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半身妖妃》 第1章 苦逼的半身公主。 林水风吃痛的摸了下刚才被元瑶一记掌*心*雷劈中的肩膀,肩膀上的衣服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烧焦的一块皮肤来。 穿来这个该死的神仙鬼怪世界已经有一个月了,她刚刚穿来的时候接受了本主的记忆,让她感觉苦逼极了。 原主名叫风儿,是万江国妖王的妃子,这个国家应该是魔界的一个地域,穿着打扮衣食风俗跟中国的古代很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人人会妖法,个个是妖仙。 本主算是混的比较不好的一个,得亏她爹是万江国上一任的国王,只是后来被妖力深厚杀伐果断的妖王扈飞白杀之夺了王位,所以风儿这位前朝的公主处境就既悲惨,又尴尬,扈飞白为了安抚前朝诸多的遗臣,就立她为贵妃,好给诸人一个念想,顺便在短期内灭了不少人造反的心思。 既然为了安抚而立妃,扈飞白自然不会对风公主存什么爱意,但自打风儿第一眼看到这位有着天人之姿俊美非凡的妖王,即使有着亡国杀父之恨,也是禁不住心动,尤其是洞房花烛夜将身子给了扈飞白后,也就渐渐认清了事实,觉得就算是天天牢记仇恨也无用,自己打不过扈飞白不说,况且在前朝,她也不受那位重男轻女的父王宠爱,于是一颗芳心就系在了扈飞白身上。 扈飞白见风儿容貌虽美,但性情懦弱没有个性,便感觉索然无味,可即使这样对于柔弱的美人他还是会宠上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风儿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前一段的夫*妻*生活还算和谐,可到后来,她一旦开始意乱情迷之际,下*半身会突然消失,让正在紧要关头的扈飞白猛地吓一跳不说,发*泄*欲*望的渠道霎那消失,那一瞬间,真真儿让他痛苦憋闷到了极点,在经过几次这样的情况之后,他简直是要多看风儿一眼就烦,于是她很快的就失宠了。 风儿自己也愧疚,想着应该是自己灵力不够的原因,因为做公主那会儿最讨厌的就是枯燥的修炼,所喜欢的也不过就是画画山水,吟吟清诗,她像人界的公主所做的事情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她的寿命很长就是了。 如今看来不修炼不行了,可当她准备好好修灵力之时,扈飞白又立了左大臣的爱女元瑶为妃,元瑶青春靓丽,性情活泼,尤其是灵力十足,每每在与扈飞白闺*房*之乐时,纤细手指流转之间,漫天花雨轻柔洒落,花香弥漫中为扈飞白添了不少情趣,于是扈飞白对她简直是迷恋到不可自拔了。 只可惜元瑶在扈飞白面前像个活泼可爱的小精灵,可一转眼来到风儿面前,便换做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穷尽所有方法欺负她,尤其是每每在她修炼当头便来捣乱,刚开始时还是在她刚刚入法修炼时出来打断,如今更是加了心眼,总是在她修炼到一半时用法术干扰,好几次害的她险些走火入魔,每每都吐血不止。 饶是如此她也无法找扈飞白告状,因为她只要一出现在扈飞白华丽的寝宫门口,他看到她的一瞬便锁紧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要不得的烦恼之事,她每次见他如此也是伤心,在元瑶得意洋洋的目光中,只好惨淡的离开。 这次也是因为元瑶的掌*心*雷之故,当时风儿在修炼的结尾期间,最是受不得打扰,一经干扰便会真正的走火入魔,很快心脉尽断而死,风儿也是心存侥幸,觉得元瑶即使想要争宠,也应该不会要了她的性命,所以每次被打扰后,只是换了她自认为还算隐秘的场所躲着元瑶继续修炼,于是这一次,她也是运气尽消,真的死了。 所以林水风才会莫名其妙的穿越到她身上。 林水风也是觉得奇怪,自己只不过是在家看完肥皂剧,然后洗澡睡觉,怎么突然间来到这里?莫非在做梦? 可这梦也太诡异太漫长,她不但拥有了原主的记忆,而且那个可恨的元瑶还是三天两头过来找茬,见她不再修炼无法干扰,更是明目张胆的直接与她对法,害的她好几次都被掌*心*雷劈中,身上天天都有烧伤。 她不是风儿,自然不存在见了扈飞白就伤心,从而不敢揭穿元瑶的丑陋面目,只是每次去找,是一点也见不到他的面,她法力微薄,只是隐隐约约看到扈飞白整日里待在元瑶制造出的花香结界中,处理政务怀拥美人,上朝的时间她见不到,回来更是见不到。 林水风觉得如果真的被元瑶劈死了也就算了,可最近元瑶像是想到了什么捉弄她的绝佳方法,只是以掌*心*雷劈她身体最脆弱的地方,看到她疼痛不已的模样,兀自乐得哈哈大笑。 她不怕死,但怕疼啊,而且被掌*心*雷劈中的伤口不容易好,有时候元瑶还专拣她伤口快要完全恢复的时候,再过来对她狠劈一阵,直到再把她弄得遍体鳞伤,元瑶才高兴。 林水风不晓得元瑶究竟是不是原主前世的仇人,因为在她的记忆中,那个生性懦弱的风公主可是没有得罪过元瑶呀,怎么一见面就像有杀父之仇似得……扈飞白还杀了风儿爹呢,也没见风儿怎么恨他。 林水风在今天又被元瑶狠劈一阵后,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这样过下去了,一定要想个法子才行。 自尽?那可不成,她怕疼,而且估计元瑶那家伙怕就是要等着自己自杀,落的又省心又排除了嫌疑,好独占扈飞白的宠爱,不成不成。 逃跑?林水风还隐隐记得风儿逃跑过一次,但很快的就被扈飞白抓了回来,明面上安抚那些遗臣说不会将自己怎样,但一转眼就把她关进仙牢,仙牢建在一个悬崖峭壁之上,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铁笼子,她关在那里,白日里受尽烈日酷晒,夜晚饱受寒风如刀,但身体还不出现一丝伤痕,那些遗臣即使见了她,也不会觉得扈飞白虐待了她,不过自打她从仙牢里关了一个月出来后,便直接将她幽禁在了后宫。 她每天除了见到送饭的侍女,还有就是欺负她的元瑶了。 自杀不成,逃跑想也别想,林水风绞尽脑汁,突然灵光一闪。 在风儿记忆中,她还是儿童之时听母后讲过一个传说,说仙牢旁的峭壁下最深处,有一面魔镜,名叫瞳镜,可以满足人的任何愿望,但因为仙牢处常年迷雾弥漫,峭壁下的深渊深不可测,一眼望不到底,可她听母后提过,只要摒弃恐惧一跃而下,非但摔不死,而且还会见到瞳镜。 可这只是传说,而且有人想碰碰运气来到仙牢的峭壁上,只消往下看一眼那黑洞洞的深渊,便会觉得胆寒欲裂,只恨不得多生几条腿赶紧离去。 林水风觉得这要是在21世纪,听到这传说,嗤之以鼻是一定的,不过在这本就是神仙鬼怪的世界,这个传说的可信度便提升了百分之七十,而且目前,这也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于是在一个深夜,林水风悄悄的来到仙牢附近,因为看守她的人只会守住可以逃出王宫的路径,关于仙牢则是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压根不需要人为的看守,所以她很顺利的来到了峭壁前。 仙牢所在处是一山隔着一重山,黑雾缭绕,远处的天边像是抹了血一般,发出凄艳的红色,冷风呼啸,刮的她险些站不住脚。 她心惊胆颤的往下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双腿就开始打起了颤——她本身就很没出息的有恐高症,但如果就这么回去,不甘心不说,她也受不了元瑶每天对她施加的掌*心*雷了。 “好吧,大不了一死!也得拼一拼!”林水风心中呐喊,一闭眼,往下一跃。 天旋地转中,只觉得身躯连着五脏六腑都在急速的往下坠,口鼻处寒风灌入,根本无法呼吸,只觉得恶心的快要吐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身躯一顿,好像有种柔软中参杂着劲道的力量托住了她,她慢慢睁开眼时,身子又猛地被抛到地上。 “你是来做任务的?”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幽幽响起。 林水风吓了一跳,一回头,一面闪着五颜六色光芒的一人高圆形的镜子出现在眼前,那五光十色的光芒中,似乎还有云雾在缠绕,镜面看着像是平整的实体的,但又感觉里面是空的,像一个诡异的漩涡一般。 周围尽是无尽的黑暗,只有镜子在幽幽闪着光。 “你是来做任务的?”刻板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听说,你可以满足人的一切愿望。”林水风咽了口吐沫,她一个21世纪穿来的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切,没给吓晕内心已经很强大了。 “完成一个任务,提升一个技能,完成两个任务,再提升一个技能,直到完成任务者变得强大,不再要求接单为止。” 林水风听到瞳镜很现代的语气用词,首先感到很亲切,而后又觉得好奇。 “什么任务?”她问。 “请选择任务的难度,分为易、中、难三级。”瞳镜回答。 “……我能不能要个说明书啊?”莫非这就是当年她看过的快穿文里描述的做任务一样?艾玛,这个可以有啊。 “简易,种田系列,中度,魔法时空,难度,血雨腥风,选择级别不同,完成任务后奖励也不同。” 哦,这个她知道,反正完成的任务越难,她得到的越多呗。 “呃,这个中度的,魔法时空……我能问问会穿到什么人身上,还是独立的自己进去啊?” 种田的她目前还接受无能,因为她以前下过乡,最受不了那种一下车两脚泥,路不好走,还崎岖难行的感觉。 “穿到魔尊女助手之身,背景是虚拟中国21世纪的时空,此女主拥有异能,在人界居住,且所向无敌,然而只能说这么多。” 艾玛,没想到瞳镜会给她透露这么多核心内容,这魔法时空怎么还是中级难度?拥有异能住在人界还没敌手,是度假还差不多吧,尤其还是她一直想念的21世纪啊…… “我做这个,那么我需要完成什么任务?”她兴奋的说。 “马上进入程序传送,请输入你想要的女主姓名。”瞳镜上竟然出现了电脑一样的功能,林水风颤抖着手,将自己的名字输入,想着这瞳镜太人性化了,跟个网游一样,还能自己取名。 “任务内容你还没说,是有剧情还是没剧情……”她还没说完,就被瞳镜发出的一道刺目的白光包围,如果旁边有人在,一定会看到此刻的瞳镜像是突然冒出了一张大口,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第2章 不做白莲做女王(一) 巨黑的虚空中,林水风身前闪过许多画面,就像是电影一样展现在她的眼前,她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个魔尊女助手的回忆,画面看起来复杂多化,她刚开始还怕记不住,但随着画面急速的转到最后一格,她已将原主的记忆全部接收,就像蓝牙传送一样简单。 原主是一家备受国家瞩目的广告公司的女董事长,但这其实是掩盖住一家神秘诡异交易所的华丽外衣,这家交易所叫做“无名氏”。 无名氏是魔界的一个商铺,只收奇珍异宝,若是在普通人眼前看起来一毛不值的东西,将通过商铺老板的独特慧眼,立时分辨出来这个物品的价值,当客户拿着东西找上门,老板会根据给出的物品价值,给客户所想要的梦想。 当然,交换的物品价值越高,得到梦想的过程越快,过程也会美满,无名氏商铺秉承着只要答应交易,便会完成顾客想要的一切,不过虽然最终目的一样,但过程却不同。 于是便少不了许多浑水摸鱼的人,因为一听说只要拿出交换物,就能完成梦想,有的不在乎过程圆不圆满,便拿了一些距今朝代不算远的物品来交换,商铺管理人也不拒绝,只是答应会完成他们的梦想。 举个例子吧,就是有一个男人天天做妻子与老娘之中的夹心饼干很难受,听到了这个传说,就拿了一串他太奶奶常年在佛堂诵经时的檀木佛珠,来到商铺交易,要求老娘与妻子和好,而且都对他好,一起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虽然这串佛珠价值不高,但好在是被人常年抚摸,珠子已经泛着玉质一样的光泽,于是交易就开始了。 男人一开始还以为占了便宜,就等着回家看婆媳和好,一起把他当大爷伺候,可就在第二天他出了车祸,还是高位截瘫,本来天天斗得像乌眼鸡一样的老娘和妻子见状,又怎么还能和以前一样斗得起来,只好和好如初同心协力,一同照顾他,男人悔恨之余方才大悟,于是很后悔只拿了那么一串檀木珠子去糊弄商铺,可是为时已晚,而且他也挑不出商铺的半点错,因为是他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不需要过程,只求结果的。 所以说就是这么一间魔界商铺,原主是五十年前接手的这间商铺,当时原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在一天深夜下了晚自习回家的时候,被藏在街角的越狱逃犯抢钱,她是学生哪有什么钱,加上她当时因为恐惧愤怒奋力反抗,逃犯恼羞成怒拿出刀子将她捅死,她的血漫过地面,将地上一个很不显眼的圆形繁复花纹给遮盖,纹路吸收了她的鲜血,就将她的灵魂带到了魔界至尊傅凌天这里。 原来花纹的存在,是在找下一个商铺管理人的契机,若谁有缘看到,又恰巧用血将花纹尽数涂满,纹路吸饱了血液,自然就会开启魔界之门,将当事人送到她缘分的所在。 原主是阴差阳错来的,第一眼看到傅凌天的时候,只觉惊为天人,听到他淡淡的将无名氏商铺交到自己手上,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对他怀揣了一些少女的情愫,这也难怪原主,花季一般还未经历爱情滋润就已凋谢的花骨朵,乍见在魔界称为第一美男子的傅凌天,芳心暗动也是情有可原。 原主接管了商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无名氏”虽表面是收集天下至宝,帮人类完成心愿,可最终的目的是勾出人类最原始贪婪的欲望,慢慢牵引人类灵魂堕入黑暗,被魔界主宰,继而可以达到对抗天宫的终极目标。 原主被委以重任后,就想好好工作报答傅凌天,只是以往在世时心慈手软如白莲花一般的性格,让她的工作逊色不少,价值高的通灵至宝她没收到几件,反而赔本生意做了不少,收到一些成色一般的物品,但看到客户充满希望的殷切眼神,也不忍用残忍的过程对待他们,于是尽自己所能,将他们即将面临的悲惨过程改变许多。 比方说有个妇人的儿子得了肾病,她家境贫寒,拿了一件价值不高的清代瓷瓶交易,希望儿子病情痊愈,本来过程应该是妇人日后怀孕,生了另外一个儿子,健康活泼,于是妇人渐渐对第一个孩子已经放弃希望,想让让他自生自灭。 只是突然有天二儿子在玩耍时,失足落水而死,给大儿子看病的医生给了建议说可以肾脏移植,妇人心痛之余只好照办,大儿子便恢复了健康,可对当初妇人欲放弃他一事让其心生巨寒,所以日后成家立室后也对妇人冷淡至极,妇人心痛二儿子的死,又后悔对大儿子当初的轻言放弃,所以一直生活在内心的懊恼与谴责中,郁郁而终。 原主实在不忍心妇人未来的命运,便使了个小手段让大儿子在二儿子失足落水前拉了他一把,逃过一死后的二儿子对自己大哥很是感激,又很照顾,以后更是不忍看到大哥被病魔折磨,甘愿捐出一个肾救他,于是两兄弟都活了下来,妇人也得以美好晚年,寿终正寝。 原主这样的事做了不少,刚开始也担心傅凌天会不满而撤了她的职,只是每月去如实汇报成果后,傅凌天只是淡淡微笑,不置可否,时间一长,原主觉得他肯定是对自己的作为赞同,觉得他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便渐渐的爱上了他。 直到有天再去魔界时,发现傅凌天身边多了一个笑起来如同天使一般纯洁的女子,他看她的眼中带了许多让原主难过的情绪,悄悄买通了傅凌天的手下才知道那女子叫顾雪俏,最近深得傅凌天的宠爱,如今已正式成为他的女人,而且她还得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说无名氏在人间不止一家,而且分布极广,所以原主终于知道为什么傅凌天从来都不在乎她做的那些并不完美的工作,原来他压根对她这个人都不在乎。 顾雪俏目前的身份和原主一样,也是某个国家的无名氏商铺的管理者,只是性格截然相反,她对着傅凌天时,表现的像个天使,让看多了魔界妖媚女人的他第一眼见到她时,便生出一股想要把她的纯洁彻底摧毁的欲望,可时间一长,他又很享受她偶尔的软萌呆,看着她明媚的面庞,又开始不忍将这照亮黑暗的魔界第一缕阳光给毁灭,相反对她渐渐爱护有加,以至于到最后的不可自拔,爱之入骨。 顾雪俏其实和元瑶有些相似,也是见傅凌天一个样子,见客户另一个样子,她可不像原主做烂好人,曾经有个女客户烦腻了孩子天天缠在身侧,每天不得安宁,拿了件价值一般物品来找顾雪俏,让她实现自己世界那么大,想要到处去看看的梦想。 顾雪俏见交换物不高,客户提的要求倒挺高,一声冷笑后也不和她客气,这边答应交易成功,那边就把女客户的孩子掳走改变孩子身份,以孤儿的名义交给国外的一家夫妇收养,女客户痛失爱子,以为是被人贩子给拐了,工作也不做了,成日里穿梭在各大城市各个国家寻找孩子,终于在她满怀愧疚的寻找了儿子十八年,终于在澳洲雪梨的一个农庄找到,但她的儿子已经不再认她,而无名氏确实是让她到处看完了整个世界,她最后只好哑巴吃黄连,打落门牙和血吞。 傅凌天知道顾雪俏做的这件事后,对她很赞赏,夸她脑筋灵活,长此以往,人类的灵魂会逐渐堕入黑暗,于是他对她的爱意不由得越发浓烈,那边原主见状十分不满顾雪俏作为,又对傅凌天的行为心如刀割,爱而不能,求而不得的痛苦每每伴随着原主,让她痛苦异常的同时,终于有个机会来了。 某天有个客户拿出祖传的一颗明珠来到商铺交易,原主一眼看出这颗珠子就是传说中可遇而不可求的“惑颜珠”,是商周时期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的内丹,据说只要拿着珠子对着心爱之人施法,那人不管以往态度如何,最后都会死心塌地的爱上施法之人。 原主渴求傅凌天的爱情许久,于是得到珠子后施了法术将自己隐形,悄悄来到傅凌天的住所,大概傅凌天也想不到一向懦弱良善的原主胆敢对他施法,一时不察着了道,给了原主一夜温存,第二日自身魔力冲破了惑颜珠的禁制,惊怒之下欲将原主杀死。 顾雪俏竟在此时迅速赶到,且替原主说了几句好话,可就在傅凌天一转脸走后,阴阴笑着将惑颜珠其实是她让人拿着给了原主,魅惑原主勾引了傅凌天,而原主终于得知顾雪俏其实是天宫派来的使者,她的使命是要将傅凌天安插在人间多处的无名氏连根拔起,原主性情软弱,自然成了她第一个开刀之人。 顾雪俏开始要做的就是获取傅凌天的信任与爱恋,待所有无名氏管理者悉数被灭,她可名正言顺的全部接收,一旦到达了目的地,她则会毫不留情通知天宫,打压傅凌天。 这绝对是典型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原主被顾雪俏一把三昧真火烧的魂飞魄散,那边顾雪俏竟和傅凌天说原主是畏罪自尽,傅凌天也是毫不在乎。 故事的结局顾雪俏终于打败了无名氏所有的管理者,后天宫派兵入侵魔界,傅凌天饶是法力强大,也以一难敌十,最后被打入地心深处,永不超生。 瞳镜这时给了林水风三个她必须做到的条件。 一,一定不能让顾雪俏弄死自己,并且要让傅凌天发觉她天宫使者的身份,让她不得好死。 二,要让傅凌天爱上自己,海枯石烂天荒地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变心。 三,要广收美男,左拥右抱。 林水风看了这三条,禁不住面部剧烈抽搐——第一条她自信能做到,这第二条让傅凌天爱上自己……好吧,她会努力的,但这第三条,这这,这傅凌天都爱她到海枯石烂了,她这边广收美男,她怎么保证他不变心?这两条很矛盾好不好! 这还是中级难度?尼玛……她后悔了。 “若任务者半路退出,将没收原主一半灵力为惩罚。”瞳镜似乎看出了她的懊悔,毫不留情的开口了。 风公主这个半身妖妃本身就灵力不足,还动不动消失下半截,不做任务还把仅有的灵力收回,她半身妖妃不就成了透明妖妃!!!还是直接天天半截身子在地上划拉着走……不不,坚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好吧,看在这任务和风公主、扈飞白与元瑶的事情有些相似的份上,林水风就接了,权当自己先练练手,好以后重返万江国找那两人报仇解恨,想着如此,也只能狠下心硬着头皮上了。 第3章 不做白莲做女王(二) 原主长相明媚,像一朵娇艳的玫瑰,但却有着与长相截然相反的婉约气质,内在的白莲花性格导致她悲惨的结局,林水风不满原主有着这么好的长相,一流的魔法,竟然被渣男渣女虐,决定要好好为她出气。 只是林水风微微感到疑惑的是,原主的长相她看起来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她再想想扈飞白和元瑶的长相,竟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两人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进入了异世,瞳镜会自动删除她脑海中以往所熟记人物的长相?好吧,就算如此也不是很重要。 她现在穿过来的时间是在刚得到“惑颜珠”的时候,那个自称是他家祖传明珠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她的面前,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相,此刻正谄媚的看着她笑着: “这明珠的价值很高,是无价之宝,所以我想得到的梦想也很高,就是想以后身边女人不断,我的衣食起居都不用花钱,有人养我到死,这样不过分吧?” 林水风纤细的手指划过桌面绣了金丝纹路的墨色桌布,微微笑了起来:“当然,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 顾雪俏倒很会找人,这么一个猥琐的男人心里除了钱就是女人,好吧,她会“好好”完成他的梦想的。 她给猥琐男人安排了这样的一个过程与结局:男人一出无名氏商铺,就在大街上被一群穿白大褂的大夫给抓了,说他是逃出精神病的一个病号,刚开始男子还反抗,最后发现该病号家是豪门,且是独子,这对于是流浪汉的男人绝对是个天大的诱惑,便应了此人的身份,想着有朝一日“痊愈出院”,继承家产。 只可惜男人不知道的是,豪门的家里目前正在内斗,他“父亲”的养子伙同了他的“妻子”,想要谋得这家庞大的财产,给男人编了个精神病不能继承家产的名由,将之送入医院,再想着过几年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害死男人,又怎么会让他“痊愈”呢?于是男人每天独自一人待在空旷的豪华病房,周围女护士不断,他还兀自做着怀拥美女独坐金山的美梦呢。 林水风设计完那个猥琐男后,静静的看着手中如血一般鲜红的“惑颜珠”,想着原主就是在知道此珠的神奇用法后,一时难耐心中对傅凌天的渴求,直接跑到人跟前施法魅惑了他,才被顾雪俏顺理成章的弄死,她不是原主,自然不会做那种蠢事。 于是她没有像剧情中那样找傅凌天,过了三日后,顾雪俏却按捺不住了,过来找林水风来了。 “水风,你好几天没去boss那里了,是不是很忙呢?” 眼前的顾雪俏一头柔顺的长发烫成了微微蓬松卷起的公主头,画着淡淡素雅的妆容,穿着淡粉色的小洋裙,盈盈一握的纤腰,脸上带着纯洁的笑,不知道真相的人,一眼见到她后,便会从心底里喜欢这个纯洁美丽的姑娘。 只是林水风知道此女的蛇蝎心肠,不由得内心冷笑,她们无名氏管理者,一般在私底下都称呼傅凌天为boss,于是她冷冷的说: “最近确实有点忙。”然后再无二话。 顾雪俏微微一愣,旋即又笑的十分阳光: “水风,最近案子是不是特别多?有没有收集到什么宝物啊?虽然boss并不是让每收到一件宝物便立即上缴,但也快到了月底,若你这边拿不出什么出手的工作成果,我怕凌天他……若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我那边宝物不少,可以给你一两件,到时候只要简单的做做账目,凌天不会知道的,我们是朋友,应该相互帮忙的。” 凌天?呵呵,这突然改变的称呼,就怕别人不知道俩人热恋正浓的事情,好吧,林水风微笑着开口:“雪俏,你最近忙吗?” “啊?”顾雪俏显然对她突然改变的说话风格微微有些接受不能,但很快的就反应过来: “是很忙,那边客户不少,你也知道,凌天也离不开我……呵呵,哦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惑颜珠”的宝物啊,最近我查看上古秘书时发现的,是商周时期一个修炼千年的灵狐内丹,相传谁拥有了它,便会得到灵狐的祝福,可以拥有以往求而不得的心爱之人,我觉得很神奇啊,只可惜我那边还没得到,你这边若是得了,一定要让我好好开开眼界哦!” “哦,真是有心了,这么忙,还过来看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分担的地方尽量说声,我会帮你的。”林水风淡淡一笑,说。 这顾雪俏看样子三天等得焦心,哪有一过来就直接说“惑颜珠”的事,不过想必她早已摸清原主单纯且万事不多想的个性,说些珠子的神奇之处,想激起林水风对它好奇,然后再按剧情进展。 可是现在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了芯子了,是她林水风,哪里由得你顾雪俏猖狂? “……好吧。”顾雪俏笑的有些勉强,美丽的面上划过一丝焦急,林水风看准了她脸上的神情,突然间说: “明天我会去找boss,你那时会在吗?” 顾雪俏一听以为林水风已经上当,内心一扫焦虑登时无限喜悦,连说出口的话都带了缕缕欢愉: “当然了,你知道嘛,凌天那边离不开我的,我过一会儿还得去处理铺子里的事情,不过明天我会在那里的,到时候你完成了工作后,咱们姐妹喝一杯。” “好的。” 顾雪俏见目的已经完成,便一身轻松的起身告辞离开,她这一边一走,林水风一个闪身瞬间转移回了公司,二话不说,就直接让助手从全公司上下找二十个有着天使外貌,性格纯洁的女孩子过来。 助手虽然奇怪,但绝对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于是很快的,二十个美女被送到了她的办公室中,原本宽敞的室内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林水风让助手退下,二话不说一挥手将美女们带回无名氏商铺,在众人乍见眼前景象突变还未惊呼出声前,她已经动用法力,将她的想法强制性的输入众人的脑海中,且抹去了她们该有的震惊与疑问。 “去魔界伺候好傅凌天,一年为限,到时候有想离开者,我会清除这一年来你们在魔界的记忆,且给你们一大笔钱让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愿意离开者,留在魔界,永生永世长生不死的享受荣华富贵!” 魔界里的时间对于人类的身体是静止的,只要待在魔界,容貌便会永葆青春,若是一年后有人想要退出,她自信会将人送回她们刚来的时间,时差不会超过五分钟。 美女们已经安静下来,纷纷点头表示接受。 林水风唇边笑意冷冽——顾雪俏仗的不过是自己天使纯洁的外形,与魔界里一众妖媚的女人相比必然是万艳丛中的一抹纯真淡雅,对比鲜明,让男人见之难忘,如今这纯真淡雅多了,她就不信傅凌天还会钟情顾雪俏一人! ****** 第二日,林水风带着精心装扮过的美女群来到了魔界王宫,顾雪俏刚看到她时还露出一抹笑容,乍见她身后鱼贯而入的女人们时,笑容便僵在了唇角。 傅凌天在看着这么一大群女人时,剑眉微微皱起,待看清女人们各种各样的另类打扮时,英俊的面上渐渐浮现出欣赏的神色来。 林水风刚在自己的商铺时,就已经将众人细细装扮一遍,虽然都是纯洁的天使风,但每人的穿衣风格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活泼亮丽,有的沉静素雅,有的小家碧玉,有的雍容华贵,总之美人如花朵,她这一下子是把花园中所有的花都搬到傅凌天面前,任君采撷。 “水风,这是怎么回事?”在傅凌天逐一欣赏美女的同时,顾雪俏忍不住开口了。 “雪俏,你昨天过来不是和我诉苦说你太忙了嘛,要看着铺子做账目,要伺候boss两头跑,你看看,我带回来这么多姐妹帮你一同服侍boss,你开不开心?”林水风笑语嫣然道。 顾雪俏抽了一口凉气,恼怒震惊的看着林水风,但仅仅一瞬,她又露出迷茫的神色来: “水风,你和我说过,你是喜欢boss的,但你怎么能带这么多女人过来……啊!”她故作惊讶的捂住樱桃小口,有些无措的看了眼一旁的傅凌天,喃喃自语: “莫非,你不喜欢boss了,才忍心送了他这么多女人!” 林水风暗暗捏紧了拳——顾雪俏这看似没脑子的话,着实很符合她今天软呆萌的萝莉打扮,原主喜欢傅凌天一直都是强压在心底,今天就这么□□裸的揭露在傅凌天面前了,果然,他看向顾雪俏: “你在说什么?水风喜欢我?” “对不起凌天,”顾雪俏故作懊恼的跺了跺脚,拉着他的手,娇嗔中带着一丝悔意的继续说: “这是我们两闺蜜的小秘密,要不是今天见水风突然待了这么多女人过来吓了一跳,我是怎么也不会说出来的,对不起啊水风。” 她漂亮的眼中含着盈盈的泪雾,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水风,傅凌天也探究的看了过来。 “是啊,我当然喜欢boss,boss俊美无俦,风华绝代,是个女人都喜欢,我喜欢,雪俏你喜欢,想必所有无名氏的女管理者都喜欢,”林水风无比真诚的说着,把顾雪俏说的一愣,傅凌天看她的眼睛也带了丝惊讶后的赞赏。 她继续说:“我喜欢看到boss的笑容,但我每次过来,都是看到你们两个人,我觉得boss实在是太寂寞了,这么华丽的宫殿也很是冷清,所以带了些人热闹热闹,还都是些赏心悦目的美女,boss开心了,我也就高兴了,雪俏你说是不是?我们的爱,是不能独占的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顾雪俏听的嘴角直抽,心说你是不是傻,刚想开口,林水风却又抢了话头: “上次雪俏你问我有没有得到一颗叫‘惑颜珠’的宝物,当时我很奇怪,我是刚到手没几天,准备研究透了呈给boss,怎么你昨天会特特来问我这个事情呢?好巧哦,你说谁拥有了此珠就会得到灵狐的祝福,将心爱的人据为己有,但那不是祝福,是拿着珠子对你求而不得的男人施法,男人一时半会儿会被迷了心窍,女人也是,且不是真心的,我想想,这种只能获得短暂欢愉的珠子其实就是个镜花水月的存在,万一落在不良居心的人手中,也是个祸害,所以今天我拿过来想要交给boss管理。” 她说罢,随手一抓,一颗嫣红欲滴的珠子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这就是随身空间的好处,这里会魔法的人都有,她是半身妖妃的时候也有,只是那时的风公主并不在乎,这空间好啊,食物保鲜,无限存钱,据听说还可以将人放入其中,想必日后定是好处多多。 傅凌天看了眼林水风手中的珠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一旁面色不太好的顾雪俏。 第4章 不做白莲做女王(三) “果然还是水风想得周到,雪俏,将宝珠带到库房妥善保管。”他的话中听不出什么感情,只是例行的吩咐顾雪俏道。 由于顾雪俏最近很得宠,傅凌天的私库都是由她看管,往日里看起来挺光荣的任务,如今却变了味道——既然“惑颜珠”由她亲自保管,如果出了任何问题,她是头一个脱不了干系。 傅凌天又再交代了她两句,便看着眼前的美人们,一个挥手,偌大的厅殿中只剩下林水风和顾雪俏二人了。 顾雪俏此刻面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瞪着林水风,刚张了张嘴准备要说些什么,林水风淡淡一笑,下一秒,已经回到外面世界中的一个街道上,她的宝马车就停在那里。 当她手触碰到车门的一瞬间,脑中传来一阵剧痛,身子踉跄了一下,一撇头,就看到顾雪俏站在她车前的不远方,漂亮的眼底满是戾气,正冷森森的瞪着她。 此刻的头痛应该是顾雪俏做法导致,林水风赶紧做法压制,在周身施法形成一个保护结界,也不说什么,就直接上了车。 顾雪俏以为她见识了自己的厉害,这会子做了缩头乌龟,唇畔刚刚浮起嘲弄的笑容,却见林水风的宝马汽车蕴含了凌厉的法力,正急速向她冲来。 她站得离车太近,且没想到一向懦弱胆小的林水风竟然用这种明目张胆的方法对付她,一时间闪避不及,嘭的一声被车撞的飞了起来,然后重重落地。 冷不丁这么一下剧烈的撞击,让她浑身骨头顿时折了七七八八,内脏也破碎出血——她虽然不是普通人类,但人体构造和人类相同,一般平常是不会受到伤害,即使在今天这种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受伤,她只要歇一会儿动用法力,很快就会没事。 只是剧烈的疼痛使顾雪俏念复原咒语的动作慢了下,而林水风不知何时下了车,现在已经揽住她的肩头。 她心中刚大叫不好,周身的法力却在这时突然被凝固起来,她即使念完了复原咒,却发现一点用都没有了。 两人魔法旗鼓相当,她没想到林水风竟然耗尽自己三分之二的法力用来禁锢她,让她一时目呲欲裂,身体剧痛的原因又使她说不出话来。 林水风满意的看着顾雪俏渐渐成了个血人,啪的一下扔下她,看了看此刻空旷无人的街道,又抬头扫了眼一旁红绿灯上的摄像头。 她伸手做了个□□发射的手势,砰地一声,摄像头顿时变为齑粉扑簌簌落在地上。 “这一个月就在医院里歇歇吧,”林水风看着地上吐血沫子的顾雪俏冷笑:“这里我施了法,估计到明天才会有车经过,到时候人们肯定会惊讶一个弱不禁风娇滴滴的女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能撑一天一夜——恭喜你啊,很快就会成为这世界上第一个明星病人了。” “凌天……不会放过你,他会找我的……”此时顾雪俏应该疼得很厉害,但还能强撑着说了这么两句话,林水风不由得有些佩服她来: “你放心,我会嘱咐那些美人们,要boss绝对不会想起你,你好好享受一下这许久未曾经历过的人类的痛觉吧。” 傅凌天什么性格,她会不知道?真是个自作多情的家伙。 林水风说罢,转身进了车里。 她早就会猜到顾雪俏会跟着找她麻烦,所以才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来到这么个偏僻的所在,呵呵,顾雪俏这么快就被自己整了,还不是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软弱性格,这完全是大意轻敌的结果啊。 看着恶人受折磨,心中可真是爽快啊……就这么小心眼,当初天宫怎么会派出这么一个窝囊废来魔界呢,唉,果然美色误人,只有傅凌天这种下半身动物才会中招吧。 她开动了车子,这时才觉得身子有些脱力,想想废了大半的法力禁锢她,有些惋惜,但又觉得挺值得——休息几天法力便会恢复,而顾雪俏却在一个月内,就要受到非人的待遇啦。 动刀子做手术啦,插尿管啦,不能翻身还得在床上大便啦……艾玛,想想都觉得恶心。 ****** 林水风心情轻松的回到公司,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思索着瞳镜给她的完成任务的条件。 顾雪俏这次栽了大跟头,未来一个月是肯定不会找自己麻烦了,第一个条件算是完成了大半,第二个要让傅凌天喜欢自己,呃……目前确实很困难,不如直接跳进第三个,广收美男,左拥右抱吧。 反正瞳镜又没说非得按顺序来。 在她静静的思考中,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她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天色,决定还是出去美食一顿,吃饱再想。 毕竟今天成绩不错,好好犒劳自己一下。 于是她开心的走出办公室,又很神经的不想坐电梯,欢脱的迈着步伐踩着楼梯走下去,不经意的一回头,突然看到七楼漆黑一片的广告设计部内,闪着一点微弱的光芒。 由于她心情大好的缘故,便走过去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台开着的电脑,光芒就是电脑屏幕散发出来的。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电脑前,身材瘦削,从背后看起来身体线条流畅优美,虽是坐在那里,也能显得身姿如松,有一种淡然自定的气质。 这人在加班?她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江诗丹顿的手表,八点了,也不知这人吃过饭没有,可就算吃过了,这会子估计也饿了。 她脑中划过一道闪电,觉得完成第三条任务的机会来了,于是赶紧瞬间转移到楼下的茶餐厅,买了煎马蹄糕、奶黄包、碟头饭、冬菇滑鸡煲饭、双皮奶和冰糖草莓粥等等一堆吃食,又瞬间转移回去了刚才的地方。 男子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边打着电脑,一边又在案上写着什么,林水风嘴角噙笑,一下子把大灯打开。 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去。 林水风待看清男子的长相时,心头莫名一抖,涌出一种很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手中拎着的食物差点掉在地上。 男子年龄大约二十多岁,穿了件修体的雪白衬衫,下着灰黑色牛仔裤,一身的休闲打扮,长相确实出众而俊美,一双似乎不属于现代的而是古时的狭长凤眸,即使此时含了浓浓的诧异与震惊,也难掩饰其中微微流露的万种风情。 哎呦喂,果然是个美男,可自己刚刚心口一突的感觉是为啥?为啥感觉眼熟?莫非是原主以前曾经见过他?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和原主很熟的模样。 好吧,也许人长得太帅了的缘故,跟傅凌天比非但不逊色,还各有千秋,而且这一袭白衬衫穿的,虽然是朴素的风格,但人家就是能穿出来出尘脱俗的感觉,哪像有的人,穿起来就像个干部。 只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会不会已经有了女朋友?那自己还怎么收了这个美男!不成,得赶快过去问一下。 “林董事?”男子一脸吃惊的表情,怔怔的看着她。 林水风强自按捺住快要脱口而出那句你是否有女朋友的话,轻轻咳了一声:“这么暗,加班为什么不开灯呢?” “我想为公司省点电。”男子白皙的面上浮现两朵红云,低下了头。 这情景,看在林水风眼中,有种美不胜收的感觉,只是还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女朋友,于是面上的表情还是冷淡了些: “倒是个知道省钱的好小伙儿,不过公司不差你省的这点电钱,你,叫什么名字?” “杜星宇。”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赶紧撇过视线。 “没吃饭吧,坐下来一起吃,过一会儿再工作。”林水风强制意味的话,让杜星宇微微一怔。 林董事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也是在年会上曾经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她长相出众,气质淡然,曾是公司里不少年轻男同事的暗恋对象,可她每次现身都是一副寡淡冰冷的神情,让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可这女王的风范却更惹得一众年轻小男生对之无限倾心。 他却从来不敢有这种旖旎yy的想法,因为远在山区老家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这么大的一个家,全靠他一人支撑。 他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大山里有很多人都羡慕他,可他们不知道,他是承载了多少的压力啊。 虽然有不少同事们打趣他的长相,说单看他的外貌,谁也猜不出他竟然是从那么个穷乡僻壤中出来的,还说就这凭这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完全可以少奋斗几十年。 他明白同事们表面恭维暗地嘲笑的意思,所以在这家公司几年,他一直洁身自好,从来只是想要好好工作,拒绝了许多女性的追求。 时间一久,人们取笑他的心也就淡了。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的生活,就是这么努力的挣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然后可以在这个都市里买上一间小房子,过几年再娶个朴素善良的妻子,平平静静的一辈子。 可他不知道,在遇上林水风后,他那规规矩矩行驶的人生轨道,很快就被打乱了。 第5章 不做白莲做女王(四) “董事,我不饿。”杜星宇怎么敢吃林水风亲自买来的食物,于是赶紧连连摆手。 “你只说不饿,又没说已经吃过了,呵呵,好啦,别客气了,我都买回来了,不吃好浪费,你看,你都能想到为公司省电费,就忍心看着这么好些食物扔掉啊——万事以吃为先,先放放手头的工作。” 林水风才不管他的是真不饿还是假不吃,反正自己都决定先从他下手了,怎么能让他逃出手掌心? 男人嘛,感情上面怎么着都没有女人容易吃亏,即使以后发现她欺骗他感情又怎样?看他又是这么一副朴素的模样,以后多给他些钱也就是了。 杜星宇见状也不好推辞,那边林水风已经把一份冬菇滑鸡煲饭推到他跟前,他踟蹰了下,终于还是拿起了筷子。 林水风看他吃的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捏,不由得暗自好笑,第三条的任务有了眉目,她心情大好的同时,将一碗冰糖草莓粥和马蹄糕扫入腹中,那边杜星宇才矜持的吃了一点点。 任务有了找落,肚里也有了食,心就更不会慌,于是她兴致大好的看向了杜星宇身边的电脑,看看他设计的是什么。 “这是瑞尔公司的商务卡设计图吗?”林水风看着电脑上那张正面是紫色打底,旁边是瑞尔公司的英文缩写的设计图,中间的圆圈里含着金色缠绕的漩涡,背面则是以金色漩涡为主,中间是一个通体紫色的圆圈,里面仍是英文缩写名称,那边杜星宇见她看到自己的设计雏本,不由得面色一红,赶紧站起身来。 “哎哎,看你,紧张什么,”她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继续吃,见他捧着盒饭一脸紧张的神色,不由得好笑,于是干脆点了点屏幕上的设计图: “金色漩涡和紫色打底固然显得雍容大气,但瑞尔是一家已经近百年的公司,这种华丽的设计虽然好看,但他们公司已经出过不少的商务卡系列,若是小公司可能觉得你这种设计很惊艳,但他们那种老成的反而不会太在乎。” “董事,您觉得怎样会更好呢?”杜星宇一副很受教的表情看着她。 林水风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饭也不吃了,也忘记了刚才的矜持与羞涩,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等着下文,心中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是一般年轻人,不管对方是谁建议再好,便或多或少带着些玻璃心,但杜星宇一看就不是这样的人,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问题。 “其实你这图片纹理设计是无懈可击的,只是如果把颜色换成黑白色,会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也比较符合他们这种百年公司的味道。” 她看着杜星宇眼睛亮了起来,在夜中仿若璀璨的星子,白皙的面庞红红的,有些激动的看着她:“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原来是颜色的问题,董事,谢谢你。” “这下你可以放心吃饭了吧。”林水风看着他笑道。 杜星宇好似卸下了一块心头大石一般,吃饭的速度也快了很多,也不似刚才那般拘谨了,林水风在心中又给他点了个赞——只是简简单单的商务卡,看他的资历,这种最基层的任务肯定是他这种新人来干,他却仍旧如此费心尽力,看样子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吃个包子。”她感觉自己目前的状态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于是拿了个奶黄包递给他。 “谢谢……董事。”他赶紧接过,咽下口中的米饭,含糊道。 “别老叫董事,咱们看起来年龄差不多,以后叫我水风就好了。”她托着下巴看他说,又捏了一块糕点慢慢的吃。 杜星宇呛了一下——水风?他可不敢,而且……他偷偷的看了她一眼,眼前的女子长发刚刚及肩,穿着清爽的淡蓝色小牛仔短袖上衣,脸蛋红红的,模样清纯可爱,正在吃着一块马蹄糕,就像邻家的女孩一样亲切可人。 她年纪轻轻就掌管了这么大的一家广告公司,已经是业界中最成功的传奇人物了,而这个在全球备受瞩目光芒四射的人,如今就坐在他的对面,和他吃着饭,说着话……他心头一动,却赶紧低头。 他不应该升起那样的心思,而且听说像他们这种成功人士都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癖好,她今天或许是一时兴起才纡尊降贵给他买饭,指点他的工作,明天天一亮,估计连自己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他心头莫名的感到一阵失落。 林水风见他刚才看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又露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皱了皱眉头,是自己太急了?是啊,欲速而不达,就算她再想赶紧的完成任务,也不能把人吓到。 “好吧,我在这里你也放不开,你慢些吃,我先走了。”林水风话音刚落,杜星宇啪的一声将饭盒放下,低着头一副恭送的态度,让她不由得有些叹息。 好吧,看来自己还得下些功夫。 在她走后,杜星宇面对电脑将颜色修改了一下,结束工作后,看了眼一旁还剩很多的食物,想了想,还是一一打包回家——好些吃食都够他明天一天的饭了,又能省些钱寄回家给奶奶看病……今天这昙花一现的奇遇,他会当做最美丽的东西,静静的放在心底。 ****** 林水风从第二天起,就命助手暗地里注意这个叫杜星宇的人,吩咐只要有什么动向,第一时间就要向他汇报。 当时助手听到她这话,脸颊微微一抽,沉默不语。 好吧,老总们的心思他不懂,上次是二十多个美女,这次又是美男,他想自己只要一直保持淡定就成了。 林水风既然关注了他这个人,顺带连他手里做过的案子,设计过的图,少不得一一悄悄弄到手研究,却发现他所做的都是一些最微末的工作,而且他们上次一起共同的研究过的商务卡,一直都没有以他的署名出现。 于是她又查了下,发现那张黑白怀旧的卡片,被他那个部门的主管给霸占了,她顿时就怒了。 她以前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女时,就特别讨厌这种抄袭的事件,而杜星宇这主管还称不上不算抄袭,却是更严重更赤*裸的侵占。 一查之下,更是发现这个主管不止是将杜星宇的设计据为己有,而且还有其他人的,这样还不算最过分,最过分的事情还是她打压下属,不让出类拔萃的新人冒头。 林水风第一时间就让助手把那个主管叫了过来。 广告设计部的主管是个刚满四十的女性,林水风看着她153的瘦弱个头,一脸贼眉鼠眼尖酸刻薄的长相,不由得就想冷笑。 话说长不高的人,都是心眼多给坠的。 女主管不明白林水风为什么会叫她过来,本来还心中有些忐忑,却在见她捏着那张黑白商务卡冲她点头称赞的时候,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董事过奖啦,我在这个部门快十年了,这么简单的设计还做不出来,不是对不起公司的栽培嘛。”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大年纪还有这么新颖的想法,这卡片上的花纹,这图案,你是怎么想的啊?”林水风淡淡笑道。 “你可不知道啊董事,这可是我熬夜想出来的,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商务卡,但瑞尔可是一间百年的公司,我想着这样的公司大部分都会有怀旧的想法,于是啊……” “于是还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哦对了,还有杜星宇。”林水风清清淡淡的打断她的话。 主管转了一下自己老鼠般的小眼睛,狡辩说:“董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偷了别人的设计,这下听懂了吧?” “胡说……不不,我不是说你,是,是谁污蔑我!设计部那群人!可有证人啊!对啊!没证人啊!”主管虽然惊慌,但仍反应极快的喊着。 她想,设计部那帮子人被自己打压的不轻,谁敢做出头鸟,她一定要那人不得善终。 林水风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精明如鼠的人——没人拦你精明,但精明到坏心眼就该天诛地灭了。 “证人?我就是证人,这是我和杜星宇一起熬夜设计的,怎么,你有意见?这黑白的颜色,还是我提出来的呢!”林水风冷冷的看着她说。 主管顿时一身大汗——这是怎么回事!俩人一起熬夜做的?都熬夜这交情了,杜星宇是是……是董事的男朋友?!什么时候董事的男朋友在自己手底下,还没人跟她说?! 怪不得她将这设计抢过来的时候,杜星宇一脸隐忍不吭声,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董事,你和星宇,是,是男女朋友关系?”主管不可置信的问。 “当然了,否则谁会不睡美容觉帮着熬夜做案子。”嘻嘻,既然她这么问,自己就直说,看这人的模样也是个长舌妇,给她些时间散播,想必很快公司里就人尽皆知了,倒也省了自己的事情了。 主管身子一晃,有点站不稳了。 “你被公司开除了,由于你盗窃别人设计,罚当月工资,以往一切福利待遇为零。”林水风说。 主管一双老鼠眼已经红了,喊道:“董事,你不能这么对待自己的老员工!我可是在这个公司,兢兢业业工作了二十几年啊!而且公司明文规定,只要上班时间超过十年,公司想赶也赶不走!” “从今天起,这条规矩就废了,”林水风好整以暇的站起身,微笑的看着她:“这不能成为某些人倚老卖老的免罪金牌,你也不想想,有多少好苗子折在你手里,我这样对你,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我女儿刚上大学,儿子还上小学,都需要钱!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你这般掉钱眼里的人,还怕出去会饿死?少废话,滚吧。” 林水风是魔界的人,自然不把这人世的一切看在眼中,再说了,你家有儿女就了不起啊,你打压别人抢别人应得的奖金时,就没有想过别人也是家有高堂且儿女嗷嗷待哺? 你挣了多少黑心钱都没让你吐出来已经够意思了。 主管惨白着一张脸,红着眼出去了。 她猜这人走之前一定会破罐破摔,跑到杜星宇跟前一通闹腾,这正合她意。 ****** 往后的两三天,林水风一直很注意杜星宇那边的状况,得知那主管走之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身为董事男朋友,却不光明磊落,使阴招害自己,弄得他有口难言,连其他同事看着他的眼光都暧昧了起来。 接连几天杜星宇一直在公司加班加点,看样子想用自己的实力说事,让一切流言都烟消云散,但这怎么可能呢,不过林水风想他对自己的印象也估计不咋地了,但她也不急,而且按兵不动,一直等到助手和她说杜星宇因为劳累过度生病发烧请假的消息。 她就知道,这么拼命,身子不垮才怪,而且估计他病的起不来身,否则那么拼的人也不会想要请假。 既然打了一巴掌,就给个甜枣吧,好吧,她的机会来了。 第6章 不做白莲做女王(五) 林水风下午先去药店买了各种各样的家庭用药,就直接去超市买食材了,本来想买好现成的饭送过去,但想想还是亲手做饭显得有诚意,而且她好久没下过厨了,也想重温一下。 据听说病中的男人都是脆弱的,她今天这么饱含了阳光般的温暖而来,在他感动之余,还不被自己一手拿下?哈哈,她果然聪明。 于是她拎着大包小包来到杜星宇住的地下室门口,看着周遭拥挤的街道,杂乱无章的摊位,各种混杂在一起的刺鼻气味,好像全市三教九流的人都来这讨生活了,不由得摇摇头。 她以前身为人类时,也没混的这么惨。 她看着里面灯光昏暗的过道,小心翼翼的抬脚走了进去。 地下室常年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换气扇在轰隆隆的响着,似乎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地面上几乎没有干燥的地方,全是湿漉漉的水痕。 她身后此时走来一个发福的中年妇女,拎着一桶水骂骂咧咧的从她身侧走了过去,嘴里自顾的嚷着下面天天停水还得上去接水什么的。 林水风回忆着助手给她提供的信息,来到了地下三层的103室的门口,门上的油漆已经脱落了,铜质门把手也锈迹斑斑。 她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却发现门口露出一条缝隙,原来根本没关上,她迟疑了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一间估计只有二十平米的房间,里面布置倒是干干净净的,靠门口处放着锅碗瓢勺都摆列整齐,房间中央扯了条绳子垂下一方天蓝色的布幔遮挡,想来里面应该是床,厨房用具的对面换气窗旁挂着些洗过的衣物,呼呼的风吹动着它们,好像房间的主人一直都是这么让衣服吹干的。 她看了眼手中的生食材,蓦地有些后悔了——这里连个电冰箱都没有,做饭的用具也不完善,还不如从外面直接买做好的呢。 “谁?”一个虚弱的男声自布幔后传来,林水风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点什么,那边已经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将布幔撩开一角。 她拎着食物冲那个方向笑了下,布幔后阴影浓郁,她看不清杜星宇面上的表情。 僵持沉默了大约三秒的时间,突然嘭的一下重物倒地的声音自帘后传来,林水风吓了一跳,就见他有点踉跄着踢拉着拖鞋冲了出来,她伸出手想打个招呼,却见他第一时间不是理她,而是将晒着的衣物一股脑的收下塞进怀里,又跑回帘后。 她还举着打招呼的手势就这么停在那里。 她刚才扫了那些衣物一眼,好像看到那里还晒着属于男人的小内内…… 她有点失笑,看着帘后手忙脚乱的身影:“别藏着掖着啦,就搁那晾着呗,虽然我刚才觉得那样阴干不好,但你想要捂干就更不可能了。” 帘内的身影顿了一下,还是能隐约看到他仍在到处掖着塞着,林水风不由得咧着嘴笑了起来。 看样子得给人一段时间平复羞涩的心情啥的,好吧,那她先动手做个饭。 她打开袋子,看了眼里面的食材,她知道生病的人不能吃的太油腻,所以只买了些清爽的蔬菜鱼丸虾仁大米和鸡蛋,看这简单的厨房用具,干脆炖个鸡蛋脑,蒸碗米,再做个萝卜虾仁鱼丸汤下饭好了。 房间内没有自来水管,林水风想想刚才那个中年妇女还得出去提水,她看了眼案板旁边,果然见到一个半人高的塑料桶,一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桶的储存水。 虽然这样用水不太健康,但看在水挺清澈的份上,就这么着吧,她发誓,今天过后,一定要给他改善生活。 杜星宇此刻蹲在帘后抱着头,心头剧烈的砰砰跳着,还是不能接受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切,本来她没来时他还发烧躺在床上觉得一阵阵的干冷,现在惊得出了一身大汗,身体倒是奇异的爽利了不少。 他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什么,就听到一阵锅碗瓢勺的声音。 他也顾不上胆怯害羞了,赶紧站起身,一把撩开帘子,就看到林水风蹲在地上正在……淘米洗菜。 他觉得脑袋嗡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出现了幻觉——从前那么光环四射高高在上的人,今天这么烟火气的模样也太诡异了…… 直到看着她把一切准备好的食材放入锅内,按了电磁炉的开关,才蓦然清醒,赶紧冲了出来。 “董事,你你……在做什么?!” “做饭啊!”林水风有点责怪他大惊小怪一般,说:“你不是烧糊涂了吧?” “怎么……怎么能让您……”他膛目结舌的还没说完,就被林水风一把按在一边的凳子上。 “你看看,病的话都说不利落了,等着吧,很快就可以吃了,对了,你有没有吃药?” 杜星宇呆滞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看看,我买了好多,”林水风将食材旁边的一个小袋子提了过来,将里面的药品一一拿出: “这个是布洛芬混悬液,退烧的,味道不错是橘子味的,蒲地蓝片清热解毒,中成药很安全,这个蜜炼川贝枇杷膏是止咳化痰的,氨酚□□是止痛的,对了买这个的时候药店里还说需要医生处方,害得我给几个医生朋友打了电话才搞定的,还有这个……” 杜星宇怔怔的看着她,听她喋喋不休的讲着话,空气中渐渐弥漫出食物的香味,心中慢慢觉得很温暖——已经多久没人这么关心他了?他每次打电话回老家,父母关心的语气只是让他感到心酸,孤身一人在外,他其实需要的是有人给他面对面的温暖啊。 前几天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主管走的时候,骂他骂的很难听,说什么他是小白脸吃软饭,心思阴毒用一张小小的商务卡就把她给撵走了,他不知道董事怎么知道主管这次抄走了他的设计,但他觉得这大约就是纸包不住火,这主管猖狂了好久,这次栽了是报应,关他什么事。 但其他所有人都是误解他的,他也懒得解释,只希望自己好好工作将这一切用自己的实力和时间冲淡。 有着大山里朴实善良性格的他,其实并不怪林水风做的事给他带来的困扰,相反觉得她帮他和同事们惩治了那个恶人,他从内心里是感激的。 更何况今天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买了食物亲自做饭给他吃,还买了药嘱咐他怎么吃……她对他这么好,不管她是出于怎样的心思,他还是感激她。 林水风满意的看着杜星宇像个乖宝宝一样吃了药,一扭头发现那边的饭也好了,她站起身准备去盛饭,杜星宇赶紧站了起来欲帮忙。 “坐下坐下,我来就成了,这房间才多大,俩人在案板好挤的说,尤其你还是个病人,就别瞎捣乱啦。”林水风嗔怪了他两句,把他说的脸一红,低下了头。 这孩子,动不动就脸红,不过也怪可爱的。 林水风将鸡蛋脑、米饭和鱼丸虾仁汤放在他面前,笑着说:“你还生着病,没给你做油腻的,也没敢做太多怕剩下,就先这么吃吧,都是清淡的,对身体好。” 杜星宇眼眶一热,喉头梗塞的连话也说不出,只是赶紧掩饰的低头喝了口汤。 肉嫩多汁的萝卜只是经过清水简单的烹煮,马上就融合了虾仁的清甜,他一连喝了好几口,暖洋洋的热气儿体贴地从嘴里舒服到胃里,心里…… 他这边还在感动着,那边林水风站起身将房间重新打量一遍,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一把掀开帘子,他想阻止也晚了。 他觉得自己的脸更热更烧了。 “这床怎么连个垫子都没有!光板啊!这旅馆也太狠啦!” “睡硬板床,对身体好……”他捧着碗掩盖自己通红的面庞,小声的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林水风自顾自的说完,又掏出手机,可一看没信号顿时就躁了,转身就往外走。 “董事你要走了?”他依依不舍的跟着到门口。 “不是,我出去打个电话,让人给你送一套记忆床垫……” “啊?别别!我这就挺好,哎!”他一把拽住林水风的手臂。 “不用拦我,不就是个床垫子吗,没啥。”说着就想下楼梯。 “董事,越往下走越是地下,出去得往上走……”他红着脸说。 林水风也难得脸红了,掩饰的笑了两声:“这怪我,我一见到楼梯反射性的就想走下去……” 眼前的女孩笑的暖意融融,他站在她身前,感觉自己似乎被阳光包围,疾病,落魄,孤独仿佛一瞬间统统离他而去,他现在能看到的,只是她清澈明亮的眼睛。 ****** 林水风直到天黑才离开地下室,觉得明天还是让助手给他找间好的房子,搬出这个鬼地方,却突然接到了关于魔界傅凌天的传唤。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她不疑有他,看着周边没人,赶紧一个瞬间转移回到魔界王宫,除了照旧看到傅凌天左拥右抱的跟那二十个美女相处的身影,她竟然还看到了原本此刻在医院的顾雪俏。 此刻的顾雪俏面色惨白,一头秀发剃了个精光,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胳膊腿上还打着石膏,也不知是否用了本命的法术,才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到这里。 不过这种打扮,切,就已经输了好不好? “雪俏说是你开车撞了她,还禁锢了她的法力,让她在医院受了许多罪,水风,这是真的吗?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傅凌天好些天不见,仍旧是英俊如初冷酷非常的模样,林水风故作吃惊的开了口: “是啊boss,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她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啊!” “林水风你别装傻,是你用了三分之二的法术禁锢我,才害的我成了现在的模样!凌天,你要为我报仇!” 顾雪俏要是在平时美人一个的时候,这种梨花带泪的表情还能惹得傅凌天无限怜惜,可明明就这么个鬼样子了,还装软呆萌,都快吐出来了好不好?尤其这边还有一众美女来衬托她的丑…… 果然傅凌天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只是审视的盯着林水风。 “怎么可能,我哪里会舍得三分之二的法力用在一个女人身上,雪俏啊,你是不是在外面风流无限惹了什么男人,最后把人家给始乱终弃了,结果那男的找了个法师对付你啊?” 说用法师对付她,意思就是把她比作狐狸精了,果然顾雪俏气得不轻,身体还没复原,一说话就觉得浑身上下抽搐着疼,说话也有些不经过大脑了: “你才去找男人了,你才……” “你怎么知道。”林水风打断她的话,故作羞涩的低下头。 顾雪俏顿时膛目结舌,为之气结的再也说不出话。 傅凌天闻言,冷冷的看向林水风。 第7章 不做白莲做女王(六) “你这些天,倒是很潇洒啊。”傅凌天心里有点怪怪的,以往见林水风时,这个小女人满心满眼都是他,她以为将自己的暗恋隐藏的很好,可怎么可能瞒过他魔界至尊的眼睛呢。 可就在这最近,她却不看重他了。 这让一向自负的他,心中有点不舒服,再加上他身旁的这些女人,在每天与他的耳鬓厮磨中,基本上讲的都是林水风的好话,满满的都是优点,刚开始他还觉得这是她笼络自己的手段,想着她估计会每天来他面前讨好卖好。 可他猜错了,这么多天过去了,除了今天的召唤才见了她一次,平日里她一次都没来。 如今还这么大喇喇的说出自己在外面有男人的话,让傅凌天感觉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人抢走了。 “潇洒么?还好吧。”林水风一脸娇羞的回答。 这让傅凌天越发的不爽起来,他松开怀中的女人,坐直了皱眉看她:“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你别身为魔界的一份子,倒被一个普通人类给骗了。” “怎么会呢boss,我自有分寸。”林水风笑着说,然后就闭口不谈有关杜星宇的任何事。 旁边的顾雪俏见自己受到了傅凌天的漠视,心头在慢慢的滴血。 以往她总是告诫自己,傅凌天是敌人,身为天宫使者,可以与他虚以为蛇,但一定不能将心付出一丝半点,但在今天看来,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心掏出了大半还不知道啊。 否则也不会在身体法术还没有复原的情况下,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可笑啊,她以为自己在他心中还挺有分量呢,原来什么都不是。 想到此,她的心也硬了下来——既然如此,就别怪她瞅准时机对他动手了,不过之前,一定要除掉林水风这个让她厌恶害她吃了大亏的女人。 林水风站在那儿,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顾雪俏背地里充满恶毒与杀意的目光。 好吧,本来还想让她多活几天呢,谁知这人这么不识好歹,都这样了还敢过来挑衅,哼,今天就让你有来无回! ****** 林水风瞬间转移回到人界的时候,顾雪俏也一瘸一拐的跟着来了。 她回头看向顾雪俏。 “林水风,你可别想对付我,凌天刚才说了,让你送我回医院,如果我这会子出现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别想着能和刚才那样简单的说两句就能脱身了。” 顾雪俏不怕林水风现在敢怎么着她,正如她说的那般,她出了事,林水风也跑不掉。 “当然,我就算再不喜欢你,也没有当街痛殴病人的爱好。”林水风打开自己的车门,示意她进去。 顾雪俏也不客气,就那么大喇喇的坐了进去。 林水风见她进去了,也从一边进车坐在驾驶座上。 “你……”顾雪俏还想冷言讽刺挖苦她两句,却见她头一转面向自己,那双眼睛好似漩涡般发出了幽幽光芒,将自己的神识全部吸入。 顾雪俏做梦也没想到林水风敢这么快就暗算自己,登时就着了道。 “顾雪俏,傅凌天的私库中有‘惑颜珠’,这是你让人拿给我,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它除了迷惑男人的心智,让施法的人将之据为己有,还有另外一种功能。” 林水风见顾雪俏呆呆傻傻的,心中暗自冷笑——顾雪俏现在重伤在身法力低微,若在平时两人旗鼓相当时,这摄魂术是起不了一丝的作用,但对于一个此刻比普通人还要弱的她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但这也是她自找的。 “用‘惑颜珠’蛊惑傅凌天吧,让他自己干净利落的自杀,不比你亲自动手的强?这样你的任务很快就会完成了,就可以回家了。” 林水风说到“回家”两字时,顾雪俏身子明显一颤,她知道,对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林水风用魔法将顾雪俏此时的记忆改变,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安分守己的送她回了医院,摄魂术的作用在于施法者说的每句话,都会如心魔一般深种在对方心里,中招者不会记得他们是何时出现的这种想法,但只会迫切的想要尽快执行。 她将顾雪俏送到医院后,又在对方身上植上了自己微末的法力,这丝法力即使在对方恢复所有法术后也不会发现,只会让自己清楚的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不过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布置好一切后,林水风才感觉身体已经脱力,所幸顾雪俏已经中招,她也没有其他的对手,否则此刻随便出现个魔界最低级的术者,就会将她毫不费力的杀死。 这就是用摄魂术的副作用,一般魔界中人非到万不得已时,是不会用的,但这也是制衡魔界滥用摄魂术的办法。 顾雪俏,林水风微微一笑——你的末日很快就会到来了。 ****** 杜星宇捧着做好的案子,有些忐忑的往董事办公室走去,自从那次那个女主管被赶走后,他很快就被升职为本部的主管,这下让他处在了更严重的流言蜚语之中。 他实在猜不透林水风到底怎样看他的,上次她亲自给他送药又做饭,他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她并没有明确的表示态度,再加上近日的流言,让他感觉很揪心。 他要是再清高一些,就应该直接辞退主管一职以示清白,但昨天老家打来电话,说奶奶的病加重了,他把这月的大部分工资寄回家后,只剩下糊口的一点零钱了……他为了家人,是舍不下脸拒绝这个职位的。 正在思索间,他已经走到了董事办公室的门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下门。 “进来。”是林水风的声音。 他听到这个声音时心中一动,然后说不上是喜悦、期待、忐忑、紧张等等情绪涌上心头,让他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最后还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的推开门,可是推开门的一刹那看清一切后,他只觉得好像一桶冰水自头顶瞬间浇透全身,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林水风的身边,亲密的揽着她的肩头,男人俊美无俦,气度非凡。 “星宇,什么事?”林水风发现了他的异样,暗暗的用脚踢了下坐在身侧的傅凌天。 也不知道傅凌天今天抽了什么风,放着成群结队的女人不去爱抚,反而到她办公室和她一起看枯燥乏味的文件,暗示了他好几次,还死乞白赖的不走,还还……勾肩搭背做些暧昧的姿势,跟他以往的风格大不相同,也不晓得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是……我们部做好的案子,我……哦,想请董事过目下。” 林水风见杜星宇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就知道他误会了,于是更想让身边的人消失了——她好不容易让这个小美男对自己有点意思,可不能被身边这个臭男人给搅黄了呀。 是她大boss又如何?反正在她心中,瞳镜给的任务才是最大。 傅凌天挑了挑眉——什么时候这个小女子敢给自己脸子看了?瞧她这样,跟没见过男人似得,对面的男人不过就是脸白了点,长得俊了点,也没什么啊。 “放这吧。”傅凌天不等林水风开口,就自来熟的点了点一边的桌子,示意他放下,见对方沉着脸把文件放那了,眼珠一转,又接了句话: “我未婚妻一个人支撑这么大的公司也挺难的,你们这些做下属的,平日里要尽心尽力的好好工作才行啊。” 杜星宇听到“未婚妻”三字,脸上血色顿失,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一会儿,才想到点头说是,也忘了说告辞的话,就脚步虚浮的转身离开了。 杜星宇走出办公室后,发现一旁看他的同事眼神更是奇怪了,他有些浑浑噩噩的,只感觉脑筋转不过弯来。 他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苦笑——果然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那么一个优秀的女人,自然会有更好的男人来配她,哪里是自己这么一个穷困大山里出来的人所想的呢? 就他惆怅难过的时候,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也没看上面的显示号码,划了接听键,无力的应了一声。 待他听完手机中所讲的事情后,眼眶发红,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面色比之刚才,更加惨白了。 ******* “boss,你说没事你来这做什么啊!你瞧瞧你把他给吓得!”林水风在杜星宇走后,第一时间就噌的跳了起来,气的眉毛直竖,瞪着傅凌天喊道。 傅凌天默了一会儿,眼神和语气突然变得凌厉:“你这是在对我说话吗!” 林水风哆嗦了一下,蓦然想到瞳镜给的第二条任务就是让傅凌天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顿时气势矮了半头,支吾着说: “那你也不能那么说,什么未婚妻,会让他误会好不好。” “他?你这么看重刚才那个小白脸?”傅凌天有些心塞,这是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有了醋波直翻的感觉。 “你不好好经营无名氏,你就想着怎么勾搭男人了吗!”他大声质问。 哟,她最近还真把无名氏给抛诸脑后了,不过,她还是很硬气的接道: “咱们魔界的最终目的不是让人类的灵魂黑化嘛,我觉得做生意给梦想太麻烦,倒不如我在这里多多勾搭几个男人,他们喜欢我,自然灵魂也就偏向我,偏向了我,就是偏向了黑暗,这不是更容易吗?” 傅凌天一向犀利的口才,这会子竟然派不上用场了,而且细想想,她说的也对啊……啊!但怎么就是感觉很心塞呢? “那女人们你就不管了?”傅凌天言罢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多么愚蠢的一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今天根本就不应该来,在她面前,他感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傻了,太有损形象了! 果然,林水风嘚啵嘚啵的接道:“男人们灵魂都黑化了,女人们还会远吗?” “……就凭你?”他上下打量着她,有点为之气结。 “我怎么了,boss你要是不信,咱们就瞧好吧……”她很不满傅凌天鄙视的眼光,但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助手走了进来,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傅凌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走走,那边说话。”林水风拉了助手到一旁。 助手在她耳边耳语两句。 “……杜星宇那边脸都急白了,董事你看?”助手再度瞧了眼一边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的傅凌天,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8章 不做白莲做女王(七) “还能怎么看?赶紧的麻利儿的现在就去派人把老太太接出来,安排最好的医院,一切费用我都全包了。”林水风挥了挥手,助手得令赶紧退了下去。 “没想到啊,”傅凌天不知何时靠到了她的身侧,阴阳怪气的说:“你现在成了慈善家了,不过你费了这么多的心,就得到一个男人,不觉得亏吗?” “我能说是先练练手嘛。”林水风瞪了他一眼。 “每个男人都照你这么练手,还没收几个你就会累死了,”他捏住她的手腕,看了眼她腕上价值几十万的名表,笑了下: “给他们点甜头就可以了,送个名牌手表或者手机,还不是一样省力气的让他们倒贴过来。” 林水风被他说得心头一动——这样确实很简单,笨啊,怎么她刚开始就没想到啊,要是这么招的话,任务不就很快就能完成了? 傅凌天看她一脸恍然大悟后又偷偷窃喜的模样,心头一阵发堵,就把捏着她的手给甩了下去,喝道:“你还当真啊!这么听话?” “当然,boss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听。”林水风就是想气死他。 果然,他邪眉一挑,怒了:“还是先把你那小美男的事儿给处理好吧!好好当你的慈善家去吧!” 说罢一甩袖瞬间消失不见。 林水风见他消失后,心头微微冷笑——任务进行的很顺利,傅凌天已经对她动了些情感,想着假以时日,收服他不是梦。 什么样的女人在男人心中是永远美好的?那就是若即若离,欲擒故纵,永远只能让他们看着而吃不到嘴里的啊! 林水风摸了下腕上的手表,想着傅凌天刚才的有些话也是对的,等处理好杜星宇的事情后,她就要准备无所顾忌的广收美男了。 ****** 杜星宇在去人事部准备请假的时候,遇见了林水风身边的助手,还没等他说什么,助手已经三言两语把话交代完了。 “这怎么可以……董事,她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杜星宇不可置信的看着助手,眼眶微红。 “我过来和你说一声是因为董事不希望你请假回家无用的白跑一趟,而且这个时候你应该不会拒绝董事的好意吧,毕竟老人家的病等不得,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要么安安心心的好好上班等着你奶奶被我们接过来,要么跟我们一起回去接人。” 杜星宇现在被奶奶重病的事情弄得方寸大乱,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林水风会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自己家的事,更没时间犯迟疑,毕竟奶奶的病不等人,于是急促的说: “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欠林水风的真是越来越多了,虽然搞不懂一直以来她为什么这么帮自己,但他以后一定会慢慢偿还的——他这人虽然没什么用,但感恩图报是家人从小一直所教育他的,他想好了,等奶奶病情稳定后,她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 助手办事很利落,半个月是时间不到,就将杜星宇一家接进了这所城市,本来若是只接老太太一人不到一星期就会回来,但杜家怎么会放心老太太就这么和杜星宇走了,觉得他一个毛头小子是无法照顾好老人家,于是助手没办法,只好将大包小包的一家人全部给带回来了。 助手和林水风汇报的时候,一想起那家人浑身上下充满了大山区里土拉拉的气息时,就一脸嫌弃的模样,林水风微笑着点点头,让他暂时下去休息。 助手离开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瞧瞧老太太,虽然上次傅凌天给她支招后,她也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太为杜星宇一人操心,但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人类的家庭相处过了,一时间充满新鲜感,很想过去看看。 因为她初到这个虚拟的21世纪的时空中时,也曾去找过自己的家人,但这里什么都像真的一样,但就是没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这让她伤心难过了许久,所以她现在才很迫不及待的想去见见杜星宇一家。 杜星宇此刻在市区最大最好的一家医院里,站在奶奶的病床前,听主刀医生告诉他,再过两天就可以为奶奶动手术的时候,激动的差点落下泪来。 杜父是个十足的大山里的汉子,有着淳朴的性格,听到医生这么讲,拿起一边麻袋里的自家种的核桃就往医生手里塞,医生推辞了半天转身离去后,他才讪讪的放下手。 杜母此刻正在把大包里的被褥掏出来,因为她早晨刚来到时看到外面走廊上有的家属就那么睡在那里,觉得这家医院挺人性化的,不像隔壁顾老三说他娘上次来大城市瞧病,医院一到点就往外撵人,这样挺好,她晚上多铺点被褥,让孩子爹和孩子们都可以在外面睡,就近照顾婆婆。 杜星宇的弟弟妹妹这时正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高楼林立,小小的脸上满是浓浓的喜悦与好奇。 杜星宇瞧见自己一家人这些模样,心中酸涩难当,坐下来又和奶奶说了两句话,把老人家逗乐后才故作轻松的说准备打个电话,暂时远离了家人走了出去。 他心事重重的站在走廊最底部的落地窗前,想着受林水风的恩惠住院费医药费全免,这是一笔巨额的钱财,这深厚的人情,他不知要还到何年何月才能还完了…… 而且医院里的伙食费太贵,奶奶需要营养餐这个不能省,爹娘好不容易来趟大城市也不能让他们吃的太不像话,弟弟妹妹还小正在长身体……这些都需要钱,虽然他的钱现在不够,他想着自己先紧衣缩食,然后找人借一些,不能再用林水风的钱了。 他不能再麻烦她了。 他思索间无意一撇头,就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远远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些东西,往每个病房的玻璃窗里张望。 杜星宇心头一震,双脚已经不由自主的迎了上去,眼前的林水风简简单单的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粗线头毛衣,浅灰色的牛仔裤,蹬着一双银红色的帆布鞋,大大的眼睛再看到他的一瞬闪着宝石一般的光芒,面上随即浮现出甜美可人的笑容来。 他看着她,觉得刚才还苦涩难当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融化,看着她的笑容,让他好像沉浸在一个充满阳光的温柔梦中,没有贫困,没有窘迫,没有烦恼,没有难过…… 他看着她,有些移不开眼。 “呼,这医院好大,护士和我说了你奶奶在第几床后,结果我愣是把自己的转晕了,转了半天都快转出去了,幸亏遇见你了。” 林水风说着话,就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杜星宇怔了一下,才渐渐回过神来,他接过袋子,简单看了一眼,发现是些食物。 “都是一些熟食,西餐点心有布朗尼、马卡龙、苹果派,香肠卷什么的,我想你弟弟妹妹应该喜欢,还有一些盖浇饭,清炒虾仁的,宫保鸡丁的,红烧排骨的,给你爸爸妈妈吃,哦哦,还有一些养生粥,老人家过两天要做手术了,吃清淡点,等身体完全好了,再慢慢的跟正常人一样,他们大老远的过来,现在肯定没吃饭吧,我想你这么节俭,估计也不敢买好的给他们吃……”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杜星宇一把拥入怀中,她怔了一下,突然间不说话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喉头哽咽的问。 “因为,”她眼珠一转,顺势抚上他的肩膀:“我喜欢你啊。” 杜星宇身体猛地一震,却没有松开拥抱着她的手臂,过了一会儿,又不无苦涩的说:“你不是有了未婚夫了吗?” 他说的应该是那天见到傅凌天的时候,那厮混说的话。 “别相信,那家伙是胡说的。” 杜星宇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又变得阳光明媚了。 林水风心里也乐滋滋的,觉得离任务成功,已经近了一大半,于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啦,你再这么抱下去,饭菜凉了洒了不说,咱俩都快被人给围观了。” 杜星宇这才慌得松了手,双颊红红的,拿着袋子,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又吞吞吐吐的说: “……水风,谢谢你,你以后……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真心,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林水风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原本还在得意的心情,却慢慢的沉了下去。 不知为何,她现在突然产生一种后悔的感觉,但她很快就把这种感觉给抹掉了。 她虽然刚开始确实居心不良,也是真的没想到杜星宇是这么一个纯良的人,你对他好,他现在无以报答,却会给你百分百的真心与信任,但是她现在帮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忙,日后若发现了她另有所图的欺骗感情,恼她恨她的同时,应该不会太过于歇斯底里。 好吧,等他奶奶病情康复后,她就会安静的退出他的生命,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她好歹是帮过他的,她目前问心无愧。 ****** 杜家人刚开始很好奇杜星宇突然领过来这么一个女孩子,刚开始以为是自己儿子的女朋友,但在最后听到这是儿子公司里最大的顶头上司后,杜父吓的差点没把手中推让的核桃洒在地上。 家里啥好的都没有,就这些核桃是好的,但在那个叫林水风的女孩拿过来的食物一比,自己这点啥也不是,但自家孩子们很开心,吃着人送过来的花花绿绿的饭,高兴的直喊人姐姐。 杜母也有些拘谨,手里捧着林水风给她的食物,看着这精美的跟家里用剪子绞出来的花一般的模样,都不舍的咬上一口。 杜父看向自家儿子,发现他此刻正沉默的用小锤子把核桃敲碎,将果仁递给那女孩,女孩笑容亲切,接过也不嫌弃的吃了,还和儿子的奶奶说说笑笑,最后更是把粥捧到了老人的跟前,也不停的让儿子去吃饭,但儿子见她吃核桃吃得香,仍是不住手的剥着递给她。 杜父心头一暖,虽然在他心里儿子是最优秀的,但他还是觉得配不上人家这么大的一老总——人孩子年纪轻轻都这么大的作为了,儿子却被一大家子给拖累着,活的很辛苦。 林水风见众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也差不多了,就没再接杜星宇递过来的核桃,站起身,宣布了一件事: “我在这市区有一栋房子没人住,伯父伯母就不要再医院迁就了,一起住进去吧,奶奶这里我已经找好了护工,24小时看护的那种。” “这怎么可以!”杜星宇唰的站了起来。 “星宇,别说这么多了,你不好让你爸爸妈妈在医院打地铺的。”林水风扫了眼杜母地上拿出来的被褥。 杜星宇脸一红,又想开口,她上去又给打断了:“别跟我说你那个地下室,你年轻还好,上了年纪的人和十来岁的小孩子可受不了。” 她这边说完就走过去揽住杜星宇一双弟弟妹妹的肩头,笑着说:“要不要去姐姐家玩?你们要是拒绝姐姐会伤心的,会觉得你们嫌弃姐姐。” “哥哥……” 杜星宇看着弟弟妹妹期待又哀求的神色,想想年迈的父母,想拒绝吧,又不忍心,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好啦,不说话就是同意啦,就这么说定了,那么先拿着东西回家吧!”林水风说罢就招呼着众人拿东西。 回家……这两个字让杜星宇心头一震,是啊,回家——他眼眶湿润的看着林水风忙碌的身影,心头越发温暖。 ****** 杜父看着前面一共三层的独立于市中心的豪华别墅,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们一家子住进这么好的房子里?这房子好的……他只是在家里的黑白老电视里见过呀!跟梦一样! 他忐忑的想,他们一些大老粗老农们,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面,会不会遭天谴啊? 第9章 不做白莲做女王(八) 他又看了眼一旁忙着张罗他们一家人的林水风,心中越发觉得不得劲——这么好的一闺女,还是儿子的老总,有钱又好脾气,自己一大家子能配上人家吗? 要是她真的和小宇在一起了,那还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但是自家祖坟里世世代代埋得都是穷人,他们配吗? “儿子!”杜父趁着林水风带着杜母他们参观房间去了,悄悄的把杜星宇拉到一边,看着他,欲言又止。 “爹,怎么了?” “儿子,”杜父搓了搓手,朴实沧桑的面上露出一丝为难:“林闺女又不欠咱家啥的,这么麻烦人家不太好啊,儿子啊,俺能看出你喜欢她,她也对你不错,但时间久了,一个大老爷们依靠女人怎么都不好听啊,虽然咱不是在乎别人嚼舌头的人家,但保不齐那时林闺女会对你产生偏见啊!她以后要是嫌弃你了,你可咋办啊?” “爹,”杜星宇被杜父说的心下沉重:“我知道,我会努力工作好好表现给她看的,我会这辈子都对她好……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还是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杜父见儿子说完之后就去找林水风了,心中微微叹气——有钱人家的想法他一个老农民不知道,但他还能隐隐的猜到一点,万一人闺女是图一时新鲜和自家儿子处处,到感觉没了的时候,儿子不得伤心死啊! 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是阻止不了了,他也没啥资格阻止,还是等儿子奶奶的病好了再说吧,唉,他也是个自私的人呐! ****** 林水风看着孩子们兴高采烈的模样,打从心眼里感到无限温暖,杜星宇一家很朴实善良,虽然他们很穷没有钱,但却有着金钱难以换来的人间真情——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看见那边杜星宇快步上了楼梯,远远的冲她笑着,她刚想冲他招招手让他过来,脑中突然传来一丝触电感。 她面色嗖的沉了下去,怕一旁人看出端倪,忙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模样将手机放在耳边。 “好的,我马上就回去。”她简短的说了两句,转身准备离开。 “水风,你要去哪里?”杜星宇刚走到她跟前,就听到她的话,赶忙问道。 “呃,公司里突发一些事情,我得先回去一趟。” “那,我和你一起……” “不用不用,你在这里陪陪你家人,我去去就回。” “闺女要走?大妈这次从老家带回来一些特产干货,还想弄几个家乡菜给你尝尝呢。”杜母有些急了。 “姐姐别走。”杜星宇见自家弟妹缠上了林水风,赶紧把他们拉开,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说:“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我先走了。”她说罢转身向楼梯走去。 “你晚上回来吃饭吧?”杜星宇虽然觉得不能打扰林水风办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林水风头也没回的就回答:“应该吧。” 杜星宇紧跟着她送她到门口,担忧的看着她开车飞速离去。 ****** 林水风开车离开只不过是个幌子,她开了一段路程,将车停在一个僻静的街道旁,一个瞬间转移回到了魔王宫。 她刚才脑中传来的触电感,是来自于上次在顾雪俏身上种下的微末法力,可以在对方稍有异动时,能第一时间发现。 她回到这里后,一挥手将自己隐形起来。 她悄悄的来到傅凌天的寝宫前,果然,她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她上次送给傅凌天的那些女人,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死活,而原本在医院中的顾雪俏,此刻出现在寝宫中,手持着一颗珠子,珠子发出幽幽迷惑人心的光芒,而此时这种光芒直对准傅凌天。 而傅凌天神色迷惘,一副好像被迷惑了的样子。 林水风微微咋舌——这顾雪俏疯了吗?也太心急了些吧,身体未完全恢复,法力看样子也只不过恢复了一半,就敢大喇喇的拿着惑颜珠迷惑傅凌天去了? 看来摄魂术果然管用,不过惑颜珠本身也不是吃素的,在她法力不比从前的时候,会不会遭到惑颜珠的反噬啊? 也不知道傅凌天到底被迷惑了没有,得赶紧施法让他清醒。 林水风悄悄打了个光团投在傅凌天身上,却在一瞬间遭到了反弹,她心下顿时明了,微微一笑,便躲在一旁看好戏去了。 “……你这个狠心薄情的人,怎么,美人堆里很快活吧?”顾雪俏一副指控对方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愤怒表情,过了一会儿,神色渐渐变得凄婉: “你夺了我的身子,现在又想始乱终弃了是吧?我堂堂天宫使者,你敢这么对我?本来我还想让你多活一段时间,待我将所有无名氏的管理者一网打尽才对你动手的,但你对我无情,也休怪我无义了!” 林水风见顾雪俏眼中慢慢笼上一层血雾,想着惑颜珠果然对她造成了反噬,让她不知不觉连最重要的秘密都说了出来,这下也不错,让傅凌天亲耳听到她一句坦白,比起其他人说十句还管用啊。 “我命令你,马上散尽元神……”她还没说完,身体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喘过气来。 傅凌天一挥手,闪着光的惑颜珠便飞入他的掌心消失不见,他邪魅的俊面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来: “自己有几斤几两都分不清,竟然妄图用惑颜珠迷惑我!哦,看来谁在你身上种了摄魂术啊……”他话锋突然一转,面对林水风隐身的方向,喝道:“还不快快现身!” 林水风正在回忆当初原主轻而易举的就用惑颜珠迷惑了傅凌天,有了一夜温存后才招来杀身之祸,看来当初一定和顾雪俏的暗中捣鬼脱离不了干系,兀自正恨得牙痒痒的时候,突然听到傅凌天的喝声,心中一抖,赶紧现了身形。 “林水风,你挺厉害的嘛,摄魂术是你下在她身上的?”傅凌天看着倒在地上,神智明显清醒身体发抖的顾雪俏,又笑着看向林水风。 “我早就看出顾雪俏不对劲了,也就boss你啊,还把她当成个宝,我要不使点手段让您看清她的本来面目,您还不被一小女子给活活玩死了啊。”林水风轻描淡写的说。 “你倒是挺理直气壮的,你是怎么发现她不对劲的?”傅凌天微微眯起了眼睛。 “……女人的直觉呗,就觉得她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她果然就不是个东西!”林水风眼珠一转,露出一副小女人吃醋的模样嚷着。 果然,傅凌天听罢,便笑了起来:“好吧,看在你乱吃飞醋吃的竟然阴差阳错的揪出这么一个大隐患,就将功抵过吧。” “凌天,我……”林水风见顾雪俏还想要说些什么,她一时也吃不准傅凌天在听过她的话后会不会动摇,反正她就是信不过男人,便在其刚开口的时候冲了过去,一个巴掌蕴含了深厚的法力,啪的一声,顾雪俏一口贝齿全被她打掉了。 傅凌天见顾雪俏噗噗的吐出一嘴碎牙带着泊泊血水时,嘴角忍不住一抽——女人吃起醋来真可怕,他扫了眼晕倒在地一大片的女人时,突然就觉得有些扎眼了。 顾雪俏瞪着林水风吐着血水说不出话来,林水风却很是解气的一笑:“勾引boss的狐狸精,我忍你很久了。” 她巧妙的将自己刚才的举动变作争风吃醋的表现,傅凌天也无话可说,只是招呼林水风回到自己身边,他则一把揽住她的肩膀。 林水风身体微微一僵,便不再说话了。 “怎么处置她呢,你说呢?”傅凌天睨了她一眼,微笑说。 “一个狐狸精一样的奸细,看着就恶心,弄死得了呗,不过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能亲手杀人的,我就在一旁站远了看就成了。 “但我还想留她几天,从她嘴里套出还有没有其他的奸细呢。”傅凌天紧紧抱住想要挣脱他怀抱的小女人,在她耳边低低的说。 “套话做什么,你以后少惹些女人,就不会有奸细混在你身边了,就算有,boss你堂堂一魔界至尊,还会怕区区几个奸细?”林水风巧妙的煽风点火。 “说的也是。”他笑了下,闪电般冲着顾雪俏一挥手掌,顾雪俏登时就被烈焰包围。 这三味真火很是奇妙,顾雪俏惨叫着,身体每一处皆被烈火舔噬,她虽然剧烈的翻滚着,也碰到旁边一些东西,但它们丝毫没受烈焰影响,甚至于她身下的羊绒毛毯上的一根毛都没有被烧到。 但她很快的就被烧成一团灰,傅凌天手一扬,瞬间连灰都消失不见。 林水风突然间有些感慨,一条人命就这么转瞬消失了?连灰都不留?想想原主也是这么凄惨的死去,当时原主的心中该有多么的不甘啊——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越转越好看啊。 “赶紧的,”傅凌天睨了她一眼:“把这些女人给弄走,你弄过来的,得你善后啊。” 他邪邪一笑,更向她靠了过来:“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满足我一下受伤的心灵。” 林水风心惊胆颤发现了傅凌天身体上的变化,便故意用力朝他身下某点一推,傅凌天面色顿时一白,她趁他微微脱力的同时,从他怀中跳了出来。 “你……”傅凌天饶是魔界至尊,但每个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大力碰到,他也疼的免不了俗。 “你过来。”他当着林水风的面也不敢去揉痛处,深深吸了好几口气,隐忍道。 “……不过去,我得先把这些女人处理掉。”林水风也是心惊惊。 “你把我弄伤了——小心你下半生性福不保。”他面色苍白道。 “boss别开玩笑了,你会受伤?哈哈……哦对了,我家还有人等我吃饭呢,我的幸福性福全部都能得到保障。”她故作开玩笑道。 傅凌天一张俊脸顿时由白变黑。 “至于boss就在这好好反省一下,好好的思考下以后怎样才不会被女人坑吧。” 她说罢也不管傅凌天还有什么表情,一挥手带着众多昏睡在地的女人瞬间消失不见。 “好个利牙利齿的小野猫。”傅凌天勾舌舔了下鲜红的薄唇,邪魅的笑了。 ****** 林水风将这一众女人抹掉魔宫的记忆,又在她们脑中植入了一些假象回忆后,再给了她们一笔钱,这事就算搞定了。 忙活完了已经月上中天,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她隐隐想起杜星宇下午的时候问她回不回来吃饭,她好像应了句是,不过现在都这么晚了,他们应该早就吃过了。 她一身轻松的回到放置宝马车的街道,哼着歌往回赶。 想着顾雪俏已死,第一条任务已经完成,傅凌天刚被她弄得七上八下难受的不行,估计现在就想着怎么着能得到她,第二条完成了一半,只有第三条广收美男了。 她一直都想广收,可目前能和她有点暧昧的,还只有杜星宇一个人。 思索间车子已经到了豪宅的门口,林水风掏出钥匙的瞬间想着乡下人一般睡得早,便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走进去路过大厅的时候,突然间惊呆了。 只见晕黄的灯盏投射出温暖的光芒,笼罩在杜星宇一家守在饭桌前的身影上,桌上是一些被碗碟倒扣的饭菜,满满一大桌,一家人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桌前,杜星宇的一双弟妹正在杜母的怀中打着盹。 “回来啦!”杜星宇一眼就看到了林水风,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们这是……还没吃呢?”林水风惊呆了。 “闺女,俺们在山里,都是等一家人来齐了,才动筷子吃饭呢,终于把你等回来了,”杜父憨厚的笑着,一边将两个孩子从杜母怀中拽出来:“老婆子,还不快去把菜热热啊!” “姐姐!”两个孩子揉了揉眼,见林水风回来后,高兴的扑进她的怀中。 杜母笑着端了盘子去厨房了,杜星宇走到她跟前,见她一脸发愣的表情。 “怎么了?公司的事很棘手吗?这么晚才回来?”他不无担忧道。 林水风摸了摸怀中两个孩子毛茸茸的头,看向杜星宇,感动之余只觉心中酸涩,喉头哽咽,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第10章 不做白莲做女王(九) 她摇摇头,掩饰的别过脸去,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不要对她这么好,她怕万一哪天任务完成后,她会舍不得这份柔情。 她想了下,强迫着自己的心渐渐冷下去。 杜星宇见她面色急速转变,刚才还笑意融融,这会子又冷若冰霜,想着公司里的事也许真的很麻烦,心里纵然焦急担心,也不好出声询问,只是暗恨自己无能。 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杜父他们以前在家总是喜欢大着嗓门边说边吃,可当想说话时,总是被儿子用眼神制止。 林水风几乎是将脸埋在饭碗里匆匆吃完的,吃完后就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 她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明亮的日光灯下的一切,感到真实又感到虚幻,她的心情,伤感又沉重。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声音急促而短暂,好像站在门外的人拿了什么东西占了双手不方便敲门。 她打开房门,只见杜星宇捧着一盆热水,站在那里,温柔的冲她笑着。 “在我老家,临睡前都是泡泡脚的。”他端着盆子,不由分说的走了进来,将盆子放在一旁的椅子前,将有些愣神的林水风轻轻拽了过来,微微使了些力道将她按在椅子上。 她见他蹲下身来就脱自己的鞋,吓了一跳,就想制止,却听他低低的说: “现在都市里的人都喜欢洗澡的时候连着脚一起洗,却不晓得单独泡泡脚,才是对身体真的好,我老家的那些男人都是糙爷们,对待自己的媳妇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见媳妇累了,也只能给她们洗洗脚而已……我现在没用,不能帮你做什么,就让我先给你洗个脚吧。” 他说罢轻轻褪了她的袜子,捧着她的双脚,如同捧着珍宝一般,轻轻放进水盆里。 水的温度不凉不热正好,但她的脸却越来越烫。 林水风看着杜星宇——他蹲在她的身前,轻轻的揉着她的脚,那种触电般的感觉自他的手掌而出,穿过她的身体,慢慢涌入她的心房,他的表情认真而深情,侧颜精致而完美,额前一缕碎发遮住了他狭长的凤眸,她下意识的伸手为他撩了一下。 他抬头,冲她微微一笑。 杜星宇此刻的笑容,在林水风未来做了无数次的任务,见了无数的男人后,每每想起,仍会觉得心痛与难过,即使以后的她已经遗忘了那人的面容,但这个代表了温暖与真情的笑容的感觉,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印在她尘封许久的心底,永远都不会磨灭。 ****** 林水风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她不能贪恋杜星宇给她的感觉,她害怕自己如果沉浸在这温暖里久了,一旦失去,她会歇斯底里,会变得疯狂。 于是自那天以后,她就不见杜星宇了,也不接他的电话。 而且她发现身边有许多年轻的小男生,在有意无意的向她示好,她想想瞳镜给的任务,也不拒绝,在接受了他们献来的谄媚后,大量的名牌手机手表钱包等等一一都送了出去。 她开始流连ktv,酒吧,与男人们彻夜狂欢,虽然身体还是清白的,但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急速的变空,急速的沉沦。 杜星宇好几次求见她都让助手将他拒之门外,有时候避无可避,就让人派他去其他的城市深造学习,对他好,对自己也好。 他的家人林水风让人照顾的很好,甚至那套房子,她已经悄悄过户给他。 不见杜星宇,与傅凌天那边相处就多了起来,不过她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底线,可以与他打情骂俏搞搞暧昧,但一旦到了紧要关头,她便会逃之夭夭。 这让傅凌天眼巴巴的看着,却吃不到嘴里而感觉有些抓狂,便越发的对她纠缠痴闹起来。 三个月已过,林水风算算,今天应该是杜星宇的奶奶痊愈出院的日子,想想杜星宇还有几天在外地不能回来,便想在今天露个头,去接老太太出院。 可她一出门走到电梯附近时,就听到有人争执的声音。 她听着似乎是杜星宇的声音,禁不住心中一颤,然后微微的疼痛开始蔓延。 她见四周无人,便隐了身走过去看看究竟。 “你想什么呢,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一个大山里出来的穷小子,拖家带口的,还妄想要董事的真爱,你是不是傻?啊?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傻?” 一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男子叉着腰站在杜星宇对面,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香水味,让林水风险些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我不想和你说什么,我就想见她一面,我要知道这些日子她为什么不见我!”杜星宇这段时间明显的瘦了,眼底有着一圈的青影,给他带来一种绝望的颓废美感,把她看的心头又一阵抽痛。 他说罢就向林水风的办公室冲去,被男子一把拦下了,仍旧是冷嘲热讽不断:“你算个什么东西,长得比你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你以为董事真的在乎你啊?” 男子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瞧见没,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一万多块钱呢,我说要,董事连眼睛都没眨,立马派人买了给我送了过来,董事还说了,晚上要和我一起吃饭呢。” 他说罢,便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杜星宇面上更是白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会的,她不会的!” “还要我重复一遍?你算个什么东西……”男子话还没说完,林水风见自己的助手匆匆走来,看着男子,助手眸色带了丝怒意: “在董事的办公室门口闹什么!赶紧走!” 男子被助手冰冷的话音惹得一哆嗦,不甘心的瞪了眼杜星宇,转身离去了。 杜星宇看到了他,好像在快要溺水的绝望时刻抓住了一根稻草:“她在里面吗?她在里面对不对!” 助手看着他憔悴苍白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便出声提醒:“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你奶奶出院的日子吗?董事早早的就走了。” 杜星宇闻言愣了下,然后恍然大悟一般,转身有些脚步虚浮的离去了。 林水风隐在暗处,沉重的叹了口气,想起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男子,心头一口怒气难消,身形一转,很快的出现在该男子的面前。 “董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男子惊喜的刚刚开口,林水风猛地就一巴掌掴在了男子脸上。 男子被打懵了,捂着脸看着林水风,有些不知所措。 “带着你一万块钱的手机给我立马滚蛋!”林水风心情极其恶劣吼完,撇下一脸震惊茫然的男子转身离开。 本来还想去医院接老太太呢,这下杜星宇提前出差回来还得到消息预先跑到医院去了,再去不就是撞了个正着吗?算了,不去了…… 林水风黯然离去,但她不知,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在魔界中,被傅凌天用光镜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心头醋意横飞,猛地一挥手,漂浮在空中的景象消失,转瞬间又换了幅画面。 画面中,杜母正在开的极旺的煤气灶火上,用一根木棒串着一只生鸡,一边哼着山里的调调,一边烤着鸡肉。 “蠢货,真是蠢货,林水风啊林水风,也不知道你喜欢这家人什么,也不怕她就这么把你的房子给点了……”他愤愤的说了一半,突然间灵光一闪。 “你不是很在乎这个叫杜星宇的人吗?你想对他好,我偏就不让!” 傅凌天伸出手指朝画面中一点,画面中煤气灶上的火势突然变大,杜母吓的第一时间就把手中已经烧起来的鸡给扔了出去,不知怎么碰到了菜油瓶,油液弥漫带了窜起来的火苗,登时将整个厨房燃烧。 傅凌天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阴阴的笑了起来。 ****** 林水风已经回到办公室,助手在看到她突然回来后表示震惊与不解,她也没搭理他,让他退下后,百无聊赖的玩了会儿手机,心中猛地一咯噔。 她想了想,赶紧施法凝视,顿时,她的眼前一场熊熊大火正在燃烧着。 她在杜家人住的房子里植了法力,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她便会在第一时刻得知。 她蓦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滔天的怒意——因为她能看出来,这场大火中,蕴涵了魔力。 傅凌天!!!不过现在不是惩治他的时候,她一转身,瞬间消失在办公室中。 ****** 杜父看着眼前很快弥漫了整个客厅的火势,手足无措的第一时间想到给儿子打电话,哆哆嗦嗦的说完,那边大火的火苗已经舔噬到了上楼的台阶。 他一手拽住浑身颤抖的儿子,呼唤正在用水盆灭火的杜母:“老婆子,快出去!火太大了!” “不成!这可是人家林闺女的房子!这都赖我啊……幺妹,幺妹还在三楼睡觉呐!”杜母浑身发软,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你们快走!我去找幺妹!”杜父杜母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到许久未见的林水风出现在他们身后。 “闺女,大叔大妈对不起你……”杜父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别说了,快走!”林水风一挥手,杜父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门口冲去。 她见他们安全离开,松了口气,就往楼上跑去。 杜星宇本来坐在计程车上正往医院赶,急切的想着和林水风碰上一面,突然间接到父亲宛如晴天霹雳似得电话,惊得瞬间三魂失了七魄,赶紧让司机往别墅的方向飞驰而去。 等他回到宅子附近,周围已经拥挤了许多逃出来的附近的住户,那边火势滔天,他在拥挤的人群中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杜父的跟前,杜父一看到他,险些老泪横流: “幺妹还在里面,啊,林闺女,她去救幺妹了,她们……还没有出来……” “都赖我,我不该用那洋炉子烤鸡啊!” “你个败家老娘们啊!” 杜父他们后面的话杜星宇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自己最亲的妹妹和最爱的人同时在大火中,生死未卜…… 消防车尖锐的鸣笛响在耳畔,他置若罔闻,热浪扑在他的面前,却一点知觉都没有,身前燃烧着熊熊烈火,他却感觉如堕重重冰窟。 第11章 不做白莲做女王(完) 他觉得自己灵魂已经抽体离去,只看到如同行尸走肉的身体向大火中扑去。 “要不得啊小宇!”杜父将杜星宇一把抓住,看着他一脸茫然绝望的表情,且不住想要挣脱而去,把杜父吓的更是喊了杜母一起将他合力抓住。 他的弟弟在旁边吓的哇哇大哭。 最终杜星宇身边在又多了几个消防员的拖拽而渐渐远离了火场,他看着眼前将他一切希望焚毁的熊熊烈焰,终于撕心裂肺的高喊出声。 林水风此刻站在宅子的后方,怀里抱着沉睡的幺妹——她刚才用固本培元的法术将幺妹体内被烟雾灼烧的痕迹一一复原,她现在只是睡觉而已。 她看了眼幺妹身上被烟熏火燎出来的脏污,看看自己干干净净的衣服,觉得这样出去也太惹人怀疑,便动用法术使自己变得潦倒一些。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杜星宇绝望的嘶喊,愣了一下,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便赶紧抱着幺妹朝声音的来源急速的冲了过去。 她远远的看着杜父他们和几个消防员拽着杜星宇,而杜星宇则是一脸濒临崩溃的模样挣扎,看那架势是想往火场里冲。 “你们在干什么?”林水风抱着幺妹来到众人身后。 杜星宇听到声音静了一下,唰的一下扭头看她。 “林闺女!幺妹!”杜母哭着上前,一把接过幺妹,幺妹在她的摇晃中,缓缓睁开眼睛,嘟囔着说:“娘,我在睡觉呢。” “闺女!没事吧!”杜父紧张的看着她,见她通身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不由得悔恨交加,又看了眼一旁宛如傻掉一般的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儿你犯啥傻!刚才是谁哭着喊着要进去找人的!现在人就在你跟前,你又跟个二愣子一样……” 杜父话还没说完,杜星宇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将林水风紧紧抱住。 杜父见状也不说什么了,便转身过去看杜母那边的情况——两人劫后余生,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他也不好打扰。 “我以为,以为……”杜星宇抱着她,虽然话说不出来,但被怀中柔软的暖意所感,他觉得自己冰冷僵硬的身体在一点点恢复温度,慢慢的觉得自己又能活了。 林水风被他紧紧抱着,心中是又欣喜,又难过,欣喜的是太久不见,她是多么渴望他的怀抱;难过的是,这只是个任务,一切皆是镜花水月,不能重来。 但她现在能感受到此刻他无助的脆弱,便再也硬不下心来。 人生苦短,是任务又如何?虚幻又怎样?起码现在怀中的人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她留恋这种炽热的情感,她再也舍不得放手。 “我哪里会有什么事,好啦。”她拍了下他的脊背。 杜星宇沉默了一会儿,却仍是没有松开她,只是闷闷的问道:“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愿见我?连我的电话也不接?” 林水风噎的有点不知该怎么解释,想了想,觉得什么形容词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是叹了口气,坚定的回答:“以后再也不会了。”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就已经抚平了杜星宇心头多日以来创伤,他微微松开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他的笑容像个孩子一样清澈,干净。 他是这么相信她,以至于都不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林水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再度痛了起来。 ****** 由于房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林水风不得不将杜家人接到自己在这所城市里另一栋宅子里,而且劝了死活不在住进豪宅的杜父杜母一通后,又让杜星宇打电话给医院,让老太太晚几天出院避免知道这件事受了刺激,一切安排妥当后,却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林水风忙活了半天,还是一身烟熏火燎的模样,但她不是人类,自然没什么疲惫感,她看了看有些虚脱的杜星宇,制止了他前去开门的举动,自己走了过去,一把打开了门。 门外,傅凌天黑着一张脸,看了她半晌,突然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你这模样,是什么打扮?最新潮的烟熏妆吗?” 林水风怕他把刚刚入睡的杜父他们吵醒,便伸手朝他推了一把:“有事出去说。” 傅凌天登时怒了:“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顶级上司的!” “水风,他究竟是谁?”杜星宇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个曾经自称林水风未婚夫的男人。 林水风没让傅凌天开口,自己接茬道:“你不是也听到了,这是我顶级上司。” 傅凌天为之气结。 杜星宇却松了口气,朝傅凌天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杜星宇,是水风的男朋友。” “哈哈!”傅凌天嘲笑出声,上下将他打量:“就凭你?” 杜星宇仍旧固执的朝他伸着握手的姿势,即使傅凌天并没有搭理他的举动,但他仍旧坚定的保持着这个动作。 “小白脸,你是瞅上她的钱了吧,告诉我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就是了……” “走走,出去说,”林水风打断他的话,回头嘱咐杜星宇:“你累了,先睡吧。” “我不累,我睡不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出声。 林水风顿时有点头大:“那你……就给我剥些核桃吧,我回来想吃。” 然后不由分说的结束谈话,拉着傅凌天走到无人的地方,两人身形一晃,出现在魔界王宫中。 “傅凌天,你就这么喜欢杀人吗?” “哟,你就这么喜欢那家人吗?有什么好的,上不了台面的老粗农,即使我今天不让火变大一些,他们迟早会烧了你的房子……”他讥讽的话没说完,林水风便冲他怒吼: “我告诉你,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现在正式和你提出辞呈,我从今天起再也不是无名氏的员工啦!” “你敢!”他顿时阴森森的看着她,星眸难掩怒气:“你这秒不干,信不信我下一秒就让杜星宇化成微分子消失在这世间?” 林水风瞪了他半天,最后方一字一句的回答:“那我就跟他一起化尘化灰。” 说罢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好你个林水风,和我多讲几句话就这么难吗!”傅凌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这让他对她的畸恋越发强烈,无法收手。 ****** 林水风回到住所的时候,发现杜星宇不在房子里,心头纳闷,便闭眼感应他在何方,谁知却看到了他在附近的超市里买核桃的一幕。 她想了想,才想起那场大火,应该把杜父他们从老家带来的所有一切都给烧毁了,当然核桃也不例外,她拍了下脑门,真是秀逗了她,让人半夜剥什么核桃啊! 她看了眼自己一身脏兮兮的模样,施了个法术换了套衣服让自己变得干净,便一个闪身出现在杜星宇所在超市的门口。 她看到他正提着一袋子核桃,在柜台那边结账。 “喂,核桃没了就没了,还买什么啊。”她走过去,心酸酸的看着他。 “回来啦!看来是我太慢了。”他欣喜的看着她,两人一同走出超市,周围的街道没几个行人,抬头就可以看到缀满星子的天空,宁静而美好。 “坐一会儿。”杜星宇指着一棵树下的连椅,冲她笑了笑。 “你还不累啊。”林水风嗔怪道,却没有拒绝,于是杜星宇拉着她的手,走过去,两人并排坐在那里。 她觉得他应该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于是便像一个等着男生先开口的小女生一样,局促紧张尴尬的等了会儿,却看到他拿出一个核桃夹来,准备给她剥核桃。 她见状不免笑了起来,赶紧阻拦:“我现在还不想吃呢。” “其实……我现在不想剥核桃,而是……”他踟蹰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心形的小盒子,轻轻将它打开。 盒子里是一枚钻戒,钻石并不是很大,小小的,但在夜幕中看来,好像是刚从天边摘下来的星子,被珍而重之的捧在杜星宇的手上,他期待又惭愧的看着她,说: “我没有太多钱,但这真的是我用自己工资买的,虽然钻石不是很大,但我相信,凭我的努力,日后一定会买了最大最好的送给你。” 他顿了顿,又说:“他们都说我是吃软饭的,说只看上了你的钱,我目前做不到和别人一样在外面奋斗了十几年成功后再向心爱的姑娘求婚,我怕到时候你已经是别人的新娘 ……你要是觉得我厚颜无耻我也没办法,我现在真的不想放弃你,我想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你,也想让你看到我的努力。” 林水风见杜星宇说着说着低下头了,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打算给我戴上了是吗?” 他愣了下,恍然大悟的看着她,激动的手有点哆嗦,轻轻的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他低头,深深吻在她戴了钻戒的手上,再抬起头,高兴的像个得了表扬的孩子一样。 “你现在,想要做什么?”林水风脸蛋红红的向他暗示。 “我现在……很想给你剥核桃!”杜星宇兴高采烈的说完,转身拿了核桃夹。 林水风:“……” 这时,从不远处的超市里,传来了悠扬的音乐,林水风在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些歌词: “我还记得你,孩子气的样子,我们并排坐在一起的样子,风吹着头发扬起的脸,我们是最幸福的孩子; 我还记得你,说爱我的样子,我们在梧桐树上刻下的名字,远远的我只能给你祝愿,希望你永远是,最幸福的孩子; 路边他暖她的手,就像曾经我和你,我还在这里,昨天还在这里,可你在哪里? 远远的我只能给你祝愿,希望你永远是最幸福的孩子,想起你我就是,最幸福的孩子……” 她心头一动,看了眼旁边的树,傻傻的问一旁剥核桃头也不抬的杜星宇:“这是梧桐树吗?” 他点了点头,笑说:“是啊?怎么了?” 林水风没有回答,看到地上有块尖锐的石头,便弯腰拿了起来,在一旁的树身上,一笔一划的刻下了“杜星宇、林水风”六个字。 杜星宇笑了起来,将一块果仁递到她的嘴边,她一口吞下。 “给你剥一辈子的核桃,好不好?”她听到杜星宇柔柔的问她。 她嚼着口中的核桃仁,笑着点了点头。 ****** 林水风看着杜星宇近在只咫的睡颜,心满意足的抚上他舒展的眉眼。 想起刚才那疯狂的事情,她不由的有些脸红心跳。 可就在这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不消片刻,倾盆大雨便哗哗的下了起来。 林水风想站起身察看窗户有没有关好,突然眼前出现一团光,在她还没有惊喊出声时,就被光晕给吸了进去。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回到了瞳镜前。 四周黑幽幽的,正是当初她跳下悬崖,来到瞳镜前接受任务的时间。 “欢迎完成任务回来,赐予应得的灵力,另外赐予人类武功‘凌波微步’。”瞳镜非男非女的呆板声音幽幽响起。 林水风沉默了半天,方才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心口一阵剧痛,让她踉跄倒地。 “我想知道,我突然消失,那边的人……你是如何安排的。”她没有听到瞳镜前面的话,艰难的开口。 瞳镜没说什么,干净利落的放了段影像——林水风在暴雨闪电之际检查窗户,不小心触电而亡,杜星宇在短期内陷入了疯癫的状态,而傅凌天则认为肯定是天宫下的暗手,狂怒之下与天对抗,结果双双两败俱伤。 杜星宇最后在家人的安慰下恢复了神智,只是从前那个在林水风面前孩子一般清澈的性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静冰冷,手段残酷的人,他为了保住在林水风死后摇摇欲坠的公司,用尽一切手段打压对手,耗费了很多心血,终于在十年后出人头地,成为商界翘楚,把林水风以往的公司护在羽翼之下,虽然身边追求他的女性众多,但他终生未娶,孤独终老。 林水风泪流满面的看完瞳镜里所有的一切,而且悲哀的发现镜中杜星宇的面容一直都是模糊不清,她更是无法接受自己竟想不起他的模样。 这就是任务吧,一旦结束,会连同里面所有的人物长相,一并在脑海中消失。 但为什么不把这场刻骨铭心的爱恋去掉呢?为什么疼痛的感觉如此鲜明? 她用手背擦了下眼泪,却赫然发现杜星宇送她的戒指仍旧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这是怎么回事? “请选择是否进入下一个任务,或者休息片刻,或者离开。”瞳镜冷冰冰语音响在耳畔。 她慌得将手背在身后,就怕瞳镜发现她身上还有那个时空的东西,说是纰漏而给收回,她想了下,回答: “你说,我刚得了些灵力,还会了一套人类的武功,请问我如果现在回去,能和扈飞白和元瑶抗衡吗?” “你所得到的灵力只能保你下半身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消失,人类的武功在妖仙的眼中,犹如漂浮在空中的一粒尘埃而不起眼。” “那给我人类武功有什么用?我要强大的仙法!”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冲瞳镜喊。 “人类武功可以在非法术者的人类世界任务中使用,学的招式多了,可以在高级人类任务中悉数带入使用,在完成高难度任务后,便会赐予更强大的灵力和仙法,但简单级别的任务,只能选择一样武功。” 瞳镜的话在林水风脑中过了过,因该是做高级任务时可以带日后所有的武功进入,但越是如此越更难,简单的得到的灵力太少,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中级任务去做,多积攒一些武功招式,方便进入高级任务。 “中级,现在就进入任务。”林水风面无表情,冷冷地回答。 她输了名字再次隐入瞳镜之中,她不知道此刻万江国王宫里,星空下的御花园中,一棵梧桐树旁,有人伸手轻轻抚过树身上已经带了岁月痕迹的刻字。 杜星宇,林水风。 来人的面庞隐在浓墨一般的暗夜里,只有他唇畔的笑容,越发的深沉,悲伤。 第12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一) 林水风这次穿越来的地方是一个三国鼎立的异世,她穿成了其中一个国家化雪国的一位天赋异禀的公主,生来力大无穷,用21世纪好莱坞的电影来说,是有超能力的人,她可以用意念将一口万斤大鼎围着围着整座王宫旋转一圈,且还能稳稳当当的返回原地,在当时化雪国人来看,他们的公主,非妖即仙。 就是这个一位基本上可以说天下无敌的尊贵公主,却在情关上栽了跟头,她先是在城楼上一见钟情徐志泽,且在某天不经意的时候,无意间开了天眼,发现徐家日后被自己的父王用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本来原主就对徐志泽钟情,更是因为这无意窥见的未来,对他更是添上了浓浓的愧疚与爱怜,不顾父王的反对,坚持和当时只是一个小小守城将军的徐志泽订了亲,由于曾经看到的未来,便对自己的父王非常不满,拒绝了当时重梦国和青霄国两位国君的求婚,孝道更是罔顾,还经常找理由从王宫搬出大量财物,添补婆家。 但她不知道的是,徐家对她一直以来都暗自视她为怪物,与她周旋间虚以为蛇,她却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没看出来,还认为自己是上天赠与驸马最甜美的礼物,只可惜嫁入徐家三年无所出,直到后来徐志泽表妹李梦洁出现后,她还没发现危机感。 直到不久之后塞外狄荣国来犯,原主父王殚精竭虑御驾亲征与之抗衡,她非但一点忙都不忙,还在每次回宫的时候仍旧要这要那,但她父王却对她出奇的容忍,对于她的一向要求都不曾拒绝过,直到兵临城下,父王挥剑欲殉国的瞬间,她才恍悟,用自己的超能力与敌军决一死战,却在保住父王已经胜利之际,在城楼上被她一直护在身后的李梦洁用匕首刺死,李梦洁在她死前告诉她,她一直都很嫉妒,希望原主这个怪物快快死掉自己好独占徐志泽,说罢更是被她一把推下城楼。 原主在坠楼临死之际光影流转刹那之间,才真真正正的看清了当时她所预见的未来——原来父王以莫须有的罪名下令将徐家满门抄斩,是找不到李梦洁杀害自己女儿的证据,而且她还看到了后来,徐家人并没有死成,并暗谋趁国家大战后未完全稳定的时候趁乱杀了她的父王,拥立了化雪国还在小婴儿时期的小皇子为帝,徐志泽身为摄政王享尽一生荣华富贵,李梦洁更是在最后产下双生子,爱情地位双丰收,荣耀一生。 瞳镜给林水风的任务第一条,让驸马徐志泽生不如死偏不让他死,李梦洁受尽折磨而死; 第二,好好孝敬父王,别再寒他的心。 第三,答应重梦国或者青霄国其中之一的国君求婚,但对以后的丈夫要狠心,冷酷,绝情。 林水风接受了剧情,不由的暗暗骂瞳镜变态,第一条第二条是应该要完成的,第三条,切,她未来的丈夫何其无辜,干嘛要对他那么狠呢。 或许瞳镜是觉得原主第一任驸马徐志泽太坏了,才让她对所有男人都狠心吧。 这样其实也好,她在经历过杜星宇的事情后,实在不愿意与其他男人谈情说爱,她的心再也起不了波澜不说,也怕万一又爱上了,一旦失去,她说不定真的再也承受不住会疯。 ****** 林水风坐在檀木小椅上,看着自己镜中的容颜——公主名字还叫林水风是她自己输入的这没什么奇怪的,但奇怪的是这容貌与无名氏管理者那一任务时长的一模一样,而且她只记得自己当初的长相,即使再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星宇的模样。 真是诡异,她出瞳镜的时候什么人什么模样都忘了,再次进来时也只记得自己这副不变的长相,这应该是瞳镜系统自认定的长相吧……好吧,她无语,况且这些对她现在来说也不重要。 她目前只想多做任务,在拥有了强大的仙法后回去脱离扈飞白的掌控,自由自在的过完一生。 林水风穿来的时间正是与徐志泽成婚后三年无所出,她表妹李梦洁刚刚来到的那一天,她记得原主还欢天喜地的迎接了认为是自己夫君的亲戚,且对其照顾有加,现在想想不由的嗤之以鼻。 李梦洁是个小家碧玉型的女人,家在徐氏一族的本族罗城,家境一般,但却是个工于心计,又能狠下心的人。 这在原主战乱时护着她,却又被她在背后捅刀子就能看出来——为了男人,真是可笑又可恨。 今天是李梦洁刚刚来到的第一天,果然没过多会儿就听到丫鬟来报,说李家小姐来了。 林水风只是冷冷应了一声,就离开卧房向大厅走去。 厅堂里,徐父徐母正一脸笑容对宛如弱柳扶风身材纤细婀娜的李梦洁嘘寒问暖,身姿挺拔如松的驸马徐志泽正在浅笑的看着她。 林水风瞧见这一幕就来气,徐父徐母在原主面前一直都跟个鹌鹑一样,原主以为是自己公主的身份从而让公婆敬她怕她,对他们很是内疚,即使在背后听到一些他们说她的不是,她也当做谁人在压抑的环境下不生出一丝半点怨念而原谅了他们,谁知道根本就是把她当鬼怪来看,所以才会一脸畏惧,真真儿让人寒心。 “公主,你过来啦,这是泽儿的表妹李梦洁,她家出了点事情,这次是过来投亲的。”徐母看到林水风过来,赶紧又故作惧怕的表情,唯唯诺诺的说。 徐志泽将母亲这一反应瞧在眼中,不由的微微蹙眉斜眼去瞧林水风。 林水风见徐志泽一副没礼貌嫌恶的样子,不由得犯恶心,直骂原主是蠢货——这么明显嫌弃的表情肯定是天天有,原主竟然没看出来。 她没搭理徐母的话,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到了上座,冷眼睨向李梦洁。 李梦洁是个精于世故的,先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又颤巍巍的倒了杯茶,走到林水风身边:“公主,请用茶。” 哟,这小妾见大房的架势这就用出来啦,姑奶奶还没承认你呐!想着原主当时就这么接了她的茶,不由得又泛堵。 看来徐家人一开始就有了这样的心思,才会让李梦洁给她奉茶吧? 林水风暗思,李梦洁日后明明知道原主天下无敌,却仍敢背后捅刀子,看来是原主对她太好了,她抱定了原主不敢拿她怎样,才会为所欲为。 今次,林水风是一开始就不想放过她了,端茶啊?好啊,她接。 哐当一声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粹,李梦洁漂亮的眼中划过一丝得意,正扮作可怜相想在众目睽睽下说上两句,却发现林水风拇指食指一搓,化为精细面粉一般的碎瓷粉缕缕从她指尖划过,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对不起啊,我的力气一向这么大,接个茶杯就能把它捏成粉我也不想,那啥,你再去倒一杯吧。” 李梦洁脸色惨白的听完林水风轻描淡写说的无礼语言,咬了咬牙——她早就听说表哥的公主妻子是个怪物,只是性情好拿捏,她也是已经做好了功课和充足的心理准备而来,但还是被其给吓住了。 她没办法,只得又捧了一杯茶,递到林水风面前。 “请公主喝茶,有了前次的事情,这回公主应该会很好掌握力度吧,公主神力无敌,小女佩服。”李梦洁貌似恭维的说道。 林水风嘴角噙笑,伸手欲接,却故意将手伸的太长,以至于触碰到了李梦洁的手背。 李梦洁吓了一大跳,潜意识里怕她将自己的手给“无意”捏成粉末,下意识就松开了捧着茶杯的手。 哐当又一声,林水风看着地上又碎成一片瓷器,笑了出来:“我还没接呢,你怎么就松了手啊,这可是我从父王那里拿过来的官窑啊,你看看,你刚来就弄碎了俩,要是在其他公主的府邸,你可是要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李梦洁听罢惊得泪眼盈盈,可怜兮兮的看向徐父徐母,又看向徐志泽:“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公主,上次是你力度太大捏碎的,这次表妹担心你再度用力不均,摔碎也是情有可原。”徐志泽皱眉道。 “情有可原?你认为我会伤了她?这是你亲亲表妹啊,我怎么会?我上次接茶杯的时候因为那是死物无所谓,我碰到活人的手你觉得我还会那么用力不均?!她自己怕,你怎么不说——不过你这么一副爱护心切的模样,难道,你们有一腿?”林水风摸着下巴邪邪笑说。 徐志泽身体一僵,李梦洁面色顿时难堪起来——她实在没想到堂堂公主能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来,可偏偏就说到了她的隐晦处,她一时半刻还真的无法辩驳。 “公主多虑了,泽儿是将梦洁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的,又怎么会有您说的那么不堪呢。”徐父大惊之下还用了敬语,就希望公主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这么给忘了。 “父亲大人既然觉得表哥表妹一起是乱伦是不堪,那就好啊,由您盯着,我也就不怕有什么污言秽语从咱们公主府里冒出去了。” 徐父一愣,他哪里就说是乱伦了?只是公主已经这么说了,看来要儿子纳妾,是不能从亲戚家入手了,想着还狠狠瞪了徐母一眼。 徐母有苦说不出,这怪她?还不是自家老爷说想要找个知根知底的,她这才把娘家的一个小姐接过来,这会子又怪她了……不过公主的脾气怎么突然间就变了,看来不能再用力大无脑来称呼她了…… 李梦洁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但看到身旁仍旧一脸维护的表哥,心下稍定——待到生米煮成熟饭,她怀上了表哥的孩子,怪物公主又敢拿她怎样?除非她不要自己的夫君了才会对她用强。 “既然来了,就住下吧。”林水风站起身走到李梦洁的面前,徐志泽被她强大的气场所扰,不由自主的离开了李梦洁身侧。 她笑着,摸了摸李梦洁垂在肩膀两侧的一缕头发:“这头发真好……你什么时候走啊?” 李梦洁:“……小女恐怕要叨扰公主一段时间,因为我家……” “啥也别说啦,我是好客的人,我的院子挺大的,要不就住我那吧!” 李梦洁心头一惊,但又放松了表情——住在怪物公主眼皮子底下是冒险,但表哥也会同住……这未来泼天的富贵,总得在险中求啊! 林水风将她一切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扭头冲徐志泽一笑:“驸马最近公务繁忙,没事的时候就去自己院子里多休息,就不用等我召唤了,短期内我有李妹妹陪伴,驸马可以好好歇歇喽。” “表哥和公主不同住?”这下李梦洁惊了。 “妹妹,你不晓得驸马都是等公主召唤的嘛,历代规矩不能废啊。” 这是怎么回事?她得到的消息可是怪物公主和表哥每天都亲密的离不开啊! 徐志泽却是早就厌倦了与林水风朝夕相处,每天担惊受怕就怕她梦里一巴掌将他拍成齑粉,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是求之不得,于是也顾不上娇滴滴的表妹了,连忙说: “谨遵公主口谕。” 这下换李梦洁吓住了,这就与狼共处了?她看向徐父徐母,见二人没一个敢帮腔,又看了眼笑意融融的林水风,不由得心乱如麻——她抱着争宠的野心来,但怎么也得在保得住命的前提条件下啊? ****** 李梦洁心惊肉跳的看着林水风命人将她的被褥搬来,在卧室的大床上铺好。 她眼皮子跳了跳——这是还打算和她在一张床睡?不会吧!!! “公主!”李梦洁赶紧开口,她感觉自己被这出乎意料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给吓到了,语音颤抖的说: “小女不敢冒犯天威,与公主共寝一榻……” “怕什么,我喜欢你啊,”林水风不由自主的打断她的话,说:“我一眼看到你时,就想跟你睡一张床。” 李梦洁:“……”都说男人有断袖之癖,这女人也…… 她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 林水风也在暗自思索,这都怪化雪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说什么即使是公主只要超过三年无所出,也不能阻止驸马纳妾。 要是没这条规定,不就省了事嘛——她现在就想赶紧完成任务,速战速决,快点回到瞳镜前接受下一条任务以求强大灵力脱离扈飞白。 孝顺父王这点好说,她现在就入宫给老头做几道菜,对他好点。 李梦洁看着林水风突然跑了,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头直喊着这怪物公主可千万别回来这么早……她的苦日子是到了。 不过富贵险中求,她觉得自己只要能忍,就一定会成功! ****** 林水风风风火火的来到王宫,就迫不及待的找自家父王尽孝道去了。 可在她刚进了御乾殿的大门,就看到父王面前站了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公子,青年背对着她,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父王,儿臣来啦。”她并不在乎那人是谁,最重要的,她是来尽孝道的。 青年公子闻言好整以暇的转身,林水风在看到他的一瞬心头一震——青年身着一袭银灰色的绣了青竹兰花的修体长袍,乌黑的墨发被镶了翡翠石的银冠箍住束在头顶,气质简约大方,装束干净利落,面容精致而俊美,只是他那一双狭长的凤目顾盼生辉,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记得在上一次任务中,她看见杜星宇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不会的,她心头一痛,连连摇头。 她已经忘了杜星宇的长相,但这人给她的第一感觉是精明而凌厉,不是星宇那种清澈如孩子般纯净,她猜测自己目前的长相是瞳镜所认定的,当然里面某些人的长相,也是如此吧,有熟悉的感觉也并不为怪,嗯嗯,应该就是这样。 第13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二) “风儿,这位是重梦国国君华阡,还记得吧?”化雪国国君世宗见到自己女儿前来,笑着指着一旁的青年公子说。 华阡狭长的凤眸微光闪过,快速的将林水风上下一番打量,这才浅笑开口:“公主万安。” 林水风被他这带着考究的眼神一打量,心头微微不喜,但还是屈了屈膝,说:“国君有礼。” 在这个三国鼎立的异世里,并不像以前中国的古代,男人当了皇帝就必须在自己国家坐镇不能外出,反而跟21世纪需要时不时出国访谈一样,需要国君亲自出马,所以林水风见到他在此,也并不奇怪。 世宗见他们两人互相问候过了,才笑语吟吟的问:“风儿这次来看父王,是有什么事情要和父王说吗?” 以往原主来到宫中,就是过来拿东西的,也不爱搭理世宗,但世宗即使知道如此,还是希望和闺女多说两句话。 “哦,女儿最近学做了几道佳肴,今天想过来做给父王尝尝。”林水风话音刚落,发现自家父王已经瞪大了双眼,一副出现幻听的模样。 局面开始莫名的有些僵硬。 林水风抽了抽嘴角,不晓得该怎么打破这僵局,倒是一旁的华阡开口了:“世叔,今日公主亲自下厨,不晓得我与青越是否有这个口福共享呢?” 他说的青越应该是青霄国国君王青越,怎么他也过来了? 她一个有夫之妇,估计世宗不会让两个还未大婚的年轻国君作陪的。 “……风儿今日有此心意,甚好甚好!”世宗激动的有些哆嗦,看了眼华阡:“自然,我家风儿不是吝啬之人。” 林水风听罢真想绝倒在地——还记得以前世宗就特别讨厌原主与徐志泽的婚事,但自己闺女喜欢愿意没有办法,可是看今天他愿意让两个年轻男子参加这种家庭聚会,想着将自己撮合给这二人其中之一的心思还未磨灭啊。 化雪国的公主是可以休夫的,而且休夫就是休夫,没有以前中国古代叫“和离”那般委婉给足了男方面子——休你就休你,没理由,没商量。 林水风看着自家父王这么显山露水的模样,禁不住对自己今天之行产生一种后悔的冲动,但事已至此,懊恼也无用,她微微咳嗽了两声,尴尬道: “那,女儿先去厨房准备食材好了。” “去吧去吧。”世宗很高兴的说。 林水风硬着头皮走了出去,临走时无意间一撇,发现华阡正饶有兴味的盯着自己直看。 这赤*裸裸的目光让她更是不喜,突然想起瞳镜的任务是要她选这两国国君之一当丈夫,哼,这个华阡长得好看有啥用,反正她在心里已经给他画了个叉了。 ****** 林水风一进厨房,就把旁边的御厨们吓了个半死,她也不管他们的心情如何,只是吩咐了拿一些蔬菜瘦肉切好备案,自己就去揭开锅盖准备动手了。 御厨们今天乍见自家公主这么烟火气的模样,想想她的神威,自然是不敢违背,慌得连忙个个去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林水风记得上次塞外狄荣国进献了好几大桶的啤酒,但王宫里不论男人女人都觉得那像马尿,都不肯喝,如今还在御膳房里当摆设,她还记得世宗曾经大骂狄荣国,说什么塞外小儿无视堂堂中原天威,拿一些烂东西做岁贡,还说有朝一日定当讨伐他们。 唉,不用等着你讨伐,人家不久之后就会大举来犯啦,不过有她在,肯定不会像原主那样等到兵临城下才出手。 她会做的菜不多,想着做一些简单的就成了,世宗那边爱女心切不会说什么,至于那两位国君——看华阡的模样估计都是猴精猴精的人,即使难吃也会说成好吃的吧。 不如做个啤酒鸡腿、啤酒鸡翅、啤酒鸭、啤酒蛋、蒜子啤酒蛙、啤酒鱼、啤酒焖土豆和啤酒香辣虾吧——哼哼,这可是她做菜的秘方,因为只要加了啤酒,肉会很嫩,菜也会很鲜,还省时间,做起来更容易,而且这一顿啤酒大餐,没吃过的人吃了肯定会终生难忘,这样她也好从那俩国君里下手捞一个当老公。 她想着就动手,让人盛了啤酒来,在一帮子人惊悚的目光下,边喝边做。 她把腌制好的鸡腿倒入已经滚了的啤酒中,看了眼手中白色陶瓷杯里的澄黄的液体——那些人觉得像马尿估计和这杯子不配有关,但她觉得即使换成玻璃杯他们也不一定接受,好说,她有办法。 她命人将冰糖放入锅中炒化,成为焦糖色,然后再挖了一小勺放入酒中融化,颜色变成了酷似葡萄酒的色泽,她满意的点点头,喝了一口,味道更是微苦中有淡甘,口感堪称绝品。 当她把锅里的啤酒鸡腿捞出来,准备下一道菜时,余光一闪,却见一个男子牵着一个小男孩,迈了门槛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位长相清秀的翩翩公子,身着米色的宽袖长袍,乌黑浓密的头发只用了简简单单的一根黑绸带束住,绣了淡淡金丝的领口衬得他面若冠玉,气质温和。 他牵着一个穿着太监服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孩童面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兀自正在揉着眼睛。 这位便是青霄国国君王青越了,林水风把刚盛好的鸡腿放在案板上,背对着他,想听他说些什么。 “国君,君子远庖厨,您来做什么!”厨师长还是个比较有眼色的人,一眼就把来人认出,诚惶诚恐的问道。 “这个孩子饿了,我带他来寻些吃食。”温润如玉的声音响在耳畔,林水风不由得心头一动。 “您要什么,派个人来就是了,何必亲自来呢?”厨师长说。 “我经过御花园时看到他正被一些太监们欺负,他只是一个孩子,你们王宫就是这么对待下人的么?” “这……” 厨师长说了一个字就没音了,林水风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于是她也不隐藏了,走出来看着王青越淡然的面庞,微微一笑: “这是我们的不对,只是国君也要体谅上位者不能时时体察民情,但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啊。” 王青越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心口一突,慌忙拱手行礼:“原来是公主殿下。”他本来还有疑惑这个“同志”是个什么,如今一见,还是别问了。 “你饿了呀,过来吧。”林水风不由分说的拉了正在瑟瑟发抖的小太监的手,将他带到案板前,捏了一只鸡腿递给他:“吃吧。” 小太监看了眼厨师长,瑟缩着不敢接。 厨师长顿时瞪眼:“混账东西,这可是公主殿下亲自做的,你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吃到殿下亲手做的食物……还不快接着!” 小太监浑身一抖,慌得赶紧去接,接了也不敢吃,只是求助的看向王青越。 王青越摸了摸他的头,温声笑道:“别怕,吃吧。” 小太监这才安心将鸡腿放入口中,只是一口咬下,两眼放光,只三四下就将一条鸡腿全部吞下,吃完还意犹未尽的看了眼旁边盛满鸡腿的盘子。 “小兔崽子……”厨师长见自家公主做给陛下的东西被这小崽子吃了一个还不满足,还想吃第二只,不由的再度瞪眼欲责骂,却被林水风一挥手打断,只见她又拿了一只鸡腿递给小太监,唇畔的笑容宛如和煦的暖阳: “只能再吃一个啦,吃多了不消化,看你虽是饿了很久的模样,但还是不能吃太多……去吧,以后谁敢欺负你,就报本公主的名号。” 小太监感激的看了眼林水风,一把抓过鸡腿,一溜烟的跑了。 “小崽子还不谢恩……” “罢了,退下吧。”林水风皱眉看向厨师长。 厨师长赶紧点头哈腰的离开。 “世人皆苦,却救不完。”林水风见王青越看着小太监离开,听他说了这么几个字。 “能救一个是一个,咱们今天救了一个,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不是吗?”林水风笑着,递了一个鸡腿给他:“吃不?” 王青越眨了眨眼,虽然觉得于礼不合,但还是给了她面子,伸手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林水风心满意足的看着他刚开始还拘谨,后来就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突然间就感觉恍惚了。 星宇也是这般纯良质朴的性格,虽然她忘记了他的模样,但她还能记得他当时笑容里的温暖。 这个人,感觉上来说,与他何其相似…… 她可以选这个人当她未来的丈夫吗? ****** 晚上这一顿饭,那吃的叫一个宾主尽欢。 林水风捧着一杯上了焦糖的啤酒,暗暗的观察坐在对面的这两位国君——王青越吃的很拘谨,在世宗问他话的时候,他会很有礼貌的放下筷子,恭恭敬敬的回答完毕后还等一会儿,见世宗无话了方才拿起筷子继续吃,尤其特别喜欢自己刚开始做的那盘鸡腿。 华阡这边就……哼,一直捧个酒杯喝个没完,世宗问他话时,他三言两语就结束,然后一边很高冷的吩咐一旁的太监为其夹菜,而且每种菜,他都吃了不少。 林水风不由的看向他如杨柳一般的细腰——这人一向就这么吃饭吗?怎么就吃不胖呢? 华阡在吃饭喝酒期间,除了和世宗的对话,暗暗一直都很注意林水风的动静,如今见她侧了身一直盯着自己的腰部瞧,饶他平日里世事洞明,遇变不惊,这会子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脸,于是他放下酒杯,坦然的看着林水风,狭长的凤眸里流光溢彩,带着些暧昧的意味开口问道: “公主这么盯着我看,意欲何为呢?” 第14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三) 林水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了。 世宗闻言却饶有兴味的看向自家闺女,心中有点激动。 今天闺女出乎他的意料要给他做饭吃,他一时脑热答应了华阡当时提的要求,其实说罢就后悔了,想着闺女应该会拒绝这不合理的要求,可没想到人家还是做了,而且做得相当好,还愿意同桌吃饭,这会子又盯着人家国君直瞧……嘿嘿,他得套两句话啊。 可还没轮上世宗开口,就看见自家闺女夹了块鱼肉,就放进王青越的碗里了,末了还冲着人笑。 世宗看了眼一直瞅着碗里鱼肉有点犯傻的青霄国国君,再看了眼旁边脸色有些阴沉的重梦国国君,突然间就有些忧伤了。 闺女这是啥意思?开始盯着人华阡直看,这会子又给王青越献殷勤,是两个都看上了才搞的暧昧,还是两个都没看上所以很坦然?啊,真心令人费解。 林水风不知道自家老爹此刻心中的腹诽,她其实能看出来华阡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想法,但她讨厌他看人时的赤*裸裸眼光,连说话都得往暧昧上靠拢,于是故意给王青越夹菜,看到他一脸吃瘪的模样,不由的心头有些暗爽。 搞什么,男人就是一种自作聪明的生物,孰不知他们的那些小九九在女人天生洞察的目光下全部暴露还不自知,女人看他们耍心眼时跟看猴一样,华阡,哼,在她心里他也就是个愚蠢的人类。 她记得当时这两人向原主求婚的理由,是因为他俩有次微服出巡,在野外遇见了盗匪,本来两人都带着大内高手,可还没等人高手出手,就碰见了郊游回来的原主,原主那天估计是吃饱了撑着了,就拿着那些盗匪运动了下消消食,几巴掌统统拍飞后,就被两人视为了天人一般的存在。 只是她这般力大无穷的超能力者,要是个男人还好,能做大将军,那可真是耀武扬威,威震八方了,只可惜是个女人,估计没几个男人敢娶,所以驸马徐志泽不稀罕,还挺嫌弃她,且仗着原主的爱慕每天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所以这两位年轻有为俊美无俦的国君双双向她求婚,林水风还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是娶了她可以靠着她非凡的能力,使得敌人莫敢来犯?要是一打仗就让自己老婆上前线,自己当鹌鹑,她也会非常鄙视的,而且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啊,娶了这么强悍的老婆,那可就跟以后的女人们绝缘啦!她不信男人会舍得那些娇花美娘的。 况且她瞅着王青越对她的感情淡淡,华阡一看就一肚子坏水没好心眼,怎么当时就都吃错了药求婚呢?而且看现在这架势,好像还都没死心啊。 华阡要是别有用心不死心她能信,但是王青越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连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太监都救,会是那么腹黑的人吗?她事后悄悄派人调查过,证实那个小太监确实成日里被人欺负,今天是凑巧被王青越碰见的,想不通啊,可真是奇了怪了…… 正在林水风专心致志打量王青越的时候,华阡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响起了:“公主,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呢!” 哟,这人还这么较真啊?林水风放下酒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微微一笑:“看你,是觉得你好看。” 跟她玩暧昧,切,姐姐好歹是做过一次任务经历过一次人生的人了,谁还能玩的过她? 果然,华阡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他本来就长得阴柔秀美,这么一来双颊更是宛如擦了胭脂一般,娇艳欲滴。 林水风看着他比女人还要漂亮的面庞,嘴里啧啧了两下,便忍不住开始调侃他了:“看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世宗正在喝酒,登时就呛了。 华阡被林水风接二连三宛如炸弹一般的语言,炸的一向冷静的心头,开始微微泛起了涟漪,启了启薄唇,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又见她看向王青越,笑说:“我也很喜欢你。” 王青越:“……” 华阡:“……” 林水风看向正在呛咳不已的世宗,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脊背为他顺着气,很自然的继续说道:“我更喜欢父王。” 众人晕了几晕,终于弄明白了公主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华阡的脸登时就黑了,睨了眼王青越,心头微微放松,但却是更多的不甘。 王青越却是坦然的笑了,并向她举杯,她则笑着与他互碰酒盏,华阡看着二人丝毫没有违和感的举动,隐在袖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平常也不是这么沉不住气啊,但就在看到林水风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些情绪失控。 世宗有些尴尬,瞅了眼被冷落一旁面色非常不好看的华阡,再度咳了一下,看着自家闺女说:“丫头喝醉啦?你今天话多了点啊。” 林水风撇了撇嘴,站起身来:“是啊,确实有些头晕,那么父王,儿臣就先回去了。” “来人,小心服侍公主回府。”世宗赶紧吩咐一旁的侍者道。 林水风在离开之际,冲着王青越微笑并点头颌首,王青越则站起身非常礼貌的目送她离开。 世宗这下有些明白闺女的心意了,于是连连看了王青越好几眼。 华阡见状越发感觉有些气息不稳,接连喝了好几口酒仍旧压不下心头的一股邪火。 你想得到她——心头有个清晰的声音这样告诉他,他有些疑惑——他第一次见到她,只不过觉得如果娶了这么一位公主在旁,凭着世宗对她的宠爱,间接的得到了化雪国不说,而且有了她,无疑会成为自己的臂力。 他与王青越是好友,于是他舌灿莲花的说服王青越,拉着他一起向世宗提亲,只为提高公主的身价,想着在世宗得意之际自己再脱颖而出,因为他知道王青越的性格是温良质朴与世无争,即使求亲失败也不会恼恨于他。 只是他们求亲后却听闻林水风已经有了心上人,闪电般的成婚后,他心头也只不过有些惋惜,但又想着化雪国公主可以自行休夫的权力,便今次又拉了王青越作陪,过来探一探世宗的口风,赌上最后的一把。 可没想到再看见她时,感觉却变了,见她不重视自己而莫名其妙的失落与不甘,看她向王青越示殷勤,心头更是蹭蹭冒火气。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为何自己的心境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好吧,他还需要继续接近一下她,好弄明白自己的心。 华阡饮下一口酒,凉薄的唇角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公主,你且等着我吧。 ****** 林水风回到公主府,已经是夜色深沉了,回到自己的卧房,在大侍女清水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来到了床榻前,就看到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李梦洁。 她本来正捂着嘴正打着呵欠,见李梦洁一副洞房夜小媳妇的紧张样子,不由的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公主,小女怕惊扰了公主休憩,还是请求准我在客房就寝吧。”李梦洁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 “没事,我睡觉沉,你只要不大喊大叫我一般就醒不了——你有会睡着睡着突然大喊大叫的毛病吗?” “回公主,小女没有。”李梦洁一副看神经病的模样看着她,回答。 “那就好。”林水风哈哈一笑,蹭的一下跳上了床铺,睡到了最里层,转身拍了拍身侧,示意李梦洁道:“上来啊。” 李梦洁被她这诡异的话语给弄的惊了一下,咬了咬牙,想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须要经过这么非人的折磨,便咬了咬牙,和衣躺下。 林水风也不管她这么矫情的表现——穿着整套衣裳睡就睡呗,有种以后一直这么睡。 侍女清水吹熄了火烛,林水风感觉到身边的人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后,她微微一笑,故作无意识的一翻身,一掌拍在了身旁的墙上,随后墙面便发出了宛如烙铁印在皮肉上的嗤然声。 她嘟囔着装着说了两句梦话便垂下了手,发觉到身边的李梦洁窸窸窣窣的起身,越过她摸向自己刚才拍过的墙壁。 “啊!”不出乎林水风的预料,李梦洁惊叫一声,噗通一声就掉床了。 “公主何事?”值班的清水掌灯走了进来,就看到李梦洁膛目结舌的倒在地上,求助的看着她,一只手指着公主里侧的墙壁上。 “清水,没什么,就是翻个身把墙拍了个手印而已,”林水风故作被惊醒的模样,皱眉看向坐在地上的李梦洁: “你为啥突然高喊一声?你不是说过你没这毛病吗!你把我吓到了知道吗?到现在我心口还突突的难受呢。” “大胆贱婢!”清水从小跟着林水风,心中一向对她很是敬慕,初见这个有可能是驸马妾室的李梦洁本来就不喜,如今见她竟敢惊扰公主休息,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打在了李梦洁脸上: “公主让你睡在一旁,便是抬举你,可你竟敢惊扰公主睡眠!罪不可恕!请公主下令将她处死!” 李梦洁被打的一侧脸颊肿了起来,闻言更是三魂吓掉了七魄,赶紧开口求饶:“公主饶命!表哥救我,姨父姨母救我!” 清水听罢更是气的柳眉直竖,啪啪啪几巴掌便掴在了李梦洁脸上,由于是习过武力道大的缘故,登时把她的一张脸打成了猪头。 “清水,传令下去,”林水风见清水打完了,才慢悠悠的开口:“李梦洁惊扰本宫休息,关在柴房三天,期间只准给她一些水喝,另外再告知本宫的公婆和驸马,说李梦洁大不敬,本宫念在是婆家亲戚的份上,不杀她就是了。” “谨遵公主谕旨。”清水说罢就准备拽李梦洁,却被她奋力挣脱,冲着她嚷道: “公主,小女是因为看到……手印太过害怕,才叫出声的,小女不是故意的。”说罢赶紧跪行至林水风榻前,仰着一张猪头哀求的看着她。 “我一没打你附近,二没打你身上,还就打在挨着我身侧的墙上,你怕什么怕!而且屋里这么黑,你是怎么看见的?哼,拖下去!” 李梦洁在哀嚎声中被清水拖走,惨叫声响彻了整间庭院,林水风冷笑出声——这才是刚刚开始呢!渣男小三且等着吧! 第15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四) 第二日的清晨,林水风等来了怒气冲冲的徐志泽,她正在吃早饭,端着一碗粥,慢悠悠的吹着热气,根本就不抬头看他一眼。 “公主,你昨夜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因为一点小事,你至于吗!”徐志泽愤怒的说,因为昨夜李梦洁的事在府内传得沸沸扬扬,他打听清楚了是因为公主睡觉拍了个手印的缘故,对其更是怜悯又多了几分同情。 “驸马这么大的火气是做什么,李梦洁惊扰了我的休息,我没按律杀了她已经看在是你们家亲戚的份上了,连公婆都自知理亏没敢过来,你这么理直气壮的来兴师问罪,是谁给你的胆子?” 敢这么狂傲,一看就是以往原主给他的胆子,把这渣男给宠坏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公主以往入睡时,哪里拍过什么手印,如今表妹第一天与你同住,就出了这样的事,公主,你敢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徐志泽冷笑道。 “是吗,”林水风放下粥碗站了起来,笑眯眯的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因为自己迫近而微微变了的脸色,说: “你还记得我以前没拍过什么大手印,我在你家人面前从未用自己的神力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你们一直在背地里骂我是怪物是为何呢?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前小心翼翼的爱你护你,可最终还是招了你的嫌弃,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讨厌我,干脆你这个驸马也不要当了。” 徐志泽被她说的有些心虚,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心口一突,连忙急道:“公主,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说这么绝情的话!若真如此就不怕被人诟病吗!” 开什么玩笑,没了驸马的头衔,他们一家人就没有现在的荣宠了,以往他见林水风对自己痴恋,仗着这资本在府内过的是扬眉吐气潇洒惬意,不像其他的驸马需要每天战战兢兢的讨好公主,就怕一个不是被公主给休了。 不过他不怕林水风在他没有任何错处的情况下将他休弃,要是如此的话,她堂堂一国公主也会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骂,名声面子全都没有了。 可林水风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诟病我不怕,因为即使现在大家住在一起,我对你们这么好,还是被你的家人戳着脊梁骨的骂做怪物了——反正现在被你们黑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以后的也就无所谓了。” 徐志泽刚开始还以为林水风说的是气话,如今见她越发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说道: “是谁敢在背后嚼公主的舌根,我现在就下令将那些混账乱棍打死!” “哎呦,驸马,以前没看出来你竟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啊,啧啧,我这般心软良善的人,见你这样有点怕怕,这么看来咱们还是……” “公主!”徐志泽是真急了,也忘了自己刚才过来是为了什么了,他一把抓住林水风的手,却被她一把推开,力道之大让他飞了一米多远直接撞在了门口附近的墙上,震得他后背胸口隐隐剧痛,嗓子眼里也泛着腥甜。 他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水风——这是他以往从来没有受过的待遇啊! 可当他看着她冰冷的表情,强压了喉头翻滚的血,再没了以往高高在上的气势,终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向她低了头:“我去整顿下内院,以后……咳咳,再也不会有人在背后……” 他到底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其实他还想借此试探林水风是否真的对他绝情,但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想起以往,才知道那时她对他,是真的很好。 “那,臣先走了。”他不由自主的用了敬语,见林水风还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心头灰败,踉踉跄跄的离去。 “公主,做得好。”一旁的清水见到以往趾高气昂的驸马今天这副德性,心中暗暗解气——这般常日里不尊重公主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败类男人,早该受到惩罚了。 “李梦洁那边怎么样了?”林水风复又坐了回去,端起粥碗轻问。 “回公主的话,那贱婢不知好歹的叫唤了一夜,还以为驸马他们会帮她,许是到现在没见半个人来的缘故,也不吭声了。” “哦,她还敢叫唤,还叫了一夜?扰的旁边的人都没睡好吧,罪加一等,传本宫口谕告知全府,李梦洁不知悔改,让她三天出柴房后直接去浣衣室清洗全府所有人的衣物被服一个月,期间给她些剩菜剩饭,不准有一个人帮她!” “遵命!”清水得了口谕,喜滋滋的出去执行了,林水风心满意足的吃完饭,过了一会儿就见门房送来了请帖,她打开一看,原来是华阡和王青越想请她今晚在得意酒楼吃饭。 有免费的晚饭吃,还能继续进行任务,双管齐下何乐而不为呢? ****** 华阡坐在得意酒楼临窗的一个套间,时不时往楼下看上两眼,檀木桌上的烛火氤氲,将他有些紧张的面上镀上了一层暖黄。 坐在对面的王青越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饮着杯中的清茶,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怎么还不来?”华阡从下午就拉了王青越一起在这里干等,等到现在月上柳梢头,便有点坐不住了。 王青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唇畔浮出一抹笑容:“你约的是晚上,现在天刚擦黑——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坐立难安的模样,真是难得难得。”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华阡不满的回了一句,要不是担心自己单独约会公主怕她不来,否则是不会拉这个潜在情敌一起的,他站了起来在室内踱步,最后更是趴在窗户上往下瞧,惹得下面经过的男男女女直盯着他看。 其实自打华阡坐在临窗旁时,下面路人中就有一些猥琐的男人乍见他而惊为天人,也不走了,就坐在下面的茶寮下,点了杯茶,时不时用色眯眯的眼光盯着华阡直看。 华阡平日里也是敏感仔细的人,但却今天偏偏全部视而不见,满心满眼的希望看到那个人的身影速速出现。 一旁的大内侍卫也无语,下面的那些人的目光,贪婪又淫*荡,女人们也就算了,男人也对自家主子有想法,他们有点忍受不了了。 但主子没发话,他们也不好冲过去把那帮人海扁一顿,所以人人都忍的都很辛苦。 林水风来到得意酒楼前,就看到这附近围了许多人,有几人还冲着楼上掩口窃窃私语,她不解的抬头,就看到了穿的华丽甚至有些风骚的华阡在冲她招手。 她冲他点点头,走了上去,见到他的第一眼,林水风顿时就被他晃了眼了。 只见他身着一袭玉色的宽袖长袍,领口袖边艳丽的桃红色绣边与周身的洁白形成鲜明的对比,更衬得他面容阴柔俊美,狭长的凤眸流转间星芒隐露,薄唇更是如同抹了胭脂一般鲜艳欲滴,头戴嵌红玉的紫金冠,玛瑙色的腰带上坠了枚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金佩。 她觉得对面的人简直耀眼到风骚,不由得捂了捂眼睛,无法直视。 相反一旁王青越一袭竹色长衫,干净利落,让人看着舒服,便不由自主的向他靠拢了点。 华阡本来在见到林水风时,心头是高兴又激动,却见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往王青越身边站去,不由得顿时心头一堵,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勉强笑道: “公主怎么自己单身一人前来,为何不带着侍卫呢,若是遇到登徒子怎好。” “有谁能打得过我?”一句话,众人都集体认可了,尤其是旁边这些侍卫,可都是见识过公主的神威,不由得眼中都带了丝崇拜。 “好饿,怎么还没上菜?”林水风也不跟他们客气,很大方的就往主座一坐,问道。 “还不是因为等着公主么。”华阡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林水风身侧,却发现她招呼了王青越过来,想让他也坐在她一旁。 华阡顿时冷冷睨了眼这位青霄国的国君,面色有点不好看。 王青越抿唇一笑,想了想,坐在了离她有些距离的座位上。 “不知公主喜欢吃什么?”华阡殷勤的问。 “我不挑食,什么都喜欢。” 华阡笑着点点头,吩咐侍卫长出去点菜后,又看着林水风说:“自打昨天吃过公主亲手做的宴席,就发现以往觉得好吃的食物,突然间就索然无味了,也不晓得还能不能有那个口福。” 林水风执着茶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她跟他,好像还没这么熟吧。 华阡见林水风只静静看着他不说话,脸颊慢慢红了起来。 哟,这人怎么这么爱害羞啊……她见状顿时升起一股想要调侃他的冲动,却听到门外一阵哗然。 “刚才那个小美人是坐这间屋吧,大爷们刚才等着了半天,他怎么就不露头了……”门外几个彪形大汉嚷嚷着推门而入,话还没说完一眼就看到了华阡,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哎呀我的娘,这么近距离一看,简直是要了老子的命啊!” 华阡登时面色铁青,狭长的凤眸里有戾气闪过,扫了眼一旁的侍卫们。 林水风有些想笑——谁叫你穿的那么风骚,这下好了,被恶心住了吧。 她见一旁的侍卫们集体摸向腰间,觉得吃个饭闹得见了血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站了起来,向大汉们走了过去。 侍卫们见到林水风的动作,不明白公主想要干啥,却在看到她揪住几个大汉的领子然后唰唰几声,那些大汉已经不在室内了。 窗外惨叫哀嚎声四起,侍卫们赶紧趴在窗前看去——只见有一个大汉挂在对面的一棵大树上,那厮正搂着快要断裂的树枝,望着有些高的下面吓的哇哇大叫; 一个挂在了正在冒着黑烟的烟囱口上,现在给熏的已经看不清他原来是啥色儿了。 另外几个没看见,就瞅着不远处的护城河河面翻滚着着,一旁有一些人纷纷下水打捞着什么。 侍卫们登时对这位化雪国公主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都想高呼万岁了。 华阡和王青越都处在晃神的阶段,华阡最先反应过来,就向林水风站的方向走去,却由于刚才的事情太过震撼有些发迷,没发现有个板凳挡路,于是给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又是一晃眼,他已经被林水风稳稳的拦腰抱在怀间,两人正面相看,呼吸近在咫尺。 华阡的脸再度红了起来,越发的滚烫到了耳根脖颈。 林水风的手搭在他的腰侧,觉得他纤纤的细腰搂起来手感极好,不由得摸了一把,发觉他身躯一抖,她在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后,也是僵在当场。 王青越看着化雪国的公主就这么女王范的抱着重梦国的国君,也禁不住俊脸一红,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两人闻声如遭雷击般,双双跳了开来。 “真是的,这菜怎么上的这么慢。”林水风难得老脸一红,又坐回了桌旁,看见了上面的核桃,就掩饰的抓了两个把玩。 “……我给公主剥核桃吧,再等一会儿……嗯,就就,菜就上来了。”华阡语不成调的说着,还是坐在了她的身侧。 林水风见他拿了核桃夹,专心致志剥核桃的模样,心头一震,突然涌出一股很熟悉的感觉,见他剥了果仁递给她,她看着他越来越觉得熟悉的眉眼,恍惚中下意识就着他的手一口将果仁含在嘴里。 华阡感觉指尖还留有她温软口唇的温度,再度很没出息的愣住了。 众人:“……” 第16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五) 刚刚缓和的局面又被林水风自己给弄僵了。 众人皆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两人。 林水风眨了眨眼,刚才华阡给她的熟悉感觉已经消失了,她把自己刚才的失控,归结于太多想念星宇的缘故,以至于想念到只要是个男人给她剥核桃她就能出现幻觉。 一想到星宇心头不由得一痛,脸上的热度也慢慢的冷却下去,凑巧这会子菜接二连三的上来了,于是她把头埋在饭碗上,就想赶紧吃完好散伙。 华阡本来还处在震撼之中,他看着自己被林水风刚才舔过的指尖好大一会儿,直到王青越又开始咳嗽起来,他才幡然回神。 “公主……”华阡执起筷子,发现林水风吃的头也不抬,就想往她的碗里夹些菜以示亲近,可他拿着筷子在盘子上方转悠了半天,发现所有的盘子里不知何时只剩菜汤了。 他不由的开始恼怒这家饭馆盘子太小。 他的心声如果被旁边看着林水风吃饭正膛目结舌的王青越他们听到,一定会笑话他怎么不觉得公主吃得太快,反而怨恨无辜的盘子。 “……好了,我走了。”林水风把盘子里最后一个肉圆子塞进口中,站起身含糊不清的说。 这饭馆的菜味不错,就是盘子小了点——她不知道,这还真和重梦国的国君想一块去了。 她不能待下去了,太丢人了这……为毛一定要把所有的菜吃光啊?她想了下,刚才扔了那几个大汉,且为了顾全他们的性命扔的时候力求精准度,少许费了些心神后,就觉得有点饿,难道是因为这具身体每次使用神力后,都必须吃大量的食物来补充能量? “公主,你吃饱了吗?”华阡见她这就要走,不由得也站起来急急问道,看了眼菜盘子,觉得脸面有点挂不住——请客不让人吃得尽兴,尤其对方还是自己心爱的姑娘…… 心爱的姑娘?他的脸又红了。 呃,林水风闻言尴尬了下,她也想说自己还能啃个酱猪头……算了算了,堂堂一国公主,跟没见过吃的一样,丢屎个人。 她就纳了闷了,这个华阡,怎么自打见到他,她就会有点失控呢?好像还不止是有点…… “好了,那啥……你们慢吃,我走了。”说罢众人只感觉一阵风刮过,再看时林水风已经没影了。 侍卫们看了眼桌上盘子里的剩的菜汤——让两位国君慢吃?吃啥? 王青越这边还好,反正他一直就是个波澜不惊的人,倒是华阡本来憋了一肚子话,又被林水风弄得……不成,明天他还打算约约她,见面好好说会儿话。 ****** 林水风穿着寝衣半靠在金丝绣线南瓜靠枕上,唇畔噙笑,听着清水眉飞色舞的讲着今天府内发生的事。 徐志泽带着伤去查是谁在背后散播林水风是怪物的谣言,一查二查查到了自家父母的头上,本来受伤心情就不好,还没几句质问呢,徐母就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说他不孝顺,还让他把李梦洁放出来,徐志泽当然不允,徐父却在一旁煽风点火,想借着以往林水风对自家儿子的痴爱要他恐吓公主,说不放人就不和她过了,不说还好,一说触到徐志泽的痛处,让他气急攻心当场吐了一口血且晕倒在地,弄得前院又是找大夫又是熬药,到现在还没消停。 清水讲到这里,又嗤之以鼻道:“他们两人不敢亲自找公主要人,还敢让驸马恐吓公主?真是把自己当太上皇啦!” 林水风听罢不由得啧啧两声——还不是原主以前太过宠他们一家子的缘故,没看清他们都是一群不是东西的东西。 “李梦洁那边怎么样了?”她问。 “今天倒是没叫唤,就是喝了一天的水,在那装脆弱,又在听了公主让她去浣衣室的谕旨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奴婢也没管她,刚才有人来报,说奴婢刚走没多大会儿,她就自己醒了,哼,她就装吧。” 林水风听罢笑了起来——李梦洁会真脆弱?在当时兵荒马乱之际还不忘在原主背后捅刀子,内心和身体可不是一般的强悍啊,装晕?成全她,啥时候让她真晕。 “有那个力气装晕,看来对她的惩罚还是轻了点——清水,现在就去把她给我提出来,撂到浣衣室去,她不是还有两天喝水的日子嘛,咱可不能亏待她,叫她一边洗衣裳,一边喝个够好了,水咱能管够不是吗?” “公主英明!”清水兴奋的差点蹦了起来——自家公主最近真是越发的英明神武了,对!就该这样!谢谢老天爷,公主终于觉悟了! 林水风在清水走后,手掌一翻,一颗钻戒出现在她的手心,她心头渐渐弥漫起感伤——所幸这随身空间她在这个世界还能用,所以钻戒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她平常不舍得戴,一直放在空间里保养,空间的好处就是能保鲜一切食物,让衣物历久弥新,只是她的灵力不强大,再强大一些就可以在危难关头进入空间,而且如果喜欢什么城市或者什么人,可以悉数带入空间。 她将钻戒戴在右手无名指上,深深地吻了上去——如果当初灵力足够强大,会不会就能将星宇一起带了回来?不过空间带活人的要求除了灵力够强大,还得当事人同意,缺一不可。 星宇他不会来吧,他有自己的一大家子,而且知道她不是人类后,会不会害怕她?或许现在的结局对大家都好? 他在那个空间里怀念她,至死不忘,他现在虽已身灭,但却永远的活在了她的心底,不记得他的模样不要紧,因为他那清澈如溪水,温暖如朝日的感觉,已在她心底根深蒂固,会永永远远的陪伴着她。 她看着手上泛着温润色泽的戒指,随着烛火渐渐的暗淡,她慢慢的睡着了。 ****** 第二天林水风刚起床,就听门房来报说有人登门拜访她。 她听了来人的名字后,正拿着洗脸毛巾的手一顿——华阡,又是他,他到底想要干啥! 她这连饭都还没吃呢,他又过来骚扰了,不会是想着和她共进早餐吧? 他是自家父王的尊贵客人,拒绝的话会不会不孝啊?这对任务可不好,算啦,来就来吧。 林水风还真就猜对了,华阡一袭锦衣华服以高贵冷艳的姿态出现后,看了眼刚摆在桌上的早饭,笑眯眯的对她说: “公主,我还没吃呢。” 林水风身子一晃——那你来这么早干啥!这这,来了也不能不管饭啊这! 当她吩咐一旁一脸暧昧表情的清水将碧梗粥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自己也端了碗小口的喝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直打鼓。 艾玛,她求以后能不能不见这人呢,怎么一见这人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呢?尤其是想起昨天的事件……她好想端着碗钻到桌子底下去喝。 “公主今天,食欲似乎不是很好。”那边华阡见她不如昨天那般大快朵颐,不由得微微皱眉道。 晕,她今天又没用什么神力,哪里就会觉得饥饿难*耐?喝汤都堵不上这人的嘴,真是的。 她腹诽着,夹了一筷子青玉咸萝卜丝放在他的粥碗里,以求堵住他的嘴。 华阡果然不再说话,但脸却慢慢的红了。 林水风就不明白了——一本正经的吃个饭,怎么又脸红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看这男人心啊,就是遗落在宇宙里的一根针。 清水在一旁看着俊秀华美的重梦国国君,在看着一旁没心没肺的自家公主,深刻的明白了啥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至理名言的含义。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徐志泽急匆匆而入,看着正在吃饭的两人,双拳紧握,面色黑沉。 “驸马,公主尚未召唤,你怎可又如此唐突而来!”清水发话了——好不容易出现一位她觉得可以匹配公主的良人,怎么这个不知好歹的徐志泽又过来搅局了! “公主,臣觉得……您欠臣一个解释。”徐志泽看了眼一袭装扮很是耀眼且长相不知比自己强了多少倍的华阡,咬了咬牙说。 但是他看到自己的前来,丝毫不影响正好整以暇共同进餐的两人后,差点没忍住想要过去掀桌的冲动。 他昨天被自己爹娘气的昏了过去,吃了药睡了一夜才觉得好点,一睁眼就听到心腹来报,说什么重梦国国君前来,还和公主一桌子吃饭了,又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这还没和离呢,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男人过来了,他现在质问她,看她在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丈夫跟前,该怎么回答! “我就跟自己的朋友吃个饭,”林水风当的一声把手中的空碗墩在桌上,瞪眼看向徐志泽:“怎么,你有意见?你就不能看我有点好?一大清早又过来给我添堵!” 华阡本来在看到徐志泽出现时,不爽的同时,想想这是林水风目前的丈夫,还有点不自在,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便觉得胆子肥了不止一分半点,于是他也开口了: “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驸马太过大惊小怪了。” 徐志泽听到两人的回话,差点绝倒在地——明明是自己将二人奸*情一把抓,但两人却把厚颜无耻演绎了个出神入化!这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怎么,非得臣捉奸在床,公主才会承认么!”徐志泽恼羞成怒,也是口不择言了。 林水风看了眼旁边差点跳起来的清水,笑着回了一句:“我俩又没在床上弄啥,只是在桌前吃饭,咋啦,这么清清白白的关系你看不到!” 众人:“……” 徐志泽气的喉头泛腥的同时,华阡那边饶是脸皮再厚,也是满脸通红的坐不住了,于是他站了起来,找了个理由:“公主,可不可以带着我参观一下你的府邸呢?” 徐志泽顿时怒瞪他——怎么,现在就想勘察一下地形,想要鸠占鹊巢啦? “你才喝了半碗粥,就吃好了?哎哎,你这人,不是我说你,早饭吃饱,午饭吃好,晚饭吃少才符合养生规律嘛,前天晚上在宫中我看你对我做的饭菜吃个没完没了,这怎么行!你不能把养生学给反过来啊!” 徐志泽一听这小白脸还吃上公主亲手做的饭了,他以前再受恩宠的时候,还没吃上呢……于是不由得喉头一翻滚,一口血涌来,溢出嘴角。 华阡闻言,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公主这是在关心他?! 震撼中也来不及细想,他与公主也只不过有两三天的交情,感情是不会这么快的。 但他现在就是激动,情绪太过失控的结果就是导致他看到林水风右手上的钻戒时,脑中先是闪电般的划过一道熟悉感,下一秒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握住了她的手: “公主这戒指……”他想了想,觉得无法组织语言,只能说了句:“真好看。” 林水风不明所以:“……” 徐志泽目呲欲裂:“……” 第17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六) 林水风本来也觉得别扭,但她看到徐志泽在旁边一副又要吐血的模样,便不急着将自己的手从华阡手中拿出来了,而且还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握住自己手的手背,笑的越发温柔: “不想吃就算了,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哦!好啦,带你去参观我家。” 徐志泽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将自己的老婆给牵走了,一旁的清水欲跟上两位主子,但看了眼这快不是驸马的驸马,幸灾乐祸的给他撂下句话: “识相些就带着自己爹娘走吧,免得未来被赶出去,可就不好看了。” 他双目充血的瞪着三人的背影,终于还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双眼一翻黑,倒在了地上。 房内的侍女见状却是面无表情,最后还是他的心腹小厮见使不动公主房里的人,便一脸不忿的将自家主子又拖又拽的给弄走了。 ****** 林水风自己住的这间院子占了全府面积的三分之二,四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景色自是美不胜收,但她觉得华阡是堂堂一国国君,什么样的美景没看过,倒还能耐下心真和她逛起了院子,见他一副看的津津有味的模样,林水风觉得有点无语。 他们一路上也是说些风轻云淡的话,刚出来的时候她自然是挣开了他牵着她的手,他也不尴尬,只微微一笑,就绕开了话题,这风度,这脸皮,林水风是自愧不如了。 “公主,那个方向就是前院吗?”林水风看向华阡所指的方向,唇畔的笑容便有些冷了:“是啊,是徐志泽和他父母住的地方。” 华阡听林水风将自己的丈夫和婆家说的像个陌生人似得,不由得心下更有底了,还准备说点什么,就看到两个上了年纪衣着富贵的老夫老妪从前院的方向走了过来。 林水风看到两人,面色就是一僵——自己最近没找两人麻烦,是看在两人年纪不小的缘故,便把刀尖只对准了徐志泽和李梦洁,今天这般来貌似还带了点兴师问罪的感觉,这么给脸不要脸的人过来找虐,那她可就客气不起来了呀。 原主当时身死,身为她的公婆,非但没有露出一丝半点悲伤的感觉,还和徐志泽密谋以苦主的身份好好敲诈世宗一笔钱,再利用世宗的愧疚让徐志泽当上更大的官,最后在不经意间得知是李梦洁下的手后,随即封了全府的口,瞒天过海是速度那是相当快,虽然被以后的世宗瞧出端倪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用莫须有的罪名让他们入狱,可他们一家却早做了准备,用了原主当时从宫中带出的大量财物,趁国乱根基不稳私自组织了军队,篡位成功当了摄政王,徐父徐母也算是功不可没了。 “公主,泽儿刚才又吐血了,怎么你不去看看他吗?还有梦洁年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她吧。”徐母又做起了以往胆小怕事的姿态,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说。 这老婆子,要是真有她表面那般弱鸡就好了,在原主死后立马露出她凶狠毒辣的本来面目,怎么,天天这么装不累吗? 林水风要不是顾忌华阡在身侧,都想翻白眼了,于是没搭理她。 徐父见林水风无语,以为她心有松动,便趁热打铁:“公主,自己夫君生病,身为妻子却不闻不问,说得过去吗?而且梦洁那边,请你念在是你婆家亲戚的份上,放了她吧,传出去的话,你就不怕被人诟病,说你虐待婆家人吗?梦洁只是因为一些小事,公主便不依不饶,这实在有失大家风范,还怎样做天下女子的楷模?况且夫君卧病在床,你却漠不关心,还与其他男子共同游园,也不怕犯了七出之罪吗!” 徐父以往是一个轻易不开口并和徐母一起装鹌鹑的人,可一旦开口还有些威严挺会说教,所以原主对他还是很尊敬的。 林水风现在想来,真心觉得可笑——一个乡下过来的老农,仗着读了几年私塾识得几个大字,装什么学者逞能说教?真是想吐。 “李梦洁在本宫入睡后大喊大叫,若是梦语也便罢了,偏偏她还是醒时故意的,本宫开始待她那般好,她却不知感恩图报,看着本宫不小心拍在墙上的大手印,便嚷嚷着说害怕,你们说她害怕什么?怕本宫会害她?本宫为何要害她?她难道不是很单纯的就是驸马的表妹吗?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你们说她怕什么!还是真如下人们传言,说李梦洁要与驸马做小,怕我这个未来的大房先下手为强除了她吗!” 徐父你个老头不是喜欢说教嘛,她就先说给他听。 果然徐父的脸色很难看,徐母更是像个鹌鹑一样想往他身后躲,林水风却不依不饶: “公婆面色如此难看又有些心虚是为何?莫非真如下人们传言那般,嗯?” “是哪个该死的下人在公主面前胡言乱语!待老夫去……” “好啦,别尽拿些无辜的下人出气,”林水风睨了他俩一眼,指桑骂槐道:“主子要不这么说,谁敢这么传啊。” “在我们重梦国,若驸马想要纳小妾,便会被剔除皇籍,贬为庶民,”华阡好整以暇的接口:“那么便是纳再多小妾,也是无所谓了。” “呵呵,都是庶民了,纳这么多女人,怕也没那个命享用啊,我上次已经和父王说过了,让他把化雪国公主嫁人三年无所出驸马便可纳妾一条改改,他老人家同意了。” “陛下同意了?!”徐父大惊道。 “公公这般激动,莫非想回老家给徐志泽纳妾?好啊,本宫早就不想和他过了,趁这个理由你们上书给本宫父王,和离算了。” “公主,泽儿没有这样想过!”徐母也顾不上装缩头乌龟了,赶紧哀求道。 “婆婆,可别勉强啊。” “那……泽儿生病,公主就不表个态吗?”徐父赶紧重新捡起他认为是林水风的错处发问,但语调已经有些弱势了。 “你去问问他呀,还不是他上次为了让本宫放李梦洁出来,与本宫纠缠,本宫由于太过生气一时没掌握好力度推了她一把……他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其他的女人而导致今日下场,要本宫去看他照顾他?你们当本宫就这么好欺负吗!” 徐父徐母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平日里虽然神力无敌但非常容易拿捏的儿媳妇,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话说的跟刀子一样直戳人,但却还是句句在理,让他们无从辩驳。 “这这……是泽儿糊涂了,公主息怒啊。”徐父终于软了下来。 “那么李梦洁……”她还没说完,徐父赶紧又说:“李氏女不分尊卑,罪有应得,以后交于公主处置,小老儿以后再不过问。” 说罢拽着早想离开的徐母,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 “这两人,腿脚还真利索。”华阡笑道。 “国君,让你看笑话了。”林水风回眸看着他说。 “公主,请问在何处更衣?”华阡突然问道。 林水风将“更衣”两字想了又想,才恍惚觉得是古代隐晦说法上厕所,现代人说上厕所是去洗手间,刚流行这语言时有人还闹了笑话,以为人家是真的要洗手,还给端来了水盆…… 幸亏她想起来了,要不真领人家去换衣服了……她也就不要出去见人了。 “清水,快领国君去……更衣。”林水风扭头,脸蛋红红的吩咐一旁的大侍女。 “遵命。”清水答道。 华阡在与清水走了一段距离,在看不到林水风所站的位置后,突然止步,在清水疑惑的目光中,将腰带上的一枚翡翠双鲤玉佩解下,递到清水手中。 “区区薄礼,望女官笑纳。” “国君客气了。”清水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否则世宗也不会将她安排在林水风身边,她只是短暂的愣神后便品过味来,先是拒绝华阡递过来的玉佩: “国君有话请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女官不收,我也不敢问了。”华阡微微一笑说。 清水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不过心里还有有点激动——驸马徐志泽是个抠门的人,每天只知道过来拿公主的东西,她们这些侍女别说能从他手里讨些赏,就连看她们一眼也是不屑一顾,瞧瞧眼前这位可是一国之君呢,对她们这些下人都这么有礼貌…… 她对他的好感度瞬间提升,想着公主要是找了这么一位风度翩翩身份尊贵的人当驸马,她也是死而无憾了。 “那个李氏女应该就是驸马的父母找来给其做小妾的吧。” “……是。” “照理说,撵出去也就行了,为何公主还要费劲心神打压此人?”华阡有点不明白了,若是杀鸡给猴看,那也是会脏了自己的手啊,莫非她还对徐志泽有情,才会这么针对那个要给自己相公做小的女人? 如此一想,他心头渐渐发堵起来。 “说实话公主能狠下心惩治这未来的小妾,奴婢高兴的同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上次驸马过来求情,被公主打伤,到现在还没有好……若是对他还有心所以将嫉妒压在李氏女头上也能说得过去,但公主对驸马的绝情又不像是装出来的,是真不愿意和他过了,但又费尽心机折磨李氏女,像是有着深仇大恨,但奴婢悄悄调查过,这李氏女确实是与公主初相识认识不久,照理说不应该啊……恕奴婢愚钝,不能为国君解惑,万分抱歉。” 华阡把这两种可能性揣摩了一会儿,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最后化为一笑:“有劳女官了,我突然想到有些事,就不能向公主辞行了,万望公主千万息怒。” 清水对于他这种翩翩有礼的态度很是赞赏,忙派了人送他出门,自己则是回去像公主禀报。 华阡坐在回去王宫的马车上,心中下定了某个主意——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徐志泽这个驸马是一定不能做了。 他不喜欢这个人渣再霸占公主——除了他,谁都不能占有林水风! ****** 晚间卧房内,烛影绰绰。 林水风把玩了一下清水呈交上来的翡翠玉佩,玉佩在晕黄的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很是名贵,她笑了笑,又递给了她:“给你的就是你的,交上来干嘛,你累了,下去休息吧。” “谢公主!”清水喜滋滋的接过,再度行礼,方才轻轻退了出去。 关于华阡询问清水的目的,她想自己还是明白的——华阡对她有意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可真的要选他做夫君吗?她心中的天秤更是倾向王青越这边呢。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往后的一个月中,林水风与华阡和王青越他们偶尔外出踏青,吟诗作对,她好歹是穿越女,诗词这方面难不倒她,反而获得了才女的封号,这让她有些羞愧。 其实大部分时间只有华阡陪在她身边,但她慢慢的也就适应了这种美男作伴的惬意生活了,还感觉挺享受。 晚上没事就听清水回报最近徐志泽一家活的多么的憋屈,李梦洁在浣衣室劳动量大,吃得少,导致饿晕好几回,都是给灌碗馊米汤了事,不知不觉一个月已过,她也瘦成了一把骨头,风一吹就能摔倒。 但林水风觉得她的惩罚还没到头,待她刑满,仍旧叫她回来自己身边,只是没了上次同榻而眠的待遇,则让她睡在了地上。 于是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折腾。 一日三餐让清水监督着她去厨房做劈柴烧火的丫头,空余时间给自己端茶递水,捏腰捶腿,每餐饭后又让她把小厨房里所有的东西归置整齐,所有碗筷洗涮洁净,然后用手拿抹布把地面擦的像镜子一样能反光,一天三次不能少。 晚上就睡在卧房的地上,完全充当了丫鬟的角色,一晚上林水风是要水要点心要按摩的没完没了,时不时还装作梦游用超能力将躺在地上的李梦洁高高升起,再重重落下,李梦洁鉴于上一次高喊出声的严重后果,愣是打碎门牙和血吞不敢吱声,也只过了七八天的功夫,李梦洁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以为在浣衣室已经够苦了,没想到回来后,更是生不如死。 林水风哪里就舍得她死这么快,因为自己还没折磨够呢,她欠原主一条命,怎么着也得把她虐成狗然后再扒皮,千刀万剐后拆碎了骨头炖成汤,最后倒进马桶里去。 可是就在又过了三天后,身体精神很是衰弱的李梦洁在小厨房劈柴时,有两个人给了她一包砒*霜,说是让她去毒死老鼠,可他们却是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骂骂咧咧,对话就是谁谁得罪了他俩,他俩真想用砒*霜毒死那谁谁什么之类的话。 两人走后,饿的眼睛冒金星头脑昏沉的李梦洁,看着手里裹着的毒*药的纸包,凹陷下去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凶狠的光芒。 第18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七) 她看了眼案板上青花瓷盅内的冰糖燕窝,又瞅了下手中拿的毒*药纸包,内心一阵病态的兴奋和激动,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毒*药全部倒入瓷盅内。 她看着瓷盅,兴奋过后,便涌起一丝后怕,可就在此时,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贱婢!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燕窝给公主端过去!” 李梦洁吓了一跳,回头看向来人,缺发现是一张很陌生的年轻男性面孔——她来这小厨房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只可惜她目前头脑发昏,来不及细想疑惑之处,便被那人骂骂咧咧的说了好大一通,浑浑噩噩之间,就已经被他催促着端了瓷盅向林水风的房间走去。 ****** 林水风看着眼前的华阡,真不明白上午刚来过的他,怎么在共同吃了午饭后回去没多大会儿,在她快要午休的时候又过来了,她打了个呵欠,想以自己疲惫的姿态告诉对方自己在下逐客令。 唉,因为她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撵啊,还不是因为自家父王吗,好像是在她家安插了眼线,因为每次进宫,他都要拉着她,说话间扯来扯去都要扯到两位国君身上,而且看他的模样,好像更满意华阡。 所以不能做得太明显啊,任务在那摆着,她还要孝顺啊……希望华阡能看的出来她这暗示吧。 可一向心思玲珑剔透的华阡,今天却变得十分没有眼色,见她困了,竟然微微一笑,开口道: “公主若是困了就眯会儿吧,虽已入秋,但外头这秋老虎还是很厉害——我为公主打着扇子吧。” 晕!他给她扇风?那她干脆也不要睡了,林水风心中哀嚎,只得勉强捡了些话题,继续和他毫无重点的说着废话。 那边李梦洁被身后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催促着来到林水风房间门口,她下意识心头就是一阵胆怯停下了步伐,却发现身后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她心下奇怪,扭头向身后的远处眺望。 “你四下乱看做什么!”清水在房内看到李梦洁这副探头探脑的样子就来气,只是碍于重梦国国君在里面,只好压低了声音: “笨手笨脚的,回头再找你算账!” 李梦洁看着清水将托盘接过往里走去,想着瓷盅内的毒*药,受气之余激动的有些颤抖——怕什么,下毒就是下毒!林水风死吧,快死吧! 现在的她渐渐恢复清明,想起刚才自己做的疯狂事,却怎么也不感到害怕了。 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林水风暴毙而亡,表哥和姨父姨母他们一定不敢在第一时间声张,更不敢把自己交出去——这会子她这亲戚的身份就显得值钱了吧,他们不是这段时间不管她嘛,任她被人欺凌自生自灭嘛,她也要让他们晓得,她李梦洁也不是吃素的! 一条线上的蚂蚱,大不了同归于尽!只是表哥他们是不舍得死的,到时候还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么……林水风,快去死吧! 林水风在室内,自然不知道外面李梦洁恶毒的腹诽,看到清水端了瓷盅来,懒洋洋的接过揭开盖子,一看到里面的燕窝,顿时皱起了眉头: “谁送来的!不知道我吃燕窝会流鼻血吗!”奇怪了,这平常下人们都知道她的喜好憎恶啊,今天这是谁这么不开眼啊? 清水见到瓷盅内不是往日里的冰糖炖雪梨,而成了公主最不喜欢的燕窝,也是吃了一惊,想起刚才的李梦洁,不由得咬牙切齿,慌忙从公主手中接过瓷盅,恨恨的说: “是李氏女端来的,哼,那李氏女就是故意的!公主,待奴婢去好好惩治……” “也只不过是一盏燕窝,”华阡却在此时打断了清水的话,破天荒第一次向林水风求情道:“许是那侍女忘记了,不过燕窝倒是好东西,秋天吃最是润燥,我却是很喜欢,不如公主给我了,可好?” 公主给了我?林水风听到这里面诡异的感觉,不由得浑身一抖,顿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哎哎,真是邪恶了。 “国君既然喜欢,当然,请用。”林水风不好意思当着华阡的面整李梦洁,无奈只好示意清水把燕窝盅递给华阡,并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华阡凉薄的唇角噙着一抹笑,舀了一小勺正在轻吹着,突然从窗外跳进来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物体,将室内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砰的一声,华阡手中瓷盅落在地上,碎成了齑粉,燕窝的香味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 林水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发现跳入室内的是一只黑色的猫,黑猫通体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瘦骨嶙峋的,眼睛冒着绿幽幽的光,鼻子嗅了几嗅,转身跳跃至燕窝倾洒的地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真是只调皮的猫儿,上好的血燕,竟然入了你的肚子。”华阡玩笑的声音响起。 林水风却觉得很奇怪,她不喜欢养这些小动物,连鸟儿都不曾有一只,更何况是猫,怎么她的院中竟然会有这么一只黑猫?而且看它的模样,似乎还饿了很久。 “喵啊!!!”黑猫在饱食了燕窝后,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四个爪子在地上狠狠的抓挠,尖锐的爪子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划出了几道白痕后根根断裂出皮肉,血液自它的五官内涌出,挣扎哀嚎了一会儿,方僵直着不动了。 “啊!”清水首先尖叫出声,脸色惨白的看向林水风。 林水风也惊呆了——怎么,李梦洁都被自己整的这么惨了,竟然还有那个胆子害她! “公主!”华阡猛地站了起来,俊美的面上一片阴沉:“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敢毒害你么!” 林水风气的直哆嗦,完全忽视了关于燕窝和黑猫的疑点,只是恨不得想要李梦洁,此刻、现在、马上就去死!!! “来人呐!”清水在惊吓愤怒到极致后,不受控制的替林水风下达起命令来: “将驸马他们和李氏女一起押到正厅,公主殿下要审问!” 华阡看着面色青白交加的林水风,心中有些疼痛——因为,这件事是他做的。 在与林水风交往了一些时间后,心思细腻的他自然从林水风大大咧咧的话语间,套出不少她的喜好憎恶,知道她不喜欢小动物和吃燕窝流鼻血的事实。 所以他悄悄命人潜入了公主府,设下了今天的圈套,从林水风最讨厌的李梦洁下手,借着李氏女是驸马亲戚这层关系下,一击之下将徐志泽驸马之位榱崩瓦解。 顺便解决了她最讨厌的人,想必日后她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也不会对他太过恼怒吧…… 他爱她,如果说几月前他见她可以称之为喜欢,那么现在他对她的感觉,是想要天天见面不分离,是想要她身边只有他一个男人,是想要占据她的身心她的全部,是想要摒除一切踏踏实实的爱她…… 可他现在看到她愤怒难过激动的模样,还是有种很强烈的心虚感,看着她,蠕动了下嘴唇,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原谅我,对不起,我爱你。 ****** “冤枉啊,公主!这事与我们无关!全是李氏女一人所为!”徐母望着高高上坐的林水风,情绪失控下暴露出她尖锐的一面,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嚎叫。 徐父平日里爱说教也只不过是强撑面子,如今见遇上了大事,早就瘫软在地。 “混账!若是没有你们关系相传,她是上哪里弄来的砒*霜!”清水气得浑身发抖的喝道,转身看向林水风: “公主,奴婢觉得还是将此事呈报与陛下得知吧。” “公主!”徐志泽见林水风听了清水的话后有些松动的模样,怒视了眼跪在地上一脸死相的李梦洁,气急败坏的喊: “公主,万万不可,陛下年事已高,若听到此事,说不定情绪激动下有损龙体!如母亲所言,砒*霜一事我等实在不知!全是李氏女为泄一己私怨所为!万望公主详查!” “一己私怨?她与公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若不是你们的关系也不会来着帝都,有私怨也是尔等灌输!而且徐志泽你说不知就不知,谁信啊!公主居住的院落,从来就没有这种阴险下作的毒*药!我已在购置处查出,就是你吩咐人外出购买,然后转交到李贱婢手中!”清水气的青筋直冒,也不叫李氏女了,直接称呼贱婢: “李贱婢得到药物,直接就不假思索在燕窝盅内投了毒,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如此看来,定是早做好了准备,否则也不会这般毫不迟疑!” “我不曾做过此事!冤枉!李氏女!”徐志泽闻言目呲欲裂,也不再叫什么表妹了:“你为何……为何陷害于我!” 饶是他平日里巧舌如簧,今朝也是一句整话也说不利落了。 “我恨她,我要杀了她!哈哈哈!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要成功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就不怜悯我!为什么会功亏一篑!你们所有人都该死!该死!” 李梦洁突然犯起狂来,双臂四处乱舞,被侍卫狠狠押下,磕擦一声,她的双臂尽数骨折,她大声惨嚎,众人胆寒欲裂,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林水风却对此刻李梦洁的疯癫之语视若无睹,只是静静的看向坐在她身侧的华阡。 以往华阡都是一天只来半晌,今天却意外的来了两趟,然后就出了事……华阡,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她默默念道,不由自主的从头寒到了脚。 经过一次任务的她,有了时间细细思考,很快的猜破一切谜题,他利用她,当那盅有毒的燕窝被自己端在手上,他还能笑得那般云淡风轻——是他太过自负觉得一切皆在掌握中,还是自信过头认定她不会一口喝下?两者答案只有一个,华阡,是个只信自己的人。 她知道,他对她有意思……但这不能说是爱,爱不是这样!爱一个人,应该想要时时刻刻看到对方快乐,而不是痛苦不是么!他应该只是想要利用她,凭着世宗对她的宠爱,两人成婚后,他就能变相的得到了化雪国这份属于她的贵重嫁妆了吧。 华阡本来正盯着徐志泽他们看,却发现身旁有两道灼灼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到林水风正闪避的别过脸——她的脸苍白无比,连嘴唇也失了血色。 “公主……”他下意识握住她近在咫尺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透骨——他蓦地心头一惊。 林水风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浑身发冷,心中莫名的委屈,恨不能现在就想大哭一场宣泄自己情绪,简直快要控制不住……她装作无意的挣脱了他的手,将自己的一切情绪,全部压在了面前跪在地上的徐志泽李梦洁他们: “……宣本宫谕旨,李梦洁凌迟处死,徐志泽一家欺君罔上,暂押天牢,听从父王处置。” “林水风,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就能代替陛下宣旨?你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皇帝了吗?女皇么?哈哈哈哈……根本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李梦洁饶是两臂俱断,还是惨笑出声。 “是么?”林水风闻言如风一般迅速而至李梦洁面前,她吓了一大跳,但见其只是笑了笑,只是下一秒,林水风的手掌已经闪电般抚过她的躯体,她觉得身体一阵剧痛,那被她抚摸过的部位骨头已成了粉末性骨折。 李梦洁倒在地上噗噗的吐着血沫,恨恨的看着她,眼中还带着强烈的恨意。 “凌迟处死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刀,历时三天,三天啊,对于你这种心狠手辣的贱婢还是太短了,”林水风恢复常态,好整以暇的起身,看着众人: “再传本宫谕旨,将凌迟处死的刀数,改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刀,分期半年执行,若期间她要是疼死了,那么刽子手也要同样受罚——舌头都要一片一片的剐,听清楚了吗!” 清水和侍卫们噤若寒蝉,第一次见平日里温婉善良的公主这么狠,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林水风也是第一次下这么狠毒的命令,徐志泽他们更是不敢再狡辩,竟还病态的感觉,收押天牢,已是对他们的厚爱了。 徐志泽竟然更异想天开,觉得公主是否对他还有情,才会处罚的这么轻。 第19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八) 他带着这种幻想被关押天牢,想着有朝一日公主能念旧情,与他重修旧好,有时还劝自家父母不要哭闹,说公主还会放他们出来。 可他们一家的幻想,在亲眼看到李梦洁行刑后,在一点一点的破灭。 他们看着李梦洁从一个娇花美娘,慢慢的变成一个千疮百孔的怪物,她与他们同关一间牢房,也不是林水风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的剐刑,都在他们眼前执行。 一个月过后,徐志泽看着李梦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舌头真的给剐成了一片又一片,满口血肉模糊的冲他们一家哀嚎,徐父徐母开始还是吓的瑟瑟发抖,到后来也麻木了,而且更是把一腔怨恨发泄到了她身上。 侮辱她,折磨她,徐父徐母觉得他们一家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李梦洁害的。 而徐志泽也在一天天的绝望下去,后来从牢头处听说林水风准备与重梦国国君华阡大婚,他希望全部破灭,长久以来绷紧的一根弦也终于断掉了。 他疯了,疯的不认识父母,每天都在声嘶力竭的喊着林水风的名字,喊着他错了,要她原谅他。 林水风在听到清水简单的描述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瞳镜给的任务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她也在这两个国君里面挑了一个作为夫君,但她还清楚的记得,瞳镜要她对自己的丈夫狠心绝情,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选了华阡。 王青越温文尔雅,又与她记忆中杜星宇的某些性格很相似,她是舍不得虐这个人的,倒是华阡…… 她每每想起他能云淡风轻的看着她将那碗有毒的燕窝端在手中,便觉得不寒而栗——他是个心狠的人,为了陷害徐志泽他们,将她利用,还口口声声说爱她,简直不能原谅。 这下正好,完成了瞳镜给的任务,她可以很快的离开了,这次,绝对不会有一丝留恋。 可就在世宗欢天喜地的给女儿筹备大婚的时候,狄荣国不出林水风预料中来犯,这次她不会让敌军兵临城下才出手,便主动向父王提出出征的愿望,却被他一口拒绝。 林水风看着自家父王突然苍老了好几岁的面容,有些不解——她神功在手,是不怕任何人的,父王在担心什么? 华阡也不同意,这些天他情绪很是低落,虽然林水风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以为她原谅了他,但自从那件毒燕窝的事后,她就不怎么搭理他了,面对他时也是一副冷冰冰,拒他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他难过,心痛,想要找她好好解释,但她却不给他机会,他现在只能想着,等成婚以后就好了。 所以他绝对不会同意还有几日便要大婚,而新娘子却在婚礼前出征狄荣。 而且前不久他与为战事而情绪失落的世宗饮酒,世宗醉了后说起林水风出生的时候,有位世外高人断言,说化雪国的公主应国运而生,生下来就是为了化雪国,死也会是因为化雪国——她其实就是化雪国的守护圣女。 所以世宗对这个特殊的女儿很是疼爱,已经达到她想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的地步,如今看到敌国来犯,女儿就要承担起自己的使命,此战之后她是否可以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要他如何不伤心呢? 华阡就想着用重梦国的军力助化雪国一臂之力,却遭到所有大臣和皇室宗亲的反对,他们给他的压力很大,国内因此还有了隐隐内乱之势,他不得不回国亲自处理,可当他刚回到自己的国家,就接到了林水风不顾世宗的反对,已在一个星夜秘密出征了。 华阡顿时心急如焚,但手头上事又多要他亲自处理,脱不开身,于是力压所有大臣和宗亲,派出一支军队过去支援,其余的也别无他法。 ****** 林水风站在潼关的城楼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敌军,掏出清水给她准备的布兜里的肉夹馍,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最近用了不少神力,她饿得很快,所幸一起跟来的清水很聪明的给她弄了个布兜放吃食,省了她不少事。 她三口两口将饼子吃完,再次扫了眼下面的敌军,从一旁的竹筐子里摸出一把石子,接二连三的用力朝下面的人撒了下去。 顿时城楼下哀嚎声四起,敌军抱头鼠窜,溃不成军,林水风笑了下——她神力在手,扔石子就跟机关枪一样,敌人谁能躲得过? 她看了眼下面已经退到主队的敌军,看着他们人人拉起了手中的弓箭。 顿时黑色的箭雨如同密密麻麻的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向城楼笼罩而来。 她身边的人已经有不少发出惊呼,她则不慌不忙的将手臂用力一挥,全部箭雨突然调转方向,扑向了它们的主人们。 敌军在惨叫声中顿时倒了七七八八,林水风在众人如看神祗的崇拜目光中,不慌不忙的在清水端来的水盆中洗了洗手,在众人等着她发号施令的时候,她拿出布袋中的肉夹馍,三下两下又给吃了个干净。 众人:“……” 林水风拿着水壶喝了口水后,看着旁边大眼瞪小眼的将军们,眉头就是一皱:“你们还不下去乘胜追击?”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全部慌得往城楼下跑去,很快的就与不远处的敌军打作一团。 “累死个人,这帮子将军们平常就是这么傻吗?”她对旁边的清水说道。 “公主神勇,倒衬得他们这些大男儿无用了。”清水抿唇一笑,对自家公主崇拜又上了层楼。 就在这时,管理粮草的官员走了上来,向林水风汇报了下粮草不多的事实。 “你们真是废物,什么事都要麻烦公主吗!”清水闻言顿时气的柳眉倒竖,大声喝道。 粮草官吓得一哆嗦——要是平日里他自然不会将这侍女看在眼中,可公主神勇所有人都看得到,这侍女是公主的女官,说出的话也是分量响当当啊。 林水风制止了清水再度骂出口的话,想了想,说:“昨天不是有探子探到狄荣国运来了大批的粮草吗?” “回公主,是的。” “把那个探子带过来。”林水风已经有了主意,她有随身空间,虽然她目前的灵力不算强大,但放很多食物还是可以的。 探子很快就过来了,她交代了此人两句,趁着前方打得不可开交,将探子拎在手里,一阵旋风般消失不见。 清水已经习惯了,倒是粮草官已经看傻了。 ****** 林水风拎着探子一起朝敌军后方快速跑去,手中的探子作用就是指路,等到来到敌军放置粮草的仓库帐篷时,探子被颠的已经快要吐出来了。 她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粮草,笑了下,手一挥,那边正想呕吐的探子,一下子惊呆了。 刚才还是满满的粮草,现在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帐篷了!!! “欧了搞定。”林水风再度把探子一拎,探子只顾的上露出一个苦哈哈的表情,两人再度瞬间不见了。 ****** 这一次的战役胜利的很快,敌军惨败回去一瞧连一粒米都没了,顿时士气全消,想起这位化雪国的公主,怨恨之余更多的是惧怕,于是全部灰溜溜的返回自己的国家了。 林水风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世宗站在城门口迎接她,他身边还站了一个人,华阡。 她遥遥的凝视着他。 他今天身着一袭宝蓝色的宽袖长袍,墨发由嵌了蓝田玉的纱冠高高束起,两根黑色的璎珞自头顶玉冠绕过耳部垂在胸前,翩翩公子,风华绝代,俊美无俦。 他站在世宗的身侧,也是一脸激动的看着她。 她看着他,心头划过一丝钝痛,便只扭头看向世宗,下了马奔至世宗面前。 “父王,孩儿回来了。”她冲他温暖的一笑。 “我的女儿……”世宗只说了这么四个字,内心的激动致使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恭喜公主,大获全胜。”华阡笑着开口,却发现林水风根本就不看他一眼,久别重逢的一颗火热的心,宛如被人泼了一盆冰水,蓦地寒了下去。 “公主……”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她挽了世宗的手臂,共同进入御辇中,世宗看了眼站在原处孤零零的华阡,有些于心不忍,也不明白怎么女儿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如此冷漠。 “风儿,让他也上来吧。” “不要。”林水风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就催促前行。 世宗也没办法,只能隐忧的看了眼华阡,叹了口气。 华阡看着明黄的御辇就这么渐渐的远离,想想林水风刚才的冷漠,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人剜了一块,很疼,很疼。 他忙完了自家的国事,第一时间就想去潼关相助,然后就接到了已经大获全胜正启程回京的林水风的消息,于是他连忙马不停蹄,长途跋涉,星驰夜奔,一刻都没有休息,终于赶上了她回城的第一天。 他知道她不喜自己华丽的装扮,于是细心装扮成她喜欢的风格,但她还是没能看上他几眼。 他捂上了隐隐作痛的心口,看了眼现在已经空空荡荡的城门口——她还是不能原谅他,最终还是……把他一个人给撇下了。 第20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九) 世宗在迎了自家女儿回宫后,第二天,在朝堂上就宣布了一件大事。 立水风公主为帝,自己退位做太上皇。 此旨一出,全朝哗然。 化雪国从未有女人为帝,此为先例,不过朝臣们想着公主神功天下无敌,所以现在纠结讨论的也不是女人不能当皇帝一说,而是林水风马上就与重梦国国君成婚,这当了皇帝后,就不能去重梦国做皇后了,但看世宗也并不为此事为难的样子,大家也就弄不懂了。 就在此时,华阡站了出来,说愿意在化雪国为女帝皇夫,此言一出,又是震惊一片。 随后朝臣们私下议论,最后更是站出来分成两派,一派赞同华阡以变相入赘的方式成为皇夫,反正公主天下无敌,有可能还能把重梦国划为化雪国版图之中。 另一派则不赞同,因据传闻,华阡为人精明,杀伐果断,还未当上国君时,使计将已是太子的皇兄除去,而且国人都知是华阡所为,还愣是查不出一丝端倪,找不出一点证据,若此人为皇夫,别说化雪国吞了人家重梦国了,说不定自己国家还被华阡收入囊中呢。 世宗对于两派大臣的最终结论却是毫不在乎,他一生寄情于山水,本来就对皇位不感兴趣,也是被先王逼迫,勉强做了这些年的皇帝,每每都感觉压力巨大,此次把帝位让给了闺女作为她打了胜仗的奖励,还给她找了一个足以承担国务,且对她一往情深的夫君,也是此生无憾了。 不过世宗私下与林水风说过,不管最后化雪国的将来如何,只要华阡做到两点,一是一直对她好,二是不起歪心思导致百姓生灵涂炭,那就无所谓,如果触犯了其中之一,林水风就可将他杀死。 他的一生为了化雪国失去了很多,连他心爱的女儿也要承担起守护化雪国的使命,他纵然有爱国之心,也是经常感到委屈和不平衡。 如今好了,只要女儿大婚后,他就可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林水风答应了,她为了任务确实要孝顺原主的父王,对于他的要求肯定不会拒绝,剩下的……也无所谓了。 ****** 大婚之夜。 金丝缠龙的红烛将布满红幔的偌大寝殿,映照的红艳艳,喜盈盈,小叶紫檀的桌案上,黄灿珠莹的两个酒杯,静静的相依相偎。 头戴珊瑚碧玉冠,身着一袭描龙绣凤的新郎袍的华阡,静静的看着坐在他身前的林水风。 她很美,很美,美的他都不知道要怎样形容,只得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拂过她百花交缠群蝶飞舞新娘冠垂下的根根金丝璎珞上,手指微微划过,空灵有声,似是抚在上古的宝琴上,即使只是细微的声响,也能震撼心弦。 这样的场景,他好像已经等了一世那么的久,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他只觉得自己已然醉了。 “公主,我们……喝交杯酒吧。”他只觉的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不喝了,晚上喝酒我会睡不着的。”林水风一口拒绝。 华阡就是一呆。 她说过这话后,其实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前几日经过了称帝的登基大典,这会子他成了自己真正的皇夫,这一切来得太快,她还犹在梦中。 想想毒燕窝的事情,虽然还是有些不齿他的行为,但心里好像没那么恨了……而且又在这洞房花烛夜,人生第一畅快之事中,面对着眼前俊秀华美的男子,她心中也止不住的泛起了涟漪。 但是脑中犹有警钟敲响——任务!任务! 该死的……她破天荒的第一次诅咒起自己这尴尬悲哀的身份,只能硬着头皮说了那句话。 “……那就不喝了。”华阡只道她还未原谅自己,好脾气的笑了笑,看到案上的花生和核桃,下意识的拿了一颗核桃,又说: “我给公主剥个核桃吃吧。”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强烈无比的心动,就是在那次得意酒楼中,林水风就着他手将他指间的核桃吞入口中,柔唇轻轻的吮过他的指尖,那酥酥麻麻的触电感,一直传到他的心中,至今难忘。 林水风见他拿着核桃夹夹开了核桃递到她眼前,莫名的心中一痛——她想起了星宇,脑中却突然升起一股想把眼前的人,当做星宇那样去对待,去爱护的想法。 但她强制克止了自己这种奇异的心思,看着他温暖深情的笑容,狠了狠心,用力一拂手,将他手中的果仁打落在地。 “就凭你,也配给我剥核桃吗!”她站起身,狠狠的踏碎落在团花簇锦地毯上的核桃仁。 可是就当踩碎果仁的一瞬,她却感觉自己的心,也被自己的行为弄得支离破碎。 她痛恨这种感觉,她不想要这种感觉,于是把对自己紊乱情绪的怨恨,全部发泄到了华阡身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娶了我,我又是个不管事儿大大咧咧的人,两个国家还不是任你玩弄于股掌中?好吧,其实我也是无所谓的,你愿意当两个国家的君王,好啊,给你就是了,但你可别太得寸进尺,在我这里找什么爱情,我只能说,别太贪心,也别太给脸不要脸了!” 她扯了一通狠话后,看着他惨白的脸,觉得待不下去了,便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水风!”华阡浑身脱力的站起身,喊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她的名字。 “……住口!你叫我什么都成,‘公主’,‘陛下’无所谓,只是没有资格喊我的名字!因为,你算什么东西!”林水风转身指着他凶狠的喝道,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模样,心头突然划过一阵剧痛,却最终狠心的别过脸去。 “……既然那么恨我,为何……还要与我成亲……”华阡慢慢的抚上剧痛的心口,口唇颤抖语不成调的说。 “呵……”林水风觉得自己还能笑出来,简直是个奇迹,此刻,她听到自己冰冷绝情的声音响起: “因为我不舍得王青越,舍不得他做个低人一等的皇夫!” 说罢转了身,身后的华阡再无声响。 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一阵旋风般的离开,在回到自己以前的寝宫后,喘了好半天,才觉得自己渐渐复原。 “公主,你怎么了?”清水本来在寝殿里收拾东西,准备明天搬到新房去,见她突然回来,还是这么一副惨败的模样,不由得吓了一跳。 “……不用收拾了,以后,我还住在这里。” “公主?”清水习惯了以前的称呼,紧张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想在这了,我想回家。”林水风伏在榻上,眼泪渐渐涌出。 清水见她这副模样,虽是不解,也不敢再问了。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静静的落起了雪,洁白的雪花覆盖了新婚夜火红的氛围,渐渐的,全部都变得苍白一片了。 ****** 日子就这么在貌似平静的气氛下,一天天的过去了。 华阡果然如反对派大臣所预料般,全权接管了化雪国的国务,同时每天快马传递重梦国那边的奏折,他废寝忘食的处理政务,拼命的消耗着自己所有的精力,他怕停下来,因为一旦停止手头工作,他就会想起那个冰冷的新婚夜,自己的妻子那番狠心绝情的话。 这时世宗已经离开,现在应该是逍遥在天地之间,晚来煮酒赏落雪了,大臣们见到华阡这么发狠的模样,心头皆是七上八下没有安全感,于是纷纷过来找林水风告状。 可这位新上任的女帝听到后,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不说就让他们回去了,失了主心骨的大臣们万分惶恐,深怕化雪国有朝一日成了重梦国的附属,便开始凑成一团,想尽一切方法打压华阡。 华阡在发现化雪国的臣子给自己使了绊子后,直接命人背地里搜集这些大臣信息,最后捡了几样他认为是违法乱纪的罪证后,将他们一一发配的发配,斩首的斩首,而且将重梦国的臣子们陆续接来,渐渐占领了化雪的朝堂。 剩余的原大臣们终日惶恐不安,怨声载道,最后在华阡用极端残酷的手法将一个大臣施以万刀酷刑凌迟处死后,一直在深宫不曾露面的林水风,终于走了出来。 华阡看着眼前这个自从新婚夜后,就拒绝与他相见的嫡亲妻子,心中激动,但看到她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后,心头慢慢滴血,唇畔泛起惨痛的笑容,说: “你终于肯见我了。” 林水风走上前,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打的他的头偏向一边,唇角裂开,丝丝血液漫了出来。 他却惨痛的笑了起来——他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也就是想要激她出来,见她一面而已。 第21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十) “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多天你都做了些什么!”林水风看着他明显消瘦的双颊,狭长的凤眸下一圈青影显得浓重,更给他添了抹颓废的美感。 她依稀觉得自己似乎在某个地方,见过某个人也是这副绝望的模样,她也感到了同样的心痛。 她不希望他这么痛苦,但她却不能做什么。 她为了任务,注定要欠他一生一世,所以她放权,她默许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算是弥补她不能做一个正常妻子的补偿,但华阡……他仍旧把自己折磨的无比凄惨。 她感到生气,伤心,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对他也慢慢产生了感情。 华阡惨笑着看她,见她渐渐流露出一丝好像动气的模样,愤怒委屈冲上心头,他想了想,重重开口: “你知道吗,我早在一月前就将我们重梦国唯一的公主许配给了王青越,他现在已是有家室的人了,公主,怎么样?你心中现在是怎样想的?” 林水风愣了一下——王青越,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 华阡却把她的表情会错了意,面色白了几许,却仍是嘴硬道:“你心里难过了?你所钟爱的男子已经有了妻室,他已经把你忘了,前些日子王妹来信,说她与夫君很恩爱——是我当初封住了他大婚的消息,是我不想让你知道……对了,你当初如果知道了,是不是会去抢亲呢?所以我就没告诉你啊哈哈哈……” 林水风看着他有些歇斯底里痛苦异常的模样,有点不忍心,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说我过分,是啊,最近我杀了好多人,晚上也睡不着觉,每每烛火熄灭,我就好像看到他们站在我的床边,浑身是血,恶狠狠的瞪着我……我杀了该杀的,也杀了不该杀的,怎么,你是不是很恨我,来啊,你杀了我吧,这样我就能从这畸形的婚姻里解脱了……” 他说着伸出双臂就想抓她的肩膀,被她闪身躲过。 “……你还是不愿意多和我说一句话吗?你原来就是这么讨厌我吗!我不要求你做身为妻子应尽的义务,只求你和我说说话……但和我说句话就这么难吗?!” 林水风只觉心头梗塞,最终还是不忍的别过头,转身欲走。 “林水风!” “华阡……”她回头,终于还是开了口。 他期待的看着她。 “你……还是别对我抱什么希望了,这辈子,我给不了你什么。”如果有下辈子,她愿意好好爱他……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眼中的希冀渐渐的泯灭下去。 她实在无法再看下去,便故作绝情的转身离开。 ****** 黄昏过后,夜色渐渐深沉。 林水风在自己的寝宫中有些坐立难安——今天见到华阡后,她也弄明白了,他杀了这么多人,也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和她说几句话而已,而且还不管是不是好话或者狠话……唉,真是个傻子。 他说他每夜不得安眠,看到冤魂伫立床头,这个世界有没有鬼她也不清楚,但就算没鬼,他心中总是内疚的,暴戾的事情做过了,人也死了,他连后悔的余地也没了——再这样下去,白日里苦心政务,夜晚又不得安眠,他还能撑多久? 瞳镜只要求她对夫君狠心绝情,可也没说要这么活活的把一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人给逼死了啊。 她看向一旁正在给八宝莲花多瓣白玉香炉里添安神香的清水,想了想,开口:“去把这炉香送过去——换个人送,且别说是我送的。” “公主,”清水闻言,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的心思,有些无奈:“您这些时日明明是牵挂皇夫的,可为什么就不见他呢?难道是因为以前受过徐志泽的伤害而胆怯了?公主啊,他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人啊……皇夫是真的爱你。” “你哪里就有这么多废话……过会儿你远远的替我看他一眼就成了。”清水哪里会明白,她是想爱而不敢爱啊。 清水无奈,命人端了香炉走了,过了一会儿回来后,面色铁青。 “你怎么了?”林水风奇怪的问。 “……您快过去看看吧,有个不知死活的贱婢,在在……勾引……”清水说不下去了。 林水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形如同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 “皇夫,不要饮太多酒了……”玉儿满腹柔情的看着眼前俊美如仙的华阡,一颗芳心又止不住的跳了起来。 她夺过他手中的白玉酒杯,有些嗔怪的说:“您还在每夜等什么,陛下是不会过来的,您忙了一天很累了,奴婢服侍您休息吧。” 华阡微微冲她一笑,故作无意的扫向大门处,从刚才他就看到清水的身影一晃而过,这会子一直有个人在那边走来走去,貌似在巡逻的样子。 他心中莫名的期待,于是故意伸手,触碰到玉儿娇嫩的面颊,惹的玉儿身躯一阵颤栗。 玉儿此刻正娇羞的想,皇夫今天好奇怪,以往他根本就不让她靠近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竟然会让她近身服侍,还……还…… “皇夫……”她动情的握住他触碰自己面颊的修长如玉的手指——如果能和这么一个俊美的男儿有过一夜之欢,她即使没有名分,也是死而无憾了。 只是她前一秒刚这么想,下一秒身子就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门框上,她捂着隐隐发疼的胸口,就看到大女官清水站在一旁,正狠狠的瞪着她。 “公主,这贱婢勾引主上,干脆乱棍打死好了!”清水冲站在华阡身前的林水风喊道。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反应过来的柔儿,吓的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求饶,什么柔情无限此生无悔,什么不求名分只求夜情,现在她只剩恐惧,只希望林水风能饶她一命。 “怎么,你不为她求情么?你现在还是心虚的么?”林水风心头有些发堵,下意识就伸手捏住正一脸云淡风轻的华阡的下巴,触手后却是一惊——这瘦削尖锐的下颌,似乎都能戳伤人了…… 华阡被她的手逼着看向她,却是笑了出来:“你还是来了,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林水风听到这话,就什么都明白了,触电般的松开手,双颊有点发烧,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柔儿,开口吩咐清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扔出宫去好了。” “谢陛下谢陛下……”柔儿在一连声的谢恩中被侍卫拖走了。 林水风这才发现此刻室内的布置——这都过了多久了,竟然还是新婚夜的装饰?!连蜡烛也是喜烛!这么刺目的红,晚上能睡好觉吗? 她转身就想到处转转,因为她看到偌大的寝宫,似乎每个角落的布置,都是血一般的红。 “你别走!”身后传来华阡歇斯底里的喊声,把她吓了一跳。 她回头,冲着一脸激动已经站起身的华阡,揉了揉耳朵:“喊什么,谁要走了?我就是想到处看看,切,大惊小怪的。” 她看着他的脸,以瞬秒的速度胀红了。 她有点想笑,伸手指了指四周的装潢,说:“这么红,你晚上睡得着才怪,还说什么冤鬼站你床头,这完全就是心理作用嘛。” 华阡沉默了片刻。 “……我白天说的话你还记得?!”他的眼睛登时亮了。 林水风见他一副穷小孩得了糖的高兴表情,蓦地心头一软:“我又不是老年痴呆……呃,我是说,我还年轻,不像老年人,别人说过就忘了。” 华阡笑着看她,眉宇间完全舒展开来。 “赶紧把这装饰撤了,我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晃眼。” “因为……我们的新婚夜并没有完成,我一直保留着,就是想有朝一日……” “你看你,好歹是个大男人,别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好不好,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她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又瞬间白了下去。 晕!她觉得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这人怎么就这么脆弱啊! 她不由得感觉烦躁,看到案上的白玉酒壶,一把拿过揭开盖子,往嘴里一倒,登时一股辛辣直冲气道,这让一直喜欢喝啤酒的她受不了了。 她下意识将酒壶扔在地上,玉制的酒壶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嘭的一声碎成了齑粉。 她强忍着要破口大咳的冲动,看了眼华阡,却见他已经一脸苍白,满眼绝望的看着她。 要不要这么敏感的说,这完全就误会了她的意思嘛……她现在真不是因为讨厌他才砸他酒瓶子的……艾玛,他每晚都喝酒精度数这么高的酒吗? 她觉得很生气,同样酒劲也开始上涌。 “公主,我要怎样才能短暂的忘记痛苦呢……”华阡绝望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腰瞬间就被她搂住,然后一阵天旋地转。 还真神了,这会子天旋地转的瞬间,他还真就什么也不想了,只是紧紧的攀着着身前的人,就怕她把他甩了出去。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床上了。 林水风压在他身上,满口酒气的说:“咋样,公主抱的感觉不错吧,转了这么几圈,是不是啥烦恼也没了?” 她说罢,看着身下华阡精致完美的面容,更觉得醉了…… 华阡却在此时伸手一捞,两人立马改变了姿势,他看着身下错愕的人儿,俯身深深吻了下去。 第22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十一) 林水风觉得今夜好像做梦一般。 直到晨曦透过窗棂,斑驳的光点柔柔的洒在身侧人熟睡的俊颜上,她才恍觉昨夜那疯狂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悄悄的起身,不忍吵醒他——他应是难得睡得这么香,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公主,你就这么走了,过会儿皇夫醒了问你该怎么办?你们……要不要一起吃个早膳啊?”清水见林水风离开新房,想想华阡的处境,有点不落忍——这刚好点,怎么公主又走了? “不用。”林水风沉吟片刻:“等他醒了把里面的装饰都换了,换成清爽静心的风格,每天都点上安神香,膳食方面要御膳房多多注意,皇夫日夜操劳,膳食营养一定要跟得上……还有,不准给他酒喝,谁敢给就拖出去砍了,哦,别说是我安排的。” “是是,奴婢遵命!”清水听罢顿时喜盈于色——不让说是自己安排的?公主你是真糊涂还是真当皇夫是傻子啊?哎哎,这俩人总算有进展了,太好了太好了! ****** 余下的日子林水风还是对华阡避而不见,但华阡那边的状况却好了很多,每天的朝会也是和颜悦色的,朝臣们见状,统统松了口气。 他们现在只盼着皇夫别天天阴沉个脸,动不动杀人就成了,剩下的……爱咋弄就咋弄吧,他们哪,只求保命啊! 就这样日子平静的过了两个月,林水风有天早上吃饭时,看着跟前的蜜汁火腿,突然犯起了恶心。 清水赶紧服侍,看着自家公主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待她缓过来点,这边也收拾妥当了,才递了杯温开水过去,小心翼翼的开口: “公主要不要招个御医把把脉?公主……你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林水风只觉得脑子轰了一声——不会吧?她会怀孕吗? 怎么在和徐志泽一起的时候,原主就没怀上呢? 是徐志泽的问题?可剧情后面李梦洁可是给他生了双胞胎啊?莫非李梦洁红杏出墙借种弄得? 要是真的,徐志泽一辈子倒是替别人养了孩子了,前世荣耀一生又如何?还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正在她乱糟糟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御医也过来了,把了脉,果然是喜脉,在她浑浑噩噩之际,清水已经擅自做主把这件事告诉了华阡,她想阻拦已经是晚了。 “水风……”华阡自成为皇夫后,今天还是第一次踏足林水风的寝宫,只见他喜形于色,眉宇间神采飞扬,虽是两月未见,他比之那日,面色红润了,双颊也丰腴了一些。 他看来很激动,径直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坐在她身侧,话语间有些喋喋不休: “有了身子的人了,平日里一定要注意,不要再动不动就使用神力了,我刚让御医熬安胎的汤药去了,你每天可一定要喝啊,御膳房那边我已经吩咐了,让他们每日给你做孕妇的补品,该吃的和不该吃的,你可千万留心,别再使小性了。” 林水风没有说话,她到现在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华阡以为她是因为太高兴了才会如此的不知所措,握紧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试探:“既然你有了身孕,咱们就别分房了,住一起好不好,让我就近照顾你……” “谁要和你住一起!”林水风蓦地清醒,咬了咬牙甩开了他的手,回答。 “我们公主是说……唉,皇夫啊,这女人有了身孕,是更应该分床睡的啊,要不万一夜里……有点闪失……呵呵。”清水见华阡面色有点发白,赶紧出声打圆场。 华阡想想也是,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笑了笑刚想开口,却听到林水风吩咐清水:“你你,赶紧让御医开副堕胎药,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不行,不行……这是任务,她是个不会久留在这里的人,她不能贪图眼前这虚幻的幸福,她怕自己要是蓦然离开,会忍不住发疯的,不行不行……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已经快要发疯了。 华阡闻言整个人如坠冰窟,什么初来的喜悦与激动,统统化为乌有,他看着林水风,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冰冰冷冷的开口: “为什么不能要这个孩子?他是你的孩子!你就因为讨厌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恨上了吗?” 清水在旁边吓的大气也不敢出,拼命的在和林水风使眼色。 林水风看着自己的夫君毫无感情盯着她的模样,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为了任务,实在对不起他,如果他当初并没有做她的皇夫,而是选择留在自己的国家,或许现在正是意气风发,飞扬跳脱的时候,娶了谁都比娶了她强,而现在呢……她把他伤的支离破碎,自己也是残破不堪。 “林水风,我警告你,若你敢擅自将孩子除去,我就杀尽你化雪国子民……你看着办吧。”华阡冷冰冰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清水赶紧跟了出去。 “皇夫,”她看着华阡走了良久,突然停步,刚开口唤了一声,却见他捂着胸口,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 “啊!你……”清水吓了一大跳,却见华阡虚脱的摆了摆手,回头看她,脸色惨白,唇边血迹触目惊心: “麻烦女官……好好看着她。”说罢脚步踉跄的离去。 清水也觉得无力——两人明明相爱,可为什么会闹成了这样? ******* 林水风在过了纠结的两天后,也想明白了,这或许是天意,她对不起华阡,她是注定会离开的人,离开后给他留个孩子,他或许心思一转移,就不会再同以前那般感到痛苦了。 而且他现在应该很恨她,若她真的有天不在了,他或许也不会太伤心。 她不希望他像星宇那样,疯癫后变了一个人,完全失去了自我。 好吧,那就这样吧。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林水风已怀胎十月,且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生孩子的时候她并不感到什么痛苦,很顺利的产下一个男婴,当清水满脸喜意的将婴儿递到她怀中,她听着他嘹亮的哭声,在他娇嫩的面上轻轻一吻。 “公主,皇夫在门外等着呢,要不要……” “把孩子给皇夫送过去,从今天起,就麻烦他照顾了……以后孩子不必回来这里了。”林水风将孩儿递回清水怀中,忍着心如刀割的感觉,冷冷的撂下这句话。 “公主,你!”这下,连清水也忍不住动怒了。 林水风苦笑了出来——她不能让孩子留在她身边,因为最近她一直有种强烈的预感,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她怕离开后会想念孩子,想念夫君,会活不下去的。 相反同样,孩子时间久了与她产生感情,若她突然间不在了,华阡是大人还好,但孩子该会怎样撕心裂肺的找母亲呢? 她这样做华阡会更恨她吧,不过孩子每日每夜在他身边,他的痛苦难过肯定是会转移的。 门外,华阡抱着小小一团的他的儿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还是在听了清水转达的话后,流下了几滴血泪。 随后他便伸手擦干了泪珠,面无表情的带着孩子离开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过了五年,这期间,林水风如她当初所想的那般一样,冷硬了心肠,一直都没有再见过两人。 然后,她所预料的不安的感觉,终于还是来了。 一日清水悄悄的和她说,狄荣国这次联合了塞外所有的游牧人,这次是倾尽国力来犯,比之上次,更是来势汹汹。 而且华阡已整装待发,决定在三日后御驾亲征。 林水风听到这个消息后,放下了手中的书简——她避世好些年,终于到了她该要面对的时刻了。 已经五年了,她第一次走出自己的院落,朝华阡主政的书房走去。 路途中经过御花园,她突然看到一个明黄色小小的身影,拿着一柄小木剑,在园中吃力的比划着,看他一招一式,颇有点那么回事的感觉。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自己从未谋面的儿子——华云。 她还记得当初华阡给孩子冠上华姓的时候,有些化雪国遗留的老臣们过来找过她,说什么皇子长大后定为太子,但姓了华,那可就变了味了,就不是林家的孩子了,时日一久,化雪国就会渐渐的名存实亡了。 她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当晚那些个大臣,就被华阡用了莫须有的罪名,全部被迫告老还乡,好吧,没有杀他们,还算给她留了面子了。 “云皇子,快过来!”站在林水风身旁的清水,擅作主张的招呼了华云一声。 华云朝她们看了过来——一副与华阡有五六分同样的长相的孩子,嘻嘻哈哈的冲了过来。 “清水姑姑!”华云扑入清水的怀中。 林水风一动不动的笑着看他。 “云皇子,这是你母亲呢。”清水说罢,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水风一眼,见她没有抗拒,便又在小人儿的耳边叮嘱了两句,小人儿一脸迟疑的瞪着林水风,迟迟不敢开口。 “……父亲说,母亲在闭关修炼神功,所以我不能去看她,因为父亲还说,如果我去了,母亲练功时容易伤到云儿,所以我一直都很乖,虽然很想去看看但一直没去,父亲又说了,母亲会有出关的一天,她会和我们见面的……” 林水风听着心酸——闭关修炼?好个理由,这些年避而不见,他找了这么个啼笑皆非的借口,是为了防止儿子恨她吗? 华阡,华云……她其实在这五年的每日每夜里,都很想见他们的。 “来,过来。”林水风冲他张开手臂。 “母亲!”华云这才兴奋的喊出声,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除了他的出生,这是第二次将他稳稳抱在怀中,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林水风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你父亲是在御书房吧?”拥抱了儿子良久,在众人的默默拭泪中,她有点哽咽的问道。 “是啊,父亲还在议事呢,父亲说,三天后他就要出征做大将军了,很威风的!”华阡喜盈盈的在她怀中抬头,一双酷似华阡的狭长凤眸亮晶晶的:“云儿以后也要做大将军!” “这么厉害啊,不过大将军也要吃饭的吧,云儿乖,这午时都过了,告诉母亲,你父亲是不是一直都没吃饭?” “唉,我都说了他好几年了,他就是不听话,一直都是不照饭点吃啊。”华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叹息道。 众人都隐隐笑了起来。 “云儿以后还是要监督你父亲哦,今天母亲出关了,而且好几年没见你们了,觉得对不住你们,所以母亲给你们做饭吃好不好?” 一旁的清水瞬间激动了。 “母亲会做饭?”华云眼睛更亮了:“可云儿更喜欢吃甜甜的糕点。” “糕点母亲也会做,走吧,去御膳房,待会儿我们给你父亲一个惊喜。” “好哇好哇好哇!好棒好棒好棒!”林水风看着儿子高兴的蹦蹦跳跳,心底止不住泛起阵阵柔软,默默地想——谢谢你华阡,纵然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你也未曾将一丝一点的恨意加诸在孩子身上,还是将他教育的性格这么阳光,此番恩情永世不忘,若是来世我们还可相遇,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清水,把咱们院中的啤酒搬过来一桶,今天我要给皇夫做他喜欢吃的啤酒宴。” “是,公主!”清水激动的去执行了。 林水风摸着华云毛茸茸的脑袋,笑了笑——这些年华阡虽再不主动求见,而且在与狄荣国交恶的情况下,仍是费尽心机弄来那里的特产啤酒送来,五年内从未断过,他的心意,她知道,她明白。 华阡,对不起。 ****** 华阡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就快步来到了御膳房,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么温馨的一幕——他的儿子正捏着块红白相间的糕点吃的正高兴,他久而不见的妻子正一面护着孩子,避免他被油花溅到,一面在将切好的肉放入滚起的锅中。 他闻着空气中熟悉的香味,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做梦的感觉——这是他数年前第一次吃过的她亲手做的啤酒宴,当时他还厚着脸皮问她,还有没有那个福气再吃一次,她当时没有回答。 后来事实证明,他果然是个没福的。 他三天后就要出征了,此番一去生死难料,这么大的事想必他怎么瞒也瞒不过她的双耳,她今天这样,是知道他或许活不多久了,给他的怜悯吧? 但如果说她这次对他示好是想提出自己再次打仗的事情,他是不会同意的——他不会再让自己的妻子,再度身犯险地了。 纵然她不爱他,他也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守护着她,死了化魂也亦然,永远陪伴在她身边。 第23章 女帝的虐情人生(完) 林水风盖上锅盖,想让里面的肉在滚开的啤酒中入入味,看了眼身边吃草莓大福吃的很欢脱的华云,笑了笑,便端起盛着点心的盘子,想让他在一旁吃。 这孩子真是可爱,嘴里吃着点心了,还非得凑在锅前闻菜香,赶也赶不走,她没办法,又害怕油水会溅到他身上,一道菜做的是心惊胆又战的。 “云儿,好吃吗?”她转身看着华云刚开口,就看到华阡静静站在门口的身影。 五年不见,他变了,若说五年前他眉宇间尚带了几分稚嫩,如今的他,俨然成了一位成熟稳重的贵公子,眉梢眼角流转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丝丝上位者的威严,若将气质形容成美酒,那么当初的爽辣的新酿如今已成了滋味醇厚的藏酒,充斥着神秘和优雅。 “父亲,母亲做的点心好好吃,你也来尝一个。”华云看到自家爹爹过来,兴奋的拿着点心扑入他的怀中,举着点心就要填进他的嘴里。 “多年不见,你一点也没变。”华阡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点心,并没有吃,只是看着林水风轻轻的说。 林水风微笑着看着他:“你倒是变了不止一点半点,性子沉稳了很多。” 华阡有些苦笑:“我不会再同以前那般苦求自己得不到的事物了……我变了,你的意思是……我是不是老了?” 他说罢有些担忧的抚上自己的脸颊,脸色微微泛红。 林水风叹了口气——这才刚夸他成熟,他又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得笑说:“不是老了,你是长大了!成熟了!” “……用词不当,云儿才是长大了呢,对不对?”华阡红着脸低头揉了把儿子的头。 “父亲你吃嘛,母亲说这叫草莓大福,外面是糯米皮里面是裹了豆沙的草莓,好好漂亮好好吃哦,你吃嘛你吃嘛。”华云见自家爹爹不吃自己递的食物,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华阡笑着将点心填入口中,微微一嚼,眼睛顿时一亮。 “母亲你老看着父亲做什么,你的菜要糊了!”华云又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瞪着林水风说。 林水风这才惊觉,也禁不住老脸一红,赶紧转身继续做菜。 华阡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切,真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他们一家人,可以永远的在一起。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宁静的宫室里,小叶紫檀的饭桌前,三个人吃的很温馨。 华云基本上都是在大快朵颐,吃得头也不抬,连林水风偶尔问他的话也懒得回答了。 她见状不禁失笑,赶紧吩咐清水事先准备好山楂糕待会儿吃完做消食用。 华阡那边就慢了很多,他的每一口都吃的很细心,慢慢的咀嚼,似乎要把这味道永远的记在心底。 “知道你……你们喜欢这些菜,上午的时候我让御厨在一旁学了,不是什么难做的菜肴,厨子们都学会了,包括这草莓大福,以后可以让他们天天做给你们吃。”林水风刚说完,却又见华阡狭长的凤眸中划过一丝黯然。 如今的他已经很是会将情绪掩在眼底,纵然林水风从他这层黯然上猜测,也很难完全意会他的心中所想。 “你还不愿天天做给我们吃么?”华阡却突然问道。 林水风无法回答。 “……我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这些年,我已经从不甘心,渐渐的看淡了。”华阡微微苦笑,放下了筷子。 “这样啊……”她心头划过一丝钝痛,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看淡了……也挺好。” “我还记得第一次吃你做的啤酒宴时,岳父大人,还有王青越都在,你给王青越夹了块鱼肉,但你什么菜都没给我夹,其实……我是最喜欢吃鱼肉的。”他看着碗中的鱼肉,凤眸中似有水光闪过,伤感的答非所问道。 “真小心眼……再给你夹一块。”林水风有些心酸,却故作玩笑的真给他夹了一块。 “……谢谢。”他执起筷子,慢慢吃起碗里的鱼肉。 她看着他有点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今晚,能不能再陪陪我。”华阡把碗中林水风给他夹得鱼肉吃完后,放下筷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正喝了一口啤酒,听到这话后呛了一下,咳嗽了起来。 华阡眼睛如孩子般亮晶晶的,期待中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母亲今晚要陪父亲睡吗?我,呃,”华云放下一根啃干净的鸡腿骨头,打了个嗝,继续说:“咱们三个一起睡。” 华阡:“……” 林水风:“……” ******* 华阡寝宫的床上,清水好不容易抱走哭闹着不肯走的华云,林水风抱着被他刚刚闹腾踢得头尾颠倒的被子,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人离开。 “看我!”华阡却在这时发难,用力扳过她的头,让她正对着他的脸。 许是因为喝了些酒,他精致的面庞红红的,狭长的凤眸里却带了些醋意:“真的想和那小子睡一起吗?你怀胎十月带着他天天睡,还没睡够吗?” “……什么话啊。”林水风失笑了。 “水风,再给我生个孩子吧……也让云儿有个伴,以后你看着两个孩子,好好的生活。”他似乎意有所指,林水风刚想说什么,却被他倾身上前吻在唇上,无数话语顿时吞入腹中。 她拥抱着他,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刻,她能感受到他深刻的绝望和不舍。 清烛过半,夜已深沉,两人却相拥着,没有一个人愿意合上眼。 “……来人,端一盅安神茶来。”华阡轻声吩咐立在门口的侍人。 侍人应声,过了一会儿,一小盅散发着清香的安神茶端了上来。 “水风,这是我每晚都要饮用的安神茶水,喝了它后会睡得很好,你也尝尝吧。”华阡先从侍人手中端过,递给她。 她笑了下,什么都没说,接过后就一饮而尽。 华阡深深的看着她:“睡个好觉吧,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的话音刚落,却被她猛地拥住吻在唇间,顿时一股温热的液体自她柔软的嘴唇缓缓的涌入,他错愕间想反抗,却被她轻轻一拍背部,一口安神茶不由自主的吞入腹中。 在他努力的瞪大眼想看清她时,神智却慢慢的模糊,她的样子似乎是隔了万水千山般越来越看不清,最后在他快要昏睡过去的一刻,隐隐听到她说: “带着儿子好好过,好好地……活下去。” 他感觉到眼中有泪涌出,随后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 潼关之上,黎明时分,林水风正看着下方离得很远却显得黑压压的敌军,清水在一旁,有些焦急的说: “公主你太心急了,大军未到,你就先行,潼关这里军众不多,这该如何御敌?” 林水风沉默不语。 “……奴婢知道你担心皇夫醒来会即刻追来,所以你才匆匆至此,但纵然你神力无敌,也以一难敌百啊。” “清水你这丫头,是不是我一路拎着你跑,你吐了好几回对我很有意见啊?上次打仗你不也看到啦,我也是偷偷跑了出来,还不是一样胜利了?” 话虽如此说,但她这次心里却没底。 一直缠绕在她心中的不祥预感,直到越离潼关越近,就越发强烈。 但她不管了,她对不起华阡,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身犯险地。 她看了眼远处的敌军,吩咐众人拉弓射箭。 待到万箭齐发,她捏准时机,运用神力,将众箭狠狠投向敌军。 远处的敌军前排齐齐倒地,后面的就开始退散。 林水风想到以前偷袭粮草营那招,就吩咐人把探子叫了上来,仍旧老办法带路,她拎着探子一路狂奔,来到了探子口中敌军目前的粮草营。 她看着眼前孤零零伫立在荒莽草原中,周围没有邻帐相连,像个纯天然的巨大石块打了个洞的洞窟一样的怪东西,觉得这怎么也不像个粮草仓库。 “你确定……这就是狄荣安放粮草的仓库?”她问向身边的探子。 “是……是,小的打听到,狄荣为了使仓库更坚固,才在这一块大石头中打了大洞装粮食,只有一个前门,没有后路……前门的重重侍卫已经被我军使计支开了。”探子的眼光有些闪躲,只可惜林水风一心求胜,并没有注意到探子的诡异。 她觉得没什么,敌军可能认为她的神力没有办法劈开坚硬的石块,呵呵,那他们就错了。 她一个箭步冲入石洞内,却在看清里面空无一物,只余四周石壁上的火把闪烁时,不由得大惊——中计了! 就在此时洞口上方的石块狠狠落下,此处顿时成了个密闭的空间。 “水风公主,我知道你听得见。”洞外隐隐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吾乃狄荣之王,这石洞是我穷劲五年之力,为你打造的最佳葬身之所。”来人好像知道她神有神力听力极佳,说起话来慢慢悠悠的: “石门已落,洞内空气会因火把很快的消耗殆尽,你会窒息而亡,但你若是灭了火把,怕是会在一片巨黑中死的更恐惧啊,哈哈哈!” 林水风闻言冷冷一笑,右手运足力量为一团,狠狠的砸向石门,力道投在石门后,却以光速的速度反弹,且很准确的投射到她刚才发力的右手上,登时她的右手被洞穿了一个血洞,顿时血流如注。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奇怪的石洞,应该就是克制她神力的相克之物了。 她看着手上的伤口,却没感到什么疼痛,看着血液疯狂往外冒的右手,突然有些觉悟——许这就是中级任务的好处亦或者是她身怀异能的缘故,即使受了再重的伤,也不会感到疼痛。 只是这血一直流,她再怎么也是凡胎肉身,怕也会血流而尽死去的吧? 于是她撕下身上衣服一角,用力的缠在右手上。 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她还想要见华阡和华云一面。 前几天她在来潼关的路上,看到路途中的小摊,有卖些儿童的玩具的,有卖成年男子挂饰的,她都拣了些她觉得适合他们两人的东西,放入了随身空间。 她从来没有为他们买过什么东西,她还想带回去亲自给他们呢,她期待看见他们高兴的笑颜…… 虽然一直都觉得自己有可能回不去了,但还是心存幻想——若是这次能活着回来,她一定不再管什么任务了,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度过这一辈子。 然后如华阡所愿,给他再生个孩子……或者他想要几个都行啊,呵呵。 她想到了什么,赶紧将随身挎着装着吃食的布袋子解下,将里面的吃食全部拿出,再从随身空间里掏出她为他们买的所有东西装入,满满鼓囊囊的一大包。 最后,她将星宇送给她的钻戒珍而重之的戴在无名指上——随身空间,她想到可以逃出去的办法了。 随身空间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既然她在这个世界上可以用,想必也有可以用它的道理——只要她将空间作为攻击力击在这奇特的石壁上,空间碎裂毁灭的同时产生的力量比她目前所拥有的神力要强大数万倍,可是……她也明白,石壁一旦反弹,她可能会承受不住而登时死去的。 可她不能想象自己的夫君和孩儿会死在狄荣的铁蹄之下。 她将剩余的吃食全部吃完以补充能量,然后将鼓鼓的布袋重新紧紧系在身上,将随身空间的力量集中成一点,狠狠的砸向石门处。 她还记得刚才听狄荣王声音的来源,就在石门口,想必此时他还等着自己回话呢。 华阡……等我回来——在强大的刺目光芒中,她默默地想。 ***** 华阡于两日后终于快马赶到潼关。 他刚到潼关,就看满脸泪痕的清水。 他的心蓦地一寒。 “公主去了一天多了,还没有回来,上次袭击敌军粮草营,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回来了呀。” 华阡听着清水带着哭腔的声音,看了眼远处做鸟兽散的敌军。 “这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君上,臣也不明白,”潼关的大将支吾道:“前些天……还见他们气势如虹的,却突然在一天前有了内乱之象,现在越发的溃不成军了,臣觉得会不会是……” 大将后面的话华阡没有听到,因为他站在城墙下,隐隐的看到一个小黑点缓缓的向他们移近,他定睛看去,突然间只觉目呲欲裂,一阵眩晕差点栽下城楼,被身后的侍卫紧紧拽住。 他回过神来,迅速往城下跑去。 林水风浑身是血,摸了把紧紧系在身上的布袋,看着近在眼前的潼关,越来越模糊的神智里带了浓浓的安慰。 她回来了,还带着给夫君和儿子买的东西回来了,狄荣王还被她炸死了,真棒……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优秀啊。 她身上无数个血洞从最开始泊泊而涌的血注,到现在走几步路才流一滴血,而身上的衣物已经被通体干涸的血给凝结成一块一块的了。 她紧紧抱住怀中布袋,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她抱紧了不敢撒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不能丢,这个决不能丢…… 她慢慢的朝前方走去,加油……还剩很短的距离,她就能到家了…… 她踉跄着前行中,突然被一个人紧紧抱在怀中。 她鼻端顿时充满了熟悉的气息,僵硬的身躯终于放松下来。 她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他抱着她,虚脱的跪坐在地上。 “水风,别怕,我,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找御医……”华阡奋力抱起浑身是血的林水风刚站起身跑了没几步,就被她拍了拍肩膀,示意他停下来。 他没有停下来,还是跌跌撞撞的跑着。 “你停停,听我说……”林水风困难的张口,一大口血便呕了出来,浸透了华阡的前襟。 华阡这才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跪坐在地,不知所措的抱着她,看着她,就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 “这个……这个……”她吃力的解下紧紧系在怀中的布袋,颤巍巍的将袋子打开: “都是一些……小玩意,我在路上买的,呵呵……也不知道你和云儿会不会喜欢,反正我……觉得挺好……呀,都是血,都脏了……” “不脏,不脏,我很喜欢,你买的,什么我都喜欢……”华阡浑身冰冷,只觉得心都要碎了,看着袋子里一片的血红,他看不清里面装的原本是什么,只是强烈的希望,下一秒,她还能和他如现在这般继续说着话…… “那就好……”她困难的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用力塞进他的手中:“拜托你,好好替我保管它……”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水风,你告诉我……”他紧握着戒指,最终哭了出来。 “带大儿子,好好活着,然后……忘了我,对不起……我爱你。” 华阡看着怀中再无声响的人,麻木的张开掌心,看向手中的戒指。 一颗小小的钻戒,被她的血浸润的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他脑中突然划过了一些零星的片段——她的笑,她的嗔怪,她的泪水。 一会儿是两人静静相对,一会儿是火光映红了天空……一会儿是仰头可以看到枝枝桠桠梧桐树的枝叶下,隐隐流露出斑驳星点的夜空…… 一切的一切,最终仿佛同样的化为他孤独的抱着怀中没有生机的女人…… “啊!!!!”他抱着她,仰望着不知何时已经落雪的苍天,凄茫的呐喊出声。 簌簌扑落的雪覆盖了荒原的大地,留在雪下的斑驳的鲜红血迹,怀抱着死去的女人痛哭出声的男人,所有的所有,全部的全部,皆被苍白的雪告以终结。 雪落无痕,天地依旧苍茫。 第24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一) 林水风站在瞳镜前,看着镜像内白茫茫厚地高天的一切,已经泪流满面。 还是原来的时间地点,瞳镜周围黑幽幽的,想来她进任务又出来,时差不会超过五分钟。 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像梦幻,却很逼真的两次任务,两次人生,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麻木沧桑了。 “恭喜完成任务,获得应有的灵力,另外两套人类武功——九阴白骨爪和吸星大法,鉴于随身空间已毁,本镜给予提示,需要多做任务重造和温养随身空间。” 林水风想了想随身空间,确实感到惋惜,但却不后悔,又想到灵力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按照数量计算,不过人类的武功加上现在给的,她倒是拥有了三个——凌波微步、九阴白骨爪和吸星大法。 她皱了皱眉,凌波微步还好说,怎么后面两种功夫虽然厉害,但却都是阴狠毒辣的呢? “我不能挑自己喜欢的武功吗?”她试探的问。 “不能。”瞳镜回答的很是干净利落。 “……好吧。” “下面是进入任务,还是休息片刻,还是离开。”瞳镜呆板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能不能看看华阡和华云的结局?”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瞳镜中画面陡然一转,她看到华阡不顾重梦国所有大臣和宗亲的反对,更不知杀了多少反对的人,硬是把重梦与化雪合二为一,自此重梦国烟消云散,他又动用铁血手段,将昔日好友王青越逼离王位,从此青霄也同归化雪,他在三国统一后成为一代大帝,且登天祭坛,告慰林水风的亡魂,说这是他送给她的一份大礼。 华云有这么一位好父亲庇护,自然一生顺风顺水,没遇过一丝坎坷与波澜。 华阡的面容在镜像中依然是模糊的,她在出了瞳镜的一瞬,照常规自然是忘了他的长相,他后来的做法她虽然有些无法接受,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能当皇帝的人,可以在她死后迅速从伤痛中恢复过来,能忘情,够狠心,他的皇帝之路虽然踏了无数人的尸骨,但却仍是让她敬佩赞叹的——皇帝确实应该这么当的。 “进入任务,高级。”虽然空间已毁,但那个玩意在万江国的时候也没帮助过她一丝半点,倒不如带着这三种武功去高级任务中闯一闯,只要成功,按照瞳镜的说法,回来就能得到一套高级仙法了。 到那时可以试着拼一拼,看能不能打败元瑶,脱离扈飞白的掌控,过上自由自在的人生。 她输入自己的名字,再度进入任务中。 ******* 林水风看着眼前燃烧的篝火,有点无奈的扫了眼一旁躺在奶娘怀中睡着的年仅八岁的小皇帝。 天色漆黑,这里是荒郊野外,杳无人烟。 这个小皇帝名叫百里晟轩,是个末代皇帝,而且他刚刚经历亡国,这还在出逃的路上。 林水风这次穿来的身份是个婢女,从百里晟轩出生就一直在服侍他,他从三岁登基,只做了五年的皇帝,这时的百里王朝在历经五百年执政后,宛如一个垂垂老矣的年暮之人,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在动乱中风雨飘摇。 很自然如同中国古代的历史一般,新王代替旧王,本来嘛,兴久必衰,这是天道轮回,很正常的一种现象。 可百里王朝残留的众部心有不甘,都悄悄蛰伏下来,妄想有朝一日复国,于是派出一些死士,带着百里晟轩的替身,一路向东海边逃去。 面对着茫茫大海无生路,身后追兵渐渐靠拢,死士毅然决然抱着替身,投入大海,在后面敌军的眼中,这个末代皇帝已经被深深大海所吞噬,百里王朝最后一位君主已经死亡了。 百里晟轩便是在今天碰到了另外一个接应的死士,告知了这一切,只因为那个替身是他从小玩到大像兄弟一样的人,如今知道他的死讯,更是哭晕在了奶娘的怀里。 这么悲惨的事情,林水风这个做任务的人,也禁不住心中怆然。 要说起百里晟轩这个小孩儿的性格,在原主记忆中有一件事足以证明了他是个怎样的人,就是在百里王朝未亡之时,有一天百里晟轩在花园中,看到了一棵树上结的梅子,突然就很想吃蜜渍梅,让太监从膳房端了碗过来,一揭开盖子就看到里面有颗老鼠屎。 一旁就有大臣让他查办御膳房疏忽之罪,那个厨子自然大呼冤枉,百里晟轩只是淡淡一笑,就让人用刀剖开鼠屎,看了眼就说是端过来的太监搞的鬼。 众人皆是不解,太监也高呼冤枉。 他说如果是御膳房的疏忽,那么老鼠屎在蜜糖里久了,里面应该是湿润的,但剖开一看中心却是干的,这便就是有人刚刚放进去的,众人听罢就觉得小皇帝心细如尘,简直聪明到可怕,无不惊悚,那个太监也吓的坦白了,说是和厨子有仇,往日讨吃食不给,所以才陷害他的。 就是这样,林水风回忆原主的记忆,就到亡国后带着小皇帝和奶娘并一些死士逃到这里,便没了下文,瞳镜没有如同往昔一般罗列一二三四条的任务要求,她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迷惘。 这莫非就是高级任务的弊端——无剧情!这让人怎么破? 她看着一旁的死士们倚着树握着剑眯着眼睛休息,那边奶娘轻拍着入睡的百里晟轩,小皇帝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兀自还挂着泪痕。 她有点出神看着小皇帝的脸,觉得他虽然还未长开,却还是给她一种熟悉感,她自己这张脸她算是弄明白了,估计日后不管是啥任务,她都会长这副模样,只是这已经是第三次感觉任务中,会有其他人的脸给她带来强烈的熟悉感。 杜星宇,华阡,还有这个刚刚谋面的小皇帝……但他们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小皇帝性格她了解的不多,但星宇和华阡绝对是两种人,两种极端的个性。 而且星宇是她第一次做任务时,第一眼见到就感觉很熟悉了,可前面并没有其他任务做铺垫啊,这可真是奇怪啊奇怪…… 算了,估计也是瞳镜的模子,好吧,这也不重要,最重要是无剧情到底怎么破。 她目前身为百里晟轩的侍女,侍女的任务就是一辈子照顾主子,按照主子的想法去执行,那么这个小皇帝的想法不用猜,肯定是复国了,而且就算他不想,这旁边这么多死士还有一些隐在暗处的大臣吹耳边风,再加上迫于家族的压力和使命感,他是怎么都会走上这一条路的。 尼玛,看来她也得别无选择的踏上这条没有回头路,而且成功几率很低的复国之路了,哇了个噻,好难的说。 高级任务果然不蒙你,就是玩死你。 照顾保护小皇帝和复国路线的任务一明确,她心里也踏实了——这样挺好,而且这次任务中她发誓只会守着百里晟轩,再也不会掺和进去男女之情了。 她现在想起华阡还觉得心痛……再来一次她怕是会受不了了。 而且这个侍女现在的年龄是十八岁,百里晟轩八岁,足足大了他十岁,自己日后估计就是他半个妈,好吧,就守着他过吧。 想好了一切,林水风觉得困意渐渐袭来,前两个任务她基本就是想吃吃想睡睡,没生过病,第二次任务浑身是血洞到死也没感觉疼,但这次不一样,纵然三种武功在身,她也只不过是个平凡人,也会感到困了…… 她倚着树刚刚有了睡意,就听到响在耳畔的兵器碰撞之声,她猛地睁眼,就看到一个死士被一个一身铁甲的士兵砍倒在地,她身旁也站了一个士兵,正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她赶紧一闪身,刀刃直接砍进了她刚倚着的树身上。 林水风看了眼刚刚睡醒,正兀自揉着眼的小皇帝,他身边的奶娘跟吓傻了一样,旁边拼命抵抗士兵的死士正在高喊着让她带着百里晟轩赶快走,她却一动不动视若罔闻。 林水风一把抱住小皇帝,一手扯了奶娘,朝密林中胡乱跑去。 漆黑一片的树林中小径错杂,夜空中半轮月亮发出惨白黯淡的光芒,这时林水风的凌波微步就派上了用场,抱着一人拉着一人也并没觉得太吃力,等到后面的喊杀声渐渐听不见,也不知跑了多久,她拽着的奶娘终于跑不动一下子摔在地上。 林水风一路跑着还好,一停下来就觉得抱着小皇帝的两个膀子坠的生疼,面颊和腿上还有一些刺痛,估计是被树枝给划破皮肤了。 小皇帝挣扎着从她怀中跳出来,就想去看看奶娘的动静。 “奶娘……”百里晟轩话刚开口,林水风就见奶娘手中寒光一闪,惊得她一个箭步冲上前迅速一脚踢过去,一把匕首被踢得飞出,直直插入一旁的大树中。 百里晟轩看清了奶娘的举动,惊得面无血色。 林水风上前一把将他护在身后,看着诡计败露想往后跑的奶娘,使出九阴白骨爪,一把抓向她的肩头,奶娘发出一声惨叫,她先感觉手下奶娘的肩胛骨发出断裂的声音,登时就是血肉模糊——原来她这么随意一抓,竟然活生生的把一个活人的肩膀加骨头给捏了个粉碎血横流。 她有点发懵——上次女帝任务在战场上她也是不断杀过人,但也是远距离,而且是他们冒犯在先,她出于自卫没什么内疚,可这次却是在保护百里晟轩中,对一个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人下了狠手,还这么毒辣……她真心有点接受不了。 “奶娘……”百里晟轩自林水风身后走出,看着地上捂着肩膀鬼哭狼嚎的奶娘,只觉得浑身冰冷,嘴唇蠕动了下:“你为什么要杀朕……” “朕”这个称呼让林水风觉得怪怪的,想当年华阡是重梦国君的时候,别说他不自称“朕”,她父王和王青越也都是和正常人说话一样的。 “你为什么要杀朕,你为什么要杀朕!朕知道了,你和那些乱臣贼子是一伙儿的!你们都背叛了朕!啊!!!”百里晟轩突然暴起,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着,不住的踢打躺在地上的奶娘。 “好了好了……”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暴力啊,林水风弯下腰伸手捞了他一把,他一转身,一巴掌掴在她脸上。 她顿时又懵了,惨淡的月光下,她看见小皇帝圆睁着微微有些狭长的凤眸,满眼猩红,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第25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二) “你也是个叛徒!”百里晟轩冲她喊。 她摸了把被他刚刚打过的脸颊,小孩子手劲小不疼,只是感觉有些莫名奇妙,又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气乐了: “我啥时候是叛徒啦!你个小傻瓜,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混账!你敢骂朕是傻瓜!”小皇帝气的脸红通通的,指着她的鼻子跳着嚷:“怎么你以前没说过你会武功!你这么深藏不漏蛰伏在朕的身边,究竟意欲何为!” 她见他一个小小孩子的模样,还能说出这么分析细致又特么老成的话,不由得咧嘴笑了:“你以前没问过我呀!” 百里晟轩顿时为之气结——因为在你明明很生气的时候,对方却是以嬉皮笑脸的模样面对你,不由得越发心塞。 “好啦,先说说你这个奶娘怎么办吧。”林水风不愿意和小皇帝讨论她武功的问题,万一哪句话惹得这个冰雪聪明的小孩儿起了怀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此次的任务,于是她走上前,蹲下身看着已经不再疼的打滚,而是一脸惨白呻*吟着的奶娘问: “这可是你奶大了的孩子啊,跟亲的没什么区别了吧?你竟然还想要杀他?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别说你还有什么家人被人捏在手中,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当年可是孤身一人进宫,半个亲戚都没啊。” 奶娘看着林水风,想着这么多年百里晟轩身边竟然隐藏着这个一个高手,此刻不由得感到后怕:“奴婢不愿随陛下颠沛流离了……他们答应过奴婢事成之后,会给奴婢一些金子,还有一间大屋……” “混账!你就没想过他们会杀人灭口吗!你……”百里晟轩说了一半,想想与她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心中也是把她当做了亲人,可没想到她会这么对自己,不由得心中一痛流下泪来。 “要不要杀了她?”林水风想起若是华阡,定然不会把一个想要暗害他的人留在身边——这也是成为皇帝的必须经过的一课啊。 百里晟轩脸上露出纠结难过的神色,林水风看了他一眼,问:“你到底想不想重新做皇帝啊?” “朕就是皇帝!那些都是乱臣贼子……” “好了,既然你还希望做皇帝,”她顿了下,看了眼插*进树身上的匕首,走过去使劲抽了出来,转身走至小皇帝面前,将匕首递给他: “如果你还想要做皇帝,那就亲手杀了她,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皇帝就是踏着别人的尸骨才走上至尊宝座的吗?” 没办法,既然他还想要当皇帝,就必须要亲自动手,这样虽残忍,但却能永远的铲去他身为皇帝却优柔寡断的祸根。 百里晟轩看着她手上寒光闪闪的匕首,哆嗦了一下。 “如果你不愿意当皇帝了,那就放了她,我带你走,就咱们两个人,与世无争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林水风又说。 百里晟轩心中却莫名一动,不由得仰头看她。 月光下,眼前的女人静静的看着他,秀丽的面上虽有些肮脏,衣衫也很狼狈,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他说不出的感觉,他突然生出一种兴奋又雀跃的冲动,很想马上就答应她,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所万分渴盼她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两人相守,一生一世。 但这种感觉瞬间就过去了,以至于他再回想,却怎么也找不到刚才那种感觉了。 “……她毕竟,是朕的奶娘。”他最终还是无法狠下心。 “好吧,既然你还想当皇帝,又不忍心杀她,那好,我听你的,但还是想要奉劝你一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林水风说罢又觉得眼前的小孩纵然再天资聪颖,但毕竟只有八岁,这么高深的话题他一时半会儿也理解不来,不如等待经历过日后的漫漫岁月长河,让他一点一点的领悟吧。 她麻利儿的撕下衣衫的一角,走上前替兀自从劫后余生中还未平复过来的奶娘包扎肩膀上的伤口,包扎完毕将其拽了起来,拖拉着走到小皇帝跟前,说: “咱们回王宫。” 百里晟轩和奶娘登时傻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林水风捏了把小皇帝娇嫩的面颊,被他恼羞成怒的躲开,笑了下,又说: “敌人不会想到我们还会回去,他们死也不会猜到,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好好地活着。” ****** 返回的路上林水风他们没有发现一个死士找过他们,百里晟轩心寒的明白,这恐怕是因为奶娘的告密,让那些忠心耿耿的人全部折在了那片密林之中。 于是在后面的路上,他渐渐的后悔了当时饶了奶娘一命,一路上他不消停的折磨她,辱骂她,最后连林水风都看不下去了: “干脆让她痛痛快快的死吧,你都把她和她祖宗八代都给虐成狗了,给她个解脱吧。” “混账!要你管!”每每他听到她这么说,总要狠狠的骂她一句。 林水风也无语——这小孩儿聪明归聪明,怎么性情越来越暴戾了啊,啊啊,这也就算了,而且他还特别难伺候。 比方说他们的盘缠本来就没剩下几个铜子了,有天路过一个城镇,林水风想着小孩子还是需要吃点好的补补身体,于是咬牙摸了俩大钱买了碗肉馅的馄饨,刚递到他面前就被他一甩袖子给招呼到地上去了。 “混账!朕要吃八宝野鸭金丝酥雀绣球干贝祥龙双*飞!!!” 林水风听他报菜名报的气都不喘还挺押韵的混账话,又看了地上瓷碗碎裂,兀自还冒着热气的馄饨,咬了咬牙。 于是街头一群人开始围观一个成年女子在痛殴小正太的热闹,且众人看了还觉得颇有喜感。 “混账!你敢打朕的屁股!”小正太的痛呼。 “……我特么的就打震子你的屁股了,你能特么的把我怎么样?”啪啪啪啪啪打的颇狠。 “朕不是震子,朕是朕!敢打朕,朕咬死你!”小正太一个灵活的转身,开始反扑。 “……我打的就是朕……叫你浪费粮食!!!你特么的还敢咬我!你不知道老娘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狗吗!老娘曾经还花过一千大洋打过狂犬疫苗!让老娘肉疼的钱!!!”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打得更狠了。 最后在一旁用布条挂着伤胳膊奶娘的目瞪口呆下,看着众人把这俩活祖宗给拉开了。 夜晚,野外一间荒庙,林水风看着眼前抽噎的忿忿的说不出话流不出泪的小皇帝,心头内疚的递给他一个水袋子。 “朕……咳咳……忿……不喝水!”百里晟轩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怒瞪着她。 “这不是水,这是冰糖炖雪梨……算我怕了你了。”林水风把袋子塞进他手中,郁闷的坐到他身旁,伸手替他揉了揉背想帮他顺顺气。 “你,忿忿……别碰朕!”百里晟轩冲她吼了一声,嘴里虽这么说,但身体却没制止她的行为,只是倔着一张脸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里面的甜汤。 甘甜的雪梨汁流过干的火辣辣的喉咙,顿时缓解了不少,他觉得舒服了很多,但还是不想给旁边的女人好脸色。 “对不起,谁叫你浪费粮食,所以出手重了点……但你一口一个‘朕’,就不怕被人怀疑吗?” “还怀疑个屁啊!”百里晟轩吞下口中的雪梨汁,爆了句粗口,瞪着她:“他们有见过敢打皇帝的人吗?要是他们,咳咳,还怀疑我是皇帝,那才是傻子啊!” “鼓掌!聪明!”林水风啪啪啪的拍了两巴掌,冲他眨了眨眼睛:“你不说‘朕’了?” “……‘朕’你个头!”百里晟轩莫名的脸蛋一红,就撇过脸默默的去喝雪梨汁了。 蜷缩在角落中睡觉的奶娘,突然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老鼠一般的眼睛中,划过一道怨毒的凶光。 ********* 三人在风餐露宿中,经过一个月后的一日黄昏中,终于回到了被大火烧过残破不堪的百里王宫前。 百里晟轩看着昔日的家成了这幅模样,不由得悲从心来,揉了揉眼睛,刚想哭,就听到旁边的林水风发出一声赞叹:“艾玛,夕阳西下,这王宫简直就像个鬼屋啊,这么进去会不会太刺激的说,走吧亲们,来一场大冒险吧!” 百里晟轩:“……”得,他什么伤感的情绪都没了。 “艾玛,那里咋还有强拆的呢?呃,我是说,都烧成这样了,还不给放过啊!”林水风远远的看到几个人在那里拆房子,不由的吃了一惊。 她还想着隐藏在老王宫里呢!他们给拆完了算咋回事啊! “你莫非不知道,新王对于前朝遗留下来的王宫,实行的政策是非烧即拆。”百里晟轩嗤之以鼻。 “……你特么不早说!万一咱回来一看这全部都给拆完了,住哪,住哪!” 百里晟轩也奇了:“我以为你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呢。” 啪啪啪,他的小屁股顿时又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你!”他正想怒骂她两句,突然看到一旁的奶娘向那几个拆宫室的人跑了过去,嘴里还大喊着:“前朝百里小皇帝在此!你们快过来抓他!” 百里晟轩顿时寒在了骨头里。 几个拆宫室的汉子们好像听到有人在高喊什么,扭头看过去只瞅见残垣断壁处,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从他们眼前跳过,隐在不远处还未拆完的重重楼阁间。 “大哥,都说黄昏是阳气最弱的时候,这还是前朝的王宫,不知道埋了多少冤魂……刚才是不是闹鬼了啊?”旁边一个人毛骨悚然的说。 “老弟说的是……要不今天就算了吧。”身为大哥的汉子打起了退堂鼓。 “对头对头……”旁边几个人附和后,一溜烟儿的逃走了。 第26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三) 夜色笼罩下,重重深宫中,在一间最不起眼的宫女房里,林水风好不容易从室内找出少量的一些灯油,用火折子点燃了一盏油灯。 百里晟轩面色惨白,幽幽的盯着被捆成一团,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奶娘。 “朕以为……你会悔改。”他看着她轻轻的说,他以为自己会如同上次一样是愤怒欲狂的,可是这次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他看向静坐在他身旁的林水风,眼中划过一丝求助。 “留不得了。”林水风递给小皇帝一路上就装甜汤他的专用水袋子,示意他喝点压压惊,见他喝了几口后,又说: “刚才咱们逃走的时候,我隐隐的听到那些人议论什么有鬼闹鬼的说,现在他们走了不假,但明天还会再来——如果这里被拆完了,那再也没有我们的安身之所了,所以关于这个奶娘,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你看着办吧。”百里晟轩觉得头有点昏沉,想着可能是刚才受了刺激所故,冲着林水风摆摆手,示意她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好。”她点头,看着剧烈颤抖的奶娘,又说:“你还是有些用处的,这次就全仰仗你了。” 说罢径直拎着奶娘走了出去。 百里晟轩坐了一会而,有些好奇林水风刚才最后说的话,于是悄悄的走了出去,看着她拎着奶娘出了院子,他咬了咬唇,也轻轻的跟在她的身后。 惨白的月光下,他看到了这一生永不能忘的恐怖场景。 只见林水风将手放在奶娘的头顶,奶娘刚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本胖胖的身躯突然间自头部开始瘪了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她的血,只半盏茶的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林水风在奶娘身上用完吸星大法后,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无数的力量,很是舒服和畅快,但看了眼倒在地上双眼怒睁,一脸不甘心的可怖干尸后,虽然是自己所为,可还是冷不丁丁的打了个寒噤。 “你可别怪我,我已经给你机会了,是你不知道珍惜,再留着你,我怕小皇帝最终会被你害死。”她叹了口气,因为是第一次使用这么邪门狠辣的功夫,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一直有双小小的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再度拎起地上比之刚才活着时,已经分量很轻的奶娘,施展凌波微步,往黄昏时分那几个工人所拆迁的地方飞身而去。 百里晟轩浑浑噩噩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蜷缩在已经落满灰尘的榻上,将自己裹进被中,觉得浑身上下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冷,再想想刚才她那恐怖的杀人手法,心里更是莫名的难受,又想着自己现在无依无靠,以往种种荣华富贵大权在握宛如同镜花水月虚幻泡影,又恨不得难过的立时死去。 那边林水风已经把奶娘的尸体扔在了拆了一半的房子跟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明天他们再回来,看见这么死法诡异宛如恶鬼吸血的尸体,一定会有闹了厉鬼的传言出去,想着人心惶惶,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愿意来拆旧王宫了。 若说放火什么的应该没可能,最刚开始看到火烧过的痕迹是当初敌军破宫而入时放的火,后来估计是怕大火殃及到与王宫相连的都城,才会将百里晟轩逼出王宫后又急急的灭了火,否则为何不趁着大火将王宫全部烧了,还费什么劲搞拆除。 事情办妥,她一脸轻松的回到刚才的宫女房,却发现小皇帝没在刚才的位置坐着,她吓了一跳,就又看到床榻上一团被子裹得紧紧的成一个小包,松了口气,笑着走了过去,一把掀开被子。 “捂得这么严,闷死了怎么算……”她在碰到小皇帝滚烫的烧手的小小身躯后,后面玩笑话也说不出来了。 “百里晟轩?”她唤了他两声,他没有回应,眼睛紧闭,小小的五官痛苦的纠结成一团,嘴里在喃喃自语: “母后……不要离开朕,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朕要杀了你们……” 林水风见他烧的说起了胡话,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还这么小,万一给烧出什么个好歹该怎么办? 刚才动手处置奶娘,她还故意走出院子就怕吓着他,不过的几分钟搞定的事情连大声响都没出,应该没被他发现吧? 不管这些了,赶紧带他去找大夫——这里除了房子多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再拖下去恐怕他的命都没了! 夜色中,她抱着他,施展轻功,身影迅速离开王宫,向都城跑去。 一路上她看见医馆就拍门,有些大夫开门后看见两个衣衫褴褛貌似姐弟的两人后,纷纷都关上了门,她也无法勉强他们给他医治,只好锲而不舍的继续寻找医馆。 皇天不负苦心人,最后找到一家愿意给百里晟轩看病的医馆,大夫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给他把了把脉,皱了皱眉头,伸手掰了掰他的下巴,估计想要看看舌苔,却发现他牙关紧咬,怎么也掰不开。 “姑娘,”大夫同情的看着林水风:“令弟应是一路长途跋涉,营养没跟上身体本就虚弱,又加上染了风寒似乎又受了什么惊吓和刺激……老夫这就给他熬药,但他目前牙关紧咬,怕是不好喂……” “爷爷,他只要喝了药就会好了吗?”她急急的问。 大夫被她这句“爷爷”喊得心头一软,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叹了口气:“要是能喂进去,早上退了烧,再喝上几天的药,就没什么大碍了,要是喂不下去……怕是难挨过今晚。” “爷爷麻烦您熬药,他会喝下去的,我会喂他的。” 大夫看了眼面前的女孩,叹了口气——前朝覆灭,兵祸连年,王朝的兴与灭,苦的都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啊。 过了一会儿,汤药熬好后端了上来,林水风试着用小勺子舀了一勺放在他嘴边,果然发现灌不下去,药液洒了他一胸襟,她赶紧用袖子给他擦开,有点绝望的看着他烧的通红的脸。 大夫在一旁幽幽叹息,她抱着他,感觉到他的身子越来越烫,却一点汗也没有,不由得悲从心来,一边的大夫递过来湿凉的毛巾,她赶紧给他擦拭滚烫的额头,却发现擦过后仅仅凉了片刻,又再度滚烫起来——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你不能死,你还这么小……她想着要是在21世纪,输液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可在这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她茫然的看着一旁的药碗,突然计上心来。 她先饮了一口苦涩的汤药,俯身把唇贴在他的唇上。 药汁缓缓的涌进百里晟轩的口中,林水风掌握住他接受的程度,缓慢的将口中的药液释入在他口中。 百里晟轩隐隐的觉着有什么柔软冰凉的事物压在了他的唇上,他贪婪的动了动唇想要汲取这一点微末的冰凉,一张口,一股苦涩的液体涌入喉间,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去,觉得火烧火燎的五脏六腑划过了一抹清凉,他也顾不上苦了,只是再度焦躁的寻找唇上那个柔软的冰凉。 林水风欣喜的发现用这个办法小皇帝已经喝了小半碗的汤药,她赶紧一口一口的喂哺,一碗汤药终于见了底,她已经浑身是汗。 再观察了半个时辰,她摸着小皇帝身上的热度下去了一点,也出了一层薄汗。 “好啊,能喝下去能出汗是最好了,老夫已给你包好了五天的药,你带回去,两碗水煎成一碗水,每天两次,喝完了,保管他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孩子,呵呵,不过这期间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的膳食,虽说饮食暂时清淡,但营养也要跟得上啊。” “谢谢爷爷,谢谢爷爷!”林水风接过纸药包,千恩万谢后,才带着百里晟轩回到王宫。 小皇帝一夜睡得很安稳,到了第二天清晨,她即使身在破败深重的宫室内,也隐隐能听到外面鬼哭狼嚎着喊着闹鬼了什么的。 林水风松了口气,昨天因为吸了奶娘全部精元,虽然一夜没睡,却还是觉得神清气爽,感觉武功似乎又有了点长进,她有点依赖这种感觉了。 但同时又给自己敲响了警钟——以后除非对方是十恶不赦的人,万万不可用这种血腥毒辣的武功了。 她从怀中掏出昨天从奶娘尸体上扒下的一点银饰,又掏出她珍藏许久的最后一点资本——这是她最后一根还算值点钱的玉簪。 这可是她全部的家底了,但为了百里晟轩的身体健康,这些都不算什么。 她摸了把小皇帝冰冰凉凉的额头,看着他还在睡,又出去从一口看着水质还算清澈的井里打了水,再度用了那个方法,喂哺他喝药,期间他一直很乖,没有抗拒,也没有醒来。 她趁着这个空档,赶紧火速出去把首饰在当铺里换成了一些微薄的钱财,给自己买了最便宜的换洗衣服,却给百里晟轩买了质地不错触手柔软的衣物,又想着自己要会做衣服,一定还能省不少钱,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学。 然后又买了一些锅碗瓢勺日用品和新鲜的蔬菜,还有一些大骨——肉她买不起,不过好在目前百里晟轩需要饮食清淡,大骨汤只要熬的好,还是能够补充营养的。 她喜滋滋的拎着东西回去,一眼就看到小皇帝已经醒了,她赶紧把东西放下,欣喜的冲上前,却发现他一副见到鬼的表情,恐惧的瞪着她。 “你别过来!你,你这个妖怪!”他一双狭长的凤眸闪过惊恐,不住的往床铺里缩。 林水风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果然还是看到了昨天她对付奶娘的那一幕。 “……我说过她的死可以帮到我们,她昨天那个模样,已经在这里成功的掀起了闹鬼的传言,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是不是一旦有人打扰你还会那样子杀人?!你会不会……日后也那样杀了我!” “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怎么舍得呢,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不要我,我就没地方去了。”她又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也不愿意用那种邪恶的武功,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却把我当妖怪看,那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她说罢,一转脸跑了出去。 百里晟轩将信将疑的瞪着她跑出去的门口,突然听到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井。 他蓦然心中一空,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了他全身,比之见到她昨夜残忍的杀人,还要恐惧一千倍,一万倍。 “林水风!不要!”他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跑去,已经快要哭了出来。 门外的井口边,他喘着粗气,看着她好整以暇的将一桶满满的水自井里提出,冲他笑了笑: “激动个啥,不就是打个水嘛。” 百里晟轩:“……”他以后要是再为她担惊受怕,那他就是个傻子。 第27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四) “呵呵,走走,进屋去。”林水风使计骗了骗小皇帝,见他果然一副关心她的模样,便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心情极好的放下水桶走过来想牵着他进屋。 “走开!不要碰我!”百里晟轩气的小脸红红的,瞪了她一眼自己走了进去。 好吧,她撇了撇嘴,看来他还是有点接受不能,以后应该慢慢的就好啦。 于是暂时不去管他,赶紧烧水做饭,想着小皇帝昨晚刚发高烧,不敢让他吃油炒的菜怕不消化,便切了胡萝卜丁、青菜丁、蘑菇钉伴着一些虾仁放进鸡蛋里,搁在锅上蒸,锅下面就随随便便煮了些米汤,给自己喝。 趁着这个功夫打扫了房间,将落满灰尘的床单收拾了,再把被子上的被面拆下来和床单一起洗,忙活了好大一会儿,那边饭也做好了。 林水风将炖鸡蛋搁在桌上晾着,自己兀自盛了粥出来。 百里晟轩看着眼前的鸡蛋脑,闻着淡淡的清香,咽了口口水,却见林水风却捧着一碗清粥在那里喝了起来。 “这鸡蛋不错,你怎么不多做一碗?”他皱了皱眉说。 “阿弥陀佛,我真怕你会使小性子不吃呢,你觉得不错就好,就别管我啦。”林水风摸了摸盛着鸡蛋脑的碗,觉得温度适宜了,拿了小勺子递给百里晟轩,又说了句: “咱们哪里就有钱了,还多做一碗……你正长身体,我以后尽量会多给你做些好吃的,至于我嘛,反正是大人,吃多了也长肉,没什么的。” 百里晟轩有点感动,拿着汤勺吃着鸡蛋,吃到嘴里的味道觉得很熟悉,就突然恍惚感觉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是生病着被她这么悉心照料。 生病……他猛地想起昨天好像有喝汤药,但自己一向最讨厌苦涩的药汁,以前还是皇帝的时候,他的母后为了哄他喝药,几乎是费劲了心思,连着一众的奴才全部都是他喝一口,奴才们已经喝了一碗,弄得他一生病,全部伺候他的人浑身都是苦药汤味。 “昨天,我就那么……乖乖喝药啦?”他迟疑的问。 林水风喝了一口汤,用食指压在唇上,冲他做了个飞吻的姿势。 百里晟轩再模模糊糊的回忆一下,脸腾的一下红了。 她见他脸红的都快要冒烟了,笑了笑,想了想这个家目前的贫困情况,放下粥碗,就与百里晟轩商量说: “我想着以后白天在城里找个活干,在酒楼给端端盘子,或者给别人洗洗衣服什么的,要么就去做苦力……没办法啊,咱们没钱,你还正在长身体,我必须出去打工,所以你白天一个人,要乖乖的在家,不要到处乱跑啊。” 百里晟轩本来还在强烈的害羞当中,听到她的话,也不害羞了,登时瞪圆了眼:“不行!你是朕的婢女,必须天天守着朕!” “又’朕‘了,我守着你,咱们都喝西北风啊?”她无奈的说。 “朕不管!反正你必须要时时刻刻守着朕!”百里晟轩一副不讲理的模样,饭也不吃了,只是固执的瞪着她。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是妖怪嘛,我经常不在,你不就眼不见心干净了嘛。”她故意调侃。 “……反正你刚说了不会害我的!你要是害我……昨天干嘛那样……喂药……” 林水风看着他的脸又以秒速红了起来,赶紧岔开他的想法,接着这个话题又问:“真的不让我出去打工啊?那咱们会饿死的!” “……那好吧,朕每天给你一个时辰,哦不,半个时辰的时间,出去打工。”百里晟轩一本正经的说:“这是朕所接受的最大极限了。” “半个时辰!”林水风知道这里半个时辰等于21世纪的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能做什么啊?难不成要去做小偷吗? 哎,这还真有这个可能性,林水风摸了摸下巴——她现在轻功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出神入化,不能说无人匹敌吧,但偷个钱应该不在话下,反正是任务嘛,她只要养活小皇帝就足够了,而且如果她真的一天半晌不守着他,也怕他会出事的。 “好吧。”她端起碗继续喝汤。 百里晟轩说过以后其实心里也没底,但见她答应的这么痛快,他也半信半疑的没再说话。 ****** 于是林水风在每天早饭后,便出去当起了她的小偷生涯,每天故意打扮的像个乞丐,就在集市上看准了适合偷钱的人再下手。 她给自己定了三不偷:一,穷人不偷,二,老弱妇孺不偷,三,救命钱不偷,只偷那种地痞恶霸的钱袋。 如果是在盛世,横行街头的地痞流氓可能不多,但现在前朝刚灭,新朝政策还不稳,这样的坏人还真不少,林水风还算遇到了好时候。 这不才半个月的功夫,她就顺了不少欺负良善的恶霸们的钱,外加他们身上的玉佩戒指之类的,她也不敢全部据为己有,还是将苦主的钱还回,自己留一部分养活小皇帝和自己。 过了几个月他们的生活条件渐渐好了一些,但她每天瞅着两人居住的地方破败不说,一到晚上还能看见绿莹莹也不知道是萤火虫还是传说中的鬼火在那飘荡,加上又有闹鬼的传言,这里根本就是杳无人烟,百里晟轩又不能出去,情绪状况自然不佳。 于是她又费了些心思,弄了一些染布的各色颜料,回去就把屋子的墙壁全部粉刷一圈,绘上了各色的图案,有蓝天白云鸽子飞过,有宝蓝色夜幕星光闪烁,还有以前她看过的各种动画的卡通,总之这么一收拾,整间屋子的风格顿时靓丽活泼了很多。 如果有人来到这荒凉破败的宫殿,在看尽了外面像迷宫鬼屋一般的景象后,再一进这间房间,会顿时觉得前脚走过的是地狱,后脚踏入的便是天堂了。 林水风对于自己的设计很满意,果然百里晟轩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虽然脾气还是很冲,嘴巴说话也臭,但看起来性格还是开朗了很多。 晚上会缠着林水风给他讲故事,她刚开始还讲一些童话故事,但小皇帝却有他独特的见解,弄得她也讲不下去了。 比方说讲灰姑娘说到玻璃鞋,他会嗤之以鼻说过了夜半什么都恢复原样,怎么两双玻璃鞋会有一只没变回去,还会被王子捡到?不合常理; 讲豌豆姑娘皮肤娇嫩,垫了许多柔软的垫子还会被硌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他直接说这人有病,还病得不轻,说这女孩送给他,给他提鞋估计都提不起,废物一个; 白雪公主就更别提了,他说一块毒苹果噎在气管里,假死过了好几天也成真死了,尸体估计都臭了…… 好吧,她也不知道该给他讲什么了。 这天晚上又死缠烂打着让她讲故事,不讲他就不睡,但不合他心意林水风还是别想睡,得听他唠叨好大一阵子的点评,才肯放过她。 她没办法,想了想觉得还是给他讲一些历代皇帝的成功事例,因为她看得出,这么久过去了,他有时候跟着她在破旧的王宫里转悠,心心念念的还是以往皇帝的生活。 既然想做皇帝,就必须向前辈们学习,她想了一会儿,却不由自主的想到华阡的事情,口中已经自发的说了起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三国鼎立的世界,那里三个国家分别是化雪、重梦和青霄,重梦国有个很年轻很杰出的国君,叫做华阡。” “原本应是他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时候,他却偏偏爱上了化雪国的公主,这位公主是个可以对自己夫君狠心绝情的女人,婚前他已经感到她的冷漠,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在公主成为化雪的女帝之后,以入赘的方式当了她的皇夫。” “他爱她,她却伤他,数年她避而不见,但他却没有因情伤而舍却了自己的事业,他励精图治,常常通宵达旦的处理政务,臣子们反对他,他杀;皇族宗亲抗议他,他杀;他杀了很多人,但在百姓眼中,他却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君上,他的手上沾满鲜血,自认肮脏不堪,但却以一颗他苦苦为她保留的纯洁无暇的心,继续爱慕着那个不知好歹,狠心绝情的女帝……” “女帝为什么不喜欢华阡?”百里晟轩突然发问。 “她……有难言之隐。”她眉角一抽,掩饰道。 “难言之隐?”晕黄的烛光下,小皇帝狭长的凤眸闪过浓重的执着,定定的看着她:“既然是难言之隐,那就证明女帝是爱他的。” “……你个小屁孩,我讲这个故事就是想让你看到里面华阡,在外,面对着阻挠他的臣子和宗亲,在内,又不能和嫡亲的妻子共行伦常,却还能把握住内心的坚强,最终成为一代大帝……你应该要向他学习这个,而不是跟我讨论什么儿女情长!小屁孩,你懂个啥爱情……” “我就是懂,我就懂!”百里晟轩非常执着的看着她说。 ……好吧,她身为一个大人,是不能扼杀儿童的想象力的。 “后来呢?” “后来……”林水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眼前似乎又是永别那日,漫天洒落的大雪: “后来敌军来袭,女帝不忍见到华阡出征战死沙场,自己急匆匆的应战,中了敌人的奸计,最后虽是胜利,也是惨胜……她死在了华阡的怀里,那天,大雪纷纷而落,笼罩了潼关外的荒原,女帝浑身是血,临终前,第一次向丈夫坦露自己是爱他的事实,可也是最后一次,华阡……他当时是怎样的心情,那就无从得知了。” “……若我是华阡,肯定会祈求上天,祈求诸神再给我一次重新遇见她的机会,她上辈子欠了我这么多,我要让她好好补偿于我,要她下世满心满眼中,她的世界里,只有我的存在,守着我,爱护我,再也不能有其他人,每日每夜都在我身边,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的皇位,也是在所不惜。” 林水风定定的看着他越说越动情的小小面庞,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招呼在他头上: “你特么的就一小屁孩,装这个深情的模样,是想要先实习着以后怎样迷惑小女生吗?” 百里晟轩本来听她讲故事,心中莫名的产生共鸣,但被她这一巴掌打得……什么感情也没了。 “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打朕的头,不准打朕的屁股……反正朕身上所有的部位都不准打!” “好啦好啦,对不起啦,睡吧。”她侧身吹灭旁边案上的烛火,又转身搂住百里晟轩,两人相依相偎,在黑暗中,进入了睡眠。 ***** 倒过来话说两人睡一张床,也是百里晟轩扭捏了好长时间才答应的,谁知一旦开了头,便再也离不开了,事实证实到他十三岁那年,林水风见他个子长高了很多,都比她高了一点了,看着他身体上越来越明显的男子特征已经发育成熟,便从旁边的宫室里搬过来一张床,想着必须得分开睡了,因为再睡一起……她怕半夜醒来摸到那啥的会脸红,实际上她发现那啥以后……已经失眠了好几夜了…… 她黑着一双熊猫眼搬过来床,搁好位置,放好被褥,就想着再找一张布幔挂起来,隔在两人中间——因为她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听说新帝在找寻旧朝百里皇帝的下落,还是不敢分开房间睡,想着这么着也行。 谁知她刚抱着布幔回来,就看到一脸气色极佳的百里晟轩已经将两张床合在一起,连床上的褥子都已经横着铺开,他此刻正在床上卖萌的打滚。 她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在那滚来滚去,不由得看傻了眼。 “林水风,这下显得宽阔了不少啊!这下咱们睡在一起,就不挤啦!”百里晟轩面容已从稚嫩渐渐长开,越发的显出属于这个年代的英俊早熟,这会子他看着她,狭长的凤眸流光溢彩,冲着她貌似无意的抛了个媚眼。 林水风顿时身子一晃——晕,谁想再和你睡一起啊!这不是挤不挤的问题啊! 第28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五) “你长大了,”林水风将话酝酿了好久,无奈的开口:“咱们是不能睡在一起的了,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一起睡了都五年了,”百里晟轩打断她的话,好整以暇的侧卧在榻上,用手托着脸颊,话语容色间竟有丝丝妩媚流转,让林水风差点又站不住了,只听他接着说: “现在才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么?” 林水风:“……” 通过这几年的相处,她深知要是违逆了百里晟轩的意思,他就会露出属于他那相当不讲道理的一面,她知道自己多说也无益,只是再和他睡一起,再摸到那啥——她整个人肯定会不好再不好啦! “哎呦,咝……”百里晟轩换了个姿势想要继续和她说,突然被林水风搬来新床铺上一角处的一件突起物硌了一下,他摸索了片刻,掏出一块玉佩出来。 “哎呀呀,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啊!”林水风见他手中的玉佩,上前一把夺了过来: “这肯定是以前的宫女藏在床角里的私房物件,我真笨,这几年只顾在明面处找东西了,还从未在这小犄角旮旯里找过呢——太好了,我这就出去把它典当了,看这成色这手感,价值不菲呢。” “都这么晚了,你还出去?”百里晟轩顿时坐直了身体,看着她不满的说。 “……正好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去把它典当了,然后买些现成的饭食回来,这玉佩肯定能当个好价钱,我明天也就不用出去开工了,你想吃什么?烤鸡糟鱼还是卤味?” 对于这些年她一直靠偷钱养活他和自己,是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也幸好他以前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帝,根本不知道赚钱的艰难,看着她每天都会提着钱袋回来,还以为钱是好赚的呢,所以一直都没怀疑过。 “随便啦,好吃的就行,哈哈,明天你不用出去做工好,”听她这么说,百里晟轩这才高兴了:“这样明天你就能一整天都陪着我啦,好哇好哇,你去吧。” 林水风:“……”她其实典当玉佩是次要,主要还是想找个理由出去思考下人生——这个与他同床共枕,以后一定得推啊! ****** 天色已经黑透,林水风拍了拍腰间鼓鼓的钱袋,看了眼拎在一只手中的丰盛食物——真好,那个玉佩果然是值钱的,这下子她可以连续好几个月都不用出去偷钱了。 可这要是搁在百里晟轩小时候还好,她还能乐的放长假,现在……她不由得苦了脸,白天在家也不消停,那小子最近几年是越发的会腻歪人了,有时贴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啊啊!人生果然都不是完美的,好了这,坏了那的,唉! 正在她有点小抓狂的时候,身后的拐角处,出现了三个拉长的黑影。 “李坤,这小女子走得蛮快的,从当铺跟得老子直喘气。”一个黑影压低了声音,冲旁边一个黑影说。 原来林水风一出当铺的门,就被几个正儿八经的小偷惯犯给盯上了,其中有一个,还是趁着前朝覆灭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杀人狂,名叫李坤,只可惜她因为满怀心事,平日里敏锐的直觉,今天降低了不少,所以一直没发现身后的跟梢。 只见李坤猥琐的盯着前面女子窈窕的身影,老鼠一般的小眼睛闪过几道精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 “兄弟们,这下咱们可是人财两得啊。” 其余两人赶紧点头附和,三人渐渐加快步伐,李坤猫在她的身后,感觉前方的女子此刻应是毫无察觉,便猛地扑了过去,一手钳箍住她的双手,一手重重的捂住她的嘴。 林水风兀自正在想事情,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手里拎的食物便洒落在地,里面给百里晟轩买的百合糖水羹的罐子顿时跌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她这会子方才警醒,敏锐的感觉到有人摸向她腰间的钱袋。 她一个反手使出九阴白骨爪,将钳箍自己双手的人的那只手一翻扭,登时传来腕骨碎裂的声音,他捂着她的嘴的单手也滑了下去,耳边的惨叫兀自响个不停。 她再度出手,将抢她钱袋的人的手狠狠一抓,那人的手皮宛如手套一般轻松被她剥下,只余血淋淋的森白骨头。 “臭娘们!大爷本来还想让你享受云雨让你舒服片刻才送你上路,此番饶你不得!”李坤吼道。 他这个人精神有问题,否则一般人杀了人只能称作杀人犯,而不是杀人狂,而且要是正常人见到抱着只剩白骨的胳膊惨嚎的同伴,肯定会明白事情不对,便跟那个还没参与抢劫就已吓跑的同伙一起逃了。 他却只是脑子一热,用剩下那只健全的手臂,抽了匕首向她挥舞过去。 逃跑的那个人回头的一瞬,见到了恐怖无比的一幕——月夜下,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宛如鬼魅,轻轻松松的伸出手,按在了李坤的头顶,李坤的身体迅速的瘪了下去,只半盏茶的时间,已变成一具干尸。 那个抱着白骨胳膊惨嚎的人也被震的忘了疼,只是傻傻的看着李坤狰狞恐怖的尸体,三魂已经吓掉了七魄。 “妈蛋,姑娘好不容易在外面买了大餐准备回去饕餮一下,就被你们这些混球弄没了兴致和食欲,哼!”林水风鼻间发出重重的哼气,扭了扭脖子,只觉得四肢百骸气血充盈,这舒服的感觉好像喝酒喝了三分醉,越喝就越想喝的感觉,便又伸了个懒腰。 她这诡异的动作,看在旁人眼中,更是如厉鬼一般惊悚无比。 “刚才是你抢本姑娘的钱袋?”林水风森森的看着抱着伤胳膊傻掉的人,迅速出手按在那人头顶,再度启用吸星大法。 那个不远处被惊的跑了一半就腿软的站不起来的人,已经吓尿了裤子。 “住手!”林水风兀自正舒畅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断喝,她一扭头,一阵凌厉的掌风向她扑面而来。 她顿时恼怒不止,宛如喝酒正畅快之时被人摔了酒瓶子,便松开吸干一半血液的小偷,扑向偷袭她的人。 那小偷浑身血液精气被吸了大半,半瘪的身躯,倒在地上弹蹬了一会儿,马上气绝身亡。 林水风自从五年前吸了奶娘的精血后,一直就没有再用过吸星大法,今天在男人身上一试,才发觉比女人感觉更舒畅,此刻她大脑已经混沌一片,眼睛也已经充血,只是机械的攻击着打扰她的人,心中迫切想要再度吸干来人的血。 她隐隐残留的意识中,只觉得来人功夫不弱,抵挡了她不下十招了,虽然处于下风,却还能将防御做的密不透风。 “……林女官!住手!是我!我是叶凡!”攻击她的人似乎是认识她的,呼唤她两句见她没什么知觉,看她的模样自称叶凡的人顿时警醒: “林女官,快快气守丹田!你走火入魔了!” 林水风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旧拼尽全力攻击来人。 “我是陛下的死士,你不记得我了!林水风!”叶凡话说到这里见她还是一副无知无觉只知拼杀的模样,情急之下只好大不敬的喊起陛下的名讳: “百里晟轩!我是他的死士!林女官!百里晟轩在哪里!” 林水风突然听到来人喊起百里晟轩这四个字,登时心头一颤,手上的动作迟缓了许多——百里晟轩,是啊,她在做什么,那小子还等着她捎饭吃呢,都这么晚了,他肯定饿坏了吧…… 如此想着,她的神智渐渐恢复清明,眼前血雾散去,她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那是一张很是英俊的面庞,与她年龄相仿。 她终于停下,瞪着他的脸半晌,方才迟疑的开口:“……你是叶凡吗?天啊,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还记得自己刚刚穿来做任务的第一天,那个密林的夜里,叶凡和一众死士奋起击杀敌军,她带着百里晟轩和奶娘逃走,整整五年,她没有见那批死士的任何一个人找过他们。 如今叶凡来了,这么说来,那些遗臣终于扎稳了脚跟,派人寻找他们了么? 第29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六) “……林女官,怎么以前不知道你武功这么厉害?只是这武功,也忒……”叶凡支支吾吾的没敢说下去。 叶凡的脾性林水风通过原主的记忆,对他也是有颇多的了解——他表面上是个冷酷的死士,其实性格温柔,如果当时没进宫,那应该是个文静斯文的读书人。 