但是经历得多了,却发现也不过如此。 大道崎岖。艰难前行,这本就是一条孤独的道路。能坚持到最后的人总是寥寥无几,连她都不敢说可以一直走下去,实力不如她的师弟师妹又能如何保证? 坐在一边的甄绝色并不同于她的看法,他虽为男子,细腻心思却是连女子都少有能及。 “风道友请看,顾凉进退之间全无原本的精妙算计,皆是浑然天成,毫无瑕疵。亦无落入绝境之疯狂。可想她心中定是自有一番谋算。你是她师姐,不免关心则乱,一时无法留意到大局。” “对哦!”陆小圆终于展露笑脸,高兴说道。“妹妹可从容着呢!” 情绪低迷的阿暝抬起头顺势看去,眼睛也渐渐亮了,一拍陆小圆的脊背。说道:“果然是这样!顾凉都不急,我急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她,再急也没有用!” 顾凉可是大巫师看好的破局之人。连城主那关都被她过了去,又岂会不敌区区天骄台上的几个傀儡怨灵? 阿暝整个人都高兴起来,连一直都不待见的狐越都觉得顺眼了不少,破天荒的给了他一个野性甜美俱全的笑脸。 狐越:“……” 他的眼睛一定是被天骄台上的剑光和火光给闪到了,这讨厌的难看的阿暝笑起来,他居然觉得比狐族里的姐妹们都好看? 且不说某化神大能狐越心里如何逗比,观战台上众人对顾凉的胜利再起信心,天骄台上的当事人却不是众修想象中的从容淡定,甚至比原先更要束手束脚。 修为高者如城主红衣,一个念头就能抹杀金丹元婴;便是没有城主的绝高实力,就如顾凉面对的剑修怨灵,他的修为比顾凉高是事实,对顾凉造成修为上的压制也是无法避免。 先前顾凉只护着身周一尺的领域不受剑势所影响,连带着修为的压制也可以漠视。而当她走出这个范围的时候,便意味着她将失去所有的优势,彻底把自己暴露在刀光剑影之中。 笼罩住整个天骄台的绵柔剑意无孔不入,修为的天然劣势沉重压在肩上,她必须在重重荆棘中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否则将会死得比谁都快。 准备好要结丹了吗? 顾凉在心中问着自己,旋身与一道寒冷剑光擦肩而过。 死亡的尾巴将她穿在外面的法衣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痛意也极清晰的传递至头脑之中,这就是生与死相隔的一线。 生死之间,距离并不远。 踏入三元界后,从荒野到黑暗大陆,与“目光”的无形交锋,与血蝠和骷髅的艰难攻守战,与天音八响的无声对峙,都是对心性和观察力的严厉考验。 从黑暗大陆到秘宝大殿,严霄射来的两箭即便是如今的顾凉都不敢说能撄其锋芒,这是对悟性和运势的极佳磨练。 再到古道迷宫、迷雾沙漠,鬼物纷纷上阵,石中仙饱含恶意,幸得身边师姐师弟师妹竞相协力,否则便是饮恨当场。 尤其是面对倾尽石中仙之所有的怨气之剑,生死之间徘徊,以为即将踏入地狱,却在下一刻身在天堂。那无比清晰的死亡体验,还有恐惧到了极致的无所畏惧,甚至鬓角被微风吹起的发丝,都令顾凉记忆犹新。 接下来是天魔乘隙,编织出无比真实的幻境;幽明洞中连续而来的战斗,阵法里一步错则步步走入死境。 再到识海成囚,无计可施而射出破碎苍穹的一箭;再到深渊三百级台阶的无尽厮杀,与城主、斗战、凤真、老器灵和身外化身的极致交锋,天骄台上屡次陷于绝境…顾凉付出了无数血泪,也收获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因为生死间徘徊无数次,所以她有着对生死最透彻也是最深刻的理解,对天地本源的体悟,这便是她心中感觉到的不够。 如今这不够随着心意流转而圆满,道心、心境也臻至最巅峰的状态,修为上的那半步,要迈出去已是不难。 但凡修士结丹,都需提前数年准备,便是仓促而成,也要寻得一个灵气浓度较大的宝地,再行冲击境界之事。 严峻的形势却没有给予顾凉任何用以准备的时间,她要在毫无灵气的深渊中结丹,在被天道抹去存在痕迹的陷空城结丹,在天骄台上、要在剑修怨灵的虎视眈眈中结丹。 我,顾凉,已经准备好了。 心境、道心、感悟,都是她的准备,做了大半年的准备;至于灵气浓郁之地,没有?没关系,她身上灵石不少,可以造出来一个进阶的宝地。 顾凉解下腰间的芥子袋抛向空中,手中火凤剑闪过剑光,芥子袋空间被挑破的,无数灵石顿时倾泻而出,瞬间铺满了一地。 天骄台本不允许出现灵石等物,但顾凉抛出灵石乃进阶所用,斗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规则也就没将这些灵石分解殆尽。 顾凉从容的在堆满灵石的天骄台上与剑修厮杀,她的出招很随意,却因为带上了对生死的感悟,隐约触摸到天地本源的部分,剑修无所不在的剑意笼罩便不攻自破。 无数灵石化作巨量灵气,在游走战斗间向着顾凉汹涌而来。从头顶的百会穴、从四肢百骸涌入,流过宽阔的经脉,汇入丹田之中,成为浩瀚金色海洋的部分。 原先消耗的金色灵液在短暂片刻被填满,外界灵气却仍在源源不断涌来。水满则溢,海满则掀起巨浪掀起海啸,金色海洋激荡,灵液无处可去,只能挤压在一块,令得金色的海洋越发凝实得无法流动,然后凝固成实体… 顾凉的心中无悲无喜,她忽然想起少年时候,在灵舟第一次触摸到天地本源,却被某位调皮的真君打断;想起试炼峰河滩上,对战三个外门弟子时,机缘巧合之下将自己化身为天地的一部分,得到取之不竭的灵力源泉… 原来她如此之早便接触到天地本源的玄妙,只是她走的不是化身自然之道,而是逍遥独我之道,所以直至如今方能迈出那一步。 过去种种历历在目,顾凉的心神也渐渐趋于平和,她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已到,下一刻就能进阶金丹。 顾凉仰首对剑修歉意一笑,将火凤剑归入鞘中,便在遍地灵石间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冲击结丹。 剑修收剑而立,默默的看了她片刻,便回到斗战构建的法境中,静静等待顾凉金丹初成再来战斗。 傀儡无心亦无意识,却继承了曾经陨落天骄台那些天才修士的凛然傲骨。 顾凉要结丹,他便等她结丹。(未完待续……) 273.棋盘上厮杀,谁为博弈者 “过去多久了?”城主从沉睡中醒来,有些难受的揉了两下眼睛,一边揉一边问。 柳如眉一直都守在城主身旁打坐修炼,忽然听得城主问话,便停止了修炼,起身恭顺回答道:“已是十日后。” “还没打完?”城主的双眼仍未睁开,问得很随意。 柳如眉露出微惑的神色,转而看向天骄台上端坐的顾凉,说道:“没有,顾凉在进阶,斗法也暂停了。” 城主曾说过,想要赢,最好祈祷顾凉能赢。 这句话她在心中揣摩了许久,隐隐觉得城主的赢不只是天骄台上的胜利那么简单。但她掌握的信息太少,即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也没有一双看到大局的眼,只能就此作罢。 城主斜倚在宝座上,依旧垂着头,柳如眉听到她发出细碎的笑声,感觉就像老鼠在小声的吱吱叫。 “她倒是会挑地方,竟选在深渊陷空城里进阶,不过这也是天意…对了,你的般若魔经已经修炼到第二重境界?”城主问道。 陷空城没有灵气,在这里进阶竟是个好选择不成? 柳如眉压下心中疑惑,恭敬回答道:“前天便到了第二重。” 城主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许久都没说话。 就在柳如眉以为她又睡着的时候,城主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柳如眉,我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你可愿意?” “您是弟子的师父,弟子自然是愿意的。”这是她第一次从城主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柳如眉心里念头转了转,便听到自己已经回答了。 “转过头。看我。”城主说道,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波动。不高不低,不徐不缓。 柳如眉盯着眼前大广场上平滑的地面看了看,然后转身望向城主,微微弯了脊梁,既显得很尊敬又不卑不亢,还恰到好处的露出自己的疑惑:“师父?” 城主漠然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柳如眉的影子。 偏偏她什么都不说,饶是柳如眉自认人情世故历练得不错,心里也觉得有些发悚和心虚。 “过来。”城主没有看太久。她浅色的唇瓣动了动,仿佛失水枯萎的两片花瓣,吐出几个字,“凑过来。” 柳如眉依言靠了过去。 若城主想要对她做什么,以双方相差极大的实力而言,柳如眉根本就无从拒绝,倒不如乖顺点,还能给城主一个好印象。 城主抬手在柳如眉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看着她说道:“我要你离开深渊。前往黑暗大陆,去把白山镇压的东西毁了。” 柳如眉只感觉到有一缕微弱气息随着淡淡的灼热从眉心透入,转眼之间消失在经脉之中,再难寻到存在的痕迹。 “这个过程我帮不到你。你可能会死。但是留在深渊,你将死得更快。”城主将柳如眉推开,看着天骄台上空开始凝聚的劫云漠然说道。“此事若成,你便能做我红衣唯一的继承者。将有资格问鼎三千大世界至尊之位。” 三千大世界,修道者不可计数。然数十万年来,只出了一个无所不知的陷空城城主红衣。也只有红衣,才拥有说出这番话的底蕴和自信。 城主的唯一继承者,三千大世界至尊! 柳如眉的心脏急促跳动起来,她圆睁着双眼望向城主,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曾何几时,她只是想做欢喜宗的宗主,修炼到元婴期已经是终点,进阶化神期的希望极其渺茫。 但是走入陷空城中,先是得到了魔修的至高宝典般若魔经,现在又被城主许以竞争三千大世界至尊的资格。 这两件事,在未曾经历过之前,柳如眉做梦都没有想过。 三千大世界,原来不只是一个神话传说,而是真正的存在。 三千大世界至尊之位,这对柳如眉而言,就如一个有着小野心的老百姓忽然得知自己也可以做那把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这是不能让人生出一丝拒绝想法的无上诱惑! 柳如眉蓦然心动,几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答应城主的条件。 城主平静的看着这个渺小女修,她能见到柳如眉眼底燎原的野心之火。只是此情此景,她忽然想起无数年月之前,也曾有过这样的一个女修从她这里得到般若魔经。 那个女修就是将她算计得体无完肤的鱼璇玑。 一个是野心满满,一个是心有不甘,同样的神态,同样的体质,同样的修习般若魔经。 这两个女人竟如此的相似。 城主无所不知,就连鱼璇玑耗费心机布下的“遮天”也被她在短短时日内破解,这个时候她却觉得有些惘然。 遥想当年,城主将般若魔经传授给鱼璇玑,原因自然不是一时大发善心或者想要传承自己的衣钵,而是要鱼璇玑欠下她一个因果。 在城主的设想中,鱼璇玑因般若魔经而转修无情道,待到境界大成,便是三千大世界当之无愧的至尊强者。 而一旦登上至尊宝座,不管鱼璇玑愿意与否,都必须将欠下的因果、业债偿还,借以斩断所有的尘缘,否则她的修为将会无所寸进。 城主拥有永生,又是三千大世界有数的强者,几乎无所欲求。鱼璇玑要将般若魔经的因果了结,只有破除城主永生被囚陷空城的诅咒这个选择,除非中途陨落,否则这件事迟早都要做。 但是城主万万没想到,在等待了数千上万年即将等来破除诅咒的时候,鱼璇玑竟是突兀战死了。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鱼璇玑极具手段且胆大包天,不仅没有偿还当年因果的打算。还借着战死战场的金蝉脱壳计,反过来将她给利用得干净彻底! 若非观星台上推演天机时偶然抓到鱼璇玑的小尾巴。一时好奇也就顺手算了一下,只怕城主直到如今还以为鱼璇玑早已战死再无偿还因果的那日。 城主乃是何等骄狂人物。她叱咤风云之时,鱼璇玑还不知在哪处轮回,又岂能容得自己被鱼璇玑如此算计? 所以鱼璇玑必须死,且必须因她而死。 不管柳如眉是不是第二个鱼璇玑,只要她有这个趋势,她便该死。 城主冰冷的目光落在柳如眉身上,心中漠然无情。 柳如眉正想得美好,忽然感到浑身一冷,所有的热血骤然冻结成冰。极大的危机感笼罩在她的心头,几乎令她的心跳停止。 杀意! 城主的杀意! 方才的一瞬间里,城主对她动了杀念! 柳如眉毕竟是柳如眉,她马上认识到冰冷的现实:不管三千大世界的至尊强者资格能不能拥有,那都是城主给她看的镜花水月。 好处不落在实处,永远都不是自己的。 只要城主的一个念头,她立刻就能打回原形,甚至连自己的小命都能丢了去。 想到这里,柳如眉因过于惊讶而对城主不显敬意的举止顿时收了回来。她“噗通”一下跪倒在城主的宝座跟前,脊背冒出冷汗:“弟子失态,恳请请师父降罪。” 城主漠然看着柳如眉发顶装饰用的飘带,转而望向天骄台上酝酿得越发深沉的劫云。轻声问道:“你与容素的关系很好吗?” 又要与顾凉扯上关系?顾凉在这场算计里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 想到那句能赢的话,柳如眉越发恭谨,她趴伏在城主脚边。回答道:“容素道友与弟子是好友。” “哦。”城主简单的应了一声,又问。“你觉得容素能结金丹吗?” “容素道友资质非凡,又是准备充分。弟子不希望见到她陨落。”柳如眉避开关键之处,谨慎说道。 “你倒是与容素差不多,都很会顾左右而言他。”城主眯了眯眼,有些不悦的说道。 “弟子不敢。”柳如眉诚惶诚恐,她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容素道友乃是乾坤派大宗门出身,手段自是不少。想她选在此时结金丹,定是有所把握,我也相信她能成功。” 城主轻哼了一声,看着顾凉头顶越发深沉的黑光,转移话题道:“你与容素的资质都颇佳,不过我原本并未想过选你,我选的是容素。认真论起来,她比你更适合修炼般若魔经,也比你更具资格。” 许是无心,许是故意,城主没有说这个资格是修炼般若魔经的资格,还是成为她唯一继承者的资格,徒留了柳如眉心中猜测。 柳如眉微微一颤,默默等待城主的下文,果然,过了小片刻后,便听得城主说道:“但是,容素拒绝了我。” 除非是上位者对上位者,否则上位者对下位者提出要求,下位者永远都没有说“不”的资格,除非下位者敢将一切豁出去。 柳如眉垂手盯着城主的绣花鞋,她轻咬着下唇,心中觉得有点冷。 城主继续说道:“纯灵之体修炼什么功法都适合,你却是无相体,只适合走魔道的路子,还只能修习一部般若魔经。这样的你,我实在不能说满意。” 更主要的是,柳如眉的命数在城主眼中清晰可见,她能轻易知道这个女修什么时候陨落,又是因为什么陨落。 而顾凉,她永远看不到顾凉的未来,也算不到什么。甚至顾凉头顶上一直带着象征生死大劫的黑光,她也不敢肯定顾凉一定会因此而陨落。 这便是城主所言“你要赢,最要祈祷她能赢”的意思。 只要顾凉还活着,那么柳如眉等人必死的命格便有一丝改变的契机。反之,顾凉死了,没有她这个变数,未来也就无所改变,该死的还是死,该活着的继续活下去,除非有大能者插手篡改命数。 “在劫雷落下之前好好想一想,是留在这里等死,还是离开深渊帮我。”城主缓缓向宝座宽大的靠背倚去。以她之能,驱散柳如眉的头顶黑光自是不难。不过柳如眉也要给她看到这个资格。 柳如眉于城主,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 既不如顾凉拥有命格上不可捉摸的唯一性和不可替代。也不如鱼璇玑般身负极强运势可以在最终成为五位帝君之一。 甚至将般若魔经传授给柳如眉,城主都很是漫不经心,压根没想过要借此算计柳如眉的因果。 活着也就活着,给鱼璇玑添堵;不能活着,死了也没什么。 片刻后,城主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师父在上,弟子柳如眉愿意离开深渊,也愿意为师父舍了一身性命将镇压之物毁去。” 这个直白回答其实很是不敬,还带着浓浓的怨气。但是城主对此并不在乎。 若这样一个充满野心的女修,强迫她去送死居然还能做到心平气和,城主就应该考虑是否要将柳如眉当成鱼璇玑一样抹杀了。面对生死还能隐忍到如此境地,死了还好,要是没死,日后成长起来定然是个心腹大患。 “起来吧。”城主说道,她从宝座上走下,轻轻迈出一步,下一刻已与柳如眉置身于观星台巨大的星盘上。 现在的城主没有办法将鱼璇玑杀死。鱼璇玑也不知躲到了何处去。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鱼璇玑跨越十多个万年在三元界布下惊天大局是事实。若令得鱼璇玑的心血在即将完成的时候功亏一簧,大概也能舒一舒心中的那口郁气。 毁去白山镇压之物。骤时三方封印阵去了其一,无法达成平衡便能轻易破了去,这三元界也不能称之为三元界了。 在柳如眉消失的瞬间。观战台上,阿暝体内一缕清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深渊之外。荒野的明月之下,大巫师坐在棋盘边上。看着棋局里的棋子,自语道:“红衣,你终究是耐不住先出了手。” “不过,以红衣的性子,出手必然是因为璇玑的算计被窥破。”大巫师捻出一枚棋子,难得脸上露出淡淡疑惑之色,“红衣惯来自负,只会相信自己推演的结果,这也是千万年来璇玑的算计一直不被她发现的原因。” 城主红衣不好算计,但也很好算计,因为她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鱼璇玑以欺天之术将红衣的眼睛暂时遮蔽,除非有人刻意提醒,否则红衣便一直都不能发现真相。 大巫师很熟悉红衣,他十分肯定红衣是被人提醒了。 是谁提醒她? “我不会说,璇玑更不会。而其他知道的人基本都死了,唯一的变故只有天骄台老鬼…大概是老鬼被顾凉放出,两人都是被璇玑算计,同病相怜之下,红衣能从老鬼处知道真相也不奇怪。”大巫师一番推论,又取了颗棋子在棋盘上滚出轨迹,掐指算了算,微微颔首。 老器灵的确是没在法境里了,棋盘上的占卜也不能算出他的存在,唯一可能性便是他躲在陷空城里,暂时被天道抹去痕迹。 大巫师惯于掌握全局,习惯性想得太自满,他却没有想到万事无绝对。 老器灵是在陷空城里不错,但是刚出天骄台,他寄身的短剑马上就被顾凉丢进芥子袋,根本没来得及与红衣说上一句话。 红衣一向心高气傲,虽然察觉到老器灵的存在,却自持着身份贵重,也不曾主动与老器灵交流什么。 发觉棋盘上的棋子有些凌乱,大巫师便捡了出来,再一颗颗放回去,动作不缓不慢,淡定从容。 “璇玑,我花了千万年的时间,终于把我对你的思恋和憎恨一点一滴磨去。如今,我要展开对你的复仇了。” “你,准备好了吗?”大巫师将最后一颗棋落下,看着棋盘上错落有致的棋子,微微一笑。 棋盘一直在这里,棋子也都各就各位,他在这边坐着,只等鱼璇玑坐到另一边便能开始。 他们都是这场惊天大局的一部分。 有人是博弈的棋手,有人是棋盘上的棋子,有人连棋子都不如;有人从棋手变成棋子,有人一直是棋子却自认为是棋手,也有人从棋子成为棋手。 没有人能做庄家,即便鱼璇玑,也没有这个资格。 …… 霭霭云雾随着顾弦迈出的最后一步烟消云散。 他抹去脸上的汗水,也不回头去看身后的一千级登仙梯,只仰头望了一眼高大宫殿上苍劲古老的文字,便走入宫殿之中。 但他并不是此地的第一个来者。 感受到忽然闯入的陌生气息,一道劲气从无中生有,飘然袭来,只待下一刻,便又将有一具身首分离的死尸出现在宫殿的走廊中。 顾弦随意的摆了一下手,劲气出现得突兀,消失得骤然,随之响起的还有“噗”的一声响,那是头颅被斩断的声音。 空地上显露出一具尸体,双眼睁得大大的,仍透出几分意外,却是死不瞑目。 没有鲜血流淌,这具尸体很快消失得干净,只留下一颗圆滚的金色珠子,也不知道是哪种无形之物生出灵智而化身而成的精怪。 与精怪王国的压抑有所不同,宫殿处处充满了神圣氛围,灵气浓郁,宛若仙宫洞府,端的是恢弘壮丽。 在此地修为不受精怪王国的世界规则压制,不过现在的精怪王国也已经被捅破了天,压制境界的世界规则可有可无,反是与宫殿里没什么区别了。 顾弦抬手将金珠吸入掌中,继续往前走去,不刻意敛去气息,也未曾隐藏身形,显得光明正大,且十分嚣张。 路上遇到的精怪不少,修为境界不乏比顾弦高者。但战力不足的精怪也仅是空有修为而无多少实力,竟没有一个能拦得住他,都被砍瓜切菜般轻松解决。 数个时辰后,顾弦看了看威严宫殿上方两个与邪神殿匾额同出一辙的初始文字,面色终于凝重了些。 想来便是此处了,大巫师月光究竟谋算着什么,竟然将如此秘密告诉他! 顾弦稍微想了想,踏入宫殿之中,身形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未完待续……) 274.金丹劫 因时间流速不同,登仙梯和深渊中众修感觉已过了数个月,于外界而言却只是短暂的两个时辰。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平静了无数年月的三元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第三大陆放眼望去,只见三个天体挂在空中,每个天体代表着一个世界,在黑暗寂寥的背景下显得很是壮丽。 除去少部分隐约触摸到隐秘的修士,三元界中大部分修士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秘境竟如此辽阔,他们所接触的居然只是这个庞大秘境中极小的一部分。 天空上的精怪王国还在源源不断的吐露着灵气,在大部分修士都不曾觉察的时候,看不见的黑雾已悄无声息的蔓延。 棋盘边上,大巫师月光随手折下一根嫩绿的枝条对着天空抛去。只见绿光灿灿,瞬间形成一层结界将整个荒野都保护其中,不仅拒绝了修士们的到来,也将黑雾阻隔在外。 黑暗大陆上,白山散发着朦胧的白光,柔和光辉不断扩大,把一正一反两片大陆包成一颗球,同样将黑雾的侵袭隔离开来。 黑雾不气馁,渐渐向第三大陆流去,顷刻间已把这片大陆浸染上浓浓的邪恶气息。 除去少部分感知格外敏锐的修士有所觉察并作出防备,大部分的修士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兴奋的奔赴精怪王国,肆意搜掠着王国中的灵草和珍贵宝物,浑然不知这些宝物早已被黑雾浸透… 精怪王国的精怪们看到如此之多的人类修士,不乏兴奋上前打算收复奴隶的。但是下一刻,它们便迎来了修士们毫不留情的攻击。 当精怪王国的世界规则遭到天道规则的冲击而崩溃。也代表着精怪们失去了璇玑天女的庇护,重新回到外面残酷的大世界之中。 不过。璇玑天女也并非一味利用着精怪们,到底是念着它们的好。 修士们对精怪展开杀戮,都会碰到一层柔和的结界,非全力攻击不能破。攻击无法落到精怪身上,次数多了,修士们也懒得在精怪身上浪费时间,直接闯入宫殿里劫掠。 精怪王国出现大动乱,鬼物们一涌而出,它们战力强悍。便是修士遇到也是直接避开,鲜少开战。 两族合作起来,倒没有出现多少伤亡,只是精怪们华丽宫殿里的各种收藏,还有各种珍贵灵草几乎所剩无几。 精怪们又惊又惧,这些穷凶极恶的人类修士简直刷新了它们所有的认知,贪婪无耻到了极点。事实容不得它们不接受,在鬼物的保护下,精怪们聚起来共同对付人类。捍卫自己的生命和财产。 不过,修士也不都是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灵草和灵石之辈。 刚从天上的裂痕里跳下来,他们就看到了巍峨恢弘的连绵宫殿,也看到绵延而下的壮观天梯。这摆明着是有机缘。谁还看得上王国里的蝇头小利,倒是大半都奔着登仙梯去了。 被奴役了千年的元婴修士速度极快的诛杀了几个有仇的精怪,憋了千年的郁气一朝得到舒展。心中一片畅快。 他在精怪王国中上千年,对王国自是熟悉无比。第一时间就赶往虚空界石所在地,打算将它炼化为己物。好霸占了整个王国。 却不想,刚进房间便发现虚空界石不翼而飞,也与匆匆赶来的鬼修打了照面。两人倒是有些交情,不过关系到宝贝,再好的交情也得一边去。 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怀疑对方,倒是同时开口,问出一样的话:“不是你拿了?” “不是我。”鬼修到底不是真正的元婴,对元婴修士颇有些忌惮,退了一步说道,“有人比我们更早更快。” 元婴修士不置可否的挑挑眉,转身出去,打算洗劫那些家中藏有宝物的精怪,好为千年来所受的屈辱讨回一个补偿。 鬼修却跟了过去:“陈兄,可有兴趣去那至高圣殿一探?” 陈姓元婴的脚步顿了顿,也不转身,只问道:“你不怕死?” 鬼修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璇玑天女的传承,你就不动心吗?在这呆了如此之久,你可比我更清楚璇玑天女是个怎样的人物。” 精怪中也有书籍流传,上面记载的都是外面世界极少人知道的秘闻,精怪们不在意,但是误入此中的人类却多半都知道点。 陈姓元婴略犹豫了下,随即想到自己即将枯竭的寿元,心中立刻有了决断,他回头看着鬼修,微微笑道:“既然盘道友盛情相邀,陈某也不好拒绝,你我且去闯一闯罢。” “不过,”陈姓元婴话锋一转,说道,“王国里的宝贝我却是不愿意错过。你去西边,我去东边,你意下如何?” 鬼修紧张的情绪微缓,亦笑道:“半个时辰后登仙梯聚首?” “甚好。”陈姓元婴抚掌而笑,他看了鬼修一眼,转身迈出一步,顷刻间消失在鬼修面前,却是搜劫宝贝去了。 鬼修心中暗骂了一句老东西,谁不知道西边宝物更多,如此分配真心让他心疼。不过修为不如对方,论起实力也打不过,硬来只是两败俱伤,只能暂时忍着。 鬼修望着陈姓元婴离开的方向,忽然一笑,他运起秘法,瞬间消失在走廊之中。 …… 王国中剧变,云端之上的宫殿群仍是静谧安详,宛若圣殿。 偶尔还能见到精怪在宫殿间走过,脸上并无慌张之色,似乎对下方的变乱浑然不觉。精怪们谣传已经死掉的同族,却是在圣殿里活得滋滋润润,甚至没有世界规则的压制,进阶远比王国要快。 在遥远的过去,精怪便是圣殿里侍奉鱼璇玑的仆人。除非特别要求,它们踏上登仙梯都是被直接送至宫殿之中。既不会登仙,也不会被送到深渊。 不过。随着鱼璇玑三元界布局的展开,圣殿也遁入虚空数万年。待宫殿群再次出现。一部分精怪迫不及待的踏上登仙梯上到圣殿中,奈何规则限制,上来了便不能下去,也不能传讯。 它们一去不回头,倒是让王国里的精怪们觉得这些同族都无辜送死了,于是上圣殿的精怪一次比一次少。到了这次,更是只有零星几个。 宫殿群深处,一个金丹期精怪连滚带爬的闯入长老所在的大殿,失声喊道:“长老!那个可怕的人类。他进了禁区!” 呜呜,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凶残的人类,但凡靠近一些都惨遭他的杀戮。面子再重要,也没有性命厉害,小精怪只敢远远的窥视了顾弦一眼,便飞快的跑来对最强大的长老通风报讯。 长老是个年纪极大也活了很久的化神初期精怪,听到族人所言,淡定摆手道:“且让他去,能进去。便是他的缘分。天女殿下已将一切安排好,我们只是圣殿的看守者,无需插手殿下留下的布置。” “那…如果再有后来者呢?我们还拦不拦?”小精怪心中为自己失去一个奴隶而惋惜,又问。 老精怪想了想。挥手说道:“你要拦,便去拦。只是我们的小世界已被打破,至高圣殿也没了约束。进来的人只会更多。要拦着,怕也拦不住。还不如不拦。” 老精怪还想说什么,却听得一声惊雷响。整座宫殿都被震得晃了三晃。 它顿时又惊又惧,猛地站了起来,双眼射出两道金光望向登仙梯的方向,寒声说道:“该死的人类,竟敢在登仙梯进阶渡劫!” “去将圣殿大阵打开,最高权限!”老精怪沉着脸说道,“吩咐下去,让所有精怪都来议事殿,务必让胆敢冒犯天女殿下的人类有来无回!” 与此同时,登仙梯的出口处,圣殿大门前。 一个狼狈的修士从中走出,他警惕四望,没有觉察到危险,方简单整理了仪容。其人不是顾天阳,也不是谁,却是与顾凉几乎同时踏上登仙梯的金衡。 这时候碧珠还坐在第一百九十二级台阶上静静等待,顾天阳也在六百多级台阶上艰难前行;李密不过八百余级台阶,顾凉和赵一还在深渊陷空城;他却已经走到圣殿大门前。 回头看向莽莽云雾笼罩的登仙梯,金衡有些感慨,转而望了望圣殿的匾额,他轻声说道:“希望我的机缘能在此处找到。” 走过圣殿的大门,金衡在柱子上抹了一下,留下独有的只有金璇儿才能知道的印记,向圣殿深处走去。 前有顾弦开道,圣殿阵法尚未完全打开,金衡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当然,这主要是他懂得侦查类的一些秘术,躲避得及时,几乎没有与精怪打过照面。 走到某一处,金衡前进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地上一处轻微的焦黑痕迹上,袖子里的手猛的握成了拳头,指甲也深深陷入肉中。 顾弦! 这是顾弦留下的气息! 就算只有一点点,他也不会错认! 原来,进到这里来的不只是顾凉,还有他们一族的大仇人顾弦! 金衡微微垂了眼,想着阵灵许诺的事情,无声一笑,看起来竟是野兽般的狰狞。 “顾弦,顾凉,血海深仇,我都会讨回来,你且等着!”他说着,抬脚踩过那处焦黑,按照阵灵给出的地图,继续往前走去。 被金衡心心念的顾凉却到了结丹最关键的时候,只见劫云浓密,沉沉笼罩在天骄台上方,微微有金光闪动。 第一下劫雷已经落下,第二记雷击正在缓缓酝酿威势,雷光噼啪不断,将整个陷空城照得透亮。 有天骄台结界护着,劫雷不能波及观战台上众修,有化形妖修一边看热闹,一边低声说道:“都说我们妖族不得天道待见,化形劫深重,十有七八过不去。但照我所看,你们人类的金丹劫反而比我们的化形劫更厉害。” 一般来说,人类修士的金丹劫的确算不上厉害,也就意思意思劈一下。甚至有些人结金丹。就如陆小圆,他们压根没有雷劫压身。只是渡过了个问心劫坚定道心,再打败一个天魔。也就轻巧结了丹。 顾凉的金丹劫却是格外严苛,从她开始冲击金丹期开始,劫云便酝酿了数日。方才一记劈下来,其声势之浩大,威力之强大,丝毫不下于金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第一下天雷都如此厉害,接下来的两下岂不是更难捱? 众修想到顾凉多达二十七场次的天骄台斗法,再看看那令人心悸的劫云,都有些无语。 “人类还是颇得天道待见的。只是这丫头不太得到天道的认可,许是天道的厚爱都被她兄长分走了。”有个元婴真人笑了一下,很随意说道。 他也是东洲修士,不过与乾坤派有些摩擦,还跟顾弦有点小仇,看到顾弦的妹妹惹了这样的天劫,不幸灾乐祸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乾坤派没有元婴修士在陷空城里,除了风林菀众人,也只有两个内门的金丹修士。听到元婴真人的话。两人抬了抬眼皮,却是当做没听到,一句话都不说。 风林菀看了他们一眼,侧头望向身边坐着的王欣。慢悠悠的说道:“我们的顾凉师妹面子颇大,她在这里渡劫,连城主前辈都来看呢。” 陷空城里最大的便是城主。连化神期狐越都不敢放肆,那元婴一噎。隐晦的瞪了风林菀一眼,又窥了一眼宝座上坐着的城主。紧闭了自己的嘴。 这元婴惯来有些小气,考虑到风林菀年纪轻轻便结了金丹,又是倾向于顾弦,只怕百年之内元婴可期。不免心中郁气,又有些嫉妒,倒是盘算着怎么给风林菀一个深刻教训了。 白可可回过头,暗暗给风林菀竖了大拇指,小声说道:“凉师姐变成凉师叔,肯定能挨过去!” 王欣也笑了,她顺着怀里小犬的皮毛,语气坚定说道:“等着叫师叔呢…不过,凉师姐本就是元婴真传,在门派里还要喊一声师叔,我们一直都喊她师姐,倒是占了她的便宜。” “嘻嘻,凉师姐才不会在意这个呢!”白可可说道,露出大大的笑脸,望向风林菀说道,“大师姐,你说是不是?” 风林菀笑着点了一下头,忽然感觉到一道隐晦的目光看来,带着淡淡恶意,不由心中微动。 她不动声色的循着目光看回去,却察觉不到是何人,只能隐约感觉到目光来自两仪宗弟子处。 风林菀不觉得恶意只是偶然,更不会将那道目光当做错觉,遂一边与师弟师妹们小声交谈,一边暗暗留意。 乾坤派与两仪宗是世交门派,长辈们经常来往,还有不少结成道侣。两派门下弟子的来往也不少,至少胡休等人风林菀都认识,也曾见过一两次面。 是谁呢? 能避开她的感知,要么是修为比她高,要么就是懂得一些收敛气息或者侦察类的秘法。 金丹修士不会如此避人耳目,胡休等人也是光明磊落的行事,倒是边上那个冷着面孔的筑基女修,显得格外可疑。 胡休虽然还未结丹,但是底蕴深厚,风林菀频频望过来,避不开他的感知。 “金璇儿道友,我不管你与乾坤派有何恩怨,但请不要牵连到我们两仪宗。”金璇儿忽然听得胡休的传音,不由身子一僵。 “说起来,我倒忘了一件事。金道友,令弟也是在黄泉上失踪,怎么如今仍不见到他?”王以潇望着金璇儿笑道。 金璇儿看他一眼,冷淡说道:“阿衡不会有事。” 王以潇打了个哈哈,卫子青便接口转移话题,说道:“令弟天资出众,顾凉道友也是悟性非凡。黄泉河畔有感而半步金丹,如今又进阶金丹,倒是让我们羡慕都来不及了…” 金璇儿随意应了一声,望向劫云下的顾凉,却是有些期待顾凉能度过雷劫。 仇人的妹妹也是仇人,死在劫雷下太可惜,她要亲自将顾凉手刃,然后把顾凉的头颅割下来送给顾弦。 不知那时,顾弦会不会伤心得无以复加。 金璇儿恶意的猜想着,忽然心头触动,面色微正,竟是陷入到某种玄妙境界之中。 胡休看在眼内,取出一方阵盘布置在金璇儿身边,便继续与同门探讨修行上的困惑了。 金家兄妹都是天资出众之辈,交好他们,便是交好未来的高手。反正只是随手之事,还能得来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天骄台上,修炼速度遭到各种羡慕的顾凉站了起来。 第一记天雷并未给她带来太大威胁,只是耗去了她的小半精力。如今第二道天雷即将落下,也是时候布下防护了。 顾凉从芥子袋中取出几颗桂圆大小的种子,丢在地上开始催生。灵气无声流逝,种子飞快的生根发芽,顷刻间已经长到十多丈高,组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阵法,将顾凉保护其中。 劫云躁动的翻涌着,第二道天雷却迟迟未落,偏偏云中声势惊人,仿佛随时都会有一道天雷劈落在顾凉身上。 树木的种子乃是灵木,催生起来殊为不易,布置完毕,顾凉体内的真元十去二三,神识也消耗了不少。 她安然坐下,也没有刻意观察头顶的劫云,而是闭上眼睛静静调息。 此刻丹田之内金丹已成,只是境界不稳,修为随时都会倒退回去。待过了雷劫,再经历问心劫,便是真正的金丹期修士。 可以修习威力强大的神通,诸如莲花式、樊笼等秘法也能在她的手上展露更大的威力。 顾凉直觉自己的金丹雷劫不只是三道那么简单,尤其以剧情君对自己的深深恶意而言,不将自己劈得半死不会罢休。 这第一道劫雷在威势上尚不如小山谷劫雷的三分之一,乃是劫云的一次小小试探,挡下来算不得什么。只要劫云在头上,一刻不散,便一直会有劫雷酝酿着落下,其胜在连绵不断,一记比一记强。 果然,半个时辰后,酝酿已久的劫雷终于落下,轰鸣声震耳欲聋,雷光大盛,瞬间笼罩住整个天骄台,十丈多高的树木也被遮掩其中看不真切。 不说顾凉如何,便是观战台上的筑基、金丹修士都觉得眼睛几乎要被灼伤。身体因感觉到天雷蕴含的恐怖威力,犹在微微发抖,可见其威势何等惊人。 “大师姐,凉师姐怎么样了?”白可可遮着眼睛,急声询问风林菀。 风林菀倒是没有遮眼,不过强光之下也眯了眼,盯着雷光暴动的天骄台,她低声说道:“才不过第二道天雷,师妹不会有事。” 听起来是安慰白可可,但是风林菀清楚这句话是自己安慰自己。 她渡金丹劫时也是三道劫雷,但是她所经历的最强一道劫雷,威势上也及不上这道正对着顾凉劈下的劫雷之八分。(未完待续……) 275.试着杀一杀 众人还在惊叹,天骄台上雷光仍未消散,却见第三道天雷在翻涌乌云间骤然发出冷厉寒光,瞬间落了下来。 雷光大亮,映得风林菀、甄绝色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惨白之色。 但这并不是终点,只见劫云中金光灿灿,竟是变得更加庞大! 还有丝丝雷电之光自虚空接引而来,紫色泛着淡淡金光,一眼看去便知道蕴含着极可怕的力量。 黑暗虚空里,恐怖浩瀚的气息倾泻而出,便是天骄台结界都不能阻挡半分。 观战台上,不说筑基如何,也不言金丹真人,就连元婴修士都心中一凛。 妖族最畏天劫,坐在席位上的化形妖修竟是在这股气息中化作原形,瑟缩着微微发抖,显然极惧。 狐越看着有些心烦,一指向这丢了妖族脸面的妖修点去。青光蒙蒙,化形妖修重新化为英俊的少年,只是脸色白的像金纸,双瞳也找不到焦距。 这英俊少年模样的妖修刚化形便遇到荒城异宝出世,得到人身不过一年,化形雷劫的阴影仍笼罩在他的心头。面对恐怖雷劫,现在如此姿态倒是寻常。 “竟然不止三道雷劫。”记恨风林菀的元婴毕竟是个元婴,金丹劫再恐怖,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窥了乾坤派众人一眼,他微微一笑,不说话了。 众人看着天骄台上方的劫云,沉默不语。 闵春晓注视着雷光中心,忽然说道:“雷光还在酝酿,可想顾凉师妹犹有余力。待她渡过雷劫。如此实力,定能跻身年青一代金丹高手之列。说不得能角逐神荒世界的天骄排行榜。” 说完这句话,闵春晓的双眼越发亮了。一股极霸道的战意突然自她身上拔起。这唯我独尊的气势便是坐在她周围的金丹修士都皱了眉,暗暗运功抵抗。 金璇儿抬头望了闵春晓一眼,冷冷说道:“她还没成功渡劫,你兴奋什么。再说,能坐在这里,又有哪个不是数百次生死战斗中熬过来?” 话倒是迎合了众人,却让乾坤派诸弟子有些不喜。 胡休见状,笑了笑说道:“金璇儿道友所言有理,闵春晓闵道友也说得不错。不过。结果没出来,我们说得再多,也只是说说而已。” 他这么一开口,六合剑派的大师兄刘天和也笑了,打圆场道:“胡道友所言极是,我们坐在此处的过程不容易,同席一场也是缘分,莫失了和气。” 两人都能算是一派的代表,如此发言。闵春晓与金璇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就此作罢。 风林菀等乾坤派诸弟子没有掺杂进去,他们注视着雷光的中心,暗暗为顾凉感到心焦。 柳如眉不在。陆小圆、甄绝色和覃钰三人说话也少了很多。看着天骄台,三人都是一脸凝重,不乏担忧之色。 阿暝也不在观战台上。她被城主喊去做事,也不知在陷空城何处。 赵一与林成志也在陷空城里。他二人都是神荒世界有数的青年高手,见识和经历甚至不下于一般的元婴修士。区区一个金丹劫并不在他们的眼中。 只是劫云附近裂开的黑暗虚空,还有那些丝丝缕缕的紫金色雷电,让二人脸上露出些许异样。 “看到了?”林成志望向赵一,传音问。 赵一点点头,神情变得有些慎重,“看到了。”他重复道,又补了一句,“没有错。” 林成志脸上的讶异变得更明显,他也不传音了,递给赵一一个带着淡淡询问意味的眼神。 赵一注视着黑暗的虚空,眯了眼并不回答。须臾,他轻轻点了下头,角度很小,甚至看不到点头的意思。 林成志却看在眼中,长久以来的默契,他很容易就知道赵一的打算:赵一要放手一搏,不论成败,不论生死。 借着伸懒腰的动作,林成志不经意的看了宝座上阖眼的城主一眼,见到城主连扶手上乖得过分的黑猫都不摸了,不由对赵一微微颔首。 在场的元婴有两位,他们都听不到林成志二人的秘密传音。城主不管事,也不知道是否听到,狐越倒是凭着一双修炼了神通的狐耳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他盯着流出丝丝雷光的黑暗虚空看了半响,终于在见到同样漆黑的几丝冥火。 想了又想,狐越都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可以琢磨的东西,暗暗骂了赵一和林成志一声“狡猾的人类”,悄悄留意起两人的动静来。 却说劫雷中心,围绕在顾凉身边的灵木在第二道劫雷落下的瞬间,便被劈去大半茂密的枝干。紧接着第三道劫雷劈下,灵木阵直接化为飞灰。 两道劫雷落下的时间几乎没有停顿,更没有给顾凉任何休息准备的时间。它们汹汹而来,纵有灵木阵挡去大半威能,仍有不少暴虐的雷电落在顾凉身上。 在小山谷时,顾凉已经历过劫雷的狂暴,早已习惯这种每一寸血肉仿佛被灼烧的感觉。但是间隔了一年多,再次被劫雷入体,她还是有些难耐的皱了眉。 无它,这次的劫雷比上次更嚣张更可怕,连灵气都不能驱除半分。幸好随着劫雷而来的还有一股清凉的生机之力,倒是让顾凉稍微好受些。 雷光还在不断钻入体内,从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而来,源源不断,痛苦仿佛永无止境。 顾凉端坐在天骄台上,巍然不动。 为了挡下第三道天雷,她体内真元已去了近六成。以雷劫一道比一道强的特性来看,她最多挡下两道便是极致。若还有第六道落下来,真真要灰飞烟灭。 劫云仍在不断吸收着雷电能量,在整朵云都散发出璀璨金光的时候。黑暗虚空终于隐没,第四道劫雷开始酝酿。 从生死窥见天地的本源。顾凉对生死的理解远超同辈修士,在劫云笼罩头顶的时候。她心中仍是一片平静。 管它是五道劫雷还是六道雷,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求一线生机,便能心安。 顾凉摸了摸膝上搁着的火凤剑,感受着剑柄上有些粗糙的花纹,想着这把剑的来历,念起记忆里被气歪了鼻子的林空蓝,不由弯了弯唇。 你怕死吗? 她询问着剑里的微小意识。 火凤剑里的意识还不清楚死是什么意思,懵懵懂懂的传递来疑惑的情绪。随即是一股跃跃欲试的战意,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和恐惧。 它知道天雷的可怕,但是它不觉得可怕。 顾凉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些,她从芥子袋里拿出细颈瓶握在手中,另一手提着火凤剑,从天骄台上站了起来。 “我不同你,我很怕死。”顾凉自语道,“遇到不可战胜的敌人,我一般都会跑。跑不了。就努力让他不杀我。若果他执意要杀我,我只能将他杀一杀了。” 顾凉还记得天雷峰小院里,她回答卫澈的话,她不求长生。也不求成仙,只愿与家人平安喜乐的生活。 只是现实从来就不是理想那么顺坦,数年过去。顾凉最深的愿望还是与家人平安喜乐的过日子,但是她多了个目标。 她要成仙! 天骄台外。雷光渐渐消散,修士们便看到顾凉飞了起来。手持长剑向头顶劫雷劈去,端的是狂妄至极。 “她疯了不成?”闵春晓目瞪口呆。 林成志和赵一的脸上也露出惊愕,两人异口同声:“送死也不是这么送吧!” 狐越也睁大了眼睛,内心各种震惊:“原来还可以和劫云打一打么?下次我也试试…” 顾凉很坦然,她从来都不是愿意坐以待毙的性子,与其等着劫雷落下,还不如自己上前一步,将劫雷给打散了。 你要杀我,我便试着将你杀一杀。 这不是自持实力不凡的狂傲,也不是孤注一掷的疯狂,而是将自己摆在困难的对立面,然后尽自己的全力去战胜它。 为什么要等天雷落下? 为什么要等到刀落下来才想着去抵挡? 我能结金丹,我已过了三道天雷。 你还不给我过,我便灭了你。 这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 金色劫云似乎也感觉到一丝不详,它上下翻腾着,变幻出各种凶猛的形状。细小雷电在劫云中不断闪动,金光灿烂得让人的眼睛都睁不开,闭了眼也在不断流泪。 顾凉飞至劫云下方,冷静理智到了极点。 流光剑术从她的左手掌中用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连神识都无法捕捉其轨迹,在刹那间已经挥出数千上万剑。 心中法诀流淌,细颈瓶在她的右手倾斜,霸烈的紫色天火从小小的瓶口汹涌而出,霎时间已结出一道道紫色的光芒,无声向金色劫云延伸。 无数道流光闪烁,每一道流光便是每一下挥下的剑光,同时砍向同一处。如此迅猛攻击,便是劫云,也要在流光中被劈成两半! 飘带般的紫色光芒柔软坚韧,它们在顾凉手中蔓延,竟是化作一道实质化的大网向着劫云扑去。 这是胆大包天要捕捉劫云? 观战台上,众修已惊得忘记将自己的嘴合上。 在顾凉挥剑的刹那,金色劫云陡然翻腾得更加厉害,它感觉到顾凉的滔天战意,瞬间暴怒起来。 倏忽间,金色劫云猛然化作一张巨口,向着这个胆敢藐视劫云神威的蝼蚁狠狠咬下。 众修都睁大了眼,紧张等待接下来的结果。 却见顾凉展颜一笑。 她长相不是柳如眉这样的倾城绝艳,却也是少见的美人。 这一笑,仿佛无数朵春花盛开,好看到了极致。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金色劫云化作的巨口,脸上笑着,眼睛里也有笑意,但是她眼中更多的是认真和专注。 顾凉感受着手中火凤剑小小意识传来的兴奋。以前所未有的急速挥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剑,灌注了所有修为和感悟的一剑。 这一剑很简单。很拙劣,很普通。 除去顾凉赋予它的速度。它简单得握剑几天的童子也能随手格挡。 千万流光还未落下,这快得无以复加的一剑已经劈向扑来的大口,竟是轻易便将劫云劈碎了一半,也惊呆了许多修士的眼。 劫云真的可以砍!还能砍碎! 紧接着,无数流光纷纷落下。它们遵循原来的轨迹,重重落在劫云暴露出来的紫金色雷光中,一瞬间便将劫云劈成两半! 恰在此时,紫色天火所化的大网也跟着兜来,刹那间没入两朵劫云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之前的千万流光只是一个准备,真正厉害的是后来的那一剑。 因为简单,因为普通,因为超越极致的快,也因为顾凉眼中的专注和认真,所以它强大得无与伦比! “流光剑!”观战台上,刘天和终于反应过来,失声惊呼,“不是剑修。竟也能将流光剑修习至如此程度!这怎么可能!” 喊着不可能,他眼中所见却是无法抹掉。 “樊笼秘术!”狐越盯着消失在劫云之中的紫色大网,瞳孔骤然紧缩,带着淡淡忌惮之意。 在三元界中。他便吃过一次樊笼秘术的暗亏,从顾弦手上。 这门秘术极其逆天,不看修为等阶。只需使出来,定能起作用。 也是因此。顾弦才能以未成元婴的状态激怒他,双方也互相看不顺眼。 且不论别人如何看待。顾凉心中对最后的一剑很满意,对千万流光剑很满意,对自己施展的樊笼秘术更是满意。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致,虽不能与秘宝大殿里挡下严霄射来第二箭的状态相提并论,但她已经尽力。 唯求心安尔,她已心安。 失去丹田内所有的真元,也将神识消耗殆尽,顾凉在微风中堕落,她的脸上笑颜漾开,看着分外舒心。 在她的视野之中,金色劫云越变越小,最后“啵”的一声,在空中炸成一朵小小的烟花。 劫云被她灭了。 顾凉更满意了,她合上双眼,撑不住浓浓倦意,下一瞬已沉沉睡去。 顾凉重重的摔落在天骄台上,修士皮糙肉厚,这点高度不算什么,当事人连眼皮都没掀动一下。 意识混沌之间,顾凉忽然感觉到温暖熟悉的气息将自己拥入怀中,耳边也有温热的气息扑来:“阿凉,醒醒,别睡。” 顾凉抬眼看去,顾弦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带着担心和关切。 “我帮你处理了伤口,疼过一阵子,就没事了。”妹妹终于醒来,顾弦顺了顺她凌乱的鬓角,心底也松了口气。 顾凉垂下眼帘,看到有血色的花朵在自己的心口盛开,痛意传来,很是难受。她是因为重伤而陷入昏迷,也难怪顾弦要唤醒她,不然睡了过去,真的醒不来了。 不过,伤口怎么来的呢? 疑惑一闪而过,顾凉就着躺在顾弦怀中的姿势,仰首望向顾弦。 兄长惯来霸道,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也只有在面对妹妹的时候,冷硬的眉眼才会稍微温和一些。眼前这人也是,因为罕见,所以他的温和更显得弥足珍贵。 “你扮得太假了。”盯着顾弦看了一会,顾凉忽然说道。 她闭了眼,已然从这个满是漏洞的天魔幻境中脱离。 冥冥中,不知何处传来不辨男女的问话,声声入耳,直响在心中:“顾凉,你的道是什么?你为何修道?修道又是为何?” 顾凉的回答毫不犹豫:“我的道是逍遥道,是追求自由,是不愿做别人掌中棋,是不愿受到摆弄。” “我修道,是为了活着,长久的活下去;是为了看遍三千世界的风景,天地之大任我行;也是为了舒心快乐过日子,随心所欲。” “至于修道是为了什么…”顾凉看向自己握紧的拳头,平静说道,“我只听从本心的愿望,从不问为什么。” 眼前一切忽然崩碎成浮光掠影,顾凉眼中的景物渐渐清晰,她看到头顶深沉的乌云。 这是陷空城的天空。 内视丹田,曾经的金色海洋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圆润金丹,带着淡淡紫芒,神圣瑰丽。 金丹已成,境界稳固,真元饱满,神识充沛。 从今往后,顾凉便是金丹修士。 “可以开始了吗?”天骄台器灵斗战的意识清晰传来,“他已等了你良久。” 顾凉站了起来,握紧了手上火凤剑,说道:“开始吧。” 筑基是问心劫和心魔劫,金丹是天劫、问心劫和心魔劫,也不知结成元婴会是什么劫。念头一闪而逝,顾凉挥剑将身周一尺距离护得妥妥当当,开始了真正的反击。 结成金丹,她便有充足的信心将怨灵击败。 宝座上,城主终于睡醒,她揉着眼睛向天骄台上看去,只见顾凉头顶的黑光依旧,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 不是天骄台上的怨灵,也不是法境里的鱼璇玑,更不是雷劫。 顾凉的生死劫究竟是什么? 城主有些好奇,然而不经意间目光看向陷空城昏沉的天际,她的脸色却是蓦地沉了下来,怒意浮于表面。 城主冷哼一声,抬手便往天际拍去:“无知小儿!” 小小的手与辽阔天际,很明显的不成正比。 但这是城主红衣的手。(未完待续……) 276.乌云里伸下一只手 众修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黑,霎时间整个陷空城都堕入黑暗,唯有天骄台上道法与剑芒光明仍在。 大惊之余仰头望去,只见一只庞大的手掌将所有光芒尽数遮住,顷刻间陷空城上空的乌云便被这只手拍得无影无踪。 但乌云的背后不是蓝色天际,而是燃烧着无数冥火的无尽深渊。 深渊里有一只美丽高贵的强大生物,它的四肢、头颅和心脏均被黑色锁链穿过,时不时被锁链上附带的冥火烧得皮开肉绽,好不凄惨。 然而,这个生物的腹部竟被剖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曾经睿智平和的眼睛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灰暗僵白。 就在它的跟前,有几人正抢夺着什么,道法的光华闪烁不定,显然战况激烈。 众修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几人是谁,城主的手掌已将这几人直接湮灭,只留下茫然四顾的阿暝仍站在虚空之中。 “噗”观战台上,赵一和林成志同时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显然受伤不轻。 紧接着,狐越也是面色一白,两只人类的耳朵忽然化作狐耳。 天际一道淡淡青光跃下,隐约可见是个巨大的九尾天狐虚影,于弹指间,它已撞入狐越眉心,消失不见。 因他只是看热闹,没有牵涉到争斗之中,城主倒没将他的身外化身给灭了,只给了狐越一个极深刻的教训。 但是天空上发生的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在黑暗深渊的背景下,已经失去生命、被六根锁链穿过的巫兽正飞快的腐朽。不过几个眨眼。竟是连皮带骨都消失得干净,一抹飞灰也不曾留下。 城主的手也没有就此收回来。在拍碎人影后,继而抓住空荡的六根锁链便是用力一拉。似乎想将锁链拉断。 锁链上的冥火却在大手握住锁链的瞬间剧烈燃烧起来,火焰之中还幻化出一只全身缭绕着冥火的狰狞凶兽,普一现身便猛然向着大手撕咬而来! 冥火凶兽气势惊人,身上恐怖的冥火远非顾凉用出的紫火能比,随着它的一扑,无边热浪从云层缺口处向陷空城倾泻而下,竟是毁天灭地般的大恐怖! 众修蓦然大惊,均是脸色惨白无比。 天火焚尽一切,这些黑色冥火一旦烧下来。只怕除了城主没有一个人能生还,甚至是众修当中实力最强的化神期狐越! 宝座上,城主闷哼一声,白嫩小手上立刻多出数道血痕。 她却一点也不在意这点小伤,毫不犹豫的一翻手对着凶兽拍去,将冥火的威胁掐灭在源头,冷冷说道:“孽畜!” 属于城主的凌厉气息瞬间压来,在席卷整座陷空城之后,以极磅礴的姿态向深渊袭去。仅仅是余威。竟令得陷空城中所有人都呼吸一紧,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便要抵抗。 城主的威名不是自夸,饶是冥火化身的凶兽也极难抵挡。大掌之下,它发出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哀鸣。刹那间便被拍碎成无数火星,溅落漆黑的的无尽深渊。 那六道锁链却跟成了精似的,竟趁着这个机会快速隐没在深渊之中。便是城主大能,也再难寻其痕迹。 紧接着。天上乌云忽然收拢,于短短瞬间将深渊遮蔽。还复陷空城灰霾的天际。而城主具象化的大手也在刹那被无名力量排挤出深渊,无奈消散在云层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暂两个呼吸间,于观战台上众修而言却是数个世纪般漫长。 尤其城主极霸道的姿势和冥火凶兽发出的恐怖气息,即便在离开深渊的许多年后,仍是众修心中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 观战台上,林成志与赵一两人还在不断吐着血,他们的情况不仅仅是身受重伤四个字便能形容。精心修炼的身外化身被城主灭杀,也代表着他们的神魂本源受损,修为更是倒退了两个小境界回到金丹初期。 如此伤势,除非两人能得到造化之草这样的大机缘,否则不休养个十年八年根本不能恢复。 但是赵一却浑然不在意,他甚至很高兴,因为只要能拿到那东西,他去了半条命也是值得。 抹去唇角的鲜血,赵一对林成志笑了一下,露出被血染得鲜红的牙齿,拍着林成志的肩膀,他真挚的说道:“兄弟,谢了!” 林成志吞下几颗丹药,他受伤不比赵一轻,口气却是满不在意:“谁叫我是你兄弟!” 两人的对话并不忌讳着观战台上众人,一时间看来的目光各异,既有对宝物的贪婪也有对重伤两人实力的评估和打量,不一一而论。 事情落幕,阿暝也从云层上落下,垂着头乖乖站在城主跟前听训:“大人。” 城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瞳里很是冰冷:“被拒绝了,还是被抢了?” 阿暝看着自己裙摆下露出的鞋尖,有种做错了事被大巫师训斥的感觉,小声回答道:“被抢。” 城主盯着阿暝,片刻,冷声问道:“甘心吗?” 阿暝心道,那个人类也有巫族血统,得到了巫兽幼崽,肯定是好好照顾,不会亏待了它去。 以城主的阅历,看一眼便知道阿暝心里在想什么,不由更恼,她寒声说道:“竟连混了肮脏血统的杂种都抢不过!亏你还是月光精心调教出来的巫族传承者!” 阿暝的头垂得更低,更小声的争辩:“大巫师曾经告诉我,是我的东西,便不会落到别人手上。” 城主冷冷说道:“月光算计鱼璇玑不成反被算计,还将巫族的两个部落赔了进去,他自然是这么说!因为他争不过别人,也抢不过别人。鱼璇玑更是看不上他!他用这句话假惺惺的安慰自己,你倒是学来了。” 论及大巫师。阿暝不说话了,她使劲的盯着鞋尖。仿佛那里长出一朵花来。 这边城主讽刺着巫族最后一位大巫师,那边观战台上暗潮汹涌,顾凉也在天骄台上与怨灵斗法,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陷空城天空的乌云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初时,这道裂口只有巴掌大小,然后被用力向两边拉扯开,从中探下一只掌心带着少许薄茧的素手。 城主乃陷空城之最强者,这只伸来的手自然逃不了她的感知,但她却无动于衷。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予。 素手穿过裂口,它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几乎能与顾凉流光剑挥动的速度媲美。 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过去,已经来到赵一身前,瞬间破碎了赵一身外的护身法器,精确无比的向着他的胸膛袭去,竟是要把他的心脏掏出来。 赵一瞳孔骤缩,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顿时涌现心头。 几乎在素手破碎护身法器的同时,他已不假思索捏碎了身上一枚空间玉符。霎时消失在原地,遁入空间之中。 林成志的脸色骤然变得极难看,他暴喝一声,声波震动。空气也漾出阵阵波纹,将观战台上不少修士都震得耳窍流血几乎失聪。可是这犀利攻击落在素手之上,却是直接穿过了去。丝毫不起作用。 在林成志暴喝的同时,他的一双铁拳也猛的挥出。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对着素手砸了下去。 素手不慌不忙,它飞快的掐了一个诀。手指翻飞,就如一只雪白的蝴蝶翩然展翅,美丽好看到了极点。 林成志的铁拳被素手轻轻错过,因失去目标落在空气之中,带起的强劲波动却将大广场地面都震出一道裂纹,足以见其蕴含力量之巨。 素手还在掐着法诀,忽然平平举起,掌心向下手背朝上,慢吞吞的对着虚空就是一扫。无形空气仿佛书页被翻开,露出里面一个玉符构建的折叠空间,赵一赫然站在其中。 空间玉符被破,却也为赵一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他盯着这只恐怖的素手,面无表情的一巴掌拍下来。这是一个拍苍蝇的动作,被他做出来,竟是带着道不尽的玄妙之意。 出乎所有人预料,赵一没有把素手拍飞,素手也没有将赵一扫成飞灰。两手相遇,只是发出一声轻轻的像是什么破碎的声音,然后相互穿了过去,仿佛两个虚影。 云端上传来轻轻的一声“噫”,有些惊叹,也有些意想不到。响在陷空城众修耳畔,尤其动听悦耳。 噫声过后,素手又飞快的捏了一个法印,竟是一改之前的迟缓,陡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促向赵一的胸膛伸去。 它快得让赵一连任何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已经连破数道防御,深深没入他的心胸。 素手主人五指一抓,准确握住了赵一的心脏。再一抠,只听得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毛骨悚然的响起,素手已经将赵一的心脏活活揪了出来。 情况反转得太过突兀,高下顷刻见分晓。 赵一的双眼刹那大睁,因太过不可置信,眼角都裂了开来。这个时候,他的手刚刚收回来,正准备挡下伸来的夺心素手,却是迟了太多太多。 鲜红的心脏握在属于女子的素手中,还在勃勃跳动着,紫色的经络也清晰可见。 这是赵一的心,在他眼前被掏了出来。 素手抓到目标物,即刻离开,它飞快地向天空缩去,试图携卷着心脏撤退。 城主将这一切看入眼中,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只拿着心脏的手忽然间卡在半空中,拼命挣扎扭动着,却怎么都不能将自己从虚空禁锢中拔出去。 恰在此时,天骄台上,顾凉付出全力以莲花式配合樊笼秘术将剑修对手灭杀,结束了自己的第二十六场斗法。 “人族修士顾凉,二十六连胜。” 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天骄台结界也在同一时刻打开,里面未曾用尽的灵气没了结界约束,霎时散逸开来。 “妖族修士狐越。第十八场斗法,放弃或者继续?”天骄台的声音响在每个人耳畔。 狐越想也没想便选了放弃。他亦在城主的掌下受了伤,上天骄台面对巅峰状态都很难取胜的怨灵是送死。反正他只要确保十五胜就能拥有离开资格。剩下三场打不打也就无所谓了。 “人族修士赵一,第十一场斗法,放弃或者继续?”狐越放弃,下一个上台的便是赵一。天骄台冷漠的声音听在所有人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修士的生命力并非凡人能比,心脏被生生掏走,赵一也没有马上陨落。但是听着天骄台催战的声音,他无声苦笑了一下,眼睛里满是不甘。 每个人的场次都不一样。狐越是十八场取十五场胜利,赵一却是十九场连胜,少一场都不行。 一旦选择放弃,等待他的便是天骄台毫不留情的抹杀。便是继续,以他如今的垂死之身,上台也没有任何活下来的机会。 林成志飞到半空正与素手抢夺赵一的心脏,听到天骄台的催战,也只是身形微微一颤,没有理会。 若他代替赵一出战。没了心脏,赵一便是想活,也只能转为鬼修或者夺舍。而他与素手争夺的,也不只是一颗心脏那么简单。更是两人冒着被城主灭杀的危险夺来的巫兽。 观战台上也不乏修士悄悄留意着被一人一手争夺的心脏,他们的眼里写满了贪欲。 若非与城主熟悉的阿暝也曾是宝物的争夺者,若非阿暝与城主都没有出手将宝物夺回。忌惮于城主之威,这些修士哪会等到如今都不敢动手。 城主的目光掠过眉宇间透出黑光的林成志赵一两人。看向身边的阿暝,冷漠说道:“以他们的命格而言。永远也做不了巫兽的主人。如此局势,你还是不争?” 阿暝咬着下唇,缓缓摇头说道:“我不争。”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和他争。” 城主冷笑,垂目看到自己惨白无血色的手,不着痕迹的把手拢入袖中,合了眼继续养伤。 与怨灵斗法的时候,顾凉并没有怎么留意天骄台外发生的事情。但是站在天骄台下,看着被林成志与素手争夺的鲜红心脏,她没怎么费力就从实际结合原著推出心脏的本质。 这是那只名为“空”的巫兽后裔。 在原著中,空本来是托付碧珠将后裔带出去,但是碧珠实在太能忽悠人,空只好让后裔认了碧珠为主人。 现实却与原著剧情略有出入,他们这些人比碧珠更早了数百年进入陷空城。空的选择无形之中多出许多,它是巫兽,托孤自然是首选巫族少女阿暝。 现在观来,阿暝似乎没能做巫兽主人,抢了她资格的人是赵一。而赵一的心已与巫兽后裔融合并契约,但他没能保住巫兽,遭到素手摘心。 以原著剧情来看,碧珠还在东洲做她的大小姐,鱼璇玑的身外化身也被她斩杀,那么这只从天上伸下来的素手究竟是谁? 这个三元界之局,虽未曾在原著点出,却远比她想象的复杂百倍。 已经身在局中,沦为执棋者与剧情君博弈的棋子,她又该如何破局? “人族修士赵一,第十一场斗法,放弃或者继续?”天骄台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凉压下心底思量,循声望向胸膛破开一个血淋淋窟窿的赵一,心中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取出装了丹药的丹瓶递给他:“赵前辈。” 赵一看了看玲珑丹瓶,又看了看小姑娘认真的面容,露出一个放荡不羁的笑,眼中却是隐约可见闪烁的冰冷寒光:“哥哥英俊潇洒,小美女也不忍心看着哥哥手上吗?我倒是要求一求顾弦,好叫他把你嫁给我才行。” 顾凉颇有些无语,直接说道:“我不想和你闲扯,这是我身上唯一的一颗大还丹,你可以吃,也可以不吃。不吃的话请告诉我,我自己留着还有用,不能浪费了。” 赵一上次重伤,刚冒头就敢大大咧咧的问她要丹药吃,这次性命垂危,倒是连丹瓶都不敢接了。 赵一又笑了一下,破洞的胸口涌出鲜血,血肉模糊很是渗人:“我知道的小美女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赵一、林成志都是利益至上之辈,在冰雪境里,这两人曾数次动杀心想把顾凉这个修为低下的累赘除掉。若非顾弦护得紧,卫澈也盯着,两人当真会杀了她。因着这件事,让赵一轻易就受了顾凉给的大还丹,几乎是不可能。 顾凉盯了他一眼,收了丹瓶起身就走。既然帮助的对象不准备接受她的帮助,她也不坚持了。 “哎,别走啊!”赵一见顾凉真的要离开,动作间连犹豫的情绪都不曾有,心中顿时有了底,连忙喊住人,“小美女,当哥我欠你个天大的人情了,救我一命吧。” 顾凉斜睨他,将丹瓶抛到他手上,淡淡说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在天骄台上活下来吧。” 赵一看似已经穷途末路,实则不然。若非怀着底气,重伤垂危之时有一颗大还丹放在他面前,他才不管丹药是否有毒,先吃了药活命再说。 天骄台催战催的急,不过它还是给人一刻钟准备,是以赵一也有时间和顾凉磨了两下嘴皮子。 闻过丹药的味道后,赵一确认了丹药是安全的,便一口把丹药吞进腹中,运功炼化药力,以期在生死决斗来临之前将极重的伤势缓和些许。 众修中有隐晦的恶意目光投过来,赵一表面上当做不知道,暗地里却是把这些目光的主人都记了下来。 待他实力回到巅峰,这些人…哼! 顾凉仰头望了望与素手相争、不时险象环生的林成志,回身走向乾坤派诸弟子所在的位置,恢复实力静待最后一场斗法的到来。 不管要怎样破局,提高实力,走出深渊都是首要的事情。 与同门师兄妹们说了会话,顾凉盘腿坐下取出聚灵阵阵盘,却见到因断剑而自封心灵的孙钿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刑之樊习剑,眼中隐隐流露出光彩,显然是即将醒来之兆。 顾凉不由得微微一笑,很快专心致志起来。 这个世界不是原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向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他们都在努力。 她的目标是成仙,更不能松懈分毫。(未完待续……) 关于最近的剧情,于是渣作者又开单章了 很喜欢您的喜欢,很感谢您的订阅,这是对凉姬而言无比的荣幸和欢喜。 关于荒城部分,渣作者凉姬要在此解释一下。 首先,作者想写的是一个庞大恢弘的修仙世界,视角只落在女主身上,会显得格局很小。 相信你们也不喜欢看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修仙文,都是杀人夺宝、探寻秘境、再杀人夺宝、再探寻秘境,然后再加一点狗血天雷什么的。 凉姬郑重说明,《仙姬》是剧情流修仙文,升级和情感都是辅,剧情才是最重要的,荒城部分就是剧情,很重要的剧情。 作者也觉得自己行文罗嗦,也觉得有水的嫌疑,但是作者还是想为自己辩解。 荒城不会与冰雪境和湖心岛相同,也不是单纯的秘境历练,而是本文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将会关系到接下来本文的剧情走向。 现在你们觉得本文会有不合适的场合、不相干的人出现,请不要说凉姬很水,因为他们都是这篇文里的一部分。他们是故事里不可或缺的配角,每个场景也不是多余的,而是剧情的一部分。在接下来的行文中,这些人,这些场景都会被串联起来,不信的可以看下去(忽然感觉到说这句话有些无耻)。 接下来是更重要的内容! 来自作者凉姬的自白,来自读者凉姬的自白: 凉姬不知道这样写会有多少人看,但这的确是凉姬心里的故事,是凉姬要写出来的故事。 凉姬看过《一仙难求》。看过《慢慢仙途》,看过《女配修仙记》。看过《凡女仙葫》和《天下男修皆炉鼎》等很多修仙文,可以说。网络上的大部分的女主修仙文凉姬都看过。 凉姬也追《洞真》和《仙灵图谱》,凉姬也在等《师姐的剑》、《离魂机》和《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的复更,凉姬也是和你们一样的读者。 《仙姬》便是凉姬身为读者对修仙文的幻想和期待,这是属于我的,我心里的大世界,我希望你们也喜欢。 凉姬不想写千篇一律的杀人夺宝,不想写各种秘境寻宝一直升级,不喜欢姐妹相残、同门相残、道侣刀锋相对、男主女主痴痴缠的剧情,更不喜欢穿越女vs重生、女主女配打擂台、抢男人抢机缘各种大乱斗。 凉姬想描写的是个绚丽精彩、大气磅礴的修仙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也许会有蠢货和坑爹货,还有逗比,但是,凉姬都会认真做到不让他们的智商为负。 女主顾凉要活下去,她要成仙;女主的cp卫澈要复生,想和顾凉共证大道;原著男主顾天阳想复活他的顾圆圆,想证明给所有人看;男神顾弦要证道成仙,柳如眉要成为欢喜宗宗主,城主红衣想摆脱天道的囚禁和放逐。女主的坑爹师父也想得到长生… 凉姬写的是他们的故事,顾凉是其中之一。 曾经也想改名为《女配修仙之仙姬》,但是凉姬文中的女主顾凉,她不是女配。她也不将自己当成女配,所以这篇文不是《女配修仙之仙姬》,而是《仙姬》。 在写这一百万字之前。也写了七八十万字,包括发表的没发表的。所以一般修仙文的格局,对凉姬来说不难写。 但凉姬看那些格式化的修仙文觉得腻味。凉姬不想再为修仙文增多一本腻味没特色的规格化升级文。 顾凉不是娇躯一震就有无数美男前仆后继的玛丽苏文女主,她也不是舍弃一切只求飞升成仙的修仙升级文女主,她只是一本剧情流修仙文女主,至少在凉姬看来是的。 凉姬要写的便是顾凉将自己恶毒女配的命运改写的故事;一个“身不由己只能做别人的棋子,却要跳出棋局,把执棋者狠狠打脸”的故事,走的都是剧情,升级是必须,却不是重点。 感悟你们也许会觉得啰嗦,骗字数,但是在凉姬看来,徒有实力而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只盲目依赖于实力,在现实生活或者小说世界其实都很难成为真正的主角。 所以凉姬写的女主进阶感悟,凉姬不会删,也不会改,不过会适当减少一些,希望没有戳中你们的雷点。 这便是我写《仙姬》的初衷和期待,也是《仙姬》的主题。 接下来是本文创作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凉姬一路走来,从十五万上架时收藏不过区区一百多,到45w字只有三四十均订,到现在一百万字两百五的均订,这成绩真心很扑街。 尤其是开篇几张订阅六百,最近几章却是订阅只有30,读者的流失量让凉姬很长时间里都在自责羞愧。我也不瞒你们说,凉姬还曾想过写完这个剧情便就此结文。 但是凉姬记得以前在起点女生网看的《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这本书,点开它,开篇便有一章《与起点同道的共勉》的话。 那位坑神说,失败一万次也不会有人记住,坚持下去不管是否合心意,都是一种成功。 凉姬一直记着那段话,所以凉姬会一直坚持下去,写完这篇文,将心中对修仙世界所有的幻想尽书于笔下。 所以你们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坑,不会太监,除非我个人遇到什么危及生命的意外了。 最后,由衷的感谢你们的书评,好话我爱听,忠言逆耳也是利于行,每个评论我都会很认真的看。 很喜欢留评论的读者,不管你们对这篇文的感官如何,不管是赞扬或者吐槽或者指出不正,我都能接受。当然,要问候我家里人、涉及祖宗十八代的还是免了。 因为我在做作者之前也是读者,我知道你们的初衷都是为了看到更好的作品。 2015年3月26日02:11:27 凉姬笔(未完待续……) 277.城主红衣的宽恕 细雨迷蒙,古老荒废的城池笼罩在烟雨中,显得格外寂寥悲戚。 天骄台上的斗法仍在继续,林成志已从将赵一的心脏抢了回来,只有那只素手还是被困在空中,城主也还是斜倚在宝座靠背上闭目养伤。 “人族修士孙钿,年二十六。决战天骄模式,开!”天骄台冰冷的声音揭开了孙钿最后一场斗法的序幕。 关系到自己的同门,六合剑派弟子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天骄台,心中暗暗为孙钿担忧。 刑之樊也下意识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默默的为挚友祝福,希望他能一直站在天骄台上。 两次断剑,孙钿自封心灵,却也是因剑道而醒来,也仍旧追求他的剑道,为此愿意付出一切。 斗法进行到现在,最先抵达陷空城的风林菀、刘天和等人都已经过了最后一场,除去少部分撑不住陨落,大部分人都拿到离开的资格。 而后至的胡休、赵一等人,也轮到了最后的几场。 若无意外,再过几天,大家就能顺利离开陷空城,继续往深渊走下去。 顾凉更是早早拿到二十七场连胜,虽然付出了重伤代价,却也算不得什么。 心中忽有所感,顾凉从打坐疗伤中醒来,侧目望向大广场外直通城门的街道,恰好看见一人从街道上走来。 像是觉察到她的目光,那人看了过来。他大概是二十来岁,身上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衣,面容长得不算俊俏。笑起来脸颊上却有两个小酒窝,看着可爱讨喜。令人无法对他生出任何恶感。 顾凉微微蹙了眉,她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恶意正从这个少年身上飘来。仔细感知却是什么都没有。 宝座上的城主似乎也对来人有点兴趣,她懒洋洋的撑开眼帘,目光在少年身上扫过,略作停留又看向顾凉,眸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又是一个被改命的人。 原因不是因为顾凉,却也与顾凉存在不小的纠葛。 城主掩唇咳了两声,面色又白了一分,她侧头对身边守着的阿暝说道:“阿暝,你是直接离开。还是跟着容素?” “啊?”阿暝好奇的看过来,回答道,“大巫师让我跟着顾凉…这有区别吗?” 城主不是一早就知道她的打算么,怎么现在又问起来了? 城主掩着唇的手并未放下,她很认真的看着阿暝,眼眸深处隐约闪烁着金色光芒,仔细看之能发现那是一个个玄妙的符文。 属于阿暝的命数是光明的,这代表着阿暝的未来也是光明的,既不会无缘无故陨落。也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危险。纵然有,到了最后多半也是化险为夷,不会真正伤害到阿暝。 这是被大巫师以无上大法力更改的命数,也是巫族最后的希望。最后的纯血巫族,她代表着巫族最后的荣光。 阿暝之后,再无巫族。 像圣境巫族。那些巫族早已混入低贱的血统,就算自称是巫族嫡系传承。也改变不了他们不是纯血的事实。 巫族,依靠灵魂与血缘传承。血缘淡薄,便是传承在失落。 而整个荒野巫族部落,除去一个阿暝,更是所有人、包括月光在内都是死人,无法背负巫族的传承。不过,巫族已经有了阿暝这个最后的希望,为何月光还要插手三元界的惊天大局? 城主无所不知,现在却猜不到月光在算计什么,她倾身示意阿暝低下头来,随后把自己的手搁在阿暝的额头上。 温暖的白光在城主手下散发,让阿暝的整个人都变成半透明虚影,图添几分飘渺玄妙的气息。 阿暝闭上眼,她感觉到有温暖又灼热的气息从城主的手掌流入到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感觉就像站在太阳底下,被太阳晒得整个人都暖洋洋起来。 阿暝相信城主,就如她相信大巫师,因为城主也曾是巫族的一员。这份天生的因果和血缘,是怎么都撇不清的。 黑衣的小酒窝少年,也就是小宴,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的瞳孔不由得缩了缩,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不认识城主,但是他认识阿暝。 在未来,阿暝是能与顾弦并肩的存在,其赫赫威名,就连大妖山自负传承久远的妖修们都不敢轻易撄其锋芒。 但是阿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的横空出世,更在数十年之后。初战便斩杀了修仙界中名声不小的妖族元婴修士,由此一战成名,成为高高在上的天骄。 这所有的意外,都是因为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变数。不,他应该也是变数之一,不然他不会夺舍为自己,又复生为小宴,还能凭借冥火复踏大道。 小宴不着痕迹的看了看端正坐着正在疗伤的顾凉,心中最后的一抹杀意也随之淡去,他默默走到观战台上坐下,开始向修士们打听起陷空城和天骄台的隐秘。 陷空城与城主被放逐于时间和空间之外,饶是小宴曾走过登仙梯的登仙之路,对深渊却也没有多少认知。 偶然间,目光落在天空被禁锢的素手上,小宴带笑的面容微微一僵,假装不经意间将话题引向这只手。 他的说话技巧很高明,加上气质显得无害,与他交谈的修士倒也没多想,添油加醋的将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这边小宴在了解细节,那边城主已经将手收了回来,她淡淡扫了阿暝一眼,身形渐渐变淡,带着黑猫从宝座上消失了。 阿暝仍在感悟着城主赋予的机缘,身周气息几经变化,修为不断上下波动,丝毫未觉城主已经离开。 玉瓶空间里,卫澈拢了拢衣袖。漠然看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巨大星盘和星盘上趴着的城主红衣。 红衣的脸色惨白无比,甚至透出了淡淡的死灰色。她的嘴里不断吐出鲜血,咳嗽不断。显然虚弱至极。 窥破鱼璇玑的欺瞒算计只是小事,但是将这层薄薄窗户纸捅破之后,鱼璇玑算计带来的巨大隐患也没有了遮掩,与她的算计一并暴露了出来。 这对红衣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个巨大隐患一日没察觉,只怕她日后死在这上头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鱼璇玑,你好狠!”红衣抹去唇角的鲜血,稚嫩面容更显得阴郁。“不将这份屈辱讨回来,我红衣绝不罢休!” 挥袖将吐出来的鲜血处理了,红衣惨白着小脸坐在星盘上展开推演,她演算的却不是鱼璇玑,而是早已陨落的紫薇帝君、天骄台器灵、巫兽空等存在。 卫澈冷眼旁观,他的命格已经与顾凉绑在一起,红衣倾尽所能,得知的也只是他陨落在冰雪境的事实,不可能算到他的复活。 倒是鱼璇玑。当年算计了他的前世紫薇帝君,算计了巫族大巫师月光,算计了天骄台器灵,也算计了城主。她究竟想做什么? 被鱼璇玑算计的这些人,无一不是三千大世界身负大气运的翘楚,均受天道的深厚眷顾。不说所有人加起来。光是随便一人,都不是鱼璇玑能轻易对付。偏偏她还得手了。 这绝非鱼璇玑一人就能做到。 卫澈忽然想起了冰雪境里崩碎岩浆池的罪魁祸首,顿时略蹙了眉。直觉冰雪境的秘密与三元界脱不了关系。 冰雪境不是一个普通的秘境,不然不会出现独有的连元婴修士都能吞没的黑夜,也不会出现邪神殿与兽爪这些东西。这个秘境也是个与三元界般的封印之地,或者说,它是一座囚笼,其封印手法极其古老,甚至远在三元界之前。 暗河蛰便是封印的核心,岩浆池的邪神殿更是核心的核心。 当时的卫澈只以为自己在邪神殿重伤垂死是天道给予他的死局,天要绝他,所以他不惜与被镇压的兽爪达成协议,将久远的封印揭起了一部分,试图借此夺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但天道毕竟是天道,命定的必死不管如何规避还是来临了。 可是,直到以卫澈的身份再临陷空城,他才从一些小细节推算得知自己当年无奈陨落的事实。 不是天要绝他,是鱼璇玑要杀他。 邪神殿与鱼璇玑颇有渊源,或者说,邪神殿就是鱼璇玑留下的后手鱼璇玑早已料到紫薇帝君的不死和转生,对他下杀手也比三元界的身外化身早了许多年,只是当年的他对此一无所知。 鱼璇玑为何要杀他? 身为曾经的紫薇帝君,身负极强的大气运,就算不幸陨落在鱼璇玑手中,也有机会涅槃重生,也是名震神荒大世界的天才卫澈。 他已经没有了紫薇帝君的记忆,也没有了紫薇帝君的大气运,为何鱼璇玑还是不杀他不罢休? 卫澈想不懂这一切,他隐约觉得紫薇帝君的死不仅仅是鱼璇玑算计那么简单,其中可能牵涉到更大的秘密,甚至强如鱼璇玑、紫薇帝君等人都是冥冥中一些存在博弈的棋子。 邪神殿固然是鱼璇玑的布置,但是那只被镇压的兽爪之强大,根本不是区区邪神殿就能在它头上横行。 还有顾凉,拥有不在天道之内却又在天道之下的命数,她的来历不会比他这个从前的紫薇帝君简单。 从荒古时代到如今,历经数十万年,天骄辈出。 其中尤以鱼璇玑、紫薇帝君、红衣、天骄台器灵等为之最,若这些人都是博弈的棋子。那么,如此之大的手笔,执棋者谁? 在卫澈思考的间歇,红衣已经完成了对天机的推演。窥视天机需要代价,于是她又吐了一口鲜血,但红衣不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分外专注的盯着推演结果细看。 许久,红衣露出讥诮冷笑:“果真如此!” “鱼璇玑,当真好大的狗胆!”红衣将推演的结果抹去,自言自语道。“陷空城时间流速乃是外界几十上百倍,我被囚此地。无尽岁月多寂寥,就算我曾犯下大错。也差不多了。” 没有什么事能比永恒时间的放逐更可怕,也没有比永远看不到希望更严酷的惩罚。 红衣没有后悔当年的错,但是她真的怕了这种无边的空寂。 “天道永远是公平的。”红衣仰首望向陷空城的天空,对着天空跪了下来,说道,“你认为我有错,将我放逐,我认了!但是鱼璇玑将我狠狠算计,我还直到如今方才发觉。我不服!” “鱼璇玑欠我因果不偿还,此其一;鱼璇玑恩将仇报,不仅夺我大气运,还将我永生界的所有气数都攫取了去,此其二;鱼璇玑胆大包天,试图偷天换日,逆天而行夺人气运,还将我等为棋设下惊天大局,此其三。” “你是天道。你永远都公平。” “鱼璇玑的弥天大错更甚我百倍千倍,还欠下我无数因果,将我红衣害至如此地步,你看见了吗?”红衣俯首。双手交叠掌心向上放在星盘上,她的额头就抵在掌心。 “您赋予我看穿世间万物因果的眼,如今我便将这双眼还回给您。恳求您您宽恕我,我要向鱼璇玑讨回我的因果。” 坐在陷空城里。她永远不能向鱼璇玑讨回所受的屈辱。 所以,她要离开陷空城。 …… 天骄台上。孙钿终于取胜。 下一个修士上去了,功亏一簧被怨灵斩杀。 再下一个修士上去了,重伤加身,勉强取胜。 …… 红衣跪了许久,也匍匐了许久。 陷空城的天际依旧细雨朦胧,灰霾一片,在这被时间放逐之地,仿佛连天道也听不到红衣的祈求。 卫澈看着长久以来一动不动的红衣,心中微有触动,却什么都没做。 同被鱼璇玑算计,卫澈自然是想联合红衣,他甚至考虑好了将红衣从时间放逐之地脱离出来的法子,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红衣有红衣的谋算,月光有月光的所求,他也有他的希望。 天骄台上的斗法开始缓了下来,只待最后几场打完,离开陷空城的第六百零一级台阶便会出现。 红衣依旧跪着,星盘上随意丢弃着被她变成布偶的黑猫,一人一猫维持着各自的姿势,一动不动。 陷空城始终没有放晴,小雨一直下到都没有停止。 在最后一人击溃怨灵的时候,红衣终于沉默着抬起头,她望了望灰暗天际,脸上的死灰更甚先前。 她把黑猫布偶拿在手中,起身离开了观星台。 没有红衣的允许,素手仍是被禁锢在虚空之中,手背、掌心、手指、手腕上都带着伤,血迹犹在,显得格外可怜。 云外的声音也没有响起过,仿佛城主设下了结界,将那声音给阻隔了。事实上,红衣就是这样做。 陷空城的街道上,虚空被撕裂,露出燃烧着无尽冥火的深渊,也露出了众修翘首以盼的第六百零一级台阶。 顾凉等人正准备离开,看到面色很糟糕的红衣忽然出现,都很恭敬的行礼。 红衣却没有看向任何人,不管是后辈阿暝或者是顾凉,她的目光落在天际被禁锢的那只手上。 红衣挥了挥衣袖,素手便齐腕而断,“啪嗒”一声掉在她面前,断腕流出鲜红的带着腥味的血。 “你狠不下心把手砍了,我来。”红衣望着空无一物的天际,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凭一个你,也敢在我红衣跟前闹事?” 鱼璇玑敢算计她,是因为鱼璇玑有这个胆子,也有这个实力。 天际寂然而无声,仿佛断手的主人也对红衣畏惧极了。 红衣转头看向顾凉等人,漠然说道:“鱼璇玑的看门狗我留下了,你可以滚了。” 顾凉瞄向红衣手中被称为鱼璇玑看门狗的黑猫布偶,递给它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将红衣领子上的火之龙灵收回来,对红衣行了一个隆重的大礼:“您请多多保重,弟子容素告退。” “嗯。”红衣应了一声,随手指了指天骄台,望向众人当中的刑之樊,说道,“它告诉我,它要跟着你,你可愿意?” 斗战曾说过要跟着顾凉,不过顾凉没将它的话放在心上,于是斗战选择了与她同门的刑之樊,倒也勉强算是跟着一起走了。 …… 撕裂的虚空渐渐合拢,陷空城变得空荡,天骄台离去,陪伴城主度过无尽岁月煎熬的巫兽空也已经死去。 这座城只剩下城主与无辜遭罪的戾妖尊。 红衣走到宝座跟前坐下,痴痴望着天际,沉默不语。 许久,红衣低头望向自己的掌心,想要推算一下柳如眉如今的状况和黑夜大陆上事情的进展,却忽然记起一件事。 她刚才似乎没有看到顾凉等人的因果运势和过去未来,这就像一个能见鬼的人,忽然看不到鬼一样。 红衣咬了咬下唇,心中忽然有些忐忑和不敢置信,她垂了垂眼眸,最终还是下了决心,看向手中的布偶,试图窥视它的因果和过去。 变成一只布偶,戾妖尊快要哭了,实际上它心里也哭了。 不就是跟着卫澈出来透透气,居然会遇到璇玑那个疯娘们,还被扔到陷空城里,恰恰就扔到城主跟前。 鱼璇玑可是城主的仇人,撞到城主手上,它绝壁没有好下场! 好吧,都已经被留在陷空城里,没有城主的允许永远都出不去,它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戾妖尊已经伤心得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哭什么!”红衣把布偶丢了出去,正好挨着那只被她无辜斩落的断手,语气漠然,却带着欢喜,“天道拿走了我的眼,便是代表它宽恕我,我很快就能出去。” “我红衣,终于可以亲自向鱼璇玑复仇。”红衣望向陷空城破败的民居和院落,眼眸里一片深沉。 戾妖尊布偶忙一咕噜爬起来,谄媚的跑到红衣腿边,各种蹭各种讨好:“城主大人乃是有史以来宇内八荒之最强者,什么紫薇帝君,什么大巫师,都不及您千分之一的光彩!只要离开这里,您一定能大仇得报,狠狠的把璇玑小贱人踩在脚下!” 原来这些传说中的大人物都被璇玑小娘们给算计了! 它被鱼璇玑坑了,帮鱼璇玑看了许多年的门也不算什么事嘛。再说了,这肯定也表示鱼璇玑其实是把大名鼎鼎的戾妖尊放在与紫薇帝君等同的位置上。 那它岂不是第六位帝君? 陷空城千古以来的困局一朝得解,戾妖尊也诡异的沾沾自喜起来。(未完待续……) 278.战场上,两个人目光的碰撞(一) 漆黑的深渊里,冥火无声燃烧。一道不宽不窄的阶梯蜿蜒着向下延伸,既望不到尽头在哪一处,也看不到身后可以立足的后路。 这便是深渊里生出幻境的百级阶梯。 顾凉经历的幻境不在少数,连天魔倾尽全力构建的虚妄幻境都不能令她沉迷,深渊的百级台阶便算不得什么。 不过,登仙梯毕竟是登仙梯,终究有其独到之处。 待顾凉走完百级台阶,看到真实的黑色的冥火,念起幻境中所见所知,仍是心有怅怅然。她抬手触了触自己的脸庞,指尖传来淡淡的湿意,这是幻象中流下来的眼泪。 “就像经历了许多次人生,不过我走了过来,心境上也有少许的提升。”顾凉将脸上泪水拭去,回首望向阶梯上或徘徊或前行或退避的修士,自我评价说道。 能走到此地的无一不是心性坚韧、拥有大毅力与顽强意志的修行者。但修行亦是修心,与古修士不同,现在修仙界中实力高强、斗法厉害的修士,未必就拥有一颗千锤百炼过后无坚可摧的心。 在顾凉回头望去的时候,便有一个来自中州的金丹散修因看不破虚妄的幻境而堕落冥火深渊,就此灰飞烟灭。 而顾凉熟悉的甄绝色、风林菀、胡休等人,也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自己正行走在危险之极的深渊台阶上,随时都有可能堕落深渊折了一条命去。 所谓相由心生,在每个人眼中所见都不同。幻境中经历的亦有不同。或是曾经深刻的过往,或是深埋心中见不得人的渴求。七情六欲、人性百态,都在这短短百级阶梯上被披露得淋漓尽致。 不过。也有极少数能在幻境中一直往前不曾退后之人,如心思单纯的阿暝、陆小圆,如坚定一颗向道之心的刑之樊,如性格坚韧不屈的孙钿等。 顾凉望了望台阶下吞噬了数个生命的冥火,在七百级台阶上盘腿坐下,一边拿出阵道相关的玉瞳简阅读,一边养精蓄锐等待接下来战场的开启。 战场不会比天骄台上决生死难,却也不容忽视,因为战场的局势比几人间的斗法混乱。也更容易陨落。 已经走到深渊的七百级台阶,顾凉不允许自己功亏一簧。 深渊里的顾凉心境平和的等待,她并不知道,就在登仙梯的第一百九十二级上,数百年后将会踏入深渊的碧珠却是握着断腕疼得不断吸气。 “这没什么。”毛团子,也就是登仙梯意志趴在碧珠怀中,声音理智而冰冷,“只要赢得战争,杀了破局者。你便能安然无恙的出去。” 碧珠看它一眼,剧痛令她一张脸都透着惨白,额头上也满是汗滴,紧紧皱着眉。她忍痛说道:“断的不是你的手,你当然不在乎。” 想她碧珠,出身于修仙世家。父亲又是修为极高的修士,自小锦衣玉食长大。连一壶水都不曾提过。虽然后来因为意外而沦落中洲,但她幸运的遇到了顾天阳。名为侍女,过的生活实则与小户千金相差不离。 此番断腕之痛,乃碧珠第一次经历,不说痛彻心扉痛入灵魂,于她而言也是印象极其深刻。 毛团子的红眼睛盯着碧珠,冷漠说道:“修行之路多磨难,你要成为修士,这是你的选择。” 巫兽幼崽是个大机缘,是它告诉碧珠,也是它教给碧珠秘术以在城主眼皮子下窃取幼崽。碧珠亦可以拒绝,但是她没有,于是有了狂妄过后红衣赋予她的断腕之痛。 碧珠皱着眉头,她想起顾天阳在冰原历练之时也是时时受重伤,虽他从来也不说自己有多痛,她却十分清楚他的忍耐。 欲修成大道,欲要完美的资质和灵根,她已爬过一百九十二级登仙梯,可谓经历了之前生活从未有过的痛苦磨练。两相比较,区区断腕之痛的确算不得什么。 碧珠能冷静的分析自己,也能对自己狠,但是这不够。 城主红衣的性格嚣张狂妄,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她应该在初初被困住的时候就将手腕斩断,那样还能早点将伤势养好。 左右都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断腕的代价,自己掌握主动,岂不好过被红衣掌握主动! 断腕渐渐止了血,碧珠也冷静下来,她用完好的一只手戳了戳毛团子,说道:“你欲让我在战场上赢得战争,我却缺了一只手,此事如何能成?” 毛团子其实不难说服,只要她的要求不触及它的底线,她要天上星辰也能摘下来。 毛团子翻了个身,不甚在意的回答道:“赢得战争与你缺了一只手并无关系。” 天骄台的器灵斗战能因合了眼缘便跟了刑之樊,它却不同。 当年的鱼璇玑百般威胁千般利诱,毛团子都漠不动心,因为时机未到;如今的碧珠出现得恰是时候,只要她表现得不太糟糕,毛团子都愿意认她为主。 赢得战争,灭杀破局者,这些都是毛团子给碧珠设下的考验。给不给碧珠过去,是否承认碧珠为主人,其实还是它的一个念头决定。 但是随着毛团子对碧珠渐渐熟悉,它却很懊恼的发现,即便它不承认,碧珠也及不上破局者的十分之一。既没有足够的心性,也认不清楚自己的地位,就算再狠厉再聪慧,亦非登仙梯主人的最佳选择。 它是否要弃碧珠选择第二个继承者? 毛团子思索片刻,从碧珠怀里爬出来,打算将踏上登仙梯的修士都过一遍,再细细遴选出一个看得顺眼的,选做第二个继承者。 碧珠敏锐察觉到毛团子对自己的态度发生微妙变化,不由瞳孔微冷。她垂下眼帘,悄悄将自己踏上登仙梯后发生的事情放在心里斟酌。试图找出产生变化原因。 修道者需要机缘,毛团子便是她的机缘。还是必须要得到的机缘。 以登仙梯之玄妙,只要将它牢牢掌握在手中。即便她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能令得六大门派掌门对她礼遇有加。 只要拥有了登仙梯,完美的资质和珍贵的巫兽幼崽便不再是她的最终追求。 把手伸进陷空城夺取巫兽幼崽,到底还是行事欠缺了一些思考,不仅没有得手,还遭受到断腕之痛。 碧珠冷静的思考分析,越想越不愿意让登仙梯离自己而去。 都说神荒世界化神修士最强大,可是那化神期的妖族大能都被困在深渊中几经生死…碧珠又想起妖狐口中的“飞升算什么”,立刻感觉到自己胸膛中的心脏快速的跳动起来。 毛团子是她必须抓住的机缘。她于毛团子却是一个普通之极的凡人。不,毛团子能跑出来便是证明了她并非平庸之人。她能让这不平庸变成独一无二,让毛团子只能选择她,非她不可,登仙梯便是她的东西。 碧珠最擅长的莫过于谋略,毛团子虽是登仙梯意志的体现,在玩弄心眼这方面却完全不是碧珠的对手。 “你不打算选我做你的主人吗?”碧珠直截了当的开口问。 毛团子也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闻言说道:“你很合我的眼缘,但是你还不够资格。” 原著之中。毛团子也是认了碧珠为主,但那是数百年后经历了许多大事的碧珠,见识、心胸、脾性都能轻易过关,甚至没有经过考验便得到了登仙梯的承认。 现在的碧珠却是一介凡人少女。对修道一无所知,想要达到毛团子的要求,她还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那要怎样才够资格?”碧珠直问。 毛团子睁眼瞧了瞧她。意念一动,云雾中生出顾凉宝相庄严的面容来。它说道:“你能做到与破局者一般,你便有了资格。” 撇开各自的立场不谈。如果顾凉不是破局者,毛团子马上就能弃碧珠而择顾凉。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顾凉破局者的身份,注定了毛团子选择谁都不能选择她。 碧珠望着云雾捏成栩栩如生的顾凉,待看清楚她的五官后,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眉说道:“她就是破局者?” 在碧珠眼中,顾凉的长相与那个被戮天当了炉鼎的纯阴之体少女相似度不低,虽然两人的气质神态截然不同。 炉鼎少女秋嬛是惹人怜惜的娇花,破局者顾凉却是端庄清媚的仙子,双方各有千秋,都不比碧珠差多少。 破局者却长得与秋嬛相似,顾天阳会认识这个破局者吗? 问题在心里转了转,碧珠心灵巧慧,几乎不怎么想就得知了答案。 两人定然是认识的,因为她在天一城的时候,也跟着顾天阳去见过秋嬛几次,每次都能见到他的目光在秋嬛身上寻找故人的影子。 碧珠觉得心底有些微涩,她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又放开,重复数次,心中已平静下来,问道:“我要做的,就是将她诛杀在战场上?” 秋嬛已被戮天采补得差不多,而眼前这个破局者,就凭她在战争谋略上的极高天赋,难道还不能将她诛杀? 毛团子对碧珠的杀意感到很满意,这一批踏上登仙梯的修士中,让它感觉最顺眼的还是碧珠,不是万不得已,它不想更换继承人。 “是她。”毛团子在台阶上弹跳两下,落入碧珠怀中,“她便是天道安排给你的磨刀石。” 刀可以在磨刀石上变得更锋利,也可能被磨刀石磨断。 碧珠凝望着顾凉,将她的外表牢牢记在心中,默默垂了眼应道:“我知道了。” 她的态度没有了之前的骄狂,毛团子感到更满意,它说道:“战场即将开幕,你先下去准备一下吧。” 层层云雾分开,露出一条小道,通往战场上敌对的两座城池之一。 深渊里,幻境的考验令得本就不多的修士再去了五分之一,待到战场打开。每个人心头都带着几分沉甸甸。 从踏上深渊第一级台阶开始,这一路走来。他们失去了太多的同伴。不管是前三百级阶梯,还是天骄台。又或者被抛在身后的百级台阶。 深渊就像一只贪婪的吃人凶兽,不断将他们的同伴吞噬。 顾凉的目光在乾坤派诸弟子身上扫过,看到紧紧抿着唇的风林菀,心中微微叹了一声,有淡淡惆怅掠过心田。 她不愿意做剧情中注定被顾天阳斩首的恶毒女配,风林菀等人又何曾想做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 回忆起原著里乾坤派无法挽救的败落下场,顾凉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她不是顾天阳,她需要宗门和家族的支持。乾坤派有纪珊,有表哥纪子悔。有兄长顾弦,还有许许多多的亲人朋友。它更是穿越之后美好记忆的所在地,单凭这一点,她便无法坐看这个门派衰落下去。 风林菀是个有野心的外门弟子,也有手段,虽不如柳如眉热爱宗门,却也相差不远。待到离开深渊,离开三元界,也许她应该与顾弦提一提。可以借由顾家的势力令风林菀进入乾坤派权力中心。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活着离开深渊。 顾凉一脚踏出,已经身在古老城池的城门楼上。 远目望去。唯见天地苍茫,写了鲜红字符的旗帜挂在城墙上迎风招展,独有一番苍凉的肃杀之意。 “这里与青铜宫殿的死亡战场倒是差不多。”不知是谁感慨了一句。“死亡战场不论生死,天骄台上也是厮杀不休。既然我们都能活到现在,便断无陨落此处的道理。” 除去顾凉、阿暝等少数人。在场多数修士都在青铜宫殿里走过一遭,对眼前一切倒是见惯不怪。 “再过两刻钟战场就要开始,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对敌吧。”覃钰看了看众人,沉声说道,“战场的打法不同斗法台,单打独斗的都是英雄。我们多是金丹修士,所以这个战场的整体实力应该不会太高,不过也可能有化神高手出没。” “诸位同道论起单打独斗都是好手,但现在是在战场上,为了保有最大存活率,最好的选择就是结阵分成两组轮番替换,相互配合杀敌。” 修士都是各自有主意,谁都不服谁,现在覃钰说的在理,又是特殊情况。人们不用怎么想,心里便有了衡量,他们望了望彼此的脸色,均谨慎的点了头。 在战场上求生,不集结起来共同面对,只怕战争还未打到一半,众修中已没几个人还能活蹦乱跳。 “覃小友是接近七品的阵师,我对阵道亦是有所研究,也就当仁不让的与覃小友一同负责阵法的布置了。”三个元婴修士中,总是笑眯眯的元婴初期散修很快表了态。 “顾某可以炼制出各种六品丹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丹率接近四成,也能上阵杀敌。”顾凉也站了出来,不卑不亢说道。 “甄某于阵道和符道略有研究,可以配合覃道友与梁前辈。”甄绝色站到覃钰身侧,他的水平众修皆是有目共睹。 在场的每个修士都上过天骄台,对彼此的手段实力都有所了解。无需刻意引导,很快分成两组人,安排好后勤补给与上场替换等各种事宜。 顾凉暂时被安排在第一轮上场,她的实战大家都清楚,倒是炼丹一事,暂时还急不来。 众人刚刚安排妥当,战场的号角便吹了起来。 顾凉只感觉到眼前微微一晃,连传送的晕眩感都不曾出现,已经从城池内部来到遍布各种魔物、妖兽的战场上。 腥风阵阵吹来,站在战场上,杀伐的气息空前浓郁。 一眼望去,魔物们的实力参差不齐,既有炼气期筑基期的小魔物,也有金丹期魔头,更有元婴期身披铠甲力大无穷的魔将。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望诸位道友多加小心,注意保存自己的实力。”说话的是众修当中除去狐越修为最高之人,也是众修临时的首领。 顾凉按照阵法排布的方位站好,看了看战场上混乱不堪黑压压一片的魔物们,心头忽然升出一些不妙的预感。 她对自己的敏锐直觉素来都不会错信,当即旋转了一下左手上戴着的一枚指环,撑开神识感知的范围,手中剑光闪烁,开始向魔物们攻去。 许是因为刚刚开战,上场的都是小喽啰,众修在战场上的三个日夜很轻松的过去了。呜呜的号角声第二次吹起,正在战场上拼杀的众修转瞬便被传送回到安全的城池,静待下一次号角声的到来。 与前七百级台阶有所不同,战场的待遇略有提高,众修可以用各自的战功兑换有用的物品。 这些物品包括灵石、各类功法宝典和珍稀材料,就连异火、《妙经》、造化之草也能在兑换物中找到,不过兑换需要的战功无一不是天文数字。 以众修在战场上拼杀三个日夜赚取的可怜战功来算,想要兑换一部妙经或者一朵异火,除非不停歇的打上几千年。 不过,灵石、妖丹等物所需的战功都不多,若能在战场关闭之前活着,攒下来的战功都是一笔不小的灵石了。 顾凉比自己想象中更适应战场上的节奏,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她对神识精妙的运用还有天地间“势”的刻意引导,足以令她面对战场上的元婴魔将也有逃跑的机会。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战场上的危险与日俱增,修士们不再感到轻松和游刃有余,受伤已是很寻常的事情。 顾凉也从直面魔物的阵法外围退到了内部,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节省神识,只为了炼制出品质更高成丹更多的丹药。 单就炼丹水平而言,身为丹宗弟子真传的她绝对能称得上众修当中的翘楚,吃过顾凉的丹药,原本有意见的也把话都憋了回去。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多一颗丹药在身,往往就能为自己多出一分生的希望。 在这个关头,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炼丹师。 号角代表着厮杀的继续。 顾凉眯眼看着远处,抽出火凤剑抖了两个剑花,自踏上战场后心中隐约的不妙终于在今日攀升至顶点。 她看到了坐在一个两丈高魔将肩膀上的碧珠,碧珠的眸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隔着极远的距离,两人的目光短暂碰在一起。 “杀了她。”碧珠用光秃秃的手腕碰了碰魔将的耳朵,声音温柔又无情。(未完待续……) 279.战场上,两个人目光的碰撞(二) 说出这句饱含杀意的话后,碧珠抬起头,对顾凉露出娇怯中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仿佛一朵可爱的小花。 战场上辗转一个月,终于找到你了,破局者。 碧珠垂下头,她的身形变淡,如一缕青烟,很快消失在魔将的肩膀上。 以她如今的实力,即便有魔将相护,对上顾凉也是有死无生。不过,这没关系,只要找到顾凉,她就赢了一半。 顾凉看着怒吼连连直奔而来的凶悍魔将,看着渐渐消失在魔将肩头笑着的碧珠,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既然原著里数百年后才会踏入深渊的狐越都提前来了,碧珠出现在深渊战场也不足为奇。至于碧珠在战场上的身份是主宰战争进程的将军,还对自己露出杀意,这已经不重要了。 顾凉一剑劈开涌上来的几个筑基魔物,凝神望向满面狰狞杀来的魔将,庞大的神识瞬间铺展开来,凝实为一把尖刀对着魔将的识海直劈而下。 黏腻而充满暴虐的气息瞬间将顾凉包裹其中,跨越了大半个战场,她的神识瞬间侵入魔将的意识世界,展开了属于她的绝杀。 在原著作者的设定中,魔族肉身强横是六族之最,神识强度却是六族最弱小。如今她已进阶金丹境界,妙经神识篇上许多秘法也可以施展,恰好可以拿这个魔将来试一试深浅。 与黄泉巨兽不同,魔将的意识世界是一片血海,无处不充斥着暴虐与毁灭的情绪。顾凉突兀出现其中。就如一块冰跌落鲜红的岩浆,眨眼便被激起滔天巨浪的血海淹没。 下一瞬间。却有散发着天火气息的紫色莲花在血海深处绽放,一念闪过。已化作千万丈,竟是将血海都烧得沸腾起来。 顾凉凝望着越来越近的魔将,眼眸深处有一朵小小的莲花盛开,这朵莲越来越大,一下子占据了她的整个眼球。 比一眨眼的间歇更短,顾凉眼中紫莲开到极致的瞬间,魔将脸上有清晰的恐惧浮现,然后凝固。 因为意识被抹杀,它奔跑中的庞大身躯轰然倒下。激起尘埃无数。 它死了。 顾凉与碧珠的第一次交锋,也到此为止。 顾凉眼中的紫色莲花随着魔将意识的湮灭而破灭,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隔了半个辽阔战场的魔将,手中火凤剑划过一道流光飞了出去。 片刻,这把剑带着一颗魔晶飞了回来,乖顺落在顾凉手中。 顾凉把这颗成色极好的魔晶装进芥子袋里,面色如常的挥剑劈向扑上来的魔物,仿佛刚才的意识世界里的拼杀从未发生过。 她手中每一次剑光闪过,都能在魔物群中带起腥臭黏液无数。倒是与擅长远战的阿暝配合得天衣无缝。 同在阵法之中,众修仍在奋力斩杀着魔物,除了极少部分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顷刻间发生的一场生死绝杀。 胡休挥动大刀将五六个魔物一并斩杀。目光极隐晦的看了顾凉一眼,深深藏起了自己的忌惮。 小宴垂着眼避开扑杀而来的魔物,随意一挥手。黑色冥火倾泻而出,瞬间在身周二十丈烧出一片真空。 就在方才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与秘宝大殿中一样的气息。在他射出那一箭后,也是这股气息。顷刻间重伤了他的神魂,直至如今,这伤势也没有完全痊愈。 不,两者不一样。 小宴回想着方才的瞬间与秘宝大殿中的受伤过程,在心中默默做着比较,黑沉的眼眸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秘宝大殿中,他是被天火的气息所伤;刚才也有天火的气息闪现,但魔将的陨落更多是因为意识被碾碎,而不是被天火震慑。 顾凉融合了天火,也失去了霸烈天火的庇护。以她目前的实力,就算以天火迎敌,也无法发挥出天火举世无双的威力。 小宴抬起头,却看到不远处联手杀敌的风林菀与刑之樊,这两人的配合默契十足,在战场上杀进杀出,就连金丹后期魔物都要退避。 小宴眸中的亮光渐渐隐了下去。 杀人不难,难的是杀人之后全身而退。 战场另一边的城池里,碧珠脸色阴沉的看着水晶屏上映出的魔将跌落尘埃的画面,不其然的想起了自己被城主红衣斩断的右手。 水晶屏上,魔将的胸膛正被火凤剑剖开,心脏上的魔晶被剑锋一钩就带走了。 碧珠的声音有些干涩:“她不是金丹初期吗?” 区区金丹修为,居然能瞬杀元婴魔将,就连她的兄长顾弦都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 毛团子跳上碧珠的怀里,解释道:“魔族体魄强横,战力乃是六族中佼佼者,但魔族的神魂是公认的六族最弱。” “而破局者的神识强度堪比元婴,又擅长神识攻击,魔将一时不设防,被她攻破精神世界碾碎了意识也是正常。” 碧珠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水晶屏,过了许久,她才在水晶屏上点出两座城池的战力分布图,继续思考如何才能赢得战争。 战争的胜负才是最重要的,破局者的生死只是其次,主次不能乱。 毛团子看出她的想法,由不得瞪圆了红眼睛,说道:“你若不能将破局者诛杀在此,待她将身上混乱的因果线和命运线斩断,日后必定是你之大敌。” 碧珠瞧了它一眼,摇摇头说道:“我也想将她诛杀,但现在的我只怕念头刚动,就已经如这个魔将一样躺倒在战场上了。” 深渊战场上她是主宰战局的将军,但这就像在玩战棋推演的策略游戏,她可以移动棋盘上的棋子,也可以取胜。唯独不能亲自下场去杀一杀。 找到了顾凉,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将兵力推向那个战场。借由魔物将顾凉诛杀。若不能成事,也只好如此。 死掉的魔将乃是护卫她的棋子。折损一个已经够了,再赔上一个,城池里没有足够的战力,只怕她马上就会被对面城池的主将给端了老窝。 碧珠思索着战场开幕以来两座城池的交战过程,忽然低了头,看向怀里只有一只眼的毛团子,沉声问道:“对面城池的主将手段高深,他也是和我一样的外来者?” 毛团子挪了挪身子,慢吞吞说道:“他只是个和你一样的凡人。可惜他不能修行,不然我肯定要选他。” “我也不能修行。”碧珠道。 毛团子看着她说道:“你可以生出灵根,也可以从凡入道,所以你能修行。” 碧珠沉默了下来,她认认真真的看着水晶屏上两个城池的战力分布图,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获胜。 若顾凉不是破局者,登仙梯意志将弃她而选择顾凉。 若对面城池的主将能修行,登仙梯意志将弃她而选择那个主将。 难道她碧珠就真的比不上那二人? 眨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战场的局势渐渐分明。 风林菀握着峨嵋刺毫不留情的刺入一只魔物的心脏。对刑之樊说道:“再过几日,大概就能离开这里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愉悦和轻快。 在一个月前,魔物们的攻势忽然变得十分凶猛,战场上的众修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有不少都受了伤。不过,也幸亏大家配合得好,战场上也并非只有他们在杀魔物。倒是都坚持到现在,没有一个人陨落。 魔物们也不可能一直都表现凶猛。在几日前,它们的攻势明显缓了下来。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战场的拼杀已经发展到后期,即将走向终结。 与碧珠不同,众修只是战场上的士兵,战争谁输谁赢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只要活到最后,便是胜利。 刑之樊的双眼弯了弯,他挑动手中剑,以一个无可挑剔的角度割开魔物的咽喉,轻轻应了一声,语调上扬:“嗯。” 深渊中长达大半年的紧张战斗终于要结束,没有谁会觉得不高兴。 除了碧珠。 “我不如他。”碧珠注视着水晶屏上两座城池所剩无几的兵力,谁占上风一目了然,那个人不是她。 毛团子懒洋洋的躺在碧珠怀里,它对碧珠在战场上老辣的谋略很满意,尽管碧珠即将落败。听到碧珠颓然的声音,它蹭了蹭这个少女的小肚子,说道:“你让我觉得满意,你便是我选中的主人。” “你满意了,我不满意。”碧珠皱眉说道,“对面城池的主将,是我的故人。我曾经输过他一次,现在是第二次了,我很不满意,也很不高兴。” 毛团子摊平了身体,心想你再不高兴也赢不了他,不满意也得满意。 它决定认碧珠为主,因为没有人能比她更适合。当然,若是能在离开三元界后遇到更合适的人,它也不会太留恋碧珠。 碧珠看着战局,缓缓说道:“既然我已经落败,也无所谓留不留余地了,我要将破局者诛杀在战场上。” 既然不能取胜,那就退而求次之。 毛团子笑了两声,它笑起来和斗战化身的小马一模一样,都是老鼠叫一样的吱吱声,笑完后,它说道:“你不能取胜,若不慎死在战场,我大概只能等十八年后你的投胎转世做我的主人了。” 千万年都这样等来了,它不介意再等十八年。 碧珠听懂了毛团子的意思,她垂了眼帘,片刻后说道:“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满意。” 战场的关闭突如其来,顾凉刚斩杀了一只金丹期魔物,便感觉到身子微微一沉,已经置身黑暗的虚空。 她看到站在古老城池上穿着一身白衣的碧珠,碧珠也见到了她。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碰,又轻轻分开。 顾凉微微一笑,笑容既不含恶意也不带善意,只是单纯的微笑。 碧珠望着顾凉翘起的唇角,忽然间有些明白毛团子为何要她杀掉破局者,因为这个笑容看起来真的很碍眼。(未完待续……) 280.圣殿里的一口棺 云端之上琼楼玉宇,有仙鹤展翅,也有瑶草遍地,仙气弥漫,宛如传说中仙人居住的天宫。 感受到久违的浓郁灵气,看到眼前仙境般的美景,一时之间众修都有些喟叹。既是感叹九死一生才能得从深渊出来,也是惋惜深渊中陨落的同伴。 不过,修士的性情普遍淡然,愁思感慨只是无谓的情感,天宫中的机缘和宝物才是真实。深渊再艰难也只是一条台阶,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天宫。 狐越睨了肩并肩站着的阿暝与顾凉一眼,率先走过大门,一步迈出,已消失在亭台楼阁之中。 三个元婴修士简单道了别,纷纷化作流光没入重重宫殿的深处。在他们之后,修士们或者独行,或者结伴,也都进到天宫里寻找各自的机缘。 顾凉掐指算了时间,发觉深渊之中大半年,外界只过了不到一日。登仙梯之玄妙,实在不是区区几句话就足以囊括。 顾凉想了想,还是将鬼修的警告对风林菀等人略提了一下,又给了她几瓶伪装成精怪的丹药以防万一。 婉言拒绝了同门的结伴邀请,顾凉与赵一交换了一个你我都懂的眼神,便走进了天宫里。 阿暝跟在顾凉的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步也不曾落下。她的修为也是金丹初期,与顾凉不相上下,因掌握着巫族特有的巫术,其战力亦不容小窥。 “阿暝,”走在天宫的花园里,顾凉想起一件事。转头望向阿暝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吗?接下来我要去至高圣殿。你没有异火,也没有进入的资格。” 阿暝被问得一怔。看着脚下蜿蜒向前的小石子路,她摇了摇头,惘然说道:“我不知道。” 大巫师只是让她来找顾凉,必要的时候帮一帮。至于别的,他什么都没说,所以阿暝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顾凉。 荒野巫族一脉遭到天道的诅咒,这个诅咒一日不解开,族人们百年一次的痛苦轮回便永无尽头。 虽然大巫师不曾说过,但是阿暝心里很清楚。这一次百年,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轮回。她的族人不愿继续沉沦,这一次过后,要么从诅咒中解脱,要么与诅咒一起湮灭。 阿暝不愿意去想这两个结果哪个更有可能,就像她不愿意去想离开荒野、离开族人是否从此就是永别。 顾凉、柳如眉、白可可都是她认可的朋友,她也很向往外面的浩瀚世界,很喜欢漂亮的衣服与首饰。但是两相比较,她更愿意穿着简单的兽皮守在荒野上。看日升月落,与族人同悲同喜。 顾凉将阿暝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想起原著中荒野巫族的覆灭,不由默然无语。 原著是一本预言书。虽然碧珠出现在这里,但是大体的剧情走向,顾凉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就如卫澈的陨落。是为了给顾天阳让步;就如荒野巫族的覆灭,是为了给圣境巫族让步… 顾凉轻轻拍了拍阿暝的肩膀。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阿暝是原著角色,所占戏份不重。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炮灰的龙套。 她与阿暝不一样。 估摸着阿暝低落的情绪缓和些,顾凉便轻声与她说起路上遇到的一草一木和宫殿格局的布置,间或说了两个笑话。 到底是心思单纯的年轻女孩,心中事情存不了太久,阿暝脸上的愁容很快淡了。 天宫很大,处处都存在阵法禁制,或者极难破除,或者轻轻一碰就能解开。两人各有所长,相互配合着在宫殿与宫殿之间穿梭,走得倒是走得不慢。 花了六七个时辰,顾凉便与阿暝一起走到璇玑天女的至高圣殿前。期间也有遇到了一些小意外和打斗,但是对两人来说,都算不得什么波折。 与云端上大多数宫殿不同,这座至高圣殿并不巍峨壮观,甚至没有其他宫殿的一座偏殿大。它的建筑风格简单朴素,掩映在生长得高耸的灵木背后,一点也不起眼,待走到跟前,却是唯有威严二字可以形容。 阿暝被挡在小花园外,顾凉毫无阻碍的穿过林荫道,一直走到至高圣殿的匾额下方。她看到上面书写的两个初始文字,不由得怔了怔,少不得在心里问了卫澈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邪神殿使用初始文字,是因为承载了得到天道认可的邪神传承;青铜宫殿使用初始文字,是为了稳固和镇压,也是得到天道的认可;而黄泉石碑上两个初始文字,是大能者布下,对战场上无数凶灵起到了镇压的作用。 供奉鱼璇玑的圣殿用的居然也是初始文字,这其中目的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是两人闹崩后,顾凉第一次主动与卫澈说话。 玉瓶上一点流光闪烁,卫澈似乎在思考,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说道:“我看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也不知道它们的作用。不过硬要解释的话,我猜她想要表达意思大概是‘混沌’。” 许是觉得顾凉听不懂,卫澈又补充说道:“在我知道的初始文字中,这两个字并不存在,它是被鱼璇玑造出来的。大体的意思可以猜,但是真正是怎么的作用,只有鱼璇玑自己清楚。” 这两个字是三元界布局的关键,也是鱼璇玑层层遮掩下真正的谋算,可惜没有人能看明白。 顾凉飞快的看了两个字一眼,只觉得自己再看多一眼,神魂都要被剥离出来。她皱着眉将目光移开,心中已没有了两个字的印象,甚至记不起自己看到两个字时的所思所想。 要记忆初始文字,修为必须到大乘期。 大乘期再上,便是天仙。 顾凉没有再尝试,她的修为还太低,看第二眼已是勉强,再看第三眼,她的神魂便要受伤了。 心中对卫澈道了一句谢谢,顾凉抬手将两扇半掩的殿门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殿门在身后悄然关闭,宽阔而空旷的圣殿里没有鱼璇玑的雕像,也没有九件秘宝拱卫的灵石柱子,只有无数洒落的星光和宫殿中央的一口棺材。(未完待续……) 281.众生为棋,我坐庄! 这是一口很普通的棺材,黒木质地,大小、形状,与棺材铺中千万口棺材一样。 顾凉站在殿门口,她注视着这口棺材,心中忽然升起一些奇怪的久违的情绪。 像是回到了熟悉亲切的家,也像是看到了纪珊和顾弦这两个无人能取代的重要亲人,她还想起了年幼旧时光的美好回忆。 心中百般感怀、千般思绪,尽在这看过去的一眼中。 宫殿里的阵法与禁制亮起层层微光,顾凉穿过这无数道光,脚步不曾迟缓一瞬。 在她身后,宫殿的地面与墙壁隐约浮现玄妙的符文,穹顶上的地上星开放得更加灿烂热烈,仿佛整座宫殿都随着她的到来从久远岁月中重现生机。 顾凉却没有注意到宫殿里的变化,也没有注意到道道光芒中徘徊的模糊人影。他们是比顾凉更早来到圣殿的赵一、金衡等人,但是他们的眼中,看不到顾凉所看到的一切。 顾凉的眼中只有这口棺。 她疾步奔走到棺材跟前,痴痴注视着黑沉的棺木,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了上去。 棺木的材质坚硬而沉重,其上留着一行熟悉的字迹,宛如顾凉亲笔所书。她不认识这些字,却在看到字的刹那明悟了它们要表达的意思。 顾凉的手微微一顿,心里也犹豫了一下,随后却是坚定的将棺盖推开。 棺材里面也没有鱼璇玑,只有一个合眼沉睡的少女,有着温和的面容与清婉柔媚的气质。长相不是颠倒众生,却也是修仙界中少见的美人。 她长得和顾凉一样。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就是顾凉,顾凉就是她。 顾凉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何会产生这样的认知。她凝视着沉睡的少女,满眼都是惘然和疑惑不解。 她从现代穿越而来,重生在纪珊和顾明道的女儿顾凉身上,成为一本男主向仙侠文里的恶毒女配,这是顾凉对自己身世最初的认知。 但是,数年之后,她看到了拍卖会上那块被摔出小小豁口的翡翠玉璧,与前世还是尚秋时的那块玉璧何其相似,简直就是同一块。 再半年。湖心岛破障洞里,她看到自己成为顾凉的关键,恰恰就是这块翡翠玉璧。以翡翠玉璧中的灵魂作为切割点,前世尚秋的人生是上帝视角,今生顾凉的人生却是第一人称视角。 那时候,她就在想,前世尚秋的人生,是否是某部荒诞小说里的内容,又或者根本不是属于她的记忆。 如今已是七八年过去。她却在尘封了不知多少个万年的至高圣殿里,看到顾凉躺在黒木的棺椁里。 在尚秋溺亡后,在未成为顾凉之前,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眼前沉睡的少女和那块不知流落到何方的翡翠玉璧。无疑就是问题的答案,也是她穿成恶毒女配的关键所在。 如今想来,母亲纪珊对她溺水后的性情大变处之泰然。还有便宜爹顾明道不知缘由的格外宠爱,似乎都能从少女身上找到解释。 顾凉俯下身。用手指碰了碰少女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了无生机。但是在她的感知里。这具身躯却是蕴含着巨量的生机,甚至远远超过她曾见过的造化之草。 冥冥中导致她穿越的执棋者,让她踏入荒野吹响了天音第九响,让她来到这里目睹棺椁里的另一个自己,他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在踏入三元界后,剧情君也三番四次对她动杀心,是为了阻止她看到眼前这一切? 顾凉在棺材的边沿上坐了下来,看着棺椁中沉睡的少女,支着下巴沉思起来。 空间外的顾凉表现得很平静,空间里素来淡定从容的卫澈却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震惊的望着被棺椁隔开的两个完全一样的少女,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过了许久,卫澈脸上的惊容才缓缓平息。 原来,他、红衣、大巫师三人机关算计,到头来不管成败几何,也只是鱼璇玑手中一枚棋。 顾凉眼中所见的是另一个自己,卫澈眼中所见的也是另一个顾凉,但他更看到了这具冰冷的躯体下的真实。 这是一个只许进不许出的天地熔炉。 熔炉里,有紫薇帝君、月光和城主红衣被窃取的大气运,有从老器灵和荒野巫族部落处剥夺的巨量生机,还有源源不断从三个小世界中流出的世界本源之力。 数十个万年过去,这些气运、生机和本源之力在熔炉中不断翻腾熔炼,就如炼丹般,终于酝酿成一枚无比芬芳的果实。 大巫师穷极算计,打算利用“那东西”改写荒野巫族的命运,却不知荒野巫族早已被剥夺了所有的运势和生机。 城主红衣演算天机,最终决定从黑夜大陆的隐秘入手,借以颠覆三元界布局,拿回自己被剥离的气运,却不想她的气运已被天地熔炉吞没。 卫澈的情况更复杂一些,他生前严密布置,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地底世界与“那东西”达成交易,试图借由三元界之局复生为人。 他却想不到,自己的陨落不是天意,而是鱼璇玑的算计。他的前世是传说中战死的紫薇帝君,实际上也是死于鱼璇玑的算计。 陷空城里知道事实后,卫澈冷眼旁观,欲借大巫师和城主对鱼璇玑的反击趁乱夺回前世之身,然后返魂复生,重修大道。 实际上,黑夜大陆上封印的紫薇帝君之身已是一个空壳,就算侥幸夺回来,也会很快溃散为飞灰。 待熔炉中的果实完全成熟,月光、红衣、紫薇帝君、老器灵、那东西、荒野巫族部落、三元界里牵涉在内的无数生灵都将成为果实的一部分,本源之力被完全剥除的三元界也将不复存在。 鱼璇玑,当真好算计! 鱼璇玑,当真好狠毒! 卫澈紧紧捏了拳,嘴唇抿成一条线,不悦到了极点。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熔炉,还有熔炉中即将成熟的果实,对鱼璇玑算计的前因后果心头透亮。 在荒古时代,天地元气最盛之时,紫薇帝君、璇玑天女和大巫师都是站在三千大世界巅峰的绝世人物,谋略和实力都可以称之为人间极致。 但是世界并不只有光明,荒古盛世诞生了这些天骄人物,也在黑暗里滋生了一个心思阴暗的魔物。 开始的时候,它还很弱小很不引人注目,但是渐渐的,它成长为实力更高于紫薇帝君等人的巨魔,终于展露出自己的野心。 巨魔欲称霸三千大世界,于是悄悄的整合了魔族,在所有人还未觉察的时候,已经掀起一场席卷三千大世界的浩劫。 鱼璇玑的算计便是开始于这场浩劫,她提出三方封印,以封印镇压巨魔带来的大功德诱使紫薇帝君和大巫师入局。 具体的过程卫澈并不清楚,但是结果很明晰:紫薇帝君被鱼璇玑杀死、大巫师和荒野巫族一脉被天道诅咒,红衣、老器灵、巨魔都沦为鱼璇玑的掌中棋,最终成就了天地熔炉里的一枚果实。 这枚果实其实就是顾凉在陷空城里翻阅的那本志异杂记上记载的天道果。 传说当中,不论什么生物,只要吃下这颗果实,立刻就能坐地成仙。 天道果的传说是否为真卫澈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熔炉中的果实有多么诱人。 吃下它也许不能坐地成仙,但是必然会成为凌驾于三千大世界之上的巅峰存在,也将拥有证道成仙的可能。 吃下它,他可以复活,还能成就比紫薇帝君更高的巅峰。 卫澈盯着水面上倒映而出的棺椁和少女,压抑不住心中情绪激荡,他伸出手,似乎想要透过水面去摸一摸少女身躯中酝酿的那颗天道果是否真实。 这枚天道果,本来就有他的一部分。 鱼璇玑机关算尽太聪明,但是人算总不如天算,既然上天让他看到这枚天道果,他可以很不客气的抢在鱼璇玑之前摘取它。 鱼璇玑什么都没有付出,只是不停的算计,她怎么敢拥有这样的一颗天道果! 鱼璇玑以紫薇帝君、月光等人为垫脚石,她就应该做好为他人徒做嫁衣的准备,天道本来就是公平且极不公平的。 卫澈的手没入水中,坚定的向天道果探去,然而在即将握住天道果的一瞬,他却垂着眼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不是因为摘不到,也不是因为不够成熟不能摘。 卫澈注视着漾起涟漪的水面,眼内是看不到底的复杂幽光。 仅凭鱼璇玑一人,根本不能算计四个和她同等级的存在,更妄论以欺天之能剥夺他们的运势和生机。 而这具被鱼璇玑当做熔炉使用的身躯,竟然可以在无尽岁月中酝酿出天道果,更是骇人听闻。 鱼璇玑从何处学来的欺天之能,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具熔炉身躯? 鱼璇玑为了天道果,敢以紫薇四人为棋,布下跨越数十万年的惊天大局,焉知她自己是否也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未完待续……) 282.立地成仙天道果,敢说不要 天道果的利诱固然难以抵挡,但在本质上,它只会是一只用来钓鱼的肉饵。 卫澈盯着熔炉里即将成熟的天道果看了半响,神情自若的转移了目光,看向站在棺椁外面眉目清晰的顾凉,眸中带着几分探究。 棺椁里的也是顾凉,区别只在于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修仙界中,造出一个身体不难。 或者用丧尽天良的枯骨丹,或者用焚心兰花这等奇物,都能炼制出一具没有灵魂的肉身,常用以返魂复生为人,或者干脆祭炼身外化身。 顾凉的假身却比枯骨丹和焚心兰花这两种手段都要高明,以至于卫澈那双继承了远古血脉的好眼都一直不能看出来,直至如今有了对比。 假身本就是炼制出来用以犯魂重生的容器,顾凉夺舍了假身,也难怪他找不到夺舍留下的痕迹。 如此高明的手段,这具假身又是谁在暗中布局? 剥离假身,顾凉本身也不平凡。 她的肉身可以为熔炉,酝酿出天道果这等传说之物;灵魂纯净无垢,不在天道的范围之中;还能以特殊命格逆转他注定的死局,无声无息影响乃至改写他人的命数。 若果鱼璇玑是一颗棋,那么顾凉这颗棋只怕比鱼璇玑所起的作用更巨。因为鱼璇玑可以被取代,顾凉却是独一无二。 顾凉,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来历? 如果她特殊的命格是冥冥中一些大能博弈的棋子,那么他的死而复生,命数在不知不觉中与顾凉双生。是否也是被算计的一部分? 那些实力远高于巨魔和鱼璇玑的博弈者,他们已是手段通天。却布下了比三元界更庞大的局,谋算的又是什么? 卫澈轻轻搓了一下眉心。神色间带着几分倦意,他对水面上沉思的顾凉说道:“阿凉,先把这具身体收起来。” 他已经打断了鱼璇玑在老器灵和城主红衣身上的布局,又暗中与巨魔结盟,鱼璇玑的三元界布局再完善,再没有新鲜的力量补充进来之前,天道果永远都不会真正成熟。 鱼璇玑弃下三元界布局远走,未必就是等不过漫长的时光或者陨落,更大的可能是她在暗中筹谋着什么。 耗费如此之大的心力和时间。鱼璇玑决不会为他人徒做嫁衣。 不过,顾凉却是这具熔炉的真正主人。 只待他布下阵法将顾凉的神魂归回原位,鱼璇玑便是手段通天,为了天道果的完好无损,也不敢做出破炉取丹之举。 顾凉仰头望向虚空,似乎能透过空气看到空间里的卫澈,她一手扶着棺材,并未照着卫澈的意思去做,而是挑眉说道:“阿澈。你知道的比我多。” 这不是问话,而是一句实话。 卫澈点头,念及顾凉看不到自己,便也应了一声。随后解释说道:“三元界是鱼璇玑的一个局,这个局从数十万年前进行到现在,其目的就在于摘取你肉身里酝酿的天道果。” “踏入三元界后。你所见的大巫师、城主红衣、天骄台器灵,还有我的前世紫薇帝君。都是鱼璇玑酿就天道果的牺牲者。” “只待天道果成熟,牵涉在内的所有人。包括大巫师、我、红衣,都将灰飞烟灭。而这个广阔的三元界,其内所有的一切也将因本源之力被攫取殆尽而不复存在,只除了你们这些不属于三元界外来者。” 卫澈望向顾凉,在她脸上看到了震惊的神情,但是这震惊很快变成了然,还带着他看不懂的一些别的情绪。 她知道的不比他少。 最起码来说,看到熔炉里的天道果后,卫澈花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才将自己的不可置信收拾好,顾凉却平静得比他更快。 她关注的重点也不是天道果和三元界之局,而是藏在这背后的他所不知道的隐秘。 卫澈蹙了一下眉尖,刚想开口问一问顾凉不曾说出来的来历,却听得她说道:“鱼璇玑真的很厉害很有手段,但是她不会成功。” “何出此言?”卫澈立刻接了一句。 顾凉看着棺椁中少女熟悉的眉眼,回答道:“人算不如天算。鱼璇玑再厉害,她也只是一个人,不是天。” 如果三元界争的就是天道果,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得很清楚,因为三元界就是原著剧情发展到后期的关键所在。 原著里没有三元界,甚至没有描写到洞府,只有一座孤零零的荒城。 由此,可以推导得知:鱼璇玑的布局是成了,天道果也被成功摘取。但是,不知道处于何种原因,鱼璇玑没有得到天道果证道成仙,而是为他人做嫁衣。 在原著剧情中,顾弦、顾天阳和碧珠三人最是耀眼不过,尤其是顾弦与顾天阳,他们都很有可能是天道果无上大气运的主要受益者。 现实却不是原著,执棋者令她成为顾凉,让她出现在荒野,想要她做的无非是搅乱剧情,直接从源头掐灭剧情的发展。 剧情君却是忠于原著,它不允许顾凉这个病毒出现,更不允许剧情被打乱,所以它要杀了顾凉。 然而,在各种巧合中,剧情君针对顾凉的多次袭杀都不成功,还被执棋者插手射来的箭伤了手指。杀人不容易,它干脆也不杀人了,而是拐了个弯,将第一女主碧珠送来,试图亡羊补牢。 但是错误已经铸成,执棋者明显占据先机,剧情君处于被动。当它发觉过来再想弥补,已经作用不大。 顾凉忽然皱了一下眉,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 她原本以为,在剧情君与执棋者的博弈中,鱼璇玑是注定的弃子。因为执棋者敢于剧情君争锋。剧情君令天道果落在顾天阳和顾弦身上,按照惯性思维去想。执棋者必然也不屑于这枚天道果。 但天道果是个重要道具,执棋者不欲顾天阳得到好处。那么他要让谁得到好处?或者,干脆就是他自己想要将天道果给私吞了? 剧情君的目的分明,它多次杀她,是为了让顾天阳成仙,至于顾天阳成仙之后它有什么算计,那是很久之后的事。 而站在剧情君对立面的执棋者,她一直都摸不清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的目的。 鱼璇玑在原著里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垫脚石,在现实里。鱼璇玑是否可以是一手促成她成为顾凉的执棋者? 如果说鱼璇玑就是执棋者,那么剧情君又是谁? 大巫师将死,紫薇帝君已死,城主红衣被蒙在鼓里,老器灵更是丧家之犬,谁能有资格与鱼璇玑共争锋? 卫澈看到顾凉皱起的眉一直没舒展,遂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顾凉却没有回答他,她问了另一个问题:“我把我的身体收起来,会发生什么事?” 卫澈将自己的打算坦然相告。末了说道:“你在天道之外,鱼璇玑再厉害,也不可能推算得出你的到来。或许她可以利用秘法定位你的身体所在,但我也能布下欺天大阵。再者,她的阵法和推演都远不及我。” 这话说得真是自信又张狂。 顾凉忍不住回了他一句:“紫薇帝君陨落在无数年之前,你却在无数年后才得以涅槃重生。难道你觉得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鱼璇玑的阵法和推演还是与无数年前一样?” 话出口。顾凉便觉得这是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遂缓和了语气说道:“阿澈。我也是实话实说,你别在意。” 她站起身,手上一展,已经毫不费劲的将自己的肉身收入玉瓶空间之中,转身消失在圣殿之中。 先不说鱼璇玑怎么算计,也不说剧情君和执棋者究竟是谁,反正这具被用来酝酿天道果的身体是她的,她必须拿回来。 而且,顾凉一刻都不想等。 至于这颗还未成熟的天道果,既然是鱼璇玑多方算计所结出的罪孽之果,不如就此打碎,令这被剥夺来的生机、运势和本源之力都重归天地。 灵泉水畔,听闻顾凉的想法,卫澈良久不语,他盯着她的双眼,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阿凉,你知道天道果是什么东西吗?” 吃了天道果,可以立地成仙,可以一步飞升,可以立刻拥有无上大神通。 顾凉却不想把它占为己有,更不欲将此作为筹码多方博弈,竟是要将它毁去! 卫澈一直都知道顾凉是个能舍得的人,却不知道她这么舍得,连传说中的天道果的无上诱惑都能抵挡,都能说出不要二字。 顾凉直视着卫澈的眼睛,她点头说道:“我就是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所以才要把它毁掉。” 修为到了紫薇帝君等人的高度,他们身负的运势便不再代表他们自己,更代表了诞生他们的大世界。 简单来说,若紫薇帝君诞生于神荒大世界,那么鱼璇玑剥夺他的气运,也就等同于剥夺了神荒大世界的运势,将导致整个神荒大世界的众生湮灭。 如此禁术,比邪修屠戮数十座城池,用无数尸山血海修炼邪术更可怕。因为邪修祸害的只是几座城池,鱼璇玑祸害的却是一个庞大无比的世界,还有这个世界里无辜的众生。 鱼璇玑算计的却不只紫薇帝君一人,还有大巫师、巨魔、红衣和老器灵,足足五个大世界,远不止于亿万万的生灵皆因天道果的诞生而被血祭。 这样一颗充满了罪恶和杀孽的天道果,顾凉光是想到它就在自己的身体里酝酿成熟,都恶心得仿佛吞了一只苍蝇。 吃下这颗诱人的罪孽之果,可以立地成仙,还无需背负任何杀戮的因果。 但是顾凉真的不能接受它,她不是谋取恶人钱财而心安理得的性格,她只会牢牢记着这颗果实曾被无数鲜血浸染,它承载了五个大世界众生的恸哭。 她只想毁了它。(未完待续……) 283.她怎么敢!她敢! 静谧的水畔,顾凉的语气随意而认真,仿佛说的只是一件不太重要的事情,而不是毁掉立地成仙天道果这等传说之物的疯狂之举。 卫澈微怔,旋即忍不住看了熔炉里那颗还在缓慢酝酿的天道果一眼。 它的确是承载着无数的鲜血和杀戮而生的恶之果,但它也代表着复活与登仙希望的天道果。 自从大荒崩碎,三千大世界大破灭后,世间再无一人可成仙! 从荒古之前的上古,一直到如今,修为所能达到的巅峰不过是鱼璇玑、紫薇帝君等人的程度,手段用尽了欲要再进一步,比再造一个大世界更加千难万难。 修为停滞不前的时光悠远而漫长,开始是一百年,然后一千年,再然后是一万年过去,十万年二十万年过去…没有一点希望。 在这永无止境的漫长等待中,鱼璇玑终于感到了彻底的绝望。 所以她暗中推动了巨魔与三千大世界的大战,耗尽心力算计,然后花了更漫长的时间,用来等待一颗天道果的成熟和希望之光的到来。 从三元界布局开始那日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万年整。 天道果也在熔炉里酝酿了三十六万年,即将成熟可以被摘取的时候,顾凉竟然说毁掉它! 她怎么敢说不要,她怎么敢说毁掉! 这是复生的希望! 这是成仙的希望! 她怎么敢! 一时之间,卫澈也找不到可以说出的话,他沉默的看着顾凉。幽深的眼瞳内清晰倒映出少女的模样,尽管没有出声。但是不赞成的态度一目了然。 他尊重顾凉的选择,但尊重从来都不代表同意和认可。 “你不知道。”卫澈终于开了口。 他惯来平静清冷的嗓音变得很低沉。神情也染上了属于紫薇帝君的丝丝绝望和疯狂。 卫澈盯着顾凉,很粗暴武断的说道:“阿凉,你不知道!” 顾凉只是个金丹修士,不到那种境界,她不会知道漫长而绝望的等待有多么黑暗,也不知道那种黑暗能让人彻底疯狂,甚至不惜堕为巨魔… 这个三元界的天道果之局也没有卫澈叙述的那么简单明白,还有更深层的被覆盖的丑恶黑暗,比表面的事实更可怕了十倍百倍。 在那场席卷三千大世界的荒古劫难里。巨魔的实力的确是很强,但它再强也有个度。修为高绝、谋略无双如鱼璇玑、紫薇帝君、月光三人,再加上其他的巅峰存在一同联手对敌,难道还不能将巨魔与它的魔子魔孙都诛杀得干净? 鱼璇玑也的确是聪明,机关算尽设下惊天大局,遮住了无数人的眼。但是,紫薇帝君、月光都是能与鱼璇玑并肩之人,在她悄悄布局之时,难道他们会无所察觉? 说到底。这颗鲜血里酝酿的天道果里并不只有鱼璇玑一人的算计和杀孽,因它而被抹杀的,也远远不止五个大世界的众生… 区别只在于鱼璇玑做得明显且肆无忌惮,而他们做得太隐晦藏得太严实。本质上。他们与鱼璇玑,谁都不比谁干净多少。 回忆起因机缘巧合而得知的前世,卫澈注视着顾凉干净清澈的面容。更是态度强横,端的分寸不让。 他眼眸里沉淀积累的情绪太可怕。就如黑暗里被折磨得绝望疯狂的困兽,浸满了暴虐和冷漠的情绪。偏偏又冷静自持到了极点,显得十分矛盾。 顾凉不曾见过这样的卫澈,不由得一怔,心里竟然升起淡淡的惧意,身体也违背心意的往后避了一下。 即便是遮天湖畔从她口中听到自己命不久矣的卫澈,他也没有像如今这样,清晰直白的展露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和情绪。 发觉自己的小动作后,顾凉坐直了身子,反而又近了卫澈一些,梗着脖子不退让。 “毁了它,你会后悔。”卫澈的目光紧紧锁住顾凉,内心滋生的黑暗情绪渐渐平静,他沉郁而缓慢的说道,“阿凉,我不希望你后悔。” 顾凉的成长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她的每个细微变化他也尽悉于心,这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直喜欢的女子。 不论是出于怎样的身份和立场,他都不想看到顾凉重蹈紫薇帝君的覆辙,去面对无尽岁月中的绝望和疯狂。 不是每个人,都有鱼璇玑的欺天之能,可以面对如此之重的因果还能做到全身而退。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鱼璇玑这样冷漠无情的心性,可以面不改色的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付诸一颗天道果。 “不,你错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而且我比你更清楚。”顾凉摇头,她的态度比卫澈更坚决固执,看着卫澈认认真真的说道,“阿澈,我不会后悔。” 顾凉想着原著里的内容,斟酌着透露了一些未来的事实,很认真的解释:“这片天地,沉睡得太久了,它即将苏醒。” 顾天阳的成仙,不是因为他坚定向前能发狠的心性,更不是一颗半颗天道果,而是因为他出生在一个最好的时代。 都说荒古时代最为辉煌,天骄辈出,强人满地。有五大帝君、有大巫师月光、有城主红衣、有妖族大能凤还天…还有更多的巅峰存在,数量和质量可谓大荒崩碎后之最。 然而,这个辉煌的荒古时代只不过是无尽长夜里一道划过天际的光,在短暂的光明过后,整个世界都陷入到更深沉更绝望的黑暗之中。 在这长久的黑暗里,五大帝君、大巫师月光、城主红衣这些曾经的巅峰人物因为失去了照明和指路的光辉而所剩无几,几近全灭。 而顾天阳、顾弦所在的时代,恰好是最可怕最黑暗的黎明,只要能熬过这短暂的时间,等待他们的将是最灿烂最极致的光明。 这也是顾凉信心的来源,她坚信自己能看到黎明过后的光辉,她也坚信自己能摆脱剧情的束缚,可以披荆斩棘踏上无上逍遥道的巅峰。 她与紫薇帝君,与鱼璇玑,与城主红衣都不同,她生在最好的时代! 所谓的天道果,在这个时代里不过外物耳,又怎及她一颗坚定向道之心? 顾凉看着卫澈,她的态度相当坚定,说话仍是不温不火,耐着性子重复道:“阿澈,毁了它,我不会后悔。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后悔,这次也不会例外。”(未完待续……) 284.心意 卫澈看着顾凉,仿佛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他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一个无情绪的笑,很渗人,很令人发冷。 他想,顾凉表现得再平静淡定,她也只是一个年轻的金丹修士。 真的是太年轻了。 顾凉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黑暗,也没有面临过真正的可怕,也没有感悟过真正的绝望,所以她不能理解他的坚持和固执。 卫澈不想多言,他移开目光,望向眼前平静的水面,决定布下欺天神符,强行将天道果从熔炉中取出。 顾凉不能做决定,那么他来。 他的手腕却被顾凉握紧了,她的掌心烫热得惊人,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衣衫,仿佛能传递到他的心里。 “阿澈,”顾凉的眼睛很明亮,她抿着唇,脸上没有平日总能见到的温和,只有固执、坚持和认真。 “我心中只有大道,没有天道果。”顾凉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道心通明,不管有它没它,都能修行。” 卫澈脸上无感情的笑渐渐收起,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顾凉,沉声质问道:“没有天道果,你凭什么成仙?” 他知道顾凉心中的野望,能看到顾凉现在的坚持,所以他不认同。 顾凉有着生机勃勃的对未来的美好盼望,她是清晨初升的太阳,带着满满的朝气蓬勃和无所畏惧。 顾凉很年轻,也正是因为年轻,所以她什么都不怕。 他的心态却已苍老。曾经的轻狂锐气和年少无知,都在无数个等待的日夜消磨得干净。只剩下干枯、腐朽,还有仅剩的一点坚持。 问出这句话后。卫澈也没想着要得到答案,他看顾凉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随后,卫澈的眼神轻轻掠过她的面容,望向水面上渐渐成型的神符,心意更坚决。 书写神符从不需要什么媒介,只需要心意。 他有心意,谁都不能阻止他写下神符。 顾凉蹙了蹙眉,心里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卫澈坚决不赞成的态度,但她稍微一想。很容易就释然了。 她可以拒绝天道果,是因为她知道未来的大局走势,她也是真的处在最好的时代。 卫澈却不然,他的前世是紫薇帝君,是那个最黑暗的年代里沉沦的人,最清楚绝望的滋味,也最难做到将短暂却美好的光明覆灭手中。 他不知道未来,不知道光明即将到来,更不知道天道果只是阳光下一盏小小的灯。 顾凉瞧了一眼笼罩在熔炉肉身外的结界。想着原著中的剧情,温声说道:“阿澈,我不懂得推演天机,也不懂得怎么看到未来。但我知道未来。” 这是她第一次对卫澈坦言自己对未来事的了解,卫澈心念微动,水面上的那道神符却还在继续完成。 “所谓盛极必衰。这片天地的黑暗足够深沉了。”顾凉有些乏味的重复道,“有或没有这枚天道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因为在我眼中,它只是外物。” 顾凉在卫澈跟前坐下。恰好挡在他与潭水之间,对他说道:“见到它是我的机缘,毁了它是我的决定,我能承担这件事的结果。” 卫澈望着眼前态度平和的顾凉,心中不其然的想到那日闹的不愉快和自己对顾凉的亏欠,冷硬的心肠不由得软和了些。 可是他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声音反而因此变得更冷,仿佛浸满了寒霜的石头:“你怎么承担?你怎么做到不悔?” 不待顾凉回答,卫澈已打断她未出口的话,盯着她说道:“须知天地之大,有三千大世界,还有无数小世界。神荒之浩瀚,不过天地之间小小一隅,比它更大、更好的大世界数之不尽。” “这其中无数修士,机缘际遇优于你者,心性悟性好你百倍者,修行条件更甚你无数倍者,比比皆是。他们都没有资格说成仙,你又有什么资格?” “再者,神荒世界登天路截断,修行者何止万万,修为最高却不过化神后期。不说别人,单就你顾家老祖顾惜雅而言,他连有生之年飞升都不敢期望。你不过乾坤派里众多金丹弟子其中之一,不说飞升,竟敢说成仙?简直狂妄无知!可笑之极!” 卫澈话音落下,便觉得自己的话实在是说得有些重了。 思量了下,他抬手抚了抚顾凉的脊背,两人的相处就如过去旧时光的重现。 卫澈的声音也缓下来,带着淡淡温情说道:“阿凉,谁都有可能害你,唯独我不会。” 这不是承诺,也不是安慰,而是事实。 “我知。”顾凉接着他的话说道,她垂下眼反思自己,发现卫澈说得虽重,却也没错。 她的确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自大狂妄了,这很不好。 面对杀来的魔将,她有许多种手段能给碧珠留下深刻警告,但她偏偏选择最难也是最快的一种。 若在对战过程中,她在心志上有轻微的放松,结果便是她被无边血海吞没,而非血海被她的天火焚烧蒸发殆尽。 卫澈发觉顾凉的走神,忍不住瞪眼,面色变得更加严厉。 顾凉觉察到卫澈的目光,抬起头坦然的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很近,只有一个手肘,态度却是谁也不让谁,而且一个比一个固执。 无声对峙了好一会儿,顾凉望着卫澈清冷而温和的面容,缓缓说道:“阿澈,天道果真的不重要,我能证明给你看。” 世界本就没有谁不如谁,只有谁不如谁努力。 机缘际遇比不上不要紧,悟性心性比不上也不要紧,只要拥有一颗坚定的向道之心。总能慢慢赶上去。 卫澈看着顾凉的眼,似是想到了什么。过了许久,他外放的情绪渐渐收回。也不再坚持自己原本的想法。 “这是你的选择。”他垂下眼帘,望着水面盛开的小莲花,淡淡说道。 这的确是顾凉的机缘际遇,与他无关。 再三劝阻都没有用,卫澈也不欲多言,反正天道果保留或者毁去,于他而言关系都不大。 他不会再干涉,实际上,他也不能干涉什么。 鱼璇玑千般算计。她能放心的把酝酿天道果的天地熔炉搁在圣殿里,凭借的自然不是阵法和禁制,更多是她在熔炉上下的禁忌手段。 一旦有人强行将天道果剥离或者摘取,鱼璇玑马上就会知道,还能借由禁忌手段将窃取天道果者诛杀于无形。 没有顾凉这个熔炉主人的相助,卫澈手段再多,也不能顺利取出天道果。 就算侥幸取了出来,天道果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下去,要知道。鱼璇玑布置的手段可不尽是在熔炉身上。 天道果是用来钓鱼的肉饵,他已经不是大鱼,没有资格咬饵,甚至连碰一碰都不能。 除非他一心求死。或者想被鱼璇玑得知自己还活着。 三千大世界巅峰强者的手段,用来对付如今的卫澈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而鱼璇玑与卫澈存在解不开的矛盾,双方早已为敌。碰面便是不死不休。 顾凉怔了怔,卫澈有多难忽悠她比谁都清楚。随即她莞尔一笑,凝望卫澈的面容诚心诚意的说道:“阿澈。你能看到的。” 看到未来的三千大世界是何等的辉煌灿烂,看到顾弦和顾天阳的天骄绝世,也能看到她成长为不逊色任何人的大修士。 卫澈仍是看着水面上的小莲花,花蕊里滚动着露珠,画面清新动人,很养眼。但是他的心里却带着微酸和淡淡发涩的苦味,还有几分欣慰和愉悦。 顾凉一心求道,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敢舍得,也敢豁达的说不。 单凭这一点,顾凉便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也许有朝一日,她真的能做到比紫薇帝君更出色。 顾凉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坚定往前,披荆斩棘的走过去。 那么他呢?若是一直不能复生,他的道又在何处? 卫澈心中生出罕见的微惘的情绪。 如今冷静下来,他更加清楚冰雪境里自己陨落的细节,那不只是因为一个鱼璇玑,更多的原因在于他自己。 若是天不欲让他死,鱼璇玑又怎能提前那么多年布下针对他的杀局?若是天不绝他,又岂会断了他的后路? 天,不喜他。 顾凉看到笼罩在熔炉身体外的结界缓缓破碎,正想起身走过去,却感觉到卫澈的情绪带着淡淡的低落迷惘了传递过来。 顾凉不由得仔细的看向卫澈,她却未能在他身上发觉任何情绪上的不妥,低落迷惘的感觉却挥之不去,这是并蒂青莲特有的感知。 卫澈也会迷惘? 顾凉有种本该高高在上的天神却忽然走下神坛的感觉,她的眼角敛了敛,对自己的大惊小怪有些轻嘲。 卫澈有着极尽辉煌的前世,但那些都已经随着紫薇帝君的陨落而烟消云散。卫澈的生前是最耀眼的天才,但他也只是一个凡人,会高兴会不悦,也会恼怒,会感到惘然和无所适从。 他不是神。 顾凉看着卫澈,他仍是和初见时一样,清冷淡然。就像夏日里树荫下的清泉,安安静静的,存在感十分薄弱,却时刻都在流淌,内敛而不显山露水。 他死了又生,在她面临绝境之时,他随时都会受到牵连。 顾凉的心又软和了些。 她想到上次空间里两人品茗却不欢而散,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深渊时间大半年。深渊的日子都是各种打斗与生死拼杀,但也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给人慢慢思考。在这个思索的过程中,顾凉的愤怒渐渐平息,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尖刻。 顾凉复坐了下来,看向卫澈盯着的那朵小莲花,随意找了个话题说道:“从深渊里出来后。你和以前相比,似乎有些不同了。” “我得到了一些前世的记忆片段。”卫澈说着。却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他看了顾凉一眼。“你的实力也较之前好了些,能在深渊结金丹,这很好。” 顾凉笑了一下,说道:“以后会更好。” 她望向自己沉睡的身体,仿佛能透过身躯看到里面的天道果:“其实现在也很好,我找到了我丢失的身体,你也找回自己失去的运势和生机。” “夺人运势和生机本就是天道不允许的禁忌,这枚天道果由禁术铸就,若没有遮蔽了天道的眼睛。在它诞生的瞬间已被天道毁掉。” “我将它毁了,被剥夺掠取的运势和生机也将归回原位,所有冤孽因果俱一笔勾销。”顾凉轻声说道,“属于你的一切都导回正轨,这值得高兴。” 只是那些被屠戮的众生,再也不能复生。就算有机会再生,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就如她眼前的卫澈。 唯独不知道的是,毁掉天道果这个重要的道具之后。顾弦与顾天阳能否还能展露出原著中的极致辉煌。 不过,就如她心中所想的那样,天道果只是外物,她不在意。顾弦和顾天阳更不会在意。 原著里没有写出这颗罪孽滋生出来的天道果,却有着另一颗天然而成,聚天地大气运而生的天道果。 顾弦不屑以它进阶。几经周折后,它落入顾天阳手中。但是顾天阳也没有吃下它。而是在成仙之后选择将它炼化,用以复活顾圆圆。 卫澈的目光移了回来。落在顾凉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语气随和的说道:“嗯,值得高兴。” 他如顾弦那般抬手顺了顺顾凉垂下的发,虽被躲了一下,但终究还是乖顺的让他过了两把手瘾。 卫澈心想,顾凉还是他初见的那个小姑娘,一直如是,本心依旧。 “既然要毁了它,就去吧。我帮你遮着,鱼璇玑不会知道。”不着痕迹的调戏了一把小姑娘,卫澈很满意很自然的收了手,在水面上画出另一道神符。 因心意顺畅,这道神符一气呵成,即便在要求甚高的卫澈看来,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布置妥当后,卫澈望向一躺一蹲、神态气质都一模一样的两个少女。 他能看到熔炉中的天道果因外力作用渐渐破碎,无尽的生机的运势在熔炉真正主人的意愿下倾泻而出,充斥满整个玉瓶空间,随后极快的逸散、消失。 这些运势和生机也有一小部分回流到他的身上,将他受损严重的神魂本源渐渐修复,也将他失去的气运一一弥补回来。 “好了。”顷刻,顾凉收回手,看着安静沉睡的自己的肉身,心中忽然生出些许奇怪的警觉和预示,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她回过头,对卫澈说道:“阿澈,我打算回到门派之后再布下阵法将神魂复位,左右也不急在这一时。” 卫澈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他看到天外飘来淡淡的金光,它们落在顾凉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照得仿若一轮小太阳,有些刺眼。 他眨了一下眼,再看时,却发现所有的金光已消失,顾凉还是顾凉,没有变成太阳。 顾凉见他有些走神,遂重复了一遍,最后顿了顿,说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妙。” 剧情君不会如此轻易就认输,执棋者也未必愿意将这枚天道果毁掉,这个过程太顺利了。 顾凉觉得自己纯粹是倒霉惯了疑神疑鬼,但是修道者的直觉惯来都有点预示作用,不能轻易忽视了去,谨慎些总不会有错。 …… 圣殿里,穹顶上的地上星开放得更加灿烂,地上、墙上符文闪动,将朴素的宫殿映照得格外光华璀璨。 金衡终于从无尽的时空回廊走出,看到宫殿当中一口空荡荡的棺;而在天宫的另一端,顾天阳恰好从登仙梯中走出。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取出一张传讯符发了出去,但这道符却躺在他的手中,一动不动,显然收讯的一方不在天宫或者被禁制隔开。 顾天阳不由得神情微变,又取了一道剑符,这次他没有失望,看到剑符飞入云雾皑皑的登仙梯,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碧珠不在天宫,她竟是还在登仙梯里? 顾天阳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舒展开来,样貌不算十分俊美却很温和的面容上浮起了欣悦的浅笑。 凡人不可能在登仙梯中停留太久,也不能让剑符发出去,碧珠肯定是在登仙梯中遇到了机缘。 顾天阳想起碧珠对自己说的登仙梯亦可塑造灵根之事,又发了一道剑符给碧珠嘱咐她小心行事,方取出传讯符,联系自己的记名弟子小宴。 小宴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看到顾天阳竟是金丹中期修为,不由愣了一下,随即俯下身见礼:“弟子小宴拜见师父,恭喜师傅修为进阶。” 顾天阳的修为涨得太快了。 在义庄复生后,小宴遇到顾天阳时,他的修为是炼气大圆满。 随后的大半年,顾天阳的修为突飞猛进,一路高歌几乎没有瓶颈可言。如今只是走了一段登仙梯,竟然从筑基后期直接进阶到金丹中期,不可谓不惊人。 顾天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随意挥袖免了弟子的礼,露出笑容说道:“你也从炼气跨入筑基期,可见登仙梯上走一遭对你我师徒而言都是一桩机缘。” 顾天阳从芥子袋里拿出一柄攻击法器递给弟子,温和说道:“这是为师一点心意,收下吧。珠珠已得了机缘,你我机缘还在天宫之中,且去探一探罢。” 小宴看了这柄法器一眼,曾经是严家嫡系传入严霄,他的眼光自是极高,但他欢欢喜喜的接了过来,仿佛这是炼器大师打造的仙器:“师父大恩,弟子没齿难忘!” 顾天阳心中多出一些满意顺遂,微微颔首,却没说什么,一步跨出走在前边去了:“跟来。”(未完待续……) 285.终是心有不甘 天宫之恢弘浩大,比之神荒世界中六大门派之一的乾坤派亦是不遑多让,甚至还犹有过之。 在这座无比庞大的宫殿群中寻宝,不说得到鱼璇玑的传承或者什么逆天宝物,单是继承鱼璇玑座下真传弟子的衣钵和传承,日后成就都足以傲视无数人。 能从登仙梯上来的众修都不是什么目光短浅之辈,大机缘当前,就算过去有着不小的仇怨,这时候也能暂时合作。 顾天阳与小宴两人,一个金丹一个刚刚筑基,于天宫里多数都是金丹修为的众修而言,实力只能算垫底。 不过,顾天阳于符之一道天赋出众,对破除阵法禁制之术却也少有同辈修士能及,凭着一身厉害本事,竟也得了不少好东西。 “拿着。”某个宫室里,顾天阳简单浏览了一枚玉瞳简的内容,将它给了身旁的小宴,说道,“你以武入道,身法手段都侧重于轻灵敏捷,这篇功法恰好适合你修炼。待离开此处,你告知我一声,为师自会帮你把它译出来。” 小宴接过玉瞳简,只略略用神识看了一遍,垂下眼帘,态度更显恭敬:“弟子多谢师父。” “你我乃是师徒,师父庇护弟子天经地义,无需刻意言谢。”顾天阳拍了拍弟子的肩膀,温和笑道。 对小宴这个弟子,顾天阳并不能说得上是特别的喜爱,只是简单收为记名弟子。但小宴对他却是极为忠心,做事尽心尽力,从未说过一个难字。也从未敷衍应付,端的是挑不出任何不好之处。 顾天阳亦非那等得了好处便觉得理所当然之人。如今小宴又有了筑基修为,未必不能成长为他手下的一大助力。他自然要对这唯一弟子下点心思笼络。 念起自己复仇名单上许多还不能超越的名字,还有屡次追杀迫害他还令得顾圆圆陨落的黑衣修士,顾天阳深沉的眼中又冷了冷。 单单是他一人,就算能在日后拥有巅峰战力,面对如此庞大的势力,复仇之路也必然是千难万难。就算能借势,借来的势毕竟是借的,利益纠葛也太过复杂。 顾天阳考虑许久,终于决定建立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收下碧珠与小宴只是他走出的第一步。他能看到碧珠和小宴身上的闪光点,只要他们许他以真心,他便舍得下心力和本钱去培养。 顾天阳又拿起几枚玉瞳简,都是大致看过内容便递给弟子收着,偶有宝贵的,则不露痕迹的收起。 小宴是个好弟子,也能守得嘴巴,但毕竟只跟了他大半年,他对这个弟子暂时还做不到真正的相信。 顾天阳却不知道。小宴是夺舍重生,修为不在,眼界和见识都都在。他将师父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表面上默不作声。眸中的尊敬和热切却少了一些。 天宫里的典籍文献都以古文字书写,但除了一些老学究和传承久远的世家门派,几乎没有人懂得古文字。拿了只能做个纪念。 小宴对这些典籍没有任何想法,也是一心追随顾天阳。却遭到如此防备,实在是由不得不让他觉得心冷。 觑了一眼师父腰间挂着的铁剑。小宴敛去面上多余的杂念,默默的垂下头,继续在心里思考是否要为了自己的未来狠下心去赌一把。 戮天能瞧得出碧珠深藏的野心,自然也不会漏看小宴屈于人下的不甘。对碧珠,戮天透露了登仙梯的一些秘辛;对小宴,他也抛出香甜的诱饵。 碧珠承了戮天的情,小宴却是久久不能做决定,戮天对此很不屑,他不再给小宴多少时间考虑。 要么顺从戮天的意愿与他狼狈为奸,要么忤逆戮天遭到戮天不留情的抹杀。 小宴必须慎重对待。 在他思考的时候,胡媚的虚影从顾天阳身上飘了出来,看着专心分辨玉瞳简的顾天阳捂了嘴吃吃笑,语气很是亲昵:“哟,照你这样看下去,要把这里所有的玉瞳简看完,得是多长的时间。说起来,我也能看懂,怎么不求着我帮你?” 说这话的时候,胡媚特意瞧了小宴一眼,高声说道:“收弟子本就是拿来用的,哪有师父干活,徒弟在一边闲着的道理?你对你这弟子,不免也太好些,不会是真的当成真传弟子培养吧?” 妖狐虚影只有顾天阳一人得见,她的声音也只有他一人能听。胡媚总是三头两天的冒出来挑唆一把,顾天阳对此早已习惯,如今忙着分辨玉瞳简的内容,也懒得和她说什么。 胡媚又说了几句话,见顾天阳真的一点反应都不给她,由不得无趣的撇撇嘴,小声哼道:“连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干脆果断能屈能伸都没有,亏你能进阶!” 也不知道她这句话说的是谁,鉴于妖狐的话只有自己听到,顾天阳自动带入角色,终于看了妖狐一眼,心中冷漠说道:“待我结了元婴,必定将你重新封印起来,可以放心。” 妖狐咯咯笑了一阵子,似是很不在意,她站到顾天阳身后一把拥住他,腻着声音撒娇说道:“我的天阳好哥哥,你就饶了我吧。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透透气,真的是一点不想被封印起来呢…” 耳边呵气如兰,身后软玉温香,顾天阳却面色微寒,毫无半点旖旎的心思,冷冷呵斥道:“滚!” 胡媚岂会怕了他这个小修士,登时笑得更欢,花枝乱颤,端的是媚色无边:“我不滚。要滚,你进来了和我一起滚,我的床足够大。” 感觉到妖狐那双不规矩的手要到处乱摸,顾天阳再好脾气也得崩,他忍无可忍的将黑匕首丢进芥子袋,耳根总算得了清净。 想了想。顾天阳回头看向弟子,黑沉的脸色顷刻换成温和笑容:“小宴。你也不必时刻跟着我,四处去看看吧。” 小宴垂着头。低低应了是,转身出去了。 顾天阳看着弟子消失在宫室中,又布下了几道警戒的禁制,方才把黑匕首拿出来,不客气的支使妖狐干活:“我欲建立一个门派,你若不想在我元婴后被封印,便帮着我些,断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妖狐果然冒了出来,她趴在顾天阳跟前的玉台上。摆出极具诱惑的姿势抛媚眼,笑嘻嘻说道:“小哥哥,奴家真心什么都不要,奴家只要你…” 顾天阳瞪她一眼,作势要把黑匕首往芥子袋中丢,妖狐方心不甘情不愿的起来帮他忙,一边絮絮叨叨的骂:“小气鬼!小冤家!真是服了你了…” 宫室里妖狐对顾天阳打情骂俏,宫室外小宴拿出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冰晶,照着宫室看到冰晶里生出明显的代表着警戒禁制的两条红线。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他带着记忆复生为自己不是侥幸,再次重生在天一城的义庄里也不是巧合二字就能说得过去,来到三元界更非他的心意。 若是可以,身为严家嫡系传人。神荒世界里有数的青年高手,他严霄岂会屈于人下做一个微不足道的记名弟子? 即便这个人是得到天道眷顾的顾天阳,他也不愿。 可是。如果他不顺从,就如严霄悄悄的生出野心。妄图染指兽皮古卷,然后等待严霄的是无声无息死在秘宝大殿… 小宴不敢重蹈覆辙。面对戮天抛来的橄榄枝,他在深渊里考虑衡量了大半年,至今都没有做出决定。 接?不接? 小宴凝望着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冰晶,看着里面那两条无比鲜艳的红线,恐惧和不甘在心中翻腾不休。 他复生之前不是什么大修士,不说顾弦与顾天阳,就连六合剑派的裘洛贞、乾坤派的顾成都远有不如。此番跟随顾天阳,只待将来顾天阳登上巅峰,他作为最早的一人,必定也能成为一方霸主。 这样的未来没有什么不好,因为裘洛贞、顾成都是这样,更何况是结丹之后,修行速度便渐渐落后于人的他。 但是屈于人下而备受猜疑,也许永远都不能出头,这样的未来真的能甘心吗? 严霄的死是血淋淋的警告,若这次也不安分,将不再有第三次复生。再者,他已经因为一个顾凉而与顾弦交恶,再对顾天阳虚以为蛇…他敢吗? 小宴却想到了顾凉,心底的不甘就像浇了油的火,越发猖獗的蹿起来,再也灭不掉。凭什么顾凉能行事无顾忌,他却要受人操纵,生死不由己,还在此犹犹豫豫着一直都不敢做决定? 望着天宫蔚蓝的天际,小宴缓缓收紧了手,冰晶棱角分明又是十分坚硬锋利之物,很快便把他的手掌割得鲜血淋漓,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终究是不甘,严霄死得不甘,小宴活得不甘。 既然不甘,为何不敢? 不是如严霄一般死掉,便是被戮天抹杀,两者并无多少差别,对比之下,还不如选择更顺从自己心意的那个。 小宴松了手,沉默着把冰晶收起来,低头拿出灵药把手掌上深可见骨的伤痕处理好。 然而伤势还未弄妥当,他便听到有庄严悦耳的天音被微风带来,不由心中一惊,立刻抬首往天音响起的方向望去。 只见瑞彩从天宫中央某处升起,无数道霞光自蔚蓝天际撒落,一座朴素大方的宫殿忽然浮现天宫之上。 可以见到宫殿上方虚影晃动,有人形也有猛兽,最清晰的莫过于一个年轻女子,长相不是惊艳,一眼望去却是极致的美艳诱惑。 随着这座圣殿的自然浮现,极可怖的吼声也在精怪王国中响起,饱含无数的愤怒和暴戾,听入耳中便是耳窍流血。 有天外飘来的古老歌谣,一声一声皆是道不尽的冤屈和不甘,令人满腔都是愤怒,几乎要立刻拼杀一番。 也有不知何时响起的送葬哀歌,莫大的悲意竟能令得天地都为之恸哭,垂下朦胧的雨幕。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天际。 小宴看着圣殿出世的各种天象,见到天宫各处都有代表着修道者的遁光掠起飞入圣殿之中。心中惊意很快平息下来。 注定与他无关之事,何须在意? 小宴看了一阵子。一点也不感兴趣的转过身去寻师父顾天阳,打算告知天宫里的变动。他知道圣殿传承的缘由,碍于幕后操纵者威胁着,自是不敢去争。 但不该来的顾天阳来到此处,面对传说中璇玑天女的传承,真能做到不动心,不去争一争的话,他也不是顾天阳了。 走入宫室之前,小宴又站了片刻。将眸中的暗色和阴郁都平息,然后才露出惊喜之色,大步走了进去,高兴地道:“师父!师父,天宫里有大机缘…” …… …… 天道果的酝酿花费了无数年月,毁灭它却只用了轻轻一下。 就在它破碎的瞬间,被流放的城主红衣最先觉察,饶是心境早已能做到古井无波,她也高高兴兴的举着黑猫布偶在大广场上跑来跑去。肆意欢呼舞蹈。 戾妖尊却是吓得不轻,立马缩着身子封闭感知,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看到红衣的失态。日后会遭到红衣的清算。 呆在陷空城里也有一段时间,它十分清楚红衣是个怎样的性子。骄傲自负不说,还特别会记仇翻脸。心思也极难揣摩,简直比一百个鱼璇玑还难伺候。 红衣闹腾够了。很矜持的整理好仪容,姿态优雅的在宝座上坐了下来。对戾妖尊说道:“鱼璇玑的算计果然没得逞,哼!遮天之能又如何,连我的眼睛都遮不住,竟妄想遮住天道的眼!待天道腾出手来与她清算,我看她怎么逃!” 戾妖尊自是少不得一番狗腿谄媚,就差没将红衣夸到能与天道并肩,还不忘狠狠的将前主人鱼璇玑一顿数落贬低到尘埃里。 红衣也爱听好话,她由着性子捏了两下布偶的耳朵,神情却在下一刻阴沉起来,恨声说道:“就算坏了鱼璇玑十多万年的算计,得出陷空城,属于我红衣的永生界也永远回不来了。” 永生界,那是一个比神荒更加辽阔富饶的大世界,也是红衣的家所在地,连天界都不敢小窥半分。这样一个大世界,却因鱼璇玑的私欲被毁,如何叫她不对鱼璇玑恨之入骨? 戾妖尊不敢说话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它曾是鱼璇玑的看门狗,这个事实怎么都抹不去,只能尽量淡化。 红衣静了片刻,掐指演算起来。 少顷,得出结果,红衣却是皱了皱眉,她望向乌云遮蔽的天际,自言自语问道:“月光,你究竟要做什么?” 陷空城里红衣的询问,身在荒野的大巫师当然不会知道。 天道果破碎,月光亦有所感知。但他仍是坐在棋盘的这边,看着棋盘上的棋子静静不语,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心中早已对这一切有所预料。 在三个世界之间的结界被打破后,巫族的子民都陆续回来,他们整齐有序的坐在祭坛下方,静静的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微风送来了阳光下盛开的花的香味,巫族经久传承的古老童谣在荒野上飘荡开来,月光也是神情依旧,姿势不变。 还不到时候,不过,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某个瞬间,月光忽然抬头向天际望去。 他看到柳如眉在白山中艰难前行,顾凉、林空蓝、狐越、风林菀、赵一、李密、廖圣缘和鬼修等人在圣殿当中争夺鱼璇玑留下的传承和宝物,还看到天宫最深处以闪电劈开一道禁制、正踏入一座阴森大殿的顾弦。 月光的唇角便弯了弯,慢条斯理的在面前的棋盘上点了一下,轻叹一声说道:“璇玑,这盘棋还没开始落子,你就输了。” 鱼璇玑,先是断绝了他的希望,然后夺他巫族气运和生机、毁他大世界,还欲以他血祭那颗天道果。 如此深仇大恨,若只是杀了鱼璇玑、坏她算计这样简单的复仇,又怎能满足得了他? 月光比所有人都熟悉鱼璇玑,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鱼璇玑的算计,他甚至能推算得知鱼璇玑造出天道果用做何用。 大家都以为长生和成仙就是鱼璇玑的求不得,因为鱼璇玑千算万算造出了一颗天道果,她是想成仙想疯了。 实际上,鱼璇玑是个极其狡诈的女人,她骗了所有人,包括无所不知的红衣与紫薇,甚至连月光都险些被骗过。 鱼璇玑曾因心中执念太重,修为不能寸进,故闯入被放逐于时空尽头的陷空城,从红衣处得来般若魔经,从此转修无情道,斩断七情六欲和执念而成就帝君之位。 众人都看到了鱼璇玑的进步,焉知无情道当真就是绝对的无情,鱼璇玑心中的执念也是真的成了烟云? 不,执念还在,无情道谓之无情,实则是有情之道。 鱼璇玑要的从来都不是成仙,而是复生那个人。 这是她的执念,从一开始就是,从未改变过。 报复一个人,最凶狠的做法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将自己的希望亲手毁灭,然后永生永世都生活在悔恨痛苦的绝望之中。 月光要做的就是让鱼璇玑亲手将她的希望推向深渊,然后再告诉她真正的事实,想必到时候鱼璇玑的神情会精彩得令他死而无憾。 人算不如天算,天道让他看到了鱼璇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便是注定了鱼璇玑的败。 黑白格子的棋盘在月光的一指中变成清晰的镜面,左边倒映出与狰狞恶鬼对敌的顾弦,右边部分却是刚刚踏入圣殿便被无数光点笼罩的顾天阳。 这两部分是如此的泾渭分明,一边是代表传承和宝物的光明圣殿,一边却是与无数恶鬼厮杀的黑暗地狱,仿佛这两人天生的极端的立场。 月光漠然看着棋盘上发生的一切,偶尔目光掠过顾弦,仍能见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柔和与怀念,但更多的是彻骨冰寒。(未完待续……) 286.恐惧 这两部分是如此的泾渭分明,一边是代表传承和宝物的光明圣殿,一边却是与无数恶鬼厮杀的黑暗地狱,仿佛这两人天生的极端的立场。 月光漠然看着棋盘上发生的一切,偶尔目光掠过顾弦,仍能见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柔和与怀念,但更多的是彻骨冰寒。 …… 月光的眼中是没有温度的冰雪,顾凉的心也覆盖了一层厚厚的不化寒霜。 她盘腿坐在宫殿往里的位置,看着顾天阳从宫殿外走入,感觉到久违的恐惧感宛如潮水汹涌而至,心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理智。 恐惧铺天盖地而来,也非出自她的意愿,而是纯属身体的感知,这具身体不属于她。 顾凉记得原著里的原主陨落在金丹中期的顾天阳手上,原著对原主的具体修为却没有提及,只简单的以金丹修为四个字定义。 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分成了两部分,灵魂自由理智且无畏无惧,肉身困顿在害怕的情绪中,颤抖得无以复加,汗水也淋漓而出。 哪怕以金丹修者的强大神魂度之,也无法将这种极端的畏惧压下,这是剧情的力量体现,也是属于原主的命运。 时隔十六年,她已是金丹初期,顾天阳的修为也进阶金丹中期,恶毒女配顾凉的命运会比原著里提早数十年吗? 事实未出来之前,顾凉不知道答案。 剧情的碾压力巨大,它要来。那便由它来。她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活下去,哪怕挡着她的人是原著男主顾天阳。她也不会让步一寸。 顾凉死死咬着下唇,心中一遍遍念着妙经里清心宁神的内容。生生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不要怕,现实不是原著,你也不是原著的恶毒女配,你无愧于顾天阳。 不要怕,你的实力与他不相伯仲,他根本不能一刀斩杀你,甚至不能在斗法中胜你。 …… 圣殿里的修士不在少数,基本上都是成名已久的少年俊杰、青年高手,就算是个别陌生的脸孔。也有着不平凡的来历。 顾天阳始一进来就被无数光点笼罩,轻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些目光或羡或妒或厌或友,不一一而论。 一眼望去,顾天阳在人群里找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如赵媛伊、狐越、廖圣缘、檀公子等名动天下无人不识的天骄,还见到顾凉、风林菀、霍轻轻、刑之樊等存在渊源的乾坤派弟子。 如他这样无名无姓的散修,又只是金丹期修为,在圣殿里只能说是一般。众修的目光只是略略在他身上停留。便移开了。 他们俱是按着方位站在宫殿各处,虚虚围着宫殿中央漂浮在半空的一只宝盒和一本古卷,气氛剑拔弩张,却没有一个人动手。 实际上。众修当中有仇的不在少数,就算没有宝物的催化,聚首了都会打两场。但璇玑天女显然对此早有预见。要获得她的传承,必须乖乖听话。不然剔除了继承资格,这是众修谁都不愿意见到的。 因如今易了容不好暴露身份。顾天阳眸中暗色涌动,心中对乾坤派的恨意激烈升腾,却也只是平静的看过去,仿佛自己与乾坤派从未存在联系。目光梭巡一圈,他对众修笑了笑,随后走到圣殿里亮起的一个圈子里,成为宝物光彩笼罩下的一员。 在他走入圈子的瞬间,满身的光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平和中正的气息从四肢百骸流了进来。这股气息避开他体内功法运转的路线游走片刻,冲击了数个窍穴和经脉,悄然消失无踪。 原来这就是羡慕嫉妒的由来,顾天阳有些可惜,若这股气息能再多一些,他的修为也能再进一步,触摸到结丹后期的门槛。 在他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修士摇着折扇,笑得很是慈眉善目:“我观道友运气颇佳,夺得传承的几率想必不小,当真令我羡慕不已。某乃东方学苑郑秀和,不知道友名讳如何?” 郑秀和主动交好,顾天阳自是不会恶脸相向,亦微笑说道:“某是散修张天阳,无门无派,名声亦远不如郑兄,怎敢说夺得传承?” 郑秀和莞尔,神色却带了几分自得之色:“不过区区小名,何足挂齿。倒是张弟无门无派,还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便拥有金丹修为,颇令我心生敬意…” 东方学苑是中洲的儒修势力,郑秀和便是当中一个颇具名气的儒修。年纪轻轻就结了金丹,如今已是结丹后期修为,向来擅长交际,背后的人脉不可小视。 如今我也有这般能力,可以得到郑秀和的结交。 顾天阳想起乾坤派的那段艰苦岁月,心中颇有些感慨。与郑秀和交谈时,他的眼角余光不免飘向乾坤派众人所在的方位,却是恰好与顾凉目光相对。 对视只是短暂一息,双方的目光便若不认识一般错了开去。 这个惯来都爱欺负他的小魔女,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还是实力强大的金丹修士。她一眼看过来,眼神带着淡淡的了然,是瞧出了他易容下的真实身份? 顾天阳觉得背后微寒,心中骤然升腾起无边杀意,他的目光略微在顾凉的脖子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若是认不出还好,若是看了出来… 顾天阳心中杀意更盛,他的真实身份决不能泄露出去,一旦没有了张天阳这个名字作为掩护,等待他的将是黑衣修士们永无止境的追杀暗害! 小魔女从来就不见得他好,此番知晓了他的秘密,定不会替他遮掩半分…这样一个恶毒的人,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张弟?” 郑秀和能混得一点名声。还能得到进入圣殿资格,实力也不是一般修士能比。顾天阳眼中杀意不算明显。却被他敏锐的察觉出来,免不得有些好奇的窥了乾坤派众人所在的方位一眼。心中暗自思忖。 这个散修张天阳,貌似与乾坤派存在不小的纠葛,这纠葛还不是好的方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郑秀和已分析了不少事实,他笑吟吟的看着顾天阳,面上不显丝毫的异色,心里却提醒自己少与这人走得太近。 “没什么。”顾天阳的感知力不低,郑秀和微妙的心态转变瞒不过他,却也不挑明。而是温和笑道,“只是想起一些旧事,忽然有些伤感…” 两人都是不变的笑意,但是心态不同,又说了几句,便收了口,等待鱼璇玑对继承人考验的展开。 感觉到顾天阳杀意的并不只有郑秀和,还有霍轻轻。 这个一心追求剑道的女子微微皱了眉,目光在顾天阳身上一掠而过。然后看向神情平静、似乎对杀意毫无所觉的顾凉,想起她刚刚露出的惧意,心中顿时平添几分厌恶。 在霍轻轻看来,顾凉看到顾天阳起了惧意。后又有顾天阳饱含杀意的一眼,定然是顾凉昧着良心做下什么坏事招惹来的灾祸。 “你多小心些,那个名讳张天阳的散修不好对付。”到底是同一门派的师姐妹。霍轻轻对顾凉传音说道,“若遇到不能解决的意外。可以给我发传讯符。” 顾凉正想着事情,忽然听得传音在耳边响起。听清楚传音的内容和声音后,她抬头望向姿容美艳却冷若冰霜的霍轻轻,不由会心一笑,轻声道谢:“师妹顾凉多谢霍师姐提醒,我心领了。” 霍轻轻先入为主,如今得到顾凉真心实意的回答,心中恶感也少了些,不忘提点几句:“你我不管身份几何,皆是乾坤派弟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且好自为之,行事时,谨记莫要堕了我们门派的威名,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暂代你兄长之责。” 却是警告顾凉别惹了事或者做什么小动作,全然把顾凉往恶里猜想。 顾凉想明白其中关节,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下意识便要为自己辩解,但是想到突如其来的恐惧不好解释,话语在肚子里兜了几圈才说出去:“霍师姐,你误会了。” “我不曾与他有仇,也敢指天发誓不曾做下什么亏心事。只是不知何种缘故,见到他的时候,忽然之间就生出惧意…” 顾凉并不知道身体的恐惧从何而来,在她刚刚成为顾凉,从小花园里看到顾天阳的第一眼开始,这种恐惧已如野草般在她的身体里深深扎根。 她原本以为,在意志力作用下,身体里对顾天阳的恐惧会随着时间过去而渐渐消失。但顾凉却没有想到,时隔十六年,在鱼璇玑的至高圣殿里,久违的恐惧会骤然爆发,以至于深渊中锻炼出来的强大意志力都不能将马上其压下。 听着顾凉将事实解释清楚,霍轻轻侧头看了看她,只信了大半,凝眉问道:“照你说的,倒像是中了他人暗算…不过,你当真从未见过他?” 修仙界中不乏控制人的一些禁术,还有能将人拘为灵宠的术法,若说顾凉一时不察中了暗算,也是可以理解之事。 顾凉有心将霍轻轻拉为盟友,对这位师姐也颇有好感,闻言回答道:“我进了三元界后,见过的修士不算多也不算少,却没有见过他。” 就凭她身体本能的恐惧,顾凉便可以断言这个化名张天阳的家伙就是原著男主顾天阳,但是她元婴期的强大神识都不能识破顾天阳的易容,想来霍轻轻亦是不能。 霍轻轻眉头皱得更深:“莫非暗算你的不是他,而是另有他人?” 若非圣殿里不能起纷争,就凭顾凉的话和她心中的怀疑,她当即就想把顾天阳制住,好好的拷问一番。 恐惧因“张天阳”而来,就算不是他下的暗算,与他也是脱不了关系。不然,顾凉谁都不怕,为何独独怕了他? “可惜身在此处不能动用道法和剑术,不然待我一剑斩了他去,你中的暗算也能烟消云散。”霍轻轻冷然说道。她实在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顾凉微微蹙了一下眉,对霍轻轻传音说道:“师姐此法有所不妥。” 剧情君的恶意与顾天阳无关。从实话上说,顾凉不欲与顾天阳交恶。也不欲和他交好。她想要的只是平安喜乐的与顾弦、纪珊等人活下去,未曾坚定向道之心时是如此,坚定向道之心后也是如此。 霍轻轻斜了她一眼,多有不赞同之意,却也没说什么。 “师姐修为远比我高,若我有何不妥之处,定不是出于我之所愿,还望师姐到时候莫要留情。”顾凉仔细想了想,望着霍轻轻极慎重的说道。 剧情的力量诡异且不能以常理度之。前几次是蛊惑了裘洛贞、严霄、石中仙、天魔的感知,谁能料得这次会不会控制了她的身体直接撞到顾天阳的刀下。 也许霍轻轻不能在她与剧情君的争锋中起到什么作用,但霍轻轻在原著里的戏份可不比恶毒女配顾凉少,关键之时也许能借霍轻轻的命格来周旋一下。 霍轻轻笑了一声,她看着顾凉,眼中见不到半分笑意:“你倒敢信我。” 乾坤派里,顾家与剑峰素来是面和心不和,尤其顾弦屡屡压过霍轻轻一头,几乎成了所有剑峰修士心中的怨念。 顾凉定定的看着霍轻轻。态度真挚诚实到了极点:“霍师姐是我的师姐,我信师姐,这很正常,毕竟我们都是乾坤派门人。” 多条门路。也许就多一条生路。 顾凉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她隐约感觉到剧情君要借着这一次三元界里顾天阳之手将她彻底除去,危机来临。由不得她不小心谋算。 霍轻轻哼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带了几分认真对顾凉说道:“我自是能当得起你的一声师姐,可以放心。” 顾凉感激而笑。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不过都被霍轻轻选择性的无视了。 顾凉笑笑,也没放在心里,她的目光扫过宫殿上空越发光华璀璨的宝盒,转而看向缓缓关闭的圣殿大门,心头微微一沉。 顾弦也在三元界里,如今不该出现的碧珠、顾天阳都来了,他又在何处?为何他还不赶来圣殿争夺鱼璇玑留下的传承和宝物? 是不愿来,还是来不得? “顾弦身在秘境,为何还未来此?”众修当中也不乏等待顾弦之人,问出这句话的是赵媛伊。 在八九年前,冰雪境开启之时,顾凉曾在冰雪城的巷道里目睹了赵媛伊与顾弦震撼人心的短暂交锋。 赵媛伊的这句话是很多人的心声,狐越微微蹙了眉,廖圣缘眸光闪动,赵一与林成志对视一眼,金衡金璇儿姐弟脸沉如水…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想是不能来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听不出声音来源,也不能分辨出是谁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恶意。 赵媛伊冷笑,毫不客气说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无怪顾弦能将你打得落花流水!你能来,把你打得爹娘都认不出的顾弦能来不了?” 众修都没做声,但是赵媛伊话音落下,一些人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顾凉低头看着鞋尖装鸵鸟,她对自己与剧情君的较量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不管结果如何,她只需尽了全力,也只能尽全力。 顾弦却不同,原著里他没有拿到蛮城的半条钥匙,也没有接受荒城第一任城主的考验。这个蛮城归属的考验,很明显的与三元界之局有关,也许还是鱼璇玑布局的一部分… 原著之中,蛮城钥匙的四块兽皮古卷颇经一番波折,方才在顾天阳手上合而为一。但那时已是数百年之后,也没有任何考验,顾天阳便顺顺利利的成了蛮城的主人。 因为她这个破局者的存在,三元界之局被破,天道果被毁,顾天阳和碧珠提前数百年踏上登仙梯、也意外出现在三元界…顾弦的命运又将如何? 顾凉忽然抬头看了廖圣缘和狐越一眼,这两人也接受了考验,但是他们安然站在圣殿中,一点事也没有。 在顾天阳之后,圣殿又进来了几人,当中仍是没有顾弦。 时辰到了,圣殿的大门发出轻微的一声,“嗡”,轰然在众修的视野中关闭。 地上星的光芒在一点点熄灭,当整个圣殿只剩下宝盒与古卷的灿灿光华可以照明的时候,两样宝物的下方忽然出现了一盏古旧的油灯。 这盏油灯平凡无奇,灯火明亮,带着慑人的异火气息扑面而来,稳稳的将众修都压下了一头。 随着油灯出现的还有一个陌生的无感情的声音:“你们来了,主人未来的继承者者们。” 这是阵灵的声音。 顾凉垂下眼,默默思考油灯主人与鱼璇玑的关系。 进入圣殿的钥匙是异火,但在她取走自己的身体,将天道果毁掉后不久,她就被大殿的力量从空间里拖出,出现在赵一、李密等人面前。 不过在空间里留了短短的时候,圣殿已是大变动,黑棺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宝盒和兽皮古卷,进入此地也无需身怀异火。 修士们陆续而来,但是在她之后,紧接着出现的不是狐越也不是廖圣缘,而是不应该出现在三元界中的凡人贵公子鱼檀。(未完待续……) 287.求一个逆天改命,甘愿入局为棋 鱼檀来北原,他的目的很明确,是为了得到洞府第五重天的丹道传承,在荒城茶楼的时候,他还出言邀请顾凉。 但他现在却与顾凉一起站在鱼璇玑的至高圣殿里,这表明洞府主人的丹道传承很有可能就是阵灵和油灯的主人的传承。 布下大阵、以油灯和阵灵设局的人会是陨落于十多万年前的洞府主人吗? 顾凉听着阵灵说传承主人留下的对继承人的考验,一边在心里推敲细节。 洞府主人曾与一个滔天巨魔开战,付出极大的代价而将魔头诛杀,那时候距离如今是十多万年。 城主红衣的运势、老器灵的生机是在那个时候被鱼璇玑窃取,而陷空城藏书洞里书籍上的字迹大约也是在同一个时间段留下。 但是天道果之局的开始远在三十六万年前,月光和紫薇帝君遭到鱼璇玑算计也比红衣更早了三十万年。 也就是说,鱼璇玑本不欲将红衣和老器灵拖入其中,不然她可以提前无数年动手。 是什么原因促使了鱼璇玑对红衣和老器灵下手?顾凉觉得这个原因必然与天道果有关,也许是三方封印出现差池,具体的情况却不明确。 还有,自从鱼璇玑、月光和紫薇帝君离开陷空城,往后无数年里,再无一人能从陷空城走出。原著是这样写,现实里红衣也曾透露过。 但是,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藏书洞书籍上的字迹又从何而来? 若说那些字是红衣所写。棺盖上的字便难以解释。 这些字也是被造出来的初始文字,其作用是镇压天道果。也是阻止别人打开棺盖,更能梳理源源不断流入天地熔炉的气运、生机和本源之力。以红衣骄傲到了极点的秉性而论。根本不可能写下这样的字,除非她与鱼璇玑是一伙的,但这个猜测更不可能。 而顾凉看不懂匾额上的字,连多看一眼都不行,她却能知道棺盖上字的意思,是因为棺盖上的初始文字与她息息相关,几乎能说就是因她而被造出来。 如果说这些字是“顾凉”所写,书籍上的古代文也就罢了,棺盖上的初始文字却是不到大乘期根本不能记忆。更别说写下来。 棺盖上的字是鱼璇玑写的;书籍上的字,也许是“顾凉”所写,也许是鱼璇玑所留。 顾凉想起陷空城里自己的疑惑,鱼璇玑的容貌、气质、神态与尚秋几乎一致,写下的字、读书的爱好、吐槽的角度也与尚秋类似,唯独一个不同:尚秋从不在书籍上留字。 梦中人曾欲将她送回现代,所以顾凉可以肯定:她就是尚秋,尚秋就是她。至于身为尚秋的这段记忆有没有被作假,她不知道。 鱼璇玑何故与尚秋相似?是得到了尚秋的记忆。还是鱼璇玑就是尚秋? 顾凉皱了一下眉,又缓缓舒展开来。 鱼璇玑是个怎样的人她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就算有着天大的苦衷,她也不会为了一颗天道果而狠下心算计那么无数人。甚至于将五个大世界的众生血祭。 顾凉又想起次元空间里,老器灵曾模糊不清的透露过,鱼璇玑的命足够好。再改也不会变得更好。 他也说过,如果她早生些年代。她与这片天地所有人都不同的特殊命格就是鱼璇玑逆天改命的契机。 鱼璇玑欲逆天改命,是为了复活一个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人。这个人是鱼璇玑突破的关键。 到了后来,兴许是逆天改命几乎不能实现,鱼璇玑便放弃这条路,转而算计大乘期修士,试图造出天道果。 有了天道果,鱼璇玑能立地成仙,修为止步不前便不算什么。 由此也可以做出假设,鱼璇玑在机缘巧合下得到顾凉前世的记忆,还被影响颇深;她也得到了顾凉的肉身,意外得知这是一具天地熔炉,制造天道果的想法也源于这具身体。 而顾凉的灵魂与身体分离,不知何种缘由被藏于翡翠玉璧之中,并没有落在鱼璇玑的手上,而是辗转许多年后成为纪珊和顾明道的小女儿。 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便能说是剧情君布下的局,鱼璇玑、紫薇帝君、大巫师月光等,都是这个局的牺牲者。 紫薇和月光被算计不多说,鱼璇玑大约是被剧情君下的黑手。她的欺天之能固然厉害得可以遮住天道的眼睛,但那毕竟是欺骗,一旦出现错漏被天道觉察,等待她的便是比永恒放逐更严酷的惩罚。 但鱼璇玑不是傻瓜,欺天之能、天地熔炉都是剧情君抛出来的饵,她不会蠢到去做剧情君手中一枚被利用殆尽的棋。 要么她有什么把柄被捏在剧情君手中,天道果之局也是鱼璇玑和剧情君的博弈;或者剧情君能满足她的所求,所以鱼璇玑心甘情愿做一枚棋。 鱼璇玑究竟想要什么? 若说是成仙,就凭她造出一颗天道果所做下的孽债,轮回百世千世都不足以赎罪万分之一,何谈成仙? 以大好前程来做赌,太不划算,除非鱼璇玑想要的不是成仙。 既然不是成仙,那么鱼璇玑想要什么? 顾凉立刻想到老器灵所透露的信息,鱼璇玑要复活那个人,甚至不惜耗费了无数年月,走遍三千大世界寻求契机。 鱼璇玑看不到丝毫可以逆天改命的希望,若剧情君以复活这个人为饵…这样一个狠心的灭情绝性之人,她会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乃至于担上千世万世都洗不脱的沉重罪孽? 阵灵还在啰嗦,顾凉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将自己推导的细节和猜测告诉卫澈。 卫澈沉默半响,才缓缓说道:“鱼璇玑修的是无情道,她早已斩断七情六欲,一心只求证道成仙。” “如果她不想成仙呢?又或者,她的追求的确是成仙,但成仙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那个人复活?”顾凉反问。 卫澈说道:“舍弃所有只求那个人得以复活,或者求道问仙劳劳碌碌过完一世,或者再入轮回浑浑噩噩。鱼璇玑不笨,她不会做这样的吃亏买卖。” “如果她复活的那个人可以在最终证道成仙呢?”顾凉又问。 这一次卫澈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阵灵说完话,将所有人送入画中世界轮回,顾凉才听到他的回答:“若他能成仙,鱼璇玑做出如此选择,也属情理之中。”(未完待续……) 288.封魔簿 为求一人复活成仙,鱼璇玑不惜牺牲五个大世界的亿万万众生血祭,这件血腥残酷到了极点的事竟然是情理之中? 在鱼璇玑和剧情君的眼中,这亿万万的无辜众生,究竟是什么? 就因为弱小如蝼蚁,所以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 得到卫澈的肯定,顾凉心中忽然生出无边的愤怒和悲凉,但她眼前璀璨的光芒却越发耀眼,下一瞬间,她已化作流光被古卷摄入其中,成为画中一枚字符。 古卷还在哗啦啦翻动,每一页都是一个画中世界,眨眼间无数页翻了过去。众修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顷刻便被卷入画中世界,开始了各自的轮回和考验。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消失在光芒中,古卷也失却所有的光芒,“啪”的一声落到地上,空白古旧的封面渐渐浮现三个玄妙的初始文字封魔簿。 多了这三个字,封魔簿依旧是平凡无奇,却另有一股浩然磅礴的气息隐隐透出,缓慢而坚定的充斥着整座圣殿。 宫殿穹顶上熄灭的地上星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星光倾泻而下,柔和如水,却将油灯的光芒和火焰的气息压到了最低点。 油灯灯芯上的火焰跳跃了一下,越发显得微弱,火光中隐约可见一张愤怒的脸孔,正是油灯衍生出来的器灵。 阵灵没有做声,反而更小心的收敛了自己的小心思,从顾凉四人没有像以往修士那样死在大阵而是被送到精怪王国的那一刻起,它便没有与油灯说过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虚空忽然被撕裂,一人从虚空中走出。 他大约二十来岁。长相甚是清俊,如芝兰玉树。姿态羸弱仿佛凡俗界的世家公子,皮肤却泛着惨白的青灰,颇有几分诡异。 回手将撕裂的虚空关闭,清俊公子淡淡的看了油灯一眼,随后将封魔簿吸入掌中,就地坐下一页页的翻开细看。 遭到漠视,火光中的脸顿时变得更扭曲愤怒,火焰猛的蹿起,化作狰狞巨兽虎扑而来。竟是要将这个虚空来客烧成灰烬! 慑人的火之气息瞬间蔓延,灿灿星光也在这灼热的火焰面前变得黯淡,空气因为高温而微微扭曲变形。 清俊公子却是神情淡然,依旧盯着手中的古卷细看,仿佛不曾看到油灯里跃起的巨兽,也感觉不到迎面扑来的炙热。 火兽凶猛异常,疏忽而至,眼看那张开的巨口就要将清俊公子整个吞没,却有一只无形大手凌空拍下。 火兽眼眸里陡然燃烧起熊熊火焰。它生生的在半空中扭转身子,烈焰巨口大张着向大手咬去,试图将这只大手毁灭。 然双方力量对比太过悬殊,它刚刚完成转身的动作。大手已毫不留情袭来,不容拒绝的把巨兽拍碎成几点火光零星溅落,瞧着煞是凄凉。 油灯上蹿高的火焰也像是被一泼水浇下。“噗”的一声忽然熄灭,漆黑的灯芯冒出一缕白烟。袅袅升起,随后消散。 失去了火焰。油灯也变得灰扑扑的,仿佛老屋角落里蒙尘多年的遗弃物。 阵灵看到这一幕,更是噤若寒蝉,彻底的缩了起来。 待清俊公子手中的封魔簿被翻看了一半,熄灭的灯芯才露出一点红亮的火星,渐渐的,火星变成一簇小小的火苗,乖顺到了极点。 清俊公子却没再看它,他把整本封魔簿翻阅完毕,合上古卷,盯着三个玄妙的初始文字又看了许久。 片刻,清俊公子将封魔簿放回原处,转而望向油灯安静燃烧的火焰,淡淡说道:“你的使命完成了,自然能脱离束缚。” 火焰跳了两下,发出“扑扑”两声,火光中的脸孔仍是愤怒不已。 清俊公子盯着火焰,声音平稳,却带着几分入骨的寒意:“师兄与那东西的半魂同归于尽,陨落之前曾嘱咐于我将这个祸患彻底诛杀,我便要将他的遗愿完成。所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不愿,也要愿。” 油灯的火焰跳动得更快,一个火焰小人跃了出来,个子飞快蹿高,眨眼已长成一个红发的垂髫童子,正是油灯的器灵。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十六万年的岁月何其漫长!”童子阴沉着面色瞪向清俊公子,眼瞳中有两簇火苗不断闪动,暴怒得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 宫殿中的温度又升高不少,穹顶上盛开的地上星都被这股灼热气浪烫得花瓣枯黄、发焦。 清俊公子神情不变,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忽有一股清风从无处吹来,须臾已将满室热气吹散。 “你须知道,”清俊公子看着童子,淡淡陈述事实,“当年是你自请为守护者,师兄也欣然相允。没有人逼着你,我不曾,师兄也不曾。” “不说你与璇玑天女的身外化身狼狈为奸,也不说你与阵灵做下的罪孽,单你暗中与那东西达成协议,我便有足够理由将你诛杀。” “只是念在你师父,也是我师兄的情面上,我不愿杀你。” 清俊公子身上并无半点修道者的气势,面对煞气腾腾的童子却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像一座巨山沉沉压来,让童子不敢有任何的造次。 童子怨恨而憎恶的怒视着清俊公子,心中一番权衡利弊,最终还是阴郁着脸盘腿坐下来,开口提要求:“我要那朵紫色天火。” 清俊公子瞥了他一眼,却没接过他的话题,只是淡淡说道:“话已至此,你若敢有半分疏忽,休怪我不留情面。” 童子瞪圆了鲜红的眼,盯着清俊公子一字一顿说道:“我要那朵紫色天火!” 清俊公子看向不知何时被油灯垫在灯台下的封魔簿,长眉一挑,面上露出淡淡讥诮的神色:“你敢,你做便是,与我说了有何用?” 童子顿时更恼,双眼都往外溅着火星子,整个人几乎烧了起来。 “好自为之罢。”清俊公子站起身,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话,也不看童子作何反应,径直破开虚空走了进去,隐约可见虚空的另一头正是鬼气阴森的大殿。 撕裂的虚空骤然关闭,压在头顶的沉重大山终于离开,童子却没有半分喜色。 他阴郁瞪着封魔簿,仿佛那是清俊公子的化身,心里正谋算着要将它烧成飞灰。 但是盯了一小会,童子便承受不住封魔簿上三个初始文字的无上伟力,火焰凝聚而成的躯体几欲散开碎成火星,只好急忙忙的移开目光。 “嘻嘻,”虚空响起两声笑,梳着双丫髻的女童凭空出现,她轻快的从虚空跳下来,明眸皓齿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小灯真厉害呢,居然敢跑去招惹他,还真不怕他把你给灭了。” 童子斜睨她一眼,眼神不屑而鄙夷。 女童也不在乎,她笑嘻嘻的将压着封魔簿的油灯拿起放到空地上,也把封魔簿翻了个身,看着童子的目光不掩恶意:“你想要紫色天火,待她出来后抢了便是。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发什么脾气?” 童子沉沉的盯着她片刻,忽然冷笑了一下,身形化作火光消失在油灯燃烧的火焰之中。 “哎哟!”女童身上多出几朵炙热火焰,烫得她连忙跳起来把火苗拍掉,不高兴的跺了跺脚,朝着油灯嚷道,“我又没有得罪你,烧我做什么?讨厌鬼!” 油灯自是不理会她,女童只好恨恨的哼了几声,张望四顾发现没有什么好玩的,也撇撇嘴消失在圣殿中。 在她消失后,封魔簿自己翻了身,封面朝上,封底向下。它静静的躺在油灯隔壁,不言不语,古朴浩然的气息变得越发浓郁深重。 若是挨近了它伸长耳朵去听,可以听到陷入画中世界的众修们的痛苦哀嚎,惨叫声不尽相同,相似的便是他们都在经历着藏在心中最深处的最可怕的事情…… 封魔簿里的画并不是单纯的画,它们都是被封印的魔物,极擅于蛊惑人心。与其说画中世界的轮回是争夺传承的考验,倒不如说是与魔物的战斗,也是意志力上的大比拼。 封印的魔物也不是一般的小魔物,而是三元界中被封印的巨魔的化身,大有来头。它们每被消灭一个,巨魔便会虚弱一分,直到所有的化身都消失,巨魔也将元气大伤,再无恢复实力的希望。 玉瓶空间里,卫澈看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画中世界,禁不住蹙眉沉思。 画中世界与深渊相同,顾凉进入其中,玉瓶空间会被暂时封闭,与卫澈的联系也被切断。 不过,她刚被卷进去就忘记了许多事情,一心将画中世界当成真实,并且沉沦其中。除非看破虚妄,否则一直都要轮回下去,直到她的所有心神都被巨魔化身消磨干净,或者巨魔化身被她所杀,才能从中解脱。 卫澈只是这一切的旁观者,即便是顾凉在画中世界遇到生死相关的危险,他也只能默默看着,不能插手分毫。 但卫澈关注的重点并不在顾凉,而是她轮回的画中世界。(未完待续……) 289.我心悦你 画中世界不全是当年鱼璇玑与紫薇帝君等人的布置。 若当年就能做到将巨魔化身杀死,他们不必煞费苦心设下三元界,不必将巨魔的肉身和神魂分开,更别说把巨魔的神魂打碎成九百九十九块分别封印在封魔簿中以防它有朝一日卷土再来。 巨魔修的是天魔道,可以化身千万,更是擅长诱出人心最深处的恐惧,实力之强堪称大荒崩碎之后攻击第一。 其全盛之时,鱼璇玑与紫薇强强联手,也不过是勉强与它打个平手。要杀掉它,令它永远都无法复生,更是千难万难,除非有同等级的大能拉着它同归于尽。 但修士都很惜命,尤其巨魔已被打败,沦为阶下囚,众人更不会为了杀它而赔上自己的性命。商议过后,他们决定用漫长的时间将巨魔的实力削弱,直至它彻底消亡。 于是,在鱼璇玑的提议下,有了三元界的三方封印:紫薇和月光舍了拥有一半修为的身外化身入局作为牵制,鱼璇玑负责镇守,封印巨魔的事情方告一段落。 到了后来,紫薇和月光都被鱼璇玑算计,一个“死”在战场,一个行逆天之事被天道诅咒,天道果酝酿又被毁灭…这些事都与三方封印无关,只要封印的平衡不破,巨魔便一日不能逃逸。 虽则天道果成熟巨魔也将灰飞烟灭,但是天道果被毁,三元界自身的封印力量也能一直维持下去,直到将巨魔完全磨灭。 卫澈见到的却与他的设想相悖,三方封印中封魔簿对巨魔的封印几乎完全崩溃。再有一段时间,巨魔就能破除封印而出。继续祸害修仙界。 在陷空城里得来的紫薇帝君的记忆片段断断续续十分零碎,花了不短的时间。卫澈才结合已知的事实将其中关窍理清。 远在十六万年前,鱼璇玑曾悄悄的回了一次三元界,将天骄台老器灵和城主红衣都狠狠算计了一番。其根源并非因为酝酿天道果的沃土不够,而是三方封印出现不可弥补的缺漏巨魔以三十万年辛苦布局,终于将自己的半魂抽离,逃出了三元界。 兴许是因为运势都被天道果抽取得干净,巨魔真的很倒霉,它的半个神魂刚离开三元界,还未掀起腥风血雨。马上就被驻守北原的洞府主人花费极大的代价诛杀。 没有了这半魂,三方封印从此失衡,以三方封印为基础的天道果也几乎被毁。红衣和老器灵便是因此而被鱼璇玑算计入局,但是鱼璇玑发现得太迟,天道果早已坏掉,再以大气运和无尽生机弥补,它也不可能成熟。 这样一颗在十六万年前便被坏掉的天道果,今日消散在顾凉手上,也只是延迟了无数年。无怪鱼璇玑一直不露面。 再说回洞府主人的身上,他所做的也不只是诛杀巨魔的半魂这一件事,在陨落前,他也许是觉察到什么。不惜留下诸多后手。 如存在于异域的蛮城和伫立在无人区的荒城,如阵灵和油灯镇守的传承,如自诩为守护者、在精怪王国里与精怪们和平相处的众多鬼物…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将神通无边的巨魔削弱到极点,再在封印溃散后与它开战。 不管顾凉是否将天道果毁去。事实都不会改变。三元界和外面的洞府都是洞府主人早已布置好的神荒世界众修与巨魔的战场,这场战役只许胜不许败。 若果他推测得知的事实再无变故。那么,在画中世界众修与巨魔化身的战斗开始后,现在的三元界已经是真实版本的生死战场,说不定连外面的洞府都遭到牵连。 因巨魔化身和它的魔子魔孙都擅长蛊惑人心,能被光柱摄走的修士都是神荒世界年轻一代的优秀弟子,修为也许不很高,心性却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批修士是对付魔子魔孙的中坚力量,在三元界中磨练了大半年,更是实力强大。而在他们当中,有资格进入圣殿的更是其中翘楚,若无意外,未来数千年就是圣殿中众修的天下。 顾凉也是其中之一,她所经历的画中世界已经被她看破,现在正被吸入另一个画中世界,开始第二次轮回。 怔怔望着水面上倒映而出的画面,卫澈想起记忆片段中为求长生无所不用其极的紫薇帝君和璇玑天女等人,不由在心里悠悠叹息一声,对那位鲜少在史书留名、修为也远远不及鱼璇玑的洞府主人心生敬意。 并非所有人追求的都是成仙和长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丧心病狂的将众生当成蝼蚁戏耍。这片天地永远都公平,紫薇帝君种下的恶因,在他的转世卫澈身上结出孽果,实在是怨不得谁。 卫澈沉了心神,意识重归识海。 卫澈的识海相当宽阔浩瀚,只是在他死而复生后,完整的识海已变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神魂本源也是遍布裂痕,若非一直都有并蒂青莲的神秘联系勉强维持,只怕早已碎成千万片。 紫薇帝君的气运和生机回流了不少,但是这并未给卫澈带来多少好处。不过,相较于之前碎得彻底的神魂本源,现在他的本源正缓慢好转,卫澈很欣喜。 再过几百年,本源完全修复,他便能复生为人,如果天道愿意给机会的话。 看着画中世界轮回的顾凉,卫澈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轻声说道:“阿凉,我心悦你,我也谢谢你。” 未来的事情就连城主红衣都不敢说一定会很好,但是这样的开端,不在鱼璇玑的算计中陨落,已经是极好。 也许是受到顾凉的影响,卫澈也学会了满足。 但是卫澈的脸很快黑了,他见到画中世界里,那个长着自己脸,也盗用了他自己名字的巨魔化身也在对顾凉表白,说的恰好就是他最想说的那句话:“阿凉,我心悦你,我们结为道侣吧。” 真.卫澈:“……” 巨魔果然不是好东西! 看着画面中顾凉微微红了的耳根,卫澈面无表情的将画面抹去,在水面上画了另一个符。(未完待续……) 290.梦 水面涟漪飘荡,神符在卫澈的手下完成最后一个圆润的弧度,与落笔处相连,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一刹那,淡淡的金色光芒在水上流动,神符仿佛被赐予了生命,游鱼一般没入水下,倏忽间已经消失无踪。 …… 树上果实累累,地上瑶草开花。 远目望去,掩映树丛的小木屋、荷塘、水潭浑然一体,仿若误入桃花源。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 前一刻,他还坐在罗汉床上一边品茗,一边翻阅着从西漠而来的崭新佛经,心里仔细斟酌着其上的内容。 下一刻,他已置身于缥缈的白雾之中,看不清东南西北,听不到任何的动静。除去脚下沾着露水的青葱草地和云雾,他看不到第三样事物。 一条银鳞红尾的小鱼忽然从云雾间游出来,身上散发着金色光芒,十分显眼,它从他的耳边游过,像是指点方向。 他没有丝毫怀疑,跟着小鱼从白雾中走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鱼忽然消失,他也出现在这片仙境之中。 很熟悉的景象,每隔两三天,他都会梦到这里,以另一个人的视角,把这里牢牢记忆。至于说亲身来到此地,还是第一次。 “你来了。”他看向梦中视角的所在地,看到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就像照镜子一般。那人的语气很淡然,对他的出现并不吃惊,仿佛一早就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 僧人应了一声。从容的走过去坐了下来,看着卫澈。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和惊讶:“你是谁?此处又是何方?”顿了顿,他谨慎的缓了语气问道。“我与你,是何种关系?” 卫澈注视着他,平静说道:“我年幼时曾被剥夺部分神魂,这小部分神魂被人投入轮回,转世后便成了你。” “如今我的运势与生机都已回归,欲将神魂本源完全复原,需要把缺失的神魂补全。你愿意吗?” 他们本来就有着一样的神魂,彼此间拥有着比双生子更灵验的感知。惊讶过后,僧人清楚的认识到。眼前的少年在很认真地征询他的意见。 愿意?不愿意? 问题很难回答,尤其僧人刚刚才从卫澈口中得知事实。他有着与卫澈一样的姓名和外表,但他是个与卫澈不同的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卫澈看到了僧人的迟疑,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 神符连接的是两个人的梦境,而梦中的时间流速远慢于真实世界,他不缺等待的时间。 僧人思考了很久,终于给出答案:“我还有未了的心愿。” 卫澈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僧人微微叹息,垂眸看着水面盛开的绿色莲花,说道:“我想再见她一面,也想与父母道别。还有。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这两个她,不是同一人。前者是新婚夜离他而去的顾凉,后者则是被他抛在脑后的新嫁娘叶惠。她们都与他存在牵扯。 卫澈点点头,脸容上看不出内心的情绪。 他再次在水面画出一道神符。这道符颇费心力,完成的瞬间。他的身体也变得水一般透明:“你若愿意,三日后入梦。” 僧人忽然感到眼前天旋地转,轻微的撕扯感袭来,他已经不在空间,而是站在一座无比熟悉的府邸跟前。 卫府,这是他长大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 僧人离开,卫澈闭了眼又睁开,已经从梦中苏醒,他看着水面上倒影出来的自己,紧接着在水面画下第三道神符。 他不是紫薇帝君,他只是卫澈。 紫薇帝君求的是长生道,可以为此不择手段,几乎执念成魔;卫澈求的是遂心意,他学不来紫薇帝君的冷漠无情,也不会看着巨魔卷土再来在神荒世界掀起大灾难。 紫薇帝君种下的恶因由他来了结,也算是偿还因果。 …… 荒野。 大巫师凝望着棋盘上黑白子不变的格局,眉头不经意间蹙了一下,随后挑了挑,显得有些意外:“三元界的封魔结界竟是被修复了。这手段…是紫薇?” 大巫师不是很确定,他习惯性的取了一枚棋子在棋盘上滚出轨迹,但是棋子没有落在棋盘上,而是滚到棋盘之外,寓意窥不到半分。 “不在天道之内,不能算。”大巫师马上想到顾凉身上,思量了片刻,他才将嫌疑锁定在卫澈身上,口气仍是有些疑惑,“他真的是紫薇?” 身为巫族,大巫师最擅长的手段都是与神魂相关,就像鱼璇玑分不清顾弦与顾天阳孰真孰假,他一眼就能看穿。 但是大巫师现在却觉得有些难以判断,皱眉思索片刻,他自言自语道:“大概是他。” “我虽没算过他的命数,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来历不凡,过去与未来都是晦暗不明。” “再者,能让我这个专修神魂的大巫师见到他的转世还对面不相识,兴许只有紫薇才可以做到。” 大巫师将滚出棋盘的棋子捡了回来放好,继续看向棋盘上奋力厮杀的顾弦,眼睛里仿佛浸着冰霜,冷漠无情。 顾弦已经不停顿的苦战了三天四夜,丧生在他手中的魔物不尽其数,但是黑暗之中的魔物无穷无尽,甚至看上去还要比原来多。 魔物们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开始的时候是筑基期修为,然后是金丹期,甚至有些不惧雷电之力,每每出现,都会给顾弦带来极大的威胁。 看到顾弦被魔物生生撕咬了一块肉去,大巫师的脸上闪过怜悯的神色,却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甚至没有动摇半分。 棋盘的另外半部分,顾天阳的情况不比顾弦好多少。他心中的执念极深,顾圆圆之死轮回十多次,他没有一次能够看破,每次必然是痛苦到极点。 因为沉迷虚妄无法看穿,他身上的精气一丝一缕的被魔物夺走,不过短暂的几日,顾天阳竟是骨瘦如柴,宛若一只披着人皮的骷髅,不成人形。 大巫师的目光没有在顾天阳身上停留多久,他伸手抚了抚棋盘冷硬的边沿,转而望向灿烂阳光下开满了细碎小花的荒野,眼中忽然多了几分柔色。(未完待续……) 291.棋盘上胜负,始于混乱的致命之光 荒野的景色很美,但是这一切再美,也美不过赤足站在那里的年轻女子。见大巫师看过来,她扬唇轻笑,就像一朵悄然绽放在暗夜的妖娆之花,冶艳而带着致命的剧毒。 “月光。” 鱼璇玑轻声叫着他的名,她缓步走过来,在棋盘的另一边坐下,拿起一枚黑子微微而笑的看向月光,说道:“你如此盛情相邀,我又怎能拒绝呢?所以,如你所愿,我来了。” 大巫师眸中的柔和在看清楚鱼璇玑的瞬间冻结成冰,他发现,纵然千万年过去,他仍是不能把自己对鱼璇玑的憎恶和仇恨完全放下。 看着鱼璇玑熟悉的脸,月光的笑显得很冰冷,他说道:“璇玑,许久不见。” 鱼璇玑像是完全不知道月光这千万年来的怨憎,她伸手将棋盘上的画面抹去,让棋盘上黑白的二色格子显露出来:“我们来对弈一局吧。” 棋盘上,是白子占据上风,黑子却是随时都能反击。这一局棋,但凡通晓棋艺,都能看出来,不管拿的是白子还是黑子,要取胜都不容易。 这盘棋就像三元界错综复杂的局势,不管是红衣还是卫澈,又或者鱼璇玑、月光,甚至顾凉、顾天阳等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月光拿起一枚白子,抬眸看向棋盘另一边,茶褐色的眼睛里倒映出鱼璇玑清晰的样子:“你知道,我的棋艺素来不好,一直都不如你。更不如紫薇。” 这句话一语双关,鱼璇玑仿佛没有听出月光的暗喻。指着棋盘笑道:“你看,白子占上风。黑子显颓势。你取了白子,我执黑子。” 月光深深地看她一眼,颔了首,算是应了:“如此解释,这局棋亦可为之。” 鱼璇玑笑语嫣然,诚实说道:“其实我的棋艺也不算好,认真说来,只比你好一点点。” “棋局上胜负也不全是看棋艺。”月光说道。 鱼璇玑便笑:“难道你我下棋,也有运气之一说?” “不只是运气。”月光也笑。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鱼璇玑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白皙如玉的手指与温润的黑玉棋子相映成辉,显得非常好看,她摇头说道:“或胜或负,其实不重要。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局棋,仅此而已。” 月光瞧了瞧她,见她神情中露出认真,心里便将她的这几句话在咀嚼了好几遍。一边说道:“若是输赢不重要,你我这盘棋也不必开始了。” 鱼璇玑认真的神色不改,凝望着月光说道:“图一乐尔,赢了固然极好。输了也不必计较。” 她的话也带着隐喻,月光淡然一笑,不再接话。 遂两人各执一色棋。就如两个久不见面的旧友,很平和的开始了棋盘上的对弈。 …… 濒临破碎的封魔结界被重新拉起。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只有月光一人,还有其他人。 就如跟在阿暝身后进到精怪王国的银袍人和羽衣人。就如费尽了各种手段、终于赶到三元界却被结界所阻的断手和少年。 “前辈?”少年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我们该怎么办?” 以他的实力,打破结界进去肯定是白日做梦;至于说将这个阵法而成的结界以专业的手法破除,那还不如去想想一步登天的可能性。 断手立了起来,用力的戳了戳结界,只见微光亮起,有金色的符文闪烁流动,瞬间就把断手伸出去的手指化为森森白骨。若非断手缩得够快,只怕整只手都会被结界上的玄妙力量所侵,从此只能做一只白骨爪。 少年看在眼里,心中带着不明显的快意,因他掩饰得极好,断手也没有发觉。 “啧啧,这封魔结界,果真名不虚传。”断手对自己的一根手指成为白骨并不在意,它以白骨指为支点,在地上画出一个玄妙符文,说道,“破!” 少年看着坚固结界变薄,随后竟是裂开一个黑洞洞的通道,眼中有一抹失望飞快闪过,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尊敬景仰:“前辈真是神通广大呢,竟然连这么坚固的结界都能破除!” 断手来历不小,它却是个爱听好话的,而且很明显。 听到少年的话,它的态度也好了些:“把我藏紧了,再以你最快的速度跑过去。记住,这道裂痕不能维持太长时间,你也不能慢上分毫,否则你会被卷进混乱领域。到时候,就算是我全盛之时,也不能保住你的命。” 少年应了一声,熟练的将断手裹起来放在怀里,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向通道冲了进去。 跑入黑洞通道的瞬间,少年眼前蓦地一黑,脚下的感觉也不像是踩在实地,更像踏空而行。前后左右上下,俱是一片漆黑,不辨方向,也不知道应该往何处去。 “别停!快跑!”断手嘶声叫道,它的话语很急促。 断手鲜少着急,少年心中忽然一凛,他感觉到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存在盯视着他,一股寒意顿时从尾椎骨顺着脊椎一直往上,让他毛骨悚然。 “快!”断手催促道。 少年脚下不慢,甚至跑得比原先更快,他努力忽略黑暗中传递的气息,拼命向前跑去。 他还要活着,如果慢了半分,他预感黑暗会立刻将他吞噬。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居然如此恐怖诡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点光芒,温暖而带着慑人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竟是比他感受到的黑暗中的大恐怖更强了不止十倍。 “避开它!别看!快跑!”断手急急的喊。 少年飞快的往前跑,倏忽一下,那点光明已经被他抛到身后。 但是更多的光在前面亮起。一道接一道,无限延伸开来。极尽绚丽恢弘之能事。 这是一个只属于光的世界,美丽得让人忘记呼吸。也恐怖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断手一直都在催促,少年发现,在这个奇幻的世界中,灵气竟是不能动用分毫。他跑了许久,速度从快变慢,又从慢变快。 在气力将近耗尽的时候,终于看到眼前一个缓慢旋转的黑洞,随着断手的疾呼,他一头栽了进去。瞬间消失在绚丽世界之中。 黑夜大陆,地上星延绵不绝的绽放,因着白山下镇压的紫薇大帝肉身蕴含无限的星辰之力,这些从血肉中长出的地上星就连太阳的光芒也不畏惧一分。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虚空忽然被撕裂,面色苍白满脸汗水的瘦弱少年从中跌出,无力的躺在草丛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的胸前一阵悉悉索索,从手肘处被截断的断手爬了出来。“啪”的掉在地上,似乎也在喘息。 片刻,断手立了起来,好奇的掐了一朵盛开的地上星。说道:“这花居然能在阳光下盛开,我真是开了眼。” 少年躺平在地上,他发现了不远处实力不低的妖兽。仗着从断手处学来的敛息诀,他一点避开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天上光芒不显的太阳。少年没有像往常那样恭维断手,反而问了个问题:“前辈。刚才那是什么地方?” 他感觉过了很长的时间,但是一看计时器,才发现只过去了一息。 断手一边拨弄地上星,一边榨取着其中纯净的星辰之力蕴养自身,听到少年的提问,轻描淡写说道:“它只是一条路。” 少年想起黑暗中的大恐怖和那些可怕的美丽光芒,便没有再问,心里却存下了断手所言的混乱领域四个字。 “好了没有?”断手把一朵地上星变成粉末,白骨指也跟着长出血肉,再去捏第二朵花,却怎么都不能把星辰之力纳为自用。 它静了静,随后不耐烦的催促少年道:“好了就起来,去白山!” 少年把它塞进怀里,简单辨别了方向便向前走去,有些好奇的问:“前辈,我们去了白山还去哪里?” 断手顿了顿,说道:“去过白山,再去另一个小世界拿回我失去的东西,你便能自由了。” 少年停了下来,看向怀中断手,很诚恳的说道:“前辈,我愿意追随您。” 断手没有发觉他眼眸深处闪动的冷光,它发出几声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你很聪明。” …… 画中世界,顾凉已经是第三次看破巨魔化身的虚妄,她被卷入第四个世界,再次开始轮回。 顾天阳一直重复着顾圆圆之死的轮回,他仍是不能看破,若这个轮回依旧,他将成为巨魔的食物,再无复生的可能。 黑剑被他握在手中,不断斩杀着扑上来的黑衣修士,顾天阳眼中淌下血泪,与雨水混在一起,无比狰狞。 削飞最后一个头颅,顾天阳终于抵挡不住,无力的委顿在地,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他的神魂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即将成为巨魔餐桌上的一碟小点心。 胡媚的虚影从黑匕首上浮了出来,她看到顾天阳忽然睁眼,也不惊奇,而是恭敬的低了高傲的头颅:“大人。” 戮天随意瞥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废物!” 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胡媚垂着头,显得有些沮丧委屈。 戮天伸手一扯,撕破雨水蒙蒙的天际,将一团试图逃跑的黑雾捏在手中,直接张嘴吞了进去,还咂咂嘴:“不如修士的神魂味美,还带着一股子臭味。” “不过人间也有臭豆腐这样的吃食,据说奇臭无比,却很受欢迎。既然吃着能够果腹,小爷也当做尝一尝臭豆腐,就不计较太多了。” 戮天的鼻子突然动了动,看向天际撕开后阴沉沉的世界某处,脸上露出一个饶有趣味的邪魅笑容:“噫!这味道…真是又熟悉又香啊!我竟是看走眼了,居然到今天才发现她是极品的美味。”(未完待续……) 292.为了吃的,他可以从中洲跑来北原 胡媚很小心的看了戮天一眼,低声提醒道:“大人,那个小丫头身上古怪不少…” 曾与戮天同一时代,胡媚对戮天也颇有了解,知道他是个做事只凭自己喜好的主,从来都不会顾及什么。 这句提醒在她心中斟酌数次才说出来,也是恰到好处,既不会让戮天反感,也能得到戮天的信任。 戮天摆了摆手,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他很是惋惜的看了一眼顾凉所在的画中世界,说道:“我知道。” 圣兵破天作为武器,级别不如他,但是破天内部的封印却十分高明。不说区区一个胡媚,就连戮天进了去,说不定也会被封印。 如此牢固不可破的封印,却因为被顾凉送进去的一缕天火气息而出现松动,说是巧合,谁都不会信。 顾凉身上的猫腻不少,不用胡媚提醒,戮天现在也不想去沾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胡媚窥见戮天的神色稍缓,便满意的闭了嘴不说话,忠实的扮演着追随者的角色。 虽然同是被封印数万年后醒来,但是胡媚与戮天之间仍是存在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几乎不可逾越。 身为一只聪明的识时务的狐狸精,胡媚是心甘情愿的追随戮天,就如小宴选择追随顾天阳,都是一样的道理。 戮天端正了姿势,双手结印对着天际打出一个法诀。只见光芒流转,眼前的世界就像一个气泡被轻易的戳破,刹那间。两人便站在一个浅浅的小水潭里。 水中都是各种各样七彩的泡泡,有的大如头颅。有的小如鸡蛋,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十分梦幻。 仔细一看,这些泡泡里面竟是一个个缩小的微型世界,每个世界里都有一块被封印的巨魔神魂碎片。 当泡泡世界中的修士看破巨魔设下的虚妄,巨魔死亡,泡泡世界也不复存在。修士则会进到下一个世界继续轮回,直到最后一个世界破灭,轮回终止。 戮天又瞅了瞅顾凉所在的世界,忍不住的舔嘴唇,几乎要伸手把这个泡泡捞起来。 身为器灵里的吃货剑魂。他看到美味的神魂,就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看到美味鸡腿,忍住馋虫不吃它,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大人!”胡媚心里憋着笑,她端着一张严肃脸,及时喊了一声,打断戮天蠢蠢欲动的馋思。 戮天还是有些自制力的,他咽着口水艰难的移开目光,心不在焉地捞起水潭里的泡泡。一头栽了进去,暂时将这只美味无比的鸡腿抛到脑后。 他被封印数万年,又在湖心岛遭到清源算计,被怨气和死气污染得够呛。现在的情况比躲在短剑里默默疗伤的老器灵还要糟糕。 不过戮天胜在是器灵当中主杀伐的剑魂,可以吞噬神魂强大自身,有足够多的神魂补充。他的实力恢复速度不慢。 因洞府出世,戮天也想起了自己在数万年前侥幸得知的三元界布局的一些真相。设法诱着顾天阳跑来这里,自然是瞧上了封魔簿里巨魔的神魂。 封魔簿的封印将近溃散。巨魔的神魂也虚弱到了极致,如今可谓是千载难逢好机会,戮天自是要趁着巨魔还没有发觉他的意图之前先把便宜给占了。 被卷入画中世界的修士不在少数,虽然像顾凉那样破了三四个世界的修士不多,但是九百九十九个泡泡世界平摊下来,戮天能得到一百个或者八十个神魂碎片已经是走了大运。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画中世界一个个破灭,封魔簿也越来越薄,到最后只剩下聊聊数页。 戮天吃完第九十八个神魂碎片,也是第八十九次站在小水潭里,他飞快的梭巡了一眼水潭中的几个泡泡,一伸手把顾凉所在的泡泡捞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撞了进去。 巨魔的神魂的确是好东西,吃了这么多,戮天的实力提高了不少。待到将这些神魂全部消化,不说能与化神老祖顾惜雅痛快打一场,至少安全逃跑还是可以指望。 泡泡世界是封魔簿圈出来的修士与巨魔化身的战场,这个战场只能容纳一个修士和一个神魂碎片。戮天来到泡泡世界,这个泡泡的表面立刻就遍布了裂痕,随时都可能破灭。 巨魔也是个狡猾的东西,它发现泡泡世界出现裂痕,立马放弃顾凉转而对付起这个充满裂痕的结界,以期能跑出封魔簿,回归巨魔原身继续兴风作浪。 戮天已经吃得很饱很满足,还有些消化不良,但他饿得太狠,还想吃。现在一块吃得发腻的臭豆腐和一只美味的鸡腿摆到他面前,不用猜也能知道他想吃的是哪个。 不过,戮天从不会做二选一的选择题,他一直都是有多少拿多少。最好鱼和熊掌兼得,哪怕肚子会被撑破,也是撑破了再说。 戮天盯着仍旧被封魔簿封印了部分记忆的顾凉,狠狠咽了口水,转身去对付致力于打破泡泡世界的巨魔神魂。 泡泡世界暂时还不能破碎,巨魔神魂也得抓住不能让它消失,否则,戮天与顾凉马上会被送出封魔簿。 在众修的眼皮子底下,若是戮天不想再被封印一回,他只能装作顾天阳,还不可以随意吞噬修士或者妖兽的神魂。 趁着还在封魔簿里,先将顾凉的神魂给吃了,若是不能,单是舔一舔也很满足。 戮天暗搓搓的想着美事,直接将顾天阳的身体抛进黑匕首内部的封印空间,神魂化作一团烟雾向巨魔卷了过去,试图将巨魔给生擒了。 这一次,胡媚没劝着戮天,她藏在黑匕首内部的空间里,静观事态的进行。 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她也没有将顾天阳受损严重的神魂间接地被戮天滋养、即将醒来的事情告诉戮天。 黑匕首内部的封印空间很狭小,里面不止她和顾天阳,还有几个憔悴的少女。她们气息微弱,骨瘦如柴,眉宇间缭绕着黑气,已是活不长久了。 秋嬛拥有纯阴之体,情况比这些被掳来的女修好些。费力的睁开双眼,却见到顾天阳沉睡的面孔近在咫尺,她的眼中顿时蕴满了彻骨的憎恨。 就是这个人! 强行采补了她不说,还毁她根基夺她灵根! 让她再也无法修行,甚至濒临死亡! 顾天阳是她此生最大的仇人!(未完待续……) 293.杀意 秋嬛死死盯着顾天阳的脸,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她紧咬下唇,努力遏制内心汹涌而出的杀意,艰难的扭头爬起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妖狐就在一边看着,只要她敢动手,妖狐就敢把她像拍死一只苍蝇一样杀掉。 小几上搁着几瓶丹药,还有一大壶水,秋嬛就着水吃下一枚辟谷丹,总算觉得好受了些。她看到仍是昏迷不醒的女修们,犹豫片刻后,还是取了水把辟谷丹灌了她们吃下。 女修们面色青白,皮肤沁凉,气息微弱得随时都会停止。秋嬛喂她们服下水喝丹药,她们也没有醒来,任由着秋嬛摆布。 也许她们永远都醒不来了。 胡媚合着眼,绝色倾城的面容宝相庄严,透入骨子里的魅惑就连同为女性的秋嬛都看得目不转睛。 秋嬛收回目光,疲惫的靠在角落养神,她又看了昏迷的顾天阳一眼,心中滔滔杀意挥之不尽。 …… 没有了巨魔神魂的刻意引导,顾凉很快就从虚妄之中醒来,她失去的记忆完全恢复,但是作为修士的实力却没有随之回归。 出于封魔簿的限制,画中世界只允许神魂之力存在,也就是神识。 “那魔物去了何处?”细想之前画中世界的数个轮回,顾凉轻易推导出画中世界的本质就是诛杀魔物,她站在空白的画中世界,仰头望向天上的黑太阳,微微蹙了眉。“魔物没有被我的意志杀死,我却恢复了记忆。难道是传承的考验出现漏洞了?” “不对!”顾凉念头转动,径直向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黑太阳走去。一边思索道,“传承主人擅长阵道,阵道重推演,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漏洞。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轮回的考验被打断了!” 黑太阳的距离不远,顾凉又拥有着比拟元婴修士的强大神识,不消多久就来到黑太阳跟前。 施展天眼神通不需要灵气,在顾凉的视野之中,这颗黑太阳散发着纯粹到极致的邪恶和黑暗。像极了她曾经遭遇的天魔。除此之外,无穷无尽的黑雾弥漫了整个画中世界,漫天遍地都被细微的裂痕所覆盖,这个世界即将破碎。 顾凉的眉头皱得更深,在前几次轮回中,她曾在恢复记忆的一瞬间施展过天眼神通,所见到的便是魔物消亡后破碎的世界。 这次她没有做什么,世界就出现无数裂痕,很显然她的猜测没有错。 在天眼神通即将消失的瞬间。顾凉看到邪恶的黑雾忽然剧烈翻腾起来,就像煮沸的水。心头警醒掠过,她手中握住意念所化的火凤剑,本能挥剑向危险袭来之处狠狠斩落。 杀意! 不知从何处起的杀意一直都在。只是这杀意太淡,藏得太深,顾凉竟是一直都不能觉察。直到黑雾汹涌的刹那。 这股杀意,就像扑向羚羊的猛虎。带着浓浓食欲。 顾凉一念之间已分析出许多事实,她坚定的意志化作巨山随着挥出的剑一并压下。劈落在黑太阳上。 刺耳的钢铁交鸣之音响彻这片空白的天地,黑太阳安然无恙,天眼神通消失的刹那,顾凉见到无穷黑雾尽被这一剑斩成虚无。 直刺心脏的危险没有消失,顾凉经历过深渊的杀戮,对这种意念作战已不陌生。她冷静盯着劈成两半不断扭曲的黑太阳,手中剑没有停顿哪怕一念,再次挥下,带起剑光灿烂。 浩瀚的天火气息也在这一剑之中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化作熊熊火海,瞬间充斥了整个画中世界。 传承主人设下的轮回考验并不仅仅是为了选出继承人,它还能历练修士的心境和意志。经历了数次轮回,顾凉的心境更加稳固,即便再次面对顾天阳,她也敢说自己不会被恐惧支配了身体。 感受到危险的存在,顾凉没有丝毫的试探之心,她的两次出手俱是全力以赴。 刺耳的声音二次响起,惊天剑势扶摇而上,与顾凉挥出的剑凶狠相撞,谁也不让谁。 剑光与剑势同时消弭于无形,天火仿佛滔滔巨河席卷而来。它无物不燃,称得上是顾凉最强横的手段之一,也是这次攻击的后续。 这次,天火明显的出师不利,尽管来势凶猛,却不能奈何不断扭曲的黑太阳分毫。 仔细看之,可以见到其中一团黑色里裹着一样方条形的东西,正是它护住了黑太阳,也是它掀起磅礴剑势,两次挡住顾凉的攻击。 顾凉面上波澜不兴,她正想施展妙经神识篇上的攻击手段,却听到画中世界响起熟悉的猖狂大笑,也看到了火海之中凝聚出戮天的半身像,顿时露出诧异神色。 戮天! 他竟然来到了此处? 他竟不是魔物幻化而出的虚妄? 顾凉转念一想,顾天阳和碧珠都来了,戮天提前醒来,还出现在这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原来不知不觉间,剧情已经被篡改了这么多。 “原来是您。”顾凉心中千百般念头闪过,不卑不亢的对戮天见礼。 戮天剑是绝世凶兵,曾在天火之中千锤百炼,她的天火因为修为的局限而威力不显,对上戮天剑受阻并不意外。 只是,戮天何故打断她在画中世界的轮回?心思急转,顾凉飞快的评估起双方在实力上的差距。 不论何种原因,戮天刚才的试探和杀意,便是彰显了他的来意不善。短暂的两次交手间,她可以知道戮天的实力倒退许多,甚至不如湖心岛的百分之一,但戮天剑之威仍然不是她之实力所能对付。 顾凉的惊色很快收起,戮天倒是有些意外,他外露的性格相当粗狂,内里却是心细如发,心中更添一分慎重。 上下打量着顾凉,戮天的目光肆无忌惮,他悄悄睁开了眉心的第三只眼,小心逆转了顾凉身上的时间线。 顾凉平静的看着戮天,脑子却是高速运转,手里也紧紧握着意念之剑,整个人蓄势待发,仿佛下一刻便要扑杀而出的猛兽。 戮天实力极强,不过是打照面,他的杀意和剑势已经牢牢锁定她。他的姿态神情看似散漫,实际上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已经将她的退路彻底封死。 这是顾凉有生以来最危险的时刻,逃生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未完待续……) 294.踩 戮天要吃掉她的神魂。 他的目光就像猛虎盯着羚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食欲,以及强大自信的掌控力被他盯上的猎物,绝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顾凉便是那只面对猛虎、警惕到了极点的羚羊。 时间在两人无声对峙的时候陡然变慢,一眨眼一呼吸都是如此之久。 顾凉不知道戮天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戮天想什么,她紧绷着身体等待最佳的时机,哪怕付出极大的代价,她也要活着。 戮天没有将顾凉的实力看在眼里,他逆转了顾凉身上的时间线,想看看顾凉的底气是什么,再决定是否将这块美味的小点心吞进嘴里。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修看似简单,实则一点都不简单。 “啪”虚空里骤然一声轻响,空白的世界瞬息裂开,一道细小的紫雷刹那间劈落! 除去城主红衣这等天道眷顾的先天占星师,但凡胆大敢窥天者,必遭天罚。 哪怕是戮天,也不允许触及天道的底线! 闪电朝着戮天睁开的第三只眼而来,它的速度超越了人类修士的局限,甚至比顾凉对劫云斩下的极速一剑更快。 强大如绝世凶兵戮天剑的剑魂戮天,面对这道闪电也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他只能被动承受,硬生生挨上这一记。 天罚当前,戮天脸色顿变,来不及多想,他立刻调动起自己所有的力量。双臂化作戮天剑的剑锋,猛地砍了出去。试图将这道无比恐怖的紫雷挡下。 就在这极短的一念间,顾凉的状态调整至最佳。在她的眼中,劈落的紫雷、戮天的反击、伺机逃离的巨魔…空白世界中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缓慢。 顾凉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每次从绚丽的神秘世界中离开,她都会经历一次时间流速的减缓到正常。 在战斗中,时间流速忽然减缓还是第一次,但是顾凉什么都没想,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置身在这种匪夷所思的状态之中。 她必须活着! 在戮天反击劫雷的一瞬,顾凉识海里酝酿已久的意念之剑同时挥出,不是对着戮天而去。也不是斩碎遍布裂痕的世界,而是劈向戮天剑消失后没有任何庇护的黑太阳。 意念之剑带着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宣泄而出,在戮天剑与紫雷交锋的瞬间,致力于逃跑大业的黑太阳就如阳光下的薄雪,在雷电与剑芒的光辉中被斩成虚无。 “咔擦”封魔簿的无上规则之力在巨魔神魂消亡的瞬间碾压而下,本就破碎不堪的空白世界立刻坍塌。 意念之剑的去势尚未完全消失,轻微牵扯力传来,顾凉眼前顿时天旋地转,已然回到星光洒落的圣殿之中。 “铛!” 随着她跌出来的还有一把普普通通的黑铁剑。紫雷还未消失,细小雷电闪动,将这把剑电得焦黑不已,冒出缕缕青烟。 顾凉倾尽全力将意念之剑劈出。神识被消耗一空,识海几乎干涸,太阳穴也是突突的疼。她环视了圣殿一圈。不着痕迹的放下戴着戒指的左手,急促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缓了速度。脸上也带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喜色。 直面戮天的过程并不算长久,但是其中凶险程度却一点不亚于顾凉以往所经历的生死一瞬。若没有那道虚空里劈落的紫雷。就算空白世界是考验的最后一次轮回,就算她拥有足以比拟元婴修士的庞大神识,她也要葬送在戮天手上。 不过,如果不是在画中世界那样一个只允许存在神魂之力的特殊环境里,顾凉对上实力大跌的剑魂戮天,全力以赴的话,未必就不存在胜算。 但恰恰就是在神魂之力决胜的画中世界,双方神识强度等同,决胜的便是神识的精妙控制和运用。顾凉修道还不足二十年,插翅也追不上天生剑魂的戮天,更别说戮天活的年头本就比顾凉多出不知多少年,双方不存在任何可比性。 平复了思绪,顾凉不慌不忙的吞服了几枚恢复神识的丹药,她瞥了静悄悄躺在地上装死的戮天剑一眼,假装不经意的狠狠用力踩了它一脚。 既然已经交恶,表面上的友好也无需继续维持下去,趁着机会,踩这把戮天剑一脚也算是解解气。 对神荒世界的众修来说,戮天剑拥有清晰意识的剑魂,其等阶之高哪怕是顾惜雅看到都想占为己有。这样一个宝物出现在圣殿众修的面前,顾凉相信,修士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夺戮天剑。 以戮天无法无天极度骄横的性子来说,成为别人手中的兵器就是对他最严重的折辱。 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顾凉才没有将自己的攻击手段对着戮天而去,而是选择斩杀魔物脱离轮回。 在圣殿里,实力高于顾凉的修士比比皆是,戮天再想吃她,为了不成为别人的兵器,他也会乖乖装成一把普通铁剑,哪怕装死会被踩。 做顾天阳的法器好歹能玩玩鬼上身的游戏,偶尔还能采补一两个漂亮女修,小日子过得不知有多逍遥。 但圣殿中的修士都是神荒世界年青一代的翘楚人物,若是被他们以实力压制着强行认主,那是一点自由主见都不会有。 戮天剑刚被劫雷劈过,在空白的画中世界又被天火灼烧了一番,顾凉这力度不轻的一脚踩下去,笔直的剑身立刻弯曲。 略微挑了眉,顾凉又踩多几脚,感觉差不多要碰到戮天的底线了,才施施然的向乾坤派弟子所在地走去。 走到霍轻轻身前,顾凉心间响起戮天愤怒的咆哮,她也当做不知道,心情愉悦的弯了弯唇对霍轻轻见礼:“霍师姐。” 霍轻轻看了看顾凉,微微颔首,在顾凉走到她身后的时候,提了她一句:“师妹,就算是一把铁剑,也不要随便踩坏它。” 顾凉心知剑修都爱剑,也不争辩,只垂了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不会再犯。 “它不是你的剑?”霍轻轻又问。 因为戮天剑被劈得面目全非,又被顾凉狠踩,她也没有认出它就是顾天阳挂在腰间的兵器。 顾凉摇头:“不是。” 戮天剑一向桀骜不驯,又惯有弑主的恶习,刚才还想吃掉她的神魂,就算它是天上地下排名第一的绝世凶兵,顾凉也不想要。 霍轻轻见她眉宇间带着些许倦意,不动声色的施展了一个试探性的小型秘法,觉察到顾凉的神识消耗一空,便顺手在这个师妹肩上拍了一下,转过身继续琢磨剑招。 顾凉对霍轻轻的这一拍有些抗拒,随即她想到霍轻轻的身份,心里微哂,遂放松了警惕将霍轻轻拍下的剑气纳入体内。 与一般剑气充满破坏力的锋芒毕露不同,这道剑气就像医修施展的治疗道法,它在顾凉的经脉中游走一圈,神识消耗过巨带来的疼痛顿时缓解不少。 顾凉对霍轻轻传音道了一句谢,心里记下这个恩情,便席地坐下炼化腹中丹药的药力以恢复神识,好迎接油灯与阵灵设下的下一道考验。(未完待续……) 295.超越三千界巅峰的存在 圣殿中,众修在等待下一个考验;圣殿之外、三元界中,众修与魔物的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荒野上,棋盘两边分别坐着鱼璇玑与月光,棋局越发复杂,几乎是数个时辰过去,棋盘上的棋子才会移动一次。 黑夜大陆上,少年怀里揣着断手,辛苦穿过层层禁制和阵法,终于看到洁白山峰下晶莹剔透的仙骨,不由松了一口气,对断手说道:“终于到了。” 陷空城里,城主红衣跪在星盘上,手心向上额头向下虔诚的祈祷。做完例行的祭天仪式后,她遥望灰霾天际,静静等待时间的过去,对戾妖尊的各种谄媚之言充耳不闻。 虽然没有了一双看到过去未来的眼,但是对城主来说,推演天机仍是简单得就像吃饭喝水一样。 未来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从很多年前开始,未来便不再清晰,只是最近的几十年,模糊的速度越来越快。 红衣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天生占星师的直觉让她敏锐觉察到,三千大世界很可能会发生极大的变动,也许是福,也许是祸。 天上的星辰昭示着未来的变动,陷空城却没有星辰,即便观星台的星盘再准确,它也不是真正的星空。 红衣很迫切的想要见到真正的星空,因为发生变化的不只是未来,还有凌驾于众生和天地之上的天道。 天道的力量越来越弱了。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放逐红衣的陷空城。 天骄台本是天道设下的踏入陷空城的考验,但是这个考验竟然能被邢之樊带走,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妥。 而天骄台离去。红衣的双眼被天道拿走之后,陷空城的时间流速变得越来越快。到如今竟是与外界完全同步。 陷空城的放逐之力在消失,红衣也将很快回到外面多姿多彩的大世界。她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 天道是三千大世界得以存在的根本,天道力量的消退,也证明了这片天地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走向虚弱。 虚弱之后将会是什么? 没有见到昭示未来的星空之前,红衣根本不敢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拨弄着新近翻出来的一只随身星盘,漫不经心的推演着外界的事情,想要知道柳如眉的近况。 在红衣的手指下,星辰的轨迹不断改变,在即将得出结果的一瞬,所有的星辰忽然大乱。不过顷刻间,整只造价不菲的星盘竟是被毁了。 戾妖尊将这变化看在眼里,不由悚然一惊,它小心的窥视着红衣的面色,不自觉的挨近了红衣,颤声问道:“大人?” 红衣没有理它,她的脸上看不出深浅,把这只不能再用的星盘丢弃后,她拿出一张算盘噼里啪啦的算起来。 红衣打起算盘来速度飞快。十指翻飞,几乎看不清动作。良久,最后一枚算子拨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红衣盯着算盘上的结果。却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算盘上没有结果,有的只是无解。 就像她看不到顾凉真正的过去与未来,无解便是表示红衣推算的结果不是她所能接触的领域。 红衣的眉头皱得更深。就像两条蚯蚓一样翻动。她掐指算了算自己留在顾凉身上的印记,很快推导出顾凉的位置。 顾凉不在昼夜大陆。算盘上的无解与她无关。 “不是容素,那会是谁?”红衣沉思。 潭水边上。卫澈问出与红衣一样的话,他凝眉思索:“昼夜大陆是紫薇葬身之地,又有白山的镇压,最是稳固不过。虽然柳如眉被红衣派了去,但是以她之能,根本不能弄出这么大的事情。” 昼夜大陆的天机被遮住,不管是红衣抑或卫澈,现在都不能通过推演卜算之术得知那处封印之地里发生的事情。 对一般修士来说,知不知道大局都无所谓,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路也能走出一条路。但是红衣与卫澈深谙命理之术,他们很清楚,昼夜大陆的天机被遮住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一般来说,看不到天机不外乎两种原因。一是顾凉这样的特殊命格,这种情况几十万年都不可能出现一例;另一种情况则很常见,若是想要推算得知的事情牵涉到更高的存在,那么推算无解。 卫澈相信顾凉的命格独一无二,他知道的事实也比红衣多,所以他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身为紫薇的涅槃转世之身,卫澈在阵法和推演一道上的成就完全承袭了紫薇帝君,甚至更胜一筹。既然他推出了无解的结果,那么昼夜大陆上发生的事情便牵涉到层次高于紫薇帝君的存在。 “果然如此。”卫澈抹去水面上的神符,不再试图窥视昼夜大陆上发生的事情,“鱼璇玑、紫薇、月光,都是一颗棋。” “千万年来无一人能成仙,就算修到巅峰之境,也不过是大乘期后期,任你如何天骄,也无法踏出那最后的一步。” “以紫薇等人为棋,暗中博弈的人,会是传说中的仙人吗?既然是仙,他们又为何藏在暗中搅乱三千大世界?他们想要的谋算的又是什么?” 卫澈喃喃自问,知道得越多,他也越觉得可怕和迷惘。 强如紫薇帝君都是他人股掌里随意玩弄的棋,那么他的复生,会不会也是他人算计的一部分? 许久,卫澈脸上惘然渐去,眼中也恢复了清明:“我着相了。” 顾凉曾说过,只修今生,这句话其实也可以理解成只看当前。因为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更改,而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唯有现在才是可以把握住的。 他还活着,也许有机会复生为人,这已经很好了。 卫澈转移了关注的重点,他拿着算盘波动片刻,自语道:“巨魔的半魂在十六万年前被洞府主人灭杀,如今它剩下的神魂碎片也被尽数毁灭,三元界封印还剩下巨魔身体的最后一道。” “只待阿凉他们协力将巨魔的肉身毁灭,所有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如今阿凉已与巨魔的肉身开战,大局将定,我的布置也应该展开了。” 卫澈搁下算盘,凝神在水面上画出一道符,沟通了远在中洲的诸宸衣。(未完待续……) 296.求之不得,故思之如狂 神符源自于初始文字,初始文字就是天地规则的表现,调动这种神秘的力量,要么以强大实力为基础,要么以对规则的了解做底气。但是无一例外,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在最后一笔完成的瞬间,卫澈的身形霎时淡了很多。 因着卫澈的安排,诸宸衣一直都待在天一城里。 这边神符勾动,他立刻便有所感知,已经不止一次见识到卫澈的惊天手段,诸宸衣仍是感叹不已,他的面上也显得越发恭敬:“诸宸衣见过公子,公子有何要事吩咐?” 若说几年前他跟着卫澈是不情不愿,那么最近几个月来,卫澈展露的各种奇妙神通彻底让他下定了追随的决心。 当然,这也不是谁诸宸衣立刻能够做到不畏生死的死忠,他只是纯粹将卫澈当成前辈或者雇主,通过出卖劳力来换取丰厚的报酬。 卫澈想着年幼时不知被谁剥离出去的那部分神魂,缓缓吐出胸中盘旋已久的一口郁气,平静说道:“时机已到,可以开始了。” 诸宸衣应了一声是,便让开身子,把石室内的布置映在卫澈面前的水镜上。 石室相当宽阔,遍地都是猩红的颜色,镶嵌着无数晶石。但仔细一看,地上其实是画得密密麻麻的阵法符文,因为小若蝇头,一眼看去,就像涂满了鲜血。 这座大阵的布置和校对异常繁琐复杂,它时不时闪烁着淡淡光芒,就像一汪流动的血水。给人以诡异疯狂感觉的同时,又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大阵正中央。茶楼老板半身裸着盘腿而坐,他紧闭着双眼。身上、脸上、四肢都画满了艳丽的蓝色符文,气息微弱得将近全无,也不知是生是死。 入梦询问了茶楼老板的想法后,卫澈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将三元界岌岌可危的封魔结界重新拉起,以防出现意外,令得巨魔有机会逃出去祸害世间;第二件事,便是布下庞大的阵法好将自己被剥离出去的神魂融合。 茶楼老板是颗棋子,他会从贫瘠的小世界里来到神荒大世界,其中固然有顾凉的原因在内。更多的却是因为他人的刻意引导。 知道茶楼老板就是自己神魂一部分的那一刻开始,卫澈心里便憋着一口气。 虽然他相当不喜茶楼老板用自己的脸与顾凉发生过纠葛,但毕竟是自己的神魂,他绝不容许茶楼老板遭人利用。 卫澈曾怀疑是鱼璇玑捣鬼,但他没有相关的证据,加上邪神殿杀局一事,他对此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仅凭那日察觉的云端之上的窥视,他只能得知对方也是个符道高手,实力不低。具体有多厉害却并不清楚。 不过,属于他的,他必定会拿回来;亏欠他的,他必然以十倍偿还! 在诸宸衣忙碌着将布阵材料继续填满阵法的时候。卫澈把双手浸入水面,捞起一面灵气四溢的冰蓝色水镜。 拿着这面水镜,他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赫然也是一个庞大复杂到极点的阵法。这个阵法以冰雪为脉络,以灵石为基础。与天一城石室中的鲜红大阵大同小异。 化作黑衣少年的天魔小心地从阵法里走出来,对卫澈说道:“已经可以了。主人。” 卫澈满意颔首,把水镜递给天魔,飘然走入阵中。 以神符为引,跨越了空间的坚实壁障和千万里的距离,两座大阵同时启动,搭起了无形的桥梁,将卫澈与茶楼老板的意识紧密相连。 卫澈看到了茶楼老板的一生,茶楼老板也共享了卫澈的记忆,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完整的灵魂,不分彼此。 “你该实现你的承诺了。”虽则茶楼老板的躯体已经停止了呼吸,但是他作为茶楼老板的意识犹在。 卫澈不置可否:“当然。” 在尚未融合为一个完整的神魂之前,卫澈将自己与茶楼老板分得很清,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有着不同的性格。 茶楼老板觉得有些恍惚。 就在卫澈意念传递过来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变得很轻很轻。不过刹那,已然飘出石室、飘出天一城,越过中洲与北原的分界线,来到流血漂橹的战场。 茶楼老板没有急着寻找顾凉,他低头看向自己透明的魂体,心头忽然升起微酸的情绪和淡淡惆怅。 卫澈死而复生,虽没有身体,却还拥有着如此神妙的神通手段。而身为凡人不能修炼的自己,就算竭尽全力做到了人间之最,只怕也是不及卫澈的十分之一。 茶楼老板飘荡在修士们尸体堆积起来的战场上,他很容易就看到魔物群中左手使剑右手施展道法、宛若神话故事中女战神的顾凉。 顾凉并不知道只差最后一步就能与她做了夫妻的茶楼老板来到三元界这片修士与魔物开战的战场,也不知道他就在十丈开外的地方默默注视着自己。 圣殿传承的第二个考验就是齐心协力将三元界的魔物诛杀干净,她带领着一群尚未筑基的修士,在战场杀进杀出已有一天一夜。 每次剑光闪过,必定有魔物丧生剑下;每次手上法诀掐起如振翅蝴蝶,必定清理出一片魔物绝迹的净土。顾凉的实力,在这一带活动的修士和魔物都有目共睹。 “小心背后!”眼尖的瞅到悄悄接近的一只影魔,因为与同门失散而跟随在顾凉身边的徐嘉庆立刻尖声提醒。 顾凉不慌不忙,反手就是一剑,凝成针的神识同时刺出,双管齐下,意欲偷袭的金丹魔物被一剑了结。 晶莹的魔晶还未落地,已被顾凉张手一吸,收进袋子里。 “谢谢。我没事。”顾凉解决了手边的几只魔物,侧头对徐嘉庆微微而笑。便继续向魔物们杀去。 血与火的背景下,年轻女修的这一笑很是旖旎动人。尽管徐嘉庆知道顾凉的笑容并没有其他意思,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顾凉道友真是个少见的美人。 徐嘉庆心里想着,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继续战斗。他的铜钱法器在身前滴溜溜旋转,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迈出一步,恰到好处的避开魔物递来的黑刺。 论起真正的战斗力,徐嘉庆在筑基期修士里只是垫底的角色。不过,他胜在精通卜算之术,总能提前得知对手的攻击和自己面临的危险。倒是幸运的从深渊一直活到现在。 杀了几只魔物,徐嘉庆便觉得自己仿佛在被人窥视,这种感觉很强烈,虽然不含恶意,却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一边游刃有余地战斗,他一边谨慎的扫视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某处,那里却是空无一物,不是修士的尸体就是魔物的尸体。 难道魔物也能隐形?徐嘉庆直觉那不是魔物。他又小心的观察了一阵,看到顾凉的目光也不时掠过那处,心里便坦然了。 顾凉很明显也觉察到被窥视感,她是金丹真人。肯定比自己有办法。 徐嘉庆念头闪过,便将身上被窥视的感觉尽量忽略,专心对付魔物。但恰恰就在他将身边的魔物斩杀殆尽的刹那。他的身子微微一僵,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挤进自己的身体。徐嘉庆便失去了意识。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凉发觉被窥视感忽然消失。她的眼皮轻轻一跳,旋即神识化丝,一缕缕的充斥在方圆百里的范围里。 这个方圆范围内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皆在她的神识笼罩之下,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第一时间便能察觉。 暗中窥视的目光不论好坏,都是超出这片战场之外的东西,不说主动出击,但是被动防范还是需要的。 突然之间上了别人的身,茶楼老板感到微妙的适应不能,他心中响起卫澈疲惫的声音:“只有十个呼吸的时间,你可以与她说句话。” 纵然是卫澈,设法借了徐嘉庆的身体给茶楼老板用,也消耗了不少的精力。 茶楼老板立刻看向顾凉,心里飞快的思索起来。 该说什么好? 没有见到顾凉之前,他对这个抛下他的女人又是怨恨又是思念,忽然近距离的看到活生生的她,茶楼老板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 顾凉没有觉察徐嘉庆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芯子,神识察觉到徐嘉庆站着发呆,她的眉毛微微一蹙,手中剑忽的一挥,带起绚烂剑光。 “小心些!”剑光将扑向徐嘉庆的一只魔物捻为碎片,顾凉的声音清凌凌的响起。 剑光与茶楼老板擦肩而过,带起轻微的炽热感和血腥的气息,真实得让人不由自主的颤栗。嗅着魔物利爪挥下时候掀起的腥味,感受着这片残酷战场上的厮杀,他心中的惆怅忽然之间就淡了。 都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他奢求得太多了。 顾凉是乾坤派的金丹真人,拥有八百年的漫长寿元;他却只是一介凡人,百年时间仿佛白马过隙。夏虫不可以语冰,修士顾凉的世界,身为一个凡人,他永远都无法真正理解。 茶楼老板凝视着魔物之中来去自如的顾凉,从未向如今一样清晰认识到自己和顾凉天差地别的身份。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对顾凉的喜欢,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吗? 茶楼老板无法回答自己,看到战场上的顾凉,他虽是以徐嘉庆的直视她,但内心带着的仰望和向往两种情绪却不能断定其不存在。 他在仰望她,也在向往她。 求之不得,故思之如狂。 十个呼吸的时间很短,茶楼老板思考的过程却不短,他忽然洒脱一笑,高声对顾凉说道:“阿惠!不!顾凉,再见了!” 不是永别,是再见。 只不过再见之时,我不再是差点做了你丈夫的茶楼老板卫澈,而是紫薇帝君的涅槃转世之身卫澈。 听到阿惠两个字,顾凉猛地回头向徐嘉庆看去。目光如电,敏锐而锋芒毕露。 后者忽然恢复意识。见到顾凉看来,不由疑惑不解的望了过去。轻声问道:“顾凉道友?” 他觉得头有点疼,还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不过潜意识告诉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什么,你周围的魔物有点多,小心些。”顾凉一剑扫出,剑光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在穿过徐嘉庆的身体后威力骤显,瞬间把扇形区域内的魔物尽数斩杀。 瞧了一眼周围的修士。顾凉压下心中的疑惑,快速的做了一次清场。随后,她正面迎上一只金丹中期的魔物,将它拖离众修所在的战场,放开手脚打了起来。 深渊里血的磨练,顾凉得到了精湛的战斗经验,扎实的根基和坚定的道心,这是她超强战力的基础。单就个人实力而言,顾凉还比不上霍轻轻等人。但她已经是同境界修士中的翘楚,紧紧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虽能隐约猜出叫她阿惠的人不是徐嘉庆,而是“入世”时遇到的另一个卫澈,但顾凉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她无暇顾及太多。 其他的修士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似乎迟钝了那么一瞬间,念头在心中闪过。他们都觉得是自己恍惚了,遂继续猎杀魔物。 实际上。他们都听到了茶楼老板对顾凉的道别,但就在徐嘉庆意识复苏的刹那。关于这句话的所有记忆都被抹去了。 …… 坐在流光溢彩的大阵中央,卫澈淡淡问道:“满意吗?” 茶楼老板不答。 卫澈也不说话,安静等待。 好一会儿,茶楼老板的意识传递到卫澈的感知之中,带着淡淡的不屑:“顾凉于我,是求之不得心常爱,仅此而已。” 有着系出同源的神魂,卫澈的那些阴暗小心思,茶楼老板一清二楚。 卫澈抿着唇,不高兴的情绪自然流露,他默默的将顾凉这两个字在心中念了两遍,漠然说道:“你非我,安知我之所念!” 说完,卫澈对阵法外的天魔少年轻轻招手,对方立刻将水镜对着大阵正上方用力抛出。 刹那间,水镜绽放出千万道霞光倾泻而下,玉瓶空间内的灵气也汹涌而来,化作一个个灵气漩涡,蜂拥着没入大阵之中,成为阵法的一部分。 天一城石室里的阵法也在同一时刻启动,无数鲜红的符文蠕动着,把整个大阵变成一片狰狞血海。阵阵红光散发出来,化作猩红的血雾,尽数拥入茶楼老板的身体之中… 一正一反两个阵法,呈现的异象也是迥然不同。 卫澈闭上双眼,双手结出繁复多变的玄妙手印,无尽生机之力灌入他的神魂,让他模糊的身形渐渐变得清晰而充满了活力。 茶楼老板全身都笼罩在血雾之中,他身上的蓝色花纹在皮肤底下活动,自成一座特殊的阵法。 在这神奇的花纹阵法作用下,茶楼老板的神魂被很好的包裹起来,一丝一缕的牵扯而出,流向虚空,然后回归到卫澈的神魂之中。 魂兮,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卫澈蓦地睁开双眼,眸中一片神光湛湛。 他身下的大阵也在这时候寸寸崩碎,顷刻间便不复存在,连一丝痕迹都再难寻到。 探查完自身的神魂状态,卫澈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抬手往天上一抓,水镜便悠悠落在手中。徒手在镜面上划出几个符文,卫澈看到水镜中倒映出一片朦胧灰光,正是胎儿存于母体之时显露的混沌元气。 “果然如此。”卫澈抹掉符文,声音里既有庆幸之意,也有淡淡的惋惜。 天道仁慈,不忍抹灭茶楼老板的意识。在卫澈融合了自身的神魂之后,遂将茶楼老板的神念送入三千界中一位母亲的腹中,让他进入轮回。 从今往后,茶楼老板便是一个全新的神魂,与卫澈再无纠葛,他也永远都不会想起自己作为茶楼老板卫澈的记忆。 卫澈站起身,施施然的走出房间,看到仿佛被台风肆虐、灵气浓度低到了极点的玉瓶空间,立刻望向顾凉宝贝的药田。 见到药田里的灵草死了一大片,只有个别年份够长、生命力旺盛的灵草幸免于难,卫澈揉了揉太阳穴,转头对天魔说道:“贮藏室里有灵草的种子,你把药田清理了,再种下新的灵草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卫澈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显心虚了。(未完待续……) 297.流言 天魔很清楚修士的弱点,对修士的感情却难以理解,他没有听出卫澈的心虚,只是对卫澈的语气感到有些奇怪。 不过,天魔已经与卫澈达成互惠互利的契约,卫澈有吩咐,他也不会多话,立刻就听从安排去整理药田了。 空间内的乱状将卫澈心中的欣喜冲淡了一些,他来到水潭边上坐下,将水镜放回水中,继续闭目养神。 剥离他神魂的幕后布局者没有上钩。 两座大阵的作用只是将神魂融合,卫澈还另有手段,防着幕后布局者搅乱了他神魂融合的过程。 不过,这手段没有用上。就连茶楼老板被诸宸衣带走,他特意留下一丝破绽,幕后布局者也没有追查过来。 云端之上,窥视茶楼老板的人究竟是谁? 暗中剥离他的神魂,还将这部分神魂投入轮回转生为茶楼老板的人又是谁? 卫澈抿了抿唇,将掌心里魂晶化成粉末。 净了手,他专心致志的在水面上画下神符。这道神符空前复杂,其中一些符文甚至与初始文字相差不离,才画了三分之一不到,卫澈便感到难以为继。 神符的书写通常是一气呵成,卫澈没有停顿,他一心做二用,一边书写一边吸取魂力补充自身,魂体时而透明时而清晰。 待到最后一笔落下,卫澈的身上的洁白光点终于停止了逸散,这是神魂本源即将溃散的迹象。若是稍有不慎,或者对自己的能力估算不当。只怕这一道神符还未完成,他的命已经被神符中蕴含的天地规则之力吞噬一空。 没有相对应的修为和实力。仅凭着对天道规则的了解,布下大乘期修士才能书写的神符。卫澈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借无上神通“涅槃”重生,虽然失去所有的记忆,却保留了紫薇帝君的见识和体悟,卫澈也是天地初开以来的首例。 不过,毕竟不是大乘期修士,每次书写神符,卫澈都需要消耗极大的心力,乃至于付出一些无形的代价。 水面上,神符仿佛活物般游动着。碰到银鳞红尾的小鱼也去逗一逗,虽是一道符,竟拥有着简单的灵智和意识。 天魔忙碌着把药田里枯死的灵草全部清理,又种下新的种子的时候,卫澈才从书写神符的疲惫中恢复。 他用灵泉水凝固了一把冰算盘,拨动算子仔仔细细的推算了三遍,将得出的误差缩至最小,方将沉入水底的神符召唤到水面,进行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最后一步。 为了书写这道神符。卫澈所耗不小,但这道神符还只是半成品。就像画上没有双眼的龙,再精细美丽也是画,而不是活生生的龙。 感知到创造者的意念牵引。神符从水底浮上,探出水面用水色的身体蹭了蹭卫澈的手指,很是眷恋。 卫澈拨开它的纠缠。他拿出一个小瓶子,用手指沾了沾瓶中的血液。以此作为颜料,开始给神符画上眼睛。 三元界的真相太可怕。从出乎人意料的天道果,到令人震惊的超越三千界巅峰的神秘存在,这些秘密一个比一个可怕。 知道得越多,卫澈越清楚自己的渺小,他的计划也跟着一变再变。唯一不变的,只有他内心深处渴望着复生为人、再踏仙途的初心。 三元界是个契机。 神符添上了两只眼,更显神异。它化作一条金色的五爪金龙腾空而起,绕着空间上空的绚丽紫莲来回飞,带起霞光道道,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卫澈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给神符下达了命令。 目送着它一头撞入虚空通道,转瞬之间消失无踪,卫澈的心神微微一松,脸上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 环视了空间一圈,卫澈站起身,抬脚跨入水潭之中。随着他渐渐沉入水底,身上的血肉也渐渐褪去,化作一具苍白的骸骨。 人事已尽,接下来的便是听天命了。 …… …… 有了圣殿诸人的加入,三元界里修士与魔物的大战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不是说,圣殿诸人比圣殿外所有的修士加起来都强,而是这场战争被安排了一个指挥的将军,战争的乱局也变得有秩序起来。 修士、精怪、鬼物等都被指挥调动整合,齐心协力作战,不出十日,修士一方已将昼夜大陆和第三大陆的魔物都逼入精怪王国与幽冥洞,牢牢固守了自己的阵地。 像魔物当中实力较强的元婴、化神期魔头,也都被众修或者伏击或者捕捉得差不多,剩下都是难成气候的小鱼小虾。 战争的伤害是双向的,魔物们实力大损,修士一方也遭到了大洗牌。 林成志和赵一既是好基友又是难兄难弟,在魔物围攻下重伤垂危,数次险死犹生;玉城城主的真传大弟子,虽然进阶了元婴,却还是丧生魔物利口;佛门弟子了缘小和尚,因为一时大意,竟被魔物生生撕碎… 不过,也有一些修士不仅没有陨落,还大放异彩。 廖圣缘、狐越等成名已久的修士不必多说,尚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修士亦在血雨腥风中成就了赫赫威名。 林空蓝、顾凉、邢之樊、李如燕、甄绝色、金家兄妹、花想容、孔奎…这些人有的出自道门六大派或者各世家,有的出身散修,有的则是魔修或者妖修,还有佛修、儒修。 可以说,神荒世界里绝大部分的骄子都聚集在这三元界之中,弱者遭到淘汰,强者变得更强。 战争即将进入收尾阶段,阵地里的修士都很高兴,乾坤派众弟子的营地却显得格格不入,气氛很是低迷。 无他,自从登仙梯开启、精怪王国被破之后,顾弦没再露过面。仿佛悄然无声陨落在三元界的某处,点滴的消息都没有,连痕迹都难寻。 修士当中也有不少热爱八卦,早在圣殿考验开始的时候,顾弦没有来,他们便怀疑顾弦已经陨落。 而三元界沦为战场,大部分的禁制和阵法失去效用后,顾弦仍未出现,他陨落的事情便越演越烈。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修仙门派的天之骄子们强则强矣,却总比一般的修士更容易陨落,两仪宗卫澈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未完待续……) 298.门派覆灭的开始与结束 顾弦的风头实在太盛,太过耀眼。就像天上的太阳,固然为众生带来温暖,却也能灼伤人的眼。 明面上,大家都不说什么,一派和气;暗地里,因为各种原因,希望他陨落而天天咒骂的人可从来都不少。 日子一天天过去,流言越传越广,本来不信的人也有些半信半疑。到如今,就连原本对顾弦充满了信心的乾坤派门人,也在大势的驱使下变得有些动摇。 更者,修士一方并非铁板一块,这个联盟是为了对付魔物而成,它很脆弱,随时都可能因为利益崩溃。 不说别的,单是流言被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乾坤派门人与依附乾坤派生存的各世家各门派弟子的处境也出现了微妙的改变。 没有顾弦的压阵,霍轻轻一人独木难支,与三元界中其它五派比起来,竟是实力最弱的一方。既便是中洲十大世家,在人数和综合实力上也隐约压过乾坤派一头。 “不能这样下去了。”第三大陆城主府的议事殿里,霍轻轻环视下方的乾坤派精英弟子,沉声将乾坤派面临的麻烦一一道来。 末了,霍轻轻说道:“顾弦师兄如今是何种情况,我们都不知道。顾凉师妹,你是师兄的妹妹,可有法子知道师兄的现况?” 随着她的问话,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顾凉身上,沉默的等待着答案。 顾弦之于乾坤派,不可谓不重要,他是乾坤派年青一代第一人。无数弟子崇拜的天之骄子。若是他不幸陨落,乾坤派里又有谁能撑得起六大派排行第二的赫赫威名? 都说顾弦的光芒遮住了乾坤派年青一代的出色弟子。实际上,除去顾弦。乾坤派年轻弟子真没有几个是特别出挑的。 霍轻轻算是一个,但她专心修剑,只能代表乾坤派的剑道传承,根本不能扛起乾坤派正统传承的责任,她也不及顾弦。 乾坤派是灵修门派,灵修专修道法,故乾坤派的道法典籍与收藏可当得上神荒世界之最。 这样的一个庞大门派,却要面临传承没落,门下年轻弟子无力承袭道统传承的责任。不得让人不叹一声天意难料。 众人根本不敢想象,没有了顾弦的乾坤派,将会面临一个怎样的局面。 顾凉环视众人一圈,心里微微叹了一声,迎着霍轻轻的目光,直言说道:“霍师姐,我们是一个门派。这个门派,不只有我兄长顾弦一人,还有你。有我,有大家,我们都是乾坤派的一员。” 一个门派的没落往往有很多原因,但是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人。 就连霍轻轻这等精英中的精英都将关注的重点放在顾弦身上,而不是致力于解决目前的难局,普通的弟子怎么想也可以窥知一二。 门派不是一个人的门派。而是所有人的门派。 “我觉得,我们应该解决的是目前的困难。而不是询问我兄长现在如何。”顾凉面对师兄师姐们的目光,眼神坦然而真诚。她继续说道,“我相信我哥哥不会陨落。但是,打个比方,若果我哥哥真的陨落,我们又待如何?” 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最出色的一人,那人得背负多重的责任? 而且,只是一个人,他再强大也有限。独木难成林,更何况是人。 只凭顾弦自己,他根本无法挽救一个泱泱几十万弟子的乾坤派。 已经决定了不能放任乾坤派没落,顾凉便不能坐视众人养成事事依靠顾弦的想法,她要在萌芽时期就将这种念头掐灭。 一席话说出,议事殿中众人面色各异,有不屑也有无所谓,也有支持和不赞同。 “顾凉师妹,顾弦师兄是你之兄长,身为妹妹,你怎能如此诋毁他?”一个眉毛疏朗的金丹修士忽然站起,愤愤不平的斥责说道,“顾弦师兄将你当成明珠,你竟是如此回报他!若师兄得知今日之事,怕也冷了心。” 顾弦的地位无人可取替,念在顾凉身为顾弦妹妹的份上,众修虽有微词,却没有说出来。此修士话音落下,一些人便投来了不赞成和些微谴责的目光,还有几人附和了金丹修士的话。 顾凉看了金丹修士一眼,认出此人正是门派内与赵家联系不浅的一人,一向都有些瞧不惯顾家修士。 看着金丹修士,顾凉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就如她的神情一样平静:“正因为他是我兄长,所以我比谁都担心他。师兄,你误解了。” 眉毛疏朗的金丹修士不满地哼了一声,正想说话,却被顾凉打断:“再来,你我均不知道兄长身在何处,又面临着怎样的困境。焦急担心固然有,思虑太多却是徒添困扰,何用之有?” 顾凉面向众修,声音渐高:“身为修道者,修的是真我,本就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当相信自己,与天争锋。” “我兄长确实很强大,但是,我不觉得我们所有加起来也不能敌他一人。师兄师姐们比我厉害,也是极明智之人。你们可否告诉师妹,我们修道,修的到底是什么?” 顾凉狡猾的将问题抛给众修,面不改色的坐下。 议事殿里多为金丹修士,她刚刚洁丹,虽有战场上杀来的威名,论起资历却远不如殿中的师兄师姐们。 顾凉很清楚自己人微言轻,所以她稍微提点几句,留给众修思考的余地。能修到金丹境界的修士里没有笨人,他们会持有怎样的态度,心里都有把衡量的秤。 这件事被顾凉扯上修道之心,众人也不好直言不对,他们私语声阵阵,赞同的声音并不在少数。 金丹修士膈应人不成反被膈应了一把,实在郁闷,只得暗骂一句,不再发言。 霍轻轻扫了顾凉一眼,随后望向众人,待得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方沉声说道:“顾凉师妹所言亦有理。身为修士,最相信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不是他人。不论顾弦师兄在或否,乾坤派的威名都是由我们所有人支起…” 事情应该交给合适的人去做。 顾凉的实力不能压下这些洁丹已久的师兄师姐,霍轻轻却是顾弦之下的乾坤派年轻修士之翘楚,无疑比顾凉更有说服力和震慑力。 霍轻轻总结一遍,再将新的命令发布下去,众弟子基本无异议。 不过,顾弦的安危仍是众修关心的重点,在会议散了后,霍轻轻传音问道:“顾凉师妹,顾弦师兄可是…” 顾凉垂眼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传音回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哥哥不会有事。” 失踪的不止顾弦,还有顾天阳。 从轮回世界里脱离,直到重归三元界,顾凉便没见过顾天阳。 他们是原著剧情的重要角色,不可能陨落在此,那么他们究竟去了何处? 想起卫澈透露的三元界封印巨魔的本质和传承主人的目的,顾凉的心脏骤然狠狠一跳,浓重的不安渐渐浮上心头。(未完待续……) 299.不安 这股不安来得如此突然,仿佛挥之不去的阴云,沉沉压在顾凉心上,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匆匆与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道了别,顾凉回到房间便毫不犹豫施展了黑猫传授的无名秘法,试图穿梭绚丽的神秘世界,去到顾弦身边。 血缘是一种奇妙的羁绊,无需契约的联系,亲人之间自然存在着某种神秘的感知。 顾凉确信自己感到不安的原因与顾弦有关,她不知道顾弦置身的环境有多危险,但是她很清楚,她必须赶到,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因为顾弦现在很糟糕。 只有光存在的世界仍是绚丽多姿,顾凉使尽全力往前奔跑,那一缕玄妙的牵引之丝却是若有若无。 顾凉面对的情况不只如此,有别于之前几次,这次的神秘世界给她一种相当危险的感觉。光芒深处仿佛蛰伏着极其强大的猛兽,它们注视着她跑过,目光傲然,带着强者看向弱者的冷漠和无情。 原本无害的光也变得具有攻击性,顾凉穿过一道浅碧色光辉的时候,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微微一痹,就像被毒虫咬了一口后毒素在血液中扩散。 心里的不安还在不断地加重,顾凉望着前方无数道缓慢游离的光,简单思考后,不再直线穿行,而是凭借灵活身法避开这些凝聚起来的光束。 这些光给她的感觉不太友好,面对未知的事物,还是谨慎小心为上。 牵引之力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清晰,只是这一次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忽然裂开一个口子就回到真实世界,而是一个灰色的漩涡,给人的感觉就像垃圾堆里腐烂的水果。 顾凉只犹豫了短短一瞬,便一头撞了进去,顷刻间落入灰色的世界中。 这个世界只有灰色,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越来越强的牵引和暗中蛰伏的危险,它们的存在感甚至比光芒的深处更强烈。 顾凉禁不住有些毛骨悚然,这片神秘的世界是如此诡异,原著中却没有点滴描写。 就像真实存在于现实的剧情君和执棋者,属于读者都不知道的未知。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由不得她多想什么,牵引之力近在跟前,顾凉身上微微一沉,已经从灰色的世界中脱离,回到现实世界。 灼热气息扑面而来,热浪吹得顾凉这个火灵根的修士都觉得有些难耐。 顾弦陷身的这个世界类似于冰雪境暗河蛰第四层的岩浆池,到处都是鲜红高温的岩浆。大地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没有任何植物与动物的踪影,只有无边无际的炎热和死寂。 顾凉一眼就看到了岩浆河对岸的生死不明的干瘦人形,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整个人又瘦又黑,形销骨立,真如坟地里爬出来的千年老尸。 虽然与记忆里的顾弦大相径庭,但顾凉仍是毫不费力的认出这个人就是她的兄长顾弦。 兄长沦落如此地步,满腔心酸难过自是不提。 不过,顾凉也没有忘记这个地方将顾弦这等天之骄子都折磨得奄奄一息,置身此地,她面临的危险只会比神秘世界更甚。 不说别的,单是横在她与顾弦之间的岩浆河,里面便藏了一只气息不弱于大妖与黑鸟的生物。若冒然飞渡河面,灵气的波动必然会引起它的注意,甚至可能惊醒它。 惊醒这样的一个恐怖存在,后果不用多想,绝对是被秒杀。 注视着奔腾的岩浆巨河,顾凉心中默默流泪,她怎么就没有被送到河岸的那边?(未完待续……) 300.崩 河面宽逾二十丈,艳红的岩浆沸腾着,不时拍起数丈高的浪花,带起阵阵逼人的炎热气息,恐怖的高温几乎要把人烤成人干。 火凤剑本身是火属性的材料,比一般的法器更耐火,然而面对着岩浆河,剑中的微小意识也传来颤抖的惧意这岩浆的温度,足以将整把剑都融化为水。 顾凉身怀天火,世间火焰无一能出天火其左右,对高温的适应倒是比火凤剑好。她温言安慰了火凤剑中的意识,摘下腕间的龙形手镯,朝着岩浆河一抛。 龙灵不愧是天火孕育而生的神物,它舒展着龙身,惬意的在岩浆里打了个滚,对这足以焚尽八荒的极致高温比谁都适应。 它也知道顾凉心焦顾弦,龙口一张吞了不少火焰精华进肚,顷刻间便化作身长十丈威风凛凛的五爪紫金龙,载着顾凉轻松飞过河面。 近距离看到顾弦憔悴落拓、人事不省的模样,顾凉更是难过得几欲落泪,满心酸涩和庆幸。 顾弦伤势极重,若她再迟来片刻,或者没有龙灵相助,只怕看到的就不是顾弦这个人,而是一具冰冷无知觉的死尸。 许是觉察到妹妹的气息,顾弦紧皱的剑眉微微舒展,只是他受伤实在太重,服下灵丹后也没有醒来。 岩浆河岸温度极高,又有着河中生物的无形威胁,实在不是久留之地。 顾凉不敢随意展开神识探查周围的环境,她思量片刻,弯腰将顾弦背了起来。沿着他前进的方向疾步走去。 黑猫一族的无名秘法确实玄妙,顾凉撕裂空间而来。河中生物甚至没有觉察到她的出现。只是秘法的限制颇多,例如。顾凉和顾弦都不能进出空间,他们相隔的距离也不能超过百丈。 不然,轻则被秘法强行送回第三大陆,重则遭到秘法反噬,从此迷失在无尽的空间乱流中,永远都找不到归路。 黑猫说得相当严重,顾凉自是不会以身试险。她现在只希望尽快离开河中生物的地盘,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为兄长疗伤。 远离了奔腾向前的岩浆河,逼人的高温也随之降低。不至于到舒适的程度,却也在忍受范围之内。 肉眼可以看到整个世界以红作为主色调,大地空旷而辽阔,到处都能见到鲜红的岩浆喷涌而出,将地面切割得支离破碎。 天眼所见的整个世界却是笼罩在挥之不尽的浓重黑雾当中,这些黑色就如墨汁,邪恶又不祥,浓郁得仿佛永远都化不开。 这里是地底世界,也是封印巨魔肉身的所在地。更是洞府主人留下传承的最后一个考验。 地底世界没有昼夜变化,顾凉花了十二个时辰,才走出河中生物的地盘,来到一处铺满了红色砂砾的山丘。 占据这一片地域的是个身长五六丈的大蜥蜴。外表十分狰狞丑恶,脾气也相当糟糕。它的修为只有筑基后期,却长着一身坚硬的背刺。还能喷出极寒的冰息,顷刻间就能把实力等同的过路妖兽冻成一地碎冰。不可谓不凶悍。 顾凉本不欲招惹它,神识却扫到了大蜥蜴洞里的一眼热泉。便也起了霸占它老巢给顾弦疗伤的念头。 因秘法的限制不能离顾弦百丈之远,这一战打得有些束手束脚。不过顾凉本身拥有着极丰富的战斗经验,其战力也是同等级修士中的翘楚,不过五十个回合,这只狡猾凶残的妖兽便被斩杀剑下。 大蜥蜴的洞穴很宽敞,也没有因为多了一眼热泉而变得潮湿泥泞,清扫干净后,倒是一个隐蔽又舒适的疗伤之地。 顾凉把空间里淬体所用的药鼎取了出来,往鼎中加入灵泉水炼制的灵液和各种珍稀灵草,花了四个时辰熬成疗伤的药汤,小心翼翼的把兄长移了进去借以疗伤。 随着时间的过去,鼎中浓绿的药汤变成极浅的颜色,顾弦憔悴的面容也被热气蒸得发红,眉毛渐渐舒展,已有了醒来的迹象。 顾凉盘腿坐在洞穴的另一边,并没有注意到大鼎里即将醒来的兄长,她正专心致志的用另一只小鼎淬炼着一株五千年灵草的药液。 待到将所有的杂质分离得到纯净的药液,顾凉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她取过一只罐子将药液装了进去,便拿起下一棵灵草继续淬炼。 即便顾凉已经能做到一心二用,淬取药液的过程也容不得一丝分心。待她将所有的灵草都淬炼成药液,用袖子擦去额上的汗,才发觉顾弦醒了。 顾弦面容憔悴,双眼深陷在眼眶里,仍是披着人皮的骷髅模样,可怖得很。在顾凉的眼中,他疲惫的双眼却比世间任何美景更令她觉得欢喜。 “哥,”顾凉笑得双眼弯弯如月牙,声音里少见的带了几分甜腻随性,“你醒了。” 自冰雪境之后,两兄妹便各自修行,聚少离多。 上次见面时,顾凉身受重伤,几乎被那支箭射过心脏;这次见面,顾弦性命垂危,亦是生死间徘徊。也恰是关乎到性命的要紧关头,两兄妹都能恰巧出现在对方眼前,不得不说是极大的幸运。 顾弦看向疾步走来的妹妹,眼中也微微漏出笑意,待看到她左边眉骨上深刻的疤痕,他眼中的笑顿时淡了许多:“是谁伤了你?” 对顾弦这种高手来说,一道疤痕也可以看出很多东西,他只需看一眼,便知道这不是寻常修士所伤。 顾凉注意到顾弦的目光,便伸手摸了摸眉骨,感觉到指下与其他部分不同的疤痕,才想起自己被鱼璇玑的身外化身破相这件事。 她也不甚在意,说道:“她被我杀了。”伤疤是鱼璇玑的身外化身留下的,大概那只金簪的材质比较特殊。涂了灵药也不顶用。那时候,顾凉忙着准备天骄台上的决战。自是没有空闲的时间炼制祛疤的灵药。 而随着深渊战场的开启,再到圣殿传承考验的展开。顾凉更是忙着斗法和疗伤,间或大量炼制丹药,没有做其他事的闲暇,更是彻底把自己破相的事忘到脑后。 顾凉接着又问:“哥,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顾弦心知顾凉的经历绝无口上说得轻巧,也没有追问详细,他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拿着。” 顾凉接过小瓷瓶,发现这是不可多得的养颜灵液,亦是炼制一些疗伤圣品的主要材料。便喜笑颜开的收了起来,打算用来炼药。 妹妹心里想什么,顾弦不用怎么想都猜到,他看着顾凉说道:“别让我见到你的疤。” 顾凉嘻哈一笑,嘴里应是,心里却没把顾弦的话当回事。 祛疤的灵药多得是,小瓷瓶里的炎冰之息却是一滴难求。如此珍贵的宝物,用来祛疤绝对是暴殄天物,她舍不得。 顾凉把小瓷瓶丢进介子袋里。将罐子里淬炼出来的药液倒入鼎中,一边说道:“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水热不热?要不要我降一下温度?” 顾弦瞥了她一眼,合上双眼运转功法炼化拥入体内的药力。没有理她。 顾凉:“……” 当事人都不介意,你这做哥哥的怎么如此磨叽? “太难看。”顾弦仿佛能听到顾凉的腹诽,缓缓吐出三个字。 顾凉看着他削瘦得皮包骨头。状如骷髅的脸,心道:你现在比我难看了百倍不止吧? 伸手探了探药汤的温度。顾凉瞪了一眼就是不合作的顾弦,默默地对鼎下不断燃烧的火焰掐了个法诀。 等顾弦发现温度渐高。鼎中药汤已经汩汩的冒了泡。 热气上下蒸腾,药力与灵气汹涌着从各处大穴涌入,宛如无法抵挡的潮水。顷刻之间,经脉和丹田就被挤得发堵胀痛,又酸又麻,难受之极。 “阿凉?”顾弦蓦然睁眼瞪向妹妹。 顾凉没有丝毫做坏事被抓到的自觉,看着眉头紧皱的兄长,她心里憋着笑,面上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伤势不轻,泡药浴的时候感到酸痛很正常。” 顾弦却顾不得她了,药力与灵气共同起作用,他的胸膛里仿佛燃烧着一把炽热的火,要把他整个人都点燃。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能做的便是一遍遍运转功法,将药汤里的药力炼化到每一寸皮肉当中,用以滋养损耗太过的身躯。 顾弦的伤势的确不轻,经脉、丹田、血肉中都存着不少暗伤,若以温和的手段慢慢疗养,没有大半年时间不能成。 顾凉却以天火将五千年灵草淬炼为纯净药液加入药浴当中,其手段不可谓不简单粗暴,效果却出乎意料的给了顾弦惊喜。 他暗叹了一声顾凉在炼丹这一技艺上的天赋,便沉下心神,专注于引导体内真元与药力相溶。 功法以高速运转,顾弦的新陈代谢也骤然加快,身上不断蒸腾出白色的热气和黏腻的杂质。庞大药力冲击下,他的伤势正在缓慢恢复、痊愈。 洞穴狭小,不消片刻,便被浓雾笼罩其中,水气浓郁。 顾凉随手打出法诀,清风挟卷着白雾从洞口排出去,把新鲜的灼热的空气换进来,往复循环数次,洞内的湿气便散了。 收起淬炼药液的小鼎,顾凉拿出做饭的炊具,煮了一锅不算美味却能补充元气的药膳,期间打跑了数只上门挑衅的妖兽。 闲了下来,顾凉注视着鼎中渐渐恢复健康红润肤色的兄长,脸上沉沉看不出情绪。 顾天阳不知所踪,顾弦误入此间世界,几乎陨落。 他们都是气运鼎盛的天之骄子,得到上天的格外关照和厚爱,若说他们都能随时被当做弃子牺牲,剧情君和执棋者图谋的又是什么? 她原先觉得三元界只是剧情君与执棋者博弈的棋盘,现在看来却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 明面上看,三元界不过一个寻常小世界,因为封印了巨魔,所以才会引来多方关注。 但是这个小世界牵涉在内的却不只是巨魔,还有众多站在三千界巅峰的大能,若说只为了一颗永不成熟的天道果,未免让人不信。 最直接的证据便是,三元界在剧情君和执棋者的博弈中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他们的动作和算计都是围绕三元界展开。 若是一般小世界,剧情君和执棋者何须如此? 顾凉越想越觉得自己脑筋打结,她缓缓吐出胸中浊气,将这些疑问按了下去。花了片刻的时间将躁动的情绪平复,默念了数遍妙经的功法总纲,顾凉转而琢磨起修行过程中遇到的难题。 同一时刻,辽阔的荒野上,鱼璇玑将微风吹乱的发丝抚顺,在棋盘上落了一子,看着对面的月光,徐声说道:“输了。” 输的人不是她,是月光。 原本晦暗不明的棋盘因为鱼璇玑落下的一子变得形势分明,不管怎么看,都是鱼璇玑占了优势,胜负皆在这一刻。 月光凝望着棋盘上只差最后一招便能扭转局势、却永远都走不完最后一步的白子,垂了眼,微微叹息一声:“输了。” 一局棋下了很多天,鱼璇玑终于赢得棋局,却不见欢喜之色。她看着白子与黑子,有些乏味的叹道:“的确可惜,棋差一着。” 鱼璇玑的语气很失落,仿佛执白子输了棋局的人不是月光,而是她。 这一声叹息落在月光耳中,却是与以往带着微妙的不同,几乎牵动了他的情绪,引得他也跟着继续叹息。 当然,这只是几乎。 月光盯视着鱼璇玑,微微笑了。 在他笑意露出的刹那,天地间无形的“势”忽然被引动,淡淡杀意顷刻间将两人笼罩其中,争端一触即发。 因为无法承受这股杀意中蕴藏的凌厉,周围的植物也在一瞬间枯萎、凋零、化为飞尘,连种子都不曾留下。 远远望去,绿色的荒野就像春之女神的裙摆,可惜的是,这条裙子被溅上洗不掉的黄泥水污迹,又刺眼又难堪。 明媚的春天已经在荒野停留了大半年,夏季久久未至,秋季和冬季更是遥远。 月光看着棋盘那边的女子,声音冰冷如凛冬,甚至让枯黄的地面都结了一层寒霜:“你不是鱼璇玑。” 鱼璇玑修无情道,早已断情绝念,她永远不会有多余的情绪,更别说影响到他。 月光的手指按在棋盘的一角上,抓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 他无比专注的看着鱼璇玑熟悉的面容,身躯微微前倾,带着紧张的颤抖:“你是谁?”(未完待续……) 301.鱼璇玑vs月光 大巫师便是荒野的意志所在,在他杀念转动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在倏忽之间凝聚于鱼璇玑身上,淡淡血腥的气息缓慢流动。 在这一片沉寂当中,就连无所不在的风都停歇了。 鱼璇玑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她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随后仰头望向空茫的蔚蓝天际,脸上带着淡淡的迷惘和疑惑:“我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鱼璇玑回答道。 月光注视着鱼璇玑,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他柔声问道:“告诉我,你是璇玑还是萱儿?” 鱼萱儿,道号璇玑,乃五大帝君之一的璇玑天女。但是鲜少有人知道,鱼萱儿与鱼璇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对月光来说,鱼萱儿是他的希望和挚爱,鱼璇玑却是他不惜一切代价疯狂报复的对象。 鱼璇玑转过头看向月光,嫣然一笑媚意生,那双秋水明眸中却是绝对的无情:“呵呵,我是鱼萱儿,我也是鱼璇玑。” 月光冷漠看她,眼中杀意渐浓。 鱼璇玑咯咯而笑,她倾身凑过来,双手柔若无骨的搭在月光的双肩上,两人几乎脸贴着脸,姿态显得格外亲密。 “月光。”鱼璇玑幽幽吐着气,她的声音低柔婉转,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挠着月光的心,“我是你的萱儿,我回来了。” 我是你的萱儿… 我回来了… 这是月光听过的最美好的话语,他忽然一笑,脸上的神秘图腾舒展开来。所有的杀意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我的…萱儿。”月光张开双臂,环抱着鱼璇玑柔软的身躯。喃喃说道,“我的萱儿。你回来了。” 鱼璇玑的下巴搁在月光的肩膀上,她拥抱着大巫师早已冰冷的身体,愧歉说道:“月光,我对不起你。” 淡淡血腥气始终弥漫不去,月光温柔微笑着,更亲密的抱紧了鱼璇玑,在她的耳边说道:“你一直都对不起我。璇玑,你又骗我。” 荒野上无数道目光骤然聚焦在鱼璇玑身上,天地间无形的“势”刹那而生。毫不留情地对着鱼璇玑劈来。 这是大巫师的杀意,也是荒野与无数巫族子民的杀意,这是一个世界的杀意。 鱼璇玑的天魔缥缈音何其厉害,月光根本就不相信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他与鱼璇玑,本来就是生死相向的仇敌! 鱼璇玑骤然色变,她胆敢以遮天之能欺骗天道剥夺一个大世界的气运,自是不会怕了一个世界的杀意。 但这不是一般的世界。 月光竟是倾尽所有都要将她诛杀! 月光紧紧抱着鱼璇玑,脸上带着奇异的笑:“我的萱儿。我的璇玑,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 疯子! 天地之杀瞬间而来,鱼璇玑心中暗骂一声,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她在一刹那以无上身法脱离月光的禁锢。扬手结出无数个法印,匆忙调动天地之力与荒野意志硬拼了一记。 “锵”无比刺耳的一声响彻整个三元界,震得无数人耳膜欲裂、功法倒转。 虚空被大片撕裂、湮灭。蔚蓝天际瞬间消失,荒野却是如旧。 “噗!”鱼璇玑口吐鲜血。脸色惨白的倒飞出去,仿佛一只折翼的蝴蝶跌落在尘埃中。把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月光施施然的起身,俯视着远处摔在地上的鱼璇玑,脸上带着刻薄的嘲笑:“璇玑,你太自以为是了。” 鱼璇玑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她看向月光,冷笑说道:“被鱼萱儿困住的你,至今仍未看破,还真是可怜!” 她修为止步,是因为她的执念已经死去;月光修为止步,却是因为他不相信事实,还沉迷在鱼萱儿编织的梦中不愿醒来。 月光的神色微微一变,寒声说道:“盗用他人身份的你,没有资格说我!” 鱼璇玑冷冷一笑:“我盗用?是你的鱼萱儿盗用吧?别忘了,我的一切,都是从鱼萱儿身上夺来的!” 月光盯着她,缓缓说道:“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人,来吧。” 他的长发与衣袍无风自动,自有磅礴气息浩瀚而出,霸道且不由分说的充斥着整片天地,仿佛他就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他。 三元界中,觉察到气息变动的只有少数几人。 断手懒洋洋的趴在白山山巅,一边炼化着白山,一边不屑说道:“一群看不清事实的蠢货!居然敢说上过战场,就这模样,妥妥的炮灰命!” 少年敬畏的窥了它一眼,垂下头继续默默修炼。 以棋盘为界,鱼璇玑踏空而立,她遥望着月光,冰冷的面容不带一丝情绪:“如你所愿!” 鱼璇玑划破虚空,从虚空之中握住一柄弯月法杖,一瞬间,整个天地都微微颤动起来,为这不属于人间的力量而感到恐惧。 璀璨光华从弯月上绽放,一道道刷过,大地瞬间荒芜,虚空不断崩碎。恐怖到极致的气息将荒野覆盖其中,尖锐杀意直指月光,誓要将他抹杀。 月光巍然不动,直接一拳轰出,突破虚空的限制,狠狠的将袭来的光芒砸碎。其去势犹不减分毫,蛮横的砸落在扫来的弯月法杖上。 巨大力量相撞,大地仿佛波浪般翻动,两人俱是往后退了一步。 恰在此时,古老的歌谣在荒野上响起,宛若地狱魔音。一轮明月从地平线上升起,一眨眼功夫已经高悬天际,月光黏稠如血水,倾泻而下,带着几分惨淡悲凉。 血月升起,无数只血蝠亦在虚空中现形,宛若乌云般铺天盖地而来;地面上,一只只骷髅爬了起来,手中提着锈迹斑驳的武器,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灵魂之火在闪动,齐齐望向虚空站立血月之下的鱼璇玑。 一声悦耳的乐音响起,仿佛宝石碰撞,又像是某种敲击乐器。 鱼璇玑轻轻哧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屑,她挥动手中法杖,道道光华璀璨无比,就像无数把剪刀,将血月笼罩的世界剪得支离破碎。 荒野之上,大荒崩碎以来最强的两人正展开惊天大战。 荒野之外,第三大陆与精怪王国之间裂开了漆黑的虚空,荒芜炎热的大陆正在缓缓浮现,它便是封印着巨魔肉身的地底世界。 在地底世界浮现的刹那,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碑悄然无声的伫立在第三大陆中央,落入所有人的眼中。 这是一个击杀魔物的战功榜,任何活着的修士、精怪、鬼族,都能在水晶碑正面找到自己的名字,看到自己的战功。 在水晶碑的背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战功兑换物,从顶级功法到夺天地之造化的奇珍异宝,皆应有尽有,它甚至囊括了一座传说中的城池蛮城。 众修犹自望着战功榜和兑换榜震惊,一道无比强横的意识流陡然闪现他们的心头:杀了它,许汝以蛮城!(未完待续……) 302.各自算计,兄妹分歧 蛮城! 小宴混在一个修士队伍里,看着那座仿佛贯通了天地、熠熠生辉的水晶碑,惊得嘴巴都张大了犹不自知。 他所经历的上一世,分明就没有今日这一幕! 这座水晶碑,那道强大之极的神念,还有这个位于精怪王国与第三大陆之间的第四片大陆,它们根本就不曾出现过! 难道是因为顾凉? 她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竟能将三元界的格局彻底改写,还将水晶碑搬到了此处! 小宴蓦地转头看向第三大陆上伫立的巨大城池,很想回去找到顾凉问个究竟,才驱动法器想要跳上去,理智却让他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 不行,他不能去! 先不说暴露身份后危险与否,光是违背了戮天的命令这一条,就能随时要了他的命。 小宴垂下眼,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心静下来,他望向第四大陆,却看见黑沉沉的乌云遮天蔽日般压过来,顿时又是一惊。 “鬼物!” “都是鬼物!” “竟然有着如此之多的鬼物!” “不!还有为数不少的魔物!” 修士们七嘴八舌的补充着,脸上露出明显的惧意:“这么多的妖魔,我们怎能抵挡得住?快退!马上回城!” 修士都是惜命的生物,不可计数的鬼物与魔怪风一样向第三大陆卷来,就算全都是炼气期的小卒子,也能把他们生撕了。 战场上反应快的修士早已经踩上法器飞遁回城。小宴的临时同伴们本就没有多少默契,大难临头。更是各自逃命。 顷刻间,战场上只剩下少部分的修士和魔物。小宴却也在其中。 他看着渐渐飞过第四大陆,即将冲破脆弱结界降临第三大陆的魔怪们,脸色变得极度难看,隐约带着巨大的愤怒和屈辱。 就在刚才,他踩上法器即将飞遁回城的时候,戮天冰冷的声音响在他的心底:“立刻去天宫!” 仿佛知道小宴没有即刻动身,戮天又催了一遍,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烦躁和杀意,让小宴眼中寒光闪烁。几乎压抑不住自己对戮天的怨恨与憎恶。 戮天不知去了何处,顾天阳也不知所踪,但小宴的心里很清醒,只要戮天愿意,随时都能把他像捏蚂蚁一样捏死。 小宴用力按着自己的心脏,他跳到法器上,阴郁着一张脸,避开魔物和鬼怪的感应,向幽明洞的方向飞去。 虽然精怪王国被捅破了天。但是有实力从缺口进去的基本都是金丹以上修士。小宴还未结丹,他要去精怪王国,只能乖乖的走幽明洞,从地底世界。也就是第四大陆的一隅穿行过去。 小宴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朝着幽明洞飞去的时候,早已有数道隐晦的遁光冲破天际。直接进入到精怪王国,没入天宫的深处。 封魔簿破碎后。天宫和登仙梯上所有的修士都被强制传送出去,天宫与登仙梯皆笼罩在巨大的结界与阵法中。 不过。也有修士惦记着天宫里的宝贝不愿离开,妄图打破结界。但是他们刚刚动手,就被天宫外的杀阵所诛,也没有人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这几道遁光却是相当明目张胆,遇到结界和阵法阻挠,他们也只是随意挥手,便强行撕开一道口子闯了进去。 …… 置身于第四大陆,顾凉顾弦两兄妹也听到了心底流过的庞大神念,顾弦更是听到一个声音,告知他迟了大半年的夺取蛮城钥匙的第二个考验: 诛杀巨魔的肉身。 “果然是要把巨魔杀掉,才能成为蛮城之主。”顾弦的伤势仍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痊愈,泡在热气蒸腾的药汤中,他的神色复杂难明。 蛮城是个极好的试炼地,也是一个堪比大型秘境的宝库。于个人来说,它也许不如异宝珍贵,但是对一个走向没落的门派而言,它的重要性无可取替。 有了蛮城,门下的弟子便能分批进入其中历练,可以从中遴选出佼佼者进行重点栽培。如此一来,便不需要担心门派中坚力量缺失,乾坤派里极出色的天骄弟子不多,资质出众的却不在少数。 身为年青一代最杰出的弟子,顾弦并不只会修炼、斗法和杀人。他比谁都清楚,乾坤派正面临着正统传承后继无力的糟糕处境,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将会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后果。 与顾凉有所不同,顾弦是真正的将乾坤派当成自己的家,不是因为师父顾惜雅,也不是因为母亲或者顾凉。 他无法直视乾坤派走向败落,无法看着自己的家分崩离析。 但是顾弦也知道,巨魔的肉身究竟强大到了何种地步,狐越、廖圣缘等竞争对手又是多么的难对付。别说他现在受伤还在疗养,即便是全盛时期,也需好好掂量一番。 思考权衡片刻,顾弦心中已有了决断,他隔着缥缈的白雾,看向妹妹说道:“阿凉,我欲争一争。” 没有乾坤派,便没有顾家,更没有他顾弦。 顾凉正用天火熬炼着治愈外伤的灵药,虽然对顾弦的选择早有假设,闻言还是手上一顿,药鼎下的火焰猛地蹿高,差点就将熬制的灵药毁了。 打出御火诀稳住火候,顾凉处理着火势过猛导致烧焦的部分灵药,一边分神说道:“哥,你的伤势还需要疗养五天才能痊愈,而且我不保证完全消除暗伤。” 想到顾弦如今并不稳定的修为,顾凉微微蹙了眉:“你若继续受伤,隐患堆积,来日碎丹成婴肯定会遭到不小的影响。” 一颗金丹可以用灵丹妙药凝聚,成就元婴却是要看感悟和心性。 到了结婴这一步,根基不够扎实,感悟不够深,体内累积太多丹毒、心性不足,足以刷下一大批的修士。 顾弦尚未结婴,遁入极冰原的那段日子里,他接连数次突破极限,修为晋升金丹大圆满,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 一般修士到了金丹大圆满,多数都是在各自洞府里稳定修为,闭关筹备结婴之事,或者远走四方或者投身红尘积累结婴的感悟。 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做什么,修士们都是小心的避免斗法之事,以防留下暗伤损了根基。 顾凉私心里不希望顾弦继续参与蛮城钥匙的厮杀,虽然她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陈述了继续参与三元界之局的利害,顾凉期盼的看着顾弦,真心说道:“哥哥,你早日碎丹成婴,门派也能多几分底气。” 门派的颓势并非一个蛮城就能挽救,这需要从根本上解决。目前的乾坤派迫切需要一场改革,顾凉更希望顾弦能成为她的依仗,而不是以命相博蛮城的另外半把钥匙。(未完待续……) 303.据说男神炫酷狂霸拽 顾弦看着氤氲白雾外的妹妹,她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赞成,他也知道妹妹的打算,只是…他闭了闭眼,缓缓说道:“阿凉,我意已决。” 顾凉的不赞同是为了门派,他的拒绝亦然。 药鼎下,火焰无声燃烧。 山洞里悄悄的安静下来,热泉里上涌的气泡不时发出“啵”的一声,听在两兄妹耳中格外清晰,也有些刺耳。 顾凉将药鼎中烧焦的药渣分离出来,看着这枚满是丹毒与火毒只能销毁的黑丸子,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望着顾弦问道:“哥哥,你有多少把握可以将巨魔诛杀?” 顾弦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坦然回答道:“我没有一分把握,其他人…则更不会有。”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熟悉,顾凉想了想,发现卫澈也说过类似的话,两个天才皆是一样的不可一世,狂妄又自信。 顾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给兄长泼了冷水,她斟酌着语气,小心说道:“哥,狐越都已经化神了,廖圣缘更是魔门近三百年来的天才人物,你还没结婴呢。” 顾弦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你哥今年是二十五岁。” 顾弦的骄傲不无道理,除了不能以常理论之、被紫薇帝君开了挂的卫澈,谁能在二十五岁就拥有金丹大圆满的修为?纵览神荒世界,大抵只有一个顾弦可以。 顾凉被噎了一下,她把毒丹装入玉瓶中封存好,淡定回道:“我知道哥哥**后必定能超越他们。问题是,现在的他们修为远比你高。” 基础扎实的筑基修士可以越级袭杀金丹。但是金丹修士绝无可能在双方都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越级诛杀元婴,哪怕顾弦是个被原著作者开了金手指的大反派。 顾凉瞧了瞧顾弦的面色。不待他继续思考,又问:“你有把握能够完好地回到乾坤派吗?” 顾弦的答案很干脆:“我也没有把握,但我不会改变主意。” 顾凉看着兄长,微微笑了。 这让顾弦感觉到些许不妙,事实上,他的感觉也没有出错,因为他看到妹妹晃了晃那只装着毒丹的小玉瓶,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温和无害:“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顾弦垂眸望了望鼎中翻腾的金棕色药汤。仍是一张高冷凛然不可侵的俊颜,实际上,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妹妹的问题。 药能治病救人,也能用作毒药杀人。 他的妹妹已经是个足够优秀的炼丹师,她能凭借对药性的充分了解将他需要养好几个月的伤势在几天内治愈,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伤势的痊愈速度慢下来。 失去了实力,拖着重伤之躯去争夺蛮城的半条钥匙,顾弦的确很骄傲,但他还没有骄傲到认不清现实。 他的决定。需要建立在妹妹全力配合的基础上。 大巫师月光实在把顾弦给坑惨了,若顾凉没有跟黑猫学了无名秘法,又或者顾凉不相信心头的预警而迟了片刻…他只能满怀不甘地死在岩浆河畔。 顾弦又看了看妹妹,想起记忆中的小姑娘。心里升起不知是感叹还是失落的情绪。 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妹妹已经长大了。 从一个炼气期小女修成长为如今的金丹真人,从刚刚开始学习炼丹的小学徒成长为如今的六品炼丹师。最明显的却是心境和态度的变化:她以前站在他的身后,鲜少发言;现在她可以左右他的决定。明确表示自己的不赞同。 顾凉表示,顾弦这种仿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眼神。实在是像极了爹的角色,也崩坏了他那张初初恢复美貌值的男神脸。 顾凉默默转移了目光,继续原本劝说的话题,言辞犀利:“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哥,”顾凉直视顾弦的脸,严肃问他,“你拿什么来说服我、让我相信你?” 站在乾坤派弟子的立场,顾凉自是希望能够将蛮城掌握在手中;身为顾弦的妹妹,她却必须考虑到夺取蛮城的危险到底有几分。 这并不是说她不认同顾弦去冒险,而是冒险也需要存在一个限度。去做一件可能伤害到身家性命、但总的来说并不是必须的事,那么这件事的成功率最少得有五成,否则的话,不做也罢。 顾凉选择性忘记自己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因激发灵魂中存在的天火,她自斩后路而命悬一线,差点把自己与卫澈的命折腾没了。 顾弦略微皱了皱眉,看着妹妹认真而充满了关切的眼睛,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训斥她对自己这个兄长的不敬。 “乾坤派需要蛮城。”顾弦的解释很简短。 顾凉的回答也很短:“相对于一个不能完全把握的蛮城,门派更需要一个年轻的元婴修士。” 顾弦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注视着妹妹,他熟悉并了解顾凉的性格和为人处世,也感觉到妹妹的态度有些微妙,沉吟片刻,他问道:“阿凉,你一定要阻止我吗?” 顾凉干脆利落的点头:“是。” “为什么?”顾弦盯着顾凉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到什么。 他敏锐地察觉到,妹妹有事瞒着他,而且这件事很可能就是顾凉阻止他争夺蛮城钥匙的根本原因。 顾凉对顾弦的目光不避也不让,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专心御火炼药。 剧情已经开始崩散,但是冥冥中的那位存在仍旧不允许她透露原著中的一些内容,例如与蛮城和未来大势相关的一些秘闻。 顾弦实在没有必要去冒险,就连分别拿到四分之一钥匙的廖圣缘和狐越,也会在不久后的将来被狠狠玩一把。 一个时辰缓慢的过去了,小药鼎里的药汁变成牛奶般的白色,咕咕的冒着泡,浓郁馨香弥漫洞中,令人精神一震,仿佛身体都轻盈许多。 顾凉却觉得小药鼎和热泉都有些吵。 “阿凉,药汤要换了。”顾弦的声音响在顾凉耳中,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顾凉抬眼向他看去,微怔的同时忽然莞尔一笑,轻快说道:“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 原著里的大反派作风强硬手段狠辣,现实中,顾弦别扭傲娇还妹控,他是她可亲可敬的哥哥。 顾凉由衷的感到喜悦和庆幸。 她稍微处理了药鼎中还未炼成的药,走到大鼎旁,将各种处理好的灵草和药液加入鼎中,一边调控火焰的温度,一边不厌其烦问着顾弦的感受。 顾弦也不嫌啰嗦,每个问题都给了详尽的答案。 看着妹妹欢喜的笑,顾弦忽然觉得放弃争夺蛮城钥匙的决定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他别开眼,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生出不安的情绪。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存在短短一瞬间,几乎让人以为它是错觉,顾弦也不曾深究,他放空心神,准备迎接从各处大穴中涌入的新一轮药力洗炼。 三元界即将迎来巅峰对决,在那之前,他必须恢复鼎盛时期的实力。(未完待续……) 我特么的真作死! 332章把331章的几百字发上去了,现在已经改了过来。 要是没看见,就把本书从书架上删除,重新下载,这样就能看了……(未完待续。。) 304 因为一座荒城,三元界中知道内情的天之骄子们暗暗较着劲;因为一座水晶碑,三元界中数万年轻修士的积极性也被彻底调动起来。 利益当头,修士们的战斗力也不低,尤其修士联盟拥有着一个纵览大局的冷静指挥者,更是如虎添翼。 城主府的命令有条不紊地传递,然后第一时间被执行,狠狠地将冲击第三大陆防御结界的魔物打击得七零八落。 不说气势汹汹而来的魔物,即便是修士联盟己方,也觉得有点难以相信。 檀公子名动天下,他最擅长的不应该是躲在炼丹房里炼丹吗? 一个不能修炼的凡人都如此厉害,他们这群修士到哪混饭吃? “都说檀公子的炼丹术天下无双,其实他的谋略才是真正的厉害。”霍轻轻叹了一声,说道,“此人颇懂得韬光养晦,在此之前,谁知道他还有如此出色天赋?” 风林菀不由默然,片刻,她轻声说道:“我朗朗乾坤派,其内门弟子数万,外门弟子更是数十万计,未必没有如檀公子之谋略出众者。” 霍轻轻瞧了瞧她:“你能从这么多人里找出一个来?”不待风林菀回答,径直转移了话题,问道,“都三天了,顾凉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风林菀摇摇头,说道:“我来此之前,她的房门仍是紧紧关着。” 霍轻轻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吟半晌。看着风林菀问道:“李密呢?他仍是不知所踪?” 顾凉的战力倒是其次,她看重的是顾凉的炼丹水平:战场上厮杀,丹药必不可缺,一位优秀的六品炼丹师显然能提供更多更好的丹药。 李密一向低调,名声也不显,但霍轻轻知道,这位外门升进来的师弟在阵法上的成就远不是杨连善等人能比。在无数人搏杀的战场上,一位优秀的阵法师作用并不逊色于一位睿智的指挥,甚至比指挥更重要。 风林菀的回答让霍轻轻感到失望:“离开天宫后,我们便没再见过李密师兄。其他门派的人。也有几个失踪了。不过相较于李密师兄而言,他们的实力并不算太高…更大的可能性是丧生魔物之口。” 霍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觉得首席大弟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至少她这个惯于直来直往的剑修做不来。 望向风林菀。霍轻轻沉声下令道:“看到顾凉。马上让她来见我。若得知顾弦师兄、李密师弟的消息。即刻传讯于我!” “至于城主府派来的人…”霍轻轻蹙了蹙眉,“你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我们不需要他们提供丹药。他们不可能带走我们的炼丹师。若唧唧歪歪不肯走,告诉他们,我霍轻轻的剑绝非摆设。” 风林菀应了是,转身退出殿外。 站在殿外,她望着第三大陆昏暗的天际,心中带着些微的沉重和惘然。 乾坤派的过去何其辉煌,传承四五十万年,飞升者无数,乃神荒世界屈指可数的大门派。到如今,只是因为顾弦生死不明,便要被修士联盟克扣平均分配的资源… 若没有了顾弦,这个门派的未来在何方? …… 拥有无数道绚丽流光的神秘世界中,顾凉小心翼翼地穿行,仿佛置身危险的杀阵,稍微行差踏错,便是葬送了自己的命。 无名秘法的召唤和降临存在时限,以顾凉的实力而言,留在顾弦身边三天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致。过了这个时间,即便她没有违反秘法的限制,也要被强行送回去。 外界三日,神秘世界的时间流速缓慢,早已不知过了多少个三天。 此地的危险远甚来时,暗中藏着的危险蠢蠢欲动。光束变得富有攻击性,若非有紫色天火的庇护,顾凉早已被这些光消融得一干二净。 在顾凉从灰色世界中走出的时候,她便见到一个穿着与神荒世界略有出入的修士被一束蓝光照了个正着,直接汽化无痕迹。 这个倒霉修士气息不弱,至少也是结了元婴,却如此轻易陨落,由此可见这些光有多么厉害。 神秘世界之浩瀚危险仿若宇宙,顾凉有惊无险的破开虚空回到第三大陆,望着房间内说不得熟悉却很亲切的摆设,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顾凉稍作调息,恢复了三日内不间断炼药所损耗的精力和神识,便打开房间里布下的阵法禁制,开始处理这三天里积压的事情。 她先给霍轻轻发了一张传讯符,告诉这位师姐顾弦暂时无碍的消息,然后抽空将其他人发来的传讯符回了。 五品炼丹师的地位不低,尤其顾凉的出丹率和出丹品质都不差,找她炼丹的人并不少。 幽明洞和深渊缺乏灵草,第三大陆、黑夜大陆、精怪王国可从来都不缺灵草,缺的反而是炼丹师和丹药。 乾坤派诸弟子与城主府的矛盾也正是因为炼丹师与丹药,檀公子主持战场大局,不可能亲自料理这些小事,交涉的都是白露山修士。 白露山也是道门六大派之一,以擅长炼丹闻名。没有人愿意得罪炼丹师,白露山门下弟子也是神荒世界最傲气的,连同为六大派的修士都对他们多出几分隐忍。 霍轻轻说得轻易,风林菀却是不敢将她的原话搬给白露山弟子,看着顾凉比三日前削瘦了些的面孔,她试探着问:“霍师姐如此吩咐,师妹可能胜任?” 乾坤派内部势力错节,顾家与剑峰便是两个势力,风林菀已被打上顾家的标签,她为霍轻轻打下手,总得好好权衡一番。 顾凉的考虑没有风林菀多,在她眼中,顾家和剑峰迟早都要拧在一起,遂直言道:“炼丹的事我自然不会推迟,只是我手上已没有多少灵草。” “我们不缺灵草,你不必多虑。”顾凉将炼丹的事情担下来,风林菀不由放松了些,紧接着说道,“只是我有些担心,万一得罪白露山…” 白露山是丹药大户,开罪了其门下弟子,弄不好便是丹药提价,到时候大家的灵石口袋又得空了。 在风林菀看来,霍轻轻的确是实力了得,堪称乾坤派年青一代第二人,但是她在处理门派事务上着实没有多少天分。(未完待续。。) 305.任性作者不想写题目 得罪了六合剑派不要紧,那帮剑修向来都穷,而东洲盛产各类铸剑所用的稀有矿石,乾坤派作为东洲巨头,光用灵石都能把他们堆死。 但是得罪了白露山,别说成品的丹药,就连灵草和炼丹的各类材料都要提价,大概用不了几年时间,就能把偌大一个乾坤派吃穷。 东洲山林广袤,妖兽为数众多,灵草真心不多,偶能见到几株好的,旁边都有凶残妖兽守着。 风林菀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顾凉旋转着大拇指上戴的乾坤戒,微微蹙了眉,很快又舒展开来,她说道:“只是几个办事弟子,稍微礼遇便是,白露山还不至于为了他们与我们闹翻。而我们有炼丹师,不需要他们的丹药和灵草这件事,与他们直说无妨。” “我们的炼丹师辛苦炼丹,门派的师兄妹们却没有得到足够份额的丹药,这件事本来就不能容忍。”顾凉淡淡说道,“并非白露山才会炼丹,也不是只有白露山才有灵草。我们何须退让?” 她能说出这句话,从清源师尊处得来的丹宗传承便是底气,要知道,丹宗炼丹的历史远比白露山悠久。若丹宗没有覆灭,如今谁是炼丹大派还说不定呢。 顾凉也不觉得霍轻轻的命令有错,如果是顾弦遇到这种情况,他根本不需要啰嗦,直接一记雷法打过去,谁敢叽歪? 风林菀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以自己刚刚晋升为内门弟子的身份理解霍轻轻与顾凉这些人有点困难。她沉吟着说道:“既然师妹也是如此认为,师姐便照做了。” 左右有霍轻轻和顾凉顶着,出了问题,她只是个跑腿的。 顾凉拎起公道杯为她面前的茶杯里倒茶,灵茶清香怡人,灵气活跃,将两人绷紧的精神稍微缓和了些。 抬头望向风林菀,顾凉心怀真挚:“其实师姐无需顾虑太多,你只需知道,我们的身后是我兄长顾弦。但凡有什么事。你不能出头的。我兄长能。” 风林菀听出顾凉话中暗藏的意思,她端起茶杯,轻嗅着灵茶茶香,只觉得心境平和。望着顾凉。她轻声说道:“师妹。我与你,到底是不同的。” 她只是一个外门晋升的弟子,父母兄弟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怎能与顾凉这个元婴真传、顾弦的妹妹比? 风林菀的确有着要进入乾坤派高层权力圈子的野心,若不然,她也不会坐在这里与顾凉喝茶聊天。 但是,她隐约觉得答应顾凉的拉拢有些不妙,修士的直觉很准,是以,她一直没有明确给出答复。以顾凉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人都可以,为何偏要拉拢一个刚刚结丹还别无所长的新晋内门弟子? 论起潜力,刑之樊刑师弟乃是剑修天才,未来成就未必低于霍轻轻这个剑峰嫡传,拉拢他岂非好过她? 顾凉心知自己有些急切了,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将风林菀拉到自己的阵营,也不怕被风林菀看出自己的意图,当下说道:“我尊敬师姐,愿意为师姐提供丹药与资源,也有资格成为师姐的后盾。” “三元界之事还需要一段时间方能落幕,我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陨落,回到门派才是开始。我想,到了那个时候,师姐的心里也能有个判断,可以给我一个很好的答复。” 顾凉拿起茶杯,慢慢品着灵茶,腹中灵气氤氲,茶香淡雅清新,心中却不觉安宁。 道门六大派明争暗斗,此次炼丹师之争可见一斑,只是因为顾弦被传生死不明,乾坤派便要遭到如此怠慢,实在是这个门派的倾颓早已开始。 虽则乾坤派仍旧在六大派中排名第二,还时不时传言说能越过六合剑派去。实际上,论起综合实力,乾坤派已经是六派垫底。之所以没有更新排名,还是因为有化神以下第一人的泰兰真君和化神祖师顾惜雅撑着,这两人都称得上是乾坤派巅峰战力。 不过凡事无绝对,尤其修士仙途曲折,太容易出现意外重伤甚至于陨落。 顾惜雅尚好,泰兰真君…根据原著剧情的发展,他现在大约已经对他的徒弟情根深种,道心不再清明,不久后便会陨落于一场动乱。 随后林空蓝一事被揭发,乾坤派高阶修士死的死伤的伤,不过短短十余年,已然跌出道门六大派之列,成为次一等的门派。 泰兰真君的道心受污已无法阻止,林空蓝被顾天阳算计导致乾坤派被迁怒一事,顾凉绝不容许它发生。 至于风林菀答应与否,顾凉不会强求,她欣赏的并非风林菀的处事手段,而是风林菀对师弟师妹们的护短。风林菀是个合格的大师姐,也会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出于立场不同的缘故,她看到的也许是片面和短暂利益,但这没关系,毕竟谁都不是一出生就什么都会。 在热泉洞穴,顾凉并非一直都在炼丹炼药,她也与顾弦摊牌,得到了顾弦的许诺——他愿意成为她的后盾。 顾凉的话说得很实在,风林菀看着眼前的少女,仍是不解她的拉拢出自于何种考虑。 作为一个修仙世家出身的弟子,顾凉无疑是极出色的。不过双灵根的资质,二十岁便能结金丹,同时还是一位五品炼丹师。 风林菀也知道一些小道消息:顾凉与她的师尊几乎没有什么交流,顾凉在十一岁筑基后就离开了乾坤派,随后六年没有声息,也没有回过门派… 再出现时,顾凉与裘洛贞惊艳一战而小有名气。不过,很快的,她的风头就被兄长所盖过,导致至今仍有许多修士只知道裘洛贞,而不知道有一个顾凉能与这位剑修打平手… 这样一个低调又有实力的人,要拉拢内门弟子中无足轻重的她,究竟有什么算计? 风林菀从不曾小瞧这位师妹半分,尤其亲眼目睹她在天骄台上的厮杀和那独特的渡金丹劫的过程之后,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慎重和小心。 九年前,顾凉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有元婴师父和七品丹师的父亲,还有一位如此厉害的兄长,还远走六七年声名不显,其中必有内情。说不得,关系到乾坤派的一些隐秘,或者干脆就是她那位元婴师父…九年前,顾凉的师父可是刚好出关。 风林菀看着眼前只有浅浅茶汁的杯底,心中犹豫,顾凉开出的条件她很心动,但是卷入乾坤派高层的争斗之中,绝非轻易决定之事。 顾凉将茶杯放下,她隐约看出了风林菀的想法,却又不是很肯定,便没有说破。 “师姐的灵茶甚好,来日得闲,定请回师姐。师妹尚且有事,告辞了。”顾凉想着炼丹房里炼制的丹药即将出炉,遂起身向风林菀道别。 风林菀客气了两句,也没有过多挽留,起身送顾凉离开。 回到茶几旁盘腿坐下,风林菀独自沉思许久,最后翻手拿出一只传讯符,打算给刑之樊递信。但是想到刑之樊还在战场上与魔物开战,随时可能面临危险,她又将写好的传讯符收进介子袋中。 想了想,风林菀决定将这件事暂时搁下,收拾了茶几上的茶具,她花了一刻钟时间静下心来,开始打坐调息。 不论未来的事情如何,当前才是最重要的。 她要努力提升修为。(未完待续。。) 306.作者是真·作死 且不说脆弱的修士联盟如何内斗,也不说荒野中鱼璇玑与月光的大战有多么精彩,三元界之外,比极冰原更北的神荒世界尽头,一片蒙蒙清光在风之谷的无尽飓风中不断闪烁。 这清光自半年前便存在了,到如今,这清光已经扩宽为一丈方圆大小,里面隐约露出一个漆黑的漩涡。 半日过去,漆黑漩涡彻底吞噬清光,一队狼狈不堪的修士艰难地从漩涡中走出,迎接他们的不是安全,而是恐怖的灵气风暴和冰风暴。 位于极冰原的尽头,风之谷常年吹着冰风暴和灵气风暴,偶尔还能见到令天地变色的虚空风暴,乃神荒世界中一处凶险绝地。 虚空在这些飓风下不断崩碎又重建,即便是顾惜雅这等强者,没有足够多的准备,也不敢轻易踏足其中。 这队不知从何而来的修士却是早有准备,他们不慌不忙的撑起各色防御,结界上的宝光闪烁,居然无一人受伤。 “呼!终于出来了!”身后背着剑匣的少年站立在虚空中,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剑匣白光耀目将他与飓风隔离,风之谷的威胁便是空架子。 但是他的笑容很快凝固了。 风之谷的恐怖又岂止是区区几行字能轻易描述,虚空被飓风吹得不断崩塌,极可怕的虚空风暴已经酝酿许久。 它甚至没有给这些轻视自己的人任何反应的时间,便以一种恐怖得令人窒息的速度席卷而来,别说是否抵挡得住,就连从中活命都不容易。 “永远不要轻视神荒世界,不管是那里的环境还是那里的人。” 在风暴吹来的一瞬,少年想起了出发之前族中长老的厉声警告,下一刻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虚空风暴忽然而来,倏然而去。 不过短暂的十几个呼吸,神情自得的修士们彻底没了踪影,风中只能见到被卷起来的法衣碎片和几滴鲜血。 风带着这些零碎吹出风之谷,最终将它们无情的抛弃。 风之谷与极冰原的交界上方,一座永远都不会停止的冰雪小屋缓慢飘着,一只手从狭小的窗子里伸出,抓住一块法器碎片。 “啧啧,小崽子们果然不肯放弃。趁着动乱之际,又来送死了。”小屋里的人随手将碎片捏成粉末,轻轻嗤笑了一声,甚是不屑。 …… 南岭某处水泽之地,芦苇丛中一条小船,这便是顾明道住了半年的家。 小船很久都没有划过,小船的主人也端坐在蒲团上,许久没有从入定中醒来,身上落满了灰。 像是感觉到什么,顾明道蓦地睁眼,飞快的从胸前的衣襟里取出一块玉符。 这块玉符在他手中散发着淡淡光芒,颜色从洁白变成淡红,又从淡红转变为深红,如血染的色彩久久不曾褪去。 顾明道凝视着这块玉符,神情微怔,心思恍惚如在梦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明道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将玉符收起来,想要入定继续修炼之事,却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 小船外,雨水淅沥沥,天地模糊得没了界限。因为雨水,空气中的湿气很重,给人一种腐烂发霉的不舒服感觉。 顾明道觉得莫名的烦躁,他使了个法诀将船舱里的湿气烘干,颇慎重的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简单朴素,牌面上只有一抹嫣红血点,仿佛长在玉中,正是顾凉的命牌。顾凉没有遇到危险,正在三元界里勤勤恳恳的炼丹,命牌自是没有变化,翻来覆去都看不出花样。 顾明道却仔仔细细的看了十几遍,仿佛上面长了一朵花。 数刻钟后,芦苇荡里的小船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它在雨雾中穿行,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一道遁光,须臾数千里,落在离水泽最近的一座大城池之中。 …… 北原,荒城。 在无数修士的努力下,洞府中的遗迹已探查得七七八八,不少留存至今的宫殿甚至被整座搬走,洞府再无秘密。 满蕴着灵气的洞天福地亦难逃厄运,当中的灵脉、灵草、矿藏、遗址均瓜分了干净,就连洞天福地本身也被修士炼化认主。 好处分完,修士们也不愿在这灵气贫瘠的苦寒之地久待,不过数日,熙熙攘攘的洞府便彻底的空荡起来。 乾坤派驻地里,墨竹真君并没有与大部队一起撤离。 他坐在净室的云床上,盯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宁神香青烟,半边脸笼罩在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 已经大半年过去,顾凉居然还没有从那该死的三元界里出来! 墨竹真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内心的思绪。 他垂下眼帘盯着搁在小几上的玉瞳简,最终还是把它拿在手中,谨慎的查看着里面的内容。 他已经等不及了。 这枚玉瞳简记载着进入三元界的方法,不管是真还是假,为了修为,为了长生,他都得尝试一番。 年青一代对墨竹真君这个名号了解贫乏,与他同代的那些修士,哪个不知道墨竹真君的凶名赫赫? 料他们也不敢欺骗他!(未完待续。。) 307.妙极了 玉瞳简里的内容不多,也没有故意设下的陷阱,在墨竹真君把内容都记忆下来后,玉瞳简自发碎成粉尘,从他的指间飘落。 这是修仙界中用以防止泄露玉瞳简内容的小手段,墨竹真君自是不会在意,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一些散发微光的尘屑悄然渗入他的皮肤。 墨竹真君站起整了整衣袍,拂袖熄灭香炉中燃烧的香料,走进炼丹房中将炼丹炉与众多珍稀灵草一同收入储物戒指中,便从容地走了出去。 他实在等不及了,甚至愿意为此冒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危险。 乾坤派的临时驻地仍有不少弟子留着尚未离开,见到墨竹真君,均恭谨的屈膝行礼。 驻地建立以来与其他势力或个人的纠纷不在少数,有些事情牵涉到元婴真人,执法堂不好处理,元婴长老们也没有空,出手的便是这位一向低调温和的墨竹真君。半年下来,众弟子对这位真君的实力也有所了解,知道他实力高深在门派里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尊敬谦卑自是不提。 墨竹真君却没有如往常般温和的与他们打招呼,他心里惦记着要事,匆匆出了驻地,便驾驭着法器向第四重天某个略显荒凉的地方飞去。 大约是心中急切,墨竹真君并未注意到,他的行迹被一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看在眼内,转身就告诉了他的大弟子常沂。 将外门弟子打发了,常沂独坐室内。看着小盅里烦躁地转来转去的黑背甲虫,不由微微而笑,他把两颗灵果丢到小盅里,轻声哄道:“别急,先吃点东西,再等等。” 常沂随手把小盅盖上,设下禁制便出去处理事情了。 身为执法堂的一员,即便修士们少了大半,他也还有许多收尾的事情要做。 待数个时辰过去,常沂走了进来。抬手将小盅打开。 黑背甲虫一下子活络起来。它四下嗅着气味,找到方向后,立刻振翅飞了出去。这小虫子速度不慢,须臾便出了驻地。观其飞行的方向。赫然就是墨竹真君前往之地。 甲虫七拐八转地飞到白露山临时驻地。又从一条隐蔽的小路飞到更隐蔽更偏僻的深坑遗迹里,降落在一座平凡无奇的黑石雕像头上懒洋洋的伸了伸腿,趴着不动了。 常沂不徐不缓的从飞剑上跃下。他嗅着空气里淡得几乎闻不到的血腥味,看着黑石雕像上不明显的几点血迹,抬手将甲虫收入小盅里,微微叹了一声说道:“师父又杀人了,杀的还是白露山弟子。” 声音里有惋惜,也有几分了然,墨竹真君对白露山弟子下手,显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不过,他把人带到这里才杀,又是为何?”常沂蹙了眉,盯着岁月留下深沉痕迹的雕像。 在看到雕像的时候,他的心头有轻微的不喜和厌恶,不过这感觉实在太轻微,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发觉:“宁神香的香气又在此处消失…莫非这黑石雕像就是进入其它空间的门?” “洞府内存在的空间均被探查过,据我所知,此处并无空间存在的迹象…不过,小师妹就在三元界,或者这就是三元界的门?” 旁人可能不清楚,但是对墨竹真君熟悉到骨子里的常沂却有九成的把握肯定墨竹真君来北原的原因就是顾凉而非其它。 墨竹真君在顾凉进了三元界后一直都很焦灼,常沂也是知道的。 若说黑石雕像就是进入三元界的门,这个可能性不低,否则墨竹真君绝不会跑到这里来。 常沂正欲细细研究一番黑石雕像,却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在快速接近,他犹豫几息,还是掐了个法诀隐在一旁,静观事态变化。 来人的隐匿手段其实不拙劣,反而极其精妙,就连道门六大派嫡传弟子都少有能及,说不定还能瞒得过墨竹真君这等元婴修士。不过他有点倒霉,遇到了常沂这个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另类剑修,隐藏得再好也是徒然。 此人的行事也是相当谨慎小心,他并未直奔雕像,而是躲在一旁等了七八个时辰。待到常沂的耐性都快消耗完的时候,他才现出身形,走到黑石雕像前,飞快的对着黑石雕像打入数百个复杂的法诀。 随着法诀的打出,雕像的眼睛渐渐亮了,眼中射出两道青光将来者笼罩其中。在最后一个法诀打出后,被光芒笼罩的修士顷刻间消失无踪,连波动都不存在分毫。 雕像眼中的光芒却没有因此熄灭,这两道光将周围扫了个遍,最后定在常沂隐藏的方位,过了许久才淡去。 常沂躲在狭小的次元空间里,大气都不敢出。他紧紧按着胸腔中急促跳跃的心脏,脸色涨红,身上青筋若隐若现,仿佛下一个瞬间,他的心脏就会从喉咙里跳出。 在雕像眼中的光束熄灭两个时辰后,常沂才白着脸色从暗处走出。 他握紧了记录着修士繁复法诀的玉瞳简,又惊又惧的看了平凡无奇的雕像一眼,踩上飞剑倏忽远去了。 直觉告诉他,这个雕像绝非他的实力所能对付,它相当危险,危险得仿佛只要他暴露在它眼中两道光跟前,立刻就是被杀的下场。 就像墨竹真君不曾发现自己被跟梢、修士不曾发现常沂一样,常沂也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又有一人从暗处走出。 此人外表很独特,瞳发皆绿,尤其那一头不羁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格外华美璀璨,仿佛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如毒蛇在阳光下亮眼的绿色蛇鳞。 看着常沂离开的方向,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恶劣笑容:“嗤!顾玉竹这几个弟子,真是收得妙极了。” 转头望向黑石雕像,绿发少年伸指抹了抹不小心溅上去已经干涸的白露山弟子的血迹,放到鼻下轻嗅。血液的甜腥气味里带着几丝微不可觉的药香,熟悉又陌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些发怔。 片刻,绿发少年嗤笑一声,打出与先前那修士完全一致的法诀,消失在青光之中。(未完待续。。) 308.傻子 …… 从风林菀的住处出来后,顾凉便一直待在炼丹房里炼丹。 因第四大陆出现,水晶碑的诱惑在前,战场上的厮杀陡然变得十分激烈。修士在战场上拼杀夺取战功,补充灵气、恢复神识的丹药都少不了,原本就供不应求的丹药更加紧张。 因顾弦失踪一事,乾坤派遭到他派倾轧,派内的丹药资源本就比其他门派匮乏。在霍轻轻下令炼丹为己用后,本派的炼丹师们积极性更高,都憋足了劲守在炼丹炉旁寸步不离。 但乾坤派终究不是精于炼丹的门派,在三元界外,门派内库尚且每年都要付给白露山一大笔灵石购买丹药,遑论三元界之中。 所幸的是,他们还有个可以一心二用同时炼两炉丹的顾凉,而且,认真说来,顾凉的出丹率和成丹品质也比一般丹师都要高些许。 源源不断的灵草和炼丹材料送入炼丹房,再出来时,已经是热乎乎的成品丹药。它们被迅速分发到乾坤派诸弟子的手上,总算稍微缓解了众人丹药紧缺的燃眉之急,也让两三日不曾休息过的炼丹师歇了一口气。 不过,炼制时间比一般丹药长的疗伤丹药依旧紧缺,至少在短时间内,顾凉是别想着上战场掠夺战功了。 水晶碑兑换榜上的东西都是难得的机缘,为着这事,霍轻轻和顾凉聊了几句,隐晦表示:为门派炼丹,门派必定有所补偿。 顾凉倒没怎么在意战功。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霍轻轻的态度。 霍轻轻身为剑峰真传,又是一心修剑的剑修,继承无妄真君的衣钵,性子自是一等一的骄傲。以她的性格,根本不会有耐心与顾凉暗示,要么什么不说,要么直说。 霍轻轻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异,她与顾凉寒暄两句,便因为一些事匆忙离开了。 顾凉要炼丹没上战场,阿暝跟着顾凉。也没有去战场。她从外面走进来。恰好与霍轻轻打了个照面。 见到顾凉坐在罗汉床上转着茶杯思考,阿暝换了个蒲团坐到霍轻轻方才坐的位置上,仿佛与顾凉心有灵犀,直接点破她的思绪:“你这个师姐的心境有些问题。” 顾凉抬头看向阿暝。有点傻傻的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阿暝眸光闪亮。她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摸一摸顾凉的发丝。却被敏捷避开,也不觉得尴尬,淡定的收回自己的爪子。说道:“我是巫族,能看到灵魂。你的感知向来灵敏,故而也能有所觉察。” “问题不大吧?”顾凉立刻问道。 阿暝笑了,不甚认真的说道:“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问题大不大?再说,她的修为比我还高,心境出了问题,也不是我能看出原因的。” 顾凉记在心里,暂时压下这件事,拎起茶壶给阿暝杯中倒茶:“阿暝,尝尝我泡的灵茶。” 阿暝也很自然的转移话题,她想起一件事,看着顾凉蹙眉说道:“阿凉,我不太喜欢你的同门。” 顾凉挑高半边眉,放下茶壶问道:“怎么不喜欢了?” 阿暝便将她听来的一件事对顾凉道出,她的叙述并无主观意识,说到最后才表示自己的情绪:“你一直都在炼丹,他们怎么能这样说你?” 在她叙述的时候,顾凉端起茶杯品茶,直到阿暝说完,也没有多少表示,仿佛阿暝说的只是一件与她无关的小事。 在她眼中,这件事的确是小事。 在决定使用秘法撕开空间去寻顾弦的时候,顾凉便考虑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如今从阿暝口中得知,并无惊讶,只是觉得失望。 外部的危机最容易使得一个团体放弃内部斗争一致对外,出于某种考虑,霍轻轻与顾凉很有默契的没有把顾弦安好的消息告诉诸弟子。 这么做虽有不如意之处,成效也不低。至少从表面上看,乾坤派的这些年轻弟子彼此间的关系融洽了许多,对外也能同仇敌忾。 在这种气氛下,故意造谣诬陷的人无形之中便凸显出来,把自己暴露在其他人的目光下。 “我的确是闭门三天,弄得大家都焦急了,这样说并无什么错。”顾凉很是心平气和。 阿暝不解,问道:“这么说,阿凉,你真是故意闭关、抬高身价吗?” 顾凉失笑:“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阿暝摇头,回答却很谨慎:“我觉得你不是。” 顾凉说道:“你这么想,因为你熟悉我。我的门人却不是很熟悉我,在这个关头,我闭门三天,很容易遭到误解。在一些人不怀好意的推动下,谣言也就越传越广,越来越多人信。” 就像顾弦失踪,最后却被传成陨落于秘境,谣言发展到现在,连乾坤派的人都信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呢?”阿暝更不解了,“你们是一个门派的,就像我们是一个部落的子民,不是应该互相信任互相帮助吗?” 顾凉摇摇头,看着阿暝慎重说道:“所以你要记住了,这就是我们与你们的不同。” 阿暝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笑脸,很不在意:“我能看到你们的灵魂,不用记那么多。” 她是巫族,对灵魂的了解无一族能出其左右,知道遇到的人是心怀善意或是恶意,就像区分黑色与白色那么轻易。 顾凉笑了笑,语气却没有变轻:“你还是记住比较好,因为人心很容易变。有的时候,你觉得他很好,但是下一刻,他也可以一点都不手软的杀了你。” 阿暝想了想,叹了一句:“你们人类真复杂。” 她转而向顾凉问起炼丹上的一些小问题,说道:“我也想学炼丹。” 顾凉丹鼎里炼制的丹药还要些时间才能出炉,见阿暝认真请教,也不随口敷衍。在问清楚阿暝的想法后,还将自己早年所用的一套炼丹器具送给她。 两人没有再谈谣言之事,也没有彻查一番揪出幕后黑手的念头,如此几日,在炼丹房出炉的一瓶瓶丹药中,谣言也悄悄平息了。 便是偶有提起,谣言也没能流传起来,反而得来同门谴责的目光。久而久之,幕后推手也没了继续造谣的心思。 水晶碑兑换榜是三元界所有修士的机缘,为一些无作用的事耽搁了机缘,那是傻子都不愿做的事。(未完待续。。) 309.凡人 既然门派不需要多她一人上战场厮杀,顾凉也乐得做个万事无困扰的后勤人员。 她素来是个容易静下心的,炼丹炼了几日便找到感觉,专注投入其中不再理会其它事了。 如今,顾凉结丹的修为已经稳固,短时间内不会进阶。战斗经验的磨炼也已足够,再打下去,进步的空间不大。而阵道的学习已步入瓶颈,还需时间慢慢整合,三元界显然不是一个能潜心学习的好环境。 反而是炼丹一道,被无意搁置了。 虽则霍轻轻将她区分为六品炼丹师,但自家事自家人清楚,顾凉心知自己距离六品炼丹师的真实水平还差些。 从清源处得来的丹宗传承固然可以傲视白露山,但是天地元气的贫瘠一年赛过一年,万年前的炼丹手法与今人存在不同,这差距不是顾凉身怀时间加速的玉瓶空间就能拉近。 玉瓶空间能用的时候,顾凉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在深渊,尤其是深渊战场,玉瓶空间被禁锢,有其他炼丹师作对比,她才惊觉自己的缺陷,开始有意的不用或者少用玉瓶空间。 在玉瓶空间半毁之后,里面的灵气浓度久久升不上来,药田里新种下的灵草蔫蔫的没精神,灵泉的水位也下降许多。 卫澈对此感到心虚,第一时间就安排了天魔补救,顾凉其实不很在意。 修道一途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其他人、外物都是暂时。炼丹亦然。她有些过于依赖空间药田,也少与炼丹同道交流,这很不好。 不过,顾凉不急。炼丹手法上的差异一时半会并不能解决,等她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六品炼丹师的考核也是顺手拈来。 炼丹房里炼丹水平最好的人不是顾凉,而是另有他人。说起来也巧,这位炼丹师与赵琳是同母异父的兄长,与赵家并无血缘关系,姓高名琦。是个眼中只有丹道的丹修。性格淡然随意。 闲暇时,顾凉便与他交流一些炼丹上的困惑,也算相处愉快。 三元界的战局在修士高涨的热情中快速推进。 檀公子稳坐城主府遥控大局,以其惊天谋略稳稳的让修士联盟占据上风。伤亡率被降到最低点。 无数魔物被修士联盟斩杀。魔物中的高手也被各个击破。第四大陆的巨魔真身却始终没有露面,一点声息不泄。 不只是檀公子,就连其他人都感觉到不对劲。 奈何第四大陆的环境格外恶劣。不止有魔物和鬼物,还有凶悍的原住民,就连修为最高的狐越和精怪大长老都不能深入其中。修士联盟也只能缓慢的将战线往前推,所幸原住民们对战争没有参与的兴趣,到目前为止都能算顺利。 但是意外马上来了。 第四大陆与水晶碑出现的第二十天清晨,白昼与黑夜两块大陆构成的小世界突然开始崩塌。也幸亏修士们都忙于掠夺战功,几乎没有人留在这个小世界,天地崩塌的灾难也不曾牵连到其它小世界和大陆。 恰是同一时间,精怪王国上方的天宫骤然放出万道霞光,所有身在其中的精怪、人类、妖兽、鬼族均被抛出。然后这座天宫在清晨尚未大亮的天际划出灿烂的流光,弹指间没入始终封闭的巫族荒野,再无踪迹。 三元界平静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众修以为不会再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天空上代表了巫族荒野的月亮忽然亮起极耀眼的光芒。太阳的光辉被瞬间盖过,众多修士的眼也被刺伤,更多的魔物和鬼物在光芒照耀下灰飞烟灭。 “鱼璇玑!欺我辱我伤我者,我红衣在今日定与你好好清算!” 随着城主红衣愤怒到极点的声音,灿灿霞光中,分属鱼璇玑与红衣所有的天宫和陷空城轰然撞在一起。 天地为之一白。 虚空瞬间湮灭成漆黑的背景,其恐怖余威浩然而下,无数修士皆在这一撞的余威中受伤,无一人能幸免。 对撞的两座宫殿被巨大的反作用力撞飞,天宫明显崩塌了三分之一,陷空城亦没有讨得多少好处。 随后,震耳欲聋的巨响迟了数息才响起,除去看到两座宫殿对撞立刻封闭听觉的修士,剩余的人第二次被伤。 天际响起女子银铃般的嬉笑,话语中毫不掩饰对红衣的不屑:“你不过初初恢复,又没有了看到过去与未来的神眼,竟敢如此叫嚣?只需一招,你将被我打落尘埃!” 这两人都是曾经站在三千界巅峰的无上存在,无需刻意翻译,他们话中的意思便自然浮现众修心头。 红衣没有回答,刺眼的明月中却有一个拳头坚定的挥出,以不下于陷空城的超绝力量狠狠向天宫砸落! 在这个拳头之下,巨大的天宫仿佛被缩小无数倍,成了一个小小的玩具! 鱼璇玑却是丝毫不惊,她的影像飘然浮现天宫之上,面对流星般砸来的拳头也是不急不缓地结出手印,直接沟通虚空中的暴戾能量为己用。 在她身后,漆黑的虚空瞬间扩宽无数倍,仿佛一个黑洞,轻易就能将三元界吞噬。 城主府阁楼上,檀公子是唯一一个清晰的将鱼璇玑与月光的对决看在眼底的人,他的脸上无悲亦无喜,有的只是淡然和些微疑惑。 所有的修士都在鱼璇玑与红衣的一招中重伤,他不是修士,他没事。 令檀公子疑惑的并不是这件事。 众修的层次太低,根本看不出鱼璇玑与红衣的交手的究竟,他却看得分明。甚至能清楚地把整个过程讲述出来,还可以分析是谁占上风,谁又要怎样做才能取胜。 这让鱼檀觉得不可思议和不敢置信。 明明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徒有灵根却不能修行的凡人。 他并不知道鱼璇玑与月光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但他知道,一个普通的凡人绝不可能看清楚大能者的战斗手段。 是因为九转阴阳火和绝顶天灵根? 鱼檀抬起手,看到掌心静静燃烧的一簇灰色火焰,复望向天际,眼中疑惑更深。 大能打架,遭殃的永远是小修士。 鱼檀不曾在鱼璇玑三人的交手中受伤,面对他们的第二次交手,心中只有不解。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离开作为战场的荒野后,鱼璇玑和月光交手将会导致整个三元界都湮灭成宇宙里的尘埃,这些尘埃包括三元界里所有的生灵。(未完待续。。) 310.那些年,玩弄众生如蝼蚁的大能们 三元界在颤栗! 大难当前,这个世界的意志在悲泣! 人们恐惧又绝望地望着天穹上展开交战的巨大拳头和女子虚影,满心都是对死亡的不甘和怨恨。 他们已经在陷空城与天宫的剧烈碰撞中身受重伤,以鱼璇玑、月光的无上神通,拳头落下之后,战斗的余波凌空而下,三元界绝无一人能成活! 没有哪个生物会愿意被当成蝼蚁看待。 即便他们与鱼璇玑等人的距离遥远得无法想象,即便他们是鱼璇玑等人眼中蝼蚁般的存在,他们也不想死! 在某个瞬间,三元界所有生灵的意识达成了奇妙的同步,属于这个世界的意志忽然有了无穷的力量。 它不愿死! 它要活着! 他们要活着! 他们仰慕鱼璇玑等人拥有的力量,但是他们谁都不愿做鱼璇玑和月光交战的炮灰! 在无数生灵的期盼和希冀中,三元界的意志在一刹那具象化为威严的金色神龙。 它很虚弱,在陷空城与天宫碰撞的那一刻,它已经伤痕累累,但是被逼到极致之后,它已然无所畏惧! 神龙舒展身躯,巨大的竖瞳盯着苍穹下的鱼璇玑,眸中有哀求和畏惧,千万般复杂的情绪皆在这一眼。 它是三元界的意志,这个世界诞生于鱼璇玑之手,它的诞生也是因为鱼璇玑,它已经存在三十六万年。直至今日才能化形。 除非万不得已,它不愿违背鱼璇玑的意志。 鱼璇玑庞大的虚影立在天宫之上,对金色神龙的出现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她的双手在黑暗虚空的背景下留下无数残影,磅礴得令人无法想象的虚空之力即将被她引出。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意志,鱼璇玑连超越神荒世界无数倍的大世界都能玩弄于指掌,又岂会怕了它? 月光的这一拳却是强大得令鱼璇玑都感到震惊,她必须全力以赴。 月光的拳头亦没有任何停顿与犹豫,在红衣的秘法加持下,这个拳头封锁了时间与空间。即便鱼璇玑立刻领悟时间法则。她也绝无避开这一拳的可能! 这是月光与红衣穷尽修为推算得来的最强杀招。在鱼璇玑施展无上神通的那一瞬,她已经走入他们联手布下的陷阱。 若能重创鱼璇玑,毁灭神荒大世界他都在所不惜,区区三元界又算得了什么? 在无尽岁月的封印中。月光便推演了无数次。他永远都不能杀死鱼璇玑。哪怕倾尽所有。 但是这没什么,他心怀必死的意志,他只需将鱼璇玑打落尘世。便是赢了! 他已经借鱼璇玑之力毁了她的希望,现在差的就是将她打落尘埃。 月光要让鱼璇玑一无所有地活下去! 永远地活下去! 他愿为此不惜一切! 陷空城里,城主红衣紧皱着眉头跪坐在星盘上全力展开推演,她的力量仿佛洪水般倾泻而出,如此庞大的消耗即便是她都觉得吃不消。 该死! 盯着星盘上推算的结果,红衣的手指骤然在星盘上划出艳丽的血痕。她紧咬着下唇,双手握拳用力锤在星盘上,脸色难看到极致,也愤怒到极致。 在月光准备出拳的时候,红衣便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报复鱼璇玑的念头直接压过了这种感知,让她毫无负担地以所有修为施展出最强大的秘法。 但是月光的拳头还未落下,她竟然发现自己遭到秘法的反噬,不只是所有的修为,就连生机和本源都遭到无法拒绝的掠夺! 她会死! 她会烟消云散,就此不复存在! 继鱼璇玑之后,月光又狠狠地算计了她! 他们将她当成什么! “月光!你我同为巫族!你竟敢算计我!”红衣愤怒的咆哮响彻整个三元界。 月光却没有回答她,他的眼中只有鱼璇玑,这个杀死了他的希望的鱼璇玑,他要将她打落尘世! 神龙眼中含泪,它的希冀因为鱼璇玑的忽视而变得冰冷。 鱼璇玑不会停手,月光也不会,他们会毁了三元界! 神龙颤抖着亮出锋利的五爪和尖牙,挟卷着无数生灵汇聚而成的强大意念,以一种绝望到极点的疯狂迅猛地向拳头与神通落下之处撞去。 它比谁都清楚鱼璇玑的可怕,但是它无从选择,它不愿死,不愿看着三元界里的众生悲泣落泪! 面对鱼璇玑这等挥手便能毁灭一个小世界的存在,它太弱小了。 它的无所畏惧,在鱼璇玑、月光等人眼中,就像一只鸡蛋不自量力地去撞石头。 它什么都阻止不了! 但它仍要阻止! 神龙闭上眼睛,庞大的龙躯如山峦如巨河,忘却所有的撞向两位大能交战的中心,妄想能以自己的牺牲将这场毁灭三元界的惊天大战停止。 砰! 在巨大虚影与拳头的强横法则下,神龙仿佛一朵炸裂的金色烟花,它被崩碎成无数光点,洒向三元界的众生。 明明没有任何的声响,但是所有生灵的心头都流过神龙的哀鸣。 神龙死了。 三元界死了。 整个世界瞬间沉寂下来,所有的生机皆在神龙的一撞中溃散,无尽的死气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主宰者。 而鱼璇玑和月光的对决,只是被缓了极短的一刹那。 在他们的道法与拳头碰撞的那一刻,这个死去的小世界将彻底湮灭。 鱼璇玑冰冷的面容露出淡淡的嘲讽之色,也不知是嘲笑神龙的送死行径。还是鄙视红衣蠢笨到被月光算计利用。 这一切说起来很长,实际上发生得极快,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众修呆望着天穹,他们没有看到那条金色神龙的诞生和毁灭,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意志代表着他们反抗却被无情镇压,更不知道这个世界在刚才的一刹那已经死去。 他们觉得很悲伤。 这是仿佛至亲死亡的悲伤,甚至盖过了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和绝望。 鱼檀望着天穹之下的一切,就如他能看到鱼璇玑和红衣交手的细节,他也清楚看到了三元界意志恐惧之下悲壮的反击。 一个世界的诞生需要无尽岁月的酝酿,它的死亡却只是一眨眼所需的时间。 鱼璇玑等人拥有的如此强大力量。实在不应该存在于脆弱的人间。 这是天道制定的规则。即便是鱼璇玑也不能违背。 天道在哪? 鱼檀看着下一刻即将交锋的鱼璇玑和月光,忽然感觉到有微风自无处起,温柔吹过三元界的每个角落,也吹起了他的发梢。 这是一股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微风。慈悲又怜悯。 微风吹过。修士们沉重的伤势瞬间痊愈。两座被祭炼为法宝的庞大建筑物失去了漂浮的能力沉沉堕落荒野,鱼璇玑背后遭到撕裂的大片黑暗虚空刹那消失。 漫天飘散的光点也被一对无形的大手收拢起来,凝聚为虚弱的神龙虚影。这个虚影远没有鱼璇玑的虚影庞大。它只有巴掌大小,懵懂而柔弱,它是三元界的意志所在。 神龙虚影看着这个熟悉的世界,眼睛里是纯然的喜悦。 它没死! 它还活着! 但是它太虚弱了,虚弱得只能匆匆看一眼这个诞生了它的世界,便闭上双眼,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也许数千年,也许数万年,只要这个世界不曾毁灭,它总有一天能醒来,能再次幻化成威严的神龙自由飞翔。 神龙的虚影被淡淡白光裹着悠然飘落第三大陆,缓缓没入深处。 在它归位的一刹那,三元界的死气顷刻间退散得干净,微弱的生机缓慢而坚定地充斥到每一个角落。 三元界,活了。 交战的鱼璇玑、月光和红衣三人却是大惊失色,他们能挥手毁灭星辰,在这一刻却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生出,已被微风毫不留情地打落荒野。 虚空的规则之力悄然降落,如猛兽般虎视眈眈,只要他们胆敢动用不属于人间的力量,下一刻便是天道降下的恐怖雷劫。 这是强如三千界巅峰存在的鱼璇玑等人也不敢面对的可怕雷劫。 有谁能凌驾在他们之上,惩罚他们? 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底深深的恐惧和忌惮。 对这三人来说,失神只是一刹那。 下一刻,鱼璇玑、月光、红衣骤然分开呈三角对峙之势,不必说什么,他们的姿态和眼神已经明白写着敌对。 荒野之外,整个三元界寂然无音。 大劫难过去后,这个小世界元气大伤。 原本浓郁的灵气开始枯竭,自由生长在山野的天材地宝因为失去元气而萎靡,大地深处的地脉也被无情截断… 众生的愿力造就神龙的诞生,愿力的根源便是他们本身拥有的一切,天道给予神龙反抗之力,也收走了众生的代价。 除此之外,修士们也没有例外,他们失去了各自修为对应的四分之一寿元。 人们茫然看着彼此,若非真切感受到寿元的流失,他们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切就是现实。 亲身经历了仿佛世界毁灭般的恐惧,即便是看过原著的顾凉,也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心有余悸的仰望着完好无缺的黑沉天幕,仿佛还能感受到黑暗虚空里传来的毁灭气息,那是她目前所不能匹敌的恐怖。 如此强大,如此可怕,如此目空一切的将众生当成蝼蚁。 这就是至尊强者。(未完待续。。) 311.响在心底的声音 走在追求仙道这条路上,她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因为自身的强大超越了众生,所以肆意妄为一切随心,所以他们能毫无忌惮地将众生当成可有可无的尘埃。 顾凉,你愿意走上这样的路吗? 放纵本性,不需要恐惧更不需要忌惮什么,只要有力量,便可以主宰一切。 因为你就是你,随意而强大的你! 你根本不必恐惧于顾天阳,因为你比他强,所以你完全可以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将他斩杀剑下! 就连原著里的重要角色顾弦都会性命垂危,顾天阳自然不例外。 你可以杀了他! 仿佛有个声音响在心底,极尽诱惑之所能,想要勾出她心底的恶念和黑暗。 随着顾凉的沉默,她体内本就运转缓慢的妙经变得更慢,到最后将近停止。但是顾凉沉浸在自己的思索当中,她根本没有发现妙经的异常,也谈不上警惕提防。 顾凉垂眼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对手能握住的东西不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因为剧情君的恶意就是悬挂在她头顶的大刀。 总有一天,这把刀会掉下来,然后砍断她的脖子。 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冥冥中一种玄妙的感知,仿佛剧情君亲口在她耳边说话,告诉她:“你逃不出我的掌握。” 这种感觉很讨厌,相当的讨厌。 既然一切的根源在于顾天阳,那就杀掉他! 杀掉他。剧情君的算计成空,她的危险便不复存在! 心底的恶念在叫嚣,黑暗的情绪随之滋生。 顾凉的双瞳渐渐变得漆黑而幽深,仿佛夏日里幽幽冒着凉气的两口老井。 火凤剑的剑柄被握在顾凉手心,剑中微弱的意识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杀念,也随之释放出一把剑应该有的锐气与战意。 杀了他! 顾凉心底的声音如是说。 这个声音很普通,在它的意思传递给顾凉后,她的意识里跟着浮现模糊的感知,就如施展无名秘法时得知的坐标一样,顾凉也知道了顾天阳的所在地。 杀了他。一切都将结束! 顾凉心底的声音重复说道。 顾凉终于清楚地听到了这个声音。她发现这并不是她的潜意识。 这个声音也不是心魔。 于是她握剑的手松开了,淡淡回答道:“顾天阳与我无冤无仇,何必杀他?若要杀他,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便可以动手。何必等到如今?” 顾凉有自己的原则。她不愿无缘无故地杀人,也不愿随意剥夺他人性命。 这是顾凉的坚持,也是她的本心所在。 人可以追求强大的力量。但是不能迷失本心,放纵自己沦为力量的傀儡。 这是回答那个声音,也是回答顾凉自己,告诫自己要谨遵本心。 下一刻,顾凉的神魂具象化在灰蒙蒙的识海之中,紫色天火幻化为长剑被她握在手中,毫不留情地向某一处砍去。 剑光如虹,杀意森森,顾凉分明感觉到识海中有什么神识无法捕捉、双眼也无法发觉的无形之物被天火之剑斩灭、消失。 站在识海之中,顾凉没再听到心底响起任何声音,仿佛那个声音已经被她的这一剑所斩。 但是顾凉有种直觉,等到某个时候满足一些条件,这个声音会再次冒出来,就像九年前那样阻止她踏入遮天湖,就像刚刚那样诱着她去杀死顾天阳。 这是谁在她身上布下的手段? 这手段又是在何时布下? 布下这些手段的人究竟谋算着什么? 想起仍然躺在空间里的真身,顾凉不由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顾凉平静内心潮涌的思绪,定了定神,将意识回归身体。 她已经从震撼中回神,阿暝仍是怔怔的看着天上代表了巫族荒野的昏黄月亮,野性美艳的脸上湿漉漉一片,眼睛里带着沉重的迷茫,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顾凉并不知道巫族荒野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阿暝这样的神情,不难猜出荒野定是发生了大变动,说不定那些被天道诅咒轮回了无数遍的巫族都已消逝。 顾凉感受到阿暝深刻的悲伤,她握住阿暝的手。 阿暝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顾凉的手,她的力度很大,就连天雷淬体的顾凉都觉得手骨生痛,但顾凉什么都没说。 过了许久,阿暝转过头来,她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昔日野性慧黠的眼睛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就像滚落地上沾满灰尘的琉璃珠子。 “阿凉,我很难过。”她说道。 顾凉望着阿暝空洞的眼眸,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发涩,她拍了拍阿暝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会过去的。” “我还是很难过。”阿暝说道。 顾凉沉默片刻,问道:“阿暝,陪我打一场如何?” 阿暝需要发泄,不然这口气郁结在心,将会影响到她的修为,甚至滋生出心魔。 既然她没有倾诉情绪的想法,那么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无疑是上上之选。 阿暝看着顾凉的眼睛,巫族最擅长从灵魂中感知情绪,她能感觉到顾凉的心意,虽不明白顾凉要求打一场是因为什么缘由,但她还是点了头,说道:“好。” 失去了族人,她剩下的只有朋友了。 顾凉就是她不多的朋友里的一个。 站在决斗场上,顾凉握着出鞘的火凤剑,看向百丈之外的阿暝,感觉到心里勃发的战意,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需要发泄的并不只有阿暝,还有她。 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却无力反抗。这种认知让顾凉很不舒心,她的心里也憋着一口浓浓的不甘。 从陷空城认识以来的数个月,阿暝与顾凉拥有足够的默契。不需要有人做裁判发号施令,她们只需要一个眼神便懂了对方的意思,同时展开了交战。 顾凉精于剑术和道法,神识强大不说,战斗经验也相当丰富,这是无数次生死间徘徊磨练出来已经成了身体本能的技巧。 在金丹初期的修士中,顾凉的战力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翘楚,少有人能敌。 阿暝擅长神秘的巫术。她不修道法也不修体。更不修外物,只修神魂,其感知之强大甚至可以与天生慧眼的徐嘉庆媲美。 顾凉能凭借强大的意志把元婴魔将碾压致死,阿暝要杀一个这样的魔将。却是比顾凉更轻易百倍。这便是巫族血统的优势。 两人并肩经历的战斗不在少数。对彼此的招数也是熟悉,试探四五个回合,便放开手脚。全心全意的打了起来。 这一战毕竟不是生死之战,它并没有分出胜负高下,只能说两人的实力相差不离。 神识真元俱被挥霍一空,顾凉感受着自己变得空荡疲惫的身体,只觉得浑身舒畅。 不过她还惦记着一件事,归剑入鞘后,顾凉抬头看向阿暝问道:“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阿暝愣了下,她这时候才想明白顾凉邀战的原因,不是因为心血来潮,而是因为照顾她的情绪。这让阿暝的心中生出几分难明的滋味,她摇摇头,望着顾凉说道:“谢谢你,阿凉。” 阿暝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郑重,顾凉不由莞尔,说道:“只是打一场,我没有让你,你也没有让我,何谢之有。再说,我很早就想和你打一场了,今天刚刚好。” 她盘膝坐下,取出聚灵阵阵盘放在怀中,开始恢复斗法中消耗的修为与神识。 虽则出了鱼璇玑等人交战的意外,但是巨魔的真身一日没有被击杀,三元界之事便不会结束。 如今,三元界元气大伤,天地灵气也贫瘠到某种程度,这对修士联盟一方显然极为不利。 鱼檀坐镇城主府,为了大局,定会想办法速战速决。不然的话,洞府主人辛苦了十六万年的布置便要落空,骤时遭殃的就是整个神荒世界。 经过顾弦几乎陨落一事,顾凉也学到了教训。 阿暝看着顾凉的眉眼,抿了抿嘴,还是没笑。她也跟着坐下来,虽没再说话,却已经把这件事牢牢的记在心底。 接下来数日,因为心中震撼仍未散尽,战场上相遇的敌对双方都有些提不起劲。 鱼檀对此早有预料,在他严密的布局下,修士联盟的战线推移速度并未比之前慢上半分,反而快了许多。后勤补给的提供也在紧张进行,尤其是丹药的准备和三元界里一些灵石矿藏的开挖——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修士并非迟钝的生物,数日的时间已足够他们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配合着鱼檀的安排,众修与魔物的厮杀速度陡然增快。 随着众修在战场上的搏杀越来越激烈,水晶碑战功榜上的排名也每时每刻都在变动。这座碑与伫立青铜宫殿前的碑并无多大区别,修士可以选择将自己的战功展示出来,也可以选择隐藏。 在水晶碑战功榜上,狐越的名字赫然位列榜首,仅次于他的却不是魔门廖圣缘,而是一个名为谢庄的散修。这两人的战功咬得相当近,在他们之后,廖圣缘位列第三,不过她的战功只有他们的六到七成。 霍轻轻、赵媛伊两位出了名的剑修仙子也在前十之列,分别是第七和第六名,霍轻轻忙着门派之事,战功略少于赵媛伊。 被掏了心的赵一排在五百名之后,他实力大跌,拿到这排名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也是在陷空城受了重伤的林成志却不知用什么法子恢复了修为,险险挂在战功榜第十名,令无数人心惊之余,也打消了趁火打劫的心思。 顾弦的名字没有显示在水晶碑上,谣言传到现在他都没有现身,三元界众修已经把谣言当了真。(未完待续。。) 312.他不得不低调,因为他是偷渡的 失去了天骄顾弦的威慑,三元界中,乾坤派诸弟子的处境越发不佳,几乎被排斥于顶级势力的圈子之外。 这种情况的出现不是偶然,甚至能用必然二字论之。 不说其它,北原荒城里大能洞府出世,各大势力都是按照瓜分所得的资源派遣弟子过来,洞天福地的分配亦然。 在这样的基础上,乾坤派被遴选进三元界的弟子竟只有六合剑派、两仪宗等门派的五六成,就连次一等势力的人数都有所不及。 但凡有点聪明的人都知道,一个门派延续和繁荣的基础就是门中下一辈的年轻弟子。乾坤派如此情况,它的没落已经是大势所趋。 顾弦没失踪前尚好,他是出了名的骄横霸道,连化神期狐越都不怕得罪,其他人自然不会不长眼睛跑去招惹。 霍轻轻虽强,却只是与赵媛伊齐名,镇不住那些与她同境界的天才。如今谣言盛行,三元界里乾坤派的地位急剧下降,作为暂代大师姐,霍轻轻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 不过,饶是如此,霍轻轻也没有澄清流言,反是趁此机会建立自己在师弟师妹中的威信,将一盘散沙的诸弟子狠狠整治一番。 落在其他人眼中,很容易当成“霍轻轻忙着争权夺利,连顾弦那妹妹都不给她机会上战场夺战功”,如此一来,他们更加坚信谣言是真的。 而大能交战的意外后没多久,修士们在战场上看到与金丹中期魔物打得十分激烈以至于浑身浴血的顾凉。原本不信谣言的也动摇了。 “霍轻轻还真狠!顾弦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就把他妹妹弄到战场厮杀了。那小姑娘好像是刚刚结丹没多久,虽说战力不低,但是去杀金丹中期的魔物,到底有些莽撞了。”这修士颇有些怜香惜玉。 旁边一个黑衣修士冷笑:“呵,你不知道顾弦的妹妹曾与裘洛贞打平手吗?听说还是自主结的金丹,在劫雷还没降下,就飞上去把劫云给斩了,连化神前辈都被她惊得不轻。” “什么?这么厉害?” “顾弦这妹妹藏得真深!” 一句话砸下来,引来惊呼大片。 黑衣修士颇为自得。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顾凉被拘在炼丹房里炼丹炼了一个月。战功排名都在一万名开外,可谓少得可怜。好不容易出了意外,三元界灵草告竭,炼丹炼完了能上战场。她自是可着劲捞战功换宝贝。” “原来如此!”围观者纷纷恍然大悟。叹了一句道。“霍轻轻果然城府不浅,这一招真高,不动声色就把顾凉的机缘弄没了。” 黑衣修士卖弄了一番自己灵通的消息。出了不小的风头。 但是半个时辰后,他就后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割了,恨不得自己生来就是个哑巴。 狭窄阴暗的洞穴里,墨竹真君将手里提着的散修丢在地上,很是随意布了结界,问道:“顾凉真的飞上去把劫云劈了?” 黑衣修士可不敢相信把自己抓到隐蔽处的人会是个善的,他垂着头,眼珠子乱转,口中却老实说道:“听说是。” 墨竹真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觉得这可能吗?” 黑衣修士怯怯说道:“晚辈…晚辈也只是听说…” “听谁说的?” 黑衣修士咽了咽口水,很有预感自己说出答案后不论真假都会被杀,但他还是抱着最后的侥幸,小心说道:“晚辈愿下心魔誓,对前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斗胆请前辈不杀。” “说。”墨竹真君只给了他一个字。 黑衣修士几乎绝望,恐惧于搜魂的痛苦,他抖索着说出两个名字,正欲跪下求饶,却听得一声微微叹息,便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淡绿色的植物嫩芽悄然从黑衣修士的七窍里探出,它们扎根在血肉之中,在极短的时间内生长、开花、结果、枯萎,化作一颗晶莹剔透仿佛绿宝石般的种子被墨竹真君收入掌中。 墨竹真君瞥了一眼地上裹着一层人皮的骷髅,转身离开。 大约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他并未注意到,在他转身的刹那,洞中的人皮骷髅忽然变成了一段披着黑衣的腐朽枯木。看着墨竹真君的背影,这段枯木裂开的口子仿佛在嘲笑… 三元界战场上每日都有修士陨落,黑衣修士的无故失踪就如掉进池塘里的一颗小石子,只漾开淡淡涟漪便消失无踪。 但是墨竹真君的打算也不是很顺利,因为在黑衣修士这块小石头之后,也有一块大石砸入池塘里。打乱了他的布置自是不提,还逼得他不得不低调行事,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揭露。 众所周知,三元界里的修士基本上都是在洞天福地里被光束强行传送进来。大半年以来,三元界里的修士只见少不见多,众修也不再对外面的修士报以希望,只在水晶碑的机缘诱惑下努力拼杀。 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修士竟然进来了! 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人! 对实力低不能抢到多少战功、分分钟还可能丢了自己小命的修士来说,生力军的加入自是值得欢喜。对另一些修士来说,新来的修士分走不少战功,自己能兑换的宝物岂不是要落了空? 从新来修士的角度上看,三元界这个秘境如此贫瘠,好处早已被搜刮干净。战功兑换榜是好东西,但是随着战线不断推移,魔物也被诛杀得七七八八,能获得的战功只能说聊胜于无…真可谓满怀一腔热忱而来,好大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失望在所难免。 尤其是巨魔没有被杀,修士不能出去,消息自然不能传递。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事,符合条件的修士还在一批批地涌入… 鱼檀对此乐见其成,身为主导战争大势的军师,己方实力呈现压倒性的优势,恰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战争结束。 没有高床软枕可睡,没有华服美食簇拥,没有漂亮丫鬟调戏,没有强大的侍卫保护,有的只是心高气傲瞧不起凡人的修士,他真心受够了这苦日子。 顾凉也很高兴,因为进来的修士里有很多熟悉又久违的面孔,常沂和元静她不是很熟悉,纪子悔、顾妍、顾成、顾星峰这些人可是久违的熟人。 顾凉的小院里,纪子悔看着表妹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心中颇为感叹:“八九年不见,小凉竟然结丹了。” 出于各种原因,纪子悔如今只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要修炼到筑基后期还需好几年,这还是没有遇到瓶颈的条件下。 “表哥没有遇到自己的机缘,自是比我慢些。”顾凉嫣然轻笑,一边泡茶一边问道,“娘亲舅舅一切可好?进来三元界之前,娘亲还在闭关,她现在大概出关了。舅舅游历了那么久,现在回来了吗?” “姑姑的修为还没有稳固,她在门派里静养,没有来北原。爹大半年都没有消息,还在那个小型秘境没有出来,不过他留下的命牌完好无缺,想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纪子悔对待表妹向来不缺乏耐心,不需顾凉多问,已主动把纪珊与纪宝的消息一一道来。 顾凉分完茶便坐下来,她托着下巴端视自己的表哥,侧耳倾听他说话,唇角含着愉悦的笑。 纪子悔久不与表妹相处,转眼间,表妹已经是个清婉柔媚的美人,他也是身量颀长的青年。在顾凉的专注目光里,他不由微红了脸,拔高声音说道:“小凉。” “嗯。”顾凉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却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看着纪子悔说道,“表哥和我说了娘亲和舅舅,还没说你自己呢。” 这个少年没有长成原著里描写的阴鸷狠戾,在她的刻意引导下,他与顾天阳并不存在太多的交集。 她的前路黯淡不明,纪子悔的前路又是怎样呢? 顾凉想起原著里纪子悔的可悲下场,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纪子悔对顾凉素来是无条件信任,听得顾凉问自己的事,也没有隐瞒地将自己的经历简单述说一番,倒是忘了被表妹盯着的不自在。 顾凉也把自己这些年的见识说了说,转而问起正事:“三元界是封闭的小世界,你们怎么进来的?” 纪子悔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地说道:“前些天,洞府第五重天的一个传送阵被修复,我们就是通过它来的。” “有什么不妥吗?”顾凉问。 纪子悔微微蹙了眉说道:“师兄师姐他们都没有觉得不妥,但是我踏上传送阵传送进来的时候,感觉这个传送阵确实和其它的传送阵有些不同…不过,或许是错觉也不一定。” 与他一起进来的修士当中,金丹真人不在少数,他一个筑基修士,不可能发现金丹真人都不能发现的不妥。 “怎么不同?”顾凉心念微动,她想到神秘世界里被恐怖光束融化的倒霉修士,紧盯着纪子悔追问道,“是觉得危险吗?” 她的来历已经确定存在不小的问题,纪子悔看似寻常,实际是怎样的,顾凉并不能肯定。 纪子悔看了看顾凉,心头微讶,他不由仔细的想了想传送的过程,摇头说道:“我的感觉不是很清晰,只是心里觉得古怪…” 他尝试描述那种感觉,却找不到正确的形容,只好作罢。(未完待续。。) 313.活擒 顾凉曾试过向顾弦描述神秘世界,但是没有成功。 面对纪子悔疑惑的目光,她没有解释太多,只把自己从黑猫处学来的无名秘法略微提了提:“我施展秘法穿越虚空的时候,也感觉到危险。” 顾凉看着纪子悔,语气带着慎重问道:“娘亲不曾和我说过纪家的事情,不过,表哥,我们纪家的祖上是不是传承过特殊的血脉?” “这…不太可能吧?”纪子悔惊讶说道。 顾凉说道:“万事无绝对,不然的话,为何其他人没有感觉到,偏偏你我两兄妹就感觉到了?” 纪子悔一想也是,他思索片刻,却不太确定:“爹也没有和我说过,不过我曾经翻过族谱,我们家确实是很普通的小家族,祖上甚至没有出过一位元婴真君。” 顾凉猜测说道:“也许是血脉的传承在久远岁月中没落了,到你我这代才出现血脉的返祖…这种情况也很常见。” “大约吧。”纪子悔仔细回想着纪家的来历,发现自己知道的也不多,便说道,“出去之后,我把这件事与父亲说一说,你也可以问问姑姑。” 顾凉点头,压下此事不再谈论,把话题转了回来,问道:“除了传送阵,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外面的情况怎样?” 神秘世界与现实世界存在什么关联暂时还不知道,以她与纪子悔的低微修为,担心这些事情不免徒添困扰。 纪子悔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也顺着表妹的问题说道:“我觉得传送阵修复的时间有些过于巧合,也决定得太快了,毕竟之前一直都没有消息。” “怎么说?”顾凉一边喝茶一边问。 纪子悔说道:“在十多天前,曾经有传言说第四重天的一个遗迹里,也有一个可以进来这里的门,它是一个黑石雕像。但是传言传了没多久,黑石雕像也没有被找到,传送阵的消息就把这件事盖过了。” 听表哥这么一说,顾凉也觉得有些蹊跷,但是这些事的范畴显然不是他们的修为所能触及。讨论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出结果。兄妹两人便说起其它的事。交流了多年未见有些生疏的感情,各自散了。 修士联盟新增了战力,战场上出现的魔物鬼物也骤然多了许多,仿佛第四大陆深处也有一个如鱼檀般运筹帷幄的军师。能随着战局的变化改变策略。 贫瘠而酷热的第四大陆。天地苍茫而辽阔。数之不尽的魔物从各个角落涌出。带起腥风阵阵,怒吼声连绵不断,一眼望去。它们铺天盖地而来,仿若人间末日。 修士们结成阵法,或者施展道法或者斩出道道剑光,就如一只不断旋转的钢铁飞轮,在魔物群中掀起毫不留情的杀戮。 战场上的厮杀与决斗场决然不同,在斩杀敌对者的同时,也得小心各种呼啸而过的剑光和道法。在这里,个人的英勇只是短暂,团队合作才是最大限度存活下来的保证。 顾凉早已熟悉这种作战方式,不过她的个人战力相当出色,并不坐镇阵法与其他修士携手对敌,而是游离阵法之外专门诛杀实力出挑的鬼物和魔物。 但她今天遇到的显然不是魔物或者鬼物,而是一个强大的修士,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已被困在狭小不透光的空间里。 这很明显是一件法器的内部,它的品阶不低,至少也是六七品的法器。 短剑和火凤剑都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哪怕她使出流光剑。天火无物不融,以莲花式施展更是威力猛增,但是烧了半个时辰,墙壁还是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突破,空间也被禁锢不能用,顾凉冷静的收了道法和兵器,坐下来思考被擒的过程。 这一片战场上,魔物们的实力很平均,金丹中期的并不多,金丹后期更是少见。刚才的金丹后期鬼物,很明显是被引过来消耗她的实力,或者说,用来试探她有多少斤两。 顾凉强大的神识堪比元婴修士,筑基后期的时候,就连白蛇的暗中窥视都能偶有所感,更别说她如今已结金丹。 不被她所觉察,暗算她的修士最少都是元婴期修为,说不定更高。 顾凉旋转着大拇指上戴着的乾坤戒,微微眯了眼。这枚戒指在面对石中仙的时候救了她一命,还可以用两次——这两次就在刚才被用掉了。 暗算她的人实力远甚顾弦。 这样一个称得上三元界顶尖战力的强者,他不努力掠夺战功换取宝物,反而跑来捉她,这又是为何? 他不是为了取她性命,也不是为了夺取她身上的宝物,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杀了她抢走介子袋和储物戒。以他的实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一切实在是易如反掌。 他想要什么? 不会是玉瓶,只要她一死,玉瓶便能落入暗算者手中。 也不是龙灵,作为压箱底的手段,就连顾弦都不知道龙灵的存在,更别说是其他人。再者,她也从未在其它人面前展露龙灵的强大实力,就算有认识的,也不知道她有龙灵。 那么,会是天火吗? 宿主死亡,天火也会随之熄灭。 知道她有天火的人也很少,兼且紫色天火隐蔽性太高,除非是城主等见多识广的大能,否则他们都会将天火当成寒霜冰焰。 怀疑的圈子一步步缩小,顾凉心里也有了不太确定的答案,她垂了眼把耳朵贴在顺滑的墙壁上,可是她的耳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师父。”顾凉望着头顶的黑暗,轻声问道,“是您吗?弟子有点怕黑,待在这里面觉得很可怕,您可以把弟子放出来吗?” 外面寂静无音。 “师父,您将弟子关在这里,是弟子做错了什么吗?”顾凉又问,“可是弟子真的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能够惹恼师父,让师父将我关起来。” 顾凉等了很久,外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想了想,把火凤剑横在脖子上,轻声说道:“您再不出来,大概只能见到我的尸体了,我想,那并不是您乐意见到的。”(未完待续。。) 314.十六年的等待,他终于要下手了 火凤剑是火属性的法器,它的剑锋却是冰冷锋利。顾凉的手稍微往下一压,便感觉到有轻微的刺痛感传来,血肉的纤维被割开,黏稠微腥的液体也顺着脖子缓缓淌下。 寂静的黑暗里只有她一人,鲜血滴落地面的声音显得无比清晰。 失血的晕眩很快浮了上来,顾凉扶着墙壁勉强站着,黑暗中看不到她的面容,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平稳如初。 小片刻后,黑暗里透入微弱的昏光,墨竹真君的声音也冷若寒霜地传入顾凉耳中:“收起你的那些小手段!” 一道气息透过墙壁而来,顾凉脖子上狰狞的血口瞬间痊愈,她脚下的鲜血滋滋冒着泡,消失得一干二净。 随之失去效用的,还有狭小空间里若有若无的冷香。 顾凉若无其事的放下火凤剑归入鞘中,惋惜的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布置被看穿还是因为墨竹真君的现身。 “师父,居然真的是您呢。”下一刻,顾凉仰首望着头顶,语气欣喜且愉悦,带着满满的庆幸和劫后余生,“弟子还以为是其他人把弟子擒了,可真把弟子给吓坏了!” “不过,师父,您怎么没有去我们门派的驻地?您要找弟子,直接和弟子说一声便是,为何把弟子关在这里?” 墨竹真君没有回答她。 顾凉心中暗道难搞,她静静的等了一会儿,面上适时露出些许的迷惘和疑惑。声音也转低,带着几分被冤枉的委屈:“师父方才为何呵斥我?” “是不是弟子做错了什么,惹得师父生气了?弟子也不知道是师父,如果是师父,他怎么会在我上战场的时候把我活擒了?师父,您别生气了好吗?” 顾凉的声音压得更低,微微颤抖着,哀求说道:“师父,您和弟子说句话,就一句话。好吗?弟子真的很害怕…” 听着法器里小弟子的声音。墨竹真君满心的狐疑和不信,心底却又有很轻微的动摇和迟疑。 他曾亲眼目睹这个弟子果敢杀伐的手段,对待魔物鬼物如是,对待意图借乱起事的修士亦如是。被他擒了之后。她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去做。还误导他以为她是自杀。 幸亏他曾偶然知道那些从血液里散发出来的冷香是何物。立刻将地上的血抹去,不然真的着了道,捉人不成反被暗算。 但是。剥除强大实力的外衣和冷静的心性,他这个弟子确实是个只有二十岁的小姑娘。她能在二十岁金丹,凭借的不是自身炼丹术炼出的丹药,而是自身的勤奋,这天资和毅力委实是连他都要说一句不错。 一个聪明又有天资,还愿意勤奋,并且始终忠于门派与家族的弟子,是所有师父的希望。 “好了,别哭。”少女断断续续的哭声听在耳中,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包括自认为心肠冷硬的墨竹真君。 终究是女修,表现得再冷厉杀伐,也是容易受到情感的羁绊。 墨竹真君心里生出几分柔软,温声说道:“你没有做错,我此番进三元界是秘密行事,把你拘在法器里也是不得已的情况。” 顾凉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声音也软糯着,听起来满含撒娇和埋怨的意味:“既然是这样,师父怎么不早点说?”又问道,“师父,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这里面真的好窄呢…” 顾凉还在完美扮演着一个乖巧女弟子的角色,墨竹真君已经回了自己的临时洞府。 他的洞府很简陋,连个打坐的蒲团都没有,当中只有一口一丈高的四足方鼎。大鼎底下幽幽绿火安静燃烧,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动人的芳香,仿佛世俗界贵族女子的香闺。 顾凉眼前忽然一亮,她的身形晃了晃,已被从法器里放出。 墨竹真君没有收走她的介子袋和储物戒,也没有禁锢她的修为,只温和说道:“宗门的事情暂时不需要忧心,你现在只需好好听话,帮我把这炉丹炼成便是。” 顾凉乖顺的点头,一边好奇打量着洞府的环境,面上毫无慌乱紧张之色,心却是一寸寸的下沉。 洞府里到处都是禁制与阵法,别说她只是阵法半吊子的金丹修士,就连元婴修士和阵法大师都要被困不短的时间。 顾凉很好的压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转头望向墨竹真君,问道:“师父找我来做什么?” 墨竹真君从架子上取了十多个装着灵草的玉盒,掐了法诀将它们投入鼎中,吩咐说道:“看好炉火,不要让它蹿高,也不要让它熄灭。”他顿了顿,看着顾凉说道,“想要什么和我说,有什么事也可以告诉我,我就在里面炼药。” “只是看炉火吗?”顾凉问道。 墨竹真君耐着心教了她一种全新的御火诀,说道:“你也是炼丹师,知道炉火有多重要。这一炉丹药的成与不成,断的是看炉火怎样。你还不熟悉,熟悉一些,我再教你其它的。” 顾凉点点头,她在绿火旁坐了下来,专心看火。 绿火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它仿佛能感觉到火炉前换了人,猛地蹿起数丈高,连洞府顶部都烧红了,也差点没把顾凉点着。 顾凉不敢有所闪失,她退后了一些,双手飞快地打出各种法诀,体内真元与神识一同涌出,就像一张大网对着桀骜不驯的绿火扣下。 施展这个御火诀颇为费力,不多时,顾凉的面上便多了一层细密汗滴。她紧咬下唇,忍着脑海里因为神识被大量抽离的不适,专心致志的将最后一重法诀打出。 绿火不甘地翻了个身。便驯服下来,乖乖焚烧着大鼎底部。 墨竹真君眼中有一缕失望飞快闪过,他取出一个嗡嗡作响的小瓶递给顾凉,温和说道:“我倒忘了你刚才受伤损失了精血,把这颗丹吃了,感觉会好一些。”又补充一句,“不必过多忧虑,这是极品丹,没有丹毒和火毒。” 顾凉伸手接了过来,感觉到墨竹真君的指甲轻轻刮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痒痒的就像羽毛在挠。她也当做不知道,仰起下颌露出了甜甜的笑:“谢谢师父,师父对我真好呢。” 顾凉颜色极好,甚至可以用绮丽二字形容。墨竹真君眼内涌出一抹暗色。他顺手在顾凉额头上揉了揉:“你是我徒儿。自是要对你好。” 顾凉双眼微眯,小动物般在墨竹真君手下蹭了蹭,便低头把瓶中的丹药倒出来放入口中。闭上双眼沉下心神,开始炼化药力。 墨竹真君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心里的不信又打消了一些。 即便亲密是师徒父子的关系,也鲜少能做到安心在对方面前入定,否则一个不慎就是走火入魔形如废人。 他这个弟子,该说是心机城府太深,还是单纯的对他这个师父给予不设防的全心信任呢? 墨竹真君不知道答案,但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拥有足够强大的自信心,顾凉是虚与委蛇还是真的信任,于他而言差别并不大。 女弟子的长相实在是妍丽悦目,是他最喜爱的年纪,也是他最喜爱的类型。 墨竹真君以纯欣赏的目光细看片刻,俯身将顾凉鬓间略显凌乱的发丝抚顺,两人距离的拉进也让他的鼻端嗅到少女独有的体息和淡淡血腥味,他眸中的暗色骤然变得更加浓郁。 似是想起了什么,墨竹真君蓦地沉了面色,他收回自己的手,毫不留恋地进了洞府深处。 过了许久,顾凉睁开眼睛,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洞府深处,脸上不见半分柔和顺从之色。 十六年过去,她结了金丹,墨竹真君也终于要对她伸手了。 不过,三元界只允许四百岁以下的人类修士踏足,墨竹真君早已不止四百岁,他怎样混进来?他进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顾凉想起纪子悔说过的黑石雕像,心底隐隐有了猜测,更多的疑虑却像野草一样肆意的在她心里生长。 墨竹真君出现得太过突兀,恰好就把她给擒了。看着像是墨竹真君的一己之愿,但是耐心推敲其中的细节,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件事带着古怪。 她进入三元界的时间也不算短,足足有大半年,为何墨竹真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来? 在这个时候,鱼璇玑、月光和红衣三人因为藐视众生而被天道打落巫族荒野,黑夜与白昼大陆湮灭为虚空;在这个时候,战线向第四大陆推移了三分之一,再过一段时间,巨魔便会成为光杆司令… 也是这个时候,传送阵忽然开了,无数优秀修士涌入三元界,在一座水晶碑的诱惑下,放下成见共同对付巨魔… 顾凉撇开自己的身份,站在局外人的立场冷静思考,得出的结果却让她都觉得不敢置信。 顾凉摇了摇头,按下这个惊人的猜测,开始分析目前的困境。 有胆量在金丹期恢复身份,也敢出现在居心莫测的墨竹真君前,顾凉自是做了全方位的考虑和打算。 足以瞬杀元婴魔将的强大神识和已经激发并且掌握的天火,这就是顾凉的底气和依仗。 天火之威,在于它的无物不燃。这个物,既包括了可以触摸的有形之物,也包括了不能触摸的无形之物,例如神识、神魂、本源和识海。 顾凉拿禁锢她的法器没办法,是因为她的修为不到,但是这可不代表她对修道者体内的元婴、神魂等至关重要之物也没有办法。 被拘于法器之中的冷香固然能够出其不意地暗算一把墨竹真君,但那些终究是外物,只要有心防备,便不能起作用。 但是,如何让墨竹真君不设防的把自己的元婴和神魂展露在她面前,这是个值得慢慢琢磨的问题。 而且,在这之前,她还得弄清楚一件事:墨竹真君究竟要用哪种方法掠夺天火。 三元界战场上的厮杀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顾凉而结束,不过,顾凉消失在战场、一天一夜都没有消息,这件事在乾坤派诸弟子中还是掀起了一阵波澜。 无论是作为炼丹师还是作为上战场的战友,顾凉都足够出色。这样一个弟子,若是陨落在战场成了魔物和鬼物的口中餐,无疑令人扼腕叹息。 相对新来的弟子,原本的弟子心中更多了几分忧虑。他们都吃过顾凉炼的丹药,或者与顾凉一同携手对敌,对顾凉的感情也深。 战场到处都是魔物和鬼物,没有团队的协助,哪怕顾凉能以一己之力大战四位金丹魔物,身上带着大量的丹药,她也撑不了太久。 听着同门忧心小师妹的话语,常沂面色微沉,他低头看了看掌心不断振翅想要飞起来却不得的黑背甲虫,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师父到底还是下手了。 常沂把关着甲虫的盅形法器丢入介子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两口烈酒,转身进了内室。 元静还在里面等着他。 …… 第四大陆。 某个偏僻的并未被开辟成战场的角落里,鲜红的岩浆不断喷涌,形成一个宽阔的岩浆湖。此处热浪蒸腾,极致的高温就连常年生活在岩浆里的生物都不敢接近这个湖分毫。 湖岸却踉踉跄跄的跑来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年,他看到横贯眼前的岩浆巨湖,又回头望了望,满心都是绝望。 “她追来了!”少年拍着拽在他手臂上的断手,尖声叫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她怎会追来!” 断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臂,一点劲都不松,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高人风范都是浮云,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闭嘴!”断手也很烦躁,它在少年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指痕,恼怒骂道,“若非你小子犹豫不决不敢做,老子又岂会沦落至如此地步?” 少年却一点都不害怕它,他用力撕扯着断手,还狠狠咬了两口。 在差点被抠掉牙齿乃至于拔掉舌头后,他甚至蹲下来忍着快要烤熟的痛苦,想要将断手丢进湖里毁掉,嘴里恨声骂道:“该收声的是你!滚!快滚!你这个恶魔!” 断手灵活避开沸腾的岩浆,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实在是后悔到骨子里,它厉声喊道:“杀了我,你也跟着死!你想死吗?” 这一喊响在心底,少年顿时无力瘫坐在地,连高热的熔岩把他的皮肉烧得滋滋响也浑然不在意,他呆呆望着眼前的岩浆,喃喃说道:“我要死了…” 那不是倾城绝色的美艳佳人,而是一条狠毒如斯的美人蛇,他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对她起了邪念? 他当初怎么就因为怜惜放了她一马? 若能在开始的时候就杀了她,现在也不至于沦为被追逐的猎物。 他好悔! 他好恨!(未完待续。。) 315.我不欲杀你 “找到你了。”女子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飘来。 少年急促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几乎绝望地回过头,看到干涸熔岩上缓步走来了一个双十年华的丽人。 她长得绝美端庄,仿佛九天之上的圣洁仙子,一颦一笑俱是倾国倾城的极尽妖娆。 这是一个颠倒众生的尤物。 然而面对这个世间无数男子梦寐以求的尤物,少年心中却没有任何的绮念,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像一只铁爪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 在他心中,这是一只披着美人皮穷凶极恶的魔鬼! “你…求你了,别过来!”他颤声说着,一点点地后退,无边的恐惧之下,就连溅在身上的岩浆仿佛都感觉不到痛。 紧紧抓着他的断手也哧溜一下躲到他的身后,动作敏捷得不可思议。 柳如眉跨出一步,直接来到少年跟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匍匐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少年,眼中只有凛冽杀意。 “你应该求你自己。”柳如眉说道。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蕴含着少年无法拒绝的强大力量,每个字的音节落下,都会令得他身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骨声。 完整的一句话说完,除去一个头颅尚且完好,少年全身的骨头尽碎。 他躺在地上,软绵绵的就像一滩烂泥。 他张了张嘴,但是喉骨已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柳如眉蹲下来,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脸颊,轻笑说道:“姐姐的好处,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占得去的。你应该庆幸,庆幸你没有把心里丑陋的心思付诸行动,不然现在就不只是这点痛苦了。” 这个世上,总是有那么多的人妄想不劳而获,也有很多人辛苦一场只是徒做嫁衣。 柳如眉辛辛苦苦打破白山的九千多道封禁,不惜为此身受重伤、还付出两百年元寿,又岂能甘愿叫眼前这少年摘走胜利的果实? 少年的双眼里顿时写满了悔意。不是后悔对柳如眉趁火打劫。而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顺手一刀把这条美人蛇的性命了结。 柳如眉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不由轻蔑一笑。 连现实都看不清,只会沉浸在对过去的悔恨和懊恼当中,这个人再强大也是有限。 她不徐不缓的向少年的印堂抓去。竟是半个手腕虚虚没入少年的头颅中。从他的神魂中抓出一枚白色的半透明圆珠。 这枚圆珠并不大。其中影影绰绰伫立着一座洁白的山峰,雾气缭绕,仿若云中仙山。 柳如眉抹去少年的神识印记。逼出一滴精血直接将圆珠炼化。 断手鬼鬼祟祟的露出半个手指头小心窥伺着柳如眉,趁着柳如眉专注于祭炼圆珠无法分心的时候,忽然猛力一拖,与少年一同坠入沸腾岩浆湖,转眼没了踪影。 柳如眉并未阻止他们的逃走,在一人一手俱消失后,她停止了圆珠的祭炼,望向眼前不断上涌着热气的岩浆湖,唇畔勾起一抹嘲讽笑意。 不过一次碎骨之刑,又怎能弥补她被这一人一手暗算所受过的痛苦? …… 简陋的洞府里,顾凉正飘在巨大的四足鼎跟前,用力搅动着鼎中鲜红如血的药液。 药液里沉浮着各种天地奇珍,有六千年的墨玉莲子,有极冰原深处珍贵的蓝蕊冰心雪莲,有蕴含无尽生机的万年灵果… 灿灿光辉随着药液的搅拌不断透出,置身于药鼎旁,即便没有刻意运转体内的功法,也能感觉到一缕缕灵气涌入体内。 “可以停下来了。”墨竹真君说道。 他踩在虚空上,整了整衣袍,对顾凉说道:“仔细看着,我只给你演示一遍,能学到多少只看你的本事。” 顾凉忙取出一块空白的玉瞳简随时准备做记录,她紧紧盯着墨竹真君摆出起手诀的双手,说道:“我好了。” 墨竹真君微微颔首,他注视着鼎中沸腾的药液,双手掐出一个又一个道诀。这些道诀的样式很繁复,做得也很慢,却有一种行云流水的舒畅之感,带着不可言的玄妙之意。 随着道诀的施展,鼎中的药液沸腾得更加激烈,各种奇珍仿佛被一只大手分拣开来,各自展开了炼化。 这些奇珍生长数千上万年,其内蕴含着无限生机,药力极其鼎盛。别说放在一起炼制,就是单独用一个炼丹炉处理,都很有可能因为处理不了这庞大的药力而把炼丹炉炸飞。 但是墨竹真君显然不担心这个问题,他对药性的了解已臻至巅峰,暴乱的药力在他手下成了乖顺的小绵羊,与涌动的生机之力一同炼化。 不过一个时辰,他便把普通炼丹师半个月都未必能炼化的各种奇珍尽数炼成鼎中沸腾的药液。 随着这些奇珍的炼化,鲜红如血的药液变成了极清淡的浅绿色,仿佛流动的宝石。它们在鼎中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稍微闻一下,都觉得修为松动马上就能突破。 墨竹真君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他闻着药液的清香陶醉了一会儿,随后才侧头望向身畔的女弟子,问道:“小凉可是看清楚了?” 顾凉还在回味着墨竹真君施展道诀的过程,听到他问话,立刻把自己觉得不解的地方说出来。 墨竹真君也不藏私,给了顾凉相当详尽的解答,末了又问她是否有哪处不懂。 顾凉心里自是有许多疑问,但是她觉得自己问了出来得到详细答案未必能消化,反而有可能搅浑了自己已经掌握的知识,便摇了摇头,说道:“弟子觉得要把这些问题弄明白了,然后才有心力去学其它的。” 墨竹真君看着她认真的面容,声音仍是温和慈厚,听在顾凉耳中却让她心底发寒:“炼完这鼎药,就差最后一步了。” 最后一步,是对她下手取走她的命和天火吗? 顾凉垂着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的感觉勉强平复了心底的不平静,她眨着眼天真问道:“现在就开始最后一步吗?弟子能帮师父做什么,是看炉火还是熬药?” 墨竹真君微微笑了,他的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冰冷暗光,幽深不见底,仿佛能看到顾凉的内心:“小凉,你很聪明,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顾凉听出墨竹真君话语里的笃定和杀意,她思忖片刻,看着对方衣服上流动的微光符文,心潮起伏,语气却显得很平静:“师父是要杀了我吗?” 距离被擒已经过去了七八天,这些日子里,顾凉一直都跟在墨竹真君旁学着炼药,一如今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顾凉根本就不知道,木属性天灵根的墨竹真君竟是个极出色的炼药师。 他还自创了一套独特的炼药法门,虽有不少缺陷和漏洞,但是其精妙之处足以弥补所有的不足,就连传承自丹宗、阅读了无数炼药典籍的顾凉也叹服得五体投地。 但是感叹归感叹,墨竹真君给她看的东西越多,顾凉越明白自己在他眼中的地位——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即便告诉她所有的秘密又何妨? 这一天来得很快。 顾凉目光上移,看着墨竹真君意味不明看来的眼,心中竟有几分坦然和放松。 其实也不仅是七八天,而是十六年。 墨竹真君等了十六年,她也熬了十六年,今日的情形,她已在心中设想过无数遍。 顾凉的平静和坦然让墨竹真君微微挑眉,感到欣赏惋惜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仿佛被冒犯尊严的微怒。不过他毕竟是一个善于调节自己情绪的人,更没有必要与顾凉置气。 “我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墨竹真君眼眸里闪过一抹不忍,看着顾凉说道,“你是顾明道的女儿,也是我的弟子,身为顾家的一员,我不欲杀你。” 顾凉点点头,补充道:“不想杀,但还是要杀。” 墨竹真君不喜欢顾凉把话说得那么直接,皱了一下眉,说道:“你需清楚,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命。” 顾凉一笑,略带嘲弄说道:“师父在我少时便给了我一袋子丹药,焉知毁我根基便不是要了我的命?” 服食丹药也可以堆出一个金丹修士,但是这样的一颗金丹,与饲养场里豢养用以宰杀取材料的灵兽又有何分别? “再说,师父在我面前展露各种手段,又岂会留着我的命让我有机会走出这个洞府?”顾凉撕开两人表面维持的美好,微讽说道,“师父在收弟子为徒的时候,便没想着留下弟子的命,更何况如今。” 长生的诱惑如此令人着迷,不管是鱼璇玑还是墨竹真君,为了长生,都能不惜一切。 墨竹真君看着顾凉,不欲与她争辩,冷漠说道:“上天让我遇到你,便是我的机缘。你要怨,便怨上天为何将你送到我面前。” 顾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问道:“师父打算怎么杀我?” 不待墨竹真君说话,她便垂了头,微微带着恳求说道:“弟子很怕疼,也很怕死。如果弟子把师父要的东西拿出来,师父能不能…” 墨竹真君冷漠打断她说道:“不能,你拿不出来。”他顿了一下,注视着顾凉的眼睛里闪烁着诡谲的暗光,仿佛饿狼盯着血淋淋的肉,“虽然你不信,但我还是要说,我不欲杀你。”(未完待续。。) 316.好一朵柔弱自私小白花 因为鼎下熊熊燃烧的绿色异火,洞府里很温暖,甚至显得有些灼热。 墨竹真君的这一句话却是彻底将师徒多日来维持的温情撕得粉碎,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洞府里的温度仿佛也跟着降了下来,让人遍体生凉。 顾凉不由微微瑟缩了一下,努力想着一个被师父抛弃的徒弟应该会怎么做,顾凉心里不断催眠自己。 她怯怯的抬头望向墨竹真君,眸中含了泪,哀声说道:“师父,我真的很害怕。” 自被擒以来,顾凉一直扮演着一个柔弱重情的女弟子,深深藏起了自己的本性,从此之后是成是败、或生或死,都看这一刻了。 顾凉的演技还是有那么一点成效的,在她充满了哀怜和恳求的目光注视下,墨竹真君似乎也感觉到难以招架,他轻轻侧了头避开,说话的语气也少了几分冷硬:“我不会让你太痛苦。” 该下手还是应该下手,只是多少会顾着点,这也是仁至义尽。至少,在墨竹真君看来,这已经足够弥补他与顾凉师徒一场的情分,所以,就算顾凉说得再多再可怜,他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顾凉听出他话里暗藏的意思,她心中冰冷,脸上却是满怀不甘和期盼地看着墨竹真君,下唇被咬得泛了白。 墨竹真君没有看她,他注视着鼎中不断冒泡的药液,冷漠无情说道:“开始吧。” 顾凉几乎是心魂俱碎,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墨竹真君。目光触到他的冷漠神情,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坚决,仿佛心中做了一个极其慎重的决定。 她昂着头走到墨竹真君面前,在他漠然无情的眼神下,满面难堪地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颤抖着声音说道:“师父,弟子…弟子,弟子愿意自荐枕席!” 墨竹真君顿时愕然,脸上的拒绝和防备也土崩瓦解。 仿佛这简短的一句话消耗了所有的勇气,顾凉闭着眼。紧紧靠在墨竹真君身上。双手抖索着去抱他的腰,声音里带着哭泣的颤音:“师父,弟子元阴尚在,又是…又是纯灵之体。想来对师父的修为也是有些助力…”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墨竹真君多多少少对她有点男女之间的兴趣。这兴趣可以成为她用来博取怜惜和信任的手段,也是她可以逃离的关键。 金丹初期和元婴中期的差距太过遥远,顾凉虽有元婴期的强大神识。但是比起墨竹真君还是略有不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墨竹真君收取紫色天火时,以紫色天火为武器对他发起偷袭。 修为不到元婴,不能将异火炼化到神魂之中,天火亦然。墨竹真君知道她身怀天火却不能用的事情,却不知道她在深渊之中已经成功激发天火,还在深渊里练就了一手极佳的神魂战斗经验。 墨竹真君是元婴期,神魂在体内凝结为实体的元婴,但他不是化神期,面对天地万火之源的紫色天火,他只能遭到压制。 顾凉心里盘算着,脑中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晰,她微微垂了眼,颤抖的睫毛掩去眸中太过冷静的情绪。 少女的身躯柔软而带着处子特有的幽香,墨竹真君还是第一次与女弟子如此亲近,他也如顾凉所想那般,的确存着不能示人的隐晦心思。 不过,这心思他自己心知肚明便足够了,即便是将死的顾凉,他也不想让她知道或者让她有这种认为。 敛去心底淡淡的戒备和窃喜,墨竹真君冷声呵斥道:“还不松手!你我名为师徒,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顾凉心底庆幸这家伙果然道貌岸然得很,她也不松手,紧紧抱着他,仰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俏容,怯怯说道:“师父,弟子真的很害怕,很怕很怕。师父,弟子只想活下去…哪怕是做一个凡人,弟子也想活下去。” “弟子不知道师父要的是什么,如果弟子拿不出来,师父…”顾凉难耐地闭上眼,露出一脸的豁然,“师父请来取吧!只要师父能让弟子活着,弟子…此生此世便是师父的人!” 她闭着眼,双手却颤抖着去解墨竹真君身上的衣裳。 墨竹真君按住她的手,他不惜冒着危险进来三元界,为的自然不是女弟子的元阴,而是女弟子的一颗金丹和那朵令人心神俱颤的紫色火焰。 顾凉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伏在他身上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一边小声哀求道:“难道师父连弟子一个微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吗?弟子…弟子只是想着活下去而已,即便没有修为,没有身份和记忆,弟子也是无所谓…师父,求您了。” 面对墨竹真君这样的人,若是满怀着一腔小女儿情思,把他当成钟情对象,别说墨竹真君,就连顾凉自己都觉得太假。倒不如真正露出自己自私的想要活下去的想法,如此半真半假混着来,反而更具欺骗性。 墨竹真君果然没有起疑,他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抬手抚了抚她的脊背,缓和着声音安慰说道:“别哭了。” 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舍得,这个小愿望他自是可以满足。也不必另外给顾凉换一个身份,直接抹去她的记忆,给她的神魂里下了禁制守住秘密便成。 顾凉的身份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顾明道怎么想的暂且不知,顾弦却是真正的宠爱顾凉。只是,顾弦如今生死不知…墨竹真君心里略过一丝犹豫,感觉到怀中女弟子的娇弱可怜,这点犹豫便消失了。 他不屑于欺骗的手段,但是满足顾凉卑微的愿望,在夺取金丹和那朵火焰的时候得到她的全力配合,效果也比勉强的强迫的要好些,成功率更高。 所以,取顾凉的配合而舍纯灵之体,这个选择也在墨竹真君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毕竟,把纯灵之体炼成一枚丹药服下去,最多也只是提升肉身的纯净度,这个好处对已经结婴的墨竹真君来说只是可有可无。 修炼到了元婴期,灵修修的便不再是肉身,而是道法与神魂,个人的资质和灵根也不再像初期那样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你不会死。”心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墨竹真君给出明确的承诺,他的语气稍微迟疑着,谨慎说道,“但是你很可能无法承受这个过程,有伤到神魂的危险。” 神魂对修士或者凡人都是至关重要,伤及神魂,修士或许没什么,凡人却是必然成为白痴,除非有天材地宝可以弥补神魂的损伤。 顾凉吸了吸鼻子,仰着头对墨竹真君展开如花的笑靥,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和纯然信任:“谢谢师父,弟子相信师父不会让弟子变成一个白痴。” 擦了擦眼角的泪,顾凉的眼眸里倒映着墨竹真君的面容,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她强调说道:“弟子,弟子真的好高兴!好高兴!谢谢师父!” 墨竹真君顺了顺女弟子的发丝,心里也颇享受女弟子仰慕的目光,他微笑说道:“你我本就是亲密的师徒,不必言谢。”又说道,“结果会是如何还不得知,你也莫要高兴得太早。” 一颗金丹倒是谁都能取,那朵能够重伤他本源的紫火却是相当不好惹,就连他都不得不悉心准备了许多年。若不然,顾凉一个小修士,就算有顾弦相助,她也离不开乾坤派。 顾凉摇摇头,凝望着墨竹真君解释说道:“这个活着的机会是师父给的,师父对弟子很好,所以弟子才觉得很满足很欢喜。” 她露出灿烂的笑脸,看在墨竹真君眼中,免不得又让他多了两分怜惜和愧疚。 相对于纯灵之体,顾凉的金丹修为其实更不重要。 但是他对顾凉杀伐果断的印象实在太深刻,让顾凉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慈悲,还留着她的修为作为复仇的资本,说不定日后就会为自己带来不小的祸患。 所以,愧疚的情绪只在墨竹真君心里停留了极短瞬间便消失无痕,他看着女弟子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声说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这份聪明,不要让我失望了。” 这是一个警告,其中意思不必多言:他对顾凉的慈悲只是一时不忍,但是顾凉胆敢耍小动作,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墨竹真君的实力不比化神以下第一人的泰兰真君高,但是他的赫赫威名却比泰兰真君更来得让人害怕,这样一个修士,自然不会被情感美色所动摇。 顾凉心中微凛,面上却是含羞带涩地飞快看了墨竹真君一眼,握着拳头垂下脸,仿佛与情郎约会的思春少女,她小声说道:“师父可以放心,弟子绝不会让师父失望。” 只会把你杀了,让你想失望都没有机会。 “还有一件事,”顾凉又偷偷瞧了瞧墨竹真君,羞红着脸问道,“师父,您…您何时取弟子的元阴之身吗?”(未完待续。。) 317.师父是个披着正道皮的邪修 墨竹真君眼中浮起暗色,看着顾凉脸上的羞意,他微微一笑,意味不明地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她柔软的唇,低声问道:“你这么急着要做我的人?小凉,我可不只是你的师父,还是你爹的堂兄弟,你需喊我一声伯父。” 顾家是修真大世家,顾明道是顾家嫡系,墨竹真君亦然。他们岁数虽相差了数百年,但确确实实拥有着同一个祖父,存在不淡的血缘关系。 顾凉观察着墨竹真君的神情,却看到他眼底隐约闪烁的兴奋之色,顿时心里暗骂这家伙变态邪恶得连亲侄女都不愿放过。 她咬了咬下唇,低着头掩饰自己的厌恶,一边回道:“弟子想要的只是想活下去…作为代价,师父要弟子的元阴,弟子绝无二话。” 为了保持天火的稳定性和纯净度,墨竹真君不可能取了她的元阴之身,顾凉说出这一番话来,为的只是更好地取信和演戏。 墨竹真君意味深长一笑,说道:“别急,也不需要害怕。师父向来说到做到,断不会骗了你去。你愿意给,日后再给也是一样。” 话虽是这样说,但他还是耐不住心底暗涌的阴暗想法,把女弟子的手握在手中细细把玩。 这只手因为长期握剑带着茧,手指纤长而骨节分明,并不显得柔软,握在手中却是恰到好处,别有一番韵味。 顾凉忍着拔剑给他心口来一刀的想法,娇羞地垂着眼不说话。生怕自己眸中杀意被觉察。从黄泉河里的巨兽身上,她学到了如何把自己的杀念隐匿,如今用在墨竹真君身上,也有轻微的效果,至少能瞒得一时半会。 墨竹真君瞧着顾凉娇羞神情掩饰下藏着的隐忍,倒也没有揭穿她。他在过去岁月里也曾有过放浪形骸的时候,温玉宫不知去过多少次,而且以他的身份,想要怎样的美人都能有。 留着顾凉一条命,主要是他没玩过有血缘之亲的女人。而且他清心寡欲许多年。对调教不听话小宠物这样的事也有了点兴趣。 以一个男修对女修的目光打量着女弟子,墨竹真君越看越觉得满意,心说顾明道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赏玩够了顾凉的手,墨竹真君拍拍顾凉的发顶。推开她看向鼎中示意说道:“事不宜迟。先进去里面呆着。听我吩咐行事。” 他始终记得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愿延后哪怕是一天的时间。 顾凉心底冰冷一片。 她看向鼎中,见到药液还在不断翻涌。热气上涌着很是炎热,不免迟疑看着墨竹真君,怯怯问道:“师父,药鼎里面那么热,我进到里面…不会被烫死吗?” 看清楚顾凉眼底的恐惧,墨竹真君哂然一笑,柔声说道:“师父从不骗你,你试试便知。” 身怀天火却不知道利用,让如此宝物埋没,实在是暴殄天物。不过,天道若不是这么安排,他也不会对顾凉起心思。 修真界也有邪术可以夺取他人的体质、灵根,但是这类邪术素来不被天道允许,一旦施行,必然会被五雷轰顶而亡。 身怀天火也是一种体质,如鱼檀这种出生就能把玩九转阴阳火于鼓掌,除非有方法可以遮蔽天之眼,否则没有谁敢打歪主意。 顾凉却是个例外,身怀天火却不知道利用,被他取了去,天道也是乐见其成,绝不会赏他几道雷。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知,还是因为墨竹真君曾在一个古修士洞府里见过相关记载,也曾做过类似的试验。 这个世界上,身怀绝顶灵根却不能修行的人不只是鱼檀一个,身怀极佳修炼体质不能修炼的人也有,身怀天火却不能激发的人也在史书上有所记载。 既然夺取这些人的灵根、体质没有遭到天罚,那么他夺取顾凉体内不能用的天火自然也不会出事。 不过,在这么做之前,墨竹真君仍是做一个小小的试探。 顾凉看着墨竹真君,半信半疑地走到鼎边,冒着蒸腾的热气,极小心的伸手往沸腾的药液探去。 墨竹真君紧盯着顾凉的动作,宽大衣袖下,他的手掌也不自觉的握成拳头。 药液温度极高,即便是金丹体修掉了进去,少不得也要皮开肉绽。 顾凉的手也没有例外,才碰到药液,立刻缩了回来,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墨竹真君,扁着嘴委屈说道:“师父骗我!我的手指都被烫熟了!要是真的跳了进去,弟子岂不是被烧死?” 墨竹真君自是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他假意安慰她几句,又温声说道:“过来给我看看你的伤。” 若顾凉激发了天火,那么鼎中药液的温度再高也不可能伤到万火之源的主人,反之则不然。墨竹真君可不希望在夺取天火的时候忽然降下几道雷,好处没有捞到,还把自己给劈成了飞灰。 顾凉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她伤的是手背,肉的确被烫熟了一片,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肉`香味,也不怪她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过,用手去试温度,伤的不应该是手指么? 墨竹真君的目光在顾凉完好的手指上掠过,执起她受伤的手吹了吹,问出自己的问题:“怎么伤的是手背?” 顾凉还未回答,便感觉到手上一阵剧痛袭来,她顿时惊叫一声,满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墨竹真君,声音里是浓浓的恐惧:“师父…” 墨竹真君在她的手背上咬下一块半生半熟还带着血的肉,也不管顾凉的手背还在流血,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也禁锢了她的修为令她无法反抗。 他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把那块生生撕下来的人肉卷进嘴里,神情仿佛在品尝着世间顶级的美味。 吃完这口人肉,他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嘴角,随意说道:“只是吃你的一口肉而已,怎么,不愿意了?” 顿了顿,他看着顾凉惊恐的面容,目光故意停留在她鲜血淋漓的手上,淡淡评价道:“我以前没有吃过人肉。你的肉还算细嫩,味甚美,只是与鲜血一起吃,有点咸了。” 这一次顾凉的害怕不用装都很自然,她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墨竹真君铁爪一般的手牢牢扣着,不能动弹分毫。 “别怕,不会再吃你。”墨竹真君再次执起顾凉的手,看到她把眼睛紧紧闭上了,不由一笑,在她颤抖的手上印下冰冷的吻。 木属性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清凉气息在伤口上盘亘,很轻易止了血,还把被撕咬的血肉长了回来。也只有修为到了元婴,施展的木属性道法才能令得断肢再生、血肉重塑。 顾凉却一点都不觉得庆幸或者喜悦,她感觉到墨竹真君湿漉漉的舌头在自己的手背舔过,一点点的把她流出来的鲜血都吃掉,心中只有无尽的恶心和杀意。 陆小圆也吃人,但陆小圆是天屠族,本就与普通人族不同。 墨竹真君却是一个真正的人,他谋夺天火是为了长生,做了这样的事最多也是说一句不择手段。但是心理变态扭曲得想要玩弄亲侄女不说,还生吃人肉,说什么“味甚美”,这修的根本就是邪道而非道门正统! 不过,她到底还是对自己不够狠,刚才试温度没有把几根手指烫熟,以至于引来墨竹真君的怀疑。 顾凉努力把自己的杀意和恶心平复下来,冷静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其实墨竹真君倒不是真的变态到想把自己亲侄女做成一道菜,他吃人肉喝人血,主要是判断当中是否蕴含天火的气息。 烫伤也是可以造假的,唯有血肉里的气息不会假。 没有尝到天火的气息,墨竹真君直到如今才完全放下心来。他放开恐惧得面色发白的女弟子,对药鼎打出另一套法诀,打算把温度降下来再把顾凉丢进去。 墨竹真君对一些秘闻到底不如看过原著的顾凉清楚,他并不知道,火之龙灵能够轻易把身体里沾染的天火气息去掉,即便他把顾凉整个吃了也不会尝到天火的味道。 两个时辰后,顾凉便泡在药鼎当中,药液没过头顶,墨竹真君也开始了他最重要的准备工作。 “放空思维,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运转功法刻意引导涌入身体里的元气和药力。”墨竹真君的声音从鼎外传来,冰冷且漠然,“我并不介意禁锢你的修为,所以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顾凉没有回答他,她感觉着源源不断涌入体内却不会令她爆体而亡的巨大元气和药力,心中正暗暗惊叹墨竹真君的巧妙心思。 她本以为墨竹真君是通过采补之术或者阵法掠夺天火,看到这一口大鼎的时候,还想过自己可能会被当成灵药一样投入鼎中炼化。 但是墨竹真君没有采取以上三种方法的任何一种,他以顾凉的身体作为药鼎、鼎中的珍贵药液作为炉火,直接用无上手段把天火与顾凉体内的金丹融合。 待到事成,取了顾凉的金丹服下炼化,他便能拥有紫色天火。 如此独特构思,即便真有天雷劈下来,也不会牵连到墨竹真君身上,最多只是令他计划落空罢了。(未完待续。。) 318.陌生的名字 在顾凉被当成一个炉鼎炼丹的时候,三元界里的战争仍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场被延续了三十六万年的战争打得无比激烈,每天都有修士重伤阵亡,死得更多的却是实力略逊一筹的魔物与鬼物。 在遍布三元界的化不开的血腥冷厉气息中,昼夜更替大半个月后,战线终于被推到第四大陆一座孤零零伫立的漆黑魔殿跟前。 魔殿是战线所能推移的终点,再往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岩浆海,就连元婴修士掉了进去都极难生还,魔物和鬼物更甚。 越接近魔殿岩浆海,魔物们的实力也越强,从看到魔殿到站在魔殿跟前,即便以檀公子的算无遗策而论,也花了足足三天。 魔殿之外的魔物和鬼物几乎被诛杀殆尽,修士联盟亦付出巨大的代价,有将近五分之一的修士在战争中陨落,也有十之三四的修士重伤未愈。 纵有水晶碑兑换榜上无数天地奇珍作诱,在经历了两个月有多的生死厮杀之后,绝大部分修士都感到身心俱疲,战得几乎不愿再战。 战争带来了巨额的战功,带来了实力和修为的上升,也带来了同伴和自己的重伤和陨落,这个过程无疑是惨痛的。 还剩下最后一座魔殿,战争终于要落幕了。 众修看着眼前漆黑的巍峨魔殿,心里既沉重又放松。 但就在他们以为马上就能攻入魔殿的时候,檀公子却下了一道紧急战令:所有人都停下。谁也不准进到黑魔殿,否则后果自负。 整个三元界顿时哗然。 众修议论纷纷,甚至对主持战场的檀公子产生了浓重的怀疑。 “还差最后一步,为何不进去?” “鱼檀果真是个凡人,难道他就不知道我们的士气会被等待消磨掉吗?” 发出疑问的人不在少数,违背战令走入黑魔殿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他们进了去,就像一滴水落在海面上,涟漪都未曾泛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檀公子的谋略堪称天下无双,自我们与魔物开战以来没有出过一丝错。他这样考虑。必然有他的道理。” “是极是极,檀公子虽为不能修炼的凡人,但是如此智计,实在由不得我们这些修士不心生敬意。黑魔殿乃是巨魔真身的封印所在地。可以战争成败只在此殿。我等还是听从檀公子指挥为妙。” 没有哪个理智的人会无缘无故寻死。黑魔殿里消失的修士生死不知,众修也就老老实实地在黑魔殿附近驻扎下来,静待檀公子的安排。 半日眨眼过去。身在第四大陆也能看得清楚的水晶碑忽然绽放出万道霞光,天际垂下巨大的投影,一个个文字扭曲着出现在众修眼前——那是一份记载着战功排名的名单。 顾弦二字高居名单最上方,闪烁着绚丽的紫色雷光,后面那个表示战功的数字更是亮瞎众修的眼睛。 “这!顾弦不是陨落了吗?”众修纷纷愕然,这情绪是因为那多得离谱的战功,他们心中对顾弦还活着的消息竟无多少怀疑。 众修再看,只见位于顾弦之后、屈居第二的却不是大家都熟悉的化神大能狐越,而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 “顾天阳?谁呀?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谁认识他?” “啊!我知道,他是乾坤派的叛徒,在东洲通缉了一段时间,据说也是顾家的修士,与顾弦勉强能算是堂兄弟。” 众修议论纷纷,把顾天阳的生平全都扒了出来,但是他们对这个名字依旧陌生。无他,三元界中所有的修士都不曾见过顾天阳,他们甚至怀疑水晶碑的投像出现了问题。 名单上的第三个名字依旧不是狐越,它也是一个众修陌生到极点的名字——碧珠。 这个名字后面的战功其实与狐越相差不大,只多出一百多点,随意杀掉一只金丹鬼物都能弥补。 “水晶碑不会出错,顾弦的战功积累得如此恐怖,我们也不知道顾天阳和碧珠是谁,或许他们并不是在战场上拿到的战功。” 道破其中玄机的是一个身披血色袈裟的青年和尚,他出身佛宗大明寺,乃是大明寺这一辈的佛子,在大明寺里的地位甚至比顾弦于乾坤派更重要。 这位佛子法号缘空,外表斯文俊秀,但是以金丹修为在战功榜上名列第五,谁都不会小瞧了他,目睹过他极其暴烈且留情的手段,众修甚至暗暗的给他取了个名号叫杀戮佛。 艾玛,即便是最好战的剑修,他也没有这个悲悯的佛子来得凶残。 杀戮佛看着名单,微微蹙了眉说道:“你们看,这个名单上只有他们几个的名字是亮的,而包括狐前辈、我、廖前辈等很多人在内,名字都是暗的。” 众修细细一看,果然如此,只是他们被巨额的战功和陌生的名字所惊,并未注意到。 “莫非他们与我们不在同一处?”有人提出疑问。 杀戮佛皱着眉沉思,面容上看不出情绪。 站在杀戮佛不远处的是一个摇着折扇风流倜傥的儒修,他注视着名单,忽然说道:“名字发亮的都是开战以来失踪的人。顾弦不必多说,他连圣殿都没有去,而李密、金衡、柳如眉…没有人在战场上见过他们。” “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从圣殿里出来的人都在名单上,战功掠夺较多的人也在名单上…”这位出身东方学苑,以博闻多见和疯癫出名的儒修孔光挑了挑眉,直接转身向黑魔殿走去,“这是拥有资格的继承人选的名单,也是进入黑魔殿的人选。” 什么资格? 众修疑惑,随即想到圣殿里的传承,顿时恍然,心里既是羡慕又是妒忌,还有几分庆幸。 进入黑魔殿固然能拿到传承,但是更大的可能是被巨魔诛杀。 孔光毫不迟疑地走进黑魔殿,名单上,他的名字一下子亮了,随即,他名字后的战功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增加。 杀戮佛朝众人温和一笑,亦转身向黑魔殿走去:“诸位请随意,孔施主尚且不惧,贫僧身为佛子,自是舍了身家性命也要将巨魔度化。” 黑魔殿建造得相当雄伟,它无声伫立在鲜红的岩浆海畔,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其下方的门却是平平凡凡,杀戮佛抬手推开,露出里面照明的不灭地上星,他的红衣一闪,便消失在门中。 在杀戮佛之后,狐越也一步跨至门前,他仰首看了看门楣上寥寥几笔雕刻而出的狰狞魔兽,认出它是何物之后,心中立刻多出几分迟疑之色。 廖圣缘与狐越擦肩而过,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 赵媛伊、霍轻轻紧随其后。 林成志与赵一嬉笑着进去了,就像进的是温玉宫而非黑魔殿。 狐越站在门外,望着里面定了定神,谨慎之极地垮了进去,瞬间被光芒吞没。 风林菀、林空蓝、胡休等人进去了。 常沂、元静等后至之人也进去了。 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亮了起来,有的灰了下去渐渐变淡消失,有的变得越来越亮。 直到一个昼夜过去,名单上只剩最后两个没有熄灭也没有亮起来的名字。 阿暝和顾凉。 阿暝遥望着苍茫大地上幽明洞所在的方向,巫族对灵魂的感知十分玄妙,她能隐约察觉到顾凉就在那里,但是她却不知道具体的地方。 顾凉到底怎么了? 她为何迟迟未来? “我也要进去了。”阿暝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熟悉面孔,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见到顾凉,请替我告诉她,就说我在里面等她。” 黑魔殿里有阿暝想要的东西,她想看看黑魔殿里的巨魔到底长得什么样,还想亲手将巨魔杀死。 没有巨魔,便不会有荒野巫族部落被天道诅咒的无数次痛苦轮回。 没有巨魔,月光和族民们便不会离她而去。 没有巨魔,荒野便不会死寂… 阿暝毫不迟疑的走进黑魔殿之中,远远看着,就像一只步入猛兽之口的猎物,让所有目睹的修士都觉得没来由的心头一紧。 …… 墨竹真君十六年的漫长等待就差最后一步了。 药鼎中药液的巨量元气和药力都消失在顾凉体内,那一朵恐怖的紫色天火也在药液作用下彻底与金丹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只需把顾凉的金丹吞入腹中炼化,他立刻就能拥有天火,从此修为不再停滞,可以一路高歌猛进,甚至能打破障壁飞升上界。 这是强如化神大能顾惜雅都不敢奢想太多的事情。 墨竹真君端坐在四足大鼎前,等待着鼎中药液残余药力的消失,心中满是幸福和喜悦,还有焦灼。 他已经迫不及待就想把顾凉的金丹挖出来吃掉。 过于激烈的情绪在胸中起伏,但是墨竹真君也没有忽略掉心头隐隐浮现的不安。他盯着大鼎呆坐数个时辰,极不放心的在洞府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细细检查自己设下的阵法和禁制,又加固了数层。 到了最后关头,成败在此一举,他决不能功亏一篑。(未完待续。。) 319.好心机! 鼎外的墨竹真君在等待的焦躁和兴奋中煎熬,鼎中的顾凉只觉得无边无尽的痛苦。 从身体到神魂,仿佛被千刀万剐无数次,又像是烈火里炙烤、极寒中冻僵得没有任何知觉…偏偏她的神魂只能被困在狭小的肉身之中,连暂时摆脱都没有办法。 难怪墨竹真君会说她很可能熬不住,这种重复无数次的人间极致之痛,换成一个心志极其坚定的苦修士,他也撑不到最后一刻。 痛苦随着天火与金丹彻底相融而减轻,顾凉的意识也渐渐清晰,她的感知已经被刺激得彻底麻木,却犹有苦中作乐思考的余力。 有过死亡之路的沉沦的经历,顾凉的意志之坚定修仙界中少有人能及,但是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她心里只有无比的庆幸。 没有在痛苦中迷失自己,这真的是太好了。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遭逢了极致之痛,顾凉的经脉、血肉、骨骼都在庞大药力的冲刷下变得无比纯粹,丹田、识海、神魂也受益良多。 天火被彻底炼化为顾凉自己的东西,与神魂本源密不可分,融合到金丹里也只是顾凉一个念头闪过罢了。 火之龙灵是最大的赢家,它与天火一同被无上药力祭炼,已经陷入沉睡,醒来之后立刻就能成为顾凉的极大助力。 鼎中药液残余的药力所剩无几,原本清透的颜色被顾凉身上渗出的血染红。她置身药香和血的腥香之中,静静等待最后一刻战斗的到来。 在没有成功逃离墨竹真君之前,这美好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顾凉保持着近乎冷酷的理智,状态之佳甚至足以与秘宝大殿里短暂的天人合一之境相媲美。 她的神识波动极为隐晦,在墨竹真君都不曾察觉的时候,顾凉对这座洞府了如指掌的程度早已超过他这个主人。 从他布下的各种阵法禁制,再到洞府下方的灵脉和地底深处涌动的岩浆,每一个角落尽在顾凉的神识覆盖之下。 这是一场只能胜利不能失败的战斗。 简陋洞府里的空间遭到禁制和阵法的封锁,顾凉的无名秘法并不能为她召唤来顾弦的相助,她的空间在面对墨竹真君的时候形如虚设。 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可以了。”墨竹真君的声音在洞府里响起。也在顾凉心底响起。 鼎下幽幽的绿火还在燃烧。墨竹真君飘至鼎边,双眼射出两道灿灿光辉,看到血水下无知无觉的顾凉,也看到了她丹田内紫色的金丹。不由微微一笑。 终于成了。 净室早已准备多时。顾凉与墨竹真君面对面盘膝而坐。身下是一正一反两个法阵。 “乖徒儿,把金丹吐出来。”墨竹真君一心只想着将顾凉的金丹炼化为己物,见到顾凉有些犹豫。不由脸色微沉,说道,“失去了金丹,你也依旧拥有金丹修士的八百年寿元,莫非要师父把你剖腹取丹不成?” 顾凉不情不愿地吐出金丹,这枚金丹立刻就被墨竹真君吞下,他连一个表情都懒得给顾凉,马上开始闭眼炼化。 墨竹真君没有看到女弟子脸上露出的一缕奇异笑意。 顾凉与金丹的联系在顷刻间被强行切断,她“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却没有因此变得惨白。 抹掉唇畔鲜血,顾凉快速沉下心神,不费吹灰之力便与被墨竹真君吞下的金丹重新建立了联系。 心念微动,顾凉的神魂已脱离肉身,神不知鬼不觉的侵占了金丹。 净室之中,师徒仍是面对面盘腿而坐,但是他们对外界已经一无所知。 顾凉锁骨处的一颗红痣忽然变得无比惹眼,小片刻后,一只青色的果子凭空冒了出来。它相当灵活地从顾凉身上跳下,试图蹦跶到墨竹真君身上,但是对方身下的阵法却亮起微光,无形结界笼罩着墨竹真君,也把这枚果子掀翻在地滚出老远。 青果沾满了灰尘,它在地上又是一滚,化作三寸高的小人,赫然是顾凉的模样,脸上表情却是木然呆滞。 走到结界跟前,小人伸出手指头轻轻戳了戳,不出片刻,它的身形已变得与结界一样透明。几乎没怎么费力,小人就挤进结界里,一跃跳到了墨竹真君的肩上。 墨竹真君的丹田内,他的元婴娃娃极小心地以真元将紫色金丹包裹起来抱住,幽幽绿火腾地蹿起,把元婴和金丹都淹没其中,谨慎地展开了炼化。 紫色天火曾经重伤墨竹真君的本源,实在是太过恐怖。他并不敢直接将金丹炼化,而是利用自己本身便有的绿火渗透进去,打算慢慢将天火蚕食。 顾凉的这枚紫色金丹却十分坚固,在绿色幽火中两个时辰都不曾被消融,反倒是墨竹真君的神识被大量消耗,元婴娃娃也变得有些萎靡,这让他有些焦虑。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完全炼化金丹至少得要十天半个月,还需不时停下恢复。 这个时间长得超出了他的预计。 墨竹真君分神思考片刻,心中便有了决断,只见被真元隔开的金丹外,绿色幽火顿时燃烧得更加迅猛。 白胖的元婴娃娃仿佛被烧得融化在绿火当中,绿火只有一枚金丹始终清晰可见。 如此又是两个时辰过去,紫色金丹微微颤抖着,圆润表面缓缓浮现一抹极亮丽的紫。这一抹紫轻易压过绿火的光芒,将他的丹田映成了紫色,倒像丹田里生出了一轮小太阳。 这诡异的情形令得墨竹真君百思不得其解,元婴娃娃也在紫光里清晰了身形,他紧皱着眉头盯向怀中紫色金丹,心中思忖。 不应该是紫色的火焰吗? 怎么会是紫光? 难道顾凉身上的不是天火而是光? 想到紫色天火那恐怖又浩瀚的气息,元婴娃娃放弃了思考,反正是好东西绝对不会错,具体是光还是火,炼化了再慢慢寻思便是。 元婴娃娃一边抱着金丹,一边十指翻飞施展出种种法诀,绿色幽火燃烧得更加热烈。灼热的温度中,金丹渐渐变得软和,开始有融化的迹象。 任墨竹真君考虑到方方面面,他也绝不会想到顾凉的神魂就藏在金丹之中,与金丹一同被他的绿火祭炼。 天火何其霸烈,在顾凉有意识的引导下,根本没有被品阶更低的绿火蚕食,更是将顾凉的神魂保护得妥妥帖帖。 墨竹真君自以为金丹中的天火被绿火所蚕食,其实只是顾凉给他看到的假象。他的行为就等同于毫无保留地接纳敌对方士兵,只消到了某个关键时刻,这些士兵反水,他哭都没有地儿去。 一天一夜过去,元婴娃娃脸上写满了疲色,丹田内紫光依旧,绿色的幽火却虚弱到了极点。墨竹真君的神识已被消耗得差不多,他停止祭炼,开始恢复神识。 就是这个时候! 蛰伏已久的顾凉猛然暴起,她虚幻的神魂忽然从金丹内探出,只一个照面,已经将墨竹真君毫无防备的元婴娃娃拉入自己的意识世界。 绿色幽火骤然熄灭,墨竹真君的丹田里只有一枚柔软的紫色金丹缓缓旋转,灿烂紫光一道又一道在金丹上流动,显得无比灵动且神异。 天魔果与顾凉缔结了契约,也在同一时刻收到命令。它的身形化为虚影,哧溜一下钻进墨竹真君的身腹中,直入丹田,双手一捞便把紫色金丹抱入怀中。 顾凉只给它一个命令:将这枚金丹从墨竹真君丹田内带离,送回她的身体之中。 天魔果进来得容易,但墨竹真君的丹田却不是随意就能出去。 忽有一道宝光闪过,绿色光华在一刹那笼罩丹田,天魔果与金丹顿时不得移动分毫。一根细瘦的墨竹从丹田深处冒了出来,这是墨竹真君的本命法宝,已经孕育出微弱的意识,天生便有护主的本能。 天魔果擅入它掌控的天地,还试图窃走丹田中物,如此小贼行径,不彻底诛杀,实在不是它的风格。 墨竹一端遥遥指着天魔果,承袭其主人的暴虐杀伐气息倾泻而出,即便是出身于不可言一族的天魔果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它只会卖萌,没有多少战斗力怎么办! 且说回墨竹真君,猝不及防之下被拖入陌生的环境,他马上便知道自己被顾凉暗算了。 环视四周,墨竹真君的目光掠过荒芜的黑土平原,看向平原上流淌的烈焰长河,随后目光定格在蓝紫色的天际,冷声说道:“出来。” 他这个弟子,当真好心机! 他竟是小瞧她了! 墨竹真君杀意顿起,手中虚虚凝结出一根细瘦的墨竹,就如他的本命法宝般,指向了天空:“你在逼我对你下手吗?” 回答墨竹真君的是一阵热风,高大的火焰巨人在河中站起,一条火焰凝聚的神龙腾空而起。它们冷漠而傲然地俯视着墨竹真君,仿佛他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只蝼蚁。 神龙双角之间,顾凉手上持着一副紫铜弓箭,缓缓拉弓如满月,似曾相识的恐怖气息凌空而下。 那是曾经重伤他的紫色天火!(未完待续。。) 320.步步算计,终于逃离 顾凉专注地看着墨竹真君,心中前所未有的冷静,仿佛回到了秘宝大殿时意外踏入的天人合一之境。 只是她如今乃神魂之身,没有身体和修为的拖累,远比那时候强大,也有足够的资格成为墨竹真君的对手! 弓被巨力拉得微微变形,弦深深陷入顾凉的手指,箭已在弦上。 顾凉轻轻松开了手指。 墨竹真君的眼中只剩下那支射来的箭,感觉到箭上附带的强大气息,他脸色微变。当下一敲墨竹,将之寸寸碎化为墨绿光点,再打出数道法诀将光点凝成一面古朴盾牌,毫不犹豫地挡在身前。 顾凉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神色,她再拉弓,冰冷箭镞第二次射出。 第三箭紧随其后。 墨竹真君冷哼一声,意念之力骤然化作大刀凌空向顾凉砍去,竟是不顾射来的夺命之箭,意欲抢在顾凉的攻击起效之前把她诛杀。 他就不信,区区金丹小儿还能在意识世界重伤了他! 墨竹真君的身形忽然拔高至千丈百丈,头顶苍天脚踏大地,就连浩瀚的火焰长河都成了他脚下的一条红色飘带,神龙与火焰巨人更是小虫子一般的存在。 墨绿色的盾牌也随之变大,顾凉射来的第一箭挟卷着意识世界无尽天地之威而来,竟是只能在盾牌上留下一道漾开的涟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凉却是不慌不忙,她手中的弓在射出所有的箭后化作紫色长剑被主人紧紧握住。千万道流光带着绚丽紫火直斩苍天,竟是比第二箭第三箭更快地欺近墨竹真君身前。 世间万法无一不能破,唯“快”之一字不能破。 流光剑克敌,精髓便是快字。 而意识世界一念起而天地开,流光剑之快更是超越现实世界的极致,它直接斩破虚空而来,即便是墨竹真君也不敢小瞧半分。 心头无比警醒,意识却是清晰到极点。墨竹真君凝视着斩至身前的剑光,强大精纯的意志力激荡而出,居然生生在顾凉的意识世界撕开一道漆黑口子。直接吞没所有的流光! 如此手段无疑是震撼的。但是墨竹真君亦付出了不小代价。他的巨人身躯瞬间矮了百丈,面色微微泛白,怒瞪着渺小无比的顾凉,眸中杀意几乎凝聚成实质。 顾凉的第二支箭已经到了。它的威力远甚第一支箭。就连虚空都在箭镞上破碎。来势可谓恐怖至极。 但是古朴的盾牌又岂是如此容易破坏,随着墨竹真君的不屑眼神,这支箭就如第一箭那般没入盾牌。漾起一道道波纹后瞬间消失。 在顾凉眼中,这支箭消失得轻易。但是,只有墨竹真君自己知道,这一支箭直接耗去了盾牌四成的力量,蕴含的力量不可谓不恐怖。 他对自己的真正实力隐藏得极深,他这弟子也不遑多让,竟然有着可以媲美元婴修士的强大意志力! 哪怕是她的天骄哥哥顾弦,都未必能在意识世界拥有此等战力! 他当真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把这弟子的修为和神识禁锢,无任何悲悯可怜之心地将她炼化在药液当中才是! 在悔意闪过的刹那,顾凉的第三箭骤然而至。 墨竹真君酝酿已久的手段也在同一时间完成,一个绿色的光球在盾牌寸碎之后仿佛一张大嘴向第三箭吞去。 但他终究是小瞧了顾凉。 强如鱼璇玑都在这三箭中吃了不小的亏,如今顾凉拥有堪比元婴的强大意志力,又是身在自己的意识世界,三箭之威何止倍增? 只见寂静的意识世界骤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第一箭和第二箭其中藏着的云篆成为第三箭的引子,轰然爆炸开来,形成巨大虚空! 天地为之动荡! 大地波浪般涌动、翻起,火焰长河激起滔天巨浪,所有河水俱在这三箭之威中倾泻而出,在意识世界主人的意念下化作浩瀚火海,汹涌拍向墨竹真君! 墨竹真君的巨人化身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在顷刻间已被三箭炸裂之威轰得倒飞出去,巨人显像寸寸缩小,眼中只看到神龙之上顾凉面无表情的脸和凌空压来的火焰长河。 神龙摆动火焰凝成的尾,龙吟震天,挥舞着尖牙利爪迅猛袭来! 火焰巨人捶打着胸膛,口中发出巨大声浪,迈动长腿大步奔来! 在顾凉的意识世界,所有一切都是墨竹真君的敌人,从天地到地里的一只蝼蚁,它们都是顾凉必杀墨竹真君的意志! 但是墨竹真君又岂是好对付,他的实力远非曾与顾弦对战的白蛇所能比,意志力之强大稳压顾凉。 顾凉此番占据上风,占的还是一个出其不意和地主之利,真正面对面与墨竹真君对抗,不说胜算,单是成功逃跑的可能性都不足一成! 墨竹真君远甚泰兰真君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凭空而来,在他称霸神荒世界年青一代修士的时候,光是提到“顾玉竹”三字,便能令得所有修士心生寒意。 到了如今,墨竹真君止步元婴中期数百年,当年不及他的修士已经进阶元婴后期乃至元婴大圆满,但他们当中亦没有谁敢有任何招惹墨竹真君的胆子或者念头。 墨竹真君顾玉竹,是乾坤派上一代的天才修士,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宁招惹前辈大能,也莫要招惹乾坤派的疯子! 顾凉的神魂隐在墨竹真君的识海之时,便彻底熄灭了重伤或者杀死墨竹真君的念头,面对这样的一个恐怖人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有地逃! 如今所有的一切,看似要将墨竹真君诛杀当场。实际上都是为了逃做准备罢了。 在天骄台法境,顾凉能杀鱼璇玑的身外化身,凭借的还是卫澈以绝世阵法将鱼璇玑的实力层层压制至极致也伤她至深。若是换成墨竹真君,只怕在拖着他进入神秘世界的一瞬间,顾凉已被他轻易杀死。 虽是神魂之身,顾凉也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在急促跳动着,仿佛下一瞬间就会从喉咙眼里跳出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燃烧本源,意志主宰火焰神龙之身,脚踏紫色天火。带着意识世界最坚定的意志杀向墨竹真君。 不暂时将墨竹真君击伤或困住。即便她插了一对翅膀,也万万逃不掉墨竹真君的指掌! 本源的燃烧带来的实力的大幅度提升,天火的气息在浩荡,即便是墨竹真君也不由得双瞳一凝。 他这个弟子。当真好心性! 拼着燃烧本源都要将他重伤。这样的疯狂在修士中不多见。不过相对他强大的实力而言,顾凉此举也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罢了。 萤火之光,堪能与皓月争辉? 墨竹真君轻巧地借着倒飞之力稳住身子。脸上多出几分认真之色,他又一招手,直接破碎虚空把自己丹田之中的本命法宝召唤而来,一棍向顾凉化身的神龙点去。 火海浩瀚,不过一汪小水洼,不足为惧;巨人神勇,犹如草人,只是虚有其表。 真正重要的是顾凉,只要杀了她,这个意识世界便会彻底坍塌! 不,还不能杀她。 她已经成功激发天火,一旦杀了她,天火也会随着她的神魂破碎而熄灭。 虽说他有些担心夺取天火会被天雷劈成飞灰,但是这个世界上,天道的眼睛也是可以被遮住的!只要他敢做,此事何不能为? 这么一想,墨竹点去之势便小了一些。 威武的神龙却是比巨人更不堪,神龙被碎成漫天火星,墨竹真君的一点就像戳破一个泡泡,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对! 顾凉的意识没有藏在神龙里! 他又被骗了! 墨竹真君心中顿然惊醒,危机感清晰浮上心头。 他手中的竹枝拐了个弯,极快扫向火焰巨人,强大意志力也凌空压下,化作滔天海浪猛地向火焰长河侵吞而去。 墨竹真君并未注意到,他身后的虚空忽然被一只爪子撕开,火焰神龙默然而无声地腾飞而出,正向他袭来。 到底是属于自己的意识世界,天地都在为神龙遮掩,它的气息收敛到极致,也不带一缕杀念。 火焰巨人的脸上露出狰狞笑意,它的五官隐约是顾凉的影子,看似笨重的身躯竟也灵活得很,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墨竹真君打来的竹枝,反而张开双手向他捏去。 墨竹真君腾空而立,身后长发无风自动,身上宽大的道袍也飘逸着,双指成骈点向火焰巨人眉心。 他在神魂作战上的经验确实不如顾凉,在意识世界里打得颇有些束手束脚放不开,实力也被削减不少。 火焰巨人如此灵活且人性化,想来就是顾凉的意识所在了。 念头刚刚闪过,墨竹真君忽然感到危险自身后袭来,他顿时大惊,毫不犹豫释放意念之力,硬是与身后的神龙拼了一记。 天地再次动荡,已是在两人的大战中隐隐有了崩碎的迹象。 一人一龙俱倒飞出去,巨人大掌紧接着落下,毫不留情地将墨竹真君打落尘埃。 但是火焰巨人的眉心也遭到墨竹真君的骈指一点,它全身的火焰顿时熄灭,火焰凝聚而成的身躯也溃散为点点火屑,原地只剩下一团朦胧的神魂之光。 被反震之力重伤的神龙张嘴一吸,直接将呆呆的神魂之光吞入腹中,眼里也多出几分神采和舒畅。 却说倒飞出去的墨竹真君,他在感知到周围可怕的天火气息的瞬间便知道自己又因为轻视而被顾凉暗算了。 两条神龙都不是顾凉的意志所在,巨人更不是。 也许,从进入意识世界的一瞬间开始,顾凉的意志已经悄悄地与天地化为一体。她精心在暗中准备了一个天火杀局,甚至不惜燃烧神魂本源夺得他的注意。欺骗他的感知。 实际上,所有一切都是幌子,顾凉的目的是为了等待他的意念之力被大量消耗跌落尘埃的这一刻,因为她早已布下了足以绝杀元婴的天火大阵。 她要杀他! 如此隐忍有胆量,如此精妙巧布局,他收的当真是个绝佳好弟子,也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凶悍敌人。 置身天火构成的大阵之中,墨竹真君仰天大笑。 他的元婴之身在天火中被烧得发红几乎溃散,但他竟然分毫不惧:“能以区区金丹初期修为将为师困在天火大阵,小凉当真好心思!你若能不死。为师定要好好奖赏你!” 顾凉紧咬下唇不发一言。她的神魂因为强行施展分魂之术而痛得几乎溃散,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回答墨竹真君的话。 然而听清楚墨竹真君话里的轻慢和无惧,她却不由得更加警惕,甚至毫不犹豫启动了火阵。咬牙继续燃烧本源之力。 她的神魂已经伤得不轻。但是墨竹真君直面天火之威。他的伤势只会比她更甚。 再坚持多几息,只要将墨竹真君重伤,她便有机会从容逃离! 只要重伤他! 她便能活命! 为了活下去。她不惜一切代价! “我不能死!”顾凉冷静计算着自己燃烧神魂本源所能争取的时间和机会,发觉自己还是有些低估墨竹真君的恐怖,当机立断燃烧寿元。 紫色天火得到寿元和本源的滋养,顿时燃烧得更加剧烈。 极绚丽的一抹紫色忽然在火阵中幽然生出,庞大又浩瀚的气息刹那间席卷整个意识世界,其霸道法则强行烙印而下,把意识世界都笼罩于紫光之中。 天火之暴烈,在于无物不燃,在于一往无前。 面对墨竹真君这般强大到极点的敌人,顾凉已没有退路,她不计后果地燃烧寿元和本源,竟意外令得天火沾染上一缕死亡的法则。 也恰是这一缕法则,在墨竹真君心头敲起了威胁的警钟。 “有点意思,不错。”墨竹真君自言自语,脸上却仍是随意轻慢,并无多少认真之色。 他置身于恐怖的天火之阵中,身上流淌着一层宝光,将无数天火隔绝在外,但这层宝光却在天火之中变得越来越薄,即将崩碎。 失去了宝光的支撑,墨竹真君便要直面恐怖天火,这是他也不敢尝试之事。 墨竹真君将手中的本命法宝往上一抛,垂下包含无限生机的绿色光华将自己笼罩其中。但是天火何其霸裂可怕,这层光幕竟是瞬间蔓延上细小的火苗,其崩碎速度甚至比宝光更快。 木能生火,墨竹真君以木系道法对付天火,无疑是徒然。 但他只要坚持到顾凉支撑不住的时候,便是稳胜,他压箱底的手段可是一个都没用呢。 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顾凉百般算计,不惜燃烧本源做局也要把墨竹真君逼入自己的天火大阵,这个大阵便是她最强的攻击手段。 墨竹真君正欲加固光幕,却发现天火的温度变得更加炽热可怕。 随着阵法运转,天火的威力陡然增加至原本的两倍,那缕死亡的法则也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让墨竹真君背后生寒。 这并不是结束,下一瞬,天火大阵的恐怖威力再次猛增为原来的四倍。足以焚尽八荒的紫色火焰铺天盖地而来,顷刻间破碎了绿色的光幕,若非宝光还剩下薄薄一层,这天火便要烧到墨竹真君身上。 若一倍的力量无法重伤你,那么两倍、四倍、八倍的力量如何? 墨竹真君悚然而惊,他意识到火阵还在转动,即将迎来第三转,面上的不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对威胁到性命的危险的慎重。 这个大阵本是炼丹师或者炼器师用以加强火种威力所用,每转一次,火焰的威力便增为本来的两倍。顾凉用在此处,明显是把他当成炼丹或者炼器的材料处理,这让墨竹真君感到被侮辱的愤怒同时又生出兴奋之情。 天火是如此可怕,可以让一个金丹修士拥有对付元婴修士的底气。若能纳为自用,又会是怎样的威力无穷! 墨竹真君仍有思考的闲暇,顾凉却是虚弱得神魂都变成了半透明,本源与寿元的大量流失也是生机的流失,这令得她神色萎靡将近灰败。 五十年元寿眨眼消失,一百年、一百五十年…… 就在顾凉的寿元燃烧至两百年的一瞬,感觉到天魔果传来的讯息,她的眼中忽然绽放出喜悦的光芒,轻声说道:“成了!” 墨竹真君也在同一时间骤然色变,恨声道:“顾凉!好算计!”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火阵的第三转已悄然完成。可怕到极点的天火猛然爆发,不过一念功夫便破碎了墨竹真君的结界,将他卷入天火之中。 也是这个时候,意识世界所有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的神魂突然出现在墨竹真君的丹田之中。 只见恐怖紫火在元婴娃娃身上缭绕。烧得它不断嘶鸣尖叫。在丹田里横冲直撞,更是引燃真元,令得丹田也随之遭殃。 趁此机会。顾凉发动神识秘术,借着自己先前的布置回归肉身。 “孽徒!”墨竹真君怨毒瞪着眼前柔弱温顺的少女,唇舌间吐出满含杀意的两个字,几乎压抑不住自己心中愤怒到极致的情绪。 他怎么都没想到,顾凉竟趁着两人在意识世界开战的时候给自己现实世界里的身体下毒,直接导致他经脉错乱真元动荡。 也正是因为分心对付身体里蔓延的可怕毒素,天火大阵乘虚而入,令他的神魂与肉身都遭到重创! 顾凉从容起身,她抽出火凤剑,很惋惜地看了看墨竹真君的咽喉、心脏等要害之处,说道:“不是我算计得厉害,是师父你小瞧我了。师父也很谨慎呢,若非你身下有一个阵法,我的剑定能痛饮你的鲜血!” 如今的墨竹真君忙于压制天火和剧毒,能说出两个字已经是极尽勉强,他狠狠瞪着顾凉,目光里分明写着:待我来日找你好好算账! 顾凉轻轻一笑,因为神魂本源损耗过巨,她的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笑起来却是非常好看,因为她的高兴是从眼角眉梢里散发出来的。 没有叽歪太多,顾凉匆匆走出净室来到洞府深处,在洞壁上放了两枚爆灵丹直接引爆。一枚爆灵丹的威力便相当于金丹修士的自爆,更何况两枚,墨竹真君辛苦布下的阵法和禁制皆遭到严重的冲击,裂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顾凉毫不吝惜的把剩下那枚爆灵丹投了进去,生生以暴力轰开坚固的禁制,露出洞府深处的鲜红岩浆。 这些岩浆温度极高,地火旺盛不说,里面还生活着各种可怕的火焰巨人、火焰精灵等生物,即便金丹修士落入其中都讨不得好。 感受着高热的温度,顾凉咬了咬牙,她把介子袋火凤剑等物都丢进空间,又往嘴里灌了不少丹药,方含着玉瓶纵身跳入鲜红岩浆里。 墨竹真君的这个临时洞府布置得实在像个乌龟壳,她能做的只有抢在墨竹真君恢复之前逃离,若不然被他抓了,是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想都知道。 涌动的岩浆一下子把顾凉吞没了,恐怖的高温中,她穿在最外面的法衣立刻被高温焚烧为灰烬。只有一件黑珍珠法衣依旧裹在身上,它甚至撑起了一层薄薄光幕,将热气与火焰阻隔在外。 “两个都是师父,差的也太多了。”顾凉心里暗暗腹诽。 她在岩浆里游动,神识化为细丝无限延伸出去,身为天火拥有者,置身岩浆地火之中对她来说就像泡温泉。 简单探查了岩浆的流向,顾凉连续发动九次火遁术,借地下岩浆之力逃出千万里。直到真元即将耗尽,她才展开神识,为自己寻了一个安全之处。 强撑着识海和丹田的剧痛布下严密的阵法和禁制,顾凉进到空间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终于暂时逃离墨竹真君这个可怕的师父。 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她还活着! 顾凉想要开怀大笑,然而心神有了松懈,体内沉重的伤势便再也压不住。她哇的吐出数口鲜血,跌跌撞撞地摔入炼丹房药液沸腾的药鼎之中,下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未完待续。。) 321.暖暖 顾凉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之后不觉得轻松,从身体到精神,只有抹不去的疲惫和无力。 她躺在药鼎里,睁着眼睛看向头顶透明的打着旋儿的药液,心里带着几分茫然,既想不起来梦里的内容,也记不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顾凉什么都没想。 好一会儿,她才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她并没有想起梦里的一切,而是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药鼎里。 墨竹真君欲夺她的天火,她精心布局、步步算计,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后,得以成功逃离。 墨竹真君没有被她杀死,但是他的神魂遭到天火重创,也中了冒牌天魔果施放的剧毒。即便他修为高深,要养好这样的伤势也需要十年八年,在短时间之内,他的修为、神通也会因为重伤而不能施展。 顾凉检查自己的伤势,发现自己并没有比墨竹真君好多少。 本源被燃烧了五分之一,不将之恢复完全,修为进阶是不用想了,神识的使用也遭到很大限制。 她的寿元被燃烧将近三百年,也就是说,除去对抗天雷耗费的百年,再划掉鱼璇玑一事失去的一百六十年,顾凉这个金丹修士只有两百年可以活。 如果没有被剧情所斩杀,也没有陨落死亡之路,顾凉必须在两百年内进阶元婴,否则她会因为寿元耗尽而亡。 除此之外,服用大量丹药而损伤的丹田、施展分魂秘法撕裂的神魂和识海都在昏迷中痊愈。这是在墨竹真君的药鼎里泡了七八个昼夜得来的好处。若没有经历药液侵身的极致之痛,顾凉的伤至少也要修养半年多才勉强能恢复。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顾凉缓慢运转体内的妙经,默默的把这句话咀嚼几遍,心里释然。 空间是个绝佳的静养之地。 顾凉没有马上出去,她抛开心中思虑,耐心整理了药田和果园,期间潜入水底看了看仍是一副苍白骸骨的卫澈,又懒洋洋的翻了好些天道藏,才把自己严重损耗的精神养回来。 数日后。顾凉神采奕奕地站在三元界某条地下岩浆河的岸边。她仍是平常打扮。道髻道袍,腰间配着一柄火凤剑,只在肩上站了一只体态纤细的美丽鸟儿。 鸟儿只有拳头大小,披着一身颜色绚丽的羽毛。身后拖着长长的尾翎。观其气息是六级的灵兽。属于什么品种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顾凉的契约灵兽火羽鸟,因湖心岛里某位大能赠送的造化,它如今已与一般纯观赏的火羽鸟迥然不同。拥有着不逊色于任何六级妖兽的战斗力。 顾凉给自己与鸟儿加了一个结界,掐指施展火遁术,连续几次后,她便通过喷涌的岩浆回到地表世界。 她出现的地方是个岩浆湖,这个湖温度很高,即便身怀万火之源的天火,又有火之龙灵沉睡体内,顾凉也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第四大陆的天际并没有与一个半月前有何不同,仍是昏红低垂,大地依旧荒芜了无生机,看不到一点希望。 顾凉探出去的神识细丝倒发现不远处还躺着个昏迷的修士,对方是个外表瘦弱的少年,气息颇古怪,分辨不清到底是人类还是妖修。 再一看,少年的骨龄只有二十岁,修为却是金丹初期,体内气血十分旺盛,连同等级的体修、妖修都少有能及,感觉上却是修道法的灵修。 能在二十岁结丹的修士,只要不是吃丹药堆起来的修为,多少都是个人物,更别说他一身充裕气血,可谓辨认度极高。 顾凉并不不认识他。 大致勘察了附近的地形和环境,确定没有什么大危险后,顾凉也收到了同门发过来的剑符。 她随手丢了一瓶金丹修士服用的回灵丹和养神丹在少年身边,踩上飞剑,按着剑符上的指引前往黑魔殿,转眼就把这件事忘在身后。 第四大陆的面积相当辽阔,除了封印镇压在此地的魔物鬼物,还有为数不少的原住民。三元界的战争并未影响到悠闲度日的它们,顾凉也没有刻意去招惹,她谨慎地避开它们的领地,花了数天时间才抵达黑魔殿。 这一片区域酷热难当,没有修士习惯的灵气,只有暴虐魔气和死气沉沉的阴气。 如此环境,除了小部分修炼功法比较特殊的修士,大多数修士都不会喜欢。因而,除去已经进了黑魔殿的,仍然留在这里的人寥寥无几。 顾凉本以为自己最多只能见到表哥和顾妍,候在这里的人却不止这两个人,还有小霸王顾成、白可可、杨连善等筑基修士。 看到她从飞剑上一跃而下,众人心里都舒了一口气。从剑符知道顾凉没事毕竟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实,尤其是战场厮杀激烈,元婴修士都有陨落,顾凉消失得太过突兀,又没有一点讯息传来,他们不可谓不忧心。 “我就知道师姐不会有事,看吧,师姐修为精进不说,体魄还比之前强了很多!”仍叫着师姐的是白可可,她一眼就瞧出了顾凉的身体情况。 杨连善没有打趣她,看着顾凉笑道:“看到凉师叔安然无忧,我等也放心了。” “凉师叔吉人天相,果真没事。”说话的是跟着顾凉上战场的筑基弟子。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凉师叔是个怎样的人,她可比一般的金丹前辈厉害多了…”这个也是被顾凉在战场上救过的弟子。 顾凉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只觉得满心都是暖暖的快要溢出来的情绪,她微笑着回了众人的话。 修士的情绪多数都不激烈,看到顾凉无恙便是目的已成,又聊了两句黑魔殿,祝愿顾凉拿得大机缘,没多说什么,便结伴离开了。 “结了金丹果真了不起,居然让小爷都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月!”小霸王顾成已是稳重青年,他耐着心等顾凉与门中弟子说完才走上前来,说的话仍是不动听,目光却亲切喜然。 顾成乃元婴之子,他留在这里,代表的便是顾家的立场。不过,以他小霸王的身份,不愿候着也没有人能勉强他。 顾凉不由莞尔,也没揭穿,只笑道:“辛苦你了。” 顾成的目光在这个族妹溅了鲜血且有破损的道袍上停留了几息,看向她温和的面容,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毕竟他与顾凉走得也不是很近,最忌交浅言深,于是顿了顿语气,说道:“黑魔殿有大机缘,也有大凶险,你只有金丹初期修为,又落在后面,进去了要多多小心。” 顾凉点点头,看着他认真回答道:“谢谢你,我会活着出来。” “希望你说到做到。”顾成想了想,拿出一枚玉符递给顾凉,“这个东西借你了,出来了记得还我!” 玉符上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八级妖兽,相当于金丹后期的巅峰战力,这是与林空蓝的锦囊火麒麟一样的护身符。(未完待续。。) 322.心有不妙预感,她在逆流而上 仿佛对自己被主人随手送出去感到不满意,玉符上的异兽瞪了顾凉一眼,又可怜巴巴看着顾成,希望他能把话收回去。 顾凉不由微怔,她看着顾成的眼睛,只觉得心里缓慢流动的暖意忽然之间变得深沉激烈起来:“你…” 顾成被她盯着觉得浑身不自在,见她开口,顿时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恼怒打断她的话,没好气说道:“让你拿,你拿了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小时候是个熊孩子,长大了依旧是纨绔大少的性格,又嚣张又霸道。平时的时候看不出来,和他说多两句话,本性立马暴露。 拿出玉符是顾成忽然生出的念头,他隐约感觉到,族妹跨入黑魔殿,也许自己从今往后都不能再见到她了。 也只有顾成自己才知道,他对顾凉这个族妹一直都怀着羡慕嫉妒的情绪,当年顾凉离开宗门,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 顾成不太乐意看到顾凉每次都超过自己,见到顾凉倒霉,他心里也会觉得舒畅。但顾凉是顾家一员,他绝不乐意知道顾凉已经陨落的消息。 顾成并未发觉,他已经坚信了心里的不好预感,甚至觉得顾凉有很大可能会陨落黑魔殿。 修士顺应天道,又逆天而行,面对困难,当勇敢面对,因此顾成未曾起过劝说顾凉放弃进入黑魔殿的念头。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是把自己的护身符送给顾凉。希望这只护身符能为顾凉挡灾。 顾凉也不知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成了笼罩顾成头顶的阴云,她并未接过玉符,只是看着上面的妖兽,强调说道:“成族兄,这是你父亲给你的护身符。” 如果玉符不是怀卿长老给顾成的护身符,顾凉对能保命之物自是不会拒绝,但这就是人家爹给儿子的护身符。 顾凉的目光向上望着顾成的脸,温声说道:“我知道族兄是一腔热忱,但是这只护身符对族兄颇为重要,我虽为你族妹。也是不能轻易接受。所以。成族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玉符还是拿回去吧。” 顾成如此举动略显莫名其妙,但是顾凉并不否认自己心里对顾成也多出几分亲近和感激。还有庆幸。 乾坤派倾颓之势不可挡。但是她愿意为这个门派付出。愿意为这个门派而努力奋斗,因为这个门派有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 顾成本来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但是听到顾凉这么说。他反而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哼了一声不管不顾说道:“你修为那么低,进了黑魔殿当心一个照面就死得不清不楚…” 发现自己说得话太难听,他立刻改了口,瞪着顾凉压低了声音凶巴巴问道:“一句话,拿不拿?” 大有顾凉不接过他的护身符,他就要把顾凉狠狠揍一顿的模样。 顾凉肩膀上的鸟儿歪着头看他,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顾凉也歪着头看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她语带笑意着拒绝:“不拿。”那眯起来的眼角分明就在说,不拿你还能拿我怎么办? 顾成确实不能拿顾凉怎么办,他打不过顾凉,自然也无法勉强她。这种认知让顾成感到挫败和受伤,一直被对方超越也就算了,好意要帮她还要被拒绝,他到底成了什么人嘛。 但是心头萦绕不去的不妙预感却让他按捺了急躁的性子,干瞪着顾凉,顾成仔细回想那种感觉,打算细细向顾凉解释。 顾妍实在看不过眼,走过来说道:“成哥哥干嘛把自己的护身符给小凉?你要帮小凉,也不一定就得把自己的护身符拿出来,我记得你还有不少厉害的符箓,给小凉几张还好过给护身符呢。” 顾成实在不知应该如何对两个族妹描述自己心里隐约的不妙预感,他干脆放弃了描述,沉下脸盯着顾凉说道:“凉妹妹,难道你认为我会无缘无故不顾自己的安全也要把护身符给你吗?” 顾凉与顾妍都微蹙了眉尖,她们互相看了一眼,都见到对方的不解,便齐齐望向顾成。 顾凉走上前一些,看着顾成压低了声音慎重问道:“成族兄,何出此言?” 顾成的表现的确是奇怪了些,顾凉并不清楚现在的顾成是怎样的性格,但她知道,小时候的顾成绝不会这样反复纠结于一件事不放。 这也让顾凉觉得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微妙之感,仿佛剧情君的恶意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 她想起自己在热泉洞穴为顾弦疗伤时说服顾弦不再争夺蛮城钥匙的情形,那时候她也说不出理由,与顾成如今是何其相似。 难道顾成也知道些什么? 顾凉不由更加狐疑,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顾成不容拒绝地把护身符塞到顾凉手中,这一次他没有被拒绝,也让他生出轻微的得意,仿佛这样就能出了心中憋着的一口郁气:“小爷懒得和你废话。” 顾凉握着沁凉的玉符,目光越过顾成的肩膀望向压抑沉重的黑魔殿。 她的天眼所见是漆黑得仿佛无边地狱的邪恶黏稠黑雾,这些黑雾幻化成一个个狰狞的影子,张牙舞爪地尖嚎着激斗着。似乎能感觉到她的窥视,斗争得厉害得邪影们睁着黑洞洞的眼睛转过头,下一刻已凶猛扑杀过来。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一道微光,这光芒很淡很微弱,就像漆黑天际黯淡得即将熄灭的星子。 但也是这样一缕光,看似随时都会被黑暗吞没,却坚定地形成了一层薄薄结界。邪影们狠狠撞在结界上,被身后无数来者积压成扁片状。层层叠叠着,怎么都无法扑到顾凉与顾成身前。 神通所能维持的三十个呼吸间歇还没有到,顾凉的眼睛便酸痛起来,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收敛神通,心里已有判断。 望向顾成,顾凉十分郑重说道:“黑魔殿危险,我会小心行事。” 顾成不置可否的挑挑眉:“所以你就该听我的,别看你修为比我高,我还是你哥呢!” 顾凉一笑。她长得好看。这个笑容落在顾成眼中也颇有惊艳炫目之感。 正晕乎乎的,顾成便听得族妹以一种不由分说的语气说道:“但三元界也不是没有危险,你的修为不及我,见识也未必比我强。我能应付的事情。你不能应付。所以你的护身符我还是不能收。” 顾成的手里一沉。只见护身符躺在自己手心,其上的妖兽正讨好地朝他咧开大嘴笑。 顾成:“……” 说好的族妹乖巧又听话呢?摔! 顾凉转而望向顾妍,从介子袋里取出数瓶丹药递给她。说道:“阿妍也要处处小心,不必为我担心什么,你只需知道,我一定能活着回来。” 剧情君有何算计她不知道,执棋者图谋什么她也不清楚,但是顾凉唯一能肯定的是:不管面对的是什么困难,她自会挥剑斩之,下手绝不留情。 顾妍定定的看着顾凉,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顾妍不若顾成般心有预感,但是守在黑魔殿外面,她亲眼目睹了名单投影上一个个名字的熄灭和消失。 顾妍与顾凉的感情很深厚,八九年不曾见面,也一如当初。只是再见面又要面临分离,顾妍只恨自己修为不够战力不足,没有资格被名单记录在上面,也没有本钱能与顾凉并肩而战。 顾凉捏了捏顾妍的脸,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她轻快的侧头对纪子悔笑了笑,算作告别,身形一闪已走到黑魔殿跟前,再一步踏出,彻底消失在巍峨可怕的宫殿之中。 仿佛能知道名单上最后一人已进来,黑魔殿敞开的两扇门缓缓关上。 盯着这两扇门,顾成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心头的不祥预感更加强烈起来,然而下一刻,他所有的预感消失得没有一丝痕迹。 低头望向手上得护身符,顾成皱起眉头,无缘由的,他把最重要的护身符拿出来干什么? 在他疑惑的时候,黑魔殿的门无声合上,刹那间,一股浩然清正的气息忽然涤荡开来,令人心神平和,浑身上下皆是说不出的舒适。 除去黑魔殿附近的修士,三元界众人皆是心生讶异,暗自猜测着,莫不是又有什么大机缘要出现? 第三大陆城主府里,鱼檀感觉到黑魔殿处吹来的气息,他凝视着眼前纵横交错出一个个方格的棋盘,缓声说道:“可以开局了。” 这个棋盘与荒野的棋盘一模一样,就连岁月留下的损伤痕迹也在同一处、同一个角度,仿佛荒野棋盘搬到了此处。 无需鱼檀做什么,棋子自动跃上棋盘,蹲守在各自的位置上,规规矩矩。片刻时间,一局棋的开端已经布置好。 与其它棋局不一样的是,这张棋盘上并非只有黑白二色棋,还有几颗完全透明的棋。 …… 距离黑魔殿颇远的岩浆湖岸,少年喉咙里溢出一声沙哑的呻吟,他悠悠撑开眼帘,看到近在眼前的鲜红岩浆。 过了许久,少年心中的愕然才迟钝浮现。 他真的没死? 被那个恐怖到他不愿想起的女人逼得掉进恐怖岩浆,他竟然活着? 断手与少年生死同命,少年醒来,它也跟着醒了。 探知到少年的情绪,它冷冷说道:“你当然没死,还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少年这才知道自己结了丹的事实,他不敢置信的坐起来,运转体内功法,感觉到远超从前的强大力量,顿时又惊又喜地嚷道:“我结丹了!我竟然结丹了!我比师父还厉害了!” 断手冷漠的声音却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这只是暂时,若不能在百日之内夺回白山稳定我的神魂,到时我将消散。你也别想独活。” 好处岂是容易拿,少年当时已经濒死,岩浆湖里极致的高温在他落下的瞬间已把他烧得骨灰都不剩。如今得以重塑形体,还拥有金丹期修为,代价便是断手透支力量,本源损毁,即将消散。 少年脸上的惊喜顿时凝固,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磕磕碰碰问道:“你…你不是挥手便能寂灭世界的大能吗?怎…怎么会…”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吐出那个可怕到极点的字。“死?” 断手已懒得与他解释什么,不屑说道:“你还有九十六日,自己想想要怎么做吧!” 它说完最后一句话,意识便陷入到深层次的沉眠之中。任少年怎么叫唤折磨。这只断手都不再有回应。甚至长上了丑陋的尸斑。散发出一股恶臭的腐尸气味。 少年嫌恶地把这只断手扔到地上,干涸的熔岩很坚硬,断手的大拇指登时被摔得断了开来。露出白色的骨茬和一丝一缕相连的筋肉。 一眼看去,这只腐烂的断手与其它断手并无两样。 少年握起拳头狠狠锤着地面,满心的不甘和怨恨:“为什么是我!” 如果断手没有选中他,如果他没有与断手同命,如果他在一开始就把柳如眉杀了…现在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他也无需面对百日之后的死亡。 少年阴郁盯着断手,一脚踩了上去。 他气血充裕,一身蛮力就连妖兽都要喟叹不如,断手在他的脚下轻易就被踩得骨肉分离,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 断手还是断手,没有骂他也没有呼喝他,仿佛死物。 少年放弃了无谓的蹂`躏,他无力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身下却有什么东西被他压着一点都不舒服,少年伸手一摸,发现是两个玲珑可爱的小瓷瓶,瓶身已经在蛮力下裂开,可以清晰闻到丹药的芬芳。 这是一瓶养神丹和一瓶回灵丹,光是嗅着味道,便能知道这两瓶丹品质不错。 少年怔了怔,警惕望向四周,只见视野范围内空荡荡一片,哪里有人存在的痕迹? 半日后,少年来到一个隐蔽的古老遗迹里,目标明确地走近一尊平凡无奇的黑石雕像,逼出一滴精血甩在雕像眼睛里。 精血缓缓渗透进黑石,雕像的眼睛忽然射出两道光,一眨眼就把少年摄了进去。似乎把少年送走就是完成了使命,封印的岁月重新在雕像上流动,只是几个呼吸,这尊雕像已风化得干干净净。 …… 地上星绽放光芒的甬道里,顾凉只往前走了几步,便感觉到眼前飘忽一亮。 甬道飞快后退直至消失,瞬间,她已坐在一艘小舟的船头,两条腿探出船外浸在水中,鞋子和道袍下摆都被水流所浸湿。 顾凉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遭遇如此变化只是心头惊讶,并不显得特别意外。她不慌不忙的环顾四周,唯见苍茫天地俱成空,只有看不到两岸的宽阔河流、身下一小舟和自己。 流水不急不缓的冲刷过顾凉的腿,不凉也不热,很是贴合人体的温度。 小舟没有摆纤的船娘,也没有掌舵的船夫,却能慢吞吞逆流而上,只比水流的速度快上一点点。 顾凉看向水中,河水很清澈,不深,能看到水底洁白细腻的沙子,也能见到石头、水草、游鱼、虾蟹…除了地点略显奇怪,这条河与世间任何一条河一样。 不,不一样。 顾凉展开神识,发现这条大河竟没有任何水属性的气息,更感觉不到丝毫生命存在的迹象,仿佛这个世间只有她自己是真实的。 站在顾凉肩上的鸟儿单脚站着,它的小脑袋半埋在翅膀里,睡得很香。 顾凉的神识往空间里探去,发现伪天魔果和天魔少年也在睡,水底的卫澈更是没有一丁点气息。 顾凉抽出火凤剑,看似随意实则相当认真地一剑向水面斩去。 足以斩碎一座山峰、断开一条河流的剑光无声没入水中,仿佛泥牛入海无消息,倒是剑身重重击在水面,水花溅了顾凉一身一脸。 水面有几只水鸟捉鱼,看到这一幕。它们叽叽咕咕的叫了几声,怎么听都像是嘲讽。 顾凉收了火凤剑瞪它们,水鸟们没有理睬她,依旧捉鱼的捉鱼,玩耍的玩耍。 小舟飘过的时候,其中两只也跳了上来。它们停在船舷,有一只啄了啄顾凉的手指,发现这东西好看不好吃,刷的一声展翅飞了。 顾凉垂下头看向还在船上呆着的这只水鸟,它也傻乎乎的回望她。一双绿豆眼滴溜溜转着。倒是与它外表不同的慧黠。 顾凉笑靥如花,美色没有种族之分,水鸟转动的眼睛也停了,却被一根手指相当恶劣的推出船。 “噗通——”一声。无辜的水鸟掉进水里。它又飞了上来。停在船的另一头。继续之前盯着顾凉的动作,小眼睛里写着鄙视。 是幻境还是真实? 是五感欺骗了她,还是神识欺骗了她? 顾凉收了笑。她把自己肩膀上的灵宠送入空间,一边踢着水玩,一边望着大河的上游静静出神。 想了许久都想不出缘由,顾凉也没有继续思考。她取出未看完的一卷道藏,拿在手中翻阅,一字一句地琢磨研究。 看完道藏,已是不知多少个时辰过去,顾凉看到船尾的水鸟还呆站着,便取了一些手指头大小的灵果抛在甲板上。 水鸟歪了歪头,小眼睛里流露出不屑的情绪,它看也没看灵果一眼,跳到水里捉鱼去了。 顾凉摸了摸鼻子,自语道:“如果是假的,这也太真实了。” 她望向依旧宽阔的水面,弃了道藏,拿出墨竹真君处得来的炼药玉瞳简,贴在额头专心学习。 没有日升月落,没有昼夜更替。 小舟慢悠悠飘着,仿佛永无尽头。 船上只有顾凉和水鸟,偶尔遥坐相望。 上天入水,各种强大道法、神奇秘术,甚至毁掉小舟,顾凉一一尝试,除了弄得自己一身狼狈,什么作用都没有。 飞得再高再远,也是这么点距离;泡在水里,水流也在送着顾凉逆流而上;神通秘法的威力对河流无威胁,摧毁小舟,一刻钟后它便能恢复原样。 漂流一个多月,顾凉也熄了心思,坐在船头一边修炼学习一边耐心等待,不时与水鸟大眼瞪小眼。 在第四十天,顾凉从入定中醒来,视野范围内的小舟与河流倏忽间远去,她已站在一座庞大雄伟的城池前。 身边是久违的红尘喧嚣声,肩上是那只贱贱的水鸟,修士们来去匆匆,当中不乏化形不完全的妖族和其他气息与人族相异的修士。 顾凉仰望城池,看到其上三个古朴玄妙的符文,仿佛蕴含着无上恐怖的力量,她只看了一会儿,便不得不将目光移开。 这是从初始文字衍生而来的篆文,暗合天道规则,非大能力者不能书写。 仔细倾听,修士们谈论所用的语言也是晦涩古老,与神荒世界的语言存在很大差异,倒是和城主说的古老语言一致。 他们的修为也不是筑基或者炼气,多为金丹、元婴,还有化神乃至炼虚。 顾凉只在这里站了一会,便看到一个气息强大程度不亚于大妖、黑鸟等存在的俊俏男子走过去,眨眼消失在涌动的人流中。 他还回头对顾凉笑了一下,目光带着柔和与善意,并不显得高傲或者盛气凌人,仿佛一个修为实力与她相差不多的普通修士。 顾凉下意识凝成一面水镜,当她看向镜中的时候,镜中的尚秋也在看她,清晰映出她眼底的震惊和惘然。 路人对顾凉指指点点:“这位女修莫非是出身合欢宗,穿得可真勾人,比画罗天境的女修还好看。” “得了吧,你哪有闲钱去画罗天境?那些前辈姿容绝丽,仪态万千,岂会是这小小的金丹女修能比?” 顾凉低下头,发现属于顾凉的一切痕迹都被岁月从她的身上剥夺而去,自己的衣着打扮与前世落海溺亡时完全一致。 道袍换成时尚连身裙,小玉瓶换成翡翠玉壁,介子袋被洋气小皮包取而代之,火凤剑不见踪影,空间遭到关闭,与灵宠的契约也随之消失… 唯一能证明她没有从顾凉变成尚秋的,只有体内运转不休的功法和修为,还有缺失了五分之一的本源损伤。 “咕咕——”顾凉肩上的水鸟叫了两声,引来顾凉的注意。 它一双绿豆眼紧紧盯着她,交代命令一样急促说道:“回到过去有三原则必须遵循:一不得透露来历身份、容貌名字和未来,二不得有意无意干预历史发展的进程、试图篡改更改历史,三不得刻意引起大能者注意。” 顾凉盯着它,用现代语言问道:“如果违背了原则呢?” 水鸟的小眼睛露出讥诮神色,嘴巴一开一合,声音响在顾凉心底:“在你存在念头并试图实行之前,天道会将你形神俱灭。” 说完之后,它拍了拍翅膀,化作一缕青烟突兀消失。(未完待续。。) 323.顾凉被惊吓得不轻 水鸟离开得太快,顾凉既没有从它身上得到任何相关的线索与提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沿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 听到修士们交流所用的古老语言,顾凉便知道这是紫薇大帝、璇玑天女和红衣等人无限辉煌的年代。 三元界在这个时候诞生,黑魔殿也是在这个时候建立。她从黑魔殿跨入时间长河,先不说穿越的目的和原因,但是回去的关键定然与黑魔殿有关。 顾凉复抬头看向城池上方的三个篆文,这三个字并非她的修为所能记忆,因此她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便迈步向城池入口走去。 “入城需缴纳两块中品灵石。”还未进城,只有修为的顾凉就被拦住了。 顾凉看向这位守城门的金丹后期修士,默默觉得仙城的逼格实在太高,她定了定神,问道:“我没有灵石,可以进去吗?” 对方的态度并未因为顾凉身无长物而变化多少,仍是温和有礼,他指了指城外一座排着长长队伍的小宫殿,说道:“可以,不过你先得去那里登记身份。” 在小宫殿前排队等候的时间不长也不短,顾凉很容易便与排在自己前面的年轻女修搭上话,倒也了解到不少信息,但这些事实却让她心中疑惑丛生。 顾凉本以为自己来到的时空是巨魔与三千大世界开战前夕,又或者是巨魔被封印三元界之后,现实却与她的设想完全不同。 紫薇帝君、璇玑天女这些震慑古今的名号。年轻女修闻所未闻,只以为是哪个小世界狂妄无知的修士。再问陷空城的城主红衣,她反而露出了一脸崇敬向往之色,还与顾凉聊了很多与红衣有关的传说。 也就是说,若果黑魔殿是为了封印巨魔真身而建成,那么顾凉要等到它的出现,她最少得在这个时空待上数万年。 得等到红衣遭到天道诅咒被永恒放逐,也得等到鱼璇玑等人成为凌驾三千大世界的至尊,还得等到巨魔与三千大世界的开战。 “到你了,进去吧。”守在小宫殿前的女修看到顾凉一副恍惚的模样。便顺手将她推到宫殿当中。 从宫殿里出来。顾凉便有了一个崭新的身份,她叫尚秋,来自某个小世界早已没落的修仙世家,是尚家的唯一传人。 既来之。则安之。 没有线索和头绪。顾凉也没有考虑太多。她如其他修士一样进了仙城。成为仙城里普普通通的一个小修士。 虽然身上没有灵石也没有法器,但是顾凉炼丹的水平仍在,花了十来天的功夫磨合。她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了一家丹药阁的炼丹师。 每日忙碌于修炼和炼丹两件事,闲暇时交好其它的修士或者做猎杀妖兽的任务,有时间还能腾出时间学习这个“修仙盛世”里的各种知识。 后世的天地元气极度贫瘠,就连登天路都被截断,导致无一人能飞升,最高只能修炼到化神期。 穿越数十万年来到这个古老时空,仙城里的天地元气却是十分充裕,不说其它,光是顾凉踏入仙城没几天,她便不止一次目睹了修士渡劫飞升的整个过程。 修士们对待这些渡劫飞升的修士的态度也很是平常,言语间谈及,并无多少羡慕嫉妒的成分,而是类似“邻居家的老母鸡下了一只蛋”这样的小事。 “天界的修炼环境其实不比我们永生界好,只是天界独立于三千大世界之外,进到里面修为最低都得是炼虚。在永生界里找不到对手和可以交流的道友,去天界肯定能找到。” “除此之外,炼虚修士可以从天界直接去到任何一个大世界、中世界和小世界,而不需要在各个大世界之间辗转。所以,那些飞升的修士,要么是借天界的道去其它大世界,要么就是去天界论道。” 给顾凉打下手的炼丹学徒三言两语就将渡劫飞升的实质解释清楚,她一边分拣灵草,一边自豪说道:“我们永生界可比天界好多了!” “我们的界主可是应运而生的天眷者,修为亘古通今不说,还通晓过去与未来,被称为小天道!天界的界主固然厉害,关系遍布三千大世界,但是我们的界主一发话,他再怎么厉害,也得乖乖的低头称臣。” “再说,只要修为到了炼虚,天界谁都能进去。我们永生界的陷空城可没有这么随便,别说炼虚修士,就算修炼到渡劫、大乘的层次,没有得到界主的允许,也是不能进去。” 顾凉听着小学徒充满了向往和憧憬的描述,心里却没有多大的波动。 永生界因为红衣而跻身最大的大世界之列,也因为红衣而被鱼璇玑所毁,亿万万众生皆殒命,生机与运势全被剥夺,在最后只能坍塌为虚空。 陷空城里所有的居民则被红衣献祭以换取永生,最后只能游离于时空乱流之中,就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时间长河将她送到这个时候,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顾凉并没有等得太久,在仙城里住满三个月,一道口谕来自陷空城的口谕就让她拥有了可以面见红衣的资格。 这件事多多少少给顾凉带来了压力,不是因为其它,恰恰就是因为红衣是个大能者,还是一个上知过去下晓未来的占星师。 按照回到过去三原则,站到红衣跟前无疑是自寻死路。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从陷空城来的修士冷漠说道,“这道口谕并非出自界主大人,而是陷空城里的另一位大人,你是火灵根修士,又是纯灵之体,恰好符合要求。” 顾凉不由心里一动。问道:“我能否知道那位大人的名讳?” 修士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见到了,自然就能知道。” 他挥手在空气里一划,一道空间门瞬间连接起两个相隔极远的地点,将千万里之遥缩短为一步之距。 “跟来。”修士率先走了进去。 空间门被蒙蒙青光所覆盖,并不能看到另一边,顾凉心里犹豫半息,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她没有见到浩瀚的神秘世界,只是眼前景物一晃,亦然来到陷空城的城门下方。 修士带着顾凉做了登记。领着她走进陷空城。 数十万年前的陷空城与深渊里的陷空城差别不大。都是一样的建筑,不同的只有人。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羽毛鲜艳的灵鸟和小型妖兽随处可见,植物们更是将这座城池妆点得宛若仙境。 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却也不少。他们不全是修士。也不全是巫族或者人族,还有神裔、魔族、鬼族、妖族。 若非知道这里就是界主所居住的城池,陷空城的繁华程度就连顾凉先前待的仙城都远远不如。 经过曾经敲门进去的小门时。见顾凉多看了几眼,修士竟也放下架子解释了一句:“那是我们界主大人的家。” “界主大人住在这里?”顾凉很惊讶。 修士瞧了瞧她,眼神里对她的大惊小怪有些不满和责怪,他说道:“界主大人就是在陷空城里出生、成长,她成为界主之后选择住在这里,这很正常。” 顾凉眼神闪了闪,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陷空城里会有凡人的存在,但是她的心里却觉得更加迷惑。 “界主大人经常在家里吗?”顾凉又问。 修士说道:“这是当然了,她不住在家里难不成住在其它地方?界主大人也开了一家酒楼,你若想见到她,可以去酒楼守着,说不定还能吃到界主大人亲自下厨做的菜。” 顾凉默默无言,她很想问修士一句,这位如此接地气的界主,真的是喜怒无常又十分骄傲的红衣? 估计修士也是界主的狂热崇拜者,他继续说道:“我们界主喜爱下厨,手艺也很好,能吃到她的菜,转世三千个轮回也值得…” 大哥,你的冷艳高贵哪去了? 顾凉跟在修士身后默默吐槽,走了一刻钟后,修士总算闭了嘴,他整了整衣装,敲开一座民宅的门。 等候了片刻,得到通传后,顾凉与修士一同走了进去,来到前院的厅堂。 满怀期待而来,但是顾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主人,她被侍女带了下去,又住了半个月多,才收到那位大人姗姗来迟的传召。 垂着头走进书房里,顾凉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和期待,但是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她的这些情绪便烟消云散了。 “你就是尚秋?且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这声音有些轻佻,听着很不正经,倒像是挑选侍婢或者侍妾,又像是花花公子在调戏人。 顾凉抬头望向坐在上方的人,眼中并无多少敬畏,只有平静。 在这个时代,高阶修士与低阶修士并未如后世那般利益化,修为低固然没有多少话语权,但是至少不用对高阶修士卑躬屈膝地讨好。 但是在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后,顾凉的平静也跟着消失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认识我。”花花公子看了顾凉一眼,继续懒洋洋的把玩着一枚玉蝉,随意问道,“可是我确定我的记忆里不曾有你,说说吧,你怎么认识我的?” 顾凉平复了思绪,缓慢说道:“我不认识你。” “你见过我。”花花公子很笃定。 顾凉没否认:“我曾见过长得和你一样的人,但是我不确定那个人一定就是你。” “哦。”对方应了一声,放下玉蝉,饶有趣致地看了过来,打量着顾凉的目光颇有些放肆,“长得不怎样嘛。” 尚秋是个美女,但是在修仙界,像她这样的姿色一抓就是一大把。 顾凉坦然直视:“我是一位修道者。” 修道,修的是心。外表只是过眼云烟。 这个修士有着与清源一样的脸孔,但顾凉很确定他不是清源,因为她的师尊不可能是个浪荡不羁的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嗤的一声笑了,他正欲说什么,面色却是一凝,宽大袖子瞬间展开把顾凉卷了进去。 面对他这等存在,顾凉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觉得眼前一黑,已经失去了意识。 房间里,花花公子抚平袖口的折痕。酷似清源的面容变成另一张俊男脸。他看着走进来的年轻女子,不慌不忙地起身见礼:“见过界主大人。” 红衣直直的盯着他,她漆黑的眼瞳幽深不见底,隐约有金色的微光一闪而过。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 饶是花花公子。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也不由得脊背冒了细汗。他畏惧的避开红衣的目光,垂下头沉默不语。 “你派人寻了火灵根的纯灵之体女修,以陷空城的名义。”红衣开门见山道。 花花公子低着头。恭敬到了极点:“赞美您的无所不知。” “原因。”红衣说道。 花花公子不自觉的捻了一下袖口,对红衣的询问保持了沉默,他贴身穿的里衣也被汗水湿透。 明明他已经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斩去因果,也小心翼翼的掩盖了天机,为何与那个女修没说上两句话,就被红衣逮了? 小天道红衣,天眷者红衣,如此神通广大,如此无所不知,难道她真的是天道的女儿降临人世? 明明红衣只是说了两句话,什么都没做,花花公子已对她畏惧到了极点,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不说?”红衣问道。 花花公子汗如雨下,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道:“求…求您放过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红衣漠然看着他。 “珰——” 忽然一声轻响,花花公子的衣袖里滚出一块翡翠玉壁,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红衣的脚下。 花花公子的恐惧顿时攀升至顶点,他抖抖索索道:“您是小天道,也是天眷者,但是您不能杀我,我是——” 他的声音愕然而止,因为红衣伸手轻轻一抓,就把他的因果线全部斩断。 没有因果,也既是不存在。没有人会记得这个花花公子,就如许多年后没有人会记得红衣与陷空城。 红衣把脚边这块玲珑的翡翠玉壁捡了起来,放在手心细看片刻,眼瞳蓦地变得更加幽深。 她在刚才亲手斩去花花公子的因果,花花公子彻底消失,这块翡翠玉壁没有沾染上那怕是一丝的因果,却仍旧存在。 虽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但是收获了一件奇物,倒不枉她亲自来一趟。 红衣把翡翠玉壁放入祭服的口袋里,转身离开。 在离开之前,红衣心中忽有所感,她回头望向顾凉刚刚站着的地方,目光直接穿过时间与空间,却一无所获。 …… 顾凉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做了红衣的背后灵。 准确说来,顾凉的行动全是围绕着翡翠玉壁,这块玉在哪,她就能出现在哪。一旦走到玉璧的十丈之外,没多久,顾凉就会被一股大力扯回来。 现在的顾凉没有实体,可以穿过很多东西却拿不起来,她不会受伤,也没有感觉到饥饿与口渴。但是她的修为仍在,能施展道法神通,还能修炼。 顾凉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那日,翡翠玉壁从花花公子袖口滚出,顾凉也跟着站在房间里,直接目睹了红衣那匪夷所思的杀人过程。 她能看到这一切,但是谁都不能看到她,包括红衣。 不过,顾凉隐约觉得,红衣还是能知道她的存在,不然,红衣不会一眼就看在她站的方位上。 跟在红衣身边,有的时候,顾凉也能见到红衣的目光看来,她还见到红衣跪坐在观星台上对照星辰展开推演。 顾凉不懂得推演,但是她有预感,红衣是在找自己。 没找到,不代表不存在。 屡次都找不到顾凉,红衣也懒得再找。 仿佛别有意图的花花公子从未出现,红衣的生活依旧。她把玩着翡翠玉壁,每日悠闲修炼、演算天机、处理永生界大大小小的事,偶尔下厨、种花、酿酒,完全颠覆了顾凉心目中大修士只会修炼的高大上形象。 这样一个红衣,看起来就与一般修士没什么两样,甚至很有人情味,为何会无缘无故将整个陷空城所有的生灵献祭上天以换取永生? 顾凉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疑云所淹没了。 她在时间长河逆流而上,穿越四十多万年来到红衣身边,为的又是什么?总不会是看着红衣优哉游哉的过日子,然后回到现世写一篇《大能观察日记》或者《我与大乘期至尊的日常》吧? 在顾凉的耐心即将消耗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她总算见到了一个期待已久的人。 清源。 只是第一眼,顾凉便知道这个清源就是自己在湖心岛拜师的师尊清源。无它,两个清源的容貌、气质、气息都完全一致。 红衣曾说,顾凉是她一个故人的弟子。 这个故人自然不会是墨竹真君。是清源的可能性貌似也不太高,因为清源是清河道人的师弟,身怀丹宗传承,与红衣所在的时代相隔了四十万年。 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认识? 就连见到花花公子借用了清源的脸,顾凉也不太愿意相信清源与红衣认识,事实却摆在她的面前,容不得她不相信。 “你在找我。”清源与红衣坐下品茶,他的说话方式与红衣差不多,咋一看,倒是分不出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红衣点点头,把手上的翡翠玉壁递给他:“你看看这东西。” 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既不像朋友,也不像同门,说是亲人就更加扯淡了。 清源拿起红衣推过来的翡翠玉壁,目光只是大致掠过,然后很随意的看了顾凉一眼,仿佛能看到她的存在。 他望着红衣,正色问道:“师妹,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未完待续。。) 324.布局者,两个穿越者 “你也不知道它的来历?”红衣却是低头看着茶杯里清亮的茶汤,不答反问。 清源盯着红衣看了半响,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线,脸上带着少有的显而易见的强硬:“红衣,我不想和你闹。告诉我,你从何处得来的这东西。” 因为修的是自然之道,清源的性格淡然凉薄,鲜少能见到明显的情绪变化,尤其是如此激烈的态度。 红衣却像是不知道清源的急切,她竖起一根手指碰触着平静的茶汤,看着指尖在茶水里点化出的一条红鱼,不由翘了翘唇角,随意说道:“我没闹,闹的是你。” 抬起头看着清源,红衣如墨的双瞳黑得就像最深沉的夜,她情绪里不明显的起伏被隐藏在平静的声音下,不认真听根本听不出来:“我只是反问你一句,为何说我闹?” 这个人总是这样,对待其他人谦和有礼冷静自持,对她却一直都是不耐烦的模样,仿佛她成了一只赶也赶不走的苍蝇。 他怎么不想想,她红衣岂会是那等卑微而无尊严之人? 红衣的眼睛太过深沉也太过明亮,仿佛能看到清源心底,实际上,这双眼睛能看到所有的东西,包括别人的思想和情绪。 身为小天道,虽被冠以“小”之一字,但也能粗浅了解红衣的强大和无所不知。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瞒得过天道的双眼,同理。世间也没有什么能不被红衣所知道。 清源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自己的一切都被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包括他。 “放心,我看不到。”红衣讥诮地撇了撇嘴角,垂眼望着茶杯里畅意游动的红鱼,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屈辱感在流动,让她心里堵得像是被石头填满了一样。 清源的眉头缓缓舒展,他看着红衣显得格外尖瘦伶仃的下巴,胸腔里萦绕的迫切和怒气忽然之间就被倾泻一空:“我没有怪你。” 红衣只有唇齿间溢出的两声不屑冷笑。 “抱歉。”清源已平复了内心躁动的情绪,淡淡说道。“这块玉璧对我很重要。我必须知道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红衣挑眉望他,脸上的表情既骄傲又讽刺。 她不想告诉他。 清源读懂了红衣的意思,他的神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仍是目不转睛盯着红衣。只有右手紧握成拳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你很清楚。它与我都不属于这个时空。” 自这两个师兄妹开始交谈。顾凉就一直在被惊吓。 师妹… 红衣与清源居然是师兄妹! 她和红衣岂不是同门师叔侄? 惊吓太过,顾凉下意识忽略了清源与红衣之间诡异的相处氛围,但是现在。清源的一句话,再次导致她被惊吓得连魂魄都要飞了。 清源不属于这个时空! 他与她都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灵魂! 顾凉傻傻地看着清源,看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说出平静的话语:“红衣,我欲归去,它就是我的线索。” 红衣复低头逗弄着游鱼,她细碎的笑声在净室内响起,这笑声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也听不出其它的感情色彩。 “你回不去。”红衣沉沉说道,她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无限深的地方传来,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清源耳畔,犹如诅咒,“师兄,你回不去。” 话音落下的刹那,玄妙的气息在红衣身畔流动,鼓起她宽大繁复的祭服,也吹起了她的长发,让她整个人都在一瞬间变得庄严神圣,仿佛云端之上俯视人间慈悲又无情的神明。 红衣抬眸望着清源,眼瞳深处流转着金色的光芒,她高声喝道:“清源!你回不去!” 强劲的气流在净室内流转,除去红衣与清源所坐的罗汉床,其它的一切都无声碎成粉尘,就连顾凉都被吹得贴了墙。 大风里,清源的发丝和衣裳纹丝不乱,他静静的看着红衣,说道:“你看不到我的未来,也无从做出预言。” “我不信。” 红衣也在看着清源,她眼眸里的金色越来越盛,脸上的情绪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完全就是一尊神像的模样:“你不信也要信,因为这就是你的未来。” “这是天道告诉我的,属于你的未来。” 红衣坚信自己的眼睛,哪怕清源是异世之人,命盘不存在于天道之下,她也能看到一两分可能的未来。 行走于这世间,只要存在着,必沾因果! 没有因果,清源如何能是她的师兄? 清源皱了皱眉,他把玩着小巧的翡翠玉壁,沉默片刻后,转移话题说道:“我来寻你,并非为了与你说玉璧之事。” 红衣太骄傲,也太自负太偏激,从来就听不入旁人之言,哪怕是一个字。他对红衣的性情十分了解,遇到分歧,也不欲继续与她争辩,因为说得再多她也不会听在心里。 清源望向红衣,把翡翠玉壁放在桌上,继续道:“你只是小天道,不是天道。你的无所不知是天道恩赐,但是天道没有给予你无所不能的资格。” 红衣说道:“天道让我看到,我便要做。” 她代表了天道的意志,她是天道的女儿,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天道的指示。 红衣无错,她错了,便是天道错了。 但是,天道怎会有错? 清源也明白这点,遂点点头没有多言,但是他总觉得有隐约的不安浮现心头,挥之不去。仔细想了想,他谨慎叮嘱道:“虽是如此,也不得疏忽大意。” 清源的关切难得,红衣身上的神圣气息也变得淡了。染上几分人间红尘味,她缓声说道:“我知。” 有一方做了退步,清源与红衣之间的相处也没有先前那般生硬,但是无形的隔阂仍在,就连旁观的顾凉都感觉到空气变得凝滞无法流动。 红衣注视着茶杯里的红鱼,心里犹豫着自己是否也要退一步,思忖少顷,她掐指算了算,蹙着眉尖语气不太舒服地问道:“师兄消失上万年,不曾有过消息。如今出现。可是那事有了头绪?” 红衣所知的一切皆在天道笼罩之下。然天地之何其浩瀚,有欺天之术,有不沾因果,有遮天湖水…天道尚且不能全知。红衣更不能。 红衣厌恶这种不能。她习惯了掌握。所以她的这句问话尤其别扭。 清源摇头,目光轻轻扫过翡翠玉壁,说道:“我在天外行走万年。没有任何与布局者有关的线索。” 布局者! 顾凉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她紧紧盯着清源,全身血液都在抑制不住地沸腾。 红衣捧起茶杯,悠悠看着茶水里的游鱼,漫不经心道:“世间万事皆有轨迹和因果,若连你都寻不到,连我都算不出,所谓布局者便是不存在。” “就如这条鱼,它畅然于自己的天地,从不知道茶杯之外的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是因我一个念头而生。我将它从这个茶杯放到另一个茶杯,也是一个念头,何必深究其中原因?” 红衣把茶杯放下,杯中红鱼也挣扎着被一只无形的手捉到清源面前的茶杯里。它入了水,先是怔呆几息,然后欢快地游动起来,怡然自得无所忧。 “天道之下从不缺少偶然。”红衣望入清源的眼,带着几分索然无味说道,“师兄忧虑太多,实乃无谓之事。” 众生之上便是天道,她已站在天道之下,除非传说中仙人,否则无人能凌驾其上。 但是凡人有凡人的困扰,仙人有仙人的所求,红衣不觉得除了天道还能有谁俯瞰众生,能把她、清源这般无上的存在当成棋子戏耍。 清源沉默以对,他的秘密不能尽诉说于红衣,而双方的角度不同,看到也不同,红衣不能理解他也是情理。 “这块玉,也是一个局。”清源看着玉璧说道。 红衣斜了玉璧一眼,说道:“我知道南极欲拿它对付我,他派来的人已被我抹去了因果。” “不是南极。”清源说道,“他也不过一颗被人利用的棋罢了。” 说完,清源的手掌在玉璧上抚过,介于虚幻与实质的影像也展现在两人面前。 影像无声,只能看到这块玉原本属于清源,然后它被赠予一个年轻女子,接着挂在一个眉目间与年轻女子极其相似的女童脖子上,伴随她渡过短暂一生。 影像中人的衣着打扮甚为怪异,显然是与这片天地完全不同的异世,红衣皱眉:“既是异世之物,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 清源说道:“玉随人来。” “人呢?”红衣环顾四周,随后目光定格在某处虚空,“果然是你!” 她站了起来,双手打出数道玄妙法诀,试图将顾凉揪出来,却始终无法。 待到红衣将各个方法都用过,累得白皙脸颊都染上酡红,清源方淡淡说道:“没有建立因果,你看不到她。” “那你呢?你能看到我吗?”顾凉站在清源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但是她并没有如愿在清源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存在。 顾凉不假思索骈指为剑,发出一道剑光刺向清源面门,剑光却像打在空处,不曾令得清源眼睛眨动一下。 顾凉紧紧皱着眉,这两人对她来说就像时间长河的投影,她根本无法干涉插手分毫。 顾凉有很多的疑惑想问清源。 她迫不及待的要和清源说话! 清源透露的信息量太大,没有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之前,顾凉怎么都没想到,清源竟会和前世的母亲有过接触,也万万没想到翡翠玉壁会是清源赠与! 到底是她带着翡翠玉壁穿越,还是翡翠玉壁带着她穿越? 清源没有看到顾凉,他对红衣说道:“她的存在就是布局者的一颗棋。我也是一颗棋,不管承认与否,这都是事实,不容反驳的事实。” 红衣脸上震惊未去,她死死盯着清源,习惯性掐指推算。 “你算不出。”清源平静说道。 红衣的手指紧紧握了起来,她的胸膛急促起伏着,过了许久,才勉强恢复冷静,第一句话已坚决表明她的态度:“我不信!” 清源看着红衣。眼睛里露出怜悯之色。却没有过多重复劝慰的话语,只说道:“现在,我们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清源的声音落下,顾凉陡然变得晕乎乎起来。她脑中思绪尽去。意识已然陷入沉寂。 …… 恍惚间。顾凉又醒了过来。 意识还未回笼,她便看到红衣跪坐在陷空城最高处的观星台上,脸上满是惊愕和不信。身上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祭服,也将巨大的星盘染上鲜艳却灰败的血色。 为什么? 红衣不敢相信自己即将面临的一切。 她茫然注视着天际,喃喃问道:“不是您这么要求的吗?敢问我何错之有?敢问我何罪之有?” 天际是灰蒙蒙的一片,有一道无比威严的意志伴随着阵阵天雷声在天地间浩荡:“…红衣犯下弥天大错,现将其抹去所有痕迹,永恒流放时间与空间之外…” 余音仍在耳边回响,只见天际轰然倾塌,巨大无比的裂口轻易把天地撕开,整座陷空城在无数天雷的轰击下被卷入无数虚空风暴之中,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强如小天道,在真正的天道面前,也不过一个孩童。 红衣身上的鲜血还在不断涌出,仿佛永远都流不完,她没有反抗更没有挣扎,眼睛里只有被冤枉的委屈和可怜。 但是天道不曾留情,它削落她的力量,令她从成年女子变成孩童,升起强大的禁制,将她禁锢在一座空荡荡的古老城池,再也没有了回音… 虚空之中,顾凉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因眼前所见的一切,她的双眼瞪大到了极致,心里也恐惧愤怒到了极点。 顾凉的恐惧并非因为目睹天道降下天罚,而是看到了天际一晃而过的冷漠虚影。 她看得很分明,那道裂口根本不是天罚,而是被虚影徒手撕裂! 所谓天道的意志,实际是那道冷漠虚影的嘴唇一开一合! 他究竟是谁! 他怎能代替天道降下天罚! 他是否就是清源口中的布局者! 他凭什么玩弄她的命运! 凭什么! 仿佛能感觉到顾凉的窥视,正欲转身离开的虚影蓦然回头望来,双目射出两道实质化的神光,顷刻间就来到顾凉身前,恐怖到极点的死亡气息瞬间扼向顾凉的咽喉! 无法闪避! 无法抵挡! 就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曾生出! 顾凉的世界里只有这恐怖至极的一眼,她弱小的意志已被碾碎为尘埃都不如的小颗粒,刹那间被风吹走。 千钧一发之际,忽有磅礴大力却从一侧拍来,如巨大的海浪拍打在顾凉身上,立刻将她推出原本的时间维度,送到数万年之后。 虚空被这恐怖的一眼湮灭成黑暗,时间与空间尽数破灭,顾凉藏匿之处已成为绝对的“空”。 虚影轻轻噫了一声,他感觉到顾凉并未死亡,却也没有继续追击到万年之外,而是对着“空”打出一道微弱的气息,径直隐匿了。 一切皆成定局,再有波澜兴起也不过是无谓之争。 …… 在三千大世界无数修士想要前往永生界成为天眷者的弟子的时候,红衣触动天怒,遭到永恒流放,她与陷空城存在过的痕迹亦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永生界繁华依旧,天道的震怒并未波及众生。 有新的天之骄子在无数修士中崛起,成为了永生界新的界主,在天穹之下建起无数华美宫殿,威名浩荡无数大世界。 谁也没有记住,曾有一个为天道眷顾,承大运势而生的红衣,她无所不知,她是天道之代言人。她也是天道降临人间的意志之所在。 …… 直面那令人忘却所有的恐惧还是前一刻,下一瞬间,顾凉便发现自己浑身是血地抱着一个孩子躲在水缸里,外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仿佛老鼠在啃咬着人的手指骨。 危险的直觉令得顾凉下意识调整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过大的声音,她僵硬着身子,清楚意识到自己如今只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凡人。 水缸外面的东西是可怕的妖兽,它的气息透过缸壁沉沉压在顾凉身上,仿佛稍有动静,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动袭击。 顾凉花了些时间收拾自己的突兀转变的情绪。结合清源与红衣谈话间透露的消息和方才所见。她很容易就推导出红衣将陷空城二十万生灵献祭是遭到他人的算计。 也许是因为红衣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东西,知道了她不该知道的事情;也有可能是为了那一颗天道果… 不拘如何,事情已经发生,想办法将形势扭转回来才是她应该考虑的。 清源的穿越是布局者的算计。她的穿越也是别人的布局。跨越四十万年。涉及众多大乘期的至尊大能,策划这一切的人,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踏入时间长河。亲眼见证、参与历史,她又是谁的掌中棋? 注入金丹修士的神魂之后,敏锐的听觉在黑暗环境中被发挥到极致,顾凉可以听到怀里孩子的心跳,也能听到他即将醒来的鼻息间加重的呼吸。 这让顾凉从沉思之中惊醒。 “嘘…别动。”顾凉的声音合成一束传递到孩子耳中,她的手也悄悄放在他的颈侧,只要他有所慌乱,立刻就能把他打晕。 在思索的时候,顾凉已把自己和孩子都摸了遍,检查伤势。 血腥气很浓,多数是从她身上流下来的,因伤势太过沉重而休克,这具身体已断了气,魂魄都消散得干净。 她怀里的孩子倒是安然无恙,一个大的伤口都没有。 听到了顾凉的话,这孩子的身体微微一颤,便静静的不再动弹。 水缸外的动静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等到声息停止,已是数个时辰过去。 顾凉轻轻呼出一口气,又耐心等待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动静,方摸了摸怀里孩子的脊背,柔声说道:“好了,没事了。” “姐,”这个词与顾凉说的语言存在口音上的出入,说话的人半是疑惑半是高兴地问,“你不疯了?” 顾凉:“……” 沉默了一会儿,顾凉说道:“我不是你姐姐,我是尚秋。” 黑暗中久久没有声响,在顾凉打算从大缸里出去的时候,她怀里的孩子怯怯说道:“我叫容瑾。尚秋,你知道我姐姐去了哪里吗?” 顾凉将他放下,在大缸里站了起来,用手推了推缸顶压着的重物,试着将之移开,一边说道:“你姐姐去轮回了,你再见到她,也不会认得出她就是你姐。” 重物很沉,摸着像是一块巨石,顾凉用出了全身力气,累得气喘吁吁,才将它推出一道裂缝,漏出明亮的天光。 容瑾坐在顾凉脚边,天光照在他脸上,煞白一片。 顾凉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奋斗大缸上压着的重物,外面却传来脆生生的童音:“大哥哥,阿瑾和小玉就躲在这里,你快把他们救出来!啊!好可怕!” 女童尖叫一声,显然被吓得不轻。 顾凉感觉到与女童一同来的是个剑修,气息浩然端正,像这样的剑修,多数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少有弯弯曲曲的歪肠子。 顾凉憋着的一口气也松了些,严重失血的晕眩感传来,她咬了咬嘴唇稳住身子,喊道:“这里有人!” 漏出的一线天光有剑光一闪而过,顾凉眼前顿时大亮,看到满地都是被啃食得零碎的血腥尸块,强烈血腥气蔓延而来,饶是她都几欲作呕。 原来真的是在吃人,只是不知道吃人的是妖兽还是魔物。 拂月剑宫只是苍冥世界里一座不起眼的小门派,位于巫族、妖族交战的战场边缘,门人不过数十,照拂着山下的几座小村子。倒也能保的一方平安。 然而妖兽暴戾,一夜之间越过战线,在这几个村子里大肆杀戮,竟是到了天明才被拂月剑宫所知。 妖兽扬长而去,留下满地血腥和三个无辜稚子。这三个仅剩的活口没有任何亲戚家人可以投靠,他们的来去便成了剑宫急切需要解决的要事。 讨论了一番后,剑宫决定将这三人纳入门下,先别说他们是否能修炼又是否服从管教,剑宫能在这个乱世佑其一世平安,也能算是善缘一桩。 于是。顾凉、容瑾。还有那名为萱萱的女童便成了拂月剑宫的新弟子。因为相互认识,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三人被安排在同一处住下,由同一个师门长辈教导。 入了小玉的身体。顾凉也顶替了小玉的身份。只是她这一次变成别人仍旧不能修行。 不是因为没有修行的潜质。也不是因为资质太差,相反,小玉的资质好得整个苍冥大世界都可以排上名。 但。就如鱼檀身怀绝品天灵根与九转阴阳火亦不能踏上修行之路,顾凉这具附身也是同样的情况。 看到顾凉坐在檐下的台阶上望着天空出神,容瑾却是走过去,握着她的手慎重承诺道:“姐姐不必失落,我能保护你。” 小玉是他的姐姐,尚秋也是他姐姐。 他的资质远不如姐姐小玉,甚至平庸到了极点,但他可以成为修士,他便能保护身为凡人的顾凉。 顾凉忧心的当然不是修炼之事,她侧头望向这个八九岁的孩子,看到他稚气面容上十分认真的神情,不由笑了:“你知道我是尚秋,不是你姐姐。” “我知道。”容瑾没笑,他严肃说道,“你在用我姐姐的身体,你就是我姐姐。” 尚秋不是小玉,却在回山遇到妖兽的时候如小玉一般保护他,她和小玉都是他姐姐。 容瑾在想什么,顾凉一看就知道,她颇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该怎么和这个固执的孩子解释,遂说道:“换成其他人,就像萱萱,我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她的这具身体已十三四岁,又有金丹期修士神魂坐镇,面对低阶妖兽也有一战之力。顾凉可不习惯躲在别人身后尖叫哭泣,更何况当时的情况太危急,剑宫弟子自顾不暇,实在由不得她不抄起棍子和妖兽对抗。 谁料,恰是这件事,竟让容瑾认定了她。 “你们在说我吗?”萱萱一阵风般跑了进来,在顾凉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笑嘻嘻说道,“我刚学了一套剑法,看着可厉害了,小玉要不要看?” 她性子活泼跳脱,不过半个月,已将村庄里血腥的一幕忘在脑后,欢欢喜喜开始了拂月剑宫的剑修弟子生涯。 姐弟之间的严肃话题结束,顾凉顺手揉了一把小萝莉的花苞头,温和笑道:“你不嫌累,可以舞给我看看。” 萱萱欢呼一声,跳起来拔出木剑,认认真真的展示起自己的剑法来。 顾凉低声对容瑾说了几句,便支着下巴专注地看小萝莉舞剑,不时出声提点一两句,指正萱萱剑术中的错处。 萱萱长得可爱,人也是聪明伶俐,有了顾凉的指点,进步更是飞快。 容瑾资质不佳,人却是十分勤奋,又很有韧性和坚持,其修炼速度竟也能赶得上作为拂月剑宫嫡传弟子培养的萱萱,让顾凉都吃了一惊。 随着巫、妖两族交战变得越来越激烈,拂月剑宫的弟子们也经常下山,他们回来时,总能带来苍冥大世界的各种消息。 “很抱歉,我们还是没有打听到巫族有名为月光的大巫师。”剑宫弟子拍了拍顾凉的肩膀,耐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阿秋为何要打听这个月光?” 人族有圣人,妖族有妖尊,巫族有大巫,他们都是一族里最强大的人物,数量屈指可数。尚秋总是嘱托他们打听月光这个名字,还是大巫的身份,她一个普通的凡人,总归不是混有巫族血脉吧?(未完待续。。) 325.再遇 顾凉当然不会混有巫族血统,面对剑宫弟子怀疑的目光,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将这件事揭过,面色如常地回到小院里继续拂月剑宫的日常。 身为凡人,顾凉能为剑宫做的事情不多,她负责了剑宫的一片药田。每日忙完药田,顾凉的闲暇时间也有一两个时辰,多数都是耗在门派那小小的藏书阁里。 今天的顾凉没有去藏书阁的心思,她盘膝坐在宽阔的罗汉床上,手上翻着一本剑谱,心里却在猜测着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目的。 当今正是巫族与妖族全面开战的年代,月光、鱼璇玑、紫薇等大能者尚未出现,天眷者红衣早已被遗忘在过去。 顾凉也曾翻找过清源的消息,但是她看完藏书阁里所有的书,都找不到与清源有关的一个字。仿佛被天道抹去存在的并不只有红衣和陷空城,还有她的这个神秘师尊。 如今穿越成拂月剑宫里的一个凡人,是表示穿越的目的在拂月剑宫吗? 顾凉摸了摸自己属于尚秋的脸,没有继续往下想。 她静了心神,仔细翻阅着剑谱,把里面的每一个招式和变化都熟记在心,再在心中回想推演数遍,确定自己可以没有纰漏的将之用玉瞳简刻录出来,才将剑谱放下,躺下入睡。 能有回到历史的幸运,自然要将早已失传的一些功法、剑谱都记录下来,好带回现世为门派的发展尽一份心。 顾凉不曾想。她这一睡,便是十余年之后。 刀剑相交的激烈相撞之声将顾凉从长睡中唤醒,她撑起身子,看到隔着一层蛋壳形结界的外面,正有几个化作人形的妖族与一位白衣的剑宫弟子打得热闹。 这个剑宫弟子眉目俊朗,即便置身在重重危险也不见有多少明显的神情变化,仿佛他的脸只是一个面具。 觉察到顾凉醒来,打斗的妖、人俱看了过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惊诧,似乎顾凉的苏醒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 “竟然醒了。我们来得可真是时候!”一个尖嘴猴腮的妖族露出狰狞笑容。“再加把劲,只要把这碍眼的家伙杀了,我们就可以把那个人类带走!” 剑宫弟子默不作声,手中剑耍的出神入化。硬是以一己之力挡住三个同境界的妖修。 “乖乖呆在里面。别出来!”剑宫弟子想了想。还是在战斗中抽空高声警告了顾凉一句。 这边,顾凉也看清楚了白衣剑宫弟子的脸,一看之下。熟悉面容映入眼帘,险些没有从躺着的玉台上摔下去。 清源! 她又看到了清源! 顾凉勉强定了定神,也没细想清源出现在这里还修为下降到普通金丹修士的原因,她一边环视四周了解情况,一边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在身,顾凉一眼就看出清源与三妖的战斗正是胶着的情况,如此耗下去,最先倒下的只会是清源。 瞧见墙壁上挂着一把剑,顾凉从结界中走出,将那把剑握在手中,直接加入到战局中。 “你一个凡人参与我们的战斗,想死吗?”清源怒声喝道,偏偏他不能在护着顾凉安全的情况下将她踢出战局,只能顺着顾凉的心意与其余两妖游走纠缠。 顾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的师尊清源可没有这么沉不住气,难道是失去了记忆? “我粗通剑术,大概能帮得上您的忙。”顾凉这句话惹来三妖肆无忌惮的嘲笑,她也没在意,凭借一手精湛剑术生生与清源一同抗住三妖的攻势。 以凡人之身插手金丹的战斗是必死无疑,但是顾凉有着金丹期的神魂,更有生死中磨练出来的战斗本能,她有把握在最后存活。 反之,若是顾凉躲在结界里,只消等到清源支撑不住的那一刻,薄薄一层结界如何挡得住三妖? 顾凉的选择很正确,两刻钟后,三妖俱亡,她与清源也筋疲力竭了。 “您是谁?我在哪里?容瑾呢?”顾凉连续三个问题没有停顿,她还有第四个问题,“为何妖族会闯入这里,还想把我带走?” 清源瞥了一眼这个毫无仪态坐在地上喘息的凡女,想到刚才这人的一手精湛剑术力挽狂澜,对她也有了些好感,遂一一回答道:“我是清源,几个月前加入剑宫,成为剑宫的门下弟子。你仍在剑宫,容瑾前些日子受了伤,如今在闭关疗伤,没有时间见你。” “妖族想抢你,是因为你身怀绝佳体质,可以投入药鼎炼丹。”顿了顿,清源盯着顾凉,脸上也露出几分复杂难明,“容瑾受伤因你,剑宫被妖族围攻也是因你而起。” 顾凉不解:“我似乎什么都没做吧?” 她成了剑宫一员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过剑宫,怎么忽然之间成了一颗被争抢的人药?在这个巫族、妖族称雄的年代,妖族将人族视为草芥,用来炼药也是寻常,是以,顾凉对清源所说之事并无太多惊讶。 清源面色微冷,凛冽的剑意从他身上透出,轻易就在顾凉身上撕扯出几道血口:“有人将你的体质透露出去,这才惹来了妖族炼药师的注意。” 无辜遭殃的顾凉:“……” “很抱歉,我正在淬炼剑心,剑意也有些不稳定。”清源赶紧收回外放的剑意,拿出灵药倒在顾凉的伤口为她疗伤。 只是他一个剑修哪有凡人能用的灵药,药膏抹在流血的伤口上,直接痛得顾凉面色发白,冷汗潸然。 清源定然是失忆了,不然他不可能会选择做一个剑修,更不可能连哪种灵药应该怎么用都不知道。 顾凉心头笃定,她看了看清源,忍着痛说道:“没事,您也不是存心。”又道,“您帮我把伤口的剑意击碎便好,我能自己去找药疗伤。” 也幸亏清源懂得控制,不然她就不只是这点伤,而是分分钟都会被剑意碾压成一坨模糊的血肉。 凡人实在太过柔弱,稍微受到波及都有可能丧命。 顾凉望着清源衣上精致考究的刺绣符文,冷不防问道:“您是苍冥大世界的修士吗?” 清源愣了一下,随后垂下眼帘将顾凉手臂上被剑意割伤的血口用布条裹起来,带了几分谨慎和疏离说道:“不是。”又问,“你为何问我这个问题?” 顾凉一听便知道清源心里有事,自己与清源尚且是素未平生的陌生人,虽有过短暂的战友之缘,但是一时之间还不能交好太过,便说道:“我只是觉得您不太像苍冥大世界的修士。” 清源没有把话接下去,这尚秋只是凡人,连剑宫都不曾出去过,又如何能看出他不像苍冥大世界的修士? 实在是个古怪的凡女。 处理伤口用不了多长时间,清源正要起身,却看到对方脖子上挂着一块翠绿的翡翠玉壁。这块玉样式精美,也不是法器,只是一件做工不错的凡物。 但就是这件普通至极的凡物,竟给了他一种极熟悉的感觉,仿佛…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时常拿在手心摩挲把玩一样。 清源一时怔住,目中露出迷惘疑惑之色。 “您喜欢这块玉吗?”顾凉把玉璧取了下来,递给清源说道,“您救了我一命,这块玉是我身上最好的东西,恩人您拿着,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未来之物不能带回过去,过去里的物品也不能带回现世。 顾凉看不出玉璧里的秘密,也不能拿它有什么用。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件极普通的东西,可有可无。倒不如给了清源,说不定能唤起清源的记忆,那样她还可以询问清源一些要紧的事。 清源看向顾凉,神色淡然,却有一股威压从他身上发出,沉沉压在顾凉心头:“你很希望我收下这块玉。” “是。”顾凉很坦然的承认,迎着清源的目光,她微微垂了头表示自己的敬意,继续说道,“我原先也是一个修士,如今夺舍成凡人。在很久之前,我认识您,但是您似乎忘记我,也忘记了很多事情。” 清源是千万年后她的师尊,顾凉熟悉他,就像熟悉顾弦和纪珊。 他不会杀她。 但是千万年后的清源不会杀她,并不代表现在的清源也不会杀她。 顾凉在赌。 赌他的不杀,赌自己没有违反回到过去的三个原则。 简陋的居室里只能听到顾凉的呼吸声,仿佛过了许久,清源把玉璧从顾凉手里拿走,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能感觉到这个凡女的淡淡孺慕之情,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她没有恶意。 也许她说的是真的,因为他确确实实遗忘了过去,而且每过一段时间,他的记忆都会丢失,仿佛被谁诅咒了一般。 为了找回过去,清源曾辗转过许多个大世界,也寻访过无数精于诅咒之道的巫族,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既然这凡女认识她,听她说一说亦无妨。 顾凉仰头望着清源,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您还记得陷空城和红衣吗?” “有点印象,似乎听说过。”清源皱起眉头。(未完待续。。) 326.只需一念时间思考的问题 “红衣是永生界界主,她是承大运势而生的天眷者,被称为小天道,可以看到过去未来,无所不知…她是您的师妹。”顾凉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红衣与陷空城都被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打入时空乱流,永恒流放。” “她为何会被遭到如此惩罚?”清源觉得这个师妹的倒霉程度与自己差不了多少,于是又问,“既然是小天道,能有资格惩罚她的人,是天道?” 顾凉想起了假扮天道的虚影,直觉自己将他说出来绝对会出事,遂略过他,说道:“也许。红衣界主会遭到这样的惩罚,有一种说法是因为她将陷空城二十万生灵献祭上天以换取永生,但是具体如何…” 顾凉看向清源,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具体情况只有这对师兄妹才知道,她什么都不清楚,她只看到了结局。 “为何说是也许?”清源问道。 顾凉摇摇头,说道:“我只知道,您不是这个时空之人,一直都在寻找着将您拉入这片天地的布局者。后来找到这块玉璧,您似乎有了主意,要与你的师妹一同策划什么,过程我不知道,反正结果就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了。” 回到过去,便是自己也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红衣与陷空城均被流放时空乱流,鱼璇玑等人却进到里面,还将陷空城化作登仙梯里深渊的台阶之一,这期间肯定存在着契机。 顾凉看着清源的神情变化。问道:“您可曾听说过登仙梯?” 清源却是不答,他凝眉沉思许久,望向顾凉,提出自己的疑惑:“你又是我的什么人?” 这些隐秘之事,可不是随随便便问一个人都能知道,尤其红衣和陷空城的痕迹被抹去,连自己都不能记忆,为何这凡女能知道? 顾凉思忖了下,模棱两可道:“大概因为我是个旁观者吧。” 不能透露来历和身份,那么她就不是顾凉。不是世外之人。没有顾凉的特殊命格,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叫尚秋的凡人。 见顾凉不欲多说,清源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今日之事,希望你能保密。” “这是自然。”顾凉低头。恭敬回道。 清源免不得又多看了她几眼。心头怀疑一闪而过。也顺着心意提醒了一句:“剑宫的形势不太好,你一个凡人…还是好好待着别乱跑罢。” 清源的提醒出于好意,只是顾凉的身份实在敏感。 她不是剑宫弟子。连修士都不是,剑宫养着她,还是因为她是掌教人选容瑾的姐姐和萱萱的童年伙伴。如今她被妖族炼药师盯上,搞不好一夜之间剑宫就要被灭门,实乃一个要不得的烫手山芋。 容瑾还在闭关,萱萱也去了战线诛杀妖族,得趁机将这个不能修炼凡女处理了才是。 有的人要将她送给妖族炼丹免除祸患,有的则主张将她赶出剑宫自生自灭,议事殿上众人讨论不休,不拘哪种情况,将顾凉赶出去已是板上钉钉。 作为当事人,顾凉对这一切并无多少感觉,她本就是历史旁观者,去还是留意义不大。容瑾和萱萱两个人,对她来说也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并非什么重要人物。 询问了如今的局势,确定自己一个凡人也能勉强在乱世行走之后,顾凉力排众议,争得顺利离开的资格。 她对清源说了几句话,又留了几句话和一些东西给容瑾和萱萱,便背着包袱提着一把剑走出拂月剑宫。 令顾凉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清源追了上来要与她同行,面对她的诧异,他淡淡说道:“只有你知道我的过去,跟着你,兴许可以找到我遗失的记忆。” 顾凉便没多说什么,默默跟在自己未来师尊的身后,心安理得被保护。 所幸,天道范围之下,通了灵智的妖修和修士一般不会杀戮凡人为自己的雷劫加把劲,顾凉与清源有惊无险的越过战场边缘,在一座巫族和人族混居的城池里找到了落足之地。 在这个人族地位低微、只能为奴为仆的时代,人类修士的生存尚且不易,更别说顾凉只是一个没有修为也没有亲族兄弟可以依靠的凡人女子。 不过,顾凉仍旧凭着自己的本事在一家炼丹阁里做了炼丹师,虽然只能炼制低阶的丹药,但这好歹也能赚取灵石。 “你一个凡人倒是会炼丹。”清源对此露出几分惊奇。 顾凉一边看着炉火,一边分神说道:“我以前是个炼丹师,对药理的了解和火候的掌握尚可,如今没了修为和神识的辅助,能炼一两炉丹也不奇怪。” 在洞府第四重天里乾坤派的驻地炼丹时,小学徒曾问过顾凉能否以凡人之身炼丹,穿越到几十万年前做了凡人,顾凉还真的尝试了一把。 “您能想起以前的记忆吗?”顾凉回头看了清源一眼,问道。 陷空城被时空乱流卷走,顾凉只看到了后半段,对清源是怎样的情况并不了解。不过,清源没有了以前堪与红衣并肩的修为,仍能安然活到几万年后,难道他也得到了与红衣一样的被诅咒的永生? 一个遭到了永恒的放逐,一个被诅咒永恒忘却,幕后的布局者究竟要用这两颗棋做什么? 清源并未正面回答,只说道:“再过七八天,我又将失去我的记忆,你告诉我的一切我都会忘记得干干净净。” “不能把你的记忆在玉瞳简里记录下来吗?”顾凉问。 清源竟是轻嗤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可以吗?” 他唯一能记住的只有自己会经常遗失记忆,这些记忆对他来说极其重要,必须竭尽所能找回来。 顾凉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师尊的问题,她转过头专注的看着炉火,耐心倾听药鼎中的动静,只希望不要把这炉丹炼成无用的药渣。 在炼丹炉揭开,丹药香味弥漫整个炼丹房的时候,顾凉也听到了清源的声音:“尚秋,我会把你忘记,也许不能继续护着你,你意欲如何?” 没有金丹剑修的威慑,一个会炼丹的凡人能有什么下场,想都不用想便能知道。 顾凉手下的动作停了停,望着炼丹炉里热乎乎的丹药说道:“该如何,便当如何。” 穿越时间回到过去可不容易做到,即便是大乘期修士,把一缕幽魂送回无数年前,他的修为也很可能在一瞬间被抽干。同时,这缕幽魂在过去做了或好或不好的事情,一切因果报应都会落在未来时空的这位大能身上。 顾凉穿越过来,可不是被人圈禁起来做一个炼丹奴隶的。就算她愿意,让她穿越的人都不会允许。 “对了,有一件事。”顾凉用勺子把丹药从炼丹炉里取出,一边问道,“您可否允许我旁观您遗失记忆的过程?” 她转过身子,目光与清源的眼眸相接,态度坦然而直接,就差问清源一句“我敢问,你敢不敢答”。 清源当然不会被激将,他思索片刻,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可以。” 一个渺小凡人,难道还能把金丹剑修给杀了不成? 清源看到顾凉脸上笑容绽放很欢喜的模样,给她泼了冷水:“我失去记忆,也许会错手将你击杀,你也要旁观?” 尽管清源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持续不断地告诉他:一定要找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但是辗转了无数年月,他对找到自己失去的记忆早已不抱多少希望。他感到疲惫且心灰意冷,甚至打算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没有过去,亦没有未来。 顾凉望着清源,仿佛能看到他的心底:“您觉得您会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凡人吗?即便她出现在你的修炼室里,即便她对您没有任何的恶意。” 顾凉相信清源,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她对自己的直觉从未产生过怀疑。 清源的眉头不自主地皱了一下,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却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压下心底杂念,他侧身避开顾凉的眼神,看向炼丹房里粗糙的柱子:“你坚持,我不反对。” 但是两人未能等到失忆的时候。 数日后,清源有事外出,顾凉待在炼丹房里炼丹,她还未炼完一炉丹,便感觉到颈侧一痛,随即陷入无意识的黑暗中。 顾凉醒来的地方是个布置得犹如女子闺房的山洞,闪烁微光的结界告诉她已经被捉的事实,桌上堆着清水和食物,箱子里是崭新的更换衣物与女子喜爱的首饰,架子上是赏玩逗趣的小物件和消遣时间的杂书。 掳人者似乎打算把她养在山洞里一段时间,把此处布置得妥帖又舒服,可谓细心周到之极。若果他不是想要取她性命的话,顾凉觉得自己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亦是无妨,左右有吃有喝有玩的。 顾凉从床榻上坐起,她随意看了看杂书的类别,心里对将自己掳走之人的身份也有了大概猜测。妖族不会如此待她,剑宫的人也不会,而熟悉她看书喜好的更是没有多少。 她曾怀疑萱萱就是鱼璇玑的少时,如今看来果真没错。 是顺应历史和幕后布局者的意愿,被鱼璇玑夺去肉身和记忆;还是竭尽一切活下去、逃离他人的掌控? 顾凉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只用了一念。(未完待续。。) 327.最后的、最骄傲的选择 夜色深沉,雨水滂沱。 顾凉面无表情的坐在火堆旁,手中一颗颗灵石投入身周的每个方位,两刻钟后,一座阵法将山洞覆盖,也将洞中人的气息完全遮掩。 凶戾野蛮的气息在这片丛林里不断的扩散,雨夜里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走动,每次往前走出一步,都能引起大地震动。 小动物、小妖兽们被驱使着在雨幕中展开搜寻,它们经过顾凉所在的隐蔽山洞,却被阵法欺骗了感知,奔去了别处。 顾凉看着被雨幕遮掩的洞口,眼中沉沉的看不出丝毫情绪,她无意识的用一根潮湿木棍在火堆里搅了搅,心里想的全是希望这场雨能一直下着不要停。 雨水能带走人身上的气味,也能冲刷去所有的痕迹,还可以缩小修士的神识感知范围。 萱萱的神识笼罩着这片丛林,只要雨水一停,阵法失效,顾凉便是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鱼肉,她无处可逃。 而且,过了今晚,清源将失去所有的记忆。 大地被踩踏的震动越来越近。 “咚——” “咚——” 一声又一声,重重地仿佛践踏在人的心头。 镶嵌在山洞各处的灵石被震得移了位,阵法出现了轻微的破绽,若不及时修补,这破绽会越来越大。 顾凉把木棍放下,起身将灵石移回原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呼吸、心跳放缓到了极致。几乎了无生机。 顾凉上身的时候,小玉已经死去。时隔十年,这具身体开始走向衰败,生机流失的速度在她逃出萱萱囚笼的那一刻攀升至顶点。 作为一颗棋子,顾凉必须接受安排,乖乖的被夺去身体和记忆,成就另一颗名为鱼璇玑的棋子。 大地的震动变得无比清晰,顾凉移回原位的灵石屡屡错位,阵法的破绽也越来越大。看着掉下来的灵石,她心底轻轻叹了一声。不再试图修补。 以凡人之身逃离修士的追捕也有好几天了。这几天已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顾凉没有等得很久,阵法就如泡泡般被轻易破除,带着泥腥味的水汽从洞外吹了进来,长成窈窕少女的萱萱也在火堆边上坐下。 “你说。我应该叫你小玉。还是叫你尚秋?”萱萱身上的水气被火烘干。她搓了搓手,侧头看向顾凉,眼瞳里闪烁着小动物般的好奇与疑惑。“尚秋,你似乎有很多的秘密呢。” 一个凡人能炼丹,一个凡人能布阵,还能逃脱她的追捕…她倒不知道,凡人什么时候那么厉害了。 一切只是因为多了一个独特的神魂吗? 顾凉只看了她一眼,转而注视着面前的火堆,淡淡说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那我和阿瑾一样喊你姐姐吧。”萱萱轻快说道,她的语气就像在撒娇,带着甜腻的尾音,“姐姐,你有那么好的资质,却荒废着不能用,不如给了我吧。我会很轻很轻,不会让姐姐感觉到一丝痛苦。” 萱萱的神态就像是妹妹在向姐姐索要一件漂亮的饰品,而非性命。 顾凉面向萱萱,随意问道:“你是萱萱还是鱼璇玑?” 萱萱怔了一下,然后笑得两眼都弯成了月牙:“姐姐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叫鱼萱儿,不是鱼璇玑。不过璇玑这个名字也很好听,以后我就叫鱼璇玑吧。” 顾凉笑了笑,有些好奇的问道:“我是不能修行的天弃者,你怎知夺了我的资质不会变成天弃者?” 鱼萱儿也嘻嘻笑了:“姐姐真是天真,天弃者是你,又不是我。再说,资质和天弃者身份又不是互为冲突,我怎么可能变成天弃者?” 顾凉又问:“你能告诉我是从哪里学来夺取资质的法门吗?”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鱼萱儿,似乎鱼萱儿不回答,她就要扑上来掐着鱼萱儿的脖子逼着鱼萱儿回答一样。 鱼萱儿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推开顾凉的脸,哼了一声说道:“姐姐知道了也没有用,你是天弃者,就算大乘期的至尊给你开窍,你也不能修炼。” 顾凉说道:“我想知道,要死,也得做一个明白鬼。”她拿起小木棍,将坍塌下去的柴火重新拢起来,让它们燃烧得更加旺盛,“告诉我一个将死之人事实,对你来说完全没有坏处,还能积累功德减轻罪孽,何乐而不为。” 鱼萱儿说道:“姐姐没有机会做鬼。”她对着火堆掐了个法诀,温暖的火光顿时照亮了整个狭小又湿热的山洞,“我不修道,修魔。魔的天性就是掠夺,姐姐的资质极好,我想掠夺过来,法门多得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顾凉弃了小木棍,挨近了火堆张开双手烤火:“没事,你说便是,我听着。你说多少,我听多少,知道了真相,我会心甘情愿配合你。” 鱼萱儿问道:“姐姐很冷吗?”像是忽然明白过来,她笑道,“我居然忘了,姐姐是个凡人,又不是修士,在这样的雨天里,自然是畏寒怕冷。” 顾凉漆黑的双瞳映出闪亮的火光,她抱着膝盖,的确有些被冷得瑟瑟发抖的感觉。 鱼萱儿撇撇嘴,心思在肚子里兜了一圈,决定大度地满足顾凉最后一个要求:“有个人告诉我,他说我的命格太浅薄太轻,如果不寻到逆天改命之法,我活不长久。” “可是,逆天改命说得容易,又是何其之难!我不过一个小修士,没有修为支撑,也没有玄妙的法门和强大的宗门势力,想要改变自己的命格,唯一的办法就是夺取别人的命格取替自己。” “夺取命格也很难,因为天道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只要我做了,它马上就会降下神雷把我劈死!我要夺命,必须找到不在天道范围之内的命格,否则的话,这件事根本不能做。” 