原主自小跟在百里晟轩身边,叶凡是和她同时进宫,她是婢女,他则是死士之一,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少,虽然没说过几句话吧,但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叶凡,以前对她有些那方面的意思,只是苦于死士出身命运多舛,所以一直是把感情压在心底,没敢说出口。 “这个嘛,哦,我可是当年太后娘娘请了世外高人秘密训练出来的唯一的女死士啊,”林水风编起了瞎话: “明面上我必须得是个普普通通的侍女,太后暗中吩咐我,不到紧要关头,是不能暴露会武功的,我算是陛下的……最后一道防御线,呵呵。” 叶凡听了也觉得有理,本来他一直听说旧朝王宫经常出现闹鬼的传言,上面就派他来看看究竟,没想到却是有意外的收获,真是喜出望外: “闹鬼之事,其实是你为了保护陛下所为吗?” “那是我放的烟*雾*弹,我就隔三差五的装次鬼,今天这是被这三个小偷盯上了,最刚被我吸干的那个,抢我的钱,还想要我的命,我是出于正当防卫,下意识就用了太后娘娘当时派人传授我的神功,因为这个神功的唯一好处就是在你御敌之时,筋疲力尽之际,可以吸干别人的精魄补充自己,更能在危难关头快速恢复体力以求保护陛下,但这神功只适合女子练,还得看武缘,我是千挑万选才被太后选中的。”林水风越说越顺,说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 “原来如此,”叶凡听罢觉得很有道理,便冷冷的扫了眼唯一一个吓尿裤子忘记逃跑的小偷,快速抽出腰间的软剑,一下子结果了他。 林水风看着电光火石之间,叶凡迅速出手了结一条人命,顿时吃了一惊。 “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留他不得,本来刚才我还在想,要不要让你吸了这人的精魄增强内力,但看你刚才似乎走火入魔的样子……林女官,答应我,不到紧要关头,万万不可再用此功了。” “……好好,”林水风见他一副万分关心自己的模样,讪讪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一点,一拍脑袋: “百里……我说陛下还等着我呢,估计都饿坏了吧!”说罢赶紧收拾地上的食物,除了碎掉的汤水罐,所幸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熟食,还都被油纸包住,不脏只是有些凉了。 叶凡也有些懊恼——他自小对她万分衷情,今日久别重逢,他心里高兴,竟然把陛下抛诸脑后,真是该死该死…… 他赶紧蹲下身帮忙收拾,期间林水风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背,他脸顿时就红了,幸亏夜色浓郁,她没有发现。 再见到她,真好,他默默地想。 ******* 百里晟轩一脸阴沉的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人。 男子英俊不凡,女子秀丽漂亮……但这画面,就是狠狠扎伤了他的眼。 “……这么说,你们就是这么因缘际会的重逢了?而且废话连篇在一起说个没完,就把朕给抛诸脑后了!”他心头越发的添堵,说起话来越来越不客气了。 “臣有罪,不关林女官的事。”叶凡听罢,赶紧冲他跪了下来。 林水风见百里晟轩舒舒坦坦的受了人一跪,不由得想翻白眼,伸手就想拉叶凡起来:“你别跪他,他小,受不起。” 这些年的相处,林水风除了知道他是皇帝,但还真没给过他皇帝的尊卑待遇,就是把他当成一个任性傲娇的小男孩,如今见叶凡这么一跪,她就有点接受不了了。 百里晟轩看着林水风挽着叶凡的胳膊,叶凡一副微微抗拒的模样,实则脸都红了,这副“卿卿我我”的模样,看得他心头大怒,嘭的一拍桌案: “朕是皇帝,怎么就受不起了!” “……好了好了,吃饭吧。”林水风见拽不起来叶凡,索性也不管了,径直走到院子炉灶前,端了热好的饭菜,一一摆在百里晟轩的面前。 百里晟轩其实饿的腹内早就打鼓了,见她撕了一条鸡腿给他,心内稍稍受用,接了过来,却发现她又撕了一条鸡腿,递给仍是跪在那里的叶凡。 “你一路赶来肯定没怎么吃过饭,现在饿了吧,给给,快吃吧。” 叶凡也想接鸡腿,但看见自家陛下一副脸色阴沉快要滴出水来的模样,觉得自己要是接了吃了,绝对会要命啊! “谢谢林女官,我不饿。” “我说百里晟轩,你就不能让人起来啊!”林水风让了叶凡几回他就是不接,也不站起来,她看着百里晟轩就不耐烦了: “好歹人家是忠心耿耿为你做事的,你就这么折辱人啊!” “他是朕的奴才,朕想怎样就怎样!你也是朕的侍女,今生今世你眼中必须只有朕一个人!你是朕的人,不准你替别人说好话!” 林水风不明白这小子怎么突然就暴躁了,见大的跪着,小的怒着,也不管了,只自顾自的吃起来了——她可是饿坏了,懒得再管这俩货。 “得了,你起来吧。”百里晟轩见林水风不理自己了,也是隐隐怕她认为自己飞扬跋扈对下人不好,便吩咐叶凡起身,谁知看着他刚站起来,林水风又把那鸡腿塞人手里了。 叶凡:“……” 百里晟轩:“……” “哎,对了,叶凡,你这次来,是不是接我们走得啊?那些大臣在哪里扎根啦?我们终于有根据地了吗?”林水风突然问道。 叶凡对于“根据地”三字分析了下,觉得她应该是说落脚点的意思,他长吁了一口气,想着说了半天终于切入主题了,赶紧看着百里晟轩回答: “王大人他们在南洲找到一块休养生息的福地,只等着陛下前去登基为帝。” “太好了,百里……呃,我是说陛下,”林水风拗口了一下,想着以后不能再这么没大没小了,心里有点惋惜,不过还是很高兴的——任务也算是进行顺利,且看来已经完成一小半了,她兴奋的接着说: “你不是心心念念一直想要重新当皇帝吗,现在终于有人接我们了,还等什么,快点吃,吃完咱们连夜就走,这样静悄悄的才不惹人注目啊。” 百里晟轩顿时就拿着筷子愣了,他首先下意识的就看了眼这屋子——几面墙壁是他儿时她费心为他而画,室内温馨的陈设是他们两人一起亲自动手摆弄,虽不珍贵却是他真正喜爱之物,一点一滴满满尽是他与她之间的回忆。 他隐隐有个预感,若是走了,这样的生活,就再也回不来了……他看了眼并在一起的两张床,他还想着继续和她一起…… 他突然涌出万分不舍,他不想走。 林水风把他的不舍看在眼中,不由得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轻轻的拥住他: “知道你舍不得,但只要你真正成为了皇帝,把这大好河山再度收入囊中,这里,我们还会回来的——今日的离别,只为了他朝的重逢。” 今日的离别,只为他朝的重逢……百里晟轩心头一动,回头静静的看着她。 拥着他的女子眼睛流露出水一般的温柔,笑语吟吟中,他刚才那种彷徨不安的难舍之情突然就淡了——是啊,只要她一直和他在一起,在哪里都会一样的。 他会与她,重新打造属于两人的回忆,他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她拥在他胸前的手,十指交缠中,他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渴盼——愿他们今生,可以永远这样相依相偎,相守到老,不离不弃。 ****** 于是饭后他们三人便踏上了去南洲之路,所幸如今不是林水风当初孤单一人带着不听话的小皇帝和居心叵测的奶娘上路了,现在百里晟轩长大了,听话不少,再加上叶凡忠心耿耿武艺高强,去南洲的路上并没有什么波折,两个月后,就顺顺利利的到达了。 众遗臣目前皆以王翰为首,所以年过四旬的王大人一袭旧朝官服,恭恭敬敬的站在城门口,领着旧朝遗臣们迎回了这位末代皇帝,人人心里都很激动。 南洲风景优美,以温柔水乡著称,且仗着有一条宽阔汹涌的河流环绕作为屏障,若是敌军来袭,不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做船造筏子,是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的。 所以百里晟轩入主新的王宫后,王翰立即拟了奏折,奏请国号为南国,仍尊百里姓氏的人为贵胄皇亲。 林水风来到这里后,一直都是爽歪歪的,在宫中,大家知道她是百里陛下的红人,全部都尊称她一声姑姑,她渐渐的被众人捧上了天,感觉自己就像个螃蟹,估计在宫里横着走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而且最让她偷笑的是,百里晟轩本来还想闹着要和她睡一张床,可这举朝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外加一个王翰一天三顿饭的过来请安,他最终也是没好意思要求这么做,她自然就欢脱的解脱了。 只是有时见他一副睡眠不足眼圈泛黑的模样,也是有些心疼,所以每每在他入睡前,还是照例每天一个故事,且把他哄睡着了,她才敢悄悄的离开。 只是叶凡觉得自己挺冤的,一直都不受自家陛下的待见不说,也莫名其妙的不让林水风和他多说几句话,要是哪天碰面问了声好,百里晟轩见了一定是要寻个事由在林水风跟前大闹一场,把林水风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以至于每次见到他就绕着跑,唉,这让他觉得怪郁闷的。 除了这点不和谐的因素外,日子过的倒还算平静。 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只维持了一年后,在百里晟轩十四岁的时候,王翰突然请旨,要在南国中为他们尊贵的陛下选秀纳妃,再挑选合适的女子,立为皇后。 这下子整个南国都热闹起来了,因为有幸目睹天颜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陛下长得俊秀华美,跟精致完美的玉雕似得,宫里那些长大了些的小宫女每次见他都会脸红心跳,可她们的陛下似乎根本就没瞧过她们一眼,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叫林水风的管事姑姑。 第30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七) 林水风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从内而外的涌出一股“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真好真好,小子要讨老婆了,她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好歹是他半个妈啊,这么大的事,可得她亲自过过目啊。 这天午后,她兴冲冲的跑到百里晟轩的寝宫,一进门就看到他捧着一叠画卷,坐在桌前,阴沉个脸。 “艾玛,这些都是美女图啊。”她走到他身后,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画卷。 “哼,什么美女图,”百里晟轩似乎有些兴致缺缺:“都是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脸……”他扭头看向她,似开玩笑的继续说: “我看这些图,跟你倒是长得挺像。” “拉倒吧,啥眼神啊,唔,虽然这画师的画工太刻板单调又统一,但还是能看出些许不同的,不信你看看,”她指着一些画卷,说: “这个女子眼睛挺大,这个跟你一样是凤眼,这个脸上有颗美人痣,这个……这个有点不好,长得有些精明的样子,女人啊,聪明可以,精明就有些不好了,往好处精明的女人不多,因为女人的心胸没有男人宽广嘛,所以,还是往坏处使精明的女人多啊……” “哟,我还不知道,你还会相面啊?”百里晟轩本来对这些女子还没兴趣,听她这么一说,也是好奇了: “看画卷就能相面,见到真人又如何?” “那,切,不是我跟你吹,那好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女人你看得明白,”百里晟轩狭长的凤眸微光流转:“那么男人呢?” “当然啦,不管是谁,只要我认识的,那可就~~~你随便挑个呗。” “……叶凡呢,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第一眼看到他时,你的第一印象是怎样的?”百里晟轩有些紧张,定定的看着他,只是林水风这个好同志只顾得认真回忆原主初次见到叶凡的画面了,倒还真没注意他的表情。 “我记得……那时你刚出生,我十岁,第一次见到叶凡,他刚刚被选进宫,先是被发放到太监总管那里磨练心性,那些太监们因为身体都有缺陷嘛,所以看到正常的却比他们身份还要卑贱的小男孩,那可不使劲的天天折磨,有时还侮辱人的亵玩, 我那时是去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那里送东西,一眼就看到有个太监正把手指塞进叶凡嘴里翻搅,当时他的嘴直冒血,那人还不停,还在淫*笑,叶凡却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没反应,我看不下去,斥责了那太监几声,拉着叶凡到我屋里调了淡盐水给他漱口消毒伤口,又听他说两天没吃饭了,见他满口都是伤,只能吃流食,便把给太后的一碗碧梗粥给了他。 他当时挺感激的,只是苦了我了,回去不敢说把粥送人了,只能说打破了,那些人就把我关在柴房里,想饿我三天,倒是期间叶凡偷偷过来给我送水送馒头,嘿嘿,咋样,好人有好报吧。” “这么长篇大论啊……你们倒是一起经历过患难,情深意重啊。”百里晟轩听罢,顿时心中百味翻腾,说话间也阴阳怪气的: “你记得蛮清楚的嘛,连给叶凡当时吃的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啊。” “当然啦,我记忆那是相当的好。”做任务的人,记性不好算啥事?算失职啊!这罪过可就大了。 百里晟轩忍了再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就当他想要把桌上的摆设全部扫落在地的时候,林水风又说话了: “跑题了吧,这给你选妃呢,说我干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妙招,简单便捷,还能测试女人是否真的爱护你,关心你,唉,其实她们精不精明也无所谓,只要对你好就成。” 因为她想起了华阡,那人可是响当当的头脑精明,手段果决啊,但对她,却是一片深情,不掺杂丝毫杂质,在她面前,纯真的像个孩子。 她心中有些钝痛,甩了甩头,让这种伤感的情绪迅速挥发掉,捧着画卷,冲着百里晟轩笑道: “这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吧。” 说罢,一溜烟的离开了。 百里晟轩一股心塞就这么堵住发泄不了,见她毫不留恋的离去,先是伸手紧紧握紧了拳头,随后又无力的垂下。 ******* 林水风研究了一夜的画卷,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这放在首页的第一幅女子画卷,是王翰大人的嫡女王珊珊,想着这个王大人也是很有私心的,虽然说现在是忠心耿耿,保不齐日后有可能会像汉朝时期的霍光,本是辅政大臣,到最后做了个乱臣贼子。 只是要是这么大喇喇的删除了他女儿的入选资格,保不齐他会提前心生异变,目前南国刚刚成立,皇帝年幼,百废待兴,确实需要一个顶梁柱的大臣维持大局,出谋献策啊。 于是少不得要安抚他……到那日选秀大赛之际,她一定会格外好好观察这个王珊珊的。 选秀之日定在了三天后,那日各色的十三四岁的少女集聚一堂,只是她们刚刚进入性*成熟期,全部还未长开,林水风一眼望去,都是一副稚嫩青涩的面孔。 不过没关系,她看了眼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的百里晟轩,示意侍女将一个剪刀摆在他的面前。 众人皆是不解。 “女孩们,”林水风站起身,拍了拍手:“欢迎大家来到这里,现在,请挨次报名,然后把剪刀递给陛下。” 众少女闻言,便发出像蜜蜂一般嗡嗡的讨论声,她们也是没想到,本来准备好了琴棋书画各种大家闺秀的表演项目,却是一项也没派上用场。 首先上来的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只见她哆哆嗦嗦的过来,报了姓名后,拿了剪子,红着脸低着头递给百里晟轩。 百里晟轩一副没看到的模样,也不理睬她——他虽然也好奇林水风这场另类的选秀做法,但他对于这选秀大赛根本提不起一点兴趣,所以这点好奇,也被他无限押后了。 林水风见她手持剪刀,亮闪闪的剪子尖正对着百里晟轩,笑了下,示意她可以回家了。 那女孩不解,登时哭了个梨花带雨,娇弱可怜。 林水风对她的示弱无动于衷,只是继续让其他女子上场。 其他女子们中,本来还有高傲的人将这简单的试题没放在心上,如此一见,个个都惶恐了起来。 于是她们想破脑袋,有的故作姿势的递剪刀,有的卖弄风情的递剪刀,最后竟然还有看着剪刀赋诗一首,描写女性持家之难的,林水风感叹其有着曹子建七步成诗的才华后,看着她一脸欣喜雀跃的表情递上剪刀的姿势后,毫不留情的赶了下去。 目前的大殿内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一个选秀少女在场了。 “你是看她们……都不顺眼吧。”百里晟轩品了品,突然欣喜的看着她发问。 “唉,什么啊,看看她们递剪刀的姿势,不是我没给过她们机会啊,正确的姿势是应该这样的。”她说着,拿起剪刀,翻转了下,将尖锐的尖部对准自己,却把剪刀柄部朝向了百里晟轩,又说: “一个真正会关心爱护自己丈夫的人,是很细微而敏锐的,那些好妻子们即使在递剪刀这种很平常的动作中,也会想到要好好爱护自己的夫君,连这轻微隐患的伤害都不会让丈夫受到。” “好,真好……再没你这么好的女人了。”百里晟轩突然伸手接过剪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微笑。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旁边有个侍女已经悄悄离开了。 “不对劲。”林水风突然开口。 “怎么了?”百里晟轩觉得此刻心情大好,便又如儿时那般黏在她身边,她或许是习惯了也忘了抗拒,只是拍了拍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说道: “王翰大人的女儿怎么没过来?”她可记得,当时那人的画卷可是摆在第一张啊。 就在她刚刚发问的同时,大门处一个窈窕的身影冲了过来,只见来人香喘吁吁的跪在大殿中央,告罪的说: “王翰之女王珊珊来迟了,望陛下和姑姑恕罪。” 百里晟轩本来还想跟林水风腻歪片刻,见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打搅,一脸不悦又万分不甘心的从她身上移开,且不情愿的坐直了身体。 “是王大人的女儿啊,快快请起吧。”林水风想着还是得给王翰的面子,赶紧好声好气的让她起身。 “臣女本也不会来迟,只是在途中见到有人欺负一个小宫女,实在看不下去,救了她,又带着她去吃了些东西,故而来晚了。” 林水风听罢心头一凛——怎么这情节有些耳熟呢? “……你倒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儿,过来,让我看看你。”目前不是思考的时候,她只是笑着让王珊珊近身,想就近观察她的长相。 王珊珊羞涩的迈着莲步近前,林水风总算看清了她的长相——面容清丽可爱的鹅蛋脸,一袭鹅黄色的纱衣连裙,胸前一抹淡淡的翠绿给清雅的服色上带了一抹俏皮,乌黑的长发挽成蝴蝶双*飞髻,只簪了纯银朴素的兰花样式的头饰,两缕长发且结成了长长的珠辫,自耳后垂在胸前,气质大方得体,活泼亮丽。 长得不错嘛……她用嘴微微努了努案上的剪刀,说:“你把它递给陛下吧。” 王珊珊微微福了礼,便拿起剪刀,思索了一下,迅速把剪刀转身,将柄端递给了百里晟轩。 百里晟轩面色陡然一寒,只是不接。 第31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八) 林水风见状有了瞬间的诧异,心头也是存了疑惑,见他不配合的就是不接,她怕王家姑娘尴尬,赶紧伸手接了过来,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王姑娘倒是个会懂得体贴人的……你是怎么想的?” “小女子怎么敢把剪子这么尖锐的部位对准陛下呢,小女是怕陛下受伤。” “不错……乐于助人又会体贴人,陛下,将王姑娘留下吧。” 林水风其实第一开始就已经想过了,即使王珊珊不能如她预期那般猜对剪刀的用意,她还是得想个办法留下她——毕竟是王翰的女儿,王翰先前费尽心力创建南国,目前也算是忠君为主,得给人家些甜头尝尝啊。” “……你先退下吧。”百里晟轩突然说话了。 王珊珊娇羞带怯的微微抬头看了眼百里晟轩,双颊飞上两朵红云,似是欲说还休,但最后只是福了福礼,退了下去。 “你打算给她什么位置?”林水风见王珊珊走后,方问道。 百里晟轩只是扭头看她良久,却是不语,林水风被他看的发毛,正想接着说什么,只听他又道: “你就那么希望她留在我身边?你的心中……就没有一丁点的失落?” 林水风看着他,这些年,她其实也是懂一些他的意思,她想起了明朝时期的万贵妃,那人也是含辛茹苦的带太子长大,最后成为了太子的女人。 只是她没有那样的野心,而且……她也实在不敢对他怀有那样的心思,他相当于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一般,对自己的孩子若起了非分之想,她只会觉得龌龊。 “你别说这么暧昧的话,你要是真怕我失落,是不会来参加这次的选秀的,你这么利索的来了,不留下你心中所想的女子,岂不对不起你干熬了这半日的功夫?” “……哈哈,果然知我者,是林水风一人也,好吧,”他慵懒的靠坐在身后的纯金椅背上,无所谓的开口: “这个王大人的女儿倒是有些心机的,明明那日的画卷中,她的画像是第一位,怎么到了出风头的时候,她甘落最后一名?不管她用了怎样的手法,好吧,她成功了,只是她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因为她无论怎样,我都会留下她。” 林水风心头一动,像是第一次般,重新审视百里晟轩,过了一会儿,笑了出来:“其实你要是想做正事,天下的人,天下的事,是一件都不会逃出你的眼睛,只是你懒得做而已……那么,你想册封王珊珊什么?” “淑妃吧。”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以为,你会说贵妃来着。” “贵妃?呵呵,仅次皇后之下,若真如此,王翰岂不恃宠而骄?可以给他些甜头,但不要甜过了头,我怕他太得意了日后不知自己是谁。” 他说着揽上了她的肩膀,像儿时那般倚在她身上,接着说:“封他女儿为妃,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现下整个皇宫,只有他女儿一人在我身边,他应该要懂得知足,如若不然……”他没有说完,只是狭长的凤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林水风看着他,突然觉得与他的距离,蓦然间相差了好远——他一直都想做个真正的皇帝,虽然现在大权旁落辅政大臣之手,他也一直表现出一副在后宫中虚度光阴的模样,原来心中早有打算。 她其实心头是有些失落,失落的不是他有了自己的妻子后会与她疏远,而是她突然间感觉没办法再如他如儿时那般亲密无间了……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而他,终于长大了。 他日后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而她的未来却一片茫然。 她以前相信只要好好守护着他,就是她的任务她的使命,可要是突然有一天他不需要她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那……看来要尽快颁布旨意,给王翰一个定心丸。”她莫名的感到心灰意冷,百里晟轩却敏锐的看出了她此刻微妙的表情,心头却是一喜。 “你放心,你永远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 “……拉倒吧。”她终于苦笑了出来。 ******* 册封妃子的典礼很快就到来了,百里晟轩迎来了他第一个洞房花烛夜,林水风在他新婚的夜晚,独自坐在自己的寝室里,很用心的一针一线的做着一件男子长衫。 “林女官。”叶凡温柔的声音,轻轻响在门口,她扭头看他,冲他笑了笑。 “外面很热闹,你不去瞧瞧吗?”叶凡说罢径直走了进来,见林水风没有抗拒的模样,便坐在了她身边。 她摇了摇头,只是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叶凡伸手接过,心头却是掠过另一个想法——如今陛下也成亲了,他有了娇花美娘,应该没有精力再来管自己与林水风的事情了,等了再过一段时间,趁着陛下新婚燕尔与自己的小妻子蜜里调油的时候,他趁机提起心中想与林水风成婚的意思,想必陛下会同意的。 今天来,就是想要打探下她的口风。 叶凡清了清嗓子,见她又拿起衣服在那做活了,想想要开口的话,心头渐渐紧张了起来,正准备说什么,她那边却咬断线头,拿起衣服冲他笑笑: “过来比一下。” 林水风知道叶凡与百里晟轩的身高相差无几,也感叹百里晟轩才十四岁就和成年男子一般高了,这要再过几年,搁在21世纪,怕是就能去打篮球了。 这次的衣服是她努力了好长时间,做坏了好多件后,第一件她觉得很满意的成品——以前落难的时候,因为她不会给百里晟轩做衣服,而百里晟轩长得很快,所以一大部分的钱都用作买昂贵的成衣上,她早就很强烈的想要学着做衣服了,只是没人教她。 现在有人教了,但他也用不上了……但不管怎样,总算弥补了自己多年的一个愿望。 想着自己在宫中,也就同叶凡相熟了,今天见这么一个现成的模特过来,真是不用白不用啊。 但叶凡却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见她这么直接拿衣服在他身上比量,下意识就当成了这是做给他的,想着打探什么口风的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了,一时激动难耐,一把握住了她拿着衣服的手。 “……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陛下终于成亲了,我们的事……”他吞吞吐吐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一起看去,只见百里晟轩一袭鲜红的新郎袍,正冷冰冰的看着他们。 “陛下?”叶凡吃了一惊,这会子他不应该在新娘子那里与之洞房花烛的吗? “叶凡,你出去!”百里晟轩不由分说的下了逐客令,且三步并两步走到两人跟前,一眼就看到林水风手中的衣服,顿时怒上心头,一把夺过,狠狠摔在地上。 林水风顿时吸了口冷气,叶凡也心疼落在地上衣服,只是不敢捡,仍是怀揣着刚刚残留的喜悦,赶紧躬身退了下去。 “你倒是……”百里晟轩紧紧的盯着她,觉得心头堵塞,直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见她想弯腰捡衣服,便一脚重重的踩了上去: “不准捡!好哇,这么多年你都未曾给我做过半件,倒是对叶凡那个毫无前途的死士这么好……” “你干嘛,谁说我是做给他的!这是做给你的!”林水风心疼的看着被他踩得拽不动的衣服,冲他瞪眼道。 百里晟轩:“……” 林水风见他松了脚劲赶紧捡了起来,仔细查看,所幸宫中地面洁净,他脚下这双鞋子也是新的,故而不脏,也幸而没有被扯破。 “我,我的?”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你以为呢,你以为我在叶凡身上比划,这衣服就是他的?只是看你们身量一样比比而已,哼,不稀罕就算了。”她说着,就把衣服往榻上扔了过去。 “怎么会,我,我喜欢……”他突然间兴高采烈跑到榻上,胡乱的就往身上套。 林水风见他身上天青色的长衫与新红的新郎服这么一搭配,显得臃肿不说,更是觉得不伦不类的,而且瞅着腰身也宽了一点,不由得又好笑又气馁: “罢了罢了,脱下来吧,做的还是不合身,让我再改改……咦,你这小子,一来就冲我发脾气,到让你给忽悠过去了,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陪新娘子的吗?” “……呵呵。”百里晟轩听罢,只是讪讪的笑了笑,慢腾腾的将衣服脱下了下,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榻上,一副讨乖的模样走过来,坐在她身侧,似乎不怎么想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只是搭茬的说着: “对不起啦刚才,我不知道……你别生气,”他突然看到案上搁着核桃的盘子,抓了几个拿了核桃夹在手,冲她讨好的笑着: “往日里都是你给我剥核桃,这次换我给你剥,你消消气,就什么都忘了!” 林水风见他突然流露出这么孩子的一面,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见他一袭新郎袍拿着核桃夹笨拙的夹核桃的模样,不知怎的,脑中突然一阵电光闪过,觉得这一幕万分的熟悉。 好像也是大红色的装饰映衬的眼前的人容颜艳丽,俊秀华美,那人也是小心翼翼的剥了个核桃,讨好的递到她的唇边。 只是那人的样貌却是隔了镜花的水雾,飘飘渺渺,而他唇畔的笑容,连着他的声音都显得模糊不清。 他好像在和她说着什么……她怀念又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就着那人的手,吃了好几个核桃仁了。 “哎,这就好了嘛。”百里晟轩的声音突然清晰无比的传进她的耳中,她浑身一个激灵,眼前的景象蓦然间鲜明起来,再去寻找心头刚才的朦胧感伤和强烈怀恋,却一丝丝也寻不见了。 “……少给我打茬。”她咽下口中的果仁,迅速掩饰刚才的失常,赶紧又问:“你就这么把新娘子一个扔新房了?” 百里晟轩咬了咬牙,啪的一下将核桃夹子掼在案上:“……我不想!” 林水风闻言,心头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滋味,有那么一瞬间的释然轻松,又有一瞬间的隐忧担心。 不过想了下,他才十四岁,这要是在21世纪,这还小着呢,要是这么早就沉迷在那啥里……绝对会影响身心健康,而且中国古代的皇帝英年早逝的那么多,怕都是因为提前行*房的缘故。 这么一想,她心中的怪异感觉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她松了口气,笑说:“不想就算了,我回头给王珊珊解释。” “……真的?”百里晟轩还以为要费很大的唇舌才能让她答应他的不合理要求,没想到竟是这么容易,心中一喜后就不由自主的想歪了,于是试探的问: “你不愿意?” “我是不愿意,感觉这事儿……怎么也得你过了十八岁的生辰后……” “那么久?”这下换他诧异了。 “久吗?我还觉得十八岁太早了呢,不过没办法,否则……”她想说拖得太久王翰那边也不好交代,谁知他突然高兴的跳了起来,一把从背后拥住了她。 “你放心,无论过多久,无论我以后有多少女人,你一定要相信,那都不是我自愿的,我心中,永远只有你一个。” 她听罢,直接就想说你误会了,可不知为何,蠕动了半天的嘴唇,心头阵阵翻涌的怪异感觉硬是没让她说出口。 这是一种让她羞愧,却又很享受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第32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九) “不过,”百里晟轩突然间又不知抽了什么疯,侧首紧紧盯着她的脸,说话间有些阴阳怪气: “你的意思是叶凡刚才误会了,不过见他走的时候那高兴的傻样……可见你并没有解释清楚啊?” 他说着,圈着她的臂膀渐渐紧缩,她被他钳箍的身子有些发疼,又暗惊他越来越强烈的占有欲*望,她挣扎了一下,见他还不松手反而更紧,她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管你是怎么想,总之我这辈子是不会和其他的男人有什么纠葛……我发过誓,今生今世,只想好好守候你一人。” 林水风也不管自己这话说出来,身后的人更会想歪到几分,不过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她害怕如同前两次任务一样,感情一旦付出,便会弥足深陷,每次的离开都会给她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她怕了,真的怕了。 纵然现在对百里晟轩是有那么一点异样的感觉,不过她心头上的道德伦理还是凌驾在自己对他的感情之上,只要她觉得不能,她最终还是可以保留一颗整心,全身而退。 “很好,那我就放心了。”百里晟轩听到她这么说感觉心里很受用,拥着她,最终心满意足的喟叹出声。 ****** 一年时间又是眨眼过,百里晟轩十五岁生辰刚过,王翰就坐不住了,赶紧上了奏折一封,大概内容就是百里一族历经大难,子嗣单薄,万望宠幸后宫,开枝散叶之类的官场话。 百里晟轩看罢就将折子丢到一旁,看了眼坐在他身旁吃点心的林水风,指了指王翰的折子: “这个王翰,朝政的事他管着也就算了,这次竟然管到我要不要和女人生孩子的事上了,哼,什么宠幸后宫雨露均沾,整个后宫有名分的还不就是她女儿一人?怎么,莫非他日后想要扶植自己的外孙做皇帝,把我给废了?” “切,想得太多也太远,”林水风咽下口中的桂花糕,忍不住又拿了第二块,糕点捏在她手中,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啊,你连王大人的外孙子都考虑周全了啊?不过你确定,日后你与淑妃不是给他添个外孙女而不是外孙子?” 百里晟轩闻言,登时一双狭长的凤眸瞪得溜圆,声音带了丝恼怒羞愤:“跟你谈正事呢!胡扯什么!” “唉,这就生气了,切,我那时已经和王珊珊说过了呀,说你们都小,那啥先缓缓,她当时答应的挺痛快的呀,看来也是个会装的小姑娘,这不刚等了一年就等不下去了,颠颠的给自己老爹告状去了……” 她说着又咬了手上的糕点一口。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的事儿在你心里不是个事对吧?有那么好吃嘛,给我一口……”他说罢不由分说的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糕点。 “啧啧,味道不错嘛。” “切,这些糕点碟子天天摆在你跟前,也不见你吃,这会子我才刚吃了两块,你就要同我抢,看看呀,总归别人手里的,哪怕是窝窝头都是好的呀。”她玩笑道。 “总归你手里的都是好的。”他突然间耍起了小孩子的无赖,就着她的手又吃了一口糕点,门边处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微咳。 百里晟轩和林水风顿时双双面色一凛赶紧坐直了身子,百里晟轩更是恼怒的向门口看去。 门边,王珊珊一袭粉色水裙,容色秀丽堪堪压倒桃花,却做出一番娇柔怯弱的模样,身后跟着一个婢女,手里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个雪白的瓷盅。 “见过陛下,见过姑姑。”她柔柔的唤道,向两人福了一礼。 林水风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和百里晟轩厮混的模样被她瞧见了多少,她反正是带大了百里晟轩,心中也不觉得刚才的举动有什么出格,倒是担心王珊珊看了去,在王翰跟前胡说八道添油加醋,那可就不好了。 其实宫内也有关于她和百里晟轩的谣言,不过她们只是私底下议论下,而且一经发现,立即不是被太监总管打死,就是赶出宫去,只是这会子看到的人是王珊珊,这个可是他们制约王翰的重要筹码,杀不得赶不得啊…… “淑妃娘娘。”明面上她的地位是不足王珊珊的,照理说见了面她还要给人问安行礼的,可当她刚站了起来,就被百里晟轩一把拽住,再度坐回原位。 王珊珊漂亮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怨恨的光芒,面上却仍是笑的温良无害。 “呵呵,”林水风双腿此刻被百里晟轩在暗处伸手死死按住,她挣脱不得,只得讪讪一笑,看了眼婢女手上的瓷盅,找了个话题: “瓷盅里面是什么?” “回姑姑的话,”王珊珊软软蠕蠕的开口:“是燕窝雪梨樱桃羹,是臣妾亲手做给陛下的,此汤羹滋补润肺,在这干燥的秋天是最适合食用不过的了。” “听起来很好吃的模样,赶紧端上来吧。”林水风说。 王珊珊闻言,就想伸手去端托盘,却听到百里晟轩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让婢女端来即刻,何苦劳烦淑妃亲自动手。” 她伸向托盘的手顿时僵在原处。 他的话说的没有错,但她只想近距离看他一眼,这难道还不行吗? 大婚之夜他揭了她的红盖头,连交杯酒都没同她共饮,就一脸冷漠的离去了,后来听婢女说,他去了林姑姑那里。 她不是没有打探过他与那个叫林水风的掌事姑姑的过去,知道两人一起共过患难,他待其好她可以理解,大男儿确实应该与人共患难后,亦可共富贵,但时间一久,一些传言便流进了她的耳中,而且皆是龌龊不堪。 林水风在新婚夜的第二日过来找过她,说什么两人太小,不宜同房,说的有条有理,却在转眼之后独霸着自己的夫君,那些侍女太监都悄悄告诉过她,说两人悖逆伦常,且常常白日宣淫…… 林水风这个女人大了陛下那么多岁,而且还是已故太后的心腹,若论起辈分可算得是陛下的长辈,怎么一个长辈对后辈竟然可以做出这么厚颜无耻的事情呢! 瓷盅被婢女端了上去,王珊珊瞅着百里晟轩未动一下,倒是林水风尝了几口在那赞赏了几句,可让她心中一阵阵的犯恶——这个贱女人怎配吃她亲手做的东西呢! “……陛下,臣妾的母亲前日来宫中探望,说起何日能让她抱上乖孙,”王珊珊咬咬牙决定还是直白一些开口,可一出声,又觉得臊的脸红,但还是坚定的接着说: “臣妾父母年迈,母亲前日直叹不知是否还能在有生之年含饴弄孙,父母只得臣妾一个女儿,却见臣妾一年来这么个光景,心中焦急,竟还从坊间请来名医为臣妾诊治,总之目前臣妾的时日有些难过……”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也就不说了,心想外界传言陛下还是忌惮自己的父亲,一年来让她独守空闺,父亲已经大为光火,今日她壮胆隐晦的说出,有可能陛下看在父亲的面上,与她做了真正的夫妻也未可知。 父亲近日写信来教导她,说百里晟轩性情乖僻,非按常人之道取之,或许反其道而行,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你的时日难过?呵呵。”百里晟轩突然冷笑出声:“朕当年被敌军赶出王宫,餐风露宿,食不果腹,每天都感觉立于独木危桥之上,前有饿虎,后有豺狼,境遇岂非更糟?” 说着看向林水风,冰冷的眸色缓和了不少:“若非有她一人含辛茹苦将朕养大,在朕高烧不退她又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于深夜背负朕于各个医馆苦苦哀求,受尽冷眼,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得遇好大夫,朕的这条命才算捡了回来,又日日为生计奔波,自己节衣缩食,却把好的都给了朕,日夜担忧,唯恐朕会受了一丝半点的委屈。” 他说罢再度看向王珊珊,眸色又变的异常冰冷:“我们的时日与你此刻的时日相比,哪个更为难过?朕给你日日锦衣玉食夜夜高床软枕,你竟还说难过,朕问你,若当时跟在朕身边的不是林女官,而是淑妃你,按照淑妃这么听父母话的一面,那朕这个夫君,想必在你心中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吧。” “臣妾……臣妾怎么敢……”王珊珊本来还想借着父亲的威严妄想迫动百里晟轩一二分,如今见他话锋如刀,刀刀正中要害,她本身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此番更是吓的浑身战栗不已。 “淑妃,莫不是在宫中听了谁的闲话,受了什么委屈吗?你要晓得,出嫁从夫,况且你也说自己父母年迈,就要知道凡事是不能太过让父母操心,有什么事,可以和姑姑说,姑姑为你做主,必定让你事事顺心。” 林水风见百里晟轩打了王珊珊一巴掌,自己少不得给人家一个甜枣吃吃,不过有些暗暗警示的话,她也藏在话里。 而且自己答应过她,待到二人成年,是不会让她再守活寡的,如果连这点耐力和信任都没有,而动了歪脑筋使了歪门邪道,那自己可不管她是否是什么权臣的女儿,是绝对会把她赶出宫去的。 王珊珊有点哆嗦的答应了几句,最后一脸讪讪的离去了,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想法,最后还是百里晟轩打破僵局,冷笑开口: “这个女人倒是事儿多,她若肯善罢甘休,倒真是个奇迹了。” “所以说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呀,”林水风瞪了他一眼:“你早过了亲政的年纪了,还成日里无所事事,现在是个小女子都敢威胁你,追根究底,这其实是你自己的问题。” “亲政?有何难,只是我以前懒怠而已,你日后且等着看吧。”他说罢冲她眨了眨眼。 ****** 几日后百里晟轩果然开始亲政,在朝政上虽不能做到事事亲为,但会善于紧抓重点,把一些只仗着自己是前朝遗臣却毫无功绩,而是在混日子拿俸禄的大臣,只用了新朝初定,国库空虚的名由,逐一让其告老还乡,且鼓励新生入朝为官,除了王翰那边并没有采用明面的手段压制,但似是敲打般遣散了以他为首的几个碌碌无为的大臣,之后其余的大臣们便明白了事情利害,以往看皇帝年轻都不把他放在眼中的人,最近见识了他雷厉风行的手段,赶紧见风转舵,恭维了少帝,慢慢的远离了王翰。 王翰势力大致看去如往常似乎没有不一样,但权力却被百里晟轩一点点收回手中,而百里晟轩似乎天生就是个当皇帝的料,处理政务如鱼得水,而且还是会有多余的时间腻歪在林水风这里,跟她说一些朝堂上的事情。 “这王翰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会想用他女儿胁迫你,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林水风吃吃笑道。 “我倒是感谢他的那个蠢女儿,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王翰隐藏的狼子野心,把萌芽才刚出头的时候给扼杀掉,他以后就会老实了,其实我也不会把他怎样,只要他专心做好他的臣子,我是会保他荣耀一生的,而且念在他辛苦创造南国的份上,会让这后宫明面中只有他女儿一人,不过背面……” 林水风见他厚脸皮的贴了上来,笑着伸手按在他的脸上压了下去,见他一脸不满的样子,突然想起一个事情,就问他: “你怎么突然把叶凡调到外地去了,他武艺高强,贴身服侍你我放心啊。” “……哼,他怎么有你武艺高强,我有你就够了。”他闻言先是微微不屑,最后又笑嘻嘻的抱着她说。 关于他心中的小九九她也是明白的,只得无奈的笑了下,就随他去了。 ******* 又过了半年,这日林水风照旧带着捧膳食的婢女去给百里晟轩送饭,因为那孩子自从亲政后,一日三餐总是不照点吃,她发现后先是痛斥了服侍他的侍人们一通,就自己一天三顿饭亲自为他打理了。 这会子是午时,她平日里就是喜欢拉他出去在外间花园的亭子里吃饭,因为在书房里吃了几次后,她发现他总喜欢看着折子吃着饭,批评了他几句,他也笑嘻嘻的承认了错误,所以一天三顿,除了早饭在房里吃,午饭和晚饭都必须亭子里吃,今天都这个点了,想必他已经在亭子里等她了。 只是今天有些异常,因为她刚进了他寝宫范围的花园,就遥遥的看到许久不敢露头的王珊珊在和百里晟轩说话,而他则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随后王珊珊福了福礼就缓步离去,一方手帕却突然自她腰间滑落,百里晟轩虽然一眼就看见了,却一动不动,根本就不想捡。 林水风瞅着王珊珊走得跟个蚂蚁爬似得,看了眼地上绣工精美的手帕,心下了然,于是走了出去。 “帕子掉了,还不替人捡捡?”她话刚出口,却发现前方王珊珊的身躯一僵。 “咦,你不是派人传话说今天不过来了吗?”百里晟轩看到她,却是一脸诧异。 “谁说我不来的?”她也奇了。 “淑妃啊,她说替你送饭来呢。”他随手一指,却发现刚才还慢吞吞走路的王珊珊,这会子已经跑的没影了。 “你是怎么回事?”在百里晟轩的寝宫外的浓密树荫下,王珊珊恶狠狠的问向跪在地上的人。 跪在地上的奴婢吓的浑身颤抖,说:“奴婢是准备告诉姑姑说陛下有旨不让她来了,但没想到姑姑今日没走往常的道路,奴婢打听方知姑姑选择了一条新辟出的路径……” “贱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别被林水风的人看到了!” 若说王珊珊刚入宫时,心中尚带了几分纯良与天真,这两年也被百里晟轩的冷落给刺激的只剩下怨毒和不甘了。 她吩咐人堵了婢女的嘴拖了下去,又走了几步路后,突然想到一件事,惊得面孔煞白,要不是身后的侍女扶住,她险些坐在地上。 “娘娘怎么了?”身后扶着她的侍女关切的问。 “……没事,没事,反正他们也是常常白日宣淫,听说每次还用什么宫中秘药……没事的,没事的,不会猜到我头上……”王珊珊脸色煞白的自我安慰道,由婢女扶着慢慢的走远了。 ***** “奇怪,这手帕好香啊?”林水风捡起王珊珊落在地上的手帕后,刚拿到手里,就闻见一股浓郁的既非花香也非脂粉香气的芳香气息。 百里晟轩本来以为她不来,心头有些不悦,今天见她还是过来了,想着或许是王珊珊听人误传从而听错了,也没多想,照旧如儿时一般一把靠在她的肩头,就感觉一股香味自她手中的帕子上扑鼻而来,刺得他鼻间发痒,差点一个喷嚏没打出来。 “这个王珊珊,这手帕在香水里泡过了?怎么这么……”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从身体中央突然涌起一股热浪,而这股热浪迅速的往身下某点冲击而去,瞬间那里又是灼热又是胀痛的感觉让他痛苦的差点叫出声来,四肢百骸也顿时如火烧火燎一般难受异常。 第33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十) 林水风皱着眉头将手上的帕子撂给一旁的侍女,刚刚准备开口让她去给王珊珊送去,就发觉身后的百里晟轩攀着她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 她一扭头就发现他面色赤红,双眉紧锁,额头间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你怎么了……”她还没问完,就见他双眼翻白,软软的倒了下去,她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搀扶,却发现他浑身滚烫,顿时吃了一惊。 “宣……宣太医,快去!”林水风抱着倒在地上虽昏迷却仍旧眉头紧锁的百里晟轩,心内慌乱,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八岁那年,两人穷困潦倒,他的一场高烧,让她惊得三魂掉了七魄,那种感觉她连回忆都不愿想起,如今再度看到他这副模样,真是恨不得替他承受。 御医们很快的就过来了,只见他们一一给百里晟轩把过脉后,皆是一脸尴尬困惑的表情。 百里晟轩躺在床上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嚷嚷着喊难受,林水风见他神志还算清楚,问他哪里难受时,他却通红着脸不肯说,渐渐的连眼睛也红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快说话啊!”林水风见从百里晟轩这里套不出话,便焦急的问向太医们。 “……林女官,请您如实相告,是否给陛下服用了什么药物?”一个头发花白的太医壮着胆子皱眉问道。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他一向身体不错,我哪里会给他吃什么药物?我……一向是注重食补,从来不给他吃任何补药啊!”林水风以为他们以为是自己给百里晟轩吃错了药,赶紧连声摇头。 “不是补药……会否是宫内秘药一类……那些是不能多吃的……” “少在那里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林水风看出不对,大声斥道。 “陛下乃是……中了春*药。”头发花白的太医说罢垂下了头。 林水风着实吃了一惊,强自命令杂乱的大脑冷静下来,拼命的回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赶紧扭头询问百里晟轩: “淑妃送来的东西你有没有吃过?包括甜汤和茶水?” 百里晟轩似是说话困难,只是微微的摇摇头,痛苦的闭上眼睛,最后想张口似是要说点什么,却只是难耐的呻*吟。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还不去打盆冷水!”林水风摸着他浑身滚烫,一眼瞅见旁边的侍女只傻呆呆的站着,她心火难消,故而冲其发起了脾气。 侍女手中仍旧拿着刚才林水风递给她让还给王珊珊帕子,闻言吓得一哆嗦,手中帕子顿时落在地上。 “奇怪,这味道……”头发花白的太医虽然年纪大了,但沉浸中药多年,嗅觉很是敏感,那帕子一落在地,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心头有些不敢置信,再度轻嗅,突然恍然大悟,赶紧伸手让身后年轻的太医们向后推去,口内一边喊着: “劳烦方才那位姑娘把帕子捡起来,赶紧密封在盒子里,外面再以棉布紧紧缠绕,快!要紧要紧!!” 林水风闻言,看见傻了一般的侍女,又看了眼地上的帕子,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立马气不打一处来,赶紧吩咐其他几个侍女将帕子按照太医的吩咐收拾稳妥,又听那边太医又继续说: “老夫年轻的时候,曾随师傅见过这近乎绝种的番邦□□物,这种药物有个霸道的名字叫‘烈火’,中者无药可解,且解毒所选的女子,还必须是……处女,用破处的女子是无效的,而且只对男子有效,女子用了毫无作用,只因此药太过霸道猛烈,只有一些番外垂垂老矣的达官显贵为了一时淫*欲,征服初夜女子所用,而且万万不可对元阳未泄的童男使用,否则症状会更加明显炽烈,而且即使找了童女来解,过了时候也会元气大伤,所以……” “该死!”林水风听了也听明白了,登时气的浑身哆嗦,恨不得立时把王珊珊拿来,将她千刀万剐。 “真的……没有任何药物可解?”她困难的问。 “是的……照理说陛下已是行过周公之礼的人,怎么反应如此强烈如童男一般?只是解毒必须要快,否则再过一个时辰,人就废了……” “劳烦各位在正殿处不要离开,”林水风打断他的话,咬了咬牙:“稍后我会去见各位。”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后不约而同的看向林水风,虽然心中觉得大大不妥,但没有一个人敢违逆她的意思,只得纷纷退了出去。 彼时室内只剩下她和百里晟轩二人了。 百里晟轩仍旧躺在床上不住的翻滚呻*吟,被子给踢得乱成一团。 没办法了,这么紧急的关头,她实在不放心其他让女子服侍于他解毒,心头难过欲死,看着他,流下泪来: “我不会放过任何敢伤害你的人……如今,也只有我了……日后你不要怪我……” 她咬了咬牙,慌乱的解开领间罗扣,伸手一挥,帐幔嗖然落下,掩住了帐内迅速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 直到日后黄昏,林水风方拖着几近脱力的躯体,黑着眼圈来到正殿与众人见面。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神色莫辨,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询问百里晟轩的状况。 “陛下已经没事了。”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道破了众人近几年对他们二人的所有猜忌,顿时人们心中羞愧、好奇、不解、纳闷等等情绪跌宕,最后导致每人都不敢抬头了。 “你们快进去再给陛下把脉,开好药方和日后进补的药膳或者食谱……就这样吧。” 她见众人慌慌张张的进了内室,方才力尽跌坐在椅子上。 她刚才与百里晟轩交*媾时,体内藏着的吸星大法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把对方的元阳吸收殆尽,她拼命抑制,且将自己身体中大量的真气渡给他,才在将尽疯狂纠缠了一个半的时辰后,堪堪让他冷静平复下来,所以她才会感到如此疲累。 她休息了一会儿,命人去唤王翰和王珊珊一同过来。 王珊珊因在宫中路途便宜,很快的就过来了,一来就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她见到不由得冷笑出声——有贼心没贼胆,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情,却偏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吸引别人的同情,这样的女人,虚伪做作,真是贱到骨头里去了。 林水风只是不理她,仍旧闭目养神,静待王翰到来。 王珊珊跪了半天不见一向和颜悦色的林水风唤她起身,再想想上午那浸了大量秘药的锦帕,心内惶急恐惧,又跪了一会儿看到自己的父亲前来,却是仿若找到主心骨一般,登时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翰站的笔直,一把扶住哭的宛如梨花带雨貌似万分委屈的女儿,清冷的眼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看向林水风:“不知淑妃娘娘做错了什么,让女官如此责难于她?” “王珊珊,当着你父亲的面你哭什么?我刚才有说你什么吗?”林水风冷笑道。 王翰疑惑的看向自家女儿,却见她慌乱的摇头,这下连他也不解了。 “王大人啊,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吧,”林水风命人将密封的锦盒掷到王翰跟前,见他一点一点困难的拆开,在他就要拿起里面帕子的一瞬间,王珊珊突然一把夺过,将帕子握成一团狠狠撂向一旁。 “你这般不打自招,也不用我说什么了。”林水风面若寒霜的开口。 王翰在看到帕子的时候,通过上面熟悉的刺绣,就知道是女儿之物,如今见女儿避帕子如避蛇蝎的态度,在加上林水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暗暗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他在朝堂上再是处事圆滑,运筹帷幄,放到自己心爱的女儿身上,也是禁不住方寸大乱,只是下意识的想去捡那帕子,却被女儿死死拽住。 “王大人,我劝你别碰那帕子,免得出了丑态,因为那上面浸染了剧烈的催*情药物,药性霸道且童男碰之反应剧烈,且即使解毒,亦会元气大伤,还非处女才能解……如今陛下正在里面躺着,太医们正在为其诊治日后的疗养方案,解毒这事我没有让其他人来,只得我自己……” 林水风说到这里,下面两人立马变了脸色,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王珊珊啊王珊珊,我那时说你与陛下二人皆小,让你们十八岁以后再行圆*房,你却信了宫中的污言秽语,将我一直爱若珍宝的他……如此的践踏……” 王珊珊前一秒还见林水风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说话,下一秒就见她在眼前,震撼之余,脸上已经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王翰见着林水风打了自己女儿一巴掌,却是自知理亏,压根不敢吭声。 “你这等祸水我怎敢留你在他身边,今日叫了你父亲前来,就是让他领了你回家,你也好另觅良缘。”林水风咬牙切齿的说完,心想要不是百里晟轩日后还得需要王翰扶持,否则定要她碎尸万段。 王珊珊听罢,登时面色煞白,一把抱住了想要转身离开的林水风的腿,尊严尽失,口内苦苦哀求:“姑姑,我错了,都是下人们混说……姑姑,你原谅我吧,我误会你们了……” “任凭别人再胡说,你自己心中也得有个量,若你信了没做什么我也能容忍,可你不该使出这么龌龊的手段,让他现在……你滚开!” 林水风想起刚才最后看到的百里晟轩,他苍白脆弱紧闭双眸了无生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模样,顿时悲愤冲上心头,狠狠一脚将王珊珊踢开。 王珊珊猛地受了这么一踢,顿时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第34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十一) “女儿!”王翰见王珊珊被林水风踢得直吐血,自知理亏不敢说什么,对她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只得扶起了她,重重叹气: “咱们走吧!”他趁着林水风没有太过责怪,就想赶紧带了女儿回家。 “不!我不回去!我是陛下的淑妃!”王珊珊此刻后悔惭愧不甘委屈交织在一起,想着若是走了,怕是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那个丰神如玉的人了,情绪更是癫狂,只是不住的哀求林水风,口角处鲜血不住的溢出: “求求姑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若你是我,敢把一个曾经给自己下过毒的人留在身边吗?若是留了,那么这人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林水风说罢,只觉无力,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想了。 “林女官。”一个太医从内室出来,看到林水风便向她躬身行礼:“陛下刚才醒了,只是吐了一回。” “他没事吧?”她的心立马揪了起来。 “无妨无妨,陛下将残毒呕出,胸中烦闷恶心已消,刚才又饮了些雪梨汁,感觉好了很多,现在只是想要见您。” “那就好。”林水风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准备往内室走去,却又被王珊珊猛地扑来抓住了袖子。 “姑姑,让我见见陛下,我要给陛下道歉……” “滚!”她一甩袖子,王珊珊便跌在地上。 “姑姑若不让我见陛下,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王珊珊瞪着血红的双眸冲她吼道。 林水风闻言更是大为光火:“好啊,那你碰啊!” 她说罢刚转身,却听见身后嘭的一声闷响,她回头看去,只见王珊珊已经软软的从柱子上滑落,将金柱上慢慢拖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王翰面色惨白,一把抱住王珊珊,口内不断呼唤,她倒在自家父亲怀中,一动也不动。 林水风做过几次任务,也见了不少死人,现在的情形倒也不能震撼她一二分,只是命身侧看傻了的太医查看王珊珊,果见他把脉查看后,冲她摇了摇头。 王翰面若死灰,一代精明强干风华正茂的权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呆呆的看着怀内的人,连眼泪都忘了流。 林水风想想王珊珊这个人活着的时候时常给她添堵,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好像弄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一般,如今又任性的撞死在这里,百里晟轩还在里面躺着,眼前一幕更让她觉得晦气,便愤怒的开口: “既然淑妃不愿回家,那么死了也是陛下的人,既不是外人,那就还按宫中规矩办事,她不愿离开,我就满足她的愿望,来人啊,将她用草席裹了埋在宫外后山的荒坡上,不起坟头,让她日日夜夜遥望王宫,为自己所犯的罪责而永世忏悔。” 草席裹尸,不起坟头,在旧时百里王朝,这做法是要让死者地下不宁,永世不得超生啊!王翰眼巴巴的看着侍卫如拖鸡拽狗般把他心爱的女儿提走,心头滴血,目呲欲裂,慢慢的看向林水风,一点一点狠狠的握住了拳头。 ****** 寝宫内,林水风急急的走到百里晟轩榻前。 “去哪里了?让我好找。”他俊美的面上此刻没有半分血色,看着她,虚弱的笑着:“扶我起来,我想坐坐。” 林水风赶紧小心翼翼的将他搀起,小心的程度好像他就是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她轻轻的扶他坐起,自己则坐在他身后当他的背垫,最后将他珍而重之的抱进怀里。 百里晟轩虽觉得身体乏力,但内心却是快乐的,虽然刚才听说是王珊珊所为,却不感到愤怒,反而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他以往日夜所渴盼的,不就是如刚才一样么,心愿达成,见她又不抗拒排斥他,反而对他更是珍惜怜爱,于是便心满意足的喟叹出声。 林水风听到他叹气,却是吓了一跳,紧张的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他俊脸一红,狭长的凤眸好像噙了水汪汪的清泉,含情脉脉的侧眸看她,却见她神色不佳,故而皱眉发问: “怎么了?” “王珊珊刚才畏罪自尽了,就一头碰死在正殿的柱子上。” 百里晟轩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无所谓的开口:“这等祸妇,死了就死了,干嘛还要为她劳神。” “只是……是当着王翰的面……我现在有些后悔,后悔不应该让王翰来,若他没有看到自己女儿这么惨烈的死状,届时我再多多拟了王珊珊的罪责,他或许会当成个哑巴亏认了,可如今……饶是我们有理,只怕他也是恨惨了我们。” “想这么多做什么,让他见见自己女儿的真实面目也好,什么玩意。”百里晟轩却是毫不在意,口内安慰她说。 “只希望王翰日后恨我一人便罢,千万不要把怒火迁延到你身上……” “我还会怕了他!”百里晟轩听罢顿时气的双眉直竖:“他要是敢把你怎么样,我一定会饶不了他!” “好啦好啦,你不要生气,太医说你至少要调养半年,朝政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身体最重要,朝政就让那王翰去管吧,也算咱们对于他丧女的补偿。” “好啊,都听你的。”他笑嘻嘻的回答。 “这里……外头刚刚死了人不吉利,你这半年就去我那里住吧,我就近照顾你一日三餐,心里才放心啊。” “行!都听你的。”百里晟轩闻言眉间更是舒展,笑眯眯的点头。 ****** 于是百里晟轩便搬到了林水风居住的院落,他自是得意洋洋,感觉像是回到了儿时,但却又比儿时更畅快的是,他们的感情总算进了一步。 他便如儿时一般,白天看着林水风在院内小厨房里为他洗手作羹汤,夜里又要她再度与他同榻而眠。 林水风念他现在元气大伤身体虚弱,看他可怜巴巴请求的模样,心头更是柔软,想着两人已是这样,拒绝也显得矫情,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百里晟轩复又拥有了当初二人同处的小天地,更是乐不思蜀。 林水风虽然答应夜里和他睡一起,也明白二人已经发生了夫妻之实,但内心中对他的感情是复杂的,占据了百分之六十的还是把他当成了数年前的那个孩童般宠爱,前三个月他的身体还在恢复期,夜里睡觉倒也宁静,可随着他身体一天天的复原,晚上就开始不消停了。 于是她每晚看着他将男女那事比作糖果一般向她索要,她心头别扭的同时,便搬出太医那套半年需静心休养的理由,一天天将他打发。 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半年期限了,这顿时让她惶恐不安。 “虽说是半年,其实你还未成年,得等到你十八岁……”她欲言又止的说。 “少哄我,我问过太医了,他说,哼……只要不过度就行了。”他理所应当的答。 林水风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而且夜间他翻来覆去,她总能感觉到那尴尬的存在,每每碰到,她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恰如他们在旧王宫中一般,只是这会子却找不到好理由躲避了。 若她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感情不能像他对她那般坦荡和理所应当,又怕他听到后会伤心难过。 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林水风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他百里晟轩不开心。 就在过了半年后,她陪着他过了十六岁的生辰,他每每看到她,总是笑的越发的势在必得,在与他独处之际,她也是万分想要拔腿开溜,可后来,一件事情打破了现在的安然怡得,让整个局面陡然扭转。 王翰在这半年期间,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林水风以前使用吸星大法杀人、做过小偷的往事给扒了出来。 他在上书的奏折中,痛斥林水风为妖女,杀人手段残忍,恐日后祸国殃民,让百里晟轩立即将其处死,否则他便于奏折上发之日,率领众大臣日日跪在午门外,直到百里晟轩答应为止。 百里晟轩先是不以为意,直到众臣果然全体跪在午门外,风吹日晒彻夜长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接连几个得力大臣因年迈受不得干熬暴卒而亡,整个南国的局势不稳的时候,他这才感到警觉了。 旧时百里王朝也是因为众臣不和,朝政不稳,在风雨飘摇中榱崩瓦解,儿时的那段悲惨回忆他一直不愿想起,如今见状,竟又似看到了那时的重现。 林水风也是悲哀的,她看着百里晟轩一日日的憔悴下去,痛恨本来是想守护他一生一世,却没想到因为当时沉不住气逼死了王珊珊,反如今成了他的拖累。 她是个做任务的,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她不知道到了今天她的任务算不算成功,但即使失败也只是损失了一些灵力,她大不了重头再来。 纵然她心头对他再有不舍,也该想着一死以成全百里晟轩。 她主意已定,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以她的血,洗刷王翰的愤怒,让其日后还继续辅佐于他——没了个女人没什么,但若失去了肱骨大臣,失去了往日的信仰,她坚信,百里晟轩是不会开心的。 可就在一天夜里,她将一把吹毛可断的匕首藏于怀中,准备出去见众大臣,却突然闻见一股幽香,便一头栽了下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叶凡担忧又惊诧的脸。 她觉得四周摇晃不止,好像在马车中。 “叶凡?你怎么回来了?”林水风坐直身体,拍了拍昏胀的头颅,皱眉问道。 叶凡见她提前醒来很是诧异,原本陛下急急将他召回,将她交付于他时曾说过,这迷香能让人昏睡一天一夜,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们再快马加鞭日夜星驰,等她醒来后,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陛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留住她,不要让她再回来,让他们……好好过日子。 他还记得陛下说这话时,那浓重的不舍和心如刀绞的模样。 可这才过半个时辰她就醒了,这才离王宫没多远啊,这可怎么行! 林水风见叶凡迟迟不肯答话,她神志已经完全清醒,想明白了来龙去脉,顿时纵身跃下马车。 车夫见状赶紧勒马,那边叶凡也跳了下来。 “林水风,你不要回去!”他冲到她跟前,伸手阻拦,苦口婆心的劝道: “只要你走得远远地,那些大臣们也就罢手了,他们说你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你都不在了他们还能说谁?陛下的安排是有道理的,你听话……我们走吧。” “我怎么能将他一人留在险境?王翰恨我,如果他不亲眼看着我死,是不会善罢甘休,是啊,我走了自己是可以平安了,那些大臣也就散了,但王翰一定会积怨日深,他肯定会慢慢的把丧女的仇恨转嫁在百里晟轩身上,届时王翰会如何对他?恐怕会慢慢的权欲熏心丧心病狂,然后逼宫杀了他的!” “……不会的,陛下天资聪颖,他一定会找到对付王翰的办法……” “他再怎么能干也是一个人,叶凡,我是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千难万险的,我就算死了,也要在他身边。” “……你果然是爱他的,你疯了!他是你从小带大的孩子!你大他那么多,怎么可以……你就不怕他日后见你人老珠黄将你抛弃了吗!”叶凡看着她的眼睛通红,只觉心痛难当。 “我没有办法坦然离去……若我还有命陪他到我人老珠黄,呵呵,那也是我的造化了。” “你……”叶凡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她一个手刀劈中后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林水风将昏睡的叶凡安顿在马车内,把身上佩戴的首饰全部取下,交给车夫:“带他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她看着马车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转身施展轻功,向王宫的方向速疾奔去。 第35章 幼帝养成无剧情(完) 王宫内,众臣齐齐站在议政大殿中,殿内烛影惨淡,昏黄的光线给人们一种压抑的感觉。 百里晟轩一袭玄色长袍,独自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俊美的面上带着属于十六岁少年的固执和倔强,他冷冷的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众人,凉薄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陛下,那个叫林水风的女人怎么出宫了?”王翰站在众臣最前方,此刻面对着百里晟轩,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尊重,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冷幽幽的开口。 “她是朕的人,朕愿意让她出宫,你能奈我何?”百里晟轩狭长的凤眸划过一道杀意,说。 “陛下难道就没发现身边没有可用的人了吗?唯一一个对你忠心耿耿的死士,也被你保护那个女人了吧,”王翰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站得笔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若不是这半年你不理朝政,老夫恐怕会被你慢慢架空吧?陛下,你果然是天生当皇帝的料,只可惜你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寒了臣子们的心!” “寒了心?哈哈!是你们全部都被猪油蒙了心吧?王翰,真不明白你在闹什么,”百里晟轩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笑话:“明明是你的女儿有错在先,她熬不过内心的悔意自尽了,可好像是朕对不起你们全家一样,你如今做出这种姿态,怎么,年纪大了脸皮厚了,就不觉得心虚吗?” “你……”王翰怒极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 “陛下说的对极了!” 百里晟轩听到这个声音,登时一张俊脸变得煞白,待他想站起身看去,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边,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挡在他身前。 “很好,”王翰在看清来人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众人身边,怨毒愤怒交织在一起,使他日益衰老的面孔变得狰狞: “你还是回来了,是要给众臣一个交代吗?” “我跟其他人没什么好交代的,你想公报私仇,尽管找我就是,陛下好歹是你女儿下春*药事件的受害者,她的死是我逼的,跟陛下没有半点关系。” 众臣闻言微微哗然,王翰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也不言语,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她。 她刚说罢发觉身后的百里晟轩在扯她的衣袖,她回头,只见他面上尽是担忧惊惧之色,狭长的凤眸内情绪剧烈波动,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要回来。 “放心,”她轻轻抚上他的面颊,触手感觉如冰雪一般的寒凉,赶紧将手搓热了,再小心翼翼的贴在他的面上,给他捂着保暖,又说: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保证今夜过去,他们就不会再为难我们。” 百里晟轩听罢狐疑的看着她。 “瞧瞧下面那群老不死的,真是可恶啊,”林水风突然压低了声音,拽着他坐回王位上,她也顺势坐在他的身侧: “嘿嘿,我也坐上王位了,咱们一起好好坐着,气死他们。” 果然底下的群臣皆发出抽气声,王翰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却见她笑的轻浮,更是气的打起了哆嗦。 “哈哈哈,就是要气死他们,”林水风看到案上摆着一些坚果,指了指一个盘子中的核桃,对身边面色凝重的百里晟轩轻松的说:“来,给我剥个核桃。” “你,”百里晟轩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小声发问:“真的想到对策了?” “瞧你怕的,没事,有我呢,来啊,剥个核桃,咱们轻轻松松的气死他们。” 百里晟轩听罢心中虽万分疑惑,却仍旧拿起了核桃夹,剥了个核桃,她则就着他的手一口吞下,然后就看着他笑。 他见她这般不当成一回事,以为她真是想到了什么办法或者留有后招,多年的对她的信赖让他紧张的心情此刻一点点放松下来。 林水风咽下口中的果仁,轻轻的抚上他的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怎么了?”百里晟轩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我得……”我得好好地多看你一眼,我要好好记住你的模样……后面的话,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百里晟轩脸色微微一红,却见她猛地倾身,轻轻的吻在他唇上。 他升起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时,又隐隐的觉得不对劲,却又听到她微微侧脸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讲过那个叫华阡的皇帝的故事吗?你一定要做个像他那样的人,日后能够忘情,狠心。” 他顿时觉得不妙,却发现她突然飞身离去,他吃了一惊再看过去时,她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王翰的面前。 林水风将手中的利刃隐在宽大的袍袖内,看着王翰,坦然的笑说:“你其实是更恨我,而不是恨陛下对不对?” “……老夫从未恨过陛下。”王翰慢慢向后退,口内却波澜不惊的说。 “你发誓,日后如果对陛下不敬,必遭天打雷劈,吐血而亡。” “……哼,那前提条件得是你死了。” “我林水风又何惧一死,只是你既默认了我刚才所说的誓言,上天为证,你若敢违誓,我必化成厉鬼也不会饶过你。” 她猛地扬起手臂,将手中攥着的匕首狠狠扎入心口。 百里晟轩顿觉魂飞魄散,踉踉跄跄的向她奔来,中途狠狠的跌倒在地。 她残存的意识中,半跪在地上,胸口鲜血泊泊而出,她朝着百里晟轩的方向,努力的看着他的脸,模模糊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他正艰难的向她膝行而来——她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我想要记住你的模样,想着来世一眼就能认出你,如果那时还有缘分,我还想留在你的身边,守着你,保护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最后的心声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王翰看着眼前突变的一幕,吃惊过后,梗在心口长达半年的怨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他有些脱力的看着跪在地上面无血色抱着林水风尸体的百里晟轩,心头突然涌起一丝后悔。 他走上前,就想拉百里晟轩起来,却被对方一掌格开。 “我不想再做华阡那样的皇帝……我已经不是华阡了。”他见百里晟轩晃了晃林水风是尸体,且对她喃喃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又见其再度摇了摇她,似乎想要她醒来。 王翰见他如此,顿时感觉心碎欲裂——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们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这次一定要跟你一起走,你别以为这辈子就还清了我,我要生生世世与你纠缠到底,林水风,等着我。” 王翰见他猛地从林水风尸体上抽出匕首,下一秒已经刺入胸膛。 众臣所料不及,全部痛喊出声,齐齐跪倒在地。 王翰看着眼前相拥倒在地上的难解难分的百里晟轩和林水风的尸体,目呲欲裂,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冲上前,狠狠的将两人紧紧交缠在一起的手拉开。 “老夫对你抱有这么大的期望,你却为了个女人如此轻生,你愧对先帝,愧对老夫数十年的心血……你想要和这个女人死则同穴吗?老夫偏不如你所愿!” 他双目猩红,瞪着一旁惊慌失措的侍卫喝道:“将这个女人烧成灰,然后撒入护国江中,让她,随水!随风!消散的没有一点踪迹!” 侍卫们闻言只是惊得不敢上前,又听他继续吼道:“百里晟轩,身在帝位,到头来为了个女人愧对天下所有人,这样的人,不配葬在百里皇陵!来人呐,将他拖到荒郊野外……” 他还没说完,天空突然响起了一个焦雷,雷声轰鸣来得突然,他本已是心力交瘁,蓦地被这雷声一惊,心口传来若刀绞一般的疼痛,一口鲜血噗的吐了出来。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倒在地上,两腿一阵弹蹬,最后死不瞑目。 ****** 林水风目呲欲裂的看着瞳镜内最后一幕的收尾,呆滞了很久,抬头看了眼漆黑如墨的夜空,突然撕心裂肺的呐喊出声: “百里晟轩!啊!不要!百里晟轩!!百里晟轩!!!啊!!!!” “恭喜完成任务,获得应有的灵力,另有高级仙术——风卷残云。”瞳镜机械的声音响起,林水风双目通红,充耳不闻,发疯般的撕扯自己的头发,只是头皮传来的撕裂痛,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内心的剧烈伤痛。 “请选择,一,继续进入任务,二,离开。” “滚蛋吧!老娘再也不进你这破镜子了!”林水风发出一声嘶喊,登时运用灵力,朝着上空飞速冲去。 她只觉得浑浑噩噩,脑中心内一直在狂喊着百里晟轩的名字,她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自尽,虽然她明白每次出了任务后,任务中的人已在瞬间身灭,但她还是接受不了。 她像个无头苍蝇似得乱跑,见到人就用自己新得的仙术将他们打散,不知不觉中,却跑到了扈飞白和元瑶居住的寝宫前。 元瑶已经得到下人的仙术传报,此时已经一个飞身而出,与林水风照了个正面。 林水风看到她的脸,心头却莫名其妙的被重重一击,只是这种感觉很快的就消散了。 “哟,姐姐,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闹腾个什么?王上还在休息呢。” 林水风懒得和她说话,就想快快离开王宫脱离扈飞白的掌控,便运用风卷残云,登时周遭的一切皆被连根拔起的草木和尘土所笼。 元瑶顿时吃了一惊——怎么这个资质平平的风妃突然间变得这么厉害了?她疑惑之际,一双手掌已经狠狠的扼在她的喉间。 就在她眼前直发黑的时候,身后传来一股劲道,下一秒天地已经恢复宁静,她也被身后的人小心翼翼的拥进怀中。 林水风惊怒的挣扎着身上扈飞白用法力凝结而成的绳索,看向那人——只见他被自己施展的风术弄得披头散发,面孔被墨发覆盖,只看到他精致的下巴隐隐露出发外。 她看着他的这个模样,突然间就仰天长笑出声。 她笑的流出了眼泪,心中情绪百味陈杂,却到最后也无法为那个自己一手带大,却又产生了不该有的相恋的人哭出来,她笑,笑自己愚蠢,笑他痴傻,笑命运不公,更笑众人皆是被苍天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笑的上气接不下气,跪伏在地上,看着扈飞白紧紧拥着一脸委屈的元瑶,笑的更是厉害了。 “飞白,她疯了吗?”元瑶故作可怜的问道。 “来人,将她囚禁仙牢。”扈飞白轻启薄唇,八个字简简单单的出口,林水风闻言却是心头一震,登时安静了。 她被人扭得被迫转身向相反的方向拖去,奋力的回头看向扈飞白,却见他已经转过身,耳边只是听到元瑶嗔怪的说: “都快被她给吓死了……我不依,要罚你……哈,给我剥核桃吃。” “……好啊。”扈飞白淡淡的回答。 第36章 守宫魔女的传说(一) 林水风挣扎了下身上发着蓝光的法力绳索,发觉只要一运功,绳索便会收紧,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试了几次后,也放弃了挣扎,身体重重的倚在仙牢的玄铁柱上,一动也不动了。 扈飞白,元瑶……为什么在许久之后重新见到这两人,内心竟然有这么大的震撼感?这种感觉不是怨愤悲伤恼怒,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尤其是见到扈飞白。 在任务中她是记不住扈飞白和元瑶的长相的,出了任务也自然的忘了里面所有人物的模样,连她那张经历过三次任务的脸庞长相也忘了…… “还回来做任务吗?”正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瞳镜的呆板机械的声音响在耳边,她一愣,赶紧四下看去,却只看见浓郁的化不开的黑雾,并没有看到什么。 “我被困住了,怎么做任务?”她反问。 “你只需回答愿意,或不愿意。” “当然愿意,只是我该怎么脱身?”她焦急地问。 “不用脱身,以前你不知道,你只是灵魂入任务,身体一直在镜内护养,如今只需灵魂再度入任务即可,你放心,虽然你的身体被困于此,但只要入了任务,便是被我保护的人,任谁也不能在你任务期间摧毁伤害你的躯体。” “这么牛逼……那么扈飞白应该不是你的对手,倒不如你帮我脱离他的掌控,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 “请选择任务。”瞳镜冷冰冰的打断了她的话。 林水风无奈的撇撇嘴,想着刚才高级任务中,无剧情提示不说,而且那段感情让她一想起就觉得摧肝断肠,最后她自尽时那狠狠的一刀,其实痛的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想起中级任务女帝那回浑身是血洞也不觉得疼,虽然中级任务完成后得不到高级仙法,但灵力还算很多,到时候慢慢的来积少成多后,再用积攒强大的灵力施展她唯一法术“风卷残云”,她相信再多做几个任务增补灵力,到时候离开之际,一定能冲破身上的绳索,也会拖住扈飞白一时半会儿,她也好逃之夭夭。 “中级任务。”她用意念输入自己的名字后,身体冒出一团柔和的白色光团后便一动不动了,光团徐徐的往断崖下的瞳镜的所在而飞去,走得悄无声息。 ******* 这次林水风穿来的世界依旧是灵神鬼怪,这里有个王朝,名唤大郑,她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个魔女——人称守宫魔女。 原主是个依靠天地精华修炼成女体的花精,到后来渐渐的厌烦了漫长而收效甚微的吸收日月精华的修炼,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一本秘录,上面写用人的魂魄滋养修为,一次便能将修为得到很大的提升,但此法太过阴毒,弄不好便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书中有讲可以提取一些罪大恶极的人的魂魄,这样就抵消了大半的修炼业障,也不至于到最后恶贯满盈遭到天打雷劈,而且一旦修炼上,必须每年吸收一次人类的生魂,否则修为尽丧,修炼者也会消失在天地之间,魂飞魄散。 简单的说明,这就是一条看似便捷却没有回头的道路,一年吸收一次魂魄,直到三百年后修炼圆满便可飞升成仙,但期间如果误食良善之人的生魂,报应因果便会埋下,即使天不管你,到最后你也会得到应得的惩罚。 原主得了秘录如获至宝,只可惜她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山野花精,自然不会辨别谁谓好人谁谓坏人,只是在一次阴差阳错中,救了一个因宫变而被迫出逃的王孙,他自称太子,且告诉原主,只要她帮他重新获得王位,一定答应她所有要求。 于是原主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那人果然答应的很爽快,原主帮他夺回帝位后,他便大兴土木为原主建造圣女宫,最刚开始确实为她寻找一些十恶不赦的人类供她修炼,可到了他年纪老迈的时候,渐渐的显出昏庸无能的一面,便图省事在大街上随意抓人供给原主,却欺骗她说逮捕之人全是坏人,原主哪里会猜到,只是受用不拒。 直到老皇帝死去,新皇上任,他老爹死前也只说原主是他们的守宫圣女,要他继续以人命供养,他年纪轻轻热血澎湃,自以为受了原主的挟制,又不满原主残害人命,生食人魂,便广邀天下奇能异士,秘密的想要除去原主。 大郑王朝在原主救得先皇开始,其实已经风雨飘摇,如果不是原主,只怕早早的就灭亡了,新皇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见人民对原主怨声载道,越发的民不聊生,便将这千疮百孔的罪状,全部推在了原主的头上,只可惜原主懵然不知,只道每年送来的人全部是坏人,她还洋洋自得,认为只要到了年限,她便会飞升成仙。 这个新皇是个分不清孰重孰轻的人,认为只要除掉了魔女,他的国家便会一点点的中兴,人民也就不会在痛骂魔女的时候将他也给骂上,但不知这全部都是他昏庸的老爹图省事抓错了好人进献的结果,他在私底下广招能人异士,搜集除去魔女的办法,终于在有一天找到了一个与原主法力不相上下的吸血恶鬼,扮作供养的人,用计让原主在近身吸食他的魂魄时,突然出手,将原主打了个魂飞魄散。 可在原主死后,吸血恶鬼占据了她原来居住的宫殿,却是露出了凶狠的面目,每日都要新皇贡献活人,还得是二八少女亦或者年青壮汉,一时间全国各地比之原主在时更是不堪,民变四起,在新皇在悔不当初时被义军冲入王宫杀死在王座上,别说那时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帮助他保全王座,这下连性命也丢了。 那吸血恶鬼饶是再厉害,也是不敢在白天出门,结果被愤怒的人们在午时日头最烈的时候,一把火烧死在原先的圣女宫中。 这通篇看起来就是个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故事,原主因为误食良善之人的魂魄,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但到最后害她殒命的人统统没有好下场,也应该没什么遗憾了。 但瞳镜认为原主纵然法力高强,却是蠢货一枚任人操控,虽然帮先皇夺位成功,却仍被其后人恩将仇报,到头来死得不明不白,好心没好报。 给的任务条例如下:一,反正也被众人看做十恶不赦的坏人,不如从一开始就做个人们眼中的坏人,也省的被冤。 二,提前找出吸血鬼,杀之于无形,省的此人祸乱国家。 三,在因缘际会下,要用尽自身所有法术,将一个死去的女子救活。 林水风觉得这瞳镜给的任务条例,越来越三观不正了,第一条明显就是自暴自弃的感觉,二条嘛貌似合理,细想还是矛盾,因为除掉了吸血恶鬼保国家不乱,那她不就是好人了嘛,这还怎么当坏人? 第三个就更是莫名其妙了,这个死去的女子从头到尾根本没在剧情里出现,是谁叫啥名长啥样瞳镜也没说,只是告诉她必须将所有条例完成,尤其是第三条最为重要,这样任务才算圆满。 尼玛,这简直有点坑人的说。 林水风现在穿来的时间正是先皇刚死,新皇即位后的第二天,估计此刻新皇帝正憋着一肚子坏水在找寻能够杀死她的人吧,比如说寻找那吸血恶鬼。 要是这样她先别拦着,等他找到后自己也省事了,只是怎样要像个坏人呢? 而且现在马上到了一年一度需要吸食魂魄的时候,新皇给的人她是不敢再要了,因为那货也是缺心眼,一面堂而皇之的喊着她祸国殃民,一面还是随便在大街上抓人送给她,她还真是被这虚伪无耻的人给气笑了,也不知这蠢货怎么就被先皇给看上继位了。 还是她亲自出去找人吧,十恶不赦的人估计在牢房里也找不到,从新皇正事不干只和原主较劲的这一面看去,足显出他的昏庸无能的,要不是他还有利用价值,她真想立马就把他的魂吸了。 所幸她不是像吸血鬼那样的生物,只能夜晚活动,而白天不能出去,于是她此刻悄悄隐了身形,看着窗外月上柳梢头,便一个瞬间移位出现在王宫内。 因为新皇每夜都聚集一些他认为是肱骨的大臣,密谋商讨除掉她的事情。 这不,眼前这大臣长得膘肥体壮,一双老鼠眼在满脸的肥肉的堆积中显得更小了,只见他和名叫宫焱的新皇说道: “前日去李大人家中,见他女儿已经十六岁了,长得貌美如花,臣听说养尊处优的女儿家魂魄更是非比常人更为滋养魔力,如果陛下将其女儿献给魔女,魔女一旦高兴便会掉以轻心,陛下就会有一年的时间好生寻找除掉魔女的奇人了。” “……许同你虽如此说,只是寡人听父皇说过,魔女只要坏人的魂魄,但寡人见父皇也只不过抓些平民进贡,想着也是那妖女掩人耳目一说做不得真,只是那李赟之女身份娇贵,寡人想着还是算了,还是命人在街上寻找一两人即可。” 许同闻言眼珠一转,这李赟上次在他过寿时不买他的账,他早想给他一点教训了,这次就想着从他心爱的女儿下手,看他日后可怎么高傲的起来! “臣想着李大人或许会同意,因为这关系到国家的存亡,他若不肯牺牲他女儿的性命拯救国家,那么他也是其心可诛!皇上一面可以稳住魔女,一面又可以测试臣子的真心,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皇上,为大义者应不拘小节啊!” “如此……便就这么定了。”宫焱点点头。 林水风隐身在旁,气了个半死——这帮子人一面胡说八道的要扬善除恶拯救国家,一面又轻描淡写间将一个无辜的女子送上断头台,还好意思装圣人! 好吧,就这胖老鼠了,她伸出手,放在他的头顶之上。 第37章 守宫魔女的传说(二) 许同还想再继续煽风点火,让李赟献出女儿后再献出一半的家产充作宫焱寻找能人异士的资金,他好从中中饱私囊,刚刚开口,突然感觉到头顶一阵紧缩,眼前发黑的同时,就听到宫焱以及众人惊慌失措的喊声。 宫焱瑟瑟发抖的躲在王座后,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林水风。 “哟,你们不错嘛,想找寻除掉我的能人异士?很好很好。”她摆出一张自我感觉应该很坏的笑容,冷冰冰的说。 “魔女……不,圣女饶命!老臣……啊不,是奴才一时糊涂,啊啊,对了,这都是皇上的主意!”许同见状顿时明白了一切,登时吓的屁滚尿流。 “许同你……”宫焱连吓带气直哆嗦,指着他的手指剧烈的颤抖着。 “我看这就是你的主意,关皇上什么事呢,旁边的大臣们,”林水风用法力悬在许同头顶,让他动弹不得,眼光冷嗖嗖的扫向旁边统统吓的摊在地上的大臣们,继续说: “你们说这是谁的主意呢?” 众臣闻言皆吓的头也不敢抬。 “说!”林水风发出一声暴喝。 “是……是许同,与我们,与皇上无关啊……”众人乱糟糟的回答着。 许同闻言顿时面如死灰。 林水风看了眼身边的胖老鼠,也是懒得再跟他废话了,运用法力吸出这人的魂魄,揉碎成了光点抛向空中,自己则悠哉悠哉的伸展懒腰将星光一般的碎裂光点一点点的全部吸收进体*内。 许同的身体慢慢的倒了下去。 “谁敢反对我,就如此人一般!魂魄被我吸食,再也无法进入轮回!若再有人来犯,我必要他无比凄惨的消失在这世间!”林水风很酷很女王的喊完,一转身迅速消失不见。 宫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众臣见了却根本不敢过去,只是胆颤心惊的再度观望了许久,这才鬼哭狼嚎的扑上去查看他们陛下究竟怎样了。 ****** 林水风心满意足的坐在圣女宫中纯金镶嵌了各色宝石的宝座上,想着刚刚的事情,突然间醒悟了一件事情。 怪道老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这个好人估计每天对自己要求太严格,压力山大弄得自己常年心累压抑,所以才早早死了,而坏人则每天随心所欲想干啥就干啥,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自己活得爽就行。 可不是么,刚刚自己那么一下子,就感觉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上一个任务中那股伤心怨恨现在奇迹般的好了很多。 她哼着歌用开启法眼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发现偌大的一个宫殿,占地面积极广,却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这也是原主的关系,原主法力高强,平日里根本不用吃饭,只一年一度等着有人送活人给她吸食魂魄即可,哪儿脏了乱了,她一挥手就能变得干干净净的。 而且因为原主是花精的缘故,本身就有一种可以使周遭花草林木不用人工栽培就能茂盛成长的气息养护,所以整座宫内林木花草长得极好,郁郁葱葱的,跟21世纪的森林公园一样。 只是林水风不是原主,这样感觉也太寂寞了些,因为这以后嘛,是不能接宫焱送来的活人了,她得必须亲自提前出去寻找,少不得弄个监牢囚禁他们,她不吃不喝可以,但那些人必须得好吃好喝供养到她吸食魂魄的那一天为止,让她伺候那些十恶不赦的人绝壁不可能,所以这必须得找人看管着啊。 嗯嗯,这个管家必须有。 抓坏人吗嘛……如今时局不稳,想必街头上的地痞流氓应该不少,不过这个得酌情定夺,那些只偷个钱骂个人的,只要不弄出人命的,就算了。 反正现在也无事,出去碰碰吧,她摩拳擦掌一番,再度消失在大殿内。 ****** 林水风改变了装束,将原来身上一袭墨色绣了大团金云的拽地长裙变成了普通的十八岁的少女装,梳着两条油光水亮的辫子,只簪了简单的兰花簪,她在路过一个卖镜子的摊位拿了镜子照了照,虽然长得还是这张做过三次任务的脸,但不得承认这张脸是绝对的明眸皓齿粉面桃腮,且越看越漂亮,嗯嗯,给自己点赞。 大街上人来人往,全部都是和气升平,现在时值午后,她转悠了半天,也只是把各色小吃吃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坏人。 在她最后将一个银锭甩给卖馄饨的垂垂老者后,那老者诚惶诚恐的说找不开钱时,她只是摆了摆手,有点气馁的准备回圣女宫。 在走过几条巷子后,眼前的行人渐渐稀少,巷子也越来越幽深的时候,突然从暗处闪出两个彪形大汉,一脸□□的看着她。 她见状,登时一股惊喜的冲动涌上脑门。 “小妹妹,出手挺阔绰的嘛。”一个男人奸笑着向她慢慢逼近,她则露出惊恐的模样装作想往后跑,就被身后的另一个人伸臂揽住。 “哎哟,小妹妹,你把哥哥撞得好疼啊,来吧,给哥哥揉揉……”身后男人淫*笑的说着,就拉过她的手往他那肮脏的那处摸去。 “你们走开!”林水风一把甩开他的手,故作拼命的闪躲,就想着再试一下两人是否真的是穷凶恶极的人,可谁知突然从巷子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放开她。” 林水风皱了皱眉,想着这是谁来坏她好事,便看了过去,待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心头却是一震。 那是一个十□□岁模样的青年,身着一袭朴素的玄色道袍,墨发简单的挽在头顶,只用一根简单竹簪固定,只是面容生的精致俊美,一双狭长的凤眸怎么看也怎么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见那道士一个微微闪身,已经到了他们面前,她诧异的眨了眨眼——这人动作也太快了吧,一个普通人应该做不到这么不科学的速度吧? “哎哟,道士也想来凑热闹啊,啧啧,模样长得不错啊……”一个男人猥琐的哈哈大笑。 林水风本来想袖手旁观看看这道士功底如何,却没想到他只盯着自己看,面庞闪过激动的神色,狭长的凤眸也是泪光点点,只见他下一秒已经紧紧将她揽在怀中,口内似痛苦似激动的唤她: “文姬!文姬!你还活着!” 林水风:“……”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喊她“鸡”啊…… “哟呵,这道士来真的了!兄弟还愣着干什么,俩都一起收了!”旁边男人高喊着,林水风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只觉得这人力气大的惊人,她挣扎了一下,就看到他身后一个男人拿起一个木棍就想往他脑后抡去。 “小心!”她刚说了俩字,就见拥着她的道士手轻轻一挥,两个男人就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声喊疼了。 “文姬,文姬。”道士这才松了一点力道,她终于可以抬头看他,然后向他解释道: “你认错了人吧,我叫林水风,不是什么……这姬那鸡的。” 古代女人的名字太诡异,不是“娥”就是“姬”的,弄得跟动物园似的,虽然这是正常的名字,但她就是不能接受。 “林水风……”道士皱着眉将她的名字轻轻念了几遍,最后有些绝望的松开手。 “呼!”她松了口气揉了揉被他捏痛的肩膀,心想这小伙子力气蛮大的嘛!她看着他,笑嘻嘻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夜西扬……是啊,你怎么会是文姬呢……”名唤夜西扬的道士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仍旧站在她跟前,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林水风看他应该是背负了很多的故事的模样,只是她现在没兴趣听故事,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地上那俩恶霸,可没想到这俩人不知在什么时候逃之夭夭了。 她顿时为之气结,看着夜西扬的神色也不佳了起来:“我说,这位道士先生啊,我要走啦,求别挡道啊。” “我叫夜西扬。”他低着头,却是答非所问道。 林水风不耐的掏了掏耳朵:“知道了知道啦!我又不聋。” 她说罢绕开身前的夜西扬,径直的向前走去。 那俩恶霸应该没走多远,奶奶个熊,到嘴的肥肉她怎么可能吐出来! 艾玛,她觉得自己的坏人气势越来越足了,点赞! 夜西扬看着她疾奔而去的背影,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悄悄跟在她身后。 林水风快速的绕了几条巷子,果然看到那两个恶霸抓了一个女子,一个正一脸奸笑的掐着少女的脖子,一个正一脸淫*邪的脱着她的裤子。 林水风眼看着不堪的一幕就要发生,赶紧施法将二人重重拍在墙上。 其中一人原先已经准备妥当,可没想到船要入港的时候,突然一个强大的力道让他整个人飞了起来,正好拍在墙上,可怜命根子就那么直直的杵在坚硬的墙壁上,登时他捂着下*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另外一个人已经被拍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林水风上前皱眉观察着躺在地上仍旧双目圆睁的少女,心寒的发现她早已断气多时。 她将少女的双眼合上,替她整理好凌乱破碎的衣衫,恶狠狠的瞪向那个仍捂着命根子的恶霸,只见此刻他也不嚎了,只是虚脱的跪在地上,不住呻*吟。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冷冷的问。 男人因剧烈疼痛,额头上汗珠不断滚落,张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仍旧强硬的骂道: “你他妈的……”只可惜他还没骂完,林水风一个箭步冲上去在他万分疼痛的部位又狠狠的补了一脚,男人面色刹那间惨白,双目血红眼珠子都快要爆了出来,口角处溢出一道血丝,然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看着圆睁着双眼在地上抽搐的男人,又看了眼仍旧昏迷不醒的另外一个人,冰冷的笑道:“不知道我是谁啊,我可是圣女宫的圣女啊,你们两个已经烤熟的肥鸭子,我怎么舍得让你们跑了呀!” 说罢拎起两人,迅速的在巷内消失不见。 夜西扬从旁边的一条暗巷中闪身,紧锁着好看的双眉,凝重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女尸,过了一会儿,抬眼看着前方幽深的巷道,凉薄的嘴唇轻启,喃喃道: “林水风,圣女宫的……魔女!” 他说到“魔女”两字时双拳陡然紧握,手面上青筋暴起,一转身,也迅速消失在巷中。 第38章 守宫魔女的传说(三) 林水风以瞬间转移的速度提了那俩恶霸回圣女宫后,就把二人扔在一间偏殿中,因为宫内没有监牢,但有她的法力控制,这俩人除了鬼哭狼嚎的干叫,根本一点逃离的办法也没有。 她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想着下一步就是要找个管家了,只是愿意来圣女宫当管家的应该一个也没有,回到正殿正在伤脑筋的时候,突然一个凌厉的掌风向她迎面扑来。 她顿时吃了一惊,突然想起原主单纯无知,想着周遭都是人类,从来没有在宫殿范围设过什么结界,原先也根本没有人敢闯空门,今天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找她的晦气!? 思索间凝神应战,因为不知来者是谁,防御着躲了几招,飞身向后退去时,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竟然是那个道士! 只见他狭长的凤眸猩红,招招攻击她,皆是不要命的打法。 林水风见状心头纳闷,别说她了,连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得罪过这么一个人啊!该不会是宫焱他们找来除掉她的能人异士吧? 想到这里她双眸露出冰冷之色,再度应对几招,发现这道士虽然力大无穷还有法力傍身,但比起原主这千年花妖的资质,根本就是蚂蚁撼树。 于是林水风伸出手指,指尖迅速窜出一条法力凝结成的蓝色绳索,只一秒的功夫,就将攻击她的道士紧紧的捆住。 夜西扬死命的挣扎了下身上的绳索,却发现只要他一动,绳索便会勒紧让他喘不过气,如此徒劳了几下,终于脱了力,一副认命的模样倒在地上。 哼哼,这招她还是跟扈飞白学的呢!不过看见夜西扬这模样,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留在万江国的躯体——这会子还是以这种屈辱的姿势锁在仙牢呢! 扈飞白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她捆起来,这个夜西扬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要杀她……哼!可见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夜西扬侧倒在地上,狭长的凤眸中满是绝望。 “喂,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来我家杀我?”她蹲在他的身侧,问道。 “我与你不共戴天。”他恶狠狠的瞪着她,说了这么几个字。 “胡扯,我可是第一次见你。” “你这魔女杀人无数,怎会记住苦主!今日我败在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便!” “怎么,不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今天你在小巷子里救了我,可见你也不是一个坏人。”林水风蹲着觉得不舒服,便一屁股坐在他身侧,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就这么诡异的聊起了天。 “我只后悔当初没有立刻杀了你!”夜西扬冲她怒吼。 “嘿……”她为之气结,眼前的人相当死脑筋,不过没关系。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这凭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一套,在本尊这不管用,哈哈,骚年,你把本尊想的太简单啦!”林水风调侃完毕,便伸出食指点在他的眉心。 夜西扬感觉一股灵力自她指尖迅速眉心涌入脑内,想挣扎却突然失去了力气。 林水风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出现的光幕——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下,俊美无俦长着一双狭长凤眸的青年,深情无限的将一个女子拥入怀中,口中喃喃喊着“文姬”两个字。 