顾凉回头看向鱼萱儿,她的脸膛被火光映得发红,双眼却是沉寂而宁静,仿佛一湾深不见底的水潭,看不到一丝涟漪漾动:“所以,你找到了我。” “是啊。”鱼萱儿笑着说道。她看着顾凉的双眼亮晶晶的。“我竟不知道,姐姐身为天弃者,命格居然是游离于天道之外。” 天眷者可以成为天道的代言人,天弃者却是天道厌恶惩罚的对象。既然能被天道惩罚。那么天弃者的命格便是在天道的掌握之中。断无可能游离于天道之外。 只有这个尚秋。是唯一的例外。 顾凉温和的笑了,这笑容有点嘲弄又怜悯,仿佛鱼萱儿只是戏台子上取笑于人的丑陋小丑。是被愚弄的值得同情的存在。 鱼萱儿心高气傲,何时被人如此笑过?她面色一沉,刚要发作,却见顾凉双手向火堆伸去,一把握住了燃烧的炙热火焰。 奇怪的是,火焰舔着顾凉的双手,却始终不能伤到她。 难道顾凉是个修道者? 鱼萱儿猜测着,忽然灵光一闪,霎时心头雪亮,不假思索地打出法诀。 顾凉要逃! 但是她的念头刚起,便见顾凉的身形化作火焰,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连鱼萱儿的神识都无法捕捉其遁走的痕迹。 鱼萱儿勃然大怒,金丹魔修的威压瞬间释放,怒气倾泻而出,本就脆弱的小山洞顷刻被掀翻。 她竟被一个渺小凡人算计了! 她还傻乎乎的任由对方拖延时间,如此愚蠢之极的行为,难怪尚秋讥笑! 荒莽山林间,大雨倾盆而下,天雷隐约震动,巨树被大风吹得几欲折断,天地茫茫,寻不到一线光明。 山体倾塌之声在雨夜里也是动静极大,鱼萱儿的契约灵兽感觉到动静,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她:“你怎么又让她逃了?” 这本是很寻常的问话,听在鱼萱儿耳中却十分刺耳且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她狠狠剜了灵兽一眼,取出一只简陋的星盘摆弄起来。 鱼萱儿不通推演卜算之道,星盘的功能也单一,没能寻到顾凉的痕迹,她只得恨恨地将其丢下,跃上灵兽头顶,下令道:“回去!” 灵兽呼噜了一下,蓄力往前一跃,其高达十余丈的沉重身躯竟是只有一条腿支撑,也无怪踩得地面宛若地动。 “咚——” “咚——” 一声又一声的闷响似曾相识,鱼萱儿与其灵兽在雨夜中渐渐远去,消失不见。 失去了鱼萱儿的威压笼罩,本就不算明亮的火堆很快被雨水覆灭,只有掀起的石头下仍有一点火星得以留存。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见明,雨水也变成朦胧的细丝。 石头下那点火星忽然跳动了下,冒出一缕绚丽的紫火,顾凉的身形也在火焰中清晰。她虚弱地扶着石头旁站起来,身上尽是火焰燃烧后的黑灰,脸色惨败形同死人。 山林的冷风吹来,顾凉掩嘴咳了几声。脏污的衣袖再添腥臭黑血,看着这些血,她不由有些发怔。 以天火为基石强行施展道法,这具身躯已残败到了极点,体内的生命之火将近熄灭,没有几天可以活了。 还要继续逃亡下去吗? 在时间长河中死亡,不会有回到现世的可能,也即是真正的死亡。 回过神来,顾凉随意抹了抹唇角,强自提起精神在脑中计划好逃亡的路线,便踉踉跄跄地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灌木,坚定向前走去。 身在局中什么都不能改变,她至少可以选择死亡。 顾凉的脊背挺得很直,很直。 远看着,就如红衣一般,骄傲到了极点。 “扑——”树梢上,一只不起眼的水鸟忽然飞起,它拍打着翅膀,诡异化作青烟消失在雨雾中。(未完待续。。) 328.因果循环皆天数 借着符箓之便,顾凉踩着泥泞,一路掩饰踪迹疾行,平时踩上飞剑一下子就能跨越的三十里距离,如今用了大半个上午才勉强走完。 看到河边不远处笼罩在烟雨中的巫族部落,顾凉的脚步不曾停顿,她涉水过河,沿着庄稼地的田埂走了过去。 作为巫、妖之战的友方,巫族们对一个凡人的到来并无恶感,还有个孩子拿了成熟的野果递给她:“吃。” 顾凉没有太多心神停下对话,她走过孩子身边,目标很明确地来到部落的祭庙前。 在这个时代,巫族与妖族共同主宰三千大世界,其余各族都是陪衬,又以人族地位之最低,宛如草芥。作为巫族部落里极其重要的祭庙,连寻常巫族都不能随意进去,又岂是渺小凡人能近? “凡人,立刻离开!” 顾凉停住脚步,抬头望向挡住她的巫族,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宛若盲人,明明是凡女,却给人一种慑人的压迫感。 “你们曾经欠我一个承诺,如今我需要兑现。” 两个大汉不由得看了看彼此,又瞧向顾凉,半信半疑问道:“你一个凡女,何以当得起我们欠你承诺?” 顾凉说的你们,是指整个巫族。 就连三千大世界至尊之一的南极帝君都不敢说出这样的狂妄之言,眼前这凡女何德何能? 但是巫族看人,看的从来不是皮相。而是最内里的神魂。他们能感觉到顾凉所言不假,至于这个承诺是怎样欠下的,那并不重要。 “我能。”顾凉说道。 言罢,她走过两巫跨入祭庙,虽被门槛绊了一下,却完全没有受到结界和巫纹的阻挡。 在现世,荒野巫族是仅存的最后一脉正统传承,他们要求顾凉吹起天音第九响,便欠了顾凉一个极大的承诺。 这本是月光画给顾凉看的饼,但是穿梭了无数岁月。这张大饼终究成了真。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祭庙里已有一巫等着,看到顾凉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目光不无惊诧意外之色。 毕竟是一族之大巫。她的情绪变化在露出的刹那已隐去。很淡定的对顾凉抬起手。说道:“请坐。” 顾凉依言坐下,衰败的身体令她五感退化,目中所见只有朦胧光线。耳中所听只有微弱声音。但是她有一颗通明道心可以感知一切,五感也不再重要。 “你想要什么?”大巫问,“若是你想让我们助你踏上修行之路,很抱歉,这件事我们倾尽全族之力都做不到。” 顾凉“看”着大巫的面容,一点也不客气的提出要求:“可否从时间长河中捞出我的真身?” 巫族不可能越过执棋者的布局保护她,也不可能帮她诛杀鱼萱儿,所以顾凉打算直接从根源毁去执棋者的布局。 原著没有尚秋,现实的历史却是这样:鱼璇玑唆使鱼萱儿夺取了尚秋的记忆和身体,再以欺天之术和无情道道统将鱼萱儿取代并杀之,从此成就五大帝君之一的璇玑天女。 由此可以推论,鱼璇玑是原著里不存在之人,她的出现源于执棋者的布局。鱼萱儿则是剧情君的棋子,她存在的意义在于完成天道果之局,从而成就顾天阳的升仙之路。 简而言之,顾凉诛杀鱼璇玑是将执棋者打乱的剧情导回正轨,这件事对现世大局的影响不大,所以不算在违背回到过去三原则的范围之内。 至于鱼萱儿、鱼璇玑一体双魂互为双生的秘密顾凉是从何得知,这要得益于卫澈在陷空城得知的零碎记忆片段。顾凉以此做为基础,结合实际情况从大量无序的线索中分析,由此得出猜测,再由鱼萱儿亲口证实。 在顾凉询问她是鱼萱儿还是鱼璇玑的时候,鱼萱儿先是怔住,随后两只眼睛露出不同的情绪变化。若拿这个问题去问一个普通人,他根本不会怔住,因为他就是他自己,更别说展露出两种不同的情绪。 前因后果俱在心中,顾凉的要求也不是突然而来,而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 不过,顾凉提的要求太惊人,语气却平静得可以,恰是这种反差感,让大巫也是怔住了好几息才回过神,她语气微怒说道:“道友的这个要求不比天弃者要修炼容易。” 顾凉神色依旧,淡淡说道:“或者你们能让我即刻恢复真身的实力。” 尚秋和顾凉都是执棋者谋算剧情君的一步棋,她已被逼到绝境,连死都不怕,更不会害怕其它。 大巫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所谓恢复真身实力,与天弃者踏上修行路又有何差别?都是一样的要求,眼前这凡女竟然敢说! 大巫花了些时间才将起伏的思潮稳定下来,冷冷说道:“从历史长河捞出真身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巫族不会承受这个代价。” 顾凉漠然说道:“一切因果皆在我身上,你们只是满足我一个要求,不会遭到牵涉。”她即时起了誓言,虚空里一道雷电炸开,分成两份烙印在双方身上,“如此,可以打开时间长河了?” 大巫神色稍缓,沉声说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强者只尊重强者,顾凉没有强者的实力,却有一颗敢作敢当、无所畏惧的强者之心,这令得大巫对她也多了几分好感。 大巫的话说得容易,对顾凉来说,这句话却不好接,只好沉默以对。 “请稍候片刻。”大巫站起身,临离开之前,她挥手招来祭庙里的巫女,吩咐道,“这位是巫族贵客,不得有所怠慢。” “我知道了。你放心。”巫族的等级观念在六族中最是淡泊,巫女与大巫是平等的双方,并无高下。 大巫点点头,又深深的看了顾凉一眼,徒手撕裂虚空回到巫族的圣地。 “客人,你是否要换身衣服再用膳?”巫女问道。 顾凉摇摇头,对巫女所在的方向说道:“谢谢,不必了。” 这具身躯已衰败成空壳,随时可能变成尘埃飞走,清洁和进食都是多余。 巫女退了出去。稍后。她又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客人,有个人类修士想见你,他说他叫容瑾。来履行他的诺言。” 顾凉想起少年的承诺。那句说得无比认真的话仿佛昨日。漠然的脸上也多了柔色,然而思忖片刻,她说道:“请告诉他。我不见他。” 巫女很快给了容瑾的回话:“他说,他就在外面守着。” 顾凉不由默然。 大巫去而复返,已是一天一夜过去,她在顾凉面前坐下,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倒是好算计!” 打开时间长河对大巫来说随意就能为,捞出一具肉身什么的也只是稍微费些劲,并不困难。但是顾凉这个要求,竟要四个大巫一齐出力,还险些遭到反噬而魂消道陨,也无怪大巫神色不好。 顾凉静了静,说道:“对不起。” 大巫摆摆手,她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刚才那句话也只是随口一说,转移话题道:“真身我取来了,可要帮你移出神魂再行稳定?” 顾凉没想到自己给巫族设了个套还能得到如此待遇,猜测着大巫兴许是从时间长河中得到了好处要偿还因果,遂从善如流道:“求之不得。” 大巫微微蹙了眉,她看着顾凉平静坚定的眉眼,心里思忖着,又谨慎的问了一句:“你当真要入主真身?” 顾凉说道:“当真。” 大巫叹了一声,语气很是惋惜:“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待顾凉从自己的身体醒来,却发现自己的五感并未恢复,就连感知都迟钝了许多,仿佛这是一个针对她的诅咒,并不因为神魂回归真身而失效。 大巫的悄声提醒落在耳中,顾凉也听得不太清楚:“…借来的肉身在我取出神魂的刹那就消失了,不是化为尘埃,也不是被毁…” 顾凉应了是,平静的向大巫道谢、告别。 大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双眉紧紧皱了起来,眸中却掠过一丝算计。 从时间长河彼岸而来,又入主了真身,这个人类女修如此打算,莫不是想着改变历史? 巫族没落之势已无法抵挡,只是这个人类女修的出现,他们或许可以借其独特命格与来历展开一些谋算… 反正巫族与她已是两清,也不存在巫族被改变历史所带来的巨大因果波及的情况。 凭着残躯上弥留的天火气息,顾凉寻到鱼萱儿只用了两日。 鱼萱儿,现在应该称呼其鱼璇玑,她已是尚秋的外表,因没有同时得到尚秋的记忆,命格只被覆盖了三分之一。 看到顾凉与容瑾的到来,鱼璇玑舔了舔唇,目中露出嗜血的寒光与贪婪占有欲:“姐姐,我还以为你死了,原来你又换了个身体。” “不过,你来得正好,无相体只能修魔,终究没有纯灵之体好。我的命格也不完整,这要你的记忆和情感来填补,上次让你逃了,这次你绝对逃不了。” 容瑾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夺取了自己姐姐身躯的女人就是天真可爱的萱萱,他厉声喝道:“萱萱,你疯了吗?她是我姐姐,也是你的好姐妹!” 鱼璇玑轻轻笑了,对容瑾飞了个媚眼,腻声说道:“我可不是你认识的萱萱,你认错人了。滚开吧,我虽不愿对你下手,可这并不代表我无法对你出手。” 话音落下,鱼璇玑便扔出一道剑光,容瑾挥剑去挡,却是中了算计,刹那间被传送到千万里之外。 “你我的因果,终须好好的算一算。”顾凉没有感觉到容瑾的被迫离开,她平静注视着鱼璇玑的方向,彻底瞎掉的眼睛黑沉沉一片。(未完待续。。) 329.快意畅然,一身轻! 鱼璇玑笑得更欢快,分明是同样的五官,在顾凉的脸上显得端庄清婉,在她的脸上却是肆意张狂:“我鱼璇玑,从不惧任何因果!” 顾凉没说话,她往前踏出一步,并不拔出武器或者施展道法与鱼璇玑兵戈相向,而是伸出手对着鱼璇玑的方向虚虚一抓。 这个动作没有任何值得警惕的地方,也没有丝毫的玄妙奇特,但是在顾凉张开的五指收拢的一刹那,鱼璇玑蓦然发现真实世界在渐渐消失。 意识到自己被拉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鱼璇玑顿时心头一凛,清晰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杀意将自己笼罩。 这杀意极其独特,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拥有着足以焚尽八荒的霸裂气概,仿佛下一瞬间自己就会变成一撮灰烬! 尚秋要杀她! 尚秋能杀她! 鱼璇玑却也不惧,她手上一握,立刻多出一把大刀,趁着尚未完全进入对方精神世界,便要一刀对着顾凉面门劈落,取其性命。 魔族是六族中肉身力量最强大,也是六族当中神魂之最弱小修魔者亦然。鱼璇玑的战力堪称同境界修士中无敌,遇上剑修也能拼一拼,但是再强的攻击力也掩饰不了她在神魂与神识上的不足。 顾凉很清楚这点,所以她打照面就将鱼璇玑拉入自己的意识世界,直接对鱼璇玑的神魂展开自己最强的绝杀。 杀我者,我必杀之! 她的神魂何其强大。在鱼璇玑握住大刀的刹那,已经将其圈入自己的意识世界!失去了意识的主宰,鱼璇玑手中的刀立刻落地,发出响亮声音。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意识世界的厮杀已经展开,鱼璇玑和顾凉都没有心思去关心这把刀了。 在其他人眼中,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修仍是静静站着,就像一对孪生姐妹。 有一只灰扑扑的鸟儿并未察觉到这个庭院里的不妥,它舒展着翅膀,嘹亮地啸了一声。飞过两人上空。然而。就在闯入的刹那,一缕紫火忽然从无处生出,刚刚接触到这只灵鸟,便将它烧成了炽热的尘埃。 仿佛引燃了炸药。顾凉与鱼璇玑身旁的气流骤然变得暴戾而充满了破坏力。花草、建筑、所有的一切都在顷刻间支离破碎。或者被烧得灰烬都不剩,或者被碾压为尘泥! 不过方寸之地,竟是遍地杀机! 两人的厮杀静然无声。当中的凶险却丝毫不逊色于强大道法与华丽剑术的极致交锋,因为稍有不慎就是神魂消亡,彻底陨落。 忽然,顾凉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扬起,握住了火焰中生出的紫色长剑。 能与墨竹真君在意识世界中开战,顾凉自然不会怕了鱼璇玑。虽然神魂本源被燃烧五分之一,意识世界裂开一道巨大缺口,但是她仍旧占得上风。 甚至于,在意识世界对鱼璇玑展开诛杀的同时,顾凉尚有闲暇可以对付现实世界中的鱼璇玑。 神魂被围杀于顾凉的意识世界,鱼璇玑根本没有心神面对现实世界杀来的一剑。好在,她身体的战斗本能不会因为失去意识而消失,并非顾凉随意就能宰杀。 觉察到长剑袭来,鱼璇玑五指并拢为掌,如挟风雷从左右夹击而来,试图将天火之剑从中折断。 相对于顾凉这一剑的慢腾腾,鱼璇玑的双掌泛着死亡的灰色气息,其上遍布危险的寒霜,仿佛一掌就能把巨石拍碎,更何况一把剑。 天火之剑却不是寻常的剑,它看似很慢,实则没有一丝破绽,虚虚实实。 在鱼璇玑双掌合来一瞬,冰冷剑刃倏忽间消失! 鱼璇玑的双掌失去目标,却有一截剑尖蓦然出现这对手掌之后,继续刺向鱼璇玑的心脏! 所有防御的阵盘、佩饰皆在一瞬间被激发,数十道结界笼罩鱼璇玑身上,恐怖的天火之剑却是直接捅出一个缺口,不曾被阻一瞬! 鱼璇玑贴身穿的软甲也只来得及散发出一道微光,剑尖在双掌尚未收回的瞬间穿透软甲,毫不花俏地刺入心脏,再从后背透出! 这是毫无杀意的一剑,也是介于虚幻与真实的一剑! 在现实世界鱼璇玑跳动的心脏刺入长剑的刹那,意识世界里的鱼璇玑也被一柄剑穿胸而过! 她微微迷惘地看着握剑的顾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如此轻易击杀。 下一刻,绚丽而可怕的紫色火焰萦绕在两把剑的剑身,霸道气息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瞬间压过鱼璇玑的意志与真元。不过一念之间,鱼璇玑的神识与真元尽被引燃! 天火何其恐怖,强如墨竹真君尚需谨慎无比不敢沾染分毫。鱼璇玑被天火烧身,没有墨竹真君那般的强大实力,也没有逆天的宝贝,她只能在火焰中化作飞灰,形神俱灭! 但是,顾凉的诛杀真的那么顺利吗? 今日仍是细雨如丝,云雾迷蒙,天际昏沉着,已许久没有见过太阳。 然而,就在鱼璇玑的神魂发出第一声凄厉惨叫的一刹那,天空蓦然被一支金赞划开,森寒杀意越过滔滔时间长河而来。 这远道而来的磅礴意志幻化作巍峨巨峰,饱含杀意与愤怒,对着顾凉重重压下! 却是现世的鱼璇玑突然觉察自己的过去身遭遇前所未有的危险,拼尽全力也要对无尽岁月之前的顾凉施以致命一击! 过去的鱼璇玑一旦死亡,现世的鱼璇玑也将不复存在。所以,哪怕遭到天道的惩罚,鱼璇玑也要不惜一切逆转时空将对自己过去身造成威胁之人诛杀! 在这一瞬间,现世的鱼璇玑因为过去身的危险又惊又怒;古老时空的鱼璇玑被天火焚烧,正恐惧害怕得无以复加;而顾凉仰脸望向天穹,无瞳的眸中黑沉无光。 顾凉看不到这世间的一切,她的感知迟钝得将近无知无觉,但是她的心里燃烧着无比旺盛的战意和怒火。 “吾之道,谓之曰逍遥! 然,困缚荆棘丛,来去不由己!陷身樊笼中,生死皆算计! 敢拟一剑以斩之,不问成败,不求生死!唯愿快意畅然,一身轻!” 顾凉仰脸望向天际,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道:“我,顾凉,不惧生死!我,顾凉,不逍遥,毋宁死!我,顾凉,只求痛快!” 在杀意的巨山袭来那一瞬间,顾凉手中三尺剑也化作数百丈的巨剑迎击而上,以一种被逼入绝境故一往无前的气概向巨山斩去! 与此同时,紫火化作的另一把长剑被她的左手紧紧握住,同样毫不留情的一剑对着鱼璇玑的过去身劈下! 曾从生死中窥见一缕天地本源,顾凉道心圆满而结金丹。如今,鱼璇玑现在身的袭杀即将压来,顾凉再次从死境中感受到那一缕妙不可言的道之气息。 是故,这两剑蓄势已久,有感而发,也代表着她如今境界所能达到之巅峰战力! 挥剑的刹那,顾凉的心头忽然浮现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印象最深刻的是纪珊的脸,然后是顾弦,再然后是卫澈、清源、纪子悔、顾妍…她记得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记得自己和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鱼璇玑被杀,一切被导回正轨,他们也会忘记她,忘记这个曾经叫尚秋的顾凉。 悔吗? 不悔!顾凉从不后悔,也不会后悔! 再世为人,懵懂中一直被算计,临死之前,她只求痛快! 顾凉粲然而笑,心中无比快意的同时,心境再一次圆满,顺畅自然地从结丹初期晋升到结丹中期。 “吾之道,谓之曰逍遥! 然,困缚荆棘丛,来去不由己…唯愿快意畅然,一身轻!” 顾凉念着唱词,她的耳中听不到,嘴唇也感觉不到,但是她的心可以知道,她的心在唱! 世上最可怕的算计,最牢固的囚笼,也困不住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巨山从一化二,突破虚空对顾凉的两剑沉沉压下,鱼璇玑的意志之力何其浩瀚,犹如无边汪洋,顾凉却不过是海上一只雀鸟。 两把剑同时崩碎成熄灭的火星,顾凉也因受创而重重飞了出去,巨山如影随形合二为一,再度袭来! 顾凉呕出喉咙里的一口淤血,她在空中稳住身形,双手快速掐诀,樊笼秘法与莲花式同时施展,仍是分别杀向巨山和鱼璇玑过去身。 …… 两人一战,跨越了时间的长河,除去极少人能隐约察觉,大部分的人都不曾见到天际被一根金簪划开,也见不到巍峨巨山凌空压下遮去一片天光。 然而万事无绝对,顾凉与鱼璇玑的交战俱落在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 水鸟站在一处翘起的飞檐上,默默看着这无人看到的一战,它的翅膀忽然扇了扇,不经意间将一道穿越时间而来的恐怖气息吹散。 虚空里伸出的一只手仿佛被开水烫到,它倏地一抹,将痕迹和因果全部抹掉,快速隐匿起来。 …… “是谁?谁敢逆转时空诛杀我?”被天道封禁的荒野大陆,鱼璇玑的现世身愤怒如斯,她脸色铁青,尽显狰狞杀意。(未完待续。。) 330.我终将归来! 只有仙人才能永生,将近四十万年过去,天地元气不断衰竭,鱼璇玑的寿元与生机皆在流逝,纵有延命之法,她也早已不复当年的至尊战力。 被打落荒野之后,鱼璇玑竟是连虚身都无法投影到时空之门的另一端,只能拼尽修为施放最强大的一记杀招,连是否能诛杀威胁过去身性命的人都不知道! 穿越时空之门需要极大代价,鱼璇玑能瞬杀炼虚修士的一击,送到无尽岁月之前竟不能杀死一个金丹! 从十来岁变成五六岁的红衣正坐在巫族部落的土台上望天,看到愤怒之极的鱼璇玑,她天真的面容顿时露出嘲弄之色:“坏事做尽,因果总会找上门!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活该!” “闭嘴!”鱼璇玑恼怒低吼,脸上肌肉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我有欺天之能,不沾任何因果,谁能找我清算?!” 红衣掐指算了算,歪着头露出奇异笑意:“嘻嘻,你曾逆天改命,夺取了他人命格掩饰自身,由此问鼎三千大世界至尊之位。现在,人家要找你算账了。” 藏在心中最深的秘密被当面挑破,鱼璇玑的面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奈何支撑着时空之门的开启,她只能恶狠狠的骂一句:“滚!” 红衣哈哈大笑,笑声无比快意:“哈哈,鱼璇玑,你不是一直都自诩数十万年来最聪明之人吗?将我等玩弄于鼓掌之中,还试图用我们造出一枚天道果!” 因笑得太忘形。红衣一个不稳从土台上摔下,她也不在意自己高贵的神躯沾染浊世的尘埃,仍是欢畅大笑:“哈哈,中了人家的算计还不自知,看来你的聪明也是吹出来的!蠢笨如斯!竟敢称算无遗策?” 红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仪态也全部忘记,她拍着大腿,继续抒发自己的快意:“哈哈!可笑!可笑!简直可笑之极!” 对鱼璇玑来说,红衣的嘲讽只是飞来的一只苍蝇,不理便是。 然而。因一直维持着时空之门的开启。鱼璇玑的青丝也变成白发,娇嫩年轻的外表开始被岁月侵袭,竟在片刻间苍老得宛如八十老妇。 “红衣!我愿付出代价!”感觉到了极致,鱼璇玑忽然回过头。死死盯着小女孩。“红衣!帮我!我要杀死他!” 红衣正细心整理着沾上尘土的衣装。闻言抬起头来,嘲笑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呵呵,说得倒是轻巧!”声音蓦然变高。她的言语也更刻薄,“如今的你,还能给我什么代价?” 已经上当受骗一次的红衣绝无与鱼璇玑握手言和的可能,她冷声说道:“鱼璇玑,我还还巴不得你早点死呢!帮你?做梦都不可能!” 恰在红衣话音落下一瞬间,那扇小小的时空之门轰然关闭,鱼璇玑的脸色顿时惨白到了极致,身形快速从实化虚,她的恐惧真切得再无一丝掩饰。 鱼璇玑愤怒而不甘的嘶吼在永夜的荒野上空弥漫:“他竟杀死了我!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过去无法逆转,她是三千大世界的至尊璇玑天女,她怎么可能被回到过去之人斩杀! 但是鱼璇玑的过去身血溅三尺,她的生命线也在同一时间断开。过去的她死了,现世的她自然不会存在! 但她真真切切的活了四十多万年,她的存在怎么可能被抹去! 这是改变过去!这是天道所不允许的事情! 鱼璇玑仰天大吼,发出愤怒的咆哮,她忽然转过头,怨毒盯着红衣,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红衣!你算计我!” 除非大能者插手,否则一个大乘期至尊绝无可能被人回到过去诛杀了过去身! 红衣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骄傲而讥诮的说道:“算计你?我嫌手脏!” 鱼璇玑的身形已经变得透明,散发着腐臭污秽的气味和脏污到极点的黑光,这是欺天之术失效之后众生的怨念和恶意。 因为她犯下的杀戮和罪孽实在是太多,即便过去身没有死去、鱼璇玑仍是璇玑天女的战力,一旦被众生的怨念沾染在身,也得散尽修为受尽众生遭受之痛。 “天道永远公平,因果没有找上门,只因还没到时候。”红衣说道,她的眉宇间闪烁着神性的光芒,犹如高高在上傲视人间的神明,悲悯而无情,“鱼璇玑,你的时候到了。” “我不甘!天道!我不甘!”鱼璇玑已听不到红衣在说什么,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天道的可怕和不可愚弄,她匍匐在地,竭斯底里地喊叫,“我——” 我只是一颗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人的布局!我只是一颗小卒子!为何偏偏惩罚我! 鱼璇玑压抑不住对死亡的恐惧,将心底最大的秘密皆倾诉出来,试图换回天道的不杀。却在她念头刚起,“我”刚刚喊出口的刹那,周围的一切便停住了时间。 强如小天道红衣也遭到了禁锢,她的时间变得无比缓慢,在这时候,一个孩子也能轻易将她杀死。 鱼璇玑不由心生希望,她仰望黑暗天际,惊喜喊道:“救我!救我!我不想死!我要成仙!救我!” 然而下一刻,鱼璇玑看到黑暗天幕中伸出的一根手指,无尽毁灭气息从天穹压下,她于刹那间反应了过来。 这根手指不是来救她! 他是来灭口的! 鱼璇玑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动弹,她的眼睛里映出这根可怕的手指,畏惧无措到了极点。 “不!求您了!放过我吧!求求您了!我还有用!还有用!”鱼璇玑从未如此害怕,她眼睁睁地看着这根手指。可怜低微到了极点。 听到鱼璇玑的哀求,轻笑声从天际撒落,漠然无情的声音说道:“你没有用,你该死,连一个小丫头都杀不了。我留你,何用?” 鱼璇玑是最重要的一步棋,但是这步棋被废了,就决不能留! 否则,等天道腾出手,循着因果的线索追击而至。他所有的心血都将毁于一旦! 手指的庞大得盖过了天际。很是随意的对着鱼璇玑摁下,仿佛曾经的璇玑天女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只小蚂蚁。 清楚感觉到手指的杀意,鱼璇玑却是不喊了,她怔怔看着手指。在它即将摁死自己的时候。忽然对着天际露出一个诡异又惨然的笑。 “蠢货!你会为你的今日付出代价!”鱼璇玑恶毒地诅咒。她尖声叫道,“我终将归来!” 意念传出一瞬间,手指还未落下。但是这个污秽不堪的神魂却在霎时破碎成无数片,庞大的怨念和恶念也随之幻化为丑陋怨灵向天际的手指蔓延而去。 “哼!”天际传来一声不屑冷哼,那根手指拐了个弯,直接破碎虚空毁去三千大世界中鱼璇玑为以防万一而留下的各处布置,彻底断绝鱼璇玑复生的可能性。 天道办事最是妥当,鱼璇玑过去身已亡,现世身再怎么竭尽全力都不可能与天道抗衡,只会死得不能再死。 手指却很清楚这个女人的狡猾,她这么说,保不准真会留下什么手段复活,为了大局,谨慎小心总不会显得多余。 手指忙着处理鱼璇玑之事,对怨灵不屑理之,怨灵却是愤怒到发疯。 红衣不曾杀戮他们,牵连着因果之线的手指便是唯一的报复发泄对象,怨灵嚎叫着扑向手指,无数恶念沉浮,连时间的禁制都不能阻其片刻! 手指又何尝怕了这无数恶念怨念中诞生的怨灵,只见指尖忽有圣洁金光绽放,犹如小太阳瞬间照亮整个荒野。 在这神圣无比的光芒中,怨灵的身体哀嚎着不断被净化为虚无,根本没有反击之力,它的消失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在荒野亮若白昼的一瞬间,也有一只透明的手从虚无中伸出。它悄悄掐了一个法诀,然后消失在金光中,仿佛从未出现。 怨灵中的恶念不断汹涌,因鱼璇玑而亡的无辜者何其之多,又岂会甘心被金光净化!忽然之间,怨灵如同开了智,竟化作黑烟缠在手指上! 这根如玉的手指立刻染上邪恶污秽的黑色,腥臭得就像污水沟里死去多时的鱼,它还在快速腐烂着,一瞬间便见到血肉下的骨头。 只是这骨头也被怨念污秽得彻底,怨念和恶意缠绕不尽,实在是丑恶脏污到了极点,让人恨不得自己不曾有过这样的一只手。 手指的主人恶心得像是吞下一百只苍蝇,他毫不犹豫地将整只手臂斩断,缩回了虚空。 手指离开,荒野的时间也从缓慢走向常速,红衣眨了一下眼睛,恰好看到鱼璇玑的神魂破碎成无数片被怨气和恶念吞噬。 到了最后,怨气恶念消失一空,只余下一块巴掌大小洁白如雪的神魂碎片仍在散发淡淡光芒,它不曾被怨气污染一丝一毫,其上隐约可见尚秋的模样。 碎片失去凭依,悠悠飘落荒野,红衣轻轻一招手,便将其牢牢握住。 在她看不见的方向,也有一只带着半边袖子的臂膀也坠落荒野。 这只手臂缠绕着无尽的怨气,半边袖子在坠落过程已被污秽成黑灰,手臂则在血肉之躯和白骨之爪中循环往复地转换,仿佛被诅咒了一般。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手臂上的怨气被牢牢锁住,竟没有污染此间土地分毫。 红衣在土台上坐下,她仰头望向黑暗的天际,伸手摸了摸脖子间系着的陷空城小坠子,静静等待。 荒野巫族得到天道的恩赐归于天地,月光陪伴他的部落陷入长眠,鱼璇玑的过去身被杀而烟消云散,只有她依旧。 天眷者红衣,永生不死。 荒野,永恒不灭。 红衣忽然心有所感,她顺着心意掐指算了算,面色渐渐变得沉静,一缕杀机毫不掩饰地透出。 鱼璇玑明明被天道诛杀,竟然仍有一线将灭未灭的生机! 不过,鱼璇玑背负着绝大的因果和罪孽,就算侥幸不死得存一抹灵识,也需千百万年方能重生。 红衣神色微缓,她伸出一根手指划开浓重的黑暗,将化作黑猫的戾妖尊从三元界里抓来,蹙起细眉道:“你竟敢趁着我不觉,私自潜逃?”(未完待续。。) 331.始末—容瑾 时间上溯四十万年,苍冥大世界的某座中等城池。 容瑾走进一家茶楼,叫了一壶小酒一碟小菜,坐在窗边的位子上慢慢品尝。 茶楼人多口杂,小道消息流传得最多,他是来探听消息的。自从那****被鱼璇玑暗算传送到极远的地方,花了差不多半个月,才匆匆回到这座城池,但是一打听,他认识的两个女子却都消失不见了。 不是常规的消失,而是不曾出现过。 分明他与尚秋来寻鱼璇玑的时候也见了不少人,但是他这次回来,曾有一面之缘的人却说从不见过他,也不曾见过尚秋和鱼璇玑。 容瑾本以为自己被蒙了,但是仔细了解过详细后,他相当惊愕的认识到一个事实:除了他仍记得那日的事,其他修士相关的记忆都被抹去。 他们不记得他与尚秋曾经来过,也不记得鱼璇玑曾租过洞府,就连尚秋和鱼璇玑的战斗,他们也是不知情。 鱼璇玑与尚秋发生大战的庭院倒是还在,不过现场只有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泥泞的废墟,连一块法器碎片、一滴血、一根头发、一缕气息都不曾有,仿佛这两个女修从不存在。 坐在茶楼里消遣了两个时辰,容瑾依旧一无所获,他招来小二结了账,起身离开,打算明日再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与一个熟人打了照面,容瑾不由愕然。这并不非因为熟人是他的好友和过去的同门清源,而是清源身后飘着的一个虚影。虽然闭着眼睛,装扮也有些怪异,但她分明就是尚秋。 清源早已不记得容瑾,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并没有穿错衣服,声音也多了几分冷意:“道友何故拦某?” 容瑾更惊讶了:“难道你不是谢清源谢道兄?” 谢清源看了看容瑾,发现这个人的确有点眼熟,一眼望去也不是什么不好的性子,遂缓和了语气说道:“某就是谢清源,不知道友何人?” 各自心有疑惑。两人便在茶楼的包厢里坐下。一番交谈过后,对彼此的情况有所了解,话题也转向尚秋。 “应该是这个东西,按照直觉。它应该是我失忆前寻得的一件物品。”谢清源从怀里取出玲珑的翡翠玉壁。望向容瑾问道。“为何只有你看得见她,而我看不见?” 容瑾摇摇头:“我亦不知晓。” 他觉得整件事都古里古怪的,隐约里也有一种感觉。自己遇到的情况如此匪夷所思,其中真相绝不是他目前所能接触的,最好是说都少说。 容瑾思索片刻,问道:“道兄这块玉可否借我一观?” 谢清源把玉璧递了过来,正色道:“它是我的东西,对我来说似乎很重要,所以我只能给你看,不能送给你。” 容瑾点点头,他瞧了玉璧上飘着的无知无觉的尚秋一眼,将玉璧拿在手上细看,试图找出它藏着的秘密。 如果他的感觉没有出错,玉璧上的尚秋只有他一人能看到。因为刚才走在茶楼里,无一修士对谢清源身后飘着一个人感到惊讶,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玉璧落在容瑾手上,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沉睡的半透明魂魄忽然醒来了。容瑾忙着看玉,一时之间也没有发现魂魄的睁眼,他问道:“道兄,你真的记不起来这块玉是从何处得来的吗?” 据拂月剑宫里的师兄弟们说,在尚秋离开门派后不久,谢清源便宣布脱离剑宫追了上去。而他在出关后一路追寻尚秋的踪迹,对谢清源曾与自己姐姐结伴在某个城池生活的事也知道一些。 刚才见到谢清源的时候,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有些责怪谢清源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姐姐,居然让姐姐被贼人掳走,直接导致后来发生的各种事情。 不过,清源失忆得太彻底,容瑾的责怪也淡去了。 谢清源道:“我连自己经历了什么事都忘记,又怎会记得它是从哪里得来的?” 容瑾抬起头,目光正与迷迷瞪瞪醒来的顾凉盯了个正着,不由心中一喜:“姐姐,你醒了!你如今感觉如何?”又问道,“那日你们发生什么事了?现在你这个样子,又是怎样一回事?” 谢清源沿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由轻哼了一声,有种自己的所有物要被抢走的不悦感。 玉璧是他的,玉璧里的女修却只有容瑾能看到,难不成是要让他将玉璧送给容瑾? 哼,这件事他是不会同意的。 顾凉被容瑾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有点懵,她花了点时间整理自己的记忆,惘然说道:“我也不知道。” 按理说,鱼璇玑已经死在她的手下,后世的历史已经改写,一切都应该回到原著里的剧情原点,她这个穿越过来的灵魂也应当不存在才是。 顾凉与鱼璇玑的现世身隔着时间之门展开战斗,虽在最后杀掉鱼璇玑,却也受了重伤气若游丝,那一刻她是以为自己死了。 然而,一醒来就看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师尊和弟弟,顾凉在庆幸惊喜自己捡回一条命的同时,心中的疑惑丝毫不比容瑾少。 莫非时空隧道的理念在这个修仙世界是行不通的? 容瑾见到顾凉不解的神色,以为她也跟其他人一样忘记了发生过的事情,便将自己知道的又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姐姐真的记不起来了吗?” 如果两个当事人都记不起来,只有他一人能记得,莫非他经历过的都是一场梦不成? 顾凉得了容瑾的线索,很容易就将其中的部分关节想清楚。 修士们不记得鱼璇玑,是因为鱼璇玑这个原著不存在之人已被杀死。与她有关的一切都会被天道抹去,剩下的只有鱼萱儿。 至于尚秋会被忘记,大抵是因为鱼璇玑不存在了,被执棋者送来完善鱼璇玑命格的尚秋也不成立,故她的存在痕迹同样被抹去。 现在的历史,是原著里的历史,没有鱼璇玑,也没有沿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从容瑾姐姐身体里醒来的尚秋。 只是,为何容瑾偏偏记得这一切? 顾凉思忖片刻,回答道:“我没有忘记。”又停顿了一下。望着容瑾的面容询问道。“阿瑾可曾联系过萱萱?” 天道没有抹去容瑾的记忆,自有天道的考量。顾凉不是天道,没有天道的远见,也没有天道的大局观。她想不出其中原因也是寻常。 容瑾面色微凛。蹙了眉说道:“莫要再提她了。” 现在的萱萱。已经不是以前的萱萱。 身为拂月剑宫的未来掌门人,容瑾对萱萱的熟悉远甚顾凉。 萱萱所做的也不只是为了自身利益对顾凉下手一件事,早在几年前。萱萱已暗中修炼魔功。开始时候是杀戮活捉的妖修或者巫族,到了后来,竟对门派里的一个新进弟子下手,引得剑宫上下一片哗然。 容瑾没能找到相关的证据,又念着与萱萱的幼时情谊,只是悄悄警告了她一番,并未将此事公布出去。 也是因为萱萱的转变,容瑾将自己的情感转移到沉睡的姐姐身上,才会刚刚出关就追查顾凉离宗之事,就连她消失了,也要找到确切的讯息才肯安心。 顾凉对鱼萱儿鱼璇玑这对姐妹哪个都没有好感,转而望向独自品茗的清源,问道:“他看不见我吗?” 容瑾知道顾凉问的是自己,他想了一下,看着顾凉熟悉的眉眼和神态,有些迟疑的说道:“姐姐,也许…只有我一人能见到你。”又道,“姐姐还未回答我,为何你会成了如今这样子。我是修士,也许能寻到法子,可以让姐姐恢复过来。” 不是魂魄,不是鬼族,也不是一抹灵识…姐姐的这种情况,容瑾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顾凉失笑,温和说道:“先谢谢阿瑾了,不过我的情况很特殊,就算是找到至尊级的人物,他们也不会有办法。所以,阿瑾不必担心,我没事。” 她现在的情况,与之前被红衣捡到的时候是一样的,强大如红衣和清源两人都不能看到她,更别说其他的修士。 容瑾脸上神色几经变化,显然不太相信,但是想到莫名失忆的那些修士,他便将此事搁下,问起了其它的事情:“姐姐能跟着我吗?” 谢清源看不到顾凉,也听不到顾凉说话,但他能听到容瑾说话,闻言并不开口,只是轻轻瞪了容瑾一眼。 容瑾少不得为自己解释一句:“弟不夺道兄之所爱,道兄可以放心。”他看向顾凉,“姐姐可能离开玉璧附身到其它物品上?” 顾凉注视着容瑾的眼睛,心里生出歉意的情绪,但她还是摇了头:“阿瑾,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容瑾听懂了顾凉的弦外之音,他定定的看着顾凉,眼睛显得特别幽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阿瑾看我作甚?”顾凉感到愧歉,却没有心虚的情绪,也很淡定地回望。 容瑾垂下眼帘,片刻后抬起头说道:“姐姐,你现在应该是魂魄,给我一滴你的魂血。” …… 时间的长河总是缓缓向前流淌,不管万物是否愿意接受。 对现在的顾凉来说,时间并无意义,她在谢清源告别容瑾后便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再次醒来,已不知穿越到多少年后。 顾凉没有看到谢清源,只看到了奄奄一息躺在血泊里的容瑾,他的样子与前一次看到有很大的变化,几乎不像同一个人。 她垂下眼,发现翡翠玉壁被容瑾紧紧握在手中,浸满了鲜血。 顾凉不能碰触到容瑾,她守在容瑾身边,看着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想着他能听到自己说话,便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喊。 容瑾的情况时好时坏,也亏得此处荒凉无人烟。也没有野兽,不然随意发生点意外,都能让他陨落。 过了数个时辰,容瑾才悠悠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顾凉,即是惊喜又是怀疑,还有几分不相信:“姐姐?” 这眼神就像是小兽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对象,顾凉想起记忆里的小小少年,心里软了软,很温柔的应了一声。说道:“你受伤了。” 容瑾依旧躺着。他的伤势实在太重,这是妖族一位巨擘造成的,但是看到久违的姐姐,伤势也可以暂时忘到脑后:“姐姐为何在此地?”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将近万年过去。 容瑾经历了形形色色的事情。就连儿时小玉的样子都已忘却。但他却一直没有遗忘自己有个叫尚秋的姐姐。 两人交流了各自的信息,仍如万年前一样满心都是疑惑。 容瑾已非万年前拂月剑宫的未来掌门人,如今他是苍冥大世界的界主。还差半步就能成为人族的圣人。 但是他仍旧看不出顾凉是怎样的来历,也不清楚当年修士们失忆的真相——在他回到拂月剑宫后,发现剑宫里根本没有尚秋存在的痕迹,记得尚秋的只有他一人。 在那以后,容瑾将这段记忆深藏于心,不再向任何一人提起。 “对了,还有一件事。”看着顾凉,容瑾脸上露出柔和而满足的笑,“姐姐,我用你的魂血为你孕育了一具肉身。从今往后,姐姐就能如其他人一样行走于世间,还能修习道法成为修道者了。” 顾凉不由讶异,心中一想,顿时明白了过来。面对容瑾仍如孩童时候对姐姐眷恋的眼神,她的眼角发红,竟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无中不能生有,顾凉是现世纪珊和顾明道的女儿,她的真身却被发现在璇玑天女至高圣殿的一副棺材里,这显然是极不可能的。 但是,当顾凉逆转时空,回到璇玑天女的时代,容瑾用她的一滴魂血孕育出肉身,这一切便是合情合理。 “阿瑾,你明知我不是你的姐姐小玉…为何还要对我这般好?”顾凉犹豫着,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容瑾咳了几声,坦然说道:“姐姐,就算我不是你弟弟,你也救了我两次。小的时候,面对那只妖兽是一次;现在,你把我叫醒又是一次。” 他被妖族的大妖伤得太重,若没有被唤醒,陨落是必然。 在如今的时代,除了心性,还需重视因果轮回,欠了两条命就是欠了天大的因果。除非有鱼璇玑的欺天之能可以不沾任何因果,否则的话,修为停滞,甚至倒退,都是常有的事。 当然,容瑾早在万年前便从顾凉身上取了魂血,他不是为了因果而取,而是因为顾凉是他姐姐。 “姐姐,你先入了肉身吧。”容瑾心念微动,却没能将顾凉的肉身从随身洞府里取出,他咬了牙动用神魂之力,在识海剧痛的同时,总算是将顾凉的真身取了出来,“我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还需姐姐照顾。” 顾凉低头望向与尚秋长相不同的真身,缓缓躺了下去,感觉到身子微微一沉,整个世界蓦然清晰起来,结丹中期的实力也随之回归。 她成了修士,容瑾却是在大战中修为尽废,从今往后只是一个凡人。 顾凉沉默着用木属性灵气将容瑾身上的伤愈合,又从他的储物饰品里取出丹药喂着他服下,待到情况稍好,便将他背在身上,前往人类聚居的城池。 “这里是个小千世界。”容瑾在她背上说道,“修为最高不过结丹。” “姐姐为我寻个院子,让我做个凡人里的富家翁,然后姐姐就可以离开这里,去追求更好更高的。” “姐姐,我要买几片田地和山林,再买几个仆人。对了,养一条凶猛的猎犬,可以看家,也可以打猎。” “姐姐,我还要娶个媳妇,生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姐姐,我的要求会不会太多了些?哈哈,其实姐姐只要把我放下来,我自己就能闯出一片天地。” 顾凉听着心里难受,她低声说道:“不会这样的,你还可以重新修行。” “姐姐骗我。”容瑾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谁都无法让我再踏修行路,不过我也做腻了修士,做个凡人也好。不瞒姐姐,我还能活十年呢。” “十年时间,很长了。”容瑾说道,“我可以和媳妇生几个胖娃娃,还能看着他们长大,能跑能跳,我已经感到很满足。” 即便是筑基修士,随便打个盹都是十年,更何况是容瑾这个曾经的半步圣人,几千年光阴对他来说都是弹指一瞬。 “阿瑾,我会陪着你,直到我不能陪的那一刻。”顾凉回头看向背上的容瑾,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 容瑾的目光越过顾凉的肩膀,望向苍天大地,心中有黯然在流过,他的心并非表面上看的那样随意。 但是他是他,姐姐是姐姐。 所以,容瑾说道:“你不该为了我耽误了时光。” 顾凉笑了一下:“阿瑾,只要我不觉得耽误就是了。再说,我是怎样的来历,你也能猜出些大概。” 尚秋与顾凉长得不一样,诛杀鱼璇玑之前,顾凉用的也是真身,但她的外表却是尚秋。现在,容瑾用秘法孕育的真身却是顾凉的长相,他没问出来,可不代表他没想过。 顾凉直接挑明,容瑾也不再坚持:“姐姐觉得如何,便是如何。”(未完待续。。) 332.始末—天道 容瑾说了谎。 在顾凉留在历史长河里的第二年,他便开始快速衰老。从第一根白发的出现,到他的灵魂随风而逝,前后不过三个月的光景。 这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应容瑾之求,顾凉与他一同去郊外赏景。 因容瑾觉得口渴,顾凉便拿着罐子到溪流边取水,打算煮茶品尝。然而,罐子还未装满水,她的耳边就听到了羽毛一样轻的声音:“姐姐,我走了。” 心中一紧,顾凉蓦然回头,只见得开满繁花的桃树下,刚刚还坐在摇椅上的人已永恒的合了眼。春风拂过,花瓣纷纷,如斯美景,落在她的眼中却是天涯永隔。 顾凉怔怔看着摇椅上面容安详的容瑾出神,只觉得说不出的酸涩失落和悲意。情之所至,心之所向,她的眼泪沿着脸颊滑落。 刹那间,她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所有的一切忽而远去了。 顾凉就如局外人,她看着自己消失后,那滴泪闪烁着令人心碎的光,恋恋不舍的遁入时间长河,没入无数年前那座庭院里的鱼璇玑身上。 桃花林里,容瑾仍是静静沉睡,毫无声息。 但是顾凉很清楚,这个时空已经不是她诛杀了鱼璇玑的历史轨迹,而是执棋者精心布置的鱼璇玑存在的时空。 不多时,桃花林里忽有一人从天而降,却是盛装打扮极其美艳的鱼璇玑。 从顾凉的视角,她可以清晰看见鱼璇玑神魂里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那滴泪里裹着一块神魂碎片,也是她对容瑾所有的情感。 鱼璇玑凝视着摇椅上安然逝去的容瑾,她紧紧抿着唇,面上不见悲伤亦不见喜悦。 片刻,鱼璇玑挥手将容瑾的肉身收入随身洞府,腾云而去。 场面霎时转换到无数年后,巫族妖族争战越发激烈,人族因失去了容瑾而愈发处境艰难。鱼璇玑、月光、紫薇为了各自的目的,三人结伴前往时空乱流,在大危险中踏入了陷空城。 鱼璇玑从城主红衣处得到了无情道的道统和《般若魔经》。月光、紫薇也是各有所获。在他们离开陷空城后。又踏上了登仙梯,鱼璇玑转修无情道,第一个从登仙梯出来,也将登仙梯收入囊中。 拥有了无情道的道统。鱼璇玑将鱼萱儿的情感斩断。也即是杀死了鱼萱儿。从而解决修行上的大隐患,成就璇玑天女的无上威名。 但也恰恰是鱼萱儿之死,鱼璇玑神魂里属于顾凉的那滴泪完全融化。间接导致鱼璇玑在无情道的修炼遇到瓶颈,意欲突破禁锢,必须找到寄情之物。因着那滴泪,鱼璇玑的寄情只能是容瑾,奈何容瑾已死不能复生,她的修行之路也就此截断。 鱼璇玑并非甘于认命的性格,她将容瑾不朽的肉身投入九幽黑水,耐心等待数千年,终于等得这具已经死亡的躯体诞生出新的灵识。 然而,此容瑾终非彼容瑾,这一抹在容瑾死身中生出的灵识与容瑾毫无关系,鱼璇玑千年的等待只收获了一场空。 鱼璇玑将这缕灵识抛入九幽,带着容瑾之身返回自己的大世界,开始尝试各种各样的禁忌之术,打算复活记忆中的容瑾,借他之力突破无情道的壁障,证道成仙。 但是鱼璇玑压根没有想到的是,被她抛弃的那抹灵识在黑水里沉沉浮浮,最后凭着一块神秘魔石化身成魔。它偷渡进属于魔的大世界,从最底层的小魔物开始,极尽艰难的踏上了属于它的天魔道至尊之路。 鱼璇玑辗转数万年,足迹踏遍三千大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尝试了千万种办法,甚至暗中做局将一个大世界的所有生机掠夺。容瑾却是始终不得复生,她终于感到心灰意冷,最终决定造出天道果由此证道成仙。 却说巨魔,它默不作声的做了魔族至尊,终于拥有与鱼璇玑抗衡之力,第一件事就是抢回自己的肉身。鱼璇玑那时候已经决定从天道果成仙,容瑾的死躯也就故意让巨魔抢了回去。 巨魔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它的野心也随之膨胀,意欲成为三千大世界天上地下唯一的至尊。在鱼璇玑、月光、紫薇、南极等巅峰强者的暗中纵容乃至于推波助澜之下,巨魔很顺利的将三千大世界带入了史上最黑暗血腥的数千年。 在杀戮中,巨魔成长得越发迅速,至尊们算计来算计去,最终养虎为患。三千大世界的道统在战乱中失落甚至倒退,他们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想要诛杀巨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可以诛杀的能力。 至于后来的事情,顾凉早已从推测中得知。 三元界之局是个彻头彻尾的局,是剧情君和执棋者共同布下的一个局,鱼璇玑、月光、紫薇、红衣、老器灵都是局中棋。 顾凉看着鱼璇玑在至高圣殿里布下无数禁制和阵法,又看着她把容瑾随身洞府里取出的真身放入黑棺,最后鱼璇玑垂着泪趴在黑棺上刻了一行字。 这行字的意思是:吾之所愿,汝或成仙? 因为顾凉的那滴泪,冷清冷心如鱼璇玑,她也分不清自己造出天道果的目的是为了复活容瑾还是为了证道成仙。 顾凉看到这里,却感到心头悲凉,是为自己,也是为鱼璇玑。 身为璇玑天女,鱼璇玑的一生跌宕起伏,极尽精彩,到头来,却只是剧情君与执棋者博弈的牺牲品。 这牺牲品并不只是她一个,谢清源、鱼萱儿、顾凉、月光、紫薇、红衣…还有这片天地里所有的生灵,他们都是棋局上被玩弄的棋子。 但是,剧情君和执棋者也不是大赢家。 唯一纵观全局者。天道耳。 剧情君的布置便是原著,执棋者却自以为技高一筹,屡屡算计剧情君,却没有想到他们所有的布置都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 顾凉将自己得知的真相串连起来,很快得到一条清晰的时间线。 谢清源是被拉入此间天地的第一人,谁拉的暂时不知,拉进来做什么也不知。而按照历史发展的轨迹,谢清源不可能看到无数年后的翡翠玉壁,他只会是一颗很好的棋。 但是,顾凉来到时间长河的彼岸。在天道的算计下。谢清源窥见翡翠玉壁上的秘密,说服红衣展开谋划。却不知是何种缘故,红衣与谢清源的布局失败,他们沦为弃子。被剧情君假借天道的名义施以诅咒。从此受难无数年月。 接下来。容瑾之死、城主手上的无情道道统、巨魔之生…这一系列的事情俱是剧情君在暗中做局。他借鱼萱儿之手布成三元界之局,坑杀数个至尊,只为成就一颗天道果。 在这期间。执棋者一直没插手。 至此三十万年后,巨魔的半魂得以逃离三元界,洞府主人舍身杀之,临死之前留下众多后手,以待解决三元界遗祸,也即是现世修士联盟与魔物鬼物们战争的由来。 鱼萱儿感觉到三元界发生变故,悄悄回了来,因巨魔半魂被灭,故将红衣和天骄台器灵拖入局中,用以完善天道果。 但是天道果终究缺了气候,永远都无法成熟,鱼萱儿为剧情君徒做嫁衣,在事情做完后,也被迫成了天地熔炉里天道果的一部分。 在此之后,十六万年过去,现世来临。 执棋者终于按捺不住,他将顾凉从异世穿越至修仙界,只为等顾凉踏入三元界从黑魔殿回到过去。 在顾凉穿越之前,执棋者已经回到过去把鱼璇玑从鱼萱儿的神魂中分裂出来。在顾凉穿越之后,以尚秋的身份入了鱼萱儿姐妹的眼,鱼萱儿被鱼璇玑蛊惑着对顾凉下手。 也是在这个时候,鱼璇玑伺机以秘术压制了鱼萱儿的存在,然后利用欺天之术和禁忌秘法夺了尚秋之身,又夺走尚秋的记忆和情感。 这算计是极精妙的,执棋者认为自己真正的改写了历史,已神不知鬼不觉的令剧情君将鱼璇玑当做鱼萱儿,他看到了鱼璇玑的出现,这也是顾凉等人眼中的历史。 但是,鱼璇玑夺走的只是小玉死躯和万年后顾凉流下的一滴泪,这历史也只是天道给执棋者看的一场梦。 大梦终有醒来时。 兴许是执棋者想用鱼璇玑来做什么事,而这件事触及天道的底线,被天道看到一些端倪。遂,天道照着原先给执棋者设下的套子,将顾凉送回到过去斩杀鱼璇玑过去身,直接从根本上湮灭了执棋者的算计。 于是,历史在刹那间恢复到原来的轨迹,鱼璇玑不曾存在,存在的只有鱼萱儿,执棋者辛辛苦苦的布置终被抹去。 顾凉沉默地看着画面破碎后露出的虚空,脸上晦暗不明。 令她穿越的不是执棋者,而是天道。 从身体到灵魂,她都被天道利用得彻彻底底,而且,面对这种利用,她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你还想知道什么?”天道的声音响在顾凉心间,这声音没有任何特色,分不出性别,却能感觉到其至高无上的威严。 顾凉没有回答。 “你想要什么?”天道又问。 顾凉注视着虚空,面无表情说道:“你想把我留下来。” 天道还要将她当成一颗棋。 天道静了静,它说道:“是的,我要留下你。你也舍不得走,这里有你在乎的人和你熟悉的一切。” 顾凉不说话。 天道不愧是天道,全知全能,准确的拿捏住她的弱点,逼得她不得不就范。 “我能满足你的三个要求。”天道开出条件。 顾凉不高兴,一点也不。 但是她不得不接受,因为这就是现实。 片刻,她问道:“我的师尊呢?他真的陨落了吗?” 天道回答说道:“他已归去。” 它没有办法约束谢清源,所以它才要留下顾凉。(未完待续。。) 333.回归现世,黑魔殿! 得到天道的肯定,顾凉心底里微微舒了一口气,也有闲暇思考天道给出的代价,她谨慎问道:“我的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满足吗?” “只要在我的许可范围之内。”天道说道。 顾凉是无辜卷进来的异世之人,身为最公平的天道,它自然要给出相应的补偿。 但是,天道也非无所不能,肩负着整个三千大世界的秩序和规则,它受到的约束和局限只会远甚顾凉。 若不然,它大可引动雷劫,直接出手对付剧情君与执棋者,何须用顾凉来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顾凉沉思片刻,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向天道索取。 她要在修行之路走得更久更远,要成为站在巅峰的仙姬,最靠得住的只有她自己,她也坚信着自己,坚持着本心。 外物、外力很好,是很多人不畏生死的追求,也包括了她。但外物终究是外物,就这样浪费一个要求,实在有所不值。 同理,顾弦、纪子悔、纪珊、顾妍、卫澈这些亲人都有着属于他们的命运轨迹,为他们求福缘、求长生、求安康,不免略显多余。 命运只会掌握在自己手上,是坚持抗争还是随波逐流,唯独自己才能做决定。顾凉无权为他们争取,她也无需为他们争取。 至于目前遇到的困难,就如乾坤派倾颓之势、墨竹真君之威胁、即将到来的生死大劫,顾凉亦坚信自己能闯过去。 而执棋者和剧情君。既然天道能在这里询问她,那么它定然是掌握了大局,不会让那两人再有布局的机会。 思至此,顾凉说道:“我没有要求。” 成仙路很崎岖很艰难,她只需怀着一颗坚定的向道之心,足矣。 天道没有情绪,顾凉不提要求,它也没有办法,直接说道:“既然如此,便归去罢。” 补偿亦非提要求一个法子。身为天道。它要将补偿落在顾凉身上再轻易不过。 顾凉眼前的一切在飞速后退,隐约间,她仍能见到那条小舟载着自己在宽阔河面逆流而上,那是过去留下的虚影。 须臾。顾凉已站在黑魔殿绽放着地上星光芒的通道里。只来得及看到过去的自己正被时间长河的巨浪吞没。顷刻间消失滔滔河水之中。 被红衣捡到的神魂碎片感觉到顾凉的归来,即刻抛弃红衣,破碎虚空回归主魂。随着它的回来,与容瑾有关的情感也袭上心头。 顾凉仰首望向墙壁上永开不谢的地上星,恍惚里生出陌生的隔世之感。 从现世的时间来说,她只离开了一息不到。 对她来说,却是在永生界里度过了大半年,在苍冥界的拂月剑宫生活了几个月,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千世界呆了将近两年。 三年光阴,皆在弹指一瞬间。 唯一能证明她在时间长河里真正走过的只有她脑子里属于荒古时代的各类知识,在不久后,这些知识会被记录在玉瞳简上,成为乾坤派浩瀚藏书中的其中之一。 顾凉心里逐渐平静,她握了握火凤剑的剑柄,抬步往黑魔殿深处走去。因墨竹真君之故,她已迟了一个多月,不能继续耽搁。 黑魔殿里面的空间十分宽敞,除去没有花园和草木,此地比起天宫也不遑多让,唯一不好的就是经常能见到实力不低且不友善的鬼物和魔物。 顾凉一路走来,除了黑魔殿的土著们,还遇到了几个修士。 有的是躺在地上已经陨落的尸体,或被人所杀,或被土著所袭;有的则是活生生的人,或展开交战,或掂量了各自实力谨慎退开。 就如璇玑天女的天宫,巨魔的黑魔殿中宝物众多,传承的体系亦不少,虽则多半与鬼物、魔物有关,但修士取了亦能有妙用。 世间修士的修行之路各不相同,修魔者、修道法者、修肉身者、修剑者…千般手段皆为成仙,既然殊途同归,相互借鉴印证其中的道义亦未曾不可。 黑魔殿是洞府主人设下的最后一个考验,若要见到巨魔,修士之间必须要满足某个条件。顾凉不知道这个条件是什么,她在黑魔殿中行走,倒是又救了善于卜算的徐嘉庆一命,还与刑之樊、风林菀、胡休、林空蓝四人组了临时的队伍守望相助。 在这里,最可怕的不是黑魔殿土著,而是藏在暗中伺机咬你一口的修士。 二十多天有惊无险地过去,许是黑魔殿对进来的修士存在实力上的划分,顾凉没有见到霍轻轻、顾弦、林成志等人。 顾天阳、碧珠、金衡等修为境界相差不离的倒是见了一次,间或发生冲突,顾凉与男女主两夫妻交了手。 顾凉有穿梭时间长河的奇遇进阶金丹中期,这两夫妻也有奇遇,他们凭借着法器之利和顾凉打得旗鼓相当,却是谁都没有占到上风。 两夫妻联手也不能将顾凉击杀,神识与真元不断消耗,他们心里也有些急了,战局越是拖下去,越是对己方不利。 因为修炼的速度过快,顾天阳和碧珠的根基都算不上扎实,遇到闪电战直接砸法器和符箓还好,面对持久战,他们只能暂退。 顾天阳很识时务,他顺手揽过碧珠的腰,将她拖离火羽鸟的攻击范围,又朝着顾凉扔出一枚玉符,杀意如针刺入顾凉的识海。 “你且等着!” 除去碧珠和小宴,顾凉是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之人,他决不能让这小魔女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顾凉懒得说话,直接甩出流光剑,眼中杀意铮然,寸步不让。 她连鱼璇玑都杀了。难道还会怕顾天阳? 剑势森森杀来,顾天阳亦不敢有所轻忽,他护着碧珠,挥动黑铁剑接下这一招。顿时,半边手臂在剑光中被割得鲜血淋漓,毫无防备的识海也险些被神识之刃斩为两半,难受得仿佛脑袋都要裂开。 顾天阳吃了个暗亏,却是面色不变,冷声喝道:“我们走!” 宽大衣袖下,他悄悄掐了个法诀。将一缕黑气打向顾凉。 话音落下一瞬间。顾凉只见到碧珠饱含厌恶和杀意的眼看了过来,下一刻,随着一声闷响,玉符轰然炸开。白烟霎时蔓延。竟是将她的五感和神识都尽数蒙蔽。 众人只能感觉到法器和道法都在白烟里打中了人。但是具体的情况如何,却只有接招的人才知道。 待白烟散尽,宽阔大堂里除了己方修士和一具死尸。再无它物。 林空蓝微微挑了眉,握住飞回来的灵剑归入鞘中,甚是不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七品的惊云符,他倒是舍得!” 胡休取出一块布擦拭着自己的长刀,眸中暗光闪烁不定:“师妹莫要小瞧了这修士,若七品惊云符是他亲手所制,单打独斗之下,我们决不能取胜于他。” 毕竟不是生死决斗,总要留着自己的底牌在关键时候保命,顾天阳留着七品符箓压箱底也是常理。年纪轻轻就能掌握七品符,这位“张天阳”在符之一道天赋不低,不知能否有机会化敌为友… 胡休心里盘算,林空蓝的唇角却是勾起一抹轻嘲的弧度,极自信狂妄的说道:“不能胜的只是你,我不是你,我能!” 顾天阳和碧珠都在一个队伍,这支队伍比顾凉的队伍多了一人,顾凉独自应付两夫妻,其他人也是各有对手。 除了徐嘉庆仍是筑基修为,战力略不足,其余人皆有不俗战力。若是拖的时间再长些,可以将对方整个队伍的性命都留下。 但是顾天阳夫妻瞧出己方的形势,扔下惊云符逃了,其他修士也趁着白烟遮掩逃之夭夭,只有一个被胡休砍死的倒霉鬼。 林空蓝挑的对手也带着重伤逃了,不过,顾凉能一人对付顾天阳和碧珠,她自认不比顾凉逊色,自然要驳一驳胡休的话。 两人关注的重点不一样,胡休摸了摸下巴,笑道:“胡某资质愚钝,自然是比不得林师妹厉害。” 毕竟不是谁都那么会投胎,能有个化神老爹在背后撑腰。 林空蓝似是没有听出胡休的言外之意,她取出丹药服下,闭上眼缓慢调息,炼化丹药中的灵气和药力。 风林菀并未发现顾凉与顾天阳的暗暗交锋,因顾天阳仍是披着马甲,她也不知道他曾是乾坤派一员。 徐嘉庆天生慧眼,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他,发觉两夫妻的杀意,他悄悄对顾凉传了一句话:“师叔要小心些,我看他很是古怪,恐怕再次遇到会吃亏。” 刑之樊身为剑修中的天之骄子,在剑道上的成就比林空蓝更高,也敏锐察觉到两夫妻的杀意。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又松开,只在心里留了个心眼。 顾凉对徐嘉庆笑了一笑,回道:“谢谢,你无需为我忧心,我能应对他们。” 徐嘉庆在黑魔殿里进阶,心境更加淡然,也没有了之前偶尔被美色所惑的乌龙。他也对顾凉笑了一笑,低头用铜钱卜算接下来众人可能遇到的吉凶,借以避免一些不好事情的发生。 又是数日,黑魔殿中,阵灵的声音忽然响起:“封印已解,杀掉它者,将得蛮城与传承!” 众修眼前一晃,便来到一座极其宽阔的宫殿里。 无需开天眼,邪秽的黑雾直接映入众修眼中,竟是实质化为各类狰狞的邪物,张牙舞爪地朝着众修袭来! 又有天魔幻象随之而出,若非意志坚定之人,根本不能在层层叠叠的幻境中保有自我和战斗力,随时会被恶念吞噬而陨落,可谓凶险之极! 尚未见到巨魔,便直面了如此大恐怖,若是见到巨魔,还会有命活着? 顾凉不怕幻象,她不慌不忙的一甩手,将天火灯盏高高悬起,双手掐起不同的法诀,一心二用施展火系道法,以纯净天火净化无尽恶念。 刑之樊当仁不让的挡在顾凉身前,配合着师姐的施法,他手中三尺剑舞得密不透风,将方圆一丈内所有的威胁尽解决于剑下。 风林菀、林空蓝、胡休和徐嘉庆都不同程度的被幻象所摄,紫色天火的气息随着灼热气浪在周围弥漫,他们才恍然醒来。看清时势后,他们也按照简单阵法的方位站到顾凉身边联手御敌。 邪影们皆是恶念所生的无形之物,一般修士也可以将它们毁灭,但是总没有身怀火灵根和雷灵根的修士来得高效快速。 其他修士见此,有样学样,纷纷抱团在火灵根修士身旁。 周围没有火灵根修士的,或者投出雷符和火符,或者施以火阵,手段尽展,抹灭邪影的速度竟也不逊色其他人。 明亮的天火灯盏在黑雾中极其显眼,邪影们无情无性,见了人多便扑杀而来,根本无惧天火之可怕。不多时,灯盏便有转暗的趋势,邪影们却是前赴后继袭来。 顾凉飞快的在腰间介子袋上一抹,摸出三枚火属性灵草炼制的岩浆丹对灯盏抛去。有了补充,灯盏顿时大亮,光芒之下的邪影犹如阳光下的薄雪,转眼化作青烟消失。 顾凉却没有因此放松,心念一转,丹田内蕴养的细颈瓶立刻浮在她面前。 “去!”一声轻叱,细颈瓶顿时升到比异火灯盏更高的位置,瓶口倒转,一片炽热火海顿时倾泻而出。 黑雾中顿时大亮,邪影被灼烧净化的“兹兹——”声连绵不断,顷刻间便清理出一块邪影绝迹的干净地方。 这边灭杀邪影气势惊人,远处的修士不是瞎子,感到震撼的同时也在暗暗心惊。 “这是谁施展的火法?竟有如此气势!” “这是紫火,观其气势惊人,应当是乾坤派顾凉!” “是她没错!我还差点与她交了手,如今观来,没打成当真是极好!” 修士们议论纷纷。 李密控制着蓝色异火在黑雾中开出一朵朵莲花,分神望了顾凉所在的方位一眼,心道这个师妹果然悟性极佳,半年不够的功夫,竟是从金丹初期进阶金丹中期。 金衡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很不舒服,他亦在黑魔殿里斩获不小的机缘,已然结丹。但是,他在进步的同时,他的仇人不会在原处等他。 若连顾凉都无法取胜,何以复仇顾弦? “你早该杀了她!现在她已斩断一半因果,你马上就没机会了!” 听着登仙梯意志在识海里幸灾乐祸,碧珠霎时沉下脸,冷冷说道:“你不喜我,我亦不稀罕,另择他主去罢!” 登仙梯尚未找到比碧珠更好的,又岂会弃了她离去,哼哼两声,毛团子说道:“我是为了你好,别不领情。” 碧珠眼内闪过不屑之色,她握着手中登仙梯化作的玉如意,朝着向顾天阳后背袭来的邪影们挥去。唯见冥火幽幽,邪影们无一例外的被净化一空,留下一片暂时的安全之地。 站在辽阔宫殿的上空,可以轻松将宫殿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红发垂髫的童子怀里抱着一盏灯盘膝而坐,他贪婪凝视着黑暗里开出的一朵紫火,几乎压抑不住本性要跳下去将其纳入囊中。 阵灵女童在一旁嘻嘻的笑,一边推搡他,一边不怀好意挑唆道:“喜欢就下去取呀,小灯真是个胆小鬼!她抢不过你呢,嘻嘻!你手指一勾,把她放在灯芯上炼化掉,天火就是你的所有物了!”(未完待续。。) 334.巨魔的宝物 童子正是心情烦躁,他看都不欲看阵灵一眼,直接掐了个法诀对着阵灵指去。 只见赤色火焰的虚影在他眼眸中一闪而现,灼热的磅礴气息浩然而下,瞬间覆盖了宫殿上空,黑雾在顷刻间被焚烧一空。 若是在平时,阵灵女童并不会怕了油灯。但在如今关头,整座封魔殿皆处在油灯的掌握之下,他的攻击要是落在身上,绝对不好受! 阵灵女童眉头一皱,连忙躲开,袭来的火焰却不依不饶,她只好重重的哼了一声,借着封魔殿里无处不在的阵法藏匿起来。 童子却没有就此罢手,他的赤火沿着阵法烧了过去,完好的阵法立刻被烧得出现了破损。新聚拢来的黑雾趁机从阵法的缺口泄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形成一个小小的黑色漩涡,看起来格外的诡异邪恶。 童子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赤火顺着他的心意,又将缺口烧得更大些才收了手,望向女童藏匿的方向,他冷冷说道:“学聪明些,别逼我对你出手!” 言罢,童子手指勾起,一簇火焰顿时生出,毫不留情的将女童的头发烧掉了一络。 这簇火焰散发明亮光辉,将阵灵苍白的脸孔照得更加惨白,她死死捂着嘴,本能的对童子的方向点了头。 油灯变得恐怖了,他真的能杀她! 得到回应,油灯童子也伸直了手指,那簇火焰的消失就如出现般悄无声息。 阵灵女童花了好些时间才将自己的心情平复。她放下捂着嘴的手,心思转得飞快。明明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对各自的动向可以说了如指掌,为何油灯会在忽然之间拥有击杀她的实力? 这明显不对劲! 难道油灯也可以被夺舍? 阵灵小心地窥了一眼阵法上被烧出的缺口,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沿着阵法跑到了别处去。 油灯童子可有可无的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继续专注盯着下方的战局,瞳孔里的两簇赤色火焰轻轻一跳,毫无征兆地变成了漆黑无光的另一种火焰。 阵法的范围已经缩小,除了黑魔殿、幽明洞和白骨战场。其它地方的阵法都已关闭。想那阵灵也不会随意跑出黑魔殿。 童子的双眼越过黑雾外围的低阶修士,望向被送到黑雾中央的强大修士,试图从中找出一个精通阵法禁制与符篆之道的人。 封魔结界笼罩了整个三元界,除非满足结界开启的条件。或者将设立结界之人击杀。否则的话。无人可以离开。 他想知道是谁设下的结界。 油灯童子皱眉沉思,他注视着下方亮起的火焰和雷光,眼中的冷静忽然被狂热焦躁所覆盖。眸中无光的火焰腾地蹿起,跳出眼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下方有一人正缓步走上来,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皮肤带着青灰。虽然长得极俊,气质也颇佳,但在这幽暗邪祟的环境里,一眼看去,倒像极了冤死变成鬼魂的清俊公子。 若是找顾凉炼丹的鬼修在此,他很容易就能认得公子的身份,因为这个没有一点气势的清俊公子就是三元界里所有有意识的鬼物的统治者——鬼王。 鬼王一眼就看到往外泄露黑雾和邪影的阵法缺口,他瞧了童子一眼,也没有尝试修复缺口,只语气平淡地问道:“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黑雾之上发生了何事并不在地上众修的关心范围里,他们消灭黑雾的手段虽多,但是黑雾里的邪影仿佛无穷无尽。刚杀掉了一泼,又有一泼冒出来亮着尖牙利爪扑杀而至,令人疲于应对而无法松懈半分。 顾凉心算能力强大,只应付了这些邪影片刻,已经掌握了杀死它们最有效率的方法,面对它们的攻击也游刃有余起来。 因众修配合着自己而战斗,顾凉也不客气的接过战斗指挥权,安排众人各司其责,齐心协力诛杀邪影。 修士之间实力为尊,顾凉施展的火系道法绚丽而强大,又是众人当中修为最高的结丹中期,她做了暂时的领队,众修也无异议。 胡休一边挥刀对敌,一边隐晦的看了风林菀一眼,见她亦如其他人般听从顾凉的安排,神色不见丝毫变化,不由微微眯眼。 在未踏入此地之前,顾凉不曾指挥过战斗,小队里做主的人是风林菀。胡休的为人圆滑世故,自然不会和风林菀争夺队长之位,加上风林菀确实是将才人物,几次战斗指挥得十分高明,便也默认了她的地位。 如今换成顾凉指挥战斗,仍是处处有条不紊,稳掌战斗节奏,虽不比风林菀熟练,却相差没多少。 胡休发现自己还是小看顾凉了。 在幽明洞相遇时,对方还只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战力也只是不错,算不得顶尖。随后,观黄泉有感而进阶筑基大圆满,心境圆满畅通而进阶金丹期,战力也趋于顶尖。 到了现在,他还是结丹初期,因为刚刚进阶,修为尚未完全稳定,对方却迈入了结丹中期,就连他都不得不俯身称呼一声师姐。 既有实力又有手腕,还有魄力,若这顾凉没有中途陨落或者其它意外,日后定是个傲视群雄的强大女修。 他却是两仪宗一个稍微出挑的内门弟子,既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又不是特别出众的资质悟性,在各大世家斗争激烈的两仪宗里,就算修炼到了元婴,也只能做个闲散的真君。 胡休并不满足自己终此一生只是个闲散的元婴真君,他想得到更多的资源,他想进阶化神,想进入两仪宗的权力圈子。 乾坤派的倾颓之势已无法抵挡,是个明眼人心里都很清楚。因为这个门派除了顾弦和霍轻轻,再无其他出挑的年轻修士。 而两仪宗在卫澈陨落之后,还有不少能与霍轻轻、赵媛伊等人争锋的骄子,依旧稳稳占据六大门派排行的第四,甚至隐有越过排行第三的白露山之势。 若能将顾凉这个未来的强大女修抢过来,单单是冲着顾弦这位天之骄子的美好前景,门派里的师叔们估计也会很愿意帮他一把…… 胡休掩去眸中闪动的算计,听从顾凉的指挥占据了一个方位,刀势宛如潮水汹涌而出,即刻间就把扑来的邪影们斩杀得干干净净。 邪影们看似杀之不尽。不过。在一个多时辰后,浓如墨汁的黑雾变淡,它们涌出的速度也慢了,数量更是少了些。 顾凉环视众修一眼。将他们眉目间的神态尽收眼底。遂改变了战术。不再原地御敌,而是往黑雾更深处推进。 天火灯盏之下一片光明,在黑雾中影影绰绰。却也看得清楚是在往前走,附近的修士见状,估算了己方的整体实力,也跟着向前。 却在此时,忽然有一声极愤怒的吼声响起,其声浪滔滔,震得黑雾不断翻涌。众修亦觉体内气血动荡,险些受伤,而修为略低的筑基期修士则更明显,面色一白几乎被震得肺腑受伤。 “这是古道迷宫里的吼叫声!” “原来巨魔的实力已被削弱至此!” “我们有化神期的狐越前辈,有元婴期的廖圣缘前辈,还有能与元婴共争锋的顾弦,肯定能将巨魔诛杀!” 修士们小声议论着,声音里的兴奋和杀意毫不掩饰:“我等也无需抢在最后将其杀死,只需配合前辈们出手,得到的战功想来不会少…” 顾凉并不参与其中,她抿紧了嘴角,心中飞快计算着如何才能在可控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与巨魔的死躯面对面。 在它吼叫的时候,她听到了很轻微的雷爆之声,这让她立刻就联想到自己的兄长顾弦。三元界里的雷灵根修士不多,有资格直面巨魔真身,还能激怒它的人只有顾弦。 顾凉念着逝去的容瑾,但是她对诞生出巨魔的死躯并无亲近之意。人之死则入土为安,因剧情君的算计,容瑾并未得到死后的安宁,他的死躯还被魔物占用。 顾凉只想将这具被剥除了神魂、毫无意识、只剩下本能的死躯毁掉,但容瑾曾是半步至圣,巨魔则更加厉害,非黑魔殿里所有修士出动,不能将之解决。 修士们想着要将巨魔击杀,顾凉念着兄长,在巨魔的连连吼叫声中,众人行进的速度比原先快了数倍。 黑雾越发浓郁,天魔幻象跟着出来捣乱,众修的速度不得不缓了下来。 顾凉细颈瓶中的火焰已被用得差不多,她干脆将瓶子丢入黑雾最深处,手上掐了法诀,将黑雾吞入瓶中,只待来日再慢慢处理。 细颈瓶也不知是作何妙用的法器,在天雷之下不曾有过一处刮伤的痕迹,虽不能装活物,其容量却是极大,就连顾凉这个法器主人也从未试过将其装满。黑魔殿里的黑雾浓得化作各种有实体可以被碰触的邪影,恰好可以试试瓶子到底能装多少。 黑雾在细颈瓶的强大吸引力作用下形成了黑色的漩涡,源源不断涌入小小的瓶口里,顾凉又掐了手印,将细颈瓶变大数倍。 吸引力扩大,漩涡霎时跟着增大,强劲气流之下,就连身怀真元的众修都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脚要被瓶子吸走。 蹲在顾凉肩头的火羽鸟不比人沉重,修为也低于队伍的平均水平,它牢牢的用爪子抓住她的肩膀,生怕被瓶子吸进去。 “顾道友的这件法器倒是精妙,用来对敌肯定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站在顾凉不远处的一个佛修说道。 能在顾凉的队伍里听她指挥,这佛修当然不是赫赫有名的杀戮佛。他法名为静连,也是大明寺佛门弟子,修罗汉金身,类似道家体修,手上握着沉重的玄铁禅杖。 一般修士会被瓶子的吸力所带动,这并不出奇。但是拿着重逾万斤的禅杖还会被吸力影响到,静连确实是惊奇了。 顾凉温婉一笑:“我这瓶子只能装死物,装不了活物。” 邪影是黑雾所化,没有意识没有本能,算不得活物。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装不了活物没什么,但是能装下对手的法器…呵呵,这可就妙了。众修的目光从细颈瓶上掠过,见它只是普通法器的模样。大概装不了级别太高的东西。顿时觉得心安了不少。 “师叔为何不将它变得更大些?”徐嘉庆望着上方只有一人高的瓶子,不由疑惑。若是将它变得再大一些,黑雾吞得岂不是更快更多? 顾凉微微而笑,并未作答。 细颈瓶看似只是普通法器。它的使用却颇费真元。她虽不常以它对敌。却也知道怎样的大小才是最佳。黑雾无穷无尽,瓶子宛如一个无底洞,真元还是节省些使用比较好。 随着细颈瓶吸引力的扩大。方圆数里之内的黑雾都被聚拢而来,这动静不比顾凉最初时倾泻火海小。 “顾道友,谢某且助你一臂之力!”不远处有一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真元的波动亦随之而发,大殿内的风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活跃起来。 黑雾被风卷动着,很容易就形成了一个龙卷,方圆数百里内的黑雾都被吹得汹涌而至,疯狂涌入瓶中。 顾凉并未觉得吃力,她与这个谢姓修士有过数面之缘,彼此间算得上熟悉,当下对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拜,朗声说道:“顾某多谢谢道友相助!” 狂风中,尤其是风眼下方,声音很容易被吸走。就算大声喊叫,也未必会被远处的人听到。 顾凉的声音却准确无误地传入对方耳中,就连音调都不曾降下分毫。单是这份对真元的把握力,便令那一边的人心中微惊,对这位素来低调的顾弦妹妹暗暗多了分谨慎。 谢浩哈哈大笑,连声说道:“顾道友何必言谢,吹一阵风只是小意思,我还需对你说谢呢!我们这边的黑雾可都被你的瓶子吸走了,可不是帮了我们的忙?”又问,“道友这瓶子还能装多少?可要将风吹得再大些?” 顾凉的笑声清晰传出:“暂时不必了,我这瓶子小,大概装不了多少。” 说虽是这般说,但是直到顾凉体内的真元流出四分之一,丹田内金丹的光芒变弱,黑雾仍是源源不断的涌来,瓶子距离装满还需一段时间。 顾凉眼角余光扫到众修微变的神色和炙热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将其中几人的脸和气息牢牢记住,继续控制着瓶子吸取黑雾。 到了这时候,方圆十多里内的黑雾已淡得几乎看不见,一条黑色烟柱贯通而下,随着队伍的移动而紧紧追随。 大殿上方,闭目养神的鬼王忽然睁开眼。他伸手一捞,直接截断了顾凉的感知将细颈瓶拿在手中,施了个道诀,很随意的把它投向黑雾涌出的源头。 “借你瓶子一用。”鬼王平淡无起伏的声音传入顾凉耳中,“巨魔老实,它的手下可不老实,随时都能夺舍修士之身。” 鬼王说话并不避着童子,后者垂着眼,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现在是时候了。”鬼王忽然侧目望向童子,目光冷冷然不带一丝生气。 童子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张了张嘴,试图蒙混过关,却见鬼王一手袭来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生生将它从器灵之身中揪出。 失去了魔物的掩饰,油灯器灵面上惨白得像张纸,手里的油灯也变得无比黯淡。他极其恼怒地瞪着鬼王,仿佛鬼王是个欺骗了他感情的负心汉,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无数遍。 鬼王何其强大,区区魔物怎能蒙蔽其感知,但他却放任魔物将自己压制,要自己去干活了才把魔物揪出来! “我倒希望它取代了你的位置。”鬼王两手一搓,把捕捉到的魔物揉成一颗黑亮的珠子丢入油灯的灯芯上,淡淡说道,“掌握着混沌天火,又是拥有法境的器灵,竟也被魔物所压制,实在可笑。” 油灯器灵被气得红了脸,他恨恨的哼了一声记下这个仇,化作火焰缩回油灯里。将魔珠炼化以恢复损伤的实力。 油灯这件法器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炼化魔物,不多时,魔珠缩小化为虚无,微弱的火星也变成了热烈燃烧的一簇火。 鬼王随手一拂,把油灯打落下去,继续合眼调息。 他受了伤,伤势不轻。 封魔殿内极其辽阔,修士们被分散到各处,少了黑雾的干扰,他们正快速向吼叫声的源头接近。 柳如眉并不与其它人结伴。从红衣处得来的《般若魔经》前期进阶极快。尤其是在经历数场生死战斗后,修为进阶的速度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比心惊。 柳如眉尚未结婴,只是金丹后期修为,但她的战力就连元婴修士都需暂避锋芒。因为她掌握着般若魔经上极其威力强大的法术。 仿佛感觉到什么。柳如眉忽然停住脚步望向某一个方向。轻声说道:“果然没有死,这命格当真好得让人嫉妒。” 她弯唇笑了笑,不太在意地提着琉璃宫灯继续往前走去。但是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看向脚下踩着的黑水晶。 柳如眉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也感觉到曾经被暴力切断的契约之力重新连接起来,虽然很微弱,但毕竟存在着。 很显然,黑水晶里藏着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个曾经被她忽悠的阴灵骑士。 柳如眉对阵法不算精通,发现自己不能破解阵法将阴灵骑士放出来,便跺了跺脚,暴力踩碎黑水晶。 “出来吧。” 柳如眉的实力今非昔比,盔甲骑士垂头丧气的冒了出来,脸上颇有心虚之色,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得罪过对方。 骑士身下威风凛凛的蛮兽也仿佛一只被斗败的公鸡,它乖乖收敛了自己狰狞的面孔和气息,在主人的主人跟前垂下骄傲的头颅。 柳如眉摸了摸蛮兽的犄角,轻声说道:“我不喜欢抬起头看人。” 盔甲骑士立马从蛮兽背上翻身而下,极狗腿地低着头缩着肩,谄媚道:“主人的美貌冠绝天下,小的愿意跪在地上亲吻您的鞋子。” 能在一年时间从筑基后期迈入结丹后期,他这主人日后定会是个极厉害的大修士。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金丹鬼修,跟在一个未来成就无法估量的年轻主人身后,日后定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盔甲骑士能进能退,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把即将获得的自由身抛在身后,看似开开心心的接受了新的身份。 柳如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分彼此的拍了拍骑士的透露,一步向前迈出,顷刻间跨越半里之遥:“跟来吧。” 她要在所有人之前将那件东西拿到手。 远在千里之外,顾天阳、碧珠正与两个修士结伴而行,他们这支队伍的战力不如顾凉的队伍,又没有太有效的灭杀邪影的手段,如今只剩四人。 除了他二人,剩下两个修士有一个是儒修郑秀和,另一个则是出身白露山的女修周明丽。 “珠珠,你有没有听到谁传音?”顾天阳的瞳孔微微一缩,向碧珠传音问道。 就在刚才,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偏生他还找不到声音的来源,这种事情即便是顾天阳也有些悚然。 碧珠在登仙梯里修炼了许多年,修为早已与顾天阳持平,但是她懂得的秘术并不多,也不熟练,听到顾天阳问自己,只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没有听到。 一直飘在顾天阳身后的胡媚咯咯娇笑:“嘻嘻,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哦,不过,我不想告诉你。” 顾天阳在心里询问胡媚:“是躲在暗中的那个存在?” 胡媚笑得开心,既不肯定也不否认,过了一会儿,见到顾天阳的眉头蹙起,知道他心里恼了,她才说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将黑魔殿里的秘密告诉你。” 顾天阳轻嗤,心道:“你只是万年前被封印在匕首当中,怎会知道此地之事?” 胡媚幽幽的叹息一声:“我还是青丘狐族的小公主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妖狐媚功了得,即便是早已熟悉她的顾天阳,心里也生出一缕失落和愧歉,几乎要安慰妖狐一句。但他下一刻觉察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被妖狐所惑,对这喜好玩闹的妖狐更加恼了几分,皱眉道:“不说便不说吧。” 胡媚却是把头伸过来露出灿烂笑颜:“逗你玩都当真!无趣!”她撇撇嘴,正色说道,“传说当中,巨魔之所以成为巨魔,就是因为它掌握着一件宝物…”(未完待续。。) 335.争风吃醋的两人 胡媚说的故事很老套,与市面上一些小说的大体剧情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得到宝物然后修为节节高升,最后得以飞升成仙。 不过,在她的故事结尾,巨魔没有飞升成仙,而是因为作恶多端被打落尘埃,囚禁无数年月。至于它的那件宝物,荒古时期的大能们都没有任何线索,只说是被巨魔藏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它藏在何处。 “现在它只剩下一具死躯,那件宝物多半是藏在死躯之中。”胡媚总结道,她笑吟吟地抱着顾天阳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声音诱惑而暖味,“都说宝物择主,你也有可能成为宝物的新主人哦~” 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胡媚的眼角余光总会时不时的落在碧珠身上,笑得既得意又充满了挑衅意味,仿佛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碧珠已是登仙梯之主,无需胡媚刻意显形,她都能如顾天阳般看到胡媚,这是顾天阳不知道的。面对狐狸精恶心人又无比讨厌的脸孔,碧珠的拳头在宽大衣袖下紧紧捏住,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星子将胡媚烧成灰烬。 胡媚趴在顾天阳身上咯咯娇笑,更加贴身的抱紧了他,缠得紧紧的就像条水蛇。 “动心了吗?”她轻声询问。 顾天阳对胡媚与碧珠两女的明争暗斗和争风吃醋毫不知情,他在思索着胡媚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也在掂量自己的实力。 在黑魔殿里,他的修为不是最高。资质和悟性也不是格外出众,他只是极普通的一个修士。他能听到那句话,别人自然能听到,他打不过别人抢不过别人比不过别人,拿什么资本去争夺巨魔宝物? 而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夺得宝物不难,难的是在夺取它之后长久地拥有它,他一无实力保证二无势力支持,如何保住自己的东西? 顾天阳不其然想起了陨落的顾圆圆。她在生前处处为他谋划算计。在死后却被当成傀儡对他举起了剑。圆圆如此可悲可怜的命运,全是他一手造成,因为他没有实力也没有能力。 从某种程度来说,顾天阳是个认得清自己的人。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争取。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满足之心。这也是他在高手众多、危险遍地的黑魔殿里活到现在的原因。 他的收获已经够多了,想要得到更多,便需冒着生命危险。也许到了最后会一无所获。 胡媚瞧出了顾天阳的犹豫和隐约拒绝之意,在他尚未开口之前,她一句话堵了回去:“你不是想要实力吗?若夺得此间之宝,你不仅能稳稳妥妥的飞升上界,还能在最后证道成仙…这可是世间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大机缘,一旦错过,便是永远错过。” 顾天阳在思考,也在取舍,但这并不代表他的理智和冷静都被美好前景所吞没。最初的狂热过去后,他毫不留情地震开妖狐,冷冷说道:“这恐怕是你想要的吧?” 妖狐在挑唆,很显然,她知道点什么。 “利用完得到好处,就把人家给无情抛弃了,郎君好狠的心。”胡媚飘到顾天阳前面,美艳面容哀怨又伤心,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可怜哀切到了极点。 她泪光闪闪的注视着顾天阳,伤心欲绝道:“人家哪有骗你嘛,我已是被封印之身,离开你三丈都不行,又没有任何实力,郎君怎能怀疑妾身一片真心?” 碧珠趁机走了过来,牵起顾天阳的手,紧紧挨着他。 顾天阳对胡媚无情,对碧珠却是温柔小意得很,他侧头对碧珠笑了笑,将自己被拉住的手抽离,柔声说道:“珠珠,你是修士,不能再这样粘着人了。” 顾圆圆是他唯一的挚爱,顾天阳可以隐约察觉到碧珠对自己的依恋,但他心里只将碧珠当成需要照顾的妹妹看待,没有半分****之心。 碧珠鼻子一酸,眼眶里霎时盈满了泪水,她委委屈屈的瞪了顾天阳一眼,却没有得到回应。她也是有脾气的,当下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跑到队伍另一头,与女修周明丽一同前行。 儒修郑秀和将这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对顾天阳挤了挤眼,传音道:“张兄可真冷情,一个娇滴滴大美人就这样推开了。” 顾天阳眉头一皱,说道:“她是我妹妹。” 郑秀和又怎会信他,给了顾天阳一个暖味调侃的眼神:“碧珠姑娘长得美性格好,还是实力强大的修士,对你也是倾心相许,何苦拒绝她?” 换成他有个这样的倾慕者,那可真是做梦都要笑着醒来。 顾天阳心里微微叹了一声,他的手上似乎还留着温暖柔软的触感,令人分外眷恋向往。 但是,碧珠不是顾圆圆,他的心已随着圆圆一同死去,他不会爱上除了圆圆之外的任何一人。 顾天阳抬起头,却见妖狐一脸落寞不似作伪,孤独又可怜,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想起她被封印万年,顾天阳亦有些后悔自己说话说得太重,他望向她,放缓和了声音问道:“胡媚,你既无害我之心,为何诱着我前往争夺宝物?” 妖狐狡猾多端又极其难缠,不过,自小到大,她确实没有在大事上欺骗过他。嘴上虽然说得强硬,又总是幸灾乐祸,实则在他面临危险的时候,她没少帮他。 胡媚抬起头,脸上的落寞霎时变成十分的惊喜,就如终于得到情郎原谅的少女。 她这个笑容在顾天阳看来很美,落在碧珠眼中,却是让碧珠眼中一黯。 碧珠咬着下唇,分外难堪的别过头,不愿看顾天阳与胡媚两人拉拉扯扯,心中只有一片酸涩和迷茫。 她对顾天阳倾情相许,自问长得美性格好,又是强大的修士,为何他一直拒绝? 妖狐没安好心,顾天阳却总是信任她,允许她对他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 对比自己,碧珠只感到又嫉又恨。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竭尽全力的去争取。 在黑魔殿里的两个月,她时时刻刻都用肢体语言告诉顾天阳自己对他的喜欢,奈何郎心如铁,她做得再好,他的心里也没有她的一锥之地。 碧珠很喜欢顾天阳,十分喜欢,她想将顾天阳变成自己的私有物,这念头就如想要踏上修行之路那样强烈。 要怎样才能让他喜欢自己? 碧珠平息了自己的情绪,静下心思考。 据说,修仙界里的很多女修都养有炉鼎面首,那些炉鼎男子都以女修为尊,从不会违逆女修的想法。 如果把顾天阳变成炉鼎,不,她不需要炉鼎,她只需给他种下情种,他的整个世界就会只有她碧珠,他也只能看到她碧珠… 碧珠掩去眸中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转而对周明丽请教起修行上遇到的一些困惑,她的修为上来了,但是道法的运用和神识的控制是她最明显的短处。 她要强大起来,比顾天阳更强大,这个念头才有可能实现。 碧珠自认她不比顾天阳逊色。 她有无双智计,只败给了鱼檀一人;她是登仙梯之主,拥有比其他人百倍千倍的时间;她拥有极佳的资质和悟性,这是世间最好的修行之身…她能成为比顾天阳更强大的修士。 顾天阳有两个大美女追随左右,他的徒弟小宴就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了。实际上,被戮天喝令前往天宫到现在,小宴已面临了数次生死间的大恐怖,又尤以这次最甚。 白骨森森的古老战场上,小宴面对着结伴而行的羽衣人和银袍人深深低下了头颅,心里即是恐惧又是不甘。 他还不想死,他要成为强者! 两位强大无比的前辈什么都不说,只是随意打量着自己,小宴的心也随着时间的过去一寸寸下沉。他已复生两次,一次比一次弱,再来第三次,恐怕就是彻底消散。 他不能死! 但是两位前辈的气势太强大,让他冷汗潸潸而下的同时,也让他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戮天的狗。” 羽衣人的声音极其嘶哑难听,一个个音节就像大锤狠狠砸落小宴心头,他“噗——”的一声呕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脸色白若金纸。 小宴不敢呼痛,他紧紧咬着唇,羽衣人一个念头足以将自己抹杀千万遍,但是他没死,便是羽衣人不欲杀他。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羽衣人嗤笑一声:“渺小愚蠢的人类!”他侧头看着银袍人,“大蛇,戮天来得比我们迟,却比我们更快找到这里,你怎么看?” 羽衣人没有杀小宴,原因自然不是给戮天脸子,而是要拿小宴探路。羽衣人便是湖心岛那只叫素日来的黑鸟大妖,因为没能将顾凉要回来,还损失了一具身外化身,他与戮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银袍人则是湖中大妖,他的声音柔软温和,气质也是如春风一般,很容易就能放下偏见变得态度平和:“素日来,我不是蛇,我也有名有姓,请称呼我的姓名,谢谢。宝物向来是能者居之,戮天要来,便让他来。他全盛之时我尚不怕他,如今他已虎落平阳,我更不会怕了他。”(未完待续。。) 336.大家都有小秘密 素日来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就是喜欢人类那套,我们妖族,何时需要名字这种代号了?戮天看似鲁莽,实际最是狡猾,也只有清河老道那牛鼻子才能算计了他。我倒不怕他,不过我总感觉这里有古怪…” 看到白骨堆里摇摇晃晃爬起一只生出血肉的凶灵,素日来一巴掌扇去,拍出一阵风将凶灵吹落滔滔向前的黄泉。 凶灵没入水中,却是连水花也不曾溅起一滴,它眼眶里燃烧的灵魂之火嗤的一声熄灭,骨架上所生的血肉尽被尸水一样发黄浊臭的河水融化得一干二净,转眼被河水冲走。 解决了一个小麻烦,素日来看向银袍人,脸上没有常见的讥诮刻薄,只有认真和谨慎:“白雪,我怀疑这里是个他人布下的局。” 白雪却没有多大惊讶,十分淡然的说道:“从你嘴里听来我的名字真不容易。”他望向黄泉源头的白骨殿,眼睛里也多了几分考虑,“三元界的传说流传得如此之广,就连最遥远的皇天大世界都有人远道而来,这当中自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素日来撇撇嘴:“又一个老而不死的贼!” 白雪瞥了素日来一眼,目光多有不赞同之意,他继续说道:“贼也好,前辈也好,我们没得选。你我的实力都被打落至如此境地,不惜守在神荒这个小地方万年之久,等的可不就是此时此刻?” 说到这里,白雪顿了顿:“再者。若是失去了这件宝物,你我又需寻觅一两个万年,或许还寻不到。” “而没有宝物,便是修为便不能恢复,进阶也是妄想。我们的寿元等不起多少个万年,所以,这件宝物,就算要付出极沉重的代价,你我也得将其抢到手。” 白雪侧头看着素日来,语气仍是缓和平静:“我知你一向比我勇猛大胆。为何这次要迟疑?” 素日来的脑子不如白雪。城府亦不如对方,听到这句话,顿时昂起了头,哼声道:“你哪只眼看到我迟疑了!” 言罢。他拎起小宴。身上羽衣化作两只漆黑带着幽火的翅膀。一扇翅膀向白骨殿飞去。 白雪对素日来的性子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正欲跟上素日来的脚步,却感觉到有些异样。转头看了看滔滔向前的黄泉。 白雪的目光很随意穿透河水望到水下更深处,看清楚河水遮掩的真相后,却是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生出怒色。 “孽畜!”白雪吐出两字,黄泉顿时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 河水在大妖强大的神通下彻底搅动起来,化作水刃、冰刀将水中蠢蠢欲动的东西切割成一块块手指头大小的碎肉,一白一黑两颗珠子也腾空而起,落入白雪手中。 黄色河水被血肉染成红红白白的颜色,不过这些颜色很快就被上游奔流的河水冲刷而去,片刻,水面已不留丝毫痕迹。 白雪盯着黄泉看了片刻,目光轻轻扫过河上石碑的两个初始文字,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便施展缩地成寸的法术向白骨魔殿走去。 在他离开后许久,黄泉河水忽然从中分开,露出遍布淤泥与尸体的河床。 一具早已死去的惨白尸身睁开黑洞洞的眼睛,它从脏污淤泥里爬起,跌倒数十次之多,才爬出河床来到岸上。 河水在它离开的刹那恢复原状,黄泉石碑上的两个初始文字闪烁着血色的邪异光芒,刷的扫过尸体,眨眼消失。 随着石碑的红光,尸体黑漆漆的眼睛里多了眼白和瞳孔,死气褪去,生机开始复苏,它的动作也不再僵硬,细看竟与活人无异。 掐了道诀将身上的淤泥和河水处理干净,尸体从乞丐摇身一变成为宽袍大袖的中年修士,缥缈气质油然而生。 修士望了一眼两只大妖离开的方向,阴森森的咧嘴一笑,却是转身向下游飞去,其速度快若闪电,甚至比素日来这个鸟妖更快。 又过了好些时辰,河岸边来了个疯疯癫癫唱着歌的邋遢道人。不过,走到这里,疯道人也不疯了,他盯着黄泉,忽然嘿嘿一笑跳入了腥臭油腻的河水中,立刻被浪头打下去没了踪影。 又一日,一行五个衣着打扮略与神荒世界不同的修士踩着法器飞过。 在他们之后,陆续有修士经过。少的时候只有一人,最多的时候是一座庞大灵船,船上修士三三两两各司其位,粗略一看却是不下万人。 …… …… 黑魔殿里的修士不察外界之事,有了鬼王的插手,黑雾不能构成威胁,他们只用了两三个时辰就看到了黑雾散布的源头。 这是令人感到震惊而悚然的一幕。 九具棺材被整齐地摆成放射的圆形,棺材里无数邪影尖啸着涌出,天魔幻象一重接一重,弥漫的恐怖气息即便是狐越都感到畏惧颤然。 巨大的细颈瓶飘在空中,强大吸引力由上而下,不断吞噬着棺材里涌出的邪影,咋一看,倒像是棺材上长出九根倾泻的黑柱子支撑着细颈瓶。 九棺当中是一个大坑,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座被截去穹顶沉入地下的大殿。站在众修的角度,宫殿里的情形只看看到局部,不过他们能听到巨魔的怒吼和不间断的雷声,也能感觉到里面不小的斗法动静。 修士们被眼前所见震撼,过了片刻,才有人回过神来。 “顾弦在下面!” “他如何在我等之前进到下面去?” “他竟与巨魔死躯打了如此之久!” “难道他不是结丹也不是元婴,而是化神?” 众修窃窃私语,目光落在狐越身上,不乏恶意猜测和怀疑。 狐越是化神期大能,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顾弦屡屡压过狐越的风头,还在宫殿里与巨魔死躯打得相当激烈,就算是狐越也未必能做到吧? 狐越、杀戮佛、廖圣缘等人已在此地等候许久,他们都是神荒时间最顶尖的天之骄子,自然不会被一些不切实际的话扰了心神。 众修的疑惑也是他们的疑惑,因为九具棺材摆放在一座巨大无比的阵法上,无形结界和棺材里极可怕的气息阻止了他们的接近,根本寻不到进入大殿的路。 顾凉望着黑色烟柱,只感觉到身体里的鲜血在快速流动,惧意就像一只大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心脏,还在一点点用力攥着要将这团血肉捏碎。 烟柱里冒出来的邪影在看着她。 九具棺材里也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些目光冰冷无情而充满了赤裸裸的食欲,仿佛她是一只待宰的家禽家畜,而他们正讨论着要怎么处理这道菜才最美味。 在久远的过去,九个仅次于月光、紫薇等人的修士被选了出来,他们被作为镇压巨魔的牺牲品封死在棺材里,直到如今。 无数年过去,这九个修士早已陨落,他们的尸身不腐不臭,他们的神魂也没有随之逝去,而是封在死去的肉身里被巨魔的魔气浸染,变成了邪恶的鬼物。 这九个修士不甘于死去,他们的怨念滋生出无数黑雾笼罩了三元界,邪影也是因此而生。 顾凉的纯灵之体瞒不过这九只恶鬼,他们闻到了她的味道,想要吃掉她。如果没有细颈瓶将恶念吞噬,如果棺材可以打开可以被移动,那么顾凉踏入黑魔殿就会被他们吃掉。 现在的九只恶鬼,是关在笼中的猛兽。众修要将猛兽击杀,才能直面巨魔相助顾弦,才能诛杀巨魔。 顾凉缓缓地深呼吸数次,平复恶鬼给自己带来的恐惧,令自己看起来与其他修士一样。 有两个人发现了这个小秘密,一个是顾天阳,一个是金衡,他们不动声色的收回关注的目光,掩去眼中的情绪。 阵灵的声音恰在这时响起,它念出了九个名字,顾凉、李密、金衡、赵一赫然在列。除去这四人有过共同的经历,其他的五人都有些懵,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何出现在阵灵口中。 “他们都是火灵根修士。”众修一眼便看出了这九人的相似之处。 阵灵女童晃身出现在空中,她冷漠的目光扫过众修,在顾天阳身上略停了一瞬,望着众人说道:“异火能将鬼物杀死,若是一个不慎将它们放了出来,你们所有人就等着留在这里陪葬吧。” “我没有异火。”林空蓝也在九人之列,毕竟是化神期大修士的女儿,见多识广,面对阵灵也没有多少敬畏之色。 “我也没有。”剩余的几人纷纷跟着表态,赵一也在其中。 阵灵女童转头盯着赵一,学足了鬼王的语气,寒声说道:“你敢欺骗我。” 众修顿时愕然。 赵一这家伙爱借别人的灵石、还到处欠债,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大家都知道,只是这家伙竟然连传承主持者都敢欺骗,这胆子也太肥了。 赵一眨眨眼,他没从阵灵身上感到威胁自己生命的气息,自然不会怕了她,甚是无赖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有异火,是你把我圈进来的。” 他连火灵根都没有,哪来的异火? “没有异火的又不止我一个,你看,根本没必要生气,对吧?”赵一嬉皮笑脸道,“要哥哥给你颗糖吃吗?小姑娘长得很好看,但是板着脸装大人,这样一点也不可爱哦~” 众修:“……”(未完待续。。) 337.大家都有小算盘 顾凉眼角抽搐,这赵一,当年逗她玩也就算了,现在居然逗阵灵玩? 她瞧了瞧飘在上面气得脸色发红的阵灵,又看向赵一,见他笑得人畜无害继续调侃阵灵,眼角余光却是飘散着不集中,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顾凉的心蓦地一沉,顿时明了。 赵一不是在搞怪,而是在试探着什么,又或者…他想拖延时间。 若是前者,只要不是与顾凉沾上关系,顾凉不想理会,也不想猜测。但如果是后者,她的兄长顾弦如今就在下方与巨魔的死躯展开生死厮杀,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 顾凉侧过身子,随意找了个话题与李密小声交谈,一边不着痕迹的看向众修当中的林成志。 她的修为进阶,神识也跟着进阶,除非窥视化神期大能如狐越,否则元婴后期的修士也不能发现自己正被顾凉注意。 林成志正和一位女修说话,聊的是拳术,两人间的气氛颇为融洽。 那位女修出身炼器门,身量颀长而高挑,比一般男修还要挺拔,与魁梧壮汉林成志站在一起,气势也不曾矮了分毫,显然是个高手。 顾凉瞧着林成志脸上的神情,盯了一会,发现他也和赵一一样,眼神都是往外飘散的。只是他的掩饰功夫比赵一出色,又是位于不容易觉察的位置,倒是差点让她也漏看了。 这两人有猫腻。 顾凉又借着掩饰悄悄研究了一番两人的神态,发现他们的目光停留得最多的地方不是其它。而是九棺。 她看到了两人目光里的志在必得,这眼神实在太熟悉。 顾凉在陷空城里看过类似的眼神,那时候,这两人正与天上伸下来的手争夺那颗融合了巫兽的心脏。 为了那颗心脏,林成志伤得不轻,可以说半条命都去了,若非他身上藏着一件护身法器,胸骨都要被那只手捶碎,落得与赵一一样的下场。 现在,九棺成了他们的新目标。兴许是棺里的恶鬼。兴许是棺里不腐的死尸和陪葬品,不拘哪样,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手。 这两人都不是善的,他们不会考虑后果。他们的眼里只有既得的利益。 但是。九棺不能动。 从小处来说。恶鬼出笼,头一件事就是将顾凉撕碎吃掉。往大里说,恶鬼是没有理智的、被魔气浸染、以血肉和怨气为生的邪物。它们吃了顾凉,紧接着吃的便是其他修士,甚至有可能破碎虚空跑到外面作乱。 “师妹?”李密发现顾凉的走神,不由得提高了些声音。 顾凉回过神来,对他露出笑脸,轻声说道:“我正好有个阵法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师兄…”她一边说着自己的问题,一边暗地里秘法传音,“师兄请帮我一个忙,来日若是有事,师妹定竭力相助。” 李密正思考着顾凉的问题,听到她的传音,顿时面上微怔。不过,他亦非心无城府之人,这点过于明显的情绪变化很快被收了起来,传音问道:“师妹欲要我助你何事?” 顾凉听出李密话里的谨慎,她微微垂了眼,条理分明的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末了说道:“此事还需请师兄保密,也请师兄不要太过惊讶。” 李密的心思何等通透,顾凉的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便知道顾凉的目的在于大殿里的顾弦。他亦是乾坤派一员,对门派的归属感不说强到抛头颅洒热血,却还是不小,不然也不会在误以为顾凉被夺舍后打算为她复仇,只不过… 李密皱了眉,提醒道:“师妹,你是后来进来的人,不知这九棺非同小可,乃是黑魔殿封印的重中之重。若有一丝差池,九鬼得出,三元界里所有的修士都要遭殃。” 门派的未来固然重要,但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顾凉的请求也许不会撼动九棺,但是只要有一丁点的可能,李密便不愿意冒险,他比谁都清楚九棺恶鬼的厉害。 李密心里在想什么,顾凉很轻易就能猜出,她不慌不忙的抛下一条堪比金丹自爆的消息:“若是有人觊觎它们身上的宝贝,觊觎它们不腐的死尸,想要赶在我们动用异火之前下手呢?师兄打算怎样做?” 李密盯着这个仍是十五六岁模样的师妹,脸色如常,眼神里却是分明透露了他心里不平静的情绪。 顾凉微微一笑,这笑容在她的脸上很好看,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她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笑:“前辈不腐的死尸能炼制为傀儡,也可以将其中的血肉精华炼化为己用,师兄信吗?” 李密下意识的点了头,他不是笨人,怎样的选择对自己有利,几乎不用考虑。 “那就请师兄帮我一个小忙。”顾凉望向仍在与炼器门女修交谈的林成志,脸上带笑道,“师妹先谢谢师兄了。” 宽大的道袍衣袖下,顾凉割破自己的手指,把流淌出来的鲜血封在一颗小小的种子里,悄悄将这枚种子交给了李密。 林成志修为不低,甚至隐约胜过霍轻轻一筹,顾凉要做小动作,他马上就能不动声色的阻止。 李密则不然,一来他与林成志的修为相差不过一个小境界,二来他对真元和神识的精妙控制力造诣极高。 想要阻止顾凉很轻易,阻止他却不容易,这也是顾凉请他帮忙的主要原因。 拿到顾凉递来的种子,李密悄悄看了看九道烟柱,发现烟柱里的邪影几乎要从烟柱里扑出来,若非细颈瓶吸引力太强大,只怕他现在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顾凉给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密定了定神,使了个障眼法在种子上。他留了个心眼,把这枚种子向离自己最远的一副棺材抛去。 林成志的眼皮恰在此时重重一跳,落在炼器门女修眼里,让她轻声笑了,调侃道:“林道友眼皮跳,莫非是即将有好事发生?”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尖锐鬼啸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危机感瞬间扑来,立刻毫不犹豫地接连退后了数十丈。 只见连接着九棺和细颈瓶的九道黑色烟柱在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哭声不断扭曲,当中的邪影几乎要脱离细颈瓶的强大吸引力飞遁而出。属于恶鬼的邪恶气息在不断扩散。一重重天魔幻象动荡不堪,仿若地狱降临。 众修中也有一两个反应不及的倒霉蛋被幻象所摄,若非被人拉了一把,当真要被吞噬神智而陨落。 前后不过十来个呼吸。九棺周围已冷若数九寒冬。这极寒堪与冰雪境媲美。冻得修士们眉毛上起了寒霜,四肢也变得僵硬。 阵灵面色在种子被邪影吞没的那一刻便变得极其难看,她冷哼一声。高高飘了起来双手结印打出一个个法诀,调动阵法之力对付九棺。 只见一个个金色的玄妙符文在虚无中浮现,排列成神秘的符阵,再叠加在一起化作巨大洪流汇入地上的法阵,一点点将颤动的九棺压制。 “发生什么事了?” “莫非是有什么大变动?” 九棺的气息太慑人,包括杀戮佛、廖圣缘、狐越在内,众修被迫退到半里之外,他们望着暴虐恐怖气息持续不断凝聚的九棺,眼中惊惧不定。 事情发生得太快,几乎没有人看到李密的小动作,除了一直盯着九棺的林成志,还有耳朵特别灵敏、谁传音说悄悄话都瞒不过的狐越。 狐越轻轻看了顾凉一眼,倒是有些好奇她私底下弄的什么东西给李密,居然能引得九棺里的恶鬼都不安分的躁动。 不过,他更不爽的是赵一和林成志两人。 九棺的主意不是轻易打的,更有可能是他们二人得了好处,他们这些人白白做了恶鬼逃离的牺牲品! 狐越身负青丘狐族最古老最强大的血统,乃是十万年来血脉之力最接近狐祖的一只天狐,岂会让两个渺小人类算计? 赵一和林成志的神色不见得有多好,他们悄悄用眼神交流了了一下,刚要考虑接下来如何做,耳边却听到一声冷哼。 赵一的修为尚未恢复到陷空城之前的巅峰,这一声听在耳中,被震得神魂动荡气血汹涌,竟是一下子受了不轻的内伤,哇的吐出好几口血。 林成志要稍微好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尚未进阶元婴,又是个散修,没有顾弦那般精妙的法门,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俱被震得出现了轻微裂痕,战力恐怕得下降大半。 在场众修中,林成志与赵一的实力都是拔尖,但是有能力警告他们的人也有好几个,而且每个背后都有不小的势力支持。 两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暂时忍下这口气蛰伏起来。 却说顾凉,她看着阵灵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将九棺镇压,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阵灵被这么一打扰,也不欲再与赵一纠缠,她冷冷的看了赵一一眼,从众修中抽出一个修士取代赵一的位置。 差点又被骗了! 该死又狡猾的人类,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升起一道结界将九人之外的所有人隔绝在外,阵灵看着九人,冷冷说道:“开始吧。” 有无异火,其实不重要。 鱼璇玑在三元界里酝酿了天道果,阵灵和油灯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融合出一朵混沌天火。 天道果是夺天地之造化而生的宝物,混沌天火则是三十三种天火中排名第七,威力无穷不说,更是邪物之最大克星。 别说九只虚弱的恶鬼,就算是大乘期魔尊,遇到了混沌天火都要心中提防。 不过,这朵混沌天火还不够强大,若能再融合一朵紫色天火,它的威力绝对能与天火榜排行第一的天火相媲美。 阵灵的目光落在顾凉身上,有些可惜的撇了撇嘴。 在解决九鬼之前。他们谁都不能对身怀异火的修士下手,这是鬼王的死命令。 天魔殿里到处都是阵法,而阵法之所在便是阵灵之所在,阵法之所能便是阵灵之所能,尤其是所有的阵法都打开后。 无数闪烁金光的符文闪动,阵灵的身体渐渐长大,不出片刻,她便幻化出成年女子的模样,实力也攀升至顶点。 阵灵舔了舔唇,感觉到九棺中凝聚不散的怨气和死气。心底也生出些许暴虐的情绪。眼底也发了红,下意识便要将小灯叫上来将这些修士的神魂和肉身炼化为自己的供品。 下一刻,却有无形威压骤然压来,阵灵凝实的身形有了一瞬间的虚化。几乎消散为虚无。 鬼王! 被威胁了一番。阵灵神色微变。她很清楚,若再有第二次,等待自己的便不会是警告。而是不留情的斩杀。 阵灵垂下眼,乖乖的按着洞府主人曾经设下的布置将九人拉入九棺跟前的圆圈里,双手打出一个个法诀,将整个黑魔殿外围的阵法之力集中起来,最大可能地削弱九鬼实力。 油灯童子不知何时从镇压巨魔死躯的大殿里出了来,他提着灯,神色极难看地看着阵灵镇压九鬼。 油灯火光明亮,灯芯上的一簇火缓慢跳动着,其中若有若无漏出一缕黑色,没有被任何一人看到。 九鬼在阵法的镇压下躁动不安,它们诅咒着挣扎尖啸,却在无数符文的包围中发出惨叫,畏惧地缩到棺材最深处瑟瑟发抖。 顾凉看着面前阵法的变化,感觉到阵法之力勾动神魂中的天火,经脉和丹田火辣辣地痛了一阵,极绚丽的紫火便腾地冒出来把她化作一个火人,属于天火的霸烈气息也在一瞬间轰然爆发而出。 火焰飞快蔓延,顷刻间将顾凉所站的一小片地方覆盖成猎猎火海,更把整口棺材裹在其中,烧得棺材里的鬼物发出如下油锅的凄厉尖啸。 这种被阵法控制着释放天火的感觉甚是新奇,顾凉随手掐了一个法诀,便听得棺中恶鬼的惨叫声霎时尖锐起来,简直要撕裂人的神魂,显然极其痛苦。 金衡初时还有闲暇悄悄留意顾凉,不过,在顾凉所在的位置点亮之后,第二个便是他。 他看顾凉是一副轻松模样,本以为这过程不会太艰难,谁料,轮到了自己,才发觉天火入体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仿佛每滴血都在燃烧,皮肉、经脉、丹田被灼烧得异常疼痛,不过几个呼吸,他已痛得满头大汗,全身的皮肤如烤熟一般发红,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的焦香味。 金衡从未尝试过这种剧痛,只感觉到神魂飘忽两脚发软,欲生欲死,心里只把用表象欺骗了自己的顾凉骂了千万遍。 除了顾凉,其余八人都是在同一时间引火。 顾凉的目光在金衡身上停顿了一瞬,越过他看向林空蓝。 只见林大小姐脊梁挺得笔直,一副不是太难受却也绝不好受的模样。 林空蓝的隔壁是李密,他远比金衡、林空蓝容易适应,只微微蹙着眉,身上蓝色的异火萦绕,花了小片刻时间,蓝色异火才被透明的火焰取代,引燃了所在的阵法方位。 顾凉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微微眯眼,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她自是认得混沌天火,在原著剧情发展的中期,顾天阳在拍卖会上拍得一只劣质玉瓶,里面恰巧装着这种奇特的透明火焰,从此他的一手火法耍得比火灵根修士更自如。 如此两刻钟,火光将九口棺牢牢覆盖,九鬼的惨叫却依旧中气十足,可见还要烧许久才能把它们击杀。 结界之外,众修的目光被结界所阻,看得并不真切。 赵一心头阵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立刻知道这是留在九棺上的小手段被破而遭到的反噬。他若无其事的咽下这口血,回头望了望林成志,目光里露出微微苦涩。 林成志帮他夺得巫兽,不惜身受重伤,他却不能帮林成志做什么。 林成志眸色深沉,却是给了赵一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抛出一个小玉瓶说道:“小还丹。” 赵一接过小玉瓶,蹙了蹙眉将小还丹服下,一边炼化药力一边默默的想着事。林成志这般神色显然是心有成算,不过,他哪来的成算? 赵一很熟悉林成志,连林成志的口袋里有多少颗灵石都知道,但他这次却是怎么都想不到林成志的胸有成竹从何而来。 他回头又看了林成志一眼,只看到对方的眼眸深沉,几乎看不到瞳孔,让人如坠冰窟,浑身不寒而栗。 发觉他的目光,林成志侧目淡淡看了他一眼,仍是寻常模样,带着些许疑问,哪有刚才的阴森可怖? 赵一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什么都不曾发觉的回了头,只感觉到自己贴身穿的里衣都要被汗水湿透。 太可怕了! 那个人不是林成志! 他敢指着天道用自己的修为发誓! 众修当中,也有一人如赵一般冷汗直下,他就是跟在胡休身旁的徐嘉庆。 徐嘉庆天生慧眼,感知之强大鲜有人能及。就在刚才的刹那间,他发现胡休身上的气息有了轻微的转变,让他寒意顿生,犹如重新站在幽明洞的岔路口上,直面那令人窒息的大恐怖。 徐嘉庆知道的比赵一多,因为顾凉将鬼王的那句话告诉了队伍里所有的人,他很清楚,胡休师兄已不再是原先那个。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想将这件事告诉在场的修为最高的两仪宗嫡系传人,“胡休”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顿时被吓得两腿发软,险些连魂魄都飞了。 嘤嘤嘤,好可怕! “胡休”神色发冷,刚欲警告徐嘉庆别轻举妄动,瞳孔却是骤然一缩,毫不避讳地拨开徐嘉庆看向修士群中的一人,浑身紧绷着警惕到了极点,仿佛被天敌盯上的毒蛇。(未完待续。。) 338.只能说福祸相依 他这一下力度极大,徐嘉庆打了个踉跄,险些没有摔倒在地。 稳住身形,徐嘉庆小心翼翼地沿着“胡休”的目光看去,发现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散修。 倒是他旁边的女修,可以称得上秋水为神玉为骨,身上的气息也十分纯净强大,轻易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但这两人站在一起,却是以男散修为主,女修跟在他身后两步开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出身修仙世家或者名门大派的天才女修自降身份倒贴穷散修的话本故事。 徐嘉庆多瞧了顾天阳一眼,却没敢放开自己的感知去探寻顾天阳有什么古怪,只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胡休”,垂下头不语。 本能告诉他,顾天阳远比“胡休”可怕。 “胡休”的动作很大,看过去的目光又毫不掩饰,倒是引得周围的修士也多瞧了顾天阳和碧珠一眼,没发现什么稀奇,由不得在心里暗骂胡休一句神经病。 落在身上的目光存在感太强实在无法忽略,顾天阳望了过来,对“胡休”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尽显邪肆张狂,满是挑衅的意味。 人群当中,杀戮佛缘空像是感觉到什么,亦侧目看来。 魔物自然而然的收回粘在戮天身上的目光,束手望向结界里燃烧的火焰,表现得与胡休一般无二。 “缘空师兄何故看向我派弟子,莫非他有何玄妙之处?”站在缘空附近的乐欢顺着杀戮佛的目光看了看胡休。不由疑惑。 缘空与乐欢私交甚好,说话向来直言不讳,这次他却犹疑了一下,传音回道:“我亦不知他有何不同。” 缘空对魔物向来毫不留情,若胡休是个散修,只怕他二话不说一掌劈去先夺了性命再说。但胡休偏偏是两仪宗内门弟子,没有证据证明他被魔物上了身,缘空不好对他出手,否则他得罪的就是两仪宗这个庞然大物。 乐欢知道杀戮佛从不做无谓事,也留了个心眼在胡休身上。却没太过在意。继续与周围的几个天之骄子讨论修行上的小问题。 缘空见他如此,心头叹了一声,也加入到讨论当中。 师门长辈不在,遇到修行上的困惑求教无门。只能一群人慢慢探讨了。 却说结界之内。九棺皆被火焰所覆盖。黑色烟柱变细变淡,从阵灵的位置居高临下往下看,宛如地上盛开一朵华美的花。 这朵花有九个花瓣。八片花瓣是透明的混沌天火,剩下的一片花瓣却是紫色天火,并不显得比混沌天火气弱分毫,甚至要隐约胜过一筹。 油灯童子目光沉沉的盯着端坐在一口棺前的顾凉,神色晦暗不明。 阵灵在先前被油灯警告威胁一番,倒也没有嘴贱地去撩拨。 她并不知道魔物夺舍了油灯之身,也不知道鬼王已将夺舍油灯的魔物灭了,很小心的窥了窥油灯,便一脸乖顺地盯着燃烧的火阵,静待恶鬼被烧死。 不过,到底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阵灵骨碌碌的转着眼睛,侧头看着油灯,试探问道:“小灯,你还要取她的天火吗?” 阵灵能拥有这么多小心思,还有灵活的思维和明显的情绪变化,一切都是拜被杀修士的神魂所赐。 她一直想做拥有肉身的活生生的生灵,而不是一个只能在大阵里活动的阵灵,依托阵法而生,阵毁则灵亡。 修士的神魂拥有记忆和情感,吞噬他们的神魂,阵灵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有血肉的生灵。久而久之,阵灵不吞神魂便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面对一大群修士,她根本无法把持自己。 油灯冷冷的看了阵灵一眼,既没有应也没有拒绝。 阵灵以为油灯实力强了不满意以往的分配,嘟起了嘴看着油灯说道:“小灯,你可别太贪心,我把她的身体和天火都留给你了,神魂必须是我的!” “我只要神魂。”阵灵强调道,她盯着油灯,仿佛被逼得狠了,眉目间露出些许凶狠蛮横之色,沉声说道,“小灯,别以为你变凶了我会怕了你。” 油灯没有理她,他转过头,继续望着顾凉,仿佛能从对方身上看出一朵花。 “要不要也得说一句吧?难道你的舌头被切了?” 阵灵却不依不饶,心思一起,她便抗拒不了修士神魂的诱惑,只想着怎样说动油灯才能让他与自己合作取得神魂。 “融合了她的紫色天火,你的混沌火肯定能变得更厉害!这么好的机会,你也要放弃吗?” “胆小鬼!没用!” “废物!”屡次得不到回应,阵灵也恼得破口大骂。 油灯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任她说得再多,也是木头人一样不动不语。 阵灵被他的沉默气得直跺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站起来一脚踹向油灯的肩膀,把他踹得掉下空中,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油灯稳住身形飘了上来,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向阵灵消失之处,脸上并无怒色,眼中却是漆黑得看不见瞳孔,令人望而生惧。 地上的九个修士盘膝而坐,身上天火幽幽燃烧,看似已完全适应被天火透体而入的痛苦过程。 这件事并非毫无好处,天火透体而过,修士也能借此机会淬炼肉身,拓宽他们的经脉和丹田,其效果与天雷淬体一般无二,算是难得一见的大机缘。 丹田和经脉宽阔,所能容纳的真元便比寻常修士多,功法运行也比其他修士顺畅,不管是修行还是战斗,都能稳占先机。 顾凉拥有天火,却是第一次尝试这种独特的淬体之法。也只有在阵法的辅助和控制下。属性霸烈的天火才能变得温顺随和,不至于把修士脆弱的血肉之躯灼烧为灰烬。 这个体验不比天雷淬体轻松,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放在火上灼烧,其中滋味也只有真正体验过的人才能了解。 金衡已昏过去又醒来反复两三次,他慢慢地从地上撑起身子,看到顾凉仍是端端正正坐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若连顾弦的妹妹顾凉都比不过,他还有什么资格向顾弦复仇?只怕连顾弦的面容都不曾看清楚,就被对方拿走项上人头,死得不能再死。 金衡却不知道。顾凉能坚持得住天火淬体之痛。皆因她所经历过的疼痛不少,又走过死亡之路的沉沦之境,怎会支持不住轻易晕了去? 金衡咬了咬牙,继续利用天火淬体。可他毕竟没有身体基础。剧痛持续不断。只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天火烤熟。 林空蓝早已放弃了淬体,她是剑修,体质比灵修好。但是在天火面前,这点优势完全被抹灭。继续撑着下去,不仅没能得到一丝好处,反而会让天火将自己的肉身烧毁。 凡事量力而行,这是林空蓝的行事准则。所以,看到金衡依旧不死心地尝试,她嗤笑一声,不屑道:“不自量力!” 金衡缓缓转头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紧紧捏住了拳头。 确实不能继续下去,不然他真的会被天火烧死。 九个修士中,还能坚持的只有李密和顾凉。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李密也不得不停止,他看了看顾凉,心里悠悠叹一声,又是不甘又是羡慕。 不过,就算不能继续淬体,李密也有很多事做,例如地上闪烁着金光的玄妙符文,即便是吃透其中一两组,他的布阵水平也能有所提高。 布下这座大阵的人,其阵道造诣堪称人间之极致,也是李密生平所见之最巅峰。 这是第二个大机缘,决不能就此错过。 修士的恢复力惊人,不过一两个时辰,众修被天火灼烧的伤势便完全痊愈。 在这个时候,顾凉终于到了极限,她睁开眼睛,发现其他人皆是一副看怪物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很干净,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傲然,有的只是大气随和,倒让众人对她感到钦佩之余又多了一分好印象。 “你的忍耐功夫可真了得。”金衡忍不住了,酸溜溜的说道。 得了机缘,顾凉心情甚好,也不计较自己与金衡关系糟糕,笑着回答道:“忍着忍着,自然就习惯了,无所谓忍功了得或否。” 众人面色古怪,忍着忍着就习惯,若是继续忍下去,只怕他们现在已经是香喷喷的烤肉。 林空蓝轻哼一声,对顾凉这个回答不甚满意:“能忍就是能忍,你谦虚什么?” 顾凉笑了:“我只是实话实说,信或不信在于你们,左右我是无所谓。” 林空蓝再哼一声,却是不说话了,过了片刻,她才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大发慈悲道:“我决定不杀你了!你得告诉你哥,别让他逮到我六合剑派的人就以大欺小。” 顾凉莞尔:“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哥也没和我说,不过我会与他提一提。” “哼!”林空蓝还是不高兴。 她想警告顾凉别再奢想与裘洛贞结成道侣,但是想到顾凉现在比裘洛贞更高的修为,这句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 在三元界里经历的事情不可谓不多,林空蓝的心性和心境进步了不少,她已不是以前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裘师弟的小女孩。 面对裘洛贞,林空蓝没有了当初的少女情怀,甚至觉得当初的自己太幼稚,顾凉这个“情敌”就更不重要了。 反过来说,林空蓝其实有点佩服顾凉,从同门的口中,她知道天骄台上厮杀的残酷,也知道前三百级台阶有多么磨练人。但是耳闻不如目见,如今亲眼见到顾凉忍耐天火灼身之痛,林空蓝彻底划去顾凉在她心里“勾引人的狐狸精”的印象,甚至想与她冰释前嫌。 不过顾凉太不识趣,一点也不理解她的宽宏大量。林空蓝也拉不下脸交好,只能自己生闷气。 林空蓝的决定对顾凉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转眼就忘到脑后了,她望向棺材上涌出的烟柱,估计着九鬼还要多少时间才会被烧死。 这根烟柱已变得小若手腕,颜色淡得快要看不到,棺中鬼物的惨叫更是微弱。 快了。 顾凉很快算出时间,她的目光越过棺材,望向下方大殿,却发现烟柱淡了也不能看清。只得耐下心倾听下方传上来的动静。 雷暴之声仍是不慌不忙。巨魔的吼声也没有变弱,倒不知道她的兄长如何做才能与巨魔打得如此之久。 既然兄长还能撑一段时间,顾凉也不再忧心,她平静心神。放空了思维令自己陷入冥想之境。慢慢体会阵法之力勾动天火的过程。 大阵的品级太高。以顾凉半桶水的阵道水平,她连排在一起的两个符文有何玄妙都说不出,还不如趁此机会领悟天火之妙。 会用不代表理解。拿练字来作比较,顾凉如今只是学习握笔的阶段,她还不能写出一个工整的字,距离完全掌握天火更是差得远。 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阵灵悄无声息地出现,看着下方渐渐熄灭的天火,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看向油灯问道:“就一句话,你做不做?”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享受人类神魂的美好滋味,只是没有油灯的相助,她再想吃也不能吃到。 油灯冷冷注视着她,对她招了招手,命令道:“过来。” 阵灵却感觉到一丝不妙,她退后两步,小心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油灯没有给阵灵磨叽的机会,他翻手虚扣将阵灵的脖子掐住,面无表情道:“镇压了我们这么久,现在才杀你,我们也称得上仁慈了。” 阵灵是成年女子,又是最强大的时候,在油灯手下竟也无法挣扎分毫,她死死盯着油灯,美目里流露出清晰的恐惧:“你不是油灯!你是——” 阵灵却是瞬间收紧了手,漆黑无光的魔火“噗——”的一下从双眼中跳出,准确无误地落入阵灵眼中,打断了阵灵即将出口的话,也将她的灵识抹去。 看着油灯挣扎的灵识,他淡淡说道:“阵灵从来都不需要说话,只要乖乖听话便可。很可惜,璇玑天女和紫薇帝君知道,偏偏有人不知道,竟然点化了你。” 油灯放开双眼都被黑色占据的阵灵,望向下方的九棺,命令道:“破坏这个阵,打碎阵眼!” 阵灵立刻抬起双手打出法诀将大阵停止,一点也不迟疑地搅乱阵法布局,将隐藏起来的阵眼破坏。大阵毁掉,阵灵也年轻了三四岁,实力下降了两成有多。 油灯直接一掌往下压去,将最后的阵势毁掉,继续下令道:“打开通往幽明洞的传送漩涡!” 在原阵灵意识死去的瞬间,结界被破,林成志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双拳威势如山,直接对着其中一口棺狠狠砸下,其速度和力量竟不比化神期狐越逊色多少。 狐越也瞧上了一口棺,这具棺材里封印的是青丘狐族的先辈,就算得到尸体,也能对狐族大有益处。 在奔跑间,狐越身后冒出九条雪白狐尾,双耳变成狐耳,天狐气息完全激发。他毫无阻碍地穿过棺材散发的沉重威压和微弱天火,一爪伸出将棺材剥离地面,快速将其移到储物戒指中。 缘空、廖圣缘、孔光、霍轻轻、赵媛伊、乐欢、胡休、戮天等也不甘落后,仿佛事先商量好一样,各自盯上了一口棺,毫不避讳阵灵与油灯还在上方盯着。 僧多粥少,除了个别动作快速已收得一口棺的,其余众人皆大打出手。 围绕着一口棺材,众人压箱底的秘法、神通、道术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只见光华璀璨,剑光与道法共交织,可谓精彩之极。 高手大战,顾凉、金衡、林空蓝等实力不足的修士第一时间退避,却也遭到波及,或多或少受了伤。 而其余的修士,他们修为不足以参与高手对战,只按照各自所属的阵营对峙着,只待霍轻轻、缘空这些嫡传弟子下令。立刻就能打起来。 “不过蝇头小利,竟也争得你死我活!”鬼王看着下方众人的交战,缓缓摇了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失望,“如此心性,怎堪挑起振兴神荒大世界的大梁?” 他将油灯抹杀阵灵的行径看在眼里,也听到油灯对阵灵的命令,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那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 鬼王伸手一捞,把细颈瓶握在手中。挥手破碎虚空离去。隐约可见虚空另一边是一座白骨森森的宫殿。 恰在此时,阵灵构建的传送漩涡终于完成。 油灯嘴里发出一声尖锐而刺耳的长啸,忽而伸手往下一抓,正好从阿暝与刑之樊身边将顾凉凌空抓起。下一瞬间已带着她与阵灵一同穿越了漩涡。从黑魔殿中消失。 林成志、胡休紧随其后。动作不带一丝犹豫。 戮天转了转眼珠子,抓着碧珠的后衣领,提着她飞身跳入漩涡之中。 赵一关心着林成志的安危。咬咬牙却也跳了进去。 煞星终于走了,徐嘉庆微微松了一口气,正要告诉师兄师姐胡休被魔物夺舍这件事,却见传送漩涡里突兀伸出一只手,瞬间揪住他衣领把他拉了进去。 呜呜呜,他只想跟着乐欢师叔,一点也不想跟着煞星!置身传送空间被虚空之力拉扯着,徐嘉庆欲哭无泪。 常沂看着许多人都消失在空无之处,并没有感觉,但他的心脏在某个刹那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起来,思维还未得及转弯,他已经动作迅速地踩着飞剑与徐嘉庆一同消失在漩涡中。 等其他修士终于反应,却发现传送漩涡已经消失,想去都无门。 围绕着九棺,众多天之骄子仍是打个不停,七棺俱被法力牵引得腾空而起,在众人当中变成被争夺的宝物。 狐越领先一步抢到自己祖宗的遗体,也不与众人争夺其它的棺材,纵身一跃落入巨魔真身所在的大殿,加入顾弦与巨魔死躯的战斗。 他可没忘了自己来到三元界的目的,身为妖族代表,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必须将蛮城抢到手! 其他天之骄子见状,顿时打得更加激烈,只希望早早分出七棺的归属下到大殿分一杯羹。 廖圣缘正与缘空争夺着一口棺,以自己元婴期的修为竟也无法从缘空手下抢到一口棺的归属,廖圣缘感到下手无力的同时亦心生怒气,冷声道:“缘空你出身佛门,与我抢魔门前辈的遗体有何用?” 缘空念了一句佛号,满面慈悲说道:“自古佛魔不两立,前辈不幸误入魔道,贫僧自然要将他的遗躯用佛法净化,另行下葬。廖施主本也是道家修士,何苦入了魔门,不如皈依佛宗,还能洗清你造下的无穷罪孽。” 嘴上说着渡化廖圣缘这个魔门妖女,缘空的下手却是狠戾依旧,专挑廖圣缘的短板和痛处打,竟也缠得廖圣缘无法分心。 廖圣缘被他这一番话气笑了:“秃驴果真好胆!元婴未成,竟敢如此猖狂!莫非天下万物皆是你佛宗所属不成?必要好好教训你一下不可!” 她暴喝一声,一身红衣猎猎如火,手中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其威猛无敌之势即便是杀戮佛也得暂避锋芒。 “苦海无边!”缘空擅长的是佛法,自然不会与廖圣缘比拼力量,他双掌拂过,推出阵阵惊涛骇浪,竟是将廖圣缘困于其中只能随波逐流。 正欲将棺材拉拢过来,缘空却听到一串轻笑和女子的传音:“大和尚长得不错嘛,何故凶煞如恶面修罗?” 这声音当真是天上人间之最动听,堪称天音妙乐,心志坚定如缘空也恍惚了一个呼吸。但恰恰就是迟了这个呼吸的时间,那口棺材便被一条长绫卷住,刹那消失在缘空的视野中。 趁着缘空失神的瞬间,廖圣缘也从苦海中脱身,她眼睁睁地看着棺材消失,也不去追,而是望向缘空重重哼了一声,脱离战斗跳入大殿。 “那魔女何人?”缘空也不动怒,转头询问刚刚夺得一口棺材的孔光,“什么时候三元界里又多出一人能与我等共争雄了?” 五十年来,魔门最优秀的是廖圣缘,佛宗代表是他,道家最出名的是顾弦,儒家年青一代的魁首则是孔光。诸如霍轻轻、孔奎、赵媛伊、林成志等人都需往后排,这些人缘空闭着眼都能数出,刚刚那个妙音女子却是个陌生面孔。 “她是欢喜宗柳如眉,未进三元界之前只是筑基大圆满修为。据说在深渊中得到前辈大能亲授的传承,我倒没料到,她的修为和实力能在短短几个月里暴涨得如此厉害。”孔光将折扇收起,随意塞入怀中,放开控制从空中坠入大殿,“你和她交手了,探得她的实力如何?” 缘空想起柳如眉施展的魔音,微微一笑道:“短时间内提升的修为能有什么实力?一斩便可灭之!” 孔光哈哈大笑,不给面子地揭穿了缘空的小计谋:“一斩可灭,你怎会被她抢了前辈遗躯去?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和尚枉为佛子,实乃六根不净!不可信!不可信!实在不可信也!” 缘空颇郁闷的看了孔光一眼:“孔施主说一遍足矣。” 孔光笑得更开怀,他念了一句诗,坠落之势顿时骤减。 轻松站在地上,孔光刷的展开折扇说道:“因为你这和尚太狡猾了,一定要念多几遍,我才不会轻易被你所欺。” 缘空摇摇头,真诚无比的说道:“施主自欺欺人,须知贫僧最是诚实良善不过,从不欺人。” 听到这句话,不仅是孔光一人,就连乐欢都忍不住悄悄翻了白眼。 然而笑闹完毕,待看清楚大殿中情形,山崩于面前亦不变色的天之骄子们却是神色骤变,几乎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且说顾凉,她感觉到传送漩涡打开便知道要糟糕,果然,下一刻她就被油灯捉了带进漩涡,眼前一暗再一亮,已然置身危险无比的浩瀚世界。 时隔现实世界三个月,这个世界的危险更显惊心动魄,上次匆匆而过尚且惊险无比,这次顾凉只想揪住阵灵杀他一千遍泄恨。 是的,阵灵和油灯俱不知所踪,顾凉既感觉不到来时的路,也觉察不到前路,她在这个神秘而浩瀚的世界迷失了。 顾凉回身看了看光芒照耀不到的黑暗,勉力平静下来展开推算,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和最全面的计划,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才脱离执棋者的掌控,顾凉一心只想斩断自己与顾天阳之间的因果,潜心修行追求大道,绝不愿意毫无声息地陨落此地。 黑猫传授的无名秘法因为真元遭到限制而无法施展,想要离开,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找到与她一样的从现实世界而来的修士。 但是这个世界何其辽阔,危险无处不在,也许上一刻还在庆幸劫后余生,下一刻已连尸骨都不剩。在自己所能坚持的极限到来之前,从遍地绝境中寻觅出一条生路,这又是何其艰难之事。 留在这个世界尚不足六十个呼吸,便有一只半透明的狰狞异兽从黑暗里跳出,龇牙咧嘴地朝着顾凉奔过来,嘴边滴落的涎水都在她眼中映得清晰无比。 只看那凶狠的模样,便知道这只能够看清楚身体里血肉内脏的古怪异兽来意不善,似乎不将她撕成碎片不会罢休。 顾凉不敢大意,却也不会在不了解对方实力之前便随意冲上去与它开打。 眼看距离它冲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她环顾四周,很快就想到了试探之法。 异兽来自黑暗,光大概能对付它。 顾凉直接以神识将天火凝实成一面镜,将其递到光芒中,折射一束绿光辉照向这只奇特异兽。(未完待续。。) 339.她需承担那件事的后果 绿光灿灿,仿佛流动的翡翠,美丽炫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就连元婴修士都在这一束光辉中被完全气化,从黑暗中跳出的异兽亦不敢有所轻视,它轻巧的往旁边一侧,躲开了绿光。 果然害怕光。 顾凉紧紧盯着异兽,心里计算着它躲避的速度,手腕跟着灵活转动试探绿光的威力,在它冲到近前可以清晰看到其体内流动的血管时,才下手将其杀死。 就如曾经看到的倒霉元婴,这只异兽也被光芒完全焚灭干净,最后只剩下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透明晶石,幽幽折射着神秘世界里美丽恐怖的光。 顾凉弯腰将这块晶石捡了起来,它还带着灼热的余温,可以看见晶石中有一丝绿色光辉在缓慢流动。 这种异兽的结晶与妖丹、魂晶和魔晶不同,它感觉不到能量波动,倒像是贮藏光芒的容器。顾凉用力握了握,发现它的质地相当坚硬,用尽全身的力气,竟也不能将其捏开一条裂缝。 须知她不是一般灵修,经过天雷淬体、药液淬体和天火淬体后,她的肉身力量固然不能与体修中的佼佼者媲美,却也与寻常体修无异。 “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先收起来吧。” 顾凉自言自语着把晶石放入芥子袋的角落里,抬头望向浩瀚无垠的神秘世界,遵从心意挑了个方向便向前走去。 在修仙界中行走将近十年,她经历的危险不在少数。不管是死亡之路或者深渊,又或者时间长河,均不比这个神秘世界安全。 面对死境,顾凉尚不曾有过退缩的念头,更不会因为无知就从心底里怕了此方世界。只要怀着信念,坚持本心,她相信绝境之中也能走出一条浩荡生路。 神秘世界似乎没有时间的观念,顾凉利用光芒之便击杀了数十只半透明异兽,感觉上已经过去了数个日夜,却没有见到哪怕一件来自现实世界的物品。 异兽或从黑暗里跑出。或从光芒深处浮现。它们对顾凉这个现实世界的来客不持以任何友好,始一照面便是攻击。 来自黑暗的异兽很好对付,随便一道光都能将其杀死。来自光芒的异兽则不太好对付,需要找到相克的光。有些时候遇不到相克的光。顾凉又不能力敌它们。只能放开速度跑。 杀的异兽多了,顾凉发现它们也有智慧,个别实力强大的甚至会说话。但是它们的语言相当晦涩难明,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所以她根本无法与它们展开交流。 当然,异兽们对顾凉持有浓重敌意,它们不会蹲在那里乖乖的和顾凉交流,都是见面就开打。 顾凉曾以光牢活擒了几只异兽,打算用意识上的交流从它们身上问出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但是她的神识刚刚侵入,异兽的头颅就炸了她一身血肉,每只都是如此,根本不能从它身上得到一丝线索。 顾凉处理了身上的黏腻腥臭的血肉,不禁皱眉沉思。 这种情况…倒像是为了保密而设下的禁制发生自毁。 顾凉作如此设想,是存在原因的,这个世界的异兽咋一看挺合理,但是仔细寻思,却会发现异兽的存在十分突兀。 分明就是需要进食的血肉之躯,五脏俱全,还具备着不小的攻击性。但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光就是无尽黑暗,异兽们相隔的距离十分遥远,数量也不多,它们以什么为食? 就算是以彼此为食,就算一只可以吃很久,但是长久下去,它们的消化系统肯定会出现退化。 而顾凉切开的那些异兽,她看到它们的消化系统相当完善,胃囊里还有食物的残渣,看起来倒像是被定点投食的豢养兽。 谁能在这个神秘世界里豢养这些凶猛残暴的异兽? 顾凉仔细地将原著内容在脑子里回想一遍,寻不到任何线索,就像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在原著囊括的内容之内一样。 不过,世上本就没有无迹可寻之事,顾凉在浩瀚世界中流浪将近两个月,她终于感觉到类似传送漩涡的波动,看到虚空里出现血淋淋的妖兽生肉。 好奇心使然,顾凉隐匿了气息藏在旁边静待事情的后续,果然,不过是片刻功夫,便有一只异兽从隐蔽处跑出,围着这堆肉大快朵颐。 这个世界是个养殖场。 他们豢养这些异兽,所求的又是什么呢? 顾凉不其然地想起了自己芥子袋里的晶石,那些晶石里面都含着一缕光,这缕光会是他们的目的吗? 疑问只在心间一闪而过,顾凉伸手按了按芥子袋,继续在光芒和黑暗中前行,找寻可能存在的出路。 她剩下的时间已不多,必须要在极限到来之前找到出路,否则只能留在这里成为一具干尸,运气好被光芒焚灭,运气不好则是异兽的盘中餐。 顾凉绝不愿意陨落在此地。 但是现实往往与人们的期待相反,顾凉又猎杀了四五十只异兽,估计着神秘世界里又是半个月时间过去,她还是没有找到出路。 而且,顾凉似乎走到这个浩瀚世界的尽头。 身后是影影绰绰的昏暗光芒,身前则是浓墨般化不开也走不进去的黑暗。 这黑暗与黑雾不同,也和神秘世界其它地方的黑暗不同,站在这里,顾凉只感觉到这片黑暗的纯净、神圣和庄严,其凛然而不可侵俨如神庙中集众生愿力于一身的神像。 看到这片黑暗,功利性的念头全都消失无踪,暴戾躁动的情绪也得到安抚,畏惧、谨慎更是荡然无存,仿佛找到了心灵的净土。又像得到了永恒的宁静。 比喻只在心中一闪而过,了无痕迹。 顾凉禁不住快步走近这片横贯整个世界的黑暗,在离它不远的地方端正坐下缓缓合了眼,就像一个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跪倒在神像脚下的信徒,心中除了虔诚和安宁再无它念。 时间缓缓流动,有异兽不小心闯入附近,看到这片深沉伫立的黑暗,却是看到了天敌一般狼狈窜逃。 绚丽致命的光辉黑暗领域的附近渐渐泯灭被同化,顾凉身上笼罩的幽幽紫光成了黑暗中的唯一,但这唯一的光辉也在走向熄灭。 黑暗在扩散。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光芒。 顾凉闭着眼。唇畔有浅浅笑意,仿佛在做着一个无比美妙的梦。这个梦是如此美好,完满而又带着轻微缺陷,真实完美得令人欢笑着垂泪。也让人忘记了现实沉醉不愿醒。 在这个梦跟前。天魔精心构建的天魔幻境粗糙简陋得不堪一击。 在这片黑暗跟前。凶残暴戾的异兽就像小猫一样柔弱可欺无威胁。 这片黑暗有个名字叫梦魇。 梦者,魇也。也即是,之前的梦境有多美。后面的魇便有多可怕,无法从梦境中苏醒,便是无法逃离魇的魔掌。 神圣、庄严、纯洁,这些全是梦魇的伪装,它的内里充满了暴戾和毁灭,就像这个世界美丽的致命光辉。 恍惚间,顾凉一脚踏入传送漩涡,历尽各种艰难,最终得以从神秘世界中离开,她还捕获了黑暗中一只美丽而强大的独角兽,它叫做梦魇。 传送漩涡外面是九件秘宝拱卫一块巨大灵石的大殿,顾天阳与碧珠早已等候多时,他们在顾凉出来的瞬间就发动了攻击,招招致命。 顾凉凭借着梦魇兽的帮助,付出极大的代价将顾天阳、碧珠两夫妻击杀,终于解决了高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摆脱自己的女配命运。 接下来,她在大殿里发现了鱼萱儿的秘密,获得了鱼萱儿留下的传承,一举进阶金丹后期,从而拥有与霍轻轻等同的强大战力。 而霍轻轻、顾弦、风林菀、刑之樊等乾坤派修士也在三元界里得到不少好处,回到乾坤派后,顾凉开始借风林菀和顾弦的身份整顿门派内务,在五十年内令得乾坤派重新回到道门六大派之列。 随后,顾凉离开门派,在神荒世界游历以寻求突破元婴的契机,辗转数十年过去,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她终于碎丹成婴,成为容素真君。 匆匆又是三四百年,忽有一日乾坤派某座山峰劫云重重、雷光阵阵,历经两次失败后,顾凉第三次冲击化神成功。 乾坤派上下满门皆庆,容素真尊的化神大典即将举行,每个乾坤派弟子脸上都写着骄傲和得意。 顾凉支着头颅坐在云端,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下方忙碌的门派弟子,身为新晋的化神真尊,她的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淡淡的迷惘和不解。 她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很重要却又忍不住忽略的事情。 而且,现实不应该是这样。 似乎太顺利了些。 顺利吗? 九死一生从神秘世界中逃离,险之又险地窥出鱼萱儿的秘密,三元界里的经历只能用惊险形容,哪里顺利了? 后来,乾坤派屡次遭遇危机,甚至险些就灭了门。还有她的结婴之路,在寿元还剩下几十年的时候才能成,不可谓不艰难。 顾凉坐正身子,从云上取过月光杯抿了抿杯中灵酒,斜倚在云床上,心想:如果这都叫顺利,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惊险可言了。 念头一经生出,就在她心里扎了根,再也无法改变。 但是顾凉仍旧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从离开神秘世界之后一直存在着,但是久而久之都没有出过太大的问题,倒也习惯了。 不,这根本不能习惯。 顾凉的潜意识在第一时间就反驳了心里的认知,一次两次也许没什么,可是这种诡异的违和感经常出现的话… 她不由微微眯了眼,刻意去想一些不可能之事,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倒像住了两个小人。一个在不停的提出疑惑,另一个则在不断地反驳。 疑惑出自她的本心,反驳…则很怪异。 顾凉揉了揉心口,却看到顾弦正踏云而来,顿时将心中的杂念抛诸脑后,望着兄长甜甜笑道:“哥哥!” 顾弦微微颔首,他在顾凉身旁的云台盘膝而坐,笑望着她问道:“今日是阿凉的化神大典,阿凉觉得开心吗?” 顾凉不由皱眉:“哥,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 也许是心中停留的违和感作怪。顾凉竟觉得顾弦整个人都很奇怪。分明他就是顾弦,并非其他人假扮。 如今,顾凉的修为已超过顾弦,她一眼就能看出顾弦的神魂。 这是她哥。 不。这不是! 他是! 不是! 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又吵了起来。顾凉只觉得心烦。手上的月光杯便摔了出去。 下方很快就传来一声痛叫,也不知道是哪个弟子被月光杯砸到,他先是骂了一句。然后发现月光杯是从云端扔下,声音里顿时充满了惊喜:“我竟然被真尊砸了!我竟然没死!”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至少表面上如此。 如果说这是一个虚拟的幻境,那么它完美得无懈可击。 “阿凉,你怎么了?”顾弦没有回答顾凉的问题,看到她如此动作,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关切问道,“可是不舒服?” 身为刚刚进阶的化神真尊,修为基础坚实,境界也相当稳固,还会感到不舒服? 顾弦会说这样白痴的话? 他是关心则乱,顾凉心里立刻有个声音给出解释,这个解释看起来能圆,但是静下心来怎么想都是违和。 就算顾弦当真是关心则乱,他也不会犯下常识性的明显错误。 顾凉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强烈了。 “哥,”心里的念头虽多,顾凉接下顾弦的话却是不慌不忙,她微微倾身,专注看着顾弦问道,“我是你妹妹吗?” 顾凉这句话突如其来,顾弦不由微怔,他看了看顾凉,肯定地点头:“你自然是我妹妹。” 顾凉微微而笑:“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放心?呃——”顾弦低头看向刺入胸膛的短剑,它被握在顾凉手上,他抬头望着面无表情的顾凉,目光里满是疑惑,“阿凉?” 即便被她亲手将兵器刺进心脏,他也不曾有过半分怨怒。 “呵,”顾凉笑了一声,眉眼间的温情和冷酷相互交织,竟有一种格外和谐的感觉,“也许我是你妹妹,但你不是我哥,我哥只有一个。” 顾凉一指点出,“顾弦”顿时化作幻象消失,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却看到又一个顾弦踏云而来,一如先前。 这个幻境的罩门不是顾弦。 顾凉回想着自己看破天魔幻境的过程,一掌向顾弦拍去,化神期真尊如何强大,这个冒牌货轻易被湮灭成尘埃。 不过,紧接着,第三个顾弦出现了。 难道这个幻境是写好的剧本,缺了一个角色便不能进行下去? 那就暂且看看这个剧本的后续吧。 顾凉微微蹙了眉收回自己的手掌,对冒牌货不理不睬,继续斜倚在云床上思忖突破幻境之法。 世上幻境千千万,总的来说却只有三种。 第一种幻境由心而生,只要心里意识到是假的,幻境失去了凭依,立刻就会消失。 第二种则类似于天魔幻境,也是借人心的欲望而生,不过维持的时间略长于第一种。因为这种幻境以人心和天魔作为源动力,除非天魔探查到人心没有任何漏洞可钻,这种幻境才会消失。 第三种则是顾凉现在的情况,就算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心境也完美无缺,但是找不到幻境的罩门,这个幻境就会一直进行下去,直到她油尽灯枯。 此类幻境就像写好的剧本,顾凉只是其中一个演员,不管她愿意与否,剧本都要演下去,除非她能逮到幻境主导者,也即是幻境的罩门。 而这个罩门,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件法器,一颗石子,甚至于一个念头,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顾凉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在死亡之路的第二关里,除非她能真正理解“入世”的含义,否则她一直都会被困在那里,走完凡人叶惠的一生,也迎来自己的死亡。 顾凉感觉自己遗失了一部分记忆,仔细回想,确实如此,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神秘世界,也忘记梦魇是如何捕捉得来。 罩门会是梦魇独角兽吗? 不,不是它。 顾凉继续沉思,她并未看到旁边云台上,冒牌货“顾弦”微微勾起唇,露出一个痛苦又畅快的诡异笑容。 鱼儿已经入了网,就差将网口收紧的最后一步。 好不容易送上门的美味,怎能轻易放走? 在神秘世界,黑暗沉沉的压在顾凉身上,她身上的紫火已是将近熄灭。 因为独特的与现实世界不同的时间规则,这片世界不能被任何一人插手,卫澈不能,天魔果不能。 执棋者不惜逆转时空,花费绝大气力布下鱼璇玑之局,却在即将摘取胜利果实的那一刻被顾凉毁掉,他怎能甘心? 他愤怒得想把这片天地掀翻! 天道至高无上,他动不得,一个小卒子,难道还杀不得? 但凡做事都需要承担后果,梦魇就是顾凉的后果,也是执棋者的报复。 顾凉仍在睡梦中,她脸上的安宁祥和变成了思索,眼皮下的眼珠子轻微转动着,似乎随时都能醒来。(未完待续。。) 340.付出代价,得以离开 但是,她醒不来。 在迎接剧情君设下的生死大劫之前,顾凉已陷入执棋者报复的梦魇,这片天地将会是她永恒的归宿。 至少,执棋者是这么认为的,他捏死顾凉,就像捏死一只小蚂蚁那么轻易。所以,他设下这个简单无比的杀局,安然离开了。 顾凉的梦还在继续。 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幻境,在顾凉眼中,这个完满无缺的幻境便处处都是缺陷,可她无法找出幻境的罩门,她只能被困住。 不过,顾凉最擅长的不是炼丹,也不是打架,而是分析。 对她来说,只要清楚知道自己身在幻境,那么,从诸多零散线索里抽丝剥茧找到唯一的罩门只是时间问题,不会存在太大的难度。 事实也确实如此。 “汝怎么知道吾就是罩门?”看着横在脖子前幽幽燃烧着紫色天火的长剑,梦魇望向顾凉的目光满是疑惑不解。 这是梦魇的魔障,就连元婴期、化神期修士困在其中,都只能够听天由命,不过是个渺小的金丹修士,她凭什么看破? 随着梦魇问出这句话,周围的一切就像浸了水的画渐渐淡去,幻境了无痕迹,只剩下它与顾凉。 顾凉手腕使劲,毫不留情地切断梦魇的脖子,看到蒙在眼前的黑暗被光芒照破,她自言自语道:“带着你的问题去问天道吧。” 神秘世界里处处不危险,岂会有真正的永恒安宁之地?梦魇之黑暗的出现是如此突兀。看到这片黑暗的瞬间,顾凉便知道,这片黑暗是个简陋浅显得不能再拙劣的陷阱。 她在神秘世界中漂流许久,不见到任何一个来自现实世界的人或物,即将陷入极限,这片黑暗兴许就是离开的关键。 走进去或者否,全在于她自己。 “此处与天道无关,它不能回答吾。”光芒照在黑暗里一只浑身漆黑的独角兽上,它看起来温顺无害,身上却燃烧着可怕的烈火。“吾是黑暗散播者。汝等曾称呼吾为梦魇。” 顾凉感觉不到它的敌意,却也谨慎地握紧了火凤剑的剑柄。这只梦魇的强大超过了她遇到的所有异兽,如果它有心杀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被杀。 想到这里。顾凉反而放开了。她松开紧握的剑柄。神情自若地对梦魇露出笑容:“您好,尊敬的梦魇,我是来自神荒大世界的顾凉。” 这里是梦魇的世界。按照它的规则行事无疑是上上之选。 梦魇点头,它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近的顾凉可以感觉到它口鼻间喷出的气息吹起自己的发丝。 “汝如何看破吾之梦魇?”这只兽的声音清傲孤高,带着淡淡疏离的味道却不显得高高在上,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顾凉想着它那漏洞无数的幻境,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换了一种语气婉转说道:“无所谓看破,假的始终不能成真。” 在不曾知道幻境就是幻境之前,梦魇的幻境完美无缺得连天魔都望尘莫及,但是在看穿之后,梦魇幻境的严谨性连天魔幻境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若顾凉不能从中找出罩门,那么她的上辈子纯属白活了。 梦魇用鼻子喷了喷气,马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它继续看向顾凉,黑幽幽的眼睛如镜面般倒映出顾凉的模样:“他希望吾将汝留在这里。” 顾凉轻蹙了一下眉,有能力来到这个世界命令梦魇、还和她有仇的人寥寥无几,这个“他”是谁不难猜测。 “您觉得呢?”顾凉小心询问着梦魇的意思,她仰头看着这只高大威武的兽,“您要听从他的话把我留下来吗?” 梦魇的鼻子喷出一道气,它看了她一眼,说道:“梦魇从不听从任何人的指示。” 顾凉露出侧耳倾听之态。 梦魇继续道:“吾是此方世界之最强者,但是屡有冒犯吾之权威者,令吾气恼之极。”它盯着顾凉,眼睛清澈无情,“吾将汝送回去,汝能以何回报吾?” 顾凉立刻听懂了它的意思:“您是让我将异兽全都杀死吗?” 梦魇用鼻子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态度不置可否。 顾凉想着自己见过的那些强大得根本无法交锋的异兽,不由苦笑,轻声说道:“您高看我了,就算借用了光芒之利,我也只是个弱小的修士。” “吾说汝可以。”梦魇踢了踢蹄子,又上前一些,马脸几乎与顾凉面对面,火焰也险些烧到顾凉身上。 “汝与吾定下契约,将汝之一物抵押给吾,吾便能将汝送走。待来日汝有能力完成契约,则汝之物尽可归汝之所有,若不能,则是吾之物。” 敢情是梦魇盯上了她身上得一件东西,它不能直接抢走,所以才提出要求迂回索要? 顾凉冷静思索着后退了一些,以免梦魇的火焰烧到自己身上,她微微仰起下颌,看着梦魇问道:“您想取走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以一件东西换回自己的命,日后有能力还可以取回来,这个交易看起来也是蛮合理,若果梦魇索要的东西不踩着她的底线的话。 梦魇满意地扬起头,它打量着顾凉,仿佛她是待价而沽的一件商品:“汝的回忆、悟性、情感不错,汝还有两项尚未觉醒的神魂天赋看起来挺好,这些物品随意一样,都可以押给吾,汝选一样罢。” 顾凉惊奇地看了看梦魇,好奇地问了一句:“您要我的回忆、悟性和情感有用吗?” 她穿的是修仙文,不是第八号当铺。 梦魇瞥了顾凉一眼,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它对自己的问题十分鄙视:“汝等凡人喜爱珠宝、古董,有用吗?” 顾凉撇开这个话题,正容说道:“对不起,我的回忆、悟性和情感都不能抵押给您。不过,您能告诉我,我未觉醒的两项神魂天赋是什么吗?” 没有回忆就是什么都记不住,没有悟性进阶是妄想,没有情感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顾凉说什么都不会把这三样抵押出去。 至于神魂天赋,这又是原著不曾提及之词。 梦魇看上去似乎不太情愿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说道:“一项是窥见,一项是时空。” “窥见何解?时空又何解?”顾凉再问。 梦魇烦躁地撅了撅蹄子,不耐烦道:“汝真啰嗦,选一样物品给吾,吾马上履行承诺,将汝送回第一世界。” 顾凉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仰头望着梦魇柔声问道:“您更喜欢哪样?” “当然是两种都要最好!”梦魇很聪明,没有上钩,它往后退了一些,警惕看着顾凉,一副她问什么问题它都拒绝回答的模样。 顾凉已确定了梦魇舍不得杀了自己,胆子也越发大了,她微微笑道:“您不说,那就让我来猜猜吧。” “窥见有两种意思,一种是暗中看到,一种是看破,能让您心动,肯定是后者。” “而时空,这个就更好理解了,是时间和空间。如果我把这份天赋给了您,那么我以后大概不能来到这里,向您履行契约便遥遥无期,您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梦魇神色不善,它抖了抖身上的火焰问道:“你要给我‘窥见’吗?” 看来顾凉真的猜中了,梦魇连文绉绉的“汝”、“吾”都不说,直接用“你”和“我”。 顾凉摇了摇头,说道:“我给你时空之力。” 自古以来,时间和空间就是最神秘最强大的能力,顾凉觉得,当她能觉醒时空天赋的时候,她自然能来到这个神秘世界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梦魇实在是太强大了,就连全盛时期的红衣都远有不如,她能从梦魇幻境中走出,估计不是她的分析能力厉害,而是这位大能故意放水。 梦魇人立而起长嘶一声,远处一团白光立刻飘了过来化作白纸,黑暗化作一只毛笔在纸上写着字,不多时便有一份契约新鲜出炉。 顾凉取了契约,发现上面的文字恰好是修仙界通用的小篆,内容也是她和梦魇谈论的内容,一眼看去条理清晰挑不出错漏之处。 她仔细地来回看了几遍,确认这份契约真的没有漏洞,才沾了一团飘来的红光,在契约上摁下自己的手印。 这份契约立刻化作一道光没入顾凉的识海深处,与此同时,顾凉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身上剥离。 梦魇重重的践踏着地面,一个灰色的传送漩涡在它蹄下生成,瞬间就把失去时空之力无知无觉的顾凉吞了进去。 灰色漩涡在顾凉消失的同时也跟着消失,梦魇眼睁睁地看着飘在空中的另一份契约卷着一团朦胧光辉遁入虚空,不由有些不满地说道:“吾帮汝做了这件事,不惜得罪了那一位,汝虽偿还了吾代价,但是好歹得助吾渡过现下的难关吧?” 虚空的裂缝犹豫了一下,缓缓扩大成一个足以梦魇钻过去的狭窄口子,意思再明显不过。梦魇心中一喜,一撅蹄子就奔了上去,神秘世界在它的身后轰然消失。(未完待续。。) 341.仙人秘藏 在神秘世界里,顾凉待了很长的时间,现实世界却只是半刻钟。 算了时间,顾凉看向黑暗里散发微光的不知名植物,很轻松就确定了这里是位于第三大陆和第四大陆之间的幽明洞。 “你是何人?”目光还未从幽明洞的墙壁上收回,顾凉就听到了不客气的问话声。这声音很寻常,只是说话的发音有些怪异,带着浓重的口音和不友好。 从传送漩涡里出来,顾凉第一时间就发现附近有好几个金丹修士,不过她没想到对方如此之快就觉察到她的存在,还寻了来。 “我乃乾坤派弟子顾弦,不知道友是哪个门派?”顾凉转头望向踩在飞行法器上的修士们,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掠而过,不明显地蹙了眉,抱拳见礼问道。 这种服饰并非神荒世界的服饰,袖口上的门派标识也十分陌生,顾凉自认对神荒世界有些名气的门派也算知道,却不知道这几个修士属于哪个门派。 对方却没有回答,他们交换了几个眼神,然后配合极默契地向顾凉攻来,下手俱是狠辣杀招,似乎没打算留活口。 顾凉挑了眉,一手拔出火凤剑刺向气势汹汹杀来的飞剑,另一手掐起法诀施展道法放出火线挡下满含杀机的花瓣,竟是抢先一步把这五人拉入战局。 “你们不是神荒世界的修士。”交手数个回合,顾凉便从他们掌握的道法看出了他们的来历。 五人一言不发。攻势却变得更加凶猛,大有将顾凉就地击杀之势。 顾凉在三元界里磨练许久,经历的战斗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就算刚从神秘世界出来实力只有全盛时期的七成,也能在五人夹攻下应付自如。 “看你们的反应,我猜的大概没错。”顾凉不慌不忙地一剑劈出将袭来的圆盘打落,神识如刀刺向对方识海,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顾凉的神识何其强大,那修士的识海被劈成两半,他惨叫一声从飞行法器上跌落。已是昏死过去。就算侥幸醒来也是废了。 少了一人,四人的配合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趁此机会,顾凉将天火加诸在火凤剑上,以蛮力击碎一直发出噪音骚扰她的玉铃铛。利用本命法宝被毁的反噬又解决了一人。 剩下三人一看形势不妙。立刻有了逃跑之态。 顾凉哪会给他们机会。流光剑快若闪电的剑光闪过,一颗大好头颅随之飞起,鲜血从无头的尸体上喷涌而出。 再一道剑光掠来。毫不留情地将飞起的一个修士连人带法器劈成两半,内脏鲜血稀里哗啦落了一地,这场面不可谓不血腥。 仅存的一人抖索着发出一道剑符,极不甘地被火法焚灭为灰烬,怨毒的眼神成了他在世间最后的一瞥。 以顾凉的修为还不能拦截剑符,她看着剑符遁走,只能可惜地叹了一声,心想再有下次的话动作一定不能慢。 简单收拾了现场,顾凉一脚踹醒因为本命法器被毁而昏迷的修士,直截了当说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问你答,二是我搜你神魂。” 这修士倒是个识时务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刻就认清了自己阶下囚的身份,连声说道:“你问!你问!我全都说!” 顾凉微微皱了一下眉,按照原著的剧情发展,神荒世界还需上百年时间才能与其它大世界重新建立联系,眼前这修士的出现却与剧情发展相异。 而抛开原著不提,这些修士听说她是乾坤派修士便痛下杀手,他们的来历和目的都需盘问清楚。 修士大概被吓坏了,说的话颠三倒四,还需顾凉整理一番才能得出有用的信息。 他是荣天大世界某个大宗门的外门弟子,来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就是神荒大世界,因为宗门告诉他要去的是一个古老秘境。 这个宗门一共来了一万人,其中六千人陨落在时空乱流中,只有四千人幸运抵达。而除了这四千人,还有来自其它门派其它势力乃至其它大世界的修士,少则十几人,多则成千上万。 他们直奔三元界而来,对三元界里弱小的神荒世界修士多持以看不起的态度,倒是没怎么发生冲突。 说到这里,修士咽了一口唾沫,目光有些闪烁。 “说实话。”顾凉淡淡说道。 修士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小心地看了看顾凉的脸色,见她没有动怒,遂定了定神说道:“启元派的轩辕真君本想独占这个小世界,但是在他出手的时候,那座水晶碑抢在他之前发出一道光把他和启元派所有的修士都收入碑中。” “他们都死了。”修士颤抖着说道,“天机门的玄机子说,启元派没有一个人活着。” 正是因为这个血淋淋的教训在前,外来的修士都不敢大规模地对三元界里神荒世界的修士下手,当然,若是遇到落单的,他们也不介意客串一把杀人夺宝的强盗。 顾凉的目光闪了闪,语气听不出喜怒:“继续说。” 修士哪敢不从,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全盘倾诉出来,便认命地闭了眼。 对于想杀自己的人,顾凉从不心慈手软,她干脆利落地将修士抹了脖子,在自己身上贴上一道敛息符,踩上飞剑便向幽明洞深处飞去。 三元界的秘密实在不少,继天道果之局后,幽明洞竟是个多重空间重叠的复杂秘境,还能从空间乱流里开出一条直通其它大世界的路。 能让众修不顾陨落的危险远道而来,这幽明洞秘境自然不是普通秘境。 它是无数年前大荒崩碎的一块碎片,里面有无数珍稀的天材地宝,更有传说中仙人遗留的秘藏! 自大荒崩碎演化成三千大世界无数小世界之后,这片天地再无一人能成仙。仙人秘藏的消息忽然传出,众人虽半信半疑,却也不愿错过,纷纷派人前往这个被天地封禁起来的大世界,想要一探仙人秘藏的究竟。 顾凉了解三元界天道果之局的始末,对幽明洞的仙人秘藏持以怀疑和不信的态度,不过她被油灯带离黑魔殿来到幽明洞,也就顺势而为探一探这个秘境。 继神荒世界最优秀的年轻修士被聚集到三元界后,其它大世界的修士也远道而来聚集在这里,她倒想看看,幕后那人究竟要做什么。(未完待续。。) 342.幕后之人,谁在布局? 黑魔殿里黑雾的源头遭到截断,多重空间叠加的秘境开启,遍布着死气和怨气的幽明洞也变得灵气充裕起来,不再显得阴森可怕。 顾凉睁开天眼,看到无形的空间入口到处都是,还能隐约窥见入口里的一角天空。不过,这些空间入口被开启的只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关闭状态,也不会随便将修士吞没。 而没有天眼这个小神通,修士要找到打开的空间入口也不难,因为空间入口会有灵气和元气缓慢游弋而出,耐心些总能发觉。 这些大小不一的空间有的灵气贫瘠,有的灵气浓郁,有的则十分寻常。 其实,在幽明洞秘境不曾打开之前,众人都有进过秘境。 就如李密和顾凉离开黑夜大陆跨越的几个空间,秘宝大殿、迷雾沙漠、还有风林菀林等人待过的那个濒临毁灭的小世界,都属于秘境。 甚至于精怪王国,严格说来也是幽明洞秘境的一份子,不过这个小世界在三元界诞生之初就被璇玑天女以大神通摘除出来,成为组成三元界的三方之一。 顾凉挑了个灵气浓郁的空间裂缝走了进去,此方天地只有方圆五六里大小,元气和灵气却是十分浓郁,珍稀灵草遍地皆是,罕见程度堪比冰丹莲的也有一株。 如果说幽明洞秘境里到处都是这种品质的灵草,就算没有仙人秘藏的诱惑,其它大世界的修士也耐不住诱惑。 顾凉不客气地将裂缝空间里年份足够或者特别珍贵的灵草挖走部分。移植在自己的药田里,施施然地离开。 刚出现在幽明洞,她就感觉到介子袋里的门派身份玉牌在微微颤动,拿出来一看,却是霍轻轻以门派大师姐身份发布的诏令。 玉牌传讯不如传讯符方便,上面的信息少得可怜,只有“速来”两字和一个坐标,具体是什么事情却不清楚。 顾凉犹疑了一下,踩着飞剑向玉牌上的坐标飞去。 算上她在神秘世界耽搁的半刻钟,此刻距离她离开黑魔殿不过是一个时辰。她是被油灯抓着穿梭时空漩涡所以才会来到这里。按照玉牌的传讯限制。若是霍轻轻还在黑魔殿,她理应收不到传讯。 现在这情况便是霍轻轻来到了幽明洞,乾坤派的弟子也来了不少,但是按照事情的发展。霍轻轻等人理应在黑魔殿配合顾弦击杀巨魔死躯。 黑魔殿发生了变故。 顾凉心中沉沉。在赶向门派集合点的时候。她又试了试给顾弦发剑符,剑符依旧没有飞出去,显然她与顾弦不在同一个空间。 黑魔殿的精英们来到幽明洞。驻扎在幽明洞的外来修士却不是善类,一段不长也不短的距离,顾凉竟遇到好几场针对神荒世界修士的厮杀。 林空蓝也落了单,与她一同应敌的却是与顾天阳走得颇近的儒修郑秀和。 这两人都不是一般修士,在同龄人中算得上十分优秀,但是双拳不敌四手,在七八个金丹的围攻下,两人险象环生,明显处在下风。 顾凉大致分析了战局,持剑加入其中,刚打照面便将八人当中最弱的一个逼入了绝境。可惜八人配合极佳,又是用的八人合击之阵,转眼间就以妙术换了另一人上来,顾凉的打算立刻落空。 “顾道友小心!他是毒修!”郑秀和见状,立刻提醒了一句。 顾凉观战片刻,早已将八人合击的招数猜得七七八八,对八人的战斗方式也有粗浅了解,换了金丹后期的毒修却是正中她下怀。 一招流光剑使出,人间极速几乎不能破,这毒修善于用毒杀人,防御却是硬伤,顿时疲于应对被顾凉拖住。 “你们不懂阵法,也难怪被困住。”顾凉一边打一边说道。 她能一心二用,对付毒修的同时,也施展了道法将攻来的一个修士烧得慌忙撑起结界,令得八人合击之阵最重要的两处被拖成僵局,郑秀和与林空蓝的压力顿时减轻。 林空蓝哼了一声,很不高兴地说道:“我是剑修,不懂阵法很奇怪吗?” 虽然她想和顾凉交好,但顾凉毕竟是她曾经暗暗较劲的对手,自己狼狈的情形被看到,这令她觉得有些难堪,面子上更是过不去。 郑秀和尴尬摸了摸下巴,说道:“郑某擅长的是织染法衣,对阵法确实不太了解。” 顾凉对林空蓝古怪的性格也算熟悉,听到她这么说,只是一笑了之:“剑修不懂阵法不奇怪。既然你们不懂,那就听我说吧,我对阵法略有研究。” 八个修士沉默不语,神色间带着讥诮和不屑,他们这套合击之法乃是门派传下来,最是精妙不过。即便是阵法师亲自上阵,也需花不短的时间才能破阵,因为合击之法的变化实在是太多太复杂。 顾凉的战力确实不凡,但八人中有四人是金丹中期修士,轮番上阵车轮战,就算金丹后期修士也得饮恨。 他们根本没想过顾凉会是一个优秀阵法师,一来顾凉实力高年纪轻,二来阵道难学难精出了名。 在他们的门派当中,如顾凉这般二十岁骨龄就有金丹中期修为的人也有。但是那些修士多数专注于修炼,极少研习六艺,就算有也是不甚擅长,因为他们的时间基本上都是用来修炼。 顾凉对阵法不算擅长,但是她的心算能力不低,八人合击之阵变化极多,刚好合了她的心意,可以利用计算从中找到破阵之法。 开始的时候,八人更肯定顾凉是个半吊子阵师,但是随着时间的渐渐过去,他们的脸上渐渐冒了汗。 踢到铁板了。 这个看起来很小的女修不仅战力非凡耐力极好。她还懂得破阵! 先前那两个修士也不是易相与的,有了顾凉的破阵提示,他们挽回了先前的劣势不说,还反过来将八人给拖住,令他们逃跑都无法抽身! 结束了战斗便是分割战利品,林空蓝十分豪气大方地将手上三个芥子袋抛给顾凉:“既然你帮我解了围,那么这些就是你的。” 林空蓝只拿了部分丹药和符箓阵盘,芥子袋里的法器、灵石、灵草、妖丹等物分文未动。若没有顾凉插手,她身为化神修士独女底牌众多,并不会因此陨落。但是重伤在所难免。 于林空蓝看来。将战利品拱手相让是为了报恩,也是偿还顾凉的人情,是理所当然之事。 郑秀和却不太情愿,他微微蹙了眉。少不得在心里骂了这位大小姐一句不知人间疾苦。心痛地将战利品递给顾凉:“顾道友助了我等。这是郑某的小小心意。” 顾凉一眼就瞧出了郑秀和的不甘愿,她摇摇头,将芥子袋交还给林空蓝:“我只是路过。看到你们被围困当中,出手不过顺手而为。” 她看着林空蓝,顿了顿,慎重说道:“他们不是神荒大世界的修士,而是从其他世界远道而来。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们对我们存着不小的敌意,我也被围攻了一次。” 那个被她抹了脖子的修士并未说出全部的实话,有水晶碑的威胁在前,这些外来修士理应减少或者不对他们出手才对。事实却相反,但凡有神荒世界修士进到幽明洞,这些外来修士都会将其围杀。 “看起来确实不像神荒大世界的修士…不过,我们世界的天路已被截断,也与其它大世界失去了联系,这些人又是怎样来的?”林空蓝的爹是化神期,她自小跟着耳濡目染,知道的秘闻也不少。 郑秀和却是第一次听闻神荒大世界之外还有大世界,他微微张大了嘴,难以置信道:“我还以为他们是哪个隐世门派或者世家…” 顾凉踩上飞剑,看向两人说道:“我要去门派集合地点,要从这边走,你们可同路?” 两人点了头,驾驭了法器一前一后地飞起。 交换过消息之后,三人才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属同一个坐标,很显然,霍轻轻等人也知道了外来修士的存在,正在将神荒世界的修士们集合起来。 “幽明洞是个多重空间叠加的秘境,其它大世界的修士可以从这里来到我们世界,但是这条路十分危险…” 顾凉三言两语解释了从逼供得来的信息,不带一点隐瞒,反正她不说他们迟早会知道,不如拿来换个人情。 听到仙人秘藏,林空蓝与郑秀和都沉默了。 过了片刻,林空蓝才问道:“既然是仙人秘藏,为何我们世界没有听过类似的传说?我爹都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老早就来荒城守着等机缘的出现了。” 林空蓝对仙人秘藏的事情怀疑多过相信,郑秀和恰好相反,不过他知道自己了解得不多,干脆闭了嘴听林空蓝和顾凉两人交谈。 不过,郑秀和没有听到更多的内容,因为顾凉的叙述很客观,没有任何主观意识,她对林空蓝的疑惑也保持了沉默。 过了一会,估摸着两人的情绪安定下来,顾凉问起其它的事情:“我是被迫来到这里,你们又是怎样从黑魔殿里出来的?我哥他…现在如何?” 顾弦的实力很强,运势亦是不凡,根本用不着她担心,但顾凉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岩浆河畔气若游丝的顾弦。 她有些过于依赖原著,原著剧情失去掌控,顾凉也觉得难以适从。 林空蓝的心思很直,在郑秀和之前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不过她不是霍轻轻等人,没有进到大殿,知道的只是自己看到的部分。 黑魔殿确实发生了不小的变故。 顾弦、狐越、廖圣缘、巨魔死躯俱被卷入封闭的小世界展开激战,而其它的修士进到里面,均无一例外地被巨魔死躯逮着生吃掉! 炼器门的一位优秀女修和白露山的某个天才丹修陨落巨魔之手,尸骨无存。神魂也被吃掉。 杀戮佛缘空跑得慢,被啃了几口肉,元气大伤。 霍轻轻、赵媛伊、孔光、乐欢等人也不同程度受伤。 他们这些实力高强的天之骄子尚且如此,其他修士就更不敢上了。 小世界里,顾弦仍旧是对战巨魔死躯的主力,分明廖圣缘和狐越的修为都比他高,但是只有他的攻击能准确落在巨魔身上,巨魔似乎也不敢伤他。 顾凉心想,大概是顾弦拥有两张兽皮古卷,而兽皮古卷显然被洞府主人特殊处理过。专门克制巨魔死躯。 林空蓝接下来的叙述却让顾凉改变了想法。因为小世界打开后没多久,巨魔的死躯吃了两个修士还不满足,竟然要吃狐越和廖圣缘。 狐越和廖圣缘俱是敏锐之辈,感觉到巨魔死躯的打算。当机立断退了出来。蛮城再重要。也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为了争夺蛮城丢了小命,很不不值得。 但是,巨魔死躯明显被激发了凶性。他吃不到狐越和廖圣缘,居然克制了对顾弦的畏惧,扑向了顾弦。 小世界在这一瞬间轰然关闭,林空蓝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已经出现在幽明洞中,不多时就收到了赵媛伊的传讯符。 顾凉不由皱眉,她想起自己曾经的猜测,随着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也越发大了。 璇玑天女曾以月光、紫薇、巨魔为沃土,布下大阵汲取他们的生机和运势,从而酝酿夺天地之造化的天道果。 幕后之人将神荒世界众多优秀弟子聚集而来,还有其它大世界的修士…如此阵仗,实在由不得顾凉不联想到天道果之局。 天道果是执棋者和剧情君的算计,幕后之人是否也与执棋者和剧情君有关呢? 而这个幕后之人,他是鬼王吗? 顾凉已确定将自己送入大阵的人是鬼王,也确定了取走自己细颈瓶的人是鬼王,但她对鬼王就是幕后之人这个猜测并不肯定。 鬼王明显是洞府主人留下的后手,但是洞府主人为了诛杀巨魔半魂不惜与其同归于尽,显然对神荒世界是真心热爱,他不可能留下一个祸害神荒世界之人。 可是,若果幕后之人不是鬼王,又可能是谁? 璇玑天女和紫薇帝君已死,月光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红衣则更不可能。 剩下的人选里,老器灵被璇玑天女困在次元空间,他想做坏事也没有机会。 洞府主人早已与巨魔的半魂同归于尽,巨魔剩下的半魂也被众修所杀。 据说荒城第一任城主是洞府主人的师弟,而这位城主早已飞升上界,他的修为究竟有多高,是否回来过神荒世界…这些信息却是不详。 除了上述众人,还有一人具备嫌疑,她便是璇玑天女的身外化身。但是,这具身外化身不得离开三元界,如果她是幕后黑手,算计得再厉害也不能算计到其他世界的修士,所以她必定存在帮凶。 鬼王会与璇玑天女的身外化身勾结在一起吗? 顾凉心底隐约有了最佳的怀疑对象,但是她所有的猜测都建立在幕后之人真实存在的基础上,未必就是真正的事实。 所以,顾凉决定静观事态发展,等到幕后之人露出狐狸尾巴,那个时候展开推算分析最是合适不过了。 幽明洞很大,三人来到玉牌上写明的坐标,已经是五天之后。不过,他们并非最迟到来的人,随后的半个月里,修士们陆续有来,因为与外来修士交恶,又常被设下埋伏围攻,总人数竟只有黑魔殿里的七成。 至于幽明洞之外的神荒世界众修,霍轻轻、杀戮佛缘空几人讨论过后,分出部分修士离开幽明洞,直接在第三大陆的城池里建立了双向传送阵。 把所有人都集中在幽明洞后,狐越、廖圣缘、霍轻轻等人将秘境之事解释清楚,便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秘境寻宝。 巨魔不死,三元界不开。 但是秘境的重诱在前,大部分的人都选择暂时地将巨魔与顾弦忘记。只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几乎所有修士都置身于秘境,沉醉在遍地灵草的兴奋之中。 第三大陆,乾坤城。 城主府的书房前,顾妍腾出手来,轻轻敲了敲门,朗声说道:“檀公子,已接近午时,该用膳了。” “请进。”不多时,里面传来了鱼檀的声音。 顾妍推门而入,将饭菜摆在矮桌上,放置碗筷。 她做完这些事,鱼檀也洗完脸净了手,在矮桌另一边坐下,就等着用膳了。 自从黑魔殿开启,鱼檀便没有离开过书房,他的生活起居全是顾妍负责,包括一日三餐和每日换洗的衣裳,事无巨细。 “谢谢。”鱼檀起身对顾妍见礼,复坐下拿起了碗筷,安静进食。 顾妍坦然受礼,她被霍轻轻安排来照顾鱼檀是一回事,鱼檀出于个人的感激对她尊敬又是一回事,顾妍分得很清。 “阿妍,”用完膳后,在顾妍收拾桌子的时候,鱼檀喊住她,“你想与我一同去秘境吗?” 顾妍看着鱼檀笑嘻嘻的脸孔,微微挑了眉,委婉说道:“我的实力不算高,不能保护你。” 秘境很危险,鱼檀一个凡人踏足其中,稍微一个不慎都要丢了自己的命。顾妍性子单纯善良,却不喜欢麻烦,她确实想去秘境,但是她一点都不愿意带着鱼檀这个拖油瓶去秘境。 鱼檀展开折扇笑了,他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在顾妍的角度看去,潋滟生波不外如是:“我不需要你保护,反而是你,你得紧跟着我才行。” “怎样,阿妍想试试吗?我还能带你去寻尚秋哦~”鱼檀对顾妍挤了挤眼睛,随手抛出三枚无色透明的棋子,眨眼之间就与顾妍消失在书房之中。 顾妍看着书房在顷刻间换成山清水秀遍地危险的秘境,不由得捏了捏拳头,很想将鱼檀这个自作主张的货揍一顿逼他回去。 鱼檀狡猾一笑,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个凡人,没有城主府的坐标,就算你把身上所有得灵石给我,我也构建不了传送阵把你我送回去。”(未完待续。。) 343.读者老爷们,这章明天再买吧 漆黑的荒野上,久违的圆月正从东方天际缓缓升起,如流水般的月光倾泻而下,照亮寂静无音的荒野。 红衣仍旧坐在土台上,痴痴望着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戾妖尊乖顺地蹲在她脚边,发觉月光从部落里走出,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它曾为璇玑天女看门,算是璇玑天女的部属,这两位却与璇玑天女有着天大的仇恨,尤其是月光,万一被牵连了,那是哭都没地儿。 月光在红衣身旁坐下,与她一同看着天际,有些乏味地说道:“除去阿暝,巫族只剩下你我两个了。” 红衣回头看了他一眼,冷漠纠正说道:“我已不是巫族,另外,别把我与你混在一起谈,我不屑。” 月光也不与她争辩,自顾自说道:“红衣,我要死了。” 红衣不由微愣,随即冷笑一声:“你自己求死,何必与我多言?” “我要求你一件事。”月光说着求,语气却没有多大变化,“我死之后,你把荒野上的两个部落都烧掉吧。” 红衣盯了盯他:“你现在就可以烧,谁都不会阻止你。” 月光缓缓摇头,注视着红衣说道:“我只是希望您能为我送葬,仅此而已。” 送葬是巫族特有的传统,意在驱除一切灾厄和罪过,干干净净地回归天地。 红衣却轻嗤一声:“你还记得我是你祖宗!”算计她对付鱼璇玑的时候,月光可没有把她当成祖宗甚至族人。那狠劲简直让她怀疑自己是否狠狠得罪过他。 月光垂下头,沉默以对。 “好吧。”红衣看了看他,目光里终于多了些认真,“我会为你主持送葬,你可以安心去死。也不必担心阿暝,身为半个巫族,我自会照看着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再信一次月光好了。 月光微微舒了一口气,他看着从自己身体里飘散出去的光点,望向红衣轻声问道:“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问吧。”红衣说道。 月光想起记忆中的那张娇颜。沉默了片刻问道:“我在天机镜里看到的人真的是鱼萱儿吗?” 天机镜是巫族至宝。由红衣以自己的血炼制而成,据说能从镜中看到世间的一切,偶尔还能看到天外天。 在未成为大巫师前,月光曾在天机镜里看到一个女子的短暂一生。不久之后。他在现实世界里找到与天机镜中女子气质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修。那个女修的名字叫做鱼萱儿。 月光对天机镜中女子的品性十分欣赏,也因此对鱼萱儿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甚至在鱼萱儿被鱼璇玑所杀之后。不惜一切都要向鱼璇玑复仇。 但是,直到鱼璇玑被顾凉回到无数年前杀死,天道对历史做出适当的修正,月光这才恍然发现镜中人与鱼萱儿的巨大不同。 红衣却露出奇诡的笑,反问道:“已经临死了,你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月光看着她,平静说道:“正是因为临死,所以才要弄个明白。” “不是。”红衣吐出两个字,她饶有趣味地托着下巴看这个出色的即将死去的后辈,问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可以告诉你镜中人的真实身份。” 月光沉默良久,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吹散:“我不想知道她是谁,我只想知道,为何偏偏是我在天机镜上看到她?” 红衣怜悯地拍了拍月光的手背,望着天际说道:“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的脸上露出迷惘的神情,轻声说道:“我们能轻易操纵凡人的命运,让他们生或死,让他们经历几世轮回都是易事。但是,在我们之上,是否也有着更强大的存在正将我们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 被囚于陷空城无数年月,让红衣坚持下去的是她想要见到清源的初心,但是,当清源的气息完全消失在这片天地,她又该何去何从? 这是属于顾凉、阿暝的时代,这个时代没有红衣的位置,在获得被诅咒的永生同时,她也失去了证道成仙的资格。 不能证道成仙,便不能离开这片天地,便是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清源。 红衣心想,如果还能见到清源,她一定会放下所有的骄傲和骄傲告诉他:她心悦他,她愿与他携手看日升日落。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红衣想说的话,她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来。 月光没有说话,随着最后一颗光点飘散,他的身形完全透明,仿佛融化在月光当中。 他是巫族最后的大巫。 他死了。 荒野下起了小雨,淋湿了红衣的面庞,也淋湿了她的衣裳。 红衣从土台上一跃而下,她拿了一个火把,将巫族部落点燃。 不多时,巫族的两个部落俱被火焰笼罩。 火光中,红衣换上巫女的祭服,踩着拍子跳起久违四十万年的巫族送葬舞。 古老而缠绵的曲调在荒野中飘扬盘旋,就像始终笼罩在两个部落上空的小雨,久久萦绕不散,仿佛这片天地也在为月光的陨落而伤心垂泪… 幽明洞秘境中,顾凉、阿暝、风林菀和刑之樊等人刚结束了一场凶险的战斗,正在安全的地方调息疗伤。 阿暝听到微风送来的悲伤调子,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她怔怔望着虚空,无意识地说道:“大巫师去了。” 大巫师骗了她,他承诺的地上星花环永远都不会兑现。 他们骗了她,他们没有等到她回去。便永恒地离开了。 认识到这个事实,阿暝吸了吸鼻子,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不管不顾地趴在顾凉肩头嚎啕大哭。 顾凉并非巫族人,与巫族的交涉也不深,她对大巫师的陨落没有多大感觉。阿暝却是她交心的朋友,比甄绝色、柳如眉等更亲密,可以交付与后背。 剥除强大的实力和神秘的背景,阿暝的年纪还很轻,她却失去了所有的族人成为天地间最后一个巫族。于这个世间孤苦无依。 顾凉能体谅阿暝的伤心和无措。她经历过失去亲人的悲痛,也经历过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她轻轻拍着阿暝的脊背无声安慰,只觉得心头沉重。 分明三元界的剧情发展已脱离原著的局限。但是荒野巫族部落仍如原著中消失得干净。就连修为通玄的大巫师也死去。 顾凉忽然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气息从天际掠过。还未来得及抬头去看,下一瞬,这两道气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丹田里燃烧的紫火在不安分地跳动。顾凉侧了头看向刑之樊和风林菀,只见他们神色如常,显然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安慰着阿暝,顾凉心想,那两道气息的出现莫非是与大巫师陨落有关? 大巫师曾拜托她与李密做一件事,但是,直到现在,这件事都没有任何线索。 顾凉眯眼看向两道气息消失的方向,那里正是幽明洞秘境的深处,一个空间套着另一个空间,环境危险而复杂,若没有特殊的手段,只能在无尽的空间里迷失。 那里也是大荒崩碎后一块碎片的所在,有着传说中的仙人秘藏,就连最先抵达的外来修士都不曾探查过。 如果说幽明洞秘境有什么猫腻,多半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啾!”停在不远处一根树梢上栖息的火羽鸟突然叫了一声,它身上缭绕着恐怖的黑火,瞬间就把栖身的树木烧成灰烬。 火羽鸟拍着翅膀,只来得及回头看了顾凉一眼,便极快地向幽明洞秘境深处飞去,仿佛一道闪电掠过,眨眼没了踪影。 火羽鸟曾得了湖心岛孩童赠送的机缘,从此越长越不像它的族群,反而是朝着黑鸟的方向发展。它的身上偶尔会浮现漆黑的火焰,攻击手段也是喷火,威力甚猛,足以比拟胡休的灵兽豹子。 看到它身上浮现出恐怖程度堪与天火媲美的黑火,顾凉便知道自己的灵兽多半是被孩童或者黑鸟素日来召走。 果然,在火羽鸟离开后,她与灵兽缔结的平等契约联系也在同一时间被降至最低点,若想凭此追踪火羽鸟离开的方向也是不可能了。 顾凉清楚其中的关窍,风林菀等人可不知道,少不得递来疑惑的眼神询问。 阿暝许是感觉到黑火,又像是没有感觉到,径自趴在顾凉肩上哭得伤心。 同门不是陌生修士,顾凉便轻声解释了一番,略过孩童和湖心岛,只说火羽鸟曾得了大能者送的一场造化,又说了火羽鸟其实是门派里的元婴真君所赠。 “这我倒是知道。”顾成也在队伍里,他瞧了顾凉一眼,说道,“阿妍的那个灵兽蛋孵出一条带着九婴血统的小蛇,如果能继续觉醒血脉,或者得了什么机缘,日后定是阿妍的强大助力。” “罹祸真君善于驭兽,他给出的灵兽蛋,多数都是好东西。”顾成的爹也是元婴长老,他对乾坤派的真君们最是熟悉不过,“说起来,我也得了罹祸真君赠送的一只灵兽蛋,孵出一只不错的灵兽。” 顾成撩起衣袖,手臂上赫然是个金色的神秘符文,隐约带着暴乱的杀伐气息,明显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 谁要看你的灵兽了?众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既然是得了前辈的机缘,师姐的灵兽总不会被其它妖族召走吧?”风林菀将顾成跑远的话题扯回原处,望着顾凉的双瞳带着几分探究。 她敏锐察觉到一些微妙:顾凉也许知道一些与幽明洞秘境有关的秘密,这个秘密大约关系不小,但是顾凉没有说出来。 妖族的传承方式是血脉,当妖族受创严重或者遇到意外的时候。可以凭借自身血脉之力将附近类似血脉的妖族召唤而来。如果被召唤的妖族血脉纯度不高,那么高纯度血脉者的召唤对被召唤者而言,是充满了强势和不容拒绝的。 顾凉的火羽鸟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它身上浮现堪比天火的黑火,便是因为沉睡的血脉之力遭到外界的诱引而被暂时激发。 很明显,幽明洞秘境里就有火羽鸟的同族,这个同族还不是一般的同族,而是十分强大的妖族,或许这个妖族的实力不比狐越要低多少。 但是,三元界不允许化神期修士踏足。这里只有两个化神期。精怪王国的大长老生是长在三元界,狐越则通过蛮城四分之一的钥匙得以拥有进来的资格。 除了这两人,难道还有其他化神修士混了进来? 风林菀的问题也是众人的问题,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顾凉不慌不忙地说道:“那位前辈虽赠了我的灵兽一场造化。但他本人却是被封印的状态。时刻都要忍受烈焰灼身之痛。” “在我离开那个地方之时,前辈没有离开,也没有破除封印的意思。至于说他是否来到了三元界。我对此并不清楚,不过,我想,以那位前辈大能的手段,若能脱离封印,来到此地大概不是难事。” 戾妖尊没有透露过它有老朋友来到三元界,顾凉是确实不知道黑鸟素日来和大妖白雪都身在三元界。 但是,墨竹真君这个上千岁的老家伙都能越过三元界的限制进来,大妖、黑鸟、或者孩童想要进来也是轻易得很。 这些实力超越了神荒世界限制的强者都来了,莫非幽明洞秘境里的仙人秘藏是真的? 众修心里火热,几乎立刻就想起身直追火羽鸟离开的方向而去。 顾凉仍是将仙人秘藏当成假的诱饵,看到众人神色间的意动,淡定泼冷水:“若真是那位前辈大能,他被逼得召唤同血脉的后辈,想来其中的危险就算是狐越前辈也得大皱眉头却步不前。” 就算幽明洞秘境里真的有仙人秘藏,那多半也是被璇玑天女等探查过后的。 顾凉望向身上还带着伤的几个同门,微微挑了眉说道:“再者,就算不是那位前辈,幽明洞秘境深处的危险也不是我们的修为所能涉足其中。不说其它,光是这个空间,刚才那几只妖兽的实力有多强,你们都亲身体会过了。” 众人露出讪然羞愧之色,心道:莫怪顾凉师姐(师叔)如此年轻就是结丹中期的修为,单单这份面对仙人秘境确切存在的消息还能第一时间保持冷静思考的心境就不是他们所能企及。 “幽明洞秘境确实很多珍稀的宝贝,这里的妖兽我们也能打得过,但这里是未曾探测过的秘境,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谨慎、冷静必须时刻谨记…”顾凉趁机敲打众人,说了一些探查秘境的心得。 其实这些经验、心得之类的东西师门长辈们时时都会提醒众弟子,但是没有真正经历过危险、没有摔倒过受伤过,他们不会知道这些经验有多么宝贵。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除非是性命攸关的危险,否则的话,顾凉都不会出言提醒,更不插手众弟子的战斗。 这片空间颇为辽阔,天地元气不缺,灵气更是浓郁,因而奇花异草遍地皆是,珍禽异兽经常可见。 不过,不拘花草或者珍禽,多数是众弟子不认识的品种,危险或安全都属未知。 就算有顾凉照看着,仍有一人不慎陨落、三人重伤。血的教训在前,众弟子也学会了处处谨慎小心,对领队的顾凉更是心服口服。 他们不认识的异兽或者灵草,多半都难不过阅读量极大的顾凉,拿去询问,总能学到不少知识。 而实力强大堪比金丹后期的妖兽,就算他们所有人围攻其都会出现无法避免的伤亡,顾凉却是一人就能对付。到了最后妖兽奄奄一息,临死展开反扑,顾凉也只受了不轻不重的伤,三两天就能恢复巅峰实力。 不说普通的筑基弟子,就连熟悉顾凉的风林菀、刑之樊等人,他们都是第一次知道:顾凉不仅能打能炼丹布阵,她还有着不逊色于老一辈修士的渊博学识。 当然,出彩的也不只是顾凉,还有罗休。他对灵草的辨认度不如顾凉,辨认一些矿石、珍禽或者其他杂项却是随口能来,同样改写了众弟子心目中“罗休只是宗门里金丹长老私生子”的印象。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足够众弟子将这个不算大的空间探查清楚,就算只采摘成熟的灵草和灵果,平均下来每个人也收获了不少。 顾凉的空间药田也新种了不少珍稀灵草,在离开之前,她还将空间打开,补充了空间里因卫澈归魂而流失严重的灵气、元气。 随着自身实力的强大,玉瓶空间的存在便无需刻意隐瞒,只要药田一日一年的秘密不泄露,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随身洞府,不会引来多少觊觎的目光。 从这个空间出来,回到乾坤派在幽明洞的临时驻地,众弟子皆是兴致勃勃。 因惦记着顾弦与火羽鸟,顾凉的沉重心情并未因为丰厚的收获而变得轻快。相反,随着丹田之中的紫色天火被外界不知名的力量所引动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经常,她的心也日渐低沉。 紫色天火十分霸烈,对鬼魅、魔物、诅咒等阴邪之力具有强大的净化作用,对同属天火的混沌火、九转阴阳火反而无多大反应。 能引得天火动荡,这三种阴邪之力的可能性占了八成以上,次之才是其它天火。(未完待续。。) 344.上一章已修改,重复请重新下载 留在驻地里的修士不多,大半是非战斗人员,例如阵师、炼丹师、灵植夫,他们专于六艺的其中一艺,日后也是凭此在门派中占据一席之地,从而取得修炼资源。 离开之前,霍轻轻已经安排人布下大阵将整个驻地囊括其中,若是有妖兽或者敌人来袭,多多少少也能撑上十天半个月。 众人凭着身份玉符回到驻地里,将不需要的妖兽材料、矿石、灵草等物上交给门派换取贡献点,打算暂作休息再探查下一处空间。 顾凉作为领队,她要做的事情多一些,已探查空间的地图绘制和物种分布,还有此行诸弟子的伤亡折损和采集收获,这些琐碎的事情都需要在玉瞳简上留下记录并在门派备份。 早在探查秘境的时候,顾凉就有意识地做了相关的记录,现在她只需要将其整理、完善便可,工作量并不大。 风林菀原是外门大师姐,对这些事情的熟悉是顾凉不能比的,顾凉便将她喊了来共同整理,只用一个时辰就完成了备份。 在风林菀打算离开的时候,顾凉出声喊住她:“林菀,下一个空间的探查我不去了,你带着队伍应该没问题吧?” 风林菀遂又坐下,仔细思忖权衡一番,抬头看着顾凉说道:“我能胜任。”她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什么,却是问起了阿暝的事,“阿暝道友与你关系极佳,你留下来。她也留在驻地吗?” 顾凉的回答不假思索:“只我一人留下,阿暝跟着你们。她出身巫族,自小跟着前辈大能长大,见识虽不如我,她对危险的强大感知却是堪比元婴。” 想了想,她又补充说道:“我稍候会炼制一些解毒丹和疗伤丹药,若有什么需求的丹药缺了,可以告诉我。” 风林菀微微蹙了眉,最后还是把自己心里盘旋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师姐,这个幽明洞秘境是不是有些不妥?” 修真界以修为论高低。门派亦如是。不久前顾凉还是风林菀的师妹,现在她的修为上来,风林菀反而要喊顾凉师姐。 顾凉对这些称呼并不讲究,闻言只是深深看了风林菀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压着不会问我…不过。”她话锋一转。“就算幽明洞秘境真有不妥,也不是我们的修为能解决,当中的秘密更是要人命。” 如璇玑天女、大巫师这些绝顶人物。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三元界碾压为尘埃,他们要谋算什么,顾凉等人身在局中,只能顺着他们的思路走。 就算不是他们,能够跨越数万年布局,幕后之人的修为绝对不会低,最少也是青铜宫殿里戾妖尊那个级别的。 都说人老成精,这些老家伙不知活了多少年,对阴谋诡计最是精通不过,他们花费大心思布局,到头来能逃脱的只怕没几人。 风林菀对阴谋的嗅觉着实不低,这天赋用在门派内的派系斗争上最是合适不过,顾凉私心里觉得自己是挑对人了。 听到顾凉这么说,风林菀不由默然,她看了看顾凉复杂的神情,也不询问顾凉留在驻地的原因是什么,坐了片刻便起身道别离开。 门派其实不会强制要求弟子探查秘境,风林菀也可以选择留在驻地,但是这样做的话,她也将失去秘境里的收获。 顾凉善于炼丹,又是顾家人,就算整日里只是修炼什么都不做,仍能有门派和家族提供充足的修炼资源,风林菀却不然。 在驻地里休息了四五天,风林菀众人便向下一个简单探查过的空间出发,留下的人只有顾凉和白可可。 顾凉是自己有事留下来的,白可可却是感觉到修为松动,她需要安静的环境慢慢感悟,以寻求突破现有境界的契机。 俗话有言,万法归宗,不论丹修、医修或者灵修,求的都是道。顾凉已结金丹,以她对修行的感悟而言,指点筑基期的白可可完全是小意思。 白可可神经粗大不拘小节,灵根只是三灵根,其对修行的悟性却不低。顾凉一言道破关键之处,白可可便心有所感入了定,周身气息仍是驳杂混乱,却有了大致的方向。 顾凉留在净室里守着白可可,待到她已寻到关键无需护法,方静悄悄的从净室里出来。在净室外围布下防打扰的阵法后,顾凉又对驻地里的弟子们略微提了提白可可进阶这件事,免得他们不知道。 驻地里的生活很平静,基本没有冲突和意外,以一个非战斗派修士的视角来看,这里的日子甚至比宗门更轻松自在。 空间节点并非只有乾坤派一个驻地,神荒大世界里的其它门派、势力都在这里建了驻地,遂形成一个小型坊市,流通着丹药、符箓和灵草等补给,也有各类小道消息。 顾凉寻思着进到秘境也有不短的时间,之前在幽明洞集合地点待了许久,她都没有探查到墨竹真君的消息,如今正好去坊市问一问。 被墨竹真君抓走挖金丹的经历对顾凉已是十分遥远,于当下时间而言,却是不久前发生的事。 墨竹真君受伤已有四个月,他的神魂和身体都遭到重创。尤其是神魂之伤,除非有轮回玉这等罕见珍贵之物,他要调理好伤势最少也得几年时间。 三元界只许进不许出,而经过鱼璇玑一事,不仅是生长的灵草遭到掠夺,就连修士们芥子袋里的灵石、灵草也消失了一些,灵气最足的更是所剩无几。 无法在秘境外找到恢复伤势滋养神魂之物,墨竹真君必定会进到秘境,这对顾凉来说既是危险也是机会,端是看她怎么把握了。 顾凉没有伪装自己的身份。她在坊市管理处交了灵石,随便寻了个地方铺下兽皮毯子,把自己不需要的一些东西都摆出来,当中不乏好物,还有一棵保存得极好的红颜泪。 在顾凉隔壁摊子的是个金丹期女修,她的道号叫灵霄,来历颇为神秘,不喜欢斗法也不喜欢探查秘境,只爱赚灵石,惯来消息灵通。 “灵霄道友。最近坊市里可有滋养神魂之物?”坊市里的修士不多。顾凉坐下之后也没有多少事,便与灵霄闲聊。 灵霄瞅了顾凉摊子上的红颜泪一眼,:“坊市里没有,你那不就有一株滋养神魂的灵草么?五千年的红颜泪。这品相不错。算得上是极珍贵的物事。可否与我交换其它东西?” 顾凉于本源上的创伤早已在红衣永生界的那座城池里痊愈,拿这仅有的一株红颜泪出来,自然是用来钓鱼。 她笑着摇头说道:“你的摊子上没有我需要的东西。不换。” 灵霄也不强求,支着下巴说道:“秘境里灵草太多,现在的灵草都不能卖多少灵石了…对了,”她转头看向顾凉,眼睛里闪烁着精光,“顾道友能炼制六品丹,出丹率也高,不如与我合作,在此处开一家丹药阁可好?” 秘境不缺灵草,丹药却是什么时候都不嫌多,尤其秘境中各个空间环境各异,需要用到的丹药也是千奇百怪各种都有。 “据说你们门派的高琦炼丹水平也是极好,你将他拉进来,我再说服几个炼丹师,这丹药阁就可以开了。”灵霄对做生意极其擅长,眼光也毒辣,兴奋说道,“这个秘境实在不小,就算三元界得开,外面的修士进来,我们也能在这住几年,绝对能赚不少。” 顾凉心想,能不能安全离开秘境都还悬着呢,她也得将墨竹真君揪出来,哪有时间开丹药阁? 顾凉委婉表示自己有事要忙,炼完门派需要的丹药已没有多少时间,开一个丹药阁是不用想了。 灵霄甚失望,不过她善于调节自己的情绪,很快便与顾凉说起其他事来。这些事多是霍轻轻、杀戮佛这些天之骄子们的八卦,以群众目光来看待,倒也有许多话题可以聊。 顾凉一边回忆着时间长河里得来的剑谱、功法,把它们用玉瞳简记录下来,一边与灵霄闲聊,间或做一两桩交易,也是游刃有余。 “你这玉髓丹不错。”女子柔婉妩媚的声音打断了灵霄的话,也让顾凉抬起头,“多少灵石一瓶?你拿出来,我全要了。” 这个女修的修为与顾凉相仿,穿着华丽繁复的宫装,云鬓高耸,看起来大约双十年华的模样。她长得并不算绝美,其左眼眼角一颗滴泪痣,眼波流转之间,却是极其妩媚多姿,甚至可以用勾魂夺魄来形容。 顾凉很爽快地报出一个高价:“这是我私人炼制的玉髓丹,药力发挥得比一般玉髓丹好两成,一瓶十颗装,三十五块上品灵石一瓶。我有十多瓶,你确定全部都要?” 玉髓丹只是四品丹药,疗伤效果却好过一些五品、六品丹,尤其是极品玉髓丹,在市面上供不应求。 女修的眼角轻微抽搐了一下,她看着顾凉说道:“我知你炼丹水平不错,但是最好的玉髓丹也卖不到三块半上品灵石一颗。” 这个价格实在是太坑人了,有这么多灵石,还不如去买六品、七品的丹药。 灵霄听到顾凉的报价,目光也看了过来,认清女修的身份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随后干脆端起了看戏的姿态。 顾凉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牙齿:“你想买便买,不想买便罢,我不会逼着你买。” “一块半上品灵石一颗,我拿十瓶。”女修看着顾凉勾魂一笑,“我是欢喜宗这一代的嫡系传人之一,也是柳如眉的师妹,花想容。你与阿眉关系甚好,我也与阿眉关系甚好,你理应便宜些才是。一块灵石一颗,我觉得也是可以的。” 顾凉却是皮笑肉不笑,双眼清亮如水:“道友嫌贵了,可以去其它地方买一块灵石一颗的,何必来我这里讲价?” 花想容微微蹙眉。感觉到脑子里像是被针刺到了一般隐隐作疼,她咽下喉头涌出的鲜血,望向顾凉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小心和慎重。 能够抵挡欢喜宗一脉相传的顶级媚功,还能不动声色反击回来,这位乾坤派里不算起眼的容素着实不好对付。 如果这是个简单人物,以柳如眉眼高于顶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也不会与顾凉做了朋友,她当真是小看柳如眉和顾凉这两个女人了。 花想容的心思在肚子转了一圈,虽吃了小亏,脸上却一点都不出来。和颜悦色说道:“那就按照道友的价格吧。还是十瓶,谢谢。” 顾凉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递出十瓶玉髓丹,也接过对方的灵石。随口问了一句:“花道友可还要买些其它物品?” 这位花想容与柳如眉同属欢喜宗这一代弟子的翘楚人物。未进三元界之前。两人的修为和实力都相差不远。 如今柳如眉得了红衣的机缘,出现在黑魔殿时,已是金丹后期修为。其实力也足以与霍轻轻等人单打独斗。 花想容跑来找她,十有八九是打听柳如眉在深渊里得到的机缘,毕竟竞争对手忽然成了需要仰望的存在,不适应不服气在所难免。而顾凉在这里摆摊也只是一两个时辰的事,花想容大概不是刻意来寻,而是看到人才起的心思。 不过,现在秘境开启,绝大多数的修士都忙于探寻宝物,还留在驻地里的修士少得可怜。除了顾凉这种心里有事的,剩下便是不爱战斗,也不爱冒险,或者实力不足以探寻秘境者。 花想容实力不低,又是欢喜宗传人,以她的本事,聚集几个修为高出身也不低的男修在身边为自己做事轻而易举。按常理而言,她应该随大流去探寻秘境才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坊市里。 花想容将玉髓丹装入储物手镯中,目光略略在顾凉的摊子上转了一圈,这些东西都不错,但是没有她想要的… 花想容的目光忽然一凝,蹲了下来抬手将一玉盒纳入掌中,隔着成色极好的玉盒看向里面:“这是五千年的红颜泪?” “正是。”顾凉笑得温和,“这株红颜泪品相极佳,可以炼制修复神识损伤的铸魂丹,若是道友不慎神识受了伤,带在身上也能用来救救急。” 花想容的神识确实受了伤,还是被顾凉亲手伤的,这伤一两天就能好,无需用到红颜泪,闻言却也不怒,只笑道:“顾道友既然擅长炼丹,为何不把它炼制成铸魂丹?若是炼成铸魂丹,想来需要的修士也不少。” 顾凉亦戴着笑容的面具:“修士鲜少会遭遇神识受伤之事,将红颜泪炼制成铸魂丹固然很好,但,如果客人要的是固神丹,我只有铸魂丹岂不是不佳?” 花想容挑眉看了看顾凉,应了一声说道:“你说的也是道理。对了,你能在此处摆摊,大约是有空帮我炼制几种丹药的吧?” 顾凉说道:“这得看情况,你炼制的是什么丹药?” 花想容放下玉盒,看着顾凉微微一笑尽显妖娆风姿,粗浅探了顾凉的底,她倒是没有施展媚功:“我要大还丹和黑玉膏,可以提供材料,顾道友许是能炼制吧?” 顾凉微微蹙起眉,有些为难的说道:“大还丹的炼制需要二十八个日夜,黑玉膏的炼制更久,是三十六个日夜。道友很急着要吗?” 花想容毫不犹豫地点头,愁眉不展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惹人心疼:“我有一位道侣受了不轻的伤,他修为颇高,大还丹和黑玉膏才能起些作用。只是坊市里竟然遍地都寻不到,也是幸亏才能遇到了顾道友,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黑玉膏和大还丹在六品丹药里的地位就如四品丹药里的玉髓丹,如今探寻秘境,危险不少,备上一两颗大还丹或者一盒黑玉膏,往往就能救了自己一命。这类丹药多数留以自用,就是白露山的炼丹师,都鲜少有拿出来卖,花想容找不到实属寻常。 顾凉思考了片刻,眼角余光不动,神识却是不动声色观察着花想容。 听着她求了一阵子,顾凉方装作十分难做地应承下来。收了花想容的六份炼丹材料,慎重道:“我的炼丹术虽说不好,却也非顶尖,万一炼不成,你也别找我要回材料。” 花想容从介子袋里取出两张纸,填上相关内容签了字,递给顾凉说道:“白露山赵子初前辈都不能说自己一定就能出丹,顾道友能帮我炼丹已是感激不尽,当然不会有他言。” 顾凉心道:炼丹契约都出来了,你不怕我私吞了材料也不怕我去找别人帮忙。只担心能不能成功出炉。当然不会有他言。 她也是能极好掩饰自己情绪的,心中腹诽,却还是在炼丹契约上签了字,末了问道:“道友不想要这株红颜泪吗?” 花想容轻笑:“我那道侣只是经脉和丹田受了伤。神识可没有受伤。拿这株红颜泪何用之有?” 作为难得一见的滋养神魂之物。红颜泪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真正有需要的修士却不多。花想容这么说,还真挑不出有什么不对。 顾凉温柔和善地笑:“那就可惜了。这株红颜泪久久卖不出去,我还想着花道友能买了它,也免了我将它炼成三合宁神香。” 花想容的心脏轻轻一跳,险些漏了半拍,她不动声色说道:“三合宁神香?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燃着它不会担心修炼出了岔子。” 顾凉开始收摊子,顺便邀请花想容:“我在门派驻地内炼丹,花道友是我的客人,若觉得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 如果墨竹真君真的是在花想容处躲着,要依靠花想容才能寻到疗伤之物,那么这个花想容也实在是城府深沉不好对付。 又或者,花想容其实是有其它的心思,她根本不在乎这一株红颜泪。 花想容仍惦记着柳如眉修炼速度飞一样快这件事,听得顾凉邀请,很干脆地应了下来,起身见礼道:“如是这样,想容便先谢了顾道友。” 顾凉低着头将各种东西收入芥子袋,对花想容的直接微微挑了眉,心里又少了两分怀疑,开始思忖炼丹契约这事应该怎么解决。 墨竹真君重伤未愈,又是在三元界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不会将自己的身份泄露,所以这是难得的诛杀他的好机会。 不过,这家伙委实狡猾,顾凉如今的关系网也不小,竟不能发现他藏身何处。 若等到三元界打开,墨竹真君恢复原本实力,只怕他第一时间就会将她逮了杀掉取金丹。 天火已被顾凉激发,杀掉她天火会跟着熄灭,但是,若将顾凉的神魂禁锢起来,再慢慢寻找剥夺天火的法子,墨竹真君不缺这份耐性。 已经骗了墨竹真君一次,顾凉没把握再骗得他上当,她虽有元婴期神识,身上手段也不少,但是元婴中期的墨竹真君杀她仍如屠狗般轻易。 是以,为了日后的安宁,顾凉最好还是在三元界不曾打开之前将墨竹真君揪出来解决掉。 墨竹真君的煞星之名不是随意就能来的,他要是狠起来,可不管顾凉是谁的女儿,又与谁交好。 顾凉的情绪不算高,她和灵霄道了别,与花想容一同回到乾坤派驻地。 在驻地里,顾凉有自己的一套院子,她泡了灵茶坐下来与花想容聊了聊,焚香沐浴过后,开炉炼丹。 在喝茶的时候,花想容便花了些代价从顾凉嘴里得来些许消息,只是这点信息不能令她满意,便垂着手在一旁看顾凉炼丹,一面看似随意地套话。 “顾道友的炼丹手法似乎与其他炼丹师有些不同呢,看起来似乎是很久之前的。”花想容摸着下巴,别有意味的说道。 顾凉一边炼丹一边看炉火,还需时时分神与花想容进行言语和心机上的交锋,也实在是疲惫,她揉了揉眉心,说道:“我最近在研究古法炼丹。” 说完这句,她便专注于炼丹和炉火,对花想容的疑惑入耳不闻。 花想容在炼丹房里看了三四天,无论她怎么搭话,顾凉都是一声不吭,便觉得自己坐不住了。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也让顾凉终于松了一口气,决定下次再也不能让陌生的修士进到自己的炼丹房了。 恰好也是这天,又一队弟子完成了秘境里一个空间的探查,满载而归,带队的正是顾凉的便宜师兄——常沂。(未完待续。。) 345.师兄叙述的狗血故事 虽是有着同一个师父的师兄妹,顾凉与常沂的交集却不多,更谈不上熟悉。不过,常沂毕竟是墨竹真君的首徒,在调查师父底细的时候,顾凉也顺手了解了一下这个便宜师兄,对他算是知道个大概。 常沂是墨竹真君的大弟子,资质极佳不说,还很有机缘,早在十八九岁已是金丹真人。他比不得顾弦、霍轻轻这些绝世天才,在乾坤派里却是个响当当的优秀门徒。 他很早便成为执法堂一员,其执法刚正不阿,即便面对背景强大的纨绔修二代也不退让寸步,更有着不弱的实力,在低阶弟子中尤显威信。 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光明磊落、为了门派尽心尽力的常沂,真心不像是有着赫赫凶名的墨竹真君的大弟子。 在去常沂院子的时候,顾凉回想着八九年前揽月城郊外自己对常沂的简单印象,一面在心里猜测这位师兄找自己的原因。 据说常沂与墨竹真君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 在许多年前,常沂得罪了妖族的一个少主,墨竹真君二话不说,直接上门将那个妖族寨子上下数百口全给屠了,从此与妖族结了仇。 墨竹真君也曾受过伤,急需一味灵药调理,常沂那时候尚未结丹,硬是跑到南岭流浪两年才将那味罕见灵药带回来。 回来的时候,常沂形销骨立,几乎不成人样,他还中了剧毒。从今往后只能保持少年的身形,再也无法长大。 如今墨竹真君被顾凉重伤,顾凉留在驻地,正想着将墨竹真君揪出来诛杀永绝后患。恰是此时,一向不怎么与小师妹亲近的常沂忽然寻她,实则由不得顾凉不多考虑。 走到常沂的院门前,顾凉的脚步微微一顿,走了进去。 院子很寻常,种着一片开花的树,阵阵花香传来。温馨得倒像是小姑娘的闺阁。 顾凉走在其中。却忍不住全身绷得紧紧的,就如拉开如满月的弓。 她对阵道只有半桶水的实力,但跟着卫澈这个阵道大师学习,眼界绝不会低。这个院子看似美丽。实则步步见杀机。一环紧扣一环。能布下这种阵法的阵师。至少得有六品,也即是与覃钰水平相仿。 但这并不是顾凉感到心惊的原因,她只是金丹中期的实力。但真个对上金丹中期的常沂,不敢说能胜,至少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 而且,走进常沂的院子,顾凉并非完全无准备。 但是,重点在于,这个院子的杀阵很厉害,它却是完全关闭,对她没有一点防御,就像敞开肚皮的豹子,如何不让顾凉谨慎? 顾凉不会天真到认为常沂要与自己述说师兄妹情谊,真个述说,早在第四重天乾坤派驻地,时间多的是。就是不久前幽明洞的集合地点,也有大半个月多。 常沂如此作为,顾凉心中隐有猜测,却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常沂的净室里布置简单,小几两边各放了蒲团,常沂就坐在东边,宴客姿态明了。 顾凉对常沂见了礼,在蒲团上跪坐下来,看到摆在面前的是六品松山玉露,常沂面前的却是灵酒秋露白。 松山玉露是修真界特有的饮品,酿制过程十分复杂,喝的是风雅,品的是境界,并不比顾凉以六千年的上好灵茶待人逊色多少。 秋露白则是灵酒中的上品,一小葫芦都要比三颗极品玉髓丹的价格高,也是出了名的穷散修喝不起的高端灵酒。 都说剑修不通六艺,穷比散修,这位师兄恰好相反。 “师妹觉得师兄此处布置如何?”常沂拿起酒杯望向顾凉,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个十分陌生的小师妹。 顾凉不了解常沂,常沂对顾凉也不熟悉。 不过,能从墨竹真君手上逃脱,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和他面对面,修为还进阶了一个小境界,常沂便不会轻易小看了顾凉去。 顾凉不懂常沂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眨了眨眼,温和无害地微笑说道:“师兄的院子很美,师兄的身家也很丰厚。” 常沂:“……”哥把你叫来,不是和你说院子美不美! 在常沂的印象里,这位传说中的小师妹特别剽悍。 先是与裘洛贞打了平手,然后超级壕地撒了大把灵石在深渊冲击结丹,还干出挥剑砍天劫这种修士从未想过的事…现在,她竟然在他面前装柔弱无害? 常沂吸了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听说你手上有一株红颜泪,对吧?” 顾凉点头:“是的,我有。”又抬起头问道,“师兄为何问我?莫非是师兄的神识受了伤,需要用红颜泪调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会回答说红颜泪已经用来炼制三合宁神香,决计拿不出来给常沂送给墨竹真君疗伤。 常沂一口饮尽杯中酒,脸颊也被酒气熏得酡红,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瞳简递给顾凉,神色晦暗不明说道:“你看。” 他修的是唯心道,对阴谋诡计向来不太擅长,顾凉展示了自己的实力(逃脱墨竹真君的指掌),他欲杀墨竹真君,恰好可以凑一堆共同计划。 常沂其实有些郁闷,他已经撤去院子的阵法,也将昂贵的松山玉露摆在顾凉面前,还问起了红颜泪,态度明确得不得了,为何这小师妹还是当做不知道? 顾凉感到更加疑惑,她瞧了常沂一眼,接过了玉瞳简。然而,越是看下去,顾凉的神色越是古怪。 放下玉瞳简后,顾凉望向常沂,语气迟疑着问道:“师兄…师妹愚钝,实在不知师兄此作何解?” 玉瞳简里记载的是个相当狗血的故事: 两个男修爱慕一个女修,并且为此打擂台,但是女修最后嫁给了路人甲。女神嫁了人,两个男修自然是伤心失意。 一个看破情劫,选择远走他方寻求大道真谛。 另一个则黑化了,在女修与路人甲诞下孩子的时候,他把女修一家灭了满门,只留下女修的孩子,还把这孩子收为首徒。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但是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下去:女修的孩子长大成人,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常沂没头没脑把这枚玉瞳简递过来给自己看,是暗示他自己就是那个倒霉女修的孩子,与墨竹真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顾凉对墨竹真君的经历不算太了解,但是,据她所知,就算墨竹真君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距离如今也是数百年过去。就算他一时心软要养昔日女神的孩子,这个孩子多半也有几百岁了。 而常沂,他确实是墨竹真君从外面带回来养大的,但他的来历十分清晰,虽自小在乾坤派长大,但他的亲身父母都还在乾坤派辖下的城池里生活着呢。 是以,顾凉实在不知常沂此举谓何意。 常沂看了顾凉手上的玉瞳简一眼,缓声说道:“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那位修士自以为将女修一家灭了满门,实则不然。有一个身怀妖族血脉的孩子逃过了这一劫,他化作兽形躲藏在假山的洞口里,将修士的杀戮看得一清二楚,也看到了自己父母亲族悲惨死去。” 常沂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这个孩子在杀戮结束后逃离了现场,隐姓埋名,渐渐长大,他没有什么修炼天赋,只修行到筑基后期便因寿元枯竭而亡。在临死之前,他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自己天资出众的孩子,并且为此布下一个局。” “这个天资出众的孩子刚出生就被封印起来,在他爹死掉几十年后,才被送到某座城池里一对平凡夫妻的家庭里,充当了他们的儿子。” “后来,孩子被一个门派的元婴真君收入门下,年纪轻轻结了金丹,却在结了金丹的同时也将爹留下的记忆封印冲破,对数百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杀戮感同身受,几乎立刻就想找到仇人报仇。”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的仇人也是他的师父。弑杀师父,即便是邪修,对这种行为也是深恶痛绝,没有一个人会理解他。” “再来,他的师父对他也是十分的好,在他开罪妖族某个少主被囚禁起来即将杀掉的时候,师父得知了情况,二话不说立刻赶来将那个妖族寨子屠了满门。” “他很为难,很挣扎。一个是只有生恩没有养恩的亲父,一个是养大他教育他的师父,是放下仇恨专心侍奉师父,还是遵循父亲的安排将师父杀了,这个选择十分困难。” 常沂沉默下来,拿起酒葫芦直接灌酒,酒气芬芳,蒸得顾凉也觉得脸上微醺。 秋露白这种灵酒的名字听起来十分风雅,却是不折不扣的烈酒,后劲十足,一般的金丹修士喝一口都会醉。 常沂的架势,却是拿秋露白当成白开水喝,脸色发红,眸子清亮,显然已经喝出酒量来了,完全不怕醉。 顾凉觉得自己应该接话,微微顿了一下语气,问道:“你还没说,那个被带走收为首徒的孩子去了哪里呢?” 墨竹真君只有三个徒弟,大师兄常沂,二师姐燕明月,小师妹则是她。在常沂之前,墨竹真君确确实实是没有徒弟的。(未完待续。。) 346.不愧是变态师父养大的 常沂沉默下来,拿起酒葫芦直接灌酒,酒气芬芳,蒸得顾凉也觉得脸上微醺。 秋露白这种灵酒的名字听起来十分风雅,却是不折不扣的烈酒,后劲十足,一般的金丹修士喝一口都会醉。 常沂的架势,却是拿秋露白当成白开水喝,脸色发红,眸子清亮,显然已经喝出酒量来了,完全不怕醉。 顾凉觉得自己应该接话,微微顿了一下语气,问道:“你还没说,那个被带走收为首徒的孩子去了哪里呢?” 墨竹真君只有三个徒弟,大师兄常沂,二师姐燕明月,小师妹则是她。在常沂之前,墨竹真君确确实实是没有徒弟的。 “问得好!”常沂重重的将酒葫芦搁在小几上,毫无顾忌地支起一条腿懒懒散散地坐着,拍手说道,“那个倒霉的金丹剑修也想知道那孩子去了何处!他借着自己在执法堂的职位之便,悄悄翻了宗卷,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顾凉瞧着常沂,见他没有真个询问自己的意思,便等他说下去。 “倒霉蛋剑修发现,师父当年追求那个女修,并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女修身怀特殊血脉。他以为女修的孩子继承了女修的特殊血脉,便将这孩子带走养大,打算在他长大后将这血脉剥夺出来。” “但是,这孩子没有特殊血脉,师父忙活几十年,得到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常沂哈哈大笑,眼睛里却有眼泪涌出。“几十年的谋算转头空,还平白招惹了几个仇人,哈哈,活该!活该!” “令这倒霉蛋剑修更意想不到的是,有特殊血脉的不是女修的孩子,不是女修,而是女修嫁的那个修仙家族!倒霉蛋剑修的爹因为这特殊的血脉不被师父发现,逃离杀戮现场,苟活几百年而亡,现在。继承了特殊血脉的就是倒霉蛋剑修。” “倒霉蛋继续查下去。他发现,师父已经怀疑他是否身怀特殊血脉,危险马上就要降到他头上。该怎么办呢?” “要知道,倒霉蛋的背后没有势力支持。他也没有什么背景厉害的好友相助。宗门更不会因他一个小小金丹而将元婴真君杀了。” 常沂拿起酒葫芦。继续往嘴里灌着酒,许是灌得太急,酒水沿着下巴留下来湿了衣裳。更显放荡不羁。 “倒霉蛋挺害怕的。不过,他在出任务的时候,曾经见过有妖族将自身的血脉剥夺出来。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愚蠢的主意,去黑市把自己的血脉给卖掉!” 顾凉微惊,她张大了嘴巴盯着常沂,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是第一次听说,还能把特殊血脉卖掉。 “呵呵,倒霉蛋的愚蠢主意没有被实行。在他前去南岭帮师父寻药的时候,他误吃了一个毒果,不仅把自己弄得再也长不大,还阴差阳错的将血脉压了下去。不管怎样检测,他就是一个人类,而不是混有妖族血脉的半妖。” “虽然隐患已经解决,但是倒霉蛋还是很害怕,在打消师父的怀疑之后,他接下一个长期任务,跑了。此后十多年,这胆小鬼都没有回来。直到有一天,他听说自己的师父又收了一个女徒,这个女徒还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宗门。” “胆小鬼暗地里调查一番,发现这个小师妹背景颇深,不仅是门派里七品炼丹师的小女儿,还是化神老祖唯一徒弟承认的妹妹。胆小鬼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如果可以,他能将小师妹拉进自己的阵营。” 常沂拿着酒葫芦,望向顾凉,很认真地问道:“现在,这个胆小又倒霉的师兄想和小师妹联手师父做掉,你觉得小师妹会答应吗?” 顾凉端正坐着,目光盯着面前装了松山玉露的小盏,温声说道:“小师妹会不会答应我不知道。不过,这位师兄明知师父怀着恶意,还一句提醒的话都没有与小师妹说。我想,小师妹一时半会大概是不能接受师兄的建议。” 常沂喝了一口酒,幽幽叹息道:“师兄其实不算明白情况,他隐约猜到师父收女徒不怀好意,心里还带着侥幸。因为小师妹是师父的同族亲侄女,背景也不小,不是什么小卒子。却不想,师父是个真狠的,对自己的血缘之亲都能痛下杀手。” 见顾凉沉默着不说话,常沂不由有些心急,他想着不能给顾凉看低了自己,便不急不缓继续说道:“师兄也许没有什么背景,但是他在南岭待了十多年,实力还是有的。他还知道,师父现在的伤势如何了,又是身在何处。” 对他来说,这一次没能复仇墨竹真君,以后有的是机会,因为他的心思不曾被发觉,可以从长计议。 顾凉却不同,她刚从墨竹真君手里逃出,已与墨竹真君撕破脸结了怨,再见面便是妥妥的不死不休。 常沂的城府不深,但他不笨,敢将自己的心思在顾凉面前剖开,他便有十成把握肯定顾凉会与自己结成同盟。 顾凉抬起头看向这位光明磊落坦荡荡的师兄,心里思考着他的诚意,判断这是阳谋还是阴谋。 若为阳谋,常沂便是真真的和她商议击杀墨竹真君;若是阴谋,他便是设下一个套子等着她钻进去,好帮着墨竹真君将自己解决掉。 弑杀师父绝对不是什么好罪名,就算是邪修也少有这么干的,更何况名门正派。是以,顾凉想诛杀墨竹真君,但她绝不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以免给常沂留下自己的把柄。 常沂面对顾凉打量的目光不退不避,他现在就差说一句“故事里的师父就是墨竹真君顾玉竹,师兄就是我常沂。小师妹就是你顾凉,你我必须密谋将师父搞死,不然大家一起遭殃”。 “小师妹想知道一件事,师父的伤势究竟如何了?毕竟师父是个实力不弱的元婴真君,就算身受重伤,也绝非一般的修士能应付。”顾凉的声音听在常沂耳中,令他心中的大石缓缓落了地。 常沂看着顾凉笑道:“这件事无须担心,师兄能对小师妹开了口,他必然是对这件事有了很大的把握。” 顾凉沉默了片刻,又问:“既然是如此。师兄他打算做何打算呢?须知小师妹也不过刚刚进阶金丹中期。与师父相差了一个大境界,妄言将其击杀,异想天开者也。” 常沂心想,你要真觉得这是异想天开。还敢不做任何伪装跑去坊市询问是否有人收购滋养神魂之物。还敢拿出红颜泪明晃晃的摆摊钓鱼? 他知道。自己不拿出点筹码来,顾凉绝对不会与他结盟。单看顾凉在他态度未明确之前就敢如此作为,便能知道这位师妹大胆而谨慎。哪怕没有他,她一个人也可以对墨竹真君下手。 连天劫都敢劈了,杀掉一个元婴实在小意思,虽然这元婴是她师父。 常沂取出一节油绿的竹筒,打开盖子移到顾凉面前,轻声道:“曾闻师妹见多识广,又善于炼丹,请看这竹子里养的是何物。” 顾凉看着竹子里蔫巴巴的青虫,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脉对它产生了轻微的共鸣,不由微微一笑,将盖子合上对常沂说道:“师兄好手段,师妹甘拜下风。” 竹里青虫有个别名,叫命蛊,和命牌一样能看到修士的身体状况,甚至更加明晰。不过,蛊毕竟是蛊,持有它,可以重创、甚至于杀死命蛊所属者与其相近血脉者。 弄到一只命蛊不难,难的是把墨竹真君变成命蛊所属者。须知泱泱乾坤派,神通秘法不尽其数,单就元婴真君们供奉于魂殿的魂牌,便能免疫世间许多诅咒和各种阴祟手段。 能越过魂牌将命蛊种在墨竹真君身上,不被门派、顾家所法诀,就算是顾凉,也不得不承认常沂十分了得。 这位师兄跟着墨竹真君一起长大,果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君子,他不仅会阳谋,还懂得一些阴谋,不动声色就把师父给坑了。 常沂亦微微而笑:“这只命蛊不算得好,毕竟我们不擅长诅咒之术,就算拿到它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确实不是好的命蛊,若不然,顾凉会在见到它的瞬间就下手将它杀了。命蛊能影响的可不只是墨竹真君,还有他的父母、兄妹、亲族,她也是墨竹真君的血缘侄女呢。 事情总是具有两面性,大概也因为这只命蛊不好,所以顾家上下都没发觉有族人被种了命蛊。 顾凉微挑了眉,低声问道:“师兄方才说,我善于炼丹,不知这与竹中之物有何关联?” 常沂笑了一下,问道:“师妹可听说过丹蛊?” 顾凉对常沂的印象真心又被颠覆了一次,她警惕看着常沂,手上本能的掐起施展莲花式的法诀起手式。 在没有踏进院子之前,顾凉以为常沂是个忠心为了门派的好弟子,行事算得上光明磊落,称不上君子。 听常沂将自己与墨竹真君的恩怨情仇讲述完,她把常沂升格为忍辱负重不屑于阴谋的名士。虽然行事上略显胆量不足,但好歹值得称道,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胆子将自己的心思剖出来给人看。 看到命蛊,顾凉对常沂的态度开始谨慎了,这位名士对待友方态度温和,对待自己的敌人一点也不手软,是个需要十二分精神对付的家伙。 然而,听得他说出丹蛊两字,顾凉彻底将他归为墨竹真君那等危险分子,表面上友善坦荡,内里的心思深不可测,谁都不知道他是在想着喝酒还是想着屠城。 那么,丹蛊是何物呢? 所谓丹蛊,是炼丹术、蛊术、诅咒三种技艺结合而成的新门道。 打个比喻,炼出一只丹蛊不比灭了人家满门屠了一座小城轻易,这是神荒大世界里被无数人深恶痛绝的禁术,比人人喊打的邪修更见不得光。 常沂轻描淡写说出丹蛊两字,也不怪顾凉如此反应,她没直接施展道法,已是十分冷静理智。(未完待续。。) 347.乱局当前,试问浑水能摸鱼否 顾凉的反应不小,常沂却是不慌不忙,对顾凉的道法起手式也当做看不到,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顾凉慢悠悠说道:“师妹无需如此,我乃乾坤派门徒,必不会做出丹蛊这等为门派所恶之事。” 就算跟着墨竹真君长大,他也不是人知人厌的伪君子,心思亦没有黑暗到发现自己的悲惨身世便愚蠢到把门派一同恨上。 顾凉神色稍缓,手上捏着的法诀却没有随之松开,她用另一只手端起松山玉露抿了一小口,感觉到灵气在腹中游动,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那师兄为何与我说丹蛊?”这两个字一般的修士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常沂这般说,当真由不得顾凉不警惕。 常沂聊起正事倒是没有方才喝酒时的放荡豪气,他换了规矩的坐姿,娓娓说道:“我在南岭时,曾听说过丹蛊之乱,也曾得过一个方子。” 顾凉面色微肃,耐着心等他说下去。 “这方子并不是完整的丹蛊方,而是炼丹术与蛊术相结合,并无诅咒之力牵涉其中。我们手头上有这一只命蛊,你的炼丹术也不错,恰好可以…”常沂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出来,说完之后,只是温和笑着望向顾凉,“师妹你觉得这法子如何?” 常沂的方法与顾凉当年暗算埋伏诸宸衣的过程大同小异,既然他们的实力加起来都不能与墨竹真君相抗衡,那就玩阴的。将这师父的实力降低到与他们同等甚至更次的境界。 从一件事可以粗略看出一个人的品格,顾凉听得常沂的计划,心里对这师兄的谨慎和警惕便少了些。 常沂的手段挺狠,也能隐忍,咋一看很不好招惹,但他在计谋这一方面是真的不算擅长。这个计划详细周全,常沂大约也是暗中筹谋良久,但是对顾凉来说,她很轻易就能找到这个计划的不妥当之处。 顾凉心里斟酌了下,发表自己的意见道:“师兄此法着实不错。想来也是布置良久。但有些过于想当然了。” 常沂微怔,自己的计划遭到反对,他自然是有些不服气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短板,虽不知道顾凉的水平怎样。求教的态度却是做足了:“师妹觉得何处不好?” 顾凉便问了他三个问题。直把常沂问得哑口无言:“师兄的方子可有试过厉害。若是丹蛊反噬该怎么办?他不会乖乖钻了套子任我们施为,其手上必定有不少底牌,万一他垂死一击呢?再者。更糟糕一点,若是不慎被逮,你我师兄妹又当如何?” 意外时时有,顾凉已经吃过一次亏,在揽月城郊外,她曾信誓旦旦说过诛杀诸宸衣的可能性高于五成。实际上,若是没有常沂到来,她真的只能捏碎爆灵丹,以将自己和柳如眉等人弄得重伤的代价来杀死诸宸衣。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要看时候,如今三元界的局势尚不明确,顾凉可不敢把自己弄得重伤垂死,若是到时候剧情君悄悄的推一把手,她不想烟消云散都难。 不久前的神秘世界里,执棋者的恶意也是明晃晃的针对她来,若非梦魇有所求,她只能交代在那里了。 好运气不会时时有,同时开罪执棋者与剧情君,顾凉必须时刻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愿洗耳恭听。”常沂沉吟片刻,决定听一听小师妹的意见,因为顾凉挑出的问题他确实回答不出来。 顾凉不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的聪明人,她慢慢喝着松山玉露,在心里将己方实力与墨竹真君作了简单对比,看向常沂说道:“我对师父算不得了解,师兄可否与我详细说来?” 常沂知晓顾凉问的是墨竹真君的底牌而非性情,他自小跟着墨竹真君长大,对师父自然是十分熟悉。 但是顾凉听他一一说来,却觉得不甚满意,盖因常沂对墨竹真君的了解竟不比她多多少。 这样一个颇有凶名、城府深沉的元婴真君,就算常沂是他的真传大弟子,对他的真正实力也只能窥见比旁人多一点点的冰山一角。 这件事必须谨慎对待,周详计划。 因同一个目标暂时结为同盟的师兄妹俩看了看对方,目光里都带着几分谨慎和警惕。毕竟这师兄妹二人没有怎么相处过,对对方的性情不算了解,交托信任言之过早。 商议一番从常沂院子里出来,便有一个门派师兄拦住顾凉:“我在秘境里寻获一株罕见灵草,欲请师妹帮我炼制一种丹药。师妹可有闲暇功夫?” 这位师兄名为诸葛优,出身也是乾坤派根深蒂固的诸葛家,据说其族长常年掌管执法堂暗阁,积威甚严。这个家族在乾坤派行事低调,代代皆有能人出,即便是一惯爱出风头的赵家也不敢小瞧这个世家半分。 诸葛家这一代拿得出来的俊才已随着霍轻轻探查秘境里更危险的空间,这位被安排跟着常沂行动的诸葛优修为与顾凉相仿,是后来才进的三元界,在乾坤派众多优秀弟子中只能说表现一般。 顾凉与诸葛优同属乾坤派的修真世家,家中长辈却不算亲密,各自的圈子也都不同。若诸葛优急着要丹药,顾凉只能委婉推辞,毕竟她如今忙着计划诛杀顾玉竹,无暇分心。 “是什么丹药?急着用吗?”顾凉问。 诸葛优隐约察觉到顾凉的情绪似是有些不耐烦,遂直话直说道:“我要铸魂丹,若顾凉师妹手上有,能否匀出几颗给我?” 又是神魂受伤? 顾凉心里平添三分谨慎,回答道:“铸魂丹的一味君药颇难寻到,我手上并无多余。也无炼制材料。” 修士的机缘和伤势轻重都属隐`私,顾凉与诸葛优不过点头之交,直接询问“你的神识是否受了伤”这样的话,那是明摆着得罪人。 “我找到了一份材料,也不算很急,一两个月时间的宽绰都可以。”诸葛优犹豫了一下说道,“能尽快还是尽快些吧。” 顾凉颔首:“确实是…”她将尾音拉长些许,一边思考一边道,“我还有事要忙,你可以寻高琦帮忙。他一直都在驻地。” “是赵家那个高琦?”高琦常年窝在炼丹房不出来。诸葛优对这位丹修很是陌生,听了顾凉的话,皱了眉问道。 顾凉说道:“是他,他的炼丹术比我好。” 诸葛优思忖片刻。从介子袋里取出一只玉盒递给顾凉。又打开盒子验货:“能否劳烦顾凉师妹帮我与高琦说一说。两个月后我会去取丹。” 顾凉瞥了一眼玉盒里保存完好的九千年红颜泪,心说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也敢托我去拜托高琦。就不怕我私吞了? 这位师兄大概是因为出身诸葛家,所以对自己的同门一点忌惮都没有? 顾凉在心里吐槽,委婉建议其自己上门去找高琦,稍微客套几句,便与诸葛优告别,径直回到炼丹房继续黑玉膏和大还丹的炼制。 花想容实在可疑,顾凉与常沂提了提,希望常沂能通过他的一些路子调查到那位能够令得花想容放弃秘境利诱的神秘道侣的消息。 在此之前,顾凉也花了灵石请灵霄帮忙暗中调查,以那个女修的强大关系网,大概再多几天就能知道确切情况。 诸葛优在这关头冒出来,手上拿着红颜泪不说,还要炼修复神识伤势的铸魂丹,也不得不令人多留意几分。 顾凉回到炼丹房里,也给常沂发了传讯符,告诉他诸葛优之事。 接下来的几天很是平静,顾凉在炼制黑玉膏和大还丹的同时,也开炉炼制了其它丹药。对现在的她来说,将神识分成数股各自控制炼丹炉已是驾轻就熟,一次炼制数种丹药,只要不是太复杂,都可胜任。 顾凉在炼丹的闲暇也没有忘记时时与常沂交流讯息,倒是让他们弄出个粗糙的章程。不过,这个简陋的计划还未考虑周全,驻地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不得不令师兄妹二人改变主意。 前文已说过,空间节点里不只乾坤派一个势力的驻地,其它大势力、小势力、散修也将此地当成补给点使用,人数最少的时候都有几百人,也有一位元婴坐镇。 但在短暂的两天时间里,却有一对金丹后期的散修师姐妹无故失踪,来自香伽学苑曾欲与顾凉比试炼丹水平的五品炼丹师林岳听紧接着失去联系,然后是十方门的掌门女儿李如燕与其三个师兄。 此七人,除了林岳听和李如燕仍是筑基,余者皆为金丹修士,修为最高者半步元婴。 不动声色令其失踪,除非是实力高深的元婴修士出手掳人,又或者秘境里出了什么意外。然无论前者或后者,对驻地众修皆不是好事,不好处理。 “也许是其它大世界来的修士干的?”有的修士习惯性联想到阴谋论。 “不太像,毕竟我们进了秘境后就没有见过他们,仿佛他们失踪了一样。”这是比较务实的。 “不是失踪,他们从秘境另一头进来,与我们相隔远着呢。”这是消息灵通的。 “嗯,我们的元婴前辈们都在秘境深处,逐个排除掉,没有一个是有嫌疑的。”这位的消息更灵通。 “想来就是其它大世界的修士干的…不过,也许是秘境里神出鬼没的一些空间裂缝将他们吞噬也说不定。”这位的看法很中肯。 “十方门和香伽学苑应该有李如燕和林岳听的命牌,他们是生是死难道不知道?”有修士发问。 乾坤派驻地里,常沂回答道:“李如燕的命牌据说没什么事,但是那三个金丹死了一个重伤一个,有一个生死不知,林岳听则是半死不活。” 顾凉对师兄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只有两人才能看得懂的神情。 常沂点点头:“我也觉得是,不过。他虽算不得谨慎,却是心思慎密,也知晓利害关系,不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不慎暴露身份,这对墨竹真君来说不是一桩好事,他的仇人多着呢,在这三元界里可有不少修士的长辈与他结仇。 常沂看着顾凉,斟酌说道:“他毕竟是乾坤派的正统真传,不是为了利益无所不为的邪修,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吃人。或者挖了别人的金丹炼化为己用。这些都是邪修作为,日后遭到天道清算是必然。顾玉竹或许会谋算顾凉的天火,也许会采补女修,但是他有自己的底线。不会背离正道入了邪道。 顾凉垂了眼。望着自己手指上带着的乾坤戒。若有所思道:“他不会抓这么多人,再者,就算要抓。不会抓李如燕和她的三个师兄。” 她正欲说什么,飘散的神识却捕捉到微妙的波动,霎时拔剑而出,一记流光剑毫无保留的朝着驻地某处劈去:“何人擅闯我派驻地?!” 千万道绚丽流光同时闪过,脆弱的居室直接被劈成废墟,剑光如虹,长达数百丈,一点花俏也没有,顷刻间劈落在驻地北边的一处虚空,斩出一个黑衣修士来。 驻地里众弟子只感觉眼前光芒一闪,强大剑势刹那间碾压而下,一道绵长而阴柔的气息也随之而起,硬生生地与流光剑拼了一招! 巨大的灵气炸裂之音还未传开,顾凉已一步从常沂的小院里跨出,跨越数里之遥与不知何时潜入驻地的黑衣修士展开激烈交战。 这修士似乎是体修,并不施展道法和秘术,双掌劈出如洪的掌风,轻易就将附近的建筑压成平地,肉身力量十分惊人! 单以一对肉掌就能挡下强大的火法和利剑,若被他那对恐怖的手掌落到身上来,岂不是要变成一团肉泥? 顾凉暗暗心惊,不过她胜在战斗经验丰富,一眼就瞧出黑衣修士的弱点和长处。 顾凉灵活地将双方距离拉远,弃了火凤剑专心施展道法对敌,并不与其近身。因身形灵活,踩着乾坤步落足精妙,算技步步展开,竟也没让修士伤到自己。 身为师兄,常沂自是不会让师妹独自对敌,他的神识感知不如顾凉强大,反应却不慢。仅迟了顾凉一瞬,畅然随意又隐含一丝沉稳的剑意便磅礴而出,强势无比地将交战双方笼罩其中,令得黑衣修士越发举步维艰。 顾凉在劈出流光剑的同时便将驻地笼罩于自己的神识感知范围内,以免再有其它状况。与黑衣修士交手数个回合,她便感觉到炼丹房传来微妙波动,马上明白了黑衣修士的打算,欲弃了他前往炼丹房救急。 乾坤派驻地范围不小,足有方圆数十里,更设有阵法不得飞行太快,便是以顾凉的修为而论,跨越这段距离尚需一息功夫。 黑衣修士却不愿见得顾凉得偿所愿,他紧追不舍,速度竟不比顾凉慢。绵柔掌力毫不留情地被他拍出,又急又快,来势凶猛宛若惊涛骇浪,直欲将人卷入其中摔打成碎块。 顾凉本能地反手一剑,神识化针刺向黑衣修士的识海,同时十分轻巧的在半空翻转身子。一剑被挡,便双手握剑再向黑衣修士攻去,看起来倒像是放弃炼丹房要与黑衣修士一战。 按理说,若非特意修炼过神识,一般修士都挡不住顾凉神识偷袭这一招。这个黑衣修士神情木然,对顾凉的神识化针虽痛得双眉紧皱,行动间却是不见半分迟疑和犹豫,招招欲取顾凉性命。 这家伙力能拔山,顾凉反手一剑乃仓促而发,险些就被他双掌夹住剑身夺了剑去!虽保住了剑,她也被震得虎口裂开,手臂发麻,体内气血上涌,五脏六腑隐有裂痕。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顾凉的眉头都没有皱起,专注无比的一剑挟卷金丹中期的全部实力对黑衣修士袭来! 鲜血随着她挥剑的动作倾洒而下,在黑衣修士双掌连连摆动化解剑势的时候滴落在他苍白僵硬的脸上。这家伙舔了舔唇边鲜血,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双瞳似有红光闪烁,出招猛然间凶戾蛮横了数倍! 黑衣修士也是金丹中期修为,但他的实力显然比刚刚进阶没多久的顾凉高。攻势忽然变得凶猛,饶是顾凉手段颇多,一时之间也略显疲于应对之势。 却在此时,炼丹房处轰然一声巨响,震得对战双方都有些气血不稳。 黑衣修士的僵尸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但是他的这缕得意下一瞬间就收了回去,变得深沉而暴怒。 时刻压在他身上的剑意骤然消失,正有惊天的剑光正从炼丹房处升起,阵阵剧烈的灵气波动传来,显然那边的战斗激烈凶险程度不比这边差。 剑意消失一瞬间。顾凉分出的大半神识也随之收回。她握着火凤剑以剑尖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另一手洒出火焰草种子连施数个法诀。火焰草快速生长,紫色火焰幽幽冒出,呈现燎原之势。于弹指间将附近化作烈焰火海。 衍生! 朵朵花瓣飞舞。阵阵烈风吹动。天火之威非一般火法能比,黑衣修士毫无准备,险些就被天火烧了一身。 到这时候。黑衣修士终于知道一件事,顾凉先前欲前往炼丹房只是讹他,她早已分出神识暗中协助常沂将潜入炼丹房之人逼出! 果真好心机! 黑衣修士心里感叹,觉得这次行动多半要失败,他再厉害也对付不了十多个金丹,从被发现的那一刻起,等待他的不是被擒就是被杀。 说起来虽长,实际上这所有的事只发生在倏忽一瞬间。驻地里众弟子感知迟钝些的还未绕过来,有人却听得顾凉的示警,已匆匆跑出加入战局。 有了师兄师姐们鼎力相助,顾凉渐渐退出战局,把敌人交给他们。她的神识素来强大,感知又是十分敏锐,一寸寸扫过驻地的每个角落,来回数遍,却发现早有一人悄悄跑了。 漏网之鱼,也不知道这条鱼有没有叼走什么好东西。 霍轻轻等人不在,常沂便是驻地里拿主意之人,将两个潜入者擒获后,他也不忙着审问,头一件事就是下令将驻地里里外外检查一遍。 除去驻地值守弟子和闭关的白可可,所有人都在驻地的临时议事殿里坐着,包括一直窝在炼丹房炼丹,甚至不知道驻地进了贼还打了架的高琦。 “炼丹房没有失窃,库房也不曾。”掌驻地各项庶务的赵惟说道。 “阵法的漏洞已经修补,是被破阵锥悄无声息打开的,破阵者在阵道上的造诣不比我低,也是六品阵师。”这位是乾坤派于三元界中布阵最厉害的阵师钟离归。 “我把那两人粗略审讯一遍,没有问出来历和目的,其中一人自尽,另一人自尽不成已被我封印。”掌刑罚的自然是执法堂弟子,那位出了名的鬼见愁戴子安。 管理驻地其它事务的弟子也一一汇报情况,除去斗法毁去的建筑,几乎无损失。 常沂揉了揉眉心,本能的感到有些不妙,他看向众闲散弟子:“你们呢,有没有谁遗失了东西?能发现线索吗?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潜进来,必然有其所图!且所图不小!” 被擒的两人实力不低,若非顾凉感知敏锐,只怕他们连这些人曾经潜入都不知道。堂堂乾坤派驻地,竟能被人随意出入,要是传了出去,免不得又要被其它势力和门派嘲笑讥诮一番。 众弟子却是纷纷摇头,都说自己没有遗失物品。 顾凉微微蹙了眉,与黑衣修士一番交手,对方不惧她的神识攻击,倒是令她想到原著里一直与顾天阳过不去的一个组织。 若是那个组织也盯上三元界,幽明洞秘境这潭水当真是浑浊得不能再浑浊,乱得不能再乱。 念头生出尚不到二十息,顾凉的怀疑就得到了证实。 戴子安面色难看的抛出一枚圆形水晶珠,这枚珠子被放大,黑衣修士的尸体赫然就在其中:“常师兄,这是傀儡,不是活人,更不是身外化身。” 戴子安掐了法诀将水晶珠里的傀儡放出,只见这傀儡面目发青,七窍俱有黑血流出,其生前赫然是个实力不低的元婴修士。 “邪修门派赶尸宗?”不知是谁问了一句,乾坤派诸弟子望着这具尸首,面色均是十分难看。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坊市里一个跑腿的筑基散修便慌慌张张的进到乾坤派驻地,又一个坏消息砸到众人头上。 “贵派的诸葛优前辈在坊市外被另一位前辈击成重伤带走,那位前辈还放话说,若不愿诸葛优前辈被杀,便拿一万年的红颜泪去换!” 谁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有胆子敲诈勒索到乾坤派头上? 乾坤派众弟子正因傀儡之事而窝火,此刻听得跑腿散修的转述,组团将那个掳走诸葛优的家伙杀一千遍的心思格外强烈。 就算是化神期修士,强如大妖山水晶宫之主银蛟王,亦不敢挑衅乾坤派权威! 三元界里化神修士只有两个,老精怪不会做这等蠢事,狐越更不会。是以,掳人者的实力最高不过元婴,竟敢对乾坤派如此侮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未完待续。。) 348.师兄略郁闷 又是红颜泪! 还与诸葛优有关! 顾凉眉头一跳,望向那跑腿的散修问道:“他还说什么了?就只是一株万年红颜泪,不要丹药和灵石?” 跑腿散修连忙点头:“只要万年红颜泪,他说要在两天之内见到,不然就把诸葛优前辈杀了,还要抽出他的神魂封印进法器里。” 杀了也就罢了,真要让诸葛优的神魂被抽出来封印进法器,乾坤派的脸面便是被人扔在地上使劲踩。 乾坤派诸弟子本就难看的神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还有呢?”顾凉似乎感觉不到同门的愤怒,声音冷静依旧,“我们找到了万年红颜泪,要怎么交给他?” “那位前辈没说。”跑腿散修说道,“他只让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 连交货地点都没说,看来那位前辈是认定了乾坤派拿不出万年红颜泪,之所以让跑腿散修把这件事告诉乾坤派诸人,为的大概是往乾坤派脸上甩巴掌。 “那你可见了那位前辈?”顾凉问。 跑腿散修便掐了一个法诀,把绑架诸葛优的那人模样展示给乾坤派诸弟子看,却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陌生脸孔,长相很平凡,气质也是放进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 顾凉笑了一下,对跑腿散修说道:“谢谢了。” 跑腿散修被这一笑迷得有些头脑发晕,下一刻却感觉到心头一凉。低头看到一柄剑穿胸而过,带走了他的性命。 “师妹为何杀他?”乾坤派诸弟子都有些懵,就是常沂都想不到顾凉会无故杀人,杀的还是一个传话的散修。 顾凉抬手将火凤剑召回归入鞘中,也不解释原因,只说道:“你们仔细看一看,看他与我们有何不同。” 众人一看,这散修与刚死的人没什么区别,都是热的身子红的血,连脸上的惊愕恐惧都十分真确。 常沂走到散修的尸体旁边。盯着它皱眉道:“这是一个死人。” 都被一剑穿心了。难道还活着? 诸弟子仍是疑惑不解,坐在角落里的高琦幽幽发话:“会说话会动,看起来和活人无异,这并不代表他就是活人。” 他的话音落下。散修胸口流出的鲜红鲜血便快速变黑发臭。不过一两个呼吸。竟然腐烂得仿佛放了好几个月,看着尤其恶心。 “师妹怎么能看出他是个死人?”在顾凉施展火法将尸首烧成灰烬后,常沂问出了诸弟子心中的问题。 顾凉却不答。望向常沂问道:“师兄,你可知诸葛师兄是否得罪过此人?” 常沂也没有计较顾凉不答反问,说道:“诸葛优出身诸葛家,其性格散漫随意,却不是爱惹事的,德行上没有什么污点。按理说,他不会与人结下仇怨,至少不会是要人性命的仇怨。” 顾凉点点头,看向众弟子问道:“你们可认识这死人给我们看的那个修士?” 因她识破了送信人的身份和伪装,无形之中也建立了威信,在场修为比她高的人并非没有,却没有人出言说她越俎代庖。 “我曾见过他几次。”回答的是戴子安,“此人名为袁襄,是个散修,善于钻营唯利是图,不会有那个胆子向我们提出以万年红颜泪换诸葛优一命。战力也是一般,没有擒下诸葛优的实力,不过我认识他的时候是,现在未必。” 顾凉颔首,转而望向高琦,问道:“高琦,诸葛师兄可有把他手上的九千年红颜泪交给你炼丹?” 高琦却是摇头:“诸葛师兄不曾找过我。” “呵呵。”顾凉冷笑一声,望着在座众弟子说道,“只是一个拙劣之极的局,竟然想把我们乾坤派坑进去!” 诸弟子面上露出羞惭之色。 若没有看穿散修的真实身份,让这件荒唐事传了出去,不拘何种结果,对乾坤派来说都算不得好。 “所谓绑架,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利益驱使,一个是恩怨情仇。”顾凉缓声解释。 “只是为了九千年红颜泪而对乾坤派内门精英弟子下手,这明显的得不偿失,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情况。若是事出有因,悄悄取了红颜泪便是,就算将诸葛师兄打成重伤,最多也是诸葛师兄技不如人,何必索要万年红颜泪狠狠得罪乾坤派?” 诸弟子脸上羞愧更显,只恨自己当时没能冷静下来思考。 顾凉继续道:“若因为恩怨情仇,私人恩怨私人解决,非要牵扯上门派,除非袁襄不想活下去。若是门派恩怨,那就更扯,羞辱乾坤派何需一株万年红颜泪,直接提出一颗灵珠就能换回诸葛师兄岂不更佳?” 师妹,你也是乾坤派门人,这样说出羞辱乾坤派的最佳打脸方案真的没问题吗? 诸弟子默默的在心里给诸葛优点了根蜡,堂堂乾坤派内门弟子,十九岁结丹的天才修士,一株万年红颜泪买不到,在顾凉口中一颗灵珠就买到了。 顾凉神色如常,丝毫不觉自己说出来的内容正被诸弟子在心中吐槽:“至于怎么看穿死人,他扮演得如此之假,就算不是死人,也是有问题的。” “听了他的话,便是走进他的局。到时候,消息传出去我们门派丢脸不说,还会因为寻找诸葛师兄和袁襄而导致驻地空虚,被人乘隙而入也容易得多。” 常沂毕竟是个聪明人,在顾凉问出三个问题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心里将前因后果理得差不多,现在听着她解释,很上道的问了一句:“以师妹所见,现在该怎么办呢?” 顾凉看了常沂一眼,目光里似有鄙视:“你是我师兄。也是驻地的暂时执掌者,我自然要听从你的安排。” 揭穿诸葛优被绑架的骗局谁都能做,但是越过常沂下令安排各项事宜,那就是真的越俎代庖,不尊师长了。 常沂被噎了一下,不由咳了一声,心头觉得有些尴尬,他望向诸弟子,说道:“诸葛优已经失踪,我们门派的驻地又被偷偷潜入。必须先加强警戒。完善了驻地里的阵法与禁制,然后才能分出人寻找诸葛优…” 做了好些年执法堂修士,手下带着一帮人马,常沂能算是合格的领导者。他将自己的权力分了一半给顾凉。命她镇守驻地。自己则带了部分人去寻袁襄和诸葛优。顺便探查情报。 出了这种事,秘境的探索也只能暂时搁下,毕竟驻地很重要。诸葛优身为乾坤派门人,更不可能放任他失踪置之不理。 师兄妹都怀疑诸葛优失踪一事与他们的师父顾玉竹有关,毕竟诸葛优身上带着一株九千年的红颜泪,而这株灵药恰好就能治愈顾玉竹被重创的神魂,令他早日恢复实力。 但是诸葛优的失踪就如其余七人的失踪般毫无声息,若说这真是顾玉竹做的,那么重伤的顾玉竹也强大得太吓人了。 能被顾凉称一句师兄,诸葛优的实力略高于顾凉,身为诸葛家的未来栋梁,他身上的保命手段比起顾凉更是只多不少。若连他都被顾玉竹悄无声息弄失踪了,那么顾凉、常沂与顾玉竹对上,纯粹就是拿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 “这不太可能。”面对这种猜测,顾凉直接否定,“我已将他的真元引燃,更将他的神魂重伤。就算他是元婴真君,这会子最多也只能发挥半步元婴的实力,不具有活擒诸葛师兄的实力。” 击杀容易,活擒难,即便墨竹真君手上有不错的法器能够一下子把人装进去,这也需要强大的修为做支撑。 墨竹真君显然没有这种实力,不然的话,顾凉也不会活生生的坐在这里与常沂讨论怎么才能将墨竹真君揪出来杀掉。 常沂看着竹筒里萎靡的命蛊,微微颔首:“你说的没错,他已经重伤,不是他出手做的,但这件事未必与他没有关系。” “哦?”顾凉提高了音调。 常沂笑了笑,说道:“若是与他有关,这只命蛊会好转,或许不会。” 顾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挑眉道:“那就是说,他现在处于被钳制的情况,掳人者与他认识但是关系不算友好?” 常沂说道:“可以这么说,但这只是猜测,未必就能当真。”他望向顾凉,问道,“师妹,你可调查出有用的消息?” 顾凉对常沂仍是抱着谨慎对待的态度,闻言摇摇头,说道:“没有多少,都是些琐碎线索,整理不出什么。” 花想容这个女人实在太狡猾,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根本试探不出什么。 而灵霄受她所托暗中调查花想容的底细,只能知道花想容的那位道侣是在幽明洞秘境打开后才认识的,至于这道侣当时是否受了伤却不清楚。 常沂说道:“花想容那受了伤的道侣不是他,不过不排除他伪装成其他人的可能性。”他微微勾了唇,看着顾凉意味深长说道,“这个道侣的神魂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花想容对我手上的五千年红颜泪可没有多少想法。”顾凉说道,“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昨天我燃起了三合宁神香,她的神色也没有变一下。” 常沂奇道:“你真的把红颜泪炼成了香料?” 顾凉斜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是那等暴殄天物之人?” “不像。”常沂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又被师妹鄙视了一回,但他还是很好奇,“红颜泪还好好的,你哪来的三合宁神香?” 顾凉说道:“炼制三合宁神香,红颜泪并非君药,而是臣药,可以替换成其它的灵药,只要做得谨慎仔细,即便是鼻子最灵的狗妖都闻不出来。” 除非花想容也是一个六品炼丹师,并且对香味十分敏感,但这比顾玉竹伤势全好了更难取信于人。 魔门欢喜宗可不是什么善地,光看柳如眉、花想容这对师姐妹的品性便能知道。若有一身极佳的炼丹术,花想容根本不必与柳如眉争夺什么。 现实不是小说,没有人会傻到隐瞒自己的一身好本事,就等着别人打自己的脸,打得不能忍了,再显露自己一身好本事把脸给打回去。 花想容精明着呢,就像她的师姐柳如眉一样,三番四次对顾凉提出邀请并许以客卿长老之位,就差没说一句“帮我们炼丹一年能有多少灵石又能有多少好处”了。 这样一个人,就算是脑子被狗吃了。也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至于说炼制三合宁神香的红颜泪可以被替换成其它灵药。这在顾凉看起来很寻常,对常沂来说却是颇为惊奇。 丹方就是丹方,绝不是随便就能改,若是顾凉能改丹方。那么她的炼丹术比一般六品炼丹师都要高。 但常沂还是觉得自己被顾凉站在智商制高点鄙视了。片刻。他终于想起自己原先要说的话:“花想容对这个道侣颇为紧张,看起来倒像是爱极了他。” 顾凉挑眉:“师兄,难道你会觉得欢喜宗的花想容会了所谓的爱情能放弃对秘境的探查?” 常沂撩了顾凉一眼。为自己辩解道:“欢喜宗曾有个前辈,他爱上了道门的一位天才女修,不惜为她出生入死,最后还散去一身修为堕入凡尘为这个女修赎罪。” 顾凉忍着翻白眼的想法,提醒道:“师兄,那只是极少数情况…再者,这位欢喜宗前辈,他修行的是魔门七情道,所谓爱上了道门女修,真相其实是女修成了他的情感寄托,而非真正爱得死去活来。” 踏上修仙路,便是清心寡欲超脱自我,随着境界的提高越倾向于太上忘情,哪来那么多的情情爱爱? 常沂不说话了,面对这样一个师妹,他真的很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恶事,天道专门拿这个师妹来压他。 不说炼丹术和布阵这些杂项,作为早入门二十多年的师兄,顾凉的修为竟然能赶上他,她的智计还能时时藐视自己,当真令得常沂也不得不抹一把辛酸泪。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前浪…是不是死在沙滩上了? 顾凉并不知道常沂心底的想法,她想起另一件事:“诸葛师兄尚且找不到,那散修袁襄也失踪了?” 常沂把自己跑到八百里之外的思绪收回来,回答道:“没有失踪,但是死了,尸体都没有被处理掉,芥子袋也挂在腰上,死因不明。” “然后呢?”顾凉问。 常沂说道:“袁襄与诸葛优认识,还有过小冲突,在得知诸葛师弟的身份后,袁襄主动退避。不过,错处本就在袁襄,诸葛师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并不算得罪人。” 顾凉心想,这回袁襄的小命都没了,诸葛优还活得好好的。 不过,诸葛优与袁襄的冲突是袁襄起的头,他这回被人做了炮灰,也只能说因果循环,谁让他当初主动招惹诸葛优留下把柄被人寻了由头呢? “袁襄线索已断。”常沂说道,“我们找到诸葛优失踪之地,但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仿佛凭空消失,但那里是空间节点,按照理论上的说法,并不存在空间裂缝。” “看来关键还是在花想容身上。”顾凉想起花想容就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每次与花想容碰面,不是玩儿心机就是比拼城府,花想容是否乐此不疲不知道,顾凉是确确实实不耐烦的感到厌恶了。 师兄妹俩道了别,顾凉回到炼丹房,还未查看黑玉膏和大还丹的炼制情况,神色已微变。 炼丹房的阵法和禁制都还好好的,但是她心里清楚,炼丹房里进了人,那人把炼丹房翻了一遍,然后将其还原以免被发现。 乾坤派驻地里有内鬼! 这个消息在短短两刻钟就在驻地里传得人尽皆知,除了常年窝在炼丹房里的高琦和闭关的白可可,每个人都知道了。 “叛徒就在我们当中,也许是我,也许是你。” 经揭穿散修身份一事,加上之前积累的印象,顾凉在驻地里也算小有威望,她与常沂站在一起望向众弟子,并无一人不服气。 “你怎么知道?”顾凉的这句话说出口,立刻就有人不服气了,怒视她说道,“若非常师兄大度,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那里?” 顾凉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淡淡说道:“我站在这里,是你常师兄的决定,也得到了大家的许可。你怀疑我,便是怀疑师兄,怀疑我们大家有眼无珠,难道说你就是那个叛徒?我看挺像的。” 这人涨红了脸色,恨恨地闭了嘴。 再说下去,就算他不是,也得被说成是,没见鬼见愁戴子安都看了过来吗? 这人敢撩拨顾凉,绝对不敢撩拨鬼见愁戴子安,毕竟戴子安的名声都是酷刑逼供的血染出来的,这血既有其它门派的修士,也有乾坤派修士。 诸弟子议论纷纷,对顾凉的话半信半疑,听到顾凉说炼丹房进了贼便信了大半,现在只觉得看谁都十分可疑。 常沂没有发言,只是沉默地看,他不赞同顾凉打草惊蛇的主意,但是他的智计玩不过师妹,只能听她一回。(未完待续。。) 349.师兄妹算计,黄泉石碑崩碎 顾凉提出这样的行事方法,自然是有她的考量和底气。不过,为了使得计划更好地实行下去,她并未告诉其他人,就连常沂也不知道。 “顾凉师妹,但凡事皆要有证据,你如何判断炼丹房里进了人?”能修行到金丹,没有几个蠢的,在第一个质疑的人被顾凉说得闭了嘴后,第二个提问的就比较理智了。 有资格进到三元界的修士均是门派精英,即便霍轻轻不说,但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离开三元界后,原本的外门弟子多会成为内门弟子,普通内门弟子则成为精英弟子。 驻地里的修士都是门派未来的栋梁,这些人里竟然出了内鬼,事情传出去,乾坤派多半又要丢脸。 是以,诸弟子纵是觉得顾凉不太可能骗人,却也希望顾凉说的只是闹剧而非事实,前因后果都需查清楚,然后才能下了断言。 这句问话很客气,顾凉的态度也温和了些,轻声说道:“师兄问得在理,但是我也非无理取闹之人。众位请随我来罢,是非曲直,到了炼丹房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众修中也有反对的声音,但是不太激烈,顾凉权当没听到,淡定的带着众人来到自己的炼丹房外。 “阵法和禁制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若是有人进出,除非是顾凉师妹允许,或者闯入者拥有独特的破阵妙招。”钟离归说道。 顾凉点点头,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符对着炼丹房的门一晃。阵法、禁制和铜门随之打开,炎热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灵草和丹药的味道,并未有何不妥之处。 “先别进去。”顾凉挥手设下一道结界挡在众人身前,手上捏了一枚鸡蛋大小的金色丹丸往炼丹房中一抛,“诸位请看。” 只见这枚冒着寒气的丹丸滚落地上,不多时就被炼丹房的热力蒸发为虚无,一层朦胧的光也跟着在众修眼前亮起。细看去,却是星星点点漂浮的尘屑,它们充斥着整个炼丹房。看着尤其美丽。 不过。有了这些尘屑,很容易就能看到地板上有一串串的脚印,丹药架、灵草架等地方也有不少被翻动的痕迹,显得尤其凌乱。只是不知道这些痕迹是顾凉留下的还是其他人留下的。 “这是什么东西?”赵惟代表众修问道。 顾凉却是望向众修当中的一位炼丹师。说道:“身为当事人。我并不好解释。张师兄,你也是炼丹师,应该认得这东西吧?” 这位名为张望的炼丹师隐在人群中。不知为何原因,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白。听到顾凉提及自己的名字,微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说道:“这叫寒尘,是在炼制寒性丹药的时候专门用来降低炼丹房过高温度的香,带有小毒,需服用解药才不会中毒。” “那它有什么用呢?”常沂觉得顾凉肯定有底牌,身为她师兄,很有必要推波助澜一把,遂说道,“该不会是外人进了去,就会沾了一身寒尘出来吧?” 张望咳了一声,说道:“除非事先服用解药,否则走入其中身上必然会沾染寒尘。顾凉师妹的炼丹房里燃了寒尘香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一定是其他人进了去。” 顾凉笑了,意味深长道:“确实如此,但我用的这种寒尘香有些特别,它有个别名叫日晷寒尘香。所谓日晷,也既是能记录时间,炼丹房中被偷儿留下痕迹的时候,我还在与师兄论道,可没有身外化身能在炼丹房里折腾。” 另一位炼丹师点了点头:“确实是日晷寒尘香,炼丹房里的痕迹是三刻钟前留下的。” 顾凉望向众修,说道:“炼丹房里的阵法和禁制皆是我所设,除非我亲自开门,否则没有人能进去,这是师兄师姐们都知道的。” 众修点头,纷纷说是。 这个炼丹房位于顾凉的小院,就如各人的洞府,除了她本人有钥匙,其他人都不能进去。 “可惜的是,寒尘沾染身上,很快就会被日光融化。那小贼从我的炼丹房里出来,到现在已有两刻钟多,再用金丸也显不出他身上的寒尘。”顾凉不无惋惜。 结果只是证明了驻地里进了贼? 那贼在何处? 面对师兄瞪来的目光,顾凉淡定说道:“昨天发现那两个潜入者的时候,我就有些好奇,明明我们门派驻地外围的阵法好好的,怎会令得他们悄无声息地进了来?” “如今我的炼丹房被人翻了一遍,事实再清楚不过——我们驻地里有内鬼和外人勾结。” 众修的神情都不太好,他们中绝大多数是在门派里长大,门派便是他们的家,怎会有人不顾门派利益与外人勾结? 不论这个内鬼是何人,又有着怎样的身份,知道叛徒存在他们当中,众修的心里都很不舒服。 常沂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少不得一番提醒,让众弟子处处小心谨慎,以免被内鬼钻了空子。 将众人打发,常沂望着师妹,目光里写着不信:“你真的不知道谁是内鬼?那寒尘香就这么点用处?” 若事先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隐瞒着不说,暗中调查一番,兴许能找出些线索来也说不定。现在倒好,叛徒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他的行事只会更加小心谨慎。 顾凉无辜的眨眨眼:“你以为我能未卜先知?燃着寒尘香已经是难得好运气了,若非有它,我都不知道炼丹房里进了人还被翻了一遍呢。” 接下来两天,诸葛优仍是遍寻不见踪迹,失踪的其余七人接连陨落,到最后只剩下李如燕和那对散修师姐妹里的师姐。 林岳听出身香伽学苑。不过十五岁已是小有名气五品炼丹师,日后成就绝不平凡,乃学苑这一代的出众天才。但他竟是无缘无故陨落在秘境,连怎么死的、尸骨在何处都不知道,香伽学苑一群修士又惊又怒。 十方门更是焦灼不堪,与李如燕一同的师兄弟三人俱亡,若李如燕也陨落了,他们拿什么去向两位化神大能交代? 在李如燕失踪的第三天,十方门深入秘境寻宝的这一代最杰出弟子便回到了驻地,带领众修在空间节点里展开前所未有的仔细搜寻。却是一无所获。 因这起失踪案。各个大势力的驻地气氛古怪,便是坊市也没有人摆摊,空荡荡的许久都见不到一个人。 “六合剑派、十方门、大明寺…这些门派的驻地也被人潜入了,但是没有任何东西丢失。”常沂已习惯了有事找顾凉商量。“有杀戮佛坐镇。大明寺在被人潜入的那天就将内鬼揪了出来。但是审讯到现在,仍没能得出有用的信息。” “师妹,你真的不知道叛徒是谁?”常沂始终觉得自己低估了顾凉。不免重复了一次,郑重说道,“这是门派要事,开不得玩笑,就算你与叛徒关系极好,也不能隐瞒不告,否则便是违反门规。” 顾凉却是直接转移话题,仿佛没有听到常沂的话,自顾自道:“我刚得了与他有关的消息,你可要听一听?” 常沂:“……” 我还在与你说叛徒的事呢,竟然当我没在,摔! 难道是他表现得太温和无害,所以顾凉才不会怕他?又或者是因为他与顾凉同境界,所以顾凉没觉得他这个师兄有震慑力? 常沂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露一手给顾凉看看,好教这犀利的师妹懂得尊重师兄的基本道理。 门派叛徒的事情很重要,斩杀潜在威胁同样很重要,既然顾凉不说叛徒之事,常沂也只好顺着她:“说吧。” 顾凉略微蹙了眉,望着常沂慎重说道:“据我推测,剧毒真君姜珑应该也在此地。” 整个神荒世界都知道,剧毒真君姜珑是顾玉竹的死对头,但凡顾玉竹想做点什么事,姜珑必定要暗中使坏。 不过,在顾玉竹修为不得寸进隐居在乾坤派竹林峰后,姜珑也随之销声匿迹,足足有几十年不曾出来活动。 常沂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吓,立刻端正坐姿,正容问道:“此话当真?可信度能有多少?” 顾凉说道:“只是推测,因为没有人见过姜珑,只在某处空间里见到整个空间都是绿色的剧毒云雾,与姜珑的一式招牌手段极其相似。除此之外,花想容的那个道侣也是被人下了毒,修为从元婴跌落金丹。” 常沂微微眯了眼,说道:“我们要试他一试。” 他说的是花想容的道侣,试探剧毒真君姜珑的深浅真假,目前的常沂还没有那个胆子,顾凉也没有。 这一对仇人都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放眼神荒大世界,有胆子招惹他们的人绝对不多。 顾玉竹心黑手狠,光是一个“看不顺眼”的理由就能把你和你亲朋好友杀了,其年轻时候戾气甚重到处树敌。竟也幸运的没有把自己的小命折腾完,还过得滋滋润润的,日夜咒骂想要让他死的人不要太少。 姜珑则是叛出白露山、臭名昭著的毒修,虽然没有做过屠城和灭满门这些恶事,但其名声不比数百年前横行的邪修诸宸衣好多少,尤其招人恨。 顾凉可有可无的点头,问道:“你打算怎么试?” 幽明洞秘境里,师兄妹二人正讨论着花想容道侣的身份;幽明洞秘境之外,精怪王国紧挨着幽明洞的边缘,滔滔黄泉不断奔流向前,一群群的精怪却被强行拘禁在河岸,包括那位已经进阶化神的精怪大长老。 “该死的人类!此为璇玑天女的世界,你们敢在这里撒野!”还能站着的精怪已寥寥无几,老精怪骂得声嘶力竭,用尽了自己懂得的恶毒之话。 这些拘禁着精怪们的黑衣修士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可以看出。他们正在建造一个繁复的大型阵法,材料便是战场里寻来的惨白骨头和魂晶,胡乱堆积在一起,看着十分渗人。 “璇玑天女必定会将你们碾压为灰烬!”老精怪感觉到身体里的倦意不断上涌,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的骂道,“遥想当年,璇玑天女何其仁慈博爱,你们如此亵渎她,必定永生永世修为无法进阶。受尽世间所有的苦楚都不能从中解脱!” 仙人秘藏是一个局! 老精怪只恨自己贪图安逸不敢带着族人进到秘境。竟让这些鬼魂一样无声无息又可怕至极的黑衣修士将三元界所有的精怪都擒在此处,被迫沦为案上鱼肉任由宰割。 “你们不会成功!天道在看着,它必定不会给你们成功的机会!”老精怪恨恨咒骂,捶地大哭。 “呵呵。”却有人笑了笑。说道。“璇玑当年不也是这样做么?” “她为了酿造天道果。不惜以数个大世界的气运和本源作祭,还遮住了天道的眼睛!你们是璇玑的奴才,被我们做了祭。也算是为璇玑偿还部分的罪孽!” 说到这里,这人的声音寒冷得就像极冰原万年不化的冰雪,藏着恨到极致的剧痛和怨气:“这是璇玑必须付出的代价!” 老精怪望向声源,看到拘禁精怪的结界外一个全身笼罩在漆黑斗篷里的矮个子修士,登时便跳起来指着他骂:“天女殿下在战场出生入死,为三千大世界带来数十万年的安宁,你怎么没记着这件事!你这狗娘养的蠢东西…” 矮个子修士却不想听他多说,随意伸手一指,化神初期的老精怪竟是白眼一翻倒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黑衣修士们无知无觉,傀儡人一般忙碌着,不多时,方圆足有十里的大阵从里到外逐渐亮起微光,已然建成。 大阵建成,所有的黑衣修士都停下手头的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矮个子修士,纹丝不动就如一尊尊雕像。 矮个子修士嘴里吐出一连串晦涩难听的语言,一直藏在宽大袖子下的两手也伸出来结印施展法术。 但这哪里是手,分明就是一对枯骨鬼爪,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漆黑斗篷下这个矮个子其实不是人,而是一副骷髅架子。 黑衣修士木然看着矮个子,随着矮个子的施法,他们就像牵线木偶一样动作起来,各司其职的将昏迷的精怪们拖进大阵。 矮个子将白骨爪藏回袖子里,转身看向滔滔向前的黄泉。 片刻,似是觉得黄泉的景色太过单调,这矮个子的目光望向石碑上久经风霜的“黄泉”二字,盯着它怔怔的失神。 精怪不少,黑衣修士也不少,不多时,精怪们全被搬进大阵。黑衣修士们四散开来,分出九人站到大阵的九个方位,将这座大阵全面启动。 血红的光芒一道道刷过,一个个精怪苏醒。经过大阵转换,精怪们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漆黑的颜色,看不到眼白和瞳孔,幽幽的就像两口深井,格外吓唬人。 “道君,可以了。”黑衣修士当中,一个黑衣上绣了金纹的修士走到矮个子身后两步开外,恭敬说道。 矮个子微微点头,回头看向全部站起的精怪,下令道:“我知你们擅长御使傀儡,现在,尽你们之所能,黄泉里的傀儡能御使多少便御使多少!” “是。”领头的老精怪空洞答道。 矮个子满意的发出一声笑,抬脚向黄泉中走去,足下隐约可见一条白骨铺成的小路,尽头正是那座伫立不知多少万年的黄泉石碑。 这座石碑承载着两个初始文字,镇压着两片荒凉的战场,从古至今,几乎没有人能站在石碑跟前,但是矮个子做到了。 “你该崩碎了。”矮个子望着黄泉石碑,漠然而无感情的说道。 似乎听懂了矮个子的话,黄泉石碑“啪——”的出现了一道裂痕,将两个初始文字从中切割开来。 黄泉骤然动荡,掀起巨浪滔天,几乎将无数丈高的穹顶拍穿。 在矮个子面前,屹立不动的黄泉石碑开始摇晃,仿佛石碑里藏着什么东西正挣扎着想要出来。 随着石碑的晃动,石碑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它们围绕在两个初始文字附近,变得越来越大,一块块碎石也从石碑上剥落,堆了满地。 阵阵恐怖波动从两个初始文字里透出,幻化成巨大的魔影扑向矮个子,试图将其撕成碎片。来势十分凶猛,但是矮个子实力不凡,他的身外缭绕着一道道强大的气息,轻易就将魔影粉碎。 碎石剥落越来越多,黄泉石碑渐渐渗出了猩红的鲜血。不多时染红整块石碑。其上两个初始文字如有生命般不断挣扎,似乎下一刻就能脱离石碑而出。 腥臭黄水在滔滔河浪中不断的被蒸发,水中无数凶灵发出哀嚎惨叫,河床里浸泡了无数年月的尸体则蠕动着想要脱离黑臭的淤泥。 只是半日的功夫。矮个子面前的黄泉石碑彻底崩碎成岩块。初始文字剥离而出。还未来得及遁走,已被一只白骨爪捏碎。 黄泉石碑消失,黄泉也跟着蒸发。原处只剩下一条干涸的河道,就像大地上丑陋又深刻的伤疤。 精怪们走在最前面,满身污秽的尸体磕磕碰碰地跟随,黑衣修士殿后,如一群幽灵般走进白骨殿黑洞洞的门里,如同被白骨殿吞没了一般许久都没有声息。 又过半日,一个宽衣大袖仙风道骨的修士左顾右盼地进了白骨殿。 紧接着,干涸河床里,一个疯疯癫癫的道人忽然出现,也大笑着走了进去。 在道人消失于白骨殿的黑暗后,战场上的白骨有生命般蹦蹦跳跳的移了过来,自发堆成一扇门,将这座白骨殿彻底封闭起来。 幽明洞秘境的某个空间里,鱼檀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盯着顾妍处理他们的晚餐,在白骨殿大门建成的时候,他轻声说道:“可以了。” 顾妍闻言,抬起头问道:“你想吃生肉?” 鱼檀嘿嘿笑了,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瞧着潋滟生波格外动人:“我不喜吃生肉,需放开水里滚一滚,蘸了酱才能吃。” 没事瞎点评! 顾妍心里骂了这家伙一句,继续用水刃将肉片切开,却听到鱼檀说:“阿妍,做多一人的分量,我们有客人要来了。要做好吃些,这位客人相当的挑嘴。” 顾妍手下顿了顿,并未问鱼檀来的是何人,只专注地切肉。 随着鱼檀来到秘境也有好些天,就如鱼檀所说,他会护着她周全,结果,她真的没有遇到危险,还收获了不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鱼檀这个凡人,绝不像其表面上那么简单。 顾妍想着事情,等到肉片切完,望向鱼檀处,却见他身前坐了一个红衣的女童,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顾妍并无顾凉的好定力,看着女童很是惊讶:“她是…你说的客人?” 这女童分明也是个凡人,竟能瞒过她的感知悄无声息的出现,什么时候凡人都这么厉害了? 鱼檀用手指顺着女童柔顺的发丝,表现得像个慈父,温和笑道:“嗯,她叫红衣。红衣,这是你的顾妍姐姐。” 红衣的嘴角轻轻一抽,面朝着顾妍,很乖巧听话的喊了一声:“姐姐。” 顾妍只觉得莫名其妙,虽红衣生得玉雪可爱,她心里想的却是“如此危险的秘境,竟然出现一个四五岁的凡人女童,这肯定有猫腻”。 因此,顾妍对红衣只是礼貌性的笑了一下,继续埋首处理食材。 既然鱼檀能保她在秘境中不被危险所扰,那么她放下修士的架子,近一近庖厨也没有什么,顾妍向来都想得很豁达。 却说回顾凉,她正与花想容坐在净室里品着松山玉露,那位传说中迷得花想容昏头转向的道侣也在。 “怎样?很好看吧?”花想容相当大度的任由自己的道侣被打量,仿佛他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摆在架子上可以让众人欣赏的稀世珍宝,“尤溪的脾性很好,能迁就人,阿凉若要找道侣,找他这种类型的绝对没错了。” 尤溪真人被这么说,也不恼,很随和的笑了笑说道:“顾道友出身乾坤派,年纪轻轻便是金丹中期,要找道侣也还很长时间呢。阿容就别打趣人家小姑娘啦。” 顾凉收回自己的目光,垂眼看向手里清透的白瓷杯子,心中怀疑不减反增。 她轻叹一声,有些惆怅的说道:“我倒是想如想容道友这般逍遥自在,但是我连能不能活着回到门派都还不知道,又哪有心思想这些事?”(未完待续。。) 350.你敢暗算我?我还敢杀你! 净室里光线充足,顾凉长得也不错,以尤溪真人和花想容的视角看过去,美人眉头轻蹙,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只想好好安慰她一番。 花想容秀眉微挑,心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温声安慰道:“阿凉实力不低,炼丹术出众,又有宗门和家族做后盾,何须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就冲着顾凉在乾坤派的地位和顾弦宠爱妹妹的身份,整个三元界秘境里,敢对顾凉动手的人不会太多。当然,其它大世界来的修士除外。 莫非这顾凉真招惹了什么厉害的仇家? 能越过顾弦、越过乾坤派威胁到顾凉的性命,这个厉害仇家除了各大势力的嫡系传人,便是上一辈的修士。 花想容心思活络,登时就想到不久前得知的一件事。 顾凉出身好,刚测出灵根就被元婴真君收徒,还是亲传弟子,但这个师父厉害归厉害,仇家可是大大的有。 尤其是最著名的那个,他狠辣起来简直不是人,魔修们听到他的名号都要抖一抖,更何况顾凉还是他仇人墨竹真君的弟子。 顾凉仍是垂着眼,实际上放出了神识悄悄留意着尤溪真人,听得花想容接话,便说道:“宗门家族固然很好,但是也有宗门家族的难处。古来世事两难全,得了宗门家族的利益还要抱怨麻烦,我也是矫情了。” 花想容说道:“世间谁人不是身不由己?阿凉若有难处,不妨直言。姐姐能力虽弱,对阿凉还是能帮一帮的。” 数年前,顾凉能力不显,只是顾弦的妹妹,柳如眉尚想着与顾凉交好。 如今,顾凉不仅是顾弦的妹妹,她还是二十岁金丹中期的天才,还是一位五品炼丹师,未来成就不可估量,交好她更是只有好处不会亏。 没见花想容与顾凉认识不过数天。已经关系友好到一口一个“姐姐、妹妹、阿凉”这样叫起来了么? 顾凉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就欠了花想容的人情。她岔开话题,与花想容说起幽明洞秘境里的其他事,仿佛不曾叹息过那么一回。 花想容一番旁敲侧击,废话说了不少。也听了不少。却没问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不由心中暗骂顾凉太狡猾。 尤溪真人的身份是花想容的道侣,修为也是金丹中期,但境界很不稳定。战力估计连筑基修士都不如。 两个女修议论着秘境里的事宜,他安静的听着,偶尔发表一两句自己的看法,倒像是对外界消息不怎么灵通的样子。 顾凉见此,遂也应着花想容的旁敲侧击,将秘境的某个空间里发现绿色毒雾的事稍微提了一下,很机智的露了一下自己的忧心忡忡。 这神情只在顾凉脸上停留了很短的时候,花想容和尤溪却是看在眼里,至于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顾凉又与花想容聊了聊修行上遇到的难题,估摸着在净室里也坐了有一个时辰,便起身告辞离开。 “你觉得她说的会是真的吗?”顾凉走了,花想容设下阵法和禁制防止被人窥视,看向了身旁的尤溪真人。 尤溪真人不否认也不肯定,淡定道:“谁知道呢。” 花想容笑了一下,倚进尤溪真人的怀里,把手伸进他的衣襟细细的摸,声音却是凉的:“你身上中的剧毒是什么玩意,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花想容并非毒修,对毒修惯用的各种毒也不了解,但是她的消息渠道很广,认识的天之骄子也不在少数。稍微试探几次,她便知道尤溪真人身上所中的毒谓之何名,又有着怎样的来历。 尤溪真人被她一问,不由神色微僵,却也拥住了花想容,低声哄着她说道:“我瞒着你,是不愿为你招惹麻烦。” “我救了你,这就是我最大的麻烦。”花想容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冷。 她收回自己的手,推开尤溪真人,淡淡说道:“我不管你原先是什么身份,如今你只能是尤溪,只能是我的人,少给我招惹麻烦!” 尤溪真人神情自若地将拉开的衣襟收拢,语气平静说道:“我一直都在你的院子里,不曾离开半步。” 他哪里招惹这女人了,真是莫名其妙! 花想容没了继续调`情的心思,也不想听尤溪真人的解释,她整了整有些松垮的裙装,起身便要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尤溪真人说道:“你好自为之罢,我花想容,从来不缺男人!” 两扇门“砰——”的一声合上,甚不客气,也表达了花想容对待尤溪真人简单粗暴的态度。 尤溪真人静静坐了一会,想着花想容已走远,脸上的温和随意也变成了面无表情。他望着小几上还未收拾的杯盏,目光沉沉,带着隐忍和深重的戾气。 姜是老的辣,狐狸也是老的狡猾,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 这边花想容与尤溪真人不欢而散,那边顾凉刚与常沂坐下来商议。 “如何?”随着师兄妹渐渐熟悉,常沂也懒得说客套话了,直奔主题道,“是他吗?” 顾凉想着尤溪真人俊俏小白脸上的温润随和,再想到顾玉竹大众脸上的邪魅狂狷,默默的伸手抚了抚眉梢,说道:“我也不太确定。” 将在花想容净室里的事简略说了一遍,顾凉问道:“你觉得他是吗?” 如果说小白脸尤溪真人就是顾玉竹,顾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坑爹师父的可怕程度,免得自己吃了亏。 常沂:(⊙o⊙) 他已被顾凉的描述吓呆,听到顾凉询问。也只是盯着她走神。 顾凉对这师兄早已没有了当初听到“丹蛊”两字的谨慎小心,见他如此,少不得提高了声音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 这师兄看起来如此不靠谱,找他商量事情真的没有问题吗? 常沂还是蛮有底气的,回过神来,他沉吟着说道:“宁杀错,不放过!离开三元界,我们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修真界首重师徒传承,师父杀掉徒弟没什么,但是徒弟杀死师父。这事一旦流传出去。顾凉与常沂都得身败名裂。 顾玉竹隐瞒身份来到三元界,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不会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顾凉与常沂设局杀他,就算被人看到。也能解释一句“这家伙冒充我们的师父想要对我们下手。我们自然不能让师父的身份遭到他亵渎。杀了他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毕竟,大家都知道一件事:三元界不允许超过年龄的修士进来,墨竹真君不符合条件。他怎么能进来呢?在三元界里见到他,不用想,一定是假的! 常沂的话杀气满满,彻底压过他身上的逗比气息,顾凉也知道事情轻重,却还是否定了这个提议:“你的解决方案很常见,但是不适合我。我还需试一试,真个确定了他的身份才能对他下杀手。” “如果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呢?”常沂一针见血,“待他恢复全部实力,我倒是无所谓,你就危险了。” “师妹,师兄不是什么天才,在心机城府上也比不过你,但我是你的师兄,就得提醒你一句。”常沂倾身盯着顾凉,位置居高临下,神情也是格外严肃,“身为修士,当杀伐果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危险应当掐灭于萌芽状态,只要尤溪真人有可能是顾玉竹,他们就得抢先一步杀掉他! 顾凉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望着常沂尤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面孔,她心里百感交织,态度却是不退不避:“师兄说得在理,我铭记在心,谢谢师兄。” 常沂面色稍缓:“你知道便好,我们来讨论一下,要怎样才能把他引出来击杀。” 顾凉心想,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么快就转移话题了。 “师兄,先别急,在讨论之前,师妹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顾凉尊重常沂,但是她不会全盘接受常沂的安排,就如现在,“暂时的仇人与道心,谁者分量更重?” 常沂不假思索:“自然是道心更重!” 这问题询问刚入道的娃娃都能知道。 顾凉微微一笑,从容说道:“他欲取我性命,与我有仇,我知道是他,下手绝不留情半分。但是,让我去击杀一个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不是他的人,这并不符合我的道心所向。” 逍遥道,随心之所欲者也。 顾凉能杀任何对她起了杀心的人,却不会杀一个无辜的路人甲,这就是她的初心,也是她的道。 不愿杀,故不杀。 常沂盯着顾凉许久,叹息一声说道:“坚定道心是对的,我只希望你来日莫要后悔,我…且依你这一回罢,下不为例。” “谢谢师兄。”顾凉起身对常沂见礼,复坐下说道,“尤溪真人是花想容的道侣,一直待在欢喜宗驻地花想容的院子里,想要击杀他,不容易。” 常沂盯着顾凉笑了两声:“呵呵。” 你刚不是说击杀尤溪真人会违背道心,不能杀他吗? 敢情这师妹闲极无聊耍着他玩? 顾凉早已摸透常沂的性子,很淡定说道:“师兄不必在心里骂我,我的确没想着杀他,但我没有说不会对他下手。” 常沂:“呵呵。” 顾凉继续说道:“你手上有一只命蛊,判断尤溪真人是否是他,看命蛊的反应便知,轻松容易得很。我看他的修为下降得厉害,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再在细节处做一些更改,断然不会让他活着回到门派。” 我就知道,有胆子挥剑砍劫云,这师妹绝不是绵软柔和善罢甘休的性子… 常沂面无表情地点头:“嗯。” “事不宜迟,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动手了。拖得太久。我担心夜长梦多。”顾凉说道。 诸葛优等人无故失踪,各大势力驻地被人潜入还出了内鬼,幕后之人暗中算计,即将到来的生死大劫…顾凉必要将最容易解决的一件事处理掉,然后她才有闲暇去思考其它。 常沂迟疑:“会不会太快了点?” 顾凉说道:“要的就是这个快字,你我准备也有一些时日,到如今才下手,不快了。”说着,她将一枚玉瞳简递给常沂,“你看完了便将它毁掉。这是欢喜宗驻地的地图。” 常沂接过玉瞳简。又见顾凉拿出一块身份玉符,不由一惊:“你哪弄来的?” 玉符上的标志并非乾坤派八卦图,而是一对赤`****拥的男女,代表着哪个门派的一目了然。 “有得用便是。不必计较太多。”顾凉把玉符交给常沂。转而商议起设局击杀尤溪真人的细节问题。 常沂见顾凉不欲多说。想到她与欢喜宗柳如眉交好,大约是从柳如眉处弄来的,便略过这个问题跟上师妹的节奏。 是夜。 尤溪真人缓缓收工。从一边的小几上拿了玉瓶,倒出两枚丹丸仰头咽下,起身打算倒一杯冷茶冷静一下。 白天知道的事情多且杂,他得花时间将其整理归纳,好推理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虽借了花想容的光,但是尤溪真人很清楚,这个世上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把性命安危维系在其他人身上,早晚得出事。 刚刚拿起茶壶,尤溪真人忽然心头一冷,在感觉到背后有凉风袭来的瞬间,人已移到净室的另一边,冷声喝道:“谁?” 一把剑凭空出现,将尤溪真人的残影刺得粉碎,若他迟疑那么一瞬,这把剑穿过的就是他的心口。 “杀你之人!”来者似乎很年轻,仍是少年的声线,他藏在暗中,尤溪真人竟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哼!”尤溪真人又岂会怕了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也不拿出法器,抬手便向眼前拂去。 来者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到阵法和禁制层层保护的净室,必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功夫,即便向花想容求救,此时也是迟了。 不过,以他之能,对付一个小毛贼,轻而易举! 两人一个是剑修一个是灵修,一个剑意森森满是杀气,一个道法如意从容不迫,在这狭小的净室里展开生死激战,竟没有觉得地方不够。 交手数十个回合,尤溪真人瞧出对方的路子,冷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堂堂乾坤派,竟也会做如此小人勾当!” 暗中那人一直没露面,听到尤溪真人识破自己来历,也不说话,只闷头猛攻,剑意畅然如风,不过短短的片刻,已将净室内所有摆设碾碎为尘。 尤溪真人却是不慌不忙,交手足有两刻钟他都没有取出法器对敌,心里的底气也越来越足,下手更是狠辣。 偷袭者的修为比他高,但是战斗经验不如他,对大道的领悟也不如他,持续下去,偷袭者最终只会丧命于他的手下。 “嗤——原来是有帮手。”尤溪真人单手施展道法,另一手虚虚抓来,直接将一只小兽提了出来掼在地上。 随着小兽被抓,一直隐匿身形的剑修也露出身形,他穿着一身黑衣,脸孔也被遮住,只露出两只寒光闪烁的眼睛。 “是你?”尤溪真人却是目显愕然,尔后冷冷一笑,“养不熟的白眼狼!底牌都被逼出,也是个蠢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小兽在落地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剑修紧咬着下唇将内伤压下,他盯着尤溪真人,剑意更显锋锐,剑法一招比一招精妙。 尤溪真人知道剑修的身份,下手并不因此留情多少,更是拿出自己的法器,势要致其于死地。 既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也无需伪装不认识,先把人弄死了再说! 有了法器相助,尤溪真人更是稳居上风,道法落在剑修身上,将剑修打得吐血不止。他正欲嘲笑一番剑修的愚蠢,下一瞬,却感觉到脊背一热,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盯着剑修的目光阴冷得像是看死物。 “你敢暗算我!” “我还敢杀你!” 又一个声音响起,净室的门被一脚踹开,顾凉寒着一张脸,火凤剑轻挽剑花,便向尤溪真人攻来。 顾凉占据主场,常沂便收了剑势退到一边疗伤,他先往嘴里塞了丹药,方沉声说道:“你需谨慎小心些,即便修为跌落,他也不是好对付的!” 顾凉没有回答他,她只手持剑,另一手掐着法诀,直接施展自己最强的手段——流光剑式和莲花式,完全不顾忌这里是欢喜宗的驻地,一个弄不好就是两派交恶。 “你!”尤溪真人,不,应该叫他顾玉竹,看到顾凉如此动作,脸色顿时黑如锅底,骂道,“小贱`人!” “你不仁,我不义,这没有什么不对。”被顾凉破开的门外,花想容轻声说道,“我虽喜欢你,却也不是笨人。” 出身于欢喜宗,从小便是勾心斗角着长大,花想容对感情持以不信任的态度,只有实际拿到手的利益,才是最重要最可靠的。 “阿凉给我的远甚于你能给我的,我偏向她,再正常不过。”花想容束着手,目光在惊呆的常沂脸上一扫而过,淡淡说道,“看我作甚?” 常沂:卧槽!这神转折!(未完待续。。) 351.能否杀之? 常沂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师妹还没弄清楚尤溪真人是否就是顾玉竹,竟然不声不响就把花想容变成了自己人,这简直太犀利! 师妹,师兄真心给跪了,请收下我的膝盖! 花想容本来觉得常沂长得不错,又是乾坤派执法堂弟子,勾搭勾搭也有点利用价值,但是见到他这蠢样,心思顿时淡了,轻斥道:“呆子!还不去帮你师妹杀人?” 她能站在顾凉这边,已是顾凉给了不少好处,再要帮顾凉斩杀尤溪,很抱歉,顾凉还没许诺,她怎么能插手? 花想容打算等着顾凉撑不住了,再狮子大开口,趁机将顾凉这个未来的炼丹大师和天才修士和自己绑在一起。须知欢喜宗在魔门里也不算是什么大门派,能与顾凉兄妹交好,便是与乾坤派交好,多多少少都能得到宗门的重视。 常沂被顾玉竹打得重伤,伤势还没处理呢,再贸贸然上前,妥妥的重伤加剧,万一把小命玩没了,那真是哭都没法哭。 他看了看两人的战局,发现顾凉一时半会还能撑得住,便默默的往外移了移,以免被卷入其中遭殃。也不理会袖手旁观的花想容,径直拿了个阵盘搁怀里,开始为自己疗伤。 顾玉竹固然是要杀的,但是花想容为了利益竟能将外派修士引入驻地,还不动声色就把顾玉竹给卖了,绝不是什么善茬子。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果花想容翻脸不认人,他们师兄妹可不能任由宰割。 不过,心中细想片刻,常沂还是起了身,客客气气的将花想容请出去。这是他们师徒三人的恩怨,来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围观,这算什么事? 花想容掩唇轻笑,也不说什么,摇曳生姿地走了。 在走之前,她给常沂递了一块玉符。媚笑着说道:“若是稳不住场面。尽管捏碎这块玉符,我已与阿凉商议好,不需考量太多。” 常沂接过玉符,随手塞进袖子里。盯着花想容离开后。他抛出数个阵盘。设下阵法将这方小院彻底的与外界隔绝开来,以免遭到打扰。 以他师兄妹二人的实力,若是没有将顾玉竹击杀的把握。也不会露出真面目。花想容唯利是图,她的人情,最好还是不要沾,烫手。 再说回顾玉竹,他简直气炸了肺! 花想容没底线没节操靠不住也就罢了,顾凉他收为徒弟本就不怀好意也没什么,大徒弟常沂却是他亲手养大的。 虽说他对这大弟子不怎么信任,但是师徒相处了几十年,多多少少有些情分,居然说背叛就背叛了! “孽徒!”顾玉竹人品不行,却也顾忌着乾坤派和自己家族的脸面,看到外人离开,登时破口大骂起来,“亏老子把你们养大,竟然翻了天与老子作对…” 说起来,顾玉竹手段挺狠,但是骂人真的不行,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听一两次还觉得新鲜,听得久了便是苍蝇在耳边嗡嗡的飞。 常沂专心疗伤,对此充耳不闻。 顾凉专心揪着顾玉竹的痛处打,天火气息再无遮掩,不多时便将院子烧成废墟,各种威力甚猛的道法也放开手脚施展出来。 顾玉竹精于木系道法,顾凉亦有木灵根,但是在顾玉竹面前施展木属性道法纯粹班门弄斧,顾凉自是不会做这等蠢事。 而五行之中木生火,火灵根修士对上木灵根修士本就不算得讨好。也幸亏顾凉身怀着品阶极高且无物不燃的天火,硬生生与修为跌落得厉害还被命蛊缠中的顾玉竹打了个不相上下。 她如今已不是当年对上诸宸衣还嫌弃自己战斗经验不够看的小女孩,每一招道法、剑招都落在实处,倒也颇能撑一段时间。 顾玉竹则不然,因命蛊被顾凉用了炼丹,自发作那一刻起,他体内的生机便如流水般倾泻出去。虽说生机消失速度并不惊人,但是一两个时辰下来,撑不住的定然是他。 除此之外,顾玉竹身上的血液急剧沸腾,仿佛整个人都被放在炼丹炉的炉火中烧烤,那滋味甭提有多难受了。若非他是木灵根修士,丹田之中蕴有勃勃生机,早已被这股无名之火烧成人干。 顾凉可以把战局拖下去,拖得越久对她越是有利;对他而言,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两个孽徒杀了,倒霉的就是他! 顾玉竹当年横行神荒世界,凭借的可不是一手厉害道法,还有其手上诸多妙用的灵植。被顾凉拖了片刻,他终于有时间将灵植的种子撒出,跺跺脚将其催生。 顾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他如此动作,立刻将废墟化作火海,好将他丢出的种子烧成灰。 但是顾玉竹压箱底的灵植又岂会害怕火焰? 即便大部分种子和幼苗在天火中被烧得生机尽去,却也有几颗种子萌发,快速生长成腥红色的藤蔓,它们挥舞着枝条便向顾凉抽来,强如天火竟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将其烧死。 就目前战局来看,顾凉、常沂师兄妹二人与顾玉竹的战力相持平,双方都有底牌,双方都有把对方搞死的自信。 但是顾玉竹不能把战局维持下去,顾凉却是要不惜一切将战斗时间延长,两方意愿冲突,顾凉必须要谨慎小心地对待。 红藤在烈火中张牙舞爪,顾凉避开粗壮的藤蔓,手上握着火凤剑施展了一式折枝剑法将细小的藤蔓斩碎,虎口竟是被震得微微发麻。如此巨力,若是被这藤蔓抽打在身上,岂不是能将一个人都抽成两半? 顾凉瞧见这些斩碎的藤蔓还在不断生出嫩芽,一边再次将其切碎。另一边掐了道法将其焚烧得干净。 再面对红藤,顾凉弃了火凤剑,直接将天火之剑凝聚而生,流光剑式绚丽如虹,千万剑砍下去,直接将缠在一起的红藤切碎再烧成灰。 顾玉竹手上的灵植却不只是红藤一种。 有些能发出其臭难闻的味道,直欲将人熏得厥过去;有些比妖兽还凶猛,能遍地跑不说,还会张开大嘴咬人;有些像蒲公英到处飞,落在身上直接扎根吸血将人变成寄生;还有一种。兴许是吸灵花的亲戚。能够将修士的真元吸走,不可谓不可恶。 顾凉身为炼丹师,对修真界各种灵草、灵植十分了解,更是知道许多已经灭绝的品种。顾玉竹拿出对敌的灵植千奇百怪。当中只有一半多是她认识的。吃过几次亏。付出一些代价,竟也稳稳的扛住了。 顾玉竹越发心焦,随着时间过去。他体内生机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还要分出部分施展道法、抵御血液沸腾之痛,形势于他越来越不利。 “小畜生!”顾玉竹嘴里骂人话不断,只恨自己当初小看了顾凉,一时心软。 结果,令得顾凉逃脱了不说,还将自己弄得重伤不愈。如今面对这对师兄妹,竟感觉到生死的威胁。 若是他修为尚在,亦不曾受伤,一掌就能将两个孽徒拍死,哪用得着如今这样被逼得狼狈不堪? 顾玉竹懊恼归懊恼,却不是只会一味埋怨的人。他的智计也不浅,面对如今状况,却也拿不出什么好法子,心中更是带着隐约的恐惧。 这恐惧并非来自于顾凉师兄妹,而是源于老对头姜珑。 却说那日被顾凉暗算,顾玉竹的神魂受伤严重,体内真元亦被天火引燃,经脉丹田被焚烧得伤势极重,元婴也被烧得缩水了大半,极其萎靡。 这本来不算什么,顾玉竹毕竟是积累颇深的元婴修士,熬制那一鼎药液虽是用去了大半的身家,他也有灵药暂缓伤势。 但是顾玉竹却没有想到,死对头姜珑尾随着他来到三元界,在顾凉设局对付他之时,姜珑正守在洞府外坐观事态发展。 即便顾凉没有反算计顾玉竹一把,姜珑也会暗中使坏,或者等到出成果了坐收渔翁之利。顾凉暗算了顾玉竹跑了,姜珑很快就从她打开的口子进到洞府,笑得极可恶的来到不能动弹的顾玉竹面前。 顾玉竹底蕴深厚,虽身受重伤,却也与姜珑拼了个两败俱伤,成功骗得姜珑上当后,他连洞府里的家当都不要了,慌忙夺路而逃。 姜珑的名声比顾玉竹更具威慑力,又恶心了他几百年,就算顾玉竹没有受伤,两人对上了也得够呛,更何况现今一方完好无损一方身受重伤。 顾玉竹侥幸逃了一命,却也狼狈得他不欲回忆其中细节,更中了姜珑的独门秘毒,倒在幽明洞的角落里奄奄一息。 也是顾玉竹命不该绝,他遇到了花想容,被捡了。 花想容见多识广,又身负欢喜宗各种奇妙法门,登时就看穿了顾玉竹在骨龄和修为上的伪装,也怀疑他是大势力的元婴真君,便想着让顾玉竹欠下一个大人情。 恰好顾玉竹当时的模样实在太过凄惨,威胁力不明显,花想容又不知道他就是墨竹真君那个整个神荒世界都出了名的疯子,以为自己能压得住这个人,便顺手救了他一命。 顾玉竹要真是个温顺无害的小白兔,或者是个普通的元婴真君,说不定花想容的打算不会落空。 可他不是,他是凶名赫赫的墨竹真君,暂时稳住了花想容后,便算计着要反过来利用花想容,想将其控制为自己的傀儡。 顾玉竹的算盘打得妙,花想容亦非寻常女修,心眼多着呢。在顾玉竹的打算刚刚露出一些苗头的时候,她便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开始与顾玉竹分院而住。 不过,花想容对男人惯来富有征服欲,也与顾玉竹过招过了许多次。但是顾玉竹小动作玩弄几次可以说是情调,一直都在玩,花想容没得到实际好处,也会觉得腻。尤其是最近几天,顾玉竹踩到她的底线。 恰好,顾凉要对付顾玉竹。也给出了足够多的好处,花想容的忍耐到了极点,与顾凉一拍即合,便是如今的局面了。 顾玉竹没料到顾凉会如此之快动手,加上顾凉白天里说的与姜珑有关的那个消息,他还真的有点怕姜珑突然冒出来。 放眼整个神荒世界,顾玉竹畏惧的人不多,姜珑不曾在此列,但他现在的情况极其糟糕,由不得他不心生警惕。 越是这样。顾玉竹越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将顾凉与常沂解决掉。否则的话,再面对一个心机不浅的花想容和强敌姜珑,他撑不住。 顾玉竹担忧的是花想容和姜珑,顾凉却有些撑不住了。 她的战力在金丹中期修士中数一数二。战斗经验也十分丰富。因经脉和丹田受过多次淬炼远比同境界修士容纳更多真元。即便是与金丹后期的修士斗法,一时之间也不会落败。 但是对上原本是元婴中期的顾玉竹,她那点战斗经验根本不够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以自身浑厚真元将对方拖死。 神识秘法? 很抱歉,顾玉竹被顾凉暗算,受伤得最厉害的就是神魂。为了防止类似意外出现,他早已用一件法器将藏在识海里的神魂护得牢牢的,顾凉神识出众的优势也不再是优势。 感觉到顾凉的力不从心,顾玉竹冷冷一笑,也不嘲讽骂人了,专心施展道法,看上去倒是有些像猫戏老鼠。 顾凉需杀,常沂也需杀,他不能将所有的精力用来对付顾凉,免得自己冷不防被常沂暗算了。 这边顾凉险象环生,接连吐血,已是受了不轻的伤。那边常沂疗伤许久,伤势总算被暂时压住,可以加入战局,以助顾凉一臂之力。 掐指算了时间,常沂对顾凉竟能支撑如此之久颇感心惊,严峻的现实却由不得他想太多,提起长剑快速插`入顾凉与顾玉竹的交锋之中。 已付出重伤的代价,还在顾玉竹面前表露了身份,那么,即便是冒着修为下降、根基受损的危险,师兄妹二人也要将顾玉竹诛杀! 常沂的加入对顾玉竹和顾凉两人来说皆是乐见,前者不必分心忧虑自己会被偷袭,可以专心应对;后者则被分了一半压力,稍微缓过一口气。 顾凉现在的情况较之常沂更显糟糕,先前常沂与顾玉竹交手,她也没有闲着,而是藏在暗中用命蛊暗算顾玉竹。 蛊这玩意源于巫族,到了后来才变成南岭一些部落的看家本领。顾凉一不是巫族,二从未接触过蛊。用常沂拿出的半吊子丹蛊术对付顾玉竹,她便要在战斗中分出部分心思将命蛊压制,以免遭到反噬,这也是她觉得撑不住顾玉竹攻击的主要原因。 多了一个常沂,战局得形势仍旧不算利于顾凉一方。 因为顾玉竹只需顾忌花想容,他想着把孽徒同时击毙手下,施展的皆是杀招。师兄妹俩闷头打了小半刻钟,没有占到任何优势,受伤还比原先更严重。 顾凉咬了咬牙,摸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巨量灵气汹涌而出,顷刻间就将她的丹田和经脉撑满。丹药亦蕴含着药力,这股药力在灵气作用下不断修复着顾凉的伤势,还将她的境界提高,隐约碰触到金丹后期的门槛。 战力回归,顾凉很干脆的抛却天火之剑,双手各自施展樊笼秘术,化出一道道光芒,欲要将顾玉竹禁锢。 这门秘术全力施展开来威力极大,顾玉竹亦是不敢直面其锋芒,心中暗骂一句,也往嘴里塞了颗丹药,且战且退,却不显颓势。 常沂见状,也不顾自己伤势未痊愈,同样将顾凉给自己的丹药吃了,他的底子比顾凉好,生生将修为提升到金丹后期,战力猛增。 且说回花想容,有禁制和阵法围着小院,她并不能知道小院里发生的事情。将小院周围的人都清理掉,她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修炼,以等待常沂或者顾凉手上的玉符被捏碎。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小院中毫无动静。 “该不会两个都被杀了吧?”花想容站在窗台前,望着小院的方向,暗暗忧心,一边却盘算起若是尤溪真人得利,自己应该怎么解释怎么办。 花想容很有城府,但她根本没想到顾凉会有胆子对自己的师父下手,是以,她也不知尤溪真人就是顾玉竹,只将尤溪真人当成背景颇深的元婴修士。 但凡是修士,都会给自己留一两招保命的功夫,尤其是活了几百上千年且有势力背景的元婴。 顾凉和她的师兄战力不凡,却如此之久都没有传出动静,想是一时之间也不能奈何尤溪真人,谁胜谁负还说不定。 待到天边隐约现出一缕白光,已是四个多时辰过去。 花想容深吸一口气,打算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符召集门派弟子闯入小院,搁在她面前的两块玉符总算有一块碎成了粉末。 “果然是个狡猾的家伙。”花想容微微一蹙眉,随即轻轻笑了,“再狡猾又如何?在我的地方杀了人,便是欠了我天大的人情,还愁她跑掉?” 这块玉符并非与她给常沂的那块是一对,它碎了,便是顾凉告诉她大局已定,招呼她去收拾残局。 花想容自言自语着起身,不慌不忙的向小院走去,手上紧扣着一个做成宫灯模样的玲珑小坠子。(未完待续。。) 352. 天光微明,笼罩在重重阵法和禁制之中的小院看起来就与往常一样。 花想容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宫灯小坠子,抬步向阵法和禁制走去,接连八十一道禁制如涟漪漾开,真实的小院也展露在她的面前。 “嘶——” 虽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真个看到战后的废墟,花想容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极为震惊。 原本的小院已荡然无存,地面被打成一个黝黑深坑,甚至能隐约看到地底散发着红光的岩浆在流动。 大战过后,小院里的灵气变得极不稳定,时不时炸裂出“啵——”的一声轻响。 虚空崩塌的裂痕尚未完全痊愈,有小股的虚空风暴从裂口里吹出,落在花想容身上,甚至将她的护身禁制都打碎了一层。 这真的是结丹修士弄出来的?元婴修士大战都没有凶残吧? 花想容望向血染半身狼狈不堪的师兄妹二人,眼神很诡异,就像在看两个怪物:“你们俩真的是结丹中期?不是元婴修士冒充的?” “废话,你见过哪个元婴修士会混得这么惨?”常沂翻了个白眼说道。 为了击杀顾玉竹,常沂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他的胸腹被撕裂,露出里面的五脏六腑和粉色肠子,血肉之间还蠕动着绿色植物嫩芽,境界也跌落至结丹初期,看样子没修养个一年半载多半好不了。 顾凉修为略低,她的模样更惨。脖子被切断了一半,伤口处还长出半截红得十分妖异的树枝,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可见白骨森森。若她是个筑基修士,被伤成这样,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单看这对师兄妹身上的伤势,便能知道不久前小院里发生的战斗如何惊险可怕,交战的三人又是多么的实力惊人。 花想容回想起自己面对尤溪真人时随意轻慢的态度,再看看不远处的深坑和顾凉师兄妹,心中不由有些后怕。 尤溪真人修为跌落金丹期。还受了重伤。其展现的实力竟能如此可怕!若她没有与顾凉合作坑了他一把,岂不是要被他暗算到死? 元婴真君,果然不是轻易相与的,不管是战力还是心机城府。都不是一般金丹修士所能想象。 能以结丹中期的修为将元婴真君斩杀。即便这个元婴真君受了重伤。顾凉与常沂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花想容想到这里,眼珠子转了转,毫不吝惜地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个玉盒递给师兄妹二人:“这是黑玉膏。你们先用了疗伤吧。” 顾凉的声带和喉咙都被削断,想说话也得治好伤,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缺丹药。 常沂随了师妹,丹药也是不会少,摇头说道:“谢谢,我们暂时还死不了。” 若是真的重伤垂危,顾凉也不会捏碎玉符将花想容叫过来。师兄妹俩看着十分凄惨,实际上,他们的伤势已经好转了些,就算花想容突然发难,也是不惧。 花想容收回黑玉膏,妙目在常沂身上转了一圈,回身去看战后的废墟。 顾凉坐在地上,也不管自己伤得骨头都露出来,一手撑着自己的头颅,另一手握住脖子里长出的树枝根部用力一拉。 只听得“嗤啦——”轻响,树枝被连根拔出,鲜血和碎肉淋漓而下,格外渗人,她却像是没有痛觉似的,连眉头都没有蹙起。 离开了新鲜的血肉,这截树枝立刻冒出一团黑雾,雾中清晰可见一个狰狞恶鬼,正是树枝的精魂。它凄厉的嚎叫一声,还未扑到顾凉身上,便被她一把火烧成虚无。 精魂死掉,红色树枝也飞快地枯萎风化,顷刻间便只剩得一块红宝石结晶落入顾凉的手中。 顾凉把红宝石结晶塞进脖子上的伤口,扶正头颅用手一抹,绿色光华在掌下微微闪烁,狰狞伤口在片刻间痊愈如初,半边身子的伤口也开始缓慢恢复。 这根树枝能算得上是顾玉竹最后的手段,生长于修士的血肉当中,抽取修士的血肉精华淬炼成血晶,可以补充失去的生机和精血。 可惜是,顾玉竹固然老谋深算,然天意弄人,他没能等到血晶成熟摘取果实的时候,最后只能便宜了顾凉。 “谢谢想容道友相助。”顾凉从地上站起,对花想容行了一个谢礼,微微而笑,只是她脸上溅了不少鲜血,这笑容看起来有些吓人,“后顾无忧矣。” 花想容亦笑了,也不追问大战的细节和尤溪真人的生死,抚掌说道:“如此甚好。” 在顾凉疗伤的时候,常沂也将血肉里寄生的嫩芽用剑意斩断了生机,再在伤口上敷了灵药,新的血肉长出,很快便将撕裂伤愈合得只留下一道蜈蚣爬行模样的疤痕。 花想容见这二人把自己的伤势处理得差不多了,便施展秘法把深坑填上,再将一座缩小的崭新小院放大,全程不过三百息,战后的废墟已复原成大战前的模样。 常沂与顾凉无意在欢喜宗驻地停留,三人在干净宽敞的净室里密议了后续处理的事宜,在天光尚未大亮前各自散去。 回到乾坤派驻地自己的院子里,顾凉取出两张阵盘布下阵法,转身来到空间炼丹房,将自己沉入药鼎之中。 感觉到药液里的灵气汹涌而来,顾凉长舒了一口气,吐出一串泡泡,只觉得浑身松懈,什么都不愿想。 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少了一把,接下来,她应该将全部的心神放在不久后的生死大劫上了。 顾凉伸手把发髻松开,闭了双眼放空心神。专注于疗伤之事。 顾玉竹并不好杀,即便他重伤在身,中了剧毒还被命蛊暗算,他也是一个底蕴极深的元婴修士。 服下激发潜力、暂时提升修为的丹药后,顾凉与常沂的攻势骤然激烈起来,顾玉竹却是神色未变,依旧应付自如,只是应战方式从攻击转为防守。 顾凉和常沂满怀杀心而来,又岂会容他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当下咬紧牙关启动了第二套方案,他们燃烧了自己的寿元。换取更强大的攻击力。 三人激战一个多时辰。几乎底牌尽出。 常沂激发妖兽血脉化出巨大兽身,战力无限接近顾弦的层次;顾凉唤醒沉睡的火之龙灵,再次施展分魂秘术,几乎把神魂劈成两半。战力叠加为原来的两倍。 顾玉竹的优势随着时间的过去渐渐变成颓势。他的头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终于是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妥之处。 十六年都这么等过来了,难道他还等不了区区几年时间? 似乎从知道顾凉在北原的时候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夺取顾凉的天火。甚至于。在知道顾凉的天火已被激发不能轻易夺取,他的心里也未曾没有冒着被天罚的危险都要将天火掌握手中的念头。 天道的震怒与天火,孰轻孰重? 若是原本的顾玉竹,他绝不会这么想! 他被人动了手脚! 但他已是元婴修士,背后站着乾坤派这个庞然大物,谁敢下手暗算他? 顾玉竹不由悚然而惊,望向顾凉的目光越发高深莫测,杀意在心中澎湃而起。 暗算他的人要夺取顾凉的天火,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将顾凉杀了,天火也会随之熄灭! 顾凉敏锐察觉到顾玉竹陡然加深的杀意,手腕一抖,天火之剑带起百丈虹光,气势汹汹地向对方斩落。 火之龙灵腾空而起,龙吟声阵阵入耳,连绵起伏,赫然是妙经神识篇里的秘术,直接撼动顾玉竹镇守识海的法器。 常沂的剑意时刻笼罩在顾玉竹身上,手中三尺剑始终指向他的要害之处,不给他任何退避的机会。 顾玉竹虽在这一刻认清了自己,其战力却是比不上如今的师兄妹和龙灵,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将自己化身为木全力防守,心中筹谋着在两人力竭之时再暴起杀之。 但是顾玉竹低估了自己的两个徒弟,也过于高估了自己,到了最后,他竟被逼得动用了保命的绝招。 元婴真君的保命绝招自是非同小可。 一招既出,火之龙灵被打碎成无数火星子,顾凉的脖子被切断一半,鲜血喷涌而出。 常沂险些被刺穿丹田沦为废人,巨大的妖兽外形快速缩小为正常人类的体型,却还是在胸腹间留下巨大的撕裂伤,肠子都流了出来。 脖子被切断一半,胸腹被剖开,这种伤落在筑基修士身上必死无疑,于金丹修士而言,却是不过如此。 顾玉竹目露惋惜,只差一点点就能将这两个孽徒诛杀,可恨那火龙临死反扑,竟是为二人争得一线生机。 看到师兄妹二人的出招因重伤而不如先前厉害,已是有了被伤势反噬的颓势,顾玉竹心中稍觉安慰,他却没有见到这两人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 又是一刻钟过去,顾玉竹始终都觉得心头带着不安,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但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打斗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往地上一瞥,发现顾凉的血不知何时已流淌了一地,瞬间反应过来,却是迟了。 紫色火焰顷刻间从鲜血中蹿起,火苗足有数丈之高,刹那间已将周围化作一片火海。这情景,对顾玉竹来说再熟悉不过。 天火大阵! 在意识世界开战之时,顾玉竹便吃过天火大阵的亏,现在居然又一次主动踏入阵中! 来不及思考更多,顾玉竹意念转动,身上的防御法器被同时激发,将猎猎燃烧的天火阻挡在外。 然顾凉不惜以自身鲜血为引布下大阵,又岂会让他有抵挡之力? 与顾玉竹相反,顾凉和常沂对他的实力评估很高,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全力以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取走顾玉竹的性命。 顾凉擅长分析,其布局能力也不弱,在试探了尤溪真人后,便在沙盘上推演了不下数十次现在的交战。 大阵接连转过两次,天火之威化作原先的四倍,顾玉竹身前的禁制在熊熊烈火之中只坚持了一罗预便完全崩碎! 现实却不比意识世界,顾凉能在意识世界发挥元婴战力,她现在的实力却是金丹期。天火大阵仅仅维持了半刻钟,将顾玉竹的肉身烧成灰烬后。也随之湮灭成细碎火星。 天火能烧死元婴修士。这些火星子亦是威力不弱,溅落地面就如数颗爆灵丹同时爆炸! 地面瞬间被烧得融化坍塌,变成一个深坑,虚空被烧得微微扭曲。撕裂开丑陋的口子。可以看到虚空风暴正在酝酿。 顾凉与常沂均被爆炸余波掀飞。也幸亏他们服用的丹药药力尚未退去,只是肺腑受了伤,对原本的伤势加剧了一些。也不算伤得太厉害。 顾玉竹却没有被烧死,准确的说,他的肉身成了一撮骨灰,元婴仍在神魂未灭。 元婴小人因为修为跌落而失去实体,倒也幸运的没有被天火大阵崩碎的余力所影响。它仍具备元婴修士的神通,趁着师兄妹两人还没爬起来,先张口吐出一道灵光挡住顾凉,再转身没入常沂的识海,意欲夺舍重生。 顾凉反应极快,袭来的灵光被一掌劈碎,并无多大威胁力,她的心里却是暗道糟糕。 果然,灵光破碎尚不足一息,顾凉的心脏便狠狠一抽,仿佛被无数根丝线缠住,竟不能挣脱分毫。 轻微痛意跟着传来,顾凉立刻便感觉到体内的生机正在急剧流失,恐怕撑不过半刻钟! 而她脖子上的伤口既麻又痒,伸手一摸,却是伤口里长出一根诡异的嫩芽。 顾玉竹也是暗叫晦气,他奔着常沂的识海而入,眼前光芒一闪,剑意如飓风袭来,几乎要将他碾压成碎片! 修士的元婴本就十分脆弱,直面常沂修炼而出的风之剑意那是送死,顾玉竹也不敢托大,只得快速退出常沂识海,向顾凉窜去。 顾凉被他在血肉里种下了血晶果的种子,就算她身怀着天火,一时半会也得被牵制着不能分心。 顾玉竹想得很美,但是等着他的却不是顾凉敞开的识海,而是不留情面砍下的天火之剑! 这一记流光剑快若闪电,连反应的机会都不曾给,直接将顾玉竹的元婴斩碎,只余下一团惊慌失措到处乱窜的元神。 顾玉竹身为元婴真君,见识不可谓不广博。他知道修士被种下血晶果会遭到牵制,千百般手段都不成用,故留了一手,以免自己夺舍常沂不成功的时候也有第二个选择。 但他却不知道,纯灵之体中种下血晶果会滋生出鬼物精魂,而顾凉的天火克制一切阴邪之物,血晶果牵制不成,反遭压制。 顾玉竹是没有机会知道这当中的关窍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流光剑再次落下,便要将元神斩灭,心中无限绝望。 变故却在此时骤然而生!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看似缓慢,实则比流光剑挥出的速度更快,一刹那便如铁钳般牢牢捏住天火之剑。 流光剑能有多快? 一个眨眼可以挥剑成百上千次! 这只手却比流光剑更快! “慢着。”来人的声音响在顾凉心底,“你与他有仇,毁他肉身;我亦与他有仇,元神且交给我罢。” 顾凉眉头一皱,心中大惊,小院外是密密麻麻的禁制和阵法,此人不是花想容也不是常沂,他从何而来? 趁着天火之剑来势被阻,顾玉竹的元神借机从剑下遁走,但是还未逃出十丈远,已被一手擒在掌中封入玉瓶! 顾凉施展的莲花式也在此时完成,来人却是笑了一声,翻手一覆而下,轻而易举的将恐怖的火焰莲花压碎。 这只手又掐了个法诀,动作行云流水,只见光华透出,顷刻间便如绳索般牢牢的将顾凉禁锢起来,与乾坤派独有的樊笼秘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解决了顾凉,绿发绿瞳的神秘少年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一道无形劲气挥出,就如破灭莲花式一般轻易地将常沂连人带剑一同打落深坑。 这少年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绝非顾凉和常沂所能应付,就算是顾弦在此,说不得也要暂避锋芒。 顾凉心中苦笑,密谋筹划如此之久,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实在不能甘心。 少年上下抛着封禁了顾玉竹元神的玉瓶,一边打量着顾凉,神色间似乎对她颇为满意:“有胆子弑杀师父,看在你骨龄只有二十岁的份上,我且夸你一句了不起!” 顾凉沉默良久,缓声说道:“晚辈实在不知前辈在说什么,晚辈的师父不曾进到三元界中,瓶中之人只是欲取我性命的狂徒,还望前辈让我将其诛灭。” 顾玉竹的元婴被毁得只余元神,神魂本源也被斩开巨大裂痕,即便他生前实力高深,即便他还能夺舍,他也撑不过三个月。 但是顾凉还是想亲手杀死他,彻底的绝了后患。 “哈哈哈!”姜珑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仰头大笑,笑够了,他才望向顾凉说道,“果然是老朋友教出来的好弟子,深得他的真传,我喜欢!” “不过,”蛇精病姜珑话锋一转,脸上神色也变得严肃端正,看起来竟有些像乾坤派的师门长辈,“你们两个小崽子帮我解决掉一个麻烦确实不假,却也是真真正正要对师父痛下杀手,实在是枉为人徒!” 他的话音落下,顾凉便觉脖子一痛,已经痊愈的声带和喉咙再次撕裂,半边身子也被姜珑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得血肉模糊,整个人倒飞出去,跌落深坑。 深坑里,顾凉与常沂两个患难与共的家伙大眼瞪小眼,听着深坑上某蛇精病可着劲折腾顾玉竹的元神,均觉得分外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坑边没了动静,许是觉得姜珑走了,常沂慢悠悠说道:“姜前辈的名声很不好,看起来也不像是善人,他的为人却是极不错的。” 顾凉点点头,拿出一块玉符捏碎,以神识传音对常沂说道:“他应该是个医修而不是毒修。” 姜珑的一掌看似把顾凉打得血肉模糊,却也打入数道劲气,将她体内的紊乱真元和堵塞经脉梳理了一遍,令她不至于因为服用的丹药过于伤人而影响到根基。 常沂亦如是。(未完待续。。) 353.揪出内鬼 尤溪真人的消失在幽明洞秘境就像一滴水落入海中,并未掀起什么涟漪。反而是当天晚上另一件事的发生,让秘境之中许许多多的修士都惶恐惊惧起来。 众所周知,幽明洞秘境是一个多重空间叠加的秘境,空间重叠得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大荒崩碎后留存的一块碎片,有着传说中的仙人秘藏。 从其它大世界远道而来的修士们自恃身份高贵,很是瞧不起神荒世界这个小地方的众修对秘境探查采取循序渐进的办法。他们当中修为最强的几个修士结成一个实力顶尖的小队伍,才进了秘境,便直奔大荒碎片而去。 转眼之间,已是差不多一个月过去,这个小队伍时有捷报传出。 撇开神荒大世界消息不灵通的普通修士不提,霍轻轻、狐越等人都有渠道知道小队伍的探索进度。仙人秘藏的重诱在前,他们对大荒碎片也是有些心思的,奈何自身实力不够,也只能先顾了眼前再说。 但是,就在昨天晚上,这一个由十二位元婴后期修士组成的小队伍全军覆灭了! 他们的魂牌粉碎得十分彻底,连一缕神魂都无法存活! 以上消息并非全部,除了这个十二人小队伍,已有确切消息踏入大荒碎片的修士也都音讯全无。除去没有宗门家族的散修暂时不知道生死,其余修士皆是魂牌尽碎! 能有资格踏足大荒碎片,就算综合实力不能跻身十二人小队伍。也都是一个大势力成名已久的天之骄子。先不说修为怎样,单以他们的身份,手中保命的底牌无数,即便遇到化神修士,也有逃跑之力。 可是,他们全部陨落了! 无一幸免! 为了避免引起众修的惊慌情绪,这条消息只在小范围内流传,但是修士很少有蠢的,就算大多数人不知道,也有好卖弄的聪明人。 不过短短半日时间。天之骄子们陨落的消息被传得人尽皆知。即便是秘境这一边的神荒世界众修,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顾凉在药鼎里泡了一天,伤势还未痊愈一半,刚爬出来就收到霍轻轻的传讯。心中竟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有理所当然。 事实果然是如此。 仙人秘藏是个人为的大坑。现在坑了从其它大世界远道而来的众多天之骄子们,接下来又该轮到谁了呢? 这件事距离顾凉还很远,心中担忧也不能对事情发展产生多大作用。她现在急需处理的事情是揪出乾坤派驻地的内鬼。 结丹初期修为的顾凉和常沂出现在驻地众弟子面前,众修的表情都有点古怪,目光里也尽是疑惑不解。 留在驻地里几乎没有危险可言,若说是走火入魔导致修为下降也是有可能,但是师兄妹二人的修为同时下降,一看就知道有内情。 顾凉淡定解释:“我改良了一种丹方,因为不知道作用以身试药,所以才会修为下降。不过,这没什么,很快就能修炼回来。” 常沂也不得不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修炼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诸弟子见他俩人都不像是受了伤的模样,结丹初期的修为稳定得很,便没有继续询问,转而讨论起正事:“顾凉师妹、常师兄,你们将我们喊来,可是内鬼的身份有了眉目?” 论及内鬼,众弟子立刻想到那个被捉住又金蝉脱壳跑掉的傀儡,都严肃起来。 顾凉放眼望去,见到众弟子脸上神色各异,有的是愤恨,有的是复杂,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故作镇定,有些看不出深浅,心里微微叹了一声,让开身子说道:“师兄,你来说吧。” 论起威信,顾凉不如长久待在宗门里的常沂。不说别的,就各人的情绪来说,诸弟子对顾凉有着几分尊敬,对常沂却是相当信服。 师妹的意思常沂也知道,他颔了颔首走上前,看向众弟子当中的某位,伸手一指说道:“他就是叛徒,制服他!” 众修顺着常沂的指向看过去,顿时愕然。虽说这个人平时有些不着调,但他对宗门一向忠心可鉴,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叛徒? 但是常沂的话毕竟可信度极高,对于内鬼他们也是一点都不含糊,道法光华与剑光齐现,议事殿中乱了乱,片刻就将人擒住。 等到常沂的剑意涌出,议事殿的纷争平静下来,众弟子才发现被擒住的是三个人。 一个是炼丹师张望,他的实力不算高,但是擒住他颇费了一些时间。 一个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内门弟子穆仲义,他只有金丹初期修为,但是真正对他出手,众弟子才发现他实力不低。金丹初期与他打根本不够看,好几个金丹中期弟子联手,方将其制服,却也受了伤。 至于被常沂伸手指向的灵植夫萧衡,他只是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很快便被擒住了。 叛徒不是一个吗? 怎么逮了三个? 难道他们都是叛徒? 除去早已与顾凉师兄妹事先商议过的小部分弟子心中有数,其余弟子均一头雾水。 常沂却没有回答众弟子的疑问,他冷冷看着张望和穆仲义,抬手一指,剑气瞬间将张望的四肢洞穿。穆仲义也没能幸免,被一道剑气破了丹田,就此只能做一个凡人,再也无缘仙路。 “萧衡不是叛徒,他忠于门派,只是我制服张望和穆仲义的幌子。真正的内鬼是穆仲义,张望也有嫌疑。”常沂简单解释道,“穆仲义修为颇高,手段不少,也只有在议事殿,阵法封锁空间,我才能联合诸位师兄师姐将其擒住。” 诸弟子暂时接受了常沂的说法,穆仲义却是不服气。满脸悲愤道:“常沂!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叛徒?须知我对门派一片忠心,虽不说抛头颅洒热血,至少也是将门派当成自己的家,怎会与外人勾结?” 与穆仲义不同,张望满面灰败,他深深的低下了头颅,并不为自己辩解一句,显然心中有愧。 顾凉一针见血道:“你将门派当成自己的家,为何故意隐瞒实力?” 穆仲义张口就道:“我是刚刚进阶,来不及告诉你们。” 隐瞒修为的人也有。但是不多。穆仲义觉得自己的道理也能站得住脚,毕竟谁都会有点秘密。 顾凉笑了笑,这个笑没有一点烟火气:“好,你不是叛徒。我想问你。为何在师兄师姐们出手的时候反抗?为何在打不过的时候掷出传送符欲逃?” 穆仲义狡辩:“难道我要乖乖被捉?道法打过来。剑刺过来。我会留在原地任由你们杀我?乾坤派是我的宗门,连我的宗门都想着杀我,我要逃跑。这不行吗?” 众弟子这会子也瞧出一点不妥当了,穆仲义丹田被刺穿,竟然能如此冷静,不是本性如此,便是心有倚仗——他根本不怕丹田。 顾凉看着他,平静说道:“我们只是想着活捉你,不曾对你下杀手,何不束手就擒?宗门从来都没想着杀你,没见你如今是个叛徒,师兄不也没有将你斩首吗?”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逃?因为你很清楚,你就是一个叛徒!被捉到了,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你要逃!” 顾凉的话说得很客观,并不带着太多情绪,众弟子的情绪却被调动起来,纷纷责骂穆仲义,质问他为何背叛宗门。 穆仲义也不争辩了,他捂着腹部的伤口,直直望着顾凉和常沂师兄妹,只重复着两句话:“我不服!我要看证据!” 他实在很难理解,为何自己的身份会被揭露出来,明明他做事没有留下丝毫证据,顾凉和常沂也无从追查。 进到顾凉炼丹房的也不是他,而是张望,顾凉和常沂这对师兄妹,究竟是怎样才能揪出他呢? 顾凉对穆仲义的话当做听不到,看向常沂说道:“请师兄命人将他带下去审讯,我已给他下了樊笼秘术,就算他想金蝉脱壳,也没有那个条件。” 常沂瞧了瞧穆仲义,又看了看顾凉,说道:“你还是给我们解释一下吧,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内鬼?而且,穆仲义自小就是乾坤派一员,与我们也是有情分的,给他一个明白,算是仁至义尽了。” 顾凉盯了常沂一眼,心道师兄你肯定不知道戏文里的主角被擒后,反派总爱嘚瑟了一番自己的丰功伟绩,然后就被主角干掉了。 她虽不是反派,但是真心没有给穆仲义解释、告诉他自己如何知道他是一个内鬼的想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被穆仲义逃了,定是一个隐患。 顾凉不喜欢隐患,尤其是已经明确不会与她一路的算是敌人的隐患。 常沂不知道顾凉的顾忌,他只知道穆仲义是内鬼,这个没有错,也有证据。但是顾凉是怎么知道这个事实的,他也和众弟子一样迷惑着呢。 至于穆仲义,他的存在感不算强,却是个实在人,风评也不差,偶尔还会帮一帮外门弟子。得知他就是门派的叛徒,常沂的心里很不好受,愤怒有之,疑惑有之,更多的却是不解。 门派虽然有了倾颓之势,但是对待弟子真心不坏,穆仲义为何要背叛门派呢? 顾凉见常沂没有立刻将穆仲义押下去审讯的打算,诸弟子也是齐刷刷的看着自己,便说道:“好吧,我且解释一下,为何穆仲义你会是一个内鬼。” 穆仲义的目光闪了闪,竟然还很镇定:“你说。” 顾凉瞥了他一眼,抬起了左手,掌心一簇绚丽紫火在燃烧,并未透出什么气息。 众弟子还一头雾水呢,穆仲义却惨叫一声捂住自己双眼连连后退,竟是在地上打起滚来。他的身上可以看到有一团黑雾在不断挣扎,邪恶阴冷的气息散发出来。即便是常沂都感到心头一悸。 “戴子安,把他们押下去审讯!”这回不用顾凉提醒,常沂神情冰冷的直接下令,“需火灵根修士或者木灵根修士盯着穆仲义,必须是灵修!若有不妥,无需告知我,立杀!” “受伤的去炼丹房支取丹药,若无事,都散了吧。”常沂又念了好几个人的名字,顾凉也在其中。“你们留下来。我有要事商议。” 穆仲义却是挣扎着爬起来,他怨毒的看了看众弟子,大笑三声便倒了地。 从顾凉的角度望去,可以看到穆仲义口中吐出白沫。已是没了生机。眉目间却能见到几分解脱之色。 不等众弟子反应过来。穆仲义的尸体已是快速腐烂变臭,几个呼吸间,竟化作了一堆灰烬。只有衣服、佩饰等物依旧。 众弟子皆默然。 张望却是腿都软了,不过他本来就被剑气洞穿四肢,这会子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目。 过了片刻,常沂镇定下令:“将他的遗物都整理一下,在驻地外为其立一个坟冢罢。” 诸弟子应是,便有人把穆仲义的衣裳并骨灰等物都收了起来,张望也被执法堂弟子拖着,要带下去审讯。 他的背叛不如穆仲义深刻,但是受了别人诱惑,立场不坚定,对门派不忠诚,日后也不能做乾坤派弟子了。 眼看着被拖到议事殿门口,马上就要带下去,张望恐惧的脑子忽然一个激灵,连忙喊道:“救我!救我!我不想死!顾凉师妹,救我!” 常沂本不欲理会,见到戴子安投来不赞同的目光,又想到张望些许知道些什么,只得点了头:“就在这里审讯吧,不必拖下去了。” 议事殿里的人被清了一遍,剩下的人并不多,除了顾凉师兄妹二人,还有审讯的戴子安、赵惟、钟离归等驻地里比较重要的人物。 张望怕死,穆仲义诡异的死亡方式彻底吓到他了,不用戴子安用刑,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背叛的前因后果道出。 他与外人勾结也不是最近的事,断断续续的已有七八年之久,最初的时候亦有过挣扎,但是自己的把柄被人家捏住,也只好乖乖听话。 略去之前做过的一些事不提,这一次私入炼丹房,张望只记得自己要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却不知道,因为他要见了那件东西才能记起来。 修真界的术法很多,有些甚至不能以常理论之,张望的情况明显是中了迷惑类的道法,需要满足某种条件,这件要找的东西就是条件。 不能满足条件,张望便不知道这件东西是什么,甚至在他得到东西后交出去,穆仲义也不会记得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张望要找的是什么,捉了他跟没捉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怎么联系他们吗?”戴子安试图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张望茫然的摇头说道:“都是他们联系我,我把他们要求的事情做到了,他们马上就能知道,然后就会过来找我。” “他们怎么能知道你把事情做了?你身上有他们的信物?又或者,你身上被他们下了某种手段?”戴子安并不不死心。 张望再次摇头:“他们都是拿把柄压我,我没有信物。至于我身上有没有被种下手段,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对顾凉师妹的火焰没有反应。” “那你为何向顾凉师姐求救?”戴子安看了顾凉一眼,望着张望说道,“穆仲义死了,你很害怕,因为你知道穆仲义就是他们的人,担心自己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你是怎么知道穆仲义就是他们的人呢?而且,这又与顾凉师姐有何关系?” 倾诉了憋在心里许多年的事情,张望的情绪也稳定下来,老实回答道:“我担心我也会变成穆仲义那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原先也不知道跟我联络的是他,后来看到他身上的黑雾,我心里才敢确定。” 就你这模样,看到人死了都吓得腿软,人家要是把你变成穆仲义那样的内鬼,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众人心里腹诽。 常沂也被张望气得笑了,说道:“你先前说过,你对顾凉师妹的火焰没反应,怎么现在又担心了?” 张望擅长的也只是炼丹,他胆子小,做事瞧着也不是靠谱的,但是关系到自己的小命,脑子居然很清晰:“穆仲义害怕顾凉师妹的火,他们也不会例外。有顾凉师妹看着我,他们自然不会蠢到派人来杀我,平白折损了人手。” 顾凉对这家伙也是无话可说了:“首先,我要强调一下,你我不是师兄妹,也不是同门,请称呼我为顾凉。我没有时间亲自看守你,而且,就你掌握的信息,我想他们大概不会跑到我们的地盘上专程杀你。” 顾凉有句话没说出来,但是大家心知肚明:如果张望没有了乾坤派的庇护,大概刚离开驻地,他们就可以听到他的死讯了。 对待背叛者,谁都不会心慈手软,哪怕张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 张望竟然能理解顾凉话里的隐意,因四肢被废跪也跪不了,很机智的趴了下来,哀声说道:“求师兄念在昔日情谊的份上,别将我除名,哪怕做一个奴隶,张望也是心甘情愿!” 常沂看着他的目光很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张望被拿捏的把柄也不算是大事,相对背叛宗门而言,简直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小事,就算被宣扬得人尽皆知,最多也是被废除金丹修为贬为外门弟子服劳役。 但是背叛了宗门,最轻都是废除修为逐出门派,又或者是送到矿山等苦寒地方永久流放,直到寿元终结。(未完待续。。) 354.掉进陷阱的猎物们 听到常沂都这么说,张望顿时一脸颓然之色,也不顾颜面和尊严,趴在地上便是哇哇大哭,十分凄惨。 常沂却是摆摆手,面无表情道:“拖下去关着。也别审讯,等到此间事了,将他带回门派,再询问师门长辈如何处理罢。” 处理完张望之事,不待戴子安回来,常沂便看向顾凉,开门见山问道:“师妹,你的紫火应该不是银蛟王的寒霜冰焰吧?” 顾凉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确实不是。” “师妹的紫火是阴邪之物的克星,这很好。”常沂也没有细问顾凉的紫火具体是哪种火焰。 昨天晚上击杀顾玉竹,他已经见识过紫火的厉害,将其比作异火也是足够资格。这是顾凉的机缘,就算他是她的同门师兄,也不能过多询问。 不过,不说亲疏远近,身为执法堂弟子,常沂必须得了解一些事情的详细,他盯着顾凉,严肃问道:“请问师妹,你如何得知穆仲义就是那等阴邪之物?” 顾凉拿出证据,证明穆仲义和张望是叛徒的时候,她可没有与他说穆仲义其实是邪修组织的爪牙。 神荒大世界对邪修深恶痛绝,不管是佛、道、魔、儒四家,还是人族、妖族与其它异族,都不能容忍邪修的存在。 数万年来,针对邪修的剿灭活动数之不尽,神荒大世界的邪修几乎绝迹。但是他们依旧存在着,就如诸宸衣,就如穆仲义。 常沂觉得,作为一个师兄,他很有必要对顾凉普及一下邪修的凶恶和厉害,不然她不会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么严重。 顾凉对邪修的认识的确不如常沂深刻,但是见到常沂端正威严的脸容,她便知道这件事不能儿戏,当下回答道:“在戴子安抛出那具尸体的时候,我已有所怀疑。后来穆仲义的反应。恰好应了这件事。” 常沂皱起了眉,继续问道:“你那时候已知道傀儡与穆仲义是一伙?” 顾凉不太喜欢常沂这种质问的语气,因常沂不是外人,她的情绪并不刻意遮掩。明明白白的展露在脸上:“不。我是后来才试探得知的。若我当时就知道穆仲义是内鬼。绝不会有半分存心隐瞒之意。” “顾凉师妹对门派尽心尽责,我相信她。”赵惟看出师兄妹二人之间忽然生出的淡淡隔阂,适时说道。“顾凉师妹不是外人,常师兄是心急门派要事,也需谨记切勿拿她当成穆仲义或者张望之辈审问。” 赵惟在乾坤派驻地的分量不轻,虽名为常沂的师弟,实则拥有丰富的阅历,即便是常沂,也得顺从的点头听教:“你说的是,沂心领了。”转而看向顾凉,“师妹,很抱歉。” 顾凉略微垂了头,说道:“师兄情急,是我小气了。” 经赵惟提了一提,议事殿里的气氛也轻松了一些,常沂继续说正事,望向众人说道:“张望是内鬼,穆仲义是叛徒,驻地里不过二三十人,竟有两人不忠于门派!而且,据张望交代,他背叛宗门开始于七八年前!” 常沂话音落下,议事殿的气氛顿时变得格外严肃,安静得可以听到众人的心跳和呼吸声。 张望与穆仲义都是内门弟子,均是自小在门派中长大,就连他们都背叛了,那个邪修组织又埋了多少棋子在乾坤派? 乾坤派内门弟子足有三万,外门弟子更是数不胜数,若是按照这比例估计下去…就算是常沂,他也不敢继续往下猜测! 众人脸上沉沉。 “内鬼不只是我们的门派有,其它大势力也揪出了几个。”钟离归沉吟片刻,说道,“大明寺并未传出太要紧的消息,观其驻地里的弟子也不像是事态严重的模样,应该不会有大碍。” 钟离归举的例子是真的,但是话说出来,却连他自己都不是很肯定。 佛门与邪修素来势不两立功法相克,是以,杀戮佛缘空坐镇驻地,短短时间内就能将内鬼揪出。 乾坤派却不同,虽说有着镇派至宝乾坤镜,但是天道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镜灵。穆仲义不被发现,其他邪修组织的爪牙未必就会被发现。他们潜伏在乾坤派,长久以来,竟也没有一人发觉! 撇开乾坤镜镜灵不谈,乾坤派的功法大多中正平和,对邪祟之物的压制远不如佛门神通厉害,要找出邪修的爪牙,只会更显困难。 “除了我们,道门六大派的其它五派都没有揪出叛徒。”赵惟这句话说得比钟离归好听,“我们已揪出叛徒,相较于其它五派已是好的了。” 顾凉沉默着思索,她知道邪修组织的一些内幕,这是原著的内容,但是原著不曾写到乾坤派也被其渗透。 再来,顾凉在外历练已有将近十年,可是她并未真正的与邪修组织碰面打交道,如此贸贸然说出来,消息的来源便不好圆了。 常沂望着众人,缓声说道:“我曾在南岭待了十多年,有一次追查一件事,才隐约得知神荒世界有一个邪修组织的存在。当时,当地八个寨子被渗透,我亲眼所见,其中一个头人死的时候,与穆仲义死亡时是完全一样的。” “到了后来,我将此事整理成宗卷上报宗门,宗门并无声息,如石沉大海。回到门派后,我借职务之便,去密室查找那八个寨子的案例打算递上去,却是一无所获,甚至于…那份案卷从未在密室里出现过。” 有的时候,话不需要完全挑明,就如眼下的情况。常沂只是叙述了一件事,他的担忧也蔓延到众人身上。 宗卷不曾出现在密室。原因只有一个——这份宗卷在常沂上交宗门后被人毁了,也许就在他上交宗卷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 乾坤派有内鬼! 这个内鬼还不是小卒子,他在乾坤派的地位不低,也许是金丹真人,但是更多的可能是元婴真君! 经常沂提醒,顾凉也想起一件事来,她看着众人的脸色,说道:“我在外历练也有十年,期间在十万大山外的三河小镇住过一段时间,那里…似乎也有一个邪修组织。当地黑市应该就在邪修组织的掌握之中。” 常沂瞥了她一眼。说道:“在八年前,那个邪修组织已被我带队剿灭,无一人能逃。” 顾凉面色如常道:“发现它的存在后,我给我哥传了一只剑符。” 她那时候的修为太低。又要避开顾玉竹的耳目。实在无暇分心留在三河小镇慢慢调查。只将这件事写在给顾弦的家书上,略微提了提。然后,顾凉便应大妖的要求去了湖心岛。在湖心岛剧变后拜清源为师,再回归人世,已是两三年过去。 顾凉继续说道:“随后,我在游历的时候,也隐约听闻神荒世界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邪修组织。不过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打过交道,终究是不太清楚。” 如果原著里的邪修组织要对神荒大世界各大势力下手,必须尽早防范,不然的话,不用等到神荒世界的格局大变,乾坤派已遭了大劫。 自小在宗门里长大,顾凉很清楚宗门和家族对一个修士的重要性。 只是当年的她看不清楚这个事实,一心想着离开宗门,与纪珊等人偏安一隅。如今想来,当时的她何其浅陋! 却说众人,经常沂一说,又听得顾凉确定,他们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若是情况真如顾凉师妹所说,只怕这天下间的大势力都要清洗一番了。”钟离归迟疑着说道,“此事必须上报给掌门,否则我们说得再多,担忧再多,也是无用!” 赵惟点点头:“这是最好的方法,若是掌门也…我们只能寄望将诸葛优救回,通过他将消息告知诸葛族长了。” 常沂看了看众人,沉声说道:“此事需等到霍师姐归来再议,我等休要再提了。” 从议事殿里出来,已是夜色深沉,顾凉回到自己的院子,却没有进到净室,而是站在院子里掐了个法诀。 禁制如水面般漾起圈圈涟漪,一只剑符落入顾凉手中,却是灵霄送来的一个消息。 看罢消息,顾凉微微叹了一声:“果然是天运所归的男主角,以灵霄强大的消息渠道,就连秘密出现在三元界的姜珑都能查出来,结果却是查不到他与碧珠的一个字信息。” 顾凉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际,手上用力,将坚硬的剑符捏成粉末。 正欲回净室中打坐调息以尽早恢复伤势,却感觉到禁制外有轻微波动传来,顾凉抬起手,又一只剑符飞到她跟前。 这是霍轻轻发来的剑符,就如顾凉从空间出来后收到的那只剑符,这只剑符也带来了一个惊人消息: 秘境另一边的外来修士中,但凡修为元婴以上,包括刚刚结婴的,俱在一刻钟前突然消失,属于他们的魂牌也在他们消失的那一刻彻底粉碎! 也就是说,其它大世界远道而来的修士只剩下金丹和筑基期小修士,精英们全部陨落,无一例外! 即便是顾凉早有心理准备,得知这个血淋淋的消息仍旧抖了一抖,只觉脊背生寒。 剑符上的消息并不止于此。 在元婴们消失前,分属几个大势力的十二万修士被困在一个空间里不得脱身,只能通过神通秘法与外界联系。而在元婴修士们消失后,这十二万修士也没了声讯,多半覆灭在空间里。 整整十二万人! 无一存活! 顾凉满心沉重,她心里默念着往生经,继续看下去。 剑符上并非全部都是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除了在秘境中遇险意外陨落的修士,神荒世界众修并无一人被秘境的不可知之力坑杀。 狐越、廖圣缘等人依旧活得好好的,并未出事。至于他们现在的心情…也只有当事人才能有所体会。 顾凉神情复杂的将剑符收起,仔细思忖了片刻,她以神念施展了戾妖尊传授的无名秘法。 虚空无声裂开了一条细细的裂缝,血缘和灵魂的羁绊瞬息千万里,将施法的一方与羁绊另一端联系起来,就像架起了一座桥。 顾凉能感觉到两条格外清晰的牵引之丝,一条属于卫澈,一条属于顾弦。 卫澈沉睡在玉瓶空间的灵泉水中,他的牵引之丝细弱而绵长,显然没有多大的危险。 顾弦的牵引之丝稍微粗壮一些。却是断断续续的。很显然,他如今的情况不能说好,而是十分糟糕。 除此之外,顾凉还能感觉到纪子悔的牵引之丝。还有其它血缘稀薄的顾家人。也都有意无意的与她建立了羁绊。 顾成与纪子悔在同一个队伍。牵引之丝的方向一致,还有一条不弱的牵引之丝从西边传来。 顾凉耐心探寻,却发现这条牵引之丝属于本应该在第三大陆城主府照顾鱼檀的顾妍。 顾妍也在秘境里。她距离顾凉非常遥远,距离大荒碎片所在的空间却是非常近,近到顾凉几乎以为她踏入了大荒碎片。 顾凉正欲探寻仔细些,以免错认了人,却发现这条牵引之丝飘忽了一下,如被人强行切断一般消失了。 恰在此时,顾凉施展的无名秘法也到了极限,虚空裂缝倏地关闭,所有羁绊全部切断。她只得收了心思,满怀心事的回到净室,坐下煮茶,一边慢慢寻思。 顾妍来了秘境,是否证明鱼檀也在秘境? 白雾氤氲而起,悠悠茶香散开,很容易就能抚平心中的不宁静的情绪。 顾凉喝了茶,又静静坐了一会放空心神,便回到空间的炼丹房里,沉入药鼎的药液之中继续疗伤。 一夜匆匆而过,晨光照亮了秘境的每一个角落,万物皆是一片生机勃勃,似乎比昨日更显青翠葱郁。 顾妍没能看到天光,她正与鱼檀行走在一片诡异阴森的灰雾中,目所能及之处皆是一片茫茫,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没有多少参照物。 红衣走在前面带路,她似乎对这片地域十分熟悉,也不用回头询问鱼檀,只坚定的往前走。 鱼檀把带路的任务交给她一个稚龄女童,在这片灰雾中行走许久,竟是十分放心的样子。 顾妍看着灰雾中耸立的漆黑石柱第三次出现,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迷路了吗?我记得这根石柱,已经是第三次见到它了。” 红衣没回答,鱼檀倒是说话了:“不是同一根石柱,你看柱子上留下的痕迹,三根石柱都不一样。” 顾妍一边走一边盯着这根灰雾里的石柱细看,看了好一会儿,她侧头望向鱼檀,疑惑说道:“真的不是同一根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怎么看,这根柱子都与前两根柱子一样。 “因为你是修士,不够心诚也不够纯粹,所以你看不到。”红衣落后几步,轻飘飘的看了顾妍一眼。 顾妍:“……” 她这是被鄙视了吗? 顾妍默默回想着红衣刚才的眼神,发现自己的感觉确实没有出错,她被红衣鄙视了。 鱼檀笑吟吟的看着,也不为顾妍解围,等到灰雾中有一座座黑石雕像出现,才说道:“红衣不会走错路,你应该多留心一些。” 顾妍点点头,目光飘向前方的红衣,心里却是直犯嘀咕。 红衣不是凡人,凡人没有红衣这么大的能耐,也当不起鱼檀的“不会走错路”之评价。 但鱼檀也不是一般的凡人… 顾妍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步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唯有紧紧跟随着鱼檀,才能在这个死境中求得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顾妍收回自己的目光,只默默跟着红衣的脚步,心里想着自城主府里告别后再也没见过的顾凉、顾成等族人,有些担忧。 跟着鱼檀走了这么久,顾妍已在心里肯定幽明洞秘境是个陷阱。 神荒世界几万修士身在陷阱里,其他世界来的将近三十万修士也在陷阱中,只怕到了最后,能活着离开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灰雾笼罩的地方并不大,闷头走了两个时辰,灰雾渐渐散去,一片猩红色的无边血海横在三人面前。 海水带着鲜血特有的甜腥味,直让人怀疑是不是人血流淌而成。 海浪涌来,还能见到血水里的骸骨,有的惨白无华,有的温润如玉,有的圣洁如雪,但是无一例外,骨头上都带着鲜红的血丝和肉条。 顾妍捂着自己的嘴,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画面,脸色骇然之极,只觉得满心反感,几欲作呕。 鱼檀扶着她,轻轻拍了拍女修的背,权当安慰。 红衣的反应则平淡得多,她赤着脚走到海水中,直到膝盖以下都被血水淹没才停了下来,伸出双手打出一个复杂手印。 只见淡淡的灰光在红衣一双小手上流转,血海不安地躁动,水下的骸骨浮上水面,一根又一根地叠在一起,不多时便搭建成一艘白骨之舟。 红衣收回自己的手,率先登上白骨舟,回身望向鱼檀和顾妍:“先生,船已建好,请上来吧。姐姐,记得不要把秽物投入血海,不然你会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未完待续。。) 355.无边血海 顾妍连忙点头,跟在鱼檀身后上了白骨舟。 总的来说,红衣的白骨舟造得十分精巧细致,若能将骨头上粘着的碎肉剔除,也不失为一件工艺品。但是白骨上粘连着腐肉,还带着血腥和轻微臭味,这一眼看过去,便显得格外的惊悚。 顾妍踩在黏腻的血肉上,感觉到鞋子下诡异的软绵绵触感,只觉得心里恶心欲呕的情绪越来越多,快要把自己淹没了。 再看鱼檀和红衣,他们却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前者站在白骨舟的船头遥望血海,宽大的衣裳被风吹得鼓起,看着甚是大气从容,一派名士风范。 红衣对白骨上的血肉也是视而不见,待鱼檀与顾妍上船,她再打出一个法诀,白骨舟便驶离岸边,向血海深处飘去。 对比这两个平静淡定的“凡人”,倒显得大惊小怪的顾妍是个凡人小女子,鱼檀和红衣反而是修士。 顾妍虽是主修水灵根的修士,她的性格却算不得柔和,心里也有小小的争强好胜。鱼檀一个凡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她身为修士,却被自己所见吓到了,未免可笑。 想到这里,顾妍闭上眼睛平静自己的情绪,片刻后,脸上的异样也收了起来,虽然还是带着几分嫌恶,却比原先好。 鱼檀感觉到顾妍的情绪变化,回过头看着她,温声说道:“阿妍,你的心。还是不够纯净,也不够诚。” 在鱼檀与红衣的眼中,血海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海域,白骨舟也是一条普通小船。顾妍之所见将她自己都吓唬到了,皆因她的心思不够剔透无暇,故而看不到真实。 顾妍不是个蠢的,鱼檀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她便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是她依旧疑惑不解,追问道:“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到心诚?你说心思纯净无暇。是超凡入圣而返璞归真?” 鱼檀含笑点头。觉得自己带上顾妍真是个极妙的主意,他没有错看顾妍的悟性:“可以这么说,不过其中的含义,还需静下心来慢慢体会才能有所收获。” 道理谁都能说。但是遵循道理行事。能做到的人就不算多了。顾妍知道返璞归真的意思。但是她要真正做到,却很难。 看到顾妍仍旧皱着眉头思索,鱼檀略微思忖片刻。开口道:“以你的境界,距离返璞归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若你能够坚守本心,也可以做到心无杂念,道心通明而纯净剔透。” 顾妍修道至如今,她的悟性不比顾凉低,机遇也不比顾凉差,说起资质也是相仿。但是两人的境界相差甚远,一个是筑基后期,一个却是结丹中期。究其根源,不是因为顾凉经历过许多次生死之危,而是因为顾妍没有确立道心。 “本心?道心?”没听鱼檀解释之前还好,听了他的解释,顾妍的疑问便像野草般长了起来,浑然找不到重点。 鱼檀耐心解释:“所谓本心,就是天良、天性;道心,则是你的理想和追求,也即是寻求大道之心。能坚持本心,道心无虞;遗失本心,道心便会渐渐失去根基,也无从称作道。” 顾妍还是似懂非懂,鱼檀便问了她三个问题:“你为何修道?你的道是什么?你修道,又是为什么?” 这三个问题也是顾凉结金丹之时经历的“问心”之劫,顾妍道心未立,一下子被问住了,竟不知如何回答。 红衣听得鱼檀对顾妍讲道,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好奇。 她注视着顾妍,衣袖下的手指忍不住算了算,却发现顾妍的过去和未来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顾妍的一生平淡无趣,就如世间无数人,算其前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红衣不解鱼檀的讲道,故提出自己的疑问。 顾妍沉浸在鱼檀那三个问题的震撼中,正是浑浑噩噩,即便红衣说到她,她也没有听到。 鱼檀低了头看向红衣,只见女童的脸上写满了认真求教和疑惑不解。 在她的认知里,顾妍的人生没有任何出彩,对未来大势的发展不存在任何作用,所以红衣对顾妍的态度是可有可无,也不能理解鱼檀的做法。 鱼檀只说了一句话:“你看到的未来,只是命运发展最有可能出现的轨迹,并不是真正的未来。” 红衣的心思何其通透,立刻明白了鱼檀话里的隐意,她垂下高傲的头颅,低声说道:“抱歉,先生,是我妄自尊大了。” 过去不能更改,未来则充满了不确定性。就算是无所不知的红衣,她也不敢说自己看到的未来一定会应验成为现实。 鱼檀拍了拍红衣的肩膀,很是和颜悦色的说道:“犯错很寻常,重要的是知错能改。” 红衣想起自己被囚禁流放的无数年月,顺从的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是,红衣必定时刻铭记在心。” 犹豫了一下,红衣仰头问道:“先生,为什么是她?” 三元界之中无数修士,顾妍只是其中之一,比她出彩的人多如天上繁星。就算鱼檀的考虑不是出于以上原因,他选择其他人,也总好过选择一个踏上修行路,却连道心都不知道是何物的修士。 “因为是她,所以是她。”鱼檀并不解释太多,他撩起袍子,在白骨舟上盘膝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红衣看着鱼檀合上双眼后显得有些青白的皮肤,又看了看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顾妍,半响,望向船舷外的浩荡海洋,微微蹙起了细眉。 她所见到的鱼檀,和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白骨舟上三人各怀心事,海面却有海浪涌起。浪头渐渐变高变大,将小舟推挤得不断摇晃。 水中的骸骨不知何时潜入到海里更深处,红色的海水如煮沸一般咕咕冒着泡,热气蒸腾,将沉思的顾妍惊醒。 “红衣,发生什么事了?”顾妍看着形似血浆不断蒸发成云雾的海水,本能的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见鱼檀仍是闭着双眼,便询问坐在甲板上盯着海面出神的红衣。 红衣抬手打出一个法诀,在顾妍身外设下禁制。以免她承受不住海面上的高温。淡淡说道:“不是坏事。” 顾妍知道红衣性子高傲,对自己并无热情,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具体是什么事。 她仍旧不知道鱼檀那三个问题的答案,因久思不得其解。继续想下去也是徒然。便在红衣附近的甲板上坐下。打算理清了思路继续思考。 海面很不平静,一个个浪头打来,小舟忽上忽下。异常颠簸。 红衣似是觉得这样不舒服,抬手掐了一个法诀,蒙蒙灰光撒落,周围的一片海域便平静下来,小舟继续平稳地向前驶去。 顾妍将红衣施法的动作看在眼里,只觉得十分玄妙,她的心里隐约划过一丝灵光,却怎么都捉不住,对红衣也更加尊敬起来。 这个女童不是凡人,她是一个强大的修士。至于有多强大,因她没有泄露出一丝气息,顾妍无从估计。 不过,能够拥有这等神奇手段,红衣至少是一位元婴。 海上悠悠不知昼夜,在顾妍隐约明白本心是什么的时候,她终于看到白骨舟驶向一片古老苍凉的小岛。 这座小岛只有半边破碎的天穹,可以看到漫漫星光撒落大地;另半边却是无尽黑暗的虚空,仿佛曾经被蛮力生生撕裂般,给人的感觉尤其震撼。 “到了。”白骨舟靠岸,鱼檀终于醒来,他从容的迈出白骨舟,回头看向顾妍,很认真地问,“你是在船上呆着,还是与我一起上岸?” 这是一个必须慎重的选择。 鱼檀的脸上这样写着,顾妍的直觉也这样告诉她,她收回自己跨出白骨舟的半只脚,谨慎问道:“这有什么不同吗?” 鱼檀温和笑了,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看起来格外的潋滟妩媚:“没有什么不同。” …… 浪花涌上海岸又无力退去,往复数次后,身披着银色袍子的白雪与穿着黑色羽衣的素日来也相互搀扶着来到血海的岸边。 与不久前相比,现在的两只大妖颇为狼狈。 前者瘸了腿,后者断了一臂,身上大小伤口无数,幻化而成的银色袍子和黑色羽衣也变得黯淡无光,满是破洞。 显而易见,从白骨殿一路走到这里,他们经历了不少恶战,遇到了实力堪与他们持平的强力对手。 看到浩瀚的血色海洋,饶是以两妖的见多识广和行事果断,也有些踌躇不定。 白雪望着茫茫海面,沉吟片刻说道:“我可制冰船渡海,但是以我如今之能,恐怕到了三分之二就要力竭。” “那就你一半我一半,我先来吧。”素日来撕下一块羽衣对着海面抛去,只见黑火幽幽冒出,羽衣化作一艘只能容得下二人的小舟停靠在水上。 海水忽然躁动起来,一只只惨白鬼爪从水下伸出,试图突破黑火将小舟拖入水下。素日来身为妖族巨擘,神通所造的船自是非同小可,黑火在船身外缭绕着,鬼爪刚刚伸出,就被烧成了尘埃。 然而鬼爪胜在源源不断,数量极巨,小舟停在海面不过一会儿,船外的黑色火焰便少了十分之一。 素日来冷哼一声,手上一挥,黑色火焰如洪流般倾泻而出,瞬间将小半片海域都烧得沸腾起来。 海水之中,无数鬼物惨叫悲号,却是无力抵挡黑火的可怕威力,纷纷被烧死。待到海面恢复平静,红色海水也变成了黑沉的颜色,再无一只鬼爪伸出。 白雪微微皱眉,心里对素日来这样赌气的行径并不赞同,看着他说道:“荒海属大凶之地,自古以来便有无数修士陨落于此。你我的实力固然不俗,却也需谨慎小心。免得酿成大错。” 素日来撇撇嘴,心里腹诽了一句,觉得白雪有些过于啰嗦,跳上小舟说道:“我自有分寸。” 大巫师月光、璇玑天女、紫薇帝君都已作古,如今的三千大世界,素日来虽不是最强者,却也自负修为高深,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 白雪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只说道:“事不宜迟。尽早出发罢。” 小舟飘离海岸。不多时便消失在海面上。 黑色的海水涌动着,渐渐恢复了本来的红色,海面忽然亮起了一抹金色,却是一条五爪金龙。它腾空而起。愤怒地咆哮了两声。灿金色的龙尾上鳞片脱落。还有一块烧伤的焦黑痕迹,显然伤得不轻。 奈何小舟已经远去,五爪金龙也不敢与两只大妖直面。它愤愤的盘旋了几圈,复坠入血海,打算继续它的事情。 但是五爪金龙显然过于大意了,在它降落的时候,忽有一人从岸边的岩石里窜出,抬手幻化出一只巨大手掌向其擒去。 此人正是顾凉拜托灵霄寻找却没有一点讯息的顾天阳,他来得比两只大妖早,奈何面对血海无计可施。 白雪和素日来修为高深,自然不会发觉不了顾天阳,但是他们忙于赶路,对这样一个蝼蚁也懒得搭理。 顾天阳藏在暗中,亲眼目睹了两只大妖的手段和血海的可怕,因他们的气息威慑着,不敢有所异动,倒是侥幸捡得一条小命。 五爪金龙出来之前,顾天阳也想从藏身之处出来,不过他感觉到血海里似乎有些异样,出于谨慎考虑而选择静候。 他的谨慎并没有错,让他见到了血海里飞出的五爪金龙,也让他看到了渡海的希望。 五爪金龙出自血海,应该是血海生物,将它擒获,借它之力渡海自然不会难。就算不能渡海,抓获一头龙将其契约成灵兽,他走这么一趟也是赚到了。 神荒大世界没有龙,龙象征着祥瑞,与凤凰一样,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也是妖族与生俱来的皇者。 这头五爪金龙的修为不过金丹后期,只与他相差了一个小境界,若是努力一把,借秘法之利,将其活擒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出手的结果轻易得就连顾天阳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条五爪金龙空有金丹后期修为,却是不懂得利用。被巨大手掌抓住了龙尾,连挣扎都没有就被拖到他的面前,只会不断发出愤怒的咆哮。 顾天阳微微蹙了眉,心里闪过一丝不对劲,但是发现一条龙并且将其擒获的兴奋感很容易就压过了心里的异样,盯着扭成一团不断挣扎着想要逃离的金龙,他冷声说道:“我知你天生就能听懂人言,与我契约或者死,选择一个吧!” 金龙极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仍是挣扎着想逃。 顾天阳又岂会如它所愿,这是一条可以成长为超越化神期强者存在的金龙,将其契约为灵兽,最是合适不过。 他不缺灵石也不缺法器丹药,斗法手段更是犀利,恰好就缺了一只强大的契约灵兽。而且,能有机会将一头龙契约,谁还会去选择一头野性难驯的妖兽呢? 思忖片刻,顾天阳心里便有了主意,他拿出一块空白玉符,飞快地刻画起来。 据他所知,有一种符箓可以将妖兽强行契约,这符箓只有一个要求:被契约的妖兽修为不得超过契约者三个小境界。 金龙的实力在符箓的应用范围之内,不过它不是妖兽,符箓有无作用尚且不知,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两个时辰后,顾天阳吹掉玉符上的尘屑,将玉符拍在金龙额上,强行与其建立契约。 金龙一直挣扎不休,即便被契约,也是极愤怒地瞪着他。在顾天阳松开对其的压制后,它立刻腾空而起,向血海飞去。 顾天阳也不拦着,唇角露出一丝冷笑,看着金龙飞到一半忽然坠落,方悠悠然说道:“愚蠢的畜`生,还不滚回来?” 契约也分种类,强行订立的契约,主从一方便是修士。身为契约者,顾天阳甚至可以命令金龙自尽,令它坠落更是轻松得很。 金龙的灵智似乎不怎么高,它摇摇晃晃的又飞了起来,结果仍是坠落。它也不气馁,即便接连数次都是如此,也不愿听从顾天阳的命令回头讨好他。 顾天阳看着这头龙屡次犯傻,脸上也被逗得露出笑来。不过现下并不适合金龙玩闹,他动用契约之力将金龙召回,命其张大嘴巴自己躲了进去,再通过契约下令:“闭上嘴,送我渡海!” 金龙只是意外之喜,顾天阳的目的仍是血海的彼岸,那里有着他迫切想要得知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他甚至愿意冒着性命之危,哪怕身受重伤,也不肯退后半步。 龙嘴里并不腥臭,反而十分干净清香,顾天阳只在身外维持了一层淡淡禁制,便盘膝坐下静心修炼。 腰间的黑剑也被他摘了下来搁在腿上,闭上双眼后,顾天阳并未看到黑剑上有一道不明显的光华正缓慢地流淌而过。 作为一只以神魂为食的剑魂,戮天敏锐地察觉到金龙的异样之处,这条龙的神魂并不完整。但是顾天阳不能发现其中猫腻,他也乐得看热闹,顺便捡便宜。 白雪和素日来都没有发觉戮天,不然的话,顾天阳早就没命了。(未完待续。。) 356.危难当前,先下手为强 在顾天阳心惊胆战的时候,戮天绝不承认他躲在戮天剑里也是抖索着身子祈祷天道,希望自己不要被白雪和素日来发现。 经过湖心岛一事,戮天遭到污染品阶下降实力大跌,险些就意识泯灭永恒消失,还与素日来和白雪结仇,可谓倒霉至极。 但是戮天也很幸运,他落到了顾天阳手上,在顾天阳得到机缘的时候,他也跟着沾光,虚弱的剑魂渐渐恢复。偶尔还能上身顾天阳借其肉身行事,根本不必担忧自己会被讨厌的修士认主,小日子不要过得太舒心。 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顾天阳倒霉,捡便宜的通常是戮天。回想着重伤在身的素日来与白雪两只大妖,戮天心里火热,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只希望顾天阳的运气能够再好些,到时候他也能将宝贝收入囊中。 不过,身为原著里开了挂的男主角,顾天阳真的会迟钝愚蠢到不知自己经常被戮天上身捞好处? 大荒碎片里上演一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好戏,乾坤派驻地里已是三天过去,顾凉与常沂的伤势基本痊愈,再休养一段时间,两人的修为就能轻松回到金丹中期。 顾凉却感觉不到任何轻松,事实上,不独她如此,其他修士也是。 只是短暂的三天时间,三十万外世界修士便只剩下六万人,其余二十四万人皆是突然失踪,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尽数陨落。 唯独例外的是神荒世界被鄙视的土著修士。他们虽有意外陨落者,多数却是在秘境中遇到危险,并非被秘境吞没。 到了现在,就算是脑子不灵活的修士,也能看出诱人蜜糖下被掩盖的真相: 所谓“大荒碎片里传说之中仙人留下的秘藏”,说到底只是一个针对除了神荒大世界之外所有大世界的阴谋和陷阱! 无论你是怎样的天才抑或鬼才,无论你的修为有多高背景有多深,只要你不远千万里来到这里,那么你绝无活着离开的可能! 除非你是神荒大世界的修士! 幽明洞秘境里,修士们惶恐不安。外来修士们恐惧着即将到来的死亡。神荒大世界的众修则担忧着外来修士全部陨落后秘境的恶意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幕后之人敢设局坑杀外来的三十万修士,难道他还会仁慈地放过神荒世界的四万修士? 不可能! 因为事情的发展实在太可怕,在秘境中探寻的霍轻轻、狐越等人都回到驻地,打算聚在一起共同商议出应对的方法来。 但凡是理智的智慧生物。任意一个都不会乐于遭遇突然而来的死亡。尤其是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就算商议不出方法。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无门无派的散修在空间节点的宽阔处搭建起帐篷暂住,他们推举了赵一和另外几位有名望有实力的修士作为代表,也参与了会议讨论。 会议的气氛凝重而沉滞。面对生死存亡的危机,众修提出了各种法子,却没有讨论出有用的章程。 一些人主张前往大荒碎片探查个究竟,就算死,也得死得清楚明白,他们对活着已经不抱太大希望,竟有不少人结伴去了大荒碎片。 另一些人则希望阵法师们开辟出传送阵,好将三元界撕开一个口子逃命,虽然这个想法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小部分人对即将到来的死亡表现得很平静,他们只想在死亡降临之前把自己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做了,以免留下遗憾和悔恨… 如此想法种种如是,不在此一一叙述。 顾凉并不在这些人当中,她看过原著,在原著里,霍轻轻、狐越等还能活很长时间。他们并不会陨落,否则的话,未来的大势走向必定要遭到改变。 假若原著真的是一本预言之书,就算剧情发展多了许多变数,历史走向的大势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牵涉到大势走向的重要人物也不会出事。 至于一些小的方面,例如原著不曾出现但是现实里十分出彩的修士是否会在这次劫难中陨落,例如原著中既定的恶毒女配顾凉将会被顾天阳一刀断头… 这些都与剧情的大势发展没有多大关系,他们是死是活没有谁会关心,除了他们自己。 顾凉的心里却很平静镇定,剧情君和执棋者的布局被天道横插一手,已无法继续。若是这样的情况她都无法将剧情中既定的命运逆转,修仙修了这么多年也是白修了,还不如去死一死算了。 感觉到小院外的禁制波动,顾凉神念微动,灵霄的剑符便穿透禁制和阵法悬在她的面前,等着她拆开。 顾凉略微挑了眉,对这只剑符的到来有些意外,不过她与灵霄相处愉快,也算是有浅薄的交情,便把剑符摘下来打开。 剑符里的讯息和前些天一样,顾天阳、碧珠仿佛凭空蒸发了似的,灵霄的消息情报网遍布幽明洞,竟没能找到他们的一个衣角。 “顾道友,可否约个时间见面详谈?”在剑符的最后,灵霄特意询问了一句,还带了详细地址和时间。 顾凉与灵霄的交易已经终止,灵霄在这个关头将一只附带了情报的剑符送来,意图交好的讯号再明显不过。 顾凉盯着剑符上留下的时间和地点看了一会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将火凤剑带上,打算出门赴约。 这边的顾凉刚刚出门,那边的灵霄已经在约定的地点候着了。她很大方的拿出珍贵的茶叶泡茶,尽管动作从容不迫宛若行云流水,心中却是颇为焦急忐忑。 顾凉隔着一张小几在灵霄对面坐下。灵霄的额上已是出了一层薄汗,看着犹如往常般八风不动的顾凉,她勉强一笑:“你总算来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顾凉看着小几上刚刚泡好的灵茶,心里对灵霄的情报网评价又高了不少。 灵霄的时间掐的极准,她知道顾凉身在何处,甚至知道顾凉在干什么。 顾凉收到剑符马上就来赴约,见到灵霄的时间刚刚好就是剑符上约定见面的时间,如此强大的情报网,想让人不怀疑驻地里没有灵霄的探子都难。 能做一个奸商和情报头子。灵霄的情商比一般人高出许多。察觉到顾凉的情绪变化,立刻解释道:“还请顾道友见谅,事急从权,某实在是过于心急。并非有意窥视贵派驻地内的详细。” 灵霄主动认错。顾凉也不好深究。她知道灵霄这种身份还是有不少信用的,便轻轻一笑道:“灵霄道友有事不妨直说。” “好!”灵霄也不兜圈子,她斟酌了一下语气。盯着顾凉说道,“你让我调查的张天阳,他就是你们门派的叛徒顾天阳,曾与邪修勾结,试图谋害门派里的精英弟子。我很想知道,顾道友为何要调查他?” 顾凉也是有备而来,虽然从灵霄嘴里听到的话令她惊讶,回答却是十分淡定:“他欲杀我,我自然要在他杀我之前将他解决。” 灵霄的神色很是复杂,她吸了一口气,看着顾凉凝重说道:“顾道友,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更想知道的是,顾天阳与这个秘境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我想,这个问题大概只有你才能回答。” 作为一个卖消息的情报头子,灵霄对各种消息拥有着极敏锐的嗅觉。 几乎在顾凉请她寻查顾天阳、碧珠的时候,这情报头子就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不过当时的她在忙着处理其它事情,并未过多深思。 然而幽明洞秘境的局势转变得实在太快,灵霄年纪尚轻,固然在情报收集上拥有不少经验,但她的见识和眼界还不够宽,竟是直到事情发生,才回想起之前忽略的一些不好预兆。 灵霄花了三天的时间,几乎不眠不休地将手头上的消息整理一番,总算从万千条消息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顾凉! 顾凉不曾出现在白昼大陆上,她不是与他们一同被光束带进来,而是像狐越、廖圣缘那样通过非正常渠道进来! 古道迷宫里,迷宫的结界将修士与鬼物关在一起厮杀,后来结界轰然崩塌,地底的咆哮声突然消失,这一切的结束根本没有缘由! 灵霄将相关的情报拿出来仔细地分析,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怀疑这件事与顾凉有关。 随后,幽明洞忽然出了问题,精怪王国打开,灵霄也将当时的情况回想一遍,只觉得顾凉还是一个值得被怀疑的对象。 接着是登仙梯开启,灵霄并未陷身深渊,但是得益于强大的情报网,她对深渊中发生的事情比陆小圆、胡休等亲身经历过的修士更清楚。 灵霄又找到了一个身份可疑的人,阿暝。这个阿暝不是神荒世界的修士,她在深渊的出现极其突兀,还与顾凉有关! 到了这里,灵霄觉得自己不用继续想下去了。顾凉肯定知道一些秘密,这些秘密与三元界和幽明洞有关,也关系到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是以,她必须和顾凉谈一谈! 从某种角度上说,灵霄与顾凉可以算是同一类人。 顾凉善于撇开自己的身份以旁观者的角度思考,从而透过现象看本质,很容易就能推导出大局的脉络。 灵霄则属于另一方向,她不能快速看破事物的本质,但是她可以从一个个不起眼的消息中窥见大势发展,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灵霄不曾发觉两人的相似,顾凉在与灵霄第一回打交道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不过她没料到灵霄的天赋竟是如此厉害,居然能找到自己身上。 心中的惊讶缓过去后,顾凉也懒得在聪明人的面前装傻,直接问道:“我告诉你答案。你能找到他吗?” 得到顾凉的肯定,灵霄紧张的情绪稍微平静,回答道:“我不保证一定能找到,但是我可以一试,如果你没有欺骗我的话。” “果然如此。”顾凉脸上露出几分释然,“你是隐世家族之人,来自中洲许家。” 灵霄微惊,盯着顾凉看了两息,坦然承认道:“原来你还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中州许家这一代的嫡长女许灵霄。先前多有隐瞒。得罪了。” 暴露了身份,灵霄的气质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如果说先前的她只是个散修中的情报头子,那么现在的她就是隐世家族中洲许家的继承人之一,在地位上可以与出身大宗门的顾凉相比。甚至隐有过之。 许灵霄变得有些盛气凌人。顾凉神情依旧。仿佛坐在她对面的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情报头子,从容说道:“就算所有人都死了,顾天阳也一定能活着离开。碧珠亦然。我要找他们,是确确实实的与他们有仇,并非其它的原因。你善于收集情报,应该也知道在黑魔殿里,我曾与他二人有过不愉快。” 许灵霄似乎在衡量顾凉的话是真或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顾天阳并非睚眦必报之人。”言下之意,却是怀疑顾凉仍对她隐瞒了一些事实。 顾凉说道:“对其他人,他不会这样,对我却是未必。若不然,在黑魔殿的时候,他为何要对我出手?须知道,我是顾家之人,与他亦能算是堂兄妹。” 许灵霄低头思考,望着茶杯里清亮的茶汤,说道:“我记得,在未回到乾坤派之前,你与顾天阳有过很大的矛盾。” “但是到了后来,你们的关系并不算糟糕…再者,小时候的恩怨,现在回想起来,真正记得的也没有几个人吧?” 在三元界秘境里调查顾天阳和顾凉之间的恩怨并不容易,许灵霄得知的事实,都是通过猜测和推理拼凑起来的,她也不知道顾凉每个月都将自己的灵石和丹药分给顾天阳。 顾凉端起茶杯,只略微沾了唇便放下,望着许灵霄说道:“你知道得再清楚,也不是当事人。我与他有仇,他要杀我,我不想被杀,只能先下手为强。” 许灵霄会发剑符相约,这件事并不在顾凉的计划之内;许灵霄想以顾天阳的消息与她交换,顾凉也很乐意;但是,顾凉选择并不只有许灵霄一个。 她在不久前终止了和许灵霄的消息交易,对待顾天阳的态度已经很明白:能找到顾天阳,主动出击自是最好;若是找不到,顾凉也能随机应变。 黑猫传授的无名秘法可以通过血缘和灵魂建立羁绊,但是顾凉与顾天阳相处得实在不多,而血缘…虽然大家都是姓顾的,但是顾家何其之大,一代代传承下来,顾凉和顾天阳之间几乎不存在血缘关系。 顾凉要找顾天阳,只能另寻它法。 “我出身许家,许家有家训,不得以家传秘术帮人作恶。”许灵霄的目光往顾凉面前的灵茶看了一看,沉声说道,“既然是他先行出手想要取你性命,你要找他寻仇也是天经地义,我不妨帮你一把。” 顾凉露出一个笑容,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好,你还想知道什么?” 许灵霄不太明显的蹙了蹙眉,她的情商虽高,却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对顾凉忽然变得冷淡的态度有些不解,也带着微微的恼怒。 许灵霄撇开自己的小情绪,心里思忖着,谨慎询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吗?有没有办法可以顺利脱身?” 三元界的秘密她不想知道,幽明洞秘境的仙人秘藏她也没有兴趣,到了现在的关头,死了二十四万人,许灵霄只想活着离开三元界。 顾凉说道:“如果我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你觉得我还会踏进来?” 许灵霄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由得解释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很早就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吗?” 顾凉看了看她,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到了现在,三元界和幽明洞秘境是陷阱还是阴谋已经不重要了,我是何时知道的,你知道了也没有用。想要三元界打开,其实很容易,将被封印的巨魔击杀,三元界自然不复存在。” 三元界建立的基础在于巨魔,唯有将巨魔击杀,三元界的使命才能完成。 到了那时候,三元界就不再是一个被封闭了空间、只能进来不能出去的小世界,它会开放成隶属神荒世界的一个小世界,只要有传送阵或者相对应的实力,就可以随意出入。 只是众修都被幽明洞秘境的各种天材地宝和仙人秘藏所诱惑,他们没有想过回到黑魔殿帮助顾弦击杀巨魔,间接导致如今局面。 更可笑的是,在众多天之骄子讨论的时候,他们宁愿将希望寄托在阵法师身上,也没有提起和巨魔厮杀的顾弦。 许灵霄觉得有些胸闷,问道:“若是找到了顾天阳,紧随着他的脚步,难道也不能安全离开?” 顾凉的语气可有可无,望着她笑了:“你可以一试。” 许灵霄伸手按了按胸口的几处大穴,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看着顾凉说道:“请随我来,我马上帮你找顾天阳。”(未完待续。。) 357.仍未消褪的剧情之力 “不必,就在这里开始吧。”顾凉并未离席,她取出一张阵盘搁在手边,仰起下颌望向许灵霄,脸上看不出内心的情绪。 许灵霄的心脏猛地漏了半拍,她停下脚步,心里快速思量着措辞,一边侧身望向顾凉,正色说道:“在此处也可以施展,但是…我不放心。” 顾凉望着她的眼睛,拍了拍手边的阵盘:“这是八品防御阵,完全施展开,可以抵挡化神修士一击。” 许灵霄很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顾凉这一双过于清澈明亮的眼,就这样直勾勾的看过来,仿佛自己的心思全被对方看得分明。 许灵霄偏了偏头避开顾凉的目光,压下心中生出的微微恼怒,看着小几上那一张阵盘,沉声问道:“顾道友,请问这是何意?” 这里是她的地方,顾凉不愿意随她前往净室也就罢了,拿出八品阵盘放在手边,这是明摆着不信任她。 许灵霄也不是那等天真无辜的女子,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好的善的。但是顾凉将自己的不信任拿出来给她看,这让她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仿佛被人当面扇了一耳光。 顾凉的声音波澜不惊,很是理所当然:“在下并无他意,只是觉得这里的风景不错,不想挪地方了。以许道友之能,在此施展秘法也不是难事,何须前往密室?” 也许是心虚,许灵霄心里的恼怒就像浇了热油的火那样猛地蹿了起来,她冷了脸孔打算将顾凉请出去。 但是张了张嘴。她忽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心头怒火也被一盆冷水浇灭。她请顾凉来,本就是有事相求,因其说的话不太恰当便将其赶出去,岂不是一番心血全部白费,还平白与其结仇? 顾凉看着许灵霄恢复了情报头子的理智冷静,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伸手将阵盘收起,起了身轻声说道:“是我唐突了。”又道,“时间紧急。闲话不便多说。许道友,请。” 许灵霄见她态度温和有礼,再想起顾凉之前的刻薄,眸光不由得闪了闪。将心中的怀疑压了下去。 事态确实如顾凉说的那样。许灵霄也不想继续磨叽下去。她将东西准备齐全。燃了三合宁神香,跪坐在蒲团上施展秘术搜寻顾天阳的下落。 实际上,许灵霄并不是很相信顾凉的话。强如元婴期巅峰实力的修士都在秘境里死得无声无息。顾天阳的修为进阶得再快,他也不可能拥有打破三元界空间封锁的实力,如何能活着离开? 但是,许灵霄别无选择,她还不想死,至少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秘境里,她只能试着赌一把。 许灵霄找上顾凉,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想,顾凉也是修士,甚至比她更年轻更有潜力,大概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许灵霄心里是何种想法,顾凉自是不知道,她仍在小几旁坐着,目不转睛地看许灵霄施展秘法,甚至开了天眼试图窥一窥当中玄妙。 在修真界众修的印象中,隐世家族少有在外行走,就算天才程度可以与顾弦、卫澈之流媲美,也是默不作声地修炼。 偶尔,修真界出现大变动,例如青铜宫殿的死亡战场开启,又如北原荒城的古老洞府现世这样的大事件,才能短暂看到他们的身影。 许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族,他们拥有着独特的传承,号称“足不出门,尽知天下事”,这在整个三千大世界都是出了名的。 认真算起来,许家传承久远,在神荒大世界众多隐世家族中也是翘楚,其历史并不比六大宗门浅,甚至更古老。 顾凉回想起原著里的剧情,轻轻旋转了一下手上戴着的乾坤戒,望着许灵霄的目光沉静如水。 许灵霄端正坐着,从容捏出一个个法诀,独特隐晦的波动从她身上扩散开来,一层又一层地推移出去。 许家秘法用于探查消息可谓独步天下,但是这个秘法施展起来并不轻松。随着时间的过去,许灵霄红润的脸色变得发白,汗水从额头上淌下,显得很是吃力。 小半刻钟后,许灵霄疲惫的睁眼,惨白着脸色,整个人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 顾凉拿出一枚补充气血的丹药递给她,许灵霄看了顾凉一眼,有些意外。不过她也不见外,伸手接过丹药服下,调息恢复施法中损耗的元气。 待到脸上的苍白褪去,许灵霄轻声说道:“谢谢。” 顾凉道:“应该是我向你说谢谢才对。” 许灵霄笑了一笑,她起身整理仪容,施法将身上的汗渍消去,随后在小几的另一边落座,看着顾凉说道:“找到了,他不在秘境的哪个角落,而是在大荒碎片里。” 顾凉脸上并无多少惊讶之色,她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果然。” 许灵霄说道:“他已找到,你也该与我说说你知道的情报了。” 顾凉便将荒野上发生的事情说给许灵霄听,略去卫澈的算计和天道果的阴谋,只将巨魔的身份来历简单叙述一遍。 许灵霄出身隐世家族,对三元界的秘闻了解得比顾弦这些人更多,早已知道巨魔的来历。是以,她关注的重点并非巨魔,而是荒野巫族:“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要求你们做的是什么事情?” 就算大巫师说得隐晦,以顾凉的能力,也不至于到现在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吧?与顾凉打过几次交道,许灵霄并不觉得顾凉是个笨人,但是现在…她看着顾凉的目光带着几分怀疑和不信。 顾凉心里也是郁闷,发觉许灵霄目光里的异样。语气变得有些不善:“你觉得就凭着他给我们的一点点信息能知道他要我们做的事情是什么?” 许灵霄摸了摸鼻子,很机智绕过这个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我觉得你大可按兵不动,身为巫族的大巫,世间并无多少人能成为他对手。你是被他选中的修士,他断然不会看着你被秘境阴谋的幕后黑手所杀…” 许灵霄还是和先前一样,并不乐见顾凉前往大荒碎片寻仇顾天阳,都是一家人,打打杀杀怎能行呢? 现在的她完全忘记了一件事,在黑魔殿里。顾凉不曾对顾天阳下手。是顾天阳先露出杀意,欲致顾凉于死地。 顾凉耐心听着许灵霄说完,对她微微一笑:“许道友,我已将三元界里我知道的始末尽数告知于你。你也该兑现承诺了。” 许灵霄的神情顿时变得难看了。她看着顾凉。仿佛顾凉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伪君子:“你又没有被他所伤,为何一定要去杀了他?他分明就是你的亲族,就算被门派除名。你们也是堂兄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即便是冒着性命之危,也要将流淌着同样鲜血的堂兄弟杀掉! 顾凉脸上笑容不改,看着许灵霄的目光却很冷:“这是在下的家事,许道友不是他的母亲,为何屡屡阻我杀他?” 许灵霄一时气结,她忍下心中的恶气,将顾天阳的所在刻在玉瞳简上丢给顾凉,起身便气呼呼的离开了,连道别都忘了说。 顾凉握着玉瞳简,在手中摩挲着,眼眸深不见底。 在原著当中,神荒大世界许家的嫡长女是顾天阳的红颜知己,两人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还生了一个孩子。 顾凉在许灵霄表明身份后存心试探,现在看来,许灵霄应该就是那个嫡长女,深爱着顾天阳却求而不得,最后郁郁而终。 剧情的力量并未消褪,从许灵霄古怪的态度可以看出一二。 就算不曾与顾天阳打过交道,许灵霄的心也是偏向于顾天阳,只要事情牵涉到顾天阳身上,她的冷静和理智全都消失不见。 她的表现就像顾凉前世看到的原著那样,因前期铺设太大,作者在剧情发展的后期便显得有些笔力不足,塑造的人物也开始脑残起来,其中代表就是许家嫡长女。 所谓原著,它真的是一本单纯的预言之书? 现实总是充满了变故,顾凉刚回到乾坤派驻地,还未走到自己的小院,便被一个小跑过来的弟子喊住:“顾凉师叔,霍师叔正找您呢,请随我来!” 顾凉见他脸色发白,额上带着虚汗,心里一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来到议事殿里,顾凉见到驻地里但凡有些身份的金丹修士几乎都在,只除了一人——常沂。常沂在驻地里的地位不低,且是执法堂弟子,按照寻常的惯例,他比谁都更应该早到,不可能缺席。 霍轻轻觉察到顾凉进来,不由看了她一眼,目光十分复杂。 元静面色严肃,见到顾凉,略微点了一下头,神色间说不出是可怜还是安慰。 其他人亦然,在顾凉出现后,他们都静了下来。 “可是师兄出了事?”顾凉心中略微思忖,望着霍轻轻问道,“在诸葛师兄之后,他也被劫走了?” 如果常沂陨落,她第一时间就能收到剑符,所以,顾凉大胆推测:常沂下落不明,却是暂无性命之危。 霍轻轻微不可见的轻点了一下头,望向众人,沉声说道:“常沂无故失踪,但我召集你们过来,却不是因为此事!” “顾弦师兄被困于黑魔殿,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我们都不应该置之不理。在不曾进入秘境的时候,我曾派人去过黑魔殿探查,但是黑魔殿已经彻底关闭,哪怕是我亲至,也没有任何办法得入。” 说到这里,霍轻轻不着痕迹地看了顾凉一眼,将心中的愧意压了下去,继续说道:“通过黑魔殿诛杀巨魔而离开三元界并不可行,现在,我欲前往大荒碎片一探究竟,是生是死,只能看天命。你们当中可有愿意留下照应者?” 不是询问谁愿意去,而是询问谁留下。霍轻轻的意思大家都听得很清楚,她要带着乾坤派弟子一同前往大荒碎片,只会有少部分人被留下来。 修士们小声交谈着,言辞间对霍轻轻的决断并无多少抵触。横竖都是死,留下或者走,结果都是一样。 李密不知何时来到顾凉身旁,问道:“师妹,你如何打算?” 顾凉的身高不如李密,她退后了一些,仰起下颌看着这位师兄,语气很平静,像是早已料到一般说道:“我想,我大概没有别的选择。” 她与李密都是从荒野中走出,若说大巫师真有什么布置,那么他要他们做的那件事不是应在黑魔殿,就是在大荒碎片。 黑魔殿将除了顾弦之外的所有人送出,紧闭门户不给出入,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大荒碎片。 顾凉想,她大概猜到了大巫师要她做的事情是什么。 霍轻轻做事素来干脆利落,将驻地的事情交割完毕,她取出一只核桃大小的灵船,将其放大无数倍,带上乾坤派诸弟子,浩浩荡荡的向大荒碎片飞去。 大明寺、两仪宗、大妖山、魔宗等大势力也不甘落后,几条遮天蔽日的灵船出现在秘境中,向空间折叠得最厉害的秘境深处而去。 外世界仅剩的六万修士也不全是庸碌之辈,竟也凑出一支十多条灵船的队伍,跟在神荒世界众修的身后。 修士,与天争锋。 就算前路等待着他们的是死亡,他们亦要争出一条活路! 顾凉站在甲板上,俯视着下方变得越来越小的营地,心中说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诸葛优还活着,常沂亦然,他们都是门派的精英弟子,对门派有着不小的贡献,但是门派不曾为他们停留片刻。 一个宗门,既有其温情的一面,也有其冷血的时候。 修士可以依靠宗门,但是修行路上多曲折,宗门能提供的只是一个舒适的修炼环境,更多时候依靠的还是自己。 门派的灵船本就是战争所用,速度飞快不说,在其防御全开之下,只花了不轻不重的代价便撞开虚空风暴,开进了陨落众多天之骄子的大荒碎片。(未完待续。。) 358.即将陨落的预感 修士们的灵船十分庞大,高有九十九丈,长达上百丈,一只挨一只地并列悬在空中,足以遮天蔽日。 但是,再庞大的灵船与一个大陆相比也只是小甲虫,灵船在大荒碎片的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大荒碎片也在众修心中种下了深深的恐惧。 在撞破虚空风暴降临大荒碎片的瞬间,外来修士的十来条灵船坠毁了一半,船上所有人都被秘境所吞! 十万人的队伍,不过与大荒碎片打一个照面,便有三成被杀! 这三成的人,不仅仅是外世界修士,还有上百个神荒世界的修士! 因为他们在那几艘船上,所以他们全都死了! 灵船上静得可怕,修士们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个血淋淋的下马威将所有人都镇住了。 灵船的会议室里,天之骄子们正聚在一处开会,他们均是各势力的代表,对门下弟子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然而水晶壁上灵船坠毁的一幕太过惊心动魄,哪怕是这群天之骄子,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还要继续前行吗?”顾凉的声音打破僵局,她依旧是众修当中最淡定的一个,只用了很短时间就找回自己的冷静和理智。 按照幕后之人下手的规律,下一次死亡很快就会到来,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发呆,还不如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杀戮佛缘空看了顾凉一眼,目光中颇具深意:“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为何不继续?” 被称为杀戮佛,缘空是见惯杀戮的,死在他手上的人、妖、鬼、魔数不胜数,就差没有屠城以证凶名。 对缘空而言,即便是三万人的突然陨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寻常之事,惊惧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眼神都是带着血腥气的,几乎能把一个胆小之人活活吓死。顾凉自问胆子不小。但是她比起杀戮佛显然差距甚远。心中一慑,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待清醒过来,顾凉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是个胆小鬼,一边格外淡定地看回去。沉声说道:“如果继续往前走。我们会死更多的人。” 她连剧情君这等强大的存在都不曾有过畏惧。还亲手杀死鱼璇玑的过去身,害怕一个尚未结婴的修士不免过于没用。 杀戮佛缘空挑了挑眉,目光定在顾凉身上不动了:“留在此处。亦是死。” 顾凉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她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这个道理我们都知道,但是其他人并不是这么想,也许他们觉得留下来能活得更久一些。” 但凡是智慧生物,都怕死。向前走,就是白白送命,即便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仍会有人退缩。 孔光亦回过神来,沿着缘空的目光瞧了瞧顾凉,说道:“愿意去的,去;不愿意的,就让他们留下来!这事简单得很!” “未必,我们想去,他们不一定乐见我们去。”廖圣缘环视众人一圈,将他们的神情变化尽观眼底,“在座的诸位均是同龄人中佼佼者,最是明白事理,但是在我们当中尚且有小半退缩,更何况大众!” 廖圣缘这句话一出,众修便窃窃私语起来,意见不一。 狐越垂着眼,看起来并不关注众人议论的话题,竖起来的耳朵却是将众修的秘密传音听在心底,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瞥柳如眉,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们妖族不会留下。” 陷空城的城主有多么强大,狐越亲眼所见,他觉得红衣不会看着自己的弟子去送死,所以,跟着柳如眉是绝对不会错。 且不说柳如眉,顾凉和阿暝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来历,他们选择前行,他就更不可能留下来等死。 狐越的思考方式很简单,知道的却没有几个,但是,他们能看到狐越的小动作。 散修当中,名头只比杀戮佛缘空逊色少许的谢庄立刻表态:“谢某也想求一个明白,留下未免太过窝囊!” 霍轻轻没有看到狐越望向柳如眉的眼神,这几个月里,她在乾坤派众弟子心中建立了不小的威信,也能代表诸弟子发言:“我乾坤派不会留下!” 混到霍轻轻这种地位的修士没有一个是思维迟钝的,修为最高的狐越、最会见风使舵的谢庄都选择前行,他们当然不会唱反调。 而剩下那些修为不是极高、心性不是极佳的修士也有大半表了态,多数选择前行,只有小半坚持自己的看法。 因是危急关头,修士们的行事效率很高。在不到一刻钟时间里,七万人已经分成两个队伍,停留原地的打算穿过空间风暴返回驻地,继续前行的灵船早已飞得没了踪影。 最大的一艘灵船上,天之骄子们的讨论还在继续,只是会议室里少了差不多一半的人,显得有些空荡荡。 经过这两件事,众修的情绪都不高,说着说着,竟是没有话可以说了。 其实,前行和留下并无多大差别。秘境里已经死了二十七万人,剩下的七万人良莠不齐,怎么看都不比死掉的二十七万人厉害,估计也是逃不过幕后之人的魔掌。 之所以选择前行,说到底,还是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陨落,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霍轻轻也是心不在焉,她垂着头,脸上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完全忘记了将顾凉带来会议室参与众人讨论的初衷。 顾凉看了看霍轻轻,望向狐越、缘空等人,心想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你说还是我说?”顾凉小声询问身旁的李密。 以顾凉、李密两人的修为和身份,他们都没有参与讨论的资格。霍轻轻将其带进来,可不是带他俩来长见识的。 李密也在走神,直到顾凉询问了第二次,才疑惑的侧过头,问她:“什么你说我说?” 顾凉说道:“荒野。” 李密顿时想起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他思忖片刻,说道:“还是我来说吧,毕竟我的修为比你高一些。” 顾凉点头,应了一声:“嗯。” 李密不是一个行事拖拉的人,他心中打好了腹稿。便站起来高声说道:“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与顾凉师妹,都不是从正常渠道进来三元界…” 众修还发着呆,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分量不轻的话,顿时回神。 他们安静地听他将荒野、秘宝大殿、古道迷宫、大阵里的一系列事情说完。低落的情绪也渐渐缓了过来。 “那位前辈。他要你们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孔光提出与许灵霄一模一样的问题。不过他的段数比许灵霄高很多,很快就猜测到关键之处,“前辈和他的族人均被困在荒野。也许他要求你们做的事情是帮他们解困?” “我们原先的时候也是这么想,但是那位前辈和他的族人,只除了阿暝还活着,其余的都已经烟消云散。”顾凉对细节的了解比李密多,回答问题的也是她。 “如果那位前辈的目的就是解除诅咒,在我们将巨魔神魂彻底诛杀的那一刻,三方封印彻底失衡,他们的诅咒也能轻易解除。” 缘空皱起眉说道:“既然不是与诅咒有关,那么就是与被诅咒的原因有关了?或许他也是和我们一样,想求一个明白。” 大明寺传承至今,对荒古时代的一些秘闻也有记录,例如璇玑天女的战死、紫薇帝君的忽然陨落、巫族最伟大的大巫与他的部族一同遭到诅咒…不过,知道归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就算是大明寺看守藏书的老和尚也不了解。 就如戾妖尊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有一些秘密知道得越多,自己的小命也就越危险。 顾凉对缘空的看法并不赞同:“他们连死亡都不在乎,又岂会在乎所谓的真相?” 也许骄傲的红衣会在乎真相,但是大巫师…顾凉觉得,如果他在乎真相,他也不是巫族的大巫了。 缘空无话可说,很聪明的闭了嘴。 众修小声地议论起来,时不时询问细节,顾凉与李密都一一答复。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幽明洞秘境都不会容得一人存活,现在顾凉和李密揭露三元界的一些细节,也让众修看到了希望,他们思考起来更是不遗余力。 一人的智慧敌不过众人的智慧,更何况在座众修全是聪明人,就算一时半会想不清楚,讨论着交流看法,也能得到答案。 李密听着他们讨论,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顾凉的神色并无多大变化,众修的猜测与她的猜测基本一致,但是得到他们的肯定,她也心安了许多。 灵船队伍在大荒碎片中飞了六个时辰便被迫降落下来,前面是禁空领域,不管是灵船还是修士,强行飞渡的结果都是从天空摔落。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漆黑巨山,山脚有无数条小道蜿蜒而上,一座座墓碑林立在小道两边,看起来格外阴森可怕。 更可怕的却是天空,昏沉天际在黑山上方被一分为二!一边是璀璨星空,漫漫星光撒落,格外美丽。一边是无尽黑暗的虚空,偶尔能见到虚空风暴经过,在黑暗中留下漩涡形状的一片片光辉。 看到这座高得望不到尽头的黑山,柳如眉的眉心变得滚烫起来,若非有着强大的自制力,她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即刻攀登这一座山峰。 廖圣缘也在这条船上,发觉柳如眉的气息有些不稳,不由投来关切的目光:“你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服?” 柳如眉崛起之势无法抵挡,传闻中她得到了深渊中一位顶尖强者的传承,即便是成名上百年的廖圣缘,也得好好拉拢着她。 “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心悸。”柳如眉对廖圣缘笑了一笑,又恢复为原本端庄圣洁的仙子模样。 廖圣缘虽为魔修,出身却是正道门派,素来都瞧不起欢喜宗女修,听到柳如眉这样说,眉头轻轻一皱,也没有继续追问。 柳如眉现在却顾不得去琢磨廖圣缘的小心思,她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黑山,只觉得已被自己炼化为本命法器的白山在不断颤动,仿佛随时都会脱离她的控制飞走。 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柳如眉自从转修了红衣赠送的般若魔经,她对未来事也多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知。正是因为这种感知,柳如眉成功地完成了红衣的吩咐并且将白山认主,虽几次遭遇生死之危,却没有真正陨落。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柳如眉不仅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在将自己笼罩,她甚至隐约看到了自己陨落的画面。 这画面只在柳如眉的眼中飞快掠过,却极清晰地映在她的心中。 白山有灵,它本就不愿意被她认主,如今她即将陨落,它便想着飞走。 柳如眉想起白山的上一任主人,心中冷笑,对白山传递了一道意识:你若想认他为主,也需等到我陨落,否则我即刻将你的灵识抹掉! 白山重重地抖了抖,顿时安分下来,它藏到了柳如眉识海的更深处,以免被镇守在识海的猛兽一口吞掉。 得到即将陨落的预感的人并非柳如眉一个,另一条灵船上,刑之樊忽然握住了自己的剑,剑意汹涌而出,瞬间将周围的同门推挤到数丈开外。 也亏得他下意识地控制了剑意的威力,不然的话,被推出去的人都要被剑意割得全身都是伤口。 “师弟?”风林菀打了个踉跄,好险没站稳,她不解地看向刑之樊,心头闪过不妙的预感,仿佛有坏事马上要发生。 刑之樊并未收起剑意,他转过头,看着风林菀等人,很认真的说道:“我感觉,我会陨落在这里。” 风林菀的身侧,白可可绞着手指,紧皱眉头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王欣怀里的灵宠身体僵硬着瑟瑟发抖,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通过与灵宠之间的契约,她能感觉到它的恐惧,巨大的对死亡的恐惧。 闵春晓刚刚从船舱里走出,听到刑之樊的话,她的神情顿时僵硬起来,走过来盯着他问道:“你也感觉到了?” 散修的灵船上,赵一揉了揉心口,他偏头看向乖顺站在不远处的金家姐弟,目光微微一闪,心中忽然生出森寒的杀念。(未完待续。。) 359.送死小分队 金璇儿的资质和悟性都算不得太好,她刚刚进阶金丹,境界尚未完全稳定,真实修为介于筑基大圆满和金丹初期之间,对赵一的杀意毫无所觉。 金衡却是个修行的天才,他对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虽不能发现赵一的杀心,脸上却多了几分警惕。 赵一见状,心中的杀念渐渐收了起来,望着黑山沉默不语。 那日跳入空间漩涡的人不少,除了顾凉、常沂、赵一,其他人均不知去了何处。赵一寻不到林成志,也不知其生死,如今还需金家姐弟帮忙寻人,不能把他俩都杀了。 金衡悄悄与金璇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顿时心中一凛,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手上也将鞭子握得更紧。 赵一心里打着两姐弟的主意,两姐弟与赵一走到一块,却也有自己的算计。不说别的,赵一勉强能算他们的同族,个人实力不低,还在深渊里得了天大的好处,跟着他混暂时能保平安。 金衡手段圆滑,很会做人是没错,可他的姐姐金璇儿却是一个直脾气的。 在秘境里,金璇儿得罪了某个小势力的未来少主,将对方的手臂都打断了。若是没有赵一解围,只怕姐弟二人都得被废了修为赔罪,也是因此,金衡对赵一的情绪感激有之提防有之。 甄绝色与陆小圆都是散修,他们也在这条灵船上,不同赵一三人,这两个的情分是相当好的。 甄绝色承袭大祭司一族的传承。对运势、吉凶十分敏锐,在看到黑山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此行多半不顺,搞不好还要丢掉自己的小命。 陆小圆则是单纯的直觉生物,她皱起眉,把手指节掰的“啪啪”响,心里无端的有些烦躁起来。 甄绝色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人感觉到不妥,见陆小圆也是如此,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凝重。他拿出蓍草,只占卜了最简单的吉凶。占卜刚刚完成。蓍草便化作细碎黑灰被风吹走,这兆头可谓极糟糕。 “是大凶之兆,你我都需加倍小心。”甄绝色没有占卜第二次,鲜艳的衣着将他泛了白的脸庞衬得更加白了些。 陆小圆依旧在掰着手指。紧紧抿着嘴一个字都没说。 甄绝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说道:“别怕。你怕了它,它反而更显凶恶。” 陆小圆顿时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捏了捏拳头说道:“哼!怕的是你吧?你见我哪次怕了?” 自从认识了甄绝色。和其交好后,每次决战都是她最先出手,这个躲在她身后的胆小鬼竟然质疑她怕了? 简直不能忍! 且不说甄绝色与陆小圆二人如何打情骂俏,霍轻轻等人经过商议,将灵船降了下来,派出一小队修士前去探查黑山的古怪。 这一队修士是精挑细选的斥候,有善于跑路的、有感知敏锐的、有观察力细致入微的,还有元婴修士打头,整体实力不弱。 众修等了半个时辰,兴许是因为黑山古怪,等待的时间里没有一只剑符飞出来。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小队伍全军覆没的时候,山脚下却很快出现了他们的身影。重伤者有一人,却是意外被同伴所伤,除此之外无人陨落,他们还带回了很有用的消息。 “山上存在压制,修为施展无碍,神识却遭到了阻拦,只能发挥十分之一。” “山上并无太大的危险,只偶尔能遇到邪祟之物,实力不是很厉害,却颇为难缠。” “我们走了一段路,并无发现有何不妥。不过,要是离得远了,秘法传音会遭到截断。剑符、传讯符、百里传送符都不能使用,其它的符箓却是无一被禁。” 至于山上有什么,因为他们走得不远,也无从得知。 不过,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黑山怎么看都是大荒碎片的尽头,裹足不前不免胆小了些。 众修一番商议,决定将十多条灵船上的修士按照修为分成一个个二十人的小队伍,也不用派遣斥候查探了,直接分批登山。 幕后之人要杀他们,如杀鸡屠狗般轻易,不会弄出一座黑山大费周折。他们来到这里,已做好了陨落的准备,再糟糕也不过死路一条,没有什么好怕的! 二十人一个队伍也不好分,有门派和势力支持也就罢了,散修们却是桀骜者众多,谁也不服谁。 赵一现在的修为不高,实力却没有下降多少,理所当然做了队长。 金家兄妹自是要跟着他,甄绝色、陆小圆均是年轻一代的优秀修士,实力不俗,纳为自己队伍的一员实乃上上之选。 至于其他人,赵一也挑了好些个看得顺眼了,恰好也把许灵霄囊括其中。 顾凉身为门派弟子,自是随着同门一起行动,不过她与李密都有点特殊,是分开还是一起走,还需认真考量。 霍轻轻是剑修,其人果敢有魄力,没怎么想,素手一挥就把他们安排在一个小队。 因李密现在的修为不低,遂命了李密做队长,将风林菀、刑之樊、王欣等一票人塞在一块,又将阿暝、顾成、纪子悔等人补进去,凑足二十人,也是第一批上山。 顾凉默默的看着与自己同一个队伍的同门,又看了看继续安排人显得有些忙碌的霍轻轻,咽下一口老血。 这个队伍里,阿暝在原著里占了部分剧情,肯定能活着离开三元界;纪子悔也还需要给顾天阳贡献好东西,兴许不会死;顾成则是顾弦的小弟,现在还不能死。 顾凉就不用说了,她是妥妥的生死大劫,此番必定与顾天阳直面。生死尚且不明。 剩下的十六人当中,李密、闵春晓、刑之樊都是格外出彩的修士,原著却没有提及任何一个人。风林菀、白可可、杨连善等人算是精英弟子,论起优秀却比不得前三人,原著更不会有他们的名字,是生是死还待定。 也许该给这个队伍起个名字叫送死小分队? 顾凉闭了闭眼,复睁开,看着李密说道:“我们走吧。” 生死自有天命,每个人的命运都不相同,她连自己都尚且顾不了太多。对其他人也只能在旁提醒多几句。 而且。原著未必可信,尤其是剧情君的手已被天道切断。变数实在太多,剧情不再拘泥于原著的范畴,他们的未来会是怎么一番模样。顾凉心里已不抱着一定会如此的肯定态度。 攀爬黑山的道路众多。李密挑了一条没有人踏足的小道。领着众人走上黑山。 走上小道之前,顾凉回头看了看,恰好看到跟在赵一身后的金衡。 对方的目光与她相交。露出一个腼腆中带着几分羞涩的笑,仿佛看到心上人的小伙子,可他的眼神却是冰冷中带着杀气。 自大阵中撕破脸后,金衡也懒得与顾凉装纯良,两人碰面,不大打出手已是极好。 顾凉被无端的挑衅了一把,也不生气,只笑意盈盈地望着金衡,神识化作一根长针刺入对方识海,权当一个小教训。 金衡神魂一痛,面无表情的抹掉唇角的鲜血,对上金璇儿和赵一看来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们也该登山了。” 赵一知他与顾弦的恩怨,再看了一眼身形消失在小道上的顾凉一行人,目光里便带了警告之意,传音说道:“少招惹是非,若是乾坤派的霍轻轻要杀你,老子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给你求情!” 他与顾弦有点交情是没错,可是这交情绝不会因为金衡就随便用掉,得用在刀口上。 再来,霍轻轻虽然貌美,看起来也柔柔弱弱,实则相当的不好招惹。或者一言不合或者是其他原因,那把剑随时有可能砍过来,就连赵一都不敢说一定能胜。 金衡随意应了一声,心里却不是很在意。 他并未想到,他与顾凉之间的无声交锋,尽被旁边两人看了去。这两人恰好与顾凉相识,一个与顾凉有着过命的交情,一个则是最近与顾凉交恶,分外厌恶顾凉。 这些都与顾凉无关了,她现在正攀爬着黑山,心里回忆着许灵霄给出的讯息,正盘算着怎么解决即将到来的生死大劫。 黑山上古怪颇多,进了山,便是与其它小道上的修士隔了开来。登山的时候,偶尔能听到附近传来修士的交谈声,分明很近,神识却不能发觉。 小道也十分邪祟,路两边皆是被时间侵蚀得厉害的无字墓碑,坟头却不见一个,也感觉不到死气和阴气。 而离开小路不出五丈,地底下便会跳出光秃秃的骨头架子来,这些骨头很快就能生出血肉,均是两眼通红、凶悍嗜杀的邪物。 小道有的时候会被截断,到了这时候,便是考验队伍团体作战的能力。也幸亏顾凉和李密都怀着神异的火种,专克邪物,走得比其它队伍都要顺利。 如此三天三夜过去,顾凉回头望了望被缥缈云雾遮挡住的山腰,复看向依旧不见山顶的前路,对李密说道:“师兄,也该停下稍作休息了。” 顾凉的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 虽说修为到了他们这般程度不用睡觉,连吃食都不用,但是走了一路打了一路,身体不累,精神上也有些疲倦了。 李密思忖片刻,点了头:“也好,不过此地并非合适的休憩之地,再往前走一段吧。” 顾凉说道:“再一刻钟,就有一块地方可以休憩。” 众人对顾凉远超同境界修士的强大神识也已习惯,并无一人脸上露出惊色。 黑山极古怪又危险,他们还巴不得顾凉的神识感知范围能更广一些,好发现各种他们不能预测的危险,可以提前做出防范。 顾凉没有令他们失望,还未走到可以憩息的地方,她的神色已变了:“不好!” “何事?”李密停下脚步,见顾凉神情慎重,立刻说道,“戒备!都打起精神来,小心些!” 顾凉也不含糊,她伸手在身前的空气抹了一把,聚来水汽凝成一面水镜,将自己神识感知到的画面展现给众人看。 只见水镜之中躺着一个缺手断脚的人型,看样子已是死透了,身上的衣物看不出颜色,沾满了脏污,咋一看还以为是截朽木。 “我曾在黄泉水底下看到过类似衣着的死人,而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沾过黄泉水的。”顾凉解释说道,她特意看了看李密。 李密当然知道她说的黄泉是什么,也不深究顾凉是怎么在黄泉水底看到类似衣着的死人,沉吟着问道:“你是说,你怀疑他是从黄泉里跑出来的?” “是或否,还得走近前去看一看。”顾凉说道。 见众人都是疑惑不解的模样,顾凉遂将黄泉石碑与黄泉解释一番,包括河底无数死去却不朽的生灵和那个从死躯中诞生的灵识。 遇到这种事情,众人也顾不得休息,没有停顿地来到死尸跟前,打算找到一些线索。 这具死尸就躺在小道上,面孔向下,翻过来一看,果然是惨白而不朽的面容。不过,兴许是失去了黄泉水的滋润,这具死尸变得干瘪而僵硬,身上隐隐发臭,还有蛆虫在皮肤下钻来钻去。 在黄泉水中浸泡无数年都没有变成白骨,即便这具死尸死掉了许久,身上也带着凝聚不散的强者气息。 能够将这样的一具死尸当做成长的温床,死尸身上的蛆虫自然不是一般的蛆虫,它们能长出翅膀伸出獠牙,还拥有着修为,且性情凶猛好斗。 众修一时惊呆,盯着尸体里爬出来的蛆虫面面相觑。原来吃强者尸体的蛆虫也能有修为,他们真是长见识了。 相对于众修的大惊小怪,阿暝的表现平常多了,她拿出一只不知名野兽的长角,放在嘴边呜呜地吹了起来。 这些蛆虫从强者的不朽死尸中诞生,修为都是吃强者的血肉而来,神魂虚弱得很。阿暝的巫术却是针对神魂,蛆虫们刚刚飞起,就下雨一样掉了满地,因神魂被抹灭,僵死了。 众修的方法更粗暴,他们看过死尸,也不耐烦处理尸体上的蛆虫,直接一把火将尸体和蛆虫烧成灰烬,原地停下休息。 他们需要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万一从黄泉水底跑出来的不止这一具死尸,遇上了可不只是蛆虫那么简单。(未完待续。。) 360.邪修组织的逆袭 黑山上的限制很多,秘法传音、剑符、传讯符都不能用,但修士们却也不是完全无法做到与其它小队伍交流。 顾凉等人商议完毕,得出应对的方法后,便将这件事精简成短短的二十来字,用特殊手段告诉了同在此山的霍轻轻。 做完这两件事,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在阵法禁制笼罩的临时营地里安置下来,整齐有序地准备各种事宜。 顾凉、李密等人皆是金丹期,可以餐风饮露不假,罗休、杨连善、纪子悔这些人却还未结丹,他们仍需要通过进食补充体力。 掌勺的大厨是顾星峰,当年的小胖子现在已经是个圆润大胖子,以他的体型往那一站,足以抵得上三个顾凉。 炊具和材料都是从顾星峰的芥子袋中拿出,他不通六艺,唯独对厨道感兴趣,在厨道上竟也颇有天分,年纪轻轻便是四品灵厨。 顾星峰在修炼一途算不得很有悟性,虽与顾凉一般都是双灵根,也与顾凉一般年纪,却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 从进到三元界开始到现在,顾星峰便没怎么下厨,如今得了机会,也有心显露一下自己的本事。 锅里煮着的泉水刚刚烧开,他就投了好几样调味的灵药下去,香气与灵气散发出来,颇引人垂涎。 李密也来了兴趣,拿出一只小牛犊大小的妖兽给顾星峰:“这只五行羊存在我这里也有不短时间了,今天做成灵膳吃了吧。” 五行羊肉质鲜美。做成汤羹不仅味美,还能起到丹药一样的功效。不过,它是金丹级别的妖兽,善于奔逃,还能释放法术,可不是那么容易捉到。 顾星峰眼前一亮,提了刀子上前,斟酌片刻才谨慎地将整只羊肢解处理,一边询问李密:“师叔,这只羊您打算怎么做?” 李密对厨道一窍不通。摆摆手说道:“我不是灵厨。不懂这些。要怎么弄才好吃,你自己拿主意便是,无需询问我。” 顾凉精于炼丹之道,也能做一些吃的。可她的厨艺与顾星峰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是故。她也没有说话。只站在一边看顾星峰处理,看看能否学到点东西。 灵膳与炼丹是不同的手艺,就如厨师和药师。不过两者却在某个方面有着相似之处。 作为一个合格的灵厨,需要对食材有着充分的了解和掌握,才能调和食材中的灵气,做出一道美味可口且能增长修为的菜。 而一个合格的炼丹师,他需要对不同灵草的药性理解通透,才能将灵草中的药力与灵气中和,炼出对修士有用的各种丹药。 顾星峰的刀法极好,连摸都不用摸,下刀之处完全顺着骨头和肌肉的纹理,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将一只五行羊处理好。 顾凉目不转睛地看,发现顾星峰对妖兽骨血里的灵气十分敏感,如果她能学到顾星峰的本事并将其用在炼丹上,出丹率绝对可以提高一两成。 “星峰,你尝试过炼丹吗?”顾凉与顾星峰的关系比顾成更好些,纵然许久不曾熟悉过,彼此称呼却是延续少年时候的习惯,而不是相称师叔师侄。 顾星峰正是有闲暇分心的时候,听到顾凉的询问,憨厚一笑说道:“我更喜欢做一个灵厨,炼丹太精细了,我做不来。” 顾凉笑了笑,也没接下去。 灵厨和炼丹师的差别并不大,都是为修行服务,不过一方见效快,一方则是慢慢调理为主,并无高下之分。 她询问顾星峰是否炼丹,也是随口一问,没什么更深一层的意思。 顾星峰待顾凉仍是和以往一样,也很高兴顾凉待自己的态度没有变,继续说道:“小凉,你好久都没有尝过我的手艺,这次让你见识见识!” 顾星峰的自傲不无道理,待到吃食做好端上桌,众修纷纷举箸,吃完之后意犹未尽,还想再吃。 一只五行羊当然不够二十人分,顾凉、风林菀等贡献了数只妖兽一并处理,才堪堪满足众人胃口。 吃完大餐后还要吃纯粹是戏言,盖因食材中蕴含着血肉之力和灵气,就如丹药一样不能多吃,不然会消化不良。 众人修为所限,五行羊的几块羊肉下肚,浑身便发热起来,体内灵气不断循环运转。如此调息两三个时辰,他们的精神已完全恢复,其效果并不逊色丹药多少。 顾凉吃这么正宗且上档次的灵膳还是第一次,她的经脉和丹田都比其他人宽,又兼身负着天阶功法,恢复的时间甚至比李密短了一半。 静气凝神将真元压在丹田中,顾凉看了看依旧在调息的众修,心中颇有几分感概。 能被选进三元界来,顾星峰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单凭这一手料理灵膳的手艺,他在门派里的地位不会比炼丹师、阵师低多少。 尤其是门派里的大人物受了伤,在不宜以丹药疗养的情况下,一个好的灵厨能顶的上好多个炼丹师。 顾凉起身查看了一下临时营地外的阵法和禁制,并未发现什么危险,她思量片刻,走出营地,往山上走去。 黑山的压制针对的是修为,修为越低受到的压制越小,修为越高受到的压制也越大。顾凉的神识堪比元婴中期修士,却只可以将方圆二十里的情况尽览心中,再远的距离,她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二十里,对普通人来说或者很远,对修士来说却是瞬息就能跨越。作为小队伍里的二把手,顾凉很有必要四处探查一下,当然,为了个人的安全着想,她不能离营地太远。 除了走出小道范围外会遇到生出血肉的骸骨,黑山似乎没有其它的危险。顾凉在附近转悠一圈。不曾找到黄泉的尸水或者其它一些有用的线索,估计着同门们已经可以出发,便回到营地里。 一晃又是两三日过去。 霍轻轻在消息送出去后的一个时辰里就传来了回信,告诫众人万事小心,不得对黑山有所轻视,并未言及更多的事情。 随着攀登的海拔越来越高,小道外跳出的邪物也越来越厉害,从开始时筑基期都可以应付变成了如今顾凉、李密都要认真面对。 第一具尸体出现后,小道上不时能见到被遗弃的不朽死躯,越往前走死躯越完整。它们为何会被遗弃的原因也清晰展现在众修面前。死尸的五窍内有黑血流出。黄泉水下不朽的肉身亦变得豆腐渣一样脆弱。 这样的死尸,就算众修不下手将其焚烧成灰烬,它们也能在短暂时间里被蛆虫吃光化作烟尘。 顾星峰和纪子悔等修士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并未觉察到太大的危险;李密、顾凉、风林菀的神色却变得很糟糕。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善于利用傀儡旳邪修组织。 若是黄泉中的死尸被打捞上来。远古的强者的死躯仍保留着生前部分实力。可不就是最好最强大的傀儡? 仿佛邪修组织能听到众人的猜想,黑山开始变得不平静。 走在小道上,众修不仅能听到其他队伍的交谈声。还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和斗法声。可惜的是,神识范围内感觉不到其它小道的存在,他们有心想帮忙也是无力。 所幸,这样的声音众修只听到了一次,然后就没再听闻过。 与众修心中的警惕和不祥预感不同,前路在惨叫声意外出现后就变得格外平坦宽阔起来。 原本的小道只能容两人并肩而行,还觉得手挨着手肩擦着肩,如今的小道便是四匹高头大马并排前行也不觉得拥挤。 路两旁的墓碑随着道路的宽阔越变拥挤,一排又一排,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仿佛被遗弃多年没有人打理过的墓葬地。依旧不见坟头,有的只是被雨水冲刷出来的骸骨和枯死的树干,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乌鸦的哀嚎。 顾凉的心里却变得有些轻松,她在闲暇时候施展了一次无名秘术,隐约得知顾弦的情况已经好转,这比得到罕见的宝物更令她开心。 不过,事情也不是一味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顾弦转好的同时,顾凉也感觉到自己与卫澈缔结的契约变得十分微弱,无名秘术并不能告诉她卫澈的状况,她只能隐约察觉到卫澈正陷在某种险境当中。 其实,顾凉与卫澈说是互为双生,实际上并不准确。 简而言之,顾凉出了事,必定牵连到卫澈,她死了卫澈绝不可能还活着。而卫澈身陷险境,顾凉却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甚至于他陨落了,顾凉也能好好的活着。 顾凉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在众修停下歇息的时候,进了空间潜入水下,希望自己能帮到他。 她斩断了自己对卫澈的男女之情,转而将卫澈看做一位贤师良友,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遭遇生死之危。 水底蓝光荡荡,映得水晶棺中的森森的骸骨都泛着蓝,可是任由她怎么呼唤,棺中的神魂都没有醒来。 顾凉手上还有不少魂晶,她思忖了一会,把所有的魂晶都放入水晶棺里,又把滋养神魂的五千年红颜泪搁下,还放了一些修复神魂损伤的丹药。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只能看卫澈了。 卫澈并不与她说他要做什么,不过,他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如今涉足险境,应该不会把自己的小命给折腾没了。 理智告诉顾凉不要着急,情感却是与此相悖,她无法做到完全将此事忘记脑后。 顾凉没有在空间里停留太久,简单地将药田中生长的灵草收割部分,她便带着处理好可以直接用于炼丹的灵草离开空间。 空间在顾凉身后悄然关闭,空间里的灵泉水却一圈又一圈地漾起了涟漪,一个个金色符文从各处飘起,不过须臾之间,已将整个空间化作一个庞大而繁复的符阵。 被卫澈起名为卫陌的天魔十分紧张地看着药田,待到符阵完成,将药田摒弃在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卫澈是他主子,顾凉是他的房东,哪个都不好招惹,尤其这二人的关系亲密无间,他这夹在中间的就不好做了。 卫陌是一只天魔,留在人世间还不足两年,但是他懂得的人情世故不比顾凉少,这都是跟那些被他弄死的修士学来的。 金色符文无处不在,汇成一个巨大的符文洪流,缓慢地向天穹下的紫色莲花流去。 顾凉对空间里发生的事情也有些许感知。 从空间里出来后,她沉下心神旁观片刻,发现空间里的符阵只是一个转移阵法,它借用了紫色天火之威,也不知用到哪里去。 卫陌一问三不知,天魔果在卫陌头顶上各种蹦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紫色天火是邪物克星,还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净化力,用于炼器可以快速将杂质分离出去,还拥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妙用。 卫澈借用天火,是做何所用? 顾凉收回心神,并未听到空间里隐约传来的一声委屈龙吟,她睁眼看到众修不带笑意的面容,心又往下沉了两分。 登山已经是第七天,前路茫茫依旧不见终点。 在霍轻轻传来的信息中,没有将内鬼揪出来的门派基本上都遭了不轻不重的祸。 情况最严重的是一个规模与离合宗差不多的道修门派,代理首徒陨落,门下弟子死伤不少,已经走回头路下山去了。 乾坤派并无大乱,各个队伍都能与霍轻轻联系上,而拥有联系方法的弟子都是确切可信、绝不可能出现叛徒的内门精英。 这一天,霍轻轻的传讯比往常晚了一个时辰有多,众修都觉得有些不安。 他们的不安不是胡思乱想,李密和顾凉收到传讯,还未来得及看传讯的内容,众人便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呼噜声响彻方圆二十里。 有黑风从墓碑间刮起,吹得灰尘漫天飞,天际瞬间低沉下来,顾成、王欣的灵兽发出尖锐警告声,属于他们的危险即将到来! “结阵!”李密不慌不忙地下令,将传讯拆了道与众人,“霍师姐遇到了一只身躯不朽的黄泉异兽,我们遇到的这只应该也是从黄泉里爬出来的!” 顾凉已经发现了奔杀过来的敌对者,她的神色在李密说话后变得有些古怪,轻声说道:“师兄估计错了,杀过来的这只是活的妖兽,不是傀儡。”(未完待续。。) 362.登山没有回头路 顾星峰顿悟,众修吃了他顿悟中做的灵膳也跟着沾光,当场便有两人修为松动,在同门的护法下顺利进阶了一个小境界。 顾凉、李密等人皆是金丹期,吃灵膳也能有所感悟,但是他们的修为境界毕竟比顾星峰高,并未得到多少实质上的好处。 因这一事,众人在原地停留数日,待到顾星峰醒来又两日,方动身继续攀登黑山。 顾星峰得到大机缘,心境历练却不是机缘所能弥补,他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迈出成为金丹修士的那一步,而是将修为稳定在半步金丹。 不过,顾星峰的变化也不只是修为。 苗苗那一滴精血给他的修行添了益处,更将其肉身以苗苗一族的秘法淬炼一番,把圆滚滚的大胖子变成一个微胖的可爱青年。 众修对外貌并不看重,但是见惯了圆球一样的顾星峰,再看现在身量颀长的圆脸青年,都觉得有些不习惯。 苗苗一直被挡在阵法和禁制外,它倒是乖觉,老老实实的并未弄出什么幺蛾子,在顾星峰醒来后,总算得到了众修的待见。 苗苗所得记忆传承的时代比众人早了无数年,双方语言不通,除非是利用神魂之间的意识来交流。 契约者醒来,它终于凭借妖兽特有的语言天赋从顾星峰处学会了与众修交流,正式成为二十人小队伍的一员。 苗苗是黑山上的一颗蛋,它从蛋壳中出生到现在已有数千年。因为黑山上生物绝迹,它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一直都在沉睡。 苗苗是通过吃东西增长修为的族群,没有东西吃,就如修士修炼没有灵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它活过的年头比乾坤派化神老祖顾惜雅更长,它的修为只有金丹后期。 苗苗在黑山中生活了几千年,对黑山的熟悉远非顾凉等人能比,在顾星峰的要求下,它带着众修走了一条直通山顶的小路。 苗苗与顾星峰缔结平等契约。还对兽山起誓永不背叛。众修在顾星峰的基础上。对它也多了信任,经过简单的商议后,便随着苗苗抄小路。 小路隐藏在某座墓碑的背后,是个十分幽深的洞口。洞口外罩着一层薄薄的结界。即便是阿暝和顾凉这等神识强大的修士。也被蒙蔽了感知。竟然不能发现其存在。 这个直通山顶的洞穴和幽明洞颇为相似,洞中干燥不显潮湿,也没有骇人的尸骨爬出来作怪。洞壁上还生长着黑暗中散发微光的不知名苔藓。走在其中并无阴森之感,反而像是漫步阳光之下,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你在黑山住了这么久,可发现黑山有什么特别奇怪之处?”众修一边走,一边询问苗苗。 苗苗转了转眼珠子,说道:“没有什么奇怪,妾满山跑都没事!不过,你们来了黑山,地底下的骨头也会爬出来玩儿。” “那最近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化吗?”顾凉换了一种说法,她还惦记着苗苗在不久前被人强行契约的事,这件事众修还未询问过苗苗当中的详细。 苗苗沉默了下,回答说道:“山上来了很多闻起来特别臭的人和精怪,他们将墓碑下方不屈的英灵召唤出来,试图将英灵与他们带来的死尸融合在一起。妾不喜,故现身阻止,结果差点被他们契约。” 奴从契约和平等契约都是契约,却有着极大的不同。 前者将契约兽当成奴隶使唤,一个念头闪动就能强行命令契约兽自尽,对契约兽可谓一点公平怜悯之心都无。 后者却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契约者与契约兽的关系平等,不得相互伤害、相互背叛,彼此间的关系就像同伴一样。 苗苗可以与顾星峰缔结平等契约,却绝无可能缔结奴从契约,即便是死亡,它也不会愿意,因为这是它身为苗苗的骄傲和最后的底线。 “精怪?”顾凉心中惊讶不小,她与李密交换了个眼神,继续问道,“那些精怪,是活的还是死的?” “半死不活,它们的灵识已经迷失,就和之前的我一样。”苗苗说道,它的语气并无多少起伏,美艳的人脸上却露出恶毒和狰狞之色,“那些死尸就是被它们控制的,要是再见到它们,妾一定会一个个的咬死它们。” 它在黑山长大,黑山就是它的家。即便它十分希望离开此地,但黑山是它心中不容玷污的圣地,这个认知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改变分毫。 众修被苗苗话里的意思所惊,他们面面相觑,恐慌的情绪无声弥漫。 精怪大长老的修为比狐越更高,有它坐镇三元界,精怪们也被邪修组织带到黑山上来,难道大长老也被控制了? 难道说,邪修组织就是所有一切的幕后黑手? 能够跨越成千上万年的时间布下惊天大局,把将近三十万的修士坑杀,他们还有机会活着离开三元界吗? 顾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而怪异的气氛,她的神情沉稳如初:“你说他们召唤出英灵与死尸融合,他们的试验成功了吗?” 苗苗发出嗤的一声嘲笑,说道:“英灵之所以是英灵,就是因为它们宁愿消散也不会披上死尸的外衣!” 顾凉又问:“那你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吗?他们来到黑山多久了?” “妾醒来之时,他们已经在山脚。没有妾的带路,他们只能乖乖爬山,没有一个月不能登顶,现在还早着呢。”苗苗说道。 顾凉心中的大石放下,侧头对众人解释说道:“我们在路上见到的那些死尸,应该就是融合英灵失败的。英灵是一种特殊的鬼族。除非能找到它们的王并且将这个王收服,否则谁都无法强迫它们。” “不过,邪修组织抢在我们先前登山,必是知道这个道理,因为英灵之王就在山顶。他们在未见到王之前融合死尸和英灵,失败之后死尸却没有立刻消失,应该是他们的手上存着某种克制英灵的宝物。” “我们只要在他们之前登顶,先一步与英灵之王接触,应该可以将他们的计划打破,也能争得一线生机!” 看到众修的神色稍微缓和。顾凉转头望向苗苗。端正了脸色问道:“英灵的王可还保存着清明的灵识?” 苗苗点点头,一张美艳的脸庞也颇为认真:“妾和它很熟,向它求情的话,它大概不会杀了你们。” 说到这里。苗苗不由得舔了舔唇。两眼直勾勾盯着顾凉。充满食欲地说道:“英灵之王也很久没吃东西了。” 它的言下之意很明白:顾凉是纯灵之体,即便它是个妖兽,闻到了顾凉的味道都觉得充满了诱惑。迫不及待就想扑上去开餐,更何况本就是鬼物的英灵。 若是见了顾凉,英灵之王绝对不会亏待自己,将顾凉这个自动送上门的小点心啃了的可能性高达十成。 顾凉的想法显然与苗苗不在同一个位面,她的脸上连一丝担忧畏惧的情绪都没有,回身对李密说道:“到了山顶,所有的谜团都能解开。” 李密点点头,他注视着顾凉,到底还是将涌到喉头的疑问吞进肚子里。 顾凉知道的实情无疑比他多,她不愿告诉他,必定有她的思量。当然,李密更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觉,他隐约感觉到顾凉知道的秘密很危险,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好奇,否则他将会有大难临头。 顾凉并不知道李密心中的思忖,续又看向苗苗,说道:“你只需保证英灵之王不会迁怒到旁人身上,这件事就麻烦你了,谢谢。” 苗苗悄悄瞅了顾凉一眼,心中直嘀咕,到底还是压制不住饕餮后代的本性,小声说道:“你要是去送死,先和我说一声。” 它垂涎顾凉好久了,与其白送给英灵之王吃掉,不如让它来。 苗苗这一句话是通过意识交流说的,它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对顾凉的食欲不能暴露出来。 顾凉瞧了瞧它,脸上很温和,目光微冷。 苗苗心头一震,直觉惹恼了顾凉不会有好下场,羊首上的美艳人脸刷地转过去,继续它的带路任务。 顾凉确实有手段能够奈何苗苗,她心中思忖了片刻,用神识传了一段讯息给顾星峰。 因苗苗与顾星峰契约,它的实力下降到金丹中期,并未发觉顾凉与它的契约者之间的小互动。 顾星峰心中微惊,他没有顾凉的修为和强大神识,只是隐晦递来一个疑惑的目光。 顾凉当做没看到,小声与旁边的风林菀和刑之樊交流战斗中的一些小技巧。 顾星峰只好收回自己的疑惑,心头因得到苗苗作为灵宠的喜悦和兴奋如被一盆冷水浇灭,下意识的对苗苗多了几分提防和疏远。 乾坤派里派系斗争并不激烈得像是离合宗那般人尽皆知,却还是有的。 顾星峰也是双灵根,在回到乾坤派的时候,他便得到了与顾凉一样的内门弟子白色玉符。不过,他直到十八岁才筑基,没有白色玉符弟子应有的正常实力,也没有足够牢靠的背景,因而时常受到一些为难和排挤。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成长,即便是再憨厚质朴的人也得长几个心眼,顾星峰亦如是。 山洞的小径平坦向前,并无崎岖陡峭之感,用如履平地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众修心中感叹着黑山的古怪,在苔藓的微光中走了一天一夜,终于看到前方洞口透出的白色天光,也感觉到新鲜的风从洞口吹进。 从山脚出发直到现在,历时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到山顶了。 …… 同一座黑山上,顾妍正背着鱼檀在爬石阶,她是修士,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于她而言轻如棉花,爬山都不带喘气。 红衣走在顾妍前面四五级台阶处。白嫩脸颊因为爬山而浮现红晕,她微微喘着气,一双乌黑的眼眸却是亮得惊人。 因为爬山的地点不同,路上的风景也不同。顾凉一行人只能见到墓碑和骸骨,顾妍却能见到石阶两边焕发了葱郁生机的植物。 这些植物多是顾妍不认识的品种,生长得十分肆意,有的时候还会爬在到石阶上阻住她的去路。 顾妍的心情却没有因为看到植物而轻松,因为她没有在草丛间看到任何小动物或者昆虫活动的痕迹,仿佛这座山峰除了植物便没有其它活物。 鱼檀的情况也越见糟糕,他们来到黑山山脚攀爬石阶还没有两百级。他便无缘无故跌倒在地失去意识。心跳和呼吸险些停止。 顾妍被吓得不轻,也亏得她身上带了很多丹药,当中有凡人可以服用的一些丹丸,喂鱼檀服下后。他的身体才稍微好些。 鱼檀的突然昏迷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醒来之后。鱼檀坚持上山,却在爬山过程中陆续昏迷了数次,甚至有一次一天一夜都没有醒来。 顾妍有心停下歇息。为鱼檀调理身体,鱼檀和红衣却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她拗不过两人,气了一回,还是背起了鱼檀。 鱼檀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的时间越发少了。 “到哪里了?” 顾妍心里想着事,冷不防听到鱼檀微弱的气息扑在自己脖子上,回头看见他苍白虚弱的模样,心中软了软,温声细语说道:“红衣姑娘说,再走半个时辰就能登顶了。” 鱼檀应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即便是顾妍,也需耐下心才能听到,还听得不清晰,她不由得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鱼檀却没有回应她,他趴伏在她的背上,身躯微微发凉,若非他还有着少许生机,只怕顾妍都要将他当成一具尸体。 顾妍无奈,只得闷头向前走。 但是走了没几步,她便停了下来,因为她的脚边躺了一具真正的、已经发了臭的尸体。 红衣目不斜视,只将这具尸体当成拦路的木头,神色如常地跨了过去。顾妍却不能这样做,因为横在石阶上的尸体很熟悉,尤其是对方身上的衣着。 “红衣姑娘,请等一等,我有点事。”顾妍将红衣叫住。 红衣回头看她,脸上倒是没有催促和不耐烦,她在石阶上坐下,托着下巴说道:“我等你半炷香的时间。” 顾妍应了是,俯身在干净的石阶上铺了柔软厚实的织物,小心地将鱼檀放下,才走到死去修士旁边将他翻转身子。 修士看上去已经死了好些时日,面容安详,唇角露出诡异微笑。找不到伤口,死因不明,身上的芥子袋、护身法器等物全都在,没有一点损伤。 这是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出身六大派中的炼器门,因为他在炼器上很有天赋,又爱出风头,时常在修真界报纸上露面,顾妍也认识他。 “他已经上千岁了,怎么可能进到这里来?”顾妍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红衣也是元婴修士,她能出现在这里,其他修士当然也能。 顾妍揉了揉眉心,将尸体上的芥子袋和法器取下,以御物术将其搬离石阶,再挖了坑埋葬,并未立起坟头和墓碑。 一个元婴修士的身家足以令很多人眼热,若是立了墓碑,很容易被人盗墓,甚至连尸体都会被挖走。是以,修真界中鲜少给陨落修士的墓室里放殉葬品。 顾妍拿走芥子袋和法器,也不是将这些遗物占为己有,而是待到来日归还给炼器门,也算是结一个善缘。 “走吧。”顾妍背起鱼檀,对红衣说道。 说来也凑巧,顾妍与红衣走了一百多级台阶后,在阶梯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了第二具尸体。 “是个活人。”顾妍轻声说道,她感觉到这具尸体中的隐约生机,不由看向红衣。 对方停了下来,背对着她,并无其它的表示。 顾妍打算救人,她拨开浓密的草丛,顿时有一股微微腐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很不舒服。 把伤者从草丛里移了出来,顾妍发现这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长得很讨长辈喜欢,脸上还带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少年伤得挺重,腰上的伤口足有巴掌那么长,因为没有得到好的处理,这伤口已经腐烂化脓,再晚一些时间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顾妍没有在少年身上看到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物品,只好放弃,她用水系的道法清理了伤口上的腐肉。在伤口上敷了药。又给少年吃了疗伤丹药。 少年伤口感染发着高烧,意识昏昏沉沉,被伤口上的敷着的药痛得额冒冷汗也没有醒来。 在顾妍以真元帮他将腹中丹药的药力化开后,他才疲惫地睁眼。视野里只能见到模糊的影像。然而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他一把抓住顾妍的手腕。瞪大了眼睛恳求道:“求你!救我!” 说完这四个字,少年长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疲软无力。唯独他的手牢牢扣着顾妍,怎么都不肯松开。 顾妍将真元凝聚到指尖,对着少年手上一个穴位点了点,轻易将自己的手解放出来。她没有留下来照顾人的心思,也不想带着少年一起走,看着他直言说道:“我还有事,你的伤势已无大碍。” 少年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谢谢,您是?” 顾妍答道:“我是乾坤派顾妍。” 她取出阵盘,在少年身外设了简单的阵法和禁制,背了鱼檀继续爬山。 “恩人请留步!”顾妍刚走出两步,便听得少年喊她,他说话的语气很急切,“您对小宴有救命之恩,小宴必须提醒您一句,如果不想陨落,就不能往上走,回头吧!” “三元界马上就能打开,秘境亦然!您回了头,绝不会遇到危险!” 走在最前面的红衣微微勾了唇,露出一抹讥诮讽刺的弧度。 顾妍没有回头,她也没停下脚步,只从介子袋里拿了一个玉瓶丢给小宴,说道:“谢谢你的忠告。” 装着丹药的玉瓶跌落小宴身边,他也不在乎,勉力撑着身子仰头望向顾妍,声音嘶哑地说道:“恩人,顾凉、顾弦、还有你的同门同族的生死,你也不在乎吗?” 顾妍顿时止了步,她惊讶地回头望着小宴:“你都知道些什么?” 红衣也止了步,她的声音漠然,在小宴说话前响起,话中内容令得两人皆是心中一悚:“登山没有回头路,你就是知道得再多,在这个关头也没有用!” 仿佛有人在暗中配合着红衣,在她话音落下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山风送来腐臭尸体的味道,也送来沉闷的脚步声。 红衣的目光沉静若水,她看着两人,淡淡说道:“它们来了。如果你们不想死在这里,最好还是向上走。” 说完也不等两人的思维反应过来,红衣干脆地一招手,将鱼檀以御物术牵引过来,带着他径直向山上走去。 红衣走得极快,小短腿迈出,人已置身数百级台阶之外,如此几次,便消失蜿蜒的石阶上,再也寻不到其身影。 红衣此举,分明就是有心将顾妍抛下。 顾妍心里微微叹了一声,回身破开先前设下的阵法和禁制,将玉瓶捡起来,也把小宴背起,快速向山上走去。 小宴的意识已经在药力作用下清醒,被一个妙龄女子背着,即便受了伤不能动弹,也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 他的脸上多了薄红,轻声在顾妍耳边说道:“恩人,抄小路。我知道小路在哪,可以带你找到顾凉,避开这里的灾祸。” 黑风已经刮了起来,空气中腥臭腐烂的气味越来越浓,原本明亮的天际也一下子昏沉下来,乌云密布,仿若天黑。 顾妍没有回答小宴,她越往前跑,便感觉到危险距离自己越近,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前面等着她。 “左边,一直走,有个岩洞,钻进去!”小宴说道,“恩人,我能以道心起誓,所说之言绝无一字骗你。” 顾妍还是没有回答,一股黑风猛地从台阶上刮下,险些将她吹得滚落下去。 “希望如此!”顾妍咬了咬牙,将背上的小宴紧了紧,踩着乾坤步向台阶左边跑去。 在顾妍与小宴离开后,蜿蜒而上的台阶忽然静了下来,乌云悄然散去,黑风骤停,恶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衣带着虚悬的鱼檀走在台阶上,一步一级,她回头看了看,手掌忽然拍出,一片灰色光幕以她为中心向整座黑山扩散而开。 听到黑山深处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愤怒吼叫,红衣脸上阴沉,冷声自语道:“是狗,便改不了吃`屎的习性!” 鱼檀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说道:“他是为了巫族才不得不如此,你是半个巫族,这一点即便是我也无法更改。”(未完待续。。) 363.据说三元界还没打开 红衣微微蹙眉,很显然,即便这句话是从鱼檀口中说出,对她来说依旧不容易接受,但是她脸上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鱼檀继续说道:“天道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便会收获多少,从不存在拖欠或者冤屈的情况。” 红衣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遥望云海,目光穿过黑山上的皑皑云雾和无尽黑暗,看到仍在不断沸腾的血海,脸上神情格外复杂:“就像他那样?” 鱼檀轻点了下头,说道:“就像他那样。” 红衣偏头望向鱼檀,一双漆黑的眼瞳格外幽深,她问道:“他会成功吗?” 鱼檀不答,这种沉默往往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不知道,另一种可能则是他不想告诉红衣。 红衣理解成第二种,她伸出白嫩的左手,探入自己的胸腔之中掏出自己的心脏,对鱼檀说道:“我希望他成功。” 红衣的心脏是金色的,这枚没有沾染任何鲜血的心脏就如鸡蛋般大小,如光源般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 鱼檀温和一笑,看着红衣将自己的心脏抛入血海,并不说什么。 红衣是九天十地有数的强者,虽然她的实力已经大幅度下降,但是她的血肉依旧是无数邪物梦寐以求的仙丹妙药。 心脏落在血海之中,无数骸骨怨灵疯狂涌来,即便被金色心脏的光芒永恒净化,也前赴后继,仿佛无穷无尽。 相对于辽阔而庞大的血海。这颗心脏小得可怜,转瞬间就被海中无数骸骨淹没,只能从隐约透出海面的金光看到其存在。 红衣的胸腔里少了一颗心脏,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起来,她干净的眉心也郁结了一团浓墨般的黑气,经久不散。 这团黑气十分诡异,它长着一张满是燎泡和肿瘤的狰狞人脸,怨毒盯着鱼檀,仿佛鱼檀是它不死不休的大仇人。 红衣抬手向眉心抹去,抹了数次都没有将黑气消除。只好将其化作一道竖着的黑线。看着像是眉心长了第三只眼。 红衣望着沸腾不休的血海,轻声说道:“果然不好受,我只是将心脏投入其中,便遭受了如同天火焚身般的痛楚。他将所有的心神都沉入血海。还被人带走了镇压血海的神符。只怕比我更难受千倍万倍。” 鱼檀平静说道:“这是他选择的救赎。也是他曾经造下的孽。” 红衣点头,说道:“紫薇在偿还过去的因果,那么。他呢?他已经死了,也许再无转生的机会,请您告诉我,我应该找谁偿还他欠下的因果?” 鱼檀说道:“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似乎是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有点不太合适,两人都沉默下来。 片刻后,红衣轻声说道:“您说的是,我又计较了。但是,这种被算计、被强迫的感觉,我相信即便是您也不会喜欢。” 鱼檀望向云海背后的血海,脸上里带着淡淡的欣悦:“没错,我不会喜欢背叛和算计,我喜欢听话的和知错能改的。” 红衣的目光微微一凝,下一瞬间却变得更加坚定起来,她低垂了头,恭敬说道:“您永远是对的。” 鱼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却没有纠正红衣的错误。 世界上没有谁永远是对的,即便是高高在上号称永远公平的天道,它也会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他! “走吧,时间不多了。”鱼檀说道。 红衣仰头望了望天色,口中应了一声,带着鱼檀继续往石阶上攀登。 …… 黑山之下,沸腾的血海如被煮开的滚水那样不断翻腾,掀起一个个数十丈高的巨浪,天际被映衬成惨淡的血红,鲜血的腥甜味在海面上萦绕不散。 有二人在暴怒的血海上对峙。 左边一人高大而强壮,他站在五爪金龙头顶的两只犄角间,腰间悬着一把黑剑,手上夹着两张符箓,平凡的面容带着笑意,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冷漠残酷。 右边一人凭空站在海面上,他身形瘦削,还是个没有完全长开的少年。相较于顾天阳,他身上没有一件法器,两手也是空空,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天阳,仿佛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猛虎。 “夏侯祀,你要对我下杀手。”顾天阳陈述事实,语气平静如昔,目光带着疑惑,“告诉我原因,为什么?” 他在沸腾血海中将夏侯祀救起,在此之前,两人的相处十分和睦,还结拜做了兄弟。 顾天阳实在不明白,为何夏侯祀会在忽然之间与他反目成仇,扪心自问,他没有亏待过夏侯祀,也是真心地将夏侯祀当成兄弟。 在不久前,两人还齐心协力斩落血海里冒出的一头凶蛮猛兽,夏侯祀为了掩护他,胸膛被猛兽的利角戳了一个前后通透。正是因为夏侯祀的舍命相救,顾天阳才会对其交付信任与真心。 那个时候,谁能料到他们今天竟会刀戈相向? 夏侯祀看着顾天阳脸上的疑惑,仰头大笑三声,笑声中流露出丝丝疯狂。笑完之后,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左手,说道:“不为什么,我想杀你,这就是原因!” 与话音一起落下的是夏侯祀的铁拳,这只铁拳比妖兽的利爪更厉害,顾天阳亲眼所见,夏侯祀一拳就能轻易将血海中的猛兽打碎成千万碎骨。 顾天阳早已提防着他的忽然出击,身形一闪,已到了夏侯祀的背后,两张符箓化作威力巨大的雷光锁链,猛地向夏侯祀劈落。 夏侯祀气血充裕,身体素质就连寻常妖兽都不能及,速度自然不会慢。一记铁拳扑了空,他也不转身。两只拳头瞬间往后出击,竟是硬生生地击碎了雷光锁链,仍旧去势不改地砸向顾天阳。 到了如今这样的情况,两人绝无和谈的可能。 顾天阳心中最后的怜悯也随着夏侯祀两次杀拳的出击而被拍碎,他心中有些可惜,反应却是丝毫不迟疑。 顾天阳一边快速后退,一边掐起法诀,巨大的黑色手掌马上出现在夏侯祀上方,就像拍苍蝇一般,轻易将夏侯祀拍落血海。 血海之中。无数骸骨和怨灵立刻缠了上来。想要将从天而降的猎物啃食殆尽。 然而夏侯祀的身上却像绑了一块巨石,他在以一个快到了极致的速度沉落血海,将扑来的骸骨和怨灵都撞得晕头转向。在下沉过程中,他不慌不忙地捏住喉咙。发出一声怪异低哑的嚎叫。 血海深处立刻传来了模糊的回音。海水涌动着。一个庞然大物瞬息越过千万里,张开大嘴将夏侯祀吞了,巨尾摆动。向海面游去。 这个时候,却有一道金光忽然出现,荡除所有蜂拥而来的骸骨怨灵,没入血海巨兽的眉心,一个模糊意识响在巨兽与夏侯祀的心底:“血海不是尔等玩闹的地方,既然来了,就留下帮忙吧。” 夏侯祀脸色骤变,喝问道:“你是何人?” 模糊意识没有回答他,血海巨兽灵活地转过身子,游向血海更深处,竟是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生出,乖乖听从了模糊意识的命令。 血海巨兽嘴里藏着的夏侯祀不由大惊,他从介子袋里拿出断手,不,现在的断手已经失去了血肉,只是一小堆白骨。 “前辈!醒醒!”夏侯祀捧着这几块白骨,试图将那位前辈唤醒。 百日时间早已过去,夏侯祀没能在百日之内找到柳如眉,夺回白山只是空想。也亏得他运气极佳,竟在最后几天得了另一件不逊色于白山的宝物可以用以稳定断手的神魂,从而躲过一劫。 不过,断手的神魂似乎伤得极其严重,稳定了神魂后,它只醒来了一次,什么都不说,只将各种知识一股脑灌注进夏侯祀的识海,转眼又陷入了沉睡。 夏侯祀如今遭遇的并非性命之危,再说,留下来也不是绝对的坏事,白骨中的意识自是懒得搭理他。 夏侯祀心中暗骂一句,每次到了关键时候,白骨中的意识总是不顶用,简直废物得不能再废物。 他还想登上黑山夺宝呢! 然而,想起刚才那个模糊却强大得无法生出丝毫抗拒违逆之心的意识,夏侯祀端正了面色,询问道:“请问前辈,我能帮您什么?” 深海中夏侯祀被困,海面上的顾天阳也没有将飞上天穹避开战斗的金龙召唤下来,他盯着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的血海,心中生出微妙的不安。 夏侯祀身怀着特殊的血脉,浸泡在血海之中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他一掌将其拍入海中,怎么就不见夏侯祀浮上来呢? 难道是逃了? 顾天阳仔细思索了一下夏侯祀的性格,觉得这个猜测也不无不可,他露出一个不屑的嘲笑,对天上的五爪金龙招了招手:“下来,我们该上岸了。” 他可以在海面上短暂停留片刻,甚至能在海面上与夏侯祀开战,但是没有了金龙通过契约分享过来的部分能力,他只能跌落血海,然后被无数鬼爪撕成碎片。 金龙呜咽一声,不甘不愿地在契约强行作用力的约束下载着顾天阳向黑山山脚飞去。 血海中巨浪澎湃,若是顾天阳拥有红衣的一双眼睛,他可以看到海平面之下有数十只庞然巨物在整齐有秩序地游动,于海底布下一座横跨血海的大阵。 这座大阵已将近完成,一颗金色的小小的心脏悬在大阵正中央,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海水中的鬼物尽数阻挡在大阵之外,为大阵的完成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守护结界。 顾天阳接近了黑山的山脚,正准备登岸。 血海的另一边,虚空忽然裂开,身材高大容貌俊美的青年从容跨出,他遥望海对面,仿佛能看到血海之上的黑山。 海面上缓缓浮起一条白骨舟,仿佛静候多时,顾弦看都没看它一眼,从宽大衣袖中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楼船对着海面抛去。 楼船渐渐变大,落到海面时,已经是一条庞大得不逊色于飞空灵船的船只。白骨舟飘在这艘巨大楼船旁边,就如西瓜旁的一粒芝麻,显得格外寒酸。 鬼爪们没有对楼船伸手,事实上,这一边海岸的海水里已经没有多少骸骨和怨灵,沸腾的猩红海水也恢复了原本的澄明和风平浪静。 顾弦登上楼船,打出法诀令楼船向海中驶去,自言自语道:“我不是阿凉,你对我再好,也没用。” 似乎是在与巨魔拼杀中受的伤还未恢复,顾弦咳了一声,神情自若地抹掉唇角的鲜血,回到船舱中打坐调息。 封闭的三元界依旧没有打开,因为巨魔尚未完全死透。 同一时刻,顾妍正背着小宴在狭窄崎岖的洞穴中飞快地奔跑。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她的身后是一群群绿色半透明的英灵,如果她被它们逮住,绝对会被这些愤怒的英灵击杀得彻底。 小宴的双手紧紧攀着顾妍的肩,以防自己被甩落,他很愧歉:“恩人,对不起。我没有走过这条路,不知道这里已经被英灵当成它们的巢穴。” 顾妍没有怪他,因为跑得太快,她的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小宴的声音破碎着听不真切。当然,她也没有闲暇回答。 追上来的英灵越来越多,顾妍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速度顿时提高了两成,迅速与英灵拉开距离。 英灵身为黑山一霸,并不好对付,尤其这个洞穴还是它们的地盘,实力低的英灵被甩掉,实力强的英灵依旧对顾妍紧追不舍。 顾妍咬了咬牙,觉得背上的小宴越发沉了。 小宴不用回头,便能感觉到身后英灵冰冷刺骨的气息。他盯着顾妍的后颈,眼中晦暗不明,他腰间的伤口已经裂开,但是现在的他并没有思考自己的伤,他在等待顾妍的选择。 对顾妍来说,他是个累赘。 顾妍已经知道跑出洞穴就能见到她的同门和同族,她会抛弃他换取更多的逃生机会吗? 小宴不知道答案。 面对路边受伤的一只小狗,人们也许会停下来帮助它处理伤势;面对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便是亲如父子,也有可能反目成仇、操戈相向。 小宴之于顾妍,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小宴曾想杀了顾妍的同族姐妹顾凉,在不久前的深渊也想对顾凉下手,严格地说,他应该是顾妍的仇人。 小宴的眼眸里越见深邃,他无声地动了动唇。 惨绿色的英灵们忽然之间变得十分凶猛,最强大的一只助跑着一跃而起,猛地挂在小宴身上!英灵张开了血盆大口,尖锐牙齿寒意森然,眼看就要咬穿小宴的喉咙!(未完待续。。) 364.搞完这个副本,就可以回家吃饭了 顾妍感到身上蓦地一沉,阴寒气息透背而入,冷得她的心脏都抽搐了一下,便知道情况不好。 她心中默念着顾家的功法总纲,腾出手来往身后一拍,一道柔软的水幕瞬间降下,恰到好处地将小宴与英灵分开,也将英灵们的脚步暂时阻了阻。 趁此机会,顾妍拿出一张神行符贴在身上,仿佛化成了一阵风,在狭窄洞穴中一飘而过,转瞬没了踪影。 “你还好吧?”闷头跑了一阵,估摸着英灵们一时半会还不能追上来,顾妍放慢了速度,回头询问小宴。 英灵是鬼族的一种,他们身上的阴寒之力即便是顾妍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原本已经受了伤、现在不过是勉强撑着的小宴。 小宴轻声说道:“有些冷。”实际上,冷并不只是有些,在他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都是带着寒意的。 顾妍的脖子碰触到冰冷气息,她沉吟了一会儿,将空着的手在眉心轻轻一抹,已是沾了一滴冰蓝色散发丝丝凉气的液滴。 “静心凝神,我帮你祛除寒气。”顾妍停了下来,也将小宴放下。 小宴的眉毛、鬓角已结满了冰霜,嘴唇被冻得发紫,模样十分可怜。 顾妍掌心含着冰蓝液滴,快速在小宴身上的几处大穴拍了一下,将属于鬼族的阴冷吸纳在液滴中,又给他服下一枚火脉丹,助他化开药力,问道:“现在呢?” 小宴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眉峰和鬓角的冰霜已经融化,这让他看起来比先前好了些。望着顾妍温柔的眉眼,他低声说道:“谢谢您,我不冷了。” 顾妍很满意,复将他背了起来,说道:“若是觉得不舒服,也别藏着掖着,与我直说便是,我有丹药。” 小宴伏在顾妍的肩头,微微垂了眼。长长睫毛遮住眸中闪烁的暗光:“嗯。” 这条小道很不太平。顾妍的修为在不久前晋升到半步金丹,倒也能应付。不过,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她的大腿被英灵的利爪生生撕下一块肉。伤口深可见骨。就算有灵药能立刻止血治愈。也要留下巨大的疤痕。 小宴越来越沉默,在顾妍打退英灵背着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冷不防开口问道:“恩人。为何屡屡救我?” 小宴觉得顾妍这个人真的是太难理解了,就算是顾凉,她也不会像顾妍这样保护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善良温暖的人?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小宴是不相信的。 顾妍答道:“我不喜欢你,但是我觉得,既然救了你,再救几次也无妨。因为我能救你,所以我会救。” 若是不能救,那只能看着小宴死了。顾妍的意思很容易理解,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只要是她觉得好的,都可以做。 就如她见到了路边死去的修士,无论她是否认识,无论这个死者是怎样的身份怎样的修为,她都会帮他收捡尸骨埋了他。 就如重伤倒在路上的小宴,即便他是另一个人,顾妍也会为他做简单的疗伤,直到确认他不会因为身上的伤势死去,她才会离开。 若是遇到了石阶上的危险,鱼檀没有被红衣带走,顾妍也会尽可能带上小宴。至于遇到了危险又当如何,那些并不是现在的顾妍应该考虑的事情,她能做的是在最大限度内让自己活着、让小宴活着。 可惜的是,顾妍的行事方式和坚持在修真界中大多数人看来都是多管闲事,能够理解她的做法的人真的不多。 就算是被她救了的修士,大多数情况之下,也会怀疑顾妍是否怀着别样的目的,就如现在的小宴。 听了顾妍的回答,小宴长久地沉默下来,直到洞穴前方有清新的风吹进来,他也没说话。 顾妍在洞口的阴影里站住,她小心而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后,方背着小宴走出来。 脚后跟离开洞口的刹那,顾妍身后的山洞瞬间化为虚无。她环顾四周,只能看到眼前辽阔而平坦的冰晶地面,地上空无一物,即便以半步金丹修士的目力,也望不到地面的尽头。 璀璨星光从天际洒落,地面折射着光辉,天和地连成一片,仿佛没有界限…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神秘浩瀚、美丽壮观。 这种美景不是言语所能描述,顾妍心里很明白,她不能在这个一个诡异的地方放松警惕,但是她依旧忍不住为眼中所见感到无比震撼。 回过神来,顾妍觉得自己心间似乎闪过了某种奇妙的灵感,但是她怎么寻思都捉不到它的尾巴,只能作罢。 转头看向小宴,顾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山顶吗?” 在山脚的时候,顾妍看到过黑山的天空,一半是保存完好的灿烂星空,另一半则是无尽黑暗的虚空。 现在她见到的只有星空,黑暗虚空不知去了何处。 小宴从她的背上落了下来,说道:“是的,山顶。” “其他人呢?他们去了何处?”顾妍问。 小宴说道:“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这里不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顾妍又问。 小宴沉默以对,他盘膝在地上坐了下来,过了许久,才说道:“至少,这里不是现在的他们应该来的地方。” 顾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阿凉和阿成他们在哪里,对吗?他们也来了这里,甚至…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小宴没有否认,他仰着下颌望向顾妍,不知怎的忽然有点想看她怒气冲冲的模样。于是他说道:“我确实知道。” 就是不想告诉你。 顾妍喉头一窒,却还是没有生气,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节奏,在小宴面前坐下,专注地看着他说道:“你不是一般的修士。所以,你是谁?” 小宴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寡淡而贫乏,心中却还是恶趣味地想激怒顾妍,遂说道:“我不想说。” 顾妍默默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又问:“我能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吗?” 小宴说道:“我能让你看到他们的现状。” “但是你不会让我看。”顾妍接道。 小宴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十分温和乖顺。就像一个长辈跟前总能讨得他们欢喜的小辈——这种人通常是同龄人不太喜欢、暗地里骂“虚伪”的那种。 顾妍被他的态度气笑了:“好,你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让我知道,这个是你的意愿,我不能奈何你。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带我来到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在开始的时候,你要带我来的,应该不是这里。”顾妍说道。“后来你改变了主意…是因为我屡屡救了你?如果我不救,现在多半是横尸在某个地方,告诉我,是这样子吗?” 小心思被当面戳破,小宴也不掩饰,很干脆地承认了:“是,你猜得没错。” 他就是这样一个卑劣、阴暗的人。 如果说顾妍是天上洁白的纤尘不染的云,那么小宴就是地上污浊的淤泥,从前世到今生,一直都是。 顾妍的思绪因为这一句话变得十分清晰,她必须要考虑自己的安全和去路,也要稳住小宴,最好能从他嘴里问出顾凉、顾弦、霍轻轻等人的讯息。 “恩人,你现在要逼问我吗?”小宴的声音很轻很轻,即便是耳聪目明的修士,不留心听也听不清楚他的意思。 顾妍抬手放出一条水带向小宴的手足缠去,动作间毫不含糊,她说道:“没错。” 小宴没有躲,任由柔软的水带缠住自己,事实上,这些水带并未真正缠住他的手足,而是在距离他身体两寸之外的地方被一股无形阻力挡住了。 这股阻力不是道法,也不是护身法器激发的禁制,更不是阵法,而是一种目前的顾妍无法理解的方式。 顾妍曾在顾家老祖顾惜雅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况,顾惜雅称呼其为“规则”,这种手段只有化神修士才能领悟运用。 小宴有古怪,而且是与黑山、与星光下辽阔的冰晶地面有关的古怪,这是必定的。 顾妍松了法诀,水带蒸发到空气里,她没有再看小宴,而是站起身随意挑了个方向,踩上飞行法器离开。 小宴目送着顾妍的身影消失在星光中,眼眸比身下无暇的冰晶地面更加深邃,只要他愿意,顾妍永远都走不出这片世界。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的表情变了。 顾妍消失了。 山顶上没有顾妍的痕迹,也没有她的气息,仿佛她从未登上这里,仿佛刚才与他说话的只是一个虚影。 静坐了一会儿,小宴恢复了原本波澜不兴的僵尸脸,他默默地想:即便他能做到令顾妍惊叹的程度,在某些存在的眼中,他依旧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 就如戮天,就如方才致使顾妍消失的那个人,他们都不是他所能抗衡的存在。 小宴想了想,抬手在身边的冰晶轻轻一点,地面仿佛水面般漾出圈圈涟漪,涟漪之中,模糊的画像也随着涟漪扩散而变得清晰。 画面中的人是顾凉,这是一个与他有着相差不离的经历的人,一个不该存在于此地的人。 小宴看了一会儿,对着画面打出一个复杂的道诀,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不协调,连续做了五六次才勉强成功。 淡淡光华闪过,冰晶上的画面在飞快后退,最后停顿在某个时间维度。画面上,顾凉等人刚刚从小道中走出,他们并不察觉,实际上,他们所有的经历都被黑山忠实地记录下来,最后成为小宴眼中所见。 小宴花了两刻钟时间看完冰晶上的记录,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然而思忖良久,他并没有做什么事。 却说顾妍,她飞出数百里的距离也没有看到边界和任何参照物,也不知道方向,正有些后悔自己的想当然。 然后她马上就看到冰晶地面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衣着精致华丽,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正是鱼檀。 顾妍还未来得及辨认这个鱼檀的真假,只看到他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嘴唇嗡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就在这个刹那间。她从飞行法器上摔落。掉进了冰晶地面之中——仿佛这不是地面而是一个宽阔无比的湖泊。 顾妍沉入其中,只能看到眼前一片蓝紫色的幽光摇晃,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她便打了个踉跄。险些没栽倒。因为她忽然从坠落变成了站立的姿态。 “小心些!”有人伸手过来搀住顾妍。这对手十分宽厚有力,就像男人的手。不,说话的是个男人。这对手自然也是男人的。 顾妍下意识道了一句“谢谢”,她借力站稳脚步,单手扶着额头,另一手以柔劲按摩了两下太阳穴,很快摆脱了昏沉的晕眩感。 “不用说谢谢,这只是小事。你应该不是身体不适吧?要不要去看一看巫医?”男人又问。 顾妍没有回答他,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繁华和睦的城池里,来往的人衣着奇异,面容和气质也与人类有轻微的不同。除此之外,城中建筑、店铺、贩卖的各种物品也与普通城池不同…感觉就像是穿梭了时空回到过去。 顾妍低头看向自己,她的打扮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修为不变,身上的物品也没有少了一件。但是人们对她的突然出现表现的十分寻常,对她与自己不同的衣着打扮也目不斜视…不,在他们眼中,她不是顾妍,而是衣着打扮与他们一样的人。 “抱歉,我有点晕。”顾妍对依然搀着自己的男人露出笑容,“大概要去看一看郎中,因为我,我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好,我带你去。不过,郎中不是我们的叫法,你应该称呼为你看病的人为巫医。”大汉纠正顾妍言语中的不妥。 巫医? 顾妍微微蹙了眉,紧接着发现自己身上的另一个古怪:她说的不是现代通用语,而是一种古老陌生的语言,似乎她一直都在说这种语言,熟悉它就像熟悉现代通用语。 “谢谢您的纠正,我会注意的。”顾妍说。 大汉又皱了一下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喜:“你又说错了,我们的语言里没有‘您’这个称呼。”他看着顾妍,目光中是探究的神色,“你哪里学来的人类、神族、妖族的那些奇怪玩意?” 顾妍对大汉的严谨只能跪了:“……” 她心里更添了三分谨慎,如果大汉是人族,他一定不会说出人类这个词语,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以轻视的不喜欢的口吻说。 顾妍心中思索,很迷惘地回望大汉,说道:“我的记忆出了差错,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我是谁。”顿了顿,她小心地问,“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大汉的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是这样,也难怪。”他领着顾妍走进一个石头垒起的小屋子,一边说道,“这里是巫族圣城,你和我一样,都是圣城一员。至于你的身份,这个我也不知道,你若想寻回过去,得去询问我们的大巫。” 巫族、圣城、大巫… 顾妍若有所思。 随便一个修真界的人都知道,早在无数年前,巫族已经湮灭于历史之中,留存于世的只是巫族与剩余五族的混血,根本得不到真正巫族的承认。 巫妖两族大战之后,妖族元气大伤,巫族全灭,人族崛起。 这是常识。 但是这里却有着活的巫族和大巫,还是一座圣城…那么,他们究竟是真实,还是黑山中生出的虚幻? 鱼檀令她来到这里,又是所为何事? 他那句听不真切的话,又是怎样的内容? 如今之计,唯有见机行事了。 顾妍心中打定主意,对石头屋子里年轻妖媚、眉心画着神秘图腾的女子露出顾凉常有的温婉微笑:“你好。” 顾妍并不知道,就在她进了石屋后,石屋门前正好走过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打扮成巫族的顾凉。 顾凉来到巫族圣城的时间比顾妍早了两天,当然,来到这里的不只是她,还有风林菀等人,还有她不认识的、跺跺脚就能震得修真界也跟着晃三晃的超级强者们。 不过,进来之后,顾凉就与众人失散了。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因为修士的手段不能在圣城用,一旦被发现绝对是处死。 顾凉刚进来,便目睹了一个修为高深至少也有化神实力的修士被揭穿伪装后的下场。他被一个巫族勾出了神魂当场审讯,场面之可怕程度不逊色于湖心岛那座满是被元神点灯的修士的阴森宫殿。 顾凉和顾妍一样,在巫族们的眼中,他们都是巫族。不过,顾妍拥有鱼檀赠送的精通古代语的技能,顾凉等人没有。 强如化神都被瞬杀,顾凉无比庆幸自己在时间长河里已经将古代语说得无比顺溜,对巫族的了解也比一般修士多。 街道上转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顾凉只好与同伴回到暂时住处,关在房间里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做。 能被顾凉当成同伴讨论事情,这人自然是个修士,据他自己交代,他叫李星宿,来自云遥大世界。 李星宿不通古代语,也不敢在巫族的地盘上说现代语,更没胆子与顾凉用意识沟通。是以,两人商议,一方说话,另一方完全靠比划。 格外悲剧的是,李星宿根本不擅长比划。(未完待续。。) 365.如今之计,唯有离开 艰难的商量过程终于结束,顾凉与李星宿心里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无它,这种交流方式实在太不方便。 顾凉礼貌地向李星宿告辞,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脸上的心事重重也毫不掩饰地露了出来。 李星宿是其他世界的修士,虽然暂时与她结成了守望相助不得相互伤害的同盟,但他的来历身份和性情顾凉都不知,她必须小心提防着,以免到时候被暗算一把还不自知。 顾凉拿出推算所用的沙盘,将已知的线索一一列出,还画了圣城的简陋平面图,试图找出破除圣城之局的关键。 她擅长古代语,装成一个巫族并不难。在这两天里,顾凉四处打探,就连大巫所住的那一片区域也没错过,却没能找到阿暝存在的一丝痕迹。 也有好心的巫族帮着顾凉施展巫术寻找阿暝,同样无疾而终,仿佛她从未出现在圣城一样。 顾凉的感觉有些不妙,阿暝是留存于世的最后的唯一的巫族,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她的存在,不管圣城中的一切显得多么的真实,它都是虚假的。 巫族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属于巫族的时代早已远去得连影子都看不到。 当真实的阿暝来到虚假的圣城,会发生什么事顾凉不敢推算,但她直觉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大巫师拜托的事情必定应验在圣城,若是稍微行差踏错。又或者猜错了大巫师的真实想法,那么,被大巫师种下生死禁制的顾凉和李密都要陪葬在这里。 顾凉看着沙盘上的线索,静静沉思。 阿暝需要找到,李密也不能失散,前者或许是圣城之局的关键,后者被大巫师委以重任,必定能寻到关键之处。 明显是剧情君弄出来顶替她位置的金衡很快就会来到圣城,莫名其妙进了三元界的顾天阳和碧珠不知身在何处,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 顾凉很谨慎地在地图上的某处做了醒目的标记。心中思忖良久。将同样的标记留在第二个地方,此处恰好就在大巫居住的区域附近。 思维在此陷入僵局,顾凉久久得不出结果,变得有些不耐烦。心境微微一松。她的指尖立刻蹿出一缕极细极淡的天火。瞬间就把沙子融成了流质的水晶。 顾凉皱着眉头将指尖的天火熄灭。缓缓地吐气再吸气,往复数次,总算将丹田中剧烈燃烧几乎喷薄欲出得紫色天火压了回去。 天火属性霸烈。自从在黑魔殿将九鬼之一杀死,它也起了轻微的变化,但凡遇到邪祟之物,总想着出来肆意燃烧一番。 这本不算什么事,但是置身鬼城之中,丹田里封禁着如此桀骜烈性的天火,就变得有些不得了了。 顾凉忽然眉头一皱,拂袖挥出一阵清风将关闭的窗子推开,恰好能见到窗外的天际冒起滚滚黑烟,不过五个呼吸的短暂间歇,黑烟已彻底遮蔽大半个天空。 不,这不是黑烟,是黑火! 湖心岛那只鸟妖特有的黑火! 仿佛能感觉到顾凉心中的猜测,黑火之中响起一声嘹亮的清啸,宛如雏凤鸣叫。 下一刻,顾凉手上变得十分模糊的火焰印记霎时间清晰起来,通过契约之间微妙的牵引之力,她能感知到自己的灵宠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圣城里传来一声巨大如惊雷的怒吼,天地元气在剧烈波动,一片清光漫上天际,黑火仿佛遇到了克制之物,瞬间熄灭了小半。 在房间里坐着,从窗子里看到的只是局部。顾凉推门而出,恰与李星宿碰了个正着,两人互望一眼,并无交流,各自离开。 天穹上,圣城大巫站在一头狰狞巨兽的头顶,手中骨杖挥动,毫不迟疑地向黑火中作怪的大鸟打去。 巫族主修神魂,他们的对战场面并不绚丽恢弘,却是危机重重! 鸟妖素日来本就是有备而来,还准备了万年之久,又岂会怕了这不是大巫的大巫?它尖锐地鸣叫一声,翅膀扇出片片火光,天女散花般散落圣城各处,竟是不顾骨杖的威胁,直接攻向大巫守护之城。 大巫脸色难看,她手中骨杖一转,指向圣城,口中吟唱起古老的巫歌。天地之力被瞬间调动,圣城的四方漫出流水般的半透明黑色天幕,将无数黑火阻挡在外! 素日来的攻击又至,它猛地拍动双翅,利爪森森抓向大巫座下巫兽的心脏! 虽有大巫护持,这只巫兽依旧受到血脉的压制,在攻击力全开的鸟妖掏心爪下躲闪不及,被撕开了胸膛,大片鲜血从天际淋漓而下! “哈哈,真可惜!”素日来张狂大笑,嘲讽道,“身为兽族一员,竟被区区一个巫族踩在脚下,你对得起兽山?” 素日来这句话直戳巫兽的心窝,巫族与妖族势不两立,巫兽与妖兽也相互看不对眼。但是,再怎么看不对眼,巫兽和妖兽都是兽族一员,信仰着共同的兽山。 巫兽顿时被气到了,四蹄一跺,差点就要奔到黑火中与素日来拼命。 素日来犹不自知,还在嘴贱:“哼!所谓巫族大巫,都说他们的修为震古烁今,威慑了荒古时期整整一个时代!我生得晚,还是第一次与巫族交手,但是我瞧你怎么就这么窝囊没用呢?” 如此嘲讽嘴脸,大巫被彻底激怒,她冷冷说道:“妖族小儿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定要将你击毙手下,尸体挂在城头万载,以证我巫族赫赫声威!” 言罢,骨杖扫出,庞大神魂碾压而下! 素日来笑得更猖狂,黑火纷纷聚拢而来。为他挡下大巫的攻击,在这一刻,他的嘴贱到了极点:“说得就像凤凰唱歌那么好听!谁不知道你巫族已经灭族,还在这叽叽歪歪?你们早就死了!巫族早已不复存在!你们这些老而不死的东西还是赶紧消散吧!” 巫兽顿时发出愤怒的咆哮,也不顾胸膛被撕开,跳动的心脏都袒露出来,头颅一甩便向素日来冲去! 身为巫兽,它也是巫族一员,岂能容忍素日来如此侮辱? 大巫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寒声说道:“你该死!” 圣城之中的大部分巫族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素日来的话语毫不避讳。嗓门又大,在圣城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 而事实败露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就连大巫都不敢想象! 圣城之中哗然大惊,恰在此时。一声嘹亮龙吟从顾凉标记的第一个方位响起。只见水色光华在圣城之中瞬间绽放。如海浪般一重接一重地向圣城各处漫去。隐约可见一条浑身雪白长着双角的蛇形巨兽! 这只巨兽自然是趁着素日来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利用自身天赋神通悄然潜入的大妖白雪,它并未击杀城中巫族。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天穹之上的大巫勃然大怒:“贼子!” 借着巫兽与素日来纠缠分`身不得,她重重地将长达九尺的骨杖对着下方虚空一捅,虚空顿时被捅出一个黑色大洞。强大的能量波动以黑洞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瞬间盖过圣城上方的天空。 圣城之中顿时传来一声怒吼,另一位沉睡的大巫被唤醒,睁眼刹那已经获悉所有的情况,直接跳了出来与白雪展开激战! 白雪和素日来都被拖住,圣城的混乱却没有因此而停歇。 巫族们得知隐瞒了千万年的事实而惊慌失措,趁着混乱时机,数十道流光低空掠过,纷纷扑向水色光华闪烁得最为耀眼之处,赫然是潜伏在圣城的众多高手大能,实力最低都是化神期。 从其它大世界来的可不只是那些化神以下筑基以上的小修士,还有偷偷潜入的众多老怪物,当中未尝没有实力能与素日来、白雪抗衡的存在。 白雪又岂会让自己辛苦的成果被他人所乘,尾巴一甩,当场便将流光中修为最高的两个修士拍成肉酱,连神魂都不能躲过一劫! 醒来的大巫更是不会让任何人有染指圣城至宝的机会,他摘下衣服上装饰的一枚尖牙,顺手一抛。 尖牙在修士们的遁光之中炸开,光是爆炸的余波已经将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建筑碾压成平地,修士们怎能逃得掉? 看到这个男性大巫完全不顾城中巫族的性命,白雪和素日来俱是瞳孔一缩,下一刻更加兴奋起来,原本留着的三分实力完全就是毫无保留! 巫族是远古六族中最团结和睦、几乎不存在内战的一族。 若以大树作为比喻,巫族族民是大树繁茂无比的根系,大巫们是大树的树干,众多小巫则是大树的枝干树叶。 即便是迫不得已的情况,大巫小巫都不会对巫族族民出手,哪怕是牺牲了自我也不会。因为巫族族民就是巫族的根基,无论何时何地! 男性大巫对巫族族民出手,恰恰应了白雪和素日来利用上万年揣测得出的最终真相——圣城至宝,是真实存在的! 必须要将它夺到手! 妖族两妖战意高昂,巫族两大巫却是心中暗道糟糕。 女性大巫被小伙伴愚蠢的举动祸害不浅,她在心中将男性大巫骂了个狗血淋头,出手也随着素日来越来越强的攻击而变得毫不避讳。 秘密已经被对手得知,藏着掖着也是没有用了,还不如趁早将两只猖獗狂妄的小妖杀掉挂在城头,再慢慢收拾残局! 天上地下打得分外精彩,圣城之中一片混乱。 素日来道出的事实撕破了圣城众巫自欺欺人的面纱,不断有神智混乱的巫族消失在街道上,他们化作光点遁入虚空,也不知去了何处。 也亏得两个大巫仍旧心有顾忌,虽然放开了手脚,但是战斗的范围被约束在固定的圈子里,神通法术的余波并未落入城中。 不过,圣城里发生的激战也在不断扩大,部分清醒的保持理智的巫族在与混入城中的修士交手,有更多的修士隐藏在暗中,试图浑水摸鱼。 顾凉凭借着妙经神识篇记载的神识秘术,很容易就寻到了风林菀、刑之樊等人,只有一个弟子倒霉地被男性大巫错杀,其余人都安然无恙。 阿暝和李密均不知所踪。 “师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李密不在,风林菀默认顾凉的领导地位,一边注意着修士和巫族的交战,一边小声询问。 顾凉望向众人,沉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宝物也不是我们的实力所能拥有!当前之计,唯有寻到离开圣城的路,我们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但是,我们谁都不知道怎样做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顾凉的想法没有人反对,顾成却一口道破关键,他紧皱着眉头,望向顾凉说道,“我觉得,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稳定下来再说。” 顾凉看着众人,声音依旧沉稳:“我们没有时间这样做,你不知道交战的那四个人有多么强大,就连我们乾坤派的老祖来了都只是他们眼中的一个小虫子!” 她话音落下,众人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僵硬难看。 强如顾惜雅来了都是炮灰,一千个一万个他们加起来也不如顾惜雅的一半实力,误入此地,还会有活路可言? 想到深渊之中强大可怕到极点的城主红衣,风林菀等人陷入了沉默。 “这…怎么可能!小凉,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纪子悔不曾见识过红衣的强大可怕,心中仍存着些许侥幸。 顾凉看着他,说道:“我为何要在这个关头欺骗你们?” 她转而看向众人,冷静说道:“我们必须在战斗结束之前离开,不然的话,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顾凉是众弟子当中最冷静的一个,闵春晓深深呼吸数次,竟也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我知道圣城里有个地方很古怪,明明没有人走进去,但是一直会有人从里面出来,不频繁,但是十分规律。” 顾凉点点头,询问了闵春晓确切的地点,在地图上留下标记,问道:“你们还知道什么线索?都说出来,也许能寻到离开的关键!”(未完待续。。) 366.破局者,还记得我吗? 纪子悔被顾凉盯着看,怔了一下才想到这是表妹在询问自己,他摇了摇头:“我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顾成也被顾凉盯着,亦如纪子悔一样摇了头:“我也没有发现。” 顾凉转而看向其他人,也没有一个能提供线索,她默默地收回了目光,镇定下令道:“此事暂且搁置,我下面说的话很重要,都得记仔细了。” “从现在开始,但凡危急之时,一切皆听从顾成的指挥!”顾凉移交了领导权,她望着顾成说道,“顾成哥哥,若是遇到了事,我恳请你和我表哥纪子悔商量,最好综合你们的看法再下决定,可以吗?” 顾凉说的前半句内容众弟子虽觉得意外,并无突兀之感,但后半句说出来,却是让他们疑惑难解。 “为何?”顾成还没说什么,闵春晓和纪子悔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纪子悔避开闵春晓的目光,继续望着顾凉。 闵春晓也望向顾凉,定了定神问道:“师姐,你不与我们一起走吗?” 顾凉无心与闵春晓玩心眼,当做不知道她那句“为何”里微妙的质问,肃容说道:“荒野大巫师要我做的事情应验在此地,李密师兄和阿暝完全失去消息,不管是哪件事,我都必须留下。” 解释了闵春晓和众人心中的疑问,顾凉再次重申顾成与纪子悔的领导地位。 因她说得无比严肃认真,只除了纪子悔本人自家事自家知晓。其余弟子包括闵春晓在内倒是被糊弄了过去。 顾凉见众人虽默认了她的决定,脸上还是半信半疑,知道说得再多便是过了,便也熄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 顾成和纪子悔都是原著里有名有姓的角色,也是小队伍里除了阿暝之外最有可能活着回到乾坤派的两人。 但是,因为冥冥中天道的不允许,这个认知她不能说与众人知晓,到了最后,是生是死只能看他们的造化。 心中思忖片刻,顾凉仍是不放心。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向众弟子口头叙述了一份名单,让他们牢记在心:“若是遇到我说的这些修士,尤其是顾天阳、碧珠、狐越、阿暝等人,你们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众人注视着顾凉沉重而肃穆的面色。再想到圣城别过也许再也不相见。不由得咽下了心头的疑问。 不论如何。顾凉都是乾坤派修士,断不会对自己的同门不利。而有些事情,只需知道要这样做就好。细节之处不必深究太多。 把接下来的安排吩咐完,顾凉望着凝固的沙盘蹙起眉头,目前所得的线索仍旧太少,想要凭借这点线索窥到大局离开,无疑是异想天开。 顾凉思索着看向众人,发现已从惊慌情绪中冷静下来的弟子依旧不多,即便是顾成,面上看起来也有些恍惚失神。 倒是风林菀、刑之樊、杨连善等人,他们在三元界中皆是经历不少,情绪稳定得比后来进到三元界的弟子快,已经在思考怎么解决目前的难关。 “苗苗,你有什么看法?”顾凉的目光落在顾星峰怀里抱着的苗苗身上,“你在黑山长大,总不会不知道黑山里藏着一座巫族圣城吧?” 苗苗的美人脸带着几分怯生生地望着顾凉,大约是因为身在圣城,顾凉身上的天火威压甚浓,让它少了食欲添了不少畏惧。 “向兽山起誓,妾是真的不知道圣城的存在。”苗苗小声说道。 顾凉挑眉道:“希望如此。”又问,“你知道怎么离开?” 苗苗不安地缩了缩身子,往顾星峰怀里藏了擦,它敏锐感觉到顾凉身上的天火威压变得更强烈,这令它有种危险的预感:“我不知道…” 顾凉继续似笑非笑地盯着它。 苗苗继续往后缩:“但是,我能询问英灵是否知道,它们对黑山的了解可比我多太多了…”说着又缩了一下,还伸蹄子把顾星峰的衣袖扯来挡住顾凉的目光,闷声说道,“不过,我也不确定它们会不会知道…而且,我需要时间。” 顾凉说道:“一个时辰后回到你的契约者身边,去吧。” 苗苗应了一声,它敏捷地从顾星峰怀里蹿下,嗖地没了踪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这家伙,未必可信。”待它走远,已不在神识感应的范围之内,罗休摇了摇头,一点也不避忌地看着顾凉与顾星峰说道。 顾星峰点头,相处十多年的同门总比仓促间缔结契约的灵兽靠谱,他对罗休的话并不感到不喜,甚至深有同感。 “确实如此,在没有和你们会合之前,它曾趁着我不注意,偷偷跑出去了一刻钟,回来时候,身上还带着很轻微的血腥味。” 顾凉轻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暂时来说,还是不要过于相信它,也不能将所有的期待都放在它身上。” 她望向刑之樊,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刑之樊知道顾凉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天骄台的器灵斗战愿意追随他,一人一物相处得也不错。不过,斗战也确实如顾凉所忧心的那样,它怀着自己的小心思,这种情况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的。 打发了苗苗,顾凉按照众人的修为和能力评估,把只剩下十七人的队伍拆分成六个小队伍。再把寻找线索的任务吩咐下去,与众人约定一个时辰后在某个安全的地点会合。 顾凉做出这样的决定虽是出于迫不得已的情况,但她也有几分依仗——老器灵栖身在短剑里。可以说,她的生死与他的存亡息息相关。 一人一器灵磨了两天的嘴皮子,顾凉付出了一些代价,总算从老家伙处得知了离开圣城的关键之处。 是以,众人被分派在圣城各处寻找线索并非漫无目的。 不过,在人员分配这件事上,众弟子还是与顾凉起了小小的争执。 “我知师姐实力不低,又有宝物傍身,远比我们有底气。但是,师姐要独自一人寻找线索。我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太好。”风林菀灼灼注视着顾凉。目光里满是不认可。 顾凉回望她,平静说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可可跟着你,比跟着我好。” 秘境里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白可可的进阶尚未完成。她的战斗力比没有顿悟前的顾星峰还弱。 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白可可不好安排,顾凉将她推给战斗力最强的三人小队,让风林菀照顾着她。 当然。风林菀也不是嫌弃白可可是个累赘,她忧心的是顾凉一个人在圣城里寻找线索、没有同门的照应,恐怕不太安全。 纪子悔与风林菀站到同一阵线上,他的修为实力不如顾凉,也不好仗着表哥的身份令顾凉采取自己的看法,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顾凉不仅是他的同门,更是他的表妹。姑姑纪珊和阿爹都曾严肃与他说过,必定要好好保护表妹,这句吩咐纪子悔始终谨记。 顾成心里也是不同意顾凉如此安排,他把自己的护身符递给顾凉,玉符上的异兽感知到主人心中的情绪,倒是没有对顾凉龇牙咧嘴。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是目光里也多多少少有些不赞同,只是他们的表达方式不如顾成三人直接。 顾凉有些无奈,也感到很暖心,她用力地抿了抿唇,避开他们的目光重复说道:“这是最好的决定。” “确实如此。”闵春晓说道。 顾凉能在圣城乱局中快速将他们找到,也懂得古代语,她单独行动的效率远比与众人一起行动的效率高。 现在时间紧急,顾凉不愿浪费更多时间,径直撇下众人先行离开了。 “啧啧,小姑娘倒是挺多人挂心的嘛!”独自行走在圣城寥落的街头,短剑里的老家伙不甘寂寞地跳出来刷存在感,“不过,他们的命运线走向不比你好,能活着离开的估计没有多少个。” 顾凉淡淡说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比较好。” 老器灵嘿嘿一笑,换了个磁性悦耳的嗓音说道:“我与你一道,完全不用担心太多。” 他的命运线在见到顾凉的第一眼开始已经改变,不管是怎样的结果,总比囚禁在天骄台法境等死好许多倍。 “小姑娘,你是破局者,也有资格拥有那件宝物,为何不去争一争?”老器灵别有居心地挑拨,低声与顾凉打商量,“你若有心,我可以帮你避开战局进到里面,马上就能将至宝夺到手。” 顾凉停下脚步,小心隐匿了自己的气息,绕开交战正酣的修士和巫族,继续谨慎地往前走。 老器灵还在喋喋不休地唆使,大有顾凉不愿意也要说到她愿意为止的趋势,也亏得他的声音好听,没让顾凉觉得像只苍蝇在耳边飞。 估算着已经绕开两个恐怖的高手,顾凉终于回应了老器灵一句,问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什么?” 光是天骄台法境里打的那一次交道,顾凉对老器灵的脾性已经摸到了一些,没有利益的驱使,他绝不会对她啰嗦。 短剑中的老器灵被挑破了意图,也没觉得脸红,回答说道:“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也有你想要的,你我若能合作,便是最好不过。” 顾凉说道:“我得先将我的同门送离此地,也许将大巫师种下的生死禁制解开,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 顾凉的话只有一个意思:如果老器灵想要她配合,除非他能马上帮她解决以上的两件事。 老器灵听懂了,但是他也沉默了。 顾凉心中微哂,将这件事撇开,一边回忆着圣城的地图,一边踩着乾坤步越过街道上浑浑噩噩的巫族向某座石头小屋快速走去。 石头小屋旁边并无巫族。也没有陷阱,但是放着两只木雕。 顾凉在安全距离里停下,从芥子袋中取出两个巴掌高的木偶,在它们后心的活动机关里填入灵石,掐了法诀对着小屋一抛。 木偶在空中快速变大,落地之时已是一丈多高的巨人,一个握着斧子一个拿着大刀,与活过来的木雕战在一起。 顾凉趁此机会闪进小屋,却是眼前一黑,有地上星的光芒幽幽亮起。照亮了她警惕的脸。也照亮了跪坐在地上的大巫。 “你果然来了,破局者。”这个苍老得仿佛一具干尸的大巫抬起头,双眼深邃不见底,仿佛能看到顾凉的灵魂深处。 她露出一个可怖的笑。苍白头发披在肩头。仿佛童话中的老巫婆:“我们已是再次见面。还记得我吗?” 这是个顾凉认识的巫族。 在无数年前,顾凉与她见过一面,以月光许下的承诺为代价。请动她从时间长河中捞出自己的真身。 顾凉血管里的血液在快速流动,头脑却是无比清醒,许久,她对这位大巫礼貌地一笑,屈膝见礼:“您好,久违了。” “坐。”大巫说道,她的目光纯净如婴儿,注视着顾凉,或者说,注视着顾凉的神魂,“我已死去无数载,你却还与初见时一样,真是让人羡慕的活力和生机。” 顾凉顺从地坐下,没有接话。 她有些懵,这个石头小屋明明不是什么重要之地,为何会有一位大巫在此坐镇?难道这位大巫真的在等她? 顾凉很快知道了答案,大巫说道:“破局者,你可知道,我在此等你,已有足足的三十四万年。” 历史总是充满了戏剧性,顾凉回到过去诛杀了鱼璇玑的过去身,出于无奈与巫族有了短暂的交集,于是也有了今天这一幕。 顾凉低垂着眼睛,不卑不亢说道:“在您的面前,我只是一个蝼蚁般的小修士,实在担当不起您的等候。” 大巫笑了,露出没有牙齿的干瘪牙床,自顾自说道:“你与我们巫族有缘。” 只怕不是善缘,是孽缘。 顾凉心中腹诽。 破局者这个称呼已经说明了一切,大巫需要她的异世之人身份打掩护,借以改变天道的布置,这种认知让顾凉心里很是无奈,也很是不甘。 到底是实力太低,在天道、剧情君、执棋者博弈的棋盘上,顾凉只能身不由己地接受安排。 大巫说道:“我们不用你做太多,你只需将这件东西毁去,再把这三人击杀,自当许你想要的一切。” 随着她的声音,一道虚影横跨在顾凉面前。 画面的上方是一座玲珑剔透的九层宝塔,下方则是三张人像,从左到右分别是金衡、李密、顾天阳。 “就是它!把它给我!我要它!”短剑里的老器灵在激动地叫嚣,“答应她!马上!你绝对不会吃亏!快答应她!” 大巫发现顾凉的神魂并无多少波动,风干橘子皮一样的脸上微微抖动了一下,说道:“从大荒崩碎到现在,我巫族称雄了无数时代。只除了成仙的愿望不能帮你兑现,其它的一切皆能对你予取予求。” 顾凉切断了与老器灵之间的心灵联系,脑中嘈杂之音顿时消失,她注视着大巫,说道:“既然如此,请您先将我的同门师弟师妹都送离圣城吧。” 大巫看着顾凉,清澈眼睛里倒映出她清晰的模样,似乎在衡量顾凉的诚意有几分。 过了片刻,大巫颔首:“可以。” 顾凉面前的画面刷的扩大,分成五个小方格,上面赫然是风林菀众人,只见他们身形一晃,已如蒸发般消失。 但这并不是结束,五个小方格的画面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忽然扭曲起来,除了顾成、纪子悔和另外四个弟子安全出现在洞府第四重天的乾坤派临时驻地,风林菀、刑之樊等从深渊中走出的弟子均从虚空中跌出! 他们根本不能离开圣城! 大巫疑惑地看了顾凉一眼,再次施法,情况却是依旧。 “他们本应结束的命运线因你而得到额外的延续,你即将面临命运的生死选择,他们也因你而被迫停留。”大巫枯木一样的手指动了动,掐算了因果,心中了然,她对顾凉说道,“你好像一点都不知情?” 顾凉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心口平息自己的愤怒,说道:“因为他们命中注定要陨落在三元界吗?” 她的来历涉及到执棋者、剧情君和天道这些存在,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人,还背负着女配的命格,会遭到规则的抹杀很正常。 但是,风林菀、闵春晓都是原著没有提及之人,他们继续活着,对剧情发展的大势也不会起到逆了天的作用,为何不让他们活着离开? 大巫却没有从正面回答她:“若是你的请求,我可以应你所求,改了他们的命格便是。不过,此事得等到你应了我们的请求才能进行。” 送走顾成等人是顺应天道,于大巫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还能收获好的因果补偿。是以,大巫不介意先实现顾凉的要求,给她一点好处。 风林菀等人却牵涉到命格,若强行送走,便是沾上不好的因果,这对大巫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最多只是麻烦些。不过,再小的因果也是因果,再小的麻烦也是麻烦,能不沾则不沾。(未完待续。。) 367.揭秘!荒野巫族被天道诅咒的真相 地上星的光芒明亮而柔和,照在顾凉的脸上,映得她的面容有些发白。 “也就是说,只有我活着离开这里,他们才有机会安全离开。”顾凉凝望着大巫苍老面容上纯净如水的眼眸,复叙说道。 大巫颔首:“理论上应是如此。” “那么,假设他们避开了这次灾祸,以后呢?难道我的生死一直都要与他们的命格相系?”顾凉问道。 大巫答道:“得逃过此劫,日后如何造化便是与你无多大的关系。不过,你已与他们种下了因果羁绊。” “他们好了,益处能惠及你身;若是不好,你说不得也得沾上业债。反之亦然,你若好了也就罢了,若是不好,他们虽不至于被牵连生死,但是多半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正是因为这样的缘由,即便是大巫、红衣等存在,他们也不会随意篡改既定的命格。否则招惹来不好的灾祸,即便是神通广大的前辈大能也得头疼。 顾凉点头:“我懂了,谢谢您的解释。” 顾凉直视着大巫,说道:“正如您所言,改变命运的走向会招惹来不好的后果,我在今日应了您的要求,您在明日便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身为原著读者,顾凉对这些因果关系的设定甚至比大巫更熟悉,若不然,她也不会拒绝红衣与老器灵的不合理要求。 大巫神情不变:“我能在此等你无数年,早已做好了承受代价的准备。”她看着顾凉。说道,“开始吧。” 顾凉摇摇头,无比认真地对大巫说道:“这件事的代价并非您能够承受。是谁接受了它,便是谁承受代价,这是天道都无法违背的规则。” 看到圣城之中无数死去的巫族,再目睹了男性大巫对巫族族民出手、众多巫族化作光点飘向虚空,顾凉对心中的猜测已经有九成的把握。 她只有一件事尚不能完全确定:对于大巫要做的事情,荒野上的大巫师是赞成意见或者是反对。 但是,无论大巫师赞同或是反对,大巫要做的事情都是注定了不能成。是以。顾凉试图说服大巫。 然而。大巫心意已决,留在小屋等待无数年,只为了最后的渺茫的希望,此事已成了她心中深深的执念。 即便顾凉在她面前嘴皮子不停地念叨十年。大巫的心意也不会有一丝松动。更何况现在浅薄的几句话。 是以。大巫没有继续听顾凉废话,她抬起枯瘦的手向顾凉面前抚去,漠然说道:“去吧。打碎它,杀了他们。” 大巫体内的生机早已泯灭,其神魂也虚弱到极致,但这依然是顾凉远不能及的高度。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巫的手掌袭来,下一瞬间已被对方掌中的漩涡卷了进去,意识天旋地转,立刻便沉入黑暗的虚无当中失去了意识。 小屋里,大巫垂眼看着搁在膝上正在沙化的双手,脸上却露出愉悦而幸福的笑。 事情终于成了一半。 即便她无法看到圣城之中的巫族回到阳光之下,即便她要在一刻钟后消亡,为了巫族,她也能安然瞑目。 大巫很高兴。 她连哈哈大笑的力气都没了,刚才与顾凉说话、再将顾凉送走,她已将所有的生命力都消耗完。 沙化的速度在加快,大巫脖子以下失去了支撑,无力跌倒在地。 她遥望着仍在继续传递过来的画面,心中无比平静。 然而,就在她即将完全消散的那一刻,大巫看到了令她完全无法置信的一幕,竟是硬生生撑着坐了起来:“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画面上,一个面容轮廓与顾凉有着轻微相似的少女飘在圣城空中,她的脸上有泪水滑落,看上去十分哀伤,却又带着慈悲之色,矛盾而和谐。 泪水从她的下巴滴落,溅在圣城的结界上,洁白的光华以这滴泪为中心,瞬间便向四面八方扩散。 但凡白光所至之处,恢弘圣城褪去虚假的表象,露出残破颓然的真实废墟;巫族们也统统化作半透明的鬼族,茫然而无措地飘荡在废墟之中,来来回回地重复着过去无数年飘过的轨迹。 天穹之上,与素日来激战的巫兽眨眼间失去所有的血肉,手持骨杖的大巫则成了一个散发着阴气的鬼族。 圣城之上,与白雪厮杀激烈的男性大巫只余下一副空荡荡的骨头架子。 在一妖一巫旁边,被他们争夺的圣城至宝终于露出真面目,却是一座透明的水晶棋盘,边缘上刻着两个玄妙的初始文字——众生。 众生棋盘纵横各有十九道线,总共是三百二十四个格子,每个格子中都是一个虚无的空间,当中飘荡着无数光点,赫然是巫族族民的神魂! “啊!为什么会这样!”大巫发出沙哑而刺耳的尖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一切,圣洁的白光却已漫了过来。 顷刻之间,盛开的地上星枯萎成灰,完好的屋顶和墙壁被白光还原成废墟。 大巫扑倒在尘埃中,无神看着真实的圣城和一个个没有意识的鬼族,泪水从深陷的眼中滂沱而下。 她没有哭得太久,因其神魂已经溃散得彻底,在白光漫过后,不过几个呼吸间,已被路过的风吹成了尘埃。 颓败的小屋废墟上,两个木雕甲士变成了朽木,被顾凉的木偶轻易打碎。木屑纷飞,将一颗模糊的光点淹没在地上。 不多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拨开木屑,将这颗光点纳入掌心,却是鱼檀。 “虽险些酿成大祸,但你有功德加身。功过相抵,再活一世也无妨,且送你做一回人族罢。”鱼檀对掌中的光点吹了一口气,这枚黯淡的光点立刻变得明亮起来,透出极微弱的生机,与一般凡人的神魂并无二样。 鱼檀用另一手对着空气一划,将光点送入了九幽轮回池。见到顾凉的两个傀儡呆呆站着,他随手一招,把它们变成小木偶收了起来,打算遇到顾凉的时候再交给她。 天上一道流光忽然坠落。却是个金丹修士。他往废墟里扫了一眼,纳闷地嘀咕了一句:“刚才明明见到两个傀儡,为何我来了看不到?难道是我看走眼了?” 这修士又小心地打量了周围,目光直接略过鱼檀站着的空地。仿佛没看到他一样。踩上飞剑走了。 鱼檀施施然地走到废墟的高处。远望天穹之下圣洁而悲悯的顾妍,眼中没有温情,只有无动于衷的漠然和冷酷。 遥想当年。巫、妖两族发生大战,三千大世界生灵涂炭,造成的后果十倍百倍于巨魔猖獗的那段岁月。 无数生灵枉死的怨怒震动上天,天道降下天罚,取走巫、妖二族的气运弥补战乱中失去性命的生灵,于是这两族终于在数个时代的对立和征战中走向没落。 大巫师月光便是生于这样的一个时代,他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大巫,却背负着巫族最后的使命。 若他生于人族,没有被巫族已经开始消散的运势所影响,他甚至能够成长为攻击力超越巨魔的最接近仙人的存在。 但是天地间永远没有如果,巫族众多大巫早已预见了巫族没落、乃至灭族的命运,他们对此并不甘心。 于是,在剧情君的布局下,璇玑天女也为了一颗天道果在暗地里不断挑唆,最终导致月光在巫族众大巫的沉重压力下携其部落进行了一项逆天之举。 巫族大巫们欲将巫族最优秀的族民选出,以无上神通分离其肉身与神魂各自保存,再以众生棋盘构建一个半是真实半是虚假的圣城,用来保证巫族族民的神魂不会在漫长岁月中迷失自我。 从此之后无数年,众生棋盘应该在某个契机的作用下开启,棋盘中的巫族族民也能身魂合一得以重生,继而延续巫族永恒不灭的荣光。 巫族败落之势已是无法抵挡,他们倾尽全族之力,展开了这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推算,不惜用了数万年时间展开谋算,就连顾凉这个微小的意外也不愿错过。 正是因为这种谨慎和执着,众大巫的计划实施得很顺利。 虽然,月光和月华两个大巫及其部落遭受了永恒的诅咒,沉沦在迷失当中永远无法解脱;虽然,他们牺牲了数十倍数量的巫族的性命用以血祭,血祭后的鲜血连黑山都被染透… 但是,众生棋盘这个天地间第一等的神物终究无愧其名声,它生生压过了恐怖的天道之威,并将巫族最精锐的火种保存至今。 然而,大巫们千算万算,终究不如天算。 既是镇压又是守护的九层塔没有倒下,也没有碎掉,众生棋盘更不会出问题,只一个圣光大放的顾妍,便能毁了巫族穷尽岁月的满盘算计! 却说巫妖两族交战,巫族作恶甚至不如妖族,为何巫族偏偏灭了族只留下一个阿暝,而妖族却能繁盛至今? 因为众大巫试图保存火种的行为惹恼了上苍! 在天道的眼中,一个大巫和一只蚂蚁地位平等。 巫族为了保存部分火种,不惜牺牲数十倍数量的巫族族民血祭,造就黑山上无数墓碑和英灵鬼物,这是血淋淋的事实。 他们尚且不爱惜自己族民的性命,犯下了沉重杀孽生生将巫族最后的运势磨灭,天道如何能给予相应的尊重? 而运势之重要等同于命运线,巫族运势已灭,纵使众生棋盘是一件逆了天的神物,它也无法挽回棋盘之中无数巫族的性命。 当然,这并不是说众生棋盘毫无用处,至少它保住了大部分巫族的神魂,让这些神魂不至于因为运势的消失而立刻溃散成虚无。 巫族气数已尽。 棋盘中的神魂无法再复生为巫族,甚至连鬼都不能做,只能浑浑噩噩地游荡。 众生棋盘竭尽全力支护持巫族神魂到如今,就连器灵都为此死去,棋盘本身也在继续着使命。然而,即使众生棋盘是古往今来第一等的神物,它的坚持无法永无止境地继续下去。 顾妍的到来揭开了虚假之下难以接受的真实,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众生棋盘边缘上的两个初始文字变得黯然无光,棋盘表面“啪——”地一声轻响,裂开一道丑陋的伤口,棋盘虚无空间里的光点立刻飘出、溃散为虚无。 顾妍闭着双眼,神态虔诚而充满了慈悲,脸上两行清泪不断流下。 随着圣洁白光的扩散,溃散的光点仿佛得到了救赎,重新变得明亮,随后飘向了半空中模糊隐约的彼岸——那正是九幽轮回池。 无数光点环绕着她,强大的并未失去所有理性的神魂被渡为鬼族;一般的在白光中被推向轮回池,也许能投生为修士再求大道;虚弱的得到滋润,也飘向轮回池,可以作为凡人再活一世;更虚弱的即便是顾妍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它们消失… 这样做并非没有代价,白光就是顾妍的生命力和寿元,白光在消散,她的生机也在消散。 但是顾妍不后悔,因为这就是她的道。 渡血海之时,顾妍被鱼檀点醒,开始思考自己的道和本心分别是什么,然而直到白骨舟靠岸,她依旧茫然。 攀登黑山的过程里,顾妍不断思考,她埋葬了修士的尸骨,救了小宴,心中若有所感,但她仍然不知道答案。 来到巫族圣城之后,顾妍在短暂的时间里目睹了这场虚假的梦境,虽则当中不无鱼檀的推手,但她最终还是确立了自己的道心。 她不愿看到生灵的消逝,哪怕是成为鬼族,哪怕是投生轮回只能活一世,也比消散的结局好了太多。 这是她的道,这就是她要走的路,哪怕为之身消魂陨、付出一切,她也心甘情愿。 “啪——”众生棋盘又裂开了一条裂痕,更多的光点涌了出来,将圣城昏暗的天际映得美丽而壮烈。 两位大巫依旧在与两只大妖交战,混入圣城的修士望着众生棋盘眼角发红,心中贪婪的欲念就如野草般疯狂地生长蔓延。 他们可不管巫族的生死,他们只知道众生棋盘是古往今来第一神物,即便有所破损,夺到手中也比乾坤镜之类的东西好过千倍! 素日来和白雪在战斗的闲暇窥了下方一眼,心中更是焦急,万一众生棋盘被他人所乘,他俩所做的一切都要成空! 奈何两位大巫拼死都要拖着他们,两妖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分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修士们为争夺众生棋盘大打出手。 顾妍位于激战的漩涡当中,倒是没有被众修激战的战火波及,她说到底只是个刚刚进阶金丹的小修士,随便一个念头就能抹杀。 争夺众生棋盘的却无一不是积年的老怪物,不先把其他人干掉,就算第一时间抢到众生棋盘,也要被别人联手做掉! 老怪物们普遍活了上万年,眼睫毛都是空的,又岂会犯下这等愚蠢之举?(未完待续。。) 368.真正厉害的不是巫族 鱼檀冷眼旁观废墟上的战局,看到修士们陨落重伤,脸上也无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就像一尊没有情感的雕像。 目光梭巡一圈,他的视线重新落在顾妍身上。 顾妍的神魂不同于顾凉的玲珑剔透,它仿佛一轮冉冉升起的骄阳,只待爬上最高点,便能长久地照耀人世,带来无尽的光明与温暖。 但她现在做的事情却是把骄阳的光辉提前绽放,用不了多久,这轮骄阳便会因为失去光芒而陨落,最后崩碎成无数片。 在鱼檀的眼中,他能见到灿灿的金光从虚空中落下,照耀在顾妍身上,将她的整个人都化作耀眼的小太阳。 这是功德的金光,也是众生棋盘里无数巫族的愿力。 若是顾妍能够坚持到最后,凭借天道降下的功德金光,她的修道之路将会一路平坦,甚至有资格封圣,乃至于问鼎三千大世界至尊之位。 她不应该陨落得如此之早,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陨落。 鱼檀低了头思索片刻,在掌心画出一道神符,然后抬手将神符对准顾妍印下。神符从他的手上剥离,带着血淋淋的皮肉化作一枚玄妙文字印在顾妍的额头,给她带来了绝对的守护之力。 顾妍身上的神圣气息顿时为之一荡,巨大的白色灵力圈倏忽间扩散至整片废墟,无形屏障以她为中心在方圆五里内竖了起来。 屏障外的修士尚不觉得有什么,屏障里的修士却是身上一沉。脸色骤变。也不知是何种原因,无论他们原来的修为有多高,在此方天地里,他们所能发挥的实力竟然只有筑基后期! 这是何等霸道的领域规则! 众修看向飘荡在空中的顾妍,心下忌惮,不管是否夺得众生棋盘,这个女修是绝对不能留了! 假以时日她成长起来,绝对是一大威胁! 也在此时,风林菀、刑之樊等人均被一股大力牵扯而来,四散在顾妍周围。他们识海中回荡着一个强大存在的命令:“保护她!” 话音落下一瞬间。风林菀等人身上的伤势顿时痊愈,神识真元俱恢复至最强大最完满的状态。更有数件威力强大的秘宝从废墟各个角落中飞出撞在他们手中,居然与他们的灵根、功法显得格外契合。 李密顾凉不在,顾成和纪子悔也不在。众人将目光投向风林菀。 风林菀将峨眉刺收起。掂量着手中能让化神修士都眼热的古修士秘宝。望向众人沉声说道:“顾妍乃我乾坤派弟子,即便没有秘宝相助,我们沦落至如此境地。亦不能坐视她被小人所欺!敢欺我乾坤派门人者,但凡实力之能及,必定令他有来无回!” 到了如今地步,还能怎样做? 唯有尽自己之所能,然后争取最大限度地活下去! 风林菀不知道在他们识海里发话的是谁,但是她知道,如果不按照他的命令去做,对方一个念头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她只是乾坤派内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弟子,但她现在是师弟师妹们的师姐,她必须为他们的生死负责。 她没有选择。 鱼檀的布置却还没有结束,他被撕开皮肉的掌心在滴血,但他浑然不觉痛意,双掌合一用力在眼前一劈而下。 虚空被蛮力劈开一条宽阔通道,然后以一种极其强势的姿态将此方世界与九幽相连。霎时间,幽冥的阴冷气息从通道中滚滚而来,几个呼吸间已经淹过大半天际,将废墟的一半化作阴森鬼域。 巨大的浪涛声从通道另一边传来,却是流淌在九幽深处的真正黄泉,有河水漫出,缓慢地在天际流淌而过,带走数量众多的鬼族。 与此同时,天空忽然裂开,璀璨星空的背景下,黑色冥火静静燃烧。无数惨绿色的英灵在星光下蜂拥而至,它们如潮水般涌入黄泉,被河水带着流入幽冥。 人间界并非鬼族应该停留的地方,黑山上的英灵被黑山所镇,无数年来,只能困于此地,永无离开之日。 如今恰逢幽冥之门大开,黄泉之水流淌而过,此时不前往九幽,更待何时? 至于废墟上已经变成鬼物的巫族,众生棋盘不可能再为他们筑起坚实的保护,与其停留废墟之中怀念过去,不如前往九幽提高实力,他日再临巅峰! 更多的功德金光撒落,直将顾妍淹没。 众生棋盘上一道道裂痕纵横交错,涌出的光点不比推搡前往九幽的英灵少多少,圣洁白光竭尽全力地挽救即将消失的生灵,顾妍的面容也越来越苍白,然后趋于透明。 远远看着,圣洁白光就如覆盖顾妍身上的火焰,以她的生命力和本源在热烈燃烧,如同茫茫黑暗里忽然亮起的火炬。 鱼檀的手掌已经停止了滴血,其苍白的面容并不比顾妍健康,他静静注视着天穹下这个燃烧自我拯救巫族众生的女修,心中肃然起敬。 无论什么时候,勇于牺牲、勇于追求自己的道的人,总是值得任何人尊敬,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了他。 这一幕同样落在黑山山顶的小宴眼中,他注视着紧闭双目的顾妍,忽然感到十分心虚羞愧。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任何怀疑和试探落在她身上,都只是亵渎和不敬。 这是一个很善良很温暖的人。 他不能因为从未见识过,便一味地怀疑其不存在。 小宴思考良久,最终对冰晶地面打出复杂的法诀,他有能力帮助顾妍,他要帮助她,即是为了偿还救命之恩,也是不愿见到如此可爱可敬之人陨落。 冰晶上浮现幽幽燃烧的黑色冥火,坚实地面仿佛被融化成液体。在夜风下吹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小宴打算踏足其中,耳边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宴道友,请留步。” 小宴回过头,看到身穿着秘宝法衣的女人就在数丈开外,以他之能,甚至无法得知她是何时出现又是怎样出现的。 “碧珠道友。”小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中暗暗警惕。 在他的记忆里,顾天阳虽强大冷酷,却可以用长久的忠诚维系。眼前这女人,却是无所不利用。聪明理智得令人恐惧害怕。也没有任何的弱点,只除了顾天阳。 小宴对碧珠的防范,远甚于顾天阳和戮天。 碧珠微微一笑,宛若春花盛开。很容易就能令人放下心防:“小宴道友无需紧张。我不会害你。只是想与你谈谈事情。” 小宴的心中波澜不惊,脸上神色却柔和了些:“道友请说。” 碧珠笑盈盈地看着小宴,说道:“我知你与戮天合谋。要对我的天阳哥哥不利,这件事是真的吧?先别激动,我站在这里和你说话,而不是对你施展杀招,相信这已经充分展现了我的诚意。” 小宴盯着她,对她的鬼话一个字都不相信,只慢慢问道:“那你打算怎样?” 碧珠想起顾天阳,眼神不由一黯,随即她的神色变得微冷,目光也格外坚定起来:“我欲加入你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不得杀死他,也不得伤他太深。” 小宴露出一个毫无情绪的笑:“碧珠道友,我想你找错人了。我与师父无冤无仇,与戮天前辈反而是深仇大恨,要谋害师父,你还是亲自与戮天商量吧。” 碧珠亦是一笑,意味深长道:“别拒绝得太早,事实上,我觉得你会后悔。” “哦?”小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望向碧珠的目光依旧谨慎而警惕,显然不为所动。 碧珠对自己的条件显得极其自信,盯着小宴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我说,我能帮你摆脱那只翻天之手的掌控,你真的不会后悔?” 小宴的瞳孔骤然一缩,虽然脸上神色未变,但这一切又怎能瞒得过一直盯着他的碧珠? “你会后悔。”碧珠轻笑道,笑容里流露出强大而自信的掌控力,仿佛小宴必定会按照她铺好的路向前走。 小宴却是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很坚定地说道:“不,我不会后悔。道友,你真的找错人了。” 碧珠神色微僵,脸上露出一丝恼意,可她显然对小宴有所顾忌,并不立刻翻脸,而是改以激将法。 “你不敢?”碧珠抬起下巴,目光里带着挑衅和轻微的鄙夷。 小宴说道:“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 碧珠盯了他一会,心知小宴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不由有些挫败:“那就算了。刚才的承诺,你若改变主意,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碧珠丢出一枚玉符,被小宴接了个正着,她讽刺一笑,依旧不死心地问道:“若是顺手帮我一个忙呢,道友可否愿意?” 小宴没有回答是,也没有明确表示不愿意。 碧珠便说道:“我欲斩杀戮天,到时候还望小宴道友能以冥火助我一臂之力。” 小宴思索了片刻,回答道:“看情况。” “好!祝你好运!”碧珠对小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回身向前跨出一步,仿佛登上一条无形的阶梯,几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宴看着碧珠离开,脸上一片沉沉。 世上没有凭空得来的好处,今日得到了多少,明天便要付出多少。小宴又何尝不知碧珠许出的好处有多么吸引人,不可否认,他也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但正是因为他的动摇,所以更不能答应碧珠。 碧珠绝不是好相与之辈,哪怕是霸道骄横如顾弦,他也比这个疯女人更好说话。 小宴心中告诫着自己,相当小心地检查了自己身上,确定没有被种下小手段,才踩进水波漾动的中心,缓缓沉了下去。 面对那等强大之存在,碧珠底气再足,谋算得再厉害,没有相对应的实力,她也只是一颗棋子,与他没有任何区别。 小宴离开了山顶。 虚空里,碧珠踩着无形的天梯缓步走下,她从来都没有离开,刚才的消失,只是让小宴看的一场戏。 来到小宴沉没之处,碧珠抬脚用力地踩了踩,地面依旧是地面。 毛团子趴在碧珠肩上,懒洋洋说道:“你必须想办法进去,然后我才能帮你窃取众生愿力,助你一步登天,立刻成就元婴之境。” 碧珠咬了咬下唇:“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毛团子说道:“天道果已碎,众生棋盘不会认你为主,蛮城我对它无可奈何,除了窃取众生愿力,你没有其它办法了。” 碧珠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进到里面去。” 毛团子嗤笑一声,在碧珠的肩膀打了个滚,红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哈哈!你没有能力抢夺了巫兽空的后裔,也不能说服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更没本事将白山夺取,还敢问我有没有其他方法?” 碧珠压下心中的愠怒,思忖片刻,说道:“我是登仙梯之主,可否借登仙梯之力将黑山强行打开?” 毛团子瞧了瞧她,倒没有拒绝:“可以,但不是现在。再来,目前的你甚至没有解开我第一重封印的能力,所以,这事你只能想想罢了。” 碧珠的眉头皱得更紧,深思许久,她遗憾地看了看冰晶地面,说道:“带我去找他吧。” 她没有能力,并不代表顾天阳没有能力。 不过,如果不是自己确实没办法,碧珠真心不想找顾天阳。 “他已经在里面了。”毛团子给出令碧珠失望的回答,它不太高兴地说道,“你本来就不应该贪图方便甩掉他,现在倒好,他能进去,你却不能。” 碧珠动了动鼻子,嗅到夜风传来的腐臭味,轻声说道:“也不是没有其它的办法,毕竟那一位还没有进去呢。” 虽然找上那一位是与虎谋皮,但她有登仙梯在手,又掌握着三元界之中的大秘密,未必不能成事。 再来,她想要的不是黑山也不是众生棋盘,与那一位不存在任何的利益瓜葛,甚至还能在某个方面帮助他成事… “就这么定了。”碧珠心中一番思索,决定赌一赌,她取出一件飞行法器踩在脚下,向风吹来的方向飞了过去。 巫族其实不算什么,真正厉害的,还是这一位。(未完待续。。) 370.告别,也许就此永别 好话谁都会说,卦象已显示是大凶之兆,徐嘉庆心里清楚,顾凉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但凡精于卜算之道者,如城主红衣,如大巫师月光,他们总会对上天存在某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恐惧,总会近乎盲目地相信着自己推算得知的结果,徐嘉庆也不例外。 跟在顾凉的飞剑后头,徐嘉庆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解:即便是早已知道自己会遭逢生死大劫,顾凉的反应也委实过于平静。 难道她不会感到恐惧? 也许,面对生死大劫亦面不改色,这才是金丹修士应有的心境? 徐嘉庆心中杂念纷纷,待到顾凉从天际落下,他才像是刚刚回神一样匆匆降落,如顾凉真正的师弟那样跟在顾凉的身后。 故友重逢,还是在这样一个危险的环境当中,这份缘分不可谓不宝贵,顾凉和甄绝色三人都很高兴。 因甄绝色一方有几个修士是顾凉不认识的,顾凉带来的徐嘉庆大家也不知道是谁,自是一番相互介绍。 弄清楚各自的身份,覃钰瞧了徐嘉庆一眼,倒是想起偶然得知的一个小传闻,问道:“莫非你就是那个天生慧眼的两仪宗筑基弟子?” 徐嘉庆点点头,感觉颇不自在,在场众人的名号他基本上都听说过,皆是各有所长的优秀修士。倒是他自己,修为不高,天赋不显,没有长处,出身也是平凡。 不过。丛林之中危险遍地,为了自己的小命,就算厚着脸皮,他也要跟着顾凉。 徐嘉庆思索片刻,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拿出几枚铜钱,想简单卜算一下众人的吉凶。 顾凉已经卜算过了,他自己的命运是永远都算不准的,目光转了一圈,他算了看上去最好说话的甄绝色的命运。 “不用算了。”甄绝色忽然侧头,艳丽的脸上那一双眼睛仿佛能看到徐嘉庆衣袖下的小动作。他微微蹙着眉。说道,“你算得再多,结果也不会改变,最多只是徒添困扰。”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得知自己即将陨落的消息后做到平静如昔。 即便是看似平静的顾凉。除了她自己。谁又能知道她真实的情绪是无动于衷还是强作镇定? 徐嘉庆的动作很快。在甄绝色开口之前,他已经将卜算做好。然而,看着掌中裂成两半的铜钱。他心里的惊讶委实不小。 “你们?”徐嘉庆瞪大了双眼,难道这些人也是如顾凉一样要面对即将到来的生死大劫?怎么会这么巧! 众修见到徐嘉庆手心的铜钱,气氛顿时沉寂下来,即便是没心没肺的陆小圆,眼底也不见一丝柔和跳脱之色。 修为到了金丹期,对天地气机的感应便不是筑基修士所能想象,就如顾凉一样,覃钰等人都感觉到自己马上要有大难临头。 但是知道归知道,这件事被当面戳穿,没有谁会觉得高兴,或者大咧咧地将这当成一句无心之言过滤掉。 顾凉的神色也沉了下来,观如今覃钰等人的神情,就算徐嘉庆和甄绝色都没有明白地说出来,她也可以猜到这是怎样的一回事。 覃钰等人和被留在圣城废墟的同门一样,他们都是被她无意中更改了命格轨迹的人! 如今她要面对恶毒女配的命运,这些人的生死也将系在她身上。 若她能改变恶毒女配的命运侥幸活命,那么被她更改了既定命格的这些人便能继续追求长生大道;反之,他们将会按照原本的命格发展被迫陨落在三元界。 因为顾凉是破局者,她真实存在于天道之下,却又不在天道的管辖范围之内。 顾凉不是鱼璇玑,鱼璇玑是执棋者从鱼萱儿身上分裂出来的神魂,她是这个宇宙的人,即便她飞升成仙,她的命运轨迹也在天道的掌控之下。 因此,顾凉回到过去诛杀鱼璇玑,天道立刻就能启动相应程序,将历史中已被杀死的鱼璇玑存在的所有痕迹尽数抹去,包括世间万物对她的记忆。 顾凉却不同,即便她被杀死,天道能够抹去的只有恶毒女配顾凉,对于尚秋穿越成的顾凉,它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消弭其存在的痕迹。 简而言之,无论是出于有意或者无心,只要顾凉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便会因为她而发生或大或小的改变。 徐嘉庆就算是再迟钝,这时候也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更何况他只是有些优柔寡断并不木讷:“对不起,在下…在下并非故意如此。” “无碍,这是事实。”覃钰免不得在心里给徐嘉庆下了一个不识时务的评价,他看了看神色里露出些许歉意的顾凉,微微点了一下头,转移话题说道,“既然顾凉来了,我们便不缺丹药等资源,也可以去探一探迷雾之谷的详细。” “迷雾之谷?莫非是有毒瘴气笼罩,所以你们才留在此地?”顾凉问道。 覃钰点点头,善于交际的柳如眉不在,甄绝色和陆小圆又是不太善于与人打交道,主持的人便成了他:“确实如此,我等曾亲眼所见,一个金丹初期的妖兽被驱赶进去,不出一刻钟,它已被毒瘴气融化成一滩黄水。” 如此剧毒,也无怪覃钰等人不敢轻举妄动。 顾凉也被覃钰的描述吓了一吓,她看向甄绝色,问道:“你的瓶子也没有用吗?” 当初在湖心岛遇到剧毒之湖,还是甄绝色拿出一个瓶子把湖水和湖中各类生物装了,他们才能进到地宫,得到大祭司的传承。 甄绝色苦笑:“若是有用,也无需在此等待良久。” 覃钰补充道:“这片丛林十分辽阔。我们在此半个月有多,却也将丛林各处探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出路。只除了不能进去迷雾之谷,若没能遇到你,只怕我已经与甄道友探讨开辟空间传送阵的可能性,得强行撕裂空间才能离开。” 顾凉没说自己一定有办法:“我是丹师不是毒师,具体如何,还是要去看看才能知道。” 话题回归正事,众人凝重的神色稍缓,当下便决定与顾凉一同去迷雾之谷的入口看个究竟。虽说丹师不是毒师。但是药毒不分家。哪个丹师不会炼制毒药? 顾凉是五品丹师,还能炼制六品丹,见识亦是渊博,若连她都没办法。大家也只能尝试撕裂空间离开的可行性了。 到了地方。只见洁白的浓雾周围方圆五里均是寸草不生飞鸟绝迹。用穷山恶水来形容一点都不失当。 顾凉没有冒然走进去,她谨慎地分出一缕神识细丝探过去,面对高温岩浆和黄泉水都能视若无物的神识这一次却是遇到了硬茬子。 若非顾凉及时切断神识细丝与自己的联系。只怕神识都要被白雾中的无形之物蔓延而来,继而吞噬。 在路上的时候,覃钰已说过这种情况,顾凉虽感到意外,却也不觉突兀。 “我过去看看。”顾凉服下避障丹,在身旁设下天火禁制,向迷雾之谷里走去。 众修没有跟上,他们留在原地,谨慎地与浓雾隔着三十丈远的距离。 浓雾里同样没有看到生物存在的迹象,即便以顾凉远超同境界修士的目力,也只能看到身周三丈开外的景物。她放开五感,继续往浓雾里走去,时不时放出木属性的道法,借以探查植物的存在。 紫色天火不仅能净化邪祟之物,还能净化有害的毒素,是以,有天火禁制加身,顾凉并不畏惧剧毒的浓雾。 不过,浓雾之中多了天火,就如沸腾的油锅里多了一滴水,若浓雾中存在生物,她就是明晃晃的靶子,还不带瞄准的。 该谨慎的地方,还是需要小心至上。 顾凉没有踩上飞剑,也没有踩着乾坤步,步伐只比凡人走路快些许。 半个时辰过去,估摸着走出了三十里路,丹田内真元也消耗了十分之一,她终于在黝黑的泥土上见到开着黄色小花的一株瘦弱小草。 顾凉拿出玉铲,弯了腰才把小草周围的泥土铲松,便听到一声悦耳的铃音从远处传来,音调与她曾经亲身体验过的天魔缥缈音有微妙的重合,皆可以分类为蛊惑人心的魔音。 “锵——”又是一声金属碰撞之音响起,其音清越却显得格外刺耳,落在耳畔能震得人的听觉短暂失灵。 竟然有人敢在这剧毒的迷雾中打斗? 顾凉稍微思索,麻利地将小草铲起收入空间,因担心一株草不够,她又往前走了走,打算找到更多的品种。 万物相生相克,剧毒浓雾里必然能找到克制之物。 至于远处的打斗,能在如此恶劣条件下斗法,不是如她一样有类似天火之物可以作为依仗,便是真正的实力强大。 顾凉无心招惹任意一方,她避开声音传来的方向,将毒雾里零星生长的植物采了数种,按照来时的速度返程。 毒雾外的众修每过一刻钟便能收到顾凉的传讯,对她的安危虽有了解,但是亲眼见到她从里面出来,还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我已经找到相关的药草,再过一段时日,应该能出结果了。”顾凉对众修笑了一笑,将自己法屋的门关了,开始炼制抵抗毒雾的丹药。 空间可以暴露在同门的面前,因为同门鲜少会因为一个空间而起杀人夺宝之心。但是面对萍水相逢的修士,即便有覃钰、甄绝色等人作保证,也需小心提防。 法屋是类似随身洞府的一种法器,能随意变换大小,内部刻有防御阵和聚灵阵。自推展开来便是修士们在外历险必备之物,其价格也十分亲民,足以让散修都能人手一个,极少有人会因此生出占为己有的念头。 顾凉的法屋是顾弦所赠,外表不起眼,内部却相当于一般金丹修士的洞府,防御和隐蔽性皆为极佳。 在法屋的炼丹房里呆了三天,顾凉便将丹药炼好。不过,在出去之前,她进了一趟空间,沉入水底看了看卫澈。 卫澈仍是一副骸骨的模样,上次放的魂晶、红颜泪和丹药等物分毫未动,显然没有醒来过。与上次相比,他的白骨还染了许多黑气,这些黑气如丝线般将他牢牢缚住,一眼望去,倒像是整具骸骨都被黑气淹没。 顾凉没有轻举妄动,身为玉瓶空间的主人,她能感觉到空间上方那朵天火幻化的紫色莲花正源源不断地将天火输送而来,它们以卫澈的骸骨作为媒介,被传递到了另一方。 身为天火的媒介,卫澈尚且不能将黑气净化,顾凉贸然插手,说不定还会打乱了卫澈的布局。 “我要走了,阿澈。”顾凉望着水晶棺里的骸骨,灵魂之火在骸骨两个眼窝里静静燃烧,就像对方在注视着她,虽然她知道这只是错觉。 “你不甘心于既定的命运,并且为此做出不懈努力,虽然沦落至如此境地,毕竟也是成功,因为你活了下来。”顾凉说道,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卫澈利用她复生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事实上,她早已对此事释怀,人不能总拿着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更何况此事已成定局,再追忆亦是浪费时间。 “我也不甘心于恶毒女配的命运,我不想死。”顾凉继续道,“你知道,从血缘关系上说,我是哥哥的妹妹,但我的灵魂不是。” “我成为了她,也接受了她的命运。但我不是她,我不甘心迎来这样的结局。不,就算我不是她,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谁都不会觉得甘心。” 顾凉自问无愧于顾天阳,她确实在幼时对顾天阳遭受到众人的排挤和欺负选择了冷眼旁观,但是谁都没有义务为别人的不幸付出代价。 顾凉隔着水晶棺摸了摸卫澈的脸,温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算计什么,也不知道你能否听得到。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将我们之间的命格牵连切断。” “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是不同的个体。你不应该因为我死了而跟着死去,哪怕…你得依仗我的命格才能活下去,我也不希望如此。” 顾凉将自己与甄绝色等人交换得来的养魂之物分了一半放到水晶棺里,踩着水浮上水面,如往常一样向卫陌和天魔果道别:“我走了,保重。” 在决出最后的胜负之前,顾凉都不会进到空间。 卫陌隐约察觉到什么,却没有人类灵活的思维,亦是寻常地与顾凉道别:“小心,别受伤了。” “嗯,谢谢。” 顾凉关闭了空间,她在锁骨上的红痣轻轻一点,小玉瓶从身体中浮了出来,被藏在衣襟之下。(未完待续。。) 371.高手互相算计,顾凉无辜躺枪 有了顾凉炼制的丹药,一行人有惊无险地穿过剧毒白雾,踏上白雾深处的台阶,来到第三层。 不过,他们的运气不太好,才刚刚出现在第三层,立刻就遇上了修士之间为争夺宝物爆发的混战。 比较要命的是,这场混战卷进了妖族一个半步元婴的妖修,与其互为对峙的则是炼器门年轻一代弟子中的天之骄女杨怜雪。 这两位在神荒世界众多年轻修士里也是翘楚人物,虽然名声不如霍轻轻等人响亮,风评也算不得太好,却是比顾凉、覃钰等人优秀出挑。 “又有小蚂蚁上来了。”杨怜雪的目光在顾凉、覃钰两人身上扫过,眼珠子转了转,望着妖修笑道,“战凌空,还不速速将宝物交上来?顾弦最宠爱的妹妹在此,难不成你有胆子敢动她?” 因妖族狐越与顾弦不和,三元界里的妖修唯狐越马首是瞻,对顾弦及乾坤派自是同仇敌忾,从来没有好脸色。 妖修战凌空斜了顾凉一眼,不屑地冷笑道:“顾弦困于黑魔殿,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未知数!如此形势,我还会怕了他妹妹?” 话是这样说,战凌空只与杨怜雪打斗,就连战斗余波都未曾波及顾凉那边。 妖修战凌空的人形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看着憨厚容易欺骗,实则心眼不少。 顾弦生死未卜是没错,但是杀了他妹妹,要是到时候这煞神活着走出来。他和他所在的族群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杨怜雪嘻嘻一笑,忽然高声说道:“妖修战凌空,乃是宝物所有者!诸位同为人族修士,难道要看着这妖物将宝物据为己有?” 杨怜雪决意与战凌空为敌,说话运用了音功妙术,只怕方圆万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战凌空脸色骤变,感知到有不弱于自己的强者气息从四面八方赶来,心头一怒,喝道:“杨怜雪!你好胆!” 杨怜雪笑得更得意,这笑容落在战凌空眼中。顿时让他的心脏狠狠一跳。生出极不妙的预感,连忙一记强大神通打出,想要将这个可恶的人修击杀当场。 杨怜雪哈哈大笑,手中急急打出数个法诀。无形之力忽然生出。与战凌空的神通相互交融。她立刻被神通打在身上,喷血倒飞出去。 战凌空心头预感更是糟糕,杨怜雪素来狡诈。善于挑拨离间,此番生生受他一记神通,只怕他已被算计了! 果然,战凌空的神通秘术不知为何突然一转,竟是像长了眼睛一样向不远处的顾凉袭去,直取她的头颅! 杨怜雪落了地,又吐出几口鲜血,脸色惨白,见到战凌空的杀招对着顾凉而去,马上大叫起来:“战凌空!你果然不是好东西!与我交战也就罢了,为何对乾坤门的师妹下手?莫不成顾弦师兄陷身黑魔殿,你就当他陨落了?” 战凌空脸色铁青,开弓没有回头箭,杀招一出不能收,这一记神通落在顾凉身上,就算她侥幸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杨怜雪这心机深沉的贱人不惜施展苦肉计,果然是蓄意挑起他妖族与乾坤门的纷争! 不过,乾坤派没落之势不可抵挡,而他是妖族里位高权重的虎族少主,杀顾弦一个妹妹又何妨? 其他人尚未来得及赶到,若他将此地所有人都杀了,再栽赃到杨怜雪这贱婢头上。顾凉已死,到时候送上重宝赔礼道歉,顾弦还会冒着得罪虎族一脉的风险与他决裂? 恶向胆边生,战凌空虎啸一声,化作白虎原形,猛地一扑,利爪向其它修士探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将两个结丹初期修士击杀! 杨怜雪比战凌空更狡诈,生怕有人利用传送符逃离,第一时间设下大范围的空间封锁,也开始了对妖族众修的屠杀! 却说顾凉等人,他们从第二层来到第三层,这需要一个适应期,在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是漂浮在空中、失去意识不能动弹的状态。 顾凉的神识强大堪比元婴,是众人当中第一个醒来,却只听见了杨怜雪蓄意挑起战凌空杀机的那一句话,下一瞬间便看到袭来的杀招! 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多想,顾凉当机立断,所有心神倾泻而出,尽全力沟通天地之间无形的“势”,试图求得一线生机。 战凌空却是半步元婴的妖修,论起战力远超一般的同境界修士,他的杀招虽被杨怜雪假意挡了小半,却依旧不是如今的顾凉所能接下,更何况事发于仓促之间! “势”之护盾宛如脆弱的白纸,被致命白光轻易地层层击破,就连顾凉身上护身所用的法器生出的禁制也无法阻止白光之威。 顾凉只觉得仿佛有一块巨石狠狠地从天空中砸落下来,胸骨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断裂开来,脆弱的心肺皆被白光所侵! 剧痛袭来,仿佛整个人都被从中切成了两截,她“噗——”地吐出鲜血,被打得倒飞出数十丈,一连折断四棵大树方才坠落。 战凌空已与杨怜雪放开手脚大战起来,战局将所有人牵涉其中,有追随战凌空的妖族被杀,也有人族修士被撕咬致死。就连刚刚醒来的覃钰等人也无一例外被拖入,不拿出全部实力,根本不能求到一条生路! “哟,原来还活着!”杨怜雪一边打一边与战凌空调侃,“你不是号称元婴之下只除了顾弦、缘空等人不及,远超我等吗?怎么连一个金丹初期的小修士都杀不了?” 顾凉必须死,如果她没有死,乾坤派岂有理由与战凌空结仇? 乾坤派在六大门派中排行第二时日已久,对此感到不满意的可不只是一个白露山!顾凉年纪轻轻结了丹。又是优秀的炼丹师,若是不幸折损于战凌空之手…呵呵,那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 战凌空冷着面孔,心中着实将杨怜雪骂了千百遍,此番又被质疑实力不足,更是恨得杨怜雪牙痒痒,直想把她撕成碎片。 “贼婆娘!”战凌空利爪掠过,霎时击碎杨怜雪的护身法器,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爪痕!与此同时,巨大的虎尾巴一扫而过。恰好将绕到他身后伺机偷袭的一个修士拦腰拍成两段。 杨怜雪急忙后退。到底是实力不如战凌空,竟被逼得只能招架,毫无还手之力,时不时身上还要挂彩。 不过。杨怜雪的法器是一柄团扇。这扇面不是寻常的花鸟鱼虫画。而是磅礴大气的山水之景。每当她挥动团扇,扇面的大山和巨河便会跃然而出,向战凌空袭去。 即便自信狂妄如战凌空者。他亦摄于团扇之威,不敢硬拿自己的肉身去挡,倒是打了个互相持平。 杨怜雪一边打,一边用话语激将战凌空,誓要逼他对顾凉下毒手。 六大宗门对待内门弟子的种种优厚,杨怜雪最清楚不过,只要战凌空亲手击杀了顾凉,镇守在乾坤派魂殿的老家伙们岂有不知之理? 战凌空也狡猾,他怎会不知道顾凉是内门弟子?任由杨怜雪激将,被骂成了乌龟和胆小鬼,也不愿对顾凉再次下手。 不仅如此,他还不着痕迹地将战局向顾凉处推移,试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杨怜雪想要激怒了乾坤派,那就让她自己来! 身为被一人一妖互相算计的倒霉路人甲,顾凉被战凌空的杀招打成重伤,可怜刚醒来又昏了过去。 也亏得她一直都有意识地进行炼体,若不然,换成覃钰或者甄绝色等灵修被战凌空一记神通打来,当场便得毙命。 顾凉只昏迷了很短的时间,马上又被剧痛生生痛醒。 她勉力撑起身子,背靠着倒下的大树,从芥子袋中取出疗伤圣药大还丹服下,低头看到明显塌陷下去骨头断裂的前胸,不由苦笑。 这都还没和顾天阳对上呢,便险些死在战凌空的手下! 顾凉抛出自己身上最强大的防御阵盘,也不顾春光外泄,径直撕开胸前染血的衣襟。她忍着剧痛,用短剑划开胸腔将断裂的骨头接上,再涂了续骨生肌膏把断骨和划开的皮肤愈合,自己给自己做了手术。 对生命力顽强的修士而言,这种小伤和小手术不算什么,在强大的内视神识中,所有血管和要害都能被完美避开,这一点就连炼气修士都能做到。 不过,顾凉的骨折只是小小外伤,要命的是她被神通透体而入伤得很重的柔弱内脏和肺腑,若不是她封闭了呼吸,喘息都要带出浓重血腥气。 顾凉皱着眉头将衣襟合拢,把药瓶里里芳香却苦涩无比的祛瘀活血散服下,在原地盘膝而坐,调动真元治愈内脏的重伤。 修士恢复力惊人,有了祛瘀活血散,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将沉重伤势治愈。 唯独需要警惕的是,她身处战凌空和杨怜雪激战的中心,空间遭到封锁,传讯符和传送符皆不能用! 短时间之内,无论是杨怜雪还是战凌空占优势,她和覃钰等人实力不足,被迫沦为刀俎上的鱼肉是必然之事! 固然防御阵盘可以抵挡化神修士的全力一击,但是杨怜雪和战凌空背后皆有大势力支持,若他们要对她下手,又哪里会没有法子? 顾凉必须尽快恢复的战力,不然她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六大派面和心不合。 乾坤派与两仪宗、十方门的关系友好,与六合剑派和白露山隐约交恶,与炼器门却是交易关系,而且炼器门始终在东洲各类稀有矿藏上被压过一头。 如今乾坤派趋于没落,若说出身炼器门的杨怜雪没想着悄悄坑害乾坤派一把,顾凉是绝对都不会信的。 杨怜雪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品性好的角色,不说其它,她成为炼器门这一代年轻弟子翘楚的过程便颇有黑幕。 那位自小便流传着天资卓越的炼器门大师兄哪一样不比杨怜雪优秀?但杨怜雪偏偏就做了首席大弟子,而那位大师兄据说早年就被寒气伤了经脉,只能日夜在炼器室里打磨法器,用以压制经脉中肆虐的寒毒。 顾凉这个不怎么关心修真界八卦的人都知道杨怜雪不是简单角色,甄绝色和覃钰等人更是门儿清。 虽少了柳如眉,但三人配合起来也是极其默契,结了阵一心固守,杨怜雪和战凌空两人竟也不能在短暂时间里奈何他们。 “果然是顾弦宠爱的妹妹,居然有八品阵护身!”杨怜雪暗自嘀咕,看着战凌空的虎掌拍在八品阵的结界外,用了十成力也只是让结界微微撼动,面上越发笑若春花。 无论结果如何,顾凉是战凌空重伤已成事实,若等来日顾凉成长起来,倒霉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既然不能使得乾坤门与虎族交恶,那么令得战凌空与顾弦兄妹成敌也不枉她受伤一回。 战凌空又怎会不知杨怜雪的打算,但他被杨怜雪暗算在先,苦头也只能硬逼着自己吃下。 双方交战数十个回合,眼见杨怜雪团扇上的巨峰与大河气势汹然地压来,战凌空咬破舌尖血一喷而出,身形在刹那间遁出老远,将身后的顾凉送到杨怜雪的强大道法之下。 杨怜雪会暗算他,难道他就不会暗算回来? 杨怜雪心头警钟大起,道法却是收势不及,只见巍峨巨山狠狠砸落八品阵盘的结界上,光滑的阵盘立刻裂开一条狰狞裂痕! 随后的大河滔滔而下,一往无前,阵盘本就遭到一人一妖大战波及良久,竟是在顾凉怀中“砰——”地炸碎成无数粉尘,结界随之崩碎! 正在疗伤的顾凉首当其冲,霎时就被大河卷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大河之威势就连战凌空都不敢正面迎击,顾凉一个受了重伤的金丹初期,被卷入其中还会有命在? 杨怜雪神色大变,她尖叫一声,眼角发红,团扇再次挥下,三座巨山呈品字状骤然压下,四条大河挡住战凌空所有退路:“你敢算计我?去死吧!” 乾坤派一直压着炼器门部分稀有矿藏的资源,此番击杀了乾坤派未来的大修士和优秀炼丹师顾凉,炼器门资源被扣,若是门中长辈责罚下来…杨怜雪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战凌空是现成的替罪羔羊! 在场所有人都见到他对顾凉出手,将他击杀于此地,便能向痛失优秀弟子的乾坤派交代! 必须杀了战凌空!(未完待续。。) 372.绝地反攻,追逐猎物的猎手横尸当场 以顾凉被杀作为开端,互相算计嫁祸的战凌空与杨怜雪二人俱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打得那一个天昏地暗。 即便元婴修士相互厮杀,也差不多是这场面了。 杨怜雪要杀了战凌空,用他来为自己顶罪;战凌空不笨,自然也想把杨怜雪杀了,好能拿她的人头去交好乾坤派。 东洲何其之大,乾坤派占据东洲无数年,手中掌有资源无数。 妖族大妖山与乾坤派同在东洲,最是清楚乾坤派的巨富,众妖老早就馋得口水滴滴答答掉。奈何乾坤派的顾惜雅实在太凶残,就连银蛟王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就算众妖有心交好,也没有那个胆子上门。 一人一妖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妙,竟无一人想到去探查顾凉是否死了没有,只顾着把对方杀死取走项上人头。 结阵防御的甄绝色三人眼看着顾凉被杨怜雪的道法击中,红的可不只是眼角,就连血管里流淌的血都要被怒火点燃。 世间修士无数,多为自私自利只求个人利益者,能够做到坚守本心、拥有极好品性的修士可不多,顾凉恰是其中之一。 深渊陷空城,顾凉为阻城主红衣的杀心,不惜与其交涉,然后被狐越所威胁。 如今,顾凉当场陨落,凶手竟是只顾着为自己和宗门谋算利益,如何不叫他们愤怒满胸,心生杀意? “杨怜雪试图挑起乾坤派与妖族的恩怨,战凌空试图决裂乾坤派与炼器门。顾凉就是他们算计的牺牲品!”覃钰出身离合宗,自小在激烈的内斗中成长,看穿两人的算计对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正是因为他的背后是离合宗,所以他有所顾忌。即便想杀杨怜雪与战凌空为朋友复仇,也要一番深思熟虑,弄清楚当中各种利益纠缠才能衡量可否下手。 “顾凉对我有恩,目睹恩人被杀,我却无动于衷,此事我不屑为之!”覃钰心思急转。很快有了决断。他看向甄绝色和陆小圆两人,“动手?” 北原离合宗与乾坤派有点交情,与炼器门在稀有矿藏一事上有着小小纠纷,与妖族倒是不存在利益关系。 无论是以个人身份出手。还是以离合宗传人的身份出手。覃钰都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得到宗门支持。 杀人不难。难的是杀了人要如何善后。 甄绝色艳丽的面容看不出情绪变化,淡淡说道:“动手。” 他想的没有覃钰多,但是身为修士。理应坚持本心,才能道心通明。他想杀战凌空和杨怜雪,且杀之一求痛快,哪管后果如何? 陆小圆更不爱思考,一向将下决断之事交给甄绝色。不过,顾凉遭了秧,若非自己不能奈何那一人一妖,她老早就冲上去杀人了。 甄绝色给出自己的意见,陆小圆立马应声:“动手!” 只是三个实力弱小的金丹初期,竟敢妄言斩杀半步元婴的战凌空和金丹后期的杨怜雪,就算被杀的人知道,也只会在心里笑他们实在是异想天开。 但是,覃钰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却不是毫无依据,因为他们确实掌握着合力击杀半步元婴的绝招,虽然这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覃钰三人已悄悄展开狙杀一人一妖的谋算,算技全开只为保命的徐嘉庆却是无暇分心。 他专心致志地以筑基修士的实力在高手对战的大凶险中艰难求生,甚至不知道顾凉已被杨怜雪的道法击中。 即便是修士,也少有人能做到一心二用,徐嘉庆显然不在其中之列。置身于两个金丹期高手的战局中,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绝大的幸运。 “徐道友,还请你帮我一个忙。”忙于躲避之时,徐嘉庆忽然听到顾凉的传音,险些就让一道剑光把自己洞穿,也幸亏那道剑光在千钧一发之极被一道隐晦的流光击碎。 徐嘉庆心知这是顾凉暗中帮他,虽然不知道顾凉为何没在疗伤,但是顾凉请他帮忙,他不会拒绝:“你请说。” 顾凉依旧不见踪影,细小的声音却一直响在徐嘉庆耳畔,她简单明了地将自己的计划叙说一遍,请徐嘉庆为她计算杨怜雪和战凌空的出招。 强如元婴中期的墨竹真君要杀她,她都想杀回去解决隐患。杨怜雪和战凌空元婴未成,又是率先对她出手,她若不将此二人就地斩杀,她也不是顾凉了。 徐嘉庆有些迟疑:“我确实能算他们的出招,但是…师姐只是金丹初期,又受了伤,知道他们的出招也无用。” 身为一个占卜小能手,徐嘉庆的心算能力不比顾凉弱,在占卜之力的加成下,他甚至能以筑基修士的修为算出半步元婴的出招,这是顾凉远远不能及的。 顾凉道:“你只需帮我这个忙即可,我能保你不会为战局所牵连。” 徐嘉庆瞥了一眼杨怜雪和战凌空的出手,地面顷刻间被打出巨大坑洞,小山坡瞬间被碾平,如此强大的力量,给人的震撼是相当直接的,他的小心脏也害怕得直发颤。 如果他帮顾凉计算他们的出招,那么,他们头一个想杀的人绝对是他不会是第二个!但他只是一个筑基修士,哪怕被他们的攻击挨一下边,都能立刻一命呜呼… 呜呜,他能反悔吗? 呜呜,太凶残了他扛不住! 顾凉藏在暗中,对徐嘉庆这货胆小又优柔寡断的性格很是无语,也觉得自己终于能体会到两仪宗胡休对徐嘉庆态度古怪的原因。 不过,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任由徐嘉庆磨叽。 “徐道友,试想一下。若他二人分出胜负,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顾凉决意将徐嘉庆拉上自己的船,这家伙性格不行,能力却是不差,“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连她都敢杀,杀一个无背景又无太大特长的徐嘉庆更是不在话下,反正两仪宗不会为这样一个小弟子与炼器门或者妖族撕破脸。 虽则顾凉的话很是隐晦,但是徐嘉庆不是笨蛋,甚至能算得上极为聪明。他立刻就听懂了顾凉的隐意。 可他心中仍有顾忌——顾凉杀了这二人不会有事。因为她背后站着乾坤派站着顾弦,而他的背后却是无人支持。 对于徐嘉庆的犹豫,顾凉很干脆地一针见血:“徐道友不愿与我合作,莫非愿意陨落于此?” 话说到了这份上。若是徐嘉庆仍不能决断。顾凉想。她大概会弃徐嘉庆而择其他人,毕竟懂得算技的也不只是他一人而已。 虽然其他人未必能有徐嘉庆的准确度高,但这并不是诛杀一人一妖的关键。顶多是拖得时间长一些。 徐嘉庆衡量再三,咬咬牙应了:“好!” 最糟糕不过是死路一条,与其被杨怜雪或者战凌空格杀当场,倒不如与顾凉合作反抗一番,那样还能有活路可走! 搞定了徐嘉庆,顾凉摸出两张阵盘递给他:“稍候听我号令。” 覃钰三人也是必须争取的助力,顾凉的传音表示她没有被杀,不过,说服他三人比徐嘉庆更容易。 接下来则是与他们一同从第二层走上来的修士,其中有两个金丹中期的散修,就如顾凉所料一般,说服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毕竟有眼睛的都知道杨怜雪与战凌空绝非善类,更有宝物的利诱在前,若不与顾凉合作,他们决计没有多少人能捡回一条命。 杨怜雪与战凌空虽打得格外激烈,对战局变化却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过,基于对自己实力的强大自信,他们并不将此当成一回事。 “啧啧,你说他们联合起来是想逃还是想反抗?”杨怜雪问得格外漫不经心,美丽脸容上带着不屑和漠然。 战凌空冷笑道:“我只想杀了你!” 若说是几个金丹后期修士联合,他可能会稍微上心,但是几个金丹初期和两个金丹中期,将他们当成对手都是对他实力的侮辱。 “无趣!”杨怜雪摇摇头,随即她对战凌空眨眨眼,提议道,“反正除了你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要死,不妨试试谁杀的人更多如何?” 等到她与战凌空分出胜负,一方死亡,另一方也必定是惨胜,倒不如在此之前便联手将可能出现的隐患掐灭于萌芽状态。 战凌空会意,思索了下,点头道:“亦可!不过,既然是比试,必须有点好处!不如这样好了,败者必须让胜者三招,以心魔起誓,意下如何?” “好!”杨怜雪一口答应。 一人一妖当即以心魔起了誓,在得到天道见证的闪电烙印后,同时收了手向众修扑杀而去,脸上神情竟是同出一辙的喋血冷酷。 “来了!”通过神识秘术,顾凉的声音响在己方所有人的心间,“结阵!” 混战的修士除了顾凉一方,还有战凌空与杨怜雪各自所属的人马,顾凉众人结了阵有些棘手,战凌空便专挑着杨怜雪的人马下手,杨怜雪亦然。 普通修士又哪有战凌空二修的强大实力与底牌,不过两刻钟,已被杀得一个不剩。 “十三人。”白虎形态的战凌空舔了舔爪子上修士的血肉,对杨怜雪露出狰狞笑容。 “十三人。”杨怜雪掐了法诀将团扇上沾染的一滴鲜血去掉,对战凌空微微一笑,“他们有十二人,可一点都不好分出胜负呢。” 顾凉藏得太好,点滴气息不泄,杨怜雪仍不知道她还活着。 战凌空亦然,他抖了抖虎须,望着杨怜雪说道:“没事,加上你就可以了。” 一人一妖本就针锋相对,合作只是暂时,如今战凌空一言挑破和气下的血腥,也无需多言。当下一个虎跃而起,另一个团扇轻扑,只能有一方存活的杀局已然展开! 不过,胜利总是属于早有准备之人。战凌空与杨怜雪将修士当成猎物击杀,殊不知他们也是顾凉眼中的猎物。 微风吹起,带来一丝冷冽的清香,混合着空气里腥甜的鲜血味道,给人一种格外腻人的感觉。 战凌空是一只妖兽,鼻子分外灵敏,闻到这味道,顿时被熏得打了个喷嚏。心里正有些犯嘀咕,下一瞬间,体内真元却如缺堤的洪水般疯狂外泄。他顿时大为震惊。 他被算计了! 是杨怜雪? 不。如果是杨怜雪,她有这手段,还会等到现在才拿出来用? 不是杨怜雪,是谁? “覃钰。杀!”藏在暗中的顾凉冷静下令。话音落下的刹那。她的神识也化作利刃凭空朝着战凌空的神魂砍下。 “我们需要半炷香的时间,于道友,请务必困住她!” “徐道友。马上开始你的算技,全力计算战凌空的出招!” 顾凉连下三条命令,同时往嘴里塞入一枚鸽卵大小的丹丸,传来阵痛的识海顿时像是被冰水浇过一般,变得无比冷静清晰。 她重伤未愈,神识又在面对战凌空与杨怜雪攻击之时两次受伤,如今的战力委实不高。是以,顾凉只能暂避锋芒隐在暗处,借覃钰等人之力对付战凌空,必要时为他们掠阵。 战凌空突然毒发,又被准备已久的覃钰三人施展杀招,还得面对顾凉抽冷子劈来的神识之刃。如此三重攻击接踵而至,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饶是他身经百战底蕴惊人,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血溅三尺。 亏得他的护身符主动碎裂,为他挡去顾凉的神识之刃,也为他挡去小半覃钰三人的绝杀,让他有了喘息的闲暇。 不过,有顾凉坐镇杀局,可以利用神识秘术将徐嘉庆推算的结果告诉覃钰三人,战凌空注定无法翻身。 每次出手皆为对手提前得知,即便是强如战凌空,他也被克制得苦不堪言,只能疲于应付,转眼已落于下风。 覃钰三人的合击技暴风骤雨般袭来,体内的真元在不断流失,妖族引以为傲的强大肉身也渐渐酸软无力,战凌空听到了死神到来的脚步声。 难道真要陨落于此? 战凌空彻底恨上了杨怜雪,做什么事不好,偏要封锁了空间,令他徒有万里传送符亦无法施展! 与无心战斗、只寻思着逃跑的战凌空截然相反,覃钰三人皆是战意滔天。 陆小圆一马当先,瞅准战凌空的一个破绽,留下一连串残影,瞬间出击。她柔嫩手掌如刺破柔软的豆腐般轻易地伸入战凌空的胸膛,准确无比地握住他的心脏,蛮力狠狠一撕! 战凌空心头剧痛,亲眼看到自己的虎心带着淋漓鲜血被掏出,眼眶欲裂,竟是生生在陆小圆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两处撕裂伤,也险些就将她的两手撕断。 陆小圆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清秀的脸上甚至露出温柔满足的笑意,她身形一晃,残影破碎,已经回到众人结阵的范围之中。 还未站稳,陆小圆便迫不及待地将虎心往嘴里塞去,那模样仿佛饿了三天三夜的人遇到香喷喷的烤鸡。 一颗虎心被她囫囵吞下,神秘力量加身,陆小圆身上的伤口痊愈速度顿时加快了十倍不止,她的修为也瞬间暴涨至金丹后期。 战凌空虽失去了心脏,然妖族体魄惊人,竟没有当场死亡,而是赤红着双眼向众修杀来! 心脏已被吃掉,他若想活下来,只能选择夺舍一道,或者立刻成为元婴修士! 但是如此深仇大恨,他根本不愿夺舍求生,只想与陆小圆等人不死不休,同归于尽! 此时已接近半炷香时间,顾凉专注凝视着战凌空,神识利刃再次出击!下一瞬间,她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战凌空庞大虎躯也轰然跌倒,死不瞑目。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战凌空都不知道杀了自己的人是谁。 “于道友,撤除困阵!” “徐道友,计算杨怜雪出招!” “覃钰,杀!” 顾凉继续下令,她抹去唇角鲜血,面无表情注视着杨怜雪,心中默默计算着下一次杀招的展开。 空气中的冷香和血腥气越发浓郁,半炷香过去,纵有秘术守住丹田,杨怜雪体内真元也流失了十之六七。 不过,她不是妖修而是人修,身上各类法器、符箓、阵盘、丹药不缺,还有团扇上封印的长辈全力一击可用,认真算来只怕比战凌空更为棘手。 然而覃钰身为离合宗嫡传弟子,底牌不比杨怜雪少,虽实力相差了两个小境界,在顾凉、于道友、徐嘉庆将近完美的配合下,一刻钟内便将其完全击杀。 “呼——”顾凉终于能松了一口气,她从次元空间里走出,将手上的玉符粉末吹掉,取出各类疗伤丹药交给众人,露出笑脸,“诸位道友,顾凉在此多谢你们鼎力相助,这些丹药若是不够用,请和我说,我必定有多少拿出来多少。” 金丹中期的散修于道友笑了一笑,也不推搪,接了丹药说道:“非也,非也。若无顾道友为我等悉心谋划,只怕我等已横尸在此。” 虽则言语之间对顾凉颇有推崇,却是将这件事的后果尽数推在顾凉身上,他等只是被顾凉说动,迫不得已之下才会对战凌空和杨怜雪下手,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覃钰已把杨怜雪和战凌空身上的储物饰品收了,闻言笑道:“既是如此,那么于道友被我们救了一命,战利品的分割也与你等无关了。”(未完待续。。) 373.原装的宫殿,山寨的尚秋 于道友顿时神色一僵,面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顾凉温和笑着,并不说话,而是将地上的战利品芥子袋都捡了,把里面的东西抖索出来在空地上堆成小山堆,再按照价值大小各自分配。 杨怜雪设下的空间封锁还有半个时辰才会打开,在打开之前,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们有时间慢慢磨蹭。 不过,既不想负担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又想从这件事里得到好东西,试问世上哪来如此两全其美之好事? 于道友看着堆成一小堆的灵石等物,又瞧了瞧同是散修的陆小圆和甄绝色,到底还是忍不住心中的贪婪,假笑说道:“此二人已死,乃是我等齐心协力而为,覃道友怎能一句话便将我等剔除在外?” 战凌空是陆小圆所杀(他不知道顾凉暗中出手抹杀战凌空的神魂),杨怜雪也是被陆小圆最后一击挖其心而生噬,就算妖族与炼器门要追究,他也不是首恶。 除了顾凉、覃钰三人和徐嘉庆,其余散修皆以修为最高的于道友马首是瞻,见他对战利品动了心,倒是有六个也跟着一起分。 唯独剩下的那个散修格外谨慎小心,她一颗灵石都没拿,只问顾凉要了数种丹药。她也不曾透露自己的道号与姓名,自称藏容真人,其脸容皆藏在神识不能透视的袍子里,看着甚是神秘。 顾凉收起杨怜雪与战凌空的储物戒指,先把死去众修芥子袋里的物品分成不均等的十三份。因被杀的修士不少,每个人能分得的战利品甚是丰厚。 虽然众修都是同盟关系,但是出力的多寡直接决定战利品的分配,这一点毋庸置疑。 储物戒指内的物品被顾凉、覃钰三人和徐嘉庆均分,于道友众人虽看着眼热,却也没说什么。 若无这五人的默契配合,即便他们这些散修有秘宝在手,想要做到击杀战凌空和杨怜雪其中之一也不容易。 分完资源,接下来便是地上众修的尸体:人修的尸身可以炼制成傀儡,妖修的尸身则能剥皮去骨取其身上各种材料。若将其付诸一把火烧成灰烬实在浪费。 今时不同往日。天气元气日渐枯竭,修士所需的修炼资源越来越少,与其让这些尸体还原为灵气和元气,还不如化为己用。 众修熟练地处理妖修们的尸体。先取了内丹。再将有用的皮、骨、爪、牙、筋剥下。把无用的肉丢弃。 顾凉沉默地看着他们动作,想起历史长河里嚣张跋扈数个时代的妖族,再想到如今只能窝在东洲大妖山一隅的妖族。心中忽然生出淡淡的惆怅。 时代一直在变迁,历史一直在向前,从来就没有哪一个种族能够千秋万代地称霸诸天大世界。 当年的二族如何强盛,最终被巫妖二族取代;巫妖二族谱写了大荒破碎以来最辉煌灿烂的篇章,最后却是趋于没落,人族于微末中崛起。 那么,在人族鼎盛之后,又是哪一族取代人族的地位呢? 心间似有一缕灵光飘过,顾凉尚未来得及深思,她的眉头便是重重地一跳,心中不祥的预感在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思绪。 “咔——” 一声清脆的轻响不知从何传来,响在耳畔格外清晰,仿佛一尊水晶无端地裂开一道伤痕。 顾凉蓦然站起,全身汗毛直竖,她感觉到有一种巨大的危机感正向她袭来,立刻一手捏起莲花式的起手式,另一手握紧火凤剑,身躯紧绷。 “何事?”与顾凉不同,众修像是完全无感觉,覃钰见得顾凉如此动作,立刻警惕着下令,“结阵!” “恐怕大事不妙!”顾凉说道。 她凝眉望向天际,听到耳边“咔咔——”的声音不断响起,再想到大巫给她看的那一座琉璃宝塔,心底隐约有了猜测。 覃钰也听到了清晰的声音,他却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情况,不由问道:“什么大事?难道是…”一手策划这场惊天阴谋的幕后黑手终于要对他们出手? 虽然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月,但是没有一个修士会忘记幽明洞秘境里发生的大屠杀,也没有人会愿意成为冤死者之一。 “我也不太清楚。”顾凉皱眉说道,她开了天眼,看到天穹布满了一道道裂痕,那是因为杨怜雪布下的空间封锁即将被暴力打破。 不过,顾凉敢肯定,她听到的咔咔声,绝对不是与空间封锁有关。 仿佛应验了她心底的猜测,顾凉将天眼投向咔咔声响得最清晰之处,恰好见到蔚蓝天际像是脆弱的纸张被骤然撕裂出巨大的裂口,露出虚假天穹掩盖的无尽虚空! 正有虚空风暴拖着长长的尾巴一扫而过,在黑暗背景上留下极致灿烂的流光,隐约照亮黑暗中的一个庞然大物。 顾凉正想看得再仔细一些,忽然感到眼睛一痛,立刻条件反射地闭眼,有什么湿漉漉的液体从眼眶中流淌而下,伸手一摸却是艳红的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脆弱到极点的空间封锁终于崩碎,被宝物吸引而来的修士纷纷闯入,神识一层层扫来,誓要在所有人之前将宝物抢夺在手! 但就在空间封锁破碎的一瞬间,顾凉也听到了无比清晰的咔嚓声,整个第三层世界仿佛变成了暴风巨浪中的一条小舟,上下颠簸震动。 就连修为高深的修士都被震得站不稳脚跟,飞上天的更是下饺子一样往下掉,摔断手脚摔破脑袋的比比皆是。 于道友打了个踉跄,刚刚稳住身子,下一波地震又至,顿时失去平衡。脸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也将手上拿着的一块法器残片摔掉了。 顾凉直接以双脚踩入地面固定自己,看到那块法器残片滚到自己身旁,心头的不祥顿时攀升至顶点。 果然,这块残片微微发着红光,像是长了腿一样向她飞去,竟比短剑更锋利数倍,瞬间割裂了顾凉的法衣,深深嵌入她的小腿! 顾凉心口一痛,在残片嵌入血肉的刹那。她全身的血液便不听使唤地向左边小腿流去。顷刻之间,残片已经吸食了她三分之一的鲜血! 这是什么鬼东西! 顾凉面色发白,她眼疾手快地用火凤剑对着小腿一挑,生生将血肉里的残片剥离出来。 也不知这残片是什么东西。火凤剑上被崩出一个小小的豁口。若非她用力巧妙。整把剑说不得就要从中断裂。 不过,现下的顾凉没有时间担心火凤剑,因为残片始离开血肉便散发出猩红的血光。刹那间已经覆盖了整个第三层! 紧接着,璀璨红光冲天而起,竟是在漆黑一片的虚空里生生开辟出一条光道,直通九层宝塔的第四层! 距离残片最近的顾凉最先遭到波及,庞大吸引力从第四层凌空而下,仿佛有人在上面伸出大手将她抓起拖进了红光之中,她的身形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残片上的红光越发刺目,它唰地一下飞起,化作流光窜入光道,一瞬间淹没在红光里。 残片离去,第三层的震荡越发厉害,天地开始破碎,仿佛修士们不离开这里,下一刻便会与这个世界一同化为尘埃。 “宝物!它飞了!” “第四层打开了!” “危险!必须马上离开!” 面对接踵而来的事情,修士们反应各异,但是无一例外都向红光冲去。第三层即将崩碎,再留在这里,就算是元婴修士也很难捡回一条命! 覃钰三人反应不慢,虽则在战斗里受伤不轻,但是他们的底牌还在,紧跟顾凉身后,第一时间就离开了第三层。 徐嘉庆距离残片不远,亦如顾凉一般被吸入红光里,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他没能坚持几个呼吸,便堕入了黑暗之中。 且不说覃钰三人与众修去了何处,最先被卷入的顾凉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她能感觉到眼前红光闪耀,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景物化成残影不断退后,等到站稳身子的时候,已是独自一人出现在一个格外熟悉的宫殿里。 宫殿很宽阔,最中间的位置立着一根极品灵石的柱子,九件威力强大的秘宝拱卫着灵石柱子,赫然构成一座森然的守护大阵。 宫殿的墙壁是色彩绚丽的叙事壁画,以天地初开演化阴阳作为开端,一幅画便代表着一件巫族史上的大事。 而在壁画的最后,千万万的巫族尸体匍匐于地,血流成河。有一道惊天紫雷划破长空,巫族大巫恐惧中带着欣慰的面容在雷光照耀下栩栩如生,她的手里高举着一个脐带还未剪掉的巫族新生儿,画面怪诞而蕴满了希望。 顾凉把目光从那个巫族新生儿的脸上移开,仰头望向头顶的天花。 那里并不是漫漫星光撒落的星空,而是一片幽蓝色的漾漾水光,还能看到各种奇特的水中生物在畅然游动,仿佛宫殿建筑在一个大湖的湖底。 “果然还是这里。”顾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心中了然。 大致了解了情况,顾凉一边思索一边蹙眉看向左手手背上镶嵌的残片,它就像是从她的血肉里长出来一样,根本不能用蛮力将其分离。 “你是九层塔还是其它的东西?”既然种种办法都不能将残片剥离,顾凉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她摩挲着残片,自言自语道,“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你跟着我,多半是祸不是福。” 虽说宝物多是能者居之,但是宝物也有灵性。它选了顾凉这个即将遭逢生死大劫的修士,硬要说是偶然,顾凉不会信。 更何况这东西还吸取了她身上三分之一的血,若非及时将其从血肉里挖出,只怕她早已因失血过多而亡。 这枚残片收敛了所有的光芒,死气沉沉地镶嵌在顾凉的手背,它不做吸血的行径,对她的询问更是毫无反应,如同无灵识的死物。 顾凉没期待着它会回答,她把芥子袋里的短剑拿出,打算从见多识广的老器灵入手。 老器灵得以重见天日,还未与顾凉打招呼,眼尖地瞧见她手背的残片,立刻嚷了开来,急促叫道:“给我!把它剥下来给我!我要它!” “你先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东西?”顾凉揉了揉太阳穴,一字一顿地打断老器灵的嚎叫,“你想要它,可以,只要你有本事拿,我不会和你抢。” 老器灵是真的很激动,不过他到底是与红衣同一段数的存在,很快就找回了镇定的情绪,答道:“这是一件法器的碎片,我很需要它。” 顾凉对这老家伙喜好避重就轻卖弄玄虚的油滑性格一点都不喜欢,挑了眉问道:“你急着要它,莫非它能让你突破现有限制,重回巅峰?” 能引起老器灵兴趣的东西可不多,而且,对跌落如此境地的老器灵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比重归巅峰更重要。 老器灵嘿嘿笑了两声,算是默认。 顾凉看着宫殿里的壁画,说道:“这件法器从天地初开就存在了,是一件先天至宝,但是后来不知为何原因被打碎,我说得对吗?” 壁画的内容与她梦中所见大同小异,这枚法器残片找上她,兴许是因为她做了那个梦,又或者因为她就是大巫口中的破局者… 老器灵干笑,很狡猾地说道:“你都猜到了。” 既然顾凉都知道,那么他也不需要再向顾凉交代什么。 顾凉懒得与他耍心机,转而看向九件秘宝拱卫的灵石柱子,盯着那个长得与尚秋极为相似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沉声问道:“柱子里面的人是谁?” 柱子里的人绝对不是尚秋,更不是鱼璇玑或者鱼萱儿,顾凉对此十分肯定。 老器灵却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废话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愿意说重点。 顾凉耐心听他说完,然后握着短剑的剑柄把它举到面前,仿佛能透过短剑看到藏在里面的老器灵。 她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我知道你清楚其中的内幕,如果不希望我将短剑永久封存在芥子袋的最深处,尽管试试在我面前打马虎眼。” 在开口的瞬间,紫色火焰从顾凉的丹田中喷薄而出,待到话音落下,她已成了一个燃烧的火人。 短剑被握在她的手中,在天火灼烧下开始升温、软化,仿佛老器灵拒绝回答,其下场便是融化成一滩铁水。 似乎能感觉到宫殿里可怕的天火在燃烧,灵石中的女子微微瑟缩了一下,面容上露出一抹畏惧。穹顶的蓝色波光中忽然有两只柔软而美丽的手飞快闪过,宛若浮光掠影,还未看得清楚,已在刹那间远去。 不过,这无声中发生的一切太过隐蔽,并没有被顾凉或者老器灵发觉。(未完待续。。) 374.今天收藏破万,凉姬太高兴了! 事实虽然如此,但是每一件事情的发生总是有迹可循,哪怕当事人做得再隐晦,留下的痕迹也无法消除。 顾凉忽然仰头往湖水望去,目光之所在便是她的紫色天火所在,火焰在湖水中绚烂燃烧,那一缕极淡极淡的邪祟气息瞬间被净化得点滴不剩。 灵石柱子里,女子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色,左手的小尾指抽搐着飞快苍老朽化成白骨,又在即将被骨粉化的时候生出血肉,转瞬完好如初。 短剑里的老器灵没有留意到灵石柱子,他目睹着顾凉的动作,汗水从脸上潸潸而下。顾凉此举看似是净化邪祟,往深里想,又何尝没有警告他的成分? 老器灵素来狡猾又没有节操,心思急转,心里已有了答案,他说道:“那不是人,不是巫族,更不是其余四族。它不在三界六道之内,不在五行阴阳之中,其真实存在只是某个不可言一族与千万怨灵怨气所化的东西。” 天道固然至高无上,拥有无边的威慑力,但是能够钻空子的地方也不少,老器灵这家伙更是深谙此道。 “不可言一族?”顾凉立刻想起自己空间里的那只伪天魔果,问道,“可是那一族?” 老器灵并不知道天魔果的存在,更不知道顾凉说的那一族是否就是自己说的不可言一族,闻言只是笑:“还有哪一族的名称连我都不能说?” 面对老器灵不动声色挖下的坑,顾凉笑了笑。伸手在短剑上一点,天火从神魂而生,立刻把老器灵的神魂点燃。 听着老器灵的惨嚎与咒骂持续了一小会儿,她也不将天火收回,而是慢悠悠地说道:“别想着骗我,我知道的不比你少。你不敢说的禁忌之族名称,从天地初开到大荒崩碎,再到如今,只怕也有四五个,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老家伙又狡猾又不老实。还时刻想着挖坑让人跳。若不是顾凉多长了个心眼。又是原著读者知道不少内幕,这会子已经傻乎乎地往坑里跳了。 熄灭了天火,顾凉也不管老家伙咒骂声不断,直截了当说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虽立了誓言不杀你。但是我记得很多能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 老器灵的诅咒声顿时止住。仍是恨恨地骂了最后一句:“贱婢!” 想他曾经神威盖世,跺跺脚就能令三千大世界震三震,如今却屈居一个元婴未成的小修士。此事换做任何一人都不会甘心! 顾凉皱了眉,手指上刚刚生出一朵浅紫色的莲花花苞,便听得老器灵垂头丧气道:“不可言一族也分高下,我所说的,便是最厉害那一族。” “我懂了,然后呢?”顾凉手指上的花苞微微颤动,欲开未开。 老器灵心中暗骂,继续道:“想必你也看到了它的形貌,那…应该是你在异世的形貌,容色、体态、气质和衣着打扮几乎完全一样对吧?” 顾凉不置可否,老器灵心里不由得又谨慎了一些,说道:“异世是天道不能插手的范围,他们用了你的形貌,配合一些禁忌巫术,便能最大程度地将天道的眼睛遮蔽。” “你看天上的湖水,看似与寻常湖水无二样,实则是遮天湖之水。宫殿之中的重重阵法、禁制,便是他们当年的布置,几乎可以完全屏蔽天道的感知。” 顾凉重复道:“几乎?” 老器灵点头:“几乎。但凡是天道之下的众生,他们都归天道掌管。就算有遮天湖水与种种禁忌之术的隐瞒,也不过是暂时。只要天道察觉到有一丝的不妥,它能在第一时间里循迹追查,很快就可以获悉此地的详细。” 顾凉抓住重点提问:“只是知道,不能插手吗?” 老器灵甚是奇怪:“为何如此询问?” 转眼想到刚才这姑娘的震慑手段,老家伙的小心肝一颤,只好解释道:“遮天湖水能遮蔽天机,却不是毫无应对之法;天道至高无上,但是它也有它的局限…” 经过老器灵一番啰啰嗦嗦的解释,顾凉总算听明白了。 简而言之,天道就是三千大世界的规则化身,它的主要职责是维持三千大世界的平衡,只可以利用规则办事,不可以做超出规则之外的举动。 打个比方,修士甲无辜地被修士乙所杀。 如果修士甲是乾坤派修士,执法堂会派出执法弟子为修士甲复仇。 若是天道,它则会清算修士甲的因果业力。 如果修士甲与人为善,结了许多善缘,那么在一个恰当时机,天道会将杀戮修士甲的业力加诸在修士乙身上,令修士乙为他的杀戮付出代价。 一句话概括:执法堂代表的是乾坤派意志,天道的作为则是借力打力,它更注重于维护规则的平衡与牢不可破,对任何一方都能做到不偏不倚。 天道公平至上,即便知道了巫族的筹谋,它也不能立刻降下天罚湮灭此地。必须要有一个契机,或者说借口,它才能动手。 尤其巫族的筹谋是为了延续族群,虽犯下滔天的杀业,但参与血祭的巫族无一不是心甘情愿地奉献。 即便天道计算因果,将杀戮生出的业力返还巫族,这份业力最多也只是将巫族的运势磨灭,并不能阻止巫族计划的实施。 但是巫族的所作所为踩到了天道的底线,没有哪个种族能够逆天而行,哪怕是承蒙创世者恩眷的二族也走向没落,更何况巫族。 巫族在打破三千大世界的平衡,这就是天道出手的唯一一个理由。 顾凉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她盯着短剑说道:“就算是巫族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破坏平衡。所以他需要我这个破局者做掩护。” “我若倾向巫族,平衡便会倒向巫族,待到事成,就算是天道也无可奈何。” “但天道绝不是能吃亏的,只要我敢帮巫族打破平衡,哪怕我不在它管辖的范围之内,它也能拥有足够的理由对我出手。” 天道出手,惩罚必定不是往小里算。轻则驱逐,重则抹杀,甚至有可能牵连到异世与顾凉有因果纠缠的亲人朋友。 顾凉顿了一顿。目光在灵石柱子里的人形一掠而过。说道:“巫族也不好相与,他们将我送到了这里,必定能让我倾向于巫族,哪怕…我对此完全不愿意。” “确实。”老器灵说道。“实际上。巫族已经将平衡向他们倾倒。你的到来,不过是让这种倾斜变得更稳当、更明显一些。” 大巫师月光被璇玑天女算计,夺去了巫族的运势。但这只是一小部分,于巫族谋划的事情来说,被算计的运势就如一片树林里的一棵小树,多它少它,无关痛痒。 “所以?”顾凉紧紧盯着灵石柱子,仿佛与她说话的是灵石柱子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女子而不是老器灵。 老器灵笑了两声,幸灾乐祸说道:“所以,除非出现奇迹或者意外,巫族的谋算提早失败,否则你只能选择巫族。因为天道现在处于弱势,它尚且自顾不暇,哪来的时间考虑你。” 顾凉不能杀他,等到顾凉死了,他就能得到自由。说不定还可以趁乱把残片抢了融合,待到他日重登巅峰、君临天下之时,谁还敢对他指手画脚出言威胁? 老器灵的算盘打得极好极妙,顾凉毫不客气地一言戳破他的幻想:“你利用我的身份脱离天骄台的封印,便是欠了我天大的因果,我若死了,你必定不能久活。” 老器灵却不慌不忙:“理论上确实如此,但是你不是天道之下的众生之一,一旦被天道抹杀,你我的因果自然是一笔勾销。” 顾凉冷笑道:“天道公平公正,你为何被囚禁于天骄台,它可是一清二楚。” 老器灵能赖她的债,莫不成还能赖天道的债? 老家伙顿时一噎,感觉就像吃下了一只苍蝇,因为顾凉说的确实没错。 她若死了,等到天道腾出手来,他依旧要遵循原本的命运轨迹被囚禁直至消散的那一天,除非他能在天道来不及清算因果之前找到破局之法。 他能吗? 他不能。 老器灵想到三元界里的大秘密,心思飞快地转动起来,他不是红衣或者月光,掐指一算就能知天下事,如今思绪转过一遍,竟是没能找到任何破局的关键。 不,破局的关键不是没有,她就站在他面前。 可是…以他天生就是大乘期的高贵身份,真要对一个渺小的蝼蚁毕恭毕敬? 老器灵不是徐嘉庆,活了这么多年,杀伐果断的本性仍未从他身上褪去,快速权衡利弊,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对自己更有利的一方。 “那东西还未完全融合,你只要抢在完全融合之前将它栖身的巫灵境打碎,那么你就不会陷入局中!” 顾凉静了静,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说,那东西。” 她记得很清楚,在天骄台法境,老器灵说的可不就是那东西,不过那时候的她以为他说的是黑魔殿中被镇压的巨魔。 如今想来,竟是被这老家伙诳了! 老器灵嘿嘿地笑,试图蒙混过去:“三元界的东西有两个,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不过,我也没骗你,对不?” 他只是适当地隐瞒了,没有欺骗,也没有刻意误导。 顾凉决定把这件事搁到以后再和老家伙清算,她掐了个法诀,身上的天火如水一般流到手上,化作一柄重量适中的天火之剑,问道:“我有多少时间?” “两刻钟!”老器灵说道。 顾凉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老器灵说道:“你只有两刻钟!” 这一次顾凉听得非常清楚,心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立刻劈碎巫灵境。而是想把老器灵栖身的短剑融成铁水。 特么的只剩下两刻钟,他还有闲暇在这里与她扯这扯那拖延时间! 老器灵察觉到顾凉的杀气,冷静说道:“别生气,就以你的修为实力,哪怕再给你两百年,你也不能突破巫灵境的守护。” 似乎能听到老器灵与顾凉的交谈,巫灵境中的邪物睁开眼睛,对顾凉露出一个挑衅而有恃无恐的笑。 就算那是自己以前的脸,顾凉也很有一拳头砸上去的念头,无它。全因这货笑得太欠揍。也太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顾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给出这样的提议,必定是有捷径对吧?” 老器灵说道:“有捷径,但是你走不了。” “那你还提议?”顾凉身上的紫火又冒了出来。她强自冷静下来。仰头望向头顶的湖水。扬手甩出一记流光剑式,“把遮天湖水蒸发了,天道能立刻降下劫雷吗?” “能。但是你无法做到蒸发湖水。”老器灵很无奈,他选择了顾凉作为破局的契机,奈何顾凉的实力不够,他空有算计也无法施展,“巫族已经将这点考虑在内,除非你能有龙灵在手,否则你根本无法做到蒸干湖水。” 顾凉微怔:“龙灵?火之龙灵可以吗?” 她可不有着一条火之龙灵,在荒野巫族部落的时候,这只龙灵还从异火烧成的篝火堆里得到机缘。 难道大巫师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见了如今的局面? 但是大巫师身为巫族领袖,他思考的应该是种族延续下去的希望。若提前得知此事,必定会将威胁掐灭于萌芽状态! 又或者说,是大巫师预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所以他倾向了天道? 顾凉细细回想在荒野巫族部落里与大巫师的交谈,细细揣摩其中之意,另一手从芥子袋中取出火灵晶,打算唤醒沉睡中的火之龙灵。 大巫师对她下了生死禁制,这一点她在之前已有所猜测,在天骄台法境得到了老器灵的亲口确认。 送她进来的大巫已是枯株朽木,但以其强大的修为,在顾凉身上留了手段而不让她知道轻而易举。 择天道而弃巫族,生死禁制起了作用,顾凉立马就会一命呜呼。说不定连亲人朋友都要遭到诅咒,毕竟巫族对神魂的研究格外深入,又是荒古时代的老怪物,对因果算得格外清楚,搞牵连最是容易不过。 择巫族而弃天道,虽有巫族欠下因果,但是天道不会顾及这个,它会直接抹杀她的存在,也会牵连到前世今生的亲人朋友。 粗粗看来,两个选择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巫族是逆天而行,且威胁在先,天道则是维持平衡。顾凉不需要太多思量,于情于理,她的本心都更倾向于天道。 至于大巫师拜托之事,现在并不在顾凉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已有选择且不会更改。 老器灵对顾凉的底牌一无所知,答道:“虽然水之龙灵更适合,但是火之龙灵也并非不可以…前提是,你得有火之龙灵啊!” 没有火之龙灵,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我有。”顾凉说道,她从玉瓶空间里抓了一株新鲜的朱红色灵草,取出药鼎,放出紫色天火,直接在巫灵境中邪物的注视下炼化火灵晶。 三元界之事进行到这里,还不能算是结束。 从最早的天火,到湖心岛的天魔果、天火中孕育的火之龙灵,再到这枚从幽明洞里意外所得的火灵晶、乃至于天骄台法境里得救于她手的老器灵… 这一步又一步,分开来看并无什么,但是放在一起,未免显得过于巧合。 世事多偶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却是不多。 但顾凉只剩下不到两刻钟,在两刻钟之后,她能否活着还是未知数。纵然心中思绪甚多,也只能全都略了去,专注于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兴许是徘徊于生死边缘的经历多了,顾凉心中虽急,手上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急。 在只剩下一刻钟的时候,她终于初步炼化了这株珍惜程度不逊色于冰丹莲的灵草,将剔除部分杂质的火灵晶投入其中。以巨量的火属性灵气唤醒了火之龙灵。 龙灵与顾凉心意相通,它张嘴对着药鼎中的药液一吸,龙躯霎时变得庞大起来,盘着身子也能将宽阔的宫殿塞得满满的。 “你不会成功的。”巫灵境中的邪物蓦地开口,它说的是现代语,咬字清晰,用的也是尚秋的声音。 看着脸色苍白委顿在地的顾凉,邪物与尚秋无异的双眼漠然无情,它重复道:“巫族终将重临三千大世界,何苦做无谓挣扎?” 巫族是强大的。当年能压过天道。如今也能。 邪物并不清楚巫族的算计早已在顾凉进入九层塔的时候已经全盘崩溃,它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就算火之龙灵能够蒸发遮天湖水,天道降下天罚,对它也不会存在太大的伤害。不过。在天罚中损失的元气并不容易修炼回来。邪物想劝说顾凉放弃。 “我能将巫灵境给你。可以让你即刻恢复巅峰,还能解开你的生死禁制。下令让龙灵放弃,如何?”邪物明明白白地许给利益。 顾凉炼化了灵草。又简单淬炼出火灵晶的杂质,神识和真元几乎被消耗殆尽。她的身体在之前已经被战凌空与杨怜雪先后击伤,又在击杀一人一妖过程中受了沉重内伤,全是仰仗着真元、神识配合丹药才能使自己看起来与其他人无异。 如今没有了真元和神识的配合,尚未痊愈的伤势猛然爆发,就算有大还丹与黑玉膏在手,顾凉受到损伤的修道根基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弥补回来。 若能得到巫灵境,恢复到金丹中期的强大修为也只是三十个呼吸的时间。更别说,邪物还许她解决巫族在她身上种下的各类手段。 顾凉却没有心动,她无力地笑了笑,看着它的眼睛格外认真说道:“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贪欲和杀意。所以,别想着骗我,我都知道。” 尚秋的脸不适合做骗人的勾当,一眼望去就能知。 邪物思考片刻,继续许诺好处:“我知你身上有一位我的同族,似乎是个混血,还遗失了传承。我能给它我们一族的所有传承,还帮它激发血脉。” “加上这个条件,停止你的算计,如何?” 有了它那位弱小同族的帮助,眼前这小女修便有机会逃之夭夭,若能寻得欺天之术,便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当然,邪物不会告诉顾凉,它这一族完全没有亲情存在,只要那位弱小同族出了来,便是一道甜美可口的小点心。 顾凉只是笑,感觉到火之龙灵的气息攀升至最强大的顶点,她仰头望着幽蓝的湖水,说道:“开始吧,我的命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龙灵随着她的动作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霎时间真龙之威浩荡而出,整个三元界的生灵都能清晰感觉到这远古龙族的无上威严。 宫殿里骤然生起熊熊烈火,紫色火焰喷薄而出,墙壁上的壁画最先遭殃,颜料尽数融化,露出背后森严而复杂的各种禁制与阵法。 在龙灵的炙热天火面前,阵法与禁制如同气泡被顷刻间焚烧殆尽,遮天湖水顿时倾泻而下,如热油浇在烈火上,一刹那便将整座大殿化为无边火海。 九件秘宝宝光闪动,化作一道禁制将巫灵境紧密而完美地守护起来,天火焚尽一切,竟也不能越步分毫! 邪物看着这突然之间发生的一切,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它合了双眼,专注地凝聚自己的力量,准备迎接天罚的降临。 它有整个巫族作为依仗,天罚能令大乘期色变,对它却是不过如此。 如果,巫族没了呢? 宫殿即是九层宝塔的第九层,宝塔之外,是无尽的黑暗虚空。 鬼王在黑暗虚空中盘膝而坐,平静注视着被紫色天火完全淹没的九层宝塔第九层,目光转移到宝塔下方已经遍布无数道裂痕的众生棋盘,再看向远处依旧沸腾不休的血海,面上仍是表情寡淡。 他垂了眼,继续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不经意间却看到黑山上悄然绽放的黑色光辉,神情顿时微变。 掐指算了算,鬼王望着烈焰火海中安然自若的顾凉,轻声说道:“不愧是破局者。” 顾凉并不是一枚棋,虽然她承担着棋子的责任,但她实际上是滚落棋盘的一颗苹果,轻易就能把棋子的布局全都打乱。 黑山所在是混乱虚无之地,随着遮天湖水的蒸发,遮蔽天道双眼的迷雾也跟着散去。 鬼王抬起头,恰好看到一道象征着光明的曙光撕破了昏沉天际,正有无数雷光集聚而来,惊雷阵阵响彻三元界,这是逆天而行的天罚即将于此落下!(未完待续。。) 375.小宴的不悔,碧珠的恐惧 能纵观全局者,唯鬼王一人耳。 无数修士惊恐地抬头,看到雷光一片又一片,几乎将天穹淹没,也将此方天地和众修的脸映得惨白如雪。 天罚未至,无比可怕的威势已然浩然而下,恢弘壮大得直欲让人怀疑这片天地是否也会在无尽的雷暴中遭到毁灭。 “这是有人渡劫?”还有人不明白情况,喃喃自语道,“如此恐怖的雷劫,渡劫的莫非是哪位邪修大能?” “这不是渡劫,是天罚!”见多识广的人并不少,“劫雷的气息是毁灭中带着新生,天罚却是从始至终的毁灭,此二者区分起来并不难。” “天!竟然是天罚!”更多的人惊呼起来,“是谁引来的天罚?如此恐怖的天罚,就算是传说中的大乘期至尊也得暂避锋芒,他就不怕死么!” 自诩三分见识的老怪物们放下过去的成见议论纷纷,大家都知道三元界是一个人为的大阴谋,但是这个阴谋所求的是什么,又是谁布下的,无一人得知。 见识远不如老怪物的年轻修士则是又惊又惧,天罚的可怕距离他们太过遥远,他们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圣城废墟上,停留此地久久不动的鱼檀也感觉天罚的浩荡威严,这种强大哪怕是他也不敢有丝毫的自大。 鱼檀仰头望去,只见雷光闪烁不休,被强行打通的九幽界本就与人世间格格不入,竟是在这股至正至阳的气息中有了不稳定的征兆。九幽界尚且如此。虚弱的鬼族更是发出恐惧的哀嚎,满心不甘地在雷光照耀下消散成虚无。 顾妍感觉到众鬼的恐惧,身躯微微颤动,想要护它们周全,却是疲然无力,连手臂都无法抬起。 无声的悲意随着顾妍的情绪在废墟上流淌,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光,深陷的眼眶触目惊心,却不显得可怕,只有圣洁和慈悲。 哪怕有无上的功德金光相护。还有众生愿力为她祈福。顾妍也只是一个刚刚进阶的金丹期女修。 一个月不眠不休地消耗着生命力为众生棋盘中的巫族夺命,她早已是强弩之末,哪怕一阵风吹来,她都有可能化成灰烬。 但是顾妍很清楚。现在并不是放弃的时候。因为棋盘里还有光点没有得到应有的救赎。她不应该倒下。 顾妍飘荡在空中,圣洁白光已是格外虚弱,众生棋盘中的光点依旧源源不断涌出。仿佛不将她的生命啃噬完毕不会停止。 顾妍的脚下是风林菀等人,他们不比她轻松多少,足足一个月的生死厮杀,已让他们的意志和身体接近崩溃。 在这个时候,就算是一个炼气期修士,也能轻易将他们击杀。 不过,圣城废墟不会有炼气期修士,与一个月前相比,现在的废墟就连活着的修士都少见。 众修为了众生棋盘而来,但是众生棋盘上的裂痕多如天上繁星,夺到手中也是无用。从十多天前开始,他们已陆续离去。 若不然,风林菀等人再厉害,手上的秘宝再强大,他们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初衷不改的还有两只大妖,他们不拿到众生棋盘不罢休,依旧与沦为鬼族的大巫激烈交战,战斗的声音即便是惊雷也不能掩盖。 大妖打得热闹,乾坤派诸弟子守护着顾妍,刚刚结束了最后一场交战。 因天罚即将落下,无人敢冒着被天罚的危险对天道所眷的顾妍出手,倒是让他们得了短暂的闲暇,可以稍微歇息一下。 刑之樊在用干净的布帛擦拭着自己的剑,宝剑寒光闪烁,锐气逼人,目光停留得稍微长一些,都能感觉到眼睛要被刺伤。 生死之间有着大恐怖,也有着大机缘,最容易突破极限,尤其是天生便善于战斗的剑修。 刑之樊的宝剑在斩杀中变得锋利,他的剑意也越加精纯,已触摸到剑心的领域,站到与霍轻轻相同的高度。 即便撇开剑道的修为不谈,刑之樊的实力进步也是众弟子中最明显的,他从金丹初期进阶到金丹中期,可谓神速。 同为剑修,闵春晓的进步也不小,她如刑之樊一般成功进阶金丹中期,但是其剑道修为尚且需要磨练。 杨连善、罗休二人修为相当,再过一段时间,消化了这一个月的所得所感,立刻就能进阶金丹中期。 白可可、顾星峰的修为已稳定,王欣、戴子安、萧衡等人的进步也不小。 风林菀望着师弟师妹们,只觉心中宽慰,十分满足。 这次厮杀何其艰难,但是他们全都活了下来。 离开的纪子悔、顾成等六人不在风林菀的考虑范围之内,失踪的顾凉、李密和阿暝三人她关心不上,这仅剩的九个师弟师妹便是她的责任。 多好,大家都活着! 风林菀忽然想起一人,若没有他,他们必然要折损了一些人去。 她从来都不是得到帮助便认为是理所当然之人,估摸着事情即将告一段落,风林菀便侧了脸,对背靠背而坐的少年由衷感谢道:“小宴道友,谢谢你。” 风林菀认识小宴,他们曾在深渊里有过数个月的并肩作战,彼此却不算得熟悉,甚至带着轻微的敌对情绪。 但就是这样的小宴,他与他们并肩作战,一同守护着顾妍,早已在生死之间缔结了深厚的情谊,曾经的隔阂一扫而空。 到了如今,风林菀依然不清楚小宴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帮助他们的原因,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小宴的感激和信任。 “你说过你是散修,此间事了。可以加入我们乾坤派吗?我为你引荐,做你的担保人。”风林菀提出邀请,她在芥子袋里翻了翻,拿出一块玉符递给小宴。 小宴看着这块信物,不由得怔了怔,旋即问道:“为何?” 就算风林菀是内门弟子,也不能随意引荐散修入门,一旦他惹了事,一切缘由都得算在风林菀的头上。 他何德何能,担得起风林菀的这一句邀请? “如果是因为她的缘故…”小宴仰头看了顾妍一眼。推开面前的信物淡淡说道。“她曾救了我一命,我帮助你们,为的只是了结这段因果。” 一命还一命,无拖无欠。 风林菀却没有将信物收回。固执地放在小宴怀里。很不给面子戳穿他的托词。问道:“顾妍师妹救了你几次?能值得你不顾生死地数次袒护?” 小宴不善言辞,被风林菀责问,顿时语塞。干脆闭着嘴不说话。 “呵,”风林菀笑了一下,似是对自己将小宴气得说不出话很是得意,她说道,“不管你的初心是什么,你帮了我们,帮了顾妍师妹都是事实。” 若没有小宴的刻意配合,英灵们又岂能在最短时间内离开黑山涌入九幽? 若没有小宴的相助,他们又岂能在众多修士的攻击中活到如今? 风林菀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再来,小宴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便继续游说:“我们乾坤派是东洲第一大派,修炼资源不缺,内部斗争也不激烈。你加入我的宗门,总好过你做散修为了一点点资源冒着性命之危…” 小宴仍是沉默不语,他不同刑之樊,一向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即便是对人情世故多有钻研的风林菀,一时半会也很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风林菀并不认为是自己开出的条件不够吸引人,实际上,乾坤派弟子的待遇在六大宗门里也是极好的。 每到招收弟子的时候,总有散修不远千万里从遥远的中洲、西漠赶来,就是为了争得成为乾坤派弟子的一个资格。 是以,风林菀以为他担心的是其它事。 心中略微思量,她集聚起枯竭丹田里的最后一点真元,秘法传音道:“我知你与顾凉师姐存在恩怨,不过顾凉师姐并非那等气量狭小之辈,弄清楚情况,她不会与你交恶。” 小宴能主动相护顾妍,看起来也不像是与顾凉存在大仇恨的;而顾凉性情温和,极少与人结仇,这里面多半有什么误会。 冤家宜解不宜结,风林菀觉得自己担当一回中间人,化解小宴与顾凉的恩怨大概也不难。 她却不知道,小宴与顾凉是河水不犯井水,严霄与顾凉曾经不死不休。 风林菀更不知道,乾坤派的没落势不可挡,经由林空蓝之事后,不过短短的十几年间,曾经的东洲第一大派便沦为了二三流的门派。 小宴知道这一切,但他看着风林菀真诚的面容,再想到顾妍三番四次的相护,心中便生不出拒绝的念头,轻声应道:“好。” 风林菀顿时笑了,她长得不是柳如眉那样的人间绝色,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笑起来格外好看:“我的修为高于你,以后你就得喊我师姐,你就是我的师弟了。” 小宴的目光也被这个笑容所惑,不由得微红了脸,不自在地偏了头去。 他活过的年头远比风林菀长,让他喊一个金丹初期的女修做师姐,他是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的。 小宴没有细听风林菀与白可可的悄悄话,他望着天际翻腾的雷云,心想:如此情况,他应该是与顾天阳走到对立面了吧? 小宴与顾天阳相处了一段时日,知道自己此举在对方眼中与背叛无异,但他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小宴已看清楚自己的心,他不愿追随顾天阳。 虽然为其效忠能够跟着沾光,将来可以成就一方巨擘,但那不是他要走的路。 小宴也不愿做戮天或者是其它存在的一枚棋。 被白雪和素日来丢弃在血海彼岸,奄奄一息即将死去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接受了识海中英灵之王的传承。 他不甘心于死亡,哪怕被困在重重迷局之中挣扎不能。他也要一直反抗着活下去,直到某一日拥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跳出棋局。 恰是因为心里怀着浓浓的不甘,小宴最终通过了传承的考验,他被传送到黑山,又极其幸运地为顾妍所救。 戮天已不能控制他,寻常元婴修士亦无法奈何他,他还得了功德之光的恩惠,美好未来可期。 小宴忽然想到了顾凉。 她是与他一样的人,她也处在无上存在博弈的棋盘上,面临的处境甚至比他更危险严峻数倍。她能活下来吗? 同一片废墟上。鱼檀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破局者的命运即便是天道也无法窥视,鱼檀得不出结果,干脆也不想了。他席地而坐,仔细地抚平衣袖上的折痕。肃容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 鬼王与鱼檀对发生的一切处之泰然。有的人却是不能接受事实。还想着最后拼搏一把。 九层宝塔第八层,这里没有其它事物,只有一片鲜血汇成的海洋和海面上一条巨大的楼船。 楼船的甲板上皆是黄泉水中捞出来的死尸。它们死鱼一样堆积在甲板上,散发出阵阵恶臭,不朽的死躯已开始朽烂。 精怪们面无表情地站在狭小的空地上,它们正排着队,一个一个地往血海里跳,随着它们一起下去的还有被控制的死尸。 这个场面看起来甚是可怖。 血海平静如镜,海水里也没有骸骨和怨灵,精怪与死尸落入其中,水面只漾出一圈圈的涟漪,连一滴海水都不曾溅起。 碧珠是甲板上唯一的活人,还是登仙梯之主,轻易就看到了被海水所遮掩的一切。 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会恶心得呕吐出来,平白惹恼了那一位为自己招来祸患。 毛团子的表现与碧珠完全相反,它趴在碧珠的肩膀上呼呼大睡,还能听到满足的呼噜声,睡得可谓极香甜。 但是,碧珠与毛团子心神相连,她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装睡,因为它惹不起,也不敢惹那一位。 在碧珠的左侧,矮个子跪坐在书案前,手上握着一卷竹简,正在细细研读。 感觉到碧珠外露的情绪,他从竹简里抬起头,望向碧珠的方向,说话的声音竟是格外悦耳动听:“觉得害怕?” 碧珠摇头,虽然在黑山山顶她对自己格外自信,但是真正到了矮个子面前,她并不敢与其对视,垂着目光恭敬说道:“不是害怕,而是怪诞。” “没事,你总会习惯的。”矮个子说道,他转过脸,继续看着竹简。 他握着竹简的手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惨白的骨头,上面缠着一缕缕黑气,看起来无端的有些诡异惊悚。 碧珠咬了咬唇,静默不言。 习惯? 她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 两人不说话,甲板上也安静下来。 死尸和精怪落入血海,连沉水声都无法听闻,寂静得令人心底发毛。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精怪和死尸都沉了海,甲板上顿时显得有些空荡。黑衣修士们无声无息地从船舱里出来,迅速而无声地将甲板上留下的种种脏污情理干净,沉默着站到矮个子的身后。 碧珠瞧了瞧他们,犹豫了下,也还是谨慎地走到矮个子身旁,安静侍立。 过了一刻钟,矮个子终于放下竹简,他走到船舷前看了看越发黏稠的血海,声音里带着失望:“果然是不够了。” 如果幽冥之门没有打开,黑山上的英灵仍在,他也无需担忧够不够的问题。 矮个子并非全无办法,他对此早有准备。 当即不假思索地撕裂虚空,白骨爪虚抓而下,立刻有众多修士被投入海中,顷刻间便化作血色海水的一部分。 强大的实力差距面前,这些修士甚至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已经陨落得彻彻底底,连神魂都没有剩下。 然而,矮个子注视着血海,依旧不觉得满意。 这些修士只是小鱼小虾,再来十倍也无法填补这个巨大的缺口,毕竟黑山的英灵数量极巨。比神荒大世界的修士更多。 矮个子思索片刻,再次撕裂虚空,这次只抓了一个穿着华丽法衣的强大修士。 这修士气息雄浑,鹤发童颜,乃是修为高绝不下于大妖白雪的一方老祖,徒子徒孙成千上万。 突然之间被抓了过来,这修士自是不会任由矮个子作为,张口便吐出一柄小剑,厉声喝道:“兀那贼子!胆敢暗算本尊!定教你瞧一瞧本尊的厉害!” 矮个子不言不语,只屈起手指。惨白的指骨如剑。竟是比修士吐出的本命剑速度更快,瞬间就将这柄飞来的小剑从中折断! 最强大的本命剑都被轻易毁去,这修士叫嚣得再厉害,在矮个子眼中不过一只毫无威胁力的兔子。 交手尚不足三回合。修士已被重伤。他满怀无奈地堕落血海。瞬间已被海水吞没,再无声息。 在碧珠的眼中,血海还是这片血海。并不因为多吞了一个人而变得不同,矮个子的存在却是陡然之间深沉了无数倍。 矮个子望着血海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道:“一条鱼顶得上千万只小虾,虽然要费力些许,却也无碍。” 他的苍白指骨继续破碎虚空,将被诱入局的强大修士一个个揪出来打落血海。一刻钟的时间尚未过去,矮个子已接连不断地应付了十来人! 但观其动作,竟是如最初出手般从容不迫,丝毫不显疲态。 碧珠站在矮个子身后,脸上惨白一片,冷汗仍在不断冒出,心中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冷静和笃定,只有无边无尽的恐惧。 这些被杀的修士,无一例外皆是大乘以下渡劫以上的绝世高手! 以他们的修为和实力,就算在强者众多的天界,也是名动一方的大能者。 但他们就这样容易地被矮个子杀了! 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这是何等强大而可怕的力量! 她是何等的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着要与这样的一个存在谈条件! 她有资格吗? 不! 她没有! 认识到这一点,碧珠浑身冰冷,心底生出轻微的绝望情绪。 “终有一天,你也能做到如我这般。”矮个子忽然说道,他侧过头来,藏在兜帽阴影里的眼睛看着碧珠,“你相信吗?” 碧珠的嘴唇在发抖,过度的恐惧却让她忘记了发音的本能,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矮个子的问题。 这是一个可怕的疯子! 她要离开! 她想离开! 矮个子也没想着要得到碧珠的回答,继续道:“这是必然。因为你与我都是背负着极大运势出生的人,没有谁能比你、我更有资格证道成仙。” “不过,你比我更幸运。”矮个子话锋一转,说话的声音依旧平静。 碧珠却能真真切切感觉到他的不甘心,她顿时两腿发软,险些站不住身子。 “别怕。”矮个子仿佛能窥见碧珠心中所想,出声安慰道。 他虽是与碧珠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依旧在猎杀修士。 如此一边杀戮一边安慰,实在没诚意。 碧珠的反应清楚地告诉了矮个子这点,因为她已经恐惧得跌坐在地,被矮个子外泄的一缕气息压得也无力爬起。 毛团子从她肩上摔了下来,与平时对待碧珠的嚣张欠揍不同,它现在显得格外乖巧,被碧珠的重量压着也一声未哼。 矮个子没再理会碧珠,他划破虚空,沦为鬼族的两个大巫顿时被抓出。连续一个月的激战让他们虚弱到了极点,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便被打落血海。 矮个子的白骨指再一划,虚空破碎,一只黑鸟和一条大蛇被同时抓出,它们在无形大手的钳制下不断挣扎,却是蚍蜉撼树谈何易。 矮个子并不急着将它们投入血海,他低头看向甲板上的碧珠,平静而漠然地说道:“现在,该到你了,幸运的小姑娘。” 如果说最先杀死的那些普通修士是小鱼小虾,后面猎杀的渡劫修士是一般大小的鱼,那么碧珠就是最大的一条大鱼,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压轴之物总要放在最后。 矮个子这样想着,正准备将黑鸟与大蛇打落血海,身躯却是重重地一震,神魂传来阵阵剧痛,险些便委顿在地。 趁此难得机会,两只大妖用尽全力一挣,竟然摆脱了挟制,相互扶持着撕破了虚空,便要逃之夭夭。(未完待续。。) 376.这一章信息量巨大,作者取名无能 矮个子哪里能容得到手的猎物偷溜? 虽然神魂的剧痛越演越烈,但他还是暴喝一声,声浪重重叠叠地推出,立刻将稳定的虚空搅乱,风暴席卷而出,完全断绝了两妖的后路。 “死老妖怪!欺我太甚!我!#¥%……老子跟你拼了!” 黑鸟素日来本就不是什么能忍的性子,被抓来血祭也就罢了,有机会逃跑,竟然要切断它的后路? 这鸟妖当场就炸了,宽大的翅膀一扇,漆黑羽毛顿时漫天倾洒而下,恐怖的黑色兽火附着在每一片羽毛上,气势汹汹地向楼船燃烧而来。 大蛇白雪一声不吭,素日来出手它也不落后,头上尖角光芒一闪,绽放出水蓝色的波光,霎时间便将楼船笼罩其中,出手便是它最强大的领域! 如今情况,后路被断,他们不与矮个子硬拼一场,下场绝对是像之前的那些修士一样被打落血海! 矮个子的神魂痛得他想惨嚎,到了这个关头,他无暇顾及碧珠,干脆踹了她一脚,把她踹进血海之中,对两妖逼至眼前的攻击展开了反击。 碧珠哪里是矮个子的对手,眼看着要落入血海,她心中只有无限的悔恨和不甘。但是世间不存在后悔药,她主动送到矮个子面前,便要为她的选择付出代价! 却在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而起! 牢牢抓着碧珠衣角的毛团子发出一声急促尖啸,登仙梯突然而现。立刻接住了碧珠,带着她遁入虚空! 正在交战的矮个子、白雪和素日来三方均被震得打断了战斗节奏,他们不曾发觉碧珠的失踪,只能感受到九层塔外巨大的动静,心中俱是惊骇不定。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矮个子最先回过神来,冷哼一声便要解决两妖。 谁料神魂的剧痛在陡然间痛到了极致,一簇紫火猛地从他脚下蹿起,瞬间把他燃烧起来! 这紫火极其暴烈,气息慑人且无物不燃。 矮个子就地一滚,各种道法眼花缭乱地施展而出。却完全无法将其熄灭。穿在外面的法衣最先被烧成灰烬。 矮个子果然不是血肉之躯! 不过,他衣服下面的骨头架子也不完整。 他的腿骨手骨是白色的,肋骨和脊椎却是神族特有的金色骨头,头颅洁白如玉。玄妙气息内蕴。分明就是巫族大巫遗留的骸骨。 “哈哈!” 素日来看清楚矮个子法衣下的真相。立马不给面子地猖狂大笑:“没有肉身我就不笑你了,反正鬼族多半没肉身!不过…哈哈,你竟然连骨头架子都是用别人的骨头拼凑起来的!” “你这死老怪物!果然是个死鬼!还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死鬼!连死尸都被毁了。只能用别人的骨头凑数!” 素日来嘲笑着,张嘴喷出大片大片的恐怖黑火,攻击毫不含糊,竟是比先前更凶猛数倍,显然是动用了压箱底的秘术。 白雪想得比素日来多,在加大领域的控制将矮个子牢牢禁锢压制的同时,也与素日来传音交流:“你小心些,这紫色天火可一点都不好招惹!” 世间三十三种天火,紫色的天火也不是没有,但是如此霸烈且威势十足的紫火,也只有帮他炼丹的顾凉才能有。 不过,顾凉的紫火为何会在突然之间点燃了矮个子? 那人族小姑娘再修炼一千年一万年,也未必能将紫色天火的无边威势完全发挥出来吧? 莫非这矮个子与顾凉存在某种不可言的神秘关系? 再想到刚才听闻的巨大动静,白雪心中一凛,生出极不妙的预感,冷声传音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必须打开空间通道逃命,不然必定要陨落在此!” 他本以为布下这个局的只是略高于他们的存在,却不想这矮个子修为通玄,甚至比璇玑天女更厉害数分! 在矮个子的局中,他们实力太低,只能是身不由己被肆意玩弄的棋子,不脱离棋局,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白雪的修为对于矮个子而言只是寻常,传音的内容轻易就能知。 但他现在浑然无法他顾,身上可怕的霸烈紫火已经把他的骨头全部点燃,再不将其熄灭,只怕神魂本源都要被烧毁! 究竟是谁? 谁有这个胆子敢暗算他? 红衣? 月光? 还是璇玑天女? 又或者是谢清源? 矮个子心中怒不可遏,他忍着神魂的剧烈痛意,挥手打碎压下的领域,再将黑色兽火完全阻隔在外,取出星盘立刻展开推演。 这紫火无端而生,直取他的神魂,必定要寻到其根源方能将其熄灭,不然他耗费所有的修为都是徒劳! 事到如今,他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打断他的计划! 矮个子知道紫火,因为九层塔的第九层就是被这种霸烈火焰所淹没。也是因为紫火淹没了第九层把遮天湖水烧掉引来天罚,所以他才不惜燃烧本源都要将渡劫期大修士逮住丢进血海。 如今新仇旧恨,代入条件,矮个子极快地得出了结果。 不是红衣。 不是月光。 不是璇玑,也不是谢清源。 是卫澈! “不!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 矮个子猛地摇头,抹去星盘上所有的演算步骤,展开第二次更详细的推演。 第二次的结果与第一次完全一样,星盘还给出了为何是卫澈的原因:卫澈确实是死了,但他借用破局者不在天道之内的命格死而复生,更是在最近完成了归魂! 卫澈还活着! 天罚要落下! 这一切都是因为破局者! “破局者!”矮个子死死盯着星盘上的结果。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咬牙切齿道,“我紫薇,必定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矮个子猛地一掀手,直接捅破坚实的虚空障壁,一团耀眼星光裹着他的神魂脱离被烧得朽烂的骨架,向虚空障壁中撞去! 涅槃重生之后为了转移视线而分出的卫澈没死,那么他上万年的算计便是梦幻泡影!此时不逃,等到天罚落下。绝对连他一起劈! “砰——”矮个子考虑得极好。可惜他的神魂未能逃离,还未碰到壁障,便像是撞在一堵墙上,撞得他头昏眼花几乎分不清方向。 不远处。撕裂了虚空的素日来和白雪也如紫薇一般遭到了拦截。两妖不由面面相觑。 突然之间。却见第八层的血海疯狂汹涌起来,高达十多丈的血浪滔天而起,正以一股无法阻挡的雷霆之势席卷而来。顷刻间便将他们全部打落血海! …… 同一时间,黑山山顶,坐在陷空城观星台上的红衣仰视着璀璨群星,沉声说道:“时辰已到,开始祭天!” “是!”观星台下,古修士打扮的人们齐声应道。 红衣率先用指甲在手腕上一划,艳红鲜血流出,仿佛有生命般瞬间覆盖了整座观星台,将观星台上的星空染上了鲜血。 人们亦如红衣一般割开手腕,将鲜血滴落在观星台上,彻底染红了观星台的星空图。 不知从何时开始,黑山之上的半片星空已变成了艳丽而耀眼的血红,星光倾泻而下,笼罩着大半个黑山,也将陷空城笼罩在内。 天际的雷光顿时暴涨,劫云涌动,一道刺眼的亮光划开昏暗的长空,可怕的天雷已骤然劈下! 天罚提前了! 三元界的众生惊惧莫名,红衣跪坐在观星台上,心中只有纯然的喜悦和幸福。 她痴痴看着天际降临的天罚和璀璨星空,稚气的小脸上泪水横流,就像一个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母亲怀抱的孩子。 天道回应了她的祭天仪式,天道令璀璨星光撒落陷空城,天道原谅了她。 红衣回头,望向陷空城。 观星台是陷空城最高点,可以将陷空城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在这座古老的城池中,一颗颗光点正从民宅里飘起,它们是陷空城的居民,陪伴着红衣度过了被流放的黑暗岁月。 红衣得到天道的原谅,它们终于能放心地离开。 光点在半空汇成美丽的光带,缓缓流向众生棋盘中的圣城废墟,从尚未关闭的幽冥之门进入九幽轮回池,开始了迟到无数年月的轮回。 “大人,保重!再见!”观星台下的古修士们也纷纷微笑着向红衣道别,化作光带的其中之一,转瞬间离去。 红衣抹去脸上的泪水,虔诚地对着天罚降临之处跪拜,一字一顿道:“我是红衣。我是天眷者。我是您亲自钦点的小天道。身为您最钟爱的孩子,我必定以我之所有履行您赋予的责任,誓言之下,至死不渝。” 规则之力柔和地降落,五六岁女童模样的红衣瞬间长到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一个闪烁着星光的星盘也从天际飘落她的掌心。 刹那间,三千大世界的强大存在都是心头一震,同时回想起被抹去的一个名字。 小天道红衣。 她终于回来了。 红衣握着星盘,刚从观星台上站起身,便听到鬼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毕恭毕敬:“恭喜您回归。” 红衣转身,对鬼王点了点头,说道:“我在陷空城中消息不通,你且和我说说这三元界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吧。” 天道无所不能却存在局限,小天道红衣的存在,其最初的目的便是为天道解决这些麻烦。 三元界是秩序混乱之地,天道的力量在此遭到极大削弱,红衣的回归恰好能代天道将三元界里的大事小事全部理顺。 鬼王说道:“巫族的布局已完全崩塌,紫薇的算计也尽数成空,天罚必定将他们劈成飞灰。不过,紫薇在三元界造下无边杀业进行血祭,被血祭的修士很快便会神魂俱灭,此事必须马上清算。” 红衣微微蹙了眉:“紫薇的算计?还造下无边杀业?他不是在赎罪么?” 她的心脏还在血海,对血海中那人的赎罪可谓一清二楚,他是真心偿还过去造下的罪孽。 可是鬼王不会骗人,这么说,难道血海的那个人不是紫薇? 不等鬼王回答,红衣便拨动手上的星盘,看到星盘上演示的结果,却是勃然大怒,冷声说道:“原来如此!好一个紫薇,竟敢学璇玑欺天!” 红衣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她拨动星盘,规则之力同时被拨动。 血海澎湃的第八层立刻降下一道净化之光,光芒所到之处海水干涸,一个个虚弱神魂如获新生,纷纷向幽冥之门奔去。 人死不能复生,纵使红衣是小天道,她能做的也只是将这些被无辜杀死的修士送到轮回池,给他们一次新生。 天道的力量是强大的,血海固然波澜壮阔,在净化之光的照耀下却像一汪小水洼,很快便能被蒸发殆尽。 第八层落下的不只是净化之光,还有可怕的天罚。 威力无穷的天雷一道接一道,追逐着慌忙逃窜的矮个子的神魂,来势越来越凶猛,顷刻之间就把第八层变成一片雷海。 也是这个时候,九层塔的第九层。 距离两刻钟的还剩下五十息,遮天湖水还剩下最后一点尚未被完全被蒸发,属于邪物的天罚仍未落下。 但是灵石柱子中的邪物却睁开了双眼,强大而阴寒的气息瞬间而发,就连天火的灼热都被暂时压下。 “我还未完全融合,不过,我能动了,也饿了。”邪物注视着顾凉,双目中的食欲毫无掩饰,“你闻起来格外的美味,一定很好吃。” 对邪物而言,这个世界没有比顾凉更美味的食物。 纯灵之体是所有鬼物梦寐以求的绝顶美味,紫色天火更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火种,两者同在一身,简直就像是天道为它准备的顶级大餐! 邪物舔着唇,两只柔软的手立刻从灵石柱子里伸出,飞快地向顾凉抓去,被熊熊燃烧的天火把手臂烧得通红竟也毫不在乎! 与它同族的天魔果需要借用顾凉的天火才能进阶,它的修为远比天魔果高深,只需将顾凉吞吃入腹,立刻就能完成进阶! 邪物之强大是顾凉完全无法匹敌,她抬起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恐怖双手,手中紧握的火凤剑一挥而下。 必须要撑到天罚落下,否则之前所有的牺牲都将白费! 火凤剑带起绚丽流光,瞬间而发,竟是以一个完全不可能的速度将袭来双手斩断! 邪物的脸上却不见恼意,它嘴角一翘,露出不屑的神色。 只见被斩断的双手在地上翻了个身,立刻飞起,一左一右向顾凉杀去,竟是要生生挖出她的心脏! 顾凉毫不迟疑地一剑挥下,另一手握拳出击,试图将夺命双手拦截。 但是她的剑光尚未落下,灿烂金光便从她的身体里骤然爆发,刹那间压过整座宫殿的紫色天火,万丈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世界。 作为当事人,顾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知道,在金光亮起的一瞬间,卫澈的声音也响在她的心底,充满了愉悦和轻快。 “阿凉,我的布局完成了。”(未完待续。。) 377.前因后果皆道来 阿凉,我可以复活了! 阿凉,我能再踏修行路! 我能够与你结为道侣,并肩追求大道的真谛和成仙的奥秘! 卫澈满心的欢喜,他有千言万语在胸中回转,但是想了又想,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话:“阿凉,我很欢喜。” 赌了命的艰难布局终于完成,他很欢喜。 终于得到天道的原谅可以复活,他很欢喜。 终于能摆脱器灵的身份,可以再踏修行路,可以有机会与顾凉携手共看三千大世界的日升月落、花开花谢、潮起潮落,他很欢喜。 他,卫澈,归来了。 他真的很欢喜! 顾凉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卫澈的情绪,那种欣喜若狂、想要欢唱高歌的极度欢愉,还有面对她时欲语还休的激动而隐忍的复杂。 “阿澈,我也很欢喜!”顾凉轻声说道,“你能复活,我很欢喜!” “为你的复活而欢喜,也为我自己欢喜。”顾凉吸了吸鼻子,她紧紧握住了衣襟中的小玉瓶,眼中感到轻微的酸涩。 卫澈是原著中必死的人物,他不甘心死亡,多方布局,最终得到了天道的承认,可以重获新生。 她是穿越来的恶毒女配,也是原著中必死的角色,她不甘心就这样被杀,那么她也可以继续活下去! 剧情,并非不可战胜! 耀眼的金光从顾凉的身体中绽放,如同一轮炙热的正在燃烧的小太阳。瞬间便崩碎了邪物袭来的双手。 与此同时,还在酝酿的天罚得到了功德之光的指引,毫不犹豫地劈落下来,瞬间蒸发了仅剩的遮天湖水! 惊雷阵阵,粗大劫雷满蕴着毁灭的气息席卷而来,那种极可怕的力量波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打碎! “啊!”邪物发出惊恐而刺耳的尖嚎,虽则九件秘宝的守护将它笼罩在禁制中,并未令它直接被天罚劈中,但是它的情绪却已接近了崩溃,“这不可能!巫族!巫族!最强大的巫族怎么会毁灭!我不信!我不信!” 巫族何其强大! 巫族怎么可能灭族! 它不信! 它不会信! 这一定是假的! 邪物对同族毫无感情可言。对巫族的情感很深。 若不然。它也不会自愿与邪祟的怨气融合,自封于巫灵境之中只为等待千万年后巫族复出,为巫族做一员开疆辟土的猛将。 邪物不懂得推算占卜之术,但是天罚毫无阻挠地劈落下来。巫族的守护却只剩下巫灵境周围的九件秘宝。这个事实已经告诉了它残酷的真相。 众生棋盘中被封印的巫族。他们没能如愿复生! 这怎么可能! 邪物没有泪水,它怒瞪着天罚开始的地方,竭斯底里地干嚎。其声声悲切呜咽,令人闻之落泪。 没有人听到它的恸哭,因为雷声已经盖过了一切。 邪物之所以被称之为邪物,因为它的融合是天道所不允许的禁忌,就如红衣当初触怒天道一样,是破坏规则和平衡的。 天罚一重强过一重,九件秘宝所造就的守护摇摇欲坠,再有几道雷光打落,九件秘宝便会彻底毁去,天罚也将落在邪物身上。 邪物无处可逃,因为顾凉身上浓浓的功德金光就如巍峨巨山,将它牢牢镇压住,甚至让它连反击都无能为力! 邪物没有想着逃,它呆呆望着天罚劈落的方向,心如死灰。 巫族已灭,它还活着也是无用。 巫族没了,它的心也跟着死去。 功德金光中,顾凉的伤势在缓慢恢复,她的境界也在回升。 “阿凉,我虽得到了复生,但是我的赎罪尚未完成,依旧要去赎罪。” 卫澈半透明的身躯从小玉瓶中浮现,他的身体里是无尽的金光,站在顾凉的面前却不显得耀眼。 顾凉点点头,她并未询问卫澈他所谓的布局是什么,也没询问他是如何取得了天道的谅解,只提了之前在水底提过的一件事。 “那便去罢,无论这个时间是多久,只要活着,我和哥哥便会等着你归来的那天。不过,你我的命格相缠终究不好,如今可否将其解去?” 卫澈已经拥有复生的资格,以他的悟性,若能完成赎罪重踏修行路,那么他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而她征途在即,若是不幸失败陨落… 顾凉坚信自己能够成功,但是万事无绝对,她并不希望自己的死亡牵连到卫澈身上,导致好不容易复生的卫澈也得跟着一起陨落。 再来,顾凉实在不喜欢自己做任何关系到生死的选择时必须要顾及另一个人的性命。 卫澈注视着顾凉,金光下的她神情平静而认真,目光中透着某种坚毅,这表示她是铁了心要解除同命相生的关系。 “阿凉。”卫澈望着顾凉的目光很柔和,暖暖的带着温度,他歉意地说道,“我很抱歉,我做不到。” 顾凉曾说过,她喜欢的是他,但是她追求的是道。 卫澈喜欢的是顾凉,他追求的也是道,但是他贪婪地想要求一个两全其美。 紫薇帝君不是好人,造下滔天罪孽,身为他的转世之身,卫澈的布局和赎罪都是为了洗去罪孽。 但是卫澈也不是好人,虽则他没有犯下滔天的罪孽,可是他的心思很阴暗很龌蹉,他想要将顾凉占为己有。 他要将顾凉变成除了他之外无人能染指的私有物。 他很自私。 他得不到,旁人也别想得到。 卫澈伪装得实在太好,他的目光真诚坦然。就连顾凉都骗了过去。 不过,卫澈是真的没有说谎—— 卫澈口中的做不到,并不是说他无法解除与顾凉之间的并蒂青莲契约,而是他不愿意解除,所以他做不到。 顾凉是个正常人,她按照惯性思维进行思考,很容易就误解了卫澈的意思。 毕竟谁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生死系在其他人身上,尤其卫澈还是一个如此冷静理智的修士,为了复生悉心布局,总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顾凉看着卫澈的双眼。心中轻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 卫澈打断了顾凉的话,淡淡说道:“此事之根源在于我,关系到的也是我自己,我自有分寸。此事与你无关。你想做什么事。便去做。无需考虑我。” 卫澈轻轻笑了一下,习惯性地顺了顺顾凉鬓间稍显凌乱的发丝,表现得就像当年与萝莉顾凉相处一样。明明白白的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 “阿凉,我知你,也信你。”没有一个头脑清晰的人会在活得好好的情况下寻死,卫澈能做出刚才的回答,自是考虑周全。 顾凉深深看了卫澈一眼,说道:“好。” 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卫澈却没有立刻离开顾凉前去赎罪。 他在顾凉面前盘膝坐下,一边以功德之力为她梳理受损的根基,一边温声说道:“阿凉,这件事要谢谢你。” “嗯?”顾凉疑惑地看了看他,“我似乎没有帮到你。” 卫澈遂将他的布局娓娓道来,问她:“你可知道我的前世紫薇帝君?他便是幽明洞之局的幕后黑手,阵灵、油灯、黑魔殿之事也有他的插手。” “他不是陨落了?”顾凉深感这些大能实在是狡猾得没了边,璇玑假死也就罢了,紫薇竟然也还活着! 顾凉结合自己先前的猜测和分析,说道:“他也想如璇玑般集天地众生的生命力和气运造出一枚天道果。” 天罚已经落下,这代表着天道插了手。 以天道之能,执棋者和剧情君尚且需要避其锋芒,区区一个紫薇帝君自然不会蹦跶得太久。 顾凉相信,天道绝不会坐视秘境之中将近三十万的修士被紫薇设局所杀。 紫薇帝君不是璇玑天女,他没有璇玑天女传承自剧情君的欺天之能,想要骗过天道的耳目并不容易。 卫澈颔首,说道:“确实如此,不过他想要的不是天道果,而是复生为人。” “巫族有血祭秘术,玄妙无穷,甚至连天道都无法抗衡。”说到这里,卫澈微微勾了唇,似是有些嘲讽,“黑山上的墓碑、英灵便是巫族自愿血祭的族民,若无天道的怜悯,它们只能永生被困于黑山。” 顾凉想起自己的梦境和这座宫殿的壁画,说道:“我也知道血祭之术,确实了不起…尤其是那些自愿献祭的巫族。” 巫族是最团结的一族,先不评价事情的好坏,巫族众巫为了民族渺茫的未来而舍身血祭,至死无悔,这种崇高的精神值得任何人心生敬意。 巫族能够成为开天辟地以来最强大的一族,称雄数个时代,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尊敬归尊敬,顾凉并不赞同他们的选择。 将来事谁都无法预料,与其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而将现在的生命终结,还不如好好地思考一下得要怎样做才能挽救走向没落的民族,要怎样做才能为民族的继续发展留存火种。 卫澈点头,心中亦颇有感慨,将话题回过原意,他继续说道:“紫薇便是看中了血祭的妙用,他得到璇玑的启发,耗费了无数年月,终于以阵法推算之道将自愿献祭的血祭改成被迫献祭的血祭。” “此事若能成,便可以把血祭者的运势汇聚一身,到时夺舍重生,便能继续他的帝君之路,甚至有机会证道成仙。” “血祭之术在巫族之后再难为天道所容,也许在很久之前天道便预料到紫薇的谋算,是以,他给了我一线生机。” 说到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卫澈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以前曾有过一个疑惑,既然紫薇陨落在无数年前,那么他施展了涅槃秘术也应该应在当时。为何我身为他的转生,却是在无数年后的如今才得到新生?” “因为我不完全是他的转世。” “就如容瑾的死躯也能诞生了新的生命,修真界中灵识的产生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我便是由涅槃秘技孕育而出,虽与他息息相关,却是一个完全独立于他的完整生命。” 也是因为卫澈的神魂由涅槃秘技孕育而生,所以他被剥离出去的属于茶楼老板的那一抹神魂能够独立成人而不是痴傻儿,所以茶楼老板在归魂之后仍能转世轮回。 “原来如此。”顾凉若有所思,望着卫澈问道,“所谓的涅槃秘技,其实质是类似于换命之术?” 卫澈不是紫薇,但是在天道果毁灭之后,属于紫薇的气运和生命力却回到了卫澈的身上,卫澈也需背负紫薇造下的冤孽。 简而言之,卫澈成了紫薇的替身,也是替死鬼。 卫澈说道:“比换命之术更玄妙。在我继承了紫薇的一切的同时,紫薇的‘命’便变成了一片空白,既飘离于天道之外,又在天道之下。” “不过,他的‘命’没了,实力却还在。” “又因为命格不在天道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紫薇也大胆了一回,他要施展血祭秘术造就一具无意识却有大运势的躯体,继而将其完美夺舍,得到重生。” “我便是他这个计划的关键,只要我顶替了他的命格陨落,那么紫薇的存在便会被天道抹去,他的谋算也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紫薇的无命与顾凉的破局者身份是不同的。 打个比方,顾凉是别人家过来做客的孩子,只要她乖乖巧巧的不做出过分举动,那么作为这个家庭的家长,天道不会对她怎样。 紫薇却是这个家里的孩子,他造出卫澈作为替身,自己隐了身做坏事。 但凡是事情的发生,必定存在前因后果和蛛丝马迹。只要是紫薇做下的,只要卫澈顶替他的身份没有被抹掉,坏事做多的紫薇总有一天会被天道大家长追查到头上。 若替身卫澈死了,事情是紫薇做下的又如何?天道不知道隐身的紫薇已变成了家庭里新出生的孩子,它又找不到人承担后果,只能罢休。 不过,现实与设想总会存在某种差距。 卫澈固然背负了紫薇的命格,但他侥幸不死,并且做下决定要为紫薇犯下的过错负起责任,还努力做好事赎罪。 家长都喜欢知错能改的孩子,天道也不例外。 卫澈能改,它大度地给卫澈一个复生的机会不无不可。 但是,就在这个关头,竟然又有坏事发生,矛头还直指努力赎罪的卫澈? 天道不是笨蛋,冤有头债有主,事情是谁做下的,谁就要承担这件事的后果。 于是,天道揪出了隐身的紫薇,然后天罚降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未完待续。。) 378.告别,也是新的开始 单就紫薇所造下的滔天罪孽而言,即便有卫澈做了他的替死鬼,他也无法在天道清算之后降下的天罚中活命。 听完卫澈的叙述,顾凉沉默了一小会,望着卫澈说道:“身为曾经的五大帝君,还是能与璇玑天女共争锋的绝世大人物,他大可不必落到如今的下场。” 卫澈知道顾凉话中的隐意,摇头道:“我们只需知道紫薇罪孽滔天,他已被天罚所诛。至于细节之处…” 他看了顾凉一眼,眸中情绪复杂之极,还带着隐晦的警告:“你我实力尚浅,不可过于深究。” 卫澈说的并非不必深究,而是不可深究。 顾凉听得很清楚,她登时便想起老器灵透露的只言片语,看着卫澈试探地问道:“不可言?” 五大帝君是荒古时代最强大的修士,但是,他们的存在却是史书上不能被记载的禁忌,甚至连相关的传说都没有流传下来。 这是老器灵亲口所言,应该不会有假。 至于他们的名号与事迹为何会被列为禁忌,顾凉没敢继续追问下去,老器灵也没说。 看到卫澈微不可见地点了头,顾凉心中更是震撼。 卫澈分明就在告诉她:紫薇如此行事是另有隐情,他遭到天罚的真相远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可是,这件事的背后还能有哪些真相? 难道是令得五大帝君均战死的那片战场? 据顾凉所知,在荒古时代的战争确实不少。巫、妖两族过于频繁的大战,魔族在巨魔的带领下祸害三千大世界… 但是,除却一个大荒崩碎之后攻击力最强的巨魔,在其余的战役中,强如璇玑天女、紫薇帝君这些人物可以只手扭转战局。 也就是说,刨除假死的紫薇和璇玑,五大帝君战死的那场滔天大战并未在历史上记载,这件事甚至成为了不可言的禁忌! 顾凉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我记住了。” 连老器灵、戾妖尊这些存在都不敢说得太多的禁忌,顾凉不过一个区区的金丹修士。她深知自己的斤两。即便没有卫澈的警示,也不会有意识地去接触。 顾凉的神情显得格外复杂,卫澈看在眼中,不由得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缓声说道:“你只需记着努力修行提高自己的实力即可。其余事情于你而言并不重要。不必放在心上。” 在修真界,唯有自身强大的实力才是唯一可靠的。 因顾凉的实力太低,卫澈并未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告诉她—— 他因涅槃秘法而生。顶替了紫薇的命格这件事确实不假。但是,他登峰造极的布阵推算之能、大乘期修士才可以拥有的书写神符之能…这些都不是涅槃秘技可以赋予的。 紫薇要夺舍重生,他不在涅槃重生之后立刻布置,却选在这样一个天地元气空前贫瘠的绝望时代…其中原因必然不是紫薇的元寿即将耗尽无法再等。 顾凉并不知卫澈心中的种种怀疑和猜测,也许她知道,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我懂。”她这样说道,随后对卫澈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眼中的沉思并没有褪去。 卫澈对于安慰人的事情并不擅长,他轻咳一声,收回自己搁在顾凉肩上的手,说道:“如此最好。” 顾凉不是特别好奇的性格,也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卫澈提了一下,也没多说。 接着,卫澈很生硬地转移话题,看着顾凉说道:“阿凉,如今小天道已经回归,生死大劫之事便无需太过耿耿于怀。” 顾凉的身上并无罪业,也没有沾上太大的因果,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是横死的命格。 不过,对于这件事,即便是卫澈也不清楚其中原因。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试着给顾凉吃一颗定心丸,让她不至于因为太过紧张反而遭了劫。 实际上,卫澈纯属关心则乱,顾凉并未时刻都将马上到来的生死大劫放在心上,更不会一直惦记着它,导致做什么事都无法专注。 既然卫澈着重提了这事,顾凉也不愿拂了他的一片好心,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我只能说,我会尽我之所能。” 卫澈颔首,他挥手竖起一道水幕,画面上赫然是黑山和山脚下的不再鲜红的汪洋大海。 “我以身投入此海,凭着海底大阵和你的天火,得将海中千万枯骨和数不清的怨气恶念洗净,便是完成了赎罪。” “而你借我天火,那么在我赎罪的同时,你也能得到部分的功德之力…”说了自己与紫薇之间的纠葛,卫澈也没将自己的赎罪之事对顾凉隐瞒,全都说给她听。 天道讲究因果循环,所谓赎罪的本质,其实就是以功德之力抵消不好的罪业。 黑山山脚下的海洋并不叫血海,它存在的岁月极其久远,可以追溯到大荒崩碎之前,故名荒海。 奈何大荒崩碎,大荒之中的众生俱在旦夕之间陨落,遭逢无端大劫,众生因痛苦而流淌的血泪也将清澈的荒海染红。 这片海也因为积聚了死去众生的不甘,彻底沦为一处凶险之地,哪怕是天骄辈出的荒古时代亦鲜少有人敢于涉足。 卫澈净化血海,便是净化了死去众生的不甘,此事与顾妍舍身挽救巫族众巫的舍身之举性质一样,都是天道认可的大功德。 是以,卫澈才会得到天道的原谅,得到继续赎罪的机会。等到千万次轮回受苦的赎罪过程完成,他便能进入轮回池,将有机会再踏修行路。 当然,血海的净化并非卫澈一人之力。得到好处的也不只是他。 红衣摘心投入血海相助卫澈,终于能以小天道的身份回归三千大世界,这是大功德。 小的方面,例如顾凉借出天火、夏侯祀留在血海尽力、血海中的古老生物的奔走之劳、顾弦的鼎力相助…这些功德都能在恰当的时机返还在他们身上。 天道公平公正,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它都会记着。 顾凉有功德之力加身,若是她真的遵循面相上所示的不祥命格横死三元界,事实如此,卫澈不愿认命也得认命。 一番话说完,卫澈身上的功德金光也消散得差不多。身形变得分外透明。这表示紫薇即将被天罚诛杀、卫澈即将去轮回赎罪。 告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两人目光相对,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澈注视着顾凉平静的面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冲动。他也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阿凉。待到再相遇时。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紫薇的罪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功德之力抵消,卫澈还得继续轮回赎罪,受尽世间的种种苦难。方能彻底洗清身上的业力。 也即是说,卫澈带着记忆的千百次轮回中,他不得富贵、不得尊敬、不得善终、不得美满、不得修行… 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过程,非大毅力者不能坚持到最后。 即便是卫澈,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归来。 顾凉从卫澈的眼中看到了忐忑和殷切,虽然他掩饰得极好,毕竟也是存在。 卫澈也会觉得忐忑不安么? 可他确实是在她的面前忐忑不安,就像一个递了情书后小心翼翼偷看女神神情变化的青涩少年,生怕自己下一刻遭到了拒绝。 这个形容其实有些夸张,但是顾凉看到他的神态,心中只剩下这个形容。 顾凉忽然有些想笑,这并不是被欺骗之后嘲讽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她也这样做了,笑得端正的坐姿都无法保持。 笑完之后,顾凉认真地看着卫澈,渐渐收了笑答道:“千百世轮回何其漫长,你我能在那个时候再相见,也是合该你我有缘。” 只要她能活到那个时候,只要她初心不改。 只要他能坚持到最后,只要他仍旧记得此时此刻的心境。 顾凉愿意答应他。 卫澈深深凝视着顾凉,脸上忽而粲然一笑。 他是极少笑的,这一笑仿佛千朵万朵的梨花盛开枝头,心中只有满满的惊艳和震撼。 天罚的惊雷声骤然响遍整个三元界,紫薇的神魂在这道最强大的劫雷中被劈得粉碎,卫澈的神魂也消失在顾凉的面前。 “阿凉,我心悦你。” 消失前的瞬间,卫澈终于将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出口,虽然不确定希望听到的人是否能在巨大的惊雷声里听到这句话,但是他对此感到格外的轻松愉悦。 紫薇已死,他的天罚随之结束;邪物的天罚却还在继续,恐怖的雷光化作雷海,彻底淹没了第九层大殿。 轰轰声不断的大殿里,只有顾凉身周狭小的范围没有被雷海波及。 目送着卫澈离开,顾凉垂下眼帘,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打坐调息,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自己的伤势。 她听到了。 …… “紫薇已死。”观星台上,红衣从星盘上得知结果,她仰头看着璀璨星空,漠然说道,“他活的时间也足够长了。” 星辰距离大地极为遥远,但是红衣的话似乎能在第一时间被群星听到,璀璨星空于红衣话音落下的刹那间黯淡下来。 与此同时,在星空的最高处,也是星象中三恒的所在,一颗耀眼的星星失却了光辉,化作流星坠落天际。 红衣抬起手,不多时,那颗陨落的星辰便落于她手心,它安静地敛去了所有的光辉,如同一块遍布裂痕的水晶。 “璇玑死了,月光死了,如今紫薇也死了。”红衣看着掌心的星辰,脸上的神情平静如故,“而我依然活着,我永生不老。” 鬼王并不在观星台上,陷空城的最高处只有红衣一人,从此处放眼望去,视野之内看不到一个活着的生灵。 “伴随着永生的,只有永恒的孤独。”红衣轻声说道。 忽然而来的感叹并没有持续多久,红衣收起这颗名为紫薇的星辰,继续拨动星盘,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模样。 三元界是个烂摊子,红衣虽得了天道赋予的星盘,却也需要耗费大力气才能将事情做到令天道满意的程度。 紫薇之事已了,接下来便是巫族的遗留问题。 红衣已没了看到过去与未来的眼睛,星盘却能帮她洞悉一切,看到圣城废墟上疲惫的顾妍和风林菀等人,她微微蹙了眉,说道:“既定的命格改了。” 在深渊之中,风林菀等人的命格全是必死的征兆,他们注定了要在一年之内陨落。 现在红衣所见,风林菀等却是与一般修士无异的命格,纵然有死亡,那也是许多年之后。 “因为破局者?”红衣掐指一算,得出的结果让她眉头皱得更深,“破局者只是一个契机,关键还在他们身上…他们竟然凭借自己的能力更改了命格!” “这怎么能行得通!”没有破局者直接干预,没有大能者的插手,既定的命格根本无法改变! 但是现实摆在红衣面前,她不相信也要信。 “你都能改变了你的命格,他们并不与你存在不同,为何觉得行不通?”鱼檀的声音在红衣身后响起。 “痴儿!”见红衣仍是不解,鱼檀不由抚了抚额头,他拿过红衣的星盘,随手算出红衣原本的命运轨迹,再将星盘还给她,“自己看罢。” 即便是能够算到任何事的小天道红衣,她也无法算出自己的命。 红衣接过星盘,神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星盘上显示的是完全不同的命运走向——红衣苦守陷空城,因久久等不到救赎,最终放弃了永生,选择自我了断。 “所谓破局者,其实只是一个契机,破局者其实是我们自己?”红衣似懂非懂地望向鱼檀,“我不能理解,您可以给我解释吗?” 鱼檀却没有回答她,他微微一笑,潋滟桃花眼随之眯起,显得格外魅惑:“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若是不清楚,便听从本心。” 鱼檀摸了摸红衣的发顶,仿佛她还是那个五六岁的女童,说话的语气也语重心长起来:“红衣,接下来的路该你自己走了。” 红衣顿时心中一惊,她慌忙起身,想要拉住鱼檀的手。 刚刚碰触到鱼檀的皮肤,还未感觉到温度,下一瞬间,红衣便看见他在微笑中陡然炸碎成无数光屑,转瞬已熄灭得找不到任何痕迹。(未完待续。。) 379.今天的作者也不知道怎么起章节名 紫薇虽死,三元界的天罚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雪亮的天罚雷光取代太阳照亮了三元界的每一个角落,整个天际化作恐怖雷海,让三元界的众生感到无比的敬畏颤栗。 观星台上,红衣拭去眼角的泪花,继续在星盘上展开演算。 “人族顾妍,有大功德加身。”红衣拨动星盘,规则之力立刻从虚空降下,为即将随风逝去的顾妍注入全新的力量,稳定她的肉身与神魂,“看你也顺眼,且送你一场造化罢!” 红衣伸手探入星盘,随手一划,顾妍立刻被一个繁华人世吞没:“既然你修的是众生道,我便将你投入红尘,历劫九百九十九次圆满而归,则众生道可成!” 在顾妍完全消失于空间裂缝的瞬间,众生棋盘无声碎成粉尘,圣城废墟随之破灭,漫天飞絮中一点灵光紧跟在顾妍身后撞入虚空,却是众生棋盘仅剩的一抹灵识。 众生棋盘是巫族之器,顾妍挽救了巫族,它便认顾妍为主,随她一同历劫。 红衣转而看着风林菀等人,随意地伸手一戳,打开一个空间漩涡,声音从天际撒落:“这便是尔等追求之仙人秘藏,如不畏生死,便在里面闯一闯罢。” 这几人因守护顾妍而得了功德加身,还改变了命格上已经写好的死亡,就算是红衣,也看不清楚他们的未来。 在规则之力降下的刹那,风林菀等人也跟着褪去了所有的疲倦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他们目睹着顾妍离去,也看到了圣城废墟的崩塌,正是惊魂未定。 这时候忽然听闻红衣的声音,闵春晓最先找回自己的理智,她畅快一笑,率先一步踏入漩涡之中,高声说道:“来这一趟,自是要追求最好的才不负我之初心!” 话音落下,闵春晓已被漩涡所吞没。 风林菀看向众师弟师妹,她的态度很明了。也是要去闯一闯:“我必定要去。你们意下如何?” 苗苗紧紧挨着顾星峰的腿,闻到传送漩涡另一边的气味,它恨不得拖着契约者直接跑过去:“仙人秘藏!一定要去!不去,我宁愿违背契约都要把你打晕了带过去!” 刑之樊瞥了它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警告。他站到风林菀身边。说道:“我去。” 血战过后的剑修格外可怕,纵然是苗苗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暗暗后悔自己因为太过兴奋而脱口而出的话。 罗休、杨连善等人素来都是随着风林菀的脚步。只除了一个小宴,其余人皆想去仙人秘藏中寻求机缘。 “小宴师弟,你不与我们一起去?”风林菀有些不解。 小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歉意:“不去。我是黑山英灵之王,也是鬼族,仙人的秘藏里没有我要的东西。” 却在此时,天穹之上红衣的声音再次落下:“鬼族小宴,有功德加身,封你为三元界界主,需镇守黑山,有生之年内必得维护此界平衡!” 一道虚空界令从天而降,与一个神秘的符文一同没入小宴之身,不过霎时间,他的修为已从金丹期攀升至化神中期。 风林菀等人的惊愕可想而知,他们看着新鲜出炉的化神期真尊小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宴…你…” 小宴心中的惊愕不比风林菀等人少,他感受着体内依旧在提升的修为,望向风林菀等人,说道:“传送漩涡马上就要关闭了,等你们出来的时候,我再与你们解释。” 他抬起手轻轻一推,众人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力传来,下一刻已被漩涡吞没。 红衣的声音仍在天际飘落:“你已是一方大世界之界主,璇玑的天宫既在此界,便充当了你的行宫罢!” 红衣隔着星盘对巫族荒野一招手,那座巨大的天宫登时飞出,重新漂浮在三元界上空。 与此同时,天宫里的各种禁制阵法尽数被小宴洞悉,配合着他的虚空界令,无需炼化或者其它步骤,他直接成为了天宫之主。 圣城废墟化为碎片,小宴也重新站在黑山的山顶,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虚空界令,心中涌起不知是迷惘还是欣悦的情绪。 所有的一切,都与前世不同了。 前世的三元界直接覆灭成虚无,今生的三元界却被至高无上的大能者划分成一个大世界,还是一个与神荒世界相差无几的大世界。 他是这个新生大世界的界主。 这是否代表着,他能成就比前世更辉煌的巅峰? 这是否代表着,他可以强大起来,可以有机会摆脱那只翻天之手的掌控? 但是,不管是或否,不管前路有多么艰难,他都会在这条路上坚定而无悔地走下去,至死不渝,因为这是他的道。 三元界的剧变还在继续,红衣素手轻拨,精怪王国直接与第三大陆、第四大陆接壤,化作一个崭新的广袤大陆。 水晶碑无声伫立在这片大陆上,一座虚幻的城池在碑面上若隐若现地浮动,碑上每一个名字都在闪烁着光芒,或黯淡或刺眼。 红衣手腕再动,竟是从黑暗虚空中拖出黑夜与白昼大陆,将其永久固定在新大陆的天穹。再一挥手,天外燃烧的星辰呼啸而至,成为了新大陆的太阳。 与此同时,新大陆上方的灰暗云层被光芒照破,可见蔚蓝的天际一碧如洗,也能见到璀璨星空的星辰一闪一闪。 第三大陆、第四大陆、精怪王国之中的幽明洞被单独出来,幽冥气息在无边无际的白骨战场上浩荡千万里,竟是连通了九幽冥界! 干涸的黄泉重新在大地上流淌成河,规则之力降下。黄泉源头的白骨殿顷刻破碎。 破碎的白骨殿上,无穷的白骨蠕动着组成一个高达九十九丈的巨人,它那三只猩红的眼睛冷冷望着红衣的方向:“小天道!别太过分!” 观其身周气息,竟是一个气息无比可怕的大乘期至尊强者! 红衣冷冷一笑:“既然是鬼物,便应该待在九幽!你留在人间界的时间也足够久了,莫非想将此方世界化为幽冥的一部分?” “秩序!”红衣不待白骨巨人回答,直接降下规则之力,将这片无垠战场划分为九幽界的领土。 再将黑夜大陆边缘的白骨战场与其合并,瞬间便将浩荡的幽冥气息隔离三元界,也关闭了两个大世界的通道。 虚空之中。被规则之力强行送回老家的白骨巨人发出阵阵怒吼:“小天道红衣!我与你没完!你等着!” 它守在此地已有数不清的年月。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这时候竟然跳出一个小天道将它踹回九幽,叫它如何甘心? 红衣压根就没将它放在心上,解决了三元界两片战场的遗留问题。她将目光投向重重叠叠无数个空间交织的幽明洞秘境。下令道:“小宴。守住黑山!鬼王,你从旁协助!” 得到两人的应是,红衣将双手都没入到秘境之中。以无上规则之力把空间障壁全部揉碎,再将这些零碎的空间拼砌成新大陆的一部分。 黑山上,针对邪物的天罚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雷海将星空与黑暗虚空完全遮蔽,天罚的恐怖气息铺天盖地。 雷海之上,半边星空撒落漫漫星光,另半边的虚空黑暗依旧。如果仔细看去,可以看到黑暗里有一只巨大的重瞳,它悄悄地窥视着这个世界,目光中写满了贪婪和残暴无情。 在重瞳的背后,隐约可见一个浩瀚的世界,当中有无数璀璨绚丽的光芒在闪烁游离,赫然就是顾凉踏入传送阵后的神秘世界! 三元界之外,神荒世界浩瀚无垠的星空下,一座冰雪堆砌的小屋静静地悬着,正以一种快到了极点的速度向前飞。 这座冰雪小屋只有一个狭小的窗子,窗里,一双眼睛透过空间障壁望向三元界黑山的方向,言语间颇为感慨:“不愧是小天道红衣,刚回归就敢把老鬼一脚踹回老家,还开辟了一个新的大世界,果真大魄力!” “可惜,总是有人喜欢拖后腿,总是有人手段百出妄想欺天。” “唉,又得老子出手了!” 一只手从小窗里伸出,极轻易地撕开了卫澈以无上神符布下的封魔结界,让冰雪小屋撞入其中,十分强势地降临了三元界。 同一时间,黑山上,夏侯祀感觉到体内的强大的力量霎时隐没,竟是险些从飞行法器上掉下去! 该死! 白骨里的意识又坑了他! 一道强横无比的道法光华呼啸而至,碾压而下,夏侯祀的飞行法器顿时被打碎了小半,却是顾天阳的杀招顷刻而至。 若非夏侯祀警觉,只怕碎的不是法器,而是他的脑袋! 恨恨地骂了一句,夏侯祀满是不甘地瞪了顾天阳一眼,冷声说道:“便宜你了!” 言罢,夏侯祀一狠心,咬破舌尖喷出一团血雾,直接燃烧了小部分本源,施展血遁之术逃之夭夭。 血遁之术会伤害根基,顾天阳虽有追杀之心,却无类似的遁术,只能看着夏侯祀遁走,他收了法器,冷漠说道:“夏侯祀,此次让你逃了,下次必定取你狗命!” 千万里之外,夏侯祀吐出几大口鲜血,踉踉跄跄地走进一个山洞。布下阵法后,他掏出怀中的一小堆白骨,捧在手中问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净化荒海的功德之力让夏侯祀得了不少好处,变成白骨的断手也跟着沾光。方才,前辈支持着他与顾天阳大战,若非顾天阳底牌众多,他早已将其击杀。 谁料前辈在关键时刻又不靠谱,竟是撤回支持他的力量,差点就让他丧命顾天阳的手下! 白骨中的意识却是压根不敢与夏侯祀交流,生怕泄了一丝半点气息出去。让冰雪小屋中的存在找上门来将它重新封印在冰雪境。 夏侯祀等了许久,才感觉到白骨中有一股信息沿着他的手涌入识海,却是一个用于隔绝气息的禁制。 这个禁制十分复杂玄妙,若是将其布下,只怕要将他的真元全部耗尽。 夏侯祀不由得瞪了白骨一眼:“这是什么鬼?” 难道是要他将这个禁制学会了,它才出来? 白骨不会回答他,夏侯祀只好认命,用了小半个月时间,才勉勉强强将禁制融会贯通布置出来。 “我仇家来了,你若不想死。最好将我教授给你的一切隐瞒起来!”禁制将所有的气息隔绝在外。白骨中的意识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今三元界即将打开,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守在这里!等到结界打开,马上离开。第一时间前往南岭的最南边藏好。不然天道都救不了你!” 夏侯祀被这句话的内容吓得不轻。下意识询问道:“为什么?你不想把白山夺回来了?你不想拿回你的东西了?” 白骨中的意识冷哼一声,说道:“只怕有命拿到,没有命消受!” “我可以拜入大宗门成为内门精英弟子。有化神期老祖护着,难道还会怕了他?”在夏侯祀的认知里,化神期修士就是他所知道的神荒世界中实力最高的人。 白骨中的意识满是不屑:“待我重归巅峰,化神期不过天地之间一蝼蚁!” 顿了顿,它继续说道:“你以为神荒世界修为最高的是化神期?” 夏侯祀反问道:“不是么?” 白骨中的意识无情绪地笑了两声,说道:“明面上看起来是。实际上,神荒世界是大荒崩碎之后最大的一块碎片,内藏无数秘密,蛰伏在这里的大能者数之不尽!” “记得荒海里的那个意识吗?他就是修为无限接近于仙人的大乘期,若他恢复修为,一个念头就能将神荒世界毁灭无数次!” “像这样的修为,白山里被杀的紫薇是,黑山山顶陷空城里的红衣是,刚死的月光和璇玑是,九层塔第九层那个怪物也是!” “哈哈!他们都死了大半,就算依然活着,也是实力不再!而我!我永恒不灭!”白骨中的意识猖狂大笑,“就算是天道,也无法将我抹杀!” “紫薇之所以能成为至尊,是因为他得到了我的白山!” “巨魔之所以能成为巨魔,是因为他捡到了我的头颅!” “巫族之所以有胆子敢布下惊天大局算计天道,是因为巫族抢了我的黑山!” “我一定要归来!不惜一切代价!” 夏侯祀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修士,进了三元界能活到如今,仰仗的还是白骨中的意识,根本没有与其金丹期实力相匹配的心性和见识。 白骨被他无意识间惊恐地扔在了地上,这一小堆白骨组成一只断手,正有一只庞大的野兽虚影在白骨爪上显形。 “我已经如此强大,你说,有资格成为我的仇家,他的实力会比我差?”野兽虚影看着夏侯祀,目光里尽是高高在上的睥睨,仿佛夏侯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不,在这只可怕的兽的眼中,夏侯祀连一颗尘埃都不如! 夏侯祀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找回自己的意识,他极度厌恶野兽虚影看来的目光,一针见血地说道:“哪怕你的过去强大得可以与天道抗衡,你现在也是依赖于我才能苟活于世的失败者!” “别忘了,我与你同命相生,我与你,是平等的!” 它有什么资格俯视他? 夏侯祀心中极为不喜,目光里自然而然地带了厌恶。 若是这家伙能再强一点,能靠谱一点,他会在面对顾天阳这个大敌的时候不惜损伤根基血遁? 野兽虚影狠狠瞪了他一眼,缩回白骨之中消失了,只抛下一句话:“你若有把握,尽管去将我的东西抢回来,我许你即刻飞升!” 选了这样的一个契约者,算它瞎了眼! 夏侯祀捡起地上的骨头塞入怀中,自言自语道:“我自问实力不差。为何要像只丧家之犬奔逃南岭?就凭我修行的速度,区区顾天阳算什么!待到来日我实力上来,可以将顾弦、狐越狠狠踩在脚下,可以将霍轻轻与柳如眉揽入怀中肆意玩弄!” “哼!你的头颅,我抢定了!” 白骨中的意识是如此强大,它的描述让夏侯祀的心中生出无尽的豪情,有种挥挥手就能破碎苍穹的强大掌控感。 陷空城观星台上,红衣终于将幽明洞错综复杂的空间整合完毕,新大陆被扩大为原来的十倍之巨,如今只剩下最关键的大荒碎片仍未处理。 九层塔的第九层。顾凉缓缓将外放的气息收回体内。一双眼睛光华内敛,赫然恢复到金丹中期的修为,已有半只脚迈入金丹后期。 劫雷依旧在大殿中肆虐,强盛而无比可怕的气息远超第一道天罚落下之时。邪物已奄奄一息。却还挣扎着没有死去。 感觉到顾凉醒来。邪物在无数道天雷的肆虐下转过头,死死盯着她说道:“我闻到了。” 顾凉不解它忽如其来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微愣过后。问道:“闻到了什么?难道你还想着吃我?” 这家伙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她这食物,简直比吃货苗苗更吃货。 “我闻到了,你身上有巫族的气息!”邪物一字一顿地说道,天雷劈得它痛苦不堪,它却不愿放弃,“你的身上,有活的、巫族的气息!” “告诉我!那个活着的巫族,他在哪里!”邪物摇摇晃晃地站起,它浑身上下被劈得皮开肉绽,可见焦黑的骨头露了出来,凄惨无比。 它顶着天罚的轰击,竟是想走到顾凉跟前,可它刚刚迈出一步,一道巨大雷电也随之落下,把它劈得摔倒在地。 即便如此,邪物的脸依旧看向顾凉,顽强等待着她的回答。 顾凉摸了摸冷硬的火凤剑剑柄,为刚刚那一瞬间邪物爆发的气息而感到心颤。 然而,看到邪物如此坚持,她的心便软了软,说道:“阿暝很好,我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但我知道她的未来是光明的。” “很好。”邪物说道。 它那张看不清五官的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刹那间暴烈的雷光淹没顾凉的视野,邪物的气息完全被天罚盖过。 等到雷光散去,漫漫星光撒落天罚肆虐后焦黑的废墟,可以看到天罚中并未毁去的巫灵境里封印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灰卵,那是邪物留给阿暝的礼物。 顾凉走过去,刚刚将缩小得只有半人高的巫灵境提起,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从第八层与第九层的楼道口处传来:“顾凉,可愿与我一战?不问胜负,只决生死!” 顾凉抬眼望去,看见碧珠与顾天阳并肩站着。 碧珠一身洁白无瑕的法衣,气质飘然如仙,修为已突破至金丹后期,看来的目光森冷如刀,仿佛要将她就地格杀。 顾天阳手中握着黑色的大刀,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亲和力十足的笑,身上气息内敛,看不出是什么修为,但是他的实力绝对不会比顾凉低。 顾凉慢条斯理地将巫灵境收入空间,等着见到阿暝的时候再交给她,她压下身体中突然生出的本能惧意,平静说道:“你如此盛情邀我一战,我便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不过,在决战之前,我想问你一句,我顾凉,可曾欠了你什么?” 扪心自问,顾凉不曾欠了顾天阳什么。 虽则原主在小时候对顾天阳造下罪孽,但是在乾坤派成长的七年里,她也将这些因果尽数还清。 至于在万象坊市里,顾凉鬼迷心窍地将黑匕首是一件封印之物的事情揭露,导致顾天阳遭到牵连在执法堂后山里住了许多年,那并不是出于她的本心。 可是错误已经造就,顾凉能做的只有尽量挽救自己的失误。 在顾天阳不得离开执法堂后山的时候,她整理了许多功法、画符、剑术的典籍给他送去,丹药灵石等物更是从没缺过。 顾凉对顾天阳,敢说一句问心无愧。 顾天阳微微蹙了眉,也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 得知顾凉就在九层塔的第九层,他立刻起了杀心,第一时间就赶了来,连即将开启的仙人秘藏都无心等待。 但顾天阳毕竟是顾天阳,他对顾凉起了杀心,如今能够避开顾弦、霍轻轻等人与她决一生死,自然不会轻易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也许你觉得你不欠我,但是我想杀你。”顾天阳拔出戮天,想起年幼时这个小魔女对自己的折磨凌`辱的记忆,幼时的不甘和屈辱充斥着他的头脑,令他胸中杀意渐盛。 他的道是唯心道,本心要杀顾凉,杀了她便是,何必深思其中原因?(未完待续。。) 380.战 听到这句意料之中的回答,顾凉并不惊讶,她深深地看了顾天阳一眼,拔出了手中剑,摆出流光剑式的起手式。 “请!” 顾凉如此干脆利落,顾天阳反而觉得心头那淡淡的违和感陡然间变得更加强烈起来,他皱着眉,依旧是下意识的不愿意继续往深处去想。 机会难得,此次不杀,只怕他下次再无机会。 顾天阳低声吩咐了碧珠几句,然后解下衣上一块佩玉对着天际抛去,在双方决战的废墟上布下坚固的结界,以免遭到第三方的打扰。 两人站在宽阔废墟下遥遥相望,随着朦胧的星光撒落,两道剑光同时而发,在天际碰撞、破碎。 顾凉的流光剑与顾天阳的刀法在天际剑光破碎的瞬间展开,属于金丹修士的强大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发,仿佛事先说好了一般,两人出手便是自己最强大最擅长的杀招。 第一回合在刹那间结束,谁都没能占得上风。 顾凉曾经斩碎了天劫的流光剑被戮天刀所挡,虎口被震得发麻的同时,更有一股阴冷气机牵引而出,隐隐将她锁定,竟是令得她的行动都有些迟缓起来。 火凤剑剑中的灵识亦传来被戮天之威所震慑的丝丝畏惧,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光洁无瑕的剑身上更是多了一条肉眼看不到的细微裂缝。 戮天刀,不愧是九天十地最强大的兵器! 继续以火凤剑应敌,只怕不出十招。火凤剑就要毁去! 其次,强大的并不只是戮天,顾天阳也相当强大,他竟然可以挡下流光剑,只怕剑术上的成就比她更深! 顾凉毫不犹豫地将火凤剑归鞘,手上一团火焰飞快的凝实,化作漆黑的天火之剑挥出,剑尖画出一个半圆的弧度,口中轻声说道:“衍生!” 身为灵修,道法对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顾凉心中震撼不小。殊不知顾天阳也是格外惊讶。他的这一刀足以斩杀普通金丹。谁料一出手不仅被接了下来,还令得他被反震之力逼得连退三步! 若非有法器护身,只怕他的手臂都要当场被震断,内脏也得受伤! 顾凉一直都很低调。看起来实力不显。进了三元界。才有战场上杀来的名声。如今交手,果真盛名不虚。 她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顾天阳舔了舔唇,看着顾凉的目光也显得专注认真起来。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兴奋,那是对战斗与杀戮的渴望。 他想与她酣畅淋漓地一战! 他想杀了她! 结界范围之内刀光剑影,结界之外,碧珠的一双美眸看着结界中展开生死厮杀的二人,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满蕴着深沉的幽光。 顾天阳做事太过谨慎,即便是对她,也在有意无意地防备警惕。 他并不是全心地相信她,他还有很多的事情瞒着她。 碧珠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注视着两人的厮杀,衣袖下的手轻轻摩挲着幻化成镯子模样的登天梯。 毛团子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肩上,它红宝石一样漂亮的独眼紧紧盯着决战生死的两人,在碧珠耳边一遍接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必须杀了她!” 碧珠的眉头蹙得更深,语气却是平静而不可置否:“她必然陨落于此!” 顾天阳实力极强,顾凉不过堪堪与他持平,就算她能够侥幸赢得决战,也无法应付同是金丹修士的碧珠。 顾凉必死。 碧珠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会出错,除非出了意外,否则顾凉必死。 不是死在顾天阳手上,便是死在她的手上! 毛团子不说话了,它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在碧珠肩上隐没了身形,只留下一句话:“希望如此。” 什么叫希望如此? 难道事情要起变故? 碧珠询问毛团子它那句话的意思,却是许久都得不到它的回答,不由脸色微沉,对这家伙也越来越不满意。 离开三元界后,一定要寻到一个法子将登仙梯牢牢压制。得到宝物固然可喜可幸,若不能令得它听话,要之何用? 碧珠心中暗下决心,目光转而望向结界中两人打得越发激烈的决战,认真观战。 顾天阳在她面前隐藏了实力,他竟是如此强大,手段多不胜数,符箓、法器层出不穷,完全就是打的消耗战。 顾凉亦非普通的金丹修士,她无需借助任何法器之利,光以法诀施展的道法居然可以威势如斯,委实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以碧珠如今的实力对上这二人任意一个,在不动用登仙梯的情况下,只怕不出五十个回合便要落败。 想到这里,碧珠也不得不生出几分无力的感慨。 经过登仙梯洗练出灵根后,她便拥有了人世间最绝顶的资质,就连顾天阳都远有不及。而且她的修炼速度快得惊人,若传了出去,也许强如化神修士都要动了收她为弟子的心。 可惜,天道不会让一个人无所不能。 碧珠的资质悟性极好,战斗力却是一个短板,无论她如何努力,在同等实力的情况下,她连一般的修士都无法取胜。 也就是说,即便有登仙梯作为依仗,碧珠唯一能指望的还是用符箓和法器等外物提升自己的战斗力。当然,合适的修炼功法和强大的道法、秘术也不可或缺。 若没有了外物,在顾天阳和顾凉这等善战的修士面前,她只能是一个柔弱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碧珠看着结界中两人依旧看不出胜负趋势的战斗,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为自己无力的感慨觉得可笑。 战斗力不及又如何? 这个世界上,决定胜负的从来不是空有实力的莽夫,而是谋略出众的聪明人。 顾天阳和顾凉都没想着将战斗的时间延长,除了压箱底的手段,明面上厉害的攻击方式都施展出来,真元和神识消耗甚巨。 开战不过一刻钟,两人都有些喘气。 戮天刀挑过,削去顾凉鬓间一缕长发,若非她的速度足够快,只怕她的头颅都要被这极其悍然的一刀砍碎。 “你快要输了!” 顾天阳并不放过言语上打击对方的机会。见此不由冷冷一笑。微讽说道:“你的境界不如我,你的实力亦不如我。” 顾凉神情不变,仿佛被削断的并不是自己的长发,千万流光忽然闪现。愣是在顾天阳肋间留下数道伤口。险些便要刺入内脏之中。 “输的不是我。是你。”顾凉说道,她对战斗中的嘴炮并不擅长,不过顾天阳很喜欢。她也不妨呛他一呛。 “固然你的境界高于我,手段比我多,但是你的基础不如我扎实,真元亦不如我雄厚,在道法上的修行更不如我。若你能在最初的时候便将我压制,或许还能有几分取胜的机会。” 顾凉所说皆是实话,顾天阳停留炼气期太久,可他的进阶太快,修为和境界本身就算不上太稳定,隐患颇多。 若非身上带着足够多的符箓和各种法器,他无法在顾凉的攻击下坚持到如今,毕竟顾凉的战斗力在金丹中期修士中亦是有数的。 顾天阳的战斗力也不弱,奈何他的底子不够好,爆发力还行,持续战斗力终究带着水分,这也是他出手就是杀招的原因,因为他无法肯定自己能够在长时间的战斗中取胜顾凉。 “如今胜负未定,你我说得再多,也是言之过早!” 顾天阳冷漠说道,面对顾凉的攻击,他快速后退,手中戮天刀亦毫不迟疑地砍下,将刺来的片片天火之刃尽数斩碎成火星,另一手则将一瓶药剂对着顾凉掷去。 药剂刚离开顾天阳的手,便砰地炸裂成一团森冷灰雾,化作一个半透明的鬼魂尖啸着向顾凉扑来! 这竟是一只金丹期的鬼物,即便风林菀等人遇到,也得花费一番心思才能将其除去! 鬼物是顾天阳的底牌之一,其实力甚至比它展露的气息更强,因为它是黑山上的一个英灵,被顾天阳契约才导致其境界下降。 闻到纯灵之体的味道,鬼物死死盯着顾凉身上染血的伤口,眼中满是食欲。 属于鬼族的阴冷气息迎面杀来,顾凉却不慌不忙,天火之剑挽了一朵剑花,熊熊紫火在剑光斩落之前已向鬼族烧去。 想吃她的鬼多了去,但是死在她手下的鬼也多了去。 看到顾凉如此动作,顾天阳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这只鬼能被他压到如今关头才放出,自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再者,和顾凉交战如此之久,难道他还不知道她的紫火就是邪物克星? 驭使这样的一只鬼物,顾天阳所付出的代价不小,他的脸色在鬼物呼啸的刹那间变得惨白如雪,竟是咳出数口乌黑腥臭的血。 顾天阳毫不在意地抹了唇角的血迹,掏出数只透明的玻璃试管样的东西,管中是五颜六色的液体,就像凝固宝石一般艳丽的色彩。 数只瓶子同时被掷在地上,又是数只鬼物从灰雾中化形,纷纷向顾凉围了上去。 这几只鬼物极其阴寒,光是出现在结界中什么都不做,地面上便结了一层冰霜。 因为顾凉施展火属性道法而被灼烧得炙热的空气在急剧降温,倏忽之间,天上竟是飘起了小雪,扑簌簌落下,已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顾凉捡起巫灵境的地方,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漩涡在雪花中缓缓生成,正在扩大。 再将视角转回顾凉这边,她放出的紫火灼热逼人,可怕的高温连空气都发生了强烈的扭曲,那只金丹期的鬼却是无畏无惧,张开大嘴便将火焰一口吞下! “原来是寒鬼。”感觉到冰冷气息袭来,顾凉心中了然,一击得手将这只寒鬼烧得满地打滚,她当即脚下踩了乾坤步,身形飘忽不定,就连神识都很难将其锁定。 “果然,戮天的锁定可以用极速将其避开。”因原著中描写过,顾凉对这样的结果也不惊讶,“不过,幸亏我在不久前便将乾坤步修炼至第五层,否则真的拿戮天刀没办法。” 乾坤步是乾坤派独门绝学,也是易学难精的修真界顶级步法,据说修炼到第十二层,可以踩出超越光的速度,能够短暂地回到过去。 当然,这一门强大的绝学,消耗真元的速度也是极快。 在如此关头,顾凉用出第五层的乾坤步,便是要将顾天阳在三招之内解决。 寒鬼的速度不慢,但是在顾凉的乾坤步面前,它们的动作与乌龟无异。 乾坤步踩出,顾凉的残影还留在原地,就连气息都尚未完全消散,寒鬼们只觉得一阵微风掠过,根本不知道顾凉已经直奔顾天阳而去。 作为原著主角,顾天阳的神识也是开了挂的,寒冷气息中有可怕的灼热正在向他逼近,不过一瞬间,他便知道是顾凉来了。 “乾坤步!她竟修炼到了第五层!”顾天阳目光一冷,“在此之前,她所展现的分明就是第四层的乾坤步!” “好一个顾凉!果真狡猾如斯!”顾天阳心中思忖着,手上却毫不含糊,即刻捏碎了一枚戒指在身周设下十八层禁制。 顾凉不顾真元消耗施展乾坤步杀来,必定伴随着最强的杀招! 果然,人间极速的流光剑裹着天火气息强势而来,几乎在禁制升起的刹那间就连续破碎了十六层禁制,堪堪在顾天阳的要害三寸之外止住。 趁此千钧一发的时机,顾天阳飞快地吞了一枚鸽卵大小的黑丸,身上气息浮动,竟是顷刻间拥有了金丹后期的修为,威压如巨山向顾凉压去! 乾坤步比他的威压更快,顾凉避开威压,左手捏着法诀,右手的天火之剑霎时间崩碎成无数火星,一朵朵微型的紫色莲花在火星中生出,却是乾坤派的又一个招牌道法莲花式。 在长剑还原为火星的同时,顾凉的右手结印比左手更快。 只见紫色光芒从她的指间绽放,就如柔软的带子无限向前延伸,顷刻间便将顾天阳连同其身外禁制一同束缚,赫然是顾家的绝学樊笼秘技! 顾天阳吞下的黑丸已经起了作用,他的身形猛地拔高,法衣随之变大,一身结实的肌肉却是怎么都遮不了。 几乎是一瞬间,来自远古的蛮荒气息从他的身上爆发而出,宛若洪荒传说中的巨兽降临人世。 顾凉的外表虽是十五六岁模样,身高并不矮小,在顾天阳面前却像是巨人脚下的小娃娃,格外玲珑袖珍。 顾天阳完全无暇顾及其它,仓促之间,他也没有时间展开攻击。 樊笼秘技抢在莲花式之前没入他体内,竟是如封印一般将神识和真元牢牢锁住将他变成一个凡人,就连尚未完成的变化都遭受其影响! 如斯可怕的秘术! 竟然能在一瞬间施展而出! “嗬!”顾天阳心头寒意渐生,对顾凉更是多出一分忌惮,他骤然暴喝而出,巨大音浪散开,结界之外的碧珠都被震得短暂失聪。 “啵——”也是此时,极其细小的一声同时响在顾凉与顾天阳的耳中。 在顾天阳耳中,是樊笼秘技,被破了! 在顾凉的耳中,是莲花式的莲花,开了! 胜负皆在这一刻!(未完待续。。) 381.命 顾天阳心里很明白,顾凉顶了天也只是金丹中期的修为。 即便她真元雄浑、神识强大,在高强度的交战后连续施展乾坤步、樊笼秘技和莲花式三种顶级手段,也无法继续保持其可怕的战力。 只要他将莲花式挡下,胜利便属于他! 但是,顾凉倾尽全力施展而出的最强攻击道法莲花式又岂会如此轻易就能被挡下? 在紫色莲花绽放的刹那,滚滚热浪顿时席卷而来,如滔天巨浪奔涌而下、如崩塌巨山轰然倒下,浑然不是一人之力所能阻挡之极强威势! 顾天阳神色骤变,心头因为破开樊笼秘技而生出的小小喜悦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面对生死之危的慎重和警惕。 莲花式之可怕,根本不是一个樊笼秘技所能匹敌! 他能破除樊笼秘技,是因为服下黑丸子后瞬间生出的超强爆发力让他在那一刻的修为无限接近半步元婴,故而可以从秘技禁锢中挣脱。 莲花式却是天火酝酿而成,它已经不是一般的金丹道法可以比拟,其恐怖程度甚至直逼元婴期真君施展的绝杀! 若说顾天阳是开战之初的巅峰状态,手上法器和符箓无数,他有七成把握可以将这招莲花式接下,但那也要付出受伤的代价。 如今的他已经在战斗中筋疲力竭,又因召唤寒鬼而受了伤,即便动用压箱底的手段招来蛮兽附身,硬挨了这一记莲花式。便是不死也得重伤! “啪——”脆裂声音响起,这是九层塔的地面因为不堪高温灼烧而开裂。 持续了大半个月的天罚将第九层劈成废墟,地面本就损伤严重,如今顾凉的道法打出,第九层已然面临崩碎。 顾天阳不觉得自己的肉体能够比第九层篆刻了符文的地面更厉害,他在心中快速权衡利弊,决定放手一搏。 攻击就是最强的防御,他懂得的道法当中,威力不下于莲花式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施展出来… 非燃烧寿元无法做到! 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一招道法无法做到! 只为杀一个顾凉。竟然要面临生死之危。竟然要燃烧寿元,他竟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最后取胜! 在疯狂燃烧寿元只为挡下莲花式的那一刻,顾天阳心头透亮,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仿佛有人在他心中种下了暗示。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一定要杀死顾凉。不惜一切代价! 因为这个暗示。所以他忽略了一切的不对劲! 顾凉确实辱他欺他,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大家都是小孩子。即便修士的记忆远比凡人清晰。顾天阳也忘记了那时候幼稚的想法,就算想起,心中也没有了当初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情绪。 再来,他在乾坤派里得到的灵石丹药资源大多都从顾凉身上来,这件事他在离开乾坤派后调查得十分清楚,并非是因为顾圆圆之故。若他是个三灵根或者四灵根,那么多年的资源供给下来,估计已经可以筑基了。 顾凉不欠他! 但是他却想着将她斩杀刀下! 这不是他的本意! 那么,是谁? 是谁给他种下了暗示! 恐怖的道法莲花式顷刻烧来,顾天阳被高温烧烤得浑身灼痛,他能闻到头发烧焦的臭味,也能闻到从自己身上传来的皮肉被烤熟的焦香味,更感觉到自己几乎要被这可怕的火焰活活烧成灰烬! “啊!”他仰天长啸一声,身形再次暴涨,竟是化作一个似狼非狼的蛮兽,远古洪荒气息彻底宣泄而出,居然以肉身生生地在朵朵盛开的莲花中坚持了两个呼吸。 高手对战,顷刻间便能见胜负。 两个呼吸,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恰好就是顾天阳施展反击道法所需的时间,五行之力、天上星光纷纷被汇聚而来,在道法完成的瞬间,朴实无华的戮天刀表面立刻镀上一层朦胧气息。 在莲花式烧来的瞬间,这把加持了辅助道法的刀也在以一种崩山裂地之势猛地斩落,誓要将所有的莲花都碎成火星! 大刀横扫而下,三分之二的莲花瞬间被刀势所湮灭,紫火急剧燃烧,顷刻间已把大刀烧得焦黑软化几乎要融成铁水! “滋滋——”这是顾天阳在莲花式的灼烧中被烤得皮开肉绽的声音,他的身上已经被紫色天火覆盖,宛如燃烧的火人。 戮天刀脱手而出,顾天阳心神一松,庞大身躯再也无以为继,在火海之中轰然倒塌。 顾凉不该杀而杀之,死在她手上也是活该,是以他不恨也不怨。 罪魁祸首是那个暗算他、在他心中种下暗示之人,若能再活,必定将其寻出来杀之,无论其有多么强大! 顾天阳在倒下。 熊熊紫火之外的璀璨星空映入眼帘,他的心间忽然闪现巢山山顶上他与顾圆圆许下山盟海誓的那片星空。 回想起顾圆圆的音容笑貌,顾天阳心中所有的恨意就如流水般逝去,心中只剩下平静和解脱般的释然。 不过一死,无足畏惧! 他的圆圆在等着他! 圆圆,我马上就要死了,能见到你吗? 圆圆,不要因为孤寂而害怕,我来陪你了。 顾天阳想的全是顾圆圆,他安心地闭了眼,脸上露出柔情笑意。 修士并无轮回,陨落之后便是魂飞魄散回归天地。 顾圆圆已回归了天地,他消散于天地间,也是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她到永恒。 失去了意志的支持,顾天阳的蛮兽化身飞快地恢复为正常人类。在他彻底倒下的那一刻。一个漩涡骤然而现,瞬间已经将他吞没。 也是这一瞬间,顾凉望着那把从顾天阳手中飞离的戮天刀,它仿佛被一个隐形的人牢牢握着,而那人正狞笑着举起这把刀对她的头颅砍落! 顾凉知道,她的生死、卫澈的生死皆在这一瞬间,就看她能否从戮天刀下活命。 在见到顾天阳之时,顾凉便感觉到这具身躯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双腿松软如棉花,连站都站不稳。举起火凤剑对顾天阳展开攻击更是无力。 这是剧情施加在恶毒女配身上的不可抗力。 就像顾凉回到过去的时候。她从鱼璇玑的囚笼中逃出,不过数日时间便五感俱失、身体衰败残破到了极点,就算换上了时间长河中捞出的真身亦无用。 顾凉以强大的意志将这种不可抗力牢牢压制,誓要在顾天阳杀死自己之前将他斩杀。剧情却在她施展了莲花式之后直接凌驾她的意志。将她禁锢在原地。 这就是原著里恶毒女配的命运。 不管是原主顾凉还是尚秋穿越的顾凉。都要在这把刀下颤抖着被斩断头颅,因为这是原著上记载的剧情,是顾凉的命! “我不甘。”顾凉奋力喊道。 她还不想死! 所以。即便是面对剧情的大刀,她也不会退避。 她要活着! 在施展了莲花式后,顾凉确实如顾天阳预料的那般真元枯竭伤势不轻,但她还有最后一个底牌没有用,那就是她与同境界修士相比占据了碾压性优势的强大神识。 剧情禁锢她的身躯,但是她的神识和意志都没有被压制,这就是她的一线生机。 但是,戮天刀是九天十地攻击力第一的至宝,它在剧情的控制下向她劈落,意志、神识也能被这一刀彻底斩碎。 戮天刀在顾凉的眼中渐渐放大,转瞬落下! 顾凉无比专注地盯着戮天刀,脸上没有悲喜、也没有畏惧。 不久前,执棋者要她回到过去,成为鱼璇玑的垫脚石。 顾凉不惜一切诛杀了鱼璇玑,因为她是天道的棋子,诛杀鱼璇玑也是天道的希望,所以她没有死。 如今,剧情君要她成为顾天阳的刀下魂。 顾凉没有天道的助力,难道她就不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刀下活命? 她不服! 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放弃! 天地气机在一瞬间勾动,无形的“势”聚拢而来,顾凉识海剧痛,所有神识顷刻间被榨取殆尽! 戮天刀来势一顿,硬生生地被扭曲了一个微小的角度,但它仍然在落下! 剧情之力宛若呼啸驶来的马车,又岂会是一只渺小的螳螂所能挡得住? “呵呵。” 最后一缕神识也被神识秘术抽离的时候,顾凉听到一声冰冷的笑,没有一丝感情`色彩的笑,听在耳中令人遍体生寒。 这是剧情君的笑。 她要死了吗? 应该是死了。 “咔擦——” “噗——” 意识飘散之际,顾凉听到了自己脖子在戮天刀下断裂的声音,感觉到脖子处的动脉被无情削断,温热的鲜血正喷涌而出。 恍惚间,顾凉身子一轻,已脱离了将死的肉身,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了无生机地躺在废墟上,脖子只有一小半的骨头还连着。 戮天刀斜斜插在地上,穿过这个垂死少女的脖子,牢牢地将她住,就像钉着一只血淋淋的标本。 鲜血从少女脖子上的伤口喷溅,把戮天刀染成了血红的颜色,但是没有一滴鲜血遭到浪费,全被这把妖异的刀贪婪地吸食了。 结界早在莲花式绽放的时候破灭。 九层塔的第九层,唯一的活物只有两耳嗡嗡作响、尚未从震撼中回神的碧珠。 毛团子悄然出现在碧珠的肩头,它看了看废墟上的顾凉,红色独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还有一丝庆幸。 破局者死了。 虽然命运的轨迹已经被更改了不少,但是历史向前发展的大势不变。这对它来说是好事。 “啊!”碧珠终于反应过来,她呆呆看着大战过后的废墟,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的天阳哥哥! 顾天阳! 他竟然尸骨无存! 一眼看到戮天刀,碧珠连修士的神通都忘了用,小跑过来气急败坏地冲着这把刀质问道:“戮天!我的天阳哥哥呢?马上告诉我他在哪里!不然我融了你!” 她在顾天阳身上下了小手段。 顾天阳气息奄奄,却没有死! 她必须找到他! 是为了救他,也因为这是难得的机会! 戮天毫无反应,这把刀插在废墟上,死气沉沉的仿佛一件无灵识的死物。 废墟上,火系道法莲花式所造就的火海还未熄灭。烈焰熊熊。当中扩大的透明漩涡依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凉飘荡在空中,冷漠注视着这一切,宛如无心无性的神明。 突然之间,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从下方传来。她的神魂一沉。被强行扯回垂死的身躯之中。所有的意识、情感、记忆随之归来。 “嗬——”被戮天刀钉着的少女喉咙中传来古怪声响,这是因为空气从断裂的喉咙里被吸入。 顾凉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头顶无垠的星空。满心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没死! 她从戮天刀的一斩中活了下来! 不过,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庆幸,而是怎样从碧珠这个狡猾且不择手段的第一女主手中逃脱。 念头刚刚从心间掠过,碧珠姣美俏丽的面容便出现在顾凉的视野之中,她的目光居高临下,颇有几分意外:“原来你还没死…倒是命硬。” 顾凉不答,她想回答也回答不了,因为她的喉咙与声带皆被戮天刀所切断。 这次的情况远比伏击墨竹真君之时严重,那一次受伤在可控范围之内,她也有吊命的丹药可以服用,这一次却是稍有不慎便会魂归天地。 碧珠走到顾凉身旁,近距离地打量着她,片刻,无趣说道:“它总在说我不如你,但是如今一见,不过尔尔。” 深渊战场上,顾凉曾以金丹期实力瞬杀碧珠派出的元婴魔将,这个血淋淋的警告碧珠记忆犹新。 偶尔,她也会想起深渊战场关闭之时顾凉露出的那个笑容,这就像刻在她身上的一道丑陋疤痕,时刻提醒着她一件事——她碧珠不如顾凉。 顾凉闻言,溅满鲜血的脸上竟是露出一个笑。 碧珠身为原著第一女主,聪明貌美不说,更有着无上的资质和逆天传承,她不过一个普通人,一个恶毒女配,又怎能有资本与第一女主媲美? 在碧珠的眼中,顾凉的笑毫无意外地被定位成嘲笑。 “你笑什么?”碧珠面现不屑之色,“你长得不如我貌美,身材不如我窈窕,修为资质不如我…唯一称得上比我厉害的,大约是你的头颅被切断成这样,居然没有死掉。” “嗬嗬——”顾凉又笑,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 碧珠不想继续与顾凉磨叽,她抬手握住戮天刀的刀柄,低头看着顾凉,惋惜说道:“你的精血和生命力被戮天吸了大半,就算现在没有死,也活不了几天。” “但是天阳哥哥要杀你,他杀不了,我便要为他代劳。” 碧珠拔出戮天刀,森冷刀尖对准了顾凉的太阳穴,她微咬着下唇,面露不忍之色,似乎不敢把戮天刀就这样捅下去。 她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杀过人,尤其是被杀的人在很平静地看着她,脸上居然没有恐惧和哀求,只有温和的笑意。 就像是嘲讽她不敢下手! 碧珠叹了一声,刀尖挨在顾凉的太阳穴处,直视她的目光说道:“你重伤了我的天阳哥哥,令他不知所踪,我不计较你,还仁慈地帮你从痛苦中解脱,你应该谢我。” 她不怕杀人,她敢杀了顾凉! 她敢! 碧珠闭了眼不去看顾凉,手腕重重地一沉,感觉到刀尖刺入什么柔软的东西中。 正欲睁眼,下一刻却有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袭来,碧珠还未生出疑惑的情绪,霎时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昏迷之前,碧珠听到了顾凉喉咙里发出的古怪声音,就像是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在窃窃地嘲笑着她。 碧珠虽有金丹修士修为,到底是在登仙梯中修炼而成,没有经历过风雨。 她并不知道,如顾凉这些修士,即便奄奄一息、真元枯竭、神识耗尽,要解决一个凑进来的毫无防备的修士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顾凉能放心与顾天阳一战,自然将碧珠考虑在内,包括击杀顾天阳之后要怎么应付碧珠,要怎样从碧珠手上逃脱。 顾凉的手上捏着一块万里传送符,这是顾弦给她保命用的,就连一般的空间封锁都不能将其拦截。 但是碧珠的昏迷和顾凉无关,她还没用万里传送符,也没有用不久前应付杨怜雪的替身草偶。在戮天刀压下的一瞬间,她便看到透明的漩涡从碧珠背后闪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吞没! 碧珠消失的刹那,万里传送符在顾凉的手中捏碎,透明漩涡也在同一时刻将她覆盖了进去,传送的光华只是微微一闪,瞬间熄灭… 昏迷仿佛只是短短片刻,顾凉警觉地睁眼,一眼便看到面前巨大泡泡中无知无觉的顾天阳。 他身上的衣服也被烧得破破烂烂仅够遮羞,正在满是绿色半透明液体的大泡泡里沉沉浮浮,全身上下严重烧伤的皮肉已经痊愈了一半。 在顾天阳的泡泡左边,是一个稍小的泡泡,里面沉睡着一只九尾红狐,一把漆黑匕首正插在红狐的心脏虚无处。 顾凉无需多想,只要看那黑匕首和九尾,便知道这只狐狸顾天阳随身携带的妖狐美女、万年前青丘狐族的小公主胡媚。 在胡媚周围也是各种各样的泡泡,里面都泡着人。 其中一个泡泡里的少女长得与顾凉颇为相似,顾凉略略扫了一眼,知道这大约是那个纯阴之体的女修秋嬛。 剩下的则都是貌美却气息奄奄的女修,原著中没有提及,顾凉现实里也不认识。 碧珠在边缘的某个泡泡中,她的脸上还带着笑,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在碧珠不远处,泡泡里的是个又萌又可爱的毛团子,它长了一只红宝石般漂亮的眼睛,格外讨喜。发觉顾凉看来,毛团子当即眼皮一翻,目露敌意,显然很不喜欢她。 “啧,醒得还挺早。”也是此时,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顾凉身后传来,很是自来熟,听其音色,可以确定是她的某个熟人无误,“那东西不仅瞪了你,还对我出言不逊,实在看它不顺眼,不如你我合作把它做了吧?”(未完待续。。) 382.讨回代价,惹了我的一个都跑不掉 “你敢!”顾凉还没回答,毛团子先急了,它漂亮的红眼睛直直盯着顾凉身后的那个可恶家伙,尖声叫道,“戮天!别以为我不敢把你融了!” 戮天怪模怪样的声音从顾凉身后传出:“老东西,别以为你长得嫩、资格老,我就不敢把你劈两半!” 毛团子登时被气得不轻,全身的毛都炸了,怒声喊道:“戮天!不把你融了,我…我就不回去!” 顾凉没有参与两只器灵的掐架,她取出芥子袋中的丹药服用,一边默默运转体内妙经恢复伤势。 顾天阳、碧珠、器灵妖狐等都被封印在泡泡里,她虽醒了来,却也没例外。 泡泡里的液体似乎是某种淬体疗伤的灵液,随着顾凉体内真元的流转,这些液体也在飞快地被她的身体吸收。 内视肉身,顾凉发现自己的大经脉和丹田又被拓宽了少许,一些小经脉、不起眼的隐秘穴道也被打通,体内真元更是比之前雄厚。 “果然是原著的男主女主,泡泡中的机缘不可谓不难得,吸收了这种灵液淬炼肉身,他们修行过快产生根基不稳的隐患也将被消弭得一干二净。” 看着顾天阳得面容,顾凉在心中暗暗腹诽。 她的身体素质尤其好,被戮天刀斩断了大半的脖子如今已经痊愈了大半,只留下一道手指粗的丑陋疤痕。 战斗过程中消耗殆尽的神识、真元也回到了巅峰状态,虽然头颅和丹田仍在隐隐作痛。但是此时的状态竟是比大战前还要好一些。 “小姑娘,真没有兴趣和我合作?”戮天不甘寂寞地刷存在感,与一个来来去去只有那几句的毛团子斗嘴实在无趣,还不如逗逗自己的老相识。 顾凉回头看他,这家伙倒不是一把刀或者一把剑的模样,而是化出了人身。 戮天长得人模狗样,斜眼看过来嘴角带着坏笑的形象格外迷人,若是当成炉鼎男宠之类的货品拍卖,肯定会有不少女修愿意为他的这张脸掏灵石。 顾凉并不看重外表,不过戮天这货的颜实在养眼。虽是双方有仇。也不由得微微一笑,温和说道:“戮天大人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嘛,看来跟了一个主人果然是活得更滋润些。” 戮天的情况其实算不得好,虽然剑魂完整。但其身周的气息只是筑基期上下。实力远不如上次。更不如湖心岛之时。 戮天对顾凉这番带刺的话也不生气,看着她嬉皮笑脸道:“小姑娘越长越好看,这嘴皮子也跟着厉害了。不如给你一条明路。跟着大爷我混?大爷我可是九天十地最强大的男人,吹一口气就能让你成仙。” 顾凉笑了笑,心中暗自提防,说道:“跟着你太危险,我可没有那个胆子,你还是找别人比较好。” 跟着戮天混? 开玩笑! 顾凉还记得上次封魔簿里两人狭路相逢,她险些就栽在戮天的手上,成为了对方嘴里的美味小点心。 就算戮天不想吃她,顾凉也不想与戮天沾了关系,只要是看过原著的读者,哪个不知道戮天这家伙最是狡诈难缠且没节操? 戮天也是能玩得心眼的,当即笑眯眯说道:“哟,这是什么话?跟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对吧?” 戮天一边说,一边对顾凉抛了个媚眼,显然他说的“吃”别有另一层含义。 顾凉却被这个媚眼弄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果断转移话题,问道:“大人见多识广,可知道此为何处?” 各人栖身的泡泡均摆得十分整齐,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个房间,却看不到门,也不知道光源是什么。 戮天仍不死心,随手扯开衣襟,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对顾凉眨眨眼,笑得春花灿烂:“跟着我好处多多,小姑娘,不想试一试吗?我能让你体验人间极乐的滋味,可比无聊的修炼有趣多了~” 顾凉果然看了过来,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神色却是寻常,甚至连脸都没有红,客观评价道:“也不过如此了。” 戮天顿时大感受伤,十分哀怨地瞪她一眼,委屈又可怜。 毛团子看到他这样毫无底线地勾引人类女修,极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骂道:“死不要脸的老不修!” 顾凉当做看不到戮天的眼神,目光在他的泡泡中扫了一下,微微挑眉说道:“看来你也没有办法。” 泡泡中的灵液效用不小,能够恢复伤势淬炼肉身,还能滋养神魂,对器灵来说也是一场机缘。 戮天的泡泡里已没了液体,他却没有钻进其它的泡泡里吸收灵液,要么是吸收不了,要么是无法离开泡泡。 两种猜测,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戮天倒也不否认,他笑吟吟地看着顾凉,第三次说道:“你我若是愿意合作,马上就能有办法。” 顾凉没说话,她低头看了看已经浅至膝盖的灵液,随手招了一小团装进瓶子里,这才转头去看戮天:“此为何处?” 她露出轻微合作的意愿,戮天也不隐瞒了,直说道:“应该是黑山灵池,传说中封印着巫族精英的地方。” 遥远的过去,巫族将部落里最优秀的巫族选出,以血祭之术配合众生棋盘,最终分离了这些巫族精英的身体和灵魂,用秘法令他们沉睡千万年的岁月。 巫族精英的灵魂被封印在众生棋盘之中,他们的身体则沉睡在黑山灵池,也是顾凉等人所在的这个地方。 顾凉得了不知名存在的少许记忆,又看了第九层宫殿的壁画,但她并不知晓灵池是什么。听得戮天的后半句解释。这才知道灵池的性质,不由得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 巫族的谋算注定了无法成功,灵池中的千万巫族也无法复生。与其称呼这里为灵池,倒不如说是尸池更贴合实际。 “既然是黑山灵池,必定笼罩着无数禁制和阵法,我们怎么可能来到这里?”顾凉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透明漩涡,心中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巫族之事的后续还没完,这是否代表着,大巫师让她做的事情还未结束? 戮天撇撇嘴:“我怎么知道?” 他打量着这个空无一物的房间,说道:“这个地方挺邪门。不过…从某个方面而言。也算不错了。” 至少,得到泡泡中灵液的滋养,他破除了顾天阳的封印,醒了。 顾天阳那厮太过狡猾。居然不动声色就把他暗算了。还将他封印在本体法器之中。若无灵池的蕴养,还不知道得等多少年才能醒来。 想到这件事,戮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是何等强大之存在? 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暗算了。这都什么鬼? 此事要是传了出去,他戮天,还有脸面在众器灵、剑魂中混? 顾凉瞧他脸色,结合原著,很快就把内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暗道:若非你太过高调猖狂,顾天阳岂会发觉自己被你上身? 戮天和顾天阳都是顾凉的敌对方,一人一剑魂狗咬狗一嘴毛,顾凉乐得看热闹。 “这个房间里还有空的泡泡,对我也有些用,你四我六分。”戮天撇开对顾天阳的不满,与顾凉讨论起战利品的分配。 顾凉笑了,她看着戮天,手上悄无声息地冒出一簇紫火,说道:“挺好,不过我更喜欢你四我六。” 她的修为不低于戮天,如今伤势好了,更是不会怕他。 戮天这把兵器再厉害,也是天火中煅烧而成。 顾凉恰好拥有天火,可以把他融成铁水,这可不是碧珠和毛团子的随口叫嚣,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戮天觑了顾凉手上的紫火,心里狠狠地给她记了一笔,笑道:“小姑娘得尊敬前辈,前辈被惹恼了,你可得倒霉了。” 这些人类小崽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狡猾难缠! 顾凉笑着摇摇头,说道:“不行呢,前辈值得敬重,但是也不能欺负晚辈对吧?” 面对戮天这种没皮没脸没节操的家伙,退了一步的后果便是对方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是故,必须得保持着强硬态度。 戮天看着顾凉手上那朵凝聚成莲花花苞的紫火,也不知暗地里不知把她骂了多少遍,假笑道:“那我就不妨大方一回,让让你好了。不过,小姑娘,这次你得了便宜,下次可不能再这样欺负前辈。” 顾凉随口应付了他几句,在毛团子快要喷火的目光下商议了合作的细节。 商议完毕,泡泡里的灵液也接近干涸,顾凉的伤势更是彻底恢复,就连脖子上的疤痕都变淡了许多。 她抬起手随意一划,紫色天火随之溢出,指甲盖大小的莲花在火焰中开放,泡泡顿时“啵——”的一声破灭。 戮天把顾凉的动作看在眼中,心中又多了一分警惕。 顾凉在指尖凝聚的灵气不多也不少,恰好就是破碎泡泡所需,如此细微精妙的控制力,恐怕连顾天阳都小有不如。 可是,顾天阳竟然能在斗法中将此女的脖子削断大半,莫非在他被封印的期间又有了其它的奇遇? 戮天遭到封印,对顾凉与顾天阳交战的细节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吸收了顾凉的纯灵之血,配合着灵池中的灵液共同作用,才能得以迅速突破封印。 戮天两指并拢为剑在泡泡表面一划,泡泡顿时破灭为虚无。 不远处的毛团子看得眼睛都红了,奈何它是辅助性的器灵,根本没有多少攻击力,只能恨恨地瞪了碧珠一眼,埋怨她醒得迟。 登仙梯中也有淬体灵池,奈何碧珠怕痛,只在那个池子里泡了有数的几回,根本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如今进了黑山灵池,她迟迟没有醒来。便是因为她的身体和神魂无关的杂质太多,得在灵液的浸泡中慢慢淬炼。 顾天阳亦然,他进阶极快,早年一些暗伤都不曾治愈,只怕醒来的时间要比碧珠更晚。 顾凉却是纯灵之体,在天火与妙经共同作用下,身躯纯净无垢,是以最快完成灵液的吸收,最先醒来。 泡泡在莲花式中破灭,顾凉眼前视野转换。已是出现在一根格外粗壮的树枝上。 这根树枝十分宽阔。可容四马并驱前行,向上看去望不到尽头,向下看去瞧不到地面,左右两边都是繁盛而密不透风的绿色阔叶。 在层层叠叠的叶子中。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透明果实熠熠生辉。隐约可见果实中沉睡的诸人。显然就是顾凉刚才待着的泡泡了。 像这样的果实满树都是,但是没有人沉睡果实的只有顾凉脚下这一根粗壮树枝才能见到,粗略看去只有百只上下。 这些果实不是随意就能摘下。若不然戮天也不会特意等到顾凉醒来才提出与她合作,他一人独占果实岂不妙哉? “说吧,怎么摘?”顾凉的目光在顾天阳的果实上掠过,看向身边的戮天。 戮天不太情愿地教了她相关的法诀和技巧,自己却没动。 顾凉把法诀记在心中,斜了他一眼说道:“你三我七。” 戮天又怎会答应让利,正欲说话,却听得顾凉说了一句,只好悻悻闭了嘴,暗骂一句狡猾,不甘不愿地应了:“好。” 顾凉说的确实没错,这棵树上的果实只有巫族和巫族承认的人才能完整地摘下来。 戮天出自于人族炼器大师之手,与巫族毫无关系,拿这些果实毫无办法。 顾凉与阿暝交好,身上染了巫族的气息,又吹响了那只哨子。严格说来,她是得到巫族承认的朋友,摘下树上的果实不难。 摘完了所有的果实,顾凉很干脆地将其中三成给了戮天,说道:“现在,我们该解决那几只有主的果实了。” 顾天阳要杀她。 碧珠要杀她。 毛团子恨不得她死。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顾凉是必定得讨回代价的。 “这个简单。”戮天得了好处,虽然眼馋顾凉的那份,却也好说话了不少,因为他也算得上与顾天阳有仇,对卖敌人这件事分外热衷。 “灵池建于混乱虚无之地,只要将他们打落枝头,没有巫族的血脉和承认,他们只会被混乱的空间乱流卷走。” 顾凉却蹙了眉:“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身为原著的主角,戮天与碧珠皆是大气运加身,就算遇到了空间乱流,多半是因祸得福大机缘加身,而非被空间乱流折腾得奄奄一息。 戮天白眼一翻,说道:“此处是黑山灵池,你觉得巫族会允许这么重要的灵池被人以外力打破?” 泡泡只能从里面打破。 除非泡泡里的是顾凉的火凤剑,是认她为主的灵兽等物,或者泡泡里的灵识心甘情愿被顾凉拉出来,又或者顾凉能有炼虚期的实力。 可惜的是,这三个条件,顾凉和戮天都不能满足,他们只能看着果实干瞪眼。 “黑山的混乱虚无之地出了名的,能够遇到空间乱流那是他们运气好,一般修士掉下去,多半被虚无中的‘黑暗’所吞没。”戮天侧头瞧着顾凉,狭长眼睛里眸光闪烁不定,眉心之中隐隐漏出一条缝。 莫非这小妮子也能看到气运? 想到封魔簿里窥视顾凉身上的天机反遭雷劈,戮天一个激灵,连忙伸手在眉心一抹,把还未睁开的第三只眼抹了去。 顾凉这小修士邪祟得很,恐怕牵扯了过去的恐怖存在和一些要命的秘密,她身上的怪异之处不是现在的他能碰的。 戮天心里暗暗盘算,手臂化作剑刃对着果实与树枝相连之处劈落,把黑匕首封印的妖狐摘了下来,问道:“这只狐狸精没和你有仇吧?” 顾凉看了妖狐一眼,说道:“暂时没有。” 她虚虚一握,天火在手中凝实化作一柄剑,流光剑式倾泻而出,干脆利落地将顾天阳、碧珠、毛团子的果实与树枝分离。 戮天伸手一捞,把毛团子的果实接住,看也不看便一口吞了。 这是他与顾凉的协议内容之一。 为了毛团子,戮天十分爽快地让出二十个果实,顾凉也答应了。 顾天阳与碧珠不是巫族血脉,与巫族尚无牵连,他们的果实从树梢坠落,眨眼之间就掉到了混乱虚无之地中。 眼看两枚果实就要被“黑暗”吞没,从此死得不能再死,忽有一道空间乱流出现,瞬间已将果实卷走,也不知带往了何处。 “果然好运气!”戮天与顾凉异口同声。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一笑,下一刻树枝上便成了两人交战的战场,厮杀之激烈完全不下于顾凉与顾天阳的一战。 “小妮子真是修炼成精了。”戮天一边打一边叹气,仿佛他就是顾凉的长辈,被顾凉忤逆了一般,“现在的修士…哎,老子都不想多说了!” 火凤剑还在灵池里泡着,顾凉以天火之剑对敌,她对戮天悠悠一笑,说道:“前辈先动的手,又岂能怪晚辈之无礼?” 戮天本就与她有仇,还想把她吃了,又怎会是真心实意地与顾凉结为同盟?若不是为了采摘树上的果实,顾凉不知道相关法诀,她才懒得与他磨叽。 戮天嘿嘿笑着,反口否认:“小妮子先动的手,大爷我不想跟你计较!哈哈,倒是要多谢你帮我摘果实了!” 话音落下,戮天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快地向混乱虚无之地坠落,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玉瓶,赫然是顾凉的空间玉瓶。 也是此时,顾凉与空间玉瓶的联系被完全切断。 顾凉却没有追,她飞快地对着戮天坠落的方向打出数十个复杂的法诀,朗声笑道:“多谢前辈送我礼物,下次见到前辈必定会对前辈郑重道谢!” 顾凉愉快的笑声传了下去,过了片刻,戮天的怒吼声才远远地传了上来,他的声音里满是愤怒:“我#¥%……顾凉!你竟敢骗我!我不把你当成小菜吃了,我不叫戮天!” 妈蛋! 他本想将顾凉的宝贝全部卷了,谁知道拿到手的玉瓶竟是个假货! 如此也就罢了,戮天也不缺小修士的那点东西。 但是,戮天听到顾凉的话,谨慎地瞧了瞧自己的法境,结果发现分得的果实竟然一个不漏地全部失踪! 还能是谁做的? 只有顾凉! 只能是顾凉! 被坑得一脸血的戮天恨恨咒骂着,遁光一闪,已从混乱虚无之地的一处隐蔽通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在湖心岛被清河老道坑得差点挂了,不久前被顾天阳反算计而实力大跌,应付一两招还好,若是真个与顾凉打起来,倒霉的绝对是他! 戮天对自己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与顾凉打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逃跑做准备。(未完待续。。) 383.兄妹重逢 顾凉低头看向树枝下方的混乱虚无之地,听着戮天的咒骂声渐渐远去消失,自语道:“不愧是戮天,逃命功夫一流。即便是元婴真君在此,估计他也有本事从容逃走,我拦不住也是寻常。” “不过,妙经上记载的迷惑类秘术也实在玄妙,本是随意一试,却不想强如戮天这等老油条都看不穿其实质。若能运用得当,在战斗过程中欺骗对手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倒可以专心研究一下。” 混乱虚无之地弥漫着灰色的迷雾,偶尔能见到绚丽光华闪动,也能见到银色的空间乱流卷过。这个区域并不算可怕,便是炼气期修士被灰雾沾了身,最多也只是中毒,不会致死。 在灰色迷雾的下方,则是一片深沉看不到底的黑暗。 没有人知道这片黑暗里有什么,在遥远的荒古时代,这片黑暗甚至连大乘期至尊强者落入其中都不得出,可谓危险到了极点。 顾凉一边总结着自己与顾天阳大战之后的收获,一边静静看着迷雾,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也没能看到迷雾中有空间乱流出没的痕迹。 在打落果实的一刹那,她用秘术在顾天阳与碧珠二人身上种下小手段,可以在十天之内得知他们的生死。 这两人被空间乱流卷走,都还活得好好的,气息都不曾微弱半分。 顾凉轻轻抚了抚脖子上凹凸不平的丑陋伤疤,隐隐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因为她心头的不祥预感并未因此而消散。 剧情一定要杀了她不可么? 就因为她背负着原著中恶毒女配的命运? 顾凉弯了弯唇角,哂然而笑。 无论这件事完没完,她都要努力地、不惜一切地活下去。 顾凉在宽阔树枝上盘膝而坐,五心向上,认认真真地修炼。 在她修炼的时候,老器灵和天魔少年卫陌从灵池中苏醒,他们打破泡泡而出,气息均比先前强大。 尤其是老器灵,他的神魂已得到彻底的稳定,再无后患之忧。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优哉游哉活上数千年,坐看众多修士苍老死去。 古往今来,器灵都是寿命最为悠长的一族。 卫陌守在顾凉身侧,为她护法。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脱离空间的庇护。如其它有血有肉的生灵一般。安然存在于天道的苍穹之下。 而诞生了灵识的火凤剑与伪天魔果仍在灵池中,而秋嬛等被戮天上身的顾天阳采补得气息奄奄,最起码也得好些年才能醒来。 顾凉又修炼了三日。火凤剑和伪天魔果终于得出。 前者的灵识已经与凡人的灵魂相差不远,智力也相当于三岁小儿的程度;后者也在灵池中得益,据它说,等到顾凉的丹药炼好,马上就能进阶。 小伙伴们都出来了,顾凉也起了身,打算离开。 黑山灵池建于混乱虚无之地,灵气紊乱、气息混杂,实在不是一个适合静心修炼、感悟心境的好地方。 刚下到巨树的树底下,行走于灰雾之间,顾凉忽然感觉到有一阵怪风从无名处吹来。 风中带着来自上古蛮荒的暴虐气息,吹在身上并不舒服,而是给人一种如堕冰窖之感,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成冰。 顾凉微微变色,她伸手在眉毛、鬓角处一抹,拿到面前一看,指尖上果然带了淡绿色的不化冰霜。 这是巫族荒野上吹起的无名冰风,也是大阵之中剧情君设套逼迫她的手段! 顾凉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皆是灰色迷雾,未能找到风吹来的方向。 “发生什么事了?”卫陌发现与自己并肩走的顾凉忽然停下,回头问道。 顾凉简单解释了一遍,随手打出一重法诀,天火的气息从丹田升腾而起,在她身外两寸形成一圈高温禁制。 “这地方有点邪门,你我都得小心些。”顾凉说道。 混乱虚无之地面积甚广,顾凉和卫陌在迷雾中行走数个昼夜,没有再遇到怪风,倒是找到了一处建得十分隐秘的通道,这大约是离开的路了。 通道很古老,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人走过,地上墙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里面还生活着各种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有的初具智慧,有的完全无法沟通。不过它们对顾凉和卫陌两个过客并不持以敌对的态度,还能算是友好,是以一路上有惊无险。 通道的尽头是黑山山顶。 顾凉放眼望去,只见无比宽阔的冰晶地面伫立着一座古老的城池,正是红衣的陷空城,修士们进进出出,显然将这座城池当成了补给点。 天穹之上则是华美辉煌的天宫,这座曾经属于璇玑天女的宫殿如今已是小宴所有,仙鹤展翅而飞、云朵悠然飘荡,远看着只觉得格外壮观美丽。 “这真的是黑山?”顾凉仰头看着蔚蓝色的天际,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然还能是什么地方?”短剑里的老器灵哼了一声,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三元界自古以来就是混乱领域,天道的威能在此被削弱至最低,但是有天道的代言人红衣在,这一切都能解释得清。” 老器灵的修为和境界全没了,但他对天道的感应并不会因此而消失,在顾凉踏出通道的那一刻,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荒海在卫澈和红衣的努力下被净化… 卫澈得到赎罪的机会,小天道红衣回归三千大世界… 红衣代表天道,直接以无上规则之力将三元界演化成一个新生的大世界… 反正,不管怎样。红衣都已经回归了巅峰,唯独他混得最凄凉,被天骄台踢了不说,还被迫沦为一个蝼蚁的法器… 嘤嘤嘤,天道太偏心了! 老器灵伤心地在自己只有半丈方圆的法境里画圈圈。 顾凉结合卫澈告诉自己的事情,倒也能猜出个大概,她注视着天际,忽然神色一凝,沉声说道:“笼罩在三元界之外的封魔结界还没破。” 巨魔不死,结界不破。 顾凉取出一道剑符。附上顾弦的气息。剑符在她手中化作一道光辉,顷刻间没入陷空城深处。 顾弦就在陷空城中。 顾凉看着剑符闪过的流光,面上微怔,随即欢欢喜喜地笑了起来。 一刻钟后。 顾凉轻易便寻到陷空城中一座民宅前。正要敲门。两扇朱红色的门便像是感应到她的到来一样。从里面打开了。 顾弦站在门里,他端视着门外的顾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将她看了一遍。素来冷酷的脸上罕见地带出了柔色:“阿凉。” 妹妹的个子比上次见面要高,虽然白了一些,但也瘦了。 她稚嫩的五官渐渐长开,已是一个绝色美人,不是仙子的圣洁端庄,也不是魔女的妩媚妖娆,而是清婉柔媚、气质温和而亲切,很容易就能吸引人的目光。 这是他的妹妹。 他最重要的、无可取代的妹妹阿凉。 顾凉很高兴,她看着兄长,两眼笑得弯成了月牙,声音里也不自觉的带了撒娇般的腻音:“哥哥,见到你,我很高兴!” 对顾弦而言,兄妹相逢只是数个月之前。 都说修真无岁月,修士的数个月时间只不过一次打坐,眨眼就能过。 顾凉却觉得,她与兄长上次的重逢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无关乎时间,而是经历,她经过的事情太多了,也太惊险曲折了。 不管是与顾玉竹的斗智斗勇,还是时间长河中度过的三年,又或者是神秘世界诡谲的梦魇幻境、第九层大殿里直面生死的大恐怖…顾凉甚至做好了与世永别的准备。 尤其是诛杀鱼璇玑过去身的时候,顾凉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顾弦和纪珊这些她在乎也在乎她的亲人,只觉得自己几乎死去。 这是真的。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的顾凉,她的心里只有见到亲人的无限欣喜。 顾弦看到妹妹眼泪婆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走上前两步,有些生疏地将妹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说道:“我在,见到阿凉,我也很高兴。” 想了想,顾弦柔声安慰道:“阿凉,没事了。一切有我,不用担心。” 他是顾凉的哥哥,理所当然地应该护着她、宠着她,给妹妹一个强而有力的依靠。 至于那些胆敢窥伺他妹妹、向拐走他妹妹的家伙… 顾弦想起记忆中依旧十分清晰的卫澈的脸,不由得眼眸微眯,看起来无端的有些危险。 想抱得美人归? 先掂量一下能不能打赢他再说吧! 顾凉对兄长的小心思完全不知情,她是穿越而来的,对亲人之间的身体接触接受程度远比顾弦高。 哥哥抱着她,她也安心地趴在哥哥怀里。 兄长身上有温暖而清冽的气息,就像水一般把她浸泡其中,可以让她放心地、毫无顾忌地依靠,也能任由她露出自己的虚弱和柔软。 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顾凉没有哭,她甚至能保持着冷静得可怕的理性思维,一点一点地剖析自我,以求寻出一条活路。 但是在兄长的面前,她忽然有一种想哭、想发泄的念头,这念头一经生出,便极其迅速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 “哥,我想哭。” 顾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抹在顾弦的衣服上。 “嗯,哭吧。” 顾弦轻声应道。 他温柔地拥着顾凉,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地用眼泪宣泄她的委屈,还腾出一只手为她顺气,以免她哭得太厉害喘不过气来。 顾弦并不是一个温情柔软的人,也没有做过类似的安慰人的举动,但他自然而然就会了,仿佛天性。 院子里很安静,除了顾凉的哭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卫陌一直都在,但他在的不是时候,被两兄妹无视得相当彻底。 顾凉是太高兴了,完全把卫陌忘到脑后。 顾弦是见到妹妹心情极好,加上卫陌的修为对他完全不构成威胁,看样子不像是顾凉的追求者,他也很干脆地将其当做不存在。 卫陌默默看着这出兄妹重逢的戏码,绕过他们向院子里走去,他实在不想在那傻站着做一个木头桩子了。 天魔不是人,但他有自己的灵识,他也需要存在感。 顾凉哭了很久,在卫澈陨落冰雪境后,她便没有这样放肆地哭过。 等到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眼泪流走,顾凉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两只核桃,看东西都半是模糊不清。 从顾弦的怀中抬起头,顾凉的理智也跟着回了来。她抬手抚过自己的双眼,清凉绿光在掌心绽放,红肿双眼渐渐消肿,恢复为本来的模样。 “哥哥,我好多了。”顾凉退出兄长的怀抱,大大方方地朝他一笑。 顾弦伸指在泪水湿透的衣服处使了个法诀,被眼泪浸泡得皱巴巴的道袍顿时恢复原状,他看着顾凉,声音很是温和:“累了就去休息,我们有时间。” 顾凉应了一声,抬头看向这个院子,发现这院子完全就是荒城住的那一个,并没有其他人住在此处。 “好,明天见,哥哥。”顾凉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一半,她总算想起被遗忘多时的卫陌,回过头,看到顾弦果然还在那里站着,便问道:“我带了一个人来,哥哥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用担心,我会安排。”顾弦说道。 顾凉想了想,稍微提了一下卫陌的来历和身份,放心地休息去了。 卫陌是一只成了精的天魔,顾凉只知道他与卫澈订下了契约,却不知道契约的详细内容,也没有考虑过对他的处理。 若让天魔失去控制、流窜修真界,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顾凉说了不用担心,他必定有办法解决。 顾凉相信顾弦,就如相信她自己。 两日时间不长不短,转眼过去,兄妹俩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他们坐在净室中,一边品茶,一边小声交流各自掌握的消息,顺便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我与巨魔交战,它无法对我下手,即便攻击落在我的身上,也会被削弱了无数倍。狐越、廖圣缘却不然,是以,他们只坚持了短暂时间便被迫退出了战局。” “在他们退出后,我与巨魔被卷入一片混沌战场继续打。将近两个月时间过去,我的灵石、丹药等几乎被消耗一空,巨魔也终于露出了疲态。” “我本以为它只是一具无意识的死躯,却不想它还是能说话的,它对我喊了停战,不愿继续与我打了。” 顾弦闻着悠悠的茶香,对妹妹讲述自己在黑魔殿匪夷所思的经历,除了师尊顾惜雅,他能完全信任且平等交谈的人只有顾凉。 “能说话,还能思考,也就是说,它其实是有意识的?”顾凉问。 顾弦微微颔首:“并非有意识,它能说话,只是因为残存在死躯上的一抹灵识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被我唤醒。”(未完待续。。) 384.了结 顾凉听了,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 巨魔是容瑾死躯中诞生的崭新个体,那么,被顾弦唤醒的灵识可能是巨魔,也可能是她记忆中的容瑾。 顾弦说到这里,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那抹灵识的记忆十分混乱,姑且以灵智清醒与否区分吧。” “他清醒时的身份是一位正道前辈,要授我他的传承;他失去冷静时,便是暴戾如魔,只想杀我吃我。” 显然黑魔殿中的经历很不美妙,顾弦眉头微蹙,说道:“前辈清醒的时候,与我说他叫容瑾,乃是荒古时代人族半圣,因人族被辱而与妖族大能厮杀,遭到妖族截杀无奈陨落。 他还告诉了我一件事,说我是他的转世之身。 之前已说过,我与巨魔展开交战,巨魔无法对我造成伤害。我原本以为这是因为我有蛮城的半条钥匙在身,钥匙对巨魔存在压制,所以它才无法伤我。 但那只是原因之一,若不然,狐越和廖圣缘也能如我这般与巨魔开战,他们的身上也都有着四分之一的钥匙。 巨魔无法对我出手,更多的原因是天道规则所致——它乃死去躯体中诞生的生灵,天生便欠了身躯原主人一份因果,因果不还,便永远都不能对身躯原主人出手。 容瑾前辈是身躯原主人,他早已陨落无数年月,理应回归为天地的一部分。 但他背负着大功德,在他陨落之后。亿万万的众生为他悲泣、祈祷。于是,在无数生灵的强大愿力之中,他重聚了意识,轮回为草木鱼虫千万次恢复魂力,最终转世为我。 如此解释可以行得通,是故,我也信了。” 顾凉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傻乎乎地看着顾弦,心里想起唤自己为姐姐的容瑾,竟不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 顾弦神情自若地尝了一口茶。评价道:“阿凉泡茶的手艺比上次好。想来你的炼丹术基本上能有六品了。” 顾凉茫然地点头,根本不知顾弦在说什么。 顾弦端着茶杯,把未完的话说下去:“修士陨落则无法转世,哪怕是侥幸得以凝聚意识而转世重生。我也是顾弦。不会是容瑾前辈。阿凉无须担心。我的容貌气质虽与以前有别,却还是你的兄长。” 顾凉本能地点头。 顾弦的外表确实与上次见面存在不小的差别。 原本的顾弦容姿绝世,气质冷酷孤傲。虽然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接近的人物,但他到底在历练上有所不足,并无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凛然霸气。 如今的顾弦只比先前多了缥缈仙气,然而,单从气势上看,说他是地位尊崇、至高无上的化神真尊都有人信。 顾凉经历的事情多了,震惊的情绪在她心中留得也不久,再者她惊讶的只是事情本身,对顾弦就是容瑾转生这件事并无太多抵触。 如果说顾弦就是容瑾转世之身,那么她以前积累的一些小疑问也能有了很好的解释。 容瑾对穿越成他姐姐小玉的顾凉并无恶感,还很快就给予了信任,也许是因为冥冥之中感应到自己的后世与顾凉是兄妹,天性就对她多了好感。 便宜爹顾明道儿女成群,顾弦同父异母有灵根的妹妹姐姐何其之多,他不对别的姐妹好,却偏宠顾凉,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前世认识顾凉。 因为顾弦是容瑾转世,他们有着同样的灵魂,所以他能在鱼璇玑的天宫里斩获大机缘,也能在黑魔殿诛杀巨魔。 因为顾弦是容瑾转世,是璇玑天女的执念,所以大巫师月光才会误导顾弦,他想借黑魔殿的布置将顾弦杀死,毁掉她所有的希望… 想到璇玑与容瑾之间的纠葛,想到她为复活容瑾造下无尽杀业,顾凉摇了摇头,心中不禁唏嘘。 若是璇玑能得知如今的结果,她的结局是否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呢? 看到妹妹的情绪恢复,顾弦便将后续一口气讲完。 “我接受了容瑾前辈的传承,这件事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巨魔的魔性彻底压过容瑾前辈的理性。因巨魔本人无法对我出手,他打碎虚空,将黑魔殿中被封印的魔物放入混沌战场,试图借魔物将我击杀并毁去蛮城钥匙。 传承过程被外力打断,我只能与魔物开战,并且将它击杀。巨魔迫于无奈,决定把他的魔道传承同样传授于我,还许我以上古秘宝。 但它的本质是魔物,天性狡猾多端、残忍暴戾,又岂会心甘情愿为我做嫁衣?这是它给我设下的局,我看破此局,终于将巨魔与其真身一同诛杀。” 对于黑魔殿中数次徘徊于生死之间的惊险经历,顾弦只是一言带过,并不多说,他又喝了一口茶,说道:“黑魔殿已经倒塌,但是巨魔并没有彻底死去。” “早在十六万年前,巨魔便乘隙逃了半魂出去,洞府主人抢在它恢复之前拖着它同归于尽,并且留下诸多后手,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 “实际上,巨魔逃出去的半魂并未被彻底诛灭。十六万年后的现在,它重归三元界,试图解救回自己剩下的半魂和真身。我们找不到它,杀不了它,三元界便不会打开。” 顾凉起身给兄妹俩的茶杯续茶,搁下茶壶,她闻着清幽的茶香,感觉浑身舒畅:“照这样说,巨魔其实隐藏在我们身边?” “应该是。”顾弦并不否定顾凉的猜测,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黑木令放在桌子上,推向顾凉,“在驻地的时候,你不是揪出了两个叛徒吗? 那两人所属的邪修组织就是巨魔逃掉的那一缕神魂所创,这件事已在城主前辈处得到证实。 现在。能够找出的叛徒基本被查了出来,剩下那些都是藏得极深的…这伙邪修的渗透力太强,有些干脆连整个门派都被蚕食侵吞,沦为傀儡。 而且,有叛徒的不仅仅是神荒大世界,还有其它大世界的门派势力。 我们乾坤派有乾坤宝镜坐镇,情况尚没有其它门派严重,但是门派里肯定有不少潜伏的还没有被查出来。毕竟乾坤宝镜能力有限,而巨魔的存在太过高端。” 顾凉拿起黑木令,这块邪修组织的身份令牌沉甸甸的。与其说是木头做的。倒不如说是铁制品。 令牌本身便是一件筑基期、金丹期通用的法器,里面封印着三个金丹期道法,威力大约相当于顾凉施展的一记流光剑式。 黑沉的牌面画着扭曲诡异的鲜红符文,拿到鼻下轻嗅。能闻到淡淡的干燥的腐朽味和一丝甜香。 “不愧是巨魔创立的邪修组织。这块令牌少说也在金丹修士鲜血所造的血池中浸泡了百年。将其投入水源,甚至能令得金丹修士中毒昏迷。” 就算是乾坤派内门弟子的压箱底手段,估计也就与这块玉牌相差不多。当然,这里说的是风林菀、白可可等无根基亦无背景的弟子。 接下来,两兄妹又花了些时间将邪修组织之事讨论了一番。 顾弦把三元界中围剿邪修组织成员的事情具体道来,顾凉则将自己所能说的全部说出,反正顾弦相信她,不会怀疑她的消息来源。 说完这个话题,顾凉又问道:“哥哥,那日消失在空间漩涡里一直都不见踪影的林成志、胡休等人可现身了?” “不曾,他们被黑魔殿中的邪物附身,应该是进了仙人秘藏。这个秘藏与黑山互为一体,内部空间极大,短时间内寻不到人,也属寻常之事。”顾弦说道。 大荒碎片里有仙人秘藏的消息不假,但这个秘藏早已被古修士探查过,大的危险并无,大的收获也无。 不过,毕竟是传说中仙人的秘藏,这个大收获之说针对的人只是红衣、老器灵等的层次。对一般修士,哪怕是顾惜雅进到其中,说不得也能得到大造化。 黑魔殿倒塌,蛮城的归属基本尘埃落定,狐越和廖圣缘等人只取得了蛮城的部分控制权,将近五分之二的权利落在顾弦手上。 仙人秘藏开启,这些不甘落后的天之骄子第一批便进了里面,据说斩获颇多。还有一人观壁画而生感悟,已经在参悟化神之境,若无意外,不日便能进阶化神。 顾弦确实如顾凉所料,是进入三元界众多修士中当之无愧的大赢家,无论是天宫或者黑魔殿,他的收获若说了出来,只怕大批人都要被吓死。 是以,对顾弦来说,仙人秘境去不去也是无妨,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 他的感悟和心境都已经足够进阶元婴,如今还没有进阶,只是暂时用秘宝压制了修为,打算回到门派再闭关。 就算撇开修为不谈,顾弦身为乾坤派年轻一辈第一人,面对三元界演化成一个大世界这样的事,他也得忙很长一段时间。 无门无派的散修只需考虑自己的利益,门派弟子和家族弟子要考虑的并不仅仅是个人利益,还需顾及自己背后的势力。 门派供养弟子,提供各种功法便利和修炼资源,这种优厚对待既是福利,也是必须要尽的义务。 想到这里,顾弦看着顾凉,沉声说道:“你已成年,按照我们家的家规,理应分得一份产业独立出去。此番回到宗门,说不得家族里要安排你插手家族的相关事务。你并无这方面经验,突然接受这种事务肯定不能适应,也是时候该跟着我锻炼一下。” 要做一个优秀的修士,可不是只会修炼、打架、炼丹就足够了。 顾凉对此早有准备,心中思忖着,一口应了下来:“嗯,麻烦哥哥了。” 不过,大多数事情总是说得容易,要做到却不是轻松的活计。 三元界之事的结局大多数人始料未及,就连红衣、老器灵都不能提前知道,更何况是一般的修士。 如今三元界变成一块广袤无边却无人居住的大陆,其中仙草仙葩无数,还有为数不少的遗迹、矿藏与妖兽资源。 神荒世界众修与外来世界众修本就不对付,为着三元界中的巨大利益,如今更是形成互为对立关系的两股势力,几乎每过一段时间都有纷争产生,死伤皆是寻常。 小宴虽为三元界界主,也有着化神期实力,但他只是个光杆司令,对权势亦不算热衷。 众修在三元界大打出手,他干脆稳坐天宫,专心参悟仙人秘境中临摹来的玄妙符文为即将到来的变化做准备,完全就是一副两耳不闻烦心事的模样。 顾凉身为乾坤派弟子,又是顾弦的妹妹,无可避免地卷入争夺利益的漩涡,成为众势力对付顾弦时挑来捏的那只软柿子。 顾弦那么厉害,我们不敢惹他,也不敢和他比。 但是,你是顾弦的妹妹,资质悟性不过一般,修为也可能是吃丹药得来的,顶多就是炼丹厉害一点,就你了! 我们打不过顾弦,难道还打不过顾弦他妹? 但我们的顾凉姑娘又怎么可能是软柿子,她行事低调,可不代表她是一只很好欺负的包子。 在顾弦的授意下,顾凉全无后顾之忧。 不管是xx化神、xx元婴的儿子徒弟,还是xx盟、xx世家、xx门派的继承人,但凡有胆子上门找茬,一律打得他们哭爹喊娘不敢造次再说。 左右修真界断肢再生不是难事,就算打烂了半边身子、摘掉了心脏、碎了后脑勺,只要留着一口气,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得生龙活虎。 至于那些顾凉打不过的,霍轻轻、顾弦也还在呢。 不过两三年功夫,乾坤派的容素真人顾凉在三元界中的名声基本传得人尽皆知: 别看容素真人长得美,也总是脾气很好温温柔柔地笑,瞧起来就像个仙子。实际上,她是个凶猛残暴与她那天骄兄长同出一辙的彪悍人物! 敢小瞧她? 等着被流光剑劈吧! 等着被莲花式烧吧! 等着被顾弦那个变态的重度妹控患者找上门吧! 当事人顾凉表示:她真的是个温柔好相处的人,你说凶猛残暴?那是形容妖兽和蛮兽的词语,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有趣地过去,直到所有人都快要把巨魔遗忘的时候,陷空城的观星台忽然传下一条消息:巨魔附身的修士已被关在仙人秘藏最深处的混沌海! 三元界众修被这个消息炸得沉默了两日,顾弦、缘空等率先有了反应,他们什么都不说,带着人便涌入了仙人秘藏,誓要将巨魔击杀。 留在三元界的时间只是四五年的时间,这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谁都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哪怕这里的资源远比神荒大世界丰富。 在步入混沌海的刹那,顾凉心中若有所感,她远目望向远方的某处,感觉到身体之中正有恐惧的情绪在滋生。 顾天阳也在这片混沌海。 属于原著恶毒女配的命运依旧在等着她,虽然推迟了三年有多,但是她没有被戮天彻底断头,这件事便不会完。 三年时间过去,顾凉依旧是金丹中期,她的实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顾凉收回目光,以强大意志压下身体的恐惧,踩上飞剑向感应所在的方向飞去,她的心中并无畏惧逃避,只有惯常的平静淡然。 确实应该做一个了结,上次有空间漩涡和灵池在危急关头救了顾天阳一命,但他不可能每次都如此幸运。(未完待续。。) 385.解决女配命运,长生途上,踏歌行! 仙人秘藏之中的混沌海就如其名,没有阴阳五行之分,也看不清天与地,只有一片茫茫的无属性的混沌。 此地先天之气浓郁,其中隐藏着众多不在五行之中的珍稀奇物,能够瞬杀金丹高手的大危险却是不多。 混沌极大,大得漫无边际。 被巨魔附身之人藏身其中,即便众修展开地毯式搜查,也得花上一两年时间才能彻底搜查完毕。 顾凉本就被顾弦放出自由行动,于她而言,是否寻得巨魔附身者倒在其次,她来混沌海,更多是想增长自己的见识游历。 不过,冥冥之中感应得知顾天阳的所在,顾凉便打算将自己头顶上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解决了再说其它。 混沌海中无昼夜日月,顾凉一路斩杀混沌凶兽,间或遇到种种意外,也有屡次险死还生的经历,每一天都充满了刺激感。 待她见到单身一人正与凶兽厮杀的顾天阳,计时器上显示已经是两年多过去,散落混沌海各处的修士也找到了巨魔附身者。 等到巨魔被斩杀,三元界开启,混沌海的热潮便会落幕。 对顾凉来说,等到她解决原著剧情施加于己身的恶毒女配命运,所有的一切都将过去。 在这两年时间里,无数意识蒙昧只有杀戮掠夺本能的混沌凶兽死于顾凉之手,这些死去凶兽的怨恨和不甘实在太多,甚至于在她的身后凝聚成上古凶兽“混沌”的血色虚影。 三个月前。这个煞气腾腾的虚影开始凝实,到如今它的实体化已经完成了大半。 感觉到顾凉身上的煞气,附近的低阶凶兽望风而逃,与顾天阳交战的凶兽亦是浑身一颤,小眼睛里清晰流露出恐惧欲逃的情绪,仿佛遇到了无可战胜的天敌。 顾天阳若有所感,战斗之中抽空往来者的方向一看。 只见血色烟云在灰色混沌海之中绵延四五里,烟云中凶兽混沌的狰狞模样栩栩如生,明明没有五官,却给他一种它正在看着他的即视感。 烟云之下。有一人缓步行来。无需任何动作,她的气势便盖过了所有的外象,宛如高站云端之上睥睨众生的杀神。 顾天阳看着那人温和却淡漠的面容,想起两年前对混沌海某处的隐约感知。心中瞬间明了。 她因杀他而来。 顾凉在一人一凶兽的战场边缘停下脚步。遥遥望着顾天阳。温和一笑,这一笑颇为美丽,看在后者眼中却如带刺的剧毒之花。 顾凉的目光里不见杀意。只有惯常的温和随意,仿佛顾天阳并非她的生死大敌,而是久违的故友。 顾天阳忽然想起记忆中印象极为深刻的两件事。 那时候,他初入乾坤门,因为母亲的病突然加重,他只好带上所有的积蓄,去万象坊市购买草药。 万象坊市何其之大,顾天阳从未来过如此繁华之地,走着走着便迷了路,来到一家灵兽商铺的门前。 灵兽店铺里的客人不多,他看到自己深深憎恶的小恶魔顾凉、她的表哥、还有老妖婆纪夫人就在里面,他们正在看一只乖顺的灵兽。 这只灵兽有着一对灵动活泼的眼睛,格外讨女孩子的喜欢,价格却是一千灵石,是他所有身家的五倍。 纪子悔并不比他大多少岁,也还是一个依靠父亲的小少年,却能开口将这样一只昂贵的灵兽赠送给顾凉。 他与他们是不同的,他们有爹娘的宠爱和宗门家族的照拂,还有着令他无比羡慕嫉妒的优秀资质。 顾天阳从未像那时一样深刻理解到这句话的含义。 他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那一带,走到西市的摆摊地。 也是那时候,顾天阳见到了光芒璀璨的第一天骄顾弦猎杀妖兽归来。 分明就是差不多的年纪,他因照顾母亲而在小院中蹉跎了许多年,还未接触修真,对方却已经是挥手灭杀强大妖兽的绝世天才。 为何人生来就不平等? 身为天之骄子的父亲在他还未出生之前已经陨落,家族将他身怀六甲的母亲送往偏远的小院,只能与上不得台面的侍妾炉鼎之流共居。 上天没有给他一个好出身。 上天还令他柔弱善良的母亲重病卧床,令他优秀的资质被埋没,令他在同龄人的欺凌和辱骂中成长,它还残酷地夺去了他唯一的挚爱顾圆圆… 反观顾弦、顾凉,他们是宗门、家族的未来之星,都有着实力强大的后盾和众多修炼资源,从来都不需要为了生计奔波劳累,从来都不需要为了一两个灵石费尽口舌…他们是上天钟爱眷顾之人,生来便能凌驾众多人之上。 就像此时此刻,他遭到混沌凶兽的追杀,被迫陷入战局抽身不能。 顾凉则悠悠然而来,明明与他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却还能笑得那么温和随意,就像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在顾天阳的眼中,幼时令他羡慕嫉妒的顾凉、顾弦兄妹的脸与如今的顾凉重叠在一起,他敏感察觉到顾凉目光隐含中的轻慢。 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挥手可杀的小人物,仿佛多年过去后,他依旧是当年那个可怜可叹、无依无靠、任人欺凌的顾天阳。 事实上,顾天阳不了解顾凉。 她真的是单纯地向顾天阳打招呼,没有嘲讽更没有轻慢。 至于说,将顾天阳当做挥手就能斩杀的小角色,顾凉倒是很想把这个认知落到实处,但是原著剧情允许她这么干么? 站在顾凉的角度,她只知道。自己对顾天阳笑了一笑后,对方极冷厉地看了她一眼,手上攻势骤然之间变得凶猛起来,打得那只与他对立的凶兽不断嚎叫。 顾凉的情商还是有的,她觉得顾天阳大抵是将自己的笑看成了挑衅,根本不知道自己就这么一笑,便把对方那敏感又脆弱的小心脏狠狠虐了一遍。 顾凉没有插手战局,也不屑于做趁火打劫的勾当,只端坐于边缘,安静观战。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顾凉眉头轻蹙。她感觉到顾天阳的状态很是不对劲。 跟在顾弦身边锻炼了数年,顾凉接触的金丹高手不在少数,经常接触的例如霍轻轻、乐欢、柳如眉,还有杀戮佛缘空、儒修孔光、红泪剑姬赵媛伊。 他们皆在金丹后期或者以上。因为将近结婴。身上的气息多多少少会有些紊乱。境界往往沉浮不定。 在状态好的时候,他们可以爆发出元婴都不敢轻易招惹的超强战力;在状态不好的时候,甚至连金丹中期都能将他们逼入绝境。 顾天阳亦然。他身上的气息杂乱无章,咋一看还挺协调的,但是细看之下,却让人生出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这种感觉… 顾凉的眉头蹙得更深,她的记忆里似乎有过类似的情况。 修士的记忆庞大而复杂,包罗万象,从中整合出有用的信息顾凉早已驾轻就熟,很快便从记忆深处挖出自己想要的。 在水晶碑初现的时候,顾凉在霍轻轻身上看过这种违和感。她与阿暝讨论过这个问题,还提醒了霍轻轻,但是对方浑然无所觉。 随后,三元界剧变,顾弦在陷空城中见到霍轻轻,什么都不说,挥手一道清正雷霆落下,将霍轻轻打醒,这才道出其中缘由。 原来是霍轻轻的剑意已经接近圆满,她开始淬炼剑心,其间被门派庶务所累,导致无暇心境在不知不觉间撕开一道巨大裂口。 若无顾弦的那一记雷霆,只怕她现在还混沌着,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走错路,还在这条错误的道路越走越远。 顾天阳的身上出现这种违和感,这是否意味着他的心境出了问题呢? 按照原著剧情,此时的顾天阳应该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他还在遥远的南岭与当地部落交恶,一边升级一边谈恋爱,还有时间啪啪啪打脸。 现实却完全不同,灵池一别五年过去,顾天阳的修为已是结丹后期,观其身周凝实气息,赫然是即将跨入半步元婴之境的征兆。 如此可怕的修为提升速度,若是说出去,整个神荒大世界的修真界都得哗然大惊。 须知顾天阳离开宗门,在十万大山的遗迹中得到混沌五行灵根的功法的事情距离如今尚不足十年,他当时的修为也只有炼气中期。 对比其他人,卫澈这个开了挂的就不说了,公认悟性高、资质好的顾弦,他从筑基期到金丹后期,也用了足足十五年! 当然,这并不是说顾弦不如顾天阳,若顾弦一心追求修为,他也无需压着自己的境界迟迟不肯进阶元婴。 修行的过程,也是修心的过程。 无论哪个位面、哪个时空,身为一个实力不低的人物,若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强大内心,充其量只能算作莽夫,远远称不上强者。 就如一个身体健全却无所事事的流浪汉忽然得到巨额财富,他所想的只是顿顿吃好的、天天穿好的,明天又要去哪里玩。 而将这笔钱赠送给有远见有野心的商人,商人会用它作为资本,然后得来数倍乃至更多的财富,强大自身和家族,跻身上流。 顾弦随时可以进阶,因为他的境界和心境已达到进阶的要求,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积累还不够圆满,是以一直用庶务打磨自己。 这就像顾凉当年身在深渊,她必要寻到一个契机,那个契机便是对生死规则的感悟,待到心境圆满道心剔透,则结金丹。 顾天阳则不然,他在三元界中得到的东西太多也太过容易,其经历和感悟远远跟不上修为增长的速度。 只消看清楚这个弱点,即便拥有着强大修为,他也能在顷刻间被击败。 因为击败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顾凉擅长分析。将现实与原著相结合,毫不费力地得出了结论。 顾天阳拥有金丹后期的修为,他却没有金丹后期的心境。所以,他身周的气息杂乱而无序,根本寻不到规律,就像一块表面看起来稍微圆润、内里却粗糙的石头。 顾凉看向顾天阳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复杂起来,获悉了这一点后,顾天阳将不再是她的对手,因为他的内心脆弱又敏感,甚至一句轻飘飘的言语都能将其防线尽数击溃。 但是顾凉所求的并非击杀顾天阳。她与顾天阳、碧珠的恩恩怨怨。早在斩落果实的那一刹那被抵消得干干净净。 果实被空间乱流卷走,便是天道希望他们活下来,它不希望她赶尽杀绝。 顾凉需要解决的是女配命运,如果顾天阳不对她起杀意。她不会对其生出杀心。 尽管。这个可能性十分渺茫。尤其是顾凉发现顾天阳的弱点之后。 在不同的环境和时段,人做出的选择也不尽相同。 许多年前的顾凉已经清楚剧情的不可抗力,但她没有与天争。只是一心想着避开剧情去过自己的快乐小日子。 顾弦、卫澈固然重要,但他们的生死都是既定的剧情,会迎来怎样的发展与她无关,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局外人。 然而,许多年后的顾凉,即便知道剧情的力量极难战胜,为了心中道,为了自己的坚持,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勇敢地走下去。 这对以前的她来说,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顾天阳显然没有找到自己的道,他是怎么想的,看过原著对顾天阳有充分了解的顾凉不难想象。 事实确实如顾凉考虑般发展,解决了凶兽,顾天阳浑身浴血,他紧握着手中朴实无华的剑,望向顾凉的双眼可见滔天战意。 “当年,你说我不如你,后来我果然败在你的手下。如今,你我的实力亦是相差无多,既要战生死,那便来吧!” 将凶兽就地格杀后,顾天阳的士气和状态也达到了最高点,他有很大的自信能够将顾凉击杀于此,哪怕她看起来并不比他弱势半分。 顾凉没有动,她身后庞大而可怕的混沌显像时而凝实时而虚化,正因顾天阳的挑战而躁动兴奋。 但她的目光却是清明而冷冽,就如雪山中永不结冰的寒泉,与她平静的话语一同冻伤了顾天阳的心:“我从不与疲惫之师交战。” 顾天阳盯着顾凉重重地呼吸了两下,有种费劲全力对敌人一拳打出、攻击却只能无奈落在空处的憋屈感。 “呵呵,”他无意义地笑了两声,一把抹掉脸上沾的鲜血,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凉,慢慢说道,“我倒是要感谢你没有趁机杀我。” 这句话可谓嘲讽意味十足,兴许是心境跟不上,兴许是遭到剧情之力影响太深,顾天阳完全忘却了五年前自己对“不顾代价,必杀顾凉”这件事产生的怀疑。 他又想起了自己在小院中屈辱的经历,自`虐一般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还算冷静的脑子渐渐被憎恶和暴虐所占据。 他又想起了那个总爱挖空心思折磨他寻求变态快`感的小恶魔,想起她天真却充满了恶意的嬉笑声,看向顾凉的目光开始变得扭曲,也在心里脑补起她的可恨。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悄悄打开了他的头颅,将那些深藏在记忆深处的不堪过往全都挖了出来往复循环地回放,还在他的记忆中添油加醋。 她在嘲笑你,她在蔑视你,因为你是一个供人逗乐的滑稽小丑。 她曾肆无忌惮地欺辱你,她是你修行路上最可怕的心魔,她不远千万里来到这里是为了杀死你,她还害得你的珠珠不知所踪! 愤怒吗? 一定很愤怒,一定很怨恨! 杀了她! 只要杀死她,你的心魔、你的怨恨憎恶,都将荡然无存! 只要杀了她,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注视着顾凉,顾天阳微微眯眼,目露杀意,如蓄势待发的豹子。 顾凉很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怜悯。 在这些浅薄的情绪背后。她的目光冷冽如冰泉,仿佛极冰原尽头那一湾亘古不变的永恒之湖。 顾天阳对杀意很敏感,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缕杀意都能迅速察觉,但是他没能从顾凉身上感觉到哪怕是一丝的杀意。 清楚地认识到这点后,顾天阳立刻便觉得对方的目光就像一盆冰水朝着他兜头浇下,心头起于无名的愤怒之火随之熄灭了大半。 “你要杀我。”顾凉说道,她的语气并无疑问成分,而是纯然的肯定句式。 丑陋心思被对方一点也不留情面地挑破,顾天阳微怔的同时,感觉到尚未完全熄灭的怒火又有了熊熊燃烧的苗头。 毕竟经历的不多。还没有修炼成厚度堪比城墙的脸皮。顾天阳恼羞成怒地瞪了顾凉一眼,杀意变得更浓。 对方却迎着他的目光,眼睛亮得惊人,她紧接着问道:“顾天阳。你为什么杀我?” 顾天阳一怔。听得顾凉的疑问在心中回转。竟是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顾凉又问,她的音量骤然拔高,话语铿锵有力:“你坚持的所谓的道。便是让你对我心生杀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不,他的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顾天阳下意识地想要反驳,然而,就在话即将出口的刹那,他忽然记起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驳。 五年前,第九层大殿的废墟上,顾凉曾问过他一句话:她是否欠了他,为何他要杀她。 当时,他的回答是:因为想杀,所以要杀! 他修的是唯心道。 因为心里觉得顾凉该杀,所以他宁愿舍弃仙人秘藏的诱惑,也要赶来第九层大殿将顾凉斩杀刀下! 他没有深思这个念头的来源,对隐约生出的违和感也当做不知。 直到他面临莲花式的死亡威胁,不得不燃烧寿元以拯救自身,他才忽然醒悟。 等等! 醒悟? 对!就是醒悟! 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他曾下过决心,要将那个暗示他、诱导他的人找出来并且杀死! 可是,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前因后果在心中清晰浮现,认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中了套,顾天阳瞬间被吓出满身的冷汗。 他心中所有的杀意和战意一扫而空,脑中无谓的愤怒、憎恨化为虚无,冷静渐渐回笼。 与顾凉相互厮杀,这并不是他的本心。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顾凉不欠他什么。杀了她不过一时爽快,清醒之后,他的自责将给自己催生出心魔,百害而无一利。 顾凉并不可怕。 他也不再是当年的废柴。 只要有时间,他能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不逊色于修真界任何一个天才,哪怕是天骄顾弦。 真正可怕的是暗示他、诱惑他对顾凉下手的那个存在,即便他即将进阶半步元婴,竟也没能立刻发现自己的不妥! 如斯可怕的存在! 它究竟想做什么! 顾天阳垂下眼帘,他服下疗伤和恢复的丹药,也坐了下来,遥望着顾凉说道:“我的本心告诉我,我不欲杀你。” 这是他的回答,不拘顾凉相信与否,他只能回答这一句。 顾凉有自己的原则,顾天阳亦然。 顾天阳的大敌是邪修组织,也许要加上乾坤派。但他的实力太低,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对顾凉下手,若平白招惹了顾弦这尊蛮不讲理的凶神来报仇,只怕到时候逃跑都无门。 顾弦的名声可不含一丝水分。 顾凉当然不会知道顾天阳的心里是怎样想的,即便她对原著里的顾天阳了解不浅,也不过淡淡地应了一声,姑且算是相信了他给出的解释。 “你不想杀我。”顾凉这样说道。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对顾天阳的回答妥协了一般,也许还带着反讽的意味,让顾天阳微微皱眉,眼眸中掠过不喜之色。 但是,顾凉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他的恶意猜测。 “它要杀我。”顾凉说道。 她看着顾天阳,依旧是那样平静的眼神和口吻。似乎她说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全然不知这句话在顾天阳心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它要借你的手来杀我。” 顾天阳瞠目结舌地盯着顾凉,他根本没有想到,在他意识到自己被暗示、催眠后,顾凉居然能将此一言道出! 这… 这就是说,她一直都知道他被那位存在玩弄于指掌之中! 她知道! 但是她没有告诉他,她把他当成了什么? 一个可悲的被操纵的棋子? 这场交锋,不是他与顾凉在交手,而是那位操纵他的存在在与顾凉交手。 他确实是一颗棋子。 顾天阳脸上的惊色渐渐褪去,他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望向漫无边际的灰色混沌。感觉杀意正在心中缓慢酝酿。 他很生气,很愤怒! 他急需发泄! 哪怕杀死顾凉将会背负沉重的心魔,更糟糕一点甚至是道心破碎、道基崩散,他也想把心中的郁结纾解出来! 顾天阳怕自己按捺不住。真个冲了上去对顾凉发动攻击。他不敢再看顾凉。甚至不敢想。 顾天阳在心中默念自己修行的混沌诀总纲,试图找回自己的理智和清醒。 这个念头只是无谓的冲动,做下这件事后。他将万劫不复,他不能做。 顾凉一直在看着顾天阳,见到他如此动作,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我的实力不过伯仲之间,你可知道,为何它不自己动手,非要利用你来杀我?” 顾天阳对她露出杀意,大概是想岔方向了。 不过,顾凉不在乎这件事,她只需将事情的大概讲述给顾天阳知道,令他与她形成共识,便是目的达成。 顾天阳看了她一眼,脸上挂着轻嘲。 顾凉挑起眉梢,意有所指道:“它不傻,你…应该也不傻。” 她来这里,不是给自己找气受、找眼色看的,既然对方的态度如此恶劣、如此的令人不爽,顾凉不介意恶趣味地用言语挤兑他。 顾天阳显然是听出了顾凉话中的隐意,脸色微沉,飞了她一记眼刀子,反问道:“难道我会愚蠢到觉得它是出于好玩的心思才会利用我杀你?” 顾凉笑道:“你不说,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就算你真的是这么认为,那也是说不准的事,没有人会怪你。毕竟我们不是智者,也不是圣人,总会糊涂愚蠢那么几回。” 顾天阳哼了一声,不屑于顾凉斗嘴,或者说他斗不过,竟扯了一句酸腐书生们常挂在嘴边的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顾凉不理他,自顾自说道:“它无法直接出手杀死我,只能在你心中种下暗示,借你之手来杀我。不过,你能遏制自己的杀意,坐下与我交谈,目前也没有谈崩的趋势,大抵是没有被成功暗示。” 顾凉看向顾天阳,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得色,只有羞恼。 她很是理解地笑了笑,在他的情绪稍微放松后,马上又给了他一个难堪:“这样的猜测似乎过于武断,看你的样子,事情并不如我说的那样。” “那就让我猜猜真相吧…假设一下,你其实是被暗示了,心里想着的都是如何杀死我。但是,在你动手之前,暗示因我而破除。” “说起来,你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那就是你确实应该感谢我。”顾凉将顾天阳反讽的那句话还了回去,并且堵得对方无话可说。 顾天阳恨恨瞪了顾凉一眼,以她的敏锐听力,能清晰听到他在磨牙。 顾凉对他挑衅一笑。 卖弄聪明只需一回便足够,顾凉估摸着逗猫玩儿也逗得差不多了,再逗下去,猫儿都要炸毛亮出自己的利爪了。 在顾天阳的眼睛里蹦出杀气,即将暴起的瞬间,顾凉抢在这之前将偏掉的话题导回正轨,肃容说道:“恰如我所言,我厌恶它针对我层出不穷的杀念,而你厌恶被他暗示、操纵的无力感,也许我们可以暂时放下成见,在这件事上达成和解。” 也许是被逗得太过分,顾天阳一时之间并没有从巨大的反差中回转,看着顾凉的目光仍带着几分茫然无措的局促。 顾凉肃容不变地看着他。一点心虚的情绪都没有。 片刻,顾天阳轻咳一声,总算消化完顾凉话语中的信息,皱眉质问:“既然它…”是如此的强大且不可战胜,那么… 这句话刚开了个头,顾天阳便觉得将其说出口有涨对方志气灭己方威风之嫌,他考虑着合适的措辞,顿了一顿说道:“你曾说过,它的强大远甚你我,那么。依你之见。此事需如何才能和解?”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为了摆脱那只始终笼罩在头顶的翻天之手,顾天阳不介意暂时放下自己对顾凉的成见。 顾凉注视着他的眼睛,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严肃。其中的内容却像极了开玩笑的戏言:“很简单。你把我的头颅砍下来。” 顾天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幸亏他今天被震惊的次数不小,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惊色,故作淡定道:“就这样?” 卧槽! 顾凉不会是修炼过程中忽然走火入魔了吧! 哪个正常的修士会对敌人说出“把我的头颅砍下来”这样的话! 他是照着做呢。还是照着做呢? 看着顾凉格外认真严肃的面容,顾天阳忽然想起坊间流传的一种说法,是关于顾弦、顾凉这对兄妹的。 顾弦每每出门,都能有所收获,他是当之无愧的乾坤派年青一代第一人,也是神荒世界出了名的极道天骄,机缘和悟性可谓强到了某种极致。 而作为妹妹,顾凉的机缘和悟性大概都被顾明道分给顾弦了,所以她一直都隐忍不发,显得处处不如顾弦。 莫非顾凉的智商也被挖走分给顾弦了? “就这样。” 听到顾凉的回答,顾天阳心里对这个充满恶意的猜测更肯定了。 “不过,”顾凉转眼又吐出两个字,顾天阳赶紧竖起耳朵,等待她的下文,希望能听到顾凉自打自脸。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都不能收回来,除非她反口。 然而,顾天阳显然期待错了,也估计错了。 顾凉的下半截话又把他呛到了,令他格外起火:“这只是我的办法。” 顾天阳瞪着对方,很想爆粗口,然而看着顾凉长得与秋嬛有四五分相似的面容,骂言便有些说不出口。 妈蛋! 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说半截,留半截什么的最讨厌了! 顾天阳深深呼吸数次,平复自己躁动的情绪,问道:“那我呢?” 他怎么办? 说好的结为同盟共同面对大敌,结果对方只顾着自己,根本没有考虑到他。而且,看样子,顾凉也不太可靠,估计又是个用完就扔的家伙。 顾天阳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表情也显得有些可怕阴郁。 顾凉全然当做看不到,随手从衣袖的暗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抛给对方,说道:“据闻你也是博闻强记的修士,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顾天阳接过这只小瓶子,稍微晃了晃,能听到水声,里面装的是液体。 他谨慎地看了顾凉一眼,探出神识想要透过瓶子察看是什么液体,那缕神识细丝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瓶中装的是空气。 “作为你砍下我的头颅的报酬,这应该足够了。”顾凉说道。 顾天阳犹豫了下,他倒是不怕瓶中之物价值不够,而是担心里面藏的是剧毒之物或者其它东西,只要他打开瓶子,兴许就是一命呜呼。 顾天阳见过类似的情况,有个散修打劫得来一个瓶子,据说装的是疗伤圣药大还丹。 结果,瓶子打开,里面便飞出一群极小极小的虫子,半个呼吸都不曾有,这个散修便被飞虫啃咬殆尽,只剩一副凄惨白骨,连元神都不曾逃脱。 而在少时,顾凉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她给他送了一个精美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恶心的虫子的尸体。 顶着顾天阳那严重怀疑自己人品的目光,顾凉没好气地问道:“不满意?我还可以给你大还丹和黑玉膏,但是那些东西对你面临的困境毫无助益。” 瓶中之物能对付那个操纵他命运的翻天之手? 顾天阳瞧着手上的小瓶,算了。顾凉还需要他砍头,总不至于做弄他。 瓶子本身并无多大特别,只是一个装取液体的空间容器。 顾天阳打开瓶子,看到瓶中是一汪淡金色的湖水,那金色十分漂亮,让人迷醉不已、情不自禁地沉沦其中… 收好了瓶子,顾天阳情绪复杂地看向顾凉:“原来是遮天湖水,道友果真舍得!” 遮天湖水能遮蔽天机,妙用无穷,每次出现在拍卖会上都能作为压轴之物。其珍贵程度甚至远甚异火。 顾凉为了让他砍头。居然能拿出如此奇物作为交换,实在是…财大气粗得令人想估算她的身家、对她萌生打劫之念。 早知道顾凉如此大方,他应该索要更多才对。 “好了,我们签订协议。”顾凉抬手在身前虚虚抚过。紫色天火从手下绽放。凝实成一张书案。铺上笔墨纸砚等物拟定双方合作的契约。 若没有天道的规则之力作为约束,顾天阳在砍下她的头颅后又顺手一刀把她的神魂灭杀,到时候乐子就大了。 顾天阳将顾凉的动作看在眼中。眼角轻轻一抽,竟有些暗暗庆幸自己没有与顾凉交手。 完全由烈火凝聚而成的书案竟然没有把脆弱的纸张烧成灰,由此可见一个惊人的事实:顾凉对火焰和神识的控制力已经到了细致入微的境界,她在道法上的造诣与他相比只高不低。 再联想到五年前顾凉与他交手时,那深厚得完全不像金丹中期修士的真元,顾天阳眉头一跳,倒是有些忧心了。 他忧心的不是顾凉,而是顾弦。 顾凉是顾弦那凶神的妹妹,身份敏感,而砍头这件事又太过容易让人生出误会。万一这幕场景落入顾弦的眼中,两兄妹联手杀他,那真是九条命都不够用了! 顾凉若有读心术知道顾天阳是怎么想,她大概会很无奈:大哥,为何你总要把我往坏里猜测?难道是我杀你妻、夺你子,还灭了你全家? 起草条约不难,尤其这条约顾凉已经考虑了足足数年的时间,她写好草稿晾干墨迹,将这张纸甩给远处的顾天阳:“你看看,是否有哪些需要补充。” 顾天阳细细地将草书看了一遍,在心中暗自琢磨,等他琢磨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就按照这样。” 顾凉确实有几分能耐,这份协议完美无缺,用词用句准确具体,并无模棱两可或者措辞模糊之处。 他看了这么久,也挑不出一丝不妥。 顾天阳不会知道,写出这样一份契约的顾凉曾在这上头吃过亏。 她与邪修诸宸衣有过口头上的约定,可惜她没有深刻认识到诸宸衣的狡猾,对这方面的常识也不算了解,反被对方利用契约的漏洞暗算一把,险些道心种魔。 吃过一次亏便足够了。 顾凉将契约誊写了两份,在其中一份契约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混沌之中忽然有一道闪电炸出,直接没入她手上的契约,在见证人那一栏留下了玄之又玄的一个神秘符文。 这便是天道的规则约束之力,只要任何一方有违约的行为,天道将会按照违约的不同程度降下处罚,完全公平公正。 当然,有天道参与其中,违约的最低惩罚程度都是修为永久下降三个大境界。 也就是说,如果顾天阳或者顾凉有任何违约的行为,都会在瞬间失去所有的修为沦为凡人。 而且,这个惩罚是单方面的,与对方是否违约完全无关。 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没有人会愚蠢到违约。 顾天阳终于放下心来,亦在契约上留下自己的神魂印记,同样的一道闪电在契约上留下天道的见证。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的和平才初步达成,也可以试探着相互交托以信任之心。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 不等顾天阳回答,顾凉已经瞬间展开自己的神识,将方圆上万里内的一切快速而隐蔽地扫描一遍,以免出现不可抗力的意外。 顾天阳完全没有察觉到顾凉的小动作。只看到她从储物戒中取出四个古老的阵盘,填上极品灵石,再将其浸泡在遮天湖水中启动。 灵光一闪,不过极短的一刹那,混沌海的这个区域便被强大阵法所覆盖! 遮天湖水的特殊功效完全遮蔽了天机,哪怕是小天道红衣,也无法窥见阵法中的一丝真相! 置身于阵法之中,顾天阳感觉到阵阵清凉,头脑更是清醒不少,完全没有先前轻易动怒的模样。 很显然。遮天湖水不仅仅遮住了天道的眼睛、抹去了世间一切卜算推演之术的窥探。它还将那只翻天之手暂时屏蔽在外。 在阵法布下后,顾凉又留下部分手段以防万一,这才走到顾天阳面前:“好了,可以砍下我的头颅了。记得动作要快。不能留情。” 既然剧情要恶毒女配顾凉陨落。那便让她陨落! 天道其实已经给她安排了退路,这个退路便是容瑾借她一滴魂血炼制的真身。 顾凉从现代穿越而来,进了原主的假身。成为原主,也接受了原主的命运,但她并不是原主,不是剧情真正要诛杀的角色。 只要抛弃属于恶毒女配的假身,将神魂入主魂血炼制的真身,她便是一个全新的存在,与恶毒女配不存在直接的牵连。 剧情再厉害,它也不能将一个不存在的角色弄死。 至于顾天阳这一刀砍下来是否会抹去“顾凉”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顾凉表示,有天道撑腰,她什么都不怕。 天道还未将它的补偿给她,它公平公正,绝不会赖账。 顾天阳看着顾凉如此淡定的脸,手上微微一抖,他拔出长剑,小心地瞧了瞧顾凉的脖子,努力平静了自己的情绪,问道:“准备好了?” 顾凉点头,她在顾天阳面前坐下,闭上双眼引颈就戮。 被砍头的人很多,或者悲壮或者不甘。 但是,当这件事落在顾凉的身上,身为刽子手的顾天阳却有种淡淡的荣幸感,似乎他能照着她的脖子来一刀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顾天阳定了定神,直接一剑砍下,顿时人头滚落,鲜血直喷。 按照协议上的条例,顾天阳默默看着这具无头尸首失去生机,再把人头捡回来安在脖子上,引出真火将其焚烧。 火焰在尸身上跳跃,瞬间蹿得老高。 不多时,焰火渐渐熄灭,尸身被焚烧一空,竟像是焚烧空气一般,不说灰烬,就连一颗尘埃都不曾留下。 混沌海外,陷空城中,观星台上,有两人在对弈,一人在旁侍立。 顾凉的尸身完全焚毁的刹那,红衣下了一子,对自己的对手做出暂停的手势:“稍等一下。” 对方微微颔首,随即提出要求:“可以,但是你得让我十步。” 他绝壁是闲得发疯了,所以才会与小天道下棋! 小天道掐指能知过去与未来,小小一盘棋,他已经输给对方九千多次,将近一万,愣是没有赢过一局。 鬼王瞧了瞧两人棋局,默默地为红衣的对手掬了一把辛酸泪。 红衣随意地应了一声,她取出怀中的星盘,只见星盘上星辰移位,无需望天便能知道天象已变。 “破局者死了?”对方也是与红衣相差无几的大能者,看到星盘所示,霎时间便知道了前因后果。 红衣淡淡点头,不顾对弈者的抗议,直接把棋盘推开,将星盘搁上去。 “其实我们都理解错误了,死去的破局者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破局者,而是破命者。”红衣指着一颗突然出现在星盘上的黯淡星辰,对两人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破局者!” 顾凉从始至终都没有帮他们破局,但是她的出现,却完全改变了他们的命格。 卫澈本应被天道所诛,红衣本应枯守陷空城绝望自尽,风林菀、柳如眉等人本应陨落三元界,顾妍本应默默无闻… 但是,他们都没有按照各自的命运轨迹发展,而是在顾凉的影响下,走出了一条新的、谁都不能预测的路。 这便是破命者! 只要她存在,既定的命格就会被打破! 红衣将星盘上的星图放大。可以看到这颗黯淡星辰周围环绕着许多星辰,更有一颗璀璨耀眼永不熄灭的星星在附近闪耀,那正是红衣的本命星。 对弈者,也即是冰雪小屋的囚徒,他撇了撇嘴说道:“红衣,你欠的人情可真不小!” “破命者改了我的命,你说这人情会小吗?”红衣与囚徒的关系显然极好,连这等隐秘都能随口说出。 “嘶——”囚徒与鬼王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红衣的目光惊骇莫名。 岁月漫长,能让囚徒产生情绪的事情少之又少。他眯起眼睛看着星盘上黯淡星辰与璀璨星晨的轨迹。说道:“这个人情所牵涉的太大,恐怕不好还。” 红衣起了身,向混沌海的方向望去,淡然说道:“不急。现在就能还一部分。这又不是滚雪球会越来越大。慢慢还。总有一天能全部还完。” 囚徒还未清楚红衣这句话的意思,便看到红衣伸手向前抹去,天地规则之力立刻为她的手势所勾动。化作遮天之手浩然拍出! 唯见天地悠悠,云层翻卷,囚徒只听得一声不太真切的闷哼声,世间已恢复为原本的朗朗乾坤。 鬼王的修为还太低,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浑然不知红衣已经滥用职权出手了一回。 “这一巴掌打得不错,看来你已经恢复到巅峰实力了。”囚徒抚掌而乐,他伸手一招,把红衣扫落的棋盘放回桌子上,把星盘压在了下方,“我们继续下棋,刚才你说,要让我…二十步对吧?” 红衣坐下,看着棋盘上各个棋子完全改变的位置,默默无语。 囚徒故作惊讶地一笑,欢喜道:“哟,不用让!看这局势,分明就是我赢了!” “好吧,你赢了。”红衣说道。 囚徒下棋能赢了红衣? 鬼物瞥了棋局一眼,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却是囚徒耍赖,直接将黑白子对立的棋局换成白子取胜的棋局,所以他的无敌厚脸皮彻底赢了。 却说顾凉,在头颅被砍掉的刹那,她的神魂便从躯体中飘离而出。 这种经历顾凉已经不是第一次,她不慌不忙地打开空间,将神魂放入阵法中的真身,回归原位。 真身与神魂的契合度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落入真身的刹那,顾凉已经身魂合一,完全没有一丝不适。 得到生命力的注入,真身停止的心脏开始缓慢跳动,血液流淌全身,真元在丹田之中凝聚,神魂在识海中定居… 顾凉的神魂回归,她的修为、肉身强度随之过度到真身之中,灵气不断运转,竟是有了进阶的征兆。 顾凉的心脏忽然沉沉一跳,感觉到自己布下的阵盘在顷刻间被摧毁一空,下一刻却是了无声息,仿佛被毁的阵盘只是错觉。 这是红衣出手,以雷霆手段拦截了剧情君的侵入。 顾凉并不知道这一切,不过她知道,自己已经是彻底地后顾无忧了。 从此刻开始,她便不是恶毒女配顾凉,而是她自己! 心头的不祥预感终于化为烟云,顾凉闭了双眼,将所有的杂念摒弃在外,保持着心神的绝对空灵,开始冲击金丹后期。 五年时间的积累,从琐碎庶务到大开大合的生死厮杀,顾凉的心境在入主真身的刹那得到了圆满。 她可以进阶了。 …… 岁月悠悠而过,搬来陷空城居住的老桃树终于适应陷空城的水土,开满了一树的桃花,远看着犹如彩云霓裳。 即便是心性坚韧的修士,突然之间看到如斯美景,也忍不住生出惊艳之心来。 自从巨魔附身者被诛杀,三元界开启,外界众多修士涌入,这一座寂寞了无数年的城池重新有了人气,甚至比五十万年前更加繁荣。 不过,今天的修士们注意力并不在老桃树身上,而是传说中修为臻至巅峰的城主。 “嘿!你听说了吗?城主居然开酒楼了!天!这消息是真的吗?”这个修士基本被吓傻了,完全不敢相信一个大能者竟然会去开酒楼。 “哈,我早就知道了!”修士乙早已冷静下来。脸上一点也不惊讶。 “我还吃过一顿,据说是城主亲手烧的菜呢。不过,你们肯定没这福分了!”走过的一个修士高贵冷艳地瞥了这两只土鳖一眼,拂袖而去。 他是陷空城最早的居民,在酒楼开业那一天,确实受到邀请在酒楼里吃了一顿。虽然那并不是城主烧的菜,而是其他厨师的杰作,不过他不说出去,谁也不知道其中真相。 两只土鳖面面相觑。 片刻,修士甲结结巴巴地开口:“城主…城主也…”太没有大能者的架子了。 修士乙在修士甲面前找回了些许自信。骄傲说道:“我们的城主乃是无所不知的小天道。其它人又岂能有资格与其比肩?” 只要是城主认为对的,那就是对的。 修士乙是城主的脑残粉,虽然他悲催地连城主都不曾见过。 顾凉坐在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倒是将三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在心中默默吐槽道:“实在太过孤陋寡闻了。我所知道的城主可不仅会做菜。她还会酿酒种花做衣服…她还是我小师叔呢!” 仿佛回应顾凉心中所想,少女模样的红衣悄无声息地在顾凉身侧落座,歪头看着她问道:“容素。你想做城主吗?” 顾凉被红衣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唬得不轻,她干笑着起身,毕恭毕敬地对红衣行礼:“弟子容素见过小师叔。”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红衣说道,谢清源的音容笑貌在心中浮现,她古井无波的面上也飞快地闪过一道黯然之色。 不等顾凉回答,红衣又问:“前天在混沌海哀嚎的那个人是你吧?” 顾凉顿时神色微僵,脸颊浮起一抹尴尬的红,假装淡定说道:“哀嚎的人肯定不是我,不过我很高兴,便在混沌海欢唱高歌了那么一回。” 嘤嘤嘤,她真的是唱歌! 红衣却是认真地点点头,似乎相信了她的解释:“费尽艰辛脱离被操纵的命运,确实该欢喜高歌,我们这一门对待情绪皆是如此,你应当不例外。” 顾凉僵硬地应是。 红衣续道:“此间事已了,身为你的师叔,这座城池便当做是我的见面礼。要如何处置,都随了你去。” 她说完这句相当于道别的话语,深深看了顾凉一眼,仿佛能透过她看到谢清源的影子。 下一刻,红衣的身形便彻底淡去,若非桌面上留了一块城主令,顾凉几乎以为她没有来过。 “记得照顾着我的酒楼,我还会回来的。”一束声音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红衣再无声讯。 顾凉捡起城主令,想到时间长河中看到的骄傲的红衣和凉薄的谢清源这对师兄妹,心中因为挣脱剧情控制而生出的小小喜悦也淡了。 红衣被赋予了永生不死,但她同时背负了永恒的孤独,还被剥夺了成仙的权利。 强如红衣都无法得到绝对的自由,她只是进阶了一个小境界,实在无法承担太多的欢喜,也算不得什么。 解决自己身上的恶毒女配命运,这只是她踏出的一小步。 即将倾颓的宗门、走向没落的家族,还有马上就要到来的修真界大劫,无论是哪一件事,皆非她目前实力所能敌。 顾凉把城主令纳入袖中,起身看向窗子外的陷空城,取出自己的乾坤派弟子身份玉符,写了一道信息上去。 她的目标很遥远,因为她要的是成仙。 成仙不是一日之功,在登上巅峰之前,需做好自己的本分。 门派、家族,这便是顾凉的本分。 忽然有一道剑符从天外飞来,它划过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顷刻间已到了顾凉面前静静悬立。 顾凉将其摘下,却是宗门发出的一道喜讯,大致内容如下: 泰兰真君唯一的嫡传弟子乔妩已经成功结丹,她年纪轻轻只有十八岁,其天资出色、悟性极佳,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 是以,为了表示门派对其的重视,但凡金丹以上元婴以下弟子,除非身负职责无法抽身,其余人等若是无事,最好赶在结丹大典召开之前回到宗门。 剑符上的内容并不强求必须回去,不过,泰兰真君乃是化神以下第一人,他的爱徒成功结丹,又有谁敢不卖他的面子?(未完待续。。) 386.被囚监狱的大能们(上) 顾凉算了算时间,发现结丹大典还在五个多月后,而从荒城回到乾坤派山脚下的揽月城,使用空间传送阵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总的来说,门派给出的时间还是相当阔绰的。 因为有一些弟子分布在极遥远的地方,即便有传送阵,也需紧赶慢赶好几个月才能回到宗门。 顾凉自是不在这些弟子之列,但她刚从混沌海出来,又收了红衣的城主令,手上积压着大量事情急需处理,还得留在三元界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顾凉看着剑符上的乔妩二字,心中思忖了片刻,拿出一道剑符写了信息发给顾弦。 表面上看,门派重视乔妩的结丹大典,只是看在泰兰真君的面子。 但是,十六岁结丹的天骄顾弦都没有如此隆重地举办结丹大典,可见门派已经被外部压力逼到了某种程度,得用这个机会来向神荒大世界展示自己的底蕴。 不过,做决定的乾坤派高层显然没有将泰兰真君和乔妩的师徒恋调查清楚,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结丹大典在不久后将会成为修真界一大笑谈。 顾凉知道,但她不是乾坤派的决策层。 幸好她有个身为乾坤派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兄长,以顾弦之能,大概可以在结丹大典之前把事情调查清楚,尽量做出补救的举措。 看着剑符遁走,顾凉结了茶钱,揣着城主令搬进了城主府。开始处理堆积的事宜,暂时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一个月眨眼过去,顾凉这段时间不眠不休,倒是将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还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 解决完这件事,她便可以将陷空城的管理权和控制权移交给乾坤派弟子,然后回门派潜心修行了。 观星台下,顾凉看着面前画着封印的朱红色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取出城主令往大门旁边的凹槽中印去。 眼前微微一晃。顾凉便来到无数地上星闪耀着光辉的地宫。因身上带着城主令,地宫里的详细地图皆在她脑中浮现,还有红点标志着给她指路。 这个地宫,是陷空城的地牢。 过去陷空城的囚犯早已在无尽岁月中死去。现在这个监狱里关着的。都是陷空城坐落在黑山山顶后才抓来的囚犯。 红衣在城主令中留下讯息。对这个地牢只是稍微提了一句。不过,红衣将这件事交给顾凉处理,里面的犯人是杀了还是关着还是放了。也任由她喜好了。 第一层监狱只有一个大房间,顾凉从上方走下来,数量不多的犯人们都看了过来。 见到顾凉,众人都是一愣。 “顾…顾道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犯人当中几乎每个人都认识顾凉,她也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熟面孔。例如,这个询问她的修士,他是幽明洞中萍水相逢的儒修郑秀和。 冒险上了黑山后,顾凉没再听闻过他的消息,却不想,他居然被红衣关在地牢里。 “顾道友,你是从上面下来的,应该可以将我等放出去吧?”郑秀和也是狡猾,一句话就把其他修士都搅了进来。 不过,他们被关在这里差不多有六七年,灵气稀薄不说,还没有吃的喝的。虽说他们的芥子袋没有被没收,辟谷丹还在,也能用吸食灵气取代一日三餐,但是没有谁会愿意被关。 顾凉闻言,只是挑了挑眉,问道:“我倒是能把你们放出去,但是,你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众修便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措词倒是差不多,奈何顾凉一听便知道他们的话不尽真实,水分也大。 “你们还是商量一下吧。”犯人中没有乾坤派弟子,除了郑秀和,也没有人与顾凉有过交集,她很干脆地抛下一句话,进到第二层监狱。 这一层监狱依旧是个大的房间,里面或站或坐,都是金丹以上化神以下的修士。他们比第一层的犯人冷静得多,看到是顾凉,多数人只淡淡看了一眼,便继续自己的事情。 监狱里的禁制就连他们都没有办法,抓了他们的人更是强大得无法生出抵抗之意,顾凉只是一个金丹后期的小修士,还能比他们厉害? 顾凉略略看了一眼众修,有些意外地发现角落里竟然蹲着一个筑基初期的少年,而且这个少年还是个认识的人。 当年,她从第四大陆的岩浆中走出,看到一个少年昏迷在岩浆池旁边,便留下几瓶丹药给他。 因为那个少年气血旺盛宛如妖兽,还是二十岁以内结丹,顾凉对他有着比较深的印象,到如今还记忆如新。 顾凉微微蹙了眉,以这个少年的修为,理应被关在第一层,但他却在第二层,想来危险的程度不会比第二层中任何一个犯人低。 走到这里,她隐约能猜到,为何红衣要将这个监狱交给她处理,而这个监狱里关着的人又是怎样才会被抓进来的。 以红衣的性子,她看不爽一个人,直接掐断其生命线便是,何必将人关着? 察觉到顾凉看来的目光,夏侯祀只是麻木地抬起头瞧她一眼,继续窝在角落呼呼大睡。 他格外后悔当初没能听从劝告,胆大狂妄地留在了三元界,还妄想染指黑山,结果边儿都没摸到,就被逮住关进这个地方。 监狱里邪门的很,就连白骨中的意识都很难与他沟通。 那个意识告诉他:除非有意外发生,否则他进阶了化神也得被老老实实关着,直到他死去,破碎的神魂也要成为监狱的一部分。 多年的无望等待,夏侯祀已经绝望。 “她能放你出去!” 久违的声音忽然响起。夏侯祀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这句话重复了两次,他才重新看向顾凉,目光依旧茫然无聚焦。多年的囚禁,早已磨去了他所有的锐气,令他的思维都变得迟钝麻木。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犯人当中,修为最高的化神期修士终于开了尊口,她的目光越过顾凉,看向她背后的监狱入口。 多年以来,那个入口连一只蚊子都没有飞进来过。 其他修士的目光也落在顾凉身上,有怀疑。也有希冀。 “小友。你若有能力助我出去,我便赠你一件秘宝。”化神女修出现在离顾凉最近的地方,她的手上拿着一件宝光闪烁的梭子,“这是从神族遗迹中得来的火神梭。你是火灵根。恰好适用。” 也许这才是红衣说的见面礼? 顾凉没有急着表态。她从化神女修的衣着打扮判断出其应该是来自千湖世界的门派修士,但她没有听说千湖世界有化神修士来到神荒世界。 这个化神女修,应该是偷渡过来的。在幽明洞秘境打开之前。 “不够么?”化神女修误以为顾凉是嫌弃自己给出的代价太低,摘下手腕上的一只储物玉镯,“这个玉镯是一个完整小世界,内有十万极品灵石,更有我收藏的许多珍奇物件,以它建立一个门派,也是绰绰有余了。” 顾凉摇头:“就算您能出来,也回不去了。” 红衣已将幽明洞秘境的错乱空间抹去,来到这里的外世界修士一个都回不去,哪怕是修为已经炼虚的老怪物也不例外。 神荒大世界本就在许久之前与其它大世界断开联系,红衣此举,更是彻底将神荒世界变成一座孤岛。 没人能进来,也没有人能出去。 听到顾凉这句话,监狱里的修士俱是大惊。 化神女修显然想到了什么,红润的嘴唇微微泛了白,脸上也看不到血色。 她平复了思绪,看着顾凉,柔声哄道:“这没事,你先把我放出去。” 关在监狱里不见天日,完全没有补给,时不时还要被抽离体内灵气,就算是化神期,也得生生耗死。 其余修士也拿出各种宝物,要与顾凉做交易。 顾凉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不能做主,你们得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她转过身,进了监狱的第三层。 偷渡来的外世界化神修士也不是没有,陷空城里就住了七八个,但是他们都没有被红衣关起来,也没有被红衣警告。 第三层的囚犯,按照修为来说,应该是炼虚期的老怪物。 这一层的犯人极少,也都囫囵关在一个大房间里,谁也不搭理谁。 顾凉的修为太低,她走进这里,于实力强大的囚犯而言,就像一只不起眼的蚂蚁爬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还是有两个犯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是你?”这疑问句显得颇为熟稔,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熟悉。 顾凉看向牢房里穿着银色长袍的俊美青年,再想到湖心岛妖族小圣地的大妖,有些犹豫地问道:“您是白尊者?” 她没有见过大妖的人形,自是要确认一下。 白雪点了头,其风度依旧,浑然不像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囚犯:“是我。”他打量着顾凉,目光里颇带着疑惑,“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白雪有着一把极其悦耳动听的嗓音,化成人形也是格外俊美儒雅,五官之出色能让任何一个女修眼睛发亮。 顾凉并不是只看外表的肤浅修士,惊艳只是短短一刹那,她谨慎答道:“我现在是陷空城城主令的持有者。” 大妖果真不是普通的化神修士,而是化神以上的老家伙。 “原来如此。”白雪倒是没有马上开口让顾凉把自己放出去,他垂下眼帘,皱了眉显然在思考,“小天道派你来的?” 顾凉说道:“不,我只是来看看。” 这件事果然很难做,除去第一层,监狱里的犯人几乎每一个都比她强大,尤其是白雪和素日来两个大妖。 红衣全权交给她处理,她到底得怎么做呢? 第一层和第二层的倒也罢了,至于第三层的犯人…随便放出去一个,都有本事在神荒世界掀起腥风血雨。 大妖自封修为藏在神荒世界,此番来到三元界,却为红衣所擒关在监狱,肯定是牵涉到三元界的一些秘密。 而这些秘密,都不是顾凉所能接触的。 “哦。”白雪随意应了一声,合上双眼闭目养神,不再问了。 一个穿着黑色的华丽羽衣的少年走到顾凉面前,他长得与白雪完全不一样,气质邪气而魅惑,就像暗夜中以吸食修士精气为生的妖魅,令人移不开视线。 “喂,炼丹的,能把我放出去吗?”素日来的语气一如既往地糟糕,嘶哑难听的嗓门没有任何变化。 顾凉毫不费劲地辨认了他的身份,如今高高在上的黑鸟沦为阶下囚,她当年那点报仇的小心思顿时回来了:“修士之间奉行等价交换,您要出去,拿什么给我换?说起来,您还把我的灵宠抓走,一直都没有还我呢。” 素日来瞥她一眼,不屑道:“就你?和我修为等同的一些老不死都不敢把我族的小辈当成灵宠,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话?” 顾凉也不恼,笑道:“就凭您被关在里面,而我,在外面。” “哼!”素日来被顾凉的这句话戳到了心窝子,他冷哼一声,宽大衣袖甩过,火羽鸟便欢快叫着落在顾凉的肩头,“小家伙,你自己和她说吧。” 火羽鸟还是颜色鲜艳的模样,它的尾羽长了许多,外表与它的普通族群迥然相异。不过,要说与素日来存在关系,单看形貌也不像。 跟在素日来的身边对它助益极大,顾凉还是金丹后期,它的修为却接近元婴,马上就要进阶了。 听到素日来的话,火羽鸟的鸟头上顿时露出人性化的挣扎。 对顾凉来说,从一只鸟的脸上看到它在想什么难度不浅,但她与火羽鸟建立了平等契约,凭契约感知它的情绪轻松得很。 “你想回到你的族群吗?”火羽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顾凉察觉到它复杂的情绪,只好询问道。 火羽鸟犹豫着,点了头:“我想。”接着又说道,“我也不想离开你。” 它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孩子。 当然,火羽鸟出生到如今也不过是十年,无论是按照人类的算法,还是按照妖族的标准,它都是个幼崽。 顾凉听着便笑了,温和说道:“世事两难全,你只能择其一,或者随着我,或者回到你的族群。” 如果火羽鸟想回去,顾凉虽然感到惋惜,却也不会强留着它不放。 火羽鸟抬头看了看顾凉,又看了看素日来,根本不知道怎么选择。不过它也不是笨的,脑筋一转,偏头看着顾凉问:“凉凉,你能跟我回族里吗?我能保护你!” 顾凉尚未回答,素日来先嗤笑一声,摸着下巴不怀好意道:“带回去?可以!你把她收了做人宠,谁都不会拦着你!” 人族豢养妖兽做灵宠,妖族也有豢养人类做宠物的,谓之曰人宠。 素日来一向嘴贱,盯着顾凉便挑剔:“这个人修长得一般,资质一般,实力低得可以一只手碾死,还是麻烦的纯灵之体。虽然有天火在身,但是带她回去真的很掉面子,你还得留心着不能让别的妖把她吃了。” “就这样的麻烦东西,你还想带着回去?”素日来挑眉看向火羽鸟,话语里浑然不把顾凉当成人看。 身为一个血统高贵的妖,素日来生来便是炼虚期强者,连同为妖族的一些存在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区区一个金丹期小修士。(未完待续。。) 387.被囚监狱的大能们(下) 这扁毛畜生不止声音难听,嘴巴也实在是太毒太臭了。 顾凉看着素日来那对形状姣好的薄唇上下翻飞,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心里默默地想:他如此欠揍,如果不反击回去,让他见识见识厉害,岂不是辜负了他这张高贵的毒嘴? “说完了?”顾凉耐心等着素日来说完,只觉得就算是以自己金丹期的稳定心境也有些扛不住。 素日来斜睨她一眼,看到这女修身上隐忍未发的怒火,只觉得浑身舒畅到了极点,就算被囚监狱也无所谓了。 “说完了。”他微微抬着下巴,冷艳高贵地说道。 生活总是一成不变,他素日来不是白雪那种温温柔柔懒洋洋的蛇精,随便找个地方盘着都能冬眠,不为自己找点乐子解闷,哪能成? “嗯,你说完了,接下来该轮到我说了。”顾凉的语气十分温柔,她微微而笑,显得格外好看。 这笑容看在素日来眼中却是完全一样,哪怕以他深厚的修为,也不由自主地背后一寒,顿时心生警惕。 这小女修仰望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前辈之强大实在令我叹为观止,心悦诚服之极!” 素日来得意地想,你知道便是最好。 这小女修说话,倒也有几分动听。 不过,马屁只是开头,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素日来高兴得太早了。 “可惜,前辈如此强大。几乎能称得上九天十地的至尊人物,竟有这么一天会犯下大错被囚监狱!到头来,居然要放下架子与我这蝼蚁般渺小的小修士交谈,晚辈实在是…受宠若惊得很,完全不知如何自处。” 顾凉看着素日来白净的俊脸渐渐变黑,还有即将发青的迹象,便摆出一副苦恼不已的模样,眼中的笑意却是白纸上一滴墨——再分明不过。 这哪是夸赞! 分明就是讽刺! 若是可以,谁愿意被关着? 素日来紫了脸,顾凉却不满足于此。继续说道:“在史书上。总能见到你们这一族的雄伟风姿,每每出现,必能力挽狂澜。在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若能得见你们族群随意一位。此生则死而无憾矣。” 素日来瞪她。熊熊黑火从身上冒出,烧得监狱的禁制都一阵波动。 顾凉一脸的温顺无害,凝视着对方的目光写满了崇拜和向往。甜甜一笑道:“我是夸你呢,前辈,别动怒。” 奈何素日来感觉不到一丝被崇拜者爱戴的尊敬感,只被她的下一句话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恨不得跳出监狱把这小混蛋掐死一百遍。 “谁曾料,我心目的英雄竟然是如此模样!”顾凉垂了脸,幽幽看了素日来一眼,目光中尽是被辜负的心伤和失望,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她富有表现力的肢体语言已经告诉了所有人她的失望有多大。 素日来心中有千万匹草泥马在欢快狂奔地而过,留下一路烟尘,吹了他满头满脸。 这都什么鬼!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只是嘴毒了一下,为什么会有一种欺负了人家还始乱终弃的感觉… 为什么他的心被戳得好痛… 素日来感觉自己被顾凉藐视了,这种感觉是从来都没有过。因为顾凉说的全是事实,他这一族确实强大得没了边,至于他…真的就如顾凉所说,有些堕了族群的威名。 素日来不愿深思顾凉是从哪里看来的他这一族的信息,瞪着她的目光很凶很凶,似乎要把她生吞了。 呛得素日来这张毒嘴说不出话,顾凉心中高兴,她温和微笑,轻声说道:“前辈,我的修为很低,但是我也知道一句话:天道永远都是公平的。” 素日来对别人嘴毒,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别人嘴毒。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第一个,但她肯定自己不会是最后一个。 此番也算是用口舌之利解了气,顾凉对素日来倒是没有了报复的心思,只把他当成普通的前辈看待。 素日来听了这句话,却是心中一动。 他看入顾凉的眼中,倒是意外地发现这个人类女修的眼睛长得很清澈很漂亮,就像一泓清水,可以清晰照出他眼眸里的情绪。 这是一个道心无暇的修士。 这是一个行走在修行路上的修士,与他一样的修士。 她不怕他。 也许是因为有城主令在身,也许是对自己有强大的自信,完全不怕他的报复。 素日来忽然想起族中大长老时常说的一句话,没有谁会永远都是一个弱者。 湖心岛之时,顾凉对他的恶劣脾性忍气吞声。 如今,她在监狱外,他在监狱里,虽然相距短短距离,却让她有了与他对话的资格。 也许,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无需城主令这等宝物,也能做到与他平等交流。 种种思绪在心中只是一闪而过,素日来毕竟是大能者,他心平气和地收了怒容,对顾凉这个女修生出些许好感。 不是因为她说的话中听,而是因为她的品性。 素日来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很大度地原谅了顾凉的揭短,他看向顾凉肩上站着的火羽鸟,长眉一挑,问道:“小家伙,可是想好了如何决断?” 都说物以类聚,这家伙喜欢跟着顾凉,也与顾凉一样狡猾。 他在方才与顾凉互为对立打嘴仗,它倒是谁都不帮,还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分明就是个看似憨厚实则一点不老实的货。 这货不愧是个假憨厚,被长辈一问。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就是不肯看他,闪烁言辞道:“凉凉对我挺好,我很喜欢她…再说了,现在天路遭到封锁,即便是您,不也是没有办法返回族群么…” 神荒世界虽浩瀚,妖修众多,却不是素日来的老家,他的族群更不会在此。 红衣将神荒世界变成孤岛。规则之力凌空降下。即便是素日来,也不敢说一定能突破封锁回老家去成亲,更不要说火羽鸟这小东西。 从心底里说,小东西更喜欢陪伴自己出生的顾凉。跟着她从不缺灵果、灵石、丹药。也不会像素日来那样成天以虐待(操练)它为乐。 跟着顾凉的那段日子。对它而言可谓舒心又快乐,是最美好也是最值得回味的记忆。 素日来冷笑一声,不给面子地撕开小东西的遮羞布:“跟着那人类不用帮忙打架。还能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所以你才更喜欢她是吧?” 火羽鸟顿时跳脚,要躲到顾凉身后藏着,又想起素日来不能从牢房里出来,胆子也肥了,狡辩道:“那是因为凉凉心疼我!” 你是我长辈,竟然不心疼我! 简直太可恶了! 素日来瞧了瞧这只幼崽,随即瞪眼看向顾凉,很危险地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嗯?” 他需要确认一下。 无辜躺枪的凉凉:“……” 她就知道,她的灵兽是个肚里黑! 腹诽归腹诽,当着素日来这个火羽鸟的长辈的面,顾凉的回答颇为周到:“我不擅与灵兽并肩作战,而它当时的实力不高,还无法参与我的战斗。” 这是实话。 火羽鸟数次变成蛋,真正帮过顾凉的时候不算多,后来又被素日来召走,更是到如今才见面。 素日来轻蹙了眉,心中却在噼里啪啦地敲着如意算盘。 火羽鸟鬼精鬼精的,他对这小东西也着实带着几分无奈头疼,而监狱里条件不好,与其拘着火羽鸟,不如将它暂时放在顾凉身边历练。 人类能在巫妖大战后崛起三千大世界,凭借的其实也不是远超妖、神、魔三族的繁殖力,更不是璇玑、紫薇、容瑾等大能者的一己之力,而是他们那坚韧不拔的意志和丰富创造力。 千万年来,素日来见过的人修着实不少,见过他们渺小如蝼蚁的时候,也见过他们成长到与他相差不远的强者的时候。 在这个方面,依靠血脉的妖族就远有不如了。 妖修生来强大,修为进境却不如人族迅速,更有惫懒的天性而无多少自制力。就算个别妖族奋发努力,也多是寥寥百千年的时光,而且大部分都因为过于漫长的等待而灰心放弃… 想到这里,素日来对自己的决定更是多了些想法,对火羽鸟说道:“你要跟着她…这也未曾不可。不过,你需被我种下秘法印记,以免身份泄露出去。” 他这一族素来嚣张,仇家不少。 万一火羽鸟的身份被暴露,以妖族惯有的尿性,那些仇家可不会顾忌什么,直接一口把它吞了。 至于来日事,来日再谈。 火羽鸟却不上当,它圆睁着一双绿豆眼,警惕地看着素日来。 它快被素日来虐出心理阴影了,好不容易回过顾凉的怀抱,可是一点都不想再与素日来面对面。 顾凉轻轻笑了,手上柔劲一动。 火羽鸟顿时身不由己地扑向牢房,还未来得及扑翅,被素日来一手伸来,轻易逮住。 “呵呵,狡猾的小东西,翅膀都还没硬,就想飞了?”听到素日来这么说,火羽鸟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没晕了。 凉凉! 身为我的契约者,奈何坑我太甚! 顾凉心道:谁让你这小东西刚还把我拉来做挡箭牌? 火羽鸟被素日来蹂躏,一大一小还有得磨。 顾凉看了看牢房里另外几个一言不发的高深大能,离开第三层前往第四层。 她想,第三层都如此厉害了,那第四层关着的岂不是覆手能逆天? 不,第四层应该是空牢房。 念头闪过,顾凉便看到第四层狭小的牢房里赫然关着囚犯,而且数量不止一个。 咦。竟然真的有比大妖更厉害的! 顾凉对自己是个小蚂蚁的定位心知肚明,但是仗着城主令在身,便胆大包天地想要围观一下这些庞然大物。 监狱第四层是单间,画着封印阵的门上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窗口可以看到里面,地上还涂了一道鲜红的警戒线,显然不能轻易接近。 这间房距离入口最近,里面关着的是个疯疯癫癫的道人,他在自娱自乐地唱歌,歌声竟然还挺悦耳。 顾凉觉得他有点眼熟,定睛一看。这家伙可不就是那个勾得戾妖尊口水横流的半妖? 这半妖有着特殊的血脉。隐藏的能力在整个三千大世界都可以排得上号。他当时的打扮与现在差别不大,情绪却正常得多,心眼也不少,借着幽明洞便坑杀了两仪宗的几十个修士。 后来。顾凉从幽明洞进入精怪王国。又进了登仙梯的深渊。没再听闻过他的消息。 但他现在被关在第四层,也不知道是被老妖怪夺舍了肉身,又或者他本来就是个老妖怪。 顾凉心里思忖着。目光随意扫过那个小小的窗口,却发现有一只眼睛正贴在上边看着她,这只眼球张得大大的,粗略一看颇有几分可怖。 “嘿嘿…”邋遢道人十分神经质地笑,“棋子!你们全都是棋子!被骗了!哈哈,你们这帮蠢货,全都被它骗了…” 眼球一眨不眨盯着顾凉,忽然一闪,消失不见了。 也在此时,邋遢道士的声音和牢房里的动静全都被屏蔽。 棋子? 被骗? 顾凉静心凝神,隐约听到牢房里有风雷之声,那分明就是天罚在落下! 但是,当她再要细听之时,却是点滴声音都听不到。 顾凉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警戒线,暂时把心头疑问压下,走向第二间牢房。 这间牢房竟是一方小世界,里面山清水秀、风景美好。 一宽衣大袖的中年道士端坐在崖边,膝上一具古琴,正有玲珑乐声从他的指下流泻而出。 因他垂着头,顾凉看不清他的脸孔,只隐约知道这是一个仙气缥缈的修士,无论在凡间界还是修真界,都是老神仙的模样。 在中年道士的面前,小炉上的开水烧得咕咕响,案上摆着茶具和茶叶。 崖边,两只仙鹤随着乐音翩然起舞。 如此弄琴煮茶,仙鹤在侧,实在是风雅之极。 但是顾凉接下来看到的却颠覆了她的认知,只见那修士停止弄琴,乐音截然而止。 美丽的景色在一瞬间化作恐怖的熔岩地狱,热浪滚滚而来,隔着禁制,也令得顾凉退后了两步。 老神仙修士更是褪去人皮,露出其狰狞的恶鬼本质。他脸色惨白,嘴唇极黑,青面獠牙,满身脏污,就像泥泞中爬出来的死尸。 这死尸把古琴劈成木柴,再鬼爪一伸,捉住两只仙鹤开膛破肚,席地坐下来,悠然自得地烧烤。 顾凉被这巨大的反差惊呆了:“……” 死尸忽然转过头,看着门外的顾凉,咧嘴一笑露出满嘴尖牙。他举了举手中烤得焦黑一片的仙鹤,声音犹如叮咚流淌的清泉,十分悦耳温文:“吃吗?” 顾凉看着那只无辜的鹤,刚想拒绝,忽然生生地打了个寒颤,竟是二话不说,快步远离第二个牢房,如遭猛虎追赶。 她记得这家伙! 在原著里,这个焚琴杀鹤玩烧烤的死尸出现在剧情后期,只露了一次面,当时他也是这样询问顾天阳。 顾天阳自然是拒绝了。 然后,就是因为他说出了拒绝的话,他在一瞬间便遭到冥冥中诡异力量的侵袭。纵有一身强大修为,亦被压制得无法施展,被迫从人类变成一只普通的仙鹤。 死尸诡计得逞,笑呵呵地捉了这只新鲜出炉的仙鹤,打算放血去毛,叉起来烧烤。 若非碧珠及时赶到,以其无双智计步步剖析,最终破了死尸的局,只怕顾天阳真的要沦为死尸的腹中餐,就此魂消道陨。 除了这个古怪的术,死尸速度极快,实力不低,哪怕是素日来这等渡劫期强者,遇到了也要经历一番苦战。 顾凉金丹期的修为太低了,就算她知道怎样做才能破除死尸的局,也不敢轻易走过去与他交谈。 见识了死尸的厉害,顾凉心里只剩下一句感叹:红衣果真不愧是天道的独生女,回归之后,就连这等诡异的存在都能活活捉了关进监狱里。 顾凉在第三间牢房前站住,定了定神,小心的望进去。 这一看之下,她却是睁大了眼睛,心中颇带着几分惊讶,对于里面的人竟然会被关在监狱的第四层这件事有些不太相信。(未完待续。。) 388.这一次把她踹到天边去 和前两个牢房的诡异古怪相比,这第三间牢房不管是里面的布置,又或者是关着的囚犯,都显得很正常。 但是,这里是关押可怕存在的监狱第四层,一个正常的牢房出现在这里,这件事的本身就很不正常。 尤其是,这间牢房里面的囚犯是顾凉认识还两次交手的碧珠。 是的,是原著里的第一女主碧珠。 身为原著男主的第一夫人,碧珠长得不会比任何一人差,用花容月貌这个词语形容并不为过。 然而,被关在监狱里数载岁月,让她的容颜变得憔悴而枯槁,全无过去的风华。即便是顾天阳来了,也得仔细地瞧一会儿,才能将她辨认出来。 顾凉能认出她,还是因为对方正在专心致志地雕琢着顾天阳的木雕。 像这样的木雕,或大或小、各种姿态神情皆栩栩如生,几乎堆满了整个牢房。 牢房里的碧珠没有邋遢道人或者死尸的超强感知,无法透过禁制知道顾凉的到来,也不知道顾凉正在看着她。 她非常有耐心地在木雕的脸上雕琢五官,木头渐渐在她的手下有了灵魂,活灵活现。 碧珠的眼神却是空茫,比周围的木雕更像木雕。 她在想,为何顾天阳还没来救她出去? 他肯定是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脚,无法分`身;又或者他正在来的路上,但他还没有找到这里… 碧珠在心里为顾天阳找借口。一边注视着手中小巧的木雕。 木雕正在朝她笑,这张属于顾天阳的脸上带着宠溺和温暖,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不过,再逼真又如何,这始终是一件死物。 碧珠把木雕搁在桌子上,看着它怔怔出神。 就像她,盼望得再多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在这个牢房里住了很多年! 顾天阳找不到这里,除非他能窥到天之秘,除非他能成就大乘之境! 碧珠闭了闭眼。沉淀心中的情绪。不多时睁开眼睛,已是恢复了理智和冷静,也做了决定。 她挥手拂出一阵清风,法力流动。堆满屋子的成千上万个木雕俱在一息之间毁去。留下满室空荡。 与其像个傻瓜一样痴痴苦等他的到来。还不如学聪明些,用点心思考虑一下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从这里逃脱出去。 碧珠已经等了两年,不多的耐心和期望终于在今天被彻底地消磨殆尽。 碧珠沉思片刻。随意看向监牢唯一的窗子,本以为风景依旧,却在那小小的一块位置上看到了人的存在。 人? 人! 碧珠蓦地站了起来,一眨眼已经来到门前,透过窗子看到门外的人。 这是一个她熟悉的人。 碧珠的思维和记忆已经变得迟钝,但她还是毫不费劲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全因此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委实深刻了些。 碧珠皱眉,看着她问出与其他囚犯一样的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顾凉不仅没有回答,反而还这样回了她一句,目光中带着深意。 碧珠不笨,心思转动了几下,很快便弄清楚彼此所站的位置,态度却不热情,很冷淡地说道:“被抓了。” 顾凉显然没有被关着,她会出现在这里,有超过半数的可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说不定…能将自己放出去。 但是碧珠不太肯定,她需要试探一下。 “那你为何会被抓?”顾凉问道。 她看着碧珠的目光很清亮,似乎对碧珠的小算盘看得很清楚,神色压根没什么明显的变化,言语间更是没有透露丝毫信息。 碧珠不由得暗暗骂了对方一句狡猾,也骂自己愚蠢。 在人情历练上,她经历得不多,玩心眼根本玩不过顾凉,还不如避开机锋,摆明了自己的态度,直接切入正题。 想到这里,碧珠说道:“顾凉,废话不说,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能让我出去吗?” 因为之前的数次交恶涉及生死厮杀,无论是碧珠还是顾天阳,都注定了无法与顾凉成为和睦相处的朋友。 不过暂时来说,他们之间恩怨已了,算不得针锋相对的敌人。 “我为什么要让你出去?”顾凉挑眉问。 碧珠与顾天阳是不同的,她行事只求目的而不择手段,兼且智计颇多,几乎不存在弱点。硬要说软肋,也只有顾天阳一人。 而且,现在的碧珠与七年前的碧珠不一样,她变得冷静理智,心性、见识也有了很大的长进。 不说别的,顾凉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一个事实:碧珠的思考模式不再是一个初触修真界的凡人少女,而是一个合格的金丹期女修。 不过,顾凉已经解决了自己的女配命运,原著女主碧珠的存在,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有些难搞的修士,还算不上威胁。 碧珠被顾凉的这句话问住,凝眉思忖片刻,她抬头望入顾凉的眼中,给出自己的答案:“且当我欠了你一命。” 这个回答不可谓不自信狂妄,饶是顾凉,也微微怔了一下。 但是顾凉没有把碧珠的话当成玩笑,她很认真地思考,然后看着碧珠露出歉意:“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命。” “那你要什么?”碧珠其实也没指望就这样忽悠了顾凉,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顾凉,显然已经确定顾凉有能力助自己逃离囚笼。 顾凉没有说话,只是一笑。 碧珠顿时明了她的意思,然而,碧珠可以拿出自己的一条命,对于这件事她却迟迟不愿表态。 顾凉见状。善解人意道:“你也可以不说。” 原著里没有碧珠被关监狱的剧情,她会被关,多半是碰触到三元界不得了的大秘密。也许是她亲自参与其中,也许她只是一颗棋子,但是顾凉觉得,前者的可能性会更高些。 区区一颗金丹期的棋子,即便是原著女主,也不至于关在监狱第四层里。 碧珠听到顾凉这么说,倒像是有了决断,说道:“但是你想知道。” 顾凉坦然承认:“确实。” “那我告诉你。”碧珠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欲夺取三元界的虚空界令,从而认主黑山,可惜毁于最后一步。” 静了静,碧珠又补充了一句:“至于天阳哥哥…他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顾凉被红衣赠予了城主令。对神秘的黑山倒也存了几分认识和了解。 听得碧珠如此解释。她也不惊讶。点点头说道:“果真如此,居然敢于染指黑山,也无怪你会被关起来。” 听顾凉的语气。竟是在碧珠回答之前就猜到了她被关的主要原因,只缺当事人的一个肯定! 碧珠:“……” 这种又被耍了一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敢情她的迟疑和犹豫看在对方眼里,只是一出好戏? 碧珠是修仙世家出来的,涵养可谓极好,现在却很有骂人的冲动。然而盯着顾凉那温和淡然的脸,想到她就掌握着自己的去留,到底还是没有把想法付诸于行动。 先后三次想杀顾凉,她已经把对方得罪惨了,不需要再添一把火。 顾凉倒是没有与碧珠想到同一方面去,她通过城主令查阅碧珠这间牢房的相关讯息,一边问道:“登仙梯呢?” 碧珠只是金丹期的修为,要从化神期的小宴手里夺取虚空界令,此事纯属天方夜谭。但是,她有登仙梯相助,情况登时就能变得不同。 顾凉没忘,碧珠说过,她认主黑山是栽在了最后一步。 也即是说,碧珠已经从小宴手中取得虚空界令,就差将黑山认主。 “在我身上,但它已经被封印。”碧珠的语气有些迟疑,却还是回答了,情绪里带着咬牙切齿,似乎被登仙梯坑得不浅。 顾凉把城主令从封印门的凹槽中取出,抬头看着碧珠说道:“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里住五百年,每日参与监狱的劳役,期满则回到外面继续你的生活;二是住上五十年,也是每日参与劳役,期满则被送至阴霾世界。” 这座监狱的劳役决计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尤其碧珠还是第四层的犯人,不说五百年,就算是一百年,也未必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碧珠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阴霾世界是怎样的?” 顾凉道:“五族混居,常年乱战,附近是三千大世界极度贫瘠黑暗的区域,掌权者多为魔族。” 魔族生性暴虐,充满了破坏力,也是六族当中战力最为强盛者。 碧珠咬了咬下唇:“实力呢?” 顾凉道:“炼虚遍地走,化神不如狗。” 碧珠这次沉默了很长的时间,她抚着手腕上幻化为手镯的登仙梯,神色晦暗不明,夹杂着恨意。 以她金丹期修为,进了阴霾世界无疑是送死。 登仙梯这一次是真的把她坑惨了! 当然,如果她对毛团子摆出的利益和提出来的唆使完全不心动,登仙梯再怎样,它也不能勉强她。 不知过了多久,碧珠终于有了决定,她还记得门外等着一个顾凉,抬头看着顾凉沉沉问道:“你的代价是什么?” 顾凉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她,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在碧珠发呆的时候,顾凉也没闲着,她起草了一份契约书,此时正好誊写完副本的最后一个字。 吹干了墨迹,顾凉随手把契约书卷起来,从两人交流的那个小小窗口塞了进去让碧珠看:“如果愿意,便留下你的灵魂气息吧。” 顾凉的言语之间,却是没有给碧珠留下反驳条例和提出异议的余地,只能按着她的想法来,不行就拉倒。 因交流的窗口被契约书塞着。顾凉并未看到碧珠脸上的寒意。 碧珠低头看着契约书的种种条例,越看越觉得不高兴,嘲讽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能活着与你相逢?”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一定可以。”顾凉的回答毫不迟疑。 碧珠对顾凉话里透出的自信只报以一声冷笑,她在契约书上留下灵魂印记和天道的见证,把它塞了出去让顾凉完成确认。 两人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关系,如今交易达成,碧珠连表面上的和气都不愿维持了。 顾凉也不在意,她仔细地将契约看了一遍。以免碧珠在契约上耍了小手段。 在顾凉还是一个读者的时候。她对碧珠这个女主还是挺欣赏的;奈何做了恶毒女配,她对要杀自己的碧珠完全没有一丝好感。 两人只有过三次的短短交集,从深渊到黑魔殿,再到第九层废墟。每次碰面都不愉快。 坑爹的是。顾凉能被碧珠所杀。她却不能干掉对方。即便将其打落混乱与虚无之地,他俩也被空间乱流卷走,均活得好好的。 此番能拿捏对方。还是碧珠自己作死妄想染指黑山,结果事情没有成,反而进了陷空城的监狱。 顾凉不会告诉碧珠,就算她不答应交易,在五十年后,她也能选择是继续留在监狱改过或者是前往阴霾世界。 顾天阳与顾凉在第九层废墟上交战,被打得重伤垂死险些变烧鸡,也算付出惨重代价,他俩的仇怨一笔勾销。 而碧珠屡次要杀顾凉,却只是在战场上被顾凉用元婴魔将警告了一回,刀子都没挨过,这仇怎能轻易抹掉? 顾凉看着契约书,随手捏了一个法诀,把其上附着的几缕气息破除,对小窗口后面的碧珠说道:“很可惜,碧珠道友小看我了。” 这份契约书不是她递出去的那份,就连上边的天道气息都是伪造的,造假的手段极其高明,就连顾凉的天眼都看不穿其中内幕。 不过,顾凉又岂会不留后手? 天眼固然厉害,却不是顾凉唯一的底牌。 碧珠沉默地看着顾凉。 顾凉皮笑肉不笑,目光微冷。 碧珠败退,把真正的契约递了出去。 顾凉仍是仔细地看了,却没有提上自己的名字。 她拿出另一份完全一样的契约,改动其中的一些条例,再署上自己的名字,将其塞进牢房里:“差点就被你暗算了一回,我要求多一点,也算礼尚往来。” 碧珠看着契约书上足足翻了一倍的要求,终于忍不住怒气上脸,冷冷说道:“顾凉,也别太过分了!” 顾凉看着她,亦是冷冷一笑:“碧珠道友,这是你个人的选择,我也没有硬逼着你,要你签了它。至于上面的条例…莫非碧珠道友觉得,你做了假契约送出来,致使我险些上当,这件事可以当它完全没有发生过?” 她给出的契约条例虽多,却不算过分,其分量只比碧珠提出的欠一条命稍微重些,也更具体。 然而对方不愿接受,还反过来以秘术将她蒙蔽。顾凉要还是原来的态度,她也不是那个胆敢诛杀鱼璇玑、击杀顾天阳的顾凉了。 契约经了些波折,到底还是成了。 不过,本就关系不好的两人,从今往后更是没有了和平相处的可能。 顾凉收了契约,也不看碧珠一眼,转身就走。 碧珠喊住她:“你等等,我还有事!” 看到顾凉没有回头,就连脚步都没有慢下来一分,碧珠道:“一块土灵晶,替我带一句话给他!” 顾凉继续走,五行灵晶对普通修士固然珍贵,但是对机缘不缺的碧珠来说,不过是稍微稀少之物。 “再加上一块金灵晶…我还有雷灵晶!总够了吧?”碧珠果然不太在乎几块灵晶。 顾凉估摸着也差不多了,毕竟灵晶稀有,她回身来到牢房前,问道:“什么话?” 碧珠盯着顾凉的目光颇凶狠,恨不得跑出来把她给撕了。 好一会儿,碧珠神情复杂地说道:“请替我转告他,总有一天,我会与他相见于天界!” 顾凉一口应了:“好,顺便给我一件你的信物,我会将话带到。” 小窗口里掉下三块灵晶和一个普通的有破损的红珍珠耳坠,顾凉当着碧珠的面,写了一句话与耳坠一同放在小盒子里,以特殊手法上了封印,只能被顾天阳一人开启。 在她离开的时候,碧珠的声音响在她身后,说得不情不愿:“…谢谢。” 顾凉脚下一顿,声音里多了些温和:“不用谢。” 若抛开个人喜恶的情绪,单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看,碧珠其实挺可悲的。 放眼整本原著小说,要说对顾天阳爱得最深沉、最固执、最不惜一切的人,不是顾圆圆也不是胡媚,而是非碧珠莫属。 在顾天阳的妻子们当中,碧珠不是最美最媚,却是人气最高、争议最大。 因为碧珠曾挥剑斩了顾天阳的三个妹纸,其中一个还是顾天阳认的干妹妹,为此与顾天阳闹了大矛盾,险些闹崩。 而且,她做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 在剧情后期,顾天阳准备复活顾圆圆的时候,碧珠曾明确表示过自己对顾圆圆的不欢迎。 不过,碧珠再强势,也比不过有作者大开金手指的顾天阳。 最终,顾圆圆还是复活了。 而碧珠对顾天阳倾尽所有,还是屈居在初恋顾圆圆之下,两人被作者写成亲如姐妹的闺蜜,与妖狐胡媚等女主共同成就了顾天阳幸福美满的大结局。 多余的情绪只在顾凉的心中停留了短暂片刻,转而烟消云散。(未完待续。。) 389.顾凉妹纸又被下战书了 监狱第四层只关着三个犯人,第三间牢房后边的全是空的。 顾凉往回走,她在第一间牢房前站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里面传来动静,门上的小窗口也被神识无法侵入的浓浓白雾所遮。 是谁不愿让她看见? 白雾遮掩,难道只是因为邋遢道人说出来的一句疯言疯语? 顾凉忽然感觉到心脏重重地一跳,危险感顿时漫上心头。她警惕地朝着入口一看,只见那里的禁制正在生成,而且马上就要彻底完成。 这是封锁的禁制! 即便城主令在手,被关在禁制里也只能成为一个犯人! 顾凉根本来不及多想,骤然化作一道遁光向禁制冲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总算是穿过只剩下小指头大小的口子,安全地站在了监狱第三层的地面上。 站稳身子,顾凉回头看去。 大概是因为禁制完成,整个第四层的入口彻底消失不见了,原地只剩下一堵墙。这堵墙上画着一个黑色的怪异符号,看着如同一团杂乱无章的线团,又像一只面部狰狞的魔鬼。 …… 从监狱中出来,顾凉的肩上多了一只气息萎靡的火羽鸟,并无一人被从监狱中放出。 这只是暂时的情况,就算顾凉想把那些人放出来,她也得拟定相关的条约,不然遭殃的就是神荒世界。 红衣已经离开,可没有什么人能奈何得了那些无法无天的大能者。 顾凉回到书房。执笔写了一封长信,将监狱中的所见所闻都告诉顾弦。 信中所述包括了第三层被关着的超级大能,第四层的事则被一笔带过,也算是提前给顾弦打了招呼。 两天后,顾弦便派了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来,还告诉她:“陷空城是你的机缘,无需顾忌门派压力,万事都有我为你撑着。” 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份契约,上面内容不多,却是一张修真界的卖身契。 只要顾凉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神魂气息。契约对应的金丹修士终其一生都将唯顾凉而忠。哪怕是自抹脖子这种荒唐命令。这金丹修士也不会存在半分犹豫和疑问,立刻就能执行。 在顾凉看完卖身契后,契约上留名二十一的金丹女修双手端着一个盒子送到顾凉面前,不卑不亢道:“大人。这是元成真人让我带来给您的礼物。” 顾凉打开盒子。里面还放着一叠卖身契。统共三十张,都是各有所长的筑基期修士,年龄普遍不超过五十岁。 除了卖身契。盒子里还有一只乾坤袋,袋中是炼丹的材料和用途不一的法器,都是她用得上且价值不低的东西。 顾弦给她这份丰厚大礼,虽然没有明白说出来,但是他的意思很分明。 虽然陷空城的城主令只能掌握在顾凉的手上,就算把这座城池交给门派代为管理,她要收回职权也是轻而易举。 但是顾弦觉得,陷空城不能转交到门派手上,也不能委托给他处置。它得作为顾凉的个人财产,由她来决定该怎么管理。 得知顾凉握有城主令后,顾弦早已把所有的情况考虑好。 若是顾凉想留在三元界,他会为她争取乾坤派驻三元界的相应职权,并且继续送人过来,保她后方安稳。 若是顾凉要回到门派,那么二十一带来的这些修士则会留下大半,代顾凉来管理陷空城的各项庶务,让她高枕无忧。 顾凉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她看向二十一:“可是门派里出了事?” 二十一对顾凉的敏锐有些诧异,回答说道:“不久前,老祖在乾坤山脉西边与炼器门的石光真尊开战,重伤未愈。” 二十一被顾弦送来,她口中的老祖自然是顾惜雅。 顾凉不知道这件事,想来两个化神期交手的消息在整个修真界也只流传于小范围的圈子里,她心里一沉,追问其中详细:“老祖的情况到底怎样?” 二十一却不清楚了,她虽在卖身契上留了名,也不是什么都能知道的。 顾凉又问了二十一几个问题,得知门派里的变化不算太大,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顾惜雅是乾坤派的一尊杀神,修为极高,实力极强,就如一座巍峨巨山,不是那么容易就倒塌的。 不过,两个门派的真尊开战从来不是小事。 乾坤派与炼器门这两个本来就不算关系友好的门派,在千年之内,大约是没有和好的机会了。 顾凉这边刚下结论,马上便有一道剑符从天边而至,它带来了炼器门某个天才弟子下达的战书,要与她在一个月后巅峰对决。 此战书不同裘洛贞当年的那份战书简单粗暴,洋洋洒洒足有万字,从多方面引经据典、言辞铿锵有力。 似乎顾凉不应下战书,她就是一个活该轮回百千次的缩头乌龟,就得被修真界众修鄙弃千万遍。 作为一份挑衅的战书,能写到这份上,那笔者的文化水平显然极好。 二十一这个没有被挑衅的人看完了战书都觉得很是恼火,更不要说被挑战的顾凉。 不过顾凉是二十一的契约主,她瞧了瞧顾凉那看不到情绪波动的面容,斟酌着语气问道:“大人,可要派人回了这封战书?我们的人不多,但是嘴皮子利索的也有,可以把他骂得爹娘都不敢相认。您是准备应战,还是…避战?” 战书送到面前,未必就要应下来。 不过,炼器门与乾坤派在不久前交恶,战书在这个时候送了来,还特意挑上顾凉这个刚从混沌海里出来的,明摆着要用她来打脸以正威风。 换了个脾气火爆的弟子。他若收到这战书,只怕第一时间就要打上门去。 顾凉看着战书上龙飞凤舞的署名,颇有些诧异地望向二十一:“这个炼器门褚柳华,他很厉害?” 跟着顾弦的那两三年时间里,顾凉可是乾坤派的金牌打手,无论是神荒世界的同道,还是外世界找茬的,同境界的修士基本被她虐过。 这不是顾凉自夸,而是事实。 顾凉觉得,但凡是知道她的、认识她的。大概不会有人那么不长眼睛地挑上她这个凶残的容素真人来正威风。 可听着二十一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觉得她打不过这个炼器门的褚柳华,委婉地劝她把战书拒绝了。 二十一被问得一愣,随后想起顾凉一直都在三元界里,不知道新近崛起的褚柳华也是正常。便说道:“在世界擂台的金丹期战力排名中。褚柳华位列一千九百八十三名。比您的师兄常沂真人前了一千多名。” 世界擂台便是青铜宫殿,也称死亡战场,自从它横空出世。神荒世界各种战力排行榜都被迫作废。 想决出胜负高下? 只需在擂台上打一架,便能知道自己的实力在神荒世界中究竟有多厉害,综合实力能排在第几位。 青铜宫殿现世不过三个月,顾弦便在战场上斩得魁首,位列神荒世界金丹期战力排行榜的第一位,数年以来无一人能越居其上。 像霍轻轻、杀戮佛缘空等自然不会落后,他们的排名在青铜宫殿的碑林上十分靠前。 无需刻意宣传,谁人都能知道,这些排名前列的家伙是修真界年青一代金丹修士中实力数一数二的人物。 而顾凉因为恶毒女配身份不被青铜宫殿所接纳,只能去走死亡之路,她的名字压根没有留在碑林上,排名在多少位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褚柳华才会觉得她是个软柿子,专挑了她来捏。 顾凉听得二十一解释,倒是多了点兴趣:“师兄的实力不低,竟然在三千名之外。他的排名比师兄高,也就是说,他比师兄更厉害?” 便宜师兄常沂的实力是顾凉亲眼见识,即便是如今的她,也未必敢说一定能取胜。 常沂在当年无故失踪,到如今仍未现身,只知道他的魂牌还是好好的,并无性命之危。 同时失踪的十方门李如燕和诸葛优在前些年被找了出来,这两个活口的修为进步极大,都得了不小的机缘。 常沂消失的时候是金丹中期,等到他出现,也许是个元婴真君了。 二十一说道:“褚柳华的实力高于七年前的常沂真人,如果常沂真人的名字是在七年前留在碑林、并且在擂台上全力以赴的话。” 她给顾凉解释:“褚柳华是炼器门嫡传弟子,师承业火真君,年二十五才结金丹,是大器晚成的修士。最近几年,褚柳华声名鹊起,势头很足。他的修为也是金丹后期,刚刚闭关出来,只比您大了一岁…” 只是三年时间,褚柳华的修为竟然从金丹初期飞快地蹿升至金丹后期,确实可以称得上天才修士。 而顾凉十九岁结金丹,到如今八年过去才是金丹后期,虽然比一般修士快,与褚柳华相比却是完全弱爆了。 “既然我与他的修为是伯仲之间,那就应战吧。”顾凉完全没有被人比下去的自觉,她在心里排了排自己的时间,发现自己一个月后未必有空,倒是最近不忙,便说道,“和他约定三天后交战,我能挤出点时间和他打。” 二十一微张着嘴:“大人…” 那是褚柳华,不是随手打发的阿猫阿狗。 顾凉正在一张张卖身契上留下自己的神魂印记,如今已是最后一张。屋子里的人都成为忠于她的手下,有些事也无需避忌。 遂,她收起卖身契,直说道:“打个架什么的都是小事。你们准备一下,我要在一个月内把监狱里的化神大能们都请出去,谈判和契约书的工作就交给你们负责了。” 什么? 监狱里关着化神大能? 还不止一个? 卧槽,到底是什么监狱。能那么厉害! 新鲜出炉的手下们看着顾凉,惊得下巴掉了一地,满是不敢置信。 顾凉格外淡定:“陷空城是一座城池,监狱自然是有的。能在这里闹事,你觉得一般的金丹、元婴,他们有这个资格?” 陷空城可是小天道红衣亲自坐镇,就连素日来、白雪都被关得服服帖帖不敢抗议,区区化神期算什么。 “没。”众手下僵硬着齐声说道。 他们总算知道了一件事。 为何顾凉对褚柳华不屑一顾? 因为顾凉是陷空城的城主令持有者,有个神秘莫测的小天道在背后撑腰,她在公认实力最强的六合剑派掌门人面前横着走都没事。 褚柳华? 区区小人物。没兴趣认识! 黑山之下。炼器门驻三元界的分舵里,被二十一等人认为是小人物的褚柳华正在翻阅顾凉的资料,脸色渐渐凝重。 他看向对面的人,怀疑道:“这顾容素。真有如此厉害?” 坐在褚柳华对面的人不是谁。正是与顾凉存着一些不愉快并且消息灵通的许灵霄。褚柳华手上的资料便由她一手提供。 “你与她打过,便能知道她实力有多少。如今她从混沌海中出来,实力比起资料上的记载只强不弱。我没必要骗你。”许灵霄说道。 褚柳华看着这个情报头子,微微眯了眼,透出些许危险的气息:“既然是个硬茬子,当初为何给我推荐她?” 许灵霄来见他,自然不是中洲许家嫡长女的身份,而是卖消息的普通商人灵霄。褚柳华不知道许灵霄的底细,但两人有交易也不是一回两回,彼此间勉强算得上熟悉。 若没有一个强大的情报网在背后支持,以褚柳华的实力,他要成就如今的名声还需好些年。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褚柳华在决战之前便掌握了对手的招数底牌,针对性地准备战术,要取胜便不是难事。 许灵霄不慌不忙:“三元界未开之时,顾容素在众多金丹中期的修士中是出了名的响亮,也是三元界众修公认的强者。” 褚柳华没有被困三元界,但是他知道三元界里出去的修士有多强,也与其中一二人交过手,皆不是轻易能胜。 “也就是说,将她击败,宗门便能满意。”褚柳华信心十足,他认真地看着资料上对顾凉的战术分析,并不觉得自己比顾凉弱。 许灵霄终于露出笑容,也抛出自己的诱饵:“你若能将她丹田废了,积压的账务可以一笔勾销。” 在七年前,她为了在三元界中求得一线生机,不惜将顾天阳的地点透露给顾凉,间接导致顾天阳生死不明。 事后得知,许灵霄后悔懊恼到了极点,险些心魔丛生,要一刀子扎进自己心脏,好为顾天阳的下落不明赎罪。 幸亏顾天阳没有死,许灵霄的心魔这才慢慢消散。 但是,她也将罪魁祸首的顾凉恨上了,觉得不把顾凉这个弑杀同族兄长的邪修诛杀,便是浑身难受、修为也无法进阶。 顾凉在三元界的两三年里,接到的挑战无数,其中就有不少人从许灵霄处拿到了顾凉的战术分析,这褚柳华并非第一个。 许灵霄希望他是最后一个,因为褚柳华的实力比顾凉高,修为隐约跨入了半步元婴,击败顾凉不难。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在顾凉回复战书的剑符飞来后,两人坐在净室,均是面面相觑。 “她竟然与我约定在三天后,口气果真不小。”褚柳华捏着剑符,望向许灵霄说道,“宣传之事,便多多拜托你了。” 要往乾坤派脸上招呼,造势必不可缺! 许灵霄道:“这是自然,你只需确定自己能赢了她,一切无需担忧。” 对修士而言,三天时间就像一刻钟,眨眼就能过。 三天后,几乎整个三元界都知道炼器门褚柳华要与乾坤派顾凉展开决战,冲着这两位的名声,围观者蜂拥而至。 原第三大陆的乾坤城如今扩建成一个大城池,因其选址得当。乾坤派经营得也好,乃是三元界最繁华之所在。 褚柳华与顾凉谁胜谁负,便是在这座大城池的天骄台决定。 “这家伙,作死也不找个好点的对象。”围观党甲在台下窃窃私语,幸灾乐祸道,“容素真人,哪是随便招惹的。” “呵呵,此话怎讲?莫非你曾败在顾弦那不成器的妹妹手下?”围观党乙听其语气,便知道是三元界外进来的,不曾经历过被困一事。 围观党甲斜了一眼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屑道:“胜负高下。台上见分晓。” “这什么话!”围观党丙不甘寂寞地刷存在感,“褚柳华三年之内成就金丹后期,顾弦那妹子固然十九岁结丹,两人却是根本比不得。” 围观党甲兀自冷笑。懒得说了。 修士的修为和实力从来都不成正比。尤其金丹修士。有人能剑斩金丹如屠狗,有人只能做被斩的那只狗。 在没有真正开打之前,谁都不知道结果是怎样。但是围观党甲对顾凉信心十足。 作为话题的中心,顾凉在天骄台上盘膝而坐,一边与器灵斗战交谈,一边等待褚柳华的登场,对台下众修更偏向于相信褚柳华胜利的言辞充耳不闻。 “我说,刑之樊还要多久才能凝炼好剑心啊?”斗战向顾凉诉苦,“老子呆在这里,都无聊得快要发霉了,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熟面孔。” 自从天骄台确定了新器灵,台上的规则也跟着改变,不再如深渊中非要见生死了才能取胜。 是以,刑之樊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干脆把天骄台丢在乾坤城,把它当成决战的场地供众多精力无处发泄的修士打架所用。 顾凉所接的挑战,有九成以上是在天骄台上完成,这次也没有例外,她便是斗战所说的熟面孔之一。 听到斗战的抱怨,顾凉随口安慰:“刑师弟淬炼剑心哪是那么容易之事,再等等就好,反正你在残破法境里的千百年岁月都这样过来了。俗话说,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有朝一日,你能凝聚实体到处跑,相信刑师弟也不会拘着你。” 斗战更加郁卒:“你也知我是器灵。在法境里尚好,要在外界凝聚实体,没有数千年的时间这事没法想。” 顾凉为斗战的智商表示悲伤:“那就把小伙伴都招到法境里玩,这样总能成吧…喂,斗战!别把我的剑灵拖走,我还要打架!” 斗战已经和剑灵玩上了:“别急,就一会儿,我逗逗这小玩意!都好些年没见过了…哟,小火球,个儿长了!肯定又得了机缘,真让爷羡慕…” 火凤剑剑灵:你才小玩意,你全家都小玩意!你才小火球,你全家都小火球,人家分明就是一个威武的大火球! 如此半刻钟,褚柳华终于姗姗来迟。 他是个粗狂脸盘的修士,外貌在修真界众多俊男美女中只是普通。 见了顾凉这个长得身娇貌美的女修,褚柳华不由得眼前一亮,抱拳行礼道:“很抱歉,让师妹久等了…” 顾凉站起来,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我与你不是同门,师妹师兄的称呼还是免了。你要与我决战,那便来,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褚柳华听了心中微恼,对顾凉的好印象顿时跑掉一半。 他倒不是拖泥带水之辈,既然顾凉急着解决战局,便亮出了自己的碧水剑,风度翩然地道:“容素道友,请!” 这顾凉长得美,态度却是如此狂妄,必定让她瞧瞧自己的厉害! 请字的话音还未落下,顾凉的攻击已经到了,却是千万流光剑,果然如她所说那样打算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一战。 褚柳华从容不迫,碧水剑挥出剑势荡荡,硬生生接下这一记流光剑式,所表现的实力亦是非同小可:“容素道友的火气未免大了些,某恰好主水灵根,便给你降降火罢。” 他手中剑尖一动,剑意凝练为水龙,收了三分力呼啸而下,气势恢宏不可一世。 台下,围观党甲实在不忍直视,捂住脸喃喃说道:“又一个只看脸的肤浅货色,这会子怜香惜玉,估计不到一刻钟就得哭着喊着求放过。” 旁边一个不明情况的真.群众眨眨眼,小声问道:“容素真人真有如此厉害?” 围观党甲说道:“且等一等,你再看他。”(未完待续。。) 390.不过小事耳 围观党甲到底是曾经被虐过,并且被虐得印象深刻难以忘记,并未低估了顾凉的实力,一语成谶。 台上交战不过半刻钟,褚柳华便被迫放弃攻击,不得不展开全面的防守,脸上汗水潸然,心中暗自叫苦。 顾弦是神荒世界出了名的凶神,便是杀戮佛缘空都不敢轻易撄其锋芒,能得到他另眼相看的妹妹顾凉又岂会是常人? 千不该万不该挑了顾凉立威,这件事从一开始,便是错误的。 天骄台禁止灵石丹药等物,他高估自己的能耐,若选一个普通的决战地点,不缺补充,那样的话或许能找回一点脸面。 奈何已经在天骄台打了起来,褚柳华也只能咽下苦果,努力让自己输得不那么难看,至少也得把战斗时间拖长。 可惜的是,顾凉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开战不过一刻钟,她已将褚柳华逼得防守都无力,眼看就要当场落败—— “等等!容素道友!” 褚柳华不愿输得太快,终于忍不住悄悄给顾凉传音,转口就把许灵霄给卖了:“你就不好奇为何我的出招刚好克制你吗?” 顾凉攻势稍缓,然后用言语给了褚柳华致命一击:“我知,许灵霄专门给我的对手贩卖我的战力分析资料,虽然她支持的人没有一次能够赢了我。” 趁着褚柳华面现惊愕之际,顾凉抬剑一扫,磅礴法力汹涌而出。 对方被打飞。跌落天骄台下,毫无悬念地输了。 围观党甲怜悯地看着爬不起来的褚柳华,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这家伙肯定是丹药吃多了吃坏脑子,竟然找顾容素打架,现在果然尝到了教训。” 旁边觉得褚柳华必胜顾凉的众修:“……” 好歹也得坚持半个时辰吧,竟然如此之快就落败! 褚柳华欲哭无泪:不是我方太弱小,而是对方太强大,金丹后期有这战力简直是变态,真的怨不得我哩… 顾凉的善战,是从生死之中磨练出来的凶戾。而褚柳华的名声。却是挑战各种天才得来。他擅长的只是打架斗殴而已。 此番落败,实乃再正常不过。 天骄台上,顾凉听着器灵斗战宣布自己取得胜利,心中微动。侧目看向观战台某个角落。却见许灵霄早已走了。不由得弯了弯唇。 都六七年过去了,许灵霄仍是不能释怀。顾凉刚从混沌海出来没有两个月,她就找上门求着打脸。可见此事已成心魔。 身为一个修士,竟然沉醉在心魔的妄念之中无法清明,无需顾凉出手,她已经败了。 从天骄台跃下,顾凉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自己耳畔,说的恰好就是许灵霄之事:“这位嫡长女心魔缠身数载不能破,看来许家的继承人也要换一个了。” 顾凉心中微惊,正疑惑着是谁能和她心有灵犀,抬头一看,果然是圣洁端庄宛如正道仙子的魔修柳如眉,不由得莞尔一笑。 “我记得入混沌海的时候你还在闭关,如今得出,是结婴了?”顾凉走上前,用力地一拍对方肩膀,动作间毫不见外。 柳如眉却被拍得哎哟一声叫痛,嗔怪道:“轻点,我不炼体改修道法,挨不起你一巴掌!” 旁边被美色所迷的男修们听得佳人不适,登时对顾凉怒目而视,但在看清楚顾凉究竟是何人后,皆神色一僵,反而躲进了人群里匿了。 美色固好,小命更重要。 他们可不认为自己能比褚柳华更厉害,有本钱招惹了容素真人这尊煞神。 久别重逢的两人都没有将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放在心上,顾凉笑着在柳如眉肩上一揉,为她消去痛意,说道:“我觉得炼体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揍人拳拳到肉,这种感觉不是道法能给的。” 她这么说,显然是打架打出心得和乐趣了。 柳如眉扫了她一眼,凉凉道:“等你进阶元婴,和元婴修士对战,你便知道炼体的短处了。” 顾凉对此一点都不担心:“我是灵修,不是体修。” 两人进了附近一间茶楼,在厢房中坐下。 顾凉取出茶叶与茶具,煮水泡茶,动作娴熟优雅,宛若行云流水,完全找不到一丝晦涩凝滞。 茶香渐渐弥漫开来,柳如眉双手托腮,看得目不转睛:“你这泡茶的手艺,越来越有灵性了。若被炼气期小弟子见到,说不准能窥到一丝妙韵,从而顿悟。” 世间成仙的法门千千万万,技艺到了极致,也能称之为道。 在柳如眉的眼中,顾凉的道心清澈无暇,身周气息玄妙而缥缈,再打磨几十年,大概就能成就元婴之境。 她在三元界得了大机缘,如今进阶元婴,虽境界尚未完全稳定,却是远比顾弦、缘空这些天之骄子更快。 如今,柳如眉已经是修真界炙手可热的天才修士,遭到多方势力拉拢示好,也有资格评价、指点顾凉的修行之道,这样说倒也不是不礼貌。 “承你吉言,改天去试一试效果。”顾凉将泡好的茶请柳如眉品尝,笑道,“眨眼间,我们都是有道号的前辈了。” “遥想当年,我只是一个普通小弟子,到如今,自己反而成了别人眼中的天才。当是世事多变,永远都不知道未来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只能顾好当下。” 柳如眉撇撇嘴:“哪有前辈不前辈。修行之路艰难曲折,即便我结婴,距离大道也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不过是刚刚起了个头。” 一朝筑基别仙凡,金丹初成方是在修真界站稳脚跟,进阶结婴看起来很厉害。但这只是初步碰触到道之玄妙。 见识过红衣的遮天之能,柳如眉并不为自己的小小成绩而感到骄傲可喜,更不曾生出自满之心,修行比之前更为努力。 三十岁内元婴成,这件事在修真界确实很风光,甚至数万年来都是独此一例。 但是,也只有柳如眉自己才知道,在这风光的背后,究竟有多少的凶险、血泪和付出。 她得到的很多,失去的更多。 顾凉也想起跨入三元界后的经历和机关算尽却被自己所斩的鱼璇玑。亦颇有感触:“所言极是。我们一日不成仙,一日得不到长生,任修为再高、神通再大,说到底不过天地间苦苦挣扎的众生。” 就像鱼璇玑。终其一生皆被玩弄股掌之间。就像红衣、谢清源…他们尚不能得到完全的自由无拘束。更何况顾凉? 话题进行到这里,两人皆是心有所悟,遂安静下来各自思索。 她们品完一道茶。翻涌的情绪都沉淀下来,才又开始谈话。等到叙旧叙得差不多,修行上的疑惑也在交流中得到了解答,两人便聊起了正事。 柳如眉身为元婴真君,被众多魔修尊称为魔道圣女,可谓一方大人物。她出现在乾坤城,自然不是单纯地看顾凉单方面完虐褚柳华,也不只是为了找好友叙旧,而是另有要事。 “荒城将有拍卖会,举办方是黑市,拍卖的多数为三元界和蛮城中取出的宝物,其中不乏珍奇精巧之物。我有幸收得一张请柬,以你的身份大概不会例外,可去瞧一瞧拍卖会的大概?”柳如眉问道。 顾凉确实收到了邀请,回答道:“自然要去瞧一瞧,乔妩师妹的结丹大典即将举行,我的贺礼还没影子呢。” 柳如眉瞥她一眼,明摆着不信这个借口:“少来,你是个炼丹师,有多少本事我还是知道个大概。再怎么着,你炼一颗结婴丹做贺礼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哪需去拍卖会看?” 顾凉果然面色一整,看着柳如眉的目光颇带着惊异:“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如眉,你真的不是许家出来的?” 在神荒世界,但凡是二十岁以内自主结丹的修士,都可以称之为天才。 泰兰真君的真传弟子乔妩年仅十八岁结丹成功,门派大张旗鼓地为其举行大典,在常人看来,乔妩自然是无需丹药或者长辈护持就能结丹的天才。 参加这样一个天才的结丹大典,却以结婴丹这种丹药充当贺礼,就算是打脸,也没有这样打的。 但是,顾凉心知,柳如眉绝非开玩笑,因为乔妩的修为确实是吃丹药吃出来的。 之所以乔妩看起来像是自主结丹的修士,连乾坤派高层都误以为真,是因为她在机缘巧合中吃了无暇果。 无暇果乃是天地之间的一种奇物,可以将服食丹药堆积的丹毒和火毒尽数清除,恢复修士无暇的体质。 又有其师尊泰兰真君溺爱徒儿,不惜耗费真元都要为乔妩淬炼骨骼血肉,令她拥有金丹修士的冰肌玉骨。 这些都不是乔妩自己得来的,若真个打起来,别说结金丹的顾凉,就算是筑基中期的顾凉,被师尊用各种丹药、符箓、法器武装到牙齿的乔妩都未必能胜。 不过,乔妩结丹的真相属于机密,就连泰兰真君都被她欺瞒过去,更别说门派。 顾凉能知道,是因为看过原著的叙述;柳如眉能知道,顾凉便不得不为其消息渠道的神通广大而惊叹。 柳如眉见到顾凉的神色间并未因她说出这等机密而生出忌讳,对这好友的心又诚了几分,笑道:“其实,我心里也有着一个问题。小凉,你的炼丹术那么好,真的不是白露山出来的?” 两人相视一眼,皆哈哈大笑。 柳如眉挑在这个关头说出乔妩的秘密,自是给顾凉提个醒,以免其卷入混乱之中,而非卖弄自己的本事和心眼。 顾凉自然是知道柳如眉的心意,她收了笑,看着柳如眉肃容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顾凉如此认真,柳如眉却很不正经地对她抛了个媚眼。好姐妹一样拥着她的肩:“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谁跟谁?” 顾凉与柳如眉虽是朋友,彼此间的关系却是利益成分居多,闻言只笑了笑,并不当真。 她印象中的柳如眉,虽然有自己的行事原则,不会如花想容那般为了利益可以抛弃一切,但也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柳如眉是魔道圣女,特意跑来说了乔妩的秘密,自然是有所求。顾凉不会信她只是单纯的因为两人的交情深厚。 要是傻乎乎的信了柳如眉。还是趁早准备被套麻袋,然后放黑市上卖吧。 “我是说真的,顾凉。”柳如眉忽然来了这一句,她与顾凉挨得很近。若顾凉有心与她为敌。探手就能令其重伤。 顾凉看了柳如眉一眼。随手推开她,警惕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金丹,乾坤派也算不得六大宗门排名第二。而我兄长的修为更在你之下。”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她没有什么值得柳如眉算计。 柳如眉哈哈一笑,花枝乱颤,不像个圣女,倒像了爱好街头打架调戏民男的女流氓:“小凉,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德性了?” 顾凉淡定道:“我一直都这样,不正常的是你。” 柳如眉笑得更大声了,笑毕,她坐起来整理凌乱的衣裙和发髻,等到圣女的形象回了来,她才看着顾凉的眼睛,格外真挚地说道:“我是很认真的和你说。” 顾凉表示,元婴真君的世界太遥远,她一个金丹期理解不能。 仔细寻思片刻,顾凉问道:“你确立了道心?” 柳如眉点头:“不然呢?没有确立道心,我也不会站在你面前,更不会成为魔宗圣女。” “所以你就变得…如此另类?”顾凉想了想,把即将出口的“奇怪”换成另类,以免伤到了柳如眉的心。 修真界有句古话,在元婴之前,修为都是虚的。 如顾凉般,提早确立了道心固然极好,没有它,却也不会影响到修行的进度。 但是到了元婴期,无道心则无法成婴。 皆因元婴初成,修士体内自成一方世界,开始接触大道本源和天地规则。若连道心都不知道是什么,便是屋子没有房梁,继续修行下去又有何意义? 因而,到了这一步,即便天骄如顾弦也不敢轻易踏出。因为道心一旦确定,便是日后自己所选择的路,万万不能有所轻忽。 柳如眉却在短短数年间成就元婴之境,顾凉本以为她早已确立道心,如今看来,显然另有内情。 “我修行的功法有些特殊,需结了婴,才能慢慢打磨淬炼出玲珑道心,而且…我可以选择的路只有两条。”柳如眉苦着脸,变得这样奇怪,谁也不愿意的,她继续解释,“鱼萱儿选了无情道,我不可能与她一样,能选的只有至情之道。” 所谓无情道,深究其本质,便是在斩断七情六欲的过程中体悟太上忘情的真谛,修至最后,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然后成仙。 而至情道,则是在七情六欲中领会太上忘情,它与无情道分属不同的道路,却追求同样的结果,修至最后亦能成仙。 柳如眉选了至情道,便要对亲朋好友、同门、乃至陌生人付出真心,不得存在丝毫的欺骗和隐瞒,否则无法进阶。 顾凉总算知道柳如眉奇怪的原因,反应却是不大,看着她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柳如眉要是对她以真心,刚才也不会欺身上前来,把要害都露出来试探了。 柳如眉露出满面凄苦,我见犹怜,她扯着顾凉的衣袖,雾蒙蒙着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撒娇道:“小凉,我知你最好,不如应了我一个请求吧!” 顾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木着脸,心想:我就知道,这家伙来找我准没好事。 “先说说是什么事。”顾凉抖了鸡皮疙瘩,把自己的衣袖从柳如眉手下拯救出来,“我只是金丹期,若是事情超出能力范围,我可帮不了你。” 柳如眉等的就是顾凉这句话,也不搞怪了,正色说道:“我知你身怀异火,神识强大。十年之后,可否与我去一趟九幽?我另有报酬,而且保证能令你满意。” 九幽是活人禁区,对元婴修士来说倒算不得有多危险。 柳如眉忌惮的是从神荒世界前往九幽的那条路,路上妖邪鬼魅甚众,更有大荒中冤死、意识却没有消散的死者和种种怪象,哪怕是她,也不敢随意涉足其上。 “然后呢?”顾凉看起来不为所动。 柳如眉说道:“你先应下来,我能对着心魔起誓,绝无半分害你之心。” 她当即便发了誓言,其酌词严谨,并无漏洞。 誓言的闪电落下,柳如眉满怀期待:“小凉,可以答应吗?” 顾凉沉思片刻,却没有明确表示答应,只是看着柳如眉说道:“若你到时候仍是决意要去,而我恰好有空,一同前往不无不可。” 柳如眉不由心生疑惑,难道到时候还会有什么变动? 她看着顾凉,见顾凉不愿多说,也就熄了询问的心思,转而说起其它的事。 这些事多与神荒世界的复杂局势有关,柳如眉的消息渠道不下于许灵霄,手下也有能人分析事态,倒有十之八九是真的。 这方面是顾凉的短板,她歪着头,听得极认真。 待到夜色来临,星辰闪耀,顾凉与柳如眉的叙交情也到此为止,两人约定在拍卖会开始前一同前往,便各自散了。 坐在陷空城城主府的净室里,顾凉慢慢品着茶,心中寻思今日的所见所闻:“柳如眉在我面前直言选择了至情道,想是也有撇开宗门利益和其它纠结与我做纯粹知己的倾向,只是不知道她的真心究竟有几分…” 柳如眉是个极复杂的人,顾凉与其交往越深,也越是警惕。 覃钰、甄绝色、陆小圆都不曾给她这种感觉,顾天阳和碧珠也没有,反倒是鱼璇玑,与柳如眉倒有几分相似。 但是,顾凉见过鱼璇玑。同是金丹期,鱼璇玑与柳如眉互为对比,无疑前者实力更高,后者心机城府更深。 “罢了,她欲怎样,是她的事。我只需做好自己,无愧于心即可,想得太多反而徒添烦恼。如没有牵涉到大利益,我与柳如眉到底还是说得挺好的朋友,因无端猜忌而毁之,显然不美。” 想到这里,顾凉便不再想了,她放下茶杯,把茶具等都清洗干净,在蒲团上静心凝神地修行。 与成仙相比,世间任何事,皆是小事耳。(未完待续。。) 391.懒鬼作者今天开始还债 不过,顾凉并不放在心上的小事,于其他人而言,未必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在一刻钟之内把声名赫奕的褚柳华击败,此事在三元界里掀起了一片八卦的海洋,昔年顾凉在天骄台上击溃各种高手、天才的事迹也被翻了出来。 人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顾凉,竟然是个不逊色于任何人的厉害人物! 顾凉能击溃各路高手,少有败绩,其强悍战力都是生死之间磨练出来的。 褚柳华实力不浅,奈何生死战没经历几回,岂有资格成为顾凉的对手? 修士们讨论着顾凉天骄台一战的八卦,更有各种探子藏在暗中悄悄引导舆论的走势,关于乾坤派底蕴极深的传言也渐渐多了。 身为曾经的六大门派排名第二,乾坤派的天骄高手可不止顾弦和霍轻轻,还有顾凉、刑之樊等人呢。 听说乾坤派年轻一代的天才们不在少数,我们炼器门的优秀弟子也是不少的,干脆一个个下战书单挑,看谁更厉害。 炼器门驻三元界的高层们心里很清楚:天骄顾弦只有一个,剑姬霍轻轻也只有一个,更年轻的小辈,除了顾凉和刑之樊,乾坤派还能拿出什么人来? 于是,次日一早,又一个乾坤派门徒收到了来自炼器门的战书。 大概是在顾凉身上失败了一次,这次炼器门挑上了声名不显的顾凉同族堂兄,也即是曾经的小胖子顾星峰。似乎要在顾星峰身上找回胜利感。 炼器门确实是聪明了一回。 顾星峰虽有结丹修为,却哪里擅长打架? 随便来一个善战的筑基中期修士,都能把他秒成渣渣。 顾星峰也是人生第一次收到战书,虽然下战书的炼器门弟子是门派里不怎么厉害的小弟子,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来找彪悍的族妹支招。 顾星峰住在陷空城里,距离城主府不远,就在红衣开的酒楼,他是酒楼的厨子,也是酒楼实际上的大掌柜。 红衣喜好做美食,堂堂的巅峰强者。居然在自己的城池里开了一家酒楼。 顾星峰爱好做灵膳。与他的灵宠苗苗一样是个吃货,大概因为这个原因,竟是意外得了红衣的赏识。 他原本就是半步金丹的修为,前两年第三次冲击金丹境界成功。作为修士的战斗力依旧是个渣。但他做灵膳的手艺却越发好了。 顾凉接过顾星峰收到的战书。因为这篇战书的撰者文化水平一般,写得简短平实,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小凉。你说要怎么办?”顾星峰眼巴巴地看着顾凉,只希望她能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好把战书给推了。 对于自己的战斗水平,顾星峰再清楚不过。 “没有怎么办,他要战,你应下来便是。”顾凉说道。 顾星峰皱着眉:“不是不想战,而是怕给门派丢脸。” 他不是笨蛋。 三元界中,乾坤派和炼器门的弟子素有摩擦,时不时还要打一架伤几个人。但是最近几天,小摩擦上升到各种下战书打脸,即便不知道两个门派的化神期真尊一战,也能知道事情不简单。 顾凉把战书放在桌子上,看着顾星峰说道:“你不擅长战斗,那便和他比厨艺,难道还会输了?这个弟子显然知道苗苗的来历,在战书上明确写了不允许你带灵宠登场。但是作为被挑战方,你也有选择的权利,不一定就要应下来。” 乾坤派确实势弱,但是烂船尚有三斤钉子,顾惜雅这些化神期屹立不倒,乾坤派弟子永远都有底气。 顾星峰比顾凉更早想到了这方面,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强有力的保证,听得顾凉主动谈及,这才露出笑容:“那我便去把战书给回了。” “还有一件事。”顾凉喊住他,问道,“星峰,乔妩师妹结丹大典,你是留着在陷空城,还是回去门派?” 顾星峰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回头看着顾凉说道:“师门传讯,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我的根基在这里,参加了大典后,打算将母亲接过来。” 在门派里,顾星峰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 因灵膳不如丹药来得方便直接,他选择灵膳作为自己的业余修行,其他弟子的嘲笑对他来说是常事。 在三元界中,顾星峰是红衣酒楼里的厨子。 短短几年间,他在陷空城扎了根,还结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虽然修行的资源不如在门派里丰富,却也过得颇为得趣。 除此之外,顾星峰知道城主令掌握在顾凉手中,知道顾弦送了人过来,他还知道顾弦让顾成留下是为了发展势力。 所以,他对顾凉说出要把母亲带过来的话,其实是向兄妹两人表示站队和投诚。 顾星峰隐约察觉到,顾凉似乎在筹谋什么事,而顾弦正支持着她… 顾凉抬头望向顾星峰,清澈双眼倒映出他的样子,问道:“你决定了?” 顾星峰只犹豫了极短暂的瞬间,点头肯定道:“我决定了,就留在这里。” 三元界也是个一大世界,虽然它的面积只有神荒世界的五分之一。 而鱼璇玑、月光、红衣三人曾经展开大战导致这个世界元气大伤,即便红衣以无上神通将幽明洞秘境拆分,再拼砌成大陆的一部分,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也不如神荒世界。 但是,这么大的地盘不可能放着不用,更何况幽明洞秘境的灵草、珍兽、矿藏尚未被全面开采。 按照老规矩,修真界必然要对此地进行开发,各大势力都能分一杯羹。散修们、小势力也可以捞得一点好处。 因障壁被封锁,不得不留下的外世界修士就不用说了,他们在神荒世界和本地土著抢地盘显然不大可能。 遂,在封魔结界尚未打开之前,这些人便很有远见地霸占了三元界中四分之一的地盘。虽然不是最好的地方,但好歹也有一块立足之地,总好过与神荒世界的土著喊打喊杀抢资源。 在封魔结界打开的短短两年间,各大势力迅速瓜分了剩下的四分之三,还侵占了外世界修士的一些资源。 为了开发这块土地,也是为了避开神荒世界过于复杂的斗争。中洲、北原、西漠、东洲、南岭的小门派、小家族、小部落等纷纷涌入。 乾坤派则派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弟子过来。由几位元婴长老带队,这些弟子多半是灵植夫、炼器师、炼丹师等职业,只有少半会打架,算是在三元界建立了一个分舵。 顾星峰要留在三元界。这个决定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慎重的思考。 他在分舵里挂名。不一定要担当什么职责,只需做好门派安排下的事情,剩余时间皆能自主分配。可比门派里逍遥得多。 不过,这件事在顾凉的面前说出来,多多少少让顾星峰有些心虚。 “这是你的选择。”顾凉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拿出城主令对着顾星峰隔空拍去,一道清光顿时没入他的身体中,解释道,“只要在陷空城的范围内,这道清光便能护你在化神修士的全力一击下保命。” 顾星峰一愣,随即弯下腰对顾凉行了一礼,郑重说道:“多谢师姐了。” 从城主府里出来,苗苗忍不住嘲讽契约者:“妾身当初怎么就挑上你这个胆小怕事的契约者?” 它跟在顾星峰身边,耳濡目染,对乾坤派也算得上熟悉:“留在三元界这个小地方,想吃点新鲜的都没有。你也是乾坤派内门,出身顾家,如今更是有了结丹修为和妾身作为契约者,还怕别人欺负?” 顾星峰停下步伐,低头看着苗苗说道:“你是一只兽,不懂我们人的生存是怎样的。” 在三元界里,乾坤派和炼器门都闹成这样,神荒世界中只怕更激烈。 顾星峰不知道顾凉在筹谋什么,但是他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听。 风林菀一直留在三元界,她在短短时间内成为分舵里仅次于舵主和几位长老的负责人,若说背后没有人撑腰,顾星峰是不会信的。 而风林菀在分舵取得如此之高的职位,按理说,她应该继续奋斗成舵主才对。 可她没有。 顾凉从混沌海出来后,风林菀便将所有的权利移交给手下的修士,听闻说是被举荐回到乾坤派中… 两件事撞在一起,顾星峰想多了是理所当然。 他不喜争斗,留在三元界陷空城是最好的选择。 苗苗哼了一声:“妾确实不懂你们人。但是妾知道,任何族群都奉行着弱肉强食的铁则,你不去争,也不去抢,到头来只能活活饿死。” 说完,苗苗撒开四蹄在无人的巷道上跑起来,三两下便把契约者远远地扔在身后。 顾星峰望着苗苗的身影,仍是摇了摇头:“不,我不曾退缩。会留在陷空城中,我所求的只是安宁而已。” 他只是个厨子。 他的悟性资质不如顾凉,论庶务和为人处世不如风林菀,论机缘不如刑之樊,他只擅长做灵膳。 他不愿回宗门。 顾星峰是怎样想的,顾凉没时间猜测,也没有兴趣。 荒城,某家茶楼。 “小友果然在三元界里得了大机缘,七八年前你还是我眼中的小辈,现在你我都能以道友相称了。”曾经的荒城二城主现在依旧是二城主,也依旧是个吝啬的铁公鸡,“小二,来一桌子好酒好菜!” 小二显然深知二城主的本性,点菜之前看向顾凉:“客官?” 顾凉笑道:“哪种最好,上哪种。说起来,我也挺久没喝过荒城的灵酒了,就来一壶烈火烧吧。” 世间灵酒众多,烈火烧便是与秋露白同一个级别的上等灵酒。仅在荒城出产。 烈火烧名气极大,价格也是极高,吝啬的二城主不舍得花钱,也只有大城主过年办宴的时候才能尝一两口。 他狐疑地瞧了瞧顾凉,忽然嘿嘿一笑,捋着颌下美须说道:“小友进步不小,如今都懂得敬重长辈了。” 脸上虽笑,二城主心里却在腹诽:这小丫头片子看着年纪轻轻,委实是个狡猾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大方之人。如此作态必定有诈! 不过。姜是老的辣,狐狸是老的狡猾,他干脆就和这小姑娘玩玩。 顾凉笑眯眯地看着二城主,果然开口就呛了他一句:“修真界从来就是以实力论英雄。哪有前辈的修为与小辈处在同一个境界?” 多年过去。二城主的修为还是半步元婴。压根没变过。 “哈哈,”二城主毫不尴尬地笑了两声,立刻改口。“道友说得极是,极是。” 酒菜很快上桌,两人就着美酒一阵胡扯,二城主几次要将话题引到炼丹一事上,想要顾凉记起当年的承诺。 奈何顾凉总能在他开口前恰到好处地将其打断,她什么都能说,就是不说二城主想说的话题。 二城主心里的郁卒简直能把自己给淹了,当年他算准了顾凉在荒城孤立无援,半是利诱半是强迫地让她答应帮自己炼丹。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他愣是想不到顾凉能在短短七八年间从筑基期进阶至金丹后期,就连褚柳华那样不错的小辈在她手下也撑不了一刻钟。 不过,顾凉的实力涨了,可不代表他就没有办法奈何她。 瞅着空,二城主凑上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顾凉道友,某有一个与蛮城有关消息,想知道吗?” 二城主一门心思要忽悠顾凉无偿帮自己炼丹,最好连炼丹材料都不用他出,遂发挥自己的良好口才,多角度多方位给顾凉描述那个消息的重要性。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二城主压根没用传音秘术,他那声音被茶楼里众多耳聪目明的修士听得分明,陆续有几个修士走上前表示要买消息。 围观的荒城本地居民:哈哈,又有冤大头被二城主骗了! 二城主自觉说得差不多了,他拿起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口茶润口,笑眯眯看着顾凉:“如何?若你兄长在此,只怕第一时间就要与我商议交易的细节了。” 顾凉无所谓地笑了笑:“蛮城尚未完全解封,能进到里面作战的只有元婴期修士,我距离元婴期还要很长时间。” 二城主狐狸笑:“这没事,你的门派元婴修士不少,肯定需要这个。你把消息交上去,也能换好东西的嘛。” 顾凉沉吟片刻,瞧着神色似乎很是心动:“这样倒是个好主意…我的本命法宝还缺一些材料,换取材料的贡献点却是不够…” “那就更应该把消息送上去!”二城主斩钉截铁道,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诱哄道,“顾凉道友,几年前你曾许我炼丹的事,我也不求太多。只要你能帮我把丹药炼成,我能把消息双手送上,还能告诉你一些独家秘闻哦~” 他不是元婴,但他在荒城住了几十年,可以凭着荒城居民的身份可以绕开封印进到蛮城,知道一些重要的消息不足为奇。 不过,以二城主素来的狡诈吝啬,又岂会与顾凉做等价交易? 他那个消息掺杂水分极大,其价格勉强抵得上半颗丹药,却被他夸得一百颗丹药都买不到。 顾凉看了看满桌子的残羹剩饭,微微蹙眉:“我今天出门,似乎没有带灵石…”随后她望向二城主,笑得春暖花开,两眼眯成了月牙,“程道友,你这么大方,我想一定不会介意请我一次!” 坐在顾凉对面的程道友被这个笑容闪得有些眼花,他干笑:“呵呵,道友你刚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到?” 顾凉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一个随身的药园子,如果你急着要丹药,我马上就能开炉炼制。不过,我是真的没有带灵石出来…” 大方的程道友依旧呵呵。 奈何顾凉态度不变,就这样微笑着看他。 似乎二城主不买单。她就坐在这里一直不走,也不会帮他炼丹。 两人僵持了半刻钟,程道友念着等了许多年的丹药,有些坐不住了,狠狠心一拍大腿,格外豪气地喊道:“小二,结账!” 妈蛋,不就是一桌子灵膳灵酒么! 为了丹药,老子拼了! “三十二块中品灵石,谢谢。”小二惊奇地看了看顾凉。 这么多年来。二城主在茶楼里吃饭也不是第一回。但是二城主亲自喊结账,亲自给饭钱还是第一次! 二城主极度肉疼,扭曲着脸说道:“什么时候一桌子灵膳那么贵了?竟然要三十二块中品灵石,你们茶楼怎么不去抢!” 小二把一桌子菜肴美酒的价格一一道来。二城主点的都是最贵的。顾凉也不遑多让。硬是吃了一次昂贵的饭。 二城主一听,恨不得逆转时空,好把半个时辰前点菜点得特别欢快的自己给切了。 卧槽。早知道是自己结账,叫十枚灵石的一壶茶岂不是更好?不,不需要灵茶,只需要一壶白开水就够了! 二城主极度后悔,他割肉一样拿出灵石结账,嘴皮子上下翻飞,愣是借了茶楼的厢房与顾凉详谈交易的细节。 厢房里,二城主正襟危坐,问道:“顾凉道友,炼丹的材料你应该不缺吧?” 顾凉点头:“不缺。” 二城主定了定神,接着问第二个问题:“不需要我支付灵石吧?” 顾凉犹豫了片刻,点头:“如果你的消息是真的,可以!” 二城主心里一喜,等到顾凉知道消息是不是真的,他早就能拿到丹药了,遂放心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出丹?” 顾凉说道:“化雪丹的炼制过程很复杂,所需时间也漫长,一般需要两年时间才能出炉。不过,我接受的丹道传承与大部分炼丹师不一样,可以将时间缩短至一年。”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二城主喜不自胜,胡子都翘了起来。 顾凉点头:“好。” 二城主十分高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便要起身往外走:“炼制化雪丹所需的环境我已经准备妥当,顾凉道友,还请跟我来!” 古人诚不欺我,早知道这小丫头画一个大饼能骗了,他又何必在多年前为顾弦劳心劳力? 顾凉却没有动,她温温柔柔地笑:“程道友,我们还没说完呢。” 程道友一愣,心生不妙预感,看着她问道:“还要说什么?” 顾凉笑得更温柔:“帮你炼丹的报酬。” 程道友一瞪眼睛:“你不是说无偿帮我炼丹?可不许反悔!你是个前途无量的修士,答应的事情却要反悔,日后进阶一定会心魔缠身!” “别急。”顾凉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知道的这个消息,我似乎也是知道的。” 二城主微怔,随即笑了。 这个消息不值钱,却是真真确确的只有他一人知道。 顾凉也是微微一笑,然后在二城主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把消息的内容说出来,还添补了一些二城主不知道的细节,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的自信心。 末了,这没良心的家伙还补了一刀狠的,笑问道:“程道友,我说的可是有错?” 原著里说过这事,要不是二城主一遍遍地提醒这个消息有多重要,她未必能记得起来呢。 二城主看着顾凉,表情宛若被雷劈了。 顾凉继续道:“你对我存在欺骗,这个消息与化雪丹价格不对等,我不反悔,而是看穿了你的打算,何来心魔缠身?” 二城主:“……” 嘤嘤嘤,坏蛋,快还我饭钱! 等等,不对劲! 他平日里最是精打细算,少一颗灵石都要心疼半天,怎么就会无缘无故被化雪丹的消息冲昏头,巴巴地把饭钱给结了呢? 二城主刚刚遭受了重大打击(被诳了结账,被耍),脑子也格外清晰,细细寻思几回,他顿时明白过来,对顾凉怒目而视:“你对我施展了暗示性的秘术?” 顾凉又是一笑,粲然如花。 二城主被她的笑容吓得怕了。登时就后退一步,放出修士威压,警惕问道:“你想干嘛?告诉你,我的灵石全都用来结账了!要劫色请找三城主那个小白脸!” 他的修为比顾凉高,但是想到自己方才不知不觉地就被暗示了,二城主便不敢对顾凉存在任何小视之心。 顾凉站起来,在二城主的威压下行动自如,她笑得格外温柔无害:“程道友,别慌。我只是想给你炼制一炉化雪丹,不需要你准备材料。也不需要你掏出一块灵石。” 二城主压根不信:“世上哪来这等好事!” 他总算是看穿了顾凉这只小狐狸的本质。真真一点亏都不会吃,满肚子黑水,还很记仇,蔫坏蔫坏的。 顾凉说道:“你只需要付出极小的代价即可。” 二城主心道。见鬼去吧。和鬼说去! 可是… 免费的化雪丹。实在是诱人啊! 一粒化雪丹的市价是一百多上品灵石,还有价无市! 二城主很想哭:“你要什么代价?” 顾凉拥有着银蛟王的寒霜冰焰作为火种,找她炼丹。总比去找白露山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容易,也能便宜。 两人复又坐下,顾凉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他,赫然是乾坤派客卿长老的邀请令:“昔年的大城主已经死了很多年,奈何程道友还是与过去一样被新来的大城主压一头,不知道友可有兴趣离开荒城加入我乾坤派?” 二城主要找顾凉是为了炼制化雪丹,顾凉应邀而来,她的主要目的却是把二城主拐回家好送给顾弦当礼物。 二城主盯着顾凉,脸上倒是正经了:“你没有资格邀请我。” 荒城是流放之城。 二城主的资质不算差,修为也不低,他来到荒城,自然不是为了用严寒淬炼肉身,而是遭到流放。 顾凉并不否认:“以我一人之力,确实无法解决你背后的麻烦,但是我兄长可以。” “可你兄长终究不是你!我很想知道,你图的是什么?”二城主问。 顾凉看着他肃容说道:“我只希望你能为我兄长效力,作为回报,我可以长期提供化雪丹。当然,你有需要的话,其它丹药也能打个折算便宜点。” 二城主沉思良久,并未马上答应,犹豫着说道:“且容我考虑些时日。” 顾凉心知二城主已经心动,嘴上说着考虑,其实是自矜身份,也不戳破,而是笑着应了。 她取出一个装着化雪丹的瓶子放在桌上,看着二城主道:“不久之后便是我派乔妩师妹的结丹大典,在那之前,我得离开北原。” “必定在你离开之前给你一个回信。”二城主道。 目的达成,顾凉与二城主告别,离开茶楼进了十方门的丹药阁。 因为荒城已经成为神荒世界和三元界交流的窗口,日渐变得繁荣,丹药阁扩建了些,装修得更加华美绚丽。 顾凉刚走进门,便听得一声惊喜的叫声:“顾前辈!” 小丫头太过高兴,直直地撞了过来,差点没把一个丹药学徒撞倒。 顾凉抬起手虚虚一抬,扶住那个即将跌到的学徒,把小丫头抱了个满怀,摸着她的两个花苞头过手瘾,笑道:“你吃掉的那颗驻颜丹效果还没有去?” 驻颜丹能停止身体生长,小丫头若是没有误吃驻颜丹,按照她的骨龄,早已是窈窕少女。 被戳到痛处,小丫头顿时苦了一张脸,掰着手指头说道:“还有三十多天…” 顾凉轻笑,在她背上拍了一拍,问道:“执事还在吗?” “在呢,我这就带你去见他!”小丫头带着顾凉到了地儿,目睹她进去关了门,很是羡慕。 听说顾凉前辈在三元界得了大机缘,已经是金丹后期的大人物了,她要不要进三元界去看看? 小丫头正想着向执事撒娇讨巧换取去三元界的资格,却感觉到衣服和鞋子有点紧,不由得懊恼自己最近吃多变胖了。 一炼丹童子迎面走来,看到她顿时惊讶了:“小丹,你怎么长个了?” 小丫头一愣,随即急急忙忙地向后院跑去,高兴喊道:“驻颜丹的效果过去了,我当然要长个!” 执事听着外面的声音,不由微微一笑,他随手设下隔音结界,对顾凉说道:“在说正事之前,倒是要替小丹对你说一句谢谢了。” “不过举手之劳,无足挂齿。”顾凉从芥子袋中取出当年定下的契约书,“当年你帮了我和兄长,这才应该说谢谢。” 顾凉起身,恭恭敬敬地给执事行了一个晚辈礼。(未完待续。。) 392.此间事了,我们一醉方休 顾凉没有在丹药阁里停留太久,一则当年的事情只是债务和人情并不复杂,二则执事本人不是二城主那种狡猾难缠的老狐狸,双方合作愉快。 从丹药阁里出来,顾凉没有急着赶回陷空城,而是在街道上走了走。 多年过去,荒城如旧。 有灵气风暴和冰风暴在城外肆虐成灾,城池被迫关闭,街道上的修士个个都步履匆匆地找地方避风雪。 顾凉如今的修为不可同日而语,真元在经脉中流动,无需刻意,一层薄薄的护体罡气便将风雪隔开。 走了两条街道,顾凉来到赌坊旁边的一家茶楼下。 她停下脚步仰头看去,茶楼里的人寥寥无几,甚至没有人知道茶楼下有人张望。 当年鱼檀用花生米砸她,还用一杯神仙醉灌倒了她,如今却不知道鱼檀去了何处,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好。 修士拥有漫长的寿命,岁月流转不过常事。 凡人只有短暂的百年,宛若白马过隙,转瞬即逝。 顾凉忽然感觉到背后站了一人,气息浑厚磅礴,分明就是元婴修士,她还无法得知对方的境界! 她警惕地回头,却见对方是个长相普通的女修,恰好就是当年见过一面的鱼檀那个元婴期丫鬟,穿着一身世俗界丫鬟的服饰。 若非她隐约透露出气息,加上顾凉生性警醒,还真发觉不了对方的存在。 果然是个善于隐匿的暗卫。连她强大的神识感知都可以暂时屏蔽! 不过,鱼檀呢? 顾凉静静看着元婴丫鬟,不卑不亢地见了一礼:“晚辈顾凉,见过前辈。” “顾凉姑娘无需客气,我只是公子的丫鬟,当不得您这一礼。”元婴丫鬟并不受礼,敏捷地侧身避开,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只乌檀木盒子双手交给顾凉,“此乃我家公子命我交还给您之物,还请收下。” 顾凉目露疑惑。元婴丫鬟不说赠予。却说交还,显然盒中之物是她所有。 不过,她似乎没有东西落在鱼檀处吧? 顾凉双手接过,习惯性地神识一扫。却发现盒子刻了隔绝神识窥视的阵法。它在手中沉沉的颇有重量。也不知装的是何物。 元婴丫鬟只是为了送个东西,顾凉接了盒子,她便要隐匿起来。 “等等!”顾凉连忙喊住她。 元婴丫鬟转身。问道:“何事?” 顾凉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希望她给出答案:“你家公子呢?他是在北原,还是回到了南岭?” 元婴丫鬟的神情依旧,她平静说道:“公子已归去。” 说完,她的身形渐渐变淡,不过三十个呼吸便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徒留顾凉一人抱着盒子站在风雪飘零的街道上,她怔怔的看着这个盒子,无言的悲意弥漫心头。 元婴丫鬟所说的归去,并非回到南岭白露山,而是魂归九幽。 修行路上二十余年,这是第一次有熟悉的人从她的生命中离去,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有一个潋滟桃花眼的贵公子固执地叫她姑娘,叫她尚秋。 鱼檀去世了。 顾凉吸了吸鼻子,仰头望向乌云浓重的天际,把眼中的水意流回去。 修行本就是孤独的,她应该习惯这种离别,学会用平常心对待。 顾凉回到了陷空城,坐在净室里,她焚香沐浴换上素色的衣裳,又用灵酒做了一个简单却郑重的祭奠,这才将沉重的乌檀木盒打开。 木盒里没有装着很贵重的东西,只有两只巴掌高的木偶,这是顾凉遗落在圣城废墟的那对木偶傀儡。 也不知道鱼檀怎么得了它们,还惦记着要把它们归还给她。 顾凉看着这对木偶,心中轻叹了一声,将其搁置在空间里的一个空房间里上了封印和减缓时间流逝的阵法,决定留作纪念。 她与鱼檀并非有着很深厚的感情,甚至只是萍水相逢,但她确实地将他当成朋友,就像甄绝色、陆小圆这样的朋友。 和鱼檀相处,甚轻松。 顾凉看了木盒最后一眼,低声说道:“公子,保重!” 修行路上多孤独,顾凉的目标还很远,她不能停下,甚至没有太多的时间悲伤。 …… 眨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二十一等修士皆是精英,竟然赶在月末之前便把监狱里的小杂鱼如郑秀和等都清除出去,元婴、化神的大能们也都用协议的条例将其约束放了。 监狱第一层和第二层变得空荡荡,剩下的只是极少数的几人。 “顾凉道友,其他人都放出去了,偏偏留着我,莫非你爱上我,得不到我的心,就想玩囚禁?”第二层监狱里,曾在巫族圣城共处了两日的外世界修士李星宿看着顾凉,笑得极其欠揍。 这家伙长着一张英俊的脸,不说容姿绝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而且是有点坏的那种,还说得一嘴好听华丽的话,轻易就能勾得修真界的各种仙子倾心相许。 奈何顾凉似乎不在这些仙子之列,李星宿说得再动听说得再多,把顾凉夸上天或者贬低到尘埃里,她也是温和笑着不说话。 听得李星宿话里的无奈,大概是退步了,顾凉终于开口,说了她今天对李星宿说的第一句话:“很抱歉,我不玩囚禁。事实上,我也很想把你放出去,但是你得说真话,然后我才能打开监狱。” 李星宿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以为我说的是假话?” 顾凉凝眉思索片刻,语气不太肯定:“你的话不是八分真两分假?” 李星宿嘴角抽搐。险险将“你怎么知道”这句疑问咽下,看着顾凉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珍奇的灵兽。 卧槽,难道这土著是个妖修,真身就是测谎言专用的真言兽? 神荒世界果然很神奇,就连真言兽都能修炼! 他好想回到云遥大世界! 无它,这个世界真的太危险了! 尤其是对他来说! “说真话就真的那么难?”顾凉疑惑问道。 李星宿感到无比挫败,随意在牢房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像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他回答道:“不难。” 接着,李星宿心里补充一句。对你说真话真的很难。 为了方便审讯。李星宿被顾凉用城主令的权限转移到单间里,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审讯工作没有丝毫的进展,只得了一堆真假掺杂的谎言。 “其实。我很难理解。为何你要揪着我不放呢?”李星宿抬头看向牢房外站着的顾凉。“须知道,我与其他修士并无二样。” 顾凉停顿了一下,对他说道:“只是看起来相似。实则不像,我直觉你有问题。再来,其他人为了避免被关在这里,都是表现的十分合作,唯有你例外。” 李星宿伸手指向大牢房的位置:“那小子呢?他比我更古怪!” 他说的是夏侯祀。 顾凉答道:“他确实比你麻烦,所以我把他的审讯放在你后边。” 李星宿对顾凉的智商表示无药可救,瞪着她说道:“你可以先把他给处理了,再来找小爷我!” 顾凉温和一笑,李星宿顿时浑身一寒,不妙预感浮上心头,只听得对方说道:“我马上就要回宗门参加结丹大典,再来陷空城大约是几十年之后了,如果你耐得住岁月,我现在可以去和他谈谈出狱的事情。” 果然! 他就知道,这女修一笑,准没打什么好主意! 李星宿跳了起来,瞬间就到了顾凉跟前,一个劲地对她抛媚眼,谄媚道:“顾凉仙子仙姿绝世,在神荒世界也是一代天骄,是个任何人见了都会心生爱慕的绝世美女……” 说起来这李星宿也是个妙人,说的赞美词滔滔不绝,没有一个词是重复的,想来平时坑骗女修绝对是个中好手。 顾凉笑等他说完,轻飘飘地一句必杀:“李道友,你的眼睛坏了?” 李星宿格外阴郁,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蹲墙角去画圈圈了。 作为被耍的对象,他很不高兴! 真的! 顾凉掐算了下时间,发现天快黑了,便看着李星宿说道:“我明天不会来了。” 这句话的潜意思便是:李星宿很不合作,顾凉不耐烦了打算放弃,要一直关着他,直到其愿意吐露实情为止。 李星宿闪电般抬头看她,见到顾凉眼中的认真,脸上的嬉笑渐渐褪去了。 他重新走到顾凉面前,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不愧是破局者,斩断了混乱的因果线和命运线,立刻就能冲击金丹后期,还能发觉我的不同。” 从此刻开始,李星宿不再是巫族圣城里与顾凉要用手脚比划才能交谈的李道友,而是另外的一个人。 顾凉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不屑和藐视,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她并不抬头与李星宿直视,也不后退,就这样双目平视前方,仿佛李星宿的脸就长在胸膛上,她问:“你是属于哪一边的?” 原著里没有李星宿这个角色,他应该不是剧情君的棋子,不过也说不定。 严霄同样不是原著角色,但他却是剧情君的人,至少曾经是。 “嗤——”李星宿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是哪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破局者,你需知道一件事,在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去。” 他似乎觉得顾凉根本不够分量与他放在一起决生死,语气中满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优越和不屑。 顾凉抬头看他,问道:“是吗?” “那当然!”李星宿毫不迟疑地说道。 顾凉温和微笑:“那便好。”话音尚未落下,火凤剑已离鞘而出。划过一道完美的流光,刺向李星宿的心脏,“我不愿死,只能请你去死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我不喜欢吃,只好让你吃了”一样寻常。 火凤剑在猝不及防间穿过了李星宿的胸膛,透体而出,却没有一滴血流出,仿佛穿过的是一尊木偶。 李星宿愕然看着被顾凉握住的剑柄,满眼的不敢相信。他垂下头颅。凸出的双眼死死盯着顾凉:“你的本心不是非杀不杀吗?” 违背本心,便是落入蒙昧,除非有人点醒,否则仙路断绝! 顾凉的本心很好猜。她不会随意对无辜者下手。她总是奉行着自己的原则:非杀她之人不杀。非该杀者不杀。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即便命运中注定了要交恶的顾天阳,在他杀来之前,顾凉从来就没有对他动过杀心! 但是。顾凉! 她为了杀他,竟敢违背本心! 顾凉答道:“确实是。” 解决了李星宿的疑问,她抽回火凤剑,鲜血霎时喷溅而出,落在她的发上脸上,看起来美丽而又可怕。 这个曾经恐惧于杀人、因杀了人而卧病在床的女修,在经历了各种事情后,已经学会了杀人不眨眼,还能带着笑容。 心脏被破碎,李星宿的攻击也无法落在监牢外的顾凉身上,他惨笑着缓缓倒下,双眼瞪得更大了:“果然不应该将你当成对手,因为你……根本没资格!” 李星宿倒在了地上,激起一小片尘埃,鲜红的血从他的心脏破损处源源不断地流出,他却压根没觉得疼痛,哈哈大笑道:“我要死了!被你亲手所杀!虽死,却能毁你道心毁你根基,我不悔!不悔!” 顾凉冷眼看着李星宿挣扎着一手拍碎自己的识海,震碎神魂,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你死得太快,我且告诉你一件事好了。” 尸体毫无反应。 顾凉掐诀将身上沾染的污秽洗去,对死不瞑目的尸体说道:“我的本心是非杀不杀,你也没有对我露出杀意。但是,斩你一具不怀好意的身外化身,对我的本心和道心并不碍事。” 死尸的那对眼球似乎瞪得更大了。 顾凉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想利用身外化身之死对我道心种魔,李道友未免太过小看我了。” 死尸忽然蠕动了一下,有一蓬黑雾飘出,雾中正是李星宿的那张脸。 他嬉皮笑脸地看着顾凉,对她做了个飞吻的动作:“有趣。破局者,三百年后天界一聚,如何?” 原本他还想假死骗她,但是精心设下的布局被对方看穿,李星宿忍不住要露面与顾凉打个招呼。 顾凉看着他,却没有笑:“无需三百年,两百年即可。” 李星宿微微一怔,哈哈大笑:“两百年从金丹后期到炼虚?不愧是破局者,果然豪气!我喜欢!” 随着他的笑声,黑雾渐渐散了,地上的死尸化作一捧细沙流出,赫然是李星宿自己散了身外化身的一缕神魂,死得彻底。 不过,身外化身毕竟不是真身,远在云遥大世界的李星宿还活得好好的。他最多只是本源略有损伤,即便没有灵物滋养,养上几十年便能恢复如初。 “这家伙,太狡诈。”顾凉将火凤剑归鞘,下结论道,“不过,这种手段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当初诸宸衣假死脱身,演得可比他入戏十倍。” 处理了李星宿之事,顾凉来到第二层监狱的大间,看着角落里的夏侯祀问道:“你想出去吗?” 与夏侯祀相比,李星宿再难搞,也只是一条小鱼而已。 城主令的功用众多,除了第三层以下的犯人信息无法查阅,第一层第二层的犯人是怎样的来历、又是怎样的原因被抓进来,皆一目了然。 夏侯祀被抓进来,原因是因为他要染指黑山,这和监狱里的大部分犯人动机一样,似乎也没有特别之处。 但在他的信息下方,还有一个备注——黑山原主人的契约者,当谨慎对待。 备注还叙说了黑山原主人的来历,不过。这个原主人来头极大,他的名号是禁忌,他的事迹也是禁忌。 城主令以空格表示原主人的名号,叙述含糊其辞,但是有一些叙述很清晰:紫薇之所以成为帝君,是因为得了这个原主人的白山;巫族之所以敢展开弥天大计,也是因为得了原主人的东西… 如此古老而可怕的存在,在众神陨落、众魔消亡之后,他竟然还活着! 不过,也仅仅是活着。 这位曾经的至尊强者已经跌落尘埃。他如今的实力低微到红衣都不愿理会。只随便丢在第二层监狱中添上备注便算了。 夏侯祀抬头看着牢房外的女修,懒洋洋道:“你都想知道些什么,问吧。” 他总算知道了一件事,这个世界的高手不值钱。就算他与最古老的存在达成契约。也不是说从此便天下无敌。 狐越有青丘狐族作为靠山。他是年青一代最先化神的修士! 顾弦是乾坤派年青一代最出色最优秀的天骄,他的背后站着乾坤派这个庞然大物! 就算是顾天阳,也有层出不穷的底牌。更有史无前例的大气运加身! 他拿什么和他们争? 不,他永远都比不过他们! 他就像个野狗,永远都只能在角落里****着自己的伤口,每天惶惶不可终日! 夏侯祀已经自暴自弃,他并不觉得出去和留在监狱有什么区别,只要顾凉每天给他送吃的喝的,顺便给他找上两个身姿妖娆的侍女,一辈子就这样也能过去。 顾凉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式两份的协议,递进监狱里,说道:“如果没有异议,那就在协议上留下你的神魂气息吧。” 夏侯祀看清楚了以玄妙道法递到眼前的协议书,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协议书的内容却是没变。 这是一份邀请他做陷空城居民和乾坤派内门弟子的协议! 对夏侯祀而言,待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乾坤派内门弟子… 据说乾坤派是六大宗门中排行第二的强大门派,有着无比丰富的藏书,也是六派中最财大气粗的门派,弟子待遇在神荒世界数一数二! 夏侯祀没有遇到冰雪境断手之前,他只是一个野鸡小门派的外门弟子,整个门派加上守着门口的那条老黄狗不过六口。 当时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加入六大宗门,哪怕做一个外门弟子,也能混吃混喝,这辈子是熬出头了。 现在,竟然有一份邀请他成为内门弟子的文书送到他面前! 夏侯祀蓦地站了起来,眼里迸发出耀眼的亮光,他一把扯过协议书,望向顾凉问道:“这是真的?” 顾凉手里握着城主令,她点点头,很温和地说道:“当然是真的。” 夏侯祀二话没说,马上就在上边留下自己的神魂气息,跑到顾凉面前把协议书交还给她,笑得见眉不见眼:“师姐你好!师弟夏侯祀见过师姐,师姐长得真美!” 这样说着,他那张白嫩的脸皮居然浮上了两朵红晕,仿佛见到了心中仰慕女子的无措少年。 顾凉微笑着喊了一声师弟,伸手接过协议,心里默默吐槽:还是等你的修为回到结丹期,再来喊我师姐吧。 “夏侯师弟,欢迎你成为乾坤派一员。”顾凉把白玉的身份玉符与一只芥子袋同时递出去,手中城主令在牢房上一划,夏侯祀顿时站在牢房外。 夏侯祀生怕顾凉后悔,快速在身份玉符上留了自己的精血,再把芥子袋往腰间一揣,已经进入了角色:“师姐,我们现在就回门派里吗?” 顾凉与他一同离开监狱,边走边道:“我还有些事尚未来得及处理,待此间事了,便能与你回去了。” 为了表示看重,顾凉亲自将夏侯祀送到城主府的客房,邀请他参加数天后的黑市拍卖会,临告别的时候还赠了他恢复修为的丹药。 回到净室,顾凉在罗汉床这一边坐下,看向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说道:“前辈跟随我回家,可愿现身与我谈一谈?” 一点星光忽然浮现,化作背长四翅的大肚子蜥蜴。对方的外表看似狰狞,却只有巴掌长,因格外小巧而显得可爱。 这便是与夏侯祀达成共生契约的那位无名大能了。 顾凉回想着与老古董大能们打交道的几次经历,脸上格外慎重严肃。 俗话说,人老成精。 这些老古董活了不知多少年,一个胜一个狡猾难缠,尤其是眼前这个,它的岁数比红衣和老器灵加起来都大的,心眼肯定比那两位多! 搞定夏侯祀的过程再轻松不过,但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顾凉手握城主令。以城主令附着的规则之力强行压制这条老蜥蜴。将它屏蔽,如此才能顺利拐了夏侯祀。 老蜥蜴瞧着顾凉,目光中不加掩饰的食欲赤裸裸的,毕竟是老家伙。它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忿忿不平道:“我真是受够了那小子!” 顾凉瞪大双眼。以为老蜥蜴只是扮猪吃虎假憨厚。 “妈蛋!我!#¥……”老蜥蜴的存在虽古,性格却是格外的接地气,开口就是一连串污言秽语。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不带重复,它才恋恋不舍地收了口,总结道,“我肯定是倒了大霉,不然绝不会遇上那个小子!简直被坑得不想说了!” 顾凉默默地把倒了灵茶的茶杯推过去:“您先喝口水。” 事情好像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老痞子似乎是个一根筋的性格,纯的… 老蜥蜴直起身子,一口吸干杯中灵茶,畅快地叹了一声:“小丫头不错,要是与我达成契约的是你就好了,天天都有灵物滋润!” 顾凉:“呵呵。” 契约你妹! 都是坑人的玩意! 不说别的,就说戾妖尊,红衣离开后,它也不知道跑了哪里去,压根没和她见过一面,也没有和她说一声。 老蜥蜴喝饱了灵茶,舒坦地摊在小几上消化。 待到它基本消化完,已经是夜色微明,即将天亮。 顾凉盘膝而坐,就在罗汉床修炼了整整一夜。 老蜥蜴长了个子,长度从巴掌变成半截手臂,可见一杯灵茶对其的效果是显著的。 “小丫头,”老蜥蜴爬到顾凉跟前的小几上,看着她睁眼,才说道,“你能帮我把共生契约解了,我给你做一千年的灵宠,任由使唤!” 顾凉说道:“那倒是不错。” 只是她虽然这样说,神色间却没有多少意动,也不知是敷衍还是认真。 火羽鸟从顾凉背后冒出头来,站在她的肩膀俯视着老蜥蜴,端的是态度分寸不让,霸气十足地道:“凉凉是我的契约者!你?一边去!” 老蜥蜴压根不屑与一个小玩意说话,它看了看顾凉,做出适当的让步:“五千年,足够了吗?” 顾凉看着它,心里衡量着这句话的真假和诚意,以及自己的水平。 “我不需要灵宠。如果我能帮你把契约解了,许我两万年,帮我守护我的门派和家族。”顾凉思考着,给出自己的底限。 老蜥蜴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亦可。” 它抬起化作白骨的左爪对顾凉一挥,一组信息顿时涌入她的识海:“这是解开契约的条件,麻烦你了。” 顾凉以强大神魂将那组信息镇压在并蒂青莲的根茎下,不过是接受信息这个简单动作,她的神识竟消耗了一大半! 有能力活到如今的老家伙,果真不可小视! 她倒了一杯冷茶定神,再与老蜥蜴商议了一些细节,夏侯祀之事便到此为止。 不过,监狱里的囚犯还没有全部搞定。 顾凉下到监狱第二层,看着空荡荡的牢房,心意一转,天眼顿开。 肉眼和神识看不到的囚犯在天眼中无所遁形,他们有着人类的外形,体格高大健壮足足是人类的两三倍。 与人类不同的不只是体型,这些家伙头上长着角,或长或短,周身气息暴虐而恐怖,随便一个放了出去都能让神荒世界动`荡不安。 他们是从胡休、林成志、油灯器灵体内剥除的魔物,也是黑魔殿中与巨魔一同遭到镇压的大魔,曾经的不世强者。 顾凉没有说什么,只塞了几份协议进去,等待天眼神通的六十个呼吸过去。 大魔们不屑地瞟了瞟顾凉,对这几份协议倒是接了过来,其中一个扫了扫协议内容,问道:“不能把我们送回魔界?” 顾凉摇头。 大魔们也不磨叽,他们干脆利落得很,手指一抚,便在上边留下神魂印记,把协议交还给顾凉,终于得以出狱。 虽然出去了处处都要遭到规则之力的辖制,但这总好过留在监狱里发霉。 监狱第一层和第二层空了。 第三层的那些存在顾凉一个都没放。 她搬了一些消遣时间的书籍、玉瞳简、游戏道具、文房四宝等东西进去,以供这些大能者解闷,再用城主令将观星台下的监狱入口下了九九八十一道封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到过些天黑市拍卖会结束,再来三元界估计是许多年之后了。 趁着难得的空闲,顾凉与风林菀等人在陷空城红衣的酒楼里聚了一聚,加上尚未离开的六合剑派林空蓝、刘天和等人,把多年前迷雾沙漠里共同对付石中仙胜利后请喝酒的许诺兑现。 昔年三十多人,如今只剩下不足二十个。 众人谁都没提陨落的同伴,用完灵膳后,一群人不分彼此地互相灌酒,说的都是客套话。 等到酒意发作,压抑心中的不快终于忍不住,六合剑派一个小子丢了酒杯,趴在酒桌上嚎啕大哭。 其他人浑然当做不知道,或傻笑不已,或怔怔的发呆,或手舞足蹈又唱又跳,全无平日的理智清醒。 “你们这群傻`逼!”平日里最稳重的六合剑派大师兄刘天和忽然跳上桌子,拔剑指着众人,眼角发红道,“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上来!老子和你打!打得你连爹娘都不认识!” 坐在角落里因为酒量甚好尚未喝醉的顾凉:“……” 原来大师兄的骨子里是个狂人么… “哼!打就打!小爷还从没怕过人!”刑之樊不胜酒力,也发起了酒癫,同样跳上桌子,刷地拔剑向刘天和攻去。 原来刑师弟也可以露出小痞子本质么… 顾凉默默地喝酒,默默地看。 刑之樊与刘天和皆是结丹期剑修,虽然剑道修为相差甚远,实力却是差不多,打起来剑意滔滔,剑气纵横,好不热闹。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醉鬼围在一旁叫好,也不管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只要打得精彩就喝彩,还有人拿出灵石等物打赏。 顾凉也有些醉意朦胧,不过她喝醉了是看不出来的,不说狂话也不会露出本性,只会呆萌呆萌地看人。 六合剑派的医修少年在顾凉身旁坐下,他手中拿着酒杯,夺过顾凉的酒壶给自己斟酒,一边哭一边笑:“呜呜,师姐,你怎么就长大了呢?一点都不好看了!呜呜呜,还我可爱粉嫩的师姐来,呜呜…” 顾凉眨眨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火羽鸟却炸了毛,小翅膀一展就把医修少年扇得眼冒金星,险些栽倒:“胡说!凉凉什么时候都好看!” 林空蓝也走到这张桌子,她特别豪气地提着一个大酒坛,左脚往凳子上一竖,仰头喝得衣襟全湿了:“顾凉!我一定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哼!天底下最厉害最美貌最可爱最霸气的女修就是我,我是林空蓝!你算个什么鬼!” 林空蓝大概是脑子糊涂了,明明说话的对象是顾凉,她喷的人却是少年医修,还揪了对方衣领子:“来!我们也打一场!” “好啊!”少年医修一口应了,结果还没开打,就被孙钿拉走喝酒去了。 林空蓝也不打了,她随意在地上一坐,抱着酒坛子撒娇:“爹!我比以前厉害多了!爹,我真的不喜欢裘师弟了!爹,我觉得顾凉其实挺好的,风林菀是很不错的…”(未完待续。。) 393.黑市拍卖会 修士酿造的灵酒是能醉人的,一醉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是寻常事。 顾凉早已预料到众人会喝醉,在上酒之前便给了店家一瓶解酒丸。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店家自会把解酒丸融在酒液中,喝过酒液的修士都能醒。 不过,总有人想泡在酒缸里醉生梦死,硬是不愿喝融了解酒丸的酒液。 乾坤派刑之樊如此,六合剑派林空蓝亦是如此,偏偏这两货的武力值颇高,又特别能闹,众师兄弟简直拿他们没办法。 已经醒了酒的风林菀走过去,完全不用费什么劲,一手一个把两人敲晕,各自塞了一枚解酒丸进去,斜眼看向众人说道:“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居然还能修到金丹期,也算你们厉害了。” 众人:“……” 师姐你好霸气! 不过,那两货根本不让我们近身,师姐你怎么做到的? 风林菀神秘一笑,却没有给出答案:“你们猜。” 顾凉的神识是众人当中最强大的,也只有她才看得清风林菀的动作,笑道:“原来风师妹已经修炼到第六层,倒是我落后了些。” 众人不知她说的是什么,风林菀不说答案,他们便转向顾凉询问:“师姐,风师姐用的是什么绝招?” 顾凉笑笑,也不回答。 风林菀脸上并无得色,认真说道:“师姐的修为和战力都比我高,有一项能胜了师姐已是侥幸。师姐可别那么快就追上来,我还想嘚瑟一阵子呢。” 顾凉失笑:“我在两年前才堪堪到了第五层,距离第六层还差得远。” 诸人还在苦思冥想,刘天和已命人把林空蓝唤醒。 他对风林菀行了一个同辈修士之间的礼,郑重说道:“不久之后便是天骄战,到时候,刘某希望可以领略你的乾坤步。” “原来风师姐用的是乾坤步?这怎么可能!”乾坤派诸弟子皆惊呼,显然不信。 顾凉反问道:“怎么不可能?风师妹的乾坤步已经到了第六层,可以无视境界差距和对手展开贴身战,击晕那两人不过举手能为之事。” 举手能为么? 师姐。你们都太厉害了! 风林菀没有理会起哄的师弟师妹们。她屈膝还礼,说道:“据闻刘道友的十二剑式各有小成,风某也希望自己能登台,可以一一体验其中的玄妙。” 两派弟子友好地道别。或者约定天骄战再见。或者交换了私下交流的凭依。看起来倒像是同一个门派的师兄妹。 三元界中同生共死让这两个小队伍洗去曾经的隔阂,虽然不能说是亲密无间、能够互相交托以后背的战友,却也差不多。 不过。离开了三元界,门派之间的矛盾、各自长辈的纠纷也随之而来。 如没有特殊情况,两个队伍或许再没有并肩作战的机会,甚至有可能互为敌手。 那是以后才要操心的事情,现在谁都没有想得那么远。 在刘天和打算替林空蓝结账的时候,顾凉已经把账单支付了,她刚从丹药阁把债务收回来,口袋里的灵石多的是, 刘天和面露尴尬之色,小声说道:“顾凉道友,林师妹…她醒来了,只怕要闹。” 多年过去,林空蓝的大小姐脾气有了很大改善,但她依旧不容易伺候,这一点作为大师兄的刘天和最是清楚不过。 顾凉笑眯眯地一摆手,特别豪气:“没事,我有灵石,酒钱饭钱一并给了只是毛毛雨。至于林空蓝,你且告诉她,天骄战再聚,我们吃穷她!” 对方明摆着是个壕,和她拼灵石根本拼不起。 刘天和也只能苦笑着应了:“希望她能接受吧。”又肃容说道,“师妹的脾性不太好,当年的事情她不是存心,希望道友能见谅。” 顾凉却不是好糊弄的,经刘天和一提,她倒是想起当年自己被林空蓝买凶杀人的内幕,很好脾气地笑了,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她不是罪魁祸首,我为何记着她?” 刘天和听她这么一说,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叫你嘴碎,林师妹没事,倒把另一个师妹牵涉进来了! 不过,那位师妹素来是个不安分的……虽然她在六合剑派颇有美名,但是知道她真面目的都不会喜欢她。 林空蓝固然大小姐脾气很难相处,但她专注剑道性情耿直,不会笑里藏刀,也不会装得柔弱无辜博取同情。 “那你得小心些,她的天赋不如林师妹,但是她的实力不会差,谋略也是一等一。”心中对比了两个师妹的长短,刘天和不动声色地把人卖了。 顾凉不是一个好招惹的,那位师妹固然心机不浅,实力却不足,借顾凉之手给她一个教训,也许能变得安分一些。 顾凉又岂会猜不到刘天和心里在打着小算盘,当即笑呵呵地说道:“她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莫非我要忍了她不成?” 刘天和一听便知道顾凉这是明着说那个师妹,暗地里警告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凛,面上笑了笑,客套两句与她道别。 算计顾凉? 见识过对方的手段后,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不,最好是想都别想! …… 聚会过去还没两天,陷空城城主府里,柳如眉便脚踩着莲台翩然而至,却是黑市拍卖会召开,她如约前来。 还未落下,柳如眉便看到院子里还没走出来的夏侯祀,她有些意外,随即露出如花的笑靥,像是见到老朋友一样打招呼:“哟,夏侯祀,我们又见面了。” 夏侯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浑身一抖,险些没被门槛绊倒,他连滚带爬地藏到屋子里,如身后有猛兽追击。 顾凉瞪了兀自笑得欢快的柳如眉一眼,走进院子里敲了敲夏侯祀的房门:“师弟,你不去拍卖会吗?” “不去!”夏侯祀的回答斩钉截铁,隐约带着几分颤抖。 顾凉倒不知道夏侯祀和柳如眉还有仇怨在身,她想了想,问道:“那你可看上了什么?” 夏侯祀已经害怕得上下牙关都合不拢,他缩在角落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任凭师姐安排。只要…只要见不到她就好!” 他也不知道顾凉居然会与欢喜宗的柳如眉交好,本想去拍卖会见识一下,结果还没出门便见了那条可怕的美女蛇!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夏侯祀是决计不敢出门了! 哪怕门外站着的是温和亲切很好相处的顾凉师姐! 顾凉顿了一顿。说道:“你是陷空城居民。受红衣留下的规则保护。她无法对你出手。” 夏侯祀的房间里没有声息,似是被吓得狠了。 顾凉又站了一会儿,都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只好安慰几句,出了院子。 “小凉,你什么时候成了那小子的师姐了?”院子外,顾凉还没开口,柳如眉便率先问了出来,她蹙眉提醒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把他带回门派,肯定要惹来不小的麻烦。” “何出此言?”顾凉问道。 她和柳如眉也算熟悉,知道柳如眉鲜少会如此立场分明地表示自己的厌恶,莫非夏侯祀做了什么踩到底线的恶事? 柳如眉修了至情道,一心要用顾凉来验证体验朋友之情,遂以传音秘术将自己在白山上的经历告诉她。 末了,柳如眉评价道:“他贪恋美色,不能心狠手辣杀了我,可见是个优柔寡断,容易受到诱惑的。就算弃了正道改修了魔道、邪道,也很难成器。” 不过,也幸亏他优柔寡断,不然柳如眉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与顾凉说话。 “原来是这样么…”顾凉也皱了眉。 按照柳如眉所说,夏侯祀的人品显然不过关,贪婪好色、趁人之危是个小人,也没有高阶修士必须的杀伐果断,只能说他是个典型的修真界下层修士。 “没事。”顾凉很快找到了解决办法,“我乾坤派执法堂一直都缺人,把他丢进去一段时间,基本上能让他变一个人。” 夏侯祀不好处理,身为老蜥蜴的契约者,他品性糟糕又罪不至死,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比较放心。 这也是顾凉本来的处置方法,把他送进执法堂只是在此基础上再深一些罢了。 柳如眉虽为欢喜宗弟子,却听说过乾坤派执法堂的名声,闻言便笑了:“这方法不错,准能让那小子脱层皮。不过,你也得小心些,免得他反弹,倒把你给恨上了。” 顾凉不可置否。 在她们说话的功夫,该到的人都到齐了,还额外多出一只苗苗。 顾凉斜睨苗苗一眼,对方一边后退,一边赔着干笑:“嘿嘿,带了妾也不会占地方,师姐好心一回也不会掉块肉。” 苗苗是顾星峰的灵宠,也是跟顾星峰喊顾凉师姐。 不过,师姐是纯灵之体,也不知道她的肉好吃不好吃… 苗苗一边看着顾凉,一边馋得淌口水,滴滴答答湿了一小块地面。 顾凉没理它,她从袖中取出一只核桃大小的飞舟,掐了法诀将其变大,说道:“走吧。” 黑市是神荒世界的神秘组织,虽然不像邪修组织那样总是做坏事,还用邪术渗透门派,却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它选在荒城开拍卖会,并没有打出黑市的招牌,而是借了中洲一个不大不小的拍卖行的名义,从外表和宣传上看并不显得规模盛大。 顾凉等人并未刻意掩饰身份容貌,凭着黑市发出的请柬,得了一个大包间,位置不好不坏,与荒城的大城主却是同一个规格。 “想必是占了你的光。”顾凉自知没有那个本钱与荒城的新任大城主并肩,笑着打趣柳如眉。“三十岁以内元婴初成,你可是几万年来的第一个。” 柳如眉撩了顾凉一眼,因包间里的都不算外人,她也懒得维持端庄仙子的形象,露出得意洋洋的欠揍嘴脸:“那是,我还想百年化神呢!” 顾凉默默腹诽:百年化神?还是等你的元婴境界稳定了再说吧,你的道心都还没有立呢。 这个时候,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开拍品是极冰原深处的一颗冰魄石,与三合宁神香效用类似,却比三合宁神香好。对大多数金丹、元婴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站在台上主持的是个知名拍卖师。长得美,又能妙语连珠,三两句话轻松炒热气氛,把冰魄石以极好的价格成交。赢得开门红。 白可可与二十一本就是为了开眼界而来。两人看得津津有味。间或喊价,拍了几样不错的东西。 苗苗虽跟了来,它的心思不在拍卖会。只顾着扫荡桌子上的灵果、点心等吃食,忙得不亦乐乎。 顾凉和柳如眉两人眼界颇高,身家也是丰厚。 拍卖会开场的拍卖品固然有不错的,却入不得这二人的眼,即便有喊价,也没有坚持到底一定要买到的决心。 拍卖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一件拍卖品被送到台上,气氛也达到了一个小顶点。 “羽人族风之子,若能将其契约,必定是个强大战力!”拍卖师一把掀开笼子上罩着的黑布,将笼子中的生物暴露在亮光之下,“起拍价,五十块上品灵石,最低加价单位是一块上品灵石!” 修士们的目光落在笼子中的风之子身上,或者好奇或者贪婪,议论纷纷。 “竟然是风之子!据说他比我们的风灵根更厉害!” “再厉害也是个羽人,到头来不也被我们捉了?” “听说是半年前捉的,他所在的部落击杀了xx门派的掌门独子,整个部落都被清剿一空,只有风之子得以逃脱。我倒没想到,这小东西还念着同族,居然自不量力跑回来复仇,被逮住也是正常。” “逮住是逮住了,但是黑市也没办法把他纳为己用,不然哪会摆上去拍卖?” “照这么说,岂不是买到手也没有用?” “那是,风之子是羽人族的未来王者,就相当于妖族中的上古血脉,岂能轻易被契约成奴隶!?” 听到这句话,有意拍下风之子的修士登时便迟疑了,问道:“真的不能契约成奴隶?” 不能契约成乖巧听话的奴隶,买下来也是无用! 拍卖师听着修士们的交谈,顿时有些着急,可她是不能欺骗客人的,只好强调:“虽然不能契约成奴隶,但是它能被控制当成兵器所用。若抹去意识,还能祭炼成强大的傀儡,实力不下于任何一个金丹修士。” 修士们半信半疑,看得拍卖师控制着风之子杀掉一只筑基后期的妖兽,喊价的人才渐渐多了,从五十块灵石上升到一百多块。 笼中的风之子长得与人类一致,就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只是他的体态更为纤长,背后也长了鸟儿一样宽大的雪白翅膀。 如今这双翅膀折了一只,另一只羽毛掉得七零八落,完全不复翱翔天际的美丽强大,就如一只狼狈的拔了毛的鸡。 他坐在笼子里,漠然看着台下喊价的修士,眼中闪烁着仇恨憎恶的光。 就是这些可恶的人类修士,烧毁了他的家园,击杀了他的同族,还将他当成货品拍卖! 若有他日成为强者,这些仇恨必须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可是…已经沦落如此境地,他还有变强的机会吗? “原来是他。”包间里,顾凉看着风之子的面容,想起许多年前冰原上偷偷跟上来那个大胆的羽人小孩,一边感慨时间过得迅速,一边看向柳如眉,“万丈湖的羽人部落被灭了?” 顾凉当年来到北原纯属意外,过程也十分曲折离奇。 她藏身在冰块中,被羽人族的老羽人当成大鱼钓起来,若无玉瓶空间,只怕要被仇视人类的羽人族捉了炖成一锅汤。 那个钓到她的湖便是万丈湖,据说深不可测。湖水直通大海。 柳如眉的消息渠道很广,但她并不是什么都知道,闻言便拿出一块玉牌查了查,片刻后才抬头对顾凉说道:“似乎是万丈湖里出现了什么宝物,他们的部落就在附近,因而遭了池鱼之灾。” “那个被杀的小门派掌门独子呢?”坐在包间里,修士们的议论顾凉也是能听到的。 柳如眉嗤笑一声:“他倒是真的死得冤枉,是在夺宝过程中被同门错手误杀,与羽人族毫无关系。” 这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事情在修真界不是仅此一例,顾凉看着笼中被折磨得十分憔悴虚弱的风之子。并没有说什么。 “师姐。你要把他拍下来吗?”白可可挨着顾凉坐下,她素来没心没肺,却是个有善心的,看到风之子遭罪颇为不忍。 柳如眉一笑。说道:“羽人族吃人的事情在报纸上经常能见。你别看他长得漂亮又可怜。说不定吃过不少人呢。” 白可可惊叫一声,顿时闭上嘴不说话了。 苗苗从点心盘里抬起头,鲜红的舌头一舔。把嘴角的点心屑都舔了,问道:“羽人好吃吗?妾没有吃过耶…” 修士们的喊价已经涨到了三百上品灵石,到这时候还坚持的,显然是对拍下风之子势在必得。 顾凉凝眉思索了片刻,输了一道真元进包间里用来喊价的道具上,说道:“三百五十上品灵石!” 白可可和二十一顿时侧目看了过来,前者问道:“师姐,你要拍下它吗?” 柳如眉的眼珠子转了转,不怀好意道:“你师姐拍了它用来炼丹呢,据说羽人的血液是青色的,可以炼制一些灵丹妙药。” “看他挺可怜的。”顾凉随口说着,又加了十块灵石。 柳如眉自觉深谙顾凉的本性,暗自嘀咕道:“这理由,谁信!” 此时竞价的人只剩下两三个,顾凉加了价,其余两家许久都没动静。在拍卖师的锤子落下之前,有一人犹豫着加了五块灵石,看样子不打算继续加价了。 顾凉也加了五块灵石,她是炼丹师,又有玉瓶空间作为底气,身家比一般修士丰富许多,三百多块上品灵石也只是多炼制几炉丹药的功夫。 拍卖师敲了锤子,笑道:“既然没有人加价,那么这件拍卖品便归玄字二十九号房客人所有,请注意查收货物。” 笼子被抬了下去,下一件拍卖品送了上来,乃是一颗八品疗伤丹药。从价格来说也许不如风之子,但其适用性远超风之子,当即便有人出价,竞争颇为激烈。 包间里的顾凉只等了半刻钟,门就被拍卖会的人员敲开了,覆盖着黑布的巨大鸟笼子搬进包间,居然不显得拥挤。 顾凉结算了价格,关上包间的门,随手对着鸟笼一挥,将其收入空间,继续看台上拿出的各种拍卖品。 柳如眉悄悄靠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小声问:“小凉,你把它买了做炉鼎吗?” 正在喝饮料的顾凉差点没呛着,她没好气地横了柳如眉一眼:“你当我是你?” 身为欢喜宗的一员,柳如眉的道侣是不固定的,她也蓄养了几个炉鼎,各类型各种族都有,不乏羽人和鲛人。 柳如眉特猥琐地笑了笑:“不然呢?” 顾凉正经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看他觉得挺可怜,才会买下来的。” 柳如眉暖味地笑:“我懂,我都懂,你不需要解释。” 但是顾凉看她表情,分明就是想歪了。 越解释越容易让人误会,顾凉想着这句话,伸手指向台上拿出的一颗灵兽蛋,机智地转移话题:“你觉得这颗蛋如何?” “不错,七级冰晶巨蟒的蛋,还有可能产生变异…”柳如眉喊了一次价,随后想起一件事,看向顾凉说道,“冰晶巨蟒是水晶宫银蛟王的妖子妖孙,它的蛋恐怕有点烫手。” 顾凉也喊了价,乔妩是主水灵根的修士,听说尚未契约了灵兽,用这颗蛋做贺礼绰绰有余。 听得柳如眉这样说,她挑了挑眉。想到曾经被顾惜雅追杀得满东洲乱窜的银蛟王,笑了:“我倒是不怕。” 柳如眉也笑:“自从它被你们老祖伤了,它的子孙们总是被捉了拿来卖,就算妖族联盟发出相关声明书也屡禁不止。说起来,源头还在你们门派的身上呢。” 顾凉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对这枚灵兽蛋的兴趣也淡了。 “如眉,你说会不会有人暗中针对我的门派?”顾凉看着灵兽蛋被一个小势力买到手,谨慎地对柳如眉传音。 乾坤派的倾颓不是一夕之间造成的,而在六大门派中,乾坤派的高层修士并不能算作最腐败。底层弟子也是待遇良好。 那么。为什么这个门派会在短暂十几年间迅速没落? 顾凉在三元界时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却得不到解释,如今听了柳如眉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这问题又浮上了心头。 “吓!”柳如眉被顾凉的猜测吓了一吓。传音问道。“你怎么想到了这个方面去?” 顾凉看着她:“是或者否。你给我一个回答便是。” 柳如眉沉吟了片刻,语气有些不肯定:“照你这么想,也不是不无可能。毕竟事情起于你们门派。银蛟王要记恨,依它的脾性,肯定是好的坏的全算在你们老祖的头上。” “那便拜托你私下里调查一下了。”顾凉与柳如眉做过许多次交易,对她的诚信度还是挺信任的,更何况柳如眉如今修炼了至情道,不可能骗人。 “作为回报,只要是我能支付得起的拍卖品,你尽可以挑一两件。”作为受邀而来的客人,顾凉对拍卖会里展示的拍卖品也知道个大概,这个价格她给得起。 柳如眉不轻不重地扭了顾凉一下,咬牙道:“都说炼丹师是不缺灵石的壕,今天我非要瞧瞧你口袋里有多少颗灵石!你敢给,我也不客气了,到时候别心疼后悔!” 顾凉的肉身强度可以与体修媲美,对柳如眉这一下只当做挠痒痒,笑道:“好,我不后悔!”又郑重传音道谢,“谢谢你,如眉。” 有能力算计乾坤派,藏在幕后的肯定不是小鱼小虾,冒然调查,说不得会引火烧身。 柳如眉如此待她,虽说有至情道的道义驱使,也许不是出自她的本心,但顾凉依旧觉得很暖心。 黑市举行的拍卖会自然不会卖一些普普通通的东西,风之子、冰魄石、八品丹都是寻常,对身家丰厚的元婴修士来说不过小玩意。 修士可以不眠不休,拍卖会也毫无停顿之意,只是换了一个更老道的拍卖师继续主持。 到了第二天黎明,最低起拍价都是一百上品灵石,这时候面对的客人便是富裕的金丹和元婴。 而前一天空着的天字号包间也陆陆续续有了人,其中不乏远道而来的强大修士,甚至有十方门的下一代掌门候选。 乾坤派也派了人来,大半都是赵家和剑峰所属,与顾家素有嫌隙。 即便被人瞧出了未来的没落之势,乾坤派也依旧发扬其惯有的财大气粗传统,以高价将黑市拿出的几件蛮城秘宝尽收囊中。 其它门派的心里酸溜溜,都不是滋味。 论起有钱,就算是长期霸占六大门派魁首的六合剑派也不及乾坤派,至于说神荒世界商盟,那只是有灵石没底蕴上不得层面的一般势力罢了。 有些人很不高兴,他吃不到葡萄,偏要说摘葡萄的人长得丑:“哼,就算将其拍到手又如何,说不定还没走出荒城就被抢了!” 这说话的人就在包间下方,顾凉刚想回他一句,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既然敢抢乾坤派的东西,本君把他打得神魂俱灭也是理所当然!” 众修顿时嘘声,心中暗暗腹诽:原来是青穹老道!这臭不要脸的老不死都蹦跶了好些年,怎么还没有耗尽元寿死掉? 青穹道人是乾坤派的老牌元婴,虽说只是元婴中期,威名亦不如墨竹真君和泰兰真君,却是乾坤派蹦跶得最欢快的一个,基本上哪有热闹哪能见到他。 这位真君的实力不算很高,但他胜在是个炼丹师身家极厚,又收服了一缕寒霜冰焰。底牌多不胜数。 要从他手上抢东西,非得两个元婴中期联手方可,可这世界上的元婴修士又哪有这么不值钱且不爱惜名誉? 拍卖会到了第三天,基本是大势力角逐,哪怕是顾凉,也只能看着那昂贵的价格干瞪眼。 一般的势力和个人早已放弃喊价,他们仍留在这里,图的也只是开个眼界,看看拍卖会拿出的珍宝有多么珍贵。 第三天傍晚,拍卖会正式落幕。 若无三元界和蛮城这样的特例。下一次拍卖便得等到百年之后才举行了。毕竟世间珍宝总是极少数。这次拍卖品的数量只有数千,却已经是黑市近百年来的积累。 拍得宝贝的势力和个人无心再作停留,纷纷踏上传送阵离去,饶是如此。次日的神荒世界日报上仍是登了好几则倒霉蛋被杀人夺宝的新闻。 顾凉等人并未跟着青穹长老返回门派。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在半个月后。不过青穹长老带来的弟子却有不少留了下来。 就如顾弦所担心的那样,顾凉掌握了陷空城的城主令,还放出监狱中的犯人。门派里有人瞧她不爽,主动送上门挑衅。 他们想要夺得陷空城的管理权,毕竟这座城池里住着六七位化神大能,还是小天道红衣的曾居地,好处不说明显,却也是有的。 顾凉毫不客气地动用了私权,以城主令的法则将这些不讨喜的同门强制送出城,还设下相关规则,永远不允许他们进城。 至于迫于无奈前来做说客的乾坤派分舵舵主,顾凉客客气气地请他在红衣的酒楼里吃了一顿饭,然后把他送回分舵了。 舵主之所以是舵主,便是因为他能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背景也够硬,完全不怕几个修士找茬撸掉自己的舵主之位。 再来,这几个修士是为陷空城而来,若是目的无法达成,甚至连顾凉都回到门派,他们会愿意待在这个地方养老? 舵主怎么处理这件事顾凉并不清楚,她抽空把搁在空间里冷落了两三天的大笼子取出,看着笼中狼狈的风之子,温和一笑:“还记得我吗?” 顾凉在冰原上行走遇到风之子的时候还没有遭到天雷淬体,她那时候的面容与如今相差不大,风之子没有失忆,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他记得更深刻的是人类的贪婪和残忍,即便顾凉不曾伤害过他,他对顾凉也没有好感,听到她的问话只是怒目而视。 顾凉把小几搁着的盒子打开,取出一串白玉钥匙,把笼子和风之子身上的锁链打开,只留了他手上压制着修为的一个手环,看着他说道:“你若能保证不跑,我便将它解开。” 风之子对善恶存着天生的敏感,意识到顾凉似乎没有打什么坏主意,他也有了些底气,恶声恶气道:“我又不是脑子有毛病!” 人类最是狡猾,还有着奇奇怪怪的手段,谁知道她是不是欺骗他,故意把他放了又捉回来逗他玩? 顾凉想玩这个游戏,他可一点都不想配合。 “那我把它解开了。”顾凉将钥匙旋入风之子手上的手环,“咔——”地一声,风之子便得了自由。 说时迟那时快,修为终于恢复,风之子背后的宽大翅膀也猛地一扇,锋利羽毛如钢刀般杀来,竟是要致顾凉于死地的拼命架势。 顾凉从容地拍出一掌,坚硬铁羽变得柔软无害,根本不能在她手上留下一道伤口:“即便你想跑,也是多半回不到万丈湖。” 风之子的实力只是普通金丹,在顾凉的手下宛如一只小鸟,被轻易锁了双翅,怎样挣扎都不能从她的手中逃脱。 “哼!虚伪又狡猾的人类!果然是骗人的!” 羽人少年毕竟还没成年,在部落毁于一旦后受了不少苦楚,也许因为顾凉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含了两泡泪,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 顾凉单手拎着这个羽人,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买下你用了三百多块上品灵石,如果你能把欠下的债务还了,可以放你自由。” 她并没有敷衍柳如眉,确实是看羽人少年觉得可怜,所以才会将他买下。 只是三百多块灵石,这对她来说不重要,对羽人少年而言,却能令他免于做灵兽或者傀儡的命运,有何不舍得? 不过,不劳而获的东西总是不如努力得来的珍贵,顾凉此时将他治好、放了,不久之后他也依旧是拍卖会上被人待价而沽的货物。 风之子被骗的次数估计不在少数,虽然看到了顾凉眼中的诚意,可他依旧不信任她,冷声说道:“那你先把他们的协议撕了!” 顾凉对着笼外一点,紫色火焰将小几上的盒子烧得彻底成了灰,禁锢着风之子神魂的咒文也被烧掉:“如此呢?我的脾气确实很好,但我的耐性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风之子仍是警惕,一言不发。 顾凉松了扣住风之子翅膀的手,取出一份雇佣性质的协议递给他,说道:“愿意的话,便在上面留下神魂气息吧。我的实力不算高,保你暂时安宁还是可以的。” 一个夏侯祀能养得,再养多一个羽人少年也是不难。 反正回到乾坤派里,她多少都是个前途不错的金丹真人,可以自己选一座山头霸占着,也能收徒弟为人师。 风之子性子执着,却不是蠢蛋,看也没看便在协议书上留了自己的气息,态度仍是糟糕,但他已经试着把自己放在仆从的地位上:“我饿了,要吃东西!” “先去洗个澡吧,灵膳我已经吩咐了人做。”顾凉满意地收了协议书,随手幻化出这个院子的格局俯视图给他看,以免迷了路。 风之子警惕心不减,在走出房间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身看着顾凉说道:“我叫阿昉。还有,谢谢!” 顾凉是好心还是心怀鬼胎,对他来说其实都一样。反正都落在了对方的手上,她要杀要剐,难道他还有反抗的资格? 阿昉握紧了拳头,他一定要变强,一定要复仇!(未完待续。。) 394.这个门派即将倾颓,可我们都喜欢它 神荒世界极其浩瀚,伫立在大陆最北端的城池尚未迎来破晓的黎明,位于东洲乾坤山脉的东洲第一大势力乾坤派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 今天的气氛就如昨天般沉闷,平日里总爱惹事的弟子这段时间都沉寂了下来,哪怕是刚刚回到宗门的小萝卜头,也敏锐地察觉到乾坤派风向不太对。 顾惜雅与炼器门石光真尊的战斗秘而不宣,大部分弟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私底下猜测。 乾坤派号称内门弟子三万、外门弟子三十万,如此多的人生活在同一个门派里,摩擦、矛盾自是时有发生。 有不甘寂寞的好事者悄悄编撰了一份乾坤派八卦日报,专门用来八卦各种真人、真君,偶有宗门要事,也能在这份报纸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作为一份娱乐性质的报纸,乾坤派八卦日报自是难登大雅之堂,只在底层弟子之间流传,长辈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到。 不过,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份不太正经的日报每天都会出现在乾坤派掌门纯微真人的案台上。 纯微真人大致浏览了报纸,看向恭敬候着的掌门首徒原秀逸,说道:“他们一直在猜测这件事,而且猜出了部分真相。” 原秀逸犹豫了一下,点头:“是的。” 能成为修士的,鲜少有笨人。 虽然顾惜雅重伤的消息只在小范围的圈子里流传,但是不乏有能人对事态进行分析。然后抽丝剥茧直至真相暴露。 今天的日报发布了一篇文章,笔者从方方面面进行取证分析,他得出的结论和猜测,俨然接近了事实。 笔者能猜到,其他人自然也能猜到。 顾惜雅重伤的事实,只怕要瞒不住了。 若是放在往常,这件事不算什么。 毕竟乾坤派不止一个顾惜雅,还有其余的两位化神修士,皆是战力强大只手能翻天之人。 但是,这件事在现在这个关头发生。真真不是什么好事。 七年前。威名赫赫的墨竹真君顾玉竹无故陨落。 乾坤派高层震怒,甚至劳动了执法堂退隐的老古董出动,却只能确定顾玉竹进了三元界,他是如何陨落、因何陨落、为何陨落皆是不知。 五年前。乾坤派一位元婴后期的长老寿元耗尽而坐化。 也是五年前。镇守乾坤派山门、相当于化神初期修为的灵兽海图尊者因为伤势恶化不得不闭了生死关。至今未出。 三年前,乾坤派与妖族爆发矛盾,刚刚进阶元婴的修士赵恺无辜被杀。 两年前。北原的三元界终于开启,顾弦取得蛮城十分之三的所有权,这是难得的好消息。但是,乾坤派还没高兴够一个月,便有两位元婴长老的神魂在蛮城异域中被不知名的大恐怖吞噬,只留下两具无用肉身。 而在最近两年,乾坤派各种琐碎小事层出不穷,与炼器门、白露山、六合剑派、妖族、东洲本地势力爆发的小矛盾小摩擦让纯微真人都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多根… 乾坤派即将迎来风雨飘摇,内部各派系的明争暗斗几乎可以和北原离合宗媲美,外部更是不用多说,单看乾坤派高层迫于无奈只能用乔妩的结丹大典来展示门派底蕴便可一观。 纯微真人坐在乾坤派掌门的位置上已有五百多年,他不是顾家或者赵家的修士,也不是实权长老的弟子,而是从分舵进到外门、再从外门入内门、从内门晋升长老,一步步奋斗做了掌门。 也就是说,纯微真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因为他不仅要处理乾坤派的各种要事,还要平衡各派系的纠纷和争端。 身为掌门人,纯微真人一向都觉得压力巨大。 尤其是他即将退居幕后的现在,门派马上就要面对生死存亡之危。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门派,他的掌门之位必须继续坐下去。 然而,乾坤派里的很多人都看纯微真人不顺眼。 他们想要换一个掌门,换一个听话的掌门,也即是傀儡掌门。 纯微真人轻轻揉着太阳穴,又细细地将报纸上的文章读了一遍,心里考虑着要不要把笔者找出来。 能写这样的一篇文章,这个笔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弟子无能。”纯微真人还没有思考出结果,他的首徒原秀逸便深深低下自己的头,请罪说道,“如果弟子能够打入日报的内部,将这篇文章取缔,师尊便不会觉得为难了。” 纯微真人忍不住又按了按太阳穴,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对这个首徒感到无语和失望了,他看着快把脑袋埋到腋下的弟子,心中叹息一声,决定告诉弟子一件事:“阿秀无需自责,你可知道这份日报为何总是出现在为师桌上?” 原秀逸抬起头,疑惑道:“不是师尊您订的报纸么?” 纯微真人默默检讨自己当年的过错,他究竟是怎样做的,才会把一个掌门首徒教成只会修炼的笨蛋? “愚蠢!”纯微真人是真的被弟子气到了,不再维持自己飘然若仙的气质,骂道,“这份日报是我当年一手创立,如今也是报社的元老,它每天发行什么内容,你觉得那群小兔崽子不会送来给我审阅?” 原秀逸也是真的被师尊透露的消息吓到了,维持着一个震惊的表情合不拢嘴,活像被雷劈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乾坤派八卦日报总是对挖掘真人们、真君们的秘密津津乐道,这么说,他的师尊其实并不严谨也不正经,而是一个…… 八卦狂人? 原秀逸仿佛看到了师尊竖立起来的高大形象在自己心中坍塌成灰。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日报上的文章,它无疑会在乾坤派中掀起轩然大波,或间接或直接导致乾坤派的暴风雨提前到来! 可它,它竟是由掌门人亲自审核并且同意发表! 原秀逸马上想到了另一个方面。 难道是他的师尊被夺舍了? 纯微真人的道就是乾坤派,他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了门派,绝不可能亲自推波助澜,以至于乾坤派内部掀起巨大的动荡! 纯微真人看出了弟子心中所想,冷静说道:“我没有被夺舍,也没有走火入魔。” “这个门派安逸得太久,它早已经忘记祖宗们立派的根本原因。也忘记了祖宗们的思想和传承!它变得累赘而腐朽。血管中流淌的液体不再新鲜有活力,还滋生出大批的蛆虫,哪怕是稍微的风吹雨打,也会四分五裂。就此断绝传承!” “身为这个门派的掌门。却对门派的未来束手无策。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身为一代掌门人,纯微真人的大局观显然是无可挑剔的,他预料得知乾坤派灰色的未来比谁都早。可他还是做了掌门。 纯微真人站起身,俯视着站在下方的首徒,俊逸面容上露出淡淡嘲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以旧血换新血、剔除无用的累赘和腐肉、再毒杀蛆虫,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门派已经从根子里烂掉了,你又要怎么办?” 原秀逸张了张嘴,涩声说道:“师尊,我们面对的情况并没有您说得那么严重…” “不严重?”纯微真人打断了原秀逸的话,讽刺一笑,“你是我的首徒,常年待在通天峰,几乎没有离开宗门独自历练的经历,也没有体验过底层弟子的生活,又如何知道乾坤派究竟是怎样的?” 乾坤派虽然号称三十万外门弟子、三万内门弟子,但是常年留在乾坤派中的外门弟子只有八万余人,内门弟子则是六千左右。 其余的弟子,只有一小部分是在外游历,剩下的大部分皆是分布在各个分舵、城池,有些修行到了金丹期,连乾坤派的巍峨山门都不得见一眼。 原秀逸对师尊的询问沉默以对。 他如今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即将碎丹成婴,骨龄只比天骄顾弦年长了十岁,在乾坤派里属于数一数二的天才。 但他确实如纯微真人所说,没有独自出门历练的经历,要么是前往秘境,要么是与师兄妹同行,目的皆是寻宝寻机缘。 纯微真人负手看着座下的首徒,目光慈祥而温和,他脸上的失望却是怎么都掩不住:“阿秀啊,你太年轻了。当年的你是个孩子,现在的你,依旧是个孩子。” 原秀逸四岁测出灵根,便是跟在掌门身边,十一岁筑基成功,他也正式成为掌门首徒。 纯微真人的一生为了乾坤派,不曾成亲生子,原秀逸在名义上是他的首徒,实际上两人完全就是父子关系。 对于儿子,大部分父亲都是望子成龙,满怀着期待却又一次次失望,纯微真人也不例外。 “知道门派里为何一直都在说你不如顾弦和霍轻轻吗?”纯微真人问。 原秀逸思索许久,摇头:“弟子不知,请师尊明示。” 论起修行的速度,原秀逸与霍轻轻、顾弦两人相比,并没有慢多少。 纯微真人微微一笑,给了首徒一个致命的打击:“其实,我觉得门派里的人都高看你了,竟然拿你去和霍轻轻、顾弦比较。事实上,作为你的师尊,我觉得你连顾弦的妹妹顾凉都远有不如。” 顾凉表示,她远在北原都能无辜躺枪。 原秀逸顿时皱了眉,仰头望着高深莫测的师尊,说道:“师尊如此评价,弟子真心的觉得不服气。” 他有哪点不如顾凉? 修行速度? 还是悟性、资质? 在掌门首徒的眼中,顾凉是一个躲在兄长的羽翼下、只会三头五天弄出一些传闻来刷存在感的无聊女修。 即便顾凉也是十一岁筑基十九岁结金丹二十七岁进阶金丹后期,原秀逸也觉得自己能远远地把她甩到身后去。 因为她在北原有机缘加身。而他仅仅依靠自己的苦修。 纯微真人冷笑,斜睨着座下首徒:“你哪里不服?” 原秀逸自是不敢顶撞师尊,刚才说出“我不服”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虽然他很想回答一句“我哪里都不服”。 纯微真人一招手,将原秀逸的身份玉符从他的丹田中取出,冷声说道:“原秀逸,你心境未稳、妄自尊大,为师认为,你无法胜任通天峰首座弟子之位!” 原秀逸瞬时脸色惨白,他默默地低下头。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纯微真人看在眼里,亦心生不忍,奈何他心意已决绝无改变之理,遂别开脸冷漠说道:“为师没有教好你。是为师的过错!但是你没有学好。便是你的过错!且去滚滚红尘历练一番。待你明白到底哪里不如顾凉,再来向我要回首座弟子之位罢!” 原秀逸满心空茫,他机械般叩了三个响头。嘶声说道:“弟子——遵命!” 纯微真人已经背过身,他看着手中的身份玉符,淡淡说道:“通天峰首座弟子之位,从此刻始,悬置三年。我与你约定十年为期,若不能及时回来,也别回来了,丢脸。” “退下吧!” 原秀逸低低应了是,他抬头望着师尊的背影,忽然觉得师尊似乎比从前老了一些。 “师尊,请多多保重!” 原秀逸依旧跪在地上,砰砰地叩了九个响头,沉声说道:“不肖弟子原秀逸,且下山了。” 他站起身,又看了师尊两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掌门所居之地乃通天峰,位置恰是乾坤派的最顶点,从通天宝殿中走出,只能见到浩瀚苍天之下云雾皑皑,一望无际犹如海洋。 原秀逸刚从殿中走出,一轮金日正好从云海中跃出,并不强烈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阴晴不定。 原秀逸深深吸了一口气,万丈高空的极寒空气吸入肺中,哪怕他已成金丹,也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他相信师尊。 师尊不会无缘无故斥责他,必定是他做得不对,才会降下惩罚。 红尘历练,去便去罢,难道他原秀逸还会怕了? 原秀逸打算去北原看看。 一是因为北原有个三元界,乾坤派大量的修士都赶赴北原去碰机缘,这是大势所趋。 二是因为顾凉成名于北原,他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她,也想弄清楚被师尊记住名字的顾凉能有多少本事。 从乾坤派前往北原,最方便快捷莫过于大型传送阵。 原秀逸只用了一刻钟便把家当收拾好,踩上飞行法器向乾坤派传送阵所在的山峰飞去。 乾坤派财大气粗,为了方便出行,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自家宗门内部建立了通往神荒世界各地的传送阵,去北原荒城、南岭牡丹城、中洲白玉京,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 原秀逸支付了灵石,踏上传送阵,在人数到齐后,传送的微光亮起,霎时便消失在传送阵中,去了北原。 也是在这个时候,另一座传送阵上,微光闪过,顾凉、风林菀、刑之樊等人凭空出现。 “噢!我终于回来了!”白可可欢呼着跳出传送阵,扑进传送阵外等候已久的年轻女子怀中,毫不见外地叽叽喳喳,“师父!我好想念师父!还有大白!大白呢?师父师父,大白去了哪里?” “这家伙的性格一点都没变。”杨连善小声嘀咕。 罗休看着师徒和乐的场景,心中带着淡淡的羡慕,听到杨连善的话,不由得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没变,也是挺好的。” 在此等候的并不只是白可可的师父,还有顾凉的母亲、风林菀在外门的爹娘、杨连善的师兄和师弟、刑之樊的妹妹等许多人。 不出片刻,传送阵里的修士便走得七七八八,没有人迎接的只有罗休和闵春晓。 闵春晓与罗休不熟,她淡淡瞧了罗休一眼。径直转身走了出去,踩上飞剑向乾坤派的专用来管理弟子身份的山峰飞去。 她离开宗门将近二十年,要想进内门,必须将身份问题弄妥当。 就目前而言,闵春晓并不愿意放弃乾坤派这只大腿。 罗休目送着闵春晓远去,想起自己的爹娘只能心中苦笑,他正欲回到自己所在的山峰,便听得白可可一声呼唤:“罗休,别急着走,快点过来!” 罗休看过去。只见风林菀、刑之樊、顾凉和杨连善等人都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心中生出的惆怅顿时烟消云散。 他确实没有爹娘挂心,在乾坤派里也没有师尊照顾,可他有很多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他们能给他温暖。他们是他的家人。 “中午来秀峰吃饭吧。我娘亲手下厨。也就当做是庆祝我们回来了。”顾凉笑盈盈地看着众人,转而单独对罗休说道,“罗师弟。你能过来帮帮忙吗?我和我娘亲两个人可忙不过来,加上你就刚刚好了。” 罗休笑着应了。 顾凉又看向其他的师弟师妹和他们的亲朋好友,笑道:“记得到时候要来哦。” 纪珊牵着她的手,也对众人温和一笑。 她长得是极美的,又有驻颜丹留住最美的容颜,说风情有风情,说青春有青春,在场的男修几乎个个都红了脸。 顾凉也没忘了闵春晓,与纪珊、罗休回到秀峰后,她特地给闵春晓发了一道传讯符。 不过,闵春晓似乎十分忙碌,并未有空前来。 顾凉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帮着纪珊处理各种食材,忙完之后还要与婢女如意核对到来的宾客名单、安排座位,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客人已经到了。 受到邀请的都是与顾凉一同回来的弟子,加上他们的师父、爹娘、弟妹等,不过五六十人。 顾凉干脆摆了一张直径有两丈的旋转大圆桌,不拘长辈或者小辈,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吃了足足两个时辰。 接下来的数日,顾凉都在忙着与故人叙交情,直到半个月后,她才完全融入乾坤派诸弟子的氛围之中,不再两眼一抹黑。 在这半个月里,顾凉在掌门的主持下完成了迟到的结丹大典,把系着一缕神魂的魂牌放入魂殿接受供奉,又上了乾坤派的弟子金册,正式成为乾坤派的金丹真人容素。 历练多年,顾凉增长的并非修为。 她身负着丹宗传承,又在时间长河中走了一遭,还做了陷空城的城主令拥有者,更兼懂得荒古时代的文字,本身就是一座行走的藏书阁。 若将顾凉知道的这些知识都整理成册,以此为根基建立起一个中等门派,也能延续几千年,可想而知这是一笔怎样巨大的财富。 顾凉确实把这些功法、典籍、秘闻都刻录在玉瞳简上,在自己的名字被金册记载后,她被掌门单独留下谈话,这些玉瞳简也从顾凉手上移交到掌门的手中。 掌门本以为这些玉瞳简记录的都是寻常事物,待粗略翻阅一遍,不由心中震惊,心想:我说那劣徒不如顾凉,本是为了激发其斗志,却不想事实竟是真的如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面前的顾凉,平复心中起伏的思绪,问道:“好孩子,为何把它拿出来?” “没有为什么,弟子只知道,掌门是个好掌门。”顾凉跪坐在掌门人的面前,她仰头看着他,脸上只有平静和虔诚。 “对一个门派来说,它最重要的从来不是资源和人才,而是人心。人心齐,则门派欣欣向荣;人心散,则门派无以为继。 如今,我们的门派即将迎来大劫。弟子是个不起眼小弟子,能做的从来就不多,也不敢说力挽狂澜让门派渡过难关。 但是,只要弟子能做、并且是对门派好的,无论有多么艰难,弟子都会去做。 与那些事情相比,这些玉瞳简只是小事一桩。 弟子把它交给您,不要宝物也不要灵石和名誉,只求您把它们入了藏书阁,让万千弟子借阅,便是对弟子最好的补偿。” 顾凉说完这番话,只觉得浑身舒畅,有如吃了仙丹妙药。 她自然而然地想起多年前自己那可笑的想法,再想到如今的自己,不由得抿了抿唇,心中释然。 多年前的她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立场,消极面对这个世界,只把纪珊、纪子悔等亲人放在心上,一心以为离开宗门远离剧情就能安然活下去。 她以为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庞大恢弘的梦,她只需扮演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色。 殊不知,从假身中睁眼的那一刻开始,无论她是原主还是尚秋,她都已经入局为棋。 还好她清醒了。 从心底里说,顾凉对乾坤派未必有着太深厚的感情。 但是她是真的喜欢兄长、喜欢风林菀、刑之樊等人之间的同门之谊、喜欢护短的青穹长老,他们都是这个门派的一员。 所以,她也慢慢地喜欢上这个门派。 它是她的家。 她要守护它。 就是这么简单。 掌门人听着顾凉说完,久久不语。 身为掌门,纯微真人对顾玉竹的秘密少有了解,他知道顾玉竹收徒的目的不纯,但是他没有阻止,甚至没拦着顾玉竹、不许其前往北原。 私心里,纯微真人甚至希望顾玉竹能成功。 那样的话,门派里就能多出一个元婴后期乃至化神期。 用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双灵根丫头换一个强大修士,忽略掉双灵根丫头的个人想法,这件事但凡是个决策者都会觉得可行,包括他。 他们都没想到过,这个丫头也许能带来极大的利益。 就如现在,她不求回报地送上了无数珍贵的典籍、功法,这是两仪宗、六合剑派等顶级宗门都要眼红的无价之宝。 纯微真人此刻的心情格外复杂,他倾身伸手摸了摸顾凉的额发,叹息说道:“你无愧于门派,而我、门派,皆有愧于你。” “好孩子,你辛苦了。” 他为什么要为了这个门派奉献出一切? 不为权势,不为地位,不为资源,而是因为这个门派里有很多像顾凉这样的弟子。 “我能理解您的意思。”顾凉的心思何其玲珑,只怔了一怔便知道纯微真人心中所想,她轻声说道,“换了我在您的位置上,或许我也会做出与您一样的选择。” 掌门是为了门派,她的心中固然感到失落和愤怒,但是她不怪掌门,也从来都没有怨恨掌门。 遇到了不幸,只有弱者才会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化作对旁观者不作为的怨恨。 顾凉从不认为自己是弱者。 所以,她击杀了顾玉竹! 她也有胆子回到乾坤派面见掌门,甚至有胆子承认顾玉竹被杀一事是出于自己的算计。 顾凉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顾玉竹要杀她,哪怕他是师父,她也要把他烧成灰烬! 乾坤派自立派开始,传承已有几十万年,乃是神荒世界泱泱大派。它能站立至今,所依靠的并非财大气粗,也不是强大武力! 顾凉相信,这个门派断然不会因顾玉竹之死降罪于她! 她有这个底气。 而乾坤派,它也没有辜负了她的期望。 掌门人又是一声叹息,隐晦提醒道:“我能猜到,其他人也能,包括你们的族长。” 顾凉早已考虑好应对的方法,说道:“我是二十七岁的金丹后期,也是六品炼丹师,再怎么责难,也不会毁我修为、杀了我。” 惩罚的内容最多也只是关禁闭思过,或者禁足,这对顾凉来说完全不算事。(未完待续。。) 395.顾凉妹纸又有师父了,谪仙款的 从通天宝殿中走出,已经是日薄西山。 茫茫云海被夕阳晕染成灿金色,落在人的眼中,格外的绚丽恢弘,美得不似人间。 看到如此美景,顾凉的心里也生出几分微妙的情绪,她走到崖边静静观看,体悟着心中一闪而逝的灵感。 乾坤派十大奇景,通天宝殿的万仞崖也是其中之一。 然而,比起天雷峰水晶化的山巅,这万仞崖要危险得多。寻常筑基金丹期的弟子,若没有深厚修为在身,根本不敢领略崖边美景。 皆因崖边罡风猎猎,又是禁空领域,若一不小心跌落下去,就算是金丹真人也要摔得粉身碎骨。 顾凉顶着罡风,却是浑然不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凉身上浮动的气息渐渐恢复平静,她的修为也更进一层。 在这时候,华美的夕阳已经被灿烂夜空所取代,璀璨星光照耀而下,同样的壮丽浩瀚,令人迷醉。 云海之中浮起星星点点的光,一闪一闪的仿佛另一片星空,那是生活在云海中的云水母,到了夜晚才会冒出来汲取星光月华。 顾凉睁开天眼,世界登时变得完全不一样,她目中所见的云海其实不是云海,而是一只庞大无比的吞云兽。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正被人窥视着,吞云兽转过头,很是漫不经心地看了顾凉一眼,继续懒洋洋的摊着身子晒星星。 猛然间,它又回过头。众多云水母被它突如其来的动作甩向天空,蒲公英一样飘荡着碰撞着,场面十分美丽。 吞云兽伸爪把飞起来的云水母都摘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顾凉,口吐人言道:“小灵修,你是纯灵之体?” 顾凉看了看吞云兽望不到边际的庞大身躯,再对比一下自己,默默地接受了对方对自己的称呼。 “我是,您有事吗?”顾凉问。 吞云兽盘踞在此已不知有多少年,论修为、论辈分。尊称对方一句“您”并不过分。 吞云兽更高兴了。它慢悠悠地凑过头来,那些拳头大小的发光云水母也跟着飘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您请说。” 这是宗门豢养的吞云兽,总不至于吃人吧? 顾凉默默地想。 吞云兽的双眼顿时亮了,在星光下这对大眼睛就像两只灯泡。虽然看起来有些朦胧。却照亮了整个万仞崖。 吞云兽说道:“我在任务峰甲等第三号大堂发布了一个任务。要找一个纯灵之体帮我净化体内真元,结果这个任务挂了两百年都没人接。如果再没有人,我都打算撤了任务去找炼丹师帮我炼一颗丹来吃了。” 它的声音里显得很高兴:“还好。在我要撤任务的时候,你就出现了,真是祖宗保佑哦!我太高兴了!” 吞云兽在云海里打了个滚,把许多云水母都压在了身下。 顾凉心道,我还没答应,你高兴个什么劲? 她取出身份玉牌,输了一道真元进去,又打出一个法诀,点开玉牌上的任务峰三个字,打算看看吞云兽这个任务的报酬。 甲等第三号大堂来往的多是元婴修士,任务的难度也是元婴级别。不过,以顾凉的实力,即便接下其中的几个任务,也可以将其完满完成。 在宗门中,身份玉牌并不仅仅是个身份凭证,更能当成现代的手机用,可以给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的人传递讯息,远比传讯符和剑符方便快捷。 尤其是顾凉的名字上了金册后,身份玉牌从白色变成紫色,功能也变得更加繁多。 例如,她无需跑到任务峰,在万仞崖就可以持着玉牌查询门派发布的各种公布、命令和任务,这只是新功能之一。 顾凉很轻易地找到了吞云兽发布的任务,这条任务内容简短,报酬也不低,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挂了两百年都没人搭理。 毕竟乾坤派门徒众多,纯阴之体、纯阳之体记在弟子名册上的都有十来个,纯灵之体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只是净化真元吗?”顾凉没有冒然接下任务,看着吞云兽问道,“没有其它要求了?” 吞云兽从云海里爬起来,头上密密麻麻的围了许多云水母,就像戴了一顶发光的帽子:“我是元婴巅峰,即将化神,一般的修士无法承接我的真元,更别说以肉身帮我净化。不过,你的经脉较寻常修士粗,丹田也宽阔,帮我净化真元大概是可以的。” “那我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顾凉谨慎地问。 吞云兽给出的报酬除了实物,还有贡献点,就算是元婴看了都要心动,更遑论刚刚在黑市拍卖会把袋子里的灵石花得所剩无几的她。 不过,报酬越多,这个任务也越艰难。 吞云兽嘿嘿一笑,那张憨厚的熊脸悄悄露出几分狡猾:“会有一点点疼,不过我的真元可以帮你拓宽经脉和丹田,能让你在同境界修士的战斗中以一敌十甚至更多。怎样?小灵修,心动了吧?” “别听它的鬼话!”忽然有一个声音从顾凉背后传来,听着距离万仞崖似乎极远,“无妄真君的小师弟无花真君就是纯灵之体,当初接下这个任务,痛得他三天的时间都无法坚持,不得不放弃任务哭着被无妄真君拎回去疗伤。” 顾凉的神识并未外放,但是身周五百丈距离的动静完全能够了然于心,可她竟然觉察不到声音主人的气息! 也许是门派的师叔,要么就是隐匿诀学得极好的同境界修士。 顾凉按下心头的惊讶,便听得吞云兽忿忿道:“又是你这小子!每次都来搅局!老子忍你好久了!趁着老子没动怒。赶紧给老子滚!” 那声音哈哈一笑,继续说道:“打不过我,还叫我滚?你这小东西口气挺大嘛!” 顾凉:“……” 敢把身躯庞大的吞云兽称呼为小东西,莫非这声音主人不是人类,而是妖修,它的本体能把乾坤派给覆盖了? 顾凉只感觉到一阵风掠过,声音主人已经站在她身旁,对她温文尔雅地一笑,神色间却是说不出的猥琐:“师妹长得真美,这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有没有兴趣和师兄双修一次?师兄的技术很好哦。绝不会让你觉得不满意。” 顾凉:“……” 抱歉,风太大,她什么都听不到。 云海中的吞云兽看到死对头,登时恼怒喝道:“要不是你跑得快。你觉得老子不能杀你?哼!就许你追求师妹。不许老子找人帮我净化真元?闻人飞渡。别太过分!” 闻人飞渡贱贱一笑,对吞云兽做了个鬼脸,还风骚地扭扭腰。只想让人一脚把他踹到崖下:“哎哟,双修可比净化真元舒畅多了!小东西,我就是过分了怎么着?难道你能化作人形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再说,就算你能化人,也未必追得上`我的速度。” 云海翻涌,显然吞云兽被气得不轻,它伸爪子指着闻人飞渡:“你…你…你…”竟是被气得话都说得不顺畅了。 顾凉倒是看出来了,这位闻人飞渡师兄是个正经的人修,并不是本体庞大无边的妖修或者其它什么东西。 他与吞云兽的关系看似恶劣,实则像一对损友,不然元婴巅峰的吞云兽还会对付不了金丹巅峰的人修? 闻人飞渡也指着吞云兽,笑得腰都弯了:“哈哈哈,小东西,还是去学学人话怎么说的吧!连话都说不顺畅,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吵?” 吞云兽重重哼了一声,决定不理会这家伙,它看向顾凉,说道:“净化我的真元确实很疼,不过好处也是清晰可见,你要试试吗?看你能走到距离万仞崖崖边十丈,想来你的肉身强度不会比剑峰的不开花弱。” 人家的道号叫无花,到了您口中倒是变成了不开花。 顾凉的眼角微抽了一下,看着探头到崖边更显得巨大无比的吞云兽说道:“我不怕疼。不过,您说的很疼,究竟有多疼?” 剑修的意志是修士中最为坚定的,若说元婴剑修都不能支持三天,那么真元入体的剧痛定是强得无法忍受。 闻人飞渡抢在吞云兽开口前说道:“它的意思是,疼得你不想活的那种疼。”一边说,这没节操的家伙一边对顾凉挤眉弄眼,硬是把一张英俊的脸糟蹋了,嬉笑说道,“小师妹那么美,要是答应被小东西蹂`躏一番,可就不美了。” 吞云兽怒吼:“给老子滚!这是老子的地盘,轮不到你横!” 它挥了挥爪子,把闻人飞渡拍飞。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体会一下吧。”吞云兽举起自己的爪子,放出一道比头发丝更细了百倍的真元。 顾凉抬手将这缕真元纳入,这只手顿时传来剧烈疼痛,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噬咬,又麻又痒又痛,片刻间已令她汗水湿了额发。 吞云兽张嘴一吸,把净化过后的真元吸入,熊脸上露出拟人化的享受:“这缕真元的味道不错,是我尝过最好最精纯的。” 被拍飞的闻人飞渡又回了来,他看着立在那里不动的顾凉,脸上倒是正经了些:“怎样?感觉还好吧?” 顾凉龇牙咧嘴地挤出一个笑:“还行,可以忍着。” 她的忍痛能力自问不错,小山谷中天雷淬体、顾玉竹临时洞府里药鼎炼丹、净化九棺恶鬼天火焚身,哪次不疼? 吞云兽的真元就像雷电般暴虐,进入经脉的感觉很不好受,却没有达到顾凉完全无法忍受的程度。 吞云兽咂咂嘴,挑剔地看着顾凉:“以你的小身板,只要每天来我这里两个时辰,百年上下就能帮我把真元全部净化。唔,看在你净化真元的本事不错,报酬再多三成。你看可好?” 它拿出一块小小的紫色玉牌,爪子一点,顾凉手中玉牌的信息也跟着改变,净化真元的任务报酬多了。 顾凉不再迟疑,伸手一划把任务接了,询问道:“现在开始吗?” 闻人飞渡被这位师妹勇猛的行为吓了一跳,骇然道:“你真的接了?卧槽,师妹,你要不要这么犀利?师兄差点被你吓飞了!” 顾凉瞟他一眼,淡定道:“不是还杵着在这。没飞吗?” 吞云兽当即不怀好意地嘿嘿笑。 下一刻。闻人飞渡猝不及防地被吞云兽一爪子扇飞,不知落在何处:“小东西!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 顾凉默默地看着吞云兽,那家伙搓着爪子。熊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呵呵。他有点吵。留在这闹心。” 顾凉:我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话说,能和闻人飞渡这种没节操的货成为损友,吞云兽的节操会不会也被狗吃了? 吞云兽张开大嘴。一条云梯从顾凉脚下一直延伸到它口中无限深的地方:“来吧,我准备好了。” 顾凉踏上云梯,也不知吞云兽用了什么法子,才走几步就没入云海深处,来到浓密云层里的一片湖泊旁。 吞云兽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个湖的湖水全部净化,好啦,我要继续晒星星,你忙吧。有事的话,请叫我真名,我的真名是云朵朵。” 顾凉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湖泊,差点没流下两行热泪。一缕真元已经让她痛得冷汗潸潸,一湖的真元……这是要她拿命来填吗? “我可以放弃任务不?”顾凉内心的小人泪流满面,她真的不应该信任这个良心被狗吃的坑爹云朵朵。 云朵朵没作声,也不知是真的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 顾凉也没想着云朵朵能回答,她问这一句话只是一时感慨,并不当真。 凝望着深蓝色湖泊,顾凉深吸一口气,在湖畔盘膝坐下,接引一缕真元入体慢慢用妙经和天火作为引导,将其淬炼净化。 不就是痛一痛么,她连死都不怕,岂会怕痛? 念头刚刚闪现,顾凉便被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脸都白了。 卧槽! 真的好疼! 云朵朵那货肯定作弊了! 不过,这种疼痛还没达到她的极限。 她可以的! 顾凉自我安慰,她缓缓闭了眼,撇除心中杂念,专注净化淬炼之事。 云海之上,万仞崖边。 乾坤派掌门纯微真人与剑峰峰主无妄真君把酒言欢,被抓了壮丁的闻人飞渡正战战兢兢地给两位大人物倒酒。 吞云兽云朵朵两只爪子紧紧巴着悬崖,它盯着桌上的玉液琼浆,眼睛亮得就像黑夜中的小月亮,口水也滴滴答答往下掉:“好香…纯微,无妄,求投喂!你们不能不尊敬长辈!” 肯定是故意的! 明知道它馋酒,还在万仞崖喝酒! 看星星?论道? 哼,把它切了它都不信! 气质飘然如仙的纯微真人表示自己真的很无奈,他看着云朵朵,无比认真地说道:“师姐,以您的胃口,把乾坤派的酒都倒进您嘴里也不够您喝。” 云朵朵一哼,老大不高兴。 纯微真人温和微笑,继续劝道:“再说,您不是没有味觉吗?喝酒也是白喝。唉,真可惜,师姐喝了那么多酒,居然也不知道酒味是怎样的。” 云朵朵不由得伤心地垂下头,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纯微,再给我尝尝,说不定这一次就能尝到味道呢?” 它抬起头,眼中写满了期待。 无妄真君斜睨它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蠢货! 云朵朵心想,要是能喝到酒,被你骂一万遍蠢货也无所谓。 它继续看着纯微真人,撒娇道:“小纯微,我记得你最乖了,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纯微真人的嘴角轻轻一抽,显然对“小纯微”这个称呼很不喜欢,他与无妄真君碰了碰杯,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师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没有味觉,喝酒如牛饮,真是浪费我的酒!” 闻人飞渡的表情登时就裂了,手上的酒壶差点没能拿稳。 云朵朵也瞪大了双眼,发现纯微真人一脸痛心疾首都是为了他的酒,顿时伤心地哭了:“嘤嘤嘤!纯微你个小混蛋,老子与你势不两立!你等着老子化神,老子一定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觉得小心灵受伤严重的云朵朵躲到了云海深处,发出女鬼一样凄惨的嚎哭,发光的云水母也都隐匿在云层中。万仞崖失去了照明。昏暗一片。 无妄真君嗤笑道:“明明就是个娘们,非要自称老子,也不知道是打哪学来的坏习惯!”又道,“这几年师姐的性格变了很多。若让我知道她跟谁学坏的。我非要把那混账东西扔剑池里镇压八百年不可!” 闻人飞渡倒酒的手不自觉地一抖。险些将酒液撒在桌上。 无妄真君抬起头,看着他问:“莫非你知道是谁?” 闻人飞渡赶紧摇头,无比乖顺地说道:“弟子不知。弟子只是觉得…云师叔的性格已经这样了,那个教坏她的人,岂不是…更厉害?” 打死也不能说是他教的! 无妄真君压根没有想到罪魁祸首就在身边,他与纯微真人碰杯,一口饮尽杯中酒,说道:“那肯定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在无妄真君眼中,闻人飞渡是个极不错的小辈,尊敬长辈、忠于师门、爱护师弟师妹,为人又大方热情,简直能拎出去做弟子模板。 这样的好弟子,怎么会跟带坏云朵朵的不良弟子混在一起? 纯微真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闻人飞渡,慢慢品着杯中佳酿,望向云海说道:“我打算将去过三元界的弟子都入了内门,你觉得如何?” 无妄真君知道纯微真人所说的弟子是指曾经被关在三元界的那些,并非是去过三元界就能晋升内门,他想了想,却是不太赞同:“此事未必能行,至少赵家、顾家、诸葛家这些都不会同意。” 乾坤派是一个庞然大物,它招收弟子,并不仅仅是看灵根和资质,还要看心性、悟性、运势和智慧。 然而顾凉、顾星峰等当初都只是简单测了灵根,便理所当然地成为内门白色玉符弟子,压根不需要接受任何考验。 因为他们是顾家子弟,世代皆有能人出,更有化神期顾惜雅坐镇,得到小小的优待也只是寻常。 事实上,每次招收弟子,进入内门的名额有将近大半都是被这些“关系户”顶掉。 在最近几年,甚至不需要双灵根,只要是三灵根能成为内门弟子,只要他姓“顾”、姓“诸葛”、姓“赵”,或者与这三个姓存在关系。 从门派的长远利益来说,这是不行的。 每一个关系户,他都未必是顾凉或者顾成,甚至连顾星峰都远有不如。 可是大家似乎都没有考虑到将来,每次纯微真人提出这个话题,总会被赵家的元婴们和稀泥推掉。 从心底里说,无妄真君是赞成纯微真人的,可是他的根基尚浅,剑峰和赵家也是牵涉颇深,无法轻易发言。 “我才是掌门,我说了算。”纯微真人道,“这几天我都在接见这些孩子。顾凉就不必说了,像风林菀、刑之樊这些,还有白可可、罗休,他们都很不错。” “我不想让他们都寒了心,他们是真心热爱门派,也应该得到他们应得的一切。” 纯微真人放下酒杯,看着无妄真君,真诚地发出邀请:“我欲改变这个门派,你愿意与我一起来吗?” 闻人飞渡越发的惶恐了。 给掌门和剑峰峰主倒酒真是一件危险的活,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掌门应该不会杀他灭口吧? 想到平日里稳重端庄的掌门竟然会戏耍云朵朵,估计是个老不正经的,闻人飞渡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命堪忧。 无妄真君噫了一声,瞧着纯微真人道:“犹犹豫豫五百年,终于肯下定决心了?”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询问闻人飞渡,“今个儿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了?” 闻人飞渡胆战心惊。小声说道:“弟子惶恐,弟子一直在修炼,没有看到今天的太阳从哪边升起。” 纯微真人没有开玩笑,他从袖中取出几枚玉瞳简递给无妄真君:“这是顾凉那孩子今天给我的东西,你看看。” 闻人飞渡暗自腹诽,掌门要杀他,也许他可以试着贿赂掌门。 无妄真君接过来随意一看,却是神色骤变:“她哪来的东西?该不会是洗劫了哪个传承久远的没落小门派的藏书阁吧?” 闻人飞渡暗想,顾凉这名字听起来挺熟悉的,竟敢洗劫其它门派。这可是大罪。镇压剑池百年都无法洗清!难怪要给掌门送礼… 等等,他知道掌门收受贿赂,这是不是表示掌门杀他又多了一个理由? 闻人飞渡快要哭了。 纯微真人似乎没有注意到闻人飞渡的情绪,说道:“你当她是你剑峰的那群疯子么?还洗劫小门派!这是她在外历练十六年所得。应该是碰到上古门派遗迹这样的大机缘。不然她也不会进阶得如此之快。” 无妄真君轻轻叹了一声。也想起了过往的事:“转眼都十六年了,她走的时候好像是十一岁吧?我记得我还帮她拦了一下顾玉竹…这孩子,确实是辛苦了。也难得可贵。” 身为以为脾性耿直的剑修,无妄真君一直都瞧顾玉竹不大顺眼,对其不入流的手段更是嗤之以鼻。 若非乾坤派严令不得同门相残,无妄真君老早就把顾玉竹堵在外面设局围杀了。 纯微真人感慨良多:“一个小弟子都能做到这样,我身为乾坤派掌门,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无妄真君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他抬起手,与纯微真人响亮地一击掌,说道:“我干了!不后悔!” 顾凉与顾弦关系良好,顾弦是顾惜雅的唯一传人,那么顾凉将这些典籍交上来,她的背后大约是顾惜雅的授意。 有乾坤派三巨头之一撑腰,他们还怕什么? 纯微真人与无妄真君相视一笑,浑然不知顾凉送上典籍完全是出自于个人决定。 顾弦虽知道此事,可他没有告诉顾惜雅。 闻人飞渡两腿抖索,无妄真君已经和掌门达成共识,接下来他们是不是该处理他这知道了太多要命秘密的家伙? 仿佛学习了窥心术能知道闻人飞渡心中所想,无妄真君忽然一眼看了过来,不太友善地问道:“小子,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闻人飞渡干巴巴地笑,奉承道:“弟子听从真君的意思。” 千万不要叫他去自杀就行了! 纯微真人温和地笑了笑,不动声色道:“无妄的徒弟足够多了。而我那不肖徒刚被踹下山,通天峰也变得有些冷清,你不如就入了我的门下,做我的第三个徒弟如何?” 无妄真君奇道:“你的第二个弟子呢?是谁?” 纯微真人伸手指了指云海深处,笑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什么?! 闻人飞渡瞧了瞧云海,想到自己将来要称呼美丽勇猛的小师妹为师姐,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前途无亮。 通天峰大师兄是个修炼狂人,一年到头都没有下过山,一门心思只惦记着修炼,人事不通是个呆木头。 小师妹,不,未来的小师姐也是个强人,真元入体的剧痛何其可怕,她竟然一声不响就应下来了。 闻人飞渡心想,作为通天峰的第三个弟子,他大概是唯一一个正常人了… 云海中的顾凉并不知道自己无缘无故竟被收为掌门弟子,不仅多了便宜大师兄,还多了一个跑得比谁都快的便宜小师弟。 她将双手浸入云朵朵的真元湖泊中,十根手指皆被暴虐的真元洗刷得血肉模糊,露出洁白如玉的骨头。 金丹真人的再生能力强得吓人,尤其是顾凉的肉身。 她手指上的血肉一次次地复原,又一次次被雷电烧焦,都说十指连心,这种反复煎熬的滋味是顾凉尝过的疼痛中最可怕最磨人的。 与这种痛相比,天雷淬体就像挠痒痒。 顾凉汗流如浆,衣衫早已湿透,她口中咬着短剑的剑鞘,已经快要咬烂了。 火羽鸟急得上蹿下跳,到最后完全不能忍,喷火去烧湖边的云墙:“老不死!快出来!凉凉究竟要多久才能好?” 云墙涌动着,反而把火羽鸟裹了进去,云朵朵说道:“小灵修,这只小鸟看起来挺有趣的,借我玩玩呗!” 顾凉压根听不到云朵朵的声音,她在剧痛中坚持了两个时辰,不多一息也不少一息,便乏力地躺在湖岸完全不想动了。 湖岸上方的浓云下了一场小雨,浇在顾凉身上,白骨森森的十指闪烁着微光很快便痊愈如初,清凉的感觉袭来,就连身体与精神的疲倦都缓和了许多。 火羽鸟从云墙中挤出,它绚丽的羽毛变得乱七八糟,外表就像个落汤鸡。 见到顾凉,它双眼含泪飞了过来诉苦告状:“凉凉,这朵云欺负我!” 凉凉:它也欺负我了,难怪你我是契约者。 又躺了一会,顾凉觉得自己有了力气,她闭上双眼内视体内经脉、骨骼和血肉,果然比真元入体前强了一些。 尤其是浸入真元中洗练的双手,骨头已经透出淡淡的金色,若与元婴修士近身,这对手能轻松突破防御掏出对方的心脏。 也许明天可以试试躺进湖水中… 顾凉缓缓坐起,看着宽阔湖面说道:“您方便把我送回天雷峰么?” “小意思!”云朵朵答得很轻松。 顾凉只觉得眼前一晃,已经出现在熟悉的净室里,云朵朵的声音还在耳边飘荡:“帮我净化真元,你也不需要用灵药淬体,把药汤停了吧。” 淬体药汤可不便宜,停了便能节省许多灵石。 虽然知道云朵朵未必能看见,顾凉仍是点点头。 她起身做了几个舒展动作,只听得骨头咔咔响,体内真元的流动无比顺畅,俨然恢复了大半。 云朵朵其实也不算坑。 它在最后给她下了一场小雨,完全抵消真元入体所造成的暗伤,还能快速回复真元与神识,就连燃烧寿元被永久剥夺的生机都恢复了少许,可见这场雨的珍贵难得。 当然,当顾凉知道这场雨只是第一次净化真元给出的优惠后,她已经在心里把云朵朵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遍了。 屋外还是黑夜,顾凉凝神倾听,天雷峰峰巅传来的隐约雷声连绵不断。 顾弦并不在小院修行,想必是在山顶接受天雷淬体——那种疼痛不如真元入体,长年累月坚持下来却是十分可怕。 修行路上没有谁是天才,人们看到他们挑战了一个又一个强大的对手,看到他们做到了一件又一件不可能完成之事,却不知道他们在背后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和努力。 顾凉燃了三合宁神香,坐在书桌前拿起空白的玉瞳简,将脑中强行记忆的典籍和功法一一默写出来——她交给门派的那十几个玉瞳简,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还有更多的来不及整理归纳。 如此又是两个时辰,夜尽天明。 顾凉把记录了一半的玉瞳简放在小盒子里,招呼火羽鸟踩上飞剑向秀峰飞去,一边飞一边道:“小羽毛,不是我说你,养了你这么久,你应该能飞了吧?” 火羽鸟含糊其辞:“我很快就能飞了,凉凉再给我炼多点灵兽丹呗,好吃…” 顾凉正色道:“我已经和你家的前辈达成协议,库存的灵兽丹若是吃完便没有了,你可别来找我要。” 火羽鸟:“……” 它已经全部吃掉了怎么办! 素日来你这个老杂毛,简直坑我太甚,咱们不死不休!(未完待续。。) 396.纪珊的选择,顾凉的身世 晨光微煦。 顾凉与纪珊散步回来的时候,顾明言已经在等着了,与他一起在厅中等待的是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十二三岁少年童子。 这两个人不是一道来的。 顾凉一眼就瞧出来了,顾明言代表的是顾家,童子身后的应该是门派。 各自见了礼寒暄完,童子往后退了一些,很识相地将位置让给顾明言这个顾家的主峰大管事:“我不急,可以等,您先来吧。” 多年过去,顾明言早已结了丹,也从小小的秀峰管事做到主峰的大管事,在顾家可是一位实权人物,巴结他的人不知凡几。 遂,顾明言也没有推迟,与顾凉去了净室里。 他一向是个严谨端庄的人,坐下后,也不啰嗦其它,直入正题说道:“容素,你已经是结丹真人,可以自立门户,对自己的未来可有规划?” 顾凉心想,果然是这件事。 她并不急着回答,想了想问道:“您知道家里对我的安排是怎样的吗?” 顾明言说道:“你资质好,家里自是希望你留在门派潜心修炼。当然,如果你想离开门派在外发展,这也是你的自由。家里尊重你的意愿,不会作出干涉。” 顾家一向优待下一代,只要是有灵根的顾家血脉,无论资质和出身,都会带回宗门统一教育,直到他们成年。 成年即是可以自立,家族不会给予太多的优待。无论是修行慢的还是修行快的,配给的修炼资源都不会多。 想要得到资源,要么像顾凉这样炼丹、斩杀妖兽,要么像顾明言这样留下来为家族和门派做事。 这两条路,前者需要优秀的天赋和强大实力,后者则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后台。 而没有天赋没有实力、又没有后台如顾天阳者,顺应家族的安排在宗门名下所属的分舵、城池、店铺中做事,也是一条稳妥的路。 顾凉能将陷空城的管理权移交给手下的修士,她自是做好了选择。 得到家族的表示,顾凉只说了一句话:“我在外的时间足够长了。” 她要留下来。 顾明言满意地颔首。他拿出一枚玉瞳简和一只芥子袋递给顾凉。说道:“玉瞳简里的内容不算重要,但是也要看一看。你选择留在门派,家里对你的安排会在这两天落实,消息出来后。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 顾凉双手接过东西。再恭恭敬敬地给这位堂叔行了一礼。送上一个装着丹药的盒子:“侄女容素谢过堂叔照拂,请堂叔收下侄女的小小心意。” 顾明言看着顾凉的面容,伸手将盒子收了。也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盒给她,难得和蔼地说道:“你年纪轻轻结了金丹不容易,叔叔修为不高,手上的好东西也不多,给你的小礼物可别嫌弃了。” 顾凉失笑,认真说道:“这是叔叔给我的,我又怎会嫌弃?” 顾明言是个尽忠职守十分负责任的顾家修士,从她上山开始,到她离开门派之前,他对秀峰上的居民都颇为照顾。 从心底里说,顾凉对顾明言的敬重,比起宜兰真人这个亲姑姑更多。 两人寒暄一阵,顾明言起身告辞。 顾凉将其送走。 她坐在净室里大略看了一遍玉瞳简中的内容,然后将还未打开的芥子袋和木盒放入空间,请了童子进来。 童子在外等候了一刻钟,倒是不嫌烦闷,他态度极好地给顾凉见了礼:“通天峰道童阮白,拜见容素真人。” 他只有炼气后期实力,在金丹期的顾凉面前寒暄、客套皆无用,也是直接说正事:“容素真人,掌教遣弟子前来,只为了问您一个问题。” “你请说。”顾凉能知道顾明言的来意,对阮白的到来却是猜不到。 阮白觑了顾凉一眼,低头复叙掌门的话:“掌门问您什么时候搬去通天峰,他已经决定在下月初三举行收徒仪式,这件事已经公告出去了。” 顾凉平静的表情顿时僵了一僵,压根就弄不懂掌门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她静了静心,看着阮白问道:“你确定你真的是来找我吗?” 她顾凉何德何能,竟然被眼高于顶的掌门看上了要收徒! 而且这件事她压根就不知情,完全是掌门一头热,他没有询问过她的意见! 如此任性妄为,作为一个大派的掌门人真的没问题? 阮白能跟在掌门纯微真人的身边做道童,自是聪明伶俐嗅觉敏锐,他低着头说道:“掌门说了,如果您有任何问题,请去找他。弟子只是个传话的。” “掌门还说了什么吗?”顾凉问。 阮白道:“他只说了这两句。” 所以,这是请她再上一次通天峰的节奏? 公告已经发出,便是代表她身为掌教弟子这件事无法更改,不管是不喜欢或是怎样,都得接受事实。 顾凉打发了阮白,把这两件事告诉纪珊。 事情有轻重,顾凉觉得自己这个死了师父的又被收徒是一件大事,孰料纪珊接受得比她更容易,还反过来劝她:“小凉,能跟着掌教做掌教弟子总好过独自修行,此事你无需过于放在心上,只要专注修行便是。” 顾凉一听,倒是品出了两个意思。 有师父好过没师父,最起码纯微真人身为一派掌教,顾凉向他请教修行上的疑惑,他多会给出尽善尽美的回答。 至于纯微真人是否在打什么主意,这个完全不需要多想,反正她是前途无量的结丹修士,又是顾弦的妹妹。他不会轻举妄动。 毕竟如今的顾弦可不是当年的顾弦,他的实力将近结婴,却是如此年轻的骨龄。哪怕修为深厚的元婴中期修士,也不敢得罪他太深,更何况顾弦背后站着顾惜雅。 敢对顾凉动手,便是为自己招来顾弦的怒目,就算是掌门人,也没自大到可以无视顾弦的程度。 “可是明白了?”纪珊含笑看着女儿,眉里眼里俱是温柔慈爱。 顾凉被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低声说道:“我懂了。”又小小地拍了一记马屁。“娘可真厉害。” 纪珊听到事情的大概经过不过短短片刻。已经将利害关系剖析得彻底,还拿出一个处理的方案。 纪珊拥有着如此敏捷的思维,顾凉还是第一次知道。 “我儿才是真的厉害。”纪珊摸了摸女儿的发髻,言辞间颇带着感叹和欣慰。“为娘还未结丹。我儿已是个金丹后期的大修士。可以为娘撑起一片天了。” 纪珊虽住在乾坤派里,但她不是顾家的一员也不是乾坤派弟子,只能算作顾凉的家眷。 纪珊能安然无恙的在秀峰生活到现在。并非因为她与顾明道的关系,而是因为顾凉是她的女儿。 自从顾凉十一岁筑基后,纪珊甚至能在每年年末领取到顾家赐下的年货和来年的一些修炼资源,虽然分量不多,却是一种荣耀。 而在顾凉结丹的消息传回来后,纪珊的待遇更是好了数倍,日子过得十分滋润,目前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士。 顾凉略羞涩地一笑,她亲密地挨着纪珊的肩膀,将顾明言和自己交谈的内容说出来,又从空间里取出芥子袋交给母亲。 纪珊并不见外,她打开芥子袋一看,却是不免为顾家的大方震惊了那么一回。 但是看到女儿的脸,纪珊心中的讶异便淡了,笑道:“家里对你不错,这个袋子里装了挺多好东西。” 顾凉是二十七岁金丹后期,这在整个顾家的年轻一代中仅次于顾弦,若不对她好些,顾家也不是乾坤派里长久占据一席之地的顾家了。 芥子袋没有认主,解开封印后,谁都能看里面的内容,顾凉也探入神识瞧了瞧。 芥子袋中密密麻麻放着许多玉盒,都是一千年年份以上的灵草灵果;灵石堆成一座小山,都是中品,目测大概有好几万;丹药、符箓、阵盘这些更是成堆摆放,还有法衣、法器等,皆是难得精品。 顾凉粗略一看,便知道这个芥子袋里的东西几乎相当于一个金丹修士的所有身家,还是比较富裕的那种。 其实不只是家族,宗门也对她赐下了奖励,但那些东西全部加起来也不够这个芥子袋的三分之一。 难怪是顾明言亲自前来,把这个芥子袋交给筑基期的子弟送过来,谁敢放心? 顾家枝繁叶茂,光是宗门里的嫡系、旁支、支系加起来都有好几万人,虽则秀峰这一带不至于发生恶劣的抢劫事件,但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顾凉在黑市拍卖会上一掷千金,对外物并不算看重,对芥子袋中的东西也只是惊讶了短短一息。 她选择性地取了装着灵草的玉盒,便将芥子袋递给纪珊:“娘,您拿着。” 灵草灵果估计是家族给她用来炼丹的,灵石、丹药、符箓、阵盘这些都是寻常,法衣和法器等物顾凉觉得给纪珊用更好。 纪珊在顾凉回来的时候便收了女儿的很多礼物,包括那把孕育出渺小灵识的冰龙剑和大量的冰魅之心,这只芥子袋她却是没有接。 “娘?”顾凉叫了一声。 纪珊笑了,把芥子袋推回去,宠溺道:“真是个傻丫头!这是家族里给你的,你再不缺东西,也得收着它。” 顾凉一想也是,遂把其它东西都拿出,芥子袋中只留下灵石:“这样的话,娘总可以把它收下了吧?” 纪珊这次没有推辞,作为母亲,她自是知道女儿的本事。 炼丹师最不缺的就是灵石,尤其是优秀的炼丹师。 在乾坤派里,七品的炼丹师只有两位,他们的地位比一般的元婴都高。往下便是六品丹师。也不过十来位,比元婴的数量更少。 分完了东西,顾凉继续刚才的话题。 “娘,家里还给我分了一座山头,就在毓秀峰周围,想必是灵石浓郁的。我已成了掌教弟子,要搬去通天峰,您继续留在秀峰未免不妥,不如搬去那座山头住着?” 与这座埋着灵脉的小山峰比起来,芥子袋中的物品便算不得什么了。 纪珊沉吟片刻。望着顾凉郑重说道:“小凉。其实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顾凉注意到,纪珊的自称并不是惯常的为娘。 她端正了姿势,听纪珊说下去。 纪珊牵了顾凉的手将其握住,看着她柔声说道:“为娘的资质悟性不算得好。虽年长我儿几十年。修为却是远有不如。 娘怀了你。把你生下来养大,耐心教导。如今你结了金丹,有能力赚取灵石。也有能力保护自己,娘终于可以放心了。 你表哥被宗门派出,过几天就能回来,你舅舅也是。若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除了问你哥,还能找他们商量一下。” 纪珊端视着长大成人的女儿,轻轻将她拥在怀中,如同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我儿是个修士,我也是个修士。 留在宗门中固然什么都不缺,能求一世安稳,但是修为进展缓慢,兴许到了寿元终结之时都无法突破。 是以,我打算在下个月月初随着门派的队伍前往十万大山历练,寻求结丹的契机。这一去,也许要很久才能回来,也许到时候我儿已经结婴。” 纪珊并不是征询顾凉的意见,而是将这件事告诉她。 也即是说,纪珊已经做了决定,并且这个决定不会因顾凉的态度而有所改变,哪怕顾凉是她的女儿。 纪珊是个母亲。 天下间的母亲,从没有愿意与自己的骨肉分离的,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 但纪珊同时也是个修士。 突破筑基结金丹、碎金丹而成元婴、在长生路上越走越远,这是所有修士的向往,也包括了她在内。 纪珊很年轻,以筑基期的三百岁寿元而言,她的人生才开始了五分之一。 纪珊有野心,她不愿做顾明道养在后院的花瓶,也不愿吞服丹药进阶毁了根基,体内真元皆是自己辛苦修行所来,不含任何的水分。 女儿已经长大,可以独当一面,纪珊也是时候放下母亲的温和柔软,重新拿起作为修士的坚毅果断,在长生途上艰难前行。 顾凉听出纪珊话语的歉意和期待,她静静靠在纪珊怀中,用了不短的时间才将躁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儿女对父母的感情总是带着占有欲,顾凉亦然,但她就如纪珊所说,已经成年了。身为成年人,就应该克制住自己无理取闹的想法和冲动,理智地思考问题。 良久,顾凉抬起头,看着纪珊一字一顿地说道:“女儿不愿马上就要与娘分离,但这是娘想要的、也是娘追求的。我作为您的女儿,无论您做了什么决定,我永远不会埋怨、憎恶您。” 纪珊凝视着女儿,轻轻叹息着说道:“我儿,终是为娘对不起你。” 纪珊的眼神太复杂,顾凉看不懂。 “有人说过一句话,儿女生来就是父母的债,娘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顾凉抱紧了母亲,少有地放松了自己,什么都不愿想,只希望静静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净室里安静了一会儿,温情在母女俩的心中缓缓流淌。 但这一刻不可能延续到永远。 纪珊抹去自己的眼泪,甩出一道阵盘在净室中布下防止偷窥的禁制,推了推顾凉说道:“小凉,为娘还有几句话必须得和你说,你要听仔细了。” 纪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顾凉隐约能猜到纪珊要说的话是怎样的内容,果然,纪珊开口便提到了:“小凉,你在三元界里走过一遭,应该对自己的身世有过疑惑吧?” 顾凉想到自己被毁得彻底的假身,缓缓点了头:“有过。” 光是那一具巧夺天工的假身便不简单,而顾凉与纪子悔都具备与时空有关的神魂天赋。这与顾家无关,只会与纪家有关。 纪珊怜爱地抚了抚顾凉的鬓发,吐露出惊天的事实:“你已经入主真身,如今也应该告诉你真相了。 你与旁人不同,在你出生的时候,你没有肉身寄托,马上就要魂飞魄散,是我亲手把你放进假身中。 我儿无需惊讶,我们纪家的祖上并非此间世界之人,与寻常人显得不同是理所当然。不值得你大惊小怪。 我们纪家的来历不比天下间任何一家寻常。可以追溯的历史甚至远在荒古时代之前,人族尚未从六族中崛起、二族仍在剧烈交战的时候。 自古以来,有神魂而无肉身的纪家人并不在少数,当然也不多。你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先祖传下一项技艺,即是制作出肉壳承载神魂。等到肉壳中的神魂修为臻至化境,便可凭借魂血孕育真身。踏上长生大道。 奈何纪家早已经在历史长河中式微,就连传承都早已失落。 若非我在孕育你的时候逐步激发血脉之力,看到先祖传承下来的真相,我竟不知纪家曾经有过如此的辉煌。” 纪珊想到纪家如今的情况,眼神微微一黯。 随后,她继续讲述顾凉的身世:“我当时就在想,我怀的孩子肯定不简单,说不定就是一个没有肉身的。 但是先祖传承的技艺十分复杂,非化神巅峰无法造出肉壳,我也只好将这个秘密告诉你舅舅,把希望寄托在纪家祖先们留下的遗址中。 你舅舅历尽千辛万苦,用了三年时间,总算在遗址的密室里找到可以用的肉壳种子,让你出生后可以存活于世而不至于神魂飘散。 小凉,你要感谢你的舅舅,就像对我一样对待他,是他让你活了下来。 但是,我和你舅舅都高兴得太早了。” 纪珊看着顾凉,眼中写满了心疼和怜惜:“我和你舅舅都不知道,那个肉壳种子是不完整的,它是一个陷阱。你的神魂刚被放进去,我便感觉到你的气息在刹那间消失于这个世界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神魂。” 顾凉沉默地听着,愕然、震惊、不敢置信的情绪一一在她脸上浮现。 她怎么都猜不到,这竟然就是她身世的真相! 纪珊美艳的脸上露出淡淡自嘲:“当时我无法相信这就是事实,我感到心灰意冷,只把那个孩子当成是你,搬去了虞城附近的小院子里住着。 与我相反,你爹对于你的诞生非常高兴。 在我有孕的那段时间,他的运气格外的好。在外历练时,他得到大机缘成为七品炼丹师,修为从筑基中期顺利晋升至半步金丹,回到门派就闭了关冲击金丹。 你出世的时候,他心有所感,竟是停止闭关悄悄跑到虞城看你。 也是因为这样,你爹心魔劫至,虽不至于重伤,却是险些陨落。为了养伤,他不得不自我封印,开始漫长的十年闭关。 所以,小凉,有空的时候多去看看他。 不过,你还得记着,即使他是你爹,你也不能相信他。” 纪珊没有说太多与顾明道有关的话,也没有解释为何不能信任他,而是回归正题。 “我没有回乾坤派,而是待在虞城的小院养着那个孩子,给她最好的养着她,只希望我的女儿终有一天或许会回来。 事实证明,天道没有给我太出色的资质和悟性,也没有给我极好的出身,但它对我还是多了几分厚爱。” 纪珊露出格外幸福的笑容,身上仿佛闪耀着朦胧的光辉。 她注视着顾凉,温柔说道:“因为我等到她回来了,她就是你。虽然你的神魂飘离天外的时间太久,还混杂着那个孩子的气息,但我知道,你只会是我的女儿。” 顾凉张了张嘴,却感觉自己的声带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无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想告诉纪珊,她是从异世而来的破局者,命格不在天道的掌控之下,断然不是这片天地所诞生的神魂。 但是顾凉想到了自己对纪珊生出的天然亲近感,这种感觉哪怕换上了真身也没有改变分毫,她的心里顿时浮起一个猜测。 沿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五十多万年的时候,顾凉看到谢清源重现的一个画面:他将一面翡翠玉壁赠与尚秋的母亲,尚秋的母亲却没有戴着玉,而是将那块玉挂在尚秋的脖子上。 母亲因心脏无故衰竭而芳华早逝,尚秋步了她的后尘,还未发病便落海溺亡。 随后,尚秋从顾凉的假身中苏醒,成为男主向仙侠文的恶毒女配,也成为执棋者对付剧情君的一颗棋。 既然穿越而来的尚秋继承了纪家人的时空天赋,那么尚秋的母亲,她是否就是纪珊飘离天外的女儿呢? 顾凉脸上浮现的种种情绪,精于人情世故的纪珊又岂有看不懂之理? 可她摆摆手,漠然说道:“此事到此已了,小凉,我不愿再谈。” 又不放心地细细叮咛:“你留着纪家的血,是纪家的人,我们家的秘密,不可对纪家之外的任何一人谈起,这得发心魔誓。 你要找道侣无所谓,有了孩子也没什么,但是必须要避过你道侣的耳目生产。若你的孩子出生便是神魂状态,需为他炼制一具肉身,哪怕是机关傀儡。” 顾凉忍不住开口:“娘,我还年轻,不想找道侣。” 纪珊温柔地整了整她的衣衫,宠溺道:“为娘不在,找道侣这事跟你舅舅不好说,最好是听一听你哥顾弦的想法。 不过,你的确年轻而且前途无量,是未来的元婴真君,即使不需要道侣的扶持,你也能做一个强大的修士。” 修行不在资源的多寡,而在个人的努力。 若是纪家辉煌如故,纪珊无需操心修行所需的资源,那么她当年也不会跟了顾明道,成为他后院众多的女人之一。 顾凉全都应了。 想到纪珊即将前往十万大山,顾凉便没有在秀峰久作停留。 她回到天雷峰,以传讯符告知顾弦自己成为了掌教弟子之事,也没有收拾东西,踩着飞剑便向通天峰飞去。 阮白回到通天峰还不足半个时辰呢,看到通天峰未来的掌教弟子来了,连忙出迎。 听说了顾凉的来意,便带她来到通天峰山脚附近的一座山峰面前:“咳咳,二师祖,这就是您的洞府所在地,也是掌教专门为您挑的。” 顾凉看着这座还在持续不断喷发着岩浆的活火山:“……” 她怎么觉得乾坤派气质如兰的掌门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个精分? “咳咳,二师祖,弟子修为低微,承受不住此地热力,先退下了!”阮白待了不到三十个呼吸就有些扛不住,赶紧捏碎手中的传送符逃之夭夭。 顾凉是火灵根,可以在岩浆里泡澡,对此地的高温毫无感觉。 她已经是金丹真人,体内真元浩瀚,道法玄妙无边,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在干涸的火山上建起功能齐全马上就能入住的小屋。 因此地的地火旺盛,顾凉还挖了一口地火井,刻画阵法将之化为炼丹制药所用,当即便开炉炼丹试了这口井的好坏。 结果不甚让顾凉满意,以她的炼丹水平,出丹率可以高达七层,但是在这口地火井的出丹率只有五成。 活火山固然高温,地火也繁多,奈何种类繁杂,火种的杂质太多了,不太适用于炼丹或者炼器。 若不然,这个火山也不会孤零零地伫立在此无人问津。 顾凉要为外出历练的纪珊准备疗伤丹药,也懒得粹取质优的地火,直接将一朵紫色天火弹入地火井中,火焰顿时腾腾而起,散发出远比方才可怕百倍的气息。(未完待续。。) 397.掌门师父的第一道考验(上) 在顾凉炼丹的时候,乾坤派的高层修士们正在通天宝殿里集议。 因顾凉献出的典籍文献过于惊人,一石激起千层浪,听闻消息的各大主峰峰主、各堂堂主、司掌各要职的长老几乎都来了。 他们希望能为自己捞点好处,这些典籍现在可是掌握在掌教的手中,必须要让掌教把它拿出来! 不过,这件事只是纯微真人抛出的引子,他真正要讨论的是削减内定的内门弟子资格的事,这关系到各派系、各世家的切身利益。 典籍的事是分肉,大家都希望拿到尽量多的肉;削减内定名额的事却是割肉,无论多寡都是割,众修又岂有愿意之理? 族内子弟众多的赵家率先跳出来,试图像以往那样和稀泥糊弄过去;顾家冷眼旁观,按兵不动;诸葛家更是镇定,眼神都没变。 扎根在乾坤派中的各长老、各峰主也很不满意,跟着赵家起哄的人不在少数,毕竟谁都有后人有亲族,如掌门般孤身的只是寥寥而已。 纯微真人坐在最上边,看着赵家的元婴们胡扯,把话题偏离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脸上挂着淡淡的不屑。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身为内门弟子,就应该肩负起内门弟子的责任。若只想得到好处,却没有相对等的实力和心境,什么都不愿付出,又岂能胜任内门弟子之位?须知我乾坤派,从不养废柴!” 有人听出掌门的意思。冷笑不已:“你坐在掌门的位子上五百年,可曾为门派做了一件实事?” 纯微真人瞥了那人一眼:“最起码比你好。” 身为掌门人,纯微真人为了门派的发展殚精竭虑,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质问的人悻悻地住了口。 等到气氛稍微平静,纯微真人继续说道:“我们的门派已经不是过去的门派了,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动,否则绝难渡过眼下这个难关。想必大家都能猜到,我们的老祖在不久前与炼器门石光真尊一战,至今重伤未愈!” 纯微真人抛出一个炸弹,又看向执掌乾坤派财政大权的四长老。 对方收到他的眼神。立刻站起来公布乾坤派最近五百年的收益。 众修听着四长老说出的收益一年比一年糟糕。五百年的收益总额竟不如上一个五百年的七成,都不由得沉默下来。 一个门派的收益不仅仅是灵石,还有各种资源,但若没有强大的实力作支撑。再多的好东西拿到手都守不住。 乾坤派的收益降低。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乾坤派的整体实力已经下降。 紧接着是负责弟子招收的五长老。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上一代年轻人的质量与今代作出简单对比,三岁小儿都知道情况严重。 赵家众元婴也不是蠢蛋。全都闭了嘴。与门派安危比起来,区区一个赵家根本算不了什么。没有了乾坤派,难道赵家就能强大了? 不,没有乾坤派,赵家什么都不是! 因为赵家没有化神期强者,也没有特别优秀的下一代,它是靠着乾坤派的庇护才得以发展壮大。 其余人更是连赵家都不如,又岂敢发声招来众怒? 纯微真人看着沉默的众修,露出一个讽刺的表情:“你们觉得看到的就是全部了?不!门派面临的情况远比你们看到的糟糕了许多倍! 炼器门不惜与我们交恶,两仪宗袖手旁观,其余门派独善其身,我们乾坤派已不在顶级宗门之列! 在东洲地域,大妖山屡屡做出挑衅之举,其余宗门势力在侧虎视眈眈!我们乾坤派号称东洲第一大势力,早已名不符实! 而你们,高坐在乾坤派宗门里,不知底层弟子的辛苦,居然还一门心思想着从门派身上捞好处! 你们有这个厚脸皮,可以不当一回事! 但是我身为门派掌门,养着一群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的傻蛋蛀虫,真的觉得受够了!” 掌门对外的形象一惯是温文尔雅、君子如兰,风度仪态好到挑不出一丝差池,如此咆哮失态还是第一回。 但是众修都没注意到这点,在这之前,他们根本想不到事态会如此严重。 分明每十年一次的汇报集议上,外放的修士们都说底层的情况是一年比一年好,门派的势力也是一年比一年强大。 有人小声提出质疑,这声音本是一两个人,随后渐渐变大。 纯微真人一眼瞪过去,无妄真君默默地使了个眼色,理由便有实力强大的执法堂元婴修士把存着异议的这几人都封印了修为。 “觉得情况不符,我便送你们去看看情况到底怎样!” 纯微真人的态度格外强硬,他双手一划,已经将这几个被封印了修为的家伙丢进空间通道,也不知送往何处。 众修看着黑洞洞的空间缝隙,陡然想起自己正在通天宝殿之中。 此处留着祖师爷设置的强大阵法,一旦发动,哪怕是化神,也得低下头! 更何况他们! 纯微真人合拢空间缝隙,放眼看向殿中诸人,淡淡问道:“还有异议吗?没有异议,那么我们再来谈谈削减内定名额的事。” 在通天宝殿中,纯微真人的实力并不是极高。 虽然有作为掌门的便利可以发动大阵,但是出了通天峰,掌门便什么都不是。 可剑峰的无妄真君态度鲜明地与他一条心,执法堂一向唯无妄真君马首是瞻,加上纯微真人自己的势力…… 其余人就算有异议,不联合起来面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毕竟乾坤派是修行门派,强大的实力可以碾压一切,没有人愿意面对执法堂的一群疯狗,也没有人愿意面对剑峰的疯子。 只是,纯微真人哪来的胆子大动干戈? 莫非他得了某个化神老祖的青睐? 众修很快便想到今天一早得知的消息——“顾弦的妹妹顾凉被掌门收为真传弟子,下个月初三就是拜师仪式”,顿时心中了然。 原来纯微抱上了顾惜雅的大腿! 化神们专注于修行求道,几乎不参与门派之事,供养在门派里也是吉祥物。但是化神一发话,门派上下哪敢不从? 顾家的元婴修士们面对众修看来的目光。表面上淡定。心里却很是纳闷。 既然老祖要支持纯微,为何老祖没有告诉他们?只要是顾惜雅的意思,顾家学着无妄真君旗帜鲜明地站在掌门一边,那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然而。顾惜雅正在闭关疗伤。三两年甚至十多年内未必会出关。顾家元婴们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暂时搁着。 无论事情的真相是怎样,在此次集议之后,由纯微真人一手主导的乾坤派改革之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无妄真君与顾家众修无条件跟随纯微真人的脚步。执法堂、剑峰、顾家及其名下各产业率先作出改变,再渐渐扩大至整个门派和门派辖下势力。 不过,对当下而言,这些事情还属于遥远的未来。 夜幕降临整个神荒世界,乾坤派三百六十座主峰几乎是同一时间亮起灯火,夜里活动的鬼修、妖修也开始他们的新一天。 收到掌门传讯的顾凉认命地从炼丹房中出来,她望着不远处险峻挺拔犹如一把巨剑直指苍天的通天峰,默默地为自己抹了一把汗。 掌门所在的通天峰高达万丈,随着高度的增大,还有重重压力跟着降下,徒步登上山巅委实不是易事。 因为禁空领域的覆盖,没有掌门开启的传送阵,要上通天峰只能乖乖爬山,包括顾凉这个未来的通天峰二师姐。 顾凉刚来到山脚,迎面便走来一人。 却是昨天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闻人飞渡,对方没有穿门派弟子服,而是打扮得人模狗样,看着格外潇洒。 “哟,小妞。”本是好端端的美男子,奈何一开口就暴露其猥琐本质,“打算爬山吗?有时间在这浪费,不如跟师兄我双修一场,三个时辰绰绰有余了。” 这货真的不是欢喜宗过来的? 顾凉想当做看不到他,对方却不肯让路,非要挡着,似乎真的是很想和她双修。 既然来者不善,顾凉也不客气,抬起头看他,打算找个借口将他揍一顿。 孰料还未开口,就被对方抢白:“嘿嘿,小师妹,师兄长得这么俊,多少女修做梦都想上`我的床,你就这样走过去,日后可别后悔哦。” 闻人飞渡一边说,一边摆出自认为风流潇洒的姿态,笑嘻嘻地对顾凉飞媚眼。那模样又贱又帅,确实能迷得很多小姑娘春心萌动,但这并不包括顾凉。 顾凉估计了一下自己和闻人飞渡的实力,除非突然发难,否则她真的很难与对方比速度,便不动声色地说道:“别绕圈子了,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昨天只说了几句话,但顾凉不难看出闻人飞渡只是单纯的口花花,他仍保着童子之身,不曾真个与谁双修,也不曾引诱了哪个师妹师姐。 今天的闻人飞渡却挡在她面前,非要拦着人不让走,这当中显然有鬼。 闻人飞渡哎呀一声,饶有趣致地托起了下巴,笑嘻嘻道:“果然有几分小聪明,既然你猜到我能有其它目的,不妨再猜一猜我的目的是什么?” 顾凉微微眯眼,想到精分的掌门,问道:“是掌门让你来的?” 掌门的传讯符上明明白白写着,必须在三个时辰内爬上万丈高的通天峰,否则拜师仪式后别去找他,也即是说做名义上的师徒。 顾凉的乾坤步已经到了第五层,体内真元浩瀚法力如海,肉身力量也可以比拟同等级的体修。按照她的速度和实力。在三个时辰内出现在通天宝殿有些勉强,拼一把却是可以。 但是,顾凉面对的困难似乎不仅仅是通天峰,还有眼前的闻人飞渡。 “唉。”闻人飞渡叹息一声,怜悯地看着顾凉说道,“你真蠢,猜错了。” 顾凉微微眯了眼,已打算与闻人飞渡打一架,她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挡着我的路。便是要解决的麻烦。” “别动怒!”闻人飞渡预感要不好。赶紧说道,他摸出一张传讯符,掌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内容与顾凉手上的传讯符一致。“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妹。必须团结友爱。打架都是虚的,就比一比谁更厉害好了。” 和顾凉打架? 他又不是晕了头! 据说褚柳华那个爱出风头还有点实力的都在一刻钟内被完虐得彻底,他这个只会跑的渣渣上台。妥妥就是被秒的节奏! “哦,怎么比?”顾凉看起来有些兴趣。 闻人飞渡笑道:“你我皆是金丹后期,实力相差不远,就比谁更快到达山顶好了。” 顾凉点破他的小心思:“你是风灵根,这个比试方式明显更有利于你。” 闻人飞渡嘿嘿一笑,也不否认:“你若输了,必须向所有人承认你是我师妹,必须天天喊我师兄!小师妹,听说你厉害得很,该不会不敢和我比吧?” 掌门给他二人的时间都是三个时辰,也即是掌门认为他们的实力相差不远,至少在爬山一事上差距很小。 闻人飞渡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把握,要说谁对爬上通天峰的路熟悉,不是掌门不是原秀逸,更不是阮白,而是他。 万仞崖的罡风在整个东洲都能排得上名号,闻人飞渡是风灵根,他要体验风之妙韵,万仞崖便是最好的地点。 奈何万仞崖在通天峰上,没有传送阵可以选择,又不能住在通天峰,闻人飞渡每天都要苦逼地爬山。 至于顾凉…呵呵。 顾凉思索片刻,居然应了:“也好。” 闻人飞渡心中暗喜,毫不犹豫地发动秘术,眨眼间已经出现在通天峰狭窄的小径上,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前行。 都说能打的修士脑子有点问题,无花真君就是个典型,想来这个顾凉应该也是个鲁莽的傻蛋,被他随便激一激就答应了。 但是事情显然没有闻人飞渡想得那么美好,在山道上走了两刻钟,他便发现通天峰的压制变得厉害了,几乎是平时的两倍! 平时上山都需要三个时辰,压制加倍,岂不是要六个时辰才能上到山巅? 闻人飞渡想起掌门温和的面容,默不作声地在心里将其骂得狗血淋头,他就知道掌门不是个好人! 可是,通天峰再难登顶,也得爬上去,不然这掌门师父就白拜了。 他可不是顾凉,没有那么深厚的背景,也没有那么厉害的炼丹术和战斗力。在一个师父死掉后,还能幸运地投入更厉害的师父门下。 闻人飞渡决定拿出自己的本事,让未来的师尊和师妹见识一下厉害。 通天峰山巅,通天宝殿。 劳心劳力了一天的纯微真人正懒洋洋地斜靠在云床上翻着一本古籍,仿佛能感知到自己未来徒弟的心中所想,他轻哼一声。 “心性不稳的小兔崽子!身为堂堂的乾坤派掌门,我的徒弟又岂会是这么好做?显然高兴得太早了!” 攀登通天峰只是第一道考验,还有两道更艰难的考验等着,无法过关,那么便没有资格做他真正的徒弟。 纯微真人抬起手,桌上的茶杯顿时飞来,落入他的掌中:“这茶香味不错,顾凉倒是识相,知道我好品茶。” 通天峰山脚。 顾凉仍未出发,她仰头看着夜空下仿佛无法攀登的通天峰,心中默默计算着方位。 从收到掌门传讯符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踏入了掌门的布置之中,来到通天峰山脚,更是入了局。 掌门是个阵道高手,通天峰主峰及其附近的次峰,皆笼罩在巨大的阵法之中,只要掌门一个念头转动便能彻底改变。 简而言之。伫立在顾凉面前的通天峰主峰,它只是阵法堆砌的海市蜃楼! 一旦踏入其中,便如误入神秘世界中梦魇所构建的幻境,除非能找到唯一的罩门,否则不得出。 这才是掌门对他未来弟子的真正考验。 半个时辰渐渐过去。 顾凉终于在庞大复杂的计算中得出结果,并且检验了两遍。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向前虚虚一握,天火之剑在烈焰中化为实质。 夜幕下,流光剑式的光芒犹如流星掠过,千百丈的剑芒在顾凉手中斜斜对着通天峰劈落。灼热火焰随之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淹没了山脚! 天火无物不燃,幻境自然也包括其中。 面对这种大型幻境,千幻石已经很难起作用,唯一能打破幻境的。只有自己的强大实力。 流光剑在幻境中劈出巨大的裂缝。紧随而来的天火热烈燃烧。幻境层层崩塌,逐渐还原为真实。 等到火焰散去,展露在顾凉面前的依旧是挺拔的通天峰。但是加诸其上的种种幻境已经消失。 顾凉调整了因为耗力过多而显得有些紊乱的呼吸,踩着乾坤步向狭窄山道走去。 如果她所料不错,通天峰对登山者的压制有幻境的暗示成分在内,幻境被天火和流光剑所破,压制相对而言也会减弱部分。 通通天峰的山道崎岖狭窄,大概是长时间没有人走过,石阶上长着厚厚的一层青苔,即便是修士行走其上,也很容易滑倒。 而现在是夜晚,黑灯瞎火,峰顶的云海又将星光、月光尽数遮掩,纵修士能够夜里视物,登山亦是难上加难。 顾凉行走在山道上,心里却不觉得有多么困难,她面对的死亡之路、深渊,哪一条路不比眼前的山道困难百倍千倍? 只要坚持着一步一步往前走,总能登上巅峰。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距离掌门指定的时间还剩一半,闻人飞渡也走完了一半的路程。他掐指算了算时间,在山道旁的一颗石头上坐下,打算稍事休息。 掌门实在太狠,若按照往常计算,他现在已经到山顶了! 冰冷夜风吹来,即便闻人飞渡登山出了一身汗,也被冷得打了个哆嗦,心中又把掌门揪出来,翻来覆去地骂。 夜风还在吹,身为风灵根修士,闻人飞渡很容易发现了风中传来的讯息,然后他再也坐不住了:“卧槽!天道也太过厚爱顾凉了吧,给她那么强大的战斗力,居然还给了她比拟风灵根的速度,这简直就是不给我活路!” 他是抄近路上来的,顾凉走大路,居然这么快就跟上了! 闻人飞渡按了按心口,化作一阵风消失在夜色下,继续向前狂奔。他就不信了,自己一个风灵根还能被对方追上! 这里的高度是五千丈,再往上则会刮起冰风,有风的地方就是闻人飞渡的世界,他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轻松跨越。 顾凉却是木火双灵根,在冰天雪地中,她的速度再快也会遭到外部环境的拖累,不得不慢下来。 闻人飞渡用一刻钟时间轻松搞定冰风,来到一片炽热的烈风地带,他不敢作任何的停留,直接借着风力将自己推向山巅。 此时,距离山巅还剩下一千丈。 闻人飞渡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停下来休息。 他想,顾凉肯定被他甩了三千丈距离,毕竟冰风和烈风都不是好对付的。也只有风灵根修士,才能从这些可怕巽风的包围中迅速逃脱。 顾凉确实遇到了麻烦,一道又一道冰风刮过来,哪怕她的身体强度可以和体修媲美,皮肤上也被刮出鲜红的血痕。 而这些伤口还未来得及滴落鲜血,此地的极寒已经冻结伤口,寒意从破损处侵入,皮肉很快被冻得向两边翻开,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与通天峰的冰风相比,荒城城外的冰风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吹在身上都不带疼的。 顾凉却不是全无办法,她在冰风肆虐的地带停住脚步,将庞大神识放开,细细感知周围的环境。 得知两千丈之上有烈风吹过,她蓦地收回神识,连续两次发动火遁术,几乎是顷刻之间,便与闻人飞渡面对面。 “卧槽!”闻人飞渡大吃一惊,险些跳了起来,而且看上去快要哭了。 “大姐,你要不要这么厉害!四千丈距离,居然嗖地一下就跨越了!听说你的乾坤步不错,该不会修到第六层、第七层了吧?天啊!算我求你了,放小弟一条活路,就让小弟赢一回吧!” 如果是乾坤派绝学乾坤步,在速度上赢了自己这个风灵根倒不稀奇。不过,乾坤步出了名的易学难精,他现在才是第四层,顾凉居然第六层第七层了! 不是说顾弦把顾凉的天赋悟性都占了不少么,为何顾凉这货依旧如此犀利? 闻人飞渡悄悄地抹了一把辛酸泪,作为一个普通的正常人,他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天才! 顾凉瞧都没瞧闻人飞渡一眼,她在石凳上坐下,拿起一颗灵果就往嘴里塞,吃完后,她才慢悠悠地说道:“乾坤步第六层的是风林菀,我只是第五层。” 掌门倒是难得周到了一回,居然在九千丈高的地方摆了石桌石凳,有灵果供给,还有烫伤药和冻伤药。 “那你怎么上来的?”闻人飞渡追问道。 顾凉又拿起一个灵果,感觉到身份玉牌有些发热,摸出来一看,发现自己的贡献点被扣除了两千。 顾凉:“……” 原来桌子上的东西是要钱的! 还是价格翻了十倍的奢侈品! 她就知道,精分掌门很坑爹! 顾凉面不改色地把玉牌塞回去,咬着灵果含糊说道:“我懂火遁术。” 于可怕的冰风和烈风之中瞬间跨越四千丈,还是在通天峰的强大压制力之下,顾凉的真元被消耗了足足一半,神识亦然。 闻人飞渡顿时瞪大双眼,活像只青蛙:“火遁术?居然是火遁术!顾凉!你的机缘也太好了吧!” 顾凉想起天骄台法境中与老器灵的数次交锋,一边吃一边说:“一般。你也可以去北原试试,听说荒莽之地又有遗迹出土,就连霍轻轻都去了。” 这几年屡有大型秘境、遗迹、古老的传承现世,就连璇玑天女仿造天骄台建起的世界擂台都出来了,想必那件大事发生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闻人飞渡却是撇撇嘴,感觉很是无趣:“小爷我才不想去北原,冷得要命!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机缘时时都能有,但赢不了顾凉,便是一直都要被她压一头。 哪怕飞升了,也要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师姐! 他对这件事可是一点都不乐意! 顾凉连续吃了七八个灵果,就地打坐运转功法,待到腹中的灵气尽数化为真元,这才不慌不忙地追上去。 距离掌门给出的时间还剩下一个时辰左右,这最后的一千丈,肯定比之前的九千丈更难跨越。 若不然,掌门也不会特地设置了补给点。 九千丈还未到顾凉的极限,若说掌门对自己亲传弟子的考验只是这种程度,顾凉是怎么都不信的,哪怕她昨天见到的掌门是个风度极好的君子。 果然,顾凉前行了两百丈,忽见天边露出一抹白,太阳从云海中跳出,光芒照耀整个世界,一个富庶的小村庄伫立在她的面前。 村民们来来往往,亲切地打着招呼,宛若世外桃源般安乐和谐。他们看到忽然出现的顾凉,也不惊慌,而是友好地上前询问她是何方人士。 只看样子,这已经不是通天峰的地界了。 顾凉心中笃定。(未完待续。。) 398.掌门师父的第一道考验(下) 村民是活生生的人,并非幻象。 顾凉眼前所见到的景物,也不像是幻象。 既然来到了这么,那么就从善如流好了,看看他们欲要怎样。 顾凉自我介绍说来自乾坤派通天峰,村民们一脸茫然,都说自己不知道。他们把顾凉请到村长家,询问最是见多识广的村长。 还未与村长说了几句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遥远的猛兽的怒吼,微风带来腥臭的气息,村民们皆是脸色大变。 “不好!它来了!” “马上躲起来!” “按照顺序,这次应该轮到张小三家的孩子了!” 村长急忙忙地让顾凉躲在屋子里,就打算出去,叮咛道:“客人,谁来敲门都不要应,除非是一个时辰过后!” 顾凉已通过神识得知来者是何物,她忙拉住村长,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我是修士,有道术在身,也许可以帮你的忙。” 村长叹息一声,长话短说道:“那是为祸邻里的一只妖怪,力大无穷,法力无边!每次它出现,我们都要送上一个孩子平息它的怒火,然后才能让村子得以保存下来。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但你还是躲着吧,你打不过它。” “你们没有试过猎杀它?”顾凉问。 村长简单交代了村民,满面悲容道:“都说那妖怪懂得妖术,我们祖先也曾试过杀死他,结果村子里的壮丁全都被妖怪弄死…它是如此强大。我们岂敢以卵击石?献出一个孩子就能让它在十年之内不会出现,总好过死太多的人。” “那妖怪又是怎样的来历?”神识感知到村民们已经把张小三家的孩子抱着向村子口走去,顾凉仍是不慌不忙。 村长听着张小三孩子的哭声,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脸上老泪纵横,拍着大腿哭道:“我们哪知它的来历?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已经几百年,我们…我们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啦!你要出去?别,惹怒了它我们整个村子又得遭殃了!” 看到顾凉提剑就要出门,村长连忙阻止。 顾凉只好安慰他:“我是金丹期真人,应付一个小妖怪轻而易举。你不必担忧。” 村长半信半疑。但他看着顾凉信心十足的眼睛,到底还是应了:“那我与你一同去吧,先等一下!” 村长进了屋子里,拿出一个大海螺呜呜地吹了起来。 村人们皆是惊讶。抱着孩子的张小三也猛地止了脚步。他把孩子放在地上。跑回家里。 不多时,除了顾凉、村长和孩子,村民们全都锁在家中。死死地关上了门。 腥风越来越近,村长抱起孩子,跟着顾凉来到村子口,那妖怪也刚好到了来。 妖物身长三丈,修为与顾凉仿佛,它的外形就像一只狸猫,却没有毛,全身长着蟾蜍一样的脓包,还有一对小翅膀,看起来凶恶又可怕。 “交出孩子,饶你们不死!”妖物口吐人言,目露凶光。 顾凉将村长和孩子挡在身后,放出自己的金丹期威压,笑道:“我不欲和你打,而你硬要来,未必能占得上风,也许还要死在我的剑下。不如我们商量一下,你放过这个村子,我不杀你,如何?” 村长心中惊讶,厉声道:“客人,它是妖物,不会与你讲道理!你有能力,要么杀了它,要么退下!” 顾凉随手设下一道结界,将村长困在其中,等待着妖物的回答。 从开始到现在,她所知道的讯息都是来自于村长和村民,对事情的大概并不清楚。若贸贸然与妖物交手,万一妖物才是受害者,又或者存着其它的内情,她便是错杀无辜。 顾凉可没忘记,虽则这里显得很真实,实际上却是通天峰接下来的八百丈,也是掌门布置的考验。 妖物冷冷一笑,露出满嘴狰狞的獠牙:“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言罢,爪子一伸,竟是不顾自己的利爪会将那孩子抓得血肉淋漓,要在顾凉的眼皮子下将村长怀里的孩子抢走! 顾凉的目光一凝,指尖亮起一道飘带般的紫光无限延伸开去,束住妖物的爪子将其往后一扯,再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妖物庞大的身躯,将其禁锢在樊笼之中。 妖物的实力与顾凉差不了多少,它也是极聪明的,探爪向孩子抓去,不过是诱使顾凉出手的虚招。 奈何顾凉并不拔出火凤剑,也没有施展强大的杀招,而是以樊笼秘技对敌,将它捆了个正着。 妖物冷笑着,一点也不惊慌,舒展身姿便是用力一挣。 它力大无穷,顾凉顿时觉得樊笼秘技的束缚变得不稳,竟是摇摇欲坠,一个呼吸未到,已经化作千万光点飘碎! 妖物得到自由,怒吼一声,猛地扑杀而至:“人类,去死吧!” 它的目标是顾凉,对村长和孩子反没有太在乎。 顾凉自是不会怕了它,一边游走着交战一边问道:“你已是金丹妖修,吃凡人对你毫无益处,为何你要吃?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又或者,你不吃人?带走孩子是另有用途?” 一个强大的金丹期妖修和一个孱弱的凡人村子,前者只需随意一挥爪,村子能在瞬间被碾为平地。 按照一般的理论,爱好吃人的妖物不可能与凡人村子和谐共处,妖物也无需守着一个村子只为十年吃一次人。 妖物却是闷头打架,对顾凉的问话只作不知。 它的速度不快,但是动作间相当灵活,力气比顾凉更大了数倍,还能使用妖术。其实力比褚柳华更强了一倍。 即便是战力非凡的顾凉,要在短时间内将其解决也非易事,更何况她想活擒而非击杀,难度便更大一些。 时间渐渐过去,不知何时,天上的太阳被乌云遮住,村子周围狂风怒吼、飞沙走石,几个眨眼间,已是黑夜到来! 这白天黑夜的转换也太快了。 顾凉隐约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就在快速黑沉的天际中。似乎藏着莫大的凶险! 村长满脸惊恐。他拼命地用手拍打着结界,大叫道:“客人!快放我出去!我要把孩子给了它!快点,不然我们都要死!” 妖物也变得焦躁起来,喷出阵阵灼热而腥臭的鼻息。俨然有了拼命的架势。 顾凉体内的真元也所剩无多。感知到黑夜中的危险预感越来越浓。她当机立断,弃了道术等手段,只留下一个幻术化出来的虚身。纵身一跃跳到妖物脖子上! 妖物岂是好相与,它身上的脓包快速胀大爆裂,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液喷溅而出! 也不知这些毒液含着什么成分,竟是毫无阻碍突破顾凉的护身禁制,尽数溅落在她的皮肤上! 顿时听闻滋滋声作响,剧痛传来,那是皮肉正被融化! 顾凉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拎着妖物的颈后皮,单手握拳用力对着妖物的颈间大动脉砍下,居然要以蛮力将其劈晕! 妖物被幻术所迷,根本不曾发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个顾凉,只觉得颈间一痛,眼前一黑,险些没晕倒。 而顾凉留下的虚身虽有几分修为也能施展道术,防御却是差到了极点,在这时候被它一尾巴扫来,碎得十分彻底。 顾凉又是一拳劈落,用了十成十的力度,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更有加持的道术在身,力度更比前一拳厉害了一倍有多! 妖物到底是血肉之躯,当下哼唧一声轰然倒塌,已是晕死过去了。 天色接近全黑,危险感也越来越浓。 顾凉从妖物身上跳下,掐了个道诀将妖物变成猫咪大小拎在手中,一边对其布下樊笼秘技将其封印,一边解开结界:“村长,怎么办?” 村长抱着孩子拔腿往村子里跑,其速度竟比顾凉更快了一些,疾喝道:“快!跟我来!躲起来!” 门扉在身后砰地关闭,顾凉心头萦绕不去的危险感也随之减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好了!”村长也在喘着气,他把哇哇大哭的孩子搁着,点了蜡烛照亮屋子,倒了一杯水慢慢喝。 顾凉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暂时的安全而放松,她拎着妖物,透过门扉的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外面伸手看不到五指,黑得无比深沉,就连她这修士的感知也被蒙蔽,神识更是堪堪只能笼罩整个村子。 “村长,这是怎么回事?”说来也奇怪,把门关上后,顾凉便觉察不到危险的存在,她回头看向村长,“能和我说说吗?” 此时距离掌门说好的时间还剩下不到一刻钟,顾凉倒是不急了。 “恩人,您…”村长看着顾凉,试探着问,“你受了重伤,没事吗?” 顾凉身上的皮肉被腐蚀得十分严重,内脏都露出来了,骨头也清晰可见,其上密布着一个个漆黑小点。 她的脸也被毒液灼烧,倒不至于破相,眉宇间却萦绕着一股黑气,显然是中毒了。 顾凉被村长提醒,倒是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她服下一枚解毒丹和一颗回灵丹,这才感觉伤口处的麻痹减缓,痛意显得更清晰。 “我暂时没事,你说吧。” 顾凉在长凳上坐下,取出短剑将腐蚀得严重的皮肉削去,再涂上灵药,将真元化作无限生机的木属性灵气覆盖在伤口上滋养,不多时便恢复了如玉的肌肤。 村长的目光往顾凉脚下晕死的山猫上一扫,却没有回答顾凉,而是犹豫着问道:“恩人,这只…妖物可否交给我们?我们与它的仇恨不共戴天,想将它炖了做汤分给大家。” “哦?”顾凉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村长,说道,“您似乎很想杀死它。” 妖物是她的猎物,于情于理。村长都不应该向她索要。 村长干笑两声,望着顾凉的目光里带着忌惮:“它杀了我们太多人,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它死。” 顾凉踢了一脚软趴趴的妖物,分了一丝真元出来将其关在狭小的光牢里,说道:“妖物十年来一次,每次只带走一个孩子,你们的仇恨未必就大到这个份上。” “它杀了我的儿子!” 顾凉抬头看向村长,手按着桌子上火凤剑的剑柄,冷静说道:“若它杀了你儿子,只怕你早已拼着命将它杀了。现在再激动。不嫌晚了?” “我没能力杀了它!”村长狡猾地辩解。 看到光牢里的妖物悠悠醒转。顾凉道:“杀人就应该偿命,我若问出它杀了你儿子,我会将它杀了。” 蜡烛的光昏黄而不明亮,村长的脸罩在阴影中。孩子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小屋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古怪起来。 顾凉像是毫无所觉。低头询问妖物:“你带走孩子,是吃了还是怎样?” “嘭——”一声轻微的炸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顾凉侧头看去。她与村长间升起了薄薄的一层半透明火墙,火焰张牙舞爪,将村长的脚步阻挡在火墙外。 村长的面容在火墙后有些扭曲,他似乎极害怕火焰,退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妖物挣扎了一阵,发现自己被逮住几乎没有逃跑的机会,又见顾凉和村长似乎闹翻了,而顾凉对自己并无杀意,便回答道:“只怕你被那魔物骗了。” 顾凉睁开天眼,看向村长和孩子,他们完全就是人的模样,再正常不过。 “何出此言?”顾凉问道。 妖物道:“这村子是个魔窟,看似和平,实则最残忍不过。他们这一脉魔族外表似人,气息似人,到了夜里却会互相啃食厮杀,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他们一定跟你说我是妖怪,然后要来这里带走一个孩子,让你躲起来,或者让你杀我。” 顾凉点头,目光盯着火墙后笑得天真无邪的孩子,并无撤去火墙之意:“那你为何要每十年带走一个孩子呢?” “不,那是骗你的。这个孩子是魔物吃了人后生下来的魔子,若将其带走,每日以佛法度化,能让他变成正常人。”妖物说道。 “可惜,我遇到了你,黑夜又提前降临,只怕这个魔子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他会变成一个空前强大的怪物,佛法对其无用,只有把他杀死烧成灰才能永绝后患。” 顾凉看着魔子爬到村长面前,露出一嘴尖利牙齿狠狠咬在村长的腿上,淡淡说道:“你说的似乎是真的。” “但是,”顾凉低头看向妖物,缓缓把火凤剑从剑鞘中抽出,说道,“村长和魔子都是邪物,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村长和妖物所言皆是有真有假,村长不高明,说的真话极少;妖物却很狡猾,九分真里只掺着一分假。 妖物感觉到顾凉的杀意,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天亮之后,魔物们恢复强大力量,你我都得死!你不想死,便不得杀我!” 顾凉笑了一声,看着它道:“你对我的出现并不惊奇,而且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拖延时间,无论是交战还是如今。” 她一剑劈出,剑光穿过火墙,轻易地将互相撕咬吞食的一老一小斩杀,烈火蔓延过去,很快将他们化作两捧灰。 妖物被顾凉戳穿也不惊慌,竟然笑了,不屑道:“杀了他们也没有用,你杀不了村子里所有的魔物。” 把战局拖到黑夜到来,顾凉不得不躲起来,它便是胜了。 毕竟黑夜中藏着大恐怖,顾凉不敢出门。 “谁说我不能?”顾凉反问,她闭上双眼,意识世界轰然展开,瞬间就将村中所有魔物的神魂都牵扯到自己的世界之中。 魔物的神魂最是虚弱,顾凉将意识世界中的天火长河倒转,这些还未弄清楚情况的魔物瞬间被烧成了虚无。 在所有魔物死亡的瞬间,小屋中的一切忽然远去了。 顾凉依旧在通天峰,她身下的凳子化为虚无。脚下的光牢里关着一只小猴子,正朝她龇牙咧嘴:“快把我放出去!我是你师父的灵宠!” 顾凉揉了揉太阳穴,望向还剩八百丈的山巅。 此时还剩下十个呼吸,而她神识耗尽,识海剧痛,真元也所剩无几,在这个时间里跨越八百丈谈何容易? 顾凉心念急转,运起凡人的轻功便向山巅掠去,速度快到了她所目前能达到的极致,远远地将小猴子气急败坏的声音抛在身后。 月色昏黄。纯微真人站在点点星光之下。看着一前一后快速奔来的两个人,不由得翘了翘唇角,心中着实有几分满意和欣慰。 前九千丈考究实力和运气,顾凉艰难破除幻境、轻松前行。闻人飞渡则是以极快速度顶着重重压力前行。两人的表现勉勉强强。 后一千丈。考究实力、运气和心性。若一开始就将妖物斩杀,或者一剑劈了村子,或者任由魔子被带走。都是妥妥的被困。 难得这两个未来徒儿都不是鲁莽且分不清善恶之辈,各自用了手段破解村子的秘密,杀死村中魔物。 这第一道考验,勉强是过了。 “师父,我们谁更快?”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终点,都累瘫了坐在地上喘息,闻人飞渡还记着两人的赌约,刚喘过气就询问纯微真人。 纯微真人也不去扶这两个未来徒儿,微笑着回答道:“你师姐比你快了一瞬。” 闻人飞渡:“……” 要不要这么坑爹! 就快了一瞬! “我不服!”闻人飞渡不知哪来的力气,跳起来道,“师父,我不比她弱,进阶结丹后期比她还早,骨龄也比她大了一个月,怎能做师弟!” 纯微真人还是那个纯良的微笑:“你们可以打一架,分出高下不难。” 当然,打了一架后,不管是谁赢了,顾凉都是二师姐,闻人飞渡都是三师弟。 奈何闻人飞渡不知道纯微真人所想,还以为纯微真人赞成自己,指着顾凉道:“我要和你打架!打不打?不打你得叫我师兄!” 顾凉斜了他一眼,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然后恭恭敬敬地给纯微真人见礼:“弟子顾凉,拜见师父。” 闻人飞渡不由暗骂一句马屁精,也囫囵给纯微真人行了一礼,态度比顾凉更加恭谨:“弟子闻人飞渡拜见师父,师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必定早日进阶化神之境,长生有望,弟子先给师父道喜了。” 纯微真人但笑不语,待得两个弟子保持了行礼的姿势足足有一刻钟,方悠悠说道:“这是第一道考验,算你们过了。” “还有两道考验,你们需在下月初三前完成,否则你我师徒只是名分。好了,既然都累了,就下山去吧。” 说完,掌门对着山道一招手,一对小猴子落入他掌中,却是两只玉猴。收了猴子,他转身进了通天宝殿,两扇大门在顾凉和闻人飞渡面前轰然关闭。 顾凉:“……” 艾玛,把他们叫上来,只是随便说两句话? 闻人飞渡:“……” 卧槽,传送阵都没开,岂不是又得累得跟条狗似的爬下山? 新鲜出炉的师姐弟二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顾凉拿出一颗丹药吃了,神识和真元瞬间恢复,她轻飘飘地瞧了闻人飞渡一眼,说道:“我要去云朵朵那里净化真元。” 言罢,她身形一飘,消失在闻人飞渡面前。 闻人飞渡看着手中多出的一颗丹药,想了又想还是没把它塞进嘴里,而是拿出一个吃掉了丹药但是没有扔掉的瓶子把丹药装了,放在自己身上最安全的地方。 他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壕,真的! 瞬间恢复结丹期真元和神识的丹药何其珍贵罕见,顾凉竟然就这样用了!顾凉竟然就这样给他了,仿佛它只是一颗不值钱的养气丹! 闻人飞渡看了一眼山道,化作一道风向万仞崖飘去,他打算用灵酒利诱云朵朵,让它把他送回住处。 云朵朵的传送术又不要灵石,不用白不用! 对了,他还要和顾凉打一架! 必须得做师兄! 他就不信,精心准备之后的他也无法在擂台决战上赢了顾凉! 在世界擂台金丹期战力排行榜上,他的排名比褚柳华更前,而且不是一千多名之后,而是排在前八百! 褚柳华不过区区小杂鱼,跟他这个大高手那是根本没法比的! 顾凉能碾压褚柳华,未必能碾压他! 可是…… 闻人飞渡皱着眉,看着顾凉没入云海深处,他总觉得自己宣战的结果就是被顾凉结结实实地揍一顿,这到底什么鬼? 呸!他怎么可能被揍! 明明就是他揍顾凉! 对的,一定是他揍翻顾凉!(未完待续。。) 399.作者君要出远门啦,就在这几天 顾凉并不知道闻人飞渡一门心思想着与自己打一场,她在帮着云朵朵净化真元,脑中只剩下疼痛,完全无暇思及其它。 待到漫长的两个时辰结束,顾凉躺在湖岸,并没有等到小雨的到来,只听得云朵朵小声说道:“我该送你回到天雷峰还是山脚?” 顾凉缓了一口气,十分温柔地问:“今天不下雨吗?” 云朵朵声音变得更小,心虚道:“反正你明天也能爬起来,是否下雨都是一样的啦…也不要计较那么多嘛!” “呵呵。”顾凉只是笑。 云朵朵听到顾凉的笑声,很高兴说道:“谢谢你体谅,我这就把你送回去!是山脚对吧?我把你送到你的云床上,不用谢谢我哦!” 眨眼之间,顾凉躺在自己家的床榻上,她盯着天花,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谢你妹哦! 她也不想动弹,就这样合了双眼,沉沉地睡过去。 将近黎明的时候最是黑暗,哪怕是修士,在这个时候也会稍微放松警惕。 活火山洞府的云床上,顾凉蓦地睁眼,神识刹那间在方圆百里内隐晦掠过,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顾凉收了神识缓缓坐起,感觉到汗水湿透了背后的衣裳,不由眉头微蹙。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刚才有一个人站在她的床前看着她,在她醒来刹那,这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能力短暂瞒过她的感知。还有能力瞬间隐匿,此人修为最低都得是元婴中期。 而活火山就在通天峰山脚,要来到这里,还需瞒过掌门的感知。也即是说,窥视者的修为比掌门更精深,有极大的可能是半步化神之境。 顾凉不认为会有半步化神这么闲跑来偷窥一个金丹后期的小修士,也不觉得自己魅力无边。窥视者出现在这里,他的目的只会有两个,一是杀她,二是掳走她。而以半步化神的实力。在她醒来的一瞬将她击杀不是难事。 窥视者不是来杀她的。 那他真的是来掳走她? 顾凉思索良久。都得不出结果,干脆拿了一本古籍在手上慢慢地翻。等到情绪渐渐平复,她取出玉瞳简,继续每日的典籍整理刻录工作。 交给掌门的玉瞳简只是部分。还有更多的没有整理出来。例如湖心岛的丹宗传承和陷空城藏书洞里的藏书。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是中午。 顾凉伸手把窗外飞来的一只剑符捞了,简单浏览完,取出一个空白剑符打算给兄长传讯。但是想了想。她把剑符塞了回去,简单整理了仪容,踩着飞剑向天雷峰飞去。 荒城二城主程颐不是阿猫阿狗,他背后牵扯的势力也是个麻烦,这件事还得她亲自去与顾弦说一说。 顾弦却不在山下的院子,顾凉犹豫了下,踩着飞剑向峰巅飞去。 阳光下,水晶化的山巅折射着七彩的虹光,接连不断的恐怖天雷一道又一道地劈落,越往上越是可怕。 在天雷峰的顶端,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雷池,池中全是暴虐的雷霆之力。雷池越往下天雷之力越浓,在遥远的过去,就连冒犯乾坤派的飞升者都曾被雷池溺亡。 顾凉的身躯强度不弱,可她也不敢飞得太近,只远远看了一眼雷光闪烁的雷池,用传音秘术告诉顾弦自己的来意,下到山脚的院子等候。 顾弦没有让妹妹等太久,只是半刻钟便出现在顾凉面前:“阿凉,你来得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你先说吧,是什么事?” 顾凉将自己在不久前诱拐程颐的事情说出,道:“我们有化雪丹在手,可以让程颐变成自己人。他狡猾多端,也不怎么老实,却是一个仗义之辈,于谋略之道亦有涉及,可以为哥哥所用。” 身为年青一代的风云人物,缘空、孔光、乐欢、柳如眉等人皆有自己的个人势力,可以打探消息,可以做一些不方便告诉宗门和外人的事。 顾弦自然不例外,他的手下或是乾坤派门人,或是顾家族人,还有其他的一些强者被他折服甘愿追随。 程颐便是原著里最早追随顾弦的人之一,其谋略智计比起碧珠略有不足,却是三千大世界中排得上名号的,其修行资质也不差。 原著里没说程颐是何时追随顾弦,也没说他为什么原因追随,但是趁早将他收拢起来,对顾弦有益而无害。 修真界固然是强者为尊,但是大多数强者的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如赵一、林成志等修为高强的散修毕竟是少数。 而且,即便是赵一和林成志,他们的背后也未必没有势力支持。 顾弦在荒城时与程颐合作过两回,对其也算了解,听顾凉细细分析一遍,点点头表示认可:“确实是个可用之人,我会命人去查一查。” 顾弦相信妹妹,但是他不会轻易相信程颐,哪怕他是顾凉举荐的。 顾凉也知道忽然之间就让顾弦答应将程颐收为自己的势力有些勉强,不过她只是一个举荐人,顾弦和程颐之间要怎么商量,与她无关,遂转移话题道:“哥哥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顾弦道:“我知道你在道法上的造诣颇深,那把剑也是不错的法器,有无本命法宝在手都能御敌,但是有本命法宝跟没有的差别很大。 我在三元界得到一种天火,也学了新的的炼器法门,帮你打造本命法宝定能让它的威力更上一筹。 等门派对你的奖励下来,你就可以进藏宝库里把需要的材料凑齐,若是藏宝库里没有。到时再和我说。” 又想起一件事,顾弦补充道:“你手上的那块黑山碎片别急着处理掉,把它作为如意镜的材料一并加入炼制,应该能让你的如意镜威能更甚。” 顾凉心中泛起一片暖意,乖巧地应道:“嗯,我知道了。” 她端详着顾弦的眉眼,见他眼睛里似有血丝,便问了一句:“哥,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 顾弦随意道:“我还在修行炼体诀,还差一些时日就能臻至化境。不能放松。”他看着顾凉。目光很柔和,“等到炼体诀大成,再帮你把本命法宝炼成,我便得离开宗门外出历练以寻求圆满结婴的契机。到时候恐怕很难顾及到你。” 结婴不是寻常事。它比进阶化神更重要。哪怕顾弦确立了道心,心境也足够。 是以,顾弦必定要外出历练几年甚至十几年。直到修为再也无法压制,才能回到门派筹划闭关结婴之事。 “哥哥不必担心,我现在的实力不弱,你可以放心地去。”顾凉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她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在乾坤派里也不是什么小人物,还在外历练了十多年,顾弦竟然还担心她受了欺负。 兄妹俩又悄声讨论了泰兰真君与乔妩之事,距离结丹大典的举行还有三个月时间,必须要在那之前将这件事解决。 “此事无需你忧心,你只要在下个月初三前将掌门对你的考验完成即可。”顾弦简单介绍了情况,对顾凉说道。 顾凉觉得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若不然也不会在原著中记着,她叮咛了兄长一番,聊了聊家常,各自散了。 回到活火山的洞府里,顾凉便收到了掌门的传讯符,展开一看,却是命她深入十万大山猎杀妖兽,而且此事必须在七天之内完成。 家族里的传讯符也到了,分派下来的倒不是什么麻烦事。 只每年帮着家族炼制一些丹药,家族提供丹方和药材灵草,还有便是坐镇毓秀峰的仙学堂,让顾家的炼丹师们有机会跟她学习一下炼丹的本事。 这些事也不是无偿的,家族里会给相应的供奉。 门派里对顾凉也有安排,与顾家分配给她的事差不多,不过供奉要少些,事情也相对轻松简单。 兴许是为了表达对顾凉的重视,传讯符的最后还写明,若是顾凉觉得不满意或者麻烦,可以商量一下或者换过另一种安排。 顾凉没觉得麻烦,她把传讯符回了,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因为要前往十万大山深处,一个金丹后期独行显得太过危险,顾凉在任务大堂里发布了一条求组队的讯息,便踩上飞剑前往万象坊市采购。 未来师父要求猎杀的妖兽实力不低,还是群居的,就算一队三十人的金丹后期去了,也得死伤过半。 找到实力强大的队友要靠运气,顾凉也得为自己准备一下。 她的本命法宝还没影子,手头上厉害的道术也就那几种,虽说战斗力强悍,毕竟在某些方面有所不足。 偏生那只妖兽还专克火灵根修士,就凭手上一把火凤剑,顾凉在不动用神识秘法的情况下与它对上,只有逃的命。 她必须要准备一些符箓和阵盘,也得炼制相关的丹药。 再来,顾凉的随身空间中种植的灵草虽多,却不是每一种都能有。还有一些珍稀罕见、对生长环境要求极端的灵草,那是空间药田无法种活的,只能在坊市里买。 万象坊市就在乾坤派的山门附近,不远处就是揽月城,这里最大的一家店铺便是乾坤派自己家的。 顾凉如今的修为实力今非昔比,接待她的是个金丹期大执事,态度毕恭毕敬,挑不出一丝错。 得知顾凉有大量的东西需要处理,当中不乏身躯庞大的妖兽尸体,这执事直接将她带到一个空的库房。 顾凉拿出几只芥子袋,把里面的各种东西都倾倒出来,转眼间就把一间库房堆满了。 执事目瞪口呆,听得顾凉说:“这只是一半,我还有。”也只是本能地点头,带她去到另一间库房。然后命人过来清点。 这位师姐莫不是去打劫其他修士了? 不然她哪来这么多的东西?就连实力强大的元婴真人,他都未必有这么多的收获! 顾凉没打劫,是别人打劫她结果被反打劫,还有一些是打擂台得来的战利品——输在她手上的可不仅仅是一个褚柳华。 在黑市拍卖会上,顾凉花掉的灵石多是在三元界里帮人炼丹得来的报酬,还有一部分是丹药阁执事归还的款项。 她在三元界得到的许多收获还没来得及整理,因为这些东西在三元界里不值钱,每个人的芥子袋里都有一堆。在荒城里,它们也没有市场,收购价格略低。现在回到宗门。恰好一并处理了。 “您是在这看着,还是在外候着?”执事陪着小心,“宗门里的八品炼器师陈夫人刚送了一些法器过来,七品炼丹师云中子真人也在我们店里寄卖丹药。您要不要去看看?” 顾凉回到宗门才一个多月。执事听说过顾凉的名号。却不清楚她长什么样,自然不知道她就站在自己面前。 看到堆满了两个库房的东西,执事颇有些胆战心惊。就怕惹得这祖宗一个不高兴,反而把店给砸了。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毕竟万象坊市是在乾坤派山门外,偶尔能遇到几个实力品性不咋样但是背景深厚的纨绔,也有实力强大背景更强大却蛮不讲理的恶客。 顾凉看着温和,也漂亮,但是谁都不知道她脾性怎样。 “就在外边候着吧。我要去十万大山深处,自身实力不够,得要买符箓、阵盘,还有一些灵草。”顾凉料想这家店铺不会没眼色到蒙骗自己一个内门金丹,也便应了执事。 执事心中绷紧的弦微松,对清点东西的几个伙计打了眼色,亲自带着顾凉去选取符箓阵盘:“我们门派的符箓之道在六大派里也属上游,九品符师扶玥真人的灵符在这里也有寄卖的,您是想要哪种符?” 顾凉鲜少用符箓与人交手,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便问道:“都有哪些符?” “您要去十万大山深处,敛息符不可或缺,匿行符也少不了。像其它一些辅助类的符箓,还有攻击性的符箓,您也可以买一些。”执事是个人精,瞧出顾凉对符箓不熟悉,便一样一样地告诉她。 选好了符箓与阵盘,执事把顾凉带到售卖灵草等物的楼层。见到顾凉目标分明,显然是懂行的,也就跟着在她身后,待她询问了,才一一作答。 顾凉对灵草倒是极少有不认识的,她选取了灵草,又购买了一些空间药田里没有的种子,估计着自己的东西应该结算得差不多,便要下楼。 还未转身,她就被一个气质轻灵的绝色少女喊住了:“漂亮姐姐,等等,别急着走!” 顾凉扫了那少女一眼,目光与少女身后的黑衣青年的视线一触即分,温和询问小跑上来的少女:“你有什么事吗?” 修真界不通用哥哥、姐姐这些世俗界的称呼,陌生修士多以道友相称,若是彼此的师门有往来,可以师兄、师妹相称。 这个绝色少女年纪轻轻就结了丹,看着也是天真烂漫的性子,大概是哪个家族或者哪个势力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对人情世故不甚通晓。 绝色少女在顾凉面前站稳,不太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问道:“姐姐,你能不能把那朵地火红莲让给我?作为补偿,我愿意赔给你一株五千年的冰焰枯叶兰。” 那黑衣青年也跟了上来,他冷着一张面孔,气息有些不善,似乎顾凉不答应下来,随时都能大打出手。 顾凉确实不太想换,地火红莲能够炼制一些特殊作用的丹药,冰焰枯叶兰却是没有其它作用,只能滋养容颜,于她无益。 再来,这株地火红莲的品相极好,是刚刚采摘下来的,恰好可以在活火山里养着,用来改善地火的品质。 “你要地火红莲有急用吗?”顾凉问。 绝色少女怔了一下,望向顾凉的目光颇惊奇,稍微拔高了声音问:“你不想换?” 顾凉道:“你若有急用,换了也无妨。当是结了善缘。但是我也需要这株地火红莲,你用我不需要的冰焰枯叶兰与我换,我为何与你换?” 话音落下,顾凉便感觉到一缕杀意掠过,她看着绝色少女和黑衣青年,脸上笑意不减。 绝色少女的功法波动是乾坤派门人无疑,这黑衣青年的来历却是有些奇怪,他也不像随从或者跟班,更像一个惯于生杀予夺的上位者。 “冰焰枯叶兰真的很有用呢,姐姐用了能比我还漂亮!”绝色少女不愿放弃。她也觉察不到顾凉与黑衣青年之间暗涌的敌意。笑得格外讨巧,“好姐姐,我的冰肌玉骨丹就差这一朵地火红莲了,你就给我换嘛。反正你也不吃亏!”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吃亏? 顾凉对绝色少女的思维表示无法理解。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需要冰焰枯叶兰,地火红莲也非太罕见之物,很抱歉。” 冰肌玉骨丹与驻颜丹的性质一样。后者停驻最美的容颜,前者却是塑造出最完美的体态,让女子的容颜再上一个层次。 顾凉是女修士,她也爱美,但她还不至于爱美到为了一株冰焰枯叶兰就把更珍贵的地火红莲换出去,这不划算。 顾凉转身下楼,不愿多作纠缠。 掌门只给了她七天时间,在茫茫十万大山中找到那只妖兽的老巢,再将其成功诛杀,七天已经是非常紧张。 “姐姐,我看你也是乾坤派门人,我师父是泰兰真君!你卖他一个面子,把地火红莲让给我可以吗?”绝色少女仍不肯放弃,紧追不舍。 原来这就是乔妩? 顾凉倒是多了两分兴趣,主要是对乔妩身边黑衣青年的身份感到好奇,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乔妩说道:“你要换,可以。但是,你也得拿出等价的东西,不然我怎么换?” 言罢,顾凉跟在执事身后进了雅间里结算。 结算出来,已经是半刻钟后,顾凉的兜里多出大笔的灵石,但是她的东西还没有采购完,得去西市看一看。 乔妩和黑衣青年却还没有走,顾凉刚出来,黑衣青年就走了上来,冷冷说道:“一株天心九转草,换你一株地火红莲,拿出来!” 这语气,活像顾凉欠了他几百万上品灵石似的。 跟着出来的执事神色微变,看向黑衣青年的目光已有些薄怒。 顾凉可是乾坤派内门的人,这间铺子也是乾坤派的,黑衣青年却是外派人,强买强卖岂能得了? 顾凉倒是没有怒,微微一笑道:“你愿意,我自然是能换的。” 天心九转草比地火红莲更珍贵,就算它是死的,价格也高于后者,为何不换? 乔妩却道:“明明天心九转草不比冰焰枯叶兰珍贵多少!我和你换,你偏不换。怎么轮到朝歌哥哥你就肯换了?” 其言语间,颇怀疑顾凉对黑衣青年存着不良企图。 黑衣青年冷哼一声,很是轻蔑地甩出一个玉盒:“拿去!” 玉盒来势汹汹,夹带着凛冽威势,俨然相当于金丹后期高手的全力一击。不说能否接下,单就这一击,即便之前有所准备,也得付出受伤的代价。 这是黑衣青年对顾凉实力的猜想,也是对她的一个小小警告。 见得黑衣青年出手,执事的脸完全黑沉下来,不管黑衣青年是谁的朋友,他在乾坤派的地盘对乾坤派门人下手,当真是狂得很! 他急急地去看顾凉,她似是早已预料到青年的出手,不退反进,双手向前一接。 只见紫色的飘带从她的十指延伸而出,瞬间卸除玉盒上承载的巨力,待它落到掌中,已是稳稳当当,分毫无损。 “樊笼秘术!”有外派的旁观者失声惊呼,惊异看着顾凉,“如此实力,如此骨龄,莫非…莫非你是容素真人?” 执事的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笑意,他早已猜到顾凉的身份,对此倒是不惊讶。 “道友的实力不错。”顾凉这一句话令得黑衣青年神色微沉,她对周围人温和一笑,“我是容素。” 说着,顾凉打开玉盒。灵草的品相并不算极好,但是换取地火红莲恰能等价。 她把玉盒收好,将装着地火红莲的大肚瓶对着黑衣青年一抛,笑道,“道友不如瞧一瞧我的深浅吧。” 顾凉没有用技巧,直接将大肚瓶用法力一裹便丢了出去,她胜在真元雄浑、身躯力量惊人,这个还治其人之身的试探即便是半步元婴都未必能轻易接下。 黑衣青年对顾凉的突然发难早有准备,双掌一翻,毫不犹豫拍向大肚瓶。瞬息之间已经连出三百多掌以此卸除力道。 顾凉的一击哪里是如此轻易接下。大肚瓶依旧来势汹汹,黑衣青年神色骤变。 他的身上竟浮起一层红光,气息顿时从金丹后期攀升至金丹后期巅峰! 黑衣青年大喝一声,双掌裹着厚厚一层法力将大肚瓶接住。登时便连退七步。其手骨、臂骨俱被大肚瓶附带的法力震碎。无力地垂了下去。 大厅里鸦雀无声。 黑衣青年手段高明,顾凉的应付也巧妙,看清楚的却没有多少个。 如今顾凉出手。黑衣青年接招,大家都看在眼里,惊在心中。 黑衣青年又吐出一口鲜血,望着顾凉说道:“原来你是容素真人,先前得罪了,多谢手下留情!” 虽是说着谢谢的话,其言语中却感觉不到多少谢意,倒是有几分不忿气。 顾凉记下他的体型等讯息,以免他寻仇找上门,笑道:“你言重了,我本来就没有对你留情,不必言谢。” 黑衣青年气息一滞,险些又喷出一口血。 乔妩连忙过去扶着他,喂他吃了颗丹药后,回头愤怒地瞪顾凉:“你怎么能这样?别以为你哥是顾弦,我就怕了你!” 顾凉并不把这句威胁放在眼中,闻言只是轻轻一笑:“乔妩师妹若是觉得不公平,可以让你师父来和我说。现场的大家都是证人,事情的经过不是几句话就能歪曲,我自问做得没错,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乔妩姑娘的三观略奇葩,也不知道泰兰真君究竟喜欢她哪点,难道是乔妩身上与修真界迥然相异的红尘味? 细细一想,泰兰真君瞧够了修真界各种专注大道的仙子,忽然有一个特别的普通姑娘出现在面前,一颗道心动摇了也不是不无可能。 “你——强词夺理!”乔妩恨恨瞪了顾凉一眼,对黑衣青年道,“朝歌哥哥,我们去找医修疗伤!” “久闻容素真人善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旁观者在顾凉接下玉盒之时便猜测到了结局,但是亲眼所见更加震撼,他摇了摇折扇,笑问,“容素仙子,可有道侣了?某是出身中洲玉城的夏晨,年十七结丹成功,如今长你六岁,与你修为等同,自认能配得上仙子,愿自荐!” 顾凉乐了一乐,瞧这夏晨长得也是不错,风度翩翩,在他满怀期待的时候,笑着开口道:“夏晨道友可真会开玩笑,在下还有要事,且告辞了。” 她踩着乾坤步,眨眼没了踪影,徒留夏晨在身后喊:“仙子,我不是开玩笑!我可以对天起誓,你别走啊,我是认真的…” “好吧,仙子已经走得没影了。”夏晨很丧气,“哎,本来以为仙子会答应,没想到我居然被仙子耍了一回。明明我长得玉树临风,又是知情识趣能怜香惜玉的,怎么就没有仙子喜欢我呢?” 想到黑衣青年那模样,夏晨摸了摸下巴:“难道如今还流行冷酷面瘫?唔,还是修习一门步法遁术比较实际,免得下次向仙子求亲又被跑了。” 这年头是否流行冷酷面瘫顾凉并不清楚,她来到万象坊市最热闹的西市,粗略逛了一圈,却只找到一半的东西,剩下那些要么是没听说过,要么是卖完了或者没得卖。 顾凉拿出身份玉牌看了看,发现自己发布的任务在一刻钟前被接下了,上面只留联系方式和名号,都是她不认识的。 顾凉照着联系方式发出传讯符,不多时就收到了回讯,是个听起来软软糯糯十分可爱的娃娃音:“事不宜迟,半个时辰后,我们在门派里通往十万大山黑铁城的传送阵上见。” 倒是个干脆人。 顾凉付了灵石,把灵草接过放进芥子袋中,起身向坊市外走去。 才走了几步,就有一个小孩子匆匆忙忙的撞了过来。 顾凉意念微动,法力涌出,将这小孩接住,免于其摔倒。 “谢谢!”小孩也知道是顾凉扶了自己一把,对她咧嘴一笑,三两下便没入人群消失了。 顾凉并不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她踩着乾坤步,很快便出了这座堪比繁华大城的坊市,御剑向山门飞去。 从坊市去到传送阵所在地只需一刻钟,娃娃音说的半个时辰,其实是给顾凉时间,让她把乾坤派的一切都处理好。 毕竟是离开宗门,而且此去未卜,得告诉亲人朋友,也得把洞府封锁。 在顾凉走过山门的刹那,门上高悬的乾坤宝镜微微一闪,把附在她衣袖上的一只小飞虫抹杀了。 顾凉抚平衣袖上的褶痕,把僵死的飞虫抖落,不由得勾了勾唇。 用这点手段来对付她,着实雕虫小技。 半个时辰后,顾凉出现在乾坤派前往黑铁城的传送阵上。 接下她任务的是五男三女的队伍,修为皆在结丹中期以上,还有一个半步元婴,看起来像是临时拼凑的,可他们却以一个身材高挑白白胖胖的圆脸姑娘为首。 圆脸姑娘只有结丹中期修为,穿着一身颜色粉嫩的衣裳,看到顾凉就笑了,开口果然是娃娃音:“你的实力能顶得上我们两三个人,可真厉害!” 顾凉并不清楚这姑娘如何得知自己的实力,能做领队便证实其是有本事的,也态度友好地自我介绍:“我是顾凉,结丹后期,擅长火法和炼丹。” 圆脸姑娘笑起来露出八颗牙,十分可爱:“原来是你,我们刚刚还讨论着你呢。我叫唐糖,玉华峰座下弟子,只是结丹中期实力,不过我能让你的实力超水平发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其他人也自我介绍了身份修为,当中竟有一个与顾凉同是出自顾家的族人,还有两个赵家的子弟。 他们各有各所长,实力均不弱,全都是自主结丹的修士。加上一个顾凉,若唐糖的指挥能力不错,彼此间又配合得力,这个队伍在十万大山深处横着走都没问题。(未完待续。。) 400.多不容易,四百个章节了! 在东洲各大城池中,黑铁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城池,但在东洲各城池的武力值排行榜上,这座城池可以名列前茅。 因为这是一座伫立在十万大山深处的城池,城池附近生活的无一不是六级以上的妖兽,它们的实力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结丹期。 妖兽多,也即意味着收获多。只要有斩杀妖兽的实力,可以收获妖兽的内丹、骨头、皮毛、血肉,这些东西全都可以换取灵石、丹药等修行资源。 因此,哪怕每年陨落在十万大山深处的修士不在少数,仍有许多修士赶来猎杀妖兽,希望能赚取足够的修行资源,提升自己的实力和修为。 顾凉等九人出现在这座遍地能见金丹、元婴的黑铁城,并未激起太大的涟漪。 黑铁城由乾坤派的先人一力开垦、建立,其所有权自然是归属乾坤派,经常有乾坤派弟子前来猎杀妖兽。 除去明显是第一次来的顾凉,唐糖他们在十万大山里杀进杀出,来黑铁城的次数早已数不清。 九人没有在城池里逗留太久,只简单购买一些必需品,便御剑出了城。 接下来的五六天,他们都将在十万大山中度过,除非是遭遇紧急情况或者不得不退避的意外,否则不会回城。 十万大山之中多珍禽异兽,危险遍地。 唐糖、顾凉等人皆维持着一个不高不低的高度御剑飞行,身上贴着敛息符。以免被天空中的猛禽和地上的猛兽发觉,造成不必要的消耗。 唐糖对这附近显得很熟悉,无需顾凉展开神识预警,她便知道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哪里是妖兽的老巢。 这一路上走得颇为顺利,期间只遇到几只实力不高但是速度飞快的妖兽,被顾凉一记流光剑全部解决。 “天要黑了,也快到黑泽了,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明天继续赶路。”唐糖率先减缓了自己的速度。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被小队伍里的所有人听到,“前面是榕树森林,我们就在那里憩息。记得不要伤害那里的小妖兽。” 不多时。一棵无比庞大的榕树出现在众修面前。饶是顾凉见过两棵巨树,也被这棵生长在十万大山深处、几乎可以比拟一座小森林的榕树惊了一惊。 湖心岛巨树给人的感觉是极高,黑山灵池的巨树给人的感觉则是茂密。眼前这棵榕树给人的感觉却是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感觉到顾凉的惊讶,唐糖解释道:“这棵榕树是十万大山黑泽的标记物,它只在一年的春夏秋三季出现,冬季消失,来年立春才会重新出现。 在榕树的树荫范围内,十万大山的妖兽、毒虫绝迹,是养伤或者休憩的最佳地点。不过,有一点得注意,不能伤害榕树里原有的小妖兽,也不要私自进入榕树的深处。” “后一个我知道,但是为什么不能伤害榕树范围里的小妖兽?”顾凉有些好奇地问。 顾凉在门派藏书上见过这棵树的记载。 但是那本杂闻录上只写了寥寥几句“可以在榕树下憩息,不得进入榕树林深处”,便没了,根本没有记载这棵树会在冬天消失的内容,也没有不得伤害树中小妖兽的记录。 唐糖对此也不算了解,皱眉回想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听说过的一件事,但凡伤害过树上小妖兽的修士都会无缘无故死在十万大山深处,找不到任何原因,且无一例外,包括元婴前辈。” “反正我们遵守它的规则就不会有事,对其中的原因不必深究。”旁边一个背着大剑的修士说道。 他叫席未名,其修为半步元婴,是剑峰弟子,也是霍轻轻的众多师兄之一,属无妄真君的门徒。 不过,相较于自小就显得天资绝世的霍轻轻,他的资质只是平庸,悟性不过中上。如今骨龄近百,才只是半步元婴,距离成婴还需磨练好些年。 “确实,但是弄不明白其中原因,总觉得有些不安。”顾凉说着望向越来越近的大榕树,金色夕阳之中,看不到任何一只飞禽落在树冠上。 尽管这棵树给人的感觉生机勃勃充满了活力,但是树木上没有任何飞鸟,这便显得有些死气沉沉了。 顾凉的玉瓶空间里也没有多少小动物,但是她的药田里偶尔能看到几只啃食灵花灵果的灵虫,蜜蜂和蝴蝶这些飞虫亦能看到。 按照常理,这棵榕树的占地足足有几百上千里,其内部应该形成一个生态循环的系统,哪怕它每年冬天都消失一次。 唐糖没想那么多,她说道:“每天都有修士在这里憩息停留,也没听说过哪个人会出事。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觉得榕树很古怪,但是来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顾凉看向周围的同门,他们都是一脸的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榕树和其它地方有什么不同,只好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说道:“那我姑且试着习惯一下吧。” 修真界总是存着一些无法理解的现象,例如灵气极度贫乏的无人区会有一个灵气浓郁的小山谷,或许这棵会在冬天躲起来的大榕树也是其中之一。 就如唐糖和席未名说的那样,选择在大榕树下过夜的修士不止他们九人,还有其它的队伍或者个人。 此时天色已暗,休憩的修士们挂起了灯笼,浓密树丛间光芒点点,粗略一看竟是不下百盏灯笼。 唐糖在附近飞了一圈,领着众人在一个小湖泊的岸边落下。 无需她多言,队伍里的一个土灵根修士挥手间便建起了九座一模一样的小房子,以供众人歇息。 他擅长阵道。很自觉地在计算好的位置埋下灵石和布阵材料,以九座小屋作为根基,布下防御和警示的阵法。 其余修士或在小屋子中静心修行,或者在附近走动,或者与同伴小声讨论。 修士很少有重口腹之欲的,乾坤派里学习做灵膳的修士也不多,这个队伍里皆是金丹真人,休息对他们来说就是打坐调息恢复损耗的元气。 湖岸边,唐糖在很热心地给顾凉普及十万大山中狩猎的常识:“十万大山的夜晚很危险,就算是元婴修士也不会猎杀妖兽。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情况。师姐初次来不知道。不过你要记在心上…” 赵家的两个子弟也在湖岸的石头上坐着,当中年纪稍轻些的少年颇看顾凉不顺眼,听着唐糖说了两刻钟,瞅着空隙便道:“顾凉师姐可厉害着呢。就算在十万大山单打独斗。也能安全无恙。唐糖你何必与她多说?” 顾凉笑了笑,也不理会他,真诚地对唐糖说道:“唐糖师妹。谢谢你。” 唐糖摆摆手,不甚在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又看向赵家少年,唐糖很认真说道:“赵辞师兄,我们都是乾坤派的同门,在外应当一条心。你不能总是挑衅顾凉师姐,须知她没有对不起你、没有欠你什么,她也是有脾气的。” 赵辞没有厚比城墙的脸皮,被师妹训斥一番,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可他对唐糖是怎么都不会反骂回去的,也不愿拂了唐糖的面子,把自己的不高兴发泄在顾凉身上。 因此,他重重哼一声,瞪了顾凉一眼,进到自己的小屋子里紧锁了门,明显在赌气。 赵辞走了,湖岸边上坐着的另一个赵家修士赵博才起身对顾凉见了一礼,算是道歉:“顾凉师姐,让你见笑了。阿辞最要好的就是赵琳堂姐,堂姐因你被流放,他不敢相信堂姐会那样做,才将气撒在你身上,并非刻意针对。” 顾凉受了他这一礼,却没说不计较,也没说原谅,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觉得我愿意赵琳被流放,也愿意做他的出气筒?” 黑衣青年在店铺里无礼挑衅,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对方打得双手折断低头认错,但这并不是顾凉想要的结果。 赵辞一路上冷嘲热讽,顾凉自问念在大家同属乾坤派弟子的份上可以不予计较,但是要她习惯、原谅赵辞的无事生非… 顾凉真的不是包子,她也会生气。 赵博的表情登时便有些端不住了,他垂下眼帘,避开顾凉的目光,很羞愧说道:“对不起,这是我们的错!” 他再也待不下去,起了身去敲赵辞的门。 湖岸边少了赵家兄弟,气氛也恢复了正常。 “师姐的脾气挺好,不太像火灵根的修士。”唐糖冲顾凉眨眨眼,俏皮又可爱。 顾凉失笑:“我是木火双灵根,不是单火灵根。再说了,我就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他是我的同门,我总不至于一拳头打得他不敢再说吧?” “所以说师姐的脾气不错嘛…咦!”唐糖看向眼前的湖泊,蓦地站了起来。 有幽蓝的光从湖底折射而上,照在她的脸容上,显得诡谲古怪。 顾凉顺着唐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湖中有一条长达十丈的深蓝大鱼正缓缓浮起,它的每一块鳞片都在散发着淡蓝色光辉,画面美丽而神秘。 这是一条相当于元婴期实力的鱼,也不知藏在湖水里多久了,竟是瞒过众修感知,到此时现身才被他们发觉。 “它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唐糖显然认识这条鱼,她与顾凉并肩站着,面容上隐约带着几分警惕。 顾凉看过世间无数种珍禽异兽的图谱,对海兽的认识也不浅,却不认识这条鱼是什么品种。听得唐糖的自言自语,她侧头看去,询问道:“你见过它?” 其他弟子也感觉到威胁,纷纷从小屋中走出,看到湖中有一条元婴期的大鱼,顿时如临大敌。 唐糖皱着眉头,安排众人后退、摆阵,一边说道:“我十九年前第一次来黑泽。就在这个湖泊见过它!” “不过,我那个时候见到的它只有筑基期实力,也没有这么大,只有三尺多长。这条鱼的气息和我见过的那条完全一样,这种闪闪发亮的鳞片只要见过一次,我绝不会忘记。” 顾凉向远处的点点灯光望去,见到有修士的遁光朝着这边而来,右手指尖缓缓生出一朵小巧玲珑的淡紫色莲花花苞,沉声说道:“都小心些,有人来了。来者的实力不低。” 在十万大山中狩猎。最危险的并不是妖兽,而是人类修士。 众人也知道顾凉的意思,在遁光落下之前,他们已经结好了阵。哪怕是元婴期修士出手。也未必没有一挡之力。 他们没有感觉到湖中鱼的恶意。但是它的出现显得如此诡异,唐糖透露的讯息又过于惊人,留在湖岸明显不安全。 若是一般的修士。看到这条鱼出现、认清它的实力,哪怕不清楚唐糖知道的消息,也会在第一时间跳上飞剑逃命。 顾凉、唐糖等人却是乾坤派内门弟子,手上总能握着一两张底牌。 例如八品传送玉符,将其捏碎能瞬间回到黑铁城,只要他们没有走出黑铁城方圆百万里的范围。 是以,遇到这种普通修士避之不及的情况,他们不仅没有惊慌,还打算留下来观看事情后续。 感觉到湖中鱼的气息,还敢跑来的自然是元婴期修士。 一个是元婴中期的散修,已经十分苍老了,手上还拄着一根拐杖。 一个是元婴初期的驭兽宗修士,他显得更年轻一些,颌下留着一把美髯,两边肩膀各自蹲着一只松鼠,看起来颇逗趣。 两位元婴都收敛了气息站在湖岸,位置恰好一南一北,隐约呈竞争敌对的局面。 除了这两位,西边也来了一队十来人左右的队伍,其综合实力应该不比顾凉九人合力低,为首的是个半步元婴的体修大汉,正目光沉沉地盯着湖泊里的鱼。 四方势力各自忌惮,也有一些实力不高的修士悄悄到了附近,却没敢过于接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榕树林深处,一盏又一盏黄绿色的小灯亮起,却是生活在榕树中不知名妖兽的眼睛。 它们灵活地跳跃过来,在湖岸上方的树枝上站得密密麻麻的,也不四下观看,只专心注视着湖中的鱼,似乎在等候什么。 这些小东西只有手臂那么高,眼睛却是极大,两只耳朵长若兔子,尾巴蓬松而大,几乎相当于两个身子。 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什么,也没有人敢捉它们。 众修默默等待。 唐糖出身乾坤派玉华峰,最擅长辅助,也擅长各类杂学。不知她施展了哪种秘术,竟能听到另一个队伍在隔音结界里的小声议论,复叙给众人道:“他们是特意来这里等候湖中鱼的出现,认为我们也是与他们一样的目的,正商量着对付我们。” “那位元婴散修应该也是知道消息才来的,驭兽宗那位大概和我们差不多,都是碰巧遇到。”在唐糖话音落下后,顾凉接口道。 众修皆不知她的神识庞大,只把顾凉探寻得知两位元婴的情况归类于她也懂得一些窥视的秘法,暗暗地对顾凉又多了一分敬畏。 席未名听着便皱起眉:“榕树林里从来都不会有实力超过筑基期的小妖兽,它却是元婴期,这很不正常。我觉得,我们还是离远些的好,以免遭了池鱼之殃。毕竟我们的目标不是这个湖泊,而是黑泽的妖兽。” “这明摆着是机缘,即便有危险,我等皆身怀玉符随时都可将其捏碎,也不怕。”赵辞说道,他双眼发亮,盯着湖泊不愿转移目光。 其余修士也纷纷赞同赵辞的说法,只除了顾凉、唐糖和那位土灵根修士叶沧。 席未名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拿了一枚剑符扣在手上,望向唐糖和顾凉两人:“唐师妹,顾师妹,你们觉得呢?” 他的修为是九人当中最高的,实力也是最强的,岁数更是不小,见识也多。唐糖在十万大山狩猎不过二十年,席未名却有将近五十多年。进出十万大山的次数多不胜数,经历的危险也是最多。 席未名能在众多危险境地中活下来,依靠的便是他的谨慎和小心。 得不到机缘不要紧,只要活着,机缘总能有的。 唐糖还未说话,顾凉忽然道:“两位前辈刚才在互相传音,似乎在商量合作,不过驭兽宗的前辈不满意,拒绝了那位散修前辈。现在,散修前辈正在劝说驭兽宗前辈。试图说服他。但是驭兽宗前辈没有搭理。” 这一席话说出来,众人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惊。 却听得唐糖又道:“那个小队有点奇怪,他们居然带着不重要的两个累赘,都是结丹初期。这两个累赘都是吃丹药吃出来的修为。境界很不稳定。而且…他们似乎还吃了别的东西。体内气血旺盛犹如妖兽。” 就在此时,驭兽宗元婴忽然看了过来,一对鹰目扫过顾凉等九人。看向他们背后的黑暗丛林。 他随意打了个响指,顾凉等人便听得一声妖兽怒吼和修士的叱骂声响起,回头看去,却是两个修士被一只直立的猩猩妖兽追着打。 这只猩猩显然是驭兽宗元婴所有,也不知道那两个修士怎么开罪了他,竟被他派了妖兽狙杀! 猩猩的实力极高,体型灵活且会法术神通,对付两个结丹中期修士轻而易举。顾凉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两个修士便被它打成重伤捉了,大步地朝自己的主人跳去。 “他们是用金丹修士做饵!”九人都不是愚蠢的,席未名一眼就看出了当中内幕,皱眉说道,“恐怕湖中鱼的机缘不是什么正道传承!” 顾凉看着这一幕,顿时想起了冰雪境暗河蛰第四层中邪神殿的开启。 先后死去五个修士,其中两个金丹后期三个元婴,皆神魂俱灭,那千级台阶方得以铺就,可谓血腥残忍之极。 “也许是类似邪神殿这样的机缘。”知道邪神殿的开启需要献祭生命的人并不只有顾凉一个,唐糖也了解到一些情况,她看着被猩猩随意丢在地上的两个重伤修士,道,“只怕两条人命只能换取一个进去的名额。” 众人一时沉默。 他们出身名门正派,自然不会做出抓人献祭的勾当,也不可能牺牲自我换取名额。 但是,面对元婴修士也心动的机缘,就这样放弃了又觉得很不甘心。 席未名的神情放松了一些,如此邪异需要献祭才能得到的机缘,乾坤派众修无法进去,危险便能少一分。 在这时候,湖中鱼已经浮上水面,千万块鳞片同时折射着淡蓝色的光辉,将周围照耀得仿佛人间仙境。 “哇——” 树枝上的小妖兽发出此起彼伏的和人一样的赞叹声,更多的小灯笼从榕树林的深处亮起,站满小妖兽的树枝被压得沉沉欲坠。 顾凉忽然感觉到一丝古怪,她侧头望向黑黝黝的榕树林深处,隐约觉得有一只充满了恶意的眼睛正在向这边窥视。 这种感觉…… 有点熟悉。 就像许多年前,她在琉璃宝塔用天眼偶然一瞥,看到虚空中有一只庞然大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的模样,她的眼睛里便淌出鲜血,险些变成瞎子。 现在的顾凉没开天眼,只是用肉眼随意看了看,便觉得眼中酸涩胀痛,眼泪被刺激得流淌而出,识海中的神魂也有些不稳。 榕树森林深处的东西远不如破碎虚空中看到的庞然大物可怕,但它也不容小视,只要她与它对视,她渺小的意识便能在一瞬间被对方所抹杀。 “不要往榕树森林里看,里面有大恐怖。”顾凉轻声提醒众人。 她闭着眼,双手附着木属性灵气在眼周按捏几下。 缓缓睁了眼,顾凉的视线仍是模糊不清,还覆盖了一层血色。 赵辞见了,抬手掐了个法诀的起手式,对顾凉道:“你把眼睛闭了。” 顾凉顺从地闭眼,感觉到一股温暖而带着凉意的液体覆盖了自己的眼睛及其周围,舒适感觉传来,让人有种泡在阳光下的温水里的感觉。 “好了。”赵辞说道,“睁眼试试看。” 顾凉的睫毛眨了眨,看向湖泊的位置,视野果然恢复了正常。 她转头看向赵辞,由衷说道:“谢谢你了。” 赵辞白嫩的脸上微微一红,好歹他还记着自己与顾凉之间的不和谐,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嘟囔道:“要不是你是我的队友,我才懒得理你呢!” 又是一个傲娇货。 顾凉微微一笑,看到站在湖岸南边的的元婴散修从芥子袋中掏出两颗染着血的金色珠子丢向湖面上的大鱼,笑容便隐没了。 那两颗金色珠子是修士的金丹! 以她的神识,不难发现那两颗金丹中还封存着修士的神魂,竟然是以邪修之法从活人丹田中生生挖出的金丹! 唐糖、席未名的神色也是骤变,众修面面相觑,皆感到无比的心寒。 “是她!我记得她,她是邪修诸宸衣逐出门墙的首徒张婴!大名鼎鼎的人肉道婆,专吃金丹和婴儿!”不知是谁惊呼一声,道出元婴散修的身份。 那名为张婴的人肉道婆冷冷看了惊呼所在的方向一眼,跳入大鱼张开的鱼嘴之中,眨眼间消失了。 在她消失的刹那,一声惨叫划过夜空。 站在榕树上的金丹修士面色惨白,他吐出一截连根断掉的舌头,仰头栽倒在地,已是没了气息。 驭兽宗元婴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看到鱼嘴的巨大空隙缩小了一半,连忙将两个重伤的金丹修士扔进去。 两个金丹在半空中就被震断了心脉,落入其中没有一点声息。鱼嘴却比先前张大了一倍有多,露出里面深沉的黑洞,隐约能闻到浓重的腥臭气息。 驭兽宗元婴把猩猩纳入灵兽袋中,派了左边肩膀的绿眼睛松鼠跳入鱼嘴探路,过了一会儿,他才谨慎地带着另一只红眼睛松鼠进入鱼嘴里。 大鱼快速而无声地合拢了嘴,全身的鳞片华美璀璨,但是没有人会觉得它所在的湖泊及其附近是仙境了。 天外忽然闪过一道赤色遁光,猛地坠落在湖岸。 待到光芒散尽,一个身材窈窕、穿着大红色装束的冷艳女子站在湖岸,她正是大家都熟悉的黑铁城城主——霓裳真君。 紧接着又是数道遁光坠下,他们皆是在附近狩猎妖兽的元婴修士,感觉到大鱼张开嘴散发的波动,当即就赶了来。 在霓裳真君面前,众元婴都不敢造次,甚至连湖岸都没有靠近。西边的那个金丹修士队伍更是退出了老远的距离,只有顾凉、唐糖等九人在霓裳真君的招呼下走向湖岸。 “跟我说说,这里都发生什么事了。我闻到了邪修的味道,应该是人肉道婆张婴,她哪去了?”霓裳真君的声音很冷,浑然不像单火灵根的修士。 九人当中席未名的修为最高,他也不是第一次见霓裳真君,当下便将事情的缘由尽数道来,无一纰漏。 远处的众修见得霓裳真君亲至,都悄悄松了一口气,不再为自己丹田里那一颗金丹提心吊胆,转而把心思放在鱼嘴中的机缘上。 霓裳真君出身乾坤派,实力高、长得美,为人也最是正派,其品性不是驭兽宗那群伪君子能比的。(未完待续。。) 401.冷艳霸气羽霓裳,古怪墓穴住活人 月色昏暗,星辰无光。 夜幕笼罩下的十万大山深沉得可怕。 数道颜色各异的遁光从天际划过,流星般坠落在庞大榕树森林的外围,那是感知到动静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修士。 发觉霓裳真君的气息就在湖岸坐镇,这些修士像是事先商量好一样,很不引人注目地落在远处,默默收敛自己得气息。 霓裳真君听着席未名说完事情大概,看向湖中安分守己的大鱼,口中忽然发出一声低沉婉转的乐音。 大鱼顿时身子一抖,湖面上圈圈涟漪不安地漾开,它的小眼睛中流露出清晰的恐惧情绪,闪闪发亮的鱼鳞一下子熄灭了大半。 “原来如此。”霓裳真君露出一个冷笑,看向湖泊周围的众修,冷声说道,“这是四万年前一位炼虚期强者为自己打造的坟墓。想要进到里面夺取机缘,必须进行献祭,且献祭的最低规格必须是金丹期强者,不限于人、妖、鬼、兽。” 众修脸上皆露出几分喜色,不需要活剖金丹,这便是谁都能有机会进去。十万大山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六级以上的妖兽,去逮一两只取了内丹献祭轻而易举。 唐糖、赵辞等人的目光里也多出几分火热。 “不过,墓主在鱼腹中建立自己的坟冢,选的地方如此隐蔽,显然是不希望自己陨落后遭到外界打扰。尔等硬要闯入他的坟墓,羽霓裳无法阻止。若遭遇了不测,可别怨恨我羽霓裳没有告诫你们!” 羽霓裳言罢,朝着湖泊中大鱼击手三下。 这三次击手的节奏暗合某种玄妙的天地音律,在场众修听在耳中,如痴如醉,竟是有轻微的一瞬间失了神。 清醒过来,众修心中俱是震惊,直觉汗水潸潸而下,顷刻间湿了背后的衣裳。 羽霓裳只是击手便令得他们心神被夺,若是取出她的本命法宝。岂不是出招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对方所杀? 但是众修见到湖中的大鱼忽然一摆尾。拍击起巨大的水花,一片染血的三角铁劵也被其吐出,纷纷要去争夺。 羽霓裳冷哼一声,元婴后期的威压全力施展。大多数修士体内气息俱是一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三角铁劵旋转变大。化作一个刻画了古怪法阵的铁台沉沉砸落在湖岸。 在这一刹那间,羽霓裳闪电般出手,已是与两个逼上前的元婴各对了一掌! 羽霓裳再强。也只是元婴后期,独力面对两个同境界修士,也被逼得连退三步,唇角溢出鲜血。 与她交手那两个元婴更是不济,一个被打得倒飞出去,连续撞断了几十根粗壮的榕树树枝才缓了去势摔倒在地。 也亏得那个方位的树枝上没有站着小妖兽,不然他没被羽霓裳斩杀,也得被榕树森林的神秘力量诅咒致死。 另一个好些,他只退了七步,脚下大地被践踏得裂开碗口粗细的沟壑,却是以重伤作为代价,硬生生接下了羽霓裳的反击。 “不愧是羽霓裳,实力极高。”说话的是个仅比羽霓裳晚了两三个呼吸到来的元婴修士,他长相妖异邪魅,一双眼睛竟是血一般鲜红的颜色。 站在他不远处的一个中年道人顿时古里古怪地笑了一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羽霓裳,她有多少本事,你会不清楚?” 恰在此时,湖中幽蓝色光芒大作,树枝上的小妖兽纷纷抬起爪子将双眼捂住,以免被强光灼瞎了眼。 羽霓裳取出一支玉笛,搁在唇边吹了起来,众修包括顾凉九人在内只能感觉到阵阵音波动荡,却无法听到笛音。 湖泊里的光芒在无声的笛音中明暗不定,浓得就像一团浆液。 众修听得鱼尾拍水声不断响起,再渐渐虚弱下去,不由得在心中猜测,莫非羽霓裳要把妖兽鱼杀了取丹? 往深里想,妖兽鱼的鱼嘴就是那位炼虚期强者的坟墓入口,难道是羽霓裳在逼问它坟墓中的秘密? 在场的元婴并不只是两三个,在羽霓裳分离坟墓入口的时候出手的那两个,只是莽撞而愚蠢的家伙。 实力高深且自诩有几分聪明的都没出手,但是看着两个元婴的伤势,他们对羽霓裳又多了一分忌惮。 在实力上,他们终究是差了羽霓裳一两分。 而这一两分,往往就是胜负生死的关键。 他们不敢赌,万一羽霓裳隐藏实力,对她出手,便是上了她的必杀名单。 所以他们依旧没有出手。 炼虚期强者的坟墓中的宝物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哪怕过了四万年,坟冢的墓门因能量耗尽而开启,也不是轻易相与之地。 等到羽霓裳找到坟冢的秘密,他们再联手对此施压,得到秘密轻而易举。 顾凉的神识到了如今已经可以比拟元婴中期的修士,兼且她的神识波动格外隐蔽,窥视元婴后期强者亦是无碍。 是以,在羽霓裳吹笛的同时,她也在悄悄留意着周围看似被羽霓裳所震慑的元婴们。如今见到气息最可怕的两个元婴悄悄交换了眼神,顾凉的心也揪了起来,汗水渐渐湿透手心。 忽然之间,黏稠的笼罩着整个湖泊的光芒中伸出一只白皙秀气的手臂,无力地在空中摆动,仿佛即将溺亡的人。 紧接着,这只手臂覆上了水雾般的薄纱,一层又一层,折射着点点星光。 无形的音波陡然变得急促起来,顾凉极敏锐地察觉到羽霓裳的气息变得有些不稳。 她心头一跳,当即推了席未名一把,自己上前一步。若有若无地将羽霓裳挡着,手上的乾坤戒也跟着旋转一个轻微的角度。 “嗯啊…”湖泊的浓光中响起令人误解的一声呻`吟,又一只手臂冒了出来。 湖泊对岸,妖异男子和中年道人不知不觉就来到湖泊岸边,前者叹了一声,由衷说道:“霓裳道友对一只萍水相逢的妖修都能如此相助,实在令尔等不得不心生敬佩啊!” 中年道人看着浓光中的两只手臂,目光里写着明明白白的贪婪。 下一刻,他随意地看了顾凉一眼,眸中闪过一道厉色。 顾凉顿觉识海一痛。脸上雪白一片。险些没有栽倒在地。 这个中年道人,他的神识竟比墨竹真君更为强大! 席未名也是闷哼一声,他是剑修,神识本就不如灵修。已然七窍渗血。受了重伤昏迷过去! 唐糖等人也是脑中剧痛。 顷刻之间。九人均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这就是元婴期强者! 与金丹期有着天壤之别! 无形音波骤然而止,轻柔婉转的歌声从湖泊的浓光中绽放,渐渐扩散出去。美妙动听之极。 树枝上的小妖兽露出陶醉神情,竟是跟着歌声唱了起来,宛如树叶被清风吹过,又如潮汐一层层袭来。 妖异男子和中年道人却是神色微变,刹那间已经退出数百丈之远,脸上写满了忌惮和警惕。 羽霓裳放下笛子,冷漠看着二人道:“敢在羽霓裳的眼皮子底下伤害乾坤派门人,便是和羽霓裳为敌!我羽霓裳今天收了弟子,心里很高兴,不想杀人。所以,滚!” 乐修者,只要有声音,便是攻击的手段。 这几句话对众修而言只是寻常,听在妖异男子和中年道人耳中,只觉得阵阵惊雷作响,识海中的神魂竟然有了不稳定的迹象,顿时神色大变。 羽霓裳! 她果然隐藏了实力! 她竟是如此可怕! 此二人大惊失色,连机缘都不想要了,纷纷化作两道遁光,向十万大山外围窜去。 羽霓裳收好了笛子,拿出一个颜色鲜丽的海螺放在嘴边吹出几个急促的音节,这才对顾凉九人温言道:“方才累得你们受伤,算是羽霓裳欠你们一次人情。” 说完,羽霓裳又击掌三下。 顾凉等人的伤势竟是在这种奇妙的节拍中好了大半,完全无虞。 羽霓裳拔下发上的一支垂珠步摇,把坠着的九枚金珠取了,对九人道:“若遇到危险,可以捏碎金珠,里面封着我的全力一击,可以在关键之时救你们一命。” 封着元婴后期全力一击的金珠,这个小道具可比传送玉符更珍贵了数倍。 众人喜不自胜,纷纷言谢。 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被中年道人攻击受了些伤势,竟然平白得了金珠和霓裳真君的一个人情,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席未名伤势痊愈,总算是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收了金珠,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羽霓裳固然心善仁慈,却不是无缘无故大方的人,她的人情可不好得。 莫非…… 席未名想起了昏迷前顾凉推自己的那一下,不由得向顾凉看去,目光里透出几分探究和询问。 顾凉却没有注意到他,羽霓裳的秘法传音正响在她的耳畔:“刚才多谢你!我羽霓裳从不欠人人情,今日之恩,暂且记下了!” 榕树林外围,察觉到动静前来的修士越来越多。 但是羽霓裳霸气十足,一举重伤两个不自量力的元婴,又逼退了妖异男子和中年道人,哪有人敢在她面前生事? 湖泊里的浓光开始变淡,歌声也从缥缈渐渐变得清晰。 众修心中越发焦急了。 难道羽霓裳想独自霸占了这里的机缘? 天际一声长笑,又一道遁光落下,却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 此人虽为元婴真君,穿的却是凡人的麻衣,还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洞,其浑身上下连芥子袋都看不到,最值钱的大概就是手上那把剑了。 大汉走到羽霓裳的面前,垂头丧气道:“师姐怎么没说他们身上有保命的绝招?我把他们打成重伤,强抢了芥子袋和储物戒指。本以为能够赚个盆满钵满。结果,真正的宝贝都被藏着,我一件都没捞到,就被他们用秘术跑了!” 羽霓裳冷淡说道:“无事,我见他一次杀他一次,除非他永不踏足十万大山。” 众修这才恍然大悟。 这大汉是乾坤派执法堂的长老之一,羽霓裳刚才吹响了海螺,大概就是通知他去围堵遁逃那二人。 羽霓裳说自己收了徒弟,今天很高兴不想杀人,但是她没说她不会让自己的师弟去杀人! 久闻羽霓裳护短。却不想。为了几个还没结婴的小辈,她竟敢派人截杀妖异男子和中年道人! 须知他两人均不是普通修士! 一个出身大妖山,是成名已久的妖修,他那一脉在大妖山的势力仅次于水晶宫、无涯洞和凤凰木之下。 一个出身东洲十大世家的周家。是周家家主的亲弟弟。还是周家化神老祖的嫡系。端的是背景深厚,权势滔天! 这羽霓裳,当真不怕? 难道。乾坤派的没落只是放出来的谣言? 众修心中暗暗猜测。 羽霓裳却看向九人,问道:“你们可要进坟墓里看看?我与师弟都不会进去,若遭遇险情,只能你们自己解决。” “自然是想要见识一下,至于危险,难道十万大山里就没有危险么?”这个时候说话的只能是唐糖。 席未名修为虽高,他却不是领队,无法代表整个队伍的意志。 “好!”羽霓裳目露赞许之色,“我身为长辈,为你们开路!” 她对着湖岸上的扩大到数十丈方圆的三角铁劵一拂,也不见其它动作,这块玄铁竟是被生生击穿一个巨大的黑洞。 众修看在眼里,倒吸一口凉气。 这羽霓裳真的只是元婴后期? 炼虚期强者设立的墓门,竟然就这样被打碎了,无需献祭都能进去! 乾坤派,果然深不可测! “需谨记小心行事!”羽霓裳又是一拂,九人不由自主地堕入黑洞之中,他们的气息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羽霓裳淡淡看了众修一眼,席地坐下道:“阿容,为我护法!” 虽然有顾凉、席未名等九人为她争取了瞬息时间,但她还是在中年道人的诡异攻击下受了重伤。 必须得静心调理一番经脉和丹田,否则伤势加重,即便回到乾坤派也是无用了。 “是,师姐!”大汉华容格外响亮地应了一声,“不过,师姐,请稍等一下!” 羽霓裳已闭了眼,不管他了。 华容嘿嘿一笑,神色间说不出的猥琐,他得意地拔出剑在庞大的三角铁劵周围画了一个圈子把它围起来,向众修道:“我师姐帮你们打碎了门,我允许你们进去寻找机缘,再怎么着,也得收取一点好处吧?哈哈,我收的不多,也就几万中品灵石这样,相对于墓里的机缘,简直九牛一毛哈哈!” 众修:“……” 哈哈你妹啊! 无耻也得有个限度吧? 这处机缘明显就是大家发现的,竟然要收费进门! 几万中品灵石,这个入门所需得费用可一点都不便宜,还不保证一定能收获好东西,还未必能活着走出来! 有个衣着华贵的家伙四下瞧了瞧,甩出几枚极品灵石,率先进了黑洞。 他也是东洲十大世家的子弟,这点灵石压根不算什么。 华容叹息一声:“早知道给的那么爽快,就应该要多点!” 众修:“……” 我们都是穷光蛋!真的! 榕树森林里的众修还在为进到墓穴发愁,却说顾凉九人,他们已经穿过黑洞,来到墓穴里面。 墓穴中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一片漆黑、鬼气森森,而是一处颇为空旷辽阔的荒山野岭,天地间游走着缕缕古怪又野蛮血腥的气息。 “我们已经不在十万大山,此处是墓穴的内部空间。”唐糖拿出传送玉符,玉符黯淡无光,显然离开了玉符可以传送的范围。 土灵根修士叶沧跺了跺脚,已经把地脉探寻一遍。沉声道:“此处的天地规则有些古怪,若遇到危险,很不利于我们修士。” 其他修士也纷纷说出各自感知得到的讯息。 顾凉展开神识在方圆万里之内扫过,摇摇头道:“地域渺茫,活着的生灵只有我们几个。不过,此地对修士的限制颇大,或许我的神识被遮蔽了也说不定。” “那就选择一个方向前行吧。”唐糖道。 席未名拔出自己的剑朝着天际一扔,雪亮长剑剑光一闪,遥遥指向东边:“我们往东边走吗?” 顾凉欲言又止,她隐约觉得此地的气息和规则有几分熟悉。可她却怎么都记不起来。只好作罢。 九人决定往东边走,御剑飞行两个时辰,忽然感觉自己穿过一道无形的禁制,便看到连绵山脉在眼前铺展而开。 “这……”众人一时大惊。都停了下来。 