只是那女子的面容,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原来第一次他喊她文姬,竟然是这么个缘故,真是惊了个呆的……继续看下去。 只见还是年轻时期的大郑先皇得了原主的帮助,将原本上位成功的君主包括大臣屠杀殆尽,这个夜西扬是与先皇对着干的大臣之子,大臣拼了命将他和他的未婚妻文姬,派人护着逃出王都城。 路途中护着他的死士被击杀殆尽,他和文姬一路向北,逃到一座荒山之上,两人正喘气的时候,突然冲出一个黑影,一把抓住错愕的夜西扬,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在他的脖子上。 文姬当场被吓死。 林水风看到这一幕,瞳孔立马紧缩——虽然那个黑影面上皆是漆黑的脏污,可她敢肯定,他就是那个吸血恶鬼无疑! 看到这里的时候,光幕一阵闪烁,突然间消失不见。 “好你个小吸血鬼,”她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他:“竟然敢耗用你仅有的余灵,阻断本尊看你的过往!” 她这个“本尊”长,“本尊”短的突然叫上了瘾,居高立下看着瑟缩在她脚下的青年,突然有种想要狠狠虐他的冲动。 艾玛,淡定……女王的感觉太强烈,以后会吃亏的好不好…… 可就在她自我yy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夜西扬突然颤抖起来,凉薄好看的口唇处,两颗獠牙狰狞的露了出来。 林水风先是吓了一跳,突然想到若是她所料不错的话,这个夜西扬应该在数天后才到一月一吸血的时间,吸血鬼都是如此,这次突然发作,想必是他费劲灵力破除她刚才法力光幕控制的缘故。 她忖度一番,伸出手掌用法力将手心划出一道口子,鲜血便登时涌了出来。 她将伤手放在他口唇上方,血流淌下,滴在夜西扬的口中。 夜西扬似乎丧失了心智一般,只是疯狂的吸允着血液。 林水风感觉差不多了,就把手一收,手上的伤口登时消失不见,完好如初。 “好小子,吸了我的血,可就要听我办事了,如果不听话……”她笑了笑,手一抬,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夜西扬先是愣怔一下,又向她攻击过来,胸口却在此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感觉,剧烈的疼痛让他再度匍匐在她脚下。 “我知道你是那时宫变的受害人,对你的遭遇我表示很遗憾,但这也是这大郑先皇有求于我,我帮他是因为他给了我好处,你且别鄙视,我倒是觉得你现在也不错啊,那时宫变到现在,有六十年了吧,哎呀呀,你本来应该是八十岁的老头儿了吧,到现在还是保持了那时的青春啊……话说那吸血鬼吸了你的血,后来你怎么活下来了?” 原来的剧情中可没有夜西扬这么一个人,而是那吸血鬼自己现身,如今却出了这么一茬子,想必这人肯定和那吸血恶鬼脱不了干系,且能在他吸过血后活下来练成这般武艺和法力,那吸血恶鬼一定是在他身上做了什么。 她想再度在他身上施法窥探,却担心他如果硬是冲破自己在他身上下的法力,会瞬间魂飞魄散的。 唉,这个夜西扬也只不过是想要报仇而已,也没什么错。 “你……”夜西扬刚想动用法力,又觉胸口剧痛,话也说不出来了。 “喝了我的血渡过刚才那一劫,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呵呵,如果你以后起了要害我的念头,我下在你身上的诅咒,一定会让你痛的想要立刻死去。”她笑眯眯的看着他。 艾玛,真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坏人啦!呃……不会是她真有这方面的基因吧? “卑鄙……无耻……”他再度倒在地上,虚弱的喊。 “哎,”她蹲下身,冲他扬扬头:“做我的管家吧。” 哈哈,这下可不用出去找了,现成的送上门来了! 夜西扬顿时露出受尽屈辱的表情。 “我和你讲讲道理吧,”她一本正经的说:“我只是答应先皇给他重新夺回王位,但当时他夺回来了,却还是对你们一家子不放手,可见这是他的问题又不是我的,你被吸血鬼咬,未婚妻吓死,这更是和我没关系啦!” “……旧主无能,民起而抗之,好不容易取得胜利,你却偏偏出现,再度让生灵涂炭,百姓陷于水火之间,你现在竟说不是你的错!你说,你当时为何助那昏君!现在又为何捕杀无辜的人们!” 夜西扬说罢,直直盯着她,看她怎么回答。 “因为我傻呗。” 他想了几万种她可能回答的话语,也想好了几千相对的回答,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说,一时错愕呛了一下,登时咳嗽了起来。 “我的交换是让他给我找十恶不赦的坏人,让我吸食其魂魄修行,可没想到他到后来随便抓人给我,现在的新皇宫焱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实际上也是个虚伪的家伙,为了稳住我,还想要拿无辜的大臣女子送我修炼,其实就是排除异己!现在怪了,你们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我还冤呢!” 林水风见他仍在咳嗽,乐的他不犟嘴,仍旧说着:“你当我管家吧,就是看着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人,每天给他们些吃的养得好好的,直到我吸食他们魂魄那天……你放心,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大不了每月分出个人让你吸血好了。” 夜西扬闻言,咳嗽的更厉害了。 “……还有哦,我和你未婚妻文姬长得这么像,你怎么舍得杀我呢?”她说罢,看着他俊秀的面庞,忍不住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发现自己这个动作后,也是僵在当场。 夜西扬:“……”怎么自己脸好烫?这女人又对他施了什么法?他心头砰砰直跳的猜测。 第39章 守宫魔女的传说(四) “喂,你到底同不同意?”林水风有些不耐烦起来,站起身踱了几步,见他沉默不语,仍旧是一副倔强的模样,不由得生气了。 “油盐不进的家伙……”她想着讥讽他两句,突然察觉到又有两个陌生人翻墙进来了。 她顿时为之气结,突然想到来人有可能和这个夜西扬是一伙的,于是抓住他的肩膀,强制他起身,瞬间转移来到两个陌生人身前的庭院中。 “公子!”一个蒙着面的黑衣劲装女子失声喊道,旁边的同是黑衣装扮的男人立刻抽*出了寒光闪闪的长剑。 “哈!”林水风看到两人这副装扮就好笑,一手紧紧的钳箍着想要挣脱她而去的夜西扬,一面哈哈笑道: “大白天的穿什么夜行衣,蒙着脸又怎样?这身打扮,在街头我一眼就能看见你们,一枪毙一个准,傻逼们。” 女子见自家公子被眼前的魔女死死掌控,不由得怒上心头,一把摘下面巾,林水风乍见她的脸,愣了一下,弄明白后若有所思的看向夜西扬: “看来你很爱文姬啊,连身旁的侍女都和她长得有三分像,可你不是道士嘛,道士不应该近女色的……哎哟哟,话说你见到我的面孔时,怎么会舍得下手啊,我可是和你的爱人长的一模一样啊宝贝!嘿嘿!”她露出一副色女的模样嘿嘿说道。 夜西扬见她出言暧昧不逊,不由得怒极瞪红了眼,却是无话可说。 “啧啧,你这样子当我的管家,我目前是有点降不住啊,不如,”她扭头看向两人:“你们两个,跟本尊做个交易吧。” 两人听罢林水风的提议,皆是气的快要怒发冲冠了。 “敢不听话!”她见他们竖鼻子瞪眼一脸不服,便把原先放在夜西扬肩膀上的手,迅速挪到他脖颈处,大声冲两人喝道: “尔等敢不服从,本尊就杀了你家公子!”说罢就往他脖子上微微一掐,夜西扬顿时发出一声闷吭,却突然张了口: “菲音,湘东你们快走!” “公子!” “哎哎,打住打住,少在这给我做什么主仆情深的把戏,对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这吸血鬼白天是不能出来的吧,怎么咱们在这大太阳下说了半天,你就一点事也没有?” 菲音和湘东顿时紧张起来。 林水风眼珠一转,看向他身上所穿的黑色道袍,迅速反扭他的胳膊,拉开宽大的袖子,露出手臂上一点皮肤。 露出的那一小块白皙的皮肤在遇到光的一瞬间,噌噌的起了似滚水烫过的密集燎泡,夜西扬痛苦的喊出声来,她吓的赶紧将道袍给他拉下。 “慢着,还是感到不科学,怎么你这脸没有道袍的遮盖还好好的?”她疑惑上心头,便伸手在他脸上抚摸,完全不顾夜西扬反抗的神色,只觉触手皮肤光滑,娇嫩的宛如女孩般吹弹可破,便喃喃自语:“也不像是假的啊?” 夜西扬咬住了牙——他不会告诉她这是她师傅耗费一半功力方可保他头面部在烈日下不受损害的!他是不会出卖师傅的! 两人看到平日里被自己崇拜的尊贵的公子被林水风如此的亵玩,不由得目呲欲裂,就双双冲上前,却被她一挥手,嘭的一声跌进了花坛之中。 “算了,估计是有人用法力在你脸上设了结界,保你不受伤害,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水风又对他的脸不感兴趣起来,反手将他拎回殿内,那边两人也跌跌撞撞的跟着跑了过来。 她看了眼阴阴凉凉不进一丝阳光的大殿,迅速伸手将夜西扬身上的黑色道袍脱了下来,并把他推倒在地。 夜西扬本已十分虚弱,倒在地上几乎快要昏过去。 “妖女!”两人同时喊道,林水风掏了掏耳朵,好整以暇的说: “你俩要是不当管家,我弄死他。” 二人瞬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皆屈辱的点头。 林水风满意的笑了,将黑色的道袍挽在手中,居高临下的俯视夜西扬: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当初那个吸血鬼吸了你的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应该是故意放你一马吧,否则被他吸了血的人,死后会变成没有神智感情的僵尸,遇见血后会立即暴起伤人,但见你基本和常人无异,是不是后来遇见了什么高人?还有,那个吸血鬼现在究竟在哪里!” 夜西扬只死死咬在唇间,对她的提问充耳不闻。 林水风又不耐起来,反正任务要她做个十足的坏人,而且这个道士一见面就要杀她,她对于一个曾经想要她的命的人,是绝不会手软的。 不过不能用刚才的方法了透视他的过往了,怕他用命反抗,换个温和点的,让他自己说出来。 她想了想,便对他施起了迷魂大法——这种法术是身为花妖的原主最拿手的一套,它可以让中招的人在醉人的花香中,将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最重要的秘密,不知不觉的全部说出,若是对前世念念不忘者,还能在法术之中,看到那一世中忘不了的重要场景。 “不知道吸血鬼,我不知道我为何还会活命,我要是死了该多好,就可以和文姬在一起……是师傅救了我,他目前闭关不出,继续潜心修炼,让我下山历练……” “在哪个道观?”林水风心头一阵激动——他师傅究竟是世外高人或者是跟那吸血鬼有关系人,她若知道其师傅的住处,吸血鬼应该很好找了。 本来还想着让宫焱那个昏君先找,但就他那熊样,估计找到后,也不知道会折了多少的人命了。 她便继续听夜西扬讲述,可却见他说到此处时,突然面上神色变幻,狭长的凤眸神色激动,又划过一道强烈无比的痛苦: “求求你,让我来世还能遇见她……不,她没有还清我,我就是贪心了又怎样呢……我爱她,我就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好啊,即使来世她狠狠伤我虐我,我还是要在她身边,无论等她出现会有多久……八十年痛苦时光的煎熬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再度和她相遇,八百年也等得……你说我争不过天意,我不信,再见面,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想起她,她的名字,她叫林……” 林水风听他乱七八糟的说了许多不相关的话,便猛地撤了法力,后面的也没继续听下去。 夜西扬猛地惊醒,唰的坐了起来,狭长的凤眸眯起,冷森森的看着她。 “看来你也不记得你自己刚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了,我也是没听懂,算了。”她想着先把宫焱那一帮子混球给解决后,再找那个吸血鬼吧。 而且夜西扬既然与那吸血鬼有渊源,那个恶鬼又法力高强,或许洞察了她已经不是原主又或者会什么算卦的学说,反正就是察觉到不对后触动了什么契机,才让剧情渐渐改变,而夜西扬这个不在原剧情内的小吸血鬼才会出现在这里。 “道袍我就先收着了。”林水风反手一下,道袍在她手中消失不见。 她也是刚到这个世界后,才发现自己的随身空间竟然复原了一小部分,虽然跟以前相比差远了,但储存面积还是有这个圣女宫的正殿一般大小,做个私人小仓库还是挺不错的。 她想了想,运用法力凝成一座小小的监牢,将夜西扬困在里面,他见状大惊,伸手运法妄想摧毁眼前的道道光柱,可每每碰到,总觉得像是碰到烧的滚烫的烙铁一般让他疼痛不已。 “我劝你还是别浪费力气了,我要出去一下,你给我老实点。”林水风见他面色惨白,脱力的倒在牢内,再不复初在小巷见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内心还是有些不忍,但若不这样困着他,她有些担心他那两个忠心耿耿的奴仆趁她不在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菲音和湘东虽心有怨恨,却是不敢出声。 “你们趁我不在赶紧好好熟悉一下环境吧,等会儿回来我要吃饭,饭菜若不可口,我就折腾你们公子脱一层皮!所以把你们心中那些小九九趁早收起来,否则吃亏的就是你们的公子啦!” 林水风用坏人的嘴脸把两人训得一通,见他们俩像个受了委屈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模样,憋了口气差点没有笑出声来,一转身,出现在了王宫内的朝堂中。 不出她所料,原本早早就该散朝回家的众大臣仍旧云集一堂,宫焱病急乱投医,竟然在光天化日下商讨对付她的秘策。 “宫焱,你是不是傻了?昨夜的警告你没当一回事是吧?”林水风冷森森的看着他。 宫焱吓的瑟瑟发抖,求助的看向底下同样哆哆嗦嗦的大臣们。 大臣么也是苦不堪言,觉得自家的陛下就是个草包脑子缺心眼,昨夜许同暴毙当场,他非但不知收敛,反而从早上召集他们一起,说想不到消灭魔女的快捷办法就不让他们走,这会子好了,又把魔女招来了,众臣又惊又气……恨不得帮魔女将宫焱宰了算了。 林水风淡笑着一挥手,众人眼前一花,定睛看去却发现全部身处大郑的国库之中。 她挥手将数以及万的箱子盖打开,登时黄黄白白五光十色的钱财和宝石首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晃得众人晕了眼。 宫焱只觉心中不妙,又见她一翻手,所有财务统统消失不见,连箱子也没了,只余下一座空荡荡连根毛也没有的殿堂了。 他瞪大了眼看她,只见她说:“你是皇帝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这钱我都拿走了,你以后缺钱找那些大臣要吧。” 宫焱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晕倒在地。 林水风啧啧了两声,就这胆子,还敢接二连三的找她的茬,好啊,跟傻屌明争暗斗,可比聪明人来的搞笑多啦!她喜欢这感觉!宫焱,以后走着瞧吧! 第40章 守宫魔女的传说(五) 收拾了那个傻缺皇帝后,林水风一身轻松的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买了很多吃的喝的放入随身空间后,就发现空间内存不足了。 看着日落西山,便心满意足的回到圣女宫,刚回到正殿就闻见一股饭菜的香味,看着一脸隐忍却不得不做出屈服模样恭恭敬敬站在饭桌前的菲音和湘东,哈哈一笑后便坐在桌前。 夜西扬仍旧待在法术凝结而成的牢笼里,此刻盘膝而坐,正在闭目养神。 林水风看了眼桌上的鸡鸭鱼肉,扫了眼菲音:“你们公子每天都吃些什么?” 菲音一脸反抗不想说,倒是湘东扯了扯她,见她仍是不配合,无奈只好自己开口了:“公子不吃食物,每月十五只吸血一次。” 林水风敏锐的发现牢中的夜西扬眼皮子一动,想着这人一副冰山的模样,但听到别人议论他,还是会和常人一般八卦的竖起耳朵倾听啊。 “傻缺们。”林水风讽刺了二人一句,见菲音差点暴起,后被湘东死死的拽住,又接着嘲笑道: “人类是七天不吃饭就会死,吸血鬼是一月不吸血就会死,傻缺们,切,明白本尊为何这么叫你们了吧。” 菲音和湘东想了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双双难过的看向笼中的夜西扬。 夜西扬仍旧表情淡淡,还是一副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模样。 “公子从未说过……”菲音有些心疼似得刚开口,就被林水风打断: “每天弄些血很难吗?” “我家公子心地善良,从不每日枉顾人命!不像你……”菲音咬了咬牙,没有说下去。 “哎哎,我也没说非得是人血啊,像猪啊,牛啊,羊啊,鸡鸭鹅神马的……啧啧,你这人看起来挺精明,怎么这么蠢呢。” “公子以前……每月十五不想杀人,只是喝一些动物的血液,但维持不了太久,过了十天还是得需要人血……” “笨蛋,让你七天不吃饭,然后在第八天的时候给你一些汤粥,然后又是十天不让吃饭,你觉得你会怎样?” 菲音皱眉思索中。 “我对于傻缺真心不想再说什么。”她一挥手,一罐猪血羹出现在牢内的夜西扬身前。 湘东却欣喜的笑了起来:“公子,若你每日三顿吃动物的血液,就可以在十五之夜不用杀人啊!” “动物也是生灵,”夜西扬难得开口了,狭长的凤眸看向林水风,露出微微的嘲讽:“我怎忍心为了自己,残害众多生灵?” “哟呵,强词夺理的……你喝人血就是王道了?” “那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淡淡说罢,她点点头——这点倒和她不谋而合。 “你啊,切,谁让你残害生灵了,大街上就没有杀猪宰羊的人了吗?给人些钱买些血不就得了嘛。” 菲音和湘东一脸激动的看着夜西扬,而夜西扬凉薄的嘴角抽搐片刻,不置可否。 “不要告诉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一直都没有想到啊,”林水风期间一直是边说边吃,吃到最后觉得饱了,站起身拍了下肚皮,满意的叹了口气,看了眼他跟前丝毫未动的汤罐:“你不吃猪血吗?难道你还想吃人血吗?” “我不会吃你这个妖女给的东西。”夜西扬仍旧一脸倔强。 “好哇,等到十五月圆之夜你饿到极致的时候,我会把隔壁那俩货给你喝血,然后我隔三差五的再去街上提溜回来几个人……”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夜西扬端起罐子一口口的吃了起来。 煮熟的血块虽然没有生血那般甘甜,但也有丝丝的甜味,而且吃进去后发觉冰冷的身体渐渐的恢复了暖意,一罐子吃完,身体更是舒服了很多。 菲音和湘东皆是一脸自责的看着他。 林水风见他吃完了,才迟迟的开口:“夜西扬,跟你讨论个事情呗。” “堂堂圣女殿下竟然还有事和我这个吸血鬼谈,那我倒是要洗耳恭听了。”夜西扬说道,浅淡的笑容给他冰冷精致的面庞增色了不少。 “我把宫焱的国库给偷过来了,一个子都没给他剩。”她风轻云淡的说。 夜西扬回味了一下,惊得差点没把吃下去的猪血羹给吐出来,目瞪口呆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暴怒道:“你这个妖女,竟然糊涂至此!” 林水风被他厚德耳朵眼一阵刺痛,皱眉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不悦的看他:“那又怎样啊,你激动的叫个啥啊!” 夜西扬激动中不小心碰到牢上的链条,吃痛了一下,仍旧继续喝道:“我和菲音湘东在来往王都城的路上,得知南方干旱,大批灾民涌入都城,一路上但见饿殍满地,父母易子而食,想必再过两天灾民会全部聚集在这里,你这会子将国库据为己有,国家便无法开仓赈灾!你你!你是国之罪人!天下之罪人!你却在此做轻描淡写之状,林水风,你到底有没有心!”然后继续哇啦哇啦好一通斥责她的长篇大论。 林水风在他说话期间没有出声打断,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见他累的直喘气,才淡淡开口:“我如果不偷,你就确定宫焱那个昏君会开了国库赈灾?” 夜西扬猛地一愣。 “怕是他会派人用箭射杀城内的灾民吧,否则你们当初也不会推翻他爹了。” 简短一席话,说得众人无语,林水风见奏效,便一挥手,登时满满当当的箱子几乎堆满了整间正殿。 “菲音,湘东啊,以后你们好好看守着这些钱财,”她说着,正视夜西扬,意味深长的继续道:“可别让有心人给偷走了。” 夜西扬闻言,眼中划过一道闪光,蓦地又隐晦消失不见。 ******* 往后的日子里,果然不出林水风的所料,她经常看到深夜中菲音和湘东两人在偷取箱子里的金钱。 她尾随在两人后面,看着他们毫不肉疼的将一大袋装满翡翠玉石的布袋递给一个灾民时,忍不住嘴角一抽。 后来她不断发现他俩把大袋大袋的金钱,一个个的分给灾民们,一个月过去,少了好几十箱的钱,但灾民的数量却仅仅减少了一小部分。 打个比方吧,一百个灾民,而只有一个在菲音和湘东的帮助下脱离了贫苦的日子,而九十九个却仍在饿死。 面对着越来越少的钱,林水风不由怒从心来,终于在一个深夜截获了刚刚败家完毕回来的两人,揪到圣女宫正殿囚禁夜西扬的牢笼前,狠狠地给了两人一耳光。 两人却是以为偷钱的事情败露,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瞪着她。 “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夜西扬意会,在牢内大喊道。 林水风满腹的道理却没法说出口,因为任务让她做一个十足的坏人,强忍着怒气想了想,才冰冷的出声: “不得了啊你们,国库用了快一半了,怎么灾民还这么多啊?” 夜西扬也纳闷了,这一段时间他只听二人说灾民得到钱财,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但又说人数还是众多,务需继续努力,他听罢觉得热血澎湃,还劝他们好好做,可今天听林水风这么意有所指的一说,不由的开始怀疑二人是不是报喜不报忧了。 “你们……莫非侵吞了金钱不成?” 菲音闻言顿时伤痛欲绝,林水风烦躁的挥了挥手,打断她正欲说出口的废话: “一袋子的珍宝玉石,能救一千个人的性命了,他们就给了那么一个人……这这,这也太不好玩了吧!而且这是怎样的财大气粗啊!国库用完了,怕也难救一半人的命吧!夜西扬,你到底收了怎样的两个蠢货在身边啊!” 夜西扬闻言,怒极瞪向二人,俩人自知理亏,只是不敢吭声。 “不过本尊倒是想到了一个极好玩的游戏,明天准备好材料后,夜西扬,”林水风挥手瞬间解开法力牢笼,慢慢的逼近,在他闪躲的时候,一把捏住他精致小巧的下巴,见他虽是屈辱的神色却渐渐红了的面颊,嘿嘿一笑: “本尊把遮光的道袍还你,你明天陪本尊好好玩玩吧。” ******* 夜西扬站在林水风身边,看着高楼底下宽阔的空地——空地上,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灾民,他回头,瞅了眼林水风身边密密麻麻的筐子,里面盛满了雪白的馒头。 “夜西扬,你说我往下扔馒头,看着他们哄然夺抢,是不是很有趣?” “妖女!”夜西扬目呲欲裂:“你此番行为,就不怕造成众灾民踩踏致死的事件吗?” “哎呀呀,你怎么这么聪明,这却是我又想到的另一个游戏,”她笑眯眯的看着他,接着说:“这就是我带你出来的目的啊,看你能够救几个人,嘿嘿,待我满意了,回去给你亲手做一桌熟血大餐。” 夜西扬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又撇过头去:“哼,不敢劳动了。” 林水风早已做好打算,既然不能明面救济灾民,而菲音和湘东两个草包又败家,也只好想了这么个另类的办法,既做足了那坏人的派头,虽然也是满载骂名,但总算救了众人的性命,也是觉得开心的。 于是她将馒头陆续的抛了下去,见有人哄抢做一团,便装作哈哈大笑。 夜西扬闪电般般的跃下高楼,将好些个快要被踩到的人们陆续的拽了出来。 林水风看到他的所为,觉得安心,一连一月都是如此“游戏”,也并未花费什么钱财,灾民数量却在慢慢的减了下去。 这期间宫焱一直在当缩头乌龟没有作为,却不断在朝堂“视死如归”的怒骂林水风将灾民视为玩偶戏弄,大臣们闻言没有一个肯搭理他的,她得知后最后对他的一丝丝期冀也消失殆尽了,也只剩下好笑而已。 夜西扬在每天救差点被踩踏的灾民中,觉得自己的身法逐渐的在加强,有时也感叹这竟是意外的收获,林水风心知肚明,却是一字也未说。 于是王都城开始流传着关于魔女的传说——有的说她是守护着大郑王朝的狠戾魔女,若谁敢侵犯大郑王宫,便会被她杀之于无形; 有的却说她表面虽是一个无道的妖女,但在她的“游戏”中,大批的灾民活了下来,有的人在城里找到了工作安家立户,有的人看家乡灾情缓解,带着足够的馒头,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她一直被人议论在风口浪尖处——好人,坏人,分不清。 林水风却偶尔也会感到忧心——她目前只有那两个恶霸作为未来两年的吸食保命,而且最近为了灾民暗暗忙碌,一直都没有找寻新的魂魄来源。 直到又是一月后,灾民数量越发的减少,林水风在投掷馒头的时候,就发现一群天天过来抢食,被夜西扬救了数回的一群乞丐又来了。 她冷眼瞧着那七个乞丐个个膘肥体壮,却仍旧从孤儿寡母的手中夺走她们手中唯一的馒头,而夜西扬只顾着救其他的人,并未察觉。 第41章 守宫魔女的传说(六) 妇人抱着只有两三岁大的孩童瑟缩着,孩子在她怀中哇哇的哭着。 “滚!以后这里都是老子们的地盘!”为首最胖的一个乞丐狠狠的踢了妇人一脚,妇人赶紧护住孩子,生生的受了一脚后,便低头一口血呕了出来。 这七个乞丐见状更是嚣张,纷纷的将旁边其他的灾民连骂带打的赶出场地,其中有个胆子大些的灾民跪在七人跟前,苦苦哀求: “各位大人,你们前日已经把义侠给我的钱拿走了,我老母昨日都病死了……求求你们开开恩,让我拿一些馒头回乡吧……” “你家老母病死病活,干我们什么事,滚!”一个乞丐再度一脚踢在跪在地上的灾民肚子上,灾民刹那间发出痛苦的嘶嚎,捂着肚子翻滚几下,就一动也不动了。 旁边的人皆是一脸悲戚状,却是敢怒不敢言。 夜西扬一直在人群外间忙碌,等到他发现异常的时候,林水风已经站在了七个乞丐的身前。 “啊!圣女!”七个乞丐先是大吃一惊,纷纷跪倒在地。 林水风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七人,用法术查知了几人过往——他们原来不是乞丐,而是这都城中的地痞无赖,最近风闻义侠出没,装穷人得了不少金钱好处,百般无聊之际又过来蹭她林水风的油水来了。 义侠?哼,肯定是菲音和湘东那两个没脑子的货干的好事! 她看着众人避她如蛇蝎的模样,笑了笑,看着地上七人道: “你们不错嘛,过来我圣女宫如何?” 七人听了先是大喜,看着眼前娇俏可人一点也不像传说中人们说的那个暴戾狠毒的魔女,连连点头后,有几个人就开始想歪了,一个人开口问道: “圣女可是让我等兄弟前去服侍?嘿嘿,圣女放心,我们一定伺候的圣女舒舒服服的……” 林水风打断他污秽不堪的话,只是继续问道:“你们是真心的吗?为本尊效忠,甚至可以给本尊尔等的性命?” “真,真,”一个乞丐看着林水风窈窕的腰身,咽了口吐沫,继续谄媚笑着:“比珍珠还真。” “是嘛,”林水风才刚冷笑着说了两字,眼尖的看到夜西扬向她走了过来,狭长的凤眸里尽是凝重与担忧:“你要做什么?” 这几月见她的作为,夜西扬虽然觉得这样将灾民的尊严全部践踏在地实在不堪,可在他偶尔问过几个人,那几人却一致摇头回答他说命都快没了,尊严又能值几个钱。 他自己便微微的似有些感悟了来,对林水风便没有一开始很不将她立即杀死的那种痛恨了,感觉也渐渐微妙了起来,可此刻见她目前的作为,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忙了这么半天,饿了吧,”她随手一指七个人,云淡风轻的回答:“选个吧,今天我请你。” “你说过……是要请我吃熟血大餐的。”夜西扬闻言顿时瞪眼,加重了“熟”字说。 “哎哟哟,你的记忆不错嘛,这都几个月前的话了,呵呵,可见我在你心中还是极重的嘛。” 夜西扬闻言脸腾的一下红了。 林水风也不再说什么,伸出手,指尖一道蓝光划过,以闪电般的速度攻击其中一人,被击中的那人先是一愣,随即感觉一股暖流从四肢百骸迅速涌向颈部,刚开始还觉得很舒服,过了片刻后突然双眼圆睁,捂着脖子如杀猪宰羊般的嚎叫起来,在地上不停的打着滚。 其余六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颗鲜红的血珠从那人的脖颈出冒了出来,那人倒在地上瞪着眼睛不住的弹蹬着腿,却并未气绝。 “这是我从这人身上提炼出来的精华之血,来,吃吧。”林水风说罢将血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的速度弹向他。 夜西扬本来开口准备说点什么,猝不及防间那血珠便钻进他的口中,出于对血液的渴望,他不由自主的咽下,登时一团暖意在腹中化开,浑身上下顿时觉得暖洋洋的。 六人看着倒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同伴,这才反应过来,惊得哇哇直叫就想做鸟兽散,皆被林水风用法力一一捆绑了起来。 “嚷什么嚷,放心吧,死不了,回去就给你们准备好各种各样的补血圣品,”她说着看了下夜西扬,笑得更是灿烂:“到时我们的夜公子会很喜欢的,等血干了,本尊再吸食尔等的魂魄——你们不是答应把命给我了嘛。” 六人闻言,叫的更是凄惨了 夜西扬皱了皱眉,看了眼吸干一半血液倒在地上的乞丐,又看向被这人踢死了的灾民。 他垂下头,蝶翅般的睫毛掩住了狭长凤眸内的深思,只是沉默不语。 ****** 林水风一行人带着七个乞丐回到圣女宫时,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门外的马车,马车旁有一个身着朝服的中年男人,见到她只是深深的鞠礼。 “在下李赟,见过圣女殿下。” “李赟?”林水风乍听觉得这人名字有些耳熟。 “殿下许是不记得臣了,但臣一直深记殿下大恩,若不是当时殿下将许同那贼臣杀死,否则臣的女儿必定会被他当做祭品献上。” 林水风回忆了下,恍然大悟——当初吸了跟宫焱狼狈为奸的那个胖老鼠大臣的魂魄,那胖老鼠当时说要把一个叫李赟的人的女儿献给她,原来就是他啊! 只是这个李赟如今自称为臣,难道要向她俯首称臣?先试探一下。 “李大人好胆量,当初许同可是要拿你女儿做献,只是没得逞,你如今这么大喇喇的来,就不怕本尊想起了,让你把你女儿当做贡品献上吗?”她微微笑道。 “殿下近期的所作所为老臣皆看在眼中,殿下竟不是往常人们所传的那般冷血无情,却是忧国忧民侠之大者啊。” 林水风听罢,不由得看了眼一直听得聚精会神的夜西扬,咳嗽了两声,反驳道:“你想多了,我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那变态任务可是让她当坏人啊,这会子被朝中大臣说成是大大的好人了,她可不无功来这一趟了吗! 她沉下脸不理李赟,转身欲向圣女宫正门口走去。 “殿下,如今宫焱闭目塞听,一意孤行,丝毫不将天下百姓看在眼中,只每天如同疯了似得网罗天下能人异士要除掉殿下,说要与殿下同归于尽啊!” “嘿嘿,”林水风扭头看他:“他没钱了就找你们折腾了吧,你看着他把你的家底全部用在除去我的经费上,肉疼了吧,你这老家伙,说话真真儿的啰嗦,别拐弯抹角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夜西扬听得嘴角一阵抽搐,却是插口不得。 “……伏祈殿下,废除宫焱,登基为皇!”李赟说罢,跪在她的跟前。 “……嘿,你这老家伙,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当皇帝?女皇?”林水风回忆起自己那段女帝的任务,蓦地心里一阵不舒服,睨了眼一脸凝重的夜西扬,突然冒出一个荒诞无稽的念头,刚想到人就已经攀在了他的肩头: “不如你当皇帝,我当你的皇后怎么样?”她冲夜西扬巧笑倩兮的说道。 跟在两人身后的菲音和湘东顿时惊在当场。 “你……” “你先别说话,哎呀,算我补偿你的不行嘛,要不是我当初帮了老皇帝,你也许就能和文姬幸福的在一起了,百子千孙的,现在虽然不能够……但我好歹和文姬长得是一模一样,”她连说带比划,到最后更是冲他卖起了萌: “也算是帮你实现了遗憾的梦想了,以后就咱们两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离不弃到永远。” 林水风被自己说的酸的腮帮子疼,却见夜西扬听后只怔怔的看着她,眼中竟流露出渴望的光芒,她见状就是一乐——这么认真啊?正想着再度调侃他两句,就听到李赟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了: “殿下,此事太过荒唐……” “哎哎,荒唐?这哪里有你现在的陛下荒唐?你这老家伙,肯定是被他折腾的不行了,才会过来和我说这荒诞的想法,如今我答应你了,你是不是也得配合一下?” “……呵,如今老臣只要一睁眼,全部都是荒唐的事情,若不是今晨宫焱逼着所有的大臣说,明日再想不出办法,就让锦衣卫将吾等全部斩首,老夫也不会……罢了罢了,就这么做吧。” ******* 宫焱就这么被莫名其妙的给拉下台了,与前世剧情不同是是,他没有被暴起的义军斩杀在王座上,而是成了林水风吸食魂魄的备餐,也是死也想不到的事情了。 如今他被困在牢中,却是成日里喃喃自语,妄想着寻到能人异士除掉林水风,光复河山,再好好的作为一番,跟疯了没什么区别。 林水风却觉得这人大抵是他妈当初生他的时候,把他的脑子给挤扁了,才会这么傻屌般的活到现在。 夜西扬更是莫名其妙的被林水风强迫着当了皇帝,兀自觉得脑筋还没转过弯来时,一场大婚迅雷而至,一眨眼,今夜便是洞房花烛之时了。 第42章 守宫魔女的传说(七) 他看着四周喜庆鲜红的布置,突然就觉得有些发晕。 系了红绫子的窗外,隐隐的传来女子哭闹的声音。 “这个菲音,”一直坐在喜榻上的林水风哼了一声就开口了:“平常也没见她这么能喝酒,如今喝多了却在那混闹,哭的跟失恋似得,哎哎,可见这人酒品一点也不好。” 她说罢睨了眼夜西扬,无所谓的继续说:“你要是以前曾经给她过什么承诺,收了她也未尝不可。” 夜西扬却在听到她的话后,心头莫名的燃起火气,往她身前的喜凳上一坐,阴沉着脸说: “你在胡说什么!” “我哪里就胡说了,你现在是皇帝啦,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不是随你的便嘛。” “是你逼我的!” “我又没有将刀架在你脖子上,怎么能说是我逼你?别以为我没看出你心中的小九九,”林水风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正色看他: “我前段日子看到你的飞鸽传书了,是你给你师傅问可否成皇的,十天前你师傅给你回信了,要你同意我的要求……你师傅不是出家的道士吗,怎么他会同意你这么做?不应该出于宗教的信仰阻止下吗?” “林水风,你竟然偷看别人的信笺,究竟知不知何为廉耻!”夜西扬腾地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她。 “我看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咬我啊?啊,差点忘了你是吸血鬼,是可以咬我的,那么来吧来吧,我脖子今天洗得很干净了,宝贝宝贝快来吧!” 他看着她一副无赖的嘴脸,也是为之气结了。 林水风面上虽是笑闹,内心却正在冷静的分析——夜西扬当年被吸血恶鬼所咬,又很庆幸的被一个“世外高人”相救,他喊那人师傅,如今从信笺看来,他的这个师傅也不是什么好鸟,说不定就是那个吸血恶鬼无疑,若真如此,那恶鬼这么多年在道观隐身,果然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要是能以夜西扬如今的状况作为筹码,将这个恶鬼引出,却是个意外的收获了。 若这人不是恶鬼也没关系,总归她也没什么损失。 想到这里心情大好,看到桌上静静相依偎的两个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酒杯,笑嘻嘻斟满酒,拿起来递给夜西扬一杯。 “来吧,从今天起,咱俩就是夫妻啦,过来,喝个交杯酒吧!不过……”她突然又是一副忧愁的模样。 “怎么了?”见她不开心,他的心口莫名一提。 “不过……咱们是喝大交杯呢,还是小交杯呢?大的得抱着喝,小的只是交缠手腕,哪个都很有趣的,哎哎,到底选哪个呢?真是个问题啊。” 夜西扬:“……” 他看着她手中递到他跟前的酒杯,看着她盛妆下明媚的笑颜,不知怎的,就是一阵恍惚——好像有过曾经这样的一个时刻,曾经与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静静的相处过。 只是这种感觉转瞬消散,他虽觉心头有些钝痛,却也只是因为眼前的人长得太像文姬的缘故。 他只是站起身,并未接她手中的酒杯,淡淡开口道:“你自己睡吧,我先走了。” “哎哎哎,我一直都有个问题耶。”她见他准备转身离去,松了口气——她就知道他不会碰自己,所以才敢这么与他调笑,只是突然想起个事情,又忍不住开口作死了。 “什么问题。”他表情淡漠的回头,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虽然你的外表还是十八岁,但我知道你其实已经是八十多岁了,那个那个,你是吸血鬼能力是很强,但是那方面……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吸血鬼应该是不举的吧?” 夜西扬脚下一个趔趄,不可置信的瞪向她。 “啊?天啊,我原来猜对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你自尊的……扑哧。” 夜西扬:“……” 林水风见他的脸越来越臭了,讪笑着起身:“呵呵,这里还是你睡吧,我自己找个房间去。”说罢一阵风似得消失不见。 夜西扬见她走了,沉默了一会儿,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又想起当时飞鸽传书里面用暗语说的那么一句,就是防止有人偷看,所以除了他,林水风应该没看明白。 “一切安好。”信笺里的这四个字,藏着师傅对他的承诺——文姬安好。 师傅当初答应过他的,只要他混进宫告诉宫焱自己是可以除去魔女的异士,获得了宫焱的信任,掌握了宫中的某些权力,再等到师傅到来共同除去魔女后,便会将文姬复活。 只是他刚进京城便被林水风拿下,而整个局面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师傅如今默许他当了皇帝,也没再要求让他杀死林水风,他知道后,却是松了一口气。 林水风这个魔女,倒不是传说中的那般不堪,自己当年的灭族,也是老皇帝所为,她也是不知情的……若还是要了她的性命,他自己的良心也会过不去的。 嗯,他目前是如此认为的。 ****** 一个月过的很安静,目前朝堂上夜西扬一直有李赟辅佐,文武百官对于大郑静悄悄的灭亡也并没有表示怀念与反抗,只是另外拟了国号为“晁”,并且照旧大赦天下,自此,大晁王朝便拉开了序幕。 夜西扬本来有些拘谨,想着自己从来没有经过身为帝皇的训练,认为肯定会手忙脚乱,可几次政事下来,却莫名的感到游刃有余,连李赟也常常对他刮目相看,自此,便把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 林水风手里加上宫焱,已经凑满了十个人,于是未来的十年内是不用发愁的了,也可以慢慢的进行任务了,于是便天天乐的在后宫无人打扰,活的潇洒自在。 可就在又过了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林水风突然心血来潮想去夜西扬的寝宫看看他的私生活,因为这些天他一直对她不管不问的,她就慢慢的开始八卦了起来。 许是吸血鬼这个物种太过让她好奇,以前和他在圣女宫的时候,她就看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假仙似得,不吃饭只是偶尔吃些熟血,也不上厕所,囚禁他一整天吧,他就通天在打坐,连动也不动。 她有时像伺候他的太监和宫女打听,他们说的跟她知道的差不多,通俗一点就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不让人操一点心。 她一直对他的身体结构挺好奇的,那个那个……一切器官还是和正常人类一样吗?她每每用法术窥探,却会被他敏锐的察觉,上次偷看他洗澡,瞪圆了眼就看到他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就被他用法术给破除了。 不让她用法术偷窥?好哇,那她就光明正大的看!别人发现了也没啥,她可是他老婆啊!而且,她还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看看能不能再截几个信鸽,偷看个信好从中寻得那吸血恶鬼的半点行踪。 她刚刚悄悄走到他寝宫的窗下,屏住了呼吸,想看看他在做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暴喝: “西扬,你只要杀死那魔女,将她修炼千年的金丹交给师傅,师傅回去给文姬服下,文姬立即会死而复生的!”这是一个苍老而微微嘶哑的男声。 “师傅!你当初并不是这么说的!”夜西扬焦急的声音响起,似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为师明白了,你舍不得那个魔女了对吗?因为她像文姬?西扬,你醒醒吧,她并不是你的爱人!” 林水风听到这里却是心头一震,登时一股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可以复活的文姬?第三条的任务是要她在因缘际会下救活一个女人,莫非这个人就是文姬! 她悄悄的探头,不敢用法力,怕里面的夜西扬察觉,只是舔了手指轻轻捅破窗户纸,向里面那个陌生苍老的声音来源窥探,一看之下,登时又是一阵大喜——果然是那个吸血恶鬼! 这下任务完成的曙光已经隐隐可见了!她此刻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冲进室内将那吸血恶鬼毙在当场。 不行,这恶鬼与她旗鼓相当,这么冒冒失失的冲了进去开打,怕是夜西扬也会帮他对付自己,不成不成,得想一个万全的计策,让夜西扬反过来帮自己对付他才行。 可这恶鬼是夜西扬的师傅,夜西扬几十年认贼作父,她如果就这么告诉他,怕他怎么也不会信的。 她眼珠一转,登时一个计策涌出心头,她快速的向御膳房冲了过去。 御膳房里此刻正在准备夜西扬的宵夜,厨子们刚把一只鸡开膛破肚,旁边的木盆里盛着刚放出来兀自还温热的血液,他们不明白自家的陛下怎么这么爱吃血制品,不过天威难测,主子们的喜好不是他们这些奴才们可以私下议论的,所以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而已。 林水风隐了身来到血盆前,手一挥,半盆的血液登时凝成了一颗鲜红的血珠,她将它反手一握,唇畔露出一丝笑容,一转身便离开了御膳房。 第43章 守宫魔女的传说(八) 她回到寝宫,让众侍女为她宽衣解带,突然间就倒了下去。 侍女们皆是惊慌失措,有的去喊太医,有的则跑过去喊夜西扬。 夜西扬听到林水风突然昏倒的消息后,登时惊得面色苍白六神无主。 吸血恶鬼在凡世的名字唤作潘正,名字叫的和长得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在外人看来是一个白发白须的仙者模样,如今在清虚观中任最高道长,其实这也是掩盖其吸血鬼的身份而已。 他当初还没想到用道士身份做掩饰时,是一直在山洞中蛰伏,白天出去不得,夜间以吸食动物或者夜行路人的血液为生,那日突然撞见逃上山的夜西扬和文姬,他既发现怎会放走嘴边的肥肉,意外吓死文姬在吸食夜西扬鲜血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小子天赋异禀骨骼惊奇,所以没有吸干他的血,并用他受伤以寻求医治为名,深夜混进山下一直有法神护门的清虚观,并以迅雷的手法杀死观内所有人,等夜西扬醒后告诉他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吸他血的恶鬼已被自己杀死,随后悄悄盗得观内镇观法宝黑金帛衣据为己有后,让夜西扬穿上下山重新收取小道士,自己则怡然自得当了掌门道长。 为了控制夜西扬,他将文姬的尸体捡了回来,谎称等到机缘之时,可以将她复活。 潘正知道林水风的存在,也知道夜西扬是那次政变的受害者,奈何他当时法力比不过林水风,又蛰伏近八十年,吸食了无数童男的血液,才堪堪练到和她旗鼓相当,本听新皇即位,却誓师要将自家的守宫魔女除去,好笑的同时韬光养晦,打听到了魔女的性格后本打算亲自出马,却突然惊觉魔女性格昼夜间突然变得不好招惹,这才让夜西扬下山试水。 可没想到自己利用的徒弟后来成了皇帝,自己自然是水涨船高身份尊贵了,只是碍于林水风这个芒刺在背,竟然还成了夜西扬的皇后,他怎会留一个实力相匹敌的人在卧榻鼾睡?定是杀之无疑。 他一把拽住欲着急离去的夜西扬,阴阴一笑:“为师深谙歧黄之术,让我去看看她吧。” 夜西扬忧虑重重的看了他一眼,也是不好拒绝。 ****** 林水风虽合着眼,也能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一切。 所有的太医们皆集合在这里,挨个轮流把脉,皆查不出她为何晕倒的端倪,夜西扬见状,一张俊脸流露了出乎她意料的担忧。 没想到他还蛮关心她的嘛……她刚想做出点动作,却见那个吸血恶鬼走上前来。 “臣潘正,请愿为娘娘把脉,陛下莫要阻拦,你也知道娘娘身子非同凡人,若想要娘娘醒来,也恐只有臣一人可行了。” 夜西扬其实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自己师傅为林水风诊脉,因为他自打认识师傅起,就对这个人的身份一无所知,提防了几年,见没害过自己,也就渐渐的放下心来,但也深知师傅与林水风不对盘,现在还想要她性命夺她金丹,又怎敢让他前来医治? 在他踌躇之际,又听潘正叹息一声:“西扬,有你在旁守护,又担心什么?除了为师,是再无人可知皇后为何如此了。” 林水风其实也在心里咆哮着——快让他过来吧,娘娘我可是有了绝世妙计啊! “师傅……过来一点看吧。”好不容易等到夜西扬发了话,用法术瞅着那吸血恶鬼终于靠近,再快要摸上她的脉门时,她口唇微动,准备将含在口中的血珠咬破。 她的原本计划是鉴于吸血鬼见不得血,一见血就会发狂,只要她把这颗鸡血珠咬破,趁他离近时喷他一脸,让他猝不及防间遇血兴奋,露出两颗森森的獠牙,让夜西扬恍然大悟,两人一起制敌,焉有不胜之理? 可没想到她刚刚咬破了血珠的一点表皮,就见夜西扬突然将潘正推到一米以外,她吃惊的看着他嘭的一声撞在木门上,错愕之余将血珠吞入腹中。 “师傅,你……”夜西扬本来以为潘正真的会只是为林水风查看,却见他才刚靠近就暗暗使了阴招,下意识使了全身的力气将他击飞,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边的林水风一阵动弹,蓦地起身一口血便呕了出来。 林水风心里那个怄啊,血珠落肚登时化开,瞬间一股腥膻味直冲喉口,憋不住吐了出来,见到猩红满地,实在是恶心,便又接二连三的一口一口呕了起来。 潘正在门边远远的看到鲜血满地,唇边两颗獠牙隐隐欲现,赶紧转身飞奔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西扬也是吸血鬼,林水风呕血的时候,他坐在她身前离她最近,大半的血液喷溅到他身上,亏得他自从做了皇帝,每日皆能服用血制品的饭食和点心,再见生血虽觉体内力量蠢蠢欲动,却还能够压制,又因为深知她平日生龙活虎又有千年法力在身,猛地乍见她如此狼狈脆弱,登时心神慌乱不知所措起来。 他赶紧扶正她的身体,将双手贴在她的后背,根本就没有细想,就把体内所有的真气渡给她。 林水风被鸡血恶心个半死,直到将所有血液呕出才觉舒服,还没说两句话,就被夜西扬强制的接受了他大半的功力,亏得她反应快赶紧敛功拒收,否则他真会因为散功太过登时毙命。 她赶紧扶住他虚弱到极限的身体,把他小心翼翼的安放在自己的床上。 “你可好些了?”夜西扬连嘴唇也失了血色,无力地说道。 “……好多了,好多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关心她,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极重的。 那他干嘛成婚这么久都没过来看过她……她觉得现在不是想这的时候,赶紧收敛心神,思索他此刻极度虚弱,必须要用人血来补充能量。 她赶紧吩咐侍卫将天牢中十个人提来——他现在几乎没什么功力了,一个人恐怕不够,必须十人,而她无法残害无辜的生命,只好将自己的备餐贡献出来了。 这十人养的白白胖胖的给提了出来,刚开始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一脸茫然——虽然他们死心觉得做了魔女的口粮,但好歹还能活个几年,认定一人出去方是死命,如今一起出去却是不怕,以为是被示威什么的,尤其是宫焱,刚开始还义正言辞的怒骂林水风,直到她冷冷简洁的说了用意后,他却是第一个晕了过去。 林水风将十人的精血提炼出给夜西扬服下,又把他们刚刚脱体而出的魂魄揉碎给他滋养后,他才幽幽的醒了过来。 “你觉得好点没?”她问了他一声,转眼就让看了半天浑身发抖的侍卫将十个人的尸体拖了出去。 “你没事了?!”他腾地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被侍卫们拖出去的尸体。 “我问你,你还问我。”她好笑道。 “这几个人怎么……他们不是你未来十年的……” “已经不是了,已经救你了。”林水风打断他的话,直直的肉疼,也直直的来气,瞪着他,见他还未完全恢复的苍白的面色,心头一阵发软,唉,算了。 想起潘正,心下又是一寒——她可不能放任一个吸血恶鬼在她眼皮子底下杀人害命啊!想着就准备出去查看,却被夜西扬一把死死攥住: “不要出去……危险!” 她见他身体刚刚复原需要入睡休养的疲惫模样,却还强打着精神告诫他,不由得心头一暖,连忙劝说:“我哪也不去,就陪你好不好?” 她将夜西扬按回床上,却见他扶额皱眉,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意识不清的模样,狭长的凤眸里怔怔的盯着她,好像回想起了什么事,开口喃喃道: “……戒指我留在那儿了,那个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它是我们初相遇的见证,等到我们真正的在一起了,我们一起将它取出来可好?” 她听着他不着四六的话,只当他把自己当成了文姬,想着许是二人有什么承诺,也是嗯嗯的点头口中敷衍着,安抚了一阵子,见他昏昏欲睡,就想起身离开,却被他猛地攥住脱不开手。 “你答应我,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好吧,文姬答应你,一定不会再分开的。”林水风拍了拍他的手,劝慰道。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文姬,是林水风,是林……” “哎哎,总算又清醒了,知道我的名字了。”她听到他虽然迷迷糊糊的,却能准确无误的喊出她的名字,安心的拍了把他的肩膀,见他浑身一震,眼内顿时清明。 她笑了笑,刚想开口,突然见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一下子跪在地上: “侍卫长不知刚刚被什么恶鬼侵袭,现已是一具僵尸!” 第44章 守宫魔女的传说(完) 林水风闻言心头一震——果然刚才的“吐血”还是刺激到了那个吸血恶鬼! 她身上如今有夜西扬大半的功力,如果现在出去和潘正决一死战,胜算也是占了百分之六十,只是现在是深夜,若论天时地利怎么都是那吸血恶鬼占了便宜。 其实吸血鬼都怕阳光,要是能在大白天将他引了出来,倒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老天杀他了。 她挥手让瑟瑟发抖的侍卫下去,就听到夜西扬惊诧的开口了: “侍卫长怎么会……”他说了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 “你心里也存了疑惑了吧,不如我们明天做个试验吧,”她倾身在他身侧,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口气微微放缓: “我知道那是你师傅,我不会把他怎样的,不如就让上天证实我的想法,解开你的疑惑吧……若是真的,你到时可不许袒护他。” 夜西扬带着满腹的疑惑,也只是点了点头。 ***** 潘正吸了一个年轻力壮的侍卫血液后,感觉通身舒畅,想着这么大喇喇的举动那魔女肯定会起疑,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等待那人上门。 可等了许久却只见一些端了膳食小桌过来,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血制熟食。 侍女将小桌摆在他身前,简单的说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说罢几人福了福礼,转身出去了。 那个魔女让送来的?才刚见她莫名吐血成了那个德行,没想到恢复的那么快,肯定是他的好徒儿渡功救她了,哼,傻子。 潘正看着一桌的血食,冷笑两声——林水风这是在考验自己么?这做法未免太愚蠢了些! 且不说不管是以前的大郑还是现在的大晁,对于修道之人都是不管不顾的,辟谷或者吃素全靠个人领悟,有的道士公然在一些场合喝酒吃肉也是有的,不过她这次给他送来的尽是血食,是怀疑刚才的侍卫长是他所杀认定自己是吸血鬼了吧,他吃或不吃她又能拿他怎样?真是个愚不可及的花妖啊! 他想到这里,干脆坐在小桌前,桌上血食做的很是精致,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一向只喜欢喝活人血的他突然间食指大动起来。 吃就吃,吃完了看你又怎么说,愚蠢!他再度冷笑,风卷残云的将所有食物吃完,又将一壶兑了龟血的热酒喝光,突然觉得朦胧的醉意涌了上来,便趴在桌上准备小憩片刻,等着林水风再度出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间感觉有人推他几下,他睁开睡意迷蒙的双眼,却发觉烛火已经燃烧了大半,外面夜色深沉,旁边有一个侍女见他醒来,福了礼恭声说道: “陛下和娘娘有请潘先生前往花厅一叙。” “现在?”潘正奇道。 “是的。”侍女也不多话,只又福了福礼,转身走了出去。 潘正站在门前仰头看了眼上方浓郁的夜色——离鸡叫时分应该还差两个时辰,这么出去应该没事,且看看魔女要见他做什么,若不紧要,敷衍她两句再回来也无妨。 身为吸血鬼固然很强大,但最让他沮丧的是一直不能在白日出去,如果不是想让夜西扬替他打头阵他是不舍得把那件黑金帛衣暂时相让,不过出来了一趟他发现这小子变得有些不听话了,看来得想个办法把宝衣拿回,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青天白日下了。 他走出去时还挺有闲情逸致的看着宫内的夜景,想着这里果然比枯燥单调的道观强多了,他先在这里住下来,等到扎稳脚跟,杀了魔女夺得金丹自己服用增补功力,夜西扬也就算是没有什么价值了,他再把这小子的功力一吸,道观地下那张千年寒冰打造的床就不用被文姬那个死女人霸占了,他先前让那个死人用着也只不过是想宽夜西扬的心,让他还对文姬复活抱有希望。 等到整个王宫是他的天下,他将寒玉床搬来修炼,再吸食童男童女鲜血一段时间,他就可以跳脱六界之外,成为不管天地都无法拘束他的人了,哈哈哈哈! 潘正越想越是趾高气昂,那美好的前景似乎已经出现在眼前,来到花厅,只见烛影绰绰,林水风和夜西扬坐在上座,静静的打量着他。 他心头也是太过得意了,丝毫没有注意偌大的花厅竟然没有一个侍人伺候,张了张口准备要说点什么,突然间头顶大片炽烈的阳光洒下,一瞬间黑夜便白昼,他惊恐万分的再看四周时,哪里是在什么皇宫的花厅,分明是站在一片空旷毫无草木遮挡的荒原之上,上方是耀眼夺目的太阳! 现在不是深夜吗?怎么突然变成了正午时分?这恰恰是吸血鬼最怕的时刻…… “啊!”他瞬间觉得脸上如烙铁烙到般的疼痛感,眼睛能看见身体在急速的冒着白烟,惊恐之下看自己的双手,满手先是密密麻麻的燎泡,然后迅速的变黑枯瘪下去,最后化为齑粉扑簌簌洒落在地。 夜西扬看着自己的师傅在烈日下登时化作一团黑灰,速度之快让他来不及有太多的感情流露,就被林水风拽住迅速返回大殿。 林水风看着阴阴凉凉不进一丝阳光的殿内,瞅了眼身旁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身体毫发无损的夜西扬,这才松了口气。 饶是她知道他有帛衣护身,但见那吸血恶鬼死的之惨之快,还是会当心他站在炽烈的日头底下会承受不住。 “这个吸血恶鬼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夜的血食中被我下了用法术炼成的迷药,又用幻术将正午的荒原变成深夜的王宫,然后当他站在日头底下时,我又迅速撤了法术屏障,让他登时化灰化烟了……”她看了眼夜西扬,担心他因为那人是他多年师傅的缘故而心中感伤,想了想,又接着说: “他留你在身边也是利用你,毕竟刚开始是他害你成了现在的模样……他如今死了,你也不要难过,因为他不配。” “虽然和师傅……不,和他在道观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却因为他一直在闭关修炼,见面并不多,那时疑惑他为何日夜闭关不出,原来竟是这么个缘故……我又为何要伤心呢,是他害我像如今这般不人不鬼,是他害死了文姬……” “你还是希望文姬可以复活吗?”林水风小心试探的问。 任务已经完成了两条了,最后一条救一个女人的性命,定是文姬无疑了,她是应该救那个人的,因为毕竟是原主的缘故,才害的两个相爱至深的人阴阳相隔,她救活文姬后,不但是顺利完成任务,还帮原主偿还了罪孽,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她已经没有希望了,师……不是,那个人一直都说有办法让她复生,但他现在死了,什么希望也没了。”夜西扬说着,脸上流露出灰败绝望的神情。 他虽这么说,也这么想,但心中突然冒出另一个想法,他看向身边的人——她与文姬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而且她是有道行的花妖可以长生不死,他是吸血鬼也是和天地共存,而且自从有她在身边,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牵挂想念文姬了,就算文姬复活,也仍是凡人的性命,百年过后,他仍是孤单一个人,若是现在和她在一起……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一阵自责,良心上让他万分痛苦——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呢,他也太对不起文姬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让文姬复活,你会不会很高兴?” “你?”夜西扬诧异看她,想到一点,迅速摇头:“我不会让你用自己修行千年的金丹救她的。”这样她会死的……想到林水风会死,他的心顿时揪成一团,比之当年见文姬惨死在自己眼前,更是无法接受。 “哪里有什么金丹。”林水风笑了笑,当年原主曾见过同行被修行极高的妖精一把穿腹掏出金丹,便反其道修行,体内从来没有金丹的存在,金丹虽好,但就怕有朝一日失去金丹,即使身体无损也会瞬间衰败。 原主修的是通体之法,就是她的整个身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不会存在任何失去金丹的隐患了。 “你没修炼金丹?”夜西扬惊问。 “大千世界,不是所有的精灵都会用同一套方法修炼的,我可以救活文姬的,到时候你们就能在一起了,也算是我对你们的补偿。” “……那你呢?” “我自然有我的去处啊。”她笑嘻嘻的回答。 “不……我的意思是,你救活了文姬,会不会……会死吗?” “嗯,不会。”林水风说的不会死是因为这只不过是个任务罢了,她回到瞳镜前,可以选择进行下一个任务,生生不息,又怎么会死呢? “我昨夜用法力窥探到文姬身在清虚道观地下寒冰床上,已经将她接了过来。”她手一挥,一个晶莹剔透的冰床出现在殿内,上面躺着一个面容栩栩如生的女人。 “文姬!”夜西扬闻言先是错愕,又乍见到以前的爱人后,心头一阵激动,便扑上前去,深深的看着她——以往潘正是不会让他经常看望文姬,几十年下来,他看到她尸体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见到她是十年前了,再次见面,他又怎么不激动呢? “安心啦,她很快就会活了。”林水风见任务终结的关键就在眼前,心中也是激动,于是上前伸手按在她的额头上,默默念起咒语。 夜西扬最刚开始也看不明白,再看到林水风使用的是散功救人的法子,登时大惊——这跟用金丹救人有什么区别! 可在他想要出手制止的时候,那边已经很快结束了。 “……快把她抱下来,等会儿我担心她一睁眼,又给活活冻晕了。” 林水风虚弱的笑着说完,不明白夜西扬的脸色为何陡然变得惨白如雪,只见他身子先是剧烈的颤抖,然后似乎了悟了什么事,重重跪到在地,膝行几步接住她因散功快要消失的躯体。 “以后一定要……幸福。”她说罢最后一句话,笑着合上了双眼。 “不不……你骗我,你说过你不会死!你不能再离开我,为什么,林水风,为什么……为什么苍天这么捉弄我!”他仰天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怒吼,看着她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拼命用尽所有内力维持她已经魂魄离体的身体。 “好冷,这是哪里……”寒玉床上的文姬终于醒了过来,觉得身下冰寒刺骨,呼痛了一声,跌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夜西扬。 “啊!我想起来了,你被吸血鬼咬了!爹爹说过人被那怪物咬了,也会变成吸血鬼!啊!你不要过来!你,你也是怪物……” 夜西扬正在运法护住林水风一点点消散的身躯,闻言煞白着脸看向惊惧的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文姬——若当年她不被吓死,等待他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吗? 他抱着林水风的尸体,一步步向她走来。 “你走开,你你个怪物,你是吸血鬼!你不要过来!”文姬刚喊出声,就看到宛若陌生人的夜西扬向她伸出了手,她登时如最开始在寒玉床上的时候一样,成为死人了倒在地上,只是没了冰床的养护,她很快的化成了一团灰。 “你死了很久了,早该这样了。”夜西扬冷冷的撂下这句话,就把林水风刚刚渡给文姬的灵力,小心翼翼的渡回林水风的体*内。 他以为灵力回归,她便会再度醒来,然后他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可他此刻的做法,只是加剧了她原本已经透明的身躯消散而已。 他目呲欲裂的瞪着空无一物的怀里,终于撕心裂肺的仰天喊怒吼出声。 第45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一) 林水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四周充满白茫茫雾气的所在。 “恭喜完成任务,获得应有的灵力,获赠武功‘玉女素心剑法’。” 她听罢点点头,感觉这次的任务虽然是中级,但却不是很难,而且没有前几次离去时痛彻心扉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夜西扬一直有爱人文姬的缘故,他和她虽然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况且不是自己的男人,失去了也不会难过,更何况她对他也没什么感情。 “我现在还在镜子里面吗?”她问。 “是的,鉴于你的肉身困在仙牢,所以你的灵魂不能出去,外面的时间亦是静止不动。” “那我再次进入任务吧。”她没有要求去看在她走后夜西扬的状况,反正觉得文姬已经复活,两人已经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请选择任务难度级别,简易,中级,高难。” “……嗯,做了这么久的任务,中级做得多,高级一次,简单的倒是一次也没做过,唉,有点累了,这次还是做个简单的吧。” “好,瞳镜温馨提示,进入简易级别任务后,切忌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便可很快完成任务。” “……你是说,就好比游戏打怪,杀简单的妖怪很快,然后就可获得一点经验值,杀高级妖怪慢,但获得的多,是这样吗?” “是。” “嘿,早知道多做几个简单任务就好了嘛,回来的还快,大不了多做几次。”她想通后,有点后悔以前的选择了,心累苦情不说,在里面一待十几年,她都快要感觉自己精神错乱了。 “瞳镜再度温馨提示,进入简易级别任务后,切忌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便可很快完成任务。” “你怎么又重复一遍?好啦,进入任务吧,啊对了,简单任务只能选择一种武功对不?那我就选刚才的这个新得的‘玉女素心剑法’吧。”她完全没把这所谓的“温馨提示”当回事,瞳镜自然也不罗嗦了,林水风顿时感觉眼前光芒一闪,场景已嗖然转换。 ****** 这次竟然是一个女尊的世界,名叫凰国,林水风这次穿在一个有着封地的王女身上,任务条例只有一条,就是——拯救女尊男暴君。 她乍看到这个条例简直是惊呆了,瞳镜给她回顾的画面,压根就没有看到原主一丝半点的影子,故事就是一个走街头卖艺的穷困伶人,名叫花戈月,在京城摆摊卖艺的时候,被微服私访的女皇一眼看中,带回去做了贵君,只是这个花戈月性情暴戾,却很擅长阳奉阴违,表面上谄媚于女皇林唯舞,让女皇对之越发怜爱离不开,背地里却将所有与他作对的女皇夫侍——包括尊贵如凤君,低贱如小侍的人全部弄死,又将朝政玩弄于股掌之中,弄得整个天下血雨腥风,国已不国。 花戈月除了有着出神入化的演技,竟还对铸剑颇感兴趣,只是他并不是好好炼铸什么铁剑金刀,竟是突发奇想,随便在街上抓人,然后将人的手作为刀柄,肋骨做刀身,镀上寒铁保持不腐,且常常拿在手中把玩,女皇竟对他赞赏有加,真真令臣子胆寒,国人惊惧。 直到凰国被义军推翻,女皇自是难逃一死,而花戈月的死却充满了神话色彩——他竟效仿莫邪以身铸剑,跳入滚滚铁汤中,铸就成一把旷世奇剑,不过这把剑最后究竟被谁人所拿,流落何方就不得而知了。 林水风看完不禁对花戈月的狠戾行为咋舌,瞳镜让她在他还没有被女皇林唯舞遇见前,就将他引入正途,拯救黎民于未来的水深火热之中。 这个花戈月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暴力啊,她在画面中记住的他的模样,得知他会随着伶人班子经过她的封地乐浪郡,这事好办,找个理由将这人留下,然后再作打算。 不过这花戈月的长相……她甩了甩头,将那种又冒出来的莫名熟悉感甩去,便开始思索着以后的行动。 她现在穿来的时刻虽是在花戈月未发迹前,但是要怎么认识这位未来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boss,而且还是这么暴力的boss……她怎么都感觉内心有点小颤抖啊。 她是不擅长和精明阴戾的人打交道啊,唉,别想这么多,还是先遇上再说吧。 不过有个小插曲,貌似有点不和谐,但她觉得应该没什么——选择的“玉女素心剑法”,在任务中,只有处子才能使用(这是她进了任务后瞳镜才“迟迟”告诉她的),所以说这万一破处了……呸呸,不会的不会的,这貌似不是重点的吧……隐隐不祥的预感走开走开! ****** 林水风一袭锦衣华服,穿戴皆是属于凰国的那种英姿飒爽的女子装扮,一路上惹得许多男子羞怯的围观。 她撩了下来自玉冠垂在胸前的金色璎珞,面对此情此景,内心止不住的有点小得意,同时又庆幸这里虽然女尊男卑,但好歹男女生理方面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在这里女子更尊贵一些,生孩子的还是女人,呼,还好还好,否则要是真的如小说里写的那种男生子……那她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她用手抵在唇间轻咳了一下,看了眼身旁跟着的男仆侍书,感叹这个世界女子太稀少,所以即使是穷人家生了女孩子哪怕是要饭,也得把女儿养的娇娇贵贵的,更别提去当达官贵人的侍女了,只有那种孤儿才会屈尊降贵的当大户人家的侍女,但一般是绝对不会受到怠慢的。 所以她身边服侍的全部都是男仆,为数不多的女子皆是尚宫,是划分了衣、食、住、行的四位尚宫,关于负责她的饮食起居的。 侍书长得只能算是清秀,和记忆中花戈月面貌相比,压根就是云壤之别,不过像花戈月这种皮相好的以后竟然会做出那样狠毒的事情,唉,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小白脸绝对没好心眼啊。 不知不觉中,林水风对于花戈月的第一印象已经慢慢不好起来。 她走了好几个街头,记得花戈月跟着伶人班子,是被这城中一个富商的公子叫去做堂会,这堂会是摆在街上的,除了专门给公子做生日,也顺便让平日里看不起戏的百姓们观看,目的只不过是显摆而已。 又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来到了那个富家公子摆的戏摊前,前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亏得林水风身边暗卫众多(当然都是男的╮(╯▽╰)╭),他们快速出现且非常霸气将前面看的正津津有味的人们赶跑后,林水风尴尬的同时,只能厚着脸皮走到最里面,看着里面的戏剧场景。 “野花迎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绿草凄凄抖动,如无尽的缠绵依恋,初绿的柳枝轻拂悠悠碧水,搅乱了苦心柔情荡漾,为什么春天每年都如期而至,而我远行的妻主却年年不见音讯……” 吟诵着台词的正是在未来大名鼎鼎的暴君花戈月——只见他身着一袭浅粉色的当地男子的窄袖宽摆的服饰,更衬得腰身修长体态婀娜,一双狭长的凤眸顾盼流转,口中念着宛如情诗般的语气,更让人觉得文采精华,他此刻轻启薄唇,浅笑的继续念道: “快快走远点吧,你这轻浮的女子,你可知调戏的是怎样多情的一个男人?他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妻主,已经虚掷三年,把锦绣青春都抛入无尽的苦等,把少年的柔情都交付了夜夜空梦,快快走远点吧,你这邪恶的使臣,当空虚与幽怨已经把他击倒,你就想为堕落再加一把刀,把他的贞洁彻底摧毁?你这样做不怕遭到上天的报应么!” 林水风听到此处,有点想笑又想喷——艾玛,第一次来女尊,真是受不了男人以这种幽怨的语气念这样的情诗啊……着实是非常hold不住的赶脚啊…… 花戈月的对面是一个打扮成女子的壮硕男人,那身女子造型配着他的虎背熊腰,林水风觉得自己应该是在看一出搞笑情景喜剧,而不是一出哀怨缠绵的悲剧,可她看到四周的人皆是一副痴醉神迷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审美观不一样,真心要让她吐血了。 “看野花缠绵,我比它们还要渴望缠绵,看野蝶迎风飞舞,我的心也同样为你纷忙迷乱,任什么衣锦还乡,任什么荣耀故里,任什么结发妻夫,任什么神明责罚,它们加起来也抵不上你的身躯轻轻一颤!随我远行吧,离开这满目伤心的地方,它让你我双双经受磨难…随我走吧……” 身形彪悍的男人说到这肉麻最甚的时刻不经意看向首座,却突然住了口。 首座中体态臃肿一脸麻子的富家公子正耳语着和戏班头子说些什么,他们看着花戈月皆双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剽悍男人神色巨变,死死的盯着他们,也不继续说台词了。 花戈月却是很敬业,因为他的脸上还露着面对常年独守空房,却意外得遇喜爱女子的怦然心动和欲说还休的神情,过了一会儿不见男人继续讲台词,精致完美的面上微微诧异,也忍不住随着其目光向首座看了过去。 一眼望去后,花戈月的面色陡然变得惨白。 第46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二) 看戏的群众们见戏突然不演了,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安和!”林水风见花戈月一脸惊慌失措的喊着剽悍男子的名字。 被花戈月喊做安和的男人也不做声,只是冷冷的盯着与富家公子窃窃私语的班头,似乎已经对他此刻的怪异举动了若指掌。 班头发现周围异动,一扭头正好对上安和的视线,便登时心头明了,也只不过是恶狠狠的回瞪了一会儿,便一挥手,几个壮硕的男人便走出来,一把抓住躲在安和身后的花戈月。 “安和!”花戈月俊美的面上满是绝望,双臂伸向安和,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安和已经被另外几个人扭了手臂,动弹不得,惊怒的看着此刻正得意洋洋笑着的班头。 周围的观众看情形不对,也不敢嚷嚷,纷纷做鸟兽散了,不大一会儿就剩下林水风带着侍书和一些暗卫站在原地没有动。 “安和!”花戈月喊着男人的名字,似乎是要他救自己,又似乎是让他赶快远离免受伤害。 林水风原本想看看这未来的大暴君遇见这危急情况会是怎样个做派,却听着他喊来喊去一直在喊那个剽悍壮硕的男人,显得隐隐基情十足,还满脸凄楚,外加一副认命的样子。 安和奋力的反抗了几下,甩掉身边的钳箍想要扑上前救花戈月,怎奈手无寸铁,很快的就又被几人给控制住了。 林水风抬头看了眼日头已经西落,又瞅着凶神恶煞的抓了花戈月和安和的一众人,无法无天趾高气昂的跟在坐着软轿的富家公子后面,浩浩荡荡的向前走去。 “侍书,这算是当街强抢民男吗?”林水风问了身边的人一声。 “殿下,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侍书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说,他们抓了那个伶人,会干什么啊?”这个花戈月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该不会这里流行龙阳之癖吧!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她暗暗咋舌间,果然听到侍书说道:“世风日下,且女子稀少,所以……那些腌臜的事情,殿下还是不要过问了,免得听了污了您的双耳。” “这个花戈月……”今天这么一看只觉得他也太不给力了,他可是未来的大暴君大boss啊!就这么软趴趴的给人带走了?怎么着都给人一种弱受的感觉啊?又或者他以后变得那么狠毒阴戾,是因为他经常遇到像刚才那种事情吗? 她对他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上去看看。”林水风瞅着一众人渐行渐远了,出声对侍书说。 侍书和暗卫们却没有一个动弹的。 “殿下,已经没什么热闹看了,您回王府吧,这个点也该进晚膳了。”侍书这个人没什么鲜活的表情,每次和她说话就是这么一副呆板负责的模样,怪没意思的。 “啧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呢。”林水风看前面的人快走没影了,不耐烦的撂下两句话,仗着新得的玉女素心剑法中的超强轻功,一瞬间消失在几人面前。 侍书愣了一下,跟旁边的几个暗卫大眼瞪小眼,心头皆是不解——以前知道殿下会武功,但一直都是花拳绣腿,怎么这猛地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啊! 几人简单的愣了片刻后方蓦然惊醒——赶紧的找人去吧!否则王府里四个尚宫大人外加一个管事嬷嬷可饶不了他们啊! ******* 林水风趴在屋顶下,看着几个家丁将打晕过去的安和拖了出去,另有两人关上房门,窃窃私语一阵后,发出几声奸笑,便立在门口把风。 她小心翼翼的转了个方向,向前跃了两步,轻轻的揭开两片瓦,眯了眼睛偷窥里面的情况。 只见花戈月已经半褪衣衫,露出莹润的双肩,一副认命的样子坐在榻上一动也不动,丑陋的富家公子色眯眯的摸着他白皙光洁的皮肤,连连发出恶心的呻*吟,让在屋顶上的林水风看的直咧嘴。 奇了个怪,这花戈月真的就不反抗吗?都快要被同性……还是这么恶心的同性给糟蹋了,要是她,即使不会武功也得大闹一场啊,就算是个弱鸡也能挠对方一脸血条子吧?怎么就能一动不动呢? 看着下面越来越恶心的画面,林水风小心肝都要吐出来了,妈的,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啊!便运足内力一掌击下,屋顶登时哗啦一声露出一个大洞来。 下面两人吓了一大跳,花戈月花容失色的拢起衣服下了床跌跌撞撞的躲避,富家公子看着从天而降直接给了他一拳女子,倒在地上愣了一秒,才哇啦哇啦吓的跑了出去。 林水风看着瑟缩在墙角中的花戈月,只见他如受惊的猫儿的一样全身警备,她这心里也说不出是个神马感觉,第一反应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叫花戈月?花儿的花,金戈铁马的戈,月亮的月?”她觉得还是问了一声得了,要是有哪个字对不上,她直接扭头就走——目前她还真希望找错了人,未来的大boss耶,有这么怂吗?(→_→人家那是楚楚可怜好不好?) “是,是的。”花戈月楚楚可怜的看着她说,被她突然出现给吓的,也忘了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你刚才就那么任由那傻叉……那啥你啊?你就不能反抗吗?”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问。 花戈月咬了下如樱花般娇嫩的双唇,眉梢眼角满是委屈,垂了头不吭声。 嘿,她内心那个小暴躁啊,自从见到这人,发现他除了在台上演戏念得台词比较多之外,遇见危急情况就喊“安和”俩字,这回她问他话,还是俩仨字要么就低头不语,要不要这么娘们气质十足啊!气的真想推到他啊!((⊙o⊙)你为啥想要推到人家呢) 她已经忘记这里是女尊国了,见他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吼他吧,却又害怕把他给吼晕了,晕了还得她扛着走……算了,她还是少批评人家两句吧。(第一次见面你凭啥批评人家啊╮(╯_╰)╭) “跟我走吧。”她走过去拉了他一把,却发现他躲了自己一下,她瞪着他不信任自己的弱弱小眼神,莫名的又怒了: “好心救你还不走!咋!还等着那肥头大耳的男人继续弄你啊!明明不愿意还做出一副我搅了你好事的模样,怎么,你难道是愿意的啊?” “花奴……不愿意。”花戈月委屈的冲她低头轻泣道。 艾玛,这还咋又哭了呢,慢着,花奴?噗…… “快点,就是她!就是她,给我……”门口处传来富家公子公鸭子一般的喊声,可在他看清了林水风的长相后,刚脸上那一拳也就不怎么疼了,只见他垂涎个脸将她浑身上下细细一打量,嘿嘿的又笑了出来: “今天本公子可是男女双收啊,哈哈,小心点,别伤了俩美人儿……”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林水风闪电般的一个拳头袭来,鼻梁骨磕擦一声,鼻血便汹涌的流了出来。 富家公子忍着剧痛擦了把脸,一看一手的血,又开始哇啦哇啦的嚷了起来:“本公子怜香惜玉,你敢把本公子打成重伤!来人呐!给我拿下!” 一旁拿着刀斧棍棒的家丁们:“……”流个鼻血还成重伤了? 只是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头不约而同的涌上一个疑问——现在往大街上走一圈根本就见不了几个女人,见到的也都是非富即贵,这会子看到这么一个天人一般的女子,瞅着也气度不凡的样子,该不会是哪家的小姐吧?难道和那伶人有一腿?自家公子抢了人家的相好,人家大半夜偷着跳墙过来要,也是情理之中嘛,这这……他们可不敢下手啊。 “张公子!求求你放了她吧!”就在林水风想要试试她新得的武功的时候,却见花戈月从她身后扑上前,将她挡在身后,慌乱的冲众人摆动着双手,苦苦哀求富家公子: “您要把花奴怎样都行,求求您放了这位小姐吧!” 林水风默默为他点了一赞——虽然气质太过伪娘,但心地还是蛮善良的,不错,这小子,管他以后咋样,目前她是救定他了! “放了她?本公子这鼻子怎么办……”富家公子仍旧话没说完,就见林水风风一般的掠到他跟前,噼里啪啦给了好一通嘴巴子,又一脚踢向他身下那腌臜的所在,在他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中,又重重一脚再度踢在他此刻的疼痛点将他直接踹飞。 一旁众人见公子被踹飞后倒在院中地上,赶紧围了上去,先是见他捂着下身哀嚎打滚了一会儿,接着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众人这才惊慌失措的围攻大大咧咧站在门口的林水风。 花戈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漂亮的女人两三下就把身材壮硕的家丁给击飞,双臂挥舞若漫天花雨般徇丽好看,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打人也能打的这么优美,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眼。 林水风看着倒在地上横七竖八哀嚎呻*吟的家丁们,拍了拍双手——这玉女素心剑法可以将双手分别武出不同的进攻姿势,能将一心二用发挥到极致,只是刚才没用剑,否则威力更上一层楼。 “月!”姗姗来迟的安和刚从昏睡中醒来,便从前院冲过来后就高喊花戈月的名字,却在看到地上的惨象后,傻了眼。 这时对面的屋檐上噌噌跳下来七八个男人,只见他们一字排开,跪在林水风面前: “殿下息怒!小的们救驾来迟!” “不怪你们,这一片房屋众多,也怪我走得太快了你们没跟上。”林水风现在心情很好,便多说了两句宽慰众暗卫们的心。 暗卫们:“……”殿下这是在含沙射影的在说他们武艺不强吗?(┌(‵▽′)╭你们想多啦,人不是那意思啦) 她看了眼一脸惊惧未平的花戈月,摸了摸下巴,然后又觉得自己这动作太猥琐,便放下手冲他嘿嘿一笑: “那个,我请你去我家吃饭吧?”得把他控制在自己手中,免得他进京被刚刚即位的女皇林唯舞给撞见带进宫,剧情怕会慢慢发展成那个暴君路线了,她的任务也就完不成了,嗯嗯,把人握在手中,这个主意真是极好的。 暗卫们此刻统一心想——殿下这是看上了这个伶人了吗?一定是啊,否则也不会跟地上这帮货抢了,哎呀,虽然这伶人的身份低微,但对于一个身边一个男人也没有的殿下来说(他们一帮子不算),这可是个绝对震撼人心的消息啊!管事嬷嬷听到应该觉得很高兴了吧?不会再认为殿下对男人不感兴趣了吧! 安和此刻心想——估计是个纨绔女子,以前他和月也遇见不少……瞅着脸蛋长得挺好,又有钱有势的模样,他必须要好好警告月,不能被她把心骗去了啊。 花戈月此刻心想——其实他什么也没想,只是看着英姿飒爽的林水风,脸颊如火烧,心头止不住的小鹿乱蹦起来。 第47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三) 林水风带着花戈月一行人回了府,大老远就看到管事嬷嬷杜氏站在门口,搓着手一脸焦急的干等,瞅见他们,才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来。 “殿下,您怎么回来这么晚!”杜氏是林水风这个身子的奶嬷嬷,原主自从十三岁来到封地乐浪郡,府内一切大小事务皆由杜氏打理,如今见她这么晚回来,少不得要埋怨两句。 “嬷嬷,”这个杜氏一向忠心耿耿,待原主极好,所以林水风好脾气的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花戈月和安和: “这两个人我在街上遇见,见他们孤苦无依的,想让他们在咱们府中找点事情做,嬷嬷,你给他们安排一下吧。” 杜氏看着花戈月和安和,却眯起了眼睛——这俩人不是最近这些天在街头摆摊卖艺的戏子嘛,怎么就被自家殿下带来这里……她看了看花戈月的长相,突然间就茅塞顿开了。 “既然是殿下要求,那么老身自当从命,喂,你们两个,还不快谢过昭王殿下!” 花戈月原本以为带他们过来的女子或许是这城中某家的千金小姐,却没想到竟是这郡国的昭王!一时错愕,也不晓得该说什么了,倒是安和反应极快,在短暂的怔愣后,却快速开口说道: “小的们不知小姐竟是这郡国的昭王……小的们怎敢让殿下请吃饭呢,小的们还是先行离去吧。”说罢不由分说的拉了惊愕的花戈月就准备离开。 林水风怎么会让他们就这么走呢,一个转身错步站在他们面前,微微张开双臂,十分有女王范的阻挡了两人的去路:“我见你们两个不错,想让你们来我府中做事,怎么就这么不赏脸呢?” “混账东西!昭王殿下的恩赐岂是尔等胆敢推辞的!”杜氏很威风的喝了一句,林水风只是淡笑着也不阻止。 花戈月此时在众人没察觉的情况下,轻轻推了把安和,安和皱眉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脸颊红红的一直往林水风的方向去看,心中微微了悟,十分不赞同的低声和他说: “原来她是昭王林水风,本想蹭顿饭的,可如今看来……这王女是咱们惹不起的,月,你可不要……想想自己的身份,不要痴心妄想啊。” “也没什么痴心妄想……只是,不知为何,”他有些落寞的低了头,声音沉沉道:“就想再多看她两眼。” “唉,你啊,虽说戏如人生,但美好的爱情又怎能如戏剧一样呢……算了,你平日里受尽委屈,也没见你说过喜欢什么女子,既然这样,那就留两天吧。” 花戈月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自以为说话如蚊声,旁人听不到,但林水风神功傍身,听力那是极好的,又怎么会听不到呢? 只是……这一见钟情也太快了点吧,看来自己这皮相这身家,在女尊国,那可真是神仙级别的存在了啊ヽ(ˋ▽ˊ)ノ……咳咳,别得意了,要是照剧情来讲,人家大boss可是比她更厉害啊,日后谁仰仗谁还说不定呢。 这么一想,她说话就不自觉的带了丝客气,只见她笑着冲二人说:“两位在府中,我是不会委屈你们的,可以尽管放心。” “可是昭王,”安和倒是很有男子气概,他冲着林水风挑了挑粗眉,很坦然的说:“咱们兄弟二人可是除了演戏唱词,可是什么都不会做啊,不知殿下留我们有何用呢?月底工钱几何呢?” 杜氏一听两人给脸不要脸不说,还敢坐地起价,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啊,气呼呼的刚想开口,却又听林水风呵呵一笑道: “那我就权当养了个戏班子在家嘛,平常给我唱唱戏说说词,总比对着那些个腌臜的富家公子之流强得多吧,工钱方面又怎会亏待你们呢……月公子,你说呢?” 她本来想叫他花公子,但总觉得跟“花姑娘”好像是一个感觉……她又不是啥岛国份子,天天花姑娘花姑娘的叫,哼,她还成啥啦~~~ “昭王客气了,花奴愧不敢当,一切,一切谨听殿下安排。”花戈月红着脸向她福礼,她便很坦然的受了他这一躬。 艾玛,未来叱咤风云的大boss给她卑躬屈膝耶,感觉太爽有木有╮(╯▽╰)╭? “好啦,那就进去吧,想必晚膳已经准备妥当了。”她心情大好的说。 ****** 杜氏非常不满的看着花戈月和安和两个人,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她给殿下准备的膳桌前,花戈月倒是十分拘谨让她还觉得还行,倒是安和看了看满桌精美的菜肴,又瞅了瞅对面笑容温和的林水风,直接伸手抓了一只烤鸡,蛮力的撕了一半,递在花戈月面前。 杜氏气的直直的翻起了白眼——这种大老粗,殿下要他进来做什么!花戈月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要不是殿下身边一直没有男人,她才不会让两人进门呢! 如果殿下真的喜欢花戈月,且让她跟他在一起一些日子,让殿下尝了……那滋味后,也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男人不感兴趣了,等到她腻了,自己再将一些名门贵公子给殿下引荐,还怕殿下不会老老实实的大婚生孩子过日子?哼,那么且让这花戈月和那个不知好歹的安和得意一阵子再说吧。 花戈月接过安和递过来的烤鸡,有些羞怯的看了林水风一眼——他其实也是饥肠辘辘了,那富家公子将他掳了过去,别说吃饭,连口水都没给他喝,就要他……他看着安和一副自顾无人的模样大吃了起来,他手里拿着烤鸡,却怎么也不想在她面前露出狼吞虎咽的不雅姿态来。 “来。”林水风站起身,从他手中接过半只烤鸡,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很坦然的亲手为他盛了半碗饭,又夹了一些肉圆,虾仁,鹿肉,鲜菇,青菜等等,直到把碗堆得高高的才将碗不由分说的塞进他的手中,又给他盛了碗桂圆羹后,方笑着说: “直接吃烤鸡你不怕干的慌嘛,还是和饭一起吃舒服啊。” 众人,包括安和:“……” 花戈月捧着碗,有种极度的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父母早丧,出身寒微,从小到大,受尽欺凌,除了挚友安和,从来就没人把他当人看,那些女人也不过看他姿色出众,占了他的身子,随后又将他弃如敝履,在男人眼中,他也只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身子脏,实在不配她对他这么好,连坐在她身前都不配啊……他捧着碗,喉头哽塞,心头沉重,根本就吃不下去。 “你个贱奴,好大的胆子,殿下亲自给你盛饭,你竟然还不吃!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在这里矫拿架子!”杜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昭王殿下何等尊贵,竟然会给一个卑贱的戏子端饭!!!这这……这她接受不了!! 花戈月闻言面色煞白,虽坐在椅子上,身子却是摇摇欲坠。 安和一把扔了烤鸡赶紧揽住花戈月的身子,怒视着林水风他们,也不说话。 “哎哎哎,看看你这手啊,哎呦喂,齁油齁脏的,起开起开,你别碰他!”林水风见安和油腻腻的手抓着未来大boss花戈月的胳膊不放,实在没忍住,嫌弃的喝了安和一声。 安和:“……” “殿下,这人不识抬举……” “嬷嬷,唉,您下去吧,您老人家这么一惊一乍的,我都吃不下去饭了,您回去吧,睡吧!” 安和见花戈月面色缓和了点,默默地松开,看了自己的油手一眼,就又放下了。 林水风见杜氏一脸不情愿的走了,又把一帮子伺候的侍人赶了出去,看着花戈月仍旧捧着碗坐在那里,便用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腮看着他:“你还不吃?不吃我也恼啦?” 花戈月闻言真是宛如醍醐灌顶,拿着筷子飞快的吃了起来,期间偶尔噎的脸直红,却是一副想咳嗽又不敢咳嗽的模样。 林水风笑了下,将汤碗向他跟前推了推,他脸色绯红的放下吃了一大半的饭碗,又端起汤碗慢慢的啜饮。 寂然饭毕,林水风回到寝室,想着府里的人都会安排,花戈月他们住哪儿她是不用操心,于是便捡了本地理杂记,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着,了解女尊的地理人情的同时,顺便消消食。 红烛过半,却听到门吱呀一声响,杜氏一脸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向她福了福礼: “殿下万安。” “嬷嬷,你怎么还没睡啊?”林水风放下书,对她这么敬业感到佩服的同时,却又听她说: “殿下没睡,老身怎敢安眠,人,老身已经带来了。” 林水风眨了眨眼睛,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却见从她身后,花戈月鬓发微湿,一袭淡紫色的修身睡袍,精致的锁骨在袍内若隐若现,就这么含羞带怯的走了出来。 “嬷嬷,你……”她简直是惊呆了——这未来的大boss,她怎么敢碰啊! 而且她的任务是阻止他成为暴君,她只想当他的救世主啊……就算他现在还不是boss,但在她心里,他就是那个剧情中的只手遮天的boss了啊! 况且她的玉女素心剑法,是不能碰男人的啊°(°ˊДˋ°)°!!! “嬷嬷……来来,这边说话。”她赶紧起身拽了杜氏来到墙角,顶着花戈月疑惑的目光,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不是那意思啊!” “那殿下怎么就把人带回来了?”杜氏闻言也是奇了。 “我……看他可怜不成嘛,想让他在咱们府内有个安身的所在,不至于颠沛流离!” “真的?” “是啊!” “……不成,殿下你这么做非常不好,老身前些日子得到密信,其实……也不想告知殿下,怕您听罢会担惊受怕,可是现在,也是不得不说了,”杜氏突然变得神秘兮兮,附在她耳边说道: “女皇其实有在咱们府内安插眼线,您一直都没有纳夫侍,女皇已经起疑,而且老身已经听到流言,他们传说您是养精蓄悦,野心勃勃,想要篡位自己当皇帝!” “这不是胡扯吗!” “老身自然相信殿下,可旁人呢?那些眼线咱们又动不得啊!为今之计,倒不如您收了花戈月,往后自然会流出您独宠一个戏子,女皇便会对您放松警惕,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啊!” “您老的意思,”林水风咽了口吐沫:“我还得天天和他同床共寝了?!!” “对,就是这样,今天就是个开始,殿下,加油。” 林水风看着杜氏,实在不敢相信这么21世纪的鼓励词能从她口中说出来,只见她冲自己欠了欠身子,转眼间,房间内就剩下她和花戈月两个人了。 第48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四) 花戈月仍旧含羞带怯的站在原地不动。 “你的头发还没干……过来坐吧,咱们说会儿话。”林水风兀自坐在桌前,冲他招了招手。 他依言走过来坐下,脸蛋红红的垂下了头。 局面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淡笑着打破僵局:“月公子,你平常都有什么喜好啊?” “……花奴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演戏而已。”他微微抬头,狭长的凤眸亮晶晶的看向她。 “哦,”林水风想破脑袋找话题:“有什么梦想没有?就想这么一辈子在各个地方辗转,跟着戏班子演戏吗?” “花奴其实希望有朝一日攒够了钱,和安和一起回到故乡开个戏园子,也就不用这般颠沛流离了。”他含笑道。 林水风听到他的话,登时脑内划过一道闪电,涌上一个念头——现在就给他一笔钱,让他和安和回乡完成梦想,或许她此次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她看着眼前的人,很快的将刚才的想法抛诸脑后——她对他真的很好奇,这可是未来的大boss啊!如果这就这么放他走了,她还真是白爪挠心的舍不得啊。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到后来她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后,却是为时已晚了。 “你的梦想,倒是很实在。”她笑道。 “殿下……有什么喜好么?”花戈月浅笑看她道。 “我,我么,其实什么都喜欢,”她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剧情中的花戈月对铸剑很感兴趣,导致后来给国家人民带来巨大的灾难,赶紧又说: “我最讨厌的就是铸剑了。” “哦?”花戈月这下可奇了,面对着不知高他不知几等的昭王,此刻竟莫名没了最开始的胆怯,只是发问: “殿下身份尊贵,宝剑刀具自然不用殿下铸造啊?怎么您就讨厌呢?花奴刚进来时,看见这房内的墙上挂了一对鸳鸯剑,想必您是喜欢剑的,而且今日花奴见您对付张公子的武功,奴虽不懂,但看起来似是剑术的模样,可您为何会讨厌铸剑呢?” 花戈月问完见林水风迟迟不回答,突然间醒悟,心中猛的一咯噔——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么多问题?人家是堂堂王女殿下,会回答你一个卑贱的戏子吗? 他这般想着,细细的观察林水风的面色,果见她面上有些阴晴不定,便惊得面孔煞白,站起身,噗通一下跪在她身前。 “哎哎,这说的好好地,你怎么就跪下了?”林水风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来搀。 “……花奴话多了,惹您不高兴了,请您原谅。”花戈月跪在地上,头也不抬,但话中带着浓浓的懊恼之情。 “呃……其实你说的不错,我是喜欢剑术,但对于这个铸剑,也真是……”林水风怎么敢让大boss跪在她身前,赶紧搀起来后,支支吾吾的想要圆谎,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花奴猜得不错,殿下应该是如此的感觉,”花戈月见林水风没生气,自己也渐渐长了胆气,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在她面前放下心房畅所欲言,好像已经认识她很久的样子: “花奴以前有个朋友,他的喜好很奇怪,喜欢吃橘糕,但却不喜欢吃橘子,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想必就是这个道理。” “对对对,你说的对极了,这个……这个剑吧,你可以用,但千万别迷上铸剑,唉,是这样,因为……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对此道太过痴迷,最后竟然在铸最后一把剑的时候以身殉剑,可铸成名剑又如何?他自己也看不到!真是不好……所以我才会不喜欢。” 林水风意有所指的说完,就听花戈月重重点头:“确实如此,铸剑本是雅事,铸成之后可以取各种各样的名字,比如说秋水、含光、八服、太阿、秀霸、龙彩、流光、太常等等,这些名称在后代可不是意寓深远?又何必太过痴呢!” 她听他说完,暗暗赞许的点头——这得是多配合她刚才那枯燥无味且莫名其妙的话,绞尽脑汁想出的说词啊!这人倒是挺八面玲珑的啊,怪不得在剧情里成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暴君啊…… 不成,不能让他走了老路,她想着他最后落得那种田地,肯定是长年没人疼没人爱导致的,对,她得对他多多关心才是。 “来,把头发擦干,要不晚上睡觉早起会头痛的。”林水风说罢,拿起手帕站起身来到他身后,为他擦拭头发。 花戈月刚才的说话确实是费尽心思,说罢见她面色缓和不少,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她站起身不由分说的给他擦拭头发,心头先是一惊,又蓦地一暖。 还记得自从记事开始,母亲因为他是男儿身,对他很是厌恶,他是母亲的最后一个孩子,前面的尽是兄弟,他的出生只是给家庭添了累赘,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卖给了戏班。 刚开始的时候是不适应,可到最后却慢慢的迷上戏剧……若是说迷上了戏,怕只是迷上了里面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里面的主角们都从一而终且对爱情绝对的坚贞不二,他竟渐渐的生出了憧憬的心思。 他在戏中可以尽情的享受角色带给他的虚幻情感,以至于下了台被人侮辱凌虐后,他就想着没关系,再上台就会好了,他愿意一辈子活在那虚无缥缈的爱情故事里,即使知道都是假的,他也想要得到那短暂的温存。 如今这不是戏中,他却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剧中的感觉,他有些迷茫的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却发现她正在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头发,在看到他猛地回头却能在第一时间松手,就怕会弄疼了他…… 他眼眶一湿,堪堪落下泪来。 “呃,晚了,睡吧。”林水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摸着他的头发基本上都干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瞬间想起了嬷嬷的话。 这……真的要同床共寝啊? 她面颊如火烧,先是脱了鞋,进入床帐内,背对着花戈月,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宽衣的声音,实在是忍不住回头想告诉他让他在床上睡,她自己睡地上得了,却猛地看到窗棂处人影一闪。 那黑影闪的迅速,看似身手不错……林水风登时郁闷了——这这,还真有女皇的探子不成? 原本她想着或许是嬷嬷诓骗,但万一是真的是奸细,还找不出是谁,到最后因为自己的作风问题,落了个满门抄斩……任务完不成,这怎么都觉得冤啊! 她赶紧躺下,就感觉到身后的花戈月慢慢的靠了过来,依着他滚烫的身子,她难堪的咬了咬牙。 她赶紧装睡,察觉到身后绷紧的身躯在慢慢的放松,他本是面对她的脊背侧卧,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换成了平卧,偶然间,她能听到他压抑的沉重叹息。 一夜好不容易艰难的熬了过去,次日一大清早,她心情忐忑的让面无表情的花戈月伺候着梳洗完毕,也不吃早饭,第一时间冲出房间去找杜氏去了。 ********* “嬷嬷,你……”林水风看着她,欲言又止。 “殿下,昨夜可安好?”嬷嬷笑眯眯的说。 “别提了,到半夜才睡着。”她叹了口气——装睡的时候细细观察了身边人的动静,似乎感觉他是一夜未眠,否则也不会在鸡啼第一声,就迅速的起身张罗她的梳洗膳食了。 “……这么,他那么厉害啊?”杜氏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林水风将杜氏的话在心中回放良久后,腾地脸红了——这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的……我没碰他。”她脸如火烧的说。 “……殿下,莫非你嫌弃他?” “没有啊?我嫌弃他什么?”她纳闷了。 “不是嫌弃他身子脏吗?他身为戏子,沦落风尘,也不知被多少……唉,要不是看您身边有女皇的探子,老身也不会让您碰这样一个人,可您竟然……没有?” “不会啊,嬷嬷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赶紧连连摆手。 “那您为何不碰人家?” “我就是……不适应。” “您不是,不是因为喜欢他才让他进府的吗?”嬷嬷也百思不得其解了。 “嬷嬷你要让我说多少遍,我就是看他可怜才让他进来的,然后,还不是你昨夜说的吓住了我么,我没办法啊。” “花戈月早上……有说什么吗?” “没有啊。” “就没有一点表情?” “还真就是……面无表情。” “殿下,”嬷嬷一摊手,无奈道:“人现在肯定是觉得你嫌弃他了,嫌他脏。” “……没有的事!”想想花戈月会误会,林水风顿时莫名的焦虑了。 第49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五) “这事儿啊,得您自己看着办。” “别啊嬷嬷,我这不是找您讨主意来了么。”林水风顿时苦瓜了脸。 杜氏闻言语气略微有些调侃:“您跟老身能讨什么主意啊?” “我是不是真的要一直和他……同床共寝啊?” “女皇的密探可是在咱们府里,殿下你就别抱着想要除掉那些探子的心思了,您可是女皇唯一的姊妹,如果您敢动手,女皇那边一定觉得你有异心了,所以啊,”杜氏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就这么着吧!” “……好!”林水风猛地一拍桌子,把杜氏吓了一跳。 “怎么就‘好’了?”杜氏发问。 “我那么有钱,我会好好做给我那好皇姐看的。”林水风冲她眨了眨眼。 这下换杜氏不解了。 ****** 林水风和杜氏商谈完毕,就暗中找了安和,询问了所有关于他和花戈月家乡全部的详情后,秘密的投入大笔金钱,把王府的后面的一大片的土地给买了回来,又费了巨多人手,开始大兴土木的动起工来。 至于花戈月一直在她的屋里伺候,他这个人心思通透,对于王府里什么规矩都学得很快,不到十天的功夫,仗着他是昭王“新宠”身份的便宜,把王府里里外外了解了个清清楚楚,林水风知道这些事情,却也不加阻拦。 晚上由于监工,她故意回来得晚,可无论多么多么晚,每次回来必看到花戈月强撑着睡意,点着一盏孤灯等她,见到她后非常的温柔体贴,服侍的很到位,倒弄得林水风有些不适应起来。 同床共寝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花戈月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疑问,大家相安无事,直到三个月后,工程竣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林水风领着他来到王府后边让他观看,他一瞧,蓦地感觉如在梦中。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大约出了什么问题,揉了揉眼,看到隔壁家的小云在他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吸溜着两行鼻涕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一个壮硕的汉子,正在冲自己笑着。 