顾凉御剑退回去。穿过无形禁制。神识肆无忌惮地展开,压根没察觉到山脉。 她又穿过禁制,神识再探。数万里之内的山脉尽在识海中浮现。 幽明洞秘境便是无数折叠的空间,与此地倒是有些相似。 顾凉便说道:“大概是空间折叠,不碍事。我探到再往东数万里有几个部落,去瞧一瞧究竟吧。” 众人便向东边飞去。 “倒是多谢师姐了。”唐糖与顾凉保持同样的速度,传音说道。 顾凉随意说道:“九人当中身法最快的便是我,遇到了危险,若连我无法逃脱,你们去岂不是送命?” 唐糖脸上便露出几分羞涩,随后她很大方地发出邀请:“师姐,不如你加入我们的队伍吧!我们一直都在十万大山狩猎,刚好可以磨练结婴的心境呢。” 顾凉有些意外,她心中思索了下,说道:“对不起,唐糖师妹。我刚回到宗门,又被掌门收徒,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往外跑。” 这是婉言拒绝了。 唐糖的队伍在黑铁城金丹期的狩猎队伍中也能排得上名号,队员们鲜少摩擦,又各自配合得力,顾凉也喜欢其中的氛围。 可她不是一般的弟子,她知道乾坤派即将面对的严峻局势,她要改变这个门派的命运。 所以,顾凉无法像一般的弟子那样在宗门里专心修行,修行腻了就跑来十万大山狩猎,或者有闲情去游历四方。 她要在门派里,悄悄地种下希望的种子,努力让这个门派从倾颓中走出一条生路。 哪怕,这个过程遍地荆棘,无比艰难。 唐糖盯着顾凉,面上带着几分不解。她看到顾凉凝重严肃的神色,心间隐约掠过什么,却捉不住它的尾巴。 顾凉想要做什么? 她只是一个金丹后期,她能做什么? 唐糖久思不得其解,又不敢问得太过,只能在心里留下疑惑。 数万里之遥,对一群金丹修士来说很快就能跨越。 山脉间有了淡淡的绿意,两座大山之间的山谷,一处小小的部落正有炊烟缓缓升起,外出打猎的青年扛着猎物回家,整个部落都是嬉笑欢畅。 “这是南岭的部落?”山脊上,九人小声讨论。 部落里修为最高只是筑基,他们擅长各种道法,即便明目张胆地在部落中行走,也不会引起部落中山民们的注意。 顾凉在心中对照着他们的服饰和打扮,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南岭。” 她折了一根枯枝,法力涌出幻化成影像展示给众人看:“这是南岭部落常见的衣着打扮,与下面的这个部落显然不同。至于传说中的巫族,他们早已经灭族,留存的混血巫族便是以南岭部落为主。” 顾凉对巫族再熟悉不过,山谷里的小部落明显不是巫族分支。 “那他们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坟冢之中?莫非是亡魂不成?” “不是亡魂,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坟冢里怎么会有活生生的人?” 九人细声讨论,好一会儿都没有讨论出实际的内容。 顾凉忽然听到轻微的动静,她的神识却一无所获,便对众人打了个手势:“静一静,我好像听到有古怪的声音。” 确实是声音,它从山腹深处传来,动静很小。 哪怕是金丹修士,可以用法力灌注双耳扩大听力,也听得不太清楚。 “有点像是开采矿石的声音。”叶沧全身贴在地上,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对八人说道,“山腹中有一条灵脉,我还需找一找,才能知道怎么进到里面。” 过了一个多时辰,九人绕到大山的悬崖,在四千丈的高处找到一条蜿蜒小径,直通大山内部。 这条小径的入口十分隐蔽,眼睛能见,神识扫来却是看不到。 众人小心地进了去,以顾凉打头,席未名断后,唐糖等人在中间。 狭窄小径内的规则压制更为明显,众修走在其中,觉得呼吸都不顺畅。 开采矿石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小径也渐渐变宽,差不多走到了尽头。 “你们是谁?”就在此时,忽然一声质问传来,来自蛮荒的残暴气息瞬间席卷了整条小径,将九人压得呼吸一滞,心中生惧。 如此可怕的气息,竟然比羽霓裳更厉害了数倍!(未完待续。。) 402.墓中藏玄机(上) 这声音的咬字与神荒世界的现代通用语存在不小的差异,能听懂的人只有涉猎颇广的顾凉,她一下子便知道山谷中部落的来历。 但是这时候才发觉,似乎太迟了。 九人汗下如浆,里衣早已湿透,皆是全力运转功法与可怕威压抗衡。 他们脚下的地面因无法承受重压,开裂一直蔓延到整个狭窄的洞穴,最大的一条裂痕已经能放下一个拳头。 顾凉紧咬着下唇,勉力回答道:“我们是从外界来的人类修士,多有冒犯前辈的部落,还请原谅。” 隐在暗处的前辈冷冷一哼,他的威压在一瞬间犹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向前走!” 顾凉忽然察觉到一些古怪,她微微蹙了眉,缓声向这位前辈解释道:“非是我们故意闯入,而是我们遇到机缘,无辜被卷入其中,才来到此地……” 一缕杀机隐然浮现,顾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小声向众人翻译了简短的两句交谈,一边悄悄对唐糖打了个乾坤派修士的通用暗语。 唐糖快速眨了三次眼,显然是与顾凉想到同一方面去。 暗中的前辈没再出声,仿佛刚才的威压只是众人的错觉,但地面上的条条裂痕是谁都无法忽略的。 九人继续前行,小径渐渐变宽,有不纯净的灵石矿晶体从泥土中伸出,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十分美丽。 不多时,九人来到一个巨大空旷的山腹洞穴中。 这是一个废弃的灵石矿。灵石早已被开采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连一般灵石都称不上、只能在凡人间流通的灵珠。 洞中无人。 “继续走!”暗中的声音命令道,若有若无的杀机在空旷的洞穴中流动,拨动着每个人紧绷的心弦。 顾凉和唐糖都没动。 两人的眼神极快的碰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了然和笃定。 “布阵!”唐糖厉声喝道,“防御!” 与此同时,顾凉的身形鬼魅般一飘,在原地留下残影,刹那间已经从巨大矿洞的这边去到了另一边。 她手中的火凤剑剑光闪动,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方某一处狠狠劈落! 霎时间烟尘四起。巨石滚落而落。 矿洞中的杀机登时变得无比明显! 不知从何处飘出一只只黑色半透明的鬼影,它们凄厉嚎叫着伸出利爪和尖牙,向八人小阵扑杀而下! 这些鬼影,居然每一个都是金丹中期的实力。数量铺天盖地。饶是化神期在此。也得狼狈这么一回。 鬼影速度极快,几乎在八人阵完成的刹那已经杀至! 赵博的修为不如赵辞,在八人阵完成的时候一个不慎。手臂上被鬼影的利爪狠狠抓了一下,鲜红血痕瞬间变黑,整条手臂竟是在短短时间内融化! 若非赵博当机立断将手臂齐根斩断,及时封住穴道,只怕他整个人都要被鬼影利爪上的剧毒化为尸水! 一只鬼影尚且如此可怕,更何况千万只同时袭来! 这简直比直面元婴期妖兽的獠牙更来得可怕! 至少在十万大山遭遇元婴期妖兽,他们可以捏碎传送玉符瞬间回到黑铁城! 但是现在,他们只能靠自己! 这是唐糖八人第一次品尝到死亡的滋味,在这之前,他们所经历的危险都因有底牌在身,而有恃无恐。 此刻,唐糖的眼眸中倒映着无数鬼影,她的掌心在出汗,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她依旧努力维持着自己作为领队的冷静,高声下令道:“全力防御!” 八人在十万大山中经历的危险也不少,虽面对如此可怕的难关,彼此间配合却是默契依旧,并未出现太多慌乱。 在唐糖的指挥下,八人结阵的防御密不透风,除了赵博,竟无一人受伤。 却说顾凉,她正在烟尘滚落处与两只一丈多高的木偶交战,锋利如火凤剑、暴烈如天火,竟也不能将笨拙的两个木偶击碎! 鬼影充斥着整个巨大矿洞,化作黑风向她尖啸袭来! 顾凉瞅准时机,一脚把左边的木偶绊倒,腾出一手结成莲花式的法决朝身后挥下! 刹那间层层莲花盛开,将顾凉包裹在花蕊当中,也将黑风中的鬼影烧得七零八落,纷纷哀嚎逃命。 极致的高温将这个小角落覆盖,泥石俱被融化成岩浆,一朵巨大的火焰莲花肆意绽放,烧出一片鬼影绝迹的干净之地。 洞穴中却是飘出一个无比庞大的鬼影,它高达十丈,三头六臂且面目狰狞,其气息也是十分强盛,竟有元婴初期的实力! 鬼影三个头颅一转,当即向矿洞中盛开的莲花攻去,竟是要将顾凉踩成肉酱! 恰在此时,一声尖利的哨声忽然响起!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却是席未名倾尽全力而发的御剑术,迅猛无比地斩下了鬼影的一个头颅和两只左手! 鬼影登时被激怒,弃顾凉而取八人阵,张嘴便喷出黑压压的毒云,剩余四只手结出种种法决,向八人攻去! 矿洞角落的岩浆中,两只木偶无畏无惧,它们被操纵着爬起来,怒吼一声举起武器向火焰莲的花蕊处砸落! 忽有两只手从火焰莲燃烧得最热烈之处伸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捉住木偶的脚腕,瞬息已将它们拉入花蕊之中! 莲花式里的天火绚烂燃烧,就连墨竹真君都要暂做退避,两只木偶居然分好无损,还能握住武器袭杀顾凉! 它们力大无穷,虽然无神通在身。却也格外难缠。 要怎样做才能将它们毁掉? 顾凉心知,唐糖和席未名等人无法在大鬼影和无数小鬼影之中坚持太久,以樊笼秘术将木偶捆起来后,她刷的睁开天眼向两只木偶扫去。 还是找不到木偶的控制中枢! 也找不到控制木偶的傀儡师! 像脑后、眼睛、咽喉、心脏这些人体要害的地方,顾凉都用老器灵附身的短剑捅了十多下,均是无用。 它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竟然可以自愈! 只是眨眼间,顾凉捅出的洞便完好如初,砍下的头颅亦滚回来安好! 既然无法通过木偶得知傀儡师的所在,那么…… 顾凉闭上双眼。静心凝神。意识世界瞬间展开,将方圆数百里内所有生灵的神魂都卷入其中! 这无疑是个冒险之举,因为唐糖、席未名八人还在与鬼影交战,哪怕将他们卷入意识世界短短瞬间。也能让鬼影发现破绽夺人性命! 神识急促消耗。唐糖、席未名等人的神魂被剔除在外。只需千分之一个呼吸,顾凉便知道了两个木偶背后的操纵者身在何处。 找到了! 顾凉猛地睁眼,手中火凤剑划过一道美丽流光。剑光冲天而起,斩向矿洞穹顶上的某一处! 刹那间,所有鬼影化为虚无! 乱石从洞顶崩塌而下,烟尘笼罩整个洞穴。 一道剑光从灰尘中冲出,却是顾凉的火凤剑。 剑上带着一个瘦弱的十一二岁满面惊恐的少年从天而降,它刷的回到剑鞘之中,少年则被狠狠地摔惯在地上,断了好几根骨头。 樊笼秘术的光带化作一个笼子把少年囚禁其中,切断了他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两个不断挣扎的木偶立刻消停下来,宛若死物,再也不动了。 所谓强大的前辈、可怕的鬼影、不惧天火的木偶,其实都是这个少年弄出来的,为的就是将九人击杀。 所幸顾凉和唐糖均看出了骗局的漏洞,干脆将计就计,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隐藏在暗中的少年揪了出来。 因为彼此的语言并不相通,审讯的人是顾凉。 问清楚大概情况,顾凉为众人翻译说道:“据他交代,这里并不是墓穴,而是云遥大世界中部的蛮荒之地,也是远古三苗最后的净土。他是山谷中苗民部落的一个普通少年,无父无母,资质普通。” “这个矿洞是他偶然知道的,攻击我们的鬼影受到洞顶一块石头的控制,木偶则是他在洞顶那个石室里发现,已经认他为主。” “难道我们真的跑到了其它大世界?”众人惊讶不小,因为神荒世界涌入几万位其它世界的修士,在神荒之外还有其它大世界已是人尽皆知之事。 其它世界的修士可以过来,若说神荒世界的修士去了其它世界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顾凉否认了这种猜测:“不是。我从门派去北原,穿过传送阵尚且感到不适应,没理由从神荒世界来到云遥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师姐说得在理。”唐糖心细如发,她蹙眉想了想,看着樊笼中目露凶光的少年说道,“此处是墓穴无疑,我想这个少年大概是逼真的幻象。” 墓中不可能有活人,尤其是埋葬着炼虚期强者的墓。 皆因修士陨落后不朽的尸身会滋生出无尽的死亡气息,寻常金丹修士碰到都要被邪祟之物侵入,更何况修为不到筑基的小修士。 “会有这么逼真的幻象?”与顾凉同族的顾昊伸手捏了捏樊笼中少年的手臂,说道,“触感是温的,能感觉到生机,真的不像幻象。” 笼中少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这些都是敌人,竟摸出一把匕首向顾昊的手刺去。 顾凉伸手探入笼中,毫不费力地夺过匕首将其揉成废铁扔在地上,以他能听懂的话说道:“老实点。” “杀了他,就能知道是不是幻象了。”赵辞说道,“以区区炼气四层的实力,利用矿洞的特殊布置便能将我等玩弄于鼓掌之中,还险些把我们击杀。这家伙年纪虽小,城府却是一点都不浅。” 九人当中,对少年最是不喜的并非赵博,而是赵辞。族兄的一只手就这样被斩断,他又岂会轻易放过少年? 听得赵辞这么说,其余八人的脸上多少有点难看。 他们都比这个苗民少年要大,经历和见识也多,可他们竟然差点就被蒙骗了沦为亡灵! 这简直就是羞辱! “不,不能杀。”席未名仔细思索一番,对众师弟师妹说道,“既然此处是墓穴,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个少年来。我们最好是静观其变,然后再做决定。” 众人又讨论了一会儿,看向少年的不善目光稍微淡了些,决定遵循席未名的提议。 毕竟他的年岁最大,经历最多,做事也是稳重谨慎,提出的方法虽不能说多好,却是最稳妥安全的。 在炼虚期强者的墓穴中,还是事事谨慎小心为上。 九人在矿洞中搜寻一番,控制鬼影的那个石室无法进去,少年的两个傀儡也无法收为己用。 他们倒是在矿洞里找到一条还未被开采完的灵石矿脉,矿中的灵石皆是中品灵石,还有少量的上品灵石。 这是意外的收获,虽则九人都不缺灵石,但是按照功劳均分了灵石也小赚一笔,相当于九人合力击杀一只元婴妖兽的分配所得。 矿洞里再无它物,顾凉、唐糖等带着苗民少年从山腹中出来。 天上明月早已向西边沉下,夜色深深,星辰暗淡,竟有几分阴森冷厉之感。 几乎是从小径中走出的刹那,被樊笼秘术禁锢的苗民少年便如破灭的幻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一惊,连忙飞上山脊,只见山谷中的部落火光冲天,喊杀声阵阵,已然毁于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战争。 那个失去踪影的苗民少年正在与侵略者激战,两个木偶从旁协助,但他已经筋疲力尽,不多时便被一根长矛刺得前后通透,无力倒地。 那两只木偶失去了主人的操纵,很快便被苗民特有的手段打碎,徒留满地碎块。 在众人的眼中,这个部落从燃起战火再到一切落幕,不过半刻钟的时间。 天色在这极短时间内快速变化,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几乎眨眼之间,已是中午。 昔日美丽的部落只剩下满地废墟,曾经说说笑笑的人们成为死尸。 侥幸不死的少年从尸体中爬起,挨个翻过尸体,希望能找到一个活着的人。 但他注定了失望,若非部落的老族长以秘术把他的生机和气息遮掩,他早便被侵略者杀死。 少年是唯一的活口。 发现部落里豢养的猎犬都死绝了,少年茫然四顾,坐地嚎啕大哭,其声声悲切,犹如杜鹃啼血。 众人看在眼中,也生出几分同情来。 都说大道崎岖多磨难,突然遭逢如此剧变,即便是他们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十一二岁的少年。 唐糖心中隐约闪过什么,她向顾凉望去,却在下一瞬,绵延的大山、残败的部落废墟、悲惨的少年皆消失得干干净净。 众人眼前一暗,已经来到辽阔的海面上,能闻到带着腥味无比真实的海风,也能听到水中海兽的嬉戏和玩闹声。(未完待续。。) 403.墓中藏玄机(中) 唐糖脸色骤变,她展开神识,又取出剑符尝试着联系顾凉和席未名,但是方圆数百里内却只有她一人! 他们被分开了! 唐糖毕竟是在十万大山狩猎妖兽足足二十年的,一个四万年前的炼虚期强者墓穴并不能困住她,很快便冷静下来。 小队里任何一人的实力都不比她低,反而是她的实力略有不足… 唐糖善于辅助,也精通各项杂学,她简单占卜了各方向的吉凶,便向某个方向飞去。 兴许是对自己的实力过于放心,唐糖并未回头去看,也见不到深蓝的海水忽然变黑,一只充满了恶意和怨毒的眼睛正在盯着她的背影,随着她一起移动。 …… 另一片海面上,顾凉也是单独一人。 火羽鸟小羽毛站在她的肩膀上不安地看着下面平静的海洋,喃喃说道:“凉凉,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它感觉到淡淡的恐惧,仿佛遇到了血脉之力远在它之上的兽类,又或者是天敌,令它忍不住想逃跑。 顾凉耐心引导它说出自己的感觉,听完之后不由得蹙了眉。 小羽毛与素日来同族,成年之后的修为最低都能有炼虚期,能称得上是它克星的族群可谓极少。即便是墓主人,他也不敢招惹小羽毛这一族,更何况是小羽毛的天敌。 难道这个墓穴不仅仅是个墓穴? 顾凉不其然地想起了榕树林深处藏着的那只眼睛,眉毛轻轻一跳。也生出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来。 “别怕,你先稳住自己的情绪。”顾凉压下自己起伏的思绪,轻声对小羽毛说道,“总是要经历一些磨难,你才能成长起来。” 小羽毛抖了抖身子,紧紧挨着顾凉道:“凉凉,我会保护你的!” 它的修为比顾凉更高。 顾凉笑了一笑,神识感知到远方有一艘大船驶来,便御剑向其飞去。 即便这片大海未必就是真实,但海中凶猛的妖兽可不是摆设。她必须找到船只或者其它修士。 不过。进到墓穴的并不只有他们九人,与其他人狭路相逢也是有可能的。 顾凉的速度极快,片刻便见到了船只,自我说明身份后。船只的防御禁制打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让她得以在甲板上降落。 这艘船很大。就与顾凉前往南岭乘坐的两艘灵船差不多,样式却是十分古老。按照史书记载,这种船只盛行在四五万年前。今时早已淘汰。 在船员处补交了不菲的船费,顾凉得知这里依旧是云遥大世界,船只恰好从蛮荒之地前往南边的繁华之地,已经在海面行驶了十一年,还有八年就能抵达繁华之地。 领了房间钥匙,顾凉并不急着进去。 她来到甲板上假装看风景,不多时,果然看到两个修士从船舱里出来,其中一位赫然就是那位苗民少年。 昔日的少年如今已是稳重青年,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稳重,修为也从炼气期进阶到筑基期初期。 顾凉认出他,他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见到了也只是一眼扫过,并不在意。 顾凉见此,不由得皱了皱眉。 此处毫无疑问就是炼虚期强者墓穴,但是之前的大山,还有现在的海面,究竟是幻象还是记忆,又或者梦境? 墓主人将墓穴入口安排在鱼嘴里,还把鱼放生在榕树林下的湖泊中,显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安宁遭到打扰。 但是墓主人又安排了献祭才能进去的墓门…… 那么,这个墓穴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如果是真的,墓主人直接封死了墓门岂不是更佳? 如果是假的,墓主人为何要煞费心机把墓穴入口放进鱼嘴里呢? 顾凉望向海面,一边留意着那位苗民,一边默默思考。 无论墓穴是真是假,需要献祭金丹才能进来,这个条件已经说明了墓穴的危险。所以…无论她是身在幻象,或者梦境、或者墓主人的记忆中,她都直面险境。 海面风平浪静,须臾,有轻微的海风吹来,吹开一层又一次的涟漪。 海风渐渐变大,几乎是片刻,海面已经风起浪涌,太阳被迅速遮蔽,一个个浪头越来越高,船也被抛得上下颠簸。 暴风雨,即将来临。 小羽毛变得越发焦躁不安。 顾凉安抚着小羽毛,轻轻瞥了甲板另一头的苗民修士一眼,对方满面凝重之色,与甲板上的其他修士截然不同。 灵船不会怕一个小小的暴风雨,哪怕暴风雨所在的海洋需要将近二十年才能跨越。 这次的暴风雨,与其它的暴风雨不一样。 顾凉不怎么费劲便得出了结论,她踏出一步,瞬间来到苗民修士身旁,轻声问道:“你是第一次看到暴风雨吗?” 苗民修士瞳孔骤缩,他稍微往后退了退,勉强笑道:“不是第一次,但是我总觉得这一次暴风雨有点奇怪。” “为何这么说?”苗民修士的同伴问道,随即他察觉顾凉的存在,不由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好奇,“夏雍道友,你与这位前辈认识吗?” “并不认识。”顾凉在夏雍之前说道,她很温和地自我介绍,“我名顾凉,道号容素,乃是乾坤派修士。” “乾坤派?”夏雍两人都皱起眉头,显然从未听说过。 夏雍的同伴紧接着问道:“是天大陆的门派吗?” 顾凉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 夏雍的同伴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对顾凉的态度也淡了。 “夏雍道友,你方才说这场暴风雨奇怪。不知奇怪在何处?”顾凉在心里感叹着这个虚幻世界的拟真程度,非真实的人物居然也有自己的灵识可以思考,她望向海面上滚滚乌云,询问不太愿意发言的夏雍。 夏雍到底还是不敢糊弄一个金丹修士,皱着眉道:“不瞒前辈,晚辈是苗民后裔,对危险的感知比较敏锐。但具体说是什么危险,晚辈便不太清楚了。” 苗民是上古异族,不如神、魔、巫、妖四族般有过极辉煌的过去,但也是天地间存在至如今的族群。自有其玄妙之处。 “哦。是吗?”距离上次施展天眼尚不足十二个时辰,顾凉看着乌云,着实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她能感知到的,只有小羽毛心中越来越浓的恐惧。它已经炸了毛。躲在顾凉的衣袖中微微发抖。 甲板上的修士和船员都没有感觉到危险。前者神色如常,后者则在甲板上忙碌,为抵抗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做准备。 夏雍也在焦躁不安。他看了看顾凉,又看了看船员,终究还是没有提醒船上的人要小心这场暴风雨。 顾凉问了出来:“既然你觉得这场暴风雨非同小可,为何你不告诉船上的修士?” 夏雍神色一变,他看了顾凉一眼,脸上竟似狞笑。 下一刻,顾凉便愕然发现眼前所见的景象就像按了快进键一样飞速向前发展。 顷刻之间,海面上电闪雷鸣,海水汹涌澎湃,巨浪滔天。 巨大的船只就如一个玩具,在浪头间抛上抛下,颠簸到了极点,随时都有可能翻船。 海水之中,一只巨大而丑陋的黑色眼球缓缓浮现,它猩红的瞳仁紧紧盯着船只,恐怖气息无处不在。 凡是它见到的一切,都在褪去鲜丽的色彩,化为黑白二色! 船只整个变成了黑白,只有极少数的修士尚未失去色彩,但他们的神魂皆被拉入眼球的意识世界之中,陨落不过是时间问题。 顾凉的时间流速与船只、大海、眼球并不同步,她身在其中,却是唯一一个独立在外的存在,并未被这一切席卷进去。 她衣袖中的小羽毛却是极愤怒地尖啸一声,化作一道光冲了出去,竟是现出巨大原形,要与眼球厮杀! 眼球的瞳仁转了转,小羽毛的神魂登时被它的意识世界所吞没,失去了神魂的控制,小羽毛的原身顿时无力地坠落海面。 眼球的瞳仁再转,竟是看着顾凉不动了。 原来这一局的杀招在这里。 顾凉感觉到自己的时间流速正在变快,马上就要与这个场景同步,不由得神色微冷。 她也没有去管坠落的小羽毛,而是毫不犹豫地拔剑斩碎了甲板上无意识的夏雍的身躯。 仿佛触碰到了某个机关,这个世界犹如玻璃开裂出一道道痕迹,然后湮灭成吞没一切的黑暗。 顾凉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与碎片一同被黑暗吞没,她将会尸骨无存! 黑暗在飞速蔓延,刹那间已经来到船只上。 顾凉紧握着火凤剑,人间极速的流光剑式施展而出,虚空被劈开然后破碎,形成一条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 顾凉脚下踩着乾坤步,速度快到了极致,在她冲入空间通道的一瞬,最后一块碎片也被黑暗所吞没,不稳定的空间通道开始湮灭。 流光剑远比乾坤步快,但是破碎虚空的手段又岂是金丹后期能够轻易施展? 顾凉的真元和神识都在急促消耗,于千钧一发之际,她终于斩断虚空,快速冲出了空间通道。 顾凉所见的依旧不是真实的墓穴,而是另一个虚幻场景。 这是一座空旷的浮空城,人们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顾凉抚了抚手上小羽毛所化的火焰印记,说道:“再给我一根羽毛。” 一根颜色鲜丽的羽毛便落在顾凉掌中,它化作鸟儿重新站在她的肩头,左顾右盼着不高兴地说道:“还是这个味道,比刚才淡了一些。” 刚才失控飞出去的小羽毛只是一根羽毛所化,虽然其上所附的一丝神魂被眼球所吞没,但是对它而言无伤大雅。 有打斗声从不远处传来,顾凉稳了稳心神,服下一枚恢复真元和神识的丹药,提剑向声源走去。 果然还是夏雍,他如今已有金丹后期的修为。 也不知什么原因,夏雍正被几个修士围攻,恰是险象环生,马上就要落败。 顾凉并未掩饰自己的行踪,打斗的数人都看了过来,均面露警惕。 夏雍冷冷看了顾凉一眼,继续与几个修士纠缠,并不开口求救。 围杀他的几个修士互相传音交换了意见,当中两人当即一左一右向顾凉攻来,显然要行杀人灭口之事。 顾凉没动。 小羽毛露出满眼的兴奋,它一展翅飞了出去,化作巨大原形向两修扑下。扑下的同时,它张嘴便喷出恐怖黑火,火焰滔滔而下,即便是夏雍也变了颜色。 两个修士大惊失色,连忙施展遁术避开。 “竟然是玄鸟!” “玄鸟怎么会给人类做灵宠!” 小羽毛并不回答,张嘴又是一道火焰烧来。 两个修士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若正常发挥,对上不善战斗的小羽毛可以稳妥取胜。奈何他们忌讳小羽毛的黑火太过,打起来缩手缩脚,反被小羽毛弄得满身狼狈。 顾凉看了片刻,自言自语道:“玄鸟一族的独有秘术果然神奇,一根羽毛所化的身外化身竟能拥有本体全部的实力。” “那是因为它和我的联系没有断开。”印记中的小羽毛回答道,“如果断开了联系,它的实力只能有我的十分之一。” 顾凉说道:“这样也不错了,需知我们人的身外化身,最多只能有本体九成的实力,永远都无法比本体强。” 她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去看小羽毛与两个修士的战斗,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夏雍身上。 夏雍是古墓迷局的关键点,要破解迷局,必须从他身上着手! 第一个场景,夏雍被他们在矿洞中拖延了一些时间,然后离开矿洞,不知触发了什么条件,场景快进然后直接破碎。 第二个场景,顾凉没有拖延夏雍的时间,她对他说了一句话,场景便快进了。若非她及时将夏雍击杀,然后破碎虚空逃跑,只怕她早已经被眼球拖入它的意识世界。 每一个场景的夏雍实力都不同,按照规律,若无法在这个场景破局,那么她就得面对元婴期实力的夏雍! 而且,第二个场景的眼球能发现她的存在,差点将她拖入虚幻世界,这第三个场景未必就能顺利逃脱! 那么,跳出场景回归真实的触发点究竟是什么? 须臾,顾凉心中浮现一个胆大的猜想。 “小羽毛,别杀了他们。” “嗯,凉凉。” 顾凉盯着夏雍,心中快速计算着破碎空间的坐标,手中剑挽了个剑花,向围攻夏雍的修士攻去。(未完待续。。) 404.墓中藏玄机(下) 围杀夏雍的修士有四个,修为都是一致的金丹后期,已经把夏雍逼得将近穷途末路。 战力不低的顾凉忽然加入,一面倒的局势登时来了一个大逆转,四位修士反而落在下风,被夏雍与顾凉的联手弄得焦头烂额。 在这之前,顾凉破碎虚空的消耗太大,并不适宜进行持久战。因此,她的出手没有任何保留,上来便是最强大的流光剑和莲花式,一举将四位修士逼退。 夏雍的战力也不低,虽然不清楚顾凉的来历,但是暂时与顾凉结盟将敌对者全部铲除,这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小心些,他们压箱底的手段还没有用出来。”夏雍本着盟友的原则,对顾凉传音道。 顾凉略微点了下头,挥动手中火凤剑避开攻来的弯刀,她凝望着杀来的四个修士,眼瞳深处缓缓盛开了一朵莲花,这朵莲花渐渐占据整个眼球。 在莲花盛放到极致的那一刻,四位修士当中神魂最弱的一个在瞬息被抹杀! 剩余三位修士顿时大惊,其中一个因慌乱而出现疏忽,被夏雍瞅准机会将一只纸鸟穿入后心,倒地而亡! 接连两个同伴在短暂片刻内陨落,两位修士也不由得悚然,所幸他们的战斗经验更丰富,一时半会尚不会出现危险。 奈何夏雍与顾凉的组合太强,两个修士被压制得连底牌都无法使出。 不过是半刻钟,两位修士其中之一便被顾凉以幻术骗了。莲花式绽放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抵御的法门,只能被烧为灰烬。 最后的一个修士也在同一时间被夏雍的折扇擦过脖颈,头颅滚落,神魂被折扇的扇面所吸收,死得相当彻底。 而与小羽毛纠缠的两个修士有一个被烧死,剩下的那个烧伤严重,忙于应付小羽毛的时候被顾凉一剑穿心。 他的神魂从死亡的躯体遁逃而出,还未来得及辨清方向,便被樊笼拘了封印起来。成为唯一的活口。 小羽毛从大鸟化作拳头大小的小鸟。它降落在顾凉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夏雍简单处理了伤口,把掉落的几个芥子袋与顾凉分了,警惕问道:“你也是为了它而来的吗?” 一个战力如此厉害还仅仅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强大修士不可能籍籍无名。更何况她还有着玄鸟作为灵宠。其背景必定十分身后! 与顾凉联手的时候。夏雍也在警惕着顾凉,估算着她的实力。他知道,如果顾凉与他为敌。她将会比六个修士加起来更难缠。 因为得到了它,夏雍的逃亡生涯已持续了十多年,他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生出本能的怀疑和不信。 顾凉正用妙经中的一些技巧审讯被封印了神魂的修士,就像第二场景夏雍的同伴一样,这位修士具有正常的思维,压根不像一个法术构成的虚假存在。 听到夏雍询问,顾凉顺手掐碎这个修士的神魂,看着夏雍说道:“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对这几个道友围杀你的原因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我确实是来找你的。” 随着自身经历的增多,顾凉对杀人这件事越来越熟练,心里已经不会起什么波澜。 夏雍神色稍缓,眼底的警惕依旧:“我记得我并不认识你。” 顾凉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落在夏雍眼底,有种诡谲的感觉:“可我认识另外的你,例如山谷部落十二岁的你,遭遇船难时二十九岁的你。” 也没有去看夏雍的神情如何,顾凉取出一个蒲团垫着坐下,又服用了几枚丹药,说道:“事实上,我刚刚与二十九岁的你告别。” 夏雍眉头紧皱,冷漠说道:“即便是传说中的至尊强者,也无法逆转时空……” 顾凉抬头看着他,平静说道:“确实如此,我没有逆转时空,但是我说得都是真的。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夏雍。这个世界,也不是真正的世界。” 既然外力会导致场景快进然后崩溃,那么,让夏雍自己认识到他存在的并不是一个真实世界,场景又会怎样发展呢? 这个问题的前置条件便是将场景完成。 顾凉看出六个修士无法奈何夏雍,干脆插手其中助他一臂之力,权当是卖一个人情,用来换取与夏雍交谈的机会。 而且,她必须抓紧时间,在危机到来之前把事情解决。 第一个场景,部落会毁灭。 第二个场景,大船会沉没。 第三个场景是什么危机暂且不知,但是绝对不会让顾凉有多少机会可以逃生。 墓主人为了避免自己陨落后的安宁遭到其他修士的打扰,留下如此精密的布局可谓煞费心机,顾凉并不觉得元婴未成的自己一定能毫发无损地离开。 夏雍被顾凉告知的事实所震惊,露出满脸的荒谬。 顾凉继续说道:“事实上,我是五万年后神荒大世界的修士,我与同门进了一个炼虚期强者的墓穴,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动摇一个金丹期强者的心境并不容易,但是顾凉经历了前两个场景。 她看着夏雍,说出山谷部落和山腹中矿洞的隐秘,连那条灵石矿脉的位置和开采数量都没有隐瞒,还说出了夏雍在部落毁灭那一夜的细节。 这些事情都不是其他人能知道的。 “你觉得,你的世界是真实的吗?”顾凉意犹未尽地加上最后一句,她凝视着夏雍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他心灵深处。 夏雍不是真人,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一旦产生疑问。根据已知的事实推敲,那么这个世界会从内部开始崩溃。 哪怕这个世界拥有自己的规则,哪怕这个世界无比趋于真实,也不会例外! 夏雍死死盯着顾凉,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紊乱。 “你在胡说八道!”夏雍又怎会轻易信了顾凉的话,冷喝道。 顾凉云淡风轻地一笑:“我有没有在胡说,最清楚的是你。” 这个“世界”大概是以夏雍的意志作为中心,夏雍的心境不稳,顾凉马上便感觉到自己与真实世界玄之又玄的联系变得清晰。 戾妖尊教给她的秘法确实很好用,尤其是现在这个关头。可以让顾凉循着冥冥之中的联系。直接打碎这个虚拟世界的障壁。 顾凉不再理会夏雍,她从地上站起,收了蒲团,对小羽毛说道:“我需要你的配合。等一下把你的力量借我。” 这个场景的危机已经开始。顾凉仰起头。看到一只遮天蔽日的眼球正从黑暗虚空的背景中冒出,与第二场景的眼球一模一样! 世界已经开始崩溃了,裂痕无声扩大。露出背后的黑暗。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这些裂痕还没大到可以劈碎的程度,在这之前,她必须坚持着活下来,否则她将会沦陷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陪葬! 顾凉将火凤剑归鞘,以天火凝聚成一把普通的长剑握在手中,化作一道残影冲了出去,借助空城中的建筑物避开天穹之上眼球的注视。 同一时刻,小羽毛幻化出巨大原身,往顾凉反方向的方向逃去。 眼球发现了顾凉的存在,也发现了小羽毛的存在。 眼球中的瞳仁转动着,目光追随了更加闪眼的小羽毛。 碍于限制,眼球无法将神魂拉入意识世界,但是它的目光看到之处,无一不崩碎溃散为最原始的本源。 小羽毛只坚持短短瞬间,便被目光还原成一片羽毛悠悠飘落,它与眼球是天敌,眼球只能剥夺小羽毛的力量,并不能将小羽毛湮灭。 消灭了天敌,眼球转了个角度,在浮空城中寻找顾凉的存在。 眼球所看到的都会崩碎,来回扫视数次,很快便找到了顾凉的位置,专注于将她击杀。 随着顾凉的奔逃,眼球的目光如影随形,这个空旷的浮空城在可怕的注视下不断坍塌,短短的几个呼吸,已经毁灭了大半! “就是现在!” 感觉到自己与现实世界的牵引达到了某个顶点,顾凉心中低喝,手中剑向前一递。 超越人间极速的一剑轻易斩碎虚空,世界裂痕被劈得更大,但是眼球的目光也湮灭到她的附近! 下一瞬,顾凉手上的印记发出灼热的温度,来自小羽毛的力量瞬间涌入顾凉的身躯,将她损耗严重的神识和真元补充,竟是瞬间令她恢复到巅峰状态。 流光剑的剑光在刹那间快了无数倍,千万道剑光几乎同时落在世界裂痕上,虚空登时崩碎成黑暗,化作一个空间通道,隐约可见外面阴森的墓穴! 找到生路了! 在顾凉心中闪现狂喜的同时,天穹之上眼球的注视也落在她的身上。 目光看到了她的半边肩膀,可怕的力量灌注而下,穿在外面的法衣最先湮灭,然后便是血肉骨骼! 只要眼球看到顾凉全身,顾凉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这是虚拟世界缔造者都无法阻止的!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凉忽然崩碎成无数星屑,一团赤色火光从旁边冲出,瞬间便被空间通道吞没! 眼球的目光落在空间通道上,空间通道无法承受如此可怕的力量,马上便开始崩碎、还原为稳定的虚空。 目光继续扫过,不足六十个呼吸,这个虚拟的世界便化作永恒的黑暗,只剩下毁灭一切的巨大眼球。 这个眼球的瞳仁冰冷而带着恶意,眸中倒映着一个充满了痛苦的影子,这个影子身上长满了开开合合的眼睛,只有头颅能依稀辨认出夏雍的模样。 …… 这是一个全封闭的长廊,千万年不灭的长明灯恒久燃烧,照亮了两边墙壁,也照亮了墙壁上一幅幅无比逼真的壁画。 这是人物自传式的壁画,从墓主人的出生一直记录到他的死亡,事无巨细,皆一一记录。在四万年前,这种壁画盛行一时,就连修士都赶了一次流行。 突然“咔”地一声,有一副壁画从中间裂开巨大的裂痕! 紧接着,这条裂痕扩大,壁画逐渐向内坍塌,一个空间通道隐约浮现,在整幅壁画都坍塌的刹那,一个气质清婉柔媚的女修士从空间通道中摔出。 这位女修相貌极佳,身上并未穿着法衣,只穿了一件素色刺绣同色花纹的中衣,正是死里逃生的顾凉。 古老墓穴的腐朽空气被吸入肺中,顾凉却不想封闭呼吸,因为这是真实世界的空气。 小羽毛从火焰印记里冒出来,这次倒是真身出动了,它扑扇着翅膀将灰尘吹到长廊的另一边,关切问道:“凉凉,你没事吧?” 刚才顾凉险死还生,小羽毛不曾亲眼所见,也没有与顾凉共享五感,具体是怎样的过程并不清楚。 但是小羽毛十分清晰地认识到那个眼球的可怕,即便脱离了危险,在心中回忆也令它充满了畏惧和颤栗。 “没事,我造出一个虚假的人骗过了它,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顾凉靠在墙壁上,对虚假世界中的遭遇心有余悸。 骗过眼球的感知并不容易,再像蒙骗戮天那样耍小花招,纯粹是自寻死路。 所以,顾凉分裂了百分之一的神魂和两滴精血塑造出一个逼真的影像,还把顾弦给她的一个替身草偶用了,以免被眼球循着因果追击而来。 想到这里,顾凉翻出芥子袋中装着替身草偶的木盒,打开一看,盒中空空如也,连一粒尘埃都不曾留下。 顾凉面色煞白,如果她抱着侥幸心理,没有使用替身草偶,那么…… 不愧是炼虚期强者的墓穴,果然不是寻常金丹修士能来的! “好可怕!”小羽毛也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它吓得飞起,盘旋了好几周,才试探着落在顾凉肩头,小声道,“凉凉,我很害怕,我们回去吧?” 嘤嘤嘤,它还是觉得呆在监狱里跟着素日来更安全! 顾凉没空理它,她取出一只特制的剑符,把自己的经历和墓穴中的重重杀机写了,一松手,剑符破碎虚空而去,很快就能落在墓穴外羽霓裳的手上。 她暂时是安全了,但是唐糖等人都还被困着呢! 顾凉取出新的法衣换上,又把羽霓裳赠送的金珠镶嵌在木簪上往头上一插,回答小羽毛的话说道:“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要出去,得等霓裳师叔来救我们。” 她这几年几乎没有遇到挫折,人也变得骄傲自满,以为能从三元界中走出,便是什么遗迹都不怕。 唐糖几人也是,有宗门给予的保命底牌在手,同样天不怕地不怕。 羽霓裳大概是看出了他们浮躁的心态,所以才没有阻止他们踏入墓穴,还在墓穴外等候,以便随时救援。 不过,墓穴中的危险实在可怕,根本不是一般金丹甚至元婴能面对。 羽霓裳赠送的金珠固然可以发出元婴后期全力一击,奈何眼球的攻击已经上升到“规则”的层次,就算有一百颗金珠也无用!(未完待续。。) 405.疑云重重 顾凉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骄傲自满,缓缓沉下心中一口气,头脑变得清晰且冷静。 现在要做的并不是等待羽霓裳的救援,而是想办法自救,毕竟唐糖等人还在壁画世界中,也许他们等不到羽霓裳的到来。 顾凉取出一盏灯,把紫色天火放了进去,借着灯光仔细查看两边墙壁上的壁画,试图破解其中关键。 在壁画上,她找到了分散的唐糖八人,也找到了早一步进入墓穴的驭兽宗修士和人肉道婆张婴。 唐糖等人面对的是筑基期的夏雍,他们已经脱离大海来到云遥世界的天大陆,看样子没有遇到海面上冒出来的那只眼球。 顾凉并不放心,她将这部分壁画看了又看,终于在一个极隐蔽的角落里找到那只可怕的眼球。 它躲在云层后,正默默窥视着地上的一切。 似乎能察觉到壁画世界之外的顾凉,这只画上去的眼球忽然转了个角度,直直看向顾凉的方向,眼瞳中一片空茫,似乎倒映不出她的模样。 顾凉和小羽毛都被惊了一惊。 所幸那只眼球没有发现什么,又转了回去。 顾凉定了定神,继续看壁画,驭兽宗修士和张婴面对的都是结丹期夏雍,他们的位置已经逼近浮空城。 就在浮空城上方,又一个眼球悄悄躲藏着。 这段壁画的内容正是顾凉穿越空间通道逃离的那一段,在她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毁去的壁画似乎被修复了。 顾凉伸手触摸着这部分壁画,与其它壁画相比,这几幅画像是刚刚画上去的,鲜明靓丽的颜色尚未被时间所侵袭。 顾凉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摸了摸芥子袋,拿出一枚中品灵石。 这枚灵石正是从壁画世界中取出,它与现实世界的灵石是完全一样的。 那么,壁画世界是真的还是虚拟的? 夏雍的世界观认知被她打破,他产生对世界的质疑和探究,壁画世界便出现了通往现实世界的裂痕。然后崩碎、湮灭。这已经证实了壁画世界的不真实性。 可是每一幅壁画的夏雍都不尽相同,一个夏雍的认识被她打碎,画上还有千万个夏雍。 所以,夏雍不是破解整个壁画世界的关键。 顾凉得出结论。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 她忽然感觉到火焰的高温。侧目望去。却是小羽毛吐出火焰,把壁画上眼球所在的部分壁画烧成灰烬。 片刻,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画笔正被人拿着。烧毁的壁画内容在一人一鸟的目光注视下被颜色填充,渐渐补全。 新的壁画与原来的完全无差别,就连眼球的细节都一模一样,而那只眼球正盯着小羽毛,似乎想要透过壁画世界窥视它的存在。 小羽毛嗖地躲进顾凉怀中,瑟瑟道:“呜呜呜,凉凉,这里好可怕!” 顾凉摸了摸它背上的羽毛,温声安慰道:“我在呢,你实在害怕的话,可以回到空间里躲着。” 卫陌在陷空城盯着阿昉,天魔果正在进阶,小羽毛嫌弃空间里安安静静的太无聊,已经许久没有进去过了。 小羽毛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凉凉都不怕,我也不怕。” 顾凉顺手把它拎出来放在自己肩膀上,继续看壁画,说道:“那就好。” 小羽毛:“……”它后悔了怎么办! 长廊很长,壁画足足有成千上万幅,从夏雍的出生到其死亡,眼球都没有正式出场,它只是默默窥视。 在张婴和驭兽宗修士还没踏足的画面上,眼球的存在只是简陋的画,它并不像前两只眼球那样,可以透过壁画世界察觉现实里的顾凉。 “壁画世界的存在依赖于被吸入画中的活着的修士。”顾凉又得出一个结论,皱眉说道,“如果我们没有进到画里,那么画只是画,不会变成真实的世界。” “可是,我从画中取出的灵石,它又是怎么来的?”顾凉置身画中,她的本源之力并未被壁画世界抽取,“是张婴和驭兽宗前辈献祭的四个金丹修士转换而来的吗?” 顾凉摩挲着手中的灵石,一边默默思考,一边继续看向最后一幅壁画。 她在矿洞中得到的灵石不少,就算给了巨额的船费,也还剩下许多,都躺在她的芥子袋里,没有凭空化作虚无。 顾凉的目光忽然一凝,她看着最后一幅壁画上孤零零的小树,自言自语道:“这是一棵漂泊在虚空的榕树,它和诡异莫测的榕树林,会存在关系吗?” “十万大山的榕树林从出现到现在,按照典籍上的记载,只有区区上千年。如果说它最初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棵小树,从时间上说,能行得通。” “可是,夏雍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棺材安葬在树干里呢?” “按照三苗,也即是蛮族的殉葬习俗,他们应该是把死去的族人当成食物吃掉才对。夏雍是蛮族后裔,他也回过自己的出生之地,陨落后依照蛮族习俗下葬也不是难事。” “莫非……”顾凉的目光落在小树背后浩瀚的星空上,想起原著中的一些记载,眉头顿时皱得更深,“这个墓穴里藏着秘密,不是我们应该踏足的。” 夏雍只是云遥世界一个普通修士,他的修为到了炼虚期无法寸进,最后与一个修士以星空作为战场展开决战,被击败重伤而陨落。 长廊中的壁画不是他留下,他的棺材埋葬在漂泊虚空的榕树树干中,这似乎也不是他的布置。 顾凉退回去几步,仔细看了看夏雍与修士的决战。 壁画没有记载夏雍寻死的原因。他遭到修士的挑战,决战于星空,最后陨落。挑战夏雍的修士面目模糊,壁画上没有他的来历,也没有说明他陨落后去了何处。 “夏雍的人生,难道是眼球布置的一个局?”顾凉只能这样猜想。 “因为这是一个局,所以眼球一直窥视着夏雍;因为这是一个局,所以夏雍的人生被局限在云遥世界,连天界都没有去过;因为这是一个局,所以夏雍被葬在漂泊虚空的榕树树干中!” “那么。是谁操纵着夏雍的人生?又是谁将夏雍以这样奇怪的方式下葬?这种下葬方式有什么意义吗?” 顾凉想起三元界中偶然窥见的那个庞然大物。又想起湖泊岸边察觉的榕树林深处那只充满恶意的眼睛,觉得原著中描述的这个世界当真处处都是谜团。 等等,夏雍是云遥世界的修士,李星宿也是云遥世界的修士。这两者之间。会存在联系吗? 就像鱼璇玑。她本是不存在之人。 但是执棋者穿越时间长河,将鱼萱儿的神魂一分为二,再利用种种巧合留下布置。鱼璇玑便取代鱼萱儿自然而然地存在了。 夏雍会是第二个鱼璇玑吗? 或者说,夏雍就像她一样,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成就某一个人? “咦!”小羽毛扑扇着翅膀,指向壁画上夏雍的棺材,“凉凉你快看,这个棺材的花纹和你的短剑一模一样哦!” 顾凉抬头看去,夏雍的棺材上似乎写了几个字,因为字太小,墨迹也很淡,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她走到这幅画跟前,细细地看着棺材上的这段文字,取出短剑的剑鞘做对比,果然是同一种文字。 因为这种文字的字形过于复杂,被不认识的小羽毛当成花纹并不奇怪。 顾凉旋即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块木牌,也是与短剑一样从遮天湖的试炼之地中得到的,因它一直都没显示出什么玄妙,被她丢在空间藏宝库的深处。 顾凉把黑色木牌取出,还未来得及细看,便感觉到寂静长廊中传来的动静。 她快步走到第一幅壁画跟前,果然在画上看到了一袭红裙耀眼的羽霓裳。 羽霓裳早已从剑符中得知这是一幅画,她皱着眉头取出玉笛放在唇边吹奏,顿时有飘渺乐声从壁画中传出,落入顾凉的耳中。 不多时,壁画上出现一道道裂痕,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砰——”地一声,彻底损毁! 羽霓裳从容出现在长廊中,她的衣着一丝不苟,脸色却泛着不自然的白,显然突破壁画世界对她来说也不是简单之事。 “弟子容素见过师叔。”顾凉屈膝见礼。 羽霓裳摆了摆手,问道:“他们就是被壁画困住了?” 顾凉点头,将羽霓裳带到几幅壁画前,指着分散的唐糖八人说道:“他们被困在这几幅画里,已经遭遇了数次危险。我怀疑壁画世界会吸取修士的生机和寿元,若不尽早将他们救出,我担心他们会陨落在画中。” 羽霓裳是师门长辈,虽然顾凉对她不太熟悉,但顾凉觉得她还不至于对掌门内定的弟子不利。 遂,顾凉将自己在长廊中的发现仔细叙说一遍,不曾漏了小羽毛在夏雍棺材上的发现和身上的黑色木牌。 听完顾凉的叙述,羽霓裳秀眉微蹙,她接了黑色木牌看了看,说道:“这件事暂时不提,也不要对任何人说。木牌是你的,你先拿着,我的目的是将你们救出去。” 把木牌还给顾凉,羽霓裳拿出一支梆笛,对顾凉道:“封闭听觉,我要用梆笛打破壁画世界的障壁,你承受不住这种穿透力。” 顾凉赶紧把听觉封闭,退后了几步看着羽霓裳施为。 元婴真君的手段不是轻易目睹的,尤其是羽霓裳这种老牌元婴,她对神识、真元的运用也许连狐越都远有不如。 在乾坤派十多位元婴修士当中,泰兰真君是毫无疑问的化神以下第一人,却不是乾坤派最强大的元婴修士。 论起个人战斗力,剑峰峰主无妄真君的实力绝对是数一数二,传言他曾与化神一战,虽不能敌,却可以从容逃脱。 镇守在十万大山黑铁城的霓裳真君也与无妄真君交过手,双方在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胜负难分,只能说他们都是乾坤派化神以下的顶尖高手。 羽霓裳告诫了顾凉,便试了试音,然后将梆笛吹响。 顾凉听不到任何声音,却能感觉到声波一阵又一阵连绵不绝,其中更暗藏着极恐怖的威势,竟要全力运转妙经方能浅浅抵挡沉重压力。 作为旁观者的顾凉尚且如此吃力,身为梆笛的主要攻击对象的壁画也没能坚持多久。 不多时,壁画上便有细微裂痕层层浮现,将画面分割成千万块碎片。 刹那间,壁画上活着的眼球齐刷刷地将目光锁定在羽霓裳身上,恐怖的气息一丝一缕地从裂痕中透出,似乎要趁着壁画世界破碎的瞬间将羽霓裳笼罩在规则之内击杀。 小羽毛感觉到毛骨悚然,毫不犹豫地蹿到顾凉的袖子里,在她心里说道:“凉凉,我怕它们会跑出来。” 羽霓裳却是不管不顾,专注吹奏梆笛。 壁画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羽霓裳的面色也越来越白。 她本就受了伤尚未完全恢复,如今以外力强行打破壁画世界与真实世界的壁障,更是消耗巨大。 顾凉看在眼里,自然是心急。 她犹豫了下,抛出一张八品阵盘,席地坐下对小羽毛说道:“为我护法,我要助师叔一臂之力。” 小羽毛也知道事情儿戏不得,认认真真地点了头。 顾凉遂服下瞬间恢复真元和神识的丹药,静心凝神施展无名秘术,追寻源自于同一个祖宗的顾昊的羁绊之痕。 顾昊也在壁画世界,若她利用无名秘术进到壁画,再利用流光剑从内部劈开障壁,必定能让羽霓裳轻松一些。 尤其眼球的注意力已经被羽霓裳吸引,顾凉只需要施展无名秘术进到壁画世界,然后打通空间通道让顾昊脱离壁画,并不会遇到其它的危险。 这是顾凉在灵魂天赋“时空”被梦魇取走之后第一次施展完全的无名秘术。 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踏入神秘世界,而是在搜寻到顾昊的所在后眼前一黑,轻微晕眩感传来,已经出现在壁画世界之中。 “师姐?”顾昊被顾凉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虽然顾凉在画中只经历了短暂数日,但是对顾昊来说,他在壁画世界已经有好几年,几乎以为这个世界就是真实。 顾凉没有理会他,她睁开天眼向天空望去,只见一道道裂痕纵横交错,却没有大到可以利用流光剑打破。(未完待续。。) 406.脱离和反思 时间还没到。 不过,她有办法让虚假世界的裂痕加速破碎。 顾凉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心中快速计算,熟悉的数学物理公式被一一代入,最后得出结论。 她仰头注视着天空,掌中绽放出绚丽璀璨的光辉,七道剑光同时打向裂纹密布的天空。 在剑光落下的一刹那,大片的天穹仿佛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力度,开始向内坍塌,露出了黑暗的可怕虚空,而壁画世界外的真实世界也如浮光掠影般一闪而现。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这已经足够顾昊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们依旧在墓穴之中! 他们被墓主人设下的陷阱困住了! 同一瞬间,羽霓裳吹奏的梆笛声也在壁画世界中响起,清晰而刺耳,源源不断地将黑暗虚空扩大,然后破碎! 顾凉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羽霓裳不抓准时机,那么她也不是大名鼎鼎的黑铁城城主霓裳真君了。 隐藏在暗处的眼球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它们的目光从羽霓裳身上移开,看向自己所在的壁画世界。 顾凉的到来似乎触动了某些怪异的规则,巨大可怖的眼球不再掩饰踪迹,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黑暗虚空之中,冷冷注视着这个即将崩毁的世界,搜寻顾凉的存在。 危机感在心头浮现,顾凉再次出手。 流光剑倾泻而出,它无可比拟的速度让一切都变得缓慢。黑暗虚空被流光湮灭,一条空间通道连接起真实和虚假两个世界。 “快走!”顾凉伸手一拉,把顾昊推向空间通道的同时,自己也终止了无名秘术,巨大牵扯力瞬间将她吞没。 八人当中只有同族的顾昊与她存在羁绊,所以顾凉能够循着彼此的羁绊跨越世界障壁,出现在顾昊所在的壁画之中。 至于其他七人,她无能为力。 不过,有羽霓裳在,这个问题便不需要担心了。 燃着长明灯的长廊中。顾凉和顾昊几乎同时出现。两人脚步尚未站稳,都扭头看向身后的壁画。 眼球已经将支离破碎的世界湮灭大半,若顾凉和顾昊再慢那么一瞬,他们的下场便是与壁画世界同时毁灭! 眼球存在于黑暗之中。待到整幅壁画毁掉。墙壁上只剩下虚空。眼球便再也看不到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侥幸和高兴。 他们终于脱离了险境! 于这极短暂的片刻。羽霓裳已经将困着乾坤派弟子的壁画破碎了大半。 有顾凉撕开的一个口子,打破壁画世界与真实世界的障壁对羽霓裳而言再轻易不过。 唐糖、席未名等人身为内门弟子中的翘楚人物,未必没有类似流光剑式可以开辟空间通道的底牌,纷纷借力从虚假世界中脱离。 待到九人再聚在一起,羽霓裳收了梆笛,斜睨一眼墙壁上重新浮现的崭新壁画,心中隐约带着几分感慨和敬畏。 炼虚期大能者的手段何其玄妙,哪怕在时间的尘埃中封印了四万多年,力量将近消耗殆尽,也不是尚未化神的她可以理解。 不过,感叹归感叹,这处墓穴必得封印起来,若不然,光是第一关的壁画世界,便能吞噬众多修士的性命。 羽霓裳心里思考着,沉声对众人说道:“是我估计错误,误以为这处墓穴危险不大,结果险些葬送了你们的性命,很抱歉。” 她是镇守十万大山的黑铁城城主,乾坤派弟子在十万大山中出事,羽霓裳多多少少都要承担一些责任。 “不过,你们也该反省一下自己,毕竟这个世界的危险并不仅仅止于此,还有更多的即便是我都不会轻易踏足的禁区。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如果你们还是现在这样鲁莽骄傲的蠢样,可没有第二个我能及时赶来把你们救出。” 九人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紫,又是尴尬又是自责反思。 待到把自己及时赶来的过程说清楚,羽霓裳也不去看各人反应,她捏碎身上的玉符,素手向前一劈,打开通往墓穴入口的通道,说道:“走吧。” 她是乾坤派的元婴真君,没有拯救其他人的义务。 再者,与其说这次遭遇的危险是她救了九人,还不如说是顾凉救了他们自己。 若没有顾凉能看破壁画世界的漏洞从中走出,羽霓裳大概要等到乾坤派弟子陨落才能知道墓穴中发生的大概,然而那个时候已经太迟了。 张婴和驭兽宗修士无法从中走出,也是他们的实力不如,活该如此。 羽霓裳想到这里,不由得联想到前几天在湖泊岸边发生的事情。 当时,也是顾凉最先察觉情况… 身为顾家嫡系,那一位的后裔,顾弦已是不凡,顾凉固然表现低调,此番一见却也不是简单人物,身上藏着众多的秘密。 乾坤派顾家能有这对兄妹撑起场面,至少千年之内无需担忧传承问题,她是不是得稍微表示一下对顾家的亲近呢? 羽霓裳一边思索,一边稳定通道,目睹九人都走进通道之中,方最后一个踏入。 在他们的气息在长廊中隐没的刹那,壁画上躲藏的眼球也随之变淡、消失,仿佛从来都不曾在壁画上出现过。 长廊尽头的最后一副壁画也是如此,那棵漂泊虚空的榕树不再存在,只剩下空茫浩瀚的死寂星空。 而人肉道婆张婴、驭兽宗修士依旧在壁画世界中探索,他们的生命气息已经变得很淡很淡,几乎与壁画中人无二。 …… 十万大山已经是白昼。 顾凉等人从墓穴中走出。看到湖泊中的浓光仍未消散,天穹之上劫云密布,赫然是结金丹渡雷劫的架势,还是妖修的化形劫。 “这条鱼不是已经凝婴了吗?怎么它渡的是结丹化形劫?”疑惑的人不止顾凉一个,在她问出之前,已经有人替她发问了。 一直待在湖岸的华容懒洋洋说道:“谁知道你们在墓穴里做了什么鬼!这条鱼本来好好的,谁料突然之间就被抽取了大量的生机,幸好有我帮它斩断联系,若不然它早就是一条死鱼了。” 原来是这样么… 顾凉看向周围大面积枯萎的榕树,再想到自己芥子袋中的灵石。倒不再深究它们是怎么来的了。 “还深入十万大山吗?”顾凉转过头去询问唐糖。“虽然中途出了小意外,但我依旧得猎杀魔兽。” 已经过去三天,她还剩下四天时间,必须得抓紧了。 顾凉可没忘了。她踏足十万大山是为了完成掌门师父的第二道考验。这关系到她以后的修行和地位。 唐糖道:“我们本来的任务可能要取消。不过师姐一个人未必应付得了那只魔兽,我们自然是要跟着深入。” 他们的任务也是猎杀妖兽,而且猎杀的对象十分棘手。所以才需要顾凉这个强力炼丹师的加入。 墓穴遗迹的出现却是大家始料未及,元气大伤的他们再去面对棘手的猎杀对象,哪怕有顾凉的辅助,也无异于自寻死路。 顾凉识破壁画世界的真相,发出消息让羽霓裳赶来救了他们,此恩必须要铭记在心。而协助她猎杀妖兽只是小事,帮一把又何妨? 顾凉可未必需要他们出手相助。 若说在此之前,九人对顾凉的名声和实力可能并不服气,甚至不以为然。那么,在经历了墓穴一事后,即便是实力最高的席未名也得对顾凉说一句佩服。 修真界,强者为尊。 一个壁画世界,轻易探出了他们实力的深浅。 与陷身三元界多次遭遇生死之危的顾凉相比,他们选择在十万大山中历练,因传送玉符在身,显然在应对危险和意外情况的处理上还有不足。 顾凉很愉快很真诚地说了谢谢,取出各类丹药供众人恢复。 估摸着未来小师弟(小师妹)的雷劫落下还得很长时间,众人在湖岸歇息,打算恢复精力之后再行猎杀妖兽之事。 金丹修士可以不需要睡觉,但是经历过壁画世界,除却最早跳出的顾凉,其余人的生机都遭到了侵袭和掠夺,正是最疲惫困倦的时候。 顾凉等人留在湖岸,羽霓裳却没有久留,她给镇守在墓穴入口的同门传了讯,再交待了华容几句话,便返回黑铁城疗伤。 她的伤势不能再拖下去了。 跨入墓穴不难,但是带着九人离开墓穴,却很不容易。 两日后,顾凉等人离开榕树林,御剑向十万大山深处的黑泽飞去。 虽说榕树林就在黑泽边上,然而十万大山何其辽阔,这短短距离也需金丹修士全力飞行数个时辰才能跨越。 未来师父没有说明猎杀妖兽必须是独自一人,顾凉却没有让唐糖插手。 找到群居的猎杀对象后,她蛰伏起来观察了整整一天,在妖兽们即将入睡的时候启动计划,不多时便将一个妖兽单独隔离出来。 一番苦斗后,顾凉以断一臂的代价诛杀妖兽,还中了剧毒,倒是比墓穴中的遭遇更凄惨了许多。 顾凉吞下解毒丹压制体内剧毒,快速收拾好战场,与唐糖等人逃之夭夭,以免被反应过来的群居妖兽察觉并追杀。 狼狈地回到乾坤派,顾凉连发布的任务都没有处理,便一头栽入活火山的炼丹房里提炼毒素配置解药。 虽然她摆脱了恶毒女配的命运,但是好运气并没有随之而来,只是随便挑的一个妖兽,它居然是变异的! 这只变异妖兽异常狡猾,实力不比它的同类高,但是躲避能力和速度皆是一等一的好,其所含毒素是同类的数倍,还对顾凉的神识秘技拥有很大的抵抗能力! 若非顾凉掌握着第五层乾坤步的精妙,又是堪比体修的身躯,早已被毒倒,成为它利爪下的亡魂。 解毒丹的配置并不容易,虽然有了配方,也还需要好些天才能成功。 顾凉简单打理了自己形象,踩上飞剑前往乾坤派医修们所在的主峰。她断掉的一只手臂凭借自身之力还不能断肢再生,必须要找元婴期医修帮忙,还得是木属性的医修。 再生了手臂,顾凉匆匆回到通天峰山脚,踩着狭窄崎岖的山道向上攀爬。 掌门没有打开山脚直通山巅的传送阵,顾凉等人要上去,只能依靠自己的两条腿。 夜色降临的时候,顾凉终于看到了通天宝殿敞开的大门。 她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昂首阔步走了进去,屈膝给纯微真人见礼。 纯微真人含笑看着这位未来弟子,温和说道:“起来吧,我不太喜欢繁缛的礼节,你见到我,只需简单问好即可。” 纯微真人说着,走上前几步,轻轻拍了一下顾凉的肩膀。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秘术神通,顾凉身上与妖兽厮杀留下的暗伤均被消弭于无形,体内剧毒的威力也减弱了少许。 “多谢师父。”既然纯微真人说了无需多礼,顾凉便没有再次行礼。 “这只是为师的分内事。”纯微真人说道,他在蒲团上坐下,指了指跟前的蒲团,“坐,顺便和我说说你这几天的经历和感想。” 有童子悄然无声地上前,为师徒二人泡茶。 顾凉安然坐下,将七天内的种种一一叙述,按照习惯,她并未在叙述中加上自己的主观意识,只是单纯阐述。 师尊询问弟子的历练和收获很正常,弟子可以说也可以拒绝,还能选择全部叙述或者隐瞒部分,并不强制。 顾凉并非一直跟着纯微真人,论感情肯定是及不上原秀逸,不过发展成寻常的师徒关系并不难。 至少在一两百年内,顾凉并不认为自己能够超越纯微真人,她能从纯微真人身上学习的还有很多。 纯微真人安静地听顾凉讲述,并不打断。等到她说完,他才一条一条地与顾凉分析利弊,引导她思考反省,从中找出教训和不足。 在此期间,闻人飞渡悄悄进了来,也与顾凉一同跪坐着,专心聆听师父的教导。 听着纯微真人分析完,顾凉自觉获益良多,她在心中咀嚼这部分内容,默默地想:有师父和没师父,果然有很大的不同。 至少纯微真人针对她经历的分析是顾弦目前无法做到的,其它长辈更不会如此细致,也没有纯微真人的眼界和见识。 固然纯微真人收她为徒并非单纯看在她的资质和悟性上,而是与她的背景等因素有关,但与前一个师父墨竹真君相比,顾凉对纯微真人更具好感,心中也生出些许孺慕之情。 虽然这位师父恶趣味了些,也略显狡猾诡诈,但他确实是个好师父。(未完待续。。) 407.掌门师父的第三个考验,有点难 不得不说,顾凉对纯微真人的定义下得有点早了。 数日后,东洲随云城。 这是一座位于乾坤山脉最南端的小城池,城池周围全是生长千百年的林木形成的森林,林中总能见到各种并不凶恶的小妖兽。 在东洲的地图上,随云城一点都不起眼,可它的位置却有点微妙。城池以北,是乾坤派辖下的地盘;城池以南,则是大妖山、东方学苑的范围。 随云城也是从南边进入乾坤山脉的必经之地,更是乾坤山脉中各类资源送往南边的通商口,资源流通特别快。 它的位置很重要,其繁华程度也能与十万大山深处的黑铁城媲美,经常能见到大商人和实力不低的修士出没,还架设了不逊色于大城池的超长距离传送阵。 按理说,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应该是三方势力争夺之地,总要有些矛盾纠纷。 奈何,早在乾坤派立派之初,这座城池便打上了乾坤派的烙印,被牢牢掌握在乾坤派手中千万年不变。 大妖山和东方学苑自然是不服气,但乾坤派何其势大,这两个势力也只能看着眼热,不敢有所动作。 顾凉走在随云城的街头,很悠闲地左顾右盼,时不时在摊子上停下来,翻捡摊上的货物,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没有穿戴乾坤派的制式道袍,身上也找不到任何与乾坤派有关的物品,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从门派里出来的普通女修士。 走到一个巷子口。顾凉瞧了一眼墙根处的隐晦标记,往巷子中看去。 巷子幽深,只能看到里面有几家店铺,还能闻到醇厚的酒香,却鲜少有人出入。 顾凉走了进去,按照标记的指示来到一处民宅前,很有节奏地敲了九下门。 不多时,民宅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死气沉沉地看了看顾凉,有气无力道:“请进。” 顾凉依言走了进去。感觉到走过门口的刹那穿过了薄薄一层禁制。眼前所见的普通小院霎时化作灯火辉煌的小楼。 它伫立在街道的转角,与其它建筑相比较,一点都不起眼。 不过,它确确实实是随云城的黑市。 客人能从小楼里购买到各种消息。上至顶级宗门的秘闻。下到隔壁家阿花生了几个崽。黑市都能知道。 当然,黑市的生意并不仅仅是贩卖消息,客人们可以通过黑市的渠道买到称心如意的法器、道袍、符箓、阵盘、丹药等物。也可以将手头上不好处理的法器、道袍等出手。 简而言之,黑市就是一个专门处理各种阴私事的组织,不管是销赃还是杀人,只要给得起灵石,就算是刺杀顶级宗门的掌门它也敢做。 顾凉对刺杀掌门没有太多兴趣,虽然她与闻人飞渡仅在宗门里留了两三日,刚刚把体内剧毒解决掉,纯微真人的传讯符便带来了第三个考验的内容。 这次考验的难度更高,时间也更紧。 顾凉心中想着考验的内容,不疾不徐地走进小楼。 大厅里面只有稀稀疏疏的十来人,有乔装易容改变身份的,也有戴着斗笠、幕篱、帷帽掩饰身份的,如她这样真面目示人的也有一两个。 顾凉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她走到一张桌子前,取了一张特殊制作的白纸,用神识在上面留了讯息,等待黑市的回应。 这种白纸是黑市弄出来与客人交易所用,客人在白纸上留下讯息,黑市便能知道客人的所求并且给出回应。 白纸联系着黑市的情报处理中心,除非动用权限,否则没有人知道客人购买的是什么消息,因为客人所用的白纸也只有客人本身才能看到内容。 顾凉没有等待太久,白纸便出现了一个数字,这是她要购买的消息所需的灵石。 顾凉并不担心黑市会赖账,她拿出一个灵石袋子投入桌子上的一个箱子里。只过了三十个呼吸,白纸上便有文字跃然其上,恰好就是她想知道的消息内容。 随云城里有古怪,金丹后期的城主无故失踪,他放置在魂殿的魂牌出现破损,目前是副城主代替城主管理全城的大事小事。 因为城主失踪非同小可,这件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包括副城主都不知道,城主其实是失踪而非闭关。 纯微真人对顾凉的第三个考验便是查清楚随云城城主失踪的真相,可以允许她动用宗门和家族的力量,也允许她向宗门、家族求助。 条件放得宽,便是说这个考验比猎杀妖兽更危险了数倍。 而且,顾凉只有二十来天的时间,不管事情成不成,她都得在月底之前赶回去,这无疑是极苛刻的。 看完白纸上的内容,顾凉微微蹙了眉,心道:“看来黑市也不太清楚其中内幕,只给出了少部分的线索。不过,就这些线索的指示,我至少有了方向,灵石花得不算亏。” 顾凉抹掉字迹,又写下几个字,询问更多的细节。 黑市所在的街道是随云城的秘密市场,顾凉从黑市里出来,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市场里逛了逛。 市场中的货品皆是外面坊市的好东西,也像巨阙城的地下市场一样有真有假,千年灵草、珍稀材料、六级七级的妖兽蛋,随处可见。 顾凉在一个摊子前蹲下,拿起几块散乱的玉片,借着反光瞧了瞧身后。 有人在跟踪她,在她从黑市里出来的时候。 对方似乎很清楚她的实力,只远远地缀着,跟得极有技巧。若非顾凉的感知范围是同境界修士的数倍,她根本无法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在秘密市场这种地方。高手多如云,即便是顾凉,也不敢随意放出神识,只能凭借自身的感知探查周围环境。 玉片的角度微妙旋转,顾凉不其然地借着玉片与跟踪自己的修士目光相触,她微微一笑,意识世界轰然而开,刹那间已经将对方卷入。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直通识海中的神魂。与她对视,便是把神魂暴露在她面前。不趁机将人拉入意识世界中审讯。还等何时? 强大的神魂天生便对弱小神魂存在压制,顾凉还没有怎么用到神识秘术,跟踪她的筑基修士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透露出来。 “是公子命我们跟着您的,还请前辈饶命!” “公子在不久之前就发布了任务。如果见到前辈。一定要通知他!” “前辈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修士的神魂无比惶恐,他不过是一介无门无派的散修,哪里知道结丹强者的手段?被拉入这个诡秘的世界。他根本不知道是怎样一回事。 “公子是谁?”顾凉想了想,在不久之前与她交恶的人,大概只有乔妩和她的朝歌哥哥。 那位黑衣青年,也即是朝歌,他的气息颇有些古怪,修行的功法并非名门正派的平正清和,而是更类似魔修的暴戾狂躁。 顾凉没有调查过朝歌的底细,但他敢在乾坤派的万象坊市出现,还敢对她出手,其来历想必不会小到哪里去。 修士说道:“公子是黑市的少主之一,排行二十三。” 黑市少主? 顾凉微微蹙了眉,心想,果然是来头不小。 “他最近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仇家吗?”顾凉问。 修士答道:“公子没在随云城,不过您的消息已经被送了上去,也许公子会亲自来一趟。黑市的少主并不只有公子一个,大少主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公子更得黑市主人的宠爱。另外,十一少主、二十四少主和公子的关系也不算好。” 又是一出争权夺利的戏码? 顾凉挑挑眉,问修士要了黑市大少主和公子的联系方式,用神识秘术在修士的神魂里留下一个小手段,便将他放了。 她来到随云城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这个修士不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来历的人,杀也罢,不杀也罢。 意识世界的半刻钟,现实世界不过眨眼一瞬,修士只感觉到眼前一晕,已经重新站在人群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不! 他从修士变成了凡人! 修士心中无比惊惶,不管是神魂被牵扯进意识世界还是失去修为,皆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事情,也不是他愿意接受的。 遭逢如此剧变,他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向随云城出口跑去。 同样躲藏在暗处的跟踪者也是面色发白,有几个特别精明的意识到也许是顾凉暗中作祟,便不动声色地跟在修士身后离开秘密市场,生怕遭到牵连。 但是,从秘密市场的小型空间里出来的一瞬,这几个修士也是面色骤变。 他们竟然都变成了凡人! 不是说顾凉出身乾坤派,行为做事都很有原则吗? 为什么这种手段比邪修更加诡秘莫测?! 秘密市场中,仍然逗留的跟踪者也感觉到有些不妙,突然之间,一股万蚁噬咬般的痛意从四肢百骸中传来,转瞬间便发展成无法遏制的剧痛! 同一时间,他们的修为飞快地下降,从金丹跌落至筑基,再从筑基跌落炼气,最后成为一个凡人! 短短的街道上,惨叫声此起彼伏,跟踪者们满地打滚,试图逃离剧痛的侵袭,却是无济于事。 顾凉淡定地拿起一包种子,询问摊主:“这种种子怎么卖?” 她已经用第一个修士警告过这些人了,可他们还不愿意走,也就不怨得她暗中出手了。明知她是金丹后期修士,实力只强不弱,还敢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不吃点教训怎么行? 把修士变成凡人,这是顾凉在历史长河中学来的一种封印术。或者三天,或者几个月,或者几年,等到神魂上的封印自然解除,修为自然也能回来。 只要他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摊主是个人精,老早就发现顾凉身后跟着很多尾巴,如今这些尾巴跑的跑、伤的伤、疯的疯,还能是谁做的? 听得顾凉询问,摊主登时就打了个激灵,赶紧说道:“很便宜,五颗上品灵石!不,仙子您要买,只需三颗灵石!附赠一包烈焰之星的种子!” 天啊,道祖啊,赶紧让这煞神离开吧! 他只是一个普通金丹,承受不住这种可怕压力! “确实很便宜。”顾凉意味深长地道,她给了灵石,把两包种子都放入芥子袋,继续在摊子上找寻,“还有稀奇罕见的东西吗?” 乾坤山脉物种丰富,灵草也是各式各样都有,其种类甚至比揽月城更丰富。 顾凉身怀玉瓶空间,自然是希望空间里的灵草种类越多越好,尤其是高阶灵草和珍稀罕见的灵草。 摊主心里快要哭了,他手脚麻利地将几个玉盒拿到顾凉面前,说道:“这是山里村落送来的一些罕见灵草,还有几块稀有矿石,您慢慢挑。” 嘤嘤嘤,市场秩序执法队的前辈们,都别急着走! 凶手就在我的摊子前,呜呜,好可怕! 奈何顾凉威慑在前,摊主内心宽面条泪,也不敢说出真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执法队的修士将地上打滚的几个跟踪者带走。 他没有提醒顾凉她被人跟踪,这个煞神该不会报复他吧? 在摊主的提心吊胆中,顾凉慢悠悠地选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与摊主做了最后一桩生意,终于走了。 摊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秘密市场的出入口,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摸脑门,手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下次再遇到被跟踪的客人,一定得隐晦提醒他! 随云城是一座小城池,圈子很小。 几乎在顾凉出手教训跟踪者的一个时辰里,她的存在就被消息灵通的人知道得彻底,包括她在三元界打来的凶名和表面上顾弦妹妹的身份。 随云城副城主根本不知道顾凉到来,听闻了消息,顿时心里一个忐忑,连忙写了一封请帖,吩咐小童将它送到顾凉暂住的客栈。 顾凉看完请帖,再联想到自己从黑市所得的有关副城主的消息,对她的目的倒是多了几分猜测和估计。 随云城的战略位置固然重要,却是远离乾坤派宗门的地方,没有几个人会愿意在这里做城主,虽然私底下的收获远比在宗门多。 副城主大概是觉得自己捞够了,想要通过她回到宗门继续修行。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副城主给她看的一种假象。 城主无故失踪,得利最大的人莫过于副城主。 这位副城主的出身只是寻常,背后并无势力支持,她能凭借一己之力做到随云城的副城主之位,击败众多虎视眈眈的对手,便不是一个轻易相与的普通角色。 顾凉只是乾坤派的普通内门弟子,纵然有一个“未来掌教弟子”的高贵头衔,却不是实权弟子,无法令得副城主卸职回到宗门。 副城主不会不知道这点,可她还是给顾凉递了请帖。 去,或者不去? 顾凉捏着请帖,不怎么费力就做了决定。(未完待续。。) 408.副城主的邀请和她的秘密 城主府,摘星楼。 还未上楼,顾凉便听到了美妙悦耳的丝竹之声,有灵膳的香味与灵酒香飘来,可以想象出副城主为了这次邀请花费不少心思。 楼上,灵膳、灵酒、灵果随意摆着,有美丽的女修翩然起舞,也有修士合着拍子弹拨乐器,一眼望去,倒是与凡人中的名士聚会差不多。 察觉顾凉到来,副城主玉凌子率先站了起来,笑道:“容素师妹难得来一趟随云城,明辉师兄闭了关,我暂且代表他欢迎师妹了。” 顾凉环视众人一圈,亦笑着客套,在玉凌子的安排下,坐在与玉凌子相对的席上。 玉凌子似乎是想要将这次邀请当成普通的见面,不仅给她递了请帖,还邀请了其他的修士,都是金丹中期以上,也有一个是半步元婴的。 顾凉早先便通过门派渠道了解到随云城附近的金丹修士,听玉凌子简单介绍了各自来历身份,一一对号入座,倒不显得陌生。 大致介绍完毕,顾凉便感觉到有陌生修士的气息出现,抬目望去,却是一个面色苍白、目光阴冷的青年妖修。 随云城附近便有妖族城池,化形妖修收到玉凌子的邀请,倒也不稀奇。 妖修的目光在场中一扫而过,只在顾凉身上做了停顿,寒声问道:“你就是顾元成的亲妹妹顾容素?” 这句问话不可谓不客气,仿佛与顾凉存着深仇大恨。随时都可能与她展开激战,摘星楼中的气氛登时便有些古怪起来。 玉凌子的眉头微微蹙起,望向顾凉的目光里露出几分尴尬和歉意。 其他修士的脸上也有疑惑,随即想清楚其中关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表现得略显担忧,有的则是高深莫测。 顾凉神色如常,仿佛面对的妖修是个风度儒雅的君子,微笑道:“我是乾坤派弟子顾凉,道号容素。” 妖族与人类时有摩擦。敌视人类的妖修也有不少。也许这位妖修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他的话语中谈及顾弦,多半是与顾弦或者顾家有仇怨。 妖修冷哼一声:“虚伪的人类!” 似乎是因为顾凉的态度良好,他不好意思发作。言罢便在场中落座。其座次与顾凉等同。可见其在妖族的身份地位都不低。 玉凌子似乎不太擅长调节气氛,干巴巴地笑道:“这位是来自泗水之滨的妖修杜阮,隶属水晶宫。修的也是道法,最近才来到随云城。是我先前疏忽了,竟没想到将他的到来告诉你们。” 因为顾弦结丹大典上,银蛟王一通胡闹,乾坤派与银蛟王算是结了仇。 大妖山的水晶宫及其辖下泗水之滨、腐烂沼泽等地的妖族也都有些敌视乾坤派,尤其敌视顾家、顾弦和顾惜雅,总是时不时的爆发一些小摩擦。 随云城距离泗水之滨极远,城中也没有顾家的子弟,玉凌子一时想不起来这段积年的恩怨,倒也有可能。 顾凉听着玉凌子的解释,略微一笑,也不知道信没信。 随云城是玉凌子的势力范围,受邀而来的修士多与她交好,虽然杜阮的到来打断了气氛,但是很快便恢复过来。 不过,迟来的并不只是杜阮,还有一个半步元婴的修士。他名为陈焕,来自附近的一个中型门派,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背后背着一把巨斧,像体修多过灵修。 陈焕的样子有些吓人,却是十分善于交际的性格,性格热情开朗。多了他,气氛便显得更加融洽热闹,连杜阮都参与了交谈。 酒过三巡,起舞的女修悄悄退了下去,玩弄乐器的修士也放下了乐器。 修士们谈起了修行上遇到的一些问题和对元婴期的期望,气氛更进一层。 又半个时辰,话题聊得差不多了,位于下方的一个修士有些迷迷瞪瞪地看向顾凉:“容素道友,你好像是刚从榕树墓穴中出来,怎么忽然之间跑来随云城了?” 其他修士好奇的目光也都若有若无地落在顾凉身上,带着探究和评估,似乎在衡量猜测顾凉会怎样回答。 赖于修真界发行的报刊等物,榕树墓穴的事情早已传开,像“羽霓裳怒败四元婴、进入榕树墓穴的修士仅有数人生还”这些消息正是整个东洲修士都在讨论的。 顾凉作为榕树墓穴的幸存者之一,还要在下个月初三举行拜师仪式,居然跑到乾坤山脉最南端的随云城,怎么看都不正常。 难道随云城附近藏着与榕树墓穴有关的秘密? 顾凉会怎样应对? 发怒?推三阻四?或者半真半假地糊弄? 杜阮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他把玩着酒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悄悄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最烦就是这些喜欢拐弯抹角的家伙,非得傻坐着在这一个多时辰,乱七八糟地胡扯一番,然后才露出自己的目的…… 顾凉心中腹诽,面上仍保持着笑容:“榕树墓穴的事情早已是过去,我最近挺闲,便接了门派的一个任务,所以才会来到随云城。” 至于是什么任务,顾凉没说,修士们也不敢问得太深入,毕竟这方面已经涉及到个人和宗门的秘密。 “说起来,杜阮道友与我同是远道而来,不会是水晶宫安排的历练吧?”顾凉回答了众人的疑惑,话锋一转,将杜阮拖入话题中心。 杜阮不是蠢蛋,在修士问出与顾凉的目的有关的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思考自己的回答。 被顾凉询问,杜阮的脸上也没有太多波动,冷淡说道:“我虽生活在泗水之滨。却不是水生种,此番前来随云城,正是要进乾坤山脉寻求突破的机缘。” 陈焕哈哈一笑:“乾坤山脉的危险可不逊色于十万大山,我是此地土生土长的修士,手头上倒也有乾坤山脉里的简陋地图,可以借杜阮道友一观。” 玉凌子也说道:“我驻扎随云城上百载,期间数次进入乾坤山脉,恰好可以完善陈焕道友的地图。” 杜阮起身向两人见礼,客气道:“如此,杜某便多谢两位道友了。” 陈焕一拍桌子。特别爽朗地说道:“我们都是修道者。区区小事,无需言谢!” 玉凌子也笑了:“确实如此,杜阮道友不必计较,这对我等只是举手之劳。”她眉梢一挑。意味不明地扫了顾凉一眼。“师妹的任务是在随云城还是在乾坤山脉?只要是随云城附近。我都可以助师妹一臂之力。” 顾凉露出感激的笑容,说道:“顾某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这件事牵涉不大。我一个人便能处理,也就不麻烦诸位了。” 玉凌子说道:“你对随云城并不熟悉,若是遇到一些麻烦,尽可找我。虽然明辉师兄暂时闭关,但我代理城主之位也有一段时间,帮你一些忙还是可以的。” 其他的本地修士也纷纷开口附和,均表示自己有能力可以帮忙。 顾凉一一谢了,目光在不经意间与杜阮一触即分,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警惕和怀疑。 宴会又持续了两刻钟,陈焕率先起身告辞,还邀请顾凉和杜阮前往他所在的门派做客。他的态度格外热情,脸上也十分真挚,显然不是客套话。 杜阮对人类的弯弯道道没有多大兴趣,毫不委婉地一口谢绝了。 顾凉思索片刻,说道:“若是任务能在月底前解决,自然要去陈道友的门派看一看,到时便要叨扰你了。” “不会不会,顾道友出身乾坤派,又是未来的掌教弟子,你愿意来我的门派,可是一件幸事!”陈焕说道。 得到顾凉的回复,他也不再多说,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天际。 顾凉的目光闪了闪,她听到一句秘法传音,正是来自于消失的陈焕:“顾凉道友,记得一定要来,陈某摆酒相迎!” 对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修士,即便她出身顶级宗门、背景深厚兼且前途无量,陈焕的态度也显得过于热情了。 顾凉的感知范围在同境界修士中亦是翘楚,她能感觉到玉凌子在和询问她的那个修士秘法传音,其他修士之间也有隐晦的传音波动,却没有感觉到陈焕与杜阮传音。 难道陈焕知道点什么? 按照门派里看的资料,陈焕与随云城的城主私交甚密,不管是明辉还是玉凌子,都要卖陈焕三分面子。 明辉无故失踪,陈焕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顾凉思忖着拿起酒杯,轻嗅了一下杯中酒液,美酒入喉味甚佳。 借着喝酒的姿势,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摘星楼里的修士。 玉凌子从头到尾都言笑晏晏的,看不出在打什么主意。 杜阮身为妖修,不太擅长人类修士的交际,他不吃东西也不喝酒,只默默地听,偶尔插口一两句。 询问顾凉的修士明明与玉凌子暗地里用秘法交流,却表现得与玉凌子存在嫌隙,时不时酸溜溜地刺玉凌子一两句… 顾凉心道:好一群狡猾如狐的家伙,随便一个的演技都可以去拿小金人。 席间又有修士请辞,他也向顾凉和杜阮发出邀请,虽然得到的结果与陈焕基本一样。 不多时,摘星楼里便剩下顾凉、杜阮、玉凌子,还有一个名为孟宁的散修。 孟宁是个面目俏丽但是说不上太漂亮的女修,以修真界的审美来看,姿容只是一般。 她的修为不过金丹中期,几乎没有说过话,存在感十分薄弱,玉凌子也没有向顾凉和杜阮介绍她的来历。 玉凌子到现在依旧没有介绍孟宁的打算,她设下禁制,望着杜阮与顾凉二人,稍微犹豫着说道:“留下两位道友,某确实有要事相求。” 顾凉窥了杜阮一眼,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玉凌子开口相求,倒也没有隐瞒,直说道:“乾坤山脉中即将有山灵出世,我欲与之契约,却是实力不足,更有对头虎视眈眈。刚好你们来到这里,玉凌子敢请你们为我护法,助我取得山灵,事后必有厚报。” 事情能有这么巧? 顾凉垂着眼,并没有开口。 杜阮的思维方式比人修简单粗暴,直接问道:“你能拿出什么?一只自然孕育的山灵十分珍贵,妖族虽无法将其契约,却也能有他用。” 玉凌子苦笑一声,她忽然解开了腰带,把外袍脱下来。雪白的中衣露了出来,她却还继续解着衣服的带子,大有将其全部脱掉的趋势。 顾凉盯着玉凌子那张美丽纯洁的面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的思维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据说蛇本性淫,玉凌子没把握说服杜阮,所以对他诱之以色? 顾凉没想到自己的身上去。 杜阮并没有避嫌地转过头,他看着玉凌子脱衣,目光变得有些奇怪:“蛇族不同人类,我从不与人类双修。” 似是想起了什么,杜阮看着顾凉、孟宁和玉凌子,冷漠道:“就算你们三个一起上,我也不愿意。” 顾凉嘴角抽搐:“…你倒是想得美。” 难道蛇妖们在这方面特别开放,经常几个一起来? 顾凉不可遏制地想到了别处去。 孟宁很奇怪地看着杜阮,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玉凌子的眼角也抽了抽,解释道:“杜阮道友,很抱歉。我没有它意,也不喜欢与妖族双修,你想多了。” 杜阮道:“你在脱衣服。” 顾凉呵呵一声:“脱衣服并不代表什么。” 这家伙见识太浅薄,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脱`衣`舞这玩意。 玉凌子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她似乎不担心自己会被杜阮或者顾凉突然袭击,连贴身穿的软甲都脱了下来。 “道友请看。”玉凌子撩起肚兜,露出自己的肚皮。 众人都没能看到遐想中雪白细腻的肌肤,玉凌子的肚腹是一片空洞,漆黑不见底,深邃又悠远,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 “它又变大了…”孟宁面露惊恐之色,喃喃说道。 顾凉和杜阮皆是无比的震惊,虽然有道法可以打通异界,但是整个肚子变成黑洞,人却安然无恙,这种情况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未完待续。。) 409.她踏入了陷阱 黑洞缓缓旋转着,散发出轻微古怪诡异的气息,仿佛恐怖猛兽大张的嘴,可以吞噬所有的一切。 空气之中,阴寒黏腻的感觉缓缓流动,令人脊背生寒。 如此可怕的东西,竟然长在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修士肚皮上,不可谓不惊悚! 顾凉毕竟经过现代众多信息的洗礼,小说、漫画中比这更惊奇的也不是没有,震惊过后,她很快冷静下来,缓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问,顾凉一边开了天眼,视野之所见与神识、肉眼的感知完全一样。 这个黑洞,是顾凉熟悉的诅咒。 玉凌子苦涩说道:“这是乾坤山脉对我的诅咒…” 她把衣襟放下,穿上衣裳将黑洞遮掩,低声解释道:“在三十多年前,乾坤山脉里也有山灵出世的消息,我与明辉师兄见猎心喜,深入乾坤山脉试图捕获山灵。 结果,山灵见到了,我们也差点将其捕获。最后关头却被邪修算计,导致山灵无辜惨死,而我遭到了它临死前的诅咒。 事后,我去了南岭一趟,邀请南岭部落中精通诅咒之术的道友为我拔除诅咒,本以为不会再有后患。 谁料,最初的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竟然发展成如今的模样…根据南岭来的道友而说,也只有重新捕获一只山灵,与其契约得到它的祝福,才能抵消这个诅咒,保住我的命。” 山灵是神族的一种。它承天地之灵气而生,在遥远的过去,被尊称为山神、湖神。 山灵生来便是元婴期修为,更有种种奇妙的天赋神通,秉承一个地域的意志。 就像三元界里被鱼璇玑重伤的世界意志,它也是山灵的一种,但其境界比普通山灵更高,因为孕育它的是一个世界。 玉凌子遭到山灵的诅咒,其实是被孕育山灵的土地和所有生灵诅咒了。 只要那块土地还在,只有土地上的万物还活着。这个诅咒便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将玉凌子完全吞没的那一刻才会终止。 不过,山灵都是单纯而且简单的智慧生物,它们的诅咒就与它们的祝福一样难得。 玉凌子遭到山灵的诅咒,她多半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导致山灵生出无限的憎恨。那块土地和土地上的众生也至今都记着她、诅咒她。 杜阮皱起了眉。妖修亲近自然,对破坏自然的人类极其不喜,玉凌子被山灵诅咒。也让他生出几分厌恶的情绪。 “我在随云城待了将近三百年,手上的好东西也有一些。”玉凌子把腰带系上,整个人又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她从芥子袋中取出一物递给杜阮,“若你能助我得到山灵,剩下的也都是你的。” 顾凉侧头看去,却是一个拳头大小、被坚硬的黑色物质层层包裹的东西,可以闻到很淡很淡的味道,带着微涩。 杜阮盯着这块石头,苍白的两唇间忽然伸出分叉的蛇信子飞快地一探,颔首道:“可以,但是我要看一看你剩下的几块…如果这东西只有单独一个,我拿来没有任何用处。” 他转头看着玉凌子,漆黑的眼瞳变成冰冷蛇类的竖瞳,妖族的血脉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几乎是顷刻之间,地面上便铺就了一层冰霜。 顾凉眨了一下眼睛,天火的气息微微一闪,轻而易举地将寒气阻隔在外。 玉凌子不慌不忙地将石头放进孟宁拿出的一个盒子里,又拿出一个玉盒,打开给杜阮窥了一眼,说道:“道友应该可以放心了。” 盒子里是一株碧绿的植物,结满了野葡萄一样密密麻麻的果实,灵气氤氲而出,正是修真界中对蛇族妖修有大用的紫玉蛇果。 杜阮满意地点头,把装着石头的盒子收了起来。 搞定了杜阮,玉凌子取出一个不知名材料做成的罐子,对顾凉说道:“这一撮火息是我许久之前交易得来,于我并无大用,却是师妹需要的。” 火息是一种特殊的燃烧矿石,其罕见程度比火灵晶更甚。玉凌子拿出这种拍卖会都鲜少能见的罕见东西,其诚意似乎无需质疑。 尤其她还把所有的火息拿了出来,并不像对待杜阮那样,只在事成前给一部分作为订金,事成后再给剩下的。 顾凉接过罐子,用天眼飞快确认了其本质,却是微微蹙了眉。 玉凌子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假装随意地问道:“可是这火息有问题?我没有火灵根,对炼器不算精通,材料的辨识度也不高。不过,火息是明辉师兄亲自鉴定过,不应该有假。” 短短几句话,玉凌子便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师姐多虑了,我并不是怀疑火息的真假。”顾凉皱眉说道,“因为拜师仪式,定在下月初三,所以我得在月底之前回到宗门,恐怕没有充足的时间帮师姐捕获山灵。” 顾凉紧紧拿着罐子,一副舍不得放弃它的模样,斟酌着说道:“如果师姐需要什么丹药或者是其它东西,而我又能拿出来,师姐可否与我交换火息?” “原来师妹担心的是这个…”玉凌子恍然,随即愉快说道,“很快就是月华最盛的十五,山灵也是在十五的凌晨正式出世。师妹只需为我守住十五,让我得到山灵即可,不会耽搁师妹的时间。” 顾凉权衡利弊,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将杜阮与顾凉送走,玉凌子命令城主府的侍婢把摘星楼收拾干净,与孟宁一起坐在净室中布下了禁制,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杜阮的直觉虽然过于敏锐了些,毕竟是妖族。脑筋不太灵活,勉强能糊弄过去。”玉凌子倒了一杯茶,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孟宁问道,“你说,顾凉是真的答应了还是对我虚以委蛇?” 传言中的顾凉杀伐果断、实力高强,据说唐糖等人能从榕树墓穴中生还,还是因为顾凉的原因…不过,具体是怎样的情况,除了乾坤派高层谁都不知道。 这样一个顾凉,连困杀人肉道婆的死境都不能令其陨落。她会这么轻易踏足他们设下的陷阱? 推己及人。习惯多想一步的玉凌子不觉得事情会那么顺利。 毕竟顾凉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以区区双灵根资质,能在二十七岁拥有金丹后期修为,还将褚柳华在一刻钟之内大败。其修为和实力绝不是虚的。 孟宁斜斜地瞧了玉凌子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警告:“不管是真答应还是假答应。只要她答应便是了。” 如今这孟宁,哪有顾凉面前毫无存在感的模样,分明能与玉凌子平起平坐。甚至地位还要高一些。 “顾凉的实力不差,但她的兄长没在这里,我们只要将她困住一段时间,完全不需要担心太多。”孟宁拿起玉凌子亲自倒的一杯琼浆,浅浅尝了一口,说道,“不愧是随云城出产的果酒,味道很好。” 玉凌子的心思并不在琼浆上,她看着孟宁,欲言又止。 孟宁续道:“蛇妖你来对付,应该不难。至于顾凉…听说她只是金丹后期,手段颇多,让我来即可,你无需插手。” 孟宁看着玉凌子,眼中带着不信和怀疑。 明辉失踪一事颇为蹊跷,孟宁隐约怀疑是玉凌子所为,利用明辉陷入险境来通知乾坤派魂殿,却没有相关的证据。 顾凉是未来的掌教弟子,背景深厚,一旦出事牵连甚广。为防玉凌子暗中作祟,孟宁断然不会让她沾手半分,以免引火烧身。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粗略聊了聊布置的细节,谈话便到此为止。 玉凌子目睹着孟宁从城主府的隐蔽传送阵离开,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脸上带着淡淡的厌恶之色。 …… 从城主府出来,顾凉没有回客栈,她捏了一个敛息诀,脚下踩着乾坤步,如一阵风般转眼失去了踪迹。 乾坤派是神荒世界有数的顶级步法,短距离移动的速度甚至比五行遁术更胜一筹,除非掌握着同级别的玄妙步法,否则根本无法追上。 片刻,顾凉出现在荒莽的丛林之中,惊起了树上栖息的妖兽鸟。 这里已经是随云城北郊区的原始丛林,距离随云城足有三千里,遍布着各种可怕植物和妖兽,哪怕是金丹期修士,也少有踏足。 “应该就是这里了,明辉失踪前停留的最后一个地方。”顾凉自语着把小羽毛放出,命它飞上天际,留意着各处的动静。 作为玄鸟一族的后裔,小羽毛的血脉不比狐越逊色。 哪怕这附近存在元婴妖兽,基于高等血脉对低等血脉的天生压制,它在对小羽毛下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顾凉将自己的神识在小范围内放开,低头把地上一株伪装成寻常灌木的吸血毒树截取部分枝干,打算用来炼丹。 吸血毒树发出人一样的尖叫,被割下枝干的切口处留下鲜血一样的树汁,带着铁锈的味道。它也知道顾凉不是好对付的猎物,蠕动着根系快速跑了,生怕继续遭殃。 乾坤山脉物种丰富,吸血毒树只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认识它,就算是金丹修士被它的毒液注入,也得失去气力、变成软绵绵的猎物,被它吸食鲜血而死亡。 顾凉恰好就是一部会走动的动植物图鉴,熟知这些妖植和妖兽的弱点,又有强大实力,倒是一点都不怕。 顾凉一边采集各种妖植的枝叶茎秆,一边有选择性地向前走,大约三四刻钟,一片荒凉的乱石滩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片乱石滩在树木参天的丛林中显得十分突兀,只除了少部分特殊的植物,乱石之间几乎不存在生灵,哪怕一只小小的虫子都没有。 如果说这附近有什么地方能吸引半步元婴的明辉城主的注意力,大概只有这片古怪的乱石滩了。 顾凉看着丛林与乱石滩分明的界限。又看了看乱石上不知名妖兽的骸骨,试探着踏了一只脚进去。 沉沉的感觉从脚上传来,这是忽然增大的重力。 顾凉又踏出一步,整个人站在乱石滩里,发现除了五十倍增大的重力外,乱石滩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层浅薄的有毒瘴气。 这是一种剧毒瘴气,无论是妖植还是妖兽,修为不到金丹,嗅到之后都会迅速失去生机,然后死去。 踏入乱石滩就像误入另一个空间。有淡淡的危险气息传来。顾凉心头一凛,收了自己的随意,变得谨慎小心。 乱石滩呈长条形,绵延四五十里。顾凉的神识一发即收。已将乱石滩的地形熟记于心。 她径直向乱石之中走去。 越往前走。石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就连脚下的地面都是石头地。 压在顾凉身上的重力也渐渐增加,亏得她是金丹修士。身躯强度堪比体修,才没有被数以百倍、千倍的重力压得内脏破损。 乱石滩中段,巨石一根根竖起,组成一个怪异的图形,也形成一个天然的阵法。 顾凉擅长心算,只用了两个时辰便突破阵法限制来到巨石之中,看到石头筑成的一个洞口。 这个洞口高一丈宽一丈,它大开着,仿佛在无声邀请着她进去。洞中黑乎乎一片,神识竟然无法太过深入,修士的目力也不能看到太多,显得十分神秘。 顾凉是调查城主明辉失踪的真相,自然不能不进去。她通过平等契约与小羽毛交流了两句,嘱咐它继续在天际巡视,便提着天火灯盏向洞穴中走去。 据乾坤派执法堂的暗阁调查所知,明辉并不是在乾坤山脉中失踪,他失踪的时候,正在城主府的密室里闭关。 至于他失踪的原因是否与乱石滩有关,此事还待顾凉探过究竟才能知。 洞中的重力更甚洞外,顾凉不再以肉身力量对抗,而是撑起一层禁制,手中也扣了玉符,以免出现意外情况无法处理。 经过榕树墓穴一事,顾凉变得谨慎冷静许多,因摆脱女配命运而生出的小小骄傲和自满被她摒弃在外。 洞穴延伸向下,略显陡峭,地上带着许多被雨水冲刷而下的沙子,显得潮湿阴冷。 走了大约两三里路,顾凉看到下方隐约有光芒浮现,也有淡淡腥臭腐烂的气息传来,仿佛洞中生活着某种妖兽。 “劈啪——” 忽然一声异响,有什么东西急促飞了过来,尖利爪子一挥,抓向顾凉的面门。 顾凉的动作比它更快,带着薄薄手套的手轻轻一掠,刚好将撞来的东西牢牢逮住。 它大约有一只小母鸡大小,爪子尖利,牙齿也不可小窥,却是一只相当于炼气后期实力的妖兽蝙蝠。 如此可怕的重力之下,竟然有妖兽能生存? 顾凉微微蹙了眉,这只蝙蝠的真正实力,恐怕在筑基初期左右。 蝙蝠是群居生物,也即是说,洞中还有成千上万只蝙蝠,每一只都有筑基初期实力,哪怕是顾凉,也不敢惹怒它们。 顾凉心念一转,将无声放出光芒的天火灯盏熄了,重新在自己身外加了一层禁制阻蝙蝠的感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至于撞到她手上的蝙蝠,念在它给她提了个醒的份上,顾凉没有杀它,只是用秘术令它晕厥过去,随意丢在了地上。 没有十天半个月,这只蝙蝠不会醒来。 不多时,顾凉的神识便探查到洞顶、洞壁挂满了一只只蝙蝠,竟是数以万计。顾凉悄然无声地穿行,一点声音都没有弄出来,更是隐匿了身形和气息,以免惊动了它们。 又两三里路,隐约的光芒变得有些清晰,满是蝙蝠的地带也被小心穿过,顾凉看到了洞穴的尽头。 这是一个空旷而干燥的天然石室,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 石室中有一个水池,透出淡淡灵气,赫然是两品的灵泉。发光的是水底的石头,光芒透过泉水折射而出。显得格外梦幻美丽。 顾凉的神识扫过,没有发觉任何的东西。 她观察着石室中的环境,走了两三遍,对水面打出上百种复杂的法决。 仿佛轻纱被一层层撩开,被幻术掩盖的真实场景出现在顾凉面前。 灵泉静静流淌,水面上漂浮着仿佛碧玉雕成的叶片和未开的花苞,赫然是八品的高阶灵草——只有在特殊环境下才会存在的鬼面菖蒲。 不,幻术遮掩的并不只是鬼面菖蒲,还有其它的东西。 顾凉瞟了鬼面菖蒲一眼,放开自己的感知。独独将五感封闭。幻术能骗过眼睛、触觉、嗅觉等。唯独心是无法骗过的。 在石室中摸索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顾凉几乎摸过了石室每一个角落,才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摸到不久前刻下的几个暗纹。 这几个暗纹是用来传递消息的,类似于现代摩斯密码。能找到它、看懂它的人只有乾坤派内门弟子。 “是明辉留下的坐标。按照乾坤派发行的最新版本地图。这个坐标对应的地点是…”顾凉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和错愕,“开明峰后山的某个角落?” 开明峰是乾坤派主峰之一,顾凉知道地点。没有亲自去过,暗纹上指示的坐标具体指什么位置,她不知道。 难道城主的失踪还与乾坤派宗门内部的人有关? 顾凉思忖须臾,将坐标牢记在心,封闭了五感继续寻找。 虽然找到了鬼面菖蒲和暗纹,但是这个石室依旧给她一种不太和谐的微妙感,多半还藏着其它的东西或者讯息。 又是许久,顾凉在鬼面菖蒲的一片叶子背面找到了第二行暗纹,上面同样是个坐标,位置就在石室之中,高度也没差。 但是顾凉将这个地点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特别的东西。 是因为隐蔽得太好了,所以才找不到? 顾凉看了看水面上的鬼面菖蒲,用炼丹独有的手段取了一滴汁液,拿出一枚绿豆大小的白色种子,打出复杂法决,将汁液融了进去。 白色种子变成了淡淡的浅粉色,顾凉将其投入水中,种子附在鬼面菖蒲上,飞快地生根发芽,变成一片与旁边叶片完全一致的叶子。 在这片叶子长好的瞬间,作为仿制对象的叶子无声变成了虚无。 为了隐藏这片叶子,顾凉又留下两个隐蔽的窥视手段,这才将幻象还原,小心翼翼地穿过数量众多的蝙蝠,返回地表。 小羽毛早已等得不耐烦,因顾凉进了蝙蝠洞,它便循着自己与顾凉的联系穿过天然阵法,来到洞穴入口等候。 “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小羽毛落在顾凉肩上。 “除了一株鬼面菖蒲和一个开明峰后山的坐标,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顾凉说道,“洞里有很多蝙蝠,按理说应该存在一个蝙蝠王,但是我没有发现它。” “也许它被杀了。”小羽毛好奇地瞧了瞧洞穴,推测道。 “有可能。”顾凉说道,她计算一番,从正确的道路离开天然迷阵,跨过丛林与乱石滩的分界线,感觉全身轻松。 夜色已经来临,丛林静悄悄的,危险在黑暗中窥视。 顾凉没打算用火遁术和乾坤步赶回去,她一边走一边采集乾坤山脉中遇到的灵草、妖植,不看脸上清晰可见的沮丧神色,倒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对修士而言,只要不是蝙蝠洞里的黑暗,黑夜与白天无异。 顾凉穿过一片浓密树丛的时候,一只猫头鹰被惊起,它低哑地叫了一声,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小羽毛在顾凉心中嘀嘀咕咕:“它藐视我的权威,竟然悄悄跟踪了我一整天!凉凉,我什么时候才能把它炖了下锅…” 小羽毛没有丹药吃,只好吃灵膳,最近肥了好几斤,站在顾凉身上沉沉的。 “小羽毛,别惦记着吃,我觉得你该减肥了。”顾凉停了下来,看着横在面前的雾障,说道,“我们的运气有点不太好,居然遇到了横行乾坤山脉的妖雾。” 妖雾是乾坤山脉的特产,没有人知道它们的来历,但凡见到它的人都要被困,哪怕是化神期修士也不会例外。 不过,妖雾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被卷入其中的修士很多,陨落其中的却是千中无一。 几乎是刹那之间,妖雾便将顾凉笼罩,一个残破无人的小镇出现在她面前。这个小镇被剥夺了色彩,包括出现在小镇之中的顾凉和小羽毛,所有一切都是深深浅浅的黑白灰三色,诡异又古怪。 一道利光闪过,顾凉一拳挥出,毫不费劲地将扑来的一只掠食性小妖兽击碎头颅,鲜血撒了一地,也是被剥夺色彩的灰色。 “运气糟糕的不是我,是凉凉。居然在妖雾里遇到了成群结队的妖兽,这得是多好的运气…”小羽毛看着小镇里出现的妖兽们,默默地吐槽。 它张开翅膀,加入到战斗之中。 如此之多的妖兽,从筑基期到金丹期,一眼望去大约有上百个。顾凉的战力再强,底牌再多,她一个人也应付不来这种场面。(未完待续。。) 410.又见诸宸衣 妖兽虽众,顾凉却毫不慌乱。 她左手握着火凤剑,剑光璀璨如虹,仿佛连无形的空间都能被割裂;右手则掐诀施展强大道法,火光弥漫,照亮了大半个天际,从容掌握战斗节奏。 一只恐怖气息缭绕的蛮荒凶兽在顾凉身后显形,凶猛地向妖兽中最强大的一只扑杀而去,恰是混沌海无数死亡凶兽的怨恨和不甘凝聚而成的混沌。 它早已在数年前完成了从虚像到实质化的转换,其强悍战力只略逊色于顾凉,相当于一个普通的金丹后期修士。 凶兽气息的威慑力极大,寻常妖兽几乎无法抗衡这种可怕的压力。 那只被混沌盯上的妖兽明明实力高于混沌,却被刻在骨血中的畏惧压得瑟瑟发抖,连逃跑的力气都失去了,很快便被混沌扑倒、继而撕成碎片。 小羽毛已经高高地飞了起来,它变化出巨大的原身,宽阔翅膀猛地扇动,黑色火焰铺天盖地而来,霎时将整个小镇淹没。 如此大范围的法术,其实际威力并不算强大,但小羽毛的目的不是一招灭杀所有妖兽,而是为顾凉的衍生道法铺路。 在黑火降落的同时,顾凉抛洒出大量的种子,这些种子以火焰为养分,霎时生根发芽,在一两个呼吸间已经蔓延了小镇。 除去少部分火属性妖兽,多数妖兽天性畏火,它们的队形登即乱了起来,有的对抗着无所不在的火焰。有的压抑不住天性四处奔逃。 “衍生。” 顾凉的火凤剑剑尖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右手飞快结印,火焰凝实成一片片半透明的黑色薄刃。它们如蝴蝶般轻盈,折射着火光熠熠生辉,却是致命的杀招。 只除了极少部分皮糙肉厚的妖兽没被割伤,大多数妖兽或被斩首、或被利刃穿心、或被截肢。 整个小镇鲜血淋漓一地,妖兽们的哀嚎响彻黑夜,仿佛这里是一个地狱修罗场。 混沌配合着小羽毛继续展开扑杀,它的凶兽气息与小羽毛的高阶血脉对妖兽造成了极大的压制,这对组合横扫四方。专挑实力强的下手。几乎无兽可挡。 顾凉则纵观大局,连续数次施展衍生秘术,都是盯着实力一般的妖兽下手,彻底将这个小镇化作一面倒的战斗局势。 如此一个半时辰过去。小镇中仍旧活着的妖兽已剩下最后一个。 它的身上伤痕累累。有被混沌抓伤的巨大裂口。也有被黑火烧伤的痕迹,但更多的是一道道剑伤。 顾凉的真元在战斗中消耗了将近七成,她闭了闭眼。然后睁开,两个眼瞳之中都有一朵莲花在缓缓开放,刹那间便将疲战中的妖兽拉入意识世界。 已经穷途末路的妖兽失去了神魂,庞大身躯轰然倒下,在它倒下的过程中,它的神魂也葬身在顾凉意识世界的烈焰长河之中。 整个小镇中,仍活着的只有顾凉和小羽毛。 虚身实质化的混沌终于感觉到疲倦,它化作半透明虚影,一副将散未散的模样,其身体外围却凝聚了更多猩红色的煞气,气息变得更加桀骜暴虐。 小羽毛累得不想飞了,它缩小体型,摊开翅膀趴在混沌头上吐着舌,小声说道:“凉凉,我好累,羽毛也掉了好多根,我要补偿…” 顾凉并未放松警惕,她将横在面前的金丹期妖兽尸体收起,看着小羽毛说道:“你不是有战利品么?” 妖兽都有妖丹,吞噬妖丹则可以强大自身。 小羽毛专盯着金丹期妖兽下手,为的自然是掠夺它们的妖丹。 混沌只有战斗本能而无意识,它要妖丹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小羽毛实质得到的妖丹比顾凉更多。 小羽毛嘿嘿笑了笑,绕着顾凉飞了两圈,落在她的肩上腻声撒娇道:“我要吃一顿好的,凉凉陪我去!” 然后顾凉会帮它付灵石,不需要它把妖丹拿出来抵账。 顾凉对小羽毛的心思哪有看不穿的道理,她点了点它的脑袋,很轻快地答应了:“可以,不过这得等到我把事情都处理才能去。” 小羽毛立刻欢呼起来,开始列举自己想要吃的灵膳,一边说一边擦口水。 顾凉失笑,她伸手将发呆的混沌招过来,打算把它化为煞气。 混沌的动作迟缓了片刻,才像一只大狗那样趴在顾凉的面前,它浑身上下煞气腾腾,似乎随时都能暴起扑向猎物。 顾凉的掌心印在混沌的头上,混沌登时化作一团煞气,在紫色天火中不断翻滚,过了好一会儿才变成无色透明的模样消失。 混沌是无数凶兽的怨念集聚而生,这些凶兽死于顾凉之手,所以它生来便畏惧顾凉,会乖乖听从她的调遣。 但是,若果顾凉的实力降低,无法对混沌造成震慑,那么它会第一时间噬主,与顾凉同归于尽。 混沌虚像固然厉害,却是一柄双刃剑,可以伤敌也可以伤我。 “回到宗门后,得想办法将混沌虚像的事情处理掉,不能放任它继续强大下去。” 顾凉心中思忖着,取出丹药服下,又对身上的伤势做了简单处理,便随意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打坐调息,等待妖雾的消散。 小羽毛打了个呵欠,藏入顾凉手上的火焰印记中,它也需要休息一下。 妖雾之中存在着未名的光源,在顾凉闭上双眼后,黑白灰三色的小镇便缓慢地起了变化。 死去妖兽的残缺肢体和鲜血逐渐消失,损毁的建筑也在恢复原样,整个小镇变得影影绰绰的,有种微妙的不真实感。 顾凉所在的方位也在虚幻和真实之间不断转换。唯一确认真实存在且不会变化的,只有不属于妖雾的顾凉。 “哐当——”寂静黑夜之中,声音似乎能传得很远很清晰。 顾凉听到动静,蓦地睁开双眼,眼底有半开的莲花花骨朵,手上也紧紧握住了火凤剑。 在这个声音之前,她竟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噗嗤——”又是一声,就像利剑刺入了温热的身躯。 顾凉的神识依旧什么都没感觉到,她给自己加了一个敛息诀和一个匿形诀,循着声音无声无息地向小镇中的广场而去。 她敏锐地注意到小镇正在虚实之中重叠、转换。神识和感知均无法感觉到。只有眼睛才能看见。 世代传说中的妖雾,果然有其神奇独到之处。 顾凉并未放松警惕,她如一个透明的影子,在越渐激烈的打斗声来到广场。 果然不是与她处在同一个空间的打斗。顾凉并不知道另一个空间的修士能否看见自己。不过隐藏起来总好过暴露出去。 在另一个虚影重叠的空间中。三个修士正在展开生死搏斗。 他们的动作、声音全都能被顾凉知道,就像面对面一样,但她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和气息。仿佛他们只是过去里弥留的影像。 这三个修士都很陌生,顾凉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们当中任何一个。而且,从他们施展的剑术、道法,也很难判断出他们的身份来历。 三个人的修为差距应该相差不远,但他们并非各自为政,而是两个合作打一个,竟也能让战斗呈现胶着状态。 顾凉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和专注,以她的见识,不难看出这三个修士的实力和战力都是修真界中的高手。 他们的实力与霍轻轻、乐欢处在同一水平,尤其是以一敌二的那位,就其娴熟的战斗技巧和作战方式而言,估计连顾弦都有所不如。 “哼!你们这样的小卒子竟然也敢来追杀我,当真胆子不小!”激斗之间,以一敌二的俊朗修士忽然露出轻蔑神色,开始用嘴炮打击对手,“你们修为比我更高一个小境界,双双联手却连我的防御都无法破除,养着你们纯粹就是吃白饭的!” 两个穿着黑衣的修士默不作声,配合起来依旧天衣无缝,似乎不为对方的轻蔑所动。 俊朗修士忽然伸手,不顾锋锐剑意,直接捏住黑衣剑修的剑,另一手向他心脏掏去,声音依旧不慌不忙:“都半步元婴了,还没开始淬炼剑心,你算什么剑修?连乾坤派的一个小弟紫都不如,趁早抹脖子自杀吧!” 乾坤派小弟子,说的是刑之樊吗? 顾凉摸了摸下巴,能知道一向低调的刑之樊,这位被二打一的仁兄看起来对乾坤派的了解不在少数嘛。 黑衣剑修显然也知道俊朗修士说的是谁,还为此生出心境上的漏洞,听得俊朗修士这么说,她气息一岔,竟是险些被夺了剑去! 说时迟那时快,俊朗修士脸上露出淡淡得意之色,伸出的大掌虚虚一扣,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嘿,得手了。” 黑衣剑修脸色骤变,还算健康的面容瞬间枯萎下去,竟然从二八年华的少女变成花信之年的女子,她松开握剑的手,猛地退出老远,惊骇道:“你…你是邪修!” 就在俊朗修士握住手掌的一瞬间,她的生机和寿元被剥夺了一小半! 这是邪修的手段! 只有邪修才会如此天怒人怨的恐怖道法! “这次倒是不笨,猜对了。”在黑衣灵修攻来的刹那,俊朗修士松开握着的长剑,讥诮地对黑衣剑修说道,“连自己的剑都无法完全掌握,再回去闭关一百年吧,白痴!” 处理了剑修,灵修再麻烦,也不会困难到哪里去! 俊朗修士爽朗大笑,故技重施向黑衣灵修攻去。 顾凉微微蹙了眉,隐约觉得这个俊朗修士有点眼熟,尤其是他摄取黑衣女剑修生机的手法,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诸宸衣!”黑衣灵修与俊朗修士数次交手,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和寿元在流失。对照记忆,他登时便认出了这个邪术,惊呼道,“这是诸宸衣的‘偷天’秘术!” 诸宸衣是个凶名赫赫的老妖怪,虽然他只在十多年前的冰雪境惊鸿一现,随后再也没有出现,但他在邪神殿门口将欢喜宗元婴中期的长老一击必杀,其可怕手段早已深深印在众修的心中。 “师妹,你是剑修,快用六合剑派的剑诀对付他!六合剑派的剑诀专克诸宸衣及其门下!”黑衣灵修转念一想。霎时间便拿出应付的方案。 他没有想过俊朗修士会是诸宸衣。以诸宸衣的手段,别说半步元婴,就算是半步化神也未必会生惧。 顾凉却是知道诸宸衣的底细,她将俊朗修士与印象中的诸宸衣作了对比。不由得低声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嚣张跋扈到如今也没有被名门正派击杀的诸宸衣。其伪装手段根本就是修真界的顶尖水平。” “不过。诸宸衣为什么会招到追杀呢?难道他又做了什么恶事?而我看到的这一幕,它是正在发生的,还是过去的影像重现呢?” 以顾凉现有的水平。她对妖雾小镇介于现实和虚幻重叠的现象的本质一无所知,因为她找不到任何解释的理由,只能在心中猜测。 “这两个修士,又是怎样的背景呢?竟然可以施展六合剑派独有的刺剑式,其造诣还不低,可我并没有听说六合剑派还有这样的两个弟子。” 顾凉注视着激烈的战斗场面,心中疑惑如云。 黑衣剑修已经换了六合剑派的攻击手段,情况果然要好一些,但是她的生机和寿元并未因为远离诸宸衣便停止外泄,而是流失得越来越快。 黑衣灵修同样如此,他本是二十岁出头的俊美青年,在生机不断流失之后,整个人仿佛老了二十多岁,皮肤都变得皱褶起来。 与他们相反的是,诸宸衣的状态越来越好,他已经掌握了主动,就像猫戏老鼠那样逗弄着两个修士。 “呵呵,我诸宸衣与杨紫叶恩怨不小,也确实为他的剑术所克,但我从来都没说六合剑派也能克制我。”诸宸衣明显轻松了许多,姿态从容胜似闲庭信步。 黑衣剑修和黑衣灵修已被逼入困境,他二人均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翻盘,眼神轻轻一触,彼此心意霎时明了。 很可惜,诸宸衣早已考虑好所有的情况,邪笑道:“想跑?画地为牢!” 这个道术连当年最擅长逃命的阴阳双煞都可以困住,更何况是两个半步元婴。 黑衣剑修和黑衣灵修分别向两个方向突围,以强力手段破除了一层画地为牢,奈何又是一层画地为牢的光幕将他们圈住,根本逃不出去。 顾凉没有见识过画地为牢,就算当年见识了,以她尚未筑基的实力也记不来多少。 如今一看,她的心中飞快闪过一道明悟,自语道:“诸宸衣的画地为牢名不虚传,而且它与樊笼秘术存着异曲同工之妙!” 诸宸衣分别圈了两个画地为牢,各自困住剑修和灵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说道:“我说你们是小卒子,你们不信,硬是要追杀我,试试我究竟有多可怕。现在知道了吧?” 两个修士没说话,仍在努力破除画地为牢。 “知道我是诸宸衣,你们便没有可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诸宸衣露出冷酷神色,“好了,说出你们的来历和目的吧。我想,你们都不会希望见识一下我招牌的搜魂术有多厉害。” 顾凉盯着诸宸衣,心中默默分析:“以诸宸衣的性子,他不会有耐心审讯,想知道详细,只会直接上搜魂术。这表示他现在的状态远不如表面上露出来的强势,也许实际实力连两个修士都不如…果然是狡诈无比的诸宸衣,就这样把人给糊弄了。”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在结丹期与诸宸衣对上,若不然,以对方擅长的种种诡秘道法和诅咒之术而言,哪怕顾凉、柳如眉、覃钰三人手上握着不少底牌,也得是惨败的局面。 到了金丹期,许多强力的道法和秘术都可以施展,就像顾家的“樊笼”和乾坤派的“莲花式”,就像诸宸衣的“偷天”。 在诸宸衣说话间,两个修士的生机和寿元在飞快地流失,转眼间,他们已生满华发,脸上皱纹密布,显得苍老不堪。 灵修尚好,他神色阴沉,望向诸宸衣的目光蕴满了憎恨。 剑修却有些耐不住,她毕竟是个爱美的年轻女子,很难忍受自己失去青春和美貌,即将衰老死去。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将背后的真相一一道来。 “师妹,别。就算说了出来,他也未必会放过我们!”灵修沉声说道。 剑修便住了嘴。 诸宸衣闲闲道:“说了出来,诸某给你们一个痛快。不说,诸某也有的是办法。而且,说了出来未必会死,也许诸某会一时善心,只抹去你们的部分记忆…” 作为一只活了千百年的老怪物,诸宸衣深谙人性的弱点,一点一点地用言语击溃两个修士的心理防线,让顾凉大开眼界。 “我说…”说出这两个字的不是剑修,而是灵修,他冷冷注视着诸宸衣道,“你拖了这么久的时间,应该恢复了一些实力,但我也可以拖着你同归于尽。” 诸宸衣的打算被看穿,也是不慌不忙,他微微挑了眉:“到现在才看出,脑子还真是蠢得可以。” 灵修说道:“我全部都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诸宸衣哂笑,一脸可有可无的神色,漫不经心道:“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我谈判?” 灵修冷哼一声,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裳,露出自己的肚皮:“如果加上这个秘密呢?总够资格了吧?诸宸衣,我敬你是长辈,但你也别太贪心!” 哪怕是见多识广如诸宸衣,可以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但是乍然见到灵修肚皮上的漆黑空洞,也不由得错愕了一瞬,失声道:“这!”(未完待续。。) 411.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死死盯着灵修肚皮上的黑洞,诸宸衣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微微眯了眼,看着灵修说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诸宸衣的语气很平静,落在灵修身上的目光却格外地凶悍可怕,就像危险至极的凶兽,堪比怨恨和不甘凝聚起来的混沌。 凶兽是兽类中最富有攻击性最诡诈的族群,无论是混沌还是身负凶兽血统的戾妖尊,作为邪修,诸宸衣也是人类修士之中最危险的存在。 顾凉的呼吸频率放得更缓,她看着脑门上冒出冷汗的灵修,对诸宸衣这个邪修的可怕又多了一层认识。 不愧是积年的老怪物,哪怕沦落如此地步,也不是一般修士能够轻易抗衡的。 黑洞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 居然连诸宸衣都失了态,恨不得马上将灵修击毙! 过了好一会儿,灵修才勉强平静了情绪,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微颤抖:“如你所见,我们都是…的成员。” 禁言术! 顾凉不由得轻轻咬了咬下唇,竖起耳朵倾听。 可惜,灵修只说了这一句。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他应该是用传音秘术告诉诸宸衣,直到诸宸衣点了头,时间不长,大约是几句话。 “希望你能守信。”灵修看了剑修最后一眼,郑重对诸宸衣说道。 诸宸衣应了。 灵修露出淡淡笑容,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自毁了识海中的神魂,倒在地上几乎是瞬间就被扩大的黑洞吞没进去。 在他消失的刹那,黑洞骤然收缩,也跟着消失。 剑修还未从这一系列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看见灵修死去,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好一会儿,她呜咽一声,脸上的泪水滂沱而下,犹如失去父母兄姊的幼兽。 诸宸衣的目光漠然无情,他走到剑修身旁。先是毁了她的剑。然后才伸手覆在剑修的印堂上,选择性地抹去她的记忆。 在他与灵修的交易之中,大约是有帮助剑修掩饰身份的内容。 打晕了剑修后,诸宸衣取出一柄尖刀向剑修的脸上割去。为顾凉展示了他堪比现代高端整容技术的换脸手段。 不过半个时辰。剑修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包括她的体型、身高。 即便剑修的爹娘在此,估计也认不出剑修的模样,因为诸宸衣还给她换了血。改变了剑修身上的气息。 顾凉看着诸宸衣阴沉苍白的脸,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诸宸衣帮助剑修改变容貌体型,明显是给她换一个新的身份,如此复杂精妙之事,若只是几句话就能令他做到这种程度… 这几句话必定极为重要! 到底是什么话呢? 顾凉格外痛恨发明了传音秘术的那个家伙。 但是看着灵修诡异的消失方式和诸宸衣的慎重,她便知道,这种秘密若是知道了,多半要死人。 随意地帮剑修把衣服穿好,诸宸衣捏碎一枚传送符,把她抛了进去。 诸宸衣没有急着离开,他“噗——”地吐出了一口黑血,脸上浮了一层薄薄的死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 就地打坐大约有两个多时辰,诸宸衣缓缓收功,自言自语道:“最近的运气真是糟糕到了某个极点!这次差点又要死掉,还是死在两个加起来不够百岁的小家伙手上,幸亏他们年纪小,经验不够老道。” 顾凉:“!” 原来这家伙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居然毫无违和感地欺骗了灵修剑修师兄妹,还包括看热闹的她! 玛蛋,这货的演技简直绝了! 诸宸衣并不知道暗处还藏着一个偷窥者,他对妖雾小镇的安全显然是极放心的,还在自说自话:“照他的说法,我还得去随云城一趟,最好能趁乱捞点好处。若不然,就凭我现在的情况,只怕在十年内连半步元婴的边都无法摸到。” 说完这几句话,诸宸衣便闭口不谈。 又须臾,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小镇渐渐失去了玄妙的变化,诸宸衣的影像也开始变淡、消失。 而广场周围的光线也在发生变化,等到第一缕阳光撒落乾坤山脉,妖雾和小镇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凉看着面前还挂着露水的草尖,怔怔的有些出神。 若非她身上一片干爽,丹田之中的真元也没有全部恢复,昨夜经历的一切当真与一场梦无异。 不过,现在的顾凉终于可以判断一件事,也即是:诸宸衣和剑修、灵修三人交战的场景应该是过去的影像,并非昨晚发生。 阳光微暖的时候,顾凉回到随云城。 这座城池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然而顾凉暗暗观察了一会,发现城池里的修士果然有不少是外来的。 他们隐藏得极好,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有这样素质的修士,多半不是散修,就算是散修,也是格外优秀的散修。 顾凉掩饰了自己的身份,悄悄向随云城中欢喜宗设下的一个办事处买了消息,又在茶楼里坐了几日,总算是理清楚一些头绪。 随云城附近多半发现了什么矿脉,又或者是古修士留下的遗迹,前者的可能性更高,因为顾凉发现随云城的矿石等物的成交价略高于寻常时候。 以如今的季节而言,矿石的价格很稳定,不会发生太多变化,除非是出现什么变故。 这种关系到矿脉的事并非顾凉能够掺和进去,她用特殊物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乾坤派宗门,又利用欢喜宗的渠道给附近隶属乾坤派的大城池城主递了信,这才稍微安心。 离开宗门前。纯微真人曾与她有过简短的谈话,若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或者性命危急之时,随云城附近大城池的城主得知了消息,随时都能施以援手。 因为随云城属于边界地带,比腹地更容易爆发冲突,所以这里附近几座大城池的城主都有元婴期修为,且实力不弱。 收到消息已经收到的确认,顾凉把传讯符烧成灰烬,继续支着下巴看临时舞台上两个半妖的表演,目光十分专注。 早在数千年前。随云城便是乾坤派与妖族的势力分割地带。生活在这一带的,既有妖族,也有人类。 时间久了,两个种族也会出现通婚的情况。这种情况的产物便是各种各样的半妖。 如果运气好。半妖能传承人类的灵根或者妖族的血脉。从而踏上修行之路。如果运气不好,多数半妖的一辈子只有匆匆三百年,就像凡人一样。必须为生计奔走。 舞台上的半妖便是后者,他们只有浅显修为,平日里依靠卖艺谋生,过的日子只比凡人好一些。 顾凉在茶楼里观赏半妖表演有两三天了,许是因为她出手比较大方,半妖少女在唱歌的时候总会不时看过来,对她露出柔和善意的笑。 这个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大约有着鸟类妖族的血脉,她的声音婉转动听,情感真切,极容易引人共鸣。 若放到现代娱乐圈,她准是一个歌坛天后级别的人物。 一曲唱完,茶楼中的修士纷纷打赏,赞叹不已。 “不错!很好听!” “再来一首!” “赛莲姑娘的音喉一如既往的动听!” 顾凉也取出一瓶丹药作为打赏,名为赛莲的半妖少女鼻子微动,脸上露出几分愕然,随后甜甜一笑:“谢谢您!” 大方的客人谁都喜欢。 虽然她觉得这个客人有点奇怪,但是她并不介意。 “无需言谢,我有事恰好想请赛莲姑娘帮个忙,不知你可否得空?”顾凉关注赛莲,并非因为着迷她的演唱,而是因为赛莲的身份。 赛莲是原著剧情中的角色,她所占据的戏份甚至略重于阿暝,与身为男主的顾天阳关系匪浅,是他的得力手下和合作者。 在原著里,赛莲并不是以半妖歌伎的身份出场,而是红遍整个神荒世界的灵魂歌姬,受人尊敬的程度可以与金丹、元婴媲美。 顾凉并不知道赛莲怎么从默默无闻的半妖歌伎成为震撼大陆的灵魂歌姬,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与赛莲建立友好关系。 赛莲不是许灵霄那种脸谱化的花瓶角色,在原著中,这个女人的智商不比碧珠低,只不过她的天赋并不表现在排兵布阵的谋略上,看起来便平庸了些。 听得顾凉询问,赛莲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后温婉笑道:“如果是赛莲力所能及之事,愿意为您效劳。” 这可是一位炼丹师,随便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什么,都能让她平安和乐一辈子了。 作为一个在修行上并无多大天赋的半妖,赛莲并不奢求太多,她的愿望很简单,就像世间每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您尽管放心,此事并不困难。”顾凉回以一笑,她用秘法传音告诉了赛莲约定的时间和地址,便起身离开。 茶楼里人多口杂,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交谈地点。 赛莲在心中将顾凉给出的时间咀嚼数次,确认自己记牢了,才向其他客人走去。 是夜,赛莲坐在梳妆镜前,把珠钗发簪取下,解开发髻拿着梳子慢慢梳理。 梳理完,她刚要换上舒适宽松的中衣,便见到顾凉已经坐在卧室外的桌子边,正倒了小酒慢慢的喝。 赛莲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虽然她的修为不高,但她的感知力格外强大,就连金丹修士摄手摄脚的动静都能察觉。 但是在见到顾凉之前,她根本无法发现对方的一缕气息。 不,就算是见到了顾凉,在她的感知中,顾凉也是不存在的! 这是一个实力极高极可怕的人! 赛莲背后发寒,她缓缓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将房间里的阵法和禁制全部打开,以免自己与顾凉的交谈被人窥视。 顾凉也没另外设下禁制,事实上,她来找赛莲,并不是因为特别重要的事情。 “你在随云城应该也有好些年了,对这座城池应该比较熟悉。”顾凉放下酒杯,平淡说道。 赛莲很干脆的应了是:“我自小在随云城长大,对这里自然是熟悉的,但仅限于城池和附近的一些小镇、村落。” 她在随云城小有名气,顾凉想知道她的过往,随意找一个本地原住民都能问出很多事情。 “那便好。”顾凉温和地笑了。 两人的交谈并未持续太久,一刻钟后,顾凉在赛莲面前缓缓消失,只留下一瓶价值不菲的丹药。 赛莲拿起丹药瓶,拔了瓶塞轻轻一闻,只觉得神清气爽、飘飘如仙,连体内停滞许久的修为都有隐约撼动的痕迹。 “果然是厉害的炼丹师,这一瓶丹药,就算我唱歌唱一辈子都未必能得到它。”赛莲把瓶塞塞上,小心翼翼地将它藏起来,打算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再服用。 这瓶丹药是五品丹,具有洗筋伐髓的作用,还能小幅度激发血脉之力。对人类修士而言只是鸡肋,对妖修却是难得珍贵之物。 “炼丹师大人如此大方,要求我做的事情也不容易。”赛莲也倒了一杯酒,她喝酒的动作比顾凉直接多了,一杯酒完全倒嘴里,都不带停顿的。 “不过,就凭这一瓶丹药,我豁出去也是值得!”赛莲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温婉柔和的面容也露出了几分凶戾。 同一时刻,赛莲斗志满满,顾凉在黑夜中潜行,副城主玉凌子也盘腿坐在屋顶修行,丝丝缕缕的月华汇聚而来,让她看起来宛若月宫嫦娥般美丽。 再两日便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即将圆满,他们的布置也基本准备齐全。 玉凌子在心里将计划来回推敲数遍,正欲继续运行体内真元在经脉中游走一个大周天,却感觉到眉头狠狠一跳,有强烈的危险感袭来,让她汗毛直竖。 “咔擦——”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忽然响起,那是玉凌子佩戴在身的法器,能够抵挡半步元婴强力一击。 它毁了? 念头在心中闪过,玉凌子感觉到自己的头颅像是被人充满恶意地砸了一拳,清醒的意识在刹那间陷入无边的黑暗。 偷袭她的,是个顶尖高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满以为自己是黄雀,却不想,黄雀上边还有一只狡诈的鹰!(未完待续。。) 412.准备 月华如水,星辰黯淡。 同一片天空下,乾坤派通天宝殿的观星台上,掌门人纯微正在对照着天上的星辰展开推算,希望能捕捉到未来的一丝轨迹。 化作小白熊模样的云朵朵凑在纯微身边,盯着星盘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我说小纯微,玩这个盘子真的能预见未来吗?” 纯微没有理会它,他继续拨动算盘。 结果还未得出,纯微像是感觉到什么,心头猛然一跳,蓦地抬头望向夜空。 在纯微的眼中,东边区域的星辰都在发生变化,或者移位、或者黯淡将熄,或者越来越亮…但是最明显可见的是这片星空蒙上了一层淡红色的血光。 这种景象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啪——”纯微的算盘摔到了地上,摔出一道明显的裂痕。 云朵朵瞅了瞅这只算盘,又看了看天空,纳闷道:“小纯微,就算我说的话你不喜欢听,你也别扔东西发泄嘛…” 纯微的神色已缓了过来,他将算盘捡起,轻轻一抹,算盘上的裂痕顿时消失:“就算要扔东西,也不会扔我珍爱的东西。” 云朵朵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急忙要躲开,奈何一只手伸来,干脆利落地捉住它顺手一扔:“师姐,你停留在半步化神之境也有上千年,难道还要蹉跎第二个千年?乾坤派不养闲人,若不能在年底进阶化神,您每年的供奉都要削减三成。” 也就是说。想要保留原本的供奉,必须在半年进阶化神。 被扔的云朵朵理解了纯微的意思。登时发出凄厉惨叫,惊起云海中发光的云水母无数:“纯微。等我进阶化神,我跟你没完!” 遥想当年,顾惜雅天资绝艳,他渡完化神劫也用了整整十三年。云朵朵是一朵云成精,就算它现在开始渡劫,也得用好几年才能正式成为化神期。 纯微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嘤嘤嘤,师弟又可恶又不听话还要教训师姐肿么破! 云朵朵伤心地躲到角落里哭了。 无妄真君出现在观星台上,看到月色下的纯微,不由微微蹙了眉。问道:“发生何事了?师姐又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身为掌门人,纯微一向都表现得平易近人,温和又不失掌门人的威严。但是现在的纯微,面色阴沉不说,目光也是冰冷彻骨,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没有,是我的问题。”纯微说道,他将算盘收起来,望向无妄真君。“无妄师弟,深夜过来寻我,可是有事?” 真实的星空是命运的倒映,它揭示着大地上所有事物的变化规律。通过观星,可以看到浅显的未来。 占星术,这一项能力并不是巫族的专属。 刚才看见的整片东方星域都染上血色、星辰大规模变化。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兆头,甚至是十分糟糕。 纯微的心情也格外糟糕。 “师姐停留半步化神上千年。这并不是资质或者其它的原因,是她自己不愿意进阶。懒得修行。”纯微取出一坛酒拍开封泥,算是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做出解释,“不逼一逼她,她不会有进步。” “这倒也是,师姐懒惯了,她的修行进度一向很慢。我听说妖族的焱真君已经在准备化神,它的岁数可是连师姐的一半都不到。”无妄真君对云朵朵的习性自是了解,还顺手拿了妖族一个火焰化形的妖修与云朵朵作对比,“妖族即将新增一位化神,它们最近这几年也张狂了不少,屡屡与我们门派交恶。” 纯微无声地笑了一下,想起星空上那颗骤然亮起又突然黯淡的星辰,那颗星辰对应的命运正是属于妖族一方,也不知是哪一位。 星空上的异象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快,整个神荒世界,看得清楚又看得懂的人大概不会有多少个。 无妄对妖族没好感,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说起了自己跑来通天峰的目的:“随云城的局势又有变动,插手的不仅是黑市,还有一个诡秘的组织…” 他将执法堂调查得来的资料小声说出,最后总结道:“那边的大局已经不是普通元婴可以掌握控制,必须派出有能力的去接手,不然恐会酿成大祸。” 纯微给两个酒杯倒了酒,淡淡说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随云城附近的项城城主是元婴中期实力,以他之能,稳住局面并不难。”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生出意外的话。” 天机不可泄露,无论纯微从星空上看到了什么,他都不能告诉无妄真君,否则将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 就如纯微所料般,看到星空异象的人属于极少数。 新的一天,修真界报刊上登载的都是各种小事,例如又有不怕死的跑进了十万大山的榕树墓穴,例如北原荒莽之地疑有邪修出没,例如xx派在今天开山立派… 随云城也很安静,普通居民和商贩依旧在为生计奔波,散修们则为了修炼资源不断努力,出来历练的修士也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茶楼一如既往地满座,舞台上却没能见到熟悉的身影,只有一个说书先生在卖弄自己的学识。 “赛莲怎么还没来?” “听说她生了病,嗓子沙哑了,还不能唱歌。” “原来是这样啊,明天再来看看吧。赛莲不在,喝茶也没有多大兴致…” 茶楼里的客人走得七七八八,老板气急败坏地瞪着说书先生:“你不是说你是项城来的知名说书先生?居然连一个客人都留不住,我的茶楼不需要你,滚滚滚!” 说着便操起扫帚要赶人。 说书先生环视一圈。看向靠窗的桌子,对老板说道:“还有一个客人在听我说书。你也要把我赶出去?” 顾凉心想:抱歉,我只是在想事情。对你的说书没有任何兴趣… 她对老板招了招手:“老板,麻烦结账。” 老板狠剜了说书先生一眼,丢下扫帚去收钱。 说书先生:“……” 顾凉取出灵石,还未递给老板,便有一个筑基期修士走了进来:“老板,今天怎么没看到赛莲姑娘?” 老板赶紧收了灵石,毕恭毕敬说道:“赛莲姑娘昨夜着了凉,今天不献唱。” 这位筑基修士是玉凌子的弟子,专门帮师父跑腿。茶楼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与老板勉强算是熟悉。 “哦,最近的天气确实容易生病…三天后,赛莲姑娘的病应该可以好了吧?城主府到时可能举行宴会,要知道,我们的副城主大人最喜欢的莫过于赛莲姑娘的歌声了。” “当然可以,她一定能好的。” “好,到时我会派人来接赛莲姑娘。对了,转告赛莲姑娘。她不需要准备衣服首饰,只需保护好嗓子,拿出最佳的水平。” 顾凉拿起搁在桌上的火凤剑,绕过老板和筑基修士。慢悠悠地走了。 茶楼里,说书先生不甘于被老板扫地出门的命运,正向玉凌子的弟子发动口才攻势。自荐道:“我是项城来的知名说书人,城主府举行宴会。也可以请我去。而且我的出场费不高,只需……” 十五月圆之夜很快到了。 早在傍晚时分。顾凉、杜阮、玉凌子、陈焕、孟宁五人便出了城,深入到林木遮天的乾坤山脉中,等待山灵的出世。 山灵出世的地方选得十分精妙,它是一座山峰山巅的天坑,天坑边缘灵气贫瘠,连妖兽都很难看到一个。天坑里面则更危险,它常年笼罩着一层剧毒的瘴气,让众多妖兽和修士望而却步。 是故,鲜少有人知道瘴气会在月光照耀到天坑底部的时候突然消失,而天坑底部也不贫瘠,而是灵气浓郁、灵草众多,堪称人间宝地。 除了玉凌子,其余四人都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颇为惊奇。 玉凌子笑着解释道:“我能发现此处也是机缘巧合,恰好这一带灵气最浓的地方就是这里,底下还埋着地脉,山灵必定是选在此处出世。 当它出世之时,也是雷劫劈落的时候,天地异象即便是随云城也能得见。到时候,玉凌子力有不及之处,便得仰仗各位出手相护了。” 山灵始出世便是元婴期,虽不如素日来出生便是炼虚来得震撼,却也需要被雷劫洗练一番,才能存在于世。 作为承乾坤山脉地域而生的山灵,它的雷劫远不如妖修的可怕,也不如人修般要计算因果,只是象征性地劈两下,并不难捱。 以玉凌子之能,捕捉山灵并不难,难的是在众多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保住山灵。 众人纷纷应是,他们服下不为剧毒瘴气所侵的丹药,悄无声息地落入天坑底部,按照某个方阵潜伏起来。 顾凉藏在一丛艳丽的花朵后边,正在心中回想着玉凌子的动作语言和神态变化,她总感觉今天见到的玉凌子不同于上次见到的那个。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清晰。 也许是她的错觉,也许… 顾凉悄悄取出一个替身草偶,滴了一滴精血进去,草偶渐渐有了眉目清晰的五官,就像一个缩小版的顾凉。 提前准备一下总好过毫无准备,毕竟乾坤山脉的变数也不少,虽不如十万大山妖兽遍地,但是胆敢深入的修士也不多。 至于玉凌子,顾凉可以帮她,却不相信她。 小羽毛悄悄冒了出来,小声说道:“凉凉,我也想看山灵出世的奇景。” 顾凉伸手把它按了下来,纳入自己的隐匿圈子里:“可以看,只要你别惹麻烦,怎样都行。” 身为玄鸟一族,小羽毛拥有自己的藏匿气息技巧,但是它对此尚未熟练。若是突兀冒了出来,把未成形的山灵吓跑,他们就白白准备了。 “凉凉,你为什么要帮玉凌子?”小羽毛安静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它看着天坑底部山谷缭绕的灵雾,对顾凉的决定很是不解。 顾凉的本命法宝确实还没开始炼制,但它看过炼器方子,如意镜的锻造根本不需要火息这种材料。 难道加了火息能够让如意镜变得更好更厉害? 顾凉倒是没想到小羽毛会关注这个问题,她思索了一下,说道:“与火息无关,玉凌子希望我来助她一臂之力,我将计就计而已。” 明辉的失踪与玉凌子脱不了关系,玉凌子请他们来帮她捕获山灵,其目的未必就是为了捕获山灵解除诅咒。 再者,顾凉还记着妖雾小镇中见到的那一幕,黑衣灵修撕开衣裳,其肚腹赫然是个黑洞,就与玉凌子一模一样! 黑衣灵修口中被禁言术所禁言的组织名称,其牵连必定极广,说不得还要关系到其它的大世界! 而这个组织,很有可能就是在三元界中暴露出来的邪修组织。 顾凉隐约联想到一些事情,红衣以大法力将神荒大世界化作三千界中的孤岛,必然不是心血来潮,肯定有原因。 这个原因,或许关系到黑衣灵修口中的组织。 禁言术可不是一般的道法,有能力施展禁言术的存在,其修为多半是炼虚以上。 而神荒世界,不存在炼虚期修士! 白雪和素日来能够安安稳稳待在湖心岛的大湖,便是因为他们进行了自我封印,将实力压低到神荒世界可以接受的程度。 若他们不进行压制,那么他们会在顷刻之间招来天道的攻击! 天界不允许炼虚期以下的修士停留,神荒世界便是不允许炼虚期以上的修士停留。 顾凉的神识敏锐察觉到天坑底部的微妙动静,她收回自己的思绪,悄悄地将神识进行了深度伪装,覆盖在整个天坑之中。 灵气在流动、翻滚,瘴气渐渐消散,神圣的气息自下而上地氤氲而出,化作一只小豹子的山灵在朦胧月光下舒展着身躯。 月华最盛的凌晨,即将到来。 在上百里外的天坑另一端,玉凌子注视着山灵,不由得舔了舔唇,由衷说道:“能有如此强大而隐蔽的神识,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就连山灵都无法察觉,当真是令人嫉妒的天赋。” 天坑之外,面容俊美身穿黑衣的男修冷冷下令道:“封锁这片区域的空间,我必定让她有来无回,葬身于此!”(未完待续。。) 413.又是一锅大杂烩 事实上,隐藏在天坑外打算趁乱生事的并不仅仅是俊美男修,还有一群藏得更隐蔽的修士,他们几乎与环境化为一体。 “空间已经被单方面封锁,用的是楚家独有的秘术。” “黑市排行二十三的少主慕容朝歌带着他的手下来了,不包括他在内有两位金丹后期巅峰,四位金丹后期,十二位金丹中期。在不久前,慕容朝歌与顾容素在万象坊市交恶,此番应当是是找顾容素寻仇,然后将此事栽赃到玉凌子头上。” “一个炼气九层的散修闯入这片区域,他作书生打扮,是儒修的路子,暂时不清楚他的真实实力和目的。也许是误入,也许是有目的,需要试探吗?” “项城的第二捕猎大队也在朝着这边来,带队的是半步元婴的周想菱,现在他们已经踏入空间封锁的区域,尚未发现空间遭到封锁。他们能得知消息,是顾容素的通知,暂时不清楚项城城主是否前来。” “妖族城池的副城主奕穿过了空间封锁的界限,她的消息来源暂且未知,目的也属未知,与玉凌子不存在任何交集,对山灵也无所求,是否试探?” 一条条消息从其中一个修士的嘴里说出,若他话中的当事人在此,只怕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不说那位儒修书生到底是谁,慕容朝歌、周想菱、奕都是金丹期中的高手,隐匿手段均十分高明,可他们的动静竟然瞒不过这个修为只有金丹初期的修士! “暂时不需要。盯紧他们。”这群黑衣修士的头目是个有着金色双瞳的修士,他面容阴柔无须。说话的嗓音也尖尖细细,“我们的目的是诛杀顾容素和杜阮。必要时,可以将玉凌子也一并杀了。” 顾凉和杜阮均是背景深厚的修士。 不说顾凉的背景,单是杜阮,他身为银蛟王的幼子,既是水晶宫的继承人之一,也是泗水之滨的唯一传人。 若他不慎陨落随云城,那么银蛟王将有九成可能性携手泗水之滨的妖王,然后把随云城夷为平地! 这一对夫妻都是化神期修士中出了名的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也即是头脑一条筋不懂得拐弯。被人利用得彻底,还能乐呵呵地帮着别人数钱。 黑衣修士要诛杀杜阮和顾凉,可谓狼子野心,其目的根本就是让乾坤派与妖族交恶。 或者更深层次地去思考,一旦主宰东洲的两大势力——妖族和乾坤派交恶,只怕整个东洲都要陷于动`乱之中。 近万年来,因为争夺越来越少的资源,妖族与人类爆发的战争并不在少数,光是化神期修士陨落的战役便有三次。 “是。”黑衣修士们恭敬说道。 “知道了。”金丹初期修士的回答与其他人并不相同。他端坐在一个小型的阵法中,紧闭着双眼,脸色白得吓人。 窥视整个天坑及其附近的动静,还不能被被窥视者察觉。要做的如此程度,于他而言并不是易事。 时间渐渐地又过去了片刻。 金眼修士的耳朵忽然微微一动,望向面容惨白、表情呆滞的窥视者:“许凌云。刚才是否有修士闯入空间封锁的区域?” 许凌云闭着眼,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金眼修士只能见到他眼皮下的眼珠子转动了两下,便听得他机械般回答道:“没有。” 这许凌云。显然是被黑衣修士们用某种邪术控制起来的。 金眼目不转睛地瞧了许凌云片刻,似乎在衡量其是否说谎。 然而,想到许凌云多半熬不过今天晚上,而自己一方养精蓄锐多时,即便出现变故,也能及时应付,金眼便不再思考许凌云有没有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他们的目的是诛杀杜阮和顾凉,就算无法全杀,杀掉其中之一也是任务完成。做这个任务的人可不仅仅只有在场的黑衣修士,还有其他的、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人。 已将近凌晨,月亮越爬越高,月光也变得越来越明亮,昔日耀眼的星辰在此时此刻全都成了陪衬。 许是因为从地脉中孕育的山灵即将成型,上天也要对其施以厚爱,倾洒而下月华不再是薄纱一样的轻盈,而是变得浓浆般黏稠,堪比六十年一次的帝流浆。 山林在月光照耀下亮若白昼。 天坑之中,剧毒的瘴气已经变得十分稀薄。 浓郁灵气渐渐从天坑底部升起,月光仿佛凝成了一束,直直地照耀而下,为常年昏暗的天坑底部带来了久违的光明。 小豹子模样的山灵站在天坑底部最中间的虚空,精神抖擞地抖了抖身上的毛,无比惬意地四处撒欢。 它生出灵识已经有上千年,为了避免被贪婪的修士察觉,平日里它多是躲藏在地脉中默默修行。 如今修行圆满,即将化形成为有血有肉的生灵,也终于能离开这片孕育它的地域去其它地方,本性活泼喜欢到处跑的山灵自是十分兴奋。 兴奋之余,它也没有放松警惕,一对耳朵竖得高高的,仔细倾听土地告诉它的讯息,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寻思解决的办法。 没错,它已经发现了潜伏在这里的修士。 许凌云能知道天坑附近的动静,全是因为他出身许家,与许灵霄系出同源。 山灵生来便有元婴期实力,承蒙天地的眷顾,其存在的层次并不比身怀特殊血脉的徐家人低,在大地的帮助下发现潜伏的众修轻而易举。 从本心上说,山灵并不愿意放弃这次化形的机会,它拥有智慧,未必不会为自己的化形做准备。 身为山灵,这片地域所有的生灵都是它属下的臣民。这片地域的天和地,都愿意像保护孩子一样保护它。 花草、林木感受到山灵的意志。悄悄地开始了变化。 小羽毛的血脉之力凌驾于山灵之上,最先察觉山灵与万物无声的情绪交流。遂小声对顾凉说道:“它发现我们了。” “我知道。”顾凉的身上激发了一层淡淡的微光,坚定地将忽然浓郁热烈的花香、闻起来格外心醉的草木香、无声伸来的尖刺…全都隔绝在外。 这种情况她并不是第一次见识,在湖心岛的时候,整座岛上的生灵都对外来者表示出拒绝和攻击性。 不同的是,主宰湖心岛万物意志的是以天魔果作为阵眼的强大阵灵,而此时主宰所有生灵的则是山灵。 不过眨眼之间,伸长的草茎、藤蔓、树叶等全都覆盖在顾凉身周一寸之外,牢牢地将她裹成了一个粽子。 而更远一些地方,像吸血毒树这种富有攻击性的妖植正在快速赶来。一些小妖兽、有毒的虫子也都闻风而动。 不仅仅是天坑底部的几人,天坑之外的剧毒丛林之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片区域天地意志的浓浓恶意。 慕容朝歌一行人并没有太过厉害的窥视手段,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修士被吸血毒树拖走变成了干尸。 周想菱出身项城,常年在乾坤山脉中狩猎,对风吹草动最为敏锐不过,第一时间就觉察并且做出防御,倒是没有遭受多少损失。 黑衣修士的队伍有许凌云在。也没有伤亡的情况。 至于名为奕的妖修和炼气九层的不明来历儒修—— “奕已经修成了领域,领域之内她为尊。” “儒修被一朵剧毒食人花吞了。” 许凌云如是说道。 忙碌着防御的黑衣修士们都没有注意到,宽大的衣袖下,许凌云的手掌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感觉到了! 是妹妹的气息! 他的妹妹就在附近! 金眼忽然轻轻哼了一声,许凌云的身形微微一僵,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数百里之外。许凌云心心念念的妹妹许灵霄倏地睁眼,对撑起小范围禁制防御的顾天阳说道:“哥哥的气息忽然消失。一定是他发现了我们。” 许灵霄说的他,并不是许凌云。而是金眼。 这群控制了许凌云的修士,也是当年追杀顾天阳、将顾圆圆击杀并且做成傀儡反过来对顾天阳下手的黑衣人。 因为顾天阳在追查金眼的消息,而许灵霄追查自己哥哥的下落,两人因机缘巧合凑在一块,也跑到了随云城。 顾天阳冷冷一笑,他摆弄着拳头大小的方块,将方块上的铭文一个个点亮,说道:“在明天凌晨到来之前,哪怕是元婴修士也无法进出这个地方,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展开复仇,不急。” 相对于乾坤派,顾天阳与黑衣人的仇怨更大。 当初在三元界,顾天阳想杀顾凉,也是出于担心顾凉可能将他的身份泄露出去招来黑衣人的追杀,他才要下杀手。 作为原著男主,顾天阳的生活并没有顾凉想象中的滋润。 在混沌海拿到遮天湖水、斩落顾凉假身的头颅之时,顾天阳在机缘巧合之下,也看到了那一只操纵着他命运的翻天之手。 它气势汹汹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若非红衣及时出手,只怕混沌海都要崩塌湮灭成虚空! 顾天阳心中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他对翻天之手的存在只是假设,如今真实见到,哪怕有心理准备,也是极难接受。 原来,在所有人之上,还有一只手在冥冥中操纵着他们的命运。 顾圆圆之死,是否就是这只手的杰作? 顾天阳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混沌海,连失踪的碧珠都没有去找,他细细寻思着自己的短暂人生,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相信、可以倾诉之人。 顾凉在混沌海闭关进阶,统共用了两年时间。 在这两年里,顾天阳哪都没去,他就呆在三元界里。浑浑噩噩地过日。 还是因为遭到了迟来的黑衣人的袭杀,顾天阳才会离开三元界。并且循着线索追踪来到东洲随云城。 许灵霄是他在三元界结识的,对方对他极具好感。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开导他,终于帮他走出了阴影。 许灵霄看着顾天阳手中的方块渐渐消失,知道是封锁禁制已经布下,连一只虫子都不能进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说道:“果然是很精妙的东西,竟然能小幅度提升我们的实力!” 这个小方块的制作应该加入了领域等一些因素,在提升许灵霄、顾天阳一方实力的同时,也会对他们认为是敌人的对手造成压制。 如此珍贵的东西。顾天阳都拿了出来,可见他对黑衣修士们是真正的恨之入骨。 “咦!顾凉也在这里!”许灵霄的实力提升,其感知也扩大,终于察觉到顾凉的存在,她仰头看向顾天阳,眼底杀意涌动,“你…”要杀了她吗? 许灵霄觉得,顾凉曾经要杀顾天阳,两人必定是水火不容。 谁料。她刚开口,就被顾天阳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不,我与她无冤无仇。你小心些,别去招惹她。她便不会对你下手。” 顾天阳这两年过得浑噩,但他对许灵霄的心魔也有一些了解。 看到许灵霄脸上露出委屈神色,他柔和了声音。轻轻说道:“你曾答应过我,需自己将心魔斩灭。不得借助外力。灵霄,乖。要听话。” 许灵霄生出心魔,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顾凉杀掉,顾凉死了,则心魔消散。 还有一种办法,以意志力将心魔压制,找到它的弱点再将其瓦解,相对于前一种办法的简单粗暴,这种方式能带来心境和修为的提升。 顾天阳对许灵霄打出一道清心诀,对方眼中的杀意渐渐褪去,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无法压制它了。” 她还是想杀顾凉,这几乎变成了她的本能。 事实上,许灵霄并未感觉到顾凉的存在,也不清楚顾凉是否在这里,她只是听到慕容朝歌说了一句话,言谈中提及顾凉的道号。 她希望顾凉就在这里。 身为许家嫡长女,许灵霄要对顾凉下手,可以做到一击必杀。 只要顾凉露出破绽,给她近身的机会。 天坑底部,被许灵霄在心中杀了无数遍的顾凉正腾出双手,认认真真地打出上百个复杂的法决,施展了最近才学会的一门道法。 在道法完成的一瞬间,她所有的气息都散发出来,表现得与周围的环境完全一致。 这是一门专用来隐匿踪迹的道法,其名为“同调”。 它花了顾凉近两百万的贡献点,才从藏书阁中兑换出来,这还是看在她为门派作出重大贡献的份上打六折后的价格。 小羽毛看着顾凉打出的繁复法决,觉得眼睛都晕了:“你们人类的道法,太难学了!” 它站在顾凉的肩上,也得到了同调道法的掩护,若用神识感知,它的存在就是这片灌木丛中的一株植物。 所谓同调,便是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 植物们的智商并不高,感觉到陌生的气息彻底消失,它们飞快地从顾凉身上缩了回去,恢复原本的无害。 远路赶来的妖兽和吸血毒树也都停了下来,它们迟疑片刻,转而向藏在不远处的孟宁奔去。 顾凉的同调可以欺瞒吸血毒树的感知,却瞒不过月华中的山灵,它愤愤地刨了两下爪子,很是气馁。 狡猾的人类! 手段真多! 哼! 山灵朝着顾凉的方向撅了撅尊臀以示自己的愤懑和鄙视,仰头朝着明月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声音在寂静夜空中清晰地传了出去,只有山灵才能听见。 它在呼唤它的同族。 在乾坤山脉地底的最深处,鲜红岩浆中熟睡的巨人睁开了双眼。 他的两道目光穿过层层的泥土、岩石,看到了月华下的小豹子,也看到了天坑之中和天坑外众多的修士。 巨人冷哼一声:“我山灵一族雄踞于此已有千万年,竟然有人敢窥视我族幼崽,莫不是我沉睡的时间太长,我的威名已被遗忘?” 乾坤山脉钟灵毓秀,曾经诞生过天生为大乘期的强大神明,巨人没有那么厉害,却也是挥手破碎星辰的极道强者。 巨人要起身,却感觉到沉重的压力,那是世界的意志,不允许他动用超越界限的力量。 巨人微微皱眉,身形寸寸缩小,力量也层层封印,最后化作一个背后长着蜻蜓双翅的绝美女子。振翅一飞,便离开了岩浆之海。 她要给这些胆敢窥视山灵幼崽的家伙们一个无法磨灭的教训! 刚刚露出地面,山灵女子便看到了天上一闪而逝的星空画像,那是红衣留下的讯息,只有特定的存在才能看到、看懂。 山灵女子赤脚踩在草木上,背后的双翅合拢,化作轻薄纱衣覆盖在身上。 “原来是这样…”山灵女子的神色凝重而复杂,她远远地看了一眼小豹子山灵所在的方向,隔空打出一道虚无之力,便化作流光向南岭更南之处飞去。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急需处理。 除了山灵女子,感受到小豹子山灵呼唤的山灵还有两个,它们来到天坑地域外,看着笼罩整个天坑的禁制,都皱起了眉头。 “人类的手段太可怕了!就算我刚刚进阶了元婴后期,要将这个封锁禁制强行打破也需四个时辰!”伪装成人类修士的山灵说道。 另一个伪装成灵宠的山灵泄愤地对禁制挥了挥爪子,禁制分毫未动,它也苦恼了:“加上我,要破除禁制也得三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那小崽子多半被糟蹋了。” 修士瞧了瞧它,忽然眼前一亮,说道:“你不是甄道友的灵宠吗?我记得甄道友擅长破除禁制,把他叫了来,岂不是省事许多?等他破了禁制,你我联手把甄道友打晕,这样就不担心他贪婪地向小崽子伸手了!” 灵宠一想,确实也是,它叼出一块剑符,飞快地用爪子刻了讯息上去搬救兵。 禁制中的众修并不知道小豹子山灵已经招呼了两个元婴期过来,此时刚好凌晨,即便是暗暗筹谋着复仇大计的顾天阳,也被天穹之上的异象吸引了目光。 山灵开始化形了!(未完待续。。) 414.浑水 明月高悬,天坑及其附近的月光黏稠得无法流动。 山灵沐浴在耀眼月光中,神圣浩然的气息凌空而下,让人心境平和,生不出一丝暴虐的负面的情绪。 持续不断的月华一次次冲刷着山灵半透明的身躯,无尽的生机之力从地脉中涌出向它汇去,大地上众生的祝福同时降落在山灵身上。 山灵小心地引导着这些庞大的力量,率先在虚身中构建了骨架,然后布置血管和血肉,最后生出光滑华丽的皮毛。 这个过程并没有马上让它成为活着的生灵,却给了它真实的躯体。 可以让山灵感觉到自己身体之中充沛的力量,可以更清晰地看到这个世界,甚至能倾听到神荒大世界意志的声音。 世界意志高兴于它的降生,从虚空之中降下规则之力加诸于山灵身上,山灵女子打来的虚无之力也没入山灵的身体之中。 只要山灵将这些力量领悟运用,在身躯之中形成循环,它便能唤醒身躯的生机,成为一个真正的生灵。 如果它无法唤醒躯体,那么这具躯体将会在一个时辰后彻底消散,山灵的化形也将失败,只能等到它积蓄足够力量之时再次进行。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空,没有人想要打断山灵的化形过程。甚至于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会有人出手助山灵一臂之力,令它化形成功。 一个化形成功的山灵和一个没有化形的山灵,无疑是前者更加有用。 天坑底部。顾凉目睹着山灵从虚无的存在化作有血有肉的生灵,为这个世界的神奇感到无比震撼的同时。心中触感亦是良多。 山灵的化形也是进阶元婴境界,它进阶的方式与人修、妖修均不同。但大家努力的方向一样。都是为了成为与天地共寿、与日月争辉的存在,这便有值得借鉴之处。 顾凉有预感,若把观看山灵化形的感悟理解通透,她将会变得更加强大。 顾凉是金丹后期,但她如今的修为,也就比十多年前冰雪境中的林成志、赵一稍微高深一些,也许实力还有所不如。 金丹期是个大量积累的过程,有的人连筑基巅峰的高手都无法力敌,有的人可以与元婴期争锋。 顾凉的战斗力可以。修为境界也不低,但是她的攻击手段、底牌、甚至作战习惯都还没有得到很好的磨合。 无需说太多,若顾凉与霍轻轻一战,在不动用神识秘术的情况下,她甚至连对方的一剑都没有接住的把握。 顾凉注视着山灵,在感受着它自然而然散发的神圣浩然气息的同时,也在心中坚定了自己的道心和自己要走的路。 她要成仙! 许多年前,顾凉只是初初接触的炼气小修士,霍轻轻已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号称剑峰当代最强。 冰雪境开启之时,顾凉不过半步筑基,霍轻轻却已经结丹,其实力不比赵一、林成志逊色多少。 现在。顾凉是结丹后期,霍轻轻却在淬炼剑心,只待剑心通明、圆润无暇。她便能进阶元婴之列。 顾凉的天赋悟性都不如霍轻轻,和顾弦更是没法比。也许连小羽毛都及不上,但她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地努力,总有一天她能追上他们的脚步。 山灵的化形终于到了最关键之处,力量循环体系即将完成,待到它身躯的心脏跳动之时,它便是得到天地祝福的真正山灵,也是这一片山脉的山神。 月华已经变得黯淡,生机之力也在减少,众生的祝福更是无法对山灵起作用。 这最为关键的最后一步,只有山灵自己能完成。 天穹之上,阴云聚拢而来,雷光隐约闪烁,这是天道降下的考验。在山灵的身份得到承认之时,雷劫也将随之而至。 山灵的小豹子面孔上露出清晰可见的痛苦之色,它努力着要完成这最后一步,却感觉到淡淡的后继无力。 无数年过去,神荒世界的天地元气已经稀薄到某种程度,而没有足够元气的滋养,山灵便无法坚持到最后一步! 难道它也要毁在这里? 它已经得到世界意志的祝福,它满怀着希冀,但是这个世界太贫瘠了,贫瘠得无法令它顺利化形。 不! 它不甘心! 山灵一张嘴,吐出一只日晷,这只小巧玲珑的日晷散发出柔和而不耀眼的七彩光芒,霎时间便将山灵已经出现裂痕的身躯稳定下来。 说是稳定,倒不如说是日晷暂时凝固了山灵的化形,让它可以多出一刻钟时间解决元气不足的问题。 若无法在一刻钟内把事情解决,那么山灵依旧得化形失败。 估计连山灵女子都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玉凌子、顾凉等人更是没有设想过,他们甚至不清楚山灵使用日晷的原因。 “古修士秘宝!” “山灵竟然会用修士的秘宝?” “这只日晷的作用如此特殊…难道是八千年前名动天下的化神修士司马隽所有的那个?不过,它怎么到了山灵的手上?” 地上的众修惊讶不小,就连顾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思维停滞,她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山灵无法完成化形?” 日晷所起的作用,只要是个金丹修士都能明白,毕竟日晷上盘旋着一缕玄妙气息,那是只有元婴修士才能了解掌握的规则之力。 山灵快速扫视了地上的众修一眼,积聚起力量离开天坑向外遁去。 它需要大量的元气完成化形的最后一步,天坑及其附近的元气无法满足它,所以它决定去附近的地域借一点元气。 山灵的算盘打得好。它却没有料到慕容朝歌已经设下只需进不许出的空间封锁。 而顾天阳为了诛杀黑衣人更是不惜布下强大禁制,在禁制解除之前。连一缕气息都无法渗透出去。 “它要做什么?” “难道它不化形了?” 小羽毛远比修士们更早发现山灵的意图,它小声询问顾凉。语气里带着羡慕:“化形进行到一半,居然还可以到处跑…它是去找帮手吗?” 顾凉的神识随着山灵的移动而扩大范围,在感知到封闭禁制存在的瞬间,她神色微变,沉声说道:“空间被人封锁了!” 又是空间封锁! 难道是玉凌子? 不,空间封锁不是一般修士能够掌握的,玉凌子若懂得此类手段,她也不会是一个小小随云城的副城主了。 陈焕? 杜阮? 又或者孟宁? 顾凉心中闪过种种猜想,电光火石间。她的天眼忽然睁开,在这种仿佛天地主宰的视角之中,慕容朝歌、妖修奕、黑衣人、周想菱等全都无所遁形。 奈何许家的家传秘术实在太过玄妙,不仅可以探查消息,还能反探查。是以,顾凉对黑衣人和顾天阳的感知只有极短一刹那,仿佛错觉。 但这已经足够了,在山灵愤怒的咆哮声中,顾凉快速将这些修士的出现串联起来。已经猜到了不少真相。 所谓的捕获山灵果然是个陷阱,只是想要利用这个陷阱的人太多,玉凌子和孟宁只是其一,说不定他们也被人算计了! 若不然。黑衣人不会出现在这里,慕容朝歌也不会! 这是个乱局! 他们的目的,也许是为了捕捉山灵。也许是比山灵更重要数倍的图谋! 那么,面对这个乱局。她该怎么办? 是按照原计划将计就计,揭穿玉凌子的虚假面孔。还是与周想菱汇合另作打算? 顾凉心思急转,快速分析利弊,眨眼间已经想到了应对的举措。 她的实力确实比不上霍轻轻,连十多年前的林成志和赵一都有所不如。 但是,在这个遭到空间封锁的区域里,哪怕以一对二,面对玉凌子与陈焕或者杜阮的联手,顾凉都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既然这伙人隐藏得好,那就继续原计划,静观其变。 处心积虑想要捕获山灵的人不是她,潜伏暗中另有图谋的人也不是她。 她前来随云城,目的只是调查城主明辉失踪的真相,完全没必要卷入这个局势错综复杂的漩涡之中。 想到这里,顾凉摸了摸小羽毛的艳丽的尾羽,小声说道:“盯紧杜阮和藏在暗中的那只妖修,他们若有异动,马上告诉我。” 有一个高阶灵宠的好处便在于此,若小羽毛有心窥视杜阮等妖修的动静,基于血脉的天生压制,杜阮几乎无法察觉。 小羽毛的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压低声音贼兮兮地问道:“凉凉是要帮我把他们的妖丹都挖出来吗?” 在妖雾小镇,顾凉和小羽毛收获不少妖丹,小羽毛炼化了这些妖丹,实力更进一层,好处显而易见。 顾凉:“……” 这货真是她养大的? 妖兽是愚昧且无智慧的兽类,就相当于野兽,只存在本能;妖修却是有血脉传承、有智慧且已经形成独特社会的修士,这两者的妖丹,能一样吗? “我还不想被妖族通缉。”顾凉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有信心承受泗水之滨那只鱼妖的怒火,尽管试试去挖杜阮的妖丹。” 小羽毛认真地想了想,眨眨眼说道:“没有凉凉,我打不过他们。” 在一人一兽交流的时候,空间遭到全面封锁的事情也被所有修士得知,除了设下禁制的顾天阳与许灵霄,其余人咬牙暗恨。 “暗中窥视着这个秘密的人果然不少。”玉凌子面色阴沉,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人算计,成为别人的棋子。 杜阮面色冰寒,他不擅长人类的花花肠子,可不代表他不懂得权术。设下空间封锁,难道是想瓮中捉鳖? 谁是鳖? 反正这么大的场面,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山灵! 人类果然狡猾到了极点,根本不能给予信任! 天坑之上,慕容朝歌听着手下的回报,脸色更黑,他心中思忖:“究竟是谁布下的禁制?难道这里真的藏了不得了的秘密?又或者,这其实是个陷阱,目的就是设局将我诛杀?” 黑市的内部斗争激烈程度并不逊色于离合宗,单单是少主便有三十多个,慕容朝歌深得黑市老主人的宠爱,也找来了其它少主的仇恨。 在黑市内部,暗杀下毒、栽赃嫁祸,这些都是常见的手段,慕容朝歌自年幼始,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这次前来随云城,固然有顾凉的原因在内,更多的却是慕容朝歌通过老主人的消息渠道知道随云城中隐藏着不得了的秘密,他也想分一杯羹。 在明面上,负责随云城一事的并不是他,所以慕容朝歌是悄悄潜入,他到来的消息应该没有人知道。 周想菱也是莫名其妙,不过他并非一个人,而项城的城主也在盯着这边,倒是一点都不慌。 黑衣人的头目金眼曾与顾天阳交手,对顾天阳的手段也算了解,瞬间便知道自己等人已经暴露,当即便带领着人向顾天阳所在的方位摸去。 诛杀顾凉和杜阮是必须的,但悄悄跟来的顾天阳也得控制起来,不然的话,他们的计划必定要被对方破坏殆尽! 妖修奕不言不语,静静地蛰伏着。 被剧毒食人花吞掉的儒修正是顾凉在茶楼里撞见的说书人,他好不容易从食人花的大嘴里逃生,便看见山灵引动地脉之力试图打碎禁制,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的手笔!这个禁制估计有八品了,就连元婴期都得被困!谁那么奢侈拿它来算计人?真是富有得让困窘的小生想伪装强盗去打劫…” “咦!不对,禁制晃动得如此厉害,必定有人在外面帮忙!”说书人细细感知一番,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被卷进来的人可真不少,小生我修为低微,想捞点好处当真一点都不容易。” “哎,人生艰难,谁都不容易!”说书人摇头晃脑道,他对巨大的剧毒食人花轻轻一指,凶猛花朵倏地缩小,落在说书人手中变成了一颗种子。 天坑底部,玉凌子秘法传音:“诸位,玉凌子也没有预料到局面会变成这样,十分抱歉。如今山灵被困,无法化形,还请出手相助!玉凌子愿以道心起誓,必定在报酬的基础上再加一份补偿,定能让诸位满意。” 通过秘术,顾凉、陈焕、杜阮等人的意识可以无视距离的远近进行交流。 玉凌子的声音落下,杜阮愠怒的声音也在响起:“玉凌子,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敢说你真的是为了山灵而来?”(未完待续。。) 415.摸鱼(一) 杜阮不是顾凉。 他没有强大的神识和天眼神通察觉慕容朝歌、黑衣人等的存在,也没有对局势的敏锐洞察力,但他很清楚一个事实,那便是—— 这一切都是玉凌子弄出来的! 他需要一个解释! 为什么捕捉山灵的过程中会遭遇空间封锁? 在修真界,空间封锁还不是金丹修士玩得起的手段。 就如杨怜雪,她的空间封锁其实是借了师尊的一件秘宝才得以施展出来,属于压箱底的手段。若非下定决心诛杀妖修战凌空,加上顾凉的出现让她见到可乘之机,她未必会打出这个底牌。 而慕容朝歌布置的空间封锁就更简单了,只需拿到几张楚家特制的卷轴,其价格只相当于顾凉手中的半把火凤剑。 但顾天阳后来所设的空间封锁,却是他自古修士洞府中得来的好东西,就算是身家丰厚的元婴期也未必舍得用在此处。 杜阮修的不是妖身而是道法,他对空间封锁的认识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因而怀疑自己也许是卷入了元婴强者的博弈之中。 他爹是大妖山三巨头之一,娘是泗水之滨的洞主,自是不会怕了几个元婴修士。但是,第一次出远门历练就被算计成这样,杜阮真的很愤怒。 他的质问刚开口,陈焕、孟宁俱沉默了,他们都想不到,杜阮这么快便按捺不住。 顾凉也没出声,她想的与陈焕、孟宁都差不多。 杜阮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在这个时候跑到随云城,还要深入乾坤山脉。真的是巧合而非有意? 玉凌子又要怎么回答呢? 端着看戏心态的顾凉在心中猜测,便听得玉凌子笑了两声。笑声张狂不羁,听起来却总是让顾凉觉得有点微妙。 “若不是不为山灵而来。我又是为何而来?我不过区区一小城的副城主,又哪来的胆子敢去算计来自泗水之滨的你?”玉凌子语气微讽而带着恼怒,巧妙避开杜阮询问的重点,直接诘问道,“杜道友莫不是觉得我不可信,在此事上隐瞒你?” 难道不是吗? 顾凉腹诽,对玉凌子的解释是一个字都不信。 玉凌子知道的肯定比他们多,若不然,她也不会设下陷阱让他们跳进去。 不过。玉凌子算不到顾天阳会搅局,不知道空间封锁是谁的杰作,如此一来,她未必能占据主动。 想到这里,顾凉心念一动,淡定开口说道:“天坑外的矮木林里,有人在交手,其修为最低都是金丹中期,而且人数不少。” 撇下这句话。顾凉踩着乾坤步御空而行,几步便从上千丈的天坑底部回到地面,向山灵所在之处掠去。 顾天阳已经与黑衣人交手,这便是顾凉要告诉玉凌子、陈焕和孟宁的消息。 不管玉凌子肚腹的黑洞是否与黑衣人有关。她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点,否则黑衣人干嘛潜伏在暗中? 围观山灵出世? 呵呵,骗小孩都不信。 玉凌子自称黑洞是因为遭到山灵临死的诅咒。黑衣人也擅长诅咒之术,他们就是整个神荒世界都在抵触的邪修组织。 顾凉顺手打出一道剑符通知周想菱。身为项城城主的亲信,即便遇到了空间封锁。估计他也有办法联系到项城城主。 既然事情牵涉到邪修组织,那么矿脉的事情说不定是个幌子,其目的就是为了挑起随云城动`乱,继而造成妖族和乾坤派交恶,乃至于双方开战! 这种事必须要将其掐灭于萌芽状态! 身为原著读者,顾凉对邪修组织的了解敢说比任何一人多,她太清楚这群人有多么的疯狂和不可理喻。 虽然原著里不曾明确写出,但她已经肯定乾坤派的急速败落与这伙人脱不了关系,说不定林空蓝被杀也是他们策划,顾天阳则是被他们选中的棋子。 想清楚这点,顾凉不再顾忌其它,直接将自己的感知完全展开,对焦躁的山灵传递了一缕意识:“我助你化形,你帮我一个忙。” 却说空间封锁之外,两个披着伪装的山灵通过地脉感知到禁制里小崽子的糟糕处境,心中越发焦急。 该死的人类,总是弄出这些坑山灵的高深玩意! “甄道友,还要多久才能打开禁制?”伪装为人的山灵宁游第十次问道。 他搬来的救兵是东洲十大世家甄家的修士,十分擅长破除禁制封锁。 虽然这位修士的外表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但是从辈分上说,甄绝色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太叔。 甄太叔的脾气挺好,笑道:“不急,还有两刻钟就好。” 宁游:“……” 连一刻钟都不需要,他的后辈就得挂了! 甄太叔的灵兽悄悄地给了宁游一眼,秘密传音说道:“老家伙的破禁水平其实不错了,只是这次遇到的禁制太厉害…这小子运道不好,好不容易才能化形,结果遇到了这种事,也是它的命。” 山灵秉承天地意志而生,它无法完成化形,便是天地意志认为它不够资格。 作为神族的分支之一,这只伪装成灵兽的山灵完美继承了神族的主流思想,对于小豹子山灵的失败,它帮忙的态度其实不是很积极。 请来甄太叔,这在它看来已经尽了自己的本分,剩下的便是看天命。 宁游对同伴的想法并不苟同,他是一只上进的山灵,若不然也不会伪装成人类修士,还像模像样地进了门派收了徒弟,在修真界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也许有其它的办法,只是我们暂时想不到。”消极的灵兽又说道。 宁游沉思片刻。略带戒备地瞧了破禁的甄太叔一眼,分出两成神魂注入身外化身。潜入了乾坤山脉的地脉深处。 不是每一片地域都能诞生山灵,宁游便不是东洲的山灵。他的老家在中洲。 不过,山灵的呼唤可以瞬息千万里,借用天道赐予山灵一族的规则之力也能在短暂片刻从中洲到东洲,地域限制对他来说等同于无。 作为一个误入的不知情者,宁游总觉得这片地域有点奇怪,偶尔有危险预感闪过,这对一个不擅长斗法但是擅长逃路、保命的山灵而言是极少见的情况。 也许,此处的微妙便于小豹子山灵无法完成化形的原因存在关系。 不到最后一刻结果出来,轻言放弃未免过早。 同为山灵。灵兽察觉到宁游的小动作,只撩了撩眼皮子,又趴了下来盯着一层层被破解的禁制发呆。 在某个瞬间,灵兽蓦地睁大眼睛,看着一道隐晦从禁制中冲出,瞬间没入夜空消失,惊得站了起来。 “怎么了?”宁游问道。 灵兽说道:“这是周想菱的气息,嗯,也许你不认识…他是赢子彻的师侄。也是赢子彻的心腹。” “周想菱也被困?”专心破禁的甄太叔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回头看了自己的灵兽和宁游一眼,继续破禁道,“赢老道对这个师侄格外看重。还打算举荐他入内门,已经极少派遣他出来做事。周想菱陷身其中,赢老道却没能及时赶来。多半是被拦截了。” 赢子彻是项城城主,也是随云城方圆十万里最强大的修士之一。能与他抗衡的只有妖族城池的金刚六臂猿。 但金刚六臂猿与赢子彻的私交好到称兄道弟的程度,除非妖族和乾坤派撕破脸。否则他们断然不会开战… “平静了一千八百多年,东洲又要乱了。”甄太叔平淡说道。 元婴修士的寿元高达三千年,甄太叔活了两千六百年。他见证了上一次人族和妖族的开战与议和,本身又是德高望重的东洲名宿,有资格说这句话。 宁游和灵兽面面相觑,后者惊愕过去,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躺了下来摊平身体说道:“打也罢,不打也罢,还是照样过日子。” 宁游:“……” 难道只有他觉得这件事不是小事? 就在这个时候,宁游深入到地脉深处的身外化身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一个活物,瞬间就蠕动着叼住了他的化身。 宁游面色一白,拼着被发现的危险命令化身断尾求生,施展规则之力远遁到上千里之外,一头扎进岩浆深处,又马不停蹄地下潜到最深处,这才险险躲过了追杀。 如此可怕的守卫者! 敢对山灵出手,它绝对不是地底应该有的生物! 这片区域的地底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宁游惊骇不已,顾凉亦然。 “你说,地底下藏着一个极端可怕的地方,正是因为那个地方的存在,所以你才得以凝聚灵识并且拥有化形的机会?” 顾凉把山灵透露的消息重复了一遍,先前积下的一些疑惑顿时明了。 山灵不是轻易就能孕育的,动辄几千上万年时光,还可能胎死腹中。像三元界的意志,更是三十六万年都无法化形诞生,最后更是险些消散。 按照玉凌子的说法,三十多年前有山灵出世并且成功化形,三十多年后又有一只冒出来,还如此巧妙的被她遇到,这世间哪有这么幸运的美事! 山灵点点头,许是念着顾凉合作的态度良好,又将自己凝聚灵识过程中的一些模糊感知告诉她。 “…事实上,我觉得我可能在蒙昧的时候见过你口中的玉凌子,因为我本不应在这片土地化形,我的家乡在更遥远的地方。” 山灵在化形之前无法离开自己的家乡,除非是有外力作用。 顾凉沉思片刻,说道:“我知道了。” 她瞬间关闭了意识世界,取了黑山灵池得来的一颗透明果实抛出去——果实中的灵液便蕴含着十分浓郁的元气,足够山灵化形所需。 然而,即便意识世界的时间流速减缓为现实世界的十分之一,在顾凉与山灵交流的极短瞬间,已经有人寻了来。 顾凉抛出的果实还未被山灵接住,便有一只手突兀出现,抓取了果实便要遁走。 好手段! 竟然能同时瞒过她与山灵的感知,悄悄潜伏在暗中伺机出手,如此强大的隐匿手段,可以在神荒世界金丹期修士中排在前列! 若没有在意识世界交谈,只怕她与山灵的对话早已被偷听得知! 顾凉不怒反笑,以指为剑便是一招人间极速的流光剑。 任你身法再快,也无法快过剑光。 对方竟似早有准备,在夺取果实的同时扔出一枚黑珠子,正是爆炸范围极大的一种一次性法器。 若它炸开,方圆百里都要夷为平地! 此人对自己的速度居然如此自信? 顾凉惯于两手准备,一边砍人,一边以樊笼秘术将即将爆炸的黑珠封印,两大强力手段同时施为,毫不费力。 山灵也从怔愕中回神,发觉果实被抢,当即便愤怒得毛都炸了。无形的“势”随它意念而动,刹那间形成一个小型的领域,极精准地将偷窃者困在其中。 抢它的果实便是抢了它的命! 顾凉的剑光在领域覆盖的前一刻已经斩在偷窃者身上,轻易将他切成两半,即将炸裂的黑珠也被封印,无力地滚落在地。 “他逃了。”顾凉说道。 她的剑光没有斩中目标,因为遁逃的偷窃者只是一件衣服。 而那只被窃走的果实,其实是一颗水球模拟而成,衣服被剑光绞碎,水球自然也随之破碎,只留下一滩正慢慢渗入泥土中的水渍。 顾凉走过去,用火凤剑挑起被她斩成两半的灰色蓑衣,在内衬发现了两滴新鲜血迹和黯淡无光的玉粉,正是偷窃者留下的。 血迹在快速腐朽,转瞬间便化作尘埃消失,让人无法循着气息追寻;玉粉则是被捏碎激发的玉符遗留,也无从推断。 对方显然摸清了顾凉的手段,对她的流光剑和乾坤步有所防备,更不惜以价比羽人族风之子的昂贵法衣做伪装,最终夺取果实从容遁走。 山灵盯着蓑衣,神情特别难看,日晷的效果即将过去,果实被夺走,便是代表它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难道真的是世界意志不乐见它的诞生? 这只山灵也是不服输的家伙,但是几经打击,它也开始怀疑了。 “此事有一半的原因在我身上,你先化形吧。”顾凉感觉到玉凌子和妖修的气息正在逼近,又取了一只果实递给山灵,飘然消失了。 她知道谁是偷窃者。 能瞒过她感知的同境界修士,从来都不多,更何况偷窃者就在空间封锁的范围之内。(未完待续。。) 416.摸鱼(二) 虽是黑夜,但是在空间封锁之内,所有的一切都被耀眼明月照得纤毫毕现,如同白昼。 某个林木茂盛的树林中,顾天阳与数名黑衣人交战,双方遭遇尚不足一刻钟,仗着地形优势和先前设下的陷阱,这几名黑衣人尽数被斩于他的剑下。 快速将这个家伙搜了身,顾天阳化作一抹黯淡的影子悄悄离开现场,沿着许灵霄告知的消息向第二处地点摸去。 这是他与许灵霄制定的一个策略,将黑衣人分别引开,然后各个击破。 黑衣人当然不会愿意被分散引开,但是有许灵霄帮助,辅以阵法,这个策略实施起来便不难。 中洲许家家学渊源,可以探听到世上无数隐秘,若没有相对应的战力和手段作保证,老早就变成了历史。 目前,顾天阳已经将许凌云救下,将他与许灵霄一起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只需斩杀了所有的黑衣人,他便能开启禁制,潇洒离开。 至于此地的秘密,对急于复仇的顾天阳来说暂时还排在后面。 顾圆圆…… 每次想到这个名字,顾天阳的心中都会涌出痛意和杀意,痛心于她的年少陨落,憎恨于造成她陨落的黑衣人。 只要他活着,他永远都不会放过黑衣人! 顾天阳小心地将与顾圆圆有关的记忆压到意识深处,心中无悲无喜,宛如一台无感情的杀人机器,在树林里掀起血腥杀戮。 这两年颓废的时光并没有让他的战力生疏,恰恰相反。因为他终于从低迷情绪中走出,顾天阳并不扎实的根基得到了稳固。一直落后的心境也渐渐与修为相匹配。 可以说,现在的顾天阳在战力上远甚两年前。 最直接的体现便是他的藏匿手段。饶是顾凉拥有天眼和强大感知力,也用了两刻钟才与顾天阳相遇,期间险些与黑衣人交手。 “你想做什么?”顾天阳对顾凉依旧没有多少好感,听到顾凉提出合作,也没有放松警惕。 不过,他斩落顾凉假身的头颅,亲手将恶毒女配的命运终结,因为剧情而无端生出的恶感和不信任也少了许多。 换做两年前,顾天阳的第一个反应绝对不是与她对话。而是设局将顾凉拖入漩涡,借她之力与黑衣人周旋。 “无他,只想将这些人诛杀。”顾凉的态度并不因为寻求顾天阳的合作而变得殷勤,她平静提醒道,“你我目的一样,若双方联手,效率更高。” 顾天阳并没有犹豫多久,几个呼吸的间歇过去,他权衡完利弊。一口应了下来,也将自己的计划告知顾凉。 无论顾凉出于怎样的考虑与他合作,虚情假意也好,真情实意也罢。只要能杀了黑衣人,他让出部分利益都是可以的。 毕竟顾凉战力不低,光她背后的混沌虚像。便已证明了其毫不逊色的可怕实力。 顾天阳在混沌海杀掉的凶兽也不少,但他多是顺手而为。遇到实力等同的凶兽通常是避开而非开战。因而,他没有沾染上太多的凶兽怨气。以至于凝聚出一个类似虎伥的凶兽虚影出来。 在顾天阳叙述的时候,顾凉已经将顾天阳的计策来回推导了数遍。 不得不说顾天阳的谋略真的比不上碧珠,顾凉把几处容易疏忽的漏洞补充完整,以自己的经验对这个计策做出进一步完善,又与临时合作者商议了一些细节,马上便开始了对黑衣人的反击。 顾天阳有许灵霄相助,顾凉也有周想菱的配合,两人决定先斩敌首,因不知金眼的方位,干脆分成两个方向搜查过去。 只待找到金眼,立刻通知另一方,联手迎击! 身为黑衣人的小头目,金眼经验老道,且是一个狡猾的老牌半步元婴修士。其战力初步估计为霍轻轻的七成,不是顾凉或者顾天阳可以独立面对的,必须联手。 “不愧是原著男主,手头上的好东西就是多。”顾凉搜寻着黑衣人的踪迹,一边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作为临时友方,她也得到了封锁禁制施加的加成作用,实力比一般情况下高出一成半。这加成看似很寻常,但是在激战中,这一成半往往就是制胜的关键。 不过,即便顾凉与顾天阳达成暂时同盟,她的运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有点不太好。 在跟踪黑衣人留下痕迹的过程中,她与孟宁不期而遇。 孟宁一直都表现得很低调,顾凉甚至没有与她说过几句话。 然而顾凉从未小看过这个女修,不说她的实力有多少,光她能得到玉凌子的信任这一条,便足以令人警惕。 “顾道友,我…”孟宁的表情很是慌张,她一边警惕察看着周围,一边向顾凉求助,就像无辜遭到牵连的小动物,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惶,“我被玉凌子师姐打伤,你…你能不能帮帮我?师姐她…师姐竟然想杀我!” 顾凉没有走近,她听着孟宁三言两语就把玉凌子出卖了,还说出捕获山灵是个陷阱的事情,不由挑了眉,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师姐要对我不利?” 这个孟宁,如果说她是在演戏,那么这戏演得也是出神入化。 孟宁身上的伤势是真的,看样子,也像是玉凌子所留,乾坤派道法留下的伤势可不好模仿。 不过,顾凉凭什么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孟宁身上的伤势,可以是苦肉计,也可以是周想菱的杰作,虽然周想菱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 顾凉也没忘了,乔妩的朝歌哥哥也想要取自己的性命,若她不慎重伤,杜阮更不会介意趁机踩她几脚。甚至与她为敌。 泗水之滨与乾坤派从来都不是朋友,更不是合作的盟友。 昔年有同为六大宗门弟子的林空蓝买凶杀人。今日泗水之滨少主人杜阮击杀乾坤派弟子,后果顶多是让乾坤派与妖族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 孟宁被顾凉质问住了。她显然想不到顾凉会怀疑自己,脸上露出惊惧交加的情绪,看起来更不像是在演戏。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孟宁低声说道:“顾道友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只求顾道友不要透露我的行踪,多谢了。” 她强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某个方向走去,身形缓缓融入月光之中。正要遁走。 难道孟宁真的没在演戏? 顾凉心中的念头一掠而过,她喊住孟宁,丢出一瓶丹药,说道:“这是解毒疗伤的丹药,你先把伤势处理了。” 孟宁无疑是玉凌子的心腹,居然与玉凌子反目成仇,这件事一看便知道不太对劲。 难道玉凌子的芯子真的被换了? 孟宁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她拿着丹药瓶子向前走了几步,又记起顾凉对自己的怀疑没有消退。连忙站住,呐呐说道:“谢谢你,顾道友。你实力不低,但是你一定要警惕师姐。师姐已经疯了。” 顾凉微点了头:“你也要小心,有邪修出没。” 她撇开孟宁,继续搜查金眼的所在。 过了好一会儿。孟宁都没有跟上来,似乎她只是单纯的与顾凉偶遇。 到了此时。山灵的化形将近完成,酝酿良久的雷劫也终于显露出它的可怕。一道粗大紫雷轰然落下,霎时整个夜空都被照亮。 山灵被劫雷劈了个正着,天地之威何其可怕,即便这个雷劫比修士的元婴劫削弱了十多倍,它尚未完成的血肉之躯也被劈得险些崩碎。 却在山灵被劈中的刹那,一道璀璨剑光骤然爆发,与山灵擦肩而过,狠狠斩向某处,唯见百丈剑芒耀眼无比,就连可怕雷劫都被映衬得黯然失色! 顾凉的眉头狠狠一跳,这出手之人分明就是玉凌子,她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剑术,几乎能媲美同境界剑修。 不对! 玉凌子的出剑略显生硬,看着像乾坤派的独有剑术,其实只有样子像,本质完全不是! 顾凉亦擅长用剑,她会的可不只是流光剑式和折枝剑,还有乾坤派上百套剑术,对门派的剑法大流的了解甚至比剑修更深入。 玉凌子果然被换了芯子! 假的玉凌子先发制人,被她当成对手的修士却也不好对付,在剑光之中,一抹如墨散开的痕迹在渐渐扩大,眨眼间便将剑芒吞噬得干干净净。 如此邪异手段,除了诸宸衣不会再有第二人。 顾凉定睛看去,诸宸衣没有用自己的真正身份,而是伪装成邪修组织的黑衣人,被揭穿身份的可能性显然不高。 双方交手,不像激战反而像是试探,在这两个大招过后,他们的战场转移到劫云之外,并没有波及到渡劫的山灵。 雷劫可不管无辜与否,只要敢于靠近劫云之下,一律赏道雷。 随着假玉凌子与诸宸衣开战,杜阮和那个不知名妖修不知为何原因也打了起来。 前者现出巨蟒真身,蛇头高高昂起,竖瞳冷若寒冰;后者也毫不顾忌杜阮的身份,尖啸一声双臂化作翅膀凌空飞起,其原形竟然是一只麻雀。 又须臾,顾天阳的剑符飞来,告诉了顾凉金眼的位置,在东南边,斗法波动远比山灵所在之处强烈数倍。 顾天阳已经与金眼开战了! 顾凉简单估计了距离,身形化作火焰,瞬间消散。 几乎是同一刹那,一团紫火出现在金眼与顾天阳交战之处猛地炸开,火海席卷而下,顾凉在烈焰之中凝聚身形。 “五行遁术之火遁!”顾天阳的眼中闪过惊诧之色,紧接着坚守心神专心拖住金眼,却招架得颇有些吃力。 撇开自己的主观偏见,顾天阳对于顾凉的人品还是愿意相信的,并不怕顾凉与金眼合力击杀自己。 当然,就算他们联手,他未必没有逃离的手段。 “原来还请了帮手!”金眼也被顾凉的出场惊了一惊,语气却是不慌不忙,“恰好,两个一起收拾,免得我分头对付。” 他的修为停滞在半步元婴已经有近百年,因为对结婴的把握不大所以一直没有进阶,但是他的真正实力却能与元婴相抗衡。 难道元婴期战力还无法将两个金丹后期的小家伙宰了? 金眼对自己的战力十分自信,将顾天阳打得无力还手,他的实力还没有用出五成呢。 顾凉不言不语,听着顾天阳以秘法传音告诉自己进阵的方位,手上握着火凤剑便加入了到战斗之中。 她也是有些眼光的,金眼没有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顾天阳也没有全力以赴,现阶段三人还是以试探为主。 与不敢过于信任的人联手便是这点不好,除了防范对手,还得防着队友反水。 在原著里,顾天阳与金眼的一战并没有提及,但是顾天阳与人合作然后反过来对付队友的桥段可是有过几回。 “今晚变故太多,速战速决吧。”顾凉浅浅试探数次,将金眼的实力往上高估了不少,觉得赢面只在五五之数,对顾天阳传音道。 顾天阳显然也是这么考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拿出自己最强大的手段,要在最短时间内将金眼诛杀。 金眼身为邪修组织的小头目,消息渠道灵通,加上是为了袭杀顾凉而来,对她明面上的斗法手段颇为了解。 然而顾凉的杀手锏一出,他愕然发现自己忽然脱离了战斗,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天地分不清界限,巨大的太阳下,黑土平原荒芜而枯寂,一条紫色的滔滔巨河缓缓流淌而过,令金眼心惊的危机感正急促袭来。 这里是意识所构成的世界。 顾凉竟然有如此底牌! 以自身意识化为一方世界,这是元婴修士才能拥有的手段! …… 封锁禁制之中燃起了熊熊战火,在封锁禁制之外,宁游、灵兽也与心怀恶意的陌生元婴打作一团。 这两只山灵的战斗力都不高,但他们是得天独厚的山灵,掌有粗浅的规则之力,倒是能够立足不败之地,勉勉强强把敌对者拖住,免于他打扰了甄太叔的破禁。 不过,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易。 甄太叔忽然叹息一声,很是疲惫地说道:“这个禁制是古修士留下的手段,以我之力,妄言在两刻钟内将其破除,实在太天真。”(未完待续。。) 417.摸鱼(三) 说完这句话,甄太叔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沙盘继续破禁的演算,时不时皱起眉头思索,显然遇到了困难。 听得甄太叔如此判断,宁游、灵兽和陌生修士的动作均是一顿,显然他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进到天坑之中。 “暂停一下。”陌生修士忽然说道,他的身形一荡,瞬间退出老远,摆出停战的手势,“既然禁制极难用技巧破除,也许我们可以放下矛盾,结为临时盟友合力破禁。” 如果将禁制比喻为一座大山,甄太叔破禁的过程便是在山脚打出一条通道穿过大山,暴力破禁顾名思义,便是联合起来将大山碾压为平地。 陌生修士固然破坏力巨大,但是他一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大山摧毁。 若能得到宁游与灵兽的协助,这个过程无疑会加快很多,至于破禁之后要怎么处理,那不是现在应该思考的事。 陌生修士率先停手,两只山灵不是好凶斗狠的性格,倒也没有追上去继续与他交战。 “你拿什么保证你的诚意?”宁游几乎是霎时间便想到了深藏地底的可怕存在,他怀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陌生修士身上。 难道这家伙知道点什么? 陌生修士来者不善,其功法也不是正道的平正清和,看到他们马上就动手,险些令他和灵兽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受伤。 这样的一个修士,他进到禁制里还能谋求什么? 宁游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他们必定是卷入了某个阴谋的漩涡之中,而禁制里面的小崽子…它也不会如此巧合地选在此地化形,背后说不定有人在暗中操纵。 连项城城主赢子彻都被卷入,这个阴谋的波及面到底有多大? 在宁游思索的时候,陌生修士又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就像老鼠在啃咬着骨头:“不,不需要保证,你不也是要破禁么?我们目的一样。” 灵兽的脑子再迟钝,到了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不妥,它与宁游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宁游倒是比灵兽坚决。他又思索片刻,提出一个条件:“禁制未破之前,包括禁制破除之后的一刻钟,谁都不能对盟友出手。以道心起誓。” 神荒世界的山灵实在稀少。近千年来都没有山灵可以顺利出世。作为山灵一族的长者,宁游对小崽子的降生还是十分期待的。 即便付出一些代价,他也希望山灵一族能多出一个新成员。 灵兽瞧着宁游的眼神。想到自己背后还有甄家的背景,想必没有人敢对自己不利,便也应了。 中洲小门派里出来的宁游都不怕,它还怕什么? 论起年纪辈分,灵兽比宁游年长更多。 陌生修士桀桀地笑了,仿佛诡计得逞那样说道:“无碍。” 三人简单交换了意见,便开始着手破禁。 甄太叔让开位置,依旧抱着沙盘演算,十足研究狂人的模样。 他是甄家活着的祖宗,哪怕是邪修组织的小头目金眼在这里,也轻易不敢对他出手,更何况区区一个陌生修士。 东洲十大世家的势力不比乾坤派庞大,就连大妖山也远远不如,但是没有人愿意招惹这些势力,就像没有人敢招惹乾坤派的执法堂。 禁制外的三人在联手破禁,禁制中众修的激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假玉凌子与诸宸衣不愿提前消耗实力,打斗间多是花架子,暂且不谈。 慕容朝歌在与周想菱暗中较劲,各自的属下已经展开厮杀,也折损了一两个,都打出了真火。 顾凉、顾天阳和金眼三人交锋的战场波及甚广,山林和土丘被夷为平地,法力波动异常激烈,剑光无比璀璨。 不管是接应顾凉的还是想要插手的黑衣人,都只能看着战局干瞪眼,根本不敢将自己牵扯进去,以免无辜丧命。 毕竟顾天阳和顾凉都是同境界修士中的佼佼者,卷入他们的战斗,即便有半步元婴的修为也难以抽身。 很快的,这分属双方的几人发现了彼此,也战作一团,难分难舍。 不过,打得最激烈的战场并不在这边,而是在山灵度雷劫的空地周围。 在这片战场上,杜阮和原型为麻雀的妖修简直就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夙敌,完全放开了手脚,每每出招,必定是致对方于死地的必杀技,压根没有想过后路。 “我杜阮不将你击杀于此,当愧对泗水之滨无数妖修!”杜阮化身的巨蟒杀气腾腾,它吐出自己的内丹,大肆吸取着月华补充妖力,有无数片冰刃如狂风暴雨磅礴而至。 麻雀妖修发出不屑的嗤笑:“当年你老娘都无法将我击杀,就你这小爬虫,趁早躲回泗水之滨修行几百年吧!” 它扇动翅膀,庞大体型倏地缩小,从冰刃之间的裂缝从容逃离,然后俯冲而下,狠狠啄在杜阮被它撕裂的伤口上,扯下一大块蛇肉。 不远处,诸宸衣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假玉凌子,心中暗暗思忖:“还关系到泗水之滨的洞主,这麻雀的来头不小嘛。不过,它只有金丹后期的修为,以那条剧毒美人鱼的手段,一个指头都能碾死它了。难道它不是真身?” 诸宸衣擅长推演卜算之道,掐指一算,倒是真的得出了结论:“果然是个身外化身,还是藏着十分之一神魂的身外化身。” 麻雀本身就是能与泗水之滨洞主相抗衡的强者,哪怕只有一个身外化身在此,它也察觉到自己的命运被人窥视。 麻雀怒不可遏,当即便弃了杜阮。一对绿豆眼望向诸宸衣,眸中射`出两道绿光,竟是要杀了他。 “啧啧,这脾气真不行。” 诸宸衣见多识广,又怎会怕了它? 再说,若果他没有遭遇修为跌落被人斩杀的意外,可是一位能与泗水之滨洞主相提并论的大人物,端的有恃无恐。 他很随意地一挥手,绿光顿时崩散:“嘿嘿,小爬虫。看我助你烤麻雀!” 诸宸衣撇下假玉凌子。加入到麻雀与巨蟒的战斗圈子,嬉笑着施展了一个邪术。 半空中顿时有羽毛纷飞,大如水缸的麻雀被拔了半边翅膀的羽毛,露出光秃秃的鸟翅。此番便是想飞都吃力。 麻雀:“……” 为什么它会一时头脑发热跑去招惹这个可恶的邪修! 邪修多以手段诡诈著称。它敢肯定。这个讨厌的邪修一定对它施展了某种暗示邪术! 否则英明的它怎会无端端发动袭击! 麻雀心中暗恨,拿出十二分的实力,势要将这个不长眼的可恶邪修诛杀。 杜阮也冷哼了一声。对修为只有金丹中期的诸宸衣很是不爽,但他并没有傻缺到抛弃麻雀去攻击诸宸衣,而是盯紧麻雀下杀手。 诸宸衣与假玉凌子震撼而霸气的开场被他看得分明,随云城远离泗水之滨,胡乱招惹强敌,那是给别人炖蛇羹的借口。 被人算计得陷身阴谋的漩涡也就罢了,如果第一次出远门就被宰了炖蛇羹…杜阮还不想死得这么快。 两妖一人陷入大战,被诸宸衣抛弃的假玉凌子静静站立在虚空抱着手臂看热闹,丝毫没有插手的念头。 诸宸衣嫌弃和她开战打得不爽,她很早就发觉了。 麻雀会对诸宸衣出手,其实是她做的手脚,并非诸宸衣主动招惹。 假玉凌子瞧了瞧东边交手的周想菱与慕容朝歌,又看了看顾凉、顾天阳和金眼所在的方向,目光不经意间往某处树梢上看了一眼,继续坐山观虎斗。 又是两刻钟,劫云的范围越发大了,此时已经是第三道劫雷,待山灵在这道雷下存活下来并且维持着血肉之躯,那么它将化形成功。 在天雷打落的刹那,假玉凌子面露愕然之色,闪电般转头向顾凉所在的方向望去。 那边已是火光冲天,大半个丛林都被燃烧,冒出滚滚浓烟,犀利的剑气与强大道法纵横交错,激战所引发的波动就连大地都被撼动,不可谓不惊人。 但假玉凌子震惊的并非他们打得怎么厉害,而是另一件事。 金眼被杀了! 金眼竟然被杀了! 拥有无限接近元婴期战力的金眼,居然被顾凉和顾天阳联手击杀! 何其荒唐! 假玉凌子心情起伏,目中放出两道淡淡光华望向那处,希望能看到顾凉与顾天阳都被重伤的模样。 结果让假玉凌子失望,顾凉和顾天阳都没有受重伤。 前者已经踏入乾坤步第五层,其速度有多快压根不必多言;后者保命的手段多如天上繁星,哪怕元婴自爆都有手段活命,更何况金眼临死一击。 在附近交战的邪修组织黑衣人与项城狩猎大队成员无疑被波及在内,顾凉一手一个,拎着他们远离现场,瞬间遁出上百里之外。 爆炸的余波瞬间扩散开来,两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当即喉头一甜,吐出几大口鲜血,赫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顾凉也受了轻微的内伤,这对她来说就像手指上割出一道口子,根本无关痛痒。 她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空旷的金眼死亡之地,心中感叹一句,取出丹药交给两个修士,说道:“我是乾坤派顾凉,你们先吃了丹药疗伤,我帮你们护法。” 金眼不愧是老资格的半步元婴,底牌已经相当于元婴中期的修士全力一击,若是提前拿出来,她与顾天阳决计要受伤。 难怪前世看过的小说里无论男女主角都喜欢扮猪吃虎,在这个大众普遍扮猪吃虎的世界里,展露出所有的实力根本就是等死的行径。 两人不疑有他,道谢之后吞下丹药。就地打坐疗伤。 若顾凉要对他们不利,刚才也不会出手救他们一命。再说,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而言,就算顾凉有自己的算计,他们也无法拒绝。 顾凉因地制宜,简单布置了两个小型的预警阵,也坐下来恢复大战中损耗的精力。 金眼着实难以对付了些,她将他拖入自己的意识世界,他居然有办法逃脱,其老谋深算的程度比起墨竹真君毫不逊色。 若非顾凉提前准备了樊笼道法将金眼的肉身与神魂的联系切断大半。顾天阳也有手段将金眼的实力压制部分。说不定今晚陨落的就是他们而不是金眼了。 调息了半刻钟,顾凉忽然睁眼,意识世界轰然展开,瞬间便将躲在暗处窥视的神魂拉入自己的地盘完成抹杀。 “啪嗒——”一只失去神魂的猫头鹰从树上掉了下来。压得干枯的枝叶发出清脆响声。 顾凉锐利的目光望向那棵树。一指点出。火焰霎时将死去的猫头鹰吞没,只留下一颗晶莹剔透的妖丹。 暗处再无动静。 天穹之下,山灵的第三道劫雷已经持续了足足一刻钟。雷光消散的瞬间,皮开肉绽的山灵也出现在众修贪婪的目光中,它被雷电打得半生不熟,散发出阵阵焦糊味。 须臾,这块黑炭动了动,黑壳从身上剥离,露出模糊的血肉。 山灵迷惘地看向远处旁观的假玉凌子,似乎有些好奇她为何还傻站着不动。 按理说,山灵的化形劫只有三道雷,但是三道劫雷过后,天上的劫云却没有散去的打算,雷电还在云层中酝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假玉凌子像是早已料到这种情况,面上神色不动。 若山灵是天生地养的山灵,雷劫自然只有三道,但这只山灵是被催生出来的,天生便比其它山灵多承受一道劫雷的洗礼。 非是山灵做错了什么,而是它漫长的孕育过程被人为缩短至几十年,以天道一向的公平性而言,它必须要支付相对应的代价。 某个隐蔽的山洞里,顾天阳看着天边不散的雷光,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原因。 许灵霄正在山洞里照顾许凌云,她的兄长在金眼的控制下强行施展超越境界的秘术,几乎油尽灯枯。 这种伤势,就算有大还丹在身,也无法补充他失去的元气。 许灵霄心急如焚,无意间通过许家秘术得知顾凉手上有黑山灵池所结出的果实,内蕴先天元气,也不顾自己与对方已经交恶,指使了许家影仆前去窃取。 她的运气很好,刚好碰到顾凉取出果实递给山灵,夺取了一只便没命奔逃,侥幸救得许凌云一命。 如今,许凌云的情况已好了些,但他也仅止于此,没有多少年可以活。 许灵霄瞧了瞧洞外的顾天阳,咬破指尖以心头血为引,又施展了一次家传秘术,判断顾凉身上是否还有黑山灵池之果。 片刻,许灵霄走到洞口,咬着下唇对顾天阳说道:“能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哥哥吗?我要出去采一味草药为哥哥疗伤,不会耽搁太多的时间,很快就能回来。” 顾天阳看她一眼,见许灵霄迎着自己的目光不退不避,便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个手指高的玉像替身符递给她:“早去早回,需小心行事。” 顿了顿,顾天阳又道:“顾凉应该与我一样,都没有在对战金眼的过程中受伤太重。她的底牌肯定还剩着,你不要去招惹…再来,她毕竟是我的堂妹,我不希望与她闹僵。” 许灵霄乖巧地点头,承诺道:“你想多了,我确实是去寻找一味常见草药,不可能遇到她,我也打不过她。” 说完,许灵霄默默补充了一句:她不出手,不代表影仆不会出手,更不代表那个想要诛杀顾凉的人不会出手。 在顾天阳、顾凉、金眼交战的时候,这个山洞也接待了一个客人,一个主动找上门、希望她这个许家嫡长女能帮助诛杀顾凉的客人。 许灵霄看了看天上明月,向黑暗的丛林走去。(未完待续。。) 418.摸鱼(四)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明亮。 然而阳光下尚且存在看不见的阴影,更何况黑夜。 顾凉坐在空旷的野地上闭目养神,顺便为周想菱手下的两个修士护法。 她的火凤剑没有搁在腿上,只掐了一个道法的起手式,看上去对自己的实力有恃无恐,根本不怕有人来袭。 八百里之外,某个隐蔽的角落里,许灵霄悄然施展了秘术。 树丛的阴影中,有一个漆黑的影子在缓缓接近顾凉的警戒范围;月光下,也有一个淡得看不到的人形在潜行。 他们都是为了诛杀顾凉而来。 许灵霄是因为黑山灵池之果,或许也存着杀掉顾凉从而灭掉心魔的心思,虽然她不愿意承认。 与许灵霄结为临时同盟的人则是单纯地想杀顾凉,不是因为私怨,而是因为这属于某个计划至关重要的一环。 金眼没能完成这个环节,那是他无能。 邪修组织的做事素来追求稳妥,就像这次他们决定掀起妖族和乾坤派的仇怨,金眼就是很多内部人员都知道的明线。 但是事情无绝对,金眼被杀,布置的暗线便得起作用了。 警戒线越来越近了。 许灵霄与影仆视角共享,看着月光下的顾凉,她的心脏倏地揪紧,忽然便想起顾天阳对自己的告诫。 真的要杀顾凉? 顾凉会那么容易被击杀吗? 许灵霄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顾弦的怒火必将牵连到许家年轻一代的头上,而乾坤派也将与许家交恶。 人形越过了警戒线,没有引起顾凉的注意力。 许灵霄定了定神,驱使影仆彻底影子化悄悄跟上,同样没有被发觉。 既然下了决定要将顾凉击杀,那就不要迟疑。 身为许家嫡长女,未来的许家家主,这点杀伐果断是必须有的。 顾弦天骄绝世,他固然可以将许家的年轻一代打压得无法出头,但这已经是极限。难道他会有本事压得整个许家都无法发言? 就算是顾惜雅也没有这个能耐! 许灵霄很笃定。如果这件事达成,顾凉因她而陨落,许家必然不会将自己这个未来的家主送出去抵罪。 在许家的这一代子弟中,许灵霄的出色是毋庸置疑的。几乎没有一个人的天赋能够与她相比。哪怕从小便以聪慧多谋而出名的庶妹许灵珑。 因为她是许家的未来。 哪怕年轻一代全部死光。独有许灵霄一人存在,许家也能再续辉煌。 区区一顾凉,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许灵霄的杀心也变得无比坚决。 影仆和透明人形都是暗杀的好手,他们静静蛰伏了两刻钟,骤然暴起,皆是拿出自己最强横的手段,以求一击必杀。 许灵霄不自觉的咬住下唇,嗜血的兴奋在眼眸中露出,宛如野兽般狰狞。 顾凉要死了。 她的心魔也可以烟消云散! 影仆的杀招是许灵霄最强大的一个手段,猝然而发,哪怕是元婴修士,也得吃一个小亏,更何况顾凉根本没有进阶元婴境界。 顾凉必死无疑! 然而—— 许灵霄眼睛里的兴奋在突然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影仆穿过顾凉的身体,而透明人形的攻击也彻底落空。 空气一阵波动,顾凉和两个狩猎大队的修士的身形渐渐清晰,仿佛在嘲笑着他们。 这是一个陷阱! 顾凉和两个修士根本就没有在那里,他们盯上的只是一个无比逼真的投影! 许灵霄瞳孔骤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控制着影仆又一次扑过去,再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不可能! 投影是元婴期才有的手段,以金丹期实力,根本无法施展出来! 许灵霄的念头刚刚闪过,辽阔的野地上忽然燃烧起无边无际的紫火,刹那间席卷整个天地,影仆与匆忙逃跑的透明人形无一例外地被拖入这个恐怖烈焰构成的地狱。 陷阱与杀招,从来都是并存的。 几乎在火焰地狱爆发的同时,许灵霄噗地吐出大口鲜血,脸色惨白到了极致。 影仆就相当于许家人的半身,它被烧成灰烬,许灵霄也遭到神魂上的重创,修为瞬间跌落两个小境界,顾天阳赠送的玉像更是彻底破碎为粉尘。 如此可怕的算计! 如此可怕的顾凉! 许灵霄强迫自己忘记识海的剧痛,抖索着拿出传送符,想要回到顾天阳身边。 她失败了。 此处已经变得无比危险,必须马上离开。 传送符被激发,却久久都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许灵霄咬破舌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识海的剧痛已经超过了肉身所能承受之痛。 传送符怎么可能会不起作用? 许灵霄又一次激发传送符,然而她依旧停留在这里。 在许灵霄的影子里,有一个黑影冒了出来,它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赫然是“身受重创”的许凌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重伤而委顿在地的她,目光显得怜悯而痛惜。 看着这样的许凌云,许灵霄忽然之间明白过来,她死死瞪着他,眼中透出浓浓的不敢相信:“是你?是你!” 为什么许凌云会无缘无故被邪修组织捉走,偏偏还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她能追查到别人找不到的蛛丝马迹,然后一直追到这里? 为什么她能和被金眼控制起来的许凌云达成无声的交流,还在第一次交锋就救走了许凌云? 为什么顾凉会设下陷阱坐等他们踏入。仿佛早已知道他们的打算一样? 因为这是许凌云设下的局! 他要借邪修组织之手杀了她! 他竟然要杀了她! 许灵霄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她仰望着许凌云,几乎心碎地问道:“哥哥,为什么?” 在家族里,许凌云是她同母异父的兄长,比父亲和母亲更重要。也是因此,许灵霄才会以身试险,只为了将许凌云救出。 许灵霄觉得,任何人都可能背叛她,唯独许凌云不会。 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许凌云缓缓摇头。眼神依旧是怜悯而痛惜。仿佛看着一块不慎摔碎的绝世美玉:“灵霄妹妹,”他柔声问道,“告诉我,为何你困于心魔至今都不能看破?” “身为嫡长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许家永远都不需要一个心魔缠身的继承人。哪怕她的天赋是当代人最强。也不需要。” 一位目光短浅、意气用事的未来继承人,只会葬送整个家族。 许灵霄忽然冷笑一声:“你早已与许灵珑勾搭在一起,何必以家族大义来粉饰你们的丑陋可笑?” 她不死。许灵珑有什么资格成为嫡长女? 什么心魔,都是借口! 她输了,输得心服口服,全因她错信许凌云! 但是神魂深处的灼热与血管中涌动的力量却让许灵霄震惊,她低头看着自己,有白光从她身上绽放,然后将她吞噬,从身体到神魂。 为什么? 她是嫡长女,为什么她会被血脉之力吞噬? 先祖不可能会错,错的是她! 只是击杀顾凉,难道这也是错? 许灵霄弄不清楚为什么,她知道自己后悔了,但已经太迟。 许家的血脉之力将这位不合格的嫡长女吞噬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块核桃大小的透明晶体静静躺在地上。 如果顾凉在此,也许会发现这块晶体与她在神秘世界中击杀异兽所得的晶体几乎一模一样,包括晶体之中一抹流动的白光。 隐蔽的山洞洞口,顾天阳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如果他的感觉没有错,在刚才的瞬间,他感到无比的悲伤和心痛,仿佛有什么人忽然离他而去,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间。 就如顾圆圆。 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让他心痛到如此程度? 碧珠不能,胡媚不能,许灵霄更不能。 他的挚爱只有顾圆圆。 火焰地狱造成的动静不小,即便是相距甚远的顾天阳也能清晰见到那冲天的火光,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忽然感觉到什么,转身进到山洞里。 山洞没有人! 许凌云早已不见了。 许灵霄! 她出事了! 顾天阳马上联想到顾凉的火焰地狱,脸上一片深沉。 就算许灵霄是真的不长眼,不自量力地去围杀顾凉,顾凉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也不需要下这样的狠手吧? 顾天阳也不顾自己的实力尚未恢复,运起身法便向火焰地狱所在的方向赶去。 他还不知道许灵霄已经被血脉之力吞噬,一心想要将她从顾凉手下救出,毕竟他对许灵霄颇具好感,也存着几分感情。 顾凉当然不会在火焰地狱,收到许凌云发出的匿名传讯符后,她布置了一个陷阱,便悄无声息地带着两个修士向另一边的战场掠去。 作为一个炼丹师,顾凉身上的丹药从来都不少,补充神识和真元的更是众多,根本不需要停留在危险的地方慢慢恢复。 在火焰地狱爆发的时候,顾凉刚与周想菱联手将慕容朝歌逼退,看到天边的火光,她的惊讶也不小。 真的有人想杀她! 还是不计代价地击杀她! 顾凉设计的陷阱十分巧妙,除非是遇到足以将她一击必杀的力量,否则它根本不会激发。 如果她没有收到那张传讯符留了后手,又或者她舍不得服用丹药恢复,那么此刻陨落的人就是她! 她到底得罪谁了? 顾凉马上就想到了许灵霄和顾天阳,又想了想,她将顾天阳从怀疑名单剔除。 如果是顾天阳动了杀心,那么在他们结盟诛杀金眼的时候,他有的是机会朝她下手,可他没有。 周想菱看到顾凉的表情,便知道火焰地狱是她的布置,眉头不由得轻轻一跳,问道:“师妹,这是……” “有人要杀我。”顾凉对这件事没有隐瞒的意思,与其让周想菱胡乱猜测一通,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在不久之前,我收到一只匿名的传讯符,它告诉我,有人想要我的命,所以我才会布下陷阱跑到这边来。” 事实上,无论顾凉是否收到那只传讯符,她都不会留在原地做靶子。 周想菱固然是项城城主的心腹,也是乾坤派的门徒,但这并不能证实他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盟友。 随云城的城主无故失踪,纯微没有从项城抽调人手查询真相,反而派了对此地完全不熟悉的顾凉前来,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呵呵,”周想菱笑了两声,他的长相在修真界的平均水准以上,笑起来温文尔雅十分好看,“如此说来,师妹的运气倒是极好。不过,就算没有传讯符,单以师妹的实力而言,想来能应付得了。” 她的运气? 顾凉也跟着笑了两声,随后看向劫云密布的天穹,说道:“第四道天雷已经落下,山灵马上就要化形,我已应了玉凌子师姐,得去助她一臂之力。” 言毕,她踩着乾坤步瞬间离去了。 周想菱没有跟上,他本就不是为了山灵而来,没有必要往争斗中掺和一脚进去。而今天晚上,各方势力齐聚天坑,背后的真相必定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能让邪修组织出动金眼这样的人物,顾凉和杜阮还不够格。 可惜的是,黑衣人修士全都是死士,根本不给人审讯逼问的机会,而慕容朝歌的手下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至于明显是知情者的诸宸衣、麻雀、玉凌子,周想菱并没有逮住他们逼问的实力。 所以,他只能坐看事态的进行。 周想菱看了看黑暗的天际,想到自己送出去再无回音的消息,目光渐渐变得深沉。 项城城主赢子彻至今都没有来,要么是他没有收到消息,要么是他被人拖住了。 但周想菱联系赢子彻的手段可以跨越空间的限制,收不到消息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月光之下,劈向山灵的第四道雷劫空前壮观,它就像传说中女娲支撑起坍塌天际所用的巨柱,连通了天和地。 哪怕是一个有所准备的元婴修士,在渡劫的时候遇到这种可怕的天雷,也得元气大伤。 山灵被天雷打得意识飘散,全身都没了知觉。 恍惚之间,它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只有一抹灵识的模样,在熟悉的大地上随风飘动,或者随着鸟儿在天际翱翔,或者深入地脉尽情畅游。 它又感觉到地底无限深处可怕而亲切的气息,既能孕育它、也能毁灭它的气息。 刹那间,山灵仿佛被注入了强大的力量,猛地在天雷之中回魂。 它要化形! 在山灵的意识回归血肉之躯的同时,一抹毁灭之光从地底深处悄然绽放,鲜红岩浆、火焰生物、坚硬岩层如同阳光下的薄雪,渐渐被蒸发、湮灭。(未完待续。。) 419.谁是最后大赢家(一) 顾凉隐在暗中,看着山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逆袭劫雷,不由微微蹙了眉,觉得事态的发展有些脱离轨道。 以山灵的实力和天雷的强度而言,它成功化形的可能性不足一成,可现实却与她的猜想不同。 瞧山灵这模样,化形分明就是十拿九稳之事。 地底深处距离地表过于遥远,哪怕是元婴后期修士,他们的神识也不可能穿透泥土、岩层和岩浆发觉到异样。 固然顾凉有心探查真相,但是她还没有进阶元婴,无法掌握身外化身的秘法神通,也做不到宁游那样轻松自如的分出神魂去做其他事。 “姑且看一看再说吧。”顾凉的目光掠过假玉凌子,心中思忖道。 这女人的感知极为敏锐,似乎能感觉到她的扫视,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脸上就差没写上“我看到你了”这几个字。 顾凉倒是淡定,就像不曾被发觉那样,转而看向即将分出胜负的两妖一人。 也不知诸宸衣是夺舍他人,又或者遣人炼制了一具肉身,他现在是个长相偏向邪肆狂狷的青年,一眼看去就不像好人。 相对于假玉凌子足以比拟顾凉的超强感知,诸宸衣倒像是没有发现顾凉在暗处窥视,他笑嘻嘻地掐了个法决,又拔下一大把羽毛。 可怜麻雀碰到诸宸衣,简直就像老鼠遇到了猫,被玩弄得惨不忍睹。 它几乎变成了一只光秃肉鸟,丑陋又滑稽。 也是因为被戏弄得愤怒不已。麻雀已顾不上杜阮这个仇敌之子,只一门心思与诸宸衣较劲,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完全丧失了理智和冷静。 顾凉先前遣了小羽毛躲在暗中盯着杜阮和麻雀,经过它的转述,再结合自己对妖族的了解,麻雀的身份呼之欲出。 “又是一个老牌元婴,凤凰木被驱逐的妖修奕,也被称为麻衣真君。它的综合实力应该略高于泗水之滨的洞主,虽然比不得霓裳真君。但肯定与顾玉竹相差不远。无论是修为实力还是心机城府。” “不过,为何它只派了一个身外化身前来?是因为忌惮项城城主所以不敢越界,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值得出动真身呢?” 顾凉冷静思索,看着诸宸衣与杜阮联手。巧妙地将怒火冲脑的麻雀擒住。对诸宸衣忌惮更深。 一个愤怒的失去理智的对手。肯定比冷静理智的对手更容易对付,诸宸衣未必就是逗着麻雀玩,激怒它、戏弄它。这些都是对付麻雀的心理战术。 二妖一人的战斗终于落幕,山灵身上的雷光也开始退散。 在这个时候,一直都存在感强烈的空间封锁忽然被人从外界撼动,只是一个眨眼的间歇,空间封锁已经全面崩散。 或者说,这个封锁被顾天阳收了起来,毕竟是个难得的好东西,他也不希望看着它遭到暴力而损毁。 感觉到空间封锁的消失,顾凉第一时间把小羽毛叫到身边,也不再隐匿身形,而是以乾坤派未来掌门弟子顾凉的身份出现。 与此同时,天际掠过耀眼遁光,灵兽、宁游、陌生修士三人坠落山灵渡劫之地,元婴气息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 前两者身为山灵,早已做好了拯救同族的计划,当即便联手施展了规则之力所筑就的禁制,希望山灵免于被人觊觎抢夺。 奈何陌生修士的目的也在于山灵,假玉凌子更是不会容忍山灵被他人染指,无需提前协议,两人已齐齐拦下两个山灵打作一团。 陌生修士是元婴期,可以以一敌二,但是他的优势在面对刚刚两个得到小豹子山灵承认的山灵已荡然无存。 假玉凌子却是隐瞒实力,遇到了元婴期的山灵,她的元婴期威压也不再保留,手段一个强过一个。 诸宸衣、杜阮、顾凉、陈焕等尚未踏足元婴领域的修士纷纷退后,以免招到战斗的波及无辜丧命。 躲在暗中的慕容朝歌却瞅准了时机,他不知何时穿上了一身宝光闪烁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杆朴刀,竟然无惧元婴战斗的可怕,硬是向山灵劈下一刀! 山灵此时正在接受雷劫后的升华,伤势尚未恢复完全,哪里堪得慕容朝歌这一刀? 只听得可爱小豹子一声惨叫,顾凉匆忙看了过去,见到它大半边的身子都被这一刀所劈开。 属于山灵的鲜血淋漓而下,因为它的痛苦和愤怒,整个区域的生灵瞬间有了暴动的迹象。 这慕容朝歌搞什么鬼! 顾凉窥见慕容朝歌还打算劈下第二刀,心中暗骂一句,到底还是没有冲上去。 以她的实力,混入元婴期战斗之中,只会被元婴期的手段彻底碾压! 两只成年山灵目眦尽裂,尤其是宁游,竟扛住了陌生修士的攻击,分出一个身外化身去救治小豹子。 “嘿!”慕容朝歌忽然露出一丝诡诈,他手中的朴刀仿佛有了灵魂般,刹那间就转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向宁游的身外化身砍去。 望其气势,慕容朝歌袭击小豹子倒像是打掩护,他的真正目的在于宁游! 顾凉的眼珠子微微一转,心中登时便笃定了慕容朝歌对内情的了解远甚自己,若不然他不会如此有目的性地展开行动,即便他在封锁禁制撤离之前表现得比自己更无知。 难道慕容朝歌与陌生修士是一伙? 顾凉心中思索,马上推翻了这个猜测。 在禁制破除的时候,三个元婴都跑了进来,但慕容朝歌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欣喜和意外的神色,他显然不认识这三位。 那么。是谁告诉他此地的真相? 诸宸衣? 假玉凌子? 还是麻雀? 最主要是,真相到底是什么? 顾凉忽然感到脊背一寒,她腰间的火凤剑瞬间出鞘,划过一道优美的流光狠狠劈向背后袭来的一道厚重刀罡。 因为出手完全没有准备,火凤剑余力不足,它与刀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便重重地倒飞回来,反而将顾凉砸得倒退了上百丈,险些受伤! 顾凉稳住身子,一招手将火凤剑握住。另一手掐诀凝实出薄刃。暴风骤雨般向偷袭者杀去。她素来惯于两手准备,在衍生道法之后,神识也化作尖刺攻向对方识海。 先不说偷袭她的是谁,他对她有杀心。先打了再说! 顾凉并不是例外。杜阮、诸宸衣和陈焕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 狡猾的诸宸衣提前发觉杀意。侥幸避过一劫;杜阮和陈焕均被刀罡所伤,一个被伤得全身是血,一个手臂寸断、还险些丢了小命。 但最惨的还是麻雀。 它被诸宸衣当成挡箭牌丢出。被刀罡伤了个正着,一只翅膀彻底化作肉泥,半边头颅也碎掉,已是气若游丝,即将成为第一个牺牲者。 四位元婴修士的战斗圈子中,分出身外化身袭击众人的陌生修士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嗜血笑容:“倒是有点实力,不至于太过无趣。” 虽然分散了自己的实力,但这个陌生修士在宁游的猛烈攻击中也是游刃有余,显得格外轻松,仿佛这场厮杀只是个游戏。 到了此时,四个元婴的交战已呈现胶着状态,而顾凉、杜阮、诸宸衣、陈焕、小羽毛均被陌生修士的身外化身缠上,慕容朝歌也与宁游的身外化身激战正酣。 山灵渡劫之地彻底沦为危险战场! 重伤的小豹子山灵把流出来的肠子塞回去,又辛辛苦苦地将劈出来的巨大伤口合拢,借着雷劫过后天道降下的恩赐,勉强把自己从重伤边缘拉回。 它冷冷盯着慕容朝歌,仰头对着明月嚎叫了数声,属于元婴期山灵的意志瞬间与天地融为一体。 感觉到山灵的愤怒,因大战而躲藏起来的妖植、妖兽顿时发出阵阵咆哮,从四面八方向山灵所在之处奔跑而来,势要将冒犯它们尊严的慕容朝歌击杀! 假玉凌子虽陷身大战,对周围的动静却是尽悉于心,感觉到大地上无数生灵满含怒气而来,她也不由得微微色变。 在山灵的地盘上与山灵作对,这就像在敌人的陷阱之中与敌人开战,若不想办法解决,只会将自己陷于被动的不利情况! 慕容朝歌心知这无数的妖兽和妖植都是因自己而来,脑门上立刻冒出一层冷汗,险些失手为宁游的身外化身所杀。 慌张了几个呼吸,慕容朝歌忽然站稳身子,神色也变得冷厉起来。他的脸色在变白,手中的朴刀却更加宝光内敛,劈出的每一刀都超越了他的修为,进入到元婴级战力的范畴。 宁游的身外化身没有本体的实力,在如此强力的朴刀攻击下,立刻便现出了无法力敌之态,被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顾凉却稳住了战局,她一边与小羽毛联手对付陌生修士的身外化身,一边留意慕容朝歌与假玉凌子、诸宸衣这些知情者的小动作和神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毫无疑问,这块土地藏着秘密! 若不然,它不会吸引来眼界极高的元婴修士,更不值得真假玉凌子精心算计,就连黑市都想横插一手。 顾凉此时也想到了迟迟未来的项城城主赢子彻,她怀疑的目光在重伤昏迷的麻雀身上一转,趁着小羽毛吸引了两个身外化身的注意力,打出一道樊笼飘带直接将麻雀抓了过来。 身外化身遭遇袭击,重伤垂死,这只麻雀的真身居然没有出现! 难道拖住赢子彻脚步的是麻雀? 麻衣真君的实力不低,又是妖修中少见的诡计多端,拦住赢子彻倒不是没有可能。 金刚六臂猿固然与赢子彻交好,但是关系到利益问题,它多半装傻,反正麻雀也不能奈何赢子彻。 顾凉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飞快地结印将麻雀的神魂和实力封印,随后拿出一颗丹药硬是塞进它嘴里,打算用一些威逼利诱的手段询问出真相。 她直觉城主的失踪与地底的秘密脱不了关系,得知了真相,兴许就能顺藤摸瓜彻底将这件事解决。 顾凉的动作做得并不隐蔽,陌生修士的身外化身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只老旧褪色的绣花香囊,打开袋口便向她罩来! 顾凉刚刚施展了樊笼秘术,本以为自己可以对付这只香囊,却嗅到一股甜腻香味,顿时天旋地转,已经置身于阴冷的黑暗之中。 她被香囊装了! 这只香囊还能封印实力,将修士降为凡人! 饶是顾凉,突然被人这样暗算了一把,也有一瞬间的心慌。不过她深知慌张无法解决事情,很快便冷静下来,抽出藏在靴中的短剑,打算划破香囊出去。 老器灵许久不见天日,许是憋得狠了,逮着机会便忽悠:“这只袋子破损严重,但它的品阶远高于我,我无法在短时间内把它弄出一个洞。如果你给我时间,助我一臂之力,我吞噬了它的法境,马上就能放你出去!” 对器灵来说,有法境与没有法境差距很大。 如果说有法境的器灵实力能比顾凉,那么没有法境的器灵便是那些可以被顾凉一击必杀的普通金丹。 老家伙的法境已经彻底毁掉,它又不敢对天骄台、火凤剑和冰龙剑出手,如今逮到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顾凉耐着心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只呵呵了两声,根本不为所动。 香囊是一件法器,但凡是法器,无论品质如何,都很容易被怨气和死气所污染。而顾凉的身上,恰好就有一只完全由怨气和死气凝聚而成的混沌凶兽,最是不怕被法器困住。 老器灵也想到了这点,它嘿嘿干笑着收敛了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度,用充满诱惑力的口吻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地底的秘密吗?我可以告诉你,比谁都详细。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老家伙居然能知道地底的秘密? 顾凉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便听到老家伙说道:“地底藏着星辰之光的矿脉,估计还有少量的皓月之光伴生矿,所以那只幸运的山灵才能如此之快地化形。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两种矿石的冶炼方法,但是我必须分得部分极品矿石作为回报。” 星辰之光? 皓月之光? 顾凉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随即她提出怀疑:“如果是这两种矿脉,为何消息会泄露出去,为许多人知道?” 星辰之光与皓月之光都是极罕见的炼器布阵材料,于炼丹、修炼也有部分助益。即便是在资源丰富的天界,这两条矿脉也能让大能们打得头破血流,更何况神荒世界。 老器灵颇为洋洋自得:“那是他们没眼力见,大约是把劣质的星辰之光当成是月光石之类不值钱的玩意了吧…嗯,星辰之光中偶尔会混有一些太阳金精、极品灵石和轮回玉这些东西,也能让你们这些没见过好东西的小修士发疯。” 虽然星辰之光和皓月之光能够让天界的大修士们打破头,但是对活了无数个年头老器灵来说,它们只是不常见也不至于稀罕的东西。(未完待续。。) 420.谁是最后大赢家(二) 至于太阳金精、轮回玉,这些材料对顾凉皆是十分难得之物,以老器灵的眼界则是根本就看不上。 然而顾凉并没有被老器灵所描述的大饼彻底吸引了注意力导致判断力下降,她深呼吸数次,盯着短剑冷静说道:“我想地底的秘密不仅仅是矿脉。” 换做一个普通修士,若是从老器灵口中知道星辰之光和皓月之光,见识面较窄的也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见世面较宽的估计就得像个捡到极品灵石的炼气一层修士一样惊喜得无法抑制。 但顾凉不同于世间任何一个修士,她在以一个金丹修士的眼光看待世界的同时,也常常从局外人的角度思考,这让她在面对诱惑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做到理智思考。 老器灵嘿嘿笑了一下,不难听出它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和受挫的微恼,如果顾凉被两条矿脉的诱惑弄晕了头,可以预想它绝对不会好心提醒她:“除了矿脉,地底还藏着通往毁灭迷宫的空间门,在这个时候,空间门应该被打开了。” 顾凉并不知道毁灭迷宫是什么东西,但是冠上毁灭两字作为前缀,多半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她问道:“然后呢?” 老器灵笑得更加诡诈了,打个比方,就像偷到鸡的狐狸:“门打开,门里关着的东西会不出来遛弯?” 顾凉:“……” 虽然这老家伙的语气很兴奋,但是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好了。先帮我把法境吞了。”老器灵及时提醒道,它告诉了顾凉一个不像好消息的消息,似乎只是存心捉弄她,“这事还轮不到你来担忧,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顾凉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她问道:“我要怎样做才能帮你的忙?还有,迷宫里跑出来的,又是些什么东西?” 原著里没有关于毁灭迷宫的描写,而按照剧情的发展,在这个时候。神荒世界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是以。顾凉姑且没有将毁灭迷宫的空间门被打开这件事当成大事,但是,老器灵既然知道些事情,不妨问得清楚一些。 “我又不是天道和红衣。哪知道跑出来的是哪只…”老器灵嘟囔着将需要顾凉帮忙的部分整理成意识流传递给她。倒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毁灭迷宫独立于天道而存在,遵循着各种各样的古怪规则,里面生长着与三千大世界不同形式的生物。” “就像你曾在黑山灵池见过的‘黑暗’。它便是迷宫里跑出来的,在极久远的年代被第一位大巫诛杀。据我所知,除了被杀的‘黑暗’,毁灭迷宫里还有‘光明’、‘混乱’、‘阴影’等,它们都是一种概念。” 顾凉表示她听不懂,一边接受老器灵的意识流,一边问道:“让他们跑出来,结果会怎样呢?” 老器灵即将拥有法境,很好心情地说道:“不怎样,但凡‘黑暗’所到之处,将永远见不到光明;但凡‘光明’所到之处,黑暗和阴影将消失得干干净净。” 顾凉马上便想到了青铜宫殿死亡之路的第一关,不由眉头微蹙,问道:“永远都无法恢复到正常的秩序吗?” 老器灵嗤笑一声:“若能恢复,那么在无数年前,‘黑暗’也不会一连吞没了数个大世界,导致这几个大世界的生灵展开大搬迁。我想,那几个大世界应该没有毁灭,你上到天界,可以去看看。” “哦。”顾凉应了一声,紧接着又问,“可以从毁灭迷宫前往其它大世界吗?” 世界上没有无缘由之事,毁灭迷宫在这个时候打开,还与邪修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难不让人展开联想。 老器灵道:“理论上可以,如果他对毁灭迷宫的规则足够了解的话。不过,红衣早已封锁了神荒世界,哪怕是通过毁灭迷宫,也无法前往其它大世界。如果有人想趁着这个关头偷渡,嘿嘿…” 问完了问题,顾凉便不再做声,一边协助老器灵吞噬香囊器灵的法境,一边在心中思索。 既然是皓月之光和星辰之光的矿脉,还有毁灭迷宫的空间门,那么她便得重新计划一番。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像邪修组织是什么打算、黑市想暗中捣鬼、随云城主怎么失踪的…这些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乾坤派必须把持住这条矿脉。 顾凉想,无论是真玉凌子还是假玉凌子,大概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真相。若不然,假玉凌子不会有这个耐心等到山灵化形,真玉凌子也不会处心积虑地算计。 而除了这两人,还有多少人知道矿脉的存在呢? 杜阮可以最先排除,若他知道地底有矿脉,哪怕只是太阳金精或者极品灵石的矿脉,他该做的都不是独身前来。 陈焕的态度很模糊,他似乎想与顾凉交好,但是也不愿放弃与妖族的交好,而且热情得出奇。 他本人是随云城地域上一个中型门派的核心弟子,也可以当做是未来的掌门,不太可能放弃自己在这个门派的优待加入人才济济的乾坤派。 陈焕为何要拉拢她? 答案永远都是为了利益,兴许是个人利益,也可能是宗门的利益。 顾凉结合自己对陈焕的了解与乾坤派中看来的资料分析,觉得后者更有可能。毕竟陈焕是未来的掌门人,他的眼界不会太窄,交好顾凉多半为了她背后的乾坤派。 陈焕大约知道城主失踪的一些秘密,或许对玉凌子的计划有粗浅了解,还接触不到太阳之精、轮回玉矿脉这些隐秘。 蓄意而来的诸宸衣又知道多少呢? 顾凉回想着诸宸衣出现之时与假玉凌子的交手,因为隔得太远。她只见到两人交手,却不知道他们交手前的细节。 小羽毛也在现场,但它紧盯着杜阮和麻雀,没有注意到诸宸衣和假玉凌子。 诸宸衣是大名鼎鼎的残忍邪修,假玉凌子也展现了她的元婴期战力,他们存心隐匿起来,未进阶元婴的小羽毛很难发现他们。 诸宸衣是在试探假玉凌子的实力还是试探山灵的重要性? 基于诸宸衣的狡猾本性,顾凉没有将两人的交手原因放到假玉凌子的身上,她决定脱困后一定要询问山灵。 像周想菱、慕容朝歌和麻雀,顾凉没有去思考他们知道多少。因为香囊的法境已经被老器灵彻底吞噬。这件能够困人的宝物也变成了一件普通法器。 老器灵不声不响地陷入了沉睡,以漫长的睡眠来融合而来的法境,等它醒来,这个小小的残破法境便是完全属于它的东西。 顾凉把短剑收起。握着火凤剑从容一剑劈出。剑光闪过。香囊被轻易划破,然后碎成无数片。 顾凉被困不过短暂时间,连半刻钟都不到。但是混战的局势已经发生了极大变化。 四个元婴修士胶着的战局被假玉凌子所打破,她请出来一个高大蛇发女子的虚影,战力足足翻了一倍,彻底压过宁游和灵兽,目前正与陌生修士交手。 为了对抗假玉凌子,陌生修士的身外化身也不得不收回,但顾凉从香囊中跳出,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最后一个身外化身被一剑腰斩,这让他无比恼怒。 因宁游的本尊被压过,慕容朝歌趁机将宁游的身外化身击杀,绿色鲜血在夜空中淋漓而下,撒落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尽管计谋得逞,慕容朝歌却没能捞到多少好处,他被小豹子化身的妖兽缠上,正在苦苦挣扎求生。 诸宸衣、杜阮、陈焕、小羽毛也没闲着,他们正忙着与其他人联手对付一只狰狞的怪兽。 这只怪兽状如雄狮,体型却是一般雄狮放大十多倍,头生双角、肋生蝙蝠双翅,全身银白还长满了一根根粗长的尖刺,看上去狰狞可怕。 它的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凶光,毫无灵智可言,其修为只是元婴初期,战力却接近了元婴中期,极难对付。 顾凉一眼便瞥见了地上的深坑,无需多想,这家伙必定是从地底爬上来。 顾凉没有发觉周想菱,但是在联手对付怪兽的人中有狩猎大队的成员,顾天阳和茶楼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说书人也在其中。 至于赢子彻和麻雀本尊,顾凉觉得天亮之前兴许见不到他们。 顾凉刚询问了山灵一句,忽然目光一凝,发现地上没有凝固的绿色鲜血正在飞快地化成人形。 顷刻间,披着藤蔓长发的山灵宁游从地上站起,他的气息强盛到了极点,就连身为地主的小豹子山灵都远有不如。 宁游冷淡地看了顾凉一眼,目光中似有警告之意,接着他随手一挥,规则之力顿时汹涌而出,向激战的假玉凌子和陌生修士笼罩而去。 如果说先前的宁游只有一般元婴修士的水平,战力远不如墨竹真君,那么现在的宁游无疑是仅次于羽霓裳的存在。 陌生修士和假玉凌子可以忽略之前的宁游,现在宁游让他们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他们当即放下仇怨,居然联手向宁游杀来,出手甚至比他更快。 顾凉读懂了宁游的意思,她瞬间施展乾坤步退避出数十里之外,以免遭到元婴级战斗的波及。 她不再理会小豹子山灵,确定衣袖中的一块令牌被捏碎后,旋身加入到围杀双角巨狮的行列。 矿脉的消息已经告诉了纯微,顾凉现在要做的,便是等待门派中强者的到来。 无论是太阳金精或者轮回玉或者极品灵石,又或者连名字都不为大部分修士所知道的星辰之光和皓月之光,这条矿脉都能引起东洲各大势力的抢夺。 尤其这里临近大妖山和东方学苑的势力范围,以如今乾坤派的实力,完全占有矿脉略显不现实。 而东方学苑属于中洲势力,它若牵涉进来,东洲的两仪宗和六合剑派、南岭的白露山、炼器门和北原的十方门等势力又岂会不想分一杯羹? 各大顶级势力摩拳擦掌分蛋糕,对神荒世界存在巨大威胁的邪修组织在虎视眈眈,近千年来默默发展暗中势力的黑市也蠢蠢欲动,顾凉几乎能预见不久之后神荒世界以东洲作为主战场的战乱。 这些事情对顾凉来说暂时还很远,她也未必有资格参与谈判或起到什么作用。 皮糙肉厚且盲目攻击的双角巨狮才是顾凉现在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因火凤剑无法在它身上留下多少伤害,顾凉干脆弃了剑,一手施展莲花式,另一手施展樊笼,强势成为推倒怪物的主要攻击力之一。 不与众人联手将这家伙解决掉,让它有机会各个击破,哪怕是底牌最多的顾天阳,都未必敢说一定能顺利逃命。 因为这是一只自带空间封锁的双角巨狮,只要接近它方圆百里,传送符什么的全都不能起作用。 它攻击力很强,还有着锁定对手的天赋,若是修士逃离,它一爪子便能破碎空间无视距离展开攻击。 若非如此,顾天阳、诸宸衣等人早已跑得不见影了,哪会留在这里与它纠缠? 修士都是耳聪目明之辈,乾坤山脉的天坑之中有元婴级雷劫降落,还爆发元婴级的大战,早已吸引了附近修士的注意力。 筑基、金丹期的杂鱼暂且不说,没有顾凉、杜阮的战力,瞎掺和进来纯属送死,而元婴期的修士也收到消息,已经从各处赶来。 这些人中,有声名实力不如赢子彻的乾坤派元婴,有妖族城池的妖修,有东方学苑的教授们,也有邪修组织和黑市的修士。 他们未必都知道矿脉的消息,但是一位崭新的元婴修士突然出现,总得试探一下,不能怠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还未赶到现场,便感觉到强烈的地震。 在这一瞬间,夺目耀眼的光芒从地底爆发,顷刻覆盖了方圆二十万里! 一股混乱的让人不安的气息急促蔓延,整个神荒世界,包括依附这个大世界存在的无数小世界都感觉到了这种仿佛末日来临的毁灭气息。 却说顾凉等人,因地震来临得太快,包括山灵在内,谁都没有准备,还未看到光芒爆发,便被卷入毁灭迷宫大开的空间门之中。 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不如变化快。(未完待续。。) 421.谁是最后大赢家(三) 地底爆发的极致光芒并不温和,包括元婴修士在内,所有看到光芒的眼睛都出现了暂时性的失明。 这场光之洗礼持续了足足一刻钟,在此期间,每个炼虚以下的修士都被强行塞入了一条讯息,也即是毁灭迷宫的开启和它的玩法。 迷宫里有令得化神修士也要垂涎的宝物,也有瞬杀化神、炼虚的恐怖陷阱,但是无论修为高低,只要是修士,都能进到迷宫玩一把。 “这简直就是大富翁的修真界真实版本!”毁灭迷宫里,看完迷宫的规则,顾凉有一瞬间的无语,随后她想到深渊的战功兑换榜和三元界水晶碑,眉头轻轻一皱。 只对极少部分人开放的深渊暂且不提,三元界的水晶碑已经转移到蛮城异域之中,只要修士能在异域之中收获战功,他们同样可以从水晶碑上兑换各种好东西。 现在又出来一个机缘与危险并存的毁灭迷宫,奖励中不乏功法、剑谱等物,还言明人人都可参与,根本就是弄出来用以提升修真界的整体实力的又一座水晶碑! 顾凉并不认为这些建筑的出现是偶然,她心中隐约浮现一个猜想:现实的大势走向已经与原著出现了偏离,在不远的未来,难道有一场硬仗等着修真界,所以世界意志和天道才会陆续开放这些用以增强人实力的建筑? 青铜宫殿的世界战力排行榜是璇玑天女所建立,深渊战场似乎也是她仿造水晶碑而来。其目的是为了增强修士的实战能力。 水晶碑与蛮城异域存在密切联系,因只有神魂才能进去,异域之中机缘无数,它无疑是个强大自己神魂的好工具。 那么,是谁建起了水晶碑? 又是谁建起了毁灭迷宫? 一向表现得利己主义的璇玑天女为何要弄出青铜宫殿和深渊? 难道早在无数年前,那些大能们就已经预料到可怕的未来? 顾凉想起老器灵口中忌讳如深的战场和那些没有在史书中留名的帝君们,似乎猜到了点什么,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除去假死的璇玑、死而复生的紫薇和被诅咒的月光,其余帝君无疑都陨落在战场,就如她在时间长河中听到的南极帝君。 这几位帝君能与璇玑和紫薇相提并论。其实力想来相距不远。均是大乘期至尊级战力。 可是,就连他们也身不由己地在战场上陨落,那场大战的参与者得是何等之可怕存在! 顾凉用独有的方法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冷静下来,看向同时进到迷宫的众人。他们脸上也是各自精彩。 他们未必知道无数年前至尊级强者参战的那场战争。但是将青铜宫殿、水晶碑、毁灭迷宫联系起来。多多少少都能产生一些想法。 顾凉看向面前水晶屏幕,在屏幕最下方有一个退出选项,还有小字写的提示:退出游戏。则永久退出。 毁灭迷宫只对修士开放一次,进到迷宫里,不管是否掷出色子,都算是一次。 修士参与游戏,随着迷宫渐渐深入,奖励物也越来越丰富多彩,最终奖励更是让人无比心动,因为那是一整条星辰之光的矿脉。 估计连老器灵都没有预料到,毁灭迷宫早已将地底的矿脉占为己有,只给人们留下不值钱的月光石。 不管诸宸衣、真假玉凌子、陌生修士、麻雀等人抱着何种目的而来,他们想要得到好东西,唯一的选择就是用运气挑战毁灭迷宫。 挑战方式多种多样,有普通向,也有炼丹向、炼器向、画符向、占星向等选项,还有一个真人迷宫和一条小道。 真人迷宫便是亲身参与到游戏之中,而非在台子上投掷色子,这个选项通往终点的路程是最短的,也是最危险的。 小道则是一片灰色,它并没有对众人开放。 顾凉心想:这条小道大概要有钥匙才能开启,它多半是邪修组织前往其它大世界的捷径,得熟知规则,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但她还有一些地方弄不明白,无故失踪的城主究竟去了何处? 蝙蝠洞里他留下的坐标又昭示着什么? 乾坤山脉的地底深处,除了迷宫和矿脉,真的就没有其它的秘密了? 还有老器灵说的从迷宫里跑出来透气的“东西”,它究竟在哪里? 位置就在顾凉左手边的小羽毛瞅了瞅契约者,小声说道:“凉凉,这个迷宫看着似乎很好玩的样子,我先试试。” 也不等顾凉点头,它一爪子拍在标记着普通迷宫的格子上,那颗色子马上高速旋转起来,停下时已是显示五点朝上。 从起点前进五步,格子上有一个小小的奖励。 迷宫中顿时响起一阵天音,小羽毛面前凭空出现一块巴掌大小的太阳金精,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哦,它是我的!”小羽毛高兴地把太阳金精收起来,又是一拍。 色子扔出三点,也即前进三步,普通迷宫的格子上,这一格是个美丽的山谷,只要打败山谷中的妖兽,就可以摘取山谷里的珍稀灵草。 小羽毛消失在众人面前,等它出现,爪子里已经抓住了一棵灵光闪烁的五千年灵草。它充满炫耀性质地飞了一圈,喜滋滋道:“凉凉,送给你炼丹!” 顾凉默默接过灵草,将其放入玉盒装好,腹诽道:这是有钱任性的节奏? 众修也看着眼热,诸宸衣最先按捺不住。 他也选了普通迷宫,奈何色子扔出一点,恰好就是无奖励的妖兽关卡,打得灰头土脸却一无所获。 宁游已经前进了三格,无惊无险。也无奖励。 顾天阳倒是扔出六点,获得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星辰之光,其价值与小羽毛的太阳金精差不多。 其余人也是各有遭遇,只一个特别倒霉的遭遇了惩罚关卡,被迷宫中的“阴影”剥夺了肉身变成一个影子。 陌生修士似乎也没有招到迷宫的待见,他的色子掷出二点,被传送走与一个强大妖兽进行拼杀。 最后鲜血淋漓地回来,只收获了一张随机卡牌,打开之后还相当悲催地失去了自己的芥子袋。 小羽毛运气最佳,它这时候已经连拿四个奖励。羡煞一众人等。 在这短暂的间歇里。又有新的修士加入到游戏之中,这几位正是过来一探究竟的,实力不算顶尖,却也不差。 见到小羽毛等人的收获。这些身家不算太富裕的修士都红了眼角。难得有唾手可得的机缘。退出实在太可惜! 至于那位被阴影同化的倒霉修士,大家都选择性地将其无视了。 惩罚关卡很难遇到,他们都不觉得自己的运气很糟糕。 顾凉没有在大厅掷骰子。她选了真人迷宫,运气也不比其他人幸运多少,连续三次都是点数一的遭遇战,得到一小块太阳金精。 在他们闯迷宫的时候,随云城附近的修士纷纷蜂拥而来,打算试一试自己的运气到底有多少。 因得到顾凉消息而赶来的乾坤派高手们无奈接受了矿脉被迷宫占有的事实,询问过掌门的意思后,他们也走进迷宫,希望能得到最终奖励。 当然,感到挫败的也不只是乾坤派,还有暗地里密谋的邪修组织、派出两个少主的黑市和野心勃勃的东方学苑。 奈何不是每个人都有小羽毛的好运气,多数人只能走到一百格,少数人到了三百、四百,极少人能上到五百。 就算到了第五百格,也只是走完迷宫的一半,距离最终奖励还有好几百个格子呢。 再说迷宫外,不过短短数天,随云城的局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先是迷宫中的假玉凌子遭到指证,她召唤出来的蛇发女子是黑市创始人之一,也即是六千年前冲击化神中期失败而陨落的半妖——芙蓉真尊。 能够召唤芙蓉真尊,假玉凌子的身份自是昭然若揭。 她是黑市的继承人之一,乃排行第三的少主慕容长瑛,无论是能力、武力还是势力,都远比慕容朝歌厉害。 黑市其实不太清楚地底深处埋着珍稀矿脉,但慕容长瑛偏偏从众多的消息中注意到了此地的微妙,也是因为她的动作,慕容朝歌才会悄悄跑来打算分一杯羹。 若没有毁灭迷宫这个意外,矿脉被顺利发现,那么以慕容长瑛代表着黑市的身份地位,在谈判桌上占据一席之地并不难。 假玉凌子在迷宫,那么真的玉凌子在哪里呢? 她又是什么时候被替代的呢? 都说明辉城主已经闭关,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没有出面,难不成是被慕容长瑛暗害了? 真相在第二天揭露,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件事与随云城知名的半妖歌伎赛莲有关,她成了乾坤派的功臣。 真玉凌子被乾坤派执法堂修士在密室中发现,原来她早已背叛乾坤派,投入到东方学苑的阵营,暗地里更是利用职位牟利! 城主明辉无故失踪,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 随云城上下一片哗然,明辉和玉凌子都不是很好的城主,但是背叛了自己的宗门,这可不是小事! 在人证物证指示下,玉凌子坦然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包括背叛门派和陷害明辉,但是她拒不承认自己有愧于乾坤派。 对于这样的一个叛徒,执法堂修士的做法自然将其活擒带回宗门慢慢审讯,谁料玉凌子居然展露出元婴期实力,打伤众多同门逃离城主府。 但是出了毁灭迷宫一事,乾坤派派来的修士就驻扎在随云城,以免出了乱子。玉凌子好巧不巧,恰好遇到了出自剑峰的无花真君,谎言被识破,当场就被无花废掉了主经脉。 东方学苑也是早早得到消息。一位德高望重的元婴后期修士及时赶到随云城,她阻止了无花,救下重伤的玉凌子,希望乾坤派卖一个面子。 无花身为无妄真君的小师弟,即便刚刚进阶元婴,也不是容易相与之辈,二话不说便与这位元后修士打了一场。 因双方境界上的差距不小,无花没有在战斗中讨得好,虽然伤了东方学苑的元婴,自己却也受了重伤。令对方带着人扬长而去。 此事过后。乾坤派的宗门实力遭到了整个神荒世界的质疑。 身为堂堂六大宗门,竟然被次一级的东方学苑打脸?! 难道六大门派真的要重新排名? 一时间人心浮动,乾坤派又一次被抛上风口浪尖,而有志挤入顶级宗门之列的门派、势力则暗搓搓地筹谋着要不要仿效东方学苑试探一下乾坤派的底线。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更让众修震惊。 陷入毁灭迷宫、怀疑是邪修组织成员的陌生修士居然是中洲某个一流道修门派的掌门。还是一向以宽厚仁和闻名的正统道修! 一个一流宗门。竟在无声无息之间被邪修组织渗透得彻底。成为一个傀儡门派! 在对待与邪修有关的问题上,神荒世界所有的正面势力均意向一致,那就是绝不留情姑息。 之前在三元界中。邪修组织昙花一现,各势力、门派都悄悄地展开内部清理,把怀疑是叛徒的家伙逮住刑讯逼问,也揪出了不少邪修。 如今就有一个邪修操纵的傀儡门派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若非毁灭迷宫的某个关卡导致陌生修士褪去所有伪装,只怕这个门派的堕落一直都无法被发现! 各门派各势力顿时人人自危,各显神通忙着找出叛徒,对乾坤派被打脸一事再无关注。 不管怎样,攘外先安内这句俗语能流传下来便证实是对的,不将内部细作处理干净,哪天像倒霉的傀儡门派一样被邪修蛀空了都还不知道! 结果乾坤派又怒刷了一把存在感,掌门人纯微借机开启了门派大阵,利用乾坤宝镜彻查了整个门派。 宝镜的光芒之下,任何伪装都无所遁形,除非伪装者的伪装比宝镜的级别更高,但这是不可能的。 乾坤派快速而高效的找出了不少叛徒,惹来其它门派和势力的红眼和羡慕嫉妒恨。 十方门与乾坤派互为好基友,门主试探了几句,不太困难地从纯微手中借来乾坤宝镜一用,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露山、炼器门也想借,奈何他们都在看出乾坤派没落之势后与乾坤派弄出了不小的摩擦。就算厚着脸皮询问,也被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两个掌门均气闷不已,把惹事那几个修士狠狠责罚了一顿。 灵修两仪宗、佛修大明寺与乾坤派的关系尚可,彼此间并不存着什么明显矛盾,也顺利借到了镜子。 六合剑派与乾坤派是老对手,互相看不顺眼,但纯微晾了剑派的来使几天,并没有拒绝他们的请求。 东方学苑自觉理亏,虽然山长没有提出借镜子,但是学苑内部已经分成两派。 一派主张交出玉凌子请罪,换来乾坤派的原谅,也有底气借出镜子。 另一派则认为玉凌子已经是内部人员,将她交出去,无异于把自个儿的脸凑上去让乾坤派随便抽,这是原则问题。 类似东方学苑的毕竟是少数,因着邪修一事,神荒世界大大小小的门派、势力,包括妖族在内均借了镜子一用,他们支付了租借镜子的大笔资源,更是欠下人情。 而在宗门内部,因为纯微铁腕手段而不满的长老们分到了实质的好处,对他的微词也渐渐少了,开始接受掌门一系势力的话语权。 毕竟,若没有纯微改进了乾坤宝镜,这面镜子哪能顺利照出邪修的狐狸尾巴? 相对于乾坤派弟子的春风得意,邪修组织所有成员均是情绪糟糕到了极点,每天都有倒霉蛋被暴躁的邪修用来泄愤杀掉。 “给我查!那面镜子不可能在忽然之间就被改进得可以照出我们的存在,一定有契机出现。而且就在这十几年之内!” 邪修组织内部,鬼气阴森的宫殿里,最上位的邪修组织神荒世界大头目暴怒如雷:“玉凌子那贱`人敢欺骗我们,表面上与我们合作,实际上暗中投奔了东方学苑,便得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金眼被顾容素和顾天阳联手击杀,即刻下令通缉他们,取得项上人头者重重有赏!许凌云敢利用我们来行谋杀许灵霄之事,可谓胆大包天不可饶恕!你们盯紧了许家的门口,一旦他出来。格杀勿论!” 大头目简单粗暴地发布了通缉令。遣散了宫殿里伺候的人,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沉思:“从利益角度出发,无论是玉凌子还是慕容长瑛,又或者顾天阳顾容素。他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卒子。” “获利最大的无疑是乾坤派…而乾坤派…”大头目突然骂了一句。愤愤道。“纯微这老鬼,他不仅驱逐击杀了我的人,还用那面破镜子让神荒世界欠了他人情。更是趁机拿回了身为掌门的决策权!” “如此一举三得!纯微这老货果真老奸巨猾!” 他沉了脸,想到还没发挥作用就被迫抛弃的两颗棋子,也即是周想菱和双角巨狮,只能将其归咎到天道头上。 若无毁灭迷宫的突然失控,邪修组织断然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孟宁是邪修组织的触手,她虽让玉凌子将顾凉和杜阮暂时困住,实际上打着击杀顾凉、杜阮然后栽赃嫁祸到玉凌子头上的主意。 玉凌子做不成随云城城主,邪修组织无法从她身上获利,自然是将其无情抛弃。哪怕没有顾凉和杜阮,邪修组织也会让玉凌子“无故”陨落,反正不会留着她。 待到矿脉会按照计划被发现,周想菱这颗棋毁掉赢子彻,也能毁掉纯微在随云城的全盘算计。 而孟宁、玉凌子、金眼、双角巨狮、陌生修士联合起来挑拨离间,矿脉的重利当前,妖族、东方学苑、乾坤派、黑市这些大势力肯定得撕破脸。 大势力之间关系紧张,再随便布置一下,例如杀掉妖修栽赃到乾坤派头上,例如杀掉乾坤派弟子说是东方学苑下的手,那么东洲便会沦为大势力争夺资源的战场。 邪修组织擅长浑水摸鱼,只要混战爆发,他们可以轻松地从内部将乾坤派拖垮,然后得到十倍百倍于矿脉的利益,将自身发展壮大成为东洲的暗王。 然而玉凌子留了一手,她找到东方学苑作为大靠山,暗害了仇人明辉,也是警告乾坤派尽了自己的忠心,导致纯微察觉到不妥将顾凉派了来,也招惹了慕容朝歌。 顾凉战力不低,与顾天阳联手击杀金眼,还得到许凌云的通风报信,利用陷阱坑杀孟宁,事态便开始走向失控。 陌生修士没有得到金眼、孟宁的支援,玉凌子不堪大用被慕容长瑛取代,周想菱直接被毁灭迷宫吞没,邪修组织的控制力大幅度下降。 无形之中,慕容长瑛拖延了时间,导致矿脉无法按时井喷而出,更是间接造成毁灭迷宫的失控,以至于邪修组织的辛苦算计尽数付之东流! “玉凌子、慕容长瑛、顾天阳、顾凉、许凌云!”大头目念着这几个名字,招来组织内的暗杀者头目,“把这几个都上了悬赏榜,然后把消息放出去!” 修真界有很多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修士,走投无路之下,他们未必会念着乾坤派、许家、黑市这些势力。 屏退了暗杀者头目,大头目深深吸了一口气,自我反省。 此事有纯微在暗中捣鬼,但也有他的个人原因。 神荒世界遭到红衣的封锁变成一座孤岛,彻底与其它大世界断绝联系,要说最害怕之人,绝对是大头目无误。 所以他才会不惜代价地打开毁灭迷宫,以求打通神荒世界与其它大世界的联系,结果毁了上千年的努力。 “被那破镜子一照,再在宗门之中安插细作已经行不通。而纯微搞定了门派长老,他也能腾出手来清理被买通的钉子,这部分布置只能作废。但是因此而放弃乾坤派这块肥肉,不免太过可惜…”大头目苦思冥想着,试图找出解决的方案。 乾坤派的没落是他处心积虑得来的结果,他很不甘心就这样功亏一篑。 顾凉尚不知道导致乾坤派走向没落的幕后黑手在暗搓搓地搞阴谋逆袭,她虽身在迷宫,却也能与外界通讯。 得知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脱离掌控,随云城已有老牌化神真尊坐镇,妖族、东方学苑、黑市都没有异动,她便彻底放下心来,专心攻克迷宫。 顾凉以重伤的代价击杀了一只强大妖兽,在它咽气的瞬间,庞大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块卡牌掉了出来。 “恭喜你拥有镶金卡牌‘飞一般的速度’——使用它可以让玩家瞬间跨越两百个格子的距离,但是玩家遇到‘混乱’、‘无底’、‘阴影’等概念的可能性将会提升为一般情况的一百倍。温馨提示,卡牌可交易,集齐四十九张镶金卡牌,你将得到比最终奖励更丰厚的奖励。” 顾凉:“……” 设计毁灭迷宫的人一定玩过大富翁! 她没有挑战自己运气的想法,把卡牌往芥子袋一塞,花了两天时间处理伤势,继续掷骰子走迷宫。 点数依然是很小的二,顾凉前进两格,看到自己面前飘着一行字,居然是久违的现代高数难题! 顾凉:“……” 设计毁灭迷宫的人一定是穿越来的! 顾凉很擅长心算,这道难题对其他修士来说或许比十个妖兽更可怕,但她代入公式,很轻松就得到了答案。 “叮!恭喜玩家激发隐藏关卡,成功召唤一位来自神秘世界的未知存在!”(未完待续。。) 422.两条线索 顾凉面前稳定的虚空忽然变得模糊,灰黑色的漩涡快速生成,一道模糊却强横的意识从中传出:“尔唤吾为何事?凡是尔之所愿,吾皆可达成。” 这是什么节奏? 顾凉盯着这个通往神秘世界的漩涡,问道:“只要我给得起代价,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 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隐藏关卡便是召唤了这位存在,但是它可没说这位未知存在是邪恶阵营还是善良阵营的,也没说她可以要求这位存在无偿做任何事。 未知存在很自信地答道:“任何要求。” 顾凉微微挑眉,想起困扰自己好些天的疑问,便问道:“你知道失踪的明辉城主在哪里吗?如果你能回答这个问题,你想要什么代价?” 未知存在静了一静,说道:“吾知道,吾要火凤剑的器灵。” 虽然它的真身没有降临到三千界,但它无疑是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能够隔着灰黑色漩涡知道三千界中发生的事情。 相对而言,召唤一位这种层次的存在并不简单,也不知道毁灭迷宫是怎么做到的。 顾凉心思转动,便感觉到火凤剑抖了抖,向她传递了惧怕和撒娇的情绪,还象征性地提了提自己和顾凉建立的长久感情。 好吧,这年头连剑魂也会打感情牌了。 顾凉吐槽一句,随手摸了摸剑柄,安慰它道:“放心,我还不至于将并肩作战的战友卖出去。对我多点信心。” 火凤剑并不知道信心是什么东西,但它知道自己不会被当做交易品。便安安分分地蛰伏起来,甚至壮着胆子告诉主人它很厌恶漩涡中的存在。 被当面告状。漩涡另一端的未知存在传来一串笑声,似乎很是愉悦。 随即,它强调了自己的需求,说道:“有趣,吾要这个剑魂。” 从它说话的口吻,顾凉不难听出它的恶趣味,它似乎很期待顾凉在取舍之间的挣扎。 但它注定要失望,因为顾凉并不认为明辉置身之处的消息能够与一柄火凤剑等同,这个交易做不成。 自从火凤剑在黑山灵池得到增益。它的品阶上升了不少,可以一直用到元婴期。若是再锻造一番,加入一些稀有材料,这把剑用到化神期也并非不可以。 在本命法宝如意镜尚未炼制出来前,顾凉身上最值钱的便是火凤剑和小玉瓶,她不会将它换出去。 即便未知存在知道的消息价值很高。 “抱歉,就如你所见,这把剑是我的亲密战友,我无法舍弃它。”顾凉很直白地说道。“若你不需要其它东西,我只能无奈地关闭漩涡,结束与你的交流继续前行。” 未知存在又笑了一下,与上一个笑相比。这个笑几乎不存在感情`色彩:“吾知汝在调查明辉失踪的真相,吾知汝在探寻这个世界的真相,因为吾无所不知。就如汝所知的天道。汝想从吾处知道吾之所知,需拿出同等的代价。” 为何这些古老存在都喜欢用“吾”、“汝”这些词语? 师尊清源如此。浩瀚世界的梦魇如此,现在这个未知存在也是这样。 等等。它知道世界的真相? 顾凉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随后砰砰地跳动起来,各种杂念纷纷烟消云散。 如未知存在这等高度的生命,它不屑于撒谎,虽然它泄露的消息有勾`引顾凉之嫌,但它确确实实让顾凉的态度变得认真起来。 “如果我想知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顾凉将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安抚下来,试探着问道。 未知存在的口吻中带着几分趣味:“汝之灵魂天赋‘窥见’,汝一半之寿元与灵魂,汝之破局者命格。” “三者之其一?”顾凉问。 未知存在说道:“不,是全部。” 顾凉:“……” 为何有种要卖身的感觉? 顾凉知道这个代价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支付得起的,她翻了翻芥子袋,拿出丹药灵草、矿石和其它材料、包括九幽黑水和遮天湖水,问道:“这些东西可以作为交换吗?” 未知存在沉默片刻,回答道:“汝身上所有的黑水,吾要了。”它又说出顾凉芥子袋中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最后道,“汝有本源之火,亦可用于交易。” “除去本源之火,你要的东西价值几何?”顾凉把未知存在指定的东西都翻了出来,问道。 它索要的这些东西并不罕见,甚至有不少是常见之物,她没有拒绝这门生意的念头。 有未知存在的捷径可以走,顾凉为何要辛辛苦苦地跑去调查? 未知存在很快给出了回答:“汝目前想知道的明辉的下落和其失踪的真相。若汝能分裂出一缕本源之火与吾达成交易,吾便可告诉汝一条与世界真相有关的线索,追寻这条线索,汝可窥见部分事实。” 与世界真相有关的线索! 也即是说,顾凉通过原著所知道的世界观,通过三元界所知道的一些隐秘,其实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 在原著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顾凉收拾东西的动作渐渐慢了,她沉思好一会儿,望着漩涡说道:“我愿意用一缕本源之火作为商品与你达成交易。” 紫火是第三十四种天火,只要顾凉神魂不灭,它便能一直存在。 若是抽取其中的一缕,紫火的威力和纯净度兴许会下降,但目前的顾凉并不能完全发挥天火的威势,所以这下降的部分威力对她来说完全不存在影响。 而且,紫火被抽离的部分可以通过吞噬其它火种得到完善。 用这个代价交换世界真相的线索,顾凉觉得可以一试。毕竟神秘世界的未知存在不是轻易能够碰到的。 可以遇到它,也是顾凉的机缘。 未知存在愉快地笑了:“大善!” 与此同时。顾凉感觉到自己身上忽然覆盖了一层透明的神秘物质,这些东西似乎将她与世界完全隔离。 并不是遮天湖水那样遮掩。而是彻底隔绝。 “汝听好,待汝进阶元婴,再持黑木令牌与短剑走进榕树墓穴的最深处,便可循着线索展开追寻。” 大概是未知存在也拥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局限,它并未直接告知她这条线索是什么,而是提供了线索的所在地和找到线索的办法。 黑木令牌和短剑果真与榕树墓穴有关? 顾凉想到遮天湖试炼地里得到黑木令牌和短剑的过程,心中升起淡淡的微妙感,难道试炼地与榕树墓穴主人存在联系? 又或者,榕树墓穴主人进过遮天湖? “另外。为了避免意外,吾告诉汝之信息将是封印状态,只有遇到特定条件才会解开封印。”未知存在补充道。 它轻松地从顾凉身上抽离了一小簇明亮绚丽的紫火,卷走了所有作为交易品的东西:“若汝坚持,吾亦可打开封印。” 黏在顾凉身上的神秘物质没有散去,顾凉快速翻了翻未知存在传递过来的讯息,毫不犹豫道:“还是封印起来吧。”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在这个世界,有些字眼是不可以提起的。否则要遭到灭顶之灾,就如天魔果的种族名称。 有一些事实也是不能够说出口的,例如尚未发生的未来。 还有一些真相是不可以知道的,就如未知存在告诉顾凉的与线索有关的事情。 顾凉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她暂时还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赌挑战极限的侥幸。 未知存在没有做声,十几个呼吸后,覆盖在顾凉身上的神秘物质彻底消息。它说道:“与汝的交易让吾甚满意,兴许吾等下次还能交流。” 灰黑色的漩涡渐渐变淡。一枚闪烁着莹润光泽的贝壳从漩涡中掉出来:“此为吾族之信物,若有通道开启。它会发光,汝也可以与吾或吾之族人交易。” 顾凉把贝壳捡起来,顿时有一道庞大意识流涌入她的识海,等到她从巨量信息的冲刷中回神,漩涡早已彻底消失。 这道意识流自然是未知存在给的可以与它交易的物品清单,其中有许多顾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物,也有一些她知道并且认识的东西,并不难收集。 因为每个世界对物品的称呼不同,所以,清单上记载的物品都配有清晰的图画和详细信息,就相当于一本包罗万象的物质百科全书。 大致浏览了这些信息,顾凉用小手段把贝壳化作特定的一道波动纳入识海,并藏在并蒂青莲的莲叶上。 就地打坐恢复了与未知存在交流而大量消耗的神识,顾凉瞥了一眼面前滴溜溜旋转的骰子,走到骰子背后突兀出现的一扇小门前,打开了它。 据未知存在所言,推开这扇门便可以找到城主明辉。 门外是一条苍白的布满灰尘的廊道,看上去平凡无奇。 顾凉穿过小门,瞬间便感觉到廊道的冰冷和死寂涌上身,就像突然坠入了冬日的冰窟,冷得让人牙齿发颤。 这种冰冷并不作用于身体,而是针对神魂,并且无法驱除。 顾凉用了一些时间适应了廊道中的环境,她带上了身后的门,用秘法留了记号免于找不到它而迷路。 门开在一段廊道的墙壁上,无论是向左走或者向右走,都看不到尽头。 顾凉拿出身份玉牌,打算用玉牌与玉牌之间的联系找到明辉,但玉牌并没有告诉她应该往那边走,仿佛明辉根本不在此处。 顾凉决定循着自己的感觉走,她选了左边。 廊道常年无人踏足,地上积了厚厚的灰尘,偶尔能看到几具奇形怪状已经腐朽的骸骨,轻微的风都能让它们寸寸化作骨粉。 按照顾凉的猜测,廊道应该就是毁灭迷宫的小道,因为廊道并不是笔直向前,而是弯弯绕绕的,偶尔还会出现岔道。 墙壁上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门,顾凉推了好几扇门,发现门后是一个个不同的世界,但是她并不能穿过这些门,一层透明光幕拦住了她。 廊道中无昼夜之分,顾凉估摸着过去两三天的时间,她终于发现了地上有人路过的足迹,而且这些足迹出现的时间不长。 有了足迹便好办许多,顾凉踩着乾坤步跟上去,四个时辰后便走到足迹消失的地方,那里正有一扇半掩的门。 明辉会在门里面吗? 到了这里,廊道里遍地可见尸骨,其中不乏一些巨无霸,虽然没有九层塔第一层的巫兽夸张,但也十分惊人。 顾凉把手上的乾坤戒转动一个微小的角度,做足了应付意外情况的准备,方小心地把门推开。 出乎意料的,门里是个小小的昏暗房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趴在地上血染半身还失去一条腿和两只眼的可怜男修。 顾凉走到他跟前,发现这个人并不是明辉,而是一个东洲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大概是有些名气的,她忘记他叫什么,却对他的脸有点印象。 “不是邪修,是正道。”顾凉自语道,她有些疑惑。 除了明辉和邪修组织成员,居然还有其他人进了小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顾凉为男修还在流血的伤口做了止血,取出疗伤的丹药喂他服下,又耐着心梳理其暴动的真元,便席地坐下一边调息一边等待他的苏醒。 这个人身上的伤势都不像是其他人或者妖兽留下,与其盲目地寻找明辉,倒不如等待一段时间从男修嘴中问出一些线索。 男修的伤势很重,但顾凉拿出的丹药都是上品,故她只等待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听到男修醒来的动静。 这男修确实是东洲修士,但他不是门派弟子,而是门派掌门,名为莫道贤。 在数个月前,此人走大运捡到了十一级妖兽——也即是相当于人类修士元婴后期实力的妖兽的内丹,从而登上了修真界的报纸,被顾凉记住了脸。 “能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因男修的实力跌落筑基期,无法对顾凉构成威胁,兼且多了一个救命恩人的身份,顾凉的这句话问得相当直接。 莫道贤捡到了十一级妖兽的妖丹,若将其折换成灵石,将会是一笔相当丰盛的财富,足以让他傲视众多乾坤派内门金丹。 按理说,莫道贤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除非他把妖丹换来的灵石全部花掉了。(未完待续。。) 423.顾凉的第一件秘宝 莫道贤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回答,片刻,他才说道:“是随云城的城主明辉真人邀我探寻秘境,我才能进了这里。” 顾凉听出了他的小心翼翼,立刻便知道这个邀请存在着隐情,她不动声色道:“明辉城主在十三天前无故失踪,我离开宗门来到随云城,正是为了查明他失踪的真相。” 莫道贤的情绪出现了很轻微地放松,随后他主动把自己进来小道的过程详细地叙述出来,在小道内的遭遇也没有做隐瞒。 莫道贤踏进小道的时间比明辉失踪更早,是在一个月前,进来这里的人也不止他一个,还有两个同是金丹后期的散修。 听到这里,顾凉打断了他的叙述,问道:“你们是从何处进来?而且,听你的讲述,似乎明辉城主没有与你们同行?” 莫道贤顿了顿,说道:“是的,他没有与我们同行,他留在了外面。” “我们进来的地方,是随云城附近山林中被称为魔鬼地的地方,那里是一片危险无比的乱石滩,还有着天然迷阵。深入乱石滩,穿过迷阵,便能见到一个延伸向下的蝙蝠洞,那就是入口。” 顾凉看了一眼莫道贤瘦弱的小身板,说道:“以你的实力,在不借助外物的情况下甚至无法走近迷阵所在的巨石阵。所以,从蝙蝠洞进到这里来,需要钥匙。” 进到毁灭迷宫的小道需要满足某个条件,当日她没有满足条件,即便知道入口的坐标也找不到入口。 位置在蝙蝠洞的坐标有了解释。那么乾坤派宗门开明峰后山的坐标又是怎样的意思? 难道那个地方埋着钥匙? 顾凉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确实,有了钥匙。我们几乎感觉不到魔鬼地的沉重压力。带着钥匙,蝙蝠洞的蝙蝠也不会对我们发起攻击。”莫道贤说道。 他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小道外的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便开始说小道中的遭遇:“这是一个很古怪很可怕的地方,我与两位道友进到这里,前两日均是有惊无险,还收获了一些好东西。但是,第三天……” 说到这里,莫道贤的脸上露出清晰可见的恐惧,这个表情配合着他被挖出眼球黑洞洞的眼眶,显得特别惊悚。 “在第三天。同行的张道友忽然说他见到了一只可怕的狰狞巨兽,而我们正走在它庞大的身躯内部,马上就要被它消化。然后,张道友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然后彻底消失,没有一点征兆!” 在莫道贤磕磕绊绊的叙事中,顾凉大概弄清楚了他的经历。 继张道友消失后,莫道贤与他的散修同伴周道友被吓得慌不择路,然后这两人与邪修组织的人对上。实力对比悬殊之下,他们险险逃脱。 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第三天过后,廊道打破一成不变的格局,它变成了一座随时都会发生改变的可怕迷宫。隐藏在暗中的种种古怪生物也冒了出来。 在这个时候,莫道贤三人已经深入小道深处,迷宫格局发生变化。也即是意味着他们被迷宫困住,无法按照原路返回找到出口。 接下来的日子里。莫道贤与周道友每天都要经历一场与死神博弈的游戏,两人被迷宫折磨得身心俱疲。快速地消瘦下来,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被吓得一跳。 “但是,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每三天一次的夜行。”莫道贤说道,他空洞的眼眶望着顾凉的方向,“踏进这里的第六天,廊道在忽然之间完全暗了下来,我与周道友恰好看到一扇门,便推开它躲了进去。” “门里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它并没有被黑暗吞没。我与周道友看到门外无数狰狞怪物在黑暗中游行,几乎吓破了胆!” 顾凉默默数了时辰,她置身于小道已有三十五个时辰,再一个时辰,便是第四天。 如果第三天是一个条件,那么…… 莫道贤继续讲述,夜行之后,他两人数次与邪修组织的人碰面。 但对方似乎没有杀了他们的念头,只是不允许他们接近。 两人很幸运地存活了一个月,但就在数天前,周道友不慎走了张道友的后路,同样消失得突然。 通过他的嘴,莫道贤这才知道张道友所说的全是真的。 而且,小道里游荡着隐形的类人邪物,只待他们满足某个条件,这些类人邪物便会现身,利用小道的规则将他们杀死,也即是“消失”。 “你应该遇过一次这种邪物了吧?”顾凉看着莫道贤脸上的两个空荡荡眼眶,说道。 既然是利用毁灭迷宫的规则行事,那么莫道贤身上的伤也可以得到解释。 莫道贤点头,苦笑道:“我违背了部分规则,所以我的腿和眼球都被夺走了。” “哦。”顾凉应了一声,并没有详细追问他规则是什么。 两人陷入了短暂平静,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顾凉摩挲着大拇指上的乾坤戒,沉思片刻后,望着莫道贤慢慢说道:“你没有在这里见过明辉城主。” 莫道贤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没有。”他被挖掉眼球的眼眶正对着顾凉,“对了,顾道友进来这里多久了?” 顾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说了一句,同样是肯定句的句式和语气:“你遇到邪修组织的修士,而且不止一次。” 莫道贤的表情渐渐变了,他显然是感觉到顾凉的这两句话内藏玄机,谨慎回答道:“诚然。” “那么,失踪的明辉城主去了哪里呢?”顾凉注视着莫道贤,问道。 莫道贤露出错愕的神色。随后他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在迷宫里也可以与外界联系。所以他知道我们的遭遇,应该不会踏入这里来。” “应该。”顾凉无意义地重复道。她看着莫道贤,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如果明辉不在这里,他会在什么地方呢?” 莫道贤有些慌了,他咽了咽唾沫,故作冷静地说道:“也许他就在这里,只是我没有与他碰面。” 顾凉又笑了:“你都说了,迷宫是如此的危险,他爱惜自己的性命。怎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寻死?” 莫道贤摸不准顾凉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他缓缓往后退了些,警惕问道:“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顾凉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从我们开始对话到现在,你在迷宫里的遭遇都事无巨细地告诉我,而迷宫外的事情,你总要想一想才能回答。” “你明知我是为了调查明辉的失踪而来,却与我说了一大堆迷宫里发生的琐碎事情,屡次提及三天这个词儿。分散我的注意力。” 莫道贤皱起眉:“难道要我直接告诉你,我是遭到明辉的威逼,迫不得已才进到这里来为他探路?迷宫很危险,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偿还你的救命之恩……” 顾凉出声打断他的话,说道:“暂且不提这些。我进到这里刚好是第三天,那么容易就发现了你的踪迹。还一直跟到这里来发现重伤昏迷的你,这件事未免过于巧合。” 莫道贤说道:“也许事情就是如此巧合。你无法将它当成你的借口。” 顾凉轻笑:“呵呵,你的聪明在于你选择了莫道贤作为伪装。即便你废话连篇,说不定也可以成功将我骗过。但是,你的失败恰恰就是因为你选了莫道贤。” 顾凉望着眼前这个披着莫道贤皮囊的家伙,很有闲情逸致地卖了一个关子:“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对方很上道地追问。 顾凉说道:“莫道贤身为掌门,又刚刚得了十一级妖兽的内丹,他被明辉威胁踏足这里,难道不会事先做足准备?” 对方露出茫然之色,并不知道顾凉的这句话与他的伪装失败有何联系。 顾凉见他想不明白,干脆挑明道:“简而言之,莫道贤知道此行十分危险,他会准备很多手段,例如丹药、符箓、阵盘这些。他受了重伤,还有时间爬进这个房间,难道会没有机会给自己喂一颗疗伤丹药?” “即便莫道贤的底牌用得七七八八,他无力为自己疗伤,只能躺在这里听天由命。那么,我来了,还把他救了,他就真的会对我感激不尽,连自己的机缘都告诉我?” 顾凉脸上露出淡淡讥诮的神色。 “莫道贤是与我同一个境界的修士,还是一派掌门,哪怕身受重伤被我所救,他也未必会将自己的遭遇详细告知我。” “能够击败自己的师兄当上一派之掌门,还能在百岁之内修行至金丹后期,莫道贤断然不是天真善良的性格。他知我与明辉皆为乾坤派弟子,而他与明辉有仇,无论我是为何而来,他都会对我起戒备,这是人之常情,无关善恶。” 顾凉看了看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续道:“若果迷宫真如你所说那样,莫道贤大可用他对迷宫的熟悉来与我结盟。如此,他便能站在与我等同的位置,而非受制于我,随时都要担心我是否将他抛弃。” 说到底,是怪物太急于将她拉入圈套,也不了解人类这种生物的趋利避害本性,以至于败露了自己。 莫道贤在修真界摸爬打滚已有几十年,就算他是个傻白甜,也该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可能傻到把自己的优势悉数抛弃。 若怪物伪装的人是城主明辉,基于两人属同门师兄妹的前提下,明辉说出迷宫里的规则,顾凉固然不全信,却会信一部分,不至于像面对莫道贤的时候只有警惕和猜疑。 是以,这就是怪物选择莫道贤的失败之处,因为莫道贤很难取信于顾凉。 那么,顾凉为何又说怪物选择莫道贤是明智之选,这岂不是与她的说法相悖? 不相悖。 试想一下,顾凉本是为寻明辉而来,她恰巧地发现明辉的足迹,恰巧地发现明辉在这个房间里,恰巧地知道第三天……世间哪来如此之多的巧合? 当然,如果怪物的演技好,他可以伪装得天衣无缝,顾凉也没法安然坐在这里像个即将领盒饭的反派一样炫耀自己。 “原来如此。”经过顾凉的解释,怪物完全想清楚了,他看着顾凉,黑洞洞的眼眶里忽然跳跃起红色的灵魂之火,“无论我伪装成谁,都要得到你的信任!” “从某个方面而言,可以这么说。如果你无法得到我的信任,哪怕你吹牛皮吹上天,我也不会被你带着思维走,因为我更相信我的主观判断。”顾凉说道。 老器灵在沉睡前已经警告过她,毁灭迷宫之中生活着种种常理无法度之的生物,一旦踏入其中,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绝不能轻易被别人的思维所影响。 “叮!恭喜玩家识破怪物的阴谋,获得秘宝‘怪物的完美伪装’和前往另一个大世界的钥匙,祝您游戏愉快!” 在顾凉话音落下的瞬间,怪物骤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原地只剩下一张闪烁着秘宝独有光泽的雪白面具和一片碧绿如翡翠雕琢的叶子。 与此同时,房间里升起一道光幕,上面详细说明了怪物的身份来历和它设下的陷阱。 简而言之,这只怪物拥有独特的创造之力,它精心为顾凉准备了一个剧本,一旦顾凉进入了角色担心起莫须有的事情,假戏将会真演。 反之,顾凉看了剧本,却没有入戏,还揭穿剧本的漏洞,那么怪物则会成为承受代价的一方,被迷宫的规则所抹杀。 顾凉把面具捡起,一道信息也流入她的识海,恰是面具的介绍。 无论是谁,戴上它都可以伪装成另一个生物,包括对方的部分能力和模糊记忆,不保证让面具佩戴者拥有与被伪装者等同的实力,有一定几率触发“言灵”秘术。 但是,伪装一旦被识破,面具佩戴者将会根据被识破的程度遭到面具的随机诅咒,最可怕的诅咒甚至能瞬间致死。 以为自己终于发达的顾凉:“……” 这坑爹玩意是什么鬼!(未完待续。。) 424.顾凉的第二件秘宝 盯着面具看了一会儿,顾凉特别心塞地把它丢到玉瓶空间藏宝阁的角落里,转而研究起被称为钥匙的树叶。 这块树叶只有巴掌大小,形状如同枫叶,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但是看起来十分灵动,栩栩如生。 它与秘宝面具放在一起,其存在感也没有被压低,即便不知道用途,也能知道这片树叶很不简单。 树叶中有一段信息,介绍的是一个与神荒世界迥然相异的世界,谓之巨木界。 若持着这把钥匙打开小道中任意一扇门,都可以安全无虞地去到巨木界,无需担忧遭到虚空风暴的影响。 邪修组织打开毁灭迷宫,其目的便是为了得到这种钥匙离开神荒世界。 奈何小天道红衣太厉害,就连毁灭迷宫都无法突破她设下的封锁,即便持有钥匙也等同于无用。 不过,现在没有用可不代表以后没有用。 顾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翻出一个盒子把树叶装起来,同样放在藏宝阁里,这才起身离开房间。 根据光幕上的说明,在短时间之内,她都不会遇到类似的怪物。 也即是说,顾凉可是肆无忌惮地去寻找明辉的下落,无需担忧自己会在迷宫里遇到来自怪物的威胁。 又是数天过去,顾凉在某个房间里看到了真正的莫道贤。 这个男修就如怪物伪装的那样,失去了两颗眼球和一条腿。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他已经气息奄奄即将死去。 顾凉为他做了简单的救治,等待了将近一天,才等到他的醒来。 莫道贤的遭遇与怪物所说的差不多,撇开怪物设计的剧本不提,他的两个同伴确实被怪物所杀,而他也遇到其它类型的怪物并且侥幸存活下来。 得知顾凉是因明辉而踏足这里,莫道贤犹豫了许久,才告诉她自己在迷宫里见过明辉。 “他还活着,但是我不知道应该称呼他为人类还是怪物。” 莫道贤挤压体内经脉。从中榨取出施法的真元。将他在迷宫里见到的明辉影像展现在顾凉面前。 画面上的明辉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他的头颅长在一只粗笨怪物的肚皮上,脸上带着兽性的残暴戾气和属于人类的挣扎厌恶,看上去就像被怪物同化了一般。丑陋且狰狞。 莫道贤观察着顾凉的神色。谨慎说道:“事实上。我们在迷宫里一直都与外界保持联系,如果明辉真人收到我们的消息,他应该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也就是说。如果明辉没有收到消息,或者莫道贤等人的消息被调包的话,他出现在迷宫里便能得到很好的解释。 顾凉听出他浅显的隐喻,只略略看他一眼,说道:“实际上,玉凌子被东方学苑收买,她也被证实与邪修组织虚以委蛇,不再是我乾坤派门徒。” 莫道贤的脸上露出几分微妙和了然,看来他并不对这件事感到惊讶,显然是早有猜测。 顾凉把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再次肯定了一个想法:明辉的失踪与玉凌子脱不了关系,说不定就是玉凌子一手策划。 不过,玉凌子为何要在关键时刻对明辉下手呢? 以她之能,无论是借助邪修组织或者东方学苑,在不惊动乾坤派的情况下活擒了明辉完全可以做到,根本不需要把明辉送进迷宫之中引起乾坤派的注意。 若没有乾坤派的插手,东方学苑无疑能捞到更多的好处,在舆论上更是稳压乾坤派一头,说不定可以借机把乾坤派挤出顶级宗门之列。 玉凌子是脑残吗? 如果说从容游走在乾坤派、邪修组织和东方学苑三个大势力之间,在计划泄露之前都能将狐狸尾巴藏得严严实实的玉凌子是个脑残,那么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聪明人了。 顾凉思索了片刻,觉得“玉凌子念着乾坤派的恩情,所以在关键时刻提醒了乾坤派,尽到自己最后的一份心”这个理由固然理想化了一些,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玉凌子已经踏足元婴境界,她对因果的认识肯定多于金丹时期,若欠着乾坤派因果,迟早有一天她要偿还。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倒不如在加入东方学苑之前就将这段关系处理干净,这样也无需陷于被动。 世界上的聪明人果然无处不在。 顾凉的目光又落在怪物明辉的画面上,把自己跑远的思维扯回来,询问莫道贤:“你只见过这只怪物一次吗?它一般在什么地方出没?” 如果是明辉被怪物同化,那么身份玉牌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也有了解释。 顾凉打算把怪物活擒,若她的实力可以做到这一点的话,毕竟明辉是她的同门,也知道开明峰后山的坐标代表何种意思。 虽然明辉在蝙蝠洞里留下两个坐标多半认为自己无法存活下来,但是顾凉依旧想将他带回宗门,看看宗门有没有办法能让他不被同化。 莫道贤没有把怪物的消息当做筹码与顾凉谈判的念头,实际上,怪物就在附近游荡,顾凉遇到它的可能性不低,还不如拿来卖个人情讨个好。 斟酌着言辞,莫道贤说道:“他和别的怪物不同,没有明显受到规则的约束,但是相对来说,他的实力也不低……” 简而言之,莫道贤所说的这段话只有一个意思:顾凉道友,你的实力很高,但是单独面对这只怪物也不能保证稳妥取胜,最好是与我合作,至少胜算还能提高一些…… 顾凉默默地瞥了一眼莫道贤黑洞洞的眼眶和唯一的一条腿,心道:“就你这样。能有多少战斗力?” 腹诽归腹诽,尽管有些嫌弃,但顾凉并没有拒绝莫道贤结盟的请求。 反正莫道贤也不是邪修或者想要致她于死地的人,救他一命,顺便带他离开迷宫,这对顾凉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至于莫道贤,他为自己做了一只便于行动的义肢,便开始专心养伤,真的是打算与顾凉联手对付怪物。 但顾凉没等他,在她找到怪物的时候。莫道贤的伤势才恢复了三成不到。然后顾凉一个人跑上去与怪物开战了。 莫道贤的眼睛没了,神识却能让他看到一切。 目睹着顾凉与怪物的交战,他默默地抹掉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对顾凉的实力评估又高了不少。 原来这姑娘的战力竟然如此之厉害。他当真是小瞧她了! 一个不太起眼的顾凉就拥有如此强大实力。那么传说中的顾弦、霍轻轻、缘空这些天之骄子。他们又是怎样的强大呢? 莫道贤发现顾凉完全可以应付怪物,便有些走神。 没有人不希望拥有强大的实力,包括莫道贤在内。他也有着进阶化神的梦想。 实际上,莫道贤的资质并不差,他也是双灵根,但他没有得到师门长辈的完善教导——他所在的门派或许辉煌过一段时间,但它已经在时间长河中没落,若不然也不会轮到修为不过金丹期的他做掌门。 若他能有元婴期、化神期的长辈指点,那么他的成就是否会与现在存在很大的不同呢? 答案是必然的。 若有强大的师门作为靠山,哪怕师门只有一个元婴修士,莫道贤也不会遭到明辉的威逼利诱。 不过,再强大的靠山也只是靠山,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莫道贤若有所思,他注视着顾凉与怪物的交战,隐约捕捉到一缕灵光。 莫道贤觉得顾凉应付怪物并不吃力,作为当事人,顾凉的感觉却是不太好。 她可以将怪物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击杀,但是要做到活擒而不令其重伤,这就有点难度了。 双方打了将近十二个时辰。 顾凉仍有后劲,但是她的精神已经疲惫;怪物气喘吁吁,它的情况较顾凉糟糕,疲惫得只剩招架之力。 又一个时辰过去,怪物终于支撑不住,被樊笼秘技封印得彻底。 顾凉掐了法决把它缩小,丢进专门用于禁锢高阶妖兽的笼子里,看向仍在发呆的莫道贤:“莫道友,该离开了。” 莫道贤的反应迟钝了两个呼吸,他茫然看着顾凉:“已经打完了?” 顾凉带着莫道贤穿过漫长的廊道,回到自己进入小道的门前,对他说道:“出入口就在附近,你慢慢找,应该能找到的。” 廊道确实在悄悄地发生移位,而且无法留下标记,否则的话,以修士的记忆力,遭到生命威胁循着原路离开不难。 顾凉所开的门却是个特殊的存在,它与她本人有着神秘的联系,无论迷宫怎么变化,她都能准确无比地找到它。 当然,这扇门也只能顾凉一个人用,莫道贤无法通过它离开。 “莫某多谢顾道友救命之恩,来日再遇,定会报答道友恩情!”莫道贤很聪明地没有询问为什么,他与顾凉道别,便去寻找出口了。 顾凉推开门,回到真人迷宫,那颗骰子依旧存在感十足,正等待着她将它投掷出点数继续前进。 在顾凉置身小道这十来天里,修士们已经在迷宫里刷出新的成绩,即便顾凉仍在游戏,她也能查看排名。 闯关进度第一名——人族孔光,目前已经置身于真人迷宫第七百零三格。 闯关速度第一名——妖族莹,仅十天已经前进了六百格。 …… 排名上的很多名字都是顾凉认识的,当中有三元界中大放异彩的天才,也有没有去过三元界但是名声不低的天才。 顾弦和霍轻轻都没有在排行上,前者仍在天雷峰引天雷淬体,后者仍旧在秘境寻宝。 顾凉看完所有的榜单,都没有看到多少属于乾坤派的名字,不由得心中轻叹了一声,拨动骰子掷出点数。 论底蕴,乾坤派依旧在顶级宗门之列。 但是比起优秀弟子的多寡,乾坤派早已跌出顶级宗门的队形。 这一点不仅能在毁灭迷宫的排行中见到,在蛮城水晶碑、在青铜宫殿的世界战力排行榜也可以一目了然。 相对于逐渐没落的乾坤派,东方学苑近年来出现了不少天才,孔光是当之无愧的翘楚,孔奎的实力也不逊色霍轻轻,更有几人的实力能与孔奎相提并论…… 玉凌子叛出乾坤派而择东方学苑,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骰子在顾凉面前高速旋转,然后越来越慢,最后静止不动,向上的一面恰是六点。 “难得见到六点,希望不要太过倒霉。” 既然毁灭迷宫是博运气,顾凉也无法免俗地在心里求了乾坤派和顾家的先祖保佑,然后一步跨越六个格子。 出现在顾凉面前的是个堆满了宝箱的藏宝室,似乎可以全部打包带走,但她的感觉一点都不妙,因为这些箱子安静了一瞬间,然后长出四条腿然后露出獠牙扑了上来。 它们的实力不高,只有金丹期上下,但是几十上百个一起杀来,那场面、气势着实不小。 顾凉:“……” 敢不敢给她一次好运气! 由于乾坤步已经是第五层,隐约摸到第六层的边,顾凉并不慌乱。她灵活地避开袭来的宝箱,流光剑骤然而发,瞬间把速度飞快的几只宝箱斩成两半。 宝箱没有神魂,但它们似乎拥有简单灵智,还未逞凶就被下马威,它们很整齐地僵硬了一个呼吸,然后怪叫着更加凶残地追杀顾凉。 顾凉有些郁闷:难道你们不应该被吓傻,然后果断地跑得干干净净么? 她没再做出挑衅之举,而是在宝箱群中从容游走,布下一个火阵打算一锅端。 宝箱们也聪明,它们把顾凉投掷的布阵材料吞了不少,浪费了她好些时间和材料才将火阵完成。 天火的威力是极可观的,无论这些宝箱是木质的或者金属的,又或者石质的,都被三转的天火烧成了灰烬。 直到最后一个宝箱也被斩杀,空地上忽然出现一个相当华丽贵气的宝箱,它与其它箱子比起来相当袖珍,估计只能放下一只鸡蛋。 顾凉颇警惕地看着它,她实在是被迷宫坑得习惯了,觉得这个箱子多半不是奖励,而是最后出场的宝箱怪之王。 不管是真正的宝箱还是宝箱怪,都要打开它才能见到骰子。 顾凉幻化出一只大手,谨慎地将其打开。 箱子并没有长腿跳起来,而是发出“咔——”地一声,露出箱中宝光熠熠的金色玲珑球。 这也是一件秘宝。(未完待续。。) 425.返回宗门 因毁灭迷宫之故,随云城变得格外热闹起来,其繁华程度甚至可以比拟三十年一次的揽月城交易小盘点。 不管是高阶修士还是小修士,又或者每日为生计奔波的散修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大宗门修士,全都在短短十来天年从世界各地赶来,打算进迷宫里试一试自己的运气。 顾凉不过区区金丹修士,虽小有名气,但在人堆里也是被埋的份,一点都不起眼。 “顾道友!” 忽然一声惊喜的呼声传来,音线很熟悉,正是那位对她十分热情的陈焕。 顾凉闻声望去,果然看到了他,不由微挑了眉。 陈焕的位置距离她足足有百丈之远,两人之间人潮汹涌,可他居然能一眼就看到她,不得不说他的眼力当真是非一般的好。 片刻,隶属陈焕所在门派的某间茶楼小厢房里,陈焕殷勤周到地给顾凉倒茶。 顾凉坦然受了,在毁灭迷宫没有把众人拖进去的时候,陈焕险些被双角巨狮所杀,是她帮他解围,喝一杯他亲手倒的茶理所当然。 “顾凉道友,你怎么也从迷宫里出来了?”陈焕问道。 “自然是我的运道不如其它人,所以它把我踹出来了。”顾凉笑道。 她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但是内容也相差不离。 在拿到秘宝玲珑球的同时,顾凉也拿到了一张“暂停游戏”的镶金卡牌,可以在一段时间后再进迷宫继续游戏。 陈焕笑了一笑。显然不太相信:“顾凉道友是年轻一代的优秀弟子,又在三十岁之前步入金丹后期,整个神荒都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不管怎么说,道友的运势定是强过我等许多倍。” 顾凉也不在乎他信不信,对陈焕的说法只报以一笑。 喝过茶后,顾凉才说道:“我的拜师仪式就在下月初三,今天已是二十九,还剩下不足五天。若是陈道友有空,不妨来我宗门一聚。” 她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请柬,递给了陈焕。 陈焕露出惊喜之色。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神色收了收,与顾凉谈论起毁灭迷宫里的种种奇闻异事和规则。 顾凉刚从迷宫里出来,对迷宫中的规矩有泰半是不知晓的,陈焕主动说起这些。她也乐得增长自己的见识。 一个时辰后。顾凉从茶楼里走出。向城主府走去。 在半路上,她与一个修士擦肩而过,手上被塞了一枚成色普通的玉瞳简。 顾凉把玉瞳简纳在掌中。特意瞧了对方一眼。 对方顿时露出几分慌张,生怕顾凉喊出他的身份,急匆匆地走进了与城主府同在一条大街的传送阵小屋,看样子是马上离开随云城。 顾凉神色不变,直到走近了城主府的门,拿出身份玉牌作为通行证的时候,才想起这个给她几分熟悉之感的修士是何人。 在玉凌子的宴会上,正是这个修士代替玉凌子试探她和杜阮的来历。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修士是玉凌子的心腹,虽然他没有被带到天坑,但是玉凌子借他之手交付了顾凉玉瞳简,这信任便比孟宁更多几分。 虽然随云城变得十分热闹,但是城主府并没有因此而繁忙起来,一切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新的城主和副城主已经走吗上任,他们能被派到随云城这座说不重要却很重要边境城池来,其能力毋庸置疑。 甚至因为毁灭迷宫的存在,这两人都是又有实力又有能力的,不说小小随云城,即便是项城、巨阙城、揽月城这些大城池,他们也有本事担任城主之职。 顾凉才进了城主府,便见到城主笑着迎了出来,虽然之前从未见过面,但她的语气格外熟稔:“容素师妹,真尊有请!” 真尊? 乾坤派三巨头之一? 饶是沉静如顾凉,她也被城主的这句话砸得有些懵。 事实上,顾凉连自家的老祖顾惜雅都没有正式面见过,忽然之间却得知另一个化神真尊想见她,此事着实有点突兀。 城主看到顾凉如此,态度变得比刚才的陈焕更加熟络亲切,嗔怪说道:“师妹还站在这干嘛?真尊在等着呢,你赶紧去见过他再说!” 顾凉被这位城主师姐捉住手腕,几乎是半拉半拖地带到真尊的院子外。 到了这里,顾凉也冷静下来,她淡定地向城主说了谢,进到院子里求见。 这位被请来坐镇随云城的化神真尊是三位化神中最低调的一个,她晋升化神的时间比顾惜雅更早了三千年,其道号为涵瑜,俗家姓名几乎无人得知。 与顾惜雅和另一位化神不同,涵瑜真尊没有自己的家族,她在门派中素来不怎么开口,也鲜少有麻烦到门派的时候。 顾凉弄不清这位真尊忽然想见自己的意图,被涵瑜赐座后,她恭恭敬敬地跪坐在蒲团上,摆出认真聆听宗门老祖宗教导的乖孩子模样,对方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涵瑜真尊询问的事情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是顾凉在迷宫中的遭遇,另一方面则是她的修行和心境。 间或,涵瑜真尊也会对顾凉作出指点,不过浅显的一两句话,便能让顾凉获益匪浅。 如此一个半时辰,涵瑜真尊似乎对顾凉的表现很满意,她微微颔首,摆手说道:“不日便是你的拜师仪式,轻忽不得,且下去罢。” 随着她的动作,一道灵光飞到顾凉怀中。 这显然是涵瑜送给顾凉的见面礼,它属于品阶不低的攻击类法器。而且恰好契合顾凉的灵根属性,可以让她一直用到结婴。 只是初次见面,即便抱着长辈看好小辈的心思,这份见面礼也未免重了些,而且法器里已有器灵在孕育。 可以说,这件法器的价值比顾凉当年从林空蓝身上摘下来的火凤剑更高,放在宗门藏宝库里也是一件小极品。 顾凉飞快看了涵瑜一眼,恭敬地低头道谢,然后退出涵瑜的小院。 无论涵瑜真尊出自何意送了她这件法器,反正暂时来说。它不会是坏事便得了。 顾凉没有深思太多。接下来,她又拜访了城主和副城主。 许是因为涵瑜真尊的青眼,这两人待她十分亲切。 当顾凉从副城主的宴客厅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夜空中的璀璨星辰夺去了月之光辉。让整片天空显得格外浩瀚壮观。 顾凉只看了几眼。在城主府婢女的指引下找到了执法堂小队长的院子。 见过小队长,顾凉也敲开了同在一个院子的赛莲的房门。 “您要回宗门了吗?” 赛莲见到顾凉出现,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显然已经知道顾凉拜访了城主府,也笃定顾凉一定会找自己。 毕竟赛莲帮了顾凉的忙,也帮了乾坤派的忙,于情于理,顾凉都会过来与她道一声别。 顾凉点头,很是闲适地倚着椅子的靠背,看着赛莲往香炉中投入香料,说道:“嗯,我在这边的事已了。赛莲,你要参加我的拜师仪式吗?” 虽则赛莲是亲近顾天阳的角色,但是顾凉与她的相处远比与城主、副城主、陈焕之流轻松得多,两人甚至有几分朋友之间的亲切。 赛莲用金钩子拨动着香料,对顾凉的询问显得很平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很早便预料到顾凉会有这么一问:“谢谢您的好意,我想我大概是没有那个荣幸了。” 顾凉的话她能听懂,表面上是邀请她参加拜师礼,实则是邀请她加入乾坤派。 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但赛莲很清楚自己的资质悟性,在随云城里她尚能卖艺,但在乾坤派便是只能安心修行——赛莲不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可以在金丹遍地走的乾坤派站稳脚跟。 她回过头对顾凉一笑。 随后,赛莲将金钩子放了下来,走到顾凉旁边坐下,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您对我真的很好。” 赛莲的目光里带着很轻微的探究和几分疑问。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赛莲深知这点,虽然她也相信世界上的好心人不少。 “你以后也可以对我好些。”顾凉以开玩笑般的语气说道,她转移话题,显然是不想继续谈下去,“能给我说说你那天是怎么做吗?我有点好奇。” 赛莲没有把顾凉的玩笑话当真。 她在随云城属于知名人物,自然是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继续,当下按住了心中的好奇和疑惑,循着顾凉的思维详细地将自己进到城主府然后揭发玉凌子身份的过程娓娓道来。 这其中虽有顾凉提供的线索和帮助在前,但赛莲本身的智慧也功不可没。可以说,如果没有她帮忙,乾坤派恐怕得在玉凌子逃匿之后才察觉到不对劲。 顾凉一边听,一边默默地想:玉凌子无疑是聪明的,但是赛莲的聪明也不逊色她半分,若这二人撞在一起,究竟谁胜谁负? 如果赛莲能有与她等同的实力和相差不离的身份地位,双方交恶,定然是一场斗智斗力的拼杀,她的胜算又能有多少? 顾凉习惯性地分析起赛莲的优势与劣势,然后拿来与自己对比。 “……就是这样了。我没能早一点找到她,反而让她被中洲来的修士救走,很抱歉。”赛莲对自己的讲述做了总结,望向顾凉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想要得到表扬的期待。 顾凉不由失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即便是我,也未必能达到你的程度。”夸赞了赛莲,她拿出一块浅粉色的身份玉符,上边乾坤派的门派标志格外显眼,“这块令牌你拿着,若遇到一些无法独立解决的事情,尽可拿着这块玉符寻求乾坤派庇护。” 赛莲没有推辞,很高兴地收下了。 两人又说了其它的话题,便友好地道别。 离开前,顾凉还得到对方赠送的一只骨笛。 赛莲把顾凉送到院子外,看着顾凉的身影在夜色中淡去,心中忽然有些惆怅。 东洲是如此之大,她是小城歌伎,顾凉是大宗门嫡系传人,她们还能有机会再见面吗? 赛莲不知道答案,但她希望能有再见到顾凉的那一天。 在这短暂十多天里,顾凉与别人打了很多架,还寻到了城主明辉;赛莲也经历了很多事,如果没有顾凉事先拿出来的丹药,没有乾坤派执法堂修士的保护,也许她早已成为角落里无名无姓的一具枯骨。 顾凉并不清楚自己在偶然间改变了赛莲的命运线,她离开城主府后又进了一趟黑市所在的街道。 昔日灯火辉煌的楼阁已经杳然无踪,顾凉看了看周围的人们,在市集上买了好些东西,便连夜返回乾坤派。 接受任务出行便是这点好,来回都是宗门付账,无需顾凉为巨额的传送阵使用费花出一颗灵珠。 位于乾坤山脉最南端的随云城还是人声如浪,一片繁华;距离随云城甚远,位置在乾坤山脉中段的顶级宗门却陷入了寂静,只能看到几个气息阴冷的鬼修偶尔路过。 回到自己的地盘,顾凉完全放松下来。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躺在云床入了睡,既没有想明天怎么面对纯微真人,也没有去想云朵朵的真元湖泊。 在无数丈高的无垠星空中,一颗眼球正小心翼翼地窥视着神荒世界,它目睹着顾凉从随云城回到乾坤派,眸中冰冷且无情,盛满了邪恶的气息。 顾凉忽然惊醒,她猛地坐起来,神识瞬息覆盖方圆百里,却什么都没发现。 又来了。 那种正在被人窥视的感觉。 她躺回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中默默展开推算。 良久得不到解答,顾凉合了眼睛,继续入睡。 一夜无梦。 次日,通天峰。 纯微看着盘膝坐在面前的二弟子,语气很平淡地说道:“你此行让我感到很满意,但也让我很不满意,知道是什么吗? 你面对事情的应变处理能力很好,相信一些五十岁的老弟子也许都没有你做得好,这是值得表扬的。 但是,你唯独有一件事做得糟糕透顶! 慕容朝歌带去的羽翼已经被剪得差不多,为何你不干脆点,顺手一刀把罪魁祸首给屠了? 难道你觉得堂堂的乾坤派掌门弟子还比不得一个见不得光组织的小崽子身份尊贵?!我身为一派掌门,难道还保不住你? 斩草不除根,你两番与他结下梁子,第三次便是谁都帮不了你了。”(未完待续。。) 426.论掌门弟子的强大背景和底气 顾凉乖乖听训,并没有还口。 纯微如此说她,定有他的考虑,所以她现在应该做的便是顺着他的思路反省自己。 不过,为什么纪珊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乾坤派修士的行事风格会是如此凶残? 林空蓝贵为化神真尊的独生爱女,顾弦说砍就砍;慕容朝歌身为黑市最得老主人喜欢的少主,纯微说杀就杀…… 不得不说,这样的风格相当霸气。 顾凉的神情变化隐藏得再好,也瞒不过活了上千年的纯微,他斜睨她一眼,轻哼道:“觉得我的说法有点难接受?” 以这位掌门俊逸的面容和飘渺气质,做这个动作也分外旖旎醉人,但顾凉心中没有任何绮念。 事实上,不是有点难接受,而是很难接受。 顾凉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能够在杀掉慕容朝歌之后安然脱身,固然这件事的由头是慕容朝歌掀起,但是谁管你是不是罪魁祸首? 顾凉心中腹诽,听着未来师尊轻飘飘说道,“身为我门弟子,不能陷主动于被动。别人对你动杀心,你要抢在他之前出手,别被打得痛了才知道反抗。” 她没有被打得痛,是她把慕容朝歌打痛了。 能被慕容朝歌带到天坑的人基本是他的心腹,全员折损掉,顾凉不相信他不会觉得心痛后悔。 如果慕容朝歌的智商在一般水平线,他想的应该是努力与她修好。而不是持续交恶。 毕竟顾凉现在已经不是当年被逼得离开宗门的小女孩,她是乾坤派的天才修士,背后站着更优秀的顾弦和整个顾家,这个身份让她在东洲横着走都没有任何问题。 慕容朝歌面对的却是黑市内部的群龙夺嫡,他虽得老主人宠爱,自己也努力,但在他之上,还有许多如慕容长瑛般优秀的少主。 若是慕容朝歌惹怒了乾坤派,相信他们也会心照不宣地暗地里下手阴慕容朝歌一把,让他再也起不来。 “不过。达成这样的局面也还算可以。”纯微续道。 “除了你无法应付的慕容长瑛和邪修、山灵。慕容朝歌遭到你的全面压制,杜阮在你的衬托下也显得蠢不可言,算是没有堕了乾坤派的声名。” “当然,如果你被别人的杀意弄晕头脑。一味意气用事。硬是把黑市的小崽子给宰了。呵呵…” 纯微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似笑非笑撩了顾凉一眼,端起茶杯喝茶润喉。 顾凉做得还不错。但是,若她能在不伤慕容朝歌性命和根基的情况下把他打得大半年都起不来,纯微会更高兴。 势力与势力之间也存在资源外的竞争。 按照神荒世界修真界的规矩,顾凉与慕容朝歌交恶,事情的由头是慕容朝歌挑起,那么他被顾凉揍得鼻青脸肿也是活该,黑市不会特意出面为他讨回代价。 甚至更严重点,顾凉把慕容朝歌的根基毁了,将他变成无法修行的废人,难道黑市还会为了一个废人与乾坤派开战? 说到底,顾弦、缘空、狐越这些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只是势力与势力之间的角逐。 而黑市的底蕴太浅,它没有资格与乾坤派相提并论,也没有一个少主能跻身顾弦等人之列。 所以,除非乾坤派在百年之内迅速没落成二三流门派,又或者黑市找到了超级大腿抱着,否则这个地下势力对乾坤派永远都是客客气气的态度。 顾凉被纯微这个颇具深意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是得到纯微的肯定,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话,可她还是翘了翘唇角,露出几分喜色来。 纯微对这个未来弟子的感官还不错,见她露出如此神态,心中轻嗤一声。 果然还年轻得很,随便几句话就能糊弄了。 纯微倒不是讥讽,而是基于长辈身份对优秀小辈的调侃,也有从顾凉身上看到年轻时自己的影子的微妙情思。 纯微放下茶杯,想着神荒世界如今的年轻一代,心里颇有些感叹。 遥想当年,如顾弦般十六岁结丹、如狐越般五百年化神几乎是不敢想象之事,三十岁前完成结丹已经是成名一方的天才。 当年的风云人物并不在少数,有很多人昙花一现然后彻底沉寂下来,有少数人从开始的平庸到现在的闻达于天下,只有极小一部人辉煌到如今。 在千年之后,顾弦、狐越、廖圣缘、孔广这些人,还能有多少个站在巅峰呢? 而且,如今这个时代是最坏的时代。 天地元气异常贫瘠,天路彻底断绝,就连进阶化神都显得无比艰难! 顾弦、狐越、缘空等天才相继涌出,糟糕的情况会因他们而有所不同吗? 纯微毕竟是乾坤派掌门,一个门派他尚且觉得有些管理不住,更别说整个神荒世界所有人的未来,很快从这种微惘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门派。 只有顾好了门派,纯微才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事情。 “我看你还有别的想法,若不嫌我这掌门师父没什么能力,都一并说出来吧。”纯微放下茶杯,端正了神色看着顾凉说道。 乾坤派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内忧与外患交织,因乾坤宝镜之故,内忧被解决了一小半,可还有更多的事等着。 纯微只希望顾凉、顾弦、霍轻轻、刑之樊这些人能尽快成长起来为门派分忧,无论出自何种考虑,他都不会让这些出色的弟子平白折损了。 从顾凉踏入通天宝殿的那一刻,纯微便看出这个未来弟子心里还积着别的事。估计以她个人的能力暂时还无法解决,否则也不会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纯微心里在想什么,以顾凉目前的程度还无法进行揣测,听得他询问,她便老老实实地把玉凌子的信和自己两次被窥视的事情交待出来。 对于玉凌子和明辉之间的恩恩怨怨,纯微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听完顾凉对后一件事的详细叙说,他的神色便沉了下来。 “你肯定这不是错觉?”纯微肃容问道。 宗门内部被混进了鬼鬼祟祟的危险人物,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顾凉并未告诉纯微自己的神识与旁人不同,不过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很肯定地回答道:“不是错觉。” “不过…”顾凉仔细回想着两次被窥视的感觉。尝试用语言描述它。“第一次和第二次似乎有些不同,第一次是被人近距离盯着看,我一瞬间就醒了;第二次…感觉上对方没有过于靠近我,只是远远地看着。” “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两次窥视中。我都没有感觉到杀意和恶意。”顾凉补充道。 没有杀意和恶意。这并不代表什么。 只是碾死一只蚂蚁,难道还需要酝酿杀意和恶意? 纯微盯着顾凉看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容素。此事的牵涉也许不浅,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解决。你若实在觉得害怕,可搬来与我同住,不必对此感到难为情。” 通天峰是乾坤派重中之重的要地,按理说,顾凉住在通天峰山脚,最是安全不过。 但她感觉到自己被窥视,那多半是以通天峰为主导的大阵出了些问题,若是逐一排查寻找错漏之处,说不定得花上好几年。 乾坤派立派至今历史悠久,宗门内部大大小小的阵法加起来,未必就比在宗门里生活的弟子少,而且这些阵法多是元婴以上的长老才有资格布置、留存。 让顾凉搬来与纯微住在同一座山峰,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当然,她也可以回到天雷峰继续住着。 不过,若那样的话,纯微安排顾凉住在活火山的布置便得泡汤了。 顾凉思索片刻,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即便窥视者没有任何恶意,但是谁能料到他是否会在第三次窥视的时候下手? “弟子多谢师父,只是搬来搬去未免麻烦,我只在师父处修行,炼丹和日常还是在活火山较佳。”顾凉折中了自己的想法。 纯微掀了掀眉毛,没再对此事发表看法,而是谈起了玉凌子与明辉:“你去了一趟随云城只把明辉带了回来,还需在执法堂把此事了结,才能算是完成。” 顾凉应是。 纯微又道:“初三便是拜师礼,估计会有一些外派修士前来观礼。你需记得,你代表的是乾坤派的脸面,此事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也就是说,到时可能会生出意外,就像顾弦的结丹大典那样遭到其它势力的挑衅? 顾凉瞬间明悟了纯微的意思,她恭敬说道:“弟子不敢说必定不会让师父和门派失了颜面,但是弟子必尽全力。” “甚好,记住你这句话。”纯微又与顾凉说了其它的事,便挥手把她遣退了。 顾凉行礼,缓步退下。 她并没有与纯微说起涵瑜真尊对自己的偏爱,不过,料想以纯微的手段,即便顾凉一个字不说,他也能知道事情的大概。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凉在纯微所住的通天峰次峰收拾出一个院子,马上便闭了小关把秘宝玲珑球和涵瑜所赠的法器进行深层次的祭炼。 至于被送到执法堂的怪物明辉和开明峰后山的坐标,这些事都得等到拜师礼完成后,顾凉才有时间逐一解决。 现在最重要的是拜师礼。 乾坤派用宝镜高调地刷了一把存在感,令得整个神荒世界都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宗门一般,原本没有打算搭理乾坤派的人也不得不将它重新定位。 乾坤宝镜简直就是邪修组织的克星,只要修炼过邪术,无论修为高低都会被它显形。 而这种特质显然是最近才拥有的,若不然,乾坤派老早就在三元界打开、邪修组织有成员混在各派里的消息传出来之时便动用了宝镜。 乾坤派到底是怎样做才能把宝镜改造成这样的呢? 也许乾坤派与邪修组织勾结,只是两者因利益而闹翻,导致乾坤派不爽泄密,所以才有宝镜之下邪修无法匿行之说? 这样的猜测只是报纸上弄出来的夸张噱头,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 那个倒霉的门派被做成傀儡,那是因为它底蕴不足,被冠以一流二字也是吹嘘的结果,没有人愿意承认它的地位。 而乾坤派作为数万年来的顶级宗门之一,底蕴的积累可谓恐怖,哪怕飞升者下凡,也未必能在挥手之间将这个门派摧毁,邪修组织更是不能。 事实上,包括香伽学苑、离合宗、中洲玉城等一些仅次于顶级宗门的势力的权力核心圈子都没有被邪修渗透哪怕一丝一毫——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条约限制着核心门徒,他们若背叛宗门,立刻就会被发现——乾坤派更不会成为例外,它也压根不存在与邪修合作的可能。 现在修真界最想知道的还是那个问题,乾坤派能把本门宝镜进行改造炼制,他们是否可以进行模仿,造出同样效果的一面镜子? 如果这面镜子能发现宗门内部所有的细作,那岂不是…… 奈何掌门纯微没有透露一丁点内幕的打算,他仅在对十方门借出镜子的时候强调了“只能发现邪修组织的内部成员,没有修炼邪法的边缘细作无法被照出,其它势力的细作和其他邪修也无法被照出”这句话,便不再发言。 乾坤派内部众修对此也是疑惑重重,他们同样被蒙在鼓中,除了掌门纯微和一些目睹着顾凉揪出内鬼而隐约联想到这方面的修士,几乎无人能知其中详细。 当然,这个无人并不包括中洲许家。 可中洲许家是个隐世家族,它鲜少与修真界来往,最近更是因嫡长女的陨落闭门不出,想通过他们来获知乾坤派的隐秘显然是不大可能。 恰好在这关头,顾凉与闻人飞渡这两个未来掌教弟子的拜师仪式举行在即,人们难免出现一些猜测。 纯微掌门素来不怎么喜欢收徒,他忽然收了两个徒弟,难道是因为这二人或者二人之一与乾坤宝镜的秘密有关? 出于类似的心理,前来观礼的修士不在少数,当中不乏一些积年老怪物,当他们陆续出现在观礼席上,其阵容比起十多年前顾弦的结丹大典亦是不遑多让。 能够被这么多人观礼,话里话外也谈及到名字,不得不说顾凉和闻人飞渡两人当真走了极大的运气。 可惜的是,总有人愚蠢到看不清大局,偏要在这个严肃的场合搅一搅事来维持自己的可怜存在感。(未完待续。。) 427.盛大的拜师仪式 顾凉和闻人飞渡的拜师仪式选在四极主峰,这个乾坤派最大的演武场被简单布置一番,可以容纳数以十万计的八方来客。 纯微真人在高座上闭目养神,等待着吉时到来后举行仪式。 以他乾坤派掌门人的身份,除非化神真尊亲至,又或者顶级势力的首要掌权者到来,否则根本不需要他下场与人打交道。 接待来宾的工作是乾坤派外交部门负责,场地、场面的布置和安排也有司仪部门主事。纯微要做的,只是接过两个弟子的茶,然后象征性地说上几句话,拜师仪式便宣告结束。 师父如此,顾凉和闻人飞渡两个徒弟也不需要多做其它事情,若果没有意外的话。 距离吉时还有两刻钟,该来的基本来齐,修士们窃窃私语着,借着难得的机会拓展自己的交际圈子。 就算是餐风饮露的修士,也不可能长年累月躲着闭关,在如今的年代,离群索居便意味着没有资源,没有资源便是进阶艰难。 谁都不会介意自己多条路子多个选择,是以,这些凡人眼中永远都是云淡风轻清心寡欲的修士现在看起来就与凡人宴会中觥筹交错间利益往来的人们并没有多大区别。 “嗤——”被乾坤派弟子引着从大门走进来的一队修士降落在四极主峰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有一古修士打扮的俊美青年忽然发出嘲笑,不屑道。“这乾坤派号称各大顶级势力中排名第二,我看也不过如此。” 引路的乾坤派弟子马上黑了脸,反讽道:“呵呵,我们乾坤派小门小户,哪能与你们一样有本事轻贱各大宗门?” 一顶大帽子就这样扣上来,俊美青年望着周围敌意的注视,不由得涨红了脸色,他的口才和思维可没有引路弟子那么优秀,一时之间竟想不到如何作答,只好愤怒地骂了一句:“强词夺理!” 小队伍里为首的儒雅青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含笑说道:“很抱歉。王十七是第一次出门,平日里又是鲁莽骄狂的性子,还请原谅。” 他的语气很温和,引路弟子神色稍缓。但他对这群人依旧没有任何好感。生硬说道:“既然是口不择言。还请您约束一下。” 引路弟子只负责引路,他将儒雅青年等人交给四极主峰负责接待的金丹师叔,便御剑离开了。 “此人好生狂妄!”队伍里。一个容貌出色的少女忽然传音说道,“如果乾坤派的门人都是如此教养,也难怪这个门派衰落得如此之快。” 其余人纷纷应声,儒雅青年却只是淡淡看了少女一眼,同样以传音术说话:“你身为崔氏嫡传,与一普通引路弟子计较,成何体统?” 众人很是敬佩儒雅青年,听他如此说,许多人都露出尴尬之色,倒没有人出声了。 接待他们的金丹真人恰是许多年前为顾凉等仙学堂小娃娃讲解斗法的顾家人,道号文疏,他粗略翻了翻儒雅青年递上来的请柬,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中洲王家? 中洲崔家? 还有宁家和邵家? 敢以一洲作为家族名的前缀,只有许家、甄家这些顶级门阀敢这么干,否则都是狂妄自大到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只能徒惹人发笑。 但据他所知,能够冠以中洲作为前缀的顶级门阀,确实没有王、崔、宁、邵四姓,撇除顶级门阀的实力,大小家族也没有哪个势力较为强大的是这四姓。 难道是隐世已久的大门阀世家? 顾文疏思索片刻,望着为首的儒雅青年问道:“阁下可是六万年前宣称避世不出的中洲王家之人?” 根据门派里与隐世家族有关的史书,在六万年前确实有王、崔、宁、邵四姓门阀宣称避世不出。 因六万年来几乎没有这四家的人出现过,所以这四姓几乎被遗忘在历史尘埃之中,若非顾文疏曾出于好奇翻了翻相关典籍,他都不知道还有这四个家族的存在。 儒雅青年轻轻一笑,尽显世家子弟的疏狂自信,他反问道:“莫非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中洲王家?” 顾文疏也是一笑,不作任何评价,他对儒雅青年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便拿起扩音法器宣告中洲四姓传人的到来,一句闲话都不想与这些人说。 “中洲王家、崔家、宁家、邵家派出二十八位嫡系传人前来参加我派掌门收徒仪式,可喜可贺!此为六万年前宣称避世不出的隐世家族,曾与中洲许家、南岭楚家、东洲甄家、西漠北野家并称神荒世界八大顶级门阀势力!” 扩音法器能够将顾文疏的话传遍四极主峰的每一个角落,听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四极主峰顿时安静了一小会,然后修士们小声交谈起来。 除了少部分如顾文疏般读过史书的修士,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王崔宁邵这四姓代表着什么,但是能与许、楚、甄、北野相提并论,可想而知他们的来头有多大。 不过,也没有人忘了顾文疏所说的“曾”字。 许、楚、甄、北野这四大门阀确实显赫,但许家越来越低调,楚家早已沦为二三流小家族,甄家也不如从前高调,北野氏更是深陷内斗……时间的恐怖没有谁能够抵挡,谁又知道王崔宁邵这四姓隐世六万年会发展成什么样? 身穿乾坤派内门弟子服饰、腰间坠着白色玉符、高挽着道髻露出清丽脸庞的顾凉本是安静地站在风林菀和刑之樊身侧等待。突然被顾文疏的扩音法器的消息炸了一炸,她不由得看向云道尽头走来的儒雅青年等人,心中不无惊讶之色。 剧情又失控了。 在原著里。王崔宁邵四姓的强势复出还在顾天阳凝婴成功的五十年后;然而她所在的这条时间线上,此事提前了一百多年! “师姐知道他们?”风林菀注意到顾凉的神色变化,小声询问道。 刑之樊盯着那群人当中剑意最为鼎盛的青年修士,听到风林菀的疑惑,也看向顾凉无声询问。 这群人一看就知道来意不善,提前了解一下情况对自己显然是有利的。 顾凉没有马上回答,她飞快地看了一眼高座上的未来师父,发现纯微依旧闭着眼睛,连神情都不曾变化丝毫。 也不顾是否尊师重道,顾凉心中悄悄骂了一句老狐狸。 纯微表现得如此淡定。显然早已从其它渠道得知王崔宁邵的复出。可他一个字都没对他们透露,只吩咐了要好好准备。 难道他就那么肯定她和闻人飞渡能够稳胜这些修真世家的嫡出传人? “我只知道少许,不算了解。就如文疏师兄所言,这四姓都是传承无数岁月的顶级门阀。在其全盛时期。即便是中洲的顶级势力也不得不在某些问题上暂作妥协……” 顾凉简单介绍了这四姓的强大。转而说起一些细节的描述。 “王家一向得天厚眷,历代天才辈出,擅长秘术更甚于道法。号称天下万法无所不通。若与他们交战,除非功法相克,否则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只能硬来。” “崔家则是杂学世家,不仅拥有着完善的六艺传承,也擅长医、卜、算、盗等技艺,交战时的难缠程度与王家不相上下。” “宁家满门剑修,据说他们的先祖是一位得道剑魂,传承着极特殊的血脉。这一家本来是四姓之首,但是后来与王家联姻,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忽然被王家和崔家越了过去。” “最后一个邵家,是四姓中表现得最低调,但也不容小窥。若与邵家交战,须比面对前三姓更谨慎,否则落败的便是自己,因为这一家传承着一门秘法,可以跨越三个小境界与人对战。” 在炼化了一件秘宝一件法器后,顾凉的神魂增强了少许,可以在小范围内展开群体意识交流,这种手段比传音更不容易察觉,很适合用来交谈机密之事。 不过,不容易察觉并不意味着无法发现。 风林菀和刑之樊等人还在思考,云道上走着的儒雅青年忽然看了过来,对顾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且富有攻击性的微笑。 以顾凉身为女性的细腻敏锐,在儒雅青年看来的那一刻,她立刻便知道了一个事实。 这家伙对她有兴趣。 不是看到对手的兴趣,而是雄性追逐雌性的兴趣。 顾凉微微蹙了眉,选择性地将这种感觉忽略掉,反是对儒雅青年超乎寻常的感知暗暗心惊。 风林菀惊讶的情绪到了这时才展露出来:“照你这么说,他们的实力岂不是能与顶级宗门的真传弟子媲美?” 刑之樊的情绪也不太稳定,或者说,他对队伍里看来的某个剑修感到兴奋,即将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兴奋:“不一定,或许会比真传弟子更强……” 作为群体意识交流的主导者,顾凉并没有参与发言,她也在看着儒雅青年身后眼含敌意的美貌少女,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挑衅。 纵然提前了一百多年,但王崔宁邵出现在这里,无疑是上门打脸找存在感。 若她与闻人飞渡堂堂的掌门弟子输在他们手下,若顾弦、霍轻轻这些天之骄子输于他们之手,他们瞬间就可名扬神荒。 没错,这些人就是这么狂妄自信! 乾坤派不久前被东方学苑打脸,又用乾坤宝镜收获了不少名声,恰是最合适不过的立威首选,无关恩怨。 顾凉并不知道,儒雅青年明目张胆的示好同时落入顾弦眼中,作为一个重度妹控,某人也感觉到隐约的威胁。 “某出自王家,行五,单名湛。”儒雅青年对乾坤派掌门见礼,朗声说道,“湛有幸,得王崔宁邵四姓族长选为年轻一代的代表,谨代表四姓前来祝贺掌教君上收徒。” 他修为高深。无需扩音法器,声音也能清晰地为十多万人听到。 众修望着王五的目光又是惊异又是试探,他们只知道许家是个隐世家族,却不知道避世的还有一个王家。 而且这王家并其余三姓是在遥远的六万年前避世,这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纯微终于睁了眼睛,他看着王湛等人,表情很温和。 王湛招手,立刻有侍女打扮的金丹期修士奉上一只箱子。 箱子在王湛的手下揭开,温润宝光顿时从箱中绽放。一股玄妙气息随之流露出来。 高座上的纯微神色如故。他只是挑了挑眉,似乎分毫不为王五的珍贵贺礼所动。 受邀而来的宾客没有那么讲究,他们望着场中以王湛为首的二十多个男女,窃窃私语声渐渐大了。 “这气息…难道是秘宝?” “不。不是秘宝。但也相差不远了!” “是次法宝。其威力相当于九品法器,只是没有器灵。” “竟然如此大手笔,这中洲王家到底有何底细?” 王湛听着众修的议论。唇角挂上矜持又带着几分炫耀的笑,他双手捧着箱子,望着纯微说道:“掌教君上,此为我等送出的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谁能拿九品法器做一个小小拜师仪式的贺礼? 他王湛敢! 纯微真人微微一笑,示意身边的童子阮白接过箱子,云淡风轻道:“贤侄有心,本君心领了。子瑾,请王五公子等入座。” 区区一件九品法器,难道他还不敢收? 就王五这水平,再活一千年都玩不过他。 纯微代表着乾坤派的意志,他话音落下,立刻有乾坤派弟子上前,恭敬地将王五等人请到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就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五等人被安排与无门无派无势力支持的散修坐在一起,那位领着他们入座的子瑾也只是象征性地招呼一下便离开了。 王湛的小队伍中,除了几个性格沉稳还能沉得住气的,其余的人都露出淡淡的不满和愤怒,他们可从来都没有被如此忽略过。 “诸位还请冷静。”王湛传音道,“乾坤派是顶级门派,从势力上说甚至胜过我王家。不说其它,就如上边那个站着的紫袍道修,其实力并不在我之下。而他旁边的剑修女子,剑心仍未完成,但是已经圆润通明,我若与她交战,只有七成把握取胜。” 王湛说的是顾弦和霍轻轻,后者昨天才从其它洲匆匆赶回来,脸上还带着少许倦意。 听得他的解释,这群来自四姓门阀的骄子顿时静了下来。 王湛不是四姓年轻一代中的最强者,但也在综合实力的前三甲之列,顾弦与他修为相当,却比他年轻六七岁,可想而知其天赋是何等的卓越。 对顾凉存着敌意的少女望着顾弦,轻声说道:“这位元成真人名不虚传,估计王七来了才能稳胜于他。” 她所说的王七,并不是他们这一代中实力最强者,而是排名在王湛之前的第二人。 王湛也不反驳,笑而不语。 顾弦堪称神荒世界年轻一代修士中的第一人,难道其全部实力还会比隐世四姓的第一人差? 吉时将至,顾凉、闻人飞渡依次从人群中站出,开始拜师礼的准备。 焚香沐浴等程序早在半个时辰前做好,顾凉与闻人飞渡出列,先是在灵泉水中濯手,然后被主持仪式的顾家老族长和德高望重的罹祸真君以柳枝拂身施展了两个装`逼嫌疑很大的增益类秘法,并肩向纯微走去。 纯微也起了身,郑重抛出手中的乾坤宝镜,带领着两个未来徒弟并乾坤派无数弟子,向着宝镜抛出的方向恭敬行礼道:“请先祖宝殿!” 顿时无数道宝光从镜面焕发,一座恢弘浩大的宫殿虚影同时出现在天空之上,沐浴着宝光更显威严。 一道白玉台阶从宫门延伸而下,恰好在师徒三人跟前。 几乎是短暂的一个呼吸,宫殿与台阶均从虚幻变成真实。 顾凉与闻人飞渡起身,跟在纯微身后踏上台阶。 众修均安静下来,但依旧有人在用各种手段无声交流。 “这乾坤派的先祖宝殿,到底是藏在虚空还是藏在乾坤宝镜?我乃元婴后期,居然察觉不到丝毫动静,堂堂顶级宗门,其底蕴果真强大得令人畏惧!” “大概不是藏在乾坤宝镜,否则纯微岂有胆子敢将宝镜外借?” “照你这么说,这面镜子肯定也不是打开先祖宝殿的钥匙了。” 先祖宝殿大门敞开,修士们虽不能进到宝殿,却也能观看事态的进行。 由纯微先上香祭祖师,然后顾凉与闻人飞渡照做,一套繁文缛节做完,居然只用了短暂的半刻钟。 随后,师徒三人离开先祖宝殿,在地上举行拜师礼,宝殿变成虚影,但是并未散去。 顾凉依照老族长的指点,跪在纯微面前磕头三次,接过侍童的茶,然后双手将茶送上,望着纯微开始念台词。 “今有乾坤派弟子顾凉,道号容素,谨请乾坤派先祖的见证,愿为纯微真君之徒,愿孝敬师父如敬亲父亲母,愿恪守师父训诫……” 念完大段台词,顾凉郑重道:“师父,请喝茶!” 台词真的好长! 她举着茶杯的手都酸了! 纯微瞧她一眼,眼中似乎有些恶趣味,他慢吞吞地说了一个字:“善。” 言罢,纯微接过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将它随手递给侍童,淡淡说道:“这是我第二次收徒,在你之前还有一位师兄,你也需尊敬他。我对弟子的要求不多,只两条,一是听话,二是不丢脸。” “是,弟子已谨记于心。”顾凉说道。 纯微摆摆手,说道:“起来罢。” 他也站了起来,从侍童送上的托盘中拿起掌门弟子的特有服饰往顾凉身上一披,又亲自把顾凉的白色玉符换成紫色玉符,她的拜师仪式便宣告结束。 掌门收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洲,远在中洲、北原、西漠、南岭者也略有听闻,但是顾凉的亲爹顾明道依旧没有出现。 盛装出席女儿拜师礼的纪珊忽然望了一眼顾明道空着的座位,眸中微光闪动,脸上也露出几分了然的情绪,但她的神色转眼间便顾凉成功拜师之事渲染成纯然的喜悦。(未完待续。。) 428.这就是乾坤派(一) 在纯微的目光中,顾凉淡定上前,以真传弟子的身份站到了纯微的左侧。 此处的风景无疑是最佳的。 顾凉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目光从风林菀、刑之樊、程颐这些熟悉的面孔上掠过,又在纪宝、纪子悔、顾冰、纪珊、顾弦等人脸上停留了瞬息,露出由衷的欢喜笑容。 她终于站到了这个位置上,而且比她设想中的更高更有利。 继顾凉之后,闻人飞渡也开始了他的拜师礼。 待他披上与顾凉一样的镶紫边掌教弟子服饰,洁白玉符换成紫色玉符,闻人飞渡上前数步,与顾凉一左一右地侍立在纯微身后。 两个新鲜出炉的掌教弟子隐蔽地交流了一个眼神,皆望向下方的人群,有两男两女正从安排好的席位离开,踩上空无一人的云道。 包括顾凉和闻人飞渡在内,所有人的心底都掠过两个字。 来了! 这王崔宁邵四姓果真是来者不善! 修士们的目光在东方学苑来宾所在的方向扫了扫,只见孔光、孔奎两人笑容如旧;又看向被安排在与东方学苑隔壁的黑市来宾,慕容长瑛的表现也是一贯的随意。 难道这两家早就预料到王崔宁邵四门阀的挑衅? 众修心中暗自猜想,齐齐看向稳居高座的纯微。 经过世界擂台、三元界和毁灭迷宫对大众实力的估计,乾坤派的衰落有目共睹。除了少数几人,它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位列前茅。 如今被人找上门打脸,这个疲惫不堪的庞然大物又会如何应对呢? “久闻乾坤派乃东洲霸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王湛再次给纯微见礼,他挺直了背,直视着高高在上的乾坤派唯一掌权人,笑容得体却又不掩自信骄狂,“湛斗胆,敢求巅峰一战。还请乾坤派的道友下场指教!” 霎时间。整座四极主峰都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纯微和王湛,或者隐含期待或者暗藏恶意,众生百态,不一一而道。 在这万众瞩目的压力中。纯微从掌门宝座上前倾了身子。居高临下且气势逼人地望着王湛。其神情仍是温和淡然:“我想知道一件事,这是你个人的决定吗?” 身为乾坤派掌门,其实力或许不是最高。但其气势必然是最盛。 众修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仿佛直面纯微的人是自己而非王湛。 不愧是掌门,一开口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无论王湛怎么回答,其主导权都在乾坤派和四姓门阀手中。 若双方势力就此交恶倒也罢了,若是修好,那么王湛就是破坏乾坤派与四姓门阀良好关系的罪人,甚至有可能被推出来当做替罪羔羊牺牲掉。 置身于纯微气势中心的王湛已经汗下如浆,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可他依旧直着自己的背,答道:“此乃湛与其余三姓传人共同商议的决定,与家族无关。” 众修微怔,随后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王湛能被推举为四姓代表,其果然不是简单人物,这个回答不可谓不狡猾,直接拉上整个小队伍。 法不责众,四姓或许能牺牲王湛,但他们总不会把这些优秀的年轻人都牺牲掉。 而在乾坤派的立场,既然这群人代表的是四姓,他们共同商议的结果也是四姓的决定,与王湛无关。 “善。”纯微盯着王湛看了两个呼吸,抚掌而笑道。 乾坤派居然这么简单就应下了挑战? 难道乾坤派有把握必胜? 众修都有些愕然,就连王湛本人都刻意瞧了瞧纯微,奈何他底子太浅,根本看不出纯微的想法。 顾弦与霍轻轻两个盛名已久的天才也是淡定平静的模样,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挑战一点也不担心。 东方学苑的席位上,被派为观礼代表的孔光忽然偏头望了慕容长瑛一眼。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尽管短暂,但是彼此的意思已经明了。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谨慎和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在四姓门阀之前跳出去挑衅乾坤派的威严——尽管乾坤派已经没落,但它依然是个庞然大物,远非根基浅薄的势力所能撼动。 在无数年前,妖族与巫族共争天下,神荒世界的人类地位低下,只能在中洲活动。在那时候,东洲还不叫东洲,而是东荒,其意为被妖族占据的蛮荒之地。 乾坤派的立派祖师便是在那个年代横空出世,以通天之能灭杀了霸占东荒的一头妖龙,当妖龙尸体坠落大地,立刻化作绵延千百万里的巨大山脉,被乾坤派祖师命名为乾坤山脉,并且取址山脉中段作为山门。 随后,乾坤派修士建起最早也是最古老的城池揽月城,并且将其余的三个东荒霸主驱逐到东南角落的大妖山,从而奠定人类开拓东荒的根基,确立了自己身为东洲无冕之王的地位。 有如此霸道强悍的立派祖师珠玉在前,至今也有三位实力排在前列的化神老祖镇守,谁敢第一个上前撩乾坤派的虎须? 这个人选不会是东方学苑,也不会是黑市。 纯微坐正身子,属于顶级宗门唯一掌权人的气势如清风般飘散,他看着王湛,态度很友善地问道:“王小友,你想请谁赐教?我乾坤派在座的优秀门徒可随你挑选,交战的规则也由你制定,可满意?” 王湛身上的汗水也随着气势的消失而消失,湿透的衣服更是早已变干,若非刚才的恐惧太过深刻,几乎让他以为纯微的强势只是错觉。 王湛定了定神。努力维持着身为四姓代表人的平静和尊严,说道:“君上在今日收徒,愿请您的两位爱徒下场。” 他望着纯微左侧的顾凉,脸上露出淡淡的歉意之色,还有几分无奈。 顾凉回以礼貌一笑,她长得很美,气质也不同于寻常的正道仙子,这一笑固然是出自于礼仪的要求,却也让许多年轻男修眼前一亮。 王湛有些狼狈地避开顾凉的目光,续道:“湛在四姓的年轻一代修士中排行第三。初至东洲便听闻贵派的元成道友与柔然道友实力非凡。乃是神荒世界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 元成是顾弦的道号,柔然是霍轻轻的道号,所以王湛这是挑战顾弦和霍轻轻的节奏? 大明寺的席位上,缘空不可避免地露出一丝轻蔑。就连他都不是顾弦的对手。区区一王湛会有这资格? 云道上。王湛无比真诚地望着纯微,说出了下半句:“湛自觉实力不如,不敢请两位道友赐教。还望君上为湛与崔十二妹选出两位势均力敌的对手。” 一言既出,满场众修皆哗然。 此子好生狡猾! 除了霍轻轻与顾弦这两张王牌,乾坤派几乎没有一人能够得上缘空等人的层次。或许掌教首徒原秀逸有这资格,但他不在乾坤派,又怎能上场? 难道乾坤派还有尚未宣告世人的强力底牌? 众修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乾坤派门下弟子的席位,希望从中找到一张陌生的脸孔,以此来验证自己的假设。 可他们找了数遍,所见皆是熟悉之人,根本无一人的脸能称得上陌生。 乾坤派会如何应对呢? 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了疑惑,就连剑峰的无妄真君也瞧了纯微一眼,他也是不知情者。 纯微的态度依旧是施施然,他望向乾坤派座下众弟子,说道:“我从不勉强门下弟子,你们当中有意应战者,请出面。” 谁敢出面? 谁能出面? 满场皆寂,无数人的目光汇聚在乾坤派年轻一代众弟子的身上,既希望有人站出来面对王湛的挑战,也希望无人应声。 除了声名显赫的顾弦和霍轻轻,乾坤派年轻一代还有谁能称得上天才? 这个传承至今历史悠久的大门派,其传承当真只能维系到这一代便走向灭亡? 因拜师仪式召开,故而有幸得入乾坤派宗门站在四极主峰上观礼的修士群中,金衡与金璇儿姐弟皆露出恶意的浅笑。 “这个门派看起来马上就要倒了。”金璇儿小声说道,声音里不掩快意。 金衡微点头,却没有太过肯定:“先看看,这可不一定,毕竟它是东洲长久以来的霸主,就连大妖山都不敢藐视其权威。” 赵一听到两姐弟的传音,不无微讽地说道:“就算它要倒,也不是你们可以肆意嘲笑,惹恼了它,它依旧可以一根手指碾死你我。” 金家姐弟的脸色登时变得阴沉起来。 赵一望着两姐弟,警告道:“既然跟了小爷我,就少给小爷招惹麻烦!”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乾坤派年轻弟子的席位上终于有一人站起,他出列,走到云道上对纯微施礼:“弟子刑之樊,愿代表乾坤派剑峰出面,请与宁家的道友一战!” 还真有人敢出面? 数十万修士的目光落在刑之樊身上,充满了质疑。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刑之樊这个名字,难道这个修为只有结丹中期的年轻弟子有资格与结丹后期的宁家代表一战? 同为剑修,六合剑派对刑之樊这颗冉冉升起的剑道新星多了几分熟悉,但这熟悉仅限于去过三元界且与刑之樊共同作战的修士。 孙钿盯着刑之樊这个好友,喃喃自语道:“难道他的剑心已经淬炼完毕?” 六合剑派带队的是红泪剑姬赵媛伊,她耳尖地听到了孙钿的自言自语,难得给这个汉子投以注目:“你说什么?他居然开始淬炼剑心而且快要成功了?” 赵媛伊与霍轻轻齐名,两人也陷身于三元界,几乎是同一时刻开始淬炼剑心。但是两人的剑心尚未铸成,又岂会被一无名小卒抢了先? 赵媛伊觉得,若真有这样的一个人,她断然不会不知道。 孙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我两次断剑尚能再铸本命剑继续追求剑道巅峰,为何他不能先于你二人凝聚剑心?” 云道上,刑之樊又对宁家剑修行了一礼,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战意:“宁道友,可否与我一战?” 宁家代表在宁家排行第十,人称宁十。他冷漠看着刑之樊。不客气地反问道:“你尚且不惧,我又有何不可?” 刑之樊点头,与他站到了一边。 乾坤派门徒中又是一人离席,对纯微见礼后。她的目光盯上了站在王湛身侧的崔家子。说道:“乾坤派弟子唐糖。自问在杂艺上学有小成,敢请崔道友赐教!” 崔氏传人后退半步,还礼道:“中洲崔家排行十二。崔氏神爱愿迎战。” 弟子席中,闵春晓懊恼地瞪着唐糖。 身为好战的剑修,闵春晓自然也想出面。 但是第一次被刑之樊抢了先,第二次又被唐糖落后……面对如此形势,闵春晓也只能暗暗下决心钻研乾坤步提升自己的速度,免得下次又被夺去了机会。 众修望了望实力对比悬殊的刑之樊与宁十,又瞧了瞧实力差距更大的唐糖与崔神爱,心中暗忖:这真的是用田忌赛马的方法取胜? 云道上的王崔宁邵四姓代表中,王湛和崔神爱实力最高,他们的层次应该可以达到霍轻轻的水平,非顾弦与霍轻轻不能胜。 而宁十、邵家子的实力与顾凉相差不远,他们的对手便是顾凉和闻人飞渡。 刑之樊挑了宁十,唐糖挑了崔神爱,那么顾凉和闻人飞渡、王湛与邵家子这四人又该如何安排? 莫非乾坤派是想提出压制修为这个条件与四姓传人来一场“公平”的决战? 顾凉从纯微身边离开,她走到云道上,对王湛施礼:“乾坤派顾凉,道号容素,敢请王道友与我一战。容素自知实力远不如王道友,为求公平,还请道友将修为压制到与我齐平的境界再行决战。” 果然! 若王湛不压制修为上场,只怕顾凉一个照面便要输得五体投地! 闻人飞渡也从纯微右侧离开,他懒洋洋的对邵家子点了一下头,权当是行礼:“看来我只能选你了。哎,我也想与王道友打一场的说,可惜迟了一步。” 邵家代表便是那位对顾凉露出敌意的美貌少女,按照程序,她的对手应该是顾凉。可惜顾凉先选了王湛,她只能恨恨的瞪了闻人飞渡一眼,连自我介绍都不想说。 直到王湛的目光看来,美貌少女才不情不愿地说道:“邵氏诗悦,愿应战。” “那就开始吧,你我一战权当开场。”闻人飞渡也不介意邵诗悦的态度,他对刑之樊抬了抬下巴,“刑师弟,有请天骄台!” 刑之樊当即从衣袖中取出一物,对众人说道:“还请诸位稍作后退。” 众人退后,看着天骄台轰然现世,稳稳立于四极演武场最中,而纯微所在的台子也飘了起来,与其余顶级势力的席位一样,让出比试的场地。 庞大的四极演武场以天骄台作为中心,开始缓缓下沉,不过三十个呼吸,已经把整个演武场弄成类似古罗马斗兽场的样式。 顾凉在参战选手的席位上落座,身为乾坤派弟子,虽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但她脸上没有露出一丝错愕的神色。 “乾坤派果然是底蕴深厚,不过一个演武场,竟然能弄得这样精巧细致!” “邵诗悦的实力看似与闻人飞渡等同,此二人对战,谁胜谁负?” “顾凉对战王湛,要求对方压制修为实乃情理之中。唐糖对战崔神爱也是实力差距极大,可唐糖为何没有要求崔神爱自降实力?莫非唐糖想和崔神爱比试其它的项目?” “乾坤派看起来很有把握,若此战取胜,只怕先前冒犯了乾坤派威严的东方学苑和黑市会在第一时间向乾坤派请罪…” 众修窃窃私语,关注点有大有小。但在天骄台宣布决战开始后,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专心看着两人的斗法。 开场战的重要性无需赘言,究竟是四姓门阀打脸扬名,还是乾坤派成功捍卫了自己的威严呢? 一小撮人的注意力放在乾坤派掌权人的宝座上,但纯微看起来对三弟子的初战一点都不关心,他又闭上眼睛,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睡着了一般。 大概是有必胜的把握吧,否则他怎会如此淡定? 可是…… 既然纯微有把握,为何无妄真君、罹祸真君这些高层都紧盯着天骄台呢? 王湛也弄不清楚纯微的想法。他觉得这个掌权人神秘莫测到了极点。根本无从猜测其心里想什么。 有这样一位高深的掌门,乾坤派真的会没落? 也许四姓门阀的决定做错了,他们不应该刚出世就挑上乾坤派…… 王湛心头疑云密布,他不落痕迹地瞥了顾凉一眼。对方恰好望来。温和淡然的模样与其师十分相似。同出一辙的让人捉摸不透。 “顾凉师妹,”王湛到底还很年轻,他还无法做到完美掩饰自己的情绪。试探问道,“你觉得开场战谁能取胜?” 顾凉装`逼早已驾轻就熟,她温和笑道:“我不是王道友,也不是闻人师弟,对邵道友的实力并不了解,又怎知谁能取胜?” 王湛勉强笑了笑,望着天骄台中决战的两人说道:“按目前所见,自然是邵诗悦的实力更胜一筹,但闻人道友的实力是否全部展露出来,湛不清楚。” 顾凉笑而不语,须臾,看着场中开始飚速度的闻人飞渡,她轻声说道:“若是我,开场定当是全力以赴,不留任何余力。” 闻人飞渡与邵诗悦是传统的打法,先试探对手的深浅,然后逐步拿出自己的实力。 但是这种方法也有弊端,因为你不知道对手是先试探还是即刻展露所有实力。一旦对手采用后者,那么自己的开场便会遭到压制,很可能会输了比试。 顾凉在开战前言明了自己的对战方法,此举是提醒王湛还是自暴自弃,并不好说。 王湛沉吟片刻,看着顾凉很认真说道:“能得到顾凉师妹的认真,这是湛的荣幸。为表尊敬,湛亦不会在交战中有所留手,还请师妹小心。” 王湛不曾看轻顾凉,也没肤浅地说出“我不想伤害你,你与我比试没有胜算,最好对我认输”这样的话,就当前看来,他确实有着身为世家子的风度和眼界。 王湛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顾凉再次在心中肯定了这句话。 她轻声对王湛道了一句谢谢,便专心看着闻人飞渡与邵诗悦的对战,一边小声地向神识追不上闻人飞渡的速度的唐糖、刑之樊两人讲解。 崔神爱与宁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淡淡的惊色。 他们的实力不低,却也追不上闻人飞渡所展现的极限速度,只能看到场中封闭五感以心灵感知对手踪迹的邵诗悦。 对邵诗悦而言,听声辨位已经完全不适用,因为闻人飞渡的速度远比声音快。 单就顾凉能看清楚天骄台上战局这一点,她的实力便不容小觑,难怪敢挑上他们当中最强的王湛,原来是有所倚仗。 不过,尽管顾凉展露了自己的部分实力,崔神爱与宁十依旧不认为她可以取胜王湛。 崔神爱的实力仅比霍轻轻稍弱,她曾要求王湛将修为降低到金丹中期开战,结果以半招之差输给对方,这还是王湛有所留手的结果。 她都无法战胜王湛,顾凉凭什么取胜? 在众修各异的心思之中,半个时辰的时间渐渐过去。 天骄台上的战斗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双方都拿出真正的实力,看起来难分高下,倒像是平手的可能性更高。 面临如此高强度的的交战,邵诗悦也露出疲态,她一个躲闪不慎,险被风刃割喉。 在这极危险的关头,她忽然仰头发出持续不断的刺耳尖叫,一层薄薄的光幕笼罩在她的身上,将闻人飞渡的攻击尽数阻隔在外。 邵家有跨越三个小境界作战的秘技,闻人飞渡表现得如此咄咄逼人。邵诗悦终于要打出她的底牌了吗? 顾凉的那一席话早已被传得人尽皆知,乾坤派诸弟子的看台上,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盯着天骄台目不转睛。 就如众修所想象那般,邵诗悦的实力在节节攀升。 但是闻人飞渡的攻击也越来越强,仿佛他先前一直在压制实力如今终于拿出全部底牌一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道法光华几乎覆盖了整个天骄台,打得薄薄光幕亦是摇摇欲坠。 “他急了。” 崔神爱说道,她露出自信的笑容,仿佛胜券在握。 王湛却没有她这么乐观。他飞快的瞥了纯微一眼。但对方并没睁眼。 天骄台上,邵诗悦的实力还在提高! 闻人飞渡的攻击更强,即便是顾凉,在此时也无法捕捉到他的速度。仿佛他整个人都消失在天骄台上! 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薄薄光幕在道法的攻击下崩碎成千万碎片,邵诗悦的实力提高停留在金丹大圆满便被强行打断! 谁能取胜?亦或战成平手? 顾凉身子前倾,目光仿佛黏在天骄台上。她的拳头早已握紧,毫不顾虑自己的紧张情绪被众人发觉。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几乎被天骄台所吸引,顾凉在做什么动作,没有人会关心。 “嗤——” 极轻极轻的一声以天骄台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顷刻间便传到四极主峰的每个角落,仿佛宣告着激烈战斗的终结。 纯微像是刚睡醒一般,睁眼往天骄台上瞧了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顾凉叹息一声,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整个人也从高昂情绪中平静下来。 王湛亦发出叹息,他紧绷的俊容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儒雅。 天骄台的结界缓缓展开,早已等候多时的乾坤派医修跳上这座修罗场,马上为两个修士疗伤。 开场第一战,闻人飞渡以极小的优势险胜邵诗悦,两人皆受了重伤,至少得休养半年才能恢复。 这个结果自然不能让四姓门阀满意,但是乾坤派也没有对这个险胜抱以很大的高兴。 赢了是理所当然,因为这是乾坤派的主场。 但自己赢得不容易,对方也输得不难看,所以乾坤派还是被四姓门阀轻轻地在脸上拂了一下,即便谈不上丢脸,却是尴尬难免。 众修都能看到天骄台上的比试,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了闻人飞渡的险胜。 直到担任裁判的两仪宗长老宣布结果,又将两个小辈的战斗深入浅出地讲解一遍,众人这才明了。 原来乾坤派的优势也不大,这个门派果然在没落了! 因第二场比试还有些时间,修士群中悉悉索索的交谈声此起彼伏,讨论的内容也离不开四姓门阀与乾坤派。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混进来的精明商人已经请示了乾坤派的相关人员,堂而皇之地借用扩音喇叭开盘设局赌胜负。 “四姓门阀与乾坤派交战,谁能取得荣耀?现在您也能参与到两大势力的角逐之中,还有可能赢得大量灵石!想赢?想得到灵石?那就快来赌一把!” 四极主峰先是一静,然后满场的气氛顿时被这几句话炒热了,修士们纷纷招呼下注。 避世六万年的王湛、崔神爱、宁十等人表情龟裂:“……” 这不是严肃的挑战吗? 为何会出现如此奇葩走向? 顾凉听着扩音法器中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扶了扶额头,望向不远处的顾弦:为何赵一能拿到四极主峰开赌局的资格? 对方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因为你哥欠了人情,出来混总归要还的。 顾凉随即露出古怪表情,她用眼神说道:哥,赵一还欠我一条命呢! 顾弦:“……” 很抱歉,他对这件事并不清楚! 顾弦安抚性地看了顾凉一眼,离席去找赵一算账。 等到他难得地带了笑意回来,天骄台上的第二场比试已经开始,这一场是刑之樊与宁十的剑修之战。 刑之樊剑心大成,宁十却还未接触到剑心的领域,纵使两人的修为差距略大,此战谁胜谁负也几乎不存在悬念。 顾凉分神望向顾弦,默默地为徒做嫁衣的赵一祈祷一句,随即想到即将分得的巨额灵石,她很得意地笑了。 顾弦与顾凉身为乾坤派弟子,即便想到了设赌局这个好点子,也断然不敢有公开设赌局的胆子,可如今有了赵一做幌子… 呵呵,妥妥坐着收灵石的节奏! 正遐想得美的顾凉忽然觉得有点冷,她下意识地望向纯微的位置,毫不意外地发现这个师父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洞悉了一切。 顾凉:“……” 她总有种算计落空的不妙预感,请告诉她这不是真的!(未完待续。。) 429.这就是乾坤派(二) 不说纯微如何看穿顾凉的小心思,天骄台上的胜负已在两刻钟内初见分晓。 宁十的修为固然比刑之樊高出一个小境界,但他在剑道的成就远不如后者,始开战便遭到了全面压制,甚至连全部实力都无法发挥。 天骄台外的观众只能感觉到结界透出的少许威势,但宁十的剑意无法释放大家都有目共睹,即便刑之樊年纪轻轻,修为也没到结丹后期,但众修心中已有隐约猜测。 “难道是剑心?” “他竟踏入了剑心境界!” “这怎么可能!除了传说中剑心通明已经冲击元婴期的凌子夏,怎么可能有人先于两大剑姬和众多天才剑修铸就剑心?!” “可若不是刑之樊剑心大成,对剑意存在天生的压制,宁十又怎会落得如此狼狈,连完整剑意都无法发挥?!” “乾坤派捡到宝了!如此剑道天赋,只怕比之凌子夏亦毫不逊色!谁说这门派除了顾弦和霍轻轻就没有人?假以时日,待这个剑修,叫刑…刑什么来着?对!刑之樊!待刑之樊成长起来,他绝对是一个顾弦与霍轻轻共争锋的天才!” 修士们小声地交头接耳,对天骄台上的斗法反而注意力不多。 宁十的惨败只是时间问题,哪怕他临战突破到金丹大圆满,只怕也不是刑之樊之敌。 灵修对战可以凭气势瞬间压倒对方,剑修之间的对战更是桀骜。哪一方剑意更精纯,哪一方剑心更通透,哪一方的得胜可能性便会大增。 赵媛伊一双妙目紧盯着刑之樊:“他的骨龄比我等小了十多岁,在剑道上的成就却高于我等…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是因为得到机缘?还是毅力?又或者远甚我等的天赋悟性?” 在年轻一代剑修中,除了走在所有人前面的天才凌子夏,便是两大剑姬实力最强,然后才是其他的剑修。 赵媛伊倒不是嫉妒刑之樊,她素来好战,也足够自信自傲,突然之间被一无名小卒抛在身后。情绪上多少有点过不去。 如赵媛伊般的人还有很多。即便是十分熟悉刑之樊的孙钿,目睹着好友在天骄台上独领风骚,再想到自己艰难曲折的道路,心中也有几分唏嘘。 而那些不是剑修的人。看到刑之樊展现的实力。对乾坤派更是少了心思。 “顾弦和霍轻轻已是一等一的天才。再多一个剑道天才刑之樊,也许乾坤派能重回顶级宗门之列。” “以我所见倒是未必,以乾坤派如今颓势。再来两个刑之樊也不会有多少改变。需知东方学苑可不仅仅是孔光和孔奎,还有孟芜娘、祝薇薇、刘时见这些人,他们的天赋悟性未必比刑之樊差。” “堂堂灵修宗门,最出色的三人竟有两个剑修,看来乾坤派正统传承确实要没落了!” “这六合剑派也真的是,错失霍轻轻也罢了,居然又错失了一个刑之樊!我觉得六合剑派的掌门说不定会亲自上门讨弟子,或者做交换——你也知道,出身六合剑派的西门佳可是道法奇才!”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无需刻意竖起耳朵,也能听得清楚。 宗门和师弟得到众修盛赞,顾凉也翘了翘唇角,旋即更专心地注视着两人的决斗,心中飞快地展开分析。 天骄台上,面临刑之樊的沉重压力,宁十终于开始逆袭了。 身为宁家精心选出的代表,宁十的实力绝对不弱,哪怕对手是初步铸就剑心的刑之樊,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没有取胜的可能。 即便是顾凉,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若她与宁十开战,必定是一场艰难的苦战,胜利的把握只有五五开。 也即是说,剑心初成的刑之樊已经有了与她交手的资格,他成长的速度快得惊人,并且不存在类似顾天阳那样的隐患。 随着时间的过去,天骄台几乎成了刑之樊一人的主场。 宁十的逆袭很艰难,他费劲全力才在剑心的压制下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块地盘,但是胜利几率依旧渺茫。 就顾凉所见,再有三百个呼吸,刑之樊便会取胜。 但是这三百个呼吸的短暂片刻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变故骤然而生,宁十居然真的在剑心的压制下进阶了! 出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众修不免一静,都闭了嘴望着天骄台。 “宁十的天赋在宁家也是一等一,他早应该进阶,只是被心境所累。”王湛小声说道,“如今遇到一个稍强于他的对手,倒是机缘巧合地磨练了心境,迫使其临战进阶。” 崔神爱赞成地点头:“确实,我们四姓门阀固然子弟众多、天才辈出,但长久避世而居,不知神荒世界之浩瀚,就如坐井观天,终究见识短浅。 若宁十不随着我们来到这里,只怕要好些年才能突破现有境界…可惜他遇到的刑之樊太过出色,现在我只希望宁十不要输得太难看了。” “当然,”崔神爱望向自己的对手唐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也是坐井观天者,场上还望唐道友手下留情,至少别让我输得像宁十那么惨。” 唐糖咯咯地笑了,她知道崔神爱在开玩笑,并没有当真。 崔神爱却像是不太满意唐糖的反应,转而看向顾凉:“顾凉道友可有取胜把握?王五是王家最杰出的传人之一,其天赋悟性不比你哥哥差,实力更是强大。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觉得你选了邵诗悦的赢面更大,最起码能赢得漂亮。” 她的目光好奇中带着探究,似乎还有一点不屑,仿佛顾凉选择王湛作为对手是一件极其愚蠢之事。 顾凉回以客套性质的笑容。说道:“相对于邵道友,王道友就如一座高峰,我自知无法翻越,但总想试一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对我来说,崔道友也是一座很难攀登的高山。”唐糖适时补充道。 这两人的话仿佛在承认自己无法取胜,但崔神爱看起来并不相信,她发出清脆笑声,说道:“两位道友过于自谦了,在结果未出来之前,谁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赢。” 崔神爱望向天骄台上的宁十和刑之樊。声音低如好朋友间耳语:“不是吗?” 虽只是几句话的时间。但宁十已经从短暂顿悟中醒来。面对刑之樊的剑心,他已不如先前吃力,甚至隐约现出与刑之樊平分秋色的趋势。 “宁十修为进阶,他还领悟了宁家的秘传剑术。”王湛轻声解释。 他并未掺和到崔神爱、顾凉和唐糖的谈话中。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也让顾凉知道王崔宁邵四姓门阀并不是铁板一块。 宁十实力提升。刑之樊却也不急。 作为稳居上风的一方,刑之樊没有刻意释放剑心,他连剑意都不曾发出。只以手中剑与对手比试剑术,竟稳稳招架住宁十的家传剑术。 “这套剑法,看起来有点熟悉。”王湛盯着刑之樊,面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能与宁家秘传剑术相抗衡的剑法不多,既然我有部分印象,不大可能记不起来…” 顾凉倒是认出了刑之樊所用的剑招,因为这套剑法正是她从时间长河的上游带回来的,经过强行记忆又默写在玉瞳简上,怎会没有印象? 不过,顾凉没想到刑之樊能如此之快便将这套深奥玄妙的剑术融会贯通,甚至摸到其中精髓,只能说这个师弟的剑道天赋确实高得惊人。 而王湛对这套剑招有印象,他的剑术和见识肯定也不差。 “天问!”王湛蓦地站了起来,他走到看台的围栏前,注视着天骄台说道,“是天问剑谱!乾坤派竟有如此剑道宝典,果真是传承久远,底蕴深厚!” 崔神爱的见识也非寻常修士能比,她同样惊了一惊,仿佛看到月亮从天际坠落大地,疑声道:“天问?怎么可能是天问?!” “是天问没错!”王湛握着围栏肯定道,似是觉得自己的公信力不足,他回头看向端坐的顾凉,俊容上仍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之色,“顾凉师妹,我猜得可对?贵派刑道友,用的剑术就是天问!” 顾凉在此时很淡定,她矜持地颔首:“自然是天问。” 得到她的肯定,崔神爱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她甚至不顾仪态地倒吸一口凉气,奔到围栏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刑之樊的动作,生怕错过了见识如此剑招的机会。 在视野最高的元婴真君席位上,这些见多识广活得长的老家伙也是分外震惊,他们如王湛般激动地站起: “传说中的天问剑?” “乾坤派居然有天问剑谱!” “乾坤派这是改行做剑修门派?” 招待这些老家伙的青穹道人相当的得意:“确实是天问,但它只是我派收藏的众多剑谱之一。除了天问,我们的藏经阁里还有完整的轮回剑谱、混沌剑谱、诛天剑谱…” 成功地让一群老家伙呼吸急促,青穹道人恶趣味地停顿了一小会儿,才望着他们说道:“当然,我们乾坤派是灵修门派,比起剑谱,更多的是功法、道法、秘术。不过,碍于这是门派机密的一部分,我就不透露更多了。” 众老道齐齐嘘声,心思完全被勾起的六合剑派长眉真人涎着脸套交情:“青穹老兄,念在你我多年好兄弟的份上,可否借剑谱一观?我保证,只看一眼!就一眼!” 青穹道人瞥他一眼,刻薄又记仇地说道:“我可当不起你的一句老兄,当年在荒城,你家小辈对我家顾凉狠下杀手,你当时怎么解释来着?” 长眉嘿嘿干笑,坚决不重提这个话题,只强调道:“你可不能吝啬,连一眼都不给看,这简直就是没人性还吝啬卑劣到了极点…” 在刑之樊施展了天问剑术后,如此对话在四极主峰各处皆能听到。 普通修士鲜少能认出天问剑谱的出招,但只要是踏入修真界的修士,几乎无人不知道天问剑谱的响亮名号。 传说这门剑术是真正的仙人所创,暗藏着成仙的秘密,其最传奇之处便是一凡人樵夫观石壁剑谱而舞树枝,一日之内领悟剑术之大成而飞升! 一日飞升! 这是何等概念? 与那位樵夫相比,顾弦、卫澈、凌子夏等天才全都弱爆了! 当然,真实的历史未必有如此夸张。但天问是一门极高深的剑术,早在无数年前已经失落了传承,这个事实人尽皆知。 可是现在,天问剑谱的招式居然在刑之樊手上施展而出! 这本剑谱没有失传! 它就藏在乾坤派里! 这是何等惊人! 先不说天问剑谱,便是轮回剑谱、混沌剑谱、诛天剑谱这三本剑谱在漫长岁月的演变中也已经残缺不全,但乾坤派居然有完整版! 这是何等的底蕴! 恐怕连传承历史最为悠久的两仪宗都未必收有这些剑谱吧? 到了如今的时候,众修方才恍然醒悟,他们所知所见所闻的乾坤派其实是海面露出的冰山一角,远非全部。 乾坤派雄霸东洲多年,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即便走向了没落,也依然是个庞然大物,绝非东方学苑或黑市所能撼动! 除非其余的大势力联合起来对它出击,又或者守护门派的三位化神真尊出了意外,否则乾坤派不会在五千年内跌落东洲的权势巅峰。 五千年的漫长时间,涌现的天才又岂止三四个?即便只有一个顾弦能够辉煌到最后,乾坤派也不会倒! 在众修震撼之余,天骄台上最不受关注的一战终于落幕。 刑之樊与宁十的战斗并不如开场战激烈,讲究的是点到为止,两人都没怎么受伤,也无需出动医修。 “我不如你。”宁十注视着刑之樊,脸上并无落败的沮丧,只漠然陈述道,“乾坤派刑之樊,我记住你了。此一战,我将返回宁家闭生死关,剑心不成则永不出关。希望到时候你还活着,我定能胜你!” 言罢,宁十转头望了王湛与崔神爱一眼,取出玉符捏碎,顷刻间消失在天骄台上。 王湛没说什么,眼中却写着不赞成。 崔神爱则嗤了一声,也不知是唏嘘还是嘲笑。 因被乾坤派拥有完整天问剑谱的消息炸了一炸,观战众修表现得很寻常,对刑之樊的取胜抱着理所当然的态度。 如今崔神爱即将与唐糖开战,他们的兴致也不大。 四姓门阀的传人比起大宗门嫡传亦毫不逊色,难道名不见传的唐糖还能胜了实力堪比霍轻轻的崔神爱?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场局势一面倒的斗法,出现意外情况的可能性不高。 任你乾坤派底蕴深厚又如何? 老一辈的强者总会陨落、坐化,年轻一代没有挑起大梁的能人,这个门派到了最后终究要被取代。 唐糖的实力如何,混迹十万大山的修士基本知道一些,也许在金丹修士中是翘楚人物,但她绝非类似刑之樊的天才! “顾凉师妹,你觉得唐道友有胜算吗?”看台上只剩顾凉与王湛二人,后者稍微坐过来些许,询问道。 看来他是真的对顾凉有意,不然也不会亲切地称呼顾凉为师妹,却将唐糖生疏的称作唐道友。(未完待续。。) 430.这就是乾坤派(三) 顾凉其实有些不解,王湛究竟喜欢她身上的哪一点特质? 都说一见钟情多半是源于容貌,顾凉知道自己长得不差,但长得比她美的人也不是没有,为何王湛偏偏喜欢她? 疑惑归疑惑,顾凉不是第一次被人追求,也不会有寻常女子的尴尬和羞涩。 王湛问得光明正大,她也大大方方地回答说道:“唐师妹并非自不量力之人,她的胜算自然是有的,只在于多或少。” 若无胜算,何必应战? 眼下进行的可不是一般的决斗,而是被人上门打脸,若不将脸打回去,乾坤派岂不是没落无能到谁都能来踩一脚? 纯微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是以,顾凉觉得唐糖有可能取胜崔神爱。 至于唐糖要怎样做才能取胜,崔神爱的实力究竟有多少,顾凉并不知情,这是宗门或者说纯微的安排,不到最后一刻见不到分晓。 对于顾凉给出的回答,王湛挑高了半边眉,放轻了声音说道:“师妹如此解释,可见师妹对接下来的你我一战也有胜算。” “不多,仅几分。”顾凉并不否认,她转过头来,看着王湛的眼睛微微一笑,“王道友,可以让我赢吗?” 美人计当前,王湛贪婪地看多了几眼,然后坚定又艰难地别开脸。 他似乎没有处理类似事情的经验,回答有些磕磕巴巴:“我…呃,师妹。对不起!湛也想赢,湛不能故意认输。” 在顾凉的角度,可以看见这个一向表现得淡定从容的儒雅青年耳根微红,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年不知如何面对倾慕的少女。 他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不再看她,而是盯着天骄台真诚说道:“顾凉师妹,你真的很美!湛也想让你赢,可是……” 王湛喟叹着低了头,不再往下说。 “我知道,谢谢你。”顾凉体谅说道。“就如我想在天骄台上赢了你。你也有必须要赢的考虑,我能理解。” 王湛显得更不自在了,他有些局促地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耳根却变得通红:“真的吗?” 顾凉并不否认。王湛如此表现。确实愉悦了她的虚荣心和优越感。 若是顾凉的意志不太坚定,又或者三观的底线稍微放低一些,或许她能利用王湛的感情谋取利益。 就算不。顾凉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安慰自己:在王湛的内疚和愧歉中取得天骄台上的一次胜利,这并不算对他的伤害。 毕竟他们是敌对的两个阵营,为了取胜用何种手段都不为过。再来,谁叫王湛迷恋她?他中了套,也是活该如此。 可顾凉毕竟是顾凉,她还是存着道德底线的。 既然王湛待她以真心,那么顾凉便不会亵渎了这份心意。 “事实上,我只是开个玩笑,王道友不必当真。”顾凉对王湛眨了眨眼睛,依旧是开玩笑般的语气,眼中的情绪却很认真,“我想,无论这个问题是真或假,王道友都不会答应。” 王湛犹豫了一下,诚实地点头:“确实。” 两人静了一静,气氛不尴尬,但也说不上平淡,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这种平静中酝酿。 天骄台上,唐糖与崔神爱二人也在讨论中决定了比试的内容。 唐糖要胜,比道法和真元的雄浑自是不可能。 她擅长杂学,崔神爱所在的崔家亦是以杂学而闻名,两人的比试内容便是对杂学的掌握,属于文试的范畴。 但是文试要怎么比,这也是一个问题。 “只你我二人比试未免无趣了些,不如将王七和顾凉道友的斗法也安排在这一场,唐道友觉得这个主意如何?”崔神爱提出了一个十分新颖的思路。 唐糖不大明白对方的想法,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与王道友合作,而我与顾凉师姐需共同面对你们?” 若真是那样,崔神爱也太过欺负人了。 一个崔神爱便可以同时对战唐糖和顾凉,再加一个王湛进来,对方的战力和胜率岂不是逆了天? “不。”崔神爱还没有不要脸到无耻的境界,她挑了挑眉,望着唐糖说道,“你我并不上场,而是在场外遥控指挥。王七和顾凉道友的一举一动即是你我的意志体现,他们的胜负即是我们之间的胜负,这是最好的方法。” 唐糖微愣,旋即重复道:“最好的办法?” 按照崔神爱提出的规则,王湛和顾凉都将变成无自主意识的傀儡,只有修为不存在实力,确实能分出唐糖与崔神爱之间的胜负。 但是,这仅仅只能决定唐糖和崔神爱的胜负,无法判断顾凉和王湛的高下。 如果唐糖的傀儡是顾凉,而崔神爱的傀儡是王湛的话。 崔神爱不可置否地颔首,说道:“最好的办法!” 在唐糖开口之前,崔神爱说出双方比试的第二个规则:“当然,这个‘最好’是基于王七代表你之意志,而顾凉道友代表我之意志的原则上。” 天骄台上两人的交谈可以传至四极主峰的每一处,听到这里,众修方恍然。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率的办法,而且不会显得无趣。 唐糖也明白了崔神爱的打算,她补充道:“若傀儡无法完成你我的要求,那么傀儡离场;如果是你我无法继续,那么我们离场,傀儡也将不再是傀儡。” “是的。”崔神爱说道,她顺了顺胸前半披下来的长发,随后望向唐糖,目光中的挑衅完全不加掩饰,“唐道友,可愿一试?” 规则是崔神爱提出来的。在没有考虑清楚之前,唐糖自是不敢立刻答应。 她听着天骄台外众修兴奋的声音,并没有向纯微或者自己的师尊投以求助性的目光,而是专注地以自己一贯的思维方式来思考。 愿一试吗? 自然是愿意的,毕竟这种玩法很新鲜,也很有趣。 然而,敢一试吗? 若是输了,便是输了整个门派的脸面。 唐糖输不起,更不敢输。 如果是掌门,如果是师尊。他们会怎么思考呢。是希望她答应还是相反? 崔神爱在看着唐糖,台下众修在看着这个圆脸姑娘,看台上的长辈们也在看着她,他们都在等待她的决定。 “我个人对这种比试的方式并无看法。但我并不确定王道友和顾凉师姐是否愿意用这种方式决出胜负。” 唐糖能应下崔神爱的挑战。当然不是一个单纯的好脾气的圆脸姑娘。面对崔神爱给出的选择,她很快便给出回答,还反将了对方一军。 “毕竟这种比试方式并不能完全发挥我们的实力。以偏概全、赌博运气的性质占了更大的部分,总的来说,我不觉得王道友和顾凉师姐会愿意用这种方式决出他们的胜负。” 唐糖望向顾凉与王湛,问道:“王道友、师姐,你们的意见呢?” 崔神爱也侧头看向这二人,相较于唐糖的不确定,她的唇畔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会怎样回答。 发觉全场注意力忽然落在自己身上,正在沉思的王湛茫然地看着唐糖二人,颇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顾凉咳了一声,即是为唐糖助阵,也是帮王湛解围:“唐师妹之所言不无道理,这个方式只能公平地决出你二人胜负,于我和王道友而言却是不甚公平。” 就顾凉本人的想法,她还是很希望与王湛真刀真枪地上场打一次的,先不说输赢与否,至少可以让她知道自己距离这些天之骄子有多远。 王湛也趁着顾凉发言的时间从崔神爱的传音中知道事情的大概,他微微皱着眉,仿佛很难给出自己的回答。 崔神爱像是看不到王湛的为难,甚至开口推了他一把,问道:“王七,你觉得呢?” 以王湛的涵养,自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给崔神爱难看。 他忍下恼怒,在心里为崔神爱记了一笔,淡淡说道:“若依了你的规则,我与顾凉道友都将遭到不同程度的削弱,各自的优势和劣势基本可以判定为不存在。所以,就某个方面来说,这个方法也有公平之处,确实称得上是最好的办法。” 众修小声讨论起来,如今是崔神爱与王湛均表示同意,顾凉与唐糖反对,事情将会如何解决呢? 他们看向拥有话语权的裁判和乾坤派掌门。 后者漠不关心,前者也在议论。 天骄台上,崔神爱露出得意的浅笑,目光深邃得仿佛能看到王湛的心底。 顾凉对王湛的回答也有些始料未及。 王湛居然希望采用崔神爱的方法,也即是斩去自己所有的优势,他胜利的把握将会大幅度下降。 按理说,他应该反对。 当然,顾凉的回答也让很多人无法想象。 在多数人的设想中,王湛的想法应该与顾凉调换过来,这才符合双方的利益倾向。 顾凉坚持发挥各自的实力,难道她真的存着取胜王湛的可能? 众修怀疑的目光在顾凉身上来回扫视,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顾凉能胜王湛? 她真的能胜实力堪比霍轻轻的王湛? 别开玩笑了,现在不是做梦的时间! 顾凉对众修的怀疑处之泰然,她的眼角余光往崔神爱脸上一扫,隐约觉得崔神爱似乎掌握了王湛的某个弱点。 是什么弱点呢? 崔神爱又是怎样掌握的? “崔道友,其实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唐糖忽然说道,“我们不以王道友和师姐为傀儡,而是在人群中选取修为等同的两人分别代表你我,同样可以做到公平对决。” 如此简单之事,能想到的人自然不少,只是这句话必须由唐糖或者崔神爱提起,顾凉、王湛都没有资格,因为这是独属于唐糖与崔神爱的斗法。 崔神爱缓缓笑了,她身上的神秘感始终笼罩不散:“确实,为什么不可以呢?” 言罢,崔神爱伸手在空气里画了几个玄妙的弧度,随后望向众修群中的某处:“金衡金道友,你可愿意代表我的意志出战?” 崔神爱所施展的是一种占卜演算小手段,随机从众修中抓取一人,并不存在事先沟通好的可能。 唐糖也画出同样的弧形,得出一个名字,她的目光也落在人群的某处,轻声问道:“陈焕陈道友,可否帮一帮我?” 金衡压根没想到崔神爱居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惊慌地望向高台上观战的乾坤派众元婴、金丹,目光隐晦地从顾弦身上一扫而过,生怕自己的真正身份暴露出来。 他可是一条上了乾坤派必杀名单的漏网之鱼! 不过,金衡的运气不错,没有一人对他露出杀意。 事实上,乾坤派确实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不过纯微最近对乾坤派的政务做了大动作,针对金衡、金璇儿姐弟的必杀名单早已取消。 金衡思忖片刻,按捺不住心思应了:“当然愿意!” 在不能亲自打乾坤派的脸的情况下,帮四姓门阀往乾坤派脸上招呼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他不需要承担打脸的责任。 在另一边,陈焕也考虑完毕,同样答应了唐糖的请求。 乾坤派的深厚底蕴也许无法折服顶级宗门和一流宗门,但陈焕所在的门派只比夏侯祀之前呆的野鸡门派稍微高端了那么一点点,如此抱上乾坤派粗大腿的机会若是放弃,那就太可惜了。 陈焕与金衡登上天骄台,崔神爱和唐糖却没有离场。 天骄台的南北两边各自升起一座台子,这两座台子与交战的战场位于不同的空间,完全不需要担心遭到波及。 这座决战台竟然如此神奇? 崔神爱露出讶色,随后登上南边的台子,发现自己居然与金衡建立了独特而微妙的联系,顿时又是一惊。 天骄台未免太神奇了吧? 但是更令崔神爱惊奇的还在后头,因为唐糖居然展露了完全不逊色于她的杂学天赋,攻势更是咄咄逼人,让她连喘息的闲暇都没有。 即便是崔神爱,她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即便乾坤派走向了衰落,这个门派也依旧威严凛然,不是四姓门阀轻易便能招惹的。 杂学包含六艺在内,还加上六艺的延伸,也即是医、卜、算、盗等技艺,用来杀人也不比道法、剑术难。 崔神爱擅长的便是以医杀人和神鬼莫测之算,奈何她每次出手似乎都能被唐糖精确得知,然后做出防范。 即便崔神爱以秘术干扰命运避免自己的决定被对方得知,也仅能赢得一两步,然后再次被唐糖翻盘。 如此下去,最多十多个回合,她便是稳输! 该死,不是说乾坤派的杂学一系因为丹道传承的缺失故而一向都表现薄弱吗?为何这一代会有一个唐糖横空出世,而且天杀的几乎完全将她克制? 如果说培养出唐糖这种程度的乾坤派杂学一系也是传承薄弱,那么依靠着精密庞大的杂学传承在四姓门阀稳居第二的崔家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乾坤派的脸,果然不好打。 本以为自己取胜唐糖轻而易举,谁能料到她与唐糖的一战想要得胜却是比谁都难。 崔神爱已有些后悔自己临时想出的比试规则,她垂了垂眼,望向场中的金衡。 既然是冥冥中的指引让她选了这个修士,那么她是否应该咨询一下他的建议?(未完待续。。) 431.这就是乾坤派(四) 天骄台上交手的双方气氛紧张而凝重,天骄台下,众修也被这别开生面的比试方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到底谁更占优势呢? 乾坤派能赢吗? 因毁灭迷宫之故,也因为今天是顾凉修士生涯中很重要的拜师仪式,甄绝色与陆小圆两人也在受邀之列。 “他们打得怎样?”陆小圆盯着天骄台,小声问道。 甄绝色继承了大祭司一族的传承,严格说来,他所擅长的也能称得上杂学,只不过着重点更倾向于预言、占卜,对医、算、盗、炼丹炼器都不太熟悉。 不过,难得见到一场高水平的杂学比试,甄绝色看得津津有味,暗忖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 陆小圆询问,他分心答道:“就目前看来是唐糖占了优势,不过唐糖与崔神爱都擅长卜算之道,我暂时还无法预测他们的胜负。” 相对于唐糖和崔神爱,接触杂学尚不满二十年的甄绝色还嫩得很,他能看明白两人的斗法已是勉强,再深入便不懂了。 陆小圆先是无所谓,然后她皱眉,目光在周围一扫,推了推甄绝色:“你都没有用蓍草算过,又怎么知道无法预测?” 甄绝色诧异地盯了陆小圆一眼,一般情况下,陆小圆可不会这么说。 莫非她看出了点什么? 自湖心岛开始,甄绝色与陆小圆几乎没怎么分开过,对于陆小圆超乎寻常的敏锐直觉。甄绝色早已熟悉。 在三元界危险至极的黑山上,若非有陆小圆的直觉引路,说不定甄绝色、覃钰等就要陨落其中。 所以,甄绝色从来都不会将陆小圆的反常当做无理取闹,他略一思忖,拿出一根蓍草先占卜了两人的吉凶。 蓍草所显示的结果不好也不坏。 兆头没有落在他与陆小圆身上? 那么会是这一场拜师仪式吗? 甄绝色又取了一根蓍草,正欲占卜拜师仪式的顺利与否,却敏锐察觉到周围人群中有一缕杀意瞬间闪现然后消失。 果真有人想在拜师仪式上捣乱? 甄绝色犹豫了一下,没有占卜拜师仪式,而是占卜了天骄台上正在进行的交锋。 占卜的结果同样是不好不坏。也即是说。唐糖与崔神爱的交手不会存在太大的意外。 陆小圆的直觉究竟指向哪里? 不经意间,甄绝色看向顾凉所在的观战台,却只见得一个王湛,刚刚还在的顾凉则是不知去处。 在这个时候。顾凉已经离开四极主峰。御剑来到附近的一座次峰上。 这座次峰平日里便不怎么热闹。更何况今日,不说修士,就连灵兽都看不到一只。 顾凉御剑在半山腰掠出一个弧度。落在一处偏僻断崖上。她往崖下看了看,发现这里恰是某座大阵的节点。 许是维护大阵运转的弟子懒惰,因断崖而崩散的节点没有得到修复,倒是形成一个没有被阵法覆盖的盲区。 顾凉微蹙了眉,此事可大可小,不拘如何,在拜师仪式过后她都得将这件事与相关人员说一说,以免小隐患酿成大错。 四极主峰次峰的某座阵法不能运转如意,这在往常只是小事。 不过乾坤派最近开放了山门,只要是身家清白的修士,不拘来历和修为都能进到乾坤派进行顶级宗门一日游。 若阵法的盲区被人察觉,保不准被人反过来破坏掉整座大阵,甚至弄得附近一个区域的阵法瘫痪… “你来了。”思忖时,顾天阳的声音从断崖另一端传来,显得疲惫而冷静。 顾凉侧头看去,脸上露出几分意外。 只是半个月不见,顾天阳便变得憔悴许多,头发和法袍都是乱糟糟的,脸上的胡茬也没有修剪,落魄又狼狈,完全不像一个金丹真人。 是因为许灵霄之死? 顾凉稍微一想,便推导出事实,她没有深入询问揭对方伤疤的兴趣,只点了点头,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许灵霄之死大约与她布置的陷阱有关,不过顾凉并不感到内疚或者羞愧,若对方没有对她下杀手,也不至于遭到陷阱的坑杀而香消玉殒。 顾天阳总不至于跑到门派来质问她吧? 顾凉表现得如此坦荡,顾天阳不易察觉地抿了一下唇,开门见山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灵霄之死是否因你之故?” 询问的时候,顾天阳也在紧盯着顾凉的面容,不愿错过她的任何一丝神情变化,试图从中找到许灵霄之死是顾凉所致的端倪。 那一晚发生了太多事,获悉许灵霄的死讯后,顾天阳根本没能与顾凉说上一句话。而等他从迷宫中出来,想要寻顾凉问出详细,对方却早已离开随云城。 相处了两年的时光,顾天阳对许灵霄自然是有着感情的。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弄明白她的死因,给她一个交待,否则他将寝食难安。 是以,顾天阳冒险进了乾坤派的山门,还将顾凉喊到断崖,为的就是求一个明晰。 顾凉倒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就是真实,她看着顾天阳,并不畏于承认此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你更熟悉许灵霄,也知道她那天晚上究竟干了些什么。” 对于敢取自己性命之人,顾凉不会留情。 如果顾天阳和碧珠不是原著的男主女主,受到剧情君的眷顾,也得到天道和气运的钟爱,顾凉未必会放过他们。 顾天阳露出不喜之色,忍耐着怒气说道:“即便她要对你下手,你也不必心狠手辣到将她当场击杀,甚至连完整的尸首都没有留下。” “呵呵。”顾凉发出两声无意义的笑。她的情绪并没有因为顾天阳的责问而变得高昂,依旧是冷静漠然的模样,“那你可有想过,若我落在她手上,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顾天阳顿时哑然。 许灵霄恨顾凉入骨,若是她擒获顾凉,结果除了顾凉被杀还能怎样? “我顾凉于此事问心无愧,若非她对我狠下杀手,也不会触发我布置的陷阱,更不会陨落。”顾凉盯着顾天阳。“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双重标准是很多人的通病,顾天阳从前是这样,差不多三年过去也是这样。看来他的心境问题还有得磨。 顾天阳这时候倒也恢复了少许冷静理智。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继续这个话题必定不能讨好,说道:“不论真相如何,她已陨落。” 发生的事无法更改。除非他能回到过去阻止许灵霄的借口离开。 但是许灵霄一直不能看破心魔,势要取顾凉性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阻止得了一次,还能阻止第二次、第三次? 他早该想到的。 顾天阳失魂落魄的脸映入顾凉的眼中,她扯了扯唇角,问道:“可还有其他事?” 顾天阳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也不与顾凉道别,转身便向崖边小道走去,步伐凌乱得让人担心他是否会因一步不慎摔落山涧。 顾凉无意在此停留,她召出飞剑,还未掐起法决,便感觉到一缕锋锐杀气瞬间暴起,从某个隐蔽的位置向顾天阳袭去。 顾天阳的情绪十分失意,其警觉性却没有罢工,突然遭遇偷袭,他吃了个小亏,然后便冷静地与偷袭者交起手来。 几乎在他遇袭的瞬间,顾凉也察觉到背后出现的一抹寒气,虽然感觉不到针对自己的杀意,但她还是本能地踩着乾坤步避开。 偷袭者在断崖潜伏甚久,针对顾凉的袭杀之事早已模拟了几十上百遍,又岂会料不到顾凉的乾坤步? 顾凉暗道不好,体内真元骤然激发,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护身禁制。 但是寒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全面封锁了她退避的所有可能,根本无法突围,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顾凉快速做了判断,手中火凤剑一挑,另一手掐了法决,不管不顾地向计算出的唯一出路撞去。 偷袭名门大派的弟子最是不容易,因为这些人的身上多数带着保命的手段,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底牌都多少。 顾凉身为其中一员,就算是元婴修士对她出手,她也有把握安全逃命,更何况偷袭者的实力仅相当于霍轻轻的水平。 只听得“砰——”的一声炸响,山石滚滚而下,烟尘翻飞,断崖直接被毁小半! 有璀璨剑光冲天而起,寒气瞬间弥漫开来,包括被损毁的断崖在内,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冰雪所凝固! 鹅毛般的雪花悠扬飘落,青山转眼成雪国。 这是修士的领域! 为了杀她,竟然请动了如此强人? 冰雪之中,顾凉凭空而立,身上宝光闪烁,无尽寒意俱被阻隔在外,端的是分毫无伤。 她冷冷注视着这片陌生的雪国,朗声说道:“前辈身为元婴高人,竟然放低身段对金丹期顾某出手,当真将我乾坤派视为无物不成?” 能造出绵延数里的独有领域,这是领悟了天地规则的元婴修士才拥有的手段。 就某种程度而言,顾凉现在已经不在乾坤派宗门之内,而是置身于某个与世隔绝的空间之中。 暗处的元婴没有出声,也没有出手。 天穹之上忽然一道寒冷剑光凛冽杀来,地上同样一道剑光飘起,针对顾凉呈夹击之势,同样没有给她留下退避的后路。 顾凉早有提防,她没有以火凤剑迎敌,而是双手一同捏起法决,朵朵莲花从虚无中清晰,然后迎向天上地下杀来的强攻。 试探得知两道剑光的水平,顾凉留下一道虚影,然后快速后退,激发了毁灭迷宫所得的秘宝玲珑球! 在此一瞬间,虚影为剑气击碎,飘雪如絮的极寒世界也失去了顾凉与两个剑修的踪迹,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这是空间封锁类秘宝,她还在雪国里!” 雪地没有回应。 须臾,一行殷红鲜血从虚空撒落,同时还有断臂残肢掉出,然后是一具紧紧握着断剑的焦黑尸首。 显而易见,顾凉的实力比他们估计的都要高。尤其在得到玲珑球之后,她可以将敌人纳入玲珑球分而击之,雪国领域的压制几乎无用。 “撤!” 雪地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一个淡到几乎看不到的影子破开虚空,瞬间离去。 没能在一个照面便破除顾凉的底牌,这次袭杀在开始的时候便宣告了失败,再停留于此只是自取灭亡。 雪国的主人发出一声叹息,雪景在飞速变淡,然后融入到空气之中彻底消失。 断崖边,寒霜在消退,顾天阳与偷袭者也不知去处。 几乎在雪国消失的刹那,一道紫色遁光从天边瞬息而至,落在微凉的断崖上,正是得到甄绝色警示赶来的顾弦。 顾弦一眼便看到因修士斗法而崩塌的断崖,他微微挑了眉,神识肆无忌惮地笼罩了整座次峰,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像是察觉到什么,顾弦转过身,刚好看到眼前的虚空骤然裂开,抛出一具没有任何伤势的温热尸体和一柄失去光华的剑。 顾凉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的时候,天骄台上唐糖与崔神爱的斗法还未结束,但是崔神爱脸色苍白嘴角淌血,距离胜负揭晓也不远了。 王湛闻到了顾凉身上的淡淡血腥味,他悄悄地窥了她一眼,见顾凉神色淡然,眼底却是隐含煞气,便很聪明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恰在此时,忽然有一道紫光嚣张地掠过天际,雪亮惊雷随即劈落,正对着某个北原门派席位上的元婴真君。 那元婴成为真君已有数百年,匆忙之间竟也撑起防御,生生受了这一击。 但惊雷只是幌子,致命的是紧接而来且一点也不起眼的道法光华,在接触到防御的一瞬间,这一抹光猛地爆发,完全将元婴吞没! 眨眼间,强光散去,席位上只余一具枯骨和人形的灰烬。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众人反应虽快,却不及元婴真君死得快。 “这……” 这是怎样的情况? 在被杀的元婴修士门派席位上,受邀而来的掌门一声冷哼,袖中的金网毫不客气地将顾弦从天际拖下:“兀那小儿,本君知你能耐!但你无故斩杀我派长老,势必给本君一个理由!” 以金丹修士的实力,自是完全无法做到瞬杀元婴。 但是金丹修士有秘宝或者其它手段在身,做出适当的牺牲,袭杀一个毫无准备的元婴也不是难事,就如顾弦。 面对元婴掌门的暴怒,顾弦冷笑一声,态度分寸不让:“这老货助人杀我妹妹,难道我还要放过他不成?”(未完待续。。) 432.这就是乾坤派(五) 众修哗然大惊,也不关注天骄台了,纷纷端起看热闹的八卦嘴脸,盯着顾弦窃窃私语。 “我记得这个倒霉的家伙从未离开过席位,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助人袭杀顾弦他妹妹顾凉?” “呵,元婴的手段多着呢!就算你远在南岭,也有可能被杀,更何况乾坤派宗门之内。” “啧啧,顾弦这下子又大出风头了!以金丹期实力瞬杀元婴,他的战力得是多可怕,恐怕连凌子夏都未必能做到这点!” “我敢说他肯定结婴了,不然哪能这么厉害!” 大概是觉得以大欺小的情况不太可能落在乾坤派身上,众修关注的重点并不在被杀元婴是否无辜这件事上,他们议论得更多的是顾弦的实力。 近二十年来,年轻一代中风头最盛的莫过于顾弦。 因外世界修士的到来,神荒世界众修看到了渺茫的飞升的希望。 他们觉得,钟天地之运势于一身的顾弦也许就是六千年来飞升的第一人! 宾客席位上,北原掌门被顾弦的狂言和众修不知所谓的议论气得脸都红了,他脸颊抽搐着,险些动手将顾弦击毙掌下。 这顾弦先是当着他的面逞凶,然后又诬蔑门派长老,就算当面打脸也没有这样打的。 可他到底是个掌门,深知顾弦的背后有多么可怕,勉强冷静了情绪,他喝问道:“你可有证据?” “我派长老贵为元婴修士。一向深居简出,与你妹妹无冤无仇,岂会对她一个小小金丹下手!其次,他从始到终都没有离席,何来助人袭杀你妹妹之说?” 连续问出数个问题,掌门的情绪冷静了些许,看着顾弦沉声说道:“年轻人狂傲一些很正常,但骄横到看不清事实,迟早有一日得栽在这上头!” 顾弦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说过,眼下长老已被对方所杀。掌门固然义正言辞地维护着自己门派的脸面。但是心里已经怀疑起死去的长老。 肯定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否则哪会招来这尊煞神! 若顾弦是个空有强大实力却不懂半分人情处事手段的修士,他也不可能在神荒世界拥有如此盛名! 不管死去的长老是否活该,他都已经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将门派从这件事中摘出。然后再谋取最大的利益。 掌门冷静且近乎冷酷地思考。因为顾忌着乾坤派这个庞然大物,他咄咄逼人的态度已有所缓和。 顾弦以金丹期实力瞬杀一位元婴,看着气势惊人。现在的他却是神识干涸真元枯竭,被金网兜头罩住可谓更加难受。 但他并不在乎这些,只冷漠地盯着掌门,回答道:“堂堂元婴修士居然自降身份对我妹妹下手,若非元成及时赶到,只怕阿凉已陨落他手。” 雪国的主人没有对顾凉出手,但他帮助偷袭者困住顾凉,便是该死。 “他要对阿凉不利,必定做了充分准备,保证一丝线索都不露。阿凉陷身他的雪国领域,还遭到亡命修士的围杀,此乃她亲眼所见亲身经历,难道还不足以作为证据?” 反应快的不仅是众围观党,还有身兼虚职、负责四极主峰秩序的青穹道人,不过他对这件事也是始料未及,来得便有点迟了。 青穹道人凌空一步,直接从自己的席位跨到宾客席位上,他巧妙地挡在北原掌门与顾弦之间,护短姿势一看明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家阿弦从不无故杀人,这件事整个神荒世界都知道!皇甫福道友,你贵为掌门,自己门派长老做下的龌龊事,难道会不清楚吗?” 不愧是青穹道人,也不管青红皂白,事情尚未弄清楚,几句话便将道理揽到了乾坤派和顾弦的立场上。 说话的同时,青穹道人也在打出法印,希望能将顾弦从对方的金网中解救出来,奈何皇甫福不让,也只能僵着。 皇甫福说道:“本君从不否认你妹妹作为证人,但是事情需讲究人证物证,只有证人而无物证,我又如何知道本门长老无辜与否?” 正因为是乾坤派,所以不能以势压人。 不得不说,皇甫福这一句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若顾弦是谨慎稳妥的性子,也许皇甫福还真的能与乾坤派扯嘴皮子。 很可惜,顾弦不是一个传统意义的好人。 估计连雪国主人也料想不到,在知道顾凉曾被困雪国后,顾弦直接返回天雷峰取了秘宝,一个照面就将自己杀得形神俱灭。 “你欲杀我,难道我要找到了证据才能对你动手?”顾弦只一句话,便将皇甫福想好的说辞全部噎了回去。 “这……”这两件事性质不一样,岂能混在一起谈论? 奈何青穹道人似乎嫌弃皇甫福的烦恼不够多,还要在这潭浑水里搅一搅:“皇甫道友,我们乾坤派请你来观礼,不是请你带着杀人凶手上门谋杀我派掌教弟子的!” 卧槽! 原来最凶残的是这个! 顾弦兄妹都没说皇甫福及其门派要谋杀顾凉,青穹那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翻,直接给皇甫福定了罪! 被青穹道人蛮横无理地插了一刀子,皇甫福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青穹道友,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若真让蓄意谋杀这个罪名成立,那么他的门派就是撞在枪口上,刚好给乾坤派一个立威的机会。 青穹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问道:“那会是怎样?难道皇甫道友谋杀顾凉不成,还想谋杀我派顾弦?” 皇甫福:“……” 我恨这老流氓! 因事情牵涉到北原门派,身为冰雪高原的唯一霸主。十方门也不可避免地被牵涉到这一桩事里。 这位来自十方门的体修长老笑得一脸憨厚,他选在皇甫福气势最弱的时候出场,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 “青穹道友,皇甫道友,还有元成小友,权当是看在老道的面子上,此事还请暂且搁一搁。容素小友与王七的斗法尚未展开,不管怎么说,我们老的总不能抢小的风头。” 皇甫福看他如此,脸上端出和气又讨好的面孔。嘴里连连说着漂亮话。心里则暗暗咒骂了这个体修的祖宗十八代。 他心知,不管此事作何处理,自己门派的名声都要坏掉。 在眼下这关头,乾坤派不会允许自己的威严被蔑视。若不想被立威。最好是闭着嘴等待乾坤派对他们的处理。 十方门一向与乾坤派交好。简直就像亲密无间的两兄弟,恨不得同穿一条裤子,出面也只是象征性。并不会护着皇甫福。 当然,就算两个霸主彼此间并不交好,在没有利益驱动的情况下,十方门也不会倾向北原域内的一个小小宗门而得罪了乾坤派。 该死的雪国主人! 最应该埋怨的就是这家伙,为人一点也不干脆利落,既然选择了与顾凉交恶,直接和别人联手干掉这女修岂不一了百了? 结果,雪国主人因顾忌乾坤派的报复不敢出手,如今丢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将整个门派拖入火海,简直就是个天杀的祸害! 皇甫福心中有多憋屈就甭说了,他收了金网,阴沉的脸上硬是扯出一抹笑想缓和自己与顾弦的关系。 但顾弦的目的只在于诛杀雪国主人以儆效尤,待从金网脱困,他轻飘飘地扫了皇甫福一眼,根本不等皇甫福开口便化作紫色遁光瞬间远去了。 皇甫福:“……” 顾弦果真如传闻般狂傲,竟是连顾凉与王湛的交手都没有留下来观看,更没有与青穹等人告辞,比他这小门派掌门还要酷炫。 皇甫福这副有些呆滞的表情落在青穹道人眼中,他露出惯来的温和笑脸,眼中不无骄傲之色:“呵呵,身为乾坤派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特权。” 十方门长老笑道:“呵呵,没事没事。忘了说,我们门派的小辈梅书涵也在东洲,他还未见识过元成小友的风采,可否安排他俩比试一番?” 青穹道人打了个哈哈:“我非阿弦的师尊,此事还得看他的意愿。” 十方门长老爽朗一笑:“无碍,只需告诉他一声即可。” 皇甫福听了几句便知道自己被排除在话题外,他干笑两声,毕恭毕敬地把这两尊大神送走。 在青穹与十方门长老离开后,皇甫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悠地长叹一声,仿佛老了十岁。 掌门难做! 一个小门派的掌门更是难做! 雪国主人身死,门派内便只剩下自己一个元婴。 如此形势,在与其它门派的外交上难免失利,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原本的元气。 天道怎么就不赐给他一个类似顾弦的天资绝世的弟子呢? 再不济,顾凉那样的天才炼丹师他也很喜欢。 眼看着雪国主人被顾弦所杀之事落幕,众修八卦的热情不减,依旧在交头接耳: “你们说,当真是皇甫福蓄意谋杀乾坤派的掌教弟子?这胆子未免太肥了!” “嘿嘿,要真是那样,皇甫福还能安安稳稳坐在上头?只怕他还未露出苗头,就被纯微一手灭了!” “啊?纯微有这么厉害?” “呵呵,纯微厉害着呢!那面能照出邪修的镜子可不就是出自他的手笔?我可是听说了炼器门的九品炼器大师苏妙丽想要借镜子一观,可惜被一口回绝……哈哈,我还记得苏妙丽的表情,简直就像活吞了一只蟾蜍!” 话题越说越歪,有个修士往天骄台上一瞥,又将话题扯回到原本的轨道上:“不对,这唐糖和崔神爱打得也太久了吧?她们怎么还没有分出胜负?” “确实久了……我看唐糖就要取胜了,怎么忽然之间又被崔神爱压了回去?” “唐糖在杂学的成就真的很不错,她就应该将崔神爱打得落花流水,给这个崔家子留下终生难忘的教训!” “唐糖,加把劲!崔神爱,你也别留手!” “哈!崔神爱又落在下风了!” “咦,唐糖的傀儡是谁?刚才那招不错嘛!” “那是崔神爱的傀儡根基不稳,所以才会落于下风。不过这本来就是崔神爱与唐糖的对战,他们的傀儡修为境界一样,战力相差悬殊也没事,这只是意外情况。” “看来崔神爱必输无疑,她跟她的傀儡都七窍流血了,我只庆幸我没有被她抽到!” “不,这和崔神爱无关,是她的傀儡配合着她施展了杂学的某门秘技。你看,唐糖和她的傀儡又被压下了……唐糖很聪明嘛,居然早有预料,还做了个圈套。这下崔神爱踏入她的陷阱,确实是回天无力了。” “这场斗法可真精彩,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作为辅助的杂学能有如此战力!看着我也有些想去学习杂学了,不知道乾坤派的藏书阁是否会对外开放……” 天骄台上,唐糖艰难取胜。 崔神爱抹掉唇角的血,丢下一瓶丹药给金衡,笑着对唐糖说道:“今日一战,方知乾坤派之底蕴深不可测,崔神爱学艺不精,甘拜下风。” 她没有说自己不如唐糖,只说乾坤派的杂学传承高深,也不知是否在讽刺乾坤派的藏拙。 唐糖对崔神爱话语中暗藏的机锋只当做不知道,也露出了笑脸:“中洲崔家名不虚传,若有机会,唐糖很期待与崔道友的再次交手。” 崔神爱实在没心情与唐糖客套,只勉强笑了笑,从天骄台跃下。 正要离场,崔神爱忽然之间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她的唇角绽放一个诡秘的浅笑,望着王湛甜甜说道:“接下来是王七哥哥与容素妹妹的一战,我想一定会很精彩。” 崔十二!你比我大了八岁! 看清楚王湛眼中无声的警告,崔神爱笑得越发春花灿烂。 顾凉狐疑地看了看崔神爱,又瞥了一眼王湛,依旧不知道崔神爱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相对于崔神爱,众修懒洋洋地望着步上天骄台的顾凉与王湛两人,并没有对这场实力悬殊的斗法存着太多的期待。 这本是单纯的观礼,但是先有四姓门阀的杰出传人震撼登场要打脸,然后顾弦更震撼地瞬杀元婴,他们的神经都被摧残得麻木。 乾坤派已取得三次胜利,第四场输了也无碍。 反正不会有多少人觉得顾凉能胜王湛,甚至只要顾凉能在王湛手上坚持半刻钟,都能算作胜利。 毕竟王湛仅仅压制了修为,他的感悟与战斗经验可没有回到金丹后期,总的说来,他的实力就连一般的半步元婴都只能望其项背。 然而,众修注定要被震撼第三次。 因为顾凉不仅坚持了半刻钟有多,她还胜了王湛。 这是何等概念? 顾凉竟然胜了王湛! 这岂不是说,当顾凉的修为境界与王湛等同,取胜的一方很可能会是她而非王湛! 她将是比王湛更出色更优秀的天才! 乾坤派年轻一代的又一个天才修士!(未完待续。。) 433.这就是乾坤派(六) 王湛肯定放水了! 顾凉怎么可能取胜! 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而且还成真了! 众修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在心中猜测:难道王湛是乾坤派潜伏在王家的卧底,他带人上门打脸,其实是给乾坤派立威? “天骄台第四场胜者,她是——”大嗓门的十方门裁判环视着无数张修士的脸孔,稍作了停顿,然后露出一笑,高声道,“乾坤派顾凉——容素真人!” 一言落下,顿时满场哗然。 “王湛居然败了!” “这简直……简直无法相信!” 众修的震惊更甚顾弦瞬杀元婴,口中的话来来去去都是这两句。 当然,也有其它的—— “天道未免太眷顾这对兄妹!顾弦之成就已经让绝大多数人绝望,他妹妹居然也是一个天才人物,或许不逊色于霍轻轻!……” “说实话,我很想知道,顾凉究竟是怎么赢的?王湛真的没有放水?或者说,王湛的实力其实远不如霍轻轻,只是个空壳子?”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提及,霍轻轻扫了一眼说话的修士,说道:“王道友的实力未必在我之下,顾凉师妹能胜他,这是顾凉师妹的本事。” 那修士大约是个资深的八卦分子,面对霍轻轻也不觉得害怕,竟追问道:“这么说,如果你压制修为与顾凉开战,顾凉也有可能取胜?” 霍轻轻说道:“我不敢说一定能赢。但可以肯定一件事,我若与顾凉师妹开战,将会比王道友更具优势。” 至于是什么优势,修士一时想不到,追问霍轻轻,对方也只是笑而不语。 对大多数修士而言,他们看到了顾凉与王湛的交手,但是对王湛是怎么输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似乎只是顾凉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王湛就倒下了。 这未免太过神奇! 但元婴前辈们没有出声,孔光、慕容长瑛、赵媛伊等高手也没有开口。想来顾凉取胜王湛并非单纯的放水。 可是。顾凉到底如何赢的王湛呢? 刚收入门下的弟子在第一战便取得漂亮的胜利,一直打瞌睡的纯微似乎也来了些兴致。他站起来望向众修,滚滚声浪盖过了所有的一切,其强悍修为就连不少老怪物都感到暗暗的心惊。 “诸位道友。请镇静。” 四极主峰一阵骚动。随后安静下来。 乾坤派纯微掌门的名号未必就是响当当。但他身为顶级势力的唯一掌权人,即便化神亲至,也得露出几分尊敬。更何况其他人。 “诸位都知道,王湛小友是中州王家的嫡系传人,其在四姓门阀的地位就相当于我派的霍柔然。” 这是必然的。 众修心里想。 如果王湛的地位等同于顾弦,那么他率领众传人前来便不是打脸,而是羞辱,把脸面踩在脚下的羞辱。 如此一来,不说乾坤派,就是两仪宗、六合剑派、大明寺这些势力也会对四姓门阀生出敌意,联合起来排挤他们。 “我徒容素声名不显,取胜王湛小友的过程大多数道友都看得不太明白,但胜利就是胜利,我乾坤派从不畏惧任何议论。” 纯微这意思……难道是留着争议,不解释? 不愧是一派之掌门,纯微的口气就是大! 然而,纯微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永远都是大部分人猜不到的。 他亲和地一笑,抬手在天骄台所在的位置上一拂,说道:“不过,诸位对劣徒的取胜存在疑问,某不妨重现他们的交手过程,为你们讲解一番。” 一阵微风吹过,空荡荡天骄台上忽然多出两个人,恰是顾凉与王湛,而且是他们刚刚登场的时候。 但众修知道,王湛与顾凉已经离场去疗伤了,打过一场后,两人均伤得不轻。 “此为某独创的秘术,可以让我们的目光短暂地穿过浩荡时间长河,看到被掩埋的历史,故其名为时间回溯。” 纯微简单解释了王湛与顾凉出现在天骄台的原因,果真开始了讲道。 元婴真君常能见,他们的讲道却是不常听闻。 因为讲道的过程也即是印证天地规则的过程,还需承受聆听者的大因果,这对元婴修士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 也因讲道之难得,不仅是实力普通的众修,包括孔光和慕容长瑛这些天之骄子在内,俱都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姿势。 远在另一座主峰疗伤的顾凉、王湛并没有被忘记,他们也看到了现场直播。 顾凉心知纯微讲道也是展示门派底蕴的一部分,但是听到纯微剖析自己的战斗套路,还是略感微妙。 师父把我的底细全都卖了,下次又被针对性偷袭怎么办? “知道你的战斗套路是一回事,胜过你又是一回事。”顾弦对这个问题表现得很寻常,他身为乾坤派年轻一代第一人,战斗套路早被人摸透了,但是能胜他的人从来都不多。 注视着躺在云床上的顾凉,顾弦的神情很严肃:“阿凉的实力还需往上提一提,这次你的取胜只是借了神识和秘宝之利,这种取巧只一次便是多,不可有下一次。” 顾凉真的能赢了王湛? 顾凉本人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若与王湛再来一场,她输掉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九,胜率还不到百分之一。 诚如顾弦所言,取巧只一次便足矣。 顾凉与王湛的斗法就如一次考试,因为考卷内容恰是顾凉昨天背过的,所以她考到一个高分完全是轻而易举。 但每次考试都不会如此碰巧。顾凉再想拿到高分,她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来证明自己的资格。 “我知道了,哥哥。”顾凉思索片刻,认真回答道,“下次比试,我将会以真正的实力击败对手,不管这个人是裘洛贞还是王湛。” “不。”顾弦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他望着妹妹缓声说道,“事实上,阿凉。我并不希望你的心思放在比试上。” “比试乃小道。更多的时候,你所面对的对手都不会与你展开公平斗法,他们只会不惜一切手段地取得胜利。” “因为这种斗法十分残酷,输家通常失去所有。包括自己的性命;而赢家。未必就赢得一切。”顾弦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还举了一个例子,“就拿四极次峰断崖一事来说,若果你从玲珑球里出来后遇到的不是我。而是雪国主人的朋友…结果会怎样,我想你也很清楚。” 顾弦深知点到为止的道理,他瞧了瞧若有所思的顾凉,转移话题说道:“现在,你先将伤势养好,然后与我进门派藏宝库挑东西,挑好了材料就可以着手本命法宝的炼制。” 顾凉为门派做了这么多,门派也该显示一下自己的慷慨和大度,所以它很干脆地将顾凉锻造本命法宝的材料承担下来,不需要顾凉给出一块灵石。 顾凉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乖巧地应了一声,与起身离开的顾弦道别。 两兄妹停止了交谈,而在四极主峰元婴真君们的席位上,这些老家伙也在围绕着纯微讲道这件事展开闲聊。 六合剑派长眉道人盯着时间回溯中的天骄台,语气微酸地说道:“不过匆匆二十余年,曾与我等并肩而行的纯微已经走在了前头,真是不得不让人不服老。” 他的年龄比纯微多了千年有余,资质悟性皆不输纯微,奈何修为无法寸进,也只能慢慢熬着。 青穹道人的神色也显出一些复杂,他轻声说道:“门派就是纯微的道,门派好了,他的修为便越来越高。” 在不久之前,纯微将首徒原秀逸赶下山,其名为历练,实际上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纯微此举旨在将原秀逸隔离出乾坤派高层的博弈中心,免得这个首徒在权力斗争中被当做牺牲品,因为他没有太大的把握可以护得住原秀逸。 可是谁能料到,马上就要褪去掌门光环的纯微居然得了顾惜雅的鸡毛令箭,不仅咸鱼翻身强势夺回了属于掌门一系的权利,还趁机在门派内部搞风搞雨! 虽然纯微的目的是为了门派好,但世家们都被整治得不轻,就连最早站在掌门一系的诸葛家都有了微词。 奈何纯微手段高超,运气也足够好,弄出了小小的成绩,各世家也只能顺着他去。 毕竟乾坤派是大家的,没有了这棵大树,顾家、赵家、诸葛家全都得沦为二三流小世家。纯微自己一个人将大事都包揽了,他们也乐得不用动脑子,只是分猪肉的时候格外心疼一些。 现在猪肉还没开始分,纯微便最先得到了好处,这落在青穹等许多门派长老的眼中,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来自两仪宗的元婴修士还年轻得很,也是第一次接触到纯微这种大人物,神情里不由得带了仰慕,他疑惑问道:“以门派为道,这确实是一条路,也许其性质类似于修神者?” 白露山长老与纯微同代,昔年也是名动天下的骄子,她倒是看得很开,为两仪宗元婴解释道:“与修神者有共通之处,然修神者依靠掠夺众生愿力增长修为,纯微道兄则是以自身愿力为根基…” 大明寺的佛修长老年纪最大,已经有三千多岁即将坐化,这位老尼姑盯着讲道的纯微,肃容补充道:“严格来说,纯微之道也和佛修存在渊源,这是他独自摸索的结果。说句不过分的话,若他生在六千年前,天界必定能有他一席之位。” 说到这里,老尼姑的语气忽然变得痛心疾首起来,她恨恨道:“若早知道纯微有此慧根,贫尼就是抢,也得将他从乾坤派老道手中抢过来!” 十方门长老看了一眼走神的长眉与青穹,适时打趣:“若真能这样。我想长眉道兄才是最高兴的那位。” 众元婴一听,顿时都笑了。 在这一代,最优秀的剑道天才居然落了两个在乾坤派,只怕六合剑派那逗趣的掌门老头又得愁得坐卧不安了。 诸元婴之间略显低沉的气氛因这句玩笑话变得亲近起来,他们没再说纯微,而是说起彼此的经历感悟,互相借鉴求进步。 在无形之中,炼器门长老遭到了冷落。 这也是必然的。 顾凉等小弟子甚至于顾弦都不清楚一件事,但这件事在对青穹、长眉等人来说却是门儿清——顾惜雅的重伤并非石光真尊一人所致,还有另一位神秘化神在为石光掠阵。 本派化神遭到狙杀。此一事后。乾坤派与炼器门绝无和好的可能,除非石光真尊亲自上门跪请原谅。 但石光被顾惜雅打得半身不遂,就连元神都毁掉大半,对顾惜雅可谓恨得深入骨髓。 让他跪求原谅? 先等顾凉击败了纯微再说吧。 既然两个门派呈对立关系且很难调和。那么拉帮结派是少不得的。 是选择东洲霸主乾坤派。还是炼器门呢? 在拜师仪式之前。包括大明寺和十方门在内的顶级势力都悄悄集合起来开了一个小会,确定了将乾坤派排挤出圈子这件事。 但是如今嘛…… 炼器门长老求助性地看向表现得圆滑的白露山长老,对方却像是看不到她。依旧与青穹交谈正欢—— 仿佛这位精于世故的长老从未与她密议并且决定了“给乾坤派一个下马威,让乾坤派吐出东洲的稀有矿脉资源和灵草秘境”这件事一样。 被乾坤派拒绝借出宝镜的白露山都是如此态度,两仪宗、六合剑派等大势力更是连炼器门长老都齐齐忽略了,而先前做下的决定…嗯,有这回事吗? 他们跟乾坤派可是千万年来的至交,怎么可能联合起来排挤它? 炼器门不服! 好,你炼器门有乾坤派这等丰厚底蕴可以藐视中洲四姓门阀吗? 没有! 你们有顾弦这等可以瞬杀元婴的天之骄子吗? 没有! 你们有如纯微这样老谋深算并且天纵之资的掌门吗? 也没有! 既然什么都没有,居然还希望我们倒向你炼器门?! 不,这事做梦都不要想。 炼器门长老忍气吞声地熬过了一天,夜幕降临后,他草草地给乾坤派负责招待的弟子打了个招呼,连晚宴都没有参加便气呼呼地返回炼器门。 这外交的事情不是人干的,凭什么别人造下的孽要他来承担? 他可是堂堂元婴,去哪都有人供着,何必看人脸色行事? 事情似乎到此便告一段落: 在乾坤派掌门盛大的收徒仪式上,中洲四姓门阀高调复出,意欲踩着乾坤派上位,结果却在万千修士面前卖了蠢,而且留下吃相难看的印象。 乾坤派则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深厚底蕴,也宣告了一个事实——他们不仅仅有顾弦和霍轻轻,还有顾凉、唐糖、刑之樊等尚未成长起来的天才,纵使走向没落,也还是一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庞然大物。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充满了戏剧性——在拜师仪式结束尚不足两天的时间里,项城城主赢子彻在毁灭迷宫中遭遇“瘟疫”,不幸染病去世。 乾坤派又陨落了一位元婴后期的强者! 基于赢子彻的身份和职位,这种事是无法隐瞒的。 伤势只痊愈了一成的顾凉拿着修真界日报将赢子彻陨落的报导读了两遍,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在原著中,赢子彻大概是因为错信周想菱而陨落。 在现实里,周想菱被毁灭迷宫吞噬,尸骨无存,但是赢子彻的陨落仅被推迟了数天。 原著剧情已经走向失控,但是它的阴影,依旧笼罩在乾坤派的头上。 顾凉跳出了原著,但是乾坤派依旧困在原著剧情之中。 又两日,前来看望顾凉的顾冰,也即是顾妍的娘亲带来了一个比赢子彻陨落之事更不好的消息。 “罹祸君上大限将至,已经闭了生死关。” “所幸君上最近几年一直在感悟大道,并且有了收获,肯定能从生死关中突破!” 罹祸真君便是当年给了顾凉和顾妍每人一只灵兽蛋的顾家长辈,他与顾惜雅同代,也是乾坤派内辈分最高的修士之一。 顾冰的言辞中对罹祸真君充满了肯定和信任,但以顾凉的角度望去,她的神情分明就是另一番模样。 若罹祸真君顺利突破跻身化神,那么乾坤派至少在五千内无需担心传承问题,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然而近千年以来,冲击化神境界的修士足足有一百八十三人,还不包括不曾记录在案的那些。在这些人当中,成功进阶的修士只有两位,一是乾坤派顾惜雅,二是大妖山无涯洞的狐越。 如今这个时代,是最糟糕的时代! 天地元气已经枯竭到某种程度,就连蒙天地之眷顾的山灵都无力化形进阶元婴,更何况难度呈几何倍数上升的修士化神? 罹祸真君能成为极少数幸运儿之一? 以如今的天地元气浓度而言,此事很悬! 所以,继赢子彻之后,乾坤派又要失去一位拥有着高端战力的半步化神? 看着顾冰脸上的担忧,顾凉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她的声音还未发出,便被冥冥中注视着人世的某位未知存在掐断了。(未完待续。。) 434.渣滓必须死 山峰间下了一场秋雨。 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之间多了乌云,不多时,淅沥沥的小雨轻轻飘洒而下,润湿了花草树木、道路和建筑物,将乾坤派连绵不断的山脉渲染成朦胧的暗色调。 一道赤色遁光忽然从天际划过,流星般坠落在乾坤派执法堂所在的主峰上。 火光散去,却是一个看起来温和柔媚的双十年华女子,肌肤如雪、发如乌檀,如此姿容即便在修士中也是难得一见。 “顾凉师叔。”等待已有一会儿的筑基弟子不卑不吭地屈膝行礼,神态间带着明显的倾慕和尊敬。 就如纯微所言,胜利便是胜利。 顾凉能胜王湛,这是她的本事,没有人能否认。 顾凉对这弟子露出惯来的温和微笑,说道:“我是为明辉而来,你应该知道,带我去见一见他吧。” 筑基弟子脸上微微一红,带着顾凉向山上走去。 执法堂长期处理门派内部与外部的纠纷,这个森严部门所在的主峰藏着乾坤派众多小秘密,属于寻常弟子不能轻易踏足之地。若没有筑基弟子的引导,身份贵如掌教弟子顾凉也是不能随意乱闯。 这座主峰不如通天峰陡峭,也不如秀峰简单。 它严格地分为前山和后山两部分,前山负责处理各类事务,后山则用于关押刑讯,又有山脚、半山、山巅等划分,规格森严。 明辉身为随云城城主。又是半步元婴的修士,他被关押在半山腰的某座院子里。 “这里便是了。”筑基弟子用钥匙打开了门,说道,“师叔请进,两个时辰后明辉真人便会失去神智,变得富有攻击性,希望您能在那之前出来。” 她是没有随着顾凉进去的资格的,只负责带路和开门。 顾凉点头,随后进了院子里,两扇门当即在她身后无声关闭。 这个院子只是普通的小院。但是任何被困在这里的人都会被封印修为。即便肉身力量惊人,也会遭到压制。 当顾凉找到明辉的时候,对方正坐在房间的门槛上,怔怔地看着屋檐淌下的雨水出神。脸上有茫然亦有无措。 明辉的外表已是中年男子。长相只能说一般。但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一看便觉得这是一个厚道的好人。 实际上,这个人与那些外表朴素的毒花并无二样。 看到顾凉。明辉先是微惊,接着从门槛上站起,落落大方地对她见礼,茫然的情绪隐没得无影无踪。 他笑容满面地便将她引入室内,略尴尬地道:“顾凉师妹,很抱歉。某不知道你要来,也没备茶……” “无碍。”顾凉说道,她开门见山地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客套话,“我是为了玉凌子和蝙蝠洞而来,师父已命我全权接手此事。” 明辉沉默了短暂的片刻,坐下来说道:“你请问。” “蝙蝠洞的坐标代表着毁灭迷宫的出入口,那么开明峰后山的坐标又代表什么?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去那里看过,除了一条山涧,什么都没有。” 明辉盯着顾凉,似乎在思量是否要告诉她,很快,他回答道:“这也是一个计算得出的空间入口,只要有钥匙,便能出入毁灭迷宫。但是,因为这个入口位于乾坤派之内,它已经遭到宗门大阵封锁,等同于废弃。” “不过,”明辉顿了一顿,续道,“迷宫钥匙不能起作用,握着开启其它世界的门之钥匙却可以突破大阵的封锁进到迷宫之中——这是怪物告诉我的。” 就顾凉目前掌握的资料,明辉这一株毒花是有选择性的,他对玉凌子、莫道贤等人是剧毒,对乾坤派却是温和无害、忠心耿耿。 是以,即便被软禁在小院里,明辉也能获知外面的消息,知道毁灭迷宫出世,也知道赢子彻的陨落。 现在明辉也证实了他对宗门的忠心,顾凉确实通过翡翠叶片在开明峰后山进到了迷宫,此事只有她与掌门纯微知道。 但这并不能让顾凉放下所有的戒心,因为明辉已经被怪物同化,也许他本人对门派初心不改,那只怪物可不管这些。 顾凉看他一眼,又问:“为何你会在蝙蝠洞留下这两个坐标?” 明辉谨慎且惜命,若知道此行不顺,多半不会冒险深入,可他确确实实只身踏入了迷宫,还被怪物上身。 若非顾凉及时将他带回乾坤派,那么他从此便是一只不属于人类也不是怪物的怪物,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永远无法做回明辉。 这是走进迷宫却无法战胜怪物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就如莫道贤失去的一条腿和两只眼球,明辉则失去了他自己。 乾坤派的医修水平不错,在神荒世界也能排得上号,可是他们也只能让明辉短暂地恢复神智。 在药效过后,明辉依旧是一个只有本能没有神智的怪物。 “顾凉师妹,做事总得留下后手。”明辉说道,他望着顾凉,“也许我是个品行不端的伪君子,但我也是个修士。在这个世界上,除非是自己亲手打造的洞府,没有哪个地方是绝对安全。” 如此解释似乎很得当,挑不出一丝错。 顾凉却问道:“那你为何不将此事通知执法堂修士?” 能将莫道贤弄来探路,与莫道贤同去的两个修士也都是有实力之辈,可见明辉对毁灭迷宫的出入口还是颇为看重的。 明辉答道:“我以为那是一个小型洞府,玉凌子和莫道贤都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没有必要告知门派。” 深入迷宫的莫道贤三人是明辉瞒着玉凌子找来的,明辉拿捏着这三人的把柄。也不怕他们联合起来撒谎。 奈何他的布置早已被玉凌子获知,反过来利用莫道贤三人,结果把他坑进了毁灭迷宫。 至于玉凌子是如何知道明辉的布置,多半是利用东方学苑和邪修组织的消息渠道,以她的手段做到这点并不难。 而明辉进了蝙蝠洞后又从里面出来,还恰巧给别人看到,那应该是玉凌子假扮而成的,为的就是迷惑乾坤派执法堂、东方学苑和邪修组织,模糊明辉失踪的确切时间。 问到了这里,所有的疑点似乎都明朗起来。 顾凉盯着明辉。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明辉坦然面对。没有露出一丝心虚的情绪。 顾凉注视着明辉,须臾,她打开明辉神识的部分封印,拿出玉凌子的玉瞳简递给他。问道:“这上面说的。你要为它辩解吗?” 一般人都不会无缘无故背叛自己的宗门。哪怕她看出了宗门的倾颓之势已经无法挽回,玉凌子亦然。端是看她通过暗害明辉这件事隐晦提醒乾坤派随云城出了问题,便能看出她对乾坤派仍存着三分情分。 但玉凌子还是背叛了宗门。 为何? 因为乾坤派有个明辉。他毁了玉凌子的人生,她恨他入骨,恨得不惜一切手段都要将明辉狠狠报复。 明辉之于玉凌子,就如墨竹真君之于顾凉。 不同的是,玉凌子没有常沂这样可以并肩作战的师兄,也没有遇到清源这样可以让她拥有与宗门对话的资格的师父。 (顾凉与常沂联手击杀墨竹真君的事情乾坤派高层心知肚明,但这师兄妹二人均是乾坤派的未来,所以高层们没有怎么追究这二人的罪责。尤其是顾凉,她不仅是个天才炼丹师,还为宗门带回来了不少文献典籍,并且能为门派翻译古文字,为了一个死掉的墨竹真君放弃她那是蠢货。) 所以,玉凌子只能忍耐明辉,忍着他将她当成炉鼎采补,忍着他害死了她未出生的孩子,忍着他对她的百般****折磨。 直到某一日,玉凌子与东方学苑的人接触,又被邪修组织留意,她终于看到了复仇的渺茫希望,也看到了自己可以期待的光明未来。 玉凌子并没有顾凉的底气,可以让乾坤派不追究责任。 况且,乾坤派太让她失望了。 分明这个大门派可以阻止明辉对她的暴行,但是他们视而不见,他们看不到她的憎恨和痛苦,他们包庇明辉。 玉凌子对这个庞大宗门已不抱以任何希望,因此,哪怕复仇的代价是叛离乾坤派,从今往后背上一个“不忠”的包袱,她也要复仇明辉! 或许是明辉的报应终于来了,玉凌子不仅成功报复了明辉,把他弄得连人都是,还在东方学苑内部取得支持被当成优秀弟子培养,可谓复仇和人生两不误,堪称赢家。 明辉接过玉瞳简,只略微用神识扫了扫,便将它放下,淡淡说道:“这些都是事实,为何辩解?” 顾凉望着他说道:“我是负责整件事的人,按照乾坤派的门规,你做了这些事情,便要承担它的代价。” 明辉盯着顾凉,他那副好人的面孔渐渐阴沉下来,温和不改地轻声问道:“顾凉师妹,你确定你真的要追究这些陈年旧事?” 单以顾凉之能,她还不足以调动乾坤派的那些元婴医修为明辉治疗,明辉能如此之快便清醒过来,更多的原因是他背后的靠山。 大概也是因此,明辉对于玉瞳简中记录的恶行压根就不在乎,也不觉得顾凉能拿他怎样,相当爽快地承认了。 顾凉自动将明辉的问题翻译成“顾凉师妹,你确定你真的要与我的靠山作对?”,她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反问道:“为何不?” 如果她没有穿成顾凉,而是穿成玉凌子,遇到明辉这样的人渣,不将他千刀万剐都对不住自己。 明辉仍是有恃无恐:“若顾凉师妹坚持,只怕会后悔。” 顾凉有一个宠妹的好兄长,明辉也有一个好靠山,而且能力比顾弦更大,根本不畏惧顾凉的身份地位。 顾凉摇头,笑道:“你应该知道一件事,我的前任师父,他死在北原,当时我也在北原。” 如果明辉连这句话的隐意都听不懂,那么他也无法安稳地坐在随云城城主之位足足两百多年了。 看着明辉脸上露出的惊慌,顾凉慢慢说道:“我连顾玉竹都敢不怕,还会怕了你?” 乾坤派的没落又岂会没有这些渣滓的一份功劳在内? 这些渣滓仗着修为高深,仗着背景深厚,打着乾坤派的旗号作恶,也不知拉来了多少的仇恨。若连对抗他们的勇气都没有,顾凉谈何挽救这个宗门? 不再看明辉灰败的神色,顾凉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符,喊来了执法堂负责执法的相关人员,打算马上开始对明辉的处罚。 来的人恰是顾凉的老熟人,对方看到她,登时便想起前两次打交道的经历,觉得情况很是不妙,警惕问道:“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顾凉说道,她难得对元静挤了挤眼睛,“师父让我负责明辉的事情,我自然得做得漂亮点。” 元静神色稍缓,试探地问道:“让他回去?” 明辉的靠山已经向执法堂施压了,他们觉得执法堂的气氛不利于明辉的恢复,要将他带走慢慢调理。 “不,明辉违反门规,我要对他做出应有的处罚。”顾凉的态度很随意,接着她看向明辉身后的几个金丹中期修士,肃容说道,“诸位,请设公堂!” 元静的神色登时就僵硬了,瞪着顾凉没有好脸色。 他就知道,遇到这姑娘准没好事! 明辉背后的靠山敢对执法堂试压,连他都不敢存在微词,这是轻易能得罪的么? 常沂这小师妹,当真一个事篓子! “此事由我牵头,你执法堂只是做一个见证,不会遭到连累。”顾凉一眼便看穿了元静的顾虑,直接挑明道。 她都这么说了,执法堂若不敢应,便是失了应有的威严和公允。 元静也只好苦笑一声,摆手让手下就地设立公堂,说道:“实话说,看到你们如此模样,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遥想当年,他刚刚加入执法堂,便遇到了封印之物的事情,恰是他把小姑娘带到执法堂主峰,也是他负责他们的审讯。 那时候,顾凉对他们的要求甚至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让顾弦出面将她带走。 接着便是九年前,乾坤派北原驻地中顾凉与赵家人的私吞门派资源一事,当时的顾凉只拥有的部分话语权,她依旧要靠墨竹真君的援手才能脱身。 然而到了如今,顾凉已经拥有与他平等对话的资格,甚至能拿捏一个背景强大的半步元婴完全无惧。 顾凉想的没有元静想的那么多,只瞥了他一眼,说道:“若你卸下肩上的担子,我们门派估计能多出一个元婴真君,当然你在执法堂的位子也会换了一个人坐。” 元静嘿嘿干笑:“不急,此事不急。”说着,他望向手下,“既然要定罪,便手脚利落些,不能被人中途打断了。” 执法堂里也有不少耳目,他带人过来可没有避着那些人,停留在小院的时间长了多半会引起怀疑。 事实上,若非基于明辉的背景,元静老早就想动用私权把这个人渣收拾了。 连同门之间的和睦相处都无法做到的人,谈何对门派的忠心?他拿乾坤派的面子当抹布用,这便是最大的不忠。(未完待续。。) 435.狂妄霸道顾容素,竟敢得罪半步化神 元静的手下基本与他一条心,元静心里是什么倾向,这些人能不知道? 如此,顾凉有心,元静亦有意。 公堂很快便设立起来,针对明辉的审判也在快速展开。 当顾凉与元静等人感觉到小院外传来的动静的时候,明辉的罪状与应有的惩罚已经入了文书,就差最后的落实。 而文书一旦记录了明辉的罪状和处罚,除非化神修士亲自出面,否则就是掌门人纯微都无法将文书毁掉。 “元静师兄的行事效率一向都很不错,师妹在此先谢谢了。”顾凉神识一扫,确认文书中的罪状没有一条是被落下的,对元静笑道。 元静自然而然地露出三分得色,语气却是十分谦虚:“哪里哪里,师妹才是值得敬佩的。”说着他对顾凉努努嘴,示意道,“外面的事情就得由师妹出面了,我们不方便插手,师妹也不要玩得太过火。当然,若是师妹应付不过,看在你哥的面子上,帮你两把也是情理之中。” 在元静的印象中,顾凉的斗法确实不错,但她对事情的处理却让他觉得有点过。如果这个度不能把握好,便是踩人底线得罪人。 元静做得周到,顾凉免不得又说了几句谢辞。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门外的人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小院的禁制被强行打破。 一位细眉长眼尖下巴的金丹女修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往尚未撤去的公堂上一扫。不由细眉微皱,冷着面孔问:“我们可以带走明辉公子了吗?” “暂时还不行。”顾凉说道,“明辉严重违反了乾坤派的门规,间接导致玉凌子对宗门生出怨恨,不惜叛出宗门投靠东方学苑,此事绝不能轻易揭过。” 顾凉说得义正言辞,这位长相刻薄、态度倨傲的金丹女修仗着深厚的背景,只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望向元静道:“真君命我将明辉公子带回去,元静真人。莫非你要无视了真君的口令和威严?” 元静噙着客套的笑脸:“元静哪敢无视真君的威严?丽年真人不免言重了!只是明辉真人已经认罪。也过了文书,我身为执法堂一员,必须秉公执法才对得住我身上的道袍。” 他说得无奈又可怜,仿佛真的遭到了顾凉的威胁。迫不得已才会配合她。 “果真如此?”丽年又岂会相信元静的鬼话。她祭出一柄彩光闪烁的宝刃。微微抬眼盯着顾凉,“这么说,违逆真君命令的人是你?” 仿佛才见到顾凉一样。丽年露出一个假笑:“容素真人,某敬你是掌教弟子,不愿与你动手,请将文书毁了罢。如此便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念在你也算帮了某一个忙,某不会多嘴将此事禀告真君。” 顾凉也是皮笑肉不笑,态度比丽年更倨傲三分:“既然是罪状和处罚上了文书,断无毁去文书之理。丽年真人提出如此要求,实在荒谬,请恕我无法答应。” “呵呵,”丽年笑了两声,寒声说道,“既然容素真人不能让步,某只好行真君之意,让你知道点厉害了。” 她伸手一指,宝刃瞬间飞起,向顾凉袭去。 此刃乃乾坤派中修为半步化神的龙澶真君亲赐,即便是寻常元婴修士,也难以挡下宝刃一击,更何况顾凉只是金丹境界。 丽年并非龙澶的真传,她只是记名弟子,兼任龙澶的侍妾一职。以她身份,自然不敢当众击杀了身为掌教弟子的顾凉,动用宝刃,只是想给顾凉一个教训而已。 泱泱乾坤派,优秀弟子不计其数,即便是顾弦也不敢在宗门内部横行霸道。不过区区一顾凉,竟敢无视龙澶真君的意志要将明辉定罪,也太小看她丽年了。 但顾凉决定将明辉定罪并不是随意做下的决定,早在此之前,她已经把明辉的背景调查清楚,乃有备而来。 丽年祭出宝刃,顾凉又岂会没有应付的手段? 元静等执法堂弟子只见得宝刃刚刚飞起,丽年便是一声痛呼,跌倒在地。 而宝刃失去了主人的驾驭,虽灵性犹在,却也轻而易举地被顾凉两根手指夹住,发出阵阵嗡鸣亦无法挣脱。 顾凉用另一手对着面前的宝刃重重一敲,天火气息瞬间渗透,宝刃本就于火中铸就,遭到如此威胁,当即沉寂下去变得极其乖巧。 刚欲出手相助的元静:“……” 众执法堂弟子:“……” 说好的大战呢? 怎么可能结束得这么快! 顾凉扫了一眼爬起来的丽年,直接打出樊笼秘技封了她的神识,心安理得地将宝刃收入囊中,笑道:“丽年真人的宝刃很不错,作为战利品,它现在归我了。” 言罢,顾凉望向元静等人:“去前山,我得将文书的处罚彻底落实!” 元静此时也回过神来,不无感慨地说道:“容素师妹,你果真……”他想了想,没有将“狂妄”二字说出口,而是用了另一个词,“很霸气!” 不愧是顾弦的亲妹妹,做事就是简单粗暴;也无愧其击败王湛的卓越战斗天赋,一个照面就收了敌手最大的倚仗! 他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 顾凉已经将丽年解决,其余人便迅速地将丽年与明辉拉上飞行法器,趁着龙澶真君尚未反应过来,直接将明辉的认罪文书过了程序。 明辉所做下的恶行不仅仅是对于玉凌子一人,按照他的罪状,应该被判流放炎火地狱八百年,日夜皆受炎火之烧灼。 但是龙澶真君在宗门内部的权利不小,多半能将明辉从炎火地狱里捞出来。如此便是平白无故结了仇却什么都没做成。 遂,顾凉与元静商议一番,决定将明辉打入乾坤派监狱的第八层。 乾坤派的监狱可不像陷空城监狱,仅仅是把人关起来便了事。这第八层监狱连通某个演化不完全的小世界,其苛刻程度比炎火地狱更甚,而且自成规则,除非受罚时间到来,否则终生无法踏出。 以明辉的骨龄和修为,若不能进阶元婴,他还有三百年可活。被打入第八层监狱。判处五百年监禁。如此处罚便与杀了他无异。 “官元静、顾容素,你们一定会后悔的!”被打落监狱之时,神智仍旧保持清醒的明辉嘶声喊道。 小世界颓败的景色一闪而现,监狱在明辉仇视的眼神中轰然关闭。 元静默然片刻。转过头看着顾凉苦笑道:“这下子。你算是彻底得罪了龙澶真君。估计连阿弦都保不住你。” 顾弦再怎么强大也尚未成长起来,门派不会为了他而治罪龙澶真君这个仅次于三位化神的高端战力,无论如何。事实就是如此的冷酷。 龙澶不会对顾弦下手,但是顾凉,明着他不敢做什么,暗地里的手段可多的是。 不说其它,顾凉总不能一直都躲在宗门里吧?只要她离开乾坤派,离开揽月城,随时都可以出“意外”——年纪轻轻便陨落的天才弟子,实在是太多了。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选了我应该下的决定。我觉得这是正确的,我便应当如此。”顾凉说道。 元静微怔,随后挑了挑眉说道:“难怪你可以将王湛击败,原来已经确立了道心。” 顾凉并未否认,亦没有多说什么,只对元静歉意一笑:“此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若有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请和我说一说。” 若没有元静的配合,明辉的定罪不会如此之快就得以执行。 元静眨了眨眼睛,眼里流露出得逞神色:“我可不会客气。”似是觉得此处不甚安全,他传音补充了一句,“你与阿弦计划之事若有好处,分我些便是。” 顾凉盯了元静一眼,点点头算是应下了,也没有说明应下的是哪一句。 她想:修真者当中果然是聪明人占了多数,她和顾弦的计划尚未完全展开,元静便已经看到了一两分端倪,而他不会是唯一看到的那个人。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元静说道,他望着顾凉,目光很是真挚,“师兄还得多嘴一句,龙澶真君并非善人,师妹出行得多多小心。” 言罢,元静脸上的温和便褪去了,换成一副冰冷面孔:“走吧。” 顾凉轻声说道:“师兄尽可宽心。” 事实上,顾凉对得罪龙澶早有准备,虽说她没料到会是如此之早,但是早晚要得罪,也不差这点时间。 说罢,顾凉也端上傲慢的架子,与元静一同出了监狱。 任是谁,都不会觉得这二人方才还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只把他们当成矛盾深重的两方。 大堂里早有人在等着了,此人当然不会是半步化神的龙澶真君,而是龙澶座下的真传弟子之一。 他的年岁大致与顾弦同,修为实力也是半步元婴,比丽年这等小角色更有资格与顾凉面对面对峙。 从丽年的口中,这位名为陶谦的真传弟子已经将事情了然于心,冷漠说道:“如此狂妄无礼,本真人必教她知道进退。” 丽年道:“此子战力不虚,并非我太弱,而是她太强。师兄固然是半步元婴,但也不要寻她仇,胜负暂且不说,那顾元成便不是我等能够应付的。” 话是这么说,然丽年一个照面便被夺了宝刃,心中自是很不甘心。暗地里,她还是很期望陶谦能为她出气,并且讨回宝刃。 龙澶真君的真传弟子也不少,陶谦能从其中脱颖而出,心机城府也是有的。 可他刚刚出关便被龙澶委以此事,若办得不好,难免有损印象。 所以,即便欺负了顾凉会招来顾弦,他也得拿回丽年的宝刃。 对于丽年诚意不足的劝告,他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亏你还是师尊的弟子,居然连顾容素的一招都无法应付,简直就是废材!要你何用?!” 忽然感觉到有高手的接近,陶谦料想那应该是顾容素和官元静,冷冽目光登时如刀子般甩了过去。 官元静他是见过的,那是一只凶猛的笑面虎,看起来对谁都能好脾气,实际上最是心狠手辣不过,决不能轻易招惹。 至于顾容素,是顾弦那几十个姐妹中唯一承认的妹妹。因她一直在宗门外历练。陶谦还是第一次得见。 陶谦的眼神厌恶地掠过官元静,望向他旁边的顾凉。 待看清楚顾凉的面容,即便明白自己无法与顾凉交好,陶谦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一个容姿出色的美人! 若在寻常。哪怕她是顾弦那煞神的妹妹。他也不会错过讨好佳人欢心的机会。 可惜她得罪了龙澶真君。 想到这里。陶谦对这美人的兴趣便失去了大半,皱眉问道:“你就是顾容素?” 敢于得罪龙澶真君,可想而知是个认不清时务也看不清自己身份地位的。这样的美人。任其修为再高、身份再贵重,也是担不得大用的花瓶一尊。 顾凉并不知道自己在陶谦的印象中已经落下“不堪大用”的评价,当然,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有任何触动。 陶谦当众询问,她也答得大方:“我是。” 不是“是我”,而是“我是”,这两个回答看似差不多,实则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陶谦皱起的眉变得更深,他深深地看着顾凉,说道:“容素师妹,可否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将丽年师妹的宝刃归还?” 却是只字不提明辉之事,也没有给顾凉一个深刻教训的苗头。 丽年显然料不到陶谦的态度会忽然转变,脸上很是惊讶,她侧头看着陶谦,仿佛怀疑他被人夺舍了。 顾凉看了丽年一眼,不可置否地说道:“她要对我出手,我不伤她已是仁善,再将宝刃归还,陶师兄可否小看了我通天峰的容忍度?” 顾凉心知肚明,自己是肯定敌不过陶谦的,因为他不会压制修为与她公平一战。若对方拿出类似宝刃的法器,她一招败北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顾凉压根没想过要与陶谦打。 她身为一派掌教之亲传弟子,除非龙澶真君能变成龙澶真尊,否则顾凉永远都压过陶谦这些元婴真传一头。 陶谦不是丽年,若他还要脸面,便不会无故对她这个掌教弟子出手。 至于丽年的宝刃? 抱歉,那是顾凉与丽年之间的事。 如果丽年有能力,她随时可以夺回去。 如果没有嘛…… 呵呵。 陶谦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拉下脸与顾凉商议,他重重一跺脚,瞪向丽年:“还傻站着干嘛?回去!” 大堂的地面被陶谦的这一脚踩成蜘蛛网。 元静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他看了看陶谦与丽年的背影,徐徐说道:“把修整地面的账单送到他们的洞府,损坏公物三倍赔偿,故意而为则十倍赔偿!” 修士耳聪目明,陶谦的飞行法器也毫不意外地歪了一歪,尚未站稳的丽年险些从上面掉下来。 大堂里,顾凉平淡地与元静等人告别,亦化作一道火光离开,一如来时。 此时,灰的云白的雾已经散开,阳光撒落大地,修士的遁光偶然掠过,山峰之间显得格外静谧美好。 负责带路和开门的筑基女弟子望着火光掠过的天空,估摸着陶谦已经远去,小声问道:“官师叔,你说顾凉师叔会加入我们执法堂吗?” 如果顾凉这种背景的修士能加入执法堂,那么类似明辉这种品行恶劣的渣滓修二代便能少很多,这对门派而言肯定是好事。 与元静一样,这位筑基女弟子忍耐那些蛀虫修二代已经很久了。 “这得看掌门如何决断。”元静也懒得在自己的地盘端着一张面具脸,他沉吟片刻,说道,“我觉得掌门多半不会让她加入执法堂,不然他早就出声了,在顾凉师妹被派往随云城调查的时候…或者更早。” 像一城之主无故失踪这种事,寻常弟子便是知道了也无需插手,只需将它整理为文书递上来即可,执法堂自会派人处理。 可纯微绕过执法堂,直接命了顾凉前往,而闻人飞渡的第三个考验也是处理一件与邪修相关的事,难道是执法堂内部出了问题?又或者纯微打算再设一个小执法堂? 掌门的心思不好猜,也轮不到元静去猜。 “这样呀…”筑基女弟子很是失望,她嘟了嘴说道,“我还想到顾凉师叔的手下做事呢,现在看来是没多少指望了。” 元静拍了拍她肩头,好笑道:“就算顾凉进了执法堂,她未必就会将那些修二代全部揪出来,毕竟她只是掌教弟子,不是真尊弟子,有些人是她得罪不起的。” 化神期真尊自是谁都不敢轻言得罪,但是纯微掌门嘛,最近几个月以来,想要他从掌门宝座上滚下来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筑基女弟子抬头看了元静一眼,不高兴地哼道:“顾凉师叔才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掌门还很年轻,说不定有朝一日真的成了真尊。” 元静也想到了不久前纯微的讲道,不免心中一动,笑着说道:“顾凉是顾凉,掌门是掌门,我是我,我们都各自有事情要做。既然你看那些为非作歹的纨绔修二代不顺眼,与其在这里与我辩驳,为何不去想一想要怎样做才能凭自己的能力令得他们的罪状过了文书且保住自己安然无忧呢?” 如果顾凉当真蠢到因一个玉凌子而得罪龙澶真君,那么顾弦也不会刻意宠她,纯微掌门更不会收她为徒。 顾凉如此动作,是否意味着纯微要对龙澶出手呢? 元静忍不住思索起来。(未完待续。。) 436.师徒的相处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边执法堂主峰的元静动了什么心思暂时只有他一人知晓,那边顾凉已经从通天峰山脚上到山巅的宝殿,正要给纯微复命。 阮白却很少见地守在宝殿门口,看到顾凉出现,他的脸上便露出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连见多识广的顾凉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发生什么事了?”顾凉问道。 她好像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难道龙澶真的小气到为了一点小事和一把不起眼的宝刃就上门告状? 阮白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蛋疼了,他一面见礼,一面小声说道:“二师祖,刚刚龙澶真君找了掌教,您…还是悠着点吧。” “哦,他亲自前来通天峰?”顾凉窥了一眼紧闭的宝殿大门,想到轻轻两句话就把她和顾弦从赵一处搜刮来的灵石收走大半的纯微,不自觉地抖了抖,压低声音问道。 与纯微比起来,墨竹真君、龙澶真君这些人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麻烦。 阮白给了顾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小小声道:“龙澶真君是投影过来的,我听到他说你的名字,而且…语气不太好。” 听到这里,顾凉反倒淡定了:“那师父怎么说?” 如果纯微真的怒了,阮白也不会有闲情在这里和她聊天。 “我哪知道哦……”阮白抓了抓后脑勺,颇可怜兮兮地说道,“掌教还没有回答,我就被赶出来了。二师祖。如果掌教生了我的气,您可得帮着弟子美言几句。要是不幸被赶下山,弟子就该哭了。” 你要是真的怕了纯微,还敢在他门口嚼舌头? 顾凉腹诽了一句,刚欲回答,便听得宝殿中冷哼一声,纯微的声音传了出来:“还不快点滚进来?” 顾凉无言地看了阮白一眼,孤身走进宝殿。 自拜师仪式后,高冷端庄的谪仙师父终于露出老谋深算易炸毛的猛狮本质,给了顾凉和闻人飞渡二人深深的被欺骗感。 什么掌门温和儒雅又体贴。什么掌门脾性极好一派君子风度。做过乾坤派现任掌教弟子的人可以告诉你,这些全都是假象! 纯微用他无害的外表欺骗了全世界! 现在这个大骗子正坐在宽阔宝殿的书案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坐下来的顾凉,神色间瞧不出喜怒:“刚做了我的弟子就把龙澶得罪了。你还挺有胆子的。” 在纯微的面前。顾凉当然不敢端出面对元静时的装`逼模样。她垂头看着面前光可鉴人的地板,乖巧得像只兔子:“此事由您全权交予弟子处理,弟子觉得这样处理最好。便做了。” 为何有胆? 您给的。 纯微轻轻嗤了一声,对顾凉心中在想什么摆明的一清二楚,板着脸说道:“我给你胆子暗杀化神,你敢去吗?” 顾凉想:她的师父肯定懂得读心术! “师父是如此的英明,当然不会让弟子去做这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说反话之前,顾凉很机智地拍了一记马屁。 她抬起头望向纯微,大胆说道:“师父并没有生弟子的气,可见师父您对弟子的做法是赞成并且觉得满意的。” “我不满意。”纯微盯着她,缓缓说道。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柔和,仿佛顾凉所说的话忤逆了他,令他很不高兴。 顾凉的呼吸不由得一紧,清晰地感觉到汗水正从毛孔中渗出,情绪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她说错话了吗? 确实。 如果纯微是个严谨凛然的当权者,他不会喜欢别人忖度他的想法和布局。 但顾凉很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况且她现在面对的不是冷酷的掌门,而是自己的师父。 师徒之间的相处之道有如父子,没有哪个父亲会因为子女的一句错话而翻脸不认人,师徒亦然。 顾凉习惯性地想得太多了。 她看着纯微温和宽容的眼睛,缓缓摇头。 师徒不应该是这样相处的。 顾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判断,也能适用于此时此刻的情况。只是那时候不好的一方是墨竹真君,现在抵触着师徒关系变得亲近的人却是她自己。 纯微也在看着顾凉,严肃的神情依旧,与他怜惜愧疚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没说话。 顾凉也没有说话。 师徒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有很温情的东西在沉默中流动,如暖风般吹走了顾凉的寒冷。 在纯微的注视中,顾凉绷紧的情绪渐渐变得平缓放松,她微微垂下头,对自己的过激反应感到心虚。 纯微不仅是个好掌门,他还是个一个很好很好的师父,甚至比清源更好,因为他传授给她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是清源无法教给她的。 可顾凉并不不能算是一个好徒弟。 她只把这个师父当成了不怀好意的墨竹真君,满怀谨慎地小心翼翼地与他相处,态度如履薄冰。 扪心自问,顾凉从通天峰山脚搬到通天峰次峰,未必没有轻微的试探成分在内。 顾凉不相信纯微。 纯微的心思太深,他就像卫澈,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实际上是个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根本不是她能捉摸通透的。 本能告诉顾凉,相信这种人是很危险的事情。 当然,只是短短一两个月的相处(严格来说只有七八天)就让顾凉像相信顾弦般相信纯微,那是不可能的。 可在纯微平静的目光下,顾凉没办法做到理直气壮。 因为纯微的目光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个事实—— 我相信你。 你是我的弟子,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不是欺师灭祖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我都支持你、原谅你。 这种付出并不对等。 纯微轻轻叹息,很无奈,也很痛惜。 顾凉咬着下唇,心虚变成了羞愧自责,还有种坐卧不安的局促感。 这些情绪对她来说已经很陌生,它们上一次出现是在九年前,那时候顾弦对她的信任就如此时的纯微。 “对不起,师父,这是我的原因。”顾凉说道。 “不。阿凉。你不需要感到心虚。”纯微说道。 他拿了蒲团在顾凉的面前盘膝而坐,仿佛她的同辈。 看着这个二弟子,纯微开口说道:“作为掌门,我对你感到非常的抱歉。应该羞愧自责的也是我。” 纯微的声音发涩。这是他第一次称呼顾凉的小名。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对顾凉承认自己的过错。 只是上一次的纯微站在掌门的立场。 即便他说得很动情,但是顾凉能感觉到:当纯微再度面临类似情况的时候,他仍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墨竹真君而非她。 所以顾凉的情绪完全没有被纯微所引动——她说了理解。而这个词从来都不代表接受,也不代表原谅。 如今的纯微却是站在她的角度,虽然他自称为掌门,就像上次说出这句话时他自称为“我”一样,意义是完全反过来的。 顾凉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看着纯微仿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的眼睛,终于流露出从未外见于人的真实情绪。 怎么可能不愤怒? 怎么可能不憎恨? 人的承受力并不是无限的。 在有些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挫折,都能让心理脆弱的人产生自`残或者自杀的心理,更何况是顾玉竹和剧情君的双重压力。 前世的尚秋是个很普通的人,其短暂一生用顺风顺水来形容易不以为过,她不需要太多的坚强。 今生的顾凉也很普通,如果她不知道原著,也没有属于尚秋的记忆和感悟,她与其他修士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世间不存在如果。 生活是无法拒绝的,世界自有它运转的规律,不会随着顾凉的情绪而发生变化。 顾凉能做的只有两件事,要么随波逐流接受生活的安排,要么奋起反抗努力夺得生活的主宰权。 顾凉不想死,穿越让她看到了一丁点希望,于是她大胆地选择了后者。 顾凉熬过了顾玉竹的居心莫测,最终与常沂联手反杀顾玉竹。 顾凉熬过了剧情君、执棋者、天道的多方博弈,最终借了顾天阳之手斩断女配命运,如愿跳出剧情的束缚。 她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坚持,也永远没有人可以理解这份坚持,包括顾弦,包括与她缔结并蒂青莲契约的卫澈。 并非所有的情绪都能通过深刻沉思、痛快大战、徘徊生死、尽情哭泣这些方式来发泄。 顾凉无法对别人解释自己的压力,那位未知的存在不会允许她说出来,就像罹祸真君的生死关。 而那些久违的阴暗的、肮脏的、不应该存在的情绪一旦说了出来,哪怕是纪珊、顾弦、卫澈这些人也会忍不住对她感到毛骨悚然,然后敬而远之。 如果纯微真的懂得读心术,知道顾凉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大概不会安然坐在这看着她。 事实上,纯微的杀意也出现了极短极短的一刹那,这是正常的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就连纯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在纯微的视角中,他只是觉得顾凉在忽然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然后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这个阴暗的憎恨的“顾凉”便消失不见了。 “我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谈下去了。” 纯微这样说道,他那种微惘的情绪如雾一般朦胧,也将顾凉笼罩其中:“不仅仅是你,包括离开的玉凌子、你的师兄常沂,还有更多的被漠视的人,都是我和门派愧对的。” 说到这里,纯微自嘲地笑了。声音中的微惘忽然蒸发得干干净净,仿佛他的自白只是顾凉的错觉:“就算在此时此刻,我也不觉得我的选择是不正确的。” 为了多数人的利益,有选择性地牺牲掉一小部分人,这是理所当然的。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 纯微选择成为乾坤派的掌门,他早早便领悟了这句话,甚至不需要领悟。 “我只希望我能弥补一下我的愧疚…”纯微并不顾忌顾凉,明明白白地说出自己收徒的目的,“你很合适。也有背景。” “人是朝前看的。”顾凉忽然说道。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那些可怕的情绪已经消失得十分彻底,就连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一场梦。 她盯着纯微,讽刺道:“反思是必须。但不能生活在反思之中。你我都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没有什么好谈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即便有翻天之能逆转时间,所改变的也只是另一个时间维度的事物。 纯微苦笑:“也许我应该收一个尚未踏上修行路的小弟子。像你这种…你自己都说了,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谈的,除了修行。” 顾凉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变成畅快的大笑。 她很恶毒地说道:“我到底还是把那个想让我死的人弄死了!谁敢要我命,我就先弄死他!就算弄不死他,我也要让他膈应得想自杀!” 无论她穿成谁,她都不会让自己接受命运的安排。 顾凉的人生,能做主的人从来只有顾凉,没有剧情君,没有执棋者,更没有天道! 顾玉竹能被她和常沂联手做掉,明辉也能被玉凌子算计得连自我都无法保留,为何乾坤派不能在大势中保留? 她确实应该相信纯微,与他联手。 因为他们都很不甘心。 在顾凉思索的时候,纯微忍不住揉了揉脸,默默地表示很担心:他这看起来温和实际上也很温和的二徒弟真的不会堕入邪道与邪修为伍? “咳咳,”纯微清咳两声,打断二弟子的嚣张大笑,一本正经道,“阿凉,你是正统道修,不是魔修也不是邪修,收敛些。” 顿了顿,纯微又说道:“我是你师父,而你是我弟子,亦如我的女儿。” 这句话的语气很轻,分量却不轻。 顾凉渐渐地止了笑。 须臾,她望着纯微,唇角绽放了一朵小小的笑花。 看起来居然还有点羞涩。 纯微:“……” 这种突然变成孩子爹的即视感是他的错觉吗? 做了五百年的掌门,纯微表面上还是相当能装的。 他也露出一抹笑,看起来与顾凉的笑相当协调,思维却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顾凉的娘纪珊,丝毫没被顾凉发觉。 顾凉毫无疑问地是个美人,她并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坐在那里就能把王湛迷得心神恍惚失去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身为顾凉的娘,纪珊也是个美人。 但纯微没有与纪珊说过话,连眼角余光的交流都没有,他只知道纪珊已经启程去了十万大山。 那是一个从未失去求道之心的修士。 有纪珊这样的修士作为母亲是顾凉的不幸,可她也是幸运的,因为她的娘会是她修行路上的榜样。 也许等纪珊回来了,他应该请纪珊来教一教乾坤派的未来骨干们? 顾凉并不知道心思藏得极深的师父已经悄悄打起了自己娘的主意,她能感觉到自己与纯微的距离就在这短暂的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内被拉近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师徒二人共享了对方的一个小秘密,也许是双方都想好好地发展这段难得的关系…谁都没有深思其中原因。 得到了纯微的承诺,顾凉几乎是眨眼间便从情绪的大网中挣脱出来,继续原本应该讨论的话题:“请恕弟子愚钝,敢问师父为何会不满意?” 纯微盯了顾凉片刻,很怀疑她是否演戏把自己给骗了,他反问道:“你说一说,我为何不满意?” 顾凉思考这个问题已久,马上给出了自己的猜测:“明辉已经被怪物同化,这个过程可以缓解却无法根除。我不应因他而开罪龙澶真君。” 在多数人看来,顾凉将明辉打入监狱第八层是多此一举,因为明辉已经得到了玉凌子亲手赋予的惩罚。 纯微却摇了头,并不认同。 这在顾凉的预料之中,她说道:“但师父不会这么想,他也不想得到‘问完罪当场将明辉斩杀’的回答,所以,我觉得师父不满意的并不是我的做法,而是其它。” 纯微是不怕得罪人的。 他的思维也足够慎密,能在随云城的多方势力博弈中成为最大的赢家。定然也能想到她会对明辉做出怎样的处置。 对于顾凉的判断。纯微不肯定也不否定:“我从不喜欢兜圈子。” 你当然不喜欢被别人兜圈子,可你很喜欢兜别人圈子,暗搓搓地看他们被绕得找不到方向,然后自己一个人偷着乐。 顾凉对纯微的本质同样不愿吐槽。她说道:“师父。你这是在戏耍我。” “您说的不满意。其实不是对我不满意,而是对龙澶真君感到不满意。”想到接下来的话,顾凉依旧习惯性地揣摩了一下纯微可能有的反应。但她并未因此把话吞进肚子里,“龙澶真君一直在蹦跶,师父很久就看他不爽了,只是没有找到铲除他的机会。” 如果阮白听到了这句话,他会不假思索地跑去执法堂检举—— “救命!我的二师祖被邪修夺舍了!她居然要分裂乾坤派,挑拨离间掌门和龙澶真君的关系!” 龙澶真君是乾坤派的半步化神,不将三位化神祖师算在其中,他的修为和实力仅次于化神以下第一人的泰兰真君,乃是乾坤派强而有力的支柱之一。 谁敢与他为敌,便是与整个乾坤派为敌! 哪怕选择与他为敌的是乾坤派掌门,也不可以! 可顾凉相当轻巧地捅穿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纯微盯着顾凉,他的目光就像在盯着一件极度危险的物品,满满的杀意毫不掩饰。 顾凉平静地看着他。 在她面前玩气势,纯微的修为暂时还不够。 单就红衣一人,她便能将纯微甩到无数条街外。 许久,乾坤派掌门大概是瞪得眼睛疼了,他垂了眼,面无表情地说道:“顾容素,我本以为高估了你,却不想还是将你小看了。” 纯微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他压根想不到,顾凉的胆子能肥壮到这种程度! “你觉得,就因为我是你的师父,刚刚给出待你如亲生子女的承诺,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畅所欲言吗?” 纯微声音渐寒,空旷的宝殿瞬间覆盖了一层薄薄冰霜,就连顾凉的眉毛、睫毛都变成了白色。 “当然不。”顾凉不慌不忙地解释,“若果弟子对师父的美色有所觊觎,早在师父接见我的时候,我便可以用玉瞳简为诱,迫使师父让我对他为所欲为。” 面对真正想要的东西,顾凉从不克制自己的欲`望,她的眼神很明确地告诉了纯微这个事实。 纯微在很用力地瞪着顾凉:“……” 他真的很想知道一件事。 他到底收了一个怎样的徒弟? 温和柔媚的表相什么鬼,冷静理智的行事作风全扯淡,若早知道顾容素剖开了是五颜六色的,他…请问现在还能退货吗? “至于畅所欲言,难道师父觉得弟子随口戏说的笑言也可以当真吗?”顾凉眨眨眼,格外温柔无害地笑了,“或许有朝一日弟子可以做到‘我之意志即众生之意志,我之所言即天道之规则’的程度,但现在说来,弟子还差得远呢。” 纯微:师徒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相处的,一定有哪里不对! 可他觉得,收了这样的一个徒弟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是他的判断出错了吗? 不! 顾容素只是说出他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而已。 这的确是事实,从纯微登上掌门宝座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在考虑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将一直上蹿下跳狠刷存在感的龙澶真君铲除掉。 按照乾坤派祖制,化神祖师不得轻易干涉门派内政,除非是危急存亡的关头。 但半步化神不受限制,尤其龙澶这个半步化神已经活了整整的三千年,马上就要走到寿元枯竭的尽头,他已经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他会毁掉乾坤派。 只有疯子才能对付疯子,若是纯微不想变成疯子,他就得找一个疯子。 因此,纯微对顾凉的妄言竟然点了头表示期待,认真说道:“希望能在我有生之年内看到你所描述的这一幕,到时候你可别不认我这个师父。” 顾凉心想,纯微大概是被她弄疯了。 因为原著中最终得以证道成仙的顾天阳也无法达到如此程度。 可纯微没疯,他静了静,告诉顾凉一件事:“龙澶方才与我说,他的徒弟陶谦觉得你不错,欲与你结为道侣共证长生。若此事能成,他将不再追究明辉被你打入监狱第八层的恩怨,甚至能助你感悟结婴。” 这两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便是—— 如果顾凉不答应与陶谦结为道侣,那么她将直面龙澶真君的暴怒,并且永远无法结婴。 顾凉:“……” 说好的待她如亲生女儿呢? 纯微这是先把她卖掉了,然后再来对她哭?(未完待续。。) 437.读者老爷们暂时别看,只有一半内容 在纯微说出他与龙澶的谈论内容后,地上、柱子上、墙壁上的层层冰霜完全没有融化的迹象,反而更加坚硬凝实。 霜冻的范围不大,冷意却十分强烈。即便是拥有变异寒霜冰焰的顾凉都觉得有点冷,需运转妙经才能保持身体暖和。 当然,感到冷的并不只是身体,还有师徒两人的心,这是龙澶真君给予的压力所致。 龙澶真君看似在警告顾凉,又何尝不是在警告纯微? 顾凉是纯微的嫡传弟子,此乃无数修士亲眼目睹的事实,除非她被逐出门墙,否则欺负她便是欺负纯微,让她没脸就是让纯微没脸。 “他连我的颜面都不给,直接讨要你与那陶谦小儿结为道侣!”纯微看着顾凉说道,他的声音冰冷彻骨且饱含杀意。 顾凉毫不怀疑,如果纯微的修为和实力能与龙澶一战,那么他立刻会离开通天峰杀到符峰找龙澶打一架。 她想了想,怀疑道:“他真的这么说了?” 顾凉可不是没有师父的普通内门修士,她是诸弟子中地位最高的掌教弟子,即等同于剑峰首席弟子霍轻轻。 哪怕顾凉随便给明辉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杀掉,或者情节严重一点把丽年也杀了——仅看在纯微这个掌门人的脸面上,龙澶真君都不会明着对顾凉下手,最多也就口头警告一番,等她离开宗门再暗中下手行报复之事。 现在道理在顾凉身上,龙澶却一点都不顾忌纯微的脸面。直接威胁他让他答应顾凉与陶谦结为道侣,否则便会对顾凉出手。 可以说,龙澶撂下这些威胁的话,便是同时得罪了掌门人纯微和顾家的势力,就连宗门内部都会觉得龙澶是不是被别人夺舍。 “你觉得为师会与你开玩笑?”纯微淡淡地撩了顾凉一眼,将外放的气势收敛,但是从宝殿高远的穹顶飘下的一片片雪花却证实了他怒气未消的事实。 顾凉将妙经的运转速度再提高少许,以免在极寒中冻僵,冷静说道:“我顾家的老祖因石光真尊之故重伤闭关,修为最接近化神的罹祸君上也在闭关。元婴后期的顾崇长老在不久前离开宗门外出游历。也难怪他不惧我兄和我父敢染指我的婚事。” 现阶段的顾家实力空虚。 顾惜雅闭关疗伤不会因这点小事出关,顾弦实力不足不被龙澶看在眼中,顾明道更是不在宗门之中。 剩下那些顾家修士或者被龙澶收买,或者不愿与龙澶交恶。或者不敌龙澶。 反正龙澶也没说要了顾凉的命。顾家为了避免被他的怒火波及。未必不会选择安排顾凉与陶谦结为道侣,左右此两人也是门当户对正般配。 顾凉本人自是不愿意与陶谦结为道侣,对方也不一定愿意。结合从原著中得知的剧情,顾凉很怀疑是自己的纯灵之体被龙澶真君瞧上了。 想到这里,顾凉补充了一句:“陶谦分明对我无意,无论是我本人还是顾凉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他都没兴趣。” 纯微对龙澶真君的了解只会比顾凉更多,他挑了挑眉,说道:“你觉得龙澶之意不在陶谦是否能与你结为道侣,而是通过这个借口把你弄到符峰?” 不等顾凉说话,纯微又皱眉厌恶道:“龙澶的侍妾已经足够多了,单是元婴期便有两位,好像还有几个纯阴的炉鼎供他享用。你虽是纯灵之体,此类体质于双修采补之道却无多少增益,且你背景深不好惹,他还不至于因你而跑来开罪我。” “那他为何无故开罪师父?”顾凉反问,“需知这个婚约并不能为他带来多少好处,顶多就是顾家的资源向他倾斜一小部分,可师父是断然不会分出利益给他的。” 顾凉并不觉得龙澶会因一个废掉的明辉得罪纯微,毕竟明辉只是龙澶的众多子孙辈之一,且并非最出色之人。 至于明辉的随云城城主之位,这把椅子固然很重要,但随云城新上任的城主仍是龙澶的势力,并未被纯微一系夺去。 当然,提亲这件事是她先给了龙澶借口,若无惩罚明辉之事也不会有龙澶的警告,这是事实,不容得顾凉辩解。 “事情总得有个解释,毕竟结丹大典马上就要开始,几乎整个神荒世界都在关注我们门派。我觉得原因不是明辉,师父觉得他的目的也不在我,那么龙澶为何开罪师父?”顾凉一边观察着纯微的神色,一边说道。 龙澶交恶纯微和乔妩结丹大典这两件事看似漠不相关,实际上关联颇大。 前文已多次提及,乾坤派正在没落,黑市、东方学苑、中洲四姓门阀等势力虎视眈眈,试图取代乾坤派成为新的顶级势力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因乾坤派遭受的压力太大,高层们决定通过露肌肉这种浅显的炫耀手段来展示自己强大,即是吓唬黑市这些妄想连篇的次一等势力,也是为了免于遭到其余顶级势力的联手排挤。 不久前公开观礼的掌门收徒仪式便是装`逼计划的其中一环,若无数天后赢子彻陨落,凭着顾凉等人的四次胜利,这次装`逼实施得堪称完美。 泰兰真君唯一弟子乔妩的结丹大典亦然,它宣传得再好,究其根源不过是一场计划好的装`逼大典。 如果在装`逼过程中爆出掌门人纯微与龙澶不和的消息,给神荒世界留下“乾坤派的老一辈正在老去,年轻一代尚未完全成长,如此危机情势下,这个门派竟然在展开激烈内斗”的印象,辛苦策划的装`逼计划便是泡了汤,说不定乾坤派面临的形势也会变得更加严峻。 顾凉、纯微、龙澶皆是心知肚明。乾坤派看似光鲜强健的肌肉其实是无用的赘肉、肥肉,稍微不慎便得露馅。 这个门派早已不如千年前强大,若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通过装`逼来证明实力,直接一拳打出去岂不快哉? 顾凉能想到的,纯微只会比她更早想到,他看着这个两次拜师还胆敢屠了前任师父的弟子,问道:“为何你觉得他的所求在于你?可是你身上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能够令得龙澶冒着得罪我、得罪真尊的风险也要拿到手?” 顾玉竹对顾凉必然是有所求,若不然他也不会早早收她为徒,还在顾凉公开现身后跑到北原去。反而让顾凉把他给杀了。 纯微通过推算知道顾玉竹之死是顾凉所致。但是顾玉竹对顾凉有何求,他却是不知道的。当然,除了当事人,包括同样猜到顾玉竹之死真相的顾家高层也不知道原因。 对于志在必得的紫色天火。墨竹真君的保密做得相当好。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有天火。”顾凉并不打算瞒着纯微这个师父。她伸出手掌,一抹绚丽的紫在手心缓缓浮现。 天火绽成一朵千叶牡丹,花瓣一层又一层地铺展开来。显得格外华美精致。 几乎是在牡丹花成型的一瞬间,热浪随之袭来,宝殿内的寒霜登时被融化了大半。 蒸发的云雾缓慢流动着,将宝殿渲染成洁白的飘渺世界,只有以顾凉为圆心方圆三丈的范围没有被白雾侵占——敢于过界的白雾俱被天火烧干。 身为乾坤派掌门,纯微过手的、拥有的珍奇宝物不在少数,鉴定能力和见识在神荒世界可以算得上一流,他当然知道天火是什么。 看着顾凉手心的火焰,纯微却不太肯定它的真假,问了一个白痴问题:“这真的是天火?” 因顾凉自身的修为限制了天火的威力,这朵紫色牡丹看起来相当寻常,也就是品质好一些的地火的模样,连异火都称不上。 然而,当纯微对它伸出手,仅露出想接触的苗头的时候,火焰却在骤然之间膨胀,极度暴躁地烧了过来。 以纯微的实力即便被紫火上身也不会受伤,他啧了一声,任由天火烧着,对顾凉说道:“你这朵火的脾气不小,灵性也比异火更足。” 顾凉伸手一拢把大片火焰压成小小一朵,再掐灭它,解释说道:“弟子没有任何要攻击师父的念头。” “没事,它伤不到我。”纯微对紫色天火兴趣不减,问道,“世间天火有三十三种,你这是第几种?” 顾凉答道:“我的天火不是三十三种天火中的任意一种,但它确实是天火,并且是我与生俱来的天火。大约是因为某种原因,紫火并没有在我出生的时候也一起出现。后来回到宗门,宝镜也没有发觉它的存在……” 纯微提出了疑问:“顾玉竹想要的就是天火?”他皱眉,“可你已说了天火乃是与生俱来,哪怕你愿意给他,也给不了。” 夺人灵根、资质、命格者必遭天谴,顾凉的天火与生俱来,亦算在引发天谴的范畴之内。 顾凉说道:“可墨竹真君确实有把握夺走我的天火,如果天火没有被我提前激发利用的话,弟子多半已葬身北原。” 就表面上看来,纯微似乎不知道天道规则存在可以钻空子的漏洞。 顾凉思忖着,将天弃者的灵根、资质可以被夺走的秘闻说了出来:“…我怀着天火却不知道利用,以后也未必能激发,那么墨竹真君夺走我的天火便有可能被规则无视。” 如果她的天火没有得到提早激发,那么到了后来遭遇顾玉竹,这朵天火便会被他利用天道规则的漏洞夺走,断无她与常沂逆袭反杀的戏份。 现在想来,顾凉却是十分庆幸自己冒险了那么一回。 “看来顾玉竹很不幸,天道对你明显比对待他更好。在我的有生之年内,大概还是可以期待一下你名震三千大世界的时候。”纯微戏谑说道。 他没有追问细节,事情的大概还是能推导出来的——不外乎是夺取天火的过程出了意外导致顾玉竹重伤。否则顾凉一个元婴未成的小修士如何能杀凶名赫赫的墨竹真君? 别说顾凉,就算是已经结婴的纯微,他自忖也不是顾玉竹的对手,如果离开通天峰正经八百地对战一回的话。 “也许吧。”顾凉没有否认,她微微一笑,语气甚是愉悦,“我的运气确实不错,尽管有些时候我觉得它很糟糕。” 如果运气不好,顾凉哪能活到现在? 早在尚秋溺亡海中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得彻底。 当然。如果顾凉的运气很好。那么她不会刚回到宗门就被顾玉竹盯上,不会被执棋者选中用以成就鱼璇玑,今天更不会遭到龙澶逼婚。 纯微显然也想到了这方面,他了然一笑。没有继续谈论气运这个最近才在神荒世界兴起的时髦话题。 于乾坤派而言。气运是一个伤心可恨的词语。至少短时间内,他们都没有任何参与讨论的欲`望。 赢子彻能在亿万万的修士中成为元婴后期,拥有着比墨竹真君更强大的战力。其运势无疑是极好的。 可这样一个运势极强的修士,居然会在考验运势的毁灭迷宫中遭遇“瘟疫”概念,从而染病去世! 单就神荒世界史籍记载,近十万年来因病去世的修士仅有赢子彻一个,他独自开创了元婴修士死亡方式的先河。 这都什么鬼! 也是基于赢子彻的悲惨遭遇,即便毁灭迷宫宝物众多,闻讯而来跃跃欲试的修士直接少了一部分。 “你精通古文字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接触到秘闻的机会更大,毕竟许多在以前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都能称作秘闻了。”纯微露出一抹轻嘲。 随后,纯微温和地看着顾凉,语重心长道:“容素,门派藏经楼里还有不少无人能看懂的古籍。你若能看懂内容,便挑个时间把它们都翻译出来罢,免得蒙了尘被当作垃圾丢掉。” 顾凉:“……”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了,说了这么多,也该言归正题。”纯微端正了神色,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不过一个呼吸,宝殿内的云雾、冰霜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你怀疑龙澶欲夺你的天火?” 整个神荒世界都知道她顾凉拥有一簇进化为异火的寒霜冰焰,以这簇火作为掩饰,顾凉身怀天火的秘密并没有被大多数人获悉,就连纯微都是今天才知道。 顾凉对这元婴修士特有的玄妙手段也是颇为向往,想到龙澶的威胁,她肃容说道:“如果龙澶懂得欺天之术,瞒着天道偷偷夺了我的天火也有可能。” 顾玉竹居然能进到三元界,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 况且,他还那么凑巧地知道夺取顾凉的天火不会遭到天谴,实在由不得顾凉不多想一些…… 纪珊曾言她的假身是一个陷阱,那么是谁留下的陷阱? 纯微对欺天之术这个名词有所了解,无需顾凉解释,他看着顾凉,目光明白写着“蠢货!你居然把身怀天火的秘密泄露出去,这是活不耐烦了?”。 遭到鄙视,顾凉少不得又要解释一番自己在黑魔殿的遭遇: 在灭杀九鬼之时,包括她在内,结界中的九人均亲眼目睹紫色火焰将混沌火覆盖。 他们当中未必没有人会猜想到真相。 毕竟同样怀着异火的李密等人可没有令得自己的异火覆盖了混沌火,顾凉的紫火实在抢眼,存在感强烈得无法让人忽视。 “龙澶或许能知道你怀着天火……但欺天之术从来都是传说,至少十万年内没听说过谁能掌握,也不大可能如此凑巧地被他知晓。”纯微分析道。 如天弃者和天道规则的漏洞、三十三种天火、欺天之术这些名词,若拿去询问龙澶,他能知道其中一个已经是见识广博,可顾凉全都知道。 不过,顾凉精通晦涩的古文字,又在湖心岛得了丹宗传承,她知道得比寻常修士多一些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纯微深深地看了顾凉一眼,不经意间忽然小声问了一句:“你是纪家的传承者?” 吓! 顾凉好险坐稳了身子,脸上也没露出太过的惊色。心中却是翻天倒海极度震惊。 纯微竟然连这种隐秘都知道,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顾凉也懒得掩饰神情,她确实被纯微的试探唬了一跳,觉得自己对乾坤派强大的消息渠道又有了新的认知。 乾坤派也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号称天下事无事不晓的许家岂不是可怕了无数倍? “当一个秘密被第二个人知道,秘密便不再是秘密。”顾凉的神情显而易见地愉悦了纯微的恶趣味,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作为掌门,也是你师父。且给你一个忠告好了……容素。人可以自傲,但是决不能小看任何一个稳妥传承三万年以上的大门派,因为世间没有什么秘闻能瞒得过他们的耳目。” 这便是说,纯微并没有窥听顾凉与纪珊的交谈。他能知道纪家传承。多半是调查了纪宝当年的动向。然后翻阅史籍推导得知。 毕竟掌教弟子不是谁都能做的。必须得身家清白,不能来历不明。否则如墨竹真君般把仇家的孩子收入门下,也弄出一出弑杀亲师的丑闻。乾坤派的脸面全得丢光。 顾凉恭敬地应了是,把这句话谨记于心。 纯微为人师表,对挖掘徒弟秘密这种事却表现得意犹未尽,问道:“除了天火,你还有没有别的值得觊觎的东西?可以放心,为师身为顶级势力掌权人,还不至于没品到夺了你的宝贝去。” 顾凉没把他的话当真,乖巧回答道:“宝贝是有的,但秘密只我一人知晓,绝无泄露出去的可能。就像您说的,被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便不是秘密。” 您也可以用门派的消息渠道去查。 看清楚顾凉的小眼神,纯微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然后慎重问道:“真的没有?” 顾凉很诚实地点头:“没有了。” 除去天火,顾凉还有火之龙灵和布置了时间加速阵法的小玉瓶,但前者并非凡间界修士所能接触的秘密,而后者也因涉及到时间这一深奥领域并非凡间修士所能领悟学习。 纯微思索了这么久,也觉得应该是顾凉无意间引起了龙澶的注意,否则龙澶不会做得这么过。 至于龙澶关注的是什么方面,他还得暗中调查一下。 “我没有马上答应他,也没有拒绝,只说了此事还需看一看你的想法。”纯微沉吟说道,他看着顾凉,神情凝重,“从今日开始,一直到结丹大典结束后的半个月时间内,念在门派的面子上,龙澶不会做出过分的举动。但是在此期间,你不得离开乾坤派宗门方圆十万里的范围,否则很有可能遭遇危险。” 纯微是不怕龙澶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乾坤派掌门,也巴不得龙澶出错,好名正言顺地把龙澶给处置了——反正龙澶的寿元已是无多,杀掉龙澶顶多是将影响提早了几十上百年。 可顾凉不是掌门,她不能不怕。 纯微只担心,龙澶连结丹大典都等不及。 “师父,他能给出期限便是不错了,我们不能要求太多。”兴许是熟知原著剧情的关系,顾凉这个当事人的心态反而放得比纯微更宽,她说道,“泰兰真君不会让他胡闹的,诸葛真君、赵真君、霓裳真君等也不会。” 乾坤派可不仅仅只有龙澶一个半步化神,龙澶确实势大,可他难道能对付得了数位半步化神的联手? 想到这里,顾凉从芥子袋中取了一份文书递给纯微,说道:“我想此事师父应该知晓,不过我与兄长调查得更仔细一些,您请看。” 纯微神识一扫便将文书看完了,他颇意外地看着顾凉,倒是不担心她的小命了,开玩笑道:“不久前的许灵霄之死,你当真没有与许灵珑、许凌云这两兄妹联手?” 若没有许家的帮助,纯微不觉得以顾凉、顾弦的能耐可以在短时间内调查到这些隐秘之事,因为乾坤派的消息渠道都没能反馈得这么快。 “没有,我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许灵霄之死也是后来才得知。”顾凉说道,接着她又加了一句,“只是我和哥调查这件事的时间很早——在陷空城的时候,我一位消息灵通的朋友曾笑着建议我用结婴丹当成大典贺礼,我恰好留了个心眼。” 既是柳如眉曾提醒之事,文书上写着的自然是乔妩的相关情报,她的结丹大典绝对会成为东洲这一年最大的八卦话题,没有之一。 “那么你打算怎样做?”纯微把文书刻印到玉瞳简中留底,一边笑着询问顾凉,“也许我该让你加入巡逻队主持一下揽月城这段时间的秩序?” “也可以。”顾凉顺从说道,她想起从元静处知道的一个消息,睁着一双大眼睛望向纯微很是期待,“不过,邪修组织颁发了针对我、慕容长瑛、玉凌子等人的通缉令,直到现在也没有撤除,可谓气焰嚣张。作为尊严不可冒犯的顶级宗门,我们是不是得回敬一下,让他们知道点痛?” 邪修组织敢下通缉令要她的命,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了。(未完待续。。) 438.邪修组织之血的代价 就如纯微所言,任何一个传承了三万年以上的门派都是不好招惹的,更别说包括大明寺在内的顶级宗门基本都传承了几十万年甚至以上。 邪修组织一直潜伏在神荒世界的阴影之中,在它没有暴露之前尚好,在它暴露了存在之后,整个神荒世界都想把这个组织揪出来抹杀掉。 邪修是没有任何活路的,不管他们是好还是坏,只要踏上了这条路,他们必须死。 因纯微的算计和布局,各门各派内部隐藏身份的邪修组织成员几乎都被找了出来,囚禁、刑讯轮着上,从而逼问出大量线索。 既然内部隐患已被乾坤宝镜解决了大半,那么——针对邪修组织如此深入的渗透和藐视姿态,一直处于下风的神荒世界诸门派也应该着手反击了。 站着挨打不是他们的作风。 先不说东洲诸派,近两万年来修真界中公认综合实力排行第一、战力第一、精英弟子数量第一的六合剑派最先做出了它应有的反应。 几乎是一夜之间,六合剑派的势力范围内掀起了一场久违的腥风血雨。 埋得极深的邪修组织驻点完全暴露在强光下,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剑修们一剑挑翻,仅有极少数的邪修能够顺利逃离。 此一役的过程与战果无疑是极惊人的,它深深地让神荒世界无数人重新认识了六合剑派这个古老剑修门派的超强战力和深厚底蕴。 六合剑派,是当之无愧的神荒世界第一门派! 而在这一夜后。两仪宗、十方门、大明寺等其余大势力纷纷展开领地大清洗。 无数个来不及撤离的邪修组织驻点被暴力捣毁,邪修组织的成员们均遭到了最大力度的打击和剿杀,可谓损失惨重。 浩瀚神荒顶级势力的尊严又岂容小小一个邪修组织轻易冒犯? 诸顶级势力不怒则已,一怒之下,邪修组织筹谋数千年的算计转眼成空,它遭到了侵入神荒世界以来最大的重创,几乎要被连根拔起! 这便是代价! 无比惨痛的只能用鲜血来洗礼的代价! 而这只是两天的时间! 仅两天,毁掉数千年的筹谋、隐忍和算计! 何其可怕! 何其胆寒! 捷报接连不断地传来,整个修真界都在为道修、佛修、妖修三方联手的胜利而欢呼。 作为被打击的一方,邪修组织拖着残躯缩到了更阴森更黑暗的角落之中。他们至今都弄不清楚情况。头脑已经糊掉了。 邪修组织的大头目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他们如此隐蔽的据点都会被神荒世界诸门派摸得门儿清,连试探都没有马上就被摧毁? 就因为这个世界名为神荒? 就因为这个世界是三千大世界中最古老的一个? 他真的很不服气。 凭什么? 古老的东西就应该被新的事物取替,这是理所当然的。为何一切都会反过来? 在诸天大世界之中。神荒世界只是一个渺小的天路阻断的大世界。非要用一个形容,它就如一大堆豆子中最渺小的一颗,既干瘪又瘦弱。 此方世界的天地元气浓度在整个三千大世界中可称倒数。修为最高的强者不过是化神中期大圆满,即将走向自我毁灭。 大头目并非神荒世界土生土长的修士,如果他的实力并未遭受到神荒世界的压制,他只需挥挥手,东洲第一城便能彻底化作废墟。 也是基于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自信心,所以,从一开始,大头目就没有将神荒世界看在眼中——尤其是数千年内,邪修组织渗透到门门派派中去,甚至取代了一个一流宗门,可他们居然什么苗头都没有发现! 如此迟钝又弱小的神荒世界诸门派! 简直没有一点挑战性。 大头目觉得,如果离开神荒世界的道路没有遭到封锁,最短在百年之内,他便可以完成任务开开心心地回老家了。 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耳光。 这些门派什么都没发现? 呵呵。 邪修组织用来联络交换信息的重要据点被一个不落地捣毁,关键人物仅有极少数能够逃出,这就是什么都没发现?! 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现,为何这些门派会在忽然之间整齐有力地对邪修组织出手,而且动作简单粗暴,还能做到干脆利落直击要害? 他们早就发现了! 只是他们一直都当做没有发现,直到宗门内部的修士被邪修组织渗透,这种事触到了他们的底线。 所以,他们用了几年的时间酝酿,然后对邪修组织展开了现在的一击必杀。 想到乾坤派掌门纯微那面古怪又诡异的宝镜,再想到眼下这个局面,大头目心中只有无限的冰寒。 他们全都小看了这个古老世界的传承。 他们确实忘记了太多的东西,忘记了神荒世界的可怕和凶悍。 在大荒崩碎后,神荒世界便是大荒最大的一块碎片所化。 也许它不如天界般生来便高高在上只有炼虚期以上的修士才能踏足,也许它不如永生界般繁盛程度堪称数一数二,甚至不如苍冥大世界般踊跃了无数天骄……可它确实是底蕴最深、传承最古老神秘、手段最诡秘莫测、历史最古老晦涩的大世界。 惹谁,都不要惹神荒世界出来的。 这是天界的一句老话,却因神荒世界的没落衰微而被诸天大世界的众修所遗忘。 此时此刻,大头目忽然想起一直萦绕心中的一个问题:在三元界关闭之后,是谁将离开神荒世界的道路封锁? 这不仅是截断了外世界修士返回的路。也将神荒世界走出去回到三千大世界的路彻底毁掉! 就连诸天万界无所不通的毁灭迷宫小径都无法突破这个封锁的限制,谁能有能耐将其布置出来? 在巫族灭族、五大帝君相继陨落后,近五十万年内没有谁能达到这个高度。 是传说中的神荒守护者出手吗? 他封锁了神荒世界,把他们困在这里,然后动员神荒世界诸门派来了一个瓮中捉鳖,彻底抹除邪修组织的痕迹…… 不,神荒守护者岂会为了这点小事花如此庞大的精力…… 如此大费周折,其所图势必更大! 也许这才是道君派遣他前来神荒世界的根本原因? 不过,到底是怎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件需得将整个大世界都变成茫茫宇宙的一座孤岛才能进行呢? 大头目闭了双眼,沉淀情绪冷静思索。 ……青铜宫殿、荒蛮双城、三元界… 这些事物的出现明显遵循着某种规律。而且他隐约觉得青铜宫殿不是开始。这条线出现的时间应该更早… 在更早的时候,是冰雪境异动! 大头目蓦地睁眼,眸中一片精光湛湛。 邪神殿出世并不能解释代表着吞噬的黑暗提前出现,暗河蛰第四层岩浆池崩碎也不是一次无法预料的天灾… 这其中。肯定有人暗暗作梗! 常言道。飓风起于青萍之末。 当年冰雪境的异动没有人知道原因。就像没有人知道冰雪境的黑暗中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那个时候的种种异动便昭示了如今神荒世界晦暗不明的古怪格局,只是没有人能够提早预知并且做出防范。 诚如当年卫澈的陨落。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人能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但是谁又知道卫澈躲在乾坤派其实是为了等待遮天湖的出现? 需知遮天湖的妙用可不仅仅是遮住天的双眼,它还能偷天换日逆乱时空,于必死之中求得一线生机! 为什么神出鬼没的遮天湖会出现在雾涧? 为什么邪神殿恰好出世? 太多的为什么了! 显而易见,从很久之前开始,神荒世界便在酝酿着一件足以震惊三千大世界无数修士的大事件! 这里就是飓风吹起之地! 大头目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相当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多余的思绪清除掉,下令道:“收拢核心,低调行事,莫要招摇了。” “针对那几个小家伙的通缉令,也都撤了吧。” “在道路打开之前,都老老实实的待着!谁敢给我惹事,杀无赦!” 神荒世界的秘密太可怕,他决定放弃神荒,只求稳妥。 潜意识告诉他,如果他不下令收敛,那么神荒世界以七大顶级宗门为首的修真界将会彻底地对邪修组织赶尽杀绝。 他们有这个底气。 大头目不愿冒险一试。 当然,他更忌惮的是那位传说中的神荒守护者,发生了这么多事,对方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这是很不正常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乖乖地盘着等待时机吧。 他有预感,神荒世界的孤岛状态只是短暂,不会太长久。 “那中洲、东洲、南岭、西漠、北原的布置呢?”手下提出疑问,“都撤除吗?” 大头目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手下答道:“已经开始全线撤离,但是路线不知为何原因忽然被他们获悉,恐损失惨重。” 就像邪修组织内部有着他们的奸细一样,所有秘密都不能得到保密,就如驻各大城池的组织联络据点,就如现在他们的撤离路线。 有些时候,邪修组织众人甚至怀疑天空是不是长了一只眼睛,它一直都在盯着他们。 若不然,秘密怎么可能走漏得如此之快? 神荒世界诸门派强悍果敢的雷霆出击,确实让邪修组织的上下决策层一致痴呆了片刻,甚至至今都觉得很是回不过神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模样呢? 简直就像在做梦! 不。比做梦更扯!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神荒世界各门派就像一只温顺无害的兔子,一直以来都是乖乖地任人摸,甚至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然而,就在他们打算将兔子下锅的时候,柔弱萌物忽然变成了吃人的猛兽,反过来把他们给下了锅! 凶残吗? 可怕吗? 恐惧吗? 手下望向大头目,只见对方神情不变,只微微蹙了眉,显然还能做到冷静思考。这让他肃然起敬。 不愧是大头目。 千年辛苦算计毁于一旦。居然看不到一点愤怒。 这才是最可怕的,最起码他无法做到如此气定神闲。 在他思考的时候,大头目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式:“既然路线被切断,那就全盘放弃。只保留最基本的消息渠道。” 不过一两千年的时光。他浪费得起。 至于因他这句话而无辜失去性命的人们…身为一个不折不扣的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邪修。难道还要计算因果功德? 手下愕然,结结巴巴道:“那…那……” 辛苦筹谋如此多年,竟然如此轻易就放弃了。那么昔日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部白费? 手下语无伦次:“大人…您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既然路线被切断,那就全盘放弃,只保留最基本的消息渠道。” 与此同时,邪修组织大头目所过的话被一把低沉沙哑的女声复述出来,传入到纯微等顶级势力掌权人的耳中。 世界忽然一静。 随后,这些大佬们轻轻抽气的声音响起,均对大头目的决定感到相当程度的震惊。 当然,如果大头目知道自己前一刻说出的话下一刻就被纯微等人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的震惊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声顿了一顿,续道:“他是这么说的,看来已经察觉到什么,否则不会做出如此程度的让步。” 顾凉能感觉到不对劲,大头目能感觉到不对劲,纯微等人又岂会感觉不到不妥? 自蛮城的存在得到证实,各大势力均派人前往荒城争抢兽皮古卷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感觉到了,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后来将许多优秀修士送入三元界历练。 乾坤派老一辈修士所知道的隐秘,远远超过了顾凉等年轻修士的想象,神荒世界中藏着的秘密也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只是时候未到,年轻修士们还没有知道的资格。 “他早便应该如此。”说话的是两仪宗宗主董恕,他的声音漠然且冷酷,“神荒世界从来容不得外来人的染指,枉费他从天路通畅的大世界来,居然用了足足两千年才勉强弄清楚这个问题,简直愚蠢透顶!” 十方门门主李霁冷笑一声:“如果他不愚蠢,也不会被派到这里来。” “他已经做出选择,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得适当地退后?”提出询问的是炼器门门主郝熹,虽然这个门派与乾坤派的关系已经降低到冰点,但这并不妨碍会议的进行。 “不需要退步!”六合剑派掌门班琼的口吻没有给人留下一丝挽回的余地,一如这个门派素日以来的作风,“这是他必须支付的代价!” “那就收了他的代价,事件到此为止。”大明寺的主持智正大师慢悠悠说道,“确如班琼道友所言,我们不需要让步。” 众大佬沉默短暂片刻,没有人提出异议,算是默认了智正与班琼的决断。 “纯微道友,你可以解决东洲的范围?”智正大师的声音依旧不徐不疾,“听说龙澶道友与你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在现在这个关头出岔子,可不是好事。” “不,”纯微淡淡说道,“大师言重了,某与龙澶时常坐而论道,何来矛盾之说?只是龙澶最近有了感悟,心境不算稳定,大师大概是想错方向了。” “呵呵,希望事实恰如你所言。”一直没出声的白露山掌门忽然发笑,“某还有事急需处理,先行告辞了。” 纯微没说什么,他缓缓睁了眼,从以许家家主为主导的秘密会议中脱离出来,看着熟悉的通天宝殿面沉如水。 大明寺在西漠,与乾坤派隔了整整一个中洲,可智正大师居然能知道他和龙澶的明争暗斗,言里言外透着警告和意欲插手的苗头… 这种感觉,毫无疑问糟透了。(未完待续。。) 439.论顾凉与乾坤派的关系是否为责任 谁都知道一派掌门很不容易做,但是掌门的弟子未必就很好当。 就如顾凉与闻人飞渡,此二人刚成为掌门弟子便遇上了剿杀邪修组织之事,以他们的身份自是不可能听候别人差遣,而是各自带了一个队伍参与计划。 这个队伍要怎么协调乾坤派的其他队伍和命令,身为队长又要怎样做才能令队伍中桀骜不驯的修士听话,便得看两人的本事有多少了。 顾凉尚好,她在三元界收获良多,兼且是顾弦亲手带出来的,率领一个修士队伍只是略费神,还称不得艰难。 谁敢不听话,那就打到他听话为止。 若是打不过,便只能抬出顾弦和掌门来压了。 顾弦自是不必多言,他因顾凉被袭,二话不说便杀了北原某门派的元婴,其宠妹的程度大众皆有所目睹。 而在乾坤派,掌门的震慑力并不低,除非是元婴后期以上的修士,否则没有人敢被掌门惦记着。 是以,大多数情况下,没有几个人会那么不知趣地招惹顾凉。 至于闻人飞渡,大家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顾凉那是不能惹,这一个没有煞神兄长做靠山的难道还不能逗一逗? 一来闻人飞渡没怎么锻炼过这方面的技能,甚至不太熟悉与同门一同围剿邪修组织据点的作战方式;二来他没有过于强横的实力,可以像顾凉那样以暴力服众,险些就被夺去了主导权。 不过闻人飞渡也有他的擅长。若一点特长都没有,纯微也不至于收他为徒。 凭着自己的所长,顾凉的这位三师弟愣是压过众多老资格的弟子,勉强使他们听话,便是出现一些小问题也能顺利地解决掉。 于顾凉而言,可以用一般手段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相对于带领队伍,她难的反而是如何对邪修下手。 前文已言明,顾凉修的是逍遥道,求的是逍遥天地无拘束。她的本心便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可邪修不一定全部是坏蛋,也有一些是迫不得已才会踏上这条路,甚至有可能滴血未沾仍是手上干干净净。 顾凉杀了这样的人,她便是有违道心。 若强行为之。道心将不再通明。甚至有可能染上污浊被心魔吞噬。 在出发之前。纯微只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单独将顾凉留下,摇头说道:“这种心态要不得。你钻牛角尖了。我们帮门派做事,便是无关善恶,只求门派往好的正确的方向发展。” “身为门派弟子,你是否觉得你应该为门派奉献,是否心甘情愿?” 顾凉没有马上点头,她犹豫了须臾,方回答道:“我喜欢这个门派,也乐意为它做事,但还未上升到心甘情愿的程度,只将它当成属于自己的责任。” 出于种种复杂的原因,顾凉对乾坤派的归属感不算强,既比不得顾弦,也比不得白可可、风林菀,大约只比同样离开门派许多年的闵春晓强了那么一些。 “很好,那么你觉得邪修组织可恶吗?你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掉吗?”纯微问。 邪修是可恨的,他们不择手段地追求强大的实力,天道“不杀凡人”的规则被他们无视、践踏成泥。在修真界,时常能听闻哪个邪修有屠了城、哪个邪修又灭了某个门派或世家满门,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 不说其它,单是顾凉打过交道的邪修诸宸衣,他曾经屠了三座城池,其中一座大城池人口多达数百万却无一人能活。可以说,诸宸衣手上沾染的血腥是顾凉无法想象的,也是她无法理解的。 诸宸衣是当真没到时候进阶化神? 未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敢渡劫化神,结果多半是被天雷打成渣渣,说不定还得轮回千百世赎罪。 诸宸衣只是不敢进阶化神。 顾凉曾设局灭杀诸宸衣,对诸宸衣的了解比寻常人多,可她还是露出微惘的神态:“邪修当然是可恶的,邪修组织这种东西更是应该毁灭。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一名邪修,当中也有无辜者。” “确实有无辜者。”纯微没有否认顾凉的观点,可接着他马上说道,“就像诸宸衣,他在成为邪修之前是一名身怀正统道门传承的修士,看到女修被侮辱,他也能拔剑上前与侮辱者拼一个你死我活。可是,你觉得现在的他很无辜吗?” 顾凉摇头,谁都可以是无辜者,但诸宸衣绝不可能是无辜的。 “那就是了,就如诸宸衣,只要堕入邪道,手上必定沾满血腥。哪怕现在不沾,日后也是肯定的情况,无一例外,除非他洗心革面废除根基重头再来。”纯微说道,“可那是很困难的事情,从魔修转为道修尚且不容易,更何况修行速度最快的邪修?他们可以通过邪术在一夜之间从筑基进阶金丹,又何必忍受苦苦修行几百年,却依旧看不到渺茫的希望?” “邪修与魔修存着最本质的区别便是:魔修所修行的功法多数偏执暴烈,好坏都应在自己身上,不会连累到他人;而邪修所修功法残忍血腥,他们的天性便是掠夺一切,并且完全不知道节制。” “此二种修行之道,皆是从魔族身上学来。魔修学的是有智慧能思考的高等魔族,尚算高明;邪修学的却是浑浑噩噩无灵智的低等魔族,终有一天会毁了他们自己,除非他们能舍弃人族的身份,投入魔族的阵营。” “所以,你可以放心地杀,天道不会将因果算在你头上。相反,因你除恶有功,它还会适当地给你功德。” 也是因为诛杀邪修有功德,否则神荒世界的修士何故对邪修赶尽杀绝。甚至有些时候宁杀错也不放过? “但是,你也得注意一下。”纯微慎重说道,“这条规则只针对邪修,如果你无故杀死无辜者,在渡劫时仍旧会遭到天道的清算。” 在神荒世界的修士圈子中,虽杀人夺宝的事情偶有发生,但这多半是无传承在身、不知道修道即修心的修士所为,大部分拥有完整传承的修士是不屑如此行事的。 顾凉应是,她还不至于拿道心来开玩笑。 “还有一点,我想你应该明白。但为师依旧要说一说。”纯微盯着顾凉。目光直勾勾的仿佛能看到她的心里去,“容素,认真回答我,如果他人要对门派不利。你是否愿意为门派杀人?” 他可以不计较顾凉对门派的归属感多或少。但如果自己收的弟子是个只知道钻牛角尖、是非分不清的伪善者。纯微也会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这个问题难不倒顾凉,她回答道:“门派即我家,对门派不利也即是对我不利。何故手下留情?” 顾凉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她很自私,虽然偶尔会顺手搭救一把别人,但那是没有伤害到自己的情况下。 她很敬重顾妍,因为顾妍能为无关自身的巫族奉献自我,但她无法做出类似的行为。 纯微终于露出温和的微笑,看着顾凉颔首说道:“这便是了。邪修组织要对我们门派不利,他们想毁掉我们门派,你完全不需要生出顾虑。” 在纯微心中,顾凉在人情处事的方面老于世故可以秒杀原秀逸,也有些心机城府不至于被人骗被人利用,唯独不足的便是她的思想有点偏离正道。 纯微连纪家传承都能调查得清楚,对顾凉小时候第一次杀人的过激反应也是一清二楚,此次谈话鼓励顾凉对邪修不留情未必没有洗脑之嫌。 顾凉不是那种奉师父之所言为圣典的徒弟,她隐约察觉到纯微的意图,却没怎么在意。 纯微起到的作用只是开导,具体要怎么做,还得顾凉自己慢慢想明白想清楚,否则她的道心便得蒙上一层灰尘。 这便是出身法治社会所带来的影响了,大约被洗脑得不浅,顾凉始终觉得杀人是过错,哪怕下手再干脆利落,她也不会觉得享受。 可就如纯微所阐述那般,邪修确实是天道厌弃的修士。 当顾凉看到邪修组织据点中被暴露的种种罪恶,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怜悯? 留情? 对任何一个拥有道德感的人而言,邪修做下的暴行只能用以杀止杀来解决,因为他们就是纯粹的恶! 再回到宗门,已经是五天后。 纯微望着脸色泛白的二弟子,煦声问道:“感觉如何?” 顾凉摇了摇头,不太想回忆:“很不好。” “这是必须经历的,也许到了以后,我们门派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例如主动发起战争。”纯微冷酷说道,“如果你无法忍受这些,那么你的能力再出众百倍,也永远都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掌门。” 顾凉睁大了眼睛望着纯微,对他言语中透露的信息很惊讶:“我?掌门?” 顾凉从未想过成为乾坤派掌门,虽然她与风林菀达成协议插手了乾坤派的权利圈子,但那只是为了在乾坤派内取得发言权,免于乾坤派过快没落而已。 “我有心培养你成为下一任掌门。”纯微并不避着顾凉,淡淡说道,“阿秀无法做掌门,他的心里眼里只有修行;现在看来,你也无法做掌门,因为慈不掌兵,反而是玄徽在这方面做的比你更好。” 玄徽是闻人飞渡的道号,除了略低于顾凉的武力值,他的各方面都无可挑剔。 顾凉不知道原著之中是谁做了乾坤派的下一任掌门,但那个人不可能是她和顾弦。听到纯微这么说,她反而笑了,说道:“我和我哥都做不了掌门。” 因为顾弦的目标是追求道之极致,顾凉的目标与他同。 纯微郁卒盯着顾凉看,自己有意对方不符合要求是一回事,对方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渴求又是一回事,他承认他不高兴了。 怎么就有人不想做掌门呢? 阿秀是这样,顾凉也是这样,难不成闻人飞渡也没有这个心思,然后通天峰一脉的掌门传承就得落到别人的手上? 纯微略不满地轻哼一声,说道:“你们不愿意,早晚得搬出通天峰。” 顾凉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好笑道:“当我与原师兄结婴化神的时候,便是不想搬也得搬,所以没什么区别。” 纯微注意到顾凉话中的隐意,在她口中,化神似乎不是难事,而是必然。 想到闭了生死关的海图尊者和罹祸真君,纯微相当心塞,他没有询问顾凉为何说出这样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邪修组织之事已了,剩下的都是执法堂的责任,与你们无关。但结丹大典举行在即,揽月城往来的人越来越多,当中不乏好凶斗狠者。这是不小的麻烦,也是一次不错的机会,我已把你安排进执法队里。” 在眼下这个关头,维持揽月城的日常秩序是一件苦差事,敢在揽月城闹事的修士都不好惹,要么自身是强者要么是背后有强者。 顾凉的修为只是金丹后期,虽有掌门弟子的头衔,但她的分量也就在乾坤派宗门内部重一点,相对于其它门派的嫡传并无多大震慑力。 可往深里说,这也是拓宽顾凉狭窄交际圈子的一种特殊方式。 修士也有凑热闹的天性,遭遇如此盛事,各门各派的天才多会过来开一下眼界,顺便探讨一下彼此的修行之道。 如此之多桀骜不驯、自命不凡的天才汇聚到一座城池中,又正值年轻气盛的时候,焉能忍住分出一个高低的欲`望? 顾凉刚取胜了四姓门阀出来的王湛,又是天骄顾弦的妹妹,可谓扬名立威的最佳选择。即便她躲在宗门里足不出户,众修士的邀战书也会接连不断地递来,还不如将她派到揽月城中去主动面对众修。 纯微相信这个弟子的本事,觉得顾凉一定能很好地处理好这件事,让那些远道而来的“天才”们尝一尝打脸啪啪啪的滋味。 听说你们门派天才修士众多? 我乾坤派只一个顾弦便能让你们的“天才”全都乖乖闭嘴,别看顾弦的妹妹顾凉没什么声名,她同样能让你们哑口无声! 在不久前,纯微便透露了口风,顾凉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期待。 灵修不如剑修好战,但是顾凉也想知道自己在修真界到底有多少斤两,与那些天才修士打几次,再论论道,基本能出结果。 她又询问了一些别的问题,得到解惑后,便离开了通天峰。 在与王湛一战后顾凉养伤养了四五天,在那期间,她与顾弦去了一趟乾坤派藏宝库,将炼制如意镜的材料全部准备妥当。 如今顾弦已经开始炼制如意镜,在她归来时还发了传讯符,需要她过去为未成形的如意镜进行第一道血祭。(未完待续。。) 440.两件小事 顾弦炼制法宝的地方并不在天雷峰,而是在乾坤派器峰附近的一座火焰山里。 据说在无数年前,乾坤派至宝乾坤八宝镜就是从这座火焰山的无尽火域中诞生,用以炼制一件本命法宝绰绰有余。 顾凉在器峰的主峰取了前往火焰山的令符,化作一道火光穿过重重阵法和禁制,进到火焰山之中。 器峰一脉的火焰山也是乾坤派的禁区之一,就如雾涧般非寻常弟子所能踏足,不过雾涧之险在于雾,火焰山之可怕则在于它的极致高温能将金丹修士都生生融化。 顾凉身具火灵根,又有天地万火之源的天火在身,更是火之龙灵的主人,有意想要尝试一下火焰山的高温,刚穿过禁制便被热出了一身汗。 “当真名不虚传。”顾凉暗暗嘀咕了一句,体内妙经自然运转,身上的燥热登时消退了一大半,即便无令符的保护,她也能安然行走在火焰山之中。 火焰山大概是乾坤派风景最糟糕的地方,赤地茫茫看不到尽头,除了无穷无尽的炎热高温,什么都没有。 此处用以炼器的洞窟很多,且越是往山顶,洞窟的温度越高。 顾弦炼器的洞窟在半山腰,顾凉取出身份玉符打开禁制,很快便看到正在静坐调息恢复的顾弦。 在火焰山炼器不是一件轻易的事,顾弦并未作往常的打扮,而是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 兴许是因为炎热。兴许是太过疲惫,汗水正沿着顾弦分明的肌理缓缓滑落,在跳跃的火光中,这一幕显得格外的惊心动魄。 身为原著中排第一的美男子,顾弦长得无疑是极好的,即便顾凉早已习惯了他的俊美,乍然看到如此诱人画面,也有一种被美色惊呆的感觉。 “来了?”顾弦的声音听在顾凉耳中无端地有些沙哑,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 顾凉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转移目光。努力维持着冷静神态。点头说道:“嗯,来了。” 话刚出口,顾凉便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不是明摆着废话么? 他是你哥。不是谁。撞见这画面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过是他长得太好了些。也没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想到这里,顾凉因美色而发晕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 对于妹妹的窘态,顾弦似乎笑了一下。声音里很是愉悦。 “火焰山极热,我是雷灵根并非火灵根,长久待在此地也有些承受不住。”这句话便算作解释了,顾凉听到悉索声音,想是顾弦披上了外衣。 虽说修真界不如世俗讲究繁文缛节,但兄长让妹妹瞧去了自己不穿上衣的模样,到底是有些影响不好。 顾凉哦了一声,走到洞窟中银色火焰的火坑边,望着火中的如意镜胚胎,问道:“这便是胚胎吗?” 顾弦走了过来,神色如常地说道:“还不能算作胚胎,只是将所有的材料都融化了并且处理完毕,还需一些时日才能打造出胚胎来。” 顾凉对炼器的常识也是知道的,她微微蹙了眉,又问:“胚胎未成便开始血祭,会不会早了点?” 血祭是为了让法宝在锻造过程中熟悉主人的气息,一般是在胚胎初成的时候进行,鲜少有在胚胎未成前开始。 “不早。”顾弦答道,他的语气自信心十足,“这是你的本命法宝,锻造的材料多为世所罕见之物,越早沾染了你的气息越好。” 顾凉知道此时的顾弦已得到了器宗传承,眼前的银色火焰更是三十三种天火中排名第三的永恒之焰,没怎么思考便信了。 “取出三滴精血滴入火中。”顾弦说了取血过程中需要注意的要点,又道,“在如意镜尚未铸就之前,需九次血祭,你得养好身子,以免亏损了根基。” 修士的本命法宝相当于修士的半条命,若只是滴几滴鲜血便能炼成,未免异想天开。 如顾弦,他炼成本命法宝时几乎把自己的大半条命都赔了上去,若不然,他又岂能以金丹境界瞬杀元婴? 淡紫色的精血滴入银色火焰中,那扁平的未成型的如意镜瞬间将精血吸纳,一道若有若无的联系开始在它与顾凉之间生成。 这种感觉很是奇特,但是描述起来却不特别。 火中的如意镜本是外物,但在精血滴落之后,它就如顾凉身体的一部分,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握它、与它交流。 恍惚间,顾凉似乎变成了它,可以感觉到身外火焰的高温灼烧,也能对自身锻造的情况了如指掌。 希望温度再高一点… 希望精血再多一点… 如果有紫色天火与永恒之焰同时灼烧那就更好了… 如果有火之龙灵吐息,那样更不错… 未成型的如意镜就如一个孩子,懵懂而贪婪地告知顾凉它的渴望。 顾凉很惊奇地注视着它,细细感悟刚才玄妙的一瞬,似乎多了点意料之外的收获,甚是可喜。 原来这就是本命法宝,宛如另一种形态的自我。 难怪修士拥有了本命法宝,其战力可比寻常修士高出不止一个台阶! 顾凉摸了摸手背上仿佛天生如此的黑山碎片,心想:本命法宝尚未成型便有如此灵性,若是加入这块老器灵梦寐以求的碎片,结果又会怎样呢? 黑山碎片本是源自于老蜥蜴,它还与巫族存在着莫大的牵连,最终却选择了她。 顾凉有一种玄之又玄的预感,若将黑山碎片化作如意镜的一部分,自己很可能同时接手一个天大的麻烦。 黑山碎片在等着她的选择。 “如何?”顾弦望向顾凉,问道。 顾弦还是首次用永恒之焰与器宗秘法炼器。他知道自己的炼器天赋不差,但是如意镜尚未成型,是好是坏仍属未知数。 顾凉便将自己在联系建立一瞬间感知到的一切悉数告诉他——随着顾凉挑明自己的来历,兄妹二人对器宗、天火、火之龙灵等秘密并未瞒着。 顾弦听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合你我二人所持之天火来锻造它?天火本就桀骜不驯,放在一起只会互相吞噬,岂能共处!” 即便是器宗传承,也没有关于两种天火分别锻造同一件法器的记载。 “既然它这么说,那么必然有一种方法可以实现。”顾凉说道,她仔细回想着自己翻阅过的古籍和秘闻。试图找出解决的办法。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不过,她没有翻阅过的古籍成千上万,其中未必没有她想要的信息。 “哥,本命法宝的锻造可以暂时缓下来吗?”顾凉问。 本命法宝对修士来说至关重要。能做到最好。为何要求次? 当顾凉从火焰山洞窟里出来的时候。夜色早已降临,月光如轻纱般笼罩,将整个乾坤派衬托得仿佛仙境。 秋日的夜晚有点凉。顾凉降落在通天峰山脚的时候,望了望天上的月亮。 若按照前世的历法节日,如今中秋将至,是阖家团圆的时候。 可神荒世界没有中秋。 纪珊前去十万大山已有好些天,不知道她是否适应了与妖兽为伍、常伴着血腥杀戮的生活… 卫澈堕入凡尘开始了千百世的轮回赎罪,不知道他是否在此时举头望着同一轮明月? 顾凉忽然发出一声低笑,心头种种情绪如烟云般消散,最终只剩下玲珑剔透的无暇道心。 却有悠扬的笛音自夜风中传来,婉转动听。 顾凉静静听了一阵子,脸上便露出三分笑意,她踩着乾坤步踏上虚空,沿着笛音传来的方向追寻过去。 乾坤派的山峰数不胜数,未必每一座山峰都有人居住。笛音之所在便是一座荒凉无人的高峰,因灵气浓度很低,地势又陡峭,鲜少能见人烟。 顾凉悄然而无声地落下,刚踩在嶙峋山石上,便惹来一只毛茸茸小兽的注意。她对它露出惯有的温和笑脸,在它主人身前坐下,很是自来熟地取出茶叶和茶具开始煮茶。 茶香飘散而出,一曲笛音亦终了。 王湛穿着一身样式简单的道袍,打扮得一丝不苟,他放下笛子,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顾凉,眸中脉脉含情:“师妹泡茶的技艺已臻于化境,不知湛之笛音可否当得起如此灵茶?” 当得起? 泡茶与吹笛? 你其实是在说我和你究竟配不配吧? 顾凉面上微微一僵,这位大哥煞费心机地以笛音将她引来,本以为能论一论道,结果一开口就是热辣辣的表白,如此直接当真不担心把人吓跑? 她轻咳一声,权当没有听到这句话,望着王湛认真说道:“道友没有尝过某的茶,如何能知某之技艺究竟如何?眼睛所看到的只是肤浅表象,在不曾深入理解之前,谁都无法轻言喜与恶。” 因为你不了解我,所以你的喜欢很浅很浅。 在顾凉的注视中,王湛似是不太习惯。 他垂了眼帘,脸上多了一抹羞色:“师妹所言甚是,然而,湛并不认同。” 王湛似乎有备而来,并未被顾凉问倒。 他忽然看入顾凉眼中,很认真很真诚地说道:“若无眼睛看到而心中生喜,湛也不会产生想要深入了解的念头。” 换而言之,如果王湛没有被顾凉的外在吸引,那么他也不会注意到顾凉。 顾凉轻轻摇头,说道:“王道友笛声甚美,某闻笛声而来,只欲与王道友品茶论道,追求修行之极致。” 王湛的笛音勾动了顾凉的心境,恰与她这段时间思考的一个问题有关,若不然,便是他吹得再动听,顾凉也只会当做听不到。 “都说修行太清苦,大道独行更是艰难。湛于师妹有意,师妹亦能听懂湛之笛声,为何不结为道侣,共证长生?” 即便妹子说了不想谈情,可王湛显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类型,他直接挑明了自己的心思,目光灼灼地盯着顾凉。 “听闻龙澶真君第八徒陶谦道友意欲求得师妹为道侣,湛自问不逊色他分毫,亦比他更爱慕师妹,敢求师妹一声应允。” 顾凉心说,当日那个羞涩的可爱青年哪去了? 不过王湛本就是中州王家的骄子,他若冷静下来,其谋略智计不会比任何一人逊色,当日被美色所惑只是偶然。 想到这里,顾凉便说道:“王道友是十分出色的俊杰,陶谦师兄亦为人中翘楚,然顾容素无意与谁人结为道侣,只一颗求道之心便足矣。” 大概王湛也只是一时迷恋,等他冷静下来,一腔热情自然也就淡了。 修士的修行本就清心寡欲,鲜有激烈的情感,也极少为情感所影响,唯一能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只有长生。 顾凉求的也是长生和逍遥,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让她停下追寻的脚步。 在王湛的耳中,顾凉的声音坚决又冷酷,一番话落下,仿佛连夜风都变得更冷漠了。 王湛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凉,似乎在等待着她的改口,然而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顾凉的意思,于是失落的情绪渐渐蔓延而上,淹没了他所有的期望。 这是在所难免的——在王崔宁邵四姓门阀中,想要成为王湛未来道侣的女修不在少数,也只有王湛拒绝人的时候,他从未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 感觉到主人的情绪,那只毛茸茸的小兽爬上顾凉的腿,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她,在她衣服上蹭了又蹭,咿咿呀呀地说着顾凉听不懂的兽语。 也亏得小羽毛没有跟着顾凉,不然那个家伙早就一翅膀把这萌乎乎的小东西给扇飞了,岂容得它向顾凉卖萌? 萌物一直是顾凉所喜,她顺了顺它的皮毛,很自然地从空间中拿出灵果投喂。 王湛望着顾凉温柔和煦的神色,不由得心中轻叹一声,说道:“是湛唐突了,还请师妹见谅。” 他亦是修道之人,对于顾凉言语中透露的坚决,又会有不懂之理? 被拒绝了确实失落,但是顾凉有如此坚定的向道之心,反而让他生出更多的欣赏和斗志。 修行路上的道侣本就不同凡间夫妇,当顾凉登上巅峰,举目四顾却处处陌生,也许她会需要一个伴侣一同前行。 王湛坚信自己能等到那个时候,他的情绪深深地藏了起来。 顾凉并不知道王湛的不死心,她莞尔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方才听闻王道友笛声,容素意动而前来,可否请道友解惑?” “师妹请问。能为师妹解惑,某之幸焉。”王湛说道。 他依旧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顾凉,但如今的他不再是顾凉的追求者,而是中洲王家的王五,一位同样追求大道的修士,欲与顾容素品茶论道。(未完待续。。) 441.顾凉的桃色绯闻 “我发现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问题,它与门派和家族有关,不太合适请教师父,也不大可能与兄长说。” “这简单,你可以与我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大概也知道一点,我自小离开宗门,在外十多年直到今年才回来。宗门有我熟悉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家族里也有我的血缘至亲,但是我发现我更多的是将宗门和家族视为责任,并无全心地为它付出的想法。” “……所以你对此觉得内疚羞愧?” “有少许。我在想,如果我熟悉的人都不生活在这个门派里,我对它大概只剩下基本的责任…这个想法很过分很自私,因为我再怎么说都是掌门弟子,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也是家族嫡系。” “那我与你说说我好了,希望能对你有一些帮助…我与你不一样。家族给了我一切,理所当然的,我敬重爱戴家族,可以为家族出生入死,尽管家族并不需要我出生入死。但家族里也有不受重视的旁系,他们得到的资源并不多,思考问题的角度更多是出于自身而非家族需要。” “呵,打个比方。倘若家族危在旦夕,即将迎来覆灭,且这种覆灭是无法阻止的。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但你只是家族中的一个普通子弟,因为勤奋修行才得到主家的看重,那么你应该怎么做呢?是随其自然发展,还是不惜一切哪怕螳臂当车?” “随其自然是不行的。覆巢之下无完卵。” “我知道,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区别只在于做的多或少。你一无强大的实力,这个实力指的是自身修为和能力;二无坚实可靠的背景,本身也不存在多少权利;三更有来自于家族方面的阻力迫使你放弃。那么,是应该尽应尽的责任,还是尽自己最大的所能呢?当然,我说的只是一个假设,你无需考虑其它原因。只是简单地做一个选择而已。”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后者。” “为什么?” “我个人觉得,没有人会抛弃自己的家族。如果家族真的遭遇莫大的危难,不说往日里得到家族悉心栽培的子弟,便是边缘化的子弟。也会为了家族奋不顾身。这种事。不是说‘我尽力就好’。而是‘我必须要尽到我最大的能力,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家族并不仅仅是家族,它有我们熟悉的人。是我们熟悉的环境,这是家园,我们永远不能放任家园被毁。” “可是,如果你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根本不是在家族中长大,而是忽然有一天被带回来呢?于你而言,家族还称不上家园。”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但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选择后者。” “理由呢?” “咳,湛想不出理由,也无法给出理由…你之前也说过,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假设。” “中洲王家的王五公子也会耍无赖吗?” “我现在不是王五,我只是坐在这里与你品茶的王湛,我们说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话题,朋友之间的话题。” “我觉得你之前在骗我。” “…湛敢向天道起誓,从未骗过容素师妹。” “拜师大典那日,我才与你说两句话,你便脸红了。相对于现下的你,我觉得那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确实是不同的两个人,那日对你脸红的是心悦你欲与你结为道侣的我,如今你面对的是欢喜你与你论道的我。” “王道友,我想我大概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你。” “是吗?某姓王,行五,名湛。容素师妹似乎从未对我介绍一下她自己…” “好啊,我姓顾,名凉,道号容素。” …… …… 在两人的闲聊中,月亮渐渐西沉,当最深沉的黑暗被曙光照破,新的一天也随之到来。 王湛端起茶杯尝了一口昨夜的冷茶,望着东边绽放的光芒,有感而轻声道:“容素师妹,世事总是循环往复,从未存在绝对,最浓重的黑暗总会被朝霞刺破,风雨过后也能见到虹桥…” 没有人回答他。 王湛偏头一看,却见顾凉端坐在石台上,身上缓缓流动着玄妙波动,渐于环境融为一体,已是陷入到某种不可言的微妙状态之中。 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兽一动不动地趴在她的怀里,正闭着眼睛安静调息,似乎也有了一些难得的收获。 王湛看着顾凉被镀上一层金粉的脸庞,卷翘睫毛根根分明,仿佛振翅欲飞的蝶翼,先是觉得有几分意外,随后哂然一笑。 “只是随口的几句点拨,便能沐浴着朝霞之光进入小顿悟的状态,如此悟性比之崔十二也是毫不逊色。终有一天,她也能赶上我的脚步,说不定还会走到我的前头去…” “我的道心已经确立,却不够玲珑剔透。虽然遭到了拒绝,我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王湛没有说出来是什么情绪,这种阴暗的秘密只需他知道便足矣——在看到顾凉顿悟的那一刹那,他不是为朋友的进步而感到欣喜,而是不喜。 为何不喜? 因他害怕被顾凉赶上,被顾凉超越,这种不喜名为嫉妒。 即便嫉妒的情绪只持续了极短的一刹那,也不至于嫉妒到生出对顾凉不利的心,但王湛知道这是无法忽略甚至需要重视的。 “只一个顾凉便能侥幸胜我,神荒世界天才无数,又有多少人在我之上?我在四姓门阀年轻一代排名第三,但若宁十三、邵十九与我同龄。第三还能是我?” 王湛静静地看着顾凉的脸,感觉自己的心境也受到周围环境——准确来说,是顾凉——的轻微影响。 “我的道心一日不圆满,结婴便是遥遥无期。如今家族要打开封锁回到神荒,我被首批派了出来,暂且在神荒游历一番,待道心完美无缺了再回去凝婴罢。” 在他思索的短暂时间里,顾凉身上玄之又玄的气息渐渐收敛,不多时便从小顿悟中清醒过来。 顾凉的气息与顿悟前一样,却也存着轻微的不同。最直观的便是她的眼睛。这对眼眸显得深邃又清透。宛如浩瀚星空,又如一面镜子,仿佛什么秘密都无法瞒过她。 躺在顾凉怀中的小兽也用爪子揉了揉眼睛,对王湛咿咿呀呀地说着话。又瞧了瞧顾凉。一派欢喜模样。 它想:如果它主人能与顾凉结为道侣就好了。那样它天天都有灵果吃… “恭喜了。”王湛没搭理自己的灵兽,笑着对顾凉说道,“若无意外。不出十年你便能站在与我一样的高度,当然,我说的是现在的我。” 大概是对自己的下意识念头觉得心虚,王湛本能地避了一避,并没有与顾凉直视。 顾凉刚刚进阶,并未注意到王湛的小动作,开玩笑般说道:“如果你认为我可以,那么我的目标得定高一点。若我说要追上十年后的你,这看起来难度很大,那么就缩短距离好了——希望我能在十年后赢得了压制修为的你。” 愉快地与王湛道了别,顾凉回到通天峰次峰,还没进到院子,便看到纯微突兀出现。 “师父,早安。”顾凉简单见礼。 纯微的目光往她身上一扫,饶有趣致地挑了眉,戏谑道:“听说你昨天晚上与那王五在门口谈恋爱,不仅修为精进了,看样子也很高兴…这是打算与中洲王家结亲?” 顾凉当然不会将纯微的话当真,她笑着回道:“如果师父愿意与王家结亲,那么弟子也是与王家结亲。” 她还年轻着呢,三十岁都不到,纯微却是一千多岁的老家伙了。 纯微笑了两声,没说什么便回自己的洞府去了。 顾凉觉得纯微的笑声有些奇怪,但是她并未往深里想,洗浴更衣完毕便御剑离开乾坤派宗门,前往揽月城上方的浮空城。 这一路上,顾凉并未刻意赶路,偶尔遇到面熟的弟子,也会停下来打招呼。 然而—— “容素师姐,你这么早便开始寻找道侣了吗?我还以为要好久呢…”白可可小声嘀咕着。 顾凉:“谁说我要寻找道侣了?” 白可可还想问什么,但是话没出口,便被杨连善与罗休二人拖走了。 “容素师妹,有件事需与你说一说,谈情论道无所谓,但是你也得小心,便随随便便就被人骗了。”这是一位老资格的师姐。 顾凉:“我没和谁谈情。” 师姐表示理解,脸上却是不信。 “容素师叔,你…你居然要与别人结为道侣了,我…我…”这是不明所以转头就走的某内门师侄。 顾凉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所以她伤了他的心吗? “容素师妹啊,我对你也有意,不妨我们结为道侣共证长生如何?”这是某位一直献殷勤的师兄,“我们剑峰与你们通天峰一向走得很近,相信师父和掌门都不会反对…师妹觉得可以的话,马上就让老头子去提亲!” 顾凉默了默,淡定说道:“你想太多了,我没找道侣,也没有和谁谈情。” 师兄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份《乾坤派八卦日报》,指着头条道:“师妹请看,有图有真相,大概宗门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昨天晚上与王五私会了!” 顾凉斜了一眼过去,日报上一行粗体字格外吸引人注目——“掌门弟子容素真人夜不归宿!问她何在?花前月下会王五!” 就在这一版,一张清晰的图片比粗体字更惹眼:晨光微旭的峰巅,顾凉怀中抱着萌物小兽正合眼顿悟,姿态神情安然而美好。儒雅俊美、风姿仪态不在任何一人之下的王湛就站在顾凉身旁,他微微偏头看着她,目光专注且情深。 不说其他人,便是顾凉自己,她都觉得画面上的两人是情侣。 难怪一大群人盯着她目光诡异,原来是上了八卦日报! 顾凉盯着这位师兄,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流言止于智者,师兄也会被流言所欺?等你什么时候能在天骄台上击败我,你便什么时候提亲吧。” 师兄干笑两声,他哪打得过顾凉。 顾凉研究了一下图片视角,又翻到日报上留名的偷拍者,寒声说道:“若让我知道这窃玉道人是谁,必定让他尝尝厉害!” 能同时瞒过她与王湛的感知,可见这位窃玉道人的隐匿功夫不是一般的了得,在高手遍地的乾坤派也堪称一等一。 能做到这种水平的人并不多,只需稍微留意一下,嫌疑人范围便能出来。 师兄打了个哈哈:“师妹还是免了,此窃玉道人敢用三千窟的化神真尊偷香道人自比,其隐匿功夫连元婴长老都未必能发觉。” 顾凉只笑了笑,不予它评。 八卦日报只是部分底层弟子的日常消遣,没有哪个专注大道真人会将它放在心上。不过这偷拍的小贼未免也猖獗了些,若能找出来痛殴一顿,想必大快人心。 顾凉默默地将窃玉道人这个名号记下,直接降落在浮空城高达三十丈的巨大城门前,如其他修士般排队进城。 乾坤派的宗门与城池分属两个不同的体系,顾凉的身份玉牌可以让她在宗门内横行无忌,但是出入城池也得按照规矩来行事。 说是排队,其实不然。 浮空城的城门被下了禁制,身家来历清白的修士自是可以随意出入,身份不明的则会被挡在外面。 只是数艘远道而来的灵船刚好在港口降落,城门口的修士流动量便有些大了,用赶集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忽然“砰——”地一声响,走在顾凉前头的一位女修一头撞在无形的禁制上,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众人瞧了她一眼,见她只是半步元婴且看不出骨龄,便漠然地收回了目光。 修士远比凡人冷漠,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都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不然出事了,分分钟丢掉的就是自己的小命。 女修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面前的禁制,很是纳闷。 怎么其他人都可以进去,她却是唯一一个例外呢? “你没有身份玉牌吗?进出城池需要身份凭证。”旁边传来一个温和声音,虽然音域很窄,但是听在耳中还算舒服。 女修侧目望去,只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她不知道身份玉牌是什么,也不知道身份凭证是什么。族中老者是这么说的,进出人类城池只需展现实力,无需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与女修搭讪的声音的人自然是顾凉了,她很敏锐地感觉到女修身上一股奇特的气息,不像人类也不像妖族,反而有些像巫族。 顾凉接触得最多的巫族便是阿暝,很快便察觉到他们的共同点。 这个女修的神魂与巫族一样,都是纯粹且干净的,没有沾染上任何世俗的污浊。 顾凉心中一想,便猜出了女修的来历,温和微笑道:“你先随我来吧,我姓顾,道号容素,是乾坤派掌门弟子之一。” 女修似乎有着类似巫族的天赋,可以区分出善恶,终于开了口,注视着顾凉的眼睛说道:“迷梦,我名迷梦,还是第一次到你们这里来。”(未完待续。。) 442.顾容素碰上硬茬子了 迷梦的眼睛很漂亮,而且是蓝色的。 这种蓝清澈且纯美,突然撞入顾凉的视野中,让她恍惚间想起了前世去过的度假海滩,继而回忆起了那些久违美好的过去。 尽管这只是极短一刹那,瞬息之间她已回过神,但这恍惚若是发生在战斗之中,也足够她死上十多回了。 “怎么了?觉得我的名字很奇怪?”迷梦的声音传入顾凉耳中,就如她的眼睛一样,这把嗓音也宛若丝竹般悦耳婉转,令人听了还想再听。 顾凉知道迷梦并非刻意魅惑自己,其声音也是天生如此,因而心中未曾生出抵触的情绪。 她笑着说道:“不,你的名字不奇怪,很好听。” 事实证明,即便迷梦鲜少与人类打交道,她也能听出顾凉的话那些是出自真心。 顾凉看着迷梦,接着又道:“我只是看到了你的眼睛,然后想起了一些过往而已。迷梦道友,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但也是最危险的,顾某没有足够的心境,只怕不敢再看了。” 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微小眼神便能让金丹后期的修士心神松动,若她全力施为,顾凉觉得自己大概会扛不住。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浮空城城门外的一座白色宫殿前。 顾凉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符在宫殿门前一晃,禁制的微光闪了闪便隐没了,两扇大门也随之打开。 今天是顾凉担任揽月城巡逻队一员的第一天,虽然她还没有进揽月城城主府见过城主。但是玉牌上已过了程序,帮迷梦办一个身份凭证轻而易举。 而迷梦听完顾凉的解释,直到走进宫殿里,才恍然察觉其中意思。 “对不起,我的修行还没有到家,所以…”迷梦似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到此停止,她对顾凉歉意一笑,目光变得友好起来,“还请容素道友见谅。我以后会注意的。” 在出门前。族中老者就给她说过,不得无故魅惑修士,否则会招来他们的敌意和攻击。 迷梦在抵达揽月城前便遭遇了一次,所幸她的修为不低。不曾因此事而受伤。 如今又有一次。所幸顾凉能体谅。不过第三次是一定不能有了。 迷梦暗暗下了决心。 “我知道,所以这件事不怪你,。”顾凉温和说道。她指了指小石台上的水晶球,“你把手按在水晶球上,先把信息登记了,然后我就可以帮你拿到身份凭证。” 迷梦点点头,她走到水晶球前,把掌心覆了上去。 刹那间,海蓝色的柔光从水晶球中绽放,浩淼磅礴的气息在仅有二人的宫殿中悠然浮动,还隐约能听到飘渺歌声从不知名处传来。 在神荒世界,这歌声已六万年不曾被人类听见。 中洲的许家老宅里,曾与纯微等顶级势力掌权人开会的许家家主忽然发出一声轻叹,脸上不无忧色:“先是王崔宁邵四姓门阀,然后是鲛人族,这天果然要变了吗?” 静室中燃着珍贵的三合宁神香,青烟袅袅升起,只是香料即将燃尽。 许家家主盯着香炉看了许久,看着燃烧的香料只剩下最后一点,方投了新的香料进去,沉声吩咐道:“去把灵珑喊来,我有事与她说。” 许灵霄已被血脉之力吞噬,许灵珑便是许家唯一的继承人。 静室中只有许家家主一人,分明无人应声也无人出入,但是门外很快响起了许灵珑有节奏的敲门声:“家主,灵珑请见。” 白色宫殿里,迷梦的信息已经登记完毕。 顾凉带着她进了浮空城并安排了地方住下,再半天便能拿到有效的身份凭证,可以在神荒世界包括周围无数小世界的城池中畅行无阻。 “感觉身份凭证这件事挺复杂的,实际上也很复杂。”迷梦说道,似是为了加强自己的情绪表示,她摇了摇头,“我们鲛人族不喜欢复杂的东西。” 顾凉正与迷梦走在通往揽月城城主府藏书阁的路上,因迷梦要了解这六万年来的历史和一些相关资料。 听到迷梦这样说,她答道:“不只是你们,我们也不喜欢复杂。不过这几万年来人族和妖族一直存在纠纷,不复杂也不行。” 在无数年前,巫族与妖族开战,那个时候各个城池的出入也需要开备身份证明,免得一不小心混进了他族的敌对者。 迷梦挥手将飞来的一只灵鸟吓跑,好奇地说道:“你说你是掌门弟子,每天都要帮别人办身份凭证吗?” 顾凉哑然失笑:“今天还是第一次,这种小事不需要我帮忙。我只是恰好遇到你,顺手而为罢了。” 迷梦应了一声,又问:“那么你每天都在做什么?修行?唱歌?”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两人还未进到藏书阁,揽月城城主的嫡传弟子徐贞便发来一道传讯符—— 某炼器门的元婴嫡传指名道姓要求顾凉代表乾坤派出战,时间就在两刻钟后,地点定在揽月城大广场,那里有一座刚放上去没有多少天的天骄台。 顾凉心想这炼器门的消息倒是灵通,她刚进揽月城没多久他们就知道了,还派出一个实力与她差不多的天才弟子下战书,想是悄悄准备有一段时间了。 身为爱好和平的鲛人一族,迷梦表示对此感到无法理解:“你不可以拒绝他吗?又不是争夺伴侣,非要分出一个强弱高下?” “不可以拒绝,因为我是乾坤派仅有的三个掌教弟子,代表的是宗门的脸面,宗门也需要脸面。”顾凉没有深入解释,她给徐贞回了一道传讯符。推开藏书阁的门说道,“我已经与城主府打过招呼,这里的书你随便看,只一个要求便是不能损坏。若有事,可以给我或者徐贞师姐发传讯符,她的为人很好。” 迷梦没有关注藏书阁,她看着顾凉柔和的眉眼,问道:“你能赢吗?” 迷梦的眼神很认真很专注,给了顾凉一种正在与阿暝交流的错觉。 想到至今依旧身在三元界某处接受巫族传承的阿暝,顾凉缓缓笑了。对迷梦的关心回以同样认真的态度:“我没和他打过。不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少,也不确定我是否能赢,但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取胜。” 巫族和鲛人族都是很单纯的生物,她和迷梦认识不足一个时辰。对方便把她当成朋友看待。完全不担心她会把自己卖了。 这种感觉对顾凉来说略奇妙。但无疑是值得高兴的。 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不亦悦乎? 因为这份好心情,便是在两刻钟后。顾凉站在天骄台上看到下战书的炼器门元婴嫡传的时候,她的态度也是十分温和。 这名炼器门天才弟子想到师弟褚柳华描述的顾凉,再看现在的顾凉,觉得眼前的温和女子与所谓的狂妄骄横根本没有一丝关联,反倒迟疑了:“可是乾坤派顾容素顾道友?” 在他打量顾凉的时候,顾凉也在打量他。 在三元界乾坤城,顾凉便与炼器门的一个天才弟子褚柳华交手,对方在她手上甚至无法坚持一刻钟。 这个被精心安排来扫她脸面的弟子长得不像炼器门一贯给人的印象,他看起来大约二十四五岁出头,穿着炼器门嫡传弟子的制式道袍,身材显得有些单薄,长相也偏向清秀俊逸,更像一个书生而非炼器师。 若单看表面,这并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他大概只想着与她好好地打一场,不问成败和输赢。 顾凉得出浅显的印象,一大早收到战书的郁闷也少了些,甚至有闲心调侃:“如果乾坤派没有第二个顾容素的话。” 天骄台下传来修士们的笑声,并无恶意。 一嗓门奇大的修士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地说道:“看来顾容素多半是与王五好上了,对这上赶着打自己脸的人也如此友善,让人不信都不行。” 一小撮爱好八卦的修士顿时露出兴奋之色,一边看着顾凉,一边窃窃地交头接耳: “我听说中洲玉城的夏晨对顾容素有意,还听说两人有意结为道侣,这王五是怎么回事?” “夏晨?我听说的是妖族杜阮,嗯,就是泗水之滨那条蛇妖。在随云城分别后,杜阮可是思念成疾,整个人都消瘦了。” “他再喜欢顾容素,也只是一条蛇而已!好像最早的时候是裘洛贞吧?林空蓝听说了,还派人暗杀顾容素结果没成功,当年那件事可是闹得不小!” “闻人道友,你与顾容素是同门师姐弟,这究竟是个怎么回事,总能说一说吧?” “哈,我从来都不知道这种事,你们误会了,真的误会了!” 台下的热闹是台下的事,这些并未影响到天骄台上的两人。 炼器门的元婴嫡传对顾凉见了一礼,态度不骄不躁:“某为炼器门业火真君首徒,也是三个多月前败于你手之褚柳华的同门师兄,复姓司徒单名安。从褚师弟口中知容素道友战力不低,敢求与一战。” 顾凉对司徒安这个名字还是听说过的,在纯微给出需要留意的各门各派天才弟子的名单上,这个名字可以排在前三十。 司徒安自幼便展示了其出色的修行资质,曾能与顾弦相提并论,足以见其三分实力。奈何顾弦等人成长得实在太快,所以他落在了后面,如今反被顾凉、裘洛贞等赶上。 这些只是表面上的信息。 名单资料上写着,司徒安之所以名声不显,是因为他结丹后便自封了修为展开红尘历练,直到两个月前才回到宗门,在踏上天骄台前未与任何一人有过交手。 在没开战之前,谁都不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少。 不过,相较于喜好声名的褚柳华与心狠手辣的杨怜雪,司徒安倒是个厚道的老实人,他提出一战,其实力多半与她相差不远。 顾凉还礼,从容说道:“既然如此,愿请一战。” 在她话音落下一瞬间,天骄台霎时变得无比宽阔,结界随之拉起,阻绝了外界所有的打扰。除非有一方取胜,或者有一方认输,否则的话,便是浮空城毁灭也无法影响到顾凉与司徒安的交战。 司徒安说道:“某虽出自炼器门,修的却是道法,功法也是浑然厚重的天阶功法《大兴经》,请容素道友小心。” 果然是个老实人,连修行的功法都没有瞒着。 顾凉微笑,回道:“我擅剑与火法,功法为天阶功法《妙经》,请司徒道友莫要手下留情。” 她取胜王湛凭借的是过人神识,当中细节已经被纯微讲道当众剖析得十分彻底,再透露一些底细也是无妨。 以金丹后期对金丹后期,以天阶功法对天阶功法,以掌教弟子对元婴首徒——此一战,可以称作顾凉自出道以来遭遇的最公平的一场。 顾凉心想她多半是个好战的性子,与司徒安棋逢敌手,心中只有想赢的欲`望,并无半分退缩厌倦之意。 司徒安遥遥注视着顾凉,目光清正平和,又说道:“某年长容素道友八岁,以长欺幼是为不妥,请先出手。” “善。”顾凉望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应了。 在寻常决战台,决战双方以随手挥出的破碎剑光作为开战标志。而在天骄台,当互为敌手的双方之中的薄薄结界破碎,战场便随之打开。 顾凉握紧了火凤剑的剑柄,心中默数三声,便看到自己与司徒安之间有灵光突然绽放,结界轰然破碎。 “啵——” 开战! 顾凉手中千万道光华在此一瞬间展开,落在台下观战众修眼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无穷无尽的剑光所占据,叫人寻不到一丝破绽。 “妙!真妙!”有人兴奋地喊,“这顾容素当真名不虚传,便是去做剑修,肯定是个不逊色于裘洛贞的剑道天才!” “但司徒安开口说让顾凉先出手,他必定有所倚仗!不信你看!” 众修的目光聚焦在司徒安身上,却见他稳稳地站在天骄台的另一端,看着铺天盖地杀来的绚丽流光,面上不动如泰山。 似乎就在比一眨眼所花时间更短了十倍的瞬间,他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合着的油纸伞,不疾不徐地向前一扫。 能够在大清早得知消息还跑来观战的修士皆不是寻常人物,马上便有人看出了司徒安的打算:“这是炼器门绝学——无为境!据说此门道法乃天界流传下来,只要将道法融会贯通便能无视他人攻击,稳站不败之地!在神荒世界无数种防御类道法当中,炼器门的无为境足以排在前十!” 此修士语速极快,但天骄台上的交战更快! 在他还未说到一半的时候,无数道剑光如同撞到了无形的屏障,刹那间如水滴四溅彻底崩散,就连司徒安的一根头发丝都无法拂动! 交战第一回合便是如此精彩,同时见到流光剑式与无为境争锋,这一场斗法的胜负也变得模糊起来。 “顾容素碰上硬茬子了!”有人这样说,“无为境确实是防御类道法排名前列,但它的掌握难度也是整个神荒世界出了名,甚至有一些元婴真君都无法施展!若司徒安的真元足够,那么,仅凭着一招无为境,他都能从顾容素手中顺利取胜!”(未完待续。。) 443.究竟谁能胜 对于如此断言,众修顿时哗然。 然而马上便有另一人反驳:“顾容素善战,就连中洲王家子都败于她手,此事人尽皆知。那司徒安虽少有天才之名,能在十年前与顾元成相提并论,可他几乎不曾与人交手,焉能凭一招取胜顾容素?” 众修一想,觉得这个人说得也有道理,那司徒安的战力未必有顾容素厉害,谁胜谁负也还是个未知数。 先前发言那人却说道:“在八千年前,炼器门的天舞散人曾与一邪修展开惊天大战,彼时散人身受重伤,只凭着无为境便生生将化神后期的邪修耗死!道友想必不是我神荒世界的修士,不知道无为境有多么恐怖。” 此人名林轩起,出身两仪宗,自幼通读各类藏书,对各门各派的秘辛顺手拈来。 大多数修士还是第一次听闻如此秘辛,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均被惊得不轻。 邪修的手段是出了名的诡异难对付,可这居然不能奈何无为境,顾凉总不至于比邪修更厉害吧? 一看台上,顾凉果真对无为境毫无头绪。 反驳之人笑了一笑,从容说道:“某确实非神荒修士,但某曾经二十九次败于顾容素之手,对她的实力再清楚不过。无为境能够有如此强大防御力确实可怕,但是顾容素所擅长的秘术和道法亦不在少数,你怎知她没有破无为境的手段?” 二十九次皆败于顾凉之手? 此人也是蛮拼的,难道他就没有取胜过顾容素一次? 在众修的暗自猜测中。林轩起微微皱了眉,依旧不看好顾容素:“乾坤派是灵修宗门,亦有道法可以破无为境,但以顾容素目前的实力,我觉得她尚且无法掌握。” 反驳之人笑意不减,等着林轩起继续说下去。 林轩起说道:“司徒安少有天才之名,其资质并不仅仅表现在修行速度,还在于他对剑术、道法的极强领悟力。” 说到这里,林轩起顿了一顿,看着反驳之人:“据我在炼器门的好友透露。但凡是司徒安见过的剑术、道法。他都可以完整地施展出来,完全没有一丝障碍!至于顾容素,我从未听闻她还有如此悟性。” 毕竟少年心性,林轩起也有争强好胜之心。尽管取决他胜利的人站在天骄台上。他也想用言语来辩倒对方。 在他看来。顾凉的赢面着实不大,如果在场的观众都知道司徒安红尘历练的内容的话。 反驳之人依旧不慌不忙,他将目光投向天骄台。示意林轩起也看过去:“道友请看台上,你可知顾容素所施展的道法谓何名称?” 此时台上化作一片火海,漆黑荆棘在火焰之中疯狂生长,几乎将天骄台化作幽冥鬼域,那种灼热逼人的温度,便是台下也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这正是顾凉所施展的强大道法,但场中知道这个道法名称的人不过五指之数。 林轩起恰是其中,答道:“此为衍生。” 反驳之人又问:“你可知其来历?” 林轩起有不太妙的预感,可他还是说道:“不知。但乾坤派乃顶级宗门,收纳的道法足有成千上万之巨数,就连本门修士都未必全部知道,或许这‘衍生’便是其中之一。” 反驳之人的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神情看在林轩起眼中,无端地变得可恶起来:“确实是其中之一,但这个道法并非他人所创,而是顾容素一人独有。司徒安固然悟性不浅,可顾凉能够独创一门道法,其悟性未必比司徒安逊色!” 仿佛在人群里投了一颗爆灵丹,众修再一次哗然,纷纷表示不信: “顾容素能自创道法?这怎么可能!她才三十岁不到!” “若是顾容素能自创出衍生道法,顾弦的天才之名只怕要换一个主人了!” “对啊,顾容素的悟性不如顾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她又怎能自创道法?这简直就是胡扯!” 自创道法其实不难,谁都能创一两门。 但是自创的道法能够有威力并且用来对敌,就如顾凉如今施展的“衍生”,这就难度颇高了,非大悟性、大阅历者不敢尝试。 相较于顾凉自创了“衍生”道法,他们更愿意相信这门道法是顾容素从乾坤派千万种独门道法中学来的。 然而反驳之人只一句话便终止了众修的怀疑,他说道:“难道你们能说出‘衍生’这门道法的其它来历?怀疑归怀疑,无论是谁,刚知道这件事都觉得很难相信。可这就是事实,不信也必须信。顾容素的同门师弟闻人飞渡也在这里,相信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他话音落下,众修忽然发出长长短短的吸气声:“啊!这怎么可能!” 他们的注意力却是被顾凉与司徒安的斗法吸引了过去,竟无一人质疑反驳之人。 林轩起收回思绪,也往天骄台上看去,却是大吃一惊,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是善于模仿的司徒安厉害,还是自创道法的顾容素厉害?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但就目前看来,是顾容素稍胜一筹,因为她自创的衍生道法正在飞快地吞噬着无为境,而司徒安的油纸伞已经完全撑开,看来得用出别的手段了。 众观战者的震惊溢于言表,就连少数的几个元婴真君都是惊讶不浅。 无为境居然不敌顾凉的自创道法! 无为境可是神荒世界有数的强大道法! 无为境可是天界传下来的玄妙道法! 顾容素自创的道法居然能对付无为境! 他们眼中所见这一幕简直就像在白日做梦! 难道顾容素真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天才人物? 反驳之人最先回神,他轻轻笑了。神态也愈加从容。 明明胜负未分,此人却像是看到了结果,信心十足地说道:“司徒安不弱,但他今日必遭此败!” 仿佛应验了这人的断言,在衍生道法的重重包围中,天骄台上的司徒安张嘴发出一个晦涩音节,油纸伞上栩栩如生的白虎顿时从伞面一跃而下,猛地朝顾凉扑杀而去。 可他的动作仍是迟了。 就在猛虎扑出一刹那,一片燃烧着火焰的黑色薄刃也在同时袭来,若非有猛虎相护。只怕司徒安毁去的便不是衣袖而是整条手臂! 天骄台下一片寂然。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林轩起看着天骄台,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但他仍不服输地辩解说道:“在未决出胜负之前,你我争论终究只是争论。林某对顾容素的熟悉不如你。但是你对司徒安的熟悉未必比我更甚。我觉得司徒安能赢。” 反驳之人抚掌而笑:“不错。且看下去!”接着他问道,“林道友,可要与我分别下注赌一赌他们的胜负?” 在开战之前。早有人坐庄下注赌胜负,赔率是一比一。 但是这句话被反驳之人提出来,林轩起却本能地生出少许不喜,觉得此人多于咄咄逼人,实在令人生厌。 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儒修忽然盯住反驳之人,惊道:“曾经二十九次败于顾容素之手?莫非你就是那个来自外世界的何知意?” 听到这三个字,何知意周围的修士顿时退到一丈开外,盯着何知意的目光惊疑不定。 何知意并不在乎他人看法,颔首承认道:“正是在下。” “唰——”地一下,周围人顿时退得更远了。 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何知意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战疯子,惹谁都不要惹他。 此人来自外世界,大概是因无法回去,所以很小心眼地开始报复神荒世界。 仅两年的时间,这何知意走遍各大宗门,先后击败众多天才,也被众多天才击败。 据说,何知意曾在半个月内与东方学苑刘时见打过一百多场,将脾性温和忍耐力佳的刘时见都逼得躲在宗门不敢出来;据说,此人曾万里迢迢追寻凌子夏的足迹,硬是在凌子夏闭关前与他打了十多场;据说… 如此多的传说流传在修真界,何知意的好战程度、可怕程度可见一斑,与顾容素打过三十场,这已经是有所克制了。 得知何知意就是眼前这人,林轩起的目光也变得惊异起来,他对司徒安的信心不由得少了一些。毕竟何知意经历的决战场次不计其数,其眼光之毒辣必定超过他许多。 也许顾容素真的能胜司徒安? 想到这里,林轩起也不太敢肯定了,他发热的头脑变得冷静起来,谨慎问道:“你想赌什么?灵石还是法器?又或者其它?” 其余修士也窃窃私语起来,毕竟开战到现在还未有一刻钟,分出胜负看起来还得有一段时间,改了押注的对象也是可以。 覃钰也在人群之中,他皱着眉头看开战的两人,心中衡量着他们的实力高下,并未跟风下注。 “覃师弟,你觉得谁能取胜?”与覃钰站在一处的邪气青年忽然问道。 覃钰看了这邪气青年一眼,摇头说道:“葛师兄,我不想与你赌。” 七八年前,顾凉与裘洛贞在荒城决斗台开战,覃钰因与同门师兄葛陵打赌之故,拿出所有的身家押顾凉取胜,葛陵则押了裘洛贞。但是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顾凉与裘洛贞打出平手,覃钰与葛陵谁也没占上风,反倒是赌场大捞一笔。 如今顾凉再战司徒安,覃钰并非对顾凉没有信心,可他确实是一点都不想与葛陵作赌了——太幼稚。 葛陵笑了笑,看起来更像一个不怀好意的邪修了:“覃师弟先别拒绝,先听我说了打赌的规则再拒绝也不迟。” 覃钰的眉头皱了皱,他与葛陵虽是同门,但所属派系不同,又争夺着掌门继承人之位,彼此间的关系实在谈不得友好。 葛陵提出作赌,又在玩什么把戏? 葛陵像是没看到覃钰的不愿,自顾自说道:“现在不是没分出胜负么?我们提前猜一猜谁能最后取胜,再将答案写在纸上相互交换。若是答案一样,无论谁胜谁负,你我也不会有纠纷;若是答案不一样,那就看谁的眼光更胜一筹了。” 说完规则,葛陵望着覃钰,笑眯眯说道:“至于你我二人的胜负,胜者可以向输者提出一个要求,输者必须履行!师弟不敢,莫非是怕了?” 果然是在玩把戏! 覃钰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神色不变。 他故意思考了一阵子,方装出动心的模样问道:“包括要求对方退出争夺?” 这句话的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葛陵盯着覃钰缓缓笑了,他反问道:“如果我是胜者,我对你提出这个要求,你能应下吗?” 这只是一个试探而已。 离合宗内斗激烈是整个神荒世界都出了名的,但如今神荒世界的局势极其微妙,覃钰与葛陵两人持续十多年的继承人之争也该分出一个胜负了。 葛陵的意思当然不是以顾凉与司徒安的胜负分出他们师兄弟的胜负,但是猜中最后结果的人无疑能在接下来的斗争中占据少部分的优势。 覃钰也笑了:“那就赌一赌。” 他拿出一张纸写下名字,将其折叠起来交给葛陵,也接过了葛陵写下名字的字条。 现在,就看顾凉与司徒安谁胜谁负了。 那么,顾凉是否真的能如何知意断定的那样取胜司徒安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连顾凉本人都不知道。 司徒安并没有辜负林轩起的期望,或许他不是顾凉遭遇的对手当中最强大的,可他真真确确是最难取胜的对手之一。 司徒安就如顾凉在遮天湖试炼地里遇到的镜像人,他熟悉顾凉所施展的道法和秘术,总能找到关键之处将其击溃。而且他的真元雄浑程度丝毫不下于顾凉,连续施展数个强大道法也不觉得后继无力,更兼备堪比体修的强健体魄。 在没有动用神识秘术的情况下,顾凉取胜很难。 但司徒安想保持不败也不是容易之事,他的防御很强,可是相对的,他的攻击力不如顾凉,速度也比不上顾凉。 是故,两人的对战其实从开战之初便陷入到胶着的状态,并且有可能持续到某一方真元耗尽的那一刻。(未完待续。。) 444.势均力敌的双方 这种情况对顾凉而言很不妙。 她心中有一种直觉,无论如何,决不能任由战局继续胶着下去,否则拖到最后,不利的一方将会是她! 直觉也在告诉顾凉,现在还不是动用神识秘术的最佳时候。 可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打破僵局? 顾凉眉头微蹙,面对司徒安这种专注防御之道、出招都是软绵绵从不大开大合的对手,实在无法让人感觉到痛快,也很容易生出技穷之感。 司徒安的弱点是什么? 顾凉心中沉吟,踩着乾坤步灵活避开迎面罩来的一张术法之网,身形急促后退,于短暂瞬息之内越过对方暗中布下的阵法陷阱,再双手结印施展樊笼秘术。 在此一刻,顾凉与司徒安的距离无比接近,仅有三丈之遥! 她甚至能看到司徒安眼珠中倒映而出的一道道紫色飘带,柔软又飘逸,仿佛水中逐流的海藻,又仿佛极度灵活的游蛇。 第五层乾坤步全力施展而出,顾凉的世界听不到一丝声音,或者说她的听觉已经被风声盖过了一切,可她似乎能听到海藻随波流动的声音,也能听到游蛇急蹿之音。 然而司徒安面上不曾变色! 顾凉瞬间便知道,这一次突袭又得宣告失败了。 她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身形犹如惊鸿掠影般一瞬间淡出司徒安的攻击范围。 至此,樊笼秘术的攻击方才袭来。 司徒安仍是不慌不忙的。他的瞳孔甚至没有因为紧张而缩小,就那样持着油纸伞轻轻向前一挡,炼器门招牌道法无为境瞬间展开! 无为境的特性便是万法不侵! 油纸伞的伞面忽然多出了数道完美的紫色弧度,威严凶猛的白虎在紫色飘带的致命封杀中如梦幻泡影般破灭,司徒安神色依旧,从容不迫。 固然樊笼秘术在顾家传承已久,于整个神荒世界也属一等一的手段,其修炼到了极致甚至能封锁整个世界,但是无为境偏偏能够将其挡下来并且取部分化为自己的攻击手段。 当真如此么? 顾凉想说:未必! 在台下观战者乃至于司徒安的眼中,顾凉忽然消失了。仿佛整个天骄台都是她的气息。又仿佛她不在天骄台上任何一处。 乾坤步第五层! 当留在原地的残影还在缓缓飘散,她已经极突兀地出现在司徒安面前,这一次两人之距仅有两丈! 与此同时,樊笼秘技的攻击已经到了最后。无为境的防御则臻至巅峰! 顾凉想做什么? 她不是无法凭借除了衍生之外的手段攻破无为境么? 而且。从某种程度而言。防御之术也是困人之术,若司徒安在顾凉欺近一刹那将无为境逆向施展,那么顾凉必定被无为境牢牢锁住彻底落败! 疑问从每一个捕捉到顾凉真身所在的修士脑中一闪而过。他们不约而同地兴奋起来,觉得胜负高下应该能在此一刻初见端倪。 “顾容素如此速度,其乾坤步的修行必定接近第六层!” “乾坤步果然是乾坤派最强大的步法,仅第五层便能与神荒的一流步法相媲美!而在第五层之后还有第六层、第七层,直至传说中的第十二层!若能修行到第十二层,肯定能逆转时空!” “若以乾坤步配合流光剑,说不定能破无为境!” 天骄台下众修看得目不转睛,天骄台上交战的两人俱是无比冷静,宛若机械傀儡般计算起双方的交手与后招。 此时,樊笼秘技的攻击还未完全消失。 两人的距离空前接近,这对擅长道法的灵修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但二人各有倚仗,完全无惧。 在司徒安的神识之中,顾凉脸上的温和平静仿佛沉没了一般,眼眸中只剩下唯一的专注肃杀,冰冷得仿佛浩瀚无尽的星空。 这是徘徊生死边缘无数次才能有的眼神! 这是斩杀无数生灵却万妄不侵的掠杀者眼神! 她的身上分明没有一丝杀意,可潜意识却在告诉司徒安:顾容素要杀你,她正在杀你!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冰冷,并且直面心灵。若司徒安没有在红尘历练十余年,恐怕他在看到这一双眼睛的那一刻便忘记了如何反应。 相较于司徒安,顾凉拥有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她斩杀的混沌海凶兽甚至能凝聚出实质化的混沌恶象,自己却不遭到凶兽暴戾残虐本性分毫影响。 这是鲜少经历战斗的司徒安所远远不能及的,若顾凉有心杀他,那么战局绝不会拖到如今,而是干脆利落地在数百个回合内见生死! 司徒安的表情终于变得凝重起来,他的心中发出无声而惋惜的喟叹,手中握紧了油纸伞的乌木柄,缓缓往后退出一步。 尽管还未见到顾凉的手段,但是司徒安很清楚—— 他的无为境……要破了! 顾凉要施展她的压箱底手段了! 就在这念头闪过的一瞬间,司徒安的眼神再次与顾凉的眼睛重叠。 他看到了她必破无为境的笃定。 她看到了他后退一步的认真和不认输。 两人的眼神一触即分。 顾凉的左手握着火凤剑剑柄,剑中小小器灵感觉到主人的滔天战意,在她心中孩子一般欢呼雀跃,尽情释放自己渴望战斗和杀戮的情绪。 她要胜! 她要取胜司徒安! 亮如秋水的剑身在众多观战者的视野中一闪而逝! 顾凉挥剑的左手在倏忽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是元婴期修士。也很难以神识捕捉到她挥剑的痕迹,更何况肉眼,更何况普通的金丹! 人们看不到火凤剑。 他们只能看到无数道璀璨剑光骤然而发,仿佛一轮正在燃烧的小太阳般,骤然出现在顾凉身前,然后快速向司徒安袭去! 天骄台上耀眼的光芒导致众多无准备的修士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在这磅礴专注的气势之下,他们竟是不由自主地齐齐往后退,生怕遭到天骄台上大战的波及。 在这一刻,他们已经忘记了天骄台的结界。心中只有亲眼目睹如此强大剑法的震撼与敬畏。 这就是流光剑! 神荒世界最是易学难精的天阶剑法! 除去那些隐世不出的天才骄子。神荒世界近三百年来只有顾凉一人能够学会并且领悟其中精髓的天阶剑法流光剑式! 天骄台下,腰间挂着酒葫芦满面沧桑色的一个剑修忽然叹息一声,望着被剑光遮去身形的顾凉说道:“早在冰雪境的时候,我就应该收她为徒教她剑道。可惜。可惜!” 顾凉不是剑修。 但是天骄台上她所施展的流光剑。分明有了剑意的雏形——这是世间极速之剑意。可以破除诸天万法,哪怕无为境亦不在话下。 “我倒觉得,六合剑派的掌门老头又该哭了。”旁边一个剑修说道。 他明显是个八卦党。而且不是六合剑派的门人,大概与六合剑派存在一些过节,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也许六合剑派会与乾坤派和好也说不定…毕竟乾坤派拿出了失传已久的天问剑谱,还有刑之樊等剑道奇才,估计六合剑派眼珠子都红了。” 却说天骄台,在顾凉施展流光剑式的同时,她的右手不知何时捏起了一个复杂的法诀,灵活五指如蝴蝶翻飞,几乎眨眼之间便施展出一个强大的秘技。 依旧是樊笼! 无为境固然号称万法不侵,在神荒世界防御类道法排名前列,但这仅限于理论层次,其强大程度更多地取决于施法者的水平。 顾凉以天眼配合算技,分别代入公式与数据,在比一个眨眼更短暂的时间内便计算得知了无为境的最大薄弱处之所在。 就是这一刻! 无数道流光同时击中无为境,刹那间便将无为境斩得颤动不已,几乎马上便要崩散殆尽! 在第一道流光落下的同时,紫色飘带从顾凉的指间延伸而出,其姿态优美宛如天边不断变化的流云,美丽却致命。 这些飘带接住了尚未彻底失去效力的上一个樊笼秘术的攻击,在无为境破灭之后迅猛如蛟龙般向司徒安绞杀而去! 然而顾凉的攻击并不仅仅止于此! 在天骄台下众观战者的眼中,流光剑的璀璨光芒只闪耀了一瞬间已将近熄灭,抢去他们注意力的是顾凉手中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带。 这条光带的一端被顾凉握在手中,在无为境破灭一刹那,他们才骤然发觉天骄台上无处不是这种光带——它们共同组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或者说,这是一个以天骄台作为根基的大型困阵,司徒安不过阵中一猎物! 原来顾凉的乾坤步第五层真正用在这个地方! 为何她的气息无所不在? 因为她的足迹在短短瞬间踏遍了天骄台的每个角落,只除了司徒安身周方圆三丈! 原来这就是顾凉的打算! 她要在这一刻分出胜负! 天骄台上的交战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天骄台下的气氛也被完全引爆。 “天!这顾容素的神识当真是强大得可怕!她的心算能力也逆了天!” 一个观战修士兴奋得口水翻飞,也不管旁人是否能听得进去,只一味地表示自己的震惊和震撼。 “要知道,哪怕是阵法师,也很难一边交手一边布阵!可她不仅一边交手一边布阵,而且是以樊笼秘法这种极端不稳定的方法来布阵!” 林轩起盯着天骄台,目光灼灼如艳阳。 他补充说道:“以道法布阵的难度绝对是顶尖的,因为道法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哪怕一个极微小的错漏也可能导致阵法彻底崩溃。” “因此。道法布阵必须要求布阵者保持无比冷静的情绪和强大的神识控制力。一般而言,非元婴期修士无法接触到这个领域!顾容素能以道法布阵,哪怕这个阵只是很简单的二品困阵,她的神识强大程度也有元婴级别!” “都说顾容素的神识天生便强于他人,这个强,到底有多强?乾坤派藏书阁内藏经法万千,未必没有修炼神识的功法,顾容素所修行的又是哪一部呢?” 到了此时,林轩起已经不再关注谁胜谁负的问题,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顾凉究竟能做到哪种程度。她的实力又有多强。 “啧,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居然这么厉害了!”何知意小声抱怨了一句,他眼珠子就跟长在天骄台上一样。根本无法移开。“看来我得找个时间与顾容素打几场!嗯。这司徒安的战斗天赋不错,也不能错过交手的机会。” 周围的修士感觉到他的战意,心中暗骂一句疯子。默默地又远离了一些。 崔神爱也在观战的人群中,她戴着一顶幕篱,容貌身形皆隐藏在朦胧纱料之后,显得比其他人更冷静。 “顾容素的实力变得更高了…她与王五交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难道她之前隐藏了实力?又或者最近才有的突破? 若王五能与顾容素结为道侣,那么顾元成、纯微真君都会倾向王家,到时候的四姓门阀恐怕会沦为王家的一言堂。 王五不能与顾容素结为道侣…我崔家也不缺长得好资质高的俊才,也许应该把他们叫出来,让这顾容素开开眼界。 ……乾坤派能有顾元成、霍轻轻、刑之樊、顾容素、唐糖这些人物,若无意外,至少五千年内不会倒。” 葛陵与覃钰就站在崔神爱两丈开外的地方,前者望着天骄台上不断浮动的紫色光带,语气很是感慨:“在多年前,她若不临战明悟,连裘洛贞都无法取胜。如今的她,从某种程度而言已经超越你我,更接近霍轻轻等人的层次了。” “裘洛贞不再是她的对手。”葛陵看着覃钰,拖长了声音缓缓说道,“你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在裘洛贞与顾凉在天骄台开战的时候,覃钰和葛陵都是修真界中小有名声的天才修士,不过八九年,他们被提起的次数已少了很多。 覃钰知道葛陵话中的意思:这些年,他们只顾着内斗争权夺利,在最重要的修行之事反而松懈惫懒,所以如今只能被顾凉、刑之樊甩在身后。 他们都忘了一点,修真界以强者为尊,与其沉湎于权利斗争,还不如提高自己的实力。 覃钰想起不满三十岁便已凝婴的柳如眉,不由微垂了眼:“再一两年就是天骄战,到了那时候,你我再分一个胜负吧。” 说完这句话,覃钰便捏碎了手中的字条,排出心中所有的杂念,只专注地看着天骄台上的强强交锋。 他确实落后了,必须得赶上。 葛陵也是释然一笑,收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望向天骄台,他掌中的字条早已化作零星碎屑。 再说回天骄台,顾凉布下天罗地网,几乎是不计代价地试图困住司徒安从容取胜,可司徒安所会的并不仅仅只有一个无为境。 在天罗地网布下的同时,司徒安刚刚完成退后一步的动作。他仿佛早有预见,对着袭来的光带举高了手中油纸伞。 这是故技重施再布无为境补救? 可无为境仅能护住身旁三尺方圆,以司徒安目前的实力,暂时无法将其扩散得更广。他若布下无为境,便是给瓮中之鳖再上一圈绳子,端的是稳输无疑。 无为境已是不可用,那么,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顾凉的天罗地网呢? 众修心中不禁展开猜测,均一眨不眨地盯着天骄台,已被顾凉与司徒安的交手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未完待续。。) 445.是赢了还是平手? 炼器门只是炼器宗门,其灵修传承固然不如东洲乾坤派与中洲两仪宗这两大灵修宗门,然而细说起来也不算弱。 只见司徒安手中油纸伞的伞端忽然亮起一抹微弱却坚定的红光,它于铺天盖地的紫色光带之中强势突破,顷刻之间蔓延成巨大的伞状结界,竟是生生在道法困阵之中开拓了一方安宁小天地! 任你道法困阵再强大,也无法延伸至红光之下! “唯我小世界!” “这是炼器门独有的秘技!” “司徒安果真天资甚佳,不仅领悟了无为境,还掌握了唯我小世界这般妙法神通!难怪他有底气来挑战顾容素!” 天骄台下,众修谈论的热情又一次被点燃。 林轩起注视着天骄台,却是只字未言。 他在等待顾凉的应对。 冥冥之中的一种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顾容素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道法布阵只是她众多手段中的一种罢了。 何知意的眉头挑了挑,脸上露出少许的凝重之色。 能够在顾容素的道法困阵之中突围,这司徒安的神识肯定比同境界修士厉害不少,最起码与顾容素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顾容素确实是遇上硬茬子了,这次斗法取胜的几率大概只在五五之数。 而观战的炼器门众修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心想这顾容素应该没法继续打下去了,司徒安的取胜多半不会有波折。 道法布阵所耗神识极巨。而流光剑式、樊笼道法这些手段未必能用多少次,哪怕施法的人是顾容素。 “神荒世界的六大宗门果真不可小视,单就走向没落的乾坤派和一直排在第六的炼器门,便已经卧虎藏龙。” 崔神爱喃喃自语着,一双妙目精光微绽。 忽然之间,她侧过头往身后望去,看见一个身材高挑、姿容美艳的冰冷女子迎面走来,正是乾坤派剑峰首席弟子霍轻轻。 身为柔然剑姬,霍轻轻的名声在神荒世界远非顾凉能比,其绝色容貌更是仰慕者众。无需多说什么。立刻便有修士为她让座。还格外的受宠若惊:“柔然仙子,您请坐!” “谢谢。”霍轻轻没有推辞。 那男修一脸飘飘然,结结巴巴道:“不…不用谢…” 他真的和霍轻轻说话了,果然幸福得冒泡。便是死也无憾了… 似乎是察觉到崔神爱的注视。霍轻轻侧目望来。与崔神爱的眼神碰触了短暂瞬间,脸上闪过一缕讶异。 崔神爱心知自己的身份已被识破,她干脆撩起幕篱垂下的轻纱。露出一张不逊色霍轻轻的绝丽面容,缓步走了过来:“柔然道友,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霍轻轻的态度却有些冷淡:“崔道友。” 崔神爱也知道霍轻轻不太待见自己,她与霍轻轻左侧的修士换了座位,坐下来开门见山道:“柔然道友,不知你觉得天骄台上的哪一方赢面更大呢?” 此时的天骄台上,顾凉与司徒安的交手又陷入到胶着状态,一方掌握着樊笼秘技,另一方则坚持着唯我小世界,实在看不出谁更占优势。 霍轻轻刚刚落座,对战局的了解远不如开始便坐在观战台的修士,可她仔细看了看,心中便有了思忖,答道:“如果师妹留有后手,她的取胜便是轻而易举;如果否,取胜便有点难了。” 只是有点难? 崔神爱的眼神在顾凉无表情的脸上一扫而过,不免往深里想了想:霍轻轻这话到底是谦言呢还是实话呢? 如果顾凉知道霍轻轻的评价和崔神爱的疑惑,她大概会一笑了之:霍轻轻可是剑修,连三元界乾坤派驻地都管得不大来,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更不是其擅长的方面。 所以,霍轻轻说的有点难,是真真确确的“有点”难,对霍轻轻而言。 于顾凉来说,这“有点”的程度便得换一个词了:不是有点难,是很艰难,司徒安这种敌手的乌龟壳真的太硬了! “容素道友,”司徒安忽然说道,“如果你不用神识秘法,你无法赢我。” 顾凉看向他,对方的神情严肃而认真,并无半分戏谑玩笑之意。 道法布阵需顾凉全心全意地施为,而司徒安撑伞的手也爆起青筋,显然在天罗地网中维持着唯我小世界对他来说亦非易事。 于是顾凉也朝他一笑:“司徒道友想立足不败之地亦很难,不是吗?” 司徒安摇了摇头,他的另一手忽然抬起,捏出一个仿佛花朵绽放的手印,平静说道:“我犹有三分余力,可以破掉眼下这个僵局。” 无为境不是他唯一懂得的道法,唯我小世界也不是他唯一懂得的秘术,现在他要施展的便是自己最强的攻击手段。 面对如此明显的弱势,顾凉却不慌乱,她唇畔的笑意扩大了些,语气也是十分平静:“恰好我也留有后手。”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抹淡淡的血色虚影忽然从顾凉身后冒出,赫然是气息残忍暴虐的凶兽混沌。 它的形体正在飞快地从虚幻中转化为真实,不过几个眨眼,已经站在天骄台上,朝着司徒安发出愤怒咆哮。 “这…这是凶兽混沌!难道它就是顾容素的契约兽?天!快给我一拳头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见过它!就在混沌海!不过我见过的混沌是一道虚影,并没有多少战斗力!” “司徒安这下子得要输了!” 司徒安对突然出现的混沌也颇为意外。 回过神后,眼见混沌就要扑杀到面前。他只好中止了即将完成的道法,挥手一招,口中低低地念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古怪语言。 “嗤——”虚空在瞬间被冷硬的青铜矛锋划破! 黑暗之中跳出一个衣着清凉手持长矛的美艳女子,她看也不看司徒安一眼,只娇叱一声,便挥动长矛拦下混沌,与其大战起来。 “哇!魔族的美女名不虚传!身材就是正点!如果温玉宫的女修们能有这水准,就是住在那里我也愿意!” “哪来的妖女,穿得如此不知羞耻!炼器门不是正道魁首之一么?居然豢养这种东西,也真够恶心的!” “看来司徒安的机缘也不浅。红尘之中走一遭。居然契约了一位魔族!而且看她的样子,真正实力多半不会低于元婴,大概是被神荒世界的规则压制了。” 顾凉也认出了美艳女子的身份,她微微一蹙眉。问道:“司徒道友。请恕在下冒昧。你所契约的这位魔族是怎么来到神荒的?” 神荒世界有仅存着杀戮掠夺本性的魔物出没,却没有魔族活动的踪迹。按理说,司徒安不大可能遇到一位魔族。还能那么凑巧地将其契约为自己的召唤。 顾凉也知道,冒然询问对方的机缘形同窥视隐。私,说不定还会导致两人大打出手……但是,她不得不问。 司徒安似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想法,就在顾凉询问的时候,他手中的法诀再次捏起,沉声提醒道:“还请容素道友小心,司徒暂时还无法做到手下留情。” 无需他提醒,顾凉的警惕心已经提了起来。 她是灵修,神识又覆盖了整个天骄台,对台上的元气波动均了然于心,又怎会不知道司徒安正在酝酿强大杀招? 不过一瞬间,极端可怕的冷意已经悬在顾凉的头上即将落下,道法困阵也遭到了轻微的影响,险些为红色光芒所破! 这说的是三分余力,就目前看来,可不止是三分。 即便是霍轻轻站在天骄台上,面对着司徒安即将展开的强大道法也不得不认真片刻,更何况是顾凉! 司徒安的修为境界与顾凉一样,其神识强度也不比她弱多少,而且他厉害的不止是乌龟壳,还有攻击力。 司徒安是一个与她势均力敌的强力对手。 若因自大而对他有所轻视,输掉的一方必定是她。 念头飞快闪过心中,顾凉微微眯了眼,可以看到世界本源的天眼再一次睁开,不出一瞬间已从算技中得出最佳的应对方式。 混沌的战斗力比小羽毛更强,可它已被魔女缠住无法分神。 而道法布阵哪怕是她也得全力而为,若强行分魂施法去接司徒安的攻击…此法倒是可行,不过到底是小题大做,毕竟她与司徒安打的不是生死决战,而是一场小小的胜负。 顾凉不觉得自己能以肉躯抗下司徒安的最强一击,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樊笼秘技构成的道法困阵。 没有了神识和法诀的支撑,天罗地网霎时开始崩散,代表唯我小世界的红光瞬间占据上风,然后飞快地横扫过来,竟是要将顾凉推出天骄台! 天骄台下众修的吸气声此起彼伏,就如先前为顾凉施展的道法布阵所惊叹一样,他们现在也被司徒安同时施展的唯我小世界和不知名攻击道法所震惊。 “司徒安到底在红尘历练了什么?从不曾听闻他神识强大,也没有修行过神识功法,为何他可以同时施展两门顶级手段?” “司徒安成名得早,与顾弦的岁数相差不远,其真元竟也如此深厚,莫非他压制了境界没有往上提升,而是打算酝酿底蕴?” “我倒觉得顾容素未必会输,毕竟她连王湛都出其不意地制胜了,更何况司徒安!司徒安能有王湛好对付?王湛可是与霍轻轻打了一个平手!霍轻轻何等人物?你我皆知,她剑心初成,几乎马上就能冲击元婴期!” 顾凉的眼中只能看到漫来的红光。 她的双手灵活地上下翻飞,即将飘散的紫色光带于一瞬间回转,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妙手编织成一面丈余高的护盾挡在顾凉身前。 无为境可以反转,樊笼秘术当然也能作为防御的手段。 樊笼秘技本就是不逊色于唯我小世界的顶尖手段。哪怕红光来势汹汹,在司徒安一心二用的情况下,它根本无法将紫盾逼退分毫。 众修顿时发出阵阵惊叹: “卧槽!老子眼瞎了吗?这顾容素果真逆了天!一个眨眼的时间都不到居然将樊笼秘术反转了!” “都说司徒安对无为境的掌握很深,如今看来,顾容素对樊笼秘术的熟悉程度也完全不下于他嘛!” “啧啧,又是道法布阵又是双大招,跑来看这一场果然不亏!如果顾弦、柔然仙子等人没有出面,那么顾容素与司徒安的一战无疑能成为这段时间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放弃了道法布阵,顾凉无需刻意分魂亦能一心分作两半用,她一边控制着紫盾。一边随手勾画出数个玄妙的弧度。 “她这是做什么?”有人发出疑问。“看着不是秘术的起手式,也不像要施展道法,难道她也懂得召唤?” 林轩起感觉到隐晦的波动透过天骄台结界,不由神色一变。低呼道:“天地元气在变化!她竟能勾动天地元气!” 被林轩起一言点醒。其余修士也都感觉到了。脸上愕然、惊讶的神色依次出现。 “那不是山灵或者元婴大能的手段吗?”马上有人转头询问林轩起,质疑道,“林道友。此言可能当真?” 林轩起凝重道:“不会有错,顾容素的那几个动作确实勾动了天地元气!” 何知意也是惊得不轻,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当即恨恨咬牙道:“我知她有木灵根,却不曾见过她施展木属性道法,本以为她的木灵根是废了。哪里能知,她竟有如此强大的亲和力,居然能勾动天地元气!” 想起过往与顾凉的每一次交手,这好战的疯子也收敛了少许,暗忖道:“看来我到底是实力不够,她与我交手时压根没用过此类手段,亏我还觉得赢了她很高兴!哼!欺骗了老子,老子非得再和她大战几次不可!” 顾凉并不知到自己又被何知意惦记上了,她单手挡住唯我小世界的红光,另一手勾动天地间游离的“势”,直接引太阳光华为己用,凝成一束向司徒安照去。 太阳本身就是一颗燃烧的星辰,太阳火亦称曜日之焰,属三十三种天火中最广为人知的一种。顾凉怀着紫色天火,掌中凝聚而成的阳光受到天火影响,登时多了曜日之焰的霸烈刚猛,饶是司徒安也微微变了颜色。 褚柳华输在顾凉的手下,着实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顾凉一出手便是如此手段,褚柳华恐怕一个照面就得输得彻彻底底。 曜日之焰在三十三种天火之中排行第二十一,如此可怕的天火又岂是金丹修士能够轻撄锋芒? 司徒安深吸一口气,主动斩断了唯我小世界与紫盾的交锋,将剩下的真元与神识倾注到自己的最强一击之中。 在曜日之焰照来的一瞬,司徒安的攻击也于同一时刻激发! 他冷静地捏碎了业火真君赐下的一次性护身法器,身形急促退后,唯恐遭到道法的波及而受伤。 然而身法的速度又怎及光快? 司徒安后退尚不足十丈,两道光芒便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无上恐怖的气息瞬间爆发而出! 天骄台上方的结界在两个强大道法交锋的刹那已经打开,璀璨光芒冲天而起,几乎是整个揽月城都在骤然间为之一白! 开战的浮空城大广场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或者说,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震得短暂失聪。 天骄台上场面之可怕甚至能比拟金丹自爆,即便是天骄台四周的结界也夸张地被撞得往外凸了出去,将近于崩碎! 观战者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天骄台,几乎不敢相信如此可怕的场面仅出于两位金丹修士之手! 忽然之间,整个浮空城都晃了三晃,不少毫无准备的修士均不慎摔倒在地,天骄台下观战台上的修士更是摔成了一片。 众修:“……” 到底怎么回事了? 难道是浮空城要塌了? 敢不敢不要如此凶残可怕! 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比试而已,值得拿出压箱底的手段? “我##¥%……哪个小兔崽子敢在揽月城破坏公物?不知道天空城的天上有禁空阵法和防御阵法吗?!” 在地震之后,天际也传来了滚滚雷声,身高数百丈的金身巨人幻象陡然出现,却是负责揽月城安危的副城主。 这位副城主长得一副怒目金刚的模样,凶神恶煞的,他巨大的眼睛杀气满满地扫视着整座天上城,目光落在大广场上,顺手一捞就破开天骄台的结界把顾凉与司徒安都抓了。 “明知故犯,罪加三等!老子可不管你们背后是谁,都得乖乖在监狱里蹲着反省!”副城主冷哼一声,徒手划开一道虚空,看也没看便将两人丢了进去。 浮空城众修:“……” 他们还不知道一件事! 到底谁赢了!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个人回过神来,他喃喃说道:“我感觉我自己的战力就是一个渣,尼玛的,居然被打击得如此惨烈…” 众修心说:你绝对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 “谁赢了?”花了很多灵石在赌注上的赌鬼们也纷纷回神,“我看不清楚,当时我眼睛花了,耳朵聋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 “好像没有分出胜负吧?” “可以跳上天骄台,看来胜负定然是分了!”有一个特别机灵的说道,然而下一刻他惨嚎起来,“卧槽,不打一架不能下去!这尼玛什么鬼规矩,我#¥%……”(未完待续。。) 446.魔族与乾坤派的覆灭 总的来说,作为一位新上任的名声并不显的乾坤派掌教弟子,无论顾凉在揽月城第一战的结果是胜是负,最起码她的目的达到了。 别的暂且不提,在此一战后,容素真人顾凉这个名号开始为大多数修士所知,她的实力得到了普遍大众的认可,勉强能称得上乾坤派新崛起的天才修士。 这其中最显著的一点变化便是——人们不再略带轻视性质地将她称为顾弦的妹妹或者某某掌教弟子,而是称她为乾坤派的容素真人顾凉。 那么,顾凉在天骄台上对战司徒安,她取胜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霍轻轻、崔神爱等皆拒绝回答。 他们说,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谁胜谁负,因为战斗没有分出结果就被中断了。如果副城主没有打岔,两人继续打下去,胜负肯定能见分晓。 众修心说,一个是炼器门过来的贵客,一个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被打进监狱那也是分分钟能出来呀。 可是,大半天过去了,交战的两位当事人依旧没人能见到。 大家都想得过于美好了,包括被关起来的顾凉和司徒安。 副城主压根没打算放入。 即便有炼器门和自家掌门的压力,他也只是将关押的期限从半个月改为三天,损坏浮空城阵法布局应该赔偿的灵石则翻了整整三倍。 副城主还振振有词:“谁也不许反对!揽月城最近乱得很,老子正想杀鸡儆猴。你们恰好就撞到老子面前来,也是运势太衰,怨不了老子无情!” “没当过副城主,你们压根不知道副城主的艰难!要是谁都能在揽月城胡来,付得起赔偿的灵石就什么都不怕,只怕用不了多久,这座主城就得被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给生拆了!” 顾凉、司徒安:“……” 为什么师父没告诉我在浮空城的天骄台打架会被关监狱! 能越狱吗? 不能。 因为揽月城的监狱建在次元空间,光线昏暗不说,还有特殊的禁制和阵法限制。除了狱卒们,无论被关进来的修士是否遭到了封印。皆一律被压制成凡人。 凡人能越狱? 做梦或许可以。 在副城主离开后。关着顾凉与司徒安的牢室便陷入了寂静,两人大眼瞪小眼,均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赢了。”顾凉说道。 “你赢了。”司徒安同时说道。 “为什么说我赢了?”这次顾凉没开口,询问的是司徒安。 顾凉的眉头轻轻一挑。很自然地答道:“我的真元不如你雄厚。在那一招后。只能动用神识秘术,而且未必能取胜。” 司徒安修道的时候毕竟比顾凉早,他结丹的时候。顾凉正在冰雪境准备筑基。 顾凉能得到拓宽体内经脉的机缘,司徒安未必没有经历过,虽然两人的修为境界一样,可他的真元比她多。 诚如她所言,若无副城主打断,在勾动天地之“势”后,顾凉唯一能用的手段只有神识秘术。 那么顾凉为何说出“未必能取胜”的判断呢? 要知道,顾凉的神识秘术可以瞬杀元婴魔将,就连墨竹真君都小小吃了个暗亏,没理由她奈何不了司徒安。 “你发现了。”在顾凉的注视中,司徒安平静说道,“我给你下战书,确实想领教一下你的神识秘术。” 顾凉了然一笑,并不感到意外:“你提醒过我。” 司徒安曾经说过,如果不动用神识秘术,她无法赢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 顾凉没法取胜司徒安,因为她的实力不如对方。 所以顾凉认输认得很坦然。 “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不重要。如果,这不是一场代表各自宗门出战的比试…”司徒安忽然说道。 他注视着顾凉的眼睛,神态显得格外认真:“而是一场事关生死的对决,哪怕我的实力优于你许多,不出两刻钟,我也会死在你手上。” “所以,容素道友,其实从一开始你就赢了。” 说到这里,司徒安仿佛万年不变的脸上露出淡淡自嘲之色,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宗门:“你我这一战,单就个人角度而言,实在没什么必要展开。” 乾坤派与炼器门已经走向对立面,门下弟子互相打脸,为的都是从气势上将对方压倒,虽然这么做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 司徒安是炼器门的门徒,可他结了金丹便进入红尘历练,不惜落后顾弦、霍轻轻等人一大截,便能见其目光并不捆缚在门派的狭小格局之中。 听完司徒安的这几句话,顾凉想到的很多:乾坤派与炼器门的关系、炼器门对待乾坤派的态度…… 但兴许是基于昨天晚上与王湛的论道的缘故,顾凉关注的重点反而在司徒安与门派的相处之道上。 对司徒安来说,他先是一个修士,然后才是炼器门弟子。 这与王湛对自己的定义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因为王湛首先是中洲王家的王五,他这个人反而排在了后面。 顾凉不愿意将自己归类到以上两种弟子的范畴,所以她对自己的定义介于二者之中:对宗门尽心尽责是肯定的,虽然目前的她还无法做到为宗门舍生忘死,但她绝对不想看到这个庞大宗门的倒塌。 所以,顾凉对宗门之心,只三个字便能概括——遂心意。 也是得到王湛的启发,在朝霞之光落在身上的那一瞬,明白了这三个字的顾凉踏入小顿悟的境界之中,修为变得更加扎实,心境也更上一层。 若非如此。顾凉对战司徒安未必能拿出道法布阵的底气来,单是维持整个变化不断的阵法,此一件事便能消耗完她所有的神识和真元。 顾凉回过神来,摇头说道:“输了便是输了,你说的情况只是假设。就目前看来,我们大概不会有生死大战的可能,出去后再来一场倒是有可能。” 司徒安微微笑了,他的长相在修真界也能称得上一句不错,笑起来宛如春风拂面,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情。 “神识秘技吗?”他问。 这便是有意要再打一场了。 顾凉也是一笑。点头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期待。” 她也想知道一件事,司徒安的神识究竟有多强大。 “好。”司徒安说。 大概是因为顾凉答应再打一局,他的神情明显变得随和起来,看着似乎将顾凉当做朋友来看待了。居然透露了自己的秘密:“不必等到出狱。在这里就可以。” “哦?”顾凉也来了兴趣。问道,“怎么打?” 在监狱之中,修士等同凡人。神识上的交锋是肯定没法进行了。 难道司徒安有法子绕开监狱的压制? 司徒安露出一个格外神秘的表情。 他轻声说道:“刑之樊有一座天骄台可以让化神期真尊展开斗法,我也有一面浊世镜。” 浊世镜是古之修士打造出来的法器,其与蛮城有着些许关系,简单说来,浊世镜其实可以当做进入蛮城异域的一扇门。 不过,修士通过蛮城进入异域,无论他离开的时候身在何处,再次进去都会出现在蛮城之中。 浊世镜则不然,推开这扇门,修士落足的地点是随机的,有可能在安全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极端危险之处。 一般说来,大概不会有人敢在浊世镜里开战,因为异域的危险就连元婴修士都得胆寒生惧,更何况两个金丹。 所以,司徒安的话还没说完—— “我的浊世镜稍微有点不同,门后的地点依旧是随机不定,但可以保证安全,不会落在危险之地。” 司徒安说道:“你我之神魂强大的程度其实不逊色于一般的元婴修士,踏入异域也有足够的资格,在里面开战也能保证公平。” 尽管对大战的期待度不低,但顾凉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她想了想,望着司徒安说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司徒安微微颔首,并未露出丝毫不快的神色——防人之心不可无,顾凉没有答应、甚至拒绝都很正常。毕竟镜子是他的,万一他动了什么歪脑筋,倒霉的便是顾凉了。 但顾凉考虑的并不是自己小命的安危。 司徒安有通往异域的浊世镜,他还有一个魔族美女作为契约者,必要时可以唤出对方帮忙御敌。 神荒世界没有魔族。 顾凉一直在想,司徒安到底是怎样与魔族达成契约的呢? 知道浊世镜的存在后,顾凉蹙起眉,把原著剧情在心中过了一遍,却毫无收获。 原著中,泰兰真君与乔妩的师徒恋曝光后,神荒世界便有魔族出没,顾天阳还被一个虚空缝隙吞了进去,险些误入魔族的地盘。 至于魔族怎么出现的,原著没提到,线索也是零零碎碎的。 因为顾天阳没有踏足魔族地盘,他进了巫族圣境,还在里面待了七八年。在这段时间里,神荒世界中发生什么事,读者们是不知道的。 顾凉只知道一件事—— 若按照原著发展的节奏,七八年后,痛失两位化神、两位半步化神的乾坤派会迅速地从顶级宗门沦为二三流门派。 而失去了这个霸主的镇压,大妖山众妖撕毁了与人族签订的和平契约,以随云城一带作为战场而开战,东洲开始陷入长达数百年的纷乱与战火之中。 不过,原著中的三元界彻底消失,毁灭迷宫没有出世,而邪修组织也没有遭到各大门派的联手剿灭。 在现实里,纯微没有卸任掌门之位,顾天阳则发觉了剧情君的存在,林空蓝则未必会因裘洛贞而与顾天阳交恶… 乾坤派能避免两大化神修士的陨落吗? 联想到无故遭遇“瘟疫”而陨落的赢子彻,顾凉心中没有一点底。 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改变原著对乾坤派的预言? 难道要像她一样,被逼得砍下自己的头颅,然后才可以看到一条渺茫生路? 顾凉不知道答案。 牢室里昏暗且静谧。 顾凉沉淀了一下情绪,以自己最真诚的目光注视着司徒安的眼睛,说道:“司徒道友,在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求教于你,关于你的魔族契约者。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但是我能以心魔起誓,绝不会对你生出任何加害之心。” 顾凉心想,哪怕不是为了唐糖这些同门,只为了自己,她也不能放过任何的线索。 顾凉不是旁观者尚秋,她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员。 司徒安已经取出浊世镜打算进入异域修行,听闻顾凉的话,他手中的镜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牢室于陡然之间变得格外寂静,隐约的敌意飘忽不定。 司徒安俯身去捡浊世镜,把它捡起来后,他随和的神情缓缓收敛,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目光很冷漠:“你一定要知道?” 司徒安的声音也很冷漠。 或许两人有着淡淡的惺惺相惜的朋友之谊,但他们终究不是同门。 他们是分属两大敌对势力的修士,在半个时辰前还为了争夺一个小小的胜利而不惜用出压箱底的手段。 若两大宗门宣布敌对,那么顾凉与司徒安便是敌人。 顾凉不怕司徒安,就算两人在牢房里交手,她也有把握击杀对方。 所以,顾凉诚恳的态度压根没有被司徒安的冷淡所动,她说道:“在下两次询问司徒道友,自然是想知道的。事实上,在下的宗门也很想知道,司徒道友契约的魔族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前半句是回答,后半句便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司徒安如今被困的地方可不是炼器门监狱,而是乾坤派监狱。 司徒安的动作又是一顿,他摩挲着浊世镜的边缘,望着顾凉的目光极具探究性:“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魔族女子确实与浊世镜有关,她就是被司徒安从镜中召唤出来的。 但是寻常人,知道浊世镜和魔族是什么的寻常人,他们都不会将这毫无关联的二者放在一起思考。 毕竟异域不是魔族的地盘,异域里也没有魔族。 司徒安问出这句话也只是发泄。 没有等顾凉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告诉你也无妨,左右不过一个消息,也当不得重要。” “没错,魔女是我在异域之中发现的,时间大约是两年前。 那时候她受了重伤,修为跌落得十分厉害,愿意付出一切换取活下去的资格。 我想着这样也不亏,便顺手把她救了。 据她自己交待,她来自魔族主宰的血土大世界,那个大世界同样无法飞升,但与其它大世界还是存在一些交流的,不像我们神荒这么闭塞。 魔女在血土也是一位大人物,她冒险涉足异域,想要前来神荒也不是无缘故。其目的貌似是想寻找一个与他们魔族有着极深渊源的人,但那个人具体是什么模样、什么身份、什么名字,她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一件事,如果她遇到那个人,她肯定能认出来。”(未完待续。。) 447.金手指你敢不敢粗一点? 司徒安所言确实算不上什么秘密,因为三元界一事,神荒世界的外世界来客足有好几万,多一个魔族也不出奇,虽然这个魔族是自蛮城异域中来。 但在司徒安的注目中,顾凉的神色却是蓦然沉了下来,她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轻缓,仿佛他说的事情糟糕到了极点。 司徒安也非那等愚蠢之人,他心知能让顾容素变色的事情绝不简单,不由得眉头一挑,心想这消息莫非还能关系到乾坤派? 顾凉看他一眼,面上惊色缓缓收起。 她站起身,郑重地对司徒安行了一个大礼,说道:“顾容素谨以此身代表乾坤派向司徒道友道谢,真的很谢谢您告诉容素这个消息!” 司徒安被顾凉突如其来的庄重吓了一吓,他睁大了眼睛盯着对方,心下暗暗警惕。 这顾容素又在搞什么鬼? “先前多有失礼得罪之处,全是容素个人的决定,与门派不存在任何关联。若司徒道友觉得不高兴,也请冲着容素来,容素自能承受代价。” 顾凉说着,又态度恭谨地对司徒安拜了一拜,方才从容坐下。 此时的她已经看不出刚才的沉重严肃,但是摆出这一副正在沉思的模样,显然也在告诉司徒安她不欲多言。 也是,关系到乾坤派的秘密,又岂能告诉他这个炼器门弟子? 可司徒安觉得很好奇,他的心里就像有猫爪子在挠着一样。迫切地想要知道魔族来神荒世界寻人的事情有什么内幕。 顾凉得知了秘密,只一句“谢谢”便能糊弄过去? 修士的直觉玄之又玄,司徒安很想弄明白顾凉面上变了颜色的秘密,甚至生出阴暗的想要逼问顾凉的念头,这在平常时候是极少见的。 “咳咳,”司徒安轻咳两声,却见顾凉仿佛没听到一样,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问道,“容素道友。我也是神荒世界的修士。与你站在同一阵线上。我只想知道,那来自血土的魔族是不是有问题?” 这次诧异的人变成了顾凉,她的心脏轻轻一跳,一双清亮眼睛仿佛能看到司徒安心灵的深处:“同一阵线?” 难道司徒安知道的比她还多? 但司徒安的回答打消了顾凉的猜测。他说道:“在久远的过去。血土魔族曾不止一次与神荒开战。也是基于此。某并没有让那魔女突破异域的限制以应有实力出现在神荒。她与我达成契约以来,这还是第二次出现,而且时间很短。” 顾凉神色微动。想着之前已经得罪了司徒安,再来一次也无妨,便问道:“司徒道友,可容我与魔女交谈几句?” 从司徒安的叙述中,顾凉可以推理得知:魔女本人大概是不知情的,若不然司徒安也不会不知道血土魔族的勃勃野心。 但是魔族乃是六大族之中最为狡诈阴险者,魔女又是从千万低等魔族中厮杀出来的强者,其手段、心性都不是寻常之辈,司徒安不能问出核心的秘密也有很大的可能。 顾凉想见见那个魔女。 结合原著剧情和现如今她掌握的证据,顾凉大概能猜出魔女想要寻找的那个人是谁,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需确认一下方为妥当。 “倒是可以。”司徒安盯着顾凉认真地看了片刻,倒是没有拒绝,“不过,我得看着。” 顾凉自是一口应了。 司徒安不再迟疑,手中的浊世镜一翻,青铜所制的镜面朝上,同时将两人映入其中。 顾凉望入镜中,眼神刚与镜中人对上,霎时间便觉得身子一轻,已然出现在一个比牢室更显得昏沉黯淡的枯树森林之中。 顾凉还是第一次进到异域,虽早有听闻,也看过宗门内部的一些资料图片,但那怎比亲身经历更来得真实? 异域是一个怪诞的世界。 乍然出现在这里,顾凉只觉得心底里只剩下压抑和消沉,仿佛所有的积极情绪都被一只无形的怪物吞噬得干净。 浅薄轻雾在枯树森林之间惬意游动,一只只灰黑色的雾状物若隐若现,单就场景而言,用恐怖一词来形容十分合适。 顾凉抬起头,看到暗红色天际错落有致地排布着三轮巨大的明月,距离近得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异域没有太阳。”司徒安不知何时出现在顾凉身旁,轻声解释道。 顾凉朝他看去,不由露出诧异神色:“你居然能变化出武器了!” 司徒安能进异域,自然也是神魂状态。 他没有穿着炼器门弟子的制式道袍,而是一身不透光的黑衣,外面罩着一件宽大斗篷,腰间还缠着一根生有倒刺的鞭子,整个人都阴森森的。 据顾凉所知,在异域中变幻衣着只是元婴修士们的小技巧,但是变幻出武器可不容易,非元婴中期修士无法做到。 所以,司徒安的神魂之强大可以与元婴中期修士媲美? 顾凉承认,她有点嫉妒了。 毕竟顾凉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的天生神识强大是两世为人所带来的,算是天道给她开的金手指,也是她最大的底气。 可这份底气在司徒安面前,被轻易秒成了渣渣… “我倒希望与你所说的一样,可它只是我偶然所得,暂时只能在异域使用的东西。”司徒安低头看向腰间缠着的鞭子,坦然说道,“异域有很多秘密,连化神修士都无法掌握…就像这根鞭子,我每次出现在异域,都能发现它就在身边,哪怕我不慎将其弄丢也不例外。” 顾凉也低了头看向身上穿着的道袍,心念转动之下。倒不难将其变成另一种样式。 但是想要凭空变化出武器,这件事的难度显然不低于道法布阵,以她目前实力还略有差距。 不过,顾凉穿来了清源赐予的黑珍珠法衣,还能感觉到这件不知品阶的法衣正在吸取着空气中游移的能量强化自身。 黑珍珠法衣的来历便是顾弦也瞧不出,它多半是异域之物。 然而历史中只有关于蛮城的传闻,却从未记载过蛮城的出现,清源又是从哪得来的黑珍珠法衣呢? 顾凉压下心中的疑问,掩好领口看向司徒安。 对方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正在念念有词地召唤魔女。 不过须臾。长矛割破虚空。浑身浴血的魔女也出现在二人面前。 她应该是在战斗中被召唤过来的,身上还带着浓重的杀伐气息和并不严重的伤势,看起来独有一种血腥残忍的美。 凌厉气息扑面而来,顾凉不其然地想起古道迷宫中遇到的长刀影子。 但这个魔女身上的杀伐之气远甚长刀影子。她只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生出畏惧远离之意。 魔女也注意到顾凉的存在。她那对猫咪一样的琥珀色竖瞳往顾凉身上随意地一扫,转眼便收敛起所有的桀骜,躬身对司徒安见礼。态度不卑不吭:“阁下。” 在双方的契约关系中,司徒安显然站在主导者的位置上。 他朝顾凉抬了抬下巴,面上平静无波:“她想和你谈几句,关于你寻找的那个人。如果问题不难回答,便不需要瞒着她。” 魔女的一双猫眼顿时眯了起来,虽然她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情绪,但顾凉能感觉到她落在自己的目光变得格外犀利冷漠。 “你好。”通过不久前才与魔女交手的混沌凶兽虚影,顾凉对魔女的实力也有几分评估,她主动走上前,开门见山道,“可以询问几个问题吗?” 她连司徒安都不畏惧,一个实力遭到异域压制的魔女就更不必多说了。 “可以。”魔女言简意赅。 顾凉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出现在异域的?八年前?” 魔女道:“算是。” 顾凉蹙眉:“什么叫算是?” 魔女的语气很是随意:“当时我离开血土便遭遇了空间乱流,期间耽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异域的并不清楚。你也知道,异域是只有神魂才能存在的世界,我至今都不知我的真身在何处。” 顾凉盯着魔女看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们知道那个与魔族存在很大渊源的人,确切时间是在十八年前?” 魔女露出诧异神色,意味深长地笑了:“看来顾道友知道得并不少,事实确实如此。” 顾凉没笑,她的眉头反而蹙得更深,双目灼灼的仿佛带着炙热温度:“也就是说,你要找的人今年十八岁,如果她没有遭到封印的话。” 魔女颔首:“理论上应如是。” 得到她的肯定,顾凉不由得轻轻屈起手指捏了捏指节,目光落在幽深的枯树森林之中静静出神。 血土魔族普遍自私自利,他们不会无缘无故为一个不重要的人把自己族里的优秀魔族子民派到更封闭的神荒世界。 魔女要寻的人对血土魔族而言必然是十分重要,而这个魔女,她也不会是唯一一个想要接近神荒的魔族。 在原著之中,神荒与血土开战就在一两年后,这个时间比乾坤派的没落更快,而且就在泰兰真君情劫陨落之后的数个月内。 片刻,顾凉便舒展了眉峰,对魔女说道:“在七年前开始,神荒世界便成了一座孤岛,外面的人无法进来,里面的人无法出去。哪怕毁灭迷宫的小道可以通向诸天大世界,钥匙持有者也无法开门。” 前一件事很多人知道,不过神荒世界的天路截断后,神荒世界与外世界的联系也断了,所以此事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很寻常。 而后一条消息知道的人仅在少数,勉强属于顶级机密的范畴,也很少有人能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意思。 例如司徒安,他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顾凉看向魔女,见她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便知道魔女隐瞒有事情没告诉司徒安。 血土魔族确实对神荒世界有企图,魔女是知情者之一。 司徒安能够约束魔女,不让魔女出现在神荒世界大肆寻人,这做法算不错了。 聪明的并不是顾凉,司徒安也发现自己被隐瞒了,他随手将魔女送出浊世镜的庇护范围,转身看向神色沉着看不出情绪的顾凉。 “如何?”他问,“情况还算好吧?” 顾凉的回答并不肯定:“大概。” 原著中的红衣自尽于深渊陷空城,她自是没有封锁神荒世界与三元界。 现实里的红衣命格改变,不仅得出陷空城,更是回归了小天道的身份,还花费大气力封锁了一个大世界。 这在目前来说是极好的,最起码它避免了邪修组织向其它世界搬救兵,也能阻止了血土魔族针对神荒的阴谋。 但红衣为何封锁世界、要封锁多长时间,即便顾凉持有陷空城的城主令,算是小半个红衣的代言人,她也是不知道的。 所以,不能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红衣身上,必须从根源断绝血土魔族的阴谋! 当血土世界与神荒世界之间的障壁被打开,两个大世界开战是妥妥的,就以乾坤派目前的形势而言,独善其身很艰难。 想到这里,顾凉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很头疼。 乔妩与泰兰真君的事情尚且有待解决,心怀不轨的龙澶真君必须将其打倒,两大化神的陨落绝不能坐视其发生,现在更闹出血土魔族针对整个世界的阴谋…… 敢不敢给她开一个强力金手指横扫一切? 忽然有种救世主附身的感觉又是什么鬼? 想得头都疼了,顾凉干脆不去想了,反正她现在还被关着,而那些大事总会有应该操心的人去操心。 她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于泱泱修真界顶多只是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实在算不了什么。 她需要做的,便是将相关的消息告诉纯微他们,然后等待安排。 “司徒道友,你我来一场吧?”顾凉看向司徒安,率先提出了邀战的请求。 打架是最好的发泄压力的方式。 再这么憋下去,只怕还没进阶元婴,她已经因思虑太多而心魔缠身了。 其实司徒安还等着顾凉的详细解释,并无多少继续开战的心思,但是对方提出邀请,他心中一想,也应了:“好!” 还有打架的心思,想是情况不算糟糕,那就来一场好了。(未完待续。。) 448.强势出场的红发少年 秋日萧瑟,寒风凛冽。 但在揽月城郊外,正有上百位年轻修士围着天骄台观战,他们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各自势力的年轻天才,也不乏七大顶级宗门和大妖山的骄子们。 此时距离结丹大典的开始仅有十天,无数少年天才齐聚揽月城,意欲争一争高低,权当是天骄战的预热。 大概很多人都是出于这样的心思,不过短暂的三十天,这座东洲第一城里发生的决战已有成百上千场。 有魔门杰出传人与佛家弟子爆发的生死争端,血腥残酷;有两仪宗弟子与六合剑派弟子的互相切磋,场面绚丽恢弘;也有妖族修士与强大鬼修的同台竞技…… 这些精彩战斗大大地满足了众修想看热闹的胃口,也让一些低调的名字被许多人熟知:例如乾坤派的容素真人顾凉、剑修刑之樊,六合剑派的孙钿、林空蓝,炼器门的司徒安等。 虽说面向整个浩瀚神荒的天骄战还在十多个月后,但有能力在天骄战中崭露头角的人多半就是这几个了。 如今这一场便是东道主乾坤派与妖族中等势力琴台进行的和平切磋,乾坤派出战的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顾容素,琴台则派出在毁灭迷宫大有斩获的妖修莹。 此双方,一方是出了名的战力强悍,这些天横扫各大势力杰出弟子,败绩寥寥无几;另一方也是在万千妖族中厮杀出来的强者,虽是第一次与人族交手。可很多观战者都对其抱着很大的希望。 一人一妖的交手已有一个时辰,过程如何精彩自是不提,只消看一看天骄台下数量越来越多的观战者,便能窥见激战的精彩程度到底有多少。 大战渐入尾声,妖修莹终于动用了她的真身。 只见一株茂密花树轻轻摇曳,顿时花瓣飘飞如彩霞弥漫,画面之美丽更甚两仪宗与六合剑派的花架子切磋。 可这极致的美丽之中也暗藏着极致杀机。 熟悉莹的都知道,每一片细小花瓣的边缘都如刀刃般锋利,它们旋转的速度极快,落在身上只有千刀万剐的下场。 若没有足够自信的防御手段。断然没有人敢接下这一招。 观战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胜负就在这一刻了。 是乾坤派顾容素赢,还是琴台妖修莹取胜呢? “啧,莹输了!亏她还敢自称是琴台年轻一代的十大高手之一,居然败于顾容素之手。也真是没用!” 众修还未得见胜负。天骄台下一个十一二岁红发少年便撇着嘴说出了结果。 能知道顾凉和莹在这里开战的多是有背景有实力的年轻修士。少年此番话只是得了几个诧异目光,并无几人放在心上。 红发少年免不得又嘀咕了一句,神色间满是不耐烦。 说来也巧。天骄台上的胜负还真如红发少年所言那般——美丽彩霞之中忽然绽放出朵朵紫色莲花,于瞬间焚灭了铺天盖地的杀招,正向花树蔓延而去。 顾容素依旧不见踪影,但莹美丽的脸孔在树干之中浮现,面对烧来的莲花,她只能无奈地启唇吐出三个字:“我认输。” 五行之中木生火,若被莲花式上身,她多半要重伤。 在莹的话音落下那一瞬,紫色莲花凋零成虚无,天骄台结界随之打开。 原来顾容素就站在花树三丈开外的地方,她手中提着火凤剑,其绮丽容色比之灼灼盛开的花树亦是毫不逊色。 顾容素又赢了! 观战助威的乾坤派诸弟子纷纷欢呼,就连常年端着冰山脸的霍轻轻也翘了翘唇角,显然心情极好。 红发少年恰恰相反,他并不乐见顾容素的取胜。 看到莹认输,红发少年老大不大高兴地瞪了一眼幻化出人形的莹,整个人忽然变作一团火焰,倏地消失在天骄台下。 他想,他也应该找个时间与顾凉打一场,好杀一杀她的锐气。 那慕容朝歌也就是个没用的家伙,想找顾凉的麻烦反倒把自己赔了进去,结果现在还窝在黑市总部足不出户,简直懦夫。 他就不一样了,他绝对会给顾凉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让她终生铭记,也让她知道哪些人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红发少年消失得突然,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人们注目的焦点都在顾凉身上。 若说这些天里被众修议论得最多的修士,容素真人顾凉绝对是其中之一。 她有着不逊色任何人的强悍战力和一张罕见美貌的脸,不仅赢得了容素仙子、好战仙子的美称,也招来了不少的爱慕者和挑战者。 莹便是闻名而来的挑战者,对自己的实力也颇有自信,可惜败在顾凉施展的莲花式之下。 她见顾凉脸上并无胜利者的得意和骄傲,心中被击败的失落感也少了许多,笑着道:“容素道友不愧是乾坤派的掌教弟子,所用的道法玄妙强大且环环相扣,布局之慎密令我甘拜下风。” 说完这句话,莹屈膝对顾凉见了一礼,十分诚恳地道:“莹是妖修,不擅道法,但也能从道友的道法之中窥见一两分玄妙。此番战败,且回去闭关些时日,待到天骄战展开,还望你我能在擂台再会!” 顾凉不由莞尔,还礼说道:“莹道友承让了才是,若你我交战不在天骄台,而是在野外,我的胜负不过五五之数。” 顾凉说的是实话。 莹是草木成妖,若能扎根大地汲取地脉之力,其实力定能增长三成有多,便是顾凉也很难取胜。 莹嗤嗤一笑,听起来就像铃铛被风吹动的声音。很是悦耳。 她说道:“那我们下一次开战就选在野外,莹拭目以待。” “好。” 顾凉没有拒绝,一口应了。 莹在这场战斗中有所收获,她也从莹的天赋神通里悟出一些东西,待到下次再战,未必不能赢。 两人的交谈到此为止。 莹要急着赶回琴台闭关,下了天骄台便匆忙离去了。 顾凉则与乾坤派众弟子一同回到浮空城,很是详细地对他们解释剖析了一番自己与莹的交手过程。 顾凉经历的战斗不少,说起这些理论的知识也是驾轻就熟,没有一点难处。 这是纯微交给她的任务之一。务必要在底层弟子中竖起身为掌教弟子的威望。不能做一个只懂得打架却不知道如何与同门相处的高冷偶像。 虽然普通弟子未必能看懂顾凉这等层次的交手,但为他们详细讲解其中过程,也能一定程度地开拓他们的视野,增强他们的实力。 若说顾凉、刑之樊、霍轻轻是乾坤派的支柱弟子和脸面。那么普通弟子就是乾坤派的基石。二者的重要程度是一致的。 顾凉的讲解讲得很好。但是每个人的悟性不同,有些人听一遍就能懂,有些人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所以。在讲解之后,顾凉还得留着半个时辰为师弟师妹们解惑。 今天亦如是。 可今天显然不会太平静,顾凉刚讲解完,尚未开始解惑,她便收到了徐贞发来的一只传讯符: 有人在揽月城郊外摆擂台,正逐个挑战与她交手的那些修士。 此人来历不明,修为大约是结丹后期,看起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红发红瞳且擅长火法,应该是哪个宗门的妖修弟子。 炼器门司徒安是第一个被挑战的,双方三招定胜负,司徒安败了。 第二个被挑战的是好战狂人何知意,同样三招定胜负,何知意败北。 第三个则是六合剑派裘洛贞,红发少年只出一剑,裘洛贞自认不如跳下场。 接下来的是与顾凉平手的白露山弟子云栖霞,双方交手五十个回合,云栖霞因一招之差被击败。 …… 在传讯符发出之时,红发少年已经开始了第六场,无一败绩。 徐贞没有说其它的话,她仅仅将情况告诉顾凉,具体要怎么做还得顾凉自己出面,毕竟这少年是冲着她来的。 看完传讯符上的信息,顾凉忍不住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心里很纳闷。 怎么总是有人想打她的脸? 当年乾坤派在北原的驻地,赵琳谁都不找,偏找她。 几个月前也是,褚柳华找谁不好,也是找了她想打脸扬名。 至于现在这个来历不明的红发少年…… 顾凉敢对天发誓,她连红头发的修士都没见过,哪会无缘无故开罪了这样一个实力不低的妖修? 难道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顾凉给徐贞回了一道传讯符,让她不必担心,自己马上会去处理这件事。 想了想,顾凉又给司徒安发了一道,询问他与红发少年开战的细节。 这只传讯符刚发出去,司徒安的传讯符便飞来了,其内容与徐贞大同小异,还多了一句提醒:“此子之实力深不可测,若与交战,必须谨慎而为,不得有丝毫的轻忽。” 在这只传讯符之后,甄绝色、陆小圆、风林菀、林空蓝等人的传讯符更如雪花般飞来,像欢喜宗花想容这些点头之交也都来言询问。 顾凉干脆屏蔽了自己接收传讯符的相关信息,专心为同门解惑。 一回事归一回事,她先得将手头的事情解决了,然后才能去处理红发少年对自己的啪啪啪打脸。 反正应该知道这事的人基本都知道了,再多点人也无妨。 不得不说,顾弦真的很有远见。 他曾提醒过顾凉,切磋比试终究小道,赢了甚好,输了也罢。 现在的顾凉便是这样的一种心态:她确实想赢,最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输了比试也不是太大的事。 浩瀚神荒修士无数,天才层出不穷,就连顾弦都不敢说自己就是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更何况顾凉? 司徒安能在擂台上赢她,云栖霞能与她平手,红发少年当然也有可能击败她。 但顾凉不在乎这些虚名,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乎。 “容素师妹的面子可真不小,竟然招惹来如此强敌的针对,也不怕堕了我们乾坤派的声名和威望。” 说这句话的是龙澶真君的入室弟子之一,也是陶谦的师兄,其名莫咏。 莫咏的资质悟性都算不得太好,修为只是结丹中期,差不多十多年没有进阶了。 此人长得其实不错,可惜有点自以为是,起初想追求顾凉好取代了陶谦的联姻资格,但被拒绝之后彻底与顾凉划清界限,更是生出敌视报复的情绪。 顾凉被红发少年打脸,他连伪装悲愤都不愿做,脸上就写了四个字——幸灾乐祸。 顾凉懒得搭理这家伙,踩上飞剑便走。 但从乾坤派宗门里飞来助阵的小羽毛就没有那么不计较了,它很不客气地对莫咏喷了一朵小火苗,发出一声愉快的轻鸣便展翅跟着顾凉而去。 莫咏压根没想到小羽毛会对自己出手,不过他也没觉得小羽毛的小火花能有多厉害,随手一挡,掐了个法诀便要将火花熄灭。 可玄鸟的火又岂是轻易相与之辈? 莫咏的法诀还没掐起来,小火苗瞬间化作熊熊烈焰穿透了他的护身法器烧到他身上,包括头发、衣服,全部都烧得干干净净。 莫咏本人完全无伤,他光着白花花的身子,脸上神色相当的愕然。 这怎么回事? 不幸的是,此时恰有两个玉华峰女弟子结伴走过。 她们都是少女,突然见到一个全身光秃秃的男人,那心情可想而知。 “啊!有色狼!” 两个女弟子一边高声尖叫,一边将道法与法器砸在莫咏身上,那架势比面对妖兽的时候更凶残。 等到执法堂弟子们闻声过来抓人,莫咏已经被愤怒的女弟子们打得连他师父龙澶真君都认不出来了。 再说回顾凉,她已经站在擂台下,正与其他修士一样围观红发少年与某位散修的交手。 因顾凉来得静悄悄的,又是站在最后面,周围修士也没留意到当事人就在身边,依旧在小声交流八卦。 “与顾容素打平手的云栖霞都认了输,顾容素若与红发少年交手,肯定不能胜。” “呵,你都说了,这红毛妖族那么厉害!顾容素能不能胜,其实关系不大。我倒想看顾容素惨败,然后她哥出面把这家伙打得门都不敢出。” “说真的,容素仙子脾性温和,不像能惹事的。她怎么就招惹了一个实力不低的妖修呢?难道是仙子觉得他看起来太小,拒绝了他,所以红发道友因爱生恨?” 听到这里,顾凉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为何这些人总喜欢往桃色狗血的方面去想?(未完待续。。) 449.当神逻辑遭遇神转折 很快,这些八卦党就为她解了惑。 “那是华光仙子的事情吧?就算容素仙子与她交好,可这种事怎能套在容素身上?容素可是乾坤派的掌教弟子,据说要与龙澶真君的真传弟子陶谦真人结为道侣,连王五那样的俊才都被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更何况其他人。” “说起华光仙子,我倒希望见一见她,看看她是不是如传闻中一样美得颠倒众生。啧啧,三十岁以内元婴初成,百年内化神可期,华光的风头可比乾坤派顾元成更足!” “唉,可惜她刚刚结婴,要在宗门内闭关稳固。顾容素拜师的时候她都没来观礼,乔妩结丹就更不会来了,我们也很难见到她一面。” 柳如眉道号华光,她与顾凉的关系不错,这件事整个神荒都知道。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顾凉与柳如眉这个欢喜宗的杰出传人混在一起,比旁人更易沾染上桃色臆想也属寻常。 毕竟欢喜宗门徒一贯给人的印象都是以睡遍整个修真界的优秀修士为目标,作风大胆豪放得很,比温玉宫这类青楼更为香`艳。 八卦分子们说着说着便歪了楼,开始讨论起修真界中的知名美人,霍轻轻、赵媛伊等皆是榜上有名,但乔妩、花想容等女修的上榜却是争议性不小。 顾凉听了他们的八卦,也只一笑了之。 这时候,擂台上的胜负已经初见分晓。 红发少年的攻势格外凌厉。一手火法甚至比顾凉更为如意,又掌握着妖修独有的天赋神通,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瞅准机会,红发少年空手一握,天赋神通瞬间激发,对方的攻势顿时层层瓦解,一个措手不及就连法器都被夺了去。 胜负高下终于揭晓,但擂台下方的观众都没有欢呼,也没觉得惊奇。 红发少年将法器丢还给对手,傲然说道:“我赢了。” 他的对手是两仪宗的优秀女弟子虞梦。曾被顾凉以半招的优势险胜。其战力绝对能称得上一句不弱。 可虞梦的实力也仅仅是不弱而已,面对红发少年这等强势的对手,就连云栖霞都不得不认了输,她又有什么不甘? 但虞梦很是看不惯红发少年的嘴脸。她接了自己的法器。看着对方淡淡说道:“我确实不如你。但顾容素却未必不如你,也有很多人能赢你。” 言罢,虞梦转身离开。 输了就是输了。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红发少年对虞梦的酸话嗤之以鼻,虞梦不能赢他,也只能丢下两句气话罢了。 他往擂台下看去,只一眼便见到了低垂着头似乎在听旁边修士议论的顾凉,眼角的傲然顿时变得更加尖锐。 她果然来了! 倒是不枉费他一番心神通过那些手下败将将战书送到她的手上! “顾容素,上场来!”红发少年没打算客气,他本来就是想往顾凉脸上打耳光,自然是越响亮越好。 众修这才惊觉,纷纷回头往后面看去,果然望见了乾坤派的容素真人,顿时齐刷刷地让出一块地方。 “顾容素要与这红发小子开战吗?” “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红发小子肯定想与顾容素打一场!” “这不废话么,红发小子挑的对手可都是顾容素的对手!” 听着众修的窃窃私语,顾凉神色不变。 她对观战的徐贞、甄绝色等亲朋好友露出惯有的温和微笑,随后步上擂台,仪态端庄且落落大方,气度从容而淡然无争,宛如参加群仙宴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果然是顾容素,单就她的出场而言,红发道友的咄咄逼人便已落了下乘。” “顾容素长得其实也不差,或许不如柳华光纯美,也不如霍轻轻艳丽,但她的容姿也足以登上美人榜前列了。” “说得也是,以前我光顾着看她的斗法,倒没有留意到她的长相气度。可现在一看,啧啧,道友的眼光不错啊!” 揽月城到底是乾坤派的地盘,观战众修多多少少都要给这个东洲第一门派一些面子,所以他们在舆论上更倾向于顾凉而非不明来历的红发少年。 当然,这也跟人族与妖族的微妙关系有关。 在年轻一代修士中,但凡有点名气的都会去东洲南边的大妖山闯荡,就如顾弦,其目的即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气,也是暗暗地与妖族争一争高下。 确实,红发少年很擅长火属性的道法,可他终究是妖族,是异类。 大多数人族都很乐见顾凉从气势上压过红发少年一头的场面,但也没有人高谈阔论什么,他们都小心而隐蔽地看着擂台上的两人,时不时与旁人交谈两句,猜测着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方向。 顾凉与红发少年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呢? 难道真的是顾凉始乱终弃惹恼了对方? 或者这个少年看似是冲着顾凉来,实际上他的目的是顾凉的兄长顾弦? “你好。” 擂台上,顾凉很主动地对红发少年行了一个同辈之间表示礼貌的礼节。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红发少年。 对方的发色鲜红而艳丽,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焰,这是人族断然不能拥有的发色。 少年的眼瞳也是红宝石般的颜色,写着满满的桀骜不驯,奈何他长相太可爱,这对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着实没有多少气势。 总的来说,少年的长相很可爱很萌,眉清目秀的,可以预想他长大后肯定是个美男子。而且他的身高不低,个子能到顾凉肩膀。身材也不显得瘦弱,甚至很结实。 可因为五官尚未长开的关系,红发少年的气质总带着几分稚气,这是再怎么装冷酷、装高傲都无法掩去的。 于顾凉看来,红发少年活脱脱就是一个傲娇萌正太。 但她从未小看于他。 无论外表有多么可爱多么萌,这依旧是一个实力比她更强、对她存着敌意乃至于杀意的可怕修士。 “南秋玺。”红发少年忽然说道,他红宝石般晶透的眼睛看着她,“记住,这是我的名字!而我,将击败你!” 不。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击败那么简单。 顾凉从南秋玺的眼睛里看到他不掩饰的恶意。虽然她无法看懂,但可以料想那绝对不是什么好打算。 南秋玺还想废了她,彻底断绝她追求大道的希望。 这不是上门打脸的。 这是上门来找她寻仇的。 顾凉看着南秋玺认真的脸,觉得有些疑惑。她有得罪过他和他的族群吗? 顾凉很直接地问了出来。 她清澈明亮的眼睛映入南秋玺的红瞳之中。让他不由得微微一愕。 顾凉的眼睛并不妩媚带情。也不如晨星般灿美,却像镜子一般真实又深不可测,清晰无比地映出了南秋玺丑陋的恶意。 但南秋玺很快移开了视线。冷酷说道:“两个月前,我想你应该能记起来是什么事。” 顾凉眨了眨眼睛,没有记得起来是哪一件事。 她做事素来问心无愧,两个月前恰好在十万大山,并未做了后果严重到能让南秋玺想要废了她的事。 这少年是妖修,而与妖修有关系的事情…… 难道是遭到羽霓裳报复的那两个元婴? 顾凉记得,其中一个修士出身于东洲周家,另一个则是成名已久的妖修,其所属势力仅次于大妖山三巨头的小贡山,比莹所在的琴台还厉害些。 但小贡山的妖修向来都与人族势不两立,是妖族中十分激进的主战派,不可能如南秋玺般擅长道法。 顾凉很诚实地说道:“不记得了。” “……” 南秋玺有一瞬间的悲愤。 这个世界上悲催的事情很多,但有什么能比上门寻仇,结果仇人已经将自己做下的恶事忘得干干净净更为悲愤? 南秋玺用力地瞪着顾凉,仿佛她是个刚捅了他一刀却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恶棍:“……你怎么可能记不起来?” 顾凉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 “万象坊市。”南秋玺只好说了地点。 顾凉立刻想起乔妩那位爱美的师妹。 在万象坊市,她得罪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黑市少主慕容朝歌,在随云城的时候他还想报复她来着,结果实力不济反倒让她好好教训了一番。 另一个则是泰兰真君唯一弟子乔妩,也是十天后结丹大典的主角,因为长相纯美性格善良,被好事者赋予云端仙子的美称。 慕容朝歌已被黑市老主人强令闭关修行,黑市未必会因他而报复顾凉这个掌教弟子,平白得罪了乾坤派。 “所以,是乔妩师妹?” 顾凉仍不确定,若只是因为她没有与乔妩交换灵草这种不算事的小矛盾,南秋玺便要对她下狠手,未免太夸张了。 她说出了这个名字,南秋玺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戳在顾凉身上,他冷漠说道:“乔妩妹妹日`日以泪洗面,又是自责又是后悔,还担心那慕容朝歌会留下病根,弄得寝食不安、人都憔悴了,这全都是因你之故。” 所以要毁了她根基,让她知道哪些人不能招惹? 顾凉:“……” 简直卧了个槽,这什么逻辑? 太神了! 可在南秋玺的思维中,找上顾凉寻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的目光这样告诉她。 顾凉被这么一雷,倒是记起了南秋玺的身份。 他是大妖山凤凰木这一代的离火朱雀,其地位就如狐越之于无涯洞、佛子缘空之于佛宗,五百年内化神可期,奈何阴差阳错成了乔妩的契约灵兽。 在原著之中,南秋玺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 “如果我有一朵浮光之火。要与你换朱雀火,你会换给我吗?”顾凉看着南秋玺的目光就像在看脑残,她这样问道。 浮光之火也是三十三种天火之一,其名列在第八,排在混沌天火后面,是一种相当强大可怕的火焰。 不过,浮光之火恰如其名,它是无根之火,无法与生俱来,从它燃烧的那一瞬开始。只能存在极短的一刻钟。 但朱雀火就不一样了。这种火焰不比天火逊色半分,是离火朱雀最强大的攻击手段。 南秋玺没有回答,他上前一步,做出邀战的姿势。 与此同时。擂台的结界轰然打开。机械般的声音响起。其大意是决出胜负生死才能打开结界,否则化神修士来了也没办法。 这个擂台仿天骄台而建,也是一件强大可怕的法宝。它传承于妖族凤凰木一脉,由每一代的离火朱雀持有。 到了这时候,便是顾凉想要搬救兵也迟了。 南秋玺早已算计好一切,他根本不怕毁掉顾凉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因为他的背后是凤凰木,乔妩的背后则有泰兰真君的深情守护。 顾凉无法理解南秋玺的逻辑,但面对南秋玺如此之举,她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这样做,值得吗?” 她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虽然天道做了三元界之局的大赢家,可剧情君和执棋者依旧没有放弃杀她的想法,南秋玺只是遭到利用的一颗棋子。 否则的话,以他离火朱雀的身份,何故做出如此脑残行径? 南秋玺依旧不语,他将手伸到背后,拔出一根火红色的巨大硬羽,在手中一抖,便将其化作一柄华丽法杖。 这是也是离火朱雀传承的宝物之一,其名为朱雀之魂,由血统纯正的朱雀的血肉锻造而成,法宝之中的器灵也是朱雀的精魂。 南秋玺很厉害,但他不是朱雀,只能说是继承了朱雀血脉的妖修,距离真正的朱雀还差得远。 擂台下的修士不乏见多识广者,看到南秋玺拿出了朱雀之魂,马上就有人叫出他的来历。 “朱雀之魂!这红发小子是凤凰木的朱雀南秋玺!” “天,南秋玺居然敢用朱雀之魂对付顾容素?难道他就不怕乾坤派的顾惜雅亲自上门将凤凰巢给挑翻了?” “嗤,顾惜雅与石光打了一场还在闭关疗伤呢!依我看,就乾坤派如今的形势,没落是迟早的事!反正水晶宫与乾坤派的关系早就差到没法说,再多一个凤凰木也不算什么。” “南秋玺应该不会杀了顾容素吧?这里可是乾坤派的主城揽月,藏有高手无数,就算南秋玺有万里遁形符也逃不出多远!” “谁知道呢,朱雀之魂都拿出来了,肯定不能善了!” 擂台下众修议论纷纷,乾坤派弟子连忙发剑符通知宗门长辈来救场,其他修士则各展手段将消息告诉自己所属的势力。 虽然嘴上说得很轻巧,但凤凰木与乾坤派交恶哪是简单之事? 若南秋玺真的有胆子杀了乾坤派掌教弟子,只怕东洲的格局瞬间便会改变! 众修都被南秋玺拿出的朱雀之魂吓了一跳,只有极少人能注意到顾凉那从容淡定的神态——她分明就是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命担忧。 虽然被击败,但是仍未离去的何知意看到了顾凉的冷静,他的眉头不由得轻轻一跳,自言自语道:“莫非顾容素能取胜拥有朱雀之魂的南秋玺?” 何知意高看了顾凉的实力,但他没有低估顾凉。 因为顾凉没有施展任何的道法和剑术,她只是一挥手,便从容地取胜了南秋玺。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擂台上下只能听到人们急促的喘息。 何知意端着一张震惊脸:“……” 众修齐齐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卧了个槽! 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这简直神转折!(未完待续。。) 450.咄咄逼人的顾凉 擂台下一片沉默。 哪怕最冷静的修士,他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入了迷障,又或者台上的南秋玺其实是在配合顾凉演一场好戏。 擂台上一片死寂。 此时胜负已分,擂台的结界早已无声打开。 南秋玺因顾凉那一挥手而跌坐在地上,他根本不敢去看那个外表温和可欺的美丽女修,身上汗流如浆早已湿了小片地面,还因留存的极少极少的惧意而微微颤抖。 这种恐惧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清晰得让他不敢去回忆。 但越是不想回忆,他越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仿佛生死边缘走一遭的极致可怕,然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至于废了顾凉? 为乔妩主人解恨? 在最本能的畏惧中,这些事情早已被南秋玺忘得干干净净。 “嘭——”地一声,红发红瞳的少年忽然变成一只朱红色小鸟,它畏惧而小心翼翼地瞧了顾凉两眼,渐渐退避到擂台上距离顾凉最远的地方。 顾凉一直都在看着南秋玺,见他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她摇头,淡淡说道:“我不怕你,事实上,即便是上一代朱雀在此,我也不会怕。” 此一句话是对朱红色小鸟的意识传音,但它似乎听不懂,仍在瑟瑟发抖。 顾凉微微垂眼,抬手一招便将不远处的朱雀之魂纳入手中,这根法杖内有器灵,竟也没有挣扎。乖乖让她握着。 顾凉又看向南秋玺:“南道友,你因一桩不起眼的小事便要对我出手,甚至生出废我根基之祸心,我顾容素看在凤凰木的面子上,便不对你出手。但此事关系到顾某的根基,绝不能简单了了,你的擂台和朱雀之魂便暂时抵押在我乾坤派的手上罢。” 这次说话不是传音,她的声音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修士耳中,从当事人口中获知真相,顿时引来讨论声一片。 朱红色小鸟仍是被本能主宰。但顾凉没有恶意。它便冷静了许多,一对小眼睛也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和她手中的朱雀之魂。 奈何顾凉铁石心肠,根本不为所动。 她手握着朱雀之魂在眼前一划,擂台顿时消失。化作一方小小的玉石落入掌中。 转身离开之前。顾凉看了一眼南秋玺化身的朱雀。又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趾高气扬的小羽毛,想了想还是给揽月城中凤凰木办事处的鸟妖发了传讯符,望着朱雀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在乾坤派的内部资料中。新一代离火朱雀仍在凤凰木闭关修行,据说已经凝婴,基本上可以化神了。 可南秋玺莫名其妙地跑到乾坤派势力范围,被乔妩契约了不说,还修为大跌。 在顾凉直到南秋玺身份之前,此事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凤凰木也如往常一样,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 须知道,凤凰木可是飞禽类妖修的大势力,离火朱雀的地位更是比谁都重要! 若让修真界得知南秋玺做了乔妩的灵兽,还死心塌地地要为乔妩解恨,想毁掉乾坤派掌教弟子的根基,只怕凤凰木千万年来积攒的脸面都得丢得干干净净。 顾凉给凤凰木妖修发了传讯符,他们只会马上带走南秋玺,然后切断他与乔妩的灵兽契约,再将他关禁闭一直关到不再脑残为止。 顾凉倒不相信了,南秋玺能跑得出第一次,还能跑得出第二次,毕竟离火朱雀没有空间类的天赋神通。 “容素道友!”刚撤了擂台,一群修士便围了上来,他们像是第一次看见顾凉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你怎么一挥手就将朱雀给击败了?难道你隐藏了实力?” 他们可以万分肯定地说,他们没有入了幻修布置的迷障。 顾凉确确实实只挥了一挥手,那南秋玺便倒飞了出去,简直弱得不能再弱! 在他们询问的当口,已经有不怕死的跑去撩朱雀,顾凉尚未回答,这胆大的倒霉蛋便惨叫一声被朱雀之火烧上身。 也亏得他背后的势力不小,他本人也不是一般弟子,只是毁了师长赠送了两件护身法器,并未真个被朱雀之火烧着。 顾凉当然不会说她其实是借了小羽毛身为玄鸟天生便对南秋玺存在血统上的压制的光,她微微一笑,对众人说道:“我的实力哪能比离火朱雀厉害?他要强行与我开战,我不想变成废人,也只好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 修士压箱底的手段哪能告诉别人? 众修望着顾凉温柔无害的笑脸,再想到传闻之中离火朱雀的强大,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免得自己成了第二个南秋玺。 连手持着朱雀之魂的南秋玺都一招败北,恐怕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顾凉一个人能打。 有心眼多的已经联想到别处去:乾坤派能培养出如此优秀子弟,它的没落当真不是演戏作假么? “都让开些,没见我师妹刚大战一场很是疲惫么?她若出了什么事,掌门追究下来,这就得唯你们是问了!” 众修还欲追问些细节,便听得一把熟悉的沉静嗓音从后边传来,顿时心中一凛,还未见到人已先气弱了三分。 他们很有默契地往旁边散开,机灵的已经讪笑起来,看向那人说道:“师姐,容素道友可不好好着呢,你言重了。” 走来的人正是徐贞,她穿着一身玄色的简单道袍,身量竟比霍轻轻更高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干脆利落,气势惊人。 徐贞也很美,可她的长相并不显得柔媚或者冷艳,而是宛如燃烧烈焰般极具侵略性的美貌,令她看起来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 身为揽月城城主唯一的弟子。徐贞很小便开始学着打理揽月城的各类事宜,也会在城主不便出面的一些事务上代城主出面,乃揽月城的实权人物。 来自神荒各地的众修涌入揽月城,最常见到的便是这位实权大弟子,或者亲眼目睹其雷厉风行的行事,或亲身体验一把被其气势压得抬不起头的窘迫。 可以说,元婴以下的修士见到徐贞,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气弱。 顾凉与徐贞走得颇近,她也无意与众修多做纠缠,笑着迎上前道:“我没事。师姐无需担忧。” 徐贞深深看了顾凉一眼。说道:“你自己把握分寸便是。” 作为走得颇近的同门师姐妹,她对顾凉的真正实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也知道乾坤派压根没有那等强横手段可用。 顾凉冲她眨了眨眼睛,拍了拍小羽毛令其变化原形。小声说道:“这是当然。此处之事的后续处理便交给师姐了。作为当事人。我得回一趟宗门,先将此事解决了再说。” 于她来说,南秋玺报复之事是她站在道理的立场上。此事不难解决。 可南秋玺被乔妩契约,这件事便得谨慎处理,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凤凰木真的就与乾坤派闹翻了。 顾凉还是希望乾坤派与凤凰木维持友好关系的,尤其是现如今这个对乾坤派十分不利的形势,多一个敌人便是向覆灭的下场多走近几步。 因徐贞也是乾坤派权力核心圈子的一员,更是揽月城的大人物,在交谈的当头,顾凉便用意识交流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得知南秋玺被乔妩契约,徐贞的惊色只是极短暂的一瞬,她轻轻拍了一下顾凉的肩膀,关切说道:“路上小心。” “嗯。”顾凉点头。 她望向天边,看见那里正有两道流光划过,知道他们是揽月城城主和凤凰木驻揽月城的元婴妖修,便跃上小羽毛宽阔的背,向乾坤派宗门而去。 众修看着顾凉身下的小羽毛,很是艳羡地说道:“据说那是火羽鸟变异而来的,可成长可战斗,看起来也不比鸾凤差,当真是极品灵兽!” 因为灵兽需自小培养才能有最大的默契,是以,修士中拥有灵兽的并不多,尤其是小羽毛这种极品灵兽。 “此言当真?火羽鸟的变异也有不少,可我怎么没看过这一种?”说这话的修士见多识广,他是驭兽师,对各类妖兽如数家珍。 “对啊,听说它跟在顾容素身边还不够十年,怎么修为反倒与顾容素不相上下?据说妖修的血脉压制厉害得很,难道刚刚逼退了南秋玺的是它?”这修士思维甚广,居然猜到了真相。 但马上有人纠正:“嗤!若真是那样,你觉得凤凰木会任由它流落在外被人契约?这灵兽多半是得了大机缘,蹭了顾容素的光!顾容素能在二十七岁成就金丹后期,她的机缘可比你我都好得多!我敢说,她那压箱底的手段多半是三元界里得来的!” 猜到真相的修士顿时被说服了,应和道:“道友说得倒是没错,我前些年听说了xx派的少掌门刚孵出一只灵兽,天上连续降下九道惊雷,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契约就被凤凰木找上门了。” “哈哈,你说的是驭兽宗那个倒霉的吴世绩吧?他可不是少掌门,不过他孵出的一只灵兽确实招来了天雷,也真的让凤凰木要走了!” 众修都哈哈大笑起来,看到身穿黑底绣金线道袍的乾坤派执法堂弟子过来处理后续事宜,三三两两地散了。 虽说揽月城每天都有不小的事情发生,但是能与化神期狐越共争锋的离火朱雀居然被顾容素一招败北,此事足以他们八卦好些天。 此时的顾凉也回到门派之中,但她并不急着将事情上报宗门中负责外交的师叔,反是去了掌门人纯微的通天宝殿。 见礼后,顾凉在蒲团上盘腿而坐,目光灼灼地看着上边的纯微:“掌门,您也应该着手处理泰兰真君与乔妩师妹的事情了。” 虽说在见到南秋玺之前顾凉并不知道他就是离火朱雀,但是顾凉在五个月前便开始调查乔妩,对乾坤派与凤凰木即将发生的微妙早有提防,此事便是拖一拖也无妨。 可乔妩与泰兰真君的师徒恋不能拖! 乔妩即将给乾坤派带来的巨大灾难不能拖! 纯微等人对这段缠绵悱恻的师徒恋早已知情,但他们并不知道乔妩会引来的巨大祸端,而顾凉也无法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将此事说出口。 现在南秋玺的身份暴露,这便是顾凉等待良久的机会,她必须要说服纯微将乔妩这个人送离乾坤派! 然而纯微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凉,目光中只有平静和冷漠。 他问道:“理由?” 顾凉称呼他为掌门,那么他们便不是师徒。 顾凉说道:“泰兰真君已经步入化神,他的化神劫便是情之一字,若无法顺利渡劫,那么我乾坤派又将陨落一位高端战力!” 事实上,如果事情的发展遵循原著的话,泰兰真君已经决定与乔妩结为道侣,他会越陷越深,然后陨落。 可纯微不知道这件事,他仍觉得泰兰真君不会为儿女私情放弃追逐长生,也不觉得泰兰真君会忤了人伦将徒做妇。 顾凉话音始落,通天宝殿也在骤然之间转冷。 “你应当知道你在说什么。” 纯微向前倾了身子,目光极为严厉,他一挥手,数道禁制的微光顿时亮起,将通天宝殿防护得连一缕气息都无法渗透。 “泰兰师兄是我乾坤派顶梁柱,你身为他师侄,怎能如此诅咒于他!” 泰兰真君是赫赫有名的化神以下第一人,若他也倒下,即便三位化神老祖仍在,乾坤派也将跌出顶级宗门的行列! 这种结果是纯微完全不愿见到的,他甚至不允许顾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顾凉梗着脖子,直直看着纯微的眼睛说道:“师父,您应该相信我。我是您的真传弟子,曾与您私下谈论干掉龙澶真君,不可能与你存在二心。” 她的话不是胡乱说的,虽然未知存在不允许她透露未知,但她也对纯微做了暗示。是以,纯微不会觉得她的话很难接受,除非他不愿相信事实。 但纯微能够下定决心改变乾坤派的命运,甚至以空手套白狼的手段镇住了门中各峰主、各长老,他比谁都相信事实。 看着纯微面无表情的脸,顾凉狠狠心,再接再厉道:“尽管你我都不愿意相信,可这些都是真的,弟子敢以心魔起誓。” 龙澶必须倒下! 而泰兰真君是否能坚持得住,顾凉并不知道。 但是——如果纯微连泰兰真君深陷情劫的事都不能接受,那么他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更残酷可怕的考验? 顾凉的脊背挺得笔直,她几乎是咄咄逼人地看着纯微,绚丽的紫色火光在她眼底倔强地燃烧,瞬间便驱除了通天宝殿的彻骨寒意。 “弟子恳求掌门,请掌门马上将乔妩送离乾坤派,越远越好,并且宣布乾坤派与乔妩不存在任何的关系!” “弟子恳求掌门,请掌门马上请出真尊处理泰兰真君之事,无论是把他打成重伤也好,或者是把他关了禁闭也罢,务必令其忘掉乔妩!”(未完待续。。) 451.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通天宝殿有薄雾在弥漫,那是冰雪被天火蒸发所导致的。 这些薄雾在师徒二人,或者说——是乾坤派掌门和乾坤派掌教弟子之间缓缓流动着,似乎随时都能冻结成霜。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但是紧张严肃的气氛却一直存在着。 纯微盯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顾凉,眼睛眨也不眨。 他看了很久。 可他看了顾凉多久,顾凉便看了他多久。 这个排在第二的掌教弟子没有一丝一毫要退缩的想法,她依旧是那么的咄咄逼人、气势十足,仿佛他这个掌门不按照她的想法做,她便会将他从掌门之座上拉下来。 而且,她是如此的理直气壮,没有一丁点的羞愧自责,似乎她说的不是关了泰兰真君禁闭之类大逆不道的话语,而是要将一个邪恶之徒绳之于法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不怕他。 她坚信她说的是事实,是正确的。 这是一个忠于门派的优秀弟子,她愿意为门派的未来担负以下犯上的无尽骂名,只要门派好好的… 只是,她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消息? 这些是精通推演卜算之道的掌门都不知道的可怕未来! 纯微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在两人的对峙之中,他最先做了退却,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接受顾凉的提议。 “为什么?” “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纯微冷漠地望着顾凉。目光居高临下,他重复道:“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为何这样做的理由。” 早在六个月之前,乔妩举行结丹大典的消息便放了出去。 到如今,几乎整个神荒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乾坤派身上,他们要看乾坤派有多少斤两,他们要看到乾坤派的真实。 如果结丹大典停止举行…… 如果泰兰真君与乔妩都被乾坤派“处理”…… 如果泰兰真君陨落…… 东洲失去了处处出头的霸主,它会乱,然后整个神荒都会跟着乱起来。 这是很严重的后果。 与其说是纯微需要理由,倒不如说是乾坤派需要理由。 它得给神荒世界一个解释。而这个解释不能撼动到乾坤派的地位。哪怕所有的一切都是粉饰太平。 顾凉答道:“没有理由,但您必须这样做。” 她的行事准则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 既然糟糕的事情迟早都要到来,那就不要等待。去迎接它。去掌握主动。 看着纯微。顾凉张了张嘴,但声音依旧被某个存在从源头掐灭。 她只好这样说道:“弟子知道您精通占星术,您可以占卜一下乾坤派的未来。可以看一看星空是怎么说的。” 纯微摇了摇头,他指向天花:“你看。” 顾凉仰起头,发现通天宝殿的高大穹顶早已被星空取代,而这片星空…即便她不懂得占星术,也能看到它的混乱和无序。 除了这两个词,顾凉看到的还有昏沉和黯淡。 这意味着星辰即将陨落,也昭示着乾坤派未来的命运。 “我看到了。”顾凉说道,“但这并不代表什么。” 她不知道星空所预言的未来是否能更改,但原著剧情是可以更改的,只要有那个破釜沉舟的胆子和勇气。 顾凉不缺乏勇气。 纯微轻轻笑了,他的目光温和而慈爱,仿佛在顾凉身上看到了过去不信天命不信未来的自己。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 纯微说道,看着顾凉的眼睛,他的神态认真而专注。 “为师踏入卜算之道已有数百载,不敢说能与天机门的占星师相比较,却能说不逊色于天机门之外任何一位占星师。” 顾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纯微还举了个例子。 “在不久前,为师派你前去随云城,便是预料到有大事即将发生。玉凌子的背叛与东方学苑的插手,明辉遭到复仇,黑市与邪修组织的牵涉…类似这些事,我在给你指派任务的时候便知道了。” 顾凉并不觉得意外,她对纯微的老谋深算感触颇深,若纯微什么都不知道,他肯定不会派她过去。 “尽管过程很曲折,也有周想菱与许家等的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但为师与门派最终还是成了那一场博弈的大赢家——为师的卜算之技功不可没。” “但是,容素,你知道为师在占星和验证过程中最大的感触是什么的吗?” 纯微抛出一个疑问,过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这显然是要顾凉思考。 顾凉思索了片刻,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事态走向的大势总是与占星显示的结果大同小异?” “总结得不错。”纯微说道,“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顾凉看着他,缓声说道:“不,也许您错了。虽然弟子并不擅长卜算,但弟子知道,占星所展现的未来只是无数个未来之一,它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我们有那个胆子和勇气去争夺。” 卫澈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是必死之局,但他活了下来。 纯微平静地看着她:“你还很年轻,经历得不多。” 顾凉笑了一笑:“是的,我很年轻,我经历得不多。可是,因为前路的艰难和曲折而放弃前行的勇气,您觉得这种行为是值得鼓励的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顾凉说道,“但我们必须考虑到一点——我们已经站在这条路上,不可以退后。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所以我们必须走下去,也只能走下去。” “哪怕粉身碎骨?”纯微沉默良久,问道。 他记得,在顾凉前去揽月城的时候,她还弄不清楚乾坤派之于她是怎样的存在。 可现在的顾凉,她想明白了。 她做出了她的选择。 这种选择也是纯微乐见的,可代价不轻,因为顾凉现在正在逼迫他做出决定,以掌门人的身份做出决定。 “哪怕粉身碎骨。这也是我的决定。”顾凉说道。 乾坤派只是一个符号。更重要的是门派的师兄弟姐妹。 这个门派有顾弦、霍轻轻、纪子悔、风林菀,有徐贞、常沂、元静和许许多多她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弟子,也有墨竹真君、龙澶真君、总是看顾家不爽的赵家等她不喜欢的人…… 可它就是她的家。 它是她最坚实的靠山。 除了成仙,修士也是有其它坚持的。例如门派。例如家族。例如亲人好友…… “乔妩必须送走!”顾凉旧话重提,没有给纯微留下分寸的余地,“而且此事得在结丹大典之前!” “您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到了那个时候,您自然会知道弟子的理由是什么。” 顾凉的态度斩钉截铁。 纯微发现,他对顾凉这个徒弟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他没有起了收她为徒的心思,她会不会算计好一切,让他不得不收她为徒? 纯微一想,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也不小。 稍微走了一会儿神,纯微评价道:“你的做法太过简单粗暴,而且无理取闹,不能用来说服真尊。” 说出这句话,便是纯微愿意接纳顾凉的提议,尽管他不知道理由,但直觉告诉他这确实是正确的。 顾凉提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方法:“这没事,您可以将泰兰真君喊来通天宝殿。” 在纯微的地盘上,便是泰兰真君手段通天,他也只能乖乖被困。 不过,泰兰真君被困通天宝殿,这件事的保密性不会很高,随时都能被别人知道,很可能就成了纯微失去掌门之位的最大理由。 好一个孽徒,竟敢将师父推出去顶罪! 纯微默默地瞪着顾凉。 “师父也可以试着说服真尊,以他们的眼力,定然可以判断泰兰真君是否深陷情劫无法自拔。为了门派,他们应该会适当出手。” 顾凉提出第二个解决的办法。 身为乾坤派的掌门,纯微可以与三位化神平起平坐,说服他们大概不会有难度? 没试过之前,谁都不知道结果。 纯微思忖片刻,觉得这个方法比前一个好些,只要他能编出一个理由,可以忽悠到化神真尊。 但他还有一点很不明白:“泰兰师兄也就罢了,为何要将乔妩驱逐?而且必须在结丹大典之前?” 按照纯微的想法,他更偏向于在结丹大典后寻个由头将乔妩派到神荒边缘的一些小世界,勒令其百十年不归,算是变相的放逐。 顾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乔妩很有手段。” “泰兰师伯被她迷惑不惜放弃长生也要长相厮守,慕容朝歌受她吸引不惜开罪乾坤派也要将我诛杀,而凤凰木这一代的最强传人南秋玺被她契约成灵兽,刚刚找我寻仇要将我的根基毁掉。” 顾凉将自己与南秋玺的事情如实道来,作为战利品收缴的玉台与艳红羽毛也被她呈上给纯微。 这两样东西都是朱雀传承之物,其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是要还给凤凰木的。 当然,顾凉也没有吃亏,她强行取走南秋玺的储物戒指,并且在半路就把戒指中的东西与小羽毛平分了。 “……而除了这三人,西漠三千窟的魔修对她很感兴趣,不惜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讨她开心;那位被她救起、安置在揽月城下城的年轻修士多半来头不小,若非他受了重伤,只怕他已经闭关凝婴,而他的年龄比我兄长还小了两岁。”顾凉继续说道,“师父试想一下,如果他们背后的势力联手对付乾坤派,我想不必我说,您也知道后果。” 在原著设定之中,乔妩就是一个女版的顾天阳,身边优秀的男子层出不穷,可惜她眼中只有****,并没有顾天阳追求大道的坚决和毅力。 顾凉说的也是调查报告上的内容,纯微都知道,可是顾凉的假设…… “你想得太多了。”纯微说道。 修士之中冷心冷性的占了多数,耽于****的反而少见,他并不觉得顾凉的假设能成真。 但顾凉一句话就把纯微噎住了:“在事情未发生之前,您能想到泰兰师伯会为她放弃长生吗?慕容朝歌身为黑市少主之一,如果他很正常,根本不会起了招惹我的心思。至于南秋玺就更不用说了,完全被她迷住。” “泰兰师兄陷于情劫只是猜测。”沉默了一小会,纯微这样说道。 顾凉无意继续说下去,只道:“您总会看到真相的。” 从通天宝殿中出来,已经是下午。 天有点阴沉,看起来似乎想下雨,但是万仞崖下的云海美丽如故。 在顾凉净化真元的时候,云朵朵絮絮叨叨地与顾凉说话: “你好久没来了,我都等得不耐烦,还打算去揽月城找你。” “可惜纯微那个混蛋把我禁足了,没有进阶化神根本不能离开云海!” “啊啊啊,他还把云水母都带走了!这叫我怎么玩!” 顾凉整个人都躺在真元之湖中,她忍着真元入体的剧痛,身躯在血肉模糊之中不断地重塑,思维中只剩一片空白,压根没留意到云朵朵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净化结束,顾凉躺在湖边挺尸,连眼皮子都不想动。 可云朵朵被关禁闭,憋得狠了,压根就不管她有没有理会自己,还在那里滔滔不绝:“……说起来,龙澶也是与我一样,修为不得寸进。纯微怎么就没有把他关起来呢?肯定是纯微打不过龙澶,他就一欺软怕硬的怂货!” “其实龙澶对我还是不错的,前些天他悄悄投影来看我,还给我带来了一只解闷的小玩意,可以听到整个神荒世界的大小新闻和趣事。可惜他总是凶我,就算对我还行,我也不喜欢他!” “啊!龙澶说了,他来找我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小凉子,你不想被龙澶找麻烦,最好当做不知道…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云朵朵许是想到了龙澶的手段,终于静了一静。 龙澶会来找云朵朵? 顾凉懒洋洋地思索,她倒不觉得龙澶会这么闲。 等等! 龙澶居然来找云朵朵? 顾凉猛地坐起,她紧紧盯着云朵朵幻化的小白熊,问道:“他是不是问你与真元净化有关的事?而且时间就在一个多月前?” 小白熊眨了眨眼睛,悄悄退后了些:“你怎么知道?” 妈呀! 这小灵修的目光似乎想把它千刀万剐! 它惹谁了它? 顾凉别过脸。 她深呼吸了数次,这才对云朵朵说道:“我要被你连累死了——估计龙澶也想通过净化真元的方式凝实修为,而且他已经向我师父施压,二十天后我就得去他所在的符峰!” 龙澶一贯善于采补掠夺,因为不是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他的真元也是驳杂浑浊。 若能有人帮他净化,那么他的修为将会更进一步,也无怪他会不顾脸面对纯微口出威胁,厚着脸皮为陶谦提亲。 他的目的不在于天火,而在于纯灵之体!(未完待续。。) 452.顾凉所担忧的不好的事 小白熊这下终于知道事情的利害了,它小心地瞧着顾凉,贴墙而站道:“我…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怎么聪明,所以…” 龙澶与纯微不和,这件事它自然是知道的。 纯微这段时间的情绪特别暴躁易怒,云朵朵更是比谁都清楚。 祸源居然是起于它身,它也有点懵了,下意识地感到心虚。 顾凉摇摇头,说道:“只要龙澶他想,这事便无法避免,迟早有一天得落在我的头上,怪不得谁,也怨不得谁。”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应该去想办法解决,而不是追究事情的源头怨天尤人。 云朵朵一张熊脸都拧作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它小声说道:“如果龙澶…他敢强迫你,你可以来找我,我能把你藏在云海,龙澶大概不敢乱来。” 虽然云朵朵的修为境界距离化神是真真的只有一线之隔,可它的实力远不如人类修士,而且怕龙澶比怕纯微更甚。 它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相当难得。 “谢谢。”顾凉给了云朵朵一个笑脸。 她起身活动手脚,又顺便练了一套拳,待到身上出了些薄汗,这才让云朵朵将自己送回次峰的洞府。 简单地沐浴更衣,顾凉没有在洞府中久留,她将南秋玺一事过了相关的宗门程序,便马不停蹄地返回揽月城城主府。 事情是一件一件解决的,对目前的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泰兰真君与乔妩的师徒恋,龙澶的威胁暂时还得放在后头。 但是,身在东洲的顾凉并不知道,她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 …… 沿着乾坤山脉一路南下,穿过极其辽阔的白河,荒莽山林渐渐变得稀疏,地势逐步趋于平坦,美丽的水泽、湖泊越来越多,这便是神荒世界的南岭。 南岭的景致和生活环境要优于极寒的北原和极热的西漠,其繁华程度并不逊色东洲。只比中洲要差一些。 但在南岭的最南边。也即是赵一口中的家乡,此处之寒冷荒芜程度甚至比北原最北的极冰原更甚。 这里也是世界的尽头,但此处没有陆地,只有常年不化的漂浮冰山和一片危险之极的不冻海。而且一年到头看到太阳的次数少得可以用手指数出来。 居住在这里的人类并不多。除去不甘命运而离开的那些年轻人。包括老弱妇孺在内只有寥寥的五千余数。 他们正在进行十年内的第三次举族搬迁,搬往更接近南岭大陆的地方,因为他们居住了成千上万年的不冻海正在变得越来越寒冷。 尤其是最近十年。漫长冬季里竟有人被冻死,这在二十年前是无法想象的。 东洲仲秋未至,但是不冻海早已进入小半个冬季,可怕的冰风暴尚未刮起,严寒尚未真正降临,部族之中便冻死了十余人。 经过商议,部族决定北迁。 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不冻海的漂浮冰山并不只有人类居民,还有实力强大并不畏惧冰风暴与灵气风暴的可怕妖兽,它们被部族人狩猎,也在狩猎部族人。 不冻海的气温越来越低,大多数的生物开始北迁,猎物也越来越少,妖兽们不得不到更远的地方觅食。 行程缓慢的部族迁徙队很容易就被盯上了。 看到队伍前方如幽灵般出现的数百只小型妖兽,心中留下恐惧阴影的孩子连忙躲进父母的怀中,但他们却被父母不留情地推开。 “都看着,不许躲!”父母们厉声呵斥,“你们是不冻海的子民!” 不冻海的部族从不退缩,包括了成年人,也包括了未长成的小崽子。 顾凉的爹顾明道也在迁徙队伍中,他的打扮与部族人无异,身上裹着兽皮,头上带着皮毛,穿得厚重笨拙。 目睹着一个小女孩被父母推得摔倒在地,他轻轻叹了一声移开视线,插在衣兜里的手也轻轻摩挲了一下沁凉的玉牌。 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怎样了… 以她的资质悟性,要在二十七岁进阶金丹后期,难度不是一般的小,过程多半是九死一生极其艰难。 顾明道踏足不冻海已经七年有多,此处环境恶劣,就连剑符都无法抵达,他只能从顾凉的命牌模模糊糊得知她的现状。 至于乾坤派如何,顾家与纪珊又如何,这些却是顾不上了。 大约是因为条件苦寒,这些年经历的也不少,顾明道在两年前进阶元婴,在整个迁徙队亦是有数的高手。 与妖兽开战的人少不得他,但不冻海冰山上的妖兽早已锻就一副铜皮铁骨,大环境又压制着火灵根,即便顾明道全力出击,也无法将妖兽一击毙命。 一番血战过后,妖兽只逃了寥寥数只,部族人也是损伤不小,足有二十多人殒命,受伤的更是不少。 顾明道把自己存着的丹药拿了一些出来,这才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势。 一个披着雪狐皮的部族少女被部族的长者派来为他包扎,此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其容色姝丽甚是悦目,身上还带着不冻海少女独有的爽朗无邪与天然妩媚,追求者极多。 “叔叔,你有妻子吗?” 在包扎的时候,少女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顾明道长相不赖,又是修真世家出来的,那气质在不冻海独一无二,对他暗送秋波的女性从来不少。 顾明道看她一眼,好笑道:“我女儿都比你大了。” 少女吐了吐舌头,也不觉得尴尬:“我没问你女儿,是问你的妻子。你和我们相处也有七年了。怎么没有谈起过家里人?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愿意跟着我们迁徙。” “把你们送到地方,我会继续往南边走。”顾明道说道,“我是修士,与你们不同,七年时间不过眨眼即逝。” 元婴修士三千年寿元,区区七年何其短暂? “至于我的妻子…”顾明道想起纪珊的绝艳姿容,缓缓摇了头,“虽然她与我诞下女儿。可她并不愿意嫁我为妻。” 他的侍妾很多。可她们都在认识纪珊后被遣散了,且再无除了纪珊外的第个二女人能近他身。 他的孩子很多,顾弦更是当中翘楚,可他最在意的只有顾凉。 尽管如此。但在那件事之后。纪珊并不相信他。 而女儿被纪珊一手带大。也不算亲近他。 当然,这其中他的原因占了很大成分,一点都怨不了别人。 少女盯着顾明道看了一小会。暗暗惊叹他的俊美姿容,一边说道:“既然你那么挂念她们,为什么不回去呢?” 想起顾明道刚才说的要继续往南边去,少女又道:“南边属禁区,就算你很厉害,踏足其中也是有去无回。” 千万年来,早已有不少强大的部族人用鲜血和生命证实了禁区的可怕。 如顾明道般的外来者也有,但他们的下场与那些勇闯禁区的部族人一样。 顾明道看向少女巧手处理好敷上药膏的伤处,温和说道:“谢谢你的帮忙,也谢谢你的忠告,但我有必须进去的理由。” 他对纪珊与顾凉的冷淡疏离,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能重返东洲,他一定会弥补了心中的遗憾…如果他还能回去的话。 少女嘿嘿一笑,不再劝了。 对部族人来说,生死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可她却越发地为顾明道感到痴迷,这个来自遥远地方的外来人有着部族人不曾有的高贵优雅气质,在染上淡淡惆怅之后,他更是迷人得让她移不开眼睛。 心里思忖着,少女的心脏砰砰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她低声问道:“在你离开之前,可以帮我生孩子吗?” 顾明道:“……” 尽管和部族人相处了足足七年,可他还是很不习惯部族人开放的思维方式和习俗,例如说——他们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少女看着他的脸色,心里有些打退堂鼓,可她还是鼓起勇气退而求次之,更小声地说道:“如果不可以,那么我只求与你有一个愉快的晚上,这要求真的很低了。” “……”顾明道没吭声。 小片刻,顾明道转过头来,很认真地打量着少女:“我不得不说,你很美。” 少女心花怒放,美滋滋地想:这是当然的事情!整个部族里,她的美貌是出了名的! 但亲口得到顾明道的承认,她高兴地跳了起来:“所以你愿意与我共度良宵吗?这真是太好了!” 很可惜,少女并不懂得北边人的含蓄。 顾明道阻止了她的亲近,语气很温和地说道:“然而你仍不如我的妻子美,我心悦她,曾发誓不再亲近别的女人。” “所以,我感到很抱歉。” 少女:“……” 确实很抱歉,听到后面的这两句话,她心口中了无数箭。 少女毕竟是少女,她恨恨地瞪了顾明道一眼,很坏心地推了他一把,便怒气冲冲地跑开了。 部族人的队伍整顿好受伤人员,又清理了战场,继续往北边去。 可天道并不眷顾他们。 部族中最德高望重的老者忽然号令所有人停下,他苍老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冰风暴马上就要到来,立刻在原地建立防线!” 队伍顿时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按照往年的习惯,不是一个月后才会到来吗?” “为什么它提前了?” “冰风暴将至,我们的原部族遗址只怕早已被冰雪覆灭!” 顾明道将神识化为细丝,向四面八方延展开去,果然感觉到那股仿佛天地破灭般的恐怖气息,他的神色也不由得微微一变。 与北原荒城常年被冰风暴和灵气风暴所扰不一样,最南端的不冻海固然免不了遭受风暴的侵袭,可是这边的风暴极有规律,既不会提前到来,也不会过早离去。 现在这个规律正在被打破。 按照目前的速度,只怕不出五年时间,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段海域将会成为扩大的禁区的一部分! 修士的直觉告诉顾明道,这绝不是寻常的气候变化! 也许他应该想办法将此事汇报宗门,哪怕只是粗略地提个醒! 部落人还在准备建立防线,远在数十万里之外,冰风暴早已肆虐成灾。 在天穹之上,冰雪小屋静静地飘着,丝毫不受风暴影响。 一声抱怨忽然从小屋里传出:“红衣这个小气鬼!不就是吃了她的一顿霸王餐,结果都派给老子什么任务?计算风暴移动速度?计算风暴的笼罩范围和风速?特么的!老子只会打架不行么?!” 囚徒懒得思考这些弯弯道道的数字,他从狭小窗子内伸出一手,掌心向下朝着下方的风暴轻轻一压。 天地间无形的“势”登时被勾动,然后演化成独属于囚徒的特殊规则,不过短暂的三个呼吸,冰风暴已经被停止了时间。 囚徒收回手,冰雪小屋同时撞开虚空,竟是从红衣设下的封锁中遁逃了出去。 囚徒自言自语:“此事耽误不得,还得去寻红衣过来一趟,我去找她最是简单容易了。老子待在神荒几万年都没有意外,神荒有她设下的封锁,一时半会的,大概不会出什么岔子…” 冰雪小屋穿过血土魔界,沿着虚空通道进到另一个天路顺畅的大世界,只一瞬便破碎虚空进入了天界。 囚徒的手段实在是高明,可意外时时都能发生。 血土魔界之中,混有巫族血统的老占星师把一块龟甲从火中捞出,用玄冰之水一浇,龟甲在蒸气中裂开了纹路。 老占星师挥开蒸气,只瞧了一眼便摇了头。 他正欲再起龟甲,却见龟甲上的纹路还在缓缓裂开,过了小半会才停止。 此时的卦象已与老占星师先前所见迥然相异。 盯着新的纹路研究了半饷,老占星师眯着眼睛,侧头对弟子说道:“去把王喊来,我想我们大约是有结果了。” 血土魔界虽与其它大世界存在着少部分交流,可它的情况却比神荒糟糕许多,修行资源早已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他们必须向其它世界发起战争以掠夺资源补充自身,那些天路顺畅有背景的大世界自是无力打歪主意,隔壁的神荒却不然。 血土魔界的统治者老早就盯上了神荒,可惜通往神荒的空间通道早已废弃,想要进到其中千难万难。 老占星师没日没夜地占卜,便是为了寻找可用的空间缝隙,奈何许多年都没结果。 在今天,他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的。 这也是整个血土魔界想要的。 他们要踏平神荒,以神荒的累累尸骨来铺就血土的天路!(未完待续。。) 453.来自妖族的截杀 对血土魔族这个不友好邻居暗中谋划的算计,神荒世界几乎无一人能知晓。 就连神荒世界最优秀的占星师,她也只是在龟甲继续裂开的时候看到漫天耀眼的繁星忽然暗了一暗,快得犹如错觉。 “神荒恐有大乱起。”这位天机门的门主站在天机门距离星空最近的观星楼上,望着星空低声说道,“祸起于东洲,我已看到招来灾厄的那颗凶星,它已经搅乱了许多颗耀眼星辰的轨迹。” 天机门门主俗名吴晓,二十年前才成为门主,如今骨龄不过百岁,却预言了许多次即将到来的灾祸,在修真界的地位能与纯微等顶级势力掌权人相提并论,甚至犹有过之。 从来都没有人敢质疑她的预知。 但是…… “我看未必。”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来自外世界的占星师玄机子,他也是天机门门徒,只是所属的世界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不同。 “祸源并非起于东洲。在我离开三元界,看到神荒的星空的那一刻,我眼中所见的星辰都染上了血色。” 吴晓还是第一次听到玄机子谈起这件事,她蓦地回头朝这个同门望去,眼中俱是震惊之色:“此事当真?” 接触过占星一道的修士当中,只怕没有谁不知道血色染红星辰的寓意。 玄机子已有四百多岁,与年轻的吴晓站在一起,就如爷爷与孙女。 可他对吴晓却是毕恭毕敬:“确是真事。但是没有噩兆。想来那结果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门主不必过于担忧。” 吴晓缓缓呼出一口气,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说道:“师兄可是将我吓到了。” 玄机子不觉摸了摸胡子,望着吴晓说道:“请恕师兄斗胆,你实在是太容易将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了,这个习惯并不好。” 吴晓下意识地反驳:“不,不是习惯,而是我所见到的事情只有灾厄……” 说到后面,她倒是自觉不妥,渐渐熄了音。 玄机子悠然一笑。对吴晓眨了眨眼睛。促狭说道:“那是你师兄看到的,不是你看到的,可你却按照自己的思维习惯去思考。” 吴晓脸上红了红,她看着自己面前清亮的茶汤。小声问:“师兄能再帮我讲一讲天眷者大人的教导吗?” “当然可以。”玄机子说道。 问世间占星师。无一人不知天眷者红衣。 送走了玄机子。吴晓孤单地站在观星楼上仰望着星空,面上不见面对玄机子的轻松之色,只余一片凝重。 “不是错觉…我看到的不是错觉。星空确实黯淡了一瞬间。”夜风冰寒,吴晓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声音低得只有自己一人能听到,“其实,师兄看到的我也曾看过,但我还看到了噩兆……” 只是这些预知不能对他人言,否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下来,吴晓便会随了无数前辈葬身雷劫之中。 皆因天机不可泄露。 吴晓缓缓叹息。 她回到石桌旁,看着杯中凝成冰的冷茶,脸上带着轻微的惘然:“占星可以预知未来,但预知的未来不能告诉世人,做一位占星师又有何意义?” 吴晓伸指弹了弹茶杯,望向观星楼下方的风景,低语道:“……这几年,当真是一年比一年冷,一年比一年冷得早了。” 远在东洲大陆,同样知晓部分未来的顾凉却没有如吴晓这般有闲情,她平静地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妖修,淡淡问道:“道友有何贵干?” 挡在顾凉面前的妖修长得很另类,一对招风耳也就罢了,他还有一双占据了整张脸一半位置的死鱼眼,看起来十分不符合修真界的审美。 以顾凉的速度和实力,同境界修士中能挡下她的人不会有多少,此妖却是其中之一,且来意不善。 “我要与你生死战!”对方这样说,他悦耳如银铃的声音与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名乌鸣,与朱雀同属凤凰木一脉。” 顾凉微微蹙眉,她并没有落了凤凰木的面子,也不曾与凤凰木交恶,此妖修何故而杀她? 乌鸣盯着站在虚空的顾凉,死鱼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十年前,凤凰木的妖修乌啼与顾元成开战,本欲决出胜负,最终却被对方无辜斩杀……” “我对此事很抱歉,但我兄不会无故杀人!”顾凉打断对方的话,冷静地为顾弦辩解,“若非你兄长触动了我兄的底线,或者他与我兄打的就是生死决战,否则我兄绝不会对他下杀手!” 顾弦的行事手段她很清楚,虽然他在原著里是大反派,但是滥杀无辜这个词用在现在的他身上并不适合。 可乌鸣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他向前伸手,握住一把横刀将其拔出刀鞘,继续陈述道:“乌啼是我兄,顾元成是你兄。他杀了我兄,让我倍感切肤之痛!如今,我也欲让他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滋味,你受死吧!” 无需赘言其它,解释完双方的恩怨,乌鸣已握着横刀,身形宛如蛟龙般迅猛,霎时间便已杀至! 他手中的横刀外表华丽,刀刃如水流般透明,于忽然之间绽放出璀璨光芒,就连虚空都被割开细小缺口! 它直取顾凉命门而来,杀意铮铮然,其嗤嗤的破空之音听在耳中,只觉耳膜欲裂,听力大大受损! 此横刀是一件秘宝! 乌鸣如此蓄力一击,便是与霍轻轻的出手相比较也毫不逊色! 危机感迎面袭来,顾凉暗骂一句,直接往后退出一步,欲以乾坤步拉开双方距离。暂避横刀之锋芒。 这乌鸣是专为杀她而来,乌啼被顾弦所杀恐怕是借口。 若乌鸣当真对他的兄长情深意重,那么,早在荒城的时候,顾凉便能见到他了! 在如今的关头对她出手,若是她不幸陨落,那么凤凰木与乾坤派定然会闹翻,东洲的格局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谁派了乌鸣来? 顾凉心中飞快地思索,却见横刀如影随形,压根没被乾坤步甩开。刀罡已经无限接近了她。让她感觉到贴面的寒意。 虽是激战之中,但乌鸣的声音动听依旧:“在我横刀之下,世间步法皆可破!” 他有备而来,岂容顾凉有逃避之意? 乌鸣甚至在顾凉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被横刀的璀璨光芒照得纤毫毕现的面容。就连唇角的一抹得逞笑意都一清二楚! 世间盛赞的乾坤步。在横刀之下也不过如此! 但乌鸣高兴得有点早。只听闻顾凉口中清喝一声,竟是不退反进,居然踩着乾坤步朝自己杀来! 被握在她手中的火凤剑忽然掠过千万道绚丽光辉。硬碰硬地迎上了以泰山压顶之势斩下的横刀! “嗡——” 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破开长空,远远地传了出去。 横刀与火凤剑刀刃相交,一连串火星子正从刀剑劈砍之处溅落! 乌鸣只觉虎口欲裂,几乎握不住横刀的刀柄! 身为强悍妖修,他力能崩山破海,可如此腕力竟然不能敌区区一修道法的灵修! “哼!” 乌鸣冷哼一声,分寸不让。 他能看见顾凉背后正有冰锥无声无息袭来,心道你顾容素的流光剑被我挡下,可谓分心无力,且看你如何接下这酝酿已久的杀招! 人类有强大的道法和秘技,妖修也有强横无比的天赋神通。 乌鸣看到的冰锥便是他觉醒的一项神通,曾被用来偷袭了十多位同境界敌手,无一人能力敌! “你就只有这点水平?”顾凉忽然问了他一句。 乌鸣正疑惑,却见倏忽之间有五道火线同时出现,分别迎向上、下、左、右、后五个方向杀来的冰锥,并且将其焚烧殆尽! 乌鸣:“……” 一定是他看错了! “呵。”顾凉冷笑一声,她抬头看来,清澈平静如镜面的眼睛忽然映出了乌鸣背后闪过的无数道流光,“你想杀我,也得有不逊色于南秋玺的实力才行。” 话音落下那一刻,乌鸣面前的顾凉“砰——”地一声爆裂成无数星尘,扑簌簌地从天际落下。 真正的顾凉早已到了乌鸣后面,她手中代表了樊笼秘技的光带封锁整个空间,无数道绚丽流光隐蔽而没有一点气势地袭来,竟不比乌鸣的天赋神通逊色半分! 感觉到背后的寒意,乌鸣的瞳孔骤然缩小,他来不及思考其它,也没有回头,当机立断便发动第二个天赋神通! 倏地一下,乌鸣消失在顾凉的神识感知范围之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流光剑落了空。 樊笼的光带一道道地穿过虚空,压根没有碰到乌鸣的一缕发丝。 但顾凉知道,乌鸣就在附近。 当着无数修士的面与别人交手的顾凉从始至终都只用了七成实力,她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就如道法布阵与混沌凶兽,这些都是提前考虑好的,真正的底牌只她一人知道。 可乌鸣要杀她,顾凉若将其放过,不免太过仁慈! 想到这里,顾凉的眉宇间忽然掠过一抹极凌厉之色。 她散开樊笼的光带,心中默念法诀,手上飞快地捏成手印,顿时有滔滔火海仿佛从天而降,汹涌澎湃着填满整个空间! 在此一刹那,就连天际都变得红彤彤一片! 这是乾坤派的强大道法之一,顾凉在不久前才将其掌握,尚未外露于任何一人面前,本打算做底牌之用。 谁料遇到了乌鸣,也只能把这张底牌打出去。 与此同时,顾凉脚踩乾坤步,于一瞬间生生移出数百丈,方见刚才所在之处被巨大冰锥穿刺而过! 若她没有听从心头警觉,只怕此时已被那乌鸣偷袭得手。 不愧是蓄意而来的挑衅者。乌鸣之实力略优于司徒安,其杀人的手段和布局之敏锐却远甚司徒安数倍,战力甚至高于擂台上的顾凉将近三成! 但顾凉仍是低估了乌鸣,感觉到心头忽然而来的警醒,她瞬间化作一道火光,突然出现在虚空的另一端。 在她原来所站之处,横刀的透明刀刃正狠狠斩落! 顾凉不慌不忙地凭空站立,随手一挥,火海当即掀起惊天巨浪,来势汹汹地席卷而下! 她不知乌鸣的天赋神通是什么。可她有天眼。也有算技! 匆匆交手十来个回合,顾凉忽然一笑。 找到了! 顾凉伸手朝着下方一绕,只见透明无色的光带忽然发出微弱光芒,瞬间结成一张大网。将一只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黑乌鸦牢牢捕获! 为免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凉以火遁术快速离开了交手的战场,降落在揽月城与乾坤派山门之间渺无人烟的葱郁山林中。 寻一处隐蔽山洞布下阵法,顾凉处理了身上的伤势。又打坐调息片刻恢复实力,方有闲暇审问透明网兜里精神萎靡的黑乌鸦:“说吧,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被她活擒后也没有自尽,可见乌鸣是个惜命怕死的,多半不会隐瞒意图。 乌鸣的一对小眼睛瞪着顾凉,神态活像在看一个白痴:“我兄为顾元成所杀,自然是为报兄仇而来!” “觉得我不会杀你?”顾凉微微笑了,自问自答道,“也是,我连南秋玺的朱雀之魂与擂台都不敢占为己有,当然不敢在这关头杀了你平白与凤凰木交恶。” “既然你清楚,那还不快点把我放了?”确实是因为有凤凰木作为倚仗,乌鸣的气焰顿时变得十分嚣张。 顾凉又笑了两声,但她的笑很快地从脸上隐没了。 看着黑乌鸦,顾凉很认真地说道:“我从不放过欲杀我的人,除非他的后台真的很大很大。” 就如碧珠与顾天阳,有天道、剧情君撑腰,即便她要杀,他们也能安然无恙。 “我乃凤凰木妖王之子……你!” 乌鸣的声音戛然而止,皆因它的两只翅膀被顾凉齐根斩落,血腥味弥漫而出,充塞着整个洞穴。 剧痛与恐惧占据了乌鸣的思维,它死死瞪着顾凉,眼珠子都几乎掉了出来。 她敢! 她居然敢! 顾凉仿佛不知道乌鸣心中的震惊,她看着它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乾坤派连银蛟王都不怕,何故怕了区区一妖王?你再不说,我便要斩断你脖子了。” 她的杀意分明。 乌鸣浑身发寒,它不自觉地抖了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惊鸿一瞥的顾弦,那时候顾弦眼中的神色与现在的顾凉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是真的不怕它的背景! 她敢斩了它的翅膀,也敢斩了它的脖子! “水晶宫的妖修左徇,我与他打赌输了,代价便是你的人头。”面对地上被斩落的两只翅膀,乌鸣终于吐露了真相。 “左徇?” “是的,他是银蛟王的弟子,原形是狈,本性凶残狡诈,极难对付。” 不等顾凉询问,乌鸣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左徇给卖了。 “左徇在银蛟王陛下的弟子中也是翘楚,据说拜师之时便立下誓言,实力不到金丹后期不会出世。一个月前,他刚好进阶金丹后期离开水晶宫,也来到揽月城中……” 顾凉耐心听完乌鸣颠三倒四的叙述,轻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乌鸣正欲求她放了自己,却见一把短剑穿过自己的胸前,剧痛随之传来。 它愕然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顾凉冰冷却无杀意的眼。 顾凉曾说过一句实话,她从不放过欲杀她之人。 是以,从它被活擒的那一刻开始,下场只有死之一字。 可惜乌鸣知道得太迟。 它的神魂挣扎着想要逃出死躯,却被短剑吸纳进去,成为了器灵强大自身的养分。 老器灵陷入了沉睡,可它还保留着本能。 片刻后,忽有一道火光从山林之间冲天而起,又如流星般坠落于揽月城地上城的城门口,化作身穿乾坤派掌教弟子服饰的顾凉。 进了城中,顾凉直直地走向执法堂所在的一个隐蔽办事处,通过乾坤派消息渠道查清楚了左徇的所在,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提着火凤剑便找上了对方。 能与乌鸣混在一起,左徇的长相也够不上修真界正常水平。 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十足的怪叔叔,猥琐、矮小、丑陋这些形容词用在他身上最是合适不过。 而且左徇的声音很难听。 “容素道友?” 左徇对顾凉的出现始料未及,他想乌鸣那乌鸦多半是被逮住了,可他并不怕顾凉的质问,极轻蔑地一笑:“莫非你想与我斗法?” 认真说起来,左徇的身份与顾凉比起来亦是不差,甚至更胜一筹。 因为他是在化神期修士的弟子,无论天资还是悟性,乃至于战斗力,都远强于一般的同境界修士。 顾凉也轻轻一笑,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笑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可爱明亮起来,就连左徇都不能免俗地被吸引了目光。 “我不是找你斗法,我是来杀你的。” 顾凉拔出了火凤剑,连招呼都不打已经挥出了无数道流光。 而在流光闪现的刹那,顾凉与左徇也齐齐消失在茶楼的大堂之中。 左徇并非独自一人,他身边还有银蛟王的儿子、女儿和水晶宫的一众妖修,顾凉想杀他,只能用玲珑球偷袭。 茶楼中修士不少,他们皆被如此猝不及防的事态走向惊了一惊,回过神来,整座茶楼的人登时炸开了。 “听说顾容素性子温和,怎么忽然就要杀了左徇?”这是大多数人想问的。 “八成是左徇招惹到人家了,啧啧,在揽月城对乾坤派的掌教弟子下手,这左徇的胆子跟银蛟王一样大嘛!”有人十足的看戏态度。 此句话之后,当即便有人大笑出声:“哈哈,当年的银蛟王也是跑到乾坤派山门里叫嚣,结果被乾坤派顾惜雅追杀得满东洲乱窜,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围观的修士可以尽情八卦,但水晶宫妖修们却是又惊又怒。 一个穿戴得珠光宝气的妖修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一掌把手下的妖修拍得连连吐血,他骂道:“还不快点去找老家伙来?妈的,左徇这王八蛋捅大篓子了!不想在揽月城被杀,你特么的给老子快点!” 在乾坤派的地盘上与乾坤派交恶? 找死都没有这么愚蠢的!(未完待续。。) 454.高调杀人,低调处理 茶楼中的修士或看戏或焦急不一一叙说,玲珑球中却展开了残酷的生死厮杀。 顾凉之实力自是不必多言,若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留下左徇的性命,那么她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左徇出手。 而左徇之实力较乌鸣更胜一筹,兼且又是银蛟王的弟子,身上多多少少都藏着一两样保命手段。即便顾凉底牌尽出,也难以在照面间取得压倒性优势。 但左徇比谁都清楚,他的战力固然不低,可他更擅长的是阴谋诡计,与人拼杀非他所长。待到保命手段用尽的那一刻,便是他陨落之时。 顾凉必杀他! “顾容素!你可知杀了我会有何等后果!”一边战斗,左徇一边尝试说服对方,“难道你想让两族彻底开战?!乾坤派已是日薄西山,待到开战,必然有你后悔!” 但顾凉并未上当,她还挑破了他的意图:“你借凤凰木之手杀我,目的便是为了挑起两族争纷,如今乖乖为我所杀,岂不全了你的一腔心愿?” 没错,左徇算计乌鸣袭杀顾凉,他的目的便在于促成凤凰木与乾坤派的不和,迫使凤凰木与水晶宫站在同一阵营共同面对乾坤派! 可左徇从未想过把自个儿的性命也搭在这上头。 他不是小贡山那些种族主义的疯子,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 挑起两族不和倒在其次,左徇的目的更在于在乾坤派的场子上讨回水晶宫的脸面。若能得到点实质的好处则更佳。 毕竟左徇是水晶宫之主银蛟王的弟子,而银蛟王曾在乾坤派手上吃了大亏,水晶宫与乾坤派不和也是出了名的。 左徇想要博得银蛟王的欢心令其倾囊相授,左徇想从水晶宫拿到修行资源从而进阶元婴之境……他的最佳选择便是各种方式报复乾坤派。 顾弦是乾坤派的脸面,与水晶宫也有很深的恩怨,可左徇没胆子招惹对方,只好拿顾凉这个妹妹开刀。 为此,他准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今日恰逢顾凉被南秋玺上门打脸,时机再好不过。所以他找到了乌鸣做棋子暗中算计。 若不出意外。结果是顾凉为乌鸣所杀也好,乌鸣为顾凉所杀也罢,反正凤凰木与乾坤派铁定要交恶了。 左徇精心布局良久,自然能把自己与乌鸣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即便乾坤派执法堂手眼通天。他们也找不到证据可以定他的罪。 可左徇没想到顾凉会这么快就找上门。 他更没有想到。顾凉才见面就要拔剑杀人,战斗力凶残得连他都胆战心惊。 不是说顾凉是个面团一样的性子,当年林空蓝意欲买凶杀她。结果她反倒与林空蓝说说笑笑一块吃肉喝酒? 不是说顾凉这娘们心慈手软,慕容朝歌要取她性命,她都没有深究到底把慕容朝歌给废了吗? 难道他没有一个强大的背景? 不,水晶宫之主银蛟王可是他的师父,他是化神真尊的弟子! 难道他看起来很好欺负? 不,他不去欺负师兄弟,他们都高兴得欢天喜地了! 难道是他长得太丑? 左徇想了想,觉得林空蓝比自己更丑,而慕容朝歌脾气糟糕透顶又是小白脸,他比他们更好看了百倍千倍才是。 又或者顾凉看上他了,想嫁给他和亲,此番下杀手其实是欲擒故纵? 左徇连忙避开袭来的一道剑光,奈何反应慢了少许,导致一根手指被无情削断! 下手这么狠,就算是欲擒故纵,也未免太过! 左徇也恼了,冷声骂道:“疯婆子!老子又没有招惹你,你来杀老子……” “乌鸣!”顾凉打断对方的话,手中一晃,立刻有一物兜头袭来。 左徇下意识地一挡,顿时漫天黑羽纷纷扬扬而下,本已死去的黑乌鸦悲惨地被四分五裂,污血和碎肉把玲珑球空间妆点得尤其恶心。 左徇:“……” 他妹妹的! 乌鸣真的被杀了! 好一个狂妄的顾容素,真不愧与顾弦流淌着一样的血! 乌鸣之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想到拜师仪式上被顾弦瞬杀的雪国主人,左徇终于感到了心慌和恐惧。 而在战斗之中,哪怕一瞬间的失神都可能血溅三尺,更何况紧张恐惧? 左徇很熟悉顾凉的战斗套路,但他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并不知道成为顾凉必杀的对象究竟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如今他知道了,可后悔已经来不及。 对顾凉而言,左徇的慌张便是她稳稳地站在取胜的上风。但顾凉从未放松过警惕,她依旧全力以赴。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更何况左徇从来都不是兔子! 他是狈,狼狈为奸的狈,最是狡猾凶残不过!除了他自己,谁知道他的慌张是否为装出来的假象? 因此,哪怕他气息全无,顾凉也得再补两刀才能初步放心。 厮杀在继续。 双方的神识、真元都在急剧消耗。 符箓、法器、阵盘、丹药如同不要钱般被两人使用殆尽。 这是两个人的厮杀,也是乾坤派掌门与水晶宫之主的无形较量! 只有赢者才能活着! 玲珑球的空间虚无且庞大,仿佛无边无际,其中一边有可怕的火海滔天而起,另一边则有恐怖巨浪澎湃而下! 谁能活着? 紫色的第三十四种天火无物不燃,蓝色的太阴玄水无物不侵,谁能更占优势? 玲珑球之中悬念未解,但是玲珑球外的茶楼已经被妖族水晶宫的修士与执法堂诸弟子清场。 “抱歉。我们都知道左徇做了什么事。” 珠光宝气的妖修在徐贞面前深深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虽然我们都是水晶宫的妖修,但我敢说自己绝无半分不利乾坤派之心,只是纯粹的观光,就连斗法都很少参加。” 他是银蛟王的儿子,排行第九,其名杜飞。因为母亲的血统不大好,资质只是一般,差不多八百岁了也没有结婴,确实是个老实本分的,很少惹事。 “是啊。是啊!左徇从没说过他要在揽月城闹事。也没有伤害过人类,我们都以为他和我们一样,这才带他进城的呢!” “对!我们是无辜的,都被他骗惨了!那个混蛋。一定不能放过他!” 在杜飞身后的妖修更是不如。一叠声地附和。将自己与左徇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就差说上一句“我们不认识左徇,他是谁”了。 水晶宫驻揽月城办事处的长老也是个惯于和稀泥的。一面陪着笑,一面说好话,心里早已将左徇咒骂得狗血淋头。 银蛟王固然是水晶宫之主,可水晶宫并非一言堂,也有一小部分妖族不愿与乾坤派交恶,一心只希望好好过日子。 若不然,揽月城的水晶宫办事处也不可能存在,老早就被强行拆迁了。 长老就是个亲近乾坤派的,每月都能从乾坤派得到修行资源,只恨自己生不为人还被打上水晶宫的烙印,想要加入乾坤派都无门。 徐贞听烦了这些一味强调自己无辜的车轱辘话,提高了声音道:“我派的容素师妹一向讲理,不会无缘无故对左徇出手。你们与左徇同门,便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情况,还请执法堂走一趟。” 被派来协助徐贞的风林菀露出顾凉式的温和微笑,柔声说道:“诸位道友可以放心,我们只是了解情况,不会将你们下狱,更不会动刑。” 两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倒是让水晶宫众修无话可说,包括不情愿的杜飞在内,都乖乖地跟着执法堂弟子离开。 徐贞与风林菀依旧留在茶楼里等待大战的结果,并未一同回去。 办事处长老也留了下来,他实力虽弱,却是个元婴修士,也算是乾坤派编外成员,执法堂还得给他留着三分薄面。 而长老念在银蛟王的面子上,也不能放着左徇不管,至少要知道结果如何。 忽然一泼鲜血从虚空中漏出,溅落在茶楼的木质地面上,腥气顿时弥漫开来。 长老鼻子微动,对徐贞与风林菀摇了头。 这不是顾凉的血。 也不是左徇的血。 “谁的?”徐贞问。 难道顾凉是与别人联手杀左徇? 稍微想一想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顾凉忽悠的本事也不弱,徐贞与风林菀都算是见识过。 长老的原形是一只妖兽,鼻子相当灵敏,他很快就给出了回答:“……应该是乌鸦的血,其修为大约是金丹后期,而且死了有一段时间。” 风林菀轻声说道:“师姐最近没有与凤凰木的妖修来往,至于她是否认识别的妖修,我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下,一根手指便掉了下来,落地时已还原为毛茸茸的爪子。 这次无需用鼻子分辨,只消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左徇的手指。 接下来又有零零碎碎的羽毛、碎肉、皮毛等掉出,把装修得十分清雅的茶楼弄得脏污血腥,所幸玲珑球中的斗法波动并未波及到外界。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一只身形庞大的无头狈摔在两人一妖面前。 这只狈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致命伤却是没有多少,只一处丹田被划开,是死后才挖的妖丹。 顾凉提着狈的头颅从玲珑球里走出,她半身染血,外穿的法袍还湿淋淋的沾着冰霜,里面穿的黑珍珠法衣也暴露出来,胸口明显地塌陷了一块,显然受伤不轻。 “他想挑起我派与凤凰木的争纷,暗中做坏令那乌鸣取我头颅。”简单解释完,顾凉把狈头丢在地上,随手一扬,玲珑球中的乌鸦残尸在茶楼里堆成了一座小山,“把凤凰木的长老也叫来吧,加上这件事,我恰好有另一件事也要与他谈一谈。” 言罢,顾凉对徐贞、风林菀、水晶宫长老微微一笑,也不管地方脏污,席地坐下便开始疗伤。 待到神识稍微恢复,顾凉便一心二用,用意识交流与徐贞详细叙说乌鸣的截杀和左徇的算计,顺便提了一提当前的东洲局势。 小辈打架老的不能出手,这是整个修真界约定俗成的规矩。 乌鸣与左徇要对顾凉下手,死在她手上也是活该,但事情的后续要怎么处理,依旧是势力与势力之间的事。 因乾坤派目前的危局,顾凉并不打算高调地将事情闹大,杀了乌鸣与左徇,此事便就此了了不再深究。 以她一贯的低调,这么处理倒不会显得突兀,也能照顾水晶宫与凤凰木的面子,毕竟杀人不成被反杀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徐贞懂了顾凉的意思,虽不理解她为何如此小心,却谨慎地没有多问,以意识交流回道:“你放心,不会出什么岔子。” 顾凉感激地对徐贞一笑,关闭了意识交流专心疗伤。 乌鸣之死已有一段时间,揽月城的凤凰木办事处刚刚收到大妖山那边的咆哮,恰好顾凉派人来邀请,他们便怒气冲冲地来了。 与水晶宫不同,凤凰木与乾坤派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驻揽月城办事处的长老也不像水晶宫长老那样巴不得自己是乾坤派门徒。所以,当她看到随意堆在地上的乌鸣残尸后,一张白净漂亮的脸庞气得扭曲了。 “此事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否则我们凤凰木绝不畏惧与你们乾坤派开战!” 先是南秋玺,然后是乌鸣,难道他们凤凰木的年轻一代都与乾坤派顾容素有仇不成? 顾凉没为自己辩解什么,她从容地站起,拿出一枚回溯符递给该长老道:“请看。” 回溯符记录从顾凉在半空被拦截时候开始,在乌鸣说出所有一切后结束,并不包括乌鸣被短剑穿心而过的内容,但这已经足够了。 “乌鸣道友因为他兄长被我兄长所杀而找上门取我头颅,但我已询问过我兄,他说乌鸣的兄长是死有余辜,且乌鸣当年也说过不会计较此事。” “如果长老觉得我兄长所言有误,可以询问当年的在场者,例如林成志、赵一、无涯洞三皇子,他们都是见证者。” “是以,乌鸣欲杀我,我杀了他,这是很寻常的事情,还牵扯不到我们背后的势力。就如大明寺的缘宁道友与三千窟魔宗李显一战,缘宁道友不敌李显而陨落,大明寺也没有派人报复李显,只说一句缘宁学艺不精。”(未完待续。。) 455.你们有见过竹子开花吗? “至于我为何要杀左徇,他算计乌鸣杀我,难道我还要放过他?” “且他用心险恶至极,分明就是算计凤凰木与我派交恶,好坐收那渔翁之利!我身为乾坤派掌教弟子,于公于私,都不能放他离开揽月城!” “也是因此,击杀左徇,我顾凉问心无愧!” 顾凉神色淡然,分明受了重伤落得一身狼狈,但她与徐贞站在一块,面对着凤凰木与水晶宫的两位元婴也是气势十足。 一席话娓娓道来,辩得两人无话可说。 顾凉看着凤凰木长老,略微勾唇一笑说道:“认真说起来,你们其实欠了我派一个人情。若让左徇诡计得逞,到时凤凰木与我派交恶,我想这大约是整个东洲都不乐见的事情。” 水晶宫很早就说了要与乾坤派不死不休,但是近百年以来,水晶宫主动开战了吗? 一次都没有! 就连水晶宫不愿开战消耗内部资源,凤凰木自然也是不愿意的! 听了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凤凰木长老寒湿重衫。 她狠狠地瞪了水晶宫长老一眼,然后一拂袖将乌鸣的残尸尽数裹了去,对徐贞与顾凉说道:“此事还需慢慢详谈,我还有事,就此告辞了!” 好一个水晶宫! 居然有胆子敢算计凤凰木? 凤凰不发火,还真当他们是小鸡! 风林菀还记得顾凉曾说过的南秋玺被乔妩契约一事,想要拦下凤凰木长老。可她却被顾凉不着痕迹地一挡,也只好作罢。 送走凤凰木长老,顾凉取出阵盘布下防窥视的结界,对面色泛了白的水晶宫长老道:“还请长老稍候片刻,且容我泡一壶好茶再说。” 徐贞默默地瞥了一眼空荡的茶楼,只见满室皆是血腥狼狈,心想就这样的环境还能静得下心喝茶? 确实可以。 因为顾凉拿出的茶叶是极品灵茶,一道茶泡开,顿时茶香四溢,众人的纷扰宛如烟云般消散。心中只剩下宁静平和。 顾凉亲自倒了四杯茶。对水晶宫长老露出温柔微笑:“我知长老心向乾坤派,现下便有一个好机会,可以让长老顺利脱离水晶宫成为我派门徒,不知长老可愿一试?” “噗——”定力尚不算佳的风林菀当即喷了一口茶。 就算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几乎整个揽月城都知道。但也没有必要在当事人面前彻底挑开吧? 徐贞的心思藏得较深。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水晶宫长老与顾凉,轻轻摸了摸腰间的一枚玉璧挂饰,并不言语。 水晶宫长老也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把茶杯放下,小声说道:“掌教弟子莫要胡说,老小子可是水晶宫长老,此事开不得玩笑!” 他当然是愿意成为乾坤派一员的,但若背上一个“妖族叛徒”的罪名,这代价就一点都不小了。 就算是妖族,面子、名声这种东西也不能丢。 顾凉轻轻一笑,貌美如花的面容忽然之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蛊惑之色:“长老何必心慌?在座的都是可以放心之辈,此事不会被第五人知晓。顾某也只想知道一个回答,长老您愿不愿意?” 也许是顾凉暗中用了暗示诱导之术,水晶宫长老思索了片刻,面上已经意动,他问道:“可是于妖族有害?” 顾凉不由失笑,信誓旦旦地说道:“不,顾某可以对天道发誓,此事于妖族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水晶宫长老盯着顾凉看了半饷,终于点了头:“若能成为乾坤派门徒,小老儿又岂有不愿意之理?莫道小老儿自己,便是小老儿的族群,若能得到门派庇护,也能安一个心。” 妖族强者为尊,谁的拳头大谁的声音也大;若是拳头不够大,声音再大也是无用。 水晶宫长老被放到揽月城这等地方,他在水晶宫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他能在揽月城中顺利进阶元婴中期,还是仰仗乾坤派给予的好处。 虽说加入乾坤派便是与水晶宫脱离关系,也许得到的资源未必会很多,可至少能保得自己安全无虞。 再来,顾凉不过一个挂着虚名的掌教弟子,手上并未握着多少实权,她要他的一个回答,便是给了又何妨? “既然长老如此表态,那么顾某也能放心了。”顾凉这样说道,她品了品杯中茶,说起了最近几天揽月城中的一些八卦,倒是开起了茶谈会,不再说正事。 只要一个表态就没有下文了? 水晶宫长老在揽月城混得久了,心眼也是有的,他忍不住又看了看顾凉,心中忽然有些犯嘀咕: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实际上,心中疑惑的不仅仅是水晶宫长老,还有风林菀。 “容素师姐,我实在有些不太懂。”送走了水晶宫长老,回到城主府后,风林菀倒是没有避着徐贞,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何师姐独独留下那条鱼精?” 水晶宫长老是一条鲤鱼成精,要背景没有背景,要实力没有实力,唯一的优点大约是子女多,可他的子女与他一样当不得大用。若非他与水晶宫有着秘密联系,偶尔能知道水晶宫的一些动向,乾坤派都懒得搭理他。 风林菀并不觉得这条鲤鱼有什么好拉拢的,即便顾凉当真想对水晶宫动手脚,去找那位天资平平的杜飞岂不更佳? 杜飞好歹也是银蛟王的亲生子,虽然比不得其他儿子优秀,但他日后也能修得蛟龙身成为一方妖王。 在说出疑惑的时候,风林菀特意看了看徐贞,发现她也有一些不解。不由心中微安,倒是没有先前的微妙情绪了。 看来不知道顾凉心思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还有徐贞,她并不是最笨的那一个。 不过,就连徐贞都捉摸不透,那么顾凉心中到底在做什么打算呢? 在信任的人面前,顾凉自是不会卖关子,她将书案上的杂物移开,取出神荒世界的大型沙盘搁了上去。 这个沙盘是顾凉自己做的,上面用不同的颜色表明了一流势力和顶级势力的势力范围。看上去简单明了。 但是这种沙盘随便一个小店铺都能买到。顾凉将它摆出来,又有何用? 顾凉看向徐贞与风林菀二人,随手对着沙盘一拨。 顿时,沙盘上中洲大陆所在的位置多出四座微型主城。分别代表了王崔宁邵四姓门阀。它们的势力联盟足以与两仪宗、六合剑派并肩。 在东荒以东的宝海。也有浅浅的光华浮现,赫然也是一座古老残破的主城,谓之明珠。代表着避世的鲛人族开始现世。 在南岭最南端的海域上,一座小小的寨子写着万古二字,那是千万年来驻守在禁区之外的神荒世界守护者后裔。 西漠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化,但因柳如眉传承了小天道红衣的道统之故,欢喜宗的主城变得大了些,虽不如大明寺与北野家,却是后劲不小。 至于北原,在无人区浮现了蛮荒双城与三元界的字样,再往北的极冰原上方多出一座朦胧的宫殿虚影。 “有的时候,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 顾凉说着,有在沙盘的东洲大陆上一点,将毁灭迷宫、青铜宫殿与湖心岛都明白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为什么中洲的四姓门阀、宝海的鲛人族、极南之地的万古部族、蛮城、毁灭迷宫、青铜宫殿都在这几年现世呢?” 顾凉并没有进行详细的叙说,但看过沙盘之后,徐贞与风林菀都隐约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尤其在这句疑问之后。 顾凉看着沙盘上错综复杂的各势力,在书案后盘腿坐下说道:“因为这个时代,它与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同。” “自六千年前闲云道人破碎虚空飞升天界始,神荒再无一人能随其后,天地元气空前枯竭。近千年来更是一天比一天情况糟糕,半步化神的修士也不算少,然最终成功进阶化神的修士仅有两人。” “天机门门主已经预言,这是一个最糟糕的时代,在天路断绝之后,基于天地法则的局限,到了将来,甚至无人能在进阶化神后再进一步。” 徐贞与风林菀不由面面相觑,她们都是乾坤派的优秀弟子,顾凉想到的她们也能想到,可她们谁都没有往更深的层次去设想。 他们不敢想。 因为顾凉口中的糟糕两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时代的万分之一。 修士们明明有着可以进阶化神乃至于飞升、成仙的资质悟性,但是天地不允许他们进阶,难道他们还能捅破了这方天地? 与永远得不到相比,眼睁睁地看着希望一点点地熄灭乃至于变得绝望,这才是真正的残酷与痛苦。 难怪他们猜不到顾凉的心思,因为顾凉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一个掌教弟子应该想的,对一个大时代而言,种族之间、势力之间的摩擦矛盾都是小事, “此事…应该会有转机。”徐贞也坐了下来,她盯着沙盘上代表着万古部落的小寨子看了片刻,望向顾凉说道,“或许这个时代很糟糕,但是元成师兄、华光道友、乃至于你我……在凌子夏出关之前,我们暂时没有资格说它糟糕与否。” 老一辈进阶化神确实很难,但是年轻一代的修为进阶却是飞一样快。 柳如眉虽是三十岁结婴震惊了整个修真界,可她修行《般若魔经》选择了至情道,又是小天道红衣的弟子,可以算作特例排除在外。 但凌子夏不满四十岁便闭关结婴,这在两百年前,乃至于两千年前,都是当时修士连想都不敢想之事。 可以说,整个修真界都在等待凌子夏闭关的结果。 风林菀神色稍缓,轻声说道:“徐师姐说的也是,我倒忘了。” 如果天地元气当真的将近枯竭,那么他们这一代也不会出了众多天骄,而是一代不如一代,修行进度一代落后于一代。 顾凉瞥了一眼沙盘上的毁灭迷宫和世界擂台,并未对她二人的话发表任何看法,而是说起了别的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你们有见过竹子开花吗?” “多数时候,竹子是不开花的。如果它开了花,那多半是因为它遇到了某种绝境,不得不结出种子进行繁衍。等到花谢之时,也是竹子枯死之时。” 顾凉话音落下,净室变得静悄悄一片,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三个人缓慢而有规律的心跳声。 徐贞的神色渐渐变得十分难看,她紧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顾凉一眼,仿佛顾凉放出了来自远古的可怕凶兽。 风林菀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顾凉转移话题的关节,但她顺着徐贞的目光看到毁灭迷宫与世界擂台,心中细细寻思几遍,顿时惊得低呼一声,望向顾凉的目光满是惶恐。 顾凉仿佛没见到她二人的神色,自顾自说道:“能想到竹子开花的人肯定不只是我一个,所以凤凰木不会轻举妄动,水晶宫也不会与乾坤派开战,我们最主要的麻烦还是在于门派内部的蛀虫。” “至于水晶宫长老,我并不打算布置什么,只是暂时埋下一根线,是否能用得上还得看将来。” 说到这里,顾凉望向两人,开玩笑般说道:“我们都是这么想的——就连小天道红衣都不敢说她看到的未来就是真正的未来,天机门门主所看到的未来也是无数个可能之中的一个,或许那个可怕的预言永远都不会成为现实。” 徐贞勉强一笑,脸上依旧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风林菀的笑也很假,她的脸上甚至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顾凉倒随意得很,她撤了沙盘,又把书案换成小几,取出三只青瓷小盏倒上松山玉露,笑着说道:“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我们修为未到元婴,都还是修真界中一小鱼,只需做好自己便是足够。” 她果然是太心急了些。 纯微是她的师父,对她有着十足的信任,也是乾坤派掌门,可他依旧很难接受泰兰真君深陷情劫的事实,更何况徐贞与风林菀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修士。 顾凉看着徐贞的眼睛,又望向风林菀,格外认真地说道:“欲攘外先安内,我们还有时间,事情可以一件一件地做完。所谓竹子开花,也只是一个假设,不必想得太多。” “另外,今日之事,尤其是沙盘,切记不可为第四人所知晓。这是我的秘密,往后不要提起,也请你们不要询问。” 徐贞瞥了她一眼,那眼神直白得很——难道你觉得我会那么愚蠢? 风林菀倒是认真地给出了承诺:“师姐尽可放心。” 顾凉心中微暖,她站起身,端端正正的对两人行了一个平辈间的大礼,很是真挚地说道:“顾凉多谢徐师姐,也多谢风师妹。” 此二人都不是与她存在血缘关系的亲人,却能给予她如此信任,顾凉若不感动,那是假的。 徐贞淡然一笑,脸上的沉郁如积雪般化开,再也寻不到痕迹,她拍了拍顾凉的肩膀:“我们都是乾坤派的门徒,是一家人,彼此间何必言谢?” 顾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说道:“不言谢,你怎知我心中一腔殷殷的情意?” 风林菀端起小盏,亦笑道:“好啦,都来品尝松山玉露,今天我们不谈正事!” 三只小盏相互碰了碰,三人相视而笑,虽然心中沉重不减,可这一刻,一切尽在不言中。(未完待续。。) 456.他们的反应(上) …… 黑夜还很漫长。 但很多人无法入睡,也无法修炼。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少,除却无涯洞依旧置身事外,大妖山的三巨头已经有两个与乾坤派扯上了关系。 凤凰木会与乾坤派交恶吗? 水晶宫是否会联手凤凰木,彻底与乾坤派形成敌对? 如果水晶宫与凤凰木强强联手对付乾坤派,东洲的势力格局又该如何变化? 而东洲一旦发生剧烈变动,中洲、南岭焉能置身事外? 偌大揽月城中,包括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的魔门传人与佛宗弟子在内,谁都没有在擂台上较劲,而是坐在茶楼里小声交谈讨论。 他们最想知道的是凤凰木的态度。 早在南秋玺被顾凉击败的时候,凤凰木驻揽月城的长老便匆匆赶来,带着朱雀返回大妖山,只留下一位女性长老与乾坤派交涉。 因事情的由头在朱雀身上,他自己不要脸,被顾凉当众打脸也是活该,所以这件事不会牵涉到势力与势力之间的恩怨。 若此事没有后续,凤凰木顶多是抱怨几句,还不至于与乾坤派交恶。 谁料傍晚过后没多久,乌鸣被顾容素所杀,左徇也丢了自己的一条小命,还是被顾容素当众袭杀! 众修不是傻子,虽然不了解当中关节,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脑补出事情的真相—— 左徇善谋,他的师父与乾坤派、顾家都有仇。 乌鸣在凤凰木是个有名有姓的。他头脑简单还很自负也是出了名。 是以,此事不外乎就是乌鸣被左徇算计了去杀顾容素,结果遭到反杀;而左徇身为罪魁祸首,被顾容素揪了出来当然没有好果子吃。 可顾容素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左徇下杀手,而且真的杀了左徇,这条消息传了出去,不少人都暗暗心惊。 “顾容素不过金丹后期,只是乾坤派一小小的掌门弟子,没实力、没背景、更没有人脉。可她居然敢在这个关头杀掉左徇,其行事张狂鲁莽!依我看。她多半是被胜利冲晕了头脑。反倒忘了乾坤派的现状!” 天上城,最负盛名的茶楼揽月楼中,来自五洲各宗门的天才俊杰们齐聚一堂。 当中有六合剑派的裘洛贞、胡休,有散修金衡、金璇儿姐弟。有东方学苑的刘时见、祝薇薇……他们都是实力在霍轻轻、赵媛伊之下。却与顾凉、徐贞等人差不多的年轻修士。可以视作一个圈子。 断言之人乃是白露山的天才弟子曾嵘,他的骨龄与顾凉差不多,实力也未必比顾凉逊色。但在炼丹一道却远远不如顾凉。 兴许是出于微妙的嫉妒心,曾嵘对顾凉很是不喜,虽然几个时辰前他断言顾凉必败南秋玺之手被当场打脸,可他依旧不认可顾凉的实力。 金衡瞥了这个仪表堂堂的修士一眼,掩去眸中不屑,淡淡说道:“顾容素并非那等鲁莽之人,她敢这么做,必定有她的倚仗。也许是顾弦可以闭关冲击元婴期,也许是乾坤派内部……” 有些时候,说话不必全部说完,留下半截大家也能懂,就如现在。 顾凉敢杀左徇,她的倚仗要么是顾弦,要么是纯微,要么就是顾惜雅。 若是顾弦倒没什么,柳如眉都进阶元婴了,难道还会差他一个? 若是顾惜雅…… 在座众人免不得深思起来,神色间都带了淡淡的忌讳。 顾惜雅与炼器门的石光真尊交手受了重伤,不得不闭关疗伤,此事在神荒世界早已是不公开的秘密。 也是因为他重伤,所以左徇才会大胆的对顾凉出手,所以其余的顶级宗门才敢明里暗里对乾坤派施压。 如果顾惜雅可以出关,那么凤凰木绝对不会与乾坤派交恶,水晶宫也不会暗暗试探乾坤派的忍耐度。 “嗤!”一直沉默着的一个少女忽然谑笑出声,她淡淡地扫了众修一眼,犹如在看一群白痴,“此事何需深思?反正乾坤派的年轻一代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人,比起离合宗、东方学苑这些势力尚且不如,难道我们还要怕了他不成?” 她是出身于两仪宗的灵修苏妮,硬是凭着三灵根的资质在三十岁前进阶金丹后期,在揽月城中与人交手还没尝过输掉的滋味,相传其实力还在虞梦之上。 苏妮嘲弄地睨着金衡:“顾容素嚣张,那是她有嚣张的本钱!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倒不如学学那南秋玺主动找上门去,或许能打压一下她的气焰!” 金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了这位两仪宗的天之骄女,他心中暗骂,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恼意,阳光灿烂的笑容如故。 “金某自知实力低微,远不如在座诸位,又怎敢不自量力去与顾容素争胜?金某只是就事论事,左徇道友出自水晶宫又是真尊弟子,她尚且敢将其击杀,如此行事到底是过了。若我等不慎惹到她,岂不是也要步了左徇之后尘?” 谁能有真尊做师父? 在座的修士足有二十多人,有真尊师父的只是寥寥无几。 顾凉连真尊弟子都敢杀,你们就更不算什么,要惹到她了,还是乖乖等死吧! 金衡这一番话不可谓不用心险恶,除却那些冷静的或者了解顾凉的修士,其余人都露出了不忿的神色。 “这说得倒也是,顾容素仗着自己是顾弦他妹,小小年纪便如此嚣张,出尽风头!不将她的锐气折一折,只怕她还不知道世界有多大!” “哼!乾坤派都要没落了,顾容素还敢如此狂妄霸道。也难怪她会屡屡遭人暗杀!水晶宫死了一个左徇,还有秦瑗与杜笺,那两位的手段实力可比左徇出挑多了!” “也许顾弦真的可以结婴了,不久前雪国主人被他瞬杀,我看得清清楚楚。顾弦的攻击之下,雪国主人就连反击都无力!” 苏妮看着你一眼我一语发表着对顾凉的不满的修士,又用眼角撩了满脸纯良无辜的金衡一眼,不由得冷笑一声,倒是不发言了。 她还道这次小聚能遇到一两个有趣之人,谁料竟是一群目光短浅的狭隘之辈。连凤凰木的反应都不关注。只注意到顾凉的态度张狂又嚣张。 一位真尊的弟子能普通吗? 即便左徇从未当众出手,他的实力也能在这二十多人当中排得上前列,可他就那样轻易地被顾凉所杀! 不用想都知道,顾容素肯定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她可能比虞梦还要强一些! 苏妮没有与顾凉交过手。可她与虞梦却是从小打到大。对虞梦的水平最是清楚不过,也能大致估计出顾凉的实力。 人家确实有那嚣张的本钱,也就金衡这些要实力没实力、要背景没背景、还看不得人家优秀的蠢货不服气而已。 可惜乾坤派年轻一代的优秀弟子到底少了些。金衡明里暗里挑唆造谣,竟无一人能帮顾凉或乾坤派说话。 苏妮支起下巴,端着看戏的态度暗中关注着金衡。 想起这个人的来历,她不由得瞧了一眼正与裘洛贞说笑的胡休,心道胡休怎会带了这样的一个玩意进场? 难道胡休还欠了金衡的人情不成? 苏妮懒洋洋地看着众人,又待了一会儿,彻底没了继续听他们胡扯拈酸的心思。 她漫不经心地与寥寥数人道了别,也不走楼梯,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揽月城是有禁空阵法的,不能飞行。 但苏妮的身法显然极好,她从九十九丈高的揽月楼一跃而下,动作优雅又敏捷,宛如灵巧的飞燕。 但苏妮落在狭窄的巷中,还未来得及离开,便嗅到了一缕很不寻常的味道。 她闪电般抬头,只见得一道清风飞快地掠过,三条影子紧随其后,均是实力不低的金丹后期修士,而且气息很陌生。 苏妮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后脚下生风也追了上去。 左右都是闲着无事,去瞧一瞧热闹也是无妨。 苏妮消失在巷子之中,而巷子出口的街道上,身着青莲色襦裙、外罩烟白色三重纱衣的乔妩正匆匆走过。 她并不知道与自己契约的南秋玺就是传说中的离火朱雀,也不知道南秋玺已经离开揽月城,只一心想着回到自己的住处为受伤尚未痊愈的小赵换药。 “啧啧,美人儿,急着回去干嘛?”忽然之间,一个邪魅俊美的青年出现在乔妩面前,轻易便将她揽入怀中,低语道,“小美人,虽然你生得美,性子也讨喜,可你拿了本君的药去讨好别的男人,本君也是会生气的。” 乔妩的下巴被掐得生痛,泪花儿都出来了,她愤怒地拍了他一掌,可惜连对方的护体罡气都无法突破。 “你够了吧?我可是乾坤派内门真传!你若再是如此痴痴缠,莫怪我喊来执法堂将你送进监狱尝一尝厉害!” 乔妩是当真不懂,她并非倾城国色,亦没有仙子们飘渺端庄的气质,为何这魔修老是缠着她不放?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三番四次,当真叫人厌烦! 北野衍的喉咙里发出低笑,他半是强迫半是轻薄地带着乔妩走到街道的隐蔽处,以免双方身份爆了光引来围观。 “乾坤派内门真传又如何?”北野衍单以气势便将乔妩牢牢压制,他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的脸和身材,轻描淡写道,“你的门派已经没落,若本君向掌门求亲,欲与你结为道侣,说不定他还会给本君一份丰厚的嫁妆。” 身为魔门第一世家的实权继承人,北野衍可不同于慕容朝歌,他若想与别人结为道侣,莫说乔妩,便是仅次于顾弦的霍轻轻也能被他拥入怀。 乔妩也知道北野衍手上握着的权势,她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想再看此人可恶的嘴脸:“我师父是不会答应的,你死心吧!” 北野世家继承人又如何? 她师父可是化神以下第一人! 北野衍微微眯起眼,俊美不凡的五官蒙上淡淡阴霾,他盯着乔妩:“闲话不多说,你拿了本君的丹药,又接受了本君赠送的法器,也得给本君一个准信。” “跟本君回三千窟,许你做本君的道侣,还可以助你凝婴。” 可乔妩不久前刚与泰兰真君确定了彼此的心意,立誓生死相守,正是情浓之时。若非门派要求她搬到揽月城,要如顾凉、刑之樊等人般为门派而战,她现在肯定是与泰兰真君一道花前月下。 北野衍长得再好看,实力再高,至少百年之内他都比不上泰兰的一根手指,乔妩眼睛瞎了都不会瞧上他。 “滚!再不滚,我喊人了!”乔妩威胁道。 “呵呵。”北野衍的笑声很冷,他俯身看着乔妩美丽的小脸,不无讽刺地说道,“你还真以为你是个宝?” 乔妩下巴一扬,不可置否。 突然之间,北野衍压了下来,牢牢制住她的手脚,唇舌凶狠地落在她的唇上,闲着的一手也抚上她的腰:“不给你点教训,看来是不行了!” 男人霸道凛冽的气息是如此清晰,乔妩并非不通人事的少女,她蓦地睁大了双眼,怒气满满地向北野衍咬去。 他竟然敢轻薄于她! 这是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她的元红只能是泰兰来取! 北野衍乃是万花丛中过来的,又怎会料不到乔妩的动作,他快速一抬手,简单明了地卸了她的下巴亲得够本。 乔妩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也很能合北野衍的眼缘,大约是心理作用,他的气息渐渐变得有些紊乱,竟一手解开了她的法衣。 乔妩终于慌了,可泰兰真君交给她的护身符并不在身上,她的实力又低,只能任由北野衍乱来,满心只剩下恐惧和绝望。 她不该招惹北野衍的! 她好后悔! 她好恨! 师父,快来救她! 北野衍撩拨人的手段十分高超,不多时,乔妩便软软地倒在他怀中,随着他为所欲为。 北野衍此人到底是好面子,生生忍了欲念,拦腰抱起乔妩,打算将她带回自己租住的院落中慢慢来。 谁料刚刚起身,他便感觉到自己随手布下的结界破了,紧接着一个铁拳迎面袭来,带起的罡风就连墙壁碎了大片! 北野衍毫不怀疑,若让这拳头落在实处,只怕他的头颅都要碎掉!(未完待续。。) 457.他们的反应(下) 当机立断,北野衍匆忙拔了腰间一样佩饰丢出去,手中一晃已握住一把铜锤,重重地朝着来人抡杀而去! 可来人的目的显然不在于他,而在于他怀中的乔妩! 电光火石间,来人硬拼着挨了北野衍的一击,也将乔妩抢了过来。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欺近,乔妩忍不住抱住他失声痛哭,眼泪像珠子那样滚了下来,湿了小片衣襟:“呜呜,你来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她差点就以为自己要被北野衍糟蹋了…… 幸好! 幸好! 被乔妩抱住的人微僵着身体,似是很不适应,他一边防备着北野衍,一边略显笨拙地安慰怀中人:“我来了,小妩。没事了,不哭。” 乔妩反而哭得更加肆意了,她紧紧握着来人身上的护身符,只觉满满的心安。 这是师父给她的护身符。 她将它暂时借给了这个人,幸亏他来了! “莫非你就是小妩儿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北野衍瞧着被乔妩抱着的这个人也不像家族中派来的暗杀者,便收了铜锤,很是好整以暇地问。 这位将乔妩抱在怀中的青年气质淡泊如一副山水画,他看着大约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骨龄多半不会大,却有半步元婴的修为。 这青年的实力与乾坤派顾弦不相上下,年龄应该也是差不多。 若说乔妩喜欢的人是他,倒不意外。 青年稍微顿了一顿。脸上掠过一抹黯然,他摇头说道:“我只是被小妩救起来的一个可怜人,并非她心上人。” 北野衍看到了他面对乔妩时眼中流露而出的殷殷情意,不由得嗤笑一声,只觉得此人当真能装。 但他的笑很快便停止了,目光落在青年与乔妩的身后,气息变得危险起来:“中洲王家也想插手?” 巷子里又来了一个人,这人恰是温文尔雅的王湛。 若单论外在,王湛并不比北野衍和淡泊青年逊色半分,同样是极出挑的少年俊才。那从容儒雅的气度甚至更胜一筹。 “北野道友误会了。”面对北野衍的敌意。王湛淡淡说道,“某于乔道友无意。” 北野衍这才想起,与王湛传了绯闻的并非乔妩,而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顾容素。 他不由得笑了两声。刷的展开了折扇轻摇。半边眉微微挑起:“若不为小妩儿而来。难道你想与本君谈谈?” 王湛并不理会北野衍,他看向淡泊青年,目光从哭得双肩耸动的乔妩身上一掠而过。皱眉说道:“七弟,既然你也来了揽月城,为何不知会为兄,也不告诉家族?” 淡泊青年就是四姓门阀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也是王家最优秀的第七子——王照。 可王照显然不认识王湛,他低头看了一眼乔妩,忽然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被乔妩救起的时候,他身受重伤,还失去了与以往有关的所有记忆。他只记得自己的小名是小赵,至于哪个“zhao”,却又是不知道了。 “你认识我?还是我兄?” 王照安抚着乔妩,心中情绪有些不稳。 他本能地意识到,如果他承认了过去的身份,也许他将会与乔妩永别,这让他很是不舍。 王湛先是一惊,随后微点头:“确是。” 他取出一只传讯符,给乾坤派执法堂发了消息,然后看着王照,很平静地说道:“我是你五兄,王湛,出自中洲王家。你行七,单名照,于一个月前无故失踪。我留在揽月,既有观礼的打算,也是要寻找你的踪迹。” 此事在王家是机密,就连崔神爱都不知晓。 不过他与王照碰面的时候显然不太合适,多了两个旁观者,王照失忆的事情多半是瞒不住了。 王照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他望着王湛与自己生得不同的五官,稍微带了些警惕问道:“你说我就是你七弟,可有证据?” 乾坤派执法堂来得极快,仿佛王湛发出传讯符的时候他们就在附近。 王照询问证据,王湛还未回答,他们便闯了进来。 看到气势明显与一般修士不同的北野衍三人和乔妩,为首的元静不由得微微一愣,心想掌门果真料事如神。 王湛与元静有过交手,彼此间比与北野衍熟悉,看到他与霍轻轻一同领着人走来,先是微惊,然后上前一步见了礼。 “元静道友,这是我七弟王照。” “两位王道友,北野道友,打扰了。” 与剑峰霍轻轻一同办事,出面交涉的多是元静,他急着将乔妩带回去,只与三人简单见礼,便看向王照直截了当地说道:“多谢王道友护着乔师妹!” 乔妩哭了有一阵子,这会子也回过神来。 她还以为元静与霍轻轻是泰兰真君派来的,泪眼模糊地扑进霍轻轻怀中寻求安全感,指着北野衍道:“师姐,他…他欺负我!” 霍轻轻眉头一皱,目光落在北野衍身上,问道:“当真?” 乔妩小声应了是。 北野衍摸了摸下巴,倒是没否认:“霍道友请放心,本君欲与小妩儿结为道侣,明日定当登门下聘礼,择日便可举行双修大典。” 但霍轻轻冷若冰霜的面容看不到一丝柔和,她望着北野衍说道:“可你方才欺负了她。” 也不待北野衍解释,霍轻轻的剑心便是一荡,目光直接化作凌厉剑势横扫而下,其气势竟不比王照砸出的那一拳差! 北野衍虽有警惕,可他的实力到底比不得腥风血雨中来去的柔然剑姬,还没来得及防御。便觉得脊背一寒,头上金冠登时滚落在地。 如果霍轻轻的目标不是金冠,而是他的咽喉…… 北野衍骇得后退了一大步,汗水湿透了内衫,连金冠都没有弯腰去捡,只勉强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铸就剑心的剑修,果然可怕得很! “走吧。” 霍轻轻压根没去看北野衍的反应,她解下穿在外面的法衣给乔妩穿上,手中握住一块令牌然后随手将其抛出。 令牌在半空化作一道朴实无华的大门,门扉缓缓打开。另一边赫然是乾坤派的执法堂。 待到小巷恢复了平静。王湛看向面带失落的王照,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说道:“七弟,你我也该回去了。” 王照这模样,分明对那乔妩动了情。而且情根深种。 对王家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王照的未婚妻必须是某一个大势力的天之骄女。不仅要有深厚背景,还需有着同样出挑的实力。 乔妩有化神以下第一人做师父,她的背景大约是足够了。可她的实力早已注定她与王照的有缘无分。 想到传送门后森严的执法堂,王湛心中更是有了模糊的猜想。 能出动官元静与霍轻轻这两位实力不低的弟子前来,乔妩、又或者她背后的泰兰真君,此二人最少其中之一出了事,而且不会是小事! 王湛的猜测确实没错。 在顾凉为云朵朵净化真元的时候,纯微已经悄悄地去见了乾坤派的化神真尊,并且成功说服了派内的正衡真尊。 当顾凉与乌鸣交手,正衡真尊也与泰兰交了手,并且打得不相上下。 直到顾凉斩下左徇的头颅,又忽悠了水晶宫长老,这场隐蔽的化神级别的大战方进入到尾声。 泰兰实力虽强,毕竟不是真正的化神,正衡真君却是活了七千年的大能,谁胜谁负并不存在悬念。 处理了泰兰真君,纯微派人稳住试炼峰各项事宜,一边传令执法堂将乔妩带回宗门软禁,免得她招惹了祸患。 这些事情都还是前奏,真正锻炼人的还在十日后的结丹大典。 泰兰真君情劫难过,已被封了修为在惩戒之地思过。 而作为主角的乔妩不仅没有强大实力,还是个隐形的祸源。 结丹大典是无法举行了。 此事便是圆得再好,乾坤派也要丢面子,分分钟连里子都保不住。 身为乾坤派的当代掌门人,纯微的头真的很疼很疼。 他不仅要处理结丹大典的烂摊子,还得给乾坤派所有门徒一个交待,一个弄不好也许连掌门都做不下去,得流放到灵气稀薄的小世界改过。 但这些只是乾坤派的内部问题。 整个神荒都在等待着凤凰木的表态,他们都在看东洲的风向。 或者说,他们都在等待乾坤派的倒下,然后一拥而上瓜分利益。 没有人知道,也是这个夜晚,神荒世界的不友好邻居已经找到了可用的空间缝隙,不必很长时间,他们就能出现在神荒大陆,掀起一场可怕的杀戮与掠夺的灾难。 这条空间缝隙,恰恰就是囚徒离开的那一条,那也是红衣所布下的空间封锁中唯一的一个缺漏。 囚徒尚未归来。 …… 夜色下的大妖山沉静如斯。 银蛟王杜渡却是暴跳如雷。 他刚刚收到了从揽月城发来的消息——左徇陨落乾坤派顾容素之手,连保命神通都来不及施展,死得彻彻底底! 这都什么鬼! 又是乾坤派! 又是顾家! 又是可恶的顾惜雅的血脉! 能不能消停点? 能不能不要针对他银蛟王? 就算他的弟子不少,可养出一个左徇也要耗费不少的资源! 左徇这个废物! 一点用处都没有,连债都没还就死得清清楚楚! 银蛟王杜渡简直就要气坏了! 他怒气冲冲地砸了半个宫殿,想继续砸下去,却又很心疼翻修宫殿所需的费用,干脆盘在宝座上生闷气。 杜渡气了半天。倒是想到白天时得知的离火朱雀被一招击败的事。 水里游的与天上飞的多半有仇,加上杜渡很是看不顺眼那只华丽爱炫耀的大孔雀,所以水晶宫与凤凰木的关系也不咋地。 凤凰木打脸不成被反打脸,杜渡当时就高兴得化作龙形在地上打滚,还幸灾乐祸地发传讯符嘲讽了那只孔雀。 可是现在,水晶宫也被乾坤派打了脸。 杜渡思忖片刻,身形化作蛟龙腾空而起,朝着凤凰木腾云驾雾而去。 大家都是大妖山的妖修,算是兄弟,彼此之间是没有隔夜仇的。现下有了共同的敌人。不联手打击一下气焰嚣张的乾坤派又怎么能行? 听说凤凰木一位妖王的儿子也被斩了。死无全尸,不报复回去简直就是窝囊废! 杜渡显然忘了自己白天特意发传讯符嘲讽的事,也忘了乌鸣之死其实是左徇暗中作祟。 可掌管着凤凰木大大小小事宜的妖族巨擘孔玉是一个极其小气记仇的家伙,听到小妖说杜渡来见。直接一挥手:“晾着他。说我没空!” 杜渡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在凤凰木势力范围外等着。 谁料天都亮了也没有小鸟过来请他,杜渡这才知道自己又被孔玉耍了一把。 杜渡:“……妈蛋!” 孔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只觉浑身舒畅。 他开了窗便听到连绵不绝的怒吼声和谩骂传来。声音很是熟悉。 是杜渡那条四脚爬虫。 孔玉掏了掏耳朵,对窗台下方的一只翠鸟说道:“且去问他一句要不要喝水润润喉…记得莫要走得太近,寒霜冰焰可不是你消受得起的。” 目送着翠鸟远去,孔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自言自语道:“现下这个关头,还是先顾好自己为上。” 南秋玺是离火朱雀,跌落修为也好,被人契约也罢,都不算重要。 可他竟然爱上了乾坤派的乔妩,宁愿用性命威胁长老也要回去做灵宠,此事由不得孔玉不深思。 在处理好南秋玺之前,凤凰木断然不会有兴趣掺和到整垮乾坤派这件事上,除非这个门派倒下、各方诸雄瓜分利益。 无论在哪个时候,出头鸟都是不好做的。 银蛟王杜渡不惜装疯卖傻被戏弄也不愿做各势力暗中联手对付乾坤派的一把刀,他孔玉一向自诩聪明,又怎会抢着上? 直到夜色降临,凤凰木都没有做出表态,仿佛南秋玺不曾被顾凉狠狠打脸、不曾被乔妩缔结契约,而乌鸣也没有死在顾凉之手。 水晶宫更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只银蛟王被传出要与孔雀王联手却惨遭拒绝,倒是让热爱八卦的众修又多出一份谈资。 乾坤派也是一切维持原样,对乌鸣与左徇之死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而出尽风头的顾容素更是连夜返回宗门,发给她的传讯符、剑符皆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一点声息。 热闹的揽月城忽然之间变得安静下来,鲜少有修士在擂台上斗法,他们多半是在茶楼消耗时间,或八卦、或论道,不一一而列。 这些天的新鲜消息可不少,中洲王家的第一人王七离奇失踪又失忆、即将举行结丹大典的乔妩被执法堂深夜带走、十方门的李如燕与魔门李显打情骂俏、走杀戮之道的散修谢庄深爱黑铁城城主霓裳真君而不得……就算没有斗法,光是八卦也足够他们消遣了。 又两日,听说两仪宗的天才弟子苏妮失踪了。 在她失踪之前,有人见到她追着三条人影出了城,往十万大山的方向去了! 几乎是消息传出来的一个时辰里,远在中洲的两仪宗忽然发来一道简讯:苏妮的命牌出现了裂缝! 也即是说,苏妮正面临着生死之危,随时都有可能陨落! 众修哗然大惊! 苏妮可是两仪宗的核心弟子,敢对她下手,那人就不怕得罪了两仪宗?(未完待续。。) 458.跌宕起伏之过程(上) 乾坤派执法堂所在的主峰威严如故。 “今天是第四天,”看着端坐在小几另一边安静品茶的乔妩,执法堂弟子丁泽怡露出完美的微笑,“师姐心里也该有答案了。” 乔妩抬起头,其美丽面孔在短短几日内已瘦得可怕,容色苍白又憔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更是深陷着看不到一丝神采。 这几天里,她经历的事情比过去一切经历加起来都要多。 乔妩自小就入了泰兰真君门下,衣食住行和修行完全没有忧心过,在外历练也有人帮着保驾护航,不敢说一帆风顺,却也是少有磨难。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碎了。 她遭到执法堂的软禁,泰兰真君无法依靠,也没有人相助,乔妩竟是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考虑的时间转瞬即逝,乔妩却脑子昏沉,什么都想不出来。 “不能再宽限一些时日吗?”乔妩很难堪地望着丁泽怡,眼睛里写着恳求,“我…我还没有考虑好,我…还想去见一见他……” 想到泰兰真君,乔妩一下子握住了丁泽怡的手,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丁师妹,算是师姐求你了,就让我去见一见师父,只一面!” 丁泽怡看到了乔妩眼中的期盼,不由得抚了抚乔妩的手背,语重心长说道:“师姐,不是我对你说教,你确实应该果断些。泰兰师伯已是情劫难过,你再去见他。只会让他越发难以自拔。而且,你契约了凤凰木的离火朱雀为灵兽,此事必须给他们一个交待!” “师姐,你需知道,我们的门派已经走向没落。离火朱雀对凤凰木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他们的态度咄咄逼人,不仅索要巨额的赔偿,还得取了你的性命维护朱雀的尊严。” “多亏了我们的掌门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这才让他们放弃杀你的念头——只要你宣布脱离乾坤派,并且与泰兰真君断绝师徒关系。” 丁泽怡其实是往严重里说了。凤凰木对于离火朱雀被契约一事没有任何反应。给乾坤派施压更是无稽之谈。 但她必须这样说,否则乔妩不会做出决定。 乔妩并不知道实情,听了丁泽怡的话,神色顿时变得凄惶起来。低垂了眼帘不言不语。心如乱麻。 丁泽怡瞧了瞧乔妩的神色。实在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吸了一口气,丁泽怡柔声说道:“师姐,门派于你。已是情深义重…此番迫不得已,还望你多有体谅才是。” “若在其它门派,师徒相恋…这种事是谁都不讨好的,尤其是作为弟子的那一方。前些年的事情你也知道,中洲玉真府的惠熙真君与其徒相恋,秘密被发现,玉真府当即便将惠熙真君的弟子抹杀…” “我们门派没有玉真府这么不讲理,若泰兰师伯没有遭遇情劫,他心悦你,你也喜欢他,说不定真能共谱一段良缘,可是……” 在乔妩的啜泣声中,丁泽怡止了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泰兰真君痴恋乔妩,是因为他的化神劫是情字,而且劫数应在乔妩的身上。 若泰兰真君斩断情根顺利渡劫也就罢了,若是无法看破情字……他的结局要么是陨落,要么是身受重伤修为跌落。 这种情况比玉真府的惠熙真君师徒相恋更严重,至少惠熙师徒是单纯的两情相悦,并不涉及到各自的修为和心境。 乔妩必须做出选择! 更正确地说,她必须接受一个结果——主动对天下众修坦诚自己犯下大错并且自请逐出门派,从此与乾坤派、与泰兰真君再无分毫关系! 这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乔妩没有被北野衍上门求娶,她也没有与慕容朝歌、王照这些人有关系——那么早在师徒恋被发现的那日,乔妩便会被监禁起来,在举行完结丹大典后“不幸陨落”。 “师父…我相信师父是真心爱我的。”乔妩接过丁泽怡的手帕,一边擦着泪一边失落地说道,“与情劫无关!他是爱我的,我能感觉到!” 她断断续续地说起自己与泰兰真君之间的点滴,泣不成声。 丁泽怡已经是第五次听了。 以修士的记忆力,丁泽怡可以对乔妩接下来两个时辰想说的话倒背如流,可她现在并没有两个时辰的闲暇可以陪着乔妩消遣。 “抱歉,师姐,你必须有个选择。”丁泽怡打断乔妩的叙述,小心的掩饰了自己的不耐烦,“还有五日就是结丹大典,此事不能再拖。” 大典还是要举行的,只是主角不再是乔妩。 乔妩惘然地看着丁泽怡,过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思想,低了头嗫嚅说道:“我…我不知道如何选择。” 泰兰真君就是她的支柱。 支柱倒了,乔妩的信念也随之崩塌成灰。 丁泽怡实在耐不住了,她用力按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如果你不想被凤凰木追究契约了离火朱雀的过错,那么你只能做一个散修,从此与乾坤派及泰兰师伯再无任何交集……” 乔妩的目光登时变得凶狠起来,她蛮横地打断了丁泽怡的话,大声喝道:“不!我不能失去师父!他会保护我的!一定会!” “乔师姐,请冷静!”丁泽怡冷酷说道,“泰兰师伯已在惩戒之地思过,他意识到你就是他的劫数,其修为已经跌落到元婴初期。除非他能果断地斩断情丝,否则他无法在凤凰木的威胁下庇护你。” “不!与门派相比,凤凰木根本不足为惧!你们一定是不允许我和师父相爱。所以你们才会这样说!” 乔妩的情绪已经失控,她固执地盯着丁泽怡,目光凶猛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竟让丁泽怡也感到微微的发寒。 稳了稳神,丁泽怡冷静说道:“门派确实不允许你与泰兰师伯相爱,你们是上了玉册的真传师徒,本就情同父女,私相授受乃大不伦!此事若传了出去,天下间没有人会为你说话,也不会有人认可你们的关系!” “门派从不负你!门派给你衣食。给你修行的资源。令你年仅十八便修行到金丹期,并不是让你抹黑门派名声、与门派决裂的!” “若门派存心害你,何故与凤凰木协商,只需将你交给凤凰木即可!你应当知道。凤凰木是如何对付那些触碰到他们底线的修士的。不问缘由。一律格杀勿论!” 乔妩对乾坤派并无多少感情,被丁泽怡数落了一顿,她依旧昂着头十分倔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见师父!见了师父,我自有决断!” …… “她是这样说的,要允了她吗?” 执法堂前山,丁泽怡恭敬地立在元静面前汇报情况。 元静眉头一蹙,望向身旁的顾凉:“你怎么想?” 执法堂只是一个工具,真正拿主意的还是秉承掌门意志而来的顾凉,乔妩之事是纯微亲自交待下来由她全权负责。 顾凉想了想,问道:“师兄可知泰兰真君考虑得如何?” 元静看着顾凉平静的脸庞,顿了一顿方答道:“他愿意让泰兰真君陨落。” 泰兰真君的情况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严重。 他早在十多年前已经开始渡劫,如今化神劫将满,即便斩断情丝也已来不及。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泰兰真君只能陨落或者成为凡人,最幸运的结果也是修为倒退。 丁泽怡惊得张大了嘴巴,怎么都不敢相信元静的话,下意识辩解道:“不可能!泰兰师伯怎会甘愿被情劫所拖累!只要狠心斩断这份情,他就能进阶化神,到时候谁会管他是否爱上了自己的徒弟!” 如果泰兰“陨落”,那么乾坤派也将跌出顶级势力的行列! 乾坤派的老一辈化神仍在,但是元婴期的高端战力眼中匮乏,年轻一代弟子也没有多少个出挑的,还能凭什么留在神荒世界顶尖宗门的位子上? 底蕴?财富? 没有实力的保证,这些只是浮云! 元静淡淡看她一眼,漠然说道:“泰兰师伯入魔障深矣,他早已听不得你我的劝诫,乔妩才是他的所有。” 顾凉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对泰兰的回答也完全不觉得意外,她说道:“既然要见,那就让他们见一面,泰兰真君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元静颇为意外,诧异道:“你先前不是不允许的吗?” 顾凉微笑说道:“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她对元静挤了挤眼睛,神态间尽显从容欣悦,“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常沂师兄回来了。” “哦,也该回来了…”元静重复了一句,他的心脏忽然狠狠一跳,盯着顾凉惊道,“难道他在三元界斩获了大机缘?” 只一个常沂,并不能改变什么。 但是,如果常沂得到什么让人眼红的大机缘的话…… “嗯!”顾凉点头,笑吟吟说道,“常沂师兄已经是元婴真君,和他一起回来的李密师兄也得了不小的好处,在半个时辰前便闭关冲击元婴期!” 等到李密成功进阶,乾坤派将会有两位新晋的元婴修士! 而且李密与常沂的骨龄都不过半百,粗略说来,他们与顾弦、凌子夏当属同一代人! 这消息或许没有柳如眉结婴那么震撼,但在眼下这个关头却是恰恰好。 乔妩与泰兰真君是否出席结丹大典都无所谓,有常沂在,这个大典只能是结婴大典,而且更加隆重热闹! 况且,有了这件好事在前头兜着,那么泰兰真君冲击化神期不幸陨落的消息传了出去,所造成的影响也会令得整个修真界都震惊失色。 事实上,好消息并不只有这一条。 同样在三元界的阿暝也随着常沂与李密来到乾坤派,在收到邪物经由顾凉之手转交的巫灵境后,她决定成为这个门派的一员。 只等明年乾坤派招新的日子到来,阿暝就能与顾凉成为同门师姐妹。 因元静对阿暝不算熟悉,顾凉并未将此事告诉他。 “常沂那家伙还真是走了大运!嘿嘿,我先去见一见他,你要是有事,给我发传讯符!”元静喜形于色,匆忙交代了两句,便兴冲冲地起身,“回来了居然没有告诉我,这小子成了真君,连兄弟都不认得!真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元静与常沂同是执法堂弟子,骨龄又相差不远,生死与共都有好几次,彼此间的交情自是不必多说。 顾凉没拦着元静,她微笑着看他离开,心中却是轻叹一声。 若按照原著的轨迹,常沂、李密、刑之樊等人均不能活到现在。 可他们改变了既定的命格,与她一样跳出了棋局。 泰兰真君处处都比他们优秀,可他偏偏就在作死的道路上越奔越远,而且完全没有回头的想法。 顾凉多次说服了纯微,也打算试一试能否改变泰兰的决定。 可对方对乔妩一往情深,根本就是把她的劝慰当做没听到,如此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至于乔妩这个没有爱就会死的姑娘,在尝试交谈结果被屡屡带偏主题后,顾凉早已放弃了忽悠她的想法。 这个姑娘他们乾坤派消受不起,还是和平分手比较好。 顾凉的设想很美好,然而在没有知道结果前,过程总是曲折的。 继北野衍之后,来自大妖山无涯洞的妖王也带着聘礼上了门,要求与泰兰真君门下的乔妩联姻,事成则无涯洞与乾坤派亲如一家。 此消息传出,整个修真界都颇感意外。 乾坤派的没落已成事实,便是联姻也改变不了多少。 他们诧异的是乔妩这个女人,她究竟哪一点吸引了北野衍和无涯洞的妖王,竟令得他们前后下了丰厚的聘礼求娶? 知道底细的顾凉并不愿意联姻成为事实,纯微倒是心动,可他知道轻重,一口便将事情回绝并且堵死。 乾坤派的长老、峰主们就不然了,他们比谁都了解乾坤派面临的艰难处境,若能与身为大妖山三巨头之一的无涯洞交好,此事再好不过。 乔妩确实是十八岁结了金丹,在神荒世界也能算作天才,可她的实力远比不得顾凉、刑之樊等人,心性、悟性更是不如。 妖王前来求娶? 那就将她嫁过去! 什么!? 掌门竟然一口回绝了? 还不待乾坤派内部的世家发难,一直仰仗着符峰照拂的阵峰峰主已经赶来通天峰质问掌门人纯微。 “我派与大妖山无涯洞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掌门何故不答应?莫非是居心莫测想要颠覆这个摇摇欲坠的宗门,然后谋取私利?” 龙澶是符峰峰主,又是实力高深的半步化神,他有嚣张的资本。 阵峰峰主是龙澶的亲师侄,龙澶势大,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小,连一派掌门都敢无凭无证地随口诬陷。(未完待续。。) 459.跌宕起伏之过程(中) 纯微却是淡然一笑。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可回答铿锵有力。 “我乾坤派从开山立派到如今,千万年来经历的风风雨雨并不在少数,其中更有比今日情况更严重的局面!可祖师们不曾与谁联姻,不曾仰仗谁的势力和照拂!” “敢问峰主,若与大妖山无涯洞联姻,我乾坤派千万年来的气节何在?!你我又要以怎样的颜面去面对辛辛苦苦经营了一辈子的祖师们?” 不敬祖师的罪名兜头打下,阵峰峰主顿时汗如浆下,贴身穿的衣服都变得湿漉漉的,他干笑说道:“我…我身为乾坤派阵峰之峰主,又岂会置门派气节于不顾!可如今…” 如今这形势不一样啊! “呵呵,”纯微笑得无害,气势却是盛气凌人,“我纯微一心为了乾坤派,敢说毫无愧疚!峰主之所言‘颠覆宗门、谋取私利’,那是无稽之谈!只要我纯微还有乾坤派掌门这个头衔,便不需要任何门下弟子去与妖族联姻!” 阵峰峰主抹掉脑门上的汗水,干巴巴说道:“是极!是极!” 他就知道纯微不好对付! 难怪那群家伙推了他出来! 结果才打照面,还没说上两句话,他就被纯微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了! 但阵峰峰主还是小瞧了纯微,因为接下来的几句话不止让他不敢多说话,更是连腿儿都不由自主地抖了。 纯微笑道:“我知蓝师弟身为一峰之主,不仅日理万机。还要时时检查门派内大阵的运作。可你也不能糊涂到听信谗言,非但鲁莽地跑来质问本掌教,更是被蛊惑得怀疑本掌教对宗门居心莫测。如此挑拨离间,可谓狼子野心,当诛之!” 当诛之! 若他说这是他口不择言的后果,纯微会不会抹了他的阵峰峰主头衔? 阵峰峰主蓝登咽了一口口水,悄悄地瞥了纯微一眼。 纯微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眼中意思一看便能明了——你敢承认,那么阵峰峰主也不要继续做了,这位子得换个合适的人! 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纯微绝不会让蓝登与龙澶一条心的人做了阵峰峰主。下一任峰主只会是中立派或者亲近纯微一系的人! 蓝登冷汗连连,他勉强一笑,试图糊弄过去:“呵呵…” 纯微端的是寸步不让:“蓝师弟不觉得那人该死吗?难道…这是蓝师弟的臆想?” 纯微故作震惊,随后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蓝登消息灵通。无涯洞妖王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 若说蓝登没有与妖族私底下存着联系。纯微是决然不信的。 不过,纯微的消息渠道并不比蓝登差,他知道龙澶这段时间忙得很。根本没有心思应付乾坤派内部的各种事情。 也是因此,龙澶尚未知晓泰兰真君被封印修为在惩戒之地思过。 若果龙澶就在门派之中,泰兰真君之事是否能顺利解决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蓝登冒然前来质问,这也是龙澶不在宗门的证据之一。 龙澶好歹是个半步化神,活了三千多年老早就成精成贼了,又岂会让蓝登这种无勇无谋的家伙送上门去给人拿捏把柄? 在纯微面前,蓝登的段数实在不够看。 只三言两语,纯微便以心怀莫测的罪名将蓝登的忠实臂膀拆卸了一只,他还罚了符峰一笔不小的灵石,因为蓝登“行事不经大脑”。 走出通天宝殿的时候,蓝登整个人都蔫掉了,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写着沮丧、后悔。 麻蛋! 再也不和纯微打交道了! 再也不和那群家伙做朋友了! 他只是想做一个峰主,怎么就这么难呢? 没带脑子出门的蓝登只是横在纯微与顾凉面前的小小困难,也不知道龙澶一系的长老和峰主怎么活动,竟是请动了刚刚将泰兰封印的正衡真尊。 “你说说,为何不能让乔妩与妖王结为道侣?” 正衡真尊与纯微同席而坐,她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长相十分出挑,穿戴得宛如世俗界的侯门夫人,而且是手握重权、杀伐铁血的权阀贵妇,不怒自威。 在正衡真尊面前,纯微的气势也不得不收敛了一半。 他主动为正衡真尊倒茶,一边缓声说道:“此等小事微不足道,我想真尊应当无暇关心。那乔妩与泰兰师兄情深如许,将她与妖王做了道侣并非良缘,反而容易成了一对怨偶。如此行事,于乾坤派便是有害而无益了。” 乾坤派有三位化神真尊,顾惜雅一向不怎么理事,涵瑜真尊常年在外游历更是不会插手门派内务,这位骨龄最大的正衡真尊反倒是最活跃那个。 正衡微微颔首,却道:“师徒相恋有悖人伦,听说那妖王也是花丛中流连的,长得俊修为高,天资也不差。若将乔妩许给她,过一些时日大概能收心…若是不能收心,本尊略施小计也是无妨。” 这话里话外,却是必须将乔妩与妖王凑对。 纯微不由得在心中暗骂龙澶等人的狡猾,以这位祖宗的习惯和性情,他若不拿出点实质的好处来,此事多半得顺了她的意。 可乔妩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祸害,这才几天,居然又被无涯洞的妖王看上眼了! 纯微说道:“真尊有所不知,乔妩是个不安分的,她还得罪了大妖山凤凰木……” 将乔妩与离火朱雀的恩恩怨怨尽数道来,纯微望向正衡,肃容说道:“孔玉已与我协商,若想抹平此事,只有将乔妩驱逐!与无涯洞联姻未必能交好。但是必定会开罪凤凰木,若是到时候…只怕我乾坤派将有大危机!” 东洲微妙的局势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凤凰木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涯洞忽然要求联姻显然也不是打什么好主意。 正衡并非对外界形势一无所知,纯微抬出凤凰木做幌子,她也想到那只臭美又深不可测的大孔雀,神色也微微一变。 在神荒世界,化神修士亦是为数不少,但孔玉的实力绝对是化神当中数一数二的出众。正衡之于孔玉,就如风林菀之于顾弦。那是比都没法放在一块儿比的。 恰好纯微搭了台阶。正衡也就顺着台阶走下来,改口道:“既然如此,倒是本尊不了解情况,那就算了吧。” 孔玉实力太高太恐怖。她惹不起。 事情到了这里。应该告一段落。可身为当事人的乔妩却闹了起来。 也不知她怎么思考的,竟然想应下妖王的求亲,以乾坤派弟子的身份去联姻妖王。要为乾坤派尽了最后一份心意。 顾凉心想:你乖乖地宣告天下要与乾坤派脱离关系,这便是最大的心意了! 幸好有掌门人纯微亲自出马,温言软语安慰一番,这才劝得乔妩不再自暴自弃,热泪盈眶地说一定不会连累到宗门。 顾凉心想:这下子应该差不多了吧? 离火朱雀与王照被各自的势力拘禁着,对乔妩的现状几乎一无所知;慕容朝歌因随云城受挫,还在闭关修行;泰兰真君已经与门派协商完毕,不会再起波澜。 至于提亲的北野衍与无涯洞妖王,前者未必是一心一意地喜欢乔妩,他可是魔修;后者或许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在泰兰真君“陨落”后,应该不会再打乔妩的主意。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尽早令得乔妩脱离乾坤派,并且让她主动宣告天下自己与乾坤派再无任何的联系。 可现实又给了顾凉迎面一击。 距离乔妩被安慰还没有两刻钟,顾凉便收到了顾天阳给她发来的一道传讯符,符上讯息很简短,也很要命—— 苏妮被龙澶掳走了! 苏妮失踪之事早已被闹得沸沸扬扬,不过短短数日,几乎整个神荒世界都知道了。 两仪宗自是怒不可遏,大感丢脸,掌门甚至派出了与霍轻轻等人齐名的乐欢,势要将凶手缉拿归案。 顾凉也曾有过猜想,可她根本没想到敢在这个关头作死的人居然真的是龙澶! “所以你想与我联手将苏妮救出?” 揽月城地上城某间偏僻的茶楼里,顾凉走进预订好的一间厢房,关上门后,方将头上幕篱垂下的纱料撩起,露出清婉柔媚的真容。 顾天阳则装扮成一个长相平凡的儒修,若非早知道他身份,说不定顾凉都要被他的表相欺骗了去。 在顾凉落座后,这位名义上的堂兄假装随意地说道:“知道此事之人并非我一个,还有两仪宗的胡休。” 顾天阳对乾坤派没有多少好感,一心只想弄垮这个门派为顾圆圆报仇, 可顾圆圆是这个门派的一员,他爹是这个门派的一员,他也在这个门派长大,多多少少都有点感情。 若乾坤派的声名被弄臭了,顾天阳也会下意识地觉得不舒服。 顾凉静静地看着他,阅读过原著,她对顾天阳的心理了然于心。 可顾凉并未马上答应下来:“你得知道,龙澶是半步化神,远非你我能对付。” 龙澶与顾天阳有仇。 或者说,得罪了顾天阳的就是龙澶,害死顾圆圆的也是龙澶。 是以,当顾天阳收了裘洛贞做小弟遭到林空蓝三番四次的追杀后,他算计了林空蓝,将这个骄横跋扈的大小姐送给龙澶。 林空蓝被龙澶采补至死,她爹得知消息,立马赶来东洲杀掉龙澶,还在乾坤派的宗门自爆,从而拉开了妖族与人类大战的帷幕。 如此一石三鸟之毒计,自然是碧珠暗中促成的,它不仅一次性解决了顾天阳的两大仇人,还毁掉偌大一个乾坤派。 顾天阳从来都不是善人。 顾凉不觉得他会有那个心思去救苏妮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尤其苏妮还是一个原著之中不曾出现的人物。 当然,她很感激顾天阳的传讯,应约前来也确有与他合作救出苏妮的目的。 顾天阳看懂了顾凉的眼神。 他微垂了眼帘,看着杯中酒液,淡淡说道:“龙澶受了重伤,也中了剧毒,修为跌降得很厉害。而且,你不也与龙澶有仇么?” 这家伙也知道她与龙澶之间的恩怨? 顾凉略微挑了挑眉,看到顾天阳复抬头,无声地朝她做了个嘴型。 纯灵之体。 他真的知道顾凉与龙澶的恩怨,而且知道得十分详细。 可他如何能知道? 顾凉盯着顾天阳。 半饷,顾凉喝尽杯中淡酒,放下酒杯说道:“原来她的后招落在了这里,我就说,在褚柳华战败后为何她不再对我出手。” 是许灵霄。 天下任何事,都瞒不过许家人的耳目,从中得知一些秘闻更是轻而易举。 龙澶不会无缘无故去见云朵朵,哪怕云朵朵的任务被顾凉接了,他开初的时候也是没有反应的。 变化在顾凉举行了拜师仪式之后,更正确点,是在她定罪了明辉之后开始的。 如果不是因为许灵霄,顾天阳根本不会知道她与龙澶之间的恩怨。 他没有那个条件,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对顾凉话语中的笃定,顾天阳并未否认,他带了几分锐利的目光落在顾凉脸上,缓声说道:“很抱歉,此事我本是在那日便告知你。” 许灵霄之死,顾凉并不肩负着责任。 可惜他们的谈话谈崩了,最后还遭到了伏击。 顾凉认真说道:“谢谢。” 接着她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龙澶?” 顾凉折了一只纸鹤,一边将龙澶重伤且身中剧毒的消息写上去,一边附上自己的一滴精血设下封印。 这种封印类似密码锁,只有知道解法的人才能看到飞鹤中讯息。 “我师父也与龙澶有仇,龙澶老而不死是为贼,他意欲窃取门派大权为己用,好发动乾坤派弟子寻求延寿或进阶之道。” 顾凉将纸鹤放飞,关了窗子后落座,看着顾天阳平静说道:“我们都想要龙澶去死,那就合作一把好了。” 这是天赐的良机。 趁他病,要他命! 这种事顾凉做得很熟练,先有诸宸衣,后有顾玉竹,现在又多出一个龙澶。 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两人当即商议了细节问题,又敲定对付龙澶的方案,打算天色一黑马上动手。 至于龙澶怎么受了伤,又是怎么被下了剧毒,顾天阳没问,顾凉也就没问。(未完待续。。) 460.跌宕起伏之过程(下) 回到通天宝殿,顾凉一五一十地将厢房里自己与顾天阳的交谈告诉纯微。 对方倒是笑得开怀地解了她的惑:“曾听闻毒修姜珑在寻一味毒草,恰好龙澶的库房里藏着有,我便将消息泄了出去。” 原来是纯微设的局? 顾凉忍不住摸了摸自个儿的小心脏,越发觉得纯微的城府深沉得可怕。 纯微没发觉自己又在无意中吓到了徒弟,续道:“不是我,这只是巧合。苏妮在不久前与白露山的姜岚定下婚约,姜岚可是姜珑的亲侄儿,侄儿媳妇无辜遭难,他焉有不插手之理?” “我知龙澶一直暗中对女修下手,之前没抓到他的把柄,也就当做没有这回事。龙澶这段时间大概是被吃了脑子,居然招惹大有来头的苏妮,落得如今地步也是活该。” 原来还有这一典故? 顾凉心中仍是不怎么相信,说是巧合,这未免巧了些。 但纯微知道龙澶重伤时的神态不似作伪,她便也放下疑惑,再怎么着,他还不至于欺骗她这亲传徒弟。 在顾凉思索的时候,纯微也拨动星盘推演天机,随着结果逐步得出,他的神色也渐渐变得严肃凝重起来。 片刻,纯微抹掉星盘上的推演,看着顾凉说道:“容素,你与顾天阳的实力确实不低,可你们太过想当然了。” “龙澶是半步化神的高阶修士,即便被姜珑下了无解剧毒又遭到重伤。他想要捏死你们依旧随意得很。” 顾凉对纯微的消息渠道灵通程度早有体会,他说出顾天阳的名字,她也不觉得惊讶,只将关注的重点放在在后半段内容上。 纯微这话的意思是,龙澶的伤势和剧毒其实不算太厉害? 顾凉略微蹙了蹙眉,心中仔细回想着顾天阳的态度和话语,觉得他还不至于自不量力到拉着她去送死。 深思片刻,顾凉看向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的纯微,心中斟酌了一下措辞,方开口问道:“师父可是觉得此事过于巧合。是一个等着我们跳进去的圈套?” 大概是顾凉一向倒霉惯了。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顺利地进行。 常沂和李密回到宗门可以挽救结丹大典也就罢了,龙澶居然也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了重伤,就像是暗中有一只手在悄悄地拨动局势并且令其有利于她那般! 顾凉的直觉一向敏锐,自是不会将心中的微妙情绪忽略。所以。在与顾天阳商议完毕后。她第一时间就来寻了纯微。 纯微斜睨着座下的二弟子,口中轻轻哼了一声,姿态依旧缥缈超然仿佛世外高人。说出的话却是带着浓浓红尘味的嘲讽:“能发觉不妥,还将此事说与我知晓,倒不算愚蠢。” “你若与顾天阳一同去杀龙澶,卦象上显示的结果只有九死一生,而且那一生应在顾天阳而非你身上。” 顾凉不由得一皱眉。 她的动作没有一点缺漏地落在纯微眼中,看着这个颇让自己得意的二弟子,他翘了翘唇角,缓声问道:“你可能找出一些线索来?” 以纯微的七巧玲珑心,早在看到卦象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将前因后果尽悉于心。 这般询问顾凉,其实也并非是询问,而是考量。 相较于原秀逸与闻人飞渡,纯微对顾凉抱有的期望更大些,也希望她能早早做到独当一面,即便没有他这个师父撑腰也能傲然立于世。 顾凉大约也是知道这点的,她又思考了一段时间,总算从庞大而驳杂的消息中分析整理出自己想要的。 抬起头望向纯微,顾凉的目光很肯定,语气里却是颇有迟疑之色:“可是与黑市少主慕容朝歌有关?或者是北野家的北野衍?” 纯微掀了掀眼皮子,神态不可置否。 果然! 看到纯微的表情,顾凉面上也淡定了。 她在心里打了草稿,徐徐将自己与黑市大少主暗地里的一些来往告诉纯微。 因着黑市做的都是肮脏生意,顾凉趁机夹带私货,不仅将异域中出现的魔女及对魔界的猜测一并说出,还有意无意地诱导纯微将魔女要寻的人定位在乔妩身上。 却说纯微,他的外表看似飘然如仙不沾凡尘,其骨子里仍是一只奸诈狡猾的老狐狸,又岂会不知道顾凉在耍小心机? 不过顾凉藏着掖着还找借口,明显是不欲他追问太多,纯微也就当做没发觉,支着头听得津津有味,还有闲暇提醒她:“别跑了题,为师问的不是乔妩,而是龙澶。” 顾凉看他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在门派安危面前,即便是龙澶也需让道。再者,龙澶也不过是这场博弈之中的一颗棋,论起重要性,乔妩更甚于他。” 顿了一下,顾凉将不久前给风林菀和徐贞二人看过的沙盘取出来拜在纯微面前,继续分析道:“如今,东洲的局势十分微妙,表面上看似一潭静水,各大势力井水不犯河水。实则上,这潭水只要满足了某一个条件,它马上便能烧开。” “最关键的便是我们乾坤派!谁都知道,乾坤派已经没落,东洲霸主的地位再也无法维系,跌落神坛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个时候,只消一两个不怎么好的消息传出,重压之下,乾坤派或许会从顶级宗门沦为一流势力。哪怕三位化神真尊仍在,黑市、东方学苑、驭兽宗等不安分的也会一拥而上,妄想在乾坤派身上捞得好处!” “作为神荒世界的顶级势力,两仪宗、六合剑派等大概不会袖手旁观。可他们的动作只会比黑市这些势力更快更凶猛,在黑市等势力未曾下口之前。他们已经从乾坤派身上撕扯下一大块肉……” 若将神荒世界比作草原,那么包括大明寺在内的七大宗门就是雄狮,黑市、东方学苑是草原猎豹,而驭兽宗则是鬣狗。 乾坤派这头雄狮垂垂老矣,却霸占着大块的地盘,实在可恶。在大明寺或者是其它雄狮的暗中撩拨下,炼器门与白露山按捺不住,想要探一探乾坤派的底。 结果最先出手的炼器门伤了爪子(石光真尊被顾惜雅打得跌落化神境界),白露山的实力与炼器门差不多,不敢有太多的动作。而大明寺、两仪宗等更是按兵不动。 然后毁灭迷宫出世。纯微与乾坤派成了大赢家,忽然冒出的一头狮子(中洲四姓门阀)又被教训一番,剩余各大势力很有默契地闭了嘴。 奈何项城城主赢子彻因病去世、罹祸真君闭生死关、龙澶真君寿元将尽,恰如乾坤派这只老狮子旧伤发作。虽不致命。但谁都知道它已日薄西山、时日无多矣。 草原的局势顿时变得十分微妙。谁都知道老狮子的地盘肯定守不到最后,雄狮们虎视眈眈之余又在相互提防。 水晶宫与凤凰木都感觉到这种气氛,他们不愿做这场草原厮杀的牺牲者。即便被欺负了也是闷声不响。 但其它狮子并不这么想,豹子们、鬣狗们也不这么想。 既然妖族不愿被当成刀子使,那么他们悄悄联合起来,在各种“巧合”之下,也可以弄出龙澶被重伤一事。 所以,龙澶的重伤其实是一个针对乾坤派的试探,端的就看乾坤派如何处理! 龙澶与泰兰就好比老狮子锋利的牙,陨落其一已是不得了,更何况两个一起陨落! 常沂与李密是新长出的牙,虽然证明了老狮子犹有生机,可他们终究太年轻,还无法在猎物身上撕咬出致命的伤口。 如果纯微选择对龙澶真君下手,紧接着泰兰真君陨落,那么乾坤派这头老狮子或许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因为草原即将有大祸来临,许是铺天盖地的大雪灾,许是绵延千万里的大干旱,所有的动物都要做好面对灾难的准备! 可草原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多,为了存活下去,牺牲掉一部分老弱病残的动物作为口粮,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龙澶的重伤确实是慕容朝歌与北野衍联手所导致,或许还有其他人掺和其中,他们的目的有乔妩,更重要的却是将乾坤派从东洲霸主的位置上拉扯下来! 此二人未必能知道即将到来的灾厄,可他们背后的人知道,于是一出简单的事情便演变成诸势力对乾坤派的试探。 顾凉一番话说完,通天宝殿也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纯微抬头看着顾凉清澈如许的眼睛,微微叹息道:“你推断得不错,这就是我们门派必须面临的暴风雨。” “这不是我的推断。”顾凉很诚实地说道。 她开了挂,她看过原著。 纯微了然一笑,并不追问她如何知道的,他看着面前的沙盘,想起不久前顾凉对待乔妩与泰兰真君的强硬态度,忽然问道:“你怕吗?” 在明知道乾坤派面临如此困局的情况下,顾凉还想着去争一争而不是独善其身,她的心性比他想象的更好。 然而,站在师父的角度,纯微并不支持顾凉的决定——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顾凉于情之一字太过重视,这并不利于她的修行。 如司徒安、花想容,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得舍弃什么,时刻将自己的性命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此类修士才是修真界的大流。 “开初是怕的,但是后来不怕了。”顾凉微垂了眼,想起冰封识海中自己弯弓搭箭破了苍穹时的心态,又想起诛杀鱼璇玑过去身、大胆地让顾天阳斩下头颅的时候,徐徐说道,“左右不过一死,何惧之有?” 她确实惜命怕死,可一个人活着,不能仅仅为了活着。 恶毒女配的命运能够摆脱,为何乾坤派没落的结局不能改变? 顾凉想的真的不多,三个字便能概括——遂心意。 不遂心意,处处委曲求全,她所求的逍遥道便不再是逍遥道。 “挺好的。”纯微也给出三个字评价。 他施施然地起了身,看着墙壁上描绘的华美壁画,淡淡说道,“龙澶重伤且身中剧毒,如此机会实在难得,我必定要与无妄联手将其斩杀。” 遮遮掩掩已是无用,乾坤派的没落也是大势所向,与其粉饰太平,倒不如主动将这层厚厚的粉洗刷掉,那样至少能掌握部分主动。 纯微终究是以掌门的身份做了选择。 顾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壁画上的内容恰是乾坤派辉煌的历史,也是开山立派以来面临的最大一次风雨。 当时,整个妖族都宣布与乾坤派开战,其余六大宗门皆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东洲沦为战场而无动于衷。 乾坤派最终熬过了那场风雨,将妖族驱赶至大妖山老家,并且暗中离间,令得大妖山分裂为三支。 如今,乾坤派又一次面临可怕的暴风雨,还有一场更大更可怕的飓风正在朝着整个神荒世界袭来。 “至于门派内部,你代表着通天峰一脉,应当知道如何去做。”纯微侧头看向顾凉,眉梢微挑,惑人风情自然流露而出,“顾容素,我给你权力,你敢接吗?” 不是“能不能”,而是“敢不敢”。 纯微对顾凉这个弟子,也着实是期待不小。 顾凉一听便知道,纯微与无妄真君对斩杀龙澶并不抱以太大希望,他做出如此吩咐,无非是为了避免龙澶祸害宗门,直接将其党羽剪除。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声说道:“师父,你忘了一件事。弟子是陷空城的城主,手掌陷空城的城主令,与顾天阳密谋击杀龙澶,未必就是没有胜算的。” 那些被关在监狱又被放出来的外世界大能者,都欠了顾凉一份人情。 欠了的东西,总得还回去。 这是顾凉有底气与顾天阳密谋诛杀龙澶的原因,也是顾凉决定与乾坤派荣辱与共的原因——她有小天道红衣做靠山。 说完这句话,顾凉对纯微露出惯有的温和笑脸:“师父想要锻炼弟子的能力,不惜将如此重要之事交到弟子手上,弟子自是不愿委屈了师父的一腔心意。” 纯微都敢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她,为什么不敢接! “不过,在此之前,弟子愿意为乾坤派而战,让他们瞧一瞧我乾坤派的年轻一代到底有没有人!” 顾凉并不放弃与顾天阳的密谋,龙澶实力太强不能作为对手,可设局的北野衍与慕容朝歌总归是她能对付的。 对她个人下手,她可以看着他们的背景适当作出退避之举;但是对乾坤派下手,哪怕他们实力背景深厚也不能额外纵容! 纯微叹息,望着顾凉的目光平和而温柔:“你呀,当真是与你兄长一模一样。”他摆了摆手,“既然想做,那就去做罢。本君随了你的意,出了事也能帮你兜着,放心。” 顾凉退下,去寻刑之樊、风林菀、徐贞等人,认认真真地准备,打算将黑市和北野家的继承人永久留在东洲乾坤派的地头上。(未完待续。。) 461.因为妹妹不喜欢杀戮 夜幕很快降临了。 黑暗笼罩着整个神荒世界。 揽月城郊外以东九千里的荒莽平原上,针对龙澶的袭杀在封锁空间内悄然展开,乾坤派掌门与剑峰峰主强强联手,更有神秘强者暗中相助。 揽月城郊外的某个镇子里,空间封锁直接将一座不小的府邸覆盖,顾凉亲手策划的反击也拉开了血腥的帷幕。 据乾坤派消息渠道所提供的资料,这座府邸里不仅有慕容朝歌与北野衍,还有龙澶真君座下的一位得意弟子,他们的实力均在顾凉等人之上。 除此三人,暗中还藏着两位元婴真君。 他们是黑市与北野家各自派遣在慕容朝歌与北野衍身边的守护者,或许比不得无花真君与青穹真君厉害,对付顾凉等人却是轻而易举。 可以说,这样的一座府邸,即便执法堂的元静带人来袭击,也得经历一番生死血战,而且未必能将其拿下。 但顾凉有把握。 因为她不仅是个优秀的灵修,还是一位接近六品的炼丹师。 乾坤派的尊严不容亵渎,哪怕倾其所有,也必定要将慕容朝歌与北野衍击杀! 夜色下,顾凉望着眼前的小院,轻轻摩挲着火凤剑的剑柄,手中金色玲珑球忽然微光一闪,已然将主人与袭杀对象齐齐纳入玲珑球的战斗空间中。 慕容朝歌看着顾凉,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果然是你。顾容素。” “的确是我,很失望吗?”顾凉拔出火凤剑,秋水般的剑刃清晰映出她漂亮却凛冽的眉眼,笑起来尤其温和可人,“我倒是想与北野衍打,可惜师姐先挑了他。” 话语中,却是觉得与慕容朝歌的开战并不能让她期待。 看她神态也不显得很认真,倒像是来寻慕容朝歌切磋比试,随意打两把也就罢了,而非与他决战生死。 慕容朝歌对这种手段向来不屑。漠然说道:“都说事不过三。我曾两次败于你手,第三次必定能将你的性命留下!” 顾凉渐渐敛了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前两次我手下留情,第三次你依旧要杀我。既是如此。我便不会给你第四次机会。这次算是终结吧。” 随着两道剑光在半空破碎。杀局瞬间开启! 同一时刻,乾坤派器峰火焰山的某个洞窟里,顾弦端视着火中煅烧的如意镜胚胎。神态认真而柔软,如同看着自己的妹妹。 他知道顾凉在今晚带着乾坤派弟子去向北野衍与慕容朝歌讨回代价。 北野衍身为北野世家内定的下一任继承人,其实力毋庸赘言,便是与他相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慕容朝歌是黑市老主人最宠爱的少主,被顾凉教训一番后回到黑市闭关修行,出关时已是金丹后期巅峰,境界上比顾凉还要高少许。 此一战要取胜,决不容易。 从本心里说,顾弦一点都不乐见顾凉去做这样的事情,他会心疼。 可顾凉不仅仅是他的妹妹,她是乾坤派风光无限的掌教弟子,是乾坤派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 人们都说,除了顾弦与霍轻轻,乾坤派年轻一代再难寻得一出色俊才。 顾凉轻松击败了褚柳华。 顾凉从北原归来了,顾凉又去了随云城,狠狠地将黑市少主慕容朝歌教训了一番。 顾凉从随云城回来了,拜师仪式的天骄台上,她以玄妙莫测的手段取胜王湛。 …… 顾凉一招便令得离火朱雀败北。 顾凉斩了凤凰木乌鸣,又从容击杀水晶宫左徇。 顾凉是乾坤派小一辈中的出色俊才,也是乾坤派的脸面,她必须强大得让人不得不俯首认输,必须强势得让人无法小视! 因为门派需要她。 因为她是乾坤派的顾容素。 世人只知顾凉战力极高,就连王湛都不得不成了她的手下败将,却不知道她丰富的战斗经验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她的取胜有多么不容易。 但顾弦知道。 妹妹是他带大的,他教她道法,教她剑术,教她锻体,无数次耐心地为她讲解修行和战斗中遇到的困惑。 顾弦知道妹妹不喜欢高调行事。 妹妹不喜欢杀戮和战斗。 相较于无数人称赞道好,妹妹更喜欢安静地修行。 望着灼热的银色火焰,顾弦心中挂念着顾凉,也自然而然地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的可笑念头。 那时候,他带着顾凉前往北原冰雪境摘取紫雪玉炼制本命法宝,顺便让她开开眼界,锻炼一下她的实战水平。 当时的他想得很简单,如果妹妹经受不起修真界残酷的风雨,那么他会把她藏在门派里,作为兄长庇护她一辈子。 他有把握将她保护得好好的。 终究是年少轻狂,邪神殿出世、岩浆池崩碎、卫澈无奈陨落,一系列事情接踵而至,顾弦与顾凉险些葬身那个毁灭的小世界之中。 卫澈的陨落于兄妹二人都不好受,顾凉黯然神伤,顾弦未必比她轻松。偏偏回到门派没多久,顾弦尚未开始闭关,妹妹顾凉便因墨竹真君之故需得远避宗门。 时到今日,顾弦依旧不知道顾凉是怎么想、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可作为她的兄长,当时他的无力和愤怒仍旧清晰如昨。 顾凉十一岁筑基,是乾坤派七品炼丹师顾明道的女儿,也是入了名册的内门弟子,还有着身为修真界年轻一代个中翘楚的兄长顾弦。 如此修为,如此身份,在修真界可以称之为天之骄女。 但是,当墨竹真君对她有企图的时候。顾明道飘然远离东洲去了南岭渺无音讯,门派似乎完全不知情,而她的兄长欲恳求化神师尊出手却被拒之门外。 在秘境里,顾弦无法向顾凉保证平安无事。 在门派里,他也护不得妹妹安然顺遂。 就像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娘亲,她那么美丽温柔、与世无争,最终却在他的面前凉了身子与世长辞。 因为顾凉的离开,顾弦第一次对宗门产生了怀疑,对师尊也多了淡淡的不喜。 他很疑惑,为什么宗门和家族都倾向于墨竹真君? 如果墨竹真君的目标不是妹妹。而是他。门派和家族还会护着他吗? 只有自身的实力才是最坚实可靠的,顾弦到了十六岁才懂得这个道理。 他变得更加沉默,虽然对宗门和家族的安排依旧能顺利完成,在修真界也逐渐成为众所周知的天骄。可心态却变得不一样了。 洞窟里。银色火焰忽然跳动了一下。又将胚胎中的杂质分离少许,整块胚胎变得更加漂亮灵动,仿佛有着自己的灵魂。 顾弦望着这块逐渐变得完`美的器胚。如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又像看到了现在的顾凉。 他们正在逐步变得强大,却又被局限在小小的圈子里,就如这块胚胎,它终究是掌握在炼器师的手中。 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顾凉是,顾弦也是,顾惜雅更不会例外。 顾弦平静地打出一套法诀,把银色天火的威力降到最低,取出封印着紫色天火的玉牌,再次尝试将两种天火用于炼制同一件法器。 过去的一个月里,顾凉在擂台取胜了众多远道而来的优秀修士,强大战力得到修真界的认可,渐渐建立了自己的威名。 顾弦在洞窟里尝试了无数次,也失败了无数次,他愿意给顾凉最好的,因为她是他至亲的至能信任的妹妹。 玉牌始出现,银色天火便是猛地一蹿,嚣张又桀骜。 顾弦抬手一压,蛮横地将努力造反的火苗压了下去。 他顺手解开玉牌的封印,一缕紫火顿时张牙舞爪地扑向火坑,仿佛看到了不死不休的仇敌,非要与它大战三百回合。 顾弦对紫火的霸烈早有感触,不慌不忙打出一道法诀,猖狂的紫火顿时被压制得死死的,气焰也跟着弱了下去。 顾弦熟练地打出法诀,全神贯注地将两种王不见王的天火凑在同一处,心里还在回忆着自己的过往与当时心境。 作为门派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顾弦能理解门派迫切需要一位优秀掌教弟子的理由,也能感受到顾凉对门派的殷切感情。 可是身为一位兄长,顾弦并不希望顾凉去做那撑起乾坤派门面的掌教弟子,他更想看着妹妹顺应自己的本性优哉游哉地生活。 火坑里的银色与紫色渐渐交融,不再势如水火各自为政,而是齐齐协力。 顾弦在炼器一道的天赋极好,可他做到如今这一步,也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翻阅了无数种典籍,将近一个月不眠不休。 作为兄长,理应给妹妹最好的。 在两种天火的淬炼中,器胚的杂质析出得更快,顾弦身上的汗水亦如浆下,脸庞被高温炙烤得通红一片。 既然不能让顾凉远离门派所面临的危险困境,无法开口阻止她代表着门派与别人打打杀杀,那就为她炼出一件举世无双的本命法宝! 火光在顾弦眼中跳动,他缓缓闭了眼睛,用心去感应火焰与器胚之间的玄妙,悠长气息变得更加平稳淡然。 同一时刻,璀璨恐怖的光芒在顾凉眼中绽放。 不过瞬间,顾凉的视觉便已遭到剥离,她感知到的所有一切忽然变得缓慢模糊起来,唯独耳中听到的声音逐渐清晰。 那是慕容朝歌身体之中血液流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却无丝毫用处,因为他的速度远比声音要快。 顾凉心想,这家伙还真不愧是被剧情君开了挂的,只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居然能强大到如此程度! 需知一个月前,慕容朝歌的实力只比褚柳华稍微强些。还算不上她的对手。 虽一时落于下风,但顾凉并不慌张,她闭了眼,沉下心神让本能将身体主宰,瞬息间踏出乾坤步,双手再度施展出强横可怕的莲花式。 敢与开了挂的慕容朝歌开战,顾凉当然不会不无准备。 灵修的秘术、道法一个又一个地在战斗空间内展开,体修所擅长的武技也毫不花俏地打出,这场生死交锋的精彩程度远甚天骄台上顾凉与司徒安的斗法。 然而,在顾凉生生受了慕容朝歌的一掌后。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总会不偏不倚地落后顾凉三丈,仿佛永远都无法逾越。 这是第六层的乾坤步。 于生死之中游走,顾凉突破了自己的极限速度。 如果慕容朝歌无法跟上,那么战斗结束后。死掉的人只会是他。 实力可以在短时间内成就。但是修士的根基和真元需要时间的累积。慕容朝歌就如当年的顾天阳,短时间爆发很厉害,持久战却是任人宰割。 顾凉听到慕容朝歌的血流之声越来越急。她的出手也越来越快,一记灿若朝阳的剑光劈出,竟是破碎了他身上的一件护身法器! 至此,顾凉重回上风,彻底掌握战局。 她心中无悲无喜,将近实质化的剑光与樊笼光带同时闪耀,越战越勇,仿佛之前不曾为慕容朝歌所伤。 只三十个回合间,得势不让人的顾凉已经将慕容朝歌逼得面临绝境,更是废了他保命用的一只替身草偶! 论起生死间拼杀的狠劲,顾凉在同龄人中当属异数,又岂是慕容朝歌所能比较? “砰——”一剑扫出的时候,顾凉忽然听得一声脆响,心神顿时巨震,已是无法抑制地喷出一口鲜血。 稳定的战斗空间因玲珑球遭到重创而破碎,只一瞬,顾凉与慕容朝歌便出现在沦为战场的府邸院落中! 顾凉抹掉唇角鲜血,随手将金色玲珑球收起,手中剑带起无数流光,狠狠朝着遁逃的慕容朝歌砍将过去! 从玲珑球出来了就能逃掉? 太小看她顾凉了! 流光剑气势汹汹而来,慕容朝歌登即砸出一件法器,但他还未感到庆幸,便见盛开的火焰莲宛如流星般从天外砸落! 算技之下例无虚发,慕容朝歌当即被狠狠打落地面,大火腾地烧起,蔓延开一片恐怖的地狱火海! “不好!少主,小心!”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喊,然而传入到慕容朝歌耳中之时,已是迟了太多。 在火焰莲坠落的瞬间,顾凉将火焰化作实质的弓箭,算技再次全面展开,于千钧一发之际射穿慕容朝歌身上的一件饰物! 精美玉符在慕容朝歌眼中寸寸崩碎化作粉末,巨大的恐惧感如乌云般压来,他只看到顾凉眼瞳中有紫色莲花缓缓绽放,意识已在瞬间被吞没… 远在千万里之外,中洲夜城,属于慕容朝歌的魂牌忽然碎成了无数块,顾凉冷漠的面容清晰浮现在一面镜子之中。 而在中洲更西边,西漠的某座古老宫殿里,北野衍的魂牌也是支离破碎,乾坤派弟子徐贞的杀意在镜中清晰可见。 敢对乾坤派伸手? 先剁了你爪子! 火焰山洞窟里的顾弦尚不知道顾凉已经取胜,他身上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圆润通透,火坑中却屡屡闪过细小的紫雷,仿佛空气都要擦出电火花。 修士入道能感悟天地灵气,引之入体则脱胎换骨,从此不再是凡人。 修士结丹则能感悟天地元气,从而隐约捕捉到道的玄妙、了解到天地之本源,如此才称得上真正地走上长生之途。 而修士结婴也不仅仅是碎丹凝婴那么简单,更有感悟天地间本源规则的过程,需寻到自己要走的正确的那条路,至此才能称之为元婴修士。 这条路,也叫道心、剑心。 无论资质优劣、悟性、机缘如何,在这道鸿沟面前,所有的修士都是平等的,包括了顾弦与卫澈。 不知过了多久,当顾弦睁开眼,看到火坑中流窜的细小闪电之时,他的心中只有一片平静。 如意镜器胚中的杂质已被彻底分离,只差一道血祭,便可以开始炼器。 顾弦从无数条路中寻到了他要走的那一条,只需稳定、凝炼心境,便可以闭关结婴。(未完待续。。) 462.惊愕连连之落幕 慕容朝歌死了! 被乾坤派顾凉诛杀! 北野衍死了! 被乾坤派徐贞斩杀! 据说他们密谋暗杀乾坤派的半步化神龙澶真君,导致龙澶真君身染剧毒、重伤而亡,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凉深感痛心,不惜杀了他们为龙澶报仇! 这条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地扩散,一夜之间已经传得人尽皆知,看似平静的修真界也溅起千万朵水花。 修为半步化神的修士龙澶遭到慕容朝歌与北野衍两个小辈算计,结果陨落了? 是开玩笑吧? 这一定是开玩笑! 慕容朝歌与北野衍不过两小辈,连元婴真君都算不得,即便身上的宝贝多得可以砸死人,也没法将一位半步化神砸死! 可龙澶是真的陨落了,慕容朝歌与北野衍也陨落了! 难道乾坤派会牺牲掉一个半步化神去抹黑两个小辈? 哪怕是乾坤派掌门人的脑袋被门挤了,这事也是不可能! 可两个小辈算计龙澶,还将龙澶杀掉了,这件事更加不可能吧? 呵呵,如果没有黑市和北野家的暗中支持,还派遣了高手相助,两个小辈连龙澶的一根头发都伤不到! 但慕容朝歌与北野衍为何偏偏要对龙澶下手呢? 有人说,慕容朝歌与北野衍是黑市、北野家推出的弃子,要对付龙澶的人根本不是这两个小辈,而是黑市与北野家!可龙澶寿元将尽。他们要暗杀,也是盯紧泰兰真君吧? 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们爱上了乾坤派的乔妩,乔妩却被龙澶看上,所以他们要杀了龙澶!至于泰兰?他都闭关化神了,哪有闲暇顾及到自己的弟子!你说乾坤派会护着乔妩?呵呵,听说乔妩暗恋她师父,乾坤派巴不得没有乔妩这个人! 有人说,这是乾坤派的阴谋,牺牲一个寿元将尽的龙澶。不仅暗害了两个大有前途的小辈。还往黑市与北野家泼了脏水……可哪家门派会目光短浅到暗害一位半步化神博取同情呢? 修真界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说法。 但龙澶真君陨落是事实,黑市、北野家对乾坤派居心莫测是事实,慕容朝歌、北野衍被顾凉等乾坤派弟子诛杀也是事实! 这三个大势力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黑市第一时间站出来辟谣。满满的受害者口吻。说自己没有谋害龙澶。慕容朝歌也是纯观礼,完全没有丝毫算计乾坤派的想法。 乾坤派顾容素无端杀了慕容朝歌,这件事必须要给一个合理的说法。否则黑市将下达追杀令,势要一命换一命! 乾坤派马上对此作出了反击,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取出一枚回溯符,将慕容朝歌与北野衍的密谋内容公告天下。 说来也是有趣,慕容朝歌与北野衍确实在密谋针对龙澶的暗杀,就连派出多少个高手、什么时候下手都说得清清楚楚。 回溯符无法伪制,慕容朝歌与北野衍密议内容都是不公开且极少人知晓的隐秘,有如此证据在手,也难怪顾容素敢带人先下手为强。 黑市在上一刻还在哭哭啼啼地博取同情,下一刻就被证据打了脸,他们心知再怎么解释都是无用,只好偃旗息鼓不再发言。 北野家始终没有作出反应,据说他们内部正在勾心斗角,完全没有闲心处理继承人死在东洲这件事。 反正北野家的地盘与乾坤派隔着整整一个中洲,乾坤派总不能越过中洲杀到西漠去。 对此,乾坤派也没有得势不饶人,在公布了回溯符的内容之后,便向整个修真界宣布了龙澶陨落的消息。 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这个门派先是失去了修为元婴后期的项城城主赢子彻,然后同境界的罹祸真君闭关化神,如今又陨落了龙澶,满门上下俱缟素。 掌门人纯微与龙澶为同门师兄弟,龙澶为小人所害而陨落,他悲痛欲绝地哭倒在先祖宝殿之中。 至此,乾坤派封锁山门拒绝外人参观,便是门徒出入也需验明身份,对外的解释是闭门哀恸,但具体情况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不过,明确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已经有人暗搓搓地展开了猜测。 远在中洲,某个隐蔽的宫殿里,来自各大势力的高层们正在开会,内容与乾坤派有关,但是满座看不到一个乾坤派门人。 “此事绝对是纯微的阴谋!纯微本就与龙澶不和,此番龙澶身受重伤,他若不趁机除掉龙澶,那么他绝不是乾坤派的掌门人纯微!” 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被坑得很惨的黑市代表,此人一脸的苦大仇深,那神态恨不得立刻将纯微剥皮拆骨。 白露山代表瞥了他一眼,冷静说道:“纯微没有本事杀掉龙澶!哪怕他与无妄联手,龙澶也被姜珑伤得很重,他们依旧不是龙澶的对手!” “但龙澶陨落了。纯微与无妄闭门不出,是否重伤暂且无人能知。”东方学苑的代表更为冷静,“支持北野衍谋杀龙澶的北野家大家主在昨天晚上遭到神秘强者重伤,根基被毁只能做废人,此事不可能是巧合!” 正是因为北野家的大家主被重伤,所以其余的大势力才没有对龙澶陨落一事发表看法,只在暗中推波助澜,或者持着观望态度不予插手。 “你这是怀疑乾坤派有隐世的强者出手了?”炼器门代表的脑子特别灵活,瞬间就想到了点子上。 其实这句话只是废话,无论是哪个大势力都会有一两位隐世强者,待到时机合适,他们才会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东方学苑的代表压根就没看炼器门代表。他慢条斯理地说道:“纯微与无妄确实不具备击杀龙澶的条件,但是,如果龙澶踩到了乾坤派的底线……” 众人心头一震,若真如此,不说隐世强者,怕是化神真尊也会主动清理门户。 “再来,姜珑一向是个做事随心所欲的。他能顺应我们的心思重伤了龙澶,未必不会与乾坤派联手,毕竟被掳走的苏妮可是他亲侄儿的未来道侣。” “只消数天后结丹大典举行,纯微与无妄是否重伤便能一目了然。如此盛会。即便从简也简不到哪里去。失去了龙澶。泰兰便是乾坤派最强大的半步化神,甚至有很大可能迈出那半步,他唯一弟子的结丹大典怎可轻易将就?” 东方学苑的代表是个儒修,对事态分析得头头是道。 众修免不得讨论了一小会。都觉得乾坤派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谁也不愿意先出头。 凤凰木与水晶宫没有上当去撩拨乾坤派。暗地里出手的黑市与北野家被剁了爪子。 现在的乾坤派就是一只疯狗,逮着谁咬谁。 狗肉确实很美味,谁都想吃;但若被咬一口。那是谁都不乐意。 “我们还是再等一等罢,妖族越发咄咄逼人,东洲的一些势力对乾坤派也是颇有微词,这个门派支持不了多久。”在东方学苑之后,主持这场会议的修士总结道。 她的目光阴冷仿佛毒蛇:“如今纯微与龙澶内斗已是伤了元气,等到不久后各大城池联手造反,且看他纯微如何对付!” …… 对乾坤派来说,他们暂时还没有心思顾忌到以后,因为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忙得焦头烂额。 龙澶的陨落早已人尽皆知,但泰兰真君深陷情劫依旧是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就连无妄真君都被蒙在鼓中,更别说其他高层。 在今天,纯微挑破了这个秘密,当着乾坤派各长老、各峰主、各城主的面。 龙澶的陨落已让乾坤派高层们措手不及,泰兰即将陨落的消息更如一根棍子迎面打来,除了少部分知情者,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纯微,完全不知该作何种反应。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纯微肯定是在开玩笑! 泰兰真君可是化神以下第一人,也是最有希望在千年内第三位进阶化神的强大修士,他怎么会深陷情劫无法自拔即将陨落? 泰兰真君专注修行心无旁骛,曾经有仙子对他示爱,可他无动于衷,又怎会看上了自家徒弟且无法断情? 通天宝殿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齐聚在纯微身上,又是惊疑又是不敢置信。 纯微环视着同门,为微垂了眼帘,将泰兰真君深陷情劫的证据一件件展示出来。 乾坤派不是一个人的门派,而是所有门徒的门派。 有可怕的风雨即将到来,也是所有人一起来面对,不独是少数的几个人。 他是乾坤派掌门,必须要让门派上下团结一致。 如龙澶等试图染指大权而谋取私利者,则杀无赦! 看着一张张犹带了迷惘或者惊惧的熟悉面孔,纯微心中残存的三分不忍也狠心抹了去。 泰兰的渡劫失败是现实,必须接受的现实,乾坤派没有人能避得去,除非他不再是乾坤派门人。 “……泰兰师兄已与门派达成协商,只求离开宗门,从此恩断义绝。” “……泰兰师兄的唯一弟子乔妩将会在结丹大典自请逐出门派,无论日后如何,她与乾坤派再无丝毫联系。” …… “还有一个好消息尚未告诉你们——墨竹真君的首徒常沂从北原归来,所以结丹大典不必举行了,直接改成结婴大典。” “定岚真君的弟子李密也从北原归来,目前已闭关冲击元婴,待他出关,我乾坤派将新增一位元婴真君。” …… 当纯微在通天峰主持乾坤派高层会议的时候,被授以大权的顾凉、闻人飞渡两位掌教弟子正在处理龙澶陨落的后续事宜。 所谓树倒猢狲散,龙澶陨落了。仗着这棵大树而横行嚣张的那些人也失去了霸道张狂的本钱。 除去少部分愚蠢的,多数人都很识时务。 龙澶曾经的记名弟子和侍妾丽年自请离开宗门,去了乾坤派名下的城池继续她的生活,还上交了部分身家,可谓明智到了极点。 龙澶的真传弟子陶谦默默地向宗门递交了告别信,决定如司徒安般去红尘中历练,只待心境圆满便回宗门结婴。 至于那位可怜的被烧光了衣服和头发的真传弟子莫咏,他仍旧在监狱里待着,并不知道龙澶陨落的消息,不过关着的时间从十五天恢复为一年…… 上梁不正下梁歪。龙澶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弟子和他所在的派系也不见得有多少个善的。 莫咏这等拈酸好嫉妒的也就罢了,类似明辉这种人渣,他们过往的劣质全被翻了出来重新审判,于是监狱里被关着的人多了许多。遭到流放的有罪弟子也有不少…… 亏得顾凉在三元界中跟着顾弦锻炼了两年。本身也颇具震慑力能够服众。乍然间接手了纯微的安排,倒没有如闻人飞渡般弄得手忙脚乱,而是处理得颇为妥当。 不过。顾凉的评价也只是妥当,风林菀做得比她更好,还入了纯微的眼,被安排在一个不错的位置上,有望成为乾坤派高层的一员。 乾坤派宗门内部几天的兵荒马乱过去,修真界翘首以盼的乔妩的结丹大典终于举行了。 因一年内同时陨落了两位高端战力,这个结丹大典撤去了原本的浮华,若非来客者众,倒是与一般小宗门的筑基大典没有多少区别。 修真界一向不爱凡人的那套繁文缛节,待受邀而来的客人尽数落座,主持大典的乾坤派内门大师姐汤玉儿简单叙述了门派历史,便将乔妩请上台。 什么? 这位选在今日举行结丹大典的泰兰真君唯一弟子竟然犯下大错,不仅自请逐出门墙,还宣布自此与乾坤派再无任何关系? 好吧,此事有听闻过风声,据说乔妩与泰兰是师徒恋,如今看来确是真的,而且后果十分严重。 乾坤派这回当真是自打自脸,不惜请来众多修真界名宿观看典礼,结果竟是如此意外,基本上可以预见未来几天内乾坤派满门修士都会被嘲笑得抬不起头来。 窃窃的议论声中,乔妩面色绯红,头都低得贴着胸口,只觉无比地难堪。 但是想到即将与自己携手天涯的师父,乔妩心中只有无尽的甜蜜,哪怕被议论无数遍也是甘之如饴。 同一个高台上,汤玉儿的涵养功夫可比乔妩出色多了。 面对无数人的异样目光,她的脸色压根没变,直接宣布了乾坤派对乔妩的处理,便把乔妩请下台。 随后,她淡淡扫视了所有修士一圈,无比隆重地将今天的唯一主角常沂请上台。 结丹大典? 今天可是乾坤派年轻弟子的结婴大典! 听得汤玉儿尊称常沂为师叔,又亲眼看到了常沂的骨龄不超过五十岁,受邀而来的修士一时间都懵了。 什么? 结婴师叔? 他们没有听错吧? 墨竹真君的首徒常沂比凌子夏更早结婴,结丹大典其实就是结婴大典?! 这怎么可能! 这比龙澶遭到北野衍与慕容朝歌算计结果陨落更难以置信吧? 乾坤派到底在搞什么? 结婴大典现场中被惊愕的众修是如何回神的暂且不提,不过,因为事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新鲜出炉的元婴真君常沂很顺利地成为了修真界无数修士口中的谈资,乾坤派的强大底蕴再次得到了有力的证实。 乾坤派的这一代没有天才? 顾凉能击败中洲四姓门阀的翘楚王湛! 刑之樊铸就剑心更在两大剑姬之前! 唐糖的杂学在年轻一代修士中可以称雄! 常沂年不过五十,其结婴比凌子夏、缘空等人更先一步! 在如此震撼的消息跟前,陨落的龙澶、北野衍、慕容朝歌被人们忘到脑后,顾凉、徐贞等更是无人提起,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乾坤派年轻的元婴修士常沂。 先有一位意料之外的柳如眉,又有一位意料之外的常沂,难道凌子夏和顾弦等天骄真的要被后来居上者逆袭? 直到半个月后,乾坤派弟子柔然剑姬霍轻轻在毁灭迷宫大有斩获的消息传出,对常沂结婴之事的议论才渐渐从修士们口中淡去。 众所周知,自毁灭迷宫开启后,挑战迷宫的修士成千上万,无论是出了名的天才或是自认机缘了得的,均无一人能坚持到最后。 但乾坤派的霍轻轻只身前往毁灭迷宫,三天之内便走到最后一格,夺得了无数人渴求的终极奖励! 据说,在霍轻轻返回乾坤派的路上,她遭到了老资格元婴修士的亡命追杀! 据说,霍轻轻历经千辛万苦返回乾坤派后,立刻就开始闭关冲击元婴期! 据说,霍轻轻的师父无妄真君也在霍轻轻闭关后开始了自己的闭关,在进阶元婴后期巅峰之前不会出关! 据说,天骄顾弦已经能进阶元婴…… 无数个据说席卷了修真界,可毁灭迷宫的终极奖励到底是什么? 当所有人都在好奇的时候,一则从西漠传出来的消息却震惊了整个神荒修真界! 几乎一夜之间,许多隐世已久的宿老前辈都出了关,无数修士闻风而动,纷纷奔赴西漠,其中更有传闻中在三元界大有收获已经进阶化神中期妖修狐越!(未完待续。。) 463.愉快的宗门日常(一) 当同辈修士如司徒安、虞梦、云栖霞等人因西漠传出的消息而纷纷启程离开东洲的时候,顾凉并没有随着这股风同往,她仍旧不慌不忙地进行着自己的生活。 作为一名真传弟子,顾凉每日都要面见师父纯微,聆听他的教导,完成他布置的任务。 作为乾坤派的掌教弟子,顾凉每日都会去小四极峰为师弟师妹师侄们讲道、解惑,顺便担任知心姐姐一职帮助解决年轻弟子们遇到的各种小事。 作为追逐长生大道的修士,个人的修行感悟、道法和剑术的熟悉掌握、炼丹布阵的学习与练习也是顾凉必须完成的日常。 一句话概括:顾凉在宗门的日子过得闲适且充实。 至于愉快与否…… 自常沂的结婴大典后,顾凉还跟着顾弦开始学炼器。 因为顾弦这样告诉她:“如意镜是你的本命法宝,若想让它与你完全契合,那么最重要的一部分必须你亲自动手。” 顾凉当时就懵了。 她想,顾弦对他妹妹的了解果然还是不够充分。 在湖心岛的时候,顾凉便已全面接触了六艺。 她在炼丹之道颇具天赋,学起阵法也游刃有余,偏偏在炼器、画符上没有任何的资质,学习进度可以说连无修为的凡人都不如。 尽心尽责的好师尊清源教了顾凉小半年,发觉她学了这么久却连一件合格的法器都无法炼制,只好无奈放弃。 顾凉对自己学习炼器的短暂经历并未隐瞒。顾弦也有了心理准备,可他还是深深体会到清源曾经的无力。 数个月时间过去,已是临近新年,顾凉浪费了材料无数而且一无所成。 她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心性、心境过硬,倒不觉得气馁或者挫败。 但器峰安排下来送材料的童子已经心痛得面孔都扭曲了,只差明着劝顾凉一句放弃。 即便这些材料不是无偿提供,可浪费得如此迅速也是很可惜的好不好! 炼器室里,顾弦如往常一样看着顾凉炼器。 炼器是件体力活,所以炼器门的炼器师以体修居多。便是顾弦也时常用天雷淬体。 顾凉的身体强度不比寻常体修差。但是举着可以压死一般灵修的重锤无数次锤炼着同一块材料,哪怕是体修也会吃不消。 还不够三个时辰,顾凉平稳而悠长的气息已经变得略显急促,身上的汗水也湿了衣裳。完全没有平日里仪态端庄的正道女修模样。 待到材料被锤炼得差不多。顾凉抹掉脸上的汗水。放下重锤:“哥,这块材料应该差不多了吧?” 在她的感觉里,这块材料是她做得最好的一块了。 顾弦瞧着被锤炼得面目全非的玄铁。对顾凉的炼器天赋已经无话可说,冷峻的面容也隐约有崩塌的迹象。 “过完年,你大概能炼出自己的第一件法器。”顾弦说道。 便是天资不显的寻常炼器学徒,若能跟在炼器师身边学习三两个月,基本上可以炼制出合格的法器。 顾凉伸手在玄铁材料上敲了敲,听得悦耳的声音响起,十分满意地将它丢熔炉里。 她捏了法诀去掉身上的汗渍和脏污,又招来一道流水净手,方坐下说道:“宗门里要筹备着过年,小四极峰的讲道解惑也停了,每日可以多出两个时辰用在学习炼器上。” 加上这两个时辰,应该能赶在过年前解决炼器这件事。 顾弦瞥了她一眼,懒得回答。 顾凉不由讪笑一下,为自己辩解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哪曾想,哥哥你已经把两个时辰计算进去了……”她很自然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宗门?是过完年,还是在过年之后?” 锤炼是炼器中至关重要的一步,顾凉能将玄铁材料处理得合格,她的炼器课程也到此为止,无需苛求太高。 在修真界中,炼制本命法宝的修士不在少数,可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不是炼器师。 顾凉也不需要成为炼器师,到了明天或者后天,在顾弦的帮助下完成如意镜的最后一道血祭,她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宝。 顾弦曾说过,炼制完如意镜,他就得外出历练以寻求结婴的契机。 顾凉并不知道,在如意镜的炼制过程中,顾弦的契机已经到了,他所缺的只是更好的心境和状态。 “有区别吗?”顾弦问。 修行无岁月,金丹修士足足有八百多年的寿元,过年对他们来说不过如此,并不算什么重大的节日。 也就是尚未筑基、结丹的弟子,才会趁着这十来日返回宗门与同门师兄弟姐妹同乐,或者回到自己的家族侍奉父母亲人。 顾凉说道:“这当然是有区别的,我们兄妹能在一起过年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如果这次可以一起过,我会很高兴。” 顾弦与顾凉是血缘至亲,妹妹的情绪如何,身为兄长当然能感觉到。 在龙澶陨落、乔妩离开之后,顾凉便高兴到现在。 就连白露山的弟子曾嵘暗中造势抹黑她的名声,顾凉都没怎么生气,仅是将他封印了修为打出揽月城,再列入乾坤派大城池的黑名单便不予追究。 顾弦没有询问原因,不过顾凉觉得高兴,他的心情也不会差。 认真看着顾凉熟悉的面容,顾弦的眉目缓缓舒展开来:“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自是想与阿凉过完这个年。” 得到顾弦的应允,顾凉的眼睛便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她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软和轻快,完全就是兄长跟前的任性妹妹而非无数修士眼中大方从容的容素仙子:“好!” …… 西漠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神荒世界在喧嚣热闹中度过了这一年的寒冬,又迎来了春季的翠绿色嫩芽和淡雅花香。 乾坤派宗门里,便是全年无休的执法堂修士也都有了假期,其它部门更是停止了运作。宗门里的气氛变得温馨随意起来,该回家侍奉父母的已经早早离开,该回到宗门的也已归来。 红灯笼、窗花、福字等喜庆的装饰在乾坤派随处可见,素来庄严肃穆的通天宝殿也贴上了纯微亲自挥毫写下的对联,无论外门弟子或内门弟子俱是满怀喜乐。 在吃过年夜饭后,乾坤派宗门又欢庆了三天,直到初十才恢复日常秩序。 到了这时候。无论是回去探亲的还是回来过年的都踏踏实实地继续原本的事情。乾坤派宗门里过年的气氛渐渐淡去,忙碌的一年又开始了。 兄长顾弦在初四便离开了宗门,娘亲纪珊只发了一道剑符报平安并没有回来过年,舅舅纪宝去了南岭继续历练。表哥纪子悔则前往三元界。 顾凉的大师兄原秀逸也没有回来。闻人飞渡在初一就被纯微派往一个颇繁华的小世界锻炼。常沂在过年前便闭了关巩固修为,徐贞为寻求突破的机缘去了中洲,刑之樊则受邀前往六合剑派的宗门…… 只是十来天。顾凉身边的亲朋好友便散得差不多,熟悉的面孔只剩下寥寥几个。 不过,揽月城的街道看不到半分萧条。 从四面八方远道而来的年轻修士拥挤着走进这座东洲第一城,刚从喜庆气氛中缓和过来的商贩大清早便起来营业,竟比结婴大典那段时间更显得繁荣热闹。 因为今年是十年一次的乾坤派弟子招新大会,也是整个东洲瞩目以待的盛会。 只要年龄在四岁以上四十四岁以下、拥有灵根、且不是其它势力成员的修士,皆有资格加入乾坤派,成为乾坤派门徒。 如顾弦、顾天阳等修二代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弟子如风林菀、刑之樊等,他们都是通过考核公平公正地成为乾坤派一员。 这考核分为两种,一种是乾坤派势力范围内的城池、家族等附属势力向宗门举荐,另一种则是通过报名参加考核。 当然,此两种方式所得来的只是一个成为乾坤派弟子的资格,若没有相对应的实力通过最后的考验,哪怕身后背景再大,也是无法加入乾坤派。 身为东洲千万年来的唯一霸主,乾坤派每一次招新都是人山人海,用千军万马挤一条独木桥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哪怕如今的乾坤派已跌出顶级宗门的行列,但常沂、顾凉、刑之樊等人的崛起依旧让无数修士仰望艳羡。 尤其乾坤派的弟子福利并未因为门派的降等而跟着降低,反而略有提升,这个好处就连远在东洲之外的修士都被吸引过来。 观如今之修真界,天地元气越来越稀薄,资源也越来越少。虽不至于处处可见杀人夺宝之恶事,但在资源的争夺中,散修和小门派几乎不存在多少活路,依靠着强势的大宗门才是唯一的办法! 因顾凉闲在宗门,修行进境也不是至关重要的时候,纯微干脆把招新的大权交给她,自己做了甩手掌柜。 这话其实也不太正确。 一方面,乾坤派失去了泰兰与龙澶两大支柱,需要处理的相关事情还有很多,而且不是一时半会能忙得完,纯微暂时没有心情处理这种琐碎的事情。 另一方面,龙澶的党羽为数不少,清理掉这部分蛀虫空缺出一些位置,能用的人都已经用上,顾凉这个真传弟子当然不会独独被纯微忘记。 虽然招新大会并不算是大事,但这件事也不是谁都能胜任的,若让一个亲近世家且心志不坚的人主持,招纳来的的新弟子质量可想而知。 于是,在掌门一系的一力举荐之下,顾凉很顺利地走马上任,成为了乾坤派招新大会的最高考官。 这件事确实不太容易做,才是第一天,顾凉就被人堵了门,堵门的还是她亲姑姑宜兰真人顾兰。 顾兰是来做说客的,她想从顾凉手上拿到直接进入内门的准证,而且是不需要考核也不需要测灵根资质和悟性的准证。 内门弟子的待遇与外门弟子相去甚远,如风林菀、白可可等人,他们都是结了丹才成为内门弟子,由此可见内门弟子的身份如何难得。 如顾凉当年,若她不是顾明道的女儿,哪怕她有着双灵根的资质,也是无法立刻进入内门,除非她能在十五岁前筑基成功。 大约是知道亲侄女并非善茬,顾兰苦口婆心:“小凉,你得知道,如果没有家族,也不会有现在的你。家族需要你的帮忙,你可以帮,那就帮一把,左右家族都不会亏了你的去……” 实话说,顾凉对这位姑姑并无太多好感。 虽然顾兰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送了法器,但是在她筑基成功离开宗门渺无音讯后,顾兰与纪珊也没了往来。 顾兰是看在顾明道和顾玉竹的份上才会与纪珊交好的,赠送顾凉法器也是为了讨好那二人,而非看在顾凉是她亲侄女的情面上。 这种人通常不大好对付。 但顾凉不能破例。 纯微将事情交给她,是信任她。 而且内门弟子的名额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内定”,为了门派的未来,必须要公开透明。 乾坤派的没落不是忽然而来的,修二代侵占门派资源过多也是原因之一,纯微早在顾凉从北原回来之时已经开始整治。 大半年时间下来,也该有点结果了。 “……小凉,当你不在宗门的时候,可是家族帮你照看着你的母亲。你得感谢家族,多多少少都要为家族做点事,这是你的本分。” 顾凉微笑地听着顾兰说完,点了头道:“这是当然的,姑姑不必多言,我都知道。” “那你可否……” 顾凉笑着说道:“很抱歉,真人,这件事不能用来做人情。家族是家族,门派是门派,此二者并不能混做一起。” 没有叫顾兰姑姑,而是生疏地称呼为真人,这是明确地表示拒绝了。 顾兰面色微沉:“你……” 顾凉简单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态度依旧温和有礼,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族长已经明确表示,我们顾家不会掺和到这件事当中,所有的顾家子弟都将参加考核。姑姑向我索要名额,莫非是违逆族长的意愿,非要害我顾家不成?” 纯微借了顾惜雅的幌子削弱世家的影响力,因此顾家也不得不与他站在同一处去,这件事早在去年全族开会的时候已经说明,顾兰不可能不知道。 她前来索要名额,还大打亲情牌,无非是觉得顾凉在乎亲人宗门比较好拿捏,以为顾凉不会用对付外人的手段对付她罢了。(未完待续。。) 464.愉快的宗门日常(二) 顾兰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走了。 就连她这个亲姑姑都无法让顾凉徇私,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登门求见皆是碰得一鼻子的灰。 面对各派系的暗中笼络和行贿,顾凉的处理方式既直接又不留情面,包括顾兰在内,很多人都不高兴。 但是再不高兴,他们也得憋着忍着。 顾凉凶名在外,她连化神真尊的弟子都敢斩,连黑市内定的继承人都敢杀,还有谁是她不敢对付的? 你说背景? 顾凉的背后是掌门,掌门一系手握重权,谁的背景能越过她去? 在春日的如丝小雨中,乾坤派弟子招新大会开始了第一轮的资格试,考核地点便是势力范围内大大小小的城池。 作为最高主考官,监视各考场秩序也是顾凉的职责之一,她在乾坤派珍宝阁领了相关的法器和符箓,认命地开始了巡逻。 在神荒世界,各势力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土,就如国与国之间,不同势力的领土划分是十分严格且不可分割的。 如乾坤派,这个屹立东洲霸主之位千万年的庞然大物有着成千上万的大小城池,其领土面积足足占据了整个东洲的三分之一。 除去东洲本土,乾坤派在南岭、北原、中洲也占据有地盘,虽然地方不大也不算繁华,但也称得上是中等势力的规模。 而在神荒世界之外,乾坤派辖下还有数百上千小世界。这些小世界的修行条件或许不如神荒。修到金丹已是尽头,但有灵根的人也不比神荒少。 如此辽阔之疆域,若顾凉每个考场都要去瞧一瞧,没有一两年时间是行不通的。到了那时候,乾坤派的招新大会早已结束,说不定入门的弟子都有炼气三层、炼气四层了。 是以,顾凉的巡逻也只是选择性地抽取几个地方,走马观花地看一圈,待到时间差不多,便得回来主持入门终考。 顾凉的第一站定在巨阙城。她曾在这个城池有过短暂的停留。不仅卖掉了手上的一只珍奇灵兽,还见到了碧珠。 至于鱼檀,斯人已逝,回忆起来只是图添愁闷。 再临巨阙城。顾凉很低调地与阿暝一同进了城。就像两个刚刚踏入修真界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女修。 阿暝始出生便没有出过巫族荒野。后来在黑山中修行圆满而出关,恰巧遇到李密和常沂,便一同来了乾坤派宗门。对神荒世界的认识度并不大。 在久远的过去,巫族与鲛人族曾是世交,阿暝也与迷梦玩得很好,感情笃定得就连介绍她们认识的顾凉都有些吃味。 不过,迷梦的心思还在藏书阁的无尽藏书之中,她并没有跟着顾凉周游乾坤派诸城的风土人情,倒是阿暝对此颇感兴趣。 巨阙城人流如织,泰半是年轻稚嫩的面孔,老成的金丹修士、元婴修士反而少见。 就如揽月城,这些年轻修士多是为成为乾坤派弟子而来。 毕竟招新大会十年一次,又严格限定了年龄,一个修士一生也只能参加四次而已。 与顾凉走在巨阙城,阿暝眼中所见处处都是新奇,口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顾凉一向博览群书,又是来过巨阙城的,对巨阙城的了解比当地居民更甚,阿暝询问,她便很有耐心地讲解。 在过去的数个月里,顾凉在小四极峰为师弟师妹们解惑也有不少的经验,她的叙述浅显易懂且很有让人继续听下去的期待。 不多时,顾凉与阿暝的身边倒是围了不少初临巨阙城的修士。 人多了,询问的便不仅仅是阿暝一个;他们的问题也不只是与巨阙城有关,更多的是乾坤派弟子招新大会。 这些修士多是筑基期炼气期,还看不出顾凉与阿暝的修为,大约是觉得这两个女修长得好看气质甚佳,应该不是不好相处的才会开口请教。 顾凉的本意是带着阿暝开眼界,顺便增长见识,当然不会被众人的问题带着跑。 她挑出众人比较关心的问题做了答,其余问题则抛给巨阙城中负责考核的相关弟子,继续为阿暝介绍巨阙城。 众人也知道不能过分,有兴致的还在听下去,没有兴致的便离开。 到了中午,巨阙城的第一轮资格试在城池中心的大广场开始。 想得到资格的修士和观众们蜂拥而至,场面人山人海,极为火爆。若非城池布置着禁空法阵,又有执法队维护着秩序,恐怕天空中都会密密麻麻地挤满人。 观众和参考的修士是分开的,而参考修士又划分为不同的年龄段。 如四五岁还未开始接触修行的童子,他们的考核只是测试灵根资质,然后再试一试心性如何。若两方面都很出色,自然能得到加入乾坤派的资格,甚至不需要终考,直接就能成为乾坤派门徒。 至于十多岁的少年、二十多岁的青年,这些人的考核便不只是灵根资质,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修为、实力和心性。 阿暝自己去找好吃的好玩的,顾凉独自一人混在参考修士中,虽长得美,但是气质平庸,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 金丹修士的手段不是筑基修士能比的,当年她戴着伪装的面具还担心被人看穿,如今的顾凉无需面具也不会招人注目,除非她自己暴露身份。 主持顾凉所在考场的主考官是个身材略胖的金丹修士,瞧着是四五十岁上下,折换成骨龄,应该活了有三四百年。 顾凉盯着坐在最上边的主考官看了一会儿,随着人流进到考场。 考核的第一关是资质。这关最简单,无论是天灵根还是五灵根,只要有灵根都能过。如果是特殊体质,或者如徐嘉庆般天生慧眼、如顾凉身怀天火,那更是妥妥的没问题。 考核第二关是修为实力,这一关能刷下大半修士,多数人也是因这一关而扼腕叹息。凭着金丹后期的强横实力,顾凉轻松过关,但是看着身旁炼气期筑基期的修士,她有种微妙的欺负小朋友的感觉。 第三关是考验心性。前两关的过关者全被集中到一座大型阵法之中。若能坚持住一刻钟,则能前往乾坤派宗门参加终考。 或许这个幻境对其他人很难,可这对已经确立了自己道心的顾凉只是小意思,几乎在阵法启动后的两三个呼吸中便挣脱了幻境的束缚。 与她相反的是。有参考修士在刚刚沉入幻境的时候便精神崩溃被传送了出去。他们或许有资质也有实力。可惜心性不行,其修为多半是吃丹药吃出来的。 顾凉没有立刻睁眼起身,她缓缓放开神识。倒是在参加考核的修士中发现了两个曾经有过交集的故人。 一个是当年抢劫了顾凉芥子袋的小偷,另一个则是神秘世界中偶然得见的叶文。 见到小偷,顾凉并不觉得意外,对方本就是巨阙城的人,参加考核想成为乾坤派弟子也很寻常。 而遇到意料之外的叶文,这就有些值得琢磨了。 在死亡之路“入世”一关中,顾凉成为了叶文的姐姐叶惠,可以概括为偶然。 在浩瀚无边际的神秘世界遇到重伤不支的叶文,顾凉赠他法器丹药,权当了结当年借了叶惠身份的因果,这是极凑巧的事情。 神荒世界何其辽阔,乾坤派的城池多如繁星,便是巨阙城的考场也有几十个,顾凉能在此时见到叶文,不得不说两人之间确实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修士信命,却又不信命。 顾凉心中漾开浅浅一圈涟漪又恢复了平静,她想,无论自己与叶文是否有缘,只需顺其自然便好。 距离上次碰面已经过去了将近八年时光,叶文也从少年长成青年,他的断臂并没有找医修续上,空荡荡着一个袖子,看起来颇有些凄凉。 叶文大概混得不怎么好,他的脸上多出几条疤痕,气质坚毅而凶悍。修为是筑基中期,且境界不算稳定,应该是最近才突破的,穿着打扮也不如阵中坐着的许多修士。 虚拟幻境考验的是心性,能轻易勾出修士心底深藏的执念。叶文满面怒容,脖子上的青筋微微跳动,似乎随时都会睁眼杀人,显然沉浸在幻境之中很难自拔。 至此时,阵法中留下来的多是心性坚定之人。 他们沉浸在阵法构建的虚拟世界中,如叶文般苦苦挣扎,别说看破幻境,即便坚持一刻钟也不是易事。 参加终考的资格不是那么容易拿的,想从千千万万个修士中脱颖而出,必须实力与心性兼备。 漫长的一刻钟渐渐过去,阵中上千个修士被淘汰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四五十人,叶文与那位偷儿赫然在列。 不过,在某些时候,并不是通过考核就能得到前往乾坤派宗门的资格,例如现在: “散修叶文,来自乙等一一八号小世界,居住巨阙城已有五年?”白胖的主考官捏着叶文的青色身份玉牌,眯起眼睛看着他,“我想我应该听过你的名字,在过年前,你把我的一个远方侄儿打成了残废。” 站在顾凉面前的叶文紧紧抿着唇,隐约觉得不妙。 他答道:“他欲夺走我的妖丹,不惜对我痛下杀手,留他一命已是仁善。” 这件事错不在他,所以叶文坦然承认。 作为东洲霸主,乾坤派大概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便将他拒之门外。 主考官阴沉一笑,盯着叶文继续说道:“不,这件事还不至于让我记住你。我听说,你最近得了一枚不错的灵兽蛋,珍兽阁欲购买,结果却被你所伤,此事当真?” 叶文沉默着,缓缓点头。 “你可知,无故伤人当如何处罚?”主考官将身份玉牌丢在叶文面前,轻蔑一笑道。“我乾坤派不是魔门,不需要无事生非之人!” 叶文懂了。 主考官不会让他拿得参加终考的资格。 叶文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修士还是有十来个的,便开口道:“请容我解释,我并不是无事生非,而是……” 主考官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话:“不,你不需要解释。因为你过往的劣迹,乾坤派永远都不会将你纳入门下!珍兽阁在巨阙城也是门户不小,内有珍兽无数,何故无端端抢夺你的灵兽蛋?” 叶文一时语塞:“我……” 主考官一挥手:“取消他资格!下一位是……顾凉?” 念出这个名字后。主考官惊愕地瞪大了眼。他死死盯着气质一般的顾凉,想起传闻中那位掌教弟子的容貌,身上的肥肉也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你是顾容素…容…容素真人!” 这杀人如砍瓜切菜的主怎么可能会来巨阙城! 完了! 真的完了! 嘤嘤嘤,他还不想死! 连续杀了几个有实力有背景的修二代后。顾容素的名号在东洲还是十分响亮的。尤其是年轻一辈修士中。以她为榜样的人可不在少数。 听得主考官抖抖索索的声音,考场顿时安静下来,人们注目的焦点几乎都落在顾凉身上。其中也包括了叶文。 顾凉没有理会旁人,她淡定地走上前,取出自己的身份玉牌放在主考官面前,似笑非笑道:“黄道友,我记得你好像没有取消资格的权利。” 黄胖子赶紧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汗,讨好地说道:“您不知道实情,他……” 顾凉摆手,她收起掌教弟子的紫色玉牌,看向叶文道:“你是当事人,你解释。”言罢扫视众人一圈,“需要清场吗?” 叶文深深地看了顾凉一眼,低头说道:“谢谢,不需要。” 重新走到主考官面前,叶文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 叶文与珍兽阁修士交手的起因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灵兽蛋,叶文以为这颗捡来的蛋很普通,开初确实是要卖的。 但珍兽阁的掌眼盯着灵兽蛋看了许久,还请了六品掌眼亲自鉴定,说只是一颗普通的蛋,开出普通的价钱。 叶文暗中生疑,推说不卖,转身离开。 谁料,才出了珍兽阁的门没多久,他就被盯梢了。 叶文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性格,他反过来将盯梢者狠狠揍一顿,扬长而去。 结果不出两刻钟,叶文就被执法队的人找上门,说他不满意珍兽阁的价格打伤珍兽阁的修士,此举违反了城池的规格,要将他关进监狱。 叶文忒狡猾,他心知此事多半不能善,被关监狱绝对是有进无出,干脆混入参加考核的修士当中,打算通过乾坤派的渠道离开巨阙城。 却不想,考核是过了,但马上被主考官认出并且剥夺资格。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顾凉听罢,略微勾起唇看向主考官,意味不明地说道,“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尚且不足以取信于我。” 又是珍兽阁,如此店大欺客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本不欲计较以往,但他们撞到跟前来,顾凉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有看到。 主考官眨巴了一下小眼睛,说道:“我只是接到了珍兽阁的举报,并不清楚实情。” 这家伙倒是狡猾,把自己与珍兽阁的关系撇得干净彻底。 顾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本真人是这次招新大会的最高主考官,你私自取消考核修士的资格,这考官便不必做了。” “至于你偏听偏信他人言,此事关系到你是否私下里收受他人贿赂,随我去公堂走一趟便能知道冤不冤。” 事实胜于雄辩,任主考官说得天花乱坠,也得过了公堂。 俗话说,杀鸡儆猴,这只鸡也不能轻易杀了,必须要给猴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否则杀了也是无用。 再来,城池虽与宗门密不可分,但两者之间也存在着矛盾。 神荒世界中,大多数城池属宗门所有,每年都要为宗门输送大量的资源和优秀弟子;宗门接受城池的供养,保护城池不受战争的侵扰,并不插手城池的内政。 当一座城池变得越来越繁华,当权者的野心也会随之膨胀,凭什么优秀的修士和大部分的资源都要上交给宗门,他们自己却无法依靠这些资源和人才变得更加强大? 矛盾日积月累,变得越来越深,终有一天会彻底爆发。 尤其城池脱离宗门“庇护”取得独立这种事在中洲已有了成功的例子,不冒险一试,到底是不甘心。 顾凉心想,纯微将最高主考官巡逻的第一站安排在巨阙城,多半是知道了她与珍兽阁的旧怨。 如果他不嫌事多,那么她这把刀就好好地表现一下。 执法堂驻巨阙城的公堂上,叶文与珍兽阁的一名执事各执一词正在争辩,黄胖子面色泛白不言不语。 顾凉托着下巴看这二人打嘴炮,看起来倒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浑然不像审讯而是在看戏。 直到一个不起眼的执法堂弟子悄悄递了一枚玉瞳简过来,顾凉才懒洋洋地坐直身子,一拍桌子打断二人争执,沉声说道:“我只相信证据,你们谁能拿出证据,我便相信谁。” 引发纠纷的灵兽蛋已经被叶文拿出,就放在顾凉的面前。 她瞧了珍兽阁执事一眼:“你们珍兽阁是否觊觎叶文的灵兽蛋,待这颗蛋验明正身便能知晓。你们珍兽阁说过,这颗蛋只是普通的蛋,对吧?” 珍兽阁执事不慌不忙地说道:“是的,这只是一颗很普通的灵兽蛋,容素真人尽可请巨阙城的掌眼过来鉴定。我推荐七品掌眼肖昌宁肖先生,他见多识广,经手的珍稀灵兽蛋不计其数,为人又是极公正的,绝对不会看走眼。” 肖昌宁? 这个人也是她认识的。 顾凉微微一笑,看向身边的执法堂弟子,极温和地说道:“既然执事极力推荐,那就去将肖先生请来吧。”(未完待续。。) 465.愉快的宗门日常(三) 尽管珍兽阁在巨阙城的势力可以用只手遮天来形容,但是头顶的那片天一日不改,珍兽阁便得乖乖照着乾坤派的规矩行事。 顾凉只在公堂上等了一刻钟有多,已经顺利从六品掌眼晋升为七品掌眼的肖昌宁便出现在公堂上,与他同来的还有几个品阶不低的掌眼。 这事本是小事,但关系到乾坤派的未来弟子和掌教弟子,小事也得当成大事来办,不得有任何的轻慢。 顾凉打量了肖昌宁几眼,发现这人当真与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肖昌宁的修为并未在这十多年中进阶元婴,他俊美的面容仍是随意中透着高高在上的冷漠和矜贵,身上也还是那一件风骚的红色道袍,仿佛无情的时间从未在他身上流逝。 许是打量得久了些,在肖昌宁微带了疑惑的目光看来之前,顾凉莞尔一笑,起身见礼。 她的举止淡然随意,态度温和亲切,浑然不若传闻中的杀伐果断,倒是与那些仙子们没有多大区别。 其余掌眼都在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这顾容素瞧着应该不是太难对付的,或许战力不低,但在他们面前还嫩得很。 肖昌宁没有认出眼前这位容素真人就是当年与他买卖幻月猫的梁道友,他很淡定地与顾凉互相通报了身份姓名。 其姿态摆得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谄媚卑下,也不会让人觉得傲慢无礼。 如此为人处世的手段。与其它几位或谄媚或敬重或暗藏不屑的掌眼比起来,实在不得不让人叹一句高明。 顾凉暗暗思忖道,如果这人去做商人,肯定比做一位鉴定灵兽品种的掌眼有出息。 既然言明了双方的身份,顾凉也不继续客套,她看着肖昌宁,单刀直入道:“久闻肖掌眼鉴定灵兽蛋的本事在这巨阙城数一数二,却碍于修行之故,一直不能得见。今日因这颗灵兽蛋而起了纠纷,还望掌眼能告知它的品种。好让我把这桩糊涂案给断了。 在这一时半会间。肖昌宁也摸不清顾凉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她故意忽略了其它几位掌眼,他也全做不知道,微笑说道:“真人抬举了,这世间珍禽异兽无数。肖某能认出的。只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顿了一顿。肖昌宁继续说道:“肖某是珍兽阁的掌眼,叶文小道友与珍兽阁有隙,肖某不好出面。但章道友、唐老先生和赵前辈的经验比肖某更足。见识也长肖某多矣,断然不会让真人失望。” 这话说得谦虚又自信,不仅抬高了其余几位掌眼的地位,还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顾凉笑了笑不再多言,只对他做出了请的手势。 引发矛盾的灵兽蛋已经被搁置在一个架子上,看着平凡无奇,分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枚蛋。 那位一直用眼角余光蔑视人的赵前辈粗略扫了这颗蛋一眼,抢在所有人前头说道:“这是一枚六级灵兽的蛋,观其形状、颜色、硬度和气息,只是一颗普通的蓝背珊瑚蛙的后代,并无任何特异之处。” 在修真界,所有拥有超凡力量的飞禽走兽的幼体都能以一颗蛋的方式提前出现在世界上,蓝背珊瑚蛙也不例外。 这种蛙在十万大山、乾坤山脉很常见,其大如磨盘,颜色艳丽且有剧毒,战斗力只相当于普通的金丹修士。 可惜的是,蓝背珊瑚蛙无法成长为更厉害的妖兽,且孵出后不易养活,在灵兽的买卖市场的价格只相当于稍好些的五级灵兽蛋。 叶文能捡到这样一颗蛋,他的运气也算不错了。 章道友认真地看了看,也有了结论,摇头道:“这颗蛋的生机并不浓郁,以蓝背珊瑚蛙的习性,这种蛋是遭到淘汰的劣质品,很难孵出强壮的后代。若在我的店里,这颗蛋最多只值十颗上品灵石,说不定买了下来还要亏掉本钱。” 接连两位掌眼都给出了回答,珍兽阁执事的神态也越发从容。 他斜睨了叶文一眼,笑着说道:“叶道友在巨阙城也是小有名气,在下当真想知道,珍兽阁为何要强买你这颗不值钱的灵兽蛋自毁名声?” “我珍兽阁自问对叶道友是一片好心,念在你失去一条臂膀的份上,开出的价格也比兽屋的要高。叶道友不愿卖也就罢了,何故要打伤珍兽阁的修士,还给珍兽阁泼脏水呢?” 叶文看了看肖昌宁,又看了看那几位与肖昌宁相处得并不算融洽的掌眼,懒得与执事争辩。 若是普通的灵兽蛋,珍兽阁为何悄悄派人盯梢? 为何他们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执法队,非要逼得他进了监狱才罢休? 想到这里,叶文的拳头也悄悄地攥紧了些,心知即便自己与顾凉有故,她不可能太过明显地偏袒他。 除非他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被盯梢了,又或者那颗灵兽蛋确实不凡,珍贵稀有到珍兽阁不惜暗中下手也要将其拥有。 只是肖昌宁这位珍兽阁的二把手将其余不属于珍兽阁的掌眼也都叫了来,还摆出如此从容镇定的姿态,其中必定有诈。 叶文紧盯着唐老先生,看到他把灵兽蛋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细看,时不时敲一敲蛋壳、耐心感知蛋中的气息,似乎这颗蛋真的很不普通。 难道唐老先生也看不出这颗蛋的玄机? 明明那位为他做鉴定的掌眼只是四品,唐老先生却是七品掌眼,区区四品掌眼就能掌握的知识,七品掌眼会不知道? 叶文心跳的速度渐渐加快了。 珍兽阁诬赖他无故伤了他们的人,这种事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一旦罪名落到了实处。做不成乾坤派弟子倒是没什么,若被关进巨阙城监狱,从此再也出不来,便是无端端丢了小命。 叶文费尽心机从小世界中离开,又在巨阙城打拼多年,并不是为了给珍兽阁送上灵兽蛋然后被他们害死的。 他必须想办法,必须活着! “唐老先生,”叶文走上前,努力维持着冷静的口吻说道,“这颗蛋是我在鸟窝里发现的。发现它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十分强大的气息从头顶掠过,但是一瞬间便消失了……” 他详细叙述了这颗蛋被发现的前因后果,期望唐老先生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来证明灵兽蛋的真正身份。 灵兽蛋和灵兽的鉴定从来不是一件易事。 在有些时候,修士契约的灵兽看起来很是寻常。真正遇到了生死相关的战斗。他才能发现灵兽的不凡。 也是因此。修真界衍生出一种特殊的职业——掌眼。 他们不鉴定古董,也不鉴定法器、丹药,而是专门鉴定灵兽的种类、身份、血统和实力。 千万年的发展之后。掌眼早已成为一门极高深的学问。 如唐老先生这等七品掌眼,只需看上一眼,他便能知道灵兽蛋中是什么灵兽、其血统是否驳杂、实力到底是高是低、又能否觉醒天赋神通。 这颗看似普通的灵兽蛋被唐老先生琢磨了如此之久,便是证明了它一点都不平凡。 肖昌宁将叶文与唐老先生的神态变化看在眼中,眼眸变得更加深邃,面上依旧巍然:“唐老先生,我们不赶时间,还请看得仔细些,莫要让叶文小道友蒙了冤去。” 听到他这么说,叶文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心头不妙的预感也越来越浓重。 唐老先生没有理会他二人,他将灵兽蛋放回架子上,打出一套复杂的法诀。 这套法诀是唐老先生世代相传的秘法,专门用以鉴定那些不好鉴别的灵兽或者灵兽蛋。 上一次他施展这个秘法,鉴定对象便是一枚十二级的灵兽蛋,直接引得无数人前来东洲参加竞价。 叶文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在他看来,这颗蛋或许比不得十二级的灵兽蛋,但也差不多了,毕竟唐老先生施展的秘法不容易见到。 但是肖昌宁……这个人的做法让他始终都摸不透,总感觉到有一片乌云沉沉地压在他头顶。 只见灵兽蛋上亮起朦胧的微光,一个个玄妙的字符浮现在蛋壳表现,古老而浩然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公堂,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叶文变得更加放松,紧绷的唇角甚至露出一抹笑意。 看着灵兽蛋,肖昌宁的瞳孔骤然紧缩,险些捏碎了手上戴着的一枚玉扳指。 赵前辈与章道友的面色也僵硬起来,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顾凉将所有人的神态变化和明争暗斗尽观眼底,她把玩着掌中的一枚玉瞳简,脸上挂着惯有的随和笑容,眼中却是深不见底的幽然。 古老气息固然可怕,它的出现只是极短一瞬,随之响起的还有一声古怪且穿透力极强的吼声,可惜吼到一般便戛然而止。 在唐老先生的叹息中,灵兽蛋蛋壳上的字符和微光消退得干干净净,还原为最初的模样。 唐老先生摇头说道:“这颗蛋大有来头,其先祖是三足金蟾,曾跟随在月神左右,在神兽当中也是有数的瑞兽。” 很惋惜地看了叶文一眼,唐老先生望向顾凉,续道:“但这枚蛋所传承的只是三足金蟾的一缕气息,除非幸运地遇到机缘,否则的话,成长为十级灵兽已是终点。” “老朽是巨阙城的掌眼,不属于任何一家商铺,也就斗胆说句公道话吧。”唐老先生侧头看向珍兽阁执事与肖昌宁,“珍兽阁做了数千年灵兽的生意,家大业大,还不至于为了一颗十级灵兽蛋去砸自己的招牌。” 肖昌宁露出微笑:“倒是多谢老先生这句话了,肖某来日定当登门造访,隆重地呈上一份谢礼。” 唐老先生慢悠悠地笑了,说道:“别急,老朽的话还未说完。” “珍兽阁是怎么做生意的,巨阙城上下再清楚不过,虽不至于欺客,可你们的行事素来都是霸道的。” “叶小道友的名声,老朽也有听闻,老朽的一位侄女还被他救了一回。若说他不满意你们的价格,无故打伤人,这件事嘛,老朽倒不觉得会是真的,其中多半有什么误会没有说清楚。” 叶文的面色已经变成了死灰,听到这里,他很感激地看了唐老先生一眼,上前道谢。 唐老先生笑着应了,他转而看向顾凉,慈祥说道:“容素你是纯微掌门的亲传弟子,此番做了招新大会的最高主考官,这是锻炼人的事,莫要偏听偏信误了掌门的信任才是。” 这一句话说得肖昌宁和珍兽阁执事的脸色都变得尴尬起来,黄胖子更是巴不得自己不存在。 唐老先生仿佛没看到这三人精彩的表情,他捋了捋胡须,向顾凉道了句告辞,便要拄着拐杖离开公堂。 顾凉先一步拦住唐老先生,面上笑得十分真诚:“老先生且慢,您关心叶文道友,何故不看完再走呢?” 唐老先生心中暗道:看完?你这小家伙是纯微的弟子,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心里肯定在打着拖我下水的主意! 巨阙城这地儿肯定是不能待了,他得收拾收拾家当,与道侣、儿子等搬到揽月城才是。 好歹揽月城的城主是纯微一系的,城池与宗门并不存着利益矛盾。 心里腹诽完,他笑呵呵地拒绝了顾凉:“家有小孙女儿在等着老朽给她买冰糖葫芦,不好失信于她,只好对真人说一句抱歉了。” 人家都抬出了小孙女做幌子,再挽留便是失礼。 顾凉暗暗下了一个老狐狸的评价,笑着将唐老先生送走。 看他还未走出公堂,顾凉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看着叶文和肖昌宁,故意抬高了声音说道:“我虽不是掌眼,但自幼博览群书,又见识过不少,眼力见还是有几分的。” 顾凉说着,双手合十一击掌。 一声轻鸣从顾凉手上的火焰印记传出,小羽毛被她叫醒,高兴地盘绕在公堂上方飞了三圈,才落到顾凉手边梳理羽毛顺便讨要吃的。 小羽毛是玄鸟后裔,继承的血脉比南秋玺这只离火朱雀更强,因平日里刻意收敛着,倒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它的不一般。 如今顾凉要它显摆,它的气势便没有压着,在场三位掌眼、甚至是叶文和黄胖子等人在内,只看一眼都能瞧出这只灵兽的不凡。 感觉到唐老先生停住了脚步,顾凉笑着说道:“我觉得刚才那气息并不仅仅是三足金蟾那么简单,因为我的灵兽感受到蛋中传来的一股微弱意识…它在求助,而且我也感觉到了。” 修真界中所有的修士都知道,哪怕是凤凰木每一代的离火朱雀,它也要出壳好几天才能完整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若顾凉所言不虚,那么…… 珍兽阁执事的面容登时变得苍白如金纸,便是肖昌宁,他淡定的表情也有些端不住了。 而听到这句话的唐老先生也没了离去的想法,他暗骂了一句小狐狸,拄着拐杖回身向公堂走去。 身为一个掌眼,无端端被外行人砸了招牌,这说了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话!(未完待续。。) 466.愉快的宗门日常(四) 整个公堂都因顾凉的话而平静下来。 人们看着顾凉温和不改的笑脸,又看了看她手边啄食灵果的漂亮鸟儿,隐晦的目光再悄悄地在肖昌宁和叶文的脸上转了转,均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疾步走回来的唐老先生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他盯着小羽毛看了又看,怀疑的眼神落在顾凉身上:“你当真感觉到蛋里传出来的微弱意识?” 因顾凉取胜王湛、纯微以此分析讲道的关系,顾凉的神识强大也是出了名的,在场众人当中恐怕没有人能越过她去。 如果她听到了蛋中那抹灵识传达的信息,珍兽阁觊觎叶文的灵兽蛋便是证据确凿,依照乾坤派、商盟和巨阙城的规矩,珍兽阁必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黄胖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中对收下珍兽阁贿赂一事已是后悔到了极点。 他又不缺灵石,少收点不会死! 可是卷入到宗门与城池的暗战之中,这是妥妥的活腻了找死! 他还没活够,他还没找到一个好道侣,他还没进阶元婴! 尽管黄胖子汗如雨下,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他们或隐晦或光明正大地看着顾凉,竟是如事先商量好的那样在等待她的回答。 叶文在看着顾凉,他对声名如日中天的容素真人自是知道的,也曾有过她就是他认识的那个顾凉的猜测。 背景如此深厚的顾凉,她会对珍兽阁妥协吗? 想到过去一年里接连陨落的乾坤派大能和修真界的各种传言。叶文心里渐渐多了不确定,甚至生出少许的息事宁人的想法。 这件事不该闹大的。 肖昌宁也在看着顾凉,他面上依旧带笑,只是脸上的随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矜贵的气质中隐约透着一抹凌厉。 他的眼睛也带着笑意,不是威胁却更胜威胁。 修士在外历练,哪怕他是何等之天才,也有可能再也回不到宗门去见师父。 如果顾凉是个识时务的,她就应该笑吟吟地说这是个玩笑,当不得真。 可顾凉从来都不喜欢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她修的是逍遥道。求的是无拘束、尽心意。 顾凉看着肖昌宁,语调确实是开玩笑的不郑重,可说出来的话却很认真:“难道我所说的话会是谎言吗?” 小羽毛闻言,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顾凉。然后它的目光转移到肖昌宁身上。带着淡淡的敌意和不善。 “呵呵……”肖昌宁笑了笑。眼中的笑意渐渐结了冰,“真人身为乾坤派的掌教弟子,当是一言九鼎。肖某失礼了。” 顾凉也笑了笑:“肖掌眼毕竟是珍兽阁的二把手,一时情急也是无法避免。” 其言下之意,却是默认肖昌宁失礼了。 公堂里又是一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 唐老先生仿佛感觉不到公堂里郁结的气氛,他盯着小羽毛看了片刻,问道:“你听到那颗蛋说什么了吗?” 作为一位七品掌眼,唐老先生相当清楚眼前这只小鸟的底细,它也许无法化作人形,但身上那股独属于妖族皇者的气息是完全无法作伪的。 小羽毛扫了唐老先生一眼,转过头去又盯了盯肖昌宁,然后低头吃灵果。 这个人类找借口推脱了凉凉的请求,它才不想搭理他! 顾凉摸了摸小羽毛的脑袋,代它回答道:“那颗蛋说,它被封印了,如果不能解开封印,它便无法脱壳而出,只能闷死在蛋里。” 所以,唐老先生的鉴定是没有错的。 不过他鉴定的蛋是被封印的蛋,其鉴定结果自然与真实情况有所不同。 唐老先生身为掌眼,解开加诸在灵兽蛋里的封印自是不难,他看都没看肖昌宁与珍兽阁执事,走到搁置灵兽蛋的架子前便开始解封。 灵兽蛋的身份已经基本确定,可叶文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色,他跟在唐老先生身边,暂时避开了公堂上沉重凝滞的气氛。 顾凉气定神闲地看向神情各异的众人,微笑着说道:“好了,这颗灵兽蛋的品阶绝对不会低于十二级,按照以往的拍卖成交价,说它价值连城也是不过分。” “是以,叶文不愿意将这颗蛋以五级灵兽蛋的价格卖给珍兽阁,这是再正常不过了。若因此而生出一些波折,就像叶文不慎打伤了珍兽阁的修士,这事也可以理解。毕竟,即便是一个傻子,他也不会将珍贵罕见的宝物以低价贱卖,对吧?” 顾凉看向珍兽阁执事,停下话来。 珍兽阁执事不断地擦汗,他艰难的点了点头,极小声地说道:“当然……是的。” 顾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些事情其实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们珍兽阁要买通黄道友取消叶文的资格?如果你们不知道这颗蛋的底细,为何要缠着叶文不放,不仅请动了执法队判罪,还耗费重金做出行贿之举?” 黄胖子的汗水把地面都湿透了一小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顾凉一眼,说道:“我……我确实收了珍兽阁的灵石,只是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 顾凉能问出那两个问题,肯定拿到了他收取贿赂的证据,也许连珍兽阁对叶文的诬蔑都能推翻。 反正承认了罪过也没什么,乾坤派的门规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承认的后果更加严重,说不定还会被这可怕的顾容素直接一剑斩了。 珍兽阁执事的脸色彻底灰败下去,他瞧了瞧肖昌宁,咬牙往前一站。说道:“此事与珍兽阁无关,完全是我贪心之过……” 顾凉很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笑着说道:“你不是掌眼,也能看出这颗蛋的不凡?姑且当你看了出来,那么——巨阙城是东洲最大的灵兽交易市场,珍兽阁更是大交易主,身为珍兽阁一员,你哪来的胆子敢昧下这颗蛋?如果你敢这么做,以珍兽阁的势力,只怕你连巨阙城都没有走出已经死掉了。” 珍兽阁执事被问得无话可言。 在他的对比下。身为珍兽阁二把手的肖昌宁便显得有些胆怯怕事了。他沉默地看着顾凉,心里揣测着她的真实来意。 赵前辈与张道友坐如针毡,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均站起来要告辞。 顾凉看了他二人一眼。轻飘飘道:“你们在巨阙城也是个人物。留下来做个见证再走也不迟。” 顾容素在东洲可谓声名赫赫。没有比她更强大的实力和背景,谁敢轻言得罪她? 两位掌眼想着被顾容素杀掉的修二代们,抖索着身子战战兢兢地坐下。 顾凉看向肖昌宁。徐徐说道:“我想,你也该想好答案了。” 肖昌宁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他很确定,顾凉就是为了巨阙城与宗门暗藏的矛盾而来,所谓的巡视考场只是顺带。 肖昌宁理清思绪,走上前一步,看着顾凉平静说道:“我承认,我们确实知道叶文小道友手中的灵兽蛋很不凡,想要将它买下来。他不愿卖,我们也没有逼着他,而是让他完好地离开了珍兽阁。” 顾凉笑着看他,清澈的眼睛很清晰地倒映出肖昌宁眸中的深沉,这画面落在肖昌宁的视野里,让他心里不太舒服,只觉得自己的心思早已被对方看透。 肖昌宁避开顾凉的注视,继续说道:“我们隐瞒了叶文,只说那颗灵兽蛋是普通的蛋,但是察觉到真相的人并不只是叶文自己……还有店铺里的一位店员,他追了出去,打算抢夺叶文的灵兽蛋。” “他技不如人,被叶文揍了一顿后跑回来哭诉,说自己相帮店铺买下灵兽蛋却被打,我们信了。因为这个修士在珍兽阁也是颇有背景,他请动了巨阙城执法队。可是执法队也捉不到叶文,于是他暗中买通了主考官,以为这样就能捉到叶文……” 面不改色地找了一个分量更重的人背黑锅,肖昌宁对顾凉见了一礼,笑着说道:“以上便是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可否认,我们珍兽阁确实有觊觎灵兽蛋的心思,只是我们从未将心思付以实际行动。” “唐老先生不能鉴定出灵兽蛋,肖某其实是想说出来的,只是真人开口太早,把肖某的话憋了回去。不过,为了表示珍兽阁的诚意,肖某愿意代表珍兽阁向叶文道友公开赔罪,并且愿意以高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买下灵兽蛋。” 做事总要适可而止,他已经做出让步,如果顾凉要追究下去,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肖昌宁并不觉得,只是区区一个顾凉,她会有本事在地头蛇的地盘上把地头蛇给斩了。 乾坤派的情况已经是江河日下,如果再出事情,只怕掌门人拔剑自刎都无颜面对乾坤派的历代祖师爷,更何况顾凉只是一个没有权柄的掌教弟子。 肖昌宁眼中的警告写得清清楚楚。 顾凉也将他的警告看得明明白白。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各自转移了视线。 就目前所看,顾凉似乎真的在珍兽阁面前妥协了。 但是这件事连肖昌宁都不知道,他的心头无端地感觉到淡淡的不安,这不安远甚之前灵兽蛋的真相被顾凉说破的时候。 就修真界的传言和私底下的调查来看,这一位可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她喜欢直击要害,处事方式不可谓不简单粗暴。 顾凉站起身,小羽毛也顺着她的手臂跳到她肩膀上,与契约者一同享受着众人目光的聚焦。 顾凉说道:“我此行主要是为了巡逻考场,黄道友收取贿赂,意欲抹去叶文参加终考的资格,依照乾坤派相关律令,我以最高主考官的名义剥夺黄道友的考官资格永不录用!同时,他需要缴纳罚款。并且封印修为前往丙等小世界流放一百年!” 小世界有甲乙丙三等,甲等与神荒无甚区别,只是不能晋升元婴;乙等灵气贫瘠,修到筑基、金丹都困难;丙等则是凡人世界,能筑基已是天纵之才。 如此处罚,对黄胖子来说已经是相当严重了。 但黄胖子却轻轻舒了一口气,低头道:“我接受。” 言罢,他主动跟着执法堂弟子离开公堂,即是完善案件的细节,也是准备执行处罚。 顾凉继续说道:“叶文道友已经通过考核得到前往宗门参加终考的名额。很抱歉对你造成困扰。因此黄道友的罚款将会交予你一半,权当是补偿。” 叶文早已回到公堂里,他恭敬地对顾凉见礼,沉声说道:“谢谢真人主持公道。这份恩情叶某记下了!” 顾凉一笑了之。她看向肖昌宁。平静说道:“我是乾坤派掌教弟子,对门派辖下城池内发生的事情也有插手的权利,尤其事情涉及到宗门弟子的时候。” 肖昌宁点头:“是的。” 宗门一般不会插手城池的内政和各类事宜。但是宗门拥有监督的职责,在某些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介入,就如现在。 顾凉说道:“当有人贿赂宗门弟子以谋取私利的时候,按照巨阙城的规则,处罚当与受贿者同。” 肖昌宁犹豫了一下,点头:“对。” 顾凉笑了,她问道:“如果商铺看上了客人的物品意欲强买强卖,甚至暗地里杀人夺宝,按照巨阙城的规则,此事又当如何处罚?” 肖昌宁说道:“凡事应该讲究证据。” 他自问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回答得也是相当坦然。 顾凉把掌中的玉瞳简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然后将其丢给肖昌宁,肃容说道:“我想,肖掌眼与你所在的珍兽阁应该给我们乾坤派一个解释。” 她只是纯微手中的一把刀。 刀,是不用动脑子的。 它只需拥有杀掉敌人的锋利,那么它就是一把好刀。 纯微想要对付珍兽阁,他考虑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玉瞳简里珍兽阁联合巨阙城城主欺上瞒下弄虚作假的证据便不是短时间内收集来的。 纯微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把证据公布的时机和一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的人。 眼下这条件刚刚好,龙澶的威胁已经解决,乾坤派宗门再无后顾之忧,辖下蠢蠢欲动的诸城也该腾出手来料理了。 顾凉是纯微能信任的真传弟子,她一心为乾坤派宗门,不可能被珍兽阁收买;也拥有足够强大的战力,不会静悄悄地死在巨阙城。 肖昌宁接过玉瞳简,神识往里面一探,从容的神态顿时变成满面苍白。 他死死地盯着顾凉,心中将她永久留在巨阙城的想法变得无比强烈。 但是顾凉敢把证据给他看,她便不会怕了他们的任何反应。 再者,杀掉顾凉只是解一时之恨,反而会招惹来更可怕的顾元成和乾坤派的报复。 顾凉望向身旁一直沉默的执法堂主事,微笑着说道:“真相已经大白,也按照乾坤派与巨阙城的规矩把这件事了结,处理的结果应该公告出去。我不是执法堂的弟子,也需继续巡视考场,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们来办了。” 捅完刀子,她也该走了。 想到这里,顾凉转过头看着肖昌宁,有些乏味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巨阙城。二十年前,我曾与你们珍兽阁交易一只幻月猫,还是肖掌眼亲自与我做的交易。” 如果她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空间作为倚仗,后来又暴露了身怀寒霜冰焰的事实,只怕早已在巨阙城陨落。 顾凉并不清楚二十年前自己离开巨阙城的后续,但是身为珍兽阁长老之女的碧珠流落在外提前遇到顾天阳,这便证明了当年那件事还是有人付出代价的。 也许是墨竹真君出手,也许是她哥哥顾弦出面。 不过,肖昌宁不知道当年的梁道友就是如今的她,可见珍兽阁也不是铁板一块,肖昌宁多半是被推出来顶罪的倒霉蛋。 念在他当年没有派人追上灵船的份上,顾凉也就告知他事实,给他一个明白。 肖昌宁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不是愚蠢之人,听到顾凉自我表明了身份,前因后果顿时了然于胸。 他被放弃了! 他竟成了巨阙城与宗门爆发矛盾的牺牲品! 肖昌宁攥紧拳头,他看着顾凉那张美丽平静的脸,忽然有些后悔当年在知道梁道友的身份来历不简单后决定后息事宁人的做法。 如果他的手再黑一些,狠心把梁道友杀了,那么今天这一幕未必会出现。 如果他的行事手段更狠一些,也不至于被珍兽阁当成了随意舍弃的棋子! 可世间自有它的规矩,后悔药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既然做了这件事,便要做好接受最糟糕结果的准备。 …… 当巨阙城城主府与珍兽阁合谋欺瞒乾坤派宗门的事情在东洲大肆传播,巨阙城某散修手上握有十四级灵兽蛋的消息更是被整个神荒世界的修士获悉的时候,挑起这一切的顾凉早已与阿暝一同通过乾坤派的交通渠道去了第二个考场。 这个考场并不在神荒世界,而是在一个丙等小世界。 尽管顾凉两人的修为不低,尤其阿暝已经圆满结婴,可她们与小世界的规则比起来仍是不如,其实力均被压制到普通的筑基初期修士水平。 而且两人的运气不大好,她们降落的地点并非在宗门驻地,而是一个灵气极度稀薄的山林,就连御器飞行前往大城池都不是易事。 “先找到人问清楚是什么地方再说吧,这个小世界与神荒的区别只在于灵气的多寡,凡人出行并不困难,回到宗门驻地也就三两天的事情。”顾凉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尘,转头看着阿暝说道。 阿暝点点头,她闭眼感知片刻,指了一个方向说道:“方圆十里内只那里有个村子,而且距离我们不远。”(未完待续。。) 467.愉快的宗门日常(五) 时已黄昏,金色的夕阳将云朵染上了绚丽多姿的颜色,也把古木参天的山林镀上一层朦胧的金粉,看起来尤其美丽。 同在夕阳下的小村落却是美景中唯一的例外,虽偶尔能看到村人往来,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疲惫,如同一尊尊无生命的傀儡。 在村落的上空,有厚厚的乌云低垂着,只远远看见,便让人生出喘不过气来的浓重抑郁感和阴冷。 若是路过的寻常凡人瞧见这诡异一幕,只怕他们宁肯在山林里将就一晚,也没有胆子在村子里留宿。 然而今天却有两个过路人在夜色将至的时候进了村,而且是两个看起来不怎么厉害的柔弱姑娘家。 打头那个一脸笑容温和亲切,应该是很好相处的类型,单看外表已经比镇上刘员外家的大闺女更漂亮有气派,想来应该是哪个高门大户出来的尊贵娘子。 后边那个长得很美很有灵性,身上的衣服料子是村人们从未见过的好,那颜色和样式简直让人大开眼界,能穿得起这种衣服,其出身肯定不低。 这两个俏生生的姑娘开口想要留宿,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心软,更何况山沟沟里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村人们。 可他们村…… “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老里正挡在村子口,不让两人进来,“我们村邪门得很,经常会死人,方圆百里都是出了名的。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虽说让两个大姑娘露宿荒野很不妥,可这总好过无端端就送了一条命去。 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地劝说: “对!快走吧!我们村从不留宿!” “你们还年轻得很,别来送死!趁着天色还没黑透,沿着小路走两个时辰,便能见到其它村子了!” 阿暝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她侧头看向顾凉:“我们去别的村子?” 以修士的脚程,凡人口中两个时辰的路不过一刻钟左右就能走完,若是用步法赶路那就更快了。 “不必。”顾凉温和一笑,即是回答阿暝,也是对村民解释。她指了指天上。“如果你们说的是那玩意,它伤害不了我们。” 村民纷纷望天。 果然,那片长年累月都笼罩着的阴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夕阳的余晖落在身上,似乎连村子里萦绕的阴冷都驱散了不少。让人浑身舒畅。 不过……这怎么可能? 阴云出现也有几十年。这期间并不是没有善于收妖的道士来过。甚至可他们要么惨死,要么被吓得疯了傻了,均没好下场。 难道这两位姑娘是山林里拥有神通的仙子狐女。就连鬼怪看到她们也要害怕? “我是乾坤派弟子顾凉,亲手斩过的邪魔不尽其数,她则比我更厉害。”在村人们猜测的时候,顾凉做了自我介绍。 这个小世界直接附属于乾坤派宗门,身为乾坤派弟子,客串一把除妖大师解决村子里的厉鬼纯属小意思。 顾凉并不觉得这么一个小世界里会有什么逆了天的存在,以她与阿暝的实力,便是横着走也没问题。 村子里确实有厉鬼,可惜那只鬼在发现她的一瞬间就躲藏起来,它的藏匿手段颇有些巧妙,不仅是顾凉,就连阿暝都找不到。 不过,如果是存心要找的话,哪怕它能有本事躲到活人禁区的九幽里,两人也能把它引渡回人间界。 老里正却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摇头说道:“即便两位姑娘武功高强,这里也不是可以乱来的…去年的时候,不也有一个很厉害的高手前来?结果,他还没待够两个时辰就死掉了,连内脏脑髓都被吃掉,那死相可惨了。” 顾凉蹙了蹙眉,不是因为村民们没听说过乾坤派,而是因为厉鬼的狠辣手段。 小世界的天地规则与神荒差不多,凡人们去世后多是直接去轮回,变化为厉鬼的只是极少数,能够害人的更是少得可怜。 村子里的这只厉鬼肯定是死得极不甘心,其怨气在死后久久不散,又或者得了什么机缘,如此才能把村子弄成半个鬼域,甚至杀掉一位习武的凡人。 遇到这样的厉鬼,不说顾凉这些出身道门的正派修士,即便是魔修,他们也会顺手把它给除了。 顾凉正打算开口询问详细,却听得老里正惊叫一声,已是噗通跪倒在她面前。 “啊!我这老糊涂,竟然冒犯了您!都别站着,快跪下来,求仙子帮我们把那鬼物给收了!这位仙子可是乾坤派的弟子,神通厉害着呢!” 阿暝没怎么接触过凡人,看到老里正这副模样,顿时噗嗤地笑了。 顾凉直接以意念阻止了众人的下跪,又将里正拉起来,直截了当地说道:“既然你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就将厉鬼的底细告诉我们,好让我们把它给除了。” 可里正的情绪一时片刻还未能缓过来,脸都喘红了,满脑子都是得见仙子的兴奋喜悦,一时半会间又哪里能平静得下来? 片刻,里正的土坯房里,喝过水喘过气的老里正终于开口了。 不过他说的不是厉鬼的底细,而是询问顾凉:“仙子,你们真的能对付它?以前也有仙子仙师们来过,可他们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傻了……” “你只消告诉我它是怎么死的就行,其余的不必担心。”顾凉说道,“没见我们来了,天上的阴云也都散得干净了吗?” 这是事实,自从顾凉接近村子,那东西也不出来作乱了。 想到这里,老里正不安的心也平静下来。酝酿了一下情绪,他叙述道:“这也是个可怜的人……” 大约是七十多年前,当老里正还是个垂髫小儿,厉鬼的前身就嫁到了他们村子。她是个美丽且有本事的姑娘,丰厚嫁妆全是自己挣来的,没要家里一文铜钱,逢年过节还会给钱娘家。 姑娘的夫君是村子里唯一的富户,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很有本事。这么一桩婚事在当时是极好的,他们两情相悦。婚后的日子也过得极好。两三年就有了一子一女。 可惜老天不长眼,姑娘去城里的时候,叫城中一纨绔看上了,打算娶她为妻。 姑娘巧施妙计回了来。当晚便要与夫君搬离山沟。 谁料还未收拾好东西。那纨绔已带人追了来! 他直接包围了整个村子。还下令一刻钟斩掉一个人,直到姑娘出现为止。 姑娘本就与夫君儿女藏在山林中,听得纨绔派人的呼喊声和威胁。她终究是无法狠下心肠让同村村民送了命,只好舍弃夫君儿女回了来。 那纨绔的心肠其实不算狠,他未曾真个斩了村民,若说就此带着姑娘离开不再回来,人们顶多是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一句遭天谴的。 可纨绔的大姐也跟了来,这位出身不低的贵女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行事作风相当铁血且护短。 因为纨绔在赶来山沟沟的时候摔断了手,她便下令将姑娘一家找出来杀掉,与姑娘夫君家走得近的村民也没能幸免。 姑娘看着自己的骨血被杀、夫君被斩、相熟的村民也无一幸存,哪里还受得了?她奋力夺了纨绔的剑,便要刺杀女将军报仇雪恨。 姑娘的剑法不错,可她终究敌不过有灵根学了道法的女将军,被毫不留情地斩杀。 纨绔对姑娘也是真爱,若不然也不会断了一只手还要坚持来寻她,眼见心上人被姐姐杀掉,他悲痛难明,竟是自刎殉了情。 疼爱的弟弟在自己面前自尽,残暴的女将军也懵了,她没有回去,而是守着弟弟的尸体,要弟弟与姑娘合葬。 可女将军终究是女将军,她能因弟弟断了手便下令将村民与姑娘一家人杀掉,心中的怨愤也不容易消掉。 女将军在入土那天看到姑娘的尸体被放进弟弟的棺材,她满心的愤怒怨恨终究是无法按捺得住,不仅命人把姑娘的尸体拖出来鞭尸,还请道士做法要将姑娘咒杀得魂飞魄散永无转生机会。 结局可想而知,姑娘的亡魂化作厉鬼归来,杀了女将军和她的手下,杀了被请来的道士,还将纨绔一家灭了满门。 但纨绔是有背景的,而且背景深厚——他们家里出了一位双灵根的修行者,早已离开小世界去到神荒,所以女将军和纨绔才敢行事霸道随意杀人,因为连皇帝都不敢开罪他们。 在纨绔家被灭门的时候,恰逢修行者回家探亲,一人一鬼见面,斗法都斗了大半夜。修行者身受重伤,厉鬼也遭到重创,它哀嚎着回到村子打开鬼域休养。 后来,厉鬼与修行者又陆陆续续地打了好几次,厉鬼均不能胜,可它躲回村子里,修行者也不敢轻易涉足。 虽说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但修行者奈何不了厉鬼,他也只好心灰意冷地离开小世界,等到实力足够了再回来报仇。 大概是因为大仇未报的关系,厉鬼的怨气越来越深。 开始时它还能控制着自己不开杀戒,但到了后来,凡是走进村子的外来人,无论好坏与否,均不得好死。 村子里的村民们是唯一的例外,但没有人愿意与厉鬼同住,都想搬离出去。 不过,那些搬出去的村民们并不能摆脱厉鬼的影响,若是谁与他们交了恶,谁便会被厉鬼报复。 在大家都排斥的情况下,搬出去的村民们只好搬了回来,没有谁再敢搬出去。 七十多年过去了,山沟沟里没有人敢嫁进来,也没有谁能嫁出去。 村人们在衣食住上倒能自给自足,但婚嫁成了大问题。 如老里正般打了一辈子光棍的村民占了大多数,除非厉鬼的影响消失,否则他们这个村子迟早得死干净。 说完厉鬼,老里正还在絮絮叨叨:“……我们村本就不是大村,村里人又是同姓的亲族,当年被那女魔杀了三十多,这七十年来又死了不少,如今只得六十来口人,其中泰半是老光棍。” “我们也曾期待过,如果出生了一个好灵根的孩子能进宗门,仙人肯定会帮我们!可惜天不遂人意,没有可以成为仙师的孩子,仙师们又不敢来,我们差不多绝望啦!” “仙子能对付它最好,如果不能对付,还是早早离去,免得误了性命。当然,你们看起来是有本事的,若能带得一两个孩子出去延续香火,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可以瞑目了!” 老里正说完一个长长的故事,又倾吐了自己多年郁积的烦心事,习惯性地便要伸手去拿抽旱烟的烟斗。 可转念想到两位仙子就在屋里头坐着,自己抽烟未免冒犯,他便收回手去取茶水润喉。 阿暝听完整个故事,觉得很是疑惑,她侧头看向顾凉:“我很不明白,既然那个纨绔喜欢姑娘,为什么他不阻止他姐姐杀人?” 如果纨绔阻止了他的姐姐,那么便不会有厉鬼的出现。 顾凉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纨绔喜欢姑娘,也许他喜欢的应该只是姑娘一个,至于旁人是生是死,全都与他没关系。当然,也许他阻止了,但是女将军没有理会他。” “那姑娘呢?”阿暝更不解了,“姑娘为什么不反抗?如果她与家人同生共死,纨绔与她同生共死,女将军也就下不了手。” 阿暝觉得自己的脑筋都要打结了,明明就不是多大的事情,非要弄成如今这模样。 老里正诧异地看了看阿暝,心说仙子们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就他面前这个,不谙世事得就像娇养大的富家千金。 顾凉说道:“她知道自己的亲人被杀,肯定会反抗。不过,有可能她不知道亲人被杀,反抗无从说起;有可能她遭到了压制,当时无法反抗。” 阿暝摇摇头:“这些事都是纨绔的错,如果没有他,便不会有女将军杀人,姑娘也不会变成厉鬼!幸好我族里没有这样的家伙,若不然……” 阿暝想起逝去的族人们,不由神情一黯。 顾凉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柔声说道:“无论真相如何,那都是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要怎么做。” 言罢,顾凉看向老里正,说道:“带我去那位粉黛娘子的墓看看。” 粉黛娘子就是那位遭了横祸的姑娘。 顾凉想,厉鬼多半是藏在墓穴里。 那个墓穴大概有几分古怪,所以粉黛娘子才会在入土后化作厉鬼,还能在短时间内拥有可以匹敌修行者的强大实力。 她要去探一探墓穴。(未完待续。。) 468.愉快的宗门日常(六) 傍晚过后便是夜晚,一轮又圆又大的明月缓缓从地平线升起,流水般的月光毫不吝惜地倾洒向无垠浩瀚的大地。 如此明亮的月华之下,苍莽山林边缘的小村庄却萦绕着不详的黄色轻雾,犹如洁白如雪的巾子被染上洗不干净的黄色污迹,看在顾凉眼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引路的老里正被吓得两腿发抖,险些连手中的灯笼都要失手丢出去。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朝前看,只闭着眼睛颤声说道:“……它……它要生气了!” 顾凉对他打出一道温暖气息,随手指向昏黄欲灭的灯笼,安慰道:“没事,它这是在向我示威,因为它害怕了。” 一点火星随着顾凉的手指没入灯笼,紫色的火焰缓缓亮起。 带着淡淡腐臭味道的黄雾在灯光中被驱散得干干净净,悄然无声蔓延而来的阴寒气息也被逼得连连退后,在天火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初次交锋便吃了一个小亏,藏在暗中的厉鬼岂有甘心之理? 在灯光扩散的一瞬间,周围的黄雾忽然弥漫而来,在一次眨眼的时间里已经将方圆十里化作雾的海洋,彻底将小村子、村外小树林淹没其中! 在这片黄雾所铸就的辽阔海洋中,老里正手中灯笼的一点如豆火光如同沧海中的一粟,渺小得几乎不值一提! 雾海澎湃汹涌着激起滔天巨浪,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海中搅动。地面上所有的黄雾被瞬间抽空,然后瀑布一般从数百丈之上的高处倾倒而下! 顾凉平视着前方,仿佛不知道从头顶袭来的危机,在黄雾巨浪席卷而下的一刹那,她忽然一伸手,如白玉般的手掌掌心向上虚虚一握! 在五指合拢的同时,以顾凉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皆黑暗得不见天日,所有的光芒都被聚拢在她的手中,如撒黄豆一般朝天空撒去! 黄雾自三百丈的高空滚滚而下,仿佛能摧毁这世间有形的一切! 瑞彩自顾凉的掌心璀璨绽放。犹如穿透力极强的无数把利剑同时刺出! 此次试探可谓针尖对麦芒。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夜里吹来了一阵凉风,短暂陷入黑暗的世界恢复为原本的模样,村外小树林里的黄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走吧。”顾凉说道。 老里正抖索着睁开眼。只看到灯笼里的一点跳跃火光照亮了周围数十丈。哪里还能见到污秽的黄雾? 时节已是入了春。可村子郊外的小树林依旧光秃秃的,树根下落叶成堆。 两人走进小树林,在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声音中来到一处小小的长满野草的坟包跟前。 “仙子。这里便是它的墓穴了。” 老里正提着灯笼,让灯光照亮长草的坟头。 看着这粗陋的墓,他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惆怅,呐呐说道:“我们…我们都不敢到这边来,每年清明也无人来扫墓祭奠…” 老里正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黑夜中。 他看到坟头上飘出了一个素白的半透明影子,那娇嫩的面容显得格外的年轻美貌,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梨涡,笑起来尤其动人。 “小德子终于来看我了么?瞧,七十多年未见,你都老成这样了,和小时候一样丑。”女鬼忽略了顾凉,看着老里正微微一笑。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老里正怔怔地看着她,脸上有两行浊泪流了下来,沿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滴落在地面上一株野草的草茎上。 “啧,还是个爱哭鬼。”女鬼失笑,她嗔了一声,转而望向顾凉,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不善和敌意,“牛鼻子,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超度你。”顾凉诚实说道。 女鬼笑了一声,飘到顾凉身前仔细地看她,不屑道:“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干过,可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顾凉也很好脾气地一笑,认真说道:“可我不是他们。” 不过区区一个小世界,无论再高的修为也要被限制在筑基初期,这只厉鬼竟然能借九幽之利造就堪比金丹的可怕威势,也怪不得那位被灭了满门的修行者不敢涉足鬼巢半步。 女鬼有九幽作为靠山,可以轻松往来阴阳两界,更是将自己的老巢弄成半个鬼域;可顾凉是真正的金丹,又有天火傍身,自然不会怕了她。 “唉。”女鬼也知道自己并非顾凉敌手,她幽幽地叹息,在坟头上飘了一圈后回望顾凉说道,“我也不想被你超度,他不死,我不甘心。” 女鬼似是想起了伤心事,嘤嘤地哭了起来,哭声凄苦悲凉,在夜风中尤其诡异渗人。 老里正内疚地低下头,他紧握着拳头,不言亦不语。 顾凉看着坟头上放肆生长的野草出神,这坟头恰好就是一个天然而成的“势”,就相当于一个不断涌出阴气的泉眼。 粉黛的尸身被葬在此处,也难怪她能变成厉鬼归来复仇。 不过,万物有利有弊,“势”帮助粉黛变成厉鬼,粉黛也受到了“势”的束缚。 她永远不能离开这个小世界,更是在长年累月的负面力量中失去了清醒神智变得残暴好杀,假以时日甚至会被“势”分解为最纯粹的阴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哪怕是化作厉鬼,粉黛依旧没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这其中或许有她自己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命运捉弄。 “小道姑,你能帮我吗?”哭了一小会儿。大约是哭够了,女鬼又转过头来,幽幽地看着顾凉,眼里还有血泪往下淌,看起来尤其渗人。 想到久久未报的大仇,女鬼飘忽的声音变得清晰少许,她盯着顾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求你帮我杀他,只求你让我杀他。在杀他之后,我背有多少罪孽。夺了多少人命。必定加倍偿还!” 顾凉淡淡说道:“你对我起誓没有用,我不能助你脱离‘势’的束缚,也不会帮你把仇人带到这里来。” “再来,人死不能复生。虽说凡人有轮回。可是轮回的第二世。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你要复仇并不是不可以。可你这些年也杀了许多无辜之人,他们的不甘心和怨恨,又该去找谁来奉还?” 顾凉想到老里正描述中因遇到厉鬼而惨死的人们。望向女鬼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如果他们能向我复仇的话,我在这等着。”女鬼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左右飘了飘,忽然歪着头问,“你要为他们复仇吗?” 女鬼的问题很刁钻很难回答。 说是,未免正义感过重。 但说不是,顾凉便是个伪善者。 可顾凉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坏人。 顾凉连犹豫都没有,开口说道:“我不认同的是你的行事手段。” “如果看见到你对无辜者出手,而我可以阻止的话,那么我多半会阻止。如果无辜者已经死在你手上,我不会为他报仇,但是我未必不会对你出手。” 杀人者,人恒杀之。 女鬼撇撇嘴:“这有区别吗?” “区别挺大的,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顾凉说道。 女鬼蹲在自己的坟包上,她抱膝看着顾凉,仿佛才看清顾凉长得什么样子,惊诧道:“我知道你!你是顾凉!” “不是今天,是之前。”女鬼补充了一句,她的两眼亮晶晶的犹如晨星,“在九幽,有只黑色的猫告诉我,你能帮我。” 黑色的猫? 还知道她的名字? 女鬼转移话题的技巧过于突兀,顾凉凝神静思片刻,倒是想到青铜宫殿里的黑猫。 原来它跑到九幽去了么? 也难怪神荒修真界听不到任何与它有关的消息。 顾凉心中了然,她看着女鬼问道:“怎么帮?” 既然是与戾妖尊有关,那就不妨了解一下。 粉黛想了想,说道:“虚空界石。它说,如果我融合了虚空界石,那么我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去找我的仇人。” 不是认主,是融合? “你没有听错?”顾凉问。 粉黛说道:“它就是这么说的。” “它还说什么了?”顾凉思忖片刻,又问。 粉黛蹙眉,片刻后道:“它还说,如果我能遇到你,而你也能活到履行百年之约的那一天,你得还了它的人情。” 她什么时候欠它人情了? 见顾凉还在猜测,粉黛也就继续说下去:“我在阴阳两界之间游走多年,于无意中知道一个与你息息相关的秘密,可以用来交换虚空界石。” 粉黛说完,信手把坟头上的一小片地方化作沙子,伸指在沙面上画出一个大圆,又在大圆中画了一个小圆,望着顾凉隐晦一笑:“瞧,它在看着你呢。” 老里正:“……” 粉黛姐姐又调皮了! 既然有求于仙子,怎能如此戏弄仙子? 转眼见到顾凉目中露出的沉思,老里正熄了开口的心思,心中暗忖:莫非这大圆套小圆是只有仙子才能看懂的哑谜? 这个哑谜确实只有顾凉能看懂。 大圆里面有小圆,可不就是榕树墓穴里的眼球? 粉黛暗示得如此之明显,顾凉若不能看懂,她也该找块豆腐去撞一撞了。 顾凉缓下心中起伏的思潮,思忖了一会儿,望着粉黛说道:“我能把这个世界的虚空界石拿到手,不过,你如何保证你不会失去清醒的神智?” 融合虚空界石便是与世界意志化作一体,成为世界的守护神。 若粉黛失去了理智,那么整个世界也会跟着遭殃,这种事不是轻易拿来做人情交易的。 戾妖尊确实让她欠了一个人情,但它也送了她一个沉重的大包袱。 如果顾凉没有做了纯微的弟子,实际上已经参与到乾坤派的权力圈子当中,这个包袱她是万万不敢接下的。 粉黛抬头看向顾凉,两行血泪倒是不见了,只让顾凉看到没有眼球的两个黑洞洞眼眶。 她细声细气地说道:“你能让我在今天清醒,也能让我一直清醒着。” 顾凉:“……” 三观不合,很难交流! 看到顾凉的脸,粉黛噗嗤一笑,脸颊上两个狡黠的小酒窝让人很有戳一戳的想法:“骗你玩呢,你的火那么厉害,我可不敢再次与它对上!” 顾凉心说,可我一点都不想和你玩! 粉黛又道:“你应该有办法帮我解决这件事,不是吗?” 她对顾凉眨了眨眼,伸手将沙地上的两个圆抹去,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顾凉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她摊平双手放在腿上,看着粉黛说道:“我的确有办法帮你解决,可我为什么要帮你解决呢?” 坐在谈判桌上的双方地位不对等,谈判自然是一面倒的局势。 粉黛目光下移,看到顾凉指间绽放的一朵小巧莲花,不由心头一震,本就是半透明的魂魄竟有了即将崩溃的迹象! “告诉我你知道的,然后等待我把虚空界石送来。若你不能在此之前解决自身隐患,我想你永远都拿不到你想要的。”顾凉掐灭指间的莲花,施施然地起身,对看呆了眼的老里正说道,“可以回去了。” “哦。” 老里正的回答仿佛梦呓。 粉黛目送着顾凉离去,口中轻轻一哼,黄色的迷雾瞬间弥漫开来,填充满小树林的每一个角落。 枯枝败叶在飞速的腐烂,露出依稀遮掩的无数骸骨,那是女将军及其部下留下的。这些散落的骨头从树林边缘一直散落到小小的坟头附近,一眼望去,只让人觉得浑身冰凉。 粉黛一跺脚,躲回到墓穴中去。 野草茂密的坟头上,那一小片沙子并没有被还原为本来的模样。在顾凉与老里正离开小树林后,沙子忽然蠕动了一下,随即一颗圆圆的东西从沙子中跳了出来。 那是一颗黄豆大小的眼球。 …… 黎明如约而至,清晨的阳光蒸发了草尖上的露水,为山林边缘的小村带来久违了七十多年的温暖。 昨日还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小村庄,今天每个人都是笑颜逐开。 “诅咒解除了!我要搬走!” “我可不想搬,不过我得马上摆酒娶媳妇!” “今年我都三十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嫁得出去…” “哈哈,既然嫁不出去,那就不嫁了,反正也能招婿入赘!” “今天这一切,还是多亏了仙子呢!” “是啊,改天在村子口建一座庙吧!专门用来供奉他们!” “嗯!这主意不错!” 顾凉与阿暝都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将会出现在两尊雕像上,她们一大早就离开了小村子,此时已经出现在距离村子最近的一座城池并且登上了蓝色巨鲸。 厉鬼之事已了,她们得巡逻考场去了。 这个小世界的考场只有一个,它设立在最繁华也是最大的城池——帝京。乘坐蓝色巨鲸从山林边缘的小城前往帝京,其所需时间不过六个时辰,是很多考生的第一选择。(未完待续。。) 469.愉快的宗门日常(七) 巨鲸是神荒世界最普遍的交通工具,其价格低廉合理,即便凡人也能接受。不过,在灵气稀薄的小世界里,乘坐巨鲸只是极少数人的权利。 唯独每十年一次的招新大会,没有测过灵根的平民百姓们可以免费乘坐巨鲸前往帝京。若能测出灵根,自是踏上修行之路,甚至有可能离开小世界前往传说中的神荒;若是没有灵根,便得返回自己的家,继续原来的平凡生活。 巨鲸把一批批满怀希望的人送往帝京,又带走一批批满心失望的人,唯独有灵根并且资质不错的人,才能在帝京拥有一席之地。 而这些人当中,最好的莫过于被乾坤派选中带回神荒,次之则留在帝京入学修行,也许能有机会如前者一般进到乾坤派宗门。 再次之,则成为小世界里的一名修士,如其它平凡的修士般为了前往神荒而奋斗,或许能有幸成功,或许直到寿元耗尽都看不到神荒世界的一棵草。 顾凉与阿暝在人山人海的帝京里逗留了短暂两日,因乾坤派驻地的修士行事公正严肃,并未有如黄胖子那样的情况发生,便也没表明最高主考官的身份,而是像来时那般悄悄地离开了。 顾凉的第三站也是一个小世界,不过在小世界的划分中,这个世界属于甲等,修行条件只略微逊色于神荒。 说起来,这个甲等小世界原本的驻地修士出自于符峰,与龙澶真君的某位侍妾是姐弟关系。在龙澶被杀后。这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修士也被夺走权利,已经因为在任期间犯下的错误被封印修为下了监狱。 目前主持小世界各种大事的人是顾家的一位金丹修士,其爷爷是顾凉她爹顾明道的堂兄弟,因此,他得称呼顾凉一声姑姑。 可惜这位比顾凉还大了一百多岁的侄子并不能让顾凉满意,他倒是没有那个胆子插手招新大会,但他的行事能力和作风与他的前任比较起来也好不了多少。 顾凉没有出面,她记下他的名字,又收集了一两样相关证据,刻录在玉瞳简中便捎给了乾坤派宗门。 转眼间已是春花谢去。灼热的夏季到来。接着是秋季。 十年一度的招新大会在立秋那日停止了各地的招新,所有得到资格的人皆被安排着不远千万里奔赴乾坤派宗门,以参加最后的终考。 顾凉也结束了自己的悠闲旅程,回到宗门之中。 在这半年里。顾凉的日常并不只有巡视各考场。偶尔她也会与同辈或者前辈修士交手。战果有胜有负。 半年前,人们对这位乾坤派掌教弟子的印象只有善战杀伐四字,谈论起来总是带着淡淡的桃色幻想。 半年之后的人们对顾凉的评价更高一筹。甚至有一小部分人将她列为年轻一代修士中仅次于霍轻轻、缘空等天骄的天才,其实力也许比裘洛贞、司徒安、覃钰更高。 阿暝也初步拥有了自己的声名,或许流传范围还不大,但她无疑是与柳如眉、常沂这些年轻高手等同的存在。 能在三十岁以内结婴,除去柳如眉这个特殊例子,另一个便是阿暝了。 当然,这些都是小的方面。 东洲、或者说整个神荒关注的重点还是乾坤派这次招新大会的结果,他们迫切想知道,在元婴期高端战力相继陨落后,这个名存实亡的顶级宗门到底能招收到多少优秀人才。 最近这两年里,神荒世界的大新闻似乎都被乾坤派承包了。 去年有顾惜雅与石光真尊不为人知的一战、有乔妩的结丹大典及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果,有随云城毁灭迷宫的出世和四姓门阀上门打脸反被打,有两位元婴真君的陨落和年不过五十的弟子常沂结婴成功…… 今年年初有宣布与乾坤派脱离关系的乔妩被西漠魔门尊为灭世魔女,据说得到她者将有机会飞升上界,以致于无数实力强大的修士前往西漠参与争夺…… 今年三月有名不见传的弟子李密结婴成功,在连续的二十一天里,乾坤派某座山峰完全为劫云和雷光所覆盖,二十一道天雷气势汹汹地劈下,更有结婴成功后大半片天空为蓝色火焰所覆盖、焚烧的异象持续了两日光景…… 今年四月有“泰兰真君闭关疑似走火入魔”的消息传出,乔妩身边更是有一神秘男子用出泰兰真君特有的手段,怀疑为修为跌落的泰兰真君乔装改扮而成,后来此事被乾坤派宗门澄清…… 今年六月,与顾凉一同在乾坤派与大妖山势力交接地带巡逻考场的阿暝击杀了妖族小贡山的一位老牌元婴,阿暝展现出元婴级实力,而她的骨龄比顾凉还小…… 同是六月,乾坤派驻三元界的弟子遭到了包括大明寺在内的六个顶级宗门合力排挤,修为明确为化神中期的界主小晏出面处理,其态度明显偏心于乾坤派…… 在六月月末的时候,毁灭迷宫出现了第二个拿到终极奖励的修士,其名为顾天阳,曾是乾坤派顾家的一员,后来犯下重错被逐出宗门…… 这么一个乾坤派,它当真在没落吗? 无论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妖族安分了许多,尤其是小贡山的老资格妖修被阿暝所斩杀之后,就连一直嚷着要与乾坤派势不两立的水晶宫也安静下来。 而东洲本土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如曾与霓裳真君结怨的周家,如一直上蹿下跳刷存在感的驭兽宗,他们也没敢壮着胆子来撩虎须,倒是让东洲的局势维持在一个奇妙的格局中不变了。 人们私底下传言,说乾坤派的常沂、李密只是偶然情况。乔妩和顾天阳更是特殊情况,阿暝、小晏是意料之外。再过几年,等到缘空、赵媛伊、孔光纷纷结婴成功出了关,这个门派的小一辈修士自然会被比下去。 不管流言传得如何,乾坤派十年一次招新大会的终考到底是在顾凉的主持下开始了。 与拥有实力和心性就能通过的初试相比,终考显得更加地隆重全面。 才是第一关,乾坤派便大手笔地以整个试炼峰作为考场。 考生们需在危险的试炼峰中渡过一个月,不仅要避开妖兽的袭杀,还得提防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虽说他们能在危险之时捏碎身上玉符离开,但是因为种种意外情况。死在试炼峰的人也不是没有。 听到说有可能失去性命。参加终考的考生当时便少了三成。 剩余的人领取了随时都能从试炼峰离开的玉符,又在真言兽的把守下将身上超出自身修为的东西暂时寄存在门派,分批次进入到试炼峰中,开始了第一轮的筛选。 负责巡逻和维持秩序的三十位考官也进入到试炼峰中。他们全是金丹以上的修为。当中更有两位元婴真君。足以见乾坤派对此事的重视。 被顾凉从北原带回来的夏侯祀也参加了终考,他虽是内门弟子,但那块玉牌毕竟是顾凉通过其它渠道拿到的。若夏侯祀没有足以匹配内门弟子身份的实力。那么在招新大会结束后举行的宗门内部比试中,他照样会被剔除出内门弟子的行列。 当然,以夏侯祀的性格来说,哪怕在乾坤派执法堂里待了足足一年,他也是一点都不愿意参加这个终考的。 可顾凉把他丢进试炼峰,他不想参加也得参加,而且必须得认真。 因为顾凉已经说了,如果他不认真,那么她会动用私权把他送到那些条件艰苦更甚北原的小世界历练。 一同进了试炼峰的还有顾凉命卫陌从陷空城带回来的羽人族风之子阿昉,顾凉没有给他弄乾坤派的弟子身份,如果他想要,那么他就得努力。 终考开始的第一天,将近一成半的考生遭到了淘汰。 叶文与曾经抢了顾凉芥子袋的偷儿齐胤暂时结为同盟,两人与其他考生交手数次,因实力不低,又有不少与妖兽相博的经验,倒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第一天。 以揽月城居民身份参加初试并且顺利通过的小慈与一位战力不低的少女武修组了队,他擅长的是炼丹制药,并无太多斗法经验,直到三更半夜仍在小心翼翼地寻找药草,试图为与人交战受了伤的同伴疗伤。 夏侯祀大概是最倒霉的一个了,他随机出现在试炼峰中,恰好遇到洗澡的一位女修,被打成了猪头不说,还险些被阉。幸好他仍有曾经身为金丹修士的几分魄力,险之又险地避开女修的追杀。但那位女修手腕颇厉害,竟动员了不少男修参与追杀,夏侯祀能否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还是个未知数。 阿昉实力不低,他在初入试炼峰的时候便将几位联手的考生逼得退出试炼峰,后来更是主动挑事,一夜之间便成了考生中有名的高手,通关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除了他们,参考的考生当中还有许多出类拔萃的。 例如一位从遥远西漠而来的小王国公主,她年仅二十一岁便结了丹,在试炼峰表现得十分如意,已被宗门内一位修魔的元婴看中并且打算收为弟子。 例如一位出身揽月城的天灵根少年,在顾凉看来,他简直就是一个活的圣父,吃了亏从来不计较,能帮助别人的话一定会帮忙,善良正直得在修真界都少见。 还有那位被夏侯祀窥见洗澡的女修,她是某个小世界里出来的,长得不算绝美,手腕却是玩得极好,身边聚拢的仰慕者护卫者众多,赫然有了考生当中第一大势力的即视感。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淘汰仍在继续。 到了第十天,试炼峰内剩下的考生只有原来的二十分之一,因为妖兽数量的增多,考生内部的争斗开始缓和甚至停止,改而抱团渡过难关。 在第二十天。考生与考生的矛盾开始凸显,背叛的、被背叛的都有,人性的丑恶逐渐占据上风。 到了第二十五天,实力差的基本被淘汰出去,阿昉、小王国公主、天灵根少年、极擅于揣摩人心的女修等高手开始了同等级修士间的混战。 在第二十八、二十九天,混战范围扩大到所有的考生,之前躲起来的考生也被考官们揪了出来被迫参战。 在最后一天,剩下的考生尚不足原来的百分之一,他们当中只有七成的人顺利通过第一关,将于一个月后开始终考的第二关。 面对如此残酷的淘汰率。夏侯祀在倒数第三天便带着一身伤被迫离开试炼峰。心灰意冷地准备前往小世界历练。 “继续第二关吧,你的表现算是不错了。”夏侯祀躺在云床疗伤休养的时候,顾凉给他带了一个好消息。 夏侯祀默默地翻了身子背对着顾凉,心说:就算你长得好看。我也不会信你了。我宁愿去小世界!特么的。乾坤派招新弟子的终考真的是太难了!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在天气转凉的时候,终考第二关开始了。 这一关的地点设在四极主峰。考场是一个只有神魂才能进入的大型幻境,乾坤派至宝乾坤八宝镜则是唯一一位考官。 在幻境中,考生们将会忘记自己正在参加终考,他们面对各样各样的选择。 若有其它势力安插的内奸,在这一关里多半会暴露;若是怀着其他不好的目的进入乾坤派,也会被乾坤镜淘汰出去。 因为这个大型幻境又名问心阵,是乾坤派开山立派的祖师流传下来专门进行新弟子考核的手段。 当第二关结束的时候,剩下的考生只有六千之数,叶文、齐胤、阿昉、小王国公主和天灵根少年赫然在列,那位手腕极厉害的女修则被淘汰出去。 第三关马上开始了。 和前两关比起来,第三关并不是真正意义的考核,它通过率极高而且无危险,一定程度上还能改造考生的身体、挖掘他们的潜力。 是进入内门还是留在外门,就看这一关的表现如何了。 至此,乾坤派招新大会的结果基本成了定局,这份名单像长了翅膀一样快速被各势力获知,针对这份名单的种种分析也在第一时间整理出来。 尽管纯微开始了对宗门的整治,但是这一届招收的新弟子并不比上一届好,值得留意的也没有多少。 就新弟子的质量而言,他们与东方学苑每三年一次招收的新生差不了太远,与大明寺、六合剑派等大势力更是比都不能比。 乾坤派果然没落了! 常沂、李密能先于凌子夏结婴又如何?在两三年后,乐欢、赵一等陆续出关,他们依旧平庸! 顾凉、刑之樊很厉害,但那又怎样?我们门派的司徒安、裘洛贞或许比不得他们,但是我们门派如司徒安这样的弟子可不是一两个,乾坤派能有第二个顾凉、刑之樊吗?没有! 东洲被压制的妖族和其它势力又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表现得最明显的便是意欲掌握城主府取得独立的珍兽阁,他们撤出了巨阙城,明目张胆地将珍兽阁开在周家的主城周城,甚至扬言将周城变成第二个巨阙。 随云城边界上,与赢子彻交好的金刚六臂猿遭到无涯洞的召回,另一位与六臂猿实力等同但是对人族不友好的妖族被派了来。 不过一个月时间内,它已经三番四次驱逐妖族城池内的乾坤派修士,直到被涵瑜真尊挖了两颗眼珠子,才稍微学会收敛和低调。 忙碌了整整一年的纯微终于将龙澶陨落的后续事情处理完毕,在招新大会结束后,他与乾坤派高层们开会,提出一个让他被怀疑遭人夺舍所以性情大变的方案—— 他决定将乾坤派宗门搬往三元界,计划整个过程需要八年时间,最先搬动的是领土范围内生活的散修和凡人! 纯微一定是疯了! 这是通天宝殿里所有高层心中的想法,也是知道消息的每个人心中的想法。 包括无妄真君和云朵朵在内,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纯微的决定,只除了顾凉。 可顾凉心中的惊讶和疑惑一点不比旁人少,因为她正打算说服纯微接受搬走宗门的想法,但纯微却更要先她一步,在她未开口之前已经向所有人提出了这个方案。 纯微是个灵修,他也是个占星师,难道他预见了什么? 无数道询问未来的剑符从神荒各地飞入了天机门,意欲从天机门得知答案。但是天机门门主早在小半年前便传出劳心太甚伤了肺腑,医修建议最好不要进行推演卜算这些劳心劳力之事,因此她没有回答任何一人的问题。 从外世界而来、已经成为神荒世界天机门副门主的玄机子则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此后便代门主关闭天机门,从此不再插手世间事。 在对天机门的议论和不满中草草地过了新年,神荒世界所有的门派都开始了门派内部弟子的比试,其中佼佼者将会在明年开春参加天骄战,角逐天骄排名。 顾凉身为掌教弟子,更是门派内有数的年青一代高手,参加天骄战是妥妥的,门派内部的比试倒是参加与否都无妨。 因乾坤派高层们一致决定对纯微提出的方案进行冷处理,纯微的权势也遭到了限制,空闲下来的顾凉便与小羽毛去了随云城,打算将未走完的毁灭迷宫走完。(未完待续。。) 470.愉快的宗门日常(八) “其实路上的景色也很美,只是注意到的人并不多。” 乾坤山脉南段某处渺无人烟的荒莽丛林中,顾凉拎起酒葫芦,给小几上的三个酒杯倒上淡酒。 放下酒葫芦,顾凉看着万绿丛中分布得错落有致的粉色樱花树,顿了一下才说道:“我以前也没注意到。” 三个酒杯,一个是她的,一个是小羽毛,最后一个则是顾天阳。 顾凉在前年来随云城,身上带着纯微安排的任务,匆匆而来又匆匆地走,哪有闲情欣赏路上的美景? 今年,顾凉是踩着飞行法器来的,有一段路坐了灵船代步,有一段路则是小羽毛带着她在低空飞行。 因为身上无事,一人一兽的行程慢悠悠,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还没走完一半路。 乾坤山脉几乎横跨了整个东洲,茫茫山林连绵不知几千万里,能在此间偶遇到被人追杀的顾天阳,不得不说这对血缘稀薄的堂兄妹还是存着那么一丁点的缘分。 顾天阳能与顾凉坐在一处,自是解决了身后的追兵,不过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一身血衣也没有处理,道髻都是散的。 因此,他只是看了看面前的酒杯,便移开了目光说道:“确实挺好看,酒也挺香的。” 自顾圆圆陨落后,他酗酒了一段时间。 后来遇到碧珠,顾天阳渐渐戒了酒,便再也没喝过,就如他鲜少想起顾圆圆。 而顾天阳如今受了伤。更是不能喝酒,毕竟现在还被追杀着,若因贪杯而拖延了伤势痊愈的速度,那可是要命的事。 “我知道你不能喝。”顾凉笑了,她端起酒杯嗅了嗅醇香的酒味,小小地品了一口说道,“我不喜欢你,从以前到现在。” 顾天阳转过头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倒映出顾凉笑盈盈端着酒杯的模样,不知怎的觉得这个女修有点可恶也有点好笑。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这个记忆中的小魔女。她长得很好看。笑起来很随和亲切,眼里脸上没有狠毒也没有恶意。 这个女修,和其她的女修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他以前从未想到过,会有那么一天。两人坐在同一处喝酒看风景。不夹带任何的利益或者怨恨。就像萍水相逢的两个陌生人。 顾天阳看了有好一会儿,也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因为不喜欢。所以你小时候才会与其他人一起欺负我?” 顾凉摇了摇头,说道:“那时的我,不是不喜欢,而是害怕。” “害怕?”顾天阳不解地重复。 小魔女竟然会害怕他? 顾天阳想,如果是七八年前的自己,肯定不会信。至于更久之前的自己,或许还会嘲讽地大笑,然后毫不客气地反讽回去。 可他现在是信的。 自从他挥刀砍下顾凉的头颅后,那些憎恨的情绪和少时不堪的记忆仿佛也被一把刀斩断了,不再如魔咒一般时时缭绕在他的心头。 “嗯,害怕。”顾凉又喝了一口酒,看到小羽毛已经喝完一杯酒,便又给它倒了一杯,“先前欺负你,后来讨好你,都是因为害怕。” 先前?后来? 是因为那次落水,才会变的吗? 顾天阳看着站在酒杯边上的小羽毛打了个酒嗝,不由得又瞧了瞧自个儿面前的酒杯,说道:“不,你从未讨好我。” 如果是讨好他,那她大可明明白白地来,而不是隐姓埋名。 顾凉一笑,并不解释,而是说道:“开始的时候,我是冷眼旁观的。” 顾凉落水后,确实不再欺负他,甚至有点躲着他的意思。 顾天阳对那些记忆记得很清晰。 “嗯。”他应了一声。 顾凉说道:“后来,我在坊市上看到你,当时你在一个杂货摊上挑东西,而我主动凑了过去。” “嗯,然后你和我都被带进了执法堂。”顾天阳看了顾凉一眼,“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同是顾家的子弟,你能马上离开,而我却只能听候发落。” 说起当年的怨恨,他的眼睛里倒是看不到一丝负面的情绪,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事实上,那确实是一件小事。 顾天阳住在执法堂后山,过得比在学堂里还好些,因为时不时有人送丹药、灵石、书籍这些东西来,甚至还有一把不错的剑。 当时他一门心思地以为送东西的人是顾圆圆,压根连想都不愿多想。 顾圆圆的天赋不错,有元婴期的爷爷,出身也是显贵,可她一个小孩子,还弄不来那么多东西。 顾凉笑了,说道:“不是这件事,而是那把匕首。当时的我被迷了心窍,一点都不希望你得到它。” 谁能迷了她的心窍? 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但顾天阳看着顾凉片刻,并没有说出与答案有关的任何一字,他缓缓说道:“可它还是到了我的手上。” 顾凉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看着山林间怒放的樱花,轻声呢喃道:“是啊,它到底还是落在你的手上。” 是啊,就在发现黑匕首被掉包的时候,她就隐约预见了剧情君的厉害。 可站在旁观者角度的顾凉不愿承认自己是顾凉,哪怕兄长对她很好,卫澈对她很好,她也不愿意从心底里相信接纳他们。 “但是,现在不是了。”顾凉忽然说道,她收回目光,望着顾天阳面前那杯酒,说道,“现在的我可以停下来观赏路边的风景,尽管前路艰难依旧,可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并不是被选择!” 她喜欢这个名为乾坤的宗门。她喜欢这个姓顾的家族。 所以,她是乾坤派弟子顾凉,顾家的顾凉! 顾凉再为自己倒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顾天阳很真挚很诚恳地说道:“我比你幸运,谢谢你砍下我的头颅。” 言罢,顾凉哈哈笑起来,笑声在山林中传得很远。 顾天阳等她笑完,看着她平静说道:“我也不喜欢你,甚至很讨厌。” 明知道他不能喝酒。她还倒了酒在他面前。还给自己的灵兽倒酒,还喝得那么高兴那么畅快! “我还不能停下看风景。”顾天阳说道。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不明显的起伏。 在衣服下。他也系着一个小瓶子。 瓶子里装着遮天湖水。可以遮蔽天机。可以避开推演卜算,可以让他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如果没有它,那么他肯定不会与顾凉坐在一起喝酒。而是杀气腾腾地拔剑相向,必要决一个生死高下。 可顾凉从不需要随身带着遮天湖水。 也是因此,顾天阳真的很讨厌顾凉。 怎么走到哪都能见到她? 真烦! 顾凉嘻嘻地笑了。 她伸出手指对着顾天阳面前的酒杯一点,只见一道淡紫色的光在酒杯中迅速散开,醇香的酒味渐渐化作一股让人一吸便觉得浑身舒畅精神充沛的清香。 “真小气!自己喝不了酒还怪我!”顾凉收了手,看向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羽毛,正色说道,“两杯就够了,别以为你能喝酒就可以随便喝。” 小羽毛眨了眨眼睛,凑过来蹭顾凉的手:“凉凉最好啦,再喝一小杯吧,就一小杯,不会死的!” 顾凉没理会它,径直把酒葫芦收了起来。 顾天阳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感觉到身上的伤势痊愈速度几乎是马上便加快了,他坐正了身子郑重地对顾凉说道:“谢谢。” 久闻顾凉的炼丹术不错,但顾天阳没想到她的炼丹术居然如此厉害,竟能将一杯淡酒化作疗伤灵药。 她的实力应该接近那个境界了,比他还快。 “不谢,你上次也告诉了我龙澶的消息。”顾凉说道,她顿了一顿,续道,“听说是你亲自将龙澶杀掉的,比我师父和无妄师叔的动作更快。” 一年前的那个晚上,顾凉与徐贞带着乾坤派弟子对付慕容朝歌与北野衍,顾天阳则与纯微、无妄一道去对付龙澶。 事后龙澶陨落,顾天阳据说受了不轻的伤,直到最近这几个月才有消息传出,而且刚露面就得到了毁灭迷宫的最终奖励。 顾凉记得很清楚,毁灭迷宫出世的时候,顾天阳只走到六百多格就是尽头了,可他居然能再走多一次。 不过,顾凉得到了“暂停”卡,顾天阳未必拿不到“重头再来”的卡片。 顾天阳说道:“他毁了我的人生。” 因为龙澶,他不得不沦为丧家之犬,顾圆圆不得不替他去死。 这个世界上最希望龙澶陨落的人不是纯微,也不是被龙澶欺负的那些女修,而是顾天阳。 顾凉沉默片刻,心说,你不也得到了符宗的核心传承? 若非你当时太过急迫地将符宗传承占为己有,龙澶岂会盯上你? 顾天阳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在顾凉面前根本算不得秘密,他远眺着翠绿的群山,淡淡说道:“我也接近了那个境界。” 很多年前,他的修为便是金丹后期。 可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看不到结婴的希望。 如今他看到了一点点,在许灵霄陨落后,在邪修组织覆灭后,在龙澶陨落后。 顾天阳的道不是唯心道。 他的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该怎么说呢?我只想知道,那个操纵着我命运的人究竟是谁。”顾天阳指了指山林间美丽的樱花树,“终有一天,我也希望能够如你这般坐在这里,看一看路边的风景有多美,然后品一品小酒,谈谈我喜欢的话题。” 顾凉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堂兄,看着这个原著中的男主。 他逆光而坐,姿势端正却有一股不羁的味道,脸上绷得紧紧的,有沧桑也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冷漠淡然。 她在成长,他也在成长。 所以,顾凉眼中见到的顾天阳并不是原著中的男主,他是一颗不愿被剧情君拿捏的棋子,如她一样的棋子。 顾凉垂下眼帘,说道:“听起来很不错。” 顾天阳微微一笑,随即起身对顾凉见了一礼,也不说一句告辞或者再会,跳上飞剑转眼便失去了踪影。 小羽毛舒展了一下翅膀,小声说道:“凉凉,有人来了。” 那是追杀顾天阳的人。 能够让手段众多的顾天阳也受了重伤狼狈奔逃,追杀者的实力可想而知。 顾凉却不慌不忙地挥手招来一道清水,耐心地将酒杯清洗干净,又用干净的布巾擦拭了水滴,慢慢说道:“我又不怕他们。” 收拾了酒杯,几道流光也坠落在山林中间的草地上。 为首一人生就昂藏七尺身,周身气息雄浑圆润,赫然是半步元婴修为的剑修。 不过,不独为首的头目出彩,剩下的修士看起来也不是平凡之辈。他们身上都染着淡淡血腥之气,观其眼神动作,很容易便能知道他们手上沾过不少人命。 看到跪坐在小几前的顾凉,追杀者头目皱了皱眉,眸中杀意一闪,不客气地问道:“你可是与顾天阳相熟?” 顾天阳什么时候请来了如此强者相助? 在腥风血雨的厮杀中走来,追杀者头目的眼神很厉害,他知道哪些人是空架子,哪些人特别不容易招惹。 眼前这个女修是后者! 顾凉顺了顺小羽毛的脊背,转头看向追杀者头目,平静说道:“我是乾坤派顾容素。” 追杀者头目顿时目光一凝。 踏在东洲的土地上,他们当然听说过顾容素这个名号。 在邪修组织下达追杀令的时候,他们甚至动过心思,可惜还没接任务,邪修组织就被干脆利落地灭了。 不过,即便是现在,地下黑市也有人买顾容素的头颅。 那赏金可比顾天阳的项上人头值钱多了。 “你在想怎么才能杀了我,对吗?”在追杀者头目想起顾凉的人头价值多少灵石的时候,顾凉又说话了。 追杀者头目心中一紧,暗暗对顾凉敏锐的直觉感到心惊。 他思忖着退后一步拦住蠢蠢欲动的手下,对顾凉见了一礼后,看着她说道:“很抱歉,打扰了!” 顾凉随意地摆了摆手,将小几和垫着小几的席子收入储物戒中,跃上小羽毛宽厚温暖的背远去了。(未完待续。。) 471.愉快的宗门日常(九) 目睹着那只华丽的鸟儿在视野中化作小黑点,又从小黑点消失,身着黑红色劲装的追杀者有些不解:“为何放了她?” 那可是顾容素的人头,多值钱啊! 追杀者头目斜睨他一眼,反问道:“你敢对她出手,怎么不追上去?” 追杀者回答得毫不犹豫:“我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那可是顾容素,不是别人! 头目冷笑一声:“是啊,你也知道她是顾容素,怎么会是她的对手?我敢说,若她要取你性命,甚至不需要拔剑,只消看你一眼,你便死得不能再死!” 追杀者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没你说的这么厉害吧?” 看一眼就能杀人? 她顾容素又不是元婴! 头目说道:“你经历的不多,也看不出来。顾容素可不是顾天阳那小子,她的实力都是生死中磨砺出来的,而且是不依靠任何外物的硬实力!如今她已经铸就本命法宝,据说还有秘宝在身,在没有结婴之前,谁都不会对她出手。” 如顾容素这种出身大宗门的优秀修士,若不能一次将她解决掉,那么迎接他们的必定是狂风骤雨般的可怕报复。 看到追杀者还想说,头目淡淡说道:“既然是顾容素特意出面,我们暂且缓一缓,也让顾天阳缓一缓罢。” 在东洲,乾坤派的面子必须要给,哪怕它的霸主地位已经名存实亡。 乘着小羽毛离开的顾凉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为顾天阳解了围。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寨子里落了脚。 寨子建于乾坤山脉深处,其位置偏僻,颇有几分与世隔绝的味道,住在这里的人也多是凡人,几乎看不到一位修行者。 夜色之下,简朴的寨子里亮起火把,人们围着篝火又唱又跳,欢声笑语一浪接一浪。 小羽毛完全与山民们玩在了一块,它展翅飞翔撒下一片片绚丽的火光。在夜色中就如烟花不断地绽放。引得没见过如此盛景的小孩子们惊呼声连连。 飞了好几圈,小羽毛骄傲地降落在最漂亮的姑娘肩上,拍了拍翅膀接受她的喂食,鸟脸上满是惬意满足之色。 “酒!我要酒!”小羽毛悄悄地瞥了一眼半山上灯火通明的山神庙。小小声地对漂亮姑娘说道。 凉凉不在。它要喝个够! 漂亮姑娘噗嗤一声笑了。站起来大声说道:“拿酒来!拼酒!” 马上有人抱了一个装满酒的大酒缸出来放在地上,起哄说道:“司祭说要拼酒!谁敢来?快来看热闹咯!司祭要拼酒啦!” 周围人都嘻嘻哈哈地笑了,有两三个小伙子局促地走到漂亮姑娘面前。为首一人说道:“我…我来!司祭给点面子哦!” 漂亮姑娘轻哼一声将他推开,然后把肩上小羽毛揪下来,说道:“我要和它拼酒呢,你们一边去,都看着!” 小羽毛看着眼前巨大的酒缸,不由得扑腾了一下翅膀,有些后悔了。 这酒缸如此之大,能都把它给淹死! 漂亮姑娘嘀咕道:“你都快结婴了,不能化作人形也就罢了,要是跟我拼酒都拼不过,还是趁早躲回长辈的翅膀底下吧!” 小羽毛顿时精神一震,迈着八字步昂着头说道:“哼!你一个人类难道还能喝得过我?” 它的本体可是连顾凉都载得动,区区一缸酒算什么? 山民们看到与司祭拼酒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小玩意,都发出了善意的笑,纷纷说道:“可不能小瞧了我们司祭,她可厉害着呢!” 当小羽毛在山脚的寨子里拼酒的时候,半山腰的山神庙里,十一二岁模样的女孩子正恭恭敬敬地对顾凉行礼,朗声说道:“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她便软骨头一样彻底没了仪态,调皮地对顾凉吐吐舌头,快步走到绿衣青年身旁坐下,甜甜道:“叔叔!” 青年轻轻捏了一下女孩子的耳尖,板着脸皱着眉训道:“瞧你,道谢有这么说的吗?一点诚意都看不到!” 说是责怪,倒不如说是纵容居多,他的眼睛里可看不到丝毫的不悦。 顾凉温和一笑,特意瞧了瞧摆在自己面前的小木盒,说道:“心意到了即可,再说,我也不是无偿帮你。” 这女孩与青年都住在山神庙里,自然是守护一方水土的山神。 前者是一年前化形的小豹子山灵,后者则是从中洲跑来至今仍未回去的宁游。 顾凉会出现在寨子里,也是因为得到了这两只山灵的邀请。 宁游在人类中生活得久了,对修士间的人情往来颇有几分熟悉,他说道:“话是这么说的,但我们的报酬毕竟是迟了一年,这事是我们的不对。” 当时毁灭迷宫出世,所有人的计划几乎都被打乱,其中也包括了顾凉和山灵的交易。 顾凉倒是想不到,在短短的一年后,她居然能在乾坤山脉再次见到山灵,并且如此之快就能收得当年送出黑山灵池之果的报酬。 “一年不算什么,我知道你们不会躲起来不见人。”顾凉善意说道。 天地自有独特的因果循环,欠下的东西总是要还的,不过是早晚与多寡的区别。对于这一点,神族出身的山灵体会得比人类修士更深。 宁游也笑了笑,然后他低头顺着身边女孩的发丝,小声哄道:“叔叔要和顾凉道友谈一些事,你下山去和山民们玩去,可好?” 女孩噘了噘嘴,不太高兴地说道:“让我知道也没什么嘛…” 看到宁游严肃的眼神,她露出悻悻的表情。哼道:“你这小气鬼!等我玩够了回来跟你算账!” 说着,女孩噔噔地跑开了,动作矫健灵敏得像一头小豹子,很快便消失在山神庙中一人一山灵的视线中。 待到女孩离开,宁游挥手设下结界,看着顾凉肃容说道:“顾凉道友,请恕宁某冒昧。在年前便听闻说你派掌门要将宗门搬到三元界,又逢天机门避世不出,可是神荒世界将有大变发生?” 顾凉早料到宁游邀请自己前来并非是还人情那么简单,如今听得他询问。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是掌门师父个人的决定。门派里的元婴们都没有点头,真尊们更是一句话都不说。顾某身为掌教弟子,对这件事也不好发言。” 宁游微蹙了眉,试探问道:“那你…是赞同纯微掌门。还是…反对?” 顾凉微微一笑:“掌门是我的师父。我当然信任他。” 宁游懂了。他紧绷的面色也放松了少许,却没有追问其中原因,而是犹豫着说道:“宁某也有意搬往三元界。说不定还是与你乾坤派做邻居,不过……” 迎着顾凉带了些疑惑的眼神,宁游迟疑片刻,不确定地说道:“不瞒你说,宁某身为山灵,隐约能感觉到世界意志,它似乎想让我暂时离开。” 顾凉小小吃了一惊,问道:“此事当真?” 如果是山灵,确实能偶尔感觉到世界意志,毕竟山灵诞生于钟灵毓秀之地,而土地在修真界是公认存在意识的。 宁游轻轻揉了一下太阳穴,说道:“我并不肯定,但是直觉告诉我,这片土地即将迎来巨变。尤其是你师父决定搬走宗门后,这个微小的念头变得越来越强烈,甚至让我无法忽略。” 竟然连山灵都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巨变! 难道这是因为剧情遭到改变,所以修真界大难也相对地提前? 不管怎么说,纯微的提议必须尽快落实! 宁游在这个时候找到她,倒是十分巧妙地帮了她和纯微一个忙。 顾凉支起下巴思忖,心中千百般念头闪过,片刻,她看着宁游显得有些木讷的面容,无比慎重地说道:“宁前辈应该知道,顾某的掌门师父是一位占星师。前年毁灭迷宫出世,我乾坤派之所以能成为大赢家,便是因为师父早已在星盘上预见…” 当下,顾凉添油加醋地将纯微当年的布置对宁游讲述了一遍,又暗示一番纯微在提议受冷落后的努力,便聪明地闭了嘴。 宁游是活了数千年的老资格山灵,她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的态度还不至于让他侧目,更重要的是纯微的态度。 如果纯微的表现能得到宁游的承认,那么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忽悠宁游,把他引入乾坤派。如此一来,纯微的提议便有了足够充分的理由,那些长老也不得不认真思考提议的可执行度。 不过,宁游也不是没有心眼的单纯山灵,听得顾凉说完,他狐疑地瞅她一眼,指了指桌上放的灵果:“顾道友尝一尝吧,这是天生地养的上好灵果,对修为也有少许助益。宁某不善泡茶,倒是怠慢了。” 顾凉从善如流地拿起一颗还沾着水珠的灵果,一边吃一边观察宁游的表情,心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这山灵也忒狡猾。 宁游有些心不在焉,他起了身在山神庙里踱步,来来回回走了一刻钟,才又在顾凉面前坐下。 他小心谨慎地说道:“令师的名气,宁某在中洲也略有听闻。不过,搬迁之事于我这一族而言到底不是小事,不能轻率做决定,宁某尚且需要时间考虑。” “我知道。”顾凉对此表示理解,“不说你们,便是我们,搬走宗门也是一件不可轻忽的大事。” 如果乾坤派的实力并未下降,而是如六合剑派般强盛,那么宁游断然不会如今日般犹豫不定。 毕竟乾坤派的东洲霸主之位坐不了多久,忽然在这关头提出搬迁宗门,这就像不战而败要退离神荒修真界。 但顾凉不能让宁游犹豫,所以她决定下一剂猛药。 看着宁游,顾凉抛出了诱饵:“那么,宁前辈可知道一件事?在世界极南之地,万古部族已经开始了他们的搬迁。” 如今的顾凉仍旧不知道万古部族的搬迁已经提前,不过她看过原著,心中有一个大致的推测。 宁游活了几千年,又岂会不知道极南之地的万古部族其实是神荒世界的守护者后裔,宁愿死伤大半也不会随意进行搬迁? 他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盯着顾凉的目光晦暗不明。 片刻,宁游不等顾凉说话,已经极快地打出一个手势,沉声说道:“还请顾道友稍等一下!” 话音刚传入顾凉耳中,宁游的气息已经消失在顾凉的神识感知范围内,其神奇手段更甚她在湖心岛遇到的那只草木之精。 顾凉翘了翘唇角,很是愉悦。 事实永远胜于雄辩,当宁游发现不冻海逐渐冰封,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宁游这一去用了不短的时间,待顾凉吃了几只灵果,起身走到窗台前望着山脚下喜庆热闹的寨子看了许久,他的气息才重新出现在山神庙里。 顾凉转过身,看到宁游身上还挂着未融化的冰渣,脸色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不由心中一惊,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万古部族已经在准备第四次迁徙了。”宁游看着顾凉说道。 匆忙往返于南岭和东洲之间,饶是老资格的山灵也消耗不小。 他在席上坐下,看着面前的灵果,沉默了片刻后抬头说道:“宁某多谢顾小友的提醒,小友有何难处,不妨说一说,若宁某能帮得上忙,定不会推辞。”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宁游能发现不冻海的冰封,从而联想到世界意志的反馈。 但是一报还一报,既然这消息是他从顾凉口中得知,那么他便要做出适当的补偿。 顾凉仍有些怔愣,她压根没想到万古部族的搬迁已经提前,深呼吸数次,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才稍微冷静下来。 万古部族居然是第四次迁徙! 第四次! 仅是因为三元界之变,原著剧情居然提前了! 还提前那么多! 乾坤派的搬迁必须要尽快! 顾凉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心脏,看着宁游冷静说道:“我是乾坤派弟子,只希望前辈能帮我乾坤派一个忙…” 山神庙中气氛严肃,但是寨子里的人们仍在欢庆。 小羽毛和漂亮姑娘拼酒已有不短的时间,周围围满了喝彩的看客。 满满的一大缸酒已经见了底,有机灵的马上搬来第二缸。 漂亮姑娘喝得脸颊酡红,唯独眼神还明亮着,她对小羽毛举起杯子,嘿嘿笑道:“你这小家伙的酒量也算不错了,我觉得你肯定有偷偷学喝酒!”(未完待续。。) 472.诸位道友,国庆节安~玩得开心吧? 小羽毛已经喝得站不稳,它也懒得爬起来,张嘴一吸便将酒液吸入胃里,舒服地打了个嗝说道:“才不是呢!我可乖了!” 漂亮姑娘笑着看它,问道:“那你还能喝多少?” “再来一缸都没问题!”小羽毛很豪气地嚷道。 然而一句话刚说出口,它就被拎了起来。 契约者笑眯眯的脸出现在眼前:“哦,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能喝。” 小羽毛见了顾凉的笑,十分醉意顿时被吓跑七分。 它扑腾了两下没能挣开,也只好低下头装乖巧,怯怯说道:“凉凉,别生气,我这是见司祭姑娘没有人陪着喝酒,这才…” 跟在顾凉身边许久,它对这个契约者的性情再清楚不过。 她笑得越甜蜜,捅的刀子也就越痛越不留情面! 谁料,正在喝酒的漂亮姑娘眯眼一笑,轻松把它给卖了:“瞎说,我是山神庙司祭,往日极少沾酒。若非你提议,也不会一时起意要与你拼酒。” 山民们不清楚实情,但他们相信司祭更甚小羽毛,又兼有山神小姑娘在旁边起哄,便纷纷附和。 小羽毛:“……” 再也不相信酒友和她的同伴了! 说好的不告诉凉凉呢! 摔! 小羽毛默默地转过头去,可它的目光仍然不受控制地往酒缸里瞥。 它还没喝够! 如果和凉凉提议喝够了再接受惩罚,凉凉会答应吗? 小羽毛眼珠子乱转。却见到漂亮姑娘笑嘻嘻地看过来,还对自己举了举酒碗然后一饮而尽,明摆着挑衅的姿态,顿时炸毛了想嚷。 “嘘。”顾凉阻止了小羽毛,她顺了顺它颈上漂亮的翎羽,把它放在酒桌上,笑着说道,“我没说不给你喝,但是喝得烂醉如泥就不行了。” 山民酿制的酒只是凡酒,不算醉人。 别说区区一两缸。便是十缸八缸喝进肚子里。对即将结婴的小羽毛来说也跟水没有太多区别。 小羽毛立刻高兴起来,它冲漂亮姑娘使了个眼色:我们再来拼酒! 漂亮姑娘却只是笑,她将身边紧盯着酒缸跃跃欲试的小姑娘提溜到顾凉面前,说道:“小孩子都是这样。你越不让她做。她偏偏要做给你看。” 说着。她给碗里满了酒,递给小姑娘:“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了大半个晚上,也就给你解解馋。” 小姑娘瞅了瞅顾凉身后的宁游。虽然很不舍,但还是把酒碗推开了:“叔叔不给喝,阿如也乖乖地不喝。” 漂亮姑娘立刻笑开了。 山民们也笑开了。 小姑娘大感羞窘,她跺了跺脚,也不管宁游在看,夺了酒碗就仰头灌了下去,还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我就是喝了又怎样?哼!” 大概是心虚,小姑娘对大伙儿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子。 顾凉看得忍俊不禁,心说你这家伙本就是个调皮捣蛋的,连行礼都不好好做,还在这装乖巧,果然是憋不住了。 小一辈调皮,身为家长的宁游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对顾凉说了句“一切自便”,便离开了,看样子多半是去逮小姑娘。 山民们对这一幕早已见惯不怪: “阿如一直都想做个乖巧姑娘,可惜她总是忍不住想捣乱。” “是啊,每天不跑个一两次,我都觉得太阳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漂亮姑娘对顾凉举起酒碗,热情邀请道:“凉姑娘,来一起喝酒吧!我们寨子里很久都没有外来人,听说你也是能喝的,不妨与我们热闹热闹。” 顾凉笑着应了。 小羽毛见顾凉如此,也露出了自己的本性,直嚷嚷道:“凉凉也来喝酒,干脆把藏着的那些酒都拿出来吧!” 修士不喝凡酒,喝灵酒才够味! 顾凉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倒也不吝啬,一挥手便拿出几坛子自己酿制的果酒,转头对漂亮姑娘说道:“没有修为在身,这些酒不能多喝。” 漂亮姑娘煞有介事地点头,却倒了一大海碗,爽快地一饮而尽,呼了一口气说道:“果然够味道!不错!” 山民们听得评价,皆一哄而上。 不多时,顾凉拿出的灵酒便被分得干净。 喝了酒,山民们醉意上来,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起舞来,气氛高涨得仿佛篝火里被烧得啪啪响的干柴也在附和他们的节拍。 小羽毛摇摇摆摆地飞起来喷火放烟花,引得一群孩子追在下边,又跳又叫着想要捉到它的尾巴。 顾凉与漂亮姑娘还坐在原处。 “这寨子挺好的,你觉得呢?”漂亮姑娘痴痴看着篝火堆,像在对顾凉说话,又像自言自语,“说实话,我以前从来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看着渺小的凡人的生活,自己心里也会觉得平静安宁无所求。” “我想,他们的寿元只有短短的七八十年,即便是半妖,最多也只有一百五十年寿命。如此短暂的人生,哪怕一刻都不休息,又能做得了多少事情呢?” 漂亮姑娘转过头看着顾凉:“当时的我忘了一点,我的父母都是凡人,看不起凡人,也就是看不起父母。父母将我送到修真宗门,几乎倾尽家财,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们?” 顾凉侧过头,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并不接口。 漂亮姑娘低笑一声,她望着树林外的夜空,喃喃说道:“可凡人与修士是一样的,凡人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修士为了修行资源可以冒着陨落的危险去争夺。当我们嘲笑凡人的时候,焉知没有更高级别的存在嘲笑我们?” 顾凉说道:“你自己觉得的平静。它并不是真正的平静。” 以她的心境,困扰漂亮姑娘的疑惑完全就是一个小意思,有缘能遇到,她并不介意发表一两句看法。 “你坐在山民当中,看起来与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实际上,我只消一眼看去,便能知道你不是山民。” “为什么?”漂亮姑娘躺在草地上,侧脸枕着手臂,眼睛看着顾凉。微惘说道。“不独是你,宁游也这么说。” 顾凉微微一笑:“因为你没有用心。” 用心与不用心的区别,其实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并不一定要顾凉或者宁游。 “我还不够用心吗?”漂亮姑娘问。 顾凉答道:“用心和用心思是不同的。也许你下了苦功。但是没有用心。即便做得再好也不过如此。” 漂亮姑娘思忖了许久,说道:“好像懂了点,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顾凉笑了一笑。看到宁游牵着小姑娘的手走过来,便起身走了上去。 她看着小姑娘笑:“现在才回来,倒是让你叔叔好找。” 小姑娘哼了一声,口齿清晰地说道:“抢我叔叔的坏人!” 顾凉笑着看她,完全没把这点挑衅看在眼中。 宁游咳了一声,说道:“阿如别闹,我也是为了你和寨子,还得多谢顾道友提醒呢。”他看向顾凉,“顾道友,我不在的这些天,阿如和寨子的安全就暂时拜托你了。” 顾凉含笑说道:“你也去我的宗门帮了我,这是应该的。” 宁游低下头与阿如说了几句,又喊来寨子的长老交待了一些事,最后看了看躺在草地上思考的漂亮姑娘,身形一闪便离开了。 他得了顾凉的消息,回报便是去乾坤派帮助纯微说服那些长老,让他们同意搬走宗门和领地内的散修、百姓。 这并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也不是简单的事。 所以顾凉还得付出一些别的代价,例如帮着宁游照看寨子与阿如,例如让出手头上的一些资源,例如开导漂亮姑娘的心结令其顺利进阶。 不过,现实里总是充满各种意外惊喜。 宁游离开的次日,阿如小姑娘大清早就捧着一颗黑色的蛋跑来找她。 这家伙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故作天真地举起蛋问道:“凉凉,这颗蛋可以煮来吃吗?我觉得它很补耶,吃掉了说不定能跨越一个大境界!叔叔回来看到我进步,一定很高兴!” 顾凉:“……” 契约的灵兽总会悄无声息地变成一颗蛋,遇到这种事肿么破? 跟着阿如进来的是漂亮姑娘。 不过三四个时辰不见,她望向顾凉的目光已经变得不一样,闪闪发亮的仿佛顾凉是她十分喜欢十分想要的珠宝。 “晚辈是香伽学苑的裴懿,裴懿从前没见过容素真人,认不出真人的身份。昨天晚上也许有失礼之处,还望真人莫要记在心中。” 裴懿恭恭敬敬地对顾凉见礼,那神态姿势比乾坤派里的那些筑基弟子还要严肃标准,堪称典范,与她的眼神形成相当分明的对比。 在裴懿身后跌跌撞撞进来的是一个半大小伙,他搔了搔后脑勺,不大好意思地对顾凉露出洁白牙齿:“凉姑娘,妖兽来袭了,你得出去主持场面。” 好吧,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来,宁游果然不是乐于吃亏的性格。 顾凉瞥了阿如与裴懿一眼,说道:“既然有妖兽来袭,那就先把这件事解决,你们都跟我来吧。” 经历过三元界的战场,难道还会怕了妖兽来袭的小场面? 不过,顾凉也挺好奇的,寨子有宁游这个山神守护,为何妖兽会有胆子前来冒犯? 难道是它们知道宁游走了,目前守护寨子的是她这个金丹,觉得她很好欺负? 直到出了门,顾凉才知道自己想得天真了。 来袭的是四五只实力不下于她的妖兽,或在天上飞,或在寨子外徘徊,一个个威风凛凛带着杀意。 “人类,交出那个小不点。我们饶你一命!”气息最强盛的一只妖兽落地化作人形,对顾凉身后的阿如怒目而视。 小伙子看到顾凉面色,讪讪地小声道:“阿如不能交出去…” 这凉姑娘看起来好可怕… 顾凉抚平乱跳的眉梢,对阿如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 也不看阿如的反应,她转头看向人形妖兽,见了一礼道:“我乃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凉,道号容素,昨天晚上暂代宁前辈守护此地。敢请问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熊孩子。 她挺久没遇到了呢。 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过去。 山民们用了晚餐。正围着篝火聊天。 顾凉舒展着身体。在夜色下打了一套拳,待到身上出了小汗,才坐下来与裴懿讲解修行上的一些疑惑。 在外面躲了一天的阿如也终于回到寨子里,她看到顾凉在与裴懿喝酒。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也要喝:“秋露白!好香!我也要喝!” 顾凉故作为难:“这是上等灵酒。没喝过的人很容易醉。你不能喝。” 阿如自是不愿意,抱住顾凉一条手臂摇啊摇,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我知道凉凉最好最大方了。一定不会拒绝我的,不是吗?好凉凉,让我尝一尝吧!” 顾凉皱眉思索,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手中酒杯已经被夺了。 阿如咕噜噜地喝完酒,把酒杯往顾凉手里一塞,扮鬼脸道:“哼!小气鬼!” 说完,她哈哈笑着跑掉了。 顾凉微微一笑,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为裴懿解惑。 第二天,天刚亮,顾凉就被吵醒了。 小豹子挠破禁制跳了进来,一把将打坐的顾凉压倒,怒气冲冲地朝她低吼,奈何一句人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恨恨地用顾凉的衣服磨爪。 顾凉穿在外面的是纯微送的法衣,其特殊材质就连莲花式都无法留下痕迹,小豹子的爪子落下,更是连一根丝都抽不出来。 “下次该长点教训了。”顾凉被小豹子压在身下也不慌,笑吟吟道,“虽然我跑不过你,但我是个炼丹师,乱吃我的东西可是不行的哟。” 小豹子嗷呜乱叫,四爪很不安分地挠向顾凉露出法衣外的皮肤,结果发现自己的爪子也无法在顾凉身上留下红痕,只好泄愤地咬在她手腕上死也不松口。 顾凉用另一只手在小豹子下巴一捏,在它松嘴的同时也捏住了它颈后的那一块皮毛把它提了起来。 在小豹子眼中,这个女修笑得尤其可恶:“你挺能捣乱的,估计宁前辈也头疼。不过,我不是宁前辈,你若想如对付前辈一样对付我,我可是不喜欢的哟。” 嘤嘤嘤,它认输了行不? 叔叔快回来,这个人类欺负我! 尽管深山寨子与世隔绝,但是记录着修真界动态的剑符并不会因为地方偏远而传不到顾凉的手上。 两仪宗一位闭关冲击化神期的强者陨落了,连劫雷都没能引动,坐化得悄无声息,他的讣告已经传遍了修真界。 因为这件事,妖族正准备渡劫化神的焱真君出关了,据说要准备得再充分一些才能继续闭关,引得修真界一片哗然… 热闹了大半年的西漠在几天前平静了少许,因为灭世魔女乔妩被大明寺的和尚打成重伤,那和尚又被乔妩的追求者击杀。 大明寺正忙着追查元凶,已经下达了针对乔妩的通杀令,还派了人与三千窟大大小小的魔道门派谈判,双方联手封锁了整个西漠,也不知打什么主意… 炼器门新收了一位优秀弟子,据说是无时无刻不在修炼的天幸之体,还是极优秀的雷灵根。 不过短短一个月,这位年仅七岁的新弟子便从凡人成为炼气九层的修士,甚至有望在十年内进阶结丹… 炼器门收了优秀弟子,白露山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也强势出世。 据说这位第一人修行杀戮道,虽未结婴,但是始露面便将冒犯白露山的元婴初期大部落少主击杀。因其行事作风完全不比魔修逊色多少,一些修士已经联合起来排挤、贬弃,说他完全担不得白露山第一人的名号… 面对以上种种传闻。顾凉泰然处之。 裴懿的实力和心境在平稳地提升,顾凉偶尔逗一逗阿如,又或者与寨子附近的妖兽交手,日子过得舒心又惬意。 待到宁游风尘仆仆地归来,季节已经从春季步入夏季,他看到一切整整有条的寨子和乖巧的阿如,恍然间有种仿佛隔世之感。 这变化得也大了点吧? 都是一样的守护者,为何顾凉就能做得比他好? 顾凉已耽搁了不少时间,在宁游回来后又待了十来天,她便笑着告辞热情的山民们。带着变成蛋的小羽毛继续前往随云城。 阿如长舒一口气。觉得全身都松了。 宁游这几天与顾凉论道,被顾凉夹带私货灌输了不少想法,见到阿如这副小模样,他摸了摸她发顶的花苞头。说道:“叔叔还有些事要处理。得去中洲一趟。” 阿如一下子跳起来。她挂在宁游腰上,娇声问:“带着阿如去吗?” 宁游摇头:“不,你还小。阿懿的实力也不高。叔叔不放心把你们留在这里,我看乾坤派的做事方式也算厚道,你与阿懿便去乾坤派宗门住一段时间。这件事我已经与纯微说好,耍赖也没用。” 阿如神色一僵,险些从宁游身上掉下去。 一个顾凉已经如此厉害,教出顾凉的乾坤派岂不是更可怕? 裴懿却很高兴:“听说真人的师兄常沂真君善饮,也不知他的酒量几何!若能拼一回酒,我已经很满足了!” 且不说阿如如何与宁游周旋,待顾凉跨越茫茫的乾坤山脉,再次站在毁灭迷宫的门口,秋天的落叶已经在树荫下铺了厚厚的一层。 此时,乔妩在多方势力的胁迫下主持了祭典,打算开出一条通往其它世界的虚空通道,从而打破神荒世界无法飞升的死局。 谁曾料,祭典还未完成一半,乔妩已经跌入虚空裂缝不知所踪,乔装化名陪在乔妩身边的泰兰也随了乔妩失踪! 这两人失踪得太突然,便是占星师也无法得知他们的所在,前往西漠的修士均白白浪费大半年的光阴,一时间,整个修真界骂声一片。 乾坤派曾是乔妩的宗门,在乔妩失踪的次日便遭到了各势力明里暗里的刁难,但是乾坤派抬出乔妩曾经发下的誓言,被糊弄的人们也只好悻悻住了嘴。 除此之外,顾天阳仍是与林空蓝交了恶,虽说邪修组织和龙澶都已消失,但顾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两人各自发了剑符。 看在顾凉的面子上,顾天阳没有追究,林空蓝也略有收敛,两人在目前还不至于做了生死大敌。 不过,顾凉的心底依旧带着淡淡的不安,她总觉得剧情君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乾坤派。 因着这份隐约的不安,顾凉给纯微发了剑符,又联系了顾弦手下的程颐和自己的属下二十一,希望能让事情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 做完这一切,顾凉毫不迟疑地踏入毁灭迷宫。 她眼前景色一变,已经来到上次暂停的关卡。 注视着眼前六面的骰子,顾凉一面拨动它,一面自言自语道:“人事已尽,结果会是怎样,只能看天命如何安排了。” 就像这颗骰子,在它停下之前,谁都不知道它是什么结果。 骰子不断地转动,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彻底停下,朝上的那面是顾凉在毁灭迷宫里最常见到的一点。 顾凉摒弃了心中杂念,稳稳地朝前迈出一步。 霎时间,她已经置身于一个梦幻粉色的战斗空间,看来这一个格子是战斗关,就是不知道敌手是谁。 虚空之中,一个听起来十分沉稳的声音在空间内回荡: “此关战斗,胜者获得奖励,败者亦获得奖励。限时两刻钟,其余规则无。玩家请注意,但凡懈怠战斗者,将会被‘阴影’惩罚!” “叮——战场开启!” 单是听规则,顾凉便知道自己的对手多半不是妖兽和傀儡。 不过,待看清楚自己对手的模样,她还是在心里骂了一句。 居然是熟人! 这神荒世界也太小了! 对方看到顾凉,也是微微一愣,试探道:“容素师妹?” 因战败的结果并不是就地抹杀,顾凉的惊讶只是在心中一掠而过,她微微颔首,含笑见礼道:“是我,顾容素。倒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胡道友。” 她的对手正是两仪宗胡休,自从揽月城斩杀慕容朝歌、灭了龙澶把苏妮救出之后,顾凉便没再见过他。 虽然顾凉的笑容很温和,但胡休却注意到顾凉对自己的称呼,他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未完待续。。) 473.反目成仇 是胡道友。 不是胡师兄,也不是胡师弟。 顾凉对他的态度生疏了许多。 是因为时间? 还是因为其它? 杂念在心头闪过,胡休笑脸如故:“都说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能在这里遇到,也是……” “这句话不错。” 打断胡休话头的却不是顾凉,而是一个沙哑低沉、咬字生硬的声音。 它在两人头顶响起,调侃道:“所以这一关叫做反目成仇,需要满足特定的条件才能开启,我是本关裁判!” 反目成仇? 什么鬼! 顾凉与胡休同时抬眼望去,只见原本的虚空处投影出一只穿着宽袍大袖的杂毛土狗,它咧了咧嘴,露出阴森森的尖牙:“你们好!” 顾凉:“……” 胡休:“……” 这什么情况! “所谓反目成仇,也即是参战者必须要互相认识,而且彼此之间拥有较为深厚的感情。”土狗解释了一句,爪子一挥直接开始说规则,“这次我们凑了六个人,分为甲乙两队,每队三人。假设第一轮斗法,甲乙双方各派一人下场,胜者是甲方,那么甲方胜者要留在场中继续第二轮斗法,乙方败者离场不可再参战,需派出第二人开始第二轮斗法,如此类推。” 不是传统的三盘两胜,而是车轮战? 顾凉微微蹙眉,按照这样的规矩。最先下场的必定要吃亏,排在后面的反而得益。 不过,规矩是毁灭迷宫制定的,他们选择踏入迷宫,也只能遵循迷宫的规矩。 只是这反目成仇… 她与胡休不过点头之交,哪来的深厚感情? 却见土狗露出一个憨厚的微笑,它稍微往后退了些,让等待席上的几人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这便是你们的队友,” 果然,坐在等待席的四人都是顾凉与胡休认识的。从左到右。他们分别是陆小圆、甄绝色、夏晨和花想容。 顾凉的队友是甄绝色与花想容。 除了这四人,观众席也在土狗的蠢脸旁出现,喧哗声随之而来,无数长得奇形怪状的观众映入顾凉的眼帘。 他们当中只有少部分的人类。大多数都是体型庞大的不知名怪兽。甚至有几个观众的修为实力完全不下于炼虚期强者! 这些观众到底是真的存在。亦或假的投影? 难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被“观众”们盯着? 顾凉看了胡休一眼,发现他脸上也写着惊疑不定。 土狗对二人的反应回以嘿嘿一笑,它那张蠢脸凑上来。占据了所有的视野。 “目前,你们的胜率是一比一,公正得很。观众们最希望看到一场精彩纷呈的打斗,如果不想被他们判断为懈怠战斗,最好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哦!” 懈怠战斗与否居然是观众判断? 土狗看了看顾凉与胡休,那对小眼睛微微眯起,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它不怀好意。但它的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个无趣的神情,很快便喊起了倒计时。 “三……” “二……” “一!开战吧,朋友们!让我们看看你们是怎么反目的!” 节奏澎湃的打鼓声顿时响起,伴随着观众们各种语言的欢呼声: “耶~快打!” “哇~终于打了!” “顾凉必胜!顾凉必胜!” “胡休,压倒那婆娘!压倒她!” 欢呼声中不乏神荒世界修士能听得懂的话,顾凉与胡休的脸都不同程度地黑了黑。 两人隔着极远的距离对视一眼,均挥手打出一道剑光。 在剑光碰撞、破碎、撒落的时候,欢呼声消失在顾凉的耳畔,土狗也兴奋地开始了战斗解说。 “这是他们特有的开战表示!若不战,则剑光不出;若交战,在剑光破碎一瞬间便会出招!啊,胡休一开始就用了大招!难道他是短暂爆发型的?” “哇!胡休的刀势凶猛蛮横,顾凉竟能接得下来,可见她的力量并不如外表柔弱!就是不知道这两人的道法对决有多精彩!” “难得遇到修真界的修士,他们的斗法可是毁天灭地级别的,寻常世界很难撄其锋芒…咳,虽然这次上场的修士实力略低,但是根据修真界反馈,他们的战力可是一点都不差!” 作为交战的双方之一,土狗的解说对顾凉而言没有丝毫用处。 在剑光发出的瞬间,她的心神便沉入到战斗之中。 莫说胡休于她只是点头之交,哪怕遇到了顾弦,她也会全力以赴。 这是最基本的对对手的尊敬。 最开始的试探过后,顾凉脚踩乾坤步,以樊笼秘术配合流光剑,从容游走在猛烈的刀势之中,身姿轻盈宛如舞蹈。 胡休知道顾凉不会让着他,也开始拿出自己的实力,手中大刀连连挥动,不说招招致命,却也没有手下留情。 随着交战回合的增加,胡休心中暗暗吃惊。 果然是顾容素! 战力竟能如此强悍! 若非他得了机缘即将跨入半步元婴,又在三元界狠狠磨砺一番自己的战力,只怕开场三十回合他已经败了。 三五十个回合,双方在刀剑交锋上谁都没能占了优势。 顾凉一跺脚,挥手一招,立刻有滚滚大河倾倒而下! 这条河河水鲜红,待到近前来,才能看到焰火熊熊燃烧,赫然是一条火焰巨河! 那灼热的高温扑面而来,甚至扭曲了空气! 不说血肉之躯,哪怕是神兵利器。也未必能在如此高温下保存。 胡休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他也不躲,只快速地在身周连斩十八刀建起简陋的防御,第十九刀横扫而出,以无可匹敌之势瞬间劈开巨河! 巨河被分成两半,河水汹涌澎湃,火焰泛滥成灾,奈何十八刀防御禁制始终牢而不破,紧紧地将胡休保护其中。 但顾凉并不是好相与的,她在火焰巨河中自如行走。如同浑身燃烧着烈火的女神。手上法诀捏起,惊涛骇浪瞬间卷起百丈之高! 被分流的巨河悄然化作黑色柔软的丝绸,相互交错着缠向胡休,若被得逞。只怕十八刀防御也要被破! 胡休心头警醒。他猛然大喝一声。十八刀禁制瞬间崩散,化作铺天盖地的刀气把黑色丝绸斩得七零八落! 而他本人也如大鹏猛地跃起,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所向无敌的大刀。正以一种同归于尽般的气概向顾凉斩去! 这凛冽刀势如泰山般压来,速度快得甚至拖出一道道残影,饶是顾凉也为其惊人气势所摄,心头沉沉一片。 这是胡休最强的攻击手段之一,破坏力足以与天火莲花式相媲美! 要将其挡下,唯有使用同级别的道法秘技。 顾凉心神一荡,紧握住自己的火凤剑,算技展开! 缺点在哪里? 算不到! 那就相信直觉! 顾凉以乾坤步避开少许锋芒,火凤剑的薄薄剑刃直接点向大刀的某一处,无数道流光骤然而发! “噹——” 令人牙酸的噪音响彻整个战场,土狗被惊得一跃而起,两只爪子紧紧捂着耳朵,生怕耳膜被震裂。 它嘴里倒是不忘解说:“啧,这是玩命的节奏,拿我的命来玩。” 双方的交手还在继续。 接下了胡休的泰山压顶,顾凉的整条手臂都在发麻,肺腑内脏也受到了轻微的震伤,但她相信胡休的情况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顾凉手上一翻,火凤剑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八角菱花镜。 镜子名为如意,是与顾凉血脉相连的本命法宝。 若以它替换火凤剑,她的实力可以往上提升三成有多。 身为一个灵修,顾凉的剑术可以很好,但她的道法只会比剑术更好! 胡休的实力固然不弱,但顾凉觉得自己能够胜他。 只要能胜,那便速战速决! 顾凉举起了如意镜,心中默念法诀。 …… 时间转瞬即逝。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似乎连半刻钟都不到,快得让人无法置信。 “胡道友,承让了。”顾凉的声音从结界另一边传来,平静而沉着,似乎不曾经历过一场大战。 胡休看了一眼地上的鲜血,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他当然是在乎胜负的,在开战之前,他估计过自己取胜的可能性高达七成。 可他还是败了。 他已经被顾凉甩在身后一大截。 这是为什么呢? 他的努力不比顾凉少,他的天资不比顾凉差,他的机缘也和顾凉差不多。 胡休笑了一声。 他抹去脸上的鲜血,看着结界对面的顾凉,轻声说道:“战场上没有承让不承让,只有实力的高下。我不如你,输了也很寻常。” 是啊,很寻常。 毕竟他没有顾凉的如意镜。 顾凉没说话,她对他微微一笑,就地坐下调息。 第二场交战马上就要来了,她只有半刻钟的休息时间。 但是看到顾凉脸上的笑,胡休却觉得有点讽刺。 胜负已分,土狗还在喋喋不休地做总结,它顺便公布了第二场斗法上场的人。 顾凉的第二位对手是陆小圆。 在此之前,两人于三元界有过几次切磋,结果胜负参半。 就顾凉看来,陆小圆的实力比胡休还要高一些,虽然也有有取胜的可能,可她不能把自己的底牌尽数展示在别人的面前。 所以,顾凉是不会留到第三场的,她需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输得合情合理。 半刻钟很快过去了,陆小圆出现在结界的另一边。 不同于顾凉与胡休的交手,这一次,土狗声情并茂地介绍了顾凉和陆小圆之间的友谊,仿佛它亲身经历过一般。 顾凉微微蹙了眉,看向观众席上坐着的观众们。 这些观众不是幻影,而是有血有肉的生灵。 但顾凉不认识他们的种族,连他们的语言都闻所未闻。 他们是三千大世界的种族?亦或三千大世界之外? 这个规则决定一切的毁灭迷宫,它真的只是一个类似于大富翁的游戏? 在知道顾凉和陆小圆之间的友谊后,全场观众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他们疯了一般呼喊: “杀掉她!杀掉她!我们要看血腥的!” “对!杀了她,我给赏金!大大的赏金!” 面对激动的观众们,土狗咧嘴一笑,满嘴尖牙闪烁着寒光,怎么看都充满了恶意:“别急,别急。这种事得询问一下当事人” 它俯身询问已经进入场中的两人,用充满诱惑力的口吻说道:“在这一关,你们可以杀死对方,胜者将得到观众们拿出来的丰厚奖品!” 兴奋的观众们砸出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些奖品穿过结界,漂浮在两人面前,或者熠熠生辉,或者古朴大方。 一眼望去,其总价值竟不比元婴修士的身家少,尤其当中还有一些极难得的、便是灵石也买不到的稀罕之物。 若能将这些东西纳入囊中,便是杀掉一两人又何妨? 反正这里是毁灭迷宫,他们正站在决斗台上,双方都想取得胜利。 顾凉却想起土狗在她与胡休开战之前露出的那个表情,心中微微一动。 参考如今,那时候的土狗显然是想编造她与胡休的关系,从而让观众拿出奖品利诱两人展开生死战。 可它并没有把这件事落实。 为何? 顾凉没有往下思考太多,她对陆小圆露出微笑,然后看向土狗:“开始吧!” 土狗狡猾一笑,声音响在顾凉心底:“我知道你不打算接受奖品,但是,观众不满意,你们会很容易被判断成懈怠战斗的哦!” 顾凉平静地看着它。 土狗依旧在笑,可它的眼神如野狼般冷酷无情,那威胁就差没有当面说出来了。 顾凉只是轻轻一笑。 在土狗的倒数声中,战场打开了。 顾凉先发制人,手中如意镜散发出璀璨光芒,脚一跺,火焰长河顿时从天而降。 陆小圆也毫不含糊,她避开如意镜的光芒,口中清喝一声,已是冲到顾凉面前数拳打出,浑然不顾道法的威胁。 就开场而言,这场斗法显然比上一场更加精彩。 双方你来我往,出手均是杀招,处处不留情面,看着不像挚友倒像是敌人。 一刻钟过去了,双方高下难分。 又半刻钟过去了,陆小圆明显占据上风。 在六十次呼吸后,陆小圆取胜。(未完待续。。) 474.你闻起来美味可口,让我垂涎不已 顾凉在胡休左边的位置坐下,服用了疗伤丹药后便闭眼炼化药力,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巅峰战力。 她与陆小圆的交战并未被观众判断为懈怠战斗,因为顾凉在交战时付出了重伤的代价,而陆小圆也没能讨得好。 这一关名为反目成仇,要么交战双方在规则的限制下反目成仇展开惨烈对战,要么在奖品的诱惑下彻底反目成仇决出生死。 前者的看点是交战双方对朋友出手的不忍和挣扎,后者的看点则是赤`裸裸的利益相争,究其本质都是人性。 顾凉相信陆小圆的品性,也相信陆小圆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她选择了前者,开场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陆小圆并未让顾凉失望,她选择的也是前者,交手过程中全力以赴,与顾凉展开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硬战。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顾凉,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陆小圆。 半刻钟后,第三场斗法开始了。 代替顾凉下场的人不是甄绝色,而是花想容。 顾凉睁开眼,看到被结界隔开的两个人,心中并不觉得意外。 她与胡休的一战并不能说太精彩,没被判断为懈怠是有几分侥幸成分的;而她与陆小圆开战,精彩是精彩,但是他二人并未为奖品所动。 现在是第三场,它必须要比第二场精彩。 所以,下场的人绝不可能是甄绝色。 甄绝色与陆小圆的感情如何。不说顾凉,便是胡休、夏晨也都知道,土狗不可能不知道。 是以,甄绝色对陆小圆痛下杀手的可能性不高。 但是,如果将甄绝色换成花想容的话—— 花想容与司徒安一样,都是个人利益高于一切的修士,宗门和家族对他们而言只是工具和靠山。 单是为了诛杀乔装改扮成尤溪真人的墨竹真君,花想容便不惜将顾凉与常沂放入欢喜宗驻地,弃宗门利益于不顾。 她为何不能因为丰富的奖品而取了陆小圆的性命? 在土狗唾沫横飞的介绍中,观众们又扔了一些奖品进场中。 不过。大约因为顾凉与陆小圆先前不为利益所动的缘由。他们的情绪并不算积极,投出的奖品也价值不高。 然而顾凉却眼尖地看见一丸滴溜溜旋转的金色丹药,它混在一堆宝光闪烁的法器当中,一点都不起眼。 这样的品相…顾凉的眉头不由得轻轻一跳。 “呵呵。我也投了个奖品进去。”在顾凉认出天一丹后。土狗也露出贱兮兮的表情。它伸出爪子一勾,便将天一丹拿到手中。 “不同丹药的品相不同,这枚金色丹药便是《丹谱》中记载的天一丹。不仅能能瞬间恢复体力,还能在极短时间内补充损耗的真元和神识,且无任何副作用!” “如果你们展开生死战,那么这枚天一丹将与所有的奖品一同归胜利者所有,而且分出生死后马上就能把它拿到手!” 土狗托着天一丹,它俯身看向陆小圆与花想容,不怀好意地龇牙一笑,问道:“你们要展开生死战吗?” 陆小圆好奇地看着天一丹,然后看向花想容,并不回答。 花想容妖娆一笑,捏起兰花指说道:“开战吧。”言罢,她望向陆小圆,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小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土狗也嘿嘿两声,将天一丹抛回奖品堆里,开始了倒计时。 战场迅速打开了,花想容果然如她所言,出手不留任何余地,攻击犹如狂风暴雨般骤然而至。 坐在看台上的顾凉却微微蹙了眉。 没有杀意。 花想容的出手没有杀意。 不过,有无杀意并不能说明什么。 顾凉自己便掌握了如何收敛杀意的小窍门,她想杀人,完全可以做到一点杀意都不露。 花想容出身欢喜宗,因为这一门派在修真界的特殊性,藏书阁内收集的各门各派秘法绝对不会少,其中未必没有针对杀意的小窍门。 不过,陆小圆从来都不爱动脑子,她只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直觉奇准。 如果花想容动了杀心,陆小圆多半能察觉,只要她的直觉没有被做手脚。 顾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担当解说员的土狗身上。 它紧盯着场中,时不时留意一下观众们的反应,硬是将十分精彩的交战说成了十二分,其口才能让大部分的修士感到羞愧。 观众是真实的存在,这只土狗当然不会是例外。观众所在的看台与她隔着无法跨越的巨大结界,那么土狗呢? 顾凉侧头望向观众席,他们正在为交战双方呐喊助威,情绪激动得活像前世绿茵场外观看的球迷。 “他们的情绪很容易被影响。”看到顾凉留意观众席,胡休眼珠子转了转,稍微侧身小声解释,“与其说那只狗就是裁判,还不如说他们才是真正的裁判,因为那只狗也不得不遵循他们的意愿,就如懈怠与否的判断…” 听完解释,顾凉笑着道了谢。 她的目光在黑压压一片、甚至看不到尽头观众席上溜了几圈,神情自如地闭了眼继续调息,以望尽早恢复实力。 陆小圆与花想容的战斗如何发展,已经离场的顾凉便是想插手也不能。 所以,无论愿意与否,她都只能等待结果。 至于尚未下场的甄绝色与夏晨,在陆小圆与花想容分出胜负之前,想得再多也是无用。 顾凉心无旁骛,很快便沉下心神,专注于调息之事。 旁边的胡休看了一眼顾凉宁和端庄的面容。又瞧了瞧眉飞色舞的土狗,微垂了眼帘,掩去眸中的一抹失望。 他能感觉到顾凉对土狗的不喜,因而在话语上诱导了一下,欲挑起顾凉的杀心。 但顾凉似乎没有上当,她根本没追问下去,反而一门心思地调息。 与顾凉一样,胡休也主意到土狗在他与顾凉开战前的那个表情,而且他想得恰恰比顾凉多一点。 土狗在偏袒顾凉。 若要挑起纷争,它大可派夏晨下场。 毕竟夏晨所在的中洲玉城也是不逊色于黑市、东方学苑的一股大势力。与巨阙城珍兽阁有长期的生意来往。珍兽阁被驱逐出巨阙,玉城遭受的损失也不少。 胡休在修真界中混迹已有二十多年,他很清楚,夏晨表面上像是一位翩翩佳公子。瞧着怜香惜玉得很。实际上性格是怎样的。这还有待观察。 不说别的,只说那些被夏晨吸引或被他表白的女修们,多年来竟无一个对年十七已结金丹的夏晨死缠烂打。由此便能见他的手段不简单。 同是走进毁灭迷宫的修士,顾凉顶多见证了迷宫的面世,除此之外,她还能有什么资格让土狗偏袒? 而且土狗的偏袒并非发自内心,而是有人影响。 谁影响了它? 谁能影响它? 胡休知道,顾凉不是蠢人。 他能发觉土狗的偏袒,她多半也能察觉到,可她没有一点惊讶。 很显然,顾凉知道一些与毁灭迷宫有关的秘密,这些秘密是他不知道。 在胡休沉思的时候,场中精彩的交战已经发生了大转折,花想容隐忍的杀意暴露出来,她与陆小圆的交手上升到厮杀的程度。 陆小圆的野兽直觉再次救了自己的小命,可她依旧在花想容突然转变的猛烈攻势下吃了小亏,伤到膝盖关节。 就目前看来,花想容占据上风,陆小圆要扳回自己的优势并不容易,而且她的伤在加重。 甄绝色并未使用蓍草占卜陆小圆的吉凶,他沉沉看着对陆小圆痛下杀手的花想容,艳丽面容上只有一片寒霜。 无论结果如何,在花想容动了杀心的那一刻,她便是他必杀名单上的敌人。 土狗以天一丹挑起纷争,又积极调动观众们的情绪,若能有机会杀掉它,那也是一件很解气的事。 夏晨倒是神色如常,他看了甄绝色一眼,又瞅了一下顾凉、胡休二人,摇头叹息道:“都是各有特色的美人儿,一个单纯直率,一个妩媚妖娆,怎么忽然之间就展开生死战了呢?唉,无论取胜的是哪一个,我都心疼啊!” 两刻钟的时间很短,用以练习一整套剑法尚且不够用,更何况杀掉一个与自己的实力不相上下的难缠对手。 一刻钟眨眼间便过去了。 到了此时,陆小圆的实力到底有几分、花想容敢对陆小圆下杀手的倚仗从何而来,这些问题的答案也都初步暴露出来。 观众们的情绪因激动人心的厮杀而高涨,土狗更是说得手舞足蹈,只恨自己不能亲身经历一把战斗的紧张可怕。 “啧,就这样打下去,花想容很难在两刻钟的时间内杀掉那只天屠。” “这人类显然自大了,她根本不了解天屠,偏要对天屠下手。如果天屠只是普通人类,说不定她还能得手,可惜天屠就是天屠。” “说起来,这人类长得够味道,恰好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难道你想赞助她?” “嗯,有这个打算,只要她愿意陪我开心一两回的话。” “我记得你族的雌性都长得不错,怎么这次看上了人类?他们脆弱得很,可由不得你弄几回。要是死掉了,呵呵…” “没尝过味道嘛,想试一试。” 久违的熟悉语言响在耳畔,顾凉缓缓收功,然后转头看向小声交谈的两个观众。 这两位观众的长相都不符合人类的审美。 一个胖滚滚白乎乎的像颗球,看不到头颅,只看到跟猪蹄子没两样的四肢。 一个倒是长着人类的头,只是她高高瘦瘦的像根绿色竹竿,不仅长着类似于节肢动物的六只手,身上还覆盖着厚厚的硬甲。 “很抱歉打扰一下,在下是神荒世界修士顾凉。”顾凉的古代语说得十分流利,“冒昧询问一个问题,生死战也能被中止吗?” 按照土狗所说,一旦动了杀心,那么规则也会随之改变。若不能在两刻钟内分出生死,那么交手的双方都将失去一半的生命。 胖观众的态度十分随和,他身上肥肉颤动,也不知从何处发音:“当然能被中止,只要有人支付代价即可。” 瘦观众补充道:“只要支付了与奖品总价值相当的东西,那么生死斗便能在最后一刻强行中止。” 听声音,明显为女性的瘦观众才是对花想容有兴趣的那位。 最后一刻强行中止吗? 顾凉对瘦观众的兴趣并无太多的探究欲,她思忖了一下,问道:“不能马上中止?” 胖观众发出悉悉索索的古怪笑声,但听起来并无恶意,他说道:“马上中止当然是可以的,只需有人出手改变战场的规则。不过,能做到改变规则的大人物不会来这里,所以,生死斗只能在最后一刻终止。” 大人物? 能被炼虚期的怪物称为大人物,至少得比他们高出两个大境界,要去到大乘期至尊的级别吧? “你真的要赞助那个人类?”胖观众回答顾凉只是消遣,他艰难地转身看向瘦观众,“我知道你族一直都很富裕,但这此赞助可是一点都不便宜。” 瘦观众说道:“她的味道闻起来不错,肯定很美味。” 她忽然把目光看向顾凉,露出一个自以为友好,实际上很狰狞的笑。 “你闻起来也很美味可口,馋的我垂涎不已。让我想想,你是各种体质当中最干净的纯灵之体,是吧?如果你能陪我开心一回,我也可以给出同样的代价。” 闻起来很美味可口? 开心几回? 人类经不起弄,会死?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不管是怎样,她都不会用自己来做交易。 沉默了片刻,顾凉诚恳地说道:“不了,我很谢谢你们愿意为我解答,但我觉得,以你们的条件,肯定能找到比我更美味的。” 她往战场上的奖品瞥了瞥,从储物戒中取出两个玉盒抛向两位观众:“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因为是死物,玉盒很顺利地穿过了厚实的结界,被瘦观众轻松接住。 “哟,居然是梦长生的果实,这可不多见。”瘦观众打开玉盒,看到玉盒里保存完好的芬芳果实,当即便高兴地告诉了顾凉一条规则,“我瞧你看那条狗不顺眼,可以开口向它挑战,碍于规则,它无法拒绝你。” 胖观众不甘落后,也小声嘀咕道:“我想说的被她抢了先…不过,我从你身上闻到一种古怪的味道,如果不想遭殃的话,最好在遮天湖水里泡一泡。” 遮天湖水? 顾凉马上想到了丙等小世界里女鬼粉黛说的那句话——它在看着你,顿时心中一凛。 胖观众用猪蹄挠了挠肚皮,那大概是他的脑袋,他很苦恼地说道:“可惜我记不起这种味道的主人是谁…嗯,一定要用遮天湖水,泡一两个时辰即可,无需中途换水。” “谢谢您。”顾凉起身,由衷地道谢。 胖观众又笑了:“不客气,我也收了你的梦长生嘛…当然,如果你还想谢谢我的话,其实我也想尝一尝你的味道。” 顾凉:“……” 她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纯灵之体总是被当成食物?(未完待续。。) 475.蠢作者总是觉得起名好难怎么办 婉言拒绝了胖观众,顾凉望向战场上厮杀的陆小圆与花想容,以意识交流将自己从观众口中得来的讯息告诉甄绝色。 说到最后,顾凉说道:“花想容素来诡计多端,虽说她的战力不如小圆,但她绝不会打没把握的战。” 陆小圆的直觉很厉害,但是,凭借直觉战斗的妖兽往往敌不过狡猾的人类。 花想容不是蠢货,她很清楚,一旦对陆小圆动杀心,那么顾凉与甄绝色都会站到她的对立面。 是以,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她绝对不会对陆小圆下手。 听罢顾凉的话,甄绝色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能出八成代价,剩下的两成得麻烦一下你了。” 顾凉说道:“你我各自一半即可,小圆也是我的朋友。” 甄绝色没有拒绝,不一会儿,他便将一只芥子袋丢了过来。 顾凉从储物戒中取了部分东西放进芥子袋,估摸着芥子袋中物品的价值已与奖品差不多,便将芥子袋扔进战场。 看到这只芥子袋,土狗的解说声戛然而止。 它回过头,冷冷地盯着顾凉:“你支付代价,想押谁?” “陆小圆。” 土狗冷笑两声,继续自己的解说。 观众席一片哗然,各式各样的目光从顾凉身上扫过,窃窃私语声一浪又一浪。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顾凉身上。反而很少观众去关注战场。 瘦观众小声嘀咕了一句,也将一块黑沉沉的松果大小的东西丢进战场,大声道:“支付代价,押花想容!” 土狗的语气又顿了顿,它表示自己知道了,马上又解说起来。 却说胡休、夏晨,他们均不知道顾凉从观众处得来了什么讯息。 但他们都看到甄绝色丢过来一只芥子袋,又见到顾凉把芥子袋抛进战场,还以为她下注押陆小圆胜利。 “可以下注开赌局?”胡休问。 顾凉看了一眼土狗,原原本本地将中止生死战的规则说了一遍。只隐去胖瘦观众告诉自己的隐秘。 胡休与夏晨皆露出恍然的神色。 后者更是松了一口气。喟叹道:“这规则倒不错,至少两个美人儿都不会死在战场上,我可以放心了。” 如果陆小圆死在花想容手上,甄绝色与花想容拼命。那么他就得对上甄绝色或者花想容当中的任何一个。 甄绝色尚好。他的为人处事都属于正派修士的风格。若是花想容…… 对顾凉来说,夏晨的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于是她补了一句解释,说道:“参战者无法支付代价。只能由战场外的人支付。” 夏晨的神情微微一变,随即笑了,只是笑得有些难看。 顾凉的担忧并没有出错。 在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陆小圆的动作明显变得慢了下来,她的攻击也减弱,对迎面打下的琉璃灯也不退不避。 甄绝色的神情冷到了极点,他喃喃说道:“诅咒之术!竟然是南疆的诅咒术!好一个花想容,好一个花想容!藏得如此之深!” 夏晨的神色又变了变,他死死盯着战场上对陆小圆狠下杀手的花想容,只觉得脊背生寒,对这位妖娆妩媚女修的绮念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小圆是天屠族,这个行走于血腥和罪恶之中的行刑者之族最著名的便是免疫各种诅咒,可她居然被花想容诅咒了! 诅咒之术的施展最是麻烦,恐怕在开战之前,陆小圆已被花想容下了引子! 如此可怕的心机城府! 他不是花想容的队友,陆小圆被下了诅咒之引,那么他呢? 夏晨马上拿出一块白玉,咬破指尖把鲜血抹在玉上。 鲜血渗入白玉之中,不多时,一道腥臭的黑线浮现在白玉表面,刺眼又讽刺。 他也被花想容种下了诅咒之引! 战场上,花想容招数全出,在两刻钟时限尚未到来之前,已经以琉璃宫灯震碎了陆小圆的心脏。 大概是觉得以金丹修士的顽强生命力不会马上死掉,花想容又是一敲宫灯。 “珰——”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响,灯中飞出一道五彩光芒,犹如利剑般斩下了陆小圆的头颅! 无头的身体缓缓倒下,碗口大小的伤能清晰看见骨头和气管,但是鲜血凝而不出,瞧着分外诡异。 “花想容胜!”土狗爪子一挥,把芥子袋收了起来,也将陆小圆的身体与头颅移到顾凉身旁,“乙队派出参战者夏晨!” 几乎是陆小圆离开的瞬间,夏晨已经出现在战场上。 “三!” “二!” “一!开战!” 土狗没有给夏晨与花想容等待的时间,马上就打开了战场。 不过,花想容已经将所有的奖品收入囊中,其中也包括了那颗天一丹。 观众们彻底兴奋起来,一件件奖品投入战场,或支持夏晨逆袭,或者支持花想容继续杀戮,场面热烈到了极点。 顾凉没有理会观众,在陆小圆出现的同时,她也打开防御阵盘,牢牢地将陆小圆纳入其中保护起来。 被斩断的脖子离开了战场,马上开始流血。 金丹修士的生命力固然不弱,但是头颅被斩,心脏被碎,他也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顾凉快手快脚地点穴止血,又用木属性真元柔和地裹住伤口,然后把黑玉膏倒在伤口,抹了淡淡的一层。 黑玉膏是外伤圣品,尤其顾凉炼制的黑玉膏,因为其中添加了一些珍稀的灵草。即便是肉身力量更强悍的元婴修士也能适用。 待到顾凉将头颅与身体接在一起,黑玉膏便迅速地发挥作用,将断裂的骨头、血管、气管等接驳回原样。 “谢……谢。”陆小圆张了张嘴,虚弱地说道。 她看着顾凉,湿了眼眶。 顾凉露出温柔的笑,她按了按陆小圆的唇,示意对方不要发言:“不必说谢谢,你是我的朋友,帮助你是理所当然的。” 陆小圆也帮过她。 顾凉取出两枚大还丹喂陆小圆服下,又隔空摘下空间药田里生长的珍贵朱果。把如血嫣红的果汁挤进她嘴里。 “我炼制的大还丹还算不错。虽然没有试过效果,但是它绝对能让你大吃一惊。”顾凉扶起陆小圆,耐心帮她调理身体中错乱的经脉和暴走的真元,柔声说道。“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陆小圆微微笑了。 她闭了眼,无比安心地将身体交给顾凉。 等待席上,甄绝色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陆小圆身上。奈何他不能离席,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见到陆小圆的肤色恢复红润,其气息也缓了过来,他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心头吊着的大石也慢慢放了下来。 不过…… 甄绝色冷冷盯着战场上的花想容,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血债终须血来偿。 既然顾凉从观众处问到规则,救了陆小圆一命,那么花想容这个敌人就让他亲手终结好了。 战场上的打斗十分精彩,因为夏晨被花想容下了诅咒之引,他的出手也没有了惯来的怜香惜玉,而是招招狠辣。 说起来,花想容也是倒霉。 如果夏晨没有在毁灭迷宫里得到可以验证并且解决诅咒的白玉,那么花想容肯定能得手,说不定还可以把夏晨变成第二个陆小圆。 可惜夏晨身上没有了诅咒之引,他又动了真怒,即便花想容手段不错,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奈何得了他。 “夏晨!”花想容冷声说道,“你玉城与我欢喜宗也是同盟,敢对我暗下杀手,你知道后果吗?” 夏晨冷笑:“反正玉城永远都不会怕了欢喜宗,你这恶毒婆娘给本公子下了诅咒,本公子杀你,也是有根有据!” 花想容说道:“那不是诅咒,只是一个引子。反正我也不会与你展开生死战,你怕什么?” 陆小圆是无背景无势力的散修,甄绝色早已被甄家驱逐,乾坤派的顾凉尚且自顾不暇,所以花想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奖品。 但夏晨就不一样了,他所在的玉城可是大势力,而且交际广泛,若是杀掉他,绝对得不偿失。 夏晨哈哈一笑,声音却冷得结了冰:“花想容,我砍了你的头,说这只是失手,你说你还会拿我当成师兄?” 花想容眉头一蹙:“此二者性质不同,怎可比较?” 夏晨说道:“也许性质不同,但我最厌恶别人给我下诅咒!别说你的诅咒之引是对我好的,我还没陆小圆那么傻!受死吧!” 两人言语不合,交起手来更加不留情面。 两刻钟时间转瞬即逝,花想容被判下场,夏晨则继续与甄绝色开战。 因为不是生死战,所以中途留了半刻钟的休息时间。 花想容在胡休右边落座,看到瘦观众对自己招手,她的眼珠子不由得转了转,然后从容地走了过去。 在生死战结束后,她拿到的不仅是奖品,还有瘦观众支付的代价。 那颗松果模样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妙用,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对瘦观众来说也不是随手可以给的好物。 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花想容从来都不会错过,哪怕代价不低。 战场上,满怀着怒火的甄绝色三下五除二结束了与夏晨的交手,他仰头看着土狗,漠然说道:“我要挑战花想容,以我的奖励作为代价!” 土狗哈哈地笑了:“这一关叫做反目成仇,不是杀死仇人。所以,很抱歉。” 它爪子一挥,直接令甄绝色离场,大声宣布道:“鉴于这次只有一次生死战,现授以诸位参战者一份丰厚奖品!而取得胜利的甲队成员。也即是顾凉、花想容、甄绝色三位参战者,他们将会得到观众们赠送的亲切小礼物!” 六个箱子忽然冒了出来,出现在六人面前。 “打开看看吧,不把礼物展示出来,不能过关的哦!”土狗扮了个鬼脸。 顾凉缓缓收功,她服下一枚恢复真元和神识的丹药,又将疗伤丹药递给伤势痊愈了两成的陆小圆,提醒道:“记得每半个时辰吃一次,吃完了去找炼丹师炼制,知道了吗?” 头颅被斩不是轻易能好的伤。碎掉的心脏也不会马上痊愈。所以陆小圆的毁灭迷宫之行只能放弃,除非她不要命了。 陆小圆点了点头,又说道:“谢谢,你支付的代价我会尽快归还。” 如果没有顾凉和甄绝色。说不定她这次已经陨落了。 “不需要。”顾凉拒绝了。她对陆小圆温和一笑。打开了面前的箱子。 花想容、胡休、夏晨等人已经陆续开箱。 花想容得到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皓月之光,若消息传了出去,就连化神修士都要心动。 除此之外。她还从箱子里得到了一把造型独特镶着宝石的梳子,观其品相,并不比火凤剑这种生出器灵的法器逊色。 胡休的奖励与夏晨一样,都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星辰之光。 甄绝色的奖励也颇让人眼热,他得到了一面制作精良的星盘,还拿到了一块记录着推演、卜算、布阵的玉瞳简,堪称这一关的赢家。 陆小圆则是三枚天一丹,其价值与星辰之光相去不远。 至于顾凉,她的奖励是一只熠熠发光的杯子,名为太阳杯,据说是曜日之火中锻造而成。但太阳杯只是一件艺术品,若用来斗法,最先碎掉的一定是它。 除去太阳杯,顾凉还拿到一张镶金卡牌,它的名称是“击退黑暗”。不过,迷宫里的“黑暗”早已逃了出去并且被第一任大巫击杀,无论顾凉是否拥有这张卡牌,她都不会遭遇“黑暗”。 竟是如此坑爹的奖品! 顾凉望向杂毛土狗,目光清晰捕捉到它眼睛里暗藏的恶意和挑衅。 就它这表情,用脚趾头思考也知道,顾凉的奖品是它做的手脚。 顾凉微微一笑,她收起卡牌和杯子,朗声说道:“我要挑战你,敢不敢应?” 土狗那张蠢脸立刻变得僵硬了,它咳了一声,强调道:“本关的战斗已经结束,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但是观众的呼声马上把它压了下去: “开战!下场!” “最后一场了!必须打!” “对!我看这蠢狗老不顺眼了!杀掉它!” 几乎在欢呼声响起的一刹那,顾凉已经重新出现在战场,土狗正是她的对手。 “我……我不与你打!”土狗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去,它化作人形,只有一颗头还是狗的模样,“我给你好处,别和我打!” 顾凉的战力如何,它最是清楚不过。 之前嘴贱地挑拨观众,那是因为它不知道顾凉能说几万年前的古代语,也想不到胖瘦两位观众会告诉她一些隐形的规则。 现在与顾凉同处战场,它只觉得无比地后悔。 这位来自修真界的女修可是有背景的! 而它居然跑去撩拨她的底线! 简直蠢得没了边! 顾凉摇了摇头,她取出如意镜,看着土狗说道:“我记得我不曾招惹了你,为何要刻意针对我?不过,如果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偏袒我,我便放你一回。” 顾凉心想,她对威胁别人的把戏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前有女鬼粉黛,后有面前这只智商不在线的土狗。 其实她都没想着要杀他们,只是杀意模拟得真实,再说上两句话,他们也就信以为真了。 土狗是个软骨头,它张嘴吐出一个名号,说道:“就是这位尊者派人给我传的信。” 顾凉听不到它说什么,她看着土狗:“你再说一遍,他是谁?” 土狗说道:“……” 顾凉还是听不到,这一次,她盯着土狗,发觉那个名字在土狗说出来的一瞬间已经被未知存在掐灭了。 那位尊者不希望自己的名号被她知道。 为什么? 顾凉思索着走上前一步,一边收回如意镜,一边一拳头砸向土狗。 土狗赶紧伸手一挡,巨力袭来,它的脸都被吓得变了颜色,慌忙叫道:“你说过放了我!怎么可能反悔!” 顾凉平静说道:“放了你便是不杀你,但我从来没说不打你。” 土狗:“……” 麻蛋,被耍了! 痛痛快快地将土狗揍得鼻青脸肿,顾凉飞起一脚把它踹出场,对还在位置上观战的甄绝色等人一笑,便踏入虚空离开了战场。 她需要收拾一下自己的思路。 因为那位尊者还给了她一段话。 他说:“先说一句对不起,翡翠玉璧就在顾明道的手上,但他不会承认。你得拿到玉璧,然后才能去榕树墓穴,否则前功尽弃。再说一句谢谢,我能活到现在,还是因为你的缘故。不过,我也传授给你丹宗传承、授你衣钵,算是两清了。” 土狗被打得痛了,这才将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顾凉,希望能免去伤痛。 但是将话转告后,它更痛了。 虚空里,骰子静止不动。 一个无感情的声音在念着倒计时,当倒计时结束,而顾凉仍未转动骰子,那么骰子将会自己转动,而且有很大几率遭遇危险的概念。 顾凉注视着骰子,凝眉沉思。 谢清源的名号不能被她知晓,可他却主动挑明自己的身份,这是表示他在目前也遭到了某种限制? 谢清源被剧情君坑了不知多少万年,他还会回来吗? 翡翠玉璧在顾明道手上,他是不是也知道点什么? 榕树墓穴与世界的真相有关,为何一定要持着玉璧才能前往呢?难道说,玉璧其实也关系到真相? 但顾凉最想知道的,还是一个困扰了她许多年的问题——原著到底是什么?(未完待续。。) 476.唯一能做的 在倒计时即将结束的时候,顾凉挥手转动了骰子。 这次的骰子给出的点数是二。 顾凉向前走出两步,周围的空间演化为威严肃穆的考场,她面前是一套桌椅,桌上则是文房四宝。 在隔着三丈远的另一边,一只眼熟的土狗穿着书生的服饰,正拿着一卷书在摇头晃脑地念书。 奈何它被揍得实在太惨,这副假正经的模样让人见了,估计十个人里有九个半都得捧腹大笑。 顾凉抿了抿唇,有些忍俊不禁。 土狗已发现有人进了来,它高抬着脖子,正打算来个下马威。忽然看到顾凉熟悉的面容,它翘起来的尾巴顿时垂了下去,差点没因为惊吓而狼狈地摔倒在地。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土狗说得结结巴巴,露出满脸的防备警惕之色。 顾凉温和一笑,反问道:“见到我不觉得高兴吗?” 土狗干巴巴地笑:“嘿嘿,嘿嘿,很高兴!” 呵呵,高兴你个鬼! “我想你肯定在心里骂我,不过这没关系。”顾凉拉开椅子坐下,一边磨墨一边问,“这一关也是你做裁判?” 土狗咳了两声,仿佛多了点底气。 它看着顾凉,拔高了声音说道:“如果你能在画符一道胜我,这一关便能过去。” “哦?”顾凉一点就通,她直勾勾地看着土狗,问道。“是他授意你参与这一关?” 土狗差点没跳起来:“你怎么知道?”它顿了顿,两只爪子抱着自己,警惕地问,“难道你能读心?” 在顾凉走进来之前,它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就是顾凉。 那位尊者说,只要它能在这一关取胜,那么它就可以脱离毁灭迷宫的控制。 这是极其难得的机会! 尤其土狗日思夜想这件事已经有无数年,哪怕希望极其渺茫,它也不愿放弃! 想到这里,土狗忽然有了勇气。 它猛地踹翻椅子。直起身来气势汹汹说道:“告诉你!就算你有读心术。就算你符道很厉害,我也不会让着你!” 顾凉正在沉思,听到它的宣言,便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是吗?” 土狗立刻想起自己先前被揍的经历。一身气势顿时土崩瓦解。它刷地一下抱头躲在桌子后。小声说道:“姑奶奶。算我求你了,打轻点…我怕疼。” 疼也是活该,谁让你不老实? 顾凉腹诽了一句。 她看着面前的符笔和画符的朱砂。心中轻叹一声,已有了判断。 看着对面的桌子,她说道:“别躲了,出来吧,我擅长的是炼丹。” 谢清源是她师尊,曾亲自教授她六艺。 他知道她炼器不行,也知道她在画符一道上一窍不通。 可他派了土狗来与她比画符,不用想都知道,这只土狗的符道造诣定然不低。 谢清源并不希望她过于深入毁灭迷宫。 为什么? 顾凉不知道。 但顾凉不是甘于认输的人,即便在符道上取胜土狗的可能性极低,她也要尽自己的全力画出一道符。 得了顾凉的准信,土狗小心地伸了一颗头出来,委委屈屈地问:“你真的不擅长画符?你真的不打我?” “我都说了,炼丹才是我所长。”顾凉拿起毛笔蘸取画符的朱砂,看着面前的空白符纸,毫不犹豫便下了笔。 符有很多,用途也各种各样,从生活到战斗相关,它的使用范围比丹药更广,囊括的种类也多如海中的水滴。 顾凉画的这道符名为斩芒,是一种攻击符,也是妙经上记载的神识类秘术。 她完成得很慢,在土狗一口气画了上百张符后,顾凉的最后一笔才落了下去,与第一笔首尾相连。 符纸上的气息瞬间激荡了一下,然后这股气息变得内蕴,逐渐隐没符纸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凉长出一口气,放下符笔说道:“这是我画的第一张三品符。” 土狗默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七品符,爪子紧捂着嘴巴不敢发言。 它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大笑出声,然后又被这个人类揍得全身的骨头和肌肉都松散开,再经历一次欲生欲死的痛。 拿着三品的斩芒符欣赏了一会儿,顾凉把它折叠起来,送到土狗面前道:“如果你能见到他,请帮我把这道符交给他。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帮我告诉他,就说红衣师叔已经从陷空城出来,并且重归小天道的身份。” 土狗瞅了瞅面前简陋的三品符,暗自嘀咕道:那位尊者什么东西没有,哪会稀罕一张不值钱的三品符? 不过,红衣…… 小天道…… 啊! 该不会就是它认识的那位小天道红衣吧? 这凶残的女修居然称呼红衣为师叔! 土狗马上将三品符捞到爪子里,涎着脸谄媚道:“一定能帮你做到这件事,你放心,我敢拿命来起誓!” 若能和红衣尊者搭上关系,就算被暴打一万遍也是值得的! 土狗美滋滋地想。 它目送着顾凉离开,高兴得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这才抖抖毛离开。 才从迷宫里出来,土狗便见到了悠闲坐在罗汉床上品茗的谢清源。 它心中一凛,马上趴在地上,小小声地说道:“对不起,尊者,我赢了她…” 该死! 它怎么就没想过,万一尊者想要的不是它赢,而是它输呢? 得罪了尊者,它就得大难临头了! 谢清源放下茶杯,低头看着脚边的土狗。问道:“她给了你什么东西?” 土狗马上那那只三品符交了上去,不忘提醒道:“是攻击类符箓,尊者请小心。” 区区三品符,能伤到他? 谢清源有些好笑。 他把折叠起来的符展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三四遍,脸上颇有欣慰之色:“能将一块朽木雕成这样,也算可以了。” 尤记得在湖心岛的时候,顾凉连一品的符都画不好。 转眼间,那个小姑娘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女修。 虽然她的符道的修行依旧不能看,可她的丹道修行和心境进度很让他满意。也有一种微妙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他并没有选错人。 “那是。那是!”土狗附和道。 谢清源又将三品符折叠起来,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土狗只字未改地将顾凉的话叙述了一遍。 红衣吗…… 谢清源闭了闭眼,又想起记忆深处小女孩那张盛气凌人的脸。 哪怕过去了无数年,这张脸也不曾在他心中模糊半分。依旧色彩鲜明。清晰如故。 她从陷空城出来了。 她回归了小天道的身份。 可她仍旧被困于复杂的棋局…… 土狗等待了片刻。才听到谢清源的话。 “之前允了你的事,你自己去和迷宫主人说。脱离迷宫后,你可以去我那做事。如果你愿意的话。” 土狗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欣喜若狂。 它高兴得猛摇尾巴,在原地不断地打转,车轱辘话不断往外冒:“谢谢您!您真是太好了!谢谢您!我太感动了!太高兴了!” 等它高兴完停下来,才发现谢清源早已离开。 土狗也不在意,它翘着尾巴蹿出房间,得意洋洋地去找迷宫主人。 同是毁灭迷宫之外,神荒世界中,顾凉也再度踏入随云城。 因临近毁灭迷宫,来自神荒各地的修士源源不断地涌来,不过两三年的时间,这座小型城池便向外扩张了不少,看起来隐约有中等城池的规模。 不说别的,单是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金丹修士,便能窥到这座城池的一角繁华。哪怕是在揽月、巨阙这些大城,金丹修士的比例也不算高,更多的是筑基修士。 顾凉低调地隐藏在人群中,随着人流进了一家大型茶楼。 以往时候,在茶楼里叫上一两碟小菜,再喊一壶酒慢慢吃着,总能从旁人的闲聊中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顾凉这次却不是因消遣或者消息而来,茶楼里客满,她便与一个筑基修士拼桌,叫了酒菜后,便望向茶楼中央献唱的美貌少女。 与顾凉拼桌的筑基修士瞧了瞧她,主动挑起话题:“其实这个歌伎唱得不算好,唱得最好的应该是赛莲姑娘。可惜赛莲姑娘去了妖族的地盘,再想听到她献唱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我听过赛莲姑娘的献唱。”顾凉说道,她看着台子上专心歌唱的半妖少女,表情很柔和,“不过,你的意见我并不认可。也许这个歌伎没有赛莲的歌喉,但她的感情投入不比赛莲少,单是看在座的人数便知道了。” 在修真界唱歌并不容易,因为修士要求的并不仅仅是美妙歌喉,还要有足够的感情投入,否则听在耳中也是无用。 如原著中描写的歌姬赛莲,她的修为或许不高,但是听她高歌一曲,也许元婴修士都能有所感悟而进阶。 现在台子上的歌伎也是,她有足够多的情感投入,所以来听她唱歌的修士才多。 被当面反驳,筑基修士顿时红了脸,又是尴尬又是懊恼:“我…真人点评得是,我…是在下班门弄斧了。” 顾凉不由莞尔。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筑基修士,问道:“你是哪个势力的?六合剑派还是两仪宗?亦或东方学苑?” 这修士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穿着青色的道袍,修为却是半步金丹。在十多岁的少年修士当中,他的实力并非傲视群雄,却也差不多了。 筑基修士脸上更红,他抬起头勇敢地直视着顾凉的眼睛。说道:“都不是,在下是香伽学苑的弟子,家在中洲。您…我能知道您的名号吗?” 说个话都脸红成这样子,难道她在无意中又俘虏了一颗纯情少男心? 顾凉的心情不错,含笑说道:“我姓顾,道号容素。” “顾容素?顾容素。” 筑基修士也想不到那位鼎鼎大名的好战仙子就是眼前的美丽女修,他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然后得寸进尺地问:“请恕在下斗胆,我能喊你容素师姐吗?” 顾凉微笑道:“可你现在是筑基修士,并未结丹。” 感觉到心窝中了一箭。少年默默地垂下头。 他当然想进阶金丹。可他还没有找到契机,强行进阶的结果多半是失败。 “你很关注赛莲吗?”顾凉浑然不觉自己泼了人家好大一盆冷水,继续问道。 说起赛莲,少年的情绪顿时高涨起来。他接过话头道:“当然了!我觉得赛莲唱歌最好听。就连鲛人都比不上!” “那你听过鲛人歌唱咯?” “我倒是想听一听。但是听说鲛人早已灭绝了,想听也没办法。” 真是一件不幸的事,她恰好有个鲛人族的好朋友。还有幸听过对方唱歌。 顾凉说道:“既然没听过,那就不要用来比较。” 赛莲唱歌的功力尚浅,哪里能比得上天生就善于以音乐来表达情绪的鲛人? 少年心虚受教,他应了一声,专心地侧耳倾听歌伎献唱。 在聊天的当口,小菜和酒已经端了上来。 顾凉拿起筷子,还未夹菜,便听得一个颇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顾道友,难得在此地重逢,不介意拼个桌吧?” 顾凉淡定地夹了菜放进嘴,吃下去后,才看向在桌子旁落座的俏丽女子:“我好像不认识你,而且这张桌子不是我的。” 女子微微一笑:“这不就认识了吗?说起来,我觉得你应该是一眼就能认出我的人。” 说着,她望向看来的少年修士,自我介绍道:“我姓孟,字芜娘,是东方学苑的弟子,你可以喊我师姐哦。” 说着,孟芜娘也对少年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更显得俏皮可爱,宛若未成年的少女。 少年修士张大了嘴,他指着孟芜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顾凉已快速地将见过的人在心中过了一遍,也在记忆中找到相似的嗓音,她微微挑了眉看着孟芜娘:“你是山灵出世时跑去捞好处的说书人?” “哈,你这话就不对了。小生没捞到好处,倒是沾了一身腥,还差点交待在那里了。”孟芜娘拍手一笑,望着顾凉的目光颇有深意,“哪像顾道友,还能第二次进入毁灭迷宫。” 她在毁灭迷宫的消息这么快就走漏出去了? 甄绝色、陆小圆不会多嘴,胡休、夏晨不会那么快出来。 所以,泄漏消息的人是花想容? 花想容对她的性格倒是了解得很,在因陆小圆的缘故间接交恶后,马上就把顾凉当成了敌对者处理。 顾凉想清楚当中关节,神态自若地说道:“我拿到一张暂停卡,可惜这次回到毁灭迷宫,只走了三格就不得不退出。” 孟芜娘笑了笑,既不表示相信,也不露出怀疑。 少年修士也回过神来,他指了指孟芜娘,又指了指顾凉,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们认识!所以,你是东方学苑的著名高手孟芜娘,你是乾坤派的掌教弟子顾容素,对不对?” “难道还会有人假扮成小生的模样欺骗人?”孟芜娘嘻嘻地笑,“看你修为也算可以,怎么就有点蠢呢?” 少年的心窝又中了狠狠的一箭。 他羞窘得捂住脸,讷讷说道:“先生说,笨鸟先飞。我不如人家聪明,想要修为高,当然得比人家努力、勤奋。” “我怎么看不出你的勤奋?”顾凉也笑了,“很快就是天骄战,这时候,香伽学苑应该也在进行比试。你没参加比试,也没留在学苑,反而跑来这里,不仅听歌伎唱小曲儿,还想认师姐,倒是闲得很。” 少年干脆趴在桌子上装乌龟,闷闷地道:“先生说,修为没有进阶金丹,不能出去给她丢脸,所以我没有参加比试。” “可你现在已经给先生丢脸了。”孟芜娘又捅了少年一刀,哈哈大笑道,“你先生是哪位?居然能教出你这种学生,小生孤陋寡闻,倒是想认识一下你先生,顺便领略一番他的道行到底有多高深。” 少年:“……” 他再也不想和孟芜娘这种流`氓说话了! 还是容素师姐最好,温柔可亲,还很漂亮! 顾凉却在此时帮孟芜娘补了一刀,她说道:“我觉得,他先生应该也很苦恼。” 少年:“……” 他已阵亡,有事请烧纸。 与顾凉联手欺负了一把小朋友,孟芜娘心情极佳,她笑盈盈地看着顾凉,喝着茶问道:“此时距离天骄战还有半年多的光景,顾道友闲着也是闲着,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去妖族的城池逛一逛?” 顾凉看着孟芜娘,说道:“有几人同去?” 孟芜娘说道:“这段时间在随云城的人不多,除了你我,还有离合宗的葛陵道友和散修陈辰道友。葛陵是覃钰的同门,你肯定认识,也不用我介绍。至于陈辰,他是最近才冒出来的,没有多少名声,但他的实力绝对不低。” 顾凉思忖片刻,应了:“也好,我没去过妖族的领地,恰好去看看世面。” 以孟芜娘的标准,葛陵和陈辰的实力多半不会差于她,但未必就比她厉害。这样四个实力不低的年轻修士,只要妖族的元婴不出手,那么他们就可以妖族横着走。 自从与王湛论道顿悟后,顾凉一直在锤炼自己的心境,所以她才会接下巡逻考场的任务,前来随云城也是慢吞吞地自己御剑。 此番去妖族逛一圈,说不定能够求一个境界圆满,然后顺利进阶半步元婴。 历史前进的大势不是区区金丹能够阻止的,顾凉固然跳出了原著,可她还是这个世界的修士。在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她只会被大势所影响,而非反过来插手历史的发展。 是以,顾凉唯一能做的就是强大自己。 不过她在妖族有不少仇家,真要去的话,还得着手准备一下。 少年抬起头,小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女修:“姐姐们,能带我一起去吗?我有妖族的同学,他爹是虎族族长,还给了我一块大妖山的通行令牌。反正,只要你们带了我去,肯定不会吃亏就是!” 顾凉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真的是笨鸟? 她怎么觉得这家伙切开是黑的… 少年的口才并不算好,但是他有大妖山的通行令牌在身,这便比什么话都管用。 孟芜娘想了想,很爽快地应了下来:“有令牌当然好啊!不过,你的实力真心很低,万一被妖兽一口吞了,小生可变不出第二个你交给你师父。” 少年:“……” 说好的不要和流`氓说话的决心哪去了?(未完待续。。) 478.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虽然诸宸衣的想法和做法相当地简单粗暴,但顾凉并未毫无防备。 在五色丝线套来的瞬间,她已经踩着乾坤步离开。可丝线像是长了眼睛般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而且它居然能跟得上第六层的乾坤步! “你避不开的,这件秘宝针对的是神魂。”诸宸衣说道。 除非顾凉有同样的神魂秘宝,否则她速度再快也是徒然。 顾凉却微微一笑,手上忽然打了个响指。 她确实没有神魂秘宝,可她有天火! 在响指落下的刹那,腕间龙镯顿时化作一丈长的游龙,迅猛无比地朝着五色丝线蹿去。 龙灵本非血肉之躯,它快得就像一道光,在诸宸衣还未看清楚之前已经与五色丝线缠在一起。 天火是何等的强势,火焰之所至,一切事物都只能化为灰烬。在龙灵缠上的一瞬间,五色丝线立刻被引燃,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虽然燃烧的速度很慢,但确实是在燃烧。 不过,在顾凉打响指的同时,诸宸衣心头也敲起了警钟。 他快手快脚地将轻度损毁的五色丝线回收,忍着秘宝被毁带来的神识轻伤,掐起法诀避开顾凉施展的樊笼秘术。 但诸宸衣刚刚避开紫色的光带,转眼间却有无数道无形的“刀”从四面八方袭来,彻底堵死了他的退路。 顾凉启动了小院的杀阵。 敢放诸宸衣进来,她当然有所倚仗。 两刻钟后。顾凉用事实告诉了诸宸衣:即便他曾经是一位即将迈入化神期的邪修,现在是一位实力不低的金丹后期修士,但在她的地盘上对她出手也是吃力不讨好。 顾凉拿出一套新的茶具,慢悠悠地煮水泡茶,一边微笑地看着诸宸衣:“幸亏你主动进了来,不然的话,在外面我还真的没有本事拿下你。” 诸宸衣被困在樊笼秘术化作的笼子里,他倒是镇定,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慌张之色,也没有被顾凉的话惹恼。 诸宸衣冷静说道:“是因为我大意了。” 顾凉笑了一声。直接道:“无论大意与否。你现在都是我的阶下囚。陈道友,我们之间可是有着不少的恩怨。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你呢?” 诸宸衣说道:“你不会杀了我。” 顾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意问道:“你哪来的自信?” 诸宸衣说道:“也许你想知道我去妖族的原因…另外。难道你不会好奇我在短短几年内顺利拥有如今修为的秘密?” 她确实想知道此类问题的答案。但是不知道也没什么。反正不会比神荒世界即将有大劫难到来这件事更重要。 诸宸衣实在是太过狡猾的一个危险人物,他说自己不再是邪修,可她在妖雾当中可是明明确确地看到他施展邪修手段。 顾凉闻了闻茶香。只觉得浑身舒畅,她平静说道:“我不耐烦听你说这些,你能知道的事,我未必就不知道。留下你能保得一时和平,但有朝一日说不定就是你死我活;杀了你固然会有些麻烦,我却能少个敌人,永绝后患。” 都说邪修手段极多,她未必能杀死诸宸衣,但是绝对能将他重创。 诸宸衣也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他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他得思考一件事,是与顾凉彻底决裂,还是选择与顾凉合作。 等到顾凉喝完一杯茶,诸宸衣也有了决定。 他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与你乾坤派有关、乃至于关系到神荒世界安危的秘密。你想知道,则必须与我结盟,我可以与你订立严密的契约,结盟期间互不为敌。” 顾凉有与他合作的资格。 一来,她是乾坤派的掌教弟子,有掌门人纯微撑腰,还有一位强势的天才兄长;二来,她有这个实力,看起来也不算太蠢。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们掌握着彼此的部分秘密。 顾凉知道他是诸宸衣,说不定卫澈还留下什么后手,若是得罪了她,他未必好过。 诸宸衣也知道顾凉有一个能让化神修士红了眼的小洞天,若是“不慎”说出去,那小洞天指不定就保不住了。 但诸宸衣还是高估了自己掌握的秘密,或者说,他低估了顾凉的敏锐力。 “是与邪修组织有关的秘密?”顾凉问,她的神情看不到一丝意外之色,似乎知道得比他还多。 诸宸衣暗暗骂了一句虚伪,他感觉到困住自己的樊笼正在消散,便一挥手打碎它,站起来说道:“在邪修组织被七大宗门联手剿灭之前有些关系,现在没有了。” 顾凉拿过杯子倒茶,然后把茶杯推到诸宸衣面前:“那你说一说。” 诸宸衣:“……” 这娘们装得一脸淡定深沉,看起来什么都知道,结果还是要问他,特么的把他诸宸衣当成猴儿耍?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尽管诸宸衣不知道卫澈留下什么针对他的后手,可他有种预感,如果有胆子对顾凉不利,结果一定会很惨。 所以,诸宸衣深吸了一口气,忍下心里的不高兴说道:“在很久之前,我就对这件事有所察觉了。你去过冰雪境,也看过岩浆池崩碎,应该知道岩浆池彻底崩碎前我曾与你哥联手对付一位元婴。” “他就是邪修组织的人,于此之前,我去过数个秘境和遗迹,也有见过类似的修士出没。不过,他们暂时没惹到我的头上,所以我没太留意。但是,后来离开冰雪境,我却在东洲北边遭到暗算身受重伤。此事便有邪修组织留下的痕迹,虽然当时的我没有发觉。” “然后,我一路南下混进揽月城,想要购买一些丹药和灵草疗伤,这些事你都知道,也就不必多言。略去这些,你被困在三元界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北原回到中洲。因为一些事,我又回到东洲的北边,暗地里把我当初被暗算的事情调查一遍。弄清楚真相后。算是与邪修组织结了仇。” “在毁灭迷宫出世之前,我便是追着邪修组织的人去的随云城,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可惜还未来得及弄清楚,七大宗门已经强势出手。把邪修组织彻底剿灭。我得到的线索也因此废弃。” 顾凉垂着眼听他说完与邪修组织的恩恩怨怨。只给出了三个字:“说重点。” 重点? 难道这些不是重点? 诸宸衣为自己顺了顺气,决定以后少和顾凉说话,他看着这个女修。神情凝重地说道:“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最近千年内,神荒世界中修为在元婴中期以上、化神期以下的修士死得很有规律。” 顾凉还真没发现这件事,她向前倾了倾身,问道:“还有呢?” “千年以来,神荒世界中顺利进阶化神的修士只有两人;但在上一个千年,顺利进阶的足有十多位。” “所以…你怀疑那些进阶失败的修士其实是邪修组织暗中作梗,邪修组织还有人藏在宗门内部,并且伪装得天衣无缝?” “暂时不谈这个问题,我还知道,你们乾坤派招收弟子的质量一次不如一次,其它大势力却不是这样。” 顾凉轻轻咬了下唇,提出一个问题:“围剿邪修组织的时候,我并未见到太多的年轻高手,但他们当中的上一辈修士中实力不弱的大有人在。” 如果乾坤派的优秀弟子是被邪修组织在半路抢了,那么年轻的高手们哪去了? 顾凉当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许想了,但是她没有重视。 诸宸衣续道:“还有,中洲那边与宗门协商取得独立的城池,这是近千年才发生的事情,城池与宗门存在矛盾的并不只是乾坤派。” 顾凉只用了极短的时间接受了诸宸衣透露的讯息,她敲了敲桌面,问道:“这些事情,与妖族有联系?还是说,邪修组织已经渗透了大妖山、琴台和小贡山,并且马上就要掌握整个东洲?” “你想多了。”诸宸衣说道,“邪修组织已经元气大伤,明着的势力几乎被打击得一干二净,所以东洲才没有马上开战,而是平静了一段时间。他们想彻底掌握东洲,再过五六十年都未必能成,更何况现在。” 顾凉却微微笑了,她说道:“事无绝对,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这个能耐?” 乔妩没了北野衍、慕容朝歌和离火朱雀这些追求者尚能在西漠闹得那么大,背后果然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幸亏她说服了顾弦和纯微,纯微又搞定了乾坤派高层,否则祸水一定会蔓延到乾坤派身上,继而拖垮整个门派。 这邪修组织死而不僵,到处搞风搞雨,又有即将到来的大劫难助阵,不说东洲,就是整个神荒都能搞定。 当然,这件事发生的前提是红衣没有将整个神荒世界变成一座孤岛。 既然与诸宸衣结盟,顾凉便将告诉风林菀和徐贞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面对着眼前惊呆的脸,她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最黑暗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了。乱世出枭雄这句话能流传到如今,它也是有道理的,所以…你懂的。” 神荒世界内部已经是处处能见勾心斗角,又有外来的势力暗中作祟,加上天灾,将来怎一个乱字了得? 诸宸衣沉默了很长时间,在面前的一杯茶从冒着热气到彻底凉掉后又过了许久,他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那么……”诸宸衣声音干涩,他望着顾凉,第一次生出微妙的极少有的敬意,“你知道他们的目的吗?” 神荒世界只是一个天路断绝的世界,而且资源即将枯竭,他们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究竟求些什么,又图什么? 顾凉倒是神情泰然,她说道:“这种事,有个疑问就不必寻根问底了。只要你能活到那时候,一定可以知道。” 诸宸衣看着她,忽然说道:“我应该庆幸一件事,庆幸当年的我没有杀死你,也没能夺舍你,而是被杀。” 当年,他为自己算过两卦,一卦必死,一卦存着一线生机。 两卦都应验了。 顾凉也想到了自己当年对诸宸衣先下手为强的考虑,不由得粲然一笑,说道:“你确实应该感谢我。” 如果没有她,或许卫澈便不能求得一线生机,诸宸衣自然也不能再生成人。 不过,她只是一个支点,更重要的还是他们本身做出的努力和坚持。 诸宸衣听不懂顾凉的话,他把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说道:“此行去妖族地界,其实是因为我与孟芜娘、葛陵在随云城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而且恰好和妖族的一些人有关。孟芜娘喊上你,多半是想着把你当成打手,毕竟东方学苑在东洲的势力远不如乾坤派…” 两人的密议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诸宸衣告别顾凉,抱着一坛佳酿精神恍惚地离去了。 因为来的时候也十分谨慎小心,所以他的秘密拜访并没有被除了顾凉以外的第三人知道,至于以后会不会有第三个人…许凌云已经离开许家,可还在路上。 又是半个时辰,顾凉悄悄地出门,在城主府与涵瑜真尊独处了整整的两个时辰。 此时天色已黑,千里迢迢从中洲赶来的许凌云跟着人潮进了随云城,就像寻常的因毁灭迷宫而来的修士一样找了客栈住下。 安顿好之后,许凌云去了随云城最大的茶楼,一边吃茶一边看歌伎、舞伎们表演。 他鲜少在修真界走动,便是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会有人留意。因此,许凌云不曾乔装改扮,也没有在容貌上做出改动,就连口音都是地道的中洲人。 茶楼里的修士很多,有安安静静的,也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说话的。 在许凌云左边便是一桌玩得热热闹闹的修士,其中一个纨绔公子打扮的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许凌云的脸,瞳孔顿时一缩,漏出些许冷芒。 坐在此人旁边的修士感觉到他的异样,也朝许凌云看了一眼,传音问道:“你与那中洲来的小子有恩怨?” 纨绔公子的面色很白很白,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 他看向同桌的修士,起身见礼道:“我曹通一向行侠仗义,只有帮人没有求人!但是今日,我不得不请求诸位帮我一个忙,还请诸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城池之中禁止斗法,除非到专门指定的决战台。但是,如果对方不愿意上决战台,那么只有将他引出城一计了。 而且,因为城池里有乾坤派的化神真尊坐镇,出城的距离也必须要控制好。 曹通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意外遇到许凌云,但他知道许家人什么都知道,若许凌云提前有了防备,报仇无从谈起。 所以,这次难得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也是在这个时候,顾凉从药铺里出来。 她看了看夜色,自言自语道:“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的灵草用完了,随云城的灵草也没了库存。若想要抓紧时间炼丹,也唯有去郊外碰一碰运气。”(未完待续。。) 479.就是这么巧~ 今夜无月,星光灿烂。 大概因为人类天性不喜欢黑暗的缘故,虽然修士都能夜中视物,但选在这个时候出城的并不多。 顾凉的运气还算可以,她在出城的大厅里随意转了一圈,倒是遇到两个与她目的地一致的师兄弟。 此二人的修为都在结丹中期,操着一口中洲口音,就举止言谈而言,应该来自中洲的大世家或者大宗门。 他们连夜出城是要猎杀妖兽取胆制药,本来还不愿与顾凉同往,但看到顾凉腰间挂着的火凤剑,倒是一口应了。 出城尚不到三刻钟,这师兄弟二人便在顾凉的指点下寻到目标妖兽,并且极迅速地拿到兽胆,比预计要用的时间少了好几个时辰。 顾凉帮了他们,他们也帮顾凉寻找灵草。 不过,顾凉需要的这种随云城郊外经常能见的灵草,三人找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连一棵幼苗都看不到。 顾凉见师兄弟二人面有焦急之色,便问了一句缘由,知道他们急着把兽胆拿回去给师叔解毒疗伤,便让他们先回。 说来也是奇怪,师兄弟二人离开没多久,顾凉便见到了需要的灵草。 顾凉挑选年份足够的挖了,又移植几株幼苗在空间药田,浇了泉水养活。 因找到灵草的小山谷还生长着其它灵草,顾凉顺便又挖了另外的一些短缺灵草,这才记下地点御剑离开。 随云城所属的地域十分辽阔。足以比拟大城池,但是以连绵不绝的山林居多,宽阔平整的平原很少。 御剑飞行在山林上空,虽偶尔能听到夜色中传来的妖兽嘶吼,但给人的感觉却很静谧宁和,充满了山林的特有的野性与和谐。 顾凉放慢速度,延伸出去的神识触角却发现了远处爆发的斗法。 那两个先行离开的师兄弟不幸被卷入其中,身上受了不轻不重的伤,能看得出这场双方实力不对等的斗法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顾凉对师兄弟两人没有好感,也无恶感。但她知道今天是这二人在随云城的第一天。 既然是初来随云城。那么这场斗法多半不是他们主动挑起,围攻的那些修士未必与他们有仇,被无辜牵连的可能反而是最大。 谁有这个胆子敢在化神真尊坐镇的随云城闹事? 难道是宗门的人,或者是靠着宗门这棵大树乘凉的附属势力? 顾凉微微蹙了眉。心中无端生出一缕烦躁。她拿出许久没用过的短剑。直接以御剑术将它甩出去,自己紧随其后。 既然遇到了,这事她必须要管。 参战的都是金丹修士。修为多数在初期或是中期,也有两三人是后期,不过他们都没有与顾凉争锋的实力。 在顾凉加入战斗圈后,局势登时就来了一个大逆转,原本结伴参与围殴的现在抱团抵抗,处于劣势的师兄弟二人与许凌云都露出一脸的如释重负。 若顾凉再迟些时候,说不定他们就要陨落于此了! “我乃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容素,此事还望你们能给出一个解释。”顾凉无意伤人,出招都是困人的手法,她望着曹通,樊笼秘术毫不客气地封印了两个修士,然后远远地将其抛出战斗圈子。 曹通知道,自己这是运气不好遇到高手了。 他打手势让众修缓下攻击,冷声说道:“还请容素道友停手,曹某只希望报仇雪恨,你大可不必牵涉其中!” 顾凉从来都不是怕麻烦的,虽然曹通不畏惧她身为乾坤派掌教弟子的来历,但她也斩了不少与她地位等同的年轻高手。 曹通不是第一个挑衅她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顾凉压根没有停手的意思。 她又封印了几人,说道:“我无心插手你的复仇,但是对无辜者下手坏我乾坤派名声,这件事恐怕得谈一谈。” 曹通一方本就没有多少人,若不然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许凌云三人,连着被顾凉封印大半人,他只好无奈地让众人停了手。 “容素道友,”曹通上前,撩起道袍给顾凉见礼,神色间仍是不见敬畏之色,他指着许凌云说道,“此人与我有着血海深仇,还望道友助我一臂之力,曹某定有重谢!” 许凌云仍是满脸惊疑,他皱起眉头说道:“我敢对天发誓,在今天之前,我从未见过你,也不认识你!” 曹通冷冷说道:“我悄悄把你师父杀了,你没见到,可也不是不认识我?” 许凌云却很镇定,他抹去脸上淌下的鲜血,看着曹通说道:“我也敢对天发誓,自行走修真界始至如今,手上不曾沾过任何一人的血!敢问道友一句,我与你的血海深仇究竟从何而来?” 顾凉抬手阻止了曹通的回答,她看了受伤的师兄弟一眼,望向曹通说道:“你的血海深仇是你的事,我只问一句,为何你要将无辜者牵涉其中?” 曹通笑了:“他们是一伙的,难道我还要放了人,好让他们去搬救兵来对付我们?” 师兄弟里伤势较轻的师弟立刻为自己辩解:“不,容素道友,我们与许师兄只有过一面之缘,看到这么多人围攻他,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才会出手相助!” 这师弟的声音里颇有几分恼意和后悔,显然是觉得自己的行事太过鲁莽,差点就葬送了一条小命。 顾凉对这些恩恩怨怨的事情素来不喜欢,她看着曹通:“所以,这件事就是——你觉得他有仇,觉得这对师兄弟与他一伙,所以痛下杀手。而你,”顾凉转头望向许凌云。“你觉得你是无辜的,与他们没仇,师兄弟二人也是被你连累。” 连用两个觉得,顾凉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曹通和许凌云:“你是想报仇的,你先说说,你们之间的仇是怎么来的?” 曹通不太乐意吐露实情。 但看到同伴们投来的目光,他顿了顿,迟疑着说道:“此人或许没有动手杀人,但他间接害死了我的师父。此乃深仇大恨。若不向他讨回代价。则我枉为人徒!” 顾凉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既然如此,为何迟疑?” 曹通没有回答,他瞪了顾凉一眼,显然是这个问题触及底线。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顾凉又问:“你师父何人?” 曹通哼了一声:“吾师之名讳不可为外人道。此事他心知肚明。我杀他亦是不冤!” 许凌云有些急,不过顾凉没问他,他也只好住了嘴。 顾凉觉得好笑。她环视了所有人一圈,对曹通说道:“你心里有鬼,若不然怎会选在如此偏僻之地暗下杀手,还要灭口?连师父的名讳都不敢说,难道你是邪修弟子,害怕透露了真实身份将会被我所诛?” 曹通的面色白了一白,仍说道:“我曹通的为人如何,你问他们便能知!” “曹道兄可是我的大恩人,不仅帮我报了大仇,还举荐我加入东方学苑!容素仙子,我知你爱憎分明,但是曹道兄当真不是邪修弟子!”站在曹通身后的一个年轻女修立刻开口了,言语中处处都是由衷的维护。 另一人又道:“对啊,曹道兄为人极好,若非生性低调,修为又不如仙子,早早已在修真界中扬名了!” 顾凉耐心听他们说完,微笑问道:“既然曹道友是个好人,那么,谁能告诉我他的师承来历?” 她朝着许凌云抬了抬下巴:“若这位道友是无辜的,那么你们岂不是凭白背负了业债,日后进阶困难,甚至终生都无法成为元婴真君?” 天地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虽说杀人夺宝屡禁不止,但无故杀人会背负业债这个规矩谁都知道。 若不然,为何手上人命不少的邪修和部分魔修总是进阶困难,为何正道势力屡屡压过魔门和邪修? 关系到自己的未来,众修便有些支吾,都说不知道曹通的来历。 曹通心中暗骂,一边恨恨地瞪了许凌云一眼。 若非这家伙忽然出现,他也不至于惊动了顾容素。 本以为顾容****在随云城只是传言,没想到这消息是真的。侥幸心理果然要不得,若不然也不会好巧不巧地碰到顾容素! 曹通心念急转,他忽然上前几步走到许凌云跟前,阴沉问道:“许凌云,你敢说你没有害死过任何一人?” 许凌云被曹通咄咄逼人的态度惊得退了一些,他的神情也变得狼狈,强撑着气势说道:“不敢!但我敢说,于你,我许凌云问心无愧!” 曹通冷冷一笑,继而对顾凉作揖,朗声说道:“是曹某鲁莽,没有了解清楚情况便动了手,幸亏有顾道友调解,这才没有酿成大错!曹某多谢顾道友,来日必定登门拜谢,今日暂且告辞了!” 这人竟是承认了自己的无理取闹,还抛出三只芥子袋给受伤的三人做补偿,瞧师兄弟二人的面色,这补偿想必很大方很能让人满意。 顾凉浅笑着看他们登上飞行法器离去。 直到曹通与他的飞天梭被无形结界拦住,其余人却顺利得出,她才慢悠悠地看着怒气上脸的曹通:“曹道友,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了再走比较妥当,毕竟这随云城可是乾坤派的地头,我也是乾坤派的掌教弟子。” 赶在曹通开口之前,顾凉望着那些亲近曹通的修士,笑吟吟道:“诸位请放心,我顾容素做事向来问心无愧,若曹道友当真无辜,他定能全须全尾地回到随云城!” 众修也准备着开口求情,被顾凉这么一抢白,他们只好讪讪地对曹通笑了笑,又对顾凉道了告别,很快便走得干干净净,当中还包括那对师兄弟。 夜色下的山林里,便只剩下顾凉、许凌云和曹通三人。 因其他人都走了,原来还算可以气氛也变得沉重凝滞起来。 曹通停留在空中,他冷冷看着顾凉:“顾容素,你可是想与我中洲玉城交恶?若不愿,还请打开结界,看在乾坤派的面子上,我可以大度地既往不咎!” 中洲玉城是一个散修势力,其交游十分广泛,上能至顶级宗门,下能到三四流的小势力,关系网的庞大复杂程度也只有欢喜宗才能比一比。 如果在这个关头开罪对方,恐怕乾坤派又得面临严峻的危机,这是任何一个乾坤派门徒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不得不说,曹通这人也有几分了得,竟扯了一面大旗来保护自己。 即便顾凉怒极灭口,等到玉城追究起来,那些被放走的修士也是再鲜明不过的人证。 可顾凉还不至于那么愚蠢,她仰起下颌看着天上的曹通,身边缓缓绽放一朵淡紫色的美丽莲花。 这朵莲花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美丽光辉,照亮了一小块天地,也照得顾凉的脸更好看了三分,看着宛若凡人故事里下凡的仙子。 不过,这仙子说话的语气很不中听,尤其是在曹通耳中,简直能称得上难听。 她说道:“这位许凌云道友我也认识,他出自中洲许家,对,就是那个许家,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知道个呸! 要不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头一次离开许家,便是在毁灭迷宫开启前夕,此人很不幸,被邪修组织的金眼挟持,不得不施展许家秘术帮助金眼。后来,金眼被我与顾天阳联手击杀,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你口中的‘师父被他害死’呢?” 曹通的面色又白了两分,仍强作镇定。 顾凉笑了笑,自问自答道:“这也说不定,毕竟金眼和他手下的人全都被灭了,也许你师父只是他们当中的任意一个?” 许凌云走到顾凉身旁,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靠得太近。 他白着面容,小声对顾凉说道:“你猜得没错,金眼确实和他关系不浅,不过金眼不是他师父,而是师兄。” 除了未来,许家人无所不知。 在交战被顾凉打断的时候,许凌云已经在用秘术推算起曹通和自己的渊源。 不过他不是更得先祖垂怜的许家女,这推算的过程花了不短的时间,最后还是顺着顾凉给出的结论,才能得到大致的事实。 修士耳聪目明,许凌云说得再小声,曹通也能听得到。 被顾凉揭穿身份,又被许凌云这个许家人证实不假,曹通倒是冷静下来,背着手盯着顾凉问:“你是什么时候察觉我身份的?” 难道许凌云一早就与顾容素串通好了,故意要钓他出来? 又或者,顾容素能来得这么巧,其实是他身边的人暗暗通风报信? 曹通心中猜疑着,眼神闪烁不定。 顾凉却一言道破他的打算,含笑说道:“我想,你是在拖延时间,试图找机会逃跑。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 在曹通带了轻微惊惧的目光中,顾凉看向许凌云:“说起来,我能推断出他的身份还是因为你。” 许凌云眨了眨眼睛,面露不解之色。(未完待续。。) 480.这顾容素怎么看都有点凶 顾凉微微一笑:“毁灭迷宫开启前夕,我与顾天阳联手击杀金眼,多多少少也受了些伤,因而不得不打坐疗伤。你当时给我发了一道传讯符,告知我要小心,是吧?” 许凌云点头:“确实,毕竟我妹妹灵霄…她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顾凉想起已经陨落的许灵霄,对许凌云露出歉意的神情,微微垂了头说道:“因为这道传讯符,我派人调查了一下,知道是你发的传讯符。所以,我也知道你是第一次出现在修真界,而且只与邪修组织有过恩怨。曹通要拿你的命,我当时就怀疑上了,尤其他还不愿意透露师父的名讳……” 解释完毕,顾凉望向天空中的曹通:“如果你说你是杀人夺宝的,也许我还不会怀疑你,可你说了与许凌云有仇,我就不得不多想一些了。” 这推算的过程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也只能说曹通大约是得罪了某位主宰运道的神灵,十分不幸地被顾凉遇到,继而沦落到面临如今的死局。 不过,死局当真就是死局? 曹通盯着地上的两人轻轻笑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整个人忽然膨胀起来! 几乎是两个眨眼的时间,身量一般面容还算英俊的曹通已经变成了双眼赤红、身高六丈、满身覆盖着鳞甲和倒刺的狰狞怪物,身后还甩着鳄鱼般的粗壮尾巴。 在怪物仰天大吼的时候,一股可怕的洪荒气息也迎面袭来! 伴随着四起的腥风。郁郁葱葱的山林即刻枯萎死去,方圆数十里顷刻开始下沉、坍塌,甚至连顾凉和许凌云体内的生机也遭到了强盗般的掠夺! 望着这只怪物,许凌云咽了咽口水,眼中有畏惧的情绪清晰闪过,但他却坚定地挡在顾凉面前,低喝道:“道友请速速离去,这怪物不好对付!你修为比我高,速度比我快,快去搬救兵!” 这家伙倒是仁义。明知道自己挡不住怪物。还咬牙为顾凉争取逃跑时间。 顾凉对他露出灿烂笑容,戏谑说道:“以你的实力,只怕连半刻钟的一半时间都无法坚持,白白送死岂不可惜?” 许凌云脸上红了又白。不高兴地哼道:“勿闹。你对付不了它!快走罢!” 顾凉噗嗤一声又笑了。淡定说道:“我能由着他拖延时间,自是不会怕他力能翻天,道友还请宽心罢!” 在说话的同时。顾凉的头顶也冒出了一面菱花镜。 她双手掐着法诀,心中念念有词,一股玄妙浩然的气息透体而出,三两下便吹散了肆虐的腥风,护得自己与许凌云身周一片安宁。 菱花镜更是放出无数道光芒,隐约可见光中闪烁着一个个古老而强大的符文,虽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许凌云觉得那肯定很不一般。 就在此时,那一朵鸡蛋大小已经彻底开放的紫色莲花猛地胀大起来,莲花虚影瞬间充斥满整个空间! 即便是许凌云,在猝不及防之下也被这股气势摄了心神,险些栽倒在地! 更何况被当成唯一攻击对象的怪物曹通,只听得怪物发出惊恐至极的惨叫,半边身子已被灼烧成黑炭! 刚刚站稳脚跟的许凌云看到这一幕,险些没有吓得再次栽倒。 他满脸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稳如泰山的顾凉,惊道:“难道你已进阶元婴?!” 怪物有多强,许凌云还是知道的。 它能在几个呼吸间夺取方圆数十里所有生命之物的生机,还能撼动他的真元,怪物的实力至少都是半步元婴,乃至于已经结婴! 可顾凉一招莲花式就能烧焦它半边身体! 还逼得这恐怖怪物疯了一般挥拳向无形结界打去,竟然是只想着逃跑,而非大胆地杀掉人才跑! 都说乾坤派顾容素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比云栖霞、裘洛贞、覃钰这些人还厉害,可她怎能强大到如此程度? 顾凉打出无数道法诀,一边稳定头顶的如意镜,一边看着天际说道:“我当然没有进阶元婴,但这里是我的地盘。” 因为怪物的疯狂攻击,看不见的无形结界已经彻底现行。 这是一个金色的半透明圆球,它牢牢地将方圆五十里笼罩其中,也将顾凉、许凌云、怪物关在里面,犹如一个巨大的囚笼。 狰狞怪物的每一次攻击都能拔山填湖,可在金色的圆球里,它就像一只被关在瓶子的可怜甲虫,无论如何动作,都无法撼动瓶子半分! 金色的圆球是秘宝玲珑球,在生出怀疑的时候,顾凉便悄悄地展开了布置。等到调解得差不多,曹通打算离开的时候,玲珑球的布置基本完成。 别说曹通化身的怪物只是半步元婴,即便是真正的元婴,在本命法宝如意镜的配合下,顾凉也有把握将其压制在与她等同的境界。 如意镜本就是由极其珍稀罕见的材料铸就,又是在两种势如水火的恐怖天火中诞生,岂是寻常法器能比? 当最后一道血祭完成,它甚至引来了三九二十七道天雷,生生将实力强大又是天灵根的铸造者顾弦重伤! 如此神异的镜子,即便是见识不凡的正衡真尊也啧啧称叹,目露艳羡。 虽然现在的顾凉只能发挥如意镜的三分实力,但这已能让她与霍轻轻展开短时间的交手而不落下风,一个利用邪祟手段修为暴涨的怪物曹通又何惧之有? 而且,顾凉可不仅仅只有如意镜和玲珑球,她还能施展流光剑和莲花式等强横手段,还能施展瞬杀曹通的秘术! 怪物应该还有着三分理智,发现无法撼动玲珑球。顾凉的攻击又打得它越来越痛,马上便改变了目标,气势汹汹地朝着她杀来。 顾凉已经等待多时,她上前一步,人已经出现在半空,站在与怪物一致的高度上。 怪物未至,它口中喷吐出剧毒的腐败之气已来到顾凉的面前,让地面迅速地开始了腐化、坍塌、融化为沼泽! 许凌云赶紧跳上飞行法器,在自己身外一连加了十道防御禁制,然后飞快地退后。以免遭到双方大战的波及。 既然顾凉有把握对付曹通。那么他也不能拖后腿。 只见顾凉从容地伸出玉白的手掌轻轻一拨,腕间忽然放出一道耀眼的火线,那一团灰黑色腥臭无比的腐败之气登时如碰到火星的滚烫热油一样飞快地燃烧起来! 大火在顾凉面前蔓延,然后开始了更热烈的燃烧! 还没见顾凉有什么动作。只看到她嘴唇微动。火焰之中有漆黑的荆棘长出。一根根细小的牛毛针如暴雨般溅射而出,每一根都对准了怪物的要害之处! 许凌云不由得瞪大了眼,喃喃说道:“都说顾容素是金丹后期的年轻高手中战力第一。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若换做是我,估计只能控制一半的牛毛针,而她居然还能分心施展樊笼秘术!” 在惊叹的同时,许凌云也感到阵阵后怕。 如果顾容素不是个大度的,她因许灵霄的不善举动而记恨上许家,那么许家的年轻一代行走修真界必定要遭遇到不少挫折! 专心打架的顾凉没有注意到许凌云,因为打着活擒的主意,她与怪物曹通奋战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其封印,过程曲折也就不必多言。 把玲珑球和如意镜收起来,顾凉提着昏死过去且被打断了不少骨头的曹通,转头对许凌云绽放友好微笑:“这曹通是邪修组织的余孽,出现在随云城恐有不小的算计谋划,为免打草惊蛇,抓捕他之事还请许道友保密。” 撇开许凌云,离开的众修和师兄弟二人也不会泄露消息,因为顾凉在放他们走的时候也通知了随云城的执法堂弟子。 执法堂最擅长处理各种杂事,尤其是诸葛家掌握的暗阁——毁灭迷宫就在随云城的地界,往来的修士鱼龙混杂,混迹在这里的暗阁弟子也有不少。 当然,暗阁做的不是杀人灭口的营生,所谓保守秘密,只是让事件参与者签订一份以天道作为见证者的保密合约罢了。 许凌云瞧了一眼顾凉手里被揍得看不出原来样子的曹通,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道:“一定,一定!容素道友请放心,我许凌云说到做到,绝不会将今晚发生之事泄露出去!” 这顾容素怎么看都有点凶,众人口中公子如玉的王湛究竟喜欢她哪一点呢? 顾凉并不知道许凌云的腹诽,她又笑了笑,骤然之间便化作一个大火球猛地炸开。 待到火星溅落熄灭,顾凉和曹通的气息已经消失得干净彻底,原地只留下许凌云和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山林。 许凌云四下看了看,忽然记起一件事,不由得摸了摸头,有些懊恼。 他居然忘了询问顾凉与许灵霄有关的疑惑! 不过,此时已经差不多午夜,还是明天再寻个机会拜访吧。 反正家主的指示是留在随云城伺机而动,顾容素机缘不浅,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大机缘,她总不至于转眼间就离开随云城到了别处去。 施展了火遁术,顾凉转眼间就出现在城主府的一个炼丹房里,差点把一个正在炼丹的药鼎打翻。 炼丹师正要大骂,看到顾凉挂在腰间的紫色玉牌,讪讪地收了即将出口的骂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受了伤?!” 这炼丹师是乾坤派丹峰的弟子,因顾凉拿出丹宗传承的缘故,不过两三年,她已经从五品炼丹师晋升六品,而且即将迈入七品炼丹师的行列。 面对这样一个顾凉,炼丹师当然是尊敬的,自知道丹宗传承的来历后,她一直坚持以半师之礼相待。 顾凉微笑:“都是皮外伤,不算什么。”先说了一句抱歉,又问,“龙师兄在吗?我有要事找他。” 负责随云城这一带的执法堂首席名为龙隐,他距离元婴只有半步之遥,实力高深可以与顾弦媲美,在乾坤派内部也是权高位重。 炼丹师看了看顾凉手里拎着的曹通,说道:“龙师兄就在外面的小院子里,已经煮好茶了,我还道他大半夜的等谁呢,原来是等你。” 顾凉含笑道了别,离开炼丹房去寻龙隐。 曹通得赶紧审讯了。 他诡异地从人变成一个怪物并不算什么,魔修、道修、佛修、邪修都有类似手段,可他身上的气息变得驳杂且融洽,当中有妖族、有人族、还有魔族和神族,这就值得思量了。 毁灭迷宫开启前夕,那只忽然出现的双角巨狮也是气息驳杂且狂暴,修为不过金丹后期,但顾凉、顾天阳、孟芜娘等高手联手居然不能击杀它! 顾凉觉得,曹通变化的怪物与双角巨狮背后所代表的都不是好事,这甚至给了她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几十年的修士生涯告诉顾凉,再小的不妙感都值得重视。 龙隐是个半妖,他长着一头银蓝色微微带着卷曲的长发,除了头上两只拇指大小的犄角和向后生长几乎没有耳垂的尖耳朵,其外貌与普通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听完顾凉的推论,他摸着下巴盯着曹通看了许久,说道:“既然牵涉到邪修组织,那么这件事就不能轻率处理。我要把曹通带回宗门,随云城就得指望你看着些了…应该没问题吧?” 龙隐离开,随云城当然有能够替代他主事的人。 不过,替代者的实力是足够了,其处理事情的能力却是稍嫌不如。若能有顾凉看着,随云城多半不会出事。 涵瑜真尊虽然坐镇着随云城,可她很少管事,除非有事能惹到她面前,就如那个胆大包天却不长眼睛的妖族。 顾凉犹豫了一下,她已决定与孟芜娘、诸宸衣等人前往妖族,这几天正赶时间炼丹,若应下龙隐的请求,说不定就得推迟行程。 不过,两件事孰轻孰重不需要多想。 邪修组织的事情不能有任何疏忽,去妖族却是不急。 顾凉便说道:“好,我等你十天。” 龙隐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他拍了拍顾凉的肩膀,说道:“师妹无需忧心前往妖族之事,到了明日,孟芜娘必会寻你推延出发时间。嗯,是什么原因师兄暂时不告诉你,反正到了明天你就能知道。” 卖了一个关子,龙隐笑吟吟地提着仍旧没有苏醒的曹通走了。 城主府里有紧急传送阵,他马上就能回到乾坤派,相信得出结果也不需要太长时间。 顾凉瞪了一眼龙隐离开的背影,去找人处理自己与曹通交手后留下的明显战斗痕迹,然后又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神态如常地从出去时的城门口返回。 随云城里的修士来自四面八方,几乎没有多少个熟面孔,探听消息的“耳朵”、“眼睛”处处有,小心谨慎方为上策。 曹通带人出城的事做得很隐蔽,可他消失了,暗中藏着的那些人指不定就怀疑到她头上来,毕竟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容素这块靶子竖得有点大。(未完待续。。) 481.这顾容素不仅有点凶,还挺吓人的 顾凉的猜测是有事实依据的。 次日,当黎明的曙光照破黑暗,街道上还未热闹起来,顾凉暂住的客栈外便有几个风尘仆仆的修士登门造访。 这几个修士都很年轻,最大的骨龄不超过五十岁,他们应该是第一次来随云城,脸上还带着几分初到陌生之地的拘谨和不适。 修士们有男有女,相貌气质皆高于修真界一般水平,他们的穿着也略有别于现如今的修真界,显得有些古老繁琐,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庄重严肃。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女修,长着瓜子脸和柳叶眉,额头很宽,身材纤细婀娜。她黑发垂肩,腰间还挂着一把细长横刀,打扮干脆利落,神情大方淡然,眼睛里却藏着冷漠与不耐烦。 “很抱歉打扰了真人的修行,鉴于此事,奉上小小礼物,还望真人见谅。” 女修对顾凉见礼,像背书一样生硬地说出一段话,随后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木盒送上,怎么看都有点应付任务的不庄重。 见了礼,她抬头直视顾凉,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态度显得有些盛气凌人,仿佛登门造访顾凉是顾凉的荣幸:“我乃南岭楚家这一代的优秀弟子楚蓉儿,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南岭楚家? 不是中洲玉城? 也是,中洲玉城出来的修士鲜少会有楚蓉儿这样的性格和行事。再来,就算玉城怀疑她。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上门。 顾凉含笑还礼,却没有接过楚蓉儿递来的礼物,而是让她收回去,温和说道:“楚道友不必见外,你们来到东洲随云城,便是我乾坤派的客人。如有什么难处请直说,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的,顾某一定不会拒绝。” 楚蓉儿的目光看进顾凉眼中。 片刻,她自然而然地将礼物收回,仿佛送出礼物被拒收的尴尬从未出现过。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别扭:“好。楚蓉儿先替兄弟姐妹们谢过真人了!” 顾凉礼貌一笑,对这个骄傲却直率的女修并无多少好感。 她先前说楚道友不必见外,其实并没有将楚蓉儿剔除出客人的行列。 可楚蓉儿后来回答的替兄弟姐妹谢过顾凉,却是咬重了音。单单把自个儿剔除在外。 不过。这楚蓉儿瞧着是个不怎么会转弯的修士。和这样的人相处,总好过与诸宸衣、花想容这些人嚼字眼玩心眼。 在顾凉的招待下,众人一一落座。客栈里专司泡茶的沏茶师悄然无声地进了来,熟练地煮开水洗茶具泡茶。 待到茶香飘出,沏茶师分了茶,便如来时那样关上门出去了。 顾凉挥手设下三道禁制,即是防止外人进来,也是阻绝外人偷听的可能。 她看着楚蓉儿,脸上神情依旧是身为地主的从容随和,并不因为他们的态度显得卑躬屈膝,也没有过分的热情和冷淡:“楚道友,请说。” 以修真界的规矩,楚蓉儿天刚亮就登门,且事先没有任何消息告诉顾凉,如此行为其实已是冒昧失礼。 不过,楚蓉儿是楚家子弟,楚家则是六万年前神荒世界的八大顶级门阀之一,相比起宗门和联盟,最是注重规矩。 若非事急从权,楚蓉儿定然不会如此突兀地上门,还刻意备上一份厚礼。 木盒是阻绝神识探查的,顾凉没有接过木盒,也没有看到木盒打开,可她看到了楚蓉儿送出木盒的心疼不舍和收回木盒的如释重负。 想到三个时辰前龙隐卖的关子,顾凉心头隐约有了猜测。 也许,楚蓉儿找上门的原因与孟芜娘推迟行程的缘故是一样的。 孟芜娘还未发来传讯符,可龙隐做事素来稳妥,他说这件事会发生,那么它一定会发生,差别只在于发生的时间是先是后。 楚蓉儿喝过了热茶,眉宇间的凝重虽减少些许,却依旧浓厚。 坐在她身边的楚家子弟们亦如是,他们的脊背挺得笔直,甚至直得很刻意。 看着顾凉,楚蓉儿紧紧抿了唇,淡然神情多了几分羞于启齿。 她别开头,小声说道:“我们楚家的一件家传秘宝失踪了!而且是在你们东洲乾坤派的势力范围里,被可恶的妖族小贼窃取!” 这句话说出口,楚家子弟们均觉得十分羞耻,仿佛在市井脱掉了衣服被无数人围观,只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传家之宝至关重要,自己没有能力保管也就罢了,不慎遗失了居然连一点线索都寻不到,只能无奈至极地来寻乾坤派掌教弟子希望拿到解决的方案! 如此难堪之事,若被传了出去,只怕楚家要遭到整个修真界的嘲笑! 乍然听到这消息,顾凉也不由得怔了怔。 她倒是没有嘲笑,也没露出特别惊讶的神色,而是重复道:“妖族窃取了你们的传家秘宝,而且就在我们乾坤派的领土上?” 主动说出不愿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楚蓉儿的神情也平静了许多。 她拿出一只三角形宛若白玉雕成的耳朵递给顾凉,沉声说道:“这是小贼留下的。” 顾凉接过这只微温的耳朵,看到被斩断的根部还带着未凝固的血迹,也不知楚蓉儿是怎么处理的,居然能让它保持“新鲜”直到现在。 “但凡被我的刀留下痕迹,除非他能进阶化神,否则伤口永无复原的可能。”楚蓉儿说了一句解释,她盯着顾凉,“真人能看出这只耳朵的来历吗?” 顾凉并未马上回答,她肃容问道:“请问失窃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南岭楚家已经没落,而且没落得比乾坤派更快。 六万年前。楚家是南岭只手遮天的霸主。 六万年后,楚家只是南岭一个不起眼的二三流家族。 若非祖上名声仍在,传承未曾断绝,说不定早已连二三流的位置都无法维系。 不过,南岭楚家到底是曾经的顶级门阀。 能被当成传家之宝的东西定然不会差,就算没有乾坤派的乾坤八宝镜、欢喜宗的琉璃宫灯那么厉害,它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 这么一件东西,居然被楚蓉儿等人带出家族,居然在乾坤派的势力范围里丢失,而且她没听到任何风声! 这种事可大可小。但是绝对不能疏忽。 龙隐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否则的话,他不会对她隐瞒不告! 楚蓉儿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大前天。” “那你为何如今才来寻我?”顾凉向前倾身,她的表情仍是温和。但是眉宇间带上了淡淡的凌厉和几分不满。 三天过去了。楚蓉儿应该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找她吧? 可是三天的时间一点都不短。尤其随云城建有通往神荒世界每一个繁华之地的传送阵,只需一眨眼的时间,窃贼就能跑得无影无踪! 如此相当于大海捞针的事情。叫她怎么帮? 若楚家这一代的优秀弟子是楚蓉儿这样的水平,也难怪楚家会没落,因为这完全就是他们自己找的! 楚蓉儿眉头紧锁,随后骤然松开。 楚蓉儿忽然把横刀解下,重重地搁在顾凉面前,竟表现得比顾凉更生气愤怒。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顾凉,态度咄咄逼人:“因为它在一个时辰前想对这把刀下手!真人不打算解释一下吗?为何随云城有化神期真尊坐镇,居然还会出现如此大胆的宵小行径!?” 顾凉没有理会楚蓉儿,她拿着被削下的耳朵,单手取了一只传讯符出来,用神识刻了讯息后将其放了出去。 此举大约是触痛了楚蓉儿的某一根神经,她猛地握住刀柄,虽然没有拔刀指着顾凉,但是拔刀之势已有,只差将之付诸行动:“你竟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顾凉表示,大清早就碰到了这么一个看似直率实则不可理喻的修士,她觉得自己这一天的运道大约不会好到哪里去。 “楚道友。”顾凉抬起手,然后往下一压,生生将从高处俯视自己的楚蓉儿压得坐了下来与自己平视。 在楚蓉儿仿佛着了火的愤怒目光中,她平静说道:“首先,你没有要求我为这件事保密,是否把它说出去,这是我的自由,你没有干涉的立场。” 楚蓉儿咬了咬牙,眼中杀意弥漫。 楚家子弟们也一个个的拿出武器或者法器,双眼赤红,仿佛顾凉一个异动,他们便会瞬间发动攻击。 但是顾凉脸上看不到一丝畏惧,她继续说道:“接着,楚道友实在把我想象得太过卑劣,如果我脾气再糟糕一点,完全可以把你扫地出门,不给予你任何的帮助,彻底将你的猜想化为事实。” 能够将实力最强的楚蓉儿压得不能自主动作,顾凉确实有恃无恐,一点都不怕楚家子弟联手。 这里可是她的地方,就连狡猾如斯的诸宸衣都被迫困住,更何况经验尚浅的他们。 楚蓉儿与她的兄弟姐妹神经紧绷,顾凉却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端坐姿势也变得随意起来,完全一副主人作态。 她微笑地看着面前的楚家人,很小心眼地说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我并没有把你们家的传家宝失窃这件事说出去。” 你对我什么态度,我便还你同样的态度。 顾凉的行事越发地不与前世的尚秋同,若是尚秋的朋友亲人见到顾凉,大概他们会觉得这是迥然相异的两个人。 这种变化是可喜的,至少清源觉得很好,顾凉本身也自我感觉甚佳。 但对现在坐在顾凉面前的楚家人而言,他们一点都不喜欢,甚至很厌恶。 顾容素太小家子气了,一点点的小事都紧抓着不放,还要拿来羞辱他们! 顾容素的眼光太狭窄,南岭楚家的传家秘宝在乾坤派领土失窃,她居然一点都不焦急,难道就不怕引起两族开战? 顾容素这人太难相处,不就仗着自己是乾坤派掌教弟子,又是顾元成宠爱的亲妹妹,难道他们楚家还得跪下来哭着喊着求她不成? 脸上热辣辣一片,仿佛被甩了好多个耳光的楚家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盯着顾凉怒目而视。 茶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在无形气势影响下,悠悠的茶香仿佛都被静止了流动。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倒把自己恶意猜测顾凉,甚至出口质问,这才引得顾凉反击的事实忘得一干二净。 “顾容素,你未免欺人太甚!”楚蓉儿被顾凉的气势压得无法动弹,出声的便是修为仅次于楚蓉儿的一个清秀青年。 他涨红了脸喊道:“不愿帮助我们也就是一句话,你可以拐着弯拒绝,我们不说什么。但以言语羞辱我们,你有什么资格!” 顾凉气得笑了。 她懒得分神把这些人打地鼠一样压得坐下,只随性地问道:“你们大清早来见我,打断我的修行,我有拒绝你,让你们久等了吗?” 楚家人顿时一噎。 当然是没有的,他们递了请柬后只在客栈大堂里站了一会儿,顾凉便将他们请了进来奉上灵气氤氲的热茶。 “你们并非真心求助,我有态度不好,话里话外都说着拒绝吗?”顾凉说着,含笑看向楚蓉儿。 对方大概是想到自己的小心眼,不由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难堪之色。 知道错了不算什么,得学会改过才能讨人喜欢。 顾凉浅浅地尝了一口灵茶,看着楚家人说道:“你们的传家宝在我乾坤派的领土上失踪,这件事有我们的责任。但是,你们明知道自己无法解决这件事,却拖到如今不能再拖下去了才来找我乾坤派,就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楚家子弟面露愧色。 顾凉又问:“我好心帮你们,发了传讯符去城主府,让他们注意不要被身份不明的修士离开随云城。可你们却怀疑我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当真是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楚家子弟越发羞愧,头垂得贴了胸膛,原先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顾凉端着茶杯,送客姿势一看明了。 她撤去施加在楚蓉儿身上的威压:“是谁指点你们来寻我的,再见到他,且让他来见我一见罢。”(未完待续。。) 482.你们的表现总是让我很惊讶(上) 可楚蓉儿并非看得懂脸色的人,得了自由,她便起身端端正正地见礼,看起来是终于懂得低头了:“请贵派帮我寻回失窃之物,楚家定当重谢,也能与贵派站在同一处!” 这是表示站队? 顾凉面有微讶。 看来失窃的秘宝对楚家十分重要,说不定就是楚家的命根子,否则它绝对不值得楚家拿整个家族来换。 “这也是他教你说的?”顾凉缓下心中思绪,问。 楚蓉儿顿了顿,抬头看着顾凉问道:“真人是调查过我们,所以才……”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是意思很分明。 顾凉调查过他们的底细,所以知道他们登门是有人在背后指点,知道她说出站队的话不是自己的主意。 可顾凉当真没有调查过,在楚蓉儿登门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南岭楚家有人来了随云城。 楚蓉儿这姑娘很直接,但是直接得有点儿不讨喜。 顾凉摇摇头,说道:“没有,我是猜的,显然猜对了。” 楚蓉儿沉默以对,只觉自己难堪得无地自容,连泪花儿都冒了出来。 又被嘲讽了! 不,应该是说她的恶意猜测又被揭穿了! 自从见了顾容素,她遭遇的尴尬简直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 并不知道这一切的顾凉微微一笑,脸上多了点认真:“我想,他还说过一句话。不得对我提及他的存在…是吧?” 楚蓉儿见鬼一样看着顾凉,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顾容素不仅凶,还有点吓人,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难道顾容素的娘其实是许家人? 楚蓉儿心里胡乱猜测,不知不觉又想偏了。 “可他就那么肯定我会帮你们,而且真的能找回失窃之物?”顾凉懒得去猜楚蓉儿想什么,她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楚蓉儿。 顾凉放下茶杯,拿起了面前的耳朵细看。 若楚蓉儿能看得懂脸色,现在会客的茶室里只会有她一人和这只作为证物的耳朵。 以乾坤派的手段。大约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线索。继而顺藤摸瓜找到耳朵主人乃至背后操纵的人,此事很快就能告一段落。 但真相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窃贼背后有没有人暂时是未知数,楚蓉儿背后有人是妥妥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他又筹划着什么。为什么要牵涉到她。却是未知数。 孟芜娘推迟行程会与楚家秘宝失窃有关吗? 顾凉又想起这个猜测。却不太确定自己先前的答案了。 楚蓉儿觉得顾凉应该是在问自己,她安静了片刻,回答说道:“她是这么说的。找别人未必能行,但是你一定可以。” 顾凉抬起头看她,眼睛里清晰倒映出楚蓉儿的模样,如同一面镜子,让楚蓉儿看到了最真实的自己:“你口中的她,是谁?” 楚蓉儿在这种注视下只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秘密,她垂着头沉默了足足半刻钟,然后才看着顾凉缓缓说道:“她说她叫花想容,是你的挚友。” 楚蓉儿不傻,她知道花想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那是与顾容素一个层次的厉害修士,不仅实力高强,而且心机城府十分深沉。 可花想容暗地里指点她,却三两下就被顾容素看了出来,这有可能吗? 不可能! 所以,花想容大抵是想要通过她告诉顾容素一些不方便开口的事情,透露花想容的身份也没什么,反正大家心里都知道,不是吗? 再来,花想容可是自称她是顾容素的挚友,联想到已经闭关的却与顾容素交好的柳如眉,楚蓉儿觉得花想容大概不是胡说。 柳如眉能与顾容素做朋友,花想容同是欢喜宗传人,为什么不能? 顾凉却笑了,笑声都出来了,很好听。 可在楚蓉儿的眼中,顾凉的笑却让她觉得十分危险。 汗毛都被吓得一根根地竖了起来,通晓楚蓉儿心意的横刀更是险些就要蹿出来,生猛地给顾凉一记白刀子红刀子出。 楚蓉儿险险压制了横刀,颇有些胆战心惊地想,难道这两人是见了面就拔刀相向的敌人,花想容在说谎? 她把花想容的存在告诉顾容素,应该不会被花想容记仇吧? 想到面前的顾容素,楚蓉儿忽然有些腿软。 送走了腿脚发软的楚家人,被花想容逗乐的顾凉发出一道传讯符,让城主府给他们安排一个地方暂住,以免楚蓉儿的刀再次失窃。 不多时,随云城城主府的回信来了,表示已经办妥。 这道加密的传讯符还附带了乾坤派消息渠道探听得来的花想容最近动向,是顾凉主动要求拿的。 在“反目成仇”关拿到了不小的机缘后,花想容并不打算继续走下去,而是当机立断选择退出。 因此,她离开毁灭迷宫的时间比顾凉还早一些。 出来之后,花想容没来随云城,她在赢子彻曾经担任城主的项城逗留了几天。 这几天时间里,花想容十分忙碌,她不仅勾搭了前来东洲访友的玉城某元婴,还在项城的地下市场购买了不少的东西。 但在昨天晚上,花想容神秘失踪。 西漠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玉城的元婴修士也没有特别的动作,可见花想容的消失是主动并非被动。 顾凉把花想容在项城做的事情梳理一遍,却没有找到任何头绪,她甚至不知道花想容是什么时候与楚蓉儿接触的。 不过,顾凉获知消息的途径并非只有乾坤派。 静坐须臾。真元运转了一个大周天,顾凉睁开眼睛,把悬在面前有一会儿的传讯符摘了下来。 这只传讯符是从欢喜宗驻随云城的办事处发来的,消息渠道自然是柳如眉,它送来了她想要的消息。 花想容要结婴了。 她与中洲玉城的元婴刻意交好,又在项城扫荡,其实是为结婴做准备。 至于怎么以金丹后期的实力跳过大圆满直接结婴,在道心和心境尚未成熟之前强行结婴又要怎么操作,这些事情就连柳如眉都是不知道。 世间法门千千万万种,不按常理偏寻僻径的方法也有。柳如眉能不铸就道心先行结婴。花想容未必不能成。 柳如眉还说,花想容的机缘不比她逊色多少,若顾凉与花想容为敌,她不会插手。但请顾凉千万要小心。 “当真是个不可小觑的家伙。”难缠的柳如眉都对花想容给出了这样的评价。顾凉也只能叹了一句。 顾凉把花想容的资料熟记在心。然后用天火烧成虚无,蹙了眉有些不解。 “分明乾坤派已没落至此,可她闭关前居然辛苦算计。硬是把一个烂摊子推到我面前,还逼得我不得不接…唔,得到她的高看并不容易,也许我应该高兴一下才对?” 分明毁灭迷宫中所见的花想容并非如此态度,她也不急着结婴…… 是瘦观众告诉了花想容一些要紧的消息吗? 顾凉垂了垂眼,在心里给花想容这个名字画上色彩浓重的一横。 花想容的态度有些让人摸不清。 花想容是给她找麻烦吗? 不是,如果楚蓉儿没有登门,麻烦的只会是乾坤派,毕竟南岭楚家的传家秘宝遭到妖族偷窃不是一件小事,闹了起来真有可能导致两族开战。 花想容是想要与她修好吗? 不是,如果花想容想修好,她也不会用楚蓉儿来告诉顾凉自己的存在,而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顾凉面前表功套近乎。 顾凉觉得,花想容绝对有那个厚脸皮,别说只是重伤陆小圆,就算杀了陆小圆,她也能很真诚地上门求见,向自己负荆请罪。 只要这么做有利可图,花想容是不会计较面子是什么的。 顾凉想了想,决定暂时把花想容放下,先把楚家秘宝失窃的问题解决,她才有空腾出手处理其它。 秘宝失窃这件事发生得很巧,偏生在邪修组织悄悄冒头的时候,还牵涉到妖族,说不定就是邪修组织针对乾坤派或者修真界的报复。 恰在此时,孟芜娘的传讯符姗姗来迟。 顾凉打开传讯符,开头果然是推迟行程,紧接着是孟芜娘的解释。 看完传讯符,顾凉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果然是与妖族有关! 传讯符上,孟芜娘推迟行程是因为一件事,这件事的重要人物之一便有两年前叛离乾坤派加入东方学苑的玉凌子。 ——包括玉凌子在内,东方学苑的先生和学生都被小贡山妖修找了麻烦,林林种种十多个修士均讨不得好。 情况最好的是被重伤;差些的不仅身受重伤还被洗劫得干干净净,身上一个灵石都不剩;更糟糕的则是连尸体都无法保存! 此事发生的时间大约是顾凉与诸宸衣交手的时候,因为顾凉并非执法堂弟子,又不是暗阁成员,身上没带着任务,所以这件事没有人刻意告诉她。 事情发生的地点则在东方学苑,虽然这个学苑与乾坤派领土相邻,可学苑所在地距离随云城并不近。 即便是元婴修士以极限速度赶路,他也需马不停蹄地飞行十二个时辰,然后才能从学苑赶来随云城。 因此,直到今天早上,随云城中消息灵通的修士们才大致得知这件事。 不过现在已经是神荒世界日报发行一个时辰后,估计整个神荒都知道了这件事,不独随云城。 孟芜娘的传讯符上没有说得太详细。 但日报上明明确确写着,玉凌子并没有被杀死,身家也都好好的,不过她比被人杀死更倒霉一些,因为她的神魂被带走了。 等到三天过去,玉凌子的神魂不能回到真身,那么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行凶的小贡山妖修扬言道:“这就是背叛者的代价!” 背叛者? 难道这伙小贡山妖修是乾坤派出来的? 众修猜疑不定,他们想等着小贡山妖修再发话,可他们却没了声响。 除去玉凌子这个例外,其他的东方学苑的修士,只有三人得活,其余人皆陨落! 东方学苑对此感到无比的震怒,性情本就不显得敦厚的学苑山长直接发出通缉令追杀杀人的小贡山妖修! 并且,山长还特意下令告知门下弟子,若见到任何一个小贡山妖修,绝对不能给好脸色! 所谓的不能给好脸色,这其实是隐晦地说不能放过遇到的小贡山妖修,就算没胆子杀掉他们,没胆子抢光他们,最少也要打得他们起不来。 出事的修士当中并没有与孟芜娘亲近的,她对这件事的积极度也不高,停下行程其实是持着观望态度,以免过早去了妖族地盘反被自己人当成枪使。 整个修真界也因这件事而震动。 小贡山能在今天拿东方学苑开刀,明天就能针对裘洛贞、云栖霞这些年轻高手! 前者没有关系到他们,而且已经发生了,这没事,也不算什么! 但是,万一小贡山的疯子们对年轻高手狠下杀手,那还得了? 于是乎,七大顶级宗门(乾坤派并未被明确公布剔除出顶级宗门的行列)共同质问大妖山,语气相当的直接且不留情面,似乎妖族不顺着他们的意思,马上就会爆发两族大战。 但大妖山面和心不合的三巨头却难得意见一致,他们把球踢到小贡山面前,并且撇清自己与小贡山的关系,还严肃申明了自己绝对没有交战的想法。 小贡山遭到大妖山出卖,被迫站到风口浪尖,差点吓了一大跳。 不过,这个势力的行事一惯以只讲拳头不讲理的流`氓态度闻名,在了解真实情况后,他们倒是一点都不怕了。 小贡山说,杀人的都是几十上百年前逐出小贡山的弃徒,早已不属于小贡山,就算要找霉头,也找不到他们身上! 乾坤派的乔妩闹得整个修真界不得安宁,更是陨落了化身真尊,这是大事吧?可到最后追究起来,乾坤派却以乔妩断绝与乾坤派的任何关系的理由免去责难,难道他们小贡山就不能这么做? 小贡山太狡猾,乾坤派不幸躺枪。 虽然最近一直在刷存在感,可无端端被牵连了,这个门派表示:他们一点都不爽。(未完待续。。) 483.你们的表现总是让我很惊讶(下) 代表乾坤派出面是人依旧是最近略显低迷的纯微,他气势十足地质问小贡山:“这两件事的性质能一样?别逗我们玩了!” 小贡山众妖修:“呵呵。” 就是逗你玩又怎样? 涵瑜不理事,正衡太窝囊,顾惜雅正重伤,三位真尊都没说什么,难不成你这八百年不出门的缩头乌龟纯微还敢跑来小贡山生事? 纯微对此报以不屑一笑:“乔妩与乾坤派不存在任何关系,这件事是她亲口所言,也得到了乾坤派的认可,此乃天下人人尽皆知的事实!可你小贡山呢?那几个行凶的妖修可口口声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在过去五百年里,这些妖修借由小贡山的名头行事,小贡山也不曾公开表示否认过,为何如今闹出事了,才跳出来假惺惺地否认?”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纯微开了口,小贡山众妖修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纯微踩烂了,想开口都不知道怎么说。 特么的,不是说这个纯微犯了错,马上就要退位吗? 都快退位了还这么拼,有没有道理! 谁赶紧把他换了! 我们不需要这样的乾坤派掌门! 其余围观的大势力也默默地在心里为小贡山点了个赞:其实我们更不希望纯微这样的人坐在乾坤派掌门的位置上,可他还是坐了,而且一坐就是五百年之久,看样子要坐满一千年也不愿退位…… 不过。小贡山不敢公开表示对纯微的不满,私底下就肆无忌惮多了。 反正看不爽乾坤派的又不只是他们! 只半天时间,在某些势力暗地里的推波助澜中,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传出纯微如此强势的原因。 他们说,纯微其实是与徒弟顾容素好上了,还打算入赘顾家,间接得到老祖宗顾惜雅的撑腰,所以才能在几年时间里改变那么多。 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们一想,确实也是。 顾凉没从北原回来的时候。纯微安分守己得很。 谁都知道这个不声不响做了五百年乾坤派掌门的家伙不好招惹。所以谁都没去招惹他,他自己也没有弄出什么幺蛾子。 可顾凉从北原回来了,她马上被纯微收为弟子,纯微也马上着手整治宗门内部! 到后来。纯微甚至斗死了与自己意向不一致的龙澶。成为乾坤派宗门只手遮天的存在。更是开始处理宗门与城池的矛盾…… 如此大动作,要说背后没有靠山,纯微怎么敢做? 相比起传承不知多少年月的乾坤派。毫无根基的纯微算得了什么? 众修心想,原来纯微果然是有本事的,只是本事在别的地方! 他们还奇怪呢,这家伙长得也是不错的,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其修为在同时期修士当中也算翘楚。 可他活了这么久,居然没传出与哪个女修有过暖味! 原来,纯微的眼光极其之高,他看不上其她女修,但是一出手就能把顾凉这个身为顾惜雅儿孙辈的小姑娘吃得死死的! 而且,他还鼓动小姑娘,腆着一张老脸做了顾惜雅的几代孙女婿,瞧这都快把乾坤派都变成自个儿的了! 原来如此啊! 众修恍然,然后露出一脸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古怪神情。 当随云城的顾凉知道这条消息,她当场笑得肚子都疼了,还险些碰掉装着小羽毛的茶壶。 小贡山倒是能编,不去主持神荒世界日报的编撰太可惜了! 顾惜雅的眼中若是有她,又怎会一个字都没有与她说过? 坐镇乾坤派通天峰的纯微知道这条消息的时间比顾凉更早,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阮白能看得见掌教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而且,纯微几乎是马上就开始了针对小贡山的反击。 捕风捉影? 哼,不过小手段尔,看我玩点大的! 不得不说,纯微忒记仇。 他掌握了不少小贡山的黑历史,先把那些特别厉害的放出去,然后隔断时间再放新的,彻底把小贡山推上了被无数人笔诛口伐的宝座。 一条消息,它得讲究真凭实据,不然它就是流言。 有小贡山证据确凿的黑历史在前,谁还会冒着得罪小气鬼纯微、霸道蛮横不讲理的顾惜雅和顾弦,乃至于小疯子顾容素的风险去编排他们? 几乎是在一两个时辰的功夫里,修真界中所有正在议论的大新闻都被纯微放出的小贡山黑历史压了下去。 这急剧变化的流言趋势让小贡山妖修集体傻眼,回过神来,他们忙不迭地召集弟子归来关闭山门,唯恐山头被平了! 却说小贡山有什么黑历史,竟被逼得心急火燎要关了山门避祸呢? 无需往上数五千年,仅是五百年来,小贡山妖修这个极度希望恢复妖族荣光、把人族贬弃为奴的团体便做下了不少无头公案。 其中有人族的,有妖族的,有羽人族的,还有宝海那些不被迷梦等正统鲛人族承认的混血鲛人…… 如今黑历史被扒,一桩桩无头公案的线索纷纷浮出水面,丝丝缕缕都指向小贡山,为受害者复仇的修士可不要太多! 小贡山的山门还未来得及关闭,早早得知消息的复仇者已经找上门,为首的恰是六合剑派杨紫叶。 这个被诸宸衣视为宿敌的剑修与小贡山存着天大的仇恨,因为他的父母、兄姐皆是一桩无头公案的受害者,只有他因得到六合剑派的庇护这才幸免于难。 当年真相浮上水面,愤怒的杨紫叶直接以惊天一剑削去小贡山的半个山门。毫不掩饰自己已经步入半步化神的强大实力。 这杨紫叶背负着血海深仇长大,又岂会是半个山门就能洗清? 他挑取小贡山的一个化神妖修,当场展开激烈大战,引来金丹期、元婴期围观者不计其数,不幸被大战波及者更是多达数百人! 小贡山引发的斗法如何之凶残暂且不提,一手造就这一切的纯微却是老神在在,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他给顾凉发了一道剑符,先是把小贡山遭殃的前因后果道来,然后告诉她不要随意离开东洲。 因为他也从星象上得知了东洲将有剧变,马上就能引动八方风云变幻。这是动`乱之将起。也是大机缘的到来。 顾凉没有注意到后半部分,这可怜的姑娘被自家师父吓傻了。 她很早就知道纯微不简单,可谁能告诉她纯微竟是如此可怕?! 那可是妖族小贡山! 在妖族各大势力中,小贡山的名声虽差了些。可这个势力的地位就与人族的顶级宗门差不了太多。 简而言之。小贡山其实是与白露山、炼器门等级别的大势力。离合宗、黑市、东方学苑、玉城这些根本没有资格和小贡山比。 可纯微竟然握有整垮小贡山的资本! 有这么一个掌门,原著里的乾坤派竟然落得那么一个可悲下场? 逗她玩呢! 别说纯微是堂堂正正的掌门,就算他不是掌门。只是一个长老,他若不死,至少也能让乾坤派延续数千年! 震惊过后,顾凉渐渐冷静下来。 她想,原著里的乾坤派最终败落下去,其中固然有三位真尊一死一重伤的原因,但纯微也是至关重要的。 原著里,纯微只出场了两次,一是看到顾天阳叹了一句不错再无下文,二是退位让贤做了乾坤派长老,作者并未交待他的结局。 如果原著里的纯微也是她的师父纯微,那么纯微的原著结局应该是在林空蓝她爹自爆时陨落了。 这是乾坤派必须面临的死局吗? 未必。 但这肯定是纯微的死局! 就如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她和卫澈,就如改变了命格的红衣、刑之樊、风林菀,就如陨落的赢子彻和消失的泰兰、乔妩! 顾凉揉了揉脸,又静坐了片刻,待到起伏的思绪恢复平静,这才拿出剑符认认真真地给师父纯微回信。 她没有回去宗门的念头,因为回去了也是没有用,这事只能指望纯微自己,说不定她掺和了还会被执棋者或者剧情君趁机除掉。 顾凉心想:纯微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他的成就未必低于赢子彻,或许能超越泰兰真君,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肯定能避开生死大劫! 他可是说了,要看着她成为“我之意志即众生之意志,我之所言即天道之规则”的至高主宰者。 她现在还没结婴,所以他也得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剑符的内容才写了一半,顾凉却停了下来,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顾凉忽然记起一个小细节,纯微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搬迁宗门的要求的时候,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苍白得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而且,纯微没有送她离开,在她下山之前,更是没有召见她告诉她一些要紧的事,这以纯微一惯的行事而言,多多少少都有点奇怪。 当时的她没有注意到这些,只以为纯微太过忙碌顾及不了太多,加上自己这个亲传弟子也能独当一面,有无嘱咐都一样。 几天前与诸宸衣密谈,顾凉还在感叹纯微的老谋深算,为了搅浑东洲这潭水,他居然误打误撞地说出了她心底的打算。 现在,纯微更是不动声色地整垮小贡山,让妖族大妖山收敛了不少,其余六大顶级宗门更是隐没下去…… 纯微的算计真能有这般厉害,几乎能称得上独步天下吗? 乾坤派的消息渠道真能探听到小贡山竭力隐瞒、六合剑派著名剑修杨紫叶追寻上千年皆不得知的真相吗? 纯微并不是正统占星师,他观天象而知东洲未来局势,这是极其伤神甚至于折寿遭天谴的事情…… 还有一些顾凉先前不怎么重视的小细节,它们也一一浮上心头,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例如纯微把原秀逸赶下山,把闻人飞渡远放小世界锻炼,话里话外说她不适合做掌门却一直锻炼她…… 就算放开这些不谈,纯微这几年里几乎是殚精竭虑地改变乾坤派,为此常常忙碌得数个月不曾休息一刻钟…… 他这么焦急,这么赶,到底是为什么? 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顾凉却不敢主动碰触,甚至不愿意去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抹去剑符上写到一半的内容。 看着这枚空白的剑符,顾凉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回信了。 她该写什么? 是明明白白地劝说纯微不要那么拼? 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暗示纯微,说乾坤派需要他,让他少操点心? 顾凉的心有点乱。 她觉得自己太蠢,太迟钝了。 居然直到现在才看出纯微的打算! 他分明就是为乾坤派透支了寿元推演天机,而且是完全不要命的架势! 纯微就像当年的卫澈,两人的区别只在于一个想着不择手段活下去,另一个则想着不择手段护持摇摇欲坠的宗门。 冷静! 必须要冷静! 顾凉沉下心思索。 她应该怎么做? 目前所知最坏的结果,便是遵从原著剧情—— 乾坤派三位化神一死一重伤,剩下那个也无法成为乾坤派支柱;优秀弟子死伤无数,元婴们大量陨落,宗门与城池的矛盾激发…… 如同原著般,乾坤派将彻底没落,唯剩顾弦在苦苦支撑。 或者情况更糟糕一点,顾弦也陨落了,顾天阳的宿敌换成另外一人,则乾坤派这个宗门从此不复存在…… 面对这种局面,她该怎么做? 遂心意! 在疑惑产生的同时,这三个字便冒了出来。 顾凉轻轻揉捏了一下太阳穴,心头纷扰被一一梳理清晰。 她拿起剑符,毫不犹豫地以神识刻下回信,洋洋洒洒数千字几乎是一气呵成。 微光闪过,这只剑符便离开了顾凉的神识范围,飞速送往纯微的手上。 回信里,顾凉很直接地问了纯微是否以寿元为代价推算天机,然后隐晦地说出了自己和卫澈逃脱死劫的过程,最后质问纯微敢不敢学她勇敢地争得一线生机。 发了给纯微的回信,顾凉心情愉悦。 她也不炼丹了,沐浴更衣换上颜色绚丽的美丽裙子,还很有闲情(很臭美)地给自己梳了高髻描了妆,就如凡人少女私会情郎那般,高高兴兴地出门喝茶听小曲去了。 是以,当诸宸衣看到顾凉的时候,他惊呆了。 回过神来,诸宸衣的第一反应就是面前这女子不是顾凉,而是一个与顾凉长相差不多的凡人。 那好战的顾容素怎么可能会描妆,还穿上这么一身好看却累赘的裙子? 大概是出于几天前被顾凉困住的微妙心理,诸宸衣很嘴贱地上前勾搭,还一把捏了顾凉的手:“小娘子,想和大爷春风一度吗?” 诸宸衣的下场不需要多说,没有刻意淬炼肉身的他被顾凉两拳打成熊猫。 顾凉温和地微笑:“很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眼瞎到如此程度。分明我的修为没有刻意遮掩,而你居然还敢凑上来讨打,也是活该如此。” 诸宸衣:“……” 他真的知道教训了! 今天显然不会就这样过去,顾凉还遇到了别的人。 当展开红尘历练酝酿心境的顾弦看到花枝招展的妹妹和一个陌生男修走在一起,而且妹妹脸上的笑完全是由心而发,他也深深地被惊讶了。(未完待续。。) 484.伴随温馨美好而来的杀 随云城的街道人潮汹涌,修为介于炼气期到元婴期的修士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似乎整座城池都写着繁忙二字。 因为是红尘历练,顾弦并未展露自己身份,甚至封印了部分实力,装扮得和普通的筑基期散修一样。 即便纯微看到现在的顾弦,若不仔细瞧,估计也认不出他就是乾坤派年轻一代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顾弦。 人群之中,如顾弦这般的修士千千万万,他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 顾凉却在他目光看来的一刹那便转过身,仿佛兄妹之间能够心灵相通一样,她一眼就看到了他,马上灿烂地笑着跑过来。 色彩艳丽的裙摆衣袂随着她的跑动而翻飞,宛如云霞般美丽又耀眼,但再漂亮也比不过顾凉脸上的笑。 “哥!” 熙熙攘攘的闹市之中,这个清脆的声音才发出就被很多声音淹没,可顾弦依旧听得真真切切。 他弯了唇角露出微笑,下意识地张开手臂,让妹妹把自己扑了个满怀。 端庄沉静宛如仙子的顾凉是他妹妹。 肆意张扬杀伐果断的顾凉是他妹妹。 现在这个满脸开心愉悦,似乎马上就要被哪个混蛋小子拐走的漂亮姑娘也是他妹妹。 随着顾凉岁数见涨,顾弦很少与她亲密拥抱。 上一次还是在差不多十年前,顾凉刚从黑山出来情绪失控,顾弦才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 这次妹妹主动扑上来。顾弦也就顺理成章地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便松开手,退后两步打量她。 顾凉眼眸明亮,沉静神情掩不住眼中的神采飞扬,本来就很出色的姿容更是带上一股难得的艳丽风情,惹得步履匆匆的修士也时不时侧目。 他妹妹是如此优秀的一位女修,也不怪得有人能动了一颗本来就不坚定的道心。 果然是被哪个不要脸的小子拐了么? 他记得顾凉不怎么喜欢穿这些繁复的华服,而且这颜色未免太过鲜艳。 顾凉这么穿当然是漂亮的,可顾弦心里有微妙的不高兴,就像自己的珍宝被一个小贼摸了一下。而且那小贼还念念不忘的妄想占为己有。 顾弦望向小贼诸宸衣。不由微微眯了眼,那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好。 不过,顾弦很确定,顾凉的道心并没有动。 若不然。她的眼睛里不会只看到自己。 低调行走修真界差不多两年。顾弦见过形形色`色的许多人。其中也有为****俘虏的少女,她们只能看到一时欢愉,甚至能将养育自己多年的家族亲人抛诸脑后。 当然。顾凉是否动了道心是一回事,觊觎他妹妹的可恶小子绝对不能放过,不管他是王湛还是凌子夏。 顾弦觉得那小贼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并且多半与他存在过节,若不然也不会被瞪一眼就悄悄溜了。 顾弦想得很多,却也是一眨眼的时间。 看着妹妹,他说道:“阿凉比从前轻了,修为也见涨。” 顾凉并不知道顾弦已经误会,她站在他面前,意识到自己过于喜形于色,与往常大相径庭,脸上便有些窘迫。 不过顾凉一向是善于处理情绪的,她眨了眨眼睛,便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说道:“哥哥离开宗门都有一两年了,若我修为止步不前,岂不是给你丢了脸?” 顾弦看着她,微摇头:“错了,丢脸也是丢你自己的脸。” 顾凉对顾弦的回答很高兴,根本不知道顾弦在考虑子虚乌有的妹婿,她笑着说道:“也是呢,我现在已经能赶上你的脚步了。” 当修真界的人们谈起顾凉,他们很少特意指明说她是顾弦的妹妹,而是直接谈论顾容素这三个字。 顾弦对此抿了抿唇,不可置否。 无论顾凉是否有他这个哥哥,她都是不平凡的,这点谁也无法否认。 “终有一天,我也能与你并肩而站。”顾凉很认真地说道。 顾弦的眼神很温和,他伸手顺了顺顾凉鬓角稍显凌乱的一缕发丝,轻声应道:“嗯,我等着。” 无论她是强大或者弱小,她都是他妹妹,这是绝对的。 顾凉笑得更开怀了。 她与顾弦并肩走在随云城的街道上,问道:“哥哥是刚来随云城吗?” “今天早上进的城,过两天去定岚城。” “哦,哥哥要去南岭吗?那我带哥哥在随云城里走走可好?对了,哥哥要去毁灭迷宫吗?我在迷宫里遇到很有趣的事情。” “是的,去南岭。你熟悉随云城,一切随你。至于毁灭迷宫,结了婴再去也不迟。” “那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哥哥还记得湖心岛授予我传承的师尊吗?在毁灭迷宫里,我看到他了…唔,其实不能说看到,但我知道他就在毁灭迷宫里,他还给我带了几句话……” “记得,他名讳清源。” “这件事…我们先找一间茶楼坐着再慢慢说吧,我知道哪家茶楼最好,还有歌声悦耳的歌伎可以欣赏。” “好。” …… …… 在顾凉顾弦这对聚少离多的兄妹温馨相处的时候,许凌云也来到了许灵霄陨落的山洞。 虽时值初秋,但随云城接近南方,这里的冬天并不显得寒冷,因此洞口的野草浓绿依旧,瞧着一片生机勃勃,十分讨喜。 撩起洞口垂下的绿藤,许凌云走进洞中。 他看着许灵霄陨落的那块地方,两眉渐渐蹙了起来。 为什么灵霄妹妹会执迷不悟? 身为嫡长女却心魔缠身无法看破,让出继承人之位是理所当然的。许灵霄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就他认识的灵霄妹妹,她并不很在乎继承人的位置,也不会把灵珑视为仇敌,更不会将掐断传送符打算带她回到许家的他视为背叛者。 是什么改变了灵霄妹妹? 顾天阳? 顾凉? 亦或家主? 许凌云不是许家继承人,他所继承的先祖血脉很淡,即便折损了寿元施展秘法,也无法穷尽碧落黄泉得知答案。 许凌云静默许久,终究还是在许灵霄被先祖血脉吞噬的位置盘膝坐下,布置了简单的防御结界。又设下防察觉的秘密手段。再次施展了秘法。 灵霄妹妹不可能就这样陨落了,他必须弄清楚她陨落的真相。 修士陨落则不入轮回,但散去的三魂七魄依旧存在于世间,尤其是在陨落之地。 灵霄。想必你也不甘心就这样陨落。如果你清醒过来不再误会。那就请帮帮我这个不合格的兄长吧! 许凌云无比虔诚地咬破了右手中指,以鲜血在面前的虚空中画出玄妙符文。 符文很复杂,以许凌云的继承的先祖血脉而言。他能画完三分之一已是不错。 要画完整个符文,折损五十年寿元是必须的,除此之外,许凌云还得失去一小部分本源。 但这一次的符文极难完成。 才画了五分之一不到,许凌云的脸色便如鬼一般吓人,精血的损耗也越来越多,手指更如千钧在压,骨头几乎被折断。 许凌云汗如雨下,他紧紧咬着牙,眼睛里冒出了红血丝。 “咔——” 手指才稍微移动了些许,还未来得及勾折,许凌云便听得一个清脆声音传来。 中指断了。 不能放弃! 他必须弄清楚真相! 为什么灵霄妹妹会变得如此陌生? 告诉他答案! 中指再也无力画下去,符文的颜色开始变淡,整个符文都有了溃散的迹象。 许凌云面无表情地拔去断掉的一个指节,用冒出森森骨茬的手指继续画下去。 符文的颜色恢复了,也不再崩散。 但是很快的,又是一声响起,中指再断。 这次不是断一截,而是整根中指的骨头都从根部碎了! 许凌云在食指上开了个血口,继续画。 食指并不能免难,照旧碎成了一根肉条。 没事,他还有八根手指。 就算十指全碎,他也可以用光秃秃的手掌来画。 第三根手指碎了。 …… 第十根手指碎了。 两个手掌碎了。 寿元的折损变得十分狠,原本是五十年,现在是一百五十年。 本源也被剥夺了三分之一,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则他永远无望结婴。 …… 符文终于完成了。 刹那间,许凌云的寿元再去一百年,他的识海里也掠过了一道灵光。 这道灵光极快极快,许凌云费劲全力,也只能得知一半内容。 “家主的洞府最深处?”许凌云喃喃自语,他看着自己光秃秃的两只手腕,不由微摇了头,“莫说是我,即便灵珑也进不去。” 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居然就得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答案! 许凌云深呼吸数次,心里却没有什么不甘。 家主的洞府不是什么危险禁地,细细筹划一番,还是能进去的。 许凌云草草处理了伤口,正打算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布置的防御被触动,洞外传来妖兽的吼叫声,听在耳中竟有几分熟悉。 山洞位于毁灭迷宫附近,周围是荒莽山林,吸引来妖兽也是寻常,反正那些实力强大的老早就被修士们杀掉了,留下的多数是不能威胁人的。 许凌云施展完秘法已是元气大伤,也懒得与妖兽周旋,他以神识取出传送符捏碎,便等待着自己被传送离开。 却在此时,三层防御如白纸般被暴力破坏,第四层、第五层禁制也于许凌云惊愕的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竟是如此可怕的妖兽,它的实力至少得比顾凉还强两分! 许凌云的惊愕成了惊恐。他看着掉在面前的传送符,缓缓抬起头望向洞口走进来的妖兽,瞳孔骤然一缩。 是双角巨狮! 那只毁灭迷宫出世前被顾凉、孟芜娘等人联手对付的双角巨狮! 它居然出现在这里! 就连左边犄角被火焰灼烧留下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它怎么会在这里? 它为杀他而来! 双角巨狮紧紧盯着许凌云,巨大的眼中只有残忍和暴虐,它咧开嘴露出尖牙,已然动作迅猛如龙地扑杀而至! 同一时刻,远在中洲某城池的邪修组织内部。 大头目看着下方满脸惊慌失措的手下,皱了眉问道:“你是说,那只被毁灭迷宫吞掉的小家伙出现了?” 邪修手下高举着手中的命牌,白玉上面一点黑色十分鲜明:“对!它没死!它竟然没死!而且它就在迷宫附近的山林里!” 这手下十分兴奋。就像平白捡了一千万的上品灵石。 可大头目摆了摆手。神色间并无多大兴趣:“既然是迷宫附近,那就让调查曹通下落的人手分出一小部分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切忌莫要泄露了身份。” 在七大宗门联手封杀的时候,邪修组织近八成的势力被鲸吞蚕食。剩下两成是精锐中的精锐。绝对容不得有任何损失。 双角巨狮固然珍贵。但是相较于曹通,它什么都不是。 手下对大头目的反应很是失望,她低落地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大头目坐在宝座上,想了又想,还是掐指算了一下双角巨狮冒出来的原因。 但是动作还未完成,他便喷出一口血。 大头目先是一怔,然后勃然大怒,不客气地骂了起来:“又是涵瑜这个疯子,我特么的也就算一算出现在迷宫附近的小家伙,居然还惹到她了?我#¥%……早晚挖了她的心吃掉!” 这个时候,随云城最大的一家茶楼里,顾凉正与顾弦说自己在山灵寨子里的趣事,话题刚结束,她便皱了眉。 碎了。 前几天刚刚送出手的护身符碎了,它的主人是许凌云。 许凌云不是虚荣怕死的性格,能让他捏碎护身符,肯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哥,我有事,下次再见!”对顾弦打过招呼后,顾凉撑着窗台便跳了下去。 护身符传来的联系是在郊外,而且距离颇远,用乾坤步恐怕赶不及,御剑也有些慢。顾凉一咬牙,还未落到地面,整个人便化作一团火猛地炸开,瞬间已到数千里之外。 街道上,很多修士都目睹了这一幕,不由发出阵阵哗然之声: “这身法也太厉害了吧?难道是元婴手段?” “不是元婴,是金丹。” “哦?莫非是七大宗门的哪个才俊?可最近也没怎么听说有人来随云城…” “是顾容素。年轻一代修士当中火灵根的不在少数,但只有她才能有如此出色的控制力,也只有她懂得火遁术。” “啊!顾容素居然来了随云城?我怎么不知道!” 顾弦坐在窗边慢慢喝茶,听着下方街道传来的议论声,不由得略微抿了抿唇角,心情很是愉悦。 街道下,有一人忽然仰头望着茶楼,将顾弦脸上轻微的表情看在眼中,怨毒与杀意一闪而逝。 顾弦看向街道,目光平静而淡然。 他只看了这人一眼,便收回目光望向茶楼小二:“结账。” 街道上的声音还在传来,比顾凉离开时更热闹。 小二收了茶钱,往窗外一瞥,只看到修士们围住一个躺倒在地疑似晕死的中年女子。 大多数修士都不认得这个中年女子,纷纷发问:“这是谁呀?无端端的怎么陨落了?” 有人壮着胆子把中年女子的身份玉牌翻了出来,顿时一惊:“啊!她是元婴真君!” “什么?元婴真君怎么会死在这里?看错了吧你?” “没看错!你们看,这身份玉牌确实是元婴真君才有的!” “我记起来了,这是苦梅真君!不过,她最近不是在西漠说要收徒吗?怎么跑来东洲随云城了?” “啧,谁管她跑这里来干什么!反正真君们的恩怨不是你我能谈的,不然哪天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 顾弦在人群中穿行,犹如一滴水汇入大海,很快便找不到了。 顾凉已经来到护身符被捏碎的山洞,还未进到里面,她便闻到了妖兽的腥臭气息和浓重血腥味。 许凌云没在山洞里,但是山洞里有很激烈的战斗痕迹。 顾凉仔细搜寻了一遍山洞,又在方圆千里展开搜索,却是一无所获。 传讯符没能发出去。 剑符亦然。 许凌云是陨落了还是被救走了? 顾凉不知道,可是看着洞中的狼藉,她有很不妙的预感。 两天前,许凌云找她询问与许灵霄有关的一些事。 两天后,许凌云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难道是剧情君插手? 可在原著里,许凌云这个名字并没有出现过,剧情君又是为什么要对许凌云出手呢? 又或者是邪修组织暗中报复? 念头刚刚闪过,顾凉忽然心中一惊,立刻警觉地祭出如意镜,瞬间在身前施加二十四道防御禁制。 “砰——” 二十二道防御禁制瞬间被破! 顾凉转动手中如意镜,镜面对准了扑杀近前来的双角巨狮一照! 紫光在光滑镜面绽放,恐怖的毁灭气息顷刻间爆发而出,双角巨狮的一只角登时被削落下来,伤口处汩汩流出深紫色的鲜血! 顾凉的攻击并不仅仅是如意镜,她的另一手捏起莲花式的起手式,还未打出复杂的法诀,立刻便有大朵大朵的紫色莲花绽放开来,极致高温融化了方圆五十里内所有的一切! 这是借由如意镜所提升的施法速度,可怕如斯,恐怖如斯。 双角巨狮没想到刚打照面就是如此可怕的攻击袭来,但失去的巨角让它愤怒到了极点,满心只剩下将顾凉撕碎的念头。 双角巨狮仰头大吼一声,居然不顾莲花式的可怕,仗着体型的优势翅膀一张,速度快如闪电,刹那间已掠到她的面前! 它仅剩的一只角闪烁着危险的寒光,直直对准了顾凉的心脏! 这只角具有极特殊的神通,不仅可以瞬间破碎二十二道防御禁制,其锋利更能比拟神兵利器!若挨着顾凉的身体,哪怕她是元婴级体修,也只有被切割得四分五裂的命! 危机,千钧一发!(未完待续。。) 485.兄妹再坦诚—他们仍想杀掉她 看着极速逼近的巨角,顾凉心头猛地一震,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针对她的致命杀局! 所谓许凌云,他不过是一只诱杀她的饵! 死亡的窒息感狠狠扼住了顾凉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甚至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致命的巨角越来越近,即将撕裂她的胸腔,碾碎她的心脏。 但在电光火石间,生死战斗中磨练出来的本能让顾凉一心分为二,神识秘术的绝杀技与手中如意镜同时而出! 真元在疯狂地涌向双臂,丹田的金色海洋急剧缩小,顾凉生生挣脱了虚空之中降下的禁锢,将如意镜的背面对准了刺来的巨角! 神识如泄洪般流逝,识海瞬间清空大半,浩然磅礴的神念具象化为巨大磨盘,轰隆隆地朝着双角巨狮的神魂滚了下去! 蔚蓝天穹下,被极致高温融化成半透明水晶质的山地忽然闪过耀眼的一道光,虚空在骤然间破碎成无数片! 刺耳的噪声于此时响起。 方圆五百里内所有活着的生物都被惊得跳将起来,但它们很快栽倒在地,无力地抽搐几下,便再也不动弹了。 山林里的树叶在扑簌簌地落下,还未接触到地面,便已在微风中破碎。 分明冬季未到,五百里翠绿山林竟在极短时间内变得光秃秃的一片荒凉,诡异如斯,可怕如斯。 站在距离刺耳噪音声源最近的地方,顾凉有一瞬间的失聪。 但更可怕的是沿着如意镜传到身上的恐怖巨力。它就像好几座山峰同时压下,强大得让人无法生出任何的抵御之心。 “啪——”如意镜的背面被双角巨狮撞得裂开了一条缝。 “咔——”顾凉的骨头无法承受泰山之力,断开了。 遭到如此重击,顾凉眉头一皱,还来不及思考什么,整个人已如断了线的风筝,猛地坠落下去。 