他有些恍惚的向前走着,从熟悉又陌生的房屋里迎接他的人面孔都很熟悉,离乡背井多年,猛地乍见,却还能清清楚楚的叫出他们的名字: “大壮,二牛,三婶,姨婆……你们……”他突然收了声,看着眼前熟悉的青砖瓦房,愣了一下,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家里的井边结着似乎还是他刚走那年的青苔,幽绿幽绿的,简易的菜圃中青菜长势很是喜人,院中唯一的桃树已经开了花,粉粉白白的,正房门上挂着的布帘子被风吹的微微抖动,几只鸡在院中悠闲的散着步,恰如他最后离开时候的景象。 “安和说当年他知道你被戏班子买走,自己也跟着去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来你家时记忆中的场景,应该没错……” 林水风还没说完,就看到他一把掀开门帘冲进堂屋,她能清晰的听到他高喊“爹娘”的声音。 “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的兄弟们也各奔东西,老宅中已经找不到他们了。”林水风也掀了帘子走进去,看到花戈月蹲在地上环抱着肩膀独自垂泪的模样,叹了口气: “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就算你爹娘还活着,就冲他们在你那么小的时候把你卖了,我也是不会接他们过来的。” “……殿下,谢谢你。”花戈月背影很是落寞,站起身,垂着头,低低的与她说。 “怎么样?对于这里你还喜欢吧!”林水风笑着说。 “殿下,这几个月你……很晚才回来,就是,就是……为了这个?”花戈月哽咽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是啊,安和说你的生辰快到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怎样,还喜欢吗?” “我生辰?”花戈月有些迷惘。 “傻瓜,就是今天啊。” “……殿下,花奴这么卑贱的一个人,实在是……不能……让殿下如此厚爱……” “别说你卑贱了,人人都平等,你也是父母生养的,怎么就卑贱了,来,”她拉过他的手,笑说:“你和我都是一样的,哎哎,还有一个好地方,带你去看看,你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林水风拽了他的手,其实也没多想,却被花戈月猛地一使力,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跌进他的怀里。 “……殿下,从来就没人这么对花奴好过。”林水风脸红心跳的倚着他的胸膛,听他说话时从胸膛中传来的阵阵闷声,好像带电的触感惹得她身躯一阵战栗。 “这这,又算什么呢。”她迅速从他怀中抽*出身体,尴尬的笑说。 “这还不算什么?”花戈月觉得自己再说一句话,恐怕就会忍不住哭了出来。 “来,跟我来。”她见到他的异状,迅速的转移话题,拉着他离开他“家”,来到了村落中的一个空地上。 空地中,一个半人高的平台稳稳的矗立着,旁边挂着的是一些戏班子里常见的招帆布条什么的,宛然就是个戏台子。 “这……”花戈月若觉得刚才的事情已经感动的让他快要哭出来,这下更是已经泪流满面了。 “你说你的梦想是在家乡开个戏班子,让男女老幼都看看,这如今啊……哎哎,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哭了呢,你……先别拉拉扯扯的,人……人都看着呢,给你看个剧本……求你了,先别哭好伐……” 林水风让随从火速的递上了几沓厚厚的本子,花戈月眼眶通红的接过其中一本,看了几眼,慢慢的就止住了眼泪。 呼……这女尊国,男人哭泣可比以前女人哭更难哄啊…… “这剧本……”花戈月擦了把脸颊上残留的感动泪水,瞪圆了眼问她,却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了。 “你看的这个《白蛇传》啊,就是一个轮回千年也要报恩的爱情故事。”林水风当初把这故事给会写剧本的人写,为了配合这里的风土人情,将故事中的男女颠倒了一下,接到出炉的剧本后,她看着很是别扭,也就无视写书的人一脸的激动和泪水了。 她看花戈月兴致勃勃,也忘了哭,就简单的给他说了一下剧情简介,没想到他越听越来劲,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台上好好表演一番。 “你别急啊,那边还有《天仙配》、《西厢记》、《梁祝化蝶》、《凤求凰》、《孔雀东南飞》……哦哦,还有大型戏剧《红楼梦》,跟你说,这个包袱可大了……” “啊啊这么多!”花戈月看着林水风的随从抱着的厚厚的几沓本子,眼花缭乱不说,感觉心里越来越激动,又听她继续说道: “我已经请了咱们郡国最著名的戏班子来了,他们会配合你的演出,这样你的梦想是不是就实现了?” “殿下,你竟然还记得我那日说过的话……”林水风见他又是一副想哭的模样,赶紧打住:“看剧本看剧本,后边还有好多呢。” “……嗯。”花戈月擦了把泪,捧着剧本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林水风体贴的让人给他拿了把椅子端了杯茶,又差点把他眼泪给激出来,于是赶紧的说想四处看看他“家乡”的风景为理由,这才顺利的脱身。 她看着他坐在椅子上的背影——脊背挺得直直的捧着剧本直看,侍从递给他的茶也不喝,一副万分认真的模样。 她见状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下转移了注意力,他大半夜就不会似有若无的撩摸她了吧?艾玛,身有美男在旁,总也hold不住啊!这下可好了。 可是……见他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她环胸而立,不知为何,又觉得有点不爽……不爽个啥啊,这诡异的心理…… 不过现在外间已经传出她独宠一个戏子的传闻了吧,女皇林唯舞那边应该会放松戒心了吧?嗯嗯,肯定会! 后面几个月花戈月果然是转移了注意力,每天都在他“家乡”和安和并戏班子一直研究剧本,她也是难得放松了一段时间,可好景不长,嬷嬷在某天突然拿出一叠画像,上面画的都是男人,说她年纪不小,应该要挑选正夫了。 第50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六) 林水风第一反应自然是摇头。 杜氏早就知道她不愿意,笑了笑说:“您不怕女皇怀疑吗?” “那我干脆立花戈月为正夫不就行了?”她无所谓道。 “可您就不怕女皇万分好奇花戈月这个人吗?他长得俊美,现在您宠爱他已经闹得整个凰国都知道了,如今还要立他当正夫,万一女皇微服过来一瞧,看上他了……这个问题嘛还是未雨绸缪的好,你想想后果,万一被老身说中的话,您,那时该怎么应对?” 林水风如果不知道花戈月在剧情中会是女皇林唯舞的宠君,听到嬷嬷这一番话或许会觉得根本不可能,可问题是她早就知道剧情,一被嬷嬷无意的提醒,登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觉,忖度一番,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相亲看看?” 杜氏说过刚才的话后,觉得可能效果不大,但见自家殿下突如其来的态度松动,登时大喜过望:“是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 于是林水风这几天就变得“很忙”,凰国里的婚纳风俗男女是可以提前见个面,不合适就算,她这几天林林总总的见了几位,倒是没有一个合她眼缘。 也许是她想的太不切实际了,她想要段无性的婚姻,但这事不太好和男方直接言明,于是她干脆又退一步,想着寻摸一些好脾气好拿捏很懦弱的男人,可见了几个,没说几句,她凭着自己做了好几次任务的经验,都察觉出他们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 举几个例子吧,第一个——雍容华贵型,还没和他说上两句话,他架子倒是端得十足,对待下人没有几句好话,完全的自我为中心的人,这样的人要是纳了回去当正夫,肯定是请个领导回家啊,估计日后肯定要事事听他的话,床榻之事她要是想无性……估计他会立马义正言辞讲出好一番道理,然后回娘家搬出他爹他妈闹得家宅不宁,绝对不成不成; 第二个——活泼外向型,还没和她说几句话呢,就找各种理由往她身边靠拢,把她吓的咧着嘴直退,他还不依不饶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仍旧贴过来,贴过来,贴过来……凰国的血性男儿果然厉害,甭管家世怎样的好,面对着男多女少的环境,是怎么也矜持不来,这样的人,不要啊不要…… 第三个——面瘫冰山型,这个貌似是好相处啊,跟她说话三言两语,对待下人冷冷淡淡,好像一个清心寡欲的活神仙,她刚觉得这人可以考虑的时候,冷不防看他一杯热茶莫名的扣进怀里,她出于礼貌肯定得靠上前慰问,不经意看到他那里那支起的小帐篷——妈啊,感情人是闷骚啊,这才第一次见面啊……赶紧的,快跑快跑吧! 往后的日子,她与各种类型的男子等等等等相处中……虽然全部长得都不错,但没一个合适的,但嬷嬷逼得紧,于是闹得她疲惫不堪。 而且花戈月似乎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自打她开始相亲,这孩子也不去她给他建得那个叫“故乡”的村庄了,许多剧本也撂下了,每天竟然如同刚开始相处的日子一般,不管她回来的多晚,他总是默默的等待她归来。 今天她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死缠烂打型的男人,一身疲惫的回到王府,刚走进寝室,就看到花戈月静静的坐在灯前,头发还湿湿的直往下滴水。 “奇怪,你这大半夜的洗什么头?”她见状赶紧四处查看,看到床榻上有块干燥的毛巾,拿起来走到他身后给他擦拭头发。 “……花奴早该这么做了。”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什么你就早该这么做了?”她不解的问。 “殿下第一次主动和花奴亲近,就是在花奴沐浴后头发没有干的情况下,你……你亲手帮我擦干头发。”他说话的声音不起波澜,倒把林水风弄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间回来,我可是每夜回来没有特定的时间啊,最近的事情有点……喂,你到底洗了几次头?” “不多,也就十几次吧。”他淡定的讲。 她为他擦头发的手顿时一抖,心头猛地划过一道刺痛的感觉,剩下的便是怒意直直涌了上来,她把毛巾狠狠往地上一摔,怒道: “你疯啦,年纪轻轻的,就想落个头痛的毛病吗!” “……头痛也比心痛强。”他回头,静静的看着她。 林水风顿时无语。 “殿下,你为什么不碰花奴,是嫌弃,嫌弃花奴的身子脏……不干净吗?”他说“不干净”时候,身躯极度颤抖,似乎回想起了许多不堪的往事。 “……脏什么脏,你不是洗过澡了嘛……” “那你为什么……” “哎呦,我头痛,不得了了,痛……”林水风不知道怎么面对花戈月,就干脆捂着头往椅子上一坐,耍起了赖。 “殿下,你怎么了?”花戈月的面色陡然苍白,她看他这副为她担忧的模样,突然就有点不忍心了。 “大约……似乎……好像……回来的时候被风吹到了……” “殿下你怎么不戴棉帽子!”他闻言怪责道,赶紧站起身为她按摩太阳穴。 花戈月按摩的力道适中,林水风即使是装的也感觉到了阵阵的舒服,身体放松下来的同时,随口说道: “这才刚刚霜降,就戴棉帽子,别人会说的……哦,上次给你的《红楼梦》里不是有段对话嘛,是一个小厮说林黛玉的,‘都什么天儿了,还穿夹的,风一吹也就倒了’,啧啧,不好听啊!” “你说你不喜欢林黛玉,可花奴倒觉得她虽然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可在增减穿衣方面,人家可没有……” 林水风笑着打断他的话:“那是她不知道!她要说知道连一个小厮都敢议论她穿戴的问题,她肯定就不穿了。” “……哼,怕别人议论,就依照了大众的目光穿衣服,人家知道你是谁啊,别人说一句你就不穿不戴了,冻出病来别人要是能替你受,那你就按照他们的眼光穿吧!”花戈月撇了撇嘴,突然间醒悟,连声说: “怎么就和殿下扯到《红楼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嘛……” “我这可不是替你受了么,”她回头,笑着看他:“谁让你大半夜一个劲的洗头,我看到就觉得头疼,以后可别这么着了!” “……知道了。”花戈月听罢,突然眼圈一红,堪堪掉下泪来。 “这怎么着的……你怎么又哭了呢。”艾玛,女尊国里的男人不好哄啊,还好姐喜欢女强! “别哭了,”她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泪水,却被他紧紧一把攥住手,然后见他一扫刚才弱受的气质,特别汉子的深情与她对视: “花奴太爱殿下了,如果殿下以后不要我……我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 “傻瓜,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她说道,花戈月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见她一副吃痛的模样,才有点不情愿的放开了手。 林水风此刻却心想——他可是剧情中的大boss啊,就算被她改了命当不成,那可永远在她心里就是一个站在凰国人类顶端的一个人物啊! “……殿下这几天,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他突然酸溜溜的改变了话题。 林水风听罢,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那些男子,长的嘛,其实都挺俊的,”她看他陡然紧张起来,做样子的摸了把下巴,嘿嘿一笑:“比起你吗……” 花戈月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还别说,”她放下手:“有几个比你还俊。” “……是啊,我算什么,哪能和那些大家公子相比,我……我就是个卑贱的奴隶,我……我什么都不是!我……我……我……” 林水风见他“我我我”了半天,弱柳扶风的身子还有摇摇欲坠的倾向,心想这玩笑可开大了,赶紧扶他坐下,心中再次腹诽女尊国的男儿怎么身体和心灵都是这么脆弱呢,于是赶紧抚慰道: “长得好看有啥用,说起通身的气质就不行了,谁能和你相比啊,那帮子蠢货,本殿下可是一个都没看上呢!” “……真,真的?” “当然啦,要不是嬷嬷逼得紧,”林水风很坦然的把自家嬷嬷给卖了,继续说:“她说不能单宠你一个,说太扎眼,我觉得也是哈,人怕出名猪怕壮,哎哎,我今天还想了一个绝世妙招——就这么一个劲的相亲下去,就不纳正夫,她还能拿我怎么样?哈哈,我是不是很聪明?” “……希望殿下记住今天说的话,如果哪天食言……你别怕花奴的疯狂。”他静静的看着她说。 “记住啦,记住啦!”记住个啥,她今天说的话太多了,得得……啊好困,就这么着吧! 由于多次任务的缘故,在不知不觉中,她养成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也不能怪她啊,心放得重,错把任务里的世界当永生,迷失了最初的选择,也只能落个痛不欲生的下场,她经历过几次,也尝够那撕心裂肺的滋味了。 上次魔女的任务做的就挺好嘛……夜西扬她就是没爱上,从头到尾就是那么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最后结束不是很轻松吗?希望这次也如此吧…… 她在花戈月的服侍下,宽衣后很快的就睡去了,可她不知道的是,黑夜中,在离她咫尺之遥的身侧,一直有双眼睛深深的看着她,眼光中疯狂执着和炽热的情感,她若瞧见了肯定会倒吸一口冷气,那眼光,一夜也未曾脱离过她的身躯,她却呼呼大睡,懵然不知。 ****** 又过了几个月,在一次例行的相亲中,林水风觉得这次估计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就应付着和这个叫莫习凛的男子随便说着话,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就想着赶紧结束今天的任务。 是啊,可不能再回去晚了,花戈月那孩子太执拗,虽然说自从那夜的长谈后不再神经质的每夜洗头了,但还是会固执的等她回来,她说了他两句,他就说她不回来,他就睡不着觉。 话说她即使提前回来睡了……她也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她旁边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快睡着的嘛! 可想到这里心头却暖暖的,看着莫习凛还想敷衍着说几句话,却听对面长得温润如玉的人对身边的侍从开口了: “落叶,咱们回去吧。” 林水风有点吃惊了——相亲了几百次了都,这还是第一个敢变相的拒绝她,提前想走的人啊! 第51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七) “莫公子,是有什么急事么?”林水风有点不相信,莫非这人在和她玩欲擒故纵? “昭王殿下,”莫习凛薄唇微勾露出一个浅笑,不过笑意却没有达到眼睛里:“莫怪习凛说话直白,打从见您坐下,习凛就看出您想赶紧结束离开了,如此,倒不如由我开这个口,免得殿下尴尬。” 林水风:“……”你这么说我就不尴尬吗? 由于做过几次任务经验多,她看人的眼光也渐渐提升了,这个莫习凛是真想走,而并非玩弄什么心计,这倒让她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她眼尖的看到他竹青色的袍袖中,莹润的皓腕处,露出一串菩提子的佛珠——在凰国中也有庙宇佛堂的存在,信佛的善男信女不少,但却反对未婚男女信佛,因为佛家要求清心寡欲,未婚的人若信了脾性未免会冷情,所以基本上信佛的都是年老的女人和死了妻主的男人。 能与她相亲的男子不是王公贵族,就是世家官宦的子弟,他们的家庭条件都很好,生活也很滋润,怎么唯独今天见的这位莫公子竟然年纪轻轻就信了佛呢? 莫习凛说罢就离去了,走得头也不回很坦然,林水风也是信了这人对女子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想了想,突然心头划过一道喜悦——她想要的无性的伴侣,怕是找到了。 她回府后就告诉杜氏说她对莫习凛有些感兴趣,杜氏听罢激动的直哆嗦,她吩咐杜氏明天好好查查那个人的底细,谁知她刚和花戈月吃过晚饭,花戈月正服侍她喝果茶的时候,杜氏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就直接说了起来: “老身打听清楚了,那位莫习凛公子是户部尚书莫大人的公子,莫大人今年才告老还乡,膝下只有这一子,殿下所好奇的他为何会信佛,是因为他自出生就体弱多病,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见效,到底是出了家入了佛门才算好了,但也只算得是佛门的俗家弟子,由于常年居住在庙堂,性情是有些寡淡,对于为人处世太过直白,殿下今天和他说话,想必也察觉到了吧,不过老身觉得性子直一些倒没什么坏处,因为比起宫里的那些只知道勾心斗角的男人可是强多啦!” “……嬷嬷,我不是让您明天再来和我说这事么……”林水风已经察觉到来自花戈月阴沉沉万分不悦的气息,不由得扶额苦道。 “殿下,呵,相亲了这么久,花奴还是第一次见到您会对一个男子如此的感兴趣。”花戈月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林水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杜氏有点不高兴了: “月公子,殿下以后肯定是会有正夫的,或许还会有更多的男子陪伴,这样才能更好的为女子稀薄的林家皇室开枝散叶,哼,这连正夫的面还没见呢,你就说话酸里酸气的了,亏得殿下好脾气,要是老身哪,哪能让他这么说话,花戈月,最近你的脾气也是渐长啊。” 林水风见杜氏说的越来越不客气了,而花戈月自打杜氏开始说话,也不反驳,只是倔强的抿着唇,低着头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啦,嬷嬷,”她赶紧打圆场:“他只说了一句,就惹得您老人家说出一车的话,让您打听这么多事您该累了吧,还是去歇歇吧……”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花戈月冷冰冰的开口了:“花奴当然什么都不是,来了这么久了,一直无名无分的,花奴怎么敢对殿下中意的男子有意见呢。” “哟,你这是在怪咱们殿下没给你名分了,花戈月,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林水风见杜氏气冲冲的还想继续说,赶紧劝着拽着她离开寝室,可到了外边又被杜氏好一通数落: “殿下太宠着那卑贱的戏子了,他算个什么东西啊,竟敢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殿下啊,你啊,老身真是恨铁不成钢啊,老身真的很担心啊,你大婚后可别成了夫管严啊!” 林水风差点失笑,最后好说歹说的终于送走了杜氏,叹了口气,一回头却见花戈月一脸倔强的站在她们刚刚说话的不远处,面色非常的不好看,看来刚才的话应该都被他听到了。 她走了过去,拽了拽他的衣袖想让他进屋,却被他一把紧紧攥住了手:“殿下,你不会,不会不要花奴了吧!” “说什么傻话,我有说过不要你吗?别站在外面说话,走。”她看了眼紧紧被他握住的手,有些无奈的强拉着他进了寝室,却又被他猛地拥入怀中。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她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强烈的没有安全感的感觉,到底怎么来的呢?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殿下对花奴当然好,可是,”他有些难以启齿,话到嘴边犹豫良久,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就不要我呢?” “我哪里就不要……”林水风话说了一半,突然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松开点力道,她则在他微微松劲的怀中,抬头认真的看着他的脸: “你……想要吗?” 花戈月闻言俊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明明是他逼问在先,现在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开口:“殿下,愿意给花奴吗?” “你……我想说的是,是……打个比方吧,就是说一男一女成亲,女子想要求一生没有那个事……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要你是那个男子,你会怎样?” “一辈子不行房?”花戈月问得很直白,语气中充满了讶异,林水风有些难堪的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那还成亲做什么?这阴阳调和人之大伦的事情怎么可以没有呢?没有的话又怎么繁衍子孙传宗接代呢?花奴不理解啊?” 林水风听得一颗心直直的沉了下去——是啊,她因为玉女素心剑法想要一生无性,可又怎能拖累别人守活寡呢?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身去——她想要对他好,想要让他摆脱以往悲惨的命运,却独独忽略了这重要的一点,也是在她可以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却独独不能给的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何苦拖累了人家……她沉重的闭上眼睛,静静的思索着。 “殿下,你怎么了?”她睁开眼,看到花戈月轻轻放在她肩头的一只手——手指修长,肌肤莹润,充满了青春的美丽,她不应该在他这般大好年华把人困在她的身边,好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儿,最后干渴的死去。 “来人!”她唤着门外值班的侍人,侍人走了进来,冲她躬了一身,便站在那里听候她的吩咐。 “把南跨院收拾出来,以后月公子就住在那里了。”她淡淡的说。 “殿下!!!”花戈月站在她的身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神色间满是惶恐:“殿下,是,是花奴刚才有说错什么话吗?” “……你如果不喜欢住在南跨院,住在‘故乡’那里也不错,跟安和在一起没事看看剧本,不用在这里每日每夜的等我了。”她扭过头,不敢看他。 “殿下你还没有回答花奴,我……我刚才是哪里说的不对惹您不开心了吗?您说出来,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你这个戏子怎么这么多话!”杜氏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林水风身前,胖胖的身躯将一脸诧异的林水风挡的严严实实的,只听她冷笑道: “真是给脸不要脸,蹬鼻子上脸的男人,我们殿下说的还不够清楚明白么!殿下快要纳正夫了,这段时间除了准备大婚还要修身养性,怎么还能和你这个卑贱的戏子在一起!这传出去也不好听,有损殿下的名声啊!” “殿下!”花戈月蓦地脸色惨白:“嬷嬷说的是真的吗?你要大婚了?!是和那个叫莫习凛的男人吗?!” “混账!未来正夫的名字是你可以直呼的吗!”杜氏不管在背后扯她衣角的林水风,仍旧自顾自的说: “看来月公子是嫌南跨院和殿下给你建的庄子住的不舒服吧,依老身看还是在柴房住几天松松筋骨吧,这样出来后怕是脾性会好一些呢,来人呐,拉他下去!” “殿下,不要,不要赶花奴走!”花戈月拼命的喊着且向朝林水风奔过来,却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紧紧的拽住,他一边挣扎着,一边绝望的向她伸开双臂。 “月!”安和却在此时跑了过来,他是过来给花戈月送修改好了的剧本的,因为花戈月说明天会给林水风演出他精心准备良久的戏剧,可没想到刚过来,却看到这么一幕。 “放开他,你们放开他!”安和奋力的扭开几个侍卫钳箍花戈月的手,一把搀住花戈月虚脱无力的身子:“月,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可花戈月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的盯着林水风,口中苦苦哀求:“殿下,花奴已经从您给我的剧本中选了一本出来,明天就准备表演给您看了,花奴……花奴刚才说的话全都错了,求您不要生气了,求您不要赶花奴走!” 林水风此刻有些心如刀绞,她后悔了,她应该在见他第一面起,趁他对她没有弥足深陷的时候,给他一笔钱送他回家乡开戏班子,恐怕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她不能留他了,也是留不起了,她只是个做任务的,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走了,她不能耽误他一辈子啊! “瞳镜温馨提示,进入简易级别任务后,切忌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便可很快完成任务。” 瞳镜当时提示的声音此刻似乎响在耳边,她心头异常沉重——怕是这次的任务已经被她搞砸了,她好后悔啊! “我们殿下最不爱看戏了,谁稀罕你的破表演!殿下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不自量力的东西!”杜氏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逮到了机会,于是才有了这么好一通的冷嘲热讽。 “月,我们走吧,咱们回乡下,别在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了!”安和听到杜氏的话很愤怒,看到林水风无动于衷很痛心,就拉着花戈月嚷道。 “不!我不走!殿下不要我,我就,我就死!”花戈月猛地挣开安和,就朝一旁的柱子上狠狠的撞上去,却撞入一个柔软的怀里。 林水风被他这么狠命的一撞,撞得胸口剧痛眼前直发黑,一口气憋得直直的吐不出来。 “殿下!”花戈月大惊,赶紧为她抚背顺气,她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呼……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她挥挥手示意杜氏他们下去,杜氏一脸不情愿的领着众人退了下去,她看向他泪流满面的脸。 “怎么又哭了。”她替她抚去脸上的泪珠,却又被他紧紧拥进怀里。 “您不生我的气了?” “傻瓜,我压根就没生气……不过你也太过分了,要你换个房间你就要死要活的,我要是那天死了,你可怎么办哟……” “你死我也死!”他倔强的喊。 “……打住吧。”她压力山大的呻*吟道。 第52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八) 于是今夜林水风是再也不敢说让花戈月搬出去的话了,一夜无话,第二日本是花戈月要给林水风献上表演的时候,却没想到天公不作美,飘飘扬扬的大雪缓缓的落了下来,演出自然就押后了。 这一场雪一下就是足足的七天七夜,到第八天才堪堪的止住,人们冻得瑟缩在厚实的皮袄中,守在燃烧极旺的炭盆旁,在家中根本就不想挪步。 林水风有神功傍身自然不怕严寒,也喜欢出门散步,可她一出门花戈月必跟在她的身侧形影不离,她因为怕他冻着所以只好窝在寝室里跟他一起,被美男深爱着又一天三顿饭都有美男亲自在小厨房做好捧到她跟前,就差喂她的日子固然很惬意,但长达七天,且天天都重复这种单调的生活,少不得是个人也得生出一种审美疲劳的腻味感。 她某天就想着趁他午憩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撒撒欢,可就快出院门了无意的回头一瞥,就看到花戈月穿着寝衣赤着脚站在门口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脸颊冻得红通通的,浑身冷得直打颤也不回去,就那么看着她,好像她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她看到这一幕是又心疼又心烦,也就只好回去哄着他上床,拿了小暖炉给他暖了好久,才摸着紧紧依偎在她身边的人有了暖度,好几回都是如此,时间久了才知道他反应竟是如此敏锐的可怕,和他说话她也只好小心翼翼起来,就怕哪一句没说好就会触碰到他紧张兮兮的神经惹他难过,而且她发现每夜睡在他旁边,哪怕自己偶尔打个小呵欠都会被他察觉,他便会轻轻的起身给她掖被角,这般敏感而细腻的他,时间一久,她竟不由自主生出的厌烦多过怜惜了。 一个月后,一天天气晴朗,天空湛蓝如水晶石,映照的窗外梅花上的雪如美玉一般温润清莹,林水风打算出去走走,但是……她看了眼一脸憧憬的花戈月,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带他一起出去。 天啊饶了她吧,长达一个月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简直和幽禁没什么区别,身边跟着个敏感多疑的花戈月,她简直不能多说一句话,不能多走一步路啊! 而且杜氏偶尔会过来查看她饮食起居,就会被花戈月疑心是不是和那个叫莫习凛的男人有关,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的问她,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饶是看着他再可怜巴巴的,也免不了暗暗动几次肝火,还不敢让他瞧出端倪来,便又觉得很心累。 嬷嬷其实旁敲侧击过几次,说莫习凛那边她已经去说和了几次,虽然莫公子态度不明朗,但他的母亲还是同意的,只说近日天气不好,等气候温暖一些,请殿下去家中小坐……今天就是约定好的日子,而这一切,她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隐瞒着花戈月。 “在府里待得太久太闷了,那个,我出去一趟和朋友聚聚,你有什么想买的吗?跟我说说待会儿我给你带回来。”林水风面无表情的找了个理由和花戈月说道。 “殿下,能带花奴一起去吗?”他眼巴巴的看着她。 “……宴会上都是一些女人,你去做什么?太扎眼了,酒过三巡一帮女的肯定说话无所忌讳的,你个男儿家家的去了,我们也放不开啊!”她微微皱眉。 “那,殿下去哪里喝酒呢?”花戈月有些失落,却仍旧温柔的笑着说。 “得意酒楼,那里一直有我和几个贵女的包厢,你在府里该吃吃该睡睡不用理我,闷了就叫安和和你一起看看剧本,不是说等开春了看你演出嘛。”她勉强一笑,转身就走。 “殿下!您的斗篷!”花戈月赶紧拿起一旁的荷色大毛斗篷就准备给她披在身上,却被她伸手挡开:“不用了,今天天气不错,穿这么束缚又笨重的东西做什么,我走了。” “不行,外面冷……” “哎呀你好啰嗦,我一出门就进马车,然后出了马车进酒楼,穿它干嘛。” “那……”他抱着斗篷欲给她披上的手往后瑟缩了一下,咬了咬牙,仍旧忍不住紧紧追问道:“殿下您什么时候回来?” “具体时间谁知道,反正今天能回来不就是了么……”林水风瞧他抱着斗篷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心头微微叹气,只好放柔了声音道: “知道你喜欢百合莲子阿胶糕,等会儿我回来给你在沁芳斋买一大盒,你乖啊,我走了。”说罢赶紧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花戈月惆怅的看着她的身影急匆匆的消失在院门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觉得手脚冻得有些麻木了,才叹了口气回到房中坐下,静静的等着她回来。 ****** 林水风上了马车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靠在车内柔软的靠枕上,心情很是轻松愉悦——艾玛,终于能出来透口气了,再过那种压抑的日子,真是……少活几年都有可能。 这花戈月,真是越来越……哎,好不容易身边没他一天,就别想他了,现在就要去见莫习凛了,她也确实该有个正夫了,就冲那生性多疑的女皇林唯舞,她要是不赶紧的大婚,怕是日子不会好过啊。 至于花戈月那边,可是一直瞒着呢……都说了不要想他了!别好不容易人不在身边一天,倒弄得刚离开一小会儿就想他七八回,她可就怀疑自己有欠囚禁的潜在气质了。 很快的就来到了莫府,自然是被莫习凛的母亲莫玉奉为上宾,却迟迟不见莫习凛出来,后听莫玉说他今天去孤幼院教孩子们读书去了。 “早就听说贵公子心地善良,愿意助老扶幼,果然所言不虚,莫大人教子有方,真是好福气啊。” “殿下过奖了,”莫玉有些拘谨:“下官刚派人去唤犬子回来了。” “这倒不必,我去看看他就是了,不必他来回奔波。”林水风说罢就起身告辞。 “犬儿失礼,怎敢劳烦殿下亲自看他?”莫玉心中直责怪儿子不懂事,明明知道今日昭王要来,却偏偏一大早就去了孤幼院,让她这个当娘的在王女面前颜面尽失。 “近日一直都是大雪封天,我一直都在府中避寒,今天好不容易得见碧雪晴天,出去走走也好啊。”林水风说罢,又向她打听了孤幼院在城中的具体位置,方起身告辞。 出了莫府就朝孤幼院走去,远远的就看到沁芳斋的牌匾,想着花戈月最喜欢这里的百合莲子阿胶糕,而且孤幼院小孩子们多,她多买些点心什么的,顺便也能讨得佳人欢心吧。 买好了阿胶糕和各色的点心后,继续往孤幼院走,一进门就听到一阵孩子们的琅琅的读书声: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 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 云叆叇,日曈朦,腊屐对渔蓬,过天星似箭,吐魂月如弓,驿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藕花风……” 林水风听着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唇边含笑,站在窗外,透过窗棂的空隙,看向坐在讲台上握着书本吟诵的那个人。 莫习凛仍旧是简简单单的竹青色长衫,笼着刻青色花纹的玉色斗篷,越发衬得他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只见他此刻缓缓放下书本,温声告诉孩子们课毕,孩子们恭恭敬敬的站起身,目送自己的先生离开。 莫习凛一出门就看到林水风站在那里,大冬天的也不披斗篷,就穿了一件素净的藕荷色棉袍裙,容颜靓丽,气质脱俗,站在柔和的阳光下,静静的看着他而笑。 他心头微微一动,赶紧走上前去。 “大冷的天儿,昭王殿下怎么穿的如此单薄出现在这里,快,快请进。”林水风见他指了指教室旁边的一个小屋,想着这应该类似于21世纪老师办公室的场所,便跟着他走了进去,示意身后的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点心匣子一起走了进来。 室内简简单单的摆着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旁边是书架,上面搁着的满满的尽是书籍。 莫习凛请林水风坐下,给她倒了碗热茶,就静静的坐在她对面也不言语。 “我今天去贵府探望,得知公子来了这里,就拿了一些东西过来瞧瞧。” “昭王客气了,习凛什么都不缺,带来的东西,劳烦殿下带回去吧。” 林水风被他这清清淡淡的话语噎了一下——这得是多明面的拒绝她啊,不过她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都是一些孩子们爱吃的点心,公子自然是吃腻了它们,但你却不能为孩子们做主啊,来人啊,让孩子们进来,让他们瞧瞧喜不喜欢。” 莫习凛这才吃了一惊,才仔细的看向林水风带来的物件——往日里一些达官贵女讨好他,也只不过送一些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是不屑来孤幼院这种寒碜的地方,即使来了也从不会为孩子们着想…… 他看着十几个个孩子进来后先是拘谨的站着,直到林水风将点心匣子逐一放在他们手上,他们意念松动,皆纷纷万分期待的看向自己。 他笑着点点头,他们这才欢呼着跑了出去。 “殿下有心了,看着孩子们喜欢的模样,习凛很是欣慰——他们很少这么高兴的。” “那是,孩子们嘛,都是喜欢甜食的……”林水风说到一半突然一顿,神色顿改,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莫习凛心头微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赶紧站起身跟了出去。 林水风站在院中,看着几个孩子扯破了装着百合莲子阿胶糕的点心盒子,拿着糕点吃的很开心的模样,不由得苦笑出来。 这事得怪她,她应该把单独给花戈月买的点心匣子拿出来的——如今她怎么好意思从孩子们手中抢食呢! 只可惜沁芳斋的阿胶糕每日都是限量制作的,今天怕是没有了……她不由得叹息。 “昭王殿下,您怎么了?”莫习凛看她瞅着孩子们手中的糕点发呆,轻轻问道。 “我忘记把给……给我夫侍买的点心拿出来了,他那人一向小心眼……唉,也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起疑心呢。” “殿下,你很在乎他的想法吗?”莫习凛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是啊,我是比较喜欢看他的笑脸,可他最近变得怪怪的,无论我怎么做他都有些郁郁寡欢,每天紧张兮兮的就怕我……”林水风说了一半,突然觉得在自己选定的未来正夫面前说其他的男人,似乎不怎么好。 “殿下……您倒是很难得。”莫习凛嘉许的点点头,从刚才的对她有些漠视变得关注起来。 林水风:“……”女尊国里的男人真怪,她当着他的面说其他的男人竟然都不在意的?啧啧,她算是跟不上这里人的思维了。 ****** 说也奇了,自打林水风在莫习凛跟前简单的提了花戈月几句,莫习凛却莫名的对她刮目相看起来,两人在孤幼院待了大半天,还带着她当了一回老师,让她又激动又兴奋的,多日的压抑一扫而空。 可是总有曲终人散各回各家的时候,她看着自家王府的匾额,突然就生出一种拔腿想跑的感觉,忍了忍,吸了口气,抬腿走了进去。 寝室内,花戈月面无表情的守着一桌饭菜,心思沉沉的,听到门外的动静,僵硬了一天的面孔终于有了些表情: “殿下回来了!”他赶紧站起身,笑着看她说。 林水风嗯了一声,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问: “晚饭这么快就做好了?” “是午饭……我去倒了吧。”花戈月说着就端起碗碟,林水风拦了一下,无意的碰到仍旧温热的碗面,登时皱起了眉头: “你究竟热了几遍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在得意楼和朋友们一起吃饭,是不回来吃午膳的!” “是吗,”花戈月仍旧捧着碗碟,眉眼间透露出一股冰冷:“怎么我派人送斗篷和暖炉过去,店里的人说您根本就没过去,而且也根本就没有其他贵女来过呢?” “……你还跟踪我?”林水风不由自主的声音就抬高了。 “没想到殿下竟然对孤幼院的餐饭很感兴趣,”花戈月正视着她,目光灼灼:“还是因为有佳人陪伴,所以在哪里吃饭都会很香呢?” 林水风瞪着他重重吸了几口气,突然就看着他手中的端着的饭菜很碍眼,莫名的火气一发,就夺过饭碗往地上一摔,碗碟登时碎成了齑粉,可怜洒在地面上的菜肴兀自还冒着热气。 花戈月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时错愕,仍旧保持着捧着碗筷的姿势,过了片刻狭长的凤眸渐渐噙满泪水,放下了手臂,深深的垂下了头。 林水风摔了碗后在室内暴走了几步,一回头见他这副模样,猛地心口一阵刺痛,看了眼满桌的饭菜,又扫了眼洒在地上已经变冷的菜肴。 她叹了口气,飞快的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花戈月看到想要阻止的时候,她又已经坐在桌前,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 “殿下……不要吃了,也不知热了多少遍了,不新鲜了……” 她打断他的话:“你还知道热了多少遍啊!” “……花奴,马上给你做新的……” “别做了,你,先坐下,”她说着不由分说的把他拽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又生气又无奈的问: “除了早上和我一起吃的早饭外,这么一天你都吃什么了?” 花戈月:“……” “你的爱让我,让我……”让她感到窒息,但她看着眼前可怜又脆弱的人,后面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第53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九) “殿下,刚才都是花奴不好,您别生气,花奴……花奴给您剥核桃吃。”花戈月看着林水风面色阴郁,他自己也很懊恼——明明自己爱她到发狂,可为什么一说话,总会刺伤她呢?他只想天天守在她身边啊! 核桃……好几次任务中似乎都有一个为她剥核桃的人,每次的回忆心中都会酸涩,于是看到花戈月剥了果仁放在她唇边,看着他讨好的笑容她心头一软,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 “……今天我是和莫习凛在一起,你也应该能猜到日后会怎样,我希望你能正视这个问题……” “不!我不听!”花戈月当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神色一凛,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 林水风:“……” 花戈月喊过以后也觉得很不应该,在凰国女子都是三夫四侍的,他以前就觉得自己以后如果能遇上个看的顺眼的,成亲后日子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好,但没想面对林水风他就……他无法想象自己能够坦然的看着她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莫名的就是想让她属于自己一个人! 可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还不碰自己,为什么?看她也不嫌弃自己曾有过不堪的过往啊,可为什么呢? 林水风叹了口气,站起身,看着他纠结无比的神情,自己也是感觉心累,只淡淡说了句:“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你把这收拾一下吧。”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花戈月看着她越行越远的身影,心内五味陈杂,却无法向别人说。 ****** 次日一清早,花戈月醒来就见一旁的榻上空空,林水风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一会儿过来一个下人伺候他梳洗,他问了一句,才知道她连早饭都没吃就急急的出门了。 “殿下吩咐了,说您醒了请先行用餐,殿下说她很快就回来。” “嗯。”花戈月神情淡淡的应了一声,就看到安和拿着一盒东西走进来了。 “月!”安和喊了他一声,突然看了眼服侍他梳洗的下人一下。 他明白安和可能有话要对他说,就让下人退下,安和突然变的神秘兮兮起来,四下探望着关了门窗,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将手中的盒子珍而重之的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问。 “这是一种香料,叫‘相思方’,用捏一点放进檀香炉子里,男女闻了,可以阴阳调和呢。”安和冲他眨了眨眼。 花戈月顿时明了,一张俊脸胀得通红,把身前的盒子推了一把,说:“这种东西你怎么敢拿进王府里?快快丢了吧。” “丢了?这可是我在坊间为你好不容易寻得,你不是说她不那个……你别害羞,我问了卖香料的人了,说女子这样冷淡的其实不少,都必须用一些催情的药物才行。” “这怎么可以!殿下知道会生气的!”花戈月还是连连推辞。 “嗨,这香料,燃尽了就剩一撮灰,旁人根本就察觉不到,而且又不是口服,药效不会很猛烈,就好像正常的反应一样,再说,即使她知道了又怎样?我能看出她是真心对你好,肯定不会太过责怪你,你们啊,要不是她那方面冷淡,你俩现在肯定和和美美蜜里调油似得,等她知道了你的好呀……就雨过天晴啦,你也不会天天忧愁啦!” 一席话把花戈月说的有些心动,便轻轻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些酷似胭脂的粉末,他捧起盒子想闻闻,却被安和一把拦下: “我的大公子你现在可别闻啊,得等她回来了呀!呵呵,这种香料燃烧后是没有味道的,你就放心好啦!” 安和冲他挤眉弄眼的说罢,就离开了,留着他脸颊红红的捧着盒子看了良久,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吓了一跳,由于从来都没做过类似于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吓得他险些撂翻了盒子。 “怎么干坐在这里?你吃饭了吗?”林水风拿着一个点心盒子走了过来,看着他坐在那里有些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你不会是又等着我回来才吃的吧?你看你,这个习惯得什么时候能改!我要是离家办事十天半月不回来,你是不是就饿死啦!” “不,你别生气,我只是,忘了而已。”他说话间,貌似无意的把香料盒子往一旁推了推。 “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忘了吃饭,”林水风笑了笑,把手边的点心盒子打开,拿出一块阿胶糕,递给花戈月。 花戈月接过后,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昨天我给你买的阿胶糕被孤幼院的那群孩子吃掉了,可回来你也没有发现,就在那里狂吃飞醋,喏,这是我一大清早出去买的,很新鲜的,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融化了放进粥里,很养胃气的,就适合你这不按时吃饭的人——这是我刚从沁芳斋老板那里听说方法,以后你每天早上都要这么吃一块记住啊,可比干吃效果更好呢!” “殿下……”花戈月拿着糕点,眼眶瞬间就红了。 “哎哟,你可千万别哭,我最怕男人哭了,”林水风嘻嘻的笑着——昨天对他太冷淡的,一夜过去越想越内疚,唉,他只是太爱她,又有什么错呢?在21世纪她也没有被一个人这么爱过啊!就别提万江国里的扈飞白了,那是渣男一个啊! “对了,这是什么?”她一撇目看到花戈月身旁的盒子,瞧着眼生,便问了一句,却发现他突然紧张起来,不解的眨眨眼,就想伸手拿过来。 “殿下小心!”她刚把盒子拿在手中,花戈月突然一声喊叫,吓得她差点没扔了盒子。 “你吓死我了。”她见他一把从自己手中夺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不由得越发好奇:“什么宝贝啊?” “……就是一些香料。”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咱们府里什么名贵的香料没有,你至于这么紧张嘛。”她笑说。 “这是……安和从外面弄来的,咱府里没有的。” “那么神秘?哎哎,点上些闻闻。”她有些雀跃。 “真的是现在?晚上或许会更好……” “你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我这人看到稀奇的玩意第一时间就想试试,来来,那边有香炉子,点上点上。” 林水风本来对香料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只是今日难得从他长久以来郁郁寡欢的面孔上瞧出了其他的神情,就想着捧捧他,逗逗他,让他开心一下而已。 花戈月迟疑的看了眼手中的盒子,突然又激动起来——许是他干熬的日子终于到头了!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他于是快速站起身,一把将门关上,室内光线陡然阴暗。 “这香料这么名贵啊,还关上门不让味道跑了不是?”林水风笑嘻嘻的说着,看着他捏了一小把嫣红的粉末,洒入香炉中。 “……我也没闻出来有什么……”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身子一热,脑子有些迷迷糊糊起来。 花戈月也是不好过,自打这香料一燃烧,他就迅速的察觉到身体的异常变化,那一处烧灼肿胀的厉害,连呼吸也渐渐的紊乱起来。 “你这香!”林水风是做过好几次任务的人,像这种催情的药物在百里晟轩那一次任务中她也碰到过,她不可置信的瞪着一脸通红同样气喘吁吁的花戈月,用手支起绵软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就向门口跑去。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双紧有力的臂膀臂膀牢牢圈住,花戈月的温软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惹得她一阵战栗。 “你怎么能用那样的药呢……”她无力的说。 “我想得到你,想得快要发狂了,可你为什么就不碰我呢!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男人啊,我爱你,我想要更深入的爱你……可你为什么每次不是逃避就是拒绝呢!” 林水风喘着气看着他越来越红的眼睛,知道他现在应该很难受,她也不好过,可是……她的玉女素心剑法……如果失去了也不会太过不舍,可是她不知道神功消散的一刻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副作用啊! “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她的说辞苍白而无力。 “和你商量……嗯!”他难受的咬了咬牙,发出重重难耐的喘息,仍旧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跟你商量了你还会答应吗?林水风,你把我当成傻瓜了么!” 他在她耳边咬着牙说完后,就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床榻边。 ****** 杜氏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林水风,又看着衣衫凌乱跪在自家殿下身侧握着她的手不住呼唤的花戈月,心如刀绞中,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想要往后倒去,被身后的侍人赶紧扶住。 “大夫,我家殿下,殿下怎么样了?”杜氏稳了稳心神,哆哆嗦嗦的问向给林水风把脉的大夫。 “……奇怪,脉相怎会如此虚弱呢?杜嬷嬷,殿下最近几天没吃过饭吗?”头发花白的老大夫问向杜氏。 “没有没有啊,我们殿下,我们殿下一直饮食有度,刚才……刚才还好好的啊!”花戈月已经泪流满面,他不明白,一场云雨过去,他心爱的人怎会突然间昏迷不醒了呢? “哦,对了,难道是这个?”他不顾一旁安和的拼命暗示,还是把盛了“相思方”的香料盒子递到了大夫的手中。 “这是什么?”杜氏问道。 “这只不过是坊间的一些催情香料啊,可这……”老大夫察看后还没说完,杜氏登时就瞪圆了眼,狠狠一脚踹向花戈月,花戈月应声倒地,安和赶紧挡在他身前护住了他。 “你这个卑贱的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这下三滥的东西,坑害我家殿下!” 花戈月虽被杜氏踢了一脚,但由于杜氏年纪大了,他挨了一脚并没有觉得身体上的疼痛,相反的看着一脸苍白躺在那里的林水风,悔恨惊恐心疼难过吞噬着他的心,让他心痛欲死——他坦白的后果严重他很清楚,但就想着此刻不能有一丝半点隐瞒,让大夫查清了病因,只要让他看到林水风平安无事的醒来,让他死他也心甘情愿! “大夫,是不是这香料有毒!”杜氏几乎是吼道。 “你们两个都闻了?”老大夫问花戈月,他赶紧点了点头。 “那可就是奇哉怪也了,你没事,她却昏迷不醒,想来跟这香料无关,”老大夫把盒子搁在一旁,继续说:“夫妻二人若是情意浓浓,自然是用不着这些东西的,只要沟通得当,永远都是蜜里调油啊!” 花戈月听罢,心中更不是个滋味了,让他难受的恨不得把心揉碎了才好过。 “我家殿下还昏迷不醒呢,你在这里扯什么犊子!”杜氏登时怒了,连粗话也说了出来。 “跟香料无关,殿下的脉相就像一个营养不良的人,等她醒了,多食用一些滋补的药膳也就好了。” “那她什么时候醒?”花戈月紧紧追问,杜氏听见直直气得翻白眼。 “这个……恕老夫不知了。” “混账东西,你们都请了什么人啊!”杜氏见林水风仍旧昏迷不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炸了,看向一路膝行再度跪在自家殿下身旁的花戈月,眼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喷出来。 第54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十) “来人呐,把花戈月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四个字杜氏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怕自家傻乎乎的殿下在醒来的时候发觉花戈月不在人世了,说不定会再度昏过去,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算了,赶出去,永远不许他踏进咱们王府一步!”这已经是她最后的让步了。 有侍人过来拉拽花戈月,花戈月此刻惊痛万分,握着昏迷不醒的林水风的手,在奋力的挣扎,苦苦的向杜氏哀求:“嬷嬷,求求您,让我伺候殿下……不要拉我,我只要看到殿下醒来!” “痴心妄想!”杜氏狠狠的喝道,看了眼在旁的侍人:“你们都是死人哪,快把他给我拖出去!” “不!”花戈月在众人的拖拽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月,咱们走吧!”安和替他挡着撕扯他的侍人们,一边难过的喊着。 “求求您,嬷嬷……”花戈月匍匐到杜氏身前,抓住她的裤管,话还没说完,就被杜氏再度一脚踹开: “少在我跟前要死要活的,如果你能像上次那样一头碰在这里我不拦着,你死了还是我们的造化呢!想要钱?”杜氏看了眼侍人:“给他几两银子,赶紧的撵走!再磨磨蹭蹭的,小心我打断你们的腿!” 花戈月最终还是人侍人给拖了下去,拖行处殷红的血迹被人漠视,他的呼喊被人置若罔闻,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卑贱的戏子离开王府以后会如何,他们只想着不挨杜氏的责骂就可以了。 ******* 林水风睁开眼的一瞬,只觉得喉头干渴欲裂,动了下头就觉得天旋地转,她赶紧深呼吸不敢动弹,但这微弱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一旁日夜守护的杜氏,她欣喜若狂的叫了起来: “殿下,你醒啦!老天保佑,你终于醒了!” 林水风无力地睁眼看她,蠕动了下嘴唇,那边已经有人捧上了蜂蜜水。 她被人扶着坐起来,喝了几口,觉得心里受用许多,便开口问道:“嬷嬷,你怎么守在我跟前?” 她一开口便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却见杜氏抹了把泪,兀自在那里谢天谢地的念叨半天,最后才说到重点: “冲喜果然有效,莫公子真是个好男人,知道咱们殿下重病缠身,二话不说就答应入纳府中,这不昨天刚答应,殿下您今天就醒了……” “什么?我不明白,什么冲喜,”她看了下四周,问道:“花戈月呢?” “那个卑贱的戏子已经被我赶出门去了,谁让他用那种下三滥的迷香……哎哎殿下你别急,听老身说呀。” 杜氏唠叨了半天,林水风也算大致听明白了——花戈月因为用迷香被杜氏赶了出去,自己是一直昏睡不醒,在昏睡到第六天的时候杜氏没了辙,莫习凛却不知从哪里得知她昏迷的消息,来到府中和已经快要绝望的杜氏提出了成亲冲喜一说,杜氏急病乱投医,立马就答应了,说也奇怪,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也就是现在,她就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林水风又再吃了一些药粥后,觉得身子渐渐的缓过来了,便立刻着人去打听花戈月的现状,杜氏一听这还得了!她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那个贱人再回来,于是在林水风发话后,赶紧打断说: “殿下,花戈月他……他其实已经回乡了,老身知道您喜欢他,本来老身当时气得恨不得当场把他打死,要不是看在您的缘故,也不会放他一马……老身已经把他送回了故乡,又给了他一笔安家费,想来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林水风想想花戈月那固执死心眼的个性,摇了摇头,仍旧叫人进来,吩咐他们去一趟花戈月的故乡,说如果他想回来,就立马接回来。 杜氏当着林水风的面没有反驳什么,一转眼出去了,叫住了几个准备去找花戈月的暗卫,低声嘱咐: “你们几个去那个戏子的故乡,随便记住其中某个年轻女人的姓名住址,找不找的到花戈月都没关系,回来报给我女子姓名即可。” 暗卫们相视对望一眼,只能点头答应。 又过了两个月,在林水风身体大好,却迟迟不见有花戈月的消息,她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去找他的时候,杜氏给她带来一个让她很震惊的消息: “殿下,老身打听清楚了,现在花戈月和他们乡下一个叫徐芳的女人好上了,这个徐芳是他们庄子里的一个教书先生,人都二十好几了,就是因为一直考科举次次落第的关系才没成婚,这次花戈月失魂落魄的回去,她一眼就看上人家了,当然花戈月刚开始不愿意,仍旧天天要死要活的说要回到您身边,整个庄子都知道他是被咱们王府赶出来的,但徐芳竟被他美色迷昏了头,据听说有天夜里带了酒菜去他家,几杯酒下肚,花戈月就一口一个殿下的喊着她,那女子,竟然就顺着他的话装成您,结果生米煮成了熟饭,最开始花戈月醒来后是要闹自杀的,把所有人都给惊动了,也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劝他,那个叫安和的根本寸步不敢离开,最后您猜怎么着,那个叫徐芳的女人怀孕了!” 林水风本来还觉得杜氏可能编瞎话骗她,可没想竟是头头是道,到最后越听越心惊,不由自主的发问:“后来呢?” 杜氏见自家殿下一副相信了的模样,心中得意却不敢流露,只是一脸很痛心的模样,继续说: “后来花戈月知道了,也不知怎的,竟然不怎么闹了,徐芳有时过来看他,他也会平心静气的和她说几句话,尽管都是一些让她保重身体的话,但徐芳猜他是看重了自己肚里的孩子,现在是见人就发喜糖,乐得不得了,想必啊,是好事近了。” “是么。”林水风觉得心中酸涩难当,再也开不了口。 “是啊殿下,老身过了气头,也渐渐能够理解为什么花戈月最后会接纳徐芳,他孑然一身,渴望亲情,在殿下身边您不是一直都觉得他没有安全感老是和您较劲嘛,现在有个他未来的亲人在徐芳那个女人的肚子里,你说他怎么可能不会心软呢?” “也是啊。”林水风苦笑着,听着杜氏嘚啵嘚啵的说话,看着她不停开开合合的嘴唇,突然胃内一阵剧烈的恶心,她扶着床沿,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把刚才吃的药粥全部呕了出来。 “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话让您伤心呢?您可千万别为了那个不值得的男人……来人呐!快请大夫!”说着颤巍巍的跑了出去。 林水风直到把胃内所有的东西吐了出来,满眼泪水的倒在了床上——花戈月终于摆脱了剧情中可悲的命运,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了……她会每天都祝福他,希望他能够平安幸福,一生快乐…… 杜氏慌里慌张的请来了大夫,大夫给死气沉沉的林水风诊了脉后,却发现是喜脉,杜氏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转念一想,登时感觉一阵发晕。 林水风听到大夫的话后,惊得坐了起来,听着大夫说恭喜两个月身孕,掐指一算,就是花戈月用迷香的那一天,这可让人怎么办才好…… “赶紧的,快带大夫下去喝茶。”杜氏心头砰砰直跳,同时也是暗暗叫苦不迭——这才哄骗着殿下相信了自己的话,这又扔来一个重磅炸弹……于是她赶紧说: “这孩子虽然是花戈月的,但他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喜事了,咱们也不好打扰人家,可如果外人要是质疑这孩子的来历……” “就说是我的。”莫习凛的声音突然响在门口,把室内两人齐齐吓了一跳。 “莫公子,你是怎么进来的?”林水风吃了一惊,虚弱的支起身子问道。 “殿下莫起,习凛刚才本来是准备入府探望,却见大夫急匆匆而入,以为出了什么事……如今看到殿下没事就好。”莫习凛仍旧一袭浅淡的竹青色长衫,赶忙走向她身前轻轻说道。 离得近了她可以闻见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竹叶清香,她闻了几下,觉得胸中烦恶渐去,想起他刚才的话,又急忙的问: “为什么说孩子……是你的?” “不这么说殿下怎么和整个郡国的子民交代?又或者您要请孩子的父亲回来?习凛听嬷嬷说过,月公子已经在故乡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是啊。”她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想了想,又睁开眼看他:“你我并未大婚,但传出去你是孩子的父亲的话,虽然挽救了我的名声,但你的名节已经尽毁。” “殿下不是答应与我成婚了么?凭他旁人怎么说,咱们又不会掉一块肉。”莫习凛难得开玩笑道。 “如此,也只好委屈莫公子了。”杜氏说罢看向林水风,眼神示意她赶紧答应下来。 “谢谢你,莫习凛。”林水风沉默良久,最终说道。 “你我都快要成为夫妻了,还说这么见外的话。”他笑了笑。 杜氏这才转身悄悄擦了把冷汗,松了口气,出去后又嘱咐林水风派出去的暗卫,说无论如何,即使殿下再派他们出去打听花戈月的消息,也一定要咬紧牙关,把刚才她编的故事进行到底。 暗卫们果然在第二天接到林水风让他们确认消息的命令,他们不敢违背杜氏的吩咐,在外面待了几天就回来糊弄林水风,林水风由于失去玉女素心剑法身体变得很差,一出门一受风便会得风寒,少不得又得缠绵病榻几天,也不能够亲自去看个究竟,于是渐渐的,林水风的心也死了,慢慢的,大婚也就近了。 ****** 昭王殿下的大婚十里红妆,举国欢庆,喜庆的红色让整个郡国的百姓们在婚礼期间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开口闭口都是对他们唯一的殿下最诚挚的祝福。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个人看着大婚之夜的满城火树银花,听着满城人都在议论殿下和王夫马上就会喜得贵女,一口心头血喷洒在系在树上的鲜红绫罗上,给鲜艳的喜色带上了一抹凄艳的色彩。 “月,我们走吧。”安和看着眼前几乎瘦成一把骨头的花戈月,不忍的开口。 他们在都城已经待了两个多月了,刚开始花戈月一直悄悄的在王府附近观察着里面的动静,得知林水风醒来且慢慢恢复,便满心欢喜又期待的等她来寻找自己,从而接自己回去。 他相信,她是爱他的。 可等来等去,却等到她即将和别的男人大婚的消息,而且,他们不知在何时已经珠胎暗结,他们的孩子……他们竟然有了孩子?! 第55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十一)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死了。 安和看着花戈月绝望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样劝慰他,如此深夜他们在街头伫立良久,虽已是春分时节,但余寒还是很重,他站在一直盯着树上红绫直看的花戈月身后,深深的叹息。 自古情之一字伤人透顶,可偏偏还会是一直会有人如同飞蛾赴火的一头栽了进去,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却还不知道醒悟。 安和不敢说带着他一起回故乡的话,因为林水风给他建造的庄园和他们的故乡一模一样,回去的话也只会触景伤情,于是他勉强笑了笑,说: “早就听说帝都的繁华,咱们身为凰国的人,这辈子不去帝都看看,怎么的也说不过去吧?走吧。” 安和拽了花戈月就慢慢的向前走去,花戈月就好比一个行尸走肉,任凭安和拉着走,四周红色依旧鲜艳,但比起刚才的痛彻心扉,此时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如果说心碎了就再也没有心痛的感觉,那么还是心碎的好啊。 ******* 两人身上没有几个钱,一路上风餐露宿,依旧和没有遇见林水风的时候一样,每路过一个镇子就会摆个摊卖艺赚些生活路费,花戈月平日里一直都是神情麻木的听从安和的安排,给他饭他就吃,给他水他就喝,给他个枕头他就睡觉,除了在表演戏剧的时候还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显得很诡异,如此时间一久,安和就觉得自己天天领着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皮相俊美站在台子上能说会唱的玩偶了。 直到三个月后,他们才到了繁华的帝都——凰城,安和看着规模比起昭王林水风管辖的乐浪郡不知道大了几倍,兴奋的忘记了以往的忧愁,拽着花戈月经过一个小吃摊的时候,趁人家摊主不注意,抓了一把糯米煎果揣进怀里,带着花戈月大摇大摆的走远了之后,才跟献宝似地递给他。 花戈月照旧接过就往嘴里填,狭长的凤眸呆滞无神,消瘦的两颊因咀嚼一动一动的,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所吃的食物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安和叹了口气,就想说点什么,突然间却见他容色大变,在这三个月中还是第一次见他在戏外鲜有的露出了其他的表情,只见他一把扔掉手中的煎果,拔腿就往前跑去。 “月!你做什么呢!”安和吓了一大跳,这些天他就怕花戈月受什么刺激,如今见他像疯了一般往前跑,也赶紧扔了手中的煎果,快速的跟了上去。 “殿下!”花戈月只因那不经意的一撇,便奋不顾身挤过无数的车水马龙,冲到那人的面前气喘吁吁的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在看清她的长相后,猛地呆住了。 “天啊,你是……花戈月?”一个同林水风有着五六分长相的年轻女子疑惑的开口,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他,突然又笑了起来。 花戈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梳着凰国女子特有的青云髻,身着一袭杏黄色绣金丝的窄袖长裙,容颜靓丽,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竟与他常于深夜梦中得见的那人,一模一样。 “殿下……不,你不是殿下,殿下不喜欢杏色和鹅黄的衣服,她喜欢天蓝和藕荷色,她那样的穿着,才最是清爽宜人……”花戈月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想就这么转身离去,却怎么也舍不得从这人那双熟悉的眼睛上移目。 “对不起啊小姐,我家贤弟他……”安和紧紧追来,看着眼前女子的长相后,也是猛地一愣。 “茫茫人海咱们能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啊,孤……哦,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花戈月,怎么,我妹妹她不要你了?” “你妹妹?”安和闻言想了想,蓦然间如同五雷轰顶——眼前的女子说她妹妹不要花戈月了,现在只有昭王林水风抛弃了月,林水风是她的妹妹……难道她就是女皇林唯舞!! “不要惊讶我会知道你的名字,我在我妹妹那里有人,而且早就得到了你的画像……现在你的画像就悬挂在我的长乐宫中……你这么个美人我妹妹竟然会不要你,唉,那可真是她没福气了,来吧,跟我走吧。” 花戈月痴迷的注视着那双眼睛,也不顾旁边安和的阻拦,竟鬼使神差的跟着这个刚见过一面的人走了,自此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被某个人刻意努力避开的道路,竟然回归到了正轨。 ****** 林水风目瞪口呆的看着容色失措的莫习凛。 “你再说一遍,我王姐新纳的侍君叫什么……叫什么名字?” “……其实这么多天府里的人都想瞒着你,都怪刚才那个下人乱嚼舌根,”莫习凛无奈的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安胎药放在她的手边,看着她执拗的神情,没办法只好吐露实情了: “你现在可是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了,听了别激动……好了你别一个劲的点头了我说,我说还不成么……其实我也不晓得花戈月怎么就成了女皇的侍君,只知道他在宫中的这段时间,女皇独宠他一人,竟把凤君贵君他们全部抛在脑后,据说刚开始贵君还想暗中对付他,没想到他在听到密报后,竟然命人罗列了贵君数十条的罪过,其中罪条有真有假,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这些罪过捧到了女皇的面前,女皇竟然对此深信不疑,就把贵君幽禁了冷宫,贵君从小娇生惯养根本就没受过这种罪,在冷宫闹了几天,突然在一天深夜患了急腹症暴毙,有人传说,是花戈月动的手脚……哦,他现在已经是月贵君了。” “怎么会这样……”林水风此刻处于深深的震撼和惊恐中,剧情竟然无法避开,还是重复上演了!!这是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呢! “你还知道多少?他现在,咳咳,究竟怎样了!” “你别激动,”莫习凛为她轻轻抚背顺了下气,见她抓住自己的袖子一脸激动的模样,心中微微发酸,叹息道: “其他的我就知道的不多了,哦,花戈月似乎对铸剑很感兴趣,现在他仗着女皇的宠爱,网罗天下铸剑士,要他们为他打造一把独一无二的宝剑,可至今就没有一把让他满意的,女皇为了讨他欢心,打造宝剑耗费了不知多少的人力财力,弄得现在整个帝都城怨声载道的。” “……有什么透露过为什么会这么钟情铸剑吗?!!”林水风闻言简直惊呆了,也弄不明白了,明明和他相处的时候,可没见他流露出一丝一毫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模样啊! 而且初次见面后的那次夜间长谈,她曾刻意的说自己很讨厌铸剑,就是怕他会重蹈覆辙,可他怎么还是走了老路了呢? “从宫里被他打发出来的女皇的一些低贱的侍夫曾散过关于花戈月这方面的传言,他们说,花戈月每得一剑,总会喃喃自语说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偏做’的话,也没有一个人能听的明白。” 林水风听罢,顿时凭空响了一个焦雷,震得她眼冒金星,平复了良久震惊的心情,看向莫习凛开口就说了三个字:“去帝都。” 莫习凛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有些酸涩,有些失落,又有些隐隐的愤怒——他原本以为自己因为自幼信佛,会一生心如止水,可就在和林水风成婚后,却慢慢的起了波澜。 他越来越不想看到她思念那个已经走了的人的模样,嫉妒二字以前他只在书中看过,认为这是一个丑陋难堪的字眼,可他现在竟不知不觉中,已被这种他以往所鄙视的情绪给彻底浸润腐蚀——洞房花烛夜,她没有与他做教导公给他看过的那些书籍中所描绘的画面的事情,他还暗暗松了口气,认为那羞涩不堪的事情还是没有的好。 可在与她近距离的生活后,他会偶尔贴身为她服侍,在若即若离的触碰中,他竟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了靠近的滚烫渴望,日子久了,他独自躺在孤衾冷枕中,也会想象如果与她和寻常夫妻那般相依相偎的入睡,那会是怎样的滋味呢? 可她满心的思念里,只有那个叫花戈月的男人。 “去帝都?你这挺个肚子怎么去?就算去了该怎么见他,又该如何面对他?”他不无苦涩的问。 第56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十二) “不行,如今我在家里是一刻也待不住了,我一定要去。”林水风铁了心地说。 “……那先收拾一下,明天……” “还明天什么啊!现在,此刻,马上!”她艰难的站起身说。 “……但你这个样子,总是要准备一下的……”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真烦人!” 莫习凛心中一寒,顿觉刺痛难忍——成婚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严厉的训斥他,而且还是为了那个早就不属于她的男人。 “好!你去你去!我……再也不管你了!”莫习凛眼圈微红,转身走了出去。 林水风自知失言,但现在满脑子都是花戈月成为暴君的事情,再也无暇顾及他人。 ****** 林水风一行人,就这么紧赶慢赶,星夜奔驰,比起当时花戈月和安和用了三个月步行去凰城,他们却只用了半个月就到了。 林水风因没有神功傍身,身体变得异常脆弱,加上一路上的颠簸,来到凰城还没来得及通知林唯舞,就因高烧而卧床不起,把莫习凛吓的够呛,最后还是他拿了昭王的令牌火速入宫请求林唯舞派来最好的御医,林唯舞才知道林水风竟然没有任何请示就这么突然来了凰城。 “王妹来了,真是的,她都快要临盆了,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最近她的身子骨很不好,这不刚到了帝都就高烧卧床不起,真是可怜,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就这么心急火燎的过来了。” 花戈月一袭明紫色的宽袖长袍,美玉的腰带衬得他的腰身盈盈一握,身姿窈窕非常,墨发只松松散散拢了一些在头顶,被两根名贵的晶莹玉簪束住,其余的秀发有些凌乱的垂在双肩两侧和背上,狭长的凤眸被他刻意的用眼线将眼尾拉长,一股妖冶的气息笼罩在他的眉梢眼角间,再也不复以往那清纯可人的模样了。 这时他正给林唯舞奉茶,闻言手一抖,捧着的茶水便微微泼洒出去一些,他抬头看她,见她一副仔细观察他表情的模样,微微一笑,把茶放在她手中: “……御医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来,雨前龙井,刚泡好,喝吧。”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林唯舞接过茶盏,有点不相信他在听到林水风到来且生病的事情能表现的这么平声静气,于是又接着问:“你不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来此吗?” “……许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和陛下说吧,昭王夫也有些胡闹,臣侍听说昭王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万一孩子生在了路上,还没人照应……”他看了眼林唯舞,微笑的继续说: “昭王可是陛下唯一的姊妹,如果出了事,臣侍怕陛下会伤心。” “自古皇族间哪里就有什么亲情,孤有这么个姊妹虎视眈眈的睡在枕榻之旁,呵呵,你知不知道该会有多少隐患,旁人又会怎样的捕风捉影弄出多少文章!所以说,对于皇帝而言,还是独生子女的好。” 花戈月心中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瞧把你吓的,”林唯舞伸手抚摸他精致俊美的面颊,花戈月下意识就想往后缩,却被她猛地捏住了下巴,又听她继续说: “我不会对付她的,你说的对,她可是孤唯一的妹妹。”说完才缓缓送来捏住他下巴的手,他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又转过身为她布置茶点。 林唯舞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唇畔慢慢的绽出一抹冷笑——月,你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来了,你的相思之情会冲淡不少吧,总不至于在床榻上意乱情迷之际看着她叫那人的名字,也不会在睡梦中夜夜低声呼唤了吧……月…… 她向他靠近,伸出双臂紧紧的环在他的腰侧,把脸轻轻的贴在他的背上,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一僵。 没办法啊,她太爱他了,她在自己王妹那里一直插有眼线,从花戈月刚进昭王府的门,她就命人将他的模样绘下来,她想知道这个一向不近男色的妹妹,会为了怎样的男子低眉折腰。 谁知道一看竟然连自己也不可自拔,许是人天生就带着一股贪婪的个性,觉得自己得不到的,不是自己的,便是最好的,时日一久,她每天看着他的画像,竟然也尝到了思之欲狂的滋味。 可那是自己妹妹的男人,是她的妹夫,可没想到他竟会被妹妹抛弃,而又似带了千丝万缕缘分的关系,就这样来到了微服出去散闷的自己面前。 她感谢上天,感谢将他送到自己的眼前,她可以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捧在他的面前,可以为他冷落后宫中所有的男人,但他呢……有时他看着她,却又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 渐渐的她感觉很痛苦,又慢慢的感到很愤怒,刚开始她只觉得只要将他留在身边,得到他的人便心满意足,可她现在想要他的心,她不希望自己满腔对他的热爱得不到他半分的回报,她希望他也能像爱自己妹妹那般,狂痴而执着……可他一直都没有,她也受够了他越来越清冷的模样。 林水风是为了他才这么着急的过来的吧,那这样太好了,她很期待能在花戈月清冷的模样下,瞧出她所期待的那种爱的火焰,哪怕他是面对其他的女人……她就是想知道,他也是会爱人的。 “等王妹身子好些了,咱们在宫中举办一个宴会,好好款待她,你觉得如何?”她伏在他的背上,喃喃的说。 “……陛下说好,那就好,臣侍没有任何异议。” 他的语气虽然清淡,但一想起林水风和莫习凛在一起,胸中不由自主的生起了一个火团,种种情绪好像火油般助燃着,让他身子有些发抖。 这个负心人……他倒要看看,她再见到他,会是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自己! “陛下,到时让臣侍表演个节目吧,让臣侍为陛下两姊妹多年不见的重逢,添光添彩。”花戈月扭头看林唯舞,目光精亮,灼灼光华,林唯舞看着他对自己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热烈的目光,心头只觉寒意透骨,却仍旧温暖的笑说: “这个是再好不过的了。” 花戈月面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隐在宽大袍袖下的双手却慢慢的紧紧的握成了拳。 ******* 林水风在高烧退后的第二天,便心急火燎的想要进宫,莫习凛告诉她女皇准备在她身体康复后设晚宴款待的事情,她闻言便迫不及待的要他告诉宫中使者,让女皇将晚宴定在今天晚上。 莫习凛再一次的领教了林水风的执拗,根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让使者回禀了女皇,如此晚宴便确定在今夜定下了。 如今已经时值四月,天气变暖,人们也都脱下沉重的皮袄换成了薄棉的单衣,唯独林水风格外惧冷,加上病体初愈又怀孕在身,莫习凛也不敢有所松懈,仍旧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的进了宫赴宴。 林水风只道是姊妹间的家宴,没想到竟是像招待外国使臣一般的豪华盛宴,珍馐美酒多不胜数,珊瑚宝石的精美装饰挂满了整座殿堂,数颗夜明珠散发出白昼一般的光芒,让自从怀有身孕后就一直喜欢清爽居室的林水风,感到一阵阵的压抑和不适。 “怎么了?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咱们即使得罪女皇也得赶紧回去!”莫习凛坐在她身边,担忧的低声问道。 林水风掏出手帕摁在唇间,强自压住了翻滚的恶心的感觉,苍白着脸对他浅笑,又轻轻摇了摇头。 “王妹怎么了?面色怎么如此的难看?”坐在首座的林唯舞发话了,林水风闻言赶紧笑道: “多谢王姐关心,我没事。” 她从进门就一直没有看见花戈月,心不由的慢慢沉入了谷底——由于嬷嬷的欺骗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寻他,是她对不起他,想必他如今是恨惨了自己,不愿再见自己了吧……但她一想到他剧情中以身殉剑的结局,便觉心痛欲裂,她不能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即使拼了自己这条命,也得救他出苦海。 “没关系的王妹,许是你刚来觉得拘谨的缘故,下面马上就会有歌舞献上,你看了便会觉得心情放松,慢慢的也就不拘谨了,呵呵。” “多谢王姐,我……”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唯舞嘘声打断:“你看,歌舞来了。” 此时笛声响起,笛音清澈悠扬,又渐渐的变得缠绵悱恻,音色中充满了浓浓的思念之情,好像一对相爱至深的男女,却远隔了天涯,唯有这漫漫笛声可以带给远方的那个人,捎去对方深深的思恋。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戴着面具身着柳青色宽袖长袍的壮硕男子鱼贯而入,他们举手投足间,尽显属于自己的阳刚本色,一招一式竟还掺有改良过的武功的影子,林水风在这女尊国根本就没有看过什么歌舞,以为必定会是一些娘娘腔的男人在那里俯首弄姿恶心头顶,没想到如今一看,却别有滋味,不由得凝神细细看了下去。 众面具男子舞动片刻,突然自他们身后,飞身而来一个同样戴着面具,却身姿窈窕的男子,虽然是同样的杨柳青色的宽袖长袍,却在众身体壮硕的阳刚男子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柔感,却显得格外的和谐。 林水风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花戈月,一颗心顿时提在了嗓子眼。 好几个月不见,他真的瘦了很多,只见他先是快速的冲到众男子的最前排,然后也不转身,就那么慢慢挪步向后退去,其余舞者缓缓散开为他让路,他则用清澈的嗓音,悠悠的吟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原来众舞者所穿的杨柳色的衣袍,皆是代表着离别折枝赠柳的典故,凄婉哀怨,真是闻者动情,见者流泪。 林水风见花戈月歌舞已毕,便摘下面具,先是向林唯舞行礼,然后转身面对她。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双颊虽然消瘦,但气色看上去还不错,只是容色清冷,狭长的凤眸中只有着疏远和漠离,他果然是恨自己的,但自己现在又该怎么办?想带他远走高飞,可他万一不愿意了,她又该如何是好? 花戈月看着林水风,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他以为自己的恨她的,再见面应该除了恨,还是恨,可不知为何,相隔数月之久,虽然两人地位身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心却如同第一次见到她的那般——像刚孵出的小鸟一样微微的雀跃,还掺杂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渴望……可他却强迫自己面上仍旧表现的格外的冰冷。 “习凛见过月贵君。”莫习凛不敢让两人就这么当着女皇的面这么相视凝望,于是赶紧出声打断二人的对望。 花戈月却没有搭理莫习凛,只是向林水风用宫中的礼仪行礼:“花戈月见过昭王殿下。” 林水风心中砰砰直跳,由于身体没有完全复原,又因为一看到他,她觉得头脑似乎又像前日高烧那般迷糊起来,只是下意识站起身,说了一句:“月贵君客气了。” 她说罢,才猛地警醒这句话是多么的错误,会给眼前的人带来多么巨大的伤害…… 果然,花戈月的脸蓦地变得惨白。 第57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十三) “都是一家人,客气个什么,月,过来孤身边。”在气氛越来越尴尬的时候,林唯舞似不经意的喊了花戈月一句。 林水风心口砰砰直跳,看着他面色冰冷的回到林唯舞身边,为其斟酒夹菜,再也不看自己一眼。 她怔怔的看着他,感觉到袖口处被人拽了一下,她微微侧目,发现是莫习凛用警告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她自知失态,于是赶紧坐下。 “王妹,你看今天这里的布置好吧?”林唯舞接过花戈月递给她的酒杯,笑着问道。 “嗯,不错。”她心不在焉的回答。 “这些可都是月亲自命人布置的呢,哦对了,等下还请王妹去参观一下‘剑室’。” 林水风乍听这富丽堂皇的布置都是花戈月做的,刚开始有点不相信,后来细细思索也就明白了——许是要让她知道,他离开她,原来可以过得更好,不过这个“剑室”…… 她皱了皱眉头,看向首座的林唯舞和花戈月。 “王妹不明白了吧,月很喜欢铸剑,那剑室里面挂着的所有宝剑,全部是他这几个月的心血之作。” “也不是臣侍的心血,是铸剑工人们的功劳,臣侍也只不过是画了几张设计图纸而已。”花戈月浅笑回答,似是无意的撇了林水风一眼,在发现她面色无比凝重后,禁不住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快意,又开口说道: “昭王殿下,月的那些宝剑都还没有取名字,不如稍后殿下参观时,由您取如何?” “不好意思月贵君,”此时莫习凛突然出声:“我家妻主如今快要临盆,是不可以去那种聚集各种剑器之地,因为剑气代表着杀气,气场定是凌厉非常,是不适合孕妇前去的。” 花戈月陡然沉下了脸,目光沉沉的看向莫习凛。 这还是自打他进了室内后,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夺了他爱人的男人——只见其长相清俊,身着一袭竹青色的窄袖长衫,整个人的气质风轻云淡,往那一站,虽是向他行礼的姿势,但却是不卑不亢,态度坦然。 他心中隐隐怒气与不甘翻涌,这时又听到林水风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我家王夫说的很对,王姐,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最怕这些尖锐的物件,现在我身子笨,倒不如在这里吃吃饭喝点果浆,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林水风在看到花戈月一直在对林唯舞献殷勤时,心情由刚开始的后悔与怜惜,慢慢的转化为不解和生气——她不解的是花戈月若是一直心中有她,怎么会这么坦然的当着她这个前妻……虽没结过婚但也算是前任,就那么和林唯舞在那里眉来眼去亲亲我我?亏他以前爱自己的时候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想黏在她的身边,这才过了一年不到,这不照样在其他女人面前混的很好嘛! 于是她说话也有了些阴阳怪气:“王姐,你也是的,这么劳民伤财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做的好,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好好过日子的,不是瞎折腾,你们这样,是得不到百姓们的祝福的,王姐,劝劝你的……哼。” 花戈月听着林水风说话,面上虽然带着笑,但一颗心已经在慢慢滴血——他能清晰的看到那人脸上不屑、怒意、嫌弃的表情,狠狠的握住了双拳,果然妻心如铁,当初和他说话是那样的体贴温柔,怎么,如今有了新人,旧人就抛之脑后避恐不及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阴阴的看向莫习凛。 “……嗨,孤知道,王妹一向崇尚节俭,不过呢,”林唯舞看着花戈月和林水风话里话外一副不和的模样,心中就是高兴,于是揽了花戈月的肩膀,似是无意,似是挑衅的继续和林水风说道: “不过呢,这夫婿还是要疼的嘛,他喜欢什么,孤就准他想做什么都成!” “王姐,别怪王妹说话不好听,我想着,这整个凰国,恐怕也只有我敢对你提醒两句了,月贵君这一通铸剑乱折腾,外面现在可是怨声载道的,时间久了,王妹怕流言会有损王姐的天威啊!” “哟,妹妹今天这是做起忠相谏臣来了,一席话,真是如雷贯耳啊!”林唯舞打哈哈的笑了两声,又就着花戈月的手饮了一口酒。 “昭王殿下多虑了,只是铸剑罢了,臣侍也想不出他们干嘛有怨言,我们又不是不给钱。”花戈月笑着说。 林水风现在是一听到花戈月说话就来气,于是又反驳道:“这是给钱多钱少的问题吗?月贵君,消停点吧,铸剑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家王夫说的没错,剑就是凌厉的杀气,跟这种器具相处久了,恐怕折福啊,你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归宿,应该好好过日子啊。” 女尊国里规矩不同于中国的古代,王爷和后宫嫔妃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起话来就客客气气的,在这里可不一样,除了凤君,王女若在后宫里看到有哪个男子失德,轻则当面痛斥几声,重则一剑杀了,当皇帝都不会说什么,因为在这个世界,男人的身份低微低到你无法想象,林水风也是受到了原主的影响,像这种大庭广众斥责女皇贵君的话,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殿下这么听昭王夫的话啊,王夫,”花戈月似开玩笑的向莫习凛举杯:“你好福气啊!” 莫习凛端着杯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林水风听罢感到万分痛心——花戈月果然变了,和以前的他简直是脱胎换骨的两个人,他果然如剧情中那般成了大boss,她这任务……估计也完不成了。 她其实还想劝劝他,她不希望他走上老路子,但照现在这个情势看,他们一说话就会不由自主的互相刺对方,花戈月还会听她的话才怪呢!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林水风实在忍不住,便站起身来,冷冷的开口:“王姐,我有些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去了。” “王妹如果身体不适,还是留下来让御医诊治吧,来人呐,把今晚留在宫中值班的太医叫来。” “不用麻烦了王姐,外面的大夫也一样。”说罢就径直行了礼,由莫习凛搀着走出室内。 林唯舞将花戈月冰凉透骨的手攥在自己手中,看着他仍旧怔怔的看着门边,心中有些不爽,低低的说:“人都走了,还看个什么,我们也回寝宫吧。” 花戈月听罢默默的站起身,像个木偶一般任由林唯舞拉着离开宴席。 回到寝宫后林唯舞由于一些奏折没有看完,便让他先睡,她则去了御书房,花戈月心事重重,加之今日终于见到了日夜思念的人,却发觉到她是那么一副嫌恶自己的模样,便郁郁寡欢的拿了瓶酒,看着金碧辉煌的寝宫,更觉烦闷,便拎着酒瓶,一边喝一边在夜色的宫苑中闲逛。 逛到御花园的时候一大瓶子酒已经喝得七七八八,此时月色朦胧,他酒意上涌,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宫人先是和他迎头走在一条道上,再看见他后又拔腿就跑,他心中烦怒,冲着他的背影大喝一声: “你跑什么跑!我,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看到我就跑吗!” 那小宫人闻言站住,却不转身,只是身子抖个不停。 “我是毒蛇猛兽豺狼虎豹吗?就让你避之如蛇蝎?”花戈月醉意朦胧蹒跚的来到这人身后,口中的话似是对眼前小宫人说的,又似是和他心中的那个人说的。 “奴才见过贵君!”小宫人猛地转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水银色的月光照射在眼前小宫人的脸上,花戈月歪着头细细的打量他的模样,渐渐的,小宫人惊恐的面孔变成了双影,交错重叠了许久,又慢慢的变成了另外一张人的脸。 “莫习凛!原来是你!”花戈月弯腰一把捏住小宫人尖尖的下颌,他狭长的凤眸满是阴戾之色,渐渐的变得猩红。 “贵君,发生了何事?”周围巡夜的侍卫听到动静围了过来,只见花戈月一把甩开小宫人,邪邪的说: “你不是讨厌我铸剑么?我偏要铸!我还要铸成一把独一无二的剑!”他扭头看向一旁的侍卫,恶狠狠的说: “你们,把他交给铸剑师,把右手剁下来做成剑柄,将他的肋骨做成剑身!” 侍卫们闻言皆是震惊异常,小宫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招来杀身之祸,只得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花戈月。 “莫习凛,你求我也没有用,我就是不想让你活!你死了,就不会在她身边了吧?看你还怎么魅惑她……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拖下去!就按照我说的做!” 第58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十四) 侍卫们不敢再多想什么,只得拖了哀号不止的小宫人离去。 花戈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了一下,拿起手中的酒瓶欲饮,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便烦躁的将瓶子摔在地上,晃晃悠悠的回到寝宫便醉卧不起,把刚才的事情忘了个大半,连林唯舞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铸剑工人哆哆嗦嗦的捧了一把人骨剑跪在他身前时,他才恍然忆起昨夜自己信口胡说的荒唐事,登时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连林唯舞也觉得大事不妙,可她却离奇的连问都没问他,果然这事没过几天就传到凤君秋影安的耳中,秋影安的母亲是当朝的丞相大人,他本因花戈月的到来而失宠,早就对其怨恨不已,今日终于逮到置花戈月于死地的证据,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呢?于是他便告知了自己母亲,碰巧正中丞相大人的下怀——林唯舞是个有些荒唐的帝皇,从她擅自废除世家出生的贵君扶了一个戏子为君就可见一斑,而且据说这戏子还和昭王有一腿,两姊妹关起门来闹的乌烟瘴气她不管,但眼看着马上就要威胁到儿子的地位,她是不能缩着当鹌鹑了。 于是她拿着“人骨剑”做焦点,私下聚集了许多朝臣,恩威并施,以花戈月祸乱朝纲为由,逼勒林唯舞将花戈月处死。 此时花戈月因为林水风的抛弃早已心灰意冷,又加上醉酒后做了无法挽回的残忍的事情,根本就是漠视着那些想要疯狂掠夺他性命的大臣,压根就不在乎,想着以死谢罪也没什么不可。 他原来就是因为舍不得林唯舞那张与林水风有着六分相似的面孔和她那一双熟悉的眼睛,这才进了宫中,但进宫后发现她的脾性和林水风一点都不一样,便开始后了悔,最后又想着要是留在她身边日后估计还能再见林水风一面,便忍了下来,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副冷硬心肠的林水风,将自己苦心安排的歌舞表演完全的不屑一顾,他心寒如此,已是生无可恋。 但林唯舞却不这么认为,她眼瞅着众臣轮番上前劝阻,她不听还不算,逼她急了,她竟当着众人的面将人骨剑握在手中把玩,直夸坐在一旁的花戈月心灵手巧,此等冷血,连始作俑者的花戈月都觉得胆寒,更何况是其他思想保守的大臣们?一时间背地里流言汹涌,连着女皇林唯舞也成了众人背地里攻击的对象了。 林唯舞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知道有人在背地里说她坏话很恼怒,又加上在花戈月这里一直得不到感情的回报很挫败,便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了众大臣的身上,先从官位小的杀起,然后再一级一级的往上杀去,一时间众人被女皇的凶残搞得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活的如同末日一般,就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于是这股要将花戈月废除的话风,渐渐的被她强压了下去。 日子慢慢的变得平静,林唯舞对于自己的做法很得意,但她不知道,这也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林水风这段时间对于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人骨剑事件”很清楚,心想着这果然和剧情中来的一样,无奈自己快要临盆,加上身子一直都不好,有些朝臣被林唯舞打压,跑到她这个唯一的王女跟前求助,也被莫习凛因她身体不好无法见客的缘由,一一的给打发了出去。 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从长计议。 林唯舞知道自己唯一的妹妹快要生了,也不知道是出于虚情假意还是另有图谋,竟然在最后几天将林水风接入宫中待产,她算着距预产期还有五六天的时间,便在莫习凛的搀扶下,出去在御花园散散步,有利用日后生产。 可没想到他俩在经过一片花阴处,层层的花枝遮挡住前方不远处的凉亭,莫习凛正欲拨开挡路的枝叶,林水风却听到前方传来话音,她听着熟悉,赶紧一把拦住莫习凛,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 莫习凛听出的是林唯舞和花戈月的声音,便顺着林水风没有动弹。 “月,这把剑挺好的,你为何要将它销毁了呀?”林唯舞的声音。 “陛下,那是臣侍喝醉了,做出的荒唐事……看着挺渗人的,还是毁了它吧。”花戈月的声音。 “孤只是好奇,到底是谁能激的我们一向冷情的月贵君动了那么大的肝火?你别怪孤按捺不住好奇心去查了下,原来你那日喝醉了将那个做成人骨剑的小宫人,看做了昭王夫,还口口声声怒喊着他的名字……孤看你并不是恨昭王夫,而是孤的王妹,昭王吧?” “……臣侍不知道陛下再说些什么。” “没想到啊,在孤身边一直冷冷清清的月贵君,竟然有这么执着疯狂的一面,你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听说昭王入住宫中很开心,且偷偷的派人去给昭王现在居住的地方送补品,可人家都不知道啊,月,孤实在不想说你也太犯贱了吧!” “……陛下你实在不该大晌午的就喝了这么多酒……” “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孤呢?自从王妹来京,你就再也不让孤碰了,哦,以前的时候咱们在床上本来就没那么几次,短暂的几回你还叫着那贱人的名字……” “陛下出言请自重,这是在外面……而且那是你妹妹,请你别这么……” “呵呵,怎么,孤连王妹的坏话也不能说了?月,你抱抱孤,孤实在忍受不了你的冷落了……” 而后两人再无话,只是传出一阵撕裂衣服的声音和不堪入耳的喘息声。 林水风实在看不下去,怪不得在剧情中他俩被人传做白日宣淫,原来竟是这样的不堪入目!她感到一阵心塞心痛,便不顾莫习凛的阻拦,猛地出现出声制止: “你们光天化日的在做什么!” 林唯舞此时衣衫半褪,面上兀自还挂着情*欲未退的红潮,花戈月一脸抗拒,在看到她的出现时先是眼前一亮,又在看到莫习凛时一阵黯然,便推开林唯舞,背过身整理衣物。 “哟,王妹啊,你挺个大肚子没事干,就跑过来偷窥别人夫妻那点事儿啊。”林唯舞拢了衣冠,一脸嘲讽之色的向她走来。 “回禀陛下,我们是无意看见的。”莫习凛通红着脸躬身行礼道。 “哦?是无意,那就是有心喽?” “王姐,你不要强词夺理好不好。”林水风现在心情很不好,连带着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就想转身离开。 “林水风,孤是皇帝,你怎么敢这么对孤说话的!”林唯舞上前一把拦住她。 她伸手按在越来越痛的肚子上,心头烦闷,身体不适,让她看着林唯舞越发的没有好气:“皇帝?你还知道自己是皇帝?你瞅瞅你最近干的那叫什么事,你还好意思称自己做皇帝?” “哟,听这口气王妹是想取而代之啊,果然不出孤所料,你果然是包藏祸心!” “陛下请息怒。”莫习凛忍不住开口了,心想这果然是两姐妹,说话都不顾及对方一点,全部都有点犯二这话他只是想了想而已没敢说出口,就在他拼命想着其他的说辞时,却见林水风突然间面色惨白,抱着肚子摇摇欲坠的倒了下去。 莫习凛吓了一跳想赶紧伸手来扶,却被迅速奔过来的花戈月抢了先一把抱进怀里,就在莫习凛和林唯舞对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时候,林水风忽然一个巴掌狠狠的掴在花戈月脸上,口中还在怒骂: “花戈月你个混蛋!都是你害了我!啊!!!好痛!” 莫习凛和林唯舞:“……” 花戈月见林水风一脸煞白和强忍吃痛的表情,触手处发觉她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物,就明白这是要生了,听着她骂他混蛋,心惊胆颤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下意思就接了一句:“是是,我是混蛋。” 众人:“……”这下连林水风也无话可说了。 莫习凛看着女皇的月贵君抱着自己的妻主就这么心急火燎的跑了,怔愣片刻,也赶紧追了上去,转眼就剩下林唯舞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是个心思透彻的人,想着林水风刚才那句怒骂,在心头酝酿了片刻,又掐指算了下时间,也是蓦地惊得浑身颤抖,要不是一旁的侍人迅速扶住,她肯定会跌坐在地。 “花戈月,林水风,你们二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孤!”她撕心裂肺的喊着,却没有人能给她半点帮助。 ******* 接生产婆看着一直赖在床边不走的女皇贵君,又看了眼痛的一直死死抓住他的手的昭王殿下,默默的将毛巾浸在了一旁盆中的热水中,根本不敢出声——这皇室的隐秘混乱,可不是她一个接生婆子胡乱猜测的啊。 这正儿八经的昭王夫被月贵君挡在门外不让进来也就罢了,可可……她这接生呢,他一个大男人跟这杵着她怎么好意思下手啊。 “殿下,你再忍忍,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花戈月也是急的一身大汗,手被林水风死死的攥的生疼,他也不敢挣脱,只是不停的出言安慰她。 “忍你个头,要你你忍得住?啊疼!凭什么得我受罪……啊啊,你往下边看什么!你你你别看……你你给我出去!” 花戈月又看了眼她抓着他丝毫没有放松的手,急的六神无主,便一眼瞪向产婆。 压力山大的产婆:“……”生孩子又不是上茅房,哪有这么快的?这这,长得好看的人和难看的人,瞪起眼来是一样很恐怖哟! 第59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十五) 林水风痛的死去活来,迷迷糊糊回忆,以往好像有任务中也是生过孩子的,可也没这么疼啊,天啊,就这还简单级别的任务呢!折腾到了现在,都快被她搞砸了好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她浑身都湿透了,虚脱之际听到产婆的祝贺声,说是个女儿,她放松了身躯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抓着一个人的手,而她尖锐的指尖已经掐到那人的肉里,在她松开的一瞬间,指尖都能感觉到从他破掉的皮肉里瞬间涌出来的鲜血。 “妻主!”是莫习凛的声音响在耳畔,而那个她从生到现在一直握着手的那个人,却没有传来一丝半点的动静。 而后又昏昏迷迷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阵干渴的感觉给弄醒,一睁眼就看到莫习凛双眼尽是血丝的坐在她身前,见她醒了赶紧贴心的命人端来一盏蜂蜜水,把她扶起来一勺一勺的喂她。 “两天三夜了,你终于醒了。”莫习凛将一盏蜂蜜水喂完,叹了口气。 林水风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别再想那人了,现在他……他的处境很不好,现在被女皇禁了足,哪里都去不得,可怜还一天几次的悄悄派人打听你醒了没有。” 她听罢,陷入了沉默。 “也许你不记得你当时说过的那些话了,不过他出格的举动你应该是有印象,”他将小盏轻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继续说: “女皇向来多疑,就冲你俩当日的暧昧举动,女皇难免不怀疑这个孩子和花戈月有没有关系,不过看她现在还能留咱们在宫中,我就想着,女皇应该还没有确定,你现在必须拿个主意,和花戈月撇清关系——对我们好,对他更好。” “……我知道,”她苦涩的说:“就这样吧,你回去告诉王姐和花戈月,就说我那日痛的神智错乱,把花戈月当成了你,所以才会拉着他不让他离开产房。”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莫习凛沉吟道。 “习凛。”她突然出声唤他。 “怎么了?”他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赶紧凑上前,她便在他耳边附语几句。 “找那种人做什么?”莫习凛听罢也是奇了。 “……先找到再说吧,麻烦你了,谢谢你了。”她说了这么多话,也是力尽了。 莫习凛看着她苍白的面庞,有些心疼,也有些失落:“我们是夫妻,说话这么客气做什么……万事有我,你先睡吧。” 林水风感激的看着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花戈月看着被林水风退回来的产妇补品,慢慢的红了眼睛。 “再去送!如果昭王不收,你就不要回来了!”他冲跪在地上的侍人吼着。 “是,是……”可怜的侍人只好再度拎起自家贵君给昭王精心挑选的补品,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离开寝殿。 贵君也是疯了,人家昭王夫在上一次已经说得很委婉很清楚了——不要再送了,昭王当日生产错把贵君认成了王夫,人家也已经道过歉了,可自家贵君听到他的传话后像有些失心疯一样,仍旧固执的让他继续送回去。 这月贵君或许就是头脑不正常吧,这明明大家都知道他和昭王以前是有关系的,可如今成了贵君,换作他人,恨不得和旧爱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哪像这月贵君,上杆子往上贴,就怕别人不知道两人旧日暧昧的关系。 月贵君真是的,这陛下由于太喜欢他,在他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后,愣是没动他一根汗毛,可他还不知道收敛,倒是可怜了自己这个苦命的小侍人,再去送?真怕陛下舍不得动月贵君,会迁怒要了自己这条贱命啊! 不成,他眼珠一转,拎着东西立马调转方向,向女皇习政的御书房走去。 寝殿内,花戈月猩红了眼睛站了很久,方才捂着刺痛的心口慢慢的坐在椅子上。 她生了女儿,他很开心,她昏迷了两天,他很担心,他被禁了足,他不挂心,可没想到她拒绝自己的探望和补品,他现在除了痛心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 他一扭头发现手边有一瓶酒,拧掉塞子倒入口中,被辛辣的酒液刺激的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才感觉心痛似乎好了点。 他浑浑噩噩的拿着酒瓶,走入内室,放眼看去,尽是他这么多天命人铸造的宝剑。 他当时刚入宫就获得林唯舞的宠爱,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无所不能了,又不甘心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林水风,突然想起她是最讨厌铸剑,便跟发了疯一样搜罗天下所有铸剑师,全部为他花戈月一人铸剑,果然日后成功的把那人激了过来见了一面。 可见到又如何?她与莫习凛是公认的郎才女貌,他费劲千辛万苦激她过来,就是看两人秀恩爱的?不!不是的! 可不是的又如何?如今这孩子也生了,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一幕除了扎自己的眼睛,更是没有一点用,相见还不如不见呢……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苦呢! 他狭长的凤眸猩红,猛地把手中酒瓶内的剩酒尽数倒入口中,一把将瓶子砸了个粉碎,旋即抽出离他最近的一把镶金嵌玉的宝剑,举起来用力的砍向周遭的所有宝剑。 宝剑纷纷不是托木断裂落地,就是挂绳斩断坠下,一时间偌大一个剑室,便的狼藉不堪。 “哟,这是发什么疯呢贵君。”凤君秋影安却在此时推门而入,他生着一张虽不及花戈月俊秀华美,却仍是清俊非常的面孔,一袭明亮的金色长衫,看着举剑四戮的花戈月,一抹冷笑挂在了嘴边。 他出生于世族大家,从小养尊处优,长大更是顺顺当当的成了林唯舞的凤君,一直以来两人虽不是如胶似漆,却也是相敬如宾,陛下每到初一或十五,便会来他的寝宫留宿一晚,直到花戈月的出现,陛下别说来他宫内留宿,便连多看他一眼也没有了。 他恨,他怒,他伤,恨女子皆薄幸,怒戏子本无情,伤妻心竟深种!为什么一个残花败柳卑贱如斯的戏子,却深受陛下如此的圣眷隆重? 他的母亲原本是丞相,也因参了花戈月一本,现仍在府中禁足,其余看着他长大的大人们,皆被陛下迁怒,纷纷死的死,丢官的丢官,他如何不恨呢! “陛下能容你,忍你,本君却是看不下去,自你出现,整座皇宫没有一天消停过,你仗着陛下的恩宠不知恪守本分,却与昭王藕断丝连,真真其心可诛!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为什么陛下还视为珍宝?你莫非会使什么妖法,蛊惑圣心!今日是留你不得!” 花戈月麻木的看着众人将他围在中央,看了眼手中的剑,发出一声冷笑。 她既全不在乎,自己铸了这么多剑想激怒她,又有什么用? “本君在同你说话,你这戏子又在想什么!胆敢如此藐视本君,本君看你是不想活了!”秋影安气的双眉直竖,怒道。 “……我是不想活了,怎么,你要杀我?那谢谢了,”花戈月执剑向秋影安的方向:“来啊,用这把剑,杀了我吧!” “月!你在胡闹什么!”林唯舞突然从正门出现,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宝剑。 秋影安乍见许久不见的妻主出现,先是心中猛的一喜,却见她瞅也不瞅他一眼就直奔花戈月,原本因为顾忌花戈月手中的剑离得有些远,如今见到她如此关心那个卑贱戏子的模样,登时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便快步奔向二人,站在林唯舞的身旁,瞪着花戈月怒道: “这个贱人陛下还这么维护他做什么!昭王殿下生产,他却在产房一直守到生下孩子,把正儿八经的王夫拒之门外,他这德行已经惹的满朝哗然,现在估计全天下的人都在骂咱们宫中的月贵君不守夫德,让陛下你带了绿帽子! 早些前陛下接他入宫,臣侍就已经听说他原是昭王的小侍,又听说好像是因为什么误会才让他出了府,而且昭王一直在找他,可陛下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就不把人给送回去呢!还是这绿帽子戴的很舒服呢!” 秋影安字字句句皆是林唯舞最不愿面对的伤口,他却一条条的把血痂给她揭开,血肉模糊的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如同万针齐发,根根扎在她的心上,她面色铁青,花戈月却是眼前一亮:“你说……她曾经派人找我!” “好个贱人,一听说旧爱曾经找寻,就乐成了这个样子……”秋影安还没说完,就发现一柄剑尖已经抵在他的胸口,他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看向林唯舞。 “再敢胡说八道,孤就把你一剑穿心!”林唯舞警告他后,强忍着怒气慢慢的把剑从他的胸口移下。 秋影安心中剧痛,看着曾经深爱过的妻主,喉头翻滚酸涩难当,却仍是大声喊了出来: “你抱着他,他却想着别的女人,陛下你……”扑哧一声,他感到腹内一凉,不敢相信的将呆滞的目光慢慢的移下。 只见林唯舞手中的宝剑有三分之二已经贯穿了他的腹部,他强忍着剧痛看着她轻轻松松的将剑从他腹中拔出,他用手按住血流如注的肚子,脱力的跪倒在两人面前。 花戈月面色煞白,惊惧万分的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 “陛下……”秋影安一张口便涌出血沫,由于被林唯舞一剑刺破肚肠没有伤到重要的器官,所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却备受折磨。 “为什么,陛下……臣侍……好疼啊,陛下,救救我……”秋影安倒在地上身子一阵痉挛,却仍奋力的向林唯舞伸出了手。 林唯舞却毫不内疚的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看着他捧着肚子痉挛着,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别以为孤不知道,就是你一直和你的好母亲联系众大臣打压孤,孤在你们眼中算什么!” 秋影安目呲欲裂,身躯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过了一会儿,方僵直着不动了。 众人已经看傻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一代凤君就这么死了,才惊慌失措叫喊着做鸟兽散了。 林唯舞却完全没当一回事,轻松的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看着面无人色的花戈月,深深的微笑着,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喃喃道: “月,孤好爱你,孤不管了,只要你留在孤的身边,你要做什么,孤都愿意。” 花戈月在她怀中像个木偶,浑身冰冷一片,没有丝毫的感觉。 ****** 凤君秋影安的惨死很快便被他的母亲秋丞相知晓,秋丞相伤怒交加,虽深知是林唯舞一剑刺死了自己的儿子,由于林唯舞的皇帝,也不敢将她怎样,但心中忧愤难平,迷茫下病急乱投医,竟然求到了林水风的帐下,要她为自家儿子的冤死做主。 林水风也没想到林唯舞竟然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打听之下果然还是和花戈月脱不了干系,一筹莫展之际,那秋丞相竟然豁出性命集结一些早就胸中不满的大臣们,又暗中联合了一些军众,在此来到她跟前表明态度,想要逼宫迫使林唯舞下台,处死花戈月,且尊林水风为女皇陛下。 林水风对此很无语,女皇她以前就当过,对此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说,还要她处死花戈月?这个绝对不行,再说了,退一万步讲,是她的王姐杀了秋丞相的儿子,即使奉自己为女皇又如何?那也是她杀子仇人的妹妹,难保日后会慢慢心生嫌隙,所以这绝对不可能。 就在她被众人逼的快要陷入绝境时,她让莫习凛寻找的人终于站在了她的面前。 第60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十六) 这是一个来自西域的调药师,生着一双蓝眼睛,鹰钩鼻,金色的卷发,年纪大概在五十岁所有,见到林水风的第一眼,就将右臂放在胸前,恭敬的冲她行了个礼: “见过尊敬的昭王殿下,不知唤利普前来,有何贵干?” 利普的中土语言说的很标准,林水风看着旁边莫习凛好奇的目光,抿了抿唇,开口道: “我是久闻利普师傅大名,知道师傅擅长调做各种的药物,只是不知我心中所想的那种……您能不能调的出来。” “只要殿下说得出来,利普一定可以完成,不瞒您说,除了救病治人的药物,还有其他的保健药品利普也是很拿手的,总之种类繁多,利普一时间也是难以言尽,而且,”利普的神色突然变得神秘起来,看了莫习凛一眼,笑了笑: “能够促进阴阳和合的药物,利普也做的。” 莫习凛冰雪聪明,自然一下子就听懂了利普的话,一张俊脸嗖的红了起来。 “……呵呵,”林水风有些尴尬:“不是的,是那种……”她随后的声音低了下来,不过莫习凛和利普仍是听得清清楚楚。 莫习凛听罢看着林水风,先是不解的眨眨眼,陡然又变了脸色。 “这样啊,利普倒是没有想过这类的药物,不过我对您说的很感兴趣,我想殿下,我应该能够完成。” “啊,如此先谢过利普师傅了,价钱方面,您尽管提。” 林水风看着刚利普退下,莫习凛凝重的声音顿时响起:“你疯了,如果被女皇发现,你可想过会是怎样的下场!” “习凛,我也是没办法了,帮帮我吧……到时候我们一起远走高飞,我也不要做昭王了。” “……唉,说实话,我很羡慕他。”莫习凛沉重地叹道,转身离开。 ******* 花戈月被囚禁在冷宫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除了端茶送饭的侍人,他没有再见过其他人。 自从林唯舞因一时暴怒杀了凤君秋影安,本以为还能如以前一样拿皇权压人,可没想到秋丞相为了儿子的死,完全是豁出去了——凭这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说的一点也没错。 这下林唯舞才慢慢的感到后悔和惧怕,也只能顺着咄咄逼人的臣子们的建议,将他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囚禁之前的最后一面,还信誓旦旦的说会将他救出去,可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气候渐渐进入了夏季,他却没有再看到他们的皇帝陛下出现在这里一次。 他每每想起只会想冷笑——是吧,没想到自己会给她惹这么大的麻烦吧,后悔了吧,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派人送来一杯毒酒,赐他一死吧? 不过他却是感到了难得的悠闲,虽然冷宫的什么都没有,但他却觉得享受到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自由”,他每天掰着手指算那人刚生下来的女儿有多大了,是不是会牙牙学语了,那一家三口是不是会在午饭后捧着一杯茶,逗弄小儿,平静惬意的度日呢? 大家渐渐的都会忘记他的存在,而他却在空荡荡的冷宫里,听着更漏滴答滴答的微响,仍旧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甚至他还在幻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用迷香,没有被赶出王府,现在会是怎样的日子——在她身边,总归的好的吧。 他痴痴的想,傻傻的盼,直到那人捧着一杯酒,居高临下的站在他的身前。 他看着托盘中的酒杯,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随后又笑了起来。 “花奴曾经猜测过很多次,但终究没有猜到,竟然会是殿下亲自送花奴一程。”花戈月坐在椅子上,浅笑的看着她,却没有碰那个酒杯。 林水风心若擂鼓,她尽量忽视身后站着的秋丞相和一些大臣,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的冰冷: “花戈月,蛊惑圣心,祸国殃民,其罪简直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我,凰国昭王,今日代陛下,赐你一死。” 花戈月仍旧笑着看她,没有出声。 “花戈月,你就别想着陛下会来救你,”秋丞相头发已经花白,看着他,直直恨得咬牙切齿:“陛下早就后悔了,后悔的恨不得从未遇见过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昭王殿下,”花戈月对秋丞相视若罔闻,直直的盯着林水风:“能不能请殿下亲自端酒给我呢?” “你这贱人……” 林水风皱眉猛地一挥手,打断了秋丞相的怒骂,端起酒杯,递到他的眼前。 他的脸慢慢变得苍白,唇畔的笑容愈发的惨淡无力:“由殿下亲自送花奴上路,花奴……也是虽死无憾了。”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秋丞相双目血红的盯着眼前伏地不动的花戈月,有点不相信这一代妖君竟然会这么轻易的死去,于是派御医上前查看。 林水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回禀殿下,丞相,此人已经死了。”御医言毕,慌忙退下。 “丞相,棺椁已在门外,”林水风看着松了一口气的秋丞相,说着:“我会派人将他装殓,虽然他不配入我林家的祖坟,但念在他终究服侍了我王姐一场,给他口薄棺,赏个全尸吧。” “……也罢,人死了,债也完了,一切谨遵殿下的意思。”秋丞相大仇得报,却突然间好像老了十岁,蹒跚着走出门外,慢慢的消失在走廊拐角中。 林水风让人小心翼翼的将花戈月抬入棺材中,一路从鬼门而出,将棺木放入马车,她也上了车,马不停蹄的向西方赶去。 马车在绕过帝都九曲十八弯的道路和胡同后,突然从一旁行驶出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却朝相反的方向赶去。 ****** 花戈月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可他没想到,死亡竟然可以如此的平静。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看到了许多光幕迅速的从他身前身侧迅速划过,光幕中闪烁着画面,当每道光幕从他身边闪过时,他依稀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董事……水风,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好,你以后……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公主,我要怎样才能短暂的忘记痛苦呢……” “百里晟轩!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生病了!我要让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 “我不是文姬,你认错人了!” “你是花戈月?太好了,跟我走吧……” 花戈月迷醉的看着这些光幕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想要挽留的冲动,他伸手向那些影像中的人抓去时,却蓦地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个柔软有温度的物体,好像,是一双手,一双女人的手。 “他醒了吗?”一个男子的声音。 “应该快了,这利普的药果然有效。”一个无比熟悉的女子的声音,她的声音,是刚刚从光幕中传来的那个声音,又好像是…… 花戈月猛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摇摇晃晃的,眼前似乎的马车的顶梁,裹着宝蓝色的油布,在眼前一晃一晃的,旁边的人……旁边的人是!? “殿下!”他震惊的看着她,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歇着吧,等过一会儿就好了。”林水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再度躺下:“前面不远有驿站,这都在马车上颠了一天一夜了,唉,终于可以歇歇了。” “殿下,你身子还吃得消吗?”花戈月愣愣的看着莫习凛坐在林水风身侧,一脸关切的问她。 “没事没事,我没这么娇弱。”她好脾气的笑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花戈月打断二人的对话。 “……哼,那药看起来很有效嘛,也不枉费利普把咱们的府邸整成了家禽饲养场,月公子,你好了就成。”莫习凛脸色微冷,淡淡道。 林水风笑而不答。 这下弄得花戈月更好奇了,直到他们到了驿站安顿下来后,林水风才告知了事情原委,花戈月躺在榻上听罢,登时泪水盈眶而出。 “你们慢慢说吧,我出去给你们张罗下饭食。”莫习凛站起身,就向门口走去。 “习凛,谢谢你。”林水风赶紧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都说过了,咱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话不要……这么客气。”他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说。 “嗯嗯!以后咱们三个永远都不会分开,一辈子都在一起!” “齐人之福?你想的真美,好吧。”他终于扭头冲她一笑,离开了房间。 林水风松了一口气,再度回到花戈月的榻前,握了他的手,有些踟蹰的开口: “我们开始是有很多误会的,你被赶出府,我没有不去找你,只是……”她想了想,还是把她以前因为玉女素心剑法不能那啥的事情,五分真五分假的说给他听。 “……我刚练那武功,练成之后才知道竟然……早知道我就不练了呵呵,嬷嬷是因为看到我因为猛然散去神功身体极度虚弱,才会对你痛恨不已,导致后来我醒了后编瞎话骗我,不让我接你回来……总之一切都是天意弄人,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殿下!”花戈月陡然激动了起来:“你应该早些告诉花奴!否则我也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伤害你!我以为……以为你嫌弃我……要是早知道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动那种念头!” “傻瓜,说的斩钉截铁的,你们男人啊,能忍得住才怪,再说了,我当时并不愿意看到你为我干熬的。”林水风抿唇一笑。 花戈月的脸嗖的红了,在榻上坐着,跟个小媳妇一样扭捏了半天,方诺诺的开口:“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一辈子不……又能怎样……” 林水风看着他羞涩的模样,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我那时也是傻了,其实取悦夫君的方法除了那个,还有很多的。”她说着握着手指搓了搓,看着他越来越胀红的脸,眼珠子一动,点了点自己的唇,又说: “还有一项终极法宝呢,包君满意。” 花戈月看着她嫣红的嘴唇品了一下她的话,反应过来后脑子嗡了一声,浑身燥热了起来。 “……罢了,哈哈,不逗你了,噗嗤,你先养养身体,以后再说吧。” 花戈月脸红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只觉得身体的热度渐渐退去,变得冰冷起来:“花奴在宫中与……而且也做错了很多事,直接间接的害死过不少人,花奴不怕报应,就怕会累及到殿下身上啊!” “没事,等我们隐名埋姓安稳度日,多做好事也就行了。” “可我与你的姐姐……” “你跟我才是在前头,后头的那些都不算数,”她安慰的打断他的话,转移话题说:“你女儿还在等你回去呢,她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我们去了,就能一家团聚啦!” “我,我的女儿!”花戈月瞪大了眼睛。 “笨蛋,你就不会算算日子吗,你我……之后,我才怀上的,你可害惨了我啊!”她故意苦着脸说。 “殿下!我,我们!她,女儿……” “行行,别激动别激动,你不要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要见到她的模样嘛,她刚出生的时候我听习凛说,除了产婆,你是第一个抱她的人,而且……你也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一直守在我的身边。” 花戈月感激的看着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幸福来得太快,他有些接受不了,不敢相信是真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脸又变的绯红,在床上不安的扭动着身躯。 “你怎么了?” “那个,那个……”她见他低下头,有些难堪的搓着手指。 林水风想了想,顿时明白了:“是要小解吗?” 花戈月红着脸点了点头。 林水风站起身环顾四周,看到角落中有个痰盂,看了看还算干净,便端过来一把揭开他的被子。 “啊!你做什么!”花戈月一把将被子紧紧按住。 “我协助你啊!”林水风一副觉得他大惊小怪的表情。 “我自己来……” “害什么羞,咱们关系匪浅,我又不是没见过,来来来……” 林水风今日见自己与花戈月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以前,心情大好,又存了些逗弄的心思,于是只很固执的帮他小解,但花戈月怎么会愿意呢,无奈身子无力争不过她,而且那处被她有意无意的碰了几次后,竟渐渐的起了反应。 “好了,不逗你了,你自己来,我背过身子不看你好不好?”林水风哈哈大笑,赶紧背过身子。 可等了良久,也没听到那应该听到的嘘嘘哗哗的声音。 “你怎么了?”她一回头,发现花戈月憋得满脸通红,秀眉紧锁,额头上满是汗珠,放进被子里的痰盂根本就没动静。 “该不会是……”该不会是那药的副作用吧?天哪,要是这样,这该如何是好! “你等着,我去找大夫……” “殿下你等等,啊……怎么就去找大夫了!嗯……”他无奈又似有些痛苦的呻*吟一声。 “那你怎么就……困难了呢?”她无比担忧的问。 “还不是你刚才乱摸乱碰的……男人在那个时候,小解是……解下不来的……” “我明白了!”林水风精神为之一抖擞——这是约炮的节奏啊! “啊啊殿下你要做什么……啊哦!嗯!不要!啊,啊!快住手!”花戈月被她刺激的直直抽气,感觉又是痛苦,又是欢愉。 “那个不出来,那个怎么会出来,生理这方面的知识我懂,夫君啊,让我好好伺候你吧!” 第61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十七) 林水风满意的看着花戈月羞涩的将整个身子缩进被子里,也不出声,便偷笑着把痰盂给端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莫习凛唤他们出来吃饭,花戈月到坐上饭桌的时候脸蛋还是红红的。 “来吧,大家共举一杯,庆祝我们的新生!”林水风见莫习凛对花戈月表情淡淡,而花戈月似是想要讨好莫习凛又不知该怎么做,她见场面有些尴尬,于是打破僵局说道。 “王夫,花奴……敬你一杯。”花戈月怯怯的举起酒杯敬向莫习凛,而莫习凛仍旧面无表情,也不搭理他。 林水风知道莫习凛大约还在生花戈月的气,赶紧哈哈打圆场:“说实话我挺对不住习凛的,我这个昭王不做了,他还是毫无怨言的,习凛,你放心,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月,就别叫王夫了,习凛比你大一岁,不如你们就兄弟相称吧。” 她说罢“兄弟相称”四个字后也觉得别扭,果然听到莫习凛淡淡的接口道:“感谢妻主这么快就给我找了个兄弟。” 林水风摸了摸鼻子:“……” “莫哥哥,花奴敬你一杯。”花戈月仍旧执着的看着他。 “……罢了。”莫习凛终于露出浅笑,举起杯子轻轻的碰了他手中的酒杯一下。 “太好了!”林水风很高兴,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痒,便咳嗽了出来。 “殿下,你怎么了?”花戈月急忙问道。 “莫不是在路上太仓促受了寒?”莫习凛顿时紧张起来。 林水风刚才也没觉得怎样,被莫习凛这么一提醒,果然觉得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伸手摸了把额头觉得有些发烫,便暗骂自己身体不争气。 “殿下,你在发热!”花戈月变了脸色。 “没事,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林水风笑着摆摆手。 “看来我们必须在这驿馆多住几天,待妻主痊愈方能远行。”莫习凛正色道。 “我去找大夫!”花戈月立马站了起来。 “还是我去吧,你们好久不见……在这里陪着她吧。” “没事,多喝些水就会好,何必这么麻烦呢,再说了我们不能耽搁,我怕王姐那边会发现端倪,到时候我们就走不掉了!”她叫住准备去找大夫的莫习凛说。 “无妨,一切以你身体为重。”莫习凛说。 “殿下,你就听莫哥哥的吧!”花戈月不无担心的说。 林水风看着两人意见全部一致无比关心她的模样,心头一暖,点了点头。 ******* 林水风原本以为喝了药第二天就会好转,然后就可以继续上路,可没想到第二天病势沉重起来,把花戈月和莫习凛吓得够呛,又是换大夫又是煎药的,过了半个月,她方才渐渐好了起来。 就在她决定明日赶紧启程时,林唯舞却在黄昏时分,惨白着一张脸,带着大批的暗卫,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林水风只觉得脑子嗡了一声,入坠冰窖。 花戈月当时正捧着她的药碗,见到林唯舞后,惊得碗落在地上,碎成了齑粉。 “我的好妹妹,你可真的对得起姐姐哦。”林唯舞见到他们后,只轻飘飘的撂下这句话,便命人强制性的将他们三人塞入了马车,又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他们再度回到宫中。 林唯舞将他们带到宫内一个僻静的宫殿,林水风被暗卫狠狠推倒在地,莫习凛赶紧扑上前抱住她,满怀恨意的看向被女皇紧紧拽住手臂的花戈月。 莫习凛虽然知道这并不是花戈月的错,但陷入此时此刻无比绝望的境地,还是止不住的恨他。 “殿下,莫哥哥……”花戈月狭长的凤眸噙着泪水,试图挣扎,却被林唯舞反手一推,将他推入一旁暗卫的掌控中。 “王姐,”林水风身体刚刚复原,又经过长时间的折腾,只觉得浑身好像被拆散了一样难受,但她还想试图劝林唯舞回心转意: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但花戈月他……本来就是我的人,我们是因为误会分开的,求求王姐,咳咳……放了我们吧!” 林唯舞静静的看着跪在她身前的林水风,只觉得滔天的怒意快要将自己淹没——若不是自己在花戈月下葬前匆匆赶到,看了尸体一眼,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林水风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偷天换日,但她自己也是没有资格去恨花戈月的背叛,毕竟当初自己迫于群臣的压力,选择了对身在冷宫的他视而不见,而且她知道林水风要处死他的消息后为时已晚,她出于对他深深的不舍才会想看他最后一眼,可没想到就这么发现了这个秘密。 “给孤打,把这个女人给孤打死!”林唯舞此刻心中有愤怒,有背叛,有自责,有伤心……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不知道该如何发泄,便只命人狠狠的棍责林水风。 林水风先是被人拖起来,在花戈月和莫习凛震惊的呼喊求饶中,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棍子,只觉得浑身上下疼痛欲裂,五脏六腑似乎快要破碎,却因为身体虚弱无法反抗,直到剧痛过后感知渐渐变得麻木起来,林唯舞才喊停手。 “陛下,求求您放了她……”花戈月看着林水风受苦,心口剧痛,五内俱焚,好不容易挣脱暗卫的钳箍,一下扑跪在林唯舞的身前。 “瞧你小脸惨白的,别害怕,孤不是叫人停手了嘛,”林唯舞捏住他的下颌,冰冷的笑着:“让孤放了她,你给孤什么好处呢?” “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听您的!”花戈月口内痛呼着,眼睛却一直看着已被莫习凛抱在怀中奄奄一息的林水风。 “求求陛下,让太医给昭王殿下瞧瞧病,她的身体一直不好,陛下,都是我的错,是我蛊惑昭王殿下带我离开的,陛下……” “你怎么不自称臣侍了?”林唯舞强制扳过他的脸看向自己,打断他的话。 “……是,是臣侍,一切都是臣侍的错……”花戈月满脸的泪水,不住的哀求。 “好吧,来,跟孤回寝宫,”林唯舞拉了他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又笑道:“只要你以后听话,我就会放了她,你现在还求什么?” “……臣侍只求,昭王殿下好好活着。” “那么,让你永远不见她都成?”林唯舞只觉心口发紧,恨恨道。 “……是的。”他说完这两个字,突然已是心如死灰。 林水风目呲欲裂的看着两人的离去,突然觉得喉头发堵,一股腥甜从口内喷射而出,伸直了手臂朝向门口,猛地向前栽了过去。 “妻主!”莫习凛发出震惊的痛呼。 ****** 花戈月看着熟悉的寝宫的一切,面无表情,坐在梳妆镜前,一动也不动。 “你长得真美,”林唯舞从身后将他环抱住,发觉他身躯一僵后,仍旧笑语嫣然的说: “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好的。” 花戈月仍旧没有说话。 “孤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孤已经派御医过去了,等会儿就会过来汇报昭王的情况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陛下!”门外有人在惊慌失措的高喊。 “哟,御医这么快就过来了,”林唯舞看着御医慌慌张张的过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怎么了,昭王的情况不好吗?” 花戈月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紧紧的盯着御医。 “陛下,昭王她,她,她,她已经过世了!” 林唯舞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有些心虚的看向花戈月,却见他面色惨白,仍旧瞧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像没有听到一般。 “这是真的吗?”林唯舞问向御医。 “奴才怎敢欺骗陛下……”御医还没说完,眼睁睁的看着一直坐在那里的月贵君,突然往后仰去,被眼明手快的女皇一把拥在怀中。 “不,不可能,孤这王妹一向狡狯,”她眼珠一转:“上次那种假死药恐怕她这回用在自己身上了吧?或许是想要逃出升天吧?” 她话刚说完,突然发现怀中刚才像死人一般的花戈月登时握住了她的衣袖,方才黯然失色的眼睛,此刻竟然绽发出了光彩,好像快要沉溺的人抓住了一块漂浮在海面上的木头一样。 林唯舞隐隐生了怒气,抬头吩咐侍卫:“去给孤准备一口棺材,孤的王妹虽然对不起孤,但人死债了,该怎么埋还怎么埋!现在就埋了!” “陛下!”花戈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你终于说话了?”林唯舞冷笑一声:“原本想着就那么把她埋了算了,但看你这么关心的样子,还是让你们见最后一面吧!” 她心中也有打算,若是林水风敢用假死药,她就亲眼看她入土,让假死也成真死! ******* 离皇宫十里外的一处埋葬宫人的坟地,装殓了林水风尸体棺材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花戈月跟着林唯舞脚步蹒跚的走着,一直不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几天前那人还笑语嫣然的和他开玩笑,今天就天人永隔了?不会的,绝对不会,殿下或许用了当初让他假死的药物,肯定是为了他们的日后做打算……是的!殿下何等冰雪聪明,他和她刚刚冰释前嫌,好日子还在后头,她怎么会舍得离他而去! 直到他看到面无人色紧紧守在马车内棺旁的莫习凛后,仍然坚定的相信这就是一个计谋。 “把棺盖打开。”林唯舞冰冷的说。 棺材被暗卫小心翼翼的抬下马车,盖子被缓缓的打开放在一侧,花戈月赶紧凑上前去查看,却发现林水风紧闭着双眸躺在里面,秀眉入鬓,除了脸色白的吓人,跟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殿下……”他刚刚呼唤就收了声,心想这若是计谋,自己是绝对不能喊她的。 林唯舞看了眼棺内的人,迟疑的拿起她的手臂,往上捋了捋袖子,清晰的发现她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这是儿时孤与王妹一起玩耍时,孤不小心用树枝划破了她的手臂,留下了这道疤痕……真的是王妹,”她放下林水风的手臂,看了眼旁边一脸茫然的花戈月,扭头对暗卫们说: “在这里挖个坑吧,孤要亲自看王妹下葬,挖深一些,下面铺上薄砖。” 暗卫们不疑有他,应诺后便挥动铲子开始挖墓穴,莫习凛看了看四下,突然悲从心来:“我家妻主并未犯什么大错,为何就不能入皇家寝陵!” “嘘,王夫这么大声做什么?当时吵醒了她。”林唯舞将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莫习凛以一副你为何如此荒谬的神态绝望的看着林唯舞,就听到花戈月幽幽的声音响起,在这森森坟地中,宛如鬼魅: “莫哥哥,殿下还好好的,你这么难过做什么?” 莫习凛不敢相信的瞪着仍是一脸天真的花戈月,心想这人是疯了吗? 此刻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打起了一个响雷,眼看着瓢泼大雨顷刻便会落下,林唯舞命令侍人撑起油纸伞,将自己和花戈月护在伞下,看着坟坑被挖的越来越深。 墓穴终于挖成,花戈月眼睁睁看着众人将合上盖子的棺材系了绳子准备往下放时,又看了眼无动于衷的莫习凛,便推开一直紧握着他的手的林唯舞,一下子扑到棺材上。 “你们要做什么,殿下还没死!莫哥哥,你和殿下到底有什么计策!莫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好哇,林水风,你果然是装死……” 莫习凛哀莫大于心死的看着眼前荒谬的一切,转身就走,却被急追而来的花戈月一把拽住袖子。 “莫哥哥!他们要埋了她!你快想想办法!莫哥哥……” 莫习凛再也不想听他后面的话,只转身狠狠一掌掴在他的脸上,见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心口悲愤交加,不住的摇头,喃喃道: “痴人竟还未醒……”一句话没说完,便再度转身迈开步子向前跑去,这一切太可怕,怕自己再多留一会儿,就会忍不住马上崩溃。 这时,滂沱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好你个林水风,你竟然诈死!哼!看如今谁还能救你!来人,把她的棺椁撤去,用被子裹了抛入坑中!” 等花戈月混沌的大脑在吸收了这些话后,就已经看到侍卫抬着裹了他心尖上的人的被褥,随手一抛扔入坑中。 他还能清晰的听到她落在垫在坑底的薄砖上,骨骼碎裂的嚓然声。 “哈哈哈!这下子你假死也成了真死吧!”林唯舞双眼通红的发出恐怖的笑声,看着众人将泥土快速的填入坑中,她再往坑内探望时,已经看不到自己妹妹的身形了。 “妹妹,妹妹,妹妹……妹妹你真的死了,死了,死了,死了……”她看着坟头已经隆起,心里也不知是怎样个情绪,只是喃喃的不断重复。 “殿下!”愣了半天的花戈月此时方如醍醐灌顶,他不相信,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殿下你骗我,你说过,要永远和花奴在一起!”他整个身子伏在坟丘之上,大雨将他浑身浇了个湿透,泥水浸染的他身上脏兮兮的,只见他徒劳用手去挖开坟土,似乎想把深埋在地上的人挖出来。 “你这个疯子!”林唯舞强制把他拽了起来:“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不!!!”花戈月仰天长喊,眼前一阵发黑,昏死在林水风的墓前。 第62章 拯救女尊男暴君(完) 他怎么回宫的自己根本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 在这三天中发生了很多事情,首先是秋丞相那边得知花戈月平安无事的归来怒不可遏,又对林唯舞处死林水风一事无比寒心,便动用了所有家产,组织成了义军前来逼宫,短短三天时间,凰国林家已是风雨飘摇。 林唯舞似乎已成破罐破摔的状态,也不管外面闹得怎样凶狠,见到花戈月醒来,自是喜不自胜,见他一副虽生犹死的模样,少不得变着方法哄佳人开心,她对于他其他的喜好并不了解,只知道他以前对铸剑很感兴趣,便把整个皇宫都作为了给花戈月铸剑的作坊,若是有人站在城外的高山眺望远处的皇宫,便会看到热气腾腾的烟雾一直在皇宫的上方,缭绕不绝。 林唯舞才不管外界的义军是否已经兵临城下,仍旧喜滋滋的拿着刚刚铸造完毕的各种宝剑前来讨花戈月的喜欢,虽然得不到那人一句话语甚至是一丝笑容,但她仍旧乐此不疲。 直到有天花戈月突然开口说出一个地址,要她去那里接一个叫安和的人过来陪伴,林唯舞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听过他讲话,再加上外界强兵压境,让她整个人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边缘,今日乍见他一开口,突然有种受宠若惊如获新生的感觉,赶忙命人按照他所说的地址将安和接入皇宫。 安和被接过来以后,林唯舞本来还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其实她对于他们说话的内容不感兴趣,只想听听花戈月的声音而已,但花戈月不让她留在室内,她也只好气馁的离去了。 “我以为你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来找我。”安和看着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花戈月,往日对他种种嫌隙与失望,皆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灰飞烟灭: “我当时劝你不要入宫,你偏不听……她长得像昭王又如何?因为你们,昭王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花戈月开口,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唉,本来我来的路上还想再问你是否觉得后悔,但现在……见到你的样子,我觉得什么都不用问了,月,我该为你做些什么?” 看着昔日的挚友沦落为现在的模样,他心痛如斯,只想迫切的为对方做些事情。 “安和,如今在这个世上,我所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安和,求你给我个成全。” “月……你可不要做傻事……” “先跟我去个地方吧。”花戈月站起身,摇晃了一下,被安和一把搀住。 他们慢慢的向铸剑坊走去,此时天色已晚,一轮圆月孤零零的挂在夜空,显得格外明亮,周围没有半颗星子。 安和觉得今夜的月光有些惨白的让人压抑,又见铸剑坊内热火朝天,工匠们赤着上身拿着锤子砰砰乓乓的锻造着兵器,火星四溢,他和花戈月走在其间,在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他看到一口燃烧的沸腾的铁汤,热气扑面,让他险些窒息。 “来,去那里。”花戈月纤弱的身形似乎快被火光给吞噬,安和费力的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到一个楼梯。 他随着花戈月慢慢的走了上去,刚开始他还不解为何要在铁锅之上架一个高台,后来看到零星的工人从高台上向内倾倒铁汁时,这才明白了它的用途。 “月,你带我,咳咳,来这种这种地方做什么?”热浪扑面,让安和感到说话困难。 “今夜,我的第一把,也是最后一把绝世宝剑就要铸造成功了。”橘红的火光笼罩了花戈月整个身躯,却怎么也温暖不了他俊美的面上冰冷的温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铸什么剑!现在局势很乱,简直可以用朝不保夕形容!也就你和女皇……现在还能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安和,”花戈月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仍旧自顾自的说着:“昭王葬身之处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希望这把宝剑完成之日,你能将它带走,埋在她的坟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和心中隐隐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安和,”花戈月转身看他,慢慢的露出一丝微笑:“答应我,无论等下你看到什么事情发生,也不要惊慌,一定要把宝剑,埋在她的墓前——我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月……”他还没说完,就看到花戈月快步冲向高台的末端,纵身一跃。 安和目呲欲裂的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下方烧溶沸腾的铁汤之中。 他不敢相信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活生生人,瞬间的功夫,消失的如此彻底,连根头发丝也都不复存在了。 “月!”他撕心裂肺的喊着,跌跌撞撞的顺着楼梯跑了下来,那边工人表情麻木的提炼出火红的铁汁,倾倒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长剑的模型中,一步一个过程的熟练的锻造,很快的,一把兀自还冒着火光的长剑已经初见雏形。 安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整整一夜,他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那把带着花戈月骨血的长剑,终于锻造成功。 这是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许是因为时间的关系,许是因为花戈月生前的意思,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花纹装饰,剑柄剑身浑然一体,在淡淡的晨曦中,发出柔和的光泽。 工人将长剑递到安和手中,他饱含热泪的接过,在阳光中,他这才猛然从剑柄的下方看到镌刻在剑身上的两个字:风月,他突然就明白了这两字的意思。 “风月,月,你的这把‘风月剑’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也许他们想到的意思无非就是风花雪月,可又谁知这是两个人的名字呢?死生契阔,生死相依,月,也许在有人知道你们的故事后不理解,但是,只要我懂就行了,你放心,我会把你带到她的身边,你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安和珍而重之的将宝剑放入木匣之中,离开铸剑坊才惊觉皇宫已被义军所破,林唯舞已被斩于动乱之中,只依稀听到逃难的宫人相互议论,说他们的陛下在死前,还在苦苦寻找她的月贵君。 安和在听到这些话后,只是将装着风月剑的木匣抱紧,迅速的消失在烽烟四起的皇宫之中。 ******* 安和在城郊的家中,日夜守着风月剑过了足足十天,瞅着今天外头没这么乱了,才敢将风月剑用布条系了背在身上,往埋葬林水风的墓地走去。 他将自己打扮的像个乞丐,所以街上乱哄哄的,打家劫舍四起,他却得以安然无恙。 好不容易一路躲躲藏藏走到墓地后,大老远的就看到一辆架子车上停着一口棺木,有几个工人用铲子将一个新坟挖开,坟边站着一个白衣素渺的男子,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安和按照花戈月生前告诉他的昭王墓位置,转了几圈后惊觉原来这几个人挖的坟,正是埋葬林水风的地方。 “敢问……死者已经入土为安,你们为何还要挖她出来呢?”安和不知这几人底细,只是装作好奇的问道。 长相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再度将目光投向挖了一半的坟墓:“我来为妻主迁坟。” “请问……您是昭王夫吗?”安和赶紧问道。 莫习凛这才神色有异,接连看了他好几眼。 “王夫不要误会,在下受人所托,将这柄宝剑,送到昭王身边。”安和赶紧解下身后的木匣子,将风月剑拿出,小心翼翼的递给莫习凛。 “这是……”莫习凛却是不接。 安和叹了口气,将花戈月以身殉剑的事情简单描述一下,见到莫习凛动容的神色,又说道: “我把挚友交与王夫,想必王夫一定会完成他的心愿。” 莫习凛终于接过长剑,抚摸着剑身上的“风月”二字,不由得含泪叹道: “痴心人何太多!罢了,我想妻主也是希望他可以在她身边。” 说话间那边坟墓已经全部挖开,可以看到当时裹了林水风的锦被,被面已被近日来的雨水侵蚀的露出了里面的棉絮,肮脏不堪,安和赶紧探头去看,万分好奇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昭王殿下,如今死后会是怎样的模样。 工人小心翼翼的揭开棉被,却惊讶的发现里面除了林水风死后莫习凛为她更换的一套衣衫外,竟然连最难腐化的头发也不见,更别提还有什么骨骼了。 留在坟坑边上的工人们也都议论纷纷,说什么尸骨不见只留衣衫,肯定是羽化成仙了。 莫习凛终于落下泪来,他哽咽的命人用新的锦被将旧被子连带衣衫重新装裹抬出,小心翼翼的装殓,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又珍而重之的将它放在棺内锦被的旁边。 许是阳光的关系又或者是什么缘故,风月剑在入棺的一刻突然发出一道光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恢复如初,快的让人以为刚才的一幕是错觉。 只有安和才知道,这是挚友达成心愿后的璀璨笑容——祝贺你,终于可以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了。 他看着莫习凛一行人拉着棺木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他才发出沉重的叹息,转身离去了。 第63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一) 林水风身在瞳镜中,眼前的光幕不断流转,直到那把风月剑放入昭王棺,画面才消失。 她沉默良久。 “这都是我的错,”她垂下头:“若是在一开始遇见花戈月的时候,就将他送回家乡,并且给他一笔钱财,他的人生不会悲惨的重蹈覆辙,我的任务也会很快的完成。” “所以说,当时我的提示你并没有记在心中。”瞳镜单调刻板的声音响起。 “可是……”她一想到花戈月,心头就会钝痛,如果真的重来一次,她会做到心无旁骛的在见到他第一眼后就送他回乡,断了彼此的姻缘?她会不会有所不舍?还会不会想尽一切方法避开他未来的厄运仍旧将他留在身边? 只叹执念一起,便会万劫不复……算了,人生不会重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以往在中级任务中受伤生产都不会觉得疼痛,这次竟在简单级别的任务中感到疼,会不会是因为失去玉女素心剑法有关系呢?”她问。 “是的,而且你这次没有完成任务,上一个任务中获得的灵力和武术,这一次要全部收回。” 林水风对玉女素心剑法的收回并不感到可惜,那坑姐的武功不要也罢,但想起灵力也得回收,少不得有些肉疼,过了一会儿,她咬了咬唇,说: “姐拼了,这次选择,高级任务,唉,反正我也是遇见事情习惯往复杂的方面想了,这就好比在21世纪的一次高考中,卷上有一道一加一等于几的题,满场考生竟然没有一个敢答一样——都是喜欢多想啊,所以像我这种想太多的人,干脆就进入复杂的任务中吧,也不算浪费了我的脑细胞,还有,我那身体现在还被扈飞白用绳索捆了扔在仙牢呢,希望完成这次高级任务后得到仙法,须得冲破了那法力凝结的绳索才好。” 她输入了自己的名字中,再次进入任务。 ******* 林水风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四周酒肆茶楼的布幔迎风招摆,时当正午,天气晴暖,街上人水马龙,一片太平景象。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朴素的衣物,又摸了摸手腕上仅有的一个玉镯子——她知道高级任务无剧情,但她感觉这一次比起保护小皇帝那一回,更加的茫然没有头绪,那时候她好歹知道她要守护的人是谁,自己要做什么事,可这次呢,浑身上下值钱的就是手上这支玉镯子,连个钱袋也没有。 她在这个世界中是何身份?要做什么事?她都一无所知。 她刚才在没人的地方试了试,凌波微步、吸星大法和九阴白骨爪果然全部都在她身上,而且身体比起上一个任务中感觉强壮无比,这还让她有些欣慰。 只是……她摸了摸饿的咕咕作响的肚子,看了眼满大街平和无争的人们——她想同百里晟轩那个任务中一样,偷一些地痞流氓的钱袋生存,但她都晃了半天了,根本一个坏人都没瞅见。 她感觉有些累了,就坐在一家酒楼下的台阶上,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小摊摊主叫卖食物,无意间一撇,就看到旁边有个人挑着两捆柴,坐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因为没什么事,她就稍微注意了下那卖柴的人的长相——一身土麻布的简陋衣衫,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个髻束在头顶,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只长相倒是格外白净俊俏,只是眼神有些呆板,倒是可惜了长得那双宛如画中人物的狭长凤眸。 她托着腮侧着头看着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觉从心中慢慢涌出,只是她还没有抓住这种感觉,就见这卖柴的少年皱着一双好看的秀眉,从地上拾起一块约二两重的银子。 “这是谁的钱!”他大声向四周问道,声音有些木讷。 林水风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俗话说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问不着,怎么这人这么实诚啊?他这样发问,不是惹得一帮子人自认失主嘛! 果然,街面上一些行走的路人纷纷停了下来,看着少年手中的银两,乱哄哄的都说是自己的。 林水风一看这怎么成,自己饥肠辘辘坐在这里晒太阳,那地上的钱她要是挪挪窝肯定比那少年先看见,所以说不能让这些甲乙丙丁连个正式头套都没有龙套演员给占了便宜啊! “你们都胡说什么哪!这是我的!”她仗着自己的武功底子,很轻而易举厚颜无耻的把银子抢到了手。 路人们看了她手中的银子一眼,口中皆发出可惜的叹息,纷纷散了。 这里民风倒是挺淳朴的,啧啧,好吧,虽然是有些占小便宜的,但好歹不让人讨厌!(你才是占小便宜的人好不好╮(╯▽╰)╭) “哦,银子是你掉的,好,找到就好。”卖柴少年面无表情的说完,就把柴火放在自己身前的空地上,就蹲在一旁等着别人来买。 林水风饶有兴味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少年真是越看越有意思,又瞅了瞅他对面有个小摊卖云吞面,由于腹中饥饿,便叫了一碗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她吃完了心满意足的用手背擦了擦嘴,一抬头却发现对面的卖柴少年直勾勾盯着她空掉的面碗,她还能清晰的看见他咽口水的动作。 她咂巴下嘴,口内肉汤滋味犹存,想着也是托这卖柴少年的福,才有了二两银子吃饭,于是吩咐老板又做了碗面,她端着面碗,走到少年的面前。 “给,谢谢你刚才拾到了我的银子,我请你吃饭!”她将面碗递到少年跟前,却见少年先警惕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师傅说过,不能接陌生人给的吃食。” “哎哟,那都是几岁的小孩子该有的警惕心,”林水风听罢笑了起来:“况且我又不是坏人,我说过了,我是感谢你捡了我的钱,所以才请你吃面的!” “不,我不吃。”少年固执又木讷的摇了摇头。 她见几次三番推让,少年就是不接,她心中有些无奈,眼珠一转,却是计上心来: “你不吃,那我反正也是饱了吃不下了,不如,就倒掉吧。”说罢她当着少年的面,将手中的面碗慢慢的倾斜,冒着热气的肉汤就一点一点的滴在他身前的青石砖上。 “你怎么浪费食物呢!”少年抬头看她,像是她犯了天大的罪一样:“师傅说过,浪费食物可耻!” “嗯,那好吧,我不要了。”她撇了撇嘴,把碗搁在他的身前,转身去老板那里结了账,走到他看不到的角落中,暗暗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师傅说过,眼前的食物不能浪费,刚那个陌生人不要了,所以不算是给的,算我捡的,所以可以吃。”少年果然端起碗来,许是饿久了,三下五除二的就吃完了,乐的林水风在背地里笑的合不拢嘴——好个一本正经的傻小子啊!不过傻得蛮可爱的嘛! 她又偷笑了一阵,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她又百无聊赖的走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对面有个支着摊说书的老人,四周零零散散的坐了些拿着瓜子嗑的听客们,附近的民宅中陆续有人掂着小板凳走了出来,坐在老人附近,有的往老人身前的钵中投了些铜钱充作听资,大家都是一副准备好好听书的模样。 林水风看着有趣,只可惜兜里只有剩下的那一两多的碎银子,她还得留着当饭钱,又很想听说书的老人究竟会说出什么段子,便又很厚脸皮的捡了个台阶坐下,开始听老人说书。 “大约是一千年前,咱们大熙王朝还不是现在男尊女卑的状态,而是女尊男卑,当时都是女子出官入仕,男子相妻教子,当时国号为‘凰’,哦,就是凤凰的凰,于是,咱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当时由于皇室女子稀少,皇家只有两个姊妹,大的当了皇帝,小的就去了封地做王女,至于这个王女封号若何,因为年代久远,老夫也是无从考究了,只是这王女和当地一个戏子相爱至深,却不知为何阴差阳错的因误会分离,戏子成了自己姐姐的贵君,王女知道后怎肯罢休,于是这二女夺一男,到最后妹妹自然是夺不过姐姐,到最后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老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来喝了口水,旁边的人便开始追问了: “后来呢?” “怎么感觉这听着就是完结了啊!” “各位听客莫急,”老人捋了捋下巴处的山羊胡子,笑着继续说: “只是那戏子贵君却是个深情专一的人,一听说心爱的女人与他阴阳相隔,也深知自己是没有资格与她共寝一墓,便投入了滚滚铁汤中,用自己的血肉铸成一把旷世奇剑,他的好友便将此剑放在那王女的棺木之中,这么听来这贵君用这么惨烈的结果换留在心爱之人的身边,虽然悲惨,但好歹也是得偿心愿,可谁知再过了五百年后,有一盗墓贼于深夜潜入王女墓中,那贼将墓中陪葬物品洗劫一空,竟然连王女身边的宝剑也给顺手牵羊,那贼根本就不知道这剑的来历,只猜测王女棺内一应陪葬物品皆无,唯独这一剑,想着应是价值□□之物,便连夜将它带出,孰不知就此惹下了大祸。” 林水风刚开始先是越听眉头越皱,到最后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只听老人又接着讲: “盗墓贼偷出宝剑后带回去向同行炫耀,却被眼红的同伙牢牢记在心中,在盗墓贼得到宝剑的第二天,同伙便在深夜偷剑,被盗墓贼发现后怎肯罢休,一争二夺同伙不小心失手用此剑斩下盗墓贼的头颅,就在宝剑沾血的一刻,突然红光大闪,与漆黑的夜间在空中盘旋不止,把个同伙惊得当场吓死; 至此这把剑因沾了鲜血,便带了魔性的活了过来,疯狂的斩尽刺死周遭一切活着的人,宝剑茫然无目的的四处寻找着什么,知情人大约猜测它或许是想回那王女墓,可谁敢近身定被斩在剑下,而且那王女墓有心的人们四处找寻却怎么也找不见,况且唯一知道古墓所在的盗墓贼已经身死,面对着魔剑的疯狂如发泄般的屠戮,人们只能躲得远远,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据传说到最后魔剑触怒了佛陀,佛陀将它镇在一座塔下,用无坚不摧的寒铁锁链捆绑,魔剑日日夜夜皆在塔内悲鸣不已,却根本无法挣脱,也无法再回到王女的身边,相传若有人能够制住此剑,此剑一旦认主,那主人便会是天地间唯一的强人,会是人界中的第一霸主,所以百年来一直有人来锁剑塔想要将魔剑带走,却总是离奇的死在塔前,化为一个个的枯骨。” 老人说到此处,发出一声叹息:“至今魔剑仍旧被困塔中,等待着它的有缘人到来,它许是在日日夜夜期盼能够回到旧日王女的墓中,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又或许期盼王女的投胎转世来到它的身前,与它再续未了缘……只是物是人非,即使王女复活来到它身前又怎样?它也只不过是一把剑而已,痴心妄想也不会再续前缘了。” 旁边的人听得皆是唏嘘不止,林水风渐渐红了眼眶。 “咱们这里也有座锁剑塔,看,就是西山上的那座,终年被云雾笼罩,在下面虽然能隐隐的瞧见它的影子,但还没有人能真正的站在塔前——据听说那里一直有个很厉害的守塔使者,会斩尽一切妄想夺取魔剑的罪徒。” “对啊,我是听我爷爷讲过,锁剑塔里确实有一把魔剑,只是根本没人去过。” “咱们只想平安过日子,想那魔剑作何。” “就是就是。”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老人讲完后,便将钵中的铜钱收拾妥当转身离开,众人也是心满意足的各自散去,唯有林水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太神奇了,这是第一次在新的任务中听到上一个任务的故事,这竟然还有相连性……也是没想到花戈月殉身化剑后,仍旧不能安宁,他生前死后,总是摆脱不了悲惨的命运。 她心中钝痛,想了很久,突然脑中一道闪电划过——莫非她这次的任务是好好守护那把风月剑? 她坚信,她并非凑巧才听到刚才的故事,这肯定和她的任务有关联! 风月剑现在被人唤作魔剑,魔剑之所以发疯成魔是因为盗墓贼将它从昭王墓带出,林水风不知道前个任务自己的葬身之所在哪里,不过风月剑日夜悲鸣肯定是想回到她的身边,现在她又是一个大活人,过去陪着它,它若真的同说书人所说那般有灵性,一定会很开心。 嗯嗯,决定了,就去西山看看那座塔吧,至于那传说中神秘的守塔使者……去了再说吧,虽然她有神功傍身,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得准备点武器啊。 她看了眼手上的玉镯,一把把它捋了下来——就它了,典当后换点钱吧,买点防身的武器。 她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当铺,眼前又是个死胡同,便想着转身往回走找当铺,谁知一回头刚迈步猛地撞到一个人,吃惊的同时,手中捏的镯子没拿紧,哐当落在地上摔了个八瓣。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相撞的人——卖柴的少年仍旧挑着两担柴,看来是没卖出去,只见他茫然的看着地上碎成渣子的镯子,狭长的凤眸里满是疑惑和不解。 第64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二) “天……你碰碎了我的镯子!”林水风真是惊呆了——她不就是刚才占了个小便宜说他捡到的钱是自己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来现世报啦!她刚才好歹请他吃面条的说!这也太不给力啦! “那该怎么办?”少年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她。 “你不应该赔我吗!”林水风只觉得火气噌噌往上冒。 “那我……”少年皱了皱眉,看了眼自己挑的两担柴,认真的开口:“我没钱,把柴火赔给你吧。” “……你是看我火气不够大给我添点柴火吗?你是故意气我的吗!” “那该怎么办?” 林水风看着眼前的傻小子,为之气结了——跟一个单纯到近乎傻瓜的人生气?哼,还不是越来越气嘛!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她暗暗骂了声倒霉,看了眼远方的山中,隐在云霭中呈现出一个小黑点的锁剑塔,叹了口气。 好歹身上还有一两多碎银子,干脆全部换成馒头做干粮,先上山看看再说吧! 于是林水风瞪了一眼卖柴少年,转身就朝锁剑塔的方向走去。 “柴火真的不要啦?”少年懵懂的看着她的背影发问,又看向地上碎成几瓣的玉镯,弯腰捡了起来。 “这些晶莹剔透的石头即使碎了也很好看呀,真浪费,为什么不要呢?”少年蹙了蹙眉,拿出一方手帕,仔细的将玉碎块包好,看着日薄西山,失落的看了眼柴火,挑好转身决定打道回府了。 ****** 林水风仗着有轻功凌波微步,在嶙峋的山石间走路也没觉得有什么艰难,常日里普通人要走上两天才会走到锁剑塔前,而她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走到了。 她在山路中遇到过樵夫,樵夫知道她要去锁剑塔后好心的劝阻过她,说塔的位置因在山巅之上,平日里鲜有人去,毒虫猛兽不在话下,他还告诉她,有次因砍柴晚了,天色全黑,不经意间看向锁剑塔的方向,就发现塔内发出幽幽的白光,格外碜人,而且他虽听说里面也镇着一把魔剑,也见过前来寻剑的人,但他们的尸体全部都在几天后出现在山坳中,死状表情狰狞恐怖,似是被活活吓死,樵夫说,锁剑塔一定有诅咒,而魔剑则是有怨灵附身,他会杀尽所有靠近他的人。 樵夫见劝不动林水风后,也只能叹息着祝她好运。 山巅之中的石塔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侵蚀,她借着淡淡的月光依稀能够瞧见塔身上斑驳脱落的痕迹,周围荒烟蔓草,塔后是万丈悬崖,深不可测,山风吹过,传来远处夜鸟呜咽的鸣啼,令人毛骨悚然。 石塔的木门已经坍塌损毁,黑洞洞的门口好似孤魂野鬼张着幽幽黑口,里面如墨染一般浓郁的化不开,林水风掏出包袱内的纸灯,有些心惊胆颤的点燃向前方察看。 火光幽幽的映红了她的脸,眼前的灯光只能照亮一小块的距离,风一刮纸灯簌簌扑闪,于这荒山野岭渺无人烟,她举着这么孤单单的火光站在此处,自己想想也觉诡异的后脊发凉。 上个任务中花戈月殉身而化的风月剑真的在里面吗?如果真的是他她当然不会害怕,但她现在隐隐有些后悔,她担心如果传说中宝剑所附身的亡灵不是花戈月,而是其他的山精野怪……艾玛,不能想,太恐怖啦! 花戈月当年即使附身在风月剑中,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不会早就脱离剑身,投胎转世了呢?真是不应该仓促着急的过来,她应该留在山下细细打听一番…… “你是何人。”正在她竖着汗毛思索之际,一个幽幽的声音自她背后传入耳内,把她吓的浑身一哆嗦,猛地转身将纸灯照向来人。 只见今天下午遇见的卖柴少年正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前,只是狭长的凤眸中再也没有初见时的单纯和木讷,而带了浓重的肃杀。 “人吓人吓死人了……怎么是你?你大晚上在这里做什么?”林水风好奇地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少年表情冰冷的问道。 “我,我来看看不成么。”她嗫嚅道,越来越觉得这少年很奇怪。 “你也是为了魔剑而来吗?” “呃,怎么说呢。”她还真是为了风月剑而来,只是不是人们口中的夺取,她就是想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她心中的那把剑而已,掩饰的咳嗽一声,笑了下: “我就是想看一眼……”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少年露出冷森森的微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劈出一掌。 她大惊失色,慌忙躲避。 掌风擦着她的肩膀而过,扫在她身边的一块岩石上,石头顿时碎成齑粉。 林水风在步步防御的同时,脑中闪电般的思索——传说魔剑有个很厉害的守护者,怎么竟是眼前这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吗? 她想着少年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并不想与其打斗,她看得出来,如果自己能够拼尽全力,许是会胜出一二,但也是惨胜,吃惊之余讶异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武功竟然会这么高,她在用凌波微步防御躲避的同时,口内赶紧喊道: “我不是来夺魔剑的,小哥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看一眼……哎哎,别招招死命打啊,我叫林水风,咱们做个朋友好不好……” 她的话还没有喊完,突然间石塔内白光大盛,光芒似乎从塔的中央爆射出来,光芒之强大,连石塔的缝隙中也能折射出刺眼的白光,好像再持续一会儿,整座塔便会被白光给爆裂开来。 两人见状,惊得也忘记打斗了。 白光持续了一会儿,才渐渐的衰弱下去。 少年皱紧了眉头,一个箭步冲入塔内,林水风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也赶紧跟在其后,进入后便看见了眼前壮观的一幕。 只见塔内四周每个角落都延伸过去一股粗壮的铁链,四股链子共同伸向中央,将一把古朴无华的长剑紧紧绞锁在半空中,离地面的高度约有一米,而刚才那刺眼的白光就是中间这把长剑发出,此刻还留有余光,正闪着冷幽幽的光芒。 林水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长剑,剑身上镌刻的“风月”二字狠狠的扎痛的她的心,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它,胸中剧烈的情绪翻腾——虽说每次离开了前一个任务,便不会再记得里面所有人物的长相,但不包括物品,所以在她见到它的一瞬间,就肯定它就是上个任务中所见的最后一幕画面中,那把被莫习凛放在她棺木里的风月剑。 她慢慢的向它走近,长剑似果真有灵性,在她靠近的同时,渐渐的发出柔和的光泽,整个剑身皆在颤抖不已。 “花戈月?”她喃喃的唤着前世中那个早已亡故的人的名字。 长剑跳跃了两下,似乎在回应她的问题。 “真的是花戈月吗?是你吗?你还认得我?”她眼眶一红,悄然落下泪来。 长剑再度跳跃两下,随后又剧烈的挣扎着,似乎想要挣脱铁链的控制。 “魔剑看来并不排斥你,说,你到底是谁!”少年冰冷的声音响在耳畔,林水风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随时可以取她性命的危险人物。 “我叫林水风,我真的不是来抢夺风月剑的,”她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连连摆手:“我就是过来看一眼……对了,莫非你就是传说中守护魔剑的使者吗?” 少年皱眉看她,并不作答。 “如果你是的话,那么很好,我现在告诉我,我以后要和你一起守护着它。”她说罢,看着近在咫尺的风月剑,忍不住伸手触摸。 “小心!”少年的话刚出口,却见眼前的女人平安无事,不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以往不乏有武功高强的人前来抢夺,里面有些人他也是打不过,但每次都是在触碰魔剑时,被魔剑猛然发出的强光爆瞎双眼,走火入魔,惊恐而死。 也只有眼前这个叫林水风的女人,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触摸魔剑,而魔剑却是这样乖巧听话。 林水风轻抚风月剑的身躯,指端柔和的莹光环绕,她仿佛可以感觉到光芒实体化,好像触摸到一团团柔软的棉花糖,舒适至极。 “你果然能听懂我的话,我们能够再见,看来也是缘分未尽,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都怪那可恨的盗墓贼将你盗出,又害的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风月剑此时发出呜鸣,似乎在向她倾诉着什么,只可惜她也听不懂。 “好了,我如今来了,便不会让你被孤孤单单的锁在这里。”她握住一旁的锁链,指尖发力,使出九阴白骨爪,想要将铁链弄断,却发现怎么用力,也是徒劳无功,到弄得双手刺痛难忍。 风月剑此时不断的挣扎着身躯,似乎想要破链而出。 “魔剑这么强都挣脱不开,你徒手就能弄断吗?”少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出打击她的话:“从未见过你这般愚蠢的女人。” 林水风:“……”好吧,刚才觉得他狂拽酷炫,看来只是个错觉。 第65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三) “我有些奇怪,”林水风已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过来,看向少年,问道:“你年纪轻轻的武功怎么这么高?为什么会守护风月剑?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黎轩,师傅教我武功,师傅叫我守护魔剑,我就守护。”自称白黎轩的少年眨着眼睛看似单纯的说。 风月剑在此时跳跃了一下,随后竟开始剧烈的颤抖。 “你怎么了?”她赶紧伸手安抚风月剑,过了一会儿,剑身才停止颤抖,淡淡的发着光芒。 “你的故事看起来挺深嘛,骚年,”她再度看向白黎轩:“你愿意讲给我听吗?比方说你和你师父为什么会守着这把剑,你们是代代相传的守护者吗?为什么你们好好的日子不过,离世而居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度过一生呢?” “你的‘为什么’太多了。”他皱了皱眉头,拒绝回答,然后摸了摸肚子。 “哦,你饿了啊,好,”她见状赶紧解下背后的包袱,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他:“来,边吃边说。” “师傅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白黎轩一副想接不敢接的模样,很是纠结。 “咱们……不是陌生人嘛,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她说着就往他手里塞,却被他灵活的闪开。 “饿死也不吃。”他说罢瞪了她一眼,转身就向塔内一角跑去。 林水风拿着馒头看着他跑去的方向,这才发现塔内竟然还有一个楼梯,刚才因为被风月剑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才没有发现。 她准备跟了上去,她刚一起身,一旁的风月剑便又开始颤动。 “我上去一下,你放心,我要是没遇见你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除非我死,再也不会离开你。” 风月剑跳跃一下,像是回应她的话语,随即恢复平静。 她这才放心的朝楼梯走去。 “谁让你上来的!”她刚朝楼梯迈了几步,就听到白黎轩带着火气的声音。 “你也没说不让我上来呀。”她嘴里说着,脚下更是没停,三两下就来到了第二层。 锁剑塔的第二层空间不小,四面都是圆形的墙壁,中间摆了一张木床,一套简陋的木制桌椅,上面摆着没有花纹的白瓷壶和瓷杯,外加一个木柜子,除此别无他物。 “原来这里是你的闺房嘛,难怪我上来你就这么激动。”林水风看着东西虽少,但却格外的干净,地上青砖没有一丝尘土,床上的被褥也叠得很整齐,她笑嘻嘻的说完,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自来熟的倒了一杯茶,拿出一个馒头就开吃。 “谁让你坐这里的!谁让你碰我的茶杯!谁让你喝我的水的!”白黎轩劈手夺过她手中的茶杯,狭长的凤眸内满是怒火,又催赶着让她站起身,远远赶她到墙角。 “你这人是有洁癖还是有强迫症啊?”她看着他将她喝过的茶杯仔细的用壶里的茶水清洗了,走到窗前将残茶重重的泼出。 “真是个一丝不苟的骚年啊,哦我知道了,”她咬了口手中的馒头,含糊不清的说:“准确的来说你应该是有自闭症,你把自己的日常生活制定了一套模式,如果有人破坏了你的作息,你就感觉很生气对不对?但你以后可咋娶媳妇啊?” 白黎轩没有回答,只是将茶壶茶盏重新摆回到原来的位置,往椅子上一座,也不吭声,似乎是在生闷气。 “咱们商量个事呗,”林水风知道对待问题少年是不能按照普通人的思路做事,还得另辟蹊径: “我打算在这里住下来了……哎哎,你别瞪眼,我不是白吃白住的,那个啥,你也看出来了,我的武功也不弱,你聘了我吧,我在你外出的时候留在这里看守风月剑,还不要你工钱,能让我住在这里就行,你觉得如何?” 要想打破自闭症患者的固定模式,必须要他们适应新的事物或者人的出现,时间一久,他们就会慢慢接受。 “我不需要,我自己就成。”他摇了摇头。 “你先别急着拒绝嘛,慢慢考虑下,喏,给你这个。”她走过去,将一个馒头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反正今晚我也下不了山了,这个馒头算我的住宿费……你师傅说不能接受陌生人的食物,但没说交换的食物不能要吧?” 他想了想,点点头,伸手拿过馒头,就往嘴里塞。 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有点可怜,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一丁点吃的,问道:“你不会是经常晚上都不吃饭吧?” “我一天吃一顿就可以了,上午吃了碗你不要的面条,我以为就这么多了,没想到晚上还有馒头。”他一个馒头吃完,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把她看的一阵心酸。 “你还饿不?我这里还有。” “你说过了,这馒头是住一夜的交换,我还没答应你留下来呢,明天再说。” 嘿,这小子还挺有原则的,但是…… “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怎么睡?我总不能躺石头板上吧?虽然是夏天,但这山里晚上挺凉的,你把我冻感冒了怎么办?”她看了眼旁边的大木柜子,走过去上手就打开,发现里面有一些被褥,应该是白黎轩的备用。 “哎你怎么搬我的被子!”骚年又开始叫嚷了,还一把抢了过去。 “喏,一个馒头换一个被子,我给你三个,其中一个是枕头的交换。”林水风唰唰唰拿出三个馒头递到白黎轩面前,见他看着白花花的馒头,咽了口口水。 他接过馒头,突然神秘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奇怪的说。 “枕头那么小,你还用一个馒头交换,你真傻。”白黎轩喜滋滋的说。 林水风:“……”你才傻。 ******* 就这样,林水风抱着铺盖来到第一层,再离风月剑最近的地方打了个地铺,她觉得它应该喜欢自己睡在它身边,果然,风月剑跳了两下,发出悦耳的嗡鸣声。 她安抚了它两下,躺在打好的地铺上,看着身边发着柔和的光的风月剑,说了句:“我睡觉的时候你不会一直亮着吧?有光我睡不着。” 她的话音刚落,风月剑的光芒陡然消失,塔内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水银色的月光自石窗内微微倾泻下来。 “喂喂,你怎么啦?”乍见光芒消失,把林水风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它出了什么事,就看到它又恢复了刚才的光芒,还接连跳了好几下,似乎是有话要说。 “哦我明白了,你刚才听到我说有光睡不着,所以你就熄灯了?哇哇,有意思,你简直就是个感应灯啊?不不,比那高级。” 风月剑再度跳了两下,发出阵阵低微的剑鸣。 “哎呀有意思有意思,那么,听我号令,关灯。” 塔内顿时黑暗。 “开灯!” 塔内顿时明亮。 她接二连三的耍了好几场,顿时乐不可支:“好玩,真好玩……”她还没说完,余光就看到一个人幽幽的站在她身后。 “啊!”她惊叫了一声跳了起来,就看到白黎轩静静的站在她跟前,不满地看着她。 “你不要戏弄魔剑,它很可怜。” “瞧你……吓死我得咧,我没戏弄它,”她面向风月剑,笑嘻嘻的问:“你刚才玩得开不开心?” 风月剑跳了两下。 她见状便冲他一摊手:“你看看,我们两个玩乐和交流的都挺好,你真是的……小题大做。” 白黎轩看了看她,又看了下风月剑,皱了皱眉,转身慢慢的向楼上走去。 她撇了撇嘴,躺在地铺上,让风月剑熄了灯,这才感觉浑身酸沉,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被一阵阵鲜香味勾引的睁开朦胧的睡眼,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揉了揉眼睛,闻着香味的来源往外走去,就发现锁剑塔的右后边,白黎轩架着一口小锅熬着汤,汤里面一些蘑菇翻滚着,已经熬出了乳白的颜色。 “是蘑菇汤啊,好香啊!”她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笑眯眯的问:“你每天早上都喝蘑菇汤吗?” “这是我储存的蘑菇干,过三天我才能喝一碗。”白黎轩认真的说道。 “这么有原则,”她撇了撇嘴:“是不是又没我的份?” “为什么要有你的份?”他回过头看着她反问道,看她的眼光像看一个傻瓜。 “你简直太薄情了!我,我还有好多馒头呢,哼,你就清汤寡水的喝吧!”林水风负气的走得远远的,拿出馒头干吃起来。 白黎轩舀了一碗汤,捧着碗喝了一口,却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馒头。 “你,不交换吗?师傅说,交换是可以的。”好半晌,他才嗫嚅着说出这么一句。 林水风看着他,突然有些泄气和无奈——跟一个一根筋有点傻的人置什么气?而且他也不是你什么人。 “好吧。”她叹了口气,递给他一个馒头,他则欢天喜地的舀了碗汤给她。 “跟你说话,三句两句都离不开你师傅,你师傅在哪呢?”林水风看到他旁边有个土丘,她便坐过去倚着土丘,觉得舒服了,才一边喝汤,一边问他道。 “我师父就在你身后啊。”他天真的看着她说。 她将他的话回味了一下,突然啊的一声跳了起来,手中的汤险些洒了出来,脸色发白的看着刚才自己倚过的土丘。 “抱歉抱歉。”她接连冲着坟丘作了好几个揖,瞪了一眼旁边的傻骚年,默默的端起碗走进塔内去吃了。 吃完饭后白黎轩挑着昨天没有卖剩下的柴火下山了,而林水风则准备出去在山中转悠一下,看能不能采些野果和蘑菇,如果能碰到动物的话那就太好了,能逮了一些下山换些米面盐巴,怎么着也得每天能吃饱肚子啊。 风月剑见她要走,便一个劲的跳跃。 “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唉,要是你能陪在我身边多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从这些锁链上解救下来。” 跟风月剑道过别后,林水风拿着包袱出门了,由于锁剑塔附近根本没有樵夫敢上来,地面上枯枝倒是不少,不用砍捡一些也能出去卖点钱,不过依照白黎轩那木讷的性子……她摇了摇头,他要是每次能顺顺当当的卖出去才就怪了。 山坳中散落在地上的野苹果倒是不少,只可惜烂的比较多,她捡了一些囫囵了装进包袱,就突然听到一阵似危险动物发出的低鸣。 她才刚回头,就发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第66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四) 说的迟那时快,眼瞅着她的头部快要被不知名的庞然大物一口咬下,得亏身有凌波微步,一个旋身,才发现是一匹通身墨黑皮毛发亮的大狼。 黑狼冲她呲了呲牙,尖锐的牙齿在林中斑驳的光影的折射中,如利刃般发出森冷的寒光。 黑狼瞪着她的眼睛冒出幽幽绿光,张着的大口内涎液往外滴着,显然是饿了很久的模样。 此刻它见一下扑空,便伏低了身躯,宛如一根在弦上的箭,猛地又向林水风扑了过去。 林水风也是第一次与猛兽纠缠打斗,出于人类的本能,第一开始自然是惧怕不已,随后想到自己有神功傍身,便首先想到使用三种武功中最厉害的吸星大法。 再一想又觉得不妥,因为使用吸星大法后,狼肉和皮毛必定干瘪无光,她刚猛地想到把它打死卖个好价钱,好维持生计呢。 于是她在黑狼的攻击中,灵活的闪躲,纠缠打斗了几回后,她闪到了黑狼的身后,使出九阴白骨爪,狠狠的插*入黑狼的头颅之中。 黑狼顿时发出一声哀嚎,估计它也没想到自己会折在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人类女子手中,她抽*出沾满脑浆和血液的手指,它在地上抽搐几下,很快的断了呼吸。 林水风看着它除了头顶几个不是很明显的血洞外,通身上下皮毛保持完整,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想着直接拖着它去山下的城镇去卖,又怕这一路上太过招摇,于是拎着它回到锁剑塔,在白黎轩的房中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口麻袋,又想着那骚年的强迫固定模式,于是赶紧又把翻过的东西恢复原位。 折腾了半天已是正午,只觉得饥肠辘辘,也得拿了个馒头垫补一下,便扛上装着黑狼的麻袋下了山。 来到小镇后林水风原本想着把死狼带到饭馆或者屠宰场卖掉,但想着估计也卖不了几个钱,一眼瞅见旁边有个招牌油亮的当铺,眼珠一转,拎了麻袋走了进去。 本来当铺里的人一听说她要当死禽,又瞧她一副寒酸的模样,皆是嗤之以鼻直说她没长眼走错了门,直到她将麻袋中通体毛皮黑亮的黑狼倒了出来,才把众人吃了一惊。 掌柜的顿时换么副面孔,笑眯眯的捧上了茶,说准备给她二十两的当银时,林水风变了脸色,伸出芊芊五指,再度插*入死狼头顶处的几个血窟窿里。 掌柜的原本没瞅见黑狼身上的伤口,还以为是眼前这弱女子下药毒死的,正准备说毒死的狼肉没办法卖钱只能卖狼皮,从而想压低价格,却没想到她五根手指一出,把个掌柜的震在当场。 林水风将沾了狼血的手指在铺在茶几上的桌布抹了两抹,表示不给个好价钱,她就不走了。 掌柜的和众多员工这才知道这看似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竟是个绝顶高手,在背地里商量说惹不起这等江湖人物,于是忍痛拿出了一百两,这才送走了这位瘟神。 林水风拿着沉甸甸的银两喜滋滋的走在路上,仗着力气大,买了两袋白米,一些熏肉和蔬菜油盐又另买了些锅碗瓢勺和日常用具等等,直到东西多的快要拿不下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回到锁剑塔后已是日暮昏黄,便开始生火做饭,将面粉用温水和成略软的面团,饧透,又把葱、熏肉均剁成末,将熏肉末放入碗内,加入油盐香油料酒拌匀成馅。 又麻利的将面团搓成条,揪成均匀的剂子,按扁擀成小圆饼皮,放上馅,捏成饺子状生坯。 最后再把锅烧热,倒入菜油,将饺子生坯摆入锅内,用小火煎至底面脆硬,淋了些清水,加盖用小火焖一会儿,看到水干底面呈金黄色后,铲了出来,装在盘中,那边锅中的米汤也已经熬煮的差不多了。 这时她看到白黎轩仍旧挑着没卖出去的柴火,踟蹰的向她走近。 “我就知道你这性格是卖不出去的,算啦,过来吃饭吧,今天咱们吃熏肉锅烙和米汤,怎么样,有人做饭的日子幸福吧?”她笑嘻嘻的还没说完,就见他将肩膀上的柴火狠狠的掼在地上。 “我本来就是好几天才卖出一担柴,我早上吃了馒头和蘑菇汤,晚上不吃饭也饿不死,即使卖出去柴火得了钱,也是我自己做饭自己吃,谁让你擅作主张在这里烧饭的!” 林水风看着眼前的骚年气的头顶冒烟的模样,端着锅贴就那么愣在当场,品了品他的话,才意识到应该是自己的出现,频频的打破他规矩模板的生活状态,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她发火。 “真是好心没好报!”她也怒了——为了风月剑,她得是和多么难以沟通的人在一起生活啊! 对面的骚年仍旧是怒视着她,好像她做了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她忍了又忍,才叹了口气说:“慢慢的你就习惯了,以后我会每天晚上在这里做饭的,今天是第一天,好吧,算是我的错……”这违心的话刚说完,她心中已经有小人在掀桌了(/#=皿=)/~~╧═╧。 白黎轩见她负气的将香喷喷的不知是什么的食物端进塔内去吃了,只给他剩下一小锅冒着热气的米汤,踌躇了片刻,也迈进塔内。 一进塔就看到她端着饭碗对着魔剑在骂些什么,还一边骂一边吃,魔剑则跳跃着回应她。 他的耳力很好,所以能听出她是在说自己的坏话,他感觉很生气,便冲了过去,对着她喊: “你手里端的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吃!还在背地里骂我!” “哟,我伺候不起大爷,不伺候了。”她不咸不淡的说。 “你刚才说过以后都要给我做饭吃的!”他莫名的怒气冲起,大声嚷道。 “要不是风月剑被困在这里,谁想给你做饭!”以往她在任务中也碰上过刁蛮任性的小男生,但他们是神智清全正常人,说错的话做错的事,他们事后会察觉,也会主动和她道歉,哪像眼前的白黎轩,整个一个心智缺失的傻骚年。 心智缺失?她脑内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的风月剑…… 正在思索间,手中盛了锅贴的饭碗被白黎轩一把夺过,也把她的思路打断了,只见他瞪着眼看着她继续嚷: “你刚说叫我吃饭,又不给我吃全,还说让我习惯!你这女人,真是个傻子!”他用手捏起碗中的一个锅贴,一把塞入口中,林水风想阻拦也晚了。 她看着他抱着碗烫的直跳,跟个猴子一样,却仍旧舍不得吐出口中的煎饺,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烫着了吗?你不会又怪我吧?” 他一口将口中的烫饺咽下,又捏了一个,这回终于学聪明了,先吹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估计是觉得好吃,脸上露出孩子气满足的笑容,看着她含糊不清的说: “是我自己……吃的,烫的,怎么会怪你?你真是个傻子。” 林水风:“……”你才傻。 ****** 于是日子就在白黎轩严令要求的“固定模式”开始过了下去,他不听林水风的建议去打猎,说什么师傅不让他杀生,却每次吃林水风买来的肉吃的不亦乐乎,被她笑做假正经的日子里,仍旧天天挑着柴火去卖,照旧三天卖出去一担柴就是个奇迹。 林水风也不指望他会开窍,于是每天做起了厨娘的工作,只是最刚开始的一百两银子,看着是多,但白黎轩饭量大,过了几个月也是钱粮告罄了,而且他偶尔卖柴挣得散碎铜子,还不够买油盐,更别提填补温饱了。 没办法,她只好再度进入深山,只是天气渐渐转寒,要再向上次一样期盼能够碰上一只大狼,也是不可能了。 从早上在山中转悠到下午,也只逮了几只野兔子,好歹兔子看起来很肥,她原想着回去弄兔肉汤喝,但想着白黎轩不杀生,别到最后被他给放生那可真是白忙一场了,于是只好又拎着兔子辗转下山,卖了一些散碎银两,再买了米面油盐回来后,天已经全黑了。 回到锁剑塔原想着家中还有一些米面蔬果,白黎轩也会做饭,说不定回去能吃上现成的饭,谁知扛着米面布袋回去一瞧,就见傻骚年蹲在她每日必回的小道上,一脸的紧张和凝重,她遥遥向他身后望去,不见有半点炊烟升起。 “你怎么才回来!”白黎轩看见她,神色放松的同时,腾地跳起来冲着她大声嚷嚷道。 林水风只道他是关心自己,心头微暖的同时,他后面那句话又把她的心刺激的哇凉哇凉的:“我等你做饭等好久了!” “……尼玛,见我不回来就不会自己做饭吗!还有,你刚蹲那干什么?我最讨厌男人蹲地上了!”林水风气的一把将肩膀上扛得米面布袋摔在地上。 “你,你说过!你会每天做饭给我吃的!这么凶做什么?”白黎轩听到她的怒话,竟然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林水风:“……”好吧,她是不能和心智缺失的模式骚年讲究打破常规的问题的。 于是她默默的弯腰扛起布袋,默默的走到露天厨房那里,默默的系上围裙,默默的淘米洗菜。 她做饭的同时,余光看见白黎轩向她靠近,模样似乎很踌躇。 “做什么?”她心情不佳的喝道。 “我以后再也不蹲地上了,你别生气了。”他小心翼翼的说。 林水风:“……”这骚年,绝对是为气她而生的。 “这个……给你。”骚年将一个物件递到她面前,她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颜色浑浊的廉价玉镯。 “你送我玉镯干什么?”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油手,接过奇道。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说我把你的玉镯撞碎了。”白黎轩嗫嚅道。 “不是我说是你撞碎的,那就是你撞碎的好不好!嗯……所以你赔给我?”林水风觉得心情慢慢的好了起来。 “嗯。”他点点头,紧张的看向她手中的玉镯:“你怎么不戴上?” 好吧,看在他这么有心的份上,姐就不生他刚才的气了~~~只是她戴上玉镯在灶内朦胧的火光下看了几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看着一边笑的很灿烂的骚年,慎重的问道: “今天的柴全都卖出去了?” “是啊。”白黎轩眨了眨眼说。 “钱呢?你可是难得一次性把柴火卖光啊?不会是……”她看向手上的玉镯,也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好笑了。 “你真傻,给你买镯子了嘛。”他呵呵笑道。 林水风:“……”你才傻。 “骚年,咱们今天可定规矩了啊,”林水风正色看他:“以后我出去买东西的回来晚的话,you,就是你,”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必须烧菜做饭,当然,我回来早的话还是我烧。” “那咱们要是同时回来呢?”他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问道。 “这……”这还真是个问题……糟了!跟傻男骚年住一起时间长了,她也快成傻女骚年了! 第67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五) “真是要被你气笨了,同时回来……当然是同时做啊!天啊,你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啊?我倒是很好奇你以后的老婆会是什么样?应该会被你气死吧?”她抓狂的揪着头发说。 “跟你说做饭,你又说娶媳妇,你怎么老是说我娶媳妇啊?娶媳妇做什么啊?”认真的好少年歪着头问她。 “娶媳妇……娶媳妇就是住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啊,然后她会给你生个娃……咦,你干嘛用这种诡异的表情看着我?” “咱们也是住在一起,然后你就会给我生个娃吗?” “……” “唉你别走啊,干嘛要脸红呢?你说娶媳妇要住在一起,那咱们已经住在一起了,那你岂不是我媳妇?” “……不是不是,千万别误会,娶媳妇是要有个仪式的,这个仪式呢,要花很多钱,得别人来主持,这样才是夫妻……”林水风暗自苦闷怎么会陷入这么个尴尬说不清的话题,绞尽脑汁的想怎么着才能让模式骚年接受时,骚年又开口了: “我想起来啦!我卖柴的时候看到有人骑大马跨红花,后面还有花轿,他们说这是在娶媳妇,这就是你说的仪式吧?是不是我花钱请人筹备这个仪式了,你就是我媳妇就能给我生娃娃了?小娃娃很可爱的!” 林水风:“……”为什么说个做饭会扯到生孩子呢? “……童鞋,我求求你了,能让我去做饭了吧?” “嗯嗯!”白黎轩笑得很开心:“快点,我等着吃呢!”说罢就欢脱的跑开了。 “……得咧,大爷您走好,小的伺候着!”她一脸苦哈哈的说完,转身继续做饭。 ****** 于是早晚归来谁做饭的问题就定好了,林水风欣慰之余感叹终于能吃上一口热饭了,却发现模式骚年在偷偷的攒钱,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她想问他吧,又怕缠不清,所以到底也没问。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了下去,迎来了冬天第一场大雪,山路奇滑,格外寒冷,所幸两人已经准备好充足的过冬粮食,一个冬天倒也不算难捱,再加上她守着个卖柴火的骚年,怕什么也不怕会冻着,于是每天点上烧的旺旺的炭盆,两人相依相偎的守在一起,倒也过的十分惬意。 而且白黎轩最近似乎开了窍,变得聪明了,因为他说怕她睡在一层冷,竟破天荒的让她搬进了他的“闺房”,当然,只不过是在第二层打个地铺,但他很贴心的寻来许多舒适干燥的枯草给她做成了草垫子,睡的时候觉得软乎多了,晚上睡不着时,两人能隔着距离说说话,当然她也是说不过模式骚年的思维,不过天天这样倒也不觉得乏味,每天也都过的很舒心。 直到冰雪初融,春暖花开后的某一天午后,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从而使林水风的生活变得热闹起来。 这天白黎轩卖柴回来后,独自沉默了半晌,便又收拾了两捆柴火准备下山去卖,这有些不符合他平日只要卖了两担柴就绝不会卖三担的风格,她劝他明天再去,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被她问得紧了,才红着脸告诉说: “今天有人问我有媳妇没,我说住在一起没举办仪式算不算,那人说什么不符合规矩一大长篇我也没听懂……但最后的意思我也算听明白了,没举办仪式你是不会给我生娃娃的,想着我也骑大马跨红花让你坐一次花轿,你或许就能给我生娃娃了吧?我每天在集市上不断看见有小孩儿,我挺喜欢的。” 林水风听罢,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和他说不是举办仪式就会生孩子时,入口处传来了窸窸窣窣似人的脚步声,白黎轩突然神色一凛,凝重紧张的神态像极了那夜她刚来锁剑塔时的模样,她猜测或许是传说中的盗剑人终于出现了。 她顿时手痒痒起来——谁敢对风月剑起了贪念,她一定会让那人不得好死。 正在她想冲过去一查究竟的时候,白黎轩拉着她飞速的隐入一旁浓密的树丛中,握着她的手,强迫她微微伏低了身体隐藏身形,他则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前方的状况。 林水风蹲在他身边,有些出神的看着他俊美的侧颜,心中默默地想——他这样的神情还是蛮帅的嘛,啧啧,要是他不说话一脸肃杀面对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别人还以为他是个深沉的剑客,只可惜不能开口,一开口就暴露他呆傻萌的气质了,哎哎,真可惜啊。 她心中腹诽加嘀咕完毕,入口处的已经站着一个青年,她离得不远,能看清那人的长相与打扮。 只见他手持一把长剑,身上罩了件月白色的外套,露出里面绛紫色的修身长袍,墨发披散在肩头两侧,只用了一根银色的带子松散的一束,通体风格显得放荡不羁,容色清俊,虽然比不上白黎轩精致完美,但也算是一枚响当当的美男子。 林水风看到来人时,突然心口一突,便有一种苦涩的疼痛慢慢的蔓延开来,只见白衣男子警惕的环顾四周,便大步的向锁剑塔走去。 由于他们的露天厨房在他后,不知情的人在塔前是看不到有人烟的踪迹,白黎轩见那人大喇喇的向塔内走去,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林水风强自按捺住心中莫名的痛楚,赶紧紧随其后,还没迈入塔内,就听到已经冲入塔里的白黎轩一身大喝,然后她便听到似利器碰触锁链传来的刺耳咣当声。 她赶紧进去后就看到白衣男子手持他自己带来的长剑,旁若无人劈向捆绑风月剑的寒铁链,速度之快白黎轩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只见寒铁链已经被他手中的长剑一劈为二,铁链随着断口在一段段的裂开,而本来绑在上面的风月剑以急速翻滚的速度向地上落去。 说的迟那时快,林水风赶紧使用出凌波微步,抢在白黎轩和那个白衣男子之前,一把将风月剑捞在手中。 风月剑本来凌厉之光大盛,寸寸光芒似乎可以将人刺伤,可就在落入林水风手中的一瞬间,光芒嗖然变得温和,像一块晶莹美玉一般泛着温润的微光。 林水风将风月剑立于胸前做防御状,就看到白衣男子手中那一剑劈断上古寒铁链的长剑,早就折成两截。 “你是何人!”她将风月剑指向对方的胸口,却见对方一脸诧异的表情,看着她喃喃的说: “表妹?你是风儿表妹!天啊……你竟然还活着!” 表妹?林水风迟疑的看着眼前一脸激动地白衣男子,想起自己刚才那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心痛感,不由开始联想——表哥表妹自古以来就是故事多啊,可她对眼前的人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你是谁?”她问道。 “风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表哥楚夜啊!我是你的夜哥哥!”白衣男子激动的想要向她靠近,却被沉默许久的白黎轩一下拦在林水风身前,站在两人中间。 自称楚夜的白衣男子,将挡在他身前的布衣少年细细打量,突然出声问道:“你就是守护魔剑的使者?” 白黎轩并不作声,只是警惕的瞪着眼前的人。 “天啊,没想到今天是大开眼界,传说中生人勿近魔剑今天竟然认了主,”楚夜隔着白黎轩,看向林水风手中的风月剑,眼睛里闪出贪婪的光芒,又看向手中的断剑,从而又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可惜这把碧落剑也是千金难得,如今却也只能用作斩断魔剑的锁链而已,唉,可惜啊可惜。” “前面的这位先生,”林水风终于开了口:“你既然知道自己手中的宝剑难得,就应该好好珍惜而不是贪心的想要再占风月剑,”她将风月剑收在身后,又说: “如今你的宝剑损毁,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报应,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免得大动干戈。” 她能看出这个叫楚夜的人虽然武功不弱,但在自己和白黎轩的面前却是不堪一击,不知为何,那种心中隐隐的作痛感,在面对他时总是难以抑制的翻腾,让她第一次对自己出身感到了好奇,却又潜意识的想要逃避。 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她往时的每次任务都不得善终,这一次她想要平平静静的生活到老,身边有人陪伴,而自动忽视了这是高级任务的现实。 她其实也明白,任务中一旦契机出现,未来的剧情已经固定成型不可逆转,可她现在却还是想徒劳的将突破点拒之门外。 “损毁了一把碧落剑,却寻回了失散多日的心上人,而且,”楚夜微微勾唇一笑,看了眼林水风手中的风月剑,又慢慢的说: “原来它的名字叫做风月剑,真是好听,也暗含了表妹名字中的‘风’,它果然和你有缘,风儿,夜哥哥知道你最近受苦了,来吧,快回到夜哥哥的身边。” 林水风乍听他称呼自己是“心上人”,但三两句话里又离不开风月剑时,就已经猜到她本人根本就没有自己手中的风月剑在来人心中重要……想到这里,心口又是莫名的一疼。 她想着这大约是原主的情绪在作怪,可她根本就不知道原主的身份,包括她所有一切的一切,这该让她如何着手呢? “你!走开!”白黎轩突然激动的冲着楚夜怒喊。 第68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六) “这位兄台是守护魔剑的使者,不知该如何称呼?”楚夜面对着白黎轩的突然动怒,显得不急不躁,神态悠闲,冲他拱了拱手,笑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白黎轩依旧很生气的喊。 “我是风儿的表哥,你是风儿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楚夜笑着反问道。 林水风看着白黎轩气的额头青筋直跳,双手也紧紧握成拳,能看出他在蓄积内力集中在双拳,想要将楚夜一招击毙。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黎轩将楚夜杀死,虽然她也恨不得压根没遇见过他,只是……无奈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楚的感觉到这是任务,看来想要单纯无害的过一生,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握住他硬如铁的拳头,见他扭头看自己,便摇了摇头。 “风儿,当初你愤然离开藏剑山庄,也没有听我解释,其实我和萍蕙根本就没什么,她是你父亲收养的孤女,你俩自幼亲如姐妹,她是怎样的个性不用我说,来吧,和我回去吧,我会寻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为你诊治,你的失忆会好的。” 林水风听他讲话,虽然句句都在关心她,可不知为何,仍然莫名觉得心寒如斯——因为这人明明知道自己“失忆”,却从头到尾一直在关切风月剑,现在摆出这么一副关心她的模样,或许是为了她手中的风月剑吧……也只不过是为了风月剑而已…… 心口又开始翻腾着刺痛,她皱了皱眉,努力的抑制着原主的反应,同时也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楚夜走一趟,回去看看原主的生活,看看原主究竟还有没有什么亲人,找到任务的关键,然后完成返回瞳镜前。 只是……她看向此时仍旧一脸警惕注视着楚夜的白黎轩——这是这么多次任务中,他是唯一一个对她赤诚依赖和完全信任自己的男孩,以往任务中她碰到的男人们,虽然也都深爱着她,但他们神智健全,有自己的思想,她有时冷落和疏远他们,他们也会自我调节,也会慢慢接受,包括性烈如火的花戈月,在因为误会分开后,他成为贵君且能生活的很好,这就是鲜明的一斑。 而白黎轩不一样,他心智缺失,生活一直有着特殊的固定模式,一旦认准一件事情,便会执着到死,譬如对待风月剑,还有虽然死了却到现在仍被他天天挂在嘴边的师傅,她要是走,势必要带走风月剑,但他呢?墨守的成规被打得粉粹,这可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好吧,我跟你走。”林水风说罢,看向一脸茫然的白黎轩,心头发沉,缓缓地说:“我要走了,风月剑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走?为什么要走?”他睁着一双天真无害的眼睛,怔愣的看着她:“你要走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要离开这里,”她用出比平日更多的耐心与他讲:“我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亲戚,现在我要和他回家了,你呢?我知道这里就是你的家,可困锁风月剑的寒铁链已毁,这也许是天意,你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如果你想下山过平静的日子,我和楚夜一定会极尽所能帮助你的。” “你和他?帮助我?”白黎轩看了眼有些洋洋得意的楚夜,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水风:“现在,你们俩是一伙,我是你们之外的人了吗?” “不,不是这样……” “我攒着钱呢,我攒了好多好多的钱呢!”他突然间激动起来,她看着他迅速的跑向二楼,片刻的功夫又折了回来,怀中抱着一个小木箱,她知道,这是他积攒多日的私房钱。 “你看你看!”他像献宝似地打开盒盖子,她看去,是不足半箱的散碎铜钱:“我攒钱,咱们举办仪式,你就是我的媳妇了!你说过,媳妇是会给我生娃娃的!” “这位兄台,”楚夜本来想当个安静的旁观者,看到白黎轩对林水风说话越来越激动的时候也没阻拦,但听到“媳妇”这一说,便忍不住开口了: “风儿是我的未婚妻,你就不要想了。” 林水风闻言闭了闭眼——好吧,跟她猜测的也一样。 “什么是未婚妻?”白黎轩奇道。 楚夜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刚才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说起话来有些没头没脑,现在又问起这种问题,不会是个傻瓜吧? “未婚妻的意思就是她,”楚夜指了指林水凤:“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刚才不是说媳妇吗?她是我未来的媳妇。” “不不,这不可能!”白黎轩闻言,只觉三魂惊掉了七魄,他心思单纯,以为可以和林水风在这里一直生活到和集市上的老爷爷老奶奶一样白了头发,他也是一直这么认为,如今乍听她要走,已经让他不知所措,又听到她是别人的媳妇,更是觉得五内俱焚,好像他幼年时将一条活鱼直接放在火上烤,看鱼痛苦的挣扎,他觉得,此刻自己就像当初那条鱼一样痛苦。 “师傅发现我在烤鱼,责骂我,不让我杀生,我也很后悔,鱼儿很痛苦,我错了……可我现在也很痛苦,这是我的报应吗?” 林水风听他说话语无伦次,通过这么长时间对他的了解,她明白他此刻已是方寸大乱,楚夜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便走到她身边,想要拉她去一旁说话,却被正处于万分敏感时期的白黎轩一下看见,更是惊怒异常: “你不要碰她!你走你走!我不喜欢你!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白黎轩喊着,就发出凌厉的掌风击向楚夜,楚夜一边闪躲,一边冲林水风喊着: “风儿啊,苦了你了,这么长时间和一个傻子住在一起……” “我不傻!”白黎轩愤恨的打断他的话,一边更加凌厉的向他发出攻击。 “住手!”林水风冲到两人中间,强制将发狂的白黎轩控制住,见他狭长的凤眸盈满泪水,可怜兮兮看着她,心口不由得一软,柔声劝慰: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不想离开你……这样吧,你跟我回家,虽然你很适应现在的生活,但我想你和我回去,时间一长,也会慢慢的适应的。” “我不要走!你也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她看着他像个无助的孩子,面对着她,在拼命的寻找安全感,不走吗?她不能答应,而且即使她不走,眼前的楚夜也不是个善茬,他们……再也别想像以前一样,过着平静的生活了。 “白黎轩,听话,你跟我走吧,你看,风月剑也愿意离开这里呢。”她将风月剑平拿放到他眼前,让他看到剑身上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在点头。 “不行!你也不能走!”白黎轩见状劈手夺过风月剑就往后退,风月剑在被他拿在手上的一刻开始便剧烈的颤抖,最后更是脱手飞身而出,稳稳当当的落在林水风的手上。 “真是奇哉妙也,预言师预言百年后魔剑终会认主,看来所言非虚。”楚夜看着风月剑,双眼更是冒着光,又看向林水风,微微的眯起双眸——如此,更是得把她牢牢的控制在掌中才好。 啧啧,他这个表妹倒是个很有福气的人,没什么本事,却因为是藏剑山庄主人的独生女儿,含着金汤匙出生,注定一生富有,比起那个从小被捡回来的孤女简萍蕙,虽说被已故的林庄主认作义女,但也是说的好听,也只不过是林水风的丫鬟而已。 他自幼和林水风青梅竹马,他家道中落,林庄主只有林水风一个女儿,他顺理成章的被庄主定为她的夫君,藏剑山庄的上门女婿,面对林家偌大的家产,他绝不能再回到他人生最潦倒需要林家救助的那几年,他要堂堂正正成为林家的主人,至于林水风…… 他这个表妹虽然出落的犹如出水芙蓉,但性格一向循规蹈矩,也有些认死理,倒不如冰雪聪明活泼伶俐的简萍蕙,她这个义妹的心思不简单,也只有她还傻乎乎的把她当做最亲的姐妹,最好的朋友。 他面对着四下简萍蕙的告白,就想着把这对姐妹花全部弄到手,顺便接收林家偌大的产业,但林庄主虽然已经过世,但林水风的奶奶林老太君尚在人间,她对林水风是格外的疼爱,如果他想要娥皇女英,恐怕老太太第一个就不答应他。 一边是有着身价百万的未婚妻,一边是玲珑剔透的解语花,两相比较自然是前者胜出——女人嘛,以后多多的会有,但简萍蕙却不甘心,故意让林水风看到两人纠缠的一幕,林水风是个死心眼的姑娘,见状自然惊怒伤心异常,他本想着好好解释,却没想到在一天晚上,林水风离家出走了。 林老太君自然是大怒,勒令他把林水风找回,他没有告诉老太君真实的内情,只说是闹了些别扭,出门寻找的时候川资路费自然是藏剑山庄全部供给,他在道听途说中闻风魔剑的传说,百无聊赖寻人不着,便拿着老太君为让他寻找林水风给他配置的祖传宝剑之一的碧落剑防身,他却用在了砍断魔剑铁链的用途上。 啧啧,该是他的泼天富贵是怎么也挡不住,看看,这都没怎么找,未婚妻表妹还不是主动现身在他眼前?原本他还以为身无分文孤身上路的表妹,也许已经死在哪路强盗土匪的手中而扼腕不止呢,却没想到有这么意外的收获,怎会让他不乐呢? “你们,都要离开我……”白黎轩愣愣的看着林水风手中的风月剑,已然落下泪来。 第69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七) 林水风叹息几许,默不作声的来到哭的两眼泪汪汪的白黎轩跟前,猛的一个手刀将他劈晕了过去,然后又一个公主抱将他抱在怀中。 楚夜:“……” “走吧,这孩子,不来点干脆的,他能把人给磨死,”她将他抱在怀中,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楚夜:“还愣着作什么呢?” “呃,你确定要带这个,这个傻……哎哎,风儿,你等等我,你一个女孩家家的,怎么能将男子抱在怀中……表妹你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啦?” 林水风径直的扛抱着白黎轩就往山下走,没听后面楚夜的啰里啰嗦——她必须回到原主的家去,然后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将任务好好的进行下去。 不过在此期间,她必须将白黎轩看在身边——不管是出于什么感情,她已经对他放心不下了。 ****** 林水风一行三人坐山下楚夜的马车,星夜前往她的故乡,也就是原主的家,北山镇的藏剑山庄,这一路上她简单的听楚夜对自己的家描述过一些内容,原来藏剑山庄是一个收纳天下名剑,供养剑客的地方,之所以食养一些剑侠除了吸纳天下名士齐聚剑庄,还起到保护庄园和收藏的名剑,一直在江湖中都是很高大上的所在。 楚夜说他是自己的未婚夫,这个必须得在她见了真正的亲人林老太君后才能确定,至于原主为什么会离家出走,想必应该和狗血剧中的三角恋脱不了干系。 要真是这样也就简单了,她可不想和楚夜做夫妻,回去以后,酌情定夺,还是尽早的解除婚姻为好。 至于白黎轩——一路上除了拉着她跳几次马车,哭过几次鼻子,闹过几次回家,倒也没出什么大事(⊙﹏⊙)b…… 于是就在林水风的千哄万劝,楚夜的冷眼旁观,白黎轩的死闹纠缠中,三人终于回到了藏剑山庄。 那天是一个正午,艳阳高照,林水风一下马车,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却锦衣华服的老妇人,在别人的扶持下,颤巍巍的向她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便心肝肉的哭了起来。 也许是原主的缘故,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久的任务,身边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疼爱她的亲人,于是在见到林老太君的一刻,林水风也是眼圈一红,在老太君的怀中,喉头发紧,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姐姐!这么久,你去了哪里?”一个长相俏美,明眸皓齿的女子跟在林老太君身边,看见两人抱头痛哭,赶紧对林水风说道。 林水风泪眼朦胧中,见旁边的女子细细打量——只见她梳着一头乌黑油亮的堕马髻,鬓角俏皮的带了朵宫纱堆制而成的桃花,同为桃红色的纤腰长裙,领口处用银丝线团成了朵朵银梅的图案,此刻正捏了方手帕,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孤女简萍蕙了,虽然模样长得温柔又可爱,可不知为何,林水风见到她,先是从心口涌出一阵难过,随后又慢慢的化为悲愤。 这个就是狗血剧情中的小三吗?再受了女主角无数的恩惠后,却为了一个渣男把女主拉下水的大名鼎鼎的小三吗? 楚夜在锁剑塔见到她的第一眼,曾经说过他和萍蕙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才怪吧! “林水风!”白黎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她身后,硬是将她从林老太君的怀里拽了出来。 楚夜见状发出一声冷笑,林老太君却是迟疑看着眼前这眉目清秀的少年,简萍蕙的双眼在见到白黎轩的一瞬间,登时亮了起来。 “好漂亮的小伙子,简直……”林老太君是个心直口快的和蔼老太太,她先是将楚夜打量一下,又把林水风和简萍蕙看了两眼,再度看向白黎轩,口中发出赞叹: “简直要比夜儿和我的两个孙女还要漂亮啊!风儿,这是谁啊?” “啊,奶奶,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次出去,失去了记忆……奶奶别急,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失去的记忆,但您现在看我不是没事吗?要是没有白黎轩,或许孙女早就饿死街头了。” “好孩子,你受苦了!那你现在恢复记忆没有?”老太君急急的问。 林水风心虚的摇了摇头。 “唉,可怜的孩子!你不该因为和你表哥闹了一些小别扭,就不要奶奶而离家出走啊!放心,奶奶给你找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好孩子,你还认得奶奶就证明你的病不重,莫要担心,一切有奶奶!” 一席话说的林水风又红了眼眶,老太君也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看了眼白黎轩,赶紧又说:“哦,这位白家小哥,老身谢谢你……” “林水风,你说你只要见到你的奶奶就好了,现在见到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白黎轩也不理老太君,打断她的话后只是径直的问林水风,同时再度抱紧了从离开锁剑塔就一直揣在怀里的风月剑。 林老太君自从上了年纪成为太君后,还没有被人无视过,尴尬了一会儿,又笑着说:“白家小哥,你要带我孙女回哪儿去啊?” 白黎轩仍旧不理老太君,只是固执的看着林水风。 “奶奶,你不要问他了,这位白公子,”楚夜背对着白黎轩,冲林老太君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又说:“所以您说什么他都不理解的。” 林老太君恍然大悟,同情且慈爱的看了白黎轩一眼,摇头叹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白家小哥,我家虽小,但也不会委屈了你,你就安心的住下吧。” “林……”白黎轩闻言又想对林水风说些什么,就被林水风举手打断:“白家小哥啊,你就别说回锁剑塔了,我这才刚回来见到奶奶,是不可能和你回去的,你再说也是枉然,待会儿奶奶会给你安排住处,你就乖乖的住下得啦!” 林水风说话的同时,余光一直瞧见简萍蕙直勾勾的盯着白黎轩直瞧,心想这女人还真是个美男就爱的浪荡人啊,心中对她就更没有好印象了。 “来人呐,快通知厨房准备一些小姐最喜欢吃的菜,哦,把白公子送到客园认认房间,然后梳洗一番去去风尘,再回来和我们一起用饭。”老太君乐呵呵的说道。 “去吧去吧!”林水风将白黎轩交到一旁的下人手中,怕他不听话,捂着鼻子又说:“赶紧洗洗,我都闻见你身上的臭味了。” 白黎轩果然低头揪住自己的衣服开始闻,而简萍蕙见状更是好奇的盯着他直瞧。 林水风对于简萍蕙□□裸的目光到不介意,白黎轩心思简单,跟自己相处久了,现在满心满眼只有她林水风一人,当然她也会对他做到不离不弃,所以简萍蕙看了也是白看,而且你看半天,咱家小哥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呢,咱小白,就是这么拽~~ “别闻了,”林水风拉下他的手,吩咐一旁的下人:“好好服侍白公子,代会儿把他打扮的玉树临风点儿,风华绝代点儿。” 林老太君听罢笑了起来,众人见老太君笑了,也赶紧跟着笑了起来。 白黎轩这才乖乖的跟下人走了,林老太君紧紧地攥了林水风的手向饭厅走去,楚夜和简萍蕙并肩走在二人身后,后边跟着像尾巴一样的下人们,林水风能听到二人在身后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只是她并不在意。 入了饭厅坐下后,又说了一会儿话,精美的菜肴很快就端了上来,林老太君满是皱纹的脸庞笑开了花,她特意吩咐楚夜坐在林水风的左侧,看着有些扭捏的二人,呵呵笑道: “风儿说自己失忆了,怕是也不记得与你夜哥哥闹了什么别扭了吧?” 面对着慈祥的老太君,林水风的心一直都是柔软的,她乖巧的摇了摇头,又听老太君继续说: “不记得,也好,这是老天爷啊,给了你们两个一次重归于好的机会,孩子们听话吧,别叫我老人家,再为你们操碎了心,呵呵,好了,就等白家小哥来,咱们就开饭。” 林老太君话音刚落,就见刚才服侍白黎轩梳洗更衣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见到老太君后,一下子跪了下来: “老太君,白公子……和那群剑客打起来了!” 林水风听罢,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走。 第70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八) 客园中,除了老太君年纪大腿脚不利索没来,其他的人包括楚夜和简萍蕙都来了,林水风目瞪口呆的看着白黎轩在众剑客中,一只手将风月剑护在怀中,腾出一只手与众人周旋。 只见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墨发散乱未曾梳理,隐隐可见发丝上有水滴落下,他格斗中身姿矫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剑客们都手持利剑向他攻击,他却一直保持着单手对敌诡异的姿势,即使自己身陷险地也不用风月剑半分,转移腾挪,仍旧十分灵活。 简萍蕙却是看傻了眼——原本以为楚夜已经是翩翩少年郎,在众多剑客中鹤立鸡群,已然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了,没想到这白黎轩更是俊美非凡……因她孤身被林水风的父亲收养,本身就有一种自卑的心理,看着自己的义姐家财万贯有父亲祖母的疼爱,还有一个英俊的未婚夫,少不得起了抢夺的心思,才会与楚夜故意行出暧昧之事又让一向信任疼爱她的林水风瞧见,成功逼其离家出走。 没想到回来林水风却失了忆,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又见其领回来这么一个美少年,对他又百般呵护,畸形的抢夺心理又再度作怪,此刻她不由自主的转着脑袋瓜开始想着,怎么能先离间两人,然后自己从中取得些甜头。 林水风性子老实怯懦,撞见自己与楚夜的事情,还不敢声张,只想逃避,这次对于白黎轩,她肯定会手到擒来。 “别打了!”林水风一个箭步冲到众人身边,见白黎轩挡在身后,看着众人仍旧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由得怒道: “你们为何单单攻击他一人?你们必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来是大小姐,您回来了,”其中一个剑客认得林水风,便收回刺出的长剑负于背后,挥手让众人后退,他则走上前去,向她鞠了一礼: “在下李源,是这位公子先出言不逊,我等以为他是刚进园的剑客,便与他讲讲规矩,却没想到他突然发难了,没想到是大小姐的朋友,误会误会,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不是的!”林水风身后的白黎轩气喘吁吁又很气愤的开口了: “本来我刚洗好澡换好衣服,连头发都未曾擦干,这些个人突然就闯了进来,说什么我是新来的,非要看我的剑,我不给他们看,他们就抢,但魔剑除了你我是不让人碰的,我怕他们被剑气刺伤,挡了一下,他们就突然一起向我出手,其中有个人……哦,就是这个和你说话的人,说什么要测试一下我的武功,话都没说完就一剑刺向我的胸口,要不是我闪得快肯定被他刺个窟窿!” 李源没想到白黎轩说话这么直白,本来见林水风亲自维护,想着大小姐与这个人关系应该不错,便打个马虎眼想收场,心想这人若是想在这客园待下去,肯定要与他们搞好关系,正常人肯定会顺着他的话说从而给他个脸面,可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直来直去的说出来了,他看着林水风阴沉的脸,有些尴尬的笑道: “一场误会嘛,这位公子未免说的太严重了吧……” “怎么,李源公子也觉得很严重吗?这还恰恰是事实!亏得白公子武艺高强,若换了武功差点的,怕是难逃你那突如其来的一剑吧?而且我竟不知,怎么入我藏剑山庄的新来者,偏要尔等这些食客讲规矩测武功?你们当自己是这山庄的主人吗?” “大小姐,是我等错了。”李源他们毕竟是客居篱下,见林水风格外袒护那个姓白的人,着实也有些后悔刚才是举动——其实这是他发明的对付新人的办法,而且百试百灵,怎么今天就栽了呢!如此一想,面色便很不好看。 其他剑客见大哥低头,也纷纷收起长剑,向白黎轩认错。 白黎轩也不吭声,只是仍旧紧紧的将风月剑抱在怀中,低着头不看他们。 “哼,既然想比试,那就不要以多欺少,来场光明正大的,李源公子,看来你应该是众人中武功最高的,来吧,你们切磋一下。” “如此……在下自当领命。”李源低头拱手道。 林水风看着他,慢慢的眯起了眼睛——随着回到藏剑山庄,原主的记忆似乎向播放影片画面一样,一段一段的浮现在她脑海中,这个李源,原主还是有些印象,因为自从他来到山庄,但凡后面再来新人,全部都是一个下场,不是重伤残废,就是死于非命。 老太君似乎还派人调查过,李源他们给的说词就是比武切磋中,对方武艺不精,才会毙命或伤残,老太君是个不多想的人,还以为是新来的武功太弱所致,便信了李源的说辞没有追究,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李源将旧人收服,然后对后面来的以多欺少,就是怕后面的佼佼者代替自己现有的地位。 林水风最是讨厌这种根本不是正主,却以主人自居欺压新人的人,她在路上就听起楚夜说山庄食养了一些剑侠,她当时听到就觉得这些肯寄人篱下不劳而获又白吃白喝的人算什么“侠”,转念又想着他们大约有什么过人的地方,比如说《三国演义》中各个主公帐下的军师谋士,也能考出谋划策为主公分忧解难,也算不吃白饭,可回到山庄恢复了一些原主的记忆后,发觉这些剑客除了勾心斗角以多欺少,简直一点用都没有嘛! 这就是各个剑庄的弊端,自以为养些剑侠刀客显得高大上,孰不知这些人全部都是蛀虫! “白黎轩,你去和那个李源切磋一下,你可以用风月剑,我想风月剑刚才看到你受屈,现在一定想为你抱不平吧?你要快点把他打输哦,我都饿了,等你赶快打完吃饭。” 白黎轩点点头,李源听罢却是暗中嗤之以鼻——刚才自己虽然没怎么出手,却暗暗将这白姓少年的功夫简单看了一下,招式虽然诡异灵活,但却没有章法,刚才众人肯定是让他了,否则这么多人使出实力打他一个,他还怎么能活? 李源想着这次使出家传的剑法,肯定会让他跪地求饶,这样大小姐肯定会觉得丢脸,再不护他,到时候这白姓小子的未来,还不是自己这个老大说的算?到时候一定要狠狠折磨他! 只可惜李源不知道的是,白黎轩之所以刚才与众人周旋良久,是因为他单纯的觉得这是林水风的家,这些人或者是她的亲人,打伤他的亲人,她会生气,要是一气之下不和他回锁剑塔,那可就糟糕了,所以只用了两分力气与众人斡旋,所以才纠缠了许久没有分出胜负,如今听到林水风如圣旨一般的话,也正中下怀!而且……他也感觉饿了。 于是白黎轩将风月剑握在手中,那边李源见他拔剑,便开始如同天女散花的舞出变幻莫测的优美剑招,众人见了皆纷纷赞叹,只是白黎轩歪着头看了半天,突然一挥剑。 两人站的距离约一米多宽,白黎轩一剑挥去,压根不用实质直接作用在物体上,光是挥过去的剑气就让李源手中的祖传宝剑瞬间断成好几段,人也如同破布娃娃飞出去好几米,直到重重的撞在一棵大树上后才堪堪止住速度,却是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四周一时间鸦雀无声。 “行了,比武结束,李源公子既然输了,就照你定的规矩,学艺不精者,逐出藏剑山庄!”林水风笑眯眯的牵了白黎轩的手,冲他伸出了大拇指。 白黎轩俊脸一红,腼腆的笑了起来。 李源听罢,倒在树下更是口吐鲜血不止了。 “大小姐,要不要传个大夫给他看看?”管家于心不忍,斗胆向林水风进言。 “嗯,好吧,医药费咱们管了,看完了病就让他走吧!”林水风说完,看了眼噤若寒蝉的其他剑客,又轻飘飘的撂下一句: “其余的,明日再和白公子比试,你们没意见吧?” 众人一听把头摇的简直就像拨浪鼓,他们看着下人们将半死不活到现在还在吐血的李源抬走,心想这可真是一招制敌的煞神啊,刚才他们还和他缠斗良久,想想就觉得侥幸啊……有几个人恨不得现在就拔腿逃走保命去了。 林水风看着众人表情各异的面孔,想着或许到明天……不,或许不大一会儿,便会有不少的蛀虫准备离开藏剑山庄了。 楚夜面对着林水风对白黎轩的异常亲近,倒是不以为然——他坚信一直爱慕他多年的表妹不会因为一个傻子改变心意,倒是傻子手中的魔剑,他在日后还是得想个办法,让一直听话的表妹拿过来啊。 如此想着,一行人再度回到饭厅,林老太君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林水风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老太君便惊异对白黎轩睁大了眼睛,口内赞叹道: “真是英雄出少年呐,没想到白家小哥像个孩子,却已经可以将名震江湖的剑客一招击败,想来过不久啊,这天下第一,就是白家小哥的啦!” 其他人都能听出林老太君在开玩笑,却见白黎轩认真的回答:“不,奶奶,我不是第一,林水风才是第一呢!” 林水风听到白黎轩叫老太君“奶奶”,不由得老脸一红。 果然,老太君哈哈一笑,不免又逗他说:“你怎么会叫我奶奶呢?” “咦,林水风叫你奶奶,我不能叫你奶奶吗?”白黎轩眨了眨眼睛说。 “行行,就叫奶奶!”老太君哈哈直笑,楚夜听得嘴角一抽,简萍蕙更是撇了撇嘴。 “你说我孙女比你武功还要高强?白家小哥,我看你挺会说话的嘛!” “是啊是啊,小哥你真会说话,一点都不洒啊!”林水风也开始笑了起来。 “我没说瞎话!”他说着,一指楚夜:“林水风一招就能把他打倒!” 白黎轩说的是实话,只是林水风的武功在众人心中,还是停留在原主三脚猫的功夫上,这话听在众人耳中,难免会错了意,老太君更是捂着嘴笑了一会儿,才招呼众人开始吃饭。 白黎轩肯定要坐在林水风身边,楚夜见他占了自己的座位,没办法,只好坐在林水风另一边,想着先隐忍片刻,心中则另有盘算。 林水风冷眼瞧向楚夜,只见他嘴角噙着一抹笑,一副风度翩翩迷惑少女的模样,心中正想着该怎样将自己与他的婚约解除,那边老太君又发话了: “风儿,夜儿,我想好了,你们一直就这样不成,干脆择个良辰吉日成婚得了,这样你们心里也安定,老人家我也放心啦!” “奶奶,我说话也不想拐弯抹角了,我这次回来,其实想和表哥退除婚约的。”林水风不说话的时候,在人们眼中是个文文静静的温柔美人,这一开口,顿时石破天惊。 “表妹!你胡说什么?莫非还在生表哥的气么?”楚夜闻言先是大吃一惊,随后眼珠一转,想着她应该还没恢复记忆,赶紧又柔声说道: “奶奶说过,你这次失忆忘记了以往我们的误会,是上天给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可你不是喜欢萍蕙嘛,又何必娶我?”林水风直截了当的说。 她这么说其实是试探,因为她的记忆并没有恢复的这么快,但已经让楚夜和简萍蕙二人坐不住了。 “姐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说我喜欢……夜哥哥,你怎么如此确定?” “因为我看到了啊,怎么,难道你还说就我一个人看到不算数吗?还需要多几个人看到作证吗?”反正楚夜第一次见她就主动坦白了和简萍蕙的暧昧,她再怎么说都行,只要他们心中有鬼,就不怕他们会不乱。 第71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九) “外祖母!”楚夜一直称呼林老太君为“老太君”的,除了表示对方身份的尊贵,也潜意识泄露了他内心的疏远,这下搬出了是她外孙子的身份呼唤,一种原因想来也是急了,二种原因也是暗示林水风拒绝他的同时,应该想想自己亲祖母的感受。 果然,林老太君被他这么一叫,心中就是一软,看了眼彷然无措的楚夜和简萍蕙,还有一脸倔强的林水风,少不得打个圆场: “风儿的气性未免太大,你表哥都说错了,和萍蕙没什么,这孩子,怎么就是不肯原谅他呢,”说完又拉了她近距离压低声音又说: “年轻的孩子,就像馋嘴的猫儿,你呀,好好的就吃起醋来,不要这样啊孩子。” 林水风静静的看着老太君,也没做声——她猜测,老太君这么一心一意的想要撮合她和楚夜,除了原主和他青梅竹马有着一定的感情基础,另一方面原主的父亲只得她一个女儿,将来肯定是继承门庭的招赘夫婿的,可又不放心将祖宗基业交到一个陌不相识的男人手中,她的夫婿人选,出于私心,老太君肯定会想到自己的娘家人。 如今要是强烈悖逆她的意思,想着自己的亲奶奶脸上也不太好看,但又实在不愿意就这么和楚夜成亲……好吧,来日方长,今天暂时先立下这个下马威,日后再慢慢算总账。 “奶奶,今天孙女算是看在您的面上,这事就先这么算了,但我心里的疙瘩一天两天也去不了,成亲的事情肯定是要推后的,还有,”林水风故作撒娇的抱住老太君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 “奶奶,我可是您的亲孙女,我这都喊‘奶奶’老半天了,您就是不顾我的心情,被人家仨字‘外祖母’就软了心肠,奶奶奶奶奶奶!您偏心!我是您自家的滴溜溜的亲内孙女,怎么您这么向着‘外’呢?哼,不和您玩了!”说罢就嘴一嘟撒开手,活脱一副被抢了糖的委屈孩子模样。 “哦哈哈哈哈!”这下果然就像挠在了林老太君的痒痒肉上,她哈哈笑了数声,看了眼一脸紧张的楚夜和简萍蕙,微微沉了脸: “夜儿,风儿当初有多么喜欢你,你是清楚的,你不应该仗着她对你的感情,就胡作非为!你只道男人回头的容易,可若在你伤了一个女子的心,再想劝她回头,那可就难上加难啊!夜儿,你好好反省下吧!” 楚夜闻言,做出一脸愧疚的表情,缓缓低下了头。 倒是简萍蕙却想开口说两句,却被林老太君冷声打断:“至于你,你要知道明白自己的身份!” 简简单单一句话,没有过多的言语修辞和轻重厉害,也足以让简萍蕙白了脸。 林水风看着两人的模样,虽然对于不能像白黎轩那样一招制敌感到惋惜,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么就将两人驱逐,着实未免太便宜了!好吧,不走也好,好戏还在后头呢。 对了,勾心斗角老半天,还没注意白黎轩——只见他捧着饭碗在狂吃着,一桌子的菜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你你怎么吃这么多……”敢情在锁剑塔觉得他食量大,现在想想,那时还真把他给饿着了呢! “唉,没你做的好吃。”他含糊不清的说着,把桌上最后一盘菜中的鸡腿塞进口中。 林水风嘴角一抽,还说不好吃?不好吃你还都吃完了?她看了看他扁平的腹部,有点惊讶——这么多饭,被他给装进哪里去了? ****** 午饭就在大家饿着肚子的情况中散伙了,林老太君一直在赞叹白黎轩能吃就是福,楚夜听罢则是黑着一张脸,倒是简萍蕙表现出的模样似乎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本来林老太君见白黎轩在客园中出了事,就单独给他拨出一间小院子居住,可他死活不愿意,非要和林水风住一起(⊙﹏⊙)b,最后在老太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楚夜的反对无效下,林水风的默认下,将他安排在了林水风院中隔壁的一间房里,这事就这么定了。 至于往后的日子里,楚夜几乎天天都来林水风这里,都让她暗自吩咐白黎轩挡了驾,只是他不死心,要是一般的男人被女人冷了几回,面子挂不住也就算了,只是楚夜还惦记着人家家产呢!所以是脸皮厚天天来,终于有天趁白黎轩去厨房拿点心的空档,站在了林水风的面前。 “表妹,这么多天避而不见,你是怎么个意思?”楚夜脸上阴晴不定的说。 “怎么,看你的模样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林水风冷笑道。 “我都说我错了,你还想怎么样!”楚夜在藏剑山庄也是被宠溺惯了,又加上以前原主对他那简直就是叫往东不往西的态度,更加助长了他的气焰,所以从小到大,他见到林水风,一直都是眼睛长在头顶,即使这次是硬着脸皮过来说几句讨好的话,可一见面,不由自主的又像儿时一样了。 林水风对于原主的记忆,已经在这些天里完全恢复了,也知道原主以前爱他,敬他,高兴为他,伤心为他,谨慎为他,发狂亦为他,可人们往往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由她代替了原主,楚夜就彻底和以前的生活说拜拜了。 “我就是想,上次你在锁剑塔,用我们山庄珍藏名贵的碧落剑,斩断了风月剑的锁链,然后碧落剑也毁了,我奶奶还不知道吧?” 楚夜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来人呐,”林水风叫来了近侍,将碧落剑的损毁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侍人,又说: “将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老太君,务必让她老人家认清咱家现在住着一个多么败家的大爷,还有,从今天开始,楚夜往后月例减半,并从今日起,扣除半年的月银,当做对损坏碧落剑的惩罚,老太君问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楚夜看着侍人走了,急的双眼通红,不复往日波澜不惊的深沉贵公子的模样——自从儿时他家道中落,林老太君可怜他把他接入藏剑山庄,他就感觉自己是寄人篱下且仰人鼻息,想着自己家以前也是名门贵族,兴旺时与藏剑山庄不分上下,所以带了浓重的傲气,加之林水风喜欢他,当时她恨不得将山庄中所有的好东西全部捧到他的眼前,而他不屑一顾视金钱如粪土的孤傲姿态,让当年的林水风为他折服,觉得他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子汉。 他原来也以为自己是不在乎钱,挥霍无度,可以在酒后高歌千金散尽还复来,如今预知未来半年将一分钱都没有,半年后月银还减半——不缺钱不知道钱的珍贵,这时候已经让他感到恐慌了。 “表妹!你怎可如此折辱我!”楚夜急得口不择言,浑然忘了这次是来说软话的——也难怪,他从小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讨好林水风。 “我折辱你什么了?难道表哥做错事就不该承担责任吗?在你犯了那么大的错后,我只是扣了你一点钱,哦,扣的还是山庄给你的钱还没让你自己赔钱,说来说去还是我们亏了,而且山庄日后还是会管你衣食住行,不让你挨冻受饿,这完全是看在你是我奶奶的外孙子的面上,要是旁人,非要他做上一辈子的苦劳工,来偿还碧落剑的损失!” 她看着楚夜黑一块白一块的脸,又笑着说:“如果表哥认为受了侮辱,那么干脆回家拿钱来还债,而且发誓日后在不踏进藏剑山庄一步,这样我还拿表哥当条汉子。” 楚夜闻言,想想现在靠他用山庄的钱接济的家,回去?他可不想去镖局当个镖师受人差遣从而挣钱度日,而且他在山庄做了那么久的楚大少爷,这山庄未来也快是自己的了……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暂时忍下这口气。 “表妹,我知道你失去记忆,现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表哥希望你在恢复记忆的时候,不要后悔今日对表哥所做的一切。” “不劳表哥挂念,我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她满意的看着蓦然变了脸色的楚夜,又笑着说: “我忘不了当年怎么跟个丫鬟一样讨好一个从不把她正眼看的男人,想想也着实感到羞愧,我把尊严丢弃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我是不会轻易的回到过去了!叫你一声表哥完全是看在奶奶的面上,没想到楚公子还是不知悔改呀!这么自以为是,让我真的很生气啊!来人呐!” 楚夜目瞪口呆的看她又招来了另外一个近侍,听着她大声的说: “楚夜公然辱我,将他罚俸半年,改为一年,”她看着楚夜目呲欲裂的恶心模样,笑得格外灿烂: “楚公子若有傲骨,嫌一年太短,可以两年,三年,四年……这下我或许对您刮目相看了。” 看着楚夜浑身直哆嗦的甩袖离去,林水风呼出一口恶气,顿感爽心不少,那边已有侍从回来和她说老太君的回话,说楚夜损坏碧落剑且隐瞒不报,行为着实恶劣,老太君很生气,说一切由林水风决定就好,她听罢,满意的点点头。 她心情大好的在院子中走了两圈,突然想到白黎轩去厨房拿点心拿了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这不太像他离她不超过一盏茶时间的风格,于是赶紧出门向厨房走去。 走到一片花荫的时候,她远远的看到白黎轩似乎正对着一个女人说着什么话,她皱了皱眉走过去,那女人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个旋身步入旁边的竹林中,看背影,似乎是简萍蕙。 林水风走到白黎轩身前,意外的发现他脸颊红红的,手里捧着一碟点心,见她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你们在说什么?你……还脸红?”她一想到刚才二人站在这里不知说了多久的话,加上他脸上未退的红潮,心中更是莫名的泛酸。 “……那个女人,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说你是我媳妇啊,就是没有举办仪式,但已经是夫妻啦!”白黎轩突然说。 林水风闻言老脸一红——这孩纸,怎么还拿锁剑塔的玩笑话当真呢? “她就问我咱们做过夫妻的事没有,我说不知道什么是夫妻做的事情,然后她突然用嘴在我脸上碰了一下,又又……又摸了一把……”他越说脸越红,最后更是往自己身下看去,林水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简萍蕙那个下贱的娼妇!不要脸!”她破口大骂,赶紧掏出手帕给他擦脸,见白黎轩神色仍旧怔怔,想了想,不由得往他身下扫了一眼,就发现那里小*帐篷支的高高,羞恼的同时,更是怒了: “咋着!你还被摸得挺舒服啊!到现在劲都没缓过来!她摸你就让她摸啊!你个傻子!” “我不傻!她是在教我!她说那样做了咱们才会有小娃娃!我们是夫妻吗?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呢!还是你从头到尾,就把我当成傻子!” 白黎轩就这么突然动起怒来,高举了点心盘貌似想在林水风面前摔一下壮壮男子雄风,举了半天也没舍得摔,最后只是把盘子往她怀里一塞,红着眼眶走了。 林水风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气——连吃的都不要了,看来真是气大发了……尼玛这叫什么事儿!明明是你大爷刚享受一番,结果闹得欲求不满,结果……切,结果还把火气撒她头上,苍天啊,你睁睁眼吧,这有天理没啊! 第72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十) 她端着点心碟子回到居住的院子,大老远就看到白黎轩抱着什么东西在她房里进进出出,她快步向前一看,原来他正往她屋里搬他自己的被褥枕头还有衣服。 “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林水风吓了一跳,赶紧把碟子放在一旁的桌上,一把抓住他问道。 “刚才那个女人说了,说夫妻是要睡在一张床上才会有小娃娃的!”他认真的瞪着她,嘟着嘴,双颊鼓鼓的说。 她是又好气又好乐:“你是想要小娃娃呢,还是真的要和我成夫妻呢?小娃娃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咱们山庄每天就有许多刚出生的小娃娃,你要是喜欢,我给你抱来一个,给你做儿子或者女儿,好不好?” “不好!”白黎轩依旧气嘟嘟的说:“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小娃娃,一个长得一半像你,一半像我的小娃娃!我卖柴的时候他们都那么说,刚才那女人也这么说,所以,我要自己的小娃娃,不要别人的小娃娃!” “这恐怕不好吧。”林水风心中叫苦不迭——这孩纸这么认真这么较劲可怎么好哟,只好又说: “我现在回家了,你天天唠叨的那个结婚仪式,必须要经过奶奶的同意,只有我奶奶说‘白家小哥呀,我把风儿嫁给你啦’才成,还有婚礼必须要得到奶奶的祝福才成体统啊!” “那么,”白黎轩狭长的凤眸眨了眨,说:“你奶奶说同意你嫁给我当我媳妇,然后在仪式上给我们祝福,我就能得到小娃娃了?” 林水风:“……”艾玛,脸好烫,这个娃娃长娃娃短的,是不是可以停一停了? “那好。”白黎轩说罢,咻的一声消失在林水风眼前。 林水风想了想,赶紧拔腿就往林老太君的院子里跑。 林老太君此时刚饮完珍珠菊茶,觉得刚才被楚夜弄坏碧落剑的火气才消下去一点,正兀自暗暗责怪楚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着与自家孙女闹得这么僵该如何补救时,突然一个人影如疾风般冲到她的跟前,她只觉眼睛一花,待能看清楚眼前的物体时,就瞅见白黎轩笔杆条直的站在她的面前。 “白家小哥,你你……”她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孩子硬邦邦的开口了:“奶奶!你把林水风嫁给我吧!” 林老太君顿时呛了,在侍人捶背捶了好久后,才微微缓了过来:“天,白家小哥,老人家我没听错吧?你是来求娶我孙女的?” “是的,奶奶,林水风说了,只要你同意,在婚礼上给我们祝福,然后我们就能睡在一张床上生娃娃了。” 此番话一出惊人,旁边的侍人听得目瞪口呆,全部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老太君也是懵了,嘴唇嗫嚅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水风站在门后,看着里面的一切,捂着嘴偷偷的笑个没完。 “表妹,你,在门口做什么?为何不进去?”熟悉的声音响在脑后,林水风回头一看,就看到刚刚分手不久的楚夜站在她身后,面对着她,一副微微咬牙切齿的模样。 楚夜刚被林水风扣了月银,回去左思右想就是不甘心,便想来老太君这里碰碰运气,可没想到刚进院子就看到林水风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想想刚才的事情,又是挫败又是恼怒,又……微微有些难过。 他还是不相信,林水风会对他如此绝情,虽然她说已经恢复了记忆,但也许她刚才对自己所做的过分的事情,是出于刚恢复记忆想起往事而的生的怒火而已,或许过几天,心情平复点了,便会主动向自己示好了。 林水风是不知道楚夜心中的想法,看到他也就大概猜到他过来的意思,那边老太君已经听到动静,她正被白黎轩硬邦邦的逼得紧,赶紧看着门外喊道: “坏孩子们,来了也不进来,在门口做什么?” “奶奶。”林水风进来后,讨好的冲她一笑。 “奶奶!你还没答应我!”白黎轩废话不说,就把这一句求亲的话颠来覆去好几遍的说。 “哎哟,老人家我被这白家小哥闹得太阳穴直跳着疼,风儿,你可知道他刚跟我说什么?” “我就在外面站着呢,什么都听到了。”林水风说罢,看着白黎轩万分认真又万分紧张的仍旧盯着老太君瞧,等着她回复的模样,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得了,看你的表情,老人家什么都不用问了。”林老太君有些自暴自弃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看了眼有些茫然的楚夜,又正色看向白黎轩,说: “白家小哥,你要想和风儿在一起,必须是以入赘的形式入我藏剑山庄,以后你们两个生了孩子,孩子也必须姓林,你可愿意?” “入赘?”白黎轩挠了挠头,问向林水风:“那是什么意思?” 楚夜登时大惊失色,却发现林水风不紧不慢的回答说: “入赘就是你,嫁给我,哈哈!” “风儿,你这孩子好好说话!”老太君沉了脸。 “你嫁给我,我嫁给你,不都一样嘛,小娃娃是林水风生的,当然要和她一个姓啊。”白黎轩似懂非懂的说。 “得,这孩子……老人家我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只是……”老太君为难的看了眼黑着脸的楚夜,上了年纪的人一贯的自言自语就开始了: “风儿和夜儿虽然没有正式的婚约,但也是家里长辈们口头默许的,这这……林家的孩子移情别恋,这也对不起楚家啊,再说了……白家小哥他……” “奶奶,表哥和简萍蕙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了,奶奶,孙女过不去这道坎了,至于白黎轩嘛,他武功高强,从和李源比武就能看出来了,咱们山庄是江湖世家,必须要一个武功了得的人坐镇呢。” “武功了得?也不过仗着一把魔剑好使,没了魔剑,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沉默了半晌的楚夜,终于爆发了: “外祖母,损毁碧落剑是夜儿的错,但夜儿已经知道悔改了,也愿意和萍蕙一刀两断,和表妹重新开始,可表妹不依不饶,奈何外孙一片真心屡屡遭到践踏,外祖母,夜儿并无大过错,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一席话毕,楚夜的眼眶竟然红了起来,一副万分委屈的模样。 “这……”林老太君听罢也觉得于心不忍,林水风却在此时抢过话头: “奶奶你只知道表哥损毁碧落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毁的吧?是他听信江湖传说,来到锁剑塔想求天下第一的魔剑,碧落剑就是因他私心斩断捆锁魔剑的上古寒铁链所毁,至于说找到我,那也是凑巧,我在他心中,还不如一把长剑来得重要!这样的人,再是奶奶的外孙,您也不该将您的嫡亲孙女交到一个不在乎她的人手中!”她话音刚落,更是哭了出来——小样儿,跟姐比演技,你差得远呢。 “夜儿,这是真的吗!” “外祖母……” “奶奶问他做什么,”林水风哭的两眼泪哗哗的打断他的话:“您再问他,他也说是假的,是孙女在诬告他……”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白黎轩一个反手就和楚夜扭打在一起。 “你竟敢让她哭!”面对白黎轩的突然出击,楚夜竟毫无反手之地,待到反应过来,已经是鼻血长流,鼻梁骨剧痛,估计已经断了。 “你的武功,哼。”白黎轩冲他比划了一个拇指向下鄙视手势,让楚夜登时大怒: “你偷袭!” “什么偷袭,两者交战,本来就是出其不意,难道你和敌人对打的时候,还需要对方吱会你一声吗?你刚还说白黎轩占了风月剑的气势才能将人打败,可他刚才根本就没用剑,还不照样打得你……” “够了够了!”林老太君打断几人乱糟糟的对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楚夜,见他一脸血,也有些心疼,命人将他搀下去上药,又看着自家孙女万分袒护白黎轩的模样,心灰意冷的想她与楚夜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说: “藏剑山庄大小姐入赘夫婿,并不需要什么繁琐的礼节,但也得准备一个月,这期间,你二人,”她用手指点了点林水风和白黎轩: “都暂时别见面了吧,各自好好修身养性,一个月后,到成亲的那天才能……” “奶奶我们不能一个月不见面,”白黎轩又打断了老太君的话:“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就是没举办仪式而已。” 林老太君听罢,眼前有些发黑,被一侧的侍人赶紧扶住,把林水风吓的也赶紧上前,心道这可误会大了。 “这样啊,”林老太君不愧是久经风浪的人,很快就平静下来,看着两人良久,终于一笑:“孩子们,只要你们好,我老人家就高兴,那么,婚事尽快举行吧。” “奶奶,谢谢你。”林水风知道老太君是真心为她着想,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紧紧的抱住了老太君。 ******* 林水风也算是结过n次婚的人了,到最刚开始的繁琐复杂的心情,到现在的心如平镜,这期间沧海桑田的转换,经历了不止几千年,她也渐渐的从百般抗拒,变成了随遇而安。 有时候也感觉困惑,她拼命的做任务是为了逃离扈飞白的掌控,可以安安静静的过真实的日子,可真实便是真实吗?她现在是在瞳镜的任务中,可谁知出了这个任务,她所在的环境时间,会不会是老天爷给的任务中呢? 看荣华眨眼般疾,更疾如南柯一梦。 如此,倒不如珍惜眼前人,好好的在这个梦幻的时空里,和他相依相偎,好好的生活下去。 只是她担心简萍蕙再使阴招,便着人将她的月银全部免去,把她贬为了粗使丫鬟,每天关在浣衣室劳作不得外出,不顾对方哭天抢地,坚决与其彻底的断绝了所谓的“姐妹情谊”。 第73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十一) 只是简萍蕙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在浣衣室先是闹了几天看没人搭理她,于是安安静静洗了几天衣服,在人们都以为她想通后,她却突然托人传讯说想要求见林水风一面。 林水风再过三天就要和白黎轩成亲了,最近心情不错,看着过来传话的下人一副神情发虚的模样,便笑了笑: “你拿了那女人什么好处肯给她报信的?” 下人是个实诚脾气,第一次收贿赂,被最近转性越发严厉的大小姐一唬,吓的赶紧竹筒倒豆子,把简萍蕙给她的翡翠耳钉拿了出来递给林水风。 林水风接过耳环在掌内摩擦片刻,说:“这恐怕是她浑身上下所剩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只是我不愿见她,告诉她,求见我,倒不如见见她的夜哥哥来的划算,这个翡翠耳环,给你的就是你的,拿走吧。” 下人哆哆嗦嗦的接过翡翠耳环千恩万谢的离开,见到简萍蕙后一字不差的转达,果然简萍蕙听后,心中将前面的盘算推翻,开始了另外一个盘算。 本来是想求求林水风能够念及姐妹的情谊放她出去,所以才忍痛将身上唯一值钱的翡翠耳钉贿赂下人,听罢下人传话又暗暗后悔,直骂自己愚蠢——因为这本来就是林水风把自己关在这里劳作,而自己又异想天开的去求她?真是痴人说梦,唉,结果还赔上了唯一值钱的翡翠耳钉。 于是在一天深夜中,在林水风刻意安排的疏忽下,简萍蕙逃离浣衣室,悄悄的来到楚夜的居住的院内。 她瞅着院落中静悄悄的,连值勤的家丁也不见了踪影,只是她见人心切,没有注意到院中诡异的宁静,便轻轻叩响了楚夜早已熄灯的房门。 楚夜由于近些时日缺短银钱生活拮据,生闷气到半夜刚刚睡着,突然听有人敲门,没好气的喝道:“大半夜的是谁!” “夜哥哥,是我,萍蕙!”门外传来女子低低的声音。 楚夜顿时惊得睡意全无,趿拉了鞋子快步走到门前,只打开一点缝隙,神色莫辨:“你过来做什么,你不是在浣衣室洗衣服吗?” “夜哥哥好狠的心!”简萍蕙见他不敢让她进来,便发狠的硬是挤了进去,在漆黑的室内,她瞪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喊道: “是啊,你还知道我在洗衣服!你就这般狠心!不为我求情,也不救我出去!我今天来,原来还抱了一丝希望……” “小声点!”楚夜的眼睛隐在黑暗中,折射了窗外残余的一点月光,凶狠的微光像是蛰伏在黑夜中的一匹恶狼: “你不该对我抱什么希望,又不是我让你去的,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若你不走,我便命人扭送了你出去!” “呵呵,扭送我出去,这么深更半夜咱们共处一室,”简萍蕙面色惨白,也是豁出去了,竟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解掉,说:“这般模样,看你是怎样将我扭送出去。” 楚夜大惊,扑上来就要拢她的衣服,却被她反手将他身上单薄的睡衣刺啦一声扯破。 正当二人纠缠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击掌声,二人错愕看去,只见院中笼火大亮,林水风悠悠的站在门前,看着两人,叹息道: “没想到你们二人再度在我眼前做出这苟且之事,好吧,再过两天我就要成亲了,我是不介意双喜临门的。” 楚夜闻声猛地松开简萍蕙,简萍蕙听罢却是眼睛亮了起来——与夜哥哥成亲?太好了,不但会离开浣衣室,且再也不用见到林水风丑恶的嘴脸了! “表妹,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哼,我可以答应你们成亲,不过成亲后表哥是不能居住在藏剑山庄了——成亲了嘛,自然是要带着新媳妇回家去的,老是住在外祖母家也是不像话的,只是萍蕙只是我山庄收留的孤女,不是正经的主子,又且对我不敬,是没有嫁妆的,不过表哥家财万贯,是不在乎的哦!” 林水风说罢转身就走,楚夜却是急红了眼——在林水风断他月钱的这段时间,家中唯一的小弟因欠了赌债被人打断了腿,家人求上门来,他因怕林老太君和林水风知道,便把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交给家人给小弟还债疗伤,想着未来还有一年时间没有月钱,更是让他觉得愁云惨淡。 本想熬过一年之前,然后再向林老太君软语两句,虽无法做林水风的夫君,但能做上藏剑山庄的管家也是不错,到时候山庄的钱和账目,不还是他说了算,而且想来到时候林老太君可怜他,心一软会答应也未可知,但若真的娶了简萍蕙给光明正大赶出藏剑山庄,美梦顿消,那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可林水风走得飞快,没有给他半点解释的机会,而老太君那边又拒见,待到他能见老太君时,他与简萍蕙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按照老太君的话,由于事发仓促,且家丑不可外扬,一切从简,而且还是捡林水风成亲剩下的边边角角,勉强给他们二人完成了婚事。 热热闹闹的婚礼过后,林水风和白黎轩待在新房内,听着管家给他们描述楚夜和简萍蕙婚礼的经过: “大小姐和姑爷不知道啊,花轿抬到他们楚家的门前,楚公子的小弟瘸着腿就过来闹了,浑头呆脑的,说要看看新嫁娘的嫁妆,您们说说,可真没见过这般傻子!许是赌钱把魂都给输没了!简小姐可不是瓤茬,于是吃不了这羞辱,就在门口和他小弟好一通大闹,惹得许多人围观看热闹,楚公子那边估计连剖腹的心都有了……嘿,真是的,楚家兄弟父母早丧,要不是靠着咱们藏剑山庄,哪里有他喘息的余地呢,可却是个不惜福的,以前对待大小姐……”管家说到这里突然息了声,顾忌的看了一眼一身新郎服,却一脸迷惘的坐在林水风跟前的白黎轩。 林水风给了红包让管家退下,看着白黎轩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笑了笑,看到旁边的苹果,拿起削水果的小刀就削起了苹果皮,想要给白黎轩吃。 “我不是傻子!”白黎轩突然站起身发出一声暴喝,把林水风吓的登时割破了手,血液顺着她的手指,滴在了她刚刚从白黎轩身上解下来放在桌上的风月剑上。 “你没事吧!”白黎轩吓了一跳,赶紧抓起林水风受伤的食指,一把塞进口中吸允起来。 她直觉的脸蛋发烧,赶紧搭茬道:“怎么突然又说自己傻了?” “这几天……我不断听到有人说我傻,说天下男儿好看的多,可你不该挑了一个傻子,刚才管家也说起了傻子。”他将她的手指用手帕小心翼翼包好后,低着头难过地说。 “……管家刚才是说楚夜的弟弟傻,不是说你,你,嗨,别管别人怎么说,说你傻的人,其实是自己傻。” “真的?”白黎轩睁大眼睛天真的看着她问。 她笑着点了点头,突然发现一边的风月剑渐渐发出光芒,然后越来越刺眼。 “这,这是怎么了?”白黎轩下意识将风月剑一把握在手中,就在此刻,从风月剑身爆发的光芒突然自他的手臂钻入他的身体,剑身光芒陡然消失的一瞬,他则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声,登时两眼一翻,眼看着就要向后倒去。 林水风赶紧扶住他,小心的挪到床榻边扶他躺下,见他双眸紧闭一脸煞白,心中惊慌的同时欲出去叫人。 可就在她刚起身,却又被白黎轩紧紧握住手腕,她赶紧扭头看去,却见他慢慢睁开眼睛,一点一点扭头的看向她。 “白黎轩,你还好吧?”她不无担心的问。 可白黎轩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狭长的凤眸内慢慢的盈满泪水。 “这……你是不是很难受?别怕,我去找大夫。”她刚起身,却被猛地坐起的白黎轩一把拥入怀内。 “两千年了,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你可知道,我已经等了你太久太久。”他在她耳边,喃喃的说。 “什么?你说什么?”林水风不解的问。 白黎轩松开她,双手却仍旧紧紧的抓住她的两侧肩膀,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林水风觉得此刻的白黎轩在风月剑那一瞬间的光芒闪过,便有些不一样了,便试探的再度出声:“白黎轩,你到底怎么了?” “白黎轩,这一世我叫白黎轩,我换过千千万万个名字,可你一直就叫林水风,你是记得我的对吗?可为什么偏偏忘记了我的模样?” 林水风心中升起一种预感,不可置信的瞪着他,见他缓缓道来: “别急,让我先把这一世的故事明明白白的讲给你听,自我变成风月剑陪葬在昭王墓中,却被盗墓贼盗出,使我悲愤难平枉杀无辜,佛陀将我镇在锁剑塔下,却始终选不出合适的守剑人,与众仙讨论良久后,佛陀问,‘若把一个天大的秘密选择藏在何处,众仙会选择会藏在何处?’,众仙有说藏在天上或者地下或者海中,佛陀说,‘藏在天上会被人类研制飞机飞船找到,埋于土地深海也会被人发明钻地机和潜水艇寻到,不若将秘密藏在人的心里,他们可以突破重重困难,却永远也破不了自己的心。’” 他说着,轻轻的抚上她的面颊,接着说:“于是佛陀决定让我自己看守自己,他将我的灵魂和累世的记忆封于风月剑中,却又抽出我的灵魄投入轮回,每一世都会派人找到我,传授我绝世武功,让我守护着我自己,就这样,过了一千年。” “那……你怎么魂魄合一的?”林水风被这个震惊的事实震得头昏昏沉沉的,喃喃的问他。 他微微一笑,这笑容,让林水风恍然在记忆中与一个人重合,可那个人是谁,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佛陀说,若是风月剑沾了我心爱之人的血,我就会恢复如初,可我说,若要用我心爱之人的鲜血与生命换我重生,我宁愿不要,我愿意永世在塔下,抵消我曾经的罪孽,佛陀笑而不答,原来……”他执起林水风刚才不小心割伤的手:“原来,上天还是怜悯我的。” “你是,花戈月?”她终于念出前世那个执着如火的人的名字。 “我还有很多名字,”他笑了笑,泪水已经悄然滑落:“从花戈月那世向前追朔,我叫夜西扬,百里晟轩,华阡,还有……杜星宇。” 林水风听到他念得这些名字,怔怔的看他良久,伸手抚摸他的面颊,眼中终于落下泪来: “星宇?” “……你最忘不了的人,果然还是他。” “他?”林水风闻言,顿时感到一阵错愕。 他眼中也浮现出迷茫的神色,似是对于自己刚才的话语感到诡异和不解。 “那你又是谁?你不是白黎轩,不是花戈月,不是夜西扬,不是百里晟轩,不是华阡,更不是杜星宇……他们有着自己的鲜明个性,你虽然有着他们所有的记忆,但你却不是他们任何的一个人……你是谁?” “我,我是……” 林水风定定的看着他,见他紧紧皱起双眉,苦思不已,初见面的激动却被更大的疑团给笼罩,这种诡异的相见模式,她开心是开心,却又感到有些难过。 那个性格单纯如白纸的白黎轩应该就是消失不见了,她再也见不到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单纯少年,那个天天和她吵闹着要回锁剑塔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由于瞳镜的关系,她无法向他说出自己是做任务的真相,也记不住那几世陪伴在她身边人的模样,空有着对他们的记忆,却在尘世中数次与他们擦肩而过,而现在终于重逢,她很高兴,可又感到有些悲哀。 我还是我,可你又是谁? 不管怎样,林水风最后还是紧紧的拥抱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流着泪告诉他:“谢谢你,原来,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原来你一直就在我身边,可……” 可逝者已逝,她以为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回来,可他们真的回来了,但在这巨大的惊喜中,却是迷雾重重……好吧,不管怎样,她都是爱他们的。 “……没什么可担心的水风,没事的,不要害怕,不管我变成怎样,我都是爱你的,而你,再也不要离开我的身边了,好吗?”他拥着她,越抱越紧,坚定的说。 她突然感到一种窒息的感觉,这种窒息的感觉却慢慢的让她感觉越来越熟悉,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她脑中呐喊——他现在不是刚才那名字中的任何一个人,他是,他是…… 真相快要呼之欲出,却是怎样也想不起来。 第74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十二) 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任务,在无数个洞房花烛夜,也唯有这一次的,给她一种陌生的完美,却又有着隐隐不安的感觉。 林水风看着身侧白黎轩微带汗珠的完美侧颜——他脸上带着未退的红潮,明明已经睡着了,一只手臂却仍旧紧紧的环住她的腰身。 她怕将他的手臂压麻,动了动身子,却被他一个翻身整个的拥入怀中。 她不敢动,一动他便会拥的更紧。 于是这个新婚的夜晚林水风就靠在白黎轩的怀里度过,当然了,由于对方抱得太紧,她睡得也不是很好。 早上白黎轩精神抖擞的起床,她却顶着一双熊猫眼,压根就不想动弹。 “要不,我再陪你睡会儿?”白黎轩一双好看的凤眸冲她轻轻一眨,林水风听罢,噌的一声坐了起来:“不必了,我刚眯了一下,已经不困了。” 再陪她睡?她不是怎么喜欢当人抱枕的。 白黎轩笑了笑,万分体贴的为她洗漱穿衣,林水风幸福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受宠若惊。 她看着眼前为自己盛汤的白黎轩——他已经不是那个白黎轩了,她心心念念到最后放在心底不敢想的星宇,也终于回来了……那些曾经深爱过的人,也都回来了…… 但总觉得怪怪的——她摇了摇头,不对,她应该是感到高兴的,是啊,应该很高兴才对啊。 早饭后一对新人是应该向林老太君请安的,白黎轩紧紧握着林水风的手,两人步入前厅,却发现两个不速之客——楚夜和简萍蕙。 林水风看到两人眉心一跳——虽然简萍蕙是自己父亲收养的孤女,但好歹这里是她的“娘家”,她回来也是应该的,不过怎么着也得过足三天才能回门啊,这么快就回来,看来那个婆家她是一天也不想待的,唉,他们是吃准了老太君不忍心将他们赶出去单过吧? “姐姐,姐……姐夫。”简萍蕙看到白黎轩眼前猛地一亮,口中虽然喊着林水风,双眼却一直盯着白黎轩直瞧。 楚夜面上有些憔悴,往日的狂傲之息似是全部从他身上撤除干净,面对着自己的妻子看着其他男人□□裸的目光,双眼内竟不起一丝波澜。 白黎轩皱了皱眉,又扭过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林水风的神色,狭长的凤眸内划过一丝深邃。 “奶奶。”他们同时叫了林老太君一声,上前敬过茶后,白黎轩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有些不客气的开口了: “二位回来的挺早嘛,吃过饭了吗,什么时候走啊?” 楚夜和简萍蕙大概没想到一向呆头呆脑除了关注林水风从来不关注其他人或事物白黎轩,竟然会对他们下了逐客令,一时间局面陷入了尴尬。 林水风自从失而复得了“白黎轩”后,对以往比较关注的事情也看淡了,乍听他这么说,也不吭声,只是安静的站在他的身侧,任由他紧紧牵着她的手。 “外祖母,萍蕙和夫君刚回来,您就忍心赶我们走嘛,还是一夜过去,咱们藏剑山庄就换了主人呢?”简萍蕙听到白黎轩不客气的话后,也对他不怎么感觉惊艳了,也牙尖嘴利的回道,同时也觉得眼前的人看着是白黎轩,但骨子里感觉却不一样了。 白黎轩今天墨发高挽,用白玉发簪固定,一袭海青色螺纹的长衫,更衬得他身材颀长,温润如玉,只见他淡淡的一笑,开口: “没有赶你们走,是你们应该走。” “……外祖母!”简萍蕙还没说完,又被白黎轩打断:“既然你把称呼随了自己的夫君,称呼老太君为外祖母,也应该知道自己不是山庄里正儿八经的小姐,只是个孤女,我妻子从小善待与你,你却不知感恩,你做过的事我也不愿多说,希望你能够看清自己的身份,要清楚自己可不是姓林哦,这里,可不是你的娘家。” 简萍蕙被他说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看了眼林水风,冷笑道:“姐姐,怎么没成亲前是那么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成亲后竟然愿意缩在夫君身后当鹌鹑娘子了?” 林水风闻言只是笑了笑,懒得搭理她。 “你这是在辱我妻子吗?”白黎轩狭长的凤眸内划过一丝戾气,简萍蕙见到突然觉得浑身一冷,后面讽刺林水风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楚夜,你就看着你夫人给人欺负吗!”她刚喊了一句,白黎轩又得理不饶人的打断: “既然觉得在这里受到了欺负,有些廉耻的就应该夺门而出了,这样我还能看得起你。” “白黎轩,你不要欺人太甚!”沉默半天的楚夜终于开口了。 “够了!”林老太君坐在高堂,狠狠的用檀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 “外祖母,这个白黎轩欺人太甚,这次完全是他挑衅出来的!”简萍蕙恶狠狠的说。 “怎么会呢,我只不过问了句你们是么时候走,你们就激动起来了,怎么,”白黎轩狭长的凤眸微眯: “你们是不打算走了吗?” 楚夜和简萍蕙看到这个话题又绕了回来,不由得为之气结,同时看向林老太君。 其实老太君也觉得两人刚成亲第一天,天还没亮就回来是着实不妥,而且一回来就和自己的孙女孙女婿闹了起来,心中原先就对两人失望,现在更是想眼不见心不烦了,她想了想,看了眼一直沉默的林水风,问道: “风儿,你怎么看?” “我觉得,”林水风看着面对她神情有些紧张期待的白黎轩,笑了笑:“我夫君说的对极了。” 白黎轩听罢面上顿时光彩四溢,楚夜闻言神色顿时黯然下去,简萍蕙气的七窍生烟,看着她又想发作,林老太君却在此时猛地站了起来,不耐烦的说: “我老了,以后也不想管事了,家里的一切都交给我孙女和孙女婿了,什么‘外’的,我也顾不了了,唉!”她重重的叹气后,由人扶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楚夜和简萍蕙闹了个没趣,他们本想耗在山庄长住,如今一开头就被白黎轩碰了一鼻子的灰,也就灰溜溜地走了。 白黎轩看着心情大好,林水风看他笑得灿烂,心里也开心,她觉得自己也能慢慢的适应他这种突然转变的性格了——那种多数人格的集中,没关系,因为那些人,都是她曾经深爱过的呀。 藏剑山庄很大,林水风回来了一直在和楚夜和简萍蕙周旋,也没有仔细的游览过山庄,而白黎轩那时更是呆头鹅一只,整天只知道围着林水风转悠,哪里会看到周围的风景呢,于是今天两人这么一转,惊讶的发现山庄之广之大,而且后花园更有小山一座,流有瀑布上有凉亭,峭壁岩石浑然天成,竟然看不出有着一丝人工的痕迹。 白黎轩浅笑的看着水流白练绕着岩壁冲下,打在下方的池子上激起一朵朵的浪花,而碧绿的池水通过开凿的渠道重新环绕一周,再度变为瀑布垂下,沉思了一下,突然吟道: “淙流飞白绝壁散,丛际水风洒尘襟,”他顿了顿,看向身侧的林水风,笑容更显柔和而情深,再度握紧了她的手,接着吟道: “殇酌真侣洽同心,万里行春始重寻,呵呵,水风,你知道吗,自从我恢复了记忆,我一直都想改个名字的,以证明我现在是重获新生。” “哦,那你想改什么名字?”她笑问。 “刚才的诗词里,有你的名字——水风,水随风起见飞白,你叫水风,我就叫飞白好不好?” 林水风只觉得脑子嗡了一声,感觉有几个大锤子咣咣迎头敲下,让她直觉的眼冒金星。 飞白?飞白?飞飞飞飞白? “飞飞飞……”林水风惊愕的看着他,口中的话简直说不下去了。 “你干嘛?”他点了下她的鼻头,笑道:“飞飞飞什么飞,小心别咬了舌头,呵呵,怎么样,好听吧?水风飞白,以后再也不分开!” 林水风定定的看着他,心中的震撼简直没有办法用任何形容词比喻——飞白?不会那么衰吧?为毛要和那个妖王扈飞白起一个名字?呵呵了……应该是个巧合而已吧……真是无力了…… 对对,一定是巧合,他要真是扈飞白,她还能感觉不出来?呵呵……要真是,这这……这可让她情何以堪?那个人可是个让她提起就想拔腿跑的煞神啊!她为什么做任务?还不是为了离开他过安生日子嘛!要是这么多轮回是扈飞白陪在她身边……光想想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那那,你姓……什么,什么啊?” “嗯?为什么你一副不喜欢这个名字的模样啊?”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又说:“当然要和你姓林啦?” “林飞白?”呼……还好还好。 “嗯,喜欢吗?” “嗯哪,挺喜欢。”她汗道——不喜欢也得说喜欢啊,因为她实在不忍心打击对面一脸欣喜雀跃的白黎轩……哦不,从今天开始,应该叫他飞白了……飞白……艾玛,为什么升起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啊…… “那你叫一声我听听。”他突然有些撒娇的说道。 “飞,飞,飞……飞白。”她艰难的唤道,说罢直直的打了一个哆嗦。 他笑着看着她,一把将她深深的拥入怀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以后无论再经历多少次的轮回,只要是有朝一日我恢复往世的记忆,我就会叫飞白,日后,不论你在什么样时空,只要遇到一个叫飞白的人,不用怀疑,那就是我,你到时忘记了我的模样也没关系,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水风,飞白,相依相偎,生生世世不分开……真想这一世能够不生不灭的与你在一起,怎么办,我舍不得最后与你分开。” “我会记住你的名字,飞白,飞白,你放心,即使这一世缘尽寿结,下一世,下下一世,我们还会相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除了……”除了扈飞白那个渣男,不做相认的二论,嗯嗯,这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第75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十三) “除了什么?”他拥着她,疑惑的问。 “……没什么,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的。”林水风说,想着自己想的那种情形那个人,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放心,”他笑了笑,以为她是对两人的未来而担心,便又说:“我会陪伴你,过好以后的每一天,来世我不敢保证,但是今世,我一定会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但你要保证,永远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她听罢点点头,感觉很幸福,依偎在已经改名叫飞白的怀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 对于当日飞白要她保证永远都不要离开他的身边,在后来的日子里,林水风才发觉自己当时会错了意,她以为这句话只是一句形容情比金坚的修饰语,慢慢的才发现,还真就是不能离开他身边。 其实刚开始还觉得挺幸福的,俩人天天搂在一起睡觉,她一睁眼就被他温柔体贴的伺候,一日三餐送到手中,就差喂到嘴里,山庄的一切事物全部需要她操心,飞白用自己经历了几世的强大实力把一切做的都很完美妥帖,让她舒舒服服的当起了米虫。 只是……不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抱怨哈,这个一天二十四小时俩人天天腻在一起,她渐渐的感受到了飞白的霸道,这跟花戈月那时的缠人劲还不一样,当时是女尊,林水风在那一世动不动还能吵对方几句,对方除了流泪都不敢吭声,这次不一样了,这么说吧,飞白是融合了他们所有的性格——杜星宇的艰苦朴素,华阡的腹黑干练,有时候还有百里晟轩式的蛮横傲娇,夜西扬坚韧的心性,花戈月的缠人更不必说……于是林水风和这样一个气场强大的人一比,不知不觉中,气势渐渐的矮了一头下去。 其实矮一头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时间一久,林水风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关在黄金笼子里的金丝雀,分分秒秒中慢慢的感到了越来越强烈的压抑,面对着飞白铺天盖地的炽热爱恋,她回应的同时,也渐渐感觉到了吃不消。 比方说吧,藏剑山庄的大事小情在精干的飞白面前,那就是动动小指头的事情,除了一些大事必须要当家人出面,飞白才会离开林水风一会儿,刚开始她还会觉得依依不舍,到最后竟然盼着他离开一会儿,让她能够短暂的松口气。 可后来发现,连她在背后悄悄松口气的举动,也会被飞白派的人细细观察,然后回报给他听,他便会总结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然后回来就找林水风促膝长谈,发掘原因,就怕她讨厌了自己,结果这样的事件一出,把个林水风搞得草木皆兵,就怕自己偶尔一句无心的自言自语,又或者是打了个哈欠便会传到飞白的耳中,弄成天大的事情,有时飞白不在,她只好装作睡觉,时间一久试问下,是个正常人就受不了了。 于是林水风在某天壮足了熊胆,用轻功悄悄的绕开飞白的眼线,出去溜出去散心了。 可这次出去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她每每想起就会后悔不迭,这个以后再说。 话说林水风悄悄出了门,在街上闲逛了一段时间,想起以往出门,飞白必会陪在身侧形影不离,如今难得自己独自出来逛街,竟然是这样的轻松自在,索性今天任性一回,再说嘛,就算回去后飞白生气,但自己也只不过是独自压压马路,应该不会是什么大罪过吧。 这么一想又觉得心中微微压抑,看到前面一家饭店门外酒幌迎风招展,走了半日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走进去,点了一些酒水和饭菜,想慢慢的享受一下悠闲的时光。 可刚坐下就看到门外有个很眼熟的男人走了进来,只见他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长衫,头发有些凌乱,胡子拉碴的,通身有些潦倒,一进门坐定后就喊店家上酒布菜。 “哟,客官,”小二看样子是认识他,不知为何,言语间有些鄙夷:“您又来了,是过来结上月的酒钱的么?” “你这小厮!一见到本公子便要讨账,以前本公子在你这里吃喝,光是打赏或者多给的银钱,足够抵消上个月的酒钱,还能再吃喝半年呢!”男人一拍桌子发出一声暴喝道。 “哟,您这账算的精细,可您那时可没说那些钱是留着以后吃喝用的呀,那是您大爷一时高兴打赏的,跟欠的酒钱可是两码事啊!”小二鄙夷的说。 “表哥?”林水风看清那人的长相后,一时吃惊,禁不住站了起来。 楚夜本来看着小二还要发作,蓦地看到许久不见的林水风,看到她的一瞬间,过往的那些他拼命想要遗忘的事情便如何翻江倒海般涌入自己的脑海,让他此刻又是痛苦又是难堪,便用袖子捂了脸,想要夺门而出。 “等一下!”林水风拦在他的跟前,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实在无法和半年前那个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楚夜联系到一起,见他一脸窘迫欲逃的模样,突然又觉得他很可怜。 昔日里挥金如土的楚大少爷,如今混的连喝些酒都要赊账了,唉,真是风水轮流转,世事如棋局局新啊。 看他此刻应该还没吃饭,便赶紧吩咐小二多上些酒菜,拉他坐在了自己的桌旁。 “表哥,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混成这样了?”以往的林水风是讨厌楚夜的,但自从与飞白在一起后,往日的恩仇早已一笔勾销,如今再度看到楚夜,便会怜悯的想到这毕竟是自己奶奶的外孙,她这具身体名义上的表哥啊。 “……你的夫君针对我。”楚夜撂下这句耐人寻味的话后,一把抢过小二刚端上来的酒就往嘴里倒,后面的话也不再说了。 “针对你?能和我说说吗?”她疑惑的问。 “本来我楚家还剩有一些田亩,放出去给人种收租子倒还能凑合的过日子,只是小弟仍旧不争气,被人打断了腿好了后仍旧去赌钱,我原以为现在过得紧紧巴巴他拿不出银子去赌,可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的本钱,一赌起来,又是输得一干二净,最后田产也给抵押了,事后我千辛万苦的打听下,才知道是藏剑山庄的新姑爷让赌坊给他的本钱,赌坊里的人说你家夫君是个厉害的角色,说我们得罪了他,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好过了。” “这半年,我为了还债,几乎什么都做,可什么都做不长,时间一久,也没有人敢收我做事,我能看得出来,那些老板似乎在惧怕某个人,我不用想也知道是白黎轩做得梗,只是我现在一穷二白,简萍蕙在山庄做惯了小姐,家中的事情一概都不会做,见我小弟不成器,三天两头说要赶他出门,家里现在一团糟,现在我想出门喝酒解闷都没钱了……” 林水风看着他说罢不断的开始往嘴里灌酒,酒喝光后就开始风卷残云的开始吃桌上的菜,看着他如今沦落成这副模样,想想飞白至于为何要针对他,恐怕是因为自己以前和他有过婚约关系,又负心于自己,又或者是因为醋意而怎么着都看他不顺眼,楚夜的命运,也真是悲催了。 “遍寻你不见,原来你在这里。”阴测测的声音响在身后,林水风听罢,猛地站了起来。 只见飞白站在她的身前,狭长的凤眸有些发红,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楚夜。 “你,”飞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顿时觉得脊背凉飕飕的,只听他接着说:“你是在请他吃饭吗?” “我……”只一个字,她便词穷了。 楚夜看了眼身前的人,也是破罐破摔了,也不理他,像是饿了好几天一样,仍旧坐在那里吃个没完。 飞白再度看了楚夜一眼,走上前,一掌将桌子击了个粉粹。 林水风吓了一大跳,周围的食客见状,呼啦一下子全部跑走了,把店家和小二急的不得了,却又不敢上前阻拦飞白的暴力行为。 楚夜还是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个鸡腿,将上面最后一块肉吃了个干净,便站起身就想走。 飞白双眸发狠,运足内力,便想狠狠的击向他的后背,林水风见状,赶紧一把拦下。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林水风瞪着悠哉悠哉站在那里的楚夜,相信飞白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呀,便大声冲他喝道。 “表妹,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得。”楚夜回了她一句暧昧不已的话,她只觉得脑子嗡了一声,心道完了。 果然飞白开始盯着她看个没完,正在她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解释今天的外出行为和与楚夜相遇的事情,就见他眼圈一红,吧嗒吧嗒落下泪来。 缩在一旁的店家和小二本来以为会看到眼前俊美又有些邪气的男人会在这里爆发一场绝对震撼的破坏力,没想到一眨眼又哭成了个泪人,纷纷绝倒在地。 林水风心里那个着急那个汗啊,飞白也是很有耐性的人,照理说电视剧演到这里的时候,不论受伤的男主亦或是女主,都会面对镜头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悲伤模样,然后优美的离开,可眼前这位呢,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你等你解释,一边哭成了个泪人。 林水风第一次感觉飞白在经历过几世后恢复记忆,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精分了。 她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开始绞尽脑汁的说:“至于,至于……我今天为什么会偷溜出门,是因为……啊对了,我想给你买件礼物送给你嘛!” “我又不过生日,送什么礼物呢。”他幽幽的回道。 “我这不是想给你补过生日嘛,给你的惊喜嘛。”她巴结的笑道。 “礼物呢?” “……还没买。” “你说出门给我买礼物,但礼物没买,却坐在这里请前男友吃饭,果然,他在你心中是比我重要。”他定定的看着她,说。 “我只是看他可怜……” “男女之间一旦出现可怜对方的感觉,就会慢慢转变——你就不想想我一回去发现你不见了,我找你找的有多可怜!我几乎找遍了城里所有的建筑物!” 林水风顿时觉得被他骚扰的那些住户很可怜了……但毕竟是自己的错,便低了头,很诚恳的道歉: “是我不对,我错了。” “你,太让我伤心。”飞白叹了口气,慢慢的转身准备离去,余光果见林水风一副万分后悔的模样跟在他的身后,他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本来他还担心刚才自己太激动差点杀死楚夜,林水风会责怪,亏得自己头脑灵活,在她欲发难前哭了一会儿,立马把对方的火气弄成了绕指柔……小样,你是逃不掉的。 林水风被他弄得几乎肝肠寸断,懊恼不已的同时,自然不知道来自于飞白的得意腹诽,只想着回去后怎样巴结爱人,以求得到宽恕,也忘记计较这局势是怎么扭转的了。 第76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十四) 夜间,两人相拥而卧,飞白抱着林水风,柔和的烛光洒在他如蝶翅般的睫毛上,一片淡淡的阴影笼了那双好看的狭长凤眸,此刻微眯了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水风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你在想什么?”飞白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 “我……”她从他怀中微微坐直了身体,他见状也坐了起来,给她提供一个舒适的卧位。 “我说这话,也许你觉得我太过妇人之仁,只是那个人……唉,也并无什么大错……” “你是在为楚夜求情?”他打断她的话,双眉慢慢的皱了起来。 “我们好不容易重逢,我不希望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让你费尽心机为我出气,我也是怕伤了我们之间的缘分……我仍旧希望与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她叹了口气,发自肺腑的说。 “水风,我看得出来,你最近有些压抑,我知道,都是我的不好,谢谢你对我的忍耐,包容我的错误,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飞白并不回答她刚才的话,而是这么说道。 林水风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你不要这么看我,”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是我把你管的太严了……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够容忍我的坏脾气,得你,何其幸也。” “不要那么文邹邹的,”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今天不辞而外出是我的不对,我理解你的心情,换做是我,也一定会急死了……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飞白听罢,心头却是微微泛酸,想了想,又说:“我这么对待楚夜,确实太过分了,我……会给他安排一份工作的,他毕竟是你这具身体的表哥,你祖母的外孙,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水风呼出胸中一口压抑的闷气,笑了出来。 “……如果,你以后想要出去,你告诉我,我会陪你的,希望,你不要嫌我烦,现在,有什么意见,可以告诉我,我,我改。”飞白说道。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笑道:“真的会改吗?” “嗯。” “那我就要和你好好掰扯一下了,一,我和其他男人说话你不要一副阴沉的快要下雨的模样嘛,你根本就不要担心,我还能和他们怎样呢?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嘛,第二,我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想要出去逛街的,只是因为你最近派人监督我,我逆反心理一起,然后就出去了,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意思,你要是真的放我出入自由了我还懒得出去了呢,第三,就算我抽风出去了,你看见我和前男友坐在一起了,也不用那么激动嘛,你那么没有安全感吗?唉……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想说了,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爱你,任何人都无法代替,所以希望你也对我有些信心啊。” “……那,就按你说的,那样……我不会再乱吃飞醋了,嗯,就这样。” 林水风见他一副害怕自己多说的模样迅速躺下装睡,这般孩子气让她顿时哑然失笑,想想今天的发生的事情,也着实是因为自己任性所致,细想想也无趣,便也听话的依偎着他睡着了。 ****** 后面的一段时间风平浪静,林水风因为上次的缘故,所以也对外出丧失了兴趣,飞白也因为上次的事情推掉了许多非他不可的场合,一说起来便会以世事如浮云,珍惜眼前人为理由借口,常常陪伴在她身侧,性情也温和了许多。 这一日林水风见飞白午睡未醒,看了看桌上的糕点,发现他最喜欢吃的阿胶糕没有了,出门简单一瞅没见着仆人,便自己信步往厨房走去。 路上远远的就看到一男一女走在她的身前,看背影有些眼熟,男的挑着两筐菜,女子不停的用手帕扇着风。 林水风迟疑的走向两人身侧,一看下去,果然是楚夜和简萍蕙二人。 只见楚夜较之于前不久所见到的模样相比,此刻整洁了许多,虽然还是衣着朴素,但那种天天买醉的潦倒气息不见了,挑着菜,俨然一副种菜农人的打扮,身边的简萍蕙亦然,一副农妇的模样。 简萍蕙猛地看到林水风,见她仍旧如以前一样是锦衣华服的大家小姐装扮,而自己也过过这种生活,却如同南柯一梦,到现在落了个如此下场。 她深深的垂下头,散落在额角的头发掩盖了她此刻浓浓的怨恨和不甘心。 “表妹!”楚夜见到林水风却是很开心,一点也没有生出因为两人地位悬殊而有的自卑感,他放下肩头的菜,笑看她说: “谢谢你,如今我们夫妻总算有了嚼谷,也是托你和白公子的福。” 林水风突然想起飞白说过会给楚夜一份工作,难道这份工作就是往府里送菜吗? “你现在……现在的工作是……”她不确定的开口,楚夜却大大方方的开口: “白公子自那日后,便将我们家的田契送回,又给了几麻袋菜籽,说今日气候温和,告诉我可以试着在田里种菜,可以卖菜过活,为了报答白公子,今天收的第一刀的新鲜蔬菜,我们两口子便送了许多来山庄,碰巧在路上遇见了外祖母,她老人家怜悯我们,说以后山庄的菜都由我们送了,表妹你看,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吗?” 林水风听他说完,讪讪的一笑——飞白明明知道楚夜是个剑客,却不依他所长给个武术行的工作,却让人种菜卖菜,说是给人活路,却暗含着羞辱的成分在内……唉,飞白还是对他不能忘恨啊,只是这楚夜经过惨变,性情竟然改变这么许多,竟然还借着这个送菜报恩的由头,“巧遇”林老太君,给以后往返于山庄,打好了基梁。 这个人以前虽然看着很渣,但却是个心机男啊……以后看来也是不容小觑,不知飞白这一步棋,是否走错了…… 这正是——巧把折辱化时机,蛰伏堪待东风起。 “那么……表哥你好好干哈。”林水风说罢,转身就往前走。 “唉,表妹!”楚夜大概没想到说了一箩筐的话,却换来林水风这么个姿态,有些发愣的同时,却仍不忘喊住她。 “表哥?表妹?切。”突然一声嗤笑自几人身后响起,林水风回头一看,就看到飞白站在路径中间,身上的绛紫色的寝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鬓发微乱,往那一站,丝丝慵懒的风情就那么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来。 简萍蕙猛地抬头,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 “是白公子,此次过来,除了送一些自己家种的菜,还要对您的援助表示感谢。”楚夜见到飞白后,神色先是微微一凛,随即笑了出来,说道。 “感谢就不必了,”飞白冷冷一笑,若有所思的看了林水风一眼:“你们‘表哥表妹’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呢?” 林水风听的说他“表哥表妹”四个字奇酸无比,忍不住发笑的同时,就想向他走去,却不料被楚夜一把拽住手臂。 飞白见状,凤眸中顿时杀机一闪。 “我们是有话要说。”楚夜脸皮奇厚的说道。 林水风看了他一眼,又再看了飞白一眼,直直的打了一个哆嗦。 “没事,没事……你们说,我在这里等着就行。”飞白像是向林水风表现自己“宽广”的胸怀一般,不介意的冲两人挥了挥手,又冲二人一笑。 林水风:“……”这笑容好冷,看来今年夏天不用开空调了……额,本来也没有空调。 “表妹,”楚夜喜滋滋的看着她,完全无视背后飞白如风刀霜剑的目光投射目光,自顾自的看着他热切的说道: “表妹,原来种菜也是一门学问,把种子撒下去,看着它们慢慢的发芽,茁壮的成长,心中竟是充满了喜悦与希望!以前是我眼光太浅,如火如荼的幸福就在身边,却弃如敝履,如今但嫩嫩的枝叶衍生的希望,却让我乐此不疲!” 林水风:“……”他老人家没事冲她朗诵个啥诗歌…… “表妹,听我说了这么许多,你为什么不说话?”楚夜问道,林水风睁大了眼睛——啥?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还要她接茬? “白公子,”简萍蕙却在此时向飞白靠近了一些,有些腼腆的看着眼前丰神如玉的人,唯唯诺诺的说: “他们表哥表妹许久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她说罢,却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一般,仍旧眼神发冷的瞪着前方的两人直瞧。 简萍蕙禁不住心头一阵气馁。 “那个,表哥,你好好干……”林水风迟疑了下后边就想说“就这么着吧”,结果那边白大爷等不耐烦了:“你们说好了没?” 林水风:“……”夫君大人的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跟真的一样还让他俩说话?自己却跟个电灯泡一样站在那里等着……看笑话吧? 第77章 心智缺失的少年(完) 于是楚夜真的开始天天往山庄送起菜来,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一改以往狂傲不羁,对待任何人都格外的礼貌和气,渐渐的竟然连园丁的活计也揽了过来,靠着家中的田亩的栽培,目前山庄中的瓜果蔬菜和花草林木全部都由他家全部承担,加之林老太君看他性子转变,又见他格外的孝顺,时不时的给自己送一些自家腌制的蜜饯和腌菜孝敬,也慢慢的原谅他,并开始同情起来,又觉得自己往日里对他的不闻不问,现在更是愧疚异常,基本上在什么事情上都十分照顾他,楚夜在山庄的脚跟便渐渐站稳起来。 飞白仍旧对他十分的反感,可见他并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加之对于偶尔见到林水风也只不过是点头打个招呼,飞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将他撵走,也只不过派了眼线细心留意他的动向。 这一日飞白因为一些事情必须由他亲自出面,而且怎么也推脱不掉,也就只好依依不舍的与林水风暂时分开,又千叮咛万嘱咐了好久,搞得就好像再也不回来一样弄得两人挺伤感,最后还觉得好笑,他走后,林水风独自在院中给草木浇水,就看到楚夜提着一个瓦罐喜滋滋的走进院中。 “表妹!”楚夜乐呵呵的冲她打招呼道。 林水风只是点点头——她一直觉得楚夜突然转变非常不正常,虽然看这几月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但想想以往,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这是我在家中亲手腌制的辣白菜,我记得表妹很喜欢吃辣的,所以做了给你送过来——里面有香油芝麻,吃起来保证香辣不刺口,用来佐粥是最好的。”他笑说着,将瓦罐递给她。 “谢谢表哥。”她回答的有些敷衍。 “表妹,为什么我觉得你一直都在躲着我呢?”楚夜向她走近一步,她见状赶紧向后退去。 “你看你看,你果然在躲着我。”他不无苦涩的说。 林水风深呼吸几口气,压制住自己心中有些烦躁的感觉,看着他,说:“表哥,男女授受有别,我是已经成婚的人,自然要和外男保持距离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毕竟我以前……伤害了你。” “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忘了,我看表哥估计已经想开了,你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好好干,不要起什么歪心思,用一颗诚恳的心对待别人,这样方能长久。” 楚夜听罢神色莫辨,林水风再度冲他点点头便想转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臂。 “表妹,给你腌菜……”楚夜话还没说完,林水风就听到咣当一下瓦罐落在地上的碎裂声,诧异的回头,就发现飞白站在两人身前,看向楚夜的目光中流露出浓重的杀意。 “我刚出去一会儿,你们俩就勾搭上了?”飞白狭长的凤眸渐渐充满血丝,冷森森的看着二人。 楚夜握着林水风胳膊的手已经被飞白整个扭断了,此刻他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珠子一颗颗滑落下来。 “我只想……把腌菜递给表妹……你不至于扭断我的手……”他痛苦的说着,渐渐的有些站不住。 “表哥!”林水风见状大吃一惊,赶紧扶他坐下,细细的查看他的手腕,发现他整个腕关节以一种畸形扭曲的状态翻转着,看来腕关节被折断不说,还非常残忍的旋转一圈。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飞白。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伤了你的前男友,你觉得心痛了?”飞白瞪着她,面色有些苍白。 “楚夜只不过过来给我送腌菜,你打碎也就算了,怎么连他的手……” “送腌菜至于拉拉扯扯吗!还有,你要吃什么不能和我说,非得要他送!”他打断她的话,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发现楚夜用没有受伤的手,焦急的在胸口摸着什么。 “你怎么了?你胸口也受伤了吗?”林水风此刻是真的感到很愧疚,不管怎样,楚夜最近确实改变许多,虽然有时和她说话还是刻意的往暧昧上扯,但她也能理解他的不甘心,而且他也确实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飞白不应该这么对他……飞白……她突然间觉得有些认不得眼前的人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变得这么狠心阴戾起来了? “不是的,”只见楚夜费力的从怀内掏出一块系在脖间的白玉,看见它完好无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虚弱的笑着,看着林水风,当着飞白的面,似有意无意的说: “这是表妹以前送给我的玉佩,我一直都留在身边……以前是系在腰带上,但现在……天天干农活,我怕碰破了,就……就戴在了里面……”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去叫大夫,你别动……”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飞白闪电般的出手,将楚夜手中的玉佩夺了过来捏在掌心,磕擦一声闷响后,细腻洁白的玉粉从他纤细的指间一缕缕的洒落。 “我的玉佩!”楚夜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唤,双眼一翻,摔倒在地。 林水风震惊的看着飞白,院外有一些下人被惊动,纷纷过来查看,她便把昏迷不醒的楚夜交给他们抬出去医治,看着飞白,她慢慢的走到他身前。 “怎么,觉得我过分了?”直到剩下他和林水风两人后,他内心拼命压抑的狂躁疯狂才慢慢的平息,看着对面融入骨血的爱人一脸冰冷的看着他,他只觉得心如刀绞。 “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你为什么一直那么没有安全感!还是,这到底是因为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她说罢,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见她离开,他顿时慌了。 “我去看看楚夜……你自己好好冷静下吧。” “什么,你去看他?不!不准去!”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怎么,”她寒心的说道:“你还要把我的手腕扭断吗?我看我们是相处的太久了,也该分开一段时间了——我这几天会和祖母一起住,你一个人就好好静静吧。”她说着就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拽开。 飞白怕弄伤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松了手,看着她渐渐远离的身影,心中的滋味五味杂陈,最后再也抑制不住的仰天狂啸起来。 ******* 夜间,灯光如豆,林水风坐在林老太君身边,听着一个丫鬟哆哆嗦嗦的回报飞白此刻的现状: “……姑爷跟疯了一样,把能砸的东西全部给砸了,不能砸的也用内力给摧毁了,现在,现在整个院子一片狼藉,姑爷口口声声喊着让小姐赶紧回去,说再不回来,他便要到这里……奴婢从来都没见过姑爷这么可怕的样子!” “风儿,他是不是疯了?”林老太君不无关心的问道。 “孙女与夫君之间,确实是有些小误会……” “小误会?听丫鬟的话,再加上我还能隐隐的听到你们院子的动静,这是什么小误会?!是因为你表哥在咱们山庄干活吗?只是因为他曾经是你前未婚夫的关系,他就能狠心的扭断夜儿的手腕吗?大夫都说了,说好了后,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你表哥也可怜,年纪轻轻便落了残疾!” “奶奶息怒,飞白那边……确实是过分了,但他也是因为太爱我,我现在就回去,同他说开了也就好了。”其实林水风并没有真的生飞白的气,让他冷静一下也只是希望他能够意思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便不会这样了,可没想到起到了反效果,眼瞅着他在那里越闹越凶,她压根就不敢在老太君这里留宿,心急如焚只想赶紧回去安抚他。 “不行,风儿,我真怕他狂性大发伤害了你!他变了,不再是那个刚进山庄里呆呆傻傻的少年了……许是被什么可怕的妖魔附身了!风儿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唉,都是我的错,我应该从一开始觉得他变样的时候,就阻止你们在一起!” “奶奶,没事,没这么严重……”林水风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样打消林老太君的疑虑和恐慌时,一些下人们便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管家一脸煞白颤抖着向林水风和林老太君禀报: “姑爷疯了,他,他他……” “你倒是说啊!他怎么了!”林水风顿时急了。 “他杀人了!” 她听罢,顿时如坠冰窟。 “怎么回事?”倒是林老太君替震在当场的林水风开口问道。 “是这样,姑爷在那里闹得凶,也不知道萍蕙姑娘哪根筋不对,非得说进去劝姑爷两句,我们不放心,便在一旁候着,可没想到萍蕙姑奶奶跟傻子一样,那哪里是劝人,根本就是让人发狂嘛!” “你这油嘴滑舌的刁奴,你说话留半截是干什么!”林老太君心急如焚,见他直喘气不说话,便忍不住怒喝道。 “是是,”管家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继续说:“萍蕙姑奶奶进去后一直就说楚少爷和小姐余情难了,说要是绝了情,楚夜根本不会在受尽姑爷的侮辱后,还要拼命的想留在山庄,小姐要是真的讨厌他,一定会在发现楚夜来山庄的第一时间不分青红皂白的赶他走……奴才都不知道她说这些干嘛,只见姑爷听罢以后,双眼变得血红,脸上青筋直跳,像个煞神一般,用他从不离手的宝剑,将萍蕙姑娘一剑穿心,现在正往这里赶来!” 林水风听得浑身冰冷透骨,她猜测简萍蕙去找飞白,肯定是仗着自己的小聪明想要在飞白难过的时刻,送上一点女性的温柔,可龌龊的心思还没展现,就被狂怒的飞白杀死——她当飞白是谁?他怎么可能会像别的男人一样受到挫折就会找其他女人发泄的? 她正在想着,突然门被人大力的踢开,只见飞白握着风月剑站在那里,狭长的凤眸血红,额头上的青筋鼓着,像极了一幅诡异的图腾,月白色的袍子上满是喷溅出来的鲜血,连如玉的脸颊上也溅了不少,整个人好像刚从地狱走出来的撒旦使者。 “来,你过来。”他看到林水风,血红的唇畔露出一抹笑,向她慢慢的伸出手。 “风儿,快走!”林老太君见状吓得不行,赶紧拼命拽着林水风向后堂奔去,林水风由于处在震惊之中,又被她老太君的突然,就身不由己的跟着她向后撤去。 “水风,你……不要我了吗?你讨厌我了吗?”飞白浑浑噩噩间内心大恸,见她离开,便想冲过去。 “姑爷,您息息怒啊……”管家很忠心,怕飞白伤害老太君和大小姐,便奋不顾身的冲到他面前。 飞白只觉得眼前一片血雾,在这片血雾中他只能看到林水风的身影,旁人在他眼中就好比一个障碍物,于是他见有人拦路,下意识执起风月剑,将眼