高温之下融化成水晶又凝结为一片的地面被砸得粉碎,小山丘的土石纷纷崩塌,竟是在顾凉坠落后的十个呼吸间向内塌陷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片刻,顾凉从深坑里站起。手上还拿着背面有一道明显裂痕的如意镜。她抹去唇角艳红的鲜血。提气徐徐地往前踏出一步,再次站在高空之中。 战场上的巨坑有两个。 以顾凉的位置往下看,就像大地睁开了它的眼睛,无声抗议着这场破坏力巨大的战斗。 双角巨狮在另一个巨坑里。哼哼唧唧的起不来。 它并未在短暂的交手中讨得好。仅剩的独角折断了最锋利的一部分。左边翅膀因巨大的反作用力被摔折成扭曲的角度。 除此之外,双角巨狮还遭到了莲花式的严重灼烧,它的半边身子被烧焦。另外半边在滋滋地冒着油,诱人烤肉味勾`引着人肚子里的馋虫。 撇开这些表面上看得到的伤势不提,双角巨狮的神识也被顾凉重创,否则的话,它马上能爬起来与她再战三百回合。 曾何几时,这只双角巨狮就连数人联手也仅是堪堪将其拖住,其中虽有众人隐藏实力的缘故,但它的实力亦可见一斑。 今时今日,顾凉能把它重伤至如此程度,已是殊为不易。 顾凉心里并无太多感想,她远远地看了毁灭迷宫所在的方向一眼,然后举起了手中如意镜,完好无损的镜面清晰映出双角巨狮的模样。 阳光被镜面折射成一束,打在双角巨狮浑浑噩噩的巨大眼瞳中,让它本能地缩小了瞳孔。 “停手——”有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化成一束钻入顾凉耳中。 顾凉仿佛没有听到,她盯着挣扎的双角巨狮,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凛冽杀意。 因为双手捧着如意镜,心神也因重创双角巨狮而无法集中注意力,顾凉少有地念起了道术的法诀。 念法诀的过程并不顺利,顾凉被迫停下三次,因内伤咳出的血一次比一次多。 皮糙肉厚的双角巨狮被重伤至此,作为它对手的顾凉只会更加不好过。 能撑着从巨坑中起来,已是顾凉意志力惊人。 她心头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吐尽,她也将昏死过去。 顾凉要杀双角巨狮! 谁敢杀她,她便杀了谁! 半刻钟后,法诀终于完成。 在此一瞬间,顾凉忽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如同一道并不真实存在的虚影,唯有目光中的森寒杀意宛如实质化。 浩然庞大的气息以她为圆心瞬间扩散出去,汹涌澎湃犹如巨浪! “嗡——” 独特的一声响仿佛从无尽遥远的虚空尽头传来,碎石沙土、断折的树枝、死去的妖兽尸体纷纷漂浮而起,如在水中一般碰撞、流动。 以顾凉为中心,施法现场死寂一片,所有的声音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巨兽吞噬,诡异得让人怀疑眼前这一切是否为真实。 双角巨狮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袭来,它惊恐地缩起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开始绽放光芒的如意镜,逃跑的念头彻底压过了混乱的神魂。 可它动不了! 困住它的是它自己的天赋神通。 双角巨狮能禁绝许凌云使用传送符,能够将对手瞬间拉回原地,如意镜便能将天赋神通施加在它自己身上。 如意镜的光芒越来越盛,强光灼伤了双角巨狮的眼睛。 无数杂物的流动越来越快,化作视野中的无数道影子,便是神识也无法追上其速度。 顾凉身上开始有光芒绽放,从每一寸皮肤到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但那不是光芒。而是幽幽的紫色天火。 顾凉的真元已在挡下双角巨狮的时候清空了三分之二,神识则在碾碎巨狮神魂的同时急剧消耗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要诛杀巨狮,乾坤派的招牌道法莲花式并不能一招致命,流光剑式只能在它身上留下浅浅伤痕,神识绝杀未能完全湮灭它的神魂,衍生道法的威胁力更是不值一提。 是以,顾凉引动了“势”。 勾动的“势”令得无数杂物成为紫色天火急剧燃烧的原料,顾凉以自身为桥梁将天火燃烧的庞大力量传入如意镜,从而启动如意镜的无上威能诛杀巨狮! 转瞬之间,霸道、强势的紫色天火已经将顾凉淹没! 骨骼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每一寸皮肉都在不属于自己的暴虐力量中剧痛。如此痛苦只比净化云朵朵的真元更甚! 在火光燃烧到极致的时候,如意镜的光芒也耀眼到了极点! 天地忽然变成了一片白色,顾凉和她手中的如意镜犹如坠入人间的太阳,张扬无比地照亮了所有的一切。 随着如意镜在顾凉手中的转动。无数道光忽然聚拢成一束最耀眼的光辉。 这束光如同一柄巨剑。它从天而降。狠狠斩落了双角巨狮的头颅! 轰然一声巨响传遍了方圆五万里,大地在颤抖! 这片土地上的修士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地方,眼中写着惊惧未定。 是元婴修士大战吗? 落幕的战场上。顾凉周围五百里内所有的一切皆被被碾为平地,在破碎的光芒中,不堪重负的大地下沉了足足三十丈! 巨狮的头颅滚到顾凉脚下,暗紫色鲜血从断口处汩汩流出。 它那对脸盆大小的眼睛直直注视着砍下自己头颅的女修,眸中的暴虐残忍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淡淡的恳求和等待死亡的平静。 顾凉看着它须臾,微微摇了头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尽力而为。” 巨狮眨了一下眼睛,兽脸上一片平静喜乐,它眸中神采渐渐黯淡下去,微弱的气息也在风中消散。 它终于死了。 顾凉落到地面,看着从深紫色变成脏黑色的血液,不由得蹙了眉,拔出火凤剑便朝着巨狮的头颅砍下。 火凤剑很轻松地劈开了颅骨,露出红的血和白的脑浆,由于神族气息和魔族气息的消失,顾凉面前的只是一堆无意义的碎肉。 大喊停手的修士终于在此时赶到。 他目睹了顾凉与巨狮的战斗,因而很谨慎地在距离顾凉五百里的地方停下,目光冷漠注视着她,声音如同结了冰:“你杀了它。” 顾凉面色苍白地站在下陷的大坑里,脚边是劈开的头颅,不远处则是无头的尸首,鲜血染了衣裳,有巨狮的,也有她自己的。 听到修士的声音,顾凉双手拿着镜子转身,看着他淡淡说道:“是我杀了它。有问题吗?” 修士冷漠说道:“我喊了你停手。” 顾凉轻轻一笑,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笑意,她傲然问道:“我凭什么停手?莫非你是它的主人,是邪修组织的余孽?” 修士被噎了一噎,随即有些恼怒,他看着顾凉说道:“我不怕你!” 顾凉转动着手中的如意镜,对他说道:“我也不怕你。” 修士脸上怒意渐盛,他没再说什么,伸手便拿出自己的法器,打算直接抢了巨狮的尸首。 但就在此时,如意镜的镜面对准了他,折射而来的阳光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修士全身一僵,他停止了动作,冷冷地看着顾凉,眼中露出狰狞杀意:“杀了它后,你还有本事对一位真君出手?” 顾凉轻轻抚着如意镜背面的花纹,看似闲适镇定,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她笑着问道:“这里是我乾坤派的领土,为何没本事留下你的命?” 修士看到了大战的过程,他知道如意镜有多可怕。 顾凉在赌,赌他不敢过来。 两人的目光如刀锋般相撞。 顾凉态度强硬,端的分寸不让。 修士不退不避,眼中杀意渐浓。 在对峙过程中。顾凉的身体忽然浮起了幽幽的紫火,怀中如意镜绽放光芒,危险气息若有若无地落在修士身上。 修士感觉到这股锁定自己的可怕气息,不由一声冷哼。 却在此时,他抬头看见一道遁光正朝着这边而来,感知到来者的强大实力,立刻便跃上法器,倏地远去了。 顾凉在心里记下这个修士的相貌、法器和说话的语气,她看着天边的遁光落下,看着依旧是散修装扮的顾弦走了过来。心头一口气忽然散了。 “哥。”顾凉的声音有些飘忽。 说出这个字后。她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很放心地失去了意识。 顾弦上前几步将妹妹揽入怀中,喂她服下丹药,又抄手一捞把劈成两半的头颅和巨狮尸首收起。直接化作一道光离开了大战现场。 在顾弦离开后好一会儿。附近的元婴真君们才赶来。他们粗略地扫了几眼现场。尤其是巨狮被斩首后大地上留下的巨大沟壑,皆是心头微震。 “这破坏力,都赶得上元婴出手了!” “顾容素尚未结婴。便有如此战力!若她结了婴,我们岂不是要被她压过一头?” “顾容素已是如此厉害,她兄长顾元成比这更可怕。” “唉,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即将到来的是凌子夏、顾弦的时代。” “说起来,怎么我们这一辈的进阶总是不如小一辈?现在都被赶上来了!等到凌子夏出关,我们这些老家伙怕是没有几个能做他对手!” “对啊,这也太奇怪了点!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人发觉?我总觉得天要变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 …… 当顾凉醒来,她看到屋外已是夜星灿烂。 顾弦敲响了门,静候两三个呼吸,便推门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莹绿如宝石色泽的药汤,清新香味闻着特别舒服。 顾凉接过药碗,把药汤一饮而尽,看着顾弦说道:“味道还可以。” 顾弦把药碗搁在小柜子上,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有点儿冷。 顾凉提要求道:“哥哥跟我说说话。” 顾弦没理她,他还在生气。 如果他迟了一步见到顾凉,她是不是被那个元婴杀掉了? 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居然想着自己一个人处理,而不是求助于他! 顾凉没有丝毫被冷处理的自觉,她露出一脸委屈的小表情,小声说道:“我想听哥哥说说话,可不可以嘛?” 顾弦转头瞪她,紧抿的薄唇带着隐忍不发的怒意。 顾凉讨好地笑,拉过他的手紧紧握着:“哥,我有分寸的。” 说着,她摊开手,手中是一道折叠成三角形的纸符,内蕴着厚重沉稳的气息,宛如一座大山般可靠。 这是一道七品防御符,即便是元婴真君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攻破,它来自顾天阳,是顾凉用一颗极品大还丹换来的保命手段。 顾弦的怒气消散了些许,但是心里一口气难消。 他看着不怎么听话的妹妹,语气依旧冷淡:“刚才给你喝的是芙元果汁液,对内伤有奇效。” 顾凉柔顺地应了一声是,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哥,它要杀我,不惜一切手段杀我。” 顾弦知道妹妹说的它指的是双角巨狮,他沉默了片刻,寒声问道:“是谁?” 双角巨狮不会无端出现在毁灭迷宫附近,也不会刻意潜伏起来袭击顾凉。 而那些元婴真君们,他们其实能在第一时间阻止这场袭杀,可他们没有,就连他也差点将身陷险境的妹妹忘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写着古怪。 便是因为这个原因,顾弦没有把顾凉带回随云城城主府,而是另外找了地方安置,连涵瑜真尊都没有告知。 顾凉看着顾弦,眸中的神色复杂而陌生,她缓缓说道:“一个很可怕很恐怖的存在,他想杀了我。这次是,多年前致使你前往北原的原因亦如是。不同的是,当年的我无力抵抗,现在的我已经脱离他的控制。” 因为破局者的存在,剧情将会走向失控。这大约是剧情君和执棋者都不乐见的。 他们仍想杀掉她。 毁灭迷宫便是这样的一个契机。 谢清源能通过迷宫给顾凉递话,他们当然也能通过迷宫插手天道管辖之下的三千大世界,本应被迷宫吞没的双角巨狮便是这么而来的。 经历了这件事,顾凉觉得,她可以对顾弦坦诚自己的秘密了。 顾弦对顾凉的回答沉默了许久,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神竟有些惊奇,仿佛第一次真正地了解到这个妹妹。 他盯着顾凉,神态已经冷峻,声音里却蕴含着即将爆发的怒气和不满:“你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顾弦是乾坤派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或许他并不适合做一派之掌门。可他的权谋并不比任何一人差。 顾凉只说了关键的一点,他便在极短时间内推导出一直都无法得知的真相。 顾凉做事从不刻意隐瞒顾弦,不说其它,单是最近的乔妩与泰兰真君一事。顾弦便能隐约猜测出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凉仿佛能预见未来。 她小时候并不是很愿意亲近卫澈。偶尔看向卫澈的目光让顾弦都觉得古怪。 后来。卫澈陨落了,顾凉看起来并不惊讶。 十多年前,他被迫深入极冰原。几次遭遇生死危机。 顾凉却能冷静理智地帮他处理了荒城的事宜,让事态朝着对他有利的一方发展,仿佛知道他不会陨落一样。 三元界之中,顾弦要争夺蛮城钥匙,不惜对上巨魔,可顾凉却劝他早日结婴,不能拿命去赌。 顾弦相信了她。 到了后来,钥匙还是被集中在他的手上,接着荒城开放,他所持有的钥匙对整个乾坤派而言果然是可有可无。 让顾弦肯定猜测的是乔妩和泰兰真君。 当时的顾凉才从混沌海中出来,她哪来的机会得知乔妩和泰兰名为师徒实则是恋人? 若说顾凉是在三元界现世之前得知,可她为何不马上告诉他?而且,当时的乔妩不过十岁上下,泰兰真君总不至于对一个十岁的孩子动了凡心。 再来,顾凉坚持将乔妩逐出门派,并且让乔妩对天下无数修士宣告,这事怎么想都有点多此一举。 直到乔妩在西漠闹出天大的事情,惹得整个修真界口径一致地讨伐,他们因为这“多此一举”才免去众修的责难。 预见是需要代价的! 就像天机门的每一任门主,他们可以活很久,可他们多数都在一两百岁便与世长辞,因为他们预见未来的同时也承受了天道的惩罚。 在猜测顾凉是否能预见的时候,顾弦便在思考顾凉的代价是什么。 此时听到顾凉坦诚,他并不惊讶,但他仍旧因顾凉的隐瞒而心有芥蒂。其中固然有妹妹不信任自己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愤怒。 就像知道墨竹真君对顾凉居心莫测的时候,他前去恳求顾惜雅希望师尊开口,师尊却闭门不见——他只能拿着一个面具送给妹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看着她离开。 当时的他对顾凉面临的艰难处境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也对顾凉面临的艰难处境无能为力。 但现在的他不是当年的他,无论是实力还是心境。 在顾凉开口之前,他看着她漠然说道:“阿凉,我有些失望,对你的失望。” 顾凉咬了咬下唇,很想为自己辩解。 可顾弦阻止了她,目光冷峻而严肃:“你别说,先让我说完。” 顾凉便乖巧地应了一声嗯。 顾弦心中一软,便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两兄妹间沉默了片刻。 看着顾凉的眼睛,顾弦酝酿着心里的情绪,神情很认真地对她说道:“我是你哥哥,你无法解决的事情,让我来,那是理所当然。” 顾凉点头,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处理得还算可以。 顾弦又道:“可在有些时候,你无法解决面对的困难、危及生命的困难,或许我帮不到你,但你依然可以选择把它告诉我。” 顾凉垂下眼帘,低声道:“我并不希望你担心。而且,他有可能会对你出手……” 顾弦却冷笑一声,心里火气直冒,脸上少见的温情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盯着顾凉,眼神里藏着讥诮和愠怒:“顾凉,你能面对他,难道我就不能?” 顾凉被问得哑口无言。 顾弦冷淡说道:“也许有一天你忽然陨落,说不定我这个做哥哥的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顾凉满脸愕然地看着他,眼中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看到她这样,顾弦顿时懊恼自己把话说得太重。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顾凉又是理亏的一方。顾弦也只能维持着兄长的威严,偏头看向窗外。 气氛凝滞了片刻。 就在顾弦打算转过头认错的时候,顾凉的声音忽然响起,她冷静说道:“不。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弦心里的火又被点燃了。 不是这样。还能是怎样? “你说说?”他回头,语气里仍旧带着嘲讽。 顾凉却不知道怎样表达,她想说的很多话都会被某位未知存在掐灭。能说的着实不多。但顾弦的态度让她很不喜欢,而且顾凉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她倔强地瞪着他,也不想着回答了,直截了当地问道:“有这样的一件事,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否则大家都得死!你说,你还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吗?” 为什么顾弦一定要追究这种小事? 难道他觉得她还不够信任他,非要逼着她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从过去到现在,两兄妹吵架还是第一次。 顾弦沉默地垂下眼帘,过了大约半刻钟,他说道:“是我冲动了。” “是我冲动了。”同样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顾弦向顾凉看去,她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显然还在生气。 顾弦有些好笑。 顾凉到底是他妹妹。 两兄妹沉默片刻,顾弦开口问:“禁言术?” 顾凉瞥了他一眼,垂着眼不言不语。 “不能说?”顾弦又问。 “是的。”顾凉答道,她的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不能说,不能暗示,不能隐晦表达,一切只能让顾弦去猜测,她甚至不能说出猜测的方向是正确或者错误。 顾弦想了想,问道:“他为何杀你?若只是因为你看到一部分未来,占星师也不会传承至如今,掌门更不能推算天机窥见未来。” 顾凉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所以,是你妨碍到他了。”顾弦肯定说道,旋即他又有些疑惑不解,“既然窥见未来的占星师不曾妨碍到他,那么你也不会妨碍到他,事实却不是如此……” 顾凉不否认也不肯定。 顾弦端视着顾凉,语气很肯定:“你是特殊的,至少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为何?因为独独只有你知道他的存在,或者是因为你掌握了他的致命弱点?” 推理到了这里,便很难推断下去。 顾弦思考了好一会儿,望着顾凉问道:“顾天阳,是他吗?又或者,是我?” 顾凉依旧不予以任何反应。 顾弦也不气馁,他并未继续思考下去,而是拿过顾凉的手,摸了摸她的脉说道:“楚家失窃的秘宝这件事已经交由执法堂弟子处理,许凌云失踪亦然,而孟芜娘启程妖族大约要往后延迟一两个月,你可以静养一段时间。” 顾凉抽回自己的手,侧躺着背对顾弦。 很快,她转过身来望着顾弦,直白问道:“你要离开了?” 顾弦微颔首:“掌门交给我一件事,他让我去万古部族的迁徙地看一看,也许会深入到不冻海。” 目前,万古部族屡次往北迁徙的事情已经公开,但关注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如山灵宁游般改变决定要离开神荒的修行者更是极少数。 看出顾凉没有说出口的担心,顾弦说道:“处理完这件事,我将回宗门闭关结婴。如无意外,大约是明年初夏的时候回来,也有可能迟一些。” 顾凉嗤了一声,随后想起一件事来。毫不客气地吩咐顾弦:“对了,爹也在南岭。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他的消息。” “我会帮你留意。”顾弦说道。 果然是生气了吗? 连哥哥都不愿意叫了。 顾弦觉得羞窘,他把顾凉逼得太紧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弦说道:“阿凉,保重!” 他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槛前,三道禁制刷的降下,顾凉的声音响在顾弦心底:“不要深入不冻海。” 又是没有原因的劝告么? 顾弦微微挑了眉,回头去看顾凉。她仍是背对着他。 顾弦心里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先把兄妹关系处理好,免得矛盾越积越深。 既然顾凉不愿低头,那么他暂时低头一回。 “这次的事…是我错了。”对顾弦而言,放下满身骄傲坦言自己做错了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说出“我错了”这句话有点难。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后。那感觉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顾弦看向顾凉。她不知何时翻过身来。看着他的黑色眼睛幽幽折射着光:“我也不好,不该瞒着你太多。” 顾弦说道:“你有你的判断,我应该信任你的决定。” “……” 顾凉忽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是继续认错,然后把告别变成检讨大会? 静了静,顾凉正色说道:“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一件事瞒着你。” “与我有关?”顾弦瞧出了顾凉的犹豫。 顾凉依旧迟疑了一下,说道:“或许。” 顾凉并未告诉顾弦卫澈的复生,这件事也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顾弦与卫澈是好友,卫澈复生,顾弦却被瞒在鼓里,这件事或多或少都能算作与顾弦有关。 顾弦便没继续问下去,他要离开,想了想还是摘下身上一枚玉佩放在顾凉手边,说道:“你的防御法器碎了…这件法器我用了许久,还算可以。” 顾凉盯着玉佩,心说这是赔罪礼? 短暂告别后,顾弦没再久留,他出了顾凉的院门,很快就出了随云城的城门,御剑向南边的定岚城而去。 顾凉仍留在随云城里,闭门谢客,安静养伤。 修行路上多独行,莫说兄妹,便是亲密如道侣,也有数百年上千年不曾见面的,聚少离多实乃寻常。 远在乾坤派宗门的人们很快知道顾凉重伤的消息,双角巨狮为何出现的原因暂时不明,但这玩意与邪修组织有关是无误了。 宗门很快派来了人,龙隐是其中之一,剩下二人一人是刑之樊,另一人却是龙澶的亲传弟子陶谦。 还有一个顾凉意想不到的来者,鲛人族迷梦。 她也跟了来,说是在揽月城是待得有些闷,得透透气。 接下来的几天里,云栖霞、虞梦、裘洛贞等人也出现在随云城中,但邪修组织的余孽们始终没有露面。 不过,当神荒修真界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东洲随云城这座小城池流连的时候,西漠也有几个金丹修士发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魔族部落。 与部落同时现世的是一位遭到封印的强大魔王,这位魔王有着化神期的实力,始出现便重伤了闻风赶来的一位魔门化神,并且快速流窜到中洲屠了两座小型城池献祭天地借以恢复自身实力。 但在神荒世界,屠城这种惨无人道之事已有上百年不曾发生! 修真界不由震怒,神荒世界也是无比惊惧。 外世界来的化神真尊并非没有,可他们都安分守己的没有谁敢大肆招摇,是以,神荒世界的众真尊们也没有太过重视这位忽然冒出来的魔族化神。 可一时疏忽竟让两座城池惨遭屠戮,七大宗门与大妖山皆无比地愤怒,他们同时下达通缉令,并且派出化神修士对付魔族。 乾坤派的正衡真尊恰好被选中,与其它门派的真尊们一同追杀魔族化神。 激战十天十夜后,魔族重伤逃走,乾坤派正衡真尊与琴台派出的妖族真尊当场陨落,两仪宗姚疆真尊境界跌落身受重创,唯有六合剑派的化神期剑修施意轻伤无虞。 消息刚刚传出,驻扎在妖族城池、曾被涵瑜真尊挖掉一双眼珠子的元婴后期妖修立刻起事,非但高调宣布自己脱离无涯洞自立为王,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领妖兵进攻不属于乾坤派领土的定岚城。(未完待续。。) 486.来了 定岚城位于东洲随云城以南,它只是个中等大小的城池,地理位置不算重要。 但因为紧挨着白河,又在东洲和南岭的交界处,南来北往的商人很多,所以定岚城的繁华程度并不逊色于一些大城,其每年税收颇让附近的妖族城池眼热。 这是一座历史只有数千年的新城,其所属的门派依附于乾坤派,在东洲霸主的树荫下,这个名为青云宫的中等门派倒是平安无事地把道统传续了数千年之久。 不过,也是因为乾坤派的庇护,青云宫在某些方面做得连三四流门派都不如。 当双眼被挖的鲁莽妖修率领妖兵围城,这座从未经历过战乱的城登时就乱了套,竟在短短的二个时辰内易主! 荒唐乎?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霸占了定岚城的妖修看起来十分鲁莽狂妄,可他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却证明了他并不愚蠢无脑。 在夺得城池控制权后,这位黑熊化形还给自己起了人名叫周壮的妖修立刻封锁定岚城并且布置禁制,原城主也即是青云宫的长老遭到软禁。 同时,周壮向乾坤派递交了认罪书和一份丰厚的赔礼,表示自己愿意附属乾坤派,并且在认罪书上列出种种于乾坤派有利的条例,只消乾坤派认可他,条例马上就能实行。 对于大妖山无涯洞,周壮也给出了一份厚礼,同样许以各种好处。只需他们认可他的妖王身份。 至于青云宫,这个门派修为最强的一人已被周壮重伤,剩下能威胁到周壮的两位元婴一向颇有嫌隙,暂时还不被周壮放在眼里。 神荒世界强者为尊,实力低微者没有说话的资格。 若不计较人族、妖族延续无数年的明争暗斗,周壮夺城这件事在门派林立的中洲、尤其是佛门和魔宗盛行的西漠都不算什么。 但这件事发生在东洲,发生在眼下这个特殊的关头,周壮的大胆便有些引人深思了。 妖族与人族自古不和。 无数年前,巫族与妖族的大战以巫族全灭作为结束,妖族元气大伤。 趁着这个机会。人族悄然崛起。甚至能与妖族共争雄。 可在大多数妖族的眼中,人族着实弱得可以,不能修行的凡人永远多于可以求仙问道的修士,他们从未将人族看在眼里。 当妖族的统治地位遭到威胁。人族的发展遭到遏制。两族的大战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也许天道也不乐见妖族的霸道。随着天地元气渐渐稀薄,依靠血脉传承的大妖们最先遭到影响。 就如月光下艰难化形的山灵一样,生来便拥有强大实力的大妖后代很难适应元气稀薄的世界。龙族、凤族、麒麟族等站在妖族血脉金字塔顶端的种族繁衍困难,然后便是次一等的天狐、朱雀、玄武等大族。 开始时候,是强势惯了的妖族占据上风,人族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接着,人族中出现了至尊级的强者,而妖族的强者尚未完全恢复,人族的势头开始压过妖族。 大大小小的战争持续了许多年,失去大妖的妖族终于认命,他们与人族签下了和平条约,共同拥有三千大世界。 于是生来弱小的人族越来越壮大,生来强大的大妖一代比一代艰难,两族的实力开始出现不对等,战争再次爆发。 妖族在战争中节节败退,人族逐渐取代妖族地位,几乎占领了三分之二的大世界。 三千大世界的历史也是神荒世界的历史。 遥想当年,妖族占据东洲,人族在中洲发展,南岭、西漠、北原尚未被踏足。是乾坤派首先在东洲立足,然后逐步蚕食、取代妖族的势力,最终建立起东洲霸主的权威,在中洲各宗门的协助下把妖族赶到大妖山。 但妖族并不甘心,多年来,他们数次挑起战争,妄图取回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如当年乾坤派面临艰难处境,其余大势力皆袖手旁观,若非当时的乾坤派掌门力挽狂澜,只怕如今的东洲已经恢复为妖族所有。 现在,各大宗门面和心不合,乾坤派已走向没落且隐约有被其余顶级势力排挤的苗头,正是妖族夺回东洲的好时机。 妖修周壮侵占人类城池,此事当真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联想到不久前周壮屡屡试探,最终玩脱了被涵瑜真尊挖去双眼才老实起来,很多修士都心生怀疑。 就这么一个胆敢挑衅化神真尊的妖修,他或许有夺城的勇气,可他决不会想到夺城! 要么是他藏了拙,要么是他被夺舍了。 但是,不管周壮是藏拙还是被夺舍,他都没有那个胆子直面乾坤派的怒火。 是谁给了周壮夺城的胆子和底气? 除此之外,人们还有一个疑惑,为何周壮侵占定岚城的时候,坐镇在随云城的涵瑜真尊始终都没有出面阻止? 难道是青云宫背离了乾坤派,所以乾坤派默许了定岚城的易主? 随云城里的顾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的伤势尚未完全痊愈,但在第一时间就知道定岚城被周壮进攻的消息,这是龙隐亲口告诉她的。 此时距离周壮霸占定岚城只过去了半个时辰,龙隐就坐在她的房间里。 “宗门至今都没有回应周壮的认罪书,真尊也没有出面,是打算袖手旁观吗?”龙隐看向顾凉,目光里带着淡淡的询问。 身为执法堂的实权弟子,龙隐知道青云宫对乾坤派貌合神离,最近还与东方学苑的修士私底下有来往。 但在乾坤派的附属势力当中,如青云宫般的并不在少数。毕竟谁都能看出乾坤派的颓势,附属势力们并不一定愿意与乾坤派共患难。 所以,龙隐觉得宗门应该是杀鸡儆猴,给这些墙头草势力一个警告。 可顾凉不这么想,因为正衡陨落得又急又快,她心里已经有一个可怕的猜测,说了出来能够把纯微都吓一跳。 在正衡陨落的那几天,顾凉也知道了六合剑派内部的一个秘密——林空蓝的爹走火入魔,目前仍在闭关,轻伤还是重伤暂时不知道。 涵瑜没有出面。也许她已经修为跌落。不再是化神期真尊。 乾坤派必须面临的大挑战终于还是来了。 若泰兰不再是泰兰、涵瑜真尊修为跌落的消息传出,只怕大妖山会毫不犹豫地撕毁和平条约,直接与乾坤派开战。其余顶级势力也会像饿狼一般扑上来,疯狂地从乾坤派这头垂死老狮子身上撕扯大块的肉下来。次一等势力如黑市、东方学苑等更是不会落后。 “顾凉?”龙隐发觉顾凉有点出神。 顾凉收回思绪。望向龙隐道:“抱歉。走神了。龙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龙隐知道顾凉不是容易走神的人,他压下心底的浅浅疑惑。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说道:“我想知道宗门是怎么考虑的。” 顾凉思忖片刻,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宗门怎么考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妖山要怎么做。” 乾坤派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因为涵瑜已经做了选择,她没有阻止定岚城的易主。宗门不可能打涵瑜的脸,哪怕涵瑜很有可能不再是化神期真尊。 龙隐懂了顾凉的意思,皱了眉说道:“大妖山要怎么做,我们无法左右。但是,如果宗门放弃青云宫,那么势必会有不少附属门派、附属家族心寒。” 乾坤派家大业大,其附属势力就如神荒世界外围的小世界一般多,这些势力在某种程度上与城池差不多,每年都会上交大部分的税收用以换取庇护。 他们或者位于乾坤派领土附近,就如青云宫;或者依靠乾坤派才得以发展,就如珍兽阁;或者是乾坤派门徒自己的势力,就如顾家、诸葛家等。 龙隐的家族也是附属乾坤派的势力,因乾坤派的庇护而得以发展为仅落后顾家、诸葛家少许的修真世家,并且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土。 在乾坤派,如龙隐这般有来历的弟子并不在少数。 顾凉对这件事的看法也不同于龙隐,她淡淡说道:“青云宫私底下与东方学苑接触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今天的情况。” 龙隐皱起的眉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舒展:“只是有所接触,青云宫并未宣布附属东方学苑,而且他们还在不久前上交了对宗门的朝贡。” 顾凉微挑了眉,语带讽刺:“就因为他们纳了贡,所以我们乾坤派必须要为它夺回定岚城?虽然宗门没有任何表示,但周壮不杀青云宫的元婴后期老祖宗,不对两位长老出手,这是看在乾坤派的面子上。” 在西漠,类似欢喜宗这种魔修门派从来都不会管小势力之间的厮杀,便是素来以慈悲为怀自诩的大明寺也很少对附属势力间的厮杀进行干涉。 龙隐沉默了半饷,脸上神情几经变化,最终还是看着顾凉问了一句:“顾凉师妹,如果家族与宗门走向对立,你会怎么选择?” 顾凉仍有些心不在焉,随口答道:“顾家不会与宗门对立。” 顾家先祖就是乾坤派的祖师,千万年来,优秀的顾家子弟都是乾坤派门徒,与宗门的关系不可谓不紧密。 对立? 除非乾坤派掌权人傻了,又或者顾家家主的脑子被吃了。 龙隐说道:“我在假设。” 顾凉抬起头看他,问得很直接:“你担心家族与宗门对立?” 龙隐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有过这方面的考虑。” 顾凉不由得一笑,她注视着龙隐,很诚恳地说道:“如果是我面对这种情况,必须要选择一方的话,我也不能肯定我会选宗门。不过,无论选择哪一方。做好自己、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努力的方向才是最重要的。” 对修士来说,宗门和家族很重要,但是个人修行或许更重要。 花想容是这么想,司徒安是这么想,还有很多人是这么想,包括曾经的顾凉。 龙隐觉得顾凉根本就是什么都没说,他瞪她一眼,不太满意:“说得倒是轻巧!” 顾凉失笑:“那你要我怎么说?” “是家族还是宗门,总得给个答案吧?”龙隐向前倾身,眼睛紧紧注视着她。神态竟十分认真严肃。 顾凉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实话告诉你好了,在我心里,宗门和家族并无太大的区别。但是。宗门给予我的影响更深。尤其是师父。所以。我想我会站在他那一边。” 龙隐也隐约知道墨竹真君的不良企图,对待这件事,宗门和顾家都选择沉默。 看着顾凉。他低声说道:“抱歉。” “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顾凉站了起来,她走到敞开的窗前,看着窗外因为渐渐入了秋而显得有些萧瑟的庭院,静默片刻后说道,“冬天就要来了。” 乾坤派的暴风雨也已经来了。 “我要回宗门,你留在这里,迷梦就暂时劳烦你照顾一下。”顾凉转身,看着品茶的龙隐问道,“介意吗?” 龙隐扫了她一眼,眼神不可置否:“迷梦又不是只认识你一个人,她的修为比你还高呢。你能有闲心考虑她,还不如操心一下自己。” 他依旧没有联想到涵瑜真尊,不过,龙隐知道顾凉不会无缘无故放弃已经决定的行程,她返回宗门肯定有事,而且多半不是小事。 “呵呵,我不需要操心,因为我很快就会回来。”顾凉对龙隐露出笑容,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龙隐被顾凉的回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转着小巧的茶杯,暗自纳闷道:“回去一趟可不轻松,能让这个吝啬的家伙花费灵石开启长距离传送阵……难道宗门漠视青云宫求助这件事还另有隐情不成?” 想到顾凉是看了一会风景才下的决定,龙隐也走到窗前看了看,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看到了满地枯黄的落叶。 “真是个多事之秋啊,邪修组织的余孽还未解决,逃窜的魔族化神不知所踪,现在又弄出妖族修士霸占定岚城的事情……接下来是不是又要有别的大事发生?” 龙隐自言自语,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恍惚。 在正衡真君陨落的那一天,龙家家主也代替大部分的族人决定了未来的方向,可这件事不曾告诉自小离开家族进入乾坤派内门的龙隐。 直到半天前,龙隐收到姐姐秘密发来的剑符,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家族核心摒弃在外。 不需要他做出任何选择,家族已经为他选好了前路。 就如当年,也是家族将他塞进内门,根本没有人考虑到他的意愿。 龙隐看着满院的落叶,心中杂念纷纷。 如果家族询问他,他的选择会是什么? 良久,龙隐叹息一声,抬手把庭院中的落叶用道法拢成一堆烧了,轻声对自己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龙家的龙隐了。” 龙家主动斩断了枷锁,他又何必留恋? …… 当顾凉回到乾坤派宗门的时候,刚从毁灭迷宫中出来的胡休也走进了随云城。 胡休没有马上联系自己的同门,而是随意找了间茶楼坐下,叫了茶慢慢地喝。 茶楼里的人们一如既往地喜欢八卦,听到隔壁桌的几个修士谈到乾坤派顾容素独力击杀了双角巨狮并且身受重伤时,他忍不住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 在毁灭迷宫的时候,花想容和他说了一句话。 她问:你想娶了顾容素吗? 是凡人口中的嫁娶,不是修士口中的结为道侣共证长生。(未完待续。。) 487.不见与三问 从通天峰山脚向上仰望,可以看见巍峨挺拔的山峰高耸入云,其形状如同倒放的一把巨剑,锋芒毕露。 此时秋意正浓,肃杀的寒风呼呼吹过,把半山上火红的枫叶吹得不断坠落,看在眼中不免让人添了几分悲愁。 顾凉站在通往山巅宝殿的传送阵旁默默等候,她望着点燃了大半片山峰的枫树,怔怔的有些出神。 纯微已经知道她回来。 可他似乎不愿意见到她。 通天峰主峰已经被大阵封锁,除非顾凉的阵道水平立刻能提升至覃钰的程度,否则她闯入其中只能原地绕圈子。 大阵不开,唯一上到山巅的路便是传送阵,然而它一直都没有动静。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眼看着太阳即将沉落西山,一向耐性很好的顾凉有点耐不住了。 她取出传讯符询问纯微的童子阮白。 阮白没有回应。 顾凉便每隔一刻钟发一次传讯符,如此三次皆被冷待,耐性耗尽的她直接将传讯符绑在短剑上以御剑术放了出去。 短剑划过一道流光,没入云层中眨眼消失。 不过三两个呼吸,这柄短剑已经出现在峰巅,它咻地停在阮白面前,那锋利到极点的剑刃正杀气腾腾地对着他的眉心。 都说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东西,顾凉不喜欢绕圈子,这把颇具灵性的短剑也摆明了威胁的姿态,还隐约带上了一缕煞气。 阮白不过一童子。去年开春才顺利筑基,几乎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当时就被短剑吓得两腿一抖,险些没有失态。 乖乖,好凶的剑! 紧盯着短剑,阮白颤巍巍地转过头,十分可怜地望向纯微,那神态像极了遭到恶婆婆虐待的小媳妇:“掌门,您看……” 若无纯微的施压,小道童阮白不会有那个胆子敢无视顾凉的传讯符。 事实上。在阮白禀告纯微说顾凉从随云城回来的消息后。他就没有走出过通天宝殿。 阮白很是不理解,为何上次见面还言笑晏晏的师徒俩忽然就翻了脸呢? 顾凉没有做什么错事,纯微何故闭门不见? 难道是纯微心虚? 想到前几天传得很凶的流言,阮白顿时心头一亮。他小心翼翼地窥视着纯微的面色。轻声说道:“掌门。无论事实是怎样,弟子都相信您、支持您。” 不就是师徒相恋嘛,这在修真界中不常见。却是偶尔能听到一两则例子,也有真个结为道侣共同问道长生的。 阮白有些心塞地想。 虽然掌门人纯微的年纪有些大,顾凉连他的零头都够不上,但是两人相爱,别人不乐见那是别人的事情。 “嗡——” 在阮白话音落下后,短剑忽然发出一声轻鸣,寒光闪烁的剑刃距离阮白更近了。 阮白瞪着光滑如镜的剑刃,觉得更心塞了。 难道他说错了吗? 其实不是两情相悦,而是掌门人单相思? “哐当——” 在阮白念头闪过的同时,短剑忽然一顿,掉在了他的脚边。 坐在玉案后处理各种文书的纯微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地面上的短剑,最终落在阮白身上,有些疑惑:“你在说什么?” 阮白弱弱地说道:“流言啊,您和容素师叔的流言。” 纯微:“……” 阮白看着纯微的神情,谨慎说道:“掌门,是容素师叔不愿意吗?这不算什么,只要您放下身段哄一哄她,说不定就答应了…我看见路师叔就是这么做的…” 纯微:“……” 他什么时候说他相与顾容素结为道侣了? 顿了顿,纯微看着座前的童子,淡淡说道:“你也知道那是流言,是没有任何根据凭空捏造的东西。” 在纯微严肃的目光下,阮白哪能扛得住? 他暗暗懊恼自己的愚蠢,面色凛然地低头说道:“弟子受教,多谢掌门指点。” 让你多嘴! 现在被训了吧! 掌门人一心为了门派,他怎么可能会单相思顾容素? 就算真的是单相思,那也是顾容素的事,掌门人是不可能动凡心的! 山脚的顾凉对山巅上的误会一无所知,她等待了片刻,终于看到传送阵上亮起微光,阮白出现在传送阵中。 “容素真人。”阮白见礼,双手将短剑奉上,低声说道,“您请回去吧,掌门说了不见您,您在这等得再久也是白等。” 顾凉并未接过短剑,她注视着阮白,平静问道:“为何不见?” 扪心自问,顾凉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宗门的事情,除了杀掉墨竹真君为自己报仇。 纯微不见她,只能是纯微的原因。 阮白对顾凉的询问很是无奈,他说道:“掌门人一向高深莫测,他的用意又岂是区区弟子能看得透?真人,您还是请回吧。” 顾凉沉默了片刻,还是想不明白纯微不见自己的原因。 她接过短剑,神情郑重地对阮白道歉:“阮师侄,对不起。顾某心急,先前多有唐突,还请见谅。” 阮白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居然羞红了一片:“没事没事,我能理解,真人不必解释。” 顾凉便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她退后了一些,看了看晚霞下的通天峰,对阮白说道:“能不能麻烦你代我向师父说几句话?” “您请说。”阮白看着夕阳下的顾凉,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有种被惊艳的即视感,自然而言便松了口。 顾凉注意到他有些走神。却没有太过在乎。 她说道:“你这样问他,问他是不是要无情抛弃这个即将倾覆的门派,问他是不是一个胆小的不敢直面命运的懦夫,问他敢不敢见我!” “啊?!”阮白有些傻了。 他好像应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不可以后悔! 看到顾凉手中折射着太阳光辉的短剑,阮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您能不能婉转些?” “不能。” 回到山巅,站在宝殿的大门前,阮白紧绷着脸把顾凉的话只字未动地告诉纯微。 “她真的这么说?”纯微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烟火气。 “是的。”阮白艰难答道。 “呵呵。”纯微笑了两声,听在阮白耳中,瞬间就让他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不自觉地摸了摸小尾指上的储物戒指。阮白心道。师叔啊师叔,我真的是为您牺牲不小,也算对得起您给我的丹药和法器了。 不过,顾凉口中的抛弃门派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下皆知。纯微的道就是乾坤派。抛弃了门派。等同于放弃自己的修行。 掌门人不可能抛弃门派。 阮白这么想着,心里却渐渐地有些不确定,因为纯微沉默了太长太长的时间。 纯微在很认真地思考顾凉提出的质问。 他抛弃了宗门吗? 不。他没有。 身为占星师,纯微早早看到了自己的命格,他知道自己挨不过这一劫。反正都是要死的,与其无作为地陨落,还不如燃烧生命为门派尽了最后一份心。 他是个不敢直面命运的懦夫吗? 不,他不是。 纯微看过太多太多人的命运,命中注定了要有这么一劫,就算是化神真尊也躲不过。他很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既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变得疯疯癫癫,怎能被称作懦夫? 他不敢见顾容素吗? 不,他敢见。 纯微只是不想见顾容素。 单纯的不想。 纯微思考完毕,拿起下一份文书,摊开了细看。 可一个疑惑渐渐在心里滋生——为什么他不想见到顾凉呢? 文书看到一半,疑惑却始终萦绕不去,一遍遍地质问着他,甚至侵占了他所有的思考空间——为什么不想见到顾凉? 不想就是不想,难道还会有原因? 纯微合上文书,想了想又把它翻开,结果仍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疑惑在他心里生了根,就像诅咒般紧紧缠绕着不愿离去。 纯微难得地烦躁了,他把文书随手一扔,望向很小时候便跟随了自己的童子:“阮白,打开传送阵让她上来!” 顾凉很快出现在纯微面前,师徒二人平静地见了礼,话语、神情依旧和往常一样,但是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阮白悄悄地退了出去,合上门扉后,又将外部的禁制、阵法打开,以免师徒的谈话遭到打断。 宝殿里只剩下师徒二人,在阮白离开后,宝殿安静得可以听见两人绵长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坐下。”纯微看着顾凉,淡淡命令道。 顾凉摇头,直视着纯微说道:“我不是以您的弟子的身份来见您,我不坐。” “哦,那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见我?探讨修行的道友?”纯微抬起下颌,看着走近前来的顾凉,很不客气地讽刺道,“我的修为实力超越你太多,你没有资格与我论道。” 顾凉嗤笑一声,仗着身高优势俯视坐着的纯微,这感觉有些新奇,她说道:“我觉得,论道不分修为。” 纯微沉默片刻,抬了抬手:“你说,我给你机会。” 顾凉到底还是在玉案前跪坐下来,她看着纯微,眉宇间浮上了浅浅的讥诮,仿佛纯微不是她师父而是与她同辈的修士:“请问道友,一人即将出门打猎,临行前他变卖家中一切换来银子交给重病的母亲,如此行径可否值得称道?” 纯微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答道:“你说错了,这个人不是出门打猎,而是上山与黑熊决斗,此去则生死不由己,只能看天命。” 顾凉微笑,又问:“此人明知黑熊极度危险,却没有做足对付黑熊的准备,而是赤手空拳地找上黑熊,如此行径是愚蠢还是勇敢?” 纯微的眉头轻轻一跳,沉声答道:“仓促之间,何来充分准备?需知黑熊早已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加上黑熊与人实力相差悬殊,便是准备充分,此人也很难逃过一死。” 顾凉笑意渐浓,她看着纯微,再道:“此人有一女儿,坚信着黑熊并非不可战胜,她要劝说父亲积极猎杀黑熊,而不是变卖家产把银子交给重病老母亲,可父亲对她避而不见,请问何故而不见?是不想,还是不敢?” 纯微静了静,没有回答。 顾凉帮他回答:“何故不见?是不敢!此人不敢面对女儿!他是个懦夫,不相信自己能战胜黑熊,只一心求死,把老母亲、女儿、兄弟姐妹全部抛弃!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如果他死了,重病的老母亲能坚持三天都是老天开眼!” 纯微说道:“老母亲并不只有他一个儿子!” 顾凉冷笑一声,附和道:“是啊,并不只有这一个儿子,可你知道,只有这个儿子才知道怎样做才能最快地治好老母亲!” 纯微看着顾凉,平静说道:“凡人可以战胜黑熊,可它,不能战胜!容素,你的比喻用错了。” 顾凉说道:“师父,你骗了我。” “我没有骗你。”纯微这样说道,“你说,我哪里骗你了?” 顾凉却没有回答,她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搁在腿上的两手,问道:“它真的不可战胜吗?你没有尝试过,你永远都不知道。” “我觉得,师父你比涵瑜真尊,比正衡真尊都厉害。你能撑得起这个门派,你为门派做的,远远多于他们曾经做过的。他们不可以,但他们不是你,也许你可以。” 纯微轻轻眯了,并无意外地说道:“你果然知道涵瑜的事情。” 顾凉的神情却很平常:“您不也知道我知道吗?” 顾弦能猜得出她的秘密,纯微没有理由猜不出。 纯微凝望着顾凉,眼神深刻得仿佛能看到她心底藏得最深的秘密,他没有一点杀意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顾凉迎着纯微的目光,回答得光明磊落,一点儿都不心虚:“无论我以前是谁,我现在都是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凉,道号容素。” 纯微笑了:“那我以掌门的身份问你,我还能活着看到明年盛开的花吗?” 这次沉默的人是顾凉,她看着纯微,一字一顿地答道:“如果你就此认命,那么你永远都看不到。” 纯微闭了闭眼,复睁开,对顾凉说道:“我还有三十年寿元,如果我能看到明年的花,也只剩下三十年。” “三十年的时间不算短,我想老母亲的重病应该能好。”顾凉柔声说道,她露出了与纯微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起身说道,“对不起,师父,弟子刚刚冒犯您了。” 纯微瞧也没瞧她,哼了一声道:“孽徒。” 顾凉嗤之以鼻:“什么样的师父,便有什么样的徒弟。” 纯微:“……” 这个徒弟当真一点都不省心!(未完待续。。) 488.躲不过,也避不开,宿命耶? 夜色深沉,秋风冷厉。 顾凉走到万仞崖的崖边,顶着罡风往下望去,只能看到黑沉沉一片。 今晚的天气不算很好,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一般而言,以吸食星光月华为生的云水母们是不会出现的。 “你回来了。”云朵朵的声音忽然响在顾凉心头,颇带着几分埋怨,“小灵修,你又不是执法堂弟子,怎么总是往外面跑?” 随着云朵朵的出声,漆黑云海中亮起了一点昏黄的光,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很快的,云海变成了另一片璀璨华美的星空。 云水母们柳絮一般在云海中飘荡,它们照亮了崖边的沧桑古树,也照亮了顾凉的脸。在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一道云桥从云海深处探出,一直延伸到顾凉的脚下。 这样的画面是极美的,虽然顾凉已经见过很多次,可是每一次再见,她的心中都会升腾起惊叹的情绪,今天也不例外。 “真美。”看了一会儿美景,顾凉踏上云桥,回答说道,“因为喜欢,而喜欢这个词语总是没道理的。” “外面很好吗?比宗门更好?”云朵朵并没有听出顾凉话里的意思。 云桥很长,走完却是几步。 站在真元湖泊的岸边,顾凉解下身上的火凤剑,纠正道:“我不是喜欢外面,而是喜欢宗门。” “既然是喜欢宗门,那就应该留在宗门才对。”云朵朵还是没能理解。 顾凉沉入湖泊之中。因为真元洗刷血肉和骨头带来的剧痛而微微蹙了眉。 她说道:“现在的乾坤派已经不是以前的乾坤派了,三位真尊陨落了一位,半步化神也没有几个,在东洲、在神荒世界,乾坤派都很不容易。” 这次云朵朵听明白了,可还是觉得纳闷:“就算要为宗门战斗,你的实力也不够。还不如留在宗门帮我把真元净化了,说不定我还能进阶化神,取代了正衡的地位呢!” 这家伙看着单纯,倒是处处不忘说服她留下。 顾凉对此只是笑了笑。她缓缓沉入真元湖泊的深处。看着头顶闪烁不定的幽蓝光芒,不其然地想起在幽明洞里养伤的日子。 回忆在心中一闪即逝,漾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再也寻不到点滴痕迹。 顾凉回过神来。说道:“金丹后期的修为的确是实力太低。不过。宗门里有很多人的修为比我低,如果大家都想着从宗门拿到好处却什么都不做,宗门早就垮了。我能做的不多。唯尽心尽力尔。” 云朵朵含糊地应了一声,听起来很是气弱,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 顾凉舒展四肢,在湖底躺了下来,闭上双眼专心净化真元。 片刻后,顾凉咦了一声,问道:“你在尝试着自己净化真元?” 大概是因为顾凉语气中的惊奇,云朵朵有些恼火地问道:“不行吗?” 顾凉说道:“不,我只是觉得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云朵朵绝对是乾坤派的天字第一号大懒鬼。它分明就可以自行净化真元,可它非要找别人帮忙,还找了两百多年。 这么一个家伙忽然勤奋了一点点,顾凉感到惊奇,实乃理所当然之事。 云朵朵并没有马上接话,顾凉等待了一会儿,才听到它说:“海图陨落了。” 海图? 迟了一个呼吸,顾凉才想起这个陌生的名字是乾坤派的一位灵兽所有。 这位灵兽镇守着乾坤派山门已有上万年岁月,其存在感十分微弱,虽有化神初期的实力,但它并不被算在乾坤派化神修士的行列之中。 数年前,海图尊者伤势恶化,不得已闭了生死关,这件事顾凉也有所听闻。 “在那只山灵宁游拜访的时候,海图的气息也彻底地虚弱了下去,现在已经几近于无。”云朵朵说道,“按照规矩,现在镇守山门的应该是我,可呆在绿池的那只四脚蛇说它比我更合适。” 顾凉吐出了一长串的泡泡,沉默不语。 她发现,乾坤派的底蕴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浅显,就像海图尊者和云朵朵,原著中根本没有提及。 原著只是一个参照,也许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此时,云朵朵很少有地叹了一声,幽幽说道:“小纯微也说,四脚蛇比我合适。” 顾凉酝酿了一下情绪,接道:“所以你下定决心努力了?” 云朵朵嗯了一声。 片刻,它又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帮我吗?” 顾凉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不能,但我尽量。” 云朵朵要化神,她也要结婴。 如果可以的话,顾凉希望在神荒大劫来临之前解决了榕树墓穴的事情。 黑夜过后,又是新的一天。 顾凉从云海中出来,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霞光修行了半个时辰,便从传送阵离开通天峰主峰,前往阵峰主峰。 两座主峰的距离有些远,顾凉在乾坤派的群山间御剑飞行,用了一刻钟时间才来到阵峰主峰的山脚。 天色忽然变得昏沉起来,上一刻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不过转眼之间,滚滚乌云已经遮天蔽日。 顾凉落到地上,仰头看到急剧变化的天穹,心里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念头刚刚生出,乌云中一道亮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轰隆隆的雷声仿佛从九霄之上传下,震得树上变黄的叶子也纷纷坠落。 秋雷? 这可不多见。 顾凉望着云中的闪电,眉头轻轻一跳。 一声雷响过后,豆大的雨滴快速地坠落下来。打在身上又冷又痛。 寒风从无名处呼啸而起,树木在风中左摇右摆,有一些树枝更是被吹得折断。 顾凉并不擅长占卜,暂时也没有心思去想这天象的含义。她向守在阵峰主峰山脚的金丹弟子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玉符,便疾步往半山腰的院落走去。 李密的洞府就在符峰主峰的半山腰,顾凉来阵峰,便是为了见他。 谁料,还未走到洞府前,天际又是一道雷光闪现,轰隆巨响尚未传来。这道可怕的闪电已经狠狠劈落在乾坤派的天穹之上! 恐怖暴虐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天地。乌云被闪电一分为二! 顾凉脚步一顿,抬头便看到天空上闪现灿金色符文,一道坚固的结界牢牢地将闪电阻隔在外,那正是覆盖了整个乾坤派宗门的日月星辰诸天大阵。 如斯可怕之秋雷。竟然逼出了护宗大阵! “轰隆隆——” 刹那间。又是一道雪亮雷光闪现。 只见粗壮如巨河的闪电毫不留情地朝着乾坤派宗门所在的方向劈落。一刹那便将厚厚的结界劈得薄了一半! 随着巨大闪电的劈落,细小雷电在结界外肆虐成灾,化作一片雷海把整个乾坤派淹没其中。几乎看不到天日。 雷电的暴虐气息也铺天盖地般袭来,不说炼气、筑基,即便是金丹、元婴修士也心头一凛,竟生出几分惧意。 在这噼啪不断的雷声中,结界在不断地变薄。 也幸亏雷海只持续了一个呼吸便彻底消失,不然整片雷海倾倒而下,修为不到金丹的弟子只怕死伤大半。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 乌压压不断翻滚的云层中,时不时有耀眼光芒闪现,雷声轰隆隆,显然是下一道恐怖的巨雷正在酝酿。 顾凉仰头望着深沉天际,脸上雪白一片。 乾坤派弟子的议论声被狂风送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渡劫?” “这么大的场面,应该是化神劫!我觉得渡劫的一定是泰兰真君,他可是化神以下第一人,渡劫成功便是新的真尊!” “不,化神劫之前会有酝酿的过程!这不是化神劫,甚至不是修士渡劫!” “难道是有人攻击我们宗门?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是天罚!天罚!天要灭亡乾坤派!” 天罚吗? 原著当中,林空蓝的爹自爆毁掉大半个乾坤派。 现实里,林空蓝没有被龙澶采补至死,林空蓝的爹也没有跑来乾坤派复仇,所以降下天罚强制进行剧情吗? 不知何时起,零星的雨点变成了瓢泼大雨,雨雾朦胧着,天与地模糊了界限,仿佛连成一片。 顾凉站在雨中,沉默的看着第三道闪电劈落下来,刹那间粉碎了日月星辰诸天大阵的结界,狠狠打落在挺拔锋锐的通天峰主峰。 天地间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通天峰主峰从半山腰折断,雷光如水纹般扩散,周围几座次峰皆被冲击得当场倾塌,巍峨秀丽的山峰终成过去。 不过一眨眼,这可怕的雷光已经破碎了阵峰的外围大阵,瞬间来到顾凉面前,把她整个掀翻得倒飞出去。 “轰隆隆——” 忽然雷声大作,滚滚乌云被分割得四分五裂,一道枝形闪电凭空生出。 不过刹那间,耀眼强光已经照亮了整片天地! 这道闪电比打断通天峰主峰那道闪电更恐怖了十倍,始一闪现,便有漆黑的虚空裂痕遍布整个天际,浩瀚的能量波动甚至让化神修士胆寒! 不过一念间,闪电从天而降,沿着前一道闪电的轨迹重重击落在崩塌的通天峰上! 毫无意外地,通天峰废墟在闪电中融化、湮灭。 大地颤抖着裂开深深沟壑,如蜘蛛网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通天峰附近的几座主峰当即迅速地倾倒、坍塌。 恐怖波动在急剧扩散,可怕闪电仿佛上至九天下达九幽,犹如擎天巨柱般屹立不倒,也让人生出无限的绝望。 “嘭——” 巨响中,顾凉的耳膜震裂。再次被雷电的冲击力所伤,骨头寸寸断裂。 紧随着庞大冲击力而来的是深不见底的大裂痕,它瞬间扩散至阵峰,轻易便将阵峰裂为两部分,也把重伤昏迷不醒的顾凉吞噬。 可在下一刻,这道裂痕却诡异而无声地痊愈,裂开的阵峰也合二为一,看上去竟与裂开前没有任何区别。 与此同时,乾坤派宗门外的万象坊市却是阳光万里,丝毫没有被乌云波及。 但乾坤派宗门的巨大动静便是在遥远中洲也能隐约察觉。更何况距离并不远的万象坊市和揽月城。 看到贯穿了天地的可怕雷电。修士们议论纷纷,有个别不怕死的已经御器飞行赶过去凑热闹。 揽月城城主林尔与黑铁城城主羽霓裳比任何一人都早来到乾坤派宗门,但还是被阻隔在外。 恐怖的惊雷波及面极广,已把乾坤派宗门彻底覆盖。这两位老牌的元婴真君甚至不敢过于接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眼睁睁地望着整个宗门在雷电中倾塌。羽霓裳紧紧握紧了手中的一枚白玉钥匙,下唇几乎被咬得出了血。 林尔的状态不比羽霓裳好多少,他的脸色甚至泛了青。眼中通红一片。 稍微有点见识的小弟子都知道这天降惊雷不是修士渡劫,见多识广的羽霓裳和林尔自是不必多说,他们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场落雷不简单。 天罚! 竟然是天罚! 乾坤派究竟做错了什么?何以招来如此可怕之天罚? 乾坤派遭天谴了! 乾坤派要灭亡了! 消息在极短时间内传遍了神荒。 第三道天雷降下的时候,如羽霓裳、林尔等距离宗门不远的乾坤派真君们陆续到场,非乾坤派元婴们也都悄悄而来。 人们神色微妙地看着以林尔、羽霓裳为首的乾坤派众修,有暗暗担忧的,有神情悲痛眼中带笑的,有事不关己看热闹的,不一一而道。 宗门都毁了,乾坤派便再也不是东洲霸主! 都说七大顶级宗门中,乾坤派最是财大气粗,底蕴也是数一数二的深厚…… 正衡陨落了,顾惜雅仍旧重伤,涵瑜居然还未从随云城赶回来…… 这样的一个乾坤派,这样的一头没有了尖牙利爪的狮子,还有什么能阻止它被草原诸雄分食的结局呢? 人们看着雷光渐渐消散,皆是心头一震,几乎按捺不住立刻就要踏进乾坤派宗门的废墟。 却在此时,一道淡淡的金光扩散开来,瞬息间已把支离破碎的乾坤派宗门囊括其中,也将人们的贪婪挡在了外面。 原来还有后手! 宗门都成这样了,居然还留有后手! 看到扩散的金光,羽霓裳脸上的神情稍微好了一些,她环视着同门师兄弟姐妹们,沉声说道:“宗门遭遇大难,掌门人生死未卜,我羽霓裳暂代掌门之责!诸位与我,是师兄弟姐妹,无论亲疏远近,皆为一家,可有愿意与我共同面对者?” 真君们尚未回答,忽然有一道耀眼遁光从天际掠过,猛地坠落下来,化作一位衣着华贵气质威严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环视一圈,目光落在羽霓裳与林尔身上,问道:“涵瑜何在?” 化神真尊! 还是周家的化神真尊! 在东洲,谁都知道周家和乾坤派不对付。 乾坤派宗门出事,最高兴的除了妖族便是周家。 这才多久,居然找上门挑衅了! 羽霓裳神情微凛,她朝林尔看了一眼,正欲回答中年男子的询问,却听得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涵瑜不在,顾惜雅在,你想与某谈谈?” 羽霓裳抬眼望去,只见金光中浮现一抹紫色,身穿青色道袍的青年已经站在山门跟前,目光极冷漠地看向了中年男子。 这世间总有一种人,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他仿佛是浩瀚天地的化身,无一人敢有勇气直面其锋芒。 乾坤派三位化神真尊之一的顾惜雅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神荒世界的修士们也许没有听说过中年男子的名号,但顾惜雅这三个字,不消说东洲,便是在整个神荒世界也是绝对的如雷贯耳。 羽霓裳心中微微一松,林尔等乾坤派门徒的沉重情绪也轻快了些许。 顾惜雅出来了,便是再来两个中年男子也算不了什么。(未完待续。。) 489.两面困境 传闻中的顾惜雅霸道骄狂,才进阶化神便敢挑战成名已久的真尊,而且轻易不肯让人、小气记仇又护短。 站在乾坤派山门前的青年身量颀长,剑眉星目,神情随意而漫不经心,仿佛乾坤派宗门遭到天罚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 他长得相当年轻,似乎比揽月城城主林尔还要小几岁,身上并未流露出分毫强大可怕的气息,就像一块带着寒气的通透玉石,干净而纯粹。 众修均安静下来,满场寂然无声。 中年男子却是汗水潸然,通身威严华贵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狼狈和惊惧。 人们看着他,又看了看顾惜雅,觉得这位周家的化神真尊也不过如此。 在顾惜雅的面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化神真尊看起来就像一个穿着龙袍装太子的猴子,还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就是英武不凡。 过了好一会儿,其实只是二十个呼吸,中年男子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他谨慎地往后退了退,强笑见礼道:“顾真尊误会了,周某…不,在下只是恰好听闻说贵派的涵瑜真尊已从随云城归来,因心中仰慕已久,故而前来求见,并无冒犯之意。” 乾坤派的涵瑜真尊是一位风仪绝佳的强大修士,裙下之臣甚众,周家的这位化神借口说仰慕涵瑜而来,倒也挑不出一丝错。 顾惜雅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涵瑜在随云城。” 这句话很寻常。听在中年男子耳中,他忍不住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可新的冷汗马上又冒了出来。 顾惜雅知道他是来挑衅的! 顾惜雅会杀掉他吗? 中年男子想起当年被追杀的银蛟王,又想到自己与银蛟王的巨大差距,胸腔里一颗小心脏被吓得砰砰乱跳。 他干笑着解释道:“在下听错了!听错了!都怪那小子,竟敢糊弄在下,回去了必定让他好看!顾真尊您是贵人,胸怀大量,在下还有事,暂时不打扰了。” 中年男子想告辞。想马上离开。但顾惜雅的眼睛看着他,分明没有任何威胁到他的动作,他竟然连化作遁光溜掉的勇气都没有。 “我知道你很想与我谈谈。”顾惜雅很平静地说道,脸上依旧看不到情绪的起伏。“正衡陨落。顾某与石光一战身受重伤。涵瑜无法抽身,你觉得时机到了,欲欺我乾坤派。” 中年男子挤出来的笑看起来就像在哭。扭曲且难看:“真…真尊,在下,在下……” 他是昏了头! 是神志不清了,才会想不开跑来做第一个撩虎须的“壮士”! 他是被挑唆的! 他哪有胆子对上顾惜雅! 中年男子心里在哭。 顾惜雅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淡淡说道:“自斩手足,顾某放你走。” 中年男子面露犹豫之色,但在顾惜雅平静无波的眼神下,他心头一颤,咬牙掐了手诀把四肢斩了,沉声说道:“在下鲁莽,谢真尊宽恕!” 言罢,失去手足的中年男子径直化作一道光,携卷着浓浓血腥气遁逃了。 化神真尊已经能掌握部分“规则”,肉身于他们只是一个壳,失去手足并不会伤及神魂,根本就不算事。 不过,当着无数修士的面认错,还被逼得主动斩了手脚,即便中年男子日后能够飞升天界,他今日的经历也会被无数人当成笑话闲谈。 就像当年的银蛟王,上门惹事不成反被教训,如今已经是差不多二十年过去,这件事依旧时不时被人们拿出来开玩笑。 如此大跌面子之事,以银蛟王和中年男子的势力,封住大部分修士的口并不难,可他们不敢说半句二话,只能憋屈地忍了人们的嘲讽讥诮。 因为他们得罪的是乾坤派顾惜雅。 神荒世界有许多位化神真尊,顾惜雅并非最强大之人,也不是最小气记仇锱铢必较之人,可他绝对是最不能招惹的第一人。 “师叔。”乾坤派的真君们恭敬地向顾惜雅见礼,动作整齐划一。 顾惜雅微颔首,看着羽霓裳说道:“霓裳师侄,从今日起,你便是乾坤派的代掌门。我伤势未愈,碍于祖训也不能过多干涉门派内务,但顾惜雅只消一日不死,尔等便无需对任何人低头!” “是!”真君们齐声说道。 顾惜雅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很好。” 他没有去看中年男子留在山门面前广场的四肢,只随意地望了天际一眼,身形渐渐变淡,已然回到宗门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看着乾坤派的真君们穿过金光进入宗门,围观众修的窃窃私语声方才响起,当中有惊叹也有质疑。 有人嘲笑不战而逃的周家真尊:“啧啧,这周玄澄未免太过窝囊废了!顾惜雅连威压都没有放开,他居然砍了自己的四肢灰溜溜跑了!堂堂真尊被吓成这样子,简直可笑!” 有人觉得顾惜雅的强势理所当然:“大妖山银蛟王的实力可以在妖族中排到前十,可他还不是被顾惜雅追杀得连水晶宫都不敢回?周玄澄是很厉害,可他能比得上银蛟王?” 有人质疑顾惜雅的实力:“顾惜雅不是被石光重伤了吗?怎么看不出受伤的样子?周玄澄好歹是真尊,若与顾惜雅交手,应该不会没有胜算。” 有人觉得这样的结果很合理:“周玄澄可一点都不蠢,虽然他这次被人当成刀子使,但他在我们东洲也是名号响当当的大人物。你觉得他会不知道顾惜雅的实力有多少?如果有胜算,周玄澄何必斩了手脚。把自个儿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如此种种言论,不计其数。 但任顾惜雅如何强势,他的风头也无法掩盖乾坤派遭天谴这件事。 人们都在说,乾坤派马上就要灭亡了! 顾惜雅确实厉害,可他一个人能撑得起整个乾坤派? 这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虽然修真界众修都觉得乾坤派已经是只没牙的老狮子,但在周玄澄被狠狠教训之后,觊觎着乾坤派的人们都冷静谨慎了许多。 乾坤派的厉害人物可不只是顾惜雅。 涵瑜一向低调,可她并不比顾惜雅弱,甚至有传言她与实力深不可测的孔玉一战平手。只是传言并未得到当事人的承认。 掌门人纯微老谋深算也是出了名的。他有能力把倾颓的门派拉回,还走出了一条独特的修行之路,绝非池中之物。 未结婴也没有传出闭关消息的顾弦亦非常人,其天才更甚当年之顾惜雅。修真界有不少人都觉得他会比先闭关的凌子夏更早结婴。 以上三人。不过泱泱乾坤派展示给世人看的一部分。焉知不为世人所知的奇才、鬼才又有多少? 吃掉乾坤派,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顾惜雅主动跳了出来,还不避讳自己重伤未愈的事实。那就先将他拔除。 只是羽霓裳和林尔进了宗门后便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留在宗门的纯微、无妄、顾弦和霍轻轻这些人,他们到底是死是活呢? …… 当神荒世界沉浸在乾坤派遭天谴这件事的讨论之中,无数人迫切想知道乾坤派现状的时候,顾凉也从昏迷中苏醒。 她并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后被大地裂开的深深沟壑所吞噬,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置身于荒凉废墟之中,还以为乾坤派已在天罚中彻底毁去。 一堵残墙后,长着四只耳朵的尖刺怪物静静窥视着躺在地上的顾凉,在她恍惚的时候,它骤然化作一道乌光,对顾凉伸出了利爪。 但这怪物很倒霉,它挑到了一只可怕的猎物。 也不见顾凉有所动作,怪物忽然从半空坠下,已是被抹杀了神魂。 顾凉轻轻嘶了一声,脑中阵阵剧痛。 她伤得不轻。 骨头碎了很多,神魂也受了伤。 在痛意中,顾凉记起了昏迷前遭遇的一切,也清楚认识到自己置身的废墟并非乾坤派宗门所在。 乾坤派宗门遭遇了天罚。 通天峰已经被巨雷夷为平地。 最后的两道巨雷非常可怕,连她都被重伤至此,其余弟子将会如何可想而知。 在天罚过后,乾坤派所面临的局势将会严峻到极点…… 她改变了原著的剧情,可乾坤派的结局依旧与原著一样。 这就是命运吗? 她的努力,到最终不过是一场笑话? 前脚刚刚劝说了纯微不能听天由命,后脚纯微所在的通天峰便永远消失在世间,纯微凶多吉少。 可笑耶? 三元界中,顾凉舍命一搏,最终摆脱了女配的命运。 顾凉觉得那是以自己的努力和坚持得来的结果,结果现实告诉她,她能跳出原著,所凭借的其实是天道的偏爱? 因为天道要她继续活着,要她留在这个世界,所以她才能活着! 这一次,天道大约是觉得乾坤派气数已尽。所以,无论她如何努力,乾坤派覆灭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顾凉躺在废墟上,看着头顶的碧天白云,心头微惘的情绪挥之不去。 后悔吗? 如果没有插手剧情,也许乾坤派不会遭遇天罚,不会一夕之间败落下去,不会沦落至如今地步! 顾凉,你后悔吗? 你的努力全都是徒劳无用,你的选择并不能改变什么,甚至你还要付出生命! 顾凉微摇了头。 不。 她不后悔。 无论是顾凉亦或尚秋,她们皆不曾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即便时间倒流,顾凉依旧会劝说纯微,她不觉得自己所做的是无用功。 顾凉闭了闭眼,复睁开,眸中的迷惘已经消失,留下的是冷静和执着,还有一颗更加坚定的心。 她的选择并非错误,那就继续走下去。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养伤。 醒来才是半刻钟,顾凉便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气息在快速接近,而那些气息的主人并不比未受伤前的她弱。 顾凉心念微动,避入到玉瓶空间里。 昏迷的时候,藏在丹田的本命法宝如意镜会本能地锁住顾凉的气息,让她免于被发觉。 现在醒了来,如意镜的庇护也随之失效。 以顾凉目前的伤势,催动它再次遮掩气息并不明智。 三日后,外伤完全痊愈、内伤仍在调理的顾凉从空间里出来,巧施妙计把守在外面的几只怪物各个击破,也有机会了解自己所在的废墟。 这片废墟是古代城池遗迹,距离现今的时间已经不可考,但其年代应该比巫妖两族大战更早。 顾凉活的时间不长,见识有限,只能通过残垣断壁上留存的斑驳辉煌大致推测出遗迹属神族所有。 它的毁灭应该是在二族大战的时候,也即是大荒崩碎、三千大世界的法则逐步变得完善、巫妖二族仍在蒙昧中摸索前行之时。 至于废墟所在是否是神荒大世界的范围,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又要怎么做才能离开仍是未知数。 除去上述发现,顾凉还发现了一些相当有趣的东西。 废墟上游荡的怪物非人非兽,它们糅合了魔族和神族的一些优点,也许还掺杂了巫族、妖族。但其气息并不如双角巨狮和变身后的曹通般显得暴虐失控,而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 顾凉心想,如果邪修组织能来到废墟,他们绝对会很高兴。 如果废墟不是一块实验场的话。 怪物们比邪修组织弄出来的双角巨狮更出色,但它们的进化(姑且将这种多种族混血的发展称之为进化)并不彻底。 分明是一样的外表,有些怪物强得离谱,有些怪物弱得一根手指就能干掉,有些气息稳定不会改变,有些看似稳定却会无征兆地变得扭曲失控。 在废墟上行走了七八天,顾凉走出仿佛无边无际的残垣断壁,穿过阴森森的黑森林,来到高仞万丈悬崖跟前。 在悬崖的下方,赫然是风格迥异的另一片废墟,废墟之上则是倾塌严重的星空。 顾凉毫不怀疑,如果她敢从废墟上走过,那么星空一定将她压成肉泥。 这里并非规则完整的大世界,而是一个废弃垃圾场。 原著之中,修为晋升渡劫期的顾天阳误入垃圾场,被困五千年始得出。 剧情君这回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有天道在不能杀掉她,以后也很难干预她的命运,所以把她扔进了这个空间错乱的垃圾场,把死刑换成了监禁。 还真是煞费苦心了。(未完待续。。) 490.现状艰难 既然前路不通,顾凉只有绕路。 如此又走了六七天,顾凉看到了第三个废墟。 这片废墟同样的辽阔看不到边际,其建筑风格独树一帜,完全不与之前的废墟同。顾凉走到废墟边缘,仰头看着极高极粗的石柱和坍塌了一半的巍峨宫殿,有种误入巨人国的微妙错觉。 如此庞大之宫殿废墟,居住其中的当然不会是矮小的凡人,而是体型甚伟的巨人或者巨兽。观其细节,顾凉很容易便知道废墟的前身是妖族城池,废弃的时间大约是巫族、妖族大战的时期。 挥出一掌击杀了扑上来的小怪物,顾凉提着火凤剑,谨慎而灵巧地在废墟间穿行。 遗弃在错乱空间的废墟只有气息杂乱的怪物,怪物们神出鬼没,当中更有不少神通特殊的存在,连神识探查都无法察觉。 除此之外,废墟死寂得可怕,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但危险却是无处不在。 为了避免发生预想之外的意外,顾凉把神识化作成千上万缕细丝,然后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因她的神识天生不引人注目,又是生来就比一般人强大数倍,除非拥有化神级实力的存在,否则绝无可能察觉顾凉的探查。 凭着这手细致入微的神识控制力,顾凉避开了不少危险,虽有遇到致命的生死难关,却也顽强地活了下来。 眨眼间。顾凉已经在错乱空间垃圾场待了两个月,她也走出妖族废墟,再次看到崩碎严重的星空。 前路又被截断了。 废弃的空间垃圾场外,神荒大世界中,经过两个月漫长时间的酝酿,乾坤派也遭遇了开山立派以来最严重的一场危机。 首先是乾坤派领土与妖族的边界,一位隶属凤凰木的元婴后期妖修率领妖兵无声无息地包围了随云城,意欲夺下这座至关重要的古城。 乾坤派遭遇天谴是事实,在神荒世界各处历练、走动的门徒齐齐赶回宗门,为宗门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唯独涵瑜从始至终都未出面。 依照涵瑜的行事作风。出现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 原因只会有两种,要么是她无法出面,要么是她已叛出乾坤派。 无论哪种情况,不出手试探一下是不知道的。 儿子乌鸣被顾凉斩杀的妖王对乾坤派恨之入骨。他主动向孔玉提出要做一枚试探的棋子。孔玉顺水推舟。 因定岚城曾被妖族攻破的缘故。随云城城主也预料到两族大战将有可能会爆发,早早便做了备战的准备。 凤凰木妖王来势汹汹,把随云城打了个猝不及防。但在三位城主的合作调度下,妖兵们花费了三个时辰都无法踏入随云城城外五百里,破城更是空谈。 但凤凰木妖王最重要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攻陷随云城,他要知道的是涵瑜的反应,这也是整个神荒修真界都想知道的。 就如顾惜雅所言,他顾惜雅一日不死,则乾坤派门徒无需对任何一人低头。涵瑜没有顾惜雅这么霸道,可只要她愿意,她一样有底气说出相同的话。 要吃掉乾坤派这头猎物,顾惜雅和涵瑜必须拔除。 可顾惜雅也知道自己不能敌多位化神真尊的联手,他躲在乾坤派宗门不出,除非攻破乾坤派,否则无法对付他。 涵瑜却是在随云城边界,并无宗门大阵护持,对付她远比对付顾惜雅容易。 在攻城的三个时辰里,涵瑜依旧没有露面,乾坤派宗门也没有对凤凰木妖王的挑衅给予任何回应。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飞快地被野心勃勃的人们得知。 当乾坤派的涵瑜真尊构不成任何威胁,顾惜雅不过一根独木,他还能坚持多久?无需思考太多,饿狼们凶悍地扑向了乾坤派这头没了獠牙的老狮子。 随云城外的妖兵在一刻钟内激增了三倍,水晶宫和无涯洞也派出了妖兵;东方学苑、黑市、周家等早已按捺不住,开始对自己领土范围内的乾坤派势力出手。 其余六大顶级宗门则派出使者前往乾坤派,明面上打着协助乾坤派抵御妖族的旗帜,实际上是逼迫乾坤派做出让步,意欲瓜分乾坤派。 天下有五大陆,东洲的富饶不亚于人杰地灵的中洲。 除去十万大山中仿佛无穷无尽的妖兽资源,荒莽的乾坤山脉中还有珍惜罕见的灵草和珍禽异兽,一望无际的山林里蕴藏着丰富的矿脉和未被人发觉的遗迹。 乾坤派屹立在东洲霸主之位无数年,不说暗地里收拢的那些,单就明面上的资源便已令得各大宗门眼角发红。 几乎是顷刻之间,乾坤派边界燃起了久违三千年战火,门派领土之外的乾坤派势力均遭到了致命打击,将近全盘覆灭。 唯一得以保存的是三元界中乾坤派分舵,在各门各派准备下手的时候,漂浮于天穹的界主行宫中传出了界主小晏的话:“诸位敢对本界主庇护的门派出手,本界主亦敢将尔等永久驱逐出三元界!” 小晏发话,各怀心思的众势力纵是怀着不甘也只能罢手。 至于他们是否阳奉阴违,这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自三元界开启后,进驻三元界的势力委实不少。 除了外世界修士联盟和人族七大顶级宗门,妖族大妖山、小贡山、琴台也占据一席之地,黑市、东方学苑更是不必说。 此之外,曾被璇玑天女安排守护着精怪王国的鬼族和精怪们依旧霸占着现在已经成为三元界大陆一部分的老家。 众多势力勾心斗角,毫无根基只有修为的界主小晏很容易就会被架空。尤其三元界里还有几位化神真尊盘亘。 但小晏并没有被架空,相反,他凭借着红衣赐予的虚空界令将三元界打理得妥妥当当,也树立起自己的权威,被认为是实力不逊色涵瑜、顾惜雅的强大真尊。 在三元界,不说化神中期,便是化神后期,也不敢得罪了小晏。 也因小晏的开口,神荒世界中众势力对乾坤派的蚕食缓和了些许,待探明小晏说的话只适用在三元界。他们的扑杀登时便凶猛了数倍。 三元界界主又如何。只消出了三元界,小晏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化神真尊! 他们连顾惜雅都不怕,还会怕了他不成? 不过这小晏倒是知情识趣,他背后又有大靠山大背景的。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反正乾坤派驻三元界的势力不过一点蝇头小利。 彼时。六大宗门派出的使者已经来到乾坤派宗门外,递交了帖子请见掌门人纯微,其咄咄逼人之势不消多言。 他们有盛气凌人的底气。因为使者中有两位化神真尊,一位出自大明寺,一位出自两仪宗。 虽说这两位真尊的实力和名声皆不如顾惜雅、涵瑜,但他们代表的是各自的门派,镇住顾惜雅绰绰有余。 大明寺和两仪宗可不是周家,顾惜雅对他们出手,他们还巴不得呢。 当然,化神真尊不得过多插手人间事,两位真尊受命前来只是做吉祥物,真正谈判的还是乾坤派高层与六宗门使者。 帖子被递到羽霓裳的手上。 她思忖片刻,吩咐童子阮白说道:“打开山门请他们进来,安排在东明殿候着,我稍后过去。” 经历过天罚后,阮白的脸上较先前多了坚毅,他沉沉地应了一声,领命离开。 “你去请顾师叔,就说是两仪宗和大明寺的真尊请见。”羽霓裳又看向自己座前的十四五岁少女。 这少女便是守着榕树墓穴的那条鱼,现已拜羽霓裳为师,取名聂澈,倒也算乖巧听话,只是不通人情世故,很容易羞涩脸红。 听得羽霓裳吩咐,聂澈便也下去了。 羽霓裳独留在宫殿中,她取出传讯符,向揽月城城主林尔、剑峰峰主无妄真君、执法堂堂主郗信、顾家长老怀卿真君、青穹真君等人告知了使者团的到来。 做完这件事,羽霓裳换上乾坤派代掌门所着的嵌金边玄色道袍,系好丝涤,又对镜正了头顶的道冠。 镜中女子的神情冷若冰霜,容貌艳如桃李,仿佛即将出征的女皇,拥有着睥睨众生的铮铮傲骨。 羽霓裳安静地看了片刻,走进偏殿的一个密室里。 这个密室单独成一方小世界,需掌握钥匙才能踏足其中,否则便是化神真尊也难以寻到其痕迹。 密室并不宽阔,只得十来个平方,中间搁着一块寒气逼人的淡蓝色玄冰,雾气缭绕着,在地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霜。 羽霓裳走上前,看着封印在玄冰之中肤色红润宛若沉睡的纯微,说道:“凤凰木犯我边界随云城,涵瑜真尊依旧没有出面。现在,六大派的使者已经在东明殿候着,同来的还有两仪宗普策真尊与大明寺智了大师。” 纯微没有任何回应。 羽霓裳静了一静,续道:“战火在边境燃起,领土外的势力除却三元界无一留存,暗中的势力也有部分遭到牵连,以龙家为首的外围附属势力有一大半已经宣布与乾坤派再无关系,辖下城池也有了造反的苗头。” 纯微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如同永久封存在玄冰中的一尊冰雕,尽管美丽细致,却无任何生命气息。 羽霓裳又道:“顾弦开始踏足不冻海,现在已经遇到准备第十次搬迁的万古部落,得知顾明道也在不冻海,而且很可能进入了禁区。你徒弟顾凉依旧杳无踪迹,精通卜算之道的阵峰长老说,她已经不在神荒,也不在三元界。” 密室静谧如故。 羽霓裳紧盯着纯微,说道:“你养大的首徒原秀逸被大妖山六皇子重伤,险些陨落,幸得常沂及时赶到,但他仍伤到了根基,很可能终生止步化神。此外,你看好的官元静还是重伤未醒,如果他还是不醒,或许永远都醒不来了。” “无花、徐贞、汤玉儿等还在疗伤,已无大碍。治好他们的是高琦,他现在可以炼制七品丹,如果没有意外,将是我们门派第三位七品炼丹师……” 说完了乾坤派的近况,羽霓裳没再留恋,快速离开了密室。 在她转身的刹那,玄冰中纯微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 天谴之下,乾坤派宗门毁去了大半,如通天峰般崩塌的山峰并不在少数。就像顾凉预想的那样,乾坤派门徒损失惨重,折损的优秀弟子极多,甚至还陨落了三位元婴。 纯微也在天谴中受了重伤,丹田中的元婴几乎碎掉,神魂脱离肉壳飘散四溢。若无李密拿出自三元界得来的异宝召回了纯微的魂,只怕纯微连天谴的第二日都无法熬过。 可以说,即便乾坤派保持现状,它也只是一个空有庞大财富和深厚底蕴的二流门派。 除非再出两位化神真尊,又或者招收新弟子补充了缺损,否则的话,至少五千年内,乾坤派无法恢复遭遇天谴前的元气。 东明殿里,代表六合剑派而来的长眉道人从容落座,其余门派使者也都一一坐下,两位真尊则进了侧殿由顾惜雅亲自招待。 “纯微道友如何了?”十方门长老询问招待他们的风林菀,“为何是代掌门霓裳道友出面与我们相谈?” 风林菀顿了顿,回答道:“掌门还在养伤,他的意思也是代掌门的意思,真君不必为掌门感到担忧。” 纯微的重伤瞒不住,与其让他们胡思乱想,还不如主动袒露。 羽霓裳是这么说的。 风林菀觉得这样的处理有些不大妥当,不过她自知自己的见识和眼界无法与羽霓裳相比,现下要做的还是认真执行羽霓裳的吩咐。 养伤? 六宗门来使神色各异。 那肯定不是轻伤! 天下人都知道,纯微的道是乾坤派,现下的乾坤派处境艰难,纯微不止要重伤,怕是其修为也得跟着跌落。 “纯微道友伤得如何?”说话的白露山长老仍旧是与纯微同时代的那位,她注视着风林菀说道,“我派是炼丹门派,灵丹妙药从来不缺,也有擅于疗养的医修。” 风林菀哪知道掌门的伤势如何,正心急着,青穹真君的声音忽然响起,为她解了围:“小菀,你去泡茶。” 打发了风林菀,青穹真君对这几位代表各自宗门而来的元婴真君见礼,平静说道:“掌门师兄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不良于行,还得调养一段时日才能起来。贵派有灵丹妙药世人皆知,可我派亦不缺什么,扶灵真君的好意,青穹暂代掌门师兄心领了,多谢。” 白露山与乾坤派不和,顾惜雅的重伤未必没有白露山在背后做推手,毕竟炼器门和白露山一向走得近,两派掌门的私交也算不错。 青穹忠于乾坤派,他对这两个门派的人没有任何好感,虽然扶灵并非做决定的那个,但他仍是不轻不重刺了她一下。(未完待续。。) 491.谈判,或者逼迫 扶灵能被派来当成谈判的代表,自是生有一颗八面玲珑的心。 她温婉一笑,权当不知道青穹的小情绪,很诚恳地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都希望纯微道友能尽早痊愈。” 青穹听了,心中直冷笑。 若真想纯微好,扶灵又怎会在这个时候与其它宗门的修士一起来逼迫乾坤派? “掌门师兄很好,这不需要你担心。”青穹冷淡说道,“代掌门马上就能到,诸位道友暂时等一等,不必心急。” 心急什么? 自然是急着瓜分利益。 众人面露讪讪之色,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 青穹无心与他们陪着笑脸套交情,只简略地说了几句话,便将他们晾在东明殿中,自己出殿去了。 看着青穹离开,跟着长辈来见世面的弟子面有不忿,小声说道:“耍什么脾气,乾坤派都这样了,不来讨好我们,只怕整个门派都得被妖族灭掉。” 修士皆是耳聪目明之辈,听到这句话,原本就凝滞的气氛立刻变得更加僵硬。 乾坤派门徒们均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望向扶灵真君身旁的少年,目光中隐含着愤怒和屈辱。 被安排来招待的丁泽怡忽然笑了一声。 她放下飘香的茶壶,看着少年说道:“我倒是有眼不识泰山,你那么厉害,可以让我们乾坤派免于灭派之灾,怎么能坐在那里?你应该去侧殿。去和我们的顾真尊谈,我想真尊一定会很乐意讨好你。” 少年顿时涨红了脸色,他又怎会不知道顾惜雅的厉害,被丁泽怡这么一噎,马上便想反讽回去。 可他张了张嘴,却是无法发声。 他被施了闭口术。 扶灵站起身,郑重地对丁泽怡说道:“小道友,还请原谅,他是口不择言了。” 丁泽怡露出微笑,丝毫不惧与自己说话的人是一位真君。柔声说道:“我们乾坤派弟子当然不会计较。真君可以放心。” 其言下之意,却是影射少年的狂妄无礼和白露山的小家子气。 被小辈拂了面子,扶灵也不恼怒,淡淡一笑便坐了下来。 丁泽怡神色如常地倒茶。喊来师弟师妹将灵茶奉到各位真君面前。随着真君们而来的各派弟子也都没有被冷待。包括那位口不择言的少年,仿佛矛盾从未发生过。 喝过茶后,乾坤派的高层们也都走了进来。 他们一一与众来使打过招呼。脸上镇定得很,似乎六宗门不是联手上门来逼迫,而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来访。 乾坤派自有乾坤派的气节。 这是个极度骄傲的门派,她有着极度骄傲的门徒。 无论是天资绝世的顾惜雅、顾弦,亦或顾凉、丁泽怡,他们都不会容许有人欺负到乾坤派的头上。 待到该来的高层基本来齐,羽霓裳看向隐约以扶灵为首的来使们,俏脸上看不到任何柔软的情绪:“你们有什么要求,都说出来吧。天下皆知,我羽霓裳一向不爱绕圈子,也懒得去猜你们的心思。” 并不光明正大的目的被直接挑破,六宗门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扶灵稳了稳情绪,沉声说道:“如今贵派的边境遭到妖族侵略,两族和平条约已经遭到破坏,我们六宗门虽不在东洲,却也是人类的一份子,必要参与到其中。” 羽霓裳点头,直白问道:“你们打算派兵吗?” 妖族有妖兵,道门也有道兵。 一旦打起来,东洲势必沦为战场。 “不,大妖山只是派出了几个小杂鱼,应该不会全面开战。”大明寺来使接过扶灵的发言,望着羽霓裳意味不明地说道,“贫僧觉得,边境的事情不过尔尔,我们更应该谈谈贵派的问题。” 两族开战是小事? 扶灵的神情变得有些难看了。 白露山就在南岭,与妖族也有接壤,甚至只隔着一条白河。 当乾坤派在妖兵的重围中沦陷,第二个遭殃的必定是白露山,妖族眼红白露山的丹药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明寺在距离东洲最远的西漠,他们当然敢说两族开战是小事,反正战火很难波及到西漠。 “那么你想怎么谈?”羽霓裳将扶灵的神情看在眼中,却当做不知道一样望向大明寺来使,问道。 大明寺来使环视了东明殿一圈,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说道:“所谓有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贫僧认为贵派已经无法镇守人族、妖族边境的重任,应当退位让贤。” 乾坤派高层们的目光都落在大明寺来使的身上,隐含着不善。 退位让贤? 这意思是让出东洲,顺便再搭上乾坤派千万年累积的底蕴吗? 这家伙还真有胆子狮子大开口! 羽霓裳抬手制止了同门们的发难,看着大明寺来使说道:“我们乾坤派已经下了决定搬迁,离开神荒前往三元。” 大明寺来使步步紧逼,问道:“只搬迁宗门?” 门派搬迁从来不是小事。 乾坤派可以带走领土内的凡人和散修,可以搬走整座城池和山门,可以搬走富饶的矿脉、灵脉,甚至连乾坤山脉都能生生截下一小段。 如此一来,留给六大宗门的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贫瘠东洲。 羽霓裳笑了,宛如春天到来冰雪融化、百花盛开的笑,美丽到了极点:“当然不,我们搬迁的是整个门派,并非只有宗门。而且,我们也不是离开了便永远不再回来,这只是权宜之计。” 被大明寺派来做谈判代表的来使是个佛修,自小便在男人堆里长大。何曾见过如羽霓裳这样的倾城绝色,当时就看花了眼,目光有些发直,也忘了反应。 一直沉默的两仪宗来使轻轻扫了大明寺佛修一眼,望着羽霓裳冷静说道:“东洲不是乾坤派的东洲,它是我们人族的东洲。你乾坤派可以走,去哪里都无所谓,但是你们必须得将城池留下!” 在神荒世界,城池是宗门的根基。 在如今这个时代,如果一个门派想要发展壮大。不。仅仅是维系下去,它都得耗费大量的修行资源,如疗伤和修行用的丹药,如交易和修行用的灵石。如炼器的珍稀矿石等。 可修士们一心求道问仙。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修行上。又哪来的闲心去准备修行所需的资源? 城池与宗门的供求关系应运而生,宗门给予城池武力上的庇护,城池则为宗门提供大量的修行资源。 如果宗门失去了城池提供的资源。便得分出弟子去养殖灵兽、种植灵草、挖取矿石,修行速度将会大大减慢。 如果城池失去宗门庇护,奉行强者为尊的修士可不会与凡人和平共处,手段温和些的互助互利,手段残暴些的直接奴役。 是以,宗门与宗门间的争端多是因为城池,人族和妖族的矛盾也是在于城池收益。 若让乾坤派带走辖下城池,六大宗门还能拿到什么? 两仪宗来使说出了六大宗门的目的,大明寺佛修也回过神来,不可置否地重复说道:“对,城池必须留下!” 羽霓裳摇头,语气里写着毋庸置疑和坚决不退让的固执:“这是我乾坤派千万年来辛苦创立的基业,便是九死,亦不能将其拱手相让。” 炼器门来使发出一声嗤笑,态度轻慢地问道:“这么大的一份基业,你羽霓裳敢说自己能守得住?顾惜雅自己一个人也能守得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乾坤派不交出清晰可见的利益,别想离开神荒世界。 眼下这个关头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出于某种考虑,六大宗门不会相助乾坤派抵御妖族,大妖山也不会得寸进尺地妄想霸占整个东洲。 换句话说,牺牲了一个乾坤派,六大宗门和大妖山便能和平相处。 至于为何不与乾坤派联手击溃大妖山,是因为前者已经没落,而后者正在强势崛起,哪个更容易对付根本无需多想。 在即将降临的大劫难面前,人族和妖族的千万年矛盾根本算不得什么,大家想的都是最大可能地活下去。 沉默多时的十方门来使露出微带着苦涩的神情,低声说道:“你们乾坤派,已经不是昔日之乾坤派。妖族派出妖兵攻城,参战的妖修会越来越多,你们还能坚持得了多久呢?” 羽霓裳盯着十方门来使,片刻后,她移开视线,询问始终没说话的六合剑派长眉道人:“六合剑派一向自诩为正道魁首,也要伙同他人窥视我乾坤派基业?” 十方门与乾坤派交好已有千万年,期间几乎没有出现过矛盾,但十方门这一次选择站在乾坤派的对立面。 羽霓裳本以为十方门会坚持到最后,却没想到他们比六合剑派更快地做出了决定。 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关系再好的两个势力也做不成朋友。 羽霓裳心里有失望,却又有了然和不意外。 十方门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很正常,如果她觉得十方门会坚决与乾坤派共进退,那么她也不会接过代掌门的职位了。 在羽霓裳的目光注视下,长眉道人有些心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直视着羽霓裳的眼睛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别无选择。很抱歉,霓裳道友,让你们失望了。” 这样的回答并不出奇,如果六合剑派与乾坤派站在一起,也会遭到同样的攻击。 羽霓裳遂点点头,然后对六大宗门来使说道:“我还是原来的那句话,乾坤派的基业是先祖们用血汗换来的,决不能让出去。” 扶灵开口道:“你们保不住的。” 她看着乾坤派众高层,眼睛里的笃定写得很分明。 乾坤派已经没有人了。 老一辈修士折损颇多。小一辈修士里出色的始终是那几个。 羽霓裳没说话,无妄真君咳了一声,神情凝重地说道:“至少现在还守得住,扶灵真君小看我乾坤派了。” 天罚之下,纯微性命垂危,无妄真君比纯微稍好,却也伤得不轻。 “难道你们想将顾元成、霍轻轻这些人推出去面对战争?”扶灵反问,她摇头,说道,“我们等不及。比大妖山更急。” 这句话是明晃晃的威胁。 执法堂堂主郗信听在耳中却是一笑了之。仿佛扶灵只是开玩笑:“乾坤派从不畏惧任何挑战,从古至今皆如此。事实上,若非掌门师兄一力坚持要搬迁门派,我们连东洲都不想让出去。” 大明寺来使。声音微寒地说道:“别逼我们。” “错了。逼迫的人从来都是你们。不是我们。”揽月城城主林尔嘲弄说道,“你们要杀人,还埋怨被杀的人不愿乖乖被你们杀掉。这道理可真有趣。”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需要继续下去了。 乾坤派拒绝谈判,拒绝低头。 六大宗门想要从乾坤派掠夺利益,除了对乾坤派宣布开战别无他选。 但大家并不愿意彻底撕破脸。 六大宗门还欠着乾坤派的人情呢,当初可是他们求着上门找乾坤派借取乾坤八宝镜用以清除势力内部的邪修组织成员,恩将仇报总归是小人行径。 所以说,魔门和邪修们总爱骂道门修士假仁假义,骂道修门派是伪君子,这确实是有现实依据的。 长眉道人思忖片刻,有些为难地对羽霓裳说道:“霓裳道友,我们不愿意开战……” 羽霓裳简单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冷淡说道:“如果可以,乾坤派更不愿意开战,毕竟我们的现状诸位道友皆是有目共睹。” 长眉道人沉默了一下,说道:“也许有办法可以避免开战,不只是我们,还有大妖山那边,我们可以说服他们。” 羽霓裳秀眉微挑:“天骄战?” 长眉道人颔首,对羽霓裳如此敏捷的才思略感惊奇。 纯微的心思藏得颇深世人皆知,羽霓裳却只是在战斗上出彩,并未听说过她的智计同样出色。 乾坤派遭遇天谴,羽霓裳做了代掌门,竟然没有让乾坤派宗门及辖下城池变得瘫痪,可见羽霓裳也是有着真本事。 乾坤派确实没落,可这个门派依旧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在心里做了对乾坤派的评价,长眉道人缓声说道:“对,我们可以用天骄战做一个赌局。天骄战有排名,只取前一百名,哪一方势力弟子所占据的比例最少,则哪一方出局。” 讲完规则,长眉道人望向六大宗门来使,续道:“若诸位同意,则我六合剑派可以说服大妖山,令得大妖山也参与到赌局当中。此方法无需宗门开战,也能避免资源的消耗,当是最恰当不过。” 扶灵登时就皱了眉,态度分明地反对说道:“长眉道友未免武断了,我白露山以丹修居多,论起战斗力远不如你们剑修,岂不是要吃亏?” 大明寺来使也不觉得长眉道人的提议是个好主意,当即附和说道:“佛门慈悲为怀,善战者只是少数。长眉道友的方法对乾坤派来说也许很公平,但对我们大明寺却是不公平。” 不过,长眉道人能提出这个办法,心中早已考虑周全。 在开口之前,长眉真人特意看了羽霓裳一眼,望到对方脸上的微讽,心中不由升起了不太妙的预感,可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诸位先别质疑,你们觉得不够公平,无非是因为剑修、佛修、丹修之间战斗力的差距不小。是以,只要解决了战斗力差距,不公平当然就变成了公平……” 却在此时,侧殿的门忽然打开。 顾惜雅逆光站在门里,他平静地看向六大宗门的修士,表情寡淡的脸上依旧瞧不出情绪变化。 东明殿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这杀神又想干什么? 大明寺来使没看到自己宗门的智了大师,想起传闻中的顾惜雅,不由面色一白。 虽说两军对垒不斩来使,可顾惜雅从来都不会遵循这些可笑的规则。 刚才出言逼迫乾坤派的扶灵、两仪宗来使的面色也不大好,他们垂了头,看起来就像一只只缩起脖子的鹌鹑。 事实证明这些人都想多了。 顾惜雅没有针对任何一个人,他说道:“无论结果如何,乾坤派都不会做出任何让步!顾某心里也很清楚,乾坤派不再是顶级宗门,或许连一流宗门都不如,但这个门派绝不会出卖基业以换取短暂的平静!这是顾某想说的话,也是乾坤派所有人想说的话。” 言罢,顾惜雅随手一拉,破碎虚空化出一道直通乾坤派领土外的空间门,明明白白的摆着送客姿态:“诸位,请回吧,乾坤派不欢迎强盗和土匪。”(未完待续。。) 492.羁绊 强盗? 土匪? 这顾惜雅还真敢说! 合着乾坤派霸占东洲成千上万年,将妖族逼得不得不退避大妖山,如此鸠占鹊巢的行径不是土匪咯? 六大宗门来使的心里都升腾起怒气,可在顾惜雅的面前,他们根本不敢流露出分毫不善和恶意。 至于那个嫌弃乾坤派不够热情周到的白露山弟子,他老早就躲到扶灵身后,将头低得紧贴了胸膛,生怕遭到顾惜雅的注意。 羽霓裳满意地看着原本趾高气扬的六大宗门来使集体变成斗败的公鸡,心中暗笑,面上依旧冷艳如霜:“抱歉了诸位,我们乾坤派还有很多事情急需处理,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有了台阶,众人也就顺着羽霓裳的话下来。 “呵呵,是我们打扰贵派了。” “嗯,既然贵派事忙,我们也就告辞了。” 六大宗门来使干巴巴地对羽霓裳道别,便急忙忙地穿过空间门离开,那动作利落得简直就是一刻都不愿停留,犹如背后有猛虎追赶。 待到最后一个外人离开,顾惜雅关闭了空间门,平静无波的面容也泛起淡淡的不健康的红,看在乾坤派高层们眼中分外的触目惊心。 顾惜雅确实很强,可他与石光真尊开战重伤未愈也是事实。 “我将那两个都打发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上门。”顾惜雅压下脸上的翻红,对羽霓裳说道。“门派交给你了,我伤势未愈,依旧得闭关。” 那两个? 打发了? 乾坤派高层心中汗颜。 若让两仪宗前来的普策真尊和大明寺智了大师知道了这句浑然不将他们当一回事的话,肯定会回来与顾惜雅再战三百回合。 羽霓裳关注的重点更在后半句话,她站起身来看着顾惜雅,神情无比郑重地承诺说道:“真尊请放心,羽霓裳必定尽自己之所能,不会让真尊失望。” 无妄、郗信等人也跟着羽霓裳起身,齐声说道:“真尊请放心,我们皆是乾坤派门徒。理应为门派分担。定当不会令得真尊失望!” 顾惜雅看着面前的乾坤派高层们,目光从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上看过去,终于满意地颔首,身形在东明殿内淡去。 羽霓裳与众高层望着顾惜雅离开。又静候了片刻。方才一一落座。 风林菀对丁泽怡使了个眼色。同时打出法诀将东明殿的大门关上,然后领着伺候茶水的弟子们从东明殿的小门离开。 片刻,风林菀和丁泽怡又回了来。她们悄悄地在长辈们的身后落座,安静地听他们开会讨论乾坤派要面对的困难,努力汲取着知识。 在过去的短暂几年里,乾坤派折损的老一辈修士太多了。 尤其是天罚之后,因为各种原因,空出的位置可不只是掌门一个。 现在的乾坤派很缺人,缺能人。 羽霓裳见此两人修行刻苦,在同龄人中修为不算低,又有意在内门发展,便给了她们接触乾坤派权利圈子的机会。 丁泽怡很早就加入了执法堂,还从众多执法堂弟子中成为官元静的亲信,她胸腔里跳动的是一颗不满足的野心。 风林菀就更不必多说了,若无心染指乾坤派的内门权势,她不会做外门大师姐,也不会答应与顾凉结为同盟。 代掌门羽霓裳对她们上了心,她们当然会拿出最好的回馈羽霓裳,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回馈这个历经磨难的宗门。 乾坤派门徒中,除去那些心术不正的,每一个人都不希望看着乾坤派就此倒下。 与此同时,千万里之外的南岭不冻海,顾弦已经告别了万古部落热情的姑娘们,正藏在万丈冰层下,默默等待着冰风暴的过去。 在部族人口中,顾弦知道了两条消息。 他那音讯全无的爹顾明道竟在万古部族中生活了整整七年,不仅顺利进阶元婴,期间还数次随着部族人踏足禁区外围。 而在两年前,顾明道告别北迁的部族人,疑为进入禁区,再无任何消息传出。 顾弦把两条消息都告诉宗门,然后不等宗门的回信抵达,便只身南行,目标直取禁区。 直觉告诉他,顾明道盘亘在不冻海的原因多半是顾凉。 顾弦知道,顾凉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她并未刻意瞒着他这个兄长。 顾明道是知情者吗? 顾弦不知道,但他想和顾明道谈谈。 不冻海有冰风暴肆虐成灾,这不是金丹修士能够对抗的大自然伟力,南行不过半月,躲避冰风暴便用了十天。 想要踏足禁区,顾弦还得用一点时间。 不冻海的万丈冰层下是极寒的玄水,顾弦估摸着冰风暴差不多过去,便将身上结起的冰霜抖落,打算离开。 一股不明显的空间波动却从附近传来,顾弦眉目间微凛,目光如冷电射了过去,心下暗暗警惕。 不冻海气候特殊,要在此地制造空间波动,施法者的实力最低都得是元婴。 虚空一层层破碎,透出的气息渐渐清晰。 顾弦的警惕也变得淡了,他注视着面前尚未完全打开的虚空通道,思忖片刻后掐动法诀主动撕开一道口子。 这是顾凉的气息,她要破碎虚空来见他。 是什么原因让她耗费如此心神找他? 撕裂的虚空很不稳定,裂口时而扩大时而缩小。 另一头的顾凉感觉到顾弦的帮忙,空间波动越加明显,但是依旧有一层薄薄的“纱”阻隔了虚空的破碎,横贯在兄妹之间无法跨越。 顾凉不能突破这层纱。 顾弦则是找不到。因为“纱”并不在不冻海,而是在错乱空间垃圾场。 片刻,万丈冰层下方的空间波动渐渐变弱,然后消失,顾凉的实力已经无法继续施展秘术。 顾弦主动撕开的裂痕也失去了力量的支撑,很快痊愈为原样。 顾弦轻轻皱起眉头,心间浅薄的不详预感就像瘟疫般快速扩散,让他隐隐为顾凉担忧起来。 顾凉施展戾妖尊教授的无名秘法,顾弦作为她施法的对象,在羁绊建立的同时也能有少许感觉。甚至能逆推秘法。 顾凉在距离他极远极远的地方。仿佛隔着好几个世界。 她不在神荒,也不在三元。 她在哪里? 顾弦想着血缘羁绊建立时的感觉,拿出一方沙盘逆向推算,意图在顾凉第二次建立羁绊的时候顺着羁绊主动打破那层“纱”。 世间任意一种完整的道法、秘术都能逆向施展。 就像顾家招牌的秘术樊笼。将其反向施展便不再是困人和封印的绝技。而是绝佳的防御术。或许不能与炼器门的无为境媲美,但绝不会比无为境逊色太多。 以顾凉目前的修为和实力,她还无法做到完美地将樊笼秘术逆向施展。因为逆向施展道法是元婴级灵修的证明,恰如元婴级剑修的证明是一颗剑心。 顾弦比顾凉高了一个小境界,修为无限接近元婴却不是元婴修士,只依据浅显的感觉便想逆推出一门极高深的秘法的精髓,若有人得知这件事,只怕要笑得肚子都疼,笑顾弦的狂妄自大和无知。 可顾弦确实有着狂妄自大的资本,他的资质并非千万年难得一遇,他的悟性却是连顾惜雅都要甘拜下风。 在沙盘上写写画画两个时辰,顾弦便将无名秘术的大体脉络理顺,继续计算量庞大而繁琐的细节推算。 这一次用了足足三倍的时间,顾弦才终于从沙盘计算中抬头,他看着沙盘上仅存的一连串数字,轻轻舒了一口气。 顾凉不是轻言放弃的性格,一次不行,她还会继续第二次。 只要顾凉施展秘术建立起血缘的羁绊,顾弦马上就能通过逆向推算得知的简陋讯息定位错乱空间,从而以强大实力将那层“纱”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有了他打开的这个口子,顾凉便能把“纱”完全撕开,跨越虚空来到他身旁。 顾弦耐心地等待。 万丈冰层之上,冰风暴又一次刮了起来,持续了整整一天才缓慢停歇。 顾弦也在冰层下等了足足一天,虚空另一头却未曾传来任何的动静。 是顾凉遭遇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吗? 顾弦相信着顾凉,他服下一枚辟谷丹,一面修行,一面分心等待虚空另一端由顾凉发起的空间波动。 顾凉确实遇到了麻烦。 在走出废墟看到破碎严重的星空后,顾凉毫不犹豫地绕了路,然后十分幸运地在碎成一块的星空中感觉到微弱的血缘羁绊。 于这块残破的星空下,她或许可以通过无名秘法跨越虚空,找到顾弦然后将陷空城城主令交给他。 两年前解决龙澶,顾凉请动了一位外世界来的化神初期修士,可当年欠下她人情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位化神初期。 有城主令在手,顾弦便能请动剩余的人,令他们守护乾坤派不受真尊们影响,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乾坤派遭受的损失。 原著剧情中,乾坤派的倾覆无法挽回,事实也告诉了顾凉这一点。 那么,乾坤派倾覆之后呢?剧情君或许可以毁掉这个顶级宗门,让它不复昨日荣光,可他不能将这个宗门赶尽杀绝。 所以,不管结果会是如何,顾凉都想去搏一搏。 她喜欢这个门派,这个门派有顾弦、纯微,有纪子悔,有纪宝,有顾妍、白可可这些她在乎也在乎她的人。 她不允许任何人轻视这个门派。 在被困垃圾场的两个月里,顾凉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即便是最低限度也得将城主令送到顾弦手上。 这块能隐约感觉到血缘牵引的残破星空是顾凉的大幸运,也是乾坤派的大幸运。 但顾凉高兴得太早了。 即便有血缘作为羁绊,她与顾弦依旧隔着遥远的空间,而且神荒已经被红衣封锁,无一人能出,也无一人能入。 囚徒能离开,是因为红衣的封锁并非完美无缺,他可以找到那一条极隐蔽的缝隙。 顾凉出现在垃圾场亦然,她在掉入大裂痕的同时便被隐蔽缝隙所吞没,如囚徒般离开神荒大世界。 顾凉本人却是不知道隐蔽缝隙的存在,当她施展出无名秘术,哪怕竭尽全力也无法突破红衣设下的封锁。 她不能去到顾弦身边,也不能将城主令交给他。 难道就这样放弃? 顾凉盯着头顶摇摇欲坠的破碎星空,不由咬了咬下唇。 顾弦在虚空的另一头等着她,乾坤派在虚空的另一头等着她,如何能让她放弃努力却辜负了他们的等待? 办法是肯定有的,只在于她能否想到,在于她能否做到。 顾凉回忆起榕树墓穴中自己通过无名秘术进到壁画里,然后与羽霓裳里应外合,轻松将众人救出的经历。 红衣设下的封锁能够以同样的办法打碎吗? 若能打碎,她又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在原著中,被修士们献祭的乔妩这时候大约已经出现在血土魔界,魔族们以她为媒,可以打开一条通往神荒的虚空通道。 当通道顺畅,血土魔界对神荒世界的战争也迎来了开始。 现实里,红衣对神荒大世界设下封锁,失踪的乔妩不大有可能离开神荒出现在血土,魔族便不能以她为媒侵略神荒。 但剧情君总能有方法能绕过红衣,或许它把她丢在垃圾场,其目的之一便是打着让她突破封锁的主意。 顾凉把埋伏在周围的狡猾小怪物揪出来干掉,心里把剧情君骂得狗血淋头,问候遍它的祖宗十八代和子孙十八代。 剧情君如此险恶剧毒之用心,实在无法不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因为强大,所以能随心所欲,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 开玩笑! 顾凉盘膝而坐,望着深邃的残破星空陷入沉思。 打碎封锁这个方法不值得提倡,血土魔界对神荒世界虎视眈眈,冒然将封锁弄出一个小口子,那是帮着敌人打自己老家。 有什么办法能不突破封锁也可以将城主令递交给顾弦吗? 还有,她是怎么来到错乱空间垃圾场的? 碎成一片片的星空下,废墟一片苍凉,渺无人烟。 顾凉睁开天眼,不经意看到破碎的星空中有一条条透明的虫子吐出丝线修补碎成一片片的星空,就像凡人绣娘将剪碎的布料重新缝合。 虫子们似乎能感觉到顾凉的注视,它们转头向她看来,下一刻已经骤然消失在她的视野,就像羞涩的新嫁娘一般,任凭顾凉千般手段亦不能寻。 顾凉微微笑了,她认识这种虫子。 若能得到它们吐出的丝线,穿过红衣的封锁将不会是难事。 不过,在看到它们之前,顾凉还以为这种虫子只是不切实际的传说。(未完待续。。) 493.我们,替天行道 顾凉兄妹远离人间,但人间事从不会因某个人的不参与而停止变化。 乾坤派拒绝谈判! 乾坤派拒绝让步! 乾坤派把两位真尊和六大宗门的来使都赶了出来,把六大宗门的脸面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踩! 呵呵,乾坤派有拒绝的底气吗? 一个马上就要消失在历史洪流中的门派,竟然敢藐视他们的权威? 得知真相的六大宗门掌权者怒不可遏,尽管事情的起因在于使者团的咄咄逼人,但乾坤派大可客客气气地送走他们,何苦要以如此羞辱的方式直接赶人? 乾坤派就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吗? 除了向六大宗门妥协,他们还能有什么选择? 乾坤派没有选择! 既然它不识相地拒绝了六大宗门的谈判,那么它也应该承担起相应的代价! “我等六大宗门派出来使要求帮助乾坤派击退妖族,可乾坤派代掌门羽霓裳及乾坤派的元婴真君们拒绝并羞辱了六大宗门来使,还极不客气地将人赶走!除非乾坤派道歉赔偿,承认自己的错误,否则六大宗门绝不帮助乾坤派抵御妖族进攻,哪怕东洲沦陷!” “乾坤派顾惜雅狂妄霸道,因一言不合打伤普策真尊和智了大师,违背了化神真尊不得随意出手的约定,为免酿成更大过错,当将其拘禁千年,以儆效尤!” 当六大宗门的联合宣告被公布天下,乾坤派领土的上空也浮现一道浅金色的禁制。 这道禁制不仅将妖兵们阻隔在外。更是拒绝了所有想要踏足乾坤派领土的修士,只有握着身份玉牌的乾坤派门徒方能出入。 面对六大宗门的联手抹黑,羽霓裳并未出面说什么,但是浅金色的禁制已经说明了一切。 乾坤派在防着妖族,也在防着六大宗门和其它大势力。 这个门派被置身于利益的漩涡,群狼环伺在侧,可它并不愿意主动挑起争纷。 浅金色的禁制之内,乾坤派发布了宗门通告:“愿意与乾坤派共进退者,乾坤派必定不会辜负;不愿意与乾坤派一同面对困境,乾坤派给予理解。从即日起。包括乾坤派门徒和所有的凡人在内。留者自留,去者自去,我们不会干预任何一人的选择。” 随着通告下达的还有一份文书,上面明确写清楚了对留者和去者的安排。留下的人与乾坤派共进退暂且不提。离开的人也能有选择地前往中洲或者南岭、西漠、北原。 六大宗门几乎是在通告和文书下达的一个时辰内便知道了这件事。按照惯例,他们得开一个会。 “乾坤派又打算做什么?”炼器门代表很不耐烦,“连宗门弟子都给予来去的自由。难道他们就这么舍得?” 如果说城池是宗门的重要根基,那么宗门弟子就是门派的栋梁,是门派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心血。 无论哪一个门派,宗门弟子都是最宝贵最不能舍弃的,哪怕耗费再多的资源也是值得,因为他们就是道统传承的根本。 “纯微是个疯子,羽霓裳也是个疯子,就算没有妖族的侵略,乾坤派也会因这样的掌门而无可救药地倒下去。”扶灵冷静说道。 两仪宗代表看了看扶灵,摇头道:“不,他们没有疯。经过测试后,我们发现那一层浅金色禁制很不简单,即便是化神自爆,禁制也不能破。” “什么?” “这不可能!” 惊呼声四起,伴随着阵阵质疑。 两仪宗代表扔出一枚玉瞳简,说道:“事实就是事实,不管你们相信与否,乾坤派在领土上空设下的禁制都厉害得超越了你我的想象。” “你在开玩笑?”炼器门代表不相信,他盯着两仪宗代表,“如果乾坤派能够建起如此坚固的禁制,为何其宗门在天谴之下没有一拼之力?” 两仪宗代表微微笑了一下:“我又不是乾坤派掌门,我怎么能知道他们没有在宗门外建起浅金色禁制?说起来,你炼器门也是顶级宗门,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怎么没去查一查,反而拿来问我?” “你……”炼器门代表正欲反驳,却见两仪宗代表漠然地看着自己,眼中还带着隐约的警告之色,反驳的话便怎么都开不了口,只好冷哼一声,撇开头去不再搭理。 因石光真尊被顾惜雅废了,炼器门的综合实力已经是六大宗门垫底,若不慎得罪了两仪宗,多半得不偿失。 两个门派的小摩擦被其他人视而不见,在两仪宗占据上风后,来自大明寺的佛修说道:“他们不可能一直都开着禁制,而且禁制不能阻止化神真尊的联手,只要我们想,那层禁制随时都可以破碎。” “理由呢?”十方门代表问,“打碎禁制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那么打碎乾坤派设下的禁制就是帮着妖族欺负乾坤派,这定然会遭来修真界无数修士的质疑。 “没有理由。”佛修看着十方门体修,眼睛里泛着冷厉的光,“我们等不及了,乾坤派的道统已经不需要延续下去。” 体修看懂了他的意思。 乾坤派遭到了天谴,这就是理由。 “可是……”人们依旧会质疑,尤其是乾坤派领地上的人们。 佛修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必须比妖族更快,孔玉从来不是心软手慢的主,狐非更是比谁都狡诈,至于杜渡……除了乾坤派顾惜雅,你见过杜渡对谁低过头?” “确实,我们得快。”扶灵说道,“乾坤派遭天谴是最好的理由。天道都不欲让它延续下去,我们顺应天命,人们能理解。” 炼器门代表亦表示赞同。 六合剑派派出参与密议的依旧是长眉,虽然没有明确表示看法,但他一向都不认可顶级宗门联手施压乾坤派。 十方门代表看向依旧没有表态的两仪宗代表。 与上次在乾坤派东明殿时的盛气凌人不同,这一次的两仪宗代表显得很谨慎,她环视众人一圈,问道:“难道你们不好奇吗?为何乾坤派会封锁自己的领地,而且是在现在这个不重要的时候?” 自从实力不低的普策真尊被顾惜雅一招制胜,这位两仪宗代表便没有小瞧过乾坤派。 在众人的沉默中。她继续问道:“涵瑜呢?你们觉得实力不逊色于顾惜雅的涵瑜当真就废了?顾惜雅能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独斗两位真尊。涵瑜又怎会比他弱!她不出面,这并不代表她不存在!” “除了涵瑜,乾坤派还有闭关的罹祸真君和泰兰真君,万一他们能进阶化神。到时候遭殃的就是在座的任意一位了。” 炼器门代表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 除了炼器门。还能是谁? 炼器门的实力在顶级宗门中垫底。又与乾坤派有仇,若乾坤派咸鱼翻身了,不将炼器门好好教训一番怎能得了! 扶灵的面色也不见得多好。与乾坤派交恶的可不仅仅是炼器门,白露山只是做得稍微不那么过分罢了。 却在此时,一位弟子敲门走了进来,将一枚玉瞳简交给两仪宗代表,小声说道:“真君,这是一位散修送来,明确说了要交到您手上的。” 两仪宗代表接过玉瞳简,解开封印看罢,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 她看向翘首以盼的众人,缓声说道:“乾坤派里闭关的泰兰是假的,真的泰兰就是随着乔妩失踪的那位。” “泰兰远比我们预料中厉害,他很早就开始渡劫了,化神劫,劫数就应在乔妩身上,是情劫。泰兰也比我们预料中的差得远,不过一个小小情劫,他居然不能堪破,导致修为跌落只能勉强保住一条命。” “这……” 众人面面相觑。 两仪宗代表看着同样震惊的弟子,问道:“那位散修可还在?” 弟子回过神来,答道:“我们没有把他放走。” “不错,去问他,这玉瞳简是从何而来的。若问不出,去查,尽快查出结果。”两仪宗代表拍了拍弟子的肩膀,看着他走出去。 此时,众人也反应过来,都有些唏嘘。 “泰兰何等天资悟性,以五灵根资质居然能击败众多天灵根,成为化神以下第一人,最后却栽在情劫上,当真可惜、可叹!” “那乔妩果然是个魔魅,勾引了妖王和北野衍不说,居然连自己的师尊都勾引了!” “传闻一直都有,不过我们都没把它当成真的……” 两仪宗代表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讨论,继续说道:“玉瞳简里还记录着一件事,也是与乾坤派有关。” “闭生死关的罹祸坐化了,就在两个时辰前。” 泰兰废了! 罹祸也死了! 乾坤派果然是遭到天谴么? 众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 炼器门代表大舒了一口气,满怀希冀地问:“涵瑜呢?有没有说涵瑜怎样了?纯微呢?他到底是轻伤还是重伤?” 两仪宗代表嘲弄地看着炼器门代表,说道:“没有涵瑜也没有纯微,你想得太多了。” 炼器门代表有些失望,然后笑了:“没关系,这已经足够了。” 乾坤派的半步化神都死得差不多,只消弄死顾惜雅和涵瑜,这个门派便不复存在! 没有化神真尊庇护的门派连一流势力都算不上,只能算作二三流,根本没有在神荒世界长久立足的资本。 “可否把玉瞳简给贫僧看看?”佛修忽然问道。 两仪宗代表神情漠然地看着他,微微勾了唇,皮笑肉不笑:“难道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隐瞒你们?” 她将玉瞳简扔给了佛修,谁都没看到她掌心里还藏着另一枚玉瞳简。 扔给佛修的是新刻录的玉瞳简,这枚玉瞳简与弟子交给两仪宗代表的玉瞳简差不多,唯独少了最重要的一条消息:涵瑜修为跌落至金丹,还遗忘了所有的过往,目前就在东洲随云城。 “不是不相信,而是求个心安。”佛修说道,他很诚恳地看着两仪宗代表,“相信我,我从未怀疑过你。” 两仪宗代表微微一笑,说道:“当然。” 这佛修是个眼中只看到利益的人,怎能轻易给予信任? 她又不是蠢蛋。 在佛修看过玉瞳简后,玉瞳简也被其余四人看过。 体修心知六大宗门对乾坤派出手已经是必然,可他依旧有些忧心,问道:“先前派去随云城的人弄清楚涵瑜的现状了吗?要不我们亲自过去看一看?” 两仪宗代表说道:“不必了,妖族比我们更想知道涵瑜的现状。随云城可是至关重要的一座城,只要妖族一日拿不下随云城,便是一日无法对乾坤派发起全面战争。妖族会牵制涵瑜,我们只需对付一个顾惜雅便足矣。” 佛修看向两仪宗代表,眼中藏着探究:“这倒也是,但我总觉得涵瑜沉默不出面有古怪,不探明情况很难心安。” 两仪宗代表却转过头去看众人,根本没有理会佛修,仿佛仍计较着他先前的失礼:“挑个时间吧,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乾坤派必须付出代价!” “乾坤派遭天谴,我们对乾坤派出手,是替天行道,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我倒想看看,乾坤派弄出覆盖整个领土的禁制,这禁制到底能维持多久!” 一个时辰后,两仪宗代表含笑将五宗门代表送走,重新在自己的洞府里接见呈上玉瞳简的弟子。 “查清楚玉瞳简背后是谁了没?” “没有。” “那就继续查,尤其是许家,得盯紧了。” “是。” “除此之外,有一件事得交给你去做。” “您请说。” “乔装改扮去一趟东洲随云城,去将一个人带回来。” “此事能否……” “不,此事只能你知我知,不能告诉任何一人。” “是的,真君。” …… …… 妖兵来袭已有两个月,乾坤派辖下任何一座城池都没有换了主人。 各城主齐心协力御敌是原因之一,更大的缘由却是妖族并没有很认真地想要与乾坤派开战。 在浅金色禁制落下之前,妖族有不少妖修都喜欢越界跑到人类的城池,或者是交换购买一些东西,或者是轻松一下。 虽然处于交战时期,但人类城池并不禁止妖修们的出入,人类修士也没有卑鄙地埋伏起来要杀他们。 也是因此,在浅金色禁制落下后,随云城里的妖修均被困在乾坤派领土不得离开,除非他们能拿到通行证。 幸好通行证的获取并不困难,在肯定自己不会被困在人类城池后,这群妖修根本没有几个要赶着回去,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有定居的趋势。 人修与妖修是不同的,妖修们老神在在,开战后仍滞留在随云城的人修却在短暂时间内走了大半。 除了云栖霞、虞梦和裘洛贞等人,除了很早就出现在随云城的孟芜娘与诸宸衣,还有家传秘宝一直没有找到的南岭楚家人。 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如果非要用比喻,那么现在的随云城就像一锅水,火苗正在锅底下旺盛燃烧,水面看似平静,实则随时都有可能烧开。(未完待续。。) 495.应该结婴了 “这……”阮白迟疑了一下,问道,“这是否有些不妥当?” 羽霓裳的意思他懂,可是,若将功法、道法、秘术、剑术全都还给乾坤派,这些离开的人还剩下什么? 羽霓裳淡淡说道:“没有不妥当,这是理所当然。” 阮白问了话,又得了羽霓裳的回答,简直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光。 真是太蠢了! 身为乾坤派门徒,当与乾坤派共进退、共存亡,这是最基本的责任。 因为他们的一切都是乾坤派给予的,如果没有乾坤派,他们什么都不是。 阮白念了几次清心咒,觉得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至少不会犯蠢,这才恭敬问道:“那么,这个决定要公布出去吗?” 羽霓裳并未回答,而是问了个问题:“这些天里,宗门内部的情况如何了?” 自从东明殿谈判失败后,羽霓裳便没有离开过紫极大殿,一直都在处理着公事,也没有主动了解过消息。 阮白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答道:“弟子们都有些浮躁,爆发的矛盾不少,但无妄真君说了话后,大家都冷静下来。” 羽霓裳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面前的名单,思忖了片刻说道:“公布出去吧,不想留下的人永远都留不住。” “对了,你得告诉他们,想离开的要尽早做决定。现在是禁制降下的第三天,当第十天到来。所有的通行证都将失效,包括门派弟子的身份玉牌。” “是的。”阮白微惊,然后拿起空白的传讯符写回复。 浅金色禁制覆盖了三分之一个东洲,连化神真尊自爆都无法将其攻破,如此强力的禁制,消耗的资源自然也多。 阮白并不知道羽霓裳是怎么布下的禁制,就像他当年也不知道纯微是如何将乾坤八宝镜改动得可以照出邪修组织成员的伪装。 不过,他只需知道一件事便足矣。 纯微和羽霓裳都是为宗门好,绝不会损害宗门利益。 在紫极大殿的左侧殿里,揽月城城主林尔、执法堂堂主郗信等乾坤派高层也在处理着各种要事。 与大殿相比。送到侧殿里的多是争议性大的事情。它们并不能由某个人决定,而是大家一起协商解决,有些时候还要询问羽霓裳的意见。 “六大宗门在准备对付我们,各宗门都派出一位真尊。打算强行打破禁制将我们的顾真尊封印千年。” “不。他们的目的并不只是顾真尊。更多的是针对我们这个门派。” “黑市、东方学苑、玉城、北野家等一流势力也派出了真尊,看来是打算从我们身上撕扯下大块的肉,不达到目的不罢休。” “涵瑜真尊依旧不知所踪。她的魂牌已经出现第三道裂痕,如果第四道裂痕出现,她的境界将永远都无法恢复。顾惜雅真尊的伤势仍在持续恶化,除非有鲜活的造化之草等天地灵物,否则他的伤势至少得养二十年。” “我们没有真尊可以说话,除非请出皓真尊和幽真尊,可这两位真尊也无法与数位真尊的联手为敌。” “离合宗、妙音门、邵家都派出一位真尊,他们愿意帮助我们,也有提出一些要求,我们要满足他们吗?” “开着禁制的损耗实在是太大,我们是否要缩小范围或者降低防御警戒程度?东洲的浩淼领土可以说是祖师们用血肉铺就,我们不孝,恐怕是守不住了……” “真的要搬迁宗门吗?连领土都失去了,乾坤派还能被称为乾坤派?” …… “由六大宗门牵头,一共是十六位真尊,他们已经在禁制外候着,随时都有可能攻击禁制,禁制无法抵御太久。” “他们要求交出顾真尊,要求我们让出九成利益,允许保留乾坤派宗门、揽月城,但是必须要进行搬迁让出地方,不能动灵脉和地脉。此后,他们可以和我们签下天道见证的条约,将不再向我们索取。” “他们怎么不去抢?九成利益!还搬迁!逼得我们搬到十万大山,他们就满意了?” “不,他们想要整片十万大山。如果我们答应,大概只能搬迁到接近禁地的荒莽群山之中与妖兽争抢地盘。” “告诉他们,乾坤派不会让步!继续开着禁制,就算是十六位真尊联手,攻破禁制也不是一日之功!嗯,禁制范围确实要缩小,我们也依旧得让出领土,是时候搬迁了。” …… …… 在金色禁制降下的第八日,神荒世界闲云历法六千四百五十年的年末,以六合剑派、两仪宗、大明寺、十方门、白露山、炼器门六个顶级宗门为首的联盟派出十六位真尊来到乾坤派设下的禁制前,意欲逼迫乾坤派让步。 修真界一片哗然,却无哪个势力或者个人出面谴责,甚至连乾坤派曾经借出乾坤八宝镜的人情都鲜少有人提起。 人们的议论声已被联盟暗中操控,只有妖族时不时发出嘲讽。 面对联盟给予的沉重压力,乾坤派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在三日后,十六位真尊开始联手攻击禁制,试图从外部强行打破禁制。 十天后,禁制依旧在,只比十天前薄了一点点。 照这样的进度,若想要攻破禁制除非花上一年半载,否则都不能成事。 联盟无奈,只好对家学渊源的东洲甄家发出邀请,希望甄家能助联盟一臂之力,把乾坤派领土外难搞的禁制给破了。 可惜的是,甄家家主拒绝了联盟的邀请,表示甄家保持中立。他们既不会帮助乾坤派,也不会帮助联盟。 联盟转而看向同样擅长阵法、道统传承了无数年的离合宗,打算威逼利诱,但离合宗早早封锁了门派,联盟连离合宗山门都找不到,更别谈求见掌门。 所幸两仪宗也有不弱的阵道传承,年老不堪的九品阵道大师卫珦从中洲赶来,亲自指点真尊们破除禁制,进度果然快了不少。 两个月后,禁制薄了一半。 也是在这个时候。禁制的覆盖范围缓缓缩小四分之一。厚度则恢复原样。 乾坤派终究做出了避让,将四分之一的领土给了联盟。 然而,这四分之一领土上的大型城池一律搬走,只留下一个个深陷的巨坑;中小型城池则是空荡荡一片。连一颗灵石都没有留下;联盟眼热的灵脉、矿脉、秘境等也都失去踪迹。有价值的东西根本没有几样。 在修真界。搬山填海并不是传说,许多大型城池都能在一夜之间搬离原地,包括一个门派至关重要的宗门。 辛苦两个月却是得不偿失。联盟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此时的妖族依旧持着观望态度。 琴台从来都是中立,小贡山正被寻仇尚且自顾不暇,大妖山三巨头却淡定得很,他们根本没有与联盟接触,也没有进一步动作,看来是打着渔翁得利的主意。 与此同时,纯微依旧长睡不醒,顾凉也依旧被困错乱空间垃圾场。 顾凉忙着捉虫子。 在三千大世界,透明虫子是传说中的生物。 就像开天辟地到如今没有出现过多少次的天道果一样,它们也有个十分霸气的名称,叫补天娘。 人们对补天娘了解甚少,只知道它们通常出没在天穹崩碎之地,能够修补破碎严重的天空,也能将撕裂的规则修补完整,但见识过的人却寥寥无几。 鲜少有人知道,补天娘不仅能够进行修补,还能到处搞破坏。 除去极特殊的一些容器,它们不会被任何方式困住,想要进行捕捉更是十分困难。 顾凉不过一个元婴未成的小修士,面对这种至尊级强者也无可奈何的虫子,她能看到它们已属极大的殊荣。 要捉它们? 白日做梦都没那么简单! 幸好补天娘没有什么攻击力,智力也是稀拉平常,它们似乎能知道顾凉无法威胁到自己,在躲过几回后干脆明目张胆地出现,完全就是挑衅姿态。 在这两个月里,顾凉针对这些调皮的小东西试过无数办法,还被戏弄无数次。 可结果都一样。 她时时都能看到补天娘,却永远都捉不到它们,就连摸一下都是奢望。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你们的克星到底是什么呢?” 追着补天娘在破碎星空下跑了两个月的顾凉已不复当初干净端庄的仙子模样,现在就像个乞丐,身上满是灰尘泥土等脏污。 她瞪着飘到面前的补天娘,闪电般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不是因为补天娘的速度够快,而是因为它们的存在就如幻影一般,根本不能捕捉。 看到顾凉气馁的神情,补天娘们发出尖尖细细的声音,就像在嘲笑。 顾凉:“……” 她转身进了空间,打算休息一下。 两个月劳心劳力即便是金丹真人也有些受不了,尤其她还被困在根本不能轻易离开的错乱空间垃圾场,乾坤派又是处在那样艰难的一个关头。 空间里风景如画。 果树上开了大朵大朵色泽绮丽的花,豢养的灵兽蜜蜂在飞来飞去地采蜜,清甜雅致的香气偶尔随着微风从脸上拂过。 顾凉走到荷塘岸边,看着荷叶间即将成熟的莲蓬,随手折了一只剥开。 莲子大概还未成熟,是碧玉一样的青色,瞧着温润可爱,让人舍不得下口。 顾凉丢了颗生莲子进嘴里,觉得味道还算可以,便坐在池塘边把整个莲蓬里的莲子都剥出来吃。 莲子清香,莲子心很苦,苦得发涩。 顾凉忍着苦味把莲子吃下,心中仍在思考着一件事。 补天娘的弱点到底在哪里呢? 顾凉躺在池塘边的草地上。看着头顶永远都是亮堂堂的天空,心中生出浅薄的惘然和迷离。 她能用的手段基本都用过了,依旧捉不到补天娘,也无法与补天娘交流。 除了补天娘,真的没有办法将陷空城城主令送回神荒世界吗? 顾弦应该踏足了不冻海,那里的虚空并不稳定,她有事找他,他肯定在原处等着不会离开,哪怕过去了两个月。 但他不可能再等她两个月,更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顾凉决定先睡一觉。 她合上了双眼。 四个时辰后。顾凉蓦地睁眼。看到头顶的虚无一片的天空,全身紧绷如在战斗中。 片刻后,她才渐渐放松了全身,吐出一口浊气。 顾凉做了个噩梦。 梦见垃圾场遭遇虚空风暴。本就四分五裂的天穹变得支离破碎。燃烧的星辰从天空坠落。废墟在一片片地坍塌……如同世界末日降临。 梦中的顾凉面对这种天灾束手无策,只能到处躲闪。 可垃圾场哪里有躲闪的地方,她几次与生死零距离接触。在即将被破碎星空砸成肉泥的那一刻苏醒过来。 这个梦…… 顾凉回想着梦中内容,总有不大好的预感。 修士是不常做梦的。 顾凉熄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站起身便要离开空间,却见脚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拳头大小黑色半透明的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就像一只壳,类似虫子换皮脱下来的壳,还带着伪天魔果的一缕气息。 在小羽毛被找回来后,那只来自不可言一族的果子便借用紫色天火和小羽毛的本命兽火开始了第一次进阶,据说要用差不多二十年才能完成。 如今才是两三年,它不可能出来四处溜达。 顾凉把脚边的东西捡了起来,发现它格外柔软,重量也轻得可以。 这是伪天魔果褪下的一层皮。 能够用它来捕捉补天娘吗? 顾凉把皮摊开,发现这张巴掌大小的皮能拉伸成很大的一片,两块皮贴在一起还能自动粘合,做成一只袋子也不是不可以。 试试吧,反正试一下又不会吃亏。 两刻钟后,顾凉看着鼓胀起来的半透明皮袋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居然真的可以! 她捉到了两只补天娘! 这也太神奇了! 难道天道其实是很不乐见她被困垃圾场么? 顾凉很快收拾了情绪,她用力一拍皮袋子,对袋子里被困的补天娘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吐丝把这块城主令裹住,我便什么时候打开袋子。” “别装成听不懂,我知道你们能理解我的意思。” 顾凉威胁完毕,看到袋子里的补天娘不情不愿地吐丝,又瞪了跑到近前来的其它补天娘一眼,拿出灵石恢复损耗的真元。 垃圾场只有稀薄灵气,如果顾凉被困其中不得出,她必须要学会节省真元。 在神荒世界,南岭不冻海的边缘地带,某处万丈冰层之下,顾弦正仰头看向上方千万年不化的坚冰,心中冷静地思考。 他收到了宗门传来的消息和召集令。 顾凉不在神荒也不在三元,他两个月前就知道了。 乾坤派宗门遭到天罚,门派弟子损失惨重、纯微重伤不醒、涵瑜不知所踪,这件事却是让他始料未及。 师尊顾惜雅无法撑起整个偌大的宗门,他身为顾惜雅唯一的弟子,比谁都清楚顾惜雅伤得如何。 他该怎么做? 他想,他应该结婴了。 门派需要他。 顾凉也需要他。 在气候急剧变化的不冻海,结婴显然是不可能的,若遭到打扰只能前功尽弃。 顾弦得离开不冻海回到南岭,或者冒险前往不冻海的深处,踏入传说中的禁地,在禁地内闭关结婴。(未完待续。。) 496.遭遇追杀,计划不如变化快 洁白细腻的雾气弥漫在万丈冰层之下,整个世界纯白一片,寂静无音。 是回南岭,还是入禁地? 顾弦注视着渐渐充斥满整个空间的白雾,不过须臾,心中已有了决定。 若宗门不曾遭劫,以他的性格,多会选择入禁地。 可宗门偏偏在这关头出了事,顾凉也不知被困何处,顾弦得求稳妥,他不能把自己弄得出了意外。 忽然之间,顾弦脚边趴着的御雷兽猛地抬起了脖子警惕四望,喉咙间发出满含着威胁的低吼声,身体却微微颤抖着,似是惧极。 顾弦目光微凝。 他抬手顺了顺御雷兽炸起的皮毛,望向弥漫了整个视野的白雾,语气平乏地说道:“道友窥视顾某已良久,也该出来了。” 那群人依旧不死心。 他要深入不冻海了解情况,他们竟追了来,还有能耐找到他的所在。 死了一个苦梅果然是不够的,还得死多几个,他们才会知道痛字怎么写。 能让御雷兽有如此大的反应,看来这次寻来的不是什么小猫小狗。 在顾弦的注视下,雾中安静片刻,忽然有细碎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如女孩子的窃窃低笑,听在耳中很是清脆悦耳,不自觉间便会放开心防。 笑声毕,追杀者的声音随之响起,仍是听不出藏在何处:“果然是顾元成,亏我还以为我能完美地隐瞒你的感知。谁料早早被你发觉了。”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纯然天真中带着入骨媚意,响在耳侧犹如情`人低语,便是再冷硬的人都得软了心肠,只想将她抱入怀中好好疼爱。 顾弦看着白雾:“非要顾某逼你出来?” “嘻嘻,听说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怎么越来越冷漠了?”女声嗔怪。 顾弦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别!”女声立刻急了,满是无奈地抱怨道,“我出来,我马上出来!”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细腻白雾忽然就淡了。一串叮叮当的悦耳铃音刺破了万丈冰层下沉寂无数年月的静谧。 稀薄雾气中,最先映入顾弦眼眸的是一双玉白赤足,很漂亮的脚,指甲带着粉红。如同春日的桃花般可爱。 这对脚的左脚腕上系了细细的银链子。链子上是七个做工精细的水晶铃铛。一晃一晃发出声音的正是它们。 顾弦看着那七只小铃铛,微眯眼,直接一道闪电甩过去。 铃音戛然而止。雾中人“哎呀——”一声起来。 稀薄雾气忽然聚拢而来,化作厚厚一团将袭来的闪电挡住,噼里啪啦的雷暴之声连续不断。 雾中人似乎是有些生气了,不高兴地哼道:“我都出来了,你还要欺负我!” 随着雾气与闪电同时湮灭,赤足站在冰面上的人也出现在顾弦眼前。 他身量稍矮,长相俊俏得过分,脸上涂脂抹粉,头上挽着随云髻,还穿着颜色艳丽的女装,很容易便会让人将其当成娇弱少女。 顾弦冷漠地看着这个男扮女装的美貌少年,脸上并无半分诧异,只轻轻挑起半边眉梢:“傀儡师令天音?” 令天音微愣,然后捂着嘴角吃吃笑开了,神态语调俨然与少女一样。 他打量着顾弦,抬了抬下颌露出骄傲神态,一语双关道:“除了我,这世间还会有第二个令天音?” 目光在顾弦手指上的一转,令天音不满地抱怨道:“只为杀你,组织便请了我出来,当真小题大做。不过,能够陨落在我的手上,这是你最大的荣幸。” 话是这么说,但令天音非常谨慎,仿佛端正坐在那里为御雷兽顺毛的青年是一只恐怖的洪荒巨兽,稍微一个松懈便是致命危机。 此人元婴未成,一眼看来,便无声无息地诛杀了进阶元婴足有百年之久的苦梅真君,其可怕实力可见一斑。 便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击杀顾弦。 顾弦点头,看着令天音说道:“如此甚好。” 好什么? 令天音不解地眨眨眼,模样娇憨如少女。 顾弦是说,能够死在他手上很好吗? 令天音咯咯地笑了起来,捏了个兰花指,小家碧玉那样柔声细语地说道:“你放心,我会让你陨落得没有一点痛苦,甚至于心甘情愿。” 顾弦摇头,目光不曾从令天音身上移开。 他说道:“我说的好,只因为你是令天音。” 令天音更不解,接着暖味低笑,抛了个媚眼道:“难道你仰慕我多时?可你不是纯阳之体,虽元阳犹在,长得也是一等一好,我亦不乐意与你双修。” 令天音是纯阴之体,还是顶好的九阴绝脉,若他生为女子,无疑能成为更胜柳如眉、花想容的媚世妖女,足以将神荒搅得天翻地覆。 可他偏偏生就男儿身,这事便有趣了。 顾弦眼中掠过厌恶之色,声音微冷道:“我记得你。十年前,你杀我族人顾圆圆,更将她之遗躯制为傀儡,然后派出去追杀顾天阳。” 令天音故作天真之态,咦了一声道:“是吗?我记不起来了呢。” 顾弦冷声说道:“顾圆圆乃我堂妹,她自愿去送死,被你所杀也活该,我是不管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仗着自己有点能耐,便将她制为傀儡!” 杀掉顾家人是冒犯和挑衅,将顾家人的尸身制成傀儡,这便是活脱脱的蔑视和侮辱了。 “噗嗤——”令天音忍不住笑了,云髻上簪着的步摇轻轻摇曳,让他看起来平添三分俏皮之色。“你都说了她无用,既是无用之人,能有一具尸身被我瞧上做成傀儡,这已是一件大好事。至于尊严?底线?那些东西才是无用至极!” “唔,这么说其实也不对。”令天音又摇了摇头,望着顾弦说道,“只一句话,你要杀我。是吗?” 顾弦脸上只有漠然。 令天音嘻嘻笑了,抖开手中浅粉色绣了牡丹的手帕,娇声说道:“你堂妹都死了十年八年。到如今你才想到要与我计较当年事。可见你也不是真心实意为堂妹报仇,而是找一个杀我的借口。” “啧,想动手就直接来嘛!你们这帮道门伪君子就是虚伪,倒不如学了我们邪修。随心所欲多自在?哈哈。是吧?” 顾弦却笑了。 他是极少笑的。这一笑,用千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炫目得连令天音都有些目光发直。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你错了。”顾弦说道,“我要杀一个人,从不需要借口。” 他抬起手,一缕泛着光的金色在指间闪烁,直直延伸到浓雾的最深处。 看着顾弦手中金线所指的方向,令天音神情一僵,心脏忽地砰砰跳动起来,汗水从毛孔中缓慢渗出,全身紧绷犹如拉满的弓。 顾弦手中一扯,只听得“扑通——”一声响,金色丝线消失之处已骨碌碌地滚出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头颅的断口还在冒着血,滚烫的新鲜的血,染红了小片剔透冰面。 令天音瞬间退出数百丈,清脆却带着几分诡异色彩的铃音急促响起,一缕缕金色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针对顾弦的杀局已然启动。 浓雾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杀意于万丈冰层之下疯狂涌动! 御雷兽怒吼连连,勇猛地一跃而起,化出庞大真身撞入雾气。 不多时,惨叫声传来,令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顾弦仍坐于原地,仿佛一切尚未发生。 突然之间,顾弦握紧手中金线,再次用力一扯。 听得闷哼声响起,又有一物掉落在地,想是手脚之类比较轻的肢体。 “啪——”金线被对方主动削断了。 无处不在的铃音却变得越来越急,节奏也越来越快,仿佛人的心脏都要随着这声音从胸腔中跳出。 顾弦眉头微皱,心想这傀儡师果然有几分门道,居然敢对他施展化偶之术,也不怕被反噬重伤。 在无声无息间,两只狰狞异兽一左一右地扑向顾弦,它们身上不带一丝一缕的气息,犹如死神在悄然接近。 顾弦却像是早有预料,他看也不看它们一眼,手上飞快掐起一个莲花手印,口中暴喝一声,如惊雷四起。 跃起半空的异兽忽然一阵抽搐,眨眼间已经软绵绵地摔倒在地,再也不动弹了。 浓雾深处也传来一声忍耐的闷哼,然后是御雷兽兴奋的嘶吼,浓烈血腥味席卷了万丈冰层下的净土。 但铃音仍未断! 听着这铃音,顾弦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手背上冒起青筋,俊美无俦的面容也多出一层细密汗滴。 不愧是邪修组织出了名的傀儡师,意志力竟坚忍至此,被强行打断四次,居然还能继续化偶之术! 他小看令天音了。 令天音先发制人,却一番装神弄鬼,后来又矫揉造作地与他调笑恶心人,那其实是演给顾弦看的拙劣手段。 顾弦早早看穿令天音的打算,便忍着厌恶将计就计,假意配合他的布置,在杀局即将完成的刹那,他勾住金线诛杀藏在暗中的傀儡。 若是寻常傀儡师,在傀儡被诛的同时只怕已受重伤。 可令天音竟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快速将遭到破坏的杀局完成,请来无上威压将顾弦困顿原地不得动弹。 铃音的响声中,顾弦掐动法诀,掌中一道紫光化作的飘带迅猛如蛟地延伸出去。 再一声闷哼响起,又一颗人头滚落。 顾弦正打算故技重施,飘带上忽有一股阴邪之力传来,竟引得他体内功法险些逆转! 顾弦冷哼,散去掌中的樊笼光带,抬手在面前画出一个十字符,然后随手一推。 但见蓝紫色雷光闪烁,浓雾顷刻化做大液滴坠落,那股试图扑杀过来的阴邪气息也被灼烧得一干二净。 然而铃音依旧在! 它干扰着顾弦的施法,影响着他的意志,妄图将他控制成傀儡。 顾弦再伸手虚虚一抓,已握住一根不断散发着暴虐气息的雷电之鞭,手腕轻轻抖动,隔着数百丈距离扫落光一般绞杀而来的金线。 这邪修组织果真知道厉害了,他们不再派遣苦梅那样的小杂鱼,而是派出实力更甚他少许的傀儡师令天音。 因为乾坤派宗门遭劫,人族、妖族两族大战将起,所以这些邪修们已经不再顾忌各大宗门的围剿,开始露出狰狞杀心了么? 看来神荒的局势比他预料中还要糟糕。 顾弦一边战斗一边思索。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心念微动,身体之中霎时冲出一道乌光,极蛮横地扯断控制杀局的三十八根金线。 金线本就只有九十九根,开初时候便被扯断最重要的一根,然后被顾弦以雷电之鞭扫落十来根,现在又断了三十八根,已然所剩无几。 也在金线断裂的刹那,杀局遭到严重破坏,镇压顾弦的伟力也消失了大半。 下一刻,令天音的惨叫响起。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乌光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顷刻间破碎他身前的二十一层防御,自他眉心贯穿到脑后! 在惨叫声落下的刹那,浓雾消散得一干二净,冰面之上一片狼藉,残尸、鲜血处处皆是。 御雷兽还在相当兴奋地戏弄三头丑陋巨兽,看起来似乎没玩够,哪有先前被惊吓得虚张声势的半分模样。 顾弦淡淡地看了它一眼,望向三十丈开外的冰面。 令天音的尸体仰面倒在那里,原先梳得极整齐的随云髻已经散了,半条臂膀不知所踪,系着银链子的脚腕也被削去,满身都是血腥狼藉。 似是死得极不甘心,令天音那两只眼珠仍在死死地盯着顾弦的方向,可惜曾经的美丽早已变得狰狞可怕,让人生不出一丝怜意。 诛杀了令天音的乌光在冰层下转了一圈,分外无害地停在顾弦身旁,却是一只乌黑的小鼎,只有鹌鹑蛋那么大,带着浓重的古朴和杀伐之意。 顾弦没有理会小鼎,他走到死去的令天音旁,盯着这具尚还温热的尸首认真地看了看,目光渐变得深邃凝重。 这个令天音只是身外化身,实力略比他高些许,在有本命法宝相助的情况下,竟然没能留下其性命。 傀儡师有千般手段,换个身体再轻易不过,冰面上被洞穿眉心的不过是一具肉壳,再换新的轻而易举。 联想到令天音先前悄无声息的到来,顾弦目光微冷。 看到御雷兽过了来,顾弦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枚妖丹喂它,掐了法诀弄干净它身上挂着的血水和碎肉,吩咐道:“不必返回南岭,继续深入不冻海。” 他重伤了令天音的身外化身,以令天音的性子,必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就在南岭等着他自投罗网。 令天音只派出一个身外化身都能有如此能耐,若真个面对面遇上,顾弦并无把握取胜,甚至连顺利逃脱的可能都不大。 计划不如变化快,现在的顾弦无疑只剩下一个选择——杀掉逃跑的令天音身外化身,然后入禁地结婴,如果令天音当真心有顾忌不敢以真身踏足不冻海的话。 至于宗门和顾凉,暂时得放在一边。 顾弦环视了这个空间稳定的冰窟一眼,登上御雷兽的脊背,片刻间便远去了。(未完待续。。) 497.知道为什么不能信任顾明道吗 错乱空间垃圾场中,残破星空摇摇欲坠,惨淡星光微弱如萤,整个世界荒凉而空寂,仿佛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顾凉盘膝坐在一块坍塌了大半的石台上,她仰头望着破碎天穹,神情格外凝重地伸手在眼前一划。 虚空如白纸般被手指割开,露出里面无边无际的黑暗。 可怕的狂暴气息如泄洪般从这个口子里挤出,将顾凉的衣服、头发全都激荡得漂浮起来,顾凉本人却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补天娘们凑了过来围观,发出此起彼伏的声音,似乎很是好奇。 顾凉没有理会它们,她拿起被光滑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城主令,一心作二用施展了分魂之术把二分之一神魂附在城主令上,然后将它抛入黑暗虚空。 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许久,城主令被黑暗虚空吞噬,顾凉面前的虚空裂缝快速痊愈,眨眼间已看不到丝毫痕迹。 在遥远的神荒世界,东洲十万大山的某个洞窟里,虚空忽然裂开,吐出了一块被布料裹紧的令牌。 “什么东西?” 在纪珊接住城主令的同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黏腻腻的犹如冷血毒蛇在吐信子,听在耳中很不舒服。 纪珊神色如常地将城主令藏好,答道:“我女儿送来的,只是一件小玩意。” “呵呵,”那人冷笑,“剑符都不能抵达这里,你女儿能将东西送进来?可真是好手段!连元婴真君都未必能有的好手段!” 那人话音落下。纪珊便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或隐晦或明目张胆地落在自己身上,暗含着恶意和杀气。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正和这群人合作探寻一个尚未被发现的遗迹,每个人都立了心魔誓不得将秘密外泄。 顾凉跨越空间将城主令送来,此事微妙地触痛了他们的神经——有人能从外面送东西进来,传递消息更是容易,焉知纪珊是否有同样的手段把秘密泄露出去? 修士都是自私的生物,踏入遗迹的人越少,他们的收获也就越多,最好莫过于自己一人独得所有的东西。 纪珊很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环视众人一圈。温婉容貌在月光石的柔和光芒下更显得美丽夺目。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漂亮的女修绝不是什么善茬。 在前天,一个色迷心窍的修士想要勉强她,她也顺从了。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那个修士便被妖兽所杀。死状其惨无比。 那时情况十分危急,可实力比那男修低的纪珊没死,另一个实力更低的也没死。为何偏偏就死了他? 虽然人们没有看到纪珊是怎么做的手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想象。 触及到人们退避的目光,纪珊微微一笑,看向质问她的大饼脸男修,说道:“我女儿当然有手段,她是顶级宗门的掌教弟子,即便与元婴相斗也有把握安全逃离,其手段又岂是你我能揣度?” 这大饼脸男修一直看纪珊不顺眼,屡屡找茬不说,还两次对纪珊下黑手。 如今找到机会,大饼脸男修更是不会轻易放过纪珊。 他哼了一声,明显不信纪珊口中所言:“能有那么厉害的一个女儿,你还会出现在这里?拿出来,让我们看看是什么!” 大饼脸男修望向其余修士,因他实力不低,也有几个人帮腔。 “是啊,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反正我们又不会抢了你的去!” 剩下的人虽不说话,但神色间也有意动,显然是赞成大饼脸男修,其中也有一两个修士表现得漠不关心,但没有人帮着纪珊说话。 在踏入遗迹之前,这伙人是一群陌生人,有无背景的散修,有从小家族出来的,也有小门派里出来的。 除了大饼脸男修和那个被纪珊算计死的修士,大家对这个遗迹一无所知,都是无意间被卷入。 大饼脸男修实力不低好出风头,众人也就默许他出头,但修士们从不甘于人下,认可他地位的几乎没有。 纪珊表现得很低调,然而踏入遗迹已有数日,经历过几次危险,人们对她的实力也有几分了解,知道她绝不比大饼脸男修弱。 大饼脸男修见众人都认可自己的质问,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他看着纪珊,目光中隐藏恶意和嘲笑。 纪珊拿出那样东西,其他人看到,必定会眼热生出贪念。 纪珊不拿出东西,其他人心中猜忌,必定防备她至深,说不定还会暗中下杀手铲除不稳定因素。 “也罢。”纪珊深深地看了大饼脸男修一眼,当真取出织物包住的城主令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面陷空城城主令乃红衣亲手铸就,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正面是陷空城三字,背面则是陷空城一角,看着平凡朴素,一点都不起眼。 众人没有去过陷空城,又不认识城主令正面的字,神识扫过发现不是法器也不是什么稀有罕见的东西,便不再给予关注。 吸引他们目光的反而是包裹城主令的织物,这一小块布料光滑细腻,卖相不算太好,远比不上制作法衣的鲛绡和天蚕丝。 但他们只能用眼睛看到,神识完全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在修真界,神识无法察觉其存在的东西并不多,虚妄玉是其中之一,但早已被开采殆尽。即便偶尔出现一块,也会马上被人以高价买下,根本不会在市场流通。 纪珊手中的织物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他们知道虚妄玉有多珍贵,知道神识无法察觉之物有多难得。 大饼脸男修艰难地移开目光。咽了咽口水问道:“这是什么?” 纪珊将所有人的神情看在眼底,面色却不显露分毫异色。 她把织物折起来收好,答道:“我也不知道。” 这块织物或许很不一般,但陷空城的城主令更不一般,若让世人得知她手握城主令,即便是化神真尊也要生出不该有的贪念。 纪珊不清楚顾凉如何能将如此重要的城主令送到自己手上,更不清楚顾凉身在何处,但她能猜到顾凉的心思。 顾凉欲救乾坤派。 身为顾凉的娘亲,她得让城主令起到应起的作用,尽管她并不乐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被门派束缚。 纪珊闭了眼。心中静静思索。 这个遗迹已经被探查得差不多。众人的暗斗也越来越激烈,到时候能够离开的恐怕不够一半人。 她本不欲掺杂其中,可现在看来,显然是不可能了。 即便他们不愿对她动手。她也不会让任何一人活着离开。因为他们看到了陷空城的城主令。还对她手中的织物生出了贪念。 与顾凉不同,纪珊的行事准则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她早已习惯将所有的威胁掐灭于萌芽状态。 但这世间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顾凉料想不到,纪珊也无法预料。 两日后,纪珊拖着重伤的身子走出遗迹,还未见到温暖的阳光,便看到了守在遗迹出口已有多时的青年。 他倚着一棵大树的树干而站,虽然面带风尘,但其仪态和衣着并没有半分失礼,看外表根本不像个修士,而是世俗权贵家的清俊公子,气质尊贵而优雅从容。 “阿珊,把它给我。”顾明道看着纪珊,面容温和一如初见之时,“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乖,把它给我。” 纪珊却觉得顾明道很陌生,她摇了摇头,谨慎说道:“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东西。” 顾明道不应该在这里的。 顾明道在南岭不冻海,她一直都知道,而且他不会轻易离开。 就算离开,他也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 纪珊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微妙。 “城主令。”顾明道走出树荫,站在阳光下望着她,那目光让人心底发寒,“陷空城城主令,你不应该拿着它,它也不属于你。” 顾明道竟然知道城主令的存在? 这绝对不会是顾凉告诉他的,她已经告诫过女儿不能信任顾明道。 纪珊心中惊讶,面上却丝毫不显:“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明道笑了,元婴期威压缓缓散开:“阿珊,不要逼我说第三遍,你知道我的耐性素来不算好。” 纪珊本就身受重伤,被元婴期威压震慑,当场就喷出一口鲜血。 顾明道冷漠地看着,说道:“你是小凉的娘,应当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绝无半点害她之心。” 纪珊抹了抹嘴角,苍白面容上露出惨笑:“即是为她好,你又怎知道她一定就愿意接受?即是为她好,你就想杀了我,杀了她的亲娘?” 她紧紧盯着顾明道,觉得这男人陌生得可怕。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在最初的时候就应该狠心杀掉他。 顾明道似乎被纪珊问住,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片刻后,他平静地对纪珊说道:“小凉能理解,我也不会杀了你。” “你懂的,我此生唯爱你一人,阿珊。”想了想,顾明道补充说道,“我宁愿杀了自己,也不会对你出手。” “呵呵,真好听。”纪珊的唇齿间溢出冰凉的笑,仿佛顾明道说的不是情话,而是世间最大的笑话。 顾明道平静地看着这个颜色姝丽的女修,脸上看不到一丝怒意。 他想,她确实是有理由嘲笑的,毕竟他做得过分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纪珊大约是笑够了,缓步走到阳光下,拿出珍贵织物包着的城主令递给顾明道,眼中情绪满是陌生:“你想要,那便拿去。不过我有个条件,你拿了它,也得答应从今往后与我纪珊一刀两断。” 顾明道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他惊愕。马上问道:“小凉呢?” 纪珊说道:“我是她娘,你是她爹,仅此而已。” 顾明道盯着递到面前的城主令,明明这是他不远千万里匆匆赶来的唯一目的,可他却迟迟不敢接。 “为何?”他凝视着纪珊的眼睛,问道。 纪珊回答得很快:“因为它是小凉给我的。” 顾凉能把城主令给她这个娘,大约也能把城主令给顾明道这个爹,但顾凉选择了她而非顾明道。 顾明道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把城主令推回去,说道:“那么你拿着它。” 言罢。他取出疗伤丹药送到纪珊嘴边。音调变得柔和起来,像是在哄着小孩子:“阿珊,张嘴。” 纪珊却退后了些,看着他的眼神依旧陌生:“我想你也有一个条件。我必须跟着你。不是吗?” 顾明道的动作顿时僵住。片刻后,他垂下手,看着纪珊的眼睛说道:“阿珊。你不能回乾坤派。” 纪珊看着他:“你才是乾坤派门徒。” 顾明道能来找她,知道城主令在她手上,肯定也知道这块令牌能够救乾坤派。 但他要拿走城主令,其目的并不在于救乾坤派,而是阻止她去救乾坤派,阻止任何人帮助这个门派。 顾明道说道:“它早该灭亡了。” 纪珊看着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问的却是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了解小凉吗?” 顾明道知道自己背后没有东西,可他仍是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她是我女儿,我如何不了解?” 纪珊微微笑了,否定道:“你从来都不了解她。” 顾明道微微蹙眉,说道:“我知晓她会把城主令交给你,也知晓她和你说过这块令牌有多重要,不是吗?” 纪珊对他伸出手:“把丹药给我吧,我伤得不轻。” 顾明道遂把丹药递过去。 纪珊服下丹药,说道:“你漏了一点。” “什么?”顾明道问。 纪珊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后,说道:“小凉有多么信任我,你一定不知道,因为你从未得到过她的信任。” 顾明道盯着纪珊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去。 这次,他终于看到了。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衣着略不同于神荒世界的女修,她姿容极佳,气质极佳,修为亦如辽阔大海般无法让人探知其深度。 这是一位化神真尊,来自其它世界的化神真尊。 顾明道全都明白了。 他回头望着纪珊,心中的震撼之情无法言喻:“小凉把城主令给了你,也把城主给了你。” 这怎么可能! 顾凉怎么可能如此信任纪珊! 纪珊笑了笑,眼角带着愉悦:“不然呢?你早该想到的,以我的实力,即便机关算尽、底牌全开,也未必能将所有人都葬送在遗迹。” 城主令可不仅仅是一块令牌,它还是一件顶尖的法宝,威力无穷甚至连乾坤八宝镜都只能甘拜下风。 纪珊对化神女修见礼:“劳烦真尊了,还请真尊将我带到乾坤派山门。另外,”她看向顾明道,说道,“我想请真尊帮我一个小忙,帮我……杀了他。” 后悔只一次便足够,留着顾明道后患无穷,希望小凉不要怪她。 不,小凉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看着顾明道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纪珊平静地想着。 化神女修看戏看了半天,听得纪珊说话,便给了顾明道一个歉意的眼神,伸出手轻轻一抹,似乎有微光自指间熄灭。 顾明道软软地倒了下去,神魂已经彻底湮灭。 纪珊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的身体,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她颤抖着伸手把眼皮合上,搂着这具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心中说道:“顾明道,我终于为你报仇了!我杀了他!我终于杀了他!” 她紧紧搂着他,泪水滂沱而下,情难自已。 与她生下顾凉的顾明道很早就死了,他在她前往小院的时候遭到完美夺舍,包括神魂、记忆和情感在内,他的一切都被凶手彻底占有。 发现这一切的人只有纪珊,也只有纪珊。(未完待续。。) 498.有人渡劫,有人沉思,有人大逃杀 哭罢一场后,纪珊拭去脸上的眼泪,动作轻柔地将顾明道的尸身平放在地上。 顾明道陨落得没有一点痛苦。 哪怕亲耳听到纪珊说要杀了自己,他的遗容上也看不到有怨毒和憎恨的情绪,只有不敢相信和平静。 或许在他的心里,很早便知道了纪珊暗藏的杀意,只是他从未想过这会在今日成为事实,就如他没能料到顾凉会将陷空城城主给了纪珊。 爱一个人,便是喜欢她的全部,包括一切好的,也包括一切不好的。 顾明道虽因纪珊的避让而鲜少与她亲近,可他依旧是天底下最了解她的人之一,他早有准备,故陨落得无怨无悔,甚至心甘情愿。 纪珊微垂头看着顾明道依旧俊美的脸,伸手在他丹田处抚过,一朵微弱的赤色焰火瞬间蹿得老高,很快便将整具尸身包裹其中。 没有人看到,赤色火焰中飘起了一个形貌外表迥然异于顾明道的魂。 他脱离了顾明道的肉身,仰头望向白云聚拢而来的天空,脸上露出沉思之色,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片刻,这缕魂转头深深地凝望了纪珊一眼,如微风般悄然消失于天地间。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顾凉没料到顾明道会从南岭赶回来拦截纪珊,他也没料到顾凉对纪珊的信任,更料不到纪珊能狠下心肠将顾明道诛杀。 不过,事情仍未结束。胜负也不曾见分晓。 谁输谁赢,这还是说不定的。 在那缕魂离开后,化神女修似有心有所感,盯着火焰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赤色火焰中,顾明道很安静地化作虚无,连骨灰都不曾有,只剩下几样失去主人的储物饰品和法器。 纪珊平静地将这些东西捡起来,大约是哭过一场,她的脸上并无太多悲意和不舍。除了眼睛里依旧遍布着红血丝。 当年的顾明道给了她和纪宝安身立命之所。让他们不至于颠沛流离,她与他诞下顾凉,为他复仇诛杀了夺舍的凶手,已是了结了当年情分。 从今往后。纪珊不再是顾明道的侍妾纪珊。而是纪家的传承者纪珊。 看到阳光在云层中隐没。纪珊吹了一声口哨。 不多时,一只体态优美如白鹭身上却带着灰褐色半点的鸟儿从远方飞来,轻盈地降落在契约者身旁。 纪珊给它塞了几颗妖丹。又顺了顺它脖子处的羽毛,转过头对化神女修说道:“让您见笑了,很抱歉。” “没事。”化神女修表现得很宽容。 纪珊笑了笑,心知这位真尊是看在她持有城主令的份上才会说出这句话,便也没客套什么,继续说道:“我马上就要结丹,境界已经压不住了,回宗门的事情得缓缓。它胆子小,实力也不高,暂时得请您照顾一下。” 鸟儿轻轻叫了一声,似乎在抗议,它用脑袋蹭了蹭纪珊的脖子,显得很不舍。 纪珊免不得又轻声细语安抚了一下这个胆小的家伙,然后将它推开,御剑离开遗迹出口另寻结丹之地。 这次结丹实乃意料之外的事情,要知道纪珊进阶半步金丹还不够半个月,她本以为正式结丹得到几年甚至十多年之后。 但纪珊也不是全无准备,她离开乾坤派来到十万大山,为的就是历练和积累心境,结丹也在计划之中,提前些许并无大碍。 金丹劫来得非常快,自纪珊杀掉顾明道开始,劫云便笼罩在她的头上。 纪珊带着劫云在十万大山的荒莽山林间穿梭,所到之处妖兽们纷纷退避,唯恐遭到雷劫的牵连。 托雷劫的福,纪珊很快便找到找到合适的地方,一片开阔的河滩平原。 霸占着这块土地的家伙是一头水陆双栖的四脚蛇,若它能激发体内血脉,未必不能开启灵智成为妖修。 发现自己的领土被人类修士踏足,这只四脚蛇特别凶悍地从水中冒出来,让纪珊也是眉头一皱。 谁料,这本打算给人类修士一个教训的家伙察觉到可怕的雷劫气息正在凝结,当场便跳上河滩,迈动四条小短腿一路狂奔没了踪影。 纪珊:“……” 这家伙的胆子比她养的灵兽还小! 现下渡劫才是最重要的,纪珊飞上高空将河滩平原的地势熟记心中,便降落在距离河流不远也不近的荒地上,开始了渡劫前的布置。 大约是劫云来得太快太急的缘故,纪珊始终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她觉得自己很难顺利渡劫,很难顺利结丹。 这种古怪的感觉,就好像上天在阻止她前去救乾坤派,似乎只要她放弃前往乾坤派,笼罩在头顶的劫云也将随之消散。 顾凉被困在不可知之地,便是因为她想救乾坤派,“天”在阻止她吗? 纪珊不懂。 她想,如果“天”不愿让一切发生,那么它大可杀了顾凉,杀了她,反正也不会费太大的气力,就像它毁掉乾坤派宗门那样。 可它没有。 是因为“天”虽无所不能却存在着局限不能直接杀掉她和顾凉,还是因为“天”的阻止只是一场严酷考验呢? 无论是哪种猜测,纪珊想的都是以最好的状态的渡劫,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前往乾坤派宗门救急。 启动城主令需要满足部分条件,以纪珊的实力,她只能请来一位化神女修,想要请动第二位、第三位,那得等到她修为上去。 乾坤派宗门就不一样了,那里有实力高强的真君和真尊,只要纪珊开放城主令权限。他们便可以暂替纪珊将那些欠下人情的大能们请来解围。 联盟和大妖山盯上乾坤派,其原因无非是乾坤派已经没落,三大化神真尊只剩顾惜雅一根独木。 当行事低调的外世界真尊们站在乾坤派这边,哪怕他们只有三四个人,联盟和大妖山也不会轻举妄动。 能从外世界来到神荒的真尊多半是他们所在世界的佼佼者,即便在神荒遭到世界规则的压制,其实力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大约是因为纪珊猜中了“天”的心思,惹得“天”老羞成怒。 在她的布置还未完成之时,劫云已经变成了乌云一样沉沉的颜色,云中传出的雷鸣之音更是越来越频繁。 时间紧急。纪珊只将布置的框架大致完成。细节处完全不管。 估摸着还剩下一点点时间,纪珊便取出一枚成色极好的空白玉符,打算画一道六品防御符作为底牌。 想了想,她将玉符放了回去。咬破指间逼出精血为灵墨。在自己的眉心上丹田画出一个简单至极的灵符符文。 在最后一笔完成的瞬间。灵符符文微微一闪,隐没在纪珊光洁的眉心。 “轰隆隆——” 同一刻,可怕的雷声终于突破劫云的阻碍响彻整片天地。 强风骤雨之中。碗口粗细的雪亮雷电惊鸿一现,携卷着可怖气息狠狠劈落下来,仿佛天地都被其一分为二。 这是第一道雷电。 纪珊稳坐如山,面上巍然不动,体内功法则在极速运转,丹田里的灵液湖泊也在不断压缩凝固,即将熔炼成丹。 刹那间,闪电已经降临到纪珊的头顶。 “咔——”忽然轻轻的一声响,在劫雷造就的强大气势下微不足道。 八道耀眼的光自纪珊周围爆发,恰好遇到恐怖雷电,一时间强光耀目,仿佛连浓重劫云都要被这光撕碎。 三两个呼吸内,强光消散,纪珊安然无恙。 劫云在上空翻滚着,如同震怒不已的野兽发出阵阵咆哮,电光闪烁不定,轰隆雷声连绵不断,第二道劫雷即将落下! 劫雷之下狂风暴雨不断,劫雷之外五百里却是阳光万里。 长着小灌木的矮山上,化神女修静静地看着渡劫的纪珊,脸上带着微讶之色。 在神荒生活已有差不多十年,她看过很多修士渡劫,最多的是金丹劫,然后是元婴劫,乃至于化神劫她也看过。 纪珊的金丹劫并非化神女修见过最厉害的,但一个匆忙结丹的修士居然会遇到如此程度的雷劫,这在她的本土大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 都说神荒世界不同于一般的大世界,化神女修经历过被关陷空城监狱的一事,又目睹着消失无数年月的毁灭迷宫出世,心中已有些许体会。 可是,神荒的劫雷也会与其它大世界存在不同吗? 还有乾坤派宗门遭遇的天谴,这在其它大世界几乎是无法想象。 若说乾坤派无恶不作,沾染了极深重的罪孽,招惹上天大的因果,引来天道清算那是再正常不过。 可乾坤派什么都没做,无端端的便糟了罪,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看来这个神荒世界里藏着的秘密,远比她想象中的多得多。 远处,第二道劫雷终于落下。 化神女修身边的鸟儿发出一声畏惧的惊呼,仿佛正在渡劫的是它。 可它却没有被吓得把脑袋藏翅膀下,而是死死盯着劫雷中心,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这副自我折磨的模样也只有它自己才知道有多纠结。 纪珊身边再次爆发了强光,稍微阻止了劫雷的汹汹来势。 但强光很快被闪电淹没,就像汹涌巨浪下的一叶小船被倾覆、淹没,不存在任何挣扎。 纪珊正面对上了可怕的劫雷。 化神女修瞧见鸟儿这副逗乐的模样,倒是有了些心情,说道:“没死呢,怕什么?再说,真要怕,你又何必去看?” 鸟儿呜咽几声,很是委屈。 化神女修轻轻一笑。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灵兽,纪珊睁大了眼睛看着顾明道被她所杀。这只鸟也睁大了眼睛看自己的契约者被雷劈。 劫云下,第二道劫雷的余威渐渐褪去,大风和暴雨暂歇,天光重新照亮昏暗的天地,仿佛一切都结束了。 但劫云未散,反而越加浓厚。 安宁只是肉眼看到的表象,更可怕的劫雷尚在云层里酝酿,一旦爆发出来,必能惊动天地。 劫雷也能如此人性化么? 化神女修注视着这朵安安静静的劫云,眼中升起了浓浓趣味。她的目光忽然实质化为蓝色神光。刷地扫过乌黑劫云。 “轰隆隆——” 雷声忽然响起,云层一阵涌动,似是被挑衅的妖兽在张牙舞爪。 鸟儿大惊,连忙用嘴巴叼住化神女修的衣袖阻止她。生怕契约者再次遭殃。 纪珊本就在遗迹中受了重伤。又挨了一道雷。现在的伤势有多严重可想而知。 万一再被劈一下,它的契约者真的要生死未卜了! 化神女修瞥了鸟儿一眼,鸟儿只好讪讪地松口。继续紧张盯着劫云。 待到一天一夜后,劫云仍是未动,劫云下的纪珊还对自己笑了笑,鸟儿这才放松了心头紧绷的一根弦,展开翅膀觅食去了。 乾坤派,紫极大殿。 羽霓裳净了手,从玉瓶中倒出一枚辟谷丹丢进嘴里,连衣服也不曾换,就这样走进纯微沉睡的密室。 密室里依旧飘动着白纱般的雾气,纯微干干净净地躺在玉台上,虽发丝全白却肤色红润,仿佛随时都能睁开眼睛。 羽霓裳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瓶,拔掉瓶塞将最后一滴蓝色的玄冰玉髓滴在纯微心脏处,看着他再次被冰封起来,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纯微,你若不醒,五天之后便得陨落了。”羽霓裳把小瓶放回原处,自言自语道。 她回头看着雾气中的玄冰,眼中看不出情绪。 “不过你也够本了,不仅赔上了李密师弟辛苦得来的异宝,还将宗门花费上万年收集的半瓶玄冰玉髓悉数用掉。乾坤派传承至今,掌门无数,你的身价绝对是最高的一个。” 说到这里,羽霓裳笑了一下。 她习惯以冷艳示人,笑起来却比端着一张冷脸好看数倍,可惜没有人能见到。 “上次说,六大宗门与东方学苑、黑市等一流势力结盟,派出十六位真尊逼迫我们,于两个月内夺去四分之一的领土。现在距离上次只有十来天,不过大妖山应该是等不及了,他们主动派人与联盟谈判,答应派出七位真尊帮忙攻破禁制。” “而我们这边,除去养伤的顾真尊和涵瑜真尊,加上离合宗、妙音门、邵家三方势力,也只得八位真尊。” “我们和他们,相差了足足三倍的战力,也许更多。” “他们要灭了乾坤派,把你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三个字从历史中抹去,从一开始他们就想这么做了。” 羽霓裳沉默良久。 她回忆着十方门的熟人,回忆着白露山的熟人,回忆着六合剑派、大明寺、两仪宗、炼器门,乃至于大妖山和东方学苑等势力的熟悉面孔,心中只觉得那些记忆,那些被曾经的羽霓裳视为最珍贵的记忆就像一只外表光鲜内里腐烂的水果。 切开这只水果,她看到了满目狰狞,闻到了难以忍受的恶臭。 “实话说,我真的很难理解。”羽霓裳皱起眉头,“为什么他们能这么不要脸地下手呢?” 她说:“包括大明寺在内,人族七大顶级宗门和平相处数万年,不说感情能有多么深厚,我觉得总归是有些情分的,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是我天真了吗?” 羽霓裳像是询问纯微,又像是询问自己。 沉默片刻,她回答道:“应该是的。” 羽霓裳解释道:“我想,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也是师父当年选择你做掌门而不是选我的根本原因。” “虽然我样样都不比你差,甚至强你很多,无论是谋略还是修行或者其它。但你只一样赛过我,我便处处不如你。” “我总会将自己的情绪带到宗门层次,就像妙音门。我和他们的掌门交好。好到可以互相交托以后背,我对妙音门便会多出很多宽容和忍让。” “你不一样,你和其它掌门交好是自己的事情,绝不关乎到门派。任何时候,门派在你心中的位置都是第一位的,哪怕你遭遇到如此不测。” 笼罩在乾坤派领土上的金色禁制与羽霓裳无关,与顾惜雅无关,与无妄真君、林尔等真君无关,但它与一个人有关。 纯微。 是纯微支撑起的金色禁制。 是纯微一个人支撑起的金色禁制。 他沉睡着,可他的意识仍在。他的本能里仍在守护着乾坤派。 羽霓裳不知道纯微是如何做才弄出金色禁制。但她很清楚,一旦金色禁制被攻破,纯微将会彻底地陨落。 在那个时候,乾坤派也会在整个神荒的恶意中化作历史的尘埃。 纯微的道是乾坤派。他陨落。则乾坤派危矣。 当所有人都不曾察觉的时候。当羽霓裳为自己凌驾同代人的强大实力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纯微已经走出了这么远,把他们全都甩在身后。 “我不如你。” “我真的不如你。” 羽霓裳说道。 “我不会做乾坤派的掌门。永远都不会。” “这个门派的掌门,只能是你,只能是你纯微。” 羽霓裳站起身,专注而认真地看着纯微,轻声说道:“醒来吧,纯微。门派需要你,你也舍不得门派,你们谁也缺不了谁。如今门派遭逢大难,为什么你还不醒来呢?” 纯微的睡容沉静如初。 他看上去比以前要苍老一些,也许是因为他的头发全部白了,也许是因为他眉宇间积郁不散的沉重。 羽霓裳看着他。 片刻,她掩面转身,离开了密室。 现在的乾坤派离不得代掌门羽霓裳,她得在紫极大殿坐镇、安定人心。 自襄山真君想离开却被要求留下任何与乾坤派有关的东西后,乾坤派门徒之间便酝酿了一股暗潮,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密室里因羽霓裳的离去变得静谧,就如密室建成千百万年以来长久的死一般的静谧。 死寂中,纯微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宛如错觉。 …… …… 纯微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 之所以没有使用陨落这个词语,是因为天罚劈中了他,天要他死。 可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纯微躺在地上,视野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雪白,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虚。 他舍不得死呢。 他死了,乾坤派掌门谁来做? 他死了,阿秀会很伤心,容素又要换个师父,闻人飞渡那小子大概会哭。 顾凉的话到底是在纯微心中扎了根,在被天罚劈中的刹那,他就不断地对自己说不能死、一定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于是他在这个纯白的房间里醒来,失去了修士的威能,也没有凡人擅长的工具,对于如何逃离束手无策。 据说,在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一刻钟会变得无比漫长。 纯微便觉得自己在这个纯白的房间里住了几十上百年,乃至于一千年、两千年,可他并未在漫长等待中失去理智。 他要活着。 他得活着。 怎样做才能活着? 纯微扪心自问。 他的时间不多了。 最初的时候,纯白房间很大很大。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它开始变小,越变越小。 从大房间变成小盒子,那不过是时间问题。 纯微望着纯白天花板,开始了千百年如一日的沉思。 他必须活着,不惜一切手段地活着。 遥远的南岭不冻海中,留给顾弦的时间也不多了。 傀儡师令天音确实如顾弦揣测中那样心怀顾虑不敢以真身踏足不冻海,但他是邪修组织的重要成员,他不能去,他的手下能进不冻海,他的身外化身能进不冻海,顾弦的敌人、乾坤派的敌人也能进不冻海。 今日的一切,就如十多年前极冰原上发生的一切。 只是今日的顾弦,他已经没有强大的宗门撑腰,想要他死的也不只是小小荒城,而是爪牙遍布整个神荒、影响根深蒂固的邪修组织和大半个神荒修真界。 如此艰难困境,用一句与天下为敌来形容并不过分。 顾弦的天才,顾弦的狠戾,大家都看在眼中。 若被他踏入禁地结婴,若被他顺利逃脱,那么灭掉乾坤派的六大宗门年轻一代、大妖山年轻一代以后还会有活路? 顾弦必须死。 令天音却不愿意顾弦死得那么快,他派人对顾弦说:“你是我一早看中的傀儡,不将潜力彻底激发出来,又怎能满足我对你的殷殷期待?给你一条活路,若是在三天内诛杀了我的身外化身,那么你将能从他身上找到干枯的造化之草,从而踏入禁地结婴。本君真的很期待,当你结婴归来,你是否会有资格站在本君面前向本君挑战。” 真正的令天音比顾弦想象中可怕得多。 结合自顾凉处得知的一些隐秘,顾弦隐隐觉得令天音的修为并不只是元婴中期那么简单,反而像是那些自外世界而来却被神荒世界规则压制的大能者,或者更正确地说,令天音是那些大能者的分`身。 不过,无论何种情况,令天音如此有胆子如此自负地不将他顾弦当成一回事,他若不将令天音杀得跪下哭着喊求饶,未免辜负了令天音对他的一番期待。 不冻海的某个冰窟里,顾弦草草地给自己包扎完毕,从储物饰品中拿出妖丹丢进御雷兽嘴里。 目前拿到造化之草是头等大事,但顾弦不曾忽略一个细节。 他在不冻海的踪迹掩藏得极好,便是邪修组织手眼通天,他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他的所在地。 是乾坤派的人泄密了吗? 顾弦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自己脚边舔`舐伤口的御雷兽,随手顺了顺它脏乱不复光滑的皮毛,将怀疑对象定位在顾明道的身上。 顾明道与他是亲父子。 如果邪修组织拿到了顾明道的精血,以冥冥中的血缘牵连作为线索,找到他的位置轻而易举。 只是,为何顾明道会将自己的精血给了邪修组织? 精血的作用有很多,最为人知的莫过于诅咒,而且是致死的诅咒。 顾明道不怕邪修组织用了他的精血施展诅咒之术,莫非顾明道早早便与邪修组织勾结在一起? 可惜的是,穷极顾弦的想象力,他也猜不到自己的爹在很多年前就被替换了,更想不到在隔着遥遥千万里的东洲十万大山,看似温柔无害的纪珊已经将顾明道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抹杀。(未完待续。。) 499.自负 思索片刻无果,顾弦便不再去想。 无论顾明道是否与邪修组织有勾结,他背叛乾坤派、背叛顾家已成事实。 顾弦和顾凉是不同的。 顾弦身为顾惜雅的唯一传人,又是顾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弟,他的血脉中早早便被种下顾家独有秘法,轻易不会被人暗算追踪。 除去顾凉这种身怀奇遇能得到戾妖尊传授无名秘法的特例,也只有熟知顾家隐秘的顾明道主动配合邪修组织并且将秘法和盘托出,他的行踪才会泄露出去。 冰窟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顾弦静静调息片刻,睁眼对御雷兽说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疗伤,如果一个时辰后没有什么动静,往西行,反之则留下等我。” 两个时辰前,顾弦遭遇了从不同方向搜寻而来两个追杀队伍,御雷兽不惜以身为饵大胆引开其中一队修士,这才没有让契约者遭到两面夹击。 然而当时的御雷兽已经身受重伤,为拖住队伍里的元婴真君,它再次付出惨重代价,若不抓紧时间疗伤,只怕要危及到性命。 御雷兽是顾弦的契约灵兽,它能为顾弦出生入死,顾弦自然也能为它冒险搏杀。 不待御雷兽回答,顾弦的身形已经融入到风雪之中。 同一片冰原的另一个冰窟里,因遭遇冰风暴而不得不停止搜寻的修士们正围着篝火疗伤取暖,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受了伤。 人们沉默着。不言不语。 他们有一位元婴初期,三位半步元婴,还有六位金丹后期,如此强大的阵容就连一些小门派都有所不如。 可他们竟然不能截杀顾弦! 还被顾弦反过来杀掉四个人! 受伤不浅的一个修士忍不住开口的渴望,他看着队伍里唯一的元婴真君,颤声询问道:“真君,那顾弦当真的还没结婴吗?” 如果顾弦不是元婴真君,他怎么有实力将元婴真君打伤! 元婴真君是个瘦巴巴的老头,他冷淡地看了这个金丹后期的修士一眼,语气发酸:“十多年前的顾弦便能在数位元婴真君的联手追杀下活命。你觉得如今的他会比以前弱?” 听得这句话。洞窟里的修士都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情,刚经历了与顾弦的一场斗法,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这个人的可怕实力。 不! 顾弦不是人! 他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寻常的金丹道法伤不到他,普通法器连他身上的油皮也不能擦破。若非清楚地知道他就是乾坤派顾弦。他们会以为和他们交手的是化作人形的恐怖凶兽! 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想象不到世间竟会有如此的金丹修士! 修士都是惜命的生物,若非知道有人要用十万上品灵石买顾弦的一颗头颅,而顾弦本人遭到了无数人的围杀已经身受重伤。他们根本不会冒险跟来! 可这不是捡便宜! 这是在送死! 顾弦根本就没有受伤! 那是一个恶魔! “天啊!我们怎么能杀掉他!”先前开口的金丹修士捂住脸,耐不住心中惊惧,“我不想与他交手!我要离开不冻海!我要回去!” “你真想回去?”元婴老头冷漠地看着他,目光扫过剩下的四人,稍微拔高了声音问道,“你们也想回去?” “不回去难道要留在这里送死?”金丹修士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的手臂已经在斗法中失去,想到扭下他手臂的那个人,他就颤栗得无法遏制心中的恐惧。 元婴老头冷冷地笑了,伸出手道:“我这就送你回去。” “噗——”地一声,金丹修士的胸膛被一只枯瘦如树枝的手击穿,血雾在冰窟内蒸腾,失去生机的尸体缓缓倒了下去,带着满目的惊恐。 目睹着惨案发生,其余四人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目露畏惧。 元婴老头神态自如地把杀人的手缩回来,看了看手里的一颗黄豆大小的金丹,他很是嫌弃地把它丢进嘴里嚼糖豆一样嚼了嚼,然后呸一声吐出来骂道:“什么玩意!满是丹毒和火毒,一点都不纯粹!” 其余四人看着冰面上正在融化的金丹碎渣,皆是不寒而栗,心中后悔到了极点。 吃金丹? 只有邪修才会吃金丹! 杀顾弦? 只怕顾弦还没杀掉,他们已经被这个古怪的元婴老头吃掉了! “你们在害怕吗?”元婴老头忽然看向四人,目光森寒得让四人汗水潺潺,如同被极其恐怖的食人妖兽盯上。 最边上的修士马上假笑:“不,不害怕!” “对,我们没有害怕!” 剩下三人也忙不迭地开口,唯恐惹恼了这个老头。 元婴老头看着他们,干巴巴地笑了,笑声冰冷无情:“不害怕便是最好。” 他闭了眼,继续运转功法疗伤。 在这群蠢货面前,压根不需要顾忌什么。 他确实是一位见不得光的邪修,踏入不冻海便是为了取顾弦的项上人头,但他并不是邪修组织的人。 四个月前,乾坤派遭到天谴,针对这个曾经东洲霸主的流言一夜之间遍地开花。 人们说,乾坤派被天不容,所以上天才会降下天罚将乾坤派宗门夷为平地。 人们说,乾坤派做下了罪孽滔天的恶事,屠杀了数座城池的邪修诸宸衣是乾坤派门徒,毁灭了好几个凡人国度的邪修xx老祖是乾坤派门徒,西漠出来的魔族化神也是乾坤派在幕后操纵…… 人们说,神荒世界六千年来无一人能飞升。天地元气日渐稀薄,修士们的修行进度一年比一年慢,都是因为被遭天谴的乾坤派所连累…… 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乾坤派被安上种种罪名,六大宗门结为联盟逼迫乾坤派也成为了“替天行道”的正义,邪修组织反而被忽略得彻底。 这个势力曾因乾坤派之故被遭到清剿,其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与乾坤派之间的仇恨深刻得无尽海水都洗不清。 趁着整个神荒修真界的目光都盯着乾坤派,帮助六大宗门暗中推波助澜引导舆论的邪修组织趁机展开动作,暗搓搓地公布了针对乾坤派门徒的悬赏令。 纯微是致使邪修组织被围攻的罪魁祸首。理所当然被摆在悬赏令的首位。他的三个真传弟子也名列前茅。 顾弦是乾坤派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名声如日中天,在离开乾坤派宗门开始凝婴历练的时候与邪修组织有了过节,他的悬赏仅次于纯微。 待调查清楚顾弦身在不冻海。邪修组织立刻散播流言。不仅传出了顾弦遭到不知名元婴真君追杀躲进不冻海的消息。还把顾弦的高额悬赏广而告之。 元婴老头就是被悬赏吸引而来的修士,他在流言刚刚传出的时候便踏入了不冻海,奈何不冻海辽阔且危险。搜寻三个月皆是一无所获。 幸亏傀儡师令天音的身外化身也深入了不冻海,虽一个照面就被顾弦逼得遁逃,但令天音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顾弦的追杀,还不时将顾弦的行踪透露出来。 元婴老头听到消息,匆忙从不冻海西边赶来,居然真的看到了顾弦并且与其交手。 他一向自负,在邪修中也算战力出群,谁料顾弦的手段专克他,大战一场非但没占了便宜还被打伤。 元婴老头正想放大招,冰风暴却在此时来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弦遁逃,很是憋了一肚子气。 金丹修士不长眼睛,刚好撞到枪口上,元婴老头干脆连装都不想装了,直接暴露了邪修的本质。 不得不说,这心狠手辣的老头确实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 调息了三刻钟,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四个修士仍是被吓成木头人傻乎乎的模样,不由得冷哼一声,心中很是看不起。 正道? 邪道? 还不是一样! 都说邪修杀人多,正道修士杀的人就少了吗? 如果邪修组织真的掌握了神荒,说不定死的人还会少很多呢! 元婴老头瞧了瞧四人,忽然闪电般伸手向其中一个矮个修士的丹田掏去,打算再挖一颗金丹尝尝。 他被顾弦伤得不轻,若想尽早恢复实力,夺取其他修士的生机可比吃丹药快多了。 但元婴老头未能如愿。 一道乌光比他快了不知多少倍,刹那间便洞穿了矮个修士的眉心,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眉心袭来! 感觉到那一阵阵狂暴却浩然的气息,元婴老头大惊失色。 顾弦! 竟是顾弦!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来不及考虑太多,元婴老头瞬间发动邪术把自己和坐在不远处烤火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金丹修士位置互换。 “嗤——”地一声,乌光从倒霉蛋金丹修士的胸膛穿过。 与此同时,一道璀璨刀芒骤然而现,正正对着换了位置的元婴老头劈下! 元婴老头毕竟是成名多时的高手,即便事发突然,他此时也回过神来,呸了一声竟然吐出一颗滴溜溜的剑丸与刀芒撞上! 可顾弦早在冰窟里守候多时,这蓄势而发的一刀又岂是仓促而发的剑丸能够抵御? 元婴老头只听得清脆一声响,剑丸被刀芒一分为二,与剑丸紧密相连的神魂顿时传来剧痛,险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这顾弦! 这顾弦究竟有多少好东西! 他的剑丸可不是普通玩意,而是九天星辰铁铸就而成,被他放在丹田蕴养了足足两百年的法宝! 竟然就这样碎了! 顾弦可不会管这枚剑丸是什么材质,一刀将其崩碎后,刀芒去势不减,直接在元婴老头胸`前劈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若非元婴老头贴身穿着一件妖兽皮制作的精细软甲,说不定这一刀已将他劈成了两半,毕竟他的身体可没有剑丸那么坚硬。 顾弦没有任何犹豫,第二刀紧接着落下,完全不给元婴老头任何喘息的机会。 先机被夺,元婴老头根本不敌实力强悍的顾弦,只能且战且退。 待发现自己没有反击机会,这个老于世故的家伙登时熄了所有与顾弦为敌的念头,一门心思只想着逃命。 瞅准顾弦的一个破绽,元婴老头立刻化作黑烟蹿逃,大约是顾弦逼得太紧,他忘记了那道致命的乌光。 在他烟雾化的瞬间,小鼎化作的乌光刹那间掠过,鲸吞牛饮一般将烟雾吸入鼎内! “啊!”急促的一声惨叫后,小鼎内再无声息。 似是吃得撑了,小鼎晃悠悠地停在顾弦耳边,摇摇摆摆宛如醉汉。 顾弦淡淡看了躲到角落的两个修士一眼,侧头望向小鼎,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吐出来。” 小鼎一阵翻腾,不情不愿地把一枚储物戒吐给顾弦。 顾弦察看了一下储物戒内的物品,顺手挑了有用的几样,然后将其扔进随身洞府的杂物间里。 他收起长刀,在篝火旁坐了下来,问道:“令天音何在?” “我……我不知道。”兴许是觉得顾弦大概不会杀了自己,容貌姣好的女修怯生生地回答道,“每次,都是张前辈……不,那只老怪物告诉我们的。” 她说了话,男修连忙附和。 顾弦嗯了一声,他对小鼎招招手。 小鼎发出抗议般的嗡嗡声,十分不高兴地吐出一方玉印和一件道袍,那恰好是从元婴老头身上得来的。 顾弦穿上道袍,简单地在玉印上留下神识烙印,又抬手往脸上一抹,然后望向两人,声音与元婴老头一般无二:“可像?” 女修看着变成元婴老头模样、连气息都一模一样的顾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声音微微颤抖:“像,很像!” 顾弦满意地颔首,续道:“很好,我需要你们配合我,只需将我当成他即可,无需刻意。” 邪修组织能勾结顾明道获知他的位置,他未必就没有办法应付他们。 就像现在,顾弦的气息已经从不冻海消失,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元婴邪修。 诛杀令天音的身外化身拿得造化之草? 呵,难道没有造化之草,他顾弦就进不得禁地了? 顾弦望着眼前的篝火,挥手弹出一点火星子,轻声说道:“暂时歇息一下吧,明天出发。”(未完待续。。) 500.八方风雨不冻海 那点火星溅落火堆里,火堆霎时蹿得老高,赤色火焰蓬地化作白银之色,一股浩然磅礴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冰窟里残存的血腥顿时被洗刷得一干二净。 冰窟之外方圆五千里,所有的生物皆是心头一颤,忍不住朝着冰窟所在的方向匍匐下跪,战战兢兢犹如凡人觐见至高无上的帝王。 然而这股强大得可怕的气息只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若非身体仍在本能地颤抖,他们几乎以为刚才的大恐怖只是错觉。 洞窟内,两个修士几乎被火堆里浮动的焰火吓得跳将起来。 他们不敢再窥了闭上双目一派庄严嵬然之相的顾弦,只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底深藏的恐惧和后悔。 怎么能不恐惧? 还未结婴的顾弦竟然能将身为元婴真君的可怕邪修在两百个回合内完美击杀,而且是在负着伤势的情况下! 如果顾弦是全盛时期,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恐怕连对方一个眼神都接不下! 怎么能不后悔? 他们愚蠢到听从流言,竟然觉得仗着人多的优势可以用车轮战把顾弦生生耗死,完全没想到顾弦杀他们如砍瓜切菜! 如果没有被利益迷惑得昏了头脑,他们根本不会在这冷得刺骨的不冻海冰窟里时刻恐惧着,生怕一个不慎丢了小命! 且不说冰窟内的两人是如何后悔,不冻海的辽阔冰原上。感觉到白银天火可怕气息的并不仅仅是以冰窟为圆心的方圆五千里内所有生物,还包括了冰原上游荡的强大修士。 “这是顾弦的气息!绝对不会有错!” “顾弦在不冻海东面,距离我们差不多有十万里,得马上赶过去!” “顾元成果然狂妄得没了边,明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他,竟然还敢主动暴露身份!” 拥有强大实力和自信心的修士们完全没有想得太多,身形一顿,已然化作各色遁光从不冻海各处赶向白银天火惊鸿一现之处。 但也有人谨慎地表示担忧:“与顾弦有过面对面交集的基本都知道,他这人看着骄横狂妄,实际绝非愚蠢鲁莽之辈。此番他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若说是被逼急没办法自是可喜可贺。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主动让别人发现,其中定然有诈!” 令天音便是怀疑顾弦使诈的人之一,而且他对这个猜测有六七分的肯定。无关其它理性判断。只关乎玄之又玄的直觉。 这个令天音自然是身外化身令天音。并非元婴中期战力极高的令天音真身,在初次交手失利后,他与顾弦还有过数次碰面。对顾弦到底有多可怕的体会不可谓不深。 “君上,我们过去吗?”跟随在令天音身边的元婴老妪停止了神念搜索,睁眼望向令天音,神情间带着明显偏向。 她的实力高于被顾弦一眼击杀的苦梅,也与顾弦有过交手,但她没见识过顾弦的白银天火等手段,因而也不觉得顾弦有多厉害。 “他有可能在声东击西,也有可能被逼急了。”老妪说道,“如果君上要前往,老身也就守在此处,免得他进了禁地;若君上不愿前去,老身愿为君上分忧。” 令天音没有理会她,他还在慢慢分析。 “深入不冻海的元婴修士也有不少,想给顾弦造成威胁至少要两位真君联手,又或者他遇到了隐藏实力的那几个。” “在那一带搜索的是位杨姓元婴散修和一位张姓的魔门修士。杨姓散修没有消息传来,多半已被顾弦所杀。张姓魔修来历不明,有人怀疑他是邪修张千,但张千常年游荡在西漠,实力深浅没有试探过不清楚,若说他能给顾弦造成威胁,那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不拘真实情况如何,我令天音都没有怕了他,还是去看一看的好,顶多行事谨慎小心些便是。” 令天音拿定主意,对老妪说道:“我知你不将顾弦当成一回事,但我不问过程,只求一个结果。无论你用什么手段,见到了顾弦都不得将他放走,也不能将他杀了。此事成,则我允你进我的宝库挑选一件小玩意。” 老妪面上一喜,自信道:“君上请放心,老身一定会拼上性命留下他!” 可令天音从来都不耐烦听别人废话,抛下了自己的话,瞬间便飘然远去了。 老妪也知道自己的保证没有被令天音听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她皱纹密布的脸上轻轻抽动了一下。 不冻海另一端,一条乌黑海蛇也在此时浮上水面,它慢吞吞地自深海里爬上冰层,身长足足有六百丈,盘起蛇身如同一座小山。 海蛇仰起头,把胃里藏着的一样东西吐了出来丢在冰面上。 那是自人类身上撕扯下来的一条右臂,从断口处可以看出它很新鲜,被撕扯下来大概不足两日。 海蛇吐着信子记录了断臂的气息,又昂起头在冰原永不停歇的风中分辨类似气味。 它并不生活在不冻海,但它知道自己登岸的地方是整片不冻海的下风处,只要有足够的耐性,凭借它的嗅觉可以把不冻海冰原上发生的一切悉数掌握。 良久,海蛇寻到了它想要的东西。 它舒展蛇躯,在冰面上蜿蜒爬行,循着风吹来的方向追踪而去。 此地再往北十八万里,不冻海与南岭大陆的交接处,修为较两年前精进的金家姐弟一路南下,也已来到冰原边缘处的一个落脚处。 这落脚处是一个茶寮,茶寮老板还兼任了客栈掌柜,后面有排列紧密的院落七八间。在这常年风雪侵袭下的冰原委实是难得可贵。 金衡当先进了茶寮,穿过薄薄禁制便感觉到温暖气息带着初春花朵的清香扑面而来,脸上的紧绷稍微散开。 金璇儿跟了进来,看到茶寮茅草屋的屋顶爬满了青翠春藤,春藤间还有浅紫色的小花绽放,不由微皱了眉,悄悄对金衡传音道:“十余年前这里并没有茶寮,如今顾弦遭到追杀,这茶寮才忽然出现,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金衡轻点了一下头。若非金璇儿一直着他。多半发觉不了。 茶寮外漫天风雪不见人踪,茶寮里温暖如春,细数一下竟坐了差不多二三十人,当中有几个修为不高的炼气、筑基修士。也有一个气息不弱的元婴真君。 茶寮老板是个外表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瞧着似乎是个凡人。长相不错气质甚佳,身边还带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本店一壶灵茶一枚上品灵石,留宿一晚最低三十枚上品灵石。客人您是要喝茶还是住宿?”看见金衡,少年当先迎了上来,脸上笑得格外好看。 这少年漂亮得像个小姑娘,气息很清新,身上竟也没有修为波动。 金衡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少年两眼,回答道:“先上一壶灵茶吧,不需要太好,一般即可。” “好嘞,马上就来!”少年把两姐弟带到一张桌子旁,进了茶寮后面提茶壶。 不过,两姐弟尚未落座,角落里便传来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声音:“我说你俩都见着我了,怎么就不来打个招呼?” 熟人? 进来的时候分明就没有看到在座的修士中有熟悉面孔,哪来的熟人? 金衡的神情微微一变,心脏急促跳动起来,他抬头望去,果然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色道袍的赵一。 赵一并非单独一人,也没有与林成志形影不离,他左手边只坐了一个女修,正低着头逗弄一只皮毛雪白的小兽。 赵一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金衡忍不住望向茶寮里的其他人,见他们神色如常,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包括那位拿着酒杯独自品酒的元婴真君。 “是赵前辈,我们过去吧。”金璇儿说道。 金衡的思绪仍未收回,只本能地点头。 在这世间,除了他们姐弟,大抵也只有赵一才能算得上是他们的族人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顾弦,他们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金璇儿与金衡踏入不冻海,是来杀顾弦的。 赵一也在不冻海,他是为杀顾弦而来吗? 金衡心中猜疑不定。 “坐。”赵一随手指了指,他尝了一口灵茶,眉头一皱把茶水放下,对左手边的女修说道,“这茶不好。” 女修满不在意地嗯了一声,仍是顾着与小兽嬉戏。 金衡看了看对方,隐约觉得她有些面熟,却记不清曾经在哪见过。 他正欲开口,赵一却先说了话,望着他皱眉说道:“这不冻海现在就是一潭浑水,你跳进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着你姐?” 听着这语气,赵一似乎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两姐弟的长辈了。 “我主动要来的。”金璇儿说道。 她把鞭子放在桌上,好奇地看了两眼女修,也觉得这个女修士有点面熟,却同样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赵一看了金璇儿一眼,又看向金衡:“你知道我在问你。” “她是我姐,我当然要带着她。”金衡觉得赵一管得太宽,却又不好不回答,犹豫片刻,他问道,“我也想知道,为何你会在这里?” 平心而论,赵一没害过他们姐弟,他对他们还算可以。 有些时候,金璇儿或者金衡不慎招惹了事,多半是赵一帮忙解决,从未听他说过一句不情愿。 但金衡总觉得赵一此人不可信。 就像现在,如果赵一没有主动开口,金衡觉得自己姐弟肯定无法发觉他。 听了金衡的询问,赵一挑着眉仔仔细细地看他,脸上写着玩世不恭:“我想,你大约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金衡不解,金璇儿亦不解。 赵一很随意地笑了,看着两姐弟说道:“我的家就在不冻海,外面待得久了,偶尔回家瞧瞧也属寻常。” 世人皆知赵一是南岭人,还与南岭的某些部落存在密切联系,但是鲜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来自万古部族。 万古部族屡屡往北搬迁也不是办法,得找地方安置。 可南岭这地方就这么大,大大小小的原住民部落极为排外,就连顶级宗门白露山和一流势力妙音门都未必得到待见,万古部族想要回到南岭,还得费一番心机。 赵一出现在不冻海,自是收到了万古部族的传讯,是回来帮忙的。 金衡听得一愣,随后便明白过来,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金璇儿也听懂了,她本在倒茶,茶水倒满杯子溢了出来也没注意到,就那样看着赵一,很不解地说道:“可你是我们宗族的人,我们流着同样的血脉,我们才是家人。” 说完话,金璇儿也发觉了自己把茶水倒在桌子上,便打了个响指将茶水蒸发。 金璇儿没有金衡那么多的心眼,赵一对他们好,她便将赵一视为重要程度仅次于金衡的人,完全不掺杂别的心思。 “不,璇儿你想得多了。”赵一失笑,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亲人,我的亲人在不冻海。我还有个侄女,她比你小几岁,十多年过去,也应该长成漂亮大姑娘了。” “可是……”金璇儿还想再说什么。 “姐,”金衡忽然打断她,起身对赵一见礼,甚是恭敬地说道,“家姐多有冒犯之处,还请真君莫要计较。” 言罢,他望向金璇儿,轻轻摇了头。 赵一不是与他们姐弟一路的。 他出现在不冻海只是偶然,并非专程等在茶寮里帮助他们复仇。 金璇儿闪烁的眸光渐渐暗了下去,她看着正与那位不知名女修悄声交谈的赵一,到底没有再开口。 他们这一桌的气氛变得古怪而凝滞,直到茶寮外又一远程而来修士踏入,两姐弟与赵一之间的僵局才被打破。 不过,随着这个人的到来,整个茶寮也在忽然间变得安静了。 赵一望向茶寮门口,不由得极轻佻一笑,吹了个口哨道:“小美女,终于来了吗?哥哥等你等了好几天,可是等得格外心焦啊!” 坐在他旁边的女修也抬起头,露出一张宛如山野间精灵的俏脸,野性与纯美俱在,令人望之印象深刻。 这个女修能与赵一契约的巫兽玩到一块,自然是三千大世界最后的一位巫族——阿暝。 她前来南岭,便是受赵一的邀请。 看在巫兽的面子上,阿暝来了。 而走进茶寮的修士,自然是跨越遥远空间自垃圾场归来的顾凉,她穿着乾坤派掌教弟子的紫色道袍,腰间系着镶嵌金边的紫玉符,这出场端的是一点都不低调。(未完待续。。) 501.她很不高兴 顾凉没有理会嘴贫的赵一,她只对阿暝露出微笑,也不看茶寮内的其它修士一眼,侧头便对茶寮老板说道:“一壶秋露白,谢谢。” 正在打算盘的茶寮老板抬头瞧了顾凉一眼,伸出手道:“承蒙惠顾,一壶秋露白五十枚上品灵石。” 在其它地方,一壶秋露白最多不过是五枚上品灵石,这茶寮老板一开口就是十倍价钱,实在无法不让人想当面骂一句奸商。 偏生茶寮老板手握阵钥,若修士们不接受他的价钱,立马就会被无情丢到冰冷刺骨的风雪之中,连元婴真君也不曾例外。 顾容素会甘愿吃亏吗? 顾凉没有拿出灵石,她只拿出了一颗五品丹药:“能在这个地方有一个落脚处喝酒,也算是不错了。” 在神荒世界,灵石和丹药都可以当做银钱用,一颗五品丹换一壶秋露白,谁也不吃亏。 茶寮老板眯了眯眼,拿出一小壶秋露白递与顾凉,有意无意地说道:“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小店不得已开在此处,为维持生计,也只能提高价钱了。” 顾凉接过秋露白,不经意间看到茶寮老板那深青色明显异于常人的瞳孔,不免会心一笑,在众修的注视下转身向赵一的桌子走去,步履从容而不迫。 看到如此镇定的顾凉,众修均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就着温热茶水继续刚才的话题,仿佛片刻前的鸦雀无声只是错觉。 观如今形势。乾坤派已与整个神荒修真界为敌,距离彻底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顾弦遭到无数修士追杀深陷不冻海,目前生死未卜,尚未返回东洲的乾坤派门徒个个低调得不能更低调,这传言已经陨落在天罚下的顾容素却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实在无法不让人深思。 修真界人人皆知她与顾弦兄妹情深,追杀顾弦的修士无法寻到顾弦踪迹,抓了顾弦他妹逼迫顾弦现身总能做得到。 但顾容素当真愚蠢到主动送上门给别人利用? 都说顾弦是个狠人,他妹妹顾容素却长得一副温柔可欺的模样,瞧着极容易亲近。似乎没什么威胁。 可兄妹毕竟是兄妹。即便行事作风不一样,他们骨子里流动的都是一样的血,任是谁也不会忘记陨落在顾容素手上的乌鸣、左徇和慕容朝歌等天才修士。 除去那位元婴真君,在座众修的实力都只是一般。名声也远不如左徇和慕容朝歌等人。碰上顾容素这种不好惹的。还是明哲保身为妙。 金衡也是这么想的,他递给金璇儿一个忍耐的眼神,再次起身对赵一见礼。离了赵一的桌子另寻一张桌子落座。 无论顾凉出现在这里是虚张声势亦或被逼无奈,他都没有牺牲自己去试探对方底细的打算,他对顾凉的了解可比在座其它修士更甚。 若是顾凉没有倚仗在身,她绝对不会以身犯险。 不过,为何赵一会专程在茶寮里等待顾凉呢? 金衡总觉得赵一选在这个时候返回不冻海的目的并不单纯,尤其赵一对他们姐弟说的那番话,似乎别有一番微妙的寓意。 也许赵一想联手顾弦和乾坤派,然后主动站在整个修真界的对立面去? 不,赵一此人油滑得很,自行走修真界至如今,基本没听说过他与哪个大势力交恶,也没听说过他有得罪谁。 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站在势弱的那一方! 又或者赵一手上握着足以威胁到顾凉的把柄,他将顾凉约来,其实是敲竹杠? 这个猜测并没有事实依据,如果掌握主动的人是赵一,以他的性情,根本不会在这里等待足足两天。 还有顾凉,传闻中她已经在那场可怕的天罚中陨落,整个神荒也足足数个月没有关于她的传闻,可她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 事实上,对顾凉现身感到惊讶的并不只是金衡和茶寮众修。 赵一同样对顾凉的出现充满了好奇。 他挥手设下杜绝探听和偷窥的禁制,将自己的一方小桌子与整个茶寮隔开,笑吟吟地看着顾凉,眼睛里的探究并不掩饰:“这几个月里,东洲发生了太多事,你失踪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出现了呢。” 赵一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在可怕的天罚之下,乾坤派陨落了太多的修士,顾凉数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修真界中许多人都觉得她其实是死了。 赵一却觉得顾凉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还死性不改地与林成志打了赌,赌注是一百上品灵石,如今果然见到了顾凉。 不过,就如赵一所言,东洲…或者说是乾坤派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修真界中几乎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更别说身为乾坤派掌教弟子的顾凉。 可顾凉却是直到如今才出现,还如此明目张胆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若说这当中没有什么内情,赵一是肯定不会信的。 乾坤派底蕴深厚、财大气粗的事实世所周知。 虽然这个门派已经没落得连三个化神真尊都凑不齐,可它依旧拥有着与整个神荒修真界为敌的勇气,依旧拥有三个一流势力的拥护和三元界界主这条最后的退路。 如果说乾坤派有底气颠覆现有局面并且反败为胜…… 赵一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的猜测分外好笑。 他果然是在东洲呆的久了,早已习惯乾坤派霸道自信的行事,竟没考虑到乾坤派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强大。 乾坤派不是与一个顶级宗门为敌,也不是与三四个顶级宗门为敌,而是与整个神荒修真界为敌! 难道乾坤派还能战胜整个世界? 若说乾坤派不曾没落。那或许真的有可能,但如今的乾坤派只得寥寥数人支撑门面,这几个人还能胜得过数百上千个人? 简直就是开玩笑! 不,开玩笑也没有这么开的! 赵一看向顾凉的目光渐渐变得冷静起来,他想,顾容素能够名扬东洲果然不是侥幸,论起背景、实力、城府、机缘,她样样都不缺。 才是打照面,连话都没说几句,他居然被对方的气势所引导。竟想站在乾坤派这边与全世界为敌! 果然是纯微老道的亲传弟子。即便顾容素的手上并不掌握实权,可她对人心的把握依然可怕得让人敬而生畏。 赵一想得极多,但只用了短暂的两个呼吸。 顾凉随手把秋露白搁在桌子上,含笑在阿暝身旁坐下。脸上一点也不着急:“可不是。我还觉得我以后都见不到你们了。可上天显然站在我这边。” 面对这个回答,赵一回以呵呵一笑,态度很是谨慎。 上天站在你身边? 如果真的是那样。你顾容素也不至于失踪四五个月,乾坤派更不会遭天谴了。 他心口不一地附和:“我想应该是的。” 顾凉听出他语气中的敷衍,并不在意,笑了一笑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也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开始谈正事吧。” 三个人谈? 赵一微怔,他望了望认真做聆听之态的阿暝,看着顾凉一点也不客气地质问道:“你能代表整个乾坤派吗?” 据他所知,阿暝并非乾坤派门人,反而与小天道红衣关系匪浅。 顾凉留着阿暝在场,显然是一点都不避讳乾坤派的秘密被阿暝知道,难道她还打着借小天道红衣来施压的主意? 果然是好算计! 顾凉注意到赵一的目光,却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她点点头,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我当然能。” “凭什么?”赵一看着她,目光里闪烁着打量和怀疑。 他缓缓笑了,微讽说道:“就因为你是掌教弟子,顾弦的妹妹?如果你的凭依只是这两个随时都会失去的身份,我想你我可以不必继续谈下去。” 赵一是代表整个万古部族而来的。 在部族决定开始第一次搬迁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不冻海不可久待,甚至整个神荒都会卷入恐怖的大动`乱之中。 但人总是抱着侥幸的动物,也许真实情况并没有设想中那么严重呢? 于是万古部族一搬再搬,最终搬离不冻海,只能尴尬地与南岭众部落争夺地盘,还未必争得过人家。 恰逢乾坤派遭到联盟围攻,赵一本想动员部族长老们掺和一脚进去瓜分利益,但他想了想,到底没有将想法付诸实际行动。 就如金衡熟悉顾凉,知道顾凉以身试险必定是有所倚仗一样,赵一也很清楚地知道顾弦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旦赵一选择与顾弦走向对立面,结局只会不死不休。 要么是顾弦被弄死,要么就是他这个提议者与万古部族一同成为历史,而且后者发生的可能更高于前者。 经过再三考虑,赵一决定暂时以中立者的姿态与乾坤派交涉,他希望通过乾坤派交好三元界界主小晏,从而将万古部族搬到三元界。 这个想法无疑是明智的,他们不会得罪了大妖山与六大宗门联盟,也不会给万古部族招惹来顾弦这样的可怕敌人。 乾坤派却没有对此给出回应。 如果顾凉来得再晚一些,赵一或许会主动帮助想要顾弦的敌人,然后以此作为投名状加入联盟,从而使万古部族拿到尽可能多的利益。 这场谈判并不公平,赵一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主导地位。 他能质疑顾凉,也能否定她。 但顾凉镇定依旧,脸上神情不曾为赵一转变的态度而有丝毫的动容。 “不,你猜错了。”她说道,“我能代表乾坤派,并非因为我是掌教弟子,更不是因为我是谁的妹妹,而是因为我。也只有我才能帮你们解决燃眉之急!” 顾凉的气势比赵一更盛,甚至带着些许咄咄逼人的味道。 燃眉之急? 赵一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力度大得似乎可以把茶杯捏碎。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这口茶又苦又涩。 顾凉的目光落在赵一紧捏着茶杯的手指上,那指节甚至因为大力而泛了白,可见赵一的心情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平静。 对此,她微微一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一的声音发苦。 他盯着顾凉,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一样,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两个血洞。 赵一的激动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万古部族确实有一件事急需解决。而且这件事比参与瓜分利益更重要。 可他们无法解决这件事。只能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搬迁,只能迫不得已把赵一喊回来代表他们谈判! 甚至于赵一离开不冻海前往东洲,他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寻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奈何一直寻不到任何线索。 顾凉竟然说她能解决! 开什么玩笑! 难道她觉得自己其实是无所不能的天仙? 激动过后。赵一的眼神冷了下来。带着淡淡的愠怒。 或许顾凉有本事知道万古部族的危机。但她绝对不会有能力解决! 他不相信顾凉。 然而顾凉不需要他的相信。 她说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这很抱歉,无可奉告。但我确实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的人。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 万古部族面临的形势并不比被整个修真界逼迫的乾坤派轻松,可乾坤派有退路,万古部族却没有第二个选择。 是以,赵一不相信也得相信。 顾凉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 “阿暝,你要喝吗?”顾凉询问阿暝。 阿暝点点头,把酒杯递了过来:“想尝尝。” 她还没喝过酒。 顾凉便给她倒了半杯:“慢点喝,这酒很容易醉人。” “嗯。”阿暝点头。 良久,赵一的态度终于软化,他看着悠然品酒的顾凉,声音越发苦涩了:“好吧,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屈服。 但是,即便换成万古部族的族长在这里,他也会如赵一一般屈服。 他们已经没得选了,哪怕有一丝希望,也得紧紧抓着。 顾凉露出客套微笑,她放下酒杯,取出一张南岭地图摊在桌子上,指着不冻海接近南岭大陆边缘的几个地点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只需守着这里,然后杀掉所有试图离开的人,六年期满。” 赵一看着这张地图,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顾凉的打算。 他心头蹿起了一股凉气,望着顾凉的目光如看一个疯子:“你应当知道这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不冻海区域危险重重,除去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万古部族族民,其他人必须握着详细地图才有胆子踏足其中。 顾凉所指的那几个地点便是踏入不冻海仅有的路,若将其封死,则所有踏入不冻海的修士都将被无尽冰风暴吞没! 那得是多少人! 那得是多么滔天的杀孽! 赵一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面对这样一个顾凉,依然感到少许胆寒。 “我当然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可我不在乎。”顾凉望向赵一,神情平静得可怕,“他们追杀我哥,无非是觉得乾坤派已经没办法派人追究他们,就算要追究,也只是几个带头的,大多数人都能免于一死。” 这是当然的,因为追杀顾弦的人实在太多,多得乾坤派也无法一一计较。 乾坤派可是堂堂的正道宗门,若因门下弟子遭遇追杀,便要将追杀的人全部处死,不免太过残暴霸道。 莫说顾弦没死,即便是他陨落了,乾坤派也很难将所有人都杀掉为顾弦陪葬。 “但我不高兴,我很不高兴,我不喜欢这样的结果。” “都说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想要我哥的命,仗着人多势众闯入不冻海四处搜寻追杀我哥,那就让他们永远地留在不冻海。” “以前的我无法奈何他们,可现在的我有这个能力,若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这样的事想必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但我只有一个哥哥,不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 顾凉用真元在地图上留下记号,把它递给赵一说道:“带我去你们的部族吧,我想你们会很高兴看到我的诚意。” 她千辛万苦地从错乱空间垃圾场回来,不是回来看着顾弦被无数人追杀的。(未完待续。。) 502.我不怕他 赵一看着顾凉那无情绪的脸,又望向阿暝漠不关心的俏容,想了想还是说道:“容素道友,我们万古部族是神荒守护者的后裔,世世代代都在看守着禁地。你却要逼我们造下滔天的杀孽,这未免……” 顾凉看向赵一,抬手截断了他未说完的话,平静说道:“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拒绝我,没有第三个选择,我也从来都没有逼你。” 顾凉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她不会随便杀人。 但是,如果有谁敢对她动手、对她所在乎的人动手,那也别怨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别怨她将代价尽数奉还。 对于这件事,顾凉心意已决,是绝不会让步半寸的。 赵一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这样的结果仍是觉得难以接受,他问道:“门派呢?难道你就不管宗门了?” 天地有因果轮回,如果他今日答应顾凉帮她封锁不冻海,造下无边杀孽,那么到了明日,万古部族必得付出沉重代价。 赵一不是不知道两件事孰轻孰重,但他真心不愿意看到万古部族再遭劫难。 如果顾凉改变主意不再封锁不冻海实行通杀令,便是让整个万古部族并入乾坤派,赵一觉得也不无不可。 被赵一提醒,阿暝也想到了正被整个修真界攻歼的乾坤派,不由得侧头看向顾凉,眼神里透着询问:“阿凉?” 如今的阿暝也是乾坤派弟子,从心底里说。她挺喜欢这个门派和这个门派里的人,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它覆灭。 若非赵一一再竭力邀请,而且万古部族或多或少与巫族存着一些联系,阿暝觉得自己不会愿意离开东洲来到这里。 顾凉却说道:“我现在身在不冻海,只想解决不冻海的事情。”她给了阿暝一个安抚的眼神,“我自有分寸,阿暝不必忧心。” 得到顾凉的承诺,阿暝便放心了,又问:“要我帮忙吗?” “要。”顾凉并不客气,明白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我的修为和实力都不如你。有一些方面可能顾及不到,这就得请你出手了。” 阿暝点点头,也没有问顾凉是哪方面,一口应了:“好。” 赵一本来对开口的阿暝抱有期待。希望她能帮自己说服顾凉。谁料她竟被顾凉一句话搞定。而且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顾凉对乾坤派的严重危机有分寸? 有个鬼分寸! 乾坤派都快灭了,难道她一个小小的金丹还有本事与全世界为敌并且取胜? 做梦也不是这么做的! 这阿暝居然还信了,她简直就是缺心眼。不,是傻缺中的典范! 这两人一个是疯子,一个是傻子,难怪看着那么要好! 赵一干瞪着眼,心里直把两人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他是代表万古部族而来的,既然顾凉敢说自己能解决万古部族的燃眉之急,那么他便把她带回去,看看她所谓的诚意到底是什么。 至于乾坤派,反正这又不是他的宗门,灭或不灭与他无关! 赵一缓了缓心中情绪,起身说道:“容素道友,阿暝道友,请随我来罢。” 茶寮位于不冻海边缘,距离万古部族的临时驻扎地并不远,来回走一趟也不会费多少时间。 竖起来差不多有一刻钟的禁制终于打开,茶寮内众修若有所思的目光也落在三人身上,有单纯打量也有对三人实力的评估。 顾容素与赵一到底谈了些什么呢? 这个气质独特的陌生女修竟然也参与了密谈,她是谁? 顾容素如此高调地现身,她当真是有倚仗在身? 众修已比先前冷静了许多,他们的目光或有或无地锁定在顾凉身上,遏制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 顾容素是乾坤派掌教弟子,她的人头没有顾弦值钱,但是想要她命的大有人在,例如黑市,例如北野家,例如妖族水晶宫…… 顾容素是很厉害,但她再厉害也只是个金丹修士,难道她还能翻了天去? 这样想的人很多,但顾容素的强悍战绩在前,谁也没有愚蠢到第一个上前挑衅,他们在等别人出手。 别人率先出了手,自己掺和进去也容易。 但顾凉从来不是坐而待毙的性情,她环视茶寮一圈,发现原本的人走了几个,还多出十几张新面孔。 这十几个人应该是一伙的,衣着打扮都差不多,身上带着浓浓的杀伐气息,显然不是什么善良人士。 他们的头目是个身着红裳的高挑女修,脸上蒙了一层神识无法透过的薄纱,只露出一双目光冷然如刀的眼睛,显得神秘而不凡。 自禁制撤除起,这女修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顾凉,她拿着酒杯慢慢品酒,另一手则把玩着小巧的金色眉刀,动作随意却暗藏威胁。 “你想杀我?”顾凉的视线与她对上,一句话问得没有任何烟火气。 女修放下酒杯,目光越过顾凉看向阿暝,又看了赵一一眼,说道:“有人想要你的命,而我看上了你手上的那把剑,它值得更好的主人。” 想抢火凤剑? 火凤剑是顾凉自林空蓝手上夺来,此前算是六合剑派之物,知道它来历还敢动它主意的人并不多。 很显然,这个女修有着一个强悍的后台。 顾凉看着她,说道:“你没有把握杀死我,也没有把握拿到我的剑。” 如果她有把握,她不会只是坐在那里看。 女修笑了,坦然承认道:“我确实没把握。”她很可惜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坐在角落独饮的元婴真君。“但我没把握,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把握。” 顾凉也看向那位元婴真君。 对方是个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修,面色沧桑而隐现老态,就像一个普通的奔波劳碌的凡人。 察觉茶寮里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这位元婴真君举起酒杯,遥遥对顾凉敬了一次酒,然后一饮而尽。 看起来倒是好风度,如果他收敛了那锁定她气息的杀意的话。 顾凉收回目光,诚实说道:“我不怕他。” 在顾凉初初结丹之时,元婴魔将都曾被她瞬杀。如今她即将迈入半步元婴。神识更是强大得相当于元婴中期的修士,可以说,她对上元婴真君也未必会败。 不过,顾凉想重伤对方。多多少少都得付出一些代价便是了。 我不怕他? 我不怕他! 大约是顾凉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也太过平静。茶寮里瞬息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茶寮老板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 女修神情微变,怀疑的目光在阿暝和赵一之间飘忽不定。 难道是这个陌生女修和赵一给了顾容素口出狂言的底气? 阿暝神色如常,她站在顾凉身旁。逐个打量在座的修士。因她是巫族,气息不与寻常修士同,看出她是元婴真君的人几乎没有。 赵一成名已久,虽未结婴,然实力深不可测,对这些目光完全不惧。他想着顾凉所谓的诚意,便往旁边站开几步,似乎不打算出手相助。 应该不是这二人,那么……顾容素自己有底气? 她哪来的底气! 女修瞪大了眼睛,心中却想起许多年前北原荒城,刚从极冰原出来的顾弦也是极度狂傲地对荒城城主两夫妻出手,还将对方重伤致死。 顾凉能有她哥那么厉害? “小女娃子好生狂妄,倒是让老夫都觉得汗颜了。”在女修猜疑的时候,元婴真君放下酒杯,看着顾凉摇摇头。 他说道:“你的长处在于年纪轻,想当年老夫和你一样大,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筑基修士,每日为生计奔波,而你已是闻名东洲的金丹真人。” 狂妄吗? 顾凉在心里问自己,然后摇了摇头。 她只是说出了事实,这位元婴真君却老羞成怒,倚老卖老地对她说教。 可他说得再动听,也是想要她的命,想要顾弦的命。 顾凉想到不冻海深处没有声讯的顾弦,少有地生出了打嘴仗的心思。 于是,顾凉对元婴真君说道:“当年的你是个无名人士,可你现在结了婴,是一位元婴真君了,我仍旧不认识你,也没有兴趣认识你。” 这位元婴真君或许小有名气,相比起名扬东洲的顾容素却是远有不如,只一无名小卒尔。 修真界以修为论高低,顾凉嘲笑元婴真君,在场的人也有想笑的,可碍于元婴真君的强大实力,没有谁敢笑。 除了阿暝。 元婴真君看了阿暝一眼,脸上肌肉轻微抽搐了一下,却未动气。 他继续说道:“然而你的短处也在于年纪轻,年纪轻则见识浅,连自己的门派都没怎么出去过,又怎知世界有多大?” 顾凉说他碌碌无名,他说顾凉孤陋寡闻。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顾凉登时便感觉到他的杀意变得更加明显,如刀子般锋锐,元婴真君的威压更是如一座大山般不可撼动地凌空压来。 若果顾凉修为稍弱,只是一般的金丹后期,说不定她此时已经被元婴威压镇压得连站着都是奢望,只能匍匐在地哀哀呻`吟。 这老家伙道貌岸然得可以嘛。 顾凉微挑眉,丹田内一股玄妙气息荡然而出,顿时将元婴威压消弭于无形,更是隐隐朝着对方压下。 不过顷刻间,搁在桌子上的左手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已是碎了一根手指。 元婴真君的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看着顾凉寒声说道:“老夫资质愚钝,出身卑微,悟性也不好,直到七百多岁即将坐化方窥见一丝玄妙得以结婴。你却有着极优秀的天资,极好的出身。深得上天厚爱……” 顾凉觉得这样的嘴仗真的很没意思,说的都是废话,一点用都没有。 她弄不懂原著男主顾天阳为何总爱与对手打嘴仗,反正她是真真切切的听了几句便很不耐烦继续听下去,也懒得开口打断元婴真君的长篇大论,便又看了他一眼。 元婴真君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然后瞬间涣散开来。 如果围观众修中有修炼瞳术的,定能看到元婴真君的神魂在顾凉看来的那一刻飘然而出,被一个无比广阔的意识世界吞了进去。 虽然元婴真君的神魂只是消失了极短极短的刹那。但是当他的神魂再回到肉身。已不复先前的完整,而是遭到重创。 可众人当中没有修炼瞳术的。 他们只听得“砰——”地一声,元婴真君头上专防神识攻击的碧玉簪已经化作无数玉尘纷纷扬扬而下。 然后是“噗通——”一声,端正坐着的元婴真君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抱住头颅发出尖利惨叫。 只是一眼! 顾凉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看了他一眼。 强大如斯的元婴真君竟然身受重伤。只能任人宰割! 可怕吗? 恐惧吗? 敢杀她吗? 敢要顾弦的命吗? 人们想起顾凉先前说的那句话——我不怕他,想起陨落在顾凉手上的那些成名修士,又看了看不断痛叫无法反击的元婴真君。只觉如坠冰窖,胆寒恐惧到了极致。 这岂止是不怕! 这简直就是狂妄自负到了极点! 她有这底气! 他们真的是太天真了! 他们竟然想杀顾凉! 他们竟然还想杀顾弦! 就算找死也没有这么找的! 茶寮内一片死寂。 除了茶寮老板还在淡定地拨算盘,除了茶寮小二还在心情很好地哼小曲自娱自乐,这片不大的地方安静得可以听见人们沉重的呼吸。 “啪——”,金璇儿手里拿着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安静看戏的金衡也被惊了一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茶杯,想喝口茶压压惊,却摸了两次都摸不到。 定睛一看,茶杯其实就在手边,只是他的手抖得厉害。 灌了两口冷茶后,金衡冷静地看着痛得打滚的元婴真君,心里骂了句废物。 这结果虽然出乎意料,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顾凉的实力在同辈修士中可称翘楚,而修真界的金丹后期修士多如天星,能从如此之大的基数中脱颖而出,普通元婴有所不敌亦属平常。 即便与元婴真君交恶的人是他,他也有把握重伤甚至杀死对方,更何况实力更比他强大的顾凉。 着红裳的高挑女修比金衡淡定些许,她心中暗自庆幸没有与顾凉真个撕破脸,不然现在出丑丢脸乃至于丢命的人就是她了。 这顾容素的实力竟比她估计中还要高! 顾容素已经如此厉害,那位传说中的顾弦顾元成,他的实力得是何等之可怕? 高挑女修忽然有些不敢想象。 她只知道,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绝不会对顾弦、顾凉兄妹出手。 顾凉神情漠然地看着元婴真君在地上翻滚痛叫,咽下涌上喉咙的腥甜鲜血,环视着众人缓声说道:“我顾容素没有哥哥那样的实力,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欺负? 你不欺负我们已经是求神拜佛了,竟然还担心我们欺负你? 众修中无一人敢答顾凉的话,每个人都谨慎地移开目光盯着自己的茶杯,仿佛顾容素从未与元婴真君展开生死交锋。 但是众人安静下来,元婴真君的痛叫也变得格外清晰,根本无法让人忽略。 “太吵了。”赵一忽然说道,他厌恶地看了元婴真君一眼,微皱眉对顾凉说道,“你不是赶时间吗?也该走了。” 随着他的这句话,元婴真君的痛叫弱了下去,渐无声息。 众人一阵胆寒。 赵一果然是站在顾容素身边的! 顾容素都那么厉害了,比她成名更早的赵一岂不是与顾弦不相上下? 他们只道赵一生性油滑从不招惹是非,便一厢情愿地觉得赵一会束手旁观,却不想赵一在茶寮里等了顾凉两日,又岂会真的置身事外? 众人心里想什么,顾凉只看他们的神情动作,轻易便能猜到。 她深深地看了赵一一眼,倒也不计较他抢在自己之前对元婴真君出手,反正那个元婴不能活着走出茶寮,谁动的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赵一为什么动手呢? 是向她卖好,还是想杀她的威风? 想到掌握主动的是自己,顾凉便也懒得猜下去,她点头嗯了一声,温声说道:“赵道友请带路。” 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无所谓,到了万古部族的寨子,赵一便是不安好心,他也得小心翼翼地供着她。 三人离开了茶寮,走入漫天风雪之中。 但茶寮里依旧一片死寂,人们的情绪并未因三人离开而缓和过来,仍处于某种被震慑的呆滞中。 “啊!又死人了!” 哼小曲的茶寮小二忽然一声惊叫,把客人们的魂也叫醒了。 挑衅顾容素的元婴真君死了? 客人们的神情有些惘然。 茶寮老板随手把算盘扔在柜台上,瞪了茶寮小二一眼,语气波澜不惊:“大惊小怪,死了便死了,你叫什么?” 他走出柜台,来到陨落的元婴真君身旁看了看,把尸体手指上的储物戒和身上的芥子袋、法器等物都拿走,招呼小二道:“你过来将他扔出去,尸体留在这里也忒恶心人了!” 小二乖乖照做,他身上并无修为波动,看着还是个孩子,竟轻轻松松地把尸体拖出茶寮,末了跑回来询问老板:“就扔在门口吗?万一吓到客人怎么办?” 老板随手丢出一个哨子:“吹了哨子,飞在天上的妖兽会把他叼走的。” 客人们陆续回了神,看着老板将元婴真君的财物占为己有,有些人心里不爽了,想要分一杯羹。 “你,把东西交出来!”一个修士走到柜台边上,手中刀恰好搁在老板面前,刀尖正对着老板的心脏。 元婴真君身上怎么可能没有好东西! 修士心想,便宜这凡人太可惜了! 老板却很冷静地抬头看了看他,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他一挥手招呼茶寮小二:“你过来,这里还有具尸体,也给丢出去喂妖兽。” 修士听在耳中只觉得奇怪,可他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忽然便眼前一黑,软趴趴地便倒了下来。 茶寮里喝茶品酒尝小菜的修士们漠然地看了这倒霉蛋一眼,脸上无动于衷。 敢在不冻海边缘开茶寮招待修士,这位茶寮老板可不是一般的凡人,真个计较起来,兴许他还比元婴真君更不能招惹呢。 再在茶寮里歇一歇,等到风雪停了,他们也该离开不冻海了。 至于追杀顾凉和顾弦? 不,不去了! 他们没活够,不想送死。(未完待续。。) 504.那么,顾凉是怎么回来的呢? 女子听了只是一声叹息:“若能回到,这是你我的大幸运;若不能,这便是命了。” 她并没有询问顾凉怎么回到神荒,也没有询问顾凉为何会出现在这条隧道里,只将自己所有的遗物交予顾凉作为回报,便了却执念与世长辞。 女子去得安然,顾凉却背负了她未尽的执念,仍得继续上路。 顾凉便对女子的遗躯拜了三拜,以神识劈了空间内生长的灵木,做了一副简陋棺木将女子移入其中。 纵使踏入修真界已有差不多三十年,经历和见识都也不算少,但顾凉并未失却一颗敬畏之心,这也是她道心建立的基础。 即便女修不开口恳求,顾凉了解到她的故事,也会主动请命。 女修为了万古部族的传承之火继续燃烧而冒险离开神荒寻求解决办法,最终她找到办法却功亏一篑无法送回神荒,只能满怀不甘地陨落幽深隧道。 顾凉则是不愿独善其身,选择与门派共进退,并且试图挽救门派的颓势,最终被强行丢进错乱空间垃圾场。 顾凉心志坚定,不易被动摇,虽遭到剧情君或者执棋者如此严重的打击,她也未情绪崩溃,更不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半分。 但顾凉知道错乱空间垃圾场代表着什么,强如渡劫期顾天阳都被困住整整五千年,更何况连元婴修为都不曾有的她! 想离开? 做梦! 错乱空间垃圾场中两个月没有任何希望的等待,顾凉也曾想过自己要被困在那里郁郁终老。然后满怀不甘、怨愤埋骨的结局。 所幸她找到了那片可以回到神荒的星空,所幸她懂得戾妖尊所在凶兽一族的无名秘法,终于从绝境中找到一条渺茫生路。 不过,若是顾凉不曾知道补天娘的传说,若是她不曾偶然地睁开天眼看向残破的星空,若是她没有天魔果褪下的那层皮…… 顾凉敢说自己肯定要被困在垃圾场中更久的时间,只有等到红衣设下的封锁失效,才能将城主令送回神荒。 这样的结果虽不至于让顾凉落得无望苦等只能终老坐化的下场,但也没有比女修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 毕竟万古部族在女修陨落数百年后仍在。女修仍能等来顾凉帮她延续未完成的执念。乾坤派却连几年时间都等不得。 如此相同无几几乎完全一致的经历,如此类似的深藏心中的坚持和热爱,如何不叫顾凉为女修的执念所触动? “进来吧。”石门只拉开了一半,赵一对两人招手。也打断了顾凉的沉思。“我们部族人很友好。不过,他们很少见到外人,或许有些好奇。请勿见怪。” “当然不会。”顾凉收回思绪,含笑说道。 从外面看,万古部族的寨子似乎不大,顾凉觉得这寨子就像个守备并不森严堡垒,里面最多只生活了几千人。 但是真正走进到寨子里面,顾凉才发现自己看到的只是表象,这座寨子的面积几乎能比拟一个小镇,还能看到宽阔的农田和掉光叶子的山林。 赵一说道:“我们部族主要以狩猎为生,但不是每家每户都有能力吃上肉,因此也有小范围的耕种和饲养。不过,和你们宗门种植的灵植不同,我们种的是一般用以充饥的作物,养的也不是妖兽而是普通牲畜。” 顾凉打量着路两边已经翻整完毕正打算耕种的土地,说道:“这里也和外边那样有四季之分,不过这里的天地灵气实在太过稀薄,土地也不肥沃,种植易成活的作物自是比其它东西更好照料。” 赵一侧头看向顾凉,见她脸上并无看不起他们部族务农的意思,颇感意外地说道:“你倒是懂这些,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出身大宗门的除了修行什么都不知道呢……”他抓了抓头发,“唔,你还懂得炼丹。” 顾凉神色如常地说道:“我有木灵根,也能照顾灵草。离开宗门十多年,我便是带了再多的灵石,也不能奢侈到每次炼丹都在药铺里挑拣那些处理好的灵草,基本的灵草种植还是要懂一些的。” 她看着面有讪讪之色的赵一,续道:“大宗门弟子也不好做,换了你站在我的立场,我想你不止想杀了追杀哥哥的那些人,还想整得他们身败名裂,让他们的亲朋好友都不敢为他们吊唁。” 赵一不由默然,良久,他低声道歉:“对不起,赵某多有冒犯了,但赵某也有赵某的苦衷,还望体谅。” 他确实有通过部族人的平静安宁生活从侧面说服顾凉放弃封锁不冻海的念头,但顾凉这句“他不是她,无法理解她的心”的话也不能说不对,至少赵一不知如何回答。 顾凉抿抿唇,亦说了一句对不起:“提出这个条件确实是我过分了,你无需道歉,理亏的一方不是你。” 赵一看着顾凉,开了个玩笑:“理亏的是你,那你能改变主意吗?” 顾凉摇摇头:“不会。” 赵一说道:“这便是了,你有苦衷,我也有顾虑,我们意见不同,究其根本不过是立场的不同,谁也不需要觉得愧歉。” 不等顾凉回答,他吁了一声,自嘲说道:“小爷我一向自诩潇洒不羁,居然也会有这等小心翼翼的时候,小美女功劳不小嘛!” 顾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觉得我与以前不一样了,你又何尝不是不一样?” 赵一看着已经跑到前头与孩子们玩到一起的阿暝,发现她把一些养身的丹药和一些带着灵气的吃食到处分,眼皮轻轻抽动了一下。轻快说道:“修为高了,怎么可能不变?我又不是这傻缺,跟谁都能玩到一块,连一个心眼都没有,随随便便就被人骗了。” 傻缺? 阿暝忽然回过头,看着赵一说道:“阿暝才不是傻缺!你才是最大的傻缺!阿凉都说了决定不会改变,你却一点都不死心,明知不可能也非要说服阿凉听你的。” “一哥哥怎么可能这么蠢!”旁边一个咬着糖人的小女孩连忙反驳,“一哥哥是我们这里最聪明的了,他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呢。你一定是记错了!” 阿暝哈哈大笑。顾凉忍俊不禁。 赵一:“……” 被族人补了一刀,心好痛! “去去去,一边去。”赵一虎着脸赶人,“这是贵客。不能冒犯了。你们都回家去!一哥哥把事情弄好了。到时再陪你们好好玩!” 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倒是很给面子的散了,走之前还不忘问阿暝要好吃的。 阿暝很大方。她一一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少女般蹦蹦跳地回到顾凉身边,问道:“阿凉,你炼丹的时候多炼一点养元丹好吗?他们挺喜欢的,我给得也高兴。” “好。”顾凉并不嫌麻烦,满口应了,“我会抽空炼制养元丹,不过你得等等。” “谢谢阿凉呢。”阿暝更高兴了,甚至还转了个圈,裙摆散开犹如花朵绽放,端的是十分好看。 赵一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啧地叹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留在部族里的成年人并不多,三人很快便走到山顶大长老的居所,一座茅草屋盖成的小院。 赵一让两人停下,自己穿过结界将乾坤派的回复禀告大长老。 两刻钟后,赵一走了出来,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衣着简朴却戴着骨饰的活泼少女。 “这是我妹妹赵恩,她跟在大长老身边长大,有什么地方觉得不理解可以询问她。” 赵一为三人做了介绍。 “这位是巫族的阿暝姑娘,哥哥的契约伙伴,你很喜欢的白花花就是有她帮助才没有被其他人夺去。说起来,哥哥还欠了她人情没还呢。除此之外,阿暝姑娘是我们部族的贵客,她是大长老亲自邀请来的,你可不能怠慢了。” “至于这位,她是乾坤派的掌教弟子顾容素顾真人,脾气很好也很大方,你有什么想要的想知道的,问她准没错了。” 赵恩看了看阿暝,又看了看顾凉,点头说道:“我记住了。”言罢便对两人笑,“我是赵恩,是哥哥的亲妹妹。哥哥的性格也许不太好,如果有什么地方让你们不高兴了,请告诉我,我会帮你们教训他哦!” 阿暝顿时笑了,问道:“真的吗?” “喂,你够了吧?哪有这样损你哥的?”赵一连忙喝住妹妹,对顾凉阿暝两人露出尴尬笑容,“舍妹顽皮,两位仙子见笑了!” 见笑吗? 赵一难得出丑,当然要笑。 顾凉也笑出声来,对赵恩眨眨眼:“你哥说得没错,我的脾气自问还算不错,为人也算大方,不会骗了你。” 赵恩连忙点头。 赵一对妹妹束手无策,他板起脸把赵恩推出禁制,说道:“我与顾道友还有事情要与大长老谈,阿暝姑娘便交给你了,你可以带她四处走走,也可以与她说说话。” 赵恩再点头,拉住阿暝的手笑嘻嘻说道:“阿暝,我们去玩吧!你应该没见过冰原上游荡的冰魇,我带你去抓两只,它们可好玩了!” 说完,赵恩便带着阿暝一阵风般刮走了,快得连赵一都拉不住。 赵一看得直瞪眼,待得缓过一口气来,他肃容对顾凉说道:“进来吧,大长老想和你谈谈,单独谈谈。” 顾凉颔首,在赵一的引导下走进大长老的屋子里。 赵一并未跟着一起进去,他为两人关上门,如守卫一般守在门外,以防有人不长眼闯了进去。 大长老的居所附近并无守卫,普通族人固然不能踏足,但是部族里的其他长老却不在普通族人的行列。 大长老的屋子并不明亮,只点了一盏昏黄油灯。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顾凉看向屋子中央的土炕,却未见到有人,只看到一只毛发稀疏的老猴子在那坐,瞧起来与普通的老猴子并无区别。 “请坐,我们这里并不讲究,找到地方就坐吧。”老猴子伸爪指了指屋内的几张木凳,垂着眼说道,“我就是万古部族的大长老,劳烦你不远万里亲自前来,失礼了。” 顾凉遂坐下。说道:“并不。失礼的人是我才对。” 老猴子抬起头看她,眼中竟是一片灰败的白,完全映不出世间万物。 他慢悠悠地说道:“你不失礼,只是被愤怒蒙蔽。我可以理解。真正失礼的。应该是那群闯入不冻海的修士。千百年过去,他们愚蠢如初。” 顾凉不答。 愤怒吗? 当然是愤怒的。 她能从错乱空间垃圾场回来,所凭借的是戾妖尊所在凶兽一族的无名秘法和补天娘织出的特殊布料。并非真正意义的归来。 在踏足神荒之前,顾凉对乾坤派可能遭遇的现状早有预想。 她先以分魂之术配合无名秘法将城主令送回,结果却不能从空茫中找到属于顾弦的牵引之丝,便退而求次之将城主令送到纪珊手上。 至于同是血亲的顾明道,纪珊说了他不可信,顾凉便没有信过他。 两日后,顾凉再返回神荒,她选中的牵引之丝仍是纪珊。 但顾凉根本没料到,纪珊会忽然渡劫结丹,更没想到天劫会随着纪珊的牵引之丝追索而来落在她身上。 顾凉对这道清算到自己头上的天劫并无任何准备,神秘世界内的时间流速和特殊环境又与现实世界不一样,意识里只是一刹那,整个世界忽然化作恐怖雷海。 她无法在神秘世界内施展道法,也无法动用法器,只能以肉身硬抗。 当雷海散去,纪珊的牵引之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寻觅,顾凉也被劈得皮焦肉烂,神魂几欲离体而出,虽不致死,却也差不多了。 如此生死关头,是否会迷失在神秘世界已经不重要了。 顾凉意识昏沉地在神秘世界的空茫中飘荡,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在幽暗的隧道中醒来,距离真正死亡只有半个脚跟的距离。 隧道枯寂凄冷,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起点,就像亘古不变的荒芜星空。 顾凉受到限制不能跨入空间,她只能用储物戒中的大还丹吊住一条命,然后再服用其它丹药慢慢恢复。 睡去又醒来不知多少次,顾凉的伤势趋于稳定,实力渐渐恢复,便爬了起来任意挑取方向前行。 然后,顾凉在隧道里遇到女修,过了女修的考验,接过她的执念继续往前走。 隧道再长也有走完的一日,就像顾凉不解自己为何出现在隧道一样,她在忽然之间就回到了神秘世界,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顾凉对此早有准备,她耐心沿着纪珊微弱的牵引之丝将无名秘术进行回溯,然后选了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顾凝并与其建立羁绊。 顾凝是顾明道的第三个女儿,如顾凉一般有着双灵根,不过她的灵根没有顾凉好,也不是纯灵之体,修行至今才有金丹初期的修为。 此番乾坤派遭遇大难,顾凝恰好在外游历还闭了关,等她出关,金色禁制已经彻底封锁,便是想回去也难。 既然无法回去,顾凝也不回去了。 她听说顾弦被围困不冻海,便乔装改扮一番悄悄南下,想着虽无法帮助弟弟顾弦,却也能帮他记下仇人的模样。 然而顾凝却忘了一点,她或许能改头换面把自己弄得爹娘姐妹都认不出,可她的血脉却极难遮掩。 很不幸,想找顾弦寻仇的恰恰有那么一条蛇妖,它能嗅到血脉的味道,它还有很深的背景可以追查到顾凝的真实身份。 尤其赵一要接触乾坤派,顾凝已经代表乾坤派与他约定见面,蛇妖追查起来更是再容易不过。 当顾凉借助牵引之丝回归神荒,她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顾凝,而是血肉模糊的四肢被残忍撕裂、肠子和内脏也被拉扯出来随意丢弃在冰面的顾凝。 凶手早已离去,顾凝奄奄一息,性命垂危。 目睹着血亲姐妹遭遇如此惨祸,顾凉能不愤怒吗? 她当时是不愤怒的,没有时间愤怒。 顾凉把仅剩的最后一枚大还丹给顾凝服下,但是顾凝的身躯被破坏得太彻底,生机早已所剩无几,吃了大还丹也是无用,除非她能夺舍。 但冰原辽阔千万里渺无人踪,顾凝如何夺舍? 顾凉心急如焚,忽然想到妙经上记载着一项被列为禁忌的秘术,登时便布置场地施展禁术,将自己体内的生机分出三分之一渡给顾凝,勉强留了顾凝一口气。 顾凝与顾凉是异母姐妹,彼此的关系并不如顾凉与顾弦、纪子悔、顾妍那么亲密,但姐妹终究是姐妹,往日也是能开玩笑能倾力相助的。 顾凝遭遇生死之危,莫说三分之一的生机,便是分出一半,顾凉也不会不愿意。 顾家也有垂死之际保命的秘术,顾凝与顾凉说了乾坤派和顾弦面临的艰难现状,便施展秘术将残存的肢体炼制成人偶,再把自己的神魂放进去,就此陷入长久的沉睡。 待到顾凉回归宗门,顾凝自然会醒来,或者由宗门内的长辈施展妙术借体重生,或者干脆转为鬼修,顾凝的仙途依旧有望。 顾凉把姐姐以自身血肉炼制的偶人贴身藏着,孤身一人前来赴赵一的约,态度极强硬地提出要将追杀顾弦的人永久留在不冻海,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顾凝就是她的理由,顾弦也是她的理由。 看着这只一脸追忆往事的老猴子,顾凉平静地问道:“您想告诉我什么?” 如果是放下仇恨,顾凉觉得自己和这只猴子也没有什么可以谈的。 若是失去万古部族的鼎力相助,顾凉并非没有其它的底牌可用,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如此姿态鲜明地出现在神荒众修面前。 金衡确实猜对了一点,顾凉自有她的倚仗。(未完待续。。) 505.黎明前的黑暗最是可怕 老猴子摇摇头,说道:“让我们看到你的诚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看着顾凉,缓缓咧开嘴笑了,露出牙齿掉得差不多的干瘪牙床,看在眼中竟让人觉得脊背发寒。 顾凉瞬间便懂了。 这只老猴子,他也深藏着滔天的仇恨,那仇恨并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愚昧的世人。 她想杀掉追杀顾弦的所有人,这只老猴子也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宣泄他的仇恨,顾凉找上门,恰好给了他一个理由。 “或许上天也不待见我们。”老猴子颇有些感叹,“遥想当年天路断绝,我们部族遭到天下人的刁难,人们以为我们知道原因,他们甚至怀疑是我们截断了天路。我们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避世而居,就像宝海鲛人族那样,永不与世人交流。” 他看着顾凉,眼睛里是她看不懂也无法理解的深沉:“可这并不是最艰难的,当我们开始避世,我们部族的传承之火也开始逐渐熄灭。等到传承之火完全熄灭的那一日,则我们部族将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这便是我们部族的燃眉之急。” “千百年来,我们有很多部族人离开寨子,在神荒各处游历,还有的离开神! 荒前往其它大世界寻觅解决之法……但是,哪怕我们竭尽全力,传承之火的熄灭也不能阻止,只能缓解。只能苟延残喘直至它彻底熄灭。” “如果你能解决这个危机,莫说封锁不冻海,即便是将万古部族并入乾坤派辖下,即便是让万古部族与全世界为敌,我们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顾凉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事实上,解决的办法是你们的人告诉我的。” 老猴子稀疏的眉毛掀了掀,有些诧异,望着顾凉问道:“我们的人?是离开神荒无法回来的那些人吗?” 顾凉点点头,遂将自己在幽深隧道里遇见女修的事情一一道来。包括她的那句话。 老猴子沉吟许久。低头抹去眼角的泪光,抬起头来,他又是万古部族的大长老。 老猴子说道:“我想这句话并不是你坐在这里的底气。”他打量着顾凉,目光里终于多了些认真。“你有火之龙灵。但是。如果火之龙灵也无法阻止传承之火的熄灭呢?” “担忧这个问题的并不是我。是你们。”顾凉端正地坐着,在这么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面前,她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无措。冷静得仿佛老猴子是个与她差不多的平辈。 顾凉说道:“万古部族可以称之为神荒世界最古老的传承之一,对神荒的了解连一些顶尖势力都有所不如,知道的隐秘也多。最近几年,你们部族数次往北搬迁,应该也发现了一些与往常不一样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老猴子问。 顾凉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除了火之龙灵,你们部族的燃眉之急也未必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不是吗?” 决定与万古部族谈判的时候,顾凉已经想过老猴子的问题。 如果火之龙灵也无法挽救传承之火,那么她将拿什么来和万古部族交易呢? 老猴子面露深思之色,似乎有些懂了顾凉的意思。 他看着这个岁数极年轻,活过的时间连她屁`股下凳子的历史都不如的女修,眼神变得不太确定起来,带着淡淡的询问。 顾凉便问:“你们的传承之火是怎么燃烧起来的?” 在久远的过去,万古部族并不是一个部族,他们是一群人。 一群自神荒各处聚集起来的优秀修士,他们因为同一个目标走在一起做了伙伴,然后逐渐发展成一个部族。 偶然一天,部族里忽然出现了一簇火苗。 这簇火苗越来越旺盛,逐渐浸入到每一个部族人的血脉和神魂之中,从此他们的修行方式便不再与一般修士同,他们的存在也不再与普通修士同。 他们能转世,他们有独特的轮回,他们成了天道下最特殊的一族。 这便是万古部族。 这是为了守护神荒而出现的万古部族,他们承载了整个神荒世界期待,也得到了整个神荒世界的祝福。 当万古辜负了神荒对他们的期待,或者神荒正在逐渐变得虚弱,传承之火的逐渐熄灭也就不难解释了。 原著里对万古部族这个注定覆灭的一族没有太多关注,但顾凉通过自己了解的万古部族的历史推导出万古部族覆灭的原因,原著仍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看着老猴子脸上的神情,顾凉觉得自己能想到的,这只猴子未必就想不到。 只是他仍然不知道怎么去做。 毕竟如今的神荒已经与其它世界断绝联系成了一座孤岛,为守护神荒而存在的万古部族英雄无用武之地,从繁盛走向覆灭也是必然。 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万古部族打算藉此机会入世。 等到传承之火熄灭,万古部族将不再是密不可分的一个部族。 他们失去了独特的修行方式,也失去了陨落后可以转世轮回的特权,他们更失去了聚集在一起的信念。 他们成了一群人,就像门派势力或者组织势力那样的一群人。 即便部族没了,他们仍然要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就像神荒世界的无数修士一样,就像神荒世界的无数凡人一样。 可是,当他们午夜梦回,他们或许会想起肩膀上曾经肩负的责任和信念。 所以这群人不甘心。 他们不甘心万古部族的覆灭,不甘心神荒世界意志的渐渐虚弱。不甘心这可笑的命运。 就像顾凉不甘心看着乾坤派从东洲霸主沦落至三四流门派,就像乾坤派门徒谁也不甘心亲身经历乾坤派的没落。 原著里,万古部族和乾坤派都倒在了黎明前最恐怖最可怕也是最深沉的黑暗之中,他们都无法坚持着看到黎明时最美、最壮观、最震撼人心的晨光。 想到这里,顾凉垂了垂眼,起身对老猴子说道:“请带我去看看你们的传承之火吧。在结果出来之前,任何兴奋狂喜的情绪并不值得,任何消沉绝望的情绪也不值得。” 无论愿意与否,残酷的现实都必须接受。 老猴子微点头,从土炕上下来。落地化作一个矮小的干瘪老头。手上拄着一根拐杖,身高还不到顾凉腰际。 “随我来。”大长老抬起拐杖撕开一条空间通道,想了想,又回头看向顾凉。询问道。“你能从这里过去吗?” 顾凉的人确实是在他面前。但是她的命星不在,大长老见多识广,大致能猜到这个女修是怎么从神荒世界之外回来的。 顾凉摇摇头。说道:“不能。” 无名秘法存在限制,当年的顾凉连空间都不能进,只能进行同空间内的跨越,现在的顾凉已经能跨越两个不同的空间,甚至能进入第三个空间。 不过,若是她再通过一条空间隧道,结局只会永久迷失在危险的空间乱流之中。 大长老便道:“那你在这里等等。” 他举起拐杖轻轻一挥,昏暗狭窄的房间当即化作一座古老宽阔的石头宫殿,所有的摆设也焕然一新。 满意地环视了石头宫殿一眼,大长老收回拐杖,走进空间通道之中。 石头宫殿并不大,连通天宝殿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这座宫殿的墙壁上也有记录着事件浮雕壁画。 顾凉走近了欣赏,从第一幅看到最后一幅,心情渐渐变得沉重。 壁画的内容只有一个,那便是战争。 万古部族守护着神荒世界的战争,每一场都写满了惨烈和悲伤。 这样一个值得整个神荒修真界铭记敬佩的部族,最终却遭到修真界的抛弃。 墙上的最后一副壁画并非与守护神荒世界的战争有关,那是一场修真界针对万古部族的战争,有很多修士在战火中陨落,有更多的部族人被无辜杀戮。 顾凉不清楚这场战争爆发的原因,但是看到如今乾坤派所面临的困局,老猴子对修真界的敌意和憎恶大概也能寻到根源。 顾凉仔仔细细地将最后一幅壁画审视一遍,并未在那上面找到乾坤派弟子的身影,也看不到六合剑派的剑修们,其它顶级宗门的倒是有。 看来乾坤派和六合剑派都没有正式参与到那场战争中,不过,他们是否有私下支持,这便不好说了。 顾凉回想着赵一的妹妹赵恩和老猴子对待自己的态度,觉得乾坤派的祖师们应该没有掺和进去,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都没有。 如此一想,赵一选择乾坤派而非联盟的原因未必全是不愿与顾弦为敌,更大的可能是联盟曾对部族发动战争。 这样的一个联盟,真是让人很不喜欢很看不顺眼呢。 思索中,宫殿里忽然亮起了火光,温暖气息渐渐弥漫。 顾凉把目光从壁画上移开,正好看到大长老怀里抱着一盏莲台灯从空间隧道里走出。 莲台灯看着平凡无奇,灯中昏暗的火种只有一粒芝麻那么大,微弱得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却照亮了整个宫殿,温暖了小小的一片天地。 “自从部族北迁,传承之火越来越暗了。”大长老将莲台灯放在宫殿中央的一个圆台上,平静说道,“如果没有奇迹,大概再过十多天,它便会彻底熄灭。你带着诚意而来,这盏灯就交给你了,随便你怎么弄。” 大长老看了顾凉一眼,回到土炕上坐了下来。 他似是自暴自弃了,死气沉沉地坐在那里,又恢复到老猴子的模样,看起来比先前更显得苍老虚弱。 顾凉走到莲台灯跟前,手腕上的龙镯化作小龙沿着她手臂爬到肩膀,很好奇地看着灯中的火星子。 “你有办法让它烧起来吗?”顾凉问。 火之龙灵与她心意相通,虽未生出小小的意识,却已足够机灵。 听得顾凉询问,它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办法自是有的,不过只有它一条龙做不到。 “那你要什么?”顾凉问。 龙灵搓了搓爪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顾凉便看向大长老:“我要火灵晶,越多越好,或者是精纯火种,如有异火则最佳,我能帮你们把传承之火烧起来。” 大长老瞪着一双圆眼,眼珠子凸得几乎要掉下来。 真的能成事? 他没听错吧? 他没看错吧? 大长老直愣愣地盯着顾凉,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软趴趴地卧倒在土炕上了。 顾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要的东西把这猴子给吓坏了? 她刚打算上前瞧瞧,大长老却睁开眼悠悠地吐了一口气,趴在那微弱说道:“别急,我只是太高兴了,一时缓不过来。” 真的不用急吗? 顾凉有些怀疑。 大长老呼哧呼哧地喘了一会儿,爬起来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莲台灯所在的圆台上,说道:“你先用着吧,我这就给你把异火弄来。” 他落地变成老头,格外灵活利索地跑了出去。 这模样看着挺精神,应该不会有事。 顾凉心里想着,便也放下心来,把大长老送来的小盒子打开。 盒子只有巴掌长,并不厚,里面整整齐齐地放了八颗火灵晶,每一颗都比顾凉在幽明洞得到的那颗纯粹漂亮。 果然是传承久远的万古部族,好东西从来都不少。 顾凉将盒子递给龙灵,它很高兴地张开嘴,哧溜一下便把八颗火灵晶都吞了,还相当舒坦地打了个饱嗝,喷出几点火星子。 那火星溅入到莲台灯里,芝麻大小的火种微微一闪,有两颗芝麻那么大了。 八颗火灵晶就这么一点作用? 面对龙灵无辜的小眼神,顾凉觉得有些头疼了。 不过,于这个时候,觉得头疼的并不只有她,还有傀儡师令天音。 顾凉打算在不冻海掀起震惊整个神荒修真界的腥风血雨,至如今事情只是做了一半,还未真正威胁到不冻海中的修士。 但在冰风暴肆虐成灾的不冻海深处,顾弦已经披着元婴邪修的伪装开始了反袭杀。 他虽受了重伤,但是杀普通修士亦如杀鸡屠狗般轻易,所到之处几乎无一人成活,狂风卷起的血腥味浓重得让冰原上的每一个修士都发自内心的感到胆寒。 顾弦说:“想要对我下手,便得承受相应的代价。顾某人很少主动惹事生非,尔等为邪修组织给出的浅显利益所愚弄,妄想仗着人多势众斩下顾某人的头颅,便也莫怪顾某人砍下你们的头颅。” 顾弦又说:“我与令天音有仇,谁伤到了令天音,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也可找我顾某人要五千上品灵石。若能斩落令天音的手脚或者眼睛、鼻子、耳朵,则我顾某人将奉上五万上品灵石。你们知道,顾某人与习惯出尔反尔的邪修组织不同,我从不说假话。” 有钱的并不只是邪修组织,乾坤派的财大气粗也是整个神荒出了名的。 修士们能为悬赏顾弦头颅的十万上品灵石而来,自然也能对更值钱的令天音挥刀相向,而且他们完全不必担忧顾弦会赖账或者黑吃黑。(未完待续……) 506.顾凉有底牌能救乾坤派,顾弦亦有 是以,此两段话传出,不冻海的风向骤时变了。 有的人立刻改变主意将追杀对象改为令天音,有的人初衷不改依旧想要顾弦的命,有的人则想先杀令天音领赏,然后再对顾弦出手取他头颅与邪修组织换赏金。 还有的人被顾弦可怕的报复手段所震慑,吓坏了一颗小胆,根本不愿再留在冰原,只希望能够安全返回南岭内陆。 这局面并非顾弦或者令天音所期待的最好局势,但顾弦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不需要众修齐齐转身对令天音出手,他只需要不冻海的修士乱作一团,则可浑水摸鱼与御雷兽互相掩护着踏足禁地。 只要进了禁地,即便是令天音的真身亲自前来,顾弦亦无所畏惧。 许多年前,乾坤派曾有无法飞升的化神真尊游历四方,也进过禁地,在禁地内留下一些布置,其详细记录可以在宗门藏书阁寻到。顾弦只是偶然翻过,恰巧记在心中,却不想如今竟要将其当做离开不冻海的倚仗。 假借元婴邪修的身份厮杀三个时辰有多,顾弦停了手,带着两个金丹修士翻过一座沟壑纵横的冰谷,来到一处高达万丈的冰崖前。 此处罡风极猛,哪怕是顾弦,在没有真元外放的情况下,他身上所着的法衣也被吹 裂出小小的口子。 两个金丹修士则更糟糕,他们外放了真元护体,但罡风与冰风混在一起极难防御。此二人身上法衣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他们的头发、皮肤也被割开,伤口上的皮肉外翻,鲜血尚未流出,已经被极寒冻结。 若在这冰崖上逗留超过半刻钟,无需其他修士动手,他们也会因无法抵御的可怕寒风被吹刮至死。 女修知道自己无法坚持太久,也不解顾弦为何前来如此险地,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壮着胆子表示疑惑:“真……真君?” 任谁如她一般目睹着顾弦在一群金丹修士中来去。举手投足间带走无数人的性命。没有人不会不对这个长相极好却性格冷酷的青年生出无止境的畏惧。 这个人,他不是元婴真君,可他比元婴真君可怕一百倍。 这个人,他不是人人喊打的邪修。可他比邪修更可怕一千倍。 男修对女修声调中的畏惧亦心有戚戚焉。他咬牙忍着冰崖上可怕的寒风。只觉得连骨头里的骨髓都要被这股可怕冷意冻结成冰。 顾弦却没有理会二人,他站在冰崖前细看片刻,忽然抬脚向前踏出一步。 只见飓风瞬间刮过。两个金丹修士下意识捂住眼睛以免被风暴所伤,再睁眼,顾弦已然不知其所踪,连气息都被吹散得干干净净! 女修的心跳骤然停了,她愕然瞪大双眼,心中无比震惊。 顾元成竟是要自尽? 站在冰崖上都已如此难捱,丹田中流动的真元几乎凝固,若真的跳了下去,莫说顾弦尚未结婴,即便他已经结婴也是凶多吉少! 不,顾元成怎么可能自尽! 果然,女修尚未开口与男修说出自己的猜测,便见冰崖上又一阵可怕的冰风刮过,顾弦也缓缓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的脚下像是踩着看不见的阶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脸上不慌不忙,犹如在自家洞府内散步。 说也奇怪,女修能看到他,神识却像是和他隔了厚厚的一层壁障,根本无法察觉他的气息,仿佛顾弦已经站在另一个空间。 “跟来。”顾弦淡淡地看了目瞪口呆的两个修士一眼,声音凝成一束传入他二人耳中,仿佛隔着极遥远的距离。 女修便与男修对视了一眼,对方不自觉地退后半步,显然是觉得冰崖边上太危险,不敢走在女修前头。 男修察觉自己不经意间退缩的动作,便又提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强装镇定地对女修说道:“你先,我断后。” 女修心中鄙弃,她看向继续往上走的顾弦,回想着顾弦先前的步伐和位置,沉淀心神凝聚体内真元,顶着足以把耳朵吹得掉下来的寒风走向冰崖,闭眼向前一跳。 罡风在一瞬间猛烈起来,那强大可怕的拉扯力几乎让女修觉得自己已被撕成两半,那种滋味尝过一次便足够,此生此世再也不愿回想。 接着,她感觉到自己在极速坠落,当下落速度抵达某个极限,她瞬间穿过了一条隐蔽缝隙,所有的风也在同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女修睁眼,看到纯白中泛着冰蓝色的冰崖就在不远处。崖上一根根粗壮锋利的冰凌距离自己竟不足一个手肘,若是她的位置稍微偏离些许,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冰凌上挂着了。 女修定了定神,朝脚下望去。 她正站在肉眼看不见神识亦无法察觉的台阶上,台阶下方也是冰崖,千沟万壑看不到底,只能见到一阵阵寒风刮过,把凝结的冰雪吹刮了一层又一层,呼呼风声即便隔了一层厚厚的障壁也能清晰听闻。 想来台阶应该通向某个次元空间,只是这进入方法委实让寻常修士不敢轻易尝试,它的发现过程只会比她刚才经历的更可怕一万倍。 不过,乾坤派的地盘在东洲,对南岭并无涉足,顾元成也是第一次踏足不冻海,他如何能知道冰崖下藏着一个次元空间呢? 如果是从门派得知,乾坤派的底蕴未免也太可怕了! 女修想着顾弦那让无数人羡慕嫉妒恨的深厚背景,又想了想出身于普通修真小家族挣扎六十多年才结丹的自己,不由默默叹了一口气,抬足往上方走去。 出生是谁都无法选择的,她与顾弦这种天之骄子生来便有巨大的差距。可她能努力,她有毅力。 即便不能追上这些赫赫有名的天才,她也不希望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最后发展成不可逾越的鸿沟。 当然,现在想什么都是虚的,她必须要让顾弦放过自己,必须要活着离开不冻海! 男修在崖边等候许久,顾弦早已走得看不见踪影,女修跳了下去却迟迟没能上来,他心中已有悄悄离开的想法。 终于看到的女修的身形。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紧张起来。 难道真的要跳下去? 万一真的掉下去死了呢? 但转念想到这里是极可怕的不冻海,他没有详细的不冻海地图,也没有强大得足以自保的实力,离了顾弦和女修几乎是寸步难行。便咬咬牙也跳了下去。 女修看着他跳崖。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心想这家伙倒也是个看得清处境的,还没有蠢得太厉害。 沿着蜿蜒向上的无形台阶,女修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个与不冻海恶劣环境截然不同的次元空间,灵气浓度足有五品、六品,天地元气也不显得稀薄,处处可见生长得有一定年头的灵草和灵木,还能见到深深浅浅的绿色中有珍禽异兽好奇地探头探脑。 虽然两千年份、三千年份的灵草随处都有,但顾弦没有动它们,他早已寻了个灵气浓郁之地盘膝而坐,正在闭目疗伤。 女修运转功法狠狠地吸了几大口灵气,只觉得无比舒畅,她的目光在偶然间落在顾弦身上,望着他平静的面容,却觉得有些难以转移视线。 顾弦长得极好。 即便是在俊男美女遍地可见的修真界,女修也敢说没有几个人能在外貌上胜过他,哪怕是好事者评选出的修真界著名美男子亦不例外。 这样的一个男人,他有着极显赫的出身,有着冠绝天下的美姿仪,还有强大得让无数人绝望的可怕实力,天生就站在云端之上,宛如神明。 若说他只是冷血残酷可就罢了,那或许会让人不敢对他生出任何亲近敬仰之心,可他不仅仅杀伐果断能善权谋,还宠爱幼妹,对家族和宗门一派忠心可鉴。 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样的一个强者,真的很难做到坚守本心不动摇。 女修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怅然若失地收回飘散的思绪,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拿出药物处理身上零零碎碎的伤口。 仰慕强者是人之常情,无论男修还是女修都一样。 有些修士一心只追求强大的力量,他们仰慕前者更渴望成为强者,因为修士只有修为高低之分,没有男女之别,只有成为强者才能在这个世界立足。 有些修士被凡人好逸恶劳的歪思想荼毒,没有斗志也没有毅力,只希望坐享其成。他们仰慕强者,也想得到强者的仰慕,从而一飞冲天仙途顺畅,就如一些妄想与强大修士双修得到好处的修士,就如修真界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被许多强者仰慕也被许多人羡慕嫉妒的乔妩。 此二种修士,女修更想成为前者。 也只有成为前者,她才能做自己想做,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一切,而不是处处受到约束,处处只能依赖别人。 顾弦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将超越他当成自己的目标,这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有朝一日,她能站在与顾弦相同的高度,想必她可以在顾弦的眼中看见自己,而不是现在这样连名字都不能被他记住。 女修微微垂了眼,掩去心中小小的期待,她看到男修走进次元空间里,竟觉得他也没有之前那样看不顺眼了。 男修环视着这个只有大概只有方圆数千里大小的次元空间,目光在那些生长年份足够长也足够珍贵的灵草上停留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采摘,干脆眼不见为净,坐了下来闭眼调息恢复元气。 与风暴肆虐的冰原相比,次元空间无疑是个仙境。 顾弦调息了半个时辰,抬手捉住从次元空间外飞进来的一只寒冰之鸟,听完这只鸟叙述的消息。目光微沉。 在不冻海,寻常传讯符几乎不能用,剑符的使用范围更是遭到严重削弱。 只有这种原本就生长在不冻海的寒冰之鸟才能娴熟避开不冻海的种种危险,修士捉住它们使其驯服,专用于不冻海范围内消息的流通。 邪修组织便驯养了不少的寒冰之鸟,他们能第一时间得知不冻海里外的消息,先前顾弦的行踪屡屡被泄露,寒冰之鸟的功劳绝对不小。 不过,懂得驯养寒冰之鸟的并非一个邪修组织。 因乾坤派主动封闭山门,其覆灭之势已势不可挡。而顾弦在不冻海遭到众修围攻。许多来不及赶回宗门的乾坤派弟子也如顾凝一般悄悄前往不冻海,希望能帮到顾弦。 当令天音重伤遁逃,顾凉走出万丈冰层下的冰窟,他也与来到不冻海的一些乾坤派弟子有了联系。 乾坤派是曾经的东洲霸主。东洲是整个神荒世界的驭兽起源地。乾坤派弟子当中便有不少懂得驭兽的。捕捉并驯服寒冰之鸟轻而易举,甚至连邪修组织的寒冰之鸟也能将其擒获并策反。 是以,在邪修组织尚不曾发觉的时候。以顾弦为首的乾坤派众弟子已经隐约与他们形成对峙局面,更悄悄地截获、篡改了不少邪修组织通过寒冰之鸟传递的消息。 顾弦出重金悬赏令天音能够快速被不冻海的众修得知,乾坤派弟子们的配合与寒冰之鸟均是功不可没。 这次,寒冰之鸟告诉顾弦的消息也是从邪修组织手上截获的,都不能算好消息。 一条消息来自不冻海,据说冰原又来了两位足以与顾弦相抗衡的青年强者,其中一个是与白蛇丰源子渊源不浅的深海妖族,另一个则是近年来以专做杀人勾当换取修行资源而声名鹊起的散修谢庄。 如无例外,此二者的目标皆是顾弦。 深海妖族虽与丰源子关系匪浅,却与乾坤派无交集,它会出现在这里,多半是被丰源子的弟子——也即是当年害得顾弦遁入极冰原的罪魁祸首,那个在冰雪境夺舍白蛇的韩姓男修——所鼓动,来意不善。 谢庄则是出了名的只认灵石不认人,惯会见风使舵,他原本是个籍籍无名的散修,后来误入三元界,在水晶碑上留下极光辉的战绩,也是唯一一个手上人命数量能够与杀戮佛缘空相提并论的修士。 一两年前,谢庄确立了杀戮道,也传出痴恋乾坤派元婴真君羽霓裳却得不到回应的桃色新闻。当大明寺、白露山、两仪宗等顶级宗门牵头结为联盟的时候,有人曾提过谢庄是个祸患不能留,但谢庄根本没有相助乾坤派的意思,虽未公开表示站队,却在第一时间离开东洲前往中洲,显然是不想牵扯其中。 在邪修组织暗地里发布悬赏,要以十万上品灵石买顾弦的人头后,谢庄不远千万里从中洲赶赴南岭,找到了令天音表示自己对这个生意感兴趣,颇惹了许多人暗骂他见钱眼开无情无义。 顾弦对海蛇的了解不多,只在十多年前顾凉尚未踏足北原的时候与一条海蛇有过交手,双方皆是点到为止,并未真个开打。 不过他是少见的雷灵根,而妖族普遍对雷劫存在阴影,一直以来,顾弦对付妖族颇有优势,最佳例子就是狐越。 至于谢庄这个人,顾弦曾有过与他联手对付一位外世界元婴强者的经历,知道谢庄精通杀技很不好对付,对于谢庄的底牌和绝杀技只隐有猜测。 若是全盛时期与谢庄交手,顾弦能取胜并杀死对付,但他自己势必付出重伤乃至损伤根基的惨烈代价,这在不冻海是极危险的。 另一条消息则来自不冻海之外,内容比海蛇和谢庄的到来要复杂很多,也关系到顾弦想知道的方方面面。 在大妖山表态后,乾坤派的艰难处境已是俨然不可破,按照人们的估计,这个门派能撑到年底已是极限。 选择站在乾坤派身边的离合宗、妙音门和邵家均遭到联盟的打击,产业被吞并、城池被侵占,不过联盟还算要点面子,尚未开始杀人。 来不及回到宗门的乾坤派弟子有许多已经陨落,其中更有强大的元婴真君。无论修为高低,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已经再也无法见到了。 失踪已久甚至被传已经陨落的顾凉出现在不冻海边缘,她刚出现就极高调地将一位元婴真君重伤,展示了极强大的实力,随后与赵一一同离开,疑为深入不冻海,但不冻海没有人看到他们的踪迹。 截至目前,令天音遭到了三拨人的追杀,不过只有第二拨人伤到他并且砍下他的一只耳朵,第一拨和第三拨人则被令天音灭了。 除了以上消息。还有一些与乾坤派、与不冻海无关的事情。 例如可以与顾弦并肩甚至比顾弦更出色的修行天才凌子夏已经开始渡劫结婴。例如寻仇小贡山的杨紫叶终于大仇得报却消失在世人面前,例如十方门的李如燕要与魔门修士李显结为道侣结果闹得被自己身为掌门的爹关禁闭,又例如闭关两年多巩固境界的欢喜宗柳如眉终于出关……此类消息不一一而道。 但顾弦关注的重点并不在这些杂事,而是在于门派。然后是妹妹顾凉。 门派所面临的形势已经严峻至此。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世间十年后不会再有曾经身为东洲霸主的乾坤派。 以顾弦之能,他暂时还无法解决这个困局。 凝眉沉思片刻,顾弦尝试着施展自己反推出来的简陋版本无名秘术。却只是隐约感觉到有牵引之丝的联系在心间掠过,然后再无波澜。 不冻海遭到虚空风暴的影响实在太深,任何涉及到空间的秘术在这里都将大打折扣,尤其他会的还不是完整版本秘术。 顾弦又想了想,看向远处的两个金丹修士,开口问道:“你们可想活着离开不冻海?” 他从未想过妖族会在这关头落井下石,还以为门派能等到自己结婴归来,现实却告诉他过于想当然了。 既然事情有变,他的计划也该变一变了。 “我们当然想……不过,我们更愿意追随真君您,只要您不杀我们。”女修回答得十分谨慎。 顾弦说道:“我能让你们顺利离开,毫发无伤,但这世间从来都是等价交换的,你们必须要帮我做一件事。” 联盟想攻破乾坤派山门? 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弦微微眯了眼,也不看两人面上神情,继续说道:“六大顶级宗门与大妖山三巨头结盟想把我乾坤派自神荒世界抹去,我看他们很不顺眼。你们只需想办法混进这九个势力中任意二势力的山门,在第三天结束后,必定会让他们留下终身难忘的痛。” 女修和男修面面相觑,都觉得顾弦说不好是从寒冰之鸟中得知什么消息直接被刺激得疯了。 教训九大顶级势力,居然只出动他二人便足矣? 莫说他二人只是金丹,哪怕他们已经结了婴,在这九大势力的地盘内自爆也不会让他们有所损失! 沉默许久,男修小心翼翼地问:“那之后呢?我们就只是混进他们的山门,什么都不需要做吗?” 顾弦淡淡看他一眼,说道:“只需混进去便足矣,哪怕只是踏过他们的山门一步。” 两人又沉默起来。 他们知道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顺从顾弦,要么被顾弦所杀。 如果他们拒绝了顾弦,将会永远留在这个次元空间里。 “我……我愿意。”出乎意料的,最先开口的仍是男修,他颤巍巍地望着顾弦,问道,“真君,请恕我斗胆,您能让我加入乾坤派并且保证我不会被九大势力追究吗?” 他不如女修决断,也胆小怕死,可他并不愚蠢,这句话里还隐藏着另一个意思——他在询问顾弦,踏入九大势力的山门后,他还会活着吗? 女修听懂了男修话里的隐意,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如果顾弦说否…… 那么,她想她一定会联合男修对顾弦出手以博取活路! 顾弦感觉到女修的杀意,便又看了两人一眼,肯定说道:“能。” 如果这两人赶得及的话,如果乾坤派能坚持到第四天的话,他们当然能以乾坤派弟子的身份活下去,直到寿元终结。 顾弦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但是面对自己人,他从来都很大方。 听到那个代表着肯定的音节,两个金丹修士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顾弦疯不疯其实无所谓,他们只知道,如果他们帮了顾弦的忙,他们就能活下去,这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相较于不冻海冰原上丧命顾弦手中或者为令天音所杀的修士,他二人已经很幸运了,能活着遇到顾弦,也能活着离开不冻海。(未完待续……) 507.好响亮的耳光,好大声的嘲笑 两个金丹修士或许只求活下去便足矣,但顾弦不能只求活下去,他还有巍巍宗门,有依附宗门与宗门共荣辱的家族,有年轻优秀的妹妹。 为了守住这些他所珍惜的,哪怕是顾弦,他也必须要舍弃一些珍贵的东西,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解答了两个修士的疑问,顾弦不再开口,他合眼沉下心神,令得自己的神魂进到识海深处。 每个人的识海不尽相同。 有的朦胧一片什么都没有,荒芜到极点;有的是个最浅显的小世界雏形,将有机会发展成真正的世界;有的是真实世界的映射,能够让识海主人掌握某种奇特规则;有的已经形成独有领域,可以将其用于战斗…… 顾弦的识海是一片深紫色的星空,可以看到千亿星辰同时闪烁,场面恢弘壮观而且辽阔得寻不到边际,几乎与现实的星空一模一样。 在这无数星辰的映衬下,有两颗星辰极其耀眼。 其中一颗散发着温暖光辉,看着丝毫不刺眼,反而柔和到了极致;另一颗则是妖异的猩红色,它如太阳般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爆炸,夹带着极狂暴危险的气息,其所在星域甚至看不到第二颗星星。 顾弦的神魂具象化在星空之下,他长身玉立,遥遥望着天穹上的两颗耀眼星辰,抬手似乎要将其中一颗摘下。 “顾元成!你舍得?”在他抬手的瞬间,星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吼。震得所有的星星都禁不住晃了三晃,整片辽阔星空也变得有些黯淡。 顾弦神色不惊,淡淡说道:“我已寻到我之道,有何舍不得?” “你可知大劫将至,它能护你自这个修真末日的地狱中超脱,继而证道成仙?”星空中的声音浩荡无数星域而来,如暮鼓晨钟般发人深省,威严中更是隐含着一丝诱惑。 顾弦的手已经触摸到那颗猩红色的星辰,在那一刹那,忽然有无数强光自星辰内部绽放。璀璨星空当即摇摇欲坠。仿佛要崩散成无数块。 然而顾弦镇定从容如故,他答道:“私以为修行最重要的是我心,道法、丹药、传承不过是外物,有它恰如锦上添花。无它亦不会艰难得无法前行。” 言毕。顾弦握住猩红色星辰的核心。心头默念法诀要将它摘下。 星空震荡得更厉害,美丽的深紫色缓缓被一条条漆黑的虚空撕成无数块,星辰更是即将从天际坠落。 “好!好!顾元成。你当真好!”星空中的声音咆哮着连说三个好字,气势渐渐弱了下去,“你以后别后悔!” 顾弦没有搭理那个声音,他的身体中有无数金色符文闪烁着冒出,如洪流般涌向星空,所到之处虚空裂缝痊愈,脱轨的星辰也回归原本轨迹。 此时,天穹上那颗耀眼却不刺眼的星辰也开始绽放出温柔光辉,一边与猩红色的耀眼强光形成对峙,一边稳定整个星空,使得星空免于全面坍塌。 也不知过了多久,铺满天穹的猩红光芒渐渐散去,金色符文杳无踪迹,温柔光辉缓缓收敛,整片星空再次稳定地闪烁起来。 妖异星辰已经化作顾弦手中的红雾,一颗崭新的并不璀璨的星星霸占了原本猩红星辰所在的星域,也取替了它在星海中的重要地位。 顾弦看着黯淡许多的星空,脸上露出一个有些苍白却发自内心的笑,他摇摇头,身形自识海中淡去。 失去了那颗猩红星辰,他确实是不后悔的。 如果失去了乾坤派,他才会后悔,后悔到骨子里。 修行从来都不是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而是追求本我、真我,所以才会要求在结婴时建立道心、验证本心。 在顾弦的认知里,猩红星辰弥足珍贵,但是与乾坤派相比起,它的价值甚至轻得可以略去不提。 如同仙境的次元空间内,顾弦睁开双眼,他的脸色苍白似鬼,满头满脸都是汗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且极度危险的斗法。 “真君,您还好吗?”女修想着在顾弦闭眼时身上所爆发的可怕气息,声音微颤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采摘一些灵药疗伤?” 顾弦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手帕将脸上汗滴擦去,拒绝了女修的好意:“谢谢,不必了。”他环视四周,发现生长的灵草、灵木、灵果全都没有被动过,便说道,“作为报酬的一部分,这里的灵物可以随便你们采摘。” 他将手帕放入衣袖,只轻轻一弹指,指间缭绕的红雾便分作两股没入两人的身体中,转瞬消失得干干净净。 顾弦的动作并不避着两人,他们看得很分明,却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神魂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两人很有默契地起身,恭恭敬敬地对顾弦见礼,道谢:“真君慷慨大度,吾等定以同样的诚意相待,必不负真君所托!” 顿了顿,两人又道:“真君结婴在即,吾等唯愿真君如意顺遂!” 顾弦正眼看向他倆,说道:“善。” …… 一个时辰后,寒风呼啸的冰原上,两个金丹修士正顶着冰风艰难前行。 良久,左边的男修按捺不住开了口:“乔道友,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 右边的女修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说。” 男修道:“为何真君独独派遣你我二人为他办事呢?论起修为实力和行事手段,我等远远不如真君的同门;论起信任,真君肯定是相信他的同门胜于我们。兴许是我太蠢,我实在弄不懂真君这么做有什么深意。” 女修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不是真君的同门,和真君的宗门也没有太大关系,混进联盟九大顶级势力的山门总比真君的同门容易些。” 男修却道:“真君神通广大,真君的同门当中也有很优秀的修士,想要进到山门,他们肯定比我们有办法。” 女修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有一个疑惑。” 男修道:“你说出来,我们也好参详参详。” 女修便道:“真君派遣你我前往九大势力的山门,你可猜到他的底牌是什么?能让九大顶级势力留下终身难忘的痛,你觉得那到底得是怎样的程度?” 男修被问住了。他思索了足足一刻钟。猜测道:“顶级宗门最重要的无非是传承和人,能让他们觉得痛,真君兴许是打算针对他们的人?” 女修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无奈说道:“真君还未结婴。连化神都办不到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往他头上放?” 男修并不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什么。他说道:“能让九大势力这等传承千万年的巨无霸都觉得痛,你觉得一两个化神能办得到吗?” 女修认真想了想,回答说道:“未必能。” 男修道:“那便是了。真君的底牌肯定比化神修士出手更厉害。至于底牌是什么,你我只需等待三日,到时自然能知道。” 女修顿了顿,也觉得自己的疑惑很没必要。 须臾,女修问道:“你说得也对,三天后一切都能揭晓。不过,你打算挑哪一个?” 这件事必定要商量好,不然挑了同一个地方可就坏事了。 男修说道:“挑哪个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和真君的宗门有仇的。不过,我很不喜欢大明寺,他们杀了我的姑姑,只因我姑姑是魔修。” 女修诧异道:“所以你要去西漠?” 男修摇头:“不,我不去西漠,去白露山。相比起大明寺,白露山更可恨,他们虽没杀了我姑姑,却在我姑姑身上种下剧毒,将她炼为毒人。我姑姑本是道门灵修,因身中剧毒无解,这才不得已前往西漠转为魔修以压制体内剧毒。” 女修沉默片刻,说道:“抱歉。” 男修无所谓道:“无碍。你呢?你选哪一个?” 女修道:“我选无涯洞。” 男修也有些诧异,问道:“为什么?” 女修道:“凤凰木的妖皇孔玉从来都记仇,很不好惹,而且凤凰木的山门也不容易混进去。至于水晶宫,银蛟王固然是出了名的与乾坤派有仇,但他这么多年来与乾坤派相安无事,想来也是深藏不露的。” 男修皱眉道:“无涯洞妖皇很低调,但是低调不代表他是三巨头中最弱的。” 女修揣测:“无涯洞妖皇利益至上,精于算计,也正是因为他算计得太多太深,我觉得他反而不会在事后轻举妄动。” 男修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女修微点头:“当然。” 在风雪中艰难前行了两个时辰有多,两人来到一座挺拔险峻的冰山跟前,也没有见什么人,只一前一后地在山脚下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身形便蓦然消失。 又是半刻钟,南岭大城池望归城的某个院落里,消失在不冻海冰原上的两个金丹修士重新出现。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什么告别的话,在换过装束后,分别从院落两边的隐蔽小门离开。 两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不冻海便遭到万古部族的封锁,非但彻底独立成一个与神荒世界不同的空间,还与神荒世界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哪怕是身在望归城里的傀儡师令天音真身,他也失去了对身外化身的玄妙感知,只隐约知道自己的身外化身仍旧活着。 但令天音并未猜想到这是因为万古部族出手,他只以为顾弦用什么手段切断了自己与身外化身的联系,嗤了一声端起三脚酒樽说道:“不愧是我看中的傀儡,倒有那么三两下子,没让我失望。” 令天音所在的地方是望归城地势最高的第一楼顶层,专用于招待各种来历非凡地位修为亦不凡的大修士。布置之雅、贵皆是南岭首屈一指。 除了令天音,在这个顶层里还坐着一位身高九尺十分魁梧的男修,若说令天音是充满女性气息的阴柔,那么他就是与之相对的一个极端,俊美得充满了男人的阳刚味。 魁梧男修轻轻摇了摇酒杯,看着杯中鲜红黏稠如血的酒液,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的身外化身被顾弦杀了?” 令天音品了一口酒,随手摸了摸趴在自己脚边的长着一双猫耳的半妖姑娘,答道:“还有一些联系,但距离被杀也不远了。” 他用于分离身外化身的手段远超寻常修士想象。莫说金丹修士。即便凝婴成功的元婴修士也很难切断他和身外化身的联系。 若是顾弦有能力做到,那么他杀掉身外化身只是时间问题。 “啧,我记得你给了你那身外化身一件很不错的东西,就这样便宜顾弦。倒是可惜了。”魁梧男修的目光往那半妖姑娘身上一扫。一语双关地道。“你总爱浪费好东西。” 一个兔儿爷叫什么姑娘,两个都只有给人压的份! 令天音也不知是真听不出还是假听不出,他把酒樽塞给那半妖姑娘。柔和了声音说道:“乖猫儿,喂我。”又回答魁梧男修的话,说得忒气人,“我浪费,我乐意。” 你管不着! 你也羡慕不来! 魁梧男修啧啧声不断,随意说道:“瞧这小气鬼模样,我都懒得与你说。不过,顾弦从来就不是好对付的,他那妹妹也未必是个傻大胆,你若不希望局面失控,最好小心谨慎一些,不然有得你哭。” 令天音喝着半妖姑娘用嘴哺过来的醉人美酒,极舒畅地长叹一口气,懒洋洋说道:“不冻海只是小意思,重要的是东洲……难道这兄妹俩还能神通广大到可以让乾坤派反败为胜?呵呵,若真是那样,我把头切下来给你做收藏品。” 魁梧男修仍是盯着杯中的酒看,很有想尝一口却又心存顾忌不敢的味道,他说道:“万事无绝对,在结果出来之前,谁知道会变成怎样呢。” 令天音道:“即便这两兄妹能够捅破天,也只是苟且偷生地活下去罢了。当他们失去宗门的支持沦为散修,数百年后,任他再优秀的天才也要为五斗米折腰。” 一边说着,他一边嘴对嘴与半妖姑娘来了个缠绵热吻。 吻毕,令天音放开猫妖姑娘,看到她那远不如自己出色的容貌,不由厌恶地将她推到地上,还踹了一脚:“丑八怪!滚!” 魁梧男修哈哈笑了:“修真界中要找一个与你长得差不多美貌的都不容易,你觉得这座小小的第一楼能有?” 赶走了半妖姑娘,顶层里便只剩下两人。 令天音起身拿过一个崭新的酒樽,用美酒漱了口,才说道:“据传闻,顾弦的妹妹,好像是叫顾容还是顾素的,她长得和顾弦很像。顾弦长得好,那顾容想必也不差,若能捉了她制成傀儡常伴左右,肯定是件不错的事情。” 魁梧男修晃了晃酒杯,然后将杯中酒一点一点地倒在地上,目光很是痴迷,对令天音的态度不置可否。 令天音又问:“你恢复得怎样?对如今这个时代可还适应?嗯,你做了定岚城的城主也有半年,应该不必回答我了……说起来,乾坤派并未让出随云城,仍是以金色禁制覆盖,涵瑜也始终不露面,你就在那一带,应该能感觉到随云城里的动静吧?” 魁梧男修道:“你说的涵瑜应该不在东洲,我守在那座小城四五个月都感觉不到有任何动静,要么她是死了,要么就是境界跌落不敢露头。” 把酒杯搁在桌几上,魁梧男修望向令天音,认真说道:“至于适应……我只想说我一点都不习惯这里,恐怕无需等到大劫降临,这个世界早已因元气枯竭而走向灭亡。” 他皱起眉头叹息:“神荒已是垂死,三千界本就从神荒衍生而来,即便灵气依旧浓郁,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它们的根子已经烂了、没了。唉,若能知道破除封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老老实实地待在封印中。活着直到神魂消散。” 令天音垂着眼,许久,他说道:“有人曾提出一个解决方案,既然三千界是在神荒的基础上衍生而来,那么将神荒打碎了再把碎片分散到三千界,则元气仍能再续数万年。” 魁梧男修的眉头皱得更深:“就像大破灭时的大荒?可那只是一种猜测,谁都不知道大荒崩碎的真正原因,就像谁也不知道崩碎神荒的后果。” 令天音哂笑:“猜测又怎样?没真正尝试过,你又怎会知道这个方法有用没有用?” 看着魁梧男修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令天音冷酷说道:“现在是个极好的时候。神荒守护者不在。万古部族的传承之火已经熄灭,天地剧变正在开始。若不选在这个时候下手,等到神荒守护者归来,便是我们倾尽全力也只能徒留数声叹息。我们筹谋等待数个千年。大计即将完成。就差最后的努力了。谁想放弃?谁能放弃?” 魁梧男修用了很久才平复了心中的波澜,他无力倚在软榻的靠背上,望着头顶天花板映出的繁华人世。摇头说道:“你们都是一群疯子,全都疯了。” 令天音道:“我们只想活下去,只想给这片天地留下最后的火种。”他侧头看着魁梧男修,“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计划了多久,你也不知道我们用了多少的心思!” 魁梧男修也看着令天音:“你们总说我们这一族是疯子是阴谋家是三千界最应该灭绝的,但依我所看,你们才更应该被天道降下天罚。” 令天音大声嘲笑起来,然后语气不带一点起伏地说道:“神荒是三千界得以衍生的基础,就好比一棵树的主干、树的根系,你觉得按照自然生长的规律,一棵树的主干和根系会比树枝更早地衰老败落?呵!这简直就是开玩笑!我们付出那么多,必定是要拿回代价的,这个事实谁也无法阻止,哪怕是天道!” 他像是在陈述着事实,也像是在说服着他自己。 魁梧男修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跟令天音待下去,他站起身道了一句告辞,身形骤然化作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伙人连天道都不放在眼中,又说神荒世界的败落是非自然因素而是人为,他想,他大约知道降临乾坤派宗门的天罚是怎么来的了。 天道要惩罚的从来都不是乾坤派,乾坤派只是一只无辜的替罪羔羊。 神荒正在死去,三千界即将迎来修真末日,以此方天地无数生灵为根本而存在的天道也患老糊涂了。 更不幸的是,这老糊涂还瞎了眼。 魁梧修士心想,他得尽快离开神荒,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但想法永远都只是想法,现实总有很多身不由己。 当黑烟凝聚,魁梧修士发现自己仍是在望归城第一楼的顶层,连位置都不曾变一变,他的神色霎时变得极难看起来。 令天音看着他,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慢悠悠说道:“知道了那样的事情,你觉得你还能离开我们?” 魁梧修士对令天音的目光极度不喜,他坐了下来,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令天音嗤笑。 他喝了不少酒,目光也有些迷离,梦呓般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顾弦?他妹妹?东洲?或者楚家的那件秘宝?还是你?” 令天音继续盯着魁梧修士看,瞳孔却是散开的。 片刻,一道光自天外飞来,落入令天音手中。 令天音慢吞吞地把它打开,也不顾忌魁梧修士在场便是伸手一点。 “君上,不冻海已经自神荒消失,有人把它藏了起来。我们怀疑是万古部族的杰作,但我们猜不到万古部族这样做的目的……” “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我们知道乾坤派顾容素曾高调出现在不冻海边缘,来自万古部族的赵一则在那里等了她整整两日。他二人密议片刻即离去,同行的还有一位叫阿暝的女修,但这三人太狡猾,我们无法进行跟踪。” “……所以,我们猜测万古部族十之八`九是被顾容素说动,至于说动到什么程度,只能看不冻海什么时候出现了。” 听完整一段话,令天音脸上的微醺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瞪着魁梧男修,恨恨骂道:“乌鸦嘴!倒是真被你猜中了少许,这顾弦的妹妹顾容居然能有如此手段说服万古部族,我令天音竟然还小瞧她了!” 魁梧男修自觉已与令天音撕破脸,当即嘲笑道:“你现在也还不是小瞧了人家?啧啧,人家才不叫顾容,而是顾容素,俗家姓名是顾凉。身为过目不忘的修士,亏你连个名字都记不住!你说说,除了长得美,你还有什么用?” 说完了魁梧男修还觉得不够,便继续嘲讽:“不对,我说错了。你长得美也没用,我们修士视红颜为枯骨,你那骨头可不会长得比别人好看多少!啧啧,还想把顾弦顾凉两兄妹收到床上?我看你早晚被顾弦劈成飞灰!” 令天音此时的实力不如魁梧男修,便泄愤般用力一锤桌几,整张桌几顿时无声无息地化作灰尘。 随后,令天音冷冷看了魁梧男修一眼,取出剑符下令:“立刻通知下去,全力把乾坤派攻下!没了门派支持,我看他们两兄妹还怎么横!” 很快的,又一封剑符飞入第一楼的顶层。 令天音瞧了明摆着看热闹态度的魁梧男修一眼,没有把剑符内容化为人声,只打开了细看。 但是才看第一行,令天音便被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废物!一群废物!万古部族是吧?我记住你们了!不灭了万古,我势不叫令天音!不灭了顾容,我势不叫令天音!” 魁梧男修一伸手,趁令天音不备,竟是把他手中的剑符抢了。 看完剑符内容,魁梧男修肆无忌惮地大笑,声音震耳欲聋:“哈哈!活该!叫你下令追杀人家顾弦,现在人家大发神威把你派进不冻海的元婴真君全都灭杀了,连一缕魂和点滴影像都没留下,真是活该!活该!哈哈,笑死我了!这是我破开封印出来后最开心的一天!哈哈哈……” 魁梧男修笑得直打跌,他在舒适的软榻上倒了下来,禁不住击掌道:“顾容素果真好样的,才露面就把万古部族说服了,还令得万古部族开了杀戒!如果我也有这么一个厉害妹妹,莫说星星和月亮,就算是太阳,我也能把它摘下来送给她!” 令天音砸了一张桌几余怒未消,便继续砸其它东西。 砸得累了,他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从储物戒中掏出一颗丹药服下,用以缓解过于激烈的情绪。 魁梧男修见不得他恢复理智,便笑嘻嘻调侃道:“也许人家兄妹俩真的能让乾坤派反败为胜,你还是做好把头砍下来给我收藏的准备吧!反正我不会嫌弃多你一个收藏品,而你能做我的收藏之一,你也该满足了。” 令天音红着眼睛看他,片刻,他低下头,摘下腕间的一枚水晶铃铛便朝着魁梧男修打了过去。 在扔出铃铛的刹那,令天音的心脏忽然狠狠一跳,感觉到有什么与自己神魂紧密相连的东西在瞬间断了。 身外化身! 是顾弦杀了他的身外化身! 而且是完全灭杀,就连散去的神魂都无法召回来! 好手段! 好手段! 顾元成,果然好手段! 这对兄妹,都有好手段! 顾明道当真厉害,居然生了两个不错的孩子!(未完待续……) 508.稳如泰山顾元成 “公子,他二人已经离开不冻海,现在已经到了望归城。”呼啸的冰风中,寒冰之鸟带来了乾坤派弟子们的传讯。 顾弦取出一颗丹药丢给寒冰之鸟,那鸟儿发出愉快的轻鸣,衔了丹药一飞冲天,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隔着宽逾数百丈的寒冰深渊,谢庄的声音穿破风暴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少许试探:“顾兄还有余心布置不冻海之外的事情,想来碎丹凝婴已是十拿九稳了。” 修真界中,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尤其顾弦、谢庄这等层次的青年强者。顾弦不必多说,谢庄专做买凶杀人的活计,他最值得称道的便是寻人、杀人和逃命的本事。 在顾弦离开次元空间的一刻钟里,谢庄便不知从何处冒出,竟比有顾明道相助的令天音更快地找到了他。 然而顾弦的神情并无太大变化,仿佛找上他的只是一个普通金丹。 望着位于深渊对面、因风暴阻碍视线几乎看不到身形的谢庄,他微嘲说道:“纵然顾某十拿九稳,在这不冻海中亦是无法成事。” 谢庄在风暴那一头哈哈大笑:“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哈哈,你顾元成什么时候学会了谦虚?” 顾弦说道:“面对比顾某强的人/ ,顾某一向谦虚。” 被道破隐藏了修为和实力,谢庄的大笑声顿时戛然而止,然后像是听到什么更好笑的笑话那样笑得更厉害了:“哈哈。你看看,你看看,就是这样。明知我比你强,你还是这副傲到了极点的模样,根本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顾弦道:“即便你比我强,我也未必不能杀死你。” 谢庄笑道:“可你重伤在身,御雷兽亦不在身畔,如何杀我?” 顾弦道:“杀你无需御雷兽相助,只我一人足矣。” 谢庄评价道:“够狂,够傲。” 顾弦道:“非也。我只是对自己有信心。” 谢庄好奇道:“你哪来的信心?” 顾弦道:“不冻海被藏起来了。” 谢庄诧异道:“谁能把它藏起来?就算你是顾元成。你说这话我也不会信。” 顾弦道:“不冻海有十三位元婴真君,在刚才的片刻间,同时有四人被杀。” 谢庄愕然道:“你蒙人蒙上瘾了吧?等等,你别告诉我这是真的!” 顾弦道:“又有四人被杀。” 谢庄跳脚道:“卧槽。你怎么知道?你真的不是胡说八道?” 顾弦道:“我与他们交过手。我当然能知道。” 谢庄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你的师尊顾惜雅来了不冻海救你?” 顾弦道:“顾某亦不知,但顾某的妹妹回来了。” 谢庄大惊:“难道这是你妹妹搞出来的?娘耶,你妹进阶化神了吗?” 顾弦却侧头看向风暴前往的方向。平静说道:“有人来了。” 确切地说,那是一头海蛇,它满怀杀意而来,绝不会如谢庄般和他说口水话,只会一见面就对顾弦展开致命绝杀。 顾弦能察觉,身为杀手的谢庄当然也能发现,他嘘了一声,很是不屑:“只是一条小爬虫,难道它还有胆子跟我抢你?” 顾弦道:“令天音也来了。” 谢庄撇撇嘴:“是那个男不男女不女还专玩人偶的家伙的身外化身?我不喜欢他。” 顾弦不语,在这关头遭遇了三面夹击,除非他能有元婴期实力,否则难逃一劫。 谢庄又道:“听说你开出悬赏买他,伤了他可以有五千上品灵石,割下他身上的玩意可以有五万上品灵石,这是真的?” 顾弦不答反问:“难道你想接两个委托?” 谢庄是个杀手,按照杀手的规矩,在执行任务期间一般不会接下第二个委托,尤其委托的目标还是现任雇主。 顾弦摸不清谢庄的心思。 按理说,他是谢庄的委托目标,谢庄应该藏在暗中伺机对他发动一击必杀的绝杀技。可谢庄没有,他出现得大大咧咧,压根没有掩饰自己行迹的想法,仿佛他找上顾弦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想聊天。 如今海蛇与令天音同时出现,顾弦并不觉得谢庄是在拖时间等待他们,反而觉得谢庄是想与自己谈判。 如果他面临的形势险峻,谢庄自然能在谈判中占据上风,从而狮子大开口。 不过,顾弦从来都不耐烦猜测别人是个怎样的心思,他有疑惑,问得也是光明正大。 谢庄沉默片刻,嘿嘿笑了:“这可不是一个聪明的主意,若我接了这第二个委托,以后怕是连杀人勾当都做不下去了,得活活饿死。” 还在等待最好的时机吗? 顾弦心中微哂,说道:“你可以只接一个委托。” 谢庄便问:“接哪个?” 顾弦说道:“接你想接的那个,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后悔。” 谢庄再笑:“你怎么知道我想接哪个?你拿什么保证我不会后悔?” 顾弦再道:“这是两条路,一条路看着稳稳妥妥,或许以后会被人所杀,但是可以保得一时平安;一条路看着崎岖艰难,或许马上就会被人所杀,但是可以保得日后平安。聪明人都知道要选哪条路,而你无疑是个聪明人。” 谢庄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衡量。 忽然之间,顾弦抬起头看向天际,目光深邃得仿佛能看到天际背后的一切,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他欣慰而愉悦地笑了。 有人在用特殊的手段窥视他。 这个窥视他的人并不是别人,是他的妹妹顾凉。 顾弦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他自然而然地知道并且很肯定那就是顾凉,他的感觉从来不会欺骗他。 谢庄也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极遥远的地方窥视着这里,虽然那窥视的目光只有片刻,但依旧让他觉得胆战心惊。 不冻海的环境极其特殊,谁能窥视这里? 难道不冻海当真如顾弦所言那般被藏了起来? 这时,顾弦平静而喜乐的声音穿过风暴传入谢庄耳中:“谢道友,如今的不冻海中,十三位元婴只剩你一个了。” 这是威胁? 难道顾弦当真有着他无法想象的可怕手段? 谢庄想着天际投下的目光,不由悚然而惊,虽然他依旧不了解情况。可他心中已有了决断。 “哈哈!”谢庄的朗声大笑传入顾弦耳中。“顾兄实在高深莫测,小弟敬佩!实在是敬佩至极!那条小爬虫就交给小弟解决吧,顾兄请放心地去和那个讨厌鬼打,小弟绝不插手一招半式!” 随着一阵刮起的寒风。谢庄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弦不由得微挑了眉。缠绕在指间的一缕红雾亦随风而散。这本是打算用来对付谢庄的,但谢庄很识相地做出了应有的选择,红雾便留着给其他人享用了。 顾弦辨明令天音所在的方向。提了提宽大的衣袖,犹如春日郊游般,悠悠然地向前走去。 虽然不冻海的风雪厉害得连元婴真君都能吹刮至死,但这风雪没有分毫能侵入到他身外三尺的范围之内,。 这并不是说顾弦的真元能厉害得可以长久地维持这个三尺距离,而是风雪在即将吹刮到顾弦身上的时候便自然分流到了两边,仿佛他也是这漫天风雪的一部分。 行走半刻钟,顾弦见到了令天音。 此时的令天音已经和另一个顾弦交上了手,双方实力不相上下,直打得天崩地裂,就连坚硬辽阔的冰原都碎成了一块块。 永不冻结的海水从裂开的冰缝间涌出,在金线与紫雷的恐怖交锋中,冰块层层破碎,战场在短暂片刻内便化作了漂浮着无数冰块的辽阔海域。 受到大战的影响,飓风自远处刮起,又一阵可怕的冰风暴即将来袭。 顾弦在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安静地看着另一个自己和令天音厮杀,然后自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乌黑小鼎,把一簇银色火焰放入鼎中。 现在的顾弦距离元婴境界只差碎丹凝婴的最后一步,除了丹田内的那颗金丹,他俨然已是个元婴真君,元婴期才能掌握的神通、道法、秘术他全都会,身外化身当然也包括在内。 但顾弦想杀掉令天音依旧不容易。 顾弦掌握的,令天音同样能掌握,甚至比他更熟悉更擅长。 哪怕这个令天音的实力只有真身的三成,他依旧是是邪修组织最神秘莫测的傀儡师,稍有不慎便会在他手上葬送一条命。 就如上次在冰窟中的交手,若非顾弦洞悉先机将计就计,他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观战,而是早已沦为令天音的傀儡。 是以,顾弦很耐心地设了一个必杀局。 自他决定将元婴邪修击杀的那一刻,必杀局已经展开,伪装成邪修大开杀戒、发布悬赏、退避次元空间都是布置的一部分。 如今猎物已经入网,他的布局也到了验证成果的时候。 正在与顾弦开战的令天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圈套,他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的不冻海局势已经脱离掌控,他和顾弦的一战也只会有两个结果,或者他被顾弦所杀,或者顾弦成了他的傀儡。 但令天音不可能被顾弦击杀,死的只会是顾弦。 “你越来越让我期待了。”交手的间隙中,令天音犹有斗嘴的余力,他对顾弦抛了个媚眼,笑嘻嘻说道,“不瞒你说,我的傀儡术已经困在瓶颈期很长时间,有多长呢?足足八十多年,比你活过的年头还长!” 顾弦闷头打斗,一个闪身,粗壮暴虐的紫雷瞬间自天际砸下,正对着令天音的面门。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令天音灵活地避开,毫发无损,只衣袖上多了一簇雷火。 但令天音并不在乎这簇雷火,他随意一指,四面八方瞬息有金线疾射而来,意图封死顾弦的前路和后路。 看着陷入金线之中的顾弦,令天音继续自己的长篇大论:“不过,自从见过你后,我便生出了一种玄之又玄的预感。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只要我把你擒了制成傀儡。我的傀儡术便可大成。” “是吗?”顾弦终于回了他一句。但这声音却是从背后传来,认识到这一点,致命的威胁感瞬间袭上令天音心头。 该死! 顾弦什么时候弄的障眼法! 令天音心中诅咒,他不再去看金线包围中的顾弦。心念一动。急促运转身法想要逃离顾弦的绝杀。 但这已经太迟了。他还未察觉到什么,头颅便斜斜地飞了出去,甚至能看到自己无头的尸体被紫色飘带绞杀成一团脏污的血雾。 这柔弱的身体还真是经不起搞! 令天音于刹那间转移神念。于寒冰中凝聚起一具新的冰雪之躯入主神魂,化作十丈巨人凶狠地朝着背对自己的顾弦杀去,再也不敢有丝毫分心。 这顾弦太难搞了! 重伤了都能斩杀他的一具肉身,若非他留有后手,说不定就这么挂了。 令天音心念急转,与此同时,海水中、破碎的冰块中,八个只有形体没有面目的高大傀儡纷纷腾空而起,结成阵势对顾弦围去。 但见傀儡们道法齐发,织成一张天罗地网,那场面极其恢弘壮观。 顾弦却不是全无准备,他五指成拳,硬是与身形尚未凝聚完全的令天音硬拼了一记,那宛若巨山的力量震得庞大的冰雪之躯亦泛起波澜,险些崩溃开来。 顾弦亦受到反震之力影响,如羽毛般轻飘飘地倒飞了出去,居然如有神助般穿过了八个傀儡齐齐布下的杀阵。 于这过程中,顾弦将神识凝聚为雷电,没有一点犹豫地朝着冰雪之躯上附着的神念轰去,再掐指一捏迅速完成一个道法。 顷刻间,虚空被可怕的力量撕裂,两个雷电凝聚的人形从中蹿出,一眨眼间已经挡住傀儡们的进攻。 下一刻,仍被反震之力折磨的冰雪之躯再遭重创,“嘭——”地一声爆炸开来,化作漫天冰尘纷纷扬扬地落下。 顾弦并没有丝毫放松,手上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一片雷海把所有冰尘灼烧得干干净净,也把冰尘中的一抹灵光彻底湮灭。 紧接着,顾弦一扬手,无数道雷电狠狠劈落在冰海上。 只见大大小小地浮冰飞速融化,白雾蒸腾而起,从天际往下望,辽阔冰原上这方圆五千里的海域就像大锅里煮开的一锅水。 令天音并未冒头,接连被毁两个身躯,他似乎是被打得痛了,暂时躲了起来。 顾弦以神识秘法来回扫了十多次,都不曾寻到令天音的踪迹,便旋身朝着斗法正激烈的雷电人形和八只傀儡飞去。 傀儡仗着人多势众,与两个雷电人形的交战隐占上风,但顾弦赶来助阵,它们也只能无奈地被打碎核心还原为最普通的冰雪和海水。 说时迟那时快,煮沸的海水之中忽然闪过微弱的金光,无数道金线瞬间绞杀而至,那正是沿着自己与傀儡的联系出现的令天音。 顾弦面上看不到任何意外之色,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他直接取出三颗紫色雷珠对着冰海投了下去。 雷珠之中封印着顾弦收集来的雷电,这并不是寻常的雷电,其威力甚至可以比拟元婴劫降下的天雷。 令天音立刻展开防御,千百道金线分出三分之一化作类似樊笼的封印阵朝雷珠裹去,试图将威胁扼杀于萌芽。 但令天音低估了雷珠的可怕,也高估了自己的手段,那一条条金线尚未裹住雷珠,三颗雷珠已在刹那间接连爆开,把游动的金线炸断了一大半。 与此同时,冰雪大锅中煮开的海水瞬间蒸发,无尽闪电弥漫化作恐怖雷海,代表令天音神魂的一束灵光怎敢直面暴虐的天雷? 预感到危险来袭,令天音霎时往空中遁逃而去。 然而可怕的雷海还引动了九天之上的天雷。只听得雷鸣声阵阵,战场上空电光闪动,一道道闪电直接劈了下来,把那束灵光陷在雷阵之中。 雷阵中轰隆声不断,惨叫声阵阵,令天音恨恨的咒骂声亦随之传出,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可以比拟泼妇骂街,可见他是真的恼到了极点。 顾弦微蹙眉,心想这令天音还有余力骂街。显然雷阵对他的威胁不大。仅能将他困住再扒下他身上一层皮而已。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过,在斗法中施展了如此强横的手段,顾弦也不好受,他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在虚空之中盘膝而坐。 一. 二. 三. 顾弦心中默数三下。然后毫不留情地掐灭了从指间生出的一朵雷火之花。 雷阵之中。令天音的谩骂瞬间中止,只有雷鸣传出,再无其它动静。 可这依旧不够。雷阵中的令天音还活着,他的底牌尚未被耗尽。 顾弦仰头望向行云布雷的天穹,似是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掠过另一个自己的藏身之地,然后施施然地走入雷阵之中。 雷阵中的雷电刹那间厉害了数倍,直把苦苦挣扎的令天音劈得焦头烂额。 妈蛋! 这顾元成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想与一个身外化身同归于尽! 身外化身未必就甘愿送死,意识到顾弦的意图后,令天音也拼了,他张嘴吐出一截如玉的手指,很是舍不得地将玉手指中封印的一个保命之术引爆。 刹那间,耀眼强光席卷了整个世界,仿佛有一轮太阳自冰原上爆炸,恐怖的雷暴气息蔓延而出,那可怕的冲击波甚至把五千里外的完整冰层都震裂成了蜘蛛网的形状。 正在六万里外交手的海蛇与谢庄也是面露骇色,齐齐罢手转为抵御,可他们仍是差点失去平衡自空中掉落在地。 “卧槽,这是吓死老子的节奏啊!”强光散去后,谢庄心有余悸,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与顾弦交手。 “顾弦竟如此可怕?”海蛇也忍不住说话了,它瞧了谢庄一眼,质疑道,“你说你比顾弦更强,怎么我觉得他比你更强?” 谢庄那郁闷就别提了,恶声恶气道:“他能不能活着还说不定呢!不过,我肯定能把你斩成十八段,带回去煎炸焖炖炒做成美餐就是了!” 言毕,谢庄提着双刀直接杀了过去。 特么的重伤之身都能发出这样的大招,特么的没结婴都能如此厉害,这顾弦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却说六万里外爆炸的中心地带,令天音好不容易避免了与顾弦同归于尽的下场,心中正是舒爽畅快。 年轻一代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死在他手上? 开出巨额赏金要他的命又如何,再多的灵石也抵不过强大的实力! 大概是因为十多天内因顾弦而受的憋屈终于得到抒发,令天音心情极好地哼了小曲,无意间也忽略了心头那微妙的不祥预感。 此时强光已将近消散,令天音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根救命的玉手指,化作半透明的神魂降落在开裂的冰原上,随手招了十多个傀儡打算把顾弦的尸体捞起来。 然而,傀儡们还未开始干活,令天音便见到了安然无恙的顾弦,他依旧是原来的打扮,连发丝都没有乱了一根。 令天音的神情顿时变得极其难看,或许是因为自己像个傻子那样被屡屡蒙骗,或许是预料到自己葬身于此的命运:“你竟然还活着!” 顾弦没说话,他身边悬着的乌黑小鼎却在刹那间飞出,把化为黑烟冲撞过来的令天音一口吞没,骨碌碌地滚落在冰面上。 不多时,小鼎中掉出一截如玉的断指,一滩油腻的黑水也从鼎中流出,冲天腥臭瞬间弥漫开来,连飓风都无法吹散。 在可怕的天火熔炉内,令天音的身外化身死得相当彻底。 顾弦心中并无多少波动,他捡起断指看了看,发现这截手指似乎很是寻常。没有一点特殊之处。 信手把手指收入储物戒中,顾弦看向小鼎:“还有呢?” 令天音身上的宝物可不仅仅是一根手指,不说别的,干枯的造化之草肯定是宝物之一。 小鼎微微一震,竟是快速滚入冰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弦伸手敲了敲冰缝,声音微寒道:“出来。这次我不与你仔细计较,但再有下次,莫怪我将你回炉重铸。” 不得不说顾弦确实拿捏住小鼎的命门,它飞快地冒了出来,哗啦啦吐出一大堆东西。然后讨好地蹭着顾弦的手撒娇。 顾弦看着冰面上宝光闪烁的东西。伸手收了起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倒是藏了不少好东西。” 小鼎浑身一震,蹭的更起劲了。 顾弦面无表情地将它拨开,却感觉到有微妙的波动传来。便看了过去。 小鼎与顾弦心念相通。化作乌光瞬间消失。只待主人一个念头,针对陌生来者的绝杀技登时就能展开。 “好臭哦!” 寒风呼啸的冰原上,奶声奶气的抱怨率先响了起来。虚空被一对灰色小爪子撕开,一个胖乎乎看不到脖子的东西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顾弦。 “咦,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东西用爪子揉了揉眼睛,又缩了回去。 下一刻,那小东西化作闪电蹿了出来,扑在顾弦的怀里眼泪鼻涕齐流。 “呜呜呜,主人,我肚子好饿!呜呜呜,主人我好想你妹妹!呜呜呜,主人我过的好惨好可怜!呜呜呜,主人你妹妹在哪?” 顾弦只给了它一个字:“滚!” 龙猫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倒是老实松开了揪住顾弦衣襟的爪子,还特别体贴地把那上面的眼泪鼻涕全部弄干净。 它只是久别重逢激动了点嘛,至于端着一张冷脸么? “去禁地。”顾弦道。 尽管龙猫出现得很迟,海蛇的威胁也没有消失,但是杀了令天音,又掌握了不冻海局势,他的心情还算不错,难得加了一句承诺:“到了禁地,想吃什么随便你。” 龙猫欢呼一声,肋间生出一对宽大的翅膀,身躯也膨胀着化为高达十丈的威武真身,那神态颇有讨赏的意味。 顾弦瞅了瞅它,拿出一只红彤彤的灵果丢进它嘴里,一个跨步盘膝坐在了龙猫宽阔的背上。 小鼎心疼极了。 这颗灵果是它的收藏品,居然进了这个怪模怪样家伙的肚子,简直想哭! …… “你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哥哥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倒叙结束,在距离望归城足有千万里的不冻海冰原上,万古部族大长老说出了令天音心里的那句话,“你那爹虽然懦弱了些,但他能生出你和你哥,倒也算厉害了。” 顾凉对这句话并不认可,否认道:“不,他除了是我们的爹,什么都不是。对我来说,厉害的永远都是我娘,不是他。” 大长老宽容地笑了笑,望着镜中徒留一滩油腻黑水的冰原说道:“你哥有万毒兽相助,进入禁地结婴再无意外,那条海蛇也被拖住,不冻海的事算是了了。既然说起你娘,你可想看一看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大长老问毕,随手一点镜面,镜面顿时像水面般散开了无数道涟漪,闪现种种画面,其中竟有乾坤派内门一隅。 此镜名为天机,乃是红衣亲自铸就,一镜在手能知天下事。自巫族覆灭后,天机镜流落世间,最后成了万古部族的宝物之一。 顾凉点燃了即将熄灭的传承之火,是万古部族的大恩人,大长老不介意浪费点气力满足她的小小愿望。 但顾凉的回答出乎大长老意料,她摇头:“不,不需要看,我知道我娘仍好好地活着,这已经足够了。” 她的时间不多,没必要浪费在天机镜。 “不过,我有两件事要麻烦您。一是请您把我送入不冻海,我要亲自了结那条海蛇的性命;二是请您送我回东洲,我要亲眼看看我的努力。” 因受到无名秘法的限制,顾凉并不能随意踏足遭到空间风暴影响的不冻海深处,也不能使用传送阵返回东洲,除非有大长老帮忙。 大长老微怔,然后笑了:“老夫如你所愿!” …… 不冻海的事情基本已成定局,但东洲、乾坤派仍处于最紧张的时候。 六大宗门联盟联手了大妖山,数十位化神真尊同时出手,饶是纯微设下的金色禁制玄妙无比,在如此强大的攻势下也不得不黯然失色。 且不说令天音所属的邪修组织和联盟有着怎样的关系,在令天音的那一道剑符发出之后,金色禁制在短短两个时辰内便退后了三万里。 照这样的速度,不出半个月时间,禁制将会彻底消失。 但联盟不需要等待半个月,他们已经弄清楚了禁制的本质,知道这层禁制的支撑者只有纯微一个,还知道纯微之将死。(未完待续……) 509.乾坤派门徒为乾坤派而战(上) 纯微将死,禁制将塌,还有什么能阻挡联盟的脚步? 没有什么能阻挡联盟的脚步! 修真界中所有的修士都是这么想的,神荒世界中了解这件事的人们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觉得乾坤派的覆灭已是必然。 大大小小的城池里,各赌坊甚至开盘设赌局,赌乾坤派什么时候投降,赌乾坤派什么时候覆灭,参赌者众。 乾坤派是必然要灭亡了! 从未有人想过乾坤派能够反败为胜,哪怕是乾坤派门人,哪怕是剑峰峰主无妄真君和代掌门羽霓裳,哪怕是闭关的顾惜雅。 然而无法阻挡这个词语从不代表着不作为。 仿佛是一夜之间,中洲紧邻乾坤山脉的观阙山上忽然多出了一个大约有三四千人的修士队伍。 他们的修为有高有低,有炼气、筑基期小修士,有金丹真人,也有元婴修士和半步化神,修为参差不齐。 他们的精神状态亦各不相同,有的精神饱满衣着整齐,有的风尘仆仆仿佛刚从极远的地方赶回来,有的血染半身还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有的满面倦色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但他们都有相同的一点。 那就是他们都是乾坤派门徒,他们身上穿着乾坤派弟子的制式道袍,腰间也系着代表身份的各色玉符,而且意志极其坚定地挡在了金色禁制的跟前,挡在了联盟的面前。以一种悍不畏死的态度,以一种悲壮却坚定不移的态度! 世有螳臂当车,纵然知道以自己之能去做这件事必然是失败,为了乾坤派能坚持得更久一些,他们心甘情愿做那只螳螂! 因为乾坤派不是一个人的门派,它是所有乾坤派门徒的门派,它是乾坤派辖下领土数千亿人的宗门! 我们知道它要亡,我们知道我们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但我们必须阻止! 因为我们是这个门派的人,因为我们是这个门派的弟子! 门派养我。助我踏上修行路。追逐长生;门派教我,让我知廉耻懂敬畏,能立足于世;门派护我,为我竖起坚强后盾。让我行走世间无人敢欺! 今门派遭遇大劫即将倾覆。危在旦夕。我等生为门派之弟子,死为门派之亡魂,又怎能置身事外只求自保? 门派待我优厚。我亦能舍弃满腔热血与性命,与她荣辱系一身,与她生死共进退,此为我之道! 求我道,百死亦不悔! 天昏沉着看不到太阳,风呼啸着带不来花香。 此时已是春季,但因乾坤山脉挡住了自东边吹来的海风之故,观阙山仍是荒芜一片,仿佛还停留在去年的冬季,只偶尔能见到翠绿色的嫩芽。 两群人在这光秃秃满是石头的荒山对峙。 一方是数以万计的联盟修士和二十三位化神真尊,一方是共计三千八百九十二个乾坤派门徒,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但是,那三千八百九十二个人中,没有任何一人退缩,也没有任何一人畏惧。 哪怕是站在队伍前面、两条腿直发颤的炼气二层小弟子,她亦咬着牙努力坚持,压根没退后半寸。 “你们想过去,那就先踏过我们的尸体!” 面对着这个几乎代表了整个神荒修真界的庞大联盟,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女声依旧从容平静,仿佛口中杀气腾腾的话只是在讨论新裙子上应该绣哪种花。 这个代表所有乾坤派弟子发言的女修并不起眼,她的个子不高,甚至有些娇小玲珑,她长得也不是极美,却独有一种婉约轻柔的气质,盈盈站在那里就如一朵绽放于田野山谷的虞美人。 但谁也不会轻视了她,因为这个女修是整个乾坤派顾家中实力仅次于顾惜雅的顾崇,战力更在陨落的罹祸真君之上! 拥有如此可怕的战力,顾崇自然是个剑修,她师承上上代剑峰峰主,乃是现任剑峰峰主无妄真君的师叔,在乾坤派的辈分和地位都很高。 不过,即便是在高手如云的修真界,顾崇的名声也不比君子剑杨紫叶逊色半分。 她的繁花剑婉约秀丽,风格独树一帜,曾令得无数女修选择成为剑修,甚至红泪剑姬赵媛伊也是因她之故才专心剑道。 可以说,顾崇行走在修真界,许多剑修都要尊敬地称呼她一声君上,包括六合剑派最优秀的天才弟子凌子夏。 面对着这么一个有威望的君上,面对这么一群有傲骨的人,联盟先是沉默以对,然后窃窃私语声四起。 联盟众修不屑有之,嘲笑有之。 联盟足足二十三位化神真尊,即便是随意一位真君出手,这差不多四千人也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可他们居然有胆子拦着! 什么叫不自量力,什么叫以卵击石? 这就是了! 顾崇乃是修真界成名一方的大人物,居然也如此天真可笑,难道乾坤派门徒净是些看不清现实的蠢材? 但联盟众修中亦有人肃然起敬,有人愧疚自责。 六大顶级宗门都不是魔修或者邪修,而是正道,可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又岂是正道修士会做的? 他们在恃强凌弱!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行的是夺取乾坤派的资源,把这个门派瓜分干净的卑劣之事! 他们做的是强盗勾当! 这是正义吗? 不,这是邪恶! 他们不该做这样的事情,他们不该来的,他们不该理直气壮地把这种事当成正义! 在联盟众修的议论声里,又一个乾坤派门徒站了出来。 他并不是顾崇这般声名赫赫的大修士。而是一个筑基期小弟子,声音也不大,只有一腔坚定:“我们从不害怕你们,你们要战,我们便战!” 联盟修士们的议论声更大了,嘲笑声亦有传出。 “啧啧,金丹修为都没有,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化为肉泥!滚回去吧,老子不屑对你出手!” “乾坤派真的那么好吗?竟能让你舍弃性命!就算你舍了命,乾坤派也依旧要亡。你还是收拾收拾逃命吧!” “哈。乾坤派居然让一个筑基弟子出面!你们的真尊呢?顾惜雅呢?顾惜雅来了,说不定我们还会尊敬一下他,至于你,连根毛都不算!” 如此话语一浪接一浪。但这个筑基期小弟子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窘迫。只有骄傲和自豪。仿佛众人的讽刺只是赞扬。 没有一个乾坤派门徒感到窘迫。 顾崇望着悬浮在天上并未有反应的联盟战船,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剑。 这把剑只有三尺半长,看着清亮如水。剑身只有两指宽,在剑锋处还泛着桃花一般的红,看着秀气内敛,就如女儿家的玩具。 此剑名为繁花,并不是一把杀人剑,却是顾崇的剑。 看到这把剑,逞口舌之利的联盟众修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繁花剑名不虚传,即便它不是一把杀人剑,可这并不代表它不会杀人! 然而顾崇拔剑的目的并非为了教训那些饶舌的家伙,她将剑尖遥遥指向空中足有九百九十九丈高的战船,刹那间剑光璀璨如虹,如同一朵烟花瞬间绽放在船头。 顿时“轰隆——”一声巨响震撼天地,在耀眼的剑光中,战船的防御禁制瞬间崩裂为千万片! 突然遭受如此可怕的袭击,战船的庞大船身亦如离弦之箭那般急促后退,竟是一连撞倒了两三座山峰,最后才摇摇晃晃地搁浅在三百里外的山坳上! 众修只觉得耳中嗡鸣不断,双眼被剑光灼得生痛几乎无法视物,身躯亦不由自主地在可怕的剑势下颤抖、臣服,两股战战几乎瘫坐在地。 等到听力、视力逐一恢复,锋芒毕露的剑势亦渐渐散去,众修战战兢兢地望向原本战船所在的位置,只见那里空空如也。 船呢? 船去哪了? 难道繁花剑把庞大战船一剑斩了? 不是说战船的可怕攻击力能伤到真尊吗? 为什么繁花剑能把整一条船斩得一块碎片都不剩? 众修的头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只觉得惧意自心底生出,浑身冷得如坠入冰窖。 那是繁花剑顾崇! 那是顾惜雅的侄女顾崇! 顾惜雅那么厉害,他的侄女又岂是易与之辈? 众修心间杂思纷纷,一时间竟没想到自己的猜测是多么的荒诞不经。 “不……船在那!在那!就在那两座山峰中间的山坳上!”这时,一个修士眼角余光扫到了三百里外的战船,不由得嚷了起来,“顾崇没把船毁了!顾崇毁不了船!顾崇怎么可能毁了那么大的一条战船!船在那!真的在那!完好无损!” 饱受震撼的众修木木呆呆地看向那个卡住战船的山坳,又回头看了看提剑而立轻松得仿佛只是用剑斩了一根小树枝的顾崇,心中惧意挥之不去。 一剑之威,竟强横至此! 这就是繁花剑吗? 这就是与君子剑杨紫叶齐名的繁花剑顾崇吗? 这就是乾坤派顾家仅次于顾惜雅的强大战力顾崇吗? 顾崇都那么厉害了,那个素来霸道的顾惜雅又得是何等之厉害人物? 他们要进攻乾坤派,乾坤派肯定不会甘愿被宰,所以两方得交锋,得死人,而且不是死一两个人,是死很多人! 人都死了,夺来资源宝物又有何用? 那手舞足蹈嚷着的修士看见周围人都是沉默,声音渐渐的也小了,最后彻底沉默,他看着顾崇和她手中的剑,寒意缓缓漫上心头。 毁不了船? 顾崇犹有余力,又怎会毁不了船? 这是一个警告! 一个针对他们的警告! 顾崇为了乾坤派,她不怕死。他们呢? 他们是为乾坤派藏宝库里的众多宝物而来,不是来求死的,他们都很怕死,他们谁也不想死! 被顾崇所惊的并不只是普通的联盟弟子,还有听闻动静来到战船甲板上的各势力代表,他们看着三百里外的那条战船,又瞧了瞧顾崇,心里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 “顾崇的繁花剑又精进了。”六合剑派代表长眉道人看着下方的顾崇,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即便是杨师兄在此。恐怕他也不敢说自己能胜她。” 长眉口中的杨师兄。除了君子剑杨紫叶再无二人。 “顾崇已是半步化神?”白露山派来的代表仍是扶灵,她听了长眉的话,不由一惊,连忙看向顾崇。口中道。“这怎么可能!就算她进阶了半步化神。也不会在短时间内稳定了修为和境界!” 东方学苑的代表凤惊鸿亦道:“对啊,如果顾崇进阶半步化神,她至少得用百年时间闭关巩固!难道她也如杨紫叶那样隐藏了修为不成?” 无涯洞代表正是曾向乔妩提亲的那位妖王狐吟。这只狐狸精长得芝兰玉树,一双含情凤眼风情尽显,对人族也无偏见,与六大宗门的众代表混得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很少在众修讨论的时候发言。 不过,听到凤惊鸿的怀疑,狐吟居然少有地开了口,否定道:“不,顾崇是个很纯粹的人,她从不会隐瞒什么。” “难道你和顾崇很熟?”黑市派来的代表是慕容朝歌与慕容长瑛的姑姑慕容香,她眉毛一挑,看着狐吟皮笑肉不笑道,“想必是很熟的,那么你一定也知道顾崇进阶了,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们?” 狐吟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老是挑刺的慕容香,转身便对凤凰木派来的代表翠翠说道:“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好像是娥月山的蝴蝶谷对吧?” 狐吟与慕容香的暗潮汹涌暂且不提,大多数修士仍是关注着顾崇,话题也没有跑偏。 两仪宗的代表锦妃最是谨慎,她盯着手中记录着顾崇发出惊天一剑的玉瞳简看了很多遍,觉得不会有错了,才开口说道:“顾崇确是半步化神无疑,这一剑不可能是元婴后期挥出的!兴许她从哪个地方得了机缘,毕竟这也是说不定的事,她都有两三年没冒头了。” 大明寺的代表智通和尚一向不喜欢玩那些弯弯道道的东西,也不喜欢胡乱猜测,他只瞥了顾崇一眼,便望向众人,直接问道:“你们谁去应战?” 碍于某种不可言说的限制,化神真尊多数不会对化神期以下的修士出手,顾崇挡在他们面前,也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顾崇主动出手,他们也不能做缩头乌龟,必定要派出一人迎战。 “难道你们大明寺不打算出手?”魔道第一世家北野家与大明寺有世仇,智通一开口,这个北野虹立刻就揪字眼。 扶灵看了他一眼,淡淡警告道:“我们现在是一个联盟,是一个整体,北野道友请不要把恩怨带到议事中。” 在两年前龙澶陨落之时,北野家的下一任大家主北野衍被徐贞所杀,当代家主也被神秘修士重创修为跌落,魔道第一世家也陷入内乱。 如今内乱结束,北野虹身为现任大家主的长子,成了新任的三族长,名衔挺不错,只是他本人却是个不识时务的蠢货。 扶灵的警告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如果再有下次,她觉得她会忍不住把这个蠢货封印成一尊雕像。 “剑修的战力在同境界修士中称雄,顾崇也应该让剑修来对付。”两仪宗锦妃这样说道,她极隐晦地瞅了长眉道人一下,把话说得相当漂亮,“我们两仪宗是灵修门派,但也有剑修传承,如果要迎战顾崇,也不是不可以。” 东方学苑凤惊鸿却道:“得了吧,天下第一剑派在这呢!就算杨紫叶失踪了,他们也还有宗政先瑞,宗政道友的名声或许不如杨紫叶,但他的资格老,懂得的也多,对上顾崇肯定没问题。” 大明寺智通对此表示怀疑:“宗政先瑞?好像他连死掉的赢子彻都打不过吧?顾崇可不是赢子彻能比,恐怕宗政道友连她的三剑都接不下!” 长眉摇头道:“不。宗政师兄不是顾崇的对手,杨师兄也不是。” “难道你们剑派打算袖手旁观?”立刻有人不愿意了,说话的正是炼器门代表花添香,这是个身材略矮但是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修。 “算了,都别吵了!我们十方门愿意派人迎战顾崇!”十方门代表看着这群人推来推去,实在是不耐烦了,便主动站出来说道,“我陆采不是什么知名人物,也不是很厉害的修士,但我好歹是个元婴后期的体修。修行多年亦有些心得。且去会一会这个顾崇罢!” 众修不由面面相觑。 这傻大个自告奋勇,难道他还能杀了顾崇不成? 顾崇挡在禁制前便是一心求死,若果出战的人杀不了她,结局便只有死在繁花剑下! 陆采却没想到那么多。他看向小声与翠翠说话的狐吟。开门见山道:“狐道友。你对顾崇可有了解?” 见着狐吟诧异望过来,陆采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羞窘地解释:“陆某常年待在极冰原。连门派都极少回去,对修真界的了解实在不多。繁花剑顾崇很有名声,可我只是偶尔听过几次,并无太多了解。” 狐吟心中了然,微微一笑说道:“狐某对顾崇的了解亦不多,只知道她的繁花剑乃是一柄有情剑,她本人也简单纯粹,从不屑遮遮掩掩。陆道友若与顾崇交手,按照正常步骤即可,无需担心顾崇耍阴招或者挖陷阱。” 陆采想了想,对狐吟一拜,朗声说道:“陆某多谢狐道友指点,如有机会,定当与狐道友探讨一番修行。” 狐吟笑了笑,并不作答。 在他看来,陆采与顾崇交战,多半是看不到今天的月亮了。 在陆采即将转身的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话说得倒是动听!狐吟,你们大妖山与我们结盟至如今似乎没怎么表示过诚意,此番顾崇交给你们解决如何?你们既然是联盟的一员,也该为联盟分忧一下麻烦!陆道友,且留步,这不是你的事情,无需你插手!” 狐吟侧过头,果然见到慕容香正紧盯着自己。 陆采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众修:“你们到底想怎么办?顾崇道友在下面等了许久,我们也停下来许久,难道非要讨论出一个章程再慢慢行动?” 攻击禁制的主力当然是二十三位真尊,但联盟开了十一条战船来也不是做摆设的,战船的攻击能伤到化神真尊,用来轰击金色禁制也是可以的。 顾崇带人挡在金色禁制前,联盟还算要点面子,没有即刻发动战船攻击她。 “啧,直接让战船和顾崇开战吧!”智通和尚也不耐烦了,“反正是顾崇先将战船击退三百里,再以战船打她也是顺理成章。” 他的话音刚落下,忽然之间地动山摇,恐怖的力量波动猛然扩散,众修脚下的战船打了个大摆,几乎被这股可怕的冲击波整个掀翻! 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在人们的惨叫痛呼声中,一朵绚烂无比的烟花缓缓自众修眼中绽放,那艘被击中的庞大战船亦从空中坠落,在更响亮更耀眼的爆炸中解散为无数碎片。 这! 这怎么可能! 顾崇竟然毁了一艘战船! 顾崇是真的不怕他们,是真的不留任何余地! 她疯了? 她就不怕招来联盟的疯狂报复? 她就不怕联盟一炮把她击杀了? 看着爆炸产生的黑烟弥漫开来,众修仍有种如在做梦的感觉。 在渐渐散开的黑烟中,一个冷酷得可怕声音清晰传来:“联盟诸位,都听好了!我顾师姐仁慈,不愿伤及你们的弟子,那是她的道义,可我华容从来都不与顾师姐一样。既然你们要覆灭我乾坤派,那就别怨我们誓死反击,别怨我们拖着你们一起死!” 动手的不是顾崇,是华容? 那个心黑手狠总是缺钱总是穿得破破烂烂的无赖剑修华容? 不是说他被天罚劈死了吗?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一道清光划过天际。所有的黑烟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众修也见到站在顾崇身边穿得比乞丐还凄惨的络腮胡子大汉。 这大汉也不知是从哪个疙瘩里跳出来,全身下乱糟糟没一处干净,还臭气熏天味道极难闻,他腰间惯常系着的那把剑已经折断,手上只提了一根嫩绿的树枝。 大汉身边还有一个脸色难看不情不愿的胖子,他衣着华贵,全身上下都戴着百里挑一的上好法器,修为却只有金丹中期。 胖子手里拿着一个手臂长形似一截竹筒的黑漆家伙,这家伙中隐约有恐怖波动传出。想来应该就是它把那艘战船击毁的。 “那是扶玥真人。乾坤派的九品符师。”扶灵一眼就认出了那胖子,她紧盯着扶玥手中的黑漆家伙,声音惊疑不定,“听说扶玥还是个炼器师。一直在尝试将器道与符道融合。那东西应该就是他多年来的心血。” 扶灵回头看向中洲许家派来的许灵媚。继续说道:“不过,在乾坤派遭天谴后,扶玥马上就离开了乾坤派。还是羽霓裳亲口说他已非乾坤派的供奉。现在扶玥却出现在这里,可是他又回到了乾坤派?” 许灵媚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那就去算!”名字很雅致但是长得一点都不雅致的花添香立刻对许灵媚吼了一句,喝道,“你们许家不是号称天下事皆知吗?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许灵媚冷冷地看着他:“我代表着许家而来,传递的是家主的意思!家主没说,我当然不知道!” “啧啧,还在吵架吗?你们还真有闲情!”华容把乱糟糟的头发弄到脑后,一把抢了扶玥手中的黑漆家伙,把炮口对准了扶灵等人的战船,态度嚣张至极,“要么战!要么退!你们到底要选哪一个?” “他们不可能会退!”扶玥小声答道,他看着天上的十艘战船(被顾崇打飞的那一艘已经回来),脸上面无表情,“螳臂当车是无谓的事情,乾坤派迟早会覆灭,你我谁都无法阻止!但离开可以继续活着,可以继续追求道的极致,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华容只嗤笑一声,懒得回答。 他在乾坤派天罚中被击中,也不知怎的竟被丢到一个规则不完整的小世界里,被困四个月才能得出。 出来后,华容马上便想返回乾坤派帮忙,谁料金色禁制竟然把他挡在外面,只好去找扶玥帮忙。 彼时扶玥已跑到中洲,正打算向两仪宗自荐为供奉,他当然是不愿回来的,可出了名无赖的华容不会管他愿意不愿意,直接绑了人带回来,恰好看到了顾崇所发出的剑光,于是也出现在众修面前。 被绑着的人当然不会甘愿去送死,扶玥这段话,华容一路上早已听过无数次,背都能背出来了。 顾崇却是第一次听。 她转头看向扶玥,平静说道:“你说得不错,可我们不能只求活着,不能浑浑噩噩地活着。我们生于这个门派,守护它就是我们的道,无所谓生或死,也无所谓是否有意义。” 扶玥也收回目光,转而望向顾崇,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君上的坚持我很敬佩,但是请恕我无法理解您这样做的意义。乾坤派要覆灭,整个修真界都要它覆灭,它不得不覆灭!你们都是很优秀的人,不应该死在这里,收拾收拾包袱退避三元界,等到来日东山再起,难道不可以吗?” 顾崇摇头说道:“如果我们选择了那条路,唯一的可能便是我们已经走投无路,无可选择!我知道你,你曾是乾坤派的供奉,在乾坤派生活已有三四百年,可你依旧不了解我们乾坤派。我们乾坤派的门徒宁愿死,也不会将祖师们辛辛苦苦积累的东西拱手让与人,也不会让一群强盗闯进我们家肆意烧杀掳掠,哪怕因此付出生命亦是在所不惜!” “对!我们凭什么要把属于我们的东西让给他们?”乾坤派弟子中,那个修为只有炼气二层的女弟子仰头望着扶玥,“我也知道您。如果有人要把您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东西抢走,而且这件东西它无可取代,您会愿意吗?” 扶玥沉默了片刻,说道:“任何外物,都比不过自身性命。” “那么,道呢?”那个女弟子又问,“他们要毁了你的道,你能只求活着吗?换做是我,我是绝对不会愿意的!所以,我跟着君上来了这里。我要为我的门派而战!” 扶玥无言以对。须臾,他对华容说道:“或许你们是正确的,但我依旧觉得你们的做法很蠢,而且蠢透了。他们有十艘战船。任意一艘战船对我们攻击。能活着的大抵只有你和君上等寥寥几人。我和其他人都会化作飞灰。然而他们并不仅仅只有这十艘战船,他们还有更多强大的攻击手段,有更多的强大修士!” 联盟并不会站着挨打。在扶玥等人说话的时候,其中一艘战船的炮口对准了他们,其上恐怖气息萦绕,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 扶玥瞥了那艘战船一眼,继续说道:“事实上,在你击毁那艘战船的时候,我已经有预感我将永远葬身于此!我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只长肉不长脑子的家伙,简直就是愚蠢到了极点!” “唰——”突然之间,有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瞬间便来到那个黑洞洞的炮口前,绽放成无数朵繁花。 战船的防御禁制微光一闪,把那千万朵花阻绝在外,竟是无一朵花能影响到炮口! 这是当然的,顾崇之前能够击碎那艘战船的防御,还是因为那艘战船的防御禁制只开了一部分。 而战船的防御一旦全开,莫说顾崇的繁花剑,即便是顾惜雅亲来,短时间内也未必能撼动战船。 扶玥的眉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说道:“君上,您太冲动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是您冲上去自爆,大约也只能把那艘船炸毁小半。” 顾崇没有理会他,再次发出一道剑光,只见无数朵繁花于炮口外绽放,禁制的光芒不断闪烁,然后在某个瞬间熄灭了下去,那些尚未开放殆尽的繁花也将炮口彻底摧毁。 战船的造价极高,且因技术限制一艘船只能安装一个炮口,现在没有了炮口,这艘战船已经等同报废。 扶玥:“……” 瞪着那艘失去战斗力的战船,这个一直很自信一直很自傲一直很自大的九品符师难得揉了揉眼睛,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动了好几下。 什么叫强大? 顾崇一人能毁一艘战船,这就是强大! 扶玥低头看向顾崇,见到她脸上翻起淡淡的潮红,一成不变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起伏和感情:“对不起,君上,我小瞧您了。” 顾崇露出微笑,温声说道:“不,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的实力。” “是啊,我们都不了解君上的实力!不过,君上实在是太厉害了!”炼气二层的女修满怀憧憬地说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有君上那么强!” 扶玥顿了顿,看向面色严肃依旧端着黑漆家伙瞄准战船的华容,又回头看向身后沉默的乾坤派弟子,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扶玥并不是在乾坤派长大的修士,虽然他十多岁的时候就加入了乾坤派,可他一直把自己和乾坤派分得很清楚,也很少刻意地与乾坤派的弟子们来往。 在他看来,他与乾坤派是各取所需。 他从乾坤派得到资源和支持,乾坤派亦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谁也不欠谁。 所以,当乾坤派遭到天罚,被群狼环伺的时候,他马上就找到代掌门羽霓裳要求离开。 对方也没有挽留,很爽快地应了他,还给了他一份丰厚的告别礼物,里面恰好就有他一直渴望得到的器宗传承。 因为羽霓裳的大方,扶玥当时确实产生了犹豫,他想留在乾坤派,可他想到乾坤派面临的艰难处境,还是狠狠心选择离开。 扶玥觉得,与其随着乾坤派一起死,倒不如离开乾坤派,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事,总能为这个宗门留下一点火种。 所以,当华容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愿意回来的。 包括一刻钟前,扶玥的想法也没有丝毫改变。 但是。现在的扶玥动摇了。 离开乾坤派,其它势力会遵守规则与他各取所需吗? 加入了其它势力,他会过得比在乾坤派里更好吗? 加入了其它势力,他真的不会被计较那数百年里身为乾坤派供奉长老的过往? 他真的就舍得这个门派吗? 他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门派覆灭? 这个门派,他真的挺喜欢的,无论是这个门派惯来的行事态度还是这个门派的人。 人确实不能只为活着而活着,得要一点坚持,得要一点热血。 扶玥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下了决定。 他走到华容身旁,把自己的手搁在对方肩膀上。直接开始了意识交流:“老子狠狠心。也就跟你们干了这把!但是,你必须要保证我的安全!” 华容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把你丢出去送死了?” 扶玥面无表情地道:“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是让我送死来的!” 华容哼了一声。震掉他的手道:“除了能说话。你还有什么用?” 扶玥也有些恼了。他恨恨地瞪了华容一眼,对顾崇说道:“君上,我很敬佩您。无需自爆,您一个人就能毁了他们的十艘战船……” “嗤——”华容嘲笑,“我说胖子,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拍马屁?” 扶玥当做没听到,继续说道:“如果君上您愿意接受我的指点的话,我可以向天道保证,这些战船无一艘能离开观阙山!” “噗——”华容的口水都喷了,回头道,“胖子,难道你成仙了?居然这么厉害,看来我跟你还差得远呢!还是你来保护我吧!” 扶玥仍是一张无表情的脸,他注视着顾崇的眼睛,也不为自己解释什么,仿佛刚才说的那些话真如华容所说那样是个玩笑。 顾崇却看到了他的认真,她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顾崇一剑将战船劈出三百里外,两剑则击碎了一艘战船的炮口,这看起来似乎很轻松,可是只有她才知道这有多么艰难。 战船还有九艘,即便她倾尽全力,最多也只能击毁其三,而且是在战船不进行移动的前提下。 扶玥说他能帮她击沉十艘战船,顾崇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她打算一试。 却说战船上的众修,他们今天被乾坤派一惊再惊,几乎整得没了脾气。但被毁的两艘战船造价高昂,即便知道华容手里的黑漆家伙和顾崇都不好惹,此时的观阙山也无化神坐镇,他们仍是无可遏制地愤怒起来。 “必须杀掉他们!”智通和尚阴冷地说道。 在黑漆家伙的攻击下彻底解体的战船正是大明寺所有,其价值几乎能比拟一座中等城池,瞬间被毁又岂会不心痛? 若非华容端着那个东西指着他们,他早已下令九船同时进行攻击,直把华容和顾崇等人湮灭成飞灰! 锦妃也是十分恼怒,被顾崇解除攻击的战船是两仪宗所有,顾崇明摆着不将两仪宗放在眼中,这个认知简直糟透了! 听到智通和尚发言,锦妃恨声说道:“他们毁了我们的船,我们也该还以颜色!既然不能打他们,那就打禁制!” “对!” “确实应该找回威信!” 其余修士纷纷说道。 决定被大多数修士通过,有四艘战船当即打开炮口,可怕的攻击从顾崇等人的头顶穿过去,猛地落在金色禁制上! 金色禁制泛起一圈微光,连涟漪都不曾漾开,自是丝毫没被撼动。这是很正常的,如果四艘战船攻击能让禁制动摇,那么这层禁制也不至于难倒了联盟。 “再打!”看到这样的结果,锦妃、智通等人岂会满意,立刻下令。 但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他们的命令,那爆炸仿佛就发生在身旁,众修所在的战船竟是翻了个身,若非他们修为深厚,只怕也要跟着战船打滚! 这顾崇好大的胆子! 这华容好大的胆子! 竟然还敢击毁他们的战船! 修士们愤怒得无法再忍,叫嚣道:“杀掉他们!必须杀掉他们!” 然而华容的声音比他们更响亮,哪怕是在巨大的爆炸声中,依旧清晰传入他们耳中:“师姐根本不必留情!既然师姐能有把握击毁他们所有的战船,那就做一把大的,给他们一个惨烈教训,师弟我必定会誓死保护你!” 什么? 顾崇能击毁所有的战船?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众修所在的战船直接被冲击波的可怕力量震得连翻好几个跟头。 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可怕声音,众修都有些懵了。 这是第几条战船了? 这繁花剑顾崇居然能比化神更强? 乾坤派真的是遭到天谴了吗? 为什么这个门派会有那么多的高手! 为什么这个门派依旧能让他们震撼得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只是因为观阙山没有化神真尊坐镇吗? 可他们分明有两个半步化神! 两个和顾崇一样的半步化神! 那两个半步化神死哪去了? 难道他们也挡不住顾崇? 这是开什么玩笑!(未完待续……) 510.乾坤派门徒为乾坤派而战(中) 两个半步化神联手当然能挡得住一个刚刚进阶的顾崇,前提是他们在观阙山,前提是他们可以出手对付顾崇。 然而他们不在观阙山,也有事情要忙,而且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根本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考虑观阙山众修。 这两位半步化神在忙着逃命。 因为与顾崇同来的并不只有乾坤派门徒,还有她的三位至交好友,这三个人的实力与顾崇不相上下,他们并不露面,而是于暗中配合顾崇的行动。 当顾崇挡在金色禁制前,他们亦分出二人引走联盟的半步化神;当顾崇击退战船的剑光盛开在天际,联盟的半步化神已经深陷困局;当顾崇击毁战船的炮口,她的至交好友已经把各自的对手逼到了极致。 现在,顾崇毁了联盟的第二条战船、第三条战船,乃至于第四条、第五条,甚至更多。 联盟的半步化神也已经慌不择路,他们就像被猎人逼到陷阱深处的兔子,只剩下本能的逃生念头,完全忘了这条路是否安全,也忘记了这个区域有多么可怕。 观阙山的东边是乾坤山脉,世人皆知乾坤山脉神秘而浩瀚,山林间盛产珍禽异兽和稀少的天地灵物,其物产丰富堪称东洲之最。 乾坤山脉危险吗? 乾坤派就在乾坤山脉上,乾坤山脉怎么可能危险! 但在千万年前的东洲,妖族霸占了现如今乾坤派的所有地盘。其发展势头不可谓不强盛,他们仍不敢穿越乾坤山脉继而进兵中洲。 根据东洲史志记载,当乾坤派立派于乾坤山脉中段,揽月城在距离山门不远的地方建起,乾坤派门徒们花费上千年光阴在乾坤山脉中段开出一条直通中洲的大路,从此东荒不再是东荒,揽月城也成为名副其实的东洲第一城。 但是,也只有乾坤派历代掌门和少数的几个乾坤派门徒才知道,这条贯通东洲与中洲的大路并不是绝对安全。 那些连千万年前妖族强者都不敢面对的可怕存在依旧生活于乾坤山脉中,他们偶尔会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就像顾凉曾经遇到的连化神修士都无法避开的妖雾。 顾崇能与君子剑杨紫叶齐名。她从来都不愚蠢鲁莽,更不会冒冒失失地去送死。 在面对联盟众修之前,她做了周详的准备,也制定了严密的计划。即便没有华容和扶玥。她亦能把观阙山化作所有联盟修士的葬身之地。 再说回观阙山。此时具备战力的战船只剩下六艘,在顾崇毫不留情的攻击下,联盟修士终于陷入到严重的危机。 他们手忙脚乱地反击。想把观阙山遭遇到的挫折通知观阙山外的联盟,但是传讯符、剑符、长距离通讯的手段已经在他们尚未察觉的时候完全失效,这片天地仿佛成了一个无法逃离的巨大囚笼。 而造成这一切的乾坤派门徒,他们已经在顾崇击毁第一艘战船的时候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守护,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目标,或是直接与联盟修士开战,或是协助同门师兄弟,或是登陆并破坏联盟的战船,没有人迟疑,也没有人犹豫。 联盟众修觉得这些乾坤派弟子的实力参差不齐,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战斗中的乾坤派门徒。 这些弟子无论修为高低,身上都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联盟众修的攻击落在他们身上几乎无法起到作用,甚至攻击还会返还联盟众修身上。 而乾坤派弟子们的攻击也不显得无力,哪怕是实力最低的那个炼气二层女弟子,她也能凭着不熟练的剑法与联盟的金丹真人打得旗鼓相当,仿佛他们全都被大能修士附体一样。 在开战片刻后,虚空中降下陌生的气息,乾坤派弟子们更是如有神助,联盟众修则像是套上了沉重的枷锁,修为、神识皆被压制得只能发挥五成。 但这些仍不能帮助只有寥寥四千人的乾坤派门徒击败人多势众的联盟修士,于是观阙山的地底下冒出了泛着青色光芒的透明人形。 这些小东西只有巴掌那么大,带着幼幼细细的嬉笑声,但若被它们碰到身上的皮肤,无论是筑基修士还是金丹真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陷入到无法清醒的梦境迷宫之中任由宰割。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滚开!去死!” “呜呜呜,放过我吧,我不愿来的,是掌门逼我来的!”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联盟众修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连锦妃、智通、狐吟等元婴真君都有种如在梦中的错觉。 乾坤派门徒怎能如此厉害! 他们身上的青光到底是什么? 为何他们的战力能尽数提升至金丹乃至元婴层次? 虚空降下的陌生气息又是什么? 那些可恶到极点的透明人形又是什么鬼! 太多的疑惑堆积在心中无法得到解答,但扶灵等人毕竟是经历多见识广的元婴真君,很快就冷静下来并且找到了应付的对策。 “拖时间!尽量延长交手时间!他们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厉害!” “战船准备开炮,立刻将顾崇和华容解决,扶玥也不能忘了!立刻投放战傀,它们的实力不会遭到压制!” “青光小人只是山魅的一种,竖起禁制不让它们碰触到皮肤,则它们的奇妙手段不会对我们起作用!” “大家不要慌,我们的援兵马上就会来!” 当扶灵的声音响彻联盟众修的心间,华容嚣张至极的笑声也随之响起,众修可以从耳中听到,也能从意识中听到:“呵呵。据说你们是替天行道?这口号不错!但是口号喊得再好听,你们依旧是一群强盗,一群卑鄙无耻禽兽不如的小人!进了观阙山还想离开?晚了!” 扶灵眉头一皱,面不改色地下令道:“击杀顾崇!” 战船上的修士表示为难:“顾崇就隐藏在联盟修士当中,击杀她必定累及我们自己人,而且未必能击中!” 顾崇的乾坤步已经臻至化境,一步能瞬息千里,莫说双眼,即便是神识都无法捕捉其踪迹,只能凭借战船上负责的一些布置勉强锁定其气息。 扶灵冷声道:“动手!除非你我想陨落于此!” 站在一旁的长眉听得欲言又止。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扶灵。到底还是没有开口阻止她。 顾崇不杀,无以定军心。 华容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讥诮:“现在知道害怕了吧?当你们杀到我们乾坤派宗门,并且仗着人多势众对我们动手。你们怎么没想到我们的感受!当你们把我们团团包围。讨论着如何瓜分我们乾坤派。你们可有想到我们何其无辜!” “我们不会留手,也不会接受你们的投降和议和!我们不会后悔,也不会有任何的愧疚和自责。因为我们是乾坤派门徒,我们为乾坤派而战!” “你们呢?你们为何而战?你们为了贪欲而战,也只有贪欲!枉你们自称为正道修士,却行如此卑劣之事,终有一天道心亏损,你们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必成心魔!不过,你们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因为你们今日只能葬身于此!” 下一瞬间,巨大的轰击声撼动九霄,就连观阙山天穹的阴霾天际都被震得裂开无数道裂痕,层云纷纷飘散。 荒芜的观阙山添了两个方圆足有五里的漆黑深坑,坑底隐约有鲜红岩浆涌出,坑沿裂开蜘蛛网般的裂痕,蔓延了足足数千里,许多修士因不备掉入裂缝之中,然后被山魅带入永恒的梦乡。 一座挺拔俊秀的山峰也在战船的强大攻击下崩塌,无数山石泥土倾泻而下,瞬间淹没正在交战的数百个修士,在可怕的天地之怒面前,饶是强大的修士亦没有任何逃生机会。 顾崇死了吗? 扶灵不知道,可她冷静如昔,继续下令道:“击杀华容和扶玥!” “够了!”长眉终于忍不住,一道剑光破碎了扶灵的命令,他怒目喝道,“那是联盟弟子!无辜的联盟弟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轰隆——”足以震破耳膜的巨响再次惊破天际,战船因庞大的冲击力而颠簸不堪,险些把船中的修士抛了出去。 顾崇没有死,她还用联盟的一艘战船对扶灵心中的疑问做了回答。 “啊!”战船外传来一声咆哮,那是遭到枷锁影响最小的陆采主动迎战了顾崇,他大喝一声,“繁花剑!看招!” 战船里,扶灵极冷漠地看着长眉,声如寒霜:“你不杀顾崇,那么你就只有死在这里!” 长眉颓然说道:“我们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们不该来的!” 扶灵冷漠说道:“你现在就在这里!你必须战!要么死!” 长眉却呵呵地笑了,他垂下头,仿佛在自言自语:“难道就没有第三个选择?我们谁都不愿意这样,可事情还是发展成这样,我们谁都不愿意的……” 扶灵冷静说道:“不,你错了!不愿意的只有你!” 她随手点开水晶屏,观阙山各处交锋的修士顿时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伴随着阵阵喊杀之声和刀戈之音。 扶灵指着画面上打得兴起的几个六合剑派剑修,其中两个剑修合力击杀了一个乾坤派弟子正在瓜分其遗物,她看向长眉,微嘲问道:“你看,他们可有半分不愿意?” 长眉一次又一次地摇头:“他们不愿意!那不是他们!” 他一步步后退,仿佛画面上的是恐怖凶兽,看一眼都要承受致命的危险。 那不可能是剑派弟子! 剑派弟子秉承正义之道,他们不可能杀人夺宝! 扶灵冷冷笑了,斩钉截铁道:“可那就是他们!长眉,你醒醒吧!你跟我们一样。我们都是去攻打乾坤派,我们都是华容口中的强盗!” 言罢,她继续下令:“击杀顾崇、华容、扶玥!务必不惜一切代价!” 长眉已经退到了墙脚,他紧握住手中剑,如同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剑与剑修心意相通,它发出嗡嗡的轻鸣,似乎在附和着长眉心中激荡的情绪,只是那声音并不轻快悦耳,而是带着沙哑的哭音。 剑在哭。 长眉的剑道在哭。 为何它要哭呢? 长眉惘然地想,他缓缓拔出手中剑。看到自己的剑黯淡无光。它的悲意是那么明显,是那么清晰,它在告诉长眉它的痛苦。 剑是百兵之君,剑宁折不弯。 剑修如剑。违背了本心的结果便是折断本命剑。就此剑道不再。 因为剑修的意志和本心已经弯了。他再也无法理解他的剑。 “啪——”晶屏上忽然传来一声脆响,犹如孩子般无助的哭声亦传入到扶灵和长眉的耳中,那是一个青年压抑自责的哭声。 长眉的剑发出一个颤音。悲意蓦地爆发出来,剑身上亦出现一道裂痕。 但长眉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剑,他无意识地看向晶屏,那上面是个穿着六合剑派道袍的年轻弟子,这个弟子正跪在碎成几块的残剑前捂着脸痛哭,另一把剑正指着他的眉心。 “你的剑断了,为什么它会断呢?”那个握剑的乾坤派女弟子迷惑不解,她低头看着六合剑派弟子,“你又有什么资格哭呢?” “杀了我吧!”六合剑派弟子哭道,“杀了我吧!我知道我是强盗!我知道这样做不可以,可我还是做了,我该死的还是做了!我居然想杀死你!我与你无冤无仇,我居然想杀死你夺走你的东西!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乾坤派弟子摇摇头,傲然说道:“我不屑杀你。” 此时却有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瞬间洞穿了六合剑派弟子的天灵盖,一位气质独特的秀丽女子出现在乾坤派弟子面前,她有着一张易笑的脸,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这是一位剑修。 “他生念已绝,即便你不杀他,他也会主动寻死。”秀丽女修轻声说道,她温和地看着微惘而戒备的少女,“我叫闵春晓,出自乾坤派剑峰,也是你的同门。” 晶屏前,扶灵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如此霸烈的剑法可不多见,闵春晓,姓闵……难道她是惨遭灭门的那个闵家?” 扶灵寻思片刻,回头望向长眉:“长眉道友,你可认出了这个闵春晓的路子属于哪个流派?” 长眉却没有回答她,他呆呆看着本命剑剑身上细小的裂痕和斑驳锈迹,眼中渐渐恢复清明冷静,仿佛迷路的游子终于寻回自己的家。 “长眉?”扶灵再问。 片刻,长眉抬起头看她,很冷静地说道:“抱歉,扶灵道友,我长眉谨代表所有的六合剑派弟子退出联盟。恃强凌弱并不是剑派作风,以多欺寡亦不符合剑派的理念,对无辜之人出手更是有违我们的剑道!” 扶灵一惊,勉强冷静下来说道:“你无法代表六合剑派,这是你们掌门的决定!” 长眉摇摇头,平静说道:“不,你错了。班琼掌门不是剑修,他无法理解剑修,也无法理解剑派,他不适合做掌门,至少不适合做六合剑派的掌门。只有剑修才能理解剑修,也只有剑修才有资格做剑派掌门!” 扶灵仿佛是第一次认识长眉那样端端正正地瞧他,片刻,她慢慢地笑了,意味深长说道:“诚如你无法代表六合剑派,我也无法代表联盟。而且,你觉得你们的弟子中会有多少个可以像你这样寻回属于自己的剑道呢?” 扶灵看向长眉手中的剑,这把剑不复先前的死气沉沉,而是变得明亮笔直,那细小的裂缝和锈迹亦消失得无影无踪,整把剑如获新生。 然而,不是所有的剑都能新生。 长眉隐约觉得自己面前的扶灵有些奇怪,但他下意识地不想深思,于是也就忽略了她的奇怪,认真回答道:“即便无法寻回。他们的剑道亦有机会重铸。” 发生在战船上的一切,乾坤派弟子们并不知情,顾崇、锦妃等人也暂时不知道。 战船外,顾崇的两位至交好友回来了,潜伏暗中掌控大局的那位好友也现了身,胜利的荣光以压倒性优势降临在乾坤派弟子身上。 当五艘结成阵势宛如一体的战船被彻底废掉,这场发生在观阙山的交战便等同于结束,乾坤派弟子大获全胜,但是没有人感到高兴。 无论是沦为俘虏的联盟众修亦或乾坤派弟子,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笑意。前者是因为华容口中那句杀气腾腾的话。后者则很清楚这场胜利相对于乾坤派的险境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扶玥说得很对,联盟有更多的战船,联盟有更多的修士,联盟几乎代表了整个神荒修真界。他们不可能因观阙山的小小挫折停止他们的进攻。 “师姐。杀了他们吗?”因拦住陆采而身受重伤的华容来到顾崇面前。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被樊笼秘术囚禁起来的俘虏们,轻声询问顾崇的意思。 如果将所有人的性命都留在观阙山,那么联盟势必要与乾坤派不死不休。这并不是他们所乐见的局面。 顾崇为了躲避战船的攻击,自是不可能不受伤,她服下一枚丹药,看着樊笼中的联盟修士,平静开口道:“你一直都说我仁善,但仁善的那个人是你。” 华容嘿嘿一笑,摸了摸头顶的乱发,却摸到湿漉漉的血,不免讪讪:“被那小子的斧头砸了一下,我倒是差点忘了。” 顾崇仰头看他,对身边的好友说道:“帮他治一治吧。” “好呀。”顾崇的好友笑着打了个响指,华容顿时伤势尽愈,整个人变得光新靓丽,就连身上的乞丐装都化作干净齐整的道袍。 华容挤眉弄眼,得寸进尺道:“仙子姐姐对我真好,不如再帮我弄把剑吧,剑断了总是慌得很。” 扶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揭穿华容的真面目:“你手里握着一根稻草也是剑,何必特意去弄?” 对于寻常剑修而言,只要剑道仍在,本命剑断了也无妨,尤其华容是个没有本命剑的,断剑对他来说十分寻常。 华容瞪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是好看!稻草能有宝剑好看?”又望向顾崇,嬉皮笑脸地搞怪,“师姐你说是不是?” 顾崇从来都是个诚实的人,她说道:“你也只有现在好看点,估计用不了两三天,又把自己弄得邋邋遢遢了。” 华容只顾着傻笑。 顾崇又道:“阿容,我知你心中顾虑,也知你不愿让乾坤派背负血债,但我们不能放走这些人,也不能留着这些人。他们将我逼迫至此,我不杀他,他则杀我,唯以杀止杀。” 华容不由得垂了眼,他看着脚边的两截断剑,问道:“如果他们心里并不情愿,也是跟我们一样被逼着站到这里的呢?” 顾崇便回头看向乾坤派弟子,朗声问道:“你们是否也是这么想?” 那个把联盟修士的辱骂当成称赞的筑基弟子答道:“我们的目的是守护乾坤派,他们要将乾坤派覆灭,自是不能留。” 他的回答也是所有乾坤派门徒的回答,无一人反驳他,也无一人补充或者存在异议。 顾崇一一看过众弟子的脸,然后望向联盟修士,手中繁花剑挽了个剑花,在联盟众修胆战心惊的目光中刷的一下归入剑鞘。 “我只需要一个保证。”顾崇说道,“一个永不侵犯我乾坤派的保证,不是以个人的名义,而是以你们及你们身后势力的名义,谁能?” 联盟众修沉默以对,除了少数几人,他们都无法代表自己背后的势力。 “一炷香时间。” 顾崇取出香炉,燃了一根香插在香炉上,她于香炉前盘膝而坐,繁花剑恰好搁在腿上,剑意精纯内敛而凝炼。 除了她,其余乾坤派弟子在华容和另一个元婴真君的安排下开始有秩序地撤离,包括扶玥和同样是半路跑来的闵春晓等人。 助阵的山魅们早已嬉笑着消失在风中,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当最后一声笑回归为平静,顾崇怀中一片翠绿的叶子也开始干枯发黄最后湮灭。 不到片刻,观阙山上只剩下顾崇和她的三位好友,还有联盟众修。 最先站出来的是长眉,在做了决定后,他与扶灵便在战船上打了起来,直至顾崇出手把两人关入樊笼。 长眉起身,却不是去与顾崇交谈,而是对联盟众修一拜,沉重说道:“诸位皆知晓。我六合剑派是正道魁首。做事从来光明磊落,有幸被尊为天下第一大派,此亦是尔等共同承认之事实。” 除了冷笑的扶灵,众修皆点头。无论六合剑派在这件事上的表现如何。剑派千万年来带领着正道众门派维护修真界确是事实。 难道六合剑派这次打算牺牲自己保全他们吗? 众修心有猜测。也有人试探地开口。 长眉却没有回答,他环视着众修,续道:“这次进攻乾坤派。我们虽担着替天行道的名头,但真实情况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弟子们并非可以随意愚弄之辈,从一开始,他们便颇有异议,觉得如此行径有违心中道义。” “长眉身为六合剑派长老,当处处为门派着想,于是我说服了他们,说这是为了门派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也把他们带到这里!” 在座众修皆是才思敏捷之辈,听到长眉这么说,当即看向其余顶级宗门的代表,脸上神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 长眉似乎没看到其余顶级宗门代表对自己使的眼色和传音,他说道:“相信在座诸位亦有听闻,我剑派弟子在这四个月中有不少怒而离去,更有十余人道心有亏,从此修为无法寸进!方才勉强他们与乾坤派门徒开战,剑心有损、剑道断绝者亦不在少数,甚至连我自己,我的剑道也险些因此崩碎!” 什么?! 众修纷纷惊愕。 顾崇侧目看来,眼中依旧淡淡然。 长眉说道:“私以为,一个门派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资源或者传承,而是门下弟子!既然我长眉把剑派弟子带到这里,也应该完完整整地把他们带回去,而不是让他们做不愿做之事,生生断了自己的本命剑!” 剑派弟子心有戚戚,他们看着长眉,似乎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长眉看着众弟子,声音洪亮而饱含自责:“进攻乾坤派有损道义,击杀乾坤派门徒有亏道心,弟子们刚直,不惜为此折断本命剑以为警告。但长眉却当做不知道,为了门派的未来而勉强他们,更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就是正义,却忘记弟子才是门派的根本,我的想法和做法完全是本末倒置!” 长眉对剑派弟子深深鞠躬,尔后撩起道袍下摆跪下叩头九下,声音响亮而哽咽:“长眉有愧于六合剑派的所有弟子,有愧于乾坤派所有的门徒,有愧于我自己的道心!长眉乃是戴罪之身,不敢求你们的原谅,但我是你们的长辈,仍能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 说罢,长眉起身,又对锦妃、智通等修士深深一拜,郑重说道:“此举与六合剑派无关,与掌门无关,完全是长眉一人之决定,还望诸位道友见谅!” “你!”两仪宗锦妃瞪大了一双杏眼,“你竟要背叛联盟?” 大明寺的智通和尚厉喝道:“难道六合剑派要站在乾坤派一边,与联盟为敌?” 白露山的扶灵只是冷笑,目光如刀子般刺入长眉的心:“你仅仅是长眉,怎能代表所有的剑派弟子,代表整个六合剑派?” 代表着东方学苑的凤惊鸿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捂着嘴道:“你……你可知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如果今日之事传出,联盟的士气必定大受打击! 慕容香、北野虹不引人注目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如花添香、陆采等人般默然不语。 狐吟的脸上看不出惊色,似乎对长眉的选择早有预料,唇畔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凤凰木的翠翠和水晶宫代表面面相觑,然后一致冷笑起来,嘲讽着这群一直喜爱窝里反的人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顾崇所杀。 长眉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是终于想通了把肩上的沉重担子放下,他也不看众人一眼,直直往顾崇走去。 如无意外,六合剑派将不再是联盟一员,剑派弟子也会撤离观阙山返回宗门,如果他能成功说服顾崇的话。 顾崇的目光依旧冷静自持,不曾因长眉的醒悟而改变半分,她看着长眉,只问出了一句话:“你能代表六合剑派?” 长眉回头看向剑派弟子,垂首说道:“在下不能。在下只能代表在下自己。” 顾崇收回目光。继续擦拭着繁花剑,这把剑和先前已是不一样了,剑锋处的淡淡绯红浸入到剑身上,那颜色如被血染。 它不是杀人剑。但是为了心中道。它可以变成一把杀人剑。 长眉叹息。恳求道:“君上,六合剑派的弟子们并不愿意进攻乾坤派,是在下强逼他们。以宗门作为要挟带他们来这里……” 顾崇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她问:“你的剑能重铸,他们能吗?” 依旧活着站在这里的剑派弟子,他们与断剑的那些弟子已经不一样了,他们的剑没有出现裂缝也出现锈迹,他们的剑道也不再是天下第一剑修门派的六合剑派所有。 长眉再回头去看剑派弟子,发现那两个杀人夺宝的弟子就在其中看着自己,目光惊疑不定又隐含期待,不由掩面哭泣。 这些人,确实如扶灵所说,他们和他是不同的。 他们已经没资格再做六合剑派的弟子,他们不是纯粹的剑修,他们是剑修们瞧不起的一帮不配用剑的。 顾崇说道:“你可以走。” 长眉哭道:“我不走!” 他把他们带来这里,他就应该把他们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顾崇说道:“蠢货。” 长眉却只顾着哭。 此时,香已经燃了三分之一。 扶灵缓步走到顾崇面前,隔着樊笼说道:“君上,您这是何必呢?得罪了联盟,乾坤派只会连后路都没有,完全就是把自己逼到绝境。” 顾崇说道:“我们已经面临绝境,就像当年因你们而被灭了满门的闵家,可我们不会是相信你们手下留情的闵家。” 权势利益的斗争往往伴随着刀光剑影,相对于乾坤派一支独大的东洲,中洲各门派各家族林立,彼此间的明争暗斗只会比离合宗更可怕千万倍。 当年的闵家是中洲的繁盛大家族,就如东洲之甄家,但在一夜之间,闵家彻底消失于历史之中,如同一滴水汇入大海般悄无声息。 闵家的剑法霸道,可闵家人很温和,行事从不杀伐铁血,这在中洲相当地不可思议,所以他们灭族了。 乾坤派的功法中正温和,可天下皆知这个门派作风霸道,执法堂每次出动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扶灵想到闵家和乾坤派的区别,又想到那个自称为闵春晓的乾坤派弟子,神情微僵。 顾崇说道:“我们的行事其实不霸道,我们讲道理。你们不来欺负我们,很好,大家都不会有事。你们跑来欺负我们,对我们伸爪子,那就剁了爪子,如此简单。” 她看着樊笼中的联盟修士,那一张张脸写着哀求写着愤怒写着怨恨,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的贪欲。 就像乾坤派弟子是自愿跟着她来到观阙山一样,这些弟子也是自愿来的,像顾凉熟悉的林空蓝、孙钿、徐嘉庆、林轩起等人根本没在这里。 修士会被上位者所愚弄吗? 很少很少,因为他们想得更多的是自己,他们很清楚联盟的替天行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清楚乾坤派是真的无辜。 可他们还是来了。 顾崇拔剑。 “一炷香时间还没到!”人们这样喊着。 “顾崇,你敢杀我,我师父必定杀你!我师父是真尊!”有人出言威胁。 “我们是替天行道!你们乾坤派行事残暴,早该覆灭了!”有人破口大骂。 顾崇挥剑,无数朵剑光绽放,如同无数朵花,还有红色的血花飞舞。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扶灵神情讶然地倒在樊笼里,眉心缓缓沁出一点嫣红,可她的时间已经停止而且无法继续。 面对半步化神的繁花剑顾崇,元婴后期的修士也只是一只冬瓜。 “跑了十三个。”顾崇的好友之一说道,语气里很是惋惜,“我的布置果然有不如意之处,居然让他们得逞了。” “没事,那是真尊的手段,你我都无法比拟。”顾崇安慰道。 她站起身,樊笼瞬间崩塌,唯一活着的长眉亦随着樊笼的崩塌而扑倒在地。 “走吧,我们还要去随云城,妖族可不好对付。”顾崇手执繁花剑,一剑斩破虚空,虚空的另一头恰好是距离随云城颇近的定岚城。 四人离开后,长眉的哭声依旧在风中飘荡,久久不散,直至香炉中的那根香燃烧殆尽。 “君上说得没错,我是个蠢货。”长眉捡起自己的剑,把顾崇遗留的香炉抱在怀中,也不去看被繁花剑所杀的那些修士,踉踉跄跄地朝着西边走去,自言自语说道,“我是六合剑派的剑修,我要回六合剑派,我不能让我的门派变成那样!” 神荒修真界修士众多,有如长眉这样的,有如扶灵这样的,有如顾崇这样的,也有如顾崇的好友这样的。 在随云城与妖族城池的势力交接地带,陆小圆和甄绝色乔装改扮混在半妖当中进了一间茶楼的某个雅间,柳如眉、覃钰、王湛、林空蓝、徐嘉庆早已等在那里,还有一个赵媛伊和一个苏妮。 他们是凑巧遇上的,但是齐齐聚在这里确实不是凑巧。 “他们都忘了,最嚣张的是妖族。”看到陆小圆和甄绝色头上的兽耳,赵媛伊不无讽刺地说道,她斜了柳如眉一眼,“不过,你倒是挺让我惊讶的。”(未完待续……) 511.猜测 在赵媛伊的认知里,出身于欢喜宗的柳如眉绝对不是一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为了利益反过来插朋友两刀倒是有可能。 柳如眉只微微一笑,答道:“人不能只求活着,得追求点别的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吗?” 赵媛伊半信半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声说道:“如此最佳,若你跟花想容一样总是算计来算计去,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她尚未结婴,但是距离结婴已然不远,凭着身为剑修的强悍战斗力,短时间内与柳如眉斗一个旗鼓相当并非不可以。 柳如眉仍是很好脾气地微笑,直接挑明道:“剑姬不必防我太甚,你应当听说过我选择的道是什么,欺骗算计你有违我道,我是不会做的。” 真的是至情道? 赵媛伊压下心中怀疑,转而看向其余人,问道:“乾坤派如今形势堪危,妖族蠢蠢欲动,六大顶级宗门却忙着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你们打算怎么做?” 能聚集在这里,他们多多少少都与乾坤派有那么一点关系,除此之外,他们也隐约有插手东洲格局的想法。 在如今的神荒修真界,一力掀起诸方风云动荡的并不是年轻一辈,而是老一辈修士如掌门人纯微、无妄真君、扶灵真** 君等人,几乎没有一个小辈能插手其中。 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他们念着与朋友间惺惺相惜、互相欣赏的情谊,对长辈们的卑劣行径很是看不惯。也不想让东洲就此沦为人族妖族开战的战场,从而导致整个神荒的格局大为改变。 因此,他们聚集在这里。 他们要把妖族的狼子野心揭示给整个修真界看,让长辈们知道与妖族结盟是与虎谋皮;他们不希望人族的大势力陷入自相残杀给妖族看了热闹,他们怀着一腔热血,想向积威甚严的长辈们宣告自己才是对的! 乾坤派不应该覆灭! 人族不应该与妖族结盟! 人族不应该陷于内斗,反而忘了自己正面临着重重磨难! 甄绝色思考片刻,对赵媛伊说道:“甄家对这件事一直都持着中立态度,我不再是甄家子,只有一个妹妹在甄家。没有把握说服他们倒向乾坤派。不过。甄家与妖族世代不和,若能收集到妖族心怀不轨的证据,甄家有九成的可能性出面介入其中。” 陆小圆想了想,直白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如果有我能做并且对目前局势有益的事情。即便有一定的危险。我也愿意去做。” 覃钰对此摊了摊手,开玩笑道:“离合宗已经选择乾坤派,即便反悔也来不及。”又望向柳如眉眨了眨眼睛。“真君可得保护我,万一我的人头被砍了去换赏金,那真的是哭都没机会了。” 柳如眉妩媚一笑:“你若能让本君高兴了,本君肯定不会吝啬保护你。” 林空蓝皱起眉头,对这两人很是看不惯。 她看向赵媛伊,得了对方的点头示意,便说道:“我们宗门其实有很多弟子都不希望剑派参与其中,随着战船前往的弟子也是寥寥无几,还有中途跑回来的。可长辈们却像铁了心一样,如果我们不去,他们就得强行征集弟子前往。” 天下第一大派的六合剑派居然上赶着侵略乾坤派? 众人收了开玩笑的心思,都有些面面相觑。 林空蓝犹豫了一下,看到赵媛伊的眼神,便继续说道:“我总觉得宗门的气氛有点奇奇怪怪的,尤其是宗门里的长辈,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苏妮目光微凛。 林空蓝看着众人说道:“你们都知道,六合剑派是天下第一宗门,也是无数道门的魁首,门风素来清正,从不恃强凌弱。” “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我觉得我们剑派都不会伙同其它大势力胁逼乾坤派,可长辈们偏偏就这么做了,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是正义。” 固然乾坤派宗门遭到了天罚,可顾弦、霍轻轻等并没有在天罚中陨落,包括顾惜雅和无妄真君等强大修士。 六合剑派、两仪宗、大明寺这些宗门确实是顶级宗门,可他们有什么资格替天行道将乾坤派覆灭呢? 林空蓝觉得,在她爹走火入魔陨落后,六合剑派就开始急了。 他们在急什么? 六合剑派缺了她爹一个化神真尊,还剩下三位化神真尊呢,而且都是剑修,实力比其它顶级势力的真尊强多了。 六合剑派也不是乾坤派,除去化神真尊,剑派里半步化神、元婴后期、元婴中期的高阶修士并不在少数,寿元即将走完的只是寥寥几个。 而年轻一代修士,六合剑派也是天才辈出,除去最耀眼的凌子夏,与剑姬赵媛伊高下难分的便有道法奇才西门佳、擅使双剑的焦葵和那对天生剑体的孪生子。 这么一个正值鼎盛的宗门,什么都不缺,为何要吃相难看地对乾坤派下手? 林空蓝想不明白,赵媛伊也想不明白。 “两仪宗的情况,大概也与你们剑派差不多,不过没有那么严重。”苏妮说道,她微微皱了眉,看向徐嘉庆,“不过我挺久没回过宗门,也许是觉得陌生了也说不定。” 徐嘉庆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王湛轻咳一声,谨慎说道:“我们中洲王家的立场并不偏向任何一方,家中长辈是如何想的,碍于家规,湛不便透露。不过,他们似乎在忙着什么,连家中闭关已久的老祖宗都出关了,这在寻常时候是不可能的。” 柳如眉知道得比他们几人多,虽然她闭关已久。但外界送来的消息从未断过,想了想,她试探说道:“不知道你们是否注意到,今年的春天来的很迟,去年的冬天也比往常要冷。” 众人皆不解这句话何意,遂投去疑惑目光。 柳如眉却不打算解释,她嫣然一笑,那媚态横生的模样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徐嘉庆看得目光发直,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看到徐嘉庆这模样,柳如眉稍微收敛少许。笑着说道:“好吧。我没有你们那么高尚,没有点好处,我是不会随便透露的。不过,你们都知道。我与小凉交情甚好。如今她不知所踪。她的门派又陷于危难,我若不做点什么,以后再见到她也不好套交情。” “那你想做什么?”赵媛伊眉头微蹙。问得没有一点委婉。 柳如眉笑嘻嘻道:“我觉得你问错了,你并不想问我想做什么,而是应该问我想要什么。不过,你觉得我缺了什么呢?” 雅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即便是陆小圆,她也觉得柳如眉和赵媛伊两人并不对付,下意识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免得遭到波及。 赵媛伊看着柳如眉,脸上也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在我看来,你确实不缺什么。但你想要什么,我想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 这两个同样优秀出挑的女修相视着忽然一笑,先前的针锋相对似乎消弭于无形,其余人也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 无论柳如眉亦或赵媛伊,此二人皆是盛名不虚的天才人物,修为实力非同一般,若真个斗起来,便是普通元婴也得暂避锋芒。 “剑姬果然名不虚传,有空的话希望能讨教一二。”柳如眉率先做了退让,对赵媛伊举了举茶杯,“柳某自大,且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赵媛伊亦举起茶杯,说道:“你先解释一下吧。” 柳如眉望向众人,看到王湛便笑了:“说起来,还是因为你心上人的缘故,我才注意到气候的不同呢。” 王湛玉白的脸庞顿时红了,却又有种微妙的与有荣焉和窃喜,他微垂了目光避开柳如眉的注视,不大自在地说道:“柳道友,湛对容素师妹有意,师妹却与我无情,请不要坏了师妹的名声。” 在修真界,王湛的起点不比任何一人低,他儒雅温文,气度极佳,被好事者称为公子湛,从来都是气定神闲,仿佛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柳如眉不过是提了心上人三个字,他便如情窦初开的少年般红了脸羞窘起来,众人一时间都觉得格外的惊奇和不可思议。 就他这模样,顾凉与王湛当真没什么别的事情发生? 当然,现在并适合八卦,人们盯着柳如眉的目光还是多于看王湛的热闹。 可柳如眉本人却是个八卦党,她笑嘻嘻道:“既然你有意,管她是无情或者有情,她都是你心上人。说起来,我对你也有点意思的,不过你的心思显然不在我,也就介绍几个长得不错的兄弟给我认识认识好了。据说王家人个个都长得不错,你长得好,你兄弟肯定也不差。唔,王照就免了,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不说顾凉,王湛便恢复了往常运筹帷幄的镇定,他回答道:“抱歉,王某觉得王某的兄弟也不太喜欢你这样的,并不仅仅是王照。” 柳如眉便笑:“算了,不逗你玩了。”她看向众人,问道,“你们可曾听说过不冻海的万古部族?” 万古部族? 众人当中有不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是神荒世界守护者的后裔万古部族?”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湛,他微挑了眉,结合已经知道的消息,倒是明白了柳如眉想说什么。 看到众人仍旧不解,王湛便简单解释了一番。 中洲王家虽隐世六万年不出,但神荒的历史可不只有六万年,在王湛小时候,他对守护者的故事已是耳熟能详。 “既然是英雄,他们怎么会被遗忘?”陆小圆疑惑。 王湛笑了笑,并不作答。 柳如眉倒是开了口:“这显然是发生了一些不能记载在史书上的事情,就像现在的乾坤派,如果乾坤派退居到三元界,那么再过两百年,恐怕神荒的很多人都不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门派了。” “这和气候变化有关系吗?”看着若有所思的甄绝色和覃钰等人,陆小圆仍是不解,干脆问了出来。 柳如眉觉得好笑,也不吝于对陆小圆解释,她说:“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王道友刚才说了,万古部族是神荒世界的守护者后裔,他们居住在不冻海,世代守护着禁地。你想,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他们才会离开禁地放弃守护呢?” “什么样的情况?”陆小圆似乎有些懂了,她说道,“万古部族不会无故北迁,或许是禁地出了问题,或许是不冻海出了问题,也有可能是万古部族出了问题。” 柳如眉补充道:“不冻海已经开始冰封了,至于禁地和万古部族是否出了问题,以欢喜宗的消息渠道暂时还无法得知。” 她笑着看向赵媛伊、苏妮和王湛三人:“你们的背景比我厉害,应该有相关消息吧?” 赵媛伊摇摇头:“我从不关注这些。” 她只关注谁的实力更强,谁的修为更高,谁能和她打架。 苏妮说道:“我倒是听过类似的消息,不过不太确定。” 自从龙澶陨落,苏妮一直在东洲。 王湛沉默着,脸上看不分明情绪。 陆小圆还在思考,她说道:“禁地和不冻海都在南岭最南边……对了,小凉的哥哥去了那边,很多修士也去了那边,难道禁地还关系到整个神荒世界?” 柳如眉笑而不语。 如果是神荒世界将有大劫到来,为了渡过大劫,各大顶级宗门不顾脸面对乾坤派下手也有了充分的解释。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起来,他们想得都比陆小圆多,心底里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王湛环视着众人,见到林空蓝眉头紧皱,便说道:“还是言归正传说回东洲的局势吧,毕竟我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还是乾坤派。” 虽然不清楚联盟的机密,但王湛又岂是寻常修士,他已隐约觉得乾坤派无法支撑下去,尤其是谢庄接了追杀顾弦的任务后。 柳如眉点头,开口便说道:“观如今神荒局势,乾坤派的倾覆已是无法阻止,除非发生某种超出我们想象的意外,又或者是妖族突然翻脸。我只想知道,你们聚集在这里,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是阻止乾坤派倾覆,我想即便在座诸位皆是真尊也无法做到。” “未必。”沉默多时的徐嘉庆忽然说道,他看着众人,尤其是甄绝色,“甄道友不觉得夜晚的星象总有些奇怪吗?”(未完待续……) 512.其实我们都猜到了,只是不敢信 “星象奇怪?乾坤派未必倾覆?”甄绝色重复着徐嘉庆的话,问道,“此话怎讲?莫非你从星象上看到了什么?” 徐嘉庆看向其他人,见他们脸上并未有嘲笑和讥讽的神情,便说道:“我确实从星象上看到了一点东西,但……” 他把掌心摊开,掌中是两枚锈蚀严重的铜钱:“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你算什么了?”甄绝色对徐嘉庆的占卜水平还是挺信任的,他皱起眉看着徐嘉庆,总觉得这家伙和以前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出来。 徐嘉庆却没有回答甄绝色的问题,他看着甄绝色等人说道:“事实上,我从中洲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谁,而是直觉要我来这里。当年北原有大能洞府开启,我之所以和师兄师姐们同去,也是受到直觉的指引。” 直觉? 王湛微微蹙了眉,疑惑道:“北原……你说的是三元界吗?” 徐嘉庆点点头:“嗯,如果我没有前往北原,我现在也不会是金丹真人了。” “这么说,你来东洲,也是因为东洲可能有大机缘出世?”赵媛伊没有想得太多,她想着宗门给出的那两个字,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转。 往<东。 东边有什么呢? 徐嘉庆却摇了头,说道:“并不,我觉得我来东洲的原因不是因为大机缘出世,更可能是因为某个契机。” “契机?”众人又不解了。 徐嘉庆说道:“对的。契机。在三元界的时候,我遇到一个很特别的人,尤其是在我遭遇生死危机的时候,她总能突然出现然后救我一命,我觉得她就是我前往三元界的契机。” 也许还要加上一个人,那个整个修真界公认已经陨落并且尸骨无存的那个人。 但徐嘉庆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他直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将会招来祸患,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人,亦或顾凉。 “那个特别的人,是顾凉?”覃钰试探着问道。 徐嘉庆点点头。他数次被顾凉所救并非隐秘。无需刻意调查也能知道。 覃钰便问:“那么这一次呢?你的直觉也跟她有关?” 徐嘉庆没有马上回答,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甄绝色和陆小圆,接触到对方信任而支持的目光,心中不由一安。 当年在黑山九层塔。他被迫与甄绝色、陆小圆、覃钰、顾凉等人联手。顺利击杀了炼器门的杨怜雪和战凌空。变故却骤然横生。 顾凉直接去了九层塔的第九层与他们失散,徐嘉庆则在九层塔的第五层遇到甄绝色等人,与他们一同经历了生死间的恐怖。 当然。徐嘉庆也得了梦寐以求的大机缘,他还亲眼见证陆小圆、甄绝色和覃钰挣脱已经写好的必死的命运。 若论起信任的程度,徐嘉庆相信陆小圆和甄绝色二人更甚同门师姐苏妮,他也坚信他们不会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至于覃钰…… 徐嘉庆还记得他提议抛下自己这个包袱以换取更大活命机会的事实,他也不相信柳如眉,不相信赵媛伊和王湛,甚至于苏妮。 虽然甄绝色觉得他们是可信的,他也相信他和陆小圆的判断,可他依然要好好地思量一番,毕竟他要说出的事情非同小可。 片刻后,徐嘉庆心中终于有了判断。 他看着众人,回答道:“有。顾凉师姐已经出现在神荒,我直觉她与我来东洲的原因存在很大关系,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我至今没见到她,心里依旧是一团迷雾。” 众人也听得云里雾里,只有柳如眉和覃钰相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色。 顾凉是什么来历,没有人比进过深渊陷空城的他们更清楚。 能有资格与红衣面对面说话,顾凉绝不是寻常修士,她与红衣关系匪浅,说不定还关系到惊天大秘闻。 至于甄绝色和陆小圆,他们暂时还没想到红衣。 徐嘉庆看向众人,补充了一句说道:“另外,你们可别笑我,事实上,我觉得乾坤派不会覆灭,这是真的。” 但没有人取笑他,在看到那两枚锈蚀的铜钱后,即便是一向骄傲自负的赵媛伊,她也用正眼看了看徐嘉庆这个不起眼的小卒子。 徐嘉庆在神荒世界没有什么名气,在两仪宗内也只是一个小弟子,唯一值得称道的大约只有他的天生慧眼。 但徐嘉庆是因甄绝色和陆小圆两人的举荐而坐在这里,众人或许不相信徐嘉庆,但他们会相信甄绝色。 “你真的这么觉得?”甄绝色沉吟片刻,问道。 徐嘉庆点点头,解释道:“你知道我有意成为占星师,每天夜晚来临,我都会记录天象,时间久了,总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不过,这次是先有直觉,然后观天象,这个想法才终于得到证实。” 王湛细心地纠正道:“所以,不是你觉得,而是你认为。” 徐嘉庆迟疑了一下,应是:“确实。” 这就是他的推算结果,但没有人相信他,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大家都觉得乾坤派是铁定要覆灭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他们根本不认为这个门派能继续存在。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王湛问。 徐嘉庆没有被他们嘲笑,也有了些自信。 他拿出一面星盘,看着众人说道:“占卜之道一直有个说法,人们的命运可以从星空中寻到相应的轨迹,因此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谓之曰命星。当一个人时运不济,他的命星会蒙上阴霾变得黯淡;若他前途有望。则命星一直明亮;直到他陨落,命星也将跟着熄灭。” 这是修真界的常识,大家都知道,众人一脸不可置否。 徐嘉庆打开星盘,把东方星域刻意放大在众人面前,只见无数繁星在星盘上闪烁,根本分不清哪颗是哪颗。 但徐嘉庆却能准确知道星星们的区别,他指着星域上或明或暗的星星们,找到其中一颗正在一闪一闪的星星,说道:“我认为这颗星辰代表的就是顾惜雅。” 顾惜雅? 众人看着那颗只是有些明亮的星星。又看了看那颗星星旁边格外显眼的璀璨星辰。有些怀疑徐嘉庆弄错了。 在东洲,顾惜雅并不是最强大的化神真尊,可他绝对是最强大最耀眼的几人之一,他的本命星怎么可能被别的星星夺去光芒? “这颗应该是顾弦顾元成。”徐嘉庆指着那颗璀璨星辰。“他并没有陨落在不冻海。而且会越来越强。甚至有可能成为东洲第一人。” 这怎么可能! “也许是顾惜雅重伤闭关,顾元成则在进阶元婴并且十拿九稳,两者的时运、状态不一样。本命星也会有不同的表现。”甄绝色懂得比其他人多一点,解释道,“顾元成的天资到底有多么惊才绝艳,我们这一辈修士最是清楚,他未必没有超越顾惜雅的可能。” 徐嘉庆像是不知道众人的惊愕,他指着那两颗星辰所在星域里的其它星星,说道:“这些星星代表的是乾坤派门徒,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解释,但星空是这么告诉我的……” 徐嘉庆的手指离开那片星域,指向不远处一颗不太明亮甚至有些黯淡的星星,继续说道:“当这颗星辰绽放耀眼光芒,其运行轨迹进入到乾坤派弟子们所在的星域,则笼罩整个星域阴霾将会彻底散去。” 甄绝色喊了停,他指着那颗不甚明亮的星星问道:“为什么这颗星辰可以驱散整个星域的阴霾?既然你知道这些星星代表着谁,那么这颗星星,它能挽救乾坤派,它是谁?” 这颗星星甚至没有代表乾坤派门徒的那些星星明亮,怎么能拯救整个乾坤派! “我不知道,星盘毕竟不是星空,有很多痕迹在星盘上看不到。”徐嘉庆摇头,“再说,这颗星星是否能如期进入轨迹还是未知数。不过,这片星域依旧闪烁着其它明亮的星星,哪怕阴霾令得许多星星熄灭,那些明亮的星星仍能在这片星域闪烁下去。而周围的这些星域,有些星星的轨迹会与……” “等等!”赵媛伊打断徐嘉庆的话,“我们不是听你说星星的,你只需告诉我们,乾坤派是因何种原因才不会覆灭。” 被打断了思路,徐嘉庆不太高兴地瞪着她,转念却想到这是赫赫有名的红泪剑姬,冷汗顿时沿着脑门流淌而下。 敢瞪红泪剑姬,他是嫌弃脑袋长在脖子上不好看么? 王湛盯着星盘上的星象看了许久,倒是琢磨出一点东西来,他慢慢说道:“我想,徐道友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乾坤派所面临的困境,我们只需耐心等待,无需插手太多。” “不。”徐嘉庆很干脆地否定了王湛的话,“星星之间是互相影响的,乾坤派弟子们本命星所在的星域会被其它星域影响,也会影响其它星域。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也即是乾坤派的局势变化将会导致整个东洲的局势发生改变,从而令得神荒的局势也发生改变。” “然后呢?”甄绝色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他问道,“然后会怎样?我更想知道的是,这种改变,它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然后?”徐嘉庆缓缓摇头,他把锈蚀严重的铜钱放在所有人面前,“没有然后,这就是结果,一切顺其自然的结果。” 徐嘉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他们,在两年前,他就依稀看到了乾坤派覆灭的未来。 但是有一颗很不起眼的星辰,它影响到众多星辰的轨迹,更把那颗象征灾厄的星星驱逐出乾坤派的星域,乾坤派的覆灭方才延迟了两年有多。 直至乾坤派遭天谴那一日,徐嘉庆夜观星空。星域中再也找不到那颗轨迹特殊的星辰,只有那些被改变轨迹的星辰仍在一闪一闪。 既定的命格是可以改变的,乾坤派的覆灭当然也有可能改变。 “如果这不是然后呢?”苏妮忽然问了一句,她指着两枚锈化为屑的铜钱,一一看过柳如眉、覃钰、赵媛伊、林空蓝、甄绝色、柳如眉、王湛、徐嘉庆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大劫已经开始了,就在你我都不曾发觉的时候,就在比这更早之前。” 大劫开始了?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惘然而迷茫。 相对于其他人。苏妮更注重的是事实,她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乾坤派的覆灭真的很奇怪。” “历年来,乾坤派无缘无故陨落的修士真的不少。就像项城城主赢子彻。他在毁灭迷宫遭遇了‘瘟疫’。急病而亡。他死得不仅冤,还很奇怪。就像泰兰真君,我们都知道他是化神以下第一人。可他却连一个小小的情劫都过不去。还有乔妩,那个女人就像扫把星,简直就是走到哪乱到哪,偏偏有那么多人都被她吸引,飞蛾赴火一样上赶着去送死。” “更奇怪的是天罚,你们说,乾坤派到底做了怎样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会招来天罚呢?依据神荒历史记载,遭遇到天罚的并不只是乾坤派,出了名的就像许多年前的丹宗,更久远的则是巫族。” “丹宗遭遇天罚,满门弟子无一幸存;巫族遭遇天罚,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而乾坤派,为何在遭遇天罚后他们还有那么多人活着?真的是天要覆灭乾坤派吗?如果天要它亡,它早已在天罚中彻底沦为飞灰,因为历史都是这么记载的,它不可能是例外。” “除了乾坤派,其余六大宗门也很不对劲,尤其是剿灭了邪修组织之后。这次他们口径一致地针对乾坤派,连脸面都不顾了,如果不是因为邪修组织已经被清缴,我简直要怀疑是他们在背后暗暗操纵。” “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事。”苏妮忽然警醒,她的双眼渐渐亮了,“邪修组织被剿灭前夕,乾坤派掌门纯微在随云城与邪修组织、黑市、东方学苑三个势力展开博弈。邪修们打算将银蛟王之子杜阮和顾凉击杀,从而掀起人族、妖族开战,彻底触怒了两族底线。” “你们想想,东洲现在的局势可与邪修们期待的相差多远?妖族不会满足于盘踞大妖山,东洲霸主一旦倒下,联盟也会四分五裂,继而相互开战!” “所以,邪修组织还有不少可以兴风作浪的余孽,甚至他们已经渗透到联盟高层之中!我想,或许这才是各大顶级宗门的行事风格与之前迥然相异的根本原因!” 苏妮推断完毕,看向赵媛伊说道:“你我都是顶级宗门的精英弟子,应该也知道邪修组织的底细,他们并不是神荒的本土势力,而是从外世界来的。” “外世界不像我们神荒,有些世界天路仍在,资源丰富,高手众多。如果有人觊觎着我们神荒世界的某些东西,派遣身外化身前来,搅得我们神荒风风雨雨不断也不是不可能,甚至这场大劫也有可能是他们阴谋的产物。” 苏妮说完,雅间内久久听不到任何声音。 无它,这番猜测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而且这个猜测未必真的是猜测,七八年前三元界中那场陨落数十万修士的惊天阴谋可从来都没有被人遗忘,尤其是亲身经历过的柳如眉、甄绝色等人。 许久,柳如眉缓缓开口说道:“欺天之术。”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她解释:“乾坤派的没落、赢子彻的病死、泰兰真君的情劫和天罚,有可能是因为某个存在施展了欺天之术转嫁因果和灾祸把天道给蒙蔽了……” 欺天之术属于天道不允许禁忌,它甚至能将一个大世界的气运和生机彻底剥夺殆尽,将因果嫁祸给区区一个门派更是不在话下。 璇玑天女鱼萱儿最擅长的就是欺天之术,古往今来多少年,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她更拿手了。 看到众人差不多接受了欺天之术这个概念。柳如眉便继续说道:“三元界的内幕其实一点都不简单,除了被封印的巨魔,三元界仍有其他方面能影响到神荒。只是我们实力太低,接触不到那个层次,自然也不知道那些事。” 也许顾凉知道,但秘密知道得太多是要死人的,柳如眉纵是隐约有所察觉和猜测,她也从未开口向顾凉证实过。 柳如眉看向徐嘉庆:“徐道友说前往北原是因为直觉牵引,来到这里也是因为直觉牵引,甚至觉得会与小凉有关。这未免夸张了些。小凉只是一个普通女修。她或许与你有缘,才会恰好救了你几次。” 真的吗? 徐嘉庆下意识的不想相信,他觉得那颗影响了乾坤派格局的星星就是顾凉的本命星,虽然他找不到证据。 柳如眉续道:“若说小凉能关系到整个东洲。甚至是神荒世界的格局。这个猜测未免可笑。我们都很清楚。换成她哥哥甚至于顾惜雅也未必够格,更何况是她。所以,我觉得这里多半会发生一些关系到整个神荒的大事。你我都是参与者,小凉能回到神荒,她当然也是参与者之一。” 雅间又静了下来,覃钰、甄绝色、王湛等人若有所思,他们都是才思敏捷之辈,徐嘉庆、苏妮、柳如眉给出不少信息,足够他们思考更多更可怕的东西。 林空蓝看了看赵媛伊,又看了看陆小圆,微带着苦涩说道:“你们说的这些事真的很可怕,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整个修真界都要恐慌。” 乾坤派的没落是有人暗中作祟,东洲的局势是有人操纵,即将降临神荒的大劫也有可能是别人的阴谋…… 这个世界如此可怕,到底何处是净土? 林空蓝想到了自己走火入魔而陨落的爹,又想到不久前自己渡过的生死大劫,只觉前路茫茫看不到任何光亮。 这是一个乱世。 生在乱世,她的道何在? 待到千辛万苦寻到了自己的道,又真的有用吗? 就连天道都会被人算计,更何况像她这样的人! “你错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王湛温润的声音响在林空蓝耳畔,他说道,“你们可知道四姓门阀为何在六万年后复出?宝海鲛人族销声匿迹无数年,他们也在这个时候派遣了族人出世,这是很不寻常的。” “我想,还应该加上世界擂台、蛮城和毁灭迷宫。”覃钰补充道,“在过去的无数年,它们都不曾出现,现在却齐齐露面,这显然不是某个人又或者某个势力的杰作。” “天地大劫?也许是修真末日。”甄绝色缓缓摇头,“如今的天地元气一年比一年稀薄,进阶化神一年比一年不容易。也许有朝一日,偌大神荒也会变得和丙等小世界一样,没有修士,只有凡人。” 林空蓝拿出一坛酒,默默地拍开封泥给自己倒了满杯一饮而尽。 她想她需要冷静一下。 也许一切只是噩梦。 陆小圆也有些眼馋,不过她没有林空蓝想得那么多,也不需要用酒来麻痹自己的感知。 “最重要的还是当前。”苏妮环视着众人说道,“没有实力,说什么都是瞎扯。” “那现在该怎么做?”赵媛伊问。 她是这场聚会的发起者之一,但是经过轮番消息的轰炸,原本的踌躇满志早已被磨得一点都不剩。 此时,忽有一道灵光瞬间出现,却是一道剑符。 苏妮接下剑符看了看,对众人说道:“师尊和顾崇前辈已经身在定岚城,我决定跟着师尊帮助顾崇前辈,你们呢?” “我得回甄家一趟,甄家不能再这样袖手旁观了。”甄绝色起身见礼,来不及一一告辞,便推开雅间的门匆匆走了。 陆小圆没有随着甄绝色一同离去,她说:“我没见过顾崇前辈,想见识一下她有多厉害。听说顾崇前辈认识有天屠族的人,我也没见过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天屠。” 覃钰说道:“我打算去大妖山探一探底,看看妖族是不是在捣鼓什么坏主意,有谁和我一道去吗?” 柳如眉便微微一笑:“想让我陪你?” 覃钰也笑了,看着柳如眉的眼睛说道:“我想。” 柳如眉故作惋惜:“我也想,可我要留在这里,我得等小凉回来。” “那就有缘再会。”覃钰也干脆,他深深地看了柳如眉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柳如眉看着他离开,眸光微微闪烁,片刻,她望向徐嘉庆和王湛:“你们呢?王道友应该是跟我一样,想等心上人吧?” 王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薄红。 徐嘉庆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得留在这里。” “赵道友和林道友呢?”柳如眉遂看向最后两人。 林空蓝捏了个清心诀让自己清醒过来,冷静说道:“我留下。” 如果不是顾凉有意无意地在通讯来往中提醒她将有生死大劫,她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而是早已化作一杯黄土。 赵媛伊也想好了自己的决定,她说:“我得回到宗门。” 如果邪修组织当真有余孽混进联盟,那么六合剑派肯定不能幸免,身为剑派弟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置宗门于不顾。 “那就回去吧,祝你好运。”柳如眉起身与赵媛伊道别。 赵媛伊微微一笑:“也祝你至情道大成!” 定岚城的某个院子里,自各个地方赶来的乾坤派弟子已经聚集在一起,无论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在亲切地打着招呼。 而在金色禁制之内,十万大山中,纪珊的最后一重天劫正在落下。 她并不知道,她远在不冻海深处的她的女儿也在此时渡劫,她女儿的兄长顾弦也在渡劫。 纪珊在进阶金丹,顾凉在进阶金丹大圆满,顾弦在结婴。(未完待续……) 513.今天是谁在渡劫? 只见乌云翻滚,耳边雷鸣阵阵,可怕的毁灭气息铺天盖地般倾倒而下,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在无止境的恐怖中化为灰烬。 “轰——” 随着巨大雷声响彻天地,一道粗壮闪电自云层中降落,势不可挡地击在辽阔平原上! 一瞬间,无穷尽的雷光彻底将渡劫的纪珊淹没! 这道可怕的闪电久久不散,如同擎天巨柱般连接了天和地,浩瀚的雷劫气息一浪接一浪地向四面八方扩散,那耀眼的强光即便是远处观看的化神女修也得运转真元将双眼覆盖,耳朵早已被震得麻木。 河滩平原在可怕的雷击下颤抖,地面迅速裂开一道道巨大地缝,蜿蜒长河顷刻间蒸发为无数白气,平原周围的山丘也在不断倾塌,一切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在声势如此浩大的天劫之下,纪珊能顺利渡劫结丹吗? 地面还在颤动着,一道大裂痕飞快地蔓延到纪珊的灵兽鸟儿面前,裂口足足有半丈之宽,下方黑乎乎一片,隐约能嗅到地下泉水的清新气息。 但鸟儿没有注意到裂缝和裂缝里涌出的泉水,它所有的心神都被远处肆虐的雷池所占据,就连化神女修都不在顾忌。 想着与自己切断感知在雷劫中不知生死《 的契约者,鸟儿伤心不已,眼泪珠子像珍珠一样一颗颗地往下掉,把面前的小草都浇得湿漉漉的。 这只鸟儿能被纪珊看中,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 被它眼泪淋着的小草舒展身姿。点滴灵光在草尖上闪烁,灵气自四面八方一丝一缕地聚拢而来,竟是把一棵普通的杂草化作低阶灵草。 化神女修感觉到这股微弱的灵气波动,侧目看来,发现鸟儿哭得一塌糊涂,连精气都随着眼泪流了出来,全都便宜了那棵低阶灵草,不免有些诧异。 原来这只胆小怕事还很不起眼的鸟还是个异种珍禽。 在千湖大世界,能够蕴养灵草的灵兽并不是没有,但如这只鸟一样能使得普通杂草化作灵草的无一不是罕见珍禽。只会豢养在最顶级的宗门里。 纪珊能得了这只鸟。还与它有着深厚的感情,她的机缘倒是不错。 化神女修没有出言安慰这只伤心过度的鸟,她望向天际已经开始溃散的雷劫,心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纪珊的金丹劫厉害到这种程度。连她这个化神都是第一次见。 不过。以纪珊的实力。没有魂归九幽侥幸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庆幸,化神女修并不觉得纪珊还能坚持住接下来的问心劫。 铺满河滩平原的雷光渐渐散去,粗壮的擎天雷柱开始变细。可怕的天地异象趋于平静,最后化作漫天灿烂的红霞。 夕阳下,原本美如世外桃源的河滩已经是绵延数百里的焦土和深坑,因雷海而蒸发的干涸河床被上游涌来的河水重新填充,微风自远方吹来,带来不知名花朵的清香。 在纪珊的渡劫之地,赫然是个足有百丈方圆的深坑,土石早已被劈成半透明的玻璃质,还有几簇雷火在顽强地燃烧。 鸟儿感觉不到深坑里有活人的气息,它急急忙忙地跳进坑里,打算把纪珊找出来,直至把深坑里里外外地翻了三遍,仍是一无所获。 纪珊呢? 它的契约者呢? 鸟儿心急如焚,它一展翅膀飞上深坑边沿,打算在周围再找找。 纪珊一定还活着! 它的契约者一定还活着! 化神女修也来到深坑边缘,她注视着坑里,看到凝固在半透明玻璃质里的城主令和几块被劈得焦黑变形的断剑碎片,心中不由默然。 果然是没能熬得过。 天道降下毁灭雷罚欲将乾坤派覆灭,顾容素和纪珊却要拿城主令去救乾坤派,天道算无缺漏,又怎会允许渺小的修士忤逆自己? 于是,顾容素被强行从神荒这座孤岛带走,也许永远都回不来;纪珊则陨落在可怕的天劫之下,尸骨无存。 这便是逆天而行的下场。 天道永远至高无上,它不容得任何挑衅,也永远都无法战胜。 化神女修抬头看向天边绚丽的云霞,那云霞极美,犹如一片片火焰在云中燃烧,画面壮观而恢弘,让人惊叹不已。 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美的云霞了? 化神女修早已不记得,为了追求道之极致,她舍弃了太多太多的东西,那其中也包括了路两边美丽的风景。 云霞在极尽热烈地燃烧,化神女修静静地看。 鸟儿仍不放弃,它一寸又一寸翻着焦土,想要找到契约者的踪影。 一刻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河滩平原被鸟儿翻了个遍,它只找到纪珊身上所着的法衣碎片和她惯用的法器碎片,连一块焦黑的骨头都寻不到。 天边的红霞依旧,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夜幕即将降临整个神荒。 鸟儿怔怔望着天际不散的霞光,泪水再次盈了眼眶。 它蓦然发出一声凄厉悲鸣,化作白光蛮横地撞入到深坑中,不认输地继续展开搜寻。 千万里之外,在冰风暴肆虐的不冻海深处,雷电和乌云占据了整片高空,饶是风暴凶猛亦不能吹散。 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惊雷瞬间落下,那雪亮雷光令得整个世界为之一白,恐怖无比的雷劫气息弥漫,惊得数万里外的妖兽纷纷撒开蹄子逃命。 顾凉位于雷劫最厉害的中心,整个人都沐浴在天雷之中,身体内外蓝汪汪一片,电火花不断流窜,可她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分外沉着地将如意镜举起高过头顶。 如意镜在对决双角巨狮之时已经在背面裂开一道缝,乾坤派宗门有天罚落下,它更是平添三道裂痕,威力早已不足原本之七成。 因如意镜是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天火中锤炼而成,即便是顾弦想要将它修复也得浪费不少精力,更何况炼器半吊子的顾凉。 但顾凉想用自己半桶水的炼器水平把如意镜修复,如今她进阶金丹大圆满,上苍降下可怕的雷劫,伴随着阵阵暴虐的雷火,恰好可以替代顾弦的银色天火。 不过。哪怕是最狂妄自负的炼器师。也没有谁会敢在天劫的威胁下炼器,更枉论借天劫降下的恐怖雷火来炼器。 于一般修士看来,顾凉此举实在胆大包天得可以,完全就是不要命了。 顾凉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可她经历的雷劫着实不少。自从十多年前北原无人区进阶筑基后期被雷劈后。几乎每次进阶都有天雷降下,顾凉早已被劈得有了经验。 且她这些年来不间断地淬体,肉躯早已跟同境界的体修一般强悍。即便放弃道法和法器,只凭借肉躯挨过前面几道雷也不会变成一块熟肉。 现在才是第一道雷,以顾凉上次在混沌海进阶金丹后期降下的雷劫作为参照,接下来应该还有四道雷,一道比一道厉害,一道比一道威力翻倍。 忍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痹痛,顾凉张嘴吐出紫色天火,配合着雷火融化自万古部族内取得的炼器材料,一点点修补如意镜上的裂缝。 这面镜子在面世之时被雷劫洗礼,后来又经历过天罚,对雷火的暴虐早已无惧,这在对付天劫的时候固然是好处,修补起来却不容易。 当第一道天雷过去,镜子背面被双角巨狮顶裂的痕迹只补了三分之一。 天上酝酿的劫云似乎能察觉顾凉利用自己炼器的意图,第二道天雷来得极其迅猛,完全不给顾凉留下反应的时间。 “轰——”巨大的雷鸣声中,厚达千万丈的冰层瞬间被击穿,无数冰尘弥漫,海水自冰窟中漫起。 顾凉硬挨了这一下,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松散得七七八八,暴虐天雷游走于体内,所到之处生机断绝,经脉胀痛得几乎要裂开。 这贼老天,真是不劈她不舒服! 她就没见过其他人进阶金丹大圆满还遭雷劈的! 顾凉深吸一口气,用天火把炼器材料融化一小部分,继续借暴虐雷火进行修补。 这第二道天雷的雷火比之前猛烈了两倍,她的修补速度也快了一些,如果没有意外,肯定能在渡劫结束前让如意镜变得完好无缺。 不过,顾凉毕竟不是专炼体的体修,她觉得自己最多还能挨两下,若强撑着继续肯定得变成焦炭。 在第二道天雷结束后,双角巨狮造成的裂缝终于被修补完整。 还剩下三道裂痕! 还剩下三道天雷! 顾凉咬着牙继续,之前凭借天火之威跨越一个小境界境界战胜海蛇而生出的小小成就感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心中只剩下坚持的信念。 想劈死她是吧? 她偏偏就是不死! 她还要拿雷火来炼器! 距离天雷落下的地点足有万里的冰原上,谢庄终于幽幽醒来,睁眼便被气势磅礴的天劫吓得不轻:“卧槽!谁在渡劫?莫非是顾元成?” “不是结婴,是阿凉在渡劫。”阿暝回答道,她看了看谢庄,觉得这个人可能不知道阿凉是谁,便解释了一句,“阿凉的哥哥就是顾元成,他不在这里。” “顾元成他妹顾容素?”谢庄眨了眨眼睛,仍是盯着劫雷肆虐的远处,有些不信,“她好像才金丹后期吧,能渡什么劫?” 谢庄只身深入不冻海冰原,自是有着特殊的获知消息的途径,他是听说过顾容素的,不冻海边缘那个茶寮也进去过。 谢庄还以为顾凉有什么倚仗想帮助顾弦,谁料这姑娘居然在这随时都有冰风暴来袭的不冻海冰原上渡劫,心中惊奇着实不小。 阿暝说道:“阿凉在进阶金丹大圆满呢,怎么就不能渡劫了?” 进阶金丹大圆满还得渡劫? 谢庄瞪大了眼睛。觉得阿暝应该是逗自己玩。 如果进阶金丹大圆满还得渡劫,而且是这种程度的雷劫,估计修真界的高阶修士早就被劈得死光光了! “海蛇呢?它逃了还是死了?”谢庄又问,他掐指一算,发现自己昏迷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在与海蛇激战,那条蛇生性狡诈狠毒,仗着自己身怀异冰专克他功法,居然以半步元婴的修为把他这个元婴期大杀手耍得团团转。 谢庄只记得那条海蛇似乎是不耐烦了,直接吐出一团诡异的冰雾。竟然将他的神识彻底冰封! 大惊之下。谢庄还未来得及反击,他的意识已经在无穷无尽的寒意中沉沦。 可他现在没死,也没在海蛇的肚子里,肯定是有人出手帮了他! 不过谢庄没想到帮了自己的人会是实力远不如自己的顾凉。他悄悄地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大长老。只觉得这个老人比曾经见过的化神真尊更恐怖。连忙移开眼不敢再看。 乖乖! 好一个修为臻至化境的大高手! 难怪顾容素敢踏入不冻海,原来是认识了这么一个高手,还能请动其出手相助。这! 谢庄缓了缓心中的惊惧,又望向阿暝,发现自己居然也看不透她的修为深浅,小心肝不由得颤了一颤。 又一个高手! 怎么顾容素认识那么多高手! 谢庄敢肯定这两个人都不是乾坤派门徒,因为修真界中但凡有点名气的高手他都知道而且认识,哪怕避世修行的那些也不例外。 可他都没见过这两个人,也没见过相关的画像。 难道是中洲四姓门阀之一邵家出来的高手? 谢庄心思转得快,不过是几个眨眼,此时的阿暝还在思考他的问题。 “它没逃,也没死。”阿暝想了一会儿,这样说道,“不过它快要死了。” 谢庄不解:“为何这么说?” 阿暝道:“阿凉把它封印了,要带回去为顾凝活祭。顾凝是阿凉的姐姐,她被它所伤,连肉身都没了,只能用它来续命。” 活祭以续命? 谢庄想了想才回忆起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在很多年前,有一位大能者的后代被妖族重伤,将尽垂死。那位大能者惊才绝艳,竟是创出一个极其霸道的法门,生生将那妖族的生命力过度到自己的后代身上,令其伤势痊愈,可以再问仙途。 这个法门自被创出时便是一个不得天道所喜的禁术,名称也是血淋淋的活祭二字,施展它必要付出代价。 后来,施展活祭的要诀在高阶修士间传开,渐渐的也成了各大宗门用以保全优秀弟子性命的手段之一。 只是这禁术毕竟是禁术,因其有违天和,被当成祭品的一方需得活活抽取生机和寿元,历尽痛苦才会死去,并不常用到。 顾容素把海蛇当成活祭的祭品,可见那海蛇确实把她得罪狠了。 不过海蛇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它没伤了人家的姐姐,也不至于沦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 “是你帮她打伤了海蛇吗?”谢庄问,“它喷出的诡异冰雾可一点都不好对付,连我都险些被得手了。” 阿暝却道:“我没插手。” 插手? 谢庄不由一怔。 不是帮忙,是插手。 照阿暝这么说,那就是顾容素自己一个人把海蛇打倒了。 顾容素居然那么厉害? 不,应该是她在失踪的那四个月时间里得了什么大机缘,可以克制异冰的大机缘或者是强大实力。 谢庄遥望着天边闪烁不断的雷光,忽然想起不久前隔着寒冰深渊与顾弦对话的内容,还有那偶然感知到的从云端上看来的目光。 很显然,顾弦应该知道那十二位元婴陨落的真相,他也知道是谁在窥视着他们。 藏在暗中的就是顾容素吗? 不,即便是真尊踏足不冻海,没有详细的地图在手也得裹足不前,于片刻间击杀散落冰原各处的元婴真君更是不可能。 而且化神真尊碍于某种特殊的规则不得随意对非化神修士出手。击杀十二位元婴的应该也是元婴高手……顾容素打哪找那么多的元婴高手? 对了! 赵一! 赵一是万古部族的人! 顾容素在茶寮里跟着赵一走了! 难道她真的能说服盘亘不冻海的万古部族? 可顾容素只是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背后的门派已是将近覆灭,她哪来的能耐让万古部族出手相助! 谢庄心中惊疑不定,他看着气息与一般修士不同的阿暝,忽然记起一人,便问道:“您可是阿暝道友?” 阿暝点点头:“我是。”又望着翻腾不休的劫云说道,“已经是第四道天雷了,还剩下最后一道,阿凉肯定能顺利渡过。” 进阶小境界的雷劫只是小场面,断无可能持续好几天乃至几个月。所以顾凉没有刻意压制修为和气息。当场就开始了渡劫。 谢庄没说话,他看着那几乎能比拟自己结婴时前几道天雷的可怕闪电,只觉得顾弦这妹妹委实能称得上厉害,无论是实力还是手段。 忽然之间。谢庄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往南边看去。 南边是赫赫有名的禁地。据说强如化神真尊踏足其中也要无奈陨落,可禁地中赫然有雷劫的气息在飘荡! 有人在禁地渡劫! 盘膝而坐的大长老也睁开了眼睛往禁地看去,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又合上双眼继续养神调息。 禁地生变导致永不冻结的不冻海开始冰封,即便是万古部族也耐不住那股极致的冰寒和可怕的冰风暴,不得不进行北迁。 如今传承之火再燃,禁地则再与万古部族无关,也是时候放下了。 “谁在禁地渡劫?!莫非是顾元成?!”感觉到雷劫的气息越来越强盛,谢庄忍不住惊呼道,“他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跑进禁地渡劫!难道就不怕陨落禁地,不怕禁地的诅咒?” 虽然神荒辽阔浩瀚,却也有几个地方是绝对不能去的,位于不冻海尽头的禁地就是其中之一,这个禁地的声名甚至比神荒尽头的风之谷更响亮。 风之谷的可怕只在于冰风暴和灵气风暴,偶尔还有虚空风暴,如顾惜雅这般的化神真尊,准备充分的话还是能踏足其中。 可禁地就不一样了,谁都不知道禁地里有什么,只知道历史上曾有很多挥手间能使山脉断裂海水枯竭的强者走进禁地,然后再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消息。 即便是守卫在禁地附近的万古部族,他们也仅敢涉足禁地外围,再深入便是送命。 可顾弦竟然踏入其中! 他还敢在禁地渡劫! 这得是多么肥壮的胆子! “他并没有深入禁地。”大长老少有地主动搭话,他说道,“数千年前,乾坤派有一位化神在禁地外围住过两三百年,顾弦选在禁地渡劫,应该是拿到了那位化神留下的手札。” 谢庄仍是惊愕难消,他说道:“就算是外围,那也是禁地!” 传说中陨落了无数强者的禁地! 连化神真尊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地! 邪修组织的傀儡师令天音散布谣言引来无数修士深入不冻海追杀顾弦,可不就是为了将顾弦逼进禁地! 可顾弦摆脱了追杀,他竟然主动踏入禁地! 谢庄不敢置信,他问:“难道禁地外围没有危险吗?” 大长老说道:“你好奇,可以去看看。” 谢庄连忙摆手:“算了,我没那个胆子触摸禁忌!” 事实上,踏进禁地的修士也有出来的,可他们不是无缘无故地死掉,就是没来由地忽然疯掉,就算活到寿元终结也对禁地之事闭口不言。 久而久之,禁地的可怕成了修真界所有修士的共识,除非是寿元将近枯竭的修士,否则不会有人想进到禁地里平白无故丢了一条小命。 顾弦敢在禁地渡劫,他肯定有所把握,不然不会轻易冒险。 谢庄从未想过踏足禁地,也没有刻意了解过,自是不会跑到禁地拿自己的小命瞎折腾。 大长老却说道:“今时已经不同往日。” 什么不同往日? 难道禁地不是以前的禁地了? 谢庄听不懂大长老在说什么。他看着不冻海尽头隐约闪动的雷光,又转而望向劫云中酝酿的第五道天雷,心想这两兄妹多半是被逼急了。 此时的东洲是什么形势谢庄并不知道,但乾坤派被联盟和妖族齐齐进攻,便是金色禁制再厉害也会有被攻破的那一天。 顾弦如此疯狂地踏入禁地结婴,顾凉不顾冰风暴来袭强行渡劫,想来金色禁制破碎的那一天不会远,或许它已经开始崩了。 可一个顶级宗门的传承,它并不是四五个天才修士就能撑得起来的,尤其乾坤派连四五个天才修士都凑不齐。 在谢庄寻思的时候。顾凉的第五道天雷终于落下。 此刻已是夜色降临。这道天雷所绽放的雷光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其威力也能比拟谢庄渡劫凝婴时遇到的第七道天雷。 谢庄结婴一共经历了二十一道天雷,第七道天雷对他来说不算得什么,但他渡劫时的实力肯定不是现在渡劫的顾凉能比。 贯穿天地的神雷持续了整整一刻钟才消失。当雷光散去。筋疲力竭的顾凉怀抱着如意镜自空中坠落。“嘭——”地一声砸入冰海之中,溅起水花无数。 这雷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顾凉浑身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因为砸下来的速度太急太快。她顷刻间便坠入到九千丈以下,眼中所见皆是黑暗幽深。 顾凉心念微动,紫色天火瞬间在身体外燃烧起来,把海水的彻骨寒意彻底驱除。 她的实力接近结婴,天火的威力也逐渐增强,像如今这样驱除寒意却没有影响到海水,不过小手段罢了。 当她结婴,天火便能轻松为她所用,无需消耗巨量的真元和神识,她的实力也将再翻数倍! 顾凉在海水中畅游片刻,赤手空拳逮了一条实力相当于结丹后期修士的妖兽鱼,提着它往水面游去。 这鱼格外机警狡猾,它大概感觉到顾凉渡劫的雷劫气息,游到这里来捞便宜,可惜便宜没捞到,还把自己给葬送了。 “阿凉还抓了鱼,打算煮来吃吗?”阿暝已在冰窟边缘候着,她看到顾凉手里的鱼,顿时眼前一亮。 顾凉跃出水面落在阿暝身旁,身上穿着滴水不沾的黑珍珠法衣,含笑说道:“我渡劫用光了真元,这鱼还得你来收拾。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只吃生鱼片也很美味。” 她挺久没吃过妖兽了。 尤其是困在错乱空间垃圾场的那四个月,顾凉连辟谷丹都没吃过,只喝了点泉水,嘴里都快淡得尝不出味道。 此次渡劫是心境突破,如果顾凉愿意,她离开不冻海就可以准备结婴。 不过,顾凉现在不急。 即便施展无名秘术有时间限制,她也不急着回东洲,更不急着找到方法从错乱空间垃圾场归来。 因为顾凉想通了。 因为纪珊结丹了。 此时整个世界已陷入到深沉的黑夜,但在东洲十万大山,纪珊渡劫的河滩平原依旧笼罩在夕阳的绚丽云霞之中,那正是结丹成功的异象。 纪珊出身于传承久远的纪家,更在怀着顾凉的时候觉醒部分特殊血脉,其体质早已不与一般修士同。 鸟儿找不到她,化神女修看不到她,可她还在那里,以一种极特殊的神魂状态存在着,正在接受问心劫和第二次血脉觉醒。 现在,纪珊已经是个金丹真人了,还掌握着特殊的神通。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在元婴修士的追杀下逃生,甚至能与元婴修士交手两三招。 纪家能从荒古时代之前一直延续到如今,即便已经式微得只剩下几个人,它也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家族。(未完待续……) 514.他们不相信你我,但他们相信小凉 绚丽得如同火焰燃烧的云霞一直在那里,流云不断变化,霞光一重接一重,这美景仿佛永远都不会消失。 河滩平原也一直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似乎时间在这里停止了流动,就连那轮鸡蛋黄一样的太阳都纹丝未动。 直到十万大山的昼夜交替一个来回,天边的霞光才渐渐收拢,火烧云也缓缓黯淡下去,消失已久的纪珊终于出现了。 她浑身都沐浴在四色的光点里,绝色丽容比渡劫前更显得清艳端方,还多出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特殊气息,让人看到她只觉得自惭形秽。 化神女修的修为和心境皆是同境界修士的佼佼者,自是不会被区区一个刚结丹的女修所迷惑,不过她的一双眼睛也眨也不眨地盯着纪珊。 如果说之前的纪珊只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美人,虽然能让很多修士侧目,却不会令人忽略她身为修士的本质,那么现在的纪珊轻易便能让修士为自己失神。 她的气质飘渺而多变,犹如雨后的轻雾令人捉摸不透,又像青山那般巍然独秀,充满了矛盾却又和谐的味道。 而且这种美丽不是粗浅的媚术或者魅惑能比,它是与生俱来的,仿佛一种本能,即便纪珊不刻意运用自己容貌的优势,她也能处《 处吸引人的目光。 “你真美!”化神女修忍不住心中的称叹,她好奇打量着纪珊,奇道。“你真的是人族吗?没有混过妖族或者神族的血统?” 化神女修活了三千多年,见过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可她从来都没见过第二个人能有纪珊这样的气质,更没听说过有谁能在金丹期就可以避开化神真尊的强大感知。 也只有妖族、神族或者魔族,他们生来便得到天道的眷顾,起点远比人族高,气质容貌也在正常水准以上。 纪珊却不知道自己的气质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有些奇怪地看着化神女修,不容置疑地说道:“我当然是人族。” 难道她重新凝聚形体会变成妖族? 别开玩笑了! 因着化神女修赞叹的那句“你真美”,纪珊挥手凝聚了一面水镜。看到镜中仿若脱胎换骨的自己。不由得怔了怔。 先祖的血脉被激发后竟然如此与众不同么? 纪珊心中微沉,她打出两个陌生的法诀,气质也随之发生变化,看起来就如一颗珍珠蒙了尘。不再那么熠熠发光夺人注目。 对于实力低微的修士来说。傲人的美貌往往是祸患的根源。无论男修还是女修。 纪珊自小跟着哥哥在颠沛流离中长大,她对这个生活常识再清楚不过,毕竟纪家人没一个是长得丑的。 “抱歉。让你久等了。”解决了容貌的祸端,纪珊赤足走到化神女修面前,大大方方地问道,“可否借我一件法衣?” 在渡劫过程中,纪珊的芥子袋和储物手镯都被劈成碎片,芥子袋和储物手镯里的东西自然也毁得彻底,现在可谓一穷二白,除了几样特别重要的物品,什么都没有。 化神女修失笑,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整套衣裙递给纪珊,说道:“这套法衣乃是三万丈湖底的水蚕吐丝织成,在千湖大世界也能称得上宝物,穿在城主身上想必很合适。” 宝物? 纪珊微怔,她看向化神女修手中华光尽敛的衣裙,心知能被化神真尊当成宝物的法衣必定很不寻常。 但心中的犹豫只是一瞬,纪珊露出完美的微笑,接过衣裙说道:“真尊慷慨赠我衣,我厚着脸皮便也收了,谢谢。” 化神真尊送出宝物笼络她,要么是看在她身为陷空城新一任城主的身份上,要么是看到她结丹的异象想提前交好。 无论哪一种,纪珊都有自信在他日一一偿还,要她一件法衣又何妨? 化神女修也没想到纪珊会这么快就收了自己送出的宝物,顿时笑得更温和了:“城主这是哪里话?天下宝物皆有德者居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理所当然吗? 如果她渡劫失败,想必这位真尊便不会这么说了。 纪珊心中哂笑,面上依然客气地回了话。 她在四色光点的遮掩中换上法衣,又以神识秘法将法衣认了主,只见法衣上微光一闪,灵气便源源不断地自四面八方涌入体内,竟是无需刻意运转功法也能修行。 果然是件不错的衣裳,可惜没有第二件。 纪珊心中称奇,脸上却不动声色,仿佛这件法衣只是普通衣裙。 她散去身外的光点,笑着询问化神女修:“可是好看?” 化神女修不住地点头,笑吟吟说道:“这身衣裙果然是城主穿着最合适,倒是恭喜城主了,今日你能顺利渡劫,日后必定造化无穷!” 纪珊笑了笑,两人又是一番客套。 此时,纪珊的灵兽鸟儿也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它嘴里衔着城主令,两只眼睛红通通的紧盯着与渡劫前不同的纪珊,一副不敢浑然上前相认的可怜模样。 “你这鸟儿很聪明,挺不错的。”化神女修赞道。 纪珊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灵兽是怎样的德性,她看到它这模样,心里有些想笑,又觉得感动和自责。 除了兄长父子和女儿,大约只有这只鸟是全心全意待她好的。 纪珊对化神女修歉意一笑,走到鸟儿身旁柔声安慰道:“对不起,让你着急伤心了。我还活着,我结丹成功了,没事呢,真的没事。” 鸟儿低低呜咽几声,张开翅膀抱紧了纪珊的手臂。脑袋和脖子都紧紧挨着她,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好吧,别哭了,别哭了。”纪珊对这只胆小又爱哭的灵兽一向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一遍遍重复着安慰的话,待到它的情绪平静下来,才小声念了安眠咒。 即便是对待自己的女儿顾凉,她都没这么操心过。 纪珊心里想着已经不在神荒的女儿,结丹成功的喜悦顿时淡了,眼中的情绪也沉淀下来。 她把睡过去的鸟儿化作手上一抹淡青色印记。起身对化神女修说道:“如今我已渡劫完毕。还需劳烦真尊将我送回乾坤派宗门。” 化神女修点点头,她也不废话,伸手拉着纪珊,轻轻巧巧地朝着乾坤派宗门所在的方向踏出一步。 刹那间。十万大山所有的一切全都如浮光掠影般纷纷退后。揽月城高大的城门几乎是瞬息便出现在纪珊面前。 “你们的城池建造得十分精巧。尤其是阵法的构造,即便是我,也不敢随意踏足其中。”化神女修放开纪珊的手臂。看着揽月城人来人往的城门口说道。 纪珊有些恍惚。 她渡劫的河滩平原距离揽月城足有数百万里,即便是全力御器飞行也得飞上一个昼夜,可化神女修只用瞬息时间便跨越了。 这就是化神期真尊吗? 果然可怕得很! 纪珊毕竟是纪珊,虽被震撼得不轻,她依旧很快回过神来,温婉一笑说道:“我不是乾坤派门徒,我女儿、我侄子才是。” “这个门派也算不错,为何不加入其中呢?”化神女修看着从城门口中出来的乾坤派弟子们,眼中带着淡淡赞扬。 因为联盟突然变得猛烈的攻击,乾坤派门徒中已经有一些人准备离开金色禁制的庇护代表门派出战,哪怕知道这是送死,他们也希望能为门派争取撤离的时间。 事情实在是发生得太过突然,无论是天罚还是六大顶级宗门的反目成仇,乾坤派对此没有任何准备,措手不及之下只能认输。 为了乾坤派传承千万年的道统不被覆灭,羽霓裳决定执行纯微的提议,也即是将整个门派都搬迁到三元界,彻底放弃东洲。 但搬迁门派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即便羽霓裳在执掌代掌门之位的时候就开始将命令落实,时至今日也只是搬了三分之二。 可联盟等不及了,它急着要拿走乾坤派的命。 纯微也等不及了,金色禁制即将崩塌。 于是顾崇带着乾坤派门徒站在了金色禁制跟前,以螳臂当车之力向联盟发动了乾坤派的反击。 于是官元静、常沂、李密等乾坤派弟子请命羽霓裳,带领有着相同意愿的师兄弟姐妹们主动出战。 于是揽月城城主林尔、剑峰峰主无妄真君、顾家怀卿真君离开山门,迎向了联盟派出的元婴修士。 乾坤派与联盟的战争已经彻底打响,在一个昼夜后,纪珊和化神女修眼中见到的这群弟子已是出战的第六批。 “一个门派,它能有门徒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来守护,它便是一个好门派。”化神女修看着满怀死志的乾坤派门徒们,轻声说道,“我想,我或许能理解你女儿的坚持了。” 纪珊从城门的侧门走进去,边走边说道:“我是纪家人。” 顾凉有她的坚持,纪珊也有她的坚持。 纪珊不入乾坤派,因为她是纪家的人,她得将纪家传承下去。 如果纪珊成了乾坤派修士,纪家也将依附并臣服于乾坤派,处处以乾坤派为上,这并不是她所乐见的。 化神女修微微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乾坤派已经开始全面戒严,想要进宗门,唯有通过揽月城的传送阵。 不过,即便是持有身份玉符的乾坤派门徒,想回到宗门也得经历重重审核,更何况纪珊只是乾坤派弟子的亲属。 这个女修是为救乾坤派而来,她能顺利见到乾坤派的高层吗? 化神女修想着乾坤派的天罚,想着命星仍游离在神荒之外的顾凉,对纪珊可能遇到的困难还是挺期待的。 天道会轻易放过忤逆它的人吗? 她觉得未必。 但化神女修这一次是真的想得太多了。 纪珊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表明自己身为乾坤派掌教弟子之母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了乾坤派宗门,就连身份不明的化神女修都不曾遭到怀疑和责问。 “这也是你女儿提前安排好的?”踏上前往紫极大殿的传送阵前,化神女修好奇了。 纪珊看着匆忙走过的乾坤派弟子们,摇头说道:“并不,我觉得在此之前,小凉甚至没想过要把城主令给我。” 化神女修这一次是真的惊了:“难道她就不知道陷空城的城主令有多么珍贵?” 纪珊出示身份玉牌,对掌管传送阵的弟子说道:“去紫极主峰!”又回答化神女修的话,“她当然知道,可她相信我们就像相信她自己,还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 两人踏上传送阵。眨眼间便出现在紫极主峰的大殿面前。 纪珊走上前。对守着大殿的弟子递上身份玉牌,说道:“我是顾容素的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掌门。” 那个年轻弟子看了看纪珊的玉牌,确认她的身份后说道:“真人还请稍等。我这就去请示阮师兄。” 化神女修看着年轻弟子走进紫极大殿。忍不住啧了一声:“难道他就不怕你我都是混进来暗杀掌门的?” 别说顶级宗门。就算是个小门派,行事也不能这么随便吧? 纪珊却微微一笑,看着亲自走出来迎接的阮白说道:“他们当然不怕。” “为何?” “因为他们相信小凉。”纪珊说道。“或许他们觉得你我很可疑,但他们相信小凉,相信她不会为门派带来灾祸,所以这个门派不会有人防备与小凉有关系的你我。” 原因居然是这样? 化神女修不由得怔了怔,只觉满心都是不可思议。 “恭喜真人结丹成功!”阮白还是记得纪珊的,他对纪珊见了一礼,目光往化神女修身上一扫,迟疑道,“请问这位真人是?” 纪珊说道:“这位是来自千湖大世界的大柠真尊,她是特意来帮助乾坤派的。”又取出城主令在阮白面前一晃,“马上让我见掌门,我能解决乾坤派面临的困局!” 阮白并不认识城主令,也不觉得多出一个化神能解决乾坤派危机,他苦笑着说道:“真人,掌教重伤未醒,恐怕见不了你。现在行驶掌门之责的是代掌门霓裳真君,也是原黑铁城城主,我得先跟她说了然后才可以告诉你能不能见。” “那就快去!”纪珊毫不拖泥带水。 阮白看了大柠真尊一眼,小跑着进了紫极大殿。 “他们怎么可以那么信任她!”大柠真尊觉得很难理解,在纪珊等待阮白回话的时候,她说道,“这种信任,简直就是盲目无知!” 纪珊看着手中的城主令,轻声说道:“也许他们才是同一种人,因为有着同样的信念和坚持,便有着堪比亲人间的信任。” 在拿到城主令的时候,纪珊也很惊讶,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意想不到。 她惊的并不是顾凉把城主令给她,而是顾凉要她帮助乾坤派! 这个门派到底有何能耐,竟能在短短两三年间令得她女儿如此倾力相助? 纪珊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很早就知道墨竹真君收徒顾凉目的不纯,也知道顾家和门派对这件事持着袖手旁观的态度。 这样的一个门派,何德何能让她女儿连最深的底牌都拿了出来! 纪珊一直不满乾坤派,还起过劝说顾凉离开的念头,渡劫时也有刻意拖延时间的嫌疑。 可在见过乾坤派对顾凉的信任后,她发现她对这个门派已经无话可说,或者说,她认可了女儿的选择。 此时,紫极大殿中传出一个沙哑而疲惫的声音:“纪珊真人,请进。大柠真尊远道而来,霓裳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还请真尊进来喝口茶。” 那是羽霓裳的声音,自乾坤派天罚过后,她便没有休息过,一直都在忙碌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就连喝一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乾坤派门徒为宗门出战不顾生死,这位代掌门留在紫极大殿中,又何曾不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力? 纪珊不由肃容,她对紫极大殿拜了一拜,昂首走了进去。 大柠真尊则被阮白迎着进了空置的侧殿,风林菀早已候着在那,正认认真真地泡茶。(未完待续……) 515.糕点、白墙和花栗鼠 “晚辈风林菀见过真尊,谢真尊援手我派。”看到大柠真尊走进来,风林菀低头见礼,仿佛这位真尊是宗门里的顾惜雅,每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充满了敬意和感激。 大柠真尊打量了她一眼,摆手说道:“不,你不需要谢我。你要谢,还是谢顾容素吧,我只是来偿还因果,还当不得你的大礼。” 顾凉? 竟是顾凉请来的真尊? 对了,纪珊是顾凉的娘,这位真尊是跟着纪珊来的。 风林菀怔了怔,然后说道:“无论情况是怎样的,您愿意在这个关头偿还因果,都能当得起晚辈的谢谢。” 大柠真尊坐下,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茶香,感觉到丹田内真元微微涌动,忽然说道:“跟我说一说你们这个门派吧。” 风林菀倒茶,恭恭敬敬地将茶奉给她:“您想听什么?” 大柠真尊道:“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需要刻意。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想知道你们为何这般维护它,宁愿一死也要与它共进退。” 在这位真尊看来,为门派而战、为门派而死似乎是一件很值得惊奇的事情。 风林菀沉默片刻,回答道:“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我在这里长大,亲人们生活在? 这里,同门师长生活在这里,至交好友也生活在这里。为了守护这些,为了守护家,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大柠真尊尝了尝杯中茶,这盏茶确实泡得极好。在千湖大世界用来待客也是上上品。 乾坤派已经倾颓,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房子,随时都会塌下来,可他们还是拿出最好的最崇高的礼来待她,没有一点不情愿。 在金色禁制外虎视眈眈的那些人,他们看上的大概也是这样一杯灵茶,只不过他们不想被乾坤派请着喝,而是要抢过来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修士不重情,情是羁绊,是拖累。”大柠真尊看着杯中碧绿如翡翠的茶汤。缓缓说道。“修士当追求大道,别的一切都不重要。而追求大道,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活着,所以修士常常不愿死。更不会为宗门或者家族牺牲了自己。” 风林菀是不喝灵茶的。她端正地坐着。看着茶壶上袅袅升起的白气,说道:“您说的晚辈都知道,修士确实不该重情。重情很难取得修为上的进境。可是,我们努力修行,努力着想要成为真君、成为真尊,为的又是什么呢?” 风林菀还未确立道心,但她问出这句话,便说明她已经开始接触到道心的境界。 “晚辈开初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修行,甚至从未思考过。因为晚辈身边的人都在修行,亲人们也希望晚辈努力修行,而晚辈看着内门那些光鲜的师叔师姐们,看着那些真君们,便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 “可是,当我和他们一样了,我又该追求什么呢?” 风林菀问着自己,然后平静回答道:“我想了很久,想得脑子都乱了仍是想不通,后来还是一位师叔指点了我。他说,修行不是别人希望我修行,我就得修行;也不是别人都在修行,我就得修行;更不是赶上别人,超越别人。我似乎懂了,又好像没懂,再问他,他却摇摇头不说话了。” 大柠真尊喝了一口茶,看着这个眉目平静略显低沉的乾坤派弟子说道:“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才能回答,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 风林菀笑了,神情坚定地说道:“真尊说得对,这个问题只能晚辈自己回答,师叔永远无法为晚辈解答。晚辈现在也懂了,晚辈修行,为的就是守护晚辈在乎的,就如这个门派,这个家。” 她微扬起头,骄傲说道:“修士不该重情,然没有了情,修士什么都不是。晚辈并不知道前路应该怎么走,但晚辈现在对自己的选择没有丝毫后悔,因为晚辈的道就在这里,因为晚辈的坚持就在这里。前贤有言,朝闻道,夕可死矣。晚辈愚钝,天资不高,如今依旧很难理解这句金言,然晚辈心甘情愿护着这个门派,便是百死亦无一悔。” 大柠真尊仍在看着她,看着这个满心虔诚的女修,问道:“可听闻过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的典故?” 风林菀说道:“子非蚍蜉,子非螳螂,只觉可笑尔,安知蚍蜉、螳螂之意志又是怎样?” 大柠真尊说道:“这世间无规矩不成方圆,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合规矩,强行要一棵苍老不堪还被雷击的老树继续抽发新芽长出枝叶亦不合规矩。世有生、老、病、死,这是天地初开便有的规矩,没有谁能阻止得了,除非是永生不死的天仙。” 风林菀说道:“老树能发新芽,老树能开花,老树的树枝插在泥土里长成小树,谁能说老树已死?老了有婴果,有婴果炼制的长寿丹,可以再活五六十年。病了有郎中,能看病,病好了能活蹦乱跳。死了也有后代子嗣留存血脉,有徒弟能把传承延续下去,人们记得他,记得他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谁能说他彻底死了?” 大柠真尊沉默,似乎不知道如何去反驳风林菀。 她慢慢地喝完一杯茶,看向青花瓷碟里摆放得像花一样精致的糕点,看向水晶盆里新鲜飘香的灵果,问道:“这糕点是何时做的?” 大柠真尊知道青花瓷碟里的糕点有多难得,即便是一个七品的灵厨,他要做出这一碟糕点也得花费差不多半个月,就像炼丹师炼丹一样不容易。 风林菀看向青花瓷碟,回答道:“刚做好的,是无花师叔想吃,不过无花师叔在昨日就离了门派出战去了。” 大柠真尊再问:“门派如此艰难。怎能安得下心做这等精巧玩意?” 风林菀说道:“做糕点的是门派里的莲心真君,他本是无灵根的凡人,后来得到涵瑜真尊指点,以厨入道,一道菜、一道点心便是一场修行。” “莲心真君不擅斗法,也不擅言辞,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场危机。可他真的是个很好的长辈,因无花真君偶言想吃点心,他便做了。代掌门每日殚精竭虑,莲心真君也每日煮汤亲自送来。看着代掌门喝了才会回去。” “莲心真君说。他能做的不多,但他能做的,他必定会做,而且是很努力地做。代掌门处理门派的各种要事。他帮不上忙;无花真君要出战。他也帮不上忙;但他可以让他们吃好的。这便是他的用处。” 身无灵根,故以厨入道,还修行到元婴真君? 大柠真尊心想。这个莲心倒也是个人物,甚至能称得上传奇,毕竟有一些灵根极好的修士都未必能跨入元婴之境,他却以区区凡人之身做到了。 其实,这个门派挺有意思的。 这个门派的人也挺有趣的。 无论是风林菀这个小弟子,还是莲心真君这种高阶修士,他们都很有意思很有趣。 天道大约也是不希望这个有意思也有趣的门派覆灭在贪欲者之手,所以顾容素能将城主令送回来,所以纪珊能顺利渡过天劫,所以她也能坐在这里喝茶、品尝点心。 “你们门派,可缺供奉长老?”大柠真尊放下茶杯,素手拿起一块糕点,似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大柠真尊的手长得很好看,十指修长,肤色白皙如玉,指甲的颜色就像初春最早绽放的那朵粉红桃花,美得妖娆又端庄。 莲心真君的糕点做得很好看,就像玉雕成的一样,形状、颜色、味道皆浑然天成,隐含着道的妙韵,精致得让人无法忍心下口。 大柠真尊拿着糕点,这画面美得像一幅画。 风林菀盯着这幅画,觉得胸腔中的心脏在不断地跳动着,它跳得很快很快,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口。 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我们门派欢迎所有有能力的供奉长老。” 风林菀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陌生得就像是别人说的那样,冷静且镇定,听不出一丝紧张的意味。 大柠真尊笑了,她把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片刻,大柠真尊伸手去拿第二块,说道:“你们门派那个叫无花的小辈挺懂得吃好吃的,莲心也挺懂得做好吃的,我也挺喜欢吃好吃的。我想留在这里,想尝尝别的点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此事可成?” …… 在一墙之隔的紫极大殿里,纪珊也在和羽霓裳说话。 他们已经谈完了与城主令相关的事,那块令牌也去了该去的地方,马上就能起到该起的作用。 羽霓裳想着马上就能解决的困局,冷艳如霜的脸上也带了浅浅的笑,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纪珊谢礼:“羽霓裳代表整个乾坤派多谢纪珊真人,真人今日大恩大德,乾坤派没齿难忘!” 纪珊又怎会让顾凉的师长对自己行礼,她避了开去,说道:“真君该谢的不是我,是我的女儿。” 羽霓裳认真说道:“真人愿意前来,此便为大恩大德,当谢!” 乾坤派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羽霓裳也隐约知道墨竹真君觊觎顾凉的事情,她对纪珊能赶来乾坤派是当真的心怀谢意。 纪珊是一个极好的母亲。 顾凉是一个极好的门徒。 乾坤派会记着他们的好,来日十倍以还之。 纪珊沉默片刻,又问:“真君可还有其他事情纪珊能帮得上忙?”她说道,“纪珊初初结丹,或许实力低微连许多弟子都不如,但纪珊亦有自己的能耐和擅长,私以为或许可以为贵派帮上少许忙。” 顾凉不希望这个门派倒下,纪珊尊重女儿的期望,也愿意完成女儿的期望。 她懂得画符,是个六品符师;她是纪家传人。能与元婴过招并安全逃离。 纪珊说出自己的擅长,无一缺漏,只隐瞒了自己身为纪家传人的事实,再问道:“我可要去报备一下?” 在纪珊叙述的时候,羽霓裳便微微皱起眉,似乎在思考什么,此时听到她询问,也好像没听到一样。 纪珊耐心等待,虽然她只是与这位代掌门说了几句话,可她也知道羽霓裳不是惯于怠慢人的性格。 片刻。羽霓裳抬头看向纪珊。眼睛发亮地说道:“你姓纪,我总觉得这个姓氏有些熟悉,可是古族后裔?” 古族,也即是从久远传承至如今。至少有五万年历史的家族。就如东洲甄家。就如中洲许家。 纪家历史久远更甚甄家、许家,确实能算得上古族。 纪珊却是心头一沉,她平静地摇头。说道:“纪家只是自中洲而来的一个没落小家族,历史只得数千年,族谱上也从来都没有出过一个元婴真君。” 羽霓裳却说起了别的事情,她道:“掌门快不行了。” 纪珊想到掌门是女儿的师父,女儿又得变成没师父的普通弟子了,不由默然,低声说道:“代掌门请节哀。” 羽霓裳苦笑:“我们救不了他,也帮不了他,可怜他在重创中仍记得为我们撑起金色禁制,我们实在是有愧。” 纪珊沉默。 羽霓裳吸了吸鼻子,声音里难掩伤心:“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了,但身为医修的碧元子说,这世间肯定有人能救他,肯定有擅长神魂秘术的人能救他。我想,如果我能找到那个人救得掌门师弟一命,即便是让我为奴为婢一千年我也是愿意的。” 纪珊本就聪明,此时又怎会不知道羽霓裳想说什么? 她叹息道:“代掌门,世有生、老、病、死是不能强求的,请节哀。” 羽霓裳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纪珊,她说道:“世人皆传我与掌门有嫌隙,说我不甘掌门是掌门,可我是真的很希望掌门师弟能活下去,真的希望他能在掌门这个位子上再坐两千年。” 羽霓裳性格直接,本就不擅长隐藏情绪,一番话虽说得委婉,但那句“我觉得你是古族纪家的后人,请你救一救纯微”不需明着说出来也能听懂。 纪珊觉得羽霓裳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她宁愿和大柠真尊、顾明道这种惯于老谋深算的家伙打机锋,也不想与羽霓裳说上几句话。 因为羽霓裳很直接,直接倔强得撞破了南墙都不会回头,唯一能说服她的只有她自己,其他人的话在她看来都是过眼烟云。 “代掌门,您强求了。”纪珊说道,“纪珊或许能帮你们其他事情,唯独这件事不能。” 羽霓裳说道:“您都不知道情况是如何,又怎能拒绝呢?” 瞧,只要纪珊漏出一点口风,她马上就抓住了纪珊这根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一点都情愿跟着她沉入水底。 被羽霓裳尊称一声您,纪珊摇摇头,忙说不敢。 她道:“您们一群真君、真君都无法解决的事情,纪珊不过一个刚结丹的修士,又怎能妄言自己可以帮得上忙?” 纪家确实传承着独有秘术,或许能帮得上忙。 但纪珊不过刚刚结丹,她的神识强度只相当于一般结丹中期的修士,有很多秘术都不能施展,或者可以施展但需要付出沉重代价。 纪珊是断断不会为纯微搭上自己的命的,这是她的底线,所以她不能答应。 羽霓裳也知道自己过分强求了,她凝望着纪珊,仍是不愿意放弃地哀求道:“你能去看一看他吗?就看一看,只是看一看。” 纯微的时间不多了。 再有一日,或者半日,或者一两个时辰,他的魂灯便会彻底熄灭,永远也无法重燃。 这是他命中注定的死劫。 纯微自己也感觉到死亡逼近的脚步,可他仍是被困在一片纯白的房间里,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月,不知自己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更不知怎么醒来。 这个纯白的房间已经变得很小很小,纯微得蜷缩起身体。就像被关在鸡笼子里一样屈辱地承受着。 不,这也许比鸡笼子更可怜,因为狭小的空间还在一寸寸地缩得更小,它似乎想把纯微变成一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肉。 放弃吧…… 你应该顺应已经写好的未来…… 你应该顺应自己的命运…… 虚空里有个声音在说。 这是你的死劫,你熬不过的…… 这是你的死劫,你用尽全力去抵挡,它依旧会气势汹汹地朝着你压下来…… 看,你已经无法坚持下去了…… 纯微盯着近在咫尺的白墙,听着那个声音一遍遍地让自己放弃,听着那个声音叹息又惋惜。听着那个声音分析现实里的乾坤派已经如何如何。 过去多久了? 一百年? 一千年? 纯微空茫地想着。心里摇了头。 他只剩下三十年寿元,百年、千年不过是意识觉得漫长便漫长了,现实中也许是一两年,也许是十天半个月。 在看到那颗名为纯微的星星变得黯淡的时候。纯微便为自己准备了后事。如果可以。他将会被葬在乾坤派中,骨灰洒遍每一个角落,与门派生死相偎。 纯微看到了从自己身上飘起的光点。那一颗颗的光点,五颜六色的看着十分美丽。 他的神魂开始涣散了。 他的意识开始消失了。 要活下去,要坚持下去,可天道是那么残酷,得怎样做才能坚持着活下去呢? 生、老、病、死,这是天地的规则,谁也无法阻止。 即便是传说中永生不死的仙人,能够与天地同寿的仙人,焉知他们真的是永恒不灭? 天地会覆灭,仙人也会陨落,更何况修士,更何况凡人。 他只是心有不甘。 不甘就这样死了,不甘就这样告别人世,所以他坚持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思维都开始迟钝。 纯微又听到了别人说话的声音,是个女声,有些熟悉:“……他的神魂还在这里,只要他的神魂不灭,他一定能醒来……” 他是谁呢? 那个女声又是谁呢? 纯微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手已经变得透明,它没有任何色彩,没有任何温度,脆弱得就像粉尘铸就的雕像,风一吹便会彻底毁掉。 又是一个女声响起,依旧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听过:“……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不是我不愿意帮他,是他不愿意帮他……” “……不,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事实,他不愿意醒来,他给自己画了个圈把自己禁锢起来了,我无能为力,谁都不会有办法……” 纯微听到了哭声,似曾相识的哭声,就像藏在他记忆的最深处,他对这个声音的印象十分深刻。 可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记忆已经在他的灵魂中褪色,就像被风带走的柳絮,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那个声音说的是真的吗? 他画地为牢困住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 纯微尝试着舒展身躯,墙壁纹丝不动,越发显得狭隘窄小。 他即将被困死在这里,这怎么会是他自己画地为牢? 纯微不相信,心头求生的意志却前所未有地浓烈起来。 他不甘愿死。 他有什么舍不得放下。 就算天要他死,他也不愿去死,因为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对,他还有牵挂! 他决不能死了! 纯微竭尽全力地去推困住自己的墙,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用拳头去砸,用牙齿撕咬,就像一只被捕兽夹困住的兽,拼了命想要逃离。 如果这些墙是他设置的,那就倒下! 快倒下! 全部倒下! …… …… 此时,金色的禁制外,乾坤派弟子们正一个个倒下。 他们坚守在摇摇欲坠的禁制前,脚下是同门的遗躯,是同门的血肉,是同门折断的剑,是同门毁掉的法器。 可联盟人多势众,说句不好听的,人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闵春晓在与一个金丹后期的体修交战。她不记得这是第几场交战了,只记得这几日时间里她不曾合过眼皮,每时每刻都在和别人生死决斗。 她坚持到如今,她剑下斩了很多的人。 官元静也在这片战场,他遭到两个半步金丹的联手夹击。 那两个半步金丹大概来自某个小势力,放在往常,官元静大概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他们。 可他现在已经筋疲力竭,竟被几次逼入绝路,险些送了自己的一条命。 两人发觉官元静马上就要撑不住,下手间越发狠辣无情。更是动用了重金买来当成底牌的符箓。 一人道:“杀了他。我记得他,他是乾坤派执法堂的大人物!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另一人道:“我六你四,这人是我找到的,我修为也比你高!” “不可。你修为没比我高多少!没我认出他身份。你会与我联手?开玩笑!” “必须我六你四。不然你想我杀了你独占?” 两人一边打,一边吵了起来,互相威胁。 官元静提着剑。勉力招架冷不丁自肋间刺来的一记阴招,险些遭到另一位半步金丹的割喉。 他在不久前遭到一位元婴出掌打伤,主要经脉都断了几条,头脑已因重伤而昏昏沉沉,只知道本能地保命。 他想,他快要死了。 真是不甘心呢。 他还没结婴,怎可如此年轻就送了命? 然而他不后悔。 身为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死在战场也没什么。 他是为了守护他心爱的一切,听说嫁了人的小侄女已经生了孩子,虽然他没见过那孩子,但他愿意为那孩子举起自己的剑,愿意为那孩子牺牲自己的命。 官元静跟风林菀是一样的,他的爹娘都是出身不高的散修,他们就在乾坤派辖下的城池生活着,虽然日子过得有些苦,却是平静而喜乐的。 “唰——” 一道剑光自官元静身前穿出,带着几点鲜血,但那几滴血很快就被蒸干了。 “嗤——”有人取笑,“乾坤派执法堂出来的,也就这样货色!我们比他低了整整一个大境界,居然也能杀得了他,而且轻松得很!” 不应该是这样的。 官元静抬起头,手中沉重的剑一挥,激发的剑光连三尺都没有。 “啊!”那个人却惊叫了一声,“他竟伤了我!把我的法衣都斩碎了!幸好没有刺得深,不然我真的要死了!他的剑不错,我要了!” 又是一道剑光自身体中穿过,官元静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有人嬉笑着,随手一道剑光精准打向官元静的手腕,似是想要夺走他的剑。 这是本命剑,你们拿去也无用,因为我死了它也会折了。 官元静心想,他生生受了那一记,手腕几乎断掉,剑仍是好好地握着。 再一道剑光,打穿了他的腿。 官元静扑倒在地,恰好就倒在一个陨落的乾坤派弟子身上,那个弟子身上挂着白色的身份玉符,上书三个字——石楠真。 官元静记得这个弟子,他年近两百才结了丹,成为内门弟子好像才不到两年时间。 居然就死了。 他说过要找一位道侣,还要找一个徒儿。 道侣和徒儿都还没有,怎么能去死呢? 身上剧痛,意识更是断断续续,官元静缓缓合上眼,觉得这样死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为乾坤派争取了时间,乾坤派能尽快撤往三元界,他那小侄女的孩子也能继续平安和乐地过日子。 “噗通——”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一会儿,有个人走近,推了推他,还给他喂了颗丹药:“醒醒!醒醒!” 官元静竭力睁开眼睛,只看到对方肩上站着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花栗鼠。 挺肥的。 官元静想着,又合了眼昏迷过去了。(未完待续……) 516.乾坤派门徒为乾坤派而战(中下) 他做了个梦。 梦里有青山绿水,有红的墙白的花,他的小侄女和一个陌生的凡人女子坐在树下做着针线有说有笑,孩子的嬉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画面美好到了极点。 官元静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某处驻足旁观,他心情愉悦,脸上带着笑。 却在忽然之间,一只大得足以遮天蔽日的手凌空压了下来,磅礴的毁灭气息浩荡,所有一切都在瞬间湮灭成飞灰…… 官元静被惊醒了。 他满身大汗地坐起来,发觉身上的每一处都传来痛意,尤其是脑子,像有一根钩子在里面不断地绞着,痛得几乎要裂开。 “啊!你醒了!” 女孩子惊喜的声音传来,她噔噔跑了过来,很是麻利地给他身后塞了个软枕,又端来一杯温水。 官元静没接,他抬眼望去。 对方是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女,长得很有灵气,面容却不熟悉,还带着几分稚嫩孩子气,她身上穿着低劣的淡蓝色法衣,修为不过炼气六层,似乎是个散修。 “你是谁?”官元静问。 这少女不是乾坤派弟子,可他记得很分明,自己是昏倒在战场上的。 昏迷前,他看到一只花栗鼠,《 还吃了别人塞进他嘴里的大还丹。 大还丹是珍贵的救命丹药,莫说这小女修只是炼气六层,即便她是元婴真君,也未必愿意为救一个陌生的金丹修士浪费一枚上好丹药。 少女硬是把杯子塞到官元静手里。笑嘻嘻说道:“我叫莫真真,前年参加你们乾坤派的招新大会,结果被刷下来,但我依然很向往你的门派。” “哦。”官元静拿着杯子,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身上的法衣已经换了。 这是一件质量不怎么好样式也有些老旧的法衣,袖口处带着一个小小的标志,是两把剑刃相互交叉的剑,装饰着两朵栀子花。 神荒世界所有的修士都知道,双剑与栀子花代表着天下第一大派。 再往下看。他的本命剑、储物戒指、芥子袋等物都在。禁制也完好无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真人只昏迷了三个时辰,是林空蓝林真人把你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当时你身上的伤可吓人了。林真人说。如果她再迟了半刻钟。估计你就没命了。”莫真真说道。“真人现在觉得怎样?” 林空蓝? 官元静微怔,有些意想不到。 这名字他听说过,她是六合剑派某位真尊的独女。出身尊贵有背景,资质悟性也好,据说比裘洛贞更优秀,还与常沂的小师妹顾容素有过矛盾。 林空蓝无疑是个天之骄女,可她救了他,岂不是与联盟站到对立面了? 虽被救了一条命,但官元静心里并无太多的感动,他想着梦里的内容,看着莫真真问道:“现在局势如何了?” 莫真真拿出一条帕子在水盆里打湿又拧干,笑着回答道:“现在的局势还算可以,至少比你昏迷前好。先擦擦汗吧,你的衣服估计都被汗湿透了。”把手帕递给官元静,又说,“这杯温水里掺了五品灵泉水,对你的伤势有点好处。” 官元静把温水喝了,接过手帕问:“为何说要比昏迷前好?” 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虽早早醒来,却也需要调养不短的一段时间,说不定修为还要下降一两个小境界,勉强出战唯有一条死路。 官元静是不怕死的,但他现在恐怕连本命剑都无法催动,上了战场也是送命。 既然于战局无力,官元静这会子也不急了。 当然,即便是他急了也没用。 莫真真的眉眼弯了弯,看起来尤其好看,她说道:“六合剑派有很多弟子抗议师门参战,红泪剑姬赵媛伊、清羽仙子西门佳、焦葵都站了出来;两仪宗也有反对参战的,虞梦、林轩起、卫演都是其中之一;十方门的掌门之女李如燕、首席大师兄章致、梅书涵也扬言反对,还有白露山的郭德安、沈琪光,炼器门的司徒新、曾晓晓,大明寺的缘妙、明缳……反正六大宗门有不少年轻弟子都不愿意与乾坤派开战,参战的极少。” “除了六大宗门,东方学苑、周家、灵觉福地、玉真府、灵霄宫、流光仙境等联盟势力也有不同意的声音,而一向保持中立的甄家、香伽学苑、琴台、碧山教、天香门、昆墟洞天等势力都站出来反对,还有一些散修主动站到了乾坤派一边参加战场。” 莫真真扳着手指数数,很认真地说道:“真人,乾坤派一定不会灭的,我坚信。” 果然开始反对了么? 连甄家、香伽学苑和琴台都站了出来反对,想必联盟内部有邪修组织的爪牙,他们担心遭到邪修利用。 不过,联盟真的会理会内部抗议吗? 官元静敛去眼中的思量,他擦掉身上的汗水,继续问道:“乾坤派如何了?联盟又是什么反应?我的同门,有多少已经证实陨落?” …… 虽然神荒世界已经察觉联盟有人在捣鬼,但在乾坤派领土的金色禁制之外,战场依旧惨烈非常,每时每刻都有修士陨落,或是乾坤派门徒,或是联盟修士。 战到力竭的闵春晓与林空蓝躲在一个狭小的洞窟里,用符箓封了气息,又设下禁制,暂作休息以恢复元气。 “你伤得怎样?”闵春晓紧紧握着剑,看向坐在斜对面给肩膀上伤口上药的林空蓝,一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轻松之色,“需要我帮你吗?” 林空蓝摇头:“我自己就好,这伤其实没什么。主要是毒。” 她撕开了半边衣裳,裸着大半个背和半边肩膀,上面一道深可见骨的伤还在不断流着黑血,腥臭气味扑鼻。 这道伤,是六合剑派弟子斩的。 林空蓝不认识那个弟子,但她隐约能猜到是谁指使的。 在六合剑派,有心思玩这种花样的人从来都不多,与她有仇的那个恰好乐于此道。 林空蓝有些难以理解,她又没有挡了那个人的路,也不再痴恋裘洛贞。为何那个人依然不愿放过她呢? “你能对付这种毒?”闵春晓又问。 能威胁到金丹剑修的毒并不多。就价格而言,可以和五六品的丹药等价,甚至还要更昂贵一些。 林空蓝再次摇摇头,她想着自以为已经过去的生死劫。眼中多了一层阴霾:“不能。” 毒已经侵入肺腑。连真元都影响到了。与她命脉相连的本命剑更是染上缕缕黑气,除非有专门针对这种毒的丹药或者元婴期医修出手驱毒,否则只能听天由命。 闵春晓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取出身份玉符输入一些信息,问道:“林道友,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不知道。”林空蓝用刀子把毒肉剜除,抹了一层黑玉膏上去,用纱布一圈圈地包扎好,平静说道,“也许这就是我的死劫,你不必忧心,我对此已早有准备。” 闵春晓并不愿放弃,她问道:“你中了毒的感觉如何?我写上去,也许有人知道是什么毒,也许有人能有办法。” 乾坤派的身份玉符做得很精巧,在一定范围内,持有玉符的弟子们可以凭此互相交流,也能在玉符上发布任何弟子都能看到的公告。 虽然用这种方法求助成功的机会很渺茫,但有希望总好过没有希望,毕竟参战的修士中也有元婴医修,其他修士当中也未必没有专用于解毒的丹药。 林空蓝不语,她看着洞口的禁制发出水纹一样的波动,随后一只拳头大小的花栗鼠蹿了进来,便伸手把它接住,冷淡说道:“别白费气力了,你们的医修只会在营地救人,他不会过来这边。” 因为空间已经遭到封锁,想从这里回到营地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冒险穿过战场,要么走远路绕道而行。 若是穿过战场,在这附近战场开战的至少得是元婴,更有飞禽巡逻,此行凶多吉少;若是走远路,等到回了营地,她早已毒入神魂无药可救。 花栗鼠能懂人言,也很聪明,它虽不知道林空蓝的伤势,但是看了看主人的神色,又看了看无奈的闵春晓,心里也能猜出一个大概,顿时便急了,跳来跳去地吱吱叫。 它天生异种,虽然有了金丹修为,但是想要说人言、化作人形还得到元婴期。 闵春晓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她只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说道:“你也是剑修,应该知道我不达到目的不会罢休。” 林空蓝看她一眼,只好把自己的感觉都说了出来。 没有人会愿意去死,哪怕她早已做好陨落的准备。 闵春晓写好公告,犹豫了下,又将地点一并报了上去。 身份玉符与乾坤派弟子的神魂紧密相连,只有本人才能使用,当本人陨落,玉符的一切功能也将关闭。 主动参战的乾坤派弟子没有怕死的,也没有出卖同门的,写上洞窟的地址,想必不会招来敌人。 闵春晓把玉符挂回腰间,想了想,又取出阵盘重新布下三层禁制,以免出了意外。 “你们门派的怀卿真君陨落了。”布置完禁制,闵春晓听到林空蓝的声音幽幽响起,“对不起,击杀他的是剑派真君宗政先瑞。” 闵春晓的动作顿了顿。 她是认识怀卿真君的,那位真君出自顾家,是顾凉的伯父之一,也是顾成的父亲,为人有些护短也有些喜好奢华,但他是个爽快人,平时有谁向他请教也不会拒绝。 闵春晓没有向他请教过,只见过他几面,但是她常能听说谁又向他请教,也能听说怀卿真君又打哪儿弄了什么好东西大家都去瞧热闹了。 “还有谁?”闵春晓问。 林空蓝摸了摸花栗鼠顺滑的皮毛,说道:“贵派的一乃真君被两位真君联手重伤。那两位真君一位是来自东方学苑的儒修孙涛,一位是驭兽宗大能丁立诚。一乃真君的丹田被丁立诚契约的那只六耳獾掏穿,肉身遭到孙涛的言灵术毁掉,幸而有揽月城城主林尔真君及时赶来救走,否则真要陨落。” “贵派的长老诸葛瞻真君目前正被三位真君围攻,它回来的时候偶然看见,身上的伤就是被大战波及的。贵派赵留真君听说遭到了炼器门某个真君的暗算,但是伤势如何,它没有听到别人议论……” “贵派的内门大师姐汤玉儿也被修士所伤,具体情况如何并不清楚。听说是失踪了。生死不明。贵派的两位新晋元婴常沂、李密也被重伤,目前已经返回营地,听说不会有碍。贵派的赵佳楠下落不明,有人捡到了她的法器。但是看不到她的尸体。原地也没有残肢……” 闵春晓一点一点地听完。把那些人名一一记在心中。 “外面的形势越来越糟糕了,金色禁制又退了四十万里,乾坤派已经让出将近五分之三的领地。就连十万大山都守不住了。” 林空蓝垂下头,接过花栗鼠递来的一只干瘪灵果,却没有吃的打算,而是将它丢到闵春晓的怀中。 “甄家、琴台等都是表明立场,并未参战。联盟也没有理会那些反对的年轻弟子,反而越战越激烈,尤其是真尊们,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剑派真尊。在半个时辰前,又有十一位真尊前来,也加入了攻击金色禁制的队伍中。” 真尊们这么出力,必定是乾坤派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者有谁向他们承诺了什么。 乾坤派总共只得八位,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便是拼死相阻又能拦得了多久? 闵春晓对此只是沉默。 她拿起玉符看了看,发现自己发布的公告有人留了言,大致是分析林空蓝中了什么毒,但闵春晓提供信息不足,那个人并不确定。 闵春晓不认识那些毒的名称,连解毒的丹药名称都不认得。 除此之外,玉符上显示的公告大约有二三十条,或者是像她这样发出求助,或者是交待遗言,或者是提出给予帮助。 怀卿真君的陨落,一乃真君的重伤都有人在玉符上说了,具体情况也不详细,但是对他们动手的人是谁写得很清楚。 除此之外,随云城战线的一些传闻也有人公布在玉符上,都不算得好消息。 其一是顾崇遭到妖族两位半步化神围杀,目前正在大战,战局对她很不利。 其二是华容与扶玥遭到暗杀,华容被毁了半边身体,扶玥差点死掉。 其三则是前来助阵顾崇的一位半步化神已经证实陨落,尸骨无存,击杀他的是个身份不明的斗篷人…… 闵春晓满怀着沉重把玉符放下,往嘴里塞了颗丹药,继续打坐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闵春晓听到玉符响起了声音,睁眼一看,林空蓝已经晕了过去,她嘴唇黑得发紫,印堂郁结着一团青黑色,体内生机已经将近熄灭。 那只花栗鼠就趴在主人的锁骨上出神,情绪低沉失落,悲伤浓得化不开,连那一身华丽的皮毛都失却了光彩。 林空蓝受伤严重,它作为林空蓝的契约灵兽,与林空蓝并肩作战,情况并不比林空蓝好多少,只是没有中毒罢了。 闵春晓拿起玉符,她发出的公告已经被人接了,那个人说他有解毒丹,距离他们疗伤的洞窟有点距离,大约得两个时辰才能抵达。 两个时辰! 林空蓝能撑得了两个时辰吗? 现在距离她中毒才一个时辰又三刻钟,可她的生机已经被剧毒伤至如此,怕是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下去。 闵春晓咬了咬嘴唇,对那个接了公告的人发了讯息,希望他能快点。 又看向林空蓝,她走过去轻声说道:“林道友,我们有办法了,但你必须坚持两个时辰!林道友,你醒醒!” 在闵春晓的呼唤下,林空蓝的眼皮颤动了下。终究是没醒。 剧毒已经侵入神魂,她必须集中注意力全力对抗剧毒,否则只会死得更快。 …… 此时,观阙山战线以北四十万里的乾坤山脉中,顾凉的表哥纪子悔和堂哥顾成正在与一小队修士厮杀。 他们因乾坤派面临的困境从三元界回来支援,但是一路上波折不断,像这样的厮杀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离开三元界的其实也不只是他们两人,还有顾凉的部署二十一,还有狡猾的程颐,但一路上走到如今。也只有他二人还活着。 因队伍里有人受伤。二十一半路上说去采一株灵草,去了便没再回来,派去查看的人只看到血迹和被斩下的三根手指…… 在踏入乾坤山脉北段的时候,有两位元婴初期修士出现。程颐迫于无奈与他们一同走了。再无任何音讯…… “这一次厮杀必须尽早解决。不然等着我们送药的那位师妹可就等不及了。”顾成对纪子悔秘法传音,“你有药,身法也比我快。我将他们引开,你全力赶路无需管我。” 仓促招架间,纪子悔望向顾成,眼里满是不赞成。 纪子悔回以秘法传音:“我知你修为比我高,底牌也比我多,可你伤势重于我,此番引走他们必定很难生还!人有亲疏远近之分,那位师妹与我素不相识,且未必能撑两个时辰,我现在只求保你之命!” 顾成苦笑,与纪子悔相倚着背,继续与围杀的修士开战。 一路南下屡次遭到截杀,他的底牌确实消耗得差不多了,便是封印在手臂上的契约灵兽也因伤势太重不得不陷入沉睡,醒来也不知得要多少年。 “投降吧,我们给你们一个痛快!”站在一头四脚蛇身上始终没动手的修士感觉到纪子悔二人间隐晦的波动,冷声说道,“乾坤派已灭,东洲现在是我们的天下了!” 纪子悔杀得红了眼,呸一声骂道:“你们这帮孙子也配!我想哪怕是妖族占了东洲也轮不到你们称雄!” 顾成哈哈大笑:“这话说得好,以多欺少算什么男人?有本事我们一对一,或者一对二,我顾成的名声不如顾弦响亮,却也不怕你们两个一起上!” 围杀他们的修士是东洲势力驭兽宗的门徒,连伪装都懒得披上,直接就开始了截杀,一个个跟见了仇人一样,下手毫不留情。 这个驭兽宗在东洲只能算是二流势力,排名远在甄家、周家、琴台之后,名声却吹得比谁都响亮。 四脚蛇身上的那个修士应该是驭兽宗内门弟子,修为不过金丹后期,长相颇佳,只是眼中的阴邪破坏了他的面相,让他看起来不像好人。 当然,这家伙下令围杀两个金丹中期,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好人。 听得纪子悔和顾成骂言,阴邪修士摆了摆手,说道:“他们也只有一张嘴厉害,都杀了!这顾成的人头能值三千上品灵石,纪子悔的人头也有二千,我大方,可以分给你们四成,还能提点提点你们。” 围杀两人的修士顿时更拼命了,其中一人宁愿在纪子悔的剑下受了伤,也要以伤换伤在纪子悔身上捅个血洞。 血洞开在自己身上,说不痛是假的。 纪子悔飞快地点穴止血,骂道:“才四成你们居然这么拼!没见过灵石吗?四成不过两千上品灵石,就算平均分下去,你们五人也只得四百上品灵石,还不如把那家伙干掉自己吃独食呢!” 顾成也道:“我可以出五千,买他一颗脑袋!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爹怀卿真君,他最爱铺张浪费了,五千上品灵石不过小意思!” 阴邪修士却只是冷笑:“杀了他,他身上的也分你们三成!怀卿真君?恐怕你还不知道他陨落了吧?啧啧,你爹被六合剑派的宗政先瑞一剑砍来,身体和元婴马上变成两半,连神魂都被斩碎,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那模样可凄惨着呢!” 宗政先瑞? 那是元婴后期的剑修,如果与他爹怀卿真君对上,他爹确实打不过。 不过,他爹还没有不堪到连宗政先瑞的一剑都接不下。 顾成看到了闵春晓的求助,却不知道怀卿已经陨落。只认为阴邪修士在撒谎,嘲笑道:“被一刀两断的人恐怕是你!” 他握紧手中大刀,起手式一扬,势如破竹地斩碎其中一个修士的护身真元,直接削了对方半个肩膀,那勇猛威势止不住地让人心中畏惧,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直面其锋芒。 阴邪修士哈哈大笑,对自己同门的受伤没有任何担忧和焦虑,他看着顾成说道:“你爹死了,整个东洲的人都知道!觉得你爹不可能被一剑击杀对吧?那时候他已经筋疲力竭。真元耗尽。底牌也用光,宗政先瑞却是精神饱满,你说这一剑能不能杀了你爹呢?” 看到顾成脸上骤然色变,阴邪修士笑得更大声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弩。上了箭对准顾成。继续说道:“乾坤派要亡了。你们这些人,应该树倒猢狲散才是。居然上赶着送死,真不知道该说你忠心还是愚蠢呢!” “他在撒谎!师兄莫要信他!” 纪子悔提着剑为顾成掠阵。以免顾成因情绪变化过大而被围杀的修士所伤,可他本人却因不慎而被一道冰霜冻得连右臂都抬不起。 迫于无奈,纪子悔迅速将剑换到左手,又服下一颗火脉丹驱除入体的寒气,但那股寒气却极其顽强,火脉丹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因顾成被护得严实,阴邪修士便将弩转向纪子悔,嘻嘻笑道:“撒谎吗?恐怕你心里已经信了,只是你必须要顾成配合着你,不然你会被围杀至死,所以你得稳住他。” 纪子悔不语,直接激发一道剑光将那被削了半边肩膀仍要出手的修士穿喉,左手剑耍得亦不比右手剑逊色,护得自己与顾成密不透风。 但顾成已隐约觉得阴邪修士所说就是事实,因为在不久之前,他的心脏曾狠狠抽痛一下,仿佛是至亲至近的人离他而去…… 原来那是爹! 他爹陨落了! 顾成心中痛极,只恨不得把满腔悲伤化作滔天杀意,把这世界都杀了去。 他爹不是顾明道那种不负责任的爹。 他爹对他极好,好得连掌门都不忍看,好得连顾惜雅都要骂。 因他好不容易出世,怀卿真君便辞了在乾坤派辖下大型城池的城主之位,回到宗门做了一个职位不轻不重的长老,只为陪伴他成长。 和顾弦、顾凉兄妹相比,顾成的童年是美好幸福的,他不需要背负宗门的希望,更不必时时忧心自己的小命。 所以小时候的顾成很顽皮,到处闯祸,到处捉弄人,浑然一个小霸王。 顾成从不担心自己会惹到谁,他有爹,他爹永远都会帮他收拾烂摊子。 回忆起以往,顾成闭了闭眼,感觉到一滴泪自眼角落下,刀势越发凶悍起来,竟是连防御都不顾了,只一味地拼死。 阴邪修士看得过瘾了,又嘴贱道:“纪子悔,其实你这小模样长得也不错。听说华光仙子柳如眉曾有意于你,只是你拒绝了。啧啧,柳如眉可是个大美人呢!多少人都想着上她的床跟她双`修!我也想,可她瞧不上我,嫌弃我长得太丑。” 纪子悔冷笑,一剑将杀向顾成的冰刃斩飞:“既然知道自己长得丑,莫要出来吓唬人!” “哈,我真的丑吗?”阴邪修士乐得弯了腰,询问在场的女修,“雪儿小师妹,师兄长得丑吗?比起你这小白脸,我当然是不如的,但喜欢我的女修也不少呢。” 那个名为雪儿的女修便笑了:“师兄怎么会长得丑?雪儿可喜欢你了!那种女里女气的长相,也只有柳如眉才喜欢,毕竟欢喜宗的人爱美出了名的,或许就是因为顾容素长得美,柳如眉心悦她才会和她走得近呢!” 表妹遭到侮辱,纪子悔登即眉毛一竖,剑尖轻挑,如毒蛇出击般咬向雪儿的心脏。 “啪——”地一声,雪儿的尖叫也随之响起,原来是她脖子上佩戴的玉救了她一命,让她免于一死。 可惜。 纪子悔心中叹了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掠出,一剑刺向地面,只见十余道剑气瞬起,带出一蓬血雾和一只灵兽。 烟尘四射中。顾成一刀劈出,看起来倒像是那个蚯蚓模样的灵兽主动往他刀上送。 “咔——” 灵兽被一刀两断,腥臭血味弥漫,伴随着阵阵哀嚎和大地被拍击的声音。 阴邪修士却不觉得有什么,哈哈大笑道:“雪儿啊雪儿,你怎么能只顾着和我说话忘了防御呢?没有师兄送你的保命玉佩,你可就香消玉损了!” 言罢,他瞅准时机,小弩中的箭笔直射向纪子悔的要害之处。 不得不说这阴邪修士确实有那么两下子,他观战良久。此时正好窥到纪子悔的破绽。 这一箭端的是狠毒无比。若落在了实处,纪子悔不死也必定得重伤。 一箭射出,阴邪修士又搭了一支箭,笑着说道:“你说。要是废了你修为。再一刀刀把你的脸毁了送给柳如眉。她还会不会喜欢你呢?唔,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毕竟她和你妹妹顾容素要好,看在你那死掉的妹妹份上。对你好些也是情有可原。” 仓促之间,纪子悔无暇应付那一箭,干脆咬牙准备硬抗。 反正他是剑修,身体素质较一般灵修更好,顶多不过重伤。 顾成也是措手不及,他确实冲动了,若非护着他,纪子悔断然不会面临如此危机。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纪子悔忽然感到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气息自冥冥中传来! “啪——” 银光闪过,足以重伤纪子悔的箭被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挑飞了! “当——” 一声脆响,雪儿偷袭纪子悔的银簪被他反手一剑削成两半! “轰——” 纪子悔被冻伤严重的右手绽放一朵浅紫色的莲花,灼热气息瞬间弥漫,那朵花迎上袭来的两记道术,直接将道术吞没,去势犹不减地烧上那两个修士的身体! 局势在一瞬间被扭转! 阴邪修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死死盯着纪子悔,弃了小弩取出两个铜环轻轻一碰。 剑修居然能用道术? 难道是他眼花了?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天上盘旋的灵兽顿时一个俯冲,一双闪烁着寒光的利爪恶狠狠地抓向纪子悔。 纪子悔却全然不惧,右手飞快结印,顿时有紫色飘带飞出,极其灵活地缠上了那只鸟,硬生生将它扯下来迎上自己的剑。 伴随着一声短促哀叫,羽毛纷飞如雪,鸟儿被斩下头颅! 没看错! 就是道法! 纪子悔这个剑修居然会道法! 而且是那么厉害的道法,是顾家的樊笼和乾坤派的莲花式! 他吃了什么药这么猛? 阴邪修士被这大逆转惊得实在不轻,他跳下四脚蛇,手中两个铜环敲击得更急,四脚蛇与树林间的一只猿猴同时扑出朝着纪子悔杀去。 事实上,被惊到的并不只是驭兽宗众修,还有纪子悔本人和顾成。 “你居然会用道法和秘术!”顾成最擅长痛打落水狗,他一刀削飞那个雪儿的头颅,又一刀将那个被莲花式烧得惨叫的家伙腰斩,回头问道,“师弟又吃什么药了?给师兄来一颗可好?” 上次他们被围杀,纪子悔便是吃了一颗丹药,修为瞬间蹿到金丹大圆满,如此才解了他们的困局。 纪子悔摇摇头,压着声音里的惊喜说道:“我没吃药,是我表妹,表妹还活着。” 他也弄不懂是什么回事,似乎突然间就恢复了所有的真元和神识,然后那些完全不了解的道法、秘术自然而然浮现心间,仿佛在此之前练习过无数次。 纪子悔唯一知道的就是,当那股气息浮现心间的时候,他放开了所有的防备选择了接受。 “是凉妹妹帮了你?”顾成举刀迎向四脚蛇伸出的细长舌头,也是惊喜不浅,“难道她在这附近?” 此时距离顾凉在茶寮现身已过去了差不多三四日,但是因为不冻海遭到封锁和乾坤派与联盟开战之故,顾凉归来的消息并未被大多数的东洲修士获知。 顾成身在三元界,又一路逃亡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顾凉仍好好地活着。魂牌根本没有受损,只知道传言说她已经陨落。 开初时候只有一两个修士在说,后来许多修士都这么说,顾成和纪子悔虽未挑明,心里却信了大半。 此时突然听说顾凉还活着,即便顾成仍为爹的陨落而伤心欲绝,情绪却好了些许。 “不知道。”纪子悔说道,“但确实是表妹在帮我!” 他一挥手,涛涛火焰长河倾倒而下,正对准了四脚蛇和猿猴。焚天热浪滚滚袭来。两只灵兽立刻被烧得乱窜,其余助阵的灵兽也被烧死了一只。 顾成忍不住道:“好样的!再来一招莲花式他们肯定死了!我去杀了那个丑鬼,这里就交给你了!” 言罢,他化作一道刀光。来势汹汹地劈向控制灵兽的阴邪修士。声音响彻这片被当做战场的乱石地:“丑鬼。纳命来!天不收你,我来收!” 纪子悔没去看他,他左手持剑。右手捏起法诀,从容地在灵兽围攻中游走。 必须速战速决,他有顾凉支持还能撑得久些,但顾成就未必了。 可纪子悔还是高估了那个阴邪修士,他还未解决多少只灵兽,便听得一声凄厉惨叫响起,四脚蛇和猿猴身子一僵,竟是断了魂倒在地上死去了。 这是驭兽宗的特有习惯,他们契约的灵兽与主人同生共死。 当然,灵兽死了主人不会死,主人死了灵兽也会死光光。 纪子悔斜眼看去,见到顾成再一刀砍下,把已死的阴邪修士的头颅劈得稀巴烂,红的白的满地都是。 似是觉得不够,顾成又劈了一刀,把阴邪修士的尸体斩成无数碎片。 纪子悔看在眼中,心里也叹了一声,他捏着法诀施展樊笼秘术把逃走的修士一把扯回来,再一剑劈出,一颗头颅霎时飞了出去。 …… …… 此时,顾凉已经到了南岭和东洲交界的白河。 南岭多雨水,尤其是春季。 顾凉、大长老和阿暝三人赶不上好日子,自不冻海出来后便遇到了连绵不绝的雨水,天地被模糊了界限,雨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停。 白河的河水早已涨起,水浪一浪接一浪,偶尔可见水中有巨兽在活动,其凶悍气息遍布河面,寻常修士、妖兽根本不敢接近河边。 每年的这个时候,往来白河两岸的船只都是不动的,只有天上偶尔能看到飞舟、灵船来往,但也不多,因为天上同样有凶猛的妖禽在盘旋着狩猎。 大长老也在河边止了步,皱眉说道:“河里有只大家伙,不是很好惹。我还以为它老死了,却不想它仍活着,看起来还挺有活力。” 能被大长老称呼为大家伙,评价为不好惹,河中的存在最少都得是化神后期,实力比起水晶宫银蛟王更厉害。 顾凉闭着眼没说话,她正专心借力给纪子悔,对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一无所知。 阿暝望着茫茫河面,问道:“它不给我们过去吗?” 大长老说道:“河里是它的地盘,天上也有只狠的,它们在伺机开打呢,年年皆如此。我若是冒然渡河,必然惹了它们的恼,说不定两只联手对付我呢。” 阿暝皱眉:“那就绕道吧。” 大长老叹气:“确实只能绕道。” 言罢,他卷起两人,化作一道光往白河上游飞去。 天地被雨水模糊,这道光也隐晦得无法察觉,但元气波动很清晰,更是隐约牵动了天地间无形的“势”。 霎时间,九天之上传来一声格外嘹亮的鹰鸣,阵阵狂风席卷而下,无数妖兽望风而逃,竟连小崽子都顾不得了。 与此同时,辽阔河中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闷吼,重重巨浪滔天而起,鱼虾拼了命地游,生怕沦为两方开战的牺牲品。 往年不是要对峙十天半个月的吗,怎么今年提前了! 陆上水中的妖兽都在谩骂,只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好跑得更快些。 “打起来了。”大长老已经奔出数十万里,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就是应该打起来的好,总是这么你瞪我我瞪你。真是闲得无聊了。” 阿暝有些无语,她忽然觉得这个看似稳重老家伙特别不靠谱,特别爱撩拨人家打架,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是第五次了。 南岭多湖泊,也有不少山林,其中栖息着各种各样的生物,大长老大约也是闲极无聊,或者栽赃嫁祸,或者刻意逗弄。总能让那些强大生物互相开战。 “这过日子总得寻点有趣的东西解解闷。”大长老说道。他叹息一声,“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阿暝依旧没说话,她想。六千年前的大长老被整个神荒修真界针对看起来也不是没理由的。 还是阿凉好。别人不惹我。我也不会惹别人。 片刻,阿暝说道:“阿凉醒了。” 大长老也收了激荡的情绪,很稳重地说道:“再过一刻钟大约可以渡河了。在现在这时候。河里和天上都不是我们的地盘,多多少少得让着点人家。” 醒来的顾凉满身都带着疲惫,她微微喘着气,看着阿暝说道:“也幸亏我赶得及,不然表哥真的就重伤陨落了。” 说完,顾凉将自己感觉到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末了说道:“驭兽宗太嚣张,乾坤派还没倒就敢对我们出手,必要让他们知道点教训。” 既然是教训,不见点血是不行的。 大长老感觉到顾凉的杀意,便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太赞同地说道:“你杀性重了,修行易滋生心魔,雷劫也要加重。且看你进阶大圆满的雷劫,寻常人都不会劈这么几道雷,可天道偏偏就劈了你。” 她杀性重吗? 顾凉微微一笑,说道:“不是这样的,它劈我,不是因我杀性重。我进阶筑基后期,它劈了我;进阶金丹不必说,雷劫、问心劫、心魔劫一样样接着来;进阶金丹中期和金丹后期,它还劈了我。” 第一次进阶金丹中期的时候,顾凉身在历史长河,雷劫忽然而来,足足劈了一天一夜。 第二次进阶金丹中期,顾凉身在九层塔的第九层,因为身上功德金光未散,邪物也在遭天谴,所以她很幸运地没有被再劈一次。 至于进阶金丹后期,顾凉身在混沌海,被雷劈了整整两日。 此番进阶大圆满只劈了不够两个时辰,但她的伤势到现在都没好,只是施展无名秘术借力给纪子悔便累得不行。 大长老的眼睛瞪大了一些,惊道:“进阶筑基后期都要劈你?你怎么活下来的?” “劈着劈着也就习惯了。”顾凉说道,“就像杀人,杀着杀着也就习惯了。他们冒犯到我的头上,威胁到我的性命,威胁到我哥、我姐、我表哥、我堂哥、我同门的性命,我也唯有破一破杀戒了。” 阿暝说道:“不是破杀戒,而是该杀。” 大长老看着这两个女子,又想起当年被逼得不得不避入不冻海的自己,微微叹息一声说道:“确实是该杀,你能杀那就杀了吧,反正你也不怕雷劫加重。”又道,“要渡河了,都小心些,别暴露了气息,不然神魂被拖进迷障里,我也没法子把你们救出来。” 顾凉和阿暝齐齐应了一声,均收敛了气息。 …… 白河再往北六千万里,辽阔战场上,顾崇已与两位妖族半步化神厮杀得难分难舍,剑光耀目,神通浩荡,即便隔着极远的距离,都能看到这激烈无比的战况。 “想你顾崇也是一个人物,何不降了我们,再过几百年进阶化神之境?”交战中,挥舞着两把羽剑的妖王乌从惑苦口婆心地劝降,“若你陨落于此,再也无望大道,怎会甘心?” 这乌从惑便是乌鸣的爹,也不知他打哪得来的机缘,竟然进阶了半步化神,还学会了几招道法秘术,化作人形衣冠楚楚,俨然一个道修。 论起相貌和气质,乌从惑比他儿子乌鸣好看了不止十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也不外乎如此了。 但顾崇从来都不是只看皮相的,她懒得回答这个问题,甩手便是数百道剑气齐发,险些没将乌从惑打得从天上掉下来。(未完待续……) 517.乾坤派门徒为乾坤派而战(下) 乌从惑也有些恼了,稳住身形嚷道:“顾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崇的回答仍是冰冷剑锋,她是极擅长乾坤步的,一步踏出可以破碎虚空,小小教训了乌从惑一把,手中繁花剑轻巧地挽了个剑花,斜斜斩向另一个妖王。 这位妖王不爱说话,也没有化作人形,而是以庞大的蜘蛛真身与顾崇开战,其实力也不是爱动嘴皮子的乌从惑能比。 在顾崇出剑的刹那,蜘蛛王猛地一翻身,险之又险避开袭来的繁花剑,肚子一缩便吐出丝线试图将顾崇网住。 顾崇脚尖一点,反而借着蛛丝袭来的力度穿梭出去,素手轻转,竟是将乌从惑拉入蜘蛛王的死亡陷阱。 乌从惑被吓得一声惊叫,黑羽纷纷扬扬落下,居然化作乌鸦真身从杀局中逃离。 却不想,顾崇早已等待多时,手中剑一挥便带起千万朵花,朵朵致命。 “唰——”只见一道血光掠过,黑乌鸦的翅膀尖当即被削落,恰好落入蜘蛛王的口中被它吞了下去。 眼见粗壮蛛丝再次来袭,顾崇只好放弃乌从惑再避,凭借着乾坤步之利游走二妖王之间,再次砍下蜘蛛王的两根蛛腿。 然而顾崇毕竟只有一个人,乌从惑与蜘蛛王虽= 有嫌隙却是同一阵营,居然合计让蜘蛛王把顾崇咬了一口。 感觉到毒素侵入体内,顾崇依然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急了。 乌从惑与蜘蛛王煞费苦心算计她,这剧毒也委实没有辜负他们,若无法在剧毒发作前处理了这两只妖,恐怕得命陨于此。 不过,哪怕是命陨,乌从惑和蜘蛛王也别想着活着离开! 顾崇心意已决,遂探手破碎虚空,从中握住一把骨剑的剑柄。 这把剑并不容易取出,它的长度比繁花剑更长,剑身也更纤细。幽幽泛着暗蓝色的微光。看上去就像艺术品般美丽精致。 几乎在它出现的刹那,战场便飘起了小雪,温度急促下降。 似有若无的哭泣声开始在辽阔原野上飘荡,天色也飞快地昏暗下来。黑风呼啸着吹来。整个世界飞沙走石昏沉一片。仿佛即将有邪魔出世。 “那是什么?” 乌从惑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他低头看了看被砍数条腿的蜘蛛王,身形骤然化作巨大乌鸦。猛地朝着顾崇扑去。 蜘蛛王沉默如故,拖着残存的五条腿飞快跟上,腹中蛛丝一根接一根吐出,生生将原野化作恐怖而怪异的蛛丝森林。 妖族对危险的感知比人族更甚,在顾崇破碎虚空的刹那,蜘蛛王便感觉到一股让它禁不住心颤的恐怖威胁,竟生出转身欲逃的念头。 不过,蜘蛛王毕竟不是被本能主宰的妖兽,它也清楚自己和乌从惑联手未必不能将顾崇留在这里,生生忍了那畏惧的念头,试图在顾崇拔出骨剑之前阻止她。 顾崇是人修,在同境界修士中,人修往往敌不过妖修。 顾崇不过是刚刚进阶半步化神,可能境界都尚未完全稳定下来,而它进阶却有五百年之久,或许实力不如焱真君,却也相差不远,怎会怕了区区一个顾崇? 蜘蛛王为自己壮胆,乌从惑亦然。 面对那把尚未拔出的骨剑,两妖心中都是一样的恐惧。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们知道,如果那把剑被拔出来,他们不死也得重伤! 必须阻止顾崇! 但顾崇又怎会想不到此二妖的反扑? 她口中发出一声清越的吟叫,那些卷来卷去的黑风竟像是听她号令般盘旋着向奔来的两妖刮去,手中的骨剑亦被瞬间拔出一大截。 两妖本不欲理会吹来的黑风,但顾崇以黑风来拦截他们而非剑气,他们也长了心眼。 可他们依旧低估了黑风的可怕,这股邪风无缘由地出现,其本质也诡异得很,居然能穿破禁制带走他们的生机和寿元! 两妖何曾见识过如此诡异的黑风,不假思索地急促后退,试图逃出黑风的范围。 然而黑风如影随形,如牛皮糖般死死缠着他们,甩也甩不掉。 顾崇一心分二用,右手忙着拔出骨剑,左手挥动繁花剑,趁着两妖忙于抵挡骨剑出世的黑风之际又削了他们好几剑,砍下乌从惑那只受伤的翅膀和蜘蛛王的又一条腿。 如此半刻钟,当顾崇脸上因中了剧毒而生出诡异的红色花纹,骨剑也完全出现在神荒世界的天地中。 “呜——” 刹那间,只听闻鬼哭狼嚎声不断,地面上赫然游荡着无数鬼影,阴冷气息铺天盖地! “轰——” 九霄之上乌云聚拢,眨眼间已经电闪雷鸣,云层中一道道亮光闪现,三位半步化神交战的战场赫然成了人间地狱般可怕的模样! 顾崇握着繁花剑和骨剑,脸上煞白一片,显然拔出骨剑对她来说亦非易事。 “噼啪——” 听到雷电爆破之音越来越近,顾崇缓缓举起骨剑,剑尖遥遥指向云层深处,声音冷得仿佛数九寒冬:“你若敢劈下来,我便捅破了你这天!” “轰——” 云层中登即传来一声怒雷,闪电骤然出现,云层翻涌着宛如张牙舞爪的怪兽。 天威莽莽,岂容渺小修士冒犯! 顾崇却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出,也不见有光华和剑气闪现,只在刹那间,厚厚云层便被劈作两半,那一道劈向她的闪电更是被整齐地一分为二削成尘埃! 天威? 一剑之下,不外如是砍瓜切菜! “是……是那把剑!”看到纤细且长的骨剑,看到一剑之下恢复青天白云的苍穹。蜘蛛王仅剩的四条腿不住地发抖,开战以来第一次出了声,“居然是那把剑!” “哪把剑?”乌从惑不解。 蜘蛛王颤抖着说道:“戮妖!” 乌从惑浑身一震,惊道:“戮妖?那把戮妖剑?!这怎么可能!” 据东洲史志记载,在妖族与乾坤派争夺东洲之时,曾有一个乾坤派门徒横空出世,始露面便连斩十位妖族炼虚期强者,取其骨铸就一把杀剑,谓之曰戮妖。 当戮妖剑铸成,苍穹之上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齐下。劈了足足三百年。最后还是那位乾坤派门徒等得不耐烦了,举天刺出一剑,劫云方彻底消散! 此剑之威,当时已可见一斑! 在那个拥有戮妖剑的可怕时代。乾坤派的声势空前强大。妖族一度被杀得连大妖山都待不住。数次提议退出神荒要迁往其它大世界。 也幸亏天道不愿灭亡妖族,在戮妖剑现世三万年后,那位铸出绝世凶剑的强人竟与戮妖剑一同神秘失踪。从此不再出现。 少了戮妖剑和绝世强人的威胁,妖族渐渐恢复元气,在新出世的妖尊带领下夺回了大妖山和十万大山,甚至逼得偌大乾坤派将近覆灭。 可这依旧无法改变戮妖剑笼罩在妖族头上的阴影,为了毁灭戮妖剑,当时的妖尊耗费上千年时光追查绝世强人失踪的真相,却在最后关头突然消失。 妖族失去妖尊,群龙无首,各妖皇为争夺妖尊之位展开激烈内战,整个东洲战火纷飞,就连中洲都时常遭到妖族们的威胁。 因骄傲自大而险些灭派的乾坤派趁此机会改过坏毛病,在掌门的调动下振作起来,以合纵连横之术激烈化妖族内部矛盾,再悄悄壮大自身实力。 当妖族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乾坤派强势夺回了十万大山和失去的领土,建造城池和庞大阵法作为防御,更将分裂成三支的妖族驱赶到大妖山一隅。 至此,乾坤派成为唯一的东洲霸主,其地位千万年来从未被撼动过,直到如今被迫与整个神荒修真界为敌。 而随着漫漫时间的过去,戮妖剑始终不出世,它的恐怖也与乾坤派的绝世强人、那位失踪的妖尊一同成为东洲所有智慧生灵耳熟能详的传说,甚至于一度被质疑其真实性。 但是,普通的妖族和人修可以怀疑这个传说,乌从惑、蜘蛛王等妖王却没有资格怀疑,因为他们都亲身经历过历史封存的戮妖剑之威,比谁都清楚那把剑的真实性。 如果顾崇手中的剑就是戮妖,那么妖族…… “不!那绝对不是戮妖!”乌从惑嚷道,他恶狠狠盯着蜘蛛王,一字一顿道,“那只是一把邪祟的骨剑,绝无可能是戮妖!” 蜘蛛王抖索着四条细腿,根本没看乌从惑,它紧紧盯着顾崇手中泛着幽光的骨剑,喃喃说道:“就是这把剑!就是它!绝对不会错的!它就是戮妖!它一定是戮妖!” “我见过它!”蜘蛛王神神叨叨说道,“在我第二次觉醒血脉的时候,我接受了血脉中先祖的记忆,这把剑在无数个片段中惊鸿一现,差点劈碎了我的神魂!戮妖剑和这把骨剑一模一样,都有黑风,都有天怒,都有鬼影!它就是戮妖!” 可惜乌从惑没有认真听它瞎扯,他挥动手中羽剑,被齐根斩断的右臂瞬间复生,化作巨大黑翅腾空而起,气势汹汹地朝着顾崇杀去。 只一把脆弱的骨剑,还能恐怖到哪里去? 乌从惑想着传承记忆中的戮妖剑,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锋芒战意。 他今天必要折断这把妖邪的骨剑! 反正他有翅膀,即便骨剑是真正的戮妖剑,以顾崇的乾坤步也追不上他的速度! 乌从惑信心满满,顾崇冷静地看着这只急速杀来的乌鸦,再次举起手中剑,却不是细长的骨剑,而是惯用的繁花剑。 在剑尖对准乌从惑的刹那,地面的鬼影发出整齐的嚎叫,声音凄凉悲恸,仿佛在怨恨着顾崇不愿动用骨剑杀敌。 天穹之下不过一眨眼,乌从惑已杀至顾崇面前。 只见那双巨翅上的黑羽寒光闪闪。锋利得连虚空都能割破,更携卷着可怕飓风,怪声咄咄响起,恐怕化神期真尊在此也不敢小看半分。 这是乌从惑的成名绝技,是他的强大底气。 也是凭着这一招,乌从惑从一只普通乌鸦拼杀至大妖山妖王,在凤凰木奠定了属于自己的赫赫威名,就连深不可测的孔玉都不敢随意指挥他! 顾崇能以繁花剑敌他? 笑话! 然而就在下一刻,乌从惑发现自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的黑羽瞬间将顾崇腰斩,可那个顾崇居然是虚影。刹那间已经破碎湮灭! 还不待乌从惑反应过来。森寒剑光从天而降,细长的白骨剑幽灵般削来,在无数鬼影的呐喊声中刺中了他! 再一瞬,乌从惑的四肢和头颅都有剧痛传来!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的顾崇。瞪着她手中的骨剑。眼中恐惧的情绪终于侵袭了所有的思想。瞬间便化作一道光往大妖山方向逃窜而去。 邪剑! 这是一把可怕的邪剑! 连邪剑都能掌控的顾崇,她比邪剑更恐怖了千百倍! 逃! 必须逃! 可这时候已经太迟了,顾崇握着骨剑只是轻轻一勾。变成天边一小点的乌从惑霎时被一股神秘力量拉扯回来,正面迎上幽冷细长的剑刃。 乌从惑早已吓破了胆,只觉得眼前一幕已与记忆传承中手持戮妖剑的绝世强者重叠在一起,恐惧得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曾生出,竟是眼睁睁地看着骨剑砍来削去自己的头颅! 顾崇轻轻咦了一声,似乎也觉得乌从惑斩杀得太过轻易。 那乌从惑的头颅在空中滚了滚,还原为乌鸦的头颅,与那具无头的乌鸦死尸诡异悬浮在半空。 在顾崇收剑后,乌从惑的鲜血和羽毛飘洒而下,如同一场漆黑的雨。 地面上无数鬼影尖啸着,纷纷化作幽光窜上天际,沿着白骨剑洞穿的伤口钻了进去。 只一瞬间,庞大的乌鸦尸体便被吞噬得只剩下一块手指大小的灰白色骨头! 凤凰木排行第六的妖王乌从惑陨落了! 被乾坤派顾崇亲手斩杀! 同一时刻,大妖山凤凰木某座华丽的宫阙里,孔玉缓缓睁开狭长的眼,对窗台上的翠鸟说道:“乌从惑死了。” “这么快?”翠鸟被惊得不轻,猜测道,“莫非是顾崇有人来援?” “不,乌从惑乃她亲手斩杀,没有任何人帮忙。”孔玉望着窗外蔚蓝的天际,脸上神情格外高深莫测,“按照我凤凰木的规矩,顾崇已取代乌从惑成为新的妖王,且将那面铸好的妖王令送至她手罢。” 什么?! 那面妖王令的新主人是顾崇? 翠鸟再次被惊,它禁不住提醒道:“可是,皇…顾崇是人类!除非她是妖禽,否则她没有资格成为凤凰木的妖王!” 孔玉微垂了眼,淡淡说道:“错了,她有没有资格并不是你能判断的。我说她是,那么她必须是。” 翠鸟从来都以孔玉的命令为上,应了一声是,便展开翅膀往宫阙最深处飞去。 孔玉斜眼看着翠鸟离开,自身上拔下一根羽毛吹了口气,羽毛化作一张精美的小笺,上面寥寥数字。 孔玉看罢那行字,再吹一口气。 信笺便长出了两只雪白的小翅膀,悠悠扬扬地飞出了凤凰木,慢腾腾地朝着乾坤派所在的方向飞去。 顾崇是个人才,顾惜雅更是个人才。 等到信笺到了顾惜雅手上,想必乾坤派已经不复存在。 顾惜雅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何选择。 孔玉掩去眼中算计,继续闭目养神。 他想,乌从惑死了,蜘蛛王大概也不远了。 顾崇的实力在神荒世界为数众多的半步化神中也是不差,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斩了乌从惑,再杀一个蜘蛛王亦非难事。 事实上,孔玉低估蜘蛛王了。 早已在乌从惑主动迎战顾崇之时,蜘蛛王便撒丫子开始跑路。浑然不顾数万里外有无数人族和妖族观战。 面子? 名声? 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 蜘蛛王其实不知道顾崇手里的骨剑是什么来历,它只知道自己畏惧它,畏惧得仿佛见到了天敌、克星,而且它也恰巧知道乌从惑的一个小秘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乌从惑对传说中的戮妖剑格外执着,曾数次搜寻相关传说。发展到后来,但凡遇到骨剑他都想毁掉,若有谁在他面前提起骨剑二字,哪怕是凤凰木妖皇孔玉,乌从惑也照旧发怒。 蜘蛛王心想。既然无法阻止骨剑出世。那就让乌从惑去试探一下骨剑的厉害好了,反正乌从惑心里乐意,它也能多出逃命的时间。 于是乎,蜘蛛王凭着狡猾的演出成功骗得乌从惑。在乌从惑飞起来的同时便没命地狂奔。速度甚至比乌从惑更快。 可是。蜘蛛王真的能顺利逃脱吗? 蜘蛛王觉得自己能逃脱,它已经用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 顾崇也觉得自己很难追上那只狡猾的蜘蛛,她瞬杀乌从惑看似轻松。实则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真元,再勉强追上去必定得伤及本源。 然而,就在蜘蛛王奔出数百万里后,忽然有震耳欲聋的巨响惊破天际,猩红色血光自大妖山方向冉冉升起,染红大半片天空! “砰——” 一声脆响仿佛响彻了整个神荒,猩红血光霎时破碎成无数块,一股邪异而黑暗的可怕威压瞬息涌现,却又在瞬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是一眨眼,世界已经恢复为本来的模样,仿佛巨响、血光和威压只是错觉。 错觉? 顾崇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提着剑朝蜘蛛王逃窜的方向追去。 下一刻,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震碎无数浮云,妖异的猩红色血光在南岭与中洲交界的火山带上空缓缓展开,犹如一朵铺满天际的血花! “砰——” 同样一声脆响在神荒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清晰听闻,那朵艳丽血花在无数人眼中彻底崩碎,尽管恐怖气息依旧一闪即逝,人们心中却被留下无尽的惧意! 这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的心头都浮现同样的疑惑。 “难道是有大机缘面世?”有人联想到两年前毁灭迷宫出现之时的震撼,不由摩拳擦掌。 “难不成是什么异宝?”有人想到更远些时候荒城秘宝的出土,急忙想要赶往猩红光芒出现的地点。 “不,肯定不会是大机缘和异宝,那股威压实在是太恐怖了,简直就像邪魔面世!”有人从机缘的巨大诱惑中清醒,回想起那股足以灭世的威压,恐惧感油然而生。 “是在无涯洞和白露山升起的光,莫非出了什么变故?”联盟高层的脑子转得很快,霎时便想到与乾坤派的开战上面,然后纷纷取笑自己的大惊小怪,“哈,这怎么可能!乾坤派若有如此能耐,又何必陷入如此艰难处境!” “无涯洞和白露山到底惹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此时的大长老已经带着顾凉和阿暝来到东洲定岚城,纵使自身实力能够在神荒中称雄,他也被惊吓得不轻,“能够弄出如此声势,出手之人至少得是渡劫期强者,神荒居然有渡劫期强者!” 顾凉也是惊疑不定,她看了看大妖山所在的方向,又看了看南岭,心中隐约浮现一个猜测。 她认识那股威压。 很多年前,冰雪境邪神殿开启,顾弦从众多天才和强者手中夺得邪神传承,他身上便带着一模一样的气息。 “他是谁?”东洲大妖山,凤凰木华丽的宫阙里,孔玉心有余悸地望着无涯洞所在的方向,忍不住抚了抚心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被吓得从胸腔里跳出,“人间何时有了如此可怕之存在!难道是邪修组织有人突破了绝对封锁,直接以真身降临?” “不,不会是邪修组织!这片天地已经自成规则,任何超出化神期的力量都不允许存在,只要邪修组织的强者踏足,马上就会招来天劫!”在攻击金色禁制的众多真尊中,有人故作镇静。“在神荒,绝不会有人比我们更强!乾坤派与我们一样,所有的绝世强者都已不复存在,肯定不会是他们出手!” “这气息挺熟悉,哪个邪神老古董出土了?”遥远的三元界,陷空城监狱第三层,素日来被惊得站了起来,啧啧称奇道,“神荒已被小天道封锁,居然还敢在这里横。倒也不怕被红衣轰杀了。” “不。他不是一般的邪神,应该是比老古董们更老的存在……不,这位邪神的年代兴许在荒古更往前,可能是二族大战之时。”白雪同样惊讶不浅。他的见识较素日来更广。头脑也灵活。三两下便猜到了真相,皱眉说道,“这位邪神大约已经陨落。你我感受到的威压恐怕只是他遗留下来的一丝气息。” “一丝气息居然这么可怕?”素日来对比着自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神荒这块地果真邪门的很!先是跳出一个小天道,现在又出来一个古老程度更甚五大帝君的邪神!如果什么时候再蹦出来一个大破灭时代的老怪物,估计我也不会惊讶到哪里去!” “时代比荒古时代更久远,虽未曾有五大帝君那样的绝世天骄涌现,但他们的可怕亦是远非你我所能想象,毕竟那个时候的天地元气空前浓郁。”白雪冷静说道,“现在这片天地却已经临近修真末日,即便是大破灭时代的老怪物复生于世,受到天地法则所限,他们也不会比你我强到哪里去。” “说得倒也是,浩劫即将到来,老古董们一个赛一个精明,没有谁会不要命地跳出来送死!”素日来叹息一声,无聊地走来走去,明显的心痒难耐,“这声势弄得不小,老子真想去瞧一瞧热闹……说起来,顾凉那小丫头忒没良心,再见到她肯定要教训她一顿!” 监狱第四层的第一间牢房里,疯疯癫癫的邋遢道人忽然惊醒,一双神志不清的眼睛也恢复了清明,咦道:“那天杀的毁灭邪神还活着?” “不,她早就死了!这只是一道微弱气息!”邋遢道人忽然捶地大哭,“为什么我还不死?不想死的都死了,死得干净彻底!偏生我这想死的总是死不了?呜呜呜……天道,杀你姥姥一万遍!” “老邋遢,吃吗?”隔壁牢房里,悦耳温文的声音传来,“你闻起来挺臭的,但我肚子饿了,想吃点好吃的。” “吃啊!怎么不吃!”邋遢道人大声喊道。 隔壁牢房静了静,片刻,那个声音疑惑道:“鹤呢?我的鹤哪去了?” 神荒世界,南岭白露山,也有一个声音满是焦急地喊道:“鹤呢?我的鹤哪去了?我要找我的鹤!” “整个白露山宗门都毁了,你还管鹤!”白露山掌门一巴掌打得这个找鹤的少年踉跄着扑倒在地,他冷声说道,“我们全都变成凡人了,你还管鹤!” 若是掌门修为仍在,这一巴掌打下去,少年便是侥幸不死也得重伤。 可现在大家都成了凡人,少年捂着脸很快爬起来,不痛不痒。 “我的鹤飞走了。”少年很伤心。 掌门不耐烦地把他推开,骂道:“滚!一边去!没了鹤你算个什么玩意!” 少年失落地走到旁边,却看到天上一点白,心中又惊又喜,连忙挥手喊道:“在这!我在这!沉衣,我在这!沉衣快下来!” 那只名叫沉衣的鹤警惕地盘旋一圈,优雅落了下来,嘴巴笃地一下敲在少年头上。 “干嘛打我?”少年很委屈。 鹤小心地瞧了瞧慌张的人们,用嘴巴拉了拉少年的衣衫,示意他爬到自己身上。 少年笑嘻嘻地爬了上去,还未坐正身子,沉衣鹤便一飞而起,带着他倏地远去了。 白露山宗门被毁,所有门徒都成为凡人,此时不逃还待何时? 能够自由翱翔在天际,沉衣鹤十分高兴,它不顾身上的少年惊叫,硬是做了几个高难度动作,翩翩朝着东洲飞去。 “沉衣,你想飞去哪?”少年在问,他抱住鹤的脖子,把脸迈入鹤的羽毛里,不高兴地嘟囔道,“沉衣。不要不理我!” 去哪? 沉衣鹤想,只要离开白露山,去哪都可以! 想着自己终于逃离了白露山两千年的囚禁,鹤发出一声高昂的鸣叫,兴奋地在空中连翻好几个跟头,惹得少年惊叫不已。 光秃秃的火山上,白露山掌门并没注意到沉衣鹤悄悄带走了少年,他正满头大汗地安抚惊慌失措的弟子们:“不会有事的,我们的修为只是暂时被封印了!都冷静,冷静了你们就会发觉体内的封印!” “宗门没了啊!”有个弟子哭道。“掌门。我们的宗门没了!” “是啊!乾坤派宗门都没破,我们的宗门居然没了!”另一个弟子也哭了,“宗门没了,我们还是白露山弟子吗?” 掌门看着不住喷涌出火山灰的活火山。想着不久前这里还是精致美丽的花园。想着不久前这里的华美宫阙。两行浊泪不住地往下流。 怎么就没了呢? 他至今都想不清楚,怎么忽然一下子所有一切都消失了? 怎么忽然一下子白露山所有的修士都变成凡人了呢? 掌门抹了抹眼泪,看到惊慌失措的弟子们。连忙高声喊道:“宗门没了可以重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能重建吗? 掌门心里其实也是不清楚。 在浩劫中毁去的并不仅仅是楼台宫阙,还有白露山的无数典籍,还有白露山的珍贵药园,还有白露山好不容易收集来的种种资源。 即便侥幸能够重建,白露山也不再是以前的白露山了。 莫说顶级宗门,恐怕连一流宗门的地位都保不住! 真是夭寿哦! 真是冤孽哦! 他们白露山到底招惹谁了? 弟子们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轻易地就被掌门安抚,他们痛哭道:“我们的修为也没了!” 有白露山弟子想到与白露山有仇的乾坤派,不由嚷道:“一定是乾坤派报复我们!” 有白露山弟子想到在东洲遇到的乾坤派弟子,想到自己被打成猪头足足三个月没消肿,不由抹眼泪道:“乾坤派太可怕了!” 有白露山弟子想到了东洲那个与戮妖剑有关的传说,顿时惊恐起来:“一定是乾坤派!乾坤派有绝世强者!” 这些白露山弟子闹哄哄的乱成一锅粥,一向冷静的天才弟子们也开始慌了,只觉得自己置身于荒诞梦境,浑然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掌门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能不哭吗? 辛苦修行上千年,一夕之间竟然沦为凡人,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此时,东洲大妖山,无数妖族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无涯洞亦如白露山般还原为最原始的模样,除了妖修们身上带着的东西,所有一切都在瞬息化为虚无! 此外,所有的妖族都失去人形化作真身,就连实力最高的无涯洞妖皇狐非都变成了一只狐狸,连一句人话都说不出! “嗷呜嗷呜嗷呜……”这是狼在嚎。 “呼哧呼哧呼哧……”这是猪在哼哼唧唧。 “吱吱吱吱吱吱……”这是变成狐狸的妖皇狐非在怒吼。 “呜呜呜呜呜呜……”走兽们乱作一团,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各种兽语噪杂不休。 所有走兽都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涯洞没了! 它们的修为也没了! 它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它们到底得罪谁了! 嘤嘤嘤,大神求放过,它们再也不敢了! 虽然被恐怖威压惊得不轻,但凤凰木妖皇孔玉与水晶宫银蛟王杜渡几乎是同时出现,看到一群走兽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这两位妖皇的震惊可想而知。 “这到底怎么回事?”两个一向不对头的妖皇异口同声地询问兽群里穿着衣服的一只狐狸,“狐非你怎么变成这傻样?” 那只狐狸在兽群里扑腾,发出急促的叫声。 它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一声巨响,所有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一声脆响,所有妖族统统失去修为化作原形! 无涯洞又没招惹哪个绝世强者,难道是它倒霉? 这真是报应。远在四个月前,他们还嘲笑乾坤派不得待见遭天谴,现在他们也遭天谴了! 孔玉与杜渡通晓兽语,狐非在说什么,他们一听便知。 “难道是乾坤派?”杜渡眉头紧皱,他看着孔玉道,“白露山也遭殃了,情况和无涯洞差不多,都是宗门被毁,所有修士俱成为凡人!” 看着实力不下于自己的狐非如今只是一只普通狐狸。孔玉只觉得不寒而栗。他理智评价道:“乾坤派没这实力!” “那还能是谁?”杜渡遥望着乾坤派的方向,喃喃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点慌。似乎马上就要有事情发生。” 孔玉沉默片刻。伸手指了指西南边。说道:“就在刚才,蜘蛛王死了,被顾崇所杀。”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杜渡否认,他摸摸心口,竟是无来由地感到心慌。 孔玉也发觉自己的小心脏跳得极快,仿佛有所感应一般,他下意识地望向凤凰木所在的方向,恰好看到一朵绚丽华美至极的烟花在天际璀璨绽放。 “轰——” 滔天的巨响中,那棵屹立在大妖山无数年、仿佛能贯通天地的凤凰木骤然倒塌而下,无数鸟儿慌忙逃窜,展开的翅膀仿佛能遮天蔽日。 孔玉死死盯着凤凰木所在的天穹,那里隐约出现一面八卦镜的虚影,镜中清晰可见一棵倒塌的巨木,赫然就是无数飞禽妖修栖身的凤凰木! 杜渡不禁惊呼:“乾坤八宝镜?” 孔玉声若霜冻:“原来这就是乾坤八宝镜!” 他看得清清楚楚,是镜中的凤凰木先行倒塌,然后一朵烟花自天穹绽放,现实里的凤凰木亦如镜中所示一般往西边倒下,仿佛在臣服着那个即将覆灭的宗门! 这并不是偶然,更不是幻觉! 在无涯洞毁了之后,凤凰木也倒了! 孔玉注视着那面仿佛介于真实和虚幻间的镜子,瞬间就想到了某个人,他冷冷说道:“纯微醒了!” “什么?”一时之间,杜渡还跟不上孔玉的思维。 孔玉冷漠说道:“凤凰木是纯微弄倒的,他醒了。” “他弄的?”杜渡震惊,“他哪来的本事!” 纯微又不是化神! 不,就算是顾惜雅,他都没本事把凤凰木弄倒! 顾惜雅都不能,纯微何德何能! “不知道。”孔玉盯着天穹渐渐淡去的镜子虚影,强压着心中愤怒,脸上一片阴沉,“那面镜子你也见到了,整个乾坤派中唯一有资格号令它的只有掌门纯微!” 真是好一个纯微,他们所有人都小瞧他了! 孔玉眼中波光闪动,杀意汹涌。 见杜渡脸上仍是不信,孔玉便解释了一句:“纯微一向老奸巨猾,甚至能称得上算无遗策,若非天谴来得太急太快,恐怕我们连乾坤派的一颗灵石都没有机会染指。你也知道小贡山最近总是被寻仇,其根源便是他们不长眼惹恼了纯微。” “这不可能!”杜渡嚷道。 孔玉冷笑说道:“我也觉得这很不可能,但凤凰木都倒了,我不得不信!” 连凤凰木都能推倒,还有什么是纯微做不了的? 杜渡看着倒塌在大妖山山脚的凤凰木,不由心中默然。 他看了看齐齐惊愕的走兽们,目光在狐非身上停顿了两个瞬间,涩声说道:“如果无涯洞和白露山的现状也是乾坤派所导致,难道乾坤派就不怕联盟鱼死网破?” “到了现在这关头,你还想着与乾坤派和好如初?”孔玉盯着杜渡,目光和声音皆寒冷到了极致,“纯微毁我凤凰木,若我不将乾坤派给平了,我便不叫孔玉!” 凤凰木是孔玉这一支妖族的老巢,连老巢都被掀了,叫他如何能忍? 杜渡看着孔玉眼中的愤怒,又看到同样满腔仇恨的狐非,心中直摇头。 他并不确定凤凰木的倒塌与纯微有关,也不确定无涯洞、白露山和凤凰木的老巢被毁是否与乾坤派有关,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如果这些事情都是乾坤派做的,那么乾坤派必定有了反败为胜的十足把握! 若不然,仅是推倒凤凰木一事,联盟便不会轻易放过乾坤派,必要将乾坤派弄得比凤凰木凄惨无数倍。 更何况乾坤派并不仅仅推倒了凤凰木,它还掀翻无涯洞与白露山的老巢,还将无涯洞与白露山的无数妖修封印修为! 看着变成一只普通狐狸的无涯洞妖皇狐非,想着那两次出现的恐怖威压,杜渡只觉得浑身冰凉到了极点,也恐惧到了极点。 静默片刻后,杜渡转过身,看到儿子杜阮还呆愣楞地看着倒塌的凤凰木出神,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去。” 杜阮傻傻地看了他爹一眼,仍未回神。 杜渡也没心情安慰儿子,直接以秘法传音道,“我们水晶宫只派出一位真尊,还叮嘱了他不能太出力,即便乾坤派展开清算,我们也不会遭殃到哪里去。” 不会殃及水晶宫? 杜阮怀疑地看了看杜渡,见他要走,连忙跟在身后。 他想,他果然是太嫩了,还得跟着杜渡好好学学。 不过,水晶宫只派出了一位化神初期的真尊,这好像不是他爹的谋划,而是因为他爹无法说动那些修为更高的化神参战吧?(未完待续……) 518.比顾惜雅更可怕的纯微(上) 因无涯洞和凤凰木发生的大事,大妖山彻底乱了。 无论是尚未化形的小妖,又或者是实力强大的化神真尊,每个妖族都是心中惶惶,唯恐灾难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无涯洞塌了! 凤凰木倒了! 妖皇狐非被封印了! 据说这都是乾坤派掌门纯微真君做的! 有人在凤凰木倒下前看到了乾坤八宝镜的虚影,而整个乾坤派唯一能驱动那面镜子的只有掌门人纯微! 据说纯微还把白露山的宗门给毁了! 据说小贡山被寻仇就是纯微的手笔! 听说人族六大顶级宗门联盟也没讨了好去,白露山的整个宗门都在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留在宗门的门徒全都失去修为变成了凡人! 这全都是因为妖族和人族结盟进攻乾坤派!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快地在大妖山妖修之间流传,不到一个时辰,几乎所有消息灵通的妖族都知道了纯微就是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 “天啊,纯微实在太可怕了!顾惜雅算什么,这纯微刚露面就把白露山和无涯洞的老巢折腾没了,又推倒了凤凰木,简直不要太可怕!” “据说纯微得, 了大机缘,修为已经进阶化神,实力更在孔玉和狐非之上,就连杀神顾惜雅都打不过他了!” “据说纯微拿到了传说中的戮妖剑,还继承了那个绝世强人的衣钵。不然狐非怎么可能被他封印成普通的野兽?凤凰木长了那么多年都不倒,偏偏在这时候倒了,肯定是纯微在警告孔玉呢!” 金色禁制之外的战场上,与乾坤派激烈交战的妖族们也听说了大妖山传来的消息,不由大吃一惊。 “什么?妖王乌从惑死了?蜘蛛王也死了?还是纯微动的手?” “对啊,纯微还有戮妖剑呢!我亲眼见到,那把剑拔出来的时候可吓人了,天上电闪雷鸣,地上鬼影无数!” “纯微能用剑?应该是顾崇吧,顾崇不久前刚好和这两位妖王交手。这件事随云城边界的修士全都知道!” “反正乌从惑死了。蜘蛛王也死了!大妖山现在人心惶惶,乱得不知什么样,肯定不会派新的妖王来接替战场!等到顾崇或者纯微回过神来,恐怕我们就得向那群葬身观阙山的傻蛋那样陨落在这里了!” “跑吧。反正大家都跑了!这世道马上就要乱了。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幸亏你我都不在无涯洞呢。不然像孔玉那样失去所有的修为可真是太可怕了!” 因为大妖山传来的消息太过震撼,除去一小部分坚定主战的妖族,其余妖修都不愿再与乾坤派交战。避的避,逃的逃,战场上很快空荡一片。 此时,随云城战场的某个角落里,顾崇正一点一点地将骨剑放回虚空。 看着虚空闭合了无痕迹,她又摸了摸怀里的繁花剑,自言自语道:“还是繁花剑用得顺手,杀人剑能少用还是少用为妙。不过,杀人剑每用一次便要付出百年寿元,我虽有三千年可活,却也用不了多少次。” 斩杀两位妖王并不是不需要代价的,除了一身的伤,顾崇还付出了两百年寿元。 认真算起来,这次看似风光无限的胜利其实只是险胜,还是借了骨剑之利。 如果没有骨剑,顾崇必要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仔细反思了这次交战的不足和教训,顾崇很冷静地用白布将繁花剑的剑鞘裹了,又以小手段变化了气息和装扮,踩上飞剑便朝着乾坤派营地飞去。 金色禁制仍在,乾坤派的危机也没有解除,她还不能放松了警惕。 对乾坤派不利的并不只是联盟和妖族,还有躲藏在暗中的邪修组织,他们就像一条躲在暗中的毒蛇,远比财狼之流不好对付。 随云城战场较观阙山战线混乱,偶尔听说有邪修出没,即便是乾坤派弟子们建立的临时营地,这几日里也有几个乾坤派弟子无故失踪。 顾崇虽是营地里实力最高的真君,但她并不插手营地事物,也没有空闲追查那几个弟子失踪的真相。 如果这件事与邪修组织有关,那么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与两大妖王激战后重伤的她,说不定已经布下陷阱只等她踩进去。 顾崇的小心谨慎并非没有道理,才走出三万里,她便遇到了两个正被妖修追杀的乾坤派弟子。 这两个弟子是生面孔,穿着乾坤派制式道袍,腰间挂着玉符,早已慌不择路,看起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但顾崇没有冒然出手,她收敛了气息藏在暗中,以意识询问繁花剑剑灵:“是真的还是假的?” 繁花剑剑灵有神通能窥心,它很快给出了回答:“身份是真的,但他们与妖修是一伙的。” 顾崇微垂了眼,眸中杀意一闪而逝。 乾坤派与妖族开战,这两个弟子却与妖族为伍,不是叛徒也差不多了。 绕开了这几个诱饵,顾崇接下来又遇到了好几个可疑的修士,也幸亏她乔装手段高深,这才没被识破身份。 可运气并不会一直站在顾崇这边,在距离营地尚有六百万里的时候,一个散修打扮的金丹后期修士与顾崇擦肩而过,竟是不知用什么方法识破了她的身份。 顾崇把这散修和他招来的数个修士击毙剑下,第二次改变装扮,却在一刻钟之内再一次被看穿身份。 “你们杀了我顾家的子弟,以邪术抽取他们的血脉,然后才能寻得我。”顾崇无需多想便知道了原因,她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几个修士。目光森冷。 为首的修士是个元婴中期,长得也算不错,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只有这点用处了,不过,谁叫你隐藏身份呢?” 如果顾崇没有隐藏身份,他们何必抽取顾家子弟的血脉来寻顾崇? 顾崇眉尖微蹙,以繁花剑回答了他。 只见剑光一闪,数道剑影瞬现,势如破竹地崩碎了元婴男修的防御,将他一剑劈作两半。包括神魂和元婴! 修士们皆没想到才打照面就被击杀了一人。但他们马上回过神来,慌忙喊道:“大家结阵!顾崇已受重伤,她撑不了多久!” 只要等到那些人来了,那么…… 剑光再一闪。喊话那人看着自己的半截舌头就这样飞了出去。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是顾崇啊! 就算她受了重伤。她也是顾崇! 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眼见剑光再一次欺近,霎时间千朵万朵漂亮的花儿盛开。众修唯有使出吃奶的劲招架。 半刻钟后,唯一还能站着的人只有顾崇。 她扫了一眼满地的鲜血残肢,取出一块布把不沾半点血腥的繁花剑擦拭干净再归入鞘中,踩上飞剑稳稳地向前飞去。 路上拦截者众,也不知邪修组织开出了怎样吸引人的条件,修士们几乎是不要命一样妄想留下顾崇。 饶是顾崇实力不低,剑术亦能称得上神荒之翘楚,她也用了差不多三个时辰才杀出重围回到营地。 此时顾崇身上伤势较之前已严重了数倍,帮她疗伤的便是她的至交好友,一位气质样貌不算出众、相处起来却十分舒服的青年。 “你真是不要命了。”青年瞪着因为服下疗伤丹药脸上多了几分红晕的顾崇,没好气说道,“如果你死了,我可不会念着你的情分继续帮乾坤派!” 目光触到青年眼中的殷殷关切,顾崇不由露出微笑,笃定说道:“我知道你会的,谢谢。” 青年哼了一声,懒得再与她说什么,只取出一颗丹药递给顾崇:“这是你侄孙女炼制的丹药,我差点就以为你死在外面用不上了。” 顾崇微怔了一下,才想起侄孙女当中确实有一个是懂得炼丹的,可她在天罚中消失再无任何消息,据说已经不在神荒。 “是容素?”顾崇服下丹药,问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青年给顾崇倒了一杯水:“她受了些伤,但是伤势不重,身边有个元婴初期的朋友,还有一个看不出修为实力的老古董。那老古董也不知是从哪个窟窿里蹦出来的,对她的态度还不错,应该不是有怨的。” 顾崇喝着水,应了一声:“嗯。” 青年坐了下来,笑着说道:“你那侄孙女跟你挺像,我说的是性格和行事,很大方。听说我是医修,还是你的朋友,马上就拿出了不少好东西,看起来还一点都不心疼。” “华容道友被偷袭毁了半边身子,伤势比你还严重,修为至少得停滞两百年。也亏得你侄孙女拿出了一样罕见的万年灵草,不然我也没办法了,只能等他慢慢好……” 顾崇听着好友絮絮叨叨地说,看到他脸上的笑,也跟着笑了。 在他说完后,顾崇坦白道:“顾家有很多人,我对容素并不了解,也没见过多少面。不过,你说了她好,她肯定是个好孩子。” 顾崇这是在说相信他更甚族人后辈吗? 青年的笑变得更柔和了些,他注视着面容虚弱的顾崇,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很少见地喊了她的小名:“阿崇。” 顾崇隐约感觉到什么,看着他发出一个疑惑的低音:“嗯?” 青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他执起顾崇的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温声问道:“我想与你一同问鼎仙途,你愿意吗?” 顾崇显然被这句话惊住了。 她看着这个认识已有数百年见面次数却不多的好友,有些意外:“你……” 青年坦荡荡地看着她,情意在眼中自然流露:“我挺喜欢你,你也觉得我挺好。不是吗?如果是,阿崇就答应我吧。” 顾崇想了想,说道:“我是剑修。” 剑修心中只有剑道。 青年微笑说道:“我是医修。” 医修不如剑修执着,但是医修一样有着追求大道的坚定之心。 青年其实很不理解顾崇不惜一切为宗门出战的做法,但是看着顾崇浑身浴血从营地外归来,他忽然间就懂了。 何以顾崇一直比他厉害? 因为顾崇除了剑道还有坚持,因为这份坚持,她走得比任何人都快、都远。 其实他也是有坚持的,他的坚持是顾崇,只是青年从未承认过。 在见到顾崇活着回来那一瞬。青年心中的狂喜是前所未有过的。那甚至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死里逃生的庆幸。 他喜欢顾崇,想与她一同问鼎长生,此事无需遮遮掩掩,明明白白说出来便是。 顾崇注视着他半饷。缓缓笑了:“我觉得你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她确实觉得这家伙挺好的。至少比其他人都好。与他结为道侣共同问鼎长生听起来似乎有些遥远,但是答应得不难。 青年十分高兴,他低头看着顾崇因为长期握剑而生出薄茧的手。满心喜不自胜:“其实,我也以为你会拒绝的。” “我答应了。”顾崇说道。 青年笑了:“是啊,你答应了。我很高兴,还很庆幸,真的很庆幸。庆幸我问了你,庆幸你能活着回来,庆幸我仍然能见到你。”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庆幸,看着顾崇苍白的脸,忍不住便亲了亲她的手背,肃容强调说道:“我非常庆幸。” 看到他这模样,顾崇不由笑得更欢快了。 她想起死去的乌从惑和蜘蛛王,想着从战场回到营地所经历的种种艰难,低声说道:“我也很高兴,很庆幸。”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乾坤派。 消息传播的速度委实快得惊人,此时距离凤凰木倒下才是四个时辰,有关纯微的种种可怕猜测已经影响了整片随云城战场。 妖族和联盟士气大伤,乾坤派众弟子却是士气高涨,就连气氛沉重的营地也偶尔能听到欢声笑语。 尽管人们不知道纯微是怎么弄倒的凤凰木,也不知道白露山和无涯洞是谁的手笔,但他们相信纯微,他们相信乾坤派肯定有反败为胜的十足把握。 在一片绝望的黑暗中,他们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这又像即将死去的溺水者,他忽然抓到了一块救命的木板。 心中的极尽狂喜,还有那种劫后余生的情绪,都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 乾坤派不会覆灭! 它还会继续延续下去,继续传承下去! 他们不会死! 他们在乎的人也不会死! 顾崇很高兴。 青年懂得顾崇的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有些事情,确实是要尝试了才会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而有些时候,不到最后的关头是看不到胜负的。” …… …… 另一片战场的营地里,闵春晓也感慨地说出了与青年一样的话:“有些事情,确实是要尝试了才会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而有些时候,不到最后的关头是看不到胜负的。” 闵春晓觉得身中剧毒的林空蓝很可能连一个时辰都熬不过,但林空蓝真的坚持到两个时辰后纪子悔和顾成的到来,终于纪子悔手中的解毒丹获了救。 闵春晓也觉得与整个神荒修真界为敌乾坤派必定要覆灭了,可她万万没想到无涯洞和白露山会被端了老巢,直接导致六大宗门与大妖山联盟发生动荡;也完全没想到纯微刚醒来便以如此强势霸道的姿态面对世人,竟能使得咄咄逼人的联盟也谨慎地停止了攻击。 纪子悔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林空蓝,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事实上,我也没想到中毒快死的会是她。” 顾成接道:“我也没猜到。” 闵春晓便问:“救都已经救了,难道你们不想救她?” 纪子悔看着她说道:“她想杀我表妹,还差点杀了我表妹。” 顾成道:“那也是我堂妹。” 林空蓝当年买凶杀人要取顾凉的命,这件事在许多修士的记忆中仍记忆如新,自然也包括了纪子悔和顾成。 闵春晓便笑了:“顾凉也是我师妹,虽然我现在应该喊她师姐。”又道,“人总会做错一些事,知错能改便好。” 林空蓝已经不是当年的林空蓝了,如果没有她出现,也许闵春晓和官元静都得陨落在这片战场上。 纪子悔知道闵春晓的想法,没说话。 他想,如果林空蓝还是当年那德性,即便她真的帮了乾坤派,真的救了闵春晓和官元静,他也不会拿出解毒丹来救她。 纪子悔并不是出生在乾坤派的顾成,无论何时何地,顾凉在他心中的重要性都排在乾坤派之前。 “我们先回营地吧,这里不够安全。”纪子悔望向出神盯着洞窟某处的顾成,心中不由沉了沉,侧头对闵春晓说道,“解毒丹也不能完全驱除她身上的剧毒,还得让医修看一看,好对症下药。”(未完待续……) 519.比顾惜雅更可怕的纯微(中) 闵春晓也看到了顾成脸上的惘然和怔怔然,想起已经陨落的怀卿真君,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胜利无疑是极好的,可为了争得这场胜利,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嗯。”闵春晓闷闷应了一声,她把林空蓝拦腰抱起,又想起纪子悔和顾成身上还带着伤,便侧头问了一句,“你们的伤势不要紧吧?” 虽说现在的战场已经比之前安全了一些,但乾坤派一日不翻身,他们的危险便一日不会解除。 “你只需顾好你自己和林空蓝,其它的交给我们即可。”纪子悔说道,他捡起林空蓝遗落在地上的剑看了看,顺手把它挂回林空蓝腰上,微抿了唇,“这把剑不错,能用这把剑的人应该也可以。” 闵春晓微微怔了一怔,然后弯了唇角,格外认真地看着纪子悔说道:“你说得不对,剑是很好的,人更加好。” 林空蓝的评价不应该是也可以。 她身为联盟修士,本该与联盟一致,最终却选择站在乾坤派一边与整个修真界为敌,这样的勇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至少,从心底里说,闵春晓便觉得自己不如林空蓝。 闵春晓如今已是金丹后期剑修,在乾坤派也拿到了内[门弟子的资格,可在乾坤派遭到天谴之际,她并没有赶回宗门,而是马上去了中洲。 修真界确实没有几个人是蠢的,闵春晓也早早预料到乾坤派会没落。早早预料到其余的顶级宗门落井下石。 从心底里说,闵春晓其实是很喜欢乾坤派的,这个门派从来都不是闵家,谁欺负了它,它便要教谁付出代价。 她也很喜欢这个门派里的门人,就像顾凉和风林菀,就像刑之樊和白可可,他们都是有坚持有底线的人。 如今乾坤派要走上闵家的老路,闵春晓也是不愿意的,但她要活着。要将闵家的剑法传承下去。她不能与乾坤派一起消失。 闵春晓安慰着自己,在中洲的一座中型城池隐姓埋名,打算就这样做一个散修,从此不加入任何势力。 但她陆续听到从东洲传来的消息。看到赌坊里人们设局下注开赌乾坤派何时覆灭。终究还是改变了主意。 当年的闵家惨遭灭门。能逃走的其实也不仅仅是她,可闵家的长辈们不想走,他们心甘情愿地守卫着闵家。直至与闵家一起消失在中洲。 闵春晓一直不懂他们的坚持,可在那个城池里隐姓埋名四个月,她似乎有些懂了。 因为守护家族就是他们的道! 如果坚守的道已经消失,他们活着、他们修行又有什么意义? 修道者,需坚守本心,需明确道心。 闵春晓是个修道者,她的道心尚未铸就,也一直摸不到道心的门槛,因而修为一直停滞在金丹后期,赶不上刑之樊,也赶不上顾凉。 如今她找到了本心,也依稀看到了道心。 是违背它作为散修活下去,还是坚守心中道作为乾坤派门徒为乾坤派而战? 对闵春晓来说,这是一个很艰难的抉择。 就如顾凉当初产生的疑惑一样,闵春晓对乾坤派也没有太多的归属感,甚至没有多少个要好的同门,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门派不错。 只是一个不错的评价,便值得她为它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闵春晓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在迷惘中煎熬、挣扎,直到她在茶楼里遇到一个同是剑修的大叔。 那个大叔喜欢喝酒,总是带着一个酒葫芦,脸上带着饱经沧桑的随和与平静。 她大约是喝醉了,又或者没醉,竟然壮着胆子询问:“前辈,你说我应该选择心中道,还是选择活着?” 大叔没答她,只是问了一句:“你觉得你能以这样的状态活下去?” 她当然是不愿意的! 如果就这样煎熬下去,她将永远都无法建立道心进阶元婴,稀里糊涂的八百年过去,她闵春晓只会变成一杯黄土! 闵春晓的醉意当时就消失了。 她告别那位前辈,悄悄返回东洲,悄悄混进联盟。 闵春晓还想看一看,看这个门派是否值得她为了它而战。 闵春晓到底还是看到了。 在顾崇带着不够四千个乾坤派门徒出现,向拥有十一艘战船、近两万修士的联盟宣战的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选择。 闵春晓并不知道林空蓝是如何才能做出与乾坤派站在一起的决定,但是对比着她自己,她觉得自己远不如对方,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 林空蓝是值得尊敬的,每一个有勇气站在这里、坚守心中道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他们是很好的人,是很好的修士! 纪子悔也不知道闵春晓走过的那一条问心之路是如何之艰难,看着闵春晓眼睛里的认真,他想了想,并没有随口敷衍,而是回以同样的认真:“她是真的很好,但是再好也抹不去她曾经做下的事情。” 每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是不同的,闵春晓不是他,她不会知道他在听闻顾凉遭到林空蓝买凶杀人那一刻的极端愤怒和恐惧。 闵春晓一愣,竟是无言以对。 纪子悔看到她脸色,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确实重了些,便缓了缓情绪补充道:“她现在能改挺好的,小凉可以原谅她,我当然也能做到不再计较。” 如果他还计较着当年事,他也不会喂了林空蓝一颗解毒丹。 那颗解毒丹是顾凉炼制的冷僻丹药,专门用于针对某些剧毒之物,其炼制过程并不比玉髓丹、大还丹之类的疗伤丹药容易。 即便是纪子悔。他的手上也只得三颗而已,轻易不会动用。 闵春晓也知道那颗解毒丹的珍贵,想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顾凉,她心中叹息,不由得低了头喟叹:“顾凉师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不如她远矣。” 纪子悔听了,却是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告诉她一些事:“事实上,我们之所以能够及时赶来,还是因为有小凉相助。所以。你不必觉得担忧。小凉她现在安全着呢。” 顾凉还活着? 闵春晓被这消息惊了一惊,然后由衷地觉得喜悦和感动。 相对于乾坤派目前的艰难处境,顾凉的消息其实算不得什么,而闵春晓也未必与顾凉有着极深厚的感情。但在低迷之中忽然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她真的是极惊喜的。 “真好!真好!”闵春晓一连说了两声真好。“这是极好的事情!” 纪子悔点头:“确实是好事。”又回头招呼顾成一声,说道,“该走了。别傻站着。” 顾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纪子悔和闵春晓之间的交谈,纪子悔喊他,他便面无表情地跟上。 洞窟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星光漫漫,弯月微明,看起来格外的纯净浩瀚。 但神荒并未在这么美的夜色中入睡,许许多多的人都睡不着,更有人浑浑噩噩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东洲因凤凰木的倒塌和无涯洞的毁灭一片喧嚣,纯微这个名字在修士们的口口相传中变得比威震神荒的杀神顾惜雅更可怕了数倍,仿佛灭世之妖魔、乱世之邪神,一些胆小的修士甚至不敢说起纯微二字,只用其它字眼来代替,可见这流言发展的趋势实在是凶猛残暴。 不过,一向以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而著称,对东洲、南岭、西漠、北原这些蛮荒之地都带着轻微蔑视的中洲并不比东洲好多少,甚至更加混乱。 虽说联盟和邪修组织都在努力地控制流言,但修士们对乾坤派和纯微的可怕猜测依旧像瘟疫一般飞速蔓延,根本无法阻止或者引导其趋势。 最开始的时候,有人说道:“两仪宗的山门被炸翻了,大明寺后山的那座大佛也被炸毁了!” 人们失笑,纷纷摇头:“这不可能!” 接着,有人说道:“炼器门用于炼器的火山突然爆发了,据说掌门都被喷涌而出的地火严重灼伤!” 人们不相信:“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然后,有人说道:“东方学苑的老巢也被炸飞了一半,我亲眼所见!黑市老主人被神秘人重伤,这条消息也是千真万确的!” 人们有些慌了,却自我安慰道:“一定是我在做梦!” 后来,有人说道:“玉城从天上掉下来了,我还见到一面八卦镜的虚影,镜子里倒映的就是玉城跌落人间的画面!” 人们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真的吗?” 那个人说道:“我曾见过那面八卦镜,它是乾坤派的乾坤八宝镜,纯微在两年前将其借出让各势力,让他们找出隐藏在自己门派里的邪修,可是免了一场灾祸。” 人们恍然:“是啊,纯微很大方把镜子借了出去,可是让很多势力都欠了人情呢。” 那个人说道:“那些得了乾坤派好处的门派和势力都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趁着乾坤派遭遇天罚处境艰难之际,竟然厚着脸皮结为联盟,打出替天行道的幌子想要覆灭乾坤派!” 人们明白了,骂道:“联盟真不要脸!简直比邪修组织更无耻!” 那个人说道:“联盟不要脸在先,也难怪纯微展开了报复,那些遭罪的门派势力可不就是当初问乾坤派借镜子的那些?” 人们惊诧:“什么!纯微?这些事情都是纯微做的?” 那个人说道:“谁都知道纯微一向老谋深算,他恐怕在很久之前便预料到乾坤派会有如今的困局。可惜天罚来得太急太快,联盟也太心急了,乾坤派被打击得措手不及,甚至所有人都觉得它会消失在历史之中。” 人们点头:“确实是呢,我们都觉得乾坤派肯定要覆灭了。” 那个人笑了:“可惜天道显然是不想覆灭乾坤派。在乾坤派即将被联盟攻破的时机,纯微终于醒来并且打出了底牌。两仪宗、东方学苑、黑市、玉城……除了十方门、六合剑派与水晶宫,其它想要瓜分乾坤派的势力一个都没有漏下,这教训当真能称得上刻骨铭心了,尤其是无涯洞和白露山。” 人们惊惧:“纯微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手腕和心机,实在是太可怕了!原来乾坤派最可怕的不是顾惜雅,也不是涵瑜,而是纯微,我们全都被他骗了!” 人们当中有个聪明人,他思考片刻后说道:“纯微这么做。毫无疑问地将各大势力全都得罪狠了。也彻底与联盟撕破脸。” 那个人说:“早在六大宗门派出来使要求乾坤派双手将东洲奉上之时,他们已经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了。” 聪明人说道:“这不同。联盟是正道,多多少少还是要点面子的,就算乾坤派展开殊死反抗。他们也不会彻底灭了乾坤派、杀尽乾坤派门徒。可纯微如今推倒了凤凰木。炸了两仪宗的山门和大明寺的那座大佛……凤凰木、两仪宗、大明寺这些顶级势力丢了大脸。他们又怎会轻易放过乾坤派?” 人们觉得他说的不错,纷纷点头。 聪明人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纯微此举只是图一时爽快。实则是将乾坤派逼上绝路。或者干脆就是联盟要杀尽乾坤派门徒,彻底灭了乾坤派的传承,乾坤派迫不得已,如此才决意与联盟众势力玉石俱焚。” 人们说:“确实是呢,纯微看起来也挺蠢的。” 聪明人眉头微皱,补充说道:“联盟几乎代表了整个神荒修真界,就算顾惜雅再厉害十倍,他也不能带着乾坤派与整个修真界对抗。顾惜雅都不能,纯微又有何能改变乾坤派的困局?我想,除非乾坤派能在忽然之间有一群化神大能相助,否则谁都不能阻止联盟的脚步。但你我都知道,那种假设是不可能的。” 人们哈哈笑了起来:“那怎么可能呢,相对于整个修真界,乾坤派什么都不是。” 那个人看着聪明人,意味深长地说道:“谁知道呢?反正乾坤派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覆灭,倒是白露山和无涯洞,这两个顶级势力至少在五千年内回不到原来的位置。” 人们叹息又敬畏:“白露山和无涯洞招惹的那个大能者实在是太恐怖了!” 聪明人想着从东洲和南岭传来的消息,也叹息说道:“也许毁灭白露山和无涯洞的那个绝世强者就出自于乾坤派?” 凤凰木、两仪宗、大明寺等顶级势力的遭殃确实是纯微所造成的,对于这一点,乾坤派已经公开承认。 但无涯洞和白露山的毁灭至今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除去东洲那帮被纯微吓得神经兮兮的妖修,东洲的人们并未把这件事往纯微和乾坤派身上猜想。 如果是纯微做的,纯微不会不承认。 如果乾坤派是知情的,乾坤派不会有所隐瞒。 人们对聪明人的猜测只是摇头:“既然他出自乾坤派,为何不为乾坤派出面?即便他只是表明态度,联盟也不会轻易再动手,毕竟谁都不愿意落得白露山和无涯洞的境地。” 说着,人们开始猜测无涯洞和白露山遭殃的真相,倒是将联盟与乾坤派都放到了一边不再谈起。 在这个时候,震惊到了极点的联盟高层也渐渐回神,被狠狠羞辱的愤怒开始漫上心头。 纯微竟然如此大胆,敢对他们展开报复! 乾坤派竟然如此嚣张,敢在这关头激怒他们! 难道纯微就不怕联盟踏平乾坤派? 不管纯微怕不怕,他们已经愤怒得无法自已,他们必须得让乾坤派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彻底消失! 联盟的尊严不容冒犯! 人们叫嚣着、咆哮着,怒火早已吞噬了惯常的理智和冷静。 真尊们的情绪也不比其它联盟修士镇定多少,乾坤派展开的反击碰到了他们的底线,也过了那道明显的界限。 化神不得轻易插手人间事? 如果人间威胁到他们的门派。他们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出手! 联盟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真尊们也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在战船和真尊们的攻击下,乾坤派的金色禁制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变得越来越透明。 令天音就在其中一条战船上,他遥望着黑暗中散发微光的金色禁制,看着那些强大得让人心悸的道法、神通打在禁制上绽放成一朵朵烟花,心头带着隐秘的窃喜和得意:“这烟火果真漂亮得很,堪称空前盛大。” 令天音感叹着,可惜道:“可惜顾弦不在这里。不然真该让他仔细瞧一瞧。” 瞧一瞧乾坤派是如何覆灭的。瞧一瞧乾坤派门徒是怎么死的,也瞧一瞧这乾坤山脉的中段是如何被夷为平地的。 “他会看到的。”与令天音并肩而站的人说道。 这个人并不是那日在第一楼里与令天音喝酒的魁梧男修,而是一个白衣白发白瞳的年轻女子。 她看起来大约是十四五岁上下,容貌如同神像般慈悲而庄严。眉间一点嫣红朱砂痣。气质十分特殊。令人见之不忘。 在邪修组织,这个白色的女子与令天音齐名,修为、实力和来历皆是神秘莫测。 即便是令天音。他对她的了解也不多,仅是知道她自号白神,来自于三千界中最是高高在上的未名天,是个背景极深的大人物。 令天音一向瞧这个白神不顺眼,不过他现在心情好,居然回了一句:“虽然他能看到我录制下来的烟火,但那毕竟不是亲身经历,不够深刻。” 白神说道:“那就编造一个轮回的梦境将他放进去,来回十几次,即便他是石头做的心也该裂开了。” 令天音难得青眼看了白神:“啧,都说最毒妇人心,我今天倒是见识了一回,你这心肠毒辣得可以。不过,顾弦是我的囊中之物,恐怕他没机会见识你梦境的可怕。” 白神木然地看了令天音一眼,侧过脸去继续望着这场华丽浩大到极致的烟火,声音轻得几近不可闻:“或许吧。” 令天音听到白神这句话,不由皱了皱眉,心中暗骂一句有病。 什么叫或许? 那是必然! 顾弦离开不冻海之时,便是他收获新傀儡之日! “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安。”片刻,白神细声细气地开了口,她仰望着在无数朵烟花盛放下显得有些模糊的星空,说道,“星星的轨迹变得晦暗不明,根本寻不到规律,也看不到它们的走向。” 不同大世界的星空是不同的。 在降临神荒世界之前,白神以为未名天的星空最为晦涩难懂,可她现在看到的星空比未名天更复杂难懂数十倍。 令天音对此嗤之以鼻:“有那空闲看星星,还不如计算一下那层禁制什么时候会破碎!” 白神说道:“一个时辰又两刻钟。” 她的回答紧接着令天音的尾音,没有丝毫停顿。 令天音便斜了她一眼,撇撇嘴说道:“听说纯微长得也挺不错,你神通广大,见过他没?” 白神便伸出手指勾勒了一个符文,纯微的模样顿时清晰浮现在黑暗之中。 这是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出头的青年,其气质飘渺出尘,犹如谪仙降世,相貌也是生得极好,宛若冠玉。 奈何他脸上带着一层淡淡死灰色,头发如雪一般苍白无华,看起来不像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倒是像极了凡人话本里动不动咯血的病弱公子,没几天可活了。 白神画出的符十分玄妙,凝聚而成的纯微影像栩栩如生,就像活人站在战船上任意令天音观摩。 但是,当纯微那双流星般的眼眸淡淡扫来的刹那,令天音竟是心头一悸,眼睁睁地看着整幅画像突然崩碎成千万片。 “你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你我。”白神看着令天音,木然说道,“令天音,纯微是个占星高手,你不能跟我抢他。” 令天音怔了一下,然后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刚才的心悸完全没出现过:“这老家伙诡计多端出了名,你小心爬在他身上起不来了!” 白神说道:“我不是你,我不爬人。” 令天音面色一僵,盯着白神冷哼一声,直接化作流光离开这条战船,无声降落在另一条战船上。 乾坤派宗门,紫极峰的峰巅上,纯微也在看着这场盛开在金色禁制上的耀目烟火。 他本就在天罚中受了重伤几欲垂死,醒来还不足半日便不要命地催动了乾坤八宝镜一个个报复联盟势力,身体和精神都虚弱疲惫到了极致。 不过,纯微还不想休息。 他得等到好戏落幕,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才能安心地休息。 还有一个时辰又两刻钟,不算久。(未完待续……) 520.一场盛世的烟火 如果静下心来欣赏,紫极峰峰巅的景色其实不逊色于通天峰。 虽然这里没有白天黑夜都无比壮观的浩瀚云海,也没有整个东洲都排得上名号的万仞崖,但在这里能看到大半个乾坤派宗门,甚至能望到远处的万象坊市和揽月城。 紫极峰峰巅也是看烟火的好地点。 今天晚上的夜空晴朗,化神真尊们对金色禁制出手,热烈绽放的道法和神通在金色禁制上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这烟火比过年放的还好看。”纯微的目光里带着赞美和感叹,“为我们放烟花的是化神真尊,如此尊贵殊荣,可谓千万年难得一见。” 猫儿大小的洁白小熊恹恹趴在石桌上,它用两只爪子托着下巴,声音阴郁低沉得根本不像当初那个云朵朵:“烟火好看,可我觉得通天峰的云海更好看。” 云朵朵没有在天罚中受伤。 在天劫落下之前、与顾凉告别之后,云朵朵心里便生出了极其不安的念头,本能地想要远离通天峰。 它没有心眼,也不会想很多,马上就跑到距离通天峰极远的巢山,打算去找那条总爱装成凡人的青蛇监督自己努力修行。 但在云朵朵踏足巢山的同时,天罚也在通天峰落下。 ; 短短一瞬间,浩瀚云海彻底消失,那些陪伴着云朵朵走过悠长岁月的云水母们在无尽雷光中无一幸存,整座山峰灰飞烟灭。 云朵朵忘记了看着通天峰毁灭是怎样一种感觉。它只记得自己躲在巢山的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看着昼夜变化轮回数十次,心中浑浑噩噩,直到被下巴生了许多胡茬满面憔悴的无妄真君找到。 云朵朵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族,它能平静接受海图陨落的事实,也能平静接受通天峰和云水母们消失的现实。 它不会觉得悲伤得无法遏制,也没有掉眼泪的冲动,它只是觉得不解,非常的不解。 为什么天罚会劈了乾坤派呢? 为什么神雷会把通天峰劈没了呢? 为什么那些无辜的云水母就这样死了呢? 云朵朵走不出心中微惘低沉的情绪。 它还很害怕。 害怕再一次天罚降临。整个乾坤派将会化作虚无。 在知道纯微醒来的那一刻。云朵朵飞奔而来,紧紧黏着纯微寸步不离。 它害怕纯微也跟着陨落了。 现在,看着金色禁制外的烟火,云朵朵又想起了神雷下毁灭的通天峰。又想起了那些调皮捣蛋的云水母。 云朵朵用爪子拨了拨摆在自己面前的一颗灵果。不解说道:“我心里堵堵的。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也没有任何兴致。” 云朵朵没有味觉,这种灵果的味道却能深入到神魂。滋味鲜美得让人吃了还想吃。 云朵朵很喜欢这种灵果,有时候还会溜进通天宝殿偷吃,即便被纯微逮住训了一次又一次,仍是乐此不疲。 可它现在一点都不想吃,即便勉强吃进嘴里,也一点都不好吃。 纯微转过头来看它,他说:“通天峰只能存在记忆里,它再也不会出现了。” 云朵朵问:“不能再建一座通天峰吗?” 纯微说道:“可以,但那座通天峰永远都不是你我记忆里的那一座。” 云朵朵说:“为什么呢?” 纯微思忖片刻,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答案。” 云朵朵问:“谁能知道?” 纯微说道:“天道无所不知。” 云朵朵便翻了个身,肚皮朝上看着天空,扯开嗓子大声问道:“无处不在的天道,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询问声在夜色中传出好远,但是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存在回应它。 云朵朵很是泄气,它软绵绵地蜷成一团,可怜兮兮看着纯微:“天道没有理会我。” 纯微说道:“我也没有办法,除非天道愿意回答,否则谁都不能询问它。” 云朵朵扭过头,看向坐在石桌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纪珊:“你也不知道吗?” 纪珊在走神,并未留意云朵朵与纯微的交谈内容,听得云朵朵问了自己,她便看着它:“你想问什么?” 云朵朵说:“你知道乾坤派为什么会遭遇天罚吗?” 纪珊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纯微。 在她看来,云朵朵的这个问题委实可笑了些,一点都不符合它的修为实力。 纯微略抿了抿唇,专注望着天边的烟火出神,似是不知道纪珊眼神递来的询问,脸上的神态也肃然方正得很。 纪珊:“……” 好一个厚脸皮的家伙! 眼神的交流只是极短瞬间,纪珊缓过心间一口气,仔细思忖了片刻,对云朵朵说道:“你拿这个问题来问我,我也是不知道的。” 云朵朵是个半步化神的强大修士,即便它修行的道与道修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但世间万法殊途同归,能与它交谈依旧是是一场难得的机缘。 纪珊并不打算敷衍了事,看到云朵朵一张熊脸上明显的失望,她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问一问天道。” 云朵朵有了些兴趣,问她:“你想问它什么?” 纪珊看着那一道道没入乾坤派山门的耀眼流光,想着乾坤派马上就能反败为胜,可一手造成这一切顾凉却被困在神荒世界之外不得归来,心中不禁黯然。 “我修为低微,无法理解你们的思考方式。”纪珊说道,她看向云朵朵,目光坦然,“我是小凉的娘,只想问天道一个问题,为何它偏偏对小凉那么苛刻。” 纯微抚了抚袖口。习惯性地想从袖中掏出星盘要算一算顾凉的安危和命星所在,结果却摸了个空。 稍微想了一下,纯微才忆起那些东西已经在恐怖的天罚下毁了。 云朵朵和纪珊谁都没注意到纯微。 云朵朵说道:“你觉得天道对小凉子苛刻,我却不是这么想的。乾坤派千千万万弟子,小凉子的修为、心境、实力都可以称得上一句不错,这是天道对她的厚爱。” 纪珊的语气里裹着愤怒:“我宁可她只是一个普通修士,也不希望她拥有这样的厚爱!” 云朵朵却说:“你不是她,你无法为她做决定。” 纪珊沉默片刻,叹息道:“你说得也对。” 云朵朵说:“天道维持世间秩序,相对来说。它是世间最公平的。” 纪珊看着它的熊脸。问道:“你现在怀疑了?” 云朵朵很诚实:“嗯。” 纪珊便说:“其实天道也是最不公平的。” 云朵朵问:“为何?” 纪珊伸手指向金色禁制外的烟火:“看到那些烟火了吗?” 云朵朵点头。 纪珊问道:“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 云朵朵点头:“我知道。” 纪珊说道:“那代表着联盟要踏平乾坤派,要抢夺乾坤派的一切,包括弟子、功法、资源等等。” 云朵朵问:“这和天道的不公平有关吗?” 纪珊说道:“如果乾坤派没有遭遇天罚,联盟不会这么无耻不要脸。乾坤派也不会沦落至如此艰难处境。但是。你知道联盟为何如此不要脸吗?” 云朵朵问:“还是和天道的不公平有关?” 纪珊说道:“其实联盟也不愿意这样的。只是环境逼着他们,现实逼着他们,他们必须要掠夺乾坤派的资源。否则他们便要和乾坤派一样走向覆灭!” 纯微诧异地看向纪珊,脸上颇有几分意外。 纪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修士,能接触的机密并不多,消息也不算灵通,可她居然能看到即将到来的修真界大劫? 云朵朵的反应略显迟钝,它动了动耳朵,说道:“你说的太深奥,我不懂。” 纪珊拿起一块果脯喂给身边的鸟儿,简单明了地说道:“不深奥,这件事究其根源,不过是天道逼着联盟与乾坤派为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如果天地元气没有一天比一天稀薄,如果飞升的天路没有断绝,修真界的修士们不会像如今这样什么都不顾只想着活下去。 他们有希望,他们会为着飞升努力修行。 只要是稍微有远见的修士,他们都不会掺杂到权势利益斗争之中,非但惹来一身骚,还得落得一个道心亏损的下场。 云朵朵想了半天,还是不懂。 纪珊便打了个比喻:“你见过那些专门豢养来吃的妖兽吗?我们每天给予它们食物,它们便会很安心地待着,就算偶尔打架,也不会打得很凶。可是,如果突然停止食物供应,情况会变得怎样?” 云朵朵坐起来沉思,良久,它看着纪珊说道:“它们会想办法逃跑。如果逃不了,那么它们将会自相残杀,把同伴当成食物,从而令得自己最大可能地存活下去。” 它懂了。 它什么都懂了。 云朵朵望向纯微:“小纯微,我知道为什么了。” 纯微没说话。 云朵朵说道:“在巢山,我认识一个凡人少年,他有一个哥哥,也有爹娘。有一次,他鼻青脸肿地来找我,跟我说他爹娘无缘无故地打了他,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因为他根本没有做错事。做错事的是他哥哥,但他哥哥把事情栽到他身上,所以爹娘打了他。” 乾坤派没做错事,只是天道被蒙蔽了。 纪珊也懂了云朵朵的意思,她微张着嘴,瞪圆的双眼里满是惊愕。 天道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它怎么可能被蒙蔽! 纯微的脸上看不到意外和惊色,云朵朵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只会更早地想到。 “欺天之术!” 纯微吐出四个字,他攥紧了拳头压抑着心中过于激烈的情绪,冷冷说道:“若让我知道是谁,必定以十倍、百倍偿还之!” 相较于联盟,藏在暗中把乾坤派当成替罪羔羊的家伙显然更可恶,因为他们不仅害得乾坤派的传承险些断绝,更是联盟决定对乾坤派动手的导火索。 纯微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乾坤派门徒也不会有任何一人愿意放过他们! 纯微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看向天际。 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尚未肯定。 此时天边的烟花开放得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璀璨华美,一朵又一朵,就连天上的星月都不及其半分耀眼光辉。 此后许多年,仍然有人对这场震撼了整个神荒的烟火记忆犹新,有的觉得无比后悔,有的是无比庆幸,有的则是觉得这样的美景千万年难得一见。 如今,在无数人的视野中,金色禁制被无数朵烟花炸得摇摇欲坠,仿佛马上就会崩碎成无数片。 纯微心中默数了三下。 当第三声落下,忽然“砰——”地一声脆响在天地间扩散,拦截了联盟四个月有多的金色禁制终于化作点点金粉,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的乾坤派,在联盟眼中大抵就是一只被敲掉硬壳的乌龟,可以让他们为所欲为。(未完待续……) 521.比顾惜雅更可怕的纯微(下) 夜色中,乾坤派仅存的领土依旧繁华昌盛,一座座城池人声鼎沸,仿佛一切都还是恐怖天罚落下之前的模样。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有人疑心病发作。 嗤笑声立刻响起:“这怎么可能是个陷阱!八成是乾坤派被我们吓得要举起白旗投降了,没见到真尊们都已经气势汹汹地直奔乾坤派山门了吗?” 疑心病那人摸了摸后脑勺,一边驾驭法器极速飞行,一边纳闷道:“不知为何原因,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同样参与这件事的凤凰木妖皇孔玉听到了他的话,俊美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嘲笑,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他化作一道光,瞬息便追上了化神真尊们。 无论乾坤派在捣什么鬼,在太阳升起之前,他必要将乾坤派宗门化作一片废墟! 凤凰木的尊严不容半分冒犯! 化神真尊可以瞬息千万里,但乾坤派经营这片领土也有千万年,若布置了什么陷阱,恐怕也能困住一两个化神。 也是出于这个担忧,化神真尊们并没有飞得太快,而是逐步排除危险。 但乾坤派宗门竟像是放弃抵抗一般,根本没有设下任何阻拦,就连那庞大的山门都向他们洞开,如同迎接他[ 们的到来。 呵呵,面对着几乎代表了整个神荒修真界的联盟,他们还能抵抗? 不过一夕之间,金色禁制已经分崩离析。这个名为乾坤极其骄傲霸道的门派大约是知道怕了,如此打开山门迎接,是想向他们低头认错? 哼! 迟了! 化神真尊们长驱直入,纷纷落在四极主峰的辽阔演武场上。 一盏盏华灯早已在天上飘起,犹如一个个小太阳尽情绽放着耀眼光芒,将整座四极主峰照得亮若白昼。 羽霓裳早已带着所有的乾坤派门徒等候在那,每个人都穿着严肃的正装,仿佛即将举行结婴大典或者化神大典,看不到一丝消沉的情绪。 待到联盟的化神真尊一一到来,联盟各势力的掌门一应到齐。羽霓裳肃容说道:“诸位终于以土匪强盗的身份踏入我派宗门。想必已经迫不及待了。” 土匪强盗? 这乾坤派竟不是投降,而是打算与他们同归于尽? 自白露山遭殃、几乎满门修士都被封印实力之后,两仪宗掌门董恕便成了联盟代表。 这位掌门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身材不胖不瘦。穿着一件半旧的道袍。看起来就像一个和善的教书先生。 他降落在地。缓步走上前来,看着羽霓裳微笑说道:“代掌门言重了,贵派在四个月前遭到天谴。显然是你们做下了天理难容的恶事。我们远道而来,乃是替天行道,特意帮助你们脱离苦海,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不愧是顶级宗门的唯一掌权人,董恕这席话说得婉转动听,脸上正气凛然,仿佛乾坤派真的是必须消灭的恶。 羽霓裳也笑了,这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看着瘆人得慌,哪怕她是个艳色逼人的大美人也一样。 “是啊,替天行道。”羽霓裳说,她望向联盟众人,语调慢悠悠的,“可我看着你们,怎么都觉得这四个字很可笑。” 乾坤派众弟子遂哈哈大笑,笑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也很清晰。 联盟众人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羽霓裳,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话的是大明寺主持智正大师,他竖眉盯着羽霓裳,冷喝道,“妖女!昔年你杀我师弟,今日必要将你毙命于此!” 一直以来,这位智正大师都显得理智而冷静,可看到红裳飞舞美艳不可方物的羽霓裳,他似乎变了另外一个人。 听着智正大师口中的秘闻,联盟中一阵唏嘘之声。 原来智正大师那位惊才绝艳的师弟真的是被羽霓裳所杀,这羽霓裳可真有胆子! 羽霓裳敛了笑,看着愤怒的智正大师,平静说道:“昔年你师弟对我图谋不轨,意欲污我清白,更是将我好友花月妙仙子杀死,实在该杀。” 在羽霓裳这一辈,花月妙此名就如现今的赵媛伊、霍轻轻,乃是整个神荒都有名的正道仙子。 可惜一夜之间,美人香消玉损,据说是走火入魔修为逆转,谁料竟是被智正大师的师弟所杀! 众人再惊,窃窃私语声四起。 智正大师的脸色彻底黑沉下来,他的面颊轻微抽搐着,冷厉目光扫过那些议论的修士,声音顿时消失。 “呵呵,我们本就是来讨回颜面的,何须装成正人君子?”孔玉忽然笑了起来,讥诮地扫视了联盟众修一眼,望向羽霓裳说道,“无论你与谁人有何恩怨,今天夜里,乾坤派之名将会彻底消失!” 联盟的丑恶心思被公诸于众,众修脸上一阵尴尬,真尊们倒是面色如常。 乾坤派弟子们止了笑,或者好奇打量着联盟众修,或者低下头沉思,或者与师兄弟们交换着眼神,浑然不怕孔玉的威胁。 羽霓裳看向孔玉,问道:“白日里凤凰木倒塌之时,孔真尊心情可好?” 孔玉一怔,然后无法遏制地愤怒起来。 他冷冷说道:“如今兵临城下,代掌门的心情想必极佳。” 羽霓裳笑了:“孔真尊说得是,羽霓裳看着真尊的面色,心中当真是极为愉悦欣喜,还望真尊莫要见怪。” 孔玉被气得不行,胸膛不住起伏着,俊美至极的面容蒙上一层阴霾,却没有老羞成怒地对羽霓裳出手。 他是化神真尊,若因口角杀了羽霓裳。恐会背上不轻的因果。 羽霓裳端的是有恃无恐,她又望向董恕:“白日里两仪宗山门毁于一旦,贵派上下定然十分惊喜。” 董恕无感情地笑了两声,语气里听不出动怒的味道,眼中却是寒光闪烁:“代掌门话中有误,我派山门被毁,实在是有惊无喜。” 羽霓裳含笑说道:“怎能不喜呢?贵派的山门屹立许久,已经老旧不堪,我们帮你拆了它,你应该心怀感激才是。” 说出去的话被人以同样的语气反讽回来。董恕的拳头数次握起又松开。只觉得憋了一肚子的火。 感激? 老子没用道法把你打成一堆肉泥,你确实应该感激! 羽霓裳又望向智正大师,盈盈一拜说道:“如果羽霓裳没有记错,再五日应该是大师之师弟的死忌。如果大师要对他上香。可别忘了告诉他一句话。羽霓裳可还想把他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呢。” 智正大师猛地一掌劈下,直取羽霓裳要害:“妖女受死!” 羽霓裳纹丝不动,她看着那只散发着佛光的巨大手掌落下。脸上神情淡然。 忽有一阵微风吹过,庄严而巨大的佛掌就如轻纱被吹起,霎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羽霓裳说道:“大师又何必动怒?今日你们寺里的那尊大佛可是碎成了千万块,如若大师再动气,上天再将大师碎成千万块了可是怎么办哦。” 智正大师冷冷一哼,忌惮着暗中吹散他那一掌的强者,到底没有再次出手。 羽霓裳少有地露出一个娴静笑容,她望向代表着炼器门掌门而来的高大女修,态度极好地说道:“贵派掌门没有亲自前来,想必是被喷发的地火灼烧得不轻,我对此感到很抱歉。只是我觉得有些可惜,那些地火居然没在瞬间把你们的掌门烧死,非要折磨他,可见他确切是恶事做得多了遭天怒。” 这位高大女修便是炼器门最优秀的九品炼器大师苏妙丽,她冷漠看着羽霓裳,目光如看死物。 在她看来,羽霓裳只是垂死挣扎,想要求一求痛快罢了。 只消联盟的化神真尊们破坏了乾坤派的护山大阵,羽霓裳便是想横也没有资格。 不过,悄悄潜入乾坤派宗门的化神真尊们怎么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呢? 苏妙丽忽然有些急了。 羽霓裳再看向人群中沉默的几人,继续说道:“你们东方学苑被炸毁了大半,理应忙得焦头烂额才是,怎么现在还有空闲来这里呢?白露山和无涯洞也是老巢被毁,他们可是忙得很,连一个重要人物都没出现呢。” 那东方学苑的老山长气得身子都发抖了,尖利说道:“贵派不也只有你一人?” 顾惜雅、顾崇、无妄、林尔这些人可是没有一人在这演武场上,重要的人物只得羽霓裳一人罢了! “我们有很多人。”羽霓裳身边,她的弟子聂澈怯生生地看着这个满头银丝的老妪,强调说道,“我们不怕你们。” 羽霓裳摸了摸她的头发:“真乖,我们确实不怕他们。” 她也不讽刺众人了,直直看向众位真尊,意味深长说道:“我想,前辈们恐怕要失望了。” 失望? 联盟众修一时之间竟未能反应过来。 却见羽霓裳一击掌,天上忽然掉下许多个人,下饺子一样摔在联盟众修与乾坤派门徒之间的空地上。 这些人并未被摔死,他们有男有女,都套着麻衣,手脚皆被绳子牢牢绑着,嘴巴也被堵住,胡乱挣扎着就像一条条虫子。 人们定睛一看,这十几人赫然就是联盟所属的化神真尊! 这! 这可是堂堂的化神真尊! 他们的修为和实力俱站在人间界巅峰,几乎无人敢对他们不敬,也无人能勉强他们! 可如今,他们居然被扔死狗一样扔在他们面前! 这是在做梦吗? 联盟修士中,那站着的十几位化神忽然化作光芒,顷刻间便要离去。 他们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提前潜入乾坤派的化神们居然遭遇到如此羞辱,再不走。他们也要成为被羞辱的化神了! 但是,一股庞大得无法与之相抗衡的气息不知何时已笼罩着整个演武场,试图遁走的化神们还未飞到半空,突然间沉沉地坠落下来,怎么都无法飞起。 “这是规则!”有人惊呼。 “是谁建起的规则,竟连我都能困住!”有人震惊。 “我们中计了!”有人震怒。 “乾坤派简直太狡猾!”有人破口大骂。 演武场上乱作一团,联盟修士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闹闹哄哄的就像凡人市集里人声嚷嚷的菜市场。 乾坤派门徒们嘻嘻哈哈地旁观,犹如看猴戏。 “啧,亏他还是真尊呢。居然摔倒了。” “哈哈。这个还是掌门呢,他跌了个狗啃屎。” “呵,看着真搞笑。” 不过,联盟众修毕竟是修真界有名有望的强者。失去修为又被困的慌张只是短暂片刻。他们很快便冷静下来。 “代掌门此举何解?莫非你要杀了我们?”出头的依然是董恕。他盯着羽霓裳,目光森寒到了极致。 羽霓裳慢条斯理地问:“呵呵,杀了你们?” 董恕冷漠说道:“除非你们想永远消失在神荒世界!” 羽霓裳摇摇头。觉得很可笑:“若只是杀了你们,那又怎能够平息我们的愤怒?亏你还是个掌门,居然如此天真,都被困在这里了,难道还想与我们和平交谈?” 董恕忽然觉得很冷。 他下意识地望向真尊们,想要求得他们支持,却惊愕地发现他们跟凡人已无二样,身上没有丝毫修为波动! 这! 化神真尊居然惨遭封印! 难道白露山和无涯洞竟是乾坤派的报复? 董恕只觉如坠冰窖,浑身冷到了极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其它修士也反应过来,演武场上一片死寂,除了乾坤派弟子们还在嬉笑,联盟一方每个人都有瞬间的绝望。 乾坤派竟然有把握对付联盟的三十多位化神真尊! 乾坤派哪来的本事对付这么多真尊! 在联盟的逼迫下,乾坤派建起金色禁制阻挠联盟的进攻,又派出众多门徒出战,鲜血染红战场,明显是被逼入了绝境! 可事实却是他们在演戏! 乾坤派在今夜大开山门,不设任何拦阻,竟是要将他们统统一锅端! 这乾坤派算计得如此深沉可怕,如此忍辱负重,难道是要统一神荒修真界,覆灭六大宗门和大妖山? 人们脑中闪过千百般猜想,感受着自虚空降下的恐怖威压,恐惧得连胸腔里的心脏都不会跳了。 即便穷尽他们的想象,他们也想不到如今这一幕! 如果早知道乾坤派会是一个龙潭虎穴,他们决计不会对这个门派下手! “后悔吗?” 冰冷的夜里,羽霓裳的声音格外清晰冷漠。 “我们已经给过你们警告和教训,可你们没把警告当成一回事,也不吃教训,非要主动送上门来,那就永远地留在这里,再也不要走了。” 永远地留下? 那岂不是要死在这! 联盟众修静了一静,然后嚷了起来。 “纯微!” “我要见纯微!” “纯微在哪?” “让他出来!” 羽霓裳忽然望向天际,那里正有一道遁光急速奔来,也不知道是谁。 不过,无论是谁,他都不可能对乾坤派造成威胁。 羽霓裳心中十分笃定,她看向联盟众修,沉声说道:“羽霓裳的意思,也即是掌门师弟的意思,此乃他亲口所言。” 人们忽然沉默了。 纯微! 跟纯微比起来,羽霓裳就是一只小绵羊! 他们竟然想见纯微! 真要见了纯微,他们岂会有活路在! 都说纯微城府深沉,许久之前就以借出乾坤八宝镜为引埋下布置,今日只是一夕之间,便已令得他们脸面丢尽! 今晚更甚,这纯微居然舍弃千万弟子之性命,针对他们设下如此惊天大局,竟是要将联盟的高手一网打尽! 如此可怕之存在,他们只希望老死不相往来,最好见都不要见! 大约是世人已经将纯微妖魔化的缘故,联盟众修皆怀着最大的恶意揣测纯微,俨然已经把他设想为妄图颠覆神荒的恐怖邪魔。 只有邪魔才有如此深沉之算计,能舍下无数弟子的性命布下惊天大局! 只有邪魔才有如此可怕之力量,能够将三十多位化神真尊尽数困住! 乾坤派遭天谴果然是有原因的! 纯微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天罚其实不是要劈乾坤派,而是要把纯微劈死! 可纯微竟然还活着! 在那样恐怖的天罚之下,他竟然还活着! 他还是人吗? 人们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一则流言,据说乾坤派万象坊市中曾有封印之物面世,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得有鼻子有眼,以至于整个神荒都在警惕封印之物中的可怕存在,但那件事情却是不了了之。 如今想来,那件封印之物里的可怕存在很可能已经逃出了囚笼,说不定还无声无息地夺舍了当时的掌门人纯微! 也只有这样,纯微才能拿出那面可以让邪修组织成员无所遁形的镜子! 也只有这样,纯微才能在联盟跟前竖起坚固得可怕的金色禁制! 也只有这样,纯微才能将联盟的三十多位化神真尊齐齐困住! 以前一直没能联系起来的事情,现在全被人们联想在一起,继而理清了整件事的脉络和真相。 纯微是封印之物中逃出的灭世之邪魔! 乾坤派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掌门,它是一个邪魔的门派! 可他们居然对这个门派下手了! 他们真是不要命了! 他们真是活腻了! 联盟众人越想越觉得可怕,他们的脸色灰败到了极致,就连执掌权势的掌门们都有些站不稳脚跟,身形摇摇欲坠。 此时,天边那道遁光终于坠落在四极主峰演武场上。 那赫然是个干瘪苍老且看不出修为深浅的老头,也看不出敌友。 他随意的瞧了瞧两群人,伸手便是一挥,玄妙波动忽然浮现,两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修霎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联盟众人看着这个老头和两个女修,大多数人都认不出他们是谁。 乾坤派众门徒却没有看老头,他们只盯着两个女修当中面容温婉清媚的那个,觉得满心都是惊喜和不可思议。(未完待续……) 522.我们很高兴—我们很沮丧 那是顾凉! 消失在天罚中的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容素! 她既没有陨落也没有失踪,她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站在乾坤派弟子之中的风林菀看着顾凉,想着这四个月以来的担忧和坚持,情不自禁地泪盈满眶,满心都是感动的情绪。 她就知道,顾凉不会有事的,顾凉一定会出现的! 闻人飞渡、杨连善、罗休、王欣等人也在人群中,他们看到安然无恙的顾凉,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师姐,欢迎回来!”这是一个比较理智冷静的弟子,对情绪克制得极好。 “师姐这次差点吓死我了!幸亏你没事,不然我得伤心死了!”这是一个暗暗仰慕顾凉时常寄匿名情书的家伙,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师叔好厉害,居然和一个前辈高手回来了!”这是一个刚刚进阶筑基,在小四极峰聆听过顾凉讲道解惑的弟子,已经把顾凉偶像化了。 “哈哈,我就知道师姐不会有事!我都没在天罚里出事,更何况比我更厉害的师姐!”这是一个喜欢夸夸其谈且骄傲自大、曾经还找顾凉挑战却被教训得体无完肤的家伙,现在已经改过坏毛病。 “那位真人是谁啊?我觉得她好厉害好漂亮,还有好多师叔、真人喜欢她!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修士!”这是一个加入乾坤派没多久的外门弟子,还不曾见过顾凉的真人。只觉得顾凉实在是霸气,心里眼里满是羡慕。 “她就是顾容素,掌教的第二位弟子,也是天骄顾元成的妹妹……” 再次见到顾凉,乾坤派弟子们都高兴起来,原本整齐的队形也变得有些凌乱,交谈声到处都是。 再次见到乾坤派诸弟子,顾凉心中也是情绪如潮涌、百感交集,双脚竟向钉在地上一样无法迈动。 顾凉本以为自己要被永远困死在错乱空间垃圾场,再也见不到他们。 可她还是回来了。无论过程是多么的千辛万苦。终究还是回来了,她终究还是看到了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顾凉其实已经做好了接受最糟糕结果的准备。 在错乱空间垃圾场,她数次想过乾坤派或许会在天罚中永远化为劫灰,数次想过乾坤派会在妖族和人族顶级宗门的联手下倾覆。数次想过顾惜雅、无妄真君、纯微、阮白、风林菀、常沂、纪珊等人已经陨落…… 她还想过自己的存在痕迹也许会被剧情君和执棋者抹除。即便她历尽艰难回到神荒。所有人也已经遗忘了她,所有人都不会认识她…… 她还生出自责的情绪,如果她没有插手这个门派的一切。这个门派是否就不会遭受天罚,那些弟子是否就不会陨落…… 可乾坤派还在,这个家还在,这个家还记得她! 有无数弟子维护着它! 有无数弟子愿意为它献出一切! 他们前仆后继,他们百死而无悔,是他们捍卫了这个门派,是他们拯救了这个门派! 他们和她一起挽救了这个倾颓的宗门,挽救了这个家! 这个家在等着她归来,这个家心心念念着她,这个家的无数弟子都记得她,这个家的无数弟子都欢喜她的归来! 看着众弟子对自己露出的愉快笑脸,听着他们说出心中的喜悦,顾凉心中全是满足和狂喜的情绪,就连泪水从脸庞上流淌下来也没有注意到。 后悔吗? 怎么可能后悔! 这一刻,是她前世今生最高兴最欣喜的时刻! 这一刻,她兴奋得无以复加! 为了这些笑脸和喜悦,她甚至心甘情愿被天罚劈死! 顾凉感动而满足地看着乾坤派众门徒,满是幸福喜乐地朝他们挥着手,大声喊道:“嗯!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我太高兴了!我从没有这么高兴过!” 顾凉哈哈大笑。 乾坤派诸弟子也哈哈大笑。 “我们也很高兴!”他们喊道,“师姐,我们也很高兴!” “大家都高兴!”顾凉说,“大家都欢喜!” 她一把抹了眼泪,稳稳走到羽霓裳面前,郑重行了大礼,看着羽霓裳肃容说道:“弟子顾容素,终于回来了!” 自顾凉出现时,羽霓裳便一直看着这个年轻弟子,她没有和众弟子一起欢呼,眼中却泛起了一层泪光。 相较于其它人,羽霓裳更清楚地知道顾凉是多么艰难才能回到宗门,她整个人都不在神荒世界,能够回来几乎是上天的恩赐。 羽霓裳也知道,今晚的乾坤派正是因为顾凉才能反败为胜,如果没有她,这个门派大约只能覆灭在联盟的黑手之中。 羽霓裳比谁都高兴顾凉的回来,这种高兴与看到纯微醒来的高兴是一模一样的! 这就是乾坤派的弟子! 这就是这个家的成员! 羽霓裳走上前,张开双手拥住顾凉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顾凉回抱着羽霓裳,感觉到自己的泪水汹涌而下。 “容素,阿凉,欢迎你回来!”羽霓裳的语调温柔极了,“还有,谢谢你!” “不用谢。”顾凉的回答轻松极了,“我们都是乾坤派门徒,不说谢谢。” 羽霓裳放开了她,认真说道:“嗯,你说得对,乾坤派门徒之间不说谢谢。” 顾凉莞尔。 她心里还惦记着正事,遂侧了身子对大长老见礼:“黎光前辈,方才晚辈因太过激动之故,或许有所失礼,请勿见怪。” 大长老呵呵一笑,完全不介意:“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模样。你这丫头高兴得大喊大叫,我看着也挺高兴的。” 顾凉摸了摸鼻子,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您喜欢的话,晚辈还能唱歌给您听呢。” 大长老是没听过顾凉唱歌的,很多乾坤派弟子也没听过顾凉唱歌,遂有人大胆起哄道:“师姐快唱,就唱两句,我们要听!” 顾凉笑得眉眼都弯了:“好啊,这次的事情完了。我一定唱歌给你们听!” 说罢。顾凉便不再与众弟子笑闹,而是将大长老引到羽霓裳面前,肃容介绍道:“前辈,这位是晚辈的长辈。我门派的霓裳真君。代掌门。这位就是万古部族的大长老黎光前辈。如果没有他帮忙,恐怕弟子此时还在路上。” 在顾凉看来,乾坤派的遭遇与万古部族有些相似。万古部族的族民也都是淳朴善良的性格居多,如果两个势力能交好还是蛮不错的。 大长老答应把她送回宗门,路上不远千万里皆无怨言,还偶有指点她的修行与心境,可见他未必不愿意与乾坤派交好。 羽霓裳先是微惊,然后颇具深意的看了顾凉一眼,对大长老见礼道:“晚辈羽霓裳见过黎光前辈,多谢前辈相助晚辈门下弟子。” 大长老摆手,笑着说道:“老朽已有数千年不踏足东洲,此番只顺手捎上她,代掌门不必过于客气了。” 羽霓裳眼中惊讶,郑重说道:“容素乃我派掌教弟子,她能及时回来,乾坤派上下皆是喜不自胜。前辈送她归来,此乃大喜,还恕晚辈冒昧,愿请前辈做客。” 大长老摸着颌下稀疏的胡子,半推半就地应了:“既然如此,那就多有打扰了。” 羽霓裳本是试探,谁料大长老竟是答应了,顿时又是惊喜又是不好意思,忙说道:“前辈愿做客,乾坤派不胜欢喜!然我派今夜恰逢变故,恐有招待不周的失礼之处,还请前辈莫要见怪。” 大长老眯了眯眼,目光扫过联盟众修,脸上笑吟吟:“哪里哪里,代掌门真的是太客气太周道了。今夜的一出好戏实在不错,老朽还觉得自己来迟了,心中颇有遗憾。不过嘛,如今观来,这出好戏尚未落幕,还精彩着呢。” 联盟众修中也有认识大长老的,想到这猴子当年弄出来的麻烦,亲耳听到他的这番话,顿时新仇加旧恨,纷纷对这跑来看热闹的老头怒目而视。 大长老完全不介意他们的目光,笑得见眉不见眼,那高兴的情绪显而易见,便是与乾坤派众弟子中笑容满面的顾凉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羽霓裳也想起了宗门史籍记载的旧事,看着目光怨毒憎恨的联盟众修,她不由得露出笑脸,意味深长地道:“这确实是一出好戏,羽霓裳有幸参与其中,今天晚上笑的次数可是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多。” 联盟修士中,有人喊道:“羽霓裳!纯微是个邪魔!你也被他蛊惑了吗?” 纯微是邪魔? 羽霓裳只觉得莫名其妙。 乾坤派众弟子也是莫名其妙。 联盟修士中,有了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叫了起来。 有人喊道:“是啊!纯微就是一个邪魔!天罚劈的就是他!他连累了你们整个宗门!” 有人叫嚣:“乾坤派不灭纯微,迟早要灭亡!” 有人痛心疾首:“纯微已经被当年那个封印之物里跑出的邪魔所夺舍,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纯微!亏你羽霓裳自诩嫉恶如仇,竟舍不得将纯微击杀!” 有人恍然大悟:“原来纯微已经被邪魔夺舍!我就说他怎么会变得如此厉害,算计得如此深沉,真相竟是他早已不是人类!” 乾坤派众弟子们格外惊奇地看着联盟众修,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出所谓的真相,也在囧囧有神地交头接耳: “师姐,你说他们是不是被吓傻了?居然怀疑我们的掌门被夺舍!我觉得被夺舍的应该是他们才对,一个个都在胡言乱语。” “多半是了!说不定他们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呢!毕竟我们乾坤派能在最后一刻反败为胜连我们自己都惊奇着呢,更何况是他们!” “说起来,应该不是我们在做梦吧?他们的化神真尊那么多,居然一个个都被封印成凡人了,怎么想就怎么奇怪!分明我们昨天还打算浴血奋战到底,今天掌门醒了,前辈大能们来了,乾坤派胜了……这简直就是做梦啊!” “做梦你个大头鬼!我们陨落了那么多的同门,被迫失去了大片领土,被迫与整个修真界为敌,现在好不容易取胜,你居然怀疑在做梦?要不要我揍你一顿,让你清醒清醒?” “好啦,都别闹!我现在只好奇一件事,掌门那么好,又那么尽责,怎么他们全都怀疑掌门被邪魔夺舍呢?莫非是嫉妒?” “肯定是嫉妒啦,那还用问!他们的掌门几乎都在这,可一个个的都没有我们家掌门厉害!哈哈,瞧他们那表情,简直不要太逗了,哈哈哈哈!” 联盟众人见乾坤派众门徒全都没把他们的警告当成一回事,越发肯定纯微已被邪魔夺舍的事实,甚至觉得整个乾坤派都成了邪魔的老巢。 羽霓裳对此只觉得可笑,因为大局在握,她也不介意向联盟众修解释清楚:“诸位想得太多了,我派自古以来便是道修门派,从不曾有过邪魔引发的内乱,我派掌门亦不曾遭到邪魔夺舍。” 有人冷笑:“这种事谁都不会承认!” 羽霓裳没理会他,她说道:“众所周知,掌门曾改动乾坤八宝镜,令得宝镜可以照出邪修组织修士。因掌门不擅长炼器,你们便觉得掌门在撒谎,怀疑他与邪修组织勾结,甚至诬蔑掌门已被夺舍。可你们忘了一点,也即是掌门的修行之路与我们大多数人是不一样的,乾坤派就是他的道,乾坤派好了他便好。” “掌门天资聪颖,他凭着自己的道创造了一门特殊秘法,可以短暂时间内集无数弟子的意念于一身,此情况下,改动乾坤八宝镜不过小事一桩。金色禁制亦然,与其说它是掌门撑起的禁制,倒不如说那是我们乾坤派所有人一同撑起的禁制,因为它就是我们所有人意志力的体现。” 羽霓裳解释完,乾坤派众弟子与有荣焉,联盟众人则半信半疑。 羽霓裳耐心地待到议论声稍止,继续说道:“至于众位真尊们被封印为凡人、诸位被困于此,此事并非掌门所为,而是陷空城城主请动外世界修士相助我乾坤派。” 什么? 陷空城城主居然请动外世界的强者插手神荒之事? 联盟修士们皆是哗然大惊。(未完待续……) 523.犯我乾坤派宗门者,杀无赦! 因三元界发生的剧变,小天道红衣的名头在神荒世界中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除去一些不明真相的怀疑者,几乎所有高阶修士都知道,红衣尊者是一个强大得可以翻山倒海的可怕存在,甚至可以代表天道。 围攻乾坤派之前,联盟众人也考虑过陷空城,担心红衣尊者会恼怒。 可他们还是做了。 因为乾坤派遭到了天谴,红衣身为天道的代言人,她是不可能与天道作对的。 至于外世界大能们,他们各自为政,修为实力也在神荒世界的规则下遭到严重压制,哪有本事与整个神荒为敌? 而且,根据确切消息称,这些外世界大能者在神荒之中受到很大的约束,就像化神真尊不得随意插手人间事那样,他们也无法对神荒发生的事情进行干涉。 若不然,这些大能们怎会处处行事低调,不仅没有惹出任何是非,甚至还有一些迫于形势而选择对神荒的大势力们低头?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他们派出使者与乾坤派交涉的时候,没有一个外世界大能站出来说话;当他们结为联盟决定对乾坤派出手的时候,有几个外世界真尊明确表示要分一杯羹;当他们攻击金色禁制的时候,{有外世界真尊暗中相助…… 为何突然之间,他们全都站在了乾坤派一边? 只是因为陷空城城主相请? 可陷空城只是一座普通小城,连神荒世界里稍微繁华一些的小城都比它大。红衣顺手将它给了乾坤派的某个弟子,那并不能说明什么。 红衣对待自己的亲传弟子柳如眉尚且不闻不问,在柳如眉遭到某个中洲老怪物追杀之际,她压根没说什么,事后也没报复那个老怪物和他所在的势力。 难道这区区一座陷空城竟会比柳如眉更重要,还能约束到来自外世界、见多识广、实力强大的大能们? 联盟修士们百思不得其解。 但羽霓裳是不可能再给他们解释清楚了,她微抬起下颌,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高声道:“除去各派掌门与化神真尊,胆敢在今晚踏足我乾坤派的联盟修士,犯我乾坤派宗门者。杀无赦!” 杀!无!赦! 这三个字响在耳中。清清楚楚。 联盟众修望着羽霓裳那冷艳无情的脸,先是震惊,然后震怒。 “竖子敢尔!” “好一个羽霓裳!” “马上喊纯微出来!” “莫非你们真敢与整个神荒为敌!” 羽霓裳一扬手,所有的声音在瞬间消失。整座四极主峰鸦雀无声。 她冷笑两声。解下腰间长笛指向天上星空。厉声喝问:“有人欲绝我派传承,欲屠尽我派门人弟子,敢问苍天。诛不诛?” 晴朗夜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碗口粗细的闪电霎时打下,赫然击落在联盟众修的阵营之中! “轰——” 被劈中的修士顷刻间化作飞灰,连一点渣都不剩! 联盟众修皆是目瞪口呆,纷纷向四周退避,唯恐遭到牵连。 天罚! 羽霓裳竟能请来天罚! 乾坤派果然不该亡! 该亡的是他们! 联盟修士们意识到这一点后,顿时炸开了。 这怎么可能! 乾坤派遭了天谴,居然还不灭! 天道居然要灭他们! 这什么世道! 这什么道理! 羽霓裳也没想到自己能引来天罚,她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讽刺说道:“你们自称替天行道,如今这天却是要灭了你们!” 联盟众修更加慌乱,就连始终保持冷静的化神真尊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羽霓裳望向降落在演武场上的外世界大能们,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诸位前辈,今日造下的杀孽皆由羽霓裳一人背负,向苍天起誓,任何因果皆与你们无关,请动手!” 乾坤派众弟子皆惊,纷纷开口道: “不!你不是一个人!” “我愿与代掌门一同承受杀孽!” “我们愿意共同分担!” “我们乾坤派所有的弟子,愿意承担今夜杀孽之因果!” 羽霓裳看着众弟子,微笑着举起手发誓道:“羽霓裳与乾坤派弟子在此向苍天起誓,愿意共同承受今夜所造下杀孽之因果!” “啪——” 又是一道闪电骤然而现,清晰击落在羽霓裳面前三尺之处。 众外世界大能见状,再不留情,齐齐一挥手,只见道法与剑光同时绽放,带起无数朵血花纷飞、无数颗人头滚落。 联盟修士自是不愿意遭到屠杀,纷纷出手抵抗。 然而强如化神修士都被轻易解决,更何况他们这些修为尚不足化神的小卒子! 面对着冰冷的刀锋和杀意,面对着乾坤派门徒的冷漠和快意,联盟众修谩骂着、不甘着、叫嚣威胁着、嘶吼着、求饶着、后悔着……最终都倒在鲜红的血水之中,徒然睁着眼,变成一堆无生命的肉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就像不久前联盟对乾坤派弟子做下的。 在观阙山阵线上,在顾崇走后,联盟将抓起来的乾坤派门徒齐齐斩首于金色禁制前,以此来逼迫羽霓裳打开金色禁制…… 在随云城阵线上,在顾崇不曾到来之前,联盟修士们将乾坤派门徒困于囚笼之中展开杀戮游戏,纷飞的血肉可以在地面堆积厚厚一层…… 联盟之恶,更甚邪修组织! 联盟之恶,更甚动辄屠城的邪修诸宸衣! 乾坤派弟子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贪婪地看着,满怀快意地看着,没有人因血腥场面而转头欲呕,也没有人因大仇得报而欣喜。 这群该杀之人,终于死了! 他们自诩为正道,所作所为却比邪道更可恶! 他们号称替天行道,天道岂会行下如此残忍之恶事! 不过半刻钟时间,数万联盟修士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五十多人仍站在演武场上,余者皆成为躺倒在地的冰冷死尸。 执法堂弟子们出列,将遭到封印的这五十多人带走。关进乾坤派监狱。 紫极峰的峰巅上。纯微将四极主峰上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他轻轻摇头,惋惜说道:“霓裳师姐的心果然还不够狠,她理应将所有人都诛尽才对,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敢欺我乾坤派宗门。” 纪珊自问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看到大柠真尊抹杀顾明道。她亦不曾生出半分不忍。 但是看着联盟数万修士全都倒在血泊之中了无声息。他们当中几乎每一个人的实力都在金丹之上,她仍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听到纯微这句还嫌杀得不够多的话,纪珊只觉得紫极峰的峰巅真的很冷。冷得真元护体都无法驱寒,因为这是发自内心的寒意。 纯微道:“你不知道我乾坤派陨落了多少弟子,如阿凉那样的弟子千千万万,可他们都失去了性命。” 纪珊不由默然。 她忽然想到顾凉,想到能说能笑的顾凉气息全无地倒在冰冷的土里,心脏顿时猛地一揪。 如果顾凉出事,而她站在纯微的立场上,她大概会做得比他更狠。 纯微续道:“我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恨不得杀上他们的宗门让他们偿命,恨不得将他们的宗门夷为平地,恨不得看着血流成河……可是,哪怕我做得再多,陨落的那些孩子们都永远回不来了。” 他叹息,苍白俊美的面孔在夜色下弥漫着浓浓的悲,那沉重的情绪甚至不能用平乏的言语来描述。 “你听到了吗?这里的风都是带着哭声的。”纯微抬起手,似乎想要捉住一缕风。 但是他身上戴着法器可以隔绝夜风和寒意侵袭,他的手什么都捉不住。 就像天罚降临之时,他连自己都护不住,他无能为力。 纪珊出神地看着纯微,千万句安慰的话像石头那样堵在心口,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说不出来。 她似乎有些懂了。 却又像是什么都不懂。 纯微是一派之掌门,也是无数门徒心中的支柱。 无论他如何之悲伤,无论他如何之悲恸,他都得比任何一人冷静,他都得刚强地撑起这个宗门,不能露出一丝软弱,不能露出一丝迷惘,也不能露出一丝脆弱。 因为他是掌门人纯微! 唯一的乾坤派掌门人纯微!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珊终于从纯微编织的情绪巨网中挣脱,猜测道:“大概代掌门是不想站在整个修真界的对立面,化神毕竟是化神,轻易杀不得。” 如果尽诛各派掌门和化神真尊,那么神荒世界的格局将会彻底改变,乾坤派到时候或许会成为神荒霸主,也有可能被愤怒的联盟屠尽门徒。 纯微不由哂笑,看着纪珊的眼睛说道:“城主,你不是乾坤派门徒,不懂我们的行事。我若杀了他们,能说五千年内无人敢欺我乾坤派!我乾坤派,从不向任何人任何势力低头,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冒犯者!” 纪珊摇头:“那是你的事情,我只希望不要祸及我儿。” 纯微不由微笑,温和地说道:“城主请放心,无论何时何地,事情都不会祸及阿凉。她是你的女儿,你待她如珠如宝,她也是我的弟子,我待她至亲至近,有如亲父。” 至亲至近如亲父? 纪珊想起顾明道,想起他对顾凉被墨竹真君觊觎毫无作为,想起他非要阻止自己返回乾坤派帮助顾凉,心中一冷。 相较于顾明道,这纯微对待顾凉确实尽职尽责。 纪珊便也一笑:“多谢了。” 纯微咳了几声,看着帕子上的血。如玉容貌更是白得透明。 他擦拭了嘴角,叠起帕子,若无其事地说道:“今晚的好戏落幕,我也该休息去了,失陪。” 因为损耗过巨,他的身体已经将近油尽灯枯,外表看着或许无碍,但里面已经是又破又烂的棉絮。 这个事实没有谁知道,包括羽霓裳。 纯微稍微坐正身子,对黑暗招了招手。 立刻有一只金毛小猴子蹿了过来。身形骤然增大了三倍。如人般直立而起,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纯微离开。 云朵朵还坐在石桌上,不知何时起,它那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便格外专注地看着纪珊。似乎怎么看都不嫌够。 纪珊的鸟儿瞪圆了一双眼睛。勇敢地挡在主人面前。低低叫了几声,很是不悦。 纪珊失笑,沉重情绪稍缓。 她摸了摸它背上的羽毛。温柔说道:“桃染,它是半步化神的前辈,你打不过它的。” 桃染羞愧地低下头,在夜明珠的光芒上,它全身的羽毛都染了淡淡的绯红色,很是可爱。 云朵朵的眼睛是看不到桃染这只小鸟的,它只顾着看纪珊,由衷赞叹了一句,说道:“你真美!” 一天之中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的纪珊摸了摸自己的脸,知道用于遮掩容貌的小手段已被看穿,也大大方方地回答:“确实。” 云朵朵叹息,它问:“美人儿,以杀止杀好吗?纯微的心,和之前比起来似乎更沉重了,可他为什么还要杀呢?” 纪珊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可以求一个慰藉。” 云朵朵嗯了一声,然后说:“我还是不懂。” 纪珊说道:“杀了他们,他心里大概会好受一些。但是杀了他们,陨落的那些人也永远回不来了,他无法让他们回来,无法做出弥补,所以他的心情会变得更沉重……” 云朵朵安静地听,遇到无法理解领会的,再开口提问。 纪珊便也耐心地为它解惑,为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半步化神解释人类的那些复杂情感。 “做人真累。”发现自己越听疑惑也就越多,云朵朵没再问下去,它说,“活着真累。” 纪珊没说话。 她想,再累也得活着,因为这个世界有她坚持的一切。 许久,云朵朵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身上气息浮动,很不稳定。 它张嘴吐出一颗闪闪发光的紫色珠子,望着纪珊肃容说道:“谢谢你为我解惑,此乃我收集的日出紫阳之气,算是补偿。” 纪珊收了珠子,目睹着云朵朵化作一朵云飘走,又静默了片刻,才想起桃染一直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便将珠子给了它:“想吃就吃吧。” 桃染迫不及待地把珠子一咕噜吞了,瞬间化作一抹光没入纪珊手上,变成清晰的印记。 纪珊本想让桃染将自己送到顾凉的山峰,谁料它竟是如此着急,也只好笑着摇摇头,取出飞行法器慢慢飞。 作为一只灵兽,桃染什么都好,只是胆子小。 如今它被云朵朵刺激了想要变强,这倒是好事一件。 纪珊心想,最近的好事还是挺多的。 她成功结丹了。 顾凉归来了。 乾坤派反败为胜了。 桃染也知道进取了。 人生的不如意十有八`九,何苦纠结于那些不愉快呢? 纪珊沐浴着山间的凉风,心中一片平静喜乐。 在四极主峰演武场上,满地的尸体和血水已经被清理干净,唯有浓郁的血腥气证实着联盟修士的大量陨落。 乾坤派弟子们也不在这里了,事情得到解决,乾坤派的危机荡然无存,他们也可以睡一个好觉,明天便是赖床不起亦无碍。 演武场之前,乾坤派的山门仍是大开着。 乾坤八宝镜高悬门上,偶尔闪过一道潋滟流光;盘亘于门头、与山门化为一体的赤鳞蛟龙浮雕则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有恶客闯过山门袭击乾坤派。 于此一刻,整个乾坤派都沉浸在平静之中。 …… …… 当长夜过去,阳光再次照耀神荒大地的时候。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修真界却寂然无声。 乾坤派灭了吗? 没有,人家还好好的呢。 谁遭殃了? 联盟,据说踏入乾坤派山门的所有精锐都有去无回,包括三十多位化神真尊。 这是开玩笑吗? 没有,据说联盟已经撤离乾坤派领土,愿意割让自己的领土和城池作为请罪,另外还将给予乾坤派宗门巨额灵石作为赔偿。 人们沉默了整整两日。 在第三天,乾坤派向天下人公开承认—— 导致白露山与无涯洞老巢被毁的人是顾弦顾元成,他能做到。是因为他舍弃了在冰雪境邪神殿斩获的毁灭邪神之传承。 封锁不冻海、下令击杀不冻海数万修士的人是顾凉顾容素。她愤怒于顾弦被悬赏追杀的事实,继而说服万古部族,亲手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人们忽然之间沸腾了。 这乾坤派也忒凶残了! 瞧这门派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顾惜雅已经够可怕了。他一开口。世间众多化神几乎没几个人敢说不! 一个纯微已经足够恐怖了。他一动怒,各门各派全部遭殃,凤凰木连老巢都被推翻! 一个羽霓裳已经足够吓人了。她一挥手,联盟数万精锐尽数倒于血泊之中,各掌门与化神真尊们无一敢开口阻止! 现在又来一个顾元成! 这强势霸道的败家子竟然舍弃了无数人眼红发热的毁灭邪神之传承,特么的真的毁了白露山和无涯洞,更将这两大顶级势力的无数修士封印,需得耗费各种手段才能恢复修为! 居然还有一个顾容素! 这凶残好战、睚眦必报的杀伐仙子居然有本事说服万古部族,不惜封锁不冻海,将数万追杀顾弦的修士全部葬身冰原! 不是说顾容素已经陨落在天罚之中么? 不是说顾容素死得渣都不剩么? 为什么她还活着? 为什么这两兄妹一个赛一个凶残可怕? 为何这乾坤派宗门那么多吓死人的杀神! 联盟真是瞎了眼才去围攻他们! 联盟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去招惹他们! 联盟绝对是遭到天道诅咒了才会主动跑去送死! 活该! 谁让联盟无耻不要脸! 修真界的人们终于找回了被吓飞的理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伐联盟修士,更将联盟势力的掌门们骂了千万遍。 舆论快速倒向乾坤派,在齐齐联手的外世界大能们和小天道红衣尊者的震慑下,几乎无人敢为联盟说话。 原本保持沉默的人终于站了出来,比谁都大声地斥责联盟众势力是一群伪君子,骂得他们狗血淋头、体无完肤。 此时,联盟早已解散,人族六大顶级宗门、妖族三巨头眼看着辖下修士要造反,纷纷对此做出解释。 他们或者将罪责推到掌门身上,或者寻了替罪羔羊,或者把一切归咎在邪修组织头上,更是将原本就反对他们攻击乾坤派的修士拎到愤怒的人们面前,表示门派是无辜的,有罪的只是一小部分人。 原本就反对联盟作为并且为此努力劝阻长辈的赵媛伊、苏妮、西门佳、焦葵、虞梦、卫演、李如燕、梅书涵、沈琪光、缘妙等人却是沉默以对,不曾为宗门解释一句。 错了就是错了,谁也不能抹杀事实。 陨落的怀卿真君是不会复生了,修为跌落的一乃真君是再也无法恢复原来实力了,陨落的无数乾坤派弟子也不再欢笑或者悲伤,他们都躺在冰冷的土里,神魂早已飘散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那些死在乾坤派四极主峰演武场的人,没有人会为他们感到悲伤,因为他们纯属死有余辜,他们的手上沾满了乾坤派弟子的鲜血。 乾坤派如今满门缟素,从内门最重要的执法堂主峰,一直到取代通天峰成为新的掌门一脉主峰的紫极峰,再到四极峰和山门,全是白茫茫一片。 天空阴沉着看不到太阳,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分明就是春季,竟看不到一抹桃红柳绿,只有满目苍白和悲怆。 在乾坤派宗门的西北角,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崭新的墓碑密密麻麻,一片接一片。 顾凉浑身素白。 她站在坐着轮椅的纯微身后,就像站在此地的无数乾坤派门徒一样默默地看着群墓,脸上是凝重得无法释怀的悲伤。 人们只知道乾坤派反败为胜,又怎会知道乾坤派牺牲了多少弟子! 在供奉着魂牌的魂殿,有将近五分之三的魂牌已经彻底破碎,也即是乾坤派陨落了差不多五分之三的弟子! 因这错误的天罚! 因这贪婪的联盟! 如此滔天血恨,当以鲜血来洗清! 顾凉凝望着灰沉天际,握紧了腰间火凤剑的剑柄,眼中杀意微绽。(未完待续……) 524.我得选个继承人 乾坤山脉在观阙山的东边,往东横跨数千万里,是辽阔无垠的十万大山,越过十万大山再往东,则是绵延数亿万里的荒莽丛林。 丛林的尽头,是东荒赫赫有名的禁地,其名气丝毫不比不冻海深处的禁地逊色,都是踏进去便没有回头路的埋骨之地。 当遥远的乾坤派宗门大开山门欢迎联盟众修的时候,一道悠远而绵长的气息忽然自禁地的最深处往外扩散,散至禁地边缘时便彻底消失。 在联盟众修人头落地之时,一根触须也从禁地最深处的绝对黑暗中划破虚空,然后挣扎着挤了出来。 这根触须是半透明的,它只有手指粗细,顶端长了一只亮蓝色的眼珠,还在不断扭动,试图往外挤。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道神念扫过这根触须。 大地忽然被撼动了,天穹在颤抖,无数沉重的脚步声打雷般响着齐聚而来,那是生活在禁地里的神秘生物。 “嗷——” “吼——” 千万个声音中,有两个声音压过了一切。 再一次的,两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然后迅速接近并扭打在一起。 虚空因大战而崩塌,大地因两只? 强大神秘生物的交手而开裂,天外的星辰遭到波及无辜陨落,荒莽丛林里的无数生物都在颤抖、畏惧。 次日破晓时分,胜负终于得见。 所有的神秘生物在胜利的嘶吼声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战胜了大敌的霸主和挤出来有一个手指节长短的触须。 霸主拖着被咬伤的腿来到距离触须不远的地方,睁着一双凝结了九彩之色的眼睛默默凝视触须,许久都没有动作。 这位霸主看起来像是一头鹿,体型高大优美,肌肉结实,十分矫健。 但它头上长着繁茂如小树枝杈那样美丽的角,四足也不是食草动物蹄子,而是凶猛掠食动物的利爪。 触须似乎感觉不到霸主的窥视,它还在拼命往外挤,一点又一点。那扭动的弧度贪婪而焦急。仿佛这个世界有着它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太阳落了下去,又升了起来。 如此轮回数百次,霸主仍在静静等待,那根触须则挤出来有一根手臂长短。它仍然是那么细。仍然是接近无色的半透明。 唯一不同的是。触须顶端的眼球枯萎了。 黑暗中,一只全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的猫缓缓靠近。 霸主侧过头,那双世间最漂亮的眼睛看着黑猫所在的方向。发出无声警告。 隔着极遥远的距离,黑猫停住脚步。 事实上,它无法再靠近了。 霸主称雄禁地,它的实力,可不是区区一只猫就能对付。 黑猫蹲了下来,尾巴轻轻扫了扫地面,张嘴吐出古老的晦涩的语言:“别紧张,我现在不给璇玑看门了,虽然我真身还在那里。” 霸主漠然看着它。 黑猫伸直了尾巴,语气里带着些微羞窘:“我现在跟着红衣。” 霸主依旧沉默。 黑猫的胡须垂了下去。 它稍微避开霸主的目光,语气更加显得别扭了,甚至有些难以启齿:“我……我当年不是故意丢下你的……你知道,璇玑那小娘们总是奇奇怪怪,又特别心狠手辣,她……” 霸主冷漠打断它的话,只说了一个字:“滚!” 黑猫圆睁着眼睛,尾巴卷进身子下,它委委屈屈地说:“不想滚怎么办?” 霸主转过头,继续盯着胡乱扭动的触须,完全无视了那只猫。 黑猫趴了下来,小声问道:“你想过去吗?” 霸主不理它。 黑猫说:“封锁是红衣亲自设下的,我有钥匙。” 霸主斜了它一眼,再次开口:“滚!” 黑猫有些恼了,不高兴道:“你让我滚我就滚,多没面子是吧?能不能说点别的?我记得你是个话唠,天天都叽叽喳喳的,比麻雀还烦,现在怎么说一个字都嫌费劲?” 霸主昂起头,长长地嘶吼了一声。 禁地另一边,遥遥地传来一声回应,接着是仿佛大地心跳一般的颤抖,正在一声声接近,那正是另一个霸主。 黑猫猛地站了起来,尾巴一竖,炸毛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霸主冷冷说道:“戾,你要么把钥匙留下,要么起开!” 黑猫眯了眯眼睛,声音渐冷:“也就数万年不见,你居然还另结新欢了!” 霸主微垂了头,似乎是觉得羞涩,声音也低了下去:“它与我是同一族,大概天地间只有它是与我唯一的一个同族了……” 黑猫烦躁地快速摆动尾巴,猛然变化为凶兽原型,悄然藏入黑暗之中。 另一位霸主还在接近,大地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还伴随着吼叫声传来,奈何没有得到霸主的一声回应。 霸主懒得搭理黑猫,也不想理会另一位霸主。 它继续盯着那根触须,不经意间抬起爪子擦了擦口水,耐心等待时机。 不多时,黑暗里传来激烈的扭打声和惨叫声。 黑猫的真身不在此处,虽然它从红衣手上得到天大好处,可它也不是那位霸主的对手,被揍得嗷嗷叫,几乎没有反击之力。 但它的吼声中气十足,也愤怒到了极点,就像抓到奸夫的绿帽子正夫。 另一位霸主却比它更生气,长啸声更响亮,噼里啪啦地揍着黑猫没有丝毫留手。 这场实力不对等的厮打持续了三天三夜,引发一切的鹿角霸主打了个呵欠。趴下来继续盯着触须看。 在黑猫惨叫声传来之时,一只小鹿虚影忽然从它眉心间跳出,三两下便潜入了黑暗。 须臾,禁地恢复了平静,没有了震天的长啸,也没有了高昂的嘶吼。 小鹿虚影叼着一颗尖牙跑了回来,身后还拖了两具沉重的兽身,它把尖牙扔在霸主面前,灵巧地没入鹿角霸主的眉心。 “两个蠢货。” 看着眼前散发迷离微光的尖牙,鹿角霸主发出不屑的嗤笑。 它晃了晃头颅。站起来抖抖毛。一只爪子化作灵活人手,捡了尖牙向虚空一旋,那尖牙就像钥匙开门一般,打开了一条不大的虚空通道。 鹿角霸主把昏迷的黑猫甩了进去。又将身躯庞大的灰狼丢入其中。随手点出两道灵光唤醒它们。然后迅速关闭了虚空通道。 似乎是因为“门”就在附近,那根触须快速挤出来足有半丈长,它变得粗了一些。顶端的眼睛也有复苏的迹象。 鹿角霸主缓缓走了过去,没有恢复为兽爪的人手捉住了触须用力一拉,头上美丽的角青光闪动,竟是将整条粗壮的触须拉了出来。 这条触须足有二十多丈长,上面长了一个个吸盘,出现在禁地便化作半透明的黑色,然后快速膨胀起来,想要扎入土地里逃跑。 鹿角霸主拖着它,绿色光华如绳子般牢牢地将触须束缚,姿态十分悠闲:“还想跑?要是那只蠢货在这里,说不定就被你得逞了,可惜我不是它。” 触须的眼睛已经恢复,它一边挣扎着,一边出了声,也不知是从哪里发音:“香萝大人,求放过!我乃宫如大人属下,你若杀我,宫如大人必定与你为敌!” 鹿角霸主香萝盯着它滴溜溜转动的眼睛,慢慢说道:“你在撒谎。” 触须挣扎得更厉害了,分泌出一股又一股的粘液,试图逃离绿光和香萝的手。 它快速说道:“我没有撒谎,宫如大人有一缕神念附在我身上,只要你动手,它马上就能知道,马上就能通过我以真身降临!” 香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笑了起来:“真身降临?都说你这一族狡猾,我看你怎么就那么愚蠢呢。此方天地早已不是数万年前的模样,它受到规则压制极其严重,哪怕是我,最多也只能发挥半步炼虚的实力,更何况宫如!” 触须的眼珠在不断转着,眼见绿光越缩越小,它的体型也越变越小,顿时急了:“大人请留手,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不能杀我!大人,我知道是谁在觊觎神荒,我还有名单!详细名单!他们都有化身降临在这里!” 香萝把它摔在地上,爪子一按,像是踩着一条蚯蚓,它傲慢说道:“抱歉了,我不需要。” 在话音消失的刹那,尖锐叫声也戛然而止。 触须在绿光中成了一棵植物的沃土,不过一眨眼,它便只剩得一张薄薄的皮,连身上那一缕不属于它的神念都无法逃脱。 那棵植物寄生在触须身上,吸食触须的血肉从一根嫩芽生长为茁壮植株,在触须化皮之时,它开始了诡异的快速萎缩,最终还原为泛着一缕宝石蓝的白色种子。 种子飘到香萝身旁,藏到了鹿角的缝隙里。 香萝注视着被触须撕开一小道口子的虚空,伸手轻轻抚过,撕裂的虚空霎时已被修补得看不到一丝痕迹。 但是不到一个昼夜的时间,虚空又被撕裂,挤出来的仍是半透明触须。 香萝在气息扩散的刹那已经出现在禁地深处,它眼中绽放一道黑光,以无上规则在第一时间将触须的视力夺取。 “怎么又裂开了?” 香萝瞅着这根触须,心里很纳闷。 “肉条一族向来繁衍困难,又因为内蕴纯粹的元气结晶,经常遭到各种生物的捕猎,存世的数量比鲛人还少,为何才隔一天又冒出来一条?” “莫非下边出了什么大事?” 虽然完整的触须美味可口,但香萝这一次是没有多少耐性等待它慢慢挤出来了。 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招来禁地内实力仅次于自己的一只神秘生物,下了死命令让其守着触须不许离开,然后一路奔到禁地的边缘,自肋间长出颜色绚丽的六只翅膀,腾空朝着乾坤派宗门所在的方向飞去。 乾坤派的传承十分久远,历经风霜而始终屹立,藏书阁内更有亿万典籍,或许可以从中找到解决禁地危机的办法。 若是不能,唯有北上前往三元界陷空城了。 如果陷空城的藏书洞也找不到办法,香萝只能打开“门”,亲自进去察看。 “门”另一边的可不是善茬,若让它们撕开一条空间通道过来,以神荒修真界如今的实力水准,恐怕不够半天便得彻底沦陷! 此时的香萝并不知道,对神荒世界虎视眈眈的并不只是触须一族隶属的宫如一伙,还有距离神荒不远的血土魔界,还有藏得极深的邪修组织。 时间倒转至三个月前。 乾坤派宗门。 今天是乾坤派反败为胜扭转局势的第七天,也是祭奠开始的第七天,即头七。 整个乾坤派闭门谢客,所有的客人都被拒之门外,只除了远道而来的大长老黎光和陷空城城主纪珊,还有离合宗、邵家和妙音门的来客。 漫长而庄重的祭奠仪式结束后,顾凉推着纯微的轮椅走进紫极殿。 “容素,我得选个继承人。” 轮椅还未停下,纯微便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他转过轮椅,看着自己的二弟子,淡淡说道:“为师在天罚下伤了本源,即便有造化之草可用,寿元也只得二十余年。” 顾凉一愣:“我还有长寿丹……” 纯微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为师的本源损伤得十分严重,轮回玉和红颜泪已经不起作用,而本源不完整,服用婴果和长寿丹也只是杯水车薪,莫要浪费了。” 顾凉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清晰映出他的模样:“所以,你又想放弃了?” 纯微一直无法醒来的原因,顾凉其实是知道的,即便她当时不在乾坤派宗门里。 纯微或许可以瞒过无妄真君,瞒过云朵朵,瞒过揽月城城主林尔,唯独瞒不过她这个亲传弟子。 “不是。”纯微在顾凉的目光中没有任何退避,他的态度坦荡荡,“也许说了出来很多人都会笑,但我必须要在寿元终结之前进阶化神。” 乾坤派的大敌还没有拔除,他又怎会舍得去死? 顾凉眉头一挑,觉得惊讶之余却又不意外。 “师父有把握吗?”她问。 纯微咳了一声,熟练地用帕子抹掉唇角的血迹,道:“我有把握进阶半步化神,但是成功化神……你知道的,近千年来成功的只得二人。妖族的焱真君曾数次闭关,每次皆是中途破关,便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那渺茫的可能性。” 顾惜雅能成功化神,是因为他天赋绝佳,刚刚进阶化神便敢与老资格化神共争锋,而且还争赢了,可想而知其实力有多强大。 狐越能成功化神,是因为他拥有比无涯洞妖皇狐非更纯粹数十倍的天狐血脉,但他一个堂堂化神期在三元界中居然遭到修为远不如自己的顾弦震慑,那实力所含的水分有多大就甭说了。 纯微不是顾惜雅,也不是狐越,他甚至连焱真君都远有不如,莫说二十年化神,即便是二十年内恢复原有实力都很困难。 顾凉认真地想了想,问道:“师父打算以乾坤派为道,施展秘术集无数弟子意志之力强行进阶?”(未完待续……) 525.师徒 纯微把帕子放到膝上,一丝不苟地将它叠好,然后抬头看向顾凉,很平静地说道:“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如果不在寿元终结前进阶化神,纯微将会坐化,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拼一拼的,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乾坤派。 顾凉沉默。 纯微转动轮椅,叹息说道:“门派现在的情况如何,你我都很清楚。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我们只需要前进一步就能称霸修真界,但这一切都是借来的,不能长久。” 顾凉走上前帮忙,轮椅轻易转了过来。 纯微收回手,继续说道:“二十年内,我们必须得拥有一位新的化神真尊,或者是我,或者是师姐。但师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不需要我说,你也很清楚,她靠不住。” 顾凉知道纯微的意思,他口中的师姐不是羽霓裳,而是云朵朵。 轮椅在书案前停下,顾凉接过纯微递来的脏手帕,掐了个法诀将血迹去掉,然后把它们丢进水盆里清洗,说道:“师伯昨天闭关了,它亲口告诉我,不成功化神绝不出关。” “从为师认识它开始,它的这句话便说了不下二十遍。” 纯微在另一个水盆里净了手,端起搁在书案上温热的药汤喝了一@ 口,兴许是味道很不好,他微蹙眉,忍着那味道咽了下去。 顾凉不由抬起头来,看着纯微的眼睛说道:“师父,它这一次很认真。” 纯微咂咂嘴。很怀念莲心真君煮的汤水:“它哪一次都很认真,不过,我愿意再相信它一次。” 顾凉微微一笑。 她拧干了手帕,指尖轻轻一抖,只见白雾升腾,手帕上的水分被蒸发殆尽,变得雪白而干净。 顾凉将洗干净的手帕放好,听见纯微的声音响起。 “我得用两三年时间选好继承人,乾坤派可以没有化神期战力震慑四方,但它不能没有掌门。” 顾凉继续洗帕子。并不觉得纯微是要征询自己的意见。便问道:“师父跟我说,是有了属意的人吗?” 纯微沉默片刻后问道:“你觉得元静如何?” 真的是问她? 顾凉微惊,下手重了点,水盆里的水花便溅了出来。有一些落在她脸上。 “很惊讶?” 纯微忽然笑了起来。似乎是被顾凉的反应愉悦到心情。 他说道:“泰兰的问题是你发现的。乔妩是你一力主张驱逐的,龙澶的事也有你一份子……你说,为师能不跟你商量一下?” 顾凉也笑了。她抬起手臂擦擦脸,一边洗着手帕一边说道:“师父,你问我其它事情,或许我能给出一个回答,但我是真的不知道谁更适合做掌门。” 纯微瞟了她一眼,心想这不孝弟子果真藏着不少事,说道:“不知道归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顾凉便认真地想了想。 她和官元静的来往不算多,统共不过三次,一次是小时候鬼迷心窍弄出封印之物的事情结果被带走,一次是在北原遭到赵家诬陷,还有一次便是对明辉的处罚。 顾凉对官元静的印象还算可以,说道:“他是个很好的乾坤派门徒,也是一个很好的执法堂弟子,但弟子不觉得他现在就能做掌门。” 掌门是不容易做的,看纯微就知道。 纯微对顾凉的答案并不惊讶,点了头承认:“他的确跟你说的差不多,是个好弟子。但以下一任掌门的标准来衡量,我对他并不满意。然而,在乾坤派的年轻弟子当中,他是最让我满意的一个了,包括你在内。” 纯微也将顾凉纳入了下一任掌门人的候选。 但顾凉因顾弦遭到追杀怒而封锁不冻海,掀起了震惊整个修真界的腥风血雨,若让她做了乾坤派掌门,反对的人不要太多。 “那师父还有其他人选吗?”顾凉问。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不适合做掌门的,她的心里只有道。 在顾凉的目光逼视下,纯微轻咳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端起那杯味道不好的药汤慢慢喝,一边说道:“徐贞不错,有手腕有能力,可她心里没有权势,就像你跟你霓裳师伯。” “还有风林菀,或许她现在没有做掌门的心思,但她有野心,也很努力。如果给她一个机会,我想她肯定能让很多人吃惊。” 纯微又说了几个人名,与她一一分析,当中有顾凉认识的人,也有她只是听过名号没有来往过的。 但纯微没有说起原秀逸跟闻人飞渡,具体什么原因,顾凉没问,却隐约能猜到。 原秀逸应该是让纯微失望了,闻人飞渡亦然。 在与联盟开战那段时间里,原秀逸曾和大妖山六皇子交手,遭到六皇子重伤,根基有损,将会终生止步化神期。 醒来后,原秀逸不吃不喝、意志低沉,还数次试图自尽,哪怕是纯微开口骂他,他也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 顾凉去见过原秀逸,他一个字都没跟她说,死气沉沉的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而闻人飞渡,在天罚后他第一时间回来,目的却不是出力相助,而是哭着在羽霓裳面前叩头,说自己的孪生兄弟以死相逼,欲要让他离开乾坤派。 羽霓裳没说什么,点头允了。 纯微醒来后,他只问了一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便没有再问。 顾凉心想,纯微一定很难受。 但纯微是不可能对自己这个弟子倾诉的,他也不会对羽霓裳或者无妄说。 这是纯微的骄傲。 他跟这个门派是一样的,哪怕遭到了风雨打击。也能很快振作起来,从不刻意去看伤口愈合得如何,只会用尖牙和利爪展示自己的权威。 他们都很骄傲。 他们必须得骄傲。 因为他们的背后是无数乾坤派弟子。 顾凉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 她看着纯微喝完苦涩药汤把杯子放下,不免柔和了声音,说道:“师父不要皱眉头了,莲心真君的炖汤很快就能送来。” 纯微当做没听到顾凉的话,很自然地伸手抚平了眉毛,然后接过顾凉递来的水杯,喝水冲淡嘴里的怪味。 他继续道:“我与你说起他们的名字,便是希望你偶尔留意一下。说是为了我这个师父也好。说是为了门派也罢。总之,容素,这件事拜托你了。” 顾凉知道自己的能耐,并没有随口答应。而是委婉拒绝了:“师父。我觉得您的这句话应该与霓裳师伯和无妄真君他们说。” 纯微是只老狐狸。顾凉斗不过他。 官元静、徐贞、风林菀等人也是有能耐的,顾凉不觉得自己能站在高处以审视的目光评判他们,她只能说出自己对他们的感觉。 但纯微看着她。如剑的眉毛微掀,目光里是不容质疑的霸道:“难道你觉得我被雷劈成了老糊涂,连说话对象都会弄错?” 顾凉羞愧地低下头。 纯微说道:“听好了,容素。为师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人总是要前进的,你得主动去面对,而不是被动应战。这句话也是你告诉我的,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你倒忘记得比我还快。” 她竟然忘记了吗? 顾凉想着错乱空间垃圾场里的心境变化,想着回到神荒后遇到的一切,想着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顾凝和被追杀的顾弦,想着被联盟围攻的乾坤派,想着那一块块崭新的墓碑和躺在冰冷泥土里的同门,不由沉默以对。 “你的修为精进了许多,可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迷惘和不确定,就像现在的阿秀。只是阿秀经历得不多,对自我的控制力远不如你,所以他看起来半疯了,而你仍保持着理智。可这只是暂时的情况,若心结不解,你迟早也得变得跟他一样。” 她也会疯吗? 顾凉咬了咬下唇,感觉到一阵钝痛和麻木,心中却没有多少感触。 纯微把装着开水的杯子搁在书案上,指了指蒲团:“来,坐着。” 顾凉顺从地坐下。 纯微转过轮椅,稍微向前倾身,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阿凉,可以跟为师说说吗?” 顾凉摇摇头。 她不能说出口,因为天道不会让她说出口。 纯微叹气。 他接着问:“杀了不冻海的那些人,心里可是觉得解气了?” 顾凉回答得很诚实:“没有,我也不觉得后悔。” “你确实不需要后悔,那些人该杀。”纯微说道,他的眸中有杀意一闪而逝,但是看着自己的弟子,他的语气和神情不由自主地温和起来,“既然不觉得解气,那么你愤怒的对象便不是他们。” 顾凉迟疑了一下,点头。 纯微便问:“你在愤怒天道吗?” 顾凉没有表示。 纯微说:“天道是被蒙蔽的,这件事与它无关,也与乾坤派无关。但乾坤派被当成替罪羔羊,也就与这件事有关,我们不会放过害了我们的任何人和任何势力,哪怕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复仇。” 顾凉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纯微不怨天道,是因为天道遭到蒙蔽,它被利用了。 那么她呢? 如果没有她,天罚不会落下,乾坤派也不会被迫与整个神荒修真界为敌。 究竟是哪个环节导致了天罚的落下? 顾凉曾怀疑是剧情君伸手,可纯微却说那是有预谋的,天道是被蒙蔽的,他们的敌人躲在暗中虎视眈眈。 那么她在愤怒什么? 她又在迷惘什么? 纯微看着她脸上的情绪,目光越发的柔和了:“我看到了你的自责和自暴自弃,我想那大约是因为天罚的缘故,但你不能回答我。是吗?” “是。”顾凉说道。 纯微便说:“我不知道你付出了多少,也不知道你到底承担了多少,劝慰的话无从说起。但这个门派还在,这个家还在,它会永远地感激你,永远地记着你。” “只要我是一心想着它好的,便足够了吗?”顾凉问。 纯微笑了,大约是笑得太激烈,他猛地咳嗽起来,刚洗干净的雪白手帕也迅速被鲜血染红。那颜色分外的触目惊心。 顾凉忙站起。引出丹田中的那股清气汇入纯微破败的身体中,以勃勃生机滋润他断裂的经脉和伤势过重的五脏六腑。 片刻,纯微缓过气来,笑着说道:“什么叫乐极生悲?这就是了。” 顾凉不高兴地瞪他一眼:“再这样折腾下去。大概二十年时间都不够!” 纯微笑道:“我乐意。” 顾凉转过脸。不理他。 纯微正了正脸色。温和地说道:“你钻牛角尖了。” “嗯。”顾凉应声,她承认纯微的说法。 纯微又说:“现在真的很好。如果没有你,估计我早已成了天地间游荡的尘埃。如果没有你。乾坤派现在已经被联盟踏平了。” “嗯。”顾凉又应了一声,纯微说的是事实,她不能否认事实。 纯微还说:“如果你觉得愧疚,那就让这个门派繁荣起来,重归霸主地位。我知道你能,你哥哥也能,你们都是好孩子,是最年轻的也是最有潜质的小家伙。” 这一次,顾凉沉默了片刻,应声道:“嗯,我会努力的,师父。” 确实,乾坤派需要她。 “我知道你的心意。”纯微说,他拍了拍顾凉的手臂,“把手拿开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你送进来再多的真元,也是于事无补。” 顾凉的真元在同境界修士中堪称雄浑,但对原本就是元婴中期的纯微来说,她那点真元便什么都不是了。 顾凉听着纯微这么说,忽然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可笑。 不,不是有点,而是很可笑。 顾凉便笑了起来。 纯微问:“笑什么呢?” 顾凉说:“我在学你。” 纯微问:“学我?” 顾凉点头:“是啊。” 纯微笑了:“说说,怎么学?” 顾凉便说:“师父刚才笑得那么厉害,不是觉得弟子可笑吗?弟子也觉得自己可笑,便学着师父一样笑了。” 其实她是完全没有必要迷惘的。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哪怕时光倒转,它也确确实实地发生了,没有人能否认。 她迷惘、失落、愤怒,这个结果也不会改变。 顾凉应该看着未来,因为马上就会有另一场暴风雨到来,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纯微是不知道顾凉心里在想什么的,可他能猜出一些,也知道顾凉的心结解了,便很高兴地问道:“试一试?” 他重新说起了继承人的问题。 顾凉点点头:“好,我尽量一试。” 纯微还有些不放心,问了一句:“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吗?” 顾凉思索片刻,说道:“师父是觉得我够冷静,不会因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位置而失去理智的判断力,师父还想锻炼一下我。” 简而言之,纯微之所以拜托顾凉,是因为她能以局外人的身份来思考,若换成羽霓裳或者无妄,他们多多少少会受到自身身份的束缚。 纯微对自己的这位二弟子感到颇为欣慰,转念却想到原秀逸,不由得叹息一声道:“也就你聪明点,我说了,你能听明白。” 顾凉摇摇头:“大师兄能明白,只是他不想明白。” 原秀逸只是遭到致命打击忽然接受不了,但他总会接受的,如果他没有辜负纯微的话。 纯微垂下眼帘,片刻,他问顾凉:“你的命星在哪?” 纯微心想,原秀逸不省心,顾凉也不省心,最后那个还一句话没留下就跑了。 兴许是他前世作孽,今生收的这些个弟子,一个个都是讨债鬼。(未完待续……) 526.与天夺命 顾凉没想到纯微会问这个问题,她看着纯微手中染血的手帕,心中很是不舒服,皱起眉头说道:“师父,您又耗费心神推算天机了!” 纯微斜了她一眼:“你是我的弟子,难道我还关心不得?” 纯微已经推算了天机,代价也付了,木已成舟,她还能说什么? 顾凉无奈,只好实话实说:“天罚发生的时候,弟子误入错乱空间垃圾场,此番能归来,是借秘术之利,待时辰一到仍得回去。” “错乱空间垃圾场?你怎么到了那种鬼地方?”纯微着实惊讶不浅,又咳了起来,本就苍白的面容现在更是看不到一丝血色。 顾凉再为他输入木属性真元,说道:“师父,这件事弟子能解决,您不必忧心。” “你哪来的把握解决!”纯微推开顾凉,怒色上脸。 顾凉不知道怎么跟纯微解释,只好道:“师父莫要动怒,免得伤了身子。弟子能从那里回来一次,便能回来第二次、第三次,总能找到方法真正归来。” 纯微生了一阵子闷气,到底还是妥协了,他问道:“你何时回去?” 顾凉想了想,答道:“大约在这两三天里。” 纯微没问顾凉路途是否安全,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可以去一去经藏峰,或许能找到回来的办法。” 顾凉点头,又说道:“师父专心养伤即可,弟子能回来的。” 她的语气很认真。像是在对纯微承诺,又像是坚定自己的意念。 纯微凝视着这个命运多舛的二弟子,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郑重说道:“容素,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会站在你的身边,哪怕……与天为敌!” …… …… 拜别师父纯微后,顾凉去了顾峰。 昔日风景秀丽的顾峰,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 主峰被劈掉一半,墨竹真君洞府所在的竹林峰及其附近已经化作生机湮灭的焦土。只有秀峰、毓秀峰和巢山等安然无恙。 天罚之下。顾家的元婴真君近乎全灭,活着的只有顾惜雅、老族长顾霏和在外做城主而逃过一劫的顾让,还有顾崇。 偌大的一个繁荣家族,一夕之间人丁凋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顾家的金丹真人们并没有很多人在天罚中陨落。尚未成长起来的顾家子弟们也都安然无恙。 顾凉看着那辽阔焦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降落在顾峰的巍峨宫殿前,直接开口道:“我要要事需见族长。” 守门的顾家子弟看到顾凉的脸便知道她的身份。不由精神一震,连忙打开门道:“凉小姐请进!族长说了,您若前来,不需要任何通报,进去即可。” 顾凉颔首,谢过这位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族人,迈步走了进去。 族长顾霏正在庭院里修剪花枝,她已有两千多岁,修为元婴中期,在顾家、在乾坤派可以称得上德高望重。 顾凉走进院子,望到这位平静而忧伤的老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见了一礼,低声说道:“族长,晚辈恳请您为阿凝姐姐续命。” 因为乾坤派急需处理的事情太多,顾凉身为掌教弟子,是必要为门派分担的,所以她直到今日才有空将顾凝的事情与族长顾霏一一道来。 议事正殿里,顾霏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只得手臂高的精致人偶,禁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问道:“你是希望得到复生还是转为鬼修?” 顾凝沉吟片刻,说道:“如今的宗门百废待兴,家族更是不容易,阿凝也不愿浪费了资源,便转为鬼修罢。” 施展妙术借体重生并不容易,需得准备大量资源,而且未必能成功。 转为鬼修便容易多了,因为乾坤派里也是有鬼修的,数量还不少。 虽然在天罚之下鬼修损失惨重更甚顾家,但门派依旧保留着鬼修的完整传承,修到元婴之境便能拥有肉身。 顾凉这才记起顾凝是不知道自己生擒海蛇的,她将封印了海蛇的玉牌递到顾霏面前,沉声说道:“族长,这便是害得阿凝姐姐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我已将它擒了,用它为阿凝施展活祭之术乃是它罪有应得。” 顾霏惊讶地看顾凉一眼,接过玉牌再问顾凝:“你妹妹是希望你复生的,我也如此,你仍是想做鬼修吗?” 顾凝也十分惊讶,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凉,然后缓缓笑了,轻松说道:“若能够复生,我当然是不愿做鬼修的!”又说道,“妹妹真厉害呢,居然帮我报了仇!看来我这个姐姐很难赶得上妹妹啦!” 顾凉不由抿唇一笑,心中沉重的情绪稍缓,理所当然道:“就算赶不上,你也还是我的阿凝姐姐。” 顾凝嘻嘻笑了,说道:“小凉,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顾霏的唇角也不由得带了淡淡笑意,她说道:“事不宜迟,马上开始活祭吧。” 顾凝的神魂是不能一直醒着的,时间拖得越久,也就越危险。 顾凉点头,她将顾凝带上了,跟着顾霏进了顾峰山腹中专用于施展强大秘术的一个宫殿,打算为顾霏护法。 这座宫殿建造得十分辽阔,地上刻着两个复杂至极的法阵,恰好一正一反,象征着生死阴阳。 顾凉将顾凝的人偶放在正阵上,远远地退开,目睹顾霏施展秘术。 顾霏站在两个大阵之中,静心凝神,默念了活祭之术的咒文,庞大的法阵顿时亮起光芒,一股玄妙气息骤然扩散,整个大殿竟为之一荡,震下不少灰尘。 “叱!” 顾霏口中轻喝。袖中封印着海蛇的玉牌霎时飞出,静静悬立于反阵上方,一个个符文开始从玉牌上脱离。 海蛇被封印已有许久,它察觉封印松动,立刻开始以蛮力将封印撞开,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咆哮。 玉牌上清晰浮现一道裂痕,紧接着裂痕越来越多,直至崩碎。 刹那间,海蛇庞大的身躯出现在反阵之中! 它懒得打量宫殿中的环境,只是冷漠瞪着顾霏。极不客气道:“老太婆。劝你还是识趣点放了我!我乃深海妖帝第八子君之临,若陨落于此,你们乾坤派必定为我陪葬!” 神荒世界浩淼广阔,大多数的妖族生活在东洲。但深海之中、九天之上、南岭、中洲、西漠、北原也都有属于妖族的势力。 海蛇君之临便是来自深海的妖修。隶属某支同样继承了浅薄真龙血脉的海蛇族群。自有意识便是相当于金丹初期修士的六级妖兽,修行条件可谓得天独厚。 它如今已有三百岁,即将褪去蛇皮进阶九级妖王。按理说应该留在深海为即将到来的妖王劫做准备。 可海蛇在一年前随着长辈前往大妖山拜访妖族名宿丰源子,结识了丰源子的亲传弟子韩易,还欠下韩易一份因果。 有欠当然得还,哪怕妖王劫在即,海蛇也不得不离开深海,登上了不冻海的冰原,打算偿还因果。 君之临要找的人,是顾弦。 眼见就要找到顾弦,谢庄竟然横插一手,君之临也不客气,马上就跟他打了起来,仗着异冰的天然压制轻松取胜。 然而顾凉好巧不巧地来了,好巧不巧地拥有克制它的紫火。 君之临知道,落入顾凉手中多半讨不得好。 但顾凉没杀它,它便有机会。 顾霏对君之临的警告置若罔闻,她灵活地打出一重又一重法诀,一道道璀璨光芒自指间绽放,正反两个大阵同时转动起来,开始抽离君之临的生命力。 君之临也算有点见识,立马便认出了困住自己的正是妖族中臭名昭著的禁术,它马上便急了,转头盯着顾凉怒声道:“顾容素!我并未杀你兄长,连他的面都不曾见到,何故如此赶尽杀绝!” 顾凉冷笑道:“若非谢庄阻你,怕你早已与我兄开战!再者,即便你不曾见了我兄,你也险些杀了我姊顾凝!” 她取出已经在天劫中修补完整的如意镜,镜面一转,顿时有光芒绽放,牢牢地将挣扎不休的君之临镇压。 君之临其实也是虚张声势,它与谢庄打了一场,又与顾凉打了一场,被封印玉牌之中根本不能恢复,轻易就被镇住了。 顾霏扬起手,将顾凝的神魂与人偶分离,高声道:“取骨!” 虚空之力顷刻压下,君之临的皮肉被完整切开,一根根晶莹如玉的骨头分离出来,被转移到正阵之中重新组成顾凝的骨架。 取骨之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知道,饶是君之临颇具毅力,也禁不住发出阵阵咆哮,身体猛地痉挛起来,竟小幅度挣脱了如意镜的压制。 顾凉催动体内真元加强镇压,下手没有丝毫留情。 在君之临的惨嚎声中,她冷漠说道:“昔日你遇到我姐顾凝,撕裂她的身体,吞食她的血肉,可曾想过今时今日你也会被活祭?天地间因果循环自成定数,你欠了阿凝姐姐的,终有一日得还了她!” 君之临已经听不到顾凉在说什么,他在如意镜的光芒中挣扎嘶吼,就如一条被关在狭小瓶子里的蚯蚓。 待到蛇骨化作的二百零六块骨头一一齐全,君之临全身的骨头已经被取走十之八`九,连哀嚎都没了力气。 顾霏再扬手,说道:“取血肉!” 虚空之力第二次压下,君之临的血肉顿时被完整剥离出来,经过阵法之力转换,为正阵之中的顾凝重铸血肉之躯。 顾凉将如意镜升起,汲取空间之中的灵泉水与新鲜灵草,凭空将其炼化为药液浇在君之临身上,免得他过早死去。 正阵之中,那具根根骨头晶莹剔透的骸骨已被血肉所覆盖,空荡胸腔里一团血肉化作心脏。一条条血管生长出来,大致的人形渐渐出现。 君之临的血肉被取走大半,哪怕有生机无限的药液相助,气息也渐渐变得微弱。 独立施展被天道列为禁术的活祭之术并不容易,饶是顾霏真元雄浑,此时也白了面色,感到后劲不足。 但她仍坚定地第三次扬起手,朗声说道:“夺生!” 巨大宫殿中,忽然炸响一声惊雷! 顾凉抬头一看,竟有乌云在穹顶上弥漫。一道道电光闪烁不定。毁灭气息遥遥锁定施法的顾霏,巨大闪电眼看便要落下! 这是天罚! 施展天道所不允许的禁术,将遭天谴! 顾凉不由冷笑。 她将如意镜往前一抛,令其镇住君之临。厉声喝道:“你固然高高在上。却也只会降下天罚而已!” 君之临虐`杀顾凝的时候。天罚何在? 顾凉拔出火凤剑,蓦地腾空而起,一道剑光率先朝着劫云劈去! 冰原之上为救垂死的顾凝。顾凉便施展了妙经上记载的一门禁术,当时也引来了天罚,被她顺手劈散。 今日为救顾凝,顾霏施展活祭之术夺命,同样也引来了天罚,且再劈一次也无妨! 顾霏仿佛不知道天罚已经盯上了自己,她看着顾凝恐怖的血肉之躯被白嫩皮肤所包裹起来,但心脏依旧没有跳动,便第四次扬起手,嘶声喊道:“夺命!” “轰——” 穹顶上空的劫云骤然炸开,无数道细小闪电齐齐劈向顾凉,均无一道能落在顾霏或者顾凝身上,看着竟像是为顾凉而来。 穹顶化作雷海,闪电与剑光同时闪耀,毁灭气息凝聚不散! 地上,君之临奄奄一息,一团五彩之光从它的残躯中升起,倏地没入死气沉沉的顾凝身躯之中! 刹那间,那只做工精致的人偶寸寸崩碎为灰尘! 得到五彩之光的注入,顾凝平静的胸口有了微弱跳动,血液开始在血管中流淌,苍白的肤色渐渐红润,她的口中发出一声低吟,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我,复生了。” 新生的声带还很脆弱,顾凝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充满了喜悦。 顾霏满面倦色地走了过来,将身上的法衣覆在顾凝赤`裸的身躯上,慈祥微笑道:“阿凝丫头,欢迎回来。” “轰——” 穹顶上一声惊雷,朵朵残破的劫云中,巨大闪电当空而下,竟是狠狠地劈向顾凝! 顾凉没想到这劫云竟是如此狡猾,一边与自己交战,一边还能分心去劈顾凝! 她微咬下唇,心神一分为二,直接移了如意镜过来撞向劫雷! 顾凝新生的躯体十分虚弱,顾霏也已力竭,若让这道劫雷伤了她们,只怕顾凝当场就要毙命! 但顾凉没能及时出手,最先迎上劫雷的是一道耀眼金光,刹那间已经将劫雷吞没! 如意镜扑了个空,顾凉也乐得不需要再出手,当即全力施展樊笼秘术配合流光剑式,三两下将剩余的劫云尽数斩为灰烬。 自空中落下,顾凉归剑入鞘,含笑对站起来的顾凝说道:“阿凝姐姐,欢迎回来!” 重获新生,顾凝心中百感交集,看着顾凉笑吟吟的脸,她轻声说道:“小凉妹妹,谢谢你。” 顾凉莞尔:“我们是姐妹,彼此之间不说谢谢,这是应该。” 她侧头望向顾霏,目露疑惑:“族长,那道金光是宫殿里布置的阵法吗?” 顾霏默默地看了她片刻,说道:“此处大殿虽未布置欺天手段,但是有阵法可以阻止天罚落下,你其实是不必主动跑上去挑衅的。” 顾凉:“……” 看到天罚就手痒了,想劈掉它该怎么办! 此时,一声微弱的嘶嘶声响起。 顾凉望了过去,发现是那条被施展了活祭之术而残缺不全的海蛇,它将近全部的生命力都给了顾凝复生,如今竟然还活着。 斩草要除根,顾凉拔出火凤剑,当场便想补一剑送它上西天。 顾凝伸手阻止了妹妹:“一报还一报,它已还了我的命令我复生,便莫要再杀它一次了。” 顾凉见顾凝的眼神不似要将海蛇放生,便把火凤剑插了回去。 顾凝赤足走到变成一团模糊血肉的海蛇旁,给出了两个选择:“我知你还活着,要么与我建立主仆契约成为我的灵兽,要么打上神魂烙印成为我乾坤派的罪奴。” 海蛇勉力张嘴吐出一点灵光,头一歪,已彻底昏迷过去。 顾凝接受了那点灵光,口中念了驭兽的法诀,将海蛇化作臂上一朵冰蓝色的雪花印记。 顾凉看着事情得到了结,随手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向顾霏和顾凝两人道别,化作一道赤色遁光离开了顾峰。 尽管顾家给自己安排了住处,但她现在仍是与师父纯微住一道,并不在顾峰。 顾凉可以原谅门派在墨竹真君这件事上袖手旁观,但那并不代表她能原谅顾家。 门派是无法约束墨竹真君的,即便开了口,墨竹真君也能以一句这是顾家族内事来谢绝门派插手。 但顾家呢? 顾惜雅只需一句话就能阻止这件事,然而他什么都没说,连顾弦都不愿意见。 对此漠视的并不仅仅顾惜雅一个,当时顾家族内可以开口阻止的人还是有的,只是他们全都保持了沉默,包括血缘上是顾凉亲奶奶的族长顾霏和怀卿真君。 唯独一个顾崇,她并不在顾家族内,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 当然,大部分顾家人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包括顾成和顾凝等核心子弟。 顾凉对此事无法释怀,至今仍念着,原因也非是怨恨顾家舍弃自己而就墨竹真君,她只是希望顾家能给自己一个交待,而不是对此绝口不提,连句解释都没有。 顾家是她的家族,她会守护它,可以献出性命。 但是顾家做错了事,它至少也得说声对不起。(未完待续……) 524承.我得选个继承人 乾坤山脉在观阙山的东边,往东横跨数千万里,是辽阔无垠的十万大山,越过十万大山再往东,则是绵延数亿万里的荒莽丛林。 丛林的尽头,是东荒赫赫有名的禁地,其名气丝毫不比不冻海深处的禁地逊色,都是踏进去便没有回头路的埋骨之地。 当遥远的乾坤派宗门大开山门欢迎联盟众修的时候,一道悠远而绵长的气息忽然自禁地的最深处往外扩散,散至禁地边缘时便彻底消失。 在联盟众修人头落地之时,一根触须也从禁地最深处的绝对黑暗中划破虚空,然后挣扎着挤了出来。 这根触须是半透明的,它只有手指粗细,顶端长了一只亮蓝色的眼珠,还在不断扭动,试图往外挤。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道神念扫过这根触须。 大地忽然被撼动了,天穹在颤抖,无数沉重的脚步声打雷般响着齐聚而来,那是生活在禁地里的神秘生物。 “嗷——” “吼——” 千万个声音中,有两个声音压过了一切。 再一次的,两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然后迅速接近并扭打在一起。 虚空因大战而崩塌,大地因两只强大神秘生物的交手而开裂,天外的星辰遭到波及无辜陨落,荒莽丛林里的无数生物都在颤抖、畏惧。 次日破晓时分,胜负终于得见。 所有的神秘生物在胜利的嘶吼声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战胜了大敌的霸主和挤出来有一个手指节长短的触须。 霸主拖着被咬伤的腿来到距离触须不远的地方,睁着一双凝结了九彩之色的眼睛默默凝视触须,许久都没有动作。 这位霸主看起来像是一头鹿,体型高大优美,肌肉结实,十分矫健。 但它头上长着繁茂如小树枝杈那样美丽的角,四足也不是食草动物蹄子,而是凶猛掠食动物的利爪。 触须似乎感觉不到霸主的窥视,它还在拼命往外挤,一点又一点。那扭动的弧度贪婪而焦急。仿佛这个世界有着它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太阳落了下去,又升了起来。 如此轮回数百次,霸主仍在静静等待,那根触须则挤出来有一根手臂长短。它仍然是那么细。仍然是接近无色的半透明。 唯一不同的是。触须顶端的眼球枯萎了。 黑暗中,一只全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的猫缓缓靠近。 霸主侧过头,那双世间最漂亮的眼睛看着黑猫所在的方向。发出无声警告。 隔着极遥远的距离,黑猫停住脚步。 事实上,它无法再靠近了。 霸主称雄禁地,它的实力,可不是区区一只猫就能对付。 黑猫蹲了下来,尾巴轻轻扫了扫地面,张嘴吐出古老的晦涩的语言:“别紧张,我现在不给璇玑看门了,虽然我真身还在那里。” 霸主漠然看着它。 黑猫伸直了尾巴,语气里带着些微羞窘:“我现在跟着红衣。” 霸主依旧沉默。 黑猫的胡须垂了下去。 它稍微避开霸主的目光,语气更加显得别扭了,甚至有些难以启齿:“我……我当年不是故意丢下你的……你知道,璇玑那小娘们总是奇奇怪怪,又特别心狠手辣,她……” 霸主冷漠打断它的话,只说了一个字:“滚!” 黑猫圆睁着眼睛,尾巴卷进身子下,它委委屈屈地说:“不想滚怎么办?” 霸主转过头,继续盯着胡乱扭动的触须,完全无视了那只猫。 黑猫趴了下来,小声问道:“你想过去吗?” 霸主不理它。 黑猫说:“封锁是红衣亲自设下的,我有钥匙。” 霸主斜了它一眼,再次开口:“滚!” 黑猫有些恼了,不高兴道:“你让我滚我就滚,多没面子是吧?能不能说点别的?我记得你是个话唠,天天都叽叽喳喳的,比麻雀还烦,现在怎么说一个字都嫌费劲?” 霸主昂起头,长长地嘶吼了一声。 禁地另一边,遥遥地传来一声回应,接着是仿佛大地心跳一般的颤抖,正在一声声接近,那正是另一个霸主。 黑猫猛地站了起来,尾巴一竖,炸毛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霸主冷冷说道:“戾,你要么把钥匙留下,要么起开!” 黑猫眯了眯眼睛,声音渐冷:“也就数万年不见,你居然还另结新欢了!” 霸主微垂了头,似乎是觉得羞涩,声音也低了下去:“它与我是同一族,大概天地间只有它是与我唯一的一个同族了……” 黑猫烦躁地快速摆动尾巴,猛然变化为凶兽原型,悄然藏入黑暗之中。 另一位霸主还在接近,大地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还伴随着吼叫声传来,奈何没有得到霸主的一声回应。 霸主懒得搭理黑猫,也不想理会另一位霸主。 它继续盯着那根触须,不经意间抬起爪子擦了擦口水,耐心等待时机。 不多时,黑暗里传来激烈的扭打声和惨叫声。 黑猫的真身不在此处,虽然它从红衣手上得到天大好处,可它也不是那位霸主的对手,被揍得嗷嗷叫,几乎没有反击之力。 但它的吼声中气十足,也愤怒到了极点,就像抓到奸夫的绿帽子正夫。 另一位霸主却比它更生气,长啸声更响亮,噼里啪啦地揍着黑猫没有丝毫留手。 这场实力不对等的厮打持续了三天三夜,引发一切的鹿角霸主打了个呵欠。趴下来继续盯着触须看。 在黑猫惨叫声传来之时,一只小鹿虚影忽然从它眉心间跳出,三两下便潜入了黑暗。 须臾,禁地恢复了平静,没有了震天的长啸,也没有了高昂的嘶吼。 小鹿虚影叼着一颗尖牙跑了回来,身后还拖了两具沉重的兽身,它把尖牙扔在霸主面前,灵巧地没入鹿角霸主的眉心。 “两个蠢货。” 看着眼前散发迷离微光的尖牙,鹿角霸主发出不屑的嗤笑。 它晃了晃头颅。站起来抖抖毛。一只爪子化作灵活人手,捡了尖牙向虚空一旋,那尖牙就像钥匙开门一般,打开了一条不大的虚空通道。 鹿角霸主把昏迷的黑猫甩了进去。又将身躯庞大的灰狼丢入其中。随手点出两道灵光唤醒它们。然后迅速关闭了虚空通道。 似乎是因为“门”就在附近,那根触须快速挤出来足有半丈长,它变得粗了一些。顶端的眼睛也有复苏的迹象。 鹿角霸主缓缓走了过去,没有恢复为兽爪的人手捉住了触须用力一拉,头上美丽的角青光闪动,竟是将整条粗壮的触须拉了出来。 这条触须足有二十多丈长,上面长了一个个吸盘,出现在禁地便化作半透明的黑色,然后快速膨胀起来,想要扎入土地里逃跑。 鹿角霸主拖着它,绿色光华如绳子般牢牢地将触须束缚,姿态十分悠闲:“还想跑?要是那只蠢货在这里,说不定就被你得逞了,可惜我不是它。” 触须的眼睛已经恢复,它一边挣扎着,一边出了声,也不知是从哪里发音:“香萝大人,求放过!我乃宫如大人属下,你若杀我,宫如大人必定与你为敌!” 鹿角霸主香萝盯着它滴溜溜转动的眼睛,慢慢说道:“你在撒谎。” 触须挣扎得更厉害了,分泌出一股又一股的粘液,试图逃离绿光和香萝的手。 它快速说道:“我没有撒谎,宫如大人有一缕神念附在我身上,只要你动手,它马上就能知道,马上就能通过我以真身降临!” 香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笑了起来:“真身降临?都说你这一族狡猾,我看你怎么就那么愚蠢呢。此方天地早已不是数万年前的模样,它受到规则压制极其严重,哪怕是我,最多也只能发挥半步炼虚的实力,更何况宫如!” 触须的眼珠在不断转着,眼见绿光越缩越小,它的体型也越变越小,顿时急了:“大人请留手,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不能杀我!大人,我知道是谁在觊觎神荒,我还有名单!详细名单!他们都有化身降临在这里!” 香萝把它摔在地上,爪子一按,像是踩着一条蚯蚓,它傲慢说道:“抱歉了,我不需要。” 在话音消失的刹那,尖锐叫声也戛然而止。 触须在绿光中成了一棵植物的沃土,不过一眨眼,它便只剩得一张薄薄的皮,连身上那一缕不属于它的神念都无法逃脱。 那棵植物寄生在触须身上,吸食触须的血肉从一根嫩芽生长为茁壮植株,在触须化皮之时,它开始了诡异的快速萎缩,最终还原为泛着一缕宝石蓝的白色种子。 种子飘到香萝身旁,藏到了鹿角的缝隙里。 香萝注视着被触须撕开一小道口子的虚空,伸手轻轻抚过,撕裂的虚空霎时已被修补得看不到一丝痕迹。 但是不到一个昼夜的时间,虚空又被撕裂,挤出来的仍是半透明触须。 香萝在气息扩散的刹那已经出现在禁地深处,它眼中绽放一道黑光,以无上规则在第一时间将触须的视力夺取。 “怎么又裂开了?” 香萝瞅着这根触须,心里很纳闷。 “肉条一族向来繁衍困难,又因为内蕴纯粹的元气结晶,经常遭到各种生物的捕猎,存世的数量比鲛人还少,为何才隔一天又冒出来一条?” “莫非下边出了什么大事?” 虽然完整的触须美味可口,但香萝这一次是没有多少耐性等待它慢慢挤出来了。 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招来禁地内实力仅次于自己的一只神秘生物,下了死命令让其守着触须不许离开,然后一路奔到禁地的边缘,自肋间长出颜色绚丽的六只翅膀,腾空朝着乾坤派宗门所在的方向飞去。 乾坤派的传承十分久远,历经风霜而始终屹立,藏书阁内更有亿万典籍,或许可以从中找到解决禁地危机的办法。 若是不能,唯有北上前往三元界陷空城了。 如果陷空城的藏书洞也找不到办法,香萝只能打开“门”,亲自进去察看。 “门”另一边的可不是善茬,若让它们撕开一条空间通道过来,以神荒修真界如今的实力水准,恐怕不够半天便得彻底沦陷! 此时的香萝并不知道,对神荒世界虎视眈眈的并不只是触须一族隶属的宫如一伙,还有距离神荒不远的血土魔界,还有藏得极深的邪修组织。 时间倒转至三个月前。 乾坤派宗门。 今天是乾坤派反败为胜扭转局势的第七天,也是祭奠开始的第七天,即头七。 整个乾坤派闭门谢客,所有的客人都被拒之门外,只除了远道而来的大长老黎光和陷空城城主纪珊,还有离合宗、邵家和妙音门的来客。 漫长而庄重的祭奠仪式结束后,顾凉推着纯微的轮椅走进紫极殿。 “容素,我得选个继承人。” 轮椅还未停下,纯微便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他转过轮椅,看着自己的二弟子,淡淡说道:“为师在天罚下伤了本源,即便有造化之草可用,寿元也只得二十余年。” 顾凉一愣:“我还有长寿丹……” 纯微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为师的本源损伤得十分严重,轮回玉和红颜泪已经不起作用,而本源不完整,服用婴果和长寿丹也只是杯水车薪,莫要浪费了。” 顾凉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清晰映出他的模样:“所以,你又想放弃了?” 纯微一直无法醒来的原因,顾凉其实是知道的,即便她当时不在乾坤派宗门里。 纯微或许可以瞒过无妄真君,瞒过云朵朵,瞒过揽月城城主林尔,唯独瞒不过她这个亲传弟子。 “不是。”纯微在顾凉的目光中没有任何退避,他的态度坦荡荡,“也许说了出来很多人都会笑,但我必须要在寿元终结之前进阶化神。” 乾坤派的大敌还没有拔除,他又怎会舍得去死? 顾凉眉头一挑,觉得惊讶之余却又不意外。 “师父有把握吗?”她问。 纯微咳了一声,熟练地用帕子抹掉唇角的血迹,道:“我有把握进阶半步化神,但是成功化神……你知道的,近千年来成功的只得二人。妖族的焱真君曾数次闭关,每次皆是中途破关,便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那渺茫的可能性。” 顾惜雅能成功化神,是因为他天赋绝佳,刚刚进阶化神便敢与老资格化神共争锋,而且还争赢了,可想而知其实力有多强大。 狐越能成功化神,是因为他拥有比无涯洞妖皇狐非更纯粹数十倍的天狐血脉,但他一个堂堂化神期在三元界中居然遭到修为远不如自己的顾弦震慑,那实力所含的水分有多大就甭说了。 纯微不是顾惜雅,也不是狐越,他甚至连焱真君都远有不如,莫说二十年化神,即便是二十年内恢复原有实力都很困难。 顾凉认真地想了想,问道:“师父打算以乾坤派为道,施展秘术集无数弟子意志之力强行进阶?”(未完待续。。) 526.与天夺天命 顾凉没想到纯微会问这个问题,她看着纯微手中染血的手帕,心中很是不舒服,皱起眉头说道:“师父,您又耗费心神推算天机了!” 纯微斜了她一眼:“你是我的弟子,难道我还关心不得?” 纯微已经推算了天机,代价也付了,木已成舟,她还能说什么? 顾凉无奈,只好实话实说:“天罚发生的时候,弟子误入错乱空间垃圾场,此番能归来,是借秘术之利,待时辰一到仍得回去。” “错乱空间垃圾场?你怎么到了那种鬼地方?”纯微着实惊讶不浅,又咳了起来,本就苍白的面容现在更是看不到一丝血色。 顾凉再为他输入木属性真元,说道:“师父,这件事弟子能解决,您不必忧心。” “你哪来的把握解决!”纯微推开顾凉,怒色上脸。 顾凉不知道怎么跟纯微解释,只好道:“师父莫要动怒,免得伤了身子。弟子能从那里回来一次,便能回来第二次、第三次,总能找到方法真正归来。” 纯微生了一阵子闷气,到底还是妥协了,他问道:“你何时回去?” 顾凉想了想,答道:“大约在这两三天里。” 纯微没问顾凉路途是否安全,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可以去一去经藏峰,或许能找到回来的办法。” 顾凉点头,又说道:“师父专心养伤即可,弟子能回来的。” 她的语气很认真。像是在对纯微承诺,又像是坚定自己的意念。 纯微凝视着这个命运多舛的二弟子,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郑重说道:“容素,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会站在你的身边,哪怕……与天为敌!” …… …… 拜别师父纯微后,顾凉去了顾峰。 昔日风景秀丽的顾峰,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 主峰被劈掉一半,墨竹真君洞府所在的竹林峰及其附近已经化作生机湮灭的焦土。只有秀峰、毓秀峰和巢山等安然无恙。 天罚之下。顾家的元婴真君近乎全灭,活着的只有顾惜雅、老族长顾霏和在外做城主而逃过一劫的顾让,还有顾崇。 偌大的一个繁荣家族,一夕之间人丁凋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顾家的金丹真人们并没有很多人在天罚中陨落。尚未成长起来的顾家子弟们也都安然无恙。 顾凉看着那辽阔焦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降落在顾峰的巍峨宫殿前,直接开口道:“我要要事需见族长。” 守门的顾家子弟看到顾凉的脸便知道她的身份。不由精神一震,连忙打开门道:“凉小姐请进!族长说了,您若前来,不需要任何通报,进去即可。” 顾凉颔首,谢过这位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族人,迈步走了进去。 族长顾霏正在庭院里修剪花枝,她已有两千多岁,修为元婴中期,在顾家、在乾坤派可以称得上德高望重。 顾凉走进院子,望到这位平静而忧伤的老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见了一礼,低声说道:“族长,晚辈恳请您为阿凝姐姐续命。” 因为乾坤派急需处理的事情太多,顾凉身为掌教弟子,是必要为门派分担的,所以她直到今日才有空将顾凝的事情与族长顾霏一一道来。 议事正殿里,顾霏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只得手臂高的精致人偶,禁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问道:“你是希望得到复生还是转为鬼修?” 顾凝沉吟片刻,说道:“如今的宗门百废待兴,家族更是不容易,阿凝也不愿浪费了资源,便转为鬼修罢。” 施展妙术借体重生并不容易,需得准备大量资源,而且未必能成功。 转为鬼修便容易多了,因为乾坤派里也是有鬼修的,数量还不少。 虽然在天罚之下鬼修损失惨重更甚顾家,但门派依旧保留着鬼修的完整传承,修到元婴之境便能拥有肉身。 顾凉这才记起顾凝是不知道自己生擒海蛇的,她将封印了海蛇的玉牌递到顾霏面前,沉声说道:“族长,这便是害得阿凝姐姐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我已将它擒了,用它为阿凝施展活祭之术乃是它罪有应得。” 顾霏惊讶地看顾凉一眼,接过玉牌再问顾凝:“你妹妹是希望你复生的,我也如此,你仍是想做鬼修吗?” 顾凝也十分惊讶,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凉,然后缓缓笑了,轻松说道:“若能够复生,我当然是不愿做鬼修的!”又说道,“妹妹真厉害呢,居然帮我报了仇!看来我这个姐姐很难赶得上妹妹啦!” 顾凉不由抿唇一笑,心中沉重的情绪稍缓,理所当然道:“就算赶不上,你也还是我的阿凝姐姐。” 顾凝嘻嘻笑了,说道:“小凉,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顾霏的唇角也不由得带了淡淡笑意,她说道:“事不宜迟,马上开始活祭吧。” 顾凝的神魂是不能一直醒着的,时间拖得越久,也就越危险。 顾凉点头,她将顾凝带上了,跟着顾霏进了顾峰山腹中专用于施展强大秘术的一个宫殿,打算为顾霏护法。 这座宫殿建造得十分辽阔,地上刻着两个复杂至极的法阵,恰好一正一反,象征着生死阴阳。 顾凉将顾凝的人偶放在正阵上,远远地退开,目睹顾霏施展秘术。 顾霏站在两个大阵之中,静心凝神,默念了活祭之术的咒文,庞大的法阵顿时亮起光芒,一股玄妙气息骤然扩散,整个大殿竟为之一荡,震下不少灰尘。 “叱!” 顾霏口中轻喝。袖中封印着海蛇的玉牌霎时飞出,静静悬立于反阵上方,一个个符文开始从玉牌上脱离。 海蛇被封印已有许久,它察觉封印松动,立刻开始以蛮力将封印撞开,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咆哮。 玉牌上清晰浮现一道裂痕,紧接着裂痕越来越多,直至崩碎。 刹那间,海蛇庞大的身躯出现在反阵之中! 它懒得打量宫殿中的环境,只是冷漠瞪着顾霏。极不客气道:“老太婆。劝你还是识趣点放了我!我乃深海妖帝第八子君之临,若陨落于此,你们乾坤派必定为我陪葬!” 神荒世界浩淼广阔,大多数的妖族生活在东洲。但深海之中、九天之上、南岭、中洲、西漠、北原也都有属于妖族的势力。 海蛇君之临便是来自深海的妖修。隶属某支同样继承了浅薄真龙血脉的海蛇族群。自有意识便是相当于金丹初期修士的六级妖兽,修行条件可谓得天独厚。 它如今已有三百岁,即将褪去蛇皮进阶九级妖王。按理说应该留在深海为即将到来的妖王劫做准备。 可海蛇在一年前随着长辈前往大妖山拜访妖族名宿丰源子,结识了丰源子的亲传弟子韩易,还欠下韩易一份因果。 有欠当然得还,哪怕妖王劫在即,海蛇也不得不离开深海,登上了不冻海的冰原,打算偿还因果。 君之临要找的人,是顾弦。 眼见就要找到顾弦,谢庄竟然横插一手,君之临也不客气,马上就跟他打了起来,仗着异冰的天然压制轻松取胜。 然而顾凉好巧不巧地来了,好巧不巧地拥有克制它的紫火。 君之临知道,落入顾凉手中多半讨不得好。 但顾凉没杀它,它便有机会。 顾霏对君之临的警告置若罔闻,她灵活地打出一重又一重法诀,一道道璀璨光芒自指间绽放,正反两个大阵同时转动起来,开始抽离君之临的生命力。 君之临也算有点见识,立马便认出了困住自己的正是妖族中臭名昭著的禁术,它马上便急了,转头盯着顾凉怒声道:“顾容素!我并未杀你兄长,连他的面都不曾见到,何故如此赶尽杀绝!” 顾凉冷笑道:“若非谢庄阻你,怕你早已与我兄开战!再者,即便你不曾见了我兄,你也险些杀了我姊顾凝!” 她取出已经在天劫中修补完整的如意镜,镜面一转,顿时有光芒绽放,牢牢地将挣扎不休的君之临镇压。 君之临其实也是虚张声势,它与谢庄打了一场,又与顾凉打了一场,被封印玉牌之中根本不能恢复,轻易就被镇住了。 顾霏扬起手,将顾凝的神魂与人偶分离,高声道:“取骨!” 虚空之力顷刻压下,君之临的皮肉被完整切开,一根根晶莹如玉的骨头分离出来,被转移到正阵之中重新组成顾凝的骨架。 取骨之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知道,饶是君之临颇具毅力,也禁不住发出阵阵咆哮,身体猛地痉挛起来,竟小幅度挣脱了如意镜的压制。 顾凉催动体内真元加强镇压,下手没有丝毫留情。 在君之临的惨嚎声中,她冷漠说道:“昔日你遇到我姐顾凝,撕裂她的身体,吞食她的血肉,可曾想过今时今日你也会被活祭?天地间因果循环自成定数,你欠了阿凝姐姐的,终有一日得还了她!” 君之临已经听不到顾凉在说什么,他在如意镜的光芒中挣扎嘶吼,就如一条被关在狭小瓶子里的蚯蚓。 待到蛇骨化作的二百零六块骨头一一齐全,君之临全身的骨头已经被取走十之八`九,连哀嚎都没了力气。 顾霏再扬手,说道:“取血肉!” 虚空之力第二次压下,君之临的血肉顿时被完整剥离出来,经过阵法之力转换,为正阵之中的顾凝重铸血肉之躯。 顾凉将如意镜升起,汲取空间之中的灵泉水与新鲜灵草,凭空将其炼化为药液浇在君之临身上,免得他过早死去。 正阵之中,那具根根骨头晶莹剔透的骸骨已被血肉所覆盖,空荡胸腔里一团血肉化作心脏。一条条血管生长出来,大致的人形渐渐出现。 君之临的血肉被取走大半,哪怕有生机无限的药液相助,气息也渐渐变得微弱。 独立施展被天道列为禁术的活祭之术并不容易,饶是顾霏真元雄浑,此时也白了面色,感到后劲不足。 但她仍坚定地第三次扬起手,朗声说道:“夺生!” 巨大宫殿中,忽然炸响一声惊雷! 顾凉抬头一看,竟有乌云在穹顶上弥漫。一道道电光闪烁不定。毁灭气息遥遥锁定施法的顾霏,巨大闪电眼看便要落下! 这是天罚! 施展天道所不允许的禁术,将遭天谴! 顾凉不由冷笑。 她将如意镜往前一抛,令其镇住君之临。厉声喝道:“你固然高高在上。却也只会降下天罚而已!” 君之临虐`杀顾凝的时候。天罚何在? 顾凉拔出火凤剑,蓦地腾空而起,一道剑光率先朝着劫云劈去! 冰原之上为救垂死的顾凝。顾凉便施展了妙经上记载的一门禁术,当时也引来了天罚,被她顺手劈散。 今日为救顾凝,顾霏施展活祭之术夺命,同样也引来了天罚,且再劈一次也无妨! 顾霏仿佛不知道天罚已经盯上了自己,她看着顾凝恐怖的血肉之躯被白嫩皮肤所包裹起来,但心脏依旧没有跳动,便第四次扬起手,嘶声喊道:“夺命!” “轰——” 穹顶上空的劫云骤然炸开,无数道细小闪电齐齐劈向顾凉,均无一道能落在顾霏或者顾凝身上,看着竟像是为顾凉而来。 穹顶化作雷海,闪电与剑光同时闪耀,毁灭气息凝聚不散! 地上,君之临奄奄一息,一团五彩之光从它的残躯中升起,倏地没入死气沉沉的顾凝身躯之中! 刹那间,那只做工精致的人偶寸寸崩碎为灰尘! 得到五彩之光的注入,顾凝平静的胸口有了微弱跳动,血液开始在血管中流淌,苍白的肤色渐渐红润,她的口中发出一声低吟,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我,复生了。” 新生的声带还很脆弱,顾凝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充满了喜悦。 顾霏满面倦色地走了过来,将身上的法衣覆在顾凝赤`裸的身躯上,慈祥微笑道:“阿凝丫头,欢迎回来。” “轰——” 穹顶上一声惊雷,朵朵残破的劫云中,巨大闪电当空而下,竟是狠狠地劈向顾凝! 顾凉没想到这劫云竟是如此狡猾,一边与自己交战,一边还能分心去劈顾凝! 她微咬下唇,心神一分为二,直接移了如意镜过来撞向劫雷! 顾凝新生的躯体十分虚弱,顾霏也已力竭,若让这道劫雷伤了她们,只怕顾凝当场就要毙命! 但顾凉没能及时出手,最先迎上劫雷的是一道耀眼金光,刹那间已经将劫雷吞没! 如意镜扑了个空,顾凉也乐得不需要再出手,当即全力施展樊笼秘术配合流光剑式,三两下将剩余的劫云尽数斩为灰烬。 自空中落下,顾凉归剑入鞘,含笑对站起来的顾凝说道:“阿凝姐姐,欢迎回来!” 重获新生,顾凝心中百感交集,看着顾凉笑吟吟的脸,她轻声说道:“小凉妹妹,谢谢你。” 顾凉莞尔:“我们是姐妹,彼此之间不说谢谢,这是应该。” 她侧头望向顾霏,目露疑惑:“族长,那道金光是宫殿里布置的阵法吗?” 顾霏默默地看了她片刻,说道:“此处大殿虽未布置欺天手段,但是有阵法可以阻止天罚落下,你其实是不必主动跑上去挑衅的。” 顾凉:“……” 看到天罚就手痒了,想劈掉它该怎么办! 此时,一声微弱的嘶嘶声响起。 顾凉望了过去,发现是那条被施展了活祭之术而残缺不全的海蛇,它将近全部的生命力都给了顾凝复生,如今竟然还活着。 斩草要除根,顾凉拔出火凤剑,当场便想补一剑送它上西天。 顾凝伸手阻止了妹妹:“一报还一报,它已还了我的命令我复生,便莫要再杀它一次了。” 顾凉见顾凝的眼神不似要将海蛇放生,便把火凤剑插了回去。 顾凝赤足走到变成一团模糊血肉的海蛇旁,给出了两个选择:“我知你还活着,要么与我建立主仆契约成为我的灵兽,要么打上神魂烙印成为我乾坤派的罪奴。” 海蛇勉力张嘴吐出一点灵光,头一歪,已彻底昏迷过去。 顾凝接受了那点灵光,口中念了驭兽的法诀,将海蛇化作臂上一朵冰蓝色的雪花印记。 顾凉看着事情得到了结,随手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向顾霏和顾凝两人道别,化作一道赤色遁光离开了顾峰。 尽管顾家给自己安排了住处,但她现在仍是与师父纯微住一道,并不在顾峰。 顾凉可以原谅门派在墨竹真君这件事上袖手旁观,但那并不代表她能原谅顾家。 门派是无法约束墨竹真君的,即便开了口,墨竹真君也能以一句这是顾家族内事来谢绝门派插手。 但顾家呢? 顾惜雅只需一句话就能阻止这件事,然而他什么都没说,连顾弦都不愿意见。 对此漠视的并不仅仅顾惜雅一个,当时顾家族内可以开口阻止的人还是有的,只是他们全都保持了沉默,包括血缘上是顾凉亲奶奶的族长顾霏和怀卿真君。 唯独一个顾崇,她并不在顾家族内,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 当然,大部分顾家人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包括顾成和顾凝等核心子弟。 顾凉对此事无法释怀,至今仍念着,原因也非是怨恨顾家舍弃自己而就墨竹真君,她只是希望顾家能给自己一个交待,而不是对此绝口不提,连句解释都没有。 顾家是她的家族,她会守护它,可以献出性命。 但是顾家做错了事,它至少也得说声对不起。(未完待续。。) 527.同辈、长辈 紫极峰周围有十多座次峰,论起景色或许不如曾经的通天峰,但灵气浓度和环境却是整个乾坤派宗门数一数二的好,纯微和顾凉的新洞府就在其中一座山上。 当顾凉降落在这座次峰的时候,两个洞府刚刚完成竣工,帮忙建造洞府的乾坤派弟子们还在做扫尾工作。 乾坤派宗门在天罚下被摧毁了大半,昔日琼楼玉宇只剩下残垣断壁,数个月来,宗门里最忙的除了羽霓裳等人,剩下的便是这些隶属工部的弟子。 顾凉有力气,也有木灵根,便跟他们一起把这座小山峰拾掇好,种上各种灵草、灵木、灵藤,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晴久闻师妹火法厉害,却不想师妹的木法亦是不比火法逊色。”何晴看着面前郁郁葱葱生长的林木,脸上露出敬佩之色,“晴修行也有几十年,在乾坤派众多弟子中,木法自认还是不错,希望能有机会与师妹坐而论法。” 虽然这些话很能满足虚荣心,但顾凉知道他的话里其实是客套成分居多,便笑了笑,诚恳说道:“我确实能说对道法有点见解,但是木法非我所长,有空了还得向师兄你们请教一下才是。” 顾凉于道法秘术颇具天赋,又有卫澈、顾弦、纯微等人指点,她的道法水平在整个神荒也能称得上中上。 但学习并非有天赋有老师指点就能高枕无忧,还需时时与同境界修士互相印证、探讨疑惑。顾凉常不在宗门,也很少有空,这方面正是她的薄弱之处。 若能从错乱空间垃圾场归来,顾凉是肯定要与何晴等人坐而论法的。 何晴听得顾凉话里的真心,不由得笑了,亲切说道:“既然师妹还忙着,也就不打扰师妹了。师妹有了空,只需发一张传讯符,我们随时都能挑时间出来论法。” 其他人也跟着笑,都与顾凉说了几句话。踩上飞行法器很快离开了。 顾凉有事情忙。他们比顾凉更忙,需得将天罚毁掉的一切都收拾妥当,那可不是一件短时间内就能搞定的小事。 送走了同门,顾凉心情颇佳。 她回到新洞府里。打算再收拾一下。把洞府的阵法禁制、装饰布置等处理好。 虽然洞府有个洞字。但修士并非住在山洞里,而是与世俗一般的宫阙或者庭院,也需用到木、石等建造材料。 顾凉以前住的院子其实都不能算作洞府。只能算是有阵法和禁制保护的屋子。 因她不常在宗门,也没有特地去麻烦工部弟子,洞府之事便一直搁着。 如今工部给纯微建新洞府,恰好顾凉也在这座山上住,他们便严格按照掌教弟子应有的规格给她建了洞府。 这座洞府比一般元婴真君的洞府更精细些许,采用了上佳的石料,哪怕防御禁制尚未撑起,元婴级天罚落下也不会有碍。 但是看到洞府所用的石料,顾凉却不是很满意,因为这些石料连错乱空间垃圾场里品质最差的一块都不如。 这是必然的,错乱空间垃圾场的废墟存在了几千上万年都没有被时间湮灭为飞灰,那些建筑所采用的石料无一不是极品,可以耐得住漫长岁月的考验。 顾凉想着垃圾场的残破宫殿,布置洞府的念头便淡了很多,甚至连从错乱空间垃圾场回来的心思都浅了。 垃圾场也非什么都没有,若能将那些可用的石料捡了,门派肯定能节省很多开支。 但那些石料坚硬得就连最锋利的短剑都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痕迹,即便带了回来,怕也很难采用。 不过,难采用归难采用,乾坤派的工部弟子可不少,众人拾柴火焰高,他们连联盟都能挡住,难道还搞不定几块石头? 困难的还是怎样将那些石料带回来,毕竟错乱空间垃圾场不是善地,光废墟上游荡的怪物便不是一般的金丹修士所能对付。 顾凉仔细地想了想,踩着飞剑朝经藏峰飞去。 她得查阅一下相关书籍,既是了解建筑用石头的种类,也是看一看藏书阁里是否有与错乱空间垃圾场相关的资料。 知识是无穷的,虽然顾凉知道的比普通修士多,但她所了解的只是浩瀚知识海洋的冰山一角,甚至连一角都算不上。 经藏峰有藏书阁,藏书阁有九层,藏书数以亿万计。 昔年的顾凉需得从顾弦处拿了钥匙才能踏足藏书阁第八层,如今已是差不多二十年过去,她只凭着自己的身份玉符就能上到第九层。 但第九层并不容易踏足,才从第八层踏出一步,顾凉便遭到了考验,全身一沉,险些没被无形重力压垮。 这股重力并不难应付,顾凉甚至不需要施展增强力气的秘术,只凭着身体便撑了过去,成功踩到第二级台阶。 接下来,每上一级台阶都比前一级困难数倍,饶是顾凉也有些吃不消了。 在她踏足第十一级台阶的时候,有人从第八层上来了,是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如履平地般很快就到了十一级台阶。 这位长者身材高大,虽顾凉长得不矮,与顾弦站在一起只差了半个头,但她只能到这位老人家的上臂。 “不错嘛,连第九层都能踏足了。”老人在十一级台阶上站住脚步,饶有趣致地打量着顾凉,仿佛第一次见到她,“你的神识天生比一般修士强大,又修炼了神识功法,身体里还流着纪家人的血,难怪藏书阁第八层轻易就能踏足。只可惜你的血脉尚未觉醒,顶多再上三个台阶,你便要止步了。” 顾凉只站在十一级台阶便汗如雨下。听到老人道破自己的底细,还给自己下了判断,有些不服气:“您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是在没有真正试过之前,晚辈并不觉得自己的极限就在第十四级台阶。” 老人哈哈大笑,蒲扇大小的手掌拍在顾凉肩上,差点没把她拍得垮下去:“这骨头还挺硬的,难怪能把顾玉竹那不长眼的给杀了。” 顾凉:“……” 为何这为老不尊的家伙什么都知道! 难道乾坤派里也有许家人不成? 老人仿佛能看出顾凉心里的想法,笑着说道:“我虽长期不出门,但天下也就棋盘大小。芝麻绿豆点事儿还是能知道的。许家人虽然号称世间事无一能瞒过他们的耳目。但依我所看,他们家家主知道的还没我知道的一半多呢。” 说到这里,老人得意洋洋起来,捋着胡须很是自豪。 顾凉心里想。能将偌大神荒比作方寸棋盘。这老人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至少顾惜雅是不敢这么说的。哪怕他能以重伤之身击退普策真尊和智了大师两位强大的化神期修士,他也不敢。 “您是幽真尊吗?”顾凉想了想,恭敬问道。 乾坤派有隐世不出的强者。是为幽真尊、皓真尊,他们行事低调,名号并不广为人知。 论起整个修真界的知名度,或许二位真尊还不如顾凉。 老人微颔首,说道:“老夫道号易玄,确是这一代的幽。算你这丫头机灵,没有认错人。” 顾凉微笑,因处在十一级台阶受到沉重压制行动不便,她也没给易玄行礼,只是十分恭敬地称呼了一声真尊。 易玄满意地笑了笑,又拍了一下顾凉的肩膀,说道:“什么时候撑不住了,记得喊我一声,我把你提上去。” 言罢,他撇下顾凉,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消失在顾凉的视野之中。 顾凉揉了揉自己惨遭蹂`躏的肩膀,沉下心神深呼吸数次,继续往台阶上走。 她倒不信了,她会上不了第十五级台阶! 她还要登上第十六级台阶,真正地登上第九层呢! 邪神殿前有一千级台阶,登仙梯也有一千级台阶,顾凉两处台阶都走过,还走过炼心路,她最擅长的就是爬楼梯了。 漫长一夜过去,阳光穿过藏书阁的水晶窗,毫不吝惜地将光芒倾泻在顾凉身上。 相较于昨天,此时的顾凉就像刚从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湿透,狼狈到了极点,也累到了极点。 易玄带着早餐走上来,笑眯眯问道:“小丫头,要帮忙吗?” 顾凉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嗅到易玄手中早餐诱人的香味,很坚定地摇头:“不,还没到我的极限。” 易玄大笑出声,他在台阶上坐下来,一边吃油条包子一边说道:“你若到了极限,怕也得离开神荒了。” 顾凉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她此时的思维已经放空,一心只想着爬楼梯,其它的什么都没考虑到。 易玄说道:“能满足一下老头子的好奇心吗?我挺想知道你是怎么从垃圾场回来的,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记录着垃圾场资料的书籍在哪。” 顾凉已将近力竭,她干脆学了易玄,盘腿坐在地上,一面调息,一面将自己与黑猫认识的经过告诉易玄。 这老头常年呆在藏书阁,学识博古通今,青铜宫殿的背面有凶兽守护的死亡之路并非秘辛,他肯定是知道的。 果然,易玄听了,脸上便露出恍然之色:“果然是它!我就知道它还活着!” 易玄还认识戾妖尊? 顾凉问了出来。 易玄也没讳莫如深,直接就说了出来:“戾曾与我们乾坤派的某位祖师有过瓜葛,打个比方吧,它跟我们的关系就跟杜渡差不多,但戾比杜渡硬气,也没闹那么多笑话。” 银蛟王与乾坤派的关系等于戾妖尊与乾坤派的关系? 想到银蛟王,再想到黑猫,顾凉忍不住笑了:“我从未听它提起过我的宗门,原来是有这个由头的。” 银蛟王被乾坤派打脸已成习惯,若黑猫跟它差不多,那确实是不忍回想的悲催黑历史。 易玄笑吟吟地递给顾凉一个包子,说道:“尝尝看,这是莲心亲手做的包子,素馅的,味道还可以。” 顾凉伸手来接,结果这老头手腕一抖,用包子把她嘴巴给封了。 小小地戏弄了晚辈一把,易玄心情愉悦,续道:“瓜葛的源头便是戾瞧上了我们祖师的坐骑,但屡次追求不得,它便上门挑衅那位祖师,试图击败祖师,继而赢得祖师坐骑的芳心。结果不用我说你都能猜到,它每挑衅一次,便被揍得鼻青脸肿一次,事后还要遭到祖师坐骑和它的爱慕者下黑手。” “有一次,戾实在是被揍得狠了,恰好它兄弟也在神荒,便好好地嘲笑了戾一番。戾大约被笑得恼羞成怒了,失踪十余年归来,带着一群杂七杂八的凶兽围上我们门派的宗门,可能是想逼迫祖师坐骑就范。” “但祖师的坐骑也不愧是我们门派里的一员,戾做得过分,它也没有给戾留了颜面,当场就出了宗门把戾给挑翻了踩到脚下。戾丢了这么个大丑,打那之后便没再上过我们宗门挑衅,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族群努力修行,欲以强大实力令得祖师坐骑雌伏。” “戾确实是个愿意勤奋的,修行了几千年回归神荒,又签了卖身契蹲守在我们门派里磨了数千年,终于赢得了祖师坐骑的芳心。” 为了娶到妻子,黑猫确实挺拼的,挨打就不用说了,它连卖身契都愿意签。 顾凉把嘴里的包子吃了,追问道:“然后呢?” 易玄吃完油条,特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在甜言蜜语和山盟海誓之后,戾和祖师坐骑便分开了,没有然后。” 顾凉:“……” 这眼神什么意思嘛! 不过,如果易玄所说的不假,黑猫便是个泡到妹子就甩的渣男,这有些颠覆顾凉之前对它的印象。 “为何你们都觉得它已经死了?”顾凉问道,“在史书的记载中,它是失踪了,并未明确叙述其陨落的经过。” 易玄便问:“史书告诉你它和我们门派的渊源吗?” 顾凉摇头。 据史书上记载,戾妖尊的成名并不在神荒,而是三千大世界。 但它的扬名代表了一段血腥杀戮的历史,无数陨落的修士成就了戾妖尊这三个字的赫赫凶名,甚至后世的许多杀戮成性的妖兽、凶兽都曾明确表示自己是戾妖尊后裔,由此可见戾妖尊有多么可怕。(未完待续。。) 528.不可言的禁忌 易玄说道:“当时是个乱世,局势动`荡不安,整个神荒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乾坤派险些遭到灭门,许多门派朝不保夕,传承断绝、满门覆灭更是常事,例如丹宗。像底蕴较浅的六合剑派、白露山、炼器门、大明寺四个门派,它们便是在那个时候兴起,继而繁盛,发展至如今已是顶级宗门。” 顾凉点点头,她的历史课还算过关,对六合剑派等四个门派的兴起过程或许比它们的内门弟子了解得更深。 但对于那个时代,因史书的记载模糊不清,她只知道那是一个空前的乱世,整片天地都不得安宁,仅此而已。 易玄似乎有所顾忌,没对那个时代谈得太多,只说道:“戾便是在那个时候失踪,此后数万年再无它的消息。即便是坚信它依旧活着的凶兽一族,也渐渐地被时光说服,认为它已经彻底陨落。” 顾凉想起史书中并未被记载的五大帝君,不由得蹙了蹙眉尖,好奇问道:“就连您也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易玄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肃容说道:“虽然当时发生的事有很多人知道,可这些事仍属于天地间的秘密,曾被未知存在下了禁言术,任何人均不得透露或者讨论,否则便要遭到抹杀!曾有一位渡劫期修士自以为实》 力不低,与人大肆谈论此事,不过两个时辰,所有涉及的人便被证实已经陨落!” 听到这样的回答,顾凉的面色微微泛了白。就连渡劫期强者都不敢有所非议,那岂不是要到大乘期才能窥探事情的真相? 可是,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剧情君如此苦心孤诣地布局,让顾天阳得以证道成仙,它为的又是什么? 看到顾凉的神情,易玄的语气也缓了下来,微嘲说道:“这只是相对来说,若有遮天湖水在身,或者可以遮掩天机,私底下怎么议论都无所谓。” 顾凉心道。她手上的遮天湖水全给顾天阳了。便是想知道也没办法。 不过,她现在的实力还是太低,若能不招惹麻烦,还是少招惹为妙。免得不清不楚的就送了一条小命出去。 想清楚了这点。顾凉说道:“谢真尊告诫。晚辈定当铭记在心。” 易玄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知道便好。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愚蠢到触犯禁忌。” 聪明的孩子不会触犯禁忌? 顾凉心想,易玄肯定不知道,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禁忌的东西,它的吸引力也越大。 易玄是不懂得窥心术的,他掐了个法诀将手上的油腻处理掉,又说道:“至于你懂得的秘术,它虽玄妙无穷,于凶兽族群中却无称呼。可在我们人族的历史上,这个秘术被称为羁绊,乃是凶兽一族的特有秘术,还有人将它归类为凶兽的神通,因为这一门秘术几乎无法为它族掌握。你能学会它,这是你的机缘,多走两次,说不定就能找到回来的路了。” 顾凉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她轻声问道:“您也不知道怎么回来吗?” 易玄摇头,叹息说道:“哪怕至高无上的天道,它也不是无所不知,更何况是我。藏书阁中有那鬼地方的资料,但那位祖师没有留下怎么回来的记载,只是当做见闻录随意记录下来。或许两仪宗里能有相关的线索,你交待纯微那孩子一句,他自会帮你与两仪宗交涉。” 顾凉想了想,将自己在幽暗隧道遇到万古部族前辈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问道:“您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易玄仔细寻思半饷,给出了回答:“我不曾见过类似的书籍记载,但我猜测那应该是某条隐蔽的空间裂缝,它并不在三千界之内,却又横贯三千界。戾之一族的秘术果真玄妙无比,竟然连界中界都能穿梭,也难怪它那一族遭天嫉妒,总是人丁单薄。” 易玄对自己掌握的知识很有自信,虽猜测未曾得到证实,但在他看来就是那么一回事,不会是别的。 顾凉听着易玄继续做出详细的解释,心中似有灵光闪过,仔细去寻思,却是一无所获。 耐心等到易玄说完,顾凉掐了个法诀将自己打理干净,请他把自己带到第九层。 事实也确如易玄所说一样,若她在楼梯上拼到自己的极限,马上就会被羁绊秘术遣送回错乱空间垃圾场。 顾凉归来的时候险些丢了命,回去的时候未必安全,她必须要以最好的状态面对。 藏书阁的第九层面积不大,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十多个书架,上面各种典籍加起来大约不足万数。 但这些典籍每一本都不简单,任意一本拿出来将其公布于众,都能在修真界中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以顾凉的实力和身份,她目前能看的书只有小半个书架,剩余的要么是修为不足无法观看,要么就是贡献点不够。 易玄扫了书架一眼,信手从中取出一本褐色封皮的游记,递给顾凉道:“便是这本了,里面还画了一张地图,应该能对你有用。” 顾凉拿着书在书桌旁坐下,慎重地将书放在自己面前。 这本游记不厚,看起来很薄,书的材质应该是某种妖兽皮,上面还残存着淡淡的妖兽气息,让主杀伐的如意镜、火凤剑都按捺不住战意,有些蠢蠢欲动。 书的封面没有图案,只写了两个不大的字——断杀。 严格说来,这两个字并不好看,就像初学者写的一样,可书写者下笔的力度极大,字的气势分毫不差。 尤其是那个“杀”字,在看去的刹那。竟如置身于可怕战场,正被数万把杀气腾腾的剑剑锋相向! 若是胆小一些的人,说不得当场就要被吓得腿软,连坐都坐不稳! 顾凉经历的杀伐不算少了,实力、意志、心境均是同境界修士中翘楚,可她也用了差不多三百次呼吸的时间才从杀字构建的虚妄幻境中清醒,由此可见这个字有多么可怕! 按住离鞘欲出发出阵阵轻鸣的火凤剑,顾凉盯着书面的杀字,心中满是感叹。 不过随手写下的一个字,在经历了成千上万年的时光演变后都能有如此可怕威势。那位祖师的实力多半超越了炼虚。说不定已经是渡劫期甚至于大乘期至尊。 乾坤派的祖上曾有过如此强大的修士,也莫怪这个门派能骄傲霸道至今。 哪怕即将倾覆,也仍然敢于数倍强横于自己的敌对者叫嚣,也仍然有无数弟子愿意站出来为它出战。 顾凉静心凝神。默默地消化了从“杀”字中得来的感触。再看“断”字。 这一次。顾凉的意识没有被拖入虚妄的幻境,但她依旧被“断”字的气势所虏获,被书写者赋予字的满腔愁闷所震撼。 断。是什么意思? 它是表示绝对的断然,也是表示终止的断绝。 断杀,也即是不再杀戮。 然而世间多丑恶,为非作歹者有之,无恶不作者有之,恶贯满盈者有之,若不以杀止杀,则何以止杀? 一句句质问在识海中回响,陌生的强横意识犹如巨大的车轮碾压而来,在顾凉的识海中掀起无尽的惊涛骇浪,一重又一重,仿佛整个意识世界都会在瞬间崩碎! 这股可怕的气势是如此强大、可怕,顾凉不过区区金丹境界,又怎能承受得了? 她只觉得自己变成了暴风中的一片身不由己的落叶,又像是天穹之下马上就要被摁死的一只渺小蝼蚁,正在直面着伟大而恐怖的可怕存在,非但被震慑得不能言语动作,甚至连意识都要被彻底地剥离、碾碎! 顾凉一咬舌尖,但那痛意与意识的痛苦比起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她含着满嘴的铁锈味道,生生将整本书翻转,把写着“断”字的一面压到桌面上! 霎时间,所有一切骤然消失! 顾凉体内气血翻涌,她捂着心口“噗——”地喷出好几口鲜血,感觉看一本书比爬楼梯更难受数十倍。 缓过气来,顾凉内视肉身,竟发现自己受了轻微的内伤,不由心有余悸。 若非她的意志力坚定,恐怕就不止这点小伤了,神魂湮灭彻底陨落都有可能! 这本游记真的是门派祖师留给后辈的手札,而不是夺命之刃? 顾凉清理了自己的血,缓缓调息数次,按捺体内仍在快速流动的气血。 易玄察觉到动静,诧异看来,问道:“何事?” 顾凉并不觉得自己观“断”字受伤乃是修为不够的缘故,遂将受伤过程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论起对藏书阁里书籍的了解,易玄可比她熟悉多了。 易玄听完,皱起了眉头。 他走过来拿起顾凉面前的游记,仔细看了看封面的二字,百思不得其解:“你兄长亦看过此书,他当时修为比你还低,但他并没有如你这样的反应。这本书也被很多人看过,他们都安然无恙,顶多只是被吓唬了一下。” 这年头,居然连一本书都不待见她。 顾凉颇为郁闷,她抬头看向易玄,问道:“真尊,您可以告诉我此游记是哪位祖师留下的吗?” 断杀这两个字很陌生,在乾坤派历代祖师中,没有哪一位祖师是叫这个名号的。 但是万事无绝对,就如不被史籍记录的五大帝君,谁也不能说他们不曾存在过,只是人们接触不到这个层次的秘密。 对于顾凉的疑惑,易玄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秦时月,写下此书的乃是我派祖师秦时月,断杀正是他的道号。” 秦时月? 顾凉不由愕然:“那个陨落于极渊的秦时月?” 易玄沉默着点点头,把书放回顾凉面前,轻声道:“在秦时月祖师陨落极渊后,有人将此书送回门派,说它是祖师的唯一遗物,若能将它参透,则可继承祖师道统,也能知道祖师陨落的真相。” 秦时月的陨落竟有内情? 顾凉再惊。 在乾坤派的历史上,秦时月乃是赫赫有名的一位天才,始在娘胎之中尚未出生便招来了九道天罚,每一道都能劈死一位化神。 幸而他娘是当时的乾坤派掌门,修为极高,爹也是渡劫期强者,如此才免于胎死腹中的厄运。 出生之后,秦时月被证实是古往今来唯一的一位天道之体,其修行条件得天独厚,短短几十年间便修行至炼虚期,再百年已是三千大世界有数的高手。 然而天妒英才,在秦时月满两百岁生辰的那一日,他与人开战而陨落极渊,从此魂消道陨,成为天地间的一则传奇。 至如今,哪怕是乾坤派弟子,他们也觉得秦时月是杜撰出来的故事,毕竟没有谁能在短短的一百多年内进阶大乘,这个说法太荒谬了。 但顾凉知道这是事实,藏书阁第七层里,秦时月这个名字便在乾坤派历代祖师的宗卷中清清楚楚地写着,甚至还有他的出生年月、修行功法、进阶过程等详细记录。 在乾坤派的漫长历史中,秦时月或许不是最厉害的祖师,但他绝对是最传奇的一位祖师,甚至能与那位铸造了戮妖剑的祖师平分秋色。 易玄神情复杂地看着书封面上的断杀二字,沉声说道:“惜数万年来观书者无数,却无一人能看得透其中玄妙,也无从得知秦时月祖师陨落的真相……不,或许有一人,他大概看过这本游记,但他已消失于世间,是否看过也只有天道才清楚。” 消失? 乾坤派史上,消失的祖师似乎只有那一位吧? 看着顾凉蓦地睁得更大的眼睛,易玄微微点头,说道:“确是那一位,你猜的没错。” 得到易玄的肯定,顾凉不由得看向摆在自己面前的薄薄游记,目光扫过那个写得只能算工整的“杀”字,心中疑惑越积越多。 老器灵口中有不能轻易透露的禁忌,黑猫口中有不敢说的禁忌,易玄亦警告她不能触摸所谓的禁忌。 这个禁忌,它指的究竟是什么? 是与剧情君和执棋者有关? 还是与他们的目的有关? 那个始终萦绕她心头的疑惑又一次浮上水面——原著到底是什么?(未完待续……) 529.空白的壁画 “真尊,晚辈很想知道,为何您要与晚辈说起这些秘辛?” 顾凉忽然开口,她望向易玄,漆黑如点墨的眼睛像镜子一样清晰倒映出他的模样,无畏亦无惧。 易玄大可不必告诉她,身为经藏峰数千年来的守护者,他比谁都清楚,秘辛之类的东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把它翻开看一看。”易玄没有给出回答,他指了指顾凉面前的游记,“或许你能继承秦时月祖师的道统。” 顾凉盯着他看了三个呼吸,心中思绪翻涌,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收回目光,闭了双眼平静心湖,待到所有的情绪和念头一一平息,才睁眼看向游记封面上的两个字。 霎时,秦时月书写“断”字的气势如猛虎扑来,无形气息骤然扩散,就连空气中漫无目的游荡的尘埃仿佛都被历史所凝固! 顾凉牙关紧咬,竭力守住心中一丝清明,然后放开所有的感知去理解、体悟秦时月赋予“断”字的种种复杂。 识海之中,滔天巨浪凶猛拍打而至,那沉重磅礴的气概足以将高山夷为平地,就连千钧巨石都能打得粉碎! 翻涌的巨浪里,深深扎根于神魂的本源并蒂青莲不住摇晃,就连生机勃勃的莲叶都被浪打得裂开,一层又一层的微光自并蒂莲花的花蕊处绽放、扩散,但所起作用甚微。 “啪!” 游记再次被翻转,识海瞬间平静。 顾凉深深呼吸数次。翻到游记正面,第三次去看“断”字。 既然她无法理解秦时月书写的这个“断”字,那就以蛮力劈开! 在目光接触到“断”字的刹那,顾凉的识海瞬间卷起无尽惊涛骇浪,一个虚幻的人形于巨浪中凝聚,手掌虚握,已然握住紫色天火所化的弓箭。 巨浪掀起的一瞬,箭拖着耀眼的紫色火光离弦而出,霎时将其四分五裂。 顾凉踩在不断上涌的浪尖上,一支支箭呼啸着射`出。以极其蛮横的姿势扫荡出一片风平浪静的海域。 受到识海主宰者的压制。“断”字的气势似乎被激怒了,巨浪衍化为庞大凶兽,抡起巨拳猛地砸下,犹如天外流星。 顾凉不惊反喜。弃了弓箭凭空一指点出。竟是要与那巨山般的拳头一争高下! “噗——” 犹如气泡破碎般的声音响起。巨拳在顾凉的一指之下寸寸崩碎,这种崩碎霎时便蔓延至巨兽身上,将其彻底湮灭! 但巨兽并不只有这一个。顾凉的识海也远比一般修士的识海辽阔,在巨兽湮灭的同时,千万只巨拳也在落下! 顾凉微微一笑,身形轻轻一晃,浩瀚识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无数可怕的凶兽在强烈的对比下成了小鸡仔。 巨人一臂挥出,凶兽们就像落叶般飘起,在主宰者的一念之间灰飞烟灭! 凶兽消失,滔天巨浪再次卷起。 然而顾凉已经抢得先机,“断”字的反扑不过是徒然挣扎,很快便被识海主宰者的意志镇压。 但“断”字出于秦时月之手,与秦时月相比,顾凉就像万丈巨山下的一只小蚂蚁,她想要翻开游记,必须将“断”字理解透彻。 这是秦时月对阅读游记者的考验,也是藏书阁第九层的考验,就像第八层通向第九层的楼梯。 不同的是,顾凉可以借易玄这条捷径上到第九层,却无法通过“捷径”打开游记。 “啪!” 顾凉第三次把游记反扣,从“断”字的世界中强行脱离。 窗外已经是日上中天,易玄并不在藏书阁第九层,这里空荡荡的,只有顾凉和珍贵的藏书,还有久远悠长的属于历史的味道。 顾凉掐指算了时间,发现自己只有不到八个时辰便要离开神荒,便拿出身份玉符划了大笔的贡献点将游记借到手,打算再借几本石料分辨和介绍的书,好带到错乱空间垃圾场慢慢阅读。 至于易玄,顾凉没从他身上感觉到恶意,也没有闲暇的时间去猜他的目的。 离开经藏峰后,顾凉与纪珊说了一会儿母女间的体己话,又与表哥纪子悔、堂兄顾成、姐姐顾凝等人谈论了修行上的一些小问题,便回到洞府全力恢复最佳状态。 在最后的半刻钟里,顾凉主动切断与顾凝的羁绊,瞬间便离开了神荒,出现在无限广阔的神秘世界。 无意识的飘荡中,顾凉再一次踏入被易玄判断为界中界的幽长隧道。 这条隧道并非上次那一条,光线要明亮很多,空气中甚至有一缕缕的生命气息在游动,以天眼看去,会发现那是一种水母一样的神秘生物。 顾凉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在踏入神秘世界之前,她便以玲珑球封锁周身气息,就连神魂之外都竖起了防御,免得遭遇了什么无法及时出手。 事实也证明了她的做法是正确的。 在隧道的一个拐角,顾凉看到隧道的洞璧被劈开,从里面挤出一只背上长满了眼睛的一人高虫子。 这虫子的实力大概在元婴上下,没有什么智慧,还把顾凉当成的猎物意欲捕食。 但它刚刚出来就不能动了,因为空气里游荡的生命气息侵入它的身体,把它当成了繁殖后代的温床。 劈开的洞璧像有生命那样蠕动着复原,不过三十次呼吸,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迹。 顾凉绕开虫子的残骸,谨慎小心地往前走,神识收拢于识海,只分出了数百根神识细丝以探查环境。 相较上一条隧道,她本能里觉得这条隧道更危险。 隧道很长很长。不知走了多久,顾凉在一片单调中看到寄生生物与虫子之外的第三个东西和第四个东西,那是一块熟悉的翡翠玉璧和一张香槟金色的纸。 顾凉的脚步顿了顿,天眼霎时睁开,发现那些神识和肉眼无法察觉的游荡生物已经少了很多,偶尔才能看到一只。 是尽头了吗? 顾凉走上前,隧道中的光随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暗,在即将进入黑暗的刹那,又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顾凉走进了她上次涉足的隧道,玉璧与纸就在她的脚旁静静地躺着。 这不是顾明道手上那块玉璧。它没有浩瀚磅礴的气息。看起来平平常常,就连上边一个小小的豁口都显得无比真实。 它确实是真的。 顾凉看向纸,这张纸也很熟悉,上面带着淡淡的妖兽气息。其材质与书写着断杀两字的那本游记完全一样。 这是一个选择吗? 顾凉弯腰把玉璧捡了起来。又捡起了纸。 幽暗隧道的墙壁渐渐变得水晶般透明。一幅幅壁画浮现在墙面,幽幽光芒不知从何处亮起,就像充满了冰冷质感的浩瀚宇宙。 顾凉走过去。在第一幅壁画前停了下来。 画上是一块无限辽阔的繁华大陆,上面有种种她不曾见识过的异兽和神、魔、巫、妖、人、鬼、蛮七族之外的种族,让人看了只想赞叹造物主的神奇和伟大。 微微怔了一下,顾凉才知道这幅画代表着什么。 这是大荒。 那个可以证道成仙的空前盛世。 在顾凉看明白的刹那,壁画隐去,墙壁上只有一片空白。 顾凉再看第二幅画,上面是天崩地裂的人间末日,原本的繁华大陆碎成了千万块碎片,最大的一块便是最初的神荒。 第三幅画,是互为对立的二族。 第四幅画,是两个鼎盛族群的没落和开战的巫族、妖族。 第五幅画,是跪坐在陷空城观星台上的红衣和天际中一闪而逝的可怕虚影。 在画面尚未消失之际,顾凉清晰瞧到了虚影的五官和打扮,但她根本无法将其记忆,就像她曾经见过的初始文字。 虚影随着画面淡去,墙壁一片空白,记忆也在顾凉的心头消失,她皱起眉头,隐约猜到了这条隧道的本质。 它能重现她所知道的真实历史,包括一些细节。 顾凉静静想了片刻,继续走下去。 壁画上记载的仍是四十多万年前的历史,第六幅画展露了红衣与谢清源不慎触犯禁忌,从而导致自己与陷空城遭到天罚,被无情抹除所有的存在痕迹的全过程,就连剧情君和执棋者都被具象化在画面上。 代表着剧情君的是一只大手,执棋者则是一团光,任意其一,都能轻易倾覆画面上的一切,但他们均被薄薄的一层颜料阻挡在外。 顾凉猜想,那层颜料所代表的应该是天道和三千大世界的法则。 就像化神修士不得轻易插手人间事一样,剧情君和执棋者也有其局限。 此外,画面上还有一团模糊不清的黑雾和一个袖手旁观的年轻男子,前者代表着什么顾凉暂时不知道,但后者应该是那位曾经提议将她送回原本世界的中立者。 这片天地的秘密远比她想象中的多得多,顾凉乏味地想着,看向了第七幅画。 这幅画上,容瑾、璇玑天女、紫薇帝君、月光、南极大帝等天骄人物陆续出世,他们犹如夜空中璀璨绽放光芒的小太阳,照亮了大荒崩碎之后的数个时代。 历史在发展,巫族与妖族激烈交战,人族在容瑾等人的带领下悄然崛起,但因剧情君和执棋者等存在的插手以及璇玑和紫薇等人的算计,容瑾最终陨落妖族之手。 种种巧合之下,巨魔从容瑾的死躯中诞生,它野心勃勃,妄想成为三千界唯一主宰,一力掀起了席卷三千大世界的浩大战争。 巫族与妖族不得已停战,被迫联手,巨魔与其带领的魔族在千余年内被击败,然后便是三元界之局的开端。 但在当时还发生了一件关系到三千大世界的大事,此事的性质远比巨魔率领魔族妄图统治三千界更严重。以至于五大帝君包括月光等强者全部涉及在内,整个三千大世界亦被卷入其中。 可在史籍的记载中,这件事是不存在的,甚至连战死的五大帝君都被人为抹去存在痕迹,也即是老器灵和黑猫口中的“禁忌”。 历史永远不会停下脚步,尽管壁画空白了几幅,它仍在继续前进。 因各种原因,巫族无奈地走向全族覆灭的结局,妖族因与巫族大战大战和天地元气的衰竭而走向没落,兴盛起来的人族势力逐渐压过妖族。继而成为三千大世界的主宰。 至三十万年前秦时月所在的时代。天地元气尚未衰竭到让人绝望的程度,大乘期强者为数众多,却无一人能达到紫薇、璇玑等人的高度,甚至连南极等人都不如。于是也没有多少个人名能流传至今。 顾凉盯着壁画上深不见底的极渊。惊愕地发现秦时月竟是主动跳入其中寻死。他没有被人逼迫,也没有被人重伤,甚至没有人跟他开战! 秦时月何故自尽? 若他不死。他能成为那个时代最优秀的天之骄子,将所有天才压得不能出声半句! 忽然间,顾凉想起隧道口捡到的那张纸,忙摊开细看,空白的纸张上果然浮现了文字,但那是她看不懂的初始文。 在顾凉看完所有的字后,这张纸化作液体流入顾凉掌心,静静地悬在她的丹田,把紫色的金丹裹成了香槟色。 顾凉:“……” 难道秦时月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壁画上的叙事仍在继续,至二十万年前,戮妖剑横空出世,铸剑的南宫望一人称霸了整整一个时代,其赫赫声名传遍整个三千大世界,人族空前强势。 至十七万年前,南宫望与戮妖剑离奇失踪。 壁画上,他正在专注地看着断杀游记,有一半的身体已经消失,然后壁画空白了足足十二页。 又数千年,出身低微的大妖山妖尊萧遇登上三千界唯一的至尊宝座,自封妖中皇族,在她的领导下,妖族得以长舒一口气,很是繁盛了一段时间。 然而萧遇并没有在至尊之位上坐了多少年,为斩除妖族心中被戮妖剑留下的阴影,她花费大力气调查南宫望失踪之真相,亦随着南宫望神秘失踪。 萧遇之后五千年,也即是十六万年前,三元界之局出现纰漏,巨魔用诡计逃出半身。幸得洞府主人及时察觉,舍身与之同归于尽,更留下种种布置免于祸及神荒。 在那个时候,蛮荒双城建成,它的第一任城主在百年之内飞升天界。 此后数万年时间,神荒再无足以比肩南宫望、萧遇之流的绝世强者出世,于是沦为偏僻贫瘠的大世界,不再如从前般广为人知。 至十多万年前,戾妖尊在三千大世界造下杀孽,成就恐怖威名,不可言的“禁忌”再现,许多强者随之陨落,壁画再一次留白。 数万年前,大妖山青丘狐族小公主,也即是顾天阳身边的狐狸精美女胡媚遭到圣兵破天封印。 胡媚竟也出现在壁画上? 顾凉皱眉,据原著解释,胡媚是遭到仇敌陷害才会被封印,顾天阳与她好上之后,还主动帮着胡媚报了仇。 但壁画特意画出了这件事,显然其中有内幕。 在同一时期,底蕴深厚、传承了几十万年的丹宗遭到天谴而满门覆灭,戮天剑被清河道人设局封印湖心岛,其中隐秘更关系到素日来、白雪等数位大能者,谢清源亦被牵涉其中。 壁画空白了二十一幅,然后便是如今。 画上,邪修组织暗中作祟、湖心岛封印遭破导致戮天剑出世、三元界之局结束令得小天道红衣归来,青铜宫殿、蛮城、毁灭迷宫相继现世…… 在最后一幅画上,顾凉看到了自己。 画的背景是错乱空间垃圾场,她满面喜色地仰头望向天空,天上有几只补天娘。 在画面之外,顾凉看到了一方棋盘,棋盘两边分别坐着剧情君和执棋者,还有两个位置空着。 棋盘上,有散乱不成局的黑白棋子,还有一只苹果。 苹果? 顾凉怔了怔,眼前忽然一暗。 下一刻,她已经置身于残破废墟,无聊已久的补天娘们欢快地扑来,把这个人类的头发和衣服弄得乱七八糟,似乎在埋怨她离开得太久。(未完待续……) 530.我们世代住在这里 此时天际低垂,微光从无名处亮起,却无法照亮太多的地域,放眼望去,整片废墟显得荒凉而死寂。 顾凉没有搭理身上的补天娘,她还在思考着出现在棋局上的那只苹果,直到有一只家猫大小的小怪物跳出来凶狠咬向自己的喉咙,才拔出火凤剑与它开战。 这只小怪物与顾凉在幽明洞中遇到的那只差不多,都有着一身厚皮,火凤剑极锋锐的剑刃只能在它身上留下浅浅痕迹。 但它的神魂十分虚弱,顾凉甚至不需要将神识化为利刃,只需一个念头闪动,顷刻间便把它的意识抹杀。 在小怪物死掉的一刹那,顾凉感觉到有一团能量从它身上剥离,刹那间便没入了她的丹田,成为真元的一部分。 顾凉微微挑了眉,觉得有些诧异。 杀了它可以增加体内真元,莫非这是杀怪得经验的节奏? 天穹下,补天娘们吱吱地叫着,张开薄纱一样的羽翼漫天飞舞,画面美不胜收。 光线暗淡的废墟里,有一点一点的光在亮起,很快便成了一片浩瀚无极的星海。 顾凉无端的觉得后背有点凉,便朝着星海仔细望去,发现那些光点赫然是一个个小怪物的眼睛,它们正贪婪而冷酷地看着她,; 目光蠢蠢欲动。 卧槽!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来的? 看起来好凶残! 顾凉来不及思考这些小怪物为何能绕开自己的神识感知,她稳住心神。立刻握紧手中火凤剑,如意镜和玲珑球被同时被祭起。 都说蚂多咬死象,这些小怪物的神魂固然弱得不堪一击,可它们生得皮糙肉厚,爪子牙齿也尖利,若齐齐涌上来,只怕元婴期也得饮恨于此! 识时务者为俊杰,全副武装的顾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遁逃,整个人骤然化作一颗大火球猛地炸开,一眨眼便远离了小怪物们围剿的中心。 两万里外。某座被打碎一面墙的宫殿里。顾凉瞬间从火堆中出现,恰好与角落里一只两丈多高的独眼怪物大眼瞪小眼。 麻蛋! 顾凉心中暗骂一句,立刻朝对方发起了攻击。 她施展的自然是最拿手的流光剑和衍生道法,配合着神识攻击。很容易就能探清楚怪物的大致实力。 它相当于一位中等水平的元婴中期修士。肉身力量十分强横。可以施展不弱的神通,神魂还比她更强大。 又是个打不过的! 交手数个回合,顾凉瞅准时机分化出一个虚影迎向独眼怪物。自己则小心藏匿了身形,再次施展火遁术逃之夭夭。 三万里之外的地穴中,顾凉蓦地出现在燃烧的篝火中,浑身上下紫火环绕,宛如神话中司掌着火焰的女神,美丽而威严。 “!” 围着篝火取暖的三人一兽被吓了一跳,立刻抓起武器展开攻击,出手招招狠辣,完全没有因为顾凉是个与他们一样的人而手下留情。 顾凉的反应速度丝毫不慢,手中火凤剑扬起,两三个回合已经大获全胜。 这三人一兽的实力只在筑基后期到金丹中期之间,若是顾凉动了杀心,她在出现的一刹那便能取了他们的命。 顾凉从篝火里走出,看着四个俘虏用现代语问道:“你们是谁?” 他们大约是二十来岁上下,两男一女,身上披着简陋的兽皮,脖子上头上戴着骨饰,看起来有点像万古部族的族民。 基于万古部族给自己留下的印象,顾凉没有狠下杀手,也没有刻意在他们身上制造伤口,问话的态度堪称温和。 但三人一兽皆满面仇恨地怒瞪着她,禁闭嘴巴不言不语,那神态看起来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顾凉很好脾气地用古代语重复了一次问话,见三人仍是不想回答,便提着剑朝地穴入口走去。 这处地穴是她的临时洞府,包括独眼怪物所在的宫殿和被小怪物们淹没的那块空地在内,顾凉都在离开之前布置了禁制和阵法。 可她的运气实在有点衰,才走了不足半个月,三个临时洞府都被鸠占鹊巢。 修补了被破坏的阵法,又将禁制一一复原,顾凉回到篝火旁坐下,取出烧水的铜壶满上,搁在篝火上方等它煮开。 看到篝火旁的石头上放着半只猎物,顾凉便切了一条腿放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问道:“你们从哪来的?” 这次她说的是现代语。 在修补阵法的时候,俘虏们曾小声交谈了几句,他们的发音和咬字介于现代语和古代语之间,耐心听的话,应该可以听得懂。 大约是觉得顾凉并无恶意,三人当中实力最高的凤眼青年对两个同伴使了眼色,诚恳说道:“很抱歉,我们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请你原谅。” 顾凉平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凤眼青年有些无奈,只好说道:“我们从西边来,是同一个村子的人。” “你们住在这里吗?大概有多远?” 凤眼青年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们世代居于此,村子距离此地大约有六万八千多里,需穿过天涧才能抵达。” “原住民?” 凤眼青年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有些警惕地说道:“不是。” “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顾凉翻动着烤肉,看向凤眼青年,“我是说,你们的先祖是从哪里来的?” 凤眼青年看了看用目光警告自己的同伴,没吭声。 铜壶里的水煮开了,咕咚咕咚地响。 顾凉提起铜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出调味料和小刷子,蘸了蜜汁往烤肉上刷均匀,然后放到火上继续烤。 诱人香味飘了出来,馋得不能动弹的三人直咽口水。 其实这三人不开口顾凉也能猜到答案,她继续问:“你们的人多吗?刚才你们对我痛下杀手,又是为何原因?” 凤眼青年道:“我们有很多人,差不多三万。” 顾凉笑了一下,倒也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若是他们的村子有三万人,那么他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十多天,早就被村子里的人找回去了。 “你突然出现在火里。身上又着了火。偏偏一点伤都没有,我们惊惧之下出手,只是自卫。”凤眼青年顿了顿,谨慎说道。 顾凉顺手捏了个法诀解开三人身上的禁锢。扫了一眼篝火边上的石凳。对三人说道:“都坐下来吧。不必客气。我是顾凉,没有恶意。” 三人在骤然间恢复了实力,脸上都有些错愕。望向顾凉的目光半是戒备半是怀疑,看着就像浑身长刺的刺猬。 “坐吧,若是前辈要杀我们,恐怕一招已经足够。” 三人中梳着两根鞭子的少女一屁股在顾凉身旁坐下,拿出匕首切了块肉便旁若无人地烤了起来,目光还在顾凉自带的蜜汁瓶子转了一圈。 顾凉对这姑娘颇有好感,很大方地将瓶子递过去:“喜欢就尝一尝。” “谢谢,我叫朱红。”少女笑着说道。 顾凉道:“好名字。” 朱红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骄傲说道:“当然,这是我娘给我取的,我娘可是……” “阿红!”凤眼青年忽然喊了一声。 朱红讪讪地闭了嘴,晃着瓶子问道:“前辈,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闻起来好香!用来烤肉一定也很好吃!” 顾凉心里觉得这三人对自己的戒备有些好笑,遂忍着笑说道:“这是用蜂蜜调的蜜汁,乃是一位长辈送的小礼物。” 继朱红之后,其余两人也跟着坐下做了自我介绍,那凤眼青年名为唐初,冷着一张脸始终保持警惕的则是方子寒。 这三人确实机警,但与顾凉比起来,他们显然还嫩得很。 有篝火的温暖和食物的抚慰,他们的心防逐步降低,不知不觉间便透露了不少讯息。 原来这错乱空间垃圾场确实是有人烟的,朱红、唐初和方子寒三人的祖先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这里,千万年来却无一人可以走出去,渐渐地也就死了心。 村子发展到如今,除了极少部分人还记得祖先们的期望,大多数村民都以为自己的祖先是属于这里的,每日为了生存而奋战,压根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繁华的一个世界。 他们将废墟称之为罪土,还根据危险程度划分了不同的区域,地穴之所在地便是村子里很少有人敢踏足的恶魔之领。 他们将废墟上游荡的怪物统称为异兽,自有一套判断其实力的标准,仔细说来与妖兽的实力划分也没有多大区别。 此外,废墟还有一些十分可怕的无法以实力深浅来衡量的生物,它们有着自己的领土,被村民们畏惧地称为杀戮领主。 将三人一兽困住的便是一只出生没多久的杀戮领主,若是被它的双眼看到,则会化为无生命的石雕。 唐初觉得顾凉的实力不低,便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否能将那只威胁着他们的小杀戮领主干掉。 顾凉问过他们杀戮领主的底细,故作为难地考虑了半刻钟,提着剑便出去了。 两刻钟后,她拎着一只五条腿乱蹬的小怪物走进来,扔在地上说道:“它的实力已经被我封印,你们看着办吧。” 这只小怪物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它能熟练运用元婴修士才能掌握的规则,并不是太好对付。 但顾凉身上有一面如意镜可以反射攻击,稍微费了些力气,便将它给活捉了。 三人欣喜若狂,也不顾着去看呜呜挣扎的小怪物,纷纷对顾凉道谢,赞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唐初高兴说道:“前辈,你跟我们一起回村子吧!村子里很安全,不必整日提心吊胆,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成为一个好猎手!” 朱红想拉顾凉的手,但是看了看自己油汪汪的爪子,到底还是没将想法付诸行动,只好一个劲说道:“姐姐你真棒!姐姐跟我们一起吧,我们村里的人都很好的!” 方子寒也禁不住露出喜色,说道:“谢谢前辈帮我们解决了麻烦,不知前辈可否愿意来我们村子做客?” 顾凉的目的本就是找他们村子里的长者询问如何才能回到神荒,既然三人主动相邀,她也就应了下来。 唐初三人喜出望外,他们固然对顾凉透露了不少讯息,但是一些关系到村子存亡的事情却没有说出来。 就如顾凉设想的那样,唐初所在的村子没有三万人,连三千人都不够,只有区区六百多人,而且其中还是老弱病残居多。 如果顾凉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以她的实力,村子肯定能安全很多,至少村子里的老人不会因自己给村子增加了负担而主动离开村子去寻死。 解决了头等大事,朱红也将目光放在瞪着自己的小怪物身上,好奇问道:“姐姐,你不将它契约吗?它现在还小,肯定打不过你,但它长大之后可厉害了,能够让百兽臣服,还能击碎苍穹,就连阿福伯伯都不敢跟它斗呢!” 在朱红的认知里,阿福伯伯是村子里最厉害的人,他的实力比顾凉更高。 也是因此,朱红三人才会提出邀请。 即便顾凉是个可恶的坏蛋,去了他们的村子后,她也只能乖乖听话。 “我已经有契约兽了。”顾凉露出手上的火焰纹,含笑说道,“既然这家伙实力不错,也就当做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好了。” 三人惊喜不已,又是一番道谢。 顾凉拿出藏书阁里借来的与石料有关的书放在腿上翻开,听着三人互相推让小怪物,最后决定让实力最低的方子寒将其契约,不由会心一笑。 以她的城府,轻易便能看出三人心里在想什么,把小怪物活捉了拿到他们面前,既有震慑之意,也有试探之心。 这三人倒是没有让她失望,虽然开始时给她的印象不太好,但他们没有在小怪物的诱惑前失却本心,可见其心地确确实实不是坏的。 能教出这样的三个人,那村子里的村民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做客一回也无妨。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三人相继睡着后,顾凉留了个虚影在地穴里,施展火遁术前往被独眼怪物霸占的宫殿,悄悄做了一番布置。 回到地穴,唐初三人和两只兽还在睡,根本没发现顾凉曾经离开过。 顾凉从芥子袋里拿出一把干枯的灵草投入篝火中,中和了地穴里的淡淡香气,继续阅读从神荒带来的书籍。 一个半时辰后,朱红、唐初、方子寒陆续醒来,用过早餐后,四人两兽离开地穴,朝着西北方走去。(未完待续……) 531.巡天之开端 废墟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一抬头,能看到的只有支离破碎的苍穹,天光或明或暗,变化得很不规律。 一行人在残垣断壁间穿行了三四日,终于接近唐初口中的天涧,也即是不同两片废墟的交接地带。 此处天涧上方的天空比较完整,与顾凉之前碰到的绝路有很大不同,但危险气息依旧浓厚,可见不是什么安全之地。 天涧周围万里方圆,顾凉散开的神识细丝没有找到任何生物,哪怕是不惧生死的怪物,它们也在此地绝迹。 距离天涧三千里的时候,唐初抬手让众人停下,对顾凉说道:“前辈,歇息一下吧。天涧中有大凶险,必须得一口气穿过去,不能有任何停留。” 顾凉点点头,拂袖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拿出蒲团打坐调息。 论起对废墟的了解,她远不如唐初这些自小便生活在这里的人,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开过口,都是听唐初与朱红二人介绍。 四个时辰后,顾凉忽然睁眼,竟看到一轮明月在天边露出了半边脸,月光皎洁如练,美不胜收。 但这里的天空被天涧分为不同的两块,而且倾斜得厉害,星辰密密麻麻地在天穹下部堆积,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星星坠落。若是星辰陨落于天涧之外,废墟会被砸出一个个大坑;若是星辰陨落于天涧之中,则会在坠落天涧的瞬间被天涧彻底粉碎。 在这样的情况下,月亮是不能从任何一片天空升起来的。出现在天涧更加不可能。 可月亮偏偏出现在天涧,虽然它升起来的速度很慢,但它确实在升起。 唐初等人也都醒了,看到那轮妖异的月,脸色刷地变了。 他们契约的两只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若非契约者在此,恐怕它们已经压抑不住天性转身遁逃。 感觉到凝滞不动的天涧像海水一样翻涌起来,一波又一波的气息不断扩散,顾凉掌心里扣了如意镜。看着唐初问道:“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唐初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紧紧盯着月亮说道:“它代表着罪土最可怕的杀戮领主出巡,在它过来之前,我们必须藏好!” “怎么藏?藏到哪?”经历的事情多了,哪怕是面对着未知的杀戮领主。顾凉也显得比任何人都冷静。 唐初似乎十分恐惧。他的嘴唇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发声:“我……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怎么藏……” 村子里遇到杀戮领主出巡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唐初没见过,听也几乎没听过。只知道看到月亮的都要死。 顾凉掐了个法诀,一股清凉气息瞬间扩散,让恐惧的三人两兽稍微恢复冷静。 “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慌。”顾凉再挥手,设下一道禁制将天涧侵袭过来的气息阻隔在外,“唐初,你先说它的来历。” 唐初看到顾凉如此镇定,惊惧的情绪缓了缓,但声音仍是变调的:“传说中,它是罪土里诞生的生灵,每隔万年出巡一次,所到之处生机泯灭。” 顾凉皱起眉头,她发觉天涧中忽然多了一缕缕与生机之力完全相反的死亡气息,这种气息比三元界幽明洞里的鬼物更为阴寒,也有点像诅咒之力。 在察觉到死亡气息的刹那,顾凉丹田中的紫火立刻猛烈燃烧起来,犹如遇到了天敌,她腕间缠绕的火之龙灵也游到肩膀上跃跃欲试。 唐初没有察觉到顾凉肩膀上多了一条银色小龙,他继续说道:“月亮就是杀戮领主的化身,每次出现,它必要走过所有的罪土。在村子的传说中,这只杀戮领主名为望舒,乃是罪土的主宰者。” 在他说话的时候,天地间无形的“势”忽然活了过来,沉重杀机弥漫,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 顾凉心头一条,猛地抬手一拍将唐初与朱红二人打飞出去,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急促后退。 无声无息的,一道看不见的刀刃骤然削了下来,在顾凉与唐初、朱红间留下一道十分整齐的深深沟壑! 唐初和朱红压根没料到顾凉会出手,也不知道杀机逼近,他们被突然打了一掌,心中不免有了些恼怒。 当他们爬起来,看到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经被“势”劈开,汗水登时就湿了衣衫。 若他二人没有被打飞,恐怕此时已经成了两片! “继续说,望舒巡到你们村子,你们怎么避开它?”顾凉手指一勾将二人拉了过来,与方子寒、两兽一同避到“势”的盲点。 唐初、朱红实在是被忽然而来的杀机吓得不轻,方子寒同样被吓到,但他没有唐初两人那么恐惧,便代了唐初回答:“村子里有专门避开望舒的地方,我们躲在那里,望舒看不到我们!” 生死当前,方子寒是适应得最快最好的人,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手指粗细的石条,对顾凉说道:“藏在这种石头里,可以避开望舒!” 一块石头居然能挡得住望舒? 这石头又不是阻绝神识的虚妄玉! 顾凉怀疑地看了方子寒一眼,接过石条仔细记下其特征,然后闭眼分化神识细丝,飞快地搜查起来。 在这个时候,即便她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片刻,顾凉有了结果,沉声说道:“跟来!” 她踩着乾坤步,飞快地朝着天涧跑去。 天涧? 望舒就在天涧里,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方子寒先是怔了怔,然后飞快拉上两个同伴,分别踹了两兽一脚。跟了上去。 因为倾斜严重的天穹对地面造成了压制,在天涧周围飞行就如背负千钧巨石,行走也比其它地方困难。 不过两千多里的距离,一眨眼就能跨越,此时竟是遥远得无法让人想象! 事关自身性命安危,眼见那明月即将全部跃出,“势”的暴`动越来越激烈,顾凉也放开了速度,不曾放慢脚步等候唐初三人。 但唐初三人与两只兽的移动速度也丝毫不弱,居然能紧紧追上顾凉的身影。那只五条腿的家伙还跑得比顾凉更快。 生死竞速一刻钟后。顾凉带着他们来到距离天涧五百里上下的废墟。 这里其实已经能算是天涧的范畴了,空气沉重得就像无数块石头压在身上,地面平等得不可思议,就连顾凉等人也不得不放慢脚步。 仗着玲珑球这件秘宝的保护。顾凉很快接近了目的地。这里有许多与方子寒拿出石料相同的石头。看着应该是一座宫殿遗址。 方子寒没有利器都能弄到石料,这种石头的质地自然不如其它石头那么细密坚硬,火凤剑一削。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易地把石头切成一块块。 在顾凉切完石头并建起一座小屋的时候,唐初三人与两只兽终于艰难地过了来,看到那还没有顾凉高的小屋子,一时间都惊住了。 这屋子如此之小,藏一个人都藏不了,更何况藏四个人加上两只兽! 顾凉没空去看他们的表情,她反手一劈,硬是将一道以千钧之力压来的“势”打碎,另一手再朝着三人两兽虚抓而去。 霎时间,一道泛着五彩光芒的环将他们圈住,三人一兽顿时一寸寸地矮了下去,身形缩小了数倍! 这是什么鬼! 他们居然变小了! 没见过世面的三人两兽全都震惊了,哪怕是面对着如此险境,也不由得走了神。 “还不进去!”顾凉厉声喝道。 三人回神,连忙跑进石屋里。 顾凉却没有跟着进去,石屋或许能阻绝望舒的感知,但越来越密集的“势”会在短暂片刻内将石屋和里面的人切割得四分五裂,所以她必须将石屋所在地弄成“势”的盲点。 随手将激发的如意镜往天上一抛,顾凉从芥子袋中拿出扶玥送的三七二十一道九品符箓,咬咬牙将其用在布阵上。 片刻,深藏大地之下的“势”汹涌着冒出来,彻底将石屋淹没。只要石屋地下的“势”不散,则石屋不会遭到那些横扫过来的“势”所影响。 眼角余光扫到天涧中的明月跳出,顾凉被吓得不轻,身形倏地化作一道光撞入石屋之中,飞速拉过石板将石屋封死,连如意镜都顾不得了。 下一刻,飘渺天音在屋外响起,那正是望舒出巡的标记。 白玉盘一样的明月出现在碎成一块块的天空中,姿态超然世外仿佛云端之上俯瞰人世的神明,慢悠悠地开始了万年一轮回的巡天之旅。 整个错乱空间垃圾场在此一刻变得无比的死寂,盲目游荡的怪物们早已不知躲到了何处,就连补天娘都暂避了锋芒。 某个人迹杳杳的小村子里,村民们全都躲在地下的一个巨大石室里,战战兢兢地听着天音响起,心中只有无边的敬畏。 村长看着村民中空缺的几个位置,很是沉重叹了一口气。 杀戮领主提前八年出巡,唐时三人却流落在外,多半是活不成了。 但是,究竟是怎样的原因,才能让杀戮领主改变出巡时间呢? 村长想到半个月前罪土里发生的异样,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连忙放空思维,不敢继续深思。 与此同一时刻,神荒大世界中,东洲随云城附近的毁灭迷宫在忽然间大放光芒,它在无数修士震惊的注视中脱离地面飘荡而起,倏地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云层深处消失不见! 继毁灭迷宫之后,青铜宫殿也发生了变化。 当然,这座漂浮在云端上的神秘宫殿并没有飞走,但它的位置转移到中洲,变得比以前更加恢弘壮观。 若是天气晴朗无云,在神荒任意一个角落,人们都能看到这座高高在上的巨大宫殿。 但青铜宫殿最大的变化并不在位置,而是彻底打开的世界擂台。 在以往,神荒世界的修士们只能选择踏入死亡战场,或者与同是神荒修士的对手展开交战,从而在碑林上留名。 现在,人们不仅能与本土修士交手,还可以通过宫殿与其它大世界修士开战,而其它大世界修士也将加入死亡战场的排名! 原本在碑林上名列前茅的修士被各世界高手们挤到后面,甚至有些之前位列前一百的修士现在连名字都找不到,唯一不变的只有依旧牢牢占据榜首地位的顾弦二字。 除此之外,青铜宫殿背面一直鲜为人知的死亡之路向所有修士开启,三丈高的凶兽雕像栩栩如生,那恐怖气息扶摇而下,甚至引起中洲无数兽类顶礼膜拜! 在青铜宫殿离开东洲的时候,远在北原的蛮城也不再隐藏于神秘空间,而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荒城离开了地面,就像浮空城那样高高飘起,在荒城下面便是倒立的蛮城,两座完全一样的双子城底座拼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水面上的倒影。 借着风之谷吹刮而来的冰风暴,蛮荒双城一路南下。 它慢悠悠地离开北原无人区,穿过不毛之地,又越过了荒莽之地,继而跨过寒冰原进入中洲北部的辽阔丛林,因冰风暴已经停歇,便不再移动了。 与青铜宫殿一样,蛮城之外的混乱异域也开始有外世界修士踏足,但那些修士依旧不能离开蛮城进入神荒。 细说来,神荒世界的众修也算见过不少大场面了,但毁灭迷宫、青铜宫殿与蛮城一致发生变化,人们仍旧被吓唬了一大跳。 毁灭迷宫飞走了? 当时在迷宫里的修士也被带走了! 他们还能回来吗? 天知道! 世界擂台也跑到了中洲,上了擂台居然能与外世界修士交战,而且进入死亡战场还有可能踏足诸天大世界的一些危险之地,这到底怎么回事!? 天知道! 蛮城一向神神秘秘,只有元婴修士才能踏足,如今却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还能看到城中走动的外世界修士,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这些问题拿去问天,恐怕天都不知道! 孰料,已经宣布避世的天机门居然也选在这一日打开了山门,尚在病中的天机门门主吴晓挣扎着爬起来,宣告天下表示天机门的避世将会推迟到千年之后! 在她口中,一则消息迅速被修真界无数修士获知:毁灭迷宫已经遁走,它离开了神荒,也离开了三千大世界! 离开神荒可以理解,但是离开三千大世界这是什么鬼? 神荒世界众修震惊不已,全都傻眼了。 在惊愕了足足两个时辰后,他们才回过神来,马上便讨论得热火朝天。(未完待续……) 532.纯微你又欺负人了 天机门和飞走的毁灭迷宫代表着什么暂且不提,但神荒可以通过蛮城与青铜宫殿与外世界修士交流往来,这绝壁是天路开启的节奏啊! 断绝数千年的天路开了,渡劫飞升还会远吗? 修士们想着可以飞升的美好未来,都禁不住兴奋起来,修行积极性前所未有地强烈。 但一小部分人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知道神荒即将有大劫降临,蛮城、青铜宫殿和毁灭迷宫的异变很不寻常,尤其是飞走的毁灭迷宫。 就连毁灭迷宫都不敢继续留在神荒,可怕的大劫之后,神荒岂有幸存者焉? 于是,在乾坤派之后,六合剑派、两仪宗也决定了向三元界搬迁。 其余顶级宗门颇为犹豫,但在离合宗、邵家和妙音门开始搬迁的消息传出后,他们也有样学样,打包了辖下的城池和百姓浩浩荡荡地前往三元界。 但就在毁灭迷宫飞走的第二日,最先搬迁的乾坤派却撒手不干了,开始收拢辖下城池和势力,将所有的资源和人力都用于修复宗门大阵。 听到说这又是纯微的决定,其它门派都疑惑了。 纯微又打算干啥? 难道是打算修复完宗门大阵再把宗门整个搬走? **还是他又有了坏主意想要算计他们? 无论外界如何猜测试探,乾坤派上下守口如瓶,就连离合宗、邵家、妙音门都探查不出任何机密。 无奈之下,各大宗门只好各忙各的。反正乾坤派也将辖下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城池和人口迁往三元界,他们可是连一座城池都没搬走呢。 搬迁到底不是小事,在各宗门做了决定后,一些小道消息也跟着无声无息地流传起来。 有人说,天路将开只是奢望,真正的内幕应该是神荒将有大劫到来,没见各大宗门都向三元界搬迁了吗? 有人说,神荒马上就要毁灭了,只有元婴期强者才能在大劫难中生存下来! 有人说,天路将会在三元界打开。神荒马上就要沦为废土…… 无论这些小道消息如何流传。各大顶级宗门迁往三元界已成事实,恐慌的情绪也渐渐蔓延到每个人身上。 真的有大劫要来临吗? 只有元婴真君才能存活? 避到三元界真的就能安然无恙吗? 天机门的山门没有关闭,很多修士便登门求见,想要询问未来局势。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被天机子挡了回去。连门主的一面都不曾见到。 大约是人的天性里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盲从。虽然无法从天机门问到有用的消息,但修真界中的很多修士都决定离开神荒,要随着各大宗门一同前往三元界。 修真界中因为小道消息的流传而人人自危。但情况还没有到失控的地步,人们尚且保持着理智。 可对邪修组织来说,神荒的异变却是太过突然了。 毁灭迷宫的飞走或许可以归咎于即将到来的天地大劫,但蛮城与青铜宫殿同时发生的变化又是为什么呢? 其它大世界也曾发生过天地大劫,不说别的,千湖大世界便毁灭过一次,但那个时候可没有蛮城与青铜宫殿跳出来。 难道神荒的天地大劫与其它大世界不一样吗? 还是说神荒有着其它的守护者,蛮城与青铜宫殿的异变其实是警告他们? 中洲某城池,邪修组织内部。 看到走进来的令天音,坐在宝座上的大头目很是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把推开了怀里撒娇的宠妾,询问道:“白神还没有醒?” 令天音找了个位置坐下,漫不经心道:“她的实力本就较我弱,这次被伤到神魂,要醒来至少得等两三年。当然,如果她的真身可以帮忙,三两天就能醒来了。” 半个月前联盟众修攻入乾坤派宗门,令天音与白神便乔装改扮混迹其中,本是想看一场好戏,顺便捞点好处什么的。 谁料乾坤派居然有底牌可以请来外世界的大能们做打手,令天音与白神既不是各门派掌门人也不是化神期真尊,当场就被杀了。 当然,令天音与白神都不是神荒世界本土修士,他们的修为也不是元婴,即便不幸被杀,也可以重塑肉身复生。 但耻辱就是耻辱,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令天音都恨得咬牙切齿,只想潜入乾坤派宗门把掌门人纯微劫持了当众杀掉出一口气。 复生也是要代价的,而且代价不轻。 以令天音的实力,他现在的伤势只恢复了两成,还得继续休养几个月。 大头目瞧见令天音的脸色黑沉下来,倒没有揭他伤疤刺激他,而是聪明地转移了话题,说道:“绝对封锁一日不破除,我们便一日不能离开神荒。既然白神的伤势已经稳定,那就将她放入血池,有血池滋养,她的伤势也能恢复得快一些。” 令天音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翘起二郎腿问道:“吴晓没有见你?” 大头目摇头:“天机子已经知道我是谁,又怎会让我去见他们的门主?事实上,天机子把所有人都挡住了,并不仅仅是我。” 令天音习惯性地捏起兰花指,他招呼大头目的宠妾过来给自己剥葡萄,一边说道:“厉害的占星师并不只有吴晓和白神两人,据我所知,有个叫甄绝色的小辈继承了周族传承,应该是个不错的占星师。” 大头目皱起眉头,倒不是因为令天音使唤了自己的宠妾,而是因为他口中的周族:“当年自愿参与封印戮天剑的周族?” 令天音张嘴吃了一颗葡萄,结果看到了宠妾楚楚可怜的俏脸。不由厌恶地转过目光,抱怨说道:“你这小妾也太丑了,看着就倒胃口!” 大头目淡淡地扫了宫殿里的护卫一眼,立刻有人上前来,不顾宠妾的求饶将她嘴巴堵了拖下去。 没人给自己剥葡萄,令天音很不高兴地瞪了大头目一眼:“你也太滥杀了!” 大头目只好开口让护卫将那宠妾放了,嗤笑一声说道:“我滥杀?你也太抬举我了!在三千大世界,我见过的人恐怕还没有你杀过的人多!” 令天音撇撇嘴,转回刚刚的话题说道:“除了那个周族,莫非还有第二个周族?我还说清河老道究竟在哪封印的戮天剑。居然几万年来都没有人能找到。原来是藏到神荒了!他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大头目沉吟片刻,说道:“周族传承再现,想必戮天剑也破除了封印。若消息能传出去,不必我们费心费力。三千界的人就能将绝对封锁破除。” 令天音没有听到大头目询问自己为何直到如今才告诉他周族的消息。目光微微一闪。淡淡说道:“我已经派人进了蛮城,三千界多半是知道消息了。” “那小辈你也捉到了?” 令天音道:“我没有派人。” 大头目便挥挥手,下令道:“来人。去把甄绝色抓来,活的。” “是!” 令天音吃着剥好的葡萄,又尝了一口美酒,咂咂嘴说道:“占星师说的未必就是正确的。神荒自古以来便是三千界中最古怪的一个,这次大劫将至也像迷雾一样让人看不清,我们筹谋了如此之久,可不能功亏一篑。” 大头目一听,格外惊奇地看着他:“你令天音居然也有学会谨慎的一日?” 令天音颇感郁闷,他又想起自己被顾弦、顾凉兄妹和乾坤派一番连环打脸的事情,便警告地瞥了大头目一眼,说道:“若不谨慎小心,我如今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有些时候,他确实比较自信,以至于狂妄自大,但那是分情况的。 大头目讪笑,然后正经了脸色说道:“大劫至少要十年才能降临,我们在大劫之前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再避入三元界,应该不会有什么波澜。” 现在的神荒可不比以往,天地元气贫瘠,灵气日渐稀薄,从前那些强大存在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如今的那些修士完全就是乌合之众,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浪。 但邪修组织确实是被纯微坑惨了,如果没有纯微干涉,他们马上就能把事情解决,根本不需要耗费大气力侵入各大宗门内部发动对乾坤派的攻击。 令天音没有大头目那样乐观,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妙,皱着眉头说道:“希望如此吧。” 什么叫希望如此? 大头目面色微沉。 令天音这是在怀疑他的能力? 突然,大头目的亲信手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君上,君上!大事不好了!乾坤派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们据点的位置,已经向整个修真界公布,上面还附带了一份各大宗门里属于我们的人的详细名单!现在他们都被抓起来,只有少数几个人顺利逃脱!我们的据点也遭到了围攻!” 什么? 乾坤派居然有如此能耐? 一定是纯微! 那个该死的老家伙怎么不去死! 大头目和令天音对视了一眼,均觉得十分不安。 “什么时候的事情?”大头目沉声喝问。 “半刻钟前!”亲信喘着气说道,“但抓人是在半个时辰前,乾坤派老早就将名单给了各大门派!” 大头目对于这样的结果完全就是始料未及,他眯眼想了一会儿,冷声说道:“纯微的寿元只有不足三十年,为了乾坤派的未来,他不会轻易付出代价推算天机!要么纯微有人相助,要么就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君上,现在该怎么办?”亲信急得跳脚,“据说各大宗门都出动了化神修士,组织里已经乱成一团……” 大头目蹬了悠闲吃葡萄的令天音一眼,哼道:“还能怎么办?立刻传令下去,所有人员低调行事,若有人不听话,杀无赦!所有据点都停用,包括此处,半个时辰内,所有人都要撤离到隐蔽据点!” 神荒世界不同三千大世界,这里的修士对邪修采取零容忍的态度,完全就是看到一个杀一个,除非邪修组织想自寻死路,否则只能夹起尾巴乖乖做人。 可惜的是,邪修组织在今天遭遇的打击并非独独来自乾坤派。 “坏事了!君上!坏事了!”在亲信还未退下去的时候,又一个亲信跑了进来,满面恐惧地说道,“我们的防御大阵正被六位化神真尊联手攻击,空间也遭到封锁,再有两个时辰就撑不住了!” 有六位化神真尊亲至? 大头目看着前一个跑进来的亲信,发现他露出诡异的笑缓缓倒了下去,心中霎时明白过来,不由一巴掌将其拍成肉酱。 就是这家伙引来的真尊! 他就是叛徒! 令天音也站了起来,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望着大头目说道:“我再死一回也能复活,然而我如今伤势甚重,只能顾好我自己。” 他是不会保护白神的,反正神荒世界的白神只是身外化身,死了也就死了。 大头目知道令天音的意思,便对他伸手:“东西给我!” 令天音无趣地笑了笑,拿出一只鲁班球和一块绿翡翠的玉璧递了过去:“只两样小东西,你也怕我丢了去?” 大头目道:“你如今的实力只剩下一成,东西还是放我这里稳妥些,反正到时候也会给回你。” 如果令天音还能复生的话。 令天音忽然把手收了回去,包括鲁班球和玉璧,他笑嘻嘻地看着大头目,戏谑说道:“可我现在不想给你了。” 大头目面色微冷,伸手便要去抢。 令天音却十分灵活地避开了,他将鲁班球丢给大头目,哈哈一笑道:“逗你玩也当真!我开玩笑呢!” “还有一件!”大头目盯着令天音手中的玉璧,声音仿佛浸着寒霜,“勾玉上人的东西你也敢拿,莫非是不要命了?” 令天音咯咯娇笑,掩着嘴说道:“勾玉上人确实厉害,可他的降临者已经被抹杀,还能要了我的命去?” 言罢,不等大头目回答,令天音化作一缕青烟,眨眼消失在大头目面前。 在此同时,错乱空间垃圾场里,距离望舒天巡已经是十二个时辰过去,但飘渺天音依旧在小石屋外回响,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未完待续……) 533.戮天之最初 两只兽缩到了墙角,恨不得变成一条虫子永远地藏起来。 唐初、朱红、方子寒三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就连心跳的频率都显而易见地慢了下来,体内活跃的生机渐渐停歇,如同陷入了假死状态。 顾凉瞧了瞧这三人,心想不愧是能在错乱空间垃圾场活下来的,单是这一套藏匿的功夫便能与金丹修士压箱底的绝招相媲美。 飘渺天音很近很近了,近得就像望舒正站在小屋外,那无形的恐怖压力就连顾凉都汗湿了衣衫。 但顾凉的紧张并非因为畏惧望舒,而是因为丹田内肆虐成灾的紫色天火和肩头上屡次想跑出石屋的火之龙灵,还因为她竟想拉开石门与望舒交手! 是她受到了望舒的蛊惑吗? 还是因为暴`动的天火与龙灵影响了她的判断力? 顾凉没有空闲的心思去考虑答案,她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克制蠢蠢欲动的本能。 叮—叮叮叮—叮叮…… 石屋外,优美动听的天音始终萦绕不散,犹如仙人降世。 石屋中,除了顾凉之外的三人两兽渐渐平静下来,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那五条腿的小兽似乎捕捉到什么灵感,竟是陷入了顿悟。 顾凉紧紧盯着石门,指甲深深陷入到掌心之中,嘴里也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望舒就在门外。 与她隔着不到三尺的距离! 但她不能出去,潜意识告诉她。望舒若见到了她,绝对不会让她活着!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知曾帮助顾凉数次逃出死神的指掌,此次也不会例外! 顾凉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心脏,似乎这样做就能阻止它从喉咙眼里跳出来。 “你……” 石屋外,忽然传来了听不出性别的声音,既不悦耳也不显得难听。 “……是……乾坤派弟子。” 那被称为望舒的杀戮领主一字一顿地道出了顾凉的来历。 他说的应该是古代语,但是咬字和口音比顾凉懂得的古代语更为古老晦涩,应该是二族交战时期的语言。 望舒从前就知道乾坤派? 还是他能窥到她的来历? 顾凉沉默着,目光在三人两兽身上一扫,发现他们仍是那副痴痴的模样。压根没注意到望舒开口说话。 “别……紧……张……”望舒说话似乎很吃力。就像做了很多年哑巴,“我……没有……恶意。” 顾凉是不信的,依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这个世界无限辽阔,无奇不有。关在陷空城监狱第四层的死尸能通过言语施展特殊的规则。焉知望舒是否也有如此神通。 “我……想知道。乾……坤派……是否还在?”望舒轻轻敲了一下石门,断断续续说道,“别……开门。说……就可以。” 这个望舒还与乾坤派有关系? 顾凉沉默以对,她咬住了舌尖,以免自己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鲁莽冲出去。 屋外,望舒等待了片刻,又开口了:“求……求你,告……诉……我。” 他的声音哀恸,就连天音都变得低沉缓慢起来,悲伤气息悄然弥漫,三人两兽情不自禁地淌下了泪水。 顾凉一把按住跳到墙上要喷火的火之龙灵,心冷如刀。 又片刻,望舒说道:“我……是……乾坤派……弟子,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但……在感觉到……你的气息……的一瞬,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是自己身为乾坤派弟子的身份? 还是自己的名字? 顾凉默默地在心中询问,一声不吭。 “我是……你的长辈。”望舒说,“我知道……你姓顾,是……顾正南的后代。” 顾凉知道顾正南这个名字,在乾坤派立派之初,她是最厉害的祖师之一,其神主牌仍高高供奉在先祖宝殿之中。 望舒敢于直呼顾正南的大名,若他曾是乾坤派弟子,那么他原本的身份只会是那几个能与顾正南并肩称雄的祖师。 乾坤派有五位立派祖师,顾家顾正南是其一,剩下四人分别是第一任掌门韶小夏、第一任剑峰峰主姜余、第一任执法堂堂主辛风疾和第一任揽月城城主秦湘。 望舒不会是顾正南,也不会是韶小夏和秦湘,因为后二人在坐化后便分别化作了乾坤派宗门里的一座山峰和门派至宝天罗刀,再无可能转世重生。 望舒是姜余还是辛风疾? 顾凉一边猜测,一边飞快地在身上两处大穴重重点了点,给自己设下封印。 望舒在门口站了那么久,她快要压制不足自己跳出去与他开战的渴望了。 “顾正南……”望舒似乎被自己口中的三个字惊到了,他自言自语,“你……是顾正南的后代,那么……我……是谁呢?” 石屋忽然一震,望舒砰地撞在门上。 “我是谁?” “我怎么记不起自己的名字?” “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望舒似乎被自己绕得疯癫了,一下又一下地用脑袋撞着石门。 也幸亏他力气不大,不然整个石屋都要塌下来。 顾凉微咬了下唇,无端的觉得难受。 望舒撞着石门,嘴里胡言乱语。 “我死了!可是我又活了!” “我不是他!但我就是他!” “乾坤派气数已绝!大劫要来了!神荒要灭了!三千界要灭了!” “都是我的错!” 望舒也不撞门了,无力地坐下来嚎啕大哭。犹如丢失了最喜欢的玩具的孩子,心痛又后悔,胡乱地重复道:“都是我的错!我有罪!” 隔着薄薄的一堵墙,顾凉用短剑在地面上刻了姜余和辛风疾的姓,想起了这两位祖师的传奇过往。 姜余是剑修,在成为至尊级强者之后,他的修为停顿数万年无法寸进,最终心生绝望,举剑问天:“何不允我成仙?” 天不答。 姜余心灰意冷,遂游历三千大世界。收集各种珍稀罕见的材料。在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后铸就绝世凶兵戮天剑。 剑如其名,戮天剑从一开始就是为戮天而存在。 但姜余失败了,失败得一塌糊涂。 他被天罚劈了九九八十一天,然后灰飞烟灭。 韶小夏与秦湘因此而死。乾坤派遭到空前打击。险些满门覆灭。 辛风疾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传奇。他寿命极长,可以说是乾坤派历史上活得最久、死得最无憾的一位祖师。 因为辛风疾,乾坤派得以牢牢地屹立东洲不被妖族所欺。得以独立出二族、巫妖二族的漫长战争,得以熬过立派之处的风云动`荡…… 辛风疾晚年时候,他花了数万年时光走遍三千大世界,最后回到乾坤派,道了一句:“外面的世界千好万好,不如我乾坤派好。” 说完,辛风疾便盘膝做在蒲团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望舒口口声声说他有错有罪,他会是敢于戮天的姜余吗? 顾凉觉得这猜测很不靠谱。 首先,姜余的时代距离如今不知多少万年,他是断然活不到现在的。 然后,姜余的性格如剑一般宁折不弯,骄傲自负到了极点,他决然不会认为自己的戮天之举乃是罪过。 望舒会是辛风疾吗? 顾凉不敢问,她摩挲着短剑暗红的剑柄,一点点地将地上刻的两个姓氏抹掉。 望舒死了又活了。 望舒不是他,却又偏偏是他。 望舒知道乾坤派气数已尽,知道恐怖大劫将至,知道这场始于神荒世界的大劫将会席卷整个三千大世界。 望舒到底是谁? 原著里没有望舒,原著里没有朱红等人和他们的小村子,原著里没有游荡在废墟的各种怪物。 在乾坤派有记载的历代先祖中,望舒这个名字也不曾出现过。 但在三千大世界,望舒是故老传说中月神的神名,就像璇玑天女、南宫望那样辉煌了整整一个时代。 屋外,望舒又发起了疯。 他的语速又快又含糊,顾凉竖起耳朵认真听,都没有听清楚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屋内,三人两兽仍然沉浸在天音的玄妙中,只是脸上的神情变得像望舒一样傻傻呆呆,五条腿小兽的顿悟也被打破。 顾凉苦苦支撑着,她咬住短剑,与本能做着艰难斗争。 一刻钟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半天过去了。 石屋外,天音依旧悦耳动听,望舒没有了声息。 但他还在那里。 顾凉的神经已经麻木了,她无意识地转了转眼珠子,身上汗水流到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就像被水淹过。 “我是谁?” 望舒冷静的声音拉回顾凉飞到天外的理智。 他又要发疯了吗? 顾凉疲惫地挪了挪身子,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拉锯战。 望舒却在门外自问自答:“我是乾坤派门徒。” 顾凉怔了怔,心头蓦然涌起难以言喻的无尽悲意,懊恼后悔得想要用自我了断的极端方法来逃避。 但顾凉是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的。 那是望舒的情绪。 “后辈,”望舒轻轻敲了一下石门,他的情绪似乎平静下来,声音稳稳地挑破了顾凉的又一个身份,“你,是来自天外天的破局者。” 顾凉依旧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应望舒。 直觉告诉她,望舒对她有杀意。 只要她予以回应,他马上就能杀了她。 “你,是不应该存在的人。”望舒说,“你,将会毁了顾家,将会覆灭我们的乾坤派,将会为三千大世界带来无穷无尽的杀戮和死亡!你是灾星!” 这就是望舒对她生出杀意的原因? 顾凉抬手稳住嘴里咬的短剑,听到望舒对自己道歉:“对不起,年轻的后辈,我必须得杀了你。” 你凭什么杀我? 因为那些只有千亿分之一可能的猜测? 顾凉略微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冷笑。 如果是在回到神荒之前遇到望舒,或许她会因为这则断言滋生了心魔,从而走向自我毁灭的下场。 但是现在,她不会因望舒的判断而生出任何波澜。 因为纯微是个好师父。 因为纯微是个好掌门。 因为乾坤派是她的家,她是这个家的一员。 屋外,望舒仿佛能窥听到顾凉的心灵,他沉默了良久,长长叹息道:“可惜,我现在已经不算是乾坤派门徒了。” 顾凉垂了垂眼,发现望舒对自己的吸引力正在逐步削弱,但她并非有丝毫的放松。 “我连人都不是。”望舒说道,他那迷惘的情绪隔着墙壁也能清晰感觉到,“罪土上游荡的怪物也不是人,但它们至少是三千大世界的物种。而我,我失去了这个资格,所以这是我的罪。” 顾凉想起了明辉。 明辉在毁灭迷宫中遭到怪物附身,那些怪物奇形怪状,看起来也不像三千大世界里诞生的物种。 顾凉还想到了自己。 她来自于天外天,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外星人。 但她是人,是与纪珊、顾弦一样的人。 “我的大限就要到了。”望舒在门外说,“后辈,你不愿应我也不愿见我,此做法失礼了些,却是对的。” 望舒这么说,是因为他的本能里也想杀她? 顾凉默然不语。 “我马上就要离开,神智不复。所以,接下来的话,你都得听仔细了。” 她在听。 望舒说:“罪土拥有自成体系的规则,它只能进不能出,哪怕是至尊级强者也不例外,除非手中掌有逆天宝物。你若想真正离开,便得遵循我画在石板上的这幅地图所示去做,但这条路凶险异常,离开的几率十分渺茫,你得想好了才下决定。” “此外,我虽与乾坤派断了因果,但情谊尚在。若是乾坤派仍在,若是你能回到宗门,请你代我给掌门他们上一炷香。” “还有一件事,我记起我是谁了。” 是谁? 顾凉心中急问。 望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秦时月。” 望舒居然是秦时月? 顾凉瞬间便瞪大了双眼。 秦时月所在的时代可不是说古代语,而是人族主宰三千界后推行的现代语! 不对! 望舒说他是秦时月的时候,他用的就是半古不今的现代语! 但秦时月在立派祖师面前也是后辈,他哪来的底气直呼顾正南大名!(未完待续……) 534.这章乱乱的…… 下一刻,望舒解答了顾凉心中的疑惑,他说:“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我也是秦湘,先是秦时月,然后才是秦湘。” 顾凉眨眨眼,脑子被炸得有点发懵。 如果望舒真的是乾坤派立派祖师秦湘,那么供奉在先祖宝殿里的天罗刀又是怎么一回事? 乾坤派传承了无数年的至宝天罗刀不会是假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天罗刀和青铜宫殿外的永生树有着相同的本质,它们都是修士生命的延续。 也即是,天罗刀等同于秦湘。 所以,在化身为天罗刀后,秦湘是断无可能转世重生。 可望舒也说他是秦湘,如果他没说谎,那么世界上岂不是有两个秦湘? 还有,望舒强调说,他先是秦时月,然后才是祖师秦湘。 可按照修真界常识,这个顺序应当颠倒过来,毕竟生在两族交战时期的秦湘比秦时月更为强大,如果秦时月是秦湘的转世重生,主意识是秦湘而非秦时月。 顾凉真的很疑惑,为何秦湘这个身份会排到后面? 是望舒在撒谎,还是史籍出了错? 大概望舒真的懂得窥心术,他在石屋外说道:“此事之详情极为复杂,其中 还关系到不可言说的禁忌,并不是你可以接触的。但你是此方天地的破局者,如果能活到那个时候,一切自然明了。” 顾凉半信半疑,很想开口询问他。 但她想到望舒对自己的杀意。还是默默地闭了嘴。 好奇心害死猫,她不是猫,没有九条命,还是不要那么好奇的好。 “最后,作为你的长辈,我将给你的一个忠告。”在节奏变得越发急促的天音中,望舒说道,“如果你不希望乾坤派满门覆灭,不希望神荒崩碎为千万片,不希望三千大世界灰飞烟灭。那么你就不应该插手太多。” 不应该? 顾凉皱起眉头。不解望舒之意。 望舒解释道:“天地自有其规则,存在即是合理,事情应该这样发展,那么它就得这样发展下去。你期待美好的结果。想要的跳出棋盘的限制。因此选择干涉其中。但后果通常会超出你的预料,甚至比原本更糟糕。” 似乎是时限已到,天音响得越来越急。就像在催促望舒离开。 但望舒的语调却没有因此变快,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是破局者,对三千大世界而言,你的存在兴许有利有弊,但你是一个外人,永远都不会被这片天地所接纳!” 在望舒话音落下的刹那,顾凉脑中嗡地响了一下,冷汗瞬间涌了出来,湿透身上衣衫。 望舒是在警告她,也是在对她动手! 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顾凉发觉自己已经不在石屋中。 她看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荒芜无力的白色,没有天和地,没有任何生物和非生物,只有永无止境的白。 这是一个完全由意识构建起来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是望舒。 他要杀了她,又或者永远地困住她,就像剧情君或者执棋者所做的那样。 但望舒的理由并不是顾凉碍了他的眼,也不是顾凉得罪了他,而是因为顾凉将会成为毁灭三千大世界的元凶。 顾凉:承蒙看起,她还真不知道她有毁灭世界的潜质,分明她就是一个有三观有底线的好姑娘好修士。 想清楚被关的前因后果,顾凉并没有慌,她只觉得分外无语,不知应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望舒的看重。 抬头望向上方的白色,顾凉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下。 她已经被关在这里,说不准望舒一发疯就把她给抹杀了,那还不如主动开口,尝试一下能否改变望舒的想法。 顾凉不觉得望舒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将自己困在这里只是诱自己开口,在意识世界,望舒就是绝对主宰者,一个念头闪动,瞬间就能彻底碾碎她的意识。 于是,顾凉朗声说道:“祖师,您曾说过,错乱空间垃圾场只能进不能出,想离开必须做好陨落的准备。既然您给我留下了指示离开路线的地图,决定让我离开,何故又构建了意识囚笼,将我困于其中?若只是因为您所知道的尚未发生的未来,那我什么都没做就被困于此,未免显得太过冤枉无辜。” 虚空没有任何回应。 顾凉知道望舒其实是在装死,想了想又说道:“您曾询问我,乾坤派是否覆灭。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乾坤派并没有覆灭,尽管它不像以前那么强大,但它依然有着可亲可敬的门人,他们全都愿意为它献出最宝贵的生命。” 接下来,顾凉充分发挥口才,将乾坤派遭遇联盟围攻险些灭门最后却反败为胜的过程一一说与望舒知道,不冻海发生的一切也都包括在内。 因为是说服望舒,所以顾凉的叙述稍显夸张,但没有过分地添油加醋。 说完之后,顾凉再问望舒,态度理直气壮:“如果我就如您所说的那样选择冷眼旁观,那么您觉得,乾坤派会变得比如今更好吗?” 望舒仍是装死。 顾凉很难理解望舒的想法,思忖了片刻,她心平气和地说道:“您知道,我有一位兄长,他与我的关系极好,知道我来自于天外天的事实。可在开始的时候,他是不知道的,直到某一日,这个秘密被别人当面戳穿。” “他很生气,因我的故意隐瞒。我对他坦白事实,以心魔起誓永不背叛乾坤派与顾家,若我有丝毫违背,则我心魔缠身仙途断绝。接下来的事情,不必我说您也很清楚。我与兄长的情分不曾薄了分毫。” 空茫的白色中,望舒终于开口:“我承认你是一位极好的乾坤派门徒,但你为这个门派带来祸患的事实与是否背叛无关。” 顾凉回以轻轻一笑,直白问道:“那么,望舒前辈,您凭什么认为我会毁灭乾坤派呢?这一切还未发生,而未来拥有无穷无尽的可能,哪怕是身为小天道的红衣尊者,她也不敢说眼中所见的未来必定会成为事实。” 简而言之,红衣都没有资格。望舒何来的资格? 红衣是小天道。她还是大荒破碎之后最强大的修士,望舒拿什么来跟红衣比? 遭到顾凉质问,望舒沉默良久,然后说了一句让顾凉诧异的话:“我不认识你口中的红衣。也不曾听说过小天道。” 秦湘成为乾坤派立派祖师的时候。红衣大概还没出生;而在秦时月的时代。小天道红衣早已被天道抹去所有的存在痕迹。 所以,秦湘和秦时月是有可能不知道红衣的。 但望舒应该知道红衣,因为在红衣归位那一刻。天道意志便将这个事实烙印在三千大世界所有生物的意识认知之中。 望舒说过,他已经不是三千大世界的生物。 若他真的不知道红衣,这个事实必须满足一个前提,那就是:红衣归位之后,望舒不曾踏足三千大世界! 顾凉瞬间明白了许多之前想不清楚的问题,她闭了闭眼,冷静说道:“红衣尊者乃是行走于人间的天道代言人,她之意志即是天道之意志。” “另外,您认错人了。” “我是顾凉,道号容素,不是气运之子顾天阳。我之所以出现在错乱空间垃圾场,并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因为布局者欲要以此困死我!布局者杀我,则是因我忤逆他的意志,我跳出了他博弈的棋盘!” 在顾凉解释后,空白世界忽然变了。 只见大团大团的黑色在白色中晕开,死亡气息霎时弥漫,风暴骤然卷起,世界天摇地动,似乎马上就要破灭! 望舒发疯了! 顾凉飞快地奔跑,避开越来越多的黑色,一边分心等待时机。 望舒已经失去了理智,其意识世界也会跟着出现破绽。 她只需找到破绽将其撕扯得更大,立刻就能逃脱望舒的掌控,但那必须要抢在望舒抹杀她之前! 在感觉到外界牵引的一瞬,顾凉手中虚抓,握住紫色天火凝聚而成的弓箭,迅速弯弓对准了破绽之处,倾尽全力的十二箭骤然连发! “轰——” 随着一支支箭在裂口处炸开,虚空扭动起来,被撕裂得更大,顾凉化作一道光,霎时便撞了出去! 下一刻,顾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清晰而真实。 她又回到了简陋的石屋里,三人两兽尚未醒来,但屋外天音已杳然。 望舒走了。 她也避过了一次无妄之灾。 顾凉揉了揉心口,觉得自己的运道委实不怎么强,居然会被望舒误以为是顾天阳,还差点遭到了误杀。 不过,望舒这疯子从一开始就道出她的破局者身份,顾凉还真没想过他会认错人。 直到望舒告诉她,他不认识红衣。 望舒不认识小天道红衣,也即是他在红衣归位后完全没有踏足过三千大世界,对三千大世界缺乏了解。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望舒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三千大世界的现状,他又是如何知道乾坤派正在面临灭派的危机呢? 望舒可不是占星师。 据顾凉了解,无论是真正的月神望舒,还是秦时月、秦湘,这三人都不懂得占星术,对推演卜算之道也不算擅长。 顾凉因此而生出一种大胆的猜想——望舒是穿越的。 望舒说他曾经死过,然后又活了,顾凉当时以为他说的是秦湘转世为秦时月。 望舒还说,他先是秦时月,然后才是秦湘。 顾凉只觉得疑惑不解,但她很快联想到拥有紫薇帝君少许记忆的卫澈,便怀疑秦时月只是得到了秦湘的记忆,并非真正的秦湘复生。 在这个世界,转世都是坑。 除非如卫澈那样始终保留意识,或者像顾凝那样直接复生,否则的话,转世之后的神魂仍是那个神魂,但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就像容瑾和顾弦,顾弦确实是容瑾的转世之身,但顾弦绝不是容瑾。 因此,为了避免转世后变成另一个人,修士们想出各种应付的方法,分裂神魂就是其中一种。 首先,修士会将神魂一分为二,一部分转世,另一部分则自我封印。 然后,等到时机合适,两部分神魂合而为一,原修士的意识将会主导转世的意识,完成复生。 但这些应付的方法未必一定就能起到作用,因为原修士的意识也有可能被转世后的意识所主导,原修士自然无法复生。 言归正传,当秦时月的意识主导了秦湘的意识,那么他就是秦时月而不是秦湘。 矛盾恰好源于此,顾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但是,如果将转世换为穿越重生,一切就好理解了。 秦时月跳下了极渊,但他并没有真正死亡,而是沿着历史长河逆流而上,穿越回到乾坤派立派之初成为秦湘。 因此,他才会说他先是秦时月,然后才是望舒。 然而穿越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秦时月付出的代价或许就是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赋和强大修为,当他成为秦湘后,他资质很差,悟性也不好,是五位立派祖师中实力最低的一个。 在姜余弑天之后,秦湘分离神魂,其中一部分化为天罗刀,另一部分则成为现在的怪物望舒,这兴许也是代价之一。 再往后的事情,条件不足,顾凉无法继续推算。 但她仔细对比了秦时月和秦湘的过往,心中产生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想——秦时月也许是小白鼠,跟顾天阳一样的小白鼠。 如果秦时月没有自尽,他未必不能成仙。 秦时月的时代距离如今不过三十万年,以他大乘期强者的实力,活到如今再熬到黎明绝对没有问题。 如果秦时月的恐怖天赋是剧情君、执棋者等存在赋予,他敏锐的发现了这个事实,却无法改变,选择以跳入极渊的极端方式自我了断也是有可能。 但这依然无法解释秦时月为何会知道未来。 所以,顾凉大胆展开猜想,当秦湘分离神魂之后,他没有变成天罗刀的那一部分神魂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原著的剧情。 如果历史按照原著的轨迹向前发展,乾坤派将因顾天阳的报复快速走向没落,神荒世界也因顾天阳与邪修组织的恩怨屡经战火。 最后,顾天阳证道成仙,剧情君目的达成,或许那之后就是秦时月口中的“你将毁掉整个三千大世界”。 想到这里,顾凉便迫切地想要翻开《断杀》看一看里面是否藏着秦时月自尽的秘密,但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妙,拿出《断杀》是自寻死路。 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那么她对望舒的猜测永远都只能是猜测。(未完待续……) 535.天涧 顾凉站了起来,拍拍肩膀上的银色小龙,它机灵地游到她手腕上,乖乖化作首尾相连的精巧龙镯。 丹田里的紫色天火已渐渐平息,顾凉有些吃力地拉开石门,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就像与人大战了一场,身心皆疲惫到极点。 事实也确实如此。 抵抗望舒的蛊惑可一点都不容易,尤其是逃离意识世界的时候,若有稍微行差踏错被黑色所沾染,顾凉现在只会剩下一个没有神魂的肉壳。 石屋外,一块方形石板静静地躺着,正面是一幅地图,反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顾凉把它捡起,仔细记下内容,然后一掌劈下去将其化为石粉。 下一刻,熊熊紫火猛烈地烧了起来,将石粉里爬出来的黑褐色怪物烧成一滩腥臭刺鼻的透明污迹。 石屋里的三人两兽皆被这股臭味惊醒,方子寒最先跑了出来,警惕问道:“前辈,望舒呢?他走了吗?” 顾凉点点头,看到方子寒嘴唇青紫,便问道:“你怎么了?” 方子寒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不知道,我只觉得很累很累,至少要休息六个时辰才能恢复实力。” 顾凉微微一笑,温和说道:“那就在这里暂作歇息,我也挺累的。” 休息的时候,顾凉在借来的书籍里找到对石屋所用石材的介绍和详细解释,觉得这种石料很有用,便挑了那些完整的没有裂痕的石头放进芥子袋中。打算将其带回宗门二次利用。 方子寒见了,告诉她说道:“我们村子建筑用的就是各种材质的石头,如果前辈有需要,我能带前辈去收集。” 顾凉很高兴:“谢谢,我恰好有这方面的需求,得劳烦一下你。” 方子寒大约是很少与女性相处,顾凉一笑,他脸上立刻就红了一片,呆呆看着顾凉那漂亮绮丽的面容,根本移不开眼睛。连回答都是结结巴巴的:“没……没关系。您……您……您喜欢就好。” 顾凉心中觉得好笑,略微抿了抿唇,继续看手里的书。 唐初也被顾凉的笑容炫花了眼,但他一直都是能说会道的。与女孩子们相处总有说不完话题。很快就从惊艳中回神。 看到了方子寒露出少见的窘态。这家伙立刻很不给面子地开怀大笑,指着他说道:“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 朱红的脸上也有点红。见了方子寒被嘲笑,便没好气地踹了唐初一脚:“姐姐长得那么美,难道你就没有看得两眼发直?” 唐初笑眯眯道:“我确实看得呆了,但我没有盯着前辈猛瞧,你再看看小寒,他现在还舍不得不看呢!” 方子寒遭到小伙伴调侃,耳朵尖和脖子根都红了,他默默地背过身去,跟趴在墙角的五条腿契约兽玩瞪眼游戏,心里却有些失落。 前辈是如此的强大美丽,即便终他一生,其实也是配不上她的吧…… 方子寒想着实力一直不如同龄人强大的自己,眼中掠过一抹黯然和坚定,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他是不会认输的! 小插曲过后,四人两兽又休息了数个时辰,再次启程后,花了半个时辰便跨越五百里距离,来到危险的天涧面前。 天涧附近的废墟都被沉重的压力压得光滑如镜,在镜面的尽头,是一条干涸已久的浅水河,河床裸露着裂成了无数块。 “前辈,您是第一次走天涧,还请紧跟我的脚步,不要走得快了,也莫要慢下来。”走在顾凉前面领路的是唐初,踏入天涧前,他最后一次强调说道,“若是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请不要理会或者碰触它们,因为那些东西比杀戮领主更可怕。” 方子寒跟朱红都认真地点了头,顾凉也应了一声,表示自己不会惹麻烦。 唐初转过身,踏入了干涸的小河。 顾凉跟着踏进去,蓦地感到全身一轻,因接近天涧而承受的沉重的压力逐渐消失。 浅水河依旧是干涸的,她的双脚却被看不见的水浸过,有淙淙流水声漫过耳际,犹如畅游在山间小溪流之中。 顾凉脚下没有停顿,边走边问道:“唐初,天涧里一直看不到水吗?” “看不到水,但你能看到鱼。”唐初说道,“在罪土,天涧是唯一一个可以看到鱼的地方,可惜这些鱼不能捞起来,不然真想尝一尝传说中的鱼肉。” 才说到鱼,顾凉便见到一群手指粗细的小鱼凭空游了过去,姿态怡然而自得,浑然不担心遭到天敌的捕猎。 顾凉抬起头,发觉空中干干净净的什么都看不到。 “天上是有鸟的,但是很难看到。它们都不讨喜,会攻击人,长得也很丑。”走在后面的朱红发觉顾凉的动作,便解释了几句,“我们村子里的人曾经抓过一只来养,最后它把那个人吃掉了。” 顾凉心想,这鸟也太过凶残了。 她问道:“你们都不吃鸟吗?” 通过与三人的交谈,顾凉知道他们的村子一直存在食物危机,也很缺水。 朱红明显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前辈,那些鸟长着属于人的脑袋,能说话能笑,我们是不吃的。” 顾凉在脑里想象出一个人头鸟身的怪物,然后想到灾荒年间被逼得易子而食的人们,不说话了。 神荒世界有修士,修士小施道法,能行云布雨,是不怕干旱洪灾的。 其它地方的百姓过得如何,顾凉并不很清楚,但乾坤派辖下的百姓在很多年前便不需要担心吃饭穿衣的问题。 罪土跟神荒不一样,这里连野草都很难看到一根。能作为食物的只有一小部分怪物,其余的多是有毒的或者带诅咒的。 人饿得狠了,连同类都能吃,区区一只长着人头的怪鸟,它又怎能不成为人类食谱上的一员? 隐形的河水渐渐升到了小腿肚,顾凉见到一株宝光闪烁的小树从上游飘下来,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果香味诱人,唐初咽了咽口水,对其视而不见。 又一会儿。一只明显断了气的粉红色小猪从顾凉面前流过。它背上长着三对洁白如玉的小翅膀,正是神荒世界中的一种罕见异兽。 很多年前,顾凉有幸见到魔修廖圣缘与荒城的大城主夫妻开战,她的坐骑便与这只粉红色小猪属同一品种。但廖圣缘的那只猪只有一对翅膀。其血脉品阶远不如这一只。 看到这只胖乎乎的猪。三人两兽吞咽口水的声音很响亮,但是谁都没有伸手去捞,显然心怀着顾虑。 顾凉的心态更是平静无波。她仔细瞧了瞧小猪,与书中得知的印象一一契合,发现它的致命伤位于喉咙,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血线,很难看得清楚。 封喉? 顾凉微微一怔,能以一招将这小猪击杀,出手的至少是渡劫期强者。 水面上有东西随着水流飘荡,水底下也有东西被水流推着走。 顾凉往前走出几步,便看到脚边有一把巴掌长的小飞剑,它很旧了,上面刻的“奇珍异宝阁”五个字已经模糊不清。 这时候,天上传来清脆的鸟鸣,几个小黑点出现在四人两兽的视野中,随着距离的拉近,它们的模样越来越清晰,赫然是长着小孩子头颅的鱼鹰。 顾凉挺好奇的,这种鱼鹰要怎么捕食呢? 她的目光追逐着鱼鹰,看到它们掠过干涸河床,嘴巴一张裂到了耳垂,瞬间叼住一条巴掌宽的鱼。 顾凉:“……” 那只长着小女孩头颅的鱼鹰三两口吞下了鱼,对顾凉翻白眼,声音粗哑难听:“土包子,你看什么看!没见过抓鱼吗?” 顾凉朝朱红看了一眼,见她脸上没有惊色,便很诚实地回答了鱼鹰:“你说对了,我确实没见过。” 鱼鹰说的是古代语,她的回答也是古代语,字正腔圆。 “哇,这丑八怪的声音还真不错!”另一只光脑袋的小男孩鱼鹰飞了过来,绕着顾凉转两圈,兴奋嚷道,“再说说,我想听!” 跟前一只说话的鱼鹰一样,它的声音也很不好听,又尖又细。 朱红对鱼鹰的接近很不喜欢,压低声音道:“前辈,它们会散布诅咒,而且很容易翻脸不认人。” 顾凉是不怕诅咒的,她也不怕这些实力只相当于普通金丹修士的鱼鹰,换了现代语解释道:“我自有分寸。” 朱红握紧了插在腰间的一把匕首,防备姿态一看明了。 小男孩鱼鹰撇了撇嘴,露出警惕之色:“你们这些人类在嘀咕什么?难道又想打我们的主意了?” “啧,没见过世面就是没见过世面!”小女孩鱼鹰也飞了来,悬在顾凉不远处,还特意撞了一下同伴,满怀恶意道,“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可不一点都怕他们!” 顾凉注意到小男孩鱼鹰口中的“又”字,眼神微微一闪,极温和地说道:“我没有恶意,只是一个过客,请放心。” 小女孩鱼鹰用鼻子哼了一声,脸上写着不信,看到河里有鱼,刷地便飞了过去捕鱼。 小男孩鱼鹰半信半疑,它拍了拍翅膀,脸上露出痴迷之色:“声音真好听,再说!再说!我要听!” 顾凉转了转眼珠子,伸手指向那只流走的小猪,问道:“你们知道它是从哪来吗?” 小男孩鱼鹰上下打量着她,狡黠地笑了笑:“会唱歌吗?唱一句给我听,我马上就告诉你它是从哪来的!” 要她唱歌? 顾凉笑得非常好看,在小男孩鱼鹰期待的目光中,她开口唱了一段水调歌头,正是前世的著名曲子。 顾凉的音域不宽,她的歌声威力如故,听得三人两兽纷纷捂耳。 只有鱼鹰们愿意给予欣赏的目光,那小男孩鱼鹰甚至忘了拍打翅膀,掉进看不见的水中飘了一会儿。 歌声停止后,鱼鹰们全都围了上来,兴奋地叽叽喳喳: “真是太好听了!” “跟我回家吧,我要跟你繁衍子嗣!” “再唱!在唱!还要听!” “虽然你长得丑,但是看在你有一把好声音的份上,我决定喜欢你了!” 方子寒能听得懂古代语,他默默地看着笑意融融的顾凉,违心地想:虽然他捂了耳朵,但前辈唱歌确实很好听。 至于唐初和朱红,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见到对方一脸苦相,皆心有同焉。 这叫唱歌? 惨叫都比顾凉的歌声动听百倍! 顾凉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听着鱼鹰们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激动之情,她谦虚说道:“谢谢你们的欣赏,我也觉得自己唱得不错。现在歌已经唱过了,应该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鱼鹰们七嘴八舌道: “是上游飘下来的!” “是天上!水从天上来的!” “都不对,是地下!我亲眼看到河水从一个黑乎乎的洞里冒出来,你们这群土包子一定没见过!” “你就吹牛吧!那是风吹来的!” 它们对顾凉的疑问各执一词,越说越大声,很快吵了起来,然后扭打成一团,都说自己是对的。 顾凉觉得它们不像撒谎,便抬手让它们平静下来:“好了,我现在知道答案了,你们都没错,别闹。另外,你们能告诉我上游有什么吗?” 鱼鹰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显然顾凉的问题很不好回答。 顾凉看向身旁的朱红,问道:“可以去上游吗?” 朱红犹豫了半饷,回答道:“可以,但前辈最好还是不要去。” 她换了对顾凉的称呼,脸上表情严肃。 “为什么?”顾凉寻根问底。 朱红露出为难之色:“我们村子有去过上游的人,有的回来之后年龄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什么都不懂也不会长大的婴儿;有的是体型越变越小,就像你对我们施展的那个法术一样,最后会变成尘埃,彻底消失……总之,他们都遭到了天涧的诅咒,不会有好下场。” 变小? 天涧的诅咒? 顾凉感觉脚下又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个扁平的金属酒瓶,上面烙印着一个三足两耳的小炼丹炉。 这个炼丹炉,在神荒世界中代表着白露山。 上游又有东西飘下来了,是一方精美的手帕,那料子极好,是专门用来缝制八品法衣的一种天蚕丝。 顾凉用鞋尖轻轻一拨,看到手帕的一个角上绣着漂亮的小篆,上面四个字是花容玉貌,下面三个字则是温玉宫。(未完待续……) 536.对不起,这章请留到明天买 手帕是从神荒世界飘来的,酒瓶也是。 很快的,顾凉见到一样更熟悉的东西,那是一只破了口被丢弃的茶杯,茶杯底部写着一盏香茶楼几个字。 一盏香茶楼位于随云城,她还在这间茶楼里喝过几回茶,听过赛莲在茶楼里的演出,也见过与这件漂流物样式相同的茶杯。 天涧能捡到神荒世界之物,那么其上游是否可以通往神荒世界? 顾凉觉得这是有可能的,虽然望舒给出的地图并没有指向天涧。 这时候,小男孩鱼鹰飞到顾凉身边,小脸上写着严肃:“你要去上游吗?如果你要去,那么你会死。” 顾凉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我只是有些好奇。” 望舒是从天涧里出来的,应该也是回到天涧之中,他的栖身之地很可能就在上游,又或者是河水流向的下游。 此外,望舒能隔着石屋与她交流,他应该与她处在同一个时空,可他居然不知道小天道红衣,这便表示他不在三千大世界之中。 望舒不在三千大世界,他会在哪? 顾凉想知道答案,但她是不想找上门白白送死的。 小男孩鱼鹰犹豫了片刻,收拢翅膀停在她肩膀,侧{头说道:“如果你想去,我能带你去。” 去上游还需带路? 顾凉感到诧异,然后意识到自己口中的上游与小男孩鱼鹰认为的上游也许是不一样的,若无人领路。恐怕无法踏足。 其它鱼鹰听到小男孩鱼鹰的话,立刻高高低低地惊叫起来,仿佛小男孩鱼鹰做了十分可怕的决定。 小女孩鱼鹰极快地飞来,一翅膀拍在小伙伴身上,尖声喊道:“你疯了还是傻了?蠢货!人类是可以相信的吗?小心她把你下了锅!” 小男孩鱼鹰被翅膀扇得一个趔趄,险些没有从顾凉肩膀掉下去。 它很委屈地扁扁嘴:“你干嘛打我?我又不是小崽子!岁数比你还大呢!再说了,我觉得她不像坏人,她身上有种味道,不属于罪土的味道。” “你说她不属于罪土?”小女孩鱼鹰叫得更大声了,它的翅膀拍得很用力。羽毛都掉了好几根。“她分明就是被流放到罪土的坏人!身上一股子臭味!啊!你居然敢抓我!立刻放开你肮脏的爪子!” 顾凉拎着它的翅膀,露出温和的微笑:“我的脾气大概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称呼她为土包子、丑八怪,顾凉可以不予理会,但诬蔑她是坏人。这就有点过分了。虽然顾凉并不觉得自己是好人。 小女孩鱼鹰冷哼一声。身上羽毛霎时化作缕缕黑雾往顾凉缠去,阴冷气息霎时弥漫在河面,冷得朱红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然而就在下一瞬。诡异的阴冷气息荡然无存,一朵浅紫色莲花悄然绽放于顾凉身旁,将黑雾灼烧得干干净净。 小女孩鱼鹰脸上煞白,它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露出三分骇色。 其余鱼鹰皆避得远远的,小男孩鱼鹰也飞离了顾凉的肩膀,在天上盘旋着不敢下来。 在鱼鹰们眼中,顾凉俨然成了一个大恶棍,近之必然遭殃。 现在,这个大恶棍盯着小女孩鱼鹰的眼睛,脸上皮笑肉不笑:“说吧,你如何判断我遭到了流放?” 小女孩鱼鹰被天火吓唬了一番,嚣张态度收敛了许多,但面对着顾凉,它依旧没有好声气,哼道:“这里是罪土,出现在这里的当然是罪人。” “包括你吗?” “当然……”小女孩鱼鹰刚说了两个字,立刻就回过神来,嚷嚷道,“当然不包括我,我又不是人!” 顾凉随意找了个借口反驳:“可你长着人的脑袋。” 小女孩鱼鹰一瞪眼,下意识便想骂人,转念却想到顾凉是个很不好惹的,只好悻悻把话吞下去。 它眼珠子一转,狡猾说道:“我是鹰身人,属于妖族的一个分支。” 顾凉笑了笑,绽放的紫色莲花慢悠悠地飘到小女孩鱼鹰面前,花蕊中蹿出一缕灼热火焰,威胁姿态一看明了。 距离天火如此之尽,小女孩鱼鹰的羽毛尖几乎被烤焦了,那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让她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忙大声喊道:“快把它拿开!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快拿走!” 顾凉坚持道:“你先告诉我。” 小女孩鱼鹰愤怒地瞪了她一会儿,到底还是屈服在天火的可怕淫威之下。 它低垂了高傲的头颅,小小声说道:“我也有罪。” 顾凉和颜悦色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罪吗?” 小女孩鱼鹰没有回答,它漠然而不屑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不屈的死志。 顾凉知道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 她掐灭莲花,轻声说道:“我是在四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当时我的宗门正遭到天罚,大半个宗门毁于一旦,门下弟子死伤无数。我被天罚劈得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已是身在废墟,但我真的不明白我有什么罪。” 顾凉松开手,小女孩鱼鹰得了自由,立刻拍打翅膀高高地飞了起来。 它低头忌惮地看了顾凉一眼,盘旋两三圈后,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其余的鱼鹰看了看顾凉,窃窃私语几句,也跟着飞走。 小男孩鱼鹰没有与同伴们一起离开,它落在顾凉身上,小心翼翼说道:“对不起,它的脾气很不好,冒犯您了。” 顾凉微笑:“我的脾气也不好,抱歉。” 小男孩鱼鹰感觉到顾凉的善意,不由得用翅膀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嘿嘿一笑,对她的恐惧渐渐消失。 “我叫小白,你呢?” “我是顾凉。” “顾凉……你姓顾,有姓氏呢,真羡慕!我可以叫你小凉吗?” “好啊。” “小凉笑起来真好看。”鱼鹰小白看着顾凉的笑脸,有种炫目的感觉,由衷说道,“就像你的歌声一样美丽。” 顾凉:“……” 她能美得让****唯恐避之不及吗? “不,我的歌声不好听。”顾凉承认了自己是个音痴的事实,她想起鲛人族少女迷梦的歌声。脸上露出沉醉之色。“我所听过最好的歌声,是鲛人族唱出来的。” “鲛人族?”小白很好奇,“那是三千大世界才有的种族吗?” 顾凉点头:“如果能回去,我可以介绍她给你认识。” 小白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迷起来。它瞅了瞅朱红三人。极小声地问道:“小凉。你真的要去那个村子吗?” “嗯,我想拜访一下村里的长者,看看他们是否知道离开的路。”顾凉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如实说道。 望舒留下的地图和指示不一定就是正确的,除非遇到迫不得已的情况,否则顾凉不会轻易动用它。 小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没用的,他们不会知道。” “但我总要去试一试,不然结果只有永远地留在这里。”顾凉说道,“我的亲人朋友都不在这里,我心中还有牵挂,必须得回去。” 小白看着她坚定的面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它叹了一声:“我也想看看三千大世界是什么样子,可是它们总说我异想天开,因为罪土是只能进不能出的。” 顾凉摸了摸它背上的羽毛:“如果我能找到路,我会跟你说。” 小白顿时高兴地笑了,重重点头道:“嗯!” 这时候,干涸的河床忽然吹来了一阵古怪微风,上游瞬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漂流物,正在快速接近。 看不到的水眨眼间淹没了顾凉的膝盖,水流也变得急促起来,游动的鱼露出尖锐牙齿,对四人三兽虎视眈眈。 “天涧起风了!”走在最前面的唐初沉声说道,他回头望向顾凉等人,“你们都小心点,莫要被那些东西诱惑了!” 朱红盯着上游,喃喃说道:“它们来了……” 顾凉跟着望向上游,看到一只又一只灰色的人形正从隐形的水里冒出,它们没有五官,下半身的腿已经虚化,身上还带着寒冷的白气,就像寒冰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物。 小白看了,脖子一缩,叮嘱说道:“小凉,你要小心,它们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说完,它拍动翅膀,飞离了顾凉的肩膀。 “这是什么东西?”顾凉觉得那些灰色的东西不像鬼物,因为它们身上没有死气。 朱红也不知道怎么对顾凉解释:“我也不知道,村里的长者告诉我们,它们以前是罪土里的罪人,至于它们现在是什么东西,只有天道才知道。” 顾凉对这些东西有些兴趣,也不等它们接近,掌中延伸出一道紫色光带,直接抓了一只,结果拔萝卜带泥扯过来一串,足有十多只。 见此,朱红赶紧离顾凉远些,生怕殃及池鱼。 接近了顾凉,灰色人形明显地兴奋起来,它们齐刷刷地膨胀了数倍,伸出半透明的手向顾凉伸出。 顾凉举起火凤剑一挥,剑光穿过它们的身体,犹如穿过幻影。 物理攻击无效吗? 顾凉扔出一道火线,灰色人形在火中依旧生龙活虎。 但随着火焰染上淡淡的紫,它们终于惊慌起来,纷纷要逃离火中。 顾凉一跺脚,将灰色人形全部烧了。 杀死这些东西比杀死金丹初期修士更费力,神识攻击与物理攻击均对它们无效,普通的道法也无法起作用,只有秘术和天火才能伤到它们。 这时候,灰色人形也欺近到朱红、唐初、方子寒面前。 相对于顾凉,这三人解决得十分轻松,手中的一把灰色的骨质小刀有如神器,那些人形只要被小刀一碰,立刻消散得干净彻底。 两只兽对付灰色人形也有妙计,那只长着五条腿家伙连抓带踹,爪子轻松撕裂灰色人形;另一只兽长得像狐狸,它有一只象鼻子般细细长长的嘴巴,用力一吸,便把灰色人形吸进嘴里当成美食。 上游的漂流物也飘到了众人面前,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奇珍异宝和珍禽异兽的死尸就不必说了,花瓶桌椅、废弃的法器法衣、咬了一口的包子……就像一个垃圾堆。 这个垃圾堆是会说话的,各种东西都长出小胳膊小腿和五官,它们飘在水面,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看到了顾凉和朱红,这些小怪物眼前一亮,划着水飞快靠近。 一根竖起来的竹竿喊道:“快看!有两个美女!” 一个装菜的菜盘飞快地滚了过来,兴奋叫道:“快上!抓住她们!” 这是一只脖子被扭断的没毛鸡,它扑扇着两只光秃秃的鸡翅,一脚踹开旁边的花盆:“有神荒世界的味道,这个一定是修士!” 一只紫砂茶壶贼眉鼠眼地看向被咬一口的包子,打听道:“喂,你是从神荒世界来的,认识她吗?” 那包子恶声恶气:“认识个鬼!这个美女是我的,你们全都给我闪开!” 马上,包子被一件破洞的衣服打飞,这衣服摆动着两只袖子,很嚣张地说道:“滚!你这死包子都快泡烂了,还敢跟本大人争夺美女!” 当事人顾凉:“……” 这都什么奇葩玩意! 朱红的眉头跳了跳,她一边对付灰色人形,一边拔出腰间匕首,把最先冲上来的一根木棍削断。 “啊!我要死了!”木棍喊道。 它变成了两段,胳膊和腿全都消失,精细的五官也不见了,很快顺水飘走。 顾凉一扬手,紫色天火顿时如朵朵莲花绽放在水面,竹竿、桌椅、衣服等易燃物都烧了起来,尖叫声四起。 没毛鸡变成了香喷喷的烤鸡,它跳着脚喊道:“热死了!热死了!” 跳了一会儿,金黄色烤鸡变成一块焦炭,沉入水中飘走了。 顾凉微微皱起眉头,觉得这些奇葩玩意就像灰色人形那样很难起火,得用点力气才能杀死它们,但唐初三人依旧应付得游刃有余,两只兽也没觉得灰色人形与杂物们很难对付,显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想了想,顾凉取出玲珑球轻轻一抛,将所有东西尽数阻隔在外,掌中的紫色光带伸出,把漂流物中的一把断剑拖到跟前。 顾凉盯着它身上活灵活现的五官,问道:“你是从神荒世界来的?” 断剑对她流口水:“美女啊美女!我好喜欢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给你最好的!” 顾凉问:“你能给什么?” 断剑高兴得蹦蹦跳跳,尖声喊道:“我有美女了!这个美女是我的!” 顾凉:“……” 这玩意听不懂人话? 她微微眯眼,笑着说道:“我杀了你哦。” 断剑还在傻乐:“耶耶耶!我有美女!美女你真香!快把我捞起来吧!我要和你成亲!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到底有多漂亮!” 顾凉发出一缕剑气,打碎了断剑的一截剑身。 “我命休矣!”这把剑惨呼一声,白眼往上一翻,倒在水面上飘走了。(未完待续……) 537.村子 接下来,顾凉又抓了几件漂流物。 可它们依旧听不懂人话,要么舔着脸求顾凉把它捞起来,要么一门心思想把顾凉拖下水,要么对顾凉各种花痴各种赞美,要么满脑子黄汤总想一些不和谐的事情。 顾凉:……全都拉下去,砍了。 如此半个时辰,天涧的对岸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那些奇葩的漂流物与灰色人形也慢慢消失,水面恢复了宁静,水流变得平缓,诡异的怪风早已无影无踪。 小白收拢翅膀从天际降落,轻轻嘘了一口气说道:“这些东西总是很讨厌,没有人会喜欢它们。” 顾凉对此深有同感,点头说道:“确实。” 也不知道那些漂流物是如何长出手脚和五官的,就在刚才,顾凉头上挽发用的一根发簪和几根头发居然被它们同化,嚷嚷着要带走她。 若非顾凉及早发现,挥剑将那几根头发和发簪斩了,恐怕她也要被拖进水里。 天涧有大恐怖,无论水里飘的东西有多么珍贵,都不能捞起,至于被拖进水里又会是怎样的下场,顾凉也不希望亲身尝试一下。 “前辈,”唐初放慢脚步与顾凉并肩而行,他瞧了小白一眼,问道,“您要带着它离开天涧吗?”? 顾凉偏头看向小白,将唐初的话翻译过来问它,得到了小白肯定的回答,再问唐初:“它想跟着我,这有问题?” 唐初轻咳了一声。委婉说道:“我们并不建议您带着它,它若离开天涧,将会变成另一个样子,您肯定不会乐见。” “是吗?”顾凉问小白。 小白点头,然后说道:“我能控制住自己,如果不能……”它顿了顿,看着唐初说道,“我也知道那会是怎样的后果。” “那就没事了。”顾凉说道,她也望着唐初,“它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我也能保证它伤不了人。” 唐初想起顾凉的强大战斗力。摸着鼻子讪笑了一下:“我相信前辈。” 顾凉回以一笑。 忽然间,天上传来了嘹亮的鸣叫声,鱼鹰们去而复返,霎时间便已接近。其气息比之前更强盛了足足两倍。 速度最快的小女孩鱼鹰猛地扑下来一撞。把小白撞得掉进水里。然后扇着翅膀加速俯冲,瞬间便抓起这个小伙伴朝天上飞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可怜的小白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顾凉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在小女孩鱼鹰飞起那一瞬,她五指微收,一道淡紫色的光带立刻从掌中延伸出去牢牢束缚住它。 再一扯,两只鱼鹰立刻身不由己地从天际坠落! 顾凉此举,就如捅了马蜂窝。 在小女孩鱼鹰被缚的那一刻,其它鱼鹰们纷纷裂开嘴,不要命一样朝她扑杀而来。 它们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口中生出尖利獠牙,爪子上闪烁着冰冷寒光,俨然一副噬人凶兽的模样。 唐初等人大惊失色,连忙喊道:“前辈,快放了它们!” “你们先走,我稍候跟上。”顾凉沉声说道。 她不慌不忙地扫出一掌,将袭来的鱼鹰打飞到百丈之外,另一手则掐起法诀,将小女孩鱼鹰以樊笼秘术封印,显然没有收手的打算。 唐初三人很是无奈,顾凉与鱼鹰的战斗层次较高,并非他们所能插手,只好在顾凉的掩护下快速离开。 方子寒故意留到最后,他不放心地回头叮嘱:“前辈,请谨记莫要在天涧击杀它们,否则将会引发可怕后果!” “谢谢,我知道了。”顾凉对他微微颔首,因两只手都在忙着对付鱼鹰,便张嘴朝着他的方向吹出一口气。 看到顾凉的动作,方子寒的脸霎时红透了。 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想对顾凉说要留下来帮她,一个浪头却在忽然间涌了过来,快速将他推往天涧的对岸。 方子寒:“……” 送走了方子寒,顾凉也放开了手脚,樊笼秘术全力施展,竟是凭着一人之力与人多势众的鱼鹰打了个平手。 交战半刻钟,小女孩鱼鹰忽然喊道:“停!” 所有的鱼鹰都同时住了手,齐刷刷地飞起来,化作一片乌云。 顾凉掀了掀眉毛,也停止了秘术,问道:“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小女孩鱼鹰说道,它放开了小白,看着顾凉说道,“我只是试一试你的实力。” 顾凉笑了一声,问道:“现在满意了?” 小女孩鱼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没有让我失望,我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它和所有的鱼鹰都化作幻影,凭空消失在顾凉的眼中,仿佛它们本来就是虚影。 顾凉静静地沉思片刻,踏着水面往对岸走去。 当她与小白跟上唐初的时候,他们还没踏上对岸,再走一会儿,便出了天涧,来到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边缘。 在这里,崩塌的琼楼玉宇随处可见,庞大的尸骨早已被岁月化作石头,天际被割裂成不等同的三块,那巨大的漆黑裂痕让人看了浑身冰凉。 就像顾凉走过的那些废墟一样,这里没有任何植物存在的痕迹,也看不到任何生命,除了罪土特有的异兽。 小白落到地上,褪尽了全身的羽毛,化作少年模样。 他看起来大约有十一二岁,身上穿着一件无花纹的黑色长袍,脚上没穿鞋,可以看见类似于鹰爪的长长脚趾。 除此之外,小白的脸上还生出了少许银色细鳞,黑溜溜的眼睛化作冰冷竖瞳。气质冷漠而疏离。 这样子并不算狰狞,但是看着很不好相处,也很容易让人误解他不是个好人。 顾凉饶有趣致地打量了他几眼,问道:“这样子习惯吗?” “还行。”小白言简意赅,显然其性格也像外貌般发生了轻微变化。 唐初瞥了小白一眼,指向昏暗天色下看不到尽头的一条山脉:“前辈,从这里再走三天就能到我们村子了。” 朱红的脸上也露出由衷的笑,走上前对顾凉说道:“村子就在那一片山脉里,附近没有异兽,也没有太大的危险。很安全。” 方子寒本能地不喜欢化成人形的小白。他偷偷瞧了瞧顾凉,习惯性保持沉默。 天涧的这一边并没有像对岸那样被沉重压力所笼罩,五人两兽稍作休息,继续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越过一片山坳的时候。唐初领着人远远地绕开了一口干净清澈的泉眼。解释说道:“这是一汪鬼泉。若走近它周围百丈,会被诅咒生出满面脓疮。若饮了鬼泉里的水,则会全身腐烂而死。强如杀戮领主也不会例外。” 顾凉总觉得那潭水里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们,隐含着淡淡恶意,仔细感知却是一无所获,这让她的脊背有点凉:“鬼泉是死水吗?” “我不知道,但小寒或许知道。”唐初对方子寒挤挤眼,“小寒是我们村子里最博学的人之一,只有村长能跟他相比。” 听他这么介绍,刚想开口的朱红便闭了嘴,她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能察觉到方子寒对顾凉有意。 若方子寒能如愿以偿地与顾凉成亲,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方子寒被唐初推了一把,恰好对上顾凉笑吟吟的眼睛,顿时有些结结巴巴:“我……这眼泉……泉……” 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方子寒深呼吸数次,说话终于流畅起来:“鬼泉是活的,据村里的长者说,泉水能通往一个奇特的世界,但这个说法没有人能证实。也有人说,鬼泉其实是一个非常态生物,它曾是这片废墟原本主人的宠物。” “非常态生物?”顾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免有些好奇,追问道,“如何才是非常态?没有血肉之躯?” 方子寒点点头:“拥有自己的身躯却不是血肉之躯,拥有简单的本能却没有智慧,就像永生树,它便是典型的非常态生物。” 但顾凉现在对鬼泉更有兴趣,她又问了一些与鬼泉有关的问题,挥手便对着泉水砸了一颗大火球。 泉水被瞬间烧开,水汽蒸腾而起,一股被烧焦的古怪味道亦随之弥漫,唐初等人都捂住了鼻子,纷纷说难闻。 顾凉嗅觉灵敏,也被这股味道熏到了,正想拂袖将气味吹散,她却想起异物志上记载的一种生物,不由仔细地嗅了嗅,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怎么了?”朱红问道。 顾凉微微一笑:“也许我知道鬼泉是什么,不过要验证一下。” 她停了下来,掀起一阵风把焦糊味吹走,手中捏出一朵初绽的莲花,正是乾坤派的招牌道法莲花式。 鬼泉仿佛能感觉到危险将至,方圆百丈的水面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间缩小,竟是想流入地下逃跑。 顾凉可不会等它,她将莲花投下水面,双手在眨眼间变化了数十种不同的复杂手印,口中叱道:“起!” “唰——”地一下,鬼泉瞬间消失,只见一道蓝色光芒拔地而起,恰被一只凭空生出的虚幻大手攫取。 顾凉探手将截获的战利品收取,说道:“鬼泉确实是一种生物,它的名字叫‘蚀’,曾是巫族某一分支的独有巫兽,属世间罕见的剧毒之物。” 她摊开掌心,手中是一颗正十二面体的蓝色胶质之物,看上去很不起眼。 顾凉其实还有一点没说出来,蚀有剧毒,它也是极其难寻的诅咒之物。 若它进入成熟期,只需一个念头转动,整个东洲的生灵都能被它化为皑皑枯骨。 但蚀之成长十分艰难,它的幼年期长达十万年,这期间没有任何攻击力,哪怕一条小鱼都能生啃了它。 “它是活的吗?”朱红忍不住问道。 顾凉说道:“当然是活的,不然我捉了它也没用。” 她手中的这只“蚀”十分虚弱,应该是幼体,只具备简单的意识,被莲花式轻轻一吓,便主动跳出来把自己送上门。 见识过蚀之后,众人翻越光秃秃的大山,穿过一只蛇形巨兽蔓延上千里的骸骨,遇到一片盛开着黑红色火焰花的山地。 这些花没有茎叶,外表很漂亮,当众人从旁边经过,花蕊里会冷不防地探出一颗骷髅头,发出各种可怕的声音吓唬人。 顾凉打算挖一株火焰花研究一下,结果才把它铲起来,花便化作点点粉末随风消散。 “它们曾是废墟的主人,活着的时候生活在这里,死亡之后也不愿意离开。”唐初解释了一句。 顾凉虚心地表示受教。 大概是村子所在的这片废墟保存得比较完整的关系,除了鬼泉和火焰花,顾凉还见到了其它一些闻所未闻的奇特生物,例如会唱歌的石头、能吞噬人的阴影、向上生长一直蜿蜒到黑暗裂缝里面的巨木……可谓大开眼界。 在离开天涧的第三天,顾凉终于见到了唐初等人的村子。 这村子并不在地面或者地下,而是在空中漂浮,需花费一天时间攀爬高峰和长藤才能踏足其中,位置易守难攻。 在高峰的山脚,有人观望、放哨,看到安然无恙归来的唐初三人,哨所里的村民都高兴坏了。 “你们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差点就以为你们几个没有命了!” “不是差点!衣冠冢都弄好了!就差下葬!” “望舒巡天那么可怕,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再见到村里人,唐初几人也很兴奋。 唐初说道:“我们被一只杀戮领主追赶,被迫踏入恶魔之领,幸亏找到了地方躲避它,不然真的就回不来了。” “不,如果没有前辈相助,我们只会被困死在恶魔之领!”朱红纠正道,“前辈还帮我们躲过了望舒巡天,救了我们两次了!” 她让了让身子,将顾凉介绍给村民认识,又对顾凉介绍了谁是谁。 顾凉含笑记下了,虽然她并没有打算在村子里长住。 村民们对顾凉并没有恶感,甚至很欢迎,但是看到顾凉身后的小白,他们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唐初最擅长察言观色,连忙将小白的来历对村民们一一道来,包括小白和顾凉说过的话。 当然,顾凉的实力是他描述的重点。 村民们对顾凉的实力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看到方子寒与五条腿的杀戮领主结成了契约,他们便没有过多质疑,将顾凉和小白都放了过去。 离开哨所后,唐初生怕顾凉动了怒,对她说道:“我们村子里的人十分和善,您住过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了。” 顾凉客气地笑:“能看得出。” 花了一天的时间,顾凉等人终于进了村子。 又安静地等待两日,顾凉见到了老态龙钟的村长。 村长的修为是元婴中期,因为罪土没有天地元气也没有灵气,他所修行的并非道法或者其它,而是武道。(未完待续……) 538.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离开罪土,你过来 武道之极致,可以一拳碎星辰,可以挥手裂苍穹,其可怕战斗力毫不逊色于灵修、剑修,而且对恶劣环境的适应力远优于寻常修士。 但武道也有武道的缺陷,单单是从后天高手迈向先天高手这个坎,便能刷下绝大部分人,让他们的满腔热情彻底熄灭。 再来,武修的寿元不如道修,就拿村长来说,他虽是元婴期,但他的寿元连顾凉这个金丹修士都不如,只有短短五百年。 老村长已经四百多岁,他十分苍老且骨瘦如柴,头发差不多掉光,皮肤就像风干的橘子皮,咋一看,竟像个披着人皮的骷髅,恐怖吓人。 “晚辈顾凉,见过前辈。”顾凉低头见礼。 “请起。”老村长说道,他打量着顾凉,慢吞吞说道,“村子资源紧缺,老朽的行动也不方便,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小道友见谅。” 顾凉顺从地在椅子上坐下,说道:“您是智者,晚辈尚未开口,您便看出了晚辈的目的。恕晚辈直接,请问村长您是否知道离开罪土的路?” 与唐初等人不同,老村长是拿顾凉当客人看待的。 既然大家心里都明白,顾凉也不想说什么客套话,毕竟村子里很多人都觉得她会留下来,保不准村长也在打这个主意。 当然,修士较武修更倚仗天地灵气,到了没有灵气的地方,修士差不多就是半个废材。村长见多识广,他想的也许不是将她的能力,而是她身上可以榨取的价值。 老村长大概不知道顾凉已经想得如此之深,他叹息一声,看着她沉重说道:“很抱歉,罪土没有离开的路,这是规则。” 天地间存在着规则,凌驾于任何事物之上。 规则可以被掌握,但是不能被改变,这是常识。 “但这世间并没有完美的规则。任何规则都能寻到漏洞。”顾凉这样说道。“罪土是可以离开的,只是我不知道怎么离开。” 老村长道:“你说的确实是正确的,但规则的玄妙只有接触过的人才能知道,你没有深入到这个层次。也不知晓罪土的规则有多么可怕。” 顾凉想了想。很直白问道:“您是在劝我放弃吗?” 老村长不由得笑了。因为他吓人的外表,这个笑看起来十分恐怖。 “呵呵,年轻人就应该有进取之心。这很好。你能在这个年纪拥有如此实力,想必在同龄人也是当之无愧的翘楚,即便老朽劝你放弃,你也要去试一试深浅。” 顾凉不知道老村长心里在想什么,她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晚辈的小聪明在您面前什么都不是,您说得很对,晚辈确实要去试一试。您对罪土的熟悉更甚于晚辈,可否指点一下晚辈?” “此处是错乱空间垃圾场,在不知名规则作用下,因各种原因而崩塌的大小世界齐聚于此,形成一个与三千大世界既然不同的空间,这便是罪土。” 老村长喝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罪土是废弃的垃圾场,自天地初开,此处之规则便已形成。一旦规则遭到瓦解,则错乱空间垃圾场彻底崩塌,骤时产生的空间风暴将会席卷三千大世界,带来极度可怕的灾难。” “为了保护罪土的规则不遭到破坏,天道不会允许任何生物离开罪土,你要找到规则的漏洞,那几乎是不可能。”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天道就是天,它苦心孤诣地将罪土打造成只能进不能出的囚笼,谁还能找到漏洞? 是以,人们将垃圾场当成了永恒的流放之所。 若非巨魔过于强大,甚至有可能打破罪土不变的规则,当年的璇玑天女和紫薇帝君等人是不会反对将其流放罪土的。 除了巨魔,三千大世界的历史上还有许多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大恶棍、邪神……他们被流放到罪土,均无一人能离开。 也即是说,他们都找不到规则的漏洞。 顾凉只是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没有绝世的实力,没有绝世的聪明,她又怎能找到? 老村长此言,无疑是掐灭了顾凉的希望。 “不过,”老村长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盯着顾凉,仿佛她是个剥光了衣服的大美女,而他是早已迫不及待的登徒子,“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离开罪土。” 顾凉对老村长赤`裸裸的目光适应不能。 但她忍耐度很高,心中警惕着,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不适,而是满面惊喜:“真的吗?您可不可以告诉我?” 老村长格外神秘地笑了,轻声对顾凉说道:“这世间很公平,你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等同甚至于双倍的代价。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肯定能听懂我的意思,不是吗?” 这便是索要好处了。 只看老村长露出的目光,顾凉不难想象他心里到底惦记着什么。 老村长已经很老了,老得半边身子已经躺在棺材里,剩下那一半马上便要躺进去。 但老村长是不想死的。 只要是个人,临死了都想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最好便是获得永生,永远都不需要恐惧死亡。 顾凉能让他延寿吗? 就目前看来,他确实觉得顾凉能让他活得久一些。 至于怎样做才能活得久一些,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对此,顾凉假装听不懂,眨了眨一双漂亮如星辰的大眼睛,疑惑说道:“晚辈将唐初道友、朱红道友、方子寒道友安然无恙地送回来,难道这还不够吗?” 她不仅仅是提醒老村长自己于他们有恩,也是在提醒他。唐初三人跟了她好几天,她在他们身上做手脚轻而易举。 至于顾凉有没有对唐初三人做了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大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莫要装傻,老人家通常是没有多少耐性的。”老村长舔了舔唇,对唐初等人表现得完全不在意,“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怎么离开?” 顾凉本能地觉得这个村长有些不妥。 在唐初等人的描述中,村长是个十分和善的老人,对村民十分关心,甚至能为了村民的安危涉险,品格可谓相当的高尚。 但顾凉见到的村长与唐初等人的印象几乎完全不一样。原因只会有两个。要么村长一直在伪装,要么她所见到的村长是假的。 顾凉很自信,她不觉得唐初三人可以骗得过自己的洞察力,完全没有考虑到唐初三人撒谎的可能性。 “晚辈当然是想的。”顾凉藏好心中的怀疑。口中应付着说道。 老村长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就过来。” 顾凉没有动。她很是不解地说道:“晚辈心中有一个疑惑。既然您知道如何离开罪土,那么您为何不选择离开?” 老村长微微笑了,反问道:“为什么要离开?” 他居然还舍不得离开罪土? 这一次。顾凉的惊讶完全没有作伪:“为什么不离开!”她尖声说道,“这里没有灵气,没有元气,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地狱!” 老村长看着她激动得脸都涨红的模样,干涸老眼中闪烁着诡异的贪婪和嫉妒,虽然这些情绪一闪而逝。 他很温和地笑了,慈祥说道:“我的村子就在这里,我的人生开始于这里,也将终止于这里。年轻人,我和你是不同的,我们的选择也不一样。” 老村长的情绪太过真实,顾凉心里有些不确定了,她问道:“您能告诉晚辈究竟得怎样做才能让您告诉晚辈如何找到离开的路吗?” “只需走过来。” 老村长说道:“一回事归一回事,救了小唐他们对你而言只是小事一桩,如何离开这里却是你迫切希望知道的,将两者归于一谈,未免对我们不公平。” 顾凉心中冷笑。 她救了唐初等人确实是小事,但是唐初等人能活下来,此事对村子来说绝对是大事,当属大恩情。 老村长的嘴皮子一张一合,这大恩就被抹去了。 顾凉脸上沉思,她相当仔细地考虑清楚利弊,起身向老村长走去。 老村长掌握着谈判的主场优势,他也占据了地形和实力的优势,顾凉若不低头,她只能被对方砍头。 可老村长决计不会想到,顾凉已经从望舒处得到了离开的地图和指示,虽然那有两成可能是假的,是真的可能却高达八成。 相对于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出来的老村长,望舒的地图显然更为真实可靠。 在这种情况下,顾凉是可以不向老村长低头的,尤其她还在离开临时洞府的时候留下了防备村子的后手。 一步、两步、三步…… 距离老村长还有一丈的时候,顾凉谨慎地停了下来,认真说道:“晚辈已经走过来了,您现在可以告诉晚辈了吗?” “到这里来。”老村长拍了拍椅子的扶手。 顾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他不良于行的两条腿,矜持微笑道:“您的实力远超晚辈,即便现在告诉晚辈,晚辈也不能不付出代价。” 武修的肉身力量或许不如体修,但是近战之出色程度更甚体修,若不慎让武修近身,道修基本等同于废了。 因此,顾凉有充分的理由保持距离。 老村长叹息,说道:“年轻人,你觉得我这快要入土老头子还能对你做什么呢?” 能做的可多了,例如强行夺取她的元阴,例如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例如杀掉她…… 顾凉心中做了回答,脸上警惕:“您德高望重,晚辈自然是相信您的。但您给晚辈的承诺就像画在纸上的一张大饼,晚辈人生地不熟,实在惶恐不安。” 老村长眯起眼睛看她:“如何会惶恐不安呢?你没做亏心事,自然什么都不怕。” 顾凉讪笑,微垂了头不说话,一副认真听教的模样。 老村长再叹气,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出去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顾凉心中微惊,脚上不动,坚持道:“前辈,可否告诉晚辈代价是什么?晚辈知道了,心里至少也能有个底。” 老村长往后坐了坐,然后合上双眼,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 顾凉沉默了片刻,试着往前踏出两三步。 老村长没有丝毫反应。 顾凉微眯了眼睛,见礼道:“既然前辈不说,那么晚辈也只好告辞了。” 故布疑阵? 这小手段她也会玩。 顾凉转过身,没有丝毫停顿地走出了老村长的屋子。 在她转身的刹那,老村长悄然无声地睁开了眼睛,一双老眼盯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并不知道,顾凉睁开了天眼,以独特的上帝视角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前文已经略有提过,顾凉的神识与普通修士截然不同,凭她现在的实力,即便窥视化神期真尊,也能做到无法让对方察觉。 当然,这种窥视只是不经意地扫一眼,若是一直盯着,实力强大的化神真尊焉有无法察觉之理。 “啊!你出来了!” 村长的屋子外,朱红正在等着顾凉,看起来等在这里已经有一阵子了。 看到顾凉,她露出笑容邀请道:“姐姐,我们马上就要去裂镜之窟狩猎,你有兴趣跟着去看看吗?裂镜之窟是个很奇特的地方,它在另一片废墟,距离村子有三天的路程,并不远,只在外围狩猎的话,危险程度也不高。” 虽然村长没有说是否应允顾凉成为村子的一员,但是在朱红看来,顾凉已经是他们村子里的人了,是可以给予信任的伙伴。 顾凉也不纠正朱红的错误认知,笑着说道:“你倒是给我说说奇特这两个字怎么讲,不然我怎么答应你哦。” 朱红咳了两声,说道:“顾名思义,裂镜之窟就像一面裂成很多块的镜子,镜片与镜片之间能够折叠出无数的空间,这些空间有真有假,假的能便真的,真的也能变假的。” “在很多年前,有人带来了植物的种子,不慎遗落在裂镜之窟中。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裂镜之窟的植物越来越多,有异兽误入其中,吃下植物产生变异,便成了可以为我们提供肉食的猎物。” “我们村子里的狩猎是有规律的,裂镜之窟固然是个很重要的狩猎地,但每年只能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进行狩猎,余下的时候都不能。现在已经是狩猎季,上一批猎人马上就要回来,这一批的人也可以出发了。” 顾凉见着并肩走过来的唐初和方子寒,礼貌一笑,询问朱红道:“你们前往裂镜之窟狩猎,一般是去多久的?”(未完待续……) 539.听说顾凉妹子收获了一个意外惊喜 “二十日,不算长也不算短,若是猎物多,可以提前归来。”朱红说道。 顾凉也觉得二十日的时间不算长,尤其是裂镜之窟这个名字很熟悉,点点头应了:“好,那我跟去看看。” 在望舒给出的地图上,裂镜之窟就是起始地点。 次日一早,顾凉与朱红等人离开村子前往狩猎地,同行的还有方子寒和小白,唐初有事留在村子里,没有跟着去。 走到山脚哨所的时候,顾凉不经意间抬头看了村子一眼,想到葫芦里不知道卖什么药的老村长,不由眉尖微蹙,本能地觉得此行不会很顺利。 在危险的废墟间跋涉三天,一行人接近了裂镜之窟。 这里已是废墟的边缘地带,偶尔能见到游荡的异兽,其实力在金丹到元婴之间,也有能够运用独特法则的,并不好对付。 在此处,可以看到天际被一根极其粗壮的深青色巨柱撑起,就像撑起房顶。 有了巨柱的支撑,苍穹倾斜角度不大,星星也没有挤作一团,而是呈现规律性地散开,看起来华美而璀璨。 裂镜之窟就在巨柱附近,这个地方恰如其名,是一面碎裂严重的镜子,所有碎片都漂浮在地面上,还能看到原本椭圆的形状。 ** 狩猎队没有在外面停留,直接进了裂镜之窟。 他们在临时搭建的营地里歇息了八个时辰,然后将所有人划分成三个实力不等的小队。分别负责一个区域里的猎物,又检查了通讯和其它问题,便正式开始了狩猎活动。 顾凉等人在同一个小队里,带领他们的是村子里一位年长沉稳的青壮年,他的名字叫夏连,参加这种狩猎已经有很长的年头。 夏连身材魁梧,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实力略高于顾凉,无限接近元婴,他总是扳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对顾凉和小白抱着警惕戒备之心。 “裂镜之窟十分危险。这里有很多我们从前不曾踏足过的陌生区域,若是你们不怕死,尽管到处跑。谁若脱离了小队,我们是不会停下来搜寻的。所以你们都得当心了!” 在狩猎之前。夏连再三叮嘱众人。 他们是集体活动。队伍里带着第一次参加狩猎的年轻人,必须要强调遵从队长的指挥和纪律性。 强调完,夏连看了顾凉和小白一眼。带着队伍朝开辟出来的狩猎场走去。 朱红较为年长,实力虽比不上唐初,却是第二次来了,并不紧张。 方子寒的实力在同龄人中属下游,还是第一次参加大型狩猎,难免觉得不适应,掌心都冒了汗。 至于顾凉,死在她手上的各种生物估计比队伍里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区区一个狩猎活动,对她来说只是寻常。 小白也是第一次来,他有参加集体活动的经验,对狩猎并不陌生,因为裂镜之窟里有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奇特异兽,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裂镜之窟的里面并不如废墟那样令人绝望。 这里仍旧是没有灵气和元气,但是处处可见绿色植物,有毒的无毒的、高大的矮小的、长得寻常的、样子奇怪的……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庞大而危险的绿色丛林,狡猾的异兽们正隐藏在其中,伺机捕猎。 夏连带着众人来到一块无边无际的草原丛林上,循着异兽留下的痕迹追踪,很快便找到了猎物。 那是一只足足有十丈多高的狰狞怪物,它的外表像狮子,全身肌肉夸张地鼓起,尖牙利爪寒光闪烁,看上去很不好惹。 “这是伪狮,块头很大胆子不大,只要我们一鼓作气,拿下它很轻松。但是,如果有人逃跑,伪狮将会变得更凶猛,它就是一种欺软怕硬头脑简单的小东西。” 攻击之前,夏连对众人介绍了那只怪物,然后分配任务,朱红被安排在第二主力,顾凉、小白和方子寒则是在远处站着看他们狩猎。 小白有些不满,但是看到实力远甚于自己的顾凉都没被安排到攻击伪狮的队伍里,他便默默地闭了嘴。 事实上,身为一个炼丹师,顾凉对裂镜之窟里的植物更感兴趣。 她采集了一些植物做了简单试验,发现它们当中一些种类的药性不比灵草逊色,也可以炼制成丹药。 但灵草的炼制过程并不适用于它们,要将它们制成药,恐怕得摸索一个新的体系,而且是一个完全不同于炼丹的全新体系。 顾凉看着这些奇特的花花草草,沉思了片刻后,询问方子寒:“小寒,你们有采集这些植物制成药的经验吗?” 方子寒其实对顾凉的称呼有小小的不满,他摇头说道:“有人试过,但这些草都带着很大的毒性,即便制成了药,也不能随便吃。” 听到他这样说,顾凉便不说话了。 接触了村子之后,她觉得罪土也许不是罪土,无论是这些药性不低的花草,还是身为武修的村民,都可以自成一个体系。 如果最可怕的黑暗过后不是黎明,而是更可怕的黑暗,那么武修也许会彻底取代道修的地位,因为他们更容易适应灵气贫瘠甚至没有灵气的恶劣环境。 天道给予了罪土生机,让异兽和这些可以代替灵草的植物蓬勃生长,让她来到这里一一见证,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意思? 原著中的罪土没有望舒也没有村子,天涧和裂镜之窟也不存在,若说原著就是未来,那么望舒、村子、天涧、裂镜之窟又是为何消失? 忽然间,顾凉的神识捕捉到远处正有一只实力不低的异兽狂奔而来,速度快若闪电。脸色顿时微变。 瞬间,火凤剑出鞘,化作一道光芒奔向千里之外。 小白没有看到火凤剑出鞘,但他看到火凤剑的遁光,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否花了眼。 顾凉一心二用,以御剑术遥控火凤剑与那只异兽斗法,神识攻击紧随其后。 异兽的实力大约是金丹后期,它掌握着特殊的规则,能够让自己的速度变得更快。总能避开火凤剑的绝杀技。 但再快的速度也比不过顾凉一个念头闪动。激战三百个回合后,被狩猎小队当成猎物的伪狮轰然一声倒下,疲惫的异兽也被火凤剑一剑穿心。 顾凉的脸色有些泛白,她的御剑术其实算不得太好。比不上刑之樊和林空蓝等人。优势更在于神识和真元。此番交战,实在消耗不低。 服下一枚丹药后,顾凉以御剑术将猎物带回来。 众人只见天边出现一个小黑点。一只比伪狮更庞大的猎物瞬间便落在大地上,那体重撼得地面都震了震。 这什么东西! 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待看清楚猎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他们紧张的情绪才稍微缓解。 有人叫道:“我见过裂镜之窟下雨,天上掉下猎物还是第一次看到!” 有人猜测:“莫非是是猛禽打架,爪子里的猎物不慎掉下来了?” 朱红心思细腻,否定道:“不是猛禽的猎物,它很完整,身上没有多少伤口!” 人们看着飞来的猎物议论纷纷,半是兴奋半是震惊。 众人当中,夏连的脸色有些不对。 他虽为武修,却也有神识可以探查千里之外,火凤剑与异兽交战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甚至还看到火凤剑飞出去的画面。 但他完全没想到,这把剑居然能如此之快地结束了战斗! 难道这把剑已经成了精?顾凉只是它的保管者? 这时候,顾凉已经炼化了服下去的丹药,轻轻松松地踏出一步。 众人眼睛一花,便看到她已经站在猎物旁边,平静说道:“它是我杀的。在你们围杀伪狮的时候,这家伙正从西边快速接近,我恰好发现了它。” 说完,顾凉对插在猎物心脏处的火凤剑招手。 这把生出灵识的剑能感觉到众人的情绪,很是洋洋自得地在空中飞了一圈,留下一串漂亮的微光,这才不太情愿地归入剑鞘。 人家好不容易才耍一次威风,主人居然不肯让它多炫耀一会儿! 夏连:“……” 小白和方子寒:“……” 朱红和小队里的其他人:“……” 顾凉和她的剑太过凶残,他们都被震惊了。 狩猎开始尚不足半个时辰,小队便收获了两只肉质不错的猎物,这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震惊过后,夏连默默地看了看顾凉,从队伍里分出六个实力不低的人将死亡的猎物带回营地。 歇息片刻后,小队继续狩猎。 这次,顾凉仍旧不是攻击的主力,但夏连征求过她的意见,让她负责队伍对外的警戒。 小队里其实是有人侦查的,在异兽狂奔过来的时候,离开队伍侦查的人便发现了,但他的实力无法拦截异兽,甚至来不及发出警报。 若非顾凉出手,狩猎小队便得面对两只猎物,损失绝对不会低,至少方子寒等第一次参与狩猎的人会重伤。 大概是被顾凉猎杀了异兽的事情搅乱了头脑,走出一段路后,夏连才猛然想起整件事的关键,回头问道:“何宁,那头斑兽是怎么回事?” 何宁便是派出去侦查的人,现在侦查的人已经换了另一个。 面对夏连的疑惑,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斑兽的性情一向凶猛,它的栖息地也在这里附近,兴许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才会狂奔。” 裂镜之窟经常会出现各种意外情况,当队伍对付一只异兽的时候,另一只异兽来袭,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你觉得呢?”夏连思忖片刻,询问顾凉。 顾凉倒是知道原因,那只斑兽的意识并不理智,确实是被刺激得狠了,但她并不想将自己懂得神识攻击的事情透露出来,便附和了何宁的话:“我觉得他分析得对。” 夏连有些失望,因斑兽的尸体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只好将这件事归类为意外事件。 裂镜之窟与废墟一样没有昼夜之分,狩猎了四个时辰后,众人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开始休息。 这也是武修的局限之处,他们不能像修士一样辟谷,也不能一个月不睡觉仍旧保持龙精虎猛的精神状态。 顾凉没有多少睡意,也不觉得疲倦,她找夏连要了一份裂镜之窟的地图,悄无声息地没入荒野之中。 夏连目睹着顾凉离开,独自在帐篷里想了许久,叫醒睡得迷迷糊糊的朱红和方子寒,坐下来问道:“你们跟我说说,这个顾凉值得信任吗?” 此时,顾凉已经在数千里之外,她不知道夏连正在思考自己是否可信,当然她也不在意村子对自己的看法。 顾凉更习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别人对她是怎样的态度,她便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别人。 至于平常时候,顾凉见了陌生人落难,能帮一把还是会帮的,这并不代表顾凉是个很善良的人,就如顾天阳小时候遭到同龄的小伙伴欺负,她或许心有触动,却是冷眼旁观。 裂镜之窟的外围不存在太多危险,顾凉很是肆无忌惮地放出神识,在走到草原丛林的尽头后,穿过了混沌镜面,踏入到另一片空间。 在夏连的地图上,这片空间十分危险,四处充斥着未知的规则,稍有不慎便要重伤,甚至有可能当场死亡。 夏连曾踏足此地,但他只走了一千里便不得不选择原路返回,因为这里可以食用的猎物不多,他后来没再来过。 然而,在望舒给出的地图中,顾凉想要离开罪土,则她必须经过这片空间。 顾凉并不打算马上便离开罪土,她是来踩点的,如果这条路太过危险,为了自个儿小命着想,提升了实力再涉足也不迟。 现实却给了顾凉一个惊喜,才踏入这片空间,一块特殊制作的剑符便出现在她面前,上面刻着代表了两仪宗的黑白双色太极图。 两仪宗修士的剑符会出现在罪土的裂镜之窟? 顾凉盯着太极图看了又看,谨慎地摘下这枚剑符,以神荒世界六大顶级宗门通用的手法将其打开。(未完待续。) 540.每次他出来我都卡文 这个剑符并没有被人布置陷阱,至于它是否是陷阱,这还很难说。 顾凉先看了剑符的日期,发现它是数天前的。 在那个时候,她刚刚回到罪土,尚未与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小怪物对峙。 在日期的上方,顾凉看到两个熟悉的名字,一个是两仪宗弟子夏翩翩,另一个则是中洲成名已久的散修厉戟,两人都失踪了很长时间。 剑符之所以会有两个署名,是因为剑符属于夏翩翩,其内容却是厉戟写的。 据厉戟交待,他与夏翩翩等人在中洲某地误入了一处水下遗迹,历经了重重危险仍旧不能离开,现在已经被逼入绝境。 看完剑符,顾凉觉得这些修士比自己还倒霉。 至少她知道自己被困在什么地方,知道为何被困,也能通过羁绊之术回到神荒,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甚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在罪土。 顾凉思忖片刻,决定去见一见这些同样来自神荒世界的老乡们,反正厉戟给出的坐标就在离开罪土的必经之路上,不去也得去。 至于是否要对他们予以搭救,还得看他们值不值得她去救,“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句话确实是老祖宗的智慧,但若救起()了三只白眼狼,那是自取灭亡。 顾凉拿出六张巴掌大小的纸片人,分别附上一道神念,将其化作人形用于探路。悄无声息地踏入了这片生长着无数高大植物的危险丛林。 在此之前,顾凉对营地里的夏连发了一道传讯符,告诉对方自己暂时有事需要解决,也算有个交代。 丛林最边缘的地方生长着叶子十分宽大的植物,它们平均有三百多丈高,个别还能长到四五百丈,可谓遮天蔽日。 裂镜之窟不像废墟那样总是暗沉沉的,光线还算可以,但顾凉走在这些巨型植物的根部,只能看到头顶透出隐约的微光。 像这样的地方。通常是危险重重的。 顾凉十分谨慎小心地在植物间穿行。将近三万缕神识细丝从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犹如蜘蛛网一般,避开了不少的危险。 然而,当顾凉深入丛林大约有七万里的时候。她还是遭到了来自空中的偷袭。一只纸片人被瞬间抓起。眨眼间已经成了无数碎片。 盯上她的是一只巨大猛禽,它体型不大,翼展只有一丈。速度相当不凡,翅膀、爪子和嘴巴也是强而有力。 发现自己遭到了欺骗,这只长着鲜艳绿色羽毛的鹰发出愤怒尖啸,闪电般俯冲而下,利爪狠狠抓向顾凉! 迎上它的是一道绚丽流光,绿鹰仗着自己的羽毛够硬,竟是不闪不避,气势一往无前,只为杀死猎物。 它注定要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 “唰——” 瞬间,绿色硬羽漫天飞起,剑光璀璨如虹,无所不摧! 绿鹰心神巨震,生生止住凶猛去势拐了个弯,同时施展了刚觉醒不久的天赋神通,险险避开后续流光,再也不敢有所轻忽。 地上的顾凉看着绿鹰瞬间消失在视野中,无数道流光剑皆砍在空处,不由微微挑了眉,她还道这只傻鸟怎么敢放弃了领空优势飞下来捕猎,原来是掌握了与空间有关的神通,遇到不对马上就能跑。 不过,就算它跑到了天边,它也得接下她的神识攻击。 顾凉踩着乾坤步飞快向前潜行,分心以神念凝聚成一把大刀,毫不留情地对绿鹰的意识世界劈下! 意识层次的交手远比现实世界迅速,瞬间能分出胜负,绿鹰毫无悬念地被劈开意识世界,袒露出没有任何防备的神魂! 顾凉心念微动,意识强势降临于绿鹰的精神世界,直接朝着对方神魂碾压而下! 忽然间,顾凉的意识听到了两声愤怒的鹰叫,两道强横无匹的意志出现在绿鹰的世界中,正以守卫者的姿势对她发起了致命绝杀! 绿鹰是有靠山的! 而且靠山不弱! 那两道意志的主人至少得是炼虚期强者! 在鹰叫响起的同时,顾凉便已分析清楚目前的情况。 面对如此大敌,她的情绪也分毫未乱,极其冷静地将意识一分为三,分别对两道意志和绿鹰神魂展开扑杀! 胜负刹那间见分晓,在绿鹰爹娘的强大意志之下,顾凉分出的意识瞬间湮灭,绿鹰的神魂也被她破碎了大半! 被骗了! 那根本不是三分之一的意识! 那是意识的虚影! “嗷——” 绿鹰的爹娘发出凄厉尖啸,联手朝着顾凉杀去,攻势比之前更凶猛了数倍! 但顾凉不是蠢人,她选择对绿鹰的神魂狠下杀手,可不是为了拉着它同归于尽! 就在两道意志扫来的刹那,绿鹰精神世界中的顾凉凭空消失,于一念间回归真身,除了神识有所消耗,几乎能称得上分毫无损。 “打了小的,老的估计也快来了。”极速穿行丛林间的顾凉自言自语,从空间里拿出一只血红色的果实捏碎,把果汁涂在衣服上,“血果能够遮掩神魂气息,若是它对绿鹰没用,那么我也只能认栽逃命。” 也难怪夏连不敢深入这片丛林,绿色植物里藏着各种各样的凶猛异兽,她有强横手段傍身尚且不能称得上绝对安全,更别说他只是一个不擅长即时侦查的武修。 又深入八万里,顾凉终于走出长着无数巨型叶片的丛林,看到五颜六色的辽阔花海,在此期间,她没有遇到第二只绿鹰,只碰到了三两只巨型飞虫。 这几只飞虫不吃血肉。只吃新鲜的神魂,攻击手段别具一格,其藏身之处几乎不可寻,比那只小绿鹰崽子更让顾凉头疼。 顾凉并不是吃素的,被飞虫攻击了数次之后,她终于逮到蛛丝马迹,一路摸到它们的隐匿之所,挥剑一斩恩怨了。 叶片丛林和花海之间有宽逾百里的草地作为缓冲,夏连就是在这里止步,他拖着重伤之身返回营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受伤又是被谁所伤。 还在叶片丛林的时候。顾凉便打开了玲珑球,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彻底切断,以免吸入有毒的花粉或者香气。 很可惜,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中了招。 当顾凉嗅到那种只有神魂才能闻到的香味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要糟糕。 玲珑球是一件相当神奇的秘宝。可以开辟出一个独立空间将她的身体藏在其中。可它暂时还不能将同等的保护予以她的神魂,除非她立刻跨入元婴期。 是以,顾凉听到花海中传来动静。看见少年模样的卫澈从里面走出来,心中没有一点惊讶的情绪。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卫澈此时的打扮与顾凉印象中的有很大不同。 他身上披着一件样式华美的如雪衣裳,衣摆只到小腿,双足****地踩在草地上,气质仍旧如冰雪般纯净内敛,看上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挑。 注意到顾凉看来的目光,卫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打扮有问题。 他的神色蓦然僵硬了一个瞬间,然后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施展缩地成寸,顷刻间已经来到顾凉面前。 “阿凉,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没见过面了。”注视着她的眼睛,卫澈用了三十次呼吸的时间才稍微平复心中涌动的潮思。 “不长,只是短短的几年时间。”顾凉也在看着这个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故人,脸上很平静,“若闭关修行,不过一次合眼与一次闭眼。” 卫澈很认真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烙印在记忆中:“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十一次轮回过去,足足三百多年的漫长岁月。” 顾凉沉默片刻:“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造假,这个假货足以乱真。 卫澈答道:“你相信我是真的,那么我便是真的。” 他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顾凉身上离开,打量周围环境,看了几眼后,顿时眉头一皱:“此处乃罪土裂镜之窟,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于此,可又是他们对你下手?” 卫澈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剧情君和执棋者。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因冥冥中某位神秘存在的约束,顾凉并不能予以任何回应。 也是因此,顾凉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卫澈是真的。 如果他是幻觉所生出的虚影,她可以对他说出所有的秘密。 想到这里,顾凉眨了一下眼睛,觉得分辨出卫澈的真假于整件事并没有什么意义,除了两人可以趁此叙旧。 但是自遮天湖后,她与卫澈的情分不复存焉,叙旧也没有内容可谈。 顾凉想了想,走到卫澈身旁,发现自己的身高已经到了他耳朵尖,眼神微微一闪,问道:“你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因为并蒂青莲的缘故?” 除了它,顾凉找不到第二个原因。 “确是。”卫澈抚了抚衣袖上袖口的绣花,侧头看着顾凉说道,“我与你,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是同一个人,机缘巧合之下出现在同一处地方,这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卫澈的出现只是偶然? 顾凉微微一笑,温和问道:“没有触发条件?” 卫澈如实说道:“没有。” 顾凉说道:“也就是说,当你出现的时候,我也有可能在换衣服、沐浴。” 卫澈:“……” 耳朵尖都红了。 但卫澈素来都是能装的,他不敢再看顾凉,望着花海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这些花是世间难得的有情之花,你已经吸入花香,必须得走过去才能破解花香的诅咒,否则只会埋骨于此做了花肥。” “这就是有情之花?” 顾凉的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了,她知道这种花,但是不知道它们长得什么样。 传说中,这种花是某个神族弄出来进阶用的,目的是为了参悟情之一字,因为神族天生感情寡淡,情绪变化远不如人类和妖族丰富。 可惜的是,事情往往不会顺着人们希求的方向发展,种出有情之花的神族确实成功进阶到更高的层次,他却爱上了一位魔女无法自拔,最终心甘情愿地死在魔女手上殉了道。 魔女很欣赏敌人主动送死的行为,遂将神族埋葬在有情之花的花海,以魔族神通把他的血肉化为花的肥料,悠然离去。 此后,有情之花便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如果它们遇到魔女这种冷心冷情的人物,则会“殉道”凋零枯萎;若遇到有情者如神族,则会温柔缠绵地杀死对方。 卫澈侃侃而谈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裂镜之窟的中枢。在镜子完好之时,此处有一个名字叫神园,号称是神族最繁华最美丽的后花园。有情之花的生长条件并不容易满足,它们在三千大世界几乎绝迹,也只有神园才有本事种植这么多。” 顾凉来到花海边缘,高达百丈的花树立刻伸出绿色枝条缠向她的手脚,火凤剑竟不能在枝条上留下任何痕迹。 顾凉踩着乾坤步避开蛇一样灵活的枝条,祭出紫色天火,但天火对有情之花依旧起不到多大作用,火之龙灵亦然。 无奈之下,顾凉只好选择退避,那些枝条感觉不到她的气息,慢慢地收了回去。 “除非是渡劫期强者,否则无法破坏有情之花。”卫澈说道,他对顾凉伸出手邀请,“我也吸入了花香,得和你一起过去。” 顾凉想到卫澈出现的时候就是在花海中,便大方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接触到对方温热的掌心,也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一道血痕。 这是鞭子抽过留下的痕迹,伤口还很新鲜。 顾凉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问道:“我要怎么做?” “跟随我即可。”卫澈与她一同走向花海,说道,“心神放空,什么都不要想,也可以试一试在心中默念顾家的功法总纲……” 顾凉很有悟性,卫澈一说,她便知道怎么做。 走到花海边缘的时候,两人果然没有遭到攻击,有情之花没有绽放,也没有枯萎,安安静静地让他们经过。 一个时辰后,两人走到花海的尽头。 卫澈觉得路程实在太短,他很不舍地松开了顾凉的手,站在花树下看着她走出去,薄唇微抿,心中满是不甘心。 感觉到他的情绪,有情之花悄然绽放,绿色枝条无声地伸过来,下一瞬又倏地缩了回去,就像碰到天敌。 顾凉在安全距离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花海中的卫澈,脸上露出由衷微笑,祝福道:“阿澈,望珍重。” 卫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阿凉,我们之间有一个约定。” 顾凉点点头:“我记得。” 卫澈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在那个时候,我还跟你说了一句话。” 顾凉安静地看着他。 卫澈感到淡淡的窘迫,他垂着手,衣袖遮掩下,拳头数次捏起又数次松开。 顾凉听到他说的那句话了吗? 他是再说一遍呢,还是问顾凉有没有听到? “我……”卫澈沉默了片刻,看着顾凉说道,“阿凉,我心悦你。” 顾凉忽然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十分愉悦:“我听到了。” 是这次听到了还是上次听到了? “两次。” 两次都听到了。(未完待续。) 541.与尔道一声珍重—本章还是感情戏 两次都听到了! 卫澈:“……” 想到刚才见面时顾凉脸上毫不意外的表情,他有种微妙的被耍了一把的愠怒感,但是看着顾凉此时此刻的欢喜笑脸,心里很诡异地涌出甜蜜、窃喜的情绪。 在这个时候,他没有想要生气的感觉,只想开怀大笑。 但卫澈也有些不忿气,或许是因为顾凉在这场男女间的交战中占了上风,或许是因为自己在顾凉面前失态。 他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脸上努力端出长辈的威严和淡然,仿佛刚才顾凉看到的震惊只是错觉:“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话才出口,卫澈就后悔了。 他到了现在才发觉,自己说话的语气太奇怪了,那种感觉不知如何形容,仿佛留守家中好几年的女人终于看到丈夫安全归来,话里都是满满的怨气。 这比喻……卫澈很想立刻消失在顾凉面前! 果然,顾凉笑得更高兴了,雪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清脆笑声让有情之花朵朵绽放,绿色枝条胡乱舞动。 卫澈不自觉地踩了踩地上的藤蔓,发觉自己双脚被有情之花缠住后,默不作声地放空思维,脸上表情依旧严肃正经。 他真的很不明白,为何遇到了顾凉总会犯蠢? 说得越多错得也越多,但他没有弄巧成拙,反而取得了超出预料的成效。 想到这里,卫澈的心情忽然变得轻快愉悦起来。虽然脸上看不到明显的情绪变化,但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温柔。 也许面对顾凉的时候得蠢一些,她开心了,当然会喜欢他。 “我已经说过了。” 笑完之后,面对卫澈的问题,顾凉这样回答他,脸上神情很笃定。 她看着他的眼,一双漂亮的大眼就像泉水一样清澈明亮:“我敢肯定你听到了,虽然你从来都没有提过。” 最先表白的人是她。 顾凉仍记得,在湖心岛破障洞的时候。她对卫澈说出“我喜欢你。很喜欢”,他当时显得有些惊愕,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仿佛从未听到过她说的那句话。 此后。卫澈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时至今日。风水轮流转。看到卫澈僵硬的脸,顾凉确实挺开心的,有种报复得逞的小小快慰感。 但她已经找不到当初的心情。甚至连那种甜蜜又暖心的感觉都忘得差不多了。 顾凉说,她喜欢卫澈,很喜欢。 可说出那句话的是当时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再来,她在破障洞里说出那句话也不是真正意义的对卫澈告白心迹,而是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告诉自己卫澈已死,不能再被心魔困住前行的脚步。 顾凉对卫澈的喜欢,在他动了杀心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枯萎,就像她识海最深处那株凋零的并蒂青莲。 顾凉是个很正常的人,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也没有受虐体质。 还是原来的那句话,顾凉可以理解卫澈当时迫于无奈的做法,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毫无芥蒂地原谅他、再接受他。 现在的顾凉依旧喜欢卫澈,这种喜欢,就像面对良师挚友,就像面对父母亲人,唯独没有爱情的心动。 卫澈敏锐感觉到顾凉的情绪变化,看着她始终冷静清明的眼,满腔的喜悦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然后冷却、结冰。 他明白了。 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报应。 惩罚他当时的杀心,惩罚他当时的欺骗和伤害。 “我……” 卫澈凝视着她,声音里微微发涩,心里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却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阿凉,我现在还想再听你说一次……可以吗?” 顾凉很平静地望着他,告诉他:“我很喜欢你,曾经的我。” 听到这句话,卫澈的心跳骤然停止了瞬间。 顾凉对他道歉:“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受,对不起。” 有情之花的枝条飞快地缠了上来,卫澈完全没有理会,他怔怔地看着她,觉得两人间的短短距离就如天涯般遥不可及。 顾凉继续说道:“我当初经历的也很不舒服,被亲近信任的人给予伤害,被他欺骗、利用,这种事真的很难释怀,很难说出‘原谅’两个字。” “可是,阿澈,你确实在某些方面帮了我、救了我,无论这是出于何种原因,你我之间的账都可以一笔勾销。” 情感的事,任是谁也说不清楚,包括顾凉自己。 这就像一团乱麻,顾凉是真的解不开它,甚至解得很不耐烦;卫澈则想把它淹没、把它弄沉,希望一切重来。 解开乱麻是不可能的事情,用新的感情淹没它,它也依旧存在。 对此,顾凉选用的解决办法是一刀切,极其简单粗暴,恰好也适用于她。 看着卫澈的眼睛,顾凉很明白地说道:“现在,我与你之间没有恩怨,没有爱恨情仇。对我来说,你仍是曾经的良师,让我敬重、景仰;仍是我的挚友,可以让我给予信任、亲近,仅此而已。” “至于其它,我没有太多的空余和闲暇可以思考,我得思考我的宗门,思考我的修行和心境,思考很多东西。” “数年前与你立下的约定,我一直都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但那是拥有着无穷无尽变数的未来,哪怕是天道,也不敢肯定地说自己能把握未来。” 过去的事,顾凉依旧说不出“原谅”二字,但她已经不计较了,也不想再提起。 可顾凉今天必须得说,还要说得清清楚楚。不然的话,以后的矛盾、误会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顾凉觉得,对待感情本就应该如此。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你有心事、我也有心事,我们的心事都藏着掖着不说出来,结果只会是我误会你、你误会我,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所以,顾凉很直接地拒绝了王湛,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遐思和联想;她也很清楚地告诉了卫澈自己心里的感受,话里没有一句含糊。 或许这会显得很冷酷无情。但在顾凉看来。这就是最好的做法,也是最正确的做法。 花海当中,卫澈身上爬满了枝条,一朵朵有情之花开放。花香醉人。可他此时的心情却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也看不见被拒绝的伤心失落。 顾凉的开诚布公确实是有用的,在此之前。卫澈便考虑过顾凉可能采取的做法,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可卫澈毕竟不是顾凉,他表达情感的方式一向矜持含蓄,平时连笑容都不会轻易得见,情绪内敛已成习惯。 再者,卫澈将自己当成看着顾凉长大的长辈,威严的姿态总是很难放下,亲口对顾凉说出“我心悦你”这四个字,已经是豁出老脸做到了极限。 简而言之,卫澈不是一个懂得甜言蜜语、温柔小意的人,他不知道在面对心爱姑娘的时候应该时时都放得下身段,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厚着脸皮各种死缠烂打。 他觉得,他喜欢顾凉就必须要对她好,这是不需要时时挂在嘴边说的。 做下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心尽力去弥补。 顾凉不喜欢他了,他很失望。 但他确实是没有资格去埋怨顾凉为何不喜欢他。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亲自葬送了顾凉的喜欢,在遮天湖湖畔夺走小玉瓶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想到以后可能遇到的所有阻碍和困难。 “阿凉,我不是很高兴。”卫澈对顾凉说道,他身上的藤蔓渐渐松开,掉到了地上,盛开的有情之花也纷纷合拢。 顾凉微微一笑,嘴角翘起狡黠的弧度,看起来就像一只小狐狸:“是因为我刚才玩弄了你的感情吗?” 她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恶劣举止,承认自己是故意让卫澈高兴窃喜,然后再狠狠地将他摔下来。 顾凉是有点小气记仇的。 “我知道你在报复。”卫澈坦白说道。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得到顾凉的原谅,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侥幸心理。 所以,他和顾凉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卫澈注视着顾凉的眼,他视力很好,可以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脸上的认真:“我觉得不高兴,是因为你说不喜欢我了。” 顾凉说:“我想,这个事实你很早就知道了。” 在她与卫澈谈崩的时候,她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意向。 “可你没有说出来。”卫澈说,“我可以假装不知道。” 顾凉:“……” 她就知道这家伙能装! “你说吧,我应该评价你乐观自信,还是应该评价你狂妄自大、自以为是?”顾凉想了想,还是开口刺了他一句。 卫澈很温和地笑了,心平气和说道:“只要你喜欢,怎样都行。” 顾凉:“……” 她看着他,问道:“我怎么觉得你的脸皮比从前厚了很多?” 卫澈表情一僵,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咳了一声,白嫩脸颊微红:“我……我只是……更喜欢你了。” 顾凉眨眨眼,又起了戏弄之心:“你在说什么?声音太轻了,我好像听不到。” 卫澈抚了抚袖口的花纹,垂眼说道:“我说,我还很高兴。” 顾凉说道:“是吗?这好像跟我听到的有点不一样。” 卫澈眼神飘忽,假装没听到她的后半句,直白说道:“你说,你不计较了。我很高兴。” 顾凉的态度却冷淡下来:“我没说原谅你。” 卫澈的目光很真诚,强调道:“我很高兴。” 顾凉说:“卫澈。你现在的脸皮真的变得很厚了。” 为什么一直都在说他的脸皮厚? 卫澈抿了抿唇,对这样的顾凉很没办法,干脆不说话。 他觉得顾凉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辞别她前去轮回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很温和的人,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攻击性,性子内敛不外露,就像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略带几分压抑。 现在的顾凉就像一把开了锋的宝剑,虽然锐利锋芒总是藏于剑鞘之中,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杀伐果敢有实力的人。绝不能轻易得罪。 或许用璞玉来形容顾凉更为贴切实际。 最开始之时。他所遇到的顾凉就是路边一石头,平凡不起眼,只有顾弦妹妹这个身份能让他稍微侧目。 随着在天雷峰中的相处和认识,卫澈觉得顾凉不是石头了。而是一块尚未雕琢成型的玉。他不介意动动刀子帮助她变得光彩起来。 但她依然是个很寻常只有少许特别的人。卫澈对她有一点点的感觉,却并不将其放在心上,甚至能对她下狠手。 遮天湖之后。顾凉开始绽放光彩,她很克制地约束自己,隐忍、蛰伏、内敛,总是很低调,卫澈开始对她上心,渐渐沉迷。 三元界之行,顾凉这块璞玉外面包裹的石皮渐渐脱落,露出了里面的峥嵘和强硬,让人一看就能记在心上。 现在,他看到的这块玉已经不能称之为璞玉。 她的身体里仿佛有光芒绽放,只要她想,即便置身于千万人当中,人们仍旧能在看去的第一眼就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卫澈发现自己与顾凉的差距越来越大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阴郁不安。 他想得很多,现实里只是两个眨眼的时间,但卫澈不想继续沉默了,他打算说几句话。 思量了一会儿,卫澈说道:“阿凉,你现在很开心。” 顾凉点头:“有点。” 卫澈马上说道:“是我让你开心了。” 顾凉:“……” 她心里想,轮回三百年果然是很漫长的时间,连一个人的画风都能改变。 “不是吗?”卫澈问她。 顾凉瞪了瞪他,很想问他今天有没有吃药,但在卫澈坚持的目光下,顾凉还是适当地做了退避,很矜持地点头,然后提醒他:“但是你得清楚,我被困在罪土无法离开,傻开心是没有用的。” 卫澈又无可避免地抑郁了。 他确实不能告诉她怎么离开罪土,因为他也不知道。 “我相信你能离开。”卫澈这样说,“你也相信你自己能离开,不然你也不会平心易气地站在这里。” 对于这一点,顾凉没有否认。 “我能让你开心,也能让你给予信任,你喜欢我。” 说完这句话后,卫澈脸上有点发烧,热热的烫烫的,心里却没有后悔的情绪,也没有心虚腼腆地避开顾凉的眼睛。 卫澈说道:“阿凉,我能让你再一次喜欢我。” 他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另外,如果顾凉一直不喜欢他也不要紧,只要他喜欢她就足够了。 如果遇到最坏的情况,顾凉喜欢了别的人,他会忍不住联手顾弦去杀人的。 顾凉不知道卫澈心里在想什么,她也没有嘲笑,而是第三次告诉他一个事实:“卫澈,你的脸皮厚度可以比得上城墙了。” 卫澈微微笑了,对顾凉说道:“我要走了。” 顾凉也收起开玩笑的心思,真挚道了告别:“祝珍重。” 注视着顾凉,卫澈的视线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 他躺在颜色俗艳的软榻上,萦绕于鼻端的清雅花香已经变成甜腻的熏香,花海和顾凉仿佛成了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 “公子,我能进来吗?” 外面,有人礼貌地敲了敲门,却不等他开口就进了来。 这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已经四十多岁,看起来仍是风韵犹存,让人着迷。 “你把自己关起来也有两天一夜,模样都饿得瘦了,此事又是何苦?”女子转身关了门,在桌子旁坐了,给自己倒一杯茶,看着卫澈苦涩说道,“这是命,你的命不好,只能怨你娘为什么把你生下来。” 在这一世轮回里,卫澈是家族败落后被人卖进青楼的庶子,再过一个昼夜,他便要被明码标价买卖,用皮肉来换取生存下去的机会。 女子是青楼里的老人了,敲门进来,是想劝他认命屈从。 卫澈坐了起来,宽大衣袖随之滑落下来,露出的一截手臂光洁如玉,看不到任何被鞭打的痕迹。 “你不必多说,我都知道。”卫澈淡淡说道,“一个人的命好不好,不是看他的出身,而是看他是否努力。” 女子听不懂他说什么,她指着他的手臂,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你……你的手……” 她记得很清楚,卫澈被卖进来的时候,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红红肿肿的伤,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卫澈平静地瞥了自己的手臂一眼,用衣袖将其遮起来,看着女子说道:“我略通歧黄之术,手段不比这京城里的任何一位郎中差,救人容易,夺人性命更容易。” 女子看着他,又看了看他的手臂,忽然惊恐地叫了一声,忙不迭地跑出去,连房门都忘了关上。 卫澈看着衣袖上织出来的花纹,轻声对自己说道:“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我不仅见到了她,还与她和好了。” 变了的人并不仅仅是顾凉,他经历了漫长的三百年轮回,又怎能一如当初、毫无变化? 带着记忆的九百九十九次轮回赎罪,这是一条无比漫长艰难的路,卫澈不敢肯定地说自己一定能走过去,也不肯定顾凉是否还能等到那个时候。 事实上,卫澈还骗了顾凉。 在轮回开始之前,他和顾凉确实是同命的,顾凉死了他必死无疑;但是在轮回开始后,他的命便逐渐地与顾凉剥离。 天道待他很严苛。 天道待顾凉也很严苛。 卫澈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浮云蓝天,心情带着微妙的愉悦。(未完待续。) 542.一把双刃剑 …… 越过有情之花的花海,拦在顾凉面前的是一片浩淼大泽。 水面之上,芦苇、菖蒲、水葱等各种湿地植物蓬勃生长,飞禽走兽潜伏其中,伺机捕猎;水面之下,则是茂密的水草森林,偶尔能见凶猛的水生异兽出没,露出锋利尖牙。 顾凉对卫澈的突然出现和离去并没有多少感触,送别他之后,她来到大泽边缘,伸出神识细丝探入大泽一万里,发现这小小范围里不比绿鹰弱小的生物便有足足三只,一只统领水域,一只制霸苍穹,一只独占地面。 要想悄悄经过而不惊动它们,这显然不是什么易事,尤其大泽中瘴气、毒雾弥漫,对她的火灵根存在少许压制,实力大概只能发挥八成。 再则,大泽之辽阔不止万里,即便侥幸能绕过这三只异兽,往后肯定有更强大的异兽在等着她,对方占据天时地利,交战之时她必落于下风! 顾凉想了想,决定从三只异兽中挑选其一带路,毕竟她对大泽很不熟悉,若遇到领悟特殊神通的异兽,未必不能避开神识的感知。 若以修为实力作为评价标准,陆地的异兽最为强大,已是无限接近元婴,水中异兽次之,天上的异兽最弱。 但以顾凉的标准来衡量,水中异兽无疑是最难对付的,其余两只异兽则相差无几,陆上那只长于力量,天上那只则更加灵活。 如果小羽毛可以出战,顾凉选的肯定是飞禽。可小羽毛还在进阶,她的最佳选择便是生活在湖心岛的那只陆上异兽。 顾凉思忖了片刻,神识探查到湖心岛上有一座火山,当下施展火遁术瞬间消失。 湖心岛的面积大约有方圆五千里,岛上最强大的生物生活在北边丛林,是一只后肢茁壮有力类似于霸王龙的家伙,高达十五丈。 当顾凉出现在火山岩浆之中,这只蛮龙异兽马上就发现了她的气息,顿时发出一声惊天怒吼,威压凌空而下。意在将入侵者驱逐。 湖心岛乃是大泽里的一块宝地。蛮龙费尽力气才将其从一条大蛇手中抢来,做了领主的这上百年间,也有其它异兽想打主意,无一不被它所猎杀。 久而久之。蛮龙的凶悍被异兽们熟知。敢来找它晦气的已有几十年不曾见过。偶尔有生物从火山岩浆中冒出,也在感知到蛮龙气息的同时转身逃走。 这回却不一样,蛮龙的气息并没有将入侵者逼退。它发觉自己的威严遭到对方蔑视,立刻爬了起来要将对方杀死加餐! 顾凉在火山口等待了一刻钟,大地便震动起来,无数飞鸟走兽发出惊恐尖叫纷纷逃离,震怒的蛮龙正在迅速接近。 又半刻钟,隔着火山喷发形成的辽阔熔岩,蛮龙的目光与顾凉相触。 此时的顾凉已经完全放开了属于金丹修士的强大气息,她一手握着火凤剑,另一手捧着如意镜,身旁是虎视眈眈的火之龙灵,身后则浮现了凶兽混沌的虚影。 凶兽混沌之强大毋庸置疑,它在刹那间已经完成实质化,身上煞气冲天,满是对杀戮的渴望。 注视着蛮龙巨大的眼睛,顾凉沉声说道:“臣服,或者开战。” 她的声音不大,整座湖心岛的生物却能听得一清二楚,耳中能听到,神魂也能听到,话中意思清晰明了。 蛮龙盯着火山上渺小的人类,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被对方蔑视,不由昂头发出愤怒咆哮,如一座小山般迅猛袭来,速度快若流星! 与此同时,早已按捺不住的凶兽混沌也迈动四肢慢吞吞地杀过去,它虽有四条腿,却是行动不便,速度不能算快。 三十个呼吸之后,蛮龙与凶兽混沌开战! 蛮龙已经觉醒了神通,大嘴一张,熔岩地上顿时电闪雷鸣,只见阵阵璀璨光华绽放,恐怖气息空前强盛! 然而凶兽混沌又岂会是容易相与之辈,面对蛮龙制造的雷海,它丝毫不惊,竟是以一身厚皮抵挡了所有的攻击,满嘴獠牙甚至在蛮龙身上留下长达一丈的撕裂伤! 蛮龙惊怒,后腿一蹬竟是跳到凶兽混沌身上,口中倾泻出一道道闪电,试图将对方轰杀为尘埃! 蛮龙是有智慧的,它知道这只凶兽混沌并非有形之物,而是怨气凝聚而成,雷电刚猛,当克之! 凶兽混沌确实只凭本能杀戮没有智慧,但它好歹也是古之凶兽,全身肥肉一甩,轻松将蛮龙摔在地上,獠牙张开再次撕下一块血肉! 此两兽交战声势相当浩大,深水中的异兽被惊动,格外小心地探出头窥视,见蛮龙与混沌打得不可开交,便想坐山观虎斗。 但它很快发现稳稳坐于火山口的顾凉,两只圆鼓鼓的眼睛转了转,悄悄地潜入水深处没再冒头。 顾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水中的异兽,既然它很识相地遁走,她便当做没看到,继续观看凶兽混沌与蛮龙的交战。 混沌的战力极其不凡,若她不动用如意镜,只凭着道法和剑术与之交手,想要取胜也得费些心思。 它与蛮龙开战并不一定能压得过对方,但绝对能给蛮龙带来不小的麻烦,到时她再出手,可以节省不少力气。 不过,混沌始终是把双刃剑。 它因无数凶兽被杀的怨念而生,也能吸收天地间的怨念强大自身,放任不管将有噬主的危险,必须得在渡劫进阶元婴前将其解决。 此时的蛮龙已对混沌的可怕有了深刻体验,它全身上下被混沌撕裂了许多个口子,虽然伤口都不大,甚至只需要几十个呼吸就能止血愈合。但伤毕竟是伤,待它生机耗尽,愈合伤口慢下来,只能被混沌屠戮! 久战不得占据优势地位,蛮龙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狂妄无知,它心思急转,嘴里发出一声哀嚎,选择了对顾凉臣服。 再打下去,它就要死了! 凶兽混沌却并未因此停止杀戮,它的鼻孔里喷出一团团怨气。身形陡然炸开。化作一团黑雾缠上了蛮龙的四肢,流入蛮龙的七窍,试图将其吞噬! 见此,天空中盘旋的龙灵俯冲而下。龙口喷出一道灼热的白银色火焰。顷刻间便融化了地上崩碎的熔岩! 黑雾察觉到可怕的火之气息弥漫。瞬间放开了蛮龙,很快出现在顾凉身边,躲藏到她身下的阴影里。 顾凉微微蹙了眉。伸手一捞将鸡蛋大小的混沌抓出来,掌心紫火腾地冒出来,直至混沌被灼烧成透明之色才将其放过。 她低估了混沌的实力,本以为它会被蛮龙打散,却不想蛮龙险些为其所杀! 这东西成长得如此迅速,不尽早斩除,恐会酿成大患! 处理了混沌身上沾染的浓重怨气,顾凉信步来到蛮龙跟前,看着它说道:“我欲穿过大泽,相助与我,则此岛仍以你为王!” 蛮龙听不懂顾凉的语言,也不会说话,但它能听懂顾凉的意思,忙不迭点头,以意识交流说道:“谢大人放过!小的故乡就在大泽另一端,绝对能将大人带到对岸!” 顾凉满意颔首,伸手凭空一拍,蛮龙立刻丈丈缩小,最后变得狼狗一般大小。 “先与我说说大泽里有什么厉害角色,如果能画一张地图则最佳。”顾凉凝固了周围的岩浆,在上面坐下来。 她的要求并不过分,蛮龙自是一一遵从,只是它实在不知道地图是什么东西,想到战败者的可悲下场,嗫嚅说道:“大人,我……” 在异兽的世界里,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被实行得十分彻底。 蛮龙与其它异兽交战,取胜也就罢了,若是不慎输掉,它的下场多半得沦为战胜者的食物,顾凉不杀它,它却不能满足顾凉的要求,这在蛮龙看来绝对是要命的。 顾凉看出蛮龙的顾虑,有些失望:“不知道大泽的地图便也罢了,你先回答我前一个问题。” 蛮龙十分惶恐地伏下身子,以意识交流将大泽中实力不下于自己的异兽全部告知顾凉。 “希望你没有任何隐瞒或者欺骗,否则你的下场肯定比我糟糕。”顾凉看了它一眼,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条不大的飞舟,拎着它踏进其中。 蛮龙倒也算是老实,它给顾凉指了路,路上遇到的凶猛异兽都是它帮忙解决,遇到实在打不过的,顾凉方才出手,用了半天时间便离开了大泽。 踏上对岸,蛮龙并没有离开,它知道顾凉的脾性还算可以,壮着胆子开口询问她:“大人可缺追随者?我愿追随大人,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顾凉说道:“跟着我是会死的。” 蛮龙立刻回道:“小的居于大泽湖心岛,没有强大族群可以依托,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吃掉!大人仁慈,恳请大人将我收为追随者!” 顾凉想了想,觉得这蛮龙块头虽大,本质里却带着些小狡猾小聪明,有它追随身边,在罪土行走也能容易些,便没拒绝它。 大泽对岸是连绵不绝的山峰,其中蛰伏着更加残暴的异兽,时不时能见到元婴级异兽展开激烈交战。 凭着秘宝玲珑球,顾凉与蛮龙在飞舟上待了三天三夜,小心绕开异兽们的领土,终于来到夏翩翩和厉戟发出剑符的地点。 山脉在这里裂开,化作寸草不生的巨大峡谷,从悬崖边缘往下俯视,可以看见峡谷里堆积着黄沙和异兽死去留下的骸骨,死气缭绕、怨气阴寒。 在距离峡谷还有五百里的时候,蛮龙说什么也不敢接近,显然畏惧至极。 据它交待,这个大峡谷乃是裂镜之窟的禁地,若有生命涉足其中,必定会遭受峡谷诅咒无缘无故地死亡。 蛮龙害怕峡谷不敢去,顾凉却是必然要去的,因为峡谷就是她的目的地,也是离开罪土的必经之路。 问清楚与峡谷相关的讯息,顾凉收起飞舟,谨慎地选择了步行。 来到峡谷上方的悬崖,她沿着悬崖边缘走了两三个时辰,在峡谷谷底发现了人类活动留下的不明显痕迹。 如无意外,夏翩翩等人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 看着痕迹所在地,顾凉若有所思。 难道这峡谷有着特殊的规则,不杀人类,只杀气息驳杂进化不完全的异兽? 仔细寻思片刻,顾凉将短剑藏于身上隐蔽处,小心地从石壁上攀援而下,用了六个时辰方才接近峡谷谷底。 踩在生机泯灭的黄沙上,顾凉对峡谷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 峡谷确实有着自成体系的独特规则,在这里,“势”几乎是无处不在,它们似乎遵循着某种奇妙的规律,以极其强横的姿态将峡谷与断开的山峰分成不同的两个世界,就像玲珑球的里面与外面,若是异兽敢于踏足半步,“势”汹涌而至,哪怕是化神期也得殒命。 除了“势”,顾凉还感觉到一些很特别的东西,她转过身,对着嶙峋石壁一拳敲下,然而石壁纹丝不动,落在石壁上的拳头反而鲜血淋漓。 顾凉:“……” 穿过大泽的时候,她与蛮龙遇到一只全身披着坚硬甲克的异兽,蛮龙被它欺负得想哭,她一拳头砸下去,那只异兽立刻就不动了。 这石壁竟比那只皮厚的异兽更难对付! 顾凉拔出火凤剑,如水剑刃只在石壁上划出一串细碎的火星,而且还是在她灌注了真元的情况下。 老器灵寄身的短剑锋利更甚火凤剑,顾凉以短剑施展流光剑式,石壁终于被劈下来一片,露出一片光滑如镜的宝石红。 “咦!”久违的惊讶声响在顾凉心底,“这居然是圣石!” 时隔两三年,短剑里的老器灵终于舍得露面了。 “这就是是圣石?”顾凉挥动短剑,又削下一片石壁,露出更多的宝石红,“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老器灵不高兴地嚷嚷道:“你当然没听说过!这圣石可是大荒之物,知道它的数遍三千大世界也没有多少个人!我能知道,还是因为我开启了本族的传承记忆!” 大荒之物? 顾凉毫不停顿地削下第三片石壁,宝石红镜面清晰倒映出她的模样,全身都带着一层淡淡光辉,宛若至高无上的尊神。 忽然,老器灵惊叫了一声,仿佛即将被欺负的小媳妇:“啊!我怎么会在罪土!”(未完待续。) 543.顾凉一朝顿悟,惹艳羡目光无数 马上就要被欺负的小媳妇? 听着老器灵气急败坏的谩骂声,顾凉觉得这个比喻合适极了,慢悠悠说道:“我都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不在?” 老器灵气得直哼哼:“跟着你,算我倒了八辈子的大霉!罪土只许进不许出,你到了这里,没有几万年根本不能离开!” “先说说圣石是什么东西吧。”对于自己身在罪土的事实,顾凉早已冷静,淡淡说道,“我已找到离开的路,不必心焦。” 老器灵还是不高兴,嘟囔道:“你懂个鬼!啊不!小丫头,你说你能离开?” 顾凉点头,没有告诉他自己能使用羁绊秘术回到神荒,只说道:“我知道路,但这条路很不好走。” 老器灵长长舒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能离开就好,这总好过连路都不知道!你是破局者,天道总不会让你折损在这里!一定不会的!” 在他神神叨叨的时候,顾凉又劈下了数片石壁,让自己的全身都倒映在宝石红的镜面中,看起来更加不凡。 她空出一只手,在镜面上画了一个最简单的符,镜面立刻漾开道道水纹,它模糊了影像,却将一个十分复杂的神纹映入顾凉眼中。 “果然如此!”看到这个神纹* ,顾凉肯定了心中猜测,说道,“这片峡谷就是一座大阵,只要找到阵眼,一定能离开!” 此时,老器灵也冷静了自己的情绪。听到顾凉口中的话,忍不住泼了冷水:“就你那半吊子的阵道水平还想找到阵眼,这简直就是做梦!” “要不你来?”顾凉斜睨着短剑,不客气地反讽道,“你活过的念头远甚我无数倍,也比我强大无数倍,肯定能找到阵眼离开,不是吗?” 老器灵顿时哑了口,心中暗骂顾凉是个狡猾的小丫头片子。 过了一会儿,老器灵终于想起顾凉先前的问题。很是尴尬地咳了一声。对她解释道:“圣石是大荒中某种生物堆积而成的尸骸经过数十万年演化而来,类似于深海红珊瑚,但是其形成条件比红珊瑚更苛刻,数量也更为稀少。” “它有什么用?”顾凉问。 老器灵的语气马上便停顿了。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她。 顾凉也没催他。而是拿出沙盘将圣石里浮现的复杂神纹记录下来。可神纹之玄妙实在不可言,她画了好多次都不能将其完美临摹。 因为无法理解神纹的意蕴,顾凉画出来的神纹形像而神不像。压根没有用。 画了不知多少遍,老器灵到底还是开了口,极其不情不愿地说道:“圣石能长生。” “哦。” 顾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下,继续临摹神纹。 老器灵心中冷哼,等她反应过来被吓一大跳,然后各种大呼小叫。 圣石能长生! 长生可是古今往来无数修士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包括紫薇、璇玑、红衣等在内,都对这个目标展开了不懈追逐! 顾凉是修士,她怎么不向往长生! 然而,老器灵注定失望,他等了良久,顾凉完全没有回应他。 这丫头的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老器灵心中暗暗鄙弃,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顾容素,听到了没有?圣石能长生!能容颜不老!能永生不死!有了它,根本不需要辛辛苦苦修行!” “你知道我为何能活到如今吗?身为器灵的漫长寿元?哼!器灵的寿元算个鬼!我要是没有吃过圣石,早在红衣未出世之前就死了!” “在这片天地间,除了极少数古老的存在,就属我活得最久最长命!南极帝君的道号就叫长生,他活的时间好不如我零头!根本没资格叫长生大帝!” 天上地下,就属他辈分最大! 就连小天道红衣,她都要乖乖叫他一声老祖宗! 老器灵志满意得炫耀完,翘起尾巴得意洋洋地等待顾凉的惊叹和膜拜。 顾凉试着将神纹拆分再组合,果然容易理解了许多,听着老器灵说完,她很平静说道:“我们人类有一句古话,也许你曾经听说过。” “什么话?” “千年王八万年龟。” 老器灵:“……” 他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玻璃心)哗啦一声碎掉了! 顾凉仿佛不知道自己打碎了老器灵很重要的东西,依旧在沙盘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将宝石红镜面的影像漾开观摩神纹。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凉听到老器灵蔫了吧唧的声音,带着浓浓疑惑:“破局者,难道你就不想长生吗?” “想。” 顾凉随口答道,手上书写毫不停顿。 长生不老,容颜不改,谁不想? 老器灵用充满引`诱语气的口吻说道:“我刚才说过,圣石能长生,我就是实例。” 顾凉点头:“我知道。” 老器灵便问:“你不惊奇?” 顾凉反问:“为何惊奇?” 老器灵很是纳闷:“你辛苦修行,难道不是为了长生?” 顾凉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边思考神纹的拆分和理解,一边思考老器灵的问题。 片刻后,她十分明确地告诉老器灵:“不是,我修行的主要目的不是长生。” “那你修行是为了什么?成仙?!” 老器灵哈哈大笑起来,就像忽然得了羊癫疯,笑得极其癫狂。 “大荒崩碎之后无数年,六大种族天骄辈出,群星璀璨,然而终无一人能成仙!这片天地快要死了,任你天资盖世一日之间可以修至大乘,你也不可能成仙!” 顾凉不理解老器灵为何发了疯。她继续在沙盘上演算,努力琢磨那一道神纹的妙韵,并且尝试将心境体悟带进去。 等到老器灵恢复了正常,她才说道:“成仙和长生都是我修行的目标,但我最希望的还是掌握自己的命运,求一个逍遥天地无拘束。” 顾凉的道,是逍遥道。 听罢她的肺腑之言,老器灵沉默了很长时间。 顾凉很安静地拆分神纹,因为卫澈之前曾教过这方面的基础,一道神纹已经被她拆解了十分之一。全部解完只是时间问题。 在解到五分之一的时候。老器灵的声音在她心底幽幽响起:“我是神族,不是像你这样的人,我修的是神,求的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共在。” “在遥远的过去。大荒尚未崩碎之前。我的母亲便是神道至尊。她是真正的至尊。一念起而世界演化,一念灭而世界毁灭。” 至尊还分真假? 听到这里,顾凉不由自主地停下沙盘演算。 老器灵没注意到她。他讲述的声音平静而怀念,带着少许颤抖和深深的敬仰。 “这样强大的她,最终站到了神道巅峰,距离永生的天仙只有一线之隔。” “可她犹豫了很久都没有越过这条线,从我出生,直到我满了十万岁,直到大荒崩碎……她终于有了决定。” “我以为,她一定会成仙。因为当时很多人都选择了冲击天仙之境,无论是真至尊还是假至尊,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为的就是跳出这片天地躲避大劫。” “我的母亲,是一定能成仙的!” “可是,我想岔了。” 老器灵低声说道:“我真的想岔了。” “因为她没有成仙?” 老器灵对这个猜测给予了否定,肯定说道:“没有,她成仙了。” “那你为何说自己想岔了?” 难道是老器灵的母亲无情抛弃了他? 联想到老器灵对待斗战这个亲儿子的冷酷无情,顾凉觉得这个猜测还是有部分事实依据的。 至少在同为神族的情况下,宁游对阿如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族人都有深厚感情,老器灵大概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冷血到连亲儿子都可以杀死。 “她确实成仙了,可她没有离开这片天地。” 老器灵幽幽地说道:“她的成仙并不是以独立个体的身份跳出此方天地,而是散尽修为、意识、肉身,彻底回归于天地,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顾凉被他的说法震惊了:“这……” 老器灵说道:“当她成仙之时,天地正遭逢前所未有的可怕大劫,此举与其说是成仙求永生,倒不如说是自尽求毁灭!” “大劫过后,六族得以留存,神荒世界没有毁灭,可她已经在大劫中彻底消失,连天道都无法将其复生!” 真相原来是这样! 顾凉惊愕不已。 老器灵的语气骤然变得愤慨起来,激动地喊道:“神道成仙只有死路一条!我还修什么神道!成仙就是死,我宁愿不成仙!我宁愿不修神道!” “不修神道!不成仙!” “绝不成仙!” 老器灵的实力已经跌落得比顾凉更不如,但曾经的强者毕竟也是强者,他的神魂激荡着发出阵阵咆哮,顾凉的识海中立刻掀起惊涛骇浪,弄得她赶紧切断与老器灵的心灵联系,免得无端端的遭了殃。 意外地听到了这个秘闻,顾凉心中思潮起伏,连拆解神纹都没了太多的心思。 以神道成仙,将会回归天地? 修士陨落也是回归天地,这会是一样的吗? 不,肯定不一样! 若是修士能通过回归天地的方式成仙,他们也不必辛苦修行了。 顾凉想起佛陀曾说过的一句话:世人信他,死后将回归佛国得到永生,无病无痛,无饥无饿,没有压迫也没有反抗。 但这种话很多人都不会信,哪怕是大明寺的佛修,他们一样有生老病死,一样得想方设法地活得更久。 那么神道成仙与正常陨落有什么不同呢? 只因一个是出于自主意识的回归天地,另一个则是出于无奈回归天地? 但人们辛苦修行无数个岁月。他们为的肯定不是陨落,而是超脱尘世,追求更高。 等等,超脱…… 把这个词语在心中仔细了琢磨半饷,顾凉忽然懂了。 老器灵母亲的成仙并非寻常修士的陨落,她只是超脱了自我,以另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存在于世间,而这种存在并不能被他们所理解、认识。 就像前世所说的一维、二维、三维、四维。 一维就是一条线,只分左右,没有前后。 二维就是一个平面上的内容。有左右。也有前后,不存在上下。 三维则具有立体性,前后、左右、上下都是相对观察的视点来说,没有绝对的前后、上下和左右。 恰如一维无法理解二维的前后是什么概念。二维也无法理解三维的立体性是什么。他们也无法理解老器灵母亲的成仙是什么! 想明白其中关窍。顾凉整个人豁然开朗,心境变得空明而清晰。 再看向宝石红镜面上的神纹,她配合演算公式。飞快地将神纹拆解开来,三两下便理解了其中妙韵,甚至可以将神纹临摹得有六分相似。 需知她之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是将神纹临摹得一分相似! 顾凉再接再厉,专心致志地在沙盘上演算,进行逆转反推,待到反推完成,她也将掌握人生之中第一个神纹。 峡谷里没有昼夜之分,时间静静流淌,永不停歇。 演算过程中,顾凉忘记了老器灵,忘记了被困的夏翩翩和厉戟,忘记了罪土和所有一切,甚至连自己都忘了,心中只有说不清也道不明的“道”之真意。 老器灵早已冷静,他幻化出银发青年的朦胧虚影,注视着宝相庄严、端坐不动的顾凉,感受到她身上浮动的气息,脸上不由得露出淡淡羡慕之色。 “如此简单便进入了顿悟之境,真是令我嫉妒至极!” “天道给予了器灵最为漫长悠久的寿命,给予了神族和魔族与生俱来的强横霸道,给予了巫族和妖族卓越的天赋,给予了鬼族第二次的新生,可它对人族实在太过厚爱!” “人族的凡人只有匆匆百年,人族修行者能活过的年头也不多,可他们只要一场顿悟,便足以抵得上我枯坐山中几百上千年!他们是如此的弱小,也是如此的强大,莫怪能在巫妖大战后主宰三千大世界!” 老器灵酸溜溜说道:“若我神族也有如此悟性,何苦不能成为天地之主!” 随即,他想到早已陨落的紫薇、容瑾等人族强者,很快又高兴起来:“哼,悟性再高又如何!相较于他们,我虽寂寂无名,却能活到如今!” “顾容素这小家伙欺我不懂人族之经典,拐着弯骂我是王八是乌龟,可她那句话‘千年王八万年龟’分明就是在赞美我寿数长!” 老器灵正沾沾自喜,却听得顾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确实活得够久,可乌龟、王八好歹能做大补汤,你还能做什么呢?” 老器灵面色一僵,然后恼羞成怒。 顾凉随手抛了抛短剑把玩,含笑说道:“瞧,你连寄身的短剑都是借我的,还欠了我天大的人情没有还。” 老器灵:“……” 他好像听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自尊心)在哭。 发觉顾凉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化,他冷艳高贵地哼了一声,振振有词道:“你现在已经进阶半步元婴,而且看起来马上就能结婴了,这是因为我告诉你的那个秘闻吧?” 顾凉坦然说道:“是啊,借你吉言!但你本来就欠了我因果,如此因果相抵,仍是你欠我的比较多。” 老器灵:“……” 你能不说话么? 他默默地瞪着顾凉,慢慢地化作一缕烟藏起来,短时间内都不打算露面了。 顾凉进了空间,将库存的极品灵石都拿了出来布置阵法,然后坐入其中稳定气息和修为,免得一不小心酿成隐患。 顿悟确实很好,但是在贫瘠的峡谷里顿悟就不是很好了。 如果是在神荒任何一处,哪怕最南边的不冻海或者最北边的极冰原,她的修为都能顺利进阶半步元婴,而非独独只有心境进展。 金丹期有四个境界,分别是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 按常理,金丹大圆满已经能渡劫凝婴,但因成功率太低的缘故,很少有人敢这么做。 为求稳妥,修士们会尝试着跨出小半步,也即是半步元婴。 半步元婴的境界距离元婴期无限近,甚至能拥有元婴期实力,个别天赋卓越的修士更能领悟元婴期才能接触的规则,战力极其不凡。 顾凉的修为跨入半步元婴,这代表着她的战力已经能与刚刚踏入三元界之时的顾弦打一个旗鼓相当。 面对寻常的元婴修士,即便被对方先发制人,她也能有一战之力! 顾凉得此进境,当大喜! 可她还是稳稳妥妥地待在空间里,直到修炼至半步元婴,期间没有丝毫放松。 再出来峡谷时,顾凉掐指一算,发现已经是三个月过去。 若回到了那片隐隐泄出神荒世界气息的星空,她马上就能以羁绊之术返回神荒! 但是顾凉并不急着回到神荒,她仔细地观察周围,没发现有任何东西活动过的迹象,再施展秘术追踪,厉戟、夏翩翩等人早已离开多时。 是继续寻找他们,还是留下来感悟神纹? 问题在心中一晃而过,顾凉迅速有了决断,身形忽然化作一道虚影,循着秘术指引的方向追查而去。(未完待续。) 544.天纪碑和天纪柱(请明天看) 顾凉御剑飞行了七天七夜,峡谷依旧长得看不到尽头,满目皆是黄沙白骨,充满了荒凉死寂的味道。 此时距离厉戟和夏翩翩还有三千里,以她的速度,跨越这短短距离只需数个呼吸。 “停下!快停下!”路过黄沙中一根石柱的时候,短剑里的老器灵忽然喊了起来,十分激动地说道,“石柱!退回去!” 顾凉停了下来,问他:“那石柱是什么?” “快点,是圣石!”老器灵催促道,“我感觉到了!那里有圣石!” 圣石可以长生,乃是无价之宝。 顾凉没有用圣石长生的想法,但她很乐意捞点好处。 在老器灵兴奋的叫喊声中,顾凉往后退了一步,来到石柱下方。 这是一根看起来很普通的石柱,直径大约百丈,高度应该有万丈,所采用的石料在神荒世界轻易就能买到。 莫说顾凉,即便是眼界不宽的炼气期、筑基期修士,他们遇到这石柱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这根柱子能够屹立黄沙之中千万年没有被岁月侵蚀,它必定不是普通的石柱,即便老器灵不出声,在见过厉戟和夏翩翩后,顾凉也会回到这里瞧一瞧它有什么玄机。 近距离《 看,石柱的柱身满是风霜侵蚀留下的痕迹,还有许多不规律的抓咬刻痕,并无太多奇特之处。 银发青年的虚影从短剑中飘出,绕着石柱研究了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毫不掩饰的狂热之色,大声对顾凉说道:“是它!果然是它!我猜得没错!它就在这里!” “你先说说它是什么吧。”顾凉很冷静。 老器灵翻了个白眼,声音里依旧是掩不住的高兴:“这是大名鼎鼎的天纪柱!知道南极凭什么敢将长生作为自己的道号吗?就是因为他得到了半根天纪柱!” “天纪柱?” 顾凉重复着老器灵口中的名词,不由得仔细地看了看这根普通的柱子,面露惊色。 原著中,顾天阳被困罪土五千年,他在这里得到的最大一个机缘便是天纪碑。 顾凉睁开天眼,果真看到柱子上浮现一个个玄妙无比的初始文字,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字小得连天眼都无法看清。 但凡是初始文字。都具有极其可怕的力量。即便是单独一个拿出来,以顾凉现在的实力都不能长久去看,更何况千千万万个。 也亏得她向来谨慎的性格,没有鲁莽到直接将天眼往石碑上扫。而是取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小点。只看到了上百个初始文字。 然而上百个初始文字的威力也不可小窥。顾凉的动作已是极快极小心,她的神魂仍旧因此受了轻伤,至少得三四年时间才能痊愈。而且这期间还不能施展过于高深的神识秘术。 老器灵知道顾凉吃了小亏,还以为她对天纪柱不了解,便说道:“大荒有一座天纪碑和三十六根天纪柱,没有谁知道它们是从何而来,据传其存在的岁月可以追溯到天地初开之时甚至更久。” “大荒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天纪碑和天纪柱乃是古往今来第一伟大的奇迹,它们忠实记录着天地间所有的秘密和大事件,横贯过去、现在和未来。可以说,这世间任何一个问题,都能在天纪碑和天纪柱上找到答案。” 说到这里,老器灵特意瞟了瞟顾凉,看到她脸上神色未变,心里觉得挫败的同时又有些欣赏。 这顾容素不愧是破局者,天赋、悟性、机缘都不必多言,单单这份心性,在同龄人当中绝对能称得上数一数二。 遥想当年的自己,再对比顾凉,老器灵心中不免唏嘘。 他按下杂乱的思绪,继续说道:“天纪碑和天纪柱之妙不可言,大荒成仙者众,若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曾观阅过天纪碑和天纪柱,都曾有所体悟。可惜的是,大劫来临前夕,天纪碑与天纪柱神秘消失。” “据传,天纪碑与天纪柱并非消失,而是被毁,因为它们记录着大劫的秘密,那些秘密是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也曾有人说过,之所以大荒之后无一人能成仙,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大荒之后没有天纪碑和天纪柱。” 注视着天纪柱,老器灵想起记忆中已然褪了色的大荒,心中感慨万千,脸上神情也渐渐变得复杂难明。 老器灵的实力确实不如顾凉,但他的境界依旧比顾凉高出无数倍,顾凉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又如何会想不清楚? 所谓不成仙,其实是不以神道成仙。 在大荒崩碎之前,老器灵便是大乘期伪至尊,眼睁睁看着母亲渡劫成仙最后与大荒一同毁灭,心境遭到重创。 他浑浑噩噩无数年,直到被族中后辈点醒,才决定废除神道,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 然则大荒之后多少天才鬼才都被困在最后一步,老器灵看着一个个优秀后辈走向疯狂和自我毁灭,敏感的神经又被触动,经历种种事情后,最终陷于天骄台法境不见天日…… “顾容素,你有一句话说对了。”老器灵忽然说道。 活得久确实不值得骄傲。 他记忆中的人早已死去,记忆中的事早已被历史遗忘,就连世界都不再是熟悉的模样,还有谁记得他?还有谁认识他? 寥寥无几! 正因为活得太久了,历史已将他遗弃。 顾凉正在思考如何将天纪柱搬走,最好是搬到乾坤派的宗门,对老器灵的话并无太多探究之心,随口便问:“我说对了什么?” 老器灵那句话也只是随口一说,顾凉出声询问。他立刻想起自己被对方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悲惨经历,忙摆手说道:“没什么。” 顾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实在是莫名其妙,思量片刻后,她问道:“前辈,我能将天纪柱带走吗?” “什么?”老器灵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凉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摸着天纪柱恋恋不舍地说道:“既然我已见到了宝山,断无空手离开之理。” “你想搬走它?”老器灵嗤地一声笑了,觉得顾凉是在异想天开,“就连当年的我娘都搬不走它。你凭什么?” 顾凉支着下巴思索。说道:“你娘归你娘,现在已经不是大荒了。” 在知道石柱就是天纪柱的时候,顾凉便分出神识往黄沙下面探,直到如今已经跟着柱子深入地底数十万里。简直没有尽头。 “天纪柱每时每刻都在长。你的神识根本跟不上它生长的速度。”老器灵抱着手。闲闲说道,“能在这里见到它是你的机缘,机缘不可强求。” 顾凉以掌心贴住天纪柱。继续将神识探出:“可是我不甘心。” “这世间不甘心的事情多了去,就像沙子上这些尸骸,哪一个是甘心的?”老器灵对顾凉的坚持有些不解,“你不是一向都看得很开的吗?” 圣石能长生,哪怕璇玑、紫薇在此也无法抵挡其诱惑,可顾凉确确实实没有询问过他如何才能将圣石占为己有。 老器灵从心底认为,顾凉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贪。 她连长生的圣石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一根搬不走的天纪柱? 顾凉说道:“自私、贪婪是人的天性,我当然不会例外。” 老器灵嘿嘿笑了两声,坐等顾凉受挫。 半刻钟后,因透支神识而面色泛白的顾凉咦了一声,面上很快露出喜色:“找到了!天纪柱深入地下三十一万九千八百里!它没有再往下面长!” 知道天纪柱埋得有多深,顾凉收回神识,服下两个丹药说道:“它是可以搬走的。” 老器灵脸上神情犹如见了鬼,他盯着顾凉怀疑道:“你不是巫族?” 若以普通的元婴初期修士来衡量,在地面上将神识探到将近三十二万里之外已是极不容易,更何况地下! 顾凉能够将神识深入地下如此之深,这等神识强度简直逆了天! “我当然不是巫族。”顾凉也知道老器灵怀疑什么,她抹去额上的汗水,问道,“你让我停下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看天纪柱,圣石呢?” 老器灵撇撇嘴:“你又不需要圣石!”话虽如此,他还是伸出手掌一压,在平整沙面上画下一个怪异复杂的图形,“这是一道神符,也是一根钥匙,如果你能将其领悟,或许能得到藏在这里的圣石。” 想了想,老器灵又说道:“这根天纪柱应该是不完整的。” 顾凉点头:“我知道。” 她睁大眼睛盯着沙面上的图形看了许久,根本看不懂老器灵画的是什么,便问他:“你不能书写出神符?” 老器灵没好气道:“我要是能写出来,也不必喊你停下来,独吞了圣石便是!你以为神符那么好写吗?若不能体悟规则,根本写不出来!我现在也只是实力低,等我恢复了实力,肯定能写一百张一千张给你看……” 顾凉闻言,眼神微微一动,卫澈当年还是器灵的时候,书写神符对他来说不是易事,却也不是办不到之事。 她看着老器灵,问道:“没有接近元婴期的实力,真的写不出神符?” 老器灵懒得回答这种白痴问题,背过身去不理她。 顾凉也不恼,吹出一口气将沙面上的图形模糊掉,又在天纪柱周围布置了小手段,这才踩着乾坤步离开。 天纪柱暂时不着急,但圣石能长生,那道神符还得好好琢磨一下。 三千里距离转瞬便能跨越,因为自身实力已经进阶半步元婴,又是准备充分,顾凉并没有刻意隐瞒踪迹,直接出现在厉戟等人暂住的洞窟外。 片刻,一位穿着黑色袍子的修士从洞窟中走出,他长得极其俊美,五官无可挑剔,身材挺拔修长,映着此时略显昏暗的天光,仿佛来自黑暗的魔鬼。 顾凉注视着他,不由微微眯眼。 这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如不出所料,他就是厉戟。 她对厉戟的了解不多,仅知道对方是魔修,在中洲建立了一个小型门派,发展得还算不错,哪怕他失踪了,那门派也没有大权旁落,更不曾被其它势力吞并。 中洲繁华,人多地少,势力与势力之间明争暗斗十分激烈,厉戟能让门派在势力斗争中存活,不是真正有本事就是背后有大靠山。 如今观来,前者的可能性更要高于后者。 顾凉简单分析完,走上前见礼,从容说道:“在下乾坤派顾凉,道号容素。” 厉戟看着她微微一笑,目光里透出几分趣味,拱手说道:“顾道友幸会,我乃雪龙山掌门厉戟,听闻道友兄长之大名久矣,竟不知其妹是如此绝代佳人。” 这话说得果然很动听,若是寻常女修,只怕轻易就被耍得团团转。 顾凉心里腹诽,将截获的剑符取出来递给对方,开门见山道:“厉道友,我被困于此已有将近八个月。” 厉戟顿时吃了一惊,讶异说道:“当真?” “千真万确。”顾凉说道,“在我们神荒世界,人们将这个地方称为错乱空间垃圾场,自古以来只能进不能出。” 厉戟显然也知道错乱空间垃圾场代表着什么意思,他盯着顾凉,脸色变得阴沉不定:“顾道友,你应当知晓,此事万万开不得玩笑!” “我何必与你开玩笑?”顾凉对厉戟自称在下乃是谦辞,她看着他,语气不可置否,“你我深陷错乱空间垃圾场,这便是事实。” 黑色袍子下,厉戟的胸膛急促起伏。 毕竟是一派之掌门,虽乍然间听闻噩耗,他也很快冷静下来,撤除了洞窟的禁制,对顾凉说道:“顾道友,请!” 顾凉也不怕他设下陷阱,抬步便走了进去。 洞窟里的空间很大,走过宽阔廊道,顾凉便见到一个简陋大厅,修士们或站或坐,加上厉戟恰好十个人,六男四女,还有五头神态萎靡的灵兽。 见到厉戟带了陌生人进来,众人面露警惕之色,却无一人质疑厉戟的做法,包括修为最高的元婴女修和那位衣着华贵的少女。 “她是乾坤派弟子顾凉,道号容素,被困于此已有八个月。”厉戟简明介绍了顾凉的身份和来历,并未刻意点出她就是顾弦亲妹妹,望着众人说道,“你们都认识一下吧。”(未完待续。) 541.与尔道一是声珍重—本章还是感情戏 两次都听到了! 卫澈:“……” 想到刚才见面时顾凉脸上毫不意外的表情,他有种微妙的被耍了一把的愠怒感,但是看着顾凉此时此刻的欢喜笑脸,心里很诡异地涌出甜蜜、窃喜的情绪。 在这个时候,他没有想要生气的感觉,只想开怀大笑。 但卫澈也有些不忿气,或许是因为顾凉在这场男女间的交战中占了上风,或许是因为自己在顾凉面前失态。 他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脸上努力端出长辈的威严和淡然,仿佛刚才顾凉看到的震惊只是错觉:“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话才出口,卫澈就后悔了。 他到了现在才发觉,自己说话的语气太奇怪了,那种感觉不知如何形容,仿佛留守家中好几年的女人终于看到丈夫安全归来,话里都是满满的怨气。 这比喻……卫澈很想立刻消失在顾凉面前! 果然,顾凉笑得更高兴了,雪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清脆笑声让有情之花朵朵绽放,绿色枝条胡乱舞动。 卫澈不自觉地踩了踩地上的藤蔓,发觉自己双脚被有情之花缠住后,默不作声地放空思维,脸上表情依旧严肃正经。 他真的很不明白,为何遇到了顾凉总会犯蠢? 说得越多错得也越多,但他没有弄巧成拙,反而取得了超出预料的成效。 想到这里,卫澈的心情忽然变得轻快愉悦起来。虽然脸上看不到明显的情绪变化,但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温柔。 也许面对顾凉的时候得蠢一些,她开心了,当然会喜欢他。 “我已经说过了。” 笑完之后,面对卫澈的问题,顾凉这样回答他,脸上神情很笃定。 她看着他的眼,一双漂亮的大眼就像泉水一样清澈明亮:“我敢肯定你听到了,虽然你从来都没有提过。” 最先表白的人是她。 顾凉仍记得,在湖心岛破障洞的时候。她对卫澈说出“我喜欢你。很喜欢”,他当时显得有些惊愕,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仿佛从未听到过她说的那句话。 此后。卫澈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时至今日。风水轮流转。看到卫澈僵硬的脸,顾凉确实挺开心的,有种报复得逞的小小快慰感。 但她已经找不到当初的心情。甚至连那种甜蜜又暖心的感觉都忘得差不多了。 顾凉说,她喜欢卫澈,很喜欢。 可说出那句话的是当时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再来,她在破障洞里说出那句话也不是真正意义的对卫澈告白心迹,而是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告诉自己卫澈已死,不能再被心魔困住前行的脚步。 顾凉对卫澈的喜欢,在他动了杀心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枯萎,就像她识海最深处那株凋零的并蒂青莲。 顾凉是个很正常的人,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也没有受虐体质。 还是原来的那句话,顾凉可以理解卫澈当时迫于无奈的做法,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毫无芥蒂地原谅他、再接受他。 现在的顾凉依旧喜欢卫澈,这种喜欢,就像面对良师挚友,就像面对父母亲人,唯独没有爱情的心动。 卫澈敏锐感觉到顾凉的情绪变化,看着她始终冷静清明的眼,满腔的喜悦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然后冷却、结冰。 他明白了。 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报应。 惩罚他当时的杀心,惩罚他当时的欺骗和伤害。 “我……” 卫澈凝视着她,声音里微微发涩,心里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却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阿凉,我现在还想再听你说一次……可以吗?” 顾凉很平静地望着他,告诉他:“我很喜欢你,曾经的我。” 听到这句话,卫澈的心跳骤然停止了瞬间。 顾凉对他道歉:“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受,对不起。” 有情之花的枝条飞快地缠了上来,卫澈完全没有理会,他怔怔地看着她,觉得两人间的短短距离就如天涯般遥不可及。 顾凉继续说道:“我当初经历的也很不舒服,被亲近信任的人给予伤害,被他欺骗、利用,这种事真的很难释怀,很难说出‘原谅’两个字。” “可是,阿澈,你确实在某些方面帮了我、救了我,无论这是出于何种原因,你我之间的账都可以一笔勾销。” 情感的事,任是谁也说不清楚,包括顾凉自己。 这就像一团乱麻,顾凉是真的解不开它,甚至解得很不耐烦;卫澈则想把它淹没、把它弄沉,希望一切重来。 解开乱麻是不可能的事情,用新的感情淹没它,它也依旧存在。 对此,顾凉选用的解决办法是一刀切,极其简单粗暴,恰好也适用于她。 看着卫澈的眼睛,顾凉很明白地说道:“现在,我与你之间没有恩怨,没有爱恨情仇。对我来说,你仍是曾经的良师,让我敬重、景仰;仍是我的挚友,可以让我给予信任、亲近,仅此而已。” “至于其它,我没有太多的空余和闲暇可以思考,我得思考我的宗门,思考我的修行和心境,思考很多东西。” “数年前与你立下的约定,我一直都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但那是拥有着无穷无尽变数的未来,哪怕是天道,也不敢肯定地说自己能把握未来。” 过去的事,顾凉依旧说不出“原谅”二字,但她已经不计较了,也不想再提起。 可顾凉今天必须得说,还要说得清清楚楚。不然的话,以后的矛盾、误会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顾凉觉得,对待感情本就应该如此。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你有心事、我也有心事,我们的心事都藏着掖着不说出来,结果只会是我误会你、你误会我,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所以,顾凉很直接地拒绝了王湛,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遐思和联想;她也很清楚地告诉了卫澈自己心里的感受,话里没有一句含糊。 或许这会显得很冷酷无情。但在顾凉看来。这就是最好的做法,也是最正确的做法。 花海当中,卫澈身上爬满了枝条,一朵朵有情之花开放。花香醉人。可他此时的心情却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也看不见被拒绝的伤心失落。 顾凉的开诚布公确实是有用的,在此之前。卫澈便考虑过顾凉可能采取的做法,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可卫澈毕竟不是顾凉,他表达情感的方式一向矜持含蓄,平时连笑容都不会轻易得见,情绪内敛已成习惯。 再者,卫澈将自己当成看着顾凉长大的长辈,威严的姿态总是很难放下,亲口对顾凉说出“我心悦你”这四个字,已经是豁出老脸做到了极限。 简而言之,卫澈不是一个懂得甜言蜜语、温柔小意的人,他不知道在面对心爱姑娘的时候应该时时都放得下身段,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厚着脸皮各种死缠烂打。 他觉得,他喜欢顾凉就必须要对她好,这是不需要时时挂在嘴边说的。 做下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心尽力去弥补。 顾凉不喜欢他了,他很失望。 但他确实是没有资格去埋怨顾凉为何不喜欢他。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亲自葬送了顾凉的喜欢,在遮天湖湖畔夺走小玉瓶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想到以后可能遇到的所有阻碍和困难。 “阿凉,我不是很高兴。”卫澈对顾凉说道,他身上的藤蔓渐渐松开,掉到了地上,盛开的有情之花也纷纷合拢。 顾凉微微一笑,嘴角翘起狡黠的弧度,看起来就像一只小狐狸:“是因为我刚才玩弄了你的感情吗?” 她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恶劣举止,承认自己是故意让卫澈高兴窃喜,然后再狠狠地将他摔下来。 顾凉是有点小气记仇的。 “我知道你在报复。”卫澈坦白说道。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得到顾凉的原谅,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侥幸心理。 所以,他和顾凉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卫澈注视着顾凉的眼,他视力很好,可以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脸上的认真:“我觉得不高兴,是因为你说不喜欢我了。” 顾凉说:“我想,这个事实你很早就知道了。” 在她与卫澈谈崩的时候,她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意向。 “可你没有说出来。”卫澈说,“我可以假装不知道。” 顾凉:“……” 她就知道这家伙能装! “你说吧,我应该评价你乐观自信,还是应该评价你狂妄自大、自以为是?”顾凉想了想,还是开口刺了他一句。 卫澈很温和地笑了,心平气和说道:“只要你喜欢,怎样都行。” 顾凉:“……” 她看着他,问道:“我怎么觉得你的脸皮比从前厚了很多?” 卫澈表情一僵,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咳了一声,白嫩脸颊微红:“我……我只是……更喜欢你了。” 顾凉眨眨眼,又起了戏弄之心:“你在说什么?声音太轻了,我好像听不到。” 卫澈抚了抚袖口的花纹,垂眼说道:“我说,我还很高兴。” 顾凉说道:“是吗?这好像跟我听到的有点不一样。” 卫澈眼神飘忽,假装没听到她的后半句,直白说道:“你说,你不计较了。我很高兴。” 顾凉的态度却冷淡下来:“我没说原谅你。” 卫澈的目光很真诚,强调道:“我很高兴。” 顾凉说:“卫澈。你现在的脸皮真的变得很厚了。” 为什么一直都在说他的脸皮厚? 卫澈抿了抿唇,对这样的顾凉很没办法,干脆不说话。 他觉得顾凉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辞别她前去轮回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很温和的人,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攻击性,性子内敛不外露,就像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略带几分压抑。 现在的顾凉就像一把开了锋的宝剑,虽然锐利锋芒总是藏于剑鞘之中,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杀伐果敢有实力的人。绝不能轻易得罪。 或许用璞玉来形容顾凉更为贴切实际。 最开始之时。他所遇到的顾凉就是路边一石头,平凡不起眼,只有顾弦妹妹这个身份能让他稍微侧目。 随着在天雷峰中的相处和认识,卫澈觉得顾凉不是石头了。而是一块尚未雕琢成型的玉。他不介意动动刀子帮助她变得光彩起来。 但她依然是个很寻常只有少许特别的人。卫澈对她有一点点的感觉,却并不将其放在心上,甚至能对她下狠手。 遮天湖之后。顾凉开始绽放光彩,她很克制地约束自己,隐忍、蛰伏、内敛,总是很低调,卫澈开始对她上心,渐渐沉迷。 三元界之行,顾凉这块璞玉外面包裹的石皮渐渐脱落,露出了里面的峥嵘和强硬,让人一看就能记在心上。 现在,他看到的这块玉已经不能称之为璞玉。 她的身体里仿佛有光芒绽放,只要她想,即便置身于千万人当中,人们仍旧能在看去的第一眼就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卫澈发现自己与顾凉的差距越来越大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阴郁不安。 他想得很多,现实里只是两个眨眼的时间,但卫澈不想继续沉默了,他打算说几句话。 思量了一会儿,卫澈说道:“阿凉,你现在很开心。” 顾凉点头:“有点。” 卫澈马上说道:“是我让你开心了。” 顾凉:“……” 她心里想,轮回三百年果然是很漫长的时间,连一个人的画风都能改变。 “不是吗?”卫澈问她。 顾凉瞪了瞪他,很想问他今天有没有吃药,但在卫澈坚持的目光下,顾凉还是适当地做了退避,很矜持地点头,然后提醒他:“但是你得清楚,我被困在罪土无法离开,傻开心是没有用的。” 卫澈又无可避免地抑郁了。 他确实不能告诉她怎么离开罪土,因为他也不知道。 “我相信你能离开。”卫澈这样说,“你也相信你自己能离开,不然你也不会平心易气地站在这里。” 对于这一点,顾凉没有否认。 “我能让你开心,也能让你给予信任,你喜欢我。” 说完这句话后,卫澈脸上有点发烧,热热的烫烫的,心里却没有后悔的情绪,也没有心虚腼腆地避开顾凉的眼睛。 卫澈说道:“阿凉,我能让你再一次喜欢我。” 他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另外,如果顾凉一直不喜欢他也不要紧,只要他喜欢她就足够了。 如果遇到最坏的情况,顾凉喜欢了别的人,他会忍不住联手顾弦去杀人的。 顾凉不知道卫澈心里在想什么,她也没有嘲笑,而是第三次告诉他一个事实:“卫澈,你的脸皮厚度可以比得上城墙了。” 卫澈微微笑了,对顾凉说道:“我要走了。” 顾凉也收起开玩笑的心思,真挚道了告别:“祝珍重。” 注视着顾凉,卫澈的视线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 他躺在颜色俗艳的软榻上,萦绕于鼻端的清雅花香已经变成甜腻的熏香,花海和顾凉仿佛成了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 “公子,我能进来吗?” 外面,有人礼貌地敲了敲门,却不等他开口就进了来。 这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已经四十多岁,看起来仍是风韵犹存,让人着迷。 “你把自己关起来也有两天一夜,模样都饿得瘦了,此事又是何苦?”女子转身关了门,在桌子旁坐了,给自己倒一杯茶,看着卫澈苦涩说道,“这是命,你的命不好,只能怨你娘为什么把你生下来。” 在这一世轮回里,卫澈是家族败落后被人卖进青楼的庶子,再过一个昼夜,他便要被明码标价买卖,用皮肉来换取生存下去的机会。 女子是青楼里的老人了,敲门进来,是想劝他认命屈从。 卫澈坐了起来,宽大衣袖随之滑落下来,露出的一截手臂光洁如玉,看不到任何被鞭打的痕迹。 “你不必多说,我都知道。”卫澈淡淡说道,“一个人的命好不好,不是看他的出身,而是看他是否努力。” 女子听不懂他说什么,她指着他的手臂,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你……你的手……” 她记得很清楚,卫澈被卖进来的时候,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红红肿肿的伤,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卫澈平静地瞥了自己的手臂一眼,用衣袖将其遮起来,看着女子说道:“我略通歧黄之术,手段不比这京城里的任何一位郎中差,救人容易,夺人性命更容易。” 女子看着他,又看了看他的手臂,忽然惊恐地叫了一声,忙不迭地跑出去,连房门都忘了关上。 卫澈看着衣袖上织出来的花纹,轻声对自己说道:“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我不仅见到了她,还与她和好了。” 变了的人并不仅仅是顾凉,他经历了漫长的三百年轮回,又怎能一如当初、毫无变化? 带着记忆的九百九十九次轮回赎罪,这是一条无比漫长艰难的路,卫澈不敢肯定地说自己一定能走过去,也不肯定顾凉是否还能等到那个时候。 事实上,卫澈还骗了顾凉。 在轮回开始之前,他和顾凉确实是同命的,顾凉死了他必死无疑;但是在轮回开始后,他的命便逐渐地与顾凉剥离。 天道待他很严苛。 天道待顾凉也很严苛。 卫澈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浮云蓝天,心情带着微妙的愉悦。(未完待续。) 543.顾4凉一朝顿悟,惹艳羡目光无数 马上就要被欺负的小媳妇? 听着老器灵气急败坏的谩骂声,顾凉觉得这个比喻合适极了,慢悠悠说道:“我都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不在?” 老器灵气得直哼哼:“跟着你,算我倒了八辈子的大霉!罪土只许进不许出,你到了这里,没有几万年根本不能离开!” “先说说圣石是什么东西吧。”对于自己身在罪土的事实,顾凉早已冷静,淡淡说道,“我已找到离开的路,不必心焦。” 老器灵还是不高兴,嘟囔道:“你懂个鬼!啊不!小丫头,你说你能离开?” 顾凉点头,没有告诉他自己能使用羁绊秘术回到神荒,只说道:“我知道路,但这条路很不好走。” 老器灵长长舒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能离开就好,这总好过连路都不知道!你是破局者,天道总不会让你折损在这里!一定不会的!” 在他神神叨叨的时候,顾凉又劈下了数片石壁,让自己的全身都倒映在宝石红的镜面中,看起来更加不凡。 她空出一只手,在镜面上画了一个最简单的符,镜面立刻漾开道道水纹,它模糊了影像,却将一个十分复杂的神纹映入顾凉眼中。 “果然如此!”看到这个神纹,顾凉肯定了心中猜测,说道,“这片峡谷就是一座大阵,只要找到阵眼,一定能离开!” 此时,老器灵也冷静了自己的情绪。听到顾凉口中的话,忍不住泼了冷水:“就你那半吊子的阵道水平还想找到阵眼,这简直就是做梦!” “要不你来?”顾凉斜睨着短剑,不客气地反讽道,“你活过的念头远甚我无数倍,也比我强大无数倍,肯定能找到阵眼离开,不是吗?” 老器灵顿时哑了口,心中暗骂顾凉是个狡猾的小丫头片子。 过了一会儿,老器灵终于想起顾凉先前的问题。很是尴尬地咳了一声。对她解释道:“圣石是大荒中某种生物堆积而成的尸骸经过数十万年演化而来,类似于深海红珊瑚,但是其形成条件比红珊瑚更苛刻,数量也更为稀少。” “它有什么用?”顾凉问。 老器灵的语气马上便停顿了。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她。 顾凉也没催他。而是拿出沙盘将圣石里浮现的复杂神纹记录下来。可神纹之玄妙实在不可言,她画了好多次都不能将其完美临摹。 因为无法理解神纹的意蕴,顾凉画出来的神纹形像而神不像。压根没有用。 画了不知多少遍,老器灵到底还是开了口,极其不情不愿地说道:“圣石能长生。” “哦。” 顾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下,继续临摹神纹。 老器灵心中冷哼,等她反应过来被吓一大跳,然后各种大呼小叫。 圣石能长生! 长生可是古今往来无数修士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包括紫薇、璇玑、红衣等在内,都对这个目标展开了不懈追逐! 顾凉是修士,她怎么不向往长生! 然而,老器灵注定失望,他等了良久,顾凉完全没有回应他。 这丫头的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老器灵心中暗暗鄙弃,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顾容素,听到了没有?圣石能长生!能容颜不老!能永生不死!有了它,根本不需要辛辛苦苦修行!” “你知道我为何能活到如今吗?身为器灵的漫长寿元?哼!器灵的寿元算个鬼!我要是没有吃过圣石,早在红衣未出世之前就死了!” “在这片天地间,除了极少数古老的存在,就属我活得最久最长命!南极帝君的道号就叫长生,他活的时间好不如我零头!根本没资格叫长生大帝!” 天上地下,就属他辈分最大! 就连小天道红衣,她都要乖乖叫他一声老祖宗! 老器灵志满意得炫耀完,翘起尾巴得意洋洋地等待顾凉的惊叹和膜拜。 顾凉试着将神纹拆分再组合,果然容易理解了许多,听着老器灵说完,她很平静说道:“我们人类有一句古话,也许你曾经听说过。” “什么话?” “千年王八万年龟。” 老器灵:“……” 他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玻璃心)哗啦一声碎掉了! 顾凉仿佛不知道自己打碎了老器灵很重要的东西,依旧在沙盘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将宝石红镜面的影像漾开观摩神纹。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凉听到老器灵蔫了吧唧的声音,带着浓浓疑惑:“破局者,难道你就不想长生吗?” “想。” 顾凉随口答道,手上书写毫不停顿。 长生不老,容颜不改,谁不想? 老器灵用充满引`诱语气的口吻说道:“我刚才说过,圣石能长生,我就是实例。” 顾凉点头:“我知道。” 老器灵便问:“你不惊奇?” 顾凉反问:“为何惊奇?” 老器灵很是纳闷:“你辛苦修行,难道不是为了长生?” 顾凉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边思考神纹的拆分和理解,一边思考老器灵的问题。 片刻后,她十分明确地告诉老器灵:“不是,我修行的主要目的不是长生。” “那你修行是为了什么?成仙?!” 老器灵哈哈大笑起来,就像忽然得了羊癫疯,笑得极其癫狂。 “大荒崩碎之后无数年,六大种族天骄辈出,群星璀璨,然而终无一人能成仙!这片天地快要死了,任你天资盖世一日之间可以修至大乘,你也不可能成仙!” 顾凉不理解老器灵为何发了疯。她继续在沙盘上演算,努力琢磨那一道神纹的妙韵,并且尝试将心境体悟带进去。 等到老器灵恢复了正常,她才说道:“成仙和长生都是我修行的目标,但我最希望的还是掌握自己的命运,求一个逍遥天地无拘束。” 顾凉的道,是逍遥道。 听罢她的肺腑之言,老器灵沉默了很长时间。 顾凉很安静地拆分神纹,因为卫澈之前曾教过这方面的基础,一道神纹已经被她拆解了十分之一。全部解完只是时间问题。 在解到五分之一的时候。老器灵的声音在她心底幽幽响起:“我是神族,不是像你这样的人,我修的是神,求的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共在。” “在遥远的过去。大荒尚未崩碎之前。我的母亲便是神道至尊。她是真正的至尊。一念起而世界演化,一念灭而世界毁灭。” 至尊还分真假? 听到这里,顾凉不由自主地停下沙盘演算。 老器灵没注意到她。他讲述的声音平静而怀念,带着少许颤抖和深深的敬仰。 “这样强大的她,最终站到了神道巅峰,距离永生的天仙只有一线之隔。” “可她犹豫了很久都没有越过这条线,从我出生,直到我满了十万岁,直到大荒崩碎……她终于有了决定。” “我以为,她一定会成仙。因为当时很多人都选择了冲击天仙之境,无论是真至尊还是假至尊,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为的就是跳出这片天地躲避大劫。” “我的母亲,是一定能成仙的!” “可是,我想岔了。” 老器灵低声说道:“我真的想岔了。” “因为她没有成仙?” 老器灵对这个猜测给予了否定,肯定说道:“没有,她成仙了。” “那你为何说自己想岔了?” 难道是老器灵的母亲无情抛弃了他? 联想到老器灵对待斗战这个亲儿子的冷酷无情,顾凉觉得这个猜测还是有部分事实依据的。 至少在同为神族的情况下,宁游对阿如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族人都有深厚感情,老器灵大概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冷血到连亲儿子都可以杀死。 “她确实成仙了,可她没有离开这片天地。” 老器灵幽幽地说道:“她的成仙并不是以独立个体的身份跳出此方天地,而是散尽修为、意识、肉身,彻底回归于天地,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顾凉被他的说法震惊了:“这……” 老器灵说道:“当她成仙之时,天地正遭逢前所未有的可怕大劫,此举与其说是成仙求永生,倒不如说是自尽求毁灭!” “大劫过后,六族得以留存,神荒世界没有毁灭,可她已经在大劫中彻底消失,连天道都无法将其复生!” 真相原来是这样! 顾凉惊愕不已。 老器灵的语气骤然变得愤慨起来,激动地喊道:“神道成仙只有死路一条!我还修什么神道!成仙就是死,我宁愿不成仙!我宁愿不修神道!” “不修神道!不成仙!” “绝不成仙!” 老器灵的实力已经跌落得比顾凉更不如,但曾经的强者毕竟也是强者,他的神魂激荡着发出阵阵咆哮,顾凉的识海中立刻掀起惊涛骇浪,弄得她赶紧切断与老器灵的心灵联系,免得无端端的遭了殃。 意外地听到了这个秘闻,顾凉心中思潮起伏,连拆解神纹都没了太多的心思。 以神道成仙,将会回归天地? 修士陨落也是回归天地,这会是一样的吗? 不,肯定不一样! 若是修士能通过回归天地的方式成仙,他们也不必辛苦修行了。 顾凉想起佛陀曾说过的一句话:世人信他,死后将回归佛国得到永生,无病无痛,无饥无饿,没有压迫也没有反抗。 但这种话很多人都不会信,哪怕是大明寺的佛修,他们一样有生老病死,一样得想方设法地活得更久。 那么神道成仙与正常陨落有什么不同呢? 只因一个是出于自主意识的回归天地,另一个则是出于无奈回归天地? 但人们辛苦修行无数个岁月。他们为的肯定不是陨落,而是超脱尘世,追求更高。 等等,超脱…… 把这个词语在心中仔细了琢磨半饷,顾凉忽然懂了。 老器灵母亲的成仙并非寻常修士的陨落,她只是超脱了自我,以另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存在于世间,而这种存在并不能被他们所理解、认识。 就像前世所说的一维、二维、三维、四维。 一维就是一条线,只分左右,没有前后。 二维就是一个平面上的内容。有左右。也有前后,不存在上下。 三维则具有立体性,前后、左右、上下都是相对观察的视点来说,没有绝对的前后、上下和左右。 恰如一维无法理解二维的前后是什么概念。二维也无法理解三维的立体性是什么。他们也无法理解老器灵母亲的成仙是什么! 想明白其中关窍。顾凉整个人豁然开朗,心境变得空明而清晰。 再看向宝石红镜面上的神纹,她配合演算公式。飞快地将神纹拆解开来,三两下便理解了其中妙韵,甚至可以将神纹临摹得有六分相似。 需知她之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是将神纹临摹得一分相似! 顾凉再接再厉,专心致志地在沙盘上演算,进行逆转反推,待到反推完成,她也将掌握人生之中第一个神纹。 峡谷里没有昼夜之分,时间静静流淌,永不停歇。 演算过程中,顾凉忘记了老器灵,忘记了被困的夏翩翩和厉戟,忘记了罪土和所有一切,甚至连自己都忘了,心中只有说不清也道不明的“道”之真意。 老器灵早已冷静,他幻化出银发青年的朦胧虚影,注视着宝相庄严、端坐不动的顾凉,感受到她身上浮动的气息,脸上不由得露出淡淡羡慕之色。 “如此简单便进入了顿悟之境,真是令我嫉妒至极!” “天道给予了器灵最为漫长悠久的寿命,给予了神族和魔族与生俱来的强横霸道,给予了巫族和妖族卓越的天赋,给予了鬼族第二次的新生,可它对人族实在太过厚爱!” “人族的凡人只有匆匆百年,人族修行者能活过的年头也不多,可他们只要一场顿悟,便足以抵得上我枯坐山中几百上千年!他们是如此的弱小,也是如此的强大,莫怪能在巫妖大战后主宰三千大世界!” 老器灵酸溜溜说道:“若我神族也有如此悟性,何苦不能成为天地之主!” 随即,他想到早已陨落的紫薇、容瑾等人族强者,很快又高兴起来:“哼,悟性再高又如何!相较于他们,我虽寂寂无名,却能活到如今!” “顾容素这小家伙欺我不懂人族之经典,拐着弯骂我是王八是乌龟,可她那句话‘千年王八万年龟’分明就是在赞美我寿数长!” 老器灵正沾沾自喜,却听得顾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确实活得够久,可乌龟、王八好歹能做大补汤,你还能做什么呢?” 老器灵面色一僵,然后恼羞成怒。 顾凉随手抛了抛短剑把玩,含笑说道:“瞧,你连寄身的短剑都是借我的,还欠了我天大的人情没有还。” 老器灵:“……” 他好像听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自尊心)在哭。 发觉顾凉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化,他冷艳高贵地哼了一声,振振有词道:“你现在已经进阶半步元婴,而且看起来马上就能结婴了,这是因为我告诉你的那个秘闻吧?” 顾凉坦然说道:“是啊,借你吉言!但你本来就欠了我因果,如此因果相抵,仍是你欠我的比较多。” 老器灵:“……” 你能不说话么? 他默默地瞪着顾凉,慢慢地化作一缕烟藏起来,短时间内都不打算露面了。 顾凉进了空间,将库存的极品灵石都拿了出来布置阵法,然后坐入其中稳定气息和修为,免得一不小心酿成隐患。 顿悟确实很好,但是在贫瘠的峡谷里顿悟就不是很好了。 如果是在神荒任何一处,哪怕最南边的不冻海或者最北边的极冰原,她的修为都能顺利进阶半步元婴,而非独独只有心境进展。 金丹期有四个境界,分别是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 按常理,金丹大圆满已经能渡劫凝婴,但因成功率太低的缘故,很少有人敢这么做。 为求稳妥,修士们会尝试着跨出小半步,也即是半步元婴。 半步元婴的境界距离元婴期无限近,甚至能拥有元婴期实力,个别天赋卓越的修士更能领悟元婴期才能接触的规则,战力极其不凡。 顾凉的修为跨入半步元婴,这代表着她的战力已经能与刚刚踏入三元界之时的顾弦打一个旗鼓相当。 面对寻常的元婴修士,即便被对方先发制人,她也能有一战之力! 顾凉得此进境,当大喜! 可她还是稳稳妥妥地待在空间里,直到修炼至半步元婴,期间没有丝毫放松。 再出来峡谷时,顾凉掐指一算,发现已经是三个月过去。 若回到了那片隐隐泄出神荒世界气息的星空,她马上就能以羁绊之术返回神荒! 但是顾凉并不急着回到神荒,她仔细地观察周围,没发现有任何东西活动过的迹象,再施展秘术追踪,厉戟、夏翩翩等人早已离开多时。 是继续寻找他们,还是留下来感悟神纹? 问题在心中一晃而过,顾凉迅速有了决断,身形忽然化作一道虚影,循着秘术指引的方向追查而去。(未完待续。) 545.不造自己写了啥,谨慎订阅(明天看 乾坤派弟子顾凉,道号容素,还被困了八个月? 顾弦顾元成他们都知道,顾成、顾凝他们也有听说过,可顾凉这两个字却很是陌生,想必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我是昆墟洞天程素龄。” 最先开口的是一位剑眉黑浓的青年,他的实力只在金丹后期上下,乃是十人中最低,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青黑二色道袍,腰间系着宽大腰带,一看便知道是东洲人士。 昆墟洞天这个门派与乾坤派的关系还算可以,门下弟子往来甚密,虽然没有如邵家、妙音门和离合宗般相助于乾坤派,可他们一直都没有加入联盟。 程素龄对顾凉露出友善微笑:“顾道友年纪轻轻便结了丹,应该也剑峰弟子席未名,不知数年过去,席兄可曾安好?” 顾凉当然是认识席未名的,她还与席未名一同进过榕树墓穴,回以礼貌微笑道:“席师兄已在不久前闭关冲击元婴期。” “闭关了?”程素龄先是一怔,然后高兴起来,击手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席兄进阶半步元婴时日已久,据说欲要进阶元婴期还需苦修十余年,如今提前许多年,大幸,大幸!当庆之!” 顾凉见他的喜悦情绪不似作伪,想到席未名的为人和性情,也跟着笑了:“确是幸事一桩,席师兄此番闭关,成功凝婴的把握足有七成。” 在一切事情落幕后,乾坤派很多弟子都在心境上有所感悟体会。该进阶的进阶,该闭关的闭关,席未名只是其中之一。 “那顾弦呢?顾弦结婴了没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却是那身穿八品法衣的少女,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中满是倾慕之色,兴奋说道,“顾弦那么厉害,肯定能结婴了!” 这位少女应该是出身两仪宗的夏翩翩,其父亲母亲皆是两仪宗的老牌元婴。祖父也是两仪宗化神真尊。其来头比林空蓝更大,天赋、悟性、实力也不下于林空蓝,乃是名符其实的天之骄女。 就顾凉所看,十人当中。实力最强的应该就是夏翩翩、厉戟和那个元婴修士了。 被问及自身亲兄长。顾凉含笑答道:“他已经开始渡劫了。”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夏翩翩非常高兴。她瞪着厉戟得意说道,“我就说顾弦哥哥比你厉害好多倍,瞧他都开始渡劫了。你还是半步元婴!” 厉戟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罪土没有天地元气,灵气也极度缺乏,在这样的环境中,修士进阶难比登天,顶多也只能锤炼心境修为。 若是在神荒世界,他自信不比顾弦弱多少。 但是,他们还能回到神荒吗? “既然顾弦开始渡劫,凌子夏应该也渡劫了。” 听得夏翩翩与顾凉的交谈,其他人也都聚拢过来,其中一个穿着云色道袍的清雅女修若有所思说道:“此二人的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只是不知道谁能更早结婴。” “在诸位被困两年后,凌子夏闭关冲击元婴期,于数个月前渡劫,时间略早于我兄。”顾凉并不介意告诉他们实情。 “是吗?既然凌子夏的渡劫时间更早于顾弦,他定是我们这一代中最早结婴的。”另一个鹰钩鼻修士理所当然道,“真要论境界,凌子夏一直都高于顾弦。” 顾凉感觉到他语气中带着的淡淡恶意,心中打了个转,面上神情依旧:“道友说错了,凌子夏和我兄都不是最早结婴的,甚至不是第二个第三个。” “此事当真?” 其他人都惊讶了,就连那位元婴修士都露出几分愕然。 夏翩翩不信,瞪圆了眼睛喊道:“这怎么可能!凌子夏和顾弦哥哥绝对是我们这一代最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有人先于他们结婴!” “一个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更早于他们结婴!”众人中,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摇着折扇道,“夏道友说得不错,凌子夏与顾弦乃是我们当中佼佼者,莫说我们这一辈,就是上一辈,也鲜少有人能在天资好悟性上胜过他们!” 清雅女修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这未必是不可能之事,毕竟我们被困时日已久,外面的事情总不可能一成不变。”她看向顾凉,目光在火凤剑剑柄上掠过,“依我所见,他们的结婴多半与三元界脱不了关系……是吧,顾道友?” 顾凉觉得这个清雅女修的实力肯定也不会低,她微点头说道:“诸位有所不知,三元界已自成一方大世界,开辟它的人正是被称为小天道的红衣尊者。而我们这一代第一位成功结婴的修士,便是红衣尊者座下弟子,也即是欢喜宗修士柳如眉。” 众人顿时哗然,因罪土之事眉头皱起的厉戟也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居然开辟了一方大世界!这怎么可能!”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难道天路开了,我们都有机会飞升?” “不!就算是飞升的修士回来,他们也很难以一己之力开辟一方大世界!” 待他们脸上惊色稍退,顾凉徐徐将三元界开启之后神荒世界里发生的大事件一一道来。 至于各大势力结为联盟与乾坤派开战,因为十人里足有七人是联盟势力修士,当中更有一位是白露山内门真传弟子,顾凉也不好明说,只隐晦地提了提。 众人皆被她透露的讯息惊得不轻,包括清雅女修林芷韵和厉戟在内,都没留意到顾凉话中的深意。 在顾凉说完后,他们的情绪也很难平静下来,仍在发出惊叹。 程素龄说道:“我们错过的实在是太多了!” 书生叹息道:“是啊!如果我们没有涉足此地。必定能早日进阶!” 夏翩翩满脸失望:“神荒的变化比过去数万年加起来都多!我们竟然没能亲眼见证!” 清雅女修露出微笑,轻声说道:“我们又何必懊恼,只消离开这个鬼地方,肯定不会比柳如眉那些人差!” 鹰钩鼻修士哈哈大笑,满怀期待:“弄不好天路就在我们这一代开启!我们可以离开神荒,去追求更大更高更宽广的境界!” “诸位,未来固然很好,但依我想,我们更应该考虑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回到神荒世界。”厉戟终于开了口,他神情复杂地望向众人。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就在刚才,我从顾道友口中得知了这个地方的名称。” 众人一怔,都感觉到不对劲,甚至生出淡淡的惶恐和畏惧情绪。 九人当中。最冷静的仍是清雅女修。她的目光在厉戟和顾凉之间游动。分外沉着地开口:“此处……可是传说中的绝地?” “比绝地更可怕。”顾凉看了看厉戟,代他回答道,“此处是错乱空间垃圾场。也被称为流放之所、罪土。自古以来,陷入此中之人无数,然可以离开者将近于无。” 瞬间,洞窟内变得一片死寂,就连五头灵兽都露出绝望之色,仿佛刚才的热闹已成为遥不可及的幻影。 顾凉继续说道:“幸运的是,我恰巧知道一条离开的路,此路九死一生,而且未必是正确的,也有可能是绝路……” 略去望舒,顾凉将自己回到罪土后的大概经历告诉众人,最后说道:“我是一定要回到神荒的,若你们不愿回去,我也可以将你们送到村子。” 众人很难接受顾凉透露的残酷事实,过了许久,仍是一脸怔怔然,仿佛失了魂。 对此,顾凉并未多说什么。 在知道这里就是错乱空间垃圾场后,她所经历的远比这些修士沉重得多,至少他们还能幸运地遇到她,还能得到一丝离开的渺茫希望。 顾凉想了想,拿出众人急缺的食物和丹药,然后询问厉戟:“厉道友,我可否在此暂住些时日?” 厉戟将她带到洞窟深处的一个石室:“这个石室一直空着,也没有人住过,顾道友还请随意。” 顾凉察看了石室格局,侧头对厉戟说道:“三天之后,我将会离开。” “足够了。”厉戟平静说道,“他们会有决定的。” 并非每一个修士都能有顾凉的决断和无畏。 若是选择离开罪土,他们必定要面临极大的危险,甚至有可能陨落;若是留在罪土,或许可以一时无恙,却必须要面对老死于此的下场。 两个选择各有利弊,哪怕果敢如厉戟、林芷韵,他们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抉择,三天的思考、判断,足以让他们恢复冷静。 顾凉送走厉戟,在石室中布置了阵法和禁制,坐在蒲团上恢复因探查天纪柱而损耗过度的神识。 老器灵大概是闲着无聊了,没话找话道:“顾容素,你无端端找了这些人,是打算放弃天纪柱和圣石?” 他可不觉得顾凉会大方得将自己的机缘分予旁人,事实也是如此,顾凉回答他说道:“当然不。” 老器灵有些好奇,问她:“那你想怎么做?天纪柱可不好搬,以你的实力,要把它挖出来至少得用好些年。神符就更难了,我觉得再过几百年你都写不出来,还不如帮我恢复到元婴之境,这样我得了圣石也能分你一些。” 顾凉瞟了老器灵一眼,说道:“暂时没想好。” 这家伙一向无利不起早,告诉她圣石的消息果然不是出于好心,现在可不露出了狐狸尾巴要提升境界? 老器灵能明白顾凉的眼神,嘿嘿一笑道:“如果恢复到元婴之境,我还能帮你把天纪柱搬走,甚至告诉你如何才能观想天纪柱得到好处……怎样?动心了吧?” 顾凉看起来似是有些意动:“此言当真?” 老器灵露出傲然之色,轻蔑道:“难不成我还能骗了你?” “或许你不会骗我,但你很有可能隐瞒我,而且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顾凉合了眼,揭穿老器灵的本质,淡淡说道,“我能带你来到罪土,也可以永远地将你丢在这里。” 老器灵顿时急了,嚷道:“你敢!”转念想到顾凉并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又有些心虚了,忙挽回印象分,“我可是在帮你,别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也得看看是怎样的好心。”顾凉说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句话你肯定听说过,也不必我再作解释。” 言毕,顾凉主动切断与老器灵的意识交流,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 数个时辰后,顾凉睁眼,眸中有神光微绽,深邃内敛宛如星空,让人看一眼便情不自禁地想要沉醉其中。 “神识,突破了。” 顾凉轻声说道。 她心间自然浮现《妙经》的内容,每字每句都蕴藏着无上玄妙,说不清道不明,也极难理解领会,犹如天书。 谢清源曾说过,若能参透《妙经》之三分玄妙,足以飞升。 顾凉修行《妙经》多年,越发觉得《妙经》的深不可测,私下里,她曾将《妙经》与其它天阶功法相比较,结论却是其它功法远不如《妙经》。 但《妙经》也不是没有缺点,例如它的来历,顾凉直到如今都弄不明白。 她是在乾坤派宗门的藏经阁中得到的《妙经》,但她后来查过藏经阁,并没有看到《妙经》的真本和拓本,只看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却标价上千万贡献点的空壳。 也即是说,顾凉之所以修行《妙经》,是有人刻意让她修行,当年在无数星辰中得到《妙经》其实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局。 而且,顾凉在藏经阁中得到的《妙经》是有错漏的,若非卫澈相助,那么她修行的仍是错误版本的《妙经》,有着足以致命的缺陷,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要爆发出来。 为什么非要她修行错误版本的《妙经》呢? 那个藏在背后的人,他又是谁? 墨竹真君不惜偷渡进三元界,誓要夺走她的天火,这件事也存在不少难以解释的疑点。 顾凉本能里觉得,墨竹真君就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肯定与她得到《妙经》这件事有牵扯。 还有她已经毁掉的假身,那分明就是舅舅纪宝从纪家留下的遗迹中得到,可它却是一个有预谋的陷阱,让纪珊痛苦了许多年。 “这一切的根源都系于翡翠玉璧……据师尊说它就在爹身上,可爹已经在外面陨落,它也再一次失踪。不过,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得到它!” 顾凉并不知道顾明道已经陨落纪珊之手,她暗暗下了决定,回到神荒之后一定要彻查顾明道陨落的前因后果,继而寻到翡翠玉璧。(未完待续。) 546.仔细寻思,还是将上一章作了删改 仔细寻思了一个时辰,顾凉再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一点点清空脑中想法,然后拿出秦时月留下的《断杀》游记。 因为修为和神识都较之前有所突破,顾凉看“断”字,心中感悟比之前深得多,受到的冲击也更强,可她依旧很难通过这个字的考验。 想了想,顾凉在观“断”字的时候加入拆分神纹的技巧,又将自己的心境感悟渐渐融入,竟是恍惚间来到一座小木屋跟前。 小木屋就在小山坡上,附近有一道清泉流淌而过,屋子一侧还种着小片的绿油油蔬菜,风景不算特别优美,但是独有一种属于乡村的静谧温馨之美。 这种美,与修士属于不同的两个世界。 顾凉驻足在画面之外,静静地看。 在挣脱无所不在的秦时月的影响的时候,她便知道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也不是意识世界,而是秦时月写下“断”字之时留下的过去之影。 此时金乌初升,小木屋的窗子最先被人推开,一张柔美的女子脸庞露了出来,她支起窗子,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方才回头说道:“阿月,该起来了。” 透过窗子,顾凉可以看到一个青年正卷在被褥里,望不清楚面容。 这是一对夫妻,他们= 在山里过着很平常的生活,为了一日三餐而辛苦劳作。 渐渐地,夫妻俩有了一对活泼可爱的孩子,尽享天伦之乐。仿佛世上一切的不好都远离他们而去。 直到某一日,他们的孩子在山林中遇到一只重伤的野兽,好心施以救治…… 当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的男人打猎回来,小木屋只剩下焦土和灰烬…… 那只野兽出现在灰烬中,冷冷地看着男人,竟是变成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就连气质都同出一辙,就如一个人的两个分`身。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野兽说。 它走过来,与痛哭流涕的男人化作一体。 岁月在不断变迁。秦时月离开了山林。离开了这个渺小得一个念头就能毁灭的小世界,参与到大世界的残酷厮杀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胸中杀意越来越多。直至遇到转世的前世妻子。杀戮之心忽然瓦解了。 妻子已经不记得他。茫然问道:“你是谁?我……以前见过你?” 秦时月深深凝视着她,告诉她:“我以断杀为名。”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头也不回地走过妻子身边。飘然远去。 画面到此为止,顾凉看着薄薄小册子上的“断杀”二字,心境有些许的松动,却寻不到关键之处。 她的积累仍是不够,不足以让心境再次突破。 顾凉沉思良久,伸手翻开游记,看到第一页便写着一行字:惊觉置身棋局无法挣脱,故游历大小世界,只为寻一破解之法。 顾凉翻到第二页,上面寥寥十余字,写了秦时月来到一个名为衡的大世界,与人约斗百余次,还与人深入到一处遗迹,得到一些好东西。 游记第三页,记录的便是错乱空间垃圾场,依旧寥寥数句话,连天纪柱都不曾提及,只说秦时月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对手,还与对方打了个赌,最后他赢了。 顾凉静默片刻,继续往下翻。 秦时月的游记写得很随意,要么是流水账,要么是一些他认为有趣的事,还有心情记录和一些见闻。 但越往后翻,他记录的内容和字迹也就越乱,甚至有五分之一的内容属于无法辨认的鬼画符,带着阵阵暴乱恐怖的气息,对神魂所造成的冲击甚至比初始文字更为可怕厉害。 顾凉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果然发现有纸张撕下来的痕迹,而且不是一张,是很多张。 想到隧道中偶然捡来的那张纸,顾凉又想起了离开隧道后突然消失的玉璧,不由得眉头一皱,信手将游记翻回第三页。 她想,秦时月离开罪土的路应该就在这几十个字中,只看她能否找得出。 …… 神荒世界,东洲,乾坤派宗门。 化作人形的香萝来到了山门下,她仰头看着高高悬挂在山门正中的乾坤八宝镜,目光掠过赤色蛟龙浮雕,心中竟是升起了近乡情怯的紧张情绪。 这就是乾坤派。 它承托了她漫长生命中最多的美好和怀念。 有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了呢? 香萝已经数不清自己离开的年头到底有几何,她待在禁地太长时间了,甚至久到麻木,若非“门”出了变故,也许不会想起再回到这里。 站在来往的修士中,香萝微合了眼,神态虔诚。 她闻到了雷劫的味道,也有血的腥气,还感觉到宗门上空散不去的悲恸和不屈。 原来乾坤派已经没落至此…… 原来乾坤派险些走向覆灭的可悲结局…… 那些立誓守护门派的强者呢,他们都到了哪里去? 她呢? 她被遗忘了吗? 香萝蓦地睁开双眼,感知范围顷刻间扩大至整个神荒,将大地上发生的一切尽揽心中。 找不到! 她认识的那些人一个都找不到! 偌大神荒,竟无多少炼虚期以上的强者! 她许久不出禁地,许久不与外界往来,只隐约觉察到天地已变,却不想竟是变得如此陌生! 就连神荒守护者都消失了! 神荒究竟发生了什么?! 香萝望向苍穹,见到了蓝天中一闪即逝的璀璨星空,那是红衣特意留下的讯息终于为她所见。 香萝的神色渐渐变得沉重严肃,喃声说道:“它……终于还是来了。” 她望向乾坤八宝镜。将身上气息逸散了一缕。 刹那间,乾坤八宝镜绽放出无数道庄严神圣的光辉,香萝的鹿形真身骤然出现在苍穹之下,美丽、强大、不可一世。 感受到这股强横无比的熟悉气息,神荒世界中沉睡已久的存在纷纷惊醒,一道道神念在天际掠过: “是香萝大人?” “您怎么出来了?” “您果然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唤醒我们?” 香萝望向取代了青天的鹿,伸手一招,鹿撒开蹄子跑了过来,将她驼在背上。静静在山门外等候。 整个神荒都看到了这只鹿。 乾坤派山门附近的修士更是亲眼目睹鹿的出现。 众修心中震惊不已。在这磅礴犹如天威的可怕气息中一致保持了沉默,世界变得无比地安静,就连风声、水声仿佛都停止了。 香萝的声音里听不到任何情绪波动:“诸位,我乾坤派竟然没落至此。险些覆灭。” 香萝望向遥远的西边。探手一抓。竟是将六合剑派的一位先祖从闭关洞府中擒到东洲乾坤派山门。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修士,不徐不疾说道:“此事,谁能告诉我原因?” 纯微能猜到乾坤派遭受天谴乃是做了替罪羔羊。香萝之见识、眼界远甚纯微无数倍,又怎么看不清真相? 乾坤派的没落,乃是一桩阴谋! 外世界修士参与其中,神荒本土修士也未必是真的无辜。 “我们……”六合剑派先祖露出苦涩之色,弃了剑低头说道,“香萝,请恕我们无能为力,他们实在是太强了。” 香萝淡淡看着他,伸指一点断其剑,漠然说道:“就是因为这种狗shi都不如的理由,你们合力将乾坤派推了出去。” 六合剑派先祖乃是只修一把剑的剑修,剑被毁,当即喷出一口鲜血,面容迅速变得苍白虚弱,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依旧满怀着歉意:“对不起,香萝。” 香萝抬起手,正欲一掌拍下取其命,却被一人喝停:“慢着!” 这声音很熟悉,香萝收了手,看向御剑自中洲赶来的一美妇人和一个十三四岁少年,微微眯了眼,有些疑惑:“玄冥?为何你……” 玄冥正是那十三四岁的少年,昔日之实力比香萝更强了不止一倍,远非遭到断剑的六合剑派先祖所能比。 可他如今实力,却是连那位先祖的千分之一都不到,神魂也变得千疮百孔、苍老不堪,只需香萝轻轻吹一口气便会灰飞烟灭。 “此事说来话长,记忆中的那些人都已是过去,唯剩下你我罢了。”玄冥示意断剑的修士离开,看着香萝说道,“他们身不由己,我也是身不由己,还请见谅。” 香萝对玄冥自然是有敬重的,但乾坤派的气运遭到欺天之术篡改,甚至差点覆灭,此事又怎会是短短几句话所能抹清! 她微挑了眉,不容拒绝地说道:“我要你六合剑派所有剑典当中的一半,不得与我派剑典重合。” 剑典乃六合剑派立派之根基,香萝开口便索要一半,此举可以等同于抢劫。 美妇人的面色刷地变了,若非香萝实在太强,恐怕她早已拔剑杀人。 可玄冥思量了片刻,竟是轻轻巧巧应了:“可。” 美妇人顿时惊住,失声喊道:“先祖!这可是我们门派……” 玄冥抬手打断她的话,平静说道:“别慌,我自有分寸。” 香萝也被玄冥的大方所惊,她顺了顺长发,问道:“为何?” 玄冥说道:“这是我们欠下你们的。” 香萝不觉得玄冥会如此大方,再问道:“别的呢?” 玄冥说道:“没有别的,借此机会,我希望六合剑派能与乾坤派结为兄弟门派,期限是五千年。” 香萝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可。” 玄冥微微一笑,看着她说道:“我也要走了,你不会轻易离开神荒,对吧?” 香萝心中忽地一沉,皱眉问道:“你当真不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玄冥摇摇头,对美妇人说道:“我们回去吧。” 美妇人神色复杂地看了香萝一眼,带着玄冥离开,霎时便消失了。 乾坤派宗门里,众弟子皆是又惊又喜,惊的是香萝的强大和她出现的突然,喜的是她乃乾坤派赫赫有名的先祖之一,消失无数岁月竟然回来了。 纯微亲自领着人来到山门相迎,隆重见礼:“乾坤派当代掌门人纯微,率领门下所有弟子在此恭迎香萝先祖归来。” 故人已往,香萝对如今的乾坤派并无太多心思。 她已经知道纯微联合其它顶级宗门整治邪修组织之事,对纯微所采取的做法很满意,只略略叮咛了几句,随手治愈纯微伤势,便如来时那样突然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如果可以,香萝当然是希望杀到三千大世界为乾坤派讨回代价的,可她肩负着守护禁地的重任,轻易不得离开。 相较于乾坤派所遭受的屈辱和算计,禁地显然更为重要。 乾坤派经藏峰的藏书浩瀚如海,香萝径直上到第九层,挥手一劈撕开空间,来到随着乾坤派没落而遭到封存的第二座藏书阁,希望找到解决麻烦的办法。 但她失望了。 虽然这座藏书阁与从前相比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可里面的藏书早已毁得干干净净,连纸屑都不曾剩下一块。 香萝转而北上,翻遍陷空城藏书洞中所有书籍,结果一无所获。 香萝沉默着离开三元界,前往最南边不冻海深处的禁地。 雷劫已经在禁地边缘连续劈了三个月有多,气势仍在稳定增强,看样子还得再劈几个月才会停。 “是我乾坤派的小辈在此碎丹凝婴。”香萝望入劫云深处,看到正在渡劫的顾弦,冷漠面容浮上少许暖色,自语说道,“基础很不错,心性、机缘、悟性、天赋、运势样样都是人中翘楚,他日定能名传三千大世界……如果他能熬得过这场劫的话。” 禁地深处隐约传来一声吼叫,微光转瞬来到香萝面前,却是一个穿着薄纱的绝美女子,也是山灵一族的老祖宗。 “山道友。”香萝屈膝见礼,也不客套什么,直接将禁地的异样告诉对方,说道,“我欲进门里察看,请山道友为我护法,免得那些东西跑了出来。” 山妙儿欣然相许。 两位大能者皆是站在人间界巅峰的存在,轻轻迈出一步,已然跨越了南岭和大半个东洲,来到禁地之外。 “香萝道友,剧变即将发生,还请多加小心。”在打开“门”之前,山妙儿郑重说道,“如今这世道已经是古往今来之最艰难,只要熬过这场劫,你我必定能再续辉煌,还能看到他们所看不到的黎明。” 香萝对山妙儿点一点头,吐出尖牙模样的钥匙将门打开,身形瞬间消失。 山妙儿低低叹息一声,往挤出来的触须看了一眼,直接将其湮灭。 劫,是天地大劫。 除了天道,没有人能说自己可以安然渡过,这甚至包括了被天道赋予永生、修为实力无限接近于天仙的红衣。 …… 在这个时候,顾凉与厉戟、夏翩翩等人已经来到村子的山脚下。 看到崩塌的哨所,顾凉心头猛地一跳,快步走了过去,竟是在乱石中找到两张裹着兽皮衣服的完整人皮。(未完待续。) 543.顾凉一朝顿悟,惹艳羡目光无无数 马上就要被欺负的小媳妇? 听着老器灵气急败坏的谩骂声,顾凉觉得这个比喻合适极了,慢悠悠说道:“我都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不在?” 老器灵气得直哼哼:“跟着你,算我倒了八辈子的大霉!罪土只许进不许出,你到了这里,没有几万年根本不能离开!” “先说说圣石是什么东西吧。”对于自己身在罪土的事实,顾凉早已冷静,淡淡说道,“我已找到离开的路,不必心焦。” 老器灵还是不高兴,嘟囔道:“你懂个鬼!啊不!小丫头,你说你能离开?” 顾凉点头,没有告诉他自己能使用羁绊秘术回到神荒,只说道:“我知道路,但这条路很不好走。” 老器灵长长舒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能离开就好,这总好过连路都不知道!你是破局者,天道总不会让你折损在这里!一定不会的!” 在他神神叨叨的时候,顾凉又劈下了数片石壁,让自己的全身都倒映在宝石红的镜面中,看起来更加不凡。 她空出一只手,在镜面上画了一个最简单的符,镜面立刻漾开道道水纹,它模糊了影像,却将一个十分复杂的神纹映入顾凉眼中。 “果然如此!”看到这个神纹,顾凉肯定了心中猜测,说道,“这片峡谷就是一座大阵,只要找到阵眼,一定能离开!” 此时,老器灵也冷静了自己的情绪。听到顾凉口中的话,忍不住泼了冷水:“就你那半吊子的阵道水平还想找到阵眼,这简直就是做梦!” “要不你来?”顾凉斜睨着短剑,不客气地反讽道,“你活过的念头远甚我无数倍,也比我强大无数倍,肯定能找到阵眼离开,不是吗?” 老器灵顿时哑了口,心中暗骂顾凉是个狡猾的小丫头片子。 过了一会儿,老器灵终于想起顾凉先前的问题。很是尴尬地咳了一声。对她解释道:“圣石是大荒中某种生物堆积而成的尸骸经过数十万年演化而来,类似于深海红珊瑚,但是其形成条件比红珊瑚更苛刻,数量也更为稀少。” “它有什么用?”顾凉问。 老器灵的语气马上便停顿了。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她。 顾凉也没催他。而是拿出沙盘将圣石里浮现的复杂神纹记录下来。可神纹之玄妙实在不可言,她画了好多次都不能将其完美临摹。 因为无法理解神纹的意蕴,顾凉画出来的神纹形像而神不像。压根没有用。 画了不知多少遍,老器灵到底还是开了口,极其不情不愿地说道:“圣石能长生。” “哦。” 顾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下,继续临摹神纹。 老器灵心中冷哼,等她反应过来被吓一大跳,然后各种大呼小叫。 圣石能长生! 长生可是古今往来无数修士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包括紫薇、璇玑、红衣等在内,都对这个目标展开了不懈追逐! 顾凉是修士,她怎么不向往长生! 然而,老器灵注定失望,他等了良久,顾凉完全没有回应他。 这丫头的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老器灵心中暗暗鄙弃,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顾容素,听到了没有?圣石能长生!能容颜不老!能永生不死!有了它,根本不需要辛辛苦苦修行!” “你知道我为何能活到如今吗?身为器灵的漫长寿元?哼!器灵的寿元算个鬼!我要是没有吃过圣石,早在红衣未出世之前就死了!” “在这片天地间,除了极少数古老的存在,就属我活得最久最长命!南极帝君的道号就叫长生,他活的时间好不如我零头!根本没资格叫长生大帝!” 天上地下,就属他辈分最大! 就连小天道红衣,她都要乖乖叫他一声老祖宗! 老器灵志满意得炫耀完,翘起尾巴得意洋洋地等待顾凉的惊叹和膜拜。 顾凉试着将神纹拆分再组合,果然容易理解了许多,听着老器灵说完,她很平静说道:“我们人类有一句古话,也许你曾经听说过。” “什么话?” “千年王八万年龟。” 老器灵:“……” 他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玻璃心)哗啦一声碎掉了! 顾凉仿佛不知道自己打碎了老器灵很重要的东西,依旧在沙盘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将宝石红镜面的影像漾开观摩神纹。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凉听到老器灵蔫了吧唧的声音,带着浓浓疑惑:“破局者,难道你就不想长生吗?” “想。” 顾凉随口答道,手上书写毫不停顿。 长生不老,容颜不改,谁不想? 老器灵用充满引`诱语气的口吻说道:“我刚才说过,圣石能长生,我就是实例。” 顾凉点头:“我知道。” 老器灵便问:“你不惊奇?” 顾凉反问:“为何惊奇?” 老器灵很是纳闷:“你辛苦修行,难道不是为了长生?” 顾凉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边思考神纹的拆分和理解,一边思考老器灵的问题。 片刻后,她十分明确地告诉老器灵:“不是,我修行的主要目的不是长生。” “那你修行是为了什么?成仙?!” 老器灵哈哈大笑起来,就像忽然得了羊癫疯,笑得极其癫狂。 “大荒崩碎之后无数年,六大种族天骄辈出,群星璀璨,然而终无一人能成仙!这片天地快要死了,任你天资盖世一日之间可以修至大乘,你也不可能成仙!” 顾凉不理解老器灵为何发了疯。她继续在沙盘上演算,努力琢磨那一道神纹的妙韵,并且尝试将心境体悟带进去。 等到老器灵恢复了正常,她才说道:“成仙和长生都是我修行的目标,但我最希望的还是掌握自己的命运,求一个逍遥天地无拘束。” 顾凉的道,是逍遥道。 听罢她的肺腑之言,老器灵沉默了很长时间。 顾凉很安静地拆分神纹,因为卫澈之前曾教过这方面的基础,一道神纹已经被她拆解了十分之一。全部解完只是时间问题。 在解到五分之一的时候。老器灵的声音在她心底幽幽响起:“我是神族,不是像你这样的人,我修的是神,求的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共在。” “在遥远的过去。大荒尚未崩碎之前。我的母亲便是神道至尊。她是真正的至尊。一念起而世界演化,一念灭而世界毁灭。” 至尊还分真假? 听到这里,顾凉不由自主地停下沙盘演算。 老器灵没注意到她。他讲述的声音平静而怀念,带着少许颤抖和深深的敬仰。 “这样强大的她,最终站到了神道巅峰,距离永生的天仙只有一线之隔。” “可她犹豫了很久都没有越过这条线,从我出生,直到我满了十万岁,直到大荒崩碎……她终于有了决定。” “我以为,她一定会成仙。因为当时很多人都选择了冲击天仙之境,无论是真至尊还是假至尊,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为的就是跳出这片天地躲避大劫。” “我的母亲,是一定能成仙的!” “可是,我想岔了。” 老器灵低声说道:“我真的想岔了。” “因为她没有成仙?” 老器灵对这个猜测给予了否定,肯定说道:“没有,她成仙了。” “那你为何说自己想岔了?” 难道是老器灵的母亲无情抛弃了他? 联想到老器灵对待斗战这个亲儿子的冷酷无情,顾凉觉得这个猜测还是有部分事实依据的。 至少在同为神族的情况下,宁游对阿如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族人都有深厚感情,老器灵大概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冷血到连亲儿子都可以杀死。 “她确实成仙了,可她没有离开这片天地。” 老器灵幽幽地说道:“她的成仙并不是以独立个体的身份跳出此方天地,而是散尽修为、意识、肉身,彻底回归于天地,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顾凉被他的说法震惊了:“这……” 老器灵说道:“当她成仙之时,天地正遭逢前所未有的可怕大劫,此举与其说是成仙求永生,倒不如说是自尽求毁灭!” “大劫过后,六族得以留存,神荒世界没有毁灭,可她已经在大劫中彻底消失,连天道都无法将其复生!” 真相原来是这样! 顾凉惊愕不已。 老器灵的语气骤然变得愤慨起来,激动地喊道:“神道成仙只有死路一条!我还修什么神道!成仙就是死,我宁愿不成仙!我宁愿不修神道!” “不修神道!不成仙!” “绝不成仙!” 老器灵的实力已经跌落得比顾凉更不如,但曾经的强者毕竟也是强者,他的神魂激荡着发出阵阵咆哮,顾凉的识海中立刻掀起惊涛骇浪,弄得她赶紧切断与老器灵的心灵联系,免得无端端的遭了殃。 意外地听到了这个秘闻,顾凉心中思潮起伏,连拆解神纹都没了太多的心思。 以神道成仙,将会回归天地? 修士陨落也是回归天地,这会是一样的吗? 不,肯定不一样! 若是修士能通过回归天地的方式成仙,他们也不必辛苦修行了。 顾凉想起佛陀曾说过的一句话:世人信他,死后将回归佛国得到永生,无病无痛,无饥无饿,没有压迫也没有反抗。 但这种话很多人都不会信,哪怕是大明寺的佛修,他们一样有生老病死,一样得想方设法地活得更久。 那么神道成仙与正常陨落有什么不同呢? 只因一个是出于自主意识的回归天地,另一个则是出于无奈回归天地? 但人们辛苦修行无数个岁月。他们为的肯定不是陨落,而是超脱尘世,追求更高。 等等,超脱…… 把这个词语在心中仔细了琢磨半饷,顾凉忽然懂了。 老器灵母亲的成仙并非寻常修士的陨落,她只是超脱了自我,以另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存在于世间,而这种存在并不能被他们所理解、认识。 就像前世所说的一维、二维、三维、四维。 一维就是一条线,只分左右,没有前后。 二维就是一个平面上的内容。有左右。也有前后,不存在上下。 三维则具有立体性,前后、左右、上下都是相对观察的视点来说,没有绝对的前后、上下和左右。 恰如一维无法理解二维的前后是什么概念。二维也无法理解三维的立体性是什么。他们也无法理解老器灵母亲的成仙是什么! 想明白其中关窍。顾凉整个人豁然开朗,心境变得空明而清晰。 再看向宝石红镜面上的神纹,她配合演算公式。飞快地将神纹拆解开来,三两下便理解了其中妙韵,甚至可以将神纹临摹得有六分相似。 需知她之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是将神纹临摹得一分相似! 顾凉再接再厉,专心致志地在沙盘上演算,进行逆转反推,待到反推完成,她也将掌握人生之中第一个神纹。 峡谷里没有昼夜之分,时间静静流淌,永不停歇。 演算过程中,顾凉忘记了老器灵,忘记了被困的夏翩翩和厉戟,忘记了罪土和所有一切,甚至连自己都忘了,心中只有说不清也道不明的“道”之真意。 老器灵早已冷静,他幻化出银发青年的朦胧虚影,注视着宝相庄严、端坐不动的顾凉,感受到她身上浮动的气息,脸上不由得露出淡淡羡慕之色。 “如此简单便进入了顿悟之境,真是令我嫉妒至极!” “天道给予了器灵最为漫长悠久的寿命,给予了神族和魔族与生俱来的强横霸道,给予了巫族和妖族卓越的天赋,给予了鬼族第二次的新生,可它对人族实在太过厚爱!” “人族的凡人只有匆匆百年,人族修行者能活过的年头也不多,可他们只要一场顿悟,便足以抵得上我枯坐山中几百上千年!他们是如此的弱小,也是如此的强大,莫怪能在巫妖大战后主宰三千大世界!” 老器灵酸溜溜说道:“若我神族也有如此悟性,何苦不能成为天地之主!” 随即,他想到早已陨落的紫薇、容瑾等人族强者,很快又高兴起来:“哼,悟性再高又如何!相较于他们,我虽寂寂无名,却能活到如今!” “顾容素这小家伙欺我不懂人族之经典,拐着弯骂我是王八是乌龟,可她那句话‘千年王八万年龟’分明就是在赞美我寿数长!” 老器灵正沾沾自喜,却听得顾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确实活得够久,可乌龟、王八好歹能做大补汤,你还能做什么呢?” 老器灵面色一僵,然后恼羞成怒。 顾凉随手抛了抛短剑把玩,含笑说道:“瞧,你连寄身的短剑都是借我的,还欠了我天大的人情没有还。” 老器灵:“……” 他好像听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自尊心)在哭。 发觉顾凉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化,他冷艳高贵地哼了一声,振振有词道:“你现在已经进阶半步元婴,而且看起来马上就能结婴了,这是因为我告诉你的那个秘闻吧?” 顾凉坦然说道:“是啊,借你吉言!但你本来就欠了我因果,如此因果相抵,仍是你欠我的比较多。” 老器灵:“……” 你能不说话么? 他默默地瞪着顾凉,慢慢地化作一缕烟藏起来,短时间内都不打算露面了。 顾凉进了空间,将库存的极品灵石都拿了出来布置阵法,然后坐入其中稳定气息和修为,免得一不小心酿成隐患。 顿悟确实很好,但是在贫瘠的峡谷里顿悟就不是很好了。 如果是在神荒任何一处,哪怕最南边的不冻海或者最北边的极冰原,她的修为都能顺利进阶半步元婴,而非独独只有心境进展。 金丹期有四个境界,分别是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 按常理,金丹大圆满已经能渡劫凝婴,但因成功率太低的缘故,很少有人敢这么做。 为求稳妥,修士们会尝试着跨出小半步,也即是半步元婴。 半步元婴的境界距离元婴期无限近,甚至能拥有元婴期实力,个别天赋卓越的修士更能领悟元婴期才能接触的规则,战力极其不凡。 顾凉的修为跨入半步元婴,这代表着她的战力已经能与刚刚踏入三元界之时的顾弦打一个旗鼓相当。 面对寻常的元婴修士,即便被对方先发制人,她也能有一战之力! 顾凉得此进境,当大喜! 可她还是稳稳妥妥地待在空间里,直到修炼至半步元婴,期间没有丝毫放松。 再出来峡谷时,顾凉掐指一算,发现已经是三个月过去。 若回到了那片隐隐泄出神荒世界气息的星空,她马上就能以羁绊之术返回神荒! 但是顾凉并不急着回到神荒,她仔细地观察周围,没发现有任何东西活动过的迹象,再施展秘术追踪,厉戟、夏翩翩等人早已离开多时。 是继续寻找他们,还是留下来感悟神纹? 问题在心中一晃而过,顾凉迅速有了决断,身形忽然化作一道虚影,循着秘术指引的方向追查而去。(未完待续。) 544.天纪碑柱和天纪柱(请明天看) 顾凉御剑飞行了七天七夜,峡谷依旧长得看不到尽头,满目皆是黄沙白骨,充满了荒凉死寂的味道。 此时距离厉戟和夏翩翩还有三千里,以她的速度,跨越这短短距离只需数个呼吸。 “停下!快停下!”路过黄沙中一根石柱的时候,短剑里的老器灵忽然喊了起来,十分激动地说道,“石柱!退回去!” 顾凉停了下来,问他:“那石柱是什么?” “快点,是圣石!”老器灵催促道,“我感觉到了!那里有圣石!” 圣石可以长生,乃是无价之宝。 顾凉没有用圣石长生的想法,但她很乐意捞点好处。 在老器灵兴奋的叫喊声中,顾凉往后退了一步,来到石柱下方。 这是一根看起来很普通的石柱,直径大约百丈,高度应该有万丈,所采用的石料在神荒世界轻易就能买到。 莫说顾凉,即便是眼界不宽的炼气期、筑基期修士,他们遇到这石柱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这根柱子能够屹立黄沙之中千万年没有被岁月侵蚀,它必定不是普通的石柱,即便老器灵不出声,在见过厉戟和夏翩翩后,顾凉也会回到这里瞧一瞧它有什么玄机。 近距离看,石柱的柱身满是风霜侵蚀留下的痕迹,还有许多不规律的抓咬刻痕,并无太多奇特之处。 银发青年的虚影从短剑中飘出,绕着石柱研究了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毫不掩饰的狂热之色,大声对顾凉说道:“是它!果然是它!我猜得没错!它就在这里!” “你先说说它是什么吧。”顾凉很冷静。 老器灵翻了个白眼,声音里依旧是掩不住的高兴:“这是大名鼎鼎的天纪柱!知道南极凭什么敢将长生作为自己的道号吗?就是因为他得到了半根天纪柱!” “天纪柱?” 顾凉重复着老器灵口中的名词,不由得仔细地看了看这根普通的柱子,面露惊色。 原著中,顾天阳被困罪土五千年,他在这里得到的最大一个机缘便是天纪碑。 顾凉睁开天眼,果真看到柱子上浮现一个个玄妙无比的初始文字,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字小得连天眼都无法看清。 但凡是初始文字。都具有极其可怕的力量。即便是单独一个拿出来,以顾凉现在的实力都不能长久去看,更何况千千万万个。 也亏得她向来谨慎的性格,没有鲁莽到直接将天眼往石碑上扫。而是取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小点。只看到了上百个初始文字。 然而上百个初始文字的威力也不可小窥。顾凉的动作已是极快极小心,她的神魂仍旧因此受了轻伤,至少得三四年时间才能痊愈。而且这期间还不能施展过于高深的神识秘术。 老器灵知道顾凉吃了小亏,还以为她对天纪柱不了解,便说道:“大荒有一座天纪碑和三十六根天纪柱,没有谁知道它们是从何而来,据传其存在的岁月可以追溯到天地初开之时甚至更久。” “大荒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天纪碑和天纪柱乃是古往今来第一伟大的奇迹,它们忠实记录着天地间所有的秘密和大事件,横贯过去、现在和未来。可以说,这世间任何一个问题,都能在天纪碑和天纪柱上找到答案。” 说到这里,老器灵特意瞟了瞟顾凉,看到她脸上神色未变,心里觉得挫败的同时又有些欣赏。 这顾容素不愧是破局者,天赋、悟性、机缘都不必多言,单单这份心性,在同龄人当中绝对能称得上数一数二。 遥想当年的自己,再对比顾凉,老器灵心中不免唏嘘。 他按下杂乱的思绪,继续说道:“天纪碑和天纪柱之妙不可言,大荒成仙者众,若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曾观阅过天纪碑和天纪柱,都曾有所体悟。可惜的是,大劫来临前夕,天纪碑与天纪柱神秘消失。” “据传,天纪碑与天纪柱并非消失,而是被毁,因为它们记录着大劫的秘密,那些秘密是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也曾有人说过,之所以大荒之后无一人能成仙,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大荒之后没有天纪碑和天纪柱。” 注视着天纪柱,老器灵想起记忆中已然褪了色的大荒,心中感慨万千,脸上神情也渐渐变得复杂难明。 老器灵的实力确实不如顾凉,但他的境界依旧比顾凉高出无数倍,顾凉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又如何会想不清楚? 所谓不成仙,其实是不以神道成仙。 在大荒崩碎之前,老器灵便是大乘期伪至尊,眼睁睁看着母亲渡劫成仙最后与大荒一同毁灭,心境遭到重创。 他浑浑噩噩无数年,直到被族中后辈点醒,才决定废除神道,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 然则大荒之后多少天才鬼才都被困在最后一步,老器灵看着一个个优秀后辈走向疯狂和自我毁灭,敏感的神经又被触动,经历种种事情后,最终陷于天骄台法境不见天日…… “顾容素,你有一句话说对了。”老器灵忽然说道。 活得久确实不值得骄傲。 他记忆中的人早已死去,记忆中的事早已被历史遗忘,就连世界都不再是熟悉的模样,还有谁记得他?还有谁认识他? 寥寥无几! 正因为活得太久了,历史已将他遗弃。 顾凉正在思考如何将天纪柱搬走,最好是搬到乾坤派的宗门,对老器灵的话并无太多探究之心,随口便问:“我说对了什么?” 老器灵那句话也只是随口一说,顾凉出声询问。他立刻想起自己被对方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悲惨经历,忙摆手说道:“没什么。” 顾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实在是莫名其妙,思量片刻后,她问道:“前辈,我能将天纪柱带走吗?” “什么?”老器灵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凉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摸着天纪柱恋恋不舍地说道:“既然我已见到了宝山,断无空手离开之理。” “你想搬走它?”老器灵嗤地一声笑了,觉得顾凉是在异想天开,“就连当年的我娘都搬不走它。你凭什么?” 顾凉支着下巴思索。说道:“你娘归你娘,现在已经不是大荒了。” 在知道石柱就是天纪柱的时候,顾凉便分出神识往黄沙下面探,直到如今已经跟着柱子深入地底数十万里。简直没有尽头。 “天纪柱每时每刻都在长。你的神识根本跟不上它生长的速度。”老器灵抱着手。闲闲说道,“能在这里见到它是你的机缘,机缘不可强求。” 顾凉以掌心贴住天纪柱。继续将神识探出:“可是我不甘心。” “这世间不甘心的事情多了去,就像沙子上这些尸骸,哪一个是甘心的?”老器灵对顾凉的坚持有些不解,“你不是一向都看得很开的吗?” 圣石能长生,哪怕璇玑、紫薇在此也无法抵挡其诱惑,可顾凉确确实实没有询问过他如何才能将圣石占为己有。 老器灵从心底认为,顾凉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贪。 她连长生的圣石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一根搬不走的天纪柱? 顾凉说道:“自私、贪婪是人的天性,我当然不会例外。” 老器灵嘿嘿笑了两声,坐等顾凉受挫。 半刻钟后,因透支神识而面色泛白的顾凉咦了一声,面上很快露出喜色:“找到了!天纪柱深入地下三十一万九千八百里!它没有再往下面长!” 知道天纪柱埋得有多深,顾凉收回神识,服下两个丹药说道:“它是可以搬走的。” 老器灵脸上神情犹如见了鬼,他盯着顾凉怀疑道:“你不是巫族?” 若以普通的元婴初期修士来衡量,在地面上将神识探到将近三十二万里之外已是极不容易,更何况地下! 顾凉能够将神识深入地下如此之深,这等神识强度简直逆了天! “我当然不是巫族。”顾凉也知道老器灵怀疑什么,她抹去额上的汗水,问道,“你让我停下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看天纪柱,圣石呢?” 老器灵撇撇嘴:“你又不需要圣石!”话虽如此,他还是伸出手掌一压,在平整沙面上画下一个怪异复杂的图形,“这是一道神符,也是一根钥匙,如果你能将其领悟,或许能得到藏在这里的圣石。” 想了想,老器灵又说道:“这根天纪柱应该是不完整的。” 顾凉点头:“我知道。” 她睁大眼睛盯着沙面上的图形看了许久,根本看不懂老器灵画的是什么,便问他:“你不能书写出神符?” 老器灵没好气道:“我要是能写出来,也不必喊你停下来,独吞了圣石便是!你以为神符那么好写吗?若不能体悟规则,根本写不出来!我现在也只是实力低,等我恢复了实力,肯定能写一百张一千张给你看……” 顾凉闻言,眼神微微一动,卫澈当年还是器灵的时候,书写神符对他来说不是易事,却也不是办不到之事。 她看着老器灵,问道:“没有接近元婴期的实力,真的写不出神符?” 老器灵懒得回答这种白痴问题,背过身去不理她。 顾凉也不恼,吹出一口气将沙面上的图形模糊掉,又在天纪柱周围布置了小手段,这才踩着乾坤步离开。 天纪柱暂时不着急,但圣石能长生,那道神符还得好好琢磨一下。 三千里距离转瞬便能跨越,因为自身实力已经进阶半步元婴,又是准备充分,顾凉并没有刻意隐瞒踪迹,直接出现在厉戟等人暂住的洞窟外。 片刻,一位穿着黑色袍子的修士从洞窟中走出,他长得极其俊美,五官无可挑剔,身材挺拔修长,映着此时略显昏暗的天光,仿佛来自黑暗的魔鬼。 顾凉注视着他,不由微微眯眼。 这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如不出所料,他就是厉戟。 她对厉戟的了解不多,仅知道对方是魔修,在中洲建立了一个小型门派,发展得还算不错,哪怕他失踪了,那门派也没有大权旁落,更不曾被其它势力吞并。 中洲繁华,人多地少,势力与势力之间明争暗斗十分激烈,厉戟能让门派在势力斗争中存活,不是真正有本事就是背后有大靠山。 如今观来,前者的可能性更要高于后者。 顾凉简单分析完,走上前见礼,从容说道:“在下乾坤派顾凉,道号容素。” 厉戟看着她微微一笑,目光里透出几分趣味,拱手说道:“顾道友幸会,我乃雪龙山掌门厉戟,听闻道友兄长之大名久矣,竟不知其妹是如此绝代佳人。” 这话说得果然很动听,若是寻常女修,只怕轻易就被耍得团团转。 顾凉心里腹诽,将截获的剑符取出来递给对方,开门见山道:“厉道友,我被困于此已有将近八个月。” 厉戟顿时吃了一惊,讶异说道:“当真?” “千真万确。”顾凉说道,“在我们神荒世界,人们将这个地方称为错乱空间垃圾场,自古以来只能进不能出。” 厉戟显然也知道错乱空间垃圾场代表着什么意思,他盯着顾凉,脸色变得阴沉不定:“顾道友,你应当知晓,此事万万开不得玩笑!” “我何必与你开玩笑?”顾凉对厉戟自称在下乃是谦辞,她看着他,语气不可置否,“你我深陷错乱空间垃圾场,这便是事实。” 黑色袍子下,厉戟的胸膛急促起伏。 毕竟是一派之掌门,虽乍然间听闻噩耗,他也很快冷静下来,撤除了洞窟的禁制,对顾凉说道:“顾道友,请!” 顾凉也不怕他设下陷阱,抬步便走了进去。 洞窟里的空间很大,走过宽阔廊道,顾凉便见到一个简陋大厅,修士们或站或坐,加上厉戟恰好十个人,六男四女,还有五头神态萎靡的灵兽。 见到厉戟带了陌生人进来,众人面露警惕之色,却无一人质疑厉戟的做法,包括修为最高的元婴女修和那位衣着华贵的少女。 “她是乾坤派弟子顾凉,道号容素,被困于此已有八个月。”厉戟简明介绍了顾凉的身份和来历,并未刻意点出她就是顾弦亲妹妹,望着众人说道,“你们都认识一下吧。”(未完待续。) 5天45.不造自己写了啥,谨慎订阅(明天看 乾坤派弟子顾凉,道号容素,还被困了八个月? 顾弦顾元成他们都知道,顾成、顾凝他们也有听说过,可顾凉这两个字却很是陌生,想必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我是昆墟洞天程素龄。” 最先开口的是一位剑眉黑浓的青年,他的实力只在金丹后期上下,乃是十人中最低,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青黑二色道袍,腰间系着宽大腰带,一看便知道是东洲人士。 昆墟洞天这个门派与乾坤派的关系还算可以,门下弟子往来甚密,虽然没有如邵家、妙音门和离合宗般相助于乾坤派,可他们一直都没有加入联盟。 程素龄对顾凉露出友善微笑:“顾道友年纪轻轻便结了丹,应该也剑峰弟子席未名,不知数年过去,席兄可曾安好?” 顾凉当然是认识席未名的,她还与席未名一同进过榕树墓穴,回以礼貌微笑道:“席师兄已在不久前闭关冲击元婴期。” “闭关了?”程素龄先是一怔,然后高兴起来,击手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席兄进阶半步元婴时日已久,据说欲要进阶元婴期还需苦修十余年,如今提前许多年,大幸,大幸!当庆之!” 顾凉见他的喜悦情绪不似作伪,想到席未名的为人和性情,也跟着笑了:“确是幸事一桩,席师兄此番闭关,成功凝婴的把握足有七成。” 在一切事情落幕后,乾坤派很多弟子都在心境上有所感悟体会。该进阶的进阶,该闭关的闭关,席未名只是其中之一。 “那顾弦呢?顾弦结婴了没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却是那身穿八品法衣的少女,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中满是倾慕之色,兴奋说道,“顾弦那么厉害,肯定能结婴了!” 这位少女应该是出身两仪宗的夏翩翩,其父亲母亲皆是两仪宗的老牌元婴。祖父也是两仪宗化神真尊。其来头比林空蓝更大,天赋、悟性、实力也不下于林空蓝,乃是名符其实的天之骄女。 就顾凉所看,十人当中。实力最强的应该就是夏翩翩、厉戟和那个元婴修士了。 被问及自身亲兄长。顾凉含笑答道:“他已经开始渡劫了。”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夏翩翩非常高兴。她瞪着厉戟得意说道,“我就说顾弦哥哥比你厉害好多倍,瞧他都开始渡劫了。你还是半步元婴!” 厉戟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罪土没有天地元气,灵气也极度缺乏,在这样的环境中,修士进阶难比登天,顶多也只能锤炼心境修为。 若是在神荒世界,他自信不比顾弦弱多少。 但是,他们还能回到神荒吗? “既然顾弦开始渡劫,凌子夏应该也渡劫了。” 听得夏翩翩与顾凉的交谈,其他人也都聚拢过来,其中一个穿着云色道袍的清雅女修若有所思说道:“此二人的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只是不知道谁能更早结婴。” “在诸位被困两年后,凌子夏闭关冲击元婴期,于数个月前渡劫,时间略早于我兄。”顾凉并不介意告诉他们实情。 “是吗?既然凌子夏的渡劫时间更早于顾弦,他定是我们这一代中最早结婴的。”另一个鹰钩鼻修士理所当然道,“真要论境界,凌子夏一直都高于顾弦。” 顾凉感觉到他语气中带着的淡淡恶意,心中打了个转,面上神情依旧:“道友说错了,凌子夏和我兄都不是最早结婴的,甚至不是第二个第三个。” “此事当真?” 其他人都惊讶了,就连那位元婴修士都露出几分愕然。 夏翩翩不信,瞪圆了眼睛喊道:“这怎么可能!凌子夏和顾弦哥哥绝对是我们这一代最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有人先于他们结婴!” “一个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更早于他们结婴!”众人中,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摇着折扇道,“夏道友说得不错,凌子夏与顾弦乃是我们当中佼佼者,莫说我们这一辈,就是上一辈,也鲜少有人能在天资好悟性上胜过他们!” 清雅女修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这未必是不可能之事,毕竟我们被困时日已久,外面的事情总不可能一成不变。”她看向顾凉,目光在火凤剑剑柄上掠过,“依我所见,他们的结婴多半与三元界脱不了关系……是吧,顾道友?” 顾凉觉得这个清雅女修的实力肯定也不会低,她微点头说道:“诸位有所不知,三元界已自成一方大世界,开辟它的人正是被称为小天道的红衣尊者。而我们这一代第一位成功结婴的修士,便是红衣尊者座下弟子,也即是欢喜宗修士柳如眉。” 众人顿时哗然,因罪土之事眉头皱起的厉戟也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居然开辟了一方大世界!这怎么可能!”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难道天路开了,我们都有机会飞升?” “不!就算是飞升的修士回来,他们也很难以一己之力开辟一方大世界!” 待他们脸上惊色稍退,顾凉徐徐将三元界开启之后神荒世界里发生的大事件一一道来。 至于各大势力结为联盟与乾坤派开战,因为十人里足有七人是联盟势力修士,当中更有一位是白露山内门真传弟子,顾凉也不好明说,只隐晦地提了提。 众人皆被她透露的讯息惊得不轻,包括清雅女修林芷韵和厉戟在内,都没留意到顾凉话中的深意。 在顾凉说完后,他们的情绪也很难平静下来,仍在发出惊叹。 程素龄说道:“我们错过的实在是太多了!” 书生叹息道:“是啊!如果我们没有涉足此地。必定能早日进阶!” 夏翩翩满脸失望:“神荒的变化比过去数万年加起来都多!我们竟然没能亲眼见证!” 清雅女修露出微笑,轻声说道:“我们又何必懊恼,只消离开这个鬼地方,肯定不会比柳如眉那些人差!” 鹰钩鼻修士哈哈大笑,满怀期待:“弄不好天路就在我们这一代开启!我们可以离开神荒,去追求更大更高更宽广的境界!” “诸位,未来固然很好,但依我想,我们更应该考虑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回到神荒世界。”厉戟终于开了口,他神情复杂地望向众人。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就在刚才,我从顾道友口中得知了这个地方的名称。” 众人一怔,都感觉到不对劲,甚至生出淡淡的惶恐和畏惧情绪。 九人当中。最冷静的仍是清雅女修。她的目光在厉戟和顾凉之间游动。分外沉着地开口:“此处……可是传说中的绝地?” “比绝地更可怕。”顾凉看了看厉戟,代他回答道,“此处是错乱空间垃圾场。也被称为流放之所、罪土。自古以来,陷入此中之人无数,然可以离开者将近于无。” 瞬间,洞窟内变得一片死寂,就连五头灵兽都露出绝望之色,仿佛刚才的热闹已成为遥不可及的幻影。 顾凉继续说道:“幸运的是,我恰巧知道一条离开的路,此路九死一生,而且未必是正确的,也有可能是绝路……” 略去望舒,顾凉将自己回到罪土后的大概经历告诉众人,最后说道:“我是一定要回到神荒的,若你们不愿回去,我也可以将你们送到村子。” 众人很难接受顾凉透露的残酷事实,过了许久,仍是一脸怔怔然,仿佛失了魂。 对此,顾凉并未多说什么。 在知道这里就是错乱空间垃圾场后,她所经历的远比这些修士沉重得多,至少他们还能幸运地遇到她,还能得到一丝离开的渺茫希望。 顾凉想了想,拿出众人急缺的食物和丹药,然后询问厉戟:“厉道友,我可否在此暂住些时日?” 厉戟将她带到洞窟深处的一个石室:“这个石室一直空着,也没有人住过,顾道友还请随意。” 顾凉察看了石室格局,侧头对厉戟说道:“三天之后,我将会离开。” “足够了。”厉戟平静说道,“他们会有决定的。” 并非每一个修士都能有顾凉的决断和无畏。 若是选择离开罪土,他们必定要面临极大的危险,甚至有可能陨落;若是留在罪土,或许可以一时无恙,却必须要面对老死于此的下场。 两个选择各有利弊,哪怕果敢如厉戟、林芷韵,他们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抉择,三天的思考、判断,足以让他们恢复冷静。 顾凉送走厉戟,在石室中布置了阵法和禁制,坐在蒲团上恢复因探查天纪柱而损耗过度的神识。 老器灵大概是闲着无聊了,没话找话道:“顾容素,你无端端找了这些人,是打算放弃天纪柱和圣石?” 他可不觉得顾凉会大方得将自己的机缘分予旁人,事实也是如此,顾凉回答他说道:“当然不。” 老器灵有些好奇,问她:“那你想怎么做?天纪柱可不好搬,以你的实力,要把它挖出来至少得用好些年。神符就更难了,我觉得再过几百年你都写不出来,还不如帮我恢复到元婴之境,这样我得了圣石也能分你一些。” 顾凉瞟了老器灵一眼,说道:“暂时没想好。” 这家伙一向无利不起早,告诉她圣石的消息果然不是出于好心,现在可不露出了狐狸尾巴要提升境界? 老器灵能明白顾凉的眼神,嘿嘿一笑道:“如果恢复到元婴之境,我还能帮你把天纪柱搬走,甚至告诉你如何才能观想天纪柱得到好处……怎样?动心了吧?” 顾凉看起来似是有些意动:“此言当真?” 老器灵露出傲然之色,轻蔑道:“难不成我还能骗了你?” “或许你不会骗我,但你很有可能隐瞒我,而且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顾凉合了眼,揭穿老器灵的本质,淡淡说道,“我能带你来到罪土,也可以永远地将你丢在这里。” 老器灵顿时急了,嚷道:“你敢!”转念想到顾凉并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又有些心虚了,忙挽回印象分,“我可是在帮你,别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也得看看是怎样的好心。”顾凉说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句话你肯定听说过,也不必我再作解释。” 言毕,顾凉主动切断与老器灵的意识交流,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 数个时辰后,顾凉睁眼,眸中有神光微绽,深邃内敛宛如星空,让人看一眼便情不自禁地想要沉醉其中。 “神识,突破了。” 顾凉轻声说道。 她心间自然浮现《妙经》的内容,每字每句都蕴藏着无上玄妙,说不清道不明,也极难理解领会,犹如天书。 谢清源曾说过,若能参透《妙经》之三分玄妙,足以飞升。 顾凉修行《妙经》多年,越发觉得《妙经》的深不可测,私下里,她曾将《妙经》与其它天阶功法相比较,结论却是其它功法远不如《妙经》。 但《妙经》也不是没有缺点,例如它的来历,顾凉直到如今都弄不明白。 她是在乾坤派宗门的藏经阁中得到的《妙经》,但她后来查过藏经阁,并没有看到《妙经》的真本和拓本,只看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却标价上千万贡献点的空壳。 也即是说,顾凉之所以修行《妙经》,是有人刻意让她修行,当年在无数星辰中得到《妙经》其实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局。 而且,顾凉在藏经阁中得到的《妙经》是有错漏的,若非卫澈相助,那么她修行的仍是错误版本的《妙经》,有着足以致命的缺陷,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要爆发出来。 为什么非要她修行错误版本的《妙经》呢? 那个藏在背后的人,他又是谁? 墨竹真君不惜偷渡进三元界,誓要夺走她的天火,这件事也存在不少难以解释的疑点。 顾凉本能里觉得,墨竹真君就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肯定与她得到《妙经》这件事有牵扯。 还有她已经毁掉的假身,那分明就是舅舅纪宝从纪家留下的遗迹中得到,可它却是一个有预谋的陷阱,让纪珊痛苦了许多年。 “这一切的根源都系于翡翠玉璧……据师尊说它就在爹身上,可爹已经在外面陨落,它也再一次失踪。不过,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得到它!” 顾凉并不知道顾明道已经陨落纪珊之手,她暗暗下了决定,回到神荒之后一定要彻查顾明道陨落的前因后果,继而寻到翡翠玉璧。(未完待续。) 546.仔细寻思将,还是将上一章作了删改 仔细寻思了一个时辰,顾凉再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一点点清空脑中想法,然后拿出秦时月留下的《断杀》游记。 因为修为和神识都较之前有所突破,顾凉看“断”字,心中感悟比之前深得多,受到的冲击也更强,可她依旧很难通过这个字的考验。 想了想,顾凉在观“断”字的时候加入拆分神纹的技巧,又将自己的心境感悟渐渐融入,竟是恍惚间来到一座小木屋跟前。 小木屋就在小山坡上,附近有一道清泉流淌而过,屋子一侧还种着小片的绿油油蔬菜,风景不算特别优美,但是独有一种属于乡村的静谧温馨之美。 这种美,与修士属于不同的两个世界。 顾凉驻足在画面之外,静静地看。 在挣脱无所不在的秦时月的影响的时候,她便知道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也不是意识世界,而是秦时月写下“断”字之时留下的过去之影。 此时金乌初升,小木屋的窗子最先被人推开,一张柔美的女子脸庞露了出来,她支起窗子,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方才回头说道:“阿月,该起来了。” 透过窗子,顾凉可以看到一个青年正卷在被褥里,望不清楚面容。 这是一对夫妻,他们在山里过着很平常的生活,为了一日三餐而辛苦劳作。 渐渐地,夫妻俩有了一对活泼可爱的孩子,尽享天伦之乐。仿佛世上一切的不好都远离他们而去。 直到某一日,他们的孩子在山林中遇到一只重伤的野兽,好心施以救治…… 当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的男人打猎回来,小木屋只剩下焦土和灰烬…… 那只野兽出现在灰烬中,冷冷地看着男人,竟是变成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就连气质都同出一辙,就如一个人的两个分`身。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野兽说。 它走过来,与痛哭流涕的男人化作一体。 岁月在不断变迁。秦时月离开了山林。离开了这个渺小得一个念头就能毁灭的小世界,参与到大世界的残酷厮杀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胸中杀意越来越多。直至遇到转世的前世妻子。杀戮之心忽然瓦解了。 妻子已经不记得他。茫然问道:“你是谁?我……以前见过你?” 秦时月深深凝视着她,告诉她:“我以断杀为名。”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头也不回地走过妻子身边。飘然远去。 画面到此为止,顾凉看着薄薄小册子上的“断杀”二字,心境有些许的松动,却寻不到关键之处。 她的积累仍是不够,不足以让心境再次突破。 顾凉沉思良久,伸手翻开游记,看到第一页便写着一行字:惊觉置身棋局无法挣脱,故游历大小世界,只为寻一破解之法。 顾凉翻到第二页,上面寥寥十余字,写了秦时月来到一个名为衡的大世界,与人约斗百余次,还与人深入到一处遗迹,得到一些好东西。 游记第三页,记录的便是错乱空间垃圾场,依旧寥寥数句话,连天纪柱都不曾提及,只说秦时月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对手,还与对方打了个赌,最后他赢了。 顾凉静默片刻,继续往下翻。 秦时月的游记写得很随意,要么是流水账,要么是一些他认为有趣的事,还有心情记录和一些见闻。 但越往后翻,他记录的内容和字迹也就越乱,甚至有五分之一的内容属于无法辨认的鬼画符,带着阵阵暴乱恐怖的气息,对神魂所造成的冲击甚至比初始文字更为可怕厉害。 顾凉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果然发现有纸张撕下来的痕迹,而且不是一张,是很多张。 想到隧道中偶然捡来的那张纸,顾凉又想起了离开隧道后突然消失的玉璧,不由得眉头一皱,信手将游记翻回第三页。 她想,秦时月离开罪土的路应该就在这几十个字中,只看她能否找得出。 …… 神荒世界,东洲,乾坤派宗门。 化作人形的香萝来到了山门下,她仰头看着高高悬挂在山门正中的乾坤八宝镜,目光掠过赤色蛟龙浮雕,心中竟是升起了近乡情怯的紧张情绪。 这就是乾坤派。 它承托了她漫长生命中最多的美好和怀念。 有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了呢? 香萝已经数不清自己离开的年头到底有几何,她待在禁地太长时间了,甚至久到麻木,若非“门”出了变故,也许不会想起再回到这里。 站在来往的修士中,香萝微合了眼,神态虔诚。 她闻到了雷劫的味道,也有血的腥气,还感觉到宗门上空散不去的悲恸和不屈。 原来乾坤派已经没落至此…… 原来乾坤派险些走向覆灭的可悲结局…… 那些立誓守护门派的强者呢,他们都到了哪里去? 她呢? 她被遗忘了吗? 香萝蓦地睁开双眼,感知范围顷刻间扩大至整个神荒,将大地上发生的一切尽揽心中。 找不到! 她认识的那些人一个都找不到! 偌大神荒,竟无多少炼虚期以上的强者! 她许久不出禁地,许久不与外界往来,只隐约觉察到天地已变,却不想竟是变得如此陌生! 就连神荒守护者都消失了! 神荒究竟发生了什么?! 香萝望向苍穹,见到了蓝天中一闪即逝的璀璨星空,那是红衣特意留下的讯息终于为她所见。 香萝的神色渐渐变得沉重严肃,喃声说道:“它……终于还是来了。” 她望向乾坤八宝镜。将身上气息逸散了一缕。 刹那间,乾坤八宝镜绽放出无数道庄严神圣的光辉,香萝的鹿形真身骤然出现在苍穹之下,美丽、强大、不可一世。 感受到这股强横无比的熟悉气息,神荒世界中沉睡已久的存在纷纷惊醒,一道道神念在天际掠过: “是香萝大人?” “您怎么出来了?” “您果然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唤醒我们?” 香萝望向取代了青天的鹿,伸手一招,鹿撒开蹄子跑了过来,将她驼在背上。静静在山门外等候。 整个神荒都看到了这只鹿。 乾坤派山门附近的修士更是亲眼目睹鹿的出现。 众修心中震惊不已。在这磅礴犹如天威的可怕气息中一致保持了沉默,世界变得无比地安静,就连风声、水声仿佛都停止了。 香萝的声音里听不到任何情绪波动:“诸位,我乾坤派竟然没落至此。险些覆灭。” 香萝望向遥远的西边。探手一抓。竟是将六合剑派的一位先祖从闭关洞府中擒到东洲乾坤派山门。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修士,不徐不疾说道:“此事,谁能告诉我原因?” 纯微能猜到乾坤派遭受天谴乃是做了替罪羔羊。香萝之见识、眼界远甚纯微无数倍,又怎么看不清真相? 乾坤派的没落,乃是一桩阴谋! 外世界修士参与其中,神荒本土修士也未必是真的无辜。 “我们……”六合剑派先祖露出苦涩之色,弃了剑低头说道,“香萝,请恕我们无能为力,他们实在是太强了。” 香萝淡淡看着他,伸指一点断其剑,漠然说道:“就是因为这种狗shi都不如的理由,你们合力将乾坤派推了出去。” 六合剑派先祖乃是只修一把剑的剑修,剑被毁,当即喷出一口鲜血,面容迅速变得苍白虚弱,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依旧满怀着歉意:“对不起,香萝。” 香萝抬起手,正欲一掌拍下取其命,却被一人喝停:“慢着!” 这声音很熟悉,香萝收了手,看向御剑自中洲赶来的一美妇人和一个十三四岁少年,微微眯了眼,有些疑惑:“玄冥?为何你……” 玄冥正是那十三四岁的少年,昔日之实力比香萝更强了不止一倍,远非遭到断剑的六合剑派先祖所能比。 可他如今实力,却是连那位先祖的千分之一都不到,神魂也变得千疮百孔、苍老不堪,只需香萝轻轻吹一口气便会灰飞烟灭。 “此事说来话长,记忆中的那些人都已是过去,唯剩下你我罢了。”玄冥示意断剑的修士离开,看着香萝说道,“他们身不由己,我也是身不由己,还请见谅。” 香萝对玄冥自然是有敬重的,但乾坤派的气运遭到欺天之术篡改,甚至差点覆灭,此事又怎会是短短几句话所能抹清! 她微挑了眉,不容拒绝地说道:“我要你六合剑派所有剑典当中的一半,不得与我派剑典重合。” 剑典乃六合剑派立派之根基,香萝开口便索要一半,此举可以等同于抢劫。 美妇人的面色刷地变了,若非香萝实在太强,恐怕她早已拔剑杀人。 可玄冥思量了片刻,竟是轻轻巧巧应了:“可。” 美妇人顿时惊住,失声喊道:“先祖!这可是我们门派……” 玄冥抬手打断她的话,平静说道:“别慌,我自有分寸。” 香萝也被玄冥的大方所惊,她顺了顺长发,问道:“为何?” 玄冥说道:“这是我们欠下你们的。” 香萝不觉得玄冥会如此大方,再问道:“别的呢?” 玄冥说道:“没有别的,借此机会,我希望六合剑派能与乾坤派结为兄弟门派,期限是五千年。” 香萝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可。” 玄冥微微一笑,看着她说道:“我也要走了,你不会轻易离开神荒,对吧?” 香萝心中忽地一沉,皱眉问道:“你当真不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玄冥摇摇头,对美妇人说道:“我们回去吧。” 美妇人神色复杂地看了香萝一眼,带着玄冥离开,霎时便消失了。 乾坤派宗门里,众弟子皆是又惊又喜,惊的是香萝的强大和她出现的突然,喜的是她乃乾坤派赫赫有名的先祖之一,消失无数岁月竟然回来了。 纯微亲自领着人来到山门相迎,隆重见礼:“乾坤派当代掌门人纯微,率领门下所有弟子在此恭迎香萝先祖归来。” 故人已往,香萝对如今的乾坤派并无太多心思。 她已经知道纯微联合其它顶级宗门整治邪修组织之事,对纯微所采取的做法很满意,只略略叮咛了几句,随手治愈纯微伤势,便如来时那样突然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如果可以,香萝当然是希望杀到三千大世界为乾坤派讨回代价的,可她肩负着守护禁地的重任,轻易不得离开。 相较于乾坤派所遭受的屈辱和算计,禁地显然更为重要。 乾坤派经藏峰的藏书浩瀚如海,香萝径直上到第九层,挥手一劈撕开空间,来到随着乾坤派没落而遭到封存的第二座藏书阁,希望找到解决麻烦的办法。 但她失望了。 虽然这座藏书阁与从前相比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可里面的藏书早已毁得干干净净,连纸屑都不曾剩下一块。 香萝转而北上,翻遍陷空城藏书洞中所有书籍,结果一无所获。 香萝沉默着离开三元界,前往最南边不冻海深处的禁地。 雷劫已经在禁地边缘连续劈了三个月有多,气势仍在稳定增强,看样子还得再劈几个月才会停。 “是我乾坤派的小辈在此碎丹凝婴。”香萝望入劫云深处,看到正在渡劫的顾弦,冷漠面容浮上少许暖色,自语说道,“基础很不错,心性、机缘、悟性、天赋、运势样样都是人中翘楚,他日定能名传三千大世界……如果他能熬得过这场劫的话。” 禁地深处隐约传来一声吼叫,微光转瞬来到香萝面前,却是一个穿着薄纱的绝美女子,也是山灵一族的老祖宗。 “山道友。”香萝屈膝见礼,也不客套什么,直接将禁地的异样告诉对方,说道,“我欲进门里察看,请山道友为我护法,免得那些东西跑了出来。” 山妙儿欣然相许。 两位大能者皆是站在人间界巅峰的存在,轻轻迈出一步,已然跨越了南岭和大半个东洲,来到禁地之外。 “香萝道友,剧变即将发生,还请多加小心。”在打开“门”之前,山妙儿郑重说道,“如今这世道已经是古往今来之最艰难,只要熬过这场劫,你我必定能再续辉煌,还能看到他们所看不到的黎明。” 香萝对山妙儿点一点头,吐出尖牙模样的钥匙将门打开,身形瞬间消失。 山妙儿低低叹息一声,往挤出来的触须看了一眼,直接将其湮灭。 劫,是天地大劫。 除了天道,没有人能说自己可以安然渡过,这甚至包括了被天道赋予永生、修为实力无限接近于天仙的红衣。 …… 在这个时候,顾凉与厉戟、夏翩翩等人已经来到村子的山脚下。 看到崩塌的哨所,顾凉心头猛地一跳,快步走了过去,竟是在乱石中找到两张裹着兽皮衣服的完整人皮。(未完待续。) 547.男主问题不要争,本文主角是顾凉 众修手上都有过人命,但是看着这两张已经开始干枯的人皮,心头皆是不寒而栗。 厉戟仔细地瞧了瞧两张人皮,还用手摸了摸,说道:“他们死了大约有四日,死的时候,血肉骨头都是在极短时间内消失的,这有些像邪修施展的邪术。” 夏翩翩也是个大胆的,好奇问道:“能看出杀了他们的人是什么实力吗?” 厉戟摇头:“看不出,他们都死得太快了,连挣扎都没有。” “这也太诡异了!”书生说道,他目带怀疑地看着顾凉,“顾道友,你当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凉确实是不知晓,只答道:“罪土曾流放了不少魔头、邪修、邪神,千万年过去,或许他们当中还有活着的。在我遇到唐初之时,他们也是将我当成敌人看待,下手根本不留情面。” “你就不会问一问是怎么回事吗?”鹰钩鼻修士的情绪有些烦躁,他看了看天,厌恶说道,“落到这种鬼地方真是倒霉透了!” 顾凉没有理会他,看向众人说道:“我觉得,既然都来到这里了,那便去村子里看一看,也许能找到些线索。诸位,意下如何?” “也好。”清雅女修林芷韵对顾凉的提议给予了支持,慎重说道,“但是村子有可能很危险,诸位道友都得小心些,莫要放松了警惕。” 但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顾凉的决定好,程素龄脸上还带着后怕。猜测道:“万一村子里的人全都死了呢?如果凶手就在村子里,我们岂不是去送死?” 书生也是稳妥的性子,说道:“确实,凶手很有可能就在村子里守株待兔。我们都与此事无关,凶手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回到裂镜之窟尽早离开罪土才对!” 夏翩翩眉头一挑,问道:“如果凶手已经知道我们,还想要我们的命呢?” 书生顿时哑口无言。 “我也觉得有必要去看一看。”习惯保持沉默的元婴女修发言道,她望向天上的村子,脸上带着几分忧色。“就如夏道友所说。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是否已经卷入其中,了解情况是必须的。” 此时,上村子与否的利害已经分析得很清楚,厉戟虽未说话。观其神色却是偏向顾凉。众修也只好动身上山。 这一行十一个人。当中泰半是擅长道法的灵修,体力不能算太好,用了四个时辰才爬到半山腰。距离村子还有老长的一段路。 厉戟看到不少人都露出疲态,其中甚至包括了夏翩翩,又见附近的地形还算平整,便停下来说道:“诸位,暂时休息两刻钟罢。” 罪土没有灵气,无法通过修行恢复真元,只能用灵石、丹药补充。 众修被困在此数年,手头上的物资早已用得七七八八,真元自然要精打细算省着用。 使用步法、身法需用到真元,他们都是老老实实地用双脚爬山,精神上或许不累,两条腿确是累了。 厉戟要停下休息,他们便草草地安排了人轮流戒备,坐在地上恢复力气。 顾凉也是灵修,爬山同样只用两条腿,但她时常淬体,肉身强度可以与普通体修媲美,神色轻松得跟没事人一样。 她在石头上坐下来,拿出藏书阁里借来的书籍慢慢翻看,将上面记载的内容一点点地记在心中。 才翻看了两三页,顾凉忽然感到心头一阵悸动,这正是对危险所产生的玄之又玄的感知,曾在危难之中多次救了她的命。 “有危险!”顾凉立刻喊道,“小心!” 她刷的拔出火凤剑,身边绽放一朵拳头大小的莲,霎时离开原来的位置。 瞬间,一抹神识无法捕捉的模糊黑影从天际掠过,带来浓重杀机! 若非顾凉提前警觉,只怕她此时已经被对方偷袭得逞! 可黑影并不只有这一条,其他修士也不一定如顾凉般反应及时,只听得一声急促惨叫,距离顾凉最远的一个修士已经遭到了袭击! 顾凉心神一动,在动静传来的同时,无数道流光倾泻而下,将那袭来的黑影刺了个正着,但那感觉就像一剑捅入水中。 顾凉心生不妙预感,樊笼秘术陡然施展,但那被刺中黑影已经软软倒下,竟是一张刚刚剥下还带着温度的人皮! 真正的黑影已经逃走了! 顾凉仔细瞧了瞧剑尖上挑着的人皮,将它扔在地上,回头看向那个跟自己一样倒霉被盯上的修士。 那修士已经死了,就像哨所里的两个村民一样,他的血肉骨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衣衫包裹的一张皮。 距离死去修士最近的是元婴女修,她在仓促间出手,同样没能拦截黑影。 众修脸上惶惶,死去的修士乃是金丹后期,实力也不算弱,可他连反抗都没有就瞬间毙了命,换做他们恐怕也是如此。 “你与他交了手,可探出他实力如何?”厉戟神色阴沉,俊美脸庞染上少许黑暗,犹如鬼魅,“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们的人,我们竟然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顾凉回想着交手的短暂过程,说道:“实力多寡我探不出,但是他们应该是掌握了某种特殊神通,不然逃不开我的剑。” 她不是剑修,但流光剑式一旦施展便是人间之极速,想要避开几乎是不可能。 黑影没能避开流光剑,但它不曾被流光剑所伤,甚至能在剑下逃跑。 “如果他再来,你可有把握?”厉戟想了想,问道。 顾凉自信说道:“可以杀掉,或许还能活擒。” 如果她一开始的时候就用了樊笼秘术。是可以将黑影擒住的,虽然樊笼秘术只能用于困人或者封印,远不如流光剑快,但顾凉有这个把握。 厉戟的神情稍微放松,没有怀疑顾凉的实力和底气,只说道:“如此便好,还请顾道友多多留意一下。” 经此一事,本就不主张爬山的书生情绪激动,不仅大声要求厉戟返回裂镜之窟,更是将遭到偷袭的根源栽到顾凉头上。还说若是没有她带他们离开黄沙峡谷。他们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行了吧你!”面对书生越来越大的嗓门,夏翩翩很不耐烦,“在峡谷的时候,你不是说要留在村子里吗?是你想来。我们才跟着来的!别将所有罪过都推到别人身上!” 书生冷哼说道:“的确是我想来。但是看到那两张人皮的时候。我可没有说一定要进村子里看个究竟!” “你也可以留在山脚,根本不必与我们上来。”顾凉很是心平气和地说道,“上山是我的提议。但做出这个决定不是我,是我们。” 书生愤愤然:“就是你!如果没有你提议,我们也不会上来,廖道友也不会死!” 顾凉懒得与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打交道,她与那白露山弟子合力挖了墓穴,将死去的廖道友下葬,其遗物也都一同埋了。 至于黑影留下的人皮,顾凉一把火将其烧掉,也算干干净净。 白露山弟子与廖道友显然是有些感情的,扶着墓碑发出叹息:“廖兄,你且安心地去吧。愚弟并不清楚自己能否回到神荒,你亦不曾与我说过你的来历和亲朋好友,只能将你安葬于此,莫要见怪。” 他掏出一个小酒壶,撒了几滴酒在墓前,怔怔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对顾凉说道:“顾道友,若是我不幸陨落……” 说到这里,白露山弟子却说不下去了,黯然说道:“罢了,我们已经踏上长生路,不再有轮回来生,死便是死,死后如何也无所谓了。” 顾凉望着墓碑上新刻的字看了片刻,转而对上白露山弟子的眼睛,十分平静地说道:“我相信我能回去。” 言毕,她转身离开,将怔怔发呆的白露山弟子抛在身后。 每个人对待人生的态度都不一样,因廖道友的死,厉戟想的是不能坐以待毙,书生则是大吵大闹,白露山弟子会担心自己身后事…… 顾凉与廖道友不熟,虽然帮他挖坟安葬,对他的死却没有太多感触,她只相信自己能离开罪土回到神荒,并且坚定不移地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也不知道厉戟用了什么手段,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书生便安静下来,其余修士的情绪都缓了缓,夏翩翩更是与差不多年纪的女修包晓雯小声交谈,脸上一片轻松。 待到白露山弟子回了来,众人继续上山。 又走三个时辰,在距离村子只有短短一段路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下山的朱红等人。 顾凉一眼望去,发现朱红脸上苍白凄然,人群中也只见到了方子寒和狩猎队的人,唐初、夏连、小白等都不见踪影,便知道村子里一定是出了事。 “阿红,发生何事了?”互相介绍了身份后,顾凉询问朱红。 朱红的两只眼睛还红肿着,想起这几天时间里遇到的事情,她忍不住低声哭了,说道:“我们村子……村子……它毁了。” 顾凉安抚了她几句,以眼神询问方子寒。 方子寒比朱红更冷静一些,但他的目光飘忽着,直到顾凉喊了他两遍,才回过神来,忙问道:“什么?” 顾凉重复了自己的问题:“村子里发生了何事?” 方子寒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哑声说道:“我们是在四天前回来的,回到村子,发现村子里的人全都死了,包括村长。” 四天前? 顾凉想到哨所里死了已有四日的人皮,问道:“你们回来的时候,哨所还在吗?” 方子寒茫然地看了看顾凉,说道:“当然在……你这么问,是哨所没有了?” 顾凉没有回答,再问道:“小白去哪里了?夏连呢?” 方子寒抹了抹眼角的泪,说道:“小白还在裂镜之窟,说是要等你。夏叔看到还未离开的凶手,他也被杀了。” 顾凉问:“凶手是谁?” 方子寒迟疑着,颤巍巍地望向哭得伤心的朱红和满面凄凉的狩猎队成员们,并没有回答顾凉的疑问。 “姐姐……”朱红忽然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神色惶然,“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帮帮我们吧!你比夏叔还要厉害,一定能帮我们的,对不对?都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她抽抽噎噎地,将一直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罪土里的人并不只有他们村民,还有一群专门吃人的凶灵。 初次见面之时,顾凉突然出现在火里,唐初等三人便是将她当成了凶灵。 村子和凶灵互为对立已经有许多年,凶灵会狩猎落单的村民们,村民也会有组织有规律地猎杀凶灵,双方之间的恩怨十天十夜都说不清。 依往年不成文的规矩,在裂镜之窟狩猎季前后,村子和凶灵互不打扰。 但谁都没想到,就在狩猎季即将结束之时,凶灵竟对村子发起偷袭,将毫无准备的村民们无情屠戮,若夏连、朱红等人回来得早一些,此时早已是人皮一张。 “姐姐,”讲述完村子和凶灵的恩怨,朱红哭着哀求道,“姐姐,只要你能帮我们,我便是死也甘愿!” 书生听得眉头直皱,说道:“我是不会出手的!” 顾凉瞅了他一眼,然后望向朱红和方子寒两人,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们仍旧是不打算说实话吗?” “实话?”夏翩翩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一瞪眼,指着朱红等人说道,“原来你是在骗人!说不定你们跟那些黑影是一伙的!” 众修都警惕起来,村民们也纷纷聚拢在一起,场面剑拔弩张。 顾凉摩挲了一下火凤剑的剑柄,看着村民们说道:“就在三个时辰前,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被杀了,死得只剩一张皮。” 朱红等人脸上露出凄惶神色,尽管他们都不知道厉戟、夏翩翩等人的实力,但顾凉有多强,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 顾凉带来的这些同伴或许没有她那么厉害,但实力肯定不会差,毕竟裂镜之窟从来不是什么善地,能从里面走出来的都是高手。 若是双方开战,他们未必会输,但一定会吃亏。 在顾凉洞若观火的目光下,方子寒心虚地低下头,嗫嚅着说道:“那……那不是我们做的……”(未完待续。) 548.离开的路 顾凉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若是此事果真与你们无关,又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方子寒涨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凉又说道:“罪土固然辽阔,可以活动的地方却不多,凶灵杀了我们的人,只要我们费一点心思,抓到他们审问只是一件小事。再来,罪土的秘密我们并不感兴趣,你说也罢,不说也罢,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决定。” 方子寒不由得咬了咬嘴唇。 他望向朱红等人,心中挣扎良久,终于是下了决定。 罪土只能进不能出,顾凉等人身在罪土,迟早得知道他们隐瞒起来的秘密,与其互相猜忌,还不如坦荡告诉他们。 方子寒说道:“我们确实与凶灵势不两立,恨不得立刻杀死对方,但凶灵……凶灵……他们也曾经是村子里的人。” 顾凉瞬间捕捉到方子寒话里的关键,脸上露出意外之色:“照这么说,你们也有可能变成凶灵?” 方子寒极其难堪地应了是。 “那么我们呢?”顾凉问出所有修士都担心的疑虑。 方子寒的神情变得很复杂,满是苦涩地说道:“你们不会,因为你们都是完整的,除非你们是心甘情愿地想要变成凶灵 “完整?”顾凉听不懂这个词语。 方子寒点头,缓缓将一切原委道来。 简单说来,方子寒、朱红等人都不是纯粹的人族。因为罪土的特殊环境,他们身上同样带着驳杂的六族气息,生命形态并不稳定。 这种不稳定就像潜伏体内无法治愈无法根除的一种病。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病,有些人可能出生就表现了出来,有些人则是平时好端端的到了特殊时候才会产生异变…… 但是,无论何时何地,也无论何种情况,一旦发了病,这个人便不再是人,而是性格偏向暴虐没有太多理智的凶灵。 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罪土上的人和凶灵爆发了无数次争斗厮杀。 村子里的人口越来越少。因为他们的血脉变得越来越驳杂混乱,人也极容易异变成为凶灵,即便没有遭到凶灵们的血腥屠戮,再过数百上千年。村子也会一点点地消失。 至于凶灵。除了一个人形。他们已经变得与异兽没有太多区别,而且寿命短暂不易繁衍,消失于罪土同样是时间问题。 在此之前。顾凉曾做过一个假设:如果黑暗过后没有黎明,修真界因元气枯竭而走向末日,那么武修将会取代道修的地位。 可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罪土的,因为罪土所有的生物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致命缺陷,包括了裂镜之窟里生长的植物。 即便是顾凉、夏翩翩、厉戟这些不属于罪土的外来者,他们在罪土里待久了,同样会致使稳定的生命形态产生改变。 这便是罪土最大的也是最可怕的秘密。 但凡诞生于此的生命,他们都是畸形且扭曲的。 在当初,唐初、朱红等人遮遮掩掩的没有将这个秘密告诉顾凉,就是担心她挥剑将他们这些不再是人的人都砍了。 刚才的隐瞒亦是同样的原因,因为在很久以前,村子便是因此而血流成河。 听完方子寒的讲述,修士们都变得沉默了。 他们不是罪土里的人,也很难理解这里的人究竟怀着怎样的一种情感和信念活着,但这种出生无疑是可悲的,也是值得同情、谅解的。 相较于其他人,顾凉的感触显然不算深,这或许是冷静,也或许是冷酷。 她看着方子寒和朱红,十分理智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你们依旧在隐瞒我。” 因为自身际遇,顾凉看待事情的角度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可以入戏,也可以做一个沉着的旁观者。 方子寒的解释可以让很多疑惑变得明朗,但有一些小问题依旧得不到解答,例如那些被流放在罪土可以活很长很长时间的魔头、邪神,他们都去了哪? 对于顾凉的敏锐洞察力,方子寒只能抱以苦笑:“您确实说对了,我们还有事请瞒着您。”他叹了一口气,“罪土原本是没有凶灵的,最初的凶灵便是那些遭到流放的有罪之人,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不稳定生命形态变得稳定的方法。” “吃人?” 在问出这个猜测的时候,顾凉忽然想起回到罪土之时杀掉的第一只小怪物,在它死掉的一瞬,她吸收了从它身上剥离的一团能量。 生命形态不稳定,其根源便是罪土之民的生命形态生来不完整,若能令得生命形态趋于完整,那么不稳定自然不存在。 方子寒没有否认,他说道:“迫于无奈,我们也尝试过这种方法,但只能治标不治本。” 他们曾经吃过生活在天涧里无辜的鱼鹰。 “还有呢?”顾凉听出了方子寒这句话里的隐意,继续问。 方子寒对隐瞒住顾凉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轻声说道:“凶灵当中有很可怕很强大的存在,他们不甘心被困于此,耗费无数年月后,终于找到了可以离开的路。” 果然! 顾凉想到老村长,再问:“可他们无法离开,是吧?” 方子寒点头,语气中难掩悲哀失落,残忍说道:“因为我们是不完整的,所以我们永远都无法离开。” 或许是方子寒这句话太过沉重,顾凉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她转身面向厉戟等人,询问道:“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望舒有地图,凶灵也有地图。先不说两份地图是否一致,是回到裂镜之窟还是去寻找凶灵,这得做一个选择。 村子遭到凶灵突袭,此事肯定有内幕,说不定还会改变罪土的局势,而他们无法在一时之间离开罪土,必然要遭其影响。 顾凉打算进村子看一看老村长的死亡现场,毕竟他对她的态度透着一股子古怪,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至于其他修士,分歧是肯定有的。 若顾凉成了多数派那固然很好。若是少数派。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找到厉戟等人并告诉他们实情顺手一救,这只是偶然为之,顾凉不求什么回报。 还能怎么办? 众修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是完整的没有缺陷的生命,谁知道凶灵是喜欢吃村民还是喜欢吃他们? “你呢?”林芷韵想了想。将问题抛回给顾凉。“你对罪土的熟悉更甚我们。你打算怎么做?” 顾凉便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们,最后说道:“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计划无从谈起。” 老器灵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不然他在发现自己置身罪土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这家伙一向神神秘秘,轻易不肯多说半个字。 从方子寒口中得知了罪土的秘密,顾凉不愿继续在此磨叽耽搁时间,越过村民们便向村子走去。 蛮龙忙跟上去,连跑带跳,很快将修士和村民撇下老远。 只用了一刻钟,顾凉便来到村子口。 三个月前还算漂亮的小村子现在只剩下吹不散的血腥味和满地废墟,看上去十分凄凉。 顾凉目标明确地来到老村长的屋子前,还未推开门,瞬间便感觉到不妥。 她心神一动,迅速施展樊笼秘术和莲花式,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拍向自己的致命一掌,退出极远的距离,身外浮动一层金光,正是玲珑球的被动防御。 顾凉定睛一看,朱红和方子寒口中已死的老村长可不就站在门槛里看着她? 这老家伙果然是有问题的! 老村长看着指甲上被烧焦的黄色印迹,微微眯了眼,评价道:“实力还算可以,但也不过如此。”他的目光落到顾凉身上,话题一转,“听说你有一本秦时月留下的游记,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告诉你怎么离开罪土。” 游记? 顾凉霎时想到游记第三页记载的那位与秦时月打赌的大能者,她压下心中讶意,壮着胆子问:“您认识秦时月祖师?” 老村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反问顾凉:“什么叫认识?” “那您见过秦时月祖师?”顾凉换了个说法。 老村长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淡淡怀念之色:“若说见过,当然是见过的。” “那么望舒呢?”顾凉再问。 老村长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他说道:“小姑娘知道的事情有点多,这是要不得的。来,你过来,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顾凉真心不懂老村长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她抿抿唇,随便找了个问题:“为何您想看秦时月祖师的游记?” “我想知道秦时月都写了什么。”老村长说道,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气势霎时外放,几乎压得顾凉喘不过气来,“你过不过来?” 就像上次见面时一样,老村长似乎无法迈过门槛,得让顾凉走过去。 可顾凉是不会主动送上门的。 她想了想,拿出《断杀》游记翻到第三页,隔着远远的距离让老村长看,说道:“瞧,您现在看到了。” “太远。”老村长说道。 顾凉定定地看着老村长浑浊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游记内容,片刻后忽然一笑,温和说道:“没事,我能读给您听。” 她将游记上的内容背了出来,然后倒过来连续念三遍。 老村长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慌张起来,大声喊停。 可顾凉又怎会停? 待到三遍过后,老村长已经不是老村长,而是一只类似乌龟的东西,只有巴掌大小,背上写着闪闪发光的秦时月三个字,那三字颇具秦时月的特色,写得歪歪扭扭一点也不好看。 乌龟:“……” 它实在是做梦都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成如今这模样! 遥想当年它与秦时月打赌,相当不幸地输了,遭到游记的约束被迫将秦时月送离罪土;今日它想忽悠顾凉拿出游记将其毁掉还自己自由,结果更不幸地被对方利用游记暗算,一切打算只能落空。 看着门槛里急得打转的乌龟,顾凉把游记收起来,负着手,脚步极轻快地来到门槛前,两只手指拎起乌龟,脸上笑得格外温柔:“说起来,还真是谢谢你提醒了我。若没有你,我肯定想不明白秦时月祖师记在游记上的第二重意思,自然也不能拿捏你。” 秦时月留下的游记,确实是记录了离开的路,那是一个谜语,若看不懂即便知道了也是徒然。 乌龟听得顾凉那气人的话,不由恼羞成怒,转头去咬她手指,奈何脖子太短,根本够不到。 不过,乌龟也是活了不知有多少年的老家伙,很快便冷静下来。 它盯着顾凉说道:“秦时月曾对我立下誓言,绝不将离开罪土的路写下来,也绝不告诉后辈我受制于他的游记!既然你可以看穿他留下的谜题,也算你有本事!” 这乌龟似乎是服气了,破罐子破摔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顾凉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请问如何离开罪土?” “求我。”乌龟的绿豆眼骨碌碌一转,傲慢说道,“求我,我就告诉你!” 身为罪土里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祖宗,它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顾凉微笑着说道:“我不会求你,但我会揍你,想试试吗?” 试一试被揍? “不想!”老乌龟想起了当年被秦时月打得哭爹喊娘的黑历史,断然拒绝了顾凉,严肃说道,“你想知道,那么你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顾凉从善如流,问道:“什么代价?” 老乌龟瞅了瞅她,大概是真的害怕被揍一顿,语气都变得弱了起来:“把你手指伸过来让我咬一口。” 顾凉:“……” “希望你能解释一下原因,最好让我觉得满意。”顾凉说着把手指递到了老乌龟嘴边。 对方毫不拖泥带水地张嘴一咬,吮出甘甜纯净的鲜血,绿豆眼微眯,顾凉竟从它的头上看到了餍足之色。 “小姑娘,你应该庆幸。”老乌龟狠狠地吸了一口顾凉的血,松开了嘴巴道,“若让其它凶灵知道你是纯灵之体,你早就活不成了!” 它酝酿了小片刻,喷出一口血雾。 血雾涌动着,在顾凉面前化作一道血红色的大门,门扉缓缓拉开,里面竟是神荒世界一隅,甚至能嗅到淡雅花香。(未完待续。) 550.花树下一梦,入轮回 乌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态度依然高贵冷艳:“哼!” 秦时月能揍它,那是秦时月的本事,顾凉能威胁它,也是凭着秦时月的本事。 它战力不高但是生得皮糙肉厚,认真地说,确实是不怕顾凉这个元婴期都没有的小姑娘,反正用尽她本事也只能给它挠痒痒。 面对乌龟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顾凉叹了一声,很是无奈地说道:“您辈分大,我是真的不想对您动粗。” 乌龟闭上眼,一副你有什么尽管来的模样。 顾凉便捏了个法诀,一朵尚未开放的莲花出现在乌龟身旁,花骨朵中暗藏着恐怖的毁灭气息,仿佛轻轻一触,整个世界都将毁灭于无尽火焰之中。 修为进阶到半步元婴之境,顾凉对道法的感悟再上一个层次,随手施展的一个道法都能比拟元婴修士,更何况以天火为基础的莲花式。 也许这个道法依旧杀不了乌龟,但让它疼得满地打滚绝对是可以了。 看到乌龟恼怒地瞪向自己,顾凉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与它交谈:“或许您不知道,游记是秦时月祖师给我们宗门留下的唯一遗物,身为祖师的后人,我是绝对不可能将它毁掉的,很抱歉。” “游记不毁,》 你便永远留在这里吧。”乌龟冷冷说道,“反正吃亏的也不会是我。” 它生于罪土,长于罪土。对罪土的熟悉远甚世间任何一个生物,即便被秦时月的游记变成一只普通的乌龟,害死顾凉依旧容易得很。 顾凉是不懂乌龟的执念的,她揭开了自己的底牌,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必须得通过您才能离开罪土,您是否愿意相助于我,对我来说差别不大。” “你要走那条路?哼!死路一条!”乌龟端的是有恃无恐,漠然说道,“你来到罪土大概有八个月。再四个月便待足一年了。” 只要待满一年。稳定的生命形态便会因环境影响而逐渐缺失。 缺失到一定的程度,顾凉将永远无法离开,除非她能让自己的生命形态重新回到稳定,但谁都知道那是天道也办不到的事情。 顾凉也很清楚这一点。即便她懂得羁绊秘术可以暂时离开罪土。最多也只是将时间往后延续。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的生命形态缺失。 不过,罪土的同化并不是短暂时间就能实现的,林芷韵、夏翩翩等人被困好几年依然可以离开。顾凉也有好几年的时间慢慢来。 但顾凉是不愿意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的,她平静地注视着乌龟,揭开了自己的第二张底牌:“您心心念念的是祖师留下的游记,我虽被困于此,却能将它送离罪土,让您永远都无法再看它一眼。” 秦时月和乌龟有什么恩怨,顾凉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她唯一想的就是离开罪土,甚至能不折手段不计代价。 乌龟看着顾凉,它不是人,也看不懂顾凉脸上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但它能看懂她眼睛里透露的情绪。 这个姑娘在很认真地威胁它,她没有撒谎,她确实能办得到,确实能让它永永远远都见不到秦时月的游记。 直觉如此告诉它,乌龟心里有些慌了,表面仍是强作镇定。 顾凉还有第三张底牌,她明亮的眼睛里清晰倒映出乌龟的模样,明明白白地告诉它:“对您来说,游记再重要,肯定也比不得性命重要,是吧?” 乌龟的一双绿豆眼转了转,心想:就顾凉这修为实力,难道还能要了它老命? 它的眼睛里溢出了淡淡的嘲讽和讥诮,似乎在笑她异想天开。 顾凉确实是没有本事拿了乌龟的命,但她不需要这本事。 看着乌龟的眼睛,顾凉告诉它一个事实:“三千大世界有大劫将至,你留在罪土,唯一的结局便是化为尘埃。” 罪土的规则不是一成不变的。 原著中顾天阳被困之时,罪土只有无穷无尽的废墟,根本看不到第二个生灵,而他在罪土里渡过了五千年的漫长岁月,其生命形态根本没有遭到影响。 可是原著里的乌龟去了哪呢?原著里那些生来带着缺陷的生灵又去了哪呢? 原因不外乎两种,他们要么是遭到了毁灭,要么是选择了离开。 但罪土不会允许生命形态不完整的生灵离开,至少在大劫改变罪土规则之前,他们不能离开。 是以,排除了离开的可能,剩下的只有毁灭。 顾凉揭开了所有的底牌,也不想再多说什么,随手将乌龟装进一个灵兽袋里,让它好好地冷静一下。 顾凉也需要冷静一下。 她从随意开辟的净室里出来,看到狼狗大小的蛮龙正恭恭敬敬地守在外面,身上还带着狰狞的血口,不由挑了挑眉毛:“这怎么回事?” 它是被别的异兽欺负得惨了,想找她去赢回脸面? 蛮龙似乎有些发傻,怔怔问她:“什么怎么回事?” 顾凉说道:“你身上的伤。” 蛮龙更不解,问道:“伤怎么了?” 顾凉:“……” 这家伙是真不懂她意思还是假不懂?它平常时候看起来不是挺聪明的吗? 顾凉觉得蛮龙应该是真不懂,遂耐心问它:“你这伤哪来的?要紧吗?” 蛮龙好歹也是跟着她的,若有哪头异兽无端端欺负它了,顾凉是一定会帮着蛮龙出面的,除非欺负蛮龙的异兽她惹不起。 蛮龙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道:“被打的,没事,三头两天就好了。” 顾凉蹲下去,很仔细地看了看它的伤口。这些伤深可见骨,连被打烂的内脏都能看到,若说没事真的让人很难相信。 但蛮龙的自我修复力十分厉害,这才说一会儿话的功夫,那些伤口就长好了小半,再过两三刻钟,估计就只能看到一道粉红色的疤了。 顾凉心中微动,询问道:“大泽里的异兽都是这样的吗?我是说伤口痊愈的速度,都能像你这么快?” 蛮龙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是最快的。大泽里最厉害的一个。就算死得只剩下一滴血,它也能复生。” 顾凉默默地想象一下自己与别人展开生死斗法,对方被杀得变成一堆肉酱,却还能蠕动着活过来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若是神魂被抹杀。它还能活过来吗?”顾凉问了一个堪称白痴的问题。 蛮龙似乎觉得这个疑惑很难给出合适的答案。它趴了下来思考片刻,说道:“……大概……大概是不能的吧,我也不知道。” 顾凉心想。若是神魂被抹杀还能滴血复生,那实在是太逆天了。 她给蛮龙吃了颗丹药,踱着步子在湖心岛的丛林中慢吞吞地散步,心里什么都没想,竟也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停在一棵粉红色的花树前,顾凉扶着树干,尝试回想了一下上次像这样悠闲地散步是什么时候,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顾凉心想,她要思考的事情大概是太多了。 在没有砍下头颅脱离剧情控制之前,她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地活着,肩上压力重重,不敢有丝毫放松。 待到解决了自身女配命运,宗门、家族的危机接踵而来,几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可以喘息的时间。 如今,宗门和家族暂时性地安稳了下来,可大劫马上就要到来,可怕暴风雨之下,就连神荒世界都自身难保,区区一个乾坤派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候,忽有一阵微风从岛外的水面上吹来,树上繁花纷纷,落如雨。 顾凉伸手接了几片柔软粉嫩的花瓣,放在鼻端轻嗅。 这种花的花香甜而不腻,雅而不傲,清新脱俗,虽有小毒却格外好闻,她皱起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顾凉随手将掌中的花瓣撒落,心中思考:她是否往自己肩上放了太多的东西呢? 亲情莫莫不能弃,师门情谊则比任何东西都贵重,友情大概要较前二者轻一些,但分量绝对是有的。 常言道,修真者想要走得更远,不能过于重感情。 然而道有无穷,剥除七情六欲确实能成仙,就如老器灵的娘;怀着七情六欲也能成仙,就如大荒那些成功证道的仙人。 顾凉的道是逍遥道,为的是挣脱一切束缚遨游于九天之上。 那么什么是束缚呢? 剧情君、执棋者、天道的三方博弈是束缚,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束缚,其区别只在于是否甘愿接受。 顾凉倚着花树坐了下来,嗅着无处不在的花香,心头倦意上涌,很想就这样睡一觉。 至于在这个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睡着后会遇到什么,她一点都不想思考。 “借贵地一用,可?” 顾凉拍了拍花树的树干,直接一道意识流打了进去。 花树的树枝沙沙摆动着,片片樱粉色花瓣掉落得更多,花香也变得更加浓郁,似乎是在回答顾凉。 “你没意见,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凉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表情餍足得仿佛晒太阳晒得相当满意的猫咪。 她合上双眼,不用一两个呼吸便睡着了。 花树的树枝依旧在不断地摆动,有一根柔韧的花枝垂到顾凉身上,似乎想要勒她脖子,但犹豫了半饷到底还是没有胆子下手,悄悄地又缩回去。 蛮龙藏在灌木丛中小心往外窥,看到花树没敢对顾凉下手,便随意地趴下来,用两只小短手玩起了沙子。 它想,顾凉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至少它是不敢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过去的,万一睡着了被仇家找上门,哭都没法哭。 玩了一会儿沙子,蛮龙捏了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沙雕,还用神通染上了颜色,弄得活灵活现,还能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玩够了自己的沙雕,蛮龙小心翼翼地窥了窥花树下沉睡的顾凉,借着灌木丛的遮掩鬼鬼祟祟地捏了手臂高的顾凉沙雕,也给上了各种颜色,然后得意洋洋地让这个沙雕走来走去,还令得它绕自己团团转。 “你在做什么?”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蛮龙被这个声音吓了一大跳,迅速将顾凉的沙雕人道毁灭,警惕跳了起来作攻击姿势,才看到说话的是小白。 湖心岛是蛮龙的老巢,小白在它老巢疗伤,蛮龙踏上岛的同时就知道了。 蛮龙还知道小白与顾凉的关系不浅,至少顾凉不会专程去寻它,也不会为它停下行程。 不过,小白应该看不到它捏顾凉的沙雕玩儿。 蛮龙心中安慰自己,若无其事说道:“我在守着。” 小白淡淡看了它一眼,望向花树,问道:“她人呢?” 蛮龙听了觉得十分奇怪,什么人不人的,小白又不是瞎了眼,顾凉就在树下睡觉他会看不到? 蛮龙是有长着心眼的,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循着小白的目光看去,结果一颗心脏都差点被吓得不跳了。 是啊,人呢? 顾凉她人跑哪去了? 树下空荡荡的,根本就是什么的都没有! 蛮龙蹿出灌木丛,往花树下跑去。 当它踏上无数片花瓣织成的柔软地毯之时,它自己没觉得有何不妥,灌木丛里的小白却是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眼睁睁看着蛮龙变得透明然后彻底消失,连气息都无法追寻。 …… 顾凉的神魂在无名处飘荡。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感觉自己似乎在突然之间整个都变轻了,就像蒲公英的种子那样随风飞走,懵懵懂懂的不知前路通在何方。 顾凉对这种遭遇并不排斥,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她漫无目的地飘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口鼻间、身体上传来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被浸泡在温暖的水中,若不赶紧浮出水面,将会被淹死。 大抵上辈子被淹死的顾凉心中仍留存着阴影,她立刻奋力地一挣,就像从一个很狭窄的地方滑了出来,然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啪——” 顾凉的尊臀忽然被轻轻拍了一掌。 “哇——” 空气涌入肺中,无法抑制的生理冲动致使顾凉哭了起来。 “生了!生了!是个小姐!” 有声音在顾凉耳边回想,那喜悦情绪满满的,多得仿佛要溢出来。 什么生了? 顾凉渐止住哭声,心中疑惑难解。 难道她在花树下睡了一觉竟是误入人间轮回? 产房外,听到声音的人们欢天喜地,笑声连续不断地传了出去。 “撒钱!撒钱!此乃大喜事!当撒钱与民同乐!” 产房外等候的丈夫高兴得不得了,忙下令道:“去账房支取一万两铜钱,周围八条大街,都要撒钱!” 家丁们闹哄哄地去了,抬着一担担的铜钱全往街上撒,人们闻讯而来,高高兴兴地蹲地上捡钱。 “大善人啊!顾家老爷是个大善人!” “快去吧!大家都去!听说顾家有大喜事,在街上撒钱呢!” 听到说有钱可捡,人们连生意都不做了,连忙收摊去凑热闹。 街边一座精巧别致的小楼里,卫澈坐于窗前,默默地看着那些蜂拥而去的人们,感觉到深深扎根于神魂中的并蒂青莲正在左右摇曳。 他知道,顾凉来了。 她就在这个世间,像他一样活着,与他呼吸着相同的空气,甚至就在同一座城中。 可他不太敢去见她。(未完待续。) 547.男主问题不要争,本文主角是顾顾凉 众修手上都有过人命,但是看着这两张已经开始干枯的人皮,心头皆是不寒而栗。 厉戟仔细地瞧了瞧两张人皮,还用手摸了摸,说道:“他们死了大约有四日,死的时候,血肉骨头都是在极短时间内消失的,这有些像邪修施展的邪术。” 夏翩翩也是个大胆的,好奇问道:“能看出杀了他们的人是什么实力吗?” 厉戟摇头:“看不出,他们都死得太快了,连挣扎都没有。” “这也太诡异了!”书生说道,他目带怀疑地看着顾凉,“顾道友,你当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凉确实是不知晓,只答道:“罪土曾流放了不少魔头、邪修、邪神,千万年过去,或许他们当中还有活着的。在我遇到唐初之时,他们也是将我当成敌人看待,下手根本不留情面。” “你就不会问一问是怎么回事吗?”鹰钩鼻修士的情绪有些烦躁,他看了看天,厌恶说道,“落到这种鬼地方真是倒霉透了!” 顾凉没有理会他,看向众人说道:“我觉得,既然都来到这里了,那便去村子里看一看,也许能找到些线索。诸位,意下如何?” “也好。”清雅女修林芷韵对顾凉的提议给予了支持,慎重说道,“但是村子有可能很危险,诸位道友都得小心些,莫要放松了警惕。” 但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顾凉的决定好,程素龄脸上还带着后怕。猜测道:“万一村子里的人全都死了呢?如果凶手就在村子里,我们岂不是去送死?” 书生也是稳妥的性子,说道:“确实,凶手很有可能就在村子里守株待兔。我们都与此事无关,凶手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回到裂镜之窟尽早离开罪土才对!” 夏翩翩眉头一挑,问道:“如果凶手已经知道我们,还想要我们的命呢?” 书生顿时哑口无言。 “我也觉得有必要去看一看。”习惯保持沉默的元婴女修发言道,她望向天上的村子,脸上带着几分忧色。“就如夏道友所说。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是否已经卷入其中,了解情况是必须的。” 此时,上村子与否的利害已经分析得很清楚,厉戟虽未说话。观其神色却是偏向顾凉。众修也只好动身上山。 这一行十一个人。当中泰半是擅长道法的灵修,体力不能算太好,用了四个时辰才爬到半山腰。距离村子还有老长的一段路。 厉戟看到不少人都露出疲态,其中甚至包括了夏翩翩,又见附近的地形还算平整,便停下来说道:“诸位,暂时休息两刻钟罢。” 罪土没有灵气,无法通过修行恢复真元,只能用灵石、丹药补充。 众修被困在此数年,手头上的物资早已用得七七八八,真元自然要精打细算省着用。 使用步法、身法需用到真元,他们都是老老实实地用双脚爬山,精神上或许不累,两条腿确是累了。 厉戟要停下休息,他们便草草地安排了人轮流戒备,坐在地上恢复力气。 顾凉也是灵修,爬山同样只用两条腿,但她时常淬体,肉身强度可以与普通体修媲美,神色轻松得跟没事人一样。 她在石头上坐下来,拿出藏书阁里借来的书籍慢慢翻看,将上面记载的内容一点点地记在心中。 才翻看了两三页,顾凉忽然感到心头一阵悸动,这正是对危险所产生的玄之又玄的感知,曾在危难之中多次救了她的命。 “有危险!”顾凉立刻喊道,“小心!” 她刷的拔出火凤剑,身边绽放一朵拳头大小的莲,霎时离开原来的位置。 瞬间,一抹神识无法捕捉的模糊黑影从天际掠过,带来浓重杀机! 若非顾凉提前警觉,只怕她此时已经被对方偷袭得逞! 可黑影并不只有这一条,其他修士也不一定如顾凉般反应及时,只听得一声急促惨叫,距离顾凉最远的一个修士已经遭到了袭击! 顾凉心神一动,在动静传来的同时,无数道流光倾泻而下,将那袭来的黑影刺了个正着,但那感觉就像一剑捅入水中。 顾凉心生不妙预感,樊笼秘术陡然施展,但那被刺中黑影已经软软倒下,竟是一张刚刚剥下还带着温度的人皮! 真正的黑影已经逃走了! 顾凉仔细瞧了瞧剑尖上挑着的人皮,将它扔在地上,回头看向那个跟自己一样倒霉被盯上的修士。 那修士已经死了,就像哨所里的两个村民一样,他的血肉骨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衣衫包裹的一张皮。 距离死去修士最近的是元婴女修,她在仓促间出手,同样没能拦截黑影。 众修脸上惶惶,死去的修士乃是金丹后期,实力也不算弱,可他连反抗都没有就瞬间毙了命,换做他们恐怕也是如此。 “你与他交了手,可探出他实力如何?”厉戟神色阴沉,俊美脸庞染上少许黑暗,犹如鬼魅,“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们的人,我们竟然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顾凉回想着交手的短暂过程,说道:“实力多寡我探不出,但是他们应该是掌握了某种特殊神通,不然逃不开我的剑。” 她不是剑修,但流光剑式一旦施展便是人间之极速,想要避开几乎是不可能。 黑影没能避开流光剑,但它不曾被流光剑所伤,甚至能在剑下逃跑。 “如果他再来,你可有把握?”厉戟想了想,问道。 顾凉自信说道:“可以杀掉,或许还能活擒。” 如果她一开始的时候就用了樊笼秘术。是可以将黑影擒住的,虽然樊笼秘术只能用于困人或者封印,远不如流光剑快,但顾凉有这个把握。 厉戟的神情稍微放松,没有怀疑顾凉的实力和底气,只说道:“如此便好,还请顾道友多多留意一下。” 经此一事,本就不主张爬山的书生情绪激动,不仅大声要求厉戟返回裂镜之窟,更是将遭到偷袭的根源栽到顾凉头上。还说若是没有她带他们离开黄沙峡谷。他们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行了吧你!”面对书生越来越大的嗓门,夏翩翩很不耐烦,“在峡谷的时候,你不是说要留在村子里吗?是你想来。我们才跟着来的!别将所有罪过都推到别人身上!” 书生冷哼说道:“的确是我想来。但是看到那两张人皮的时候。我可没有说一定要进村子里看个究竟!” “你也可以留在山脚,根本不必与我们上来。”顾凉很是心平气和地说道,“上山是我的提议。但做出这个决定不是我,是我们。” 书生愤愤然:“就是你!如果没有你提议,我们也不会上来,廖道友也不会死!” 顾凉懒得与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打交道,她与那白露山弟子合力挖了墓穴,将死去的廖道友下葬,其遗物也都一同埋了。 至于黑影留下的人皮,顾凉一把火将其烧掉,也算干干净净。 白露山弟子与廖道友显然是有些感情的,扶着墓碑发出叹息:“廖兄,你且安心地去吧。愚弟并不清楚自己能否回到神荒,你亦不曾与我说过你的来历和亲朋好友,只能将你安葬于此,莫要见怪。” 他掏出一个小酒壶,撒了几滴酒在墓前,怔怔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对顾凉说道:“顾道友,若是我不幸陨落……” 说到这里,白露山弟子却说不下去了,黯然说道:“罢了,我们已经踏上长生路,不再有轮回来生,死便是死,死后如何也无所谓了。” 顾凉望着墓碑上新刻的字看了片刻,转而对上白露山弟子的眼睛,十分平静地说道:“我相信我能回去。” 言毕,她转身离开,将怔怔发呆的白露山弟子抛在身后。 每个人对待人生的态度都不一样,因廖道友的死,厉戟想的是不能坐以待毙,书生则是大吵大闹,白露山弟子会担心自己身后事…… 顾凉与廖道友不熟,虽然帮他挖坟安葬,对他的死却没有太多感触,她只相信自己能离开罪土回到神荒,并且坚定不移地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也不知道厉戟用了什么手段,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书生便安静下来,其余修士的情绪都缓了缓,夏翩翩更是与差不多年纪的女修包晓雯小声交谈,脸上一片轻松。 待到白露山弟子回了来,众人继续上山。 又走三个时辰,在距离村子只有短短一段路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下山的朱红等人。 顾凉一眼望去,发现朱红脸上苍白凄然,人群中也只见到了方子寒和狩猎队的人,唐初、夏连、小白等都不见踪影,便知道村子里一定是出了事。 “阿红,发生何事了?”互相介绍了身份后,顾凉询问朱红。 朱红的两只眼睛还红肿着,想起这几天时间里遇到的事情,她忍不住低声哭了,说道:“我们村子……村子……它毁了。” 顾凉安抚了她几句,以眼神询问方子寒。 方子寒比朱红更冷静一些,但他的目光飘忽着,直到顾凉喊了他两遍,才回过神来,忙问道:“什么?” 顾凉重复了自己的问题:“村子里发生了何事?” 方子寒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哑声说道:“我们是在四天前回来的,回到村子,发现村子里的人全都死了,包括村长。” 四天前? 顾凉想到哨所里死了已有四日的人皮,问道:“你们回来的时候,哨所还在吗?” 方子寒茫然地看了看顾凉,说道:“当然在……你这么问,是哨所没有了?” 顾凉没有回答,再问道:“小白去哪里了?夏连呢?” 方子寒抹了抹眼角的泪,说道:“小白还在裂镜之窟,说是要等你。夏叔看到还未离开的凶手,他也被杀了。” 顾凉问:“凶手是谁?” 方子寒迟疑着,颤巍巍地望向哭得伤心的朱红和满面凄凉的狩猎队成员们,并没有回答顾凉的疑问。 “姐姐……”朱红忽然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神色惶然,“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帮帮我们吧!你比夏叔还要厉害,一定能帮我们的,对不对?都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她抽抽噎噎地,将一直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罪土里的人并不只有他们村民,还有一群专门吃人的凶灵。 初次见面之时,顾凉突然出现在火里,唐初等三人便是将她当成了凶灵。 村子和凶灵互为对立已经有许多年,凶灵会狩猎落单的村民们,村民也会有组织有规律地猎杀凶灵,双方之间的恩怨十天十夜都说不清。 依往年不成文的规矩,在裂镜之窟狩猎季前后,村子和凶灵互不打扰。 但谁都没想到,就在狩猎季即将结束之时,凶灵竟对村子发起偷袭,将毫无准备的村民们无情屠戮,若夏连、朱红等人回来得早一些,此时早已是人皮一张。 “姐姐,”讲述完村子和凶灵的恩怨,朱红哭着哀求道,“姐姐,只要你能帮我们,我便是死也甘愿!” 书生听得眉头直皱,说道:“我是不会出手的!” 顾凉瞅了他一眼,然后望向朱红和方子寒两人,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们仍旧是不打算说实话吗?” “实话?”夏翩翩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一瞪眼,指着朱红等人说道,“原来你是在骗人!说不定你们跟那些黑影是一伙的!” 众修都警惕起来,村民们也纷纷聚拢在一起,场面剑拔弩张。 顾凉摩挲了一下火凤剑的剑柄,看着村民们说道:“就在三个时辰前,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被杀了,死得只剩一张皮。” 朱红等人脸上露出凄惶神色,尽管他们都不知道厉戟、夏翩翩等人的实力,但顾凉有多强,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 顾凉带来的这些同伴或许没有她那么厉害,但实力肯定不会差,毕竟裂镜之窟从来不是什么善地,能从里面走出来的都是高手。 若是双方开战,他们未必会输,但一定会吃亏。 在顾凉洞若观火的目光下,方子寒心虚地低下头,嗫嚅着说道:“那……那不是我们做的……”(未完待续。) 【番外】一场轮回一场梦(1) 何故而不敢? 卫澈微抿了唇,宽大衣袖下的拳头轻轻捏起。 顾凉的到来纯属意料之外,他没有动过任何手脚,何故不敢去见她? 他敢。 “来人,备厚礼!”卫澈转身,望向垂首而立的属下,“去顾家。” 属下吃了一惊:“公子,这……” 他们家公子和顾家有着洗也洗不清的血海深仇,就在半天前,顾家三房一十九口人全部毙命于公子手中,这也是大房长媳之所以早产的根本原因。 属下正欲再劝,却看到卫澈阴鸷的眼神,不由心头一颤,忙闭了嘴领命离开。 一刻钟后,红木马车从小楼里使出,在黑甲护卫的保护下直奔顾家。 秦亲王与顾家的恩怨满城皆知,瞧见红木马车在顾家门口停下,秦亲王的心腹护卫下马走向顾家大房的二公子,百姓们不约而同地静了许多。 难道秦亲王还想杀人? 心腹护卫走到二公子面前,拱手说道:“二公子,恭喜!”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公子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了,怒声骂道:“滚!我们顾家不欢迎秦亲王和他的狗!” 遭到辱骂,心腹护卫的神色压根没变,淡淡说道:“若是二公子不愿血染门前,尽可对我家王爷无礼。” 二公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好一会儿,在管家的拉扯下冷哼了一声,仍是极其不客气。脸上满满的戒备:“你们来干什么?” “听闻贵府嫡千金出世,小王特意前来贺喜。”马车里,车窗上的帘子被撩起,露出卫澈平静的脸。 二公子瞧见他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气势立刻弱了不少。 管家是最得顾家老爷子看重的大管家,他拉开二公子,脸上赔着虚假的笑,安排下人们打开侧门让红木马车驶进去。 顾家大门是不常开的。 哪怕秦亲王是本朝唯一的一个异姓王,手上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堪称一人一下万人之上。如顾家这种荣华了几百年的世族也不会卖他面子。 来贺喜? 那就贺吧。 反正他也见不到顾家的嫡系族人,刚出生的嫡千金更是不会让他看。 马车进了外院,在花木扶疏的厅堂外停下。 有侍卫撩起帘子,卫澈从马车上下来。他也不走进厅堂。一双眼睛只看着老管家:“我要见你们的嫡千金。” 老管家脸上堆满笑:“王爷。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小小姐刚出生呢,她太瘦弱了,还不能见风。您先在这坐一会儿。喝喝茶,咱们大公子必定会亲自出来接待您。” 卫澈脸上看不到表情,唇角的弧度不知何故紧绷起来。 “我要见她。” 他说道。 老管家当做没听到,笑吟吟地请卫澈进里面坐。 心腹护卫瞧了瞧卫澈的脸色,直接让黑甲们把老管家和顾家的下人家丁们推到一边,随意抓了个人领路,气势汹汹地直扑后院。 黑甲卫个个都实力不俗,不多时,他们便排除万难来到产房外,逼迫抱着襁褓的奶娘走到卫澈面前。 “给我。” 卫澈看着瑟瑟发抖的奶娘,眼中阴沉。 奶娘却是个犟的,虽被黑甲卫吓得六神无主,仍死抱着襁褓不放。 卫澈紧紧盯着那襁褓,近乎蛮横地将那婴儿夺到手上。 襁褓中的婴儿并不好看,小脸皱巴巴的,还未能睁开眼睛。 不是她。 在感觉到婴儿气息的瞬间,卫澈心中掠过明显的失望,他将孩子还给奶娘,声音分外冰冷:“另一个呢?” 另一个? 听到卫澈的质问,奶娘差点连孩子都抱不稳,战战兢兢说道:“回……回王爷,没有……没有另一个。” 卫澈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带着黑甲卫们离开产房,向正房走去。 他知道顾凉在这里,距离他很近很近。 黑甲卫训练有素,迅速找到抱着孩子躲起来的仆妇,在顾家人的谩骂威胁声中把襁褓交给卫澈。 卫澈低头看着沉睡的女婴,那熟悉气息扑面而来,扎根于神魂的并蒂青莲随之散发阵阵花香,一直空荡荡的心终于被填满。 又见到她了。 心腹护卫将卫澈脸上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欲言又止。 卫澈如有预见般抬起手,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小声说道:“嘘,别吵。” 顾凉在睡觉,谁也不能吵着她。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卫澈转过身,看向颤巍巍走进来、脸色黑如锅底的顾家老爷子,开口说道:“她是我妻子。” 妻子? 正准备朝卫澈开火的顾家老爷子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惊住了,转念一想,变得更加愤怒起来,扬起拐杖就要往他身上打,骂道:“滚!” 卫澈受了他一杖,平静说道:“我要与她成亲。” 顾家老爷子气得胡子都歪了,再挥起拐杖,这次被心腹护卫挡住了。 卫澈说清楚了话,也懒得再看顾家老爷子一眼,抱着襁褓就往外走。 可顾家又岂会如此软弱地任由他带走嫡系血脉,家丁们一个个都抄着武器冲上来,与黑甲卫战作一团,坚决不让卫澈离开。 卫澈有武功在身,几个跳跃便不见了人影。 顾家的大老爷们全都傻了眼,顾家老爷子连拐杖都扔了,嘶声命人给自己穿上礼服,要进宫去找皇帝主持公道。 卫澈早已回到府中,下了命令让属下们准备好养孩子所需的一切,根本不打算把顾凉还给顾家。 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顾凉便是睡得再死也醒了,她定定地看着卫澈的眼睛,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拿出怎样的一种情绪来对待这个人。 惊喜? 不,完全没有惊喜。 愤怒? 她也不觉得愤怒。 无奈? 大概是了。 卫澈读懂了顾凉的眼神,不由眸色微暗,哑声说道:“阿凉,我想念你。” 他很久很久都没见过顾凉。 花海告别之时他还是悲惨庶子,现在重逢,他已开始了新的一世。 顾凉知道卫澈强行将自己从顾家带走,合了眼不想看他。 事实上。她更想翻白眼。奈何不会。 “我会养你。”卫澈对她承诺。 抱歉,她不需要他养。 顾凉在心里作了回答,沉沉睡去。 她因一梦而误入了轮回,凡人之躯无法承受修士的庞大记忆。必须将其舍弃部分。否则轮回只能中止。 顾凉不清楚自己为何无端端的入了人世轮回。只大概知道这是一场难得的机缘,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只保留了花树下入睡的小段记忆。 半个月后。迫于皇帝施加的压力,顾凉被顾家接了回去,没几天便与这一世的爹娘前往繁华江南,身怀着与秦亲王的婚约。 人们都在说,秦亲王大约是病得发疯了。 那顾家的嫡千金不过刚刚出生,他居然丧心病狂地与她定亲,完全不顾两人岁数相差了足足十四年。 顾家摊上了这种事,也只能说倒霉。 不过,顾家本来就欠了秦亲王,赔人家一个嫡千金做媳妇也算是了结恩怨。 京城的流言传得再厉害,也很难传到江南。 顾家大公子走马上任成了顾县令,顾家大房长媳做了县令娘子,顾凉则是县令家的大姑娘,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小尾巴,那是迟她半刻钟降生的妹妹。 春去秋来往复数次,县令家大姑娘渐渐从婴孩长到能跑能跳的小姑娘,似乎只用了一眨眼功夫。 这天是上元节,夜幕降临,街上仍是人声鼎沸,县令一家也在人流中。 人多了,是非也多,这才一晃神,两个标致的小姑娘都不见了。 听到奶娘说两个孩子都已失踪,县令顿时急了,忙吩咐人回衙门调动官差来帮忙,自己也与夫人、婢女们分散了去找。 然而市集上人潮汹涌,挤得水泄不通,找出两个不大的小姑娘又谈何容易? 县令找得心急如焚,被失踪的顾凉也很着急,她和妹妹就在一辆疾行的狭小马车上,头脑昏昏沉沉的,完全就是遭人灌了药。 因顾凉只保留了一小段作为修士的记忆,此时也只是比普通小姑娘冷静成熟一些,遇到这种突发事件,用了不短的时间才镇定下来。 一定是被拐了! 马车很窄,她耳朵尖,能听到街上的吵闹声,也能听到一个男声和一个女声在悄悄交谈。 男声距离顾凉很近,而且语气不太好:“你怎么又带了两个?!” 女声有些委屈,哼了一下说道:“你自己看!这两小姑娘可好看了,带上绝对不吃亏!” 顾凉的下巴忽然被抬了起来,吓得她差点就要穿帮。 “确实不错。”抬起她下巴的人只是大致看了一下,他还将挨着顾凉的妹妹看过,声音里带着喜色,“你倒是好运气,找到一对孪生子!弄一对卖肯定很值钱!” 女声沾沾自喜:“那是!你也不看我是谁!” “不对!”男声忽然惊叫了一下,“这衣服料子这么好,你也有胆子下手!” “衣服料子怎么了?”女声也慌了。 男声恨恨道:“她们穿得那么好,肯定是世族出身,万一被追上,你我都得死!” 这时候,马车忽然重重地往后一顿,停了下来。 顾凉能感觉到男声和女声的紧张,但是很快的,他们的呼吸声便骤然消失,一股淡淡血腥气在车厢里弥漫。 他们被杀了! 顾凉紧绷着身体,努力放缓呼吸,一动也不动。 一阵冷风吹过,有人钻进了车厢里,冰冷手指在她鼻下略停了片刻。 顾凉能感觉到心脏在砰砰乱跳,掌心都被汗水湿透。 就在她马上撑不住的时候,那根手指移开了,马车也继续往前跑,外面人声渐杳,想是到了偏僻处。 他们要去哪? 顾凉依旧不敢动,心中默默地分析。 大约是过了一刻钟,马车开始减速,缓缓停下。 帘子被撩了起来,夜风伴随着清雅冷香吹入车中。 顾凉一下子就嗅了出来,那是流行于世族子弟中的一种昂贵熏香,据说十两金子才能买到一点点。 顾凉立刻睁眼,恰好看到一个人背着光进来,那身形和脸庞的轮廓很熟悉,但她肯定自己不曾见过他。 “我是顾县令家大姑娘,你是谁?”顾凉问他。 能用得起昂贵熏香,这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说不定是京城来的。 那人沉默片刻,柔声说道:“阿凉,没事了。” 声音听起来也很熟悉。 “你认识我,”顾凉这下子是真的不怕了,肩膀也放松了下来,轻快问道,“是我爹让你来救我的吗?” “我是卫澈。”那个人说道,“我会送你和你妹妹回家。” “谢谢!”顾凉眯眼笑了,说道,“你真好!” 卫澈对她伸出手,顾凉毫无戒心地把手递给他,借力站起来,仍觉得头有点晕。 顾凉晃了一下,立刻觉得身子一轻,竟是被整个抱起来。 “真轻。”卫澈说道。 顾凉呵呵一笑。 “我妹妹还晕着,车里也有其它孩子。” “没事,丫鬟上去了。” “是吗?谢谢你!对了,车上还有两具尸体。” “我看到了。” “是你杀的吗?” “不是。” “那杀了他们的人呢?” “跑了。” “哦,这里是你的院子吗?好漂亮!” “你喜欢就好。” “为什么非要我喜欢?” 顾凉听到这里,很好奇,她看着卫澈俊美的脸庞,眼中只有亲近没有情意。 卫澈捏了捏她的脸:“你不喜欢吗?” “喜欢的。”顾凉诚实说道,她看了看地面,问道,“你有药吗?我头还晕着。” 卫澈告诉她:“没有。” 顾凉有点失望,然后问道:“那你能放我下来吗?” 卫澈说:“你药效没过,站不稳。” 顾凉总觉得有些不妥,她回头担心地看着马车,说道:“我要和妹妹在一起。” 卫澈转过她身子,看着她眼睛:“你妹妹不会有事。” 顾凉说:“可是我很担心。” 丫鬟从马车上下了来,怀中抱着一个和顾凉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这小姑娘揉了揉惺忪睡眼,又睡着了。 顾凉看在眼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妹妹真是太没戒心了! 卫澈问她:“你肚子饿吗?” 顾凉摇摇头,说道:“我爹娘一定很着急。” 她觉得卫澈不像是爹爹派来的,爹爹没认识有这样的贵公子,也很少和京城联系。 “你爹娘知道你在这里。”卫澈说,他伸手招来一个小厮。 这小厮顾凉认识,他是她爹身边的长随,可以说最忠心不过。 看到他,顾凉便放下心来,对卫澈甜甜一笑,但她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爹没有来接她回家。(未完待续。) 【番外】一场轮回一场梦(2) 卫澈看到顾凉的笑,心都化了。 他清冷的五官渐渐变得柔和,随手摸了摸小姑娘头上梳着的双丫髻,便抱她进了正屋,有眼色的下人忙去厨房端来安神汤。 正屋亮堂堂的,下人们早已烧起火盆,进到里面暖意融融,身上的寒意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顾凉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正屋里的摆设和布置,眼神在花瓶里开得艳丽的桃花上一转,心中对卫澈的身份更好奇了。 她爹贵为世族顾家的嫡长子,甚至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掌权者,可这种规格的昂贵器具,也是暂时用不起的。 “你爹在忙着抓人,带走你和你妹妹的那两个人还有同伙,他们在各处流窜作案,早已上了官府名单。” 卫澈在榻上坐下,对顾凉藏在心里的疑惑作了简单解释。 顾凉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忙问道:“我爹会不会有危险?” 去年秋季,山里有一伙人专做劫道生意,她爹带人去清剿,结果差点丢了一条小命。 顾凉对那件事记得可清楚了,还为此哭过一场,她娘和妹妹也是。 “不会。”卫澈保证道。 顾凉得到这个答复,便放心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相信这个人,不过她对自己的直觉很有信心。 卫澈不会害她,也不会对她说空话。 不过,她都是七岁的姑娘了。才见面就被一个之前不认识的男子搂在怀中坐着,总觉得全身不自在。 顾凉觉得自己不太好直接提醒卫澈男女授受不亲,便打算迂回点,仰起头问他:“卫公子,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你是从京城来的吗?” “算是。”卫澈只给出了两个字。 什么叫算是? 顾凉微蹙了一下眉尖,然后松开,假装好奇地说道:“你一定在京城住过,京城的礼仪和江南不一样吗?” 她家是从京城来的,以后还要回到京城去。对京城的礼节自是再熟悉不过。 顾凉这样问卫澈。实际上就是要求他放开自己。 卫澈像是听不懂她的意思,仍不愿意撒手,脸上神情还正经得不得了,淡淡回答道:“大体上相同。小处略有出入。” 顾凉心想。装睡的人怎么叫都是叫不醒的。反正这个卫澈也没对她做出太出格的举动,这事还是到了以后再说吧。 这时候,丫鬟送了安神汤进来。卫澈伸手接过,对她说道:“夜色已深,此处距离你家也有些远,到了明日清晨,我再送你和你妹妹回去。” 顾凉乖巧地应是,说道:“谢谢你。” 卫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亲昵而自然:“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 顾凉:“……” 瞧这话说的,难道她跟他很熟? 卫澈将小姑娘圈在双臂中,拿起勺子喂她喝安神汤,口吻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小孩子:“乖,张嘴。” 顾凉:“……” 看着汤里倒映出来的自己,顾凉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犹豫,到底还是听话地张了嘴,心里有种被轻度惊吓的陌生感。 卫澈这人到底是傻了还是痴了?像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吃饭喝汤还得让人喂?天知道她三岁就学会用筷子了! 吐槽归吐槽,丫鬟送上的这碗安神汤熬得恰到好处,顾凉一口口地把它喝完,脑中晕沉感少了些,身上也出了小汗,觉得屋子里有些热。 卫澈把汤碗递给丫鬟,又接过帕子细心地将小姑娘嘴角的水渍擦掉,问她:“阿凉,肚子饿吗?你想吃什么,与我说便是。” 小几上早有人送上了点心和干果蜜饯,顾凉扫了一眼,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其中还有一碟小点心是从张记买来的,她嘴馋它也有一段时间,只是娘亲不让买。 卫澈十分体贴地拿了一块张记小点心送到顾凉嘴边,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京城有很多糕点铺子,做得不比张记差,味道甚至更好。” 顾凉专注地吃点心。 每隔三四个月,京城都有家书寄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吃食,说不准,她对京城有什么好吃的比卫澈还熟呢。 卫澈也没想着顾凉能回答自己,注意到她额头上的细汗,便对丫鬟说道:“去取一件薄些的外衣来,火盆撤掉一个。” 顾凉觉得卫澈这人对自己的用心也实在是细致体贴,她张开手让对方把皮子的外衣脱了,穿上丫鬟拿来的那件,然后指着小几上的点心说道:“我还要。” 回到家里肯定没得吃,还不如一次吃个够本。 卫澈却没有让她如愿以偿,令丫鬟将点心撤下去,淡淡说道:“吃多了对牙不好,你应该也换牙了。” 顾凉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她不久前才换了一颗牙,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卫澈眼中带出笑意,他轻轻点了一下顾凉的额头,柔声问道:“现在还觉得晕吗?有哪里不舒服,都和我说,我能把脉。” “不晕了。”顾凉说道。 她瞅了卫澈一眼,还是将自己在他怀里待得很不自在的话咽回去。 尽管这个人的眉眼看着很温柔,但本质不会变,他久居高位,习惯了别人的顺从,容不得半点不顺。 顾凉自小聪慧,又愿意学习,虽卫澈只透露了一个姓名,根据各种线索,她也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卫澈就是那位只手可遮天的秦亲王,与他们顾家有着数也数不清的恩怨仇恨。 娘亲身边的大丫鬟有回漏了嘴,说她是秦亲王的未来王妃。自出生便定下了婚约,还是当今圣上亲口所赐。 顾凉初时是不信的,后来悄悄地调查了,才知道大丫鬟说的没错。 秦亲王卫澈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她嫁给他,他与顾家的恩恩怨怨也将一笔勾销。 顾家对这桩生意是很满意的,秦亲王可不是善茬,死光的三房就是血淋淋教训,她娘虽对女儿婚事有异议,却也让她爹说服了。 按着顾凉自小接受的教育。她也应该说出满意二字。 女儿在家。当以父兄、父族为天,应该乖乖听话、安分守己;女儿出嫁,当以夫君、夫家为天,夫死则从子。不得有二话。 父亲这样教她。母亲这样告诉她。丫鬟们、家里请的女夫子、同龄的小姑娘,他们也是这样说。 但顾凉心里是很不满意的,她时常会想:凭什么顾家非要低秦亲王一截?凭什么一定要牺牲她嫁给秦亲王?凭什么她非得嫁给杀死了顾家三房一十九口人的秦亲王? 基于种种原因。顾凉的不情愿一直都好好地藏在心中,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与自己同一日降生的亲妹妹。 如今见了活生生的秦亲王,顾凉觉得他与自己设想的恶棍模样实在是很不相同,加上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得不得了,便有心旁敲侧击想问出一些要紧的事情来,心里也斟酌起合适的言辞。 “你想问什么?”冷不丁的,卫澈摸了一把顾凉的耳朵。 顾凉的小心脏险些被他吓到了,耳朵迅速变红,开始觉得这人忒没礼貌,女孩子家的耳朵是随便能摸的吗? 不过,卫澈说那句话的语气十分随意,顾凉的胆子也大了些,眨着眼睛问他:“你是秦亲王吗?” 卫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是。” 顾凉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然后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似乎很是惊愕。 这模样可爱极了,卫澈露出浅笑,禁不住捏了捏她鼻头:“可是吓到你了?” 他其实知道她是在演戏。 “我……”顾凉又眨了一下眼睛,眸中泛起浅淡水光,声音也变小了,“亲王殿下,我能知道您娶我的原因吗?” 生长环境不同了,身份也不同了,可还是一样的坦率直接。 卫澈心里软成了一团,他看着顾凉漂亮如夜空的眼睛,轻声对她说道:“你是我妻子,我娶你,天经地义。” “可我现在还不是。”顾凉很难理解卫澈话里的意思,她此时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最关心的无非是吃的和玩的,对情`爱和嫁娶一窍不通。 “很快就是了。”卫澈这样说。 “一定是我吗?”顾凉又问。 “只会是你。”卫澈语气坚决。 “哦。”顾凉似懂非懂。 “你称呼我,叫阿澈便是。”卫澈提醒她称呼上的错误。 “这不会与礼不合吗?”顾凉再问。 “不会。”看着顾凉脸上的小心,卫澈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喜。 他的阿凉何曾在乎过礼节,这个愚昧的世间对女子极其苛刻,再将她放在顾家耳濡目染,她的性情定会遭到影响,说不得连道心都能污染了。 顾凉是不知道卫澈在想什么的,她觉得自己的胆子又大了,遂问:“你和顾家,真的不能用其他方式和解吗?” “不能。”卫澈给予了否定的回答,然后将自己与顾家的恩怨说与顾凉知道,“二十年前,顾家致使我家上下数百口人皆死于非命,三房三老爷夫妻是罪魁祸首,大房、二房、四房以至旁支也或多或少插了手,此恨此仇,不共戴天。” 今朝并非皇权至上,世族亦掌握着极大的权势,甚至能让皇权都不敢轻易出声,卫澈所在的卫家便是皇帝与世族展开博弈的一颗棋。 皇帝不慎在博弈中落于下风,卫家便做了替罪羔羊,遭到满门抄斩,数百口人只有卫澈一人得逃出,蒙冤十余载后才得以昭雪。 现今世族依旧势大,新继任的皇帝有心夺回滔天权势,奈何自己平庸无能,只能求助于能人良将。 卫澈能够让卫家翻案,手段能力自是不缺。若无顾凉出现,京城顾家早已败落,世族所面对的形势也要比眼前更糟糕。 如今的顾凉毕竟是个小女孩,听得卫澈说出那场遍布着腥风血雨的政斗,满脸都是惊愕和愧疚,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 尽管卫澈没说他是如何翻案的,但顾凉毕竟不是普通小孩子,她知道他一定面临了很多的艰难才能顺顺利利活到如今。 “此事与你无关,无需觉得愧歉。”卫澈微微垂了眼,脸上露出平静的悲伤。“你爹的为人尚算风光霁月。当时也是年少,不曾插手其中。” 顾凉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她把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抿着嘴说道:“对不起。我是顾家的子女。身上留着顾家的血。无论是否参与。都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世间事有因也有果,顾家三房种下恶因,得到了恶果也是罪有应得。 卫澈沉沉地应了一声。凉薄的唇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声音里透着几分暗哑和别样的小心翼翼:“阿凉,我能抱抱你吗?” 顾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是想着卫澈的悲惨身世和自小受到的伤害,顾凉还是尽量忽略了心头的不对劲,本能地张开手臂抱紧他,安慰说道:“顾家造下的孽,也应该由顾家负起责任。” 牺牲她嫁给了卫澈,他们就能逃脱升天? 想得也太美了! 顾凉觉得,于情于理,卫澈都不应该如此轻易地把自己与顾家的仇恨恩怨划清楚。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用她来联姻就能换取卫澈的不追究? 这都谁想的烂主意! 卫澈终于软玉温香得抱,暂时没有脑子去想正事,随口应了一声,心中暗搓搓地设想能否再装得可怜些好让顾凉答应与他同榻而眠,尽管他知道自己是在异想天开。 片刻,顾凉说道:“亲王殿下……不,阿澈,我有些腿软了。” 卫澈是盘膝而坐的姿势,顾凉人矮腿短,想要拥抱他,只能踩在他腿上,人腿不太好借力也不踏实,她才站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卫澈也想到了这方面,他让顾凉在自己腿上坐了,仍是舍不得放手,轻声问她:“可想歇息了?” 顾凉伸手揉揉眼睛,点头:“我要和妹妹睡。” 一个晚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先是被拐,然后是卫澈,再然后是上辈人的恩恩怨怨,她确实觉得倦了。 “能自己沐浴吗?”卫澈问。 他是不能帮顾凉洗澡的,可私心里也不愿意让丫鬟伺候她。 顾凉白嫩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卫澈看了两个呼吸,然后重重点头:“我当然能!” 如果他说他要帮忙,她绝对会一巴掌拍上去! 卫澈又怎会不知顾凉心里想什么,他抿了抿唇,眼中笑意分明:“我带你去你房间。” 顾凉的房间在正房,里面各种物件一应俱全,也备好了洗浴的用具和热水,隔着花鸟鱼虫的屏风,若顾凉想要什么,开口与外面的丫鬟说一声便是。 安置好顾凉,卫澈把身后的门关了,看到黑暗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那是今年看到的第一个圆月。 “公子。”暗处,有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恭敬说道,“所有疑犯都已落网,狱中已经开始用刑,再过三日就能拿到口供。” 顾凉不在身旁,卫澈脸上也恢复了漠然和冷厉,微颔首评价道:“做得不错。” “是公子找出了线索,又指挥有方,这案子才能破得那么快,陈天做的只是为公子跑腿。”手下不敢自功。 卫澈甚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她爹有对你说了什么吗?” 陈天不由得心头一跳,忙说道:“顾大人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您尽早将大姑娘送回去。” 卫澈收回目光,看着庭院里开了花的桃树,平静说道:“那你告诉他,我欲带他女儿四处走走,每逢年节会让他们家人相聚。” 卫澈不放心将顾凉放在她爹娘膝下长大,因为这个世间与神荒修真界有极大的不同。 修真界奉行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不问出身只问个人实力,男修和女修也无先天上的差异,谁修为更高实力更强,则谁掌握话语权。 不说修真界,即便是神荒世界的凡人,他们也是能者居高位,或许显赫出身能对未来有所帮助,可最重要的还是自己。 他轮回的这个世间没有修士,也许不曾被修士发现过,等级森严且男尊女卑。 出身卑微者,多半其一辈子都是在卑微中渡过,无论他表现得多么出色、拔尖,总是很难入上位者的眼。 女子则尤其遭到苛刻对待,无论身份差异也无论她们有多么优秀,到头来总会矮男子一截,天生便被认为是弱者和被保护者。 先入为主接受了修真界的规则,卫澈很难理解这个世间,更不解顾凉为何会在这里轮回。 但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接受这种畸形教育,以至于像其他人一样将这种不合理视为合理,从而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和主见,甚至脱离轮回后仍要受其所害。 顾凉是他认定的道侣,能与他并肩而站,他尊重她,就应该让她变得如自己一般强大,甚至超越自己。 这种尊重,无论是修真界亦或人世间,卫澈都不曾缺少。 作为一个土著,陈天也无法理解卫澈的想法,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公子,大姑娘毕竟年幼,您虽是她未来夫君,可此事……” “此事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卫澈的口吻毋庸置疑。 当年顾家能接回顾凉,皇帝的施压确实是原因之一,但卫澈考虑得最多的还是顾凉。 在顾凉将大部分作为修士的记忆舍弃后,卫澈冷静地思考了半个月,最后觉得顾凉应该随在爹娘身边,如此才会让步。 七年后的现在,卫澈不会让步半寸,哪怕顾家能够第二次请动皇帝出面。 陈天跟着卫澈也有很多年了,知道自己不能再劝,而且劝得再多也是没用,便应了是,退入黑暗中消失。(未完待续。) 549.凶灵 “你想过去,必须遵从原则。”乌龟说。 顾凉看着这道门,心中升起了淡淡的荒谬感,随口问道:“什么原则?” 乌龟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毁了游记,或者将我带离罪土。” 顾凉沉思片刻,垂眼看它:“秦时月祖师当年是怎样做的?” 乌龟:“……” 它绝对不会告诉她自己被揍得内脏都出来了,哭爹喊娘才将秦时月送走! 轻咳了一声,乌龟说道:“这道门只能持续三百个呼吸,我将它打开,罪土里的凶灵瞬间就能察觉到气息。” “若是将你带离,游记或许无法对你形成约束。”顾凉缓缓叙说了一个事实。 乌龟点头:“你猜的没错。” 只要它离开罪土,游记的约束力便会彻底消失。 “你是罪土之中诞生的生物,没有爹娘,天生地养。”顾凉再说出一个事实。 乌龟第二次点头,承认道:“我从未看到过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即便这道门开着,我也看不到。” 它实力不高,唯一的神通便是开门,而且必须得有媒介,必须要媒介主人付出让它满意的代价。 顾凉又说道你的生命形态是不完整的,根本无法离开罪土,对吗?” 乌龟对此持着默认的态度。 “所以,你只给了我一个选择,那就是毁掉游记。”顾凉说出最后的推测。“你根本不想离开罪土。” 乌龟说道:“确实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顾凉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我再猜一猜,这扇门开着,你和我都不能进去,其他人可以,对吧?” 乌龟冷静说道:“不,你猜错了。” “对错与否,试一试便知。” 顾凉说着,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枚翠绿玉符。 在离开峡谷之时,擅长符阵的程素龄制作了十一张玉符。任意一张玉符被打碎。其余十张玉符的主人都能有所感知。 只要他们愿意,在玉符被打碎的一个呼吸内可以瞬移到玉符碎裂的地方,而他们自身持有的玉符也会在瞬移前化为粉末。 顾凉只身进了村子,其他修士都没有跟上来。现在她打碎了玉符。九人当中能有几个人愿意过来呢? 玉符被捏碎后。顾凉看到了夏翩翩、林芷韵、程素龄、白露山弟子四人和他们的灵兽凭空出现,厉戟等五人则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程素龄还以为顾凉遇到了什么大敌,看到那扇血红色的门和门里的神荒世界。不由浑身一震,“这……” 顾凉打断他的话,言简意赅说道:“走过这道门,可以离开罪土!” “你呢?”林芷韵问。 顾凉提起手里的乌龟晃了晃,催促道:“快点进去!” 白露山弟子对顾凉显得很是信任,他飞快说了声谢谢,第一个冲进门里,眨眼消失。 程素龄和夏翩翩见此,也没有犹豫地撞入门中。 林芷韵留在最后,她深深地看了顾凉一眼,眼神很是复杂:“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言毕,这个清雅的女修瞬间消失在门中。 在她消失的同时,顾凉也感觉到有迫人气息在飞速接近,那正是被乌龟引来的可怕凶灵,而且不止一个! 顾凉微微眯眼,对乌龟说道:“我等会再跟你算账!” 乌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我等着!” 顾凉往前踏出一步,虚空霎时扭曲,将她和蛮龙一同转移到还未离开的朱红、方子寒等村民身旁。 只见一道金光顷刻间卷过,所有人皆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黑色的长藤和残破废墟依旧。 十个呼吸后,几道人影蓦然出现。 “人呢?哪去了?”全身笼罩着血光的三丈巨人寻不到人,恼怒地一跺脚,顿时整座山峰都摇晃起来,无数块大石滚落。 “被藏起来了。”一个长着三条蓬松尾巴的矮个子少年说道,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高挑女子,“你不是有神通吗?把他们找出来!” “很久都没吃过人了,真是怀念那滋味。”高挑女子咯咯地笑了,媚眼如丝道,“我若找到了,那就是我的。” “行了,不会跟你抢!”长着四条手臂的瘦弱男子不耐烦说道。 高挑女子走动着四处看了看,忽然伸手一勾,稳定的虚空被搅动得不住摇晃,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将人揪出来。 “藏得还挺深的嘛……”高挑女子嘻嘻笑了,吐出分叉的长舌探入虚空,腹中古怪地发音,“舔到了!是修士!味道甚美焉!” 矮个少年的目光忽然一动,如大鸟般蹿上空中,尖啸着没了影。 三丈巨人也嗅到了味道,高兴地奔了过去,想要分一杯羹。 瘦弱男子目光闪烁,四只手迅速出击,竟是伸入虚空中抓出一个瑟瑟发抖的人来。 “你敢跟我抢!”高挑女子霎时急了,她连忙想要抽回舌头,但是虚空里藏着的人又岂会轻易放过她,竟是将她困住了。 瘦弱男子提着猎物,对高挑女子嘿嘿一笑,讥诮说道:“谁让你蠢!” 高挑女子被气得不行,怒气冲冲地夺回舌头,可那舌头已经弄得鲜血淋漓,还被砍掉一截,颜色都黑了,散发阵阵腐臭气味。 天空里忽然掠过了矮个少年的身影,他哈哈大笑着远去,声音里掩不住的得意:“我也抓到了一个修士,活的!” 远处的巨人在愤怒咆哮,他来迟一步。猎物已经被矮个少年抢走。 高挑女子拎着收不回去的长舌头,眼睛都红了,她不住搅动虚空,折腾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终于抓到一头灵兽,这才高兴离去。 这头灵兽并不属于罪土,虽然它的味道比不上修士,好歹也是完整的生命形态,远比罪土里诞生的生灵好。 又两个时辰,厉戟神色阴沉地出现。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朝山峰上面的村子走去。 “你要去哪?”一同出现的女修包晓雯连忙跟上去。小心翼翼提醒道,“厉道友,那里恐有大凶险,毕竟……” 毕竟那些可怕的凶灵是顾凉去了村子后才出现的。 厉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声若寒霜:“夏翩翩消失了。” 他在夏翩翩身上做了手脚。哪怕隔着数重空间。也能随时通过某种联系得知对方所在之地,现在感应消失了。 包晓雯不由惊叫一声,喊道:“这怎么可能!难道她离开了罪土?不对。罪土只能进不能出,这句话可是顾容素亲口说的!” 厉戟垂眼看着巨人留下的大脚印,冷漠说道:“找到顾容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被厉戟一提,包晓雯霎时反应过来,惊道:“是顾容素?对!就是她陷害我们!如果她没有上去,没有捏碎玉符带走夏道友他们,孙道友肯定不会被那怪物抓走,我的灵兽也不会无辜送死!” 包晓雯像是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嚷嚷说道:“我就知道她不是好的,居然害死了孙道友和我的灵兽!搞不好夏道友、林道友、程道友和居道友都被她陷害死了!庞道友和张道友逃了,也不知生死如何,这些都是因为她……” 厉戟忽然看来,一双狭长眼睛闪烁着狠戾凶光,仿佛即将展开扑杀的可怕猛兽。 包晓雯不由自主地住了嘴,敬畏低下头,心中警惕。 在遇到顾凉之前,他们可不只有十人,而是二十多人。 死掉的十多人当中,有一半人是意外陨落,也有不少是被厉戟亲手所杀。 包晓雯比谁都清楚这个魔修有多可怕,若非功法和底子不同,他根本就是一个手段狠辣极其心狠的邪修! 孙道友为何被抓走? 根本就是厉戟把他推出去的! 若她离得近了,说不定被推的那个人就是她! 耳根清净了,厉戟也懒得搭理包晓雯,他脚程不慢,很快便接近了村子。 村子已经被凶灵们毁得彻底,就连老村长的小屋都倒塌了下去,还可以看到好几个巨人留下的大脚印。 厉戟仔细地看了一遍,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怎么没有打斗痕迹……” 在他的设想中,顾凉应该是遇到了无法独立解决的危险,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捏碎玉符向他们求助。 厉戟不相信顾凉,自是不会使用玉符来到她身边,可夏翩翩、林芷韵、程素龄和白露山弟子居山宝却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前来。 差不多十次呼吸后,顾凉突然出现,将所有村民都卷走,他对夏翩翩的感知也是在那段时间消失。 厉戟以为顾凉将他们当成了替罪羊才能巧妙脱身,但来到村子一看,结果却不像那回事,不说夏翩翩四人,就连顾凉都没怎么出手。 单以顾凉的实力,她是很难勉强夏翩翩四人的。 再来,即便遇到了危险,夏翩翩四人也不会差劲到才打照面就被对方所擒,连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包晓雯也不是只会修行的修士,一眼就看出现场没有夏翩翩四人留下的打斗痕迹,她不由得心头一跳,小声猜测道:“会不会是他们都离开了?” 离开哪里? 自然是离开罪土。 厉戟根本感应不到夏翩翩的所在,听得包晓雯的话,他眸光一沉,冷冷说道:“若能离开,为何顾容素还在?” 包晓雯顿时没话说了,她不是瞎子,包括死掉的廖道友在内,十一人中最想离开罪土的就是顾凉。 若能离开,顾凉是肯定不会错过机会的! 包晓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所猜测的恰恰就是事实。 夏翩翩四人已经离开罪土,因红衣设下的绝对封锁尚未解除,他们无法进入神荒,只能掉进血土魔界。 再说顾凉,她利用早已布置好的后手,在凶灵们没有到来之前便带着村民们出现在裂镜之窟外围。 看了一眼村民们,顾凉什么都没说,从袖中取出一根羽毛施展寻人秘术,眨眼消失在稀疏林木间。 乌龟打开空间门引来了凶灵,此事是因她而起,将朱红等人带到裂镜之窟,免于他们沦为凶灵口中餐的下场,恰好因果相抵无拖无欠。 至于厉戟等人,顾凉给过他们机会,他们错过了没有来,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循着秘术的指引,顾凉一路追踪,竟是进了神园所在的空间。 “几个时辰前,这里有两只异兽开战,打得很激烈。”蛮龙一直跟在顾凉身后,对她说道,“我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不必它说,顾凉也闻到了。 通过秘术,她不难分辨出在此交战的一方正是鱼鹰小白,另一方则是上次被她重伤的小绿鹰。 顾凉看向蛮龙:“你先回大泽。” 吩咐完,顾凉身形一闪,继续在巨叶丛林中展开追踪。 她速度极快,不过三刻钟时间便看到了小绿鹰和小白,他们依旧在厮打着,鲜血与羽毛到处都是,看起来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顾凉突兀出现,小绿鹰立刻浑身一颤,忙展开翅膀,摇摇晃晃地飞起来远遁。 它上次真的是被揍得好惨,再也不要遇到这个可怕的家伙了! “你还行吧?”顾凉询问浑身血淋淋的小白。 小白喘着粗气摇头:“我还好。” 顾凉觉得这家伙也是个好面子的,明明重伤了,还十分嘴硬地说自己没事。 她拿出一枚补气血的丹药,递给他说道:“吃了。” 小白抬头望向一身青色道袍的顾凉,眼睛里泛起朦胧水光,就像被抛弃的小犬,语气带着少许不明显的委屈:“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顾凉极温和地笑了,柔声说道:“我现在不是来找你了吗?” 她蹲了下来,将丹药送到小白嘴边,心里有淡淡的歉意。 小白也不怀疑她会害了自己,一口将丹药吞下,闭眼调息起来。 顾凉担心小绿鹰会搬来自己不能对付的救兵,便带着小白施展了火遁术,比蛮龙更早地回到大泽湖心岛。 寻了个地方让小白疗伤,顾凉也跟着坐下,待到真元和神识尽数恢复,她拎出乌龟放在面前,微笑说道:“我俩该算账了。”(未完待续。) 【番外】一场轮回一场梦(3) 卫澈在正房外站了许久,待到屋里熄灯又两刻钟后,才无声无息地推门进去,或许是天色太黑的缘故,那姿态看起来总有些鬼祟。 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看不到五指。 卫澈点亮烛台上的一根蜡烛,坐在床榻边缘目不转睛地看着睡容恬静的顾凉,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就这样痴痴看了大半夜,直到鸡啼,卫澈方惊觉快要天亮了。 天亮了,丫鬟该醒了,顾凉也该起来了。 卫澈轻轻碰了一下顾凉的脸蛋,那触感犹如凝脂,软软嫩嫩的,又很想让人咬一口。 故作淡定地瞧了一下周围,卫澈俯下身子,薄唇飞快掠过顾凉柔嫩的脸颊,犹如羽毛轻扫,那感觉就像无数朵烟花在脑海中炸开,美妙到了极致。 亲到了! 真的亲到了! 卫澈脸上染了薄红,看着顾凉浑然无知觉的脸,耳朵尖和脖子根也渐渐的红了,热得就像被火烧了一样。 他真是太卑鄙了,居然做出乘人之危的丑恶勾当! 但是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卫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无声傻笑。 他悄悄回到布置得与正房一模一样的厢房,又偷偷乐了好些时候,才让丫鬟把热水送进来沐浴更衣入睡。 待到日上三竿,一夜好眠的顾凉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伸手往旁边一摸,被窝早就冷了。妹妹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去。 想到妹妹,顾凉的瞌睡虫立刻跑了,她坐起来喊妹妹的名字。 “阿姊,我在这呢!”才喊两声,妹妹顾莹就跑进来了,身上穿着漂亮的小红袄,看起来可爱极了,“阿姊,我好看吧?” 小姑娘当然是好看的。 顾凉笑着点头,在丫鬟的伺候下完成梳妆洗漱。间或和顾莹说了几句话。才知道她早早起了,这会儿已经吃过早膳。 顾莹素来是爱玩的,没一会儿就出去了,有丫鬟跟着。顾凉倒也不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伺候顾凉的丫鬟将顾凉带到餐桌旁。刚落座。她便见到穿着青衫的卫澈出现在视野中,看样子似乎没有用早膳。 “阿凉,早安。” “早安。” “昨天夜里睡得可好?” “被子很软很暖。睡着很舒服,也没有做噩梦。” “喜欢就带回去用,平时会做噩梦吗?” “这个不必了,家里的被子也很舒服。嗯,很少有做噩梦的时候,也很少做梦,都是睡着就天亮了。” “那不错,尝一尝这个小点心,你应该会喜欢……味道怎样?” “很好吃!” “吃几块就够了,不许多吃。” “……” 在普通寻常的对话中,顾凉和卫澈用了差不多三刻钟才吃完早膳。 悄悄摸了一下吃饱的小肚子,顾凉觉得卫澈的厨子实在太厉害,做出来的食物又好看又好吃,如果家里的厨子能有这水平,她迟早得变成小胖妞。 卫澈净了手,用帕子擦干净,询问顾凉:“要出去走走吗?院子不远处是一片桃花林,就在山脚下,风景也还算可以。” 顾凉吃得有些撑了,卫澈提议,她便应了下来,权当是消食。 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虽然凉风吹到身上依旧带着寒意,却不会冻得人缩起身子想回到室内取暖。 顾凉被卫澈牵着走从院子里走出,才发现这个地方是个面积不小的庄子,花园里的景致漂亮得可以入画。 卫澈住在这里吗? 如果他不打算住下,应该也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布置,毕竟庄子、别院也是要每年花钱维护整顿的。 “这个庄子有温泉。”卫澈忽然说道,“若喜欢可以多住几日,我会派人告诉你爹娘。” “温泉?”顾凉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吗?” 卫澈揉了揉她的额发,语气温和:“真的,我不会骗你。” “那我看完了桃花,可以泡一泡温泉吗?”顾凉倒是不拒绝卫澈的亲近,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只随着娘亲泡过一次温泉,那还是五岁时候的事情。” 卫澈温柔地笑了:“你还可以学游泳。” “学游泳?那一定很费时间!”顾凉咬了咬下唇,有些意动,嘴上却说道,“我娘应该不会让我学游泳的,就算学了也没有用。” 卫澈听在耳中,眼神微暗,平静说道:“你不说出来,你娘不会知道。再说了,你娘是你娘,你是你,你并不需要时时都听着她的话,得有自己的主见。” 顾凉抬起头看着卫澈,脸上绽放大大的笑容:“阿澈,你对我真好呢!” 她忽然觉得,嫁给这样的一个人似乎也不错,至少他不会跟她说女戒和妇德这些无聊的东西。 开成一片粉红色的桃花林就在庄子不远处,以顾凉的脚程,半刻钟就能走到。 桃林很漂亮,实际上也没有好看,在卫澈的建议下,顾凉爬到半山腰,绕到后山阴凉处看了瀑布,又休息一会儿便回程了。 许是在家中闷得久了,下山途中,顾凉一直都与卫澈叽叽喳喳地说话,高兴得就像一只出笼的小喜鹊。 简单用过午膳,顾凉趴在软榻上小睡了半个时辰,便与妹妹顾莹一起坐着马车回家,并没有接受卫澈的邀请留在庄子里泡温泉。 初春过后,仲春来临。 顾凉始终都没寻到机会出门,她跟着女夫子学习琴棋书画,偶尔听丫鬟们说说八卦,上元节被拐遇到卫澈的记忆渐渐也淡了。 直到暮春的某一日,顾凉正在习字。忽然听到丫鬟敲门:“大姑娘!大姑娘!老爷来客人了,叫您过去呢!” 客人? 还要她过去? 顾凉霎时便想起卫澈俊逸的脸庞,不解他为何上门。 “只喊了阿姊吗?”顾莹也在习字,她是向来都不耐烦做这些的,抛下笔墨便噔噔跑去开门,“爹爹有没有喊我?” 丫鬟说道:“没有,只让大姑娘过去!” 顾莹发出长长的叹息,嘟着嘴说道:“爹爹太坏了!”又过来缠顾凉,“阿姊阿姊,我也跟去好不好?” 顾凉还没说话。女夫子便咳了一声。 女夫子一向要求严格。顾莹只好讪讪地回到书案前,写字的心思都没了。 顾凉的字还没写完,她让丫鬟等一会,又安慰了妹妹几句。静下心来完成功课。 写好了字。她又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觉得比昨天有进步,这才搁下毛笔,换上见客的裙装去前院。 小厅堂里。顾凉果然见到了卫澈,她爹爹和娘亲也在,只是脸上神情不是很好,看向她的目光复杂又愧疚。 顾凉隐约猜到了卫澈突然前来的目的,她恭恭敬敬地对爹娘见礼,又拜过卫澈,只是还未开始动作卫澈便免了她的礼。 爹娘见此,不免更加心塞。 顾爹爹咳了一声,让顾凉做好,和颜悦色道:“阿凉,爹爹今日喊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顾凉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模样最是规矩不过,声音也细细的,听起来四平八稳:“爹爹请问。” 顾爹爹想了想,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你想跟着亲王殿下走吗?” 顾凉垂首,乖顺说道:“女儿不孝,只想跟着爹娘。” 顾爹爹捋了捋颌下美须,对这个回答甚是满意,他看向卫澈,心想这小子总不可能强抢他女儿走吧? 卫澈没说话,十分淡定地喝茶,脸上平静,看不到任何的情绪起伏。 他亲自登了门,此事自然是做足了准备,断无空手而归的可能。 顾爹爹猜不透卫澈在想什么,他照例询问了顾凉的功课,得到更满意的答复,便挥挥手让她回去。 顾凉前脚刚走,府里的管家就跑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从京城送来的急信。 顾爹爹看着这封信,又瞅了瞅卫澈,迟疑片刻才将其接过来。 信是从京城顾家送来的,写信的是顾家老爷子,整封信只有两页纸,内容简短,意思也写得很明白—— 将顾凉交给卫澈,别的什么都别问。 看完信,顾爹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捏着信默然良久,把它递给了夫人:“你也看看,好拿个主意。” 顾夫人刚诊出怀了孕,她瞧了丈夫一眼,接过信细看,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色。 或者说,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卫澈是个怎样的人,顾夫人比她丈夫更了解,也更加舍不得闺女。 但是再舍不得又能怎样? 大闺女终究与秦亲王定下婚约,她是未来的秦王妃,还不如早早割舍了感情,免得离别时哭成泪人。 “亲王殿下,”顾夫人将信折好,看着卫澈说道,“您刚才也听到了,阿凉不愿跟你走,你勉强她,她是不会高兴的。” 卫澈放下茶杯:“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还想怎么办? 顾夫人涵养再好,心里也免不得骂了几句,当然这是旁人看不出来的,她语气迟疑着,试探道:“那您是不是……” 卫澈打断她的话:“我如今住在郊外春芳园。” 顾夫人的消息也算灵通,她当然知道卫澈自上元节后就住在春芳园,一直都没有回京,与往年大不一样。 听到卫澈这句话,顾夫人看向丈夫,使了个眼色。 顾爹爹与顾夫人做了七八年夫妻,一直坚持同床共枕,也没小妾或者通房破坏感情,默契自然是有的,当下便清了清嗓子,说道:“亲王殿下,阿凉也有些时日没有出府去透气,您不如就带她去玩一玩,如何?” 卫澈略微抿了唇,颔首。 又三日,顾夫人带着一对孪生女儿前往郊外的小庙祈福,捐过香油钱,顾夫人要听方丈讲经,两个女儿自然是坐不住,要到处跑。 顾凉随着妹妹去了后山,忽然听闻有悦耳琴声传来,顾莹便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要去找弹琴人。 庙里的小沙弥哪敢让两个贵女扫兴,引了她们前往竹林间的一座小院,门扉半开着,守在门口的恰是卫澈手下陈天。 看到姐妹俩,陈天脸上掠过讶色,然后示意她们进去。 当卫澈弹完一曲,看到站在不远处听得出神的顾凉姐妹二人,脸上便带了清浅笑意:“这倒是巧了,阿凉也和妹妹来庙里玩吗?” “娘亲有了身孕,要来祈福,我们也跟来了。”顾凉笑了一下,仪态规矩而端庄,犹如大家闺秀,“你呢?” 据她所知,这里与庄子恰是东西两边,隔着整整一个县城,坐马车也要花上一个时辰,可是一点都不近。 “在此清修已有数日。”卫澈答道。 顾莹这会子乖乖的,她四处瞧着这个小院,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丫鬟对自己招手,与顾凉说一声就跑过去了。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顾莹对卫澈似乎有着天生的畏惧,总是不敢过于亲近。 至于卫澈身边的丫鬟,顾莹和她们玩得很好,在家里还时常与顾凉说起,如今见到了人,自是要玩个痛快。 卫澈示意顾凉在身边坐下,亲自帮着她把外衣解了,再让她穿上一件稍薄的衣裳,以免着了凉。 顾凉看着袖口上精美的刺绣,实在不明白卫澈怎么会带着小姑娘的衣服,而且件件都能合她的身。 难道他知道她会随着娘亲来祈福,在这里弹琴是早有预谋? 顾凉觉得这个猜测挺靠谱的,不然小沙弥不会带她们两个小姑娘来到后山这种僻静地方,若她和妹妹出了什么事,整个寺庙都担当不起。 “阿凉,我想念你。”卫澈干净温柔的声音响起,拉回了顾凉跑远的思维。 顾凉顾着走神,其实听不清楚卫澈说的话,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刚才和我说什么了?” 卫澈不动声色:“我在问你,你能抚琴吗?” 顾凉也没怀疑其它,看着摆在卫澈面前的焦尾琴,脸儿忽然有点红:“能弹两首曲子,只是……弹得不太好听。” 夫子说,她的乐感不好,天生就不是抚琴的料子。 再来,听过卫澈奏琴,顾凉觉得自己那点琴艺实在是拿不出手,不说她自己,就连夫子、她娘、她爹,也许都没有卫澈的琴音动听。 “我想听。”卫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注视着她,目光温柔而包容,“阿凉,能让我听一听吗?” 有微风缓缓吹过,顾凉又嗅到了卫澈身上飘来的冷香,如烟如雾,根本分辨不出是哪种花的芳香,只觉得记忆中似曾相识。 顾凉有些恍惚,连什么时候被抱到卫澈怀里坐着都不知道,只听得他清淡的声音在耳道中流淌,比叮咚琴声更美妙动听。 焦尾琴音色极好,顾凉一首曲子弹完,觉得自己超水平发挥,心中很是畅快。 “你为我弹了一曲,我也送你一曲。”卫澈的下巴抵着顾凉发顶,就着抱住她的姿势,十指在琴弦上拨动,歌声和着琴音,缠缠绵绵,“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顾凉觉得曲调很熟悉,仔细一听,脑中顿时轰地一声响,真的被吓到了。(未完待续。) 【番外】一场轮回一场梦(4) 《凤求凰》! 卫澈送她一曲《凤求凰》! 这人能不能不要如此丧心病狂! 她还是个孩子好不好,连少女都不是! “啪!” 等顾凉回过神来,她已经往卫澈脸上招呼了一巴掌,正扬起手准备来第二下。 琴声和歌声戛然而止,卫澈低头看着顾凉,清隽的面容无悲无喜,更看不到一丝恼怒怨恨之色。 目光与卫澈赤`裸直白的眼神相触,顾凉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然后很不客气地打了下去,骂道:“好一个登徒子!” 打完骂完,顾凉从卫澈怀里钻出,蹬蹬的跑了,动作灵活矫健得就像一只猫儿。 跑出了院子,顾凉也没把顾莹忘了,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走。 顾莹看到姐姐脸色不对,也就乖乖的什么都没问。 回到寺庙,顾夫人还在听方丈讲解经文,顾凉一阵风般闯进去,抱住顾夫人的手臂,紧绷了一张小脸。 顾夫人对方丈露出歉意神情。 方丈起身,无声退出去,出门后还将门关上。 顾夫人轻轻抚着大女儿的背,柔声问道:“我儿跑进来,可是受委屈了?” 娘亲。”顾凉看着她的眼睛,眸子清澈如水,仿佛能看懂顾夫人心里在想什么,“您不要女儿了吗?” 顾夫人不由一惊,忙说道:“这怎么可能!阿凉,是不是有人对你嚼舌根了?快和娘说。娘罚她!” 顾凉没说话,也不哭,她低了头,安静地趴在顾夫人肩膀上。 距离她们姐妹被拐才过去一个多月,顾夫人实在吓得不轻,平日里连二门都不敢让她们走出,忽然间却带了她们来这偏远寺庙祈福,刚刚好又遇到卫澈…… 顾凉不傻,她知道这两件事必然是有联系的,再考虑到卫澈登门之事。其中是个什么样的缘由不难猜出。 大女儿不愿意开口。顾夫人也没辙。 她想了想,觉得卫澈可能是做了一些让大女儿难以忍受的事,以至于素来沉稳的大女儿都被吓到了。 据闻秦亲王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不懂得循序渐进这种简单道理呢? 顾夫人心里埋怨。却听得顾凉终于开了口:“娘。那日亲王殿下登门。可是要求女儿跟在他身边?” 顾夫人侧头,看到顾凉眼中一片清明,冷静得不像个孩子。她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确是。” 顾凉放开顾夫人,站直了身子与跪坐的顾夫人直视,平静说道:“既然母亲和爹爹都觉得难做,那就让女儿跟着他吧。” “你……”顾夫人惊愕地望着女儿,说不出话来。 顾凉轻轻抿了一下唇角,跪下磕头道:“母亲,请恕女儿不孝,不能侍奉膝下。” 看着女儿的发顶,顾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她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话吞回去,低声说道:“辛苦你了。” …… 因女儿受到惊吓,顾夫人便没在寺庙里留宿,趁着天色尚早,与方丈道别离开。 次日,秦亲王登门,带来了不少珍贵礼物。 顾凉听闻,很是主动地来到外院见他,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卫澈是专程来赔礼的,遣退了丫鬟和小厮,他神情郑重地对顾凉道歉:“阿凉,对不起,昨天是我孟浪了。” 顾凉受了他这一礼,她知道按规矩这是不行的,可她理直气壮。 卫澈送来的礼物中有京城的点心,顾凉每样都尝过了,挑剔说道:“不新鲜。” 卫澈说:“去了京城,我让他们****给你做。” 顾凉看他一眼,实在不明白这个人为何对自己多般纵容,连甩他两巴掌这种事都能容忍得了。 仅仅因为喜欢? 她曾经很喜欢李记的一种小点心,但是吃多了腻了,便不喜欢了。 或者是像养宠物那样,宠物不慎打碎了宝贵的古董花瓶、耍小脾气挠伤了主人,因为主人喜欢它,所以全都能容忍。 卫澈待她,焉如宠物耶? 顾凉本能的觉得不是。 “亲王殿下,我跟你走。”她来到卫澈面前,把手递给他,眼睛黑白分明,如镜子一样倒映出他清华的容貌。 卫澈看着她伸来的稚嫩小手,心里陡然生出了后悔和懊恼的情绪。 不该是这样的。 他还是太过心急了,连欲速不达的道理都忘了,也小看了顾凉。 若是顾莹,她肯定听不懂一曲《凤求凰》的含义,他弹了出来,小姑娘或许还会称赞他弹得好听。 但顾凉不是顾莹,她是修士误入轮回,有早已形成的认知作为记忆基础,听出一曲《凤求凰》轻而易举。 “我……”卫澈脸色微红,他想对顾凉解释,“阿凉,我对你弹那首曲子并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太喜欢她了,情不自禁。 卫澈想了又想,觉得对现在的顾凉说出这句话多半得挨巴掌。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顾凉打断他的话。 卫澈觉得顾凉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把后半句补上:“阿凉,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太喜欢,所以才会情不自禁!” 就算被打,他也要说! 顾凉是个淑女,没有动手打人,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出一句话:“亲王殿下,我今年才七岁。” 对七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卫澈的精神状态当真正常? “我喜欢所有的你。”卫澈决定将不要脸进行到底,他注视着她。强调说道,“生生世世,只喜欢你。” 顾凉忘却作为修士时的记忆,卫澈也记不清自己的前世,他只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生生世世都只会亲近顾凉一人。 无论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老是少,是人或者非人,他的心中唯有钟爱。 听到这句由衷而发的告白。顾凉不由得怔了怔。 直觉告诉她。卫澈没有说谎。 但卫澈是否说谎关系不大,顾凉关注的是他对一个七岁孩子弹出《凤求凰》这种曲子,在当朝,这种曲子被认为是不庄重。属淫词浪调。 “阿澈。你可知我听到你弹起《凤求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顾凉询问卫澈。 卫澈自然是不知道的。 顾凉解释道:“我进过爹的书房。偷偷看过他未批完的宗卷。那件案子是去年的,上面说,县里的张大户是个恶霸。尤其喜欢猥`亵年幼的童子,无论男女。” 卫澈:“……” 天道可以作证,他绝对没想过对现在的顾凉做出那种事! 最多,最多也只是设想一下帮顾凉沐浴…… “我想,我有可能误会你了。”顾凉说道。 卫澈这一次是真心不知道如何回答顾凉,他勉强捡回自己的冷静,问道:“张大户还活着吗?” 如果张大户还活着,他绝对会让张大户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顾凉给出令卫澈失望的回答:“他在去年被山贼截杀了,若非他死,我爹爹也许还不知道他做了这么多恶事。” 卫澈望着顾凉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说道:“阿凉,我发誓,我从来都没那样想过。” 他做得最过分的一次,是偷偷摸摸亲了顾凉的脸,时间就在上元节那天晚上。 “我信你。”如果卫澈有那样想过,她不会只给他两巴掌。 卫澈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认真承诺道:“阿凉,我永远都不会勉强你。” 顾凉心想,因为你喜欢我,你便要给顾氏、给爹娘施压,想带走我,这难道就不是勉强吗? 她想了一下,把这个疑惑告诉卫澈。 卫澈顿感心塞,他低头询问顾凉:“阿凉,你告诉我,你想跟着你爹娘学习女子的三从四德吗?” 顾凉思索了片刻,摇头:“我不想。” 卫澈又问她:“你甘愿像你娘那样,年满及笄就开始筹备婚事,嫁给一个人从此为他相夫教子,一生都困在后院吗?” 顾凉的眼睛渐渐变得亮了,五官好像在发光,她看着卫澈,回答道:“不甘愿。” 卫澈露出温柔浅笑,牵过她的手问道:“那你现在想跟着我吗?” 顾凉很仔细认真地思考了半刻钟,告诉卫澈:“我想,但我每年都要回来看望爹爹、母亲和妹妹,还有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卫澈如愿以偿得到顾凉的同意,欣然说道:“我们不急着回京,也不急着离开这里。你娘怀有身孕,到了初冬就能生产,我们待到明年初夏再离开,也是不迟的。不过,你得搬到我的庄子上住,至少待在庄子的时间要比陪着你爹娘的时间多一些。” “我在家里住。”顾凉有自己的主意,没有被卫澈算计得逞,“我每天都可以起早,坐马车到你的庄子去也不远,晚上回家。” 卫澈有心把顾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转念记起刚才做出的绝不勉强顾凉的承诺,只好不甘不愿地应了。 谈妥了事情,两人友好道别。 顾凉回到自己的院子,刚拿起毛笔想要练字,又见到爹爹身边的丫鬟跑了进来,脸儿红扑扑的就像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大姑娘,二姑娘,京城的本家来人了!”丫鬟高兴说道,“据说他是大姑娘和二姑娘的哥哥呢!” 哥哥? 顾凉觉得这说法不太靠谱,顾家嫡系到了她这一代,她是最先出生的嫡长女,顾莹排行第二,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哥哥来了? “母亲怎么说?”顾凉按住顾莹,问道,“是母亲让你过来喊我们出去见他吗?” “嗯!”丫鬟重重点头,“夫人就是这么说的!” 顾凉更纳闷了,她让顾莹把笔墨弄脏的衣服换好,自己也换了件正式的外衣,才与顾莹一同出去见客。 厅堂里,顾爹爹因为忙着公事不在,顾夫人坐在上座,其下首是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青年,正端着茶杯喝茶。 察觉姐妹俩走进来,青年目光淡然地看来,顾凉眼前一花,竟是觉得整个厅堂都因这个人而在骤然间变得明亮了。 青年大约是二十岁出头,样貌极其俊美,皎皎如明月,浩然如烈日,气质相当不凡,恐怕数遍人世间都找不到几人能不被他的威势所压倒。 顾凉眨了一下眼睛,借着衣服的遮掩扯了一下看得两眼发直无法回神的妹妹,屈膝对母亲见礼:“女儿给母亲请安。” 顾夫人和蔼说道:“这位是你们的族兄,也是顾家的大公子,排名更在你们之前,名讳弦,字元成,快给他行个礼。” 原来是族兄不是堂兄,也难怪排名能在她之前了。 顾凉侧了身子,再屈膝见礼,低眉垂首道:“妹妹凉(莹)给大兄请安,见过大兄。” “妹妹请起。”顾弦把顾凉姐妹扶起,让她们坐了,询问顾夫人,“您现在考虑得如何?再有两日,弦需回京复命,不得长久停留于此。” 顾夫人爱怜地看着自己的一对孪生女儿,说道:“只要能让她们俩好,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与老爷商量一下。” 顾弦略微一笑,望向顾凉姐妹,起身道别:“夫人若有了决定,请务必告诉弦。弦尚有要事,暂且告辞了。” 顾凉目送顾弦离开,吃着家里厨子精心制作的小点心,对这位大兄突然造访的目的满头雾水。 顾夫人并没有与姐妹俩说起这件事,她与姐妹两人说了些体己话,便让她们回后院继续学习去了。 直到傍晚,顾凉才从丫鬟口中知道整件事的始末。 这个顾弦是顾家这一代最出挑的俊杰,师从当代大儒晏虚子先生,年纪轻轻便已成名天下,就连皇帝都要迁就他。 此番路过她家,顾弦登门造访,是向顾夫人提议让她们姐妹二人去他一手创办的乾坤书院上学。 顾夫人主动让顾凉姐妹出去见过他,想是意动了。 顾凉心想,顾弦身为顾家人,不可能不知道顾家与卫澈的恩恩怨怨,他特意前来邀请她入学,此举无异于挑衅。 顾夫人也未必是对送她们姐妹上学这件事意动,她想得更多的应该是让卫澈和顾弦打起来,顾弦若能赢了最好,若是输了,情况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顾凉对顾弦不太熟悉,但是她觉得顾弦十分亲切,纵使答应了卫澈也愿意跟着他,私心里却希望族兄顾弦能够把卫澈压一头。 不过,偏心兄长也是人之常情,谁让卫澈跟她没有血缘关系!(未完待续。) 【番外】一场轮回一场梦(5) 次日一早,顾凉刚带着丫鬟从垂花门里走出,便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等候在那,驾车的车夫正是卫澈的一个手下。 车夫见了顾凉,态度恭敬有礼:“小的张悦,奉公子之命接送您往来。” 顾凉听到这句话,便知道顾弦向她娘提议前往乾坤书院入学的事多半是吹了,但她心里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踩着小凳坐进马车里,很自然地找了靠垫靠枕趴着补眠。 谁料到了庄子上,顾凉见到眼底青黑精神颓靡仿佛一夜不曾睡过的卫澈,才知道整件事情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顾弦似乎占了上风,若不然卫澈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模样。 察觉到顾凉看来的眼神,卫澈眸中微暗,脸上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阿凉可是用过早膳了?” 顾凉答道:“在家中用过了。” 卫澈眼中掠过失望之色,他还想和顾凉一起用早膳呢。 他低下头,看着顾凉的眼睛问:“那今天吃过晚膳再回去,好吗?” 顾凉自是不会拒绝他的好意,她可喜欢庄子里厨子做的小点心了,当下笑着应了:“好啊,不过这要跟爹娘说一声。” 在她家,早膳各自吃午膳和晚膳是必须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 卫澈露出一抹浅笑,吩咐道:“张悦,你且去顾府一趟,就说我要留阿凉用膳。” 张悦应了是。匆匆走了出去。 卫澈没有跟顾凉提起顾弦的意思,他牵起小姑娘的手往书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耐心询问她的学习进度,事无巨细,悉究本末,可见是用了心的。 顾凉不是一般小孩子,她的思维十分清晰,对卫澈的问题全都给出完善的解答。 如此一来,走进书房的时候,卫澈也将她的学习情况了解得差不多。 “你于书法一道颇有天赋。琴、棋、画的进度可以缓一缓。以便抽出更多的时间发挥自己所长。”卫澈说道,“此处笔墨纸砚俱全,你先写一幅字给我看看。” 顾凉便将衣袖绑了,十分认真地写了一幅字。 她年纪还小。手腕握力不足。写出来的字不能说苍劲有力。却也端正秀丽,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扭捏柔软之气。 但在女夫子和顾夫人看来。顾凉的字是不合格的,因为女子应该是婉约而内敛的,她写的字太像男子。 卫澈却很满意,他给顾凉指出一些不足之处,然后命她每日清晨用半个时辰的时间来练字,无论字写得如何,都要交给他看过。 顾凉应了,开始练字。 半个时辰眨眼过去,顾凉写完最后一笔,谢绝了丫鬟的帮忙,自己把毛笔、砚台等都洗干净放好。 卫澈恰好从书房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生的姑娘,那姑娘十七八岁模样,个子很高,打扮也干脆利落,看着英姿飒爽。 见了顾凉,那姑娘落落大方地一笑,抱拳说道:“这位想必是大公子的妹妹凉姑娘了,果然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孩子,比我妹妹还好看。凉姑娘,我叫初妆,从今天开始负责教你习武。” 大公子吗? 顾凉立刻便知道卫澈脸上那点不乐意的情绪是从哪来的,她对初妆露出笑脸,认真地给对方见礼。 初妆摆摆手:“我是粗人,不爱这套文绉绉的东西。你勉强能算是我的弟子,先给我奉上一杯茶吧。” 卫澈略微抿了唇,一招手,立刻有丫鬟给初妆送上一杯茶。 初妆笑呵呵的根本没接,她看着顾凉,一双杏仁眼扑闪扑闪,很是促狭。 顾凉心想,卫澈果然还是在顾弦手上吃了亏。 活该! 忽略了心头那点幸灾乐祸的小情绪,顾凉请初妆稍等,借用卫澈的茶叶和泉水给未来的习武师父泡了一杯茶,顺便也给卫澈送上一杯。 丫鬟极有眼色地送来配茶的精致小点心,趁着卫澈与初妆过招的功夫,顾凉悄悄顺了一块做成花朵形状的面点,尝到舌尖上传来的美味,眼睛惬意地眯了起来。 一整天就这样过去了,顾凉分出一个半时辰习武,剩下的时间则用于学习书本上的一些知识和道理,还有闲暇跟卫澈上街去瞧热闹。 顾凉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 卫澈目送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进了垂花门,正打算放下帘子离开,却看到随着顾凉进去的初妆回头对自己露出挑衅表情,不由目光一冷,暗暗捏紧了拳头。 顾弦! 好一个顾弦! 这初妆盯着顾凉就像盯着自己眼珠子,一整天时间不算短了,他居然连顾凉的小手都没能牵一下! 简直就是太过分! 卫澈心中思忖着应对的方法,放下了马车的帘子,沉声说道:“去怀安别院!” 顾弦绝不是好对付的。 朝野之上暗潮汹涌,皇权与世族忙着争权夺利,不知多少人被卷进去,如卫家般沦为无辜的牺牲品。 即便卫澈能以异姓封王,稍微行差踏错,也有可能遭到暗算。 顾弦出身世族,代表的是世族利益,按理说,他是不能得到皇帝喜欢的,甚至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被皇帝找茬。 可皇帝的态度却是倾向于他,摄于世族大臣给予的沉重压力,皇帝明面上什么都不说,暗地里却支持顾弦开办乾坤书院,甚至隐晦向卫澈表示应当适时相助对方。 那些世族大臣们似乎不清楚这点,俨然是将顾弦当成年轻有为的小辈,处处对他行以方便。就如对待自己的亲子。 顾弦能有如此手腕,在世族和皇权之间游刃自如,卫澈是不太乐意跟他交手的,可基于顾凉的缘故,不乐意也得变成乐意。 无它,顾弦若不许他娶顾凉为妻,不许他接触顾凉,卫澈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怀安别院在郊外,坐马车需走上半个时辰,顾弦就住在别院里。明日一早便得回京。 卫澈在别院外等待了足足两刻钟。才有一个老仆人慢吞吞地把门拉开一条缝,只说允许他一个人进去。 陈天压低了声音:“公子,恐有诈!” 卫澈平静说道:“无妨。” 顾凉相信自己的直觉,卫澈也相信直觉。他相信顾弦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手。 这种相信是没有缘由的。就像卫澈喜欢顾凉。在她降生世间的那一刻,他便压抑不住心底的喜悦和疯狂,那也是无理由的。 卫澈心想。也许他在轮回以前与顾弦是认识的,而且关系不错。 别院不大,许是天色已黑,卫澈一路跟着老仆进了客厅,竟看不到一个小厮和丫鬟。 老仆给客人送上茶水和糕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须臾,穿着黑色大氅的顾弦出现在客厅里,身上还带着些许寒气,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卫澈见此,起身行礼。 虽然昨天有过暗地里的交手,但他二人还是第一次碰面。 顾弦没有还礼,也没有搭理他,径直坐下来喝了一杯热茶,方看着卫澈开口:“说句老实话,我看你很不顺眼。” 卫澈不由微微垂了眼,看到顾弦腰间挂着一把样式简单朴素的剑,毫不怀疑对方现在想要拔剑杀人的心思。 “我要娶阿凉为妻。”卫澈这样说。 他算是知道了,玩手段是玩不过顾弦的,比武力也打不过对方,最好是实话实说。 顾弦回以一声冷笑,目光挑剔:“你能给她什么?你可以给的,我也能给,而且给得更多更大方。” 卫澈想了想,认真说道:“我喜欢她,更胜于我的性命。” “我想你的性命大概值不了多少。”顾弦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剑,目光锋锐得就像刀子,“好话,谁都会说,也不缺你一个。” 被奚落了一番,卫澈也有些不高兴:“你只是阿凉的族兄,不是她爹娘。再说,即便你是她爹娘,你也不能左右阿凉的想法和判断,她自己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不喜欢你。”顾弦说,“只这一点,便已足够。” 卫澈的心窝子被戳了狠狠一箭,当然他是不会在顾弦面前承认的:“你不是阿凉,与她也不熟悉,怎知她是否喜欢我。” “她是与我有血缘之亲的妹妹,兄妹连心。”顾弦很客气地又刺了卫澈一下,声音微寒,“阿凉愿意随着你,不过是因为你能给她学习各种知识的机会,另外便是你的身份压得顾家不得不做出适度的退让。若无以上两点,我敢说阿凉不会愿意随着你,信吗?” 卫澈表情阴郁。 他不会自欺欺人以寻求心理上的慰藉,顾弦说得没错,顾凉愿意跟在他身边,确实是因为顾弦口中说的两个原因。 不过…… 顾弦到底是从哪知道前一个原因呢? 只因轮回之前他们相互认识,顾弦也不愿意阿凉变成那种泥塑木偶般的女子? 卫澈定了定神,说道:“顾兄请与小弟直言,若能效劳,小弟定不推辞。” 这次轮到顾弦的表情不太好了,若能亲力亲为,他是断然不会将顾凉交给卫澈的,换成顾莹也一样。 想了想,顾弦说道:“阿凉年纪尚轻,却也是一个女孩子,她跟在你身边学习,你为人师表,便不能有任何逾矩行为,若不然……” 顾弦没有把话说话,意思却很分明,如果卫澈有任何的违反,定会教他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 卫澈心想,也就一个功夫尚浅的初妆,难道他还避不了她? 顾弦老谋深算,又怎会不知道卫澈的小算盘,一句话粉碎了对方的美梦:“我会让阿凉亲口与我说。” 卫澈:“……” 顾弦又道:“另外,阿凉虽是跟着你。却未必需要你教授她课程,我自会派人另外对她授课,此事你不得有丝毫质疑,更不能插手其中。阿凉身边的丫鬟不太机灵,我已安排四个丫鬟给她,她的生活起居无需你过问,你也少去打扰她。” 卫澈:“……” 若照顾弦安排,他非但不能与顾凉有太多的接触,还要被顾凉的爹娘和世人误会,彻底成了个幌子! 这怎么可以! 卫澈立刻开口:“顾兄……” 顾弦打断他的话。把搁在小几上的一份文书递了过来:“这是朝廷上的事。你看了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一说,别的我不想再提。” 要么答应所有的条件,要么拉倒。顾弦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 卫澈无奈。只能接过文书细看。 他还想娶顾弦的妹妹呢。不能把大舅子得罪了。 卫澈并不知道,顾弦压根就不愿意把自家妹妹嫁给他,愿意让顾凉跟着他。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顾凉长歪。 一夜无梦,顾凉洗漱更衣后,没在家里吃早膳,她惦记着庄子里的厨子,带着初妆和四个丫鬟早早就出了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无需几个月,仅七八天功夫,顾凉便与原来有了明显区别。 她的性子依旧是沉稳有礼,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谁都不会轻易将她忽略,甚至只能看到她一个而忽略了其他人。 顾夫人觉得格外心塞,夜里与顾爹爹说枕边话,便把这件事提了提:“你看,阿凉是不是太过锋芒毕露了?她是个女孩子,只需学会主持中馈,学会管好手下的人,根本不需要像个男子那样抛头露面……” 顾爹爹的看法与顾夫人不同,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你随着我在这个县住了也有将近七年,可知我为何原因不高升?” 顾家欠了秦亲王,但是秦亲王与顾家定下婚约,顾爹爹身为秦亲王未来岳父,要做知府也是可以。 但他出了京城做县令,一做就是七年,就连家中要求高升,也没有理会。 顾夫人不解丈夫何故忽然转移话题,但她也是聪明的,被顾爹爹指点了方向,霎时就想到了关键之处,立马被吓得一身冷汗,结结巴巴道:“这……这……” 顾爹爹说道:“你无需惊慌,小心着肚子里的孩儿。” 顾夫人赶紧深呼吸数次,以免过于激动。 顾爹爹叹了一口气,把被子拉上一些,以免顾夫人着凉,轻声与她低语道:“朝堂上世族和皇权斗得厉害,时不时有人蒙冤入狱丢了一条命,我不回去,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天子脚下都这样了,京城外更是民不聊生,去年有大旱,竟发生两三回有规模的起义,依我看,这天要垮用不了多久。” “秦亲王是有手段的,当年多少人不希望卫家翻案你也知道,可他硬是做到了,还能异姓封王。阿凉跟着他,就算能学了一星半点,对她来说也是极大的幸运,毕竟这世道……对女子实在是苛刻了。” 借着烛光,顾爹爹把顾夫人鬓上的一缕乱发顺到脑后,看着她,分外怜惜地说道:“是我不好,自你嫁过来,便没让你过过多少顺遂日子。” 时人重男轻女,顾夫人一胎生了两个女儿,又在六七年后才有孕,便是这区区小县也有人不时地挤兑她。 若在京城顾家,先不说挤兑不挤兑,白眼、挖苦、嫌弃、指责肯定少不了,保不准还会往她丈夫房里塞女人,给她安上一个善妒的罪名。 听着丈夫贴心的话,顾夫人觉得鼻头有点酸酸的,眼中泛起一层泪光,哽咽说道:“不,你对我已经足够好了。” 他没能给她一个儿子,但他没让别的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也没把那爬床的丫鬟理所当然地收了,而是与她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爹爹伸手把妻子拥入怀中,小心拭去她的眼泪,话语里带着笑意:“瞧你,真像个小姑娘,我才说一句话居然就感动得哭了,要是再说上几句,这房里说不定就被眼泪给淹了。” 顾夫人破涕为笑,骂他一句:“少贫了!” …… 夏季在炎热和冰镇酸梅汤里悄悄过去,繁忙的秋季到来,很快便是冬日。 就在卫澈说出的预产日那天,顾夫人顺利生下第二胎,顾凉和顾莹两个小姐妹也有了弟弟和妹妹。 顾爹爹高兴得快要疯了,他妻子就是厉害,先给他生了一对宝贝闺女,然后又一次生了一对儿女,即便数遍天下也没有这么幸运的! 因为弟弟和妹妹的降生,顾凉的课程也削减了一半,直到过了年节才恢复过来。 这年春,顾凉、顾莹随着卫澈踏遍小县郊外的大山,又去邻县看过热闹,颇增长了见识和阅历。 顾莹一向都很调皮,许是胸中有了见识,竟也渐渐的变得沉稳冷静,能给自己拿主意了,让顾凉这个姐姐颇觉心喜。 到了夏季,顾凉告别家里人,与卫澈一同离开小县,前往比江南更南边的地方,即是学习新知识,也是游历和了解普通百姓的生活。 为了出行方便,初妆建议顾凉作男装打扮,这样也不至于失了姑娘家的名声,毕竟她以后可是要做秦王妃的,得和京城里的贵胄们打交道。 顾凉对此不以为然,反驳说道:“我没有做亏心事,也不是因某些原因见不得人,女装打扮光明磊落,既然他们要说,那便让他们说,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初妆:“……” 身为一个女孩子,你这么喜欢揍人真的没问题吗? 她默默地看向卫澈,发现对方脸上竟是颇为赞许,显然不觉得自己的未婚妻用拳头揍人很有违和感。 初妆心想,顾凉才是八岁大小的丫头,就算她于习武一道有天赋,要打倒一个成年人也不容易。 结果才过两刻钟,他们就遇到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土匪,初妆奋力撂倒两人,不经意间看到应该坐在马车里的顾凉就在她身边,这时候已经把四五个人打倒在地。 初妆:“……”(未完待续。) 【番外】一场轮回一场梦(6) 在初妆一晃神的功夫,顾凉将又把两个土匪敲晕,仗着自己身形灵活力气也不小,她绕到土匪头子与护卫交手的战场,趁着对方应接不暇之时一脚踹出,生生把八尺大汉的腿骨都踢断了。 这土匪头子忍耐力不高,当即发出惨叫,声音刚从喉咙里冒出,已经被护卫干脆利落地卸了关节。 土匪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组织也没有纪律,看到土匪头子被擒,立刻便溃散了队形,纷纷往山上逃去。 山林是他们的地盘,布置有陷阱和防御,只要这伙人有胆子追上来,定是任由他们宰割的命! 然而顾凉一行人皆不是容易相与之辈,即便是最不起眼的胖厨子也能将几个匪徒干倒,其余人更是本事不小。 顾凉也跟着一个护卫去追踪匪徒,学到了一些破解陷阱的小技巧,让教她的护卫也是阵阵惊奇。 护卫:“小姐,你学东西真是太快太容易了。” 顾凉:“你教给我的这些技巧简单易学,掌握起来当然轻易。” 护卫:“……” 天知道,他当年学会这些东西并且能够灵活运用,可是足足花了几个月功夫! 不费吹灰之力抓到钻进密林的土匪,护卫搓了草绳(将其绑成粽子,与顾凉一同返回马车迫停的大路。 他们是最迟回来的,其余逃窜的土匪皆被擒获,无一例外绑成了粽子。 看到最后一个匪徒也没能逃脱。土匪头子的脸色霎时惨白,冷汗潸潸而下,一会儿便湿了里衣。 一路走来,这三十多个土匪已是顾凉遇到的第二拨,她询问老神在在喝茶的卫澈:“该怎么处置他们?” 卫澈神态悠然,显然没有着手处理此事的打算,这样告诉她:“你觉得应该怎么做,那就怎么做。” 顾凉眨眨眼,说道:“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如果出了差池。你得负责。” 卫澈点头:“当然。” 初妆听了这二人交谈的内容。欲言又止。 秦亲王未免轻率了些,虽然顾凉的战斗力比她还强,可她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孩子,怎能将这种事情处理好! 但大公子将她派到顾凉身边是作为习武老师兼任护卫。对于其它事情。初妆并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能默默跟着顾凉来到土匪头子跟前。 顾凉询问土匪头子:“你在这里做土匪做了多久?” 因为被顾凉踢断了腿骨,土匪头子对这个小姑娘存着本能的畏惧,下意识地缩了缩。生怕再遭狠手。 但土匪头子毕竟是土匪头子,若没有几分胆量和小聪明,他是做不成首领的。 听着顾凉毫无威胁恐吓的询问,这家伙眼珠子一转,觉得顾凉大概是个没见识过人心险恶的世族小姐,便哭着喊道:“饶命!小姐饶命!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媳妇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家中穷得砸锅卖铁,上顿不接下顿,出来劫道实乃迫不得已之事……” 其余匪徒也算聪明,全都跟着哭嚎起来,一个赛一个凄惨可怜。 顾凉微蹙了秀眉,声音不大却能让每个人听到:“不闭嘴,打折手。”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凶,但土匪头子却是心口一凉,浑身抖了一下,立马止住声音大气也不敢出。 其余匪徒也都见识过顾凉的厉害,虽反应比土匪头子慢了半拍,却无一人再敢出声。 “回答我的问题。”顾凉看着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赶紧说道:“两个月!只有两个月!我们只劫富,从不杀人!” 顾凉本能地觉得土匪头子在撒谎,可她没有马上揭穿,而是问出其余的问题:“你们从哪来?又是何故落草为寇?” 在她爹治理的山县,七八年才有过一次匪患,周围的县一年里大约有一次半次,多是从外地流窜而来。 顾凉很是疑惑,为何这些人好好的良民不做,非要做这种杀人营生呢? 土匪头子说出一个顾凉熟悉的地名,回答道:“天大旱,辛苦一年颗粒无收,赋税却比往年更重,做良民也只有饿死……” 因着顾凉的三个问题,他倒是不觉得顾凉是好糊弄的孩子,详细将家乡的流离失所、十室九空与顾凉道来。 初妆听了,对顾凉说道:“他说的确是事实,听他口音,也是那里的百姓。此人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应该是读过书的,如果不是世族大户出身,那就是自小生活在世族大户里的奴仆。” 顾凉也想起了山县接收的难民和举族搬迁的大户,她仔细地想了想,问道:“你没有路引前往其它地方谋生?” 土匪头子道:“小姐有所不知,路引要用银子买,我们根本没钱疏通衙门里的关系!” 顾凉又问了其它的问题,土匪头子都一一答了,话中有真有假,也有含糊其辞,让初妆听得眉头直皱。 她行走江湖也有两三年光景,见过的人经过的事不算少了,却也分不清土匪头子口中话哪些真哪些假。 顾凉思考片刻,看着土匪头子说道:“你告诉我的家乡名字是假的,你杀过人,那个人的身份比你高,让你上了官府追缉的逃犯名单。” 土匪头子怎么都没想到顾凉这个七八岁的孩子居然能看破自己的谎言,当时就张大了嘴,露出满脸的愕然和警惕:“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这小孩是返老还童的老妖怪? 顾凉眯眼一笑:“我猜的,一诈你就承认了。” 土匪头子:“……” 想他一向都自诩英明,居然被个孩子耍了! 顾凉又问:“你为什么杀人?” 土匪头子总算是服气了。老实说道:“他想糟蹋我妹子,我当然不能放过他!” 顾凉再问:“你妹子呢?她跟着你逃命?” 土匪头子答道:“没有,我将她交托给一位友人,现在应该生活得不错。” 想起自己的妹妹,这八尺大汉露出少有的温柔神色。 顾凉觉得这人的本性应该是不坏的,她踱着步子思考了整整一刻钟,对土匪头子说道:“我爹是山县县令,料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可以写信让爹爹给你和你的手下安排户籍,但你不太让我放心……” 如果这土匪进了山县的地界继续为寇。她爹肯定要费点心思才能将他们剿灭。顾凉针对这种情况提出解决方法,就看对方是否愿意接受。 谁料土匪头子想都没想就应了,欣喜说道:“据闻山县县令是个好官,我正打算做完这一票。带着弟兄们去山县落户呢!” 谁料遇到顾凉这行人。点子扎手。差点就折了。 处理好土匪头子,顾凉逐个询问其余匪徒,揪出三个让她感觉很不好的让护卫审问。才知道这三人皆是穷凶极恶之徒,手上至少有两三条人命,还打算趁机把土匪头子干翻自己做首领。 护卫们没有手软,将这三人就地格杀掩埋了,也算是为民除恶,反正上一拨打劫的土匪也是这样被干掉的。 顾凉跪坐在书案前写了信,把信装在留下特殊印记的信封里上了火漆,与二十两银子一起交给土匪头子。 接好了骨的土匪头子对此十分感激,当场跪下磕头:“小姐善心,必不令失望!” 众匪也纷纷跪下,脸上热泪盈眶。 若不是被生活和生存所逼,没有人会愿意做匪盗。 对顾凉而言,这只是小事一桩,并不算什么,但能得到对方的真心感谢,她还是挺高兴的,心里也有些沉甸甸。 告别了众匪,马车悠悠向前,继续原本的旅程。 车厢里,顾凉询问卫澈:“阿澈,我这样做会有用吗?” 卫澈端给她一杯茶,淡然说道:“有用或者无用,过些时日便能知道。” 他已安排人追踪此事后续,若众匪安分前往山县成为顾爹爹的家将自是无事发生,若他们死性不改依旧为匪,那也怪不得他出手了。 顾凉知道这点,她喝了口温温的花茶,面上略有不解:“为什么到了旱年涝年,税收不往下降,反而越发沉重呢?百姓没有吃的,连生存都不容易,饿死了他们,明年、后年谁又来种粮食?朝廷也有发放赈灾银两,为何不干脆点,直接降了赋税?” 卫澈说道:“你看的书不够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很匮乏。观如今之朝廷,世族势大力压皇帝,他们不断侵占良民的土地,赋税不往下降,原因之一便是逼迫良民买卖良田,借此来增多自己的财富……” 他仔细地为顾凉讲解,却不发表自身看法,而是让顾凉自己去理解、判断。 顾凉并没有让卫澈失望,她皱眉说道:“如此恶性循环下去,百姓流离失所,天下间十室九空,国将不国。” 卫澈说道:“确是。”他给顾凉喂了块小点心,问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点心很好吃,吃在嘴里却没有了往日的美味可口,甚至十分苦涩。 世族顾家与其它世族并无二样,顾凉知道,她现在的锦衣玉食、奴仆成群,都是百姓的血汗和尸骨铺就而成。 卫澈询问的问题很刁钻,顾凉端着茶杯想了很久,杯中茶水都凉了,也没想到自己应该用什么话来回答。 她出身世族顾家,是顾家的嫡长女,也是未来的秦王妃,可以将世间一切罪恶黑暗都当做看不到,在高高的院墙里渡过平静一生。 但顾凉是不愿过这种生活的,她觉得她应该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例如女子应该能与男子拥有平等的地位而不是附庸,例如每个人都应该发挥自己的才能而不是坐吃等死,例如这个世道不应该如此险恶…… 所以,顾凉没有跟在爹娘身边,而是随了卫澈学习各种技能和知识,努力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 可这种强大距离她想做的渺小得不值一提,而且世俗对女子要求严苛,哪怕是教她习武的初妆,也觉得相夫教子就是女子最好最幸福的归属。 女子在外抛头露面? 这是不守妇道! 女子入朝为官? 呵,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顾凉有些迷惘,她望向脸上平静淡然的卫澈,问道:“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卫澈露出温柔微笑,抚平她皱起的眉毛,低声告诉她:“这不需要想,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可以当皇帝,可以让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按照你的意愿行事。” 世族对皇帝其实不是很瞧得起,顾凉对卫澈这句足以砍头抄家的话也没有太多的抵触和抗拒,甚至心动了:“那我要怎样才能强大?” 卫澈说道:“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钱权、名声和才能,你掌握了这三者,就连皇帝都怕你。” 顾凉大概是懂了,她把茶杯凑到嘴边,还未开始喝便被卫澈夺下:“茶水凉了,喝了对身体不好。” 卫澈让车厢外的丫鬟进来烧水,重新给顾凉煮茶。 喝过茶,卫澈说道:“距离驿站还有些距离,觉得累了便歇息,醒来就能到驿站了。” 顾凉摇摇头,她从车厢的暗格里翻出一本线装书,说道:“我不困,你困吗?” 卫澈看她动作便知道她想做什么,接了书道:“你想学,我便给你讲解,认真听了,我只说一遍。” 面对顾凉的学业,他是极严格的老师,几乎没有情面可讲。 车厢里并不很颠簸,顾凉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汲取着知识,没有一丝松懈。 从山县开始,马车沿着早已安排好的路线南下,间或遇到小县和城池会停留三两天至半个月,偶尔也会在野外露宿。 见识得越多,学的东西越多,顾凉也越发觉得自己不够强大,她的性格变得温和而谦虚,气质也与出远门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当临近过年时回到山县,顾爹爹和顾夫人几乎认不出她来。 顾莹与顾凉是外表一模一样的孪生子,但两个小姑娘穿着一样的衣服坐在一起,就连不太熟悉她们的人也能准确认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过完年,性格稳定下来的顾莹前往乾坤书院上学,顾凉则与卫澈、初妆等人继续未结束的旅程。 又是两年过去,顾凉十一岁,正月尚未结束,京城便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皇后所出二皇子登基继位。 就在同年初夏之际,天下再次遭遇大旱,大旱过后又大涝,赈灾银两却被贪官克扣,百姓忍无可忍,终于揭竿起义。(未完待续。) 【番外】一场轮回一场梦(7) 朝廷不是吃素的,马上派人镇压,不管是带头的罪魁祸首还是跟从者,但凡抓到都会人头落地、暴尸城头。 如此杀伐铁血的手段确实有一些作用,但是不出半年,新的起义再度爆发,远比前几次凶猛激烈,甚至侵占了好几座城池自封为王,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要杀死皇帝建立新朝。 朝廷对此感到无比的震怒,派出大军兵临城下,结果却遭到起义军军师算计,被分而击之,近半数朝廷军覆灭,甚至连将军都被斩杀,只能大败而逃。 趁着士气大涨,起义军一口气攻占七座城池,朝廷终于觉得怕了,不得不派人招安,甚至承认起义军首领郑王的身份。 这郑王出身不高,倒也容易满足。 朝廷承认了郑王的地位,他便真的不与朝廷作对,每日饮酒作乐,更有娇`妻美妾作伴,手下人被招安的招安,被遣散的遣散。 普通百姓们对这个结果是很不满意的,但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今年从年头到年尾都是多灾多难,只能期待明年风调雨顺,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该怎么活就该怎么活,至于压在他们头上的贪官和大户……哎,咱们小老百姓,民不与官斗,忍忍也就罢了。 此时已临近年关,* 无论是朝廷还是乡野,亦或是被招安的郑王,都在忙着过年,别的事暂且放下不谈。 在老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后,顾凉和卫澈没有前往京城掺和到权势斗争之中。也没有前往江南,而是去了西边。 这里属于当朝之边境,越往西则土地越贫瘠,草原也越稀疏,更有性格剽悍喜欢劫掠的蛮人南下,经常性地烧杀抢夺边境的村庄、镇子和小城。 白阳城便是一座很小的城池,有军队驻扎,城中人口只有数万,却最接近蛮人的地界,战争频发。历史上也曾几次失守。 大概也是因为战争的缘故。白阳城的人们远比其它地方爽朗直接,民风十分淳朴和善,女人的地位也高,个个都如男子般强悍霸气。 卫澈买下一处带着院子的铺子。挂上写着药房两字的匾额和一个葫芦。很认真地做起了坐堂大夫。顾凉则是他的徒弟,随着他学习医术。 护卫和丫鬟们也在对面街买了院子住下,除非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否则不会打扰两人的日常生活。 开药房之前,顾凉已经在跟卫澈学习医术,她在制药方面极具天赋,对医术的掌握程度却不高,资质只能算中上。 卫澈悉心教导,顾凉努力地学,都说勤能补拙,如此大半年,她的医术已经能担任普通药铺的坐堂大夫。 因为回到江南山县的路途十分遥远,又是真心的喜欢白阳城和白阳城居民们,顾凉没有启程回家过年,而是留在药房。 距离正月初一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北风却越发猛烈,天气冷得让人不住打颤,街上行人寥寥。 药房开了一天,只有一两个病入进来看病,眼看天色越发黑了,应该不会有生意,卫澈便也关了门,回到里面的院子。 屋里烧着土炕,暖烘烘的。 一群人正围在大锅边吃晚饭,篮子里放着新鲜蔬菜,盘子里则是牛羊肉,还有各种口味的小丸子,想吃就往锅里放,其乐融融。 看到卫澈进来,顾凉搬着凳子往初妆旁边挪了挪,嘴里还吃着小丸子,含糊说道:“阿澈,就等你了!” 看着她被热气熏红的小脸,卫澈不由微微一笑,搬了小凳子坐下,也不管身为秦亲王应有的威风和尊贵,就如一个普通人那样围着火锅与他们一块吃。 同行四年走过无数地方,众人早已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无论是卫澈带着的护卫还是顾弦派来的四个丫鬟,又或者是顾凉、卫澈两个主子,彼此间都混得很熟了。 卫澈给顾凉碗里夹了小丸子,又夹了一块煮得刚刚好的牛肉,眉眼柔和而温暖,态度亲近而自然:“你喜欢吃这个。” 顾凉对他的亲近已没有以往的抵触,把对方的好意全部笑纳,伸长了筷子给他也夹了一些蔬菜和肉类:“你也吃。” 卫澈含笑应了,一边吃一边夹菜,还能时不时分神留意,看到她热得出了汗,便腾出手递汗巾子,不可谓不体贴入微。 其余人皆是见惯不怪,因着卫澈也没有传言中描述的那么可怕,他们甚至有胆子调侃他二人。 可惜顾凉不是寻常少女,她脸上笑眯眯的,十分大方地接受了众人的戏言,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羞涩之色,甚至能和他们一起嬉笑,把调侃之人说得脸皮通红。 倒是卫澈脸皮薄,每每被这些损人说起,不是红了耳朵尖就是红到脖子根,偏偏他脸上总是正经得不得了,看着就让人想发笑却又不敢真正笑出来,憋的那难受劲就别提了。 顾凉心说,这大概是传说中的自作自受了,若你们没来撩我和阿澈,又怎会被憋得脸都变了形? 粗疏擦了脸上薄汗,顾凉把汗巾子往兜里一塞,继续向美食进攻,她碗里被卫澈堆起一座小山,样样都是喜欢吃的。 卫澈看着顾凉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自己倒是没有吃多少。 顾凉虽是个小姑娘,胃口却能和大汉相比,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而且还不会担心发胖,这体质让四大丫鬟和初妆嫉妒得不得了。 看到这两人明目张胆地秀恩爱,一群人便调侃起来,最后仍是被虐。 热热闹闹一顿晚饭吃完,丫鬟们自觉地去洗碗。护卫们则将现场清理了,然后告别顾凉卫澈二人,回到自己的院子歇息。 大约是吃得饱了没心思去做别的,顾凉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与初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慢慢消化胃中食物。 卫澈进来后,初妆便悄悄退下了。 “今天打烊得早,想躲躲懒。”顾凉依旧躺在软榻上,没有起来,她看了卫澈一眼。发现他已经沐浴了换过衣服。身上还带着淡雅冷香和氤氲水气。 卫澈走到软榻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看着脸上犹有几分倦意的顾凉说道:“觉得肚子不舒服就把脚递过来,我给你按按。” 顾凉顺从地把脚伸过去,眯着眼睛说道:“不是肚子。是头。有点晕。” 医者不自医。顾凉能给白阳城的居民们看病,也能给受伤的士兵处理各种伤口,摸自己的脉却总是不太准确。 卫澈把顾凉的脚放在自己腿上。伸手去捉她的腕摸脉,片刻便有了结果:“风寒入体,喝一碗姜汤再出点汗,便不会有事了。” “嗯。”顾凉应了声,仍是倦意深重。 卫澈又给她重新号了一次脉,顺便摸摸额头,没发觉温度升高:“注意保暖,你也是大夫,懂得比初妆他们多。” 顾凉稍微睁大了眼睛看他,眸子清亮得就像一汪泉水,脸上却是呵呵傻笑,一副乐滋滋的模样,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卫澈懒得问她,低头看着搁在自己膝上的脚,把罗袜褪了,耐心揉捏脚掌上的穴位。 顾凉还在看着他,她想起了相处的这三四年光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阿澈,过完年,我十三岁了。” “嗯,再有两年及笄。” “这天下能撑得了两年吗?” “你爹的山县能。” “可是叔叔婶婶爷爷都在京城,舅舅姨姨姥姥也在京城。” “他们会有选择的,你大哥能安顿好他们。” “我跟他们不亲,亲的是爹爹和娘。” “顾家逼迫你,都是我的不对,很抱歉。” “你这句话说了很多次了。” 卫澈抬起头看着顾凉的眼睛,神态有些固执:“我都记得,可你没有原谅我,我也不觉得后悔。” 顾凉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自己都不觉得这件事是不对的,你说,我还能原谅你什么?” 卫澈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低头继续按捏:“我只是太心急……也太惊喜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顾凉会入轮回,当时又是年少,性情远比如今桀骜,喜欢了便想抢过来,哪管别人和当事人的意思。 但顾凉极其果断地斩断了前尘所有记忆,此事令得卫澈的头脑也冷静了些许,到底还是把她还给爹娘。 卫澈把罗袜给顾凉穿了,说道:“换另一只脚。” 因为姿势不太舒服,顾凉便坐了起来,把另一只脚送到卫澈手上,看着他说道:“你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卫澈的唇角往上扬了扬,说话的语气却很寻常:“阿凉,你知道的,我心悦你。” 他温热的手掌握着她的脚,也不知怎的,顾凉的脸上忽然一红,轻轻哼了声:“你就只会在我面前说。” 面对护卫丫鬟们的调侃,这家伙羞涩得像个小媳妇,压根不敢把对她说过的话在他们面前说出来。 卫澈想起自己被取笑的糗事,难得反驳了一句,看着顾凉很认真说道:“你也只会在他们面前说。” 顾凉先是一怔,下意识便往他手上踹一下,傲娇了:“我嫁不嫁你还说不定呢!” 卫澈的目光温柔如水:“阿凉,你喜欢我。” 这句话说得太肯定也太欠揍了,顾凉抿嘴一笑:“我也喜欢爹娘,喜欢弟弟妹妹和大哥,喜欢初妆。” 卫澈说道:“这不一样,你以前是不太喜欢我的,现在你喜欢了。” 因为年少冲动,他花去了四五年的时间,才渐渐让她习惯他的存在,让她像喜欢爹娘和兄弟姐妹那样喜欢自己。 顾凉眨了一下眼,理所当然道:“你对我好,我当然会喜欢你。” 卫澈不由得露出笑容,如玉面容在朦胧灯光下的映衬下越发美得让人心炫神迷,就像戏文里说的狐妖艳鬼,勾魂夺魄。 美色是没有界限的,饶是顾凉心志坚定,也被晃得花了眼,赶紧伸手去遮。 “阿凉,我一直都会对你好。” 她听到了卫澈的承诺。 顾凉嘻嘻地笑了,放开手对他说道:“那我便一直喜欢你。” 这是她的承诺。 卫澈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柔和,大约是觉得面对顾凉亮晶晶的眼睛不太好意思,低了头继续给她按穴位。 顾凉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很愉快,听着就像纨绔大少成功调戏了良家少女,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卫澈心中却感觉不到愉快。 他知道,自己是个贪婪的人,得到了顾凉的喜欢,得到了顾凉的承诺,还想得到更多。 她是他的妻,他想要她的亲口承认,想听到她对他说出“我心悦你”这四个字,想要她坚贞不渝的爱,还想要她留在轮回,给予他生生世世的陪伴。 卫澈还想完全彻底地占有顾凉的一切,甚至设想过她的爹娘、姐妹、兄弟全都无情地抛弃她,那样她就只能接受他的温暖…… 身为当事人,卫澈比谁都清楚,这些想法是不该有的,一旦被顾凉知晓,她将会永远地离他而去,永远都不会回头。 他太卑劣阴暗了。 这样的一个他,又怎能有资格与她并肩面对一切? 卫澈思考这件事用了很多年,他不想再压抑下去。 按好穴位,卫澈给顾凉穿上袜子,套上鞋子,然后抬起头看她,问得很直白赤`裸:“阿凉,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顾凉脸上微怔,许是跟不上卫澈的思路,思忖片刻后才说道:“你现在问我,我只能告诉你,答案是否定的。” 顾凉不喜欢模棱两可,虽然两人有婚约在身,但她从未想过嫁给他。 卫澈又问她:“若是再过五年呢?” 顾凉说:“五年后的事情五年后再谈,你问我,我如今也是不知道的。” 她站起来整理衣服上被压出的褶子,打算喊人进来烧水煮茶。 卫澈也站起来,注视着她的眸子,说道:“我曾经立下承诺,绝不会勉强你半分。” 顾凉的感知很敏锐,问他道:“如今觉得后悔了?” 卫澈点头,并不否认事实,态度诚恳地说道:“阿凉,我不会对你食言,尽管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你的喜欢。” 顾凉笑了,双手搭在卫澈肩膀上,说道:“阿澈,坐下。” 卫澈对顾凉的意思不明就里,心跳却无端的有些快,手心似乎也出了汗,他依言坐下,高度只到顾凉肩膀。 顾凉垂了头看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绕到他耳边,轻声告诉他:“我喜欢你,就如喜欢我最重要的亲人。” 卫澈没反应。 顾凉等了他一会儿,他依旧没反应。 她便往后退了些,认真看他,眼中带笑。 卫澈白嫩的脸上倏地红成一片,满心都是前所未有的窘迫和羞涩,还有淡淡的被调戏的恼怒。 他觉得格外的坐立不安,可顾凉的手还在肩上搭着,只能乖乖坐在小凳子上被围观,大脑早已是空白。 阿凉亲他了! 阿凉说她喜欢他! 好欢喜! 好幸福! 好温暖! 他想亲回去! 可是不敢! 不敢!(未完待续。) 【番外梦】一场轮回一场梦(8) 卫澈很担心,如果他亲回去,阿凉会不会觉得他轻挑不庄重而从此远离他? 但他真的好想亲回去! 不是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地亲,而是光明正大地亲! 不,不能亲,绝对不能给阿凉留下不好的印象! 卫澈压下心中汹涌的情思,努力拿出稳重威严的长辈面孔,目光落在顾凉的衣襟上,盯着那绣花继续走神。 如果他说感觉不到,顾凉会不会再亲他一次? 事实上,顾凉自己也有些懵。 因为情之所至,加上少许恶作剧成分,她才亲了卫澈的脸,但是看着卫澈的反应,她觉得自己好像对他做了什么很那个的事情…… 不过,只是亲一下而已,这不算什么,岁数还小的时候,她爹还经常把脸凑上来,让她们姐妹两个一人一边香一口呢。 想归想,顾凉眨眨眼,脸上渐渐的也有了红晕,心跳似乎也加速了。 但顾凉毕竟是顾凉,她把自己从尴尬的泥沼中拖出,看着卫澈红透的脸,语气变得不太好:“你看什么呢?” 只是亲一下说句话,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 卫澈的目光依旧是直的,顾凉问,他便不假思索地答了:“我在看你。” 顾凉恼了:“有什么好看的!” 卫澈高兴得疯了,不知不觉便暴露了本质:“只要是你,哪里都好看!” 顾凉想了想。竟是无言以对:“……” 她哼了声,报复性地往卫澈身上推一把,走了。 卫澈立刻回神,他连忙跟上去,一把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为自己刚才的反应解释:“阿凉,我太高兴了,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 他从未想过顾凉会主动亲他,也从未考虑过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卫澈只知道一个事实,在顾凉双唇落在脸上的一瞬间。他的思维全都停滞了。心中的幸福和狂喜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卫澈深深地觉得,顾凉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愿意为她付出所有,哪怕是最宝贵的生命。 顾凉斜了卫澈一眼。说道:“我还没说一定要嫁你呢。别高兴得太早!” 卫澈真挚说道:“阿凉亲口说喜欢我。我便高兴得要疯了。” 顾凉还想说什么,一声尖叫忽然划破夜空,紧接着便是三声沉闷的钟响。仿佛整个城池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在白阳城,人们最不愿意听到的便是三声钟响,因为这代表了最可怕的敌袭。 据史志记载,三声钟响曾有过四次,其中两次满城覆没。 卫澈的眼立刻冷了,他推了推顾凉的肩膀,沉声说道:“快去换衣服,记得带上你的武器,伤药一并备了!” 白阳城自古以来便不安宁,他们在这里住了大半年,蛮人来袭便经历了两次,一次是小规模的偷袭,一次则是有规律有组织的掠夺,两次阵亡的人加起来足有上百。 作为城中药房的大夫,卫澈没有上过战场,但每次都被征召为军医为受伤的士兵们治伤,顾凉亦然。 此时刚刚入夜,城墙内外,却已喊杀声震天。 也不知蛮人用了什么诡诈的手段,竟是出现在城中街道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药房的卫大夫医术精湛,毫无疑问地被列在蛮人骑兵的必杀名单上,钟声才响起没多久,马蹄声已经来到药房外。 顾凉跟随着初妆,借夜色掩护跑到邻居家屋顶上,看到凶神恶煞的骑兵头子,格外冷静地弯弓搭箭。 “嗖——” 弦松,箭射出! 骑兵头子目光一凝,喉咙已被贯穿,只能跌落马背摔碎了头颅。 同时被射杀的还有其余三人,一支箭是初妆所发,另外两支箭则来自街道对面,应是护卫们所为。 偷袭得手,顾凉和初妆迅速转移。 蛮人们低估了药房,小队伍中的五人无一能活。 卫澈收拾了药箱,丫鬟护卫们则将常用药全都带上,一行人匆匆赶往军营,路上还遇到白阳城自己的骑兵在追杀蛮人骑兵。 虽然偷袭来得突然,但军营并没有乱作一团,看到卫澈和顾凉,早已等候在那的将军亲兵连忙迎上来:“卫大夫、顾小大夫,快快快,伤员等不及了!” 顾凉与卫澈道别,提着自己的药箱,与初妆一起进了专门救治伤员的营帐,用干净的水净了手,马上开始救人。 至于其它事情,暂时还轮不到她去想。 伤员一个个地抬进来,又一个个地抬进去,流水般来去,眨眼间便是天亮了。 顾凉也不知道经手了多少个伤员,她连额头的汗水都没有时间去擦,直到最后一个伤员被抬走,方松下一口气瘫坐在席上,再也不想动了。 作为助手,初妆也不轻松,各种琐碎小事接连不断,但还比不得顾凉忙碌,看到顾凉累惨了,便洗干净手去端了一杯温水。 顾凉坐起来,慢慢喝完一杯温水,又吃过几块蜜饯补充身体所需糖分,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力气。 但战争不会结束得那么快,交战一夜,蛮人没有讨到多少好处,只好退了兵。 双方休息了一天一夜,在第三天早晨,蛮人派了人来到城门下劝降,许出种种惹人心动的好处,希望镇守将军大开城门。 白阳城将军对此不为所动,停战的一天一夜里,他是最忙的一人,不仅要慰问战死士兵的亲属,还得调查蛮人骑兵为何能进到城中作恶的内幕。 蛮人显然有探子里应外合,一夜间夺走了一大半的粮草。他们能守住城门不被攻破,这是老天爷保佑。 但老天爷也是最无情最冷酷的,今年冬,边疆遭遇了比往年严重数倍的大寒,粮食和棉衣十分紧张,朝廷的粮草却迟迟未到。 蛮人更惨,他们不事生产没有吃穿,若不能攻破城池劫掠,只有饿死冻死,是绝对不可能退兵的。 白阳城只能祈求镇西大将军府尽可能快地派来援军和充足粮草。否则蛮人一旦发起殊死进攻。即便白阳城侥幸不败,也会被困死城中。 卫澈也很清楚白阳城所面临的险境,他知道,若是白阳城破。他和顾凉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蛮人当中不乏好手。带人突围也未必能成功离开。 目前最好的做法,便是向白阳城将军表明自己就是秦亲王,然后接过兵权击退蛮人。 论起男女之情。卫澈连陈天和张悦都比不过,但他确实是有本事有谋略的,也有把握保全白阳城。 白阳城将军根本没想到卫大夫就是传说中的秦亲王,惊愕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是卫澈提出掌管兵权的要求,他仔细寻思良久,方慎之又慎地做了决定。 将军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除非老天爷再次帮忙,否则他是无法在援军和粮草到来之前守住白阳城的。 卫澈敢说他有把握,那就放手赌一把,反正最快的情况也只是白阳城被破! 拿到了白阳城的兵权,卫澈立刻开始布局,也没忘记将顾凉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她识人用兵之道。 不得不说,世间确实有一种人,他们生来便优秀得让人无法产生羡慕嫉妒的情绪,只能仰望膜拜。 白阳城换了主将,不过是三四天功夫,蛮人便在数次交战中损失惨重,甚至连带兵的首领都被斩杀,不得不退兵。 卫澈命人展开追击,将被夺走的粮草带回,总算在援军到来之前保住城池。 援军带来了粮草,但是数量不多,这些粮草并非朝廷发放的,而是镇西大将军府用自己的钱收来的,只能让白阳城撑过一个月。 中原天灾人`祸不断,粮食价格上涨了数倍乃至十倍,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钱,朝廷虽下令商人们降价,但粮价上涨的根本原因是官商勾结,又怎能落到实处? 卫澈拒绝了前往大将军府的邀请,他坐镇在白阳城,在过年后又与蛮人打了一场,依旧令其败退。 正月过后,有商队从江南带来了粮食,以平价卖给百姓和将军府,令得边疆十分紧张的粮草问题得到初步解决。 经过卫澈告知,顾凉才知道商队是他安排的,买卖的粮食也是丰年里分批次收拢而来,即便以低于中原市价的平价卖出,也能赚取不少银两。 “你现在是想回中原,还是继续北上?”卫澈询问顾凉。 白阳城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再留在这里也是无用,毕竟他们不是以行医为生的大夫,而是衣食无忧的世族。 顾凉想了一夜,次日告诉卫澈:“我很担心爹娘和弟弟妹妹,但是以山县的地形很难发生战乱,他们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我想继续北上,去看一看蛮人的生活。” 顾凉觉得,见识得越多,心胸才能越宽广,想问题也会更加全面。 卫澈对顾凉的回答十分满意。 因为秦亲王和未来秦亲王妃的身份很容易招惹麻烦,卫澈和顾凉乔装成商人父女,随着北上的商队出关,领略塞外风光。 在他们离开白阳城的时候,中原也发生了两件轰动一时的大事,一是百姓不满高额粮价而起义,朝廷派郑王平叛,结果郑王还未抵达战场就被刺客所杀;二是新帝驾崩,据京中流传的小道消息,这个享年三十二岁的皇帝死得很蹊跷,他是在和妃子翻云覆雨的时候忽然没了气息的。 郑王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有他没他影响不大,最多重新派出一位将军。 可皇帝驾崩不是小事,尤其这位皇帝的膝下只有公主没有皇子,到底该让谁继位呢? 朝廷争争吵吵了一个月都没吵出结果,直到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害死皇帝被打进天牢那位妃子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众官:“……” 这是老天爷在逗他们玩吗? 于是百官分成三派,一派支持上任皇帝未出生的孩子,但孩子没生出来,谁知道是男是女;一派支持前任皇帝的叔叔和弟弟,但是叔叔和弟弟们为数众多,到底该支持谁呢;还有一派保持中立,甭管谁做皇帝,只要他们官位还在就没事了。 吵是一回事,朝廷上的事还得处理,百官推举顾家大公子顾弦暂代摄政王,等到妃子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再议论立帝之事。 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皇帝的遗腹子终于出生,是个健康的男孩,摄政王顾弦力排众议,将这刚出生的婴儿推上帝位。 同月,远在京城之外的鲁王自立为帝,群雄并起,天下自此四分五裂。 顾凉从遥远大漠归来,先回到山县见过爹娘和弟弟妹妹们,过了年再入京城顾府,跟随在顾弦身边做一位女官。 时人对女子的要求便是安分守己不得抛头露面,虽然摄政王顾弦只手遮天,但顾凉依旧遭到很多人的辱骂,甚至连卫澈都被牵扯其中。 顾凉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别人无缘无故骂她,她便命人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顺便再找几个借口把这些不事生产只得一张嘴厉害的家伙削去官职。 如此几次,骂得最厉害的人再也蹦跶不了,其余人也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只得怏怏歇了口,不敢再去招惹。 做了一年女官,顾凉十六岁,她的妹妹顾莹进京,同样做了地位不低的女官,虽手段和心性略不如姐姐,但也有自己的长处和优势。 依靠自己的本事,顾凉在京中也有了话语权,遂将初妆和四大丫鬟都安排到职位上,开始命人撰写新的法典和教材,势要为女子争夺该有的权益和地位。 顾弦、卫澈两人联手,前者坐镇京中,后者带兵出征,于五年时间内逐步将天下平定,然后推行新编的法典。 女子们在平定天下的过程中起到了不少的作用,顾凉、顾莹、初妆等是其中翘楚,更有许许多多的女子丝毫不比男子逊色,她们很容易就接受了新的法典。 男人们却很不乐意女人与自己争权,有不少酸儒天天叫嚣着要将顾凉等不守妇道的女子处死,即便是顾弦、卫澈的手下也有一些异词。 然而,顾弦、顾凉、卫澈是天下间权势最盛的三人,手中都掌握着军权,他们要推行新的法典,又岂能容他人反对? 一计不行,酸儒们再出一计,他们说,顾凉已经有二十岁,是个老姑娘了,她刚出生便与卫澈有了婚约,应该尽早嫁人生子。 顾凉这女人有了丈夫管束,难道还能在朝廷上对他们指手画脚? 可惜的是,他们都想得太美了。(未完待续。) 551.终于回来了 …… 轮回一梦醒,现实里不过是四个多月。 湖中岛上,盛开的花树依旧,花瓣在风中漫天飞舞,画面美不胜收,犹如人间之仙境。 顾凉倚坐在花树下,用了三天时间将轮回里短暂的人生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又静坐三个月细细感悟轮回中的点滴,收获甚丰。 顾凉心想,是时候回到神荒了。 念头飞快闪过,虚空传来淡淡的波动,蛮龙缓步走出,身形从虚到实。 顾凉含笑问它:“感觉如何?” 蛮龙神态恍惚,仿佛思绪仍沉浸在轮回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感慨说道:“做人很难,做皇帝更难。” 轮回一梦,无疑是它获益最多,如今已经能口吐人言,实力可以与轮回前的顾凉相媲美,在大泽里称王称霸也有了足够的资本。 此外,蛮龙生来不完整的生命形态在轮回中得到了补满,哪怕它一直留在罪土,也不会遭到规则的同化。 入轮回,是顾凉的机缘,也是蛮龙的机缘。 但是,如果没有顾凉,蛮龙是断断得不到这份机缘的。 想到这里,蛮龙以臣服的姿态趴在顾凉面前,诚恳说道:“容素真人,谨以天道作为见+ 证,我愿意追随你的脚步,永不背叛,请收下我的真名!” 它张开嘴巴,一枚金红色的神秘符文随之飘出,静静悬在顾凉面前,任她予取予求。 这世间每一个生灵。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真名,蛮龙献出真名,便是甘愿成为顾凉的手下,从此听从她的吩咐和命令。 顾凉素有自知之明,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遂看着蛮龙的眼睛问它:“为何?” 蛮龙眨巴了一下圆鼓鼓的眼睛,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这么做了……你不愿意收下吗?” 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顾凉抚了抚额头,觉得这只蛮龙大约是冥冥中感觉到一些玄妙,受本能驱使。才会选择对她交付真名。 至于它感觉到的玄妙是什么。顾凉无需多想也能大致猜到,那多半与罪土所有生灵的覆灭脱不了关系。 思忖了片刻,顾凉肃容说道:“跟着我不是好事,随时都有可能陨落。你能接受的话。我当然也能收下你的真名。” 蛮龙不假思索道:“留在大泽也是随时都有可能陨落。把真名交给你,说不定我还能得到一些机会。” 这回答很真实,也很踏实。 顾凉是不介意多个厉害手下的。遂对符文轻轻一点,将其收拢到识海之中,与蛮龙定下追随和被追随的契约。 蛮龙跟着她进轮回,无论它是否愿意,都欠了她一份缘;而顾凉在树下一梦,无意中也欠了花树一份缘,欠了是要还的。 顾凉伸手印上花树的树干,问它:“你想要什么?” 花树开满了花朵的树枝轻轻摇曳,花香四溢,树中微小的意识懵懵懂懂如婴孩,本能地回答道:“强大,强大,更强大……” 顾凉想了想,从记忆中找到一篇适合花树的功法传递过去,温和说道:“你愿意让我在树下入梦,我便还你一场机缘。” 花树得了功法,树枝上的花朵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瞬息间,粉色白色的花瓣纷纷飘落,结了满树的嫩绿色小果子。 因果两清,顾凉收回手掌,从容地跨出一步,回到临时洞府中,小白和蛮龙紧跟上去。 顾凉也不避着他俩,盘膝坐下后,把灵兽袋里的乌龟拎出来,开门见山道:“前辈,您考虑好了吗?” 被装在灵兽袋里大半载,乌龟似乎屈服了,它平静地看了顾凉一眼,说道:“或者毁了游记,或者带我离开。” 顾凉问:“怎样才能带你离开?” 乌龟转头望向小白,说道:“借我三分之一神魂。” 小白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可。” 乌龟张嘴一吸,将小白吐出来的神魂吞下,龟壳上立刻出现一个鸟形的神秘符文,显然与蛮龙的真名符文是同一体系。 小白失去了三分之一的神魂,身上不属于人类的特征随之消失,气息变得纯正柔和,俨然是个与顾凉一样的人族,有着完整的生命形态。 乌龟扒了扒爪子,变化成一尺多高的黑衣少年,借用顾凉的血开门。 顾凉一甩袖,将乌龟、蛮龙和小白用袖里乾坤的秘术装了,一步跨入门中,毫无阻碍地穿过红衣设下的绝对封锁结界,真正地返回神荒大世界。 在她消失的刹那,血红色大门崩碎成虚无,一道隐晦波动骤然闪现,以湖中岛为原点向四面八方扩散,令得罪土所有有意识的生灵都知道一个事实——有人离开了! …… 罪土之中如何变化已经与顾凉无关,她只是简简单单地跨出一步,眨眼间便从罪土回到神荒大世界,连过程都不需要。 神荒广阔无边,顾凉出现在无边无际的黄沙之中,神识笼罩万里方圆,有智慧的生命寥寥无几,但是天地间充斥的灵气和天地元气让她感觉全身舒畅。 “我终于回来了。”顾凉轻声说道,“从罪土回来。” 这其中多少艰难曲折,只有她自己知道。 静默了片刻,顾凉将乌龟、小白和蛮龙放出,微笑着对他们说道:“欢迎来到我的家乡,这里是神荒大世界。” 乌龟化身的黑衣少年睁大了一双眼睛,问道:“人呢?怎么全是沙子?” “这里是贫瘠的西漠,我的家乡还在遥远东洲。”顾凉答道。她把飞舟取出,将其变化成十丈长,卷着蛮龙和小白落到飞舟上,前往最近的城池。 黑衣少年赶紧跟着跳上飞舟,他对神荒的了解仅止于顾凉和秦时月,人生地不熟,万一被人杀了逮了,那还不冤死。 顾凉还惦记着罪土的天纪碑和天纪柱,有心留下黑衣少年,遂问他:“前辈。可愿意前往晚辈门派做客?” 黑衣少年瞟了她一眼。说道:“我叫秦焕。” 顾凉温和地笑了,从善如流道:“秦焕前辈,还请多多指教。” 既然相告了自己的姓名,那么至少在短期之内。秦焕不会无端端地离开。 “小白。你呢?”问了秦焕。顾凉看向小白。 小白脸上茫然,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如果可以,我想回到水色大世界。据说那里是我的家乡。” “水色大世界?”顾凉皱起了眉头,“我没听说过这个大世界,不过,我也认识从外世界而来的修士,或许可以帮你问一问。” 小白点点头,真诚说道:“顾凉,谢谢你。” 顾凉回以微笑,驾驶着飞舟在天际掠过一道流光,倏忽间已经远去。 这条飞舟是顾凉请门派里一位擅长师叔炼制的,质量很不错,速度也不比她全力御剑飞行慢多少,唯一的缺点便是消耗灵石多。 顾凉不缺灵石,将飞舟的速度提升至顶点,半个时辰后便见到了无尽沙漠里极其难得的绿洲,神识扫过,绿洲中修为最高的修士恰是半步元婴,与她差不了多少。 感觉到顾凉的气息,绿洲里的修士迅速出现,是个穿着青色道袍手里拿着拂尘的道姑,看年纪三十岁上下,长相柔美而不失锋利。 顾凉站在飞舟船头朝着对方遥遥一拜,朗声说道:“在下顾凉,冒昧之下误入贵地,还请道友见谅。” 道姑脸上神色稍缓,将手中拂尘挽回臂弯,沉声问道:“顾道友特意在绿洲外停留,欲为何事?” 顾凉说道:“在下是六品炼丹师,手上有一些丹药,希望能与道友交换一份地图。” 道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衡量她是否可信,尔后,道姑将拂尘往前一扫,打开守护绿洲的阵法:“顾道友,请进!” 顾凉一梦入轮回,此时的实力可以与渡劫前的顾弦共争锋,自是不惧道姑设下陷阱,当下便驾驭着飞舟穿过阵法,进到绿洲之中。 绿洲里是一座小镇,人口大约是几万上下,镇民多是不修行的凡人,生活得也算可以,很多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 镇上还有几十个实力在炼气、筑基、金丹之间的修士,修为最高者是金丹初期,最低者刚刚入道,应该是道姑的弟子或者是同门。 顾凉主动进了绿洲,道姑的态度也变得友好了些,自我介绍叫张蕊,修行至今已有四百多年,从出生开始便没有离开过西漠。 因为其修为已经停滞几十年没有任何进展,她最近正打算出去闯荡寻求突破机缘,但又放心不下这座生活了两百年的绿洲小镇,是以迟迟都没离开。 会客厅里,张蕊取出一张兽皮纸,递给顾凉道:“这是我自己画的地图,以绿洲为中心,周围九千万里何处危险何处安全,尽皆一目了然。” 顾凉接过地图一看,果真是十分详细,就连大中小势力的范围都一一画上,还特地标明彼此间的关系和大致实力。 这样的一份地图,它比顾凉从乾坤派里拿到的西漠地图更为详细,其价值也是不低,十颗大还丹都未必能换到。 看着张蕊,顾凉面露疑惑之色:“你这是?” 张蕊苦笑着说道:“我确有一事想请道友相助,道友能有一辆价值不低的飞舟代步,身上宝剑亦是不凡,想必实力更甚于我。” 顾凉没说答应也没说不肯,只说道:“若我能帮上忙,定是不会拒绝。” 张蕊把地图摊在桌子上,指着绿洲附近一个浓墨画的圆圈说道:“不瞒顾道友,我一直无法放下小镇离开,最主要还是因为距离绿洲不过百万里的血风道人。” “这血风道人是个偏向于邪道的魔修,所习功法能够夺人气血为己用,曾数次提出要娶我门下大弟子,实则是想以我徒为炉鼎突破。我那大弟子当然是不愿的,他便想强来,若非我得了一套阵盘护住绿洲,恐怕早已遭他黑手。” 顾凉问道:“你想与我联手对付他?” 张蕊点点头,说道:“血风道人是个修行六百年岁月的魔修,我虽与他修为相当,实力却不足其一半。我不求顾道友涉险,只希望你能帮我拦住他,莫要让他逃了,剩下的我自己便能解决。此事成,血风道人之财物你我平分,且你可以先选。” 顾凉想了想,问道:“他以血风为名,可是擅长遁术?还有这份地图,你想换哪种丹药?” 张蕊道:“血风之遁术可以与风灵根媲美,更擅长逃命之法,很难一击必杀。顾道友是个实在人,你若能助我除去血风,这份地图便是你的,不过你不能令其传出去。” 顾凉考虑了一会儿,应下张蕊的请求,问道:“何时动手?” 张蕊大喜:“还请顾道友在此歇息三两日,必不会耽搁太久。”说完伸手招来一名筑基期弟子,“小九,顾道友乃我座上宾,不得有任何失敬,为师还有事需安排,你且代为师好好招待她!” 这张蕊也是个风风火火之人,把顾凉丢给徒弟,便进了洞府密室准备对血风道人布下杀局,完全不怕顾凉对自己的弟子狠下杀手。 顾凉并不需要张蕊的弟子伺候,她大略地逛了一圈小镇,让小九带着蛮龙、小白和秦焕到处见识一下,便在客房里闭关修炼。 三日后,顾凉与张蕊离开绿洲小镇,前往血风道人的老巢。 这血风道人也霸占了一块绿洲,奢侈地修建了华美的琼楼玉宇和亭台楼阁,奈何绿洲上方笼罩着阴森森的血色层云,根本看不到一丝仙家洞府应有的祥和飘逸。 来到绿洲外,张蕊一甩拂尘,对着宫殿群狠狠打下,厉声喝道:“血风,滚出来!” “哈哈哈哈……”张狂大笑从宫殿群中传出,一道血光冲上天际,化作穿着红袍的枯瘦老者,“张蕊,又来送死?” 张蕊已决定倾尽全力击杀血风道人,闻言冷冷一哼:“该死的是你!” 血风道人摇了摇头,说道:“你之实力远不如我,我一直留着你的性命,不过是看在你是思思师父的份上。如今你执意求死,也莫怪我辣手无情了!”(未完待续。) 552.西漠不是个太平地方 张蕊懒得与他打嘴仗,手中拂尘连甩三下,数十个阵盘立刻浮现,竟是在短短几个呼吸内布下大阵,将血风道人困在其中。 血风道人突然被困,一时间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只能暂时落于下风,被张蕊用各种攻击性符箓狂轰滥炸,身外光华层层隐没,那是护身法器正在快速消耗。 可他毕竟是个实力不弱的魔修,经历过得生死大战多不胜数,很快便稳住心神,手中也出现一杆黑色大旗,只是一摇,居然把张蕊布置的大阵摇得晃动了数下,更是将符箓的攻击挡在身外三尺! 这杆大旗乃是血风道人的本命法宝,耗费了许多珍贵材料方才炼制而成,曾相助他斩杀过元婴真君,对付张蕊布下的大阵实乃轻而易举。 “呵,只是这点手段?”血风道人猛地一摇大旗,将布阵的阵盘都震得移了位,大声嘲笑道,“想杀本道人,你还差得远呢!” 瞅准大阵的缺陷处,血风道人扔出三枚黑得发紫的雷霆之珠,顿时有震耳惊雷声骤起,大阵瞬间被轰出了三个缺口! 张蕊紧紧抿着唇不言不语,取出一个银色项圈对着血风道人便是一抛,拂尘连连抖动,硬生生稳定了大阵。 这项圈乃是张蕊从一处秘地里得来的宝物{ ,也是她身上最强大的手段之一,“嗡——”地一声便紧紧套在大旗上,强行切断了大旗与血风道人之间的联系! 失去了大旗的庇护和分压。血风道人骇然失色,连忙掏出一把闪烁着点点星光的细砂,怒声道:“好一个张蕊,今日定要让你尝尝后悔的滋味!” 张蕊手掌一翻,在身前树下十一道古朴厚盾,将星光细砂尽数挡下,又扔出七张重金买来的符箓,各种狠辣手段齐下,杀得血风道人发出声声凄厉惨叫。 距离战斗中心百里之外,顾凉默默观战。身边站着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秦焕。 “打得真没水准!”秦焕嗤嗤两声。瞧了顾凉一眼道,“你不打算插手?” 秦焕觉得,以顾凉的实力一举将两人活擒也不是难事,还能收获四倍利益。绝对是桩很划算的交易。 可这女人居然只是观战。压根就没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打算! 顾凉又怎会不知道秦焕心里想什么。淡淡答道:“这里是神荒,不是罪土。” 罪土以强者为尊,只要有实力便能为所欲为;神荒则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规则。并不盛行杀人夺宝这种勾当。 秦焕被顾凉的回答噎了噎,悻悻说道:“你其实是看不上他们身上的财物吧!” 哪会有人面对宝贝不动心的? 就算是当年什么都不缺的秦时月,不也抢了他的宝贝才跑! 顾凉很奇怪地看了秦焕一眼,问道:“你吃错药了?” 秦焕冷哼一声,瞬间消失。 她又得罪他了? 顾凉觉得秦焕莫名其妙,她的心思又回到血风道人和张蕊的舍命厮杀中,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此二人皆不是出身大宗门的修士,能够掌握的道法和秘术不多,斗法手段主要仰仗法宝和符箓,与顾凉属于不同的流派,也有一些方面值得学习。 不过,等到他们手头上的符箓耗完,厮杀的场面便变得无趣起来,完全就是比拼真元多寡的消耗战,谈不上精彩。 鏖战两三个时辰,血风道人和张蕊的手段都用得差不多,体内真元所剩无几,也是时候决出生死胜负了。 血风道人已被张蕊重伤,累得气喘吁吁,眼睛也红了,恨恨骂道:“可笑我自诩高明,竟小瞧了你!” 张蕊闷头打了良久,也是十分疲惫,她咧嘴一笑,露出被血染红的牙:“是啊,所以你还是快点死吧!” 血风道人极轻蔑地一笑,身体忽然膨胀起来,烟花般猛地一下炸开,飞溅血肉中,一团灵光卷着储物手环飞快撞出残破大阵,朝着天边遁逃而去。 这张蕊着实下了狠劲,但他血风道人多多少少也是个人物,又岂会那么容易被杀! 遥想当年一个出身大宗门的元婴真君想要留下他的命,迫于无奈,血风也是使出同样的“自爆”手段,那元婴吹鼻子瞪眼,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若是张蕊联合那个外来的女修齐齐动手,他肯定讨不得好,也许真的会饮恨于此,可张蕊狂妄自大,非要独自与他交手,杀不了他也只能怨她自己没本事! 遁去的灵光发出哈哈大笑,叫嚣道:“张蕊,下次见面定然娶你狗命!” 却在此时,忽有一道璀璨流光掠过天际,眨眼间追上血风道人的神魂灵光,将其化作一朵烟花。 “噗——” 只是轻轻的一声响,世界骤然清静下来。 顾凉从容地归剑入鞘,来到张蕊面前,含笑说道:“幸不辱命。” 血风道人的“自爆”威力不小,堪比元婴初期修士全力一击,张蕊虽胜,半边身体却被炸得血肉模糊,主经脉都断了好几根。 “谢谢。”张蕊虚弱地笑了笑,眼底闪烁着真正的欢喜,“若无你拦他,怕是再过二三十年,我便得遭到他的疯狂报复。” 顾凉客气说道:“张道友擅长阵道,再过二三十年,定然也能杀得他夺命而逃。” 能以一己之力将血风道人逼得自爆遁逃,张蕊的实力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哪怕受伤很重,也不会怕她这个合作伙伴突然翻脸。 面对这种心有城府算计颇精的修士,顾凉不欲深交,也不想无故得罪。 “呵呵,承你吉言。”张蕊吃了几颗灵丹。稍微稳定伤势,从袖中拿出一根竹制哨子将其吹响,说道,“血风已死,我也能放心地离开了。” 哨声响起没多久,一只黄褐色昆虫从远处飞至,落到张蕊肩上,吐出一个还带着血肉的储物手环,正是血风道人试图卷走的那一只。 顾凉关注的重点却不是储物手环,她不着痕迹地看了这只虫子几眼。认出它正是西漠十大毒物中排行第九的嗜灵虫。若不慎被它咬一口,便是实力稍差的化神修士,也得落得神魂溃散的下场。 张蕊的嗜灵虫还在幼年期,杀死血风道人的神魂灵光还有些吃力。但让他的神魂染上剧毒就像蚊子叮咬凡人一口那么容易。 张蕊不知顾凉已看出自己灵兽的来历。说道:“顾道友。我在阵道也算小有造诣,但血风道人的洞府被他布置得如同铁桶,即便是全盛状态。我也需六七日时间才能彻底解开所有的阵法和禁制。你是留下来等到他的洞府打开,还是现在就走?” 顾凉直觉张蕊和血风道人的厮杀藏着她所不知道的内幕,不动声色道:“我家中尚有急事需处理,等不得太久。” 张蕊脸上迟疑,拿着储物手环,试探问道:“手环归你,洞府归我?” 顾凉微笑道:“血风道人乃张道友所杀,我只是在他逃跑的时候补了一剑,能换得地图已是心满意足。” 西漠不比乾坤派一支独大的东洲,这里是佛宗和魔门的天下,两大阵营互为对立,门下弟子时常爆发生死厮杀,各势力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混乱程度远甚中洲。 顾凉只是恰巧出现在西漠的一个过客,不想招惹地头蛇的记恨,也不乐意卷入他们厮杀仇怨的漩涡,张蕊因何故隐藏实力、又是因何故击杀血风道人,她更不想了解。 当然,如果麻烦主动找****,顾凉也是不怕的。 “这怎么行!”张蕊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她把储物手环递给顾凉,“我们之前已经说好对半分,这只手环被血风道人随身携带,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勉强能有他身家的一半,你不收下它可是要后悔的。” 顾凉推说不要也是一个小小的试探,既然对方硬要她收下,便笑着接了储物手环,顺便恭维客套几句,与对方一同返回绿洲小镇。 张蕊回到洞府,匆匆与大徒弟打过招呼,让她尽力把顾凉挽留几天。 大徒弟也是个聪明女子,对师父的吩咐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师父就是师父,挽留贵客肯定有原因,乖乖地应了。 张蕊对大徒弟的办事能力很是放心,摸出一把玉尺道:“若我出关能见到她,剩下那把玉尺也是你的!” 说完张蕊径直进了密室,启动所有的防御阵法,也不顾伤势,马上便开始炼化从血风道人处得来的一瓶天蓝色灵液。 血风道人神魂被灭,他的储物手环也变成无主之物,张蕊派了嗜灵虫守株待兔,将手环里的重要物品偷龙转凤莫要太轻松。 张蕊是个实在人,她虽眼热手环里的各种财物,也只是拿走这瓶灵液罢了。 灵液不多,只有三十来滴,带着极淡极淡的醉人幽香,张蕊感受着灵液中的药力丝丝融入神魂,脸上露出陶陶然乐在其中的梦幻神情。 好舒服…… 好满足…… 果然是好东西! 只要浅浅尝过一次,便再也无法将其放下! 许久之后,灵液悉数被炼化。 张蕊发出可惜至极的喟叹,低声说道:“太少了!太少了!若是尽早将血风老道铲除,我肯定能得到完整的五十滴灵液!” 她怔怔地坐了许久,慢慢回味着炼化灵液之时神魂感觉到的无上快慰,待到再也无法回味那种感觉,才麻木地服食丹药为自己疗伤。 张蕊看似伤得很重,实则是皮肉伤,两三天便痊愈了六成。 她把外表仪容整理好,走出密室,意外地发现大徒弟就守在密室门口,脸上写着挫败。 大徒弟跪下说道:“师父,对不起!在您闭关一个时辰后,顾真人就走了,弟子怎么劝都劝不住她。” 张蕊却笑了,亲自扶起了大徒弟,和颜悦色说道:“这事不怪你,她走了便走了,这把玉尺还是你的。” 大徒弟呆呆看着师父拿出来的玉尺,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惊道:“师父您本来就没打算留下顾真人?” 张蕊把玉尺塞到大徒弟手里,笑着说道:“你知道,为师素来都很看重你,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你够听话,也够聪明!” 呵呵,留下顾凉做客? 血风道人可不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他的神魂遭到顾凉击碎,其背后势力肯定会对顾凉展开疯狂报复,若非一直都顾忌着这股势力,血风道人哪能活到如今才死! …… 三千万里外,顾凉已经来到一座名为“天门”的大型城池。 按照西漠势力划分,这座城池是天门宗辖下唯一主城,隶属魔门三千窟,繁华程度尚不及揽月城五百分之一。 若是按照东洲的标准,这座天门城只能算是中等城池,还远远达不到大城池的要求。 作为东洲修士,顾凉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她在城门口的小亭子里买了一份标注详细的地图,很自然地随着人流走进城中,身边仍旧跟了小白、蛮龙和秦焕,给出四颗中品灵石作为入城费。 按照地图上的指引,顾凉找到一家口碑不错的客栈把小白、蛮龙和秦焕安顿好,各给一千中品灵石零花,叮嘱几句便与他们分开。 天门城是距离绿洲小镇最近的主城,修士们来来往往,物品流通十分迅速,处理战利品最是容易不过。 魔门的作风惯来剽悍,这座城池最大的店铺便是三千窟所有魔修宗门共同开设的九巧玲珑阁,商盟、散修联盟、中洲玉城的店铺全得靠边站,就连白露山的丹药铺都被排挤得开不下去。 不过,自从白露山宗门被顾弦报复毁于一旦,宗门里所有的修士都遭到封印变成无修为的凡人后,这个门派便迅速走向没落,如今只堪堪保住一流宗门的地位,再也无法复苏曾经身为神荒世界顶级宗门的荣光。 这个世界从不缺少炼丹门派。 传承几十万年岁月的丹宗在天罚下覆灭了,白露山迅猛崛起;白露山没落了,中洲崔家、灵觉福地、无花谷等势力鲸吞蚕食白露山的丹药市场,谁能独占鳌头还是说不准的事。 顾凉对天门城的地下黑市不熟,她走进布置得富丽堂皇的九巧玲珑阁,把血风道人的储物手环和几样储物饰品搁在掌柜面前:“全卖了。” 西漠不是个太平地方,离开绿洲小镇才两三天,顾凉便遇到好些个专干杀人夺宝勾当的修士,全都不客气地一剑劈了,收获战利品若干。(未完待续。) 553.即将降临的危机 这掌柜能以金丹初期的实力坐镇在九巧玲珑阁,眼睛也毒得可以,连芥子袋和储物手环里有什么东西都没看,先命人把顾凉带到厢房里好好招待。 厢房用了空间拓展之术,布置得清雅别致,宽阔明亮,还放了一座半丈高的小型活火山作为观赏景观,用心确实能称得上精巧。 顾凉坐下没多久,两个披着轻薄纱衣的少年便走了进来。 这两个少年应该是九巧玲珑阁里专门招待贵客的侍者,一个妩媚妖娆更胜女子,一个气质清冷宛若寒泉,修为只在筑基初期,容色却是千里挑一的好。 两个少年柔顺地跪坐下来,齐声说道:“真人,我们是九巧玲珑阁的侍者,您提出的所有要求我们都可以予以满足,只要您给得起价钱。” 顾凉看向他们的目光仅止于欣赏,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来买卖一些杂物,没有别的要求。” 妖娆少年抬起头看她,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艳和热切,却又不至于引起顾凉的反感:“我们九巧玲珑阁有大量的丹药和符箓,还有阵盘、法器等很多物品,您想买些什么?” 顾凉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想买的。 她擅长道法和秘术,不习惯在厮杀和斗法中使用符《 箓等外物,被迫返回罪土时在乾坤派里采买的符箓也有很多没用完,丹药就更不必说了。 阵盘也是消耗品,卫澈当年留给她的阵盘足有数百上千套。如今剩下的还有不少,暂时不急着购买更多。 至于法器,火凤剑已经蕴养出器灵,作为主兵器用到元婴后期也无需更换,如意镜是本命法宝,用到化神期完全没有问题。 除去这两件攻击法器,顾凉还有一件来历非凡的黑珍珠法衣,师父纯微则赠送给她一件八品的护身软甲,可以抵挡元婴后期修士的三次全力一击。 此外,顾凉身上还有不少保命的小玩意。除非遇到化神期修士出手。否则她行走修真界不会有性命之忧。 顾凉目前最缺的东西是灵石,离开神荒之前,纯微很大方地给了一万上品灵石,她又另外向他借了三万。 撇开这四万上品灵石。顾凉是个负资产的穷光蛋。铸就一面如意镜花光了她修真以来所有的积蓄。而这只是四分之一的花费,剩下的四分之三由门派负责。 乾坤派财大气粗整个神荒都是出了名的,但补贴顾凉炼制如意镜的费用足以买下一座中等城池。负责这件事的长老当时便心疼得眼泪都掉了。 想到这里,顾凉认为自己很有必要花点心思赚取灵石,不然光靠着门派和家族给的那点资源,修行到元婴恐怕还要很久。 顾凉思忖片刻,看向两个少年,说道:“我需返回东洲,你们有什么好提议吗?” 妖娆少年的心思更为活络些,一下子便想到了点子上,问道:“您是想要一路游历还是马上回去?” 顾凉说道:“尽量快些。” 妖娆少年仔细地想了想,问道:“真人,您的战力如何?” 顾凉说道:“还算可以吧。” 妖娆少年拿出一块无色水晶卡片,递给顾凉说道:“真人,您请看。” 卡片大约有两个巴掌大小,顾凉把它搁在小几上,输入一缕真元,卡片亮起微光,浮现一张明码实价的通缉令。 妖娆少年解释道:“这是魔门和佛宗共同认可的通缉排行榜,您若杀死了榜上的修士,将证据带来九巧玲珑阁,我们将会给予丰厚报酬。” 顾凉随意翻了翻,发现能上通缉令的都有两个特点,一是修为最低都在金丹后期,二是榜上所有修士都身负罪孽。 罪孽这个词语是相对功德而言的。 若是一个修士做了天道认可的事情,那么他可以得到天道赐予的功德;若是他做了天道不认可甚至禁止的事情,则会被罪孽缠身。 功德加身,则修士渡劫时遭遇的劫雷会适量降低难度;罪孽缠身,则修士渡劫时的雷劫会根据罪孽的多寡而加重。 天道的心思不是愚民们能猜的,功德从来都不容易得到,罪孽却极容易缠身。 你身负罪孽,或许是因为杀死一个凡人,又或许是因为踩死一只蚂蚁,其中牵涉到因果、气运等至尊强者们都无法揣摩通透的难题。 顾凉问道:“这个通缉排行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妖娆少年答道:“有两千年多了。” 顾凉又问:“我击杀了他们,会不会被他们背后的势力寻仇?” 妖娆少年不由得笑了,轻声说道:“您请放心,这个排行榜是魔门和佛宗共同认可的,没有势力敢找您寻仇。若是您有意击杀榜上的通缉犯,我们还能提供通缉犯的所在地及其部分情报,当然,这是酌量收费的。” 顾凉看着排行榜上出现的一张张通缉令,缓声问道:“我能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榜上有名吗?” 妖娆少年道:“有些是杀戮了凡人,有些是叛出宗门,有些则是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才会被通缉……但具体是怎样的标准,我身份低微并不很清楚。” 顾凉手指一顿,看到通缉令上出现一张楚楚可怜的熟悉面孔,悬赏金额堪比那位击杀了正衡真尊的魔族化神强者。 这是乔妩,曾经的乾坤派门徒,多年前便已闻名神荒的灭世魔女。 按照原著剧情的发展,乔妩在举行结丹大典时遭到无涯洞妖王和魔门第一世家继承人北野衍求亲,可她深爱着师父泰兰真君,委婉拒绝了他们。 北野衍求亲不成反被拒。恼羞成怒之下,强行将乔妩带到西漠,没多久便传出乔妩是预言中的灭世魔女,得到她垂青者将有可能飞升上界。 于是乎,魔门各宗派为争夺乔妩大打出手,佛宗抵挡不住飞升的诱惑也被牵涉其中,西漠彻底地乱成了一锅粥,然后便是乔妩和她那些仰慕者们所在的势力,整个神荒修真界都被弄得人心惶惶。 陨落了数位化神修士后,人们终于找回一丁点理智。决定放下彼此的仇怨。让乔妩这个灭世魔女主持祭典,从而打开飞升上界的天路。 然而,乔妩深爱的泰兰真君在混乱中被人们杀死,她恨透了逼迫自己的世人。又怎会心甘情愿地主持祭典? 人们有的是办法对付她。他们以北野衍、南秋玺、慕容朝歌等人的性命相逼。乔妩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结果祭典刚举行到中场,乔妩便被无故裂开的虚空裂缝所吞没。已经不在神荒之中,人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盯上了乔妩所在的乾坤派,要求乾坤派赔偿他们所有的损失。 此时,林空蓝已经遭到顾天阳算计,在乔妩失踪半个月后,愤怒到极点的林空蓝她爹来到乾坤派宗门为爱女复仇,导致三位化神真尊死的死伤的伤。 失去了化神真尊的守护,乾坤派不再是顶级宗门,甚至连一流宗门都不如,它极其迅速地走向没落,再也无法复兴昨日辉煌。 却说乔妩,她在虚空裂缝中九死一生,最后掉进血土魔界,才知道自己前世是魔皇最宠爱的公主。 二十多年前,魔族公主施展秘术进入轮回,投生成神荒世界的一个人类,只待时机成熟,她将觉醒前世记忆,帮助血土魔界打开神荒世界的大门。 魔族公主的尝试无疑是失败的,因为乔妩根本没有觉醒任何与前世有关的记忆,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类修士。 但乔妩恨极了神荒世界的人们,恨极了见死不救的乾坤派,她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修炼至元婴后期,然后以魔族公主的身份带领无数魔族出现在神荒世界,把人们赋予自己的灭世魔女的虚名变成血淋淋的事实。 当顾天阳从困住自己七八年的巫族圣境中走出,魔族已经占据了神荒世界的半壁江山,统领无数魔族的灭世魔女则是唯一的魔皇。 现实中,乔妩的结丹大典变成了常沂的结婴大典,她当着无数人的面自请离开宗门,此后与乾坤派再无任何牵连。 剧情令得乔妩前往西漠,她依旧引发了一场席卷修真界的动`乱,唯一不同的便是泰兰真君没有在混乱中陨落,他随着乔妩跌入虚空裂缝。 在此之前,红衣对神荒世界设下绝对封锁,即便乔妩能出现在血土魔界,她也很难带着魔族大军降临神荒。 但原著剧情是无法避免的。 从一开始,顾凉便知道红衣设下的绝对封锁并不能令得神荒世界免于遭到血土魔界的侵略,它能做的只是将侵略时间往后推迟。 至于推迟多少,看天意。 妖娆少年看到顾凉盯着水晶卡片出神,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小声说道:“真人,我们九巧玲珑阁没有任何与她有关的消息。” 顾凉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妖娆少年:“你们也兼职贩卖情报?” 妖娆少年嘿嘿一笑:“只是偶尔为之……真人,您想买消息?” “不,我不需要。” 身为乾坤派掌教弟子,她有自己的情报渠道。 顾凉把乔妩的通缉令翻过去,通过条件筛选找出十多张通缉令,研究片刻后指了其中一张作为自己的目标:“这个人的悬赏我接下了,给我地点和大概资料。” 妖娆少年往水晶卡片上看了一眼,给端坐的清冷少年使了个眼色:“通缉序号一一八九二,董新礼,丙等情报。” 清冷少年起身离开厢房,很快带回来一枚玉符,里面记录着找到董新礼的方法和他的大概资料。 顾凉接下董新礼的通缉令,需在十五天之内将其击杀,若不能在期限内完成,则是任务失败。 掌柜敲门进来,把收购的单子和装着灵石的芥子袋一并递到顾凉面前,恭敬说道:“您请过目,一共是五千二百零八枚上品灵石。” 这个数字比她估计的略高一些,顾凉看过单子,很爽快拿出三瓶丹药打发三人。 离开九巧玲珑阁,顾凉转到另一条大街,进了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 片刻,顾凉走出杂货铺,慢悠悠地回到客栈。 在净室里布置了阵法,顾凉拿出在杂货铺里买的书册,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杂货铺隶属欢喜宗,欢喜宗一向消息灵通,顾凉与柳如眉交好,她在杂货铺购买情报可以享受七折优惠,比九巧玲珑阁划算些许。 顾凉在罪土待了将近一年时间,这期间,神荒也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先是毁灭迷宫突然飞走,天机门断定迷宫已经不在神荒,甚至不在三千大世界。 顾凉看了日期,发现迷宫飞走的时间与罪土之中望舒巡天的时间几乎完全一致,只相差了几个呼吸。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迷宫飞走的同时,青铜宫殿换了个样子,蛮荒双城腾空而起。 尔后,这两座巨型建筑物大张旗鼓地前往中洲,其内部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神荒修士们进入战场或者蛮城,皆可以与三千大世界的修士交流联系。 顾凉的目光静止在书册记录的时间上,心中默默思考。 望舒提前八年巡天,毁灭迷宫立刻就飞走了,甚至彻底地离开这片天地,显然是在顾虑害怕着什么。 世界擂台和蛮城异域都是修士试炼场,它们同时对三千大世界所有修士开放,内部奖励也适当给予提高,显然是希望修士们更加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实力。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凉突然想到一点,罪土里,望舒巡天提前了足足八年时间。 先不说原著中是否有望舒,根据原著剧情发展,八年之后,神荒将会迎来可怕的天地大劫,就连化神修士都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活下去。 如果原著中有望舒,如果原著中的望舒没有提前八年巡天,那么天地大劫将会与望舒巡天同时发生! 顾凉微抿了唇。 无论事情以怎样的方式发展,血土魔界都会在不久后侵略神荒世界,恐怖的天地大劫也无法避免。 她能做的,只是提醒人们提前做好充分准备,然后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实力,以期在浩劫中最大可能地活下去! 收回飘飞的心神,顾凉翻开一页,浏览下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与乾坤派有关,大意是纯微联合神荒世界中绝大部分的门派和势力,对祸害神荒修真界的邪修组织下达了必杀令。 目前,必杀令已经执行了十个月有余,被查出身份的邪修组织成员死的死、逃的逃、伤的伤,与邪修组织有瓜葛的势力也遭到血腥清洗。 在必杀令出现之前,各大宗派高层悄悄地发生了鲜为人知的动荡,如魔门第一世家北野家、黑市、东方学苑、白露山等势力甚至更换了新的掌权人!(未完待续。) 554.无以为报,愿为君舞 这是一条好消息。 顾凉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心中生出愉悦和自豪的情绪,转念却想起坐在轮椅上头发全白神态病恹恹的纯微,喜色渐渐淡了。 为了剿灭邪修组织,纯微一定又付出了她所不知道的沉重代价! 顾凉捏紧了拳头,再翻开一页。 往下都是零零碎碎的情报,例如凌子夏的元婴劫直到如今都没有结束,缘空、乐欢、赵媛伊等年轻高手已经在渡劫,万古部族迁徙至乾坤派的势力范围内已与乾坤派结盟,神荒世界中的很多凡人都被转移到三元界,妖族焱真君又开始闭关冲击化神期,某派某门又出现了一个堪比顾弦、凌子夏的绝世天才…… 值得注意的是,八个月前,东洲随云城下了一场雨,每个淋到雨的修士都像吃了仙丹一样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甚至有三百多个修士当场顿悟,一致开始冲击元婴期,东方学苑弟子孟芜娘、诸宸衣化名的陈辰、乾坤派执法堂弟子龙隐、南岭楚家传人楚蓉儿、中洲王家王湛等人皆在其列。 后面的八个月里,很多修士从四面八方涌向随云城,希望像那些幸运儿一样得到天道赠送的机缘,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谁料,就在十多天前的一个夜里,随云城又下了一场如丝细雨,淋了雨的修士皆有不同程度的收获,于是无数修士纷纷赶赴随云城等雨来…… “这世上根本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那个时间干耗着等雨来。还不如花点心思努力上进。”顾凉评价了一句,翻过这一页。 待到书册上的消息逐条看完,顾凉对过去一年里神荒世界发生的大事小事也知道了个大概的样子,合上书册思索了片刻功夫,便静心凝神修炼起来。 修炼结束,窗外已是晨光微开,新的一天开始了。 顾凉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打开房门来到客栈一楼吃早膳。 隔壁桌坐着两个金丹修士,他们正在互相抱怨门派的门规,聊着聊着。话题便扯到华光仙子柳如眉身上。 这个修士语带艳羡:“哎。你听说了没?华光仙子要和黑龙宗的少宗主结为道侣,啧啧,那少宗主修行了两百年才是元婴中期,居然有能耐被华光仙子看上眼!” 那个修士幸灾乐祸:“和华光仙子结为道侣?你又不是不知道华光仙子柳如眉是哪个门派的。为了享艳福绿云罩顶可一点都不划算!” 这个修士哼了一声:“你肯定没见过华光仙子!虽然欢喜宗代代都有能人出。但我觉得华光仙子肯定可以称得上千年以来最优秀最漂亮的一个。那什么花想容根本比不上她的一根手指!” 那个修士不乐意了:“花想容怎么了?柳如眉确实是修炼得很快,可花想容这一两年都不见踪影,肯定是在哪里闭关进阶元婴了。说不定出关后能一口气抢了柳如眉魔道圣女的位置呢!” 这个修士哈哈一笑:“得了吧,花想容就是没有柳如眉厉害,就是没有柳如眉漂亮,就算出了关,她也没有红衣尊者这样的绝世强者做师父!” 那个修士说不过他,露出满脸的郁闷,旋即说道:“花想容消失了那么久,就算真的是闭关冲击元婴期,也是时候出现了,她可不是凌子夏和顾弦这等天才,元婴劫再可怕,顶了天最多也就是半年时间。” 这个修士是柳如眉的忠实仰慕者,对同为欢喜宗传人的花想容很是漫不经心,懒洋洋猜测道:“也许她渡劫失败,身销道陨了?” 顾凉对柳如眉和花想容的小道消息没有太多兴趣,吃完了早膳,她招来小二结账,打算去找通缉令上的董新礼,最好是在两三天内完成任务。 根据九巧玲珑阁的消息,董新礼就在天门城这一带隐藏着,顾凉接下通缉令之前,曾有七个修士选中他作为任务目标,结果都是失败。 董新礼是个臭名昭著的毒修,才刚筑基便辣手无情地毒杀了一座小镇三千多人口,逃窜途中又因口角下毒害死了某中等门派的天才弟子,尔后更是越发地肆无忌惮,造下的罪孽堪比邪修。 玉符上还说,董新礼在很多年前就是金丹大圆满,他迟迟不敢进阶元婴,便是害怕身上的罪孽引发可怕雷劫,结婴不成反把自己劈成飞灰。 顾凉耐着性子追查了三天,从杂乱无章的消息分析出自己想要的,顺藤摸瓜找到董新礼座下的一个小童。 这小童应该是负责帮董新礼采买物品的,生得虎头虎脑,十分机警狡诈。出城后,他连续辗转三个早已设下陷阱的地方,又兜了老远的圈子,才来到一片遍布着不规则乱石的戈壁滩,几个闪身没了踪影。 顾凉谨慎地在戈壁滩外等候了一夜,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她睁开天眼往戈壁滩里看去,一眼便看破了董新礼布下的重重迷阵。 这座迷阵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八品阵,价格在一千上品灵石上下,不善阵道的元婴修士陷入其中,至少也要被困一天一夜。 顾凉的阵道水平依旧只有半桶水,不善布阵只善破阵,她踩着乾坤步进到阵中,根本没惊动里面的董新礼。 穿过迷阵,顾凉往身上贴了隐身符,施展“同调”道法隐匿气息,悄无声息地穿过洞府外的防御阵法和禁制,如入无人之境。 补天娘织出来的衣裳连绝对封锁都能突破,穿过被动防御的阵法和禁制只是大材小用。 董新礼根本不知道洞府已被潜入,此时正抱着新收的女弟子享受鱼水之欢。 他生得虎背熊腰,一张脸棱角分明。单看外表也是个勇猛汉子,奈何目光含煞、神情阴冷,似乎随时都会暴起杀人。 女弟子被折腾得浑身无力,一个劲喊他轻点:“师父,不……不要啦……” 董新礼面无表情地瞧了她一眼,动作果然轻了些。 女弟子嘻嘻地笑了,柔软的肢体便如藤蔓般缠上来,媚眼中含着极乐的泪光,那模样娇艳到了极致。 “噗——” 忽然一道剑光乍然闪现,董新礼的头颅高高地飞了起来。咕噜噜滚落在地。鲜血从脖子的断口处喷涌而出,霎时染红了半张床榻! 那失去头颅的身躯却没有倒下,伸手一招便要将脑袋捡回来安上,另一手则弹指放出艳粉色的毒烟。 董新礼的头颅怒目横视。脸上掩不住的惊恐。嘶声喊道:“是谁!滚出来!” 顾凉当然不会主动露出行迹。手上掐了法诀一捏,密室里所有的毒烟都被焚烧殆尽,两簇银白色火焰同时蹿上董新礼的头颅和身体。迅速把他烧成灰烬,连神魂都没能逃掉。 这场战斗开始得突然,也结束得太快。 董新礼修行至今也有数百年,懂得的厉害手段不少,但在强大的实力压制下,他那些招数根本没机会施展出来。 这也是大宗门真传弟子和散修的巨大差距。 顾凉出身顶级宗门,功法、道法、秘术、剑术、遁术、法器样样皆是顶尖,即便董新礼面对面地与她交手,也很难撑过十个回合。 顾凉捡起董新礼骨灰上的一枚储物戒,看向已经披上衣裳站起来的女弟子,意外地发现她身上连一丝罪孽都没有。 尽管密室已被顾凉用秘术封锁无法离开,董新礼也遭到击杀,这个女弟子仍显得很冷静,她注视着前任师父留下的骨灰,忽然狠狠一脚踩上去,极其癫狂大笑起来:“你死了!你真的死了!你居然死了!你居然就这样死在我面前!我太高兴了!哈哈哈……” 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依旧隐匿着身形的顾凉默默看了女弟子一眼,挥动手中火凤剑,万千流光同时劈落在两人刚刚颠鸾倒凤的石床。 “轰——” 一声巨响,粉尘漫天飞舞,石床被劈碎成无数块,原地露出一个闪烁着微光的巨大洞口,正是董新礼的藏宝室。 顾凉穿过洞口的禁制,进到藏宝室里,神识一扫便发现了一百多只剧毒生物的尸体,它们都被董新礼种下神识烙印,董新礼一死,它们也跟着死了。 是药三分毒,顾凉是个炼丹师,也是玩毒的好手,她不客气地将这些剧毒生物纳入囊中,顺便收了董新礼种在藏宝室的罕见毒花毒草。 藏宝室最里面是个博古架,上面放着董新礼收集来的各类功法、秘典、法器等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还有三颗做成标本的人头。 看到顾凉出现,这三个人头全都发出惊恐尖叫,可惜他们被装在贴了封印符的透明缸子里,声音根本无法传出。 顾凉只拿走了三样物品,一件七品葫芦法器,一块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金属块,最后一样是三颗人头藏着掖着始终都没有被董新礼拿到手的一颗种子。 博古架上的其它东西加起来也能卖两三千上品灵石,但顾凉想到藏宝室外的女弟子,觉得自己也不缺这点灵石。 但凡是修士,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罪孽,那女弟子干干净净的,千万人中也未必能找到一个与她一样干净的。 这种人,是天道认可的好人,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顾凉不是一个好人,她敬重好人。 离开藏宝室,顾凉顺手一剑把禁制劈了。 女弟子连个眼神都没看来,她高高兴兴地跳着舞,一脚又一脚把董新礼的骨灰全部踩散,嘴里还唱着小曲,满脸都是喜色。 顾凉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女弟子唱道:“噫!那帮我报仇的高人,我实力低微无以为报,愿起一舞,求得高人修为步步升,求得高人万事皆如意!” 也不知这女弟子是什么来历,随着她的起舞,顾凉感觉到有一丝丝奇特的能量涌入身体之中,竟是拓开了两条细小的经脉。 顾凉驻足观看片刻,只看出女弟子的舞蹈中带着巫族祈福舞和神族求神舞的些许影子,再多的便瞧不出来了。 认真看完了这场为自己而跳的舞,顾凉留下一颗丹药,悄然离去。 回到天门城,顾凉把任务交了,拿到四千上品灵石的丰厚报酬,这足够她使用传送阵往返东洲和西漠五百次。 不过,天门城没有超长距离传送阵,顾凉想以最快的方法回到东洲,还需前往另一座名为洛城的繁华大城池。 …… 在顾凉交付任务后,天门城某座修士府邸里,一个金丹修士慌慌张张地闯进厅堂,惊恐说道:“主人,毒修董新礼被她杀了!” 坐在上座的是个中年人,面白无须,两眉间一点黄豆大小的朱砂痣,听得属下汇报,手里端着的茶杯便掉了下来。 好在他是个修士,脑中念头闪过,茶杯稳稳停在半空中,茶水都没溅出来一滴。 不过,中年人已经没有了喝茶的心思,他把茶杯放下,看着属下问道:“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九巧玲珑阁把董新礼惯用的那几件法器都摆出来卖,通缉榜上也没有了董新礼的通缉令!” 中年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摸着下巴说道:“毒修董新礼可不是小人物,连我都不敢轻易招惹,这顾凉却如此轻易杀了他……哎,果真有点棘手!” “顾凉?”同样坐在上座的女修露出少许诧异,问道,“她是谁?” 中年人对这女修颇为尊敬,答道:“是一个外来的女修,修为大约在金丹大圆满和半步元婴之间,一手剑术堪比六合剑派的内门弟子,长得很漂亮,看不出骨龄多少,有什么来头也暂时不清楚。” 女修沉吟了下,问道:“你可听说过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容素?” “自然是听说过的,那顾容素是双灵根修士,擅长火法,年纪轻轻便是金丹后期修士,跟她哥顾弦一样心狠手辣,不能轻易招惹。” 女修听着,意味深长地笑了:“顾容素的俗家姓名正是顾凉,她修道法,剑术也不差,尤其擅长号称人间极速的流光剑式。” 中年人顿时一惊:“难道杀了我那记名弟子的就是乾坤派顾容素?不是说她在宗门里闭关修行吗?怎么跑到西漠来了!” 去年春季,有人开出十万上品灵石的巨款买下顾弦一颗头颅,无数修士蜂拥至不冻海参与追杀,试图以人海战术将顾弦磨死。 中年人当时刚闭关出来,听到说顾弦的人头能值十万上品灵石,马上便前往南岭想分一杯羹,奈何不冻海已遭到封锁,只好悻悻地找了个客栈住下,等待不冻海解封。 没多久,不冻海里传出消息,说顾弦的妹妹顾容素突然出现,竟能号令万古部族封锁整个不冻海,所有追杀顾弦的修士皆被斩杀,就连十二位元婴真君都没能幸免于难! 中年人被吓尿了,连滚带爬跑进传送阵飞速赶回西漠,马上躲起来闭关,直到一个月前才静悄悄地出关。 此时又听到顾容素三个字,中年人无比庆幸自己被一些事拖住行程,并没有马上为自己的记名弟子血风道人报仇。 “我又不是顾容素,怎知道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女修站起来,淡淡说道,“据说我那想容师妹跟顾容素有点仇,你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已经闭关出来了。”(未完待续。) 555.这等凶残可怕之物也敢招惹? 中年人连忙摆手说不敢:“我只想过安心日子,能一直活到寿元终结便是最好,别的什么都不想掺和。” 开玩笑,乾坤派尽是些疯子,又岂会好招惹! 没见白露山和无涯洞连老巢都被掀了,许多人依旧被封印着修为? 没见凤凰木整棵树都被推了,妖皇孔玉大气也不敢出? 没见两仪宗、大明寺、炼器门、东方学苑、黑市等被乾坤派狠狠报复了,还要乖乖给乾坤派送上巨额赔偿? 跟这些纵横神荒世界的庞然大物比起来,中年人觉得自己连一只蚊子都不如,最起码蚊子还能趁着别人睡熟的时候吸口血再悄悄飞走。 中年人知道自己的斤两,他还会跑去招惹乾坤派这等凶残可怕之物? 呵呵,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女修发出妩媚低笑,似嗔非怒地瞟了中年人一眼,娇声说道:“你倒是有点脑子,但有脑子的可不只你一个,尤其我的两个师妹,无论哪一个都不好招惹。” 话音落下,女修振臂一挥,忽然便化作了无数片飘飞的艳红色花瓣,瞬间在中年人的感知中消失。 这话什么意思? 女修离开,中年人的脸也阴沉下来,冷冷哼了一声,骂道:“废物!” 这女修悟性一般,修行至今三百年也只是个普通的元婴初期修士,若非顶着一个前任宗主亲传弟子的名头,她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横! 不过。女修确实有句话说对了。 花想容也好,柳如眉也罢,中年人都不敢招惹她们,哪怕他是整个西漠甚至神荒都小有名气的印真君,也不敢。 中年人思忖良久,望向战战兢兢的金丹修士,狠一狠心道:“告诉我那几个弟子,让他们都夹紧尾巴做人,别给老子招惹麻烦,不然别怪老子抛弃多年来的师徒情分!” “那……那……那顾凉呢?我们……还……还杀不杀?”金丹修士结结巴巴地问。 饶是中年人做了几百年的印真君。道心早已被锤炼得坚不可摧。也险些被这蠢货属下气得仰倒,怒摔茶杯痛骂道:“你有本事,你去杀啊!那罗刹女年纪虽小却辣手无情,连老子都不敢轻易招惹。你倒是有胆子说杀她!” 金丹修士被吓得打了个冷战。忙闭上嘴不敢多说。 印真君实在是被憋惨了。痛痛快快地骂了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口,看到金丹修士依旧恭恭敬敬地在听。心中那口不忿的气也泄了,叹息一声道:“西漠已经不太平了,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去三元界?” 魔门三千窟宗派众多,彼此间谁也不服谁,争权夺利相互倾轧是常有的事,哪怕出身同一个宗派,魔修们也有不和的时候。 典型例子就如欢喜宗,这个宗派一直都是二三流小势力,直到出了个三十岁未到便已结婴的绝世天才柳如眉,方堪堪跻身一流宗门的队列。 但柳如眉要和花想容素来面和心不合,在花想容顺利渡劫进阶元婴真君后,两人要公开打擂台一争高下,欢喜宗宗主也是劝不住她们的。 印真君住在西漠已有将近千年,经历过的斗争和阴谋诡计多不胜数,他能以没有任何势力依靠的散修身份活到如今,也未必真的怕了柳如眉和花想容这两个初生牛犊。 但印真君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在这短短的十多年里,神荒世界发生的事情比过去一千年加起来都要多,尤其是天谴无缘无故降临乾坤派、各大势力结为联盟围攻乾坤派,这件事太突然也太让人惊愕了。 初时,印真君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毕竟道门六大宗门和佛宗大明寺在魔修们看来都是伪君子作风,忽然间撕下伪装露出吃人的真面目,这固然令人惊奇,却不会太过意外。 但是,当印真君被吓得跑回西漠闭关,一年都不敢出来露面的时候,他渐渐地便想到了一些很难解释清楚的疑点。 东方学苑和黑市这些势力根基浅也就不提了,可六合剑派、大明寺、十方门等势力好歹是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顶级宗门,就算饿得急了慌了,也不至于吃相难看到这种地步吧? 还有乾坤派,这个门派可不是白露山和两仪宗等门派能比的,它牢牢霸占着东洲,从古到今一直都奋斗在与妖族开战的第一战线,底蕴之深厚堪称神荒之最,即便走向无可救药的覆灭,也不会无端端招来天谴这种可怕玩意儿。 如果乾坤派失德,东洲肯定会遭到影响,可东洲依然是五个大洲中风气最好的,以大欺小、杀人夺宝、屠戮无辜的事鲜少发生。 就连这样的一个门派都遭到了天谴,其它门派又安能在天谴下幸存? 印真君绞尽脑汁,想到一个极可怕的猜测——天道失德,大乱将至。 他无门无派,想要在浩劫中活命,没有一点头脑和主见是不行的。 是以,印真君打算离开越来越混乱的神荒,前往三元界暂避风头,至于这些年陆陆续续收下的弟子们,各有各活法,他是懒得再管了。 至于金丹修士,他跟在印真君身边也有五百多年,资质差、悟性低,脑袋更是整一个榆木疙瘩,连个记名弟子都混不上,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忠诚死心眼。 基于此,印真君耗费心力将他提升至金丹真人的境界,希望能培养出一个不错的属下为自己办事。 谁料两百多年过去,这家伙的修为依旧停留在金丹初期,偶尔还被厉害点的筑基后期小辈打得躲起来哭,遇到豆大点事便慌慌张张得像是死了爹娘。根本没有多少长进。 印真君早已歇了培养属下的心思,他想,如果这蠢货要留在西漠,他们间的主仆情义也只能这样断了。 金丹修士很不解地望向印真君,弄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问道:“主人,您走了之后不会再回来这里吗?” 印真君忽然觉得有些烦躁,淡淡说道:“也许,既然你不想跟我走,那就留下吧。” 他单手捏诀施展道法。霎时便离开了府邸。 金丹修士并没有说什么。他觉得印真君还会回来的,便如往常一样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一边思考是否要找到顾凉为死去的血风道人报仇。 血风道人一直都不是个好人,明里暗里也欺负刁难过金丹修士。可他毕竟是印真君的记名弟子。 金丹修士始终记得。印真君的脸面是不能轻易丢的。顾凉杀了血风道人,便是往印真君脸上狠狠招呼一巴掌。 但印真君自己都没打算找顾凉要回代价,他越过印真君去找顾凉报仇。这是不对的。 不过,顾凉为什么要杀血风道人呢? 金丹修士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至少可以给印真君一个交待。 可是这件事很难办,顾凉就是个罗刹女,她杀了不冻海中数以万计的修士,杀了实力不低的血风道人,杀了通缉榜上的毒修董新礼……万一他也被杀了呢? 金丹修士正是两难的时候,忽然一道剑符飞了进来,上面附着的气息很陌生。 谁找他? 难道是顾凉? 金丹修士皱了一下眉头,十分小心地将剑符打开,免得遭到对方附加在剑符上的诡异手段暗算。 剑符是安全的。 金丹修士刚舒了一口气,便听到剑符里传出一个柔媚入骨的女声:“吕广道友,我是血风的道侣周蔓,你应该也听他说起过我的名字。如今血风不幸遭到奸人所害,我想为他报仇,你是他的同门师兄弟,可以帮一帮我吗?” “周蔓?” 吕广的眉头皱得更深,血风道人一向瞧不起他,又怎会与他说起自己的道侣? 剑符里,周蔓的话还没说完:“……你若是怀疑我的身份,可以来到天门城西城第七区寻我,或者你告诉我地址,我前去你的府邸将身份证实了。” 吕广还没开天眼,看不到剑符里飘出的一缕绯红色烟雾已经飘进自己的头颅里,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越想越觉得要和周蔓见一面。 西城第七区是金丹真人才能住的地方,吕广实力不高,还没资格住到那里去,也不敢冒冒然接受周蔓的邀请,便发了传讯符给她,让她前来府邸与自己见面。 吕广不聪明也不伶俐,可他还是很爱惜小命的,不会随意涉险。 两刻钟后,吕广便见到了周蔓,她穿着一身如雪白衣,长得不是顶漂亮却很难看,那娇弱无依的模样让人很想把她搂在怀中狠狠地疼爱。 可惜吕广是个不开窍的,刚刚又见过与印真君平起平坐的欢喜宗女修越倾城,周蔓媚眼如丝,他根本不为所动,还露出几分疑惑:“周道友,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为何一直都在眨?” 周蔓:“……” 简直要被这蠢货给活活气死! 若非留着吕广还有用,她现在就想一巴掌拍死他! 深呼吸数次,周蔓放弃了对吕广施展魅惑术的想法,运转秘法吐出一缕吕广看不到的绯红色烟雾,暗示道:“我们要为血风报仇!绝不能轻易放过顾凉!你也知道,血风是印真君门下的弟子,顾容素竟敢杀死他,根本就是不把印真君放在眼中!” 吕广对自己吸入绯红色烟雾的事实浑然无知,脸上露出惘然之色:“那我们该怎么做?” 周蔓努力忍着拍死他的想法,沉声说道:“顾容素是乾坤派掌教弟子,我们若杀了她,乾坤派必定震怒。所以,我们只需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教她知道我们不好惹!” 看到吕广依旧不解,周蔓循循善诱:“你是血风的同门师弟,也是跟在印真君身边最久的人,顾容素不会轻易杀你。你去找她,质问她为什么要杀血风。” “然后呢?”大约是烟雾起了作用,吕广一副很没主见的样子。 “顾容素会狡辩,说血风是自作孽,是死有余辜,你千万别信她,一定要想方设法逼她同意与宋葵一战!宋葵是印真君的亲传弟子、血风的大师姐,从前还是个强大的元婴真君,我就不信顾容素还能胜得了她!” 吕广眨了眨眼睛,很是老实憨厚:“可是,周道友,让顾凉答应与宋葵一战,这跟报仇有关系吗?” 周蔓:“……” 她想杀人! 她真的很想杀人! 她要杀了这个蠢货! “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别的交给我,什么都不要问。”周蔓失去了耐性,冷冷开口道,“顾容素不会在天门城这个小地方久待,事不宜迟,你现在马上去找她,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吕广傻傻地应一声,出门找顾凉去了。 周蔓悄悄跟在他身后,以确保事情在可控范围内发展,无论是她个人,又或者是她身后的势力,都不容得再多的纰漏了。 以前,他们根本没将顾容素这个小弟子看在眼中,也没把表现得平凡普通的纯微当成一回事,结果屡遭挫败。 现在这顾容素离开乾坤派掌控的东洲,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新仇加旧恨,若是轻易将她放过,那也太对不起纯微给予他们的“关照”了。 顾容素的地位今非昔比,她是乾坤派仅有的两位掌教弟子之一,在原秀逸遭到打击一蹶不振后,掌门人纯微最信任的便是她,甚至下一任乾坤派掌门的头衔也有可能被她拥有。 只要他们把这枚棋子拿捏在指掌之中,纯微便不足为惧,顾弦、陷空城城主纪珊、顾崇、顾惜雅也会投鼠忌器为他们所用,将乾坤派纳入囊中更是易事…… 当然,这是最美好的设想,现实里可能不会那么如意。 牵制顾弦、纪珊等人还在其次,顾容素这枚棋子最重要的用处还是把纯微弄死,只要掌门人纯微一死,乾坤派群龙无首,被他们吞并了只是迟早的事。 周蔓看着吕广走进顾凉所在的客栈,便在附近的一间茶楼里坐下来,发出传讯符询问另一条线的进展。 在血风道人被杀六个时辰后,他们盯上了离开绿洲小镇的顾凉,跟在顾凉身边的灵兽和少年自是不会被遗漏在外。 ……(未完待续。) 556.反派继续作死中… 顾凉尚不知自己被人盯上,正坐在房间里盯着一枚种子细看。 这枚种子是顾凉从三颗人头那里抢来的,它大约有鸽子蛋大小,表皮呈淡金色,十分坚硬柔韧,甚至泛着一层冰冷质感的光晕,显得神秘悠远。 顾凉也算博闻强记,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种子是什么来历,只能感觉到种子中蕴藏的浩瀚生机更甚冰丹莲,若能令其生根发芽,肯定是极其罕见的珍稀灵草。 特殊的种子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令其发芽,顾凉用一只玉盒将种子封存起来,打算回到门派去问一问长辈。 跟血风道人相比,董新礼的身家很是丰厚。 顾凉杀了他,光是储物戒中的上品灵石便有一万,其它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并加起来,共卖了两万多上品灵石,这当中还不包括那只葫芦法器和幽蓝光泽金属块。 那葫芦法器看着不起眼,却是古修士遗留下来的强大法宝,若能耐心地养回灵性,卖出十万上品灵石的高价也有人要,可惜董新礼不识货,只是随意搁在博古架上。 幽蓝光泽的金属块则是一种罕见材料,可以用于炼制强大法宝,虽比不上星辰之光,却也能卖一两万上品灵石。 顾凉顺便清点了一遍自己的财产,觉得囊中依旧羞涩,很有必要再接几张通缉令富裕一下自己的身家。 不过她并不打算在西漠久待,接下董新礼的通缉令纯粹是赚取回到东洲的路费。并无别的目的。 顾凉拿出传讯符给小白发了消息,让他尽早回来,准备在明天中午前往洛城。 传讯符刚发出,小白还未回信,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小二说道:“客人,吕广真人求见,您要见一见他吗?” 顾凉不认识吕广真人,问道:“他是谁?” 小二在门外回答:“吕广真人是印真君的奴仆,跟着印真君已有五百年。” 印真君的奴仆?他找她干嘛? 顾凉稍微收拾了一下摆在小几上的茶具。道:“请他上来吧。” 片刻。吕广出现在顾凉面前,他看起来大约是三十岁出头,方脸阔鼻,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道袍。神情略显木讷。眼神也不是很机灵。还有些畏畏缩缩的。 “请问你找我有事吗?”顾凉在客厅主座坐下。 吕广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印真君是我主人,你在七天前杀死的血风道人。他是真君门下记名弟子。” 顾凉觉得吕广不像找自己报仇的,遂将自己与张蕊杀死血风道人的前因后果尽皆道来,最后问道:“你要为血风报仇吗?” 血风道人能做出向张蕊索要弟子做炉鼎这种荒唐事,被他吸干修为的女修也有不少,顾凉不觉得自己杀了他理亏。 吕广静静地听顾凉说完,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血风死有余辜,你做得对。”他站起来对顾凉见礼,“顾真人,冒昧前来,打扰了。” 顾凉客气地还礼:“不打扰,我恰好有空。” “你……”吕广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能答应与宋葵真人一战吗?她是真君的入室弟子,也是血风道人的大师姐……” “抱歉,我得尽快返回东洲。”顾凉没打算答应,她感知敏锐,总觉得这吕广有点怪怪的,似乎是被人控制了,却又不太像。 吕广木木地应了一声:“哦,那我告辞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吕广忽然转过身,目光凌厉地看向顾凉,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语气斩钉截铁地道:“不行,你必须答应!” 顾凉微挑了眉,忽然探出手轻轻一抓,竟是从吕广的脑袋里凭空拔出一条灰色烟雾状不断扭动挣扎的丑陋虫子。 吕广脸上的神情顿时变了,露出骇然之色:“这……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它会在我的脑子里!” 顾凉把虫子一把火烧了,淡淡说道:“这是一门罕见的控制类秘术,若不尽早拔除,会逐步变成一只没有想法的人形傀儡。” 吕广面色惨白:“一定是她!一定是周蔓!” “周蔓?”又是个陌生的名字,顾凉问,“她是谁?” 吕广给自己灌了好几杯茶,总算勉强冷静下来:“她说她是血风道人的道侣,要找我一起向你报仇……”他的语言组织能力不是很好,颠三倒四地将事情说出,最后忧心忡忡地求助,“顾真人,我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控制手段?我会不会被她杀死?” “别急。”顾凉安慰道,“你的求道之心十分坚定,并没有被秘术影响太深,否则我也看不出你遭了暗算。” “那……那秘术,是不是没有了?” “已经拔除了,没事了。”顾凉见吕广脸上神情缓了下来,继续问道,“吕广道友,你知道她为何一定要我答应与宋葵一战吗?” 吕广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了解宋葵吗?”顾凉倒了一杯茶,放到吕广手边。 吕广受宠若惊,忙端起茶杯:“谢谢!不过,我也不了解宋葵,她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出师,后来举办结婴大典也没有邀请真君前去观礼。如果不是周蔓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她和血风道人有交情。” “宋葵是个元婴真君?” “不是,她在一百七十年前遭人重伤,修为跌落金丹初期,据说根基有损,再也无法第二次结婴,如今宋葵的修为停留在半步元婴,这几十年都没听说过她出手。” 原来这宋葵还是个曾经的元婴真君,先不说战力如何,单就心境感悟便比寻常修士深入透彻。 顾凉喝了口茶。问道:“宋葵来了天门城?” “不知道。” “她多半是来了。”顾凉放下茶杯,看着吕广说道,“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吕广也是知恩图报之辈,面色肃然:“顾真人请说,我定当尽力而为!” 顾凉微微一笑,觉得那印真君将吕广带在身边五百多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我初来乍到,对天门城不太熟,你帮我指指路。” 吕广纳闷了:“天门城很小,走一遍就能记住所有的街道,不需要指路。” 顾凉说道:“我要找地下黑市。没有人带路进不去。” 吕广恍然大悟:“这我知道。我现在就带你去!不过,周蔓……” 顾凉道:“我破了你身上的秘术,她遭到秘术反噬,现在多半藏起来疗伤了。” 吕广也不多说闲话。带着顾凉从客栈的后门走出。来到某条大街的街口处。取出一件信物轻轻一抛。 信物在半空消失,一只金蟾虚影突然浮现,张嘴把两人吞了进去。街上行人目不斜视,压根看不到这一幕。 天门城的地下黑市位于另一个空间,有两条长达百丈的大街,各种店铺俱全,还有很多摆摊的,人来人往甚至比外面更热闹。 顾凉刚出现,这个地下黑市的主人便知道了,他看向出现在门口脸色雪白更显可怜的周蔓,淡淡说道:“顾容素已经追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周蔓深知自己不是顾凉的对手,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哭着恳求道:“师父,救我!求您救我!您是天门城里最强大的东林真君,只有您能救我了!呜呜,师父,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 东林真君叹了口气:“本君早先便与你说过,莫要与他们混在一起,到头来吃亏的总是自己。可你硬是不听,还屡屡劝我顺从他们,将本君与你十多年来的师徒情谊一点点磨灭,如今再来求本君,又有何用?” 周蔓一味地哭,眼底带着怨气。 跟在东林真君身边十多年,她仍是个炼气期修士,认识他们后,她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便成了金丹真人,如何不教她对他们死心塌地? “师父……”周蔓抱着东林真君的腿,哑着嗓子道,“顾容素要杀我!她破了我的秘术害我遭到反噬,还有本事循着秘术伤我神魂,若非有师父赐予的护身符,只怕我早已陨落……” 东林真君再叹息,伸指在周蔓额头上轻轻一点,把她收到法器里藏着:“你好自为之罢,本君与你,已非师徒,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了。” …… 地下黑市的街道上,顾凉蹲在一个摊子前,优哉游哉地翻捡着得用的东西,一边与摊主讨价还价,看起来一点都不急。 吕广站在她旁边左顾右盼,总担心着有人偷袭,地下黑市秩序混乱,时常有修士在买卖后遭到劫杀,无辜丢了一条小命。 顾凉并不担心这些,她慢吞吞地逛完两条街道所有的店铺和摊子,走进了地下黑市唯一的一家赌坊。 这间赌坊装修布置得极其奢华,赌客们挤在几张大桌前,喧哗吵闹声四起,顾凉和吕广从外面走进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吕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顾凉来这地下黑市有什么目的:“顾真人,你要赌钱?” “不,我来打人。”顾凉走到赌坊大厅管事面前,含笑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打黑拳,我能上场不?” 大厅管事应该是认识顾凉的,腿肚子一个劲地发抖,脸上强作镇定:“我……我得问过才知道。” “那就去问。”顾凉说道。 片刻,一个金丹后期的绿袍修士来到大厅,他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脸上端着生意人特有的虚伪笑容:“容素真人,我必须得告诉您,若是您不幸在斗法过程中陨落,我们赌坊是不会负责的。” 顾凉颔首:“我知道这规矩。” “您请这边来。”绿袍修士让人把吕广带下去,自己领着顾凉走进一个房间,问道,“下一场开始,您介意吗?我们这里的规矩是第一场一千上品灵石,第二场两千,第三场四千,第四场一万,第五场三万,第六场十五万,目前还没有人能打到第七场。” “哦?第七场多少?”顾凉看起来挺有兴趣的。 绿袍修士笑了起来,看向顾凉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屑:“如果您能赢到第七场,将有五十万上品灵石。” 这个顾容素确实心狠手辣,修炼得也快,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脑子的。 赌坊是他们的地盘,既然她自投罗网,他们也不会跟她客气。 绿袍修士打了个响指,水晶壁上立刻出现惨烈厮杀的画面,主角正是蛮龙和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双方打得鲜血直流,仍是难分高下。 “这一场马上就要结束了,您下注吗?”绿袍修士望着被打碎一颗牙的蛮龙,笑吟吟说道,“如果您想买那只妖兽,也许您得给我们掏钱,毕竟它已经是连续进行的第三场了,很多人都买它的对手赢。” 顾凉往水晶壁上看了一眼,平静问道:“这有意思吗?” 绿袍修士发出轻快愉悦的笑声:“怎么会没有意思呢?如果容素仙子识趣点,愿意和我们合作,这场厮杀马上就能结束,我们将会判那只妖兽取胜。” 顾凉转头注视着他,目光微寒:“希望你不会后悔。” “呵呵,容素仙子就是爱开玩笑。”绿袍修士不以为然。 顾凉不再说话,静静看着蛮龙和壮汉的厮杀,直到蛮龙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那大汉狞笑着捡起散落在战场的一只狼牙棒狠狠朝它的头颅砸下—— 她的眼睛极快地眨动了一下,隐晦波动一闪即逝。 水晶壁上,蛮龙的眼睛同时眨动。 瞬间,那砸下来的狼牙棒忽然偏了一下,重重落在蛮龙的脸侧,刮出数道血痕。 下一刻,大汉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体内生机泯灭。 打黑拳的规矩是不死不休,对手死了,蛮龙也取胜了。 “竟然死了?” 绿袍修士低呼一声,脸色变得很难看,尔后充满怀疑地瞅了顾凉一眼,觉得是她暗中出手杀死大汉。 可顾凉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若出了手,他不可能不知道! 再说了,即便是东林真君亲至,他也不能插手蛮龙和大汉的厮杀,顾凉一个尚未渡劫的金丹修士有什么本事插手! 顾凉问得没有一丝烟火气:“我能去看看它吗?” 绿袍修士冷哼:“你还是打完第一场……”看着突然出现在脖子上的火凤剑剑刃,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上冷汗迅速湿了内衫,改口说道,“请跟我来!” 不愧是流光剑式,好快! 这顾容素不是剑修都能有如此恐怖的剑术造诣,若她当初选择了同境界修士中战力最强的剑修,岂不是元婴之下无敌手? 绿袍修士想到那场景,禁不住抖了一下。(未完待续。) 557.擂台上,看我一招制胜! 在绿袍修士的带领下,顾凉走进蛮龙所在的房间,看到它身上缓慢愈合的狰狞伤口,心中压抑的怒火立刻猛烈地燃烧起来。 蛮龙何其无辜,他们竟也对它下手! 有什么事冲着她来不可以吗? 为何牵连她的身边人? 顾凉冷冷地看向绿袍修士,脸上杀意毫不掩饰,腰间的火凤剑和怀中如意镜蠢蠢欲动,发出铮然轻鸣。 绿袍修士心神一震,下意识便要往后退,随后察觉到自己竟被对方气势所摄,立刻又挺直了腰板,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若你早早投诚,它也不必遭此一劫!” 哼,怕什么!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这顾容素连强龙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只是一条带着剧毒的美女蛇!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双灵根修士,修行至今不过短短三四十年,对付不了顾容素实乃情理之中! 像顾容素这种硬茬子,宋葵才是她对手! 听了绿袍修士的话,顾凉不怒反笑,尖酸问道:“如果我没有找到门路进来,它岂不是在这赌坊里白白冤死?” 这座赌坊打黑拳的事藏得极深,地下黑市里的摊主、店铺老板们对此闪烁其词,没一个敢把事实告诉她,甚至还指示错误线索,就像提前串好了口供一样。 顾凉知道蛮龙和小白就在地下黑市的某个角落,既然他们不想说。她也就装成客人和他们胡扯,得出大量无关紧要的零碎线索,层层抽丝剥茧才分析出真相。 这个过程用了顾凉一个半时辰,若她再迟一些进来,只怕蛮龙早已在黑壮大汉的狼牙棒下变成一堆肉酱! 这伙人心狠手辣更甚于她,根本就没打算留着小白和蛮龙的性命! 基于顾凉先前表现出来的可怕剑术,绿袍修士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承认事实激怒她,胡乱找了个借口:“只要你早早答应与宋葵一战,我们也不会将它推上擂台!” “呵。”顾凉冷笑了一声,把一颗大还丹塞进蛮龙嘴里。柔和了声音承诺道。“你是我带来的,我也会带你离开。” 看着顾凉,蛮龙咧开嘴笑了笑,声音虚弱:“我信你。” 顾凉眼圈微红。并没有急着询问蛮龙为何会被抓到。也没问小白和秦焕去了哪。只摘下身上的一枚珠饰递给它:“这是护身符。” 蛮龙知道这是保命的玩意,一口将其吞下,便合上双眼炼化大还丹的药力。 “现在。该开始我的第一场了。”顾凉看向绿袍修士,眸中一片寒霜。 绿袍修士想着刚才横在自己脖子上的火凤剑,还想劝一劝,苦口婆心道:“容素仙子,我们知道你战力的相当不凡,可你毕竟不是顾弦,还是做个识时务的俊杰比较妥当。反正这只妖兽还活着,跟在你身边的少年也活着,你并没有损失,不是吗?” 呵呵,这叫没损失? 道不同不相为谋,顾凉已不想说什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双方断无握手言和的可能,只有你死我活的血腥厮杀,不将他们杀得哭爹喊娘决不罢休。 绿袍修士无奈,只好安排顾凉上场厮杀。 不过,为了让顾凉知难而退,他并没有让实力低的炮灰上场,而是将赌坊里打了十多年黑拳的老油条指定为她的对手。 在绿袍修士看来,顾凉只比这老油条强了些许,想要取胜还得费点力气。 打黑拳的擂台上,穿着薄纱的俊男美女正在积极调动观众情绪:“诸位,今天有好戏开场,你们可以大饱眼福了!” 台下观众起哄:“快脱了衣服给我们看!” 两个俊男美女嘻哈一笑,齐声说道:“参与打擂台的一方是什么身份,你们绝对猜不到,但我们可以告诉你们,她的第一个对手,将是‘摘心狂魔’项天赐!” 观众都知道打黑拳是从弱到强慢慢来的,听到说第一个对手竟然是摘心狂魔项天赐,顿时议论纷纷: “我没听错吧?真是项天赐?难道打擂台的是元婴真君?哦!这太刺激了!” “就是摘心狂魔项天赐,我们谁都没听错!嘿嘿,这下又有好戏看了!刚才那废物才要杀了妖兽,居然无端端就死了,可真是扫兴!” “意想不到的新人?难道是裘洛贞跑这里来了?听说林空蓝也在西漠,还有甄绝色、陆小圆、林轩起、何知意……” “呵呵,他们都是正道修士,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打黑拳!又不是闲极无聊没事干!” 在他们的吵闹声中,俊男美女悄悄退到后台,摘心狂魔项天赐走到擂台上,尽情享受观众们的尖叫和赞美。 这是个中等个子的男修,看着大约是三四十岁的模样,长着一张普通至极的大众脸,搁人群里怕是谁都认不出他。 但在场的很多观众都知道,项天赐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修士,他最擅长就是摘取心脏,无论对手是修士还是妖族亦或妖兽,被盯上了只能失去心脏慢慢死去。 “项天赐,你要小心咯!”有人这样说,“连你都只能被安排在第一场,那个打擂台的家伙肯定不是软脚虾!” “是啊,说不定我们能看到摘心狂魔的陨落呢,哈哈哈……” “这家伙每次都弄得那么血腥,讨厌死了!最好有个人能把他杀了,挖出他的心脏给我们瞧瞧,我老早就想知道摘心狂魔的心脏是什么样子的!” 听着台下种种议论声都是不看好自己,项天赐的脸色格外难看,嘶声喊道:“都还没开始打。你们怎么知道老子打不赢他?呵,觉得老子打不赢是吧?老子非要摘下他的心脏给你们看!” 一束冷光忽然间打在擂台上,项天赐的叫嚣声还未说完,顾凉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上一如既往地穿着样式简单的道袍,头上挽着道髻,腰间挂了一把火凤剑,身形挺拔如松,仪态端方从容,俏脸含煞如怒,仿佛即将踏上战场的杀神。 多数观众都知道远在东洲有个可怕的罗刹女顾容素。却不认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顾凉: “这谁啊?长得倒是挺漂亮的。确实是名门正派出来,那功法平和中正,一看就知道跟我们魔修不同!” “啧啧,赌坊倒是手段通天。连道门的嫡传弟子都能弄来打擂台!保不准下次出现的就是杀戮佛缘空。我想看他杀人想好久了!” “这女修有点眼熟……哎。你们快仔细看,她长得跟乾坤派顾元成挺像的,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越看越像!” “像你个鬼!连顾容素都不认识!我绝对不会猜错,她一定是那个一怒之下屠了整个不冻海的顾容素!” 终于有人认出顾凉的来历,立刻便引起了观众们的惊叫声一片,一道道目光从擂台上扫过,带着新奇带着探究带着恐惧带着小心翼翼。 “能开场了吗?” 顾凉很不耐烦被人当成稀有动物围观,还要接受人们的评头论足,目光冷冷一扫,落在绿袍修士身上,瞬间碎了他身上的一块玉佩。 忽然之间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绿袍修士的冷汗刷地冒了出来沿着额角淌下,脸上被吓得惨白无色。 绿袍修士委委屈屈地露出满脸被欺负得快哭了的表情,狠狠一瞪那两个躲在擂台后的司仪,怒声骂道:“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开场!” 呜呜呜,这顾容素真的好凶残! 嘤嘤嘤,这顾容素真的好可怕! 他真的后悔了,他真的不应该自告奋勇跑来招待这煞星! 要不是身上带着护身符,他的一条宝贵小命差点被玩完! 护身符遭碎,绿袍修士着实被吓惨了,甚至没有等顾凉和项天赐开打,便急忙忙地离开观众区把接下来的安排交代下去,打算离开地下黑市暂避锋芒,等到事情搞定了再回来。 可惜的是,绿袍修士刚走到街口,还未掏出信物开门,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甚至不知道是谁暗算了他…… 再说回顾凉,她根本没打算隐藏自己的实力,待到代表了双方开战的鼓声一起,万千流光剑霎时奔涌而出,无数道剑光汇成滔滔巨河倒流而下。 如此磅礴浩大的气势之下,即便是最坚固的大石,也要被撞得粉身碎骨! 项天赐确实是修罗场中活下来的一根老油条,也知道顾凉的两大杀手锏分别是流光剑式和神识秘术,早已提前做好了准备,在鼓声响起之前便将足以抵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八品防御符瞬间激发。 流光剑乃是世间极速,能避开这一招的只有神乎其神的步法和遁术,若是避不开,只能硬顶。 项天赐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早早放弃了先发制人的想法,打算以老方法将双方的战斗时间拖延下去,只要顾凉有所松懈,他立刻就能攻其不备掏出她的心脏! 然而事与愿违,在绿袍修士小看了顾凉这个乾坤派掌教弟子的能耐,将摘心狂魔项天赐安排成她的第一个对手,项天赐便注定了陨落。 项天赐甚至连流光剑的剑光都不曾见到,只听得耳中传来“砰——”的一声轻响,整个世界已在刹那间轰然破碎…… 意识消散之前,他终于想清楚了这个声音是什么意思。 这是耗费他十分之一财物买来的八品防御符,它在顾凉的流光剑面前连十分之一个呼吸都没能坚持,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这可能吗? 摘心狂魔项天赐永远都无法知道答案了,他死在打黑拳的擂台上,就像曾经被他摘取了心脏的对手那样再无声息。 眼睁睁地看着项天赐倒了下去,观众席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寂。 开场杀? 纵横擂台十多年的“摘心狂魔”项天赐居然遭遇了开场杀? 这是开……开玩笑吗? 观众们齐齐打了个激灵,不敢相信眼中所见即是事实。 有人喊道:“项天赐!快站起来啊!你这龟孙子别装死了!” 一片死寂中,他的声音响得突兀刺耳,躺倒在地的项天赐却没有任何动静。 顾凉将火凤剑归入鞘中,漠然看向那挥着手喊项天赐爬起来的观众,脸上平静淡然:“他已经死了。” 观众的叫喊声戛然而止,露出仿佛见了鬼的神情,指着项天赐问道:“他死了?” 摘心狂魔居然连顾容素的一招都无法接下? 这顾容素又不是元婴真君! 不,就算元婴真君出手,摘心狂魔也不会死得那么快! 顾凉没有回答观众的反问,她不是专门来打黑拳的,没必要和这些人讨好关系。 这项天赐确实是半步元婴,可他只注重战力和修为,心境感悟太低了,也许连金丹后期都不到。 即便顾凉没有施展流光剑式,只凭着轮回一梦中感悟得来的浅薄规则之力,取他性命亦如杀鸡。 “下一个,是谁?”顾凉望向战鼓响起的方向,声音平乏无起伏,“你们有什么厉害人物,尽管派上来,我顾容素都能接着!” 观众席上,人们终于从极度震惊中回神,一个个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摘心狂魔居然死了!” “顾容素居然只出了一剑!” “难道这个顾容素难道是顾元成变成的?简直就是太可怕了!” “据说顾元成在不冻海禁地渡劫结婴,这都一年多了,他的元婴劫也该过去了,说不定这顾容素真的就是他乔装而成!我见过这两兄妹的画像,那张脸长得都差不多!” “胡说八道吧你!顾元成擅长雷法,对剑术只是略有涉猎,见识的人寥寥无几!这就是顾容素,绝对是顾容素,那一招流光剑绝对不会错!” “下一个!下一个!快上!顾容素施展的流光剑实在是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呢,项天赐那没用废物就死了!” “下一个!下一个!” “我要买顾容素赢!押她一万上品灵石!赌坊别装傻!赶紧派人上去送死!我要看顾容素杀人!我要看顾容素的流光剑!” 许是遭到了开场杀的刺激,观众们空前激动,皆疯狂呐喊起来,呼喝声震天。 顾凉冷眼旁观着观众席上的群魔乱舞,对这些修士脸上的癫狂并不意外。 魔修和道修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在一些人的口中,道家门派常常被骂伪君子,而魔修各个都是真性情,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该疯的时候疯,就像现在她眼中所见。 这场面与顾凉期待中的并无二样,若不然,她也不会在一开始便以雷霆压顶之势瞬杀项天赐。 在无数个“下一个”的喊声中,顾凉的第二个对手终于登场。 他是一个半妖,身后披着人类不可能拥有的水蓝色绚丽长发,头上是一对圆圆的小耳朵,脸上神情温柔而无害,那出色至极的外表可以秒杀在场很多人。 看到这个半妖,观众们激动得无法遏制,全都尖叫起来: “噢!是龙生!居然是龙生!他好久没出手了,都有几个月了吧?” “不是几个月,是半年!龙生半年没出场了,他闭关呢!” “闭关?我看他的修为根本没变嘛!” “都别吵!快开场!我要看他们打架!最好打得头破血流难分难解!” “是啊!快开场!我有预感这绝对是一出好戏!啊!我要买龙生!两万上品灵石!龙生,你一定要把顾容素吃了,我买你赢!” ** 据说本书在qq阅读客户端安卓平台遭遇“打折狂魔”,结果被降价……嗯,跳楼价呢,不来支持一下正版让懒作者好好过年吗?(未完待续。) 558.玩不玩,我说了算! 面对观众们一浪胜过一浪的呐喊声,龙生笑着朝他们拱手作揖,温柔说道:“谢谢大家的厚爱,谢谢大家对我的喜欢,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听了他的保证,观众们的声浪霎时变得更大,仿佛突然烧开的水那样翻滚起来,一个个喊得脸红脖子粗: “龙生!我要给你生猴子!” “龙生!你永远是最棒的!” “龙生!一定要赢!一定要把她吃掉!” 龙生显然也喜欢这种站在擂台上接受许多人狂热崇拜的感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头上那两只小耳朵也跟着不住扑闪。 过了好一会儿,龙生打手势让众人安静下来:“好啦,大家都别激动,我还没认识今天的对手呢。” 龙生确实有本事,话音落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整个观众席居然听不到任何异声,就连闹得最疯癫的那几个也安静乖巧得像小猫一样。 顾凉看得格外惊奇,心想这龙生应该很擅长魅惑、暗示类的技巧,如此才能让观众们的情绪随着他的意愿走,不过也不排除龙生极具个人魅力,能够让观众们自然而然地相信他、听从他的情况。 “容素道友,久闻大名。”安抚了观众,龙生也转身望向顾凉,那清透得如同宝石的深蓝色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清晰倒映出她的模样,“我是澹台龙生,修为半步元婴。擅长水法。” 澹台龙生是个很干净很纯粹的人。 看到对方的眼睛,顾凉心里便下了这样一个粗糙的结论。 “我的修为与你是同一境界。”顾凉诚实说道。 其它的她并没有提及,因为世人都知道乾坤派顾容素擅长火法和神识秘术,还懂得号称人间极速的流光剑。 澹台龙生闻言,不由浅浅一笑,眼中的温柔多情仿佛能将人溺毙,却又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那浑然天成的蛊惑更甚于柳如眉施展的媚术。 可惜顾凉的道心早早便已确立,玲珑剔透不染尘埃,如果说澹台龙生的魅力是一束光。它照进顾凉的心中。结果只会穿梭而过,不会留下哪怕一丁点的痕迹。 所以,顾凉只是很安静地看着他,目光中的欣赏和愉悦自然流露而出。仿佛澹台龙生是朵漂亮的引人注目的花儿。 居然没用? 顾凉居然不为所动? 遇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澹台龙生疑惑又无辜地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自己无往而不利的魅力居然在顾凉身上惨遭折戟。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澹台龙生是不会就这样甘愿认输的,回过神来,他微微羞红了脸。目光低垂不敢去看顾凉的眼,小声说道:“容素,我很喜欢你。”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头上那两只圆圆小耳朵十分活泼地动了又动,让人看了只想伸手去摸,好让它们变得安静下来。 澹台龙生心想,据闻乾坤派顾容素修行至今都没有道侣,那就是没有尝过情`爱那蚀骨滋味的,肯定拒绝不了他的温柔热情。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一点都不想和顾容素打架的,尽管她看起来一副很温和很柔婉很好欺负的样子,可明眼人都知道这都是伪装。 摘心狂魔项天赐绝对称得上可怕,在天门城及天门城附近,小孩们听到他的名字都被吓得不敢哭,然而他连一招都没接下就死了。 不冻海中追杀顾弦的修士何止数千,智计、手腕、实力并在的绝对有不少,然而他们全都血染冰原,再也回不来了…… 等了一会儿,澹台龙生都没有等到顾凉的会带,便悄悄地抬起眼朝她看去,心想:他连清誉都不要了,这顾容素总该中招了吧? 只要她乖乖地中招,他便有办法停止这场生死厮杀,然后换另一个人上来跟顾容素打。 咦,为什么还是没用? 拥有如此坚定的道心还来打擂台,这简直就是太欺负龙生了嘛! 澹台龙生露出满脸的失望,两只小耳朵也无力地垂了下来,沮丧之态一看明了。 难道真的要和可怕的顾容素打架吗? 嘤,他还不想死…… 他还没找到弟弟呢,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澹台龙生仿佛看到了自己血溅擂台的可悲下场,满心都是忧郁。 同一座擂台上,顾凉满心都是无语。 轻易收服了众多刁钻观众的澹台龙生居然会是这种货色? 她不是来看他卖萌的,也不是来看他如何伪装得纯净无害的,遂问道:“澹台道友,你还打不打?” “我不想打。”澹台龙生低着头在手心画圈圈,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问她,“容素道友,我想赢,你能认输吗?” 顾凉:“……” 被气笑了。 “如果你是真的不想跟我打,那就下去。”顾凉诚恳地建议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只要你没惹到我头上,我不杀你。” 前一个登场的项天赐被无数罪孽缠身,就像一汪又脏又臭还带着无数毒死人的病菌的死水,顾凉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这个澹台龙生却是小溪中的清水,就像那个给她跳了一支舞的董新礼女弟子一样,身无一丝罪孽,清澈透明得不像这个世间的人。 顾凉不知道澹台龙生如何能在打黑拳的赌坊中保持清水一样的本质,但她是不想杀这种人的,就算对方惹到她,也会适当留情。 澹台龙生苦着一张脸,看起来比乔妩更楚楚可怜:“容素道友,你不知道赌坊这里打黑拳的规矩。如果我不能赢了你,一样要死啊。” 顾凉静了一下,随后说道:“这是你的事,但我是不会跟你耗下去的。” 许是这话说得太过冷酷无情,澹台龙生眼中泛起一层泪光,急了:“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找到我弟弟呢,他失去了我一定会哭的!” 顾凉:“……” 谁来把这胡搅蛮缠的货拖下去? “你现在已经哭了。”顾凉面无表情地提醒。 澹台龙生一怔,羞愧地捂着脸背对顾凉:“那你还说!那你还看着我出丑!顾容素,你太讨厌了!” 顾凉瞧了一眼观众席。 众人都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津津有味地看。一副完全没有被惊到的样子,还有小声的交谈被顾凉捕捉到。 这个说:“顾容素太难缠了,龙生这次怕是要死在擂台上。” 那个说:“哎,真可惜。我很喜欢龙生呢!” 又一个说:“龙生捂着脸背对我呢。然而我想看他流眼泪。” 还有一个这样说:“顾容素怎么不心狠手辣一点。最好是把龙生欺负得向我们求助,然后我就可以咩哈哈哈哈哈……” 顾凉:为什么龙生一出来,打黑拳的画风全变了? 顾凉深呼吸。问道:“澹台道友,你想怎么办?” 澹台龙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要赢。” 顾凉说道:“我也要赢。” 澹台龙生抹了抹眼角:“你赢了,我会死。” 上到擂台打黑拳,不死则不休。 顾凉问道:“我把你踢下去,他们会杀了你?” 这么个玩意,他到底是怎么在擂台上活下来的呢? 只靠卖萌为生? 澹台龙生闻言,抽噎着点点头,一副任人欺负小可怜的模样,也亏得他还是个少年的外表,不然真的会雷死人:“他们拿着我的魂契,我是被人骗到这里再卖给赌坊的。” “拿着你的魂契未必就会因一次失败杀了你。”顾凉说道,她拔出剑,“要么跟我打,要么自己下去,然后换另一个上来。” 她是来踢场的,没时间跟澹台龙生娱乐大众。 澹台龙生畏惧地瞅了一眼她手中的剑,真的乖乖下去了,没有一句废话。 他刚下场,观众席便骚动起来,迅速恢复到先前疯癫状态,整齐一致地喊着:“下一个!下一个!顾容素!顾容素!” 身为司仪的俊男美女迅速派出下一个对手登场,仿佛澹台龙生灰溜溜走下擂台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开战的鼓声也在短短时间内响起。 这一次,顾凉的对手是个身高一丈的巨人。 他同样是个半妖,身上肌肉鼓鼓的充满了强大的力量,眼睛竟然是一对橙黄色冰冷无情的竖瞳,始出现便发出一声兴奋呼喊,不等战鼓敲响,已经率先打开战场。 人类和妖族的结合是得不到天道祝福的。 除去极少数幸运儿,大多数半妖都有着与生俱来的致命缺点,寿元短、思维简单、战力低是最普遍的现象,只有兽性本能没有清醒理智的也很常见。 顾凉面对的这个半妖就是一种不常见的战争机器,他们被人类、妖族乃至半妖们极其蔑视地冠上混乱种、诅咒之民、恶魔之子等称呼。 不得不说,此类半妖的存在就是一种悲哀,他们生来便强大得堪比金丹、元婴修士,可他们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只知道破坏和毁灭,就连一只野兽都不如,因为野兽最起码拥有着繁衍和进食的本能。 “杀了他!” “撕碎她!” “血!我要见血!” 观众们全都激动地站起来,挥动拳头不住呐喊。 半妖的速度快如闪电,他在擂台上待的时间比澹台龙生和项天赐都久,每次出场,都会带来腥风血雨和遍地模糊的血肉。 这种修罗场恰恰就是观众们最想看到的,所以,半妖的支持者也有不少,在场观众将近三分之一都押了他赢。 顾凉踩着乾坤步灵活避开杀来的尖牙利爪,脚上一跺火海顿生,极快地蔓延至整个擂台。那高温即便是观众席也能感觉得到。 “这顾容素要干什么?”有人疑惑,“难道她想用广撒网的战术击杀混乱种?” “顾容素怎么可能那么蠢!”有人轻嗤,“看下去就知道了,你胡乱猜测个什么劲,别说你还总是猜不对!” 半妖实在是太快了,能追上他的只有流光剑,就连接近第七层的乾坤步都要慢他一瞬。 顾凉却不想用流光剑杀他,她以火遁术拉开双方距离,施展道法布阵的绝技,逐步将半妖引入陷阱之中。 半妖是个极其出色的捕猎者。难对付程度远甚寻常修士。可没有思考能力是他的致命弱点,因为这个弱点,他在失去耐性后踏入了顾凉精心布置的陷阱。 瞬间,一朵巨大的火莲突然在擂台上绽放。将半妖牢牢地困在花蕊之中。一层又一层的花瓣不断闭合。只听得哀嚎声骤起,响彻了整个擂台。 在极致的高温中,擂台结界发生了轻度扭曲。灼热气息甚至将观众们的发丝烤得发焦,更别说位于莲花中的半妖。 顾凉静静地站在莲花外,看着花中的半妖在半刻钟内被烧成灰烬,其扭曲灵魂也在天地间最纯净的火焰里燃烧成虚无。 混乱种的确是有灵魂的,只是他们的灵魂没有轮回,一旦死亡便是彻底消失,就像世间所有的修士。 神荒世界大多数的妖族都居住在东洲,大多数的半妖也居住在东洲,可东洲的混乱种是五个大洲中最少的,从顾凉知道混乱种这三个字开始,她也是直到现在才看到一个真正的混乱种。 东洲不允许混乱种出生,东洲人比谁都清楚混乱种的可怕,因为怀了混乱种的母亲会被这个胎儿生生吃掉,没有谁会愿意牺牲自己把混乱种生下来,除非她有病。 可赌场却拥有一只混乱种,这只混乱种的骨龄已经有上百年,最可笑的是,他身上没有沾惹任何罪孽,他的灵魂洁白如雪。 很显然,人们将混乱种称为诅咒之民、恶魔之子,天道却不认为他有罪。 有罪的是造就了混乱种、利用他谋取利益的那些人。 擂台上,最后一缕火焰也跳动着熄灭了。 顾凉望向脸上带着惊慌的司仪,平静说道:“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顾容素!我用全部身家押你赢!” “下一个是谁?快点上场!” 观众们想看热血沸腾的厮杀,想看顾容素的极致手段,喧嚣声此起彼伏:“派个厉害的!要见血!要看白白的脑浆红红的血!” “怎么办?”男司仪小声问道,“那卑贱的混乱种都被她杀了!” “还能怎么办?按照安排来!”女司仪也压低了声音,“这顾容素不是元婴修士,她总不能挑翻我们的场子!再说了,我们可是有元婴修士坐镇的!” 随着一束猩红色光芒打落,顾凉的对手再一次粉墨登场,他们是一个队伍,有人类有妖族有半妖还有灵兽。 观众们窃窃私语,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之色: “居然派出这几个人?看来赌坊被逼急了。” “嘿嘿,这下子绝对能见血了!需知他们组成的战阵可是连元婴真君都杀死过,顾容素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元婴修士!” “这可不一定,没见项天赐都被瞬杀了吗?只要顾容素先发制人,在一开场就瞬杀他们当中一人,他们的战阵威力绝对要打折扣!” “我还是押顾容素,你押谁赢?” 在人们的交头接耳声里,擂台上战鼓声突起,生死厮杀的战场瞬间开启! 顾凉还未施展手段,忽然身子一轻,心间响起自己的声音: “神荒人族顾凉,战功无,战胜场次无,战败场次无,战力初步估计为金丹第七重。” “开战模式为不死不休,开战地图为黄昏岭,开战对手为神荒人族吴语静、神荒人族张不凡、神荒半妖小水、神荒妖族孟津、神荒妖族李锐、神荒人族徐三三,战场开启!” 声音落下,顾凉眼前一晃。观众们的吵闹声倏地远去,擂台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山野岭,恰是黄昏之时,太阳已经落下,月亮却未升起。 尽管没有来过,顾凉仍是在看到眼前这一切的同时了解了情况。 这里是世界擂台,又称生死战场,位置就在青铜宫殿之中。 昔年,青铜宫殿高调现世。顾凉欲踏入其中却惨遭拒绝。只能走戾妖尊守护的死亡之路,而且那条路到现在还没有走完。 如今,她被吴语静、张不凡等人直接拉入生死战场,血与火的交锋已经开始。 顾凉听到不知名语种唱起的战歌。有数道暗光在周围诡异出现。森寒杀机无声笼罩了整片天地。 这是她的对手在向她问好。 就在暗光扑面、对手即将得逞的同时。顾凉的身体忽然轻轻抖动了一下,整个人都被暗光穿透,破碎成残缺的影像。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波动,连剑光都不曾见到,一串血珠子在虚空里甩出,飞起的还有一颗头颅。 那是徐三三豢养的一只灵兽,它已经被顾凉斩杀! 失去了灵兽的天赋掩护,所有人都出现在黄昏岭上,无所遁形,分别是三个人族两个妖族一个半妖还有四只灵兽。 在他们显形的刹那,又是一串血珠子无力地抛出,半妖小水遭到顾凉斩杀,在她滚落的头颅上,惊惧和不敢置信的神情已经凝固! 当半妖小水的头颅滚落在地,四只灵兽中体型最庞大高达十丈的巨无霸轰然倒下,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额头上佩戴的一块玉胜早已碎裂。 它是被抹杀神魂而死的。 战场开启不过十个呼吸的间歇里,他们连顾容素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碰到,便死了一个队员两只灵兽! 观众席上,观众们停止了喧嚣,全神贯注地看着顾容素与吴语静等人的厮杀,对顾容素的实力估计又上了一个层次。 顾凉是灵修,擅长的是神识攻击和火法,天下人皆知。 但是,人们或许知道她战力不凡,却不会知她的厮杀技巧有多么高明,直至今日顾凉在生死战场与吴语静等人展开不死不休的交锋。 诚如顾弦所言,与同境界修士切磋,得来的多数是虚名和虚荣;只有游走于生死间的极限战斗,才能让修士的实力和境界得到本质上的提升。 厮杀是不需要太多情绪的,顾凉的心中只有平静。 她踩着乾坤步从容游走于神通、秘术、道法、剑光之中,如同捕猎的猛兽般精心计算好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分力的用处,瞅准时机迅速出击。 只见一缕淡紫色光带凭空延伸而出,极轻巧地穿透了一只灵兽的头颅,连同它的神魂一同缚灭。 另一只灵兽惊慌顿起,没来得及跟上主人号令,瞬间被一条火焰河流卷走,没几下就变成了苍白的骨灰。 面对如此可怕冷静的对手,吴语静等人也终于觉得慌了。 他们竭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跟着顾容素的战斗节奏走,可同伴仍是在一个个地减少,很快便只剩下吴语静和孟津两人。 吴语静是魔修中的武修,孟津是走魔道的剑修,此二人战斗经验丰富,战力极其不凡,强强联手竟也挡了顾凉一刻钟时间。 修士交手,神识、真元是最根本的东西,然后才是丹药、符箓、法器等外物。 施展了威力强横的武技和剑技,吴语静和孟津在顾凉身上留下数道伤口,甚至打碎了她的几根肋骨,但他们丹田中的真元也遭到急剧消耗,只余十之三四,根本撑不了多久。 “她没再施展强大的道法和秘术,火凤剑也弃之不用!”吴语静对孟津传音。 “她的真元肯定也所剩无几!”孟津断然道。 “只要我们拖住她,耗尽她的真元和神识,我们就能取胜!”吴语静冷静说道。 “是的,只要我们能够稳住她,她一定撑不下去!”孟津像是在安慰吴语静,又像是安慰自己。 他很清楚,从开始到现在,顾凉的攻击节奏都没有乱过半分,他们在等她真元耗尽,她又何尝不是等待他们松懈? 孟津说出的话也是他心里渐生的绝望,顾凉瞬间便捕捉到了这股情绪,眼睛轻轻一眨,凭着掌握的浅薄法则施展了一个小小的道法。 她感悟的法则,叫生死轮回。 死亡的苍凉气息悄然弥漫,不过三十个呼吸,孟津的心灵便出现了一丝松懈,吴语静的情绪也变得晦暗不明。 遇到顾凉这种令人绝望的可怕对手,他们根本就无法取胜…… 就在这一刻,顾凉瞬间暴起,双手同时施展不同的道法、秘术,以绝对碾压的姿态迅速夺走了孟津的性命,也击碎了吴语静的强横肉身! 武修最根本的就是他们的身体,就像剑修的本命剑,吴语静失去了身体,一团神魂还未来得及逃走,已被顾凉一掌劈碎! …… 青铜宫殿外,有一座碑林。 在顾凉取胜的同时,她的名字也第一次出现在碑林的第一块石碑上,排名第三十四位。 顾弦的名字也在这块石碑上记录着,屹立于榜首第一位。 …… “顾凉,取胜!” 在心底的声音响起之后,黄昏岭渐渐消失,顾凉又站在打黑拳的擂台上,脚边是战败者的尸体。 顾凉望向擂台下方,那里站着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修,身上穿着昂贵的七品法衣,外面还罩着更加昂贵的战甲,只是她的脸色很难看,看着顾凉的目光很阴冷。 死了一个摘心狂魔不算什么,因为他的结局就是被顾凉杀死。 死了一个混乱种也不算什么,最多只是有点心疼,因为他们马上就能把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容素变成自己人。 可是,就连吴语静的六人战队都被顾容素尽数斩杀,赌坊真的很心疼、很肉痛,因为出现在擂台的顾容素看起来还能大战一场。 宋葵能胜顾容素吗? 看过顾容素先前的几次出手,他们已经不敢肯定地说能。 观众席上,呐喊声震天,仿佛这座巨大宫殿的屋顶都要被掀翻。 “顾容素!顾容素!” “下一个!下一个!” 身为司仪的俊男美女小心翼翼地走到擂台上,悄声问道:“容素真人,您已连续胜了四场,要休息一下吗?” 澹台龙生不战自退,按规矩,顾凉是赢了那一场的。 顾凉说道:“不需要,派出下一个对手吧。” 俊男美女心里已经哭了。 下一个,下一个,有个鬼下一个! 即便这顾容素还想打下去,他们赌坊也玩不下去! 天门城只是一个小地方,打黑拳的修士多数是筑基、金丹期,元婴亲自下场那是极少见的,所以赌坊也只有两个元婴真君,一个专门打黑拳,一个则是镇场子。 顾凉要继续打下去,应该是金丹修士中实力最强的宋葵上场,如果宋葵都败了,上场的便是那位专打黑拳的元婴真君。 可宋葵是不能轻易上场送死的,这个赌坊也不能轻易垮掉,他们要派人,也只能派元婴真君上场。 但是,如果失去了那位元婴真君,天门城的势力格局将会大变样,主宰着地下黑市的东林真君会怎么做,他们谁都不知道! 赌坊不想玩下去了! 真的不想玩下去了! 早知道顾容素的实力已经逼近元婴真君,他们应该专门派一个元婴真君来对付她,而不是让宋葵来! 可惜世间没有早知道,玩不玩,现在只能是顾凉说了算! 观众们是等不得的,他们迟迟没看到开场,立刻谩骂起来,还有不少叫嚣着要将赌坊拆了。 迫于无奈,顾凉的第五个对手终于登场。(未完待续。) 559.只看剑光闪过,一颗人头落地了 这是一位外表很年轻的元婴真君,修行至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道号青松,意指坚贞不移的志节,长得也是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可惜的是,这位青松道人辜负了他的道号,也辜负了师父和宗门对他的期望。 修真界中很多人都知道,青松道人原是道家六大顶级宗门之两仪宗的内门弟子,因看上师娘的宝物心生歹念,不惜杀死师娘抢走宝贝。 师娘死后两百年,青松道人做下的恶行终于被两仪宗查清,可这家伙硬是以区区金丹真人的实力在两仪宗的追杀下逃到西漠,躲藏起来不再露面。 又是数百年光阴过去,青松道人终于敢在修真界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了,他已经是一位实力不低的元婴真君,虽不敢回到繁华中洲,在天门城这块小地方却也混得很不错了。 观众席上,看到穿着一身赤红色道袍的青松道人出现在擂台上,人们的情绪立刻变得沸腾起来,嘲笑声、叫骂声、喊杀声、下注声连成一片,嘈杂不堪。 “啧啧,赌坊没人上场了吗?居然派出青松这种恩将仇报的小人来对付顾容素!顾容素可还没结婴呢,连她哥哥顾弦都还没有渡劫成功,你们倒是很有脸!” “赌坊!我#¥%……青松道人可是堂堂的元婴真君,在擂台上厮杀也有几百年,顾容素只是区区一金丹,这怎么打得起嘛!我刚发誓了要用全部身家下注买顾容素赢。这不是故意给我难看吗?宋葵呢?让她赶紧滚上去!” “杀!杀!杀!赶紧杀,顾容素你给我杀尽他的威风,老子很早就看这家伙不爽了!我现在就对着天道老儿起誓,你要是能杀了他,老子立马送你一件九品护身法器!上吧,我要看到青松这老货的人头滚下来!” “我买青松赢,买三万上品灵石!我还要买顾容素,买五千上品灵石……” 在人们的期待和谩骂中,战场上的生死厮杀又一次开始了。 事实上,身为中洲悬赏通缉排行榜上的在逃人员。青松道人是极不愿意与顾凉兵戎相见的。万一不小心惹来乾坤派的疯狂报复……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青松道人对自己得罪乾坤派后能够继续活下去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毕竟顾惜雅、顾崇、纯微、顾弦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惹得起的。 可这么多年来,青松道人都没被两仪宗逮到并杀死。甚至还进阶元婴境界成为强大的真君。这固然有他的努力和勤奋。更多的原因却是赌坊背后有一个不逊色于两仪宗甚至比两仪宗更可怕的势力。 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强,青松道人对赌坊背后的势力也越是敬畏恐惧,他深知。如果赌坊觉得他没有用了,他的人头和神魂马上会被人送到两仪宗宗门领赏。 是以,哪怕会招惹上乾坤派,青松道人也不得不对顾凉动手。 战鼓击响之前,青松道人并不掩饰自己对顾凉的轻蔑,传音说道:“本君并非赌坊唯一的元婴修士,你最好还是乖着点服了软,不然你马上就会知道后悔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顾凉只是淡淡一笑:“我顾容素从不后悔,若说后悔的滋味是怎样的,我想在座所有人都没有你懂得多。” 这家伙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奈何是个连师娘都杀了抢宝贝的忘恩负义之辈,看她的目光也格外赤`裸下流,顾凉并不介意在揍他杀他之前顺便揭了他的伤疤。 观众们对这种戏码最是喜欢不过,一边嘻嘻哈哈地起哄,一边指着青松道人哈哈大笑,根本没有给他面子,甚至他们嘴里的话比顾凉还难听了一百倍。 青松道人痛处被戳,不敢对观众发火,望向顾凉的眼神里便带了几分怨恨和愤怒。 就如顾凉所说,青松道人表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心里却一直都在后悔。 如果他当年没有见宝起意杀了师娘,如今他根本不必躲躲藏藏像个老鼠一样见不得光,还要时时为人卖命…… 战鼓响起后,青松道人马上施展了自己最毒辣的一招,嘴巴一张便飞出了无数只可怕毒虫,铺天盖地般朝着顾凉卷去。 这些毒虫都是青松道人来到西漠后捉的,他先是让它们相互厮杀出最强壮的一群,然后喂以各种剧毒之物,甚至用精血饲养使其进阶。 百年之后,这些毒虫中的任何一只都能将筑基修士毒死,即便金丹修士被咬也会去掉半条命。 哪怕青松道人遇到了修为差不多的元婴修士,他们若无特殊手段,在毒虫的袭击下也得遭殃。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顾凉恰恰就是有特殊手段的,她甚至不需要支起防御,任凭毒虫们扑到自己的身上也不会被咬破皮肤中毒。 不过顾凉不会亲自面对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玲珑球控制的领域一开,把这些毒虫全部都收了进去,若非青松道人及时收手,怕是毒虫都要被收走三分之二! 一计不成,青松道人再生一计。 他一面对顾凉扔出各种符箓、道法和攻击法器拖住对方注意力,一面掏出巴掌大小的枯黄草偶,咬破舌尖便对它喷出一口血雾,用古怪的语调连喊三声:“顾容素!顾容素!顾容素!” 瞬间,顾凉脊背一冷,敏锐感觉到虚空中出现了一股极其阴寒的可怕气息,正要将她的神魂扯住拖走! 这青松道人施展的正是一种诅咒之术,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如此手段,居然只凭着一个名字便撼动了顾凉的神魂。 可顾凉是不怕任何诅咒的,摘下腕间龙镯往空中轻轻一抛。连火之龙灵都没有显形出来,阴寒气息便如春雪般消融! 青松道人做梦都没料到顾凉居然有手段破解诅咒之术,瞬间就遭到了草偶的反噬,还感觉到一股恐怖而灼热的气息沿着诅咒的牵引袭来,若非足够果断地迅速毁掉辅助诅咒之物,只怕此时已经受伤。 交手两个回合皆被对方克制,青松道人对顾凉的轻视和不屑也随之消失,整个人都变得谨慎起来,打算以最稳妥的办法将顾凉的真元耗完。 此前,顾凉便在擂台上连番交手。项天赐、混乱种之流不提也罢。那六人战队却是真真正正能与元婴真君厮杀的,她要取胜他们绝不容易。 青松道人觉得,即便顾凉的真元是寻常修士的十倍,此时最多也只会剩下六成。她敢与他交手。最可能采取的战术就是速战速决。 所以。他一定要稳住。 青松道人却不知道,哪怕是在死亡战场与六人战队交手,顾凉也没动用自己的本命法宝如意镜。她那些压箱底的手段更是没有施展出来。 不过也怨不得青松道人不知道,他一千八百多岁了还是个元婴初期,可见其资质和悟性并不怎样,没有被两仪宗追杀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内门弟子,被追杀后也没有遇到过特别难缠的修士,哪能知道顾凉这种掌教弟子有多少底牌? 对付一个青松道人,顾凉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底牌展露在人们的眼中,她也如青松道人考虑的那样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方式。 在以庞大神识将一心求稳的青松道人压制后,顾凉迅速扔出一张九品符,施展火遁术刹那避到千里之外。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虚空骤然裂开,一道碗口粗细的九霄神雷直直地对着青松道人劈下,瞬间破开他布下的数层防御,把其炸得整个人漆黑一片浑身上下电光闪烁! 说时迟那时快,顾凉勾动九霄神雷降下之时残余的“势”展开致命绝杀,同时张开意识世界将对方神魂卷入! 在顾凉的意识世界里,她是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即便青松道人的修为境界高于她也只能受到重重压制。 昔年顾凉将墨竹真君的神魂卷入意识世界,精心设下杀局然后燃烧数百年寿元,也能跨越足足一个大境界将其重伤。 如今顾凉的实力远比当年强大,青松道人却是远不及墨竹真君,刚刚出现在意识世界便被一道剑光斩灭,这过程甚至比一招制胜项天赐更快更容易! 擂台上,待到耀眼雷光逐渐散去,顾凉傲然而立,青松道人却只剩下一具焦黑尸体,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赢了? 顾容素赢了? 观众们盯着伸手捡起青松道人储物戒指的顾凉,不由得伸手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激动之下眼花了。 从战鼓响起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三百个呼吸的时间,顾凉居然赢了? 那可是一位元婴真君! 那可是一位结婴一千多年的元婴真君! 那可是两仪宗多年来都没有杀死的通缉犯! 他居然就这样死了? 而且死得那么快? 是了,他们都看到顾容素用了一张可以引动九霄神雷的符箓。 修真界中所有的修士都知道,九霄神雷的威力堪比修士渡元婴劫时遇到的最后一道天雷,可青松道人早已扛过那道天雷,他怎么可能被九霄神雷活活劈死! 这太玄幻了! 不说观众席上的众人,即便是见证过无数次厮杀的俊男美女两个司仪,此时也是满心的震惊,甚至怀疑自己不知不觉间误入了幻境。 青松道人在赌坊打黑拳已经好几百年,同境界的对手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可他都将他们杀死了,然后才能活到现在。 这样一个青松道人,他会死在连元婴真君都不是的顾容素手上? 难道事情的真相是青松道人在九霄神雷之下被劈碎了肉身,导致元婴无处容身,只能夺舍变成顾容素? 在青松道人陨落的瞬间,赌坊里镇场子的元婴真君便知道了,跟他同一时间知道的还有地下黑市的主人东林真君。 “青松死得还真是够快的,那顾容素果然不好惹。” 东林真君摇摇头,不徐不疾地仔细卷好手中的竹简,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很是仔细地抚了抚袖口,然后才掏出一张符写上心中早已酝酿好的讯息,将其放飞。 玉符凭空化作一只麻雀,熟练地撕开虚空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麻雀从虚空中归来,带来了东林真君想要的保证。 看罢玉符上的留言,东林真君露出了满意微笑,身形一闪便离开了地下黑市,出现在繁星满天的天门城里。 在神荒乃至于西漠的地图上,天门城都是一个小地方,但这个小地方附近有一条藏得很深的灵石矿脉,伴生着轮回玉、太阳金精等珍稀罕见的炼器材料。 按规矩,这条矿脉是属于天门宗的,因为这里就是天门宗的势力范围。 可是赌坊不知打哪知道了这里有灵石矿脉的消息,硬是从中横插了一只手进来,蛮横分走半条矿脉,还威胁天门宗不得将此事轻易透露。 数百年过去,灵石矿脉还没有被开采殆尽,属于天门宗的那半条矿脉更是出现了少量极品灵石,赌坊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背景和脸都足够大,狮子大开口要求天门宗再分四分之一条矿脉给他们。 天门宗自是不肯,赌坊急红了眼,甚至请动背后势力派来一个高手偷袭身为天门宗顶梁柱的东林真君,将其重伤。 若非当时整个修真界都盯上了乾坤派,赌坊背后的势力也忙着算计从乾坤派身上分得最大的利益,无暇理会这种小事,天门宗根本顶不住赌坊施加的压力。 一年过去,乾坤派神乎其神地击退了整个修真界,奇迹般保留了东洲霸主的地位,甚至隐隐有成为神荒大世界所有势力之盟主的趋势,赌坊背后那股极其嚣张的势力终于遭到乾坤派掌门人纯微的报复,天门城矿脉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更是顾不得了。 在顾凉出现在天门城方圆九万里之前,天门宗正准备对赌坊出手,他们已经在私底下谈妥,只要魔门三千窟的真君们愿意帮忙,赌坊那半条矿脉他们可以不要。 顾凉的出现提前打破了天门城几百年不变的格局,如今赌坊的元婴真君青松道人已经身死,剩下那个估计不远了,天门宗的反击也终于可以拉开序幕。 站在街口,东林真君摸了摸胸腔,里面新长出的心脏正在强有力地跳动,想到一年前自己那被人摘下来吃掉的心脏,他一向悲悯的脸上也露出了嗜血微笑。 血债当血偿,天道是最公平的,欠了他的总要还回来。 …… 地下黑市。 且将时间倒回些许,在观众们被项天赐之死、混乱种之死、六人战队之覆灭、青松之死震惊得麻木的时候,赌坊开擂台打黑拳数百年以来最精彩的一幕终于上演了。 顾凉放出一缕火焰将青松道人的尸体烧成灰烬,缓缓自怀中取出如意镜,安静地看着突然来到擂台上的又一位元婴真君,神色如常:“你来了。” 这是一位元婴中期修士,他看起来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魔修,本质上却是整个神荒修真界恨之入骨的邪修。 元婴邪修的外表是个邪魅美男子,手上拿着一根比他还高的骨杖,看着顾凉的目光极其阴冷:“你杀了青松!” 顾凉告诉他:“是我杀了他,我还会杀了你。” 元婴邪修回以冷笑,骨杖亮起暗光:“狂妄小儿!” 顾凉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对他轻轻一眨眼,秘宝玲珑球、本命法宝如意镜、火之龙灵化作的龙镯同时暴起杀机,还有手中一柄早已嗡鸣的火凤剑。 属于顾凉的意识世界在一刹那展开,又在下一刹那全部收起。 观众席上,人们仍不知道天门城的两大势力已经交锋,只看顾凉手里剑光闪过,元婴邪修身外的光华层层湮灭,然后一颗长着邪魅俊脸的头颅落地了。(未完待续。) 560.大战中,微微一笑 盯着这颗滚落在地的头颅,人们已经被震惊的情绪麻木得忘了如何反应。 又死了一个元婴真君? 天道大老爷啊! 顾容素真的只是一个金丹修士? 只凭金丹期实力连斩二元婴,这也忒凶残可怕了! 顾凉是没有时间感叹的,她一心二用,一面将元婴邪修的神魂困在自己的意识世界,一面释放莲花式,试图在最短时间内烧毁对方的肉身,令其神魂无处容身。 元婴修士的保命手段远甚金丹修士,他们绝不容易被击杀。 顾凉能够杀死青松道人,更多是因为那张引来九霄神雷降临人间的九品符箓已经把他打成重伤,她只需瞅准时机迅速斩灭神魂便能完成制胜。 这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顾凉在扔出引雷符之前便在心中将击杀青松道人的整个过程推敲了不下上百遍,考虑了对方所能做出的任何反应及自己的应对方式,成功杀死他的可能也只有六成多一点点。 若换成别的修士,即便给他两张九品引雷符,他不懂得顾凉擅长的算技,便不能提前预知对方出招,击杀青松道人的可能性大约连一成都不到。 是以,顾凉在战鼓响起三百个呼吸内便将青松道人完成击杀,此事并非是凭借过人实力碾压,而是侥幸。 此时再面对修为比自己高出两个小境界有多的元婴邪修,顾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施展的道法莲花式刚刚绽放了一层花瓣,还未来得及烧上元婴邪修的肉躯,那滚在地上的俊美头颅便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口中发出一个古怪音节。 “咄——” 只听得话音还未落下,一道血光已闪现在顾凉的视野中,如同一泼冷水撒来,竟是将莲花式生生浇灭! 很显然,这个坐镇赌场几百年的元婴邪修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顾凉有玄妙道法莲花式可以焚烧一切,对方亦有不逊色于莲花式的精妙法门。 顾凉的眼皮忽地一跳。惊的不仅仅是莲花式被血光掐灭。更多是因为这招莲花式乃她以天火施展,居然也遭对方所破! 连天火都能克制,难道这元婴邪修还有异冰、异水之类的天地灵物? 顾凉却不知道,元婴邪修心中的震惊愕然更甚于她。脸上甚至露出见了鬼般的表情。 元婴邪修的这招道法乃是他的杀手锏之一。 即便头颅被砍、部分神魂被囚。其威力也不仅仅只能掐灭一朵火莲花。照他估计,至少还能让顾凉的肉身遭到污染,变得迟钝、虚弱、缓慢。 高手间交锋。哪怕是一丝的松懈也有可能致命。 顾凉懂得的道法可不只是莲花式一种,素手轻翻顿时延伸出两道淡紫色光带,携裹着玲珑球向那倒在地上的无头躯体掠去。 元婴邪修的一颗头颅发觉顾凉竟要夺走自己的躯体,不由一声暴喝,目眦尽裂,鲜血披面,模样极其骇人。 那无头尸首仿佛也有自己的意识,在暴喝声中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蹿起,抡动骨杖狠狠朝着玲珑球扫去。 然而顾凉掌握算计,又岂会不知道他的意图? 只见那淡紫色光带极其灵活地拐了弯,竟是绕着骨杖而上,想要如藤蔓缠大树般牢牢缚住对方。 同时,又有一道光忽然映入邪修头颅的眼中,那正是如意镜。 元婴邪修顿时心头一震,若有若无的危机感顿起,硬生生停在空中不敢接近,随后大骂一句居然舍弃了肉身袭向顾凉。 镜类法器通常有四用,一是窥视和看破,二是镇压和束缚,三是攻击,四是反射、折射或分散对方的攻击。 顾凉的如意镜耗费了她全部的身家和无数珍稀罕见的材料,出世之时可怕雷劫为洗礼,乃是超出品阶划分的法宝,四种功用俱全,有强有弱,其中最厉害的便是攻击。 昔日顾凉与掌握特殊神通的双角巨狮开战,才打照面,如意镜便削去了对方一只角,可见威力之可怕。 论起肉身强弱,元婴邪修远不及以蛮力和神通作战的双角巨狮。 依靠着元婴真君玄之又玄的感知,他察觉到足以威胁性命的危险,倒是没有上了顾凉的当主动把头颅送到如意镜的镜光照耀下。 不过,顾凉要的恰是元婴邪修的不上当。 她朝对方微微一笑,掌中延伸的淡紫色光带如薄雾般蒸发,取而代之的是火凤剑施展的流光剑式! 这才是顾凉真正的杀招。 从始至终,她的目标都是元婴邪修的头颅而非肉身。 元婴邪修惊觉中了计中计,不由大惊失色。 他的头颅就是被流光剑砍下来,又岂会不知道流光剑有多么可怕? 若是挨了这一剑,不死也得脱层皮! 仓促之间,元婴邪修也无法故技重施喷出一道血光将袭来的无数道流光尽数截下,他怨毒地看了顾凉一眼,倾尽全力将困在对方意识世界的部分神魂召回。 终于,在可怕的第一道剑光、第二道剑光、第三道剑光相继砍下后,元婴邪修也给自己的头颅扣上一个灰白色泡泡,躲过了顾凉的致命绝杀。 这个泡泡十分诡异,顾凉的剑光落在上面并不能留下痕迹,力道会被分散、反弹,即便她再次施展流光剑,多半也破不了它。 “小家伙,你太让我生气了。”元婴邪修的头颅躲藏在泡泡里,怨恨目光仿佛能实质化,“不给你点教训,枉为元婴!” 顾凉的回答是一招狠辣的神识攻击,直取其面门,却因对方激发了头上佩戴的法器而没有取得成效。 元婴邪修屡次遭到挑衅。也确实是怒了,根本不顾顾凉的攻击,口中念咒将身体和骨杖召回。 他的本命法宝、丹药、符箓等都在身体上,只凭一颗头颅,实在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更不能进行反击。 顾凉当然不会轻易被他得逞,心神一动,身后闪现出凶兽混沌的模糊虚影,随着它渐渐完成实质化,无尽煞气翻腾着冲天而起。即便宫殿里灯火通明。也在一瞬间变得昏暗无光。 “这!” 观众席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东林真君身外化身面露惊容,随即恍然,自语说道:“难怪这顾容素的战力连寻常元婴都不敢直面锋芒。她是从尸山血海中走来。经历的生死厮杀只怕比在座任何一人都多。其战斗经验又怎会不丰富?” 长期游走于生死之间,若是战力仍然跟寻常修士无甚差别,早已死得尸骨无存了。 天道确实是公平的。换成在座任何一人,若经历了等同与顾容素的危险,其战力绝对能翻好多倍。 可智慧生物的本能之一就是爱惜性命,若非迫不得已的情况,又有谁愿意直面生死间的大恐怖? 东林真君不了解顾凉的经历,只当她是为了追求强大实力不惜将自己置身危险进行磨练,不由摇头叹息:“后生可畏吾衰矣,现在这个时代,它只属于年轻人。” 活了一千三百年岁月,东林真君的心态早已不比朝气蓬勃无畏无惧的年轻人,他或许可以将宗门、家族的责任抛在脑后,却无法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 所以东林真君是不可能如顾凉、顾弦一般在生死间寻求突破的,他要求稳妥,多是安分守己地修行,进度自然会慢下来。 当然,也不是说真君们都不敢面对危险,只是他们比其它修士更珍惜自己的性命,通常不会轻易涉险。 擂台上,面对顾凉和混沌的两面夹击,元婴邪修没能顺利地抢回身体,只把骨杖夺了回来,但这也足够了。 在元婴邪修嗡动的咒语中,骨杖散发着幽幽绿光,自有一股冰寒入骨的气息,更带着丝毫不比混沌凶兽逊色的气势,初次发威便将顾凉横扫出去。 顾凉的肉身强度堪比同境界体修,虽被打得吐了几口血,却没有遭到重伤,她将如意镜脱手令其与骨杖缠斗,踩着乾坤步迅速向头颅袭去。 元婴邪修的脸上露出轻蔑神情,口中念动法诀,一场漆黑的小雨从天而降,腐臭味道霎时弥漫,这正是邪修们最拿手的一种阴损招数,可以小幅度降低对方施法的速度和威力,还能使人中毒。 顾凉却也不怕,掌心向上轻轻一拍,脆绿色藤蔓眨眼生长成一片,以枯萎的代价把每一滴邪雨都挡下。 “你就只有这点手段吗?”交战以来,顾凉第一次开口,脸上依然是平静,看不到焦急也没有畏惧。 元婴邪修闻言微惊,难道这顾容素还有极厉害的手段没有用出来? 顾凉是不会回答他心中疑问的,仗着有玲珑球护身,她越过元婴邪修召来的一层诡异黑雾逼近他的头颅,步伐如鬼魅般难以捉摸。 元婴邪修警惕心大起,又感觉到了那股灭顶之灾即将到来的致命感,急忙转移位置,然而乾坤步之妙根本不是他所能想象,哪怕他施展了小挪移的秘术,同样没有甩掉顾凉! 几经尝试都不能突围之后,元婴邪修一咬牙,直接燃烧了五十年寿元,破碎虚空招来一只奇形怪状的丑陋巨兽,疯狂喊道:“杀死她!” 却在此时,顾凉伸出完美如玉的双手,眨眼间结了数百上千个手印,口中吐出清晰的三个字:“定乾坤!” 话音掷地有声! 元婴邪修脑中“嗡——”地一下,整颗头颅悬在空中一动不动,眼中的情绪、脸上的表情、飞起的发丝都如冰封般被凝固。 那只撕裂虚空而来的巨兽也遭到秘术静止,那条长满了倒刺的粗壮尾巴甚至还有大半拖在虚空里,然后被愈合的虚空吞没,只剩下小半截尾巴和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对手变成了不能动的活靶子,凶兽混沌一步当先,张开血盆大口便将那巨兽的三角形脑袋撕咬了一半。 顾凉没有去看凶兽混沌和那丑陋巨兽,她将手掌往火凤剑刃上一抹,张开五指将掌中鲜血洒在元婴邪修头颅外的泡泡上,口中念动法诀。 顷刻间,紫色天火从血液中生出,整个泡泡瞬息变成了一颗火球,更有一朵莲花无声绽放,层层花瓣将火球裹在其中,那极致高温甚至让顾凉的发丝都卷了起来。 擂台下方忽有一人暴起,竟是毫无阻碍地穿过擂台的设下的禁制和结界,拔刀斩向顾凉的头颅! 只见那刀锋所激发的璀璨刀芒耀眼夺目,根本不能以肉眼直视,哪怕是神识扫过也感觉到阵阵刺痛,一些观众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来不及防备,竟被灼瞎了一双眼睛! 是宋葵! 东林真君目光一冷,正欲出手,却见擂台上形势突变,那凶兽混沌竟是将丑陋巨兽整个吞下,咆哮着跃向砍来的长刀! 它一向行动迟缓,此时却极其敏捷,只见獠牙一张一合,居然把宋葵的手臂连同整把刀一同吞下! 刀芒瞬间熄灭! 凶兽混沌变成了半透明,身上近半煞气消失,实力也大幅度降低。 “噗——” 在此同时,层层花瓣向内闭合的道法莲花式忽然发出一声轻响,花蕊中的紫色火球终于消失,火焰霎时将那颗头颅吞没! 天火之恐怖可怕根本不是寻常修士所能想象,失去强有力的防御之后,邪修的头颅连一个眨眼都没能坚持,极快地变成了飞灰! 一团神魂灵光从火焰中蹿出,还未逃出三丈远便撞入一朵瞬息绽放的火焰莲花里,只见那宽大花瓣层层往内闭合,元婴邪修的哀嚎和求饶随之传出,许出种种惹人心动的好处希望顾凉将他放了。 顾凉又岂会听他的鬼话,单手结印施展樊笼秘术,配合着莲花式三下五除二将其神魂彻底焚灭。 “哐当——”在元婴邪修神魂消失的刹那,无主的骨杖也掉在了地上。 但顾凉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擂台上还有一个宋葵呢,她已经解决了混沌,还长出新的手臂,正施展秘术幻化出一只大手对着顾凉狠狠拍下! 然而顾凉连元婴都能连杀两个,又岂会怕了区区一宋葵? 哪怕她现在只剩下两成不到的真元,擒住宋葵依旧轻而易举。 双方交手不出一百个呼吸,宋葵便遭到樊笼秘术封印。 顾凉知道她多半不是什么小角色,抢在东林真君的身外化身开口之前喂了她一颗自制的毒药,打晕了丢进空间。 赌坊显然和邪修组织关系匪浅,把宋葵带回乾坤派审问了,说不定能问出些东西来。 处理了宋葵,顾凉顺便喂了自己一颗大还丹和一颗快速恢复真元和神识的丹药,再对着如意镜不慌不忙地整理狼狈的仪容外表。 片刻后,顾凉已恢复了刚刚登上擂台时的模样,除了脸色稍显苍白,身上气势锋芒毕露,依然是个沉静果断的正道仙子。(未完待续。) 559.只看剑一光闪过,一颗人头落地了 这是一位外表很年轻的元婴真君,修行至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道号青松,意指坚贞不移的志节,长得也是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可惜的是,这位青松道人辜负了他的道号,也辜负了师父和宗门对他的期望。 修真界中很多人都知道,青松道人原是道家六大顶级宗门之两仪宗的内门弟子,因看上师娘的宝物心生歹念,不惜杀死师娘抢走宝贝。 师娘死后两百年,青松道人做下的恶行终于被两仪宗查清,可这家伙硬是以区区金丹真人的实力在两仪宗的追杀下逃到西漠,躲藏起来不再露面。 又是数百年光阴过去,青松道人终于敢在修真界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了,他已经是一位实力不低的元婴真君,虽不敢回到繁华中洲,在天门城这块小地方却也混得很不错了。 观众席上,看到穿着一身赤红色道袍的青松道人出现在擂台上,人们的情绪立刻变得沸腾起来,嘲笑声、叫骂声、喊杀声、下注声连成一片,嘈杂不堪。 “啧啧,赌坊没人上场了吗?居然派出青松这种恩将仇报的小人来对付顾容素!顾容素可还没结婴呢,连她哥哥顾弦都还没有渡劫成功,你们倒是很有脸!” “赌坊!我#¥%……青松道人可是堂堂的元婴真君,在擂台上厮杀也有几百年,顾容素只是区区一金丹,这怎么打得起嘛!我刚发誓了要用全部身家下注买顾容素赢。这不是故意给我难看吗?宋葵呢?让她赶紧滚上去!” “杀!杀!杀!赶紧杀,顾容素你给我杀尽他的威风,老子很早就看这家伙不爽了!我现在就对着天道老儿起誓,你要是能杀了他,老子立马送你一件九品护身法器!上吧,我要看到青松这老货的人头滚下来!” “我买青松赢,买三万上品灵石!我还要买顾容素,买五千上品灵石……” 在人们的期待和谩骂中,战场上的生死厮杀又一次开始了。 事实上,身为中洲悬赏通缉排行榜上的在逃人员。青松道人是极不愿意与顾凉兵戎相见的。万一不小心惹来乾坤派的疯狂报复……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青松道人对自己得罪乾坤派后能够继续活下去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毕竟顾惜雅、顾崇、纯微、顾弦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惹得起的。 可这么多年来,青松道人都没被两仪宗逮到并杀死。甚至还进阶元婴境界成为强大的真君。这固然有他的努力和勤奋。更多的原因却是赌坊背后有一个不逊色于两仪宗甚至比两仪宗更可怕的势力。 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强,青松道人对赌坊背后的势力也越是敬畏恐惧,他深知。如果赌坊觉得他没有用了,他的人头和神魂马上会被人送到两仪宗宗门领赏。 是以,哪怕会招惹上乾坤派,青松道人也不得不对顾凉动手。 战鼓击响之前,青松道人并不掩饰自己对顾凉的轻蔑,传音说道:“本君并非赌坊唯一的元婴修士,你最好还是乖着点服了软,不然你马上就会知道后悔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顾凉只是淡淡一笑:“我顾容素从不后悔,若说后悔的滋味是怎样的,我想在座所有人都没有你懂得多。” 这家伙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奈何是个连师娘都杀了抢宝贝的忘恩负义之辈,看她的目光也格外赤`裸下流,顾凉并不介意在揍他杀他之前顺便揭了他的伤疤。 观众们对这种戏码最是喜欢不过,一边嘻嘻哈哈地起哄,一边指着青松道人哈哈大笑,根本没有给他面子,甚至他们嘴里的话比顾凉还难听了一百倍。 青松道人痛处被戳,不敢对观众发火,望向顾凉的眼神里便带了几分怨恨和愤怒。 就如顾凉所说,青松道人表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心里却一直都在后悔。 如果他当年没有见宝起意杀了师娘,如今他根本不必躲躲藏藏像个老鼠一样见不得光,还要时时为人卖命…… 战鼓响起后,青松道人马上施展了自己最毒辣的一招,嘴巴一张便飞出了无数只可怕毒虫,铺天盖地般朝着顾凉卷去。 这些毒虫都是青松道人来到西漠后捉的,他先是让它们相互厮杀出最强壮的一群,然后喂以各种剧毒之物,甚至用精血饲养使其进阶。 百年之后,这些毒虫中的任何一只都能将筑基修士毒死,即便金丹修士被咬也会去掉半条命。 哪怕青松道人遇到了修为差不多的元婴修士,他们若无特殊手段,在毒虫的袭击下也得遭殃。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顾凉恰恰就是有特殊手段的,她甚至不需要支起防御,任凭毒虫们扑到自己的身上也不会被咬破皮肤中毒。 不过顾凉不会亲自面对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玲珑球控制的领域一开,把这些毒虫全部都收了进去,若非青松道人及时收手,怕是毒虫都要被收走三分之二! 一计不成,青松道人再生一计。 他一面对顾凉扔出各种符箓、道法和攻击法器拖住对方注意力,一面掏出巴掌大小的枯黄草偶,咬破舌尖便对它喷出一口血雾,用古怪的语调连喊三声:“顾容素!顾容素!顾容素!” 瞬间,顾凉脊背一冷,敏锐感觉到虚空中出现了一股极其阴寒的可怕气息,正要将她的神魂扯住拖走! 这青松道人施展的正是一种诅咒之术,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如此手段,居然只凭着一个名字便撼动了顾凉的神魂。 可顾凉是不怕任何诅咒的,摘下腕间龙镯往空中轻轻一抛。连火之龙灵都没有显形出来,阴寒气息便如春雪般消融! 青松道人做梦都没料到顾凉居然有手段破解诅咒之术,瞬间就遭到了草偶的反噬,还感觉到一股恐怖而灼热的气息沿着诅咒的牵引袭来,若非足够果断地迅速毁掉辅助诅咒之物,只怕此时已经受伤。 交手两个回合皆被对方克制,青松道人对顾凉的轻视和不屑也随之消失,整个人都变得谨慎起来,打算以最稳妥的办法将顾凉的真元耗完。 此前,顾凉便在擂台上连番交手。项天赐、混乱种之流不提也罢。那六人战队却是真真正正能与元婴真君厮杀的,她要取胜他们绝不容易。 青松道人觉得,即便顾凉的真元是寻常修士的十倍,此时最多也只会剩下六成。她敢与他交手。最可能采取的战术就是速战速决。 所以。他一定要稳住。 青松道人却不知道,哪怕是在死亡战场与六人战队交手,顾凉也没动用自己的本命法宝如意镜。她那些压箱底的手段更是没有施展出来。 不过也怨不得青松道人不知道,他一千八百多岁了还是个元婴初期,可见其资质和悟性并不怎样,没有被两仪宗追杀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内门弟子,被追杀后也没有遇到过特别难缠的修士,哪能知道顾凉这种掌教弟子有多少底牌? 对付一个青松道人,顾凉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底牌展露在人们的眼中,她也如青松道人考虑的那样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方式。 在以庞大神识将一心求稳的青松道人压制后,顾凉迅速扔出一张九品符,施展火遁术刹那避到千里之外。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虚空骤然裂开,一道碗口粗细的九霄神雷直直地对着青松道人劈下,瞬间破开他布下的数层防御,把其炸得整个人漆黑一片浑身上下电光闪烁! 说时迟那时快,顾凉勾动九霄神雷降下之时残余的“势”展开致命绝杀,同时张开意识世界将对方神魂卷入! 在顾凉的意识世界里,她是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即便青松道人的修为境界高于她也只能受到重重压制。 昔年顾凉将墨竹真君的神魂卷入意识世界,精心设下杀局然后燃烧数百年寿元,也能跨越足足一个大境界将其重伤。 如今顾凉的实力远比当年强大,青松道人却是远不及墨竹真君,刚刚出现在意识世界便被一道剑光斩灭,这过程甚至比一招制胜项天赐更快更容易! 擂台上,待到耀眼雷光逐渐散去,顾凉傲然而立,青松道人却只剩下一具焦黑尸体,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赢了? 顾容素赢了? 观众们盯着伸手捡起青松道人储物戒指的顾凉,不由得伸手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激动之下眼花了。 从战鼓响起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三百个呼吸的时间,顾凉居然赢了? 那可是一位元婴真君! 那可是一位结婴一千多年的元婴真君! 那可是两仪宗多年来都没有杀死的通缉犯! 他居然就这样死了? 而且死得那么快? 是了,他们都看到顾容素用了一张可以引动九霄神雷的符箓。 修真界中所有的修士都知道,九霄神雷的威力堪比修士渡元婴劫时遇到的最后一道天雷,可青松道人早已扛过那道天雷,他怎么可能被九霄神雷活活劈死! 这太玄幻了! 不说观众席上的众人,即便是见证过无数次厮杀的俊男美女两个司仪,此时也是满心的震惊,甚至怀疑自己不知不觉间误入了幻境。 青松道人在赌坊打黑拳已经好几百年,同境界的对手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可他都将他们杀死了,然后才能活到现在。 这样一个青松道人,他会死在连元婴真君都不是的顾容素手上? 难道事情的真相是青松道人在九霄神雷之下被劈碎了肉身,导致元婴无处容身,只能夺舍变成顾容素? 在青松道人陨落的瞬间,赌坊里镇场子的元婴真君便知道了,跟他同一时间知道的还有地下黑市的主人东林真君。 “青松死得还真是够快的,那顾容素果然不好惹。” 东林真君摇摇头,不徐不疾地仔细卷好手中的竹简,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很是仔细地抚了抚袖口,然后才掏出一张符写上心中早已酝酿好的讯息,将其放飞。 玉符凭空化作一只麻雀,熟练地撕开虚空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麻雀从虚空中归来,带来了东林真君想要的保证。 看罢玉符上的留言,东林真君露出了满意微笑,身形一闪便离开了地下黑市,出现在繁星满天的天门城里。 在神荒乃至于西漠的地图上,天门城都是一个小地方,但这个小地方附近有一条藏得很深的灵石矿脉,伴生着轮回玉、太阳金精等珍稀罕见的炼器材料。 按规矩,这条矿脉是属于天门宗的,因为这里就是天门宗的势力范围。 可是赌坊不知打哪知道了这里有灵石矿脉的消息,硬是从中横插了一只手进来,蛮横分走半条矿脉,还威胁天门宗不得将此事轻易透露。 数百年过去,灵石矿脉还没有被开采殆尽,属于天门宗的那半条矿脉更是出现了少量极品灵石,赌坊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背景和脸都足够大,狮子大开口要求天门宗再分四分之一条矿脉给他们。 天门宗自是不肯,赌坊急红了眼,甚至请动背后势力派来一个高手偷袭身为天门宗顶梁柱的东林真君,将其重伤。 若非当时整个修真界都盯上了乾坤派,赌坊背后的势力也忙着算计从乾坤派身上分得最大的利益,无暇理会这种小事,天门宗根本顶不住赌坊施加的压力。 一年过去,乾坤派神乎其神地击退了整个修真界,奇迹般保留了东洲霸主的地位,甚至隐隐有成为神荒大世界所有势力之盟主的趋势,赌坊背后那股极其嚣张的势力终于遭到乾坤派掌门人纯微的报复,天门城矿脉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更是顾不得了。 在顾凉出现在天门城方圆九万里之前,天门宗正准备对赌坊出手,他们已经在私底下谈妥,只要魔门三千窟的真君们愿意帮忙,赌坊那半条矿脉他们可以不要。 顾凉的出现提前打破了天门城几百年不变的格局,如今赌坊的元婴真君青松道人已经身死,剩下那个估计不远了,天门宗的反击也终于可以拉开序幕。 站在街口,东林真君摸了摸胸腔,里面新长出的心脏正在强有力地跳动,想到一年前自己那被人摘下来吃掉的心脏,他一向悲悯的脸上也露出了嗜血微笑。 血债当血偿,天道是最公平的,欠了他的总要还回来。 …… 地下黑市。 且将时间倒回些许,在观众们被项天赐之死、混乱种之死、六人战队之覆灭、青松之死震惊得麻木的时候,赌坊开擂台打黑拳数百年以来最精彩的一幕终于上演了。 顾凉放出一缕火焰将青松道人的尸体烧成灰烬,缓缓自怀中取出如意镜,安静地看着突然来到擂台上的又一位元婴真君,神色如常:“你来了。” 这是一位元婴中期修士,他看起来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魔修,本质上却是整个神荒修真界恨之入骨的邪修。 元婴邪修的外表是个邪魅美男子,手上拿着一根比他还高的骨杖,看着顾凉的目光极其阴冷:“你杀了青松!” 顾凉告诉他:“是我杀了他,我还会杀了你。” 元婴邪修回以冷笑,骨杖亮起暗光:“狂妄小儿!” 顾凉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对他轻轻一眨眼,秘宝玲珑球、本命法宝如意镜、火之龙灵化作的龙镯同时暴起杀机,还有手中一柄早已嗡鸣的火凤剑。 属于顾凉的意识世界在一刹那展开,又在下一刹那全部收起。 观众席上,人们仍不知道天门城的两大势力已经交锋,只看顾凉手里剑光闪过,元婴邪修身外的光华层层湮灭,然后一颗长着邪魅俊脸的头颅落地了。(未完待续。) 561.传说6,顾凉妹纸连杀三个元婴… 然而受到惊吓的人们是不会将顾凉当成一般仙子看待的,看着她脸上温和淡然人畜无害的神情,他们想到的只会是死在她手上的项天赐、混乱种、六人战队、青松道人、赌场的元婴中期真君…… 此物之凶残可怕更甚魔修,必需谨慎招惹。 不,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们惹不起! 咦,怎么东林真君也出现在擂台上了? 难道他想跟顾容素过招? 观众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上的两人,虽未大声喧嚣,心底却也有几分隐晦的期待和被压抑的凶性。 顾容素看起来还有余力,如果她跟东林真君开战,或许能胜? 啊,这件事光是想着都觉得很激动呢! 不过,无论观众们心里是怎样的想法,东林真君都是不会跟顾凉打起来的。 他风度极好地等待顾凉处理了伤势和身上的污血,微笑着开了口:“容素小友,我乃这个地下黑市的主人东林,也是天门宗五长老,想请小友前来我洞府做客,不知小友可愿意应了我的邀请?” 跟乾坤派这等庞然大物相比,天门宗只是一个四流势力。 即便东林真君是门派十大长老之一,更有着元婴中期实力,可是在顾凉这个乾坤派掌教弟子面前,他依旧要稍微放低自己的姿态。 顾凉对东林真君的低姿态没有任何想法,她虽不知赌坊和天门宗之间的恩恩怨怨。却能猜到一些。 只是这东林真君在开始的时候没有出现,打到中场也没有出现,直到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才跑出来表示她是贵客,她是该评价他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呢,还是该说他马后炮? 腹诽归腹诽,顾凉还想了解赌坊与邪修组织到底有怎样的牵连,思忖片刻后,倒也应下对方邀请,另外委婉地表示自己还有一些小事尚未处理。 东林真君不由得一笑,温和说道:“小友不必忧心。跟在你身边的少年、灵兽已经去到我的洞府疗伤。吕广真人也在我的洞府候着。” 早在那绿袍修士跑路的时候,东林真君就悄悄地把蛮龙和小白带走,若是顾凉不幸遇到危及性命的杀机,他也会选在最好的时机出现保住她一命。 可顾凉并非鲁莽之士。她深谙自己的实力。即便面对两位元婴修士也能做到游刃有余甚至击杀对方。东林真君的一番打算只好作罢。 顾凉心思通透,三两下便想明白东林真君最后冒出来的原因,不由暗骂一句老狐狸。屈膝见礼道:“在下多谢真君好意相助,请真君带路。” 姜是老的辣,狐狸是老的狡猾,如果东林真君在她遇到危险之际出手,他收获的就不只是她的救命之恩,还有乾坤派和纯微的人情。 即便她没有遇到危险,东林真君也依然可以通过她这个掌教弟子对乾坤派卖个好。 …… 赌坊的两位元婴真君已死,地下黑市也重归东林真君掌中。 在顾凉与元婴邪修在擂台上厮杀之际,东林真君便亲自出马,将赌坊的大小头目们一举活擒,赌坊也交到门下弟子手中。 顾凉从擂台上下来,观众席上过足了眼瘾的观众也被有秩序地疏散,他们从狂热中苏醒,恢复了修士应有的冷静和理智,也都想到天门宗已与赌坊开战的事实。 这可不是小事! 有些人暗骂自己看打黑拳看得入迷,心急火燎地迅速离开;有些人则担心打黑拳的擂台会被拆掉,以后想消遣了也没地方去;有些人则阴暗地猜想明天一早会不会听到东林真君遭到顾容素斩杀的传闻…… 不过,东林真君是否会被顾凉斩杀还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但在许多年之后,天门城乃至于整个西漠都流传着顾凉的故事。 说她如何如何悍勇无敌,说她如何如何神威盖世,其中最典型的事件便是她在天门城地下黑市的赌坊里创下以区区金丹修为连续斩杀三个元婴的恐怖记录…… 未来事有未来的顾凉去头疼,这时候的顾凉已经来到东林真君的洞府之中,他也是个识趣的家伙,并没有急着与顾凉喝茶论道,而是让她去见蛮龙和小白。 有灵丹妙药相助,蛮龙、小白的伤已经无大碍,顾凉出现的时候,他们正在猜测她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秦焕拥有特殊神通,他把自己变成小白身上的一根头发,并没有被赌坊丢到擂台上蹂躏,但见了顾凉,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个地方太危险,他要回罪土! “西漠确实有点乱,但你们遭殃不是因为西漠,而是因为我与赌坊有旧仇。”顾凉三言两语解释了自己和邪修组织的恩怨,说道,“到了明天中午,我会带你们回东洲,那里是我的门派做主,在规则范围内,你们可以做任何事而不必担心遇到麻烦。” 蛮龙早已决定了追随顾凉的脚步,顾凉想去哪里,它都是没有异议的。 小白年纪尚轻,对顾凉存着些许依赖心理,却还没发展到可以给予一切信任的程度,脸上便有些犹豫。 大世界固然多姿多彩,可他开始想念族群里的小伙伴了。 顾凉看出他的想法,温和说道:“回到宗门后,我能把你带回罪土。不过,这需要几天时间,你可以思考一下你到底是喜欢待在罪土还是想留在这里。” 小白犹豫着点头,说道:“谢谢你。” “你还想回到罪土?”秦焕瞅了顾凉两眼,有些纳闷。 这姑娘好不容易才离开罪土,怎么又想回去了? 不过。无论她是否回去,他都是不愿意回去的,一是因为罪土将有大劫降临,二是三千大世界确实有它的魅力。 顾凉点头:“自然是要回去的。” 罪土有书写了无尽秘密的天纪碑和天纪柱,有神纹大阵,有可以长生的圣石,怎能轻易错过? 秦焕懒得问她为何要回去,只说道:“我不能轻易开门,你得支付代价,最好就是把那本游记给我。” 他对秦时月留下的游记依旧念念不忘。 “会让你满意的。”顾凉微微一笑。 秦焕活得很久。实力却不高。手段也不算多,将其笼络在乾坤派门下并非难事。 见到小白、蛮龙和秦焕大约有一刻钟,有侍女触动院子外的禁制,声音传了进来:“容素真人。宴席开始了。真君派我来请您。” 宴席? 这东林真君倒是很闲。 顾凉把阻绝外人窥听的阵盘收起。对三只说道:“一起去吧。” 举办宴席的地方在花园,明月之下可以看到琼楼玉宇,各种奇花异草散发独特的芬芳。又有几只珍禽异兽悠闲自在地玩乐,宛如仙家宝地。 东林真君早已在主位上坐了,他的对面是一张同等规格的青玉案,青玉案下方坐着吕广;他的右手边也是数张玉案,分别坐着两男一女,应该是他收的弟子。 看到顾凉前来,东林真君和颜悦色地请她在对面坐下,含笑说道:“天门城只是西漠的一个小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小友可别介意了。” 顾凉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青玉案上摆着的中阶灵果和高阶灵酒,客气说道:“真君说笑了,在下只是区区一金丹,能得到真君宴请已是幸事。” 如此,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通无意义的废话。 东林真君见顾凉不是好糊弄的,免不得暗暗咒骂了一句,终于显露出真实目的,状似无意地道:“容素小友,久闻贵派底蕴深厚,在神荒世界首屈一指,连《星海图卷》这等宝物也有收录,不知我可否有机会一观其究竟?” 身为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凉自是听说过《星海图卷》。 这是与乾坤八宝镜同等地位的镇派重宝,乃画圣巢之安的巅峰之作,记录着星空中无尽奥妙,元婴以上境界观之可有所感悟。 在乾坤派历史上,《星海图卷》曾作为宗门间友好来往之物被借给十方门、两仪宗等门派,观《星海图卷》而进阶的元婴真君也有好几个。 但从三万年前开始,《星海图卷》便没有外借过,即便十方门、两仪宗等门派的修士想看,也只能前往乾坤派宗门。 顾凉是没见过《星海图卷》的,这幅画对元婴期以上修士是宝贝,对元婴境界以下修士却是夺命之物,看一眼便会被湮灭神魂。 东林真君想看,这倒不稀奇,毕竟很多元婴真君都想看,可他在顾凉跟赌坊修士斗法的时候袖手旁观,她凭什么帮他向门派说情? 顾凉面露为难之色,说道:“真君太看得起我了,《星海图卷》乃宗门至宝,容素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东林真君在一年前遭到邪修组织派来的高手偷袭险些陨落,刚才又看到顾凉以金丹境界斩杀元婴邪修的强横手段,心头正是火热,一边观察她神情一边笑:“呵呵,小友可是掌教弟子,深得掌门人纯微真君信任,若连你都没有资格说话,这世间还有谁能有资格?” 纯微寿元无多即将坐化,此事早已是神荒修真界公开的秘密。 在纯微死后,谁会是下一任乾坤派掌门呢? 原秀逸早已是个废人,顾容素有手段有实力又是个狠辣的,还有顾弦支持,她问鼎掌门之位并非不可能。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东林真君才会想着让顾凉欠自己一个救命之恩。 顾凉却没想到东林真君已把自己看成下一位乾坤派掌门,对他的恭维更是反应平淡,委婉说道:“真君说笑了,比容素有资格的人很多,例如霓裳师伯、无妄师伯、无花师叔、青穹师叔……您想看《星海图卷》,他们肯定能帮得上忙。” 说完,也不等东林真君开口,顾凉便取出一只翠色玉瓶以送到他面前,笑道:“此乃我炼制的一枚小天一丹,可以很快地恢复体力,迅速补充真元、神识且无任何副作用,还请真君收下。” 蛮龙和小白被东林真君带回洞府疗伤,顾凉也“被”欠了他一个小人情,用小天一丹还了刚刚好。 东林真君盯着顾凉看了两个呼吸,到底还是将翠色玉瓶收了起来,决定也拿出点好东西贿赂一下对方,遂大力称赞了顾凉的炼丹术,又邀请她参观自己的药园。 顾凉想了想,欣然相允。 东林真君不是炼丹师,他的药园当然不如顾凉的空间药园那样品种丰富样样齐全,却也种了十几株罕见灵草。 “容素小友,只要我能看一眼《星海图卷》,这个园子里的灵草任由你挑。”身边没有弟子在看着,东林真君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想法。 顾凉扫视一眼,发现除了几株品种较为普通的是万年份,剩余的都在三千年到九千年不等,其中也确实有一些是她极想得到的。 顾凉抬起头望向东林真君:“真君,您这些灵草,卖吗?” “我只能说抱歉。”东林真君摇头。 “那么,您愿意跟我换吗?”顾凉又问,她列出了数种珍贵灵草,其中有与东林真君的灵根属性相同的,也有无属性的。 东林真君有些犹豫。 他对《星海图卷》是不会死心的,若顾凉换了灵草又不愿意帮他说话,那岂不是白费一番心机? “你想换哪几株?”权衡利弊,东林真君还是决定与顾凉换。 顾凉指出自己看上眼的灵草,又用神识把空间药田里种的灵草带泥土挖出来做了交换,双方皆大欢喜。 “那么,容素小友,《星海图卷》……”其实东林真君并不觉得特别欢喜,他得看到《星海图卷》才能欢喜起来。 顾凉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提醒了他一句:“我们乾坤派与邪修组织有仇,赌坊与邪修组织有牵连。” “……”听了这话,东林真君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被顾凉击杀的元婴邪修是赌坊老板,被顾凉活擒的宋葵跟赌坊背后背景颇有渊源,至于赌坊里的其他人,他们连赌坊老板是个邪修都不知道,还能指望他们知道多少?(未完待续。) 562.此间事了,拂衣去 无奈之下,东林真君只好说道:“我们天门城有赌坊,西漠的其它地方多半不能幸免,此事我会派人去查。” “我们乾坤派说话算话,真君若能有所收获,肯定是能看到《星海图卷》的。”顾凉微笑说道。 东林真君苦笑说道:“承你吉言。” 天门宗只是四流势力,就算能借助魔门三千窟其它宗派之力,想查出点消息来也是不容易,更何况此事关联到邪修组织,万一不小心得罪对方被灭了,难道乾坤派会为他们出头? 想到遥遥不可及的《星海图卷》,东林真君只能叹息。 两人回到花园,吕广还在看着面前的灵果发呆,小白、蛮龙、秦焕三只还在胡吃海喝,伺候的婢女们已经送了很多次灵果、灵酒、灵膳上来,脸上都写着心疼。 东林真君倒没觉得这有什么,还询问顾凉是否打包。 顾凉不想再拿他好处,笑着拒绝了。 按照凡人的计时,此时已经接近天亮,顾凉与东林真君闲聊评论了修真界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便起身与他告辞。 离开东林真君的洞府后,顾凉又回到打黑拳的赌坊。 吕广似乎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小心翼翼问道:“您不是还想打擂台吧?” 顾凉在擂台上厮杀,吕广也在观众席上坐着,许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高,直到现在都有些恍惚。 金丹居然能斩元婴? 那真的不是他在做梦吗? 难怪印真君不敢找顾凉为血风道人报仇,若是他对顾凉下手。说不定死的就是他自己…… 面对吕广的询问,顾凉给出坚决的否定:“当然不。” 她怎么还会想着打擂台呢? 她想的是赌坊承诺的打擂台的酬金! 东林真君派来接替赌坊大小事宜的是门下弟子致安真人,这位女修双十年华,长得十分柔美和善,一看就知道是个有能力的。 看到致安真人,顾凉上前说道:“我是来拿钱的。现在赌坊归你们管,我先前上了擂台,相应的酬金也该是你们支付,对吧?” 致安真人点头道:“确是。” 地下黑市的赌坊是整个天门城里最赚钱的,东林真君盯着这块肥肉已经有几百年了。等到一切落幕。这间赌坊还是会开起来的,打黑拳的擂台也不会被拆掉。 顾凉微微一笑,脸上神情温和极了:“我在擂台上连胜七场,你且算一算。到底应该支付我多少酬金。” 致安真人被派来打理赌坊。当然知道赌坊打黑拳的酬金如何计算。听到说连胜七场,不由一声惊呼:“七场?不是五场吗?” “确是七场。”顾凉说道,“第一场是项天赐。第二场是澹台龙生,第三场是混乱种,第四场是在死亡战场;第五场是青松道人,第六场是那元婴中期邪修,第七场是宋葵,难道我数错了吗?” 致安真人怎敢对这个连杀两位元婴的罗刹女说数错场次,忙赔笑道:“抱歉,容素真人,此事我并不能做主,还得问过师父。” “那你去问吧。”顾凉坐了下来,一副等待的姿态。 致安真人实在没办法,只好推说失礼,让两个筑基修士进来伺候着,自己去询问东林真君该怎么办。 赌坊打黑拳的酬金远非修士角斗场能比,尤其是连胜。 且不提第七场的宋葵算不算数,包括主动下台的澹台龙生在内,顾凉连胜六场,赌坊便得给她十九万七千上品灵石,这数字都能买下一座城池了! 却说东林真君的身外化身收到徒弟发来的传讯符,冷汗立刻淌了下来。 连胜七场? 照赌坊的规矩,守擂台的第七场若能取胜,不包括前面六场所得,赌坊便得给出五十万上品灵石! 这可是五十万! 哪怕把天门宗卖了,把天门城卖了,加起来也没有五十万! 顾容素真是太狠了! 东林真君揉着紧紧皱起的眉毛,心里不由得把宋葵给恨上了。 这女人着实是愚蠢透顶,就连两个元婴真君都没能斩杀顾容素,她上去凑什么热闹? 曾经是个元婴真君很了不起吗? 人家顾容素不声不响连杀两个元婴,宋葵跑上去简直就是主动送死! 还有最小的弟子周蔓,如果她没有把顾容素带进地下黑市…… 谨慎地想了想,东林真君联系在天门城大开杀戒的真身,问道:“此事该如何办?” 顾容素可以得罪,但她背后的乾坤派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东林真君的真身也犯了愁:“你打算怎么办?” 东林真君的身外化身说道:“宋葵犯规,她那一场不算数,前面六场我们都承认。” 真身心疼了:“那可是足足的二十万上品灵石,怎能轻易舍得!” 身外化身道:“那你想怎么办?真的赖了这笔账,《星海图卷》可就没门了!” “……”不愧是自己的身外化身,这句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真身思忖良久,问道:“赌坊里有多少灵石?” 身外化身报出一个数字。 真身叹了口气,说道:“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反正我跟你都是东林,你的决定便是我的决定。” 得到师父的首肯,致安真人格外小心地将东林真君的意思告诉顾凉,生怕她一个不乐意便要怒起杀人。 顾凉却是微挑了眉:“她确实犯规,但你们赌坊也该负责。毕竟擂台的结界连化神真尊都无法撼动,突然跳上来一个宋葵要杀我。难道我得当她不存在?” 致安真人都快哭了。 师父已经说了要给你二十万上品灵石,你怎么还不肯退让? “那您的意思是……”致安真人更加小心翼翼,手里还捏着一张挪移符,随时都准备逃命。 “我不是邪修,不会随意杀人。”顾凉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不,你比邪修更可怕。 致安真人战战兢兢地在心里腹诽,听到顾凉开口说道:“那澹台龙生的魂契就在你们手上,我要他的魂契。” 澹台龙生是赌坊的王牌,致安真人同样无法做主此事。 片刻,她回来告诉顾凉道:“您可以拿走他的魂契。但我们只会给您十七万。” 澹台龙生长得好看又很能打。曾经有一位修士当众开口五万上品灵石欲买下他,可赌坊也不愿意放人。 顾凉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小几的桌面,说道:“十九万,魂契拿来。” 澹台龙生身价再高。能高得过她去? 据柳如眉发来的剑符。顾凉知道自己的悬赏金额已经累计到十几万上品灵石。而且这数字还在不断往上升。 这个悬赏的最初发布者是邪修组织,后来迫于乾坤派施加的压力,悬赏在明面上已经取消。暗地里却还存在着。 数年过去,继承人被杀的黑市和北野家、亲朋好友死在不冻海的修士、一些看不得乾坤派出现天才的家伙、一些与顾凉顾弦顾惜雅等过不去的家伙都不约而同地发布了对顾凉的悬赏,只要有人能拿出杀死她的证据,他们绝对不会赖了这份赏金。 然而,跟顾凉关系匪浅的顾惜雅、顾弦、顾崇、纯微没有一个是好招惹的,顾凉的娘纪珊更是陷空城城主,谁敢不长眼地跑去击杀顾凉拿悬赏? 致安真人并不知道顾凉的身价是多少,因为顾凉说的也是东林真君给出的可以接受的最高价,便送上灵石袋子,顺便也将魂契送到她手上。 顾凉仔细看过魂契的内容,满意地将它收起,对来到房间里的澹台龙生露出微笑,宣告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澹台龙生白皙的脸顿时爆红,小声说道:“我……我……” 嘤嘤嘤,这顾容素太凶残可怕,他是真的不敢跟她在一起的,虽然她也长得很好看很符合他的审美观,那强势的性格更是让他从心底里敬佩臣服…… 可他还没做好被顾容素仰慕的准备怎么办! 而且他也没想着要找道侣生孩子,万一生下来的混血孩子带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他被愤怒的顾容素一剑劈了怎么办! “别误会了,我对你没意思。”顾凉轻飘飘的一句话击碎了澹台龙生所有的幻想,“我要你的魂契,是因为赌坊决定把你当成宋葵犯规的赔礼。” 什么? 澹台龙生的表情活像是被雷劈了,回过神来,他很小心地窥了顾凉一眼,心里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哼,这顾容素又在假正经了! 她在擂台上表现得对他一点也不动心,私底下却独独要了他的魂契。 需知他的实力并不高,只有长得好看这个优点,难道她对他还会有别的心思? 顾凉确实存着别的心思。 因为澹台龙生是原著里出现过的角色,他在神荒世界与血土魔界的大战中因屡建奇功而声名鹊起,还难得的与顾天阳没有牵连,不将他收拢到自己手下,那也太对不起可以倒背如流的原著了。 回想着前世看过的小说,重生文中的男主女主们总会提前将未成长起来的强者收服,顾凉弯了弯眉毛,带着人走出地下黑市,回到天门城的大街上。 此时的大街行人寥寥,因赌坊与天门宗开战,闲散的修士们要么躲起来闭关,要么早早选择了离开,免得遭到大战波及。 想起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吕广,顾凉侧头看向他,问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留在天门城吗?” 吕广仍在走神,直到顾凉问了第二遍,他才入梦初醒,迷惘说道:“我也不知道。” 在顾凉进入死亡战场厮杀之时,吕广也收到了印真君发来的剑符,上面写着印真君的洞府钥匙所在,还有特意留给他的法器、丹药、店铺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吕广不聪明,却也隐约知道,他跟随了五百多年的印真君多半不会再回到西漠了。 印真君不会再回来了,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守在西漠? 吕广的五百年人生几乎都围绕着印真君,没有了印真君,他也失去了方向。 顾凉看着他脸上的不知所措,适时提出邀请:“吕广真人,你可愿意跟着我去东洲?” “跟着您去东洲?”吕广茫然地重复了顾凉的询问,觉得自己听岔了。 顾凉颔首,认真说道:“相比起西漠,我觉得你更适合东洲。” 吕广并不是原著里的角色,也非不染一丝罪孽的纯善之人,顾凉想带他回到东洲,只是觉得他太过温厚老实,并不适合西漠这个大环境,顺口一问罢了。 “我……我还得考虑一下。”吕广在片刻间也拿不定主意,只好这样回答。 顾凉说道:“到了午时,我们会用传送阵前往洛城,再通过洛城的长距离传送阵返回东洲揽月城。” 天门城只有一座传送阵,如果吕广与他们一道前往东洲,顾凉并不介意。 最终,吕广还是跟着顾凉一起前往洛城。 洛城乃是西漠有名的大型城池,其繁华程度远非天门城所能比较,顾凉在洛城停留了三四天,毫不吝惜地花出十来万上品灵石买下不少好东西,便带着人从传送阵返回东洲乾坤派的主城揽月。 在她离开后两刻钟,柳如眉也出现在洛城的传送阵处,得知好友已经身在揽月城,跺跺脚很是气恼:“我怎么就没来早一些!” 柳如眉的俊男手下看到美人蹙眉,整颗心都疼了,殷勤问道:“圣女殿下,要不要我前往揽月城将请她回来?” “请她回来?”柳如眉斜了这白痴手下一眼,“我都没把握请她回来,你能?” 俊男想到顾容素连斩两个元婴、杀尽不冻海修士的赫赫凶名,立刻打了个哆嗦,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罢了,这也是天道注定我留不下她。”柳如眉又回到传送阵里站着,沉声下令道,“返回欢喜城!” 花想容向来是她手下败将,此次也不会例外! 在此同时,西漠的很多势力也知道顾凉已经回到东洲。 “又错过一个杀她的机会了。”有人叹息。 “顾容素倒是识时务,知道得罪了我们北野家在西漠待不下去,马上就顺溜地跑回东洲去了!”有人讥诮。 “有雷属性极品材料雷击木,有火属性极品材料地火珠,她居然不上当?我#¥%……纯微那老狐狸带出来的得意弟子倒也有小聪明!不过,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次!”有人心中暗恨。 “居然走了?难道我跟她真的有缘无分?”也有人失望。 ……(未完待续。) 563.我选择的路 道侣间的缘分并不是坐着等就能来的。 相对于听任天道安排,王湛更相信自己的努力。 不过,他也没有急着追到东洲揽月城,而是走进洛城,找了卖消息的地方买来顾凉的简单情报,打算一路追寻她在西漠留下的足迹。 在顾凉的拜师仪式、常沂的结婴大典结束后,王湛便在东洲诸城游历,期间也与奉命巡逻考场的顾凉有过数次“偶遇”。 后来,王湛觉得这种做法对顾凉并不尊重,也显得太过刻意,干脆跟着她的脚步慢慢走,去过很多灵气贫瘠的小世界,也见过、经历过很多事情,道心逐渐明晰。 从小世界中出来,乾坤派遭遇天罚,又遇到开山立派以来最严酷的暴风雨,王湛选择以个人身份站在乾坤派一方,结识了柳如眉、甄绝色、徐嘉庆等认识顾凉或者愿意帮助乾坤派的人,道心开始变得清透无暇。 乾坤派在暴风雨中巍然屹立,更以强横态度面对整个神荒修真界,王湛虽未曾与顾凉有过碰面,却在顾凉返回罪土后在乾坤派宗门里住了一段时间,认识了顾凝、顾成、纪子悔、白可可等与顾凉有血缘关系和同门之谊的人,道心进一步趋于圆满。 随后,王湛辞别乾坤派众门徒,沿着乾坤山脉一路南下,走过毁灭迷宫尚未飞走的随云城,淌过划分了东洲和南岭的辽阔白河,来到封锁仍未解开的不冻海。也在不冻海边缘的茶寮歇过脚。 那间茶寮挺有意思,老板是个神荒世界极其稀少的二族混血儿,小二则是远古凶兽与人类结合的后代,都很喜欢吃修士。 王湛初时看不出来,被他们盯上后才惊觉身在陷阱,颇经一番曲折才逃脱虎口,险些便送了一条命。 身为中洲王家的杰出传人,王湛素来骄傲,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 可惜那老板跟小二太过谨慎机灵,知道王湛的来历后。飞快躲藏起来。还派人送上赔罪礼希望他不要计较。 那赔罪礼是一簇极罕见的异火,王湛觉得将它送给顾凉会是件极好的礼物,便没继续追查茶寮老板跟小二躲在何处。 此事毕,王湛还想去万古部族的小世界看一看。但顾凉已经从罪土返回神荒。还传出在西漠天门城连杀两个元婴修士的消息。他想着有很长时间都没看到她了,便想来一场巧遇。 如今巧遇已经错过,王湛感到失望。心里却没有太多惋惜。 修真者寿元悠长,道侣间数百年不见亦是寻常,他该做的不是留在原地可惜懊恼,而是强大自身。 若他进阶元婴、化神,跨越千万里只在一瞬,寻到顾凉再是轻易不过。 情感对修士的影响是两面的,有的人因情导致修为跌落,有的人则因情之一字走得更高、更远。 王湛的道心已经无限接近圆满无暇,如无意外,此次西漠之行结束,他便能回到中洲王家所在的小世界闭关结婴。 顾凉能在金丹境界连续斩杀两位元婴,这等实力在神荒修真界也属翘楚,在他结婴后,他的族人定然不会反对他向乾坤派提出与顾凉结为道侣的请求。 不过,顾凉的修为进境和实力提升得如此迅速,王湛也想起几年前他对顾凉的评价,说她要用十年时间才能赶得上当时的自己,不免为当时的狂妄自负感到羞愧。 也许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才会在不经意间错过顾凉的吧? 坐在顾凉曾经坐过的茶楼椅子上,王湛点了一壶茶,看着茶楼下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修士们,不禁陷入了沉思。 世人皆道公子湛温文儒雅,理智冷静,是个君子。 他们却不知,公子湛也会争强好胜,他性格中的桀骜不驯甚至不比任何一个骄子少,这是王湛的缺点,也是他的弱点,他必须将其克服,然后才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元婴劫。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人生也各不相同。 当王湛思考自己本性弱点的时候,顾凉也把吕广介绍给揽月城新继任的副城主徐贞,说道:“师姐,他是个老实人。” 徐贞对顾凉是愿意给予十分信任的,闻言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神态略显局促的吕广,摇头说道:“像你这样温吞的性子,更适合修行中正平和的道家功法,你应该是我们道家的修士才对。” 吕广呐呐:“我修行的功法是真君选的。” 徐贞年纪轻轻便是东洲第一城的副城主,其见多识广程度丝毫不比顾凉弱,一眼就看透了吕广修行的功法:“你修行的是魔门功法中比较接近道家的《炼生经》,它相对魔门的主流功法而言已经十分平和,但与道家功法相比还是略显霸道了。” 吕广恭敬说道:“仙子说得对,但我修行《炼生经》已有五百年岁月,改修别的功法已是不太可能。” 徐贞道:“所以,摆在你的面前的有三条路。” 吕广连忙对徐贞行了大礼,虚心请教:“请仙子明示!” 徐贞受了他的礼,指点道:“三条路中的第一条便是继续修行《炼生经》,也许你的修为永远只能停在金丹初期,好点不过是金丹中期、金丹后期,想要结婴难比一步登天。 第二条路是封印所有的记忆借体重生,运气好拥有灵根可以复踏修行路,运气不好没有灵根只能做一个凡人。 还有第三条路,你马上散去魔功重修道经,一切重头再来,或许有可能在寿元耗尽之前接触到元婴之境的一丝玄妙。” 顾凉听了,想到自己修行的《妙经》。脸上若有所思。 魔门功法和道家心经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所以,如果吕广想走正确的道路,他只能放弃一切重新来过。 她修行的《妙经》是正统道家心经,若不愿意继续修行下去,随时都可以更换成别的功法,而且不必散功重修。 只是,顾凉会舍得放弃《妙经》吗? 就目前而言,她是舍不得的。 因为《妙经》是一些神识秘术施展的基础,没有了《妙经》记载的神识秘术。顾凉的实力至少得减两三成。 想到这里。顾凉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有人希望她修行错误版本的《妙经》,并且特意令她在藏经阁里得到它。 卫澈相助她将《妙经》的错漏之处一一更正,这部功法看起来似乎是没有问题了,就连师尊谢清源都没有劝她改修别的。 那么。她还应不应该将《妙经》修行下去呢? 吕广听了徐贞的点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迷茫问道:“仙子,我应该选择哪一条路?” 徐贞缓缓说道:“这是你应该思考的问题,我不是你。无法给予你回答。我能给你最好的建议便是选择第三条路,如果你不想浑浑噩噩的像个凡人那样过日子的话,就应该散功重修道家心经。” 吕广并非果断坚决之辈,低着头嗫嚅说道:“可是……可是……仙子,若散功过程中有一个不慎,也许我的下场就是作为一个凡人迅速衰老死去……” 除却某些强横至极的存在,一个骨龄上百的普通修士失去修为变成了凡人,他通常会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流失体内所有的生机,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吕广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修士,散功重修有可能陨落,他不敢选择。 徐贞端起了茶杯,往茶汤上轻轻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不是师妹的,也不是其他人的。你选或不选,又该选什么,除了你自己,没有谁能勉强你。” 吕广下意识地摇头。 他不知道跟着顾凉前来东洲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与追随了五百年的印真君各奔东西,被告知人生应该为自己活着,被告知修行了五百年的功法是错的…… 无论吕广是否承认,他的人生都回不到过去。 颠覆这一切的,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吕广很清醒地记得,是他跟印真君说了要留在西漠,是他决定见周蔓,也是他决定前来东洲…… 现在,他又面临着三个选择,是甘于平庸,还是撒手赌一把? 吕广仔细思考了片刻,找回数天前毅然决然离开天门城的心情,鼓起所有的勇气对徐贞和顾凉说道:“两位仙子,我选第三条路。” 人可以甘于平凡,但没有谁会愿意甘于平庸,包括吕广。 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所有的修士都没有来生,也没有轮回,他没有后路,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向前走。 听到吕广的决定,顾凉和徐贞相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诧异。 吕广心意已决,格外隆重严肃地对徐贞执了弟子之礼:“请徐仙子指点,道家心经无数,我更适合哪一种?” 徐贞又被他的弟子之礼惊了一惊,将其扶起道:“我只是告诉你前路是什么,还担不得你以半师之礼相待。” 吕广是个很固执的老实人,摇头道:“徐仙子之于我,恩同再造。”言罢,又对顾凉郑重见礼,“容素仙子,我很感谢你带我来到东洲,很感谢你询问我是否离开!” 遇到顾凉,是他的机缘。 遇到徐贞,也是他的机缘。 吕广依然不知道未来会是如何模样,但他已经肯定地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以后也不会因今日之选择后悔。 顾凉和徐贞都看到了吕广眼中的决绝之意,心中皆是各有所思。 徐贞道:“你是水木土三灵根,其中又以土灵根所占比例最大,适合修行的道家心经有很多,并不特指哪一种。但凡市面上流行的功法,皆可在修行前浏览总纲,如果你觉得这篇总纲跟你的理念很是投契,那么这部功法便是适合你的。” 吕广沉思良久,拜谢道:“吕广谢徐仙子指点。” 徐贞又道:“事实上,世间功法无数,适合你修行的通常都有很多,但最适合你的只会有一部。” 吕广不解:“请恕弟子驽钝。” 顾凉也听得有些迷糊了,疑惑的眼神望向徐贞。 徐贞说道:“每个人的灵根属性不同,身体素质不同,性格更是各不相同,你觉得前人留下的功法会是最适合你的吗?” 当然不。 顾凉在心里回答了,紧接着又问徐贞:“师姐,若是按你所说,那么我们岂不是都得自创功法修行?” 徐贞道:“当然了,你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有你才知道!是以,你创出的功法或许不是世间最好,甚至不入流,可它一定最适合于你。” 顾凉道:“师姐,我不否认你说得很对。但是自创功法绝非易事,若天资过人、悟性非凡倒也罢了,若天资不显、悟性寻常,只怕终其一生都无法创出一部适用的功法!” 徐贞反问:“若世间人皆修行前人所留功法,试问前人修行的功法从何而来?都说前人聪明,能自创功法,难道我们就不聪明吗?都说前人厉害,能在五十岁前结婴,难道我们就不能吗?你根本就没有试过,你又怎能知道自己行不行!” 顾凉被说得哑口无言,心中疑惑却渐渐的有了回答。 她应不应该继续修行《妙经》? 《妙经》是前人留下的宝贵财富,顾凉或许能将《妙经》修行至化神、炼虚、渡劫、大乘,却永远都不能将《妙经》修行至大圆满。 因为《妙经》不属于顾凉,也非最适合顾凉。 仙路漫漫无止境,且以登山为举例:前人开拓出道路,留下各种工具,后人循着前人的足迹攀爬向上,待走到前人止步之地,却不懂得如何向前开拓,不懂得如何制造工具,又将如何走得比前人更高更远? 顾凉终于明悟,如果她想站在大道巅峰成为仙姬,决不能踩着前人留下的脚印前行,而是必须走出属于顾凉的路! “徐仙子,您是说,我需自创功法修行?”吕广仍是一头雾水,他难得决断一把,此时又感到有些迟疑。 自创功法何其艰难,饶是能以金丹境界斩杀两位元婴修士的顾凉都面露难色,更何况修行五百年只是金丹初期的他。 徐贞摇头道:“非也!我的意思是,你能修行的功法有很多,但能让你臻至巅峰的只会有一部。你也知道自己悟性不高,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自创功法,而是选好适合自己的道家心经,然后散功重修。” 吕广懂了,应道:“是。” 徐贞看了顾凉一眼,对吕广说道:“你在东洲人生地不熟,若是有意在揽月城定居,可以寻一处小院租住几个月熟悉一下再做决定。” 吕广谢过,询问徐贞要了揽月城地图和一些修士的联系方式,便与顾凉、小白、澹台龙生等告辞,开始了在东洲的散修生涯。 顾凉同样向徐贞谢过指点之恩,然后请她为小白和秦焕安排好在揽月城暂住,便带着蛮龙和澹台龙生回到乾坤派宗门。(未完待续。) 564.这是我的宗门,乾坤派 乾坤派宗门和揽月城相距不远,御剑飞行半个时辰,顾凉便远远瞧见了千万年如一日巍然耸立的门派山门。 她离开大半年时间,这座山门依旧跟从前一样,那条盘在柱子上的赤鳞蛟龙浮雕连姿态都没有变过,山门上挂着的乾坤八宝镜也一如既往地庇护着整个门派。 顾凉从空中降落,带着澹台龙生与蛮龙来到山门前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的汉白玉台阶前,告诉他们道:“这就是我的宗门,乾坤派。”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和自豪,仿佛小女孩子向小伙伴炫耀自己戴了一朵特别珍贵漂亮的绢花。 蛮龙一直生活在裂镜之窟,连罪土都没怎么涉足,见识的世面少,此时已经被巍峨山门惊呆了。 澹台龙生去过中洲、南岭等一些地方,虽不至于如蛮龙般久久无法回神,脸上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震撼和惊异,喃喃说道:“原来这就是东洲唯一霸主!” “瞧你们这模样,肯定是第一次来。”跟顾凉一样刚从外面回来的乾坤派弟子看到蛮龙和澹台龙生,笑着调侃了几句,说道,“我们门派现在不招待外客,你们想进到宗门里面看,怕是得失望。” “他们跟着我。”顾凉把紫色 565.这感觉挺爽的 罪土这块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秦焕打开神荒通往罪土的门,这动静几乎整个罪土都能知道,不过五十次呼吸的时间,便有三位实力在化神境界的存在撕裂空间而来。 顾凉、幽真尊等一行人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们以扶玥真人作为阵眼,其余修士根据实力高低各就各位,列成一个战阵。 莫说是三位化神,即便再来两位,这个战阵也能撑到秦焕重新打开离开罪土的门。 从秦焕口中,乾坤派众人已经知道罪土强者的底细。 除了实力最强大的每万年出巡一次的望舒,罪土一共有四位化神真尊,元婴级强者则有十多个,金丹期是五六十个。 且不提元婴和金丹,罪土的这四位化神实力有高有低,理念也各不相同,其中最强大的是凶灵君主周盛,他手下不少,一直都想统领整个罪土。 实力排在第二的是一个名为“关”的杀戮领主,它比望舒更低调,鲜少有露面的时候,即便是秦焕对它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这只杀戮领主是在十多万年前出现的,实力或许比周盛更高。 然后是武修苏暮,她与周盛是死对头,手下也有不少强者,生活居住的地方在距离朱红、方子寒等人的村子很远 561.传说,顾凉妹纸连杀凉三个元婴… 然而受到惊吓的人们是不会将顾凉当成一般仙子看待的,看着她脸上温和淡然人畜无害的神情,他们想到的只会是死在她手上的项天赐、混乱种、六人战队、青松道人、赌场的元婴中期真君…… 此物之凶残可怕更甚魔修,必需谨慎招惹。 不,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们惹不起! 咦,怎么东林真君也出现在擂台上了? 难道他想跟顾容素过招? 观众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上的两人,虽未大声喧嚣,心底却也有几分隐晦的期待和被压抑的凶性。 顾容素看起来还有余力,如果她跟东林真君开战,或许能胜? 啊,这件事光是想着都觉得很激动呢! 不过,无论观众们心里是怎样的想法,东林真君都是不会跟顾凉打起来的。 他风度极好地等待顾凉处理了伤势和身上的污血,微笑着开了口:“容素小友,我乃这个地下黑市的主人东林,也是天门宗五长老,想请小友前来我洞府做客,不知小友可愿意应了我的邀请?” 跟乾坤派这等庞然大物相比,天门宗只是一个四流势力。 即便东林真君是门派十大长老之一,更有着元婴中期实力,可是在顾凉这个乾坤派掌教弟子面前,他依旧要稍微放低自己的姿态。 顾凉对东林真君的低姿态没有任何想法,她虽不知赌坊和天门宗之间的恩恩怨怨。却能猜到一些。 只是这东林真君在开始的时候没有出现,打到中场也没有出现,直到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才跑出来表示她是贵客,她是该评价他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呢,还是该说他马后炮? 腹诽归腹诽,顾凉还想了解赌坊与邪修组织到底有怎样的牵连,思忖片刻后,倒也应下对方邀请,另外委婉地表示自己还有一些小事尚未处理。 东林真君不由得一笑,温和说道:“小友不必忧心。跟在你身边的少年、灵兽已经去到我的洞府疗伤。吕广真人也在我的洞府候着。” 早在那绿袍修士跑路的时候,东林真君就悄悄地把蛮龙和小白带走,若是顾凉不幸遇到危及性命的杀机,他也会选在最好的时机出现保住她一命。 可顾凉并非鲁莽之士。她深谙自己的实力。即便面对两位元婴修士也能做到游刃有余甚至击杀对方。东林真君的一番打算只好作罢。 顾凉心思通透,三两下便想明白东林真君最后冒出来的原因,不由暗骂一句老狐狸。屈膝见礼道:“在下多谢真君好意相助,请真君带路。” 姜是老的辣,狐狸是老的狡猾,如果东林真君在她遇到危险之际出手,他收获的就不只是她的救命之恩,还有乾坤派和纯微的人情。 即便她没有遇到危险,东林真君也依然可以通过她这个掌教弟子对乾坤派卖个好。 …… 赌坊的两位元婴真君已死,地下黑市也重归东林真君掌中。 在顾凉与元婴邪修在擂台上厮杀之际,东林真君便亲自出马,将赌坊的大小头目们一举活擒,赌坊也交到门下弟子手中。 顾凉从擂台上下来,观众席上过足了眼瘾的观众也被有秩序地疏散,他们从狂热中苏醒,恢复了修士应有的冷静和理智,也都想到天门宗已与赌坊开战的事实。 这可不是小事! 有些人暗骂自己看打黑拳看得入迷,心急火燎地迅速离开;有些人则担心打黑拳的擂台会被拆掉,以后想消遣了也没地方去;有些人则阴暗地猜想明天一早会不会听到东林真君遭到顾容素斩杀的传闻…… 不过,东林真君是否会被顾凉斩杀还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但在许多年之后,天门城乃至于整个西漠都流传着顾凉的故事。 说她如何如何悍勇无敌,说她如何如何神威盖世,其中最典型的事件便是她在天门城地下黑市的赌坊里创下以区区金丹修为连续斩杀三个元婴的恐怖记录…… 未来事有未来的顾凉去头疼,这时候的顾凉已经来到东林真君的洞府之中,他也是个识趣的家伙,并没有急着与顾凉喝茶论道,而是让她去见蛮龙和小白。 有灵丹妙药相助,蛮龙、小白的伤已经无大碍,顾凉出现的时候,他们正在猜测她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秦焕拥有特殊神通,他把自己变成小白身上的一根头发,并没有被赌坊丢到擂台上蹂躏,但见了顾凉,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个地方太危险,他要回罪土! “西漠确实有点乱,但你们遭殃不是因为西漠,而是因为我与赌坊有旧仇。”顾凉三言两语解释了自己和邪修组织的恩怨,说道,“到了明天中午,我会带你们回东洲,那里是我的门派做主,在规则范围内,你们可以做任何事而不必担心遇到麻烦。” 蛮龙早已决定了追随顾凉的脚步,顾凉想去哪里,它都是没有异议的。 小白年纪尚轻,对顾凉存着些许依赖心理,却还没发展到可以给予一切信任的程度,脸上便有些犹豫。 大世界固然多姿多彩,可他开始想念族群里的小伙伴了。 顾凉看出他的想法,温和说道:“回到宗门后,我能把你带回罪土。不过,这需要几天时间,你可以思考一下你到底是喜欢待在罪土还是想留在这里。” 小白犹豫着点头,说道:“谢谢你。” “你还想回到罪土?”秦焕瞅了顾凉两眼,有些纳闷。 这姑娘好不容易才离开罪土,怎么又想回去了? 不过。无论她是否回去,他都是不愿意回去的,一是因为罪土将有大劫降临,二是三千大世界确实有它的魅力。 顾凉点头:“自然是要回去的。” 罪土有书写了无尽秘密的天纪碑和天纪柱,有神纹大阵,有可以长生的圣石,怎能轻易错过? 秦焕懒得问她为何要回去,只说道:“我不能轻易开门,你得支付代价,最好就是把那本游记给我。” 他对秦时月留下的游记依旧念念不忘。 “会让你满意的。”顾凉微微一笑。 秦焕活得很久。实力却不高。手段也不算多,将其笼络在乾坤派门下并非难事。 见到小白、蛮龙和秦焕大约有一刻钟,有侍女触动院子外的禁制,声音传了进来:“容素真人。宴席开始了。真君派我来请您。” 宴席? 这东林真君倒是很闲。 顾凉把阻绝外人窥听的阵盘收起。对三只说道:“一起去吧。” 举办宴席的地方在花园,明月之下可以看到琼楼玉宇,各种奇花异草散发独特的芬芳。又有几只珍禽异兽悠闲自在地玩乐,宛如仙家宝地。 东林真君早已在主位上坐了,他的对面是一张同等规格的青玉案,青玉案下方坐着吕广;他的右手边也是数张玉案,分别坐着两男一女,应该是他收的弟子。 看到顾凉前来,东林真君和颜悦色地请她在对面坐下,含笑说道:“天门城只是西漠的一个小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小友可别介意了。” 顾凉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青玉案上摆着的中阶灵果和高阶灵酒,客气说道:“真君说笑了,在下只是区区一金丹,能得到真君宴请已是幸事。” 如此,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通无意义的废话。 东林真君见顾凉不是好糊弄的,免不得暗暗咒骂了一句,终于显露出真实目的,状似无意地道:“容素小友,久闻贵派底蕴深厚,在神荒世界首屈一指,连《星海图卷》这等宝物也有收录,不知我可否有机会一观其究竟?” 身为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凉自是听说过《星海图卷》。 这是与乾坤八宝镜同等地位的镇派重宝,乃画圣巢之安的巅峰之作,记录着星空中无尽奥妙,元婴以上境界观之可有所感悟。 在乾坤派历史上,《星海图卷》曾作为宗门间友好来往之物被借给十方门、两仪宗等门派,观《星海图卷》而进阶的元婴真君也有好几个。 但从三万年前开始,《星海图卷》便没有外借过,即便十方门、两仪宗等门派的修士想看,也只能前往乾坤派宗门。 顾凉是没见过《星海图卷》的,这幅画对元婴期以上修士是宝贝,对元婴境界以下修士却是夺命之物,看一眼便会被湮灭神魂。 东林真君想看,这倒不稀奇,毕竟很多元婴真君都想看,可他在顾凉跟赌坊修士斗法的时候袖手旁观,她凭什么帮他向门派说情? 顾凉面露为难之色,说道:“真君太看得起我了,《星海图卷》乃宗门至宝,容素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东林真君在一年前遭到邪修组织派来的高手偷袭险些陨落,刚才又看到顾凉以金丹境界斩杀元婴邪修的强横手段,心头正是火热,一边观察她神情一边笑:“呵呵,小友可是掌教弟子,深得掌门人纯微真君信任,若连你都没有资格说话,这世间还有谁能有资格?” 纯微寿元无多即将坐化,此事早已是神荒修真界公开的秘密。 在纯微死后,谁会是下一任乾坤派掌门呢? 原秀逸早已是个废人,顾容素有手段有实力又是个狠辣的,还有顾弦支持,她问鼎掌门之位并非不可能。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东林真君才会想着让顾凉欠自己一个救命之恩。 顾凉却没想到东林真君已把自己看成下一位乾坤派掌门,对他的恭维更是反应平淡,委婉说道:“真君说笑了,比容素有资格的人很多,例如霓裳师伯、无妄师伯、无花师叔、青穹师叔……您想看《星海图卷》,他们肯定能帮得上忙。” 说完,也不等东林真君开口,顾凉便取出一只翠色玉瓶以送到他面前,笑道:“此乃我炼制的一枚小天一丹,可以很快地恢复体力,迅速补充真元、神识且无任何副作用,还请真君收下。” 蛮龙和小白被东林真君带回洞府疗伤,顾凉也“被”欠了他一个小人情,用小天一丹还了刚刚好。 东林真君盯着顾凉看了两个呼吸,到底还是将翠色玉瓶收了起来,决定也拿出点好东西贿赂一下对方,遂大力称赞了顾凉的炼丹术,又邀请她参观自己的药园。 顾凉想了想,欣然相允。 东林真君不是炼丹师,他的药园当然不如顾凉的空间药园那样品种丰富样样齐全,却也种了十几株罕见灵草。 “容素小友,只要我能看一眼《星海图卷》,这个园子里的灵草任由你挑。”身边没有弟子在看着,东林真君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想法。 顾凉扫视一眼,发现除了几株品种较为普通的是万年份,剩余的都在三千年到九千年不等,其中也确实有一些是她极想得到的。 顾凉抬起头望向东林真君:“真君,您这些灵草,卖吗?” “我只能说抱歉。”东林真君摇头。 “那么,您愿意跟我换吗?”顾凉又问,她列出了数种珍贵灵草,其中有与东林真君的灵根属性相同的,也有无属性的。 东林真君有些犹豫。 他对《星海图卷》是不会死心的,若顾凉换了灵草又不愿意帮他说话,那岂不是白费一番心机? “你想换哪几株?”权衡利弊,东林真君还是决定与顾凉换。 顾凉指出自己看上眼的灵草,又用神识把空间药田里种的灵草带泥土挖出来做了交换,双方皆大欢喜。 “那么,容素小友,《星海图卷》……”其实东林真君并不觉得特别欢喜,他得看到《星海图卷》才能欢喜起来。 顾凉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提醒了他一句:“我们乾坤派与邪修组织有仇,赌坊与邪修组织有牵连。” “……”听了这话,东林真君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被顾凉击杀的元婴邪修是赌坊老板,被顾凉活擒的宋葵跟赌坊背后背景颇有渊源,至于赌坊里的其他人,他们连赌坊老板是个邪修都不知道,还能指望他们知道多少?(未完待续。) 562.此间事了间,拂衣去 无奈之下,东林真君只好说道:“我们天门城有赌坊,西漠的其它地方多半不能幸免,此事我会派人去查。” “我们乾坤派说话算话,真君若能有所收获,肯定是能看到《星海图卷》的。”顾凉微笑说道。 东林真君苦笑说道:“承你吉言。” 天门宗只是四流势力,就算能借助魔门三千窟其它宗派之力,想查出点消息来也是不容易,更何况此事关联到邪修组织,万一不小心得罪对方被灭了,难道乾坤派会为他们出头? 想到遥遥不可及的《星海图卷》,东林真君只能叹息。 两人回到花园,吕广还在看着面前的灵果发呆,小白、蛮龙、秦焕三只还在胡吃海喝,伺候的婢女们已经送了很多次灵果、灵酒、灵膳上来,脸上都写着心疼。 东林真君倒没觉得这有什么,还询问顾凉是否打包。 顾凉不想再拿他好处,笑着拒绝了。 按照凡人的计时,此时已经接近天亮,顾凉与东林真君闲聊评论了修真界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便起身与他告辞。 离开东林真君的洞府后,顾凉又回到打黑拳的赌坊。 吕广似乎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小心翼翼问道:“您不是还想打擂台吧?” 顾凉在擂台上厮杀,吕广也在观众席上坐着,许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高,直到现在都有些恍惚。 金丹居然能斩元婴? 那真的不是他在做梦吗? 难怪印真君不敢找顾凉为血风道人报仇,若是他对顾凉下手。说不定死的就是他自己…… 面对吕广的询问,顾凉给出坚决的否定:“当然不。” 她怎么还会想着打擂台呢? 她想的是赌坊承诺的打擂台的酬金! 东林真君派来接替赌坊大小事宜的是门下弟子致安真人,这位女修双十年华,长得十分柔美和善,一看就知道是个有能力的。 看到致安真人,顾凉上前说道:“我是来拿钱的。现在赌坊归你们管,我先前上了擂台,相应的酬金也该是你们支付,对吧?” 致安真人点头道:“确是。” 地下黑市的赌坊是整个天门城里最赚钱的,东林真君盯着这块肥肉已经有几百年了。等到一切落幕。这间赌坊还是会开起来的,打黑拳的擂台也不会被拆掉。 顾凉微微一笑,脸上神情温和极了:“我在擂台上连胜七场,你且算一算。到底应该支付我多少酬金。” 致安真人被派来打理赌坊。当然知道赌坊打黑拳的酬金如何计算。听到说连胜七场,不由一声惊呼:“七场?不是五场吗?” “确是七场。”顾凉说道,“第一场是项天赐。第二场是澹台龙生,第三场是混乱种,第四场是在死亡战场;第五场是青松道人,第六场是那元婴中期邪修,第七场是宋葵,难道我数错了吗?” 致安真人怎敢对这个连杀两位元婴的罗刹女说数错场次,忙赔笑道:“抱歉,容素真人,此事我并不能做主,还得问过师父。” “那你去问吧。”顾凉坐了下来,一副等待的姿态。 致安真人实在没办法,只好推说失礼,让两个筑基修士进来伺候着,自己去询问东林真君该怎么办。 赌坊打黑拳的酬金远非修士角斗场能比,尤其是连胜。 且不提第七场的宋葵算不算数,包括主动下台的澹台龙生在内,顾凉连胜六场,赌坊便得给她十九万七千上品灵石,这数字都能买下一座城池了! 却说东林真君的身外化身收到徒弟发来的传讯符,冷汗立刻淌了下来。 连胜七场? 照赌坊的规矩,守擂台的第七场若能取胜,不包括前面六场所得,赌坊便得给出五十万上品灵石! 这可是五十万! 哪怕把天门宗卖了,把天门城卖了,加起来也没有五十万! 顾容素真是太狠了! 东林真君揉着紧紧皱起的眉毛,心里不由得把宋葵给恨上了。 这女人着实是愚蠢透顶,就连两个元婴真君都没能斩杀顾容素,她上去凑什么热闹? 曾经是个元婴真君很了不起吗? 人家顾容素不声不响连杀两个元婴,宋葵跑上去简直就是主动送死! 还有最小的弟子周蔓,如果她没有把顾容素带进地下黑市…… 谨慎地想了想,东林真君联系在天门城大开杀戒的真身,问道:“此事该如何办?” 顾容素可以得罪,但她背后的乾坤派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东林真君的真身也犯了愁:“你打算怎么办?” 东林真君的身外化身说道:“宋葵犯规,她那一场不算数,前面六场我们都承认。” 真身心疼了:“那可是足足的二十万上品灵石,怎能轻易舍得!” 身外化身道:“那你想怎么办?真的赖了这笔账,《星海图卷》可就没门了!” “……”不愧是自己的身外化身,这句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真身思忖良久,问道:“赌坊里有多少灵石?” 身外化身报出一个数字。 真身叹了口气,说道:“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反正我跟你都是东林,你的决定便是我的决定。” 得到师父的首肯,致安真人格外小心地将东林真君的意思告诉顾凉,生怕她一个不乐意便要怒起杀人。 顾凉却是微挑了眉:“她确实犯规,但你们赌坊也该负责。毕竟擂台的结界连化神真尊都无法撼动,突然跳上来一个宋葵要杀我。难道我得当她不存在?” 致安真人都快哭了。 师父已经说了要给你二十万上品灵石,你怎么还不肯退让? “那您的意思是……”致安真人更加小心翼翼,手里还捏着一张挪移符,随时都准备逃命。 “我不是邪修,不会随意杀人。”顾凉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不,你比邪修更可怕。 致安真人战战兢兢地在心里腹诽,听到顾凉开口说道:“那澹台龙生的魂契就在你们手上,我要他的魂契。” 澹台龙生是赌坊的王牌,致安真人同样无法做主此事。 片刻,她回来告诉顾凉道:“您可以拿走他的魂契。但我们只会给您十七万。” 澹台龙生长得好看又很能打。曾经有一位修士当众开口五万上品灵石欲买下他,可赌坊也不愿意放人。 顾凉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小几的桌面,说道:“十九万,魂契拿来。” 澹台龙生身价再高。能高得过她去? 据柳如眉发来的剑符。顾凉知道自己的悬赏金额已经累计到十几万上品灵石。而且这数字还在不断往上升。 这个悬赏的最初发布者是邪修组织,后来迫于乾坤派施加的压力,悬赏在明面上已经取消。暗地里却还存在着。 数年过去,继承人被杀的黑市和北野家、亲朋好友死在不冻海的修士、一些看不得乾坤派出现天才的家伙、一些与顾凉顾弦顾惜雅等过不去的家伙都不约而同地发布了对顾凉的悬赏,只要有人能拿出杀死她的证据,他们绝对不会赖了这份赏金。 然而,跟顾凉关系匪浅的顾惜雅、顾弦、顾崇、纯微没有一个是好招惹的,顾凉的娘纪珊更是陷空城城主,谁敢不长眼地跑去击杀顾凉拿悬赏? 致安真人并不知道顾凉的身价是多少,因为顾凉说的也是东林真君给出的可以接受的最高价,便送上灵石袋子,顺便也将魂契送到她手上。 顾凉仔细看过魂契的内容,满意地将它收起,对来到房间里的澹台龙生露出微笑,宣告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澹台龙生白皙的脸顿时爆红,小声说道:“我……我……” 嘤嘤嘤,这顾容素太凶残可怕,他是真的不敢跟她在一起的,虽然她也长得很好看很符合他的审美观,那强势的性格更是让他从心底里敬佩臣服…… 可他还没做好被顾容素仰慕的准备怎么办! 而且他也没想着要找道侣生孩子,万一生下来的混血孩子带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他被愤怒的顾容素一剑劈了怎么办! “别误会了,我对你没意思。”顾凉轻飘飘的一句话击碎了澹台龙生所有的幻想,“我要你的魂契,是因为赌坊决定把你当成宋葵犯规的赔礼。” 什么? 澹台龙生的表情活像是被雷劈了,回过神来,他很小心地窥了顾凉一眼,心里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哼,这顾容素又在假正经了! 她在擂台上表现得对他一点也不动心,私底下却独独要了他的魂契。 需知他的实力并不高,只有长得好看这个优点,难道她对他还会有别的心思? 顾凉确实存着别的心思。 因为澹台龙生是原著里出现过的角色,他在神荒世界与血土魔界的大战中因屡建奇功而声名鹊起,还难得的与顾天阳没有牵连,不将他收拢到自己手下,那也太对不起可以倒背如流的原著了。 回想着前世看过的小说,重生文中的男主女主们总会提前将未成长起来的强者收服,顾凉弯了弯眉毛,带着人走出地下黑市,回到天门城的大街上。 此时的大街行人寥寥,因赌坊与天门宗开战,闲散的修士们要么躲起来闭关,要么早早选择了离开,免得遭到大战波及。 想起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吕广,顾凉侧头看向他,问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留在天门城吗?” 吕广仍在走神,直到顾凉问了第二遍,他才入梦初醒,迷惘说道:“我也不知道。” 在顾凉进入死亡战场厮杀之时,吕广也收到了印真君发来的剑符,上面写着印真君的洞府钥匙所在,还有特意留给他的法器、丹药、店铺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吕广不聪明,却也隐约知道,他跟随了五百多年的印真君多半不会再回到西漠了。 印真君不会再回来了,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守在西漠? 吕广的五百年人生几乎都围绕着印真君,没有了印真君,他也失去了方向。 顾凉看着他脸上的不知所措,适时提出邀请:“吕广真人,你可愿意跟着我去东洲?” “跟着您去东洲?”吕广茫然地重复了顾凉的询问,觉得自己听岔了。 顾凉颔首,认真说道:“相比起西漠,我觉得你更适合东洲。” 吕广并不是原著里的角色,也非不染一丝罪孽的纯善之人,顾凉想带他回到东洲,只是觉得他太过温厚老实,并不适合西漠这个大环境,顺口一问罢了。 “我……我还得考虑一下。”吕广在片刻间也拿不定主意,只好这样回答。 顾凉说道:“到了午时,我们会用传送阵前往洛城,再通过洛城的长距离传送阵返回东洲揽月城。” 天门城只有一座传送阵,如果吕广与他们一道前往东洲,顾凉并不介意。 最终,吕广还是跟着顾凉一起前往洛城。 洛城乃是西漠有名的大型城池,其繁华程度远非天门城所能比较,顾凉在洛城停留了三四天,毫不吝惜地花出十来万上品灵石买下不少好东西,便带着人从传送阵返回东洲乾坤派的主城揽月。 在她离开后两刻钟,柳如眉也出现在洛城的传送阵处,得知好友已经身在揽月城,跺跺脚很是气恼:“我怎么就没来早一些!” 柳如眉的俊男手下看到美人蹙眉,整颗心都疼了,殷勤问道:“圣女殿下,要不要我前往揽月城将请她回来?” “请她回来?”柳如眉斜了这白痴手下一眼,“我都没把握请她回来,你能?” 俊男想到顾容素连斩两个元婴、杀尽不冻海修士的赫赫凶名,立刻打了个哆嗦,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罢了,这也是天道注定我留不下她。”柳如眉又回到传送阵里站着,沉声下令道,“返回欢喜城!” 花想容向来是她手下败将,此次也不会例外! 在此同时,西漠的很多势力也知道顾凉已经回到东洲。 “又错过一个杀她的机会了。”有人叹息。 “顾容素倒是识时务,知道得罪了我们北野家在西漠待不下去,马上就顺溜地跑回东洲去了!”有人讥诮。 “有雷属性极品材料雷击木,有火属性极品材料地火珠,她居然不上当?我#¥%……纯微那老狐狸带出来的得意弟子倒也有小聪明!不过,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次!”有人心中暗恨。 “居然走了?难道我跟她真的有缘无分?”也有人失望。 ……(未完待续。) 563.我选择的选路 道侣间的缘分并不是坐着等就能来的。 相对于听任天道安排,王湛更相信自己的努力。 不过,他也没有急着追到东洲揽月城,而是走进洛城,找了卖消息的地方买来顾凉的简单情报,打算一路追寻她在西漠留下的足迹。 在顾凉的拜师仪式、常沂的结婴大典结束后,王湛便在东洲诸城游历,期间也与奉命巡逻考场的顾凉有过数次“偶遇”。 后来,王湛觉得这种做法对顾凉并不尊重,也显得太过刻意,干脆跟着她的脚步慢慢走,去过很多灵气贫瘠的小世界,也见过、经历过很多事情,道心逐渐明晰。 从小世界中出来,乾坤派遭遇天罚,又遇到开山立派以来最严酷的暴风雨,王湛选择以个人身份站在乾坤派一方,结识了柳如眉、甄绝色、徐嘉庆等认识顾凉或者愿意帮助乾坤派的人,道心开始变得清透无暇。 乾坤派在暴风雨中巍然屹立,更以强横态度面对整个神荒修真界,王湛虽未曾与顾凉有过碰面,却在顾凉返回罪土后在乾坤派宗门里住了一段时间,认识了顾凝、顾成、纪子悔、白可可等与顾凉有血缘关系和同门之谊的人,道心进一步趋于圆满。 随后,王湛辞别乾坤派众门徒,沿着乾坤山脉一路南下,走过毁灭迷宫尚未飞走的随云城,淌过划分了东洲和南岭的辽阔白河,来到封锁仍未解开的不冻海。也在不冻海边缘的茶寮歇过脚。 那间茶寮挺有意思,老板是个神荒世界极其稀少的二族混血儿,小二则是远古凶兽与人类结合的后代,都很喜欢吃修士。 王湛初时看不出来,被他们盯上后才惊觉身在陷阱,颇经一番曲折才逃脱虎口,险些便送了一条命。 身为中洲王家的杰出传人,王湛素来骄傲,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 可惜那老板跟小二太过谨慎机灵,知道王湛的来历后。飞快躲藏起来。还派人送上赔罪礼希望他不要计较。 那赔罪礼是一簇极罕见的异火,王湛觉得将它送给顾凉会是件极好的礼物,便没继续追查茶寮老板跟小二躲在何处。 此事毕,王湛还想去万古部族的小世界看一看。但顾凉已经从罪土返回神荒。还传出在西漠天门城连杀两个元婴修士的消息。他想着有很长时间都没看到她了,便想来一场巧遇。 如今巧遇已经错过,王湛感到失望。心里却没有太多惋惜。 修真者寿元悠长,道侣间数百年不见亦是寻常,他该做的不是留在原地可惜懊恼,而是强大自身。 若他进阶元婴、化神,跨越千万里只在一瞬,寻到顾凉再是轻易不过。 情感对修士的影响是两面的,有的人因情导致修为跌落,有的人则因情之一字走得更高、更远。 王湛的道心已经无限接近圆满无暇,如无意外,此次西漠之行结束,他便能回到中洲王家所在的小世界闭关结婴。 顾凉能在金丹境界连续斩杀两位元婴,这等实力在神荒修真界也属翘楚,在他结婴后,他的族人定然不会反对他向乾坤派提出与顾凉结为道侣的请求。 不过,顾凉的修为进境和实力提升得如此迅速,王湛也想起几年前他对顾凉的评价,说她要用十年时间才能赶得上当时的自己,不免为当时的狂妄自负感到羞愧。 也许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才会在不经意间错过顾凉的吧? 坐在顾凉曾经坐过的茶楼椅子上,王湛点了一壶茶,看着茶楼下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修士们,不禁陷入了沉思。 世人皆道公子湛温文儒雅,理智冷静,是个君子。 他们却不知,公子湛也会争强好胜,他性格中的桀骜不驯甚至不比任何一个骄子少,这是王湛的缺点,也是他的弱点,他必须将其克服,然后才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元婴劫。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人生也各不相同。 当王湛思考自己本性弱点的时候,顾凉也把吕广介绍给揽月城新继任的副城主徐贞,说道:“师姐,他是个老实人。” 徐贞对顾凉是愿意给予十分信任的,闻言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神态略显局促的吕广,摇头说道:“像你这样温吞的性子,更适合修行中正平和的道家功法,你应该是我们道家的修士才对。” 吕广呐呐:“我修行的功法是真君选的。” 徐贞年纪轻轻便是东洲第一城的副城主,其见多识广程度丝毫不比顾凉弱,一眼就看透了吕广修行的功法:“你修行的是魔门功法中比较接近道家的《炼生经》,它相对魔门的主流功法而言已经十分平和,但与道家功法相比还是略显霸道了。” 吕广恭敬说道:“仙子说得对,但我修行《炼生经》已有五百年岁月,改修别的功法已是不太可能。” 徐贞道:“所以,摆在你的面前的有三条路。” 吕广连忙对徐贞行了大礼,虚心请教:“请仙子明示!” 徐贞受了他的礼,指点道:“三条路中的第一条便是继续修行《炼生经》,也许你的修为永远只能停在金丹初期,好点不过是金丹中期、金丹后期,想要结婴难比一步登天。 第二条路是封印所有的记忆借体重生,运气好拥有灵根可以复踏修行路,运气不好没有灵根只能做一个凡人。 还有第三条路,你马上散去魔功重修道经,一切重头再来,或许有可能在寿元耗尽之前接触到元婴之境的一丝玄妙。” 顾凉听了,想到自己修行的《妙经》。脸上若有所思。 魔门功法和道家心经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所以,如果吕广想走正确的道路,他只能放弃一切重新来过。 她修行的《妙经》是正统道家心经,若不愿意继续修行下去,随时都可以更换成别的功法,而且不必散功重修。 只是,顾凉会舍得放弃《妙经》吗? 就目前而言,她是舍不得的。 因为《妙经》是一些神识秘术施展的基础,没有了《妙经》记载的神识秘术。顾凉的实力至少得减两三成。 想到这里。顾凉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有人希望她修行错误版本的《妙经》,并且特意令她在藏经阁里得到它。 卫澈相助她将《妙经》的错漏之处一一更正,这部功法看起来似乎是没有问题了,就连师尊谢清源都没有劝她改修别的。 那么。她还应不应该将《妙经》修行下去呢? 吕广听了徐贞的点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迷茫问道:“仙子,我应该选择哪一条路?” 徐贞缓缓说道:“这是你应该思考的问题,我不是你。无法给予你回答。我能给你最好的建议便是选择第三条路,如果你不想浑浑噩噩的像个凡人那样过日子的话,就应该散功重修道家心经。” 吕广并非果断坚决之辈,低着头嗫嚅说道:“可是……可是……仙子,若散功过程中有一个不慎,也许我的下场就是作为一个凡人迅速衰老死去……” 除却某些强横至极的存在,一个骨龄上百的普通修士失去修为变成了凡人,他通常会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流失体内所有的生机,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吕广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修士,散功重修有可能陨落,他不敢选择。 徐贞端起了茶杯,往茶汤上轻轻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不是师妹的,也不是其他人的。你选或不选,又该选什么,除了你自己,没有谁能勉强你。” 吕广下意识地摇头。 他不知道跟着顾凉前来东洲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与追随了五百年的印真君各奔东西,被告知人生应该为自己活着,被告知修行了五百年的功法是错的…… 无论吕广是否承认,他的人生都回不到过去。 颠覆这一切的,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吕广很清醒地记得,是他跟印真君说了要留在西漠,是他决定见周蔓,也是他决定前来东洲…… 现在,他又面临着三个选择,是甘于平庸,还是撒手赌一把? 吕广仔细思考了片刻,找回数天前毅然决然离开天门城的心情,鼓起所有的勇气对徐贞和顾凉说道:“两位仙子,我选第三条路。” 人可以甘于平凡,但没有谁会愿意甘于平庸,包括吕广。 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所有的修士都没有来生,也没有轮回,他没有后路,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向前走。 听到吕广的决定,顾凉和徐贞相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诧异。 吕广心意已决,格外隆重严肃地对徐贞执了弟子之礼:“请徐仙子指点,道家心经无数,我更适合哪一种?” 徐贞又被他的弟子之礼惊了一惊,将其扶起道:“我只是告诉你前路是什么,还担不得你以半师之礼相待。” 吕广是个很固执的老实人,摇头道:“徐仙子之于我,恩同再造。”言罢,又对顾凉郑重见礼,“容素仙子,我很感谢你带我来到东洲,很感谢你询问我是否离开!” 遇到顾凉,是他的机缘。 遇到徐贞,也是他的机缘。 吕广依然不知道未来会是如何模样,但他已经肯定地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以后也不会因今日之选择后悔。 顾凉和徐贞都看到了吕广眼中的决绝之意,心中皆是各有所思。 徐贞道:“你是水木土三灵根,其中又以土灵根所占比例最大,适合修行的道家心经有很多,并不特指哪一种。但凡市面上流行的功法,皆可在修行前浏览总纲,如果你觉得这篇总纲跟你的理念很是投契,那么这部功法便是适合你的。” 吕广沉思良久,拜谢道:“吕广谢徐仙子指点。” 徐贞又道:“事实上,世间功法无数,适合你修行的通常都有很多,但最适合你的只会有一部。” 吕广不解:“请恕弟子驽钝。” 顾凉也听得有些迷糊了,疑惑的眼神望向徐贞。 徐贞说道:“每个人的灵根属性不同,身体素质不同,性格更是各不相同,你觉得前人留下的功法会是最适合你的吗?” 当然不。 顾凉在心里回答了,紧接着又问徐贞:“师姐,若是按你所说,那么我们岂不是都得自创功法修行?” 徐贞道:“当然了,你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有你才知道!是以,你创出的功法或许不是世间最好,甚至不入流,可它一定最适合于你。” 顾凉道:“师姐,我不否认你说得很对。但是自创功法绝非易事,若天资过人、悟性非凡倒也罢了,若天资不显、悟性寻常,只怕终其一生都无法创出一部适用的功法!” 徐贞反问:“若世间人皆修行前人所留功法,试问前人修行的功法从何而来?都说前人聪明,能自创功法,难道我们就不聪明吗?都说前人厉害,能在五十岁前结婴,难道我们就不能吗?你根本就没有试过,你又怎能知道自己行不行!” 顾凉被说得哑口无言,心中疑惑却渐渐的有了回答。 她应不应该继续修行《妙经》? 《妙经》是前人留下的宝贵财富,顾凉或许能将《妙经》修行至化神、炼虚、渡劫、大乘,却永远都不能将《妙经》修行至大圆满。 因为《妙经》不属于顾凉,也非最适合顾凉。 仙路漫漫无止境,且以登山为举例:前人开拓出道路,留下各种工具,后人循着前人的足迹攀爬向上,待走到前人止步之地,却不懂得如何向前开拓,不懂得如何制造工具,又将如何走得比前人更高更远? 顾凉终于明悟,如果她想站在大道巅峰成为仙姬,决不能踩着前人留下的脚印前行,而是必须走出属于顾凉的路! “徐仙子,您是说,我需自创功法修行?”吕广仍是一头雾水,他难得决断一把,此时又感到有些迟疑。 自创功法何其艰难,饶是能以金丹境界斩杀两位元婴修士的顾凉都面露难色,更何况修行五百年只是金丹初期的他。 徐贞摇头道:“非也!我的意思是,你能修行的功法有很多,但能让你臻至巅峰的只会有一部。你也知道自己悟性不高,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自创功法,而是选好适合自己的道家心经,然后散功重修。” 吕广懂了,应道:“是。” 徐贞看了顾凉一眼,对吕广说道:“你在东洲人生地不熟,若是有意在揽月城定居,可以寻一处小院租住几个月熟悉一下再做决定。” 吕广谢过,询问徐贞要了揽月城地图和一些修士的联系方式,便与顾凉、小白、澹台龙生等告辞,开始了在东洲的散修生涯。 顾凉同样向徐贞谢过指点之恩,然后请她为小白和秦焕安排好在揽月城暂住,便带着蛮龙和澹台龙生回到乾坤派宗门。(未完待续。) 564.这是我的宗门,乾坤宗派 乾坤派宗门和揽月城相距不远,御剑飞行半个时辰,顾凉便远远瞧见了千万年如一日巍然耸立的门派山门。 她离开大半年时间,这座山门依旧跟从前一样,那条盘在柱子上的赤鳞蛟龙浮雕连姿态都没有变过,山门上挂着的乾坤八宝镜也一如既往地庇护着整个门派。 顾凉从空中降落,带着澹台龙生与蛮龙来到山门前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的汉白玉台阶前,告诉他们道:“这就是我的宗门,乾坤派。”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和自豪,仿佛小女孩子向小伙伴炫耀自己戴了一朵特别珍贵漂亮的绢花。 蛮龙一直生活在裂镜之窟,连罪土都没怎么涉足,见识的世面少,此时已经被巍峨山门惊呆了。 澹台龙生去过中洲、南岭等一些地方,虽不至于如蛮龙般久久无法回神,脸上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震撼和惊异,喃喃说道:“原来这就是东洲唯一霸主!” “瞧你们这模样,肯定是第一次来。”跟顾凉一样刚从外面回来的乾坤派弟子看到蛮龙和澹台龙生,笑着调侃了几句,说道,“我们门派现在不招待外客,你们想进到宗门里面看,怕是得失望。” “他们跟着我。”顾凉把紫色玉符戴在身上,将衣裳换成乾坤派弟子的制式道袍,踏上第一级台阶,询问那弟子,“我几个月没回来。宗门里怎样了?” 那弟子也没有认出顾凉的身份,嘿嘿笑着卖了个关子:“师叔进去了就知道,绝对不会让师叔失望的。” 顾凉也不着急,一面与这弟子说笑,一面爬台阶,倒是从他口中知道了不少与乾坤派高阶修士们有关的小道消息。 例如谢庄追求羽霓裳又被拒绝了,在数天前被一个神秘修士打得鼻青脸肿丢在揽月城城门外示众,现在大半个东洲都拿他的糗事来消遣…… 例如揽月城城主林尔收了个小徒弟,据说是个天资优异更甚顾弦的女孩子,来自于乾坤派辖下的某个丙等小世界。现在那个小世界有很多修士跑去转悠。希望能找到第二个资质好的弟子…… 例如剑峰最年轻的元婴真君无花遭到妙音门某女修当众示爱,据说那女修是妙音门的天才修士,人长得极美声音也非常动听,只可惜无花真君对她没感觉…… 例如在门派里做供奉长老的大柠真尊似乎对莲心真君有那么一点意思。连洞府都搬到莲心真君的山峰去了。对莲心真君收的几个徒弟也十分大方…… 例如繁花剑顾崇将与神荒修真界有名的医修宫熙臣结为道侣。他们举行大典的日子就定在今年七月,因乾坤派刚遭遇了天罚,一切从简。 还有闭关的霍轻轻。她已经开始渡劫结婴,渡劫之地就在剑峰附近,有不少弟子跑去围观渡劫,其中三人有了机缘当场进阶。 此外,大半年前被人重伤的官元静因祸得福在半年前闭关冲击元婴境界,闵春晓、刑之樊、风林菀、白可可、纪子悔、顾成等很多修士的修为都往上提升了一个或两个小境界,某某真君也进阶了,某某真人也在渡劫结婴…… 当然,门派里发生的事不全是好的,还有一些不好的。 就像一乃真君,他在大战中被围攻而重伤,现在已经转为鬼修重头再来;就像元婴真君诸葛瞻,他的伤势仍在持续恶化;就像失踪已久的大师姐汤玉儿、赵佳楠等很多人,他们至今都不曾归来…… 乾坤派山门外的十万级台阶在凡人们看来是极漫长的,顾凉跟那弟子边说边走,不用半刻钟就走完了。 顾凉还需为蛮龙与澹台龙生登记身份,笑着跟小师侄道别:“我住在紫极峰小宁山,你若有无法独立解决的事情,或许可以找我帮忙。” 小师侄眯眼笑了,觉得顾凉这师叔的性格真的是很好说话的那种:“那我就不客气了,师叔到时可别嫌麻烦不想见我。” 顾凉含笑道:“自是不会。” “那我先走了,师叔下次见!”师侄仍然没有认出顾凉就是乾坤派大名鼎鼎的容素仙子,大咧咧地摆手,也没告诉顾凉他的名字,踩上飞剑化作一道遁光闪了。 顾凉则带着两个跟班来到山门里专门用于登记身份的宫殿,找到执事弟子后,指着蛮龙说道:“它是我的追随者,名字永安。” 这位执事弟子见了顾凉,脸上又惊又喜:“容素师姐,你从西漠回来了?” 顾凉含笑点头。 如果她没从西漠回来,这位执事弟子也见不到她。 执事弟子完全没有说废话的自觉,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顾凉:“师姐,我是云深境弟子何蓝,我很喜欢、很敬佩师姐,你在擂台连续斩杀两个元婴的留影石我看了好多遍,越看越觉得师姐厉害!” 宫殿里其他的弟子闻言,呼啦一下子就围住了顾凉,目光热切而充满了崇敬。 “这就是容素师叔?她真的好漂亮好温和,根本都不像传言里说的那么凶!” “这不是废话么!容素真人一向都很温和!” 顾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遂说道:“我的脾气一直都很好,你们可不要误会了。” “当然不会误会,师姐之行事乃我辈弟子之典范!” “是啊是啊,师姐一点都不凶!他们敢对师姐动手,就该杀得他们头破血流!” “容素真人,我真的好喜欢你,让我做你的弟子吧!我还没拜师,最希望的就是拜入真人门下做徒弟!” 面对这些可爱的同门,顾凉挺高兴的:“你们要拜师。最好还是等到同门比试的时候,到时后很多真人、真君都会去观看,他们可比我厉害多了……” “他们不能连续斩杀两个元婴!” “师姐,你是怎么斩杀那两个元婴修士的?真的太厉害了!我觉得师姐能赢一定是实力而非侥幸!” “对啊,厉害的顾惜雅真尊、顾崇真君、纯微掌门、无妄真君都不大可能收徒,我还是喜欢容素真人你!” 顾凉微笑着听他们说,适时给出回答:“真的想认我做师父?这很抱歉,因为我还没做好收徒的准备,也不会长久地留在宗门里修行,不过我有空的话可能会在小四极峰讲道解惑。你们有兴趣可以去听一听……” 被热情的同门围了半个时辰。顾凉与他们告辞,带着蛮龙踏上飞剑,往紫极峰小宁山上的洞府飞去。 澹台龙生没有跟着,他被一位元婴长老带走。若能通过入门考验。将会成为与顾凉一样的乾坤派门徒。 顾凉手上握有澹台龙生的魂契。她以八万上品灵石的价格将魂契卖给他,因对方穷得连一块灵石都没有,这八万灵石只是一张天道见证的欠条。 紫极峰距离山门有点距离。 顾凉放慢了速度。看到途中被天罚毁灭成废墟和焦土的地方已经建起新的建筑物,也有了新的景致,心中陡然添了几分沉重。 乾坤派的天罚乃是人为所致,无论他们是谁,又有着怎样的身份,都必须付出与乾坤派同等的代价。 顾凉把蛮龙留在小宁山的洞府,细心交待了它几句话,便往执法堂所在山峰飞去。 她空间里还有一个与邪修组织牵连甚大的宋葵,执法堂弟子一向都神通广大,撬出宋葵嘴里的秘密想必不是难事。 离开执法堂,顾凉回到紫极峰主峰,将罪土里遇到的人和事告诉了掌门人纯微和代掌门羽霓裳,着重提了天纪柱、神纹大阵和望舒巡天。 听到好消息,纯微的心情很是愉悦,高兴说道:“既然那天纪柱能搬走,那就派人去把它带回来,我们门派也能多出一件镇派之宝。” 羽霓裳看了师弟一眼,打破他的幻想:“天纪柱这等宝物是有灵识的,如果它不愿离开罪土,大乘期修士去了也只能吃瘪。” 纯微笑道:“有灵识不算什么,就怕它没灵识。那神纹大阵也是难得的机缘,我们同样不能错过,最好每一道神纹都临摹了整理成册……” 羽霓裳点头:“这是必然的,扶玥是门派里最好的符道宗师,可以让他负责这件事。” 纯微对此没有异议,看向得意弟子顾凉,说道:“我们会尽快安排前往罪土的人,他们的往返就交给你了。” 顾凉当然不会拒绝门派的安排,笑着应了。 现在的神荒依旧是座孤岛,想要自由出入仍是不可能之事,除非能找到那唯一的缺口,或者如顾凉般拥有补天娘织成的无缝天衣。 不过,无缝天衣乃是三千大世界的传说,一旦泄露消息必定惹来无数瞩目,顾凉并没有如实告诉纯微自己的奇遇,只说有独特手段可以穿梭封锁。 纯微和羽霓裳都是通情达理的长辈,不曾详细追问下去,还很善解人意地给顾凉找了充分的理由,把留下游记的秦时月扯出来做大旗,以免他人深究。 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里,不想跟乾坤派一起死的修士基本都走光,想回来也回不来,但像明辉那样热爱宗门的人渣也不是没有。 如果被他们知道顾凉有独特手段可以穿梭绝对封锁,指不定会闹出一些事来,无端端的又将顾凉推上风口浪尖。 从心底里说,纯微和羽霓裳是最不希望顾凉出意外的,这不仅是因为顾凉送回来的陷空城城主令在最后关头挽救了宗门,更因为顾凉是乾坤派最杰出的弟子。 纯微曾对顾凉说过,哪怕与天为敌,乾坤派也会站在她身旁。 这句话是纯微代表乾坤派对顾凉的承诺,它从来都不是一句无意义的空话。 顾凉不是木头人,感觉到长辈们并不明说的好意,一颗心就像被热水浸泡了一样,变得暖意融融。 她想,乾坤派有这样为弟子着想的长辈,乾坤派有这样愿意为宗门慷慨赴死的弟子,它凭什么走向没落?它凭什么不兴盛? 只要有人在,这个门派只会越来越强。 她坚信。 顾凉被感动得走了神,纯微和羽霓裳却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继续讨论起望舒这个话题。 纯微断然道:“那杀戮领主望舒提前八年巡天,毁灭迷宫便被吓得飞走了,青铜宫殿和蛮城也相继发生变化,这绝非偶然之事。” 羽霓裳眉头微皱:“你是说,望舒有可能威胁我们神荒,甚至于三千大世界?” “若不然呢?”纯微反问,“蛮城和青铜宫殿的变化你也看到,它们早不变晚不变,偏偏就在望舒巡天后变了!如果现实证明了这两件事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那么我能把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我不稀罕你的脑袋做凳子,你还是想一想如何能在二十年之内化神吧!”羽霓裳不客气地揭了纯微的伤疤,冷静说道,“神荒将有大劫来临,我们必须得在它降临之前做好所有的准备,这句话也是你说的,所以你不必想得太多。” 且不谈望舒是否能威胁到整个三千大世界,即便他只能影响神荒,那也不是纯微、羽霓裳这种连化神境界都没有的修士能阻止的。 纯微看向徒弟顾凉,见她的态度明显是站在羽霓裳一边,便不再谈论望舒,而是与羽霓裳商量起派到罪土的第一批弟子人选,顺便为顾凉争取一个随身洞府。 顾凉在不久前将蛮龙、小白和秦焕带回神荒,用的是袖里乾坤的秘术,这门秘术在修真界属于很多人都会的大路货,只可以对实力低于自己的人起作用。 纯微打算把天纪柱搬回乾坤派,得请化神真尊亲自走一趟,顺便再捎上十个八个实力不低的元婴,顾凉施展的袖里乾坤根本无法带人。 随身洞府则是类似玉瓶空间的大型法器,综合防御力更甚同阶的防御法器,还可以当成武器与人斗法,其造价十分高昂,即便是乾坤派也不会轻易拿出来当赏赐。 羽霓裳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不反对容素拥有随身洞府,但肯定会有人反对。” 纯微冷哼:“那就让他们反对,罪土他们也别肖想了!我徒容素给宗门带来大机缘,居然连一个随身洞府都不舍得给,亏他们还有脸自称乾坤派门人!” 这事还能上升到是否是乾坤派门人的高度? 顾凉不由得弯了弯唇,对纯微说道:“师父,我还没有渡劫结婴,即便拿到随身洞府也不能将其彻底炼化,这事真的不急。” 纯微斜了她一眼,语气中满满的理所当然:“乾坤派从不会亏待了自己人,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想得再多也没用。” 随身洞府是个好东西,即便顾凉没有将其彻底炼化,遇到有恶意的化神强者也能躲在洞府里安然无恙。 纯微打定主意要给顾凉一个随身洞府,这事没得商量,也确实没有商量。 乾坤派的高层们在两三天后陆续知道了这件事,不管他们是反对还是赞成,顾凉都已经初步炼化随身洞府。 高层们对此普遍反应不大,反正纯微不经商量做决定也不是一回两回,他们都习惯了。 人齐之后,高层们在太一峰议事殿里商议了两天两夜,最后决定由幽真尊易玄带着四位元婴真君和五十位金丹真人前往罪土探路,待看过神纹大阵和天纪柱的究竟,再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决定。 于是,才回到神荒不足半个月,顾凉又去了罪土,带着她的师门长辈和师兄弟姐妹们。 这一次,他们是主动来寻宝的。(未完待续。) 565.这感觉挺爽5的 罪土这块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秦焕打开神荒通往罪土的门,这动静几乎整个罪土都能知道,不过五十次呼吸的时间,便有三位实力在化神境界的存在撕裂空间而来。 顾凉、幽真尊等一行人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们以扶玥真人作为阵眼,其余修士根据实力高低各就各位,列成一个战阵。 莫说是三位化神,即便再来两位,这个战阵也能撑到秦焕重新打开离开罪土的门。 从秦焕口中,乾坤派众人已经知道罪土强者的底细。 除了实力最强大的每万年出巡一次的望舒,罪土一共有四位化神真尊,元婴级强者则有十多个,金丹期是五六十个。 且不提元婴和金丹,罪土的这四位化神实力有高有低,理念也各不相同,其中最强大的是凶灵君主周盛,他手下不少,一直都想统领整个罪土。 实力排在第二的是一个名为“关”的杀戮领主,它比望舒更低调,鲜少有露面的时候,即便是秦焕对它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这只杀戮领主是在十多万年前出现的,实力或许比周盛更高。 然后是武修苏暮,她与周盛是死对头,手下也有不少强者,生活居住的地方在距离朱红、方子寒等人的村子很远,修行至今已有四千岁,即将坐化。 罪土的第四位化神是一只鹰形异兽,并没有名字。但罪土里的人们称呼它为鹰祖,据说脾气十分暴躁,跟周盛存在着矛盾。 最先出现在乾坤派众门徒面前的是个老妪,手上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看起来似乎只是个寻常老妇人,身上却带着极强横霸道的气息。 顾凉知道,这多半是武修苏暮。 苏暮不清楚情况,在两百里外停下,声音带着疑惑:“秦焕?你又回来了?” 秦焕仍被秦时月留在游记上的手段封印着,此时飘在幽真尊易玄身旁。语气漫不经心:“罪土又不是你的。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回来,这跟你没关系。” 苏暮被他噎了一下,倒也不生气,只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你一直都能离开罪土。我们倒是都小看你了。” 秦焕听了。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只是嘲讽还是讥诮。 幽真尊易玄对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望向苏暮拱手说道:“老夫易玄,神荒大世界乾坤派门人。此番初来贵地,若有失礼,请莫见怪。” “神荒大世界乾坤派?”无声无息的,一只丑陋的四眼异兽出现在两百里之外,跟苏暮隔着三百里距离,它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易玄,“你们来罪土干什么?” “既然来到了罪土,那就别走了。”仿佛铁片刮玻璃般难听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道远遁而来的妖异血光,正是披散着凌乱红发、看起来仿佛吃人恶鬼般的凶灵君主周盛。 周盛阴冷的目光望向乾坤派众门徒,略微在秦焕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盯上了顾凉,桀桀笑道:“只要你们愿意把这个拥有纯灵之体的人类送给我,我可以不出手。” 顾凉:“……” 她就知道,掩饰纯灵之体的小手段根本瞒不过这种专爱吃人的家伙。 易玄对周盛没有任何好感,从袖中取出一方小印,缓声说道:“我们没有任何恶意,但你们想勉强我们,也就莫怪我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周盛顿感不妙,抢在易玄之前化作一团污秽血光狠狠撞来,试图先下手为强。 然而易玄先取出小印再说话,等的就是周盛主动送****,他手掌一翻,小印霎时大了无数倍,犹如一座沉重巨山,毫不留情地将血光砸入地下。 易玄手中掐诀,大印顿时腾空而起,化作虚影一连砸了十多下,只听得周盛的阵阵怒骂声飞快转为求饶,然后渐渐地变得虚弱下去,再也无法听闻。 在小印抛出的刹那,苏暮和长着四只眼的杀戮领主“关”便远避到千里之外,看着周盛连手段都没施展开便被全面压制,心中皆是震惊不已。 凶灵君主周盛有多厉害,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苏暮曾和“关”有过一次秘密联手,为的就是将周盛藏起来的一件宝贝抢夺过来,可周盛拼着重伤的代价,硬是打退了他们。 如此强大之周盛,在易玄手下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易玄实在是太可怕了! 难道这就是三千大世界里修士的力量? 苏暮和“关”默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畏惧和藏得很深很深的贪婪。 罪土里有很多人都是被三千大世界流放的,虽然近十万年来被流放的人寥寥无几,苏暮和关却知道修士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据说修士的战斗和修行都必须仰仗灵气和天地元气,因为罪土里没有天地元气也没有灵气,修士被流放到此,无论他们有多么强大,其结果只有死亡。 只要他们拉拢了秦焕,再联手消耗易玄的灵气,便能轻易地将这些来自三千大世界的神秘修士活擒或击杀,便能夺得易玄手上那方惹人心动的小印…… 可这是极不容易的,就连周盛都无法奈何得了易玄,他们联手也只是送死。 苏暮和“关”都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相似的眼神一触即分,他们很有默契地望向收起小印的易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忌惮。 被大印砸了十几次的周盛还被埋在土里,这时候已经爬不起来了,伤势重得一个金丹修士都能将其置之死地。 罪土的资源极度贫瘠,除了废墟和危险什么都没有,就连找一口吃的都不容易。 周盛虽是化神中期的修士。手上宝物却少得可怜,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他对上同是化神中期、实力又得到战阵加持的易玄,就像一个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病秧子不自量力地跟手里拿着武器的大汉打架,败得如此凄惨也是活该。 “丫头,可还满意?”易玄笑眯眯地看着顾凉,“若是不满意,那就上去揍他,有我看着,什么都不必顾虑。” 顾凉:“……” 真尊您果然是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但是有人撑腰、有人做大靠山。这种可以肆意妄为的感觉真的好爽怎么办! “谢谢真尊。”顾凉笑着应了。双手一搓砸了两个紫色的大火球在周盛身上,温和说道,“我们来罪土不是来打架的,这个家伙不长眼。随便给他点教训就行了。” 紫色天火乃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火种之一。专克鬼怪、诅咒、凶灵等邪物。周盛被砸了这两下,即便侥幸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易玄哈哈大笑,拍着顾凉的肩膀道:“你这丫头倒是不怕他卷土重来。” 顾凉被拍得身上一沉。两只脚都陷入到土里,身上气血翻涌,不由得龇了龇牙,说道:“这不是有您吗?您可是亲口说了,有您在旁边看着,弟子什么都不必考虑。” 易玄笑着又拍了她一记,对众人说道:“好了,我们进峡谷里看看。” 苏暮和“关”眼看着易玄等人要进峡谷,不由急了。 “关”连忙走上前,恭敬说道:“易……易玄上人,在下有眼无珠,不慎冒犯了您,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易玄对这家伙同样没好感,斜着眼道:“你也想被我砸两下?” “关”庞大身躯都被吓得颤抖:“在下不敢……” 废话,谁会想无端端的被砸两下! 周盛的教训已经够了,它可不想步了周盛的后尘被杀鸡儆猴! 易玄不耐烦道:“既然不敢,那就别来烦我,也别惹我。” 说着,他看了苏暮一眼,目光里带着警告。 苏暮只是化神初期,差点被易玄这一眼吓得魂都飞了,忙低下道:“上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来打扰您!” 易玄懒得再与他们扯轱辘话,大袖一展,将所有人用袖里乾坤的秘术装了,往悬崖上一跃而下,瞬间没了踪影。 苏暮和“关”都不是完整的生命形态,峡谷对他们来说好比修罗地狱,既然易玄没兴趣搭理他们,也都散了。 至于奄奄一息的周盛,苏暮在临走前送他一记杀招毁其肉身,“关”在临走前也将那无处容身的神魂甩了狠狠的一尾巴。 从今往后,罪土只有三个化神强者,昔日之凶灵君主周盛不复存在。 …… 易玄脚程不慢,顾凉御剑飞行七天七夜才能抵达天纪柱,他只需半个时辰就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纪柱?” “看起来似乎跟普通的柱子没什么区别。” “据说它埋得很深,我们真的能搬走它吗?” 众修从易玄的袖里乾坤出来,也没看周围的环境如何,围着高达万丈的天纪柱便展开了热切的讨论,一个个双眼发亮。 顾凉笑盈盈地看着,等到他们都讨论得差不多了,才出声提醒最为激动的扶玥:“真人,这里并非只有天纪柱,您先把神符画出来吧。” 据老器灵交待,这个地方还藏着圣石。 顾凉没将可以永生的圣石透露给任何人,只说偶然在天纪柱下看到了一块古旧的石板,石板上是一道没有写满的神符,背面刻着一些内容,在她将神符记录下来后,整块石板都化作了尘埃。 也不知纯微是否看出顾凉是在胡扯,不过他确实按照顾凉所指示的方向思考了,觉得天纪柱下多半藏着什么东西。 在问过顾凉的意思后,纯微将此发现与羽霓裳说了,把画着神符图案的玉瞳简交给门派里符道造诣最高的扶玥,务必让扶玥吃透神符,将天纪柱下藏的东西取出来。 毕竟顾凉十分不擅长符道,若要等她画出神符,恐怕世间早已过去了不知多少年。 扶玥已经被天纪柱彻底地迷住,听了顾凉的话,怔了怔才一拍脑袋,懊恼说道:“你别说,我还差点忘了这茬!” 顾凉问:“这里可以画出神符吗?” 在场的都是乾坤派门人,扶玥毫无顾忌地展开神识扫了一圈,眉头紧皱道:“我得先布置一座聚灵大阵,还要请真君们相助,而且未必能一次写出来,也许要失败几十上百次。” “你能写,那就写。”易玄说道,“我们有时间也有灵石,不怕你失败。这根天纪柱确实是宝贝,你专心写你的神符,我们则在天纪柱下感悟,有事打招呼便是。” 扶玥搓了搓手,仿佛等易玄说的这句话已久,小眼睛一眯,嘿嘿笑道:“真尊您开了口,我也能放心了!” 神符之威力,乃是顾凉以天火施展的莲花式之数百倍,而顾凉施展一次莲花式,体内真元至少得去二十分之一,书写一道神符所需的灵气之巨可想而知。 没有易玄开口,扶玥是不敢拿宗门的灵石来浪费的,用自己的更加舍不得,所以他也没懂得多少道神符,甚至连一道都写不出来。 现在有了易玄的保证,扶玥可以尽情地研究神符,又如何不欣喜若狂? 除了扶玥,人群里还有几位阵师和符师,他们的水平不如扶玥,却也是神荒修真界中拔尖的,当下便开始布置阵法,以造出最合适的书写神符的环境。 “你真的要把圣石让给其它人?” 短剑里,老器灵一个劲地撩拨顾凉:“圣石能长生,它比天道果还要珍贵,如果他们知道天纪柱下藏着圣石,我看你到时候恐怕连一丁点都得不到,说不定还要被灭口!” “容素!顾容素,你别装聋!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这是真心为你好,你居然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简直气死我了!” 顾凉拿出一个蒲团,在天纪柱下盘膝而坐,心平气和地对老器灵说道:“有话直说,不然我不会介意把短剑送给幽真尊。” 老器灵顿时紧紧地闭了嘴,他对顾凉也算了解,明白她的这句话并非随便说说,而是真的能做到。 片刻,老器灵无奈说道:“这里有圣石,是我告诉你的。如何才能找到圣石,也是我告诉你的。” 顾凉觉得在天纪柱下感悟规则比在其它地方容易,随口问道:“所以呢?” 老器灵说道:“我要一半圣石。” “你觉得可能吗?”顾凉问。 老器灵沉默了半饷,说道:“不可能。”(未完待续。) 566.西漠又有趣事发生了 他也知道拿到一半圣石是不可能的,可他还是跟顾凉说了。 顾凉告诉他:“无论你是否跟我提起自己的功劳,我会把我得到的三分之一给你,作为你告诉我这里有天纪柱和圣石的答谢。” 听着这话,老器灵忽然感到无法忽略的淡淡尴尬和羞窘。 顾凉是个怎样的人,他跟在顾凉身边数年光阴,比很多人都了解。 她清楚他的来历和底细,可她从来都不会逼问他哪里有什么宝贝,哪里又有大能者们留下的传承,也不会无端端地威胁他。 无论老器灵是否承认,顾凉都是一个做人做事都敢说一句问心无愧的好姑娘,也是一个恩怨分明、杀伐决断的修士。 她得了他的好处,不会在分好处的时候忘了他,他却将她想岔了。 这还是当年那个骄傲的他吗? 不,不是了!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 他变了! 老器灵惊觉自己已经变得格外陌生,这令他在猝然间生出了轻微的恐惧和焦虑感,圣石、顾凉、天纪柱、恢复元婴实力等想法全都被抛诸脑后,就连神魂都微微颤抖起来。 老器灵从来都没有忘记他是一名神族。 神族与世间任何一族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一旦他们失去了信仰,迷失了自己的心,无论他们有多么强大,最终都会走向自我毁灭。 经历过漫长岁月的变迁,他的信仰和心还在吗? 老器灵思索良久都无法回答自己。心中布满了怀疑和不确定。 他知道,连信仰和心是否还在都不能肯定的自己是绝无可能重临巅峰的,甚至连恢复到元婴境界都只能期望天道的恩宠。 圣石不是万能的,它确实能让世间任何一个拥有生命的生物得到长生,可它无法阻止神族失去信仰后的自我毁灭,也无法找回迷失的心。 他该怎么办? 顾凉并不知晓老器灵遭遇了自诞生以来最大的危机,有幽真尊易玄在旁护法,她很容易便静心凝神沉浸到一个奇特的境界中,“看到”了最熟悉的生死之法则和轮回之规则。 在三千大世界,本源法则化作至高无上的天道。天道则制定出三千大世界无数生灵遵守的规则。 本源法则是三千大世界得以存在的根本。它无可逆转亦无法更改,就像每个生命必须经历的诞生和死亡,只有证道成仙才能得到超脱。 规则是三千大世界得以稳定的基础,可以在小范围内逆转、更改、创造。就像凡人的轮回和修士的雷劫。就像这世间存在的风、霜、雨、雪。就像修士不能随意屠戮弱小的凡人等种种规则,它是天道治理三千大世界所奉行的法典,亦由天道监督并掌管刑罚。 简而言之。修士的求道问仙就是一个逐步领悟规则并跳出法则的过程,无论是规则还是法则,都可以统称为道,并无高下贵贱之分。 不过,法则的玄妙更甚规则。 当一个掌握了法则的修士与一个掌握了规则的修士斗法,双方修为一致、心境感悟相同,毫无疑问是前者更易取胜,也是前者更不易于修行。 因自身际遇,顾凉接触生死法则的时候比接触轮回规则更早,可她对轮回规则的领悟却高于生死法则。 如今在天纪柱下,顾凉“看到”的轮回之道也比生死之道清晰,随着对轮回规则的感悟逐渐加深,一缕缕玄妙的道之气息在她身外凝聚、旋转,最后融入神魂。 待到顾凉的感悟结束,已是一个多月过去。 这段时间里,秦焕大约是等不耐烦,在天纪柱下待了两天便跑得无影无踪,也不知去了何处;小白进了天涧去找他族群里的小伙伴,说要说服他们一起离开罪土,至今未归;蛮龙并没有跟着回到罪土,而是在小宁山努力学习修真界常识。 扶玥还在研究神符,已经尝试书写了十多次,无一例外都是失败,据说将其研究通透还得花半年乃至大半年的时间。 至于其他乾坤派弟子,他们或如顾凉般在天纪柱下悟道,或如无花真君般在罪土里展开历练,皆是各有收获。 还有至今都无法离开罪土的厉戟、包晓雯等人,他们从罪土生灵口中知道了乾坤派门徒的到来,来到峡谷沙漠乾坤派众人,奈何易玄在天纪柱外设下大阵,对他们避而不见。 无论是站在个人角度还是门派角度,易玄都不太乐意看到这几个人,原因之一自然是联盟对乾坤派的森森恶意,原因之二则是顾凉。 顾凉对此没有任何看法,在她心中,厉戟、包晓雯只是偶然遇到的路人,见到了或许会说两句话,没遇到也不会刻意去找。 因以易玄一人之力并不能做到将天纪柱拔出带走,顾凉分别给秦焕和小白发了传讯符,打算回到乾坤派宗门把皓真尊带过来帮忙。 秦焕迅速过来了,小白却没有来,他告诉顾凉说他的事情还没有忙完,等到下次再回神荒也无所谓。 顾凉便与秦焕一同离开,将皓真尊等人带到罪土后,她无意留在罪土等候,与易玄说好一个月往回一次,便回到了宗门。 此时,执法堂已经将宋葵的真实供词拿到手,正与魔门三千窟、佛宗大明寺等西漠本土势力秘密交涉,打算将藏在西漠的邪修组织余孽们一网打尽。 顾凉并非执法堂弟子,简单过问几句,得知交涉过后还要展开调查,至少得两三个月才能有结果,遂很放心地准备闭关。 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顾凉有挺长时间没闭关了。得静心整理数年来的收获和感悟,顺便稳固修为,再细细地将道心和本心打磨圆润,以准备结婴。 可惜的是,顾凉不想被打扰,修真界里的是是非非却不乐意就这样放过她。 听说顾容素已经回到乾坤派宗门,许多修士不远千万里来到东洲揽月城,或是想向她请教疑惑,或是想跟她斗法验证自身实力,或是想把澹台龙生的魂契从她手上买过来…… 总之。雪花般飞来的信件堆满了整座屋子。其数量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惹得打理小宁山日常事务的小道童也感到不耐烦了。 停在顾凉洞府外的传讯符、剑符等同样不少,多是顾凉不在神荒这一个月里甄绝色、覃钰、林空蓝等熟人或者林轩起、夏晨、何知意等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发来的问候和邀请,有重要的也有不重要的。 顾凉没管那些信件。先将熟人的传讯符和剑符挑出来都看了。再根据实际情况一一给予回复。 熟人朋友们发来的传讯符有长有短。措辞也各不相同,内容大致分为三类:一是邀请顾凉前往西漠或者跟她说西漠最近发生一些趣事;二则与青铜宫殿有关,说她的碑林排名落后了七名。其它大世界的一些天才扬言要与她开战决高下;三则是除了西漠和青铜宫殿的其它事情,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顾凉没在神荒的这一个月里,神荒又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一个月前,就在顾凉离开神荒的那天,欢喜宗传人花想容高调露面,以强横手段斩杀魔门三千窟某中等门派一位元婴真君,已证实其修为在元婴初期无误。 又一个人在凌子夏和顾弦之前结婴了! 神荒修真界一片哗然,但相对数天前容素仙子顾凉一连斩杀两位元婴的剽悍战绩,花想容以元婴实力斩杀同境界修士似乎也没什么。 所以人们更想知道花想容为何无端端杀死那个元婴修士,毕竟那修士以前也算是花想容的金主,还曾给她送过一件价值不低的八品防御法器。 花想容本人很快对此做出了回答,原来那位被用来立威的元婴真君一贯荒淫无道,曾向欢喜宗宗主提出将花想容和柳如眉两人纳妾。 结果柳如眉提前得知了消息,用计将他甩开跑到东洲避难,花想容则遭到对方纠缠险些损了根基。 话里话外,花想容并没有说柳如眉什么,但人们一听都会很自然而然偏向她,觉得柳如眉抛下师妹的做法很不厚道,甚至还有人怀疑花想容被柳如眉狠狠算计了,更多的人则是满脸笑嘻嘻的等着看热闹。 欢喜宗的花想容和柳如眉不和,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时常能听到两人的追求者在xx城大打出手,现在终于轮到两个正主了。 可惜柳如眉并没有马上站出来辟谣,看样子似乎默认了花想容的解释,直到花想容被那倒霉真君的一个狐朋狗友千里追杀,才慢吞吞地扔出一颗人头。 这人头的主人也是跟倒霉真君走得很近的狐朋狗友,几年前曾因柳如眉之故对花想容暗中下手,是柳如眉的裙下之臣。 这啥意思? 花想容杀了一个仰慕者,柳如眉也杀了一个仰慕者,难道欢喜宗最近都在流行斩杀自己的相好吗? 修真界众人一时间想不到关键,都有点懵了,而跟欢喜宗门人有牵扯的那些修士一个个都小心谨慎起来,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被枕边人斩杀的倒霉蛋。 却说花想容,她被追杀了三天两夜,从西漠跑到寒冰原,又从寒冰原跑到中洲北部,最后被中洲玉真府的秦青真君雄救美。 柳如眉恰到好处地出现,与离合宗覃钰联手对付花想容和秦青,下手丝毫不留情面,仿佛花想容不是同门师妹而是自己的仇人。 花想容刚刚结婴,实力又怎能比得上柳如眉? 秦青倒是一个实力不错的好手,奈何他救了花想容只是一时怜香惜玉,没打算为对方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瞧见柳如眉和覃钰联手所向披靡,施展遁术丢下花想容自个儿跑了,把美人儿气得半死。 看到这里,修真界的人们也瞧出了一点门道,花想容跟柳如眉这对同门冤家应该是正式撕破脸了,只看柳如眉这模样,分明就是有我没你! 欢喜宗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一言不发,明显置身事外的态度,倒很舍得把门下的这两个绝色尤物放在一起厮杀。 不过,到底是谁占理呢? 事实证明,欢喜宗是极不喜欢柳如眉和花想容厮杀的,在花想容渐落下风后,欢喜宗宗主忽然出现,把重伤的花想容给救了。 柳如眉岂会是甘愿吃亏的性子,当场便令得欢喜宗宗主下不了台,而花想容也跟柳如眉较上劲,根本不给帮了自己的欢喜宗宗主面子。 欢喜宗宗主也不是谁能捏一下的面人,柳如眉不听话也就罢了,花想容居然给自己没脸,气得立刻将两人的龌蹉说了出来。 真相却是那倒霉蛋真君做客欢喜宗,被柳如眉和花想容分别找上,两人都想借势算计对方,赢得欢喜宗最杰出唯一传人的称号。 可倒霉蛋不是蠢货,他竟想了个绝佳的法子欲享齐人之福,而且差点就把两人的便宜给白白占了去。 柳如眉有急智,妙计脱身,还将计就计把倒霉蛋和花想容给算计了。 花想容被坑得不浅,差点就丢了一条小命,幸亏她也有手段,不仅把所有麻烦都扔给了倒霉蛋,还跟倒霉蛋的仇人通风报讯,险些没把倒霉蛋给害死。 等到倒霉蛋解决了所有麻烦,终于可以抽身对付花想容的时候,人家已经躲进三元界里,直到很多年后才出现。 同时出现的还有柳如眉,此时的她即将踏入元婴境界,只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闭关渡劫,等到结婴出来再把花想容给收拾了。 谁料花想容早已做好准备,不仅害得倒霉蛋的首徒陨落,还逼得柳如眉开罪某个老牌元婴被千万里追杀。 此后,柳如眉进阶元婴,因境界尚未稳定,便与倒霉蛋暗暗地结为同盟,明里暗里又把花想容给算计了好几回,只可惜一直都没能把对方给阴死。 花想容恨死了柳如眉,早早在柳如眉身边埋下棋子,就等着结婴后彻底了结两人间的恩怨情仇,绝不给对方任何活路。 可花想容到底还是小瞧了柳如眉,倒霉蛋确实被她所杀,可柳如眉根本没有受伤,还趁机揪出身边的棋子,然后便是众修看到的事实了。 众修心想,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这花想容和柳如眉都是披着美人皮的毒蝎子,谁碰了谁就要死!(未完待续。) 567.回信,会心一笑 顾容素跟柳如眉走得近,虽未传出她的心机城府有多深,可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每一次出手都会有人陨落。 从妖王乌从惑之子乌鸣到银蛟王杜渡之弟子左徇,从黑市的下一任主人慕容朝歌到毁灭迷宫附近忽然出现的双角巨狮,再到天门城地下赌坊连续毙命的两个元婴真君,这战绩真心是用滚烫鲜血浇出来的。 细数神荒修真界这一代修士,不包括顾弦、凌子夏、霍轻轻、赵媛伊等人在内,顾凉、柳如眉、花想容都是拔尖,像覃钰、甄绝色、何知意等人反而被盖过风头。 怎么就没有个年龄差不多的男修能跟这三个女修并肩呢? 修真界的爷们都觉得憋闷,纷纷怂恿好战狂人何知意、裘洛贞、孔奎等跟顾凉实力差不多的男修上。门挑战,然后又兴致勃勃地围观起欢喜宗两大绝世美人的斗法和厮杀。 柳如眉乃是红衣尊者的真传弟子,修行的又是至诚之道,压根不在乎自己的真面目被修真界众人知晓。 花想容却是恼羞成怒,竟然给大嘴巴的欢喜宗宗主扔了一颗震天雷,柳如眉同样没有落得好处,被丢了两颗。 震天雷乃是元婴修士才能炼制的一次性攻击法器,其攻击力相当于元婴修士施展的拿手道法 568.昨日因,今日果 罪土最重要的是天纪柱和神纹大阵,前者可以搬回宗门,后者却只能临摹不能带走,放弃了未免太过可惜。 离合宗是擅长阵法的门派,自古以来符、阵不分家,若离合宗弟子能有机会观摩、感悟神纹,其实力定当能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 昔日离合宗在乾坤派遭遇大难时选择伸出援手,如此大恩没有哪个乾坤派门人会忘记,待到可以报答之时,他们定当不会有任何保留。 顾凉得到了羽霓裳发来的肯定的回答,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很是欢喜,继续翻看起下一张传讯符。 这张传讯符是林空蓝发来的,自乾坤派反败为胜后,她一直都留在东洲随云城,同样得到了天降雨露的机缘,目前已进阶半步元婴。 林空蓝显然把顾凉当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不仅在传讯符中详细叙说了自己在那场雨中得到的机缘,还适时提出疑惑,言辞间颇有与顾凉探讨的意思。 看完全部的传讯符,顾凉心中升起淡淡的满足感,心情更加愉悦飘飘然,如同一天之内接连收到许多礼物的小女孩。 事实上,顾凉是从来都没想过能和林空蓝做朋友的。 毕竟在十多年前的荒城,因顾凉与裘洛贞在擂台上打平手,林 569.凉妹纸要在五年内结婴 顾小君多虑了,顾凉手中的信很正常,上面也没有拿她跟别的女修放在一块比,但顾凉就是有本事透过表面看到本质,轻描淡写道:“他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小君哦了一声,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顾凉把情书搁下,拿起木盒里并没有拆封的一封信。 这封信是一封挑战书,它来自东洲甄家,寄信人是甄家年轻一代里小有名气的天才修士甄士邑,寄信的日期在二十七天前。 甄士邑? 顾凉微挑了眉,此人她从未见过,只在旁人嘴里听过几次名字。 据说他是甄家这一代数一数二的优秀子弟,出身不是极好,资质也不算特别优秀,甚至没在甄家族学里上过学,只靠着后天的努力和勤奋,在一年前便顺利进阶半步元婴,现在正在各个地方游历,时常能听到说他又与某某修士交手。 “姑姑,这甄士邑刚在天骄台上与凝姑姑对决,取胜了。”顾小君瞟了顾凉手里的信一眼,说道,“凝姑姑说,这个人不擅长甄家的本事,实力还是可以的。不过我看过他在碑林的排名,是第五百六十一位,距离姑姑您的排位可远了。” 顾凉已经知道自己在死亡战场的排位,但她并不放在心 570.意外 神荒是一座被封闭的岛屿。 邪修组织是不怀好意的外来侵略者。 岛屿绝不允许侵略者存在,神荒也不可能允许邪修组织存在。 昔日乾坤派遭遇满门覆灭之危,无数门徒愿为宗门而战;今日神荒大世界遭遇前所未有之可怕危机,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类、妖族心甘情愿为它而战。 神荒是他们的家园,捍卫家园,哪怕牺牲最宝贵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 顾凉来找刑之樊的时候,他正在泉水边磨剑,神情严肃认真,动作一丝不苟,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大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刑之樊是个剑修,他的剑是他坚持的道,也是他的命。 顾凉站在三尺之外,静静地看他磨剑。 刑之樊的剑是白色的,不长也不短,不宽也不窄,样式很普通,只有剑身带着少许暗色花纹,看起来漂亮顺眼极了。 这把剑跟刑之樊是完全一样的,尽管低调内敛,存在感不高,但是谁都无法将其忽略。 顾凉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剑在青石上一下一下地磨着,变得更加锋利危险,刑之樊的气息也随着这把剑变得越来越清晰。 刑之樊在磨剑,也是在磨炼剑 571.被诅咒的孩子 朱女死了,留影石记录的内容却还没完。 在朱女断气后大约三十个呼吸,她的尸体迅速风化成赤色的细沙,留下的衣裳等随身之物则被一簇无名之火在眨眼间烧成灰烬。 顾小君被这变化惊呆了,差点没把朱女留下的孩子失手摔到地上。 小童张尧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虽擅长打理各项杂务,却是个没怎么见过血腥的,连试炼峰都很少去,此番见到朱女的诡异死法,实在被吓唬得不轻,手上一抖便激发了护身符,兔子一样拖着顾小君蹿进小宁山护山大阵的范围里。 画面最后定格在朱女留下的赤色细沙和黑色灰烬上,顾凉摩挲着留影石,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修士过目不忘,只是几个念头转动,顾凉便记起一件往事。 昔年,她成功进阶金丹后期离开混沌海,被红衣赠送了一面陷空城城主令,也接手了对陷空城监狱的处理。 在监狱里,顾凉看到了来自云遥大世界的李星宿之身外化身,因他不怀好意,故一剑将其击杀,那尸体也是在死后变成细沙,颜色不是赤色,而是灰白色。 朱女不过神荒世界一普通凡人,她会跟修为地位都不低的李星宿有关? 顾凉看向 572.诡异 因在大战中受伤过重,一乃真君已经转为鬼修,如今就在月垌主峰的阴池里休养,修为刚刚恢复到金丹中期,需得几十上百年才能重归元婴境界。 顾凉等人找来,一乃真君也没有离开阴池,只是从目中射出两道神光,将莫真真怀中抱着的孩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疑惑道:“这孩子真的被诅咒了?” “确实是。”顾凉手上掐起法诀,紫火瞬间在孩子身上蔓延,熟悉的滋滋声响起,“您看,这就是诅咒。” 一乃真君修习瞳术,本就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之物,紫火刚起,他便看清楚了缠在孩子身上丝丝缕缕的诅咒黑光,顿时骇得倒吸一口凉气,嘴里不自觉地冒出南岭特有的方言:“我的乖乖哦,那下诅咒之人当真是歹毒得出汁!” 莫真真小心安抚着要哭的孩子,急切问道:“真君,您能解开诅咒吗?” 顾凉的净化之火治标不治本,需得找出诅咒之源,不然这孩子只能被诅咒缠身,永远都无法摆脱其控制。 “这得看过才知道,老头子对诅咒之术也是一知半解。” 说着,一乃真君从三丈方圆的阴池里飘出,竟是个长得俊美无俦的矮个少年,那模样与顾凉当年见到的白胡子老家伙迥然相异,尤 573.只一人便毁灭了整个宗门 “若不然,”一乃真君危险地眯起眼,“你们只能把命留在这里了!” 顾凉神情不变,举起手发誓,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常沂见此,眼神微动,却也跟着照做了。 离开了月垌主峰,顾凉侧头望向常沂,颐指气使道:“你,立刻去把真君吩咐的事情做好,不然我告诉真君让你没好果子吃!” 还要装? 常沂愕然,满是无奈地说道:“师妹说的是,我这就去做。” “算你识相!” 顾凉一声冷哼,跃上飞剑即刻遁走了,那方向正是山门所在。 同时,常沂也听到了她的意识传话:“师兄请去前往执法堂,我们一刻钟后在紫极峰碰面,此事关系重大,得面见代掌门!” 常沂瞬间懂了她的意思,沉了脸暗骂道:“狗腿子!” 下一刻,他踩着飞剑前往执法堂,看样子真的打算给莫真真和那刚成了一乃真君爱徒的孩子上玉册。 穿过执法堂主峰的护山大阵,常沂大摇大摆地进到一座大殿里,找到管理玉册的弟子,直截了当道:“周彦,一乃真君刚收了两个徒弟,需登记在玉册上。” 周彦还以为常沂开玩笑 57诅1.被诅咒的孩子 朱女死了,留影石记录的内容却还没完。 在朱女断气后大约三十个呼吸,她的尸体迅速风化成赤色的细沙,留下的衣裳等随身之物则被一簇无名之火在眨眼间烧成灰烬。 顾小君被这变化惊呆了,差点没把朱女留下的孩子失手摔到地上。 小童张尧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虽擅长打理各项杂务,却是个没怎么见过血腥的,连试炼峰都很少去,此番见到朱女的诡异死法,实在被吓唬得不轻,手上一抖便激发了护身符,兔子一样拖着顾小君蹿进小宁山护山大阵的范围里。 画面最后定格在朱女留下的赤色细沙和黑色灰烬上,顾凉摩挲着留影石,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修士过目不忘,只是几个念头转动,顾凉便记起一件往事。 昔年,她成功进阶金丹后期离开混沌海,被红衣赠送了一面陷空城城主令,也接手了对陷空城监狱的处理。 在监狱里,顾凉看到了来自云遥大世界的李星宿之身外化身,因他不怀好意,故一剑将其击杀,那尸体也是在死后变成细沙,颜色不是赤色,而是灰白色。 朱女不过神荒世界一普通凡人,她会跟修为地位都不低的李星宿有关? 顾凉看向顾小君,见他的脸色仍有些泛白,想到这个少年才是个十三岁大的孩子,便柔和了声音安慰他。 顾小君一直都将顾凉当成崇拜对象,又是年少敏感的时候。脸上霎时红成一片,慌忙为自己辩解:“姑姑,我没有怕,真的!” 顾凉失笑,随手捏了个静心诀稳定他不安的情绪,说道:“朱女多半是中了某种不常见的邪修咒术,你没把那孩子带上山,也没有轻易应下朱女的请求,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 “邪修咒术?”顾小君失声惊呼,“难道她跟邪修有关?” 身为一个接受传统修士教育长大的少年。顾小君比当年的顾凉更了解邪修的可怕。对邪修及其一切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顾凉把留影石放进口袋,说道:“也许是有关系,此事你也告诉了执法堂,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结果。” 在小宁山的山脚。执法堂弟子已经到了。带头的是顾凉以前的师兄常沂。他正和另一位真君用秘术回溯朱女从出现到死亡的整个经历。 常沂也是联盟野心勃勃的牺牲品,因他比凌子夏和顾弦等天才更早结婴,是乾坤派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故而遭到了联盟修士的刻意针对,需在宗门里静养二三十年时间,方能不留下任何修行上的隐患。 养好外伤后,常沂不愿做无聊的闭关,一直都在执法堂帮着处理各种小事,像小宁山突然出现一个凡人,还死得十分蹊跷,此事无需劳烦执法堂高阶弟子们,普通弟子又处理不好,才会派了他出面。 “如何?”顾凉走上前,询问道,“此事可是与邪修有关?” 常沂摇摇头,说道:“暂时还不清楚。这朱女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时之间,我们还查不到有用的线索。” “她没有住在宗门里吗?” “没有。在你当年离开宗门后,朱女大概是害怕墨竹真君跟她计较,一口气跑去西漠,隐姓埋名过日子,还跟人生下一对儿女。但在八年前,他们一家四口都被沙漠里横行的匪类所杀,尸首也被一把火烧成焦炭。” 常沂看着草地上的赤色细沙和黑色灰烬,说道:“墨竹真君不会留意一个凡人,我们执法堂也没有专程派人盯着,只是顺手将她的大概经历记录在档案里,至于档案的真假,这还有待查明。” “孙师叔,没法从回溯的画面里看出她是不是真正的朱女?”顾凉望向与常沂并肩站着的元婴真君孙涛。 孙涛摇头:“我觉得她是活人,但她是否是活人,还得等西漠那边传来消息。” 朱女夫妇平时的为人还算可以,他们惨死后的残骸被邻居收殓起来安葬在墓穴里,执法堂已经通知西漠那一带的弟子前往墓穴,开棺以验明正身。 顾凉把留影石递给常沂,去看了朱女的孩子。 这孩子降生世间尚不足半个时辰,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吃饱后裹在小毯子里,睡得又香又甜。 被常沂安排来照顾孩子的是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莫真真,这个炼气期少女刚跑了一趟御兽峰,带来一只哺乳期的灵兽给饿得哭了的小婴儿喂奶。 “这只灵兽在昨天晚上因意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喂完奶就不愿走了,硬要守在她身边。”莫真真解释了一句。 顾凉看了一眼趴在孩子身边眼神怜爱的母兽,伸手在它头上一拂而过。 母兽头一歪,软绵绵地趴倒在地,不一会儿便发出细小的鼾声。 顾凉把母兽往外挪开些许,双手结印施展了一门净化污秽的秘术,顿时有幽幽赤火在小婴儿的身体上蔓延。 莫真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顾凉辣手无情要灭口,定睛一看,那些赤火根本就没有伤到小婴儿,幻影般没有透出丝毫的热度。 在火焰烧到小婴儿头颅位置的时候,小婴儿忽然放声大哭起来,火中传来滋滋声,就像一块生肉突然落到烧红的铁板上。 顾凉迅速结印,赤火化作寒霜般无生命的白。 莫真真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冻得结了冰,连忙移开视线,却想到小婴儿,又掉转头睁大了眼睛看。 火中的小婴儿哭得十分响亮,仿佛承受着可怕的痛苦,尽管那寒霜之火连她的一根胎发都没有伤着。 孙涛听闻动静。走进房间里问道:“容素,这是怎么回事?” “她身上有脏东西,可能是邪物附身,也可能是诅咒。”顾凉一边回答,一边从容变化手上法诀,将用于净化的异火换成紫色天火。 紫色天火是邪物之克星,但它的本质霸道而强横,即便有法诀控制,净化邪物而不伤小婴儿的难度依然堪与以天火施展的道法莲花式相比。 除此之外,顾凉还需考虑到小婴儿的承受力。净化得一点点来。不然净化不成反将当事人击杀,她就得染上害死凡人的罪孽了。 随着净化的火焰进一步加强,小婴儿的哭声越发凄惨,听得莫真真满脸都是不忍心。却没有开口让顾凉收手。 若停止了净化。这个婴儿留着就是隐患。 顾凉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她是没打算将这婴儿收为弟子的,也没想过要将其养在膝下,但朱女指名道姓要把这孩子留给她。念着当年主仆一场,帮这一回也算做善事了。 附在婴儿身上的脏东西十分顽固,即便是世间最纯净的天火,一时半会也无法将其烧得干干净净。 常沂也走了进来,看到顾凉额头上的细密汗水,便安安静静地不打扰她。 待到一个时辰又三刻钟过去,顾凉打出最后一个法诀,将紫色天火一缕一缕地收回来,说道:“好了。” 莫真真赶紧把母兽唤醒,让它给哭得嗓子嘶哑的小婴儿喂奶。 常沂递给顾凉一条洁白的手帕擦汗,说道:“刚才乾坤八宝镜的分身来了一趟,说朱女是通过我们门派某位真尊制作的神符瞬间回来的,这是正常渠道,所以才没有惊动它。” 天才如九品符师扶玥都画不出一道神符,朱女一介凡人,哪来的神符? 顾凉是修士,只需捏一个法诀就能全身清爽干净,并不需要用手帕擦汗,但常沂一番好心,便也接了,问道:“乾坤八宝镜知道那张神符是哪位真尊传下的吗?” 常沂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说道:“不知道。”暗地里,他给顾凉意识传话,“是九嘉真尊,她很多年前便不在神荒,据说去了其它大世界寻求突破的机缘。” 身为掌教弟子,顾凉知道门派里有一位九嘉真尊,回道:“九嘉真尊是酒修,没听人说过她擅长符道。” 常沂继续意识传话:“现在还不知道情况,也许她在外面学了符道也是说不定的事。” 结束了只有两人知晓的意识传话,常沂开口道:“西漠也传来了消息,墓穴里的四具残骸确实有一具属于朱女,死因是受刀伤后失血过多,加上断裂的肋骨刺穿了肺,在死后半刻钟,她的尸体遭到凡火焚烧。” 孙涛吃了一惊,讶道:“来到我们门派的朱女竟不是活人?” 常沂给予了否定的回答:“是活人,乾坤八宝镜的判断不会错。” 屋子里的一群人都糊涂了,猜测道:“莫非她是别人假扮的?” “不是。”常沂肯定道,“墓穴里的是朱女,来到小宁山山脚的也是朱女,但墓穴里的朱女没有留下哪怕一丝的神魂气息,那只是一副无用的肉壳,可以轻易被人用傀儡术控制。” 在这片天地,凡人去世后并不是马上就去开始轮回,他们死去的神魂会徘徊在自己的尸体周围,待到百日祭结束,才会彻底离开。 凭修士的手段,知道凡人墓穴里是否有神魂气息残留容易得很。 “这么说,她是很早就被掉包了?”孙涛挑了挑眉,适时提出了疑惑,“朱女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修士想要她死,有无数方法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又何必费神以傀儡术控制她在西漠生活十多年。” 常沂却望向顾凉,说道:“事实上,朱女的墓穴里是有神魂气息留下的。若非容素带回来的典籍记载着一种特殊的秘术,说不定我们真的被他骗过,还以为来到门派的朱女是别人乔装而成。” 朱女尸体化作的细沙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那看起来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细沙,也找不到她的神魂碎片。 “他们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布置,只是让我们认为朱女已死?”顾凉把擦过汗的手帕用火焰净化了一遍,细心地折叠起来还给常沂,“我想,西漠多半是查不出有用的线索了。” 常沂说道:“这还得等到查过之后才能知道,现在不能下判断。” “那我也说说我知道的。”顾凉对常沂多了一个“严谨”的印象,站起身说道,“这个孩子被种下了极难缠的诅咒,而且这诅咒无法彻底根除,除非能找出诅咒之源并将其毁掉。此外,若非我的异火是寒霜冰焰产生未知突变,专克制污秽之物,说不定还无法察觉诅咒的存在。” 如果她没有紫色天火在身,如果紫色天火并不克制邪物,哪怕是化神真尊亲自察看,也无法发现孩子身上的诅咒。 莫真真失声惊呼,喊道:“太恶毒了!她只是一个孩子,连有没有灵根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种下如此可怕的诅咒!” 孙涛虽是活了一千多年、见多识广的元婴真君,此时的心情也跟莫真真一样,望着躺在母兽怀中喝奶的小婴儿,眼神格外怜惜:“她的命不好。” 常沂显得比他们更冷静,询问道:“如果诅咒没有被发现,会怎样?” “我不知道,这得询问擅长咒术的长辈。”顾凉说道,她想起诸宸衣,此人乃精通诅咒之术的邪修,可他是没有胆子跑来乾坤派宗门的。 常沂也想到了一个人,说道:“一乃真君曾在南岭待了数百年,与当地土著部族关系极好,如今也还在来往,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朱女的出现太过诡异了,尤其她是用九嘉真尊书写的神符直接进到乾坤派宗门,地点极精准地定位在小宁山山脚。 关系到与门派失去联系数千年的九嘉真尊,即便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得弄得清清楚楚彻彻底底。 “那个坠子呢?坠子有没有问题?”常沂问起朱女留下的唯一一件物品。 这是一枚很普通的玉坠,呈浅碧色水滴形状,若是放在凡俗,大概十几颗灵珠就能买到了,并不值钱。 顾凉已经用天火烧过,没发现任何不妥。 常沂并没有因此而小看它,翻出一个专用来保存危险之物的封印盒,打算拿给见识更广的元婴真君们瞧一瞧。 至于那个孩子,因只有顾凉才能净化她身上的诅咒,暂时也只能养在顾凉身边,朱女想让顾凉收徒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一半。(未完待续。) 572.7诡异 因在大战中受伤过重,一乃真君已经转为鬼修,如今就在月垌主峰的阴池里休养,修为刚刚恢复到金丹中期,需得几十上百年才能重归元婴境界。 顾凉等人找来,一乃真君也没有离开阴池,只是从目中射出两道神光,将莫真真怀中抱着的孩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疑惑道:“这孩子真的被诅咒了?” “确实是。”顾凉手上掐起法诀,紫火瞬间在孩子身上蔓延,熟悉的滋滋声响起,“您看,这就是诅咒。” 一乃真君修习瞳术,本就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之物,紫火刚起,他便看清楚了缠在孩子身上丝丝缕缕的诅咒黑光,顿时骇得倒吸一口凉气,嘴里不自觉地冒出南岭特有的方言:“我的乖乖哦,那下诅咒之人当真是歹毒得出汁!” 莫真真小心安抚着要哭的孩子,急切问道:“真君,您能解开诅咒吗?” 顾凉的净化之火治标不治本,需得找出诅咒之源,不然这孩子只能被诅咒缠身,永远都无法摆脱其控制。 “这得看过才知道,老头子对诅咒之术也是一知半解。” 说着,一乃真君从三丈方圆的阴池里飘出,竟是个长得俊美无俦的矮个少年,那模样与顾凉当年见到的白胡子老家伙迥然相异,尤其是身高。 一乃真君这个长辈与其他长辈略有不同,看见顾凉便两眼放光,嬉皮笑脸地绕着她转了半个圈扯交情:“哟。当年的小姑娘长成大美人了,找道侣不妨优先考虑一下老头子,修行千年岁月,我还是元阳之身呢。” 顾凉默然而无语。 她才不想知道这装嫩的老货还是不是元阳之身。 “您先看看这孩子。” 一乃真君的话,顾凉左耳进右耳出。 忙完这件事,她还得去四极主峰与刑之樊、徐贞等人演练战阵,不能耽搁了时间平白让他们等待。 一乃真君撇了撇嘴皮子,小声嘟囔道:“她又不是你的孩子,不着急。”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飘到莫真真身旁。眼中泛起深邃的幽光。“这个诅咒十分深奥,即便知道它的名称和缘由,也未必能解开。” “真君,她可能与九嘉真尊的下落有关。”常沂瞧见一乃真君的神情不甚认真。快速将朱女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我们也未必要解开这个孩子身上的诅咒,只需知道诅咒的由来和后果即可。” 乾坤派是正道宗门,不是善堂和孤儿院。朱女打错主意了。 莫真真听了,看向怀中孩子的眼神颇带着不忍,甚至动了念头要将她收养膝下。 多可怜的孩子,才出生就没有了娘,爹不知身在何方是死是活,还被诅咒缠身,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不幸都落到她身上,端的是凄惨无辜。 于此一瞬间,莫真真生出了少许怨愤,觉得常沂和顾凉太过冷血无情,连一个可怜的孩子都不能容。 顾凉对情绪的波动是极敏锐的,或许当事人莫真真无法发现自己心中的怨愤,她却注意到了,便往莫真真看去一眼。 莫真真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脸上露出防备之色,像是害怕顾凉和常沂会扑过来把孩子抢走似的,虽然她很快就把这点情绪压制下去。 一乃真君专注于检查孩子身上的诅咒,没留意到莫真真,揉着眉心说道:“不妙,不妙!实在不妙!” “何谓不妙?”常沂的神经比较粗,虽然有比较细心的一面,却也没注意看莫真真的神情,疑惑道,“难道您也没办法?” 一乃真君改摸下巴,来来回回地飘了几圈,眉头紧皱地望向顾凉和常沂:“这恐怕不是普通的诅咒,而是丹蛊之术。” 顾凉和常沂都知道丹蛊是什么,不由对视一眼,俱见到对方眸中的震惊。 “丹蛊?”莫真真见识尚浅,还是第一次听到“丹蛊”这个词语,但她知道这多半是比诅咒更难缠更可怕的东西,顿时惊慌地拔高了声音,仿佛怀里的孩子是她生下来的,急得不得了,伸手便去捉一乃真君的衣袖,“那她还有救吗?” 一乃真君自是不会被她得手,很是奇怪地瞅了莫真真一眼:“你这小姑娘怎么了?她又不是你的亲血肉!” “可她还只是个孩子!”莫真真争辩道,“太可怜了!” 不仅仅是顾凉和一乃真君,常沂也察觉到莫真真的不妥,察觉他看来的目光,莫真真连忙把孩子捂在心口,仿佛发现孩子被天敌觊觎的母兽。 “你这是干什么?”一乃真君稳稳地悬在空中,吊儿郎当地抱着手臂,斜眼说道,“我又不是恶鬼,不会生吃了她。” 顾凉与常沂对了眼神,上前问道:“真真,你能把孩子给我吗?” 莫真真不敢直面顾凉的锋芒,一步步谨慎地往后退,态度斩钉截铁:“不能!” 顾凉跟着往前走了一步,谁料莫真真竟是拔出腰间长剑,泛着冷芒的剑尖微微颤抖地指着她,尖声喊道:“你别过来!” “闹什么闹!”一乃真君不太高兴,大袖一拂便将莫真真推倒在地,呵斥道,“你这小小外门弟子怎能对金丹真人不敬,快道歉!” 莫真真将孩子护得极其妥帖,没有让孩子擦破一点油皮,她本人则磕破了额头,鲜红的血正沿着颧骨往下流。 “我……”莫真真对上顾凉和常沂打量的目光,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似是很不解,“我这是怎么了?” “真是痴儿!连自己入障了都不知道!”一乃真君横眉,拂手将莫真真的伤治愈。对顾凉和常沂说道,“阴池乃是鬼修休养生息之地,你们修为深厚,自然不会被这点阴气影响,可这小辈连筑基期实力都没有,难免为阴气所迷,被勾出心底欲念。” 莫真真羞愧地低下头,连剑都忘了捡起,弯腰便给顾凉谢罪:“容素真人,对不起。是晚辈失礼了。” “无碍。”顾凉极温和地一笑。望着一乃真君道,“真君,您刚才说到丹蛊之术,可是确定她真的被人种下丹蛊?” 一乃真君说道:“中了丹蛊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朱女。朱女去世了。丹蛊便转移到她身上。若一直不能发现,假以时日,定当酿成大祸。” “真君可知她身上的是哪种丹蛊?”常沂看了依旧抱着孩子的莫真真一眼。询问道,“能解决吗?” 一乃真君习惯性地捻了捻胡须,结果只摸到光滑下巴,讪讪一笑道:“放心,这丹蛊不算事,发作至少得到十多年之后。” “真君,这可是丹蛊,不是儿戏!”常沂强调道,“纵观神荒世界历史,丹蛊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一场灾祸,万一处理得不好,这灾祸将会牵连整个门派!” 一乃真君飘回阴池上空,盘膝坐下道:“别急,老头子比你更清楚丹蛊的可怕,且听我说,这孩子身上的丹蛊叫七情,等到她十多岁明事理了爱上别人,凑巧那个人也爱她,丹蛊便能不攻自破。” 顾凉觉得一乃真君口中的七情丹蛊太扯,却也顺着毛问了一句:“如果那个人不爱她,结果会怎样?” “不爱?”一乃真君幽幽地笑了,看起来竟有些鬼气森森,颇为吓人,“怎么可能不爱,这七情丹蛊生来就是为了让她爱的人爱上她。” 常沂却皱起了眉头,质疑道:“真君,您能肯定这个判断真的没有错吗?” 若是七情丹蛊的害处只在于让爱的人爱上自己,这个诅咒还真算不得歹毒,常沂还记得一乃真君看到孩子身上诅咒的神情,与他现在的情绪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按你说,难道我的判断也会有错?”一乃真君目光如电,脸上仍是笑嘻嘻的,气息却在陡然间变得无比危险,竟让常沂都感到了威胁。 常沂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凉抢先一步开口,她看着一乃真君,微笑地说道:“是的,您没有错,那这个孩子她是跟着我,还是……” “丹蛊不碍事,让她跟着我。”一乃真君打断顾凉的话,飘下来说道,“我瞧她很是顺眼,等她再大些,若有灵根在身,便收了徒弟,总好过跟在你身边。” 其言下之意,竟是嫌弃顾凉不能很好地照顾到孩子。 顾凉像是没有听出一乃真君的意思,态度极恭顺地含笑说道:“您说的是,但您是鬼修,带着孩子恐怕不是很方便,毕竟您住在阴池,这里从来都是活人止步。” 一乃真君被噎了噎,这确实是个问题,而且他从来都没有照顾过孩子。 “那你说怎么办?”于是,一乃真君再往下飘了些,与顾凉视线齐平,很认真地征求她的意见,“我不懂,你说。” “我也没照顾过孩子……”顾凉这是说实话,想了想,她提出一个解决方案,“真君或许可以将孩子放在我那养到识事,年龄到了再待在身边,有护身符隔绝阴气,想来不会出什么差池……” “这怎么可以!”顾凉还没说完,一乃真君便嚷了起来,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老头子,这时候已经吹胡子瞪眼睛,恼了,“孩子必须跟着我!” 常沂仿佛看出了一点关窍,对顾凉眨了眨眼睛。 顾凉仿佛没看到,根本不理他。 常沂眉头耸动,越发觉得莫真真、一乃真君行为诡异,这还要包括顾凉在内,不由一声暴喝,试图唤醒顾凉的理智:“师妹!” “什么事?”顾凉没事人一样转过头,竟是生气了,俏脸含怒,语气很不耐烦,“你喊我干嘛?这是叫魂呢!” 一乃真君也看了过来,双眉间黑气涌动,神情隐隐不善,似乎随时都会对常沂出手:“这是我的洞府,你这小辈好生无礼!” 莫真真也怯怯开口:“常真君,您……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您也会入障?” 入障? 常沂被气笑了,他好像是这洞府里唯一的一个正常人吧? 不经意间,常沂却看到莫真真怀中的孩子正看着自己,一双墨色的瞳深不见底,竟带着些许戏谑,定睛一看,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孩子,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除了那张过分精致可爱的小脸。 顾凉还在认真地与一乃真君讨论。 “您是鬼修,我担心她跟着您会被阴气侵袭……” “你也知道要对我使用尊称,难道我堂堂一个元婴真君,还会让她被阴气侵袭?” “不,我只是担心。” “算了,这事就这样,孩子留在我身边,休要再提她的去处!你这小辈好像是叫莫真真的,懂得照顾孩子吗?” 莫真真小心地看了看常沂,声音小得就像蚊子在飞:“我……我帮母亲照顾过妹妹,一直照顾到她四岁测灵根。” 一乃真君乐得拍手一笑:“能照顾就行了!”说着,给莫真真抛去两枚护身符,“带在身上可以免于被阴气侵袭,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的记名弟子,若是把孩子照顾得好了,提升为入门弟子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莫真真微怔,随即高兴地跪倒在地,欢欢喜喜地喊起了师父。 一乃真君笑吟吟地请她起来,看到顾凉和常沂还像根木头一样站着,脸上的笑霎时便没了,赶苍蝇一样摆手道:“你们怎么还在这?真真没入玉册,你是执法堂的,快给真真上了玉册才是!我那宝贝徒儿以后一定有灵根,赶紧的报上,给她真君亲传弟子应有的待遇!还有你,你是门派掌教弟子,马上去准备我徒生活所需之物,她日后会是我乾坤派最耀眼的天才,怠慢了她唯你是问!” 这还是乾坤派的一乃真君吗? 常沂目瞪口呆,下意识地看向顾凉,望到她脸上温顺乖巧的神情,更是惊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墨竹真君之故,常沂曾与顾凉有过联手,对这师妹的凶残程度最是了解不过,若说她下一刻便要暴起对一乃真君出手,他也不会太过惊讶。 可顾凉居然觉得一乃真君那番使唤奴仆般的话说得很对,这就像太阳从西边升起,端的是稀奇古怪不合常理。 难道他在做梦? 顾凉说道:“真君请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办好!” 一乃真君这才露出微笑,挥手道:“好姑娘,快去准备吧,要马上送过来。” “是。”顾凉恭顺说道。 在此同时,常沂听到了顾凉的意识传话,声音冷静沉稳如故:“师兄,你先答应下来,其中缘由我稍候再与你详说。” 常沂满头雾水,却还是听从了,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样对一乃真君应是。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之际,一乃真君却将他们喊住:“等等,还有一件事!” 一乃真君眼神凌厉,杀意微露:“朱女是用九嘉真尊写下的神符回到宗门,此时万万不得与他人提起,我不相信你二人,若想走出洞府,需立刻发下心魔誓言!”(未完待续。) 573.3只一人便毁灭了整个宗门 “若不然,”一乃真君危险地眯起眼,“你们只能把命留在这里了!” 顾凉神情不变,举起手发誓,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常沂见此,眼神微动,却也跟着照做了。 离开了月垌主峰,顾凉侧头望向常沂,颐指气使道:“你,立刻去把真君吩咐的事情做好,不然我告诉真君让你没好果子吃!” 还要装? 常沂愕然,满是无奈地说道:“师妹说的是,我这就去做。” “算你识相!” 顾凉一声冷哼,跃上飞剑即刻遁走了,那方向正是山门所在。 同时,常沂也听到了她的意识传话:“师兄请去前往执法堂,我们一刻钟后在紫极峰碰面,此事关系重大,得面见代掌门!” 常沂瞬间懂了她的意思,沉了脸暗骂道:“狗腿子!” 下一刻,他踩着飞剑前往执法堂,看样子真的打算给莫真真和那刚成了一乃真君爱徒的孩子上玉册。 穿过执法堂主峰的护山大阵,常沂大摇大摆地进到一座大殿里,找到管理玉册的弟子,直截了当道:“周彦,一乃真君刚收了两个徒弟,需登记在玉册上。” 周彦还以为常沂开玩笑,认真说道:“常真君,上玉册需得掌门应允。” 常沂瞪他一眼:“难道你就不会圆滑点?” 周彦真真的哭笑不得:“那您至少得把人带过来……” 常沂冷哼:“少废话,赶紧给我上!” 周彦嘻嘻地笑了。根本没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真君,您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常沂也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今天我没吃药,难道我就不能杀人了?” 周彦:“……真君,您有病,得吃药!”瞧见常沂冒出了杀气,赶紧顺毛,“您别恼,我这就去办,请随我来。” 常沂跟在周彦身后,走进大殿深处。穿过数层禁制才松了半口气。哼道:“算你小子聪明,没有误了我的大事!” 周彦把常沂带进一个小房间里,苦笑着说道:“不,真君。我是真的以为您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常沂掏出五枚中品灵石。踩在小房间里的传送阵上,沉声说道:“紫极大殿,我有要事得见代掌门。” 周彦打出一个法印。只见传送阵上有微光闪过,常沂已经不见踪影。 另一边,顾凉已经出了山门,只须臾便来到万象坊市热闹的大街,进了一间专门卖婴儿所需之物的店铺,同样通过隐蔽传送阵出现在紫极大殿之外。 “师妹,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常沂憋了良久,在紫极主峰上终于可以开口问了,“怎么一乃真君变得那么奇怪?” 顾凉先与羽霓裳的徒弟聂澈道明来意,又请她通过特殊渠道将孙涛召来紫极主峰,然后才回答常沂的疑惑:“因为他跟莫真真是一伙的,莫真真则与那孩子是一伙的。” “那孩子……”常沂想起婴儿眼中的戏谑,愕然道,“难道她还成精了?” 顾凉对这师兄的思维能力略感无语,说道:“有没有成精不知道,但她肯定有问题,莫真真一直抱着她,是最先被影响的,然后是一乃真君。” “可一乃真君是长辈,即便修为跌落至金丹期,也不是一般修士能比……”常沂看着顾凉,摊了摊手,“例如我,我就没把握取胜他。” 你有没有把握取胜关我什么事? 顾凉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句,望向紫极峰下平静涌动的雾海,说道:“一乃真君怎么被影响的我也不知道,我也不否认他的实力……如果他没有比我们高的实力,你觉得我们会被威胁着发誓?” 常沂沉默了片刻,说道:“被影响后的一乃真君变得更可怕了,要不是我提议去找他,要是我能早一些时候察觉到不妥……” 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发生,至少他们师兄妹不必被逼着发誓保密。 顾凉听得此言,偏了头瞧他,奇怪道:“师兄,你是不是也被影响了?” 她认识的常沂好像不会自怨自艾吧? 自身实力遭到不信任的质疑,常沂略显恼怒,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不客气地反问道:“你都没被影响,难道我会?” 顾凉想到常沂还需静养二三十年才能痊愈所有伤势,心里有些堵堵的很不舒服,但她还是横心点明他的不妥之处,声音里还加上安抚神魂的小手段:“师兄,你不觉得现在的你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常沂被问得一惊,如大冬天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迅速冷静下来,仍是心有余悸:“那孩子……她简直就是妖魔,决不能留在宗门!” 就连他、一乃真君都会不知不觉地被影响,门派里能抵挡其魔性的人恐怕不多。 羽霓裳对这一件事颇为重视,师兄妹二人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聂澈便出来请他们进到紫极大殿。 因常沂也遭到影响,叙述前因后果的是顾凉,虽然因心魔誓的缘故不得透露九嘉真尊和神符,但羽霓裳何等之聪明,立马感觉到断续之处,再将乾坤八宝镜的分身请来,整件事便被拼凑完整了。 羽霓裳猜出顾凉和常沂不能说出全部事实的原因,眉梢微挑,说道:“一乃真君老糊涂了?即便你们俩不能说,乾坤八宝镜和孙涛也是知道的,他们可没有发心魔誓。” 顾凉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回答也格外从容:“我想一乃真君并没有患上老糊涂,他让我们发心魔誓,或许是想借此事从中作梗。” “如何作梗?”常沂跟不上顾凉的思路。 顾凉便问他:“师兄可曾听说过言咒?” 常沂茫然地摇头。 顾凉抬头看向羽霓裳,见到她也是一副没有听说过的样子。说道:“言咒是禁言术、言灵术等秘术的一种运用。 打个比方:现在这座宫殿里有我、师兄、代掌门和小澈师妹,我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我施展了言咒之术,则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将在我的掌控下,我能让他们诅咒缠身、修为倒退、甚至意外陨落。 换句话说,朱女用九嘉真尊画下的神符回到乾坤派宗门,这是一件事。若这件事被施展了言咒之术,则知道这件事的我们可能遭到诅咒,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则什么事都没有。” 常沂不知该对此作何评价,片刻后才说道:“如果那妖魔想借一乃真君对我们施展言咒之术。那也没必要让我们发心魔誓。所以。我更愿意相信他患了老糊涂。” 羽霓裳也觉得,顾凉多半是把整件事给想得复杂了,说道:“我已派出两位真君前往一乃的洞府,如无意外。他们现在已经交手了。” 论权谋手段。羽霓裳远不及纯微。可她的修为实力也是纯微所望尘莫及的,所以,羽霓裳的行事风格素来简单粗暴。很少会去考虑那些复杂的东西。 有麻烦事找来?先打过再说。 打不过?那就想一想怎么才能打得过。 实在打不过?纯微师弟,你来。 顾凉也知道羽霓裳的行事风格,遂问她:“孙涛真君怎么还没来?” 羽霓裳望向徒弟,聂澈也是不知道的,赶紧发出一道剑符询问。 顾凉上前一步,对羽霓裳说道:“代掌门,请真尊出手。” 羽霓裳觉得顾凉大惊小怪,问她:“为何?” 顾凉说道:“我觉得此事只有真尊才能解决,这并不是玩笑,请代掌门相信我。” 羽霓裳当然是愿意相信顾凉的。 但请动真尊并非小事,尤其幽真尊与皓真尊都不在宗门,顾惜雅又在闭关,唯一能请的只有大柠真尊。 因大柠真尊是乾坤派的客卿、供奉,与宗门的关系不算紧密,羽霓裳对大柠真尊的态度十分谨慎,甚至抱着少许警惕,是不敢给予太多信任的。 请大柠真尊相助,乾坤派便要欠对方人情。 羽霓裳思忖了片刻,对顾凉说道:“容素,你得告诉我原因。” 顾凉已经理清自己的思路,冷静说道:“原因之一,在于那孩子无声无息就影响了一乃真君和师兄,他们的强大毋庸置疑,可他们还是被暗算了。 原因之二,在于一乃真君被影响后变得格外强大,若非我假装遭到影响,甚至不能肯定自己可以活着走出他的洞府 原因之三,在于那孩子的手段极其诡异,若非有隐蔽的传送阵可以瞬间来到紫极主峰,恐怕我与师兄已经死于非命。” 常沂被她说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两回:“那孩子和一乃真君,怎可能如此可怕!” 顾凉没理他,望着羽霓裳说道:“代掌门,请尽快下决定,迟则生变。” 羽霓裳也被惊了一惊,素手划破虚空,亲自去请大柠真尊出手相助。 顾凉、常沂则将事情告诉无妄真君、顾崇、林尔、郗信等乾坤派高阶修士,以免无法控制局面。 因纯微在不久前闭关潜修,这件事便没有通知他。 不一会儿,人们都出现在紫极大殿里。 顾凉把对羽霓裳说过的话向诸位真君复述一遍,因九嘉真尊和神符可能被施展了可怕的言咒之术,她只说朱女是通过正常渠道出现的,再略微普及了一下言咒之术,众真君便不再往下深究。 接下来的事情便与顾凉和常沂师兄妹无关了,他们年纪太轻,修为实力都还太低,无需掺和到这种危险之中。 新任阵峰峰主妙亦浣首先将初步修复的日月星辰诸天大阵从内部关闭,再将数座比较重要的护派大阵关了,所有离开或者回来的渠道也尽数封闭,确保在事情结束之前连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乾坤派宗门。 随后,妙亦浣将月垌峰、紫极峰两座主峰及其辖区独立成两个空间,仍留在月垌峰的弟子被迅速转移到另一座主峰的辖区,以免遭到可能发生的大战波及,从而造成无谓的伤亡。 无妄真君和顾崇是乾坤派所有门徒公认的战力高强心志坚定,来到紫极主峰并了解了情况,便通过传送阵前往月垌主峰一乃真君的洞府控制局面。 羽霓裳也将顾凉告诉自己的对大柠真尊复述了一遍,同样将九嘉真尊和神符的内容摘出,再请大柠真尊相助。 “连元婴修士都在不知不觉中遭到暗算?”大柠真尊眉头紧皱,觉得这事很不简单,“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羽霓裳很无奈:“我们也不知道,一乃给出的解释是她被种下一种名为‘七情’的丹蛊,但这个理由太扯了。” 大柠真尊思索了片刻,告诉羽霓裳道:“你也知道我是从千湖大世界来的修士,千湖曾在数万年前遭遇过一场小范围的天地大劫,当时最强大的十二个势力尽数覆灭,即便是一流势力、二流势力也所剩无几。” 羽霓裳不解大柠真尊为何与自己说起这些,但对方是化神真尊,便也顺着她的话思考,提出疑惑:“那十二个势力都没有留下传承和后人?” “没有。”大柠真尊很干脆地说道,“十二大势力的优秀弟子和高阶修士全部在大劫中陨落,祖师们防止传承断绝留下的暗棋也被一一拔起,即便有幸存者,很快也会销声匿迹。” “难道那场大劫是人为导致的阴谋?”羽霓裳迅速想到关键之处。 大柠真尊道:“是否是预谋,我也是不知道,但那十二大势力确实是在大劫中覆灭,原因各种各样,知道的人并不多。例如十二大势力中排名第七的烈阳宗,它并非因为天灾或是别的原因毁灭,而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毁灭了一个宗门?!”羽霓裳悚然而惊,不由猜测道,“难道他是大乘期至尊级的存在?” 大柠真尊摇头:“并不,在大劫发生前,千湖是堪与天界相比的繁华大世界,烈阳宗等十二大势力都被称为仙门,至少拥有两位大乘期修士坐镇,即便红衣尊者出手,它也不会在一夕间毁灭。” 羽霓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大柠真尊继续说道:“在烈阳宗毁灭前夕,掌门捡回来一个身份不明实力也不高的少年,他仿佛拥有着某种可怕的魔力,能够诱发并放大人们心底的罪恶和黑暗。” “这少年仅在烈阳宗住了一年光景,两位大乘期修士便因一件小事互相大打出手,最后一死一废,其余高阶修士更是展开无休止的厮杀,直至整个宗门都在混乱中覆灭,那少年也神秘失踪。” “我想,你们乾坤派大约是遇到了烈阳宗那样的情况。从前有个乔妩,幸亏你们将她赶出宗门,不然铁定要被她连累至死。现在又冒出一个朱女之子,她的手段更直接,不声不响蛊惑了一乃真君,常沂内心的阴暗情绪也被诱发,若顾凉也着了道,乾坤八宝镜、孙涛肯定不能幸免,你们这些高阶修士更是不会被放过。”(未完待续。) 出574.滚出来 羽霓裳对大柠真尊行大礼:“羽霓裳谨以此身代表乾坤派所有门徒恳请真尊相助,只要您点头,我们乾坤派必定能付出满意的代价。” 事关门派安危,她的惊愕只维持了极短的十多个呼吸,冷静镇定得浑然不像听过大柠真尊的那番话。 大柠真尊却避开了她的大礼,苦笑着摇头:“霓裳真尊,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不是我不愿相助,而是我不敢。” 越是了解得越多,大柠真尊越是觉得神荒大世界不简单。 虽然这潭水看不到很多的大鱼,可它真的很深,稍有不慎就会溺死。 现在的大柠真尊已经后悔当初的决定。 若她不曾前来三元界,不曾肖想那件宝物,便不会困于神荒,不会无端端被卷入这场可怕的大劫难里。 事实上,大柠真尊对羽霓裳这位乾坤派代掌门还是很欣赏的,对乾坤派团结一致和谐友爱的氛围也很喜欢,可她更爱惜自己的小命。 既然被卷进来已是无可避免,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自己的命,那些可怕的秘密接触得越少越好。 朱女之子与那传说里的少年何其相似,大柠真尊是绝不敢对她动手的,万一惹恼了幕后之人,魂消道陨是迟早的事。 羽霓裳也知道自己无法勉强大柠真尊出手,但神秘少年一人毁灭一个宗门的传说太过可怕了,她必须得请动大柠真尊。 神荒大世界的规则不允许有超越化神境界的力量出现。否则将会降下可怕雷罚,朱女之子不过刚刚出生,顾凉的净化之火也能克制缠绕在她神魂的诅咒,对付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羽霓裳决定抛出自己的筹码,抬头注视着大柠真尊,她的语气从容不迫:“神荒大世界已经不复昔日荣光,乾坤派也没落至如此境地,但是放眼整个三千大世界,我们门派的底蕴依然敢称数一数二。” 大柠真尊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神情丝毫未变。 羽霓裳说道:“我们门派有真尊修行的《太素心经》全本。从第一层到第三十三层。完整而毫无缺漏错误之处。” 在此同时,羽霓裳直起身子,以乾坤派代掌门的身份与化神期大柠真尊平视,脸上是同出一辙的平静和理智。 “真尊修行《太素心经》。大概也知道这是世间最顶尖的天阶功法之一。可以从炼气期修行到大乘期。但是因为某个意外。这世间流传的《太素心经》都只有上半部,哪怕你走遍三千大世界,也不可能将其补全。除非你有幸遇到天纪碑和天纪柱。” “我们乾坤派也有真尊,未必一定要请动你出手,只是真尊们暂时腾不出手来。羽霓裳敢对天道起誓,只要你帮我们解决朱女之子这个大危害,我们立刻将完整的《太素心经》双手奉上,此乃双赢。若真尊您依然不肯点头,羽霓裳心想,除非乾坤派毁灭,否则您是无缘遇到《太素心经》下半部了。” 身为曾经的乾坤派掌门候选人,羽霓裳有城府也有魄力,若非她的心太正,眼睛里容不得半颗沙子,掌门之位未必轮到纯微来坐。 她的这番话,利诱有之,威胁有之,顿时让大柠真尊陷入两难之境。 羽霓裳察觉到大柠真尊平静面容下松动的心神,趁热打铁又说道:“真尊,羽霓裳和你都是修道之人,求的是证道成仙得长生,此乃公认的逆天之举,是以凝婴后每每进阶必遭天劫考验,从无例外者。 您畏惧而退避,这是您的选择,羽霓裳无话可说。 但羽霓裳也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退避的次数多了总会成习惯,您的道心也必定遭到影响,恐怕无法踏足更高的境界。” 修为高,权谋智计未必高明,尤其还有梦寐以求的利诱在前。 大柠真尊思索了片刻,极慎重地点头应允,顺便提出条件:“霓裳真君,我可以出手,但我不会杀她,只会将她困住。” 这已经足够了。 羽霓裳这样想着,脸上仍是寒霜密布,断然拒绝道:“真尊,《太素心经》乃是世间顶级功法,在您看来,它的下半部只值得您出手将朱女之子困住?” 大柠真尊却不是糊涂的,说道:“我困住她,可能会与幕后之人交恶。” 羽霓裳脸上露出一缕浅浅的笑意,直白地说道:“你是我们乾坤派的客卿,无论你愿意与否,你都已经与他们交恶。” “……”在此一刻,大柠真尊想回到过去撕了自己那张贪吃的嘴。 看见大柠真尊脸上的不愉,羽霓裳适时给了她一个甜枣吃,说道:“如果你愿意成为我们乾坤派一员,完整的《太素心经》并不算什么,我们的藏经阁里还有很多顶级的功法、秘术、道法、剑谱。除此之外,你能随意观摩《星海图卷》之无穷奥妙,能进入乾坤八宝镜展开心境历练,甚至有机会接触祖师们留下的心境感悟。” 大柠真尊仍是不高兴,吃掉青花瓷小碟里最后一块精致小点心,一本真经地拂袖说道:“此事以后再提也不迟,先前往月垌峰罢。” 唔,莲心真君做的点心真的是太好吃了。 羽霓裳也不啰嗦,站起身撕开一条虚空通道,沉声道:“请!” 与纯微相比,羽霓裳并不善于玩弄人心,但大柠真尊为了得到《太素心经》的下半部而决定出手困住朱女之子,加入乾坤派只是迟早的事。 这是人的天性,强如大乘期修士也无法成为例外。 羽霓裳极冷静地想,乾坤派面对的敌人太可怕了。她是乾坤派门徒,必须得让这个门派强大起来,然后才能保证乾坤派的道统得以延续。 为此,她愿意牺牲自己拥有的一切。 …… 此时,月垌峰已经被大阵封锁,除非事情得到解决,否则这个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乾坤派的地盘,在朱女之子出现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了无法活着离开。 羽霓裳和大柠真尊出现的时候。顾崇、无妄真君已经与遭到朱女之子控制的一乃真君等人展开交手。双方打得十分激烈,难分胜负。 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无妄真君有多厉害,单是以顾崇一人。独斗两位半步化神亦能立足不败之地。 可现在。他们居然要联手才能与对方旗鼓相当。 朱女之子的蛊惑真的有那么厉害? 羽霓裳从来都不信邪。取出瑶琴凭空而坐,十指纤纤拨动琴弦。 只听得悦耳琴声叮叮咚咚响起,如夜里撒落的月光。如溪中潺潺的流水,如山林间调皮的轻风,霎时盖过真君们大战弄出的动静,很容易抚平缭绕在人们心头的负面情绪。 与顾崇、无妄真君交手的三位真君均是一愣,迅速落于下风,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挣扎之色。 羽霓裳见此,登时竖眉大喝,字字如黄钟大吕般发人深省:“你们是我乾坤派门徒,怎可同门相残!” 她是乾坤派最强大的乐修,最是擅长音律,而音律很容易能引动人的情绪,这比顾凉的净化之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顾崇交手的元婴真君面露愧色,收起本命法宝为自己解释:“我……” 刚吐出一个音节,他却又掏出了本命法宝,脸上神态迅速变得冷酷无情,竟是向羽霓裳杀来,厉声喊道:“受死吧!” 在此同时,一乃真君和另一位真君的攻势也猛烈了数倍,施展的手段、发挥的实力浑然不比半步化神弱。 大柠真尊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手中卷起的竹简隔着虚空敲下,身上气息磅礴浩瀚,仿佛压在人们头顶的苍穹,高高在上、不可战胜。 那杀来的真君根本不能敌化神真尊之强横手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顿如断线的风筝一样从空中掉了下去。 这样的高度可以把凡人摔成肉酱,却不会对一位真君造成任何伤害。 大柠真尊解决了一人,竹简顺势朝着一乃真君和另一位真君所在的方向扫去,唇间吐出一字:“封!” 化神修士之强大毋庸置疑,此二位真君还未来得及采取动作,便已失去意识坠落。 在他们身后,一乃真君的洞府里传来嘹亮的婴儿哭声。 大柠真尊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手中一卷竹简彻底展开,从中飞出无数墨字,洪流般冲进洞府之中。 婴儿哭声骤然拔高,仿佛正经历着极恐怖的惨事,一声又一声无比凄厉,竟然引动月垌峰地底下鬼气森森的阴穴。 刹那间,无数黑气从地下汹涌澎湃地冒出,月垌主峰所在辖区陷入不见天日的黑暗,就连神识都无法探出太远,人眼就更不必说。 “果然好手段。”大柠真尊闲闲地评价了一句,惋惜说道,“可惜这里是神荒,世界法则不允许超越化神期的力量存在。” 大柠真尊将竹简往空中一扔,无数道光从竹简中透出,黑暗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沉重压迫感弥漫了整个月垌峰辖区,那种无言的强大令人连呼吸不敢大声。 九天之上,电光闪烁的乌云凭空而现,一道耀眼惊雷瞬间劈落! “轰隆隆——” 巨响中,月垌峰浓郁的阴气被肃清,洞府里婴儿的啼哭却越发尖锐了。 莫真真嘶哑的声音传出,语调古怪而呆板,如提线木偶,听不出一丝情感的成分:“大柠,滚开!” “让我滚?”大柠真尊笑了,“我是乾坤派客卿,你又是什么?” 言罢,大柠真尊的神情变得极其冷漠高傲,仿佛威严遭到了挑衅的人间帝皇,口中叱道:“滚出来!” 洞府里的啼哭戛然而止,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满面怨毒之色的莫真真滚着出来了,手上牢牢捉着一个看起来大约有七八个月大的白胖婴儿。 “这竟是言灵之术!” 羽霓裳面有惊色,一双美目变得格外灵动。 只凭着这言灵之术,大柠真尊必须得留在乾坤派。 大柠真尊是窥不到羽霓裳心里打算的,否则她绝不会展露太多实力。 看到婴儿和莫真真出来了,大柠真尊伸指对着莫真真一点,说道:“封!” 莫真真身子一软,已经趴倒在地。 “画地为狱!” 大柠真尊再次出手,把白胖婴儿困在方圆半丈的小圈子里,又打出一套令人看了眼花缭乱的法诀,把她封印成最普通脆弱的小婴儿。 在她的强势干涉下,这个令得羽霓裳等乾坤派高层修士头疼的意外迅速了结了,整个过程连半刻钟都不到。 大柠真尊回身面向羽霓裳,说道:“这个怪物不仅诱发了人心的阴暗面,还诱发了他们的潜力,待他们醒转,身上伤势恐怕不轻。” 羽霓裳颔首,与顾崇、无妄真君等人对大柠真尊拜谢,然后双手奉上自己的身份玉符,说道:“晚辈还需处理此事之后续,请真尊前往藏经阁第七层,您想要的下半部功法就在书架上。” 大柠真尊接了玉符,神情稍微缓和了些许,提醒说道:“此怪物极其狡猾难缠,背后还有大能者操纵,切记谨慎行事。” 交待完,大柠真尊挥手欲破开虚空,但是空气并没有漾起丝毫涟漪,虚空通道也没有如愿出现。 “……”好吧,月垌峰区域已经被阵法封锁,强如化神真尊都无法轻易离开,但是在小辈面前出丑真的好丢脸! 大柠真尊僵硬着脸看向羽霓裳、顾崇和无妄真君等人,总觉得他们平静的面孔下是滔天大笑。 羽霓裳面不改色地打开虚空通道将大柠真尊送走,再顺手一拨,拉着顾凉的手臂把她从虚空里拽出来,顺便打了个响指将一乃真君唤醒。 一乃真君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一张脸惨白得跟死人一样,虽然他现在确实是个没有肉身依托的鬼。 “那怪物呢?她死了?”被控制的时候,一乃真君也是有意识的,敲着脑壳十分懊恼地说道,“连容素小美人都没有中招,偏偏我被暗算了,那怪物也太会挑人了!” 一定不是因为他心境有问题! 一定不是因为他实力太低! 羽霓裳拿出一颗洁白馨香的丹药递给他,问道:“一乃,你应该知道那孩子的诅咒是什么吧?” 一乃真君当然是知道的,点头道:“七情丹蛊。”(未完待续。) 5.75.琐碎 同样是七情丹蛊,一乃真君的解释却不同。 “人有七情,分别是喜、怒、哀、惧、恶、欲、乐;人也有六欲,分别是眼、耳、鼻、舌、身、意。 朱女之子是七情丹蛊的宿主,能轻易诱出人心的阴暗面并放大,被丹蛊影响控制的人越多,她能影响控制的人也越多,这种实力的增长几乎是无止境的。 远的不说,单是两千年前附属于白露山的丙等小世界白云界发生的丹蛊之乱,学过历史的都知道,若非南岭部族及时发现,白露山也派人将白云界封印并放逐,这场灾厄将会席卷南岭,继而毁灭整个神荒。 但世间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这甚至包括了无所不知的天道,所以丹蛊也不可能没有克星和天敌。 因为七情丹蛊针对的是智慧生物的七情六欲,当它遇到断情绝欲、至情至性之人,不仅不能影响对方,还会被反伤。 若是找不到断情绝欲、至情至性之人,我们能采取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它扔到太阳之星接受曜日之焰的灼烧,直至丹蛊留下的烙印被彻底磨灭。” 将朱女之子扔到太阳之星? 就连实力强横的元婴修士都很难在太阳之星生存,更何况朱女之子! 羽霓裳问:“没有别的办法吗?” “办法当然是有的,只是找不到诅咒之源,再好的办法也没用。即便我们不怕罪孽缠身狠心杀了它的宿主,它也不会死。而是转移到别人身上。”一乃真君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把七情丹蛊转移给元婴修士?”顾凉提出一个解决办法。 一乃真君赞许地看着顾凉,抚掌笑道:“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我没有那个能耐,这得找南岭部落的某些老家伙出手才行。” 以乾坤派如今的威势,将南岭部族的强者请出山并不是难事,可以在太阳之星生活的元婴真君亦非没有。 一乃真君带着伤跑了一趟南岭,把精通诅咒之术的部族强者们带回宗门,看着他们转移了朱女之子身上的丹蛊,很放心地开始了漫长的百年闭关。 他本来就受了重伤导致修为跌落,不得不转为鬼修。朱女之子又横插一手。把他的实力强行提升至可以与顾崇共争锋,极大地透支了寿元和潜力,不闭关只有等死。 其余两位遭到蛊惑的真君同样如此,只有莫真真因祸得福。不仅一步跨越了从炼气到筑基的瓶颈。还觉醒了一种不弱的神通。可以瞬间跨越数百丈距离,而且随着修为的提升,这数百丈能延长为数百上千里。 顾崇觉得莫真真挺顺眼的。问过她的意愿后,把她收为记名弟子,待到莫真真结丹成功便能成为亲传弟子。 至于被驱除了丹蛊的朱女之子,她已经是个很普通的婴儿。 羽霓裳请了闭关中的顾惜雅施展樊笼秘术将其封印,把朱女之子送到乾坤派辖下的一个丙等小世界,找了一对温良淳朴的夫妻做养父母,起名叫长安。 待到四年之后,如果长安拥有灵根并且资质不错,她可以来到乾坤派做弟子,若是没有灵根,也能作为一个凡人长乐安康地活到寿命尽头。 这件惊动了乾坤派所有高层修士的事似乎就这样落幕了,但朱女是从哪得到九嘉真尊画下的神符,此事尚未得到解决。 包括乾坤八宝镜在内,知道这件事的有常沂、顾凉、孙涛、莫真真、一乃真君、羽霓裳和聂澈,出于对言咒的担忧,他们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第九个人。 羽霓裳下令常沂调查朱女的过往,希望从中找到蛛丝马迹,结果却一无所获,就连朱女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也不知道,整件事从此陷入僵局。 至于顾凉,她没有参与这件事,也没任何要收养长安的想法,只每天抽出六个时辰与刑之樊、徐贞等人演练战阵,顺便负责乾坤派弟子在神荒和罪土之间的往来。 罪土并不只有天纪柱和神纹大阵,还有几万年时光都无法湮灭的辽阔废墟。 乾坤派不求找出宝物,只希望从废墟里找出可以再次利用的石料,用以恢复天罚下毁掉的建筑物。 废墟并没有令他们失望,甚至给了乾坤派众门徒一些惊喜,例如在一座荒废的密室里发现了剑谱和功法,例如某个角落里藏着实力堪比元婴的完整傀儡,再例如某个运势惊人的弟子意外得到了废墟主人留下的传承…… 如此种种,都是让人高兴的意外收获。 但在缘空的结婴大典开始之前,乾坤派还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代掌门羽霓裳在紫极峰的范围外被一个乔装改扮混进来的化神修士暗杀,险些陨落;同时,在小宁山洞府里闭关的纯微也被诅咒,幸好供奉在魂殿的魂牌以彻底粉碎为代价挡去了这一劫。 六合剑派新任掌门、两仪宗掌门、十方门掌门等顶级势力掌权者也没能幸免于难,均遭到暗杀或诅咒,所幸他们都没有因此陨落。 邪修组织似乎被逼入绝境了。 没多久,杀戮佛缘空的结婴大典在大明寺举行。 身为乾坤派掌教弟子,顾凉代表乾坤派应邀而至,同行的除了刑之樊、徐贞七人,还有青穹、诸葛启坤、华容三位元婴真君。 待客的小沙弥战战兢兢地将顾凉等人待到一座灵气浓郁的院子里,再告知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和禁忌,逃也似的迅速离开。 顾凉有些郁闷,她分明就是很温柔和善的性格,真的有那么吓唬人吗? “大概是因为你的名声很凶。”路子瑾笑着说道,“先有不冻海,后有天门城赌坊,惹了你都被杀了。” “你都说了,是他们先惹我的。”顾凉不忿气,“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流言猛于虎也。”路子瑾感叹了一句,拍拍顾凉的肩膀安慰道,“师妹无需与他们计较,古人有云,流言止于智者,可见听从流言的都是蠢物。” 顾凉当然不会对此有心结,笑嘻嘻地与他们说了会话,便进房间里专心修行。(未完待续。) 576.心狠手辣、霸道嚣张的顾容素 却说那待客小沙弥,一连跑出好几座山头才稍微松下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 可怕的不是顾凉,而是他与顾容素的差距。 顾容素是一座几乎无法逾越的高山,他只是半步就能跨过的小土丘。 小沙弥低头看着飞舟下连绵不断的青翠群山,又想起枉死在不冻海的父母兄长,眼中的怨毒憎恨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心惊恐惧。 他的狰狞是如此明显,强如顾容素会无法发现? 不该去的。 他真的不该去的。 顾容素肯定看出了他的隐忍。 她现在会在干什么? 是想静悄悄地无声无息地杀了他,还是把事情闹大,反咬一口说他偷袭她? 小沙弥露出一个苦涩无奈至极的惨笑,然后将飞舟的速度提升至最快,往自己师父的洞府疾飞而去。 他鲁莽冲动地去见了顾容素,如今唯有师父能护他一命。 小沙弥的真尊弟子,他的师父正是约摸两年前随着大明寺使者前往乾坤派行那不光彩的逼迫之事最后却被顾惜雅击退的智了大师。 智了大师是大明寺的三位化神真尊之一,比顾惜雅早了两千年渡过化神劫,修行至今已有八千年,乃是修真界中德高望重的元老名宿,没有多少个人的辈分能比他更高。 小沙弥是智了大师最小的一个弟子,也是关门弟子。拜师尚不足二十年,上面有七位师兄师姐。 大师兄、二师姐不能渡过化神劫早已坐化,三师兄、六师兄都是元婴后期,四师兄、五师兄则是元婴中期和元婴初期,七师兄比他早十年入门,如今距离元婴境界只差半步,其天资悟性相比起已经成功结婴的缘空也是不差多少,马上就会闭关结婴。 小沙弥与七师兄、六师兄的关系比较近,但是六师兄正在闭关,不可能为了他或者缘空而专程出关。而七师兄……他并不认为七师兄能够与连续斩杀两位元婴战力极强的顾容素打平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来到师父的洞府门口,小沙弥却未能如愿见到师父。 “缘浩小师叔,两仪宗的普策真尊亲自前来,大师前去待客了。”守在洞府门口小和尚说道。“大师是两刻钟前出门的。这一去。至少得到半夜才回来。” 两仪宗的普策真尊居然来参加缘空的结婴大典? 小沙弥缘浩真心不解自己的师父为何会去接待那普策真尊,上次师父在乾坤派被那顾惜雅侮辱,同去的普策真尊亦如是。 难道这两位真尊是因为对顾惜雅同仇敌忾而好上了? “其他师兄呢?”缘浩问。“七师兄哪去了?还有五师兄和四师兄。” 小和尚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这几天都没见过他们,不过致宸六师叔刚才来了一趟,说是要见大师,但大师已经出门了。” 闭关已经有五年的六师兄居然出关了?! 缘浩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明朗感,浑身骤然一轻,如同卸下无形的重担,脸上也带了笑容,对小和尚说道:“谢谢你了。” 说完话,缘浩便急忙忙去请见致宸真君了。 在他入门前,致宸真君是智了大师最看重宠爱的弟子,在他入门后,致宸真君也未曾因为师父的移情怪罪于他,反而待他极好,如父如兄。 可以说,除了智了大师,缘浩最信任的便是致宸真君这位六师兄。 致宸真君的洞府距离智了大师的洞府颇有些距离,缘浩驾驶飞舟的时候,偶然遇到两个踩着飞行法器慢悠悠看风景的乾坤派弟子。 “小师兄……” 还未靠近,缘浩便听到其中一个乾坤派弟子传音过来,那方向似乎也转了过来。 顾容素这么快就派人来查他的踪迹? 缘浩想到被当众斩杀的左徇,又想到被暗杀的慕容朝歌,整个人骇得不轻,连忙催动飞舟嗖地一下蹿远,只留给两个乾坤派弟子一个小黑点。 “真真,你说这位小师兄看到我们怎么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树叶形状的飞行法器上,个子娇小模样可爱的少女很是疑惑,“我们这么漂亮可爱,又不是生猛的食人花,他怕什么怕呀!” 莫真真也很不理解缘浩急忙忙遁走的原因。 “也许他忽然想起自己有急事要处理?”她满怀着善意猜测,“跟我们乾坤派相比,大明寺也很漂亮,他在这里生活成长,性子应该很不错的。” 赵珏却是嗤了一声。 “怎么会是有急事,他本来不急的。”她说道,“看到我们马上就急了!” 这姑娘是个抡锤子的炼器师,不修道法专锤炼肉身,眼神目力特别好,把缘浩脸上的表情瞧得一清二楚。 “都说大漠男儿多豪情,心胸开阔,可我看这小和尚就是胆小鬼一个!”赵珏不太高兴地嘟囔道,“这一个是这样,上一个也是差不多样子,看到我们是乾坤派弟子,一个二个都暗地里嘀咕我们。” 按照乾坤派的名声,他们确实是该嘀咕的。 莫真真心里想。 代掌门羽霓裳很不好惹,顾崇连杀两大妖王极其凶残可怕,霍轻轻、汤玉儿、徐贞一个个都出挑得很,顾凉更是名声在外,这些乾坤派女修里哪一个是善茬? 且不说女修,顾惜雅、纯微、无妄、顾弦等也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则必诛之”的类型,都霸道强势极了。 大明寺长年累月都守在西漠这一亩三分地里,没有妖族、妖兽、半妖的威胁。最多也就与魔门三千窟掐架,门里尽是些不擅长打架只擅长念经的和尚尼姑,实在怪不得他们对不爱动口爱动手的乾坤派敬而远之。 “许是我们刚来西漠,见的人不多。”莫真真这样说,“你瞧,又一位真人飞过来了,我们去问问他,大概能找到出路。” 赵珏已经喊了。 “那位真人,我们不慎在这里迷路了,能带我们出去吗?”她的声音十分嘹亮。群山传来阵阵回音。便是隔着十多里也能听得很清楚,“你们大明寺的迷阵委实多了些,若我们没有遇到人,岂不是一直被困在这里不得出?” 御空飞行的金丹佛修名叫静连。曾在三元界黑魔殿与顾凉有过联手。对顾凉的印象还算不错。连带着对乾坤派弟子也有一份天然的好感,哪怕顾凉的赫赫凶名早已传遍神荒。 在乾坤派遭到联盟围攻之时,静连也是如林空蓝、赵媛伊、柳如眉、王湛等人一样站在无辜的一方。哪怕此事过后遭到师父的厌弃也没有后悔。 “很抱歉,两位乾坤派小道友,是我们大明寺思虑不周了,没有将此处的迷阵关闭。”静连态度很诚恳地给赵珏和莫真真两个筑基期弟子道歉,关切问道,“你们被困在这里应该没多久吧?” 赵珏心里憋着的火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浇灭,气呼呼说道:“刚才有两个人路过来着,我们喊他都当做听不到。” 他们是受邀前来做客的,不是来受气受委屈的。 莫真真也露出了歉意微笑,却是因赵珏对静连的语气不好,而非因赵珏的话。 赵珏说得没错。 顾惜雅也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们乾坤派弟子无需对任何人低头。 “对不起,我们怠慢了。”静连念了句佛号,双掌合十道,“你们看清了他们的脸孔吗?如果看见了,我会与监院说明,令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听到静连这么说,赵珏心里的火气也少了一些,说道:“这只是一件小事,无需告诉你们的监院。” 话虽是这么说,赵珏却顺手捏了个法诀,凝聚空气中的水雾将缘浩和另一个和尚的模样展示在静连面前。 “对,就是他们。”莫真真说道,“师姐的眼睛真好!” 赵珏露出得色,骄傲说道:“那是当然,我可是立志在有生之年内击败容素师叔和元成师叔的大修士,不厉害点怎么有资格做他们的对手!” 静连轻咳了一声,吸引了两位乾坤派女弟子的注意力。 “两位小道友,当真是此二人怠慢了你们?”他有点不自然地开口,那模样仿佛家中长辈做了亏心事,实际上也是如此。 缘浩的修为只有筑基,可他是智了大师的关门弟子,连住持的辈分都矮了他两三截。 赵珏听出静连话里的疑问,弹指撤了水雾术,反问道:“莫非真人觉得我们师姐妹会捏造事实陷害他们?” 当然不是,但缘浩这事很难处理。 静连觉得有点儿奇怪,就他所知,缘浩的性子还是很不错的,对同门十分友好,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为何会对迢迢千万里来做客的乾坤派弟子视而不见呢? “真人只需将我们带出这座迷阵即可,乾坤派莫真真和赵珏多多有谢了。” 莫真真有过近十年的散修生涯,察言观色还是懂的,开了口为静连解围,顺便给赵珏一个眼色。 此事虽是大明寺有错在先,但静连并未给她们带来麻烦,她们也不必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让静连为难了。 赵珏能被长辈允许参加结婴大典,当然看得懂莫真真的眼神,对静连微微一笑权当是和解,便悄声与莫真真说起大明寺的景色。 静连不好插嘴两个女孩子之间的交谈,虽然缘浩的身份地位都很高,可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监院。 再说遁走的缘浩,他已经和六师兄致宸面对面而坐,并且把自己与顾凉的恩怨情仇详细道来,对于心中的怨毒憎恨也无一丝掩饰。 这位致宸真君与羽霓裳同时代,外貌也是青年的模样,他与别的和尚最大的不同就是留着一头浓密乌黑的青丝,放荡不羁地披散在身后,看起来潇洒肆意极了。 偏生致宸真君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词语用在他身上竟无一丝违和感,令得缘浩每次见到这位师兄都会莫名其妙的感到脸红羞涩,因此他很少直视致宸真君的面容,更少去看致宸真君那双盈盈如秋水般的眼睛。 是以,缘浩也没有看到致宸真君脸上的平静和漠然,这就像他说的深仇大恨只是再小不过的一件小事。 “假使顾容素看出了你的杀意,要斩草除根,你欲如何办?”听完缘浩的叙述,致宸真君提出询问。 他的声音亦如容貌般出色,悠扬韵致,悦耳动听,仿佛微风吹过开满了花朵的山坡,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此时的缘浩已被仇恨充斥满心胸,完全没有关心师兄的声音是否好听的心思,恨恨地捏紧了拳头说道:“如果我有击杀顾容素的把握,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可惜他没有。 缘浩想到自己与顾凉的差距,耳边仿佛听到了她的嘲笑,就像他离开乾坤派众人居住的院落,院门关闭后,里面传来了令他难堪的笑声。 “你想请我帮你?”致宸真君沉默了片刻,问道。 心思被窥破,缘浩有些羞窘脸热,然而念起了不冻海中无辜死去的亲人,又有了坦白的勇气,低垂着头说道:“是,师弟愚昧,想请师兄出手给她一个教训。” 只要致宸真君愿意答应他,顾容素非死即废。 因为致宸真君也是一个极骄傲自信的人,就如羽霓裳和纯微,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当惊人。 致宸真君轻轻地笑了,犹如一根羽毛温柔地扫过心脏,但是听在缘浩耳中,却让他的心情变得忐忑不安。 “那顾容素的品性和行事如何?”致宸真君问出了第三句话,这也是他在今天与缘浩说的第三句话。 缘浩的心渐渐落到原处,答道:“心狠手辣,霸道嚣张。” “哦?”致宸真君吐出了一个字,又问,“如何心狠手辣,又是如何霸道嚣张?” 缘浩便将顾凉做过的事全都说了一遍,着重提了慕容朝歌、北野衍之死和天门城地下赌坊里两位元婴真君的陨落过程,也没忘了死在不冻海的无数修士。 说完之后,缘浩怨气满满地说道:“若非她有个极厉害的师父和兄长,若非乾坤派在最后关头反败为胜,她早已是一抔黄土!” 致宸真君静了静,评价一句道:“确实能称得上狠辣嚣张,即便与当年的羽霓裳相比,她也差不远了。” 那顾容素的行事如此乖张,居然还比不上当年的羽霓裳? 对于致宸真君的判断,缘浩微张着嘴,脑中各种想法,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未完待续。) 577.一个不甘心,一件即将发生的坏事 是啊,羽霓裳是顾容素的亲师叔,万一顾容素在西漠陨落,以致宸真君对羽霓裳的评价,她肯定会将西漠搅得天翻地覆。 还有那据说快要死的纯微,他不仅是顾容素的师父,还有可能是顾容素的奸.夫,要是顾容素死了,说不得整个大明寺都要为她陪葬。 论起城府心机,遍数整个神荒,还能有谁更胜乾坤派掌门人纯微? 缘浩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致宸真君是不会为他跑去得罪羽霓裳和纯微的,更别说顾容素的身后还有顾弦、顾崇和顾惜雅。 他们是如此可怕,即便是师父智了大师出手,他也不是顾惜雅的对手。 缘浩的心情压抑而悲愤。 难道他永远都无法报仇雪恨吗? 他不甘心。 真的,一点都不甘心。 这时候,缘浩听到头顶上传来了致宸真君的声音,落入耳中宛如天籁。 致宸真君说:“只是一个尚未结婴的小辈,就算她死在西漠,羽霓裳和纯微最多也就闹腾一下,不算什么事。” 不算事? 缘浩惊喜而怀疑地抬起头,看到了致宸真君沉寂的眼,那就像永不到底的深渊般危险神秘,不可捉摸。 大概是这双眼睛里蕴藏的东西太可怕,缘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些,直到再想退第二步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砰——”地一下叩了三个响头,说道:“谢谢师兄!缘浩谢谢师兄相助!” 他不需要想太多。 他只需知道致宸真君要对顾容素出手。只需知道顾容素无法活着离开西漠! 缘浩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诫着自己,却遏制不住思绪去想致宸真君的那双眼睛,想得越多心中的恐惧也越浓郁。 他从未想过,致宸真君会令他感到无边的害怕。 与宝贵的小命比起来,为亲人报仇根本就不算事。 也许……那双眼只是他的错觉? 致宸真君的声音在响起,语气和态度都很温和。 “缘浩,你需记住了。在这个世间,不能结婴的天才永远都不能称之为天才,无论他的悟性、资质、运势有多么好,最终都是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缘浩毕恭毕敬地跪在致宸真君的脚下。根本不敢抬起头去看对方的表情。 他又想起了那双眼。黑暗深沉,如渊似海,仿佛下一刻就会跳出一只噬人凶兽将他撕成无数块碎片。 缘浩不禁感到疑惑。 他向致宸真君寻求帮助,这个决定真的是对的吗?这个决定真的不会让他后悔? “咚——” “咚——” 大明寺专用以招待贵宾的客房里。顾凉在听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缓慢而规律,似乎暗合了某种奇妙的道。 这是生命的声音,顾凉已经听了半个时辰。 她支着下巴歪坐在书案前。双眼微闭着,心中无所思,收获却有不少。 在这短短半个时辰里,顾凉体内的窍穴、经脉被打通了一部分,肉身变得更加完美无暇,《妙经》的运转则踏入到某种玄妙境界,一些从前想不明白的疑惑如今豁然开朗,堪比闭关两个月的成果。 许是剧情君在冥冥中看到这一幕,很气恼地耍了个小花招,顾凉的心跳声在某个瞬间紊乱了节奏,她也从专注谛听的状态中脱离。 “即将有坏事发生?” 顾凉自言自语着端正了坐姿,顺手把摊开在面前的《断杀》游记合上,拿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展开计算量庞大的推演。 在此之前的两个月里,顾凉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用来闭关,剩下的时间则用于与人交战、演练四极战阵、往返罪土和神荒等琐事。 秦时月留下的《断杀》游记便是顾凉闭关潜修的最直接体现,继利用游记第三页的记载将秦焕封印后,她又发现了游记的一个秘密。 若将游记上的内容以某种语速和节奏流利地念出来,可以观摩到秦时月对道的独特理解和一些体悟,再一一印证自身,顾凉的进步清晰得每天都能看到。 简而言之,《断杀》游记与东林真君万分觊觎的《星海图卷》是同一类型的宝物,不过《断杀》游记的局限比《星海图卷》大,它的特殊只对顾凉适用。 除了《断杀》游记,顾凉闭关的另一个收获是将纯微传授的《大推演术》学习了一小部分,可以通过已知的线索和事情预测到未来的一丝轨迹。 打个比方,《大推演术》是一个极端复杂的公式,只要将相关数据代入,经过复杂严密的计算,最终求得的结果就是有可能发生的未来,顾凉所擅长的算技就是《大推演术》在战斗中的一种小运用。 顾凉对《大推演术》不算十分熟悉,花了两个时辰计算,才得出一个勉强算是正确的结果,可这个结果对她并没有太多帮助,唯一的益处便是对《大推演术》又熟悉了一丁点。 “做个占星师果然好难。” 顾凉活动了一下拨算盘拨得酸痛的手指,想到纯微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敬佩油然而生。 纯微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或许其修为进境不如羽霓裳快,但他在布局、谋略、推算、占卜这些方面与生俱来的天分足以令这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感到绝望。 顾凉相信他能在寿元耗尽之前顺利进阶化神境界。 她也相信自己能活着离开西漠,相信自己能问鼎无上仙道成为仙姬。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她面临生死之危也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了。 顾凉心情平静地将《断杀》游记放回储物戒里,闪身进空间里照料药田中的灵草,再顺便炼制丹药。 空间的景色常年不变,小木屋依旧,灵泉依旧,灵果树依旧,药田和莲花池也是依旧,唯一的变化就是药田里灵草的生长速度比从前慢了一些,灵气浓度也不如从前。 地球的物质守恒定律在修真世界也能适用。空间药田催生灵草需要消耗大量灵气。若不及时为空间补充灵气,灵草的生长将会越来越慢,直至与外面相同。 顾凉挽起衣袖和裤腿,拎着小玉锄在药田里忙碌了两个时辰。或捉虫。或除杂草。或松土,或浇水,怡然自得。 做完这些杂事。顾凉特意瞧了进阶中的伪天魔果和小羽毛。 伪天魔果是不可言一族,它的进阶过程与世间很多生物都不同,根本察觉不到任何气息波动,只能隐约知道它还活着。 小羽毛则散发出一股极可怕恐怖的气息,将整个空间都封锁起来,外人根本不能从中窥视一二,只可以从源源不断流淌进入的灵气判断出它的进阶正是要紧时候。 顾凉围观了片刻,知道这两只都没有遇到危险,便进炼丹房里钻研炼丹术。 相对于进境极快的修为,顾凉在炼丹术上遇到了瓶颈,无论炼制多少炉丹都始终无法突破成为七品炼丹师。 顾凉心想,这大概与炼丹天赋和熟练度无关,应该是对丹道的感悟不够,就像进阶元婴必须确立道心看清本心,成为七品炼丹师也需满足一个前置条件。 她与人讨论过道法、秘术、战术等很多修行上的疑惑,可她极少与人谈论丹道。 想要成为七品炼丹师,得和其他炼丹师多多交流。 但是神荒世界与血土魔界的大战迫在眉睫,顾凉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与别人探讨炼丹术,她得迅速提升实力进阶元婴,才能勉强求得自保。 想明白了这点,顾凉不再寻思如何将炼丹水平提升至七品,而是同时开了四个炼丹炉,开始大批量炼制疗伤、解毒、生肌续骨、恢复神识、恢复真元等用途的丹药。 待西漠事了,她将会前往血土魔界一趟,既是将夏翩翩、程素龄四人带回神荒,也是通过他们之口告诫神荒众修两个大世界即将开战,需提前做好准备。 次日清晨,顾凉刚将灵草放进炼丹炉里熬制药液,便听到居住的房间外传来三次怯怯的敲门声,那是一个说话柔声细气的女孩子:“容素真人,我家主人想请您与他见面,您在里面吗?” 在当然是在的,只是她现在忙着炼丹,无暇分身。 顾凉说道:“你半个时辰后再来吧。” 那女孩子没了声响,不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门外静静等候。 顾凉专注地将四炉丹都炼完,泡了淬体药浴再换上衣服,恰好是半个时辰过去。 门外是个看着十三四岁模样的半妖,头上长着一对雪白兔耳朵,神态谦卑而小心翼翼,眼中含着一汪泪,仿佛开门的顾凉是个会把把她吃掉的大灰狼。 顾凉心想,她果然是凶名在外,连一个金丹期半妖都被吓成这模样。 “真……真人,这是我家主人的……的请帖。” 半妖女孩颤抖着双手将红底描金的请帖送到顾凉面前,低着头恳求道:“请您一定要去,求您一定要去,不然……不然我家主人会把我煮了吃!” 原来是害怕被煮了吃掉? 顾凉瞧了一眼请帖上的字,北野二字十分清晰,便问:“你主人是北野家修士?” 她跟西漠北野家可是有仇的,而且这仇不小。 半妖女孩怯怯应了是,说道:“我家主人想请真人参加大日城里举行的一场秘密拍卖会,真人去了一定不会失望。” 顾凉接了请柬,随口问道:“你主人是谁?” 半妖女孩说道:“律公子。” 北野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北野衍的堂兄,也是曾经的北野家下一任继承人候选,自小便展露了优秀的天资和悟性。 可惜北野律不如北野衍得宠,未能顺利成为继承人,在北野家失去北野衍、家主遭到重伤的内乱中也没有捞到好处,反而受了重伤不得不闭关休养。 “他还邀请谁了?”顾凉又问。 半妖女孩摇摇头,说道:“您去了便知道。” 顾凉翻开请柬,上面果然写着要邀请她参加大日城的秘密拍卖会,还列了一些宝物的名单,其中有两三样正是她想拿到手的。 这场拍卖会举行的时间比缘空的结婴大典早三天,恰是今天晚上戌时,距离大明寺也不远,大概两三刻钟就能赶到现场。 顾凉问:“我可以带人去吗?” 半妖女孩说道:“您可以带两个人,但他们至少得带够一万上品灵石才能入场;您还可以带随从,不过随从没有参与拍卖的资格。”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这是一场不公开的拍卖会,主人发出的请帖不多,您是少数几个主人吩咐了必须要到场的。” 必须到场吗? 那就去看一看好了。 顾凉并不知道,同样的一封请帖也送到了致宸真君面前,然后被转交到缘浩手上。 半妖女孩离开后,顾凉把请帖给同门们看,又将半妖女孩说的话复述一遍,问道:“你们要去吗?” “至少一万上品灵石才能入场?这什么拍卖会?也太厉害了。”路子瑾摸了摸口袋,觉得在场的人没有人比他更穷。 徐贞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摸着下巴道:“真要用一万上品灵石买东西,其实也买不了好东西。” “那是因为你有揽月城的税收分红。”路子瑾眼巴巴地瞅着徐贞,可怜兮兮地问道,“师姐,能不能借我点灵石?” “你要去拍卖会?”徐贞诧异地挑了眉毛,说道,“西漠这块小地方的妖兽少得可怜,就算你去了,也不会有你喜欢的灵兽蛋卖。” 路子瑾是个六品驭兽师,已经在摘星城考取了资格,他最喜欢的就是驯化妖兽和养灵兽,也会经常在揽月城、万象坊市掏灵兽蛋。 “我想买点别的东西嘛,师姐帮帮忙,我知道师姐的身家最丰厚了!”路子瑾谄媚地围着徐贞转悠,就差摇一摇尾巴了。 徐贞哼了一声,说道:“我的身家可不如小凉师妹,没见她收到北野律的请帖,我什么都收不到吗?” 这边两人在说话,那一边,刑之樊已经拖着阿暝明确表示会与顾凉同去,他还想拉上最近修为精进的李密,不过李密没有答应。 李密说道:“大日城是大明寺的唯一主城,虽然北野律是魔门第一世家的修士,可魔门和佛宗素来是死对头,他若不想死,便不会在大日城弄出乱子。”(未完待续。) 575.琐碎 同样是七情丹蛊,一乃真君的解释却不同。 “人有七情,分别是喜、怒、哀、惧、恶、欲、乐;人也有六欲,分别是眼、耳、鼻、舌、身、意。 朱女之子是七情丹蛊的宿主,能轻易诱出人心的阴暗面并放大,被丹蛊影响控制的人越多,她能影响控制的人也越多,这种实力的增长几乎是无止境的。 远的不说,单是两千年前附属于白露山的丙等小世界白云界发生的丹蛊之乱,学过历史的都知道,若非南岭部族及时发现,白露山也派人将白云界封印并放逐,这场灾厄将会席卷南岭,继而毁灭整个神荒。 但世间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这甚至包括了无所不知的天道,所以丹蛊也不可能没有克星和天敌。 因为七情丹蛊针对的是智慧生物的七情六欲,当它遇到断情绝欲、至情至性之人,不仅不能影响对方,还会被反伤。 若是找不到断情绝欲、至情至性之人,我们能采取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它扔到太阳之星接受曜日之焰的灼烧,直至丹蛊留下的烙印被彻底磨灭。” 将朱女之子扔到太阳之星? 就连实力强横的元婴修士都很难在太阳之星生存,更何况朱女之子! 羽霓裳问 578.冤家路窄?不,那是冤大头送上门 这个解释可以说得通,但刑之樊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坚持要李密同去:“师叔留在大明寺也是无聊,不如就一起去看看?” 李密诧异地瞅了瞅刑之樊,讶道:“你一定要我同去,莫非是容素又得罪了不得了的人,连你、阿暝师姐、容素三人联手都不能敌?” 顾凉表示,她真的很无辜。 “不,不是的,师叔误会了。”她说道,“刑师弟担忧我会在大日城遇到意外,我也觉得会有坏事发生,不过我自己能够解决。” 李密露出质疑神色,问道:“既然你知道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又何必涉险?” 顾凉平静说道:“应该来的事,总是躲不开。” 李密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事实如此,我便不拒绝了。” “师妹,我随你去。”徐贞停止了和路子瑾的拌嘴,来到顾凉身旁,看着她说道,“我自问实力不低,还是能帮着点的,你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师妹有难,师兄莫敢不助!”路子瑾嬉笑着跟过来,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神却很认真,“所以师妹也带我去吧,顺便借我点灵石,最近真的是穷疯了呢。” “我和风师妹实力不高,但是师兄师姐们都去了,不 579.她有一个可以说出去的秘密 露园有大明寺在背后撑腰,是不会理会花想容是否愤怒又是否被坑的。 尤其乾坤派与大明寺同属正道势力,素来一个鼻孔出气,若此事被佛宗那些和尚尼姑们知道了,也只会嘲笑花想容愚蠢到被人刷了一把,根本不会出声责怪华容欺负人。 花想容此番打虎不成反被虎伤,极不情愿地掏出灵石付账,一边把华容、顾凉、徐贞等人的九族挨个“问候”数遍,一边暗搓搓地思考着报仇。 西漠的面积比东洲还大了五分之一,修士们往来交际的圈子却很。 顾凉从东洲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都能收到北野律派人送来的请帖,花想容身为已经结婴的欢喜宗天才修士,自然也有渠道拿到同样的一张请帖。 前脚刚离开露园,花想容后脚走进隔壁街上一家门面不大的丹药铺子,径直找上掌柜,命令道:“顾容素要参加拍卖会,你立刻告诉我,她要买卖什么东西?又想做什么?” 掌柜表示为难:“对不起,仙子您的权限尚不足以查阅这个级别的消息。” “不能?”憋了满腹怨气无处发泄的花想容重复着掌柜的话,不由冷笑起来,“也许你希望我的态度变得强硬一些。” 瞬间,元婴真君特有的强大威压凭空出现,仿佛一座大山突然袭来,房间里战战兢兢伺候的伙计和血土登时口吐鲜血,面色惨白如死人。 “是的。不能。” 被威压针对的老掌柜用肯定的语气复述了花想容的质问,挺直的背被迫一往下弯,似乎下一刻就要折断。 “您不是欢喜宗大长老,您没有权限。”他,“我是欢喜宗弟子,谨遵欢喜宗门规,您觉得不满意,可以杀了我,但我的回答不会变。” 花想容盯着老掌柜浑浊的眼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起来。脸上寒霜化作温柔春风。可怕威压同时消失。 “呵,你想得真的太多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嘲讽,“不过是区区一个欢喜宗,就连二流宗门都算不上。居±±±±,
然也值得你献出性命?” “呵呵。”老掌柜也笑了。他慢慢地直起腰。脸上神情一成不变,“不过是区区一个欢喜宗,就连二流宗门都算不上。你居然连脱离它的胆量都没有。” 不敢离开欢喜宗? 深藏心中的秘密被老掌柜挑破,花想容笑容不改,眼中凝结的冷意却如数九寒冬的冰雪,令人见之生畏。 “人都是怕死的,你不怕吗?”她的身子稍微前倾,话声很轻很轻,轻得只有老掌柜听到,“你也怕死,可你想赌一把,赌我不杀你……” 意图被对方一眼看破,老掌柜依然从容,眼中有欣赏也有高兴。 欢喜宗是个好门派,可惜在任宗主太过无能,他不屑忠之。 所幸下一任宗主很快就会继位,其人选不是花想容就是柳如眉,此二人均为有能者。 他瞧不起柳如眉的至情道,对花想容这种自私自利的性子也不太喜欢,但矮子里面挑将军,花想容还是比柳如眉好了些许,毕竟她没有对别人动真情。 在得知花想容踏入大日城的同时,老掌柜便决定全力支持花想容夺取欢喜宗宗主之位,就凭他掌握的情报,哪怕修为没有进阶元婴,也比那个在任的废物宗主强。 可花想容的话还没完,老掌柜也太过高估自己。 “作为一个赌徒,你从决定参赌的刹那就已经输了。” 伴随着温柔声音响起的,是凛然杀意。 他输了,不是因为下注花想容,而是因为参赌? 老掌柜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顺着心中的感觉低头看去,正好望见一盏琉璃宫灯无情穿过他的胸膛,眨眼间粉碎了他的心脏、震裂他的神魂。 宫灯里的那簇火闪了一闪,似乎有绚丽如虹的紫光流动,可老掌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究竟,就已经变成一撮灰烬,连神魂碎片都无法保存一块。 他死了,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间。 花想容不慌不忙地吹掉落在手指上的骨灰,看向房间里表情呆滞的学徒和伙计,很是惋惜地发出一声叹息:“他是故意让你们听到我的秘密,你们,我该不该做被借来杀人的那把刀呢?” 学徒早已吓得瘫倒在地,气若游丝,似乎开口回答是件难比登天的事。 伙计不比学徒好到哪里去,身下湿漉漉一片,尿骚味混合着屎味,竟是比学徒更不堪。 花想容感到失望,托着下巴道:“你二人出身不低,骨龄也比我大,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世间人有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你们没用……” “不,我有用!”学徒喊了起来,跪在花想容面前求饶道,“仙子手下留情,我能帮仙子!” “帮?”花想容看着学徒年轻俊俏的脸蛋,伸手捏了一捏,笑着道,“长得不错,只是不会话……你元阳可在?” 哪怕生死攸关之时,学徒依旧被花想容出众的姿容仪态羞得红了一张脸,呐呐道:“还……还在的。” 花想容温柔地笑,拍了怕学徒的脸,不可置否地命令道:“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学徒只为求生,虽心中迟疑,却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花想容的要求,把无遮无掩的身体袒露在她面前。 他对自己颇有自信,觉得花想容大概是不会辣手摧花的,虽然他算不得娇花。 但花想容只是把玩着手上的坠子,闲闲扫了他一眼,语气就像评价一块猪肉的好坏,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你长得太瘦,不好看。” 着,她伸手虚虚摁下,如同弄死一只蚂蚁。 学徒嘴巴微张,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气息已然泯灭。 伙计把这一切尽观眼底,抖索着身子不住往后缩,一边伸手去够腰间缠着的软剑,奈何心中太慌一直够不到,急得汗水湿了满身。 “仙子,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听到!”看到花想容望过来,伙计险些吓得魂飞魄散,急急解释道,“我愿发下心魔契,甘为仙子脚下奴……” “不必了。”花想容抬一抬手,笑得格外耐人寻味,“你今天看到的,都可以出去,我承诺不杀你。” 都……都可以出去? 伙计一头雾水,还想问得清楚些,但花想容已经消失了,临走时不忘带走老掌柜和学徒的储物饰品,只留下一堆骨灰和一具不穿衣裳的尸体。 至于顾凉参加拍卖的目的,花想容没有过目的权限,哪怕老掌柜死了,依旧无法通过欢喜宗的消息渠道得知。 但花想容认识北野律,她知道缘浩与顾凉有仇,还知道顾凉不知道的那些仇人已经身在大日城……(未完待续。) 580.杀人之仇偿命,救命之恩抵命 花想容到底在算计什么,顾凉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她确实见到了不认识的仇人。 这是一个长得极高极壮仿佛一座山般的体修,皮肤如黑炭,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大如铜铃,脖子上挂着一串婴儿拳头那么大的佛珠,看起来又凶又恶。 高壮大汉拦在徐贞面前,盯着她厉声喝道:“天道让我在大日城遇到你,便注定了你我只能有一个能活!我只是一介散修,没有背景也没有牵挂,你杀我道侣,敢不敢与我决战生死战场?!” 徐贞沉默片刻,道:“……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高壮大汉一愣,傻乎乎问道:“我弄错什么?难道你敢你没杀我的道侣曾凤儿?” 徐贞很平静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顾容素,我是乾坤派揽月城副城主徐贞,道号元淳。” 认错人? 高壮大汉立刻傻了眼。 大街上围观的修士很没良心地哈哈大笑。 有好事者笑得肚子都疼了,还不忘发言调侃人:“哈哈……周你这人也太逗了!顾容素就站在徐元淳左边,她长得温婉清媚,与高傲的徐元淳完全不一样,你怎么就认错人了呢?” 名字很可爱但是外表一都不玲珑娇的大汉周觉得特别委屈,不服气地嚷道:“这人都长得差不多,全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只鼻子一个嘴巴。我认错了很正常!” 连杀妻仇人都认错,你也是够了。 “听你连曾凤儿都认错,怎么还能为她报仇呢?”好事者摸了摸下巴,目光往顾凉身上瞟了两眼,不怀好意道,“人家顾容素连元婴真君都能斩了,你跟她决战生死战场,多半死路一条!” 周能全须全尾地活到如今,自然不是傻瓜一个,闻言冷哼道:“身为天立地的大丈夫。若连妻儿都无法庇护。岂能苟活于世?” 好事者顿时面色一黑,退入人群之中不再冒头。 围观的观众知道一些八卦,声道∝∝∝∝,
:“那家伙曾被玉真府的楚瑜仙子看上,为了成为楚瑜仙子的道侣。不惜抛妻弃子……幸亏楚瑜是个明白人。一巴掌把他扇出来。根本不想再见到他。” “啧啧,活该!”另一个观众道,“听闻那楚瑜素来都是嚣张跋扈的。你这么一,我倒是对她有了些好感。” “楚瑜可不稀罕你,她喜欢的是顾元成,若非玉真府的府主拘着,恐怕老早就跑到不冻海送死去了。”第三个观众道,“看着吧,楚瑜现在还守在南岭望归城,只等顾元成结婴成功,她师父肯定会豁出老脸前往乾坤派宗门。” “呵呵,玉真府可是联盟势力,乾坤派若是与玉真府结亲,那才稀奇了。”第三个观众露出看好戏的表情,“瞧,这周真是专门来搞笑的!” “你就是顾凉顾容素?”周的目光落在阿暝身上,疑惑地眯了眯眼,“不是你还没结婴吗?” “阿凉还没结婴。”阿暝这样道,她好奇地打量着周,皱了皱鼻子评价一句,“你的名字真奇怪。” 第二次认错人的周又傻眼了。 “顾容素呢?你站出来!”他学聪明了一回,放声喊道,“别以为躲起来了我就找不到你,告诉你吧,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把你认出来!” 其实顾凉一直站在周面前,对于这个总是认错仇人的仇人,她觉得挺无奈的。 “别喊了,我在这里。”顾凉道,她怀疑周是故意认错人,“你我杀了你的道侣曾凤儿,可我确确实实是第一次听有这样一个人。” “呵,死在你手上的人成千上万,又怎能记得清他们的名字和来历?”周仗着身高优势审视着顾凉,缓缓拿下身后的丈八紫铜棍,将其竖在地上,眸中杀气腾腾,“凤儿死于不冻海,若无你鼓动万古部族造下滔天杀孽,她断不会无端端地葬送了一缕芳魂。” 顾凉笑了。 “你得是。”她这样道,“我也觉得有可惜,如果你的道侣没有前去不冻海追杀我兄顾弦,她不会死。” 虽然仇人主动找上`门要求杀人偿命,但是顾凉依旧不后悔血染不冻海,因为这是她对兄长顾弦的守护和敬爱。 周却是这样的:“我不想知道凤儿是怎么死的,我只知道你杀了她。” 他注视着顾凉,语气凝重严肃,态度蛮横不讲理:“昔年凤儿曾救我一命,我当时在天道的见证下起誓,无论以后如何,若有机会,定要还了她这一命。” 顾凉有顾凉的不后悔,他有他的坚持。 在旁人看来,周找上顾凉要求决战生死是自不量力,是以卵击石,反正道侣还能再找一个,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但这是周的道。 周不是明辨是非的好人,他很自私很怕死,但他有仇必报,他有恩必还。 曾凤儿救了他一命,曾凤儿做了他的道侣,曾凤儿死在不冻海,除了向身为罪魁祸首的顾凉复仇,周没有第二个选择。 或许他可以忘记曾凤儿的救命之恩,但他都永远无法结婴,因为他违背了道心和本心。 顾凉看向周的眼睛,并不意外地望见了他的无奈和疲惫。 这个人心里并不想为曾凤儿报仇,他向她提出决战生死不得已而为之,或是为了顺利结婴,或是因为其它。 顾凉不需要了解对方的苦衷,可她还是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道:“杀人之仇偿命。救命之恩抵命,这很寻常。” 听到这句话,周脸上的神情像哭又像笑,仿佛戴了一个怪诞的面具。 “是啊,这是很寻常的事。”他道,“可它关系到你我的身家性命,关系到我的元婴劫,又怎能是事!” 如果可以的话,谁想面对顾容素这种恐怖的对手? 无论别人想不想,周是坚决不想的。 顾凉听懂了周的意思。道:“我让追杀我兄之徒葬身不冻海。便不怕你今日找我寻仇;你要还了曾凤儿的救下的一条命,大抵是不怕如她那般死在我手上。” 选择权在周而非她,若他提出决战,顾凉不怕与他交手;若他放弃报恩报仇。顾凉也不会主动杀死对方。除非他动了杀心。 得到顾凉许下的承诺。周却只是闭了闭眼,随后看着顾凉道:“决战尚未开始,你便我要败于你手。未免言之过早。” 他后路已断,没有第二个选择。 如果他能早一步遇到顾凉,也许不会弄成如今这局面。 周心中惨笑,恭谨地后退了半步,抱拳见礼道:“我乃西漠无名一卒,欲与你一决生死,请勿手下留情!” 言罢,他通过青铜宫殿对顾凉提出决战邀请。 “师妹,勿要冲动。”徐贞秘法传音道,“这个周怕是有些古怪,你劫数在即,需查清楚情况才能做出判断和决定。” 刑之樊则上前一步,看着周道:“我是乾坤派刑之樊,修为与你相当,可以代师姐与你决战生死战场。” 周笑了,脸上的络腮胡子一阵抖动。 俯视着刑之樊,他瓮声瓮气地道:“刑道友,你与顾容素同门情深,所以敢代顾容素出战,周某心中敬重。但是,你也敢代她去死吗?” 这个问题问得刁钻极了,无论刑之樊回答是还是否,他与顾凉的同门情谊都会出现裂痕。 顾凉没有给刑之樊回答的机会。 她应下了周的邀战。 大日城的街道上,周和顾凉都消失了。 “顾容素居然真的答应与周决战?”人们面上诧异,“我还以为她会拔剑瞬杀周,正准备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下来呢。” “师妹这一次确是鲁莽了。”徐贞心中暗忖,“她不可能不知道周来历蹊跷,可她还是选择顺势而为,为何?” “这事儿邪门。”藏匿在人群中的人同样觉得纳闷,“难道顾容素与周通过那几句话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她根本不怕与周展开生死决战?” 围观好戏的人们道:“我们也去观战吧,那周肯定知道顾容素的厉害,但他主动提出决战生死,想是有几分获胜把握的。” 徐贞看向阿暝,问道:“你有没有去过青铜宫殿?如果没有,我带你进去。” 阿暝摇摇头,道:“我没去过。” 刑之樊牵过阿暝的手,拔剑劈碎虚空,眨眼间便与阿暝置身青铜宫殿的观战大厅,徐贞紧随其后,想看戏的人们也陆续出现。 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人来人往的大日城街道上,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包括已经坐下来叙旧的北野律和花想容。 “你安排的?”北野律望着花想容娇媚的侧脸,心中越发谨慎心。 这可是一条剧毒美人蛇,玩玩不要紧,若是被咬伤……那可得付出惨痛代价。 花想容嗔怪地瞪了对方一眼,万千风情尽在其中,让人死在她脚下也是心甘情愿:“瞧你的什么话,难道我像那种人吗?” 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 北野律搂着美人的香肩嬉笑,心口不一道:“当然不是,我只是猜一猜罢了。” 花想容很大胆地捏了一把对方的下巴,咯咯笑道:“我吃了华容的亏,若是出手,又怎会分不清主次?” 就凭你也能报复得了华容那狡猾的老油条? 北野律心中腹诽,嘴对嘴喂了花想容一口灵酒,觉得这美人的滋味着实不错,便也好心提了一句:“顾容素不好惹,华容更是连一些老牌元婴都觉得头疼,你对付顾容素或许可行,但报复华容莫要再想了,只当是花灵石买个教训罢。” 花想容太年轻,底子太浅。 若是华容有心杀她,她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接不下。 元婴和元婴之间也是有差距的,而且差距极大,尤其新晋元婴和老牌元婴。 “可奴家就是觉得不甘心,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花想容腻在北野律怀中,柔若无骨的身子水蛇一般缠着他,吐气如兰道,“律哥哥,你且帮一帮我罢……” 北野律被这妖精撩拨得心痒痒,直想把她摁在身下办了,但他的理智没有飞走:“我没看过顾容素出手,大概你也没看过,不如我们去看一看他们决战?” 花想容撇撇嘴,脸上不太情愿,语气也泛着酸:“我知你素来怜惜美人,莫不是看上人家顾容素,想抛弃奴家另结新欢?” 他确实是想,但顾弦兄妹委实可怕了些,寻常人根本消受不起。 北野律哄了花想容几句,答应送她一件八品攻击法器,又答应帮她对付柳如眉,如此才顺利来到青铜宫殿中观战。 至此时,顾凉与周的决战已经进行到高`潮,双方你来我往,险境频生,似乎下一刻就能决出生死胜负。 “这周名不见传,实力倒是不错,心机也深。”北野律专注观战,连眼角余光都没往花想容身上扫去一下,“只可惜他与顾凉势不两立,生死决战活其一,那个人不可能是他。” “万事无绝对。”花想容的注意力同样没有分给北野律,她盯着周那壮硕的身材,不由得舔了舔唇,道,“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我真心希望周能赢了顾容素。”(未完待续。) 581.未来的无数种可能 北野律闻言,侧目望向身边的美人,低声笑道:“容容,既然你看好那周,不如我们赌一把?” 他面上带笑,声音里也有笑,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笑意。 花想容心中一凛,笑容娇艳如花,作势轻轻地锤了他一拳,腻声道:“律哥哥真会欺负人,明知周稳输,还要与奴家赌输赢。” 北野律依然皮笑肉不笑,顺手将花想容拉入怀中,他在她耳边温声警告:“你如今跟了我,别的男人最好还是不要想了,否则……我担心我会后悔。” 后悔什么? 自然是辣手摧花。 “律哥哥你想多了。”花想容伸手探入北野律的衣裳下,媚眼如丝,柔情似水,“奴家是律哥哥的人,律哥哥那么厉害,奴家又怎舍得松口让别人叼了去?” “你心里明白,又能真正做到,那便是最好。”北野律捉住花想容捣乱的手,眼里终于有了笑意,“美人儿长得那么漂亮,性子又讨喜可爱,若零落成泥碾作尘,爷是很心疼的。” 花想容嫣然一笑,身子下滑枕在对方腿上,望着北野衍的下巴道:“有没有人过律哥哥很会吓唬人?” “你这嘴惯会喊委屈,,爷真有吓唬你吗?”北野律顺了顺美人鸦青色的发,视线又转向生死战场里交手的两人,温言好语道,“只要你乖乖的,爷把你捧在手上、含在嘴里。疼着宠着都来不及呢。” “律哥哥又欺负人了,奴家是真委屈,律哥哥你,奴家哪次骗了你?”花想容摇着他的手臂撒娇,神情天真妩媚,犹如懵懂不知人情世故的姑娘。 北野律最爱的就是这个调调,连战场都不看了,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去,让她在自己怀中软成了一滩水,方才面色一整。肃容道:“爷想你了。” 他的目光赤`裸裸。仿佛能穿透那薄薄的衣裳,看到花想容窈窕的**。 花想容当即往他身下摸去,脸上故作惊讶:“真的吗?我看律哥哥是骗我呢……” …≯…≯…≯…≯,
北野律被摸得气息不稳,对这妖女的挑逗完全无法招架。连忙念了几遍清心诀。拖了她的手出来。道:“别闹,等会儿爷肯定让你好看。” 虽然心中欲念丛生,但他没忘来到青铜宫殿的目的是为了观战。与美人儿调`情有的是机会,顾容素的出手却不常见。 花想容只是咯咯娇笑,一面顺了北野律的意偃旗息鼓不再逗他,一面侧头看向战场,纤长睫毛垂下,恰到好处地掩去眸中闪烁的暗光。 北野律此人不太好对付,看似城府深沉,却轻易被她得了手;看似糊涂好蒙骗,却又精明得不得了,始终对她保有三分戒备。 就目前而言,花想容必须稳住北野律,既不能将这人推向柳如眉,也不能让他对她生恶,不然这几年的悉心布局全得付诸东流。 而且,花想容与丹药铺子的老掌柜、与周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同一类人,因为他们全都输不起。 老掌柜输了,死在花想容手上,满腔野心和算计终成空。 周也快输了,论起战斗经验和技巧,他不如顾凉。 花想容仍然希望周能赢,许是因为周跟她一样没有退路,许是因为周身材极好长相也算可以。 …… 同一座青铜宫殿里,同是观战,有人轻轻吐出一口气,自然自语道:“应该是不会有意外发生的,修士谁人不怕死,周不会是例外。他想继续活着,唯有击杀顾容素。” 在他身旁,白衣白发白眉的少女闭着双眼,声音毫无波动:“人心是最难把握的,你不是周,不会知道他心里的选择。” “不,人心是有偏向的。”那人道,“周顺从我们的意思,则可以活下去,甚至有机会问鼎化神炼虚;他不顺从,则死路一条。” 少女抬起左手虚虚拂过眉心嫣红的朱砂痣,闭合的双眼依旧没有睁开,仿佛不能视物的瞎子。 “如果他不怕死呢?”她道,“如果他不怕死,你将白费心机。” 那人像是听到了某个很好笑的笑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呵呵,人怎么可能不怕死。”他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大众脸,微笑地看着浑身素白的少女,语气如同面对少不更事的晚辈,“白神,你不是人,永远都无法理解人有多么怕死。” 白神没有跟着笑。 “你忘了,我有六分之一的人族血统。”她木然道,“我还是一位占星师,可以看到未来的无数种可能。” 大众脸渐渐止了笑。 “那么,在结果出来之前,你看到乾坤派反败为胜了吗?”他问。 “看到了,只是我不相信。”白神道。 大众脸问她:“为何不相信?” 白神平静道:“因为乾坤派反败为胜的可能太低,低得可以忽略。” 大众脸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开口话:“比如?” 白神侧头面向他,虽是闭着眼,却能感觉到那漠然的注视:“比如,你将会在今天毙命于此。” 在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很认真很严谨。 大众脸的反应很大众,就像听到朋友正值壮年的自己会在下一刻猝死那样,只当白神在严肃地开玩笑,哈哈笑道:“这怎么可能!你逗我玩吧。” 白神:“这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我没有逗你玩。” 她“看”向展开激烈交战的生死战场,仿佛大众脸的笑声不存在。声音平稳如斯:“此前你将七情丹蛊的宿主丢进乾坤派宗门,可想过他们能化险为夷?” “想过。”大众脸如是答道,“因为纯微比你厉害,他有可能提前察觉危险,不是吗?” 白神想起白发的纯微,摇头道:“不是的,纯微从始至终都没有插手这件事,哪怕神符将朱女送到宁山的山脚,他都没有露面。” 大众脸叹息一声,徐徐道:“你只看到了表面。” “哦?”白神用了一个音节表示疑惑。虽然大众脸感觉不到她的情绪较之前有变化。“何出此言?” 大众脸对白神早已熟悉,并不觉得对方的反应太过平淡,只道:“纯微闭关不出洞府,可他的徒弟顾容素没有闭关。也没有离开宗门。” “朱女是你选的。”白神道。“也是你骗她去找顾凉。” 大众脸掰了一下手指。让它发出“咔——”的一声脆响,语调变得与白神一样无起伏:“依据你的分析,关键不在纯微。而在顾容素。” “是的。”白神一成不变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就像一副古板的画变得生动,她身上有了淡淡的人气,“纯微之所以应劫而不死,是因为顾容素;乾坤派之所以遭遇天罚而不倒,也是因为顾容素。” 大众脸头:“在七情丹蛊失手之前,我们都不知道顾容素所起的作用,纯微却知道,所以他很放心地闭关了。” 所以她又输给纯微了吗? 白神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睛似乎要睁开。 “天道很公平。”她这样道。 大众脸不知道白神想表达什么,却还是顺着她的意,问道:“为何这么?” 白神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道:“纵观三千界,我是最尖的占星师,甚至可以与红衣尊者并肩。” 大众脸微惊,失态地指着白神:“你居然敢能与红衣尊者媲美?!开玩笑也没有这样开的!” 白神继续道:“三千界中知名的占星师我都认识,即便是天机门门徒,也几乎没有人能与我为敌。红衣尊者号称天道,我没见识过她的厉害,但她居然被区区一个璇玑天女算计,被那一位当做棋子却不自知,难道我没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大众脸惊讶得不知该什么好,他大睁着眼睛,嘴里不住地喘气,仿佛溺水之人般无法呼吸:“你……你……你是……你是……” 他记起来了! 他知道这个少女的真实身份! 他终于知道她是谁了,终于知道那份熟悉感怎么来的了! 白神还在:“如果天道赐予我与红衣等同的权利,我坚信我能做得比她更好,好十倍,好百倍,好一千倍。” 但是天道只钟爱红衣,它对她视而不见。 白神想到这里,不由得皱起眉头,嘴巴也撅了起来,就像得不到糖果的女孩般一脸的不高兴。 “红衣有弱,我也有弱。” “但我与红衣是不同的,我的弱不在于性格或者其它,而是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纯微,他是我唯一的克星、唯一的弱。” “因为纯微,联盟没有成功;因为纯微,丹蛊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那顾容素,她只是一个的推力。” “因为纯微,真实的星空不能为我所见;因为纯微,我被困于这座名为神荒的孤岛;因为纯微,我看到了不久之后自己的死亡。” 白神“望”着结结巴巴的大众脸,道:“谢谢你提醒我。” 如果大众脸没有她只看到了表面,也许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纯微专门克她。 大众脸就像患了失语症,指着白神满脸皆是惊恐之色。 不能出口! 白神的真实身份不能出口! 他被某位存在禁言了! 白神又道:“谢谢你将我复生。” 大众脸死死地抠着喉咙口,不住摇头,目露求助。 白神笑了一下。 她面向战场,含笑道:“你看,周是不怕死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周,安之周之选择。” 大众脸艰难地转过头。恰好看到周匍匐在顾凉脚下,那双铜铃大的眼仿佛能透过空间看到他,里面写着解脱的释然和骄傲。 先人有言:朝闻道,夕可死矣。 天道让曾凤儿陨落不冻海,也注定了周必须面对与顾凉的生死决斗。 大众脸为算计顾凉而找到周,威逼利诱,却看轻了周对道的坚持和执着。 周怕死,但他也不怕死。 如果大众脸没有算计他,而是明白告诉他如何才能在生死战场取胜顾凉,周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报恩曾凤儿的机会。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能够顺利结婴,杀死一个顾凉不算什么事。 但大众脸偏偏就算计了周,断绝他的后路,逼他不得不面对顾凉。此举之恶更甚顾凉杀死曾凤儿。惹得周心生怨愤。 周不想让大众脸如愿。只是现实由不得他做主,他必须得和顾凉决战生死。 可周也是有选择的,他能顺了大众脸的意思和顾凉打得你死我活。也能拂逆大众脸的意思求一个痛快畅意。 倘若顾凉做事遵从斩草除根的原则,无论周提出决战生死是出于无奈还是刻意为之都不会放过周,那么周不介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事后再慢慢与大众脸算账。 然而顾凉与周接触过的很多人都不同,她看出他的不得已,若是他放弃,她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将可能发生的危险掐灭于萌芽状态。 是以,周觉得顾凉比大众脸可爱,他决定以同等的尊重回报她。 事情该是怎样,那就怎样。 周只当自己不曾遇到大众脸,也不曾知道在生死战场击败顾凉的手段,与她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死对决,不曾有丝毫的留手。 不幸的是,他并非顾凉对手。 周输了。 大众脸也输了。 不同的是,周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哪怕输掉的结果是陨落。 他还挺高兴的。 你不是想让我与顾容素拼杀吗? 我偏不! 你看,我死了,我也乐意! 大众脸确实被周给气到了,而且气得不轻,但他现在还顾不上这些。 他跪在白神面前,疯了一样砰砰地叩头,像个乞丐那样,用最可怜最令人同情的姿态乞求她放过自己。 有一些秘密知道了是会死人的,就像白神的真实身份。 大众脸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他很无辜,他一都不想知道的,可白神就是对他了,他还听了。 白神对大众脸的行为动作无动于衷,她平静地“注视”着战场,语调变得很奇怪:“你再看,周临危突破,马上要渡劫结婴。” 周没有死,在临死之前,他运气极好地顿悟了。 围观的人们十分惊奇。 “难道他们不是在生死决斗?” “按照生死战场的规矩,只有一人能活!” “顾容素没死,周没死,胜负却已经揭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神道:“裁决者认为周死定了,它没有考虑到周可能临死顿悟。”她又转头“望”向大众脸,“就像你,你从未考虑过你会死在这里。” 未来是千变万化的,它能延伸出无数种可能。 大众脸把白神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以为白神要杀了自己,打算先下手为强,至于白神死了之后他该如何,那是以后的事。 他现在只想活着。 “我不杀你。”白神“望”向大众脸身后,闭合的双眼似乎在下一刻睁开,“我在等待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大众脸觉得自己真的很难理解白神的思维习惯,但他不需要理解。 他伸手往白神纤瘦的脖子捏去。 白神对他微微一笑,半睁开的双眼是半透明的浅金色,流光溢彩,美得就像流动的阳光,又像融化的金水,清晰倒映出大众脸身后突然撕裂的黑暗虚空。 虚空里探出一只狰狞丑恶的巨大头颅,张嘴一咬就把大众脸的上半身做了腹中餐。 白神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不慌不忙地伸手一捞,便把大众脸的神魂从兽口里夺回。 那可怕的凶兽又岂是轻易相与之辈,鼻孔一吸,双爪用力扯开虚空,竟然破碎了红衣布下的绝对封锁,生生开拓了一个通往三千大世界的口子。 白神再次伸手,时间在刹那间缓慢了无数倍。 大众脸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真身竟然出现在凶兽打开的通道尽头,还被白神当成了回归三千界的祭品! 原来这就是白神等待的契机! 白神不想死,所以她要回三千界! 但神荒已被红衣封锁,白神想要离开这座孤岛,她只能借助外力! 破碎虚空而来的凶兽就是白神借用的外力,他则是白神早早盯上的祭品! “谢谢你送我回去。”跨入虚空之前,白神回眸看了大众脸一眼,语气恢复了原本的木然,“我会记住你的。” 不! 他只想活着! 他不想被谁记住! 大众脸发出无声的尖叫,却无法阻止真身神魂与化身神魂合而为一,也无法阻止神魂之躯崩碎成无数块碎屑,然后飘散,化作精纯的天地元气。 哪怕一都不情愿,大众脸也从世间消失了,再无重生的可能。 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流动,凶兽诧异于白神和大众脸的突然失踪,但它更高兴地闻到了喜欢的味道。 纯灵之体! 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凶兽发出兴奋嚎叫,也不顾神荒世界的规则对自己造成严重压制,四腿一蹬脱离虚空桎梏,迅速破碎空间通道前往死亡战场。 至于它无意间打开的前往三千界的口子,在白神离开神荒的瞬间便已彻底愈合,而且再也不能被打开。(未完待续。) 582.姝有秀色,可餐否? 但在绝对封锁被撕开一个口子的瞬间,神荒世界中有很多人都感觉到了,尤其是守在禁地之中的山妙儿。『, “有异兽跑出来了,还有人借用外力离开了神荒。” 山妙儿望向西方,那里正是青铜宫殿的所在。 她微微皱起秀气的眉头,心生忧虑。 “门里面的情况竟然如此严重?” 山妙儿不擅长占卜和推演,只是通过青铜宫殿中被撕裂的虚空做出部分判断,神色已变得格外凝重,自言自语道:“戾道友、香萝道友想必是遇到了很难解决的麻烦。” 隔着遥远亿万里,山妙儿巧手捏了个法诀,将那闯入神荒的暴戾凶兽瞬间转移到禁地,顺便修复了坍塌的虚空,以免再有不长眼的东西惊扰了这方世界。 对于白神和大众脸,凶兽是个不能小觑的威胁;对于死亡战场里尚未离开的顾凉和周小小,凶兽强大得几乎无法战胜。 但是在山妙儿的面前,凶兽不过一只温驯的小白兔,才感觉到她的气息,它便吓得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生出。 “你是从门那端意外逃出来的,实力也算中等,可知戾道友、香萝道友、金猊道友目前的情况如何?” 凶兽吱呜了几声。 山妙儿能听懂它的语言,目中放出一道五色光刺入凶兽的神魂,淡淡说道:“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顺便帮我一个忙吧。” 五色光一闪而逝,凶兽身上的戾气被层层剥除,庞大的体型也跟着寸寸缩小,最后变成一只水獭模样油光水滑的黄毛小兽。 得到山妙儿下达的指令,它抖了抖身上漂亮的长毛,两只前爪扒拉几下一跃而起,破碎虚空离开禁地。 在距离禁地更加遥远的西漠里,小世界之主“烨”是第二个察觉到动静的存在。 “这个名为神荒的世界太可怕了。” 烨小声抱怨了一句,缩着脖子背对东方,不敢与山妙儿看来的目光有任何接触。生怕惹来对方敌意。 “如果那个山灵有多远滚多远就好了。就凭我烨之能耐,把整个神荒都变成自己的家也还是做得到的。” “不过,现在的神荒世界着实有点危险,天地大劫即将降临。‘门’摇摇欲坠……也许我该去其它世界避一避风头。反正毁灭迷宫都飞到天外天去了。大概也不多我一个。” 烨心里打着小算盘,很精明地眯起一对眼角末梢微微向上挑的丹凤眼,却又不是很舍得离开。毕竟走得容易,再回来就不太轻松了。 位置决定视野,山妙儿和烨各有各的顾虑和烦恼,实力还远远达不到那个层次的顾凉也有她的不顺心。 就在刚才某一个瞬间,顾凉感觉到巨大的威胁即将袭来,虽然这种焦虑不安的情绪很快消失无踪,可她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似乎危险尚未过去。 这个危险并不是即将进阶元婴的周小小,而是算计周小小、逼迫他不得不向她提出生死战的幕后之人。 顾凉并不知道大众脸已经被白神献祭,她只是本能地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先是一个胡言乱语逼她收徒的朱女,接着是为曾凤儿报仇的周小小,然后又会是什么呢? 朱女之子针对的是乾坤派,这可以理解,毕竟乾坤派开罪的势力不少,它是很多人意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是很多人觊觎并想占有的猎物。 但周小小针对的目标明显是她,为何? 因为幕后之人想通过她的陨落给乾坤派以警告? 若事实如此,他们大可不必选她,因为乾坤派里比她优秀的年轻一代不在少数,如已经结婴的李密、常沂,如正在结婴的顾弦、霍轻轻、官元静。 如果周小小能与她对话就好了,哪怕他闪烁其词什么都不透露,她也能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可以用《大推演术》窥见部分端倪。 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顾凉注视着盘膝而坐宝相庄严的周小小,神情肃然地对他施了一礼,以示心中敬意。 周小小并没有告诉顾凉他面临的选择,但顾凉能看出他主动找麻烦是被人算计,自然也能大致推理出事情真相。 幕后之人欲对她下手,不可能打没有把握的仗,所以,周小小其实是有机会成为最后的胜者的。 只是他放弃了。 身为受益者,顾凉不欲深思其中原因。 因为生死战场缺乏进阶必须的灵气,她在周小小身外布置了一座价值不菲的聚灵阵,权当是回报对方的选择。 此时距离秘密拍卖会的开始还有一两刻钟,顾凉离开青铜宫殿回到大日城,与华容、徐贞四人会合,再无波澜地进了用以举行拍卖会的一座庄园。 这座庄园外表看着不起眼,实则内有乾坤。 走过朱红色的大门,就仿佛踏入一个灵气浓郁的私人小世界,可以看见山峰、平原、湖泊、河流和森林,瑶草铺地,奇花盛开,有灵性的兽类互相扑闹嬉戏,根本不怕人。 大地之上,建筑精美的亭台楼阁如明珠般点缀;苍穹之下,壮观美丽的白色宫殿群在云端中静静地悬立。 顾凉心想,便是一个颇有资财和底蕴的小型门派宗门,怕也没有这般气派。 如果这座庄园属于北野律所有,那么他在北野家的地位肯定不会比已死的北野衍低,说不定下一任继承人就是他。 大约北野律也知道受邀而来的人不仅仅是顾凉一个,他们踏入庄园不过须臾。他便亲自迎了出来,并使云端的宫殿降下各色鲜花铺成的大道。 “小子北野律见过华容真君,不知真君亲至,小辈有失远迎……”北野律极慎重地见礼,客套话顺手拈来,也没忽略华容身后的顾凉四人,俱一一问候。 他并非第一次见乾坤派的华容真君,但华容洗刷干净的样子确是第一次见到,发现对方的相貌远没有自己帅,身材、气质也只是中等。不免对花想容的品位产生了少许怀疑。 就这样一个形容猥琐的家伙。真亏花想容下得了口。 不过,顾凉、徐贞、阿暝这三个女修都长得貌美如花,气质、姿容各有千秋,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情舒畅。 但也只能看看罢了。 阿暝已经结婴。骨龄却与顾容素差不多。据说与万古部族关系密切。战力不比元婴中期的修士低。 徐贞只比顾容素年长两三岁,不仅修为高深临近结婴,更是东洲第一城的副城主。权势、地位、背景、实力样样不缺。 而顾容素,北野律刚刚旁观了她与周小小的生死战,又怎会不知道对方有多少斤两? 此三女,无论哪一个前来,北野律都得亲自接待。 还有看似普通的刑之樊,观其身外气息,竟然像是立刻就能结婴的样子,将来必定是乾坤派之一大高手。 固然北野律喜欢追捧花想容,可他的脑子一点都不糊涂,言笑晏晏地将五人请上雪白的云端宫殿。 华容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面四处打量着,一面啧啧称奇:“你小子口袋里的灵石倒是比我还多,连这等好地方都有。” 北野律假装听不懂,笑着说道:“这座庄园乃是小子的五姑姑所有,小子与真君一样,都是客人。” “你五姑姑?是谁?” 北野律正色说道:“小子五姑姑名讳北野舞阳。” 华容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就像曾经对北野舞阳做过亏心事,来到了人家的地盘浑身不自在,似乎马上就想离开。 “原来这里是她在大日城的洞府。”他貌似不经意地问,“北野舞阳闭关了?” “没有,五姑姑在数年前云游四海去了,至少四五十年不会回来。” 云游四海? 那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华容提起的心放下一半。 北野律回答了华容,伸手推开面前的雕花木门,做了请的姿势,想来这就是他给五人安排的房间了。 华容五人鱼贯而入,绕过距离玄关不远的屏风,第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工笔星空图,其署名正是大名鼎鼎的画圣巢之安。 视线刚落在画上,顾凉便感觉到历经生死战的疲惫感少了一成有多,身体受了伤的自愈速度也有适度加快,就如吃了某种上佳丹药。 “此乃画圣练笔之作,虽不如贵派收藏的《星海图卷》珍贵,却也能与九品法器相媲美,若是长久观之,还能适度强大神魂。” 北野律简单介绍了一句,拍手命婢女们送上最好的灵果、灵酒、灵茶和小点心,面上并无炫耀得意之色。 乾坤派最出名的就是财大气粗、底蕴深厚,北野家虽为魔门数一数二的势力,却也不及曾经的东洲霸主来得风光。 北野律的资质和悟性不如已经陨落的北野衍,可他素有自知之明,为人处世甚是平和谦虚,在西漠、在神荒的名声不算差。 与华容五人客套了数句,北野律起身离开,他还邀请了不少有实力有身份的客人,都得亲自去接待。 才穿过两条走廊,北野律“偶遇”穿着盛装的花想容。 他在十步之外停下,凝视着她妩媚的俏脸,目光颇有些复杂。 “容容,我很抱歉。”北野律诚恳说道,“如果你仍然选择与顾凉道友、与华容真君为敌,我无能为力。” 乾坤派已经没落,可这个门派有徐贞,有顾凉顾弦兄妹,有刑之樊,有阿暝,它依然能崛起,并且比从前更强。 北野律好美色,可他更爱小命。 花想容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失望也没有失落。 她微微一笑,姝丽秀色如花绽放。 “我从未想过与他们为敌。”花想容说道,“我唯一的对手,只有柳如眉。” 北野律安心了,上前牵了美人的柔荑,亲了亲她的鬓角,承诺道:“放心,爷站在你这边。” “如果顾容素帮柳如眉对付我,”花想容似乎有些不安,低低询问道,“律哥哥,你会不会在那个时候离我而去?” “不会。”北野律觉得这个美人对自己是有点感情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柔声说道,“顾容素不是乾坤派,乾坤派也不会插手魔门的纠纷,有我护着你,柳如眉不会轻举妄动。” 花想容大感安慰,顺势倚进对方怀里,小声说道:“律哥哥,有人要杀我。” “谁?” “甄绝色。”花想容摊开握紧的手,露出掌心一抹猩红邪异的血线,“你看,他给我下了诅咒。” 她仰头看着北野律的眼睛,委屈说道:“奴家不求律哥哥帮忙出手对付甄绝色,只希望律哥哥帮忙把奴家身上诅咒驱除了,可以吗?”(未完待续。) 583.一尊木雕,一座鼎,一朵火 面对花想容那泫然欲泣的娇颜,北野律觉得自己很难开口出拒绝的话,心一软便答应了,还打算给甄绝色一个好看。 早在十多二十年前,甄家便将甄绝色逐出家门,没有甄家作为阻力,北野律对付甄绝色不费吹灰之力。 念在甄绝色与顾容素、覃钰等人交好的份上,北野律也不想做得太难看,只让对方知道教训即可。 他招来一人把事情交待下去,又耐心安抚了花想容的情绪,继续迎接贵客。 花想容目送北野律离开,神情渐渐变得呆板木然,就像一具做工精细得可以乱真的傀儡美人。 与此同时,中洲许家的老宅里,许家家主起了一根香。 她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着双眼打出复杂法诀。 密室里,奇异的香味在流动。 许家家主面前,木雕的兽栩栩如生,它的外表很像一只猴子,却长着六只耳朵,其中一只左耳被齐根削断,还带着少许血迹。 待到一套法诀打完,香料燃烧了三分之一,木雕兽的眼皮轻轻眨了一下,复活为有血有肉的生物。 它吱吱地叫了两声,对许家家主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耳朵,面有愤怒不平之色。 许家家主依然合着眼。 她伸手指向西边,声音如男子般低沉浑厚:“若你把它拿回来,我可以帮你恢复如初。” 猴跺了跺脚,吱吱叫着很是不满。 许家家主无动于衷。 猴恨极。伸爪子往许家家主脸上扒拉一下,留下四道鲜红血痕,方回到木雕的底座,捡起手指长的毛笔就地画了个圈圈。 “吱吱!”你再骗猴,猴让你面目全非! 猴吼了两声,抓着那支毛笔跳到圈圈里,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 有敲门声传入房间里,接着便是熟悉的怯怯女声:“真君,真人,主人遣我送拍卖图册。它比请帖更详细。还加了好几样物品。” ⊙⊙⊙⊙,
华容斜倚在铺着九级妖兽皮毛的宝座享受婢女的服侍,浑身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弹,听到半妖女孩的声音,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顾凉让那女孩进来。想参加拍卖会的不是华容或者徐贞他们。而是她。 半妖女孩很清楚这一。见礼后,恭谨地把图册送到顾凉面前:“真人,请看。” 图册很薄。只有二三十页,每页介绍两件物品,有**品的法器、丹药、符箓、阵盘,有八级、九级、甚至十级的灵兽蛋,有万年份的灵草、灵果、灵茶,也有太阳金精、星辰之光、皓月之光等价值连城的材料。 顾凉估算了一下,便是价值最低的一件拍卖品,至少也能卖出八千上品灵石。 北野律要求一万上品灵石才能入场,这个数字真心不算高。 “我总觉得自己越来越穷了。”顾凉摸了摸心口,思忖着要不要再去打一次黑拳。 徐贞对此无话可,很没良心地揭底道:“你刚赢了十多万上品灵石,顺便还拿到了那两个元婴的全部身家,还敢穷?” 阿暝被惊到了,指着顾凉道:“十多万上品灵石!阿凉,你灵石好多!” “对啊,分给师叔一呗。”华容也来凑热闹,睓着脸道,“师叔要求不高,你只要给一半,不,三分之一就好。” 刑之樊一都不想开口,在场最穷的就是他,因为他还欠着剑峰十万上品灵石,铸就一把本命剑的花费可不比本命法宝如意镜低。 顾凉已然到了无耻不要脸的程度,指着图册上的一座鼎道:“我必须把它买到手,买了它,剩下一千上品灵石都是好运气了。” 众人:突然很想打劫怎么办! 华容瞅了图册一眼:“你想要炼丹鼎?” 顾凉嗯了一声,道:“我现在用的炼丹鼎只是六品,算不得很好,用来炼制七品丹药不是很轻松。” 华容盯着那图册看了两眼,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鼎丢到顾凉面前,语气中颇带着几分炫耀性质的沾沾自喜:“你看我的这个鼎如何?” “咦,师叔,这东西居然没被你拿去换灵石,稀奇!”徐贞先叹了一声,鼓动顾凉道,“师妹快看看,我总觉得师叔这个鼎跟十块灵石就能买来的那种一模一样。” 顾凉是个水平还算可以的炼丹师,对炼丹鼎的好坏自有一套独特的判别方法,但是她才看第一眼便被这个黑鼎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无它,唯顺眼尔。 “师叔,你这个鼎卖吗?”顾凉扔下图册,先回头去看华容,目光灼灼仿佛饿鬼看到一盘红烧肉。 华容被漂亮师侄的目光看得浑身起毛,抖了抖才慢悠悠地道:“就看你给出的价钱能不能让我满意了,呵呵,师叔一定不会狮子大开口。” 才怪! 顾凉心里补上华容没完的两个字,拿起黑鼎仔细地观摩了片刻,实在爱不释手,狠狠心道:“一口价,十万下品灵石,可以少,再多就没有了。” 华容险些没从宝座上摔下来。 “这东西值十万?” 他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顾凉将黑鼎倒置,掐了法诀放大,指着底部道:“您用天眼看一看就知道了。如果我没有认错,这是一座源自丹宗的古鼎,先后经手了二十多位主人,最出名的一位便是炼出了神丹的九元大师。” 九元是史册记载的著名炼丹师,能够炼制出大乘期修士需要的丹药,不神荒大世界。便是三千界也有名得很,只可惜丹宗遭遇天罚毁于一旦,他也随之意外陨落。 “九元大师用过的鼎?”徐贞等人围了上来,“难道它是那座传中的长生鼎?” “如果它是长生鼎就好了。”顾凉不无可惜地道,“当年九元大师陨落,长生鼎也跟着毁去,后世的长生鼎都是仿制的赝品。” “那这座鼎呢,它叫什么名字?”阿暝还没有开天眼,也看不到黑鼎的底部到底有什么,很是好奇。“九元大师用过的鼎。肯定很厉害。” 顾凉不可置否:“那是,这座鼎名为九九归一,其意思是希望用它炼丹的炼丹师都能将炼丹材料的药性发挥彻底,最好每一炉都满丹。光是寓意都很不错了。” 炼丹师炼丹。自然是希望出丹越多越好。丹药品质越高越好。 华容正坐,笑得特别奸诈:“丫头,这九九归一鼎可不止十万吧?我看二十万都有人买。你信不?据那白露山赵子初接受过九元大师的传承,若我把这鼎拿到他面前,开价三十万他也能买。” 顾凉把九九归一鼎的来历道出,自然也不怕华容另找买家。 “师叔这话道理是不错的,可九九归一鼎呆在师叔手上没被换了灵石,其原因便是有严重的破损,若非行家,人们只会把这鼎当成不值钱的破鼎。” 她第二次掐诀,又把九九归一鼎放大些许,把鼎上的细微裂痕展示给大家看。 “师叔你看,只要有这裂痕在,九九归一鼎便炼不了丹,其价值怕是连品阶最低的一品丹鼎都不如。” 华容斜睨着顾凉:“你刚才还花十万把它买下呢,一下子就成破烂了。” 顾凉莞尔,道:“那是因为师侄能把它修复,再加上心里喜欢,用十万上品灵石买下,师叔和我都很欢喜,不是吗?” 华容想了一想,哼唧两下,故作大方地道:“灵石拿来,鼎拿去。” 反正他也不会修补九九归一鼎,要不是顾凉道破鼎的来历,不定他还不知道这黑鼎曾经被九元大师用过。 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左右顾凉的心性还不错,大抵是不会做出坑蒙长辈的无良行径的。 得到华容的头,顾凉十分爽快地给出十万上品灵石,把九九归一鼎纳入囊中,打算找兄长顾弦帮忙将它修复。 补鼎所需的材料是一种只产自于深海的泥土,顾凉恰巧认识鲛人族迷梦,而且关系还可以,弄来那种泥土应该不难。 “现在有灵石的是华容师兄了。”阿暝很羡慕,对顾凉道,“我又想跟你学炼丹了。” 在三元界的时候,阿暝跟顾凉学过一段时间的炼丹术,奈何天赋不佳,常常因弄混灵草的药性炸炉,往后便荒废了没再捡起来。 刑之樊也想学炼丹,可他的天赋都在剑道上,对炼丹制药完全就是七窍通六窍,炸炉炸得比阿暝还厉害。 顾凉教过这两人,表示不想再教第二遍,很没义气地将同门卖了:“我最近在忙着进阶七品炼丹师,你们想学炼丹术,丹峰师叔一个月里有二十天都在授课。” 徐贞是不想学炼丹术的,她也不需要依靠修真六艺赚取灵石,光是揽月城每个季度的税收分红都能让很多元婴真君眼热。 阿暝和刑之樊要学炼丹之术,她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阿暝你不是在学符道吗?专心学好符道,好过你跑去学炼丹术,尤其你的丹道天赋不太好。刑师弟是剑修,想要灵石就去十万大山逛一圈,找一两只脾气不好满身是宝的妖兽挑衅,来灵石的速度比蹲在炼丹房里炼丹快多了。” 阿暝被得红了脸,争辩道:“炼丹比画符容易,我看到阿凉能一次炼制三四炉丹,我的神识比她强,一次能炼制六七炉。” 顾凉不厚道地想:六七个炼丹炉同时炸开吗? “……画符也不难,但是一次只能画一张,一不心还会废了,哪有炼丹好!”阿暝想服徐贞,并且希望顾凉帮腔。 顾凉拿起扔下的图册,装作看不到。 徐贞对阿暝并没有金丹真人对元婴真君的敬重,道:“炼丹和画符其实是一样的,如果师妹不心了,一炉丹有可能全部炼废。就像你炼丹的时候炸炉,运气好也就罢了,运气不好,连炉子都得买新的。” 阿暝想了想,觉得也是,但她并不死心:“回了宗门,我去丹峰听听课,也许那位师姐讲课比阿凉更明白。” 刑之樊适时开口:“我跟你一起去听。” 徐贞瞅了瞅露出笑容的阿暝,又瞅了瞅心情愉悦的刑之樊,总觉得这两人藏有她和顾凉都不知道的秘密。 顾凉翻看着拍卖图册,对上面的拍卖品都没有太多兴趣,直到图册倒数第三页出现了一簇朱红色的漂亮火焰。 这是拍卖会的压轴之物,异火朱焱,其纯度不及紫色天火,却比顾凉拥有的变异寒霜冰焰更高。 “难怪北野律一定要邀请你来。”看到图册上的朱焱,徐贞露出了然之色,“若你能有朱焱之火相助,战力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虽是亲密的同门师姐妹,但徐贞并不知道顾凉拥有紫色天火。 “我不需要它。”顾凉明白道,“如果北野律想找我做朱焱之火的买家,他找错了。” 徐贞挑高了半边眉,仔细看过拍卖图册上对朱焱之火的介绍和鼓吹,问道:“这朵异火的品质如何?你对它没兴趣,我倒是有些想法。毕竟我的战力不如你,有了这朵异火,大概能比从前厉害些。” “你没有火灵根,融合异火的过程会很痛苦,甚至有可能被异火吞噬。”顾凉先了后果,然后才回答徐贞的询问,“朱焱之火的纯度在异火当中只是中上,算不得太好,如果你想把它买下,往后恐怕要花不少功夫提升它的纯度,这个过程很麻烦很繁琐,而且未必有用。” “你直吧,我该不该把它买下。” 顾凉仔细思考片刻,道:“买不买是看你的意思,我无法帮你决定,只能提建议。” “什么建议?” 顾凉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融合朱焱之火的成功率只有三成,失败的后果不用我你也知道,运气好什么事都没有,运气不好,与朱焱之火同归于尽都不定。” “所以我该挑一朵纯度不太高的火?” 顾凉总结道:“异火纯度越高越难融合,融合异火的修为越高越容易。身为师妹,我建议你融合一朵纯度不高的异火,例如银蛟王的寒霜冰焰,那是个不错的选择。” 徐贞不太乐意:“寒霜冰焰对我的助力不高,有它没它都一样。” 顾凉伸手,掌心燃烧着变异的寒霜冰焰:“寒霜冰焰的纯度可以用灵物提升,我想你不缺那灵石。” “我嫌麻烦。”徐贞对朱焱之火志在必得,“三成成功率已经足够了,有师父帮我护法,我还不至于融合不成反被它吞噬。”(未完待续。) 584.来对了? 这世界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若想拥有强大的力量,则必须付出沉重代价。 从心底里,徐贞面对融合朱焱之火高达七成的失败可能性并非不畏惧,可她更渴望得到能与顾凉一争高下的战力,也希望不久后渡劫结婴的把握能因战力提升而跟着提升。 是以,徐贞想知道自己的极限。 她要融合朱焱之火! 顾凉有心劝阻,却看到徐贞眼中的坚决,神情微显肃然之色,改口道:“倘若你当真决定了融合朱焱之火,到时告诉我一声,我为你护法。” 徐贞的决定不是冲动鲁莽之举,身为同门师姐妹,她尊重并支持对方。 “放心,必不会忘了你。”徐贞轻笑着拍了拍顾凉的肩,“你修为刚到筑基期便融合了寒霜冰焰,我还得向你借鉴一下经验呢。” 顾凉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可没有什么经验,不过,等你融合朱焱之火,你就会知道我是怎么融合寒霜冰焰了。” 刑之樊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轻易便下了有可能危及性命的决定,不由大感头疼。 他的师姐师妹们怎么一个比一个任性,都喜欢拿命来赌? “徐师姐,你没有炼体,冒然融合异火的危险决计不。”刑之樊向华容投去一道求助性质的目光,希望他能帮忙句话,劝徐贞道,“容素师姐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你不能把她的经验用在自己身上。” “容素是炼丹师,医药不分家,她懂得比你多。”徐贞很机智地祸水东引,“她没反对我融合朱焱,可见你这方面的担忧不算事。” 刑之樊对顾凉瞪眼睛。 不过,顾凉还没有开口,阿暝先话了。 “这也没什么呀。”她道,“就像我炼化巫灵境,不也差就让神魂迷失了?可巫灵境那么重要,我总不能因为炼化它有危险就放弃。阿贞跟我一样。融合异火也会有危险。你是她的师弟。也知道她的决定不是意气用事,应该支持她≠≠≠≠,
、希望她成功才对。” 到这里,阿暝还举了个例子。 “阿凉前来西漠会有危险,大家都不希望她来。也不希望她参加这次拍卖会。但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的。面对这种情况。即便做不到主动出击,至少也不能让自己没有任何把握,是吧?” 刑之樊并不容易被服。虽然阿暝的在理,可他仍有理由反驳她。 华容在这个时候也了一句。 “樊,如果你遇到一朵纯度不低的异火,可以适度将你的战力提升两成,你会选择融合它吗?” 看着刑之樊,他这样问道。 刑之樊哑口无言。 身为剑修,倘若有可以提升实力的机会,他又怎会错过? 华容坐正身子,招手让刑之樊上前,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待到此间事了,别急着回门派闭关结婴,先去凡世走一回,乐意吗?” 刑之樊犹豫了下,道:“宗门需要我。” 霍轻轻已经在渡元婴劫了,赵媛伊也在数天前迎来结婴的雷劫,刑之樊铸造剑心的时间比她们都早,又怎会甘愿落后? “呵。”华容谑笑,丝毫不给面子地打击一辈的师侄,“宗门不缺你一个。” 刑之樊抿着唇,不话。 “心里觉得很不服气是吧?”华容随手指向顾凉,“别人我不想,容素的修为境界比你还低一些,你敢自己能击败她?” “不敢。”但我在不久后一定能击败她。 “嗯,让你去和容素打,这似乎有欺负人,那就换一个。我问你,如果贞贞是你对手,你也能赢?” “要打过才知道。”徐贞不是剑修,但刑之樊取胜她的可能最多也只有一半。 华容嘲笑:“你从前是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被青莫师兄收为嫡传,修为在短暂几年内迅速蹿升,甚至有资格与霍柔然相提并论,但霍柔然真的就比不上你吗?人家是剑峰当代天赋最强,早早进阶金丹,却直到如今才渡劫结婴,这份心性你拍马都赶不上!” 刑之樊羞愧得两耳通红,低头看着靴子尖。 “坐下来,好好地想一想,自己到底错在哪。”华容踹了他一脚,道,“青莫师兄怜你过去不易,把你当成眼珠子一样疼,舍不得让你涉险。但你若辜负了他的期待,可别怪我这师叔翻脸不认人!” 刑之樊恭敬道:“必定谨遵师叔教导!” 华容笑了两声,依然没有好声气:“嘴巴两句话,很容易,但要做到不会轻松。”着便瞧了顾凉和徐贞两眼,“你们最好也给我悠着,师叔是执法堂出来的,不敢天不怕地不怕,但收拾你们几只崽子不在话下。” 顾凉暗暗腹诽:她好像没做什么对宗门不利的坏事吧? “我呢?”阿暝不甘被忽略。 “你?”华容瞅了瞅阿暝,摸着下巴肃容道,“我不敢对你动手。” 阿暝的修为实力都不如修行岁月已久的华容。 可她是世间最后一个巫族,月光早早便留下护着这个唯一血脉的后手,莫华容,便是化神、炼虚也不能奈何她。 阿暝对此略感苦恼,注视着华容认真道:“你不是我的族人,可你是我的同门师兄,跟阿凉、阿贞他们一样,我很尊重你。” 失去族人后,她与顾凉、徐贞做了同门,也与乾坤派众修一起经历了那场大战。 但是有些时候,阿暝总能感觉到乾坤派门徒对自己隐晦的排斥,就像华容。他对她总怀着三分警惕三分戒备。 阿暝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跟顾凉过。 她只是偶尔觉得有难受,有委屈。 看着刑之樊对徐贞和顾凉的关切,看着华容不客气地教训刑之樊,阿暝也想起了喜欢跟她下棋却总是输给她的月光。 按照人族的法,月光是长辈。 自有记忆以来,他总是很关心她,有时她做错了事,他也会教训她、骂她。 当时的阿暝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不喜欢月光对自己的教。 可她现在真的很怀念他。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族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阿暝对待顾凉。就像对待族人。她得到了同等的回报。 阿暝对待徐贞、刑之樊等人,也像对待族人,她没有失望。 阿暝对待乾坤派门徒们,保持了一样的诚心诚意。可她总觉得与他们隔了一层。总是触摸不到他们的心底。有些时候还会受到轻微排斥。 是她错了吗? 阿暝觉得自己是没有错的。 华容早已成精,又怎会看不到阿暝眼中的迷惑不解和茫然? 他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难怪羽霓裳不想派他来,开导这些经历不多的崽子简直就是太麻烦。而他没多少耐心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华容仔细斟酌了辞,对阿暝道:“我们人族与你们巫族不同,人有亲疏远近,你是最近才与我们做了同门,我们对你不熟悉,需要磨合期。” “我不太懂。”阿暝直言。 华容挠着后脑勺,对顾凉抬了抬下巴:“你不懂就找她,她能给你解释清楚。” 他不了解巫族,万一错了话,不能挽回就惨了。 阿暝很听话地望向顾凉,接触到刑之樊、徐贞关切的目光,忽然觉得很别扭。 好像当众出来不太好的样子,而且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是现在呢?还是另外找个时间与阿凉单独谈谈心? 如果阿凉没时间,找徐贞也不错,阿暝挺喜欢跟徐贞话的。 犹豫了片刻,阿暝不再迟疑,看着这几位乾坤派优秀弟子道:“我不是人,很难理解人与人的相处之道。” 出来吧。 都出来好了。 反正人类自己也,人多力量大,与其把问题交给阿凉,还不如大家一起想。 阿暝提出疑惑:“我不懂,为什么有些人明明对我没有恶意,我对他很好,他却总是提防警惕我?” “妖兽是妖族一员,我接触了不少妖兽,只要我相信他们,他们便会给予我同等的信任,为什么人就不一样呢?” 华容摸了摸鼻子。 阿暝的人应该不是他,吧? 顾凉给出回答:“因为人是多疑的动物,就像我,就像师姐,要让我们相信你,这需要时间。” 阿暝却:“你们跟他们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顾凉不解,徐贞、刑之樊同样不解。 阿暝道:“我相信你们,你们便相信我了,磨合的时间很短。” 听到这句话,顾凉有些明白了,不由失笑,告诉她道:“因为我了解巫族,知道你们与我们人不一样。但我见到你,仍然是用了些时间才能接受你,是吧?” 阿暝想了一想,头,然后道:“可我还是很难理解,你们对我没有恶意,我对你们也没有恶意,我能相信你们,为什么你们却不愿意相信我?” “你们巫族生来可以看见神魂,可以感觉到其它智慧生物最真实的情绪,我们人做不到。”这次是徐贞回答,“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见识过,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对你很好,可他心里可能在想怎么杀你、怎么抢你的东西。” 阿暝表示她从来都没有被骗过。 哪些人对她心怀恶意,阿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知道,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貌似敦厚善良的外表和甜言蜜语。 “因为人不知道别人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所以他们都提防着别人,不会轻易给予他人信任。”阿暝道,“我们巫能透过表面看到本质,知道谁可以信任,知道谁不能信任。” “对,就是这样的道理。”徐贞,“巫族消失在历史中已有很多年,我们寿命不长,很容易会淡忘你们的存在。人们知道你是与人不一样的巫,可他们见到你长得与人一样,会以己度人,自然觉得你不能轻信。” 阿暝仔细寻思了片刻,道:“我似乎懂了。” 人的信任很难得。 人害怕被欺骗,习惯戴着面具生活。 人喜欢内斗,总是你防我我防你,有时还会自相残杀。 “人心多变。”华容觉得自己应该有用的,于是端起师兄的架子,对阿暝道,“人是不能轻易信任的,即便是我、容素、贞贞、樊,你也不能全心全意地信任,不然我们有可能卖了你。” 阿暝眨眨眼,好奇:“为什么?” 华容没有详,他打了个比方:“有两只狗玩得很好,但是,当人扔下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狗会为争夺肉骨头打起来。” “人也一样,没有利益纠缠,我和你永远是好朋友;一旦有了利益,如果我是个坏心的,随时会一刀把你杀了独占好处。” “可你们不是坏心的。”阿暝道。 华容抚了抚额头,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不要轻易相信人。” 乾坤派门徒对阿暝自是没有恶意,其他人就未必了。 “我记住了。”阿暝起身,对华容见礼,甜甜地叫了一声,“谢谢师兄!” 隔了一层没关系,她有时间,也有耐心。 乾坤派总会接受她的。 华容被这声师兄喊得心里舒坦极了,笑眯眯道:“阿暝,谁敢欺负你,师兄第一个不放过他!” “师兄能分我灵石吗?” 华容干笑:“我们人很自私,自己的是自己的,别人的也希望是自己的。” 徐贞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声道:“师叔就是个吝啬鬼,你不跟他谈灵石,他一定是个好师叔;跟他谈灵石,随时都会翻脸不认人。” 顾凉深有同感。 刑之樊亦然。 “这次拍卖会大抵是来对了。”顾凉翻到拍卖图册的倒数第二页,含笑道,“师姐看中了朱焱之火,若成功融合,战力必定能提升不少;师弟决定缓一缓才结婴,成功的把握肯定不低;阿暝解决了心中疑惑,以后一定能更好。” “你也拿到了九九归一鼎。”华容提醒道,“如果你再给我十万上品灵石,我一定会更高兴。” “师叔笑呢,师侄可没有那么多的灵石。” 顾凉弯了弯眉眼,看向图册上的拍卖物,却是目光一凝,脸上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谨慎和肃然。(未完待续。) 585.求问 时隔多年,她又看到熟悉的翡翠玉璧出现在拍卖会上。 它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但顾凉看到它的心情与上一次不一样了,现在的她有资格拥有它,还知道它有可能是人为设下的陷阱。 跳进去吗? 盯着翡翠玉璧看了小片刻,顾凉心中有了决断。 抬头望向众人,她的目光凌厉中带着杀气:“我要买下这块玉。” 众人微惊,立刻便知道这块翡翠玉璧对顾凉的重要程度比九九归一鼎更高,即便付出沉重代价,她也要得到它。 徐贞最先问道:“你手上的灵石够不够?” 顾凉瞥了一眼图册上的标价,说道:“可能不够,我得拿出几件东西作为拍卖物,但玉璧的主人有可能不需要灵石。” 翡翠玉璧的拍卖底价是一万上品灵石,但主人标明可以用一件上佳的九品防御法器作为交换,又或者是一株五万年份的高阶灵草、一颗九品疗伤丹药。 顾凉有九品防御法器,也有年份很长的高阶灵草,但她拿不出九品疗伤丹药。 “北野律邀请你,原因不在于异火而是这块玉?”刑之樊提出猜测,这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 “我不清楚。”顾凉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不久之前,这块玉是在我父亲手上的,父亲陨落后,它也不知所踪。” “与邪修组织的余孽们有关?”徐贞想到点子上。 她与顾凉的关系很好,知道顾凉与顾明道这对父女并无感情。还隐约猜到顾弦在不冻海遇险或与顾明道有关。 但顾明道无端端地陨落了,他是怎么死的,除了纪珊和大柠真尊,别的人都不知道,包括乾坤派。 顾凉早早被纪珊告知顾明道不可信,后来又从兄长顾弦处得知顾明道绝大可能背叛了乾坤派,闻言不曾迟疑地做了回答:“多半是有些关系的。” 根据顾弦提供的线索,顾凉敢肯定顾明道与邪修组织有勾结,只可惜他死得太突¤ding¤点¤小¤说,.∞.★os="arn:2p 0 2p 0">s_();然,无法进一步得知翡翠玉璧的来历和作用。 “既然它对你重要。那就把它拿到手。”阿暝说道。“我有九品丹药,不怕他不换,也不怕他玩诅咒。” 巫族是玩诅咒的行家,蛮族、魔族、人族、妖族、鬼族、神族统统都要靠边站。 华容也镇定得很。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翡翠玉璧与邪修们有关:“先看着办。这块玉只是一件辅助性质的秘宝。还换不来上佳的九品防御法器和九品疗伤丹药。阿暝别把九品丹药拿出来,那可是能救命的宝贝,得好好藏着才是。” 阿暝莞尔:“一颗九品丹药不算什么。我还有更好的。” “好师妹,不如给我一颗?”华容的眼睛霎时亮了。 阿暝答应得轻巧,给得也大方:“好啊,这是一颗九品还魂丹,只要神魂本源仍在,任何伤势都能在三天内治愈。” 华容乐得合不拢嘴,豪气万千地说道:“师妹,以后有事知会师兄一声,师兄能为你出生入死!” 阿暝眯着眼睛笑,善财童子一样给顾凉、徐贞、刑之樊一人塞了一颗九品还魂丹,仿佛令得化神真尊都希望多多益善的还魂丹只是廉价大白菜。 “都收下吧,我分出几颗不碍事。”她说道,“阿凉即将进阶七品炼丹师,等她晋升为九品,还魂丹就不值钱了。” 顾凉三人没有华容的厚脸皮,但阿暝表示不在乎这几颗还魂丹,便也安心地收下了。 又半刻钟,一道半透明水幕冉冉浮现在房间里众人的面前,清晰映出一方拍卖台,这是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北野律穿着一袭墨红色正装出现,形貌俊秀丰朗,气度雍容华贵,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出身不低、实力不俗的世家公子,身后跟着的元婴中期老仆也强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诸位前辈、诸位道友,欢迎你们应邀前来参加北野某主持的拍卖会,北野某对此感到十分荣幸。” “就在数个月前,北野某踏足烨之小世界,侥幸得到一件宝物,只可惜这件宝物对某的作用不大。恰巧与某同行的李焱李道友也得到宝物一件,此宝物非李道友所欲,某亦无意占有,干脆作为此次拍卖会的压轴之物……” 简单解释了举行拍卖会的缘由,北野律并未透露那两件宝物的名字,反而提了拍卖会的另外几件压轴物,吊足众人胃口。 觉得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他施施然地下场,让重金聘请来的知名拍卖师登台。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顾凉拿出的骨杖被安排成第一件拍卖物。 “这根骨杖取名‘杀生’,二品法宝,其前任主人是天门城地下赌坊坐镇的元婴中期真君涂敏,锻造者为东安大世界的九品炼器大师穆明轩。 ‘杀生’取材十三级鬼兽‘羊溪’头上的独角,可以作为攻击性法宝使用,对使用者的神识有一定加成和保护,起拍价一千上品灵石,卖主接受以物易物。” 拍卖师将骨杖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给众人看,顺便做了攻击力评估,证实它确实是一件不错的法宝。 能够对神识产生增益效果的法器、法宝、秘宝向来是抢手货,而且骨杖的器灵就是鬼兽“羊溪”,叫价的人不在少数,一会儿就把价格抬到三、四万上品灵石。 阿暝看着水幕,忽然想到一点,扭头对顾凉说道:“它是邪修的法宝,如果邪修把它买回去怎么办?” 顾凉回答道:“骨杖里封印的百万冤魂已经得到净化,受到污染的器灵也恢复了正常。如果邪修要用它,得重新炼制一遍,这个过程很麻烦。” 所以她不怕邪修把骨杖买回去,因为买回去不如换一个。 骨杖的叫价已经提高到四万六千上品灵石,这个数字与它的价值相差不远,很多修士都明智地放弃了叫价。 等到数字上升为五万,叫价的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声线略带沙哑的悦耳女音,一个是年龄不大的童子。 “我出六万,道友可否让步?”女音对童子的纠缠已有些不满。直接道出可以给出的最高价。语气仍然显得十分客气,“某是鬼修,需要这根骨杖,倘若道友愿意想让。某可以赠送道友一株五百年份的鬼面菖蒲。” “不需要。”童子几乎是立刻拒绝了女音。声音微微发冷。就像躲藏在阴暗角落嘶嘶吐信的毒蛇,“你出六万,我再加一千。” 女音叹了一声。说道:“我是香伽学苑郝楼绫,如果诸位道友有不低于十二级的鬼兽之骨,或者是鬼兽之骨炼制的法器、法宝,我很乐意成为买家。” 郝楼绫没有继续喊价,拍卖师一锤定音,将骨杖的归属权落在童子身上。 第二件物品紧接着开拍,它的现任主人依然是顾凉,其性质依然是战利品,不过前任主人并非元婴邪修,而是青松道人。 “这把匕首没有名字,不是法宝也不是法器,锻造者佚名,取材自东安大世界特产的某种矿石,坚硬度堪比九品法器,可以无视金丹后期以下防御。 一旦被它割伤,伤口痊愈速度将与凡人无异,非九品疗伤丹药不能起作用,起拍价八百上品灵石,接受以物易物。” 与骨杖相比,匕首并不是很受欢迎,但它可以让伤者的痊愈力下降,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之心,喊价的人还是有的。 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之前与郝楼绫争夺骨杖的童子同样看上了这把匕首,在人们叫价两万的时候,他说出一个令人侧目的高价:“五万。” 台子上的拍卖师也被不按常理出牌的童子惊了一惊,刚想下锤决定匕首归属,却听到一个清亮如百灵鸟歌唱的声音响起。 “五万三千。” 居然还有人出价? 修士们不由得将那匕首看了一遍又一遍,奈何什么都看不出。 童子沉默了三个呼吸,立刻喊道:“六万!” “你要跟我抢?”百灵鸟说道,“我是十方门李如燕,出价六万三千。” 童子迟疑了十个呼吸,在拍卖师举锤的同时喊道:“七万!” 修士们都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李如燕笑了起来,声音里听不出喜悦:“七万一千,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童子冷哼:“你欠不起,七万五千!” 李如燕不愿放弃,又加了一千:“七万六!” 童子跟上,掷地有声:“八万!” “……算你狠,别让我再见到你!”继鬼修郝楼绫之后,李如燕也败在童子手上,不甘心地放了句狠话。 童子的声线平稳如故:“你敢来,尽管来。” 孰料,他话音才落下,陌生喊价声又起:“八万一千。” 这个数字不是李如燕喊出来的,是已经与她结为道侣的魔门三千窟修士李显,其修为实力不比顾凉、徐贞低,只比霍轻轻、顾弦等人稍逊色些许。 道侣被人欺负,李显不可能无动于衷。 童子冷笑:“九万!” 李显很平静:“九万一千。” 童子的笑渐渐止了,声音阴沉沉:“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北野律微微皱了眉,伸手招来一人:“去查一下他的底细。” “主人,李真人知道了恐怕不会高兴……” 北野律顿了一下,神色间对李焱颇有忌惮,思忖片刻后说道:“无需理会他,记得做事小心点,别留了尾巴。” 厢房里,徐贞也在询问顾凉:“那把匕首是怎么回事?” “我请登峰造极阁的大掌柜做了鉴定,它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顾凉说着把手放在喊价的水银镜上,用秘术变了声音,“如果它真的有问题,作为卖主,我们可以中断交易。” 登峰造极阁是乾坤派辖下产业,专卖法器、法宝,也经营炼器材料,大掌柜是八品炼器师陈夫人的道侣,见多识广,可以鉴定绝大多数的法器、法宝,极少看走眼。 若遇到了无法鉴别的东西,乾坤派门徒多数是找到登峰造极阁询问,顾凉也不例外,不过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不多就是了。 像骨杖、匕首等或许与邪修有关的东西,顾凉为了避免生出事端,先用天火净化了两次,然后请大掌柜鉴别,漏过的可能性不大。 徐贞看着顾凉的手:“你打算喊价试探?” “不,我提一个条件。”顾凉把水银镜翻转,声音传递给台子上的拍卖师,“我要知道匕首有什么用,如果对方拒绝告知,则交易不成立。” 言归正题,面对童子报出的天价,李显沉默了三十个呼吸,缓缓开口说道:“燕儿舍不得我把灵石用在争一口气上,所以,你赢了。” 在他看来,匕首的价值最高只能到七万五千,用十万去买太傻。 童子桀桀地笑了两下,语气满不在乎:“承让。” 拍卖师终于把锤子砸了下来,以十万上品灵石的成交价将匕首划给童子,马上开始第三件物品的拍卖。 说来也巧,这第三样东西还是顾凉拿出来的,前主人是死在顾凉手上的董新礼。 拍卖师看着眼前折射出美丽幽蓝光芒的金属块,热情介绍道:“这是一块二两重的海神之血,起拍价一千上品灵石,接受以物易物。” “两千!” “两千五!” “三千!” 未经锤炼的海神之血比匕首和骨杖更受欢迎,修士们争相喊价,不一会儿便将价格抬到两万,最后以两万五千成交,略高于市场价。 看着拍卖师砸下锤子,华容撇撇嘴:“我还以为这块石头至少能卖出六七万,结果连三万都不到。” “它又不是什么稀奇罕见的东西,两万五不错了。”徐贞说道。 “我想这第四件拍卖品应该不是阿凉拿出去的,不然也太巧了。”阿暝看得津津有味,询问刑之樊道,“你说,我要不要也拿出一件东西去卖?” “你不缺灵石,不需要把好东西拿出去换。”刑之樊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喜欢哪件拍卖品?我带了灵石来,可以先垫着。” “我喜欢这件衣服,很漂亮,穿起来就像凤凰那么美。”阿暝把拍卖图册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作为压轴之物的凤凰羽衣,望向刑之樊的双眼亮晶晶,脸上满含期待,“如果你把它送给我,我会很高兴的。” 刑之樊:“……”求问,穷得只剩一条命的剑修如何迎娶白富美?!(未完待续。)(.. ) 586.他说,他们要杀一个人 顾凉像是看不到刑之樊那郁卒的表情,窥了图册一眼,还要往他伤口上撒盐,说道:“这衣服可一点都不便宜,没有十七八万灵石根本拿不下,阿暝你的眼光可真不低。” 一件凤凰羽衣要花十七八万灵石? 无量天尊,他欠债十万换来的本命剑都没有这么贵! 没见过世面的穷鬼刑之樊完全被这数字吓懵了。 “那是,穿上这件衣服可以短暂变身成为凤凰,漂亮又实用,不买太可惜。”阿暝恋恋不舍地摸着图册上的凤凰羽衣,已经在思考如何把它拿到手,却又不能下定决心,说道,“它真的太贵了,穿在身上随时会被盯上。” 来自荒野巫族的阿暝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耀人眼,被当成肥羊打劫的次数不要太多。 “如果你穿着它,我也想下手抢。”华容这厮不厚道地怂恿阿暝,“你想买就买下,不买真的错过了。” 阿暝眨着眼睛,歪了歪头道:“我很想拥有它,但我不想买,也不想让阿樊买下送给我。唔,如果有个坏人把它买下就好了,我能抢过来当成自己的。” 华容:“……” 习惯了无耻不要脸的他竟然无言以对。 师妹这是跟他学坏了? “咳咳,”华容毕竟是元婴真君,很快便反应过来,端着一张严肃脸语重心长地教育阿暝说道,“你这么想是很不对的。” “啊?”不知为何。阿暝此时的表情看起来跟刑之樊有点像。 华容说道:“一旦你把抢来的凤凰羽衣穿上身,大家都知道它是你抢来的东西,可以用光明正大的理由把羽衣抢走。” 顾凉和徐贞都觉得华容在教阿暝学坏,事实证明了她们俩的怀疑是正确的。 “那我要怎么办?”阿暝很上道。 “嘿嘿,”华容奸笑着给出了一个卑劣的主意,说道,“这简单得很,你买了羽衣穿在身上出城走两圈,绝对可以抢很多人的灵石。”●ding●点●小●说,.☆.︾os="arn:2p 0 2p 0">s_(); “这想法不错。”骨子里带着一点叛逆因子的徐贞唯恐天下不乱地挑唆阿暝,“反正阿暝你也有底气。就算化神真尊看上了你的凤凰羽衣。他们也没那个能耐抢走。” 瞧这多好的主意,不用干活就能赚取大量灵石,而且还站在有理的一方。 阿暝被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说得动了心,想知道顾凉的想法。遂问道:“阿凉。你觉得我把羽衣买下来好吗?” “你喜欢那就买。无需顾虑太多,出了事我们门派能兜着,不会让你吃亏。”顾凉的三观也不是很正。虽未撩拨,却变相地纵容了。 “那我真的买下它了哦,光是看着就这么漂亮,穿起来一定能好看得像盛开的花儿。”阿暝越看越是觉得凤凰羽衣漂亮,越看越是觉得喜欢,只恨不能马上把它穿在身上,“太美了!比如眉还美!” 这时,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真君、真人,李焱李真人请见。” 长着兔子耳朵的半妖女孩在门外说道。 李焱李真人? 是了,阿暝喜欢的凤凰羽衣就是他拿出来的,不过他应该不知道阿暝看上那件衣裳,就算知道也不会专程过来一趟。 既然不是因为羽衣,那就是因为她拿出的拍卖品了。 毕竟北野律自己也说过,这次拍卖会有一些东西是李焱拿出来,他算是这场拍卖会的半个主持者。 顾凉心中念头转了转,挥出一道劲气将门打开,说道:“请进。” 最先进来的是半妖女孩,李焱在她身后,这看起来似乎只是很寻常的一次见面。 不过,待看清楚这个二十岁出头青年的相貌,包括活了上千年岁月见过无数美人的华容在内,众人皆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艳之色。 无它,李焱此人长得太好看了,其面相宜男宜女,气质卓然出众,若是美得颠倒众生的柳如眉与他站在一起,他绝不会被柳如眉比下去;若是颜值冠绝修真界的顾弦在此,他也不会黯然失色。 当然,顾凉等人都是心志坚定的修士,他们惊艳并非为李焱的美色所迷惑,这种情绪更像看到日出、云海、落日等美丽壮观的自然景色,只会由衷地为这种无法言喻的美发出赞叹和感慨。 却说李焱被众人围观,他本身也在围观众人。 按照次序,李焱最先看的是乾坤派执法堂长老华容真君,然后是掌教弟子顾凉,接着是揽月城副城主徐贞。 李焱并非第一次见华容,留意的自然不是对方外表,而是对方实力。 这个剑修比他设想中的更强大、更深不可测,也许是因为经历了那场被联盟势力围攻的荒唐动`乱,心境有所成长的缘故? 李焱平静地扫过华容,目光落在顾凉身上。 据说此人心狠手辣,霸道嚣张,李焱素来相信耳闻不如目见,对那八字负面评价并不放在心上,如今一瞧,觉得人们的描述确实有点夸张了。 这女修与画像中的一模一样,外表平易近人,看起来似乎很好欺负,却不是面善心恶,而是锋芒内敛。 打个比喻,这女修就像一丛开着漂亮花儿的灌木。 无论人们是远远地看还是走近来细看,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她很好说话;倘若惹恼了她、激怒了她,那就等着被灌木长出来的刺扎得一身伤吧。 李焱对顾凉的性格下了粗浅判断,转而看向徐贞。 他不曾想过,也许有一天他会后悔这一眼。 徐贞与顾凉是不同类型的女修,她美得耀眼。身上气势极盛,若非知道其修为在半步元婴,很多修士都会觉得她是久经高位生杀予夺的元婴真君。 李焱的目光在徐贞脸上停留,再也无法离开,仿佛即将渴死的沙漠旅者忽然看到了一汪清泉,眼瞳变得格外深沉灼热。 清泉是旅者的命。 看到徐贞,李焱心中也升起了一种极荒谬的想法,他认为徐贞就是他的命,是比命更重要的道! 他要她! 李焱的心脏几乎是无法控制地砰砰跳动起来,喉咙开始感到发干。情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激动难耐。 他并不知道这是凡夫俗子口中的一见钟情。只觉得眼前的徐贞美得不可思议,即便世界上最美好动听的赞美词加起来也不足以形容她的亿万分之一。 她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因为看到了她,他的世界从此有了声音、有了颜色、有了所有一切! 哪怕她开口要他的命。他也能毫不犹豫地跪在她面前献给她! …… 顾凉等人的失神只是短暂一瞬。李焱的失神直到华容重重咳了一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不含蓄,只差**裸地说一句“我要做你道侣”。 自家小辈遭到登徒子如此无礼的窥伺,华容很不高兴。手中剑光一闪,极不客气地在李焱脸上留下一道手指长的血淋伤口。 生死一瞬间,李焱惊出一身冷汗,第一时间就去看徐贞。 华容的剑光如影随形,为了避免被刺瞎眼,李焱不得不挪开目光。 他冷冷地看着华容,桀骜如山林猛兽。 “不服?” 华容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枝半开的梅花,瞧见李焱眸中的凶狠,剑光一掠而过,削去对方鬓角上的数根发丝。 倘若李焱的动作再慢一些,说不定飞出去的就是耳朵、头颅。 面对对方压倒性的强大武力,李焱便是不服也得服。 他偏了头,说道:“你不能杀我。” “不能杀?”华容的神情吊儿郎当很不正经,警告却是实实在在,“天下人都知道,我华容一向都不怎么讲理。” 你敢再看我家女孩们一眼,我废了你这对招子! 李焱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的威胁。 他低下头,片刻后稳定了情绪,如同任何事都不曾发生一样,ding着脸上不浅的一道伤口对华容见礼,声音隐忍:“晚辈李焱,拜见华容真君。” 华容没跟他讲理:“有话直说,没话就滚。” 李焱按捺住自己的脾气,不敢冒然挑衅华容的底线,顺从回答道:“我买下了那把匕首,作为买卖条件,你们要求我说出它的底细。” 华容斜睨着对方,明摆了不耐烦。 李焱示意半妖女孩离开,亲自关了门并设下防止偷窥偷听的禁制,这才放心地开口:“那把匕首是遗失的信物,可以定位极乐天大世界,哪怕神荒遭到红衣尊者设下的绝对封锁,懂得使用信物的人依然能回到极乐天。” 华容挑眉:“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即便脸上伤口还在流血,李焱的姿态也显得十分从容,冷静镇定得就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直视着华容说道:“你们有天地间最后一位巫族在此,判断我是否说谎只是小事一桩。我来自实力排名第二百零七位的微光界,神魂真名为李焱,道号致宸,是你们口中的邪修组织余孽……” 狡猾的敌人主动投诚,这到底是什么奇葩走向? 顾凉注视着徐贞,无声询问。 徐贞感到莫名其妙,回了顾凉一个无辜的眼神。 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真心的无辜。 刑之樊没留意到这对师姐妹的小动作,一边听李焱坦白来历,一边摩挲着本命剑剑柄,心中暗暗思忖:如果李焱看的人是阿暝,就算他是实力远超自己的元婴真君,他也会愤怒地拔剑冲上去。 可李焱看的人是徐贞,华容已经给了他教训,作为一名晚辈,刑之樊觉得自己大概是不需要拔剑的。 他只需要看着,一切都有华容挡着。 “致宸?你这道号听起来有点耳熟。”华容把玩着手中的一枝梅花。皮笑肉不笑,“如果我没记错,智了那老不死的第六个弟子也是致宸,与我属同时代修士。” “是的,致宸真君是我的另一个身份。”李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即便形容狼狈,眉眼也悦目得一塌糊涂。 “呵,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可我不信你。”华容把手中的梅枝随意扔到小几上,询问阿暝。“他说谎了吗?” 阿暝摇头说道:“如果他没有使用秘法误导我的感知。那么他说的都是实话。” 李焱牢记着华容的警告,没敢去看乾坤派的女孩们,继续说道:“华容真君,我知道他们的目的。知道他们藏身在哪。都有谁。还知道怎么杀死他们。” “哦?”华容没把这当成大事,说话的口吻就像开玩笑,“对我们神荒、对我们乾坤派、对我家的女孩们不怀好意的微光界李致宸道友。你说说,我们该怎么相信你?” “我能以心魔起誓。” 李焱说着举起手,发了一个无法钻空子的毒誓,其内容是绝不在徐贞面前撒谎,否则五雷轰ding而亡。 华容看着天道作为见证者而劈出的那道闪电,眼神微闪。 “你是邪修,邪修从不畏惧心魔,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比魔更可怕的魔。”他用审判般的语气说道,“每一个邪修,都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我不是邪修。”李焱为自己辩解,坚持道,“我是一名道修。” “即便你有毅力和胆气散功重修,也改不了曾经是邪修的事实。”华容微挑眉,脸上憎恶毫不掩饰,“我们神荒,永远与邪修为敌!” 李焱感觉到华容的杀意。 他仿佛示弱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迅速划开眉心血肉,取出一只雕成徐贞模样的一寸高小像,气势紧跟着改变,至少能在华容面前挺直腰身。 “你现在就可以杀死我,但你会后悔。”李焱握着小像,看着华容表情平静地说道,“而且你也无法彻底杀死我,因为我的真身不在神荒。” 神荒世界的李焱、致宸真君都是身外化身,陨落了并不会影响到真身一分一毫。 华容的眼神与李焱相触,即便可以看到神魂最真实情绪的阿暝不曾开口,他也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倒向乾坤派的家伙没有说谎。 “好,告诉我,你想从我们乾坤派得到什么?” 华容真君当着李焱的面捡起了被扔掉的那枝梅花,摘下一片带着香气的花瓣,神情变得温和亲切起来,看着与面对顾凉、徐贞等小辈时一模一样。 李焱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乾坤派的女孩们,克制着自己不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警告自己一定要循序渐进。 他捏紧了拳头,告诉华容真君道:“我……想加入乾坤派。” 不,他想与徐贞结为道侣! “有多想?”华容很不正经地对徐贞挤了挤眼睛。 李焱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额头青筋一跳,克制着情绪道:“从踏入这个房间开始,晚辈每时每刻都想加入乾坤派!” 这里是神荒! 这里不是微光! 如果他敢说出真实的想法,华容绝会把他剁成一滩肉酱,哪怕他手里只拿着一片梅花的花瓣! 没错,李焱变成肉酱,他的真身也不会有事。 但是不能见到徐贞,与徐贞隔着不能跨越的绝对封锁,这比变成肉酱凄惨无数倍。 华容嘿嘿一笑,极不负责任地将问题抛给当事人徐贞,语气亲昵得不得了,像是存心让李焱不高兴:“小贞贞~,你来决定是否让他加入乾坤派。” 虽然是公认的无耻不要脸,但华容自觉是有见识有涵养的长辈,用徐贞吊着李焱的真.卑劣事不屑为之。 既然李焱倾向乾坤派是因为徐贞,那么此事的决定权就在徐贞手上,他不会做出任何干涉的举动。 徐贞明白华容的意思,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望向垂着头不敢看向自己的李焱,很明白地表示了拒绝:“抱歉,即便你加入乾坤派,你也不会得到想要的。” 花想容和柳如眉有很多追求者,顾凉有追求者王湛,徐贞也有不少追求者,她并不是第一次拒绝别人的追求了。 但李焱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被人拒绝。 “为什么?”他忍不住质问。 顾凉觉得这语气听起来还满委屈的,就像惨遭主人抛弃的大型犬,虽然它主人还是第一次认识它。 “是我的实力比你高出太多,还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 说出这句话的李焱一定点满了自恋技能树。 徐贞的态度很坚决也很认真:“你猜错了,我的拒绝并非因为你如何如何,而是——你觉得我顺眼是你的事,这与我无关。” 简而言之,你喜欢我,我一定得以同样的喜欢回报你吗? 不可能,所以徐贞拒绝得毫不心虚。 作为一位明智的追求者,李焱能明白徐贞心里的想法,可他就是不甘心。 “我想加入乾坤派。”他这样对徐贞说,“你……或者可以相信我,我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能告诉你更多的情报。” 他连命都能给她。 徐贞却不觉得自己会被对方感动,只觉得这事挺难搞,想了想说道:“我是我,宗门是宗门,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看着李焱的眼睛,她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声音无情得就像摧毁一切的冰风暴:“人的情绪捉摸不定,今天的你心悦我,爱屋及乌,对邪修组织倒戈相向,告诉我们你的秘密;明天的你心悦别人,同样可以为她不惜一切。” 是吗? 他觉得他不会遇到第二个徐贞。 但这只是他觉得。 最睿智的白神曾说过,未来有无数种可能,谁都无法预测。 李焱沉默了片刻,待到水幕上的两件拍卖品先后确定成交价,才再次开口:“我们要杀顾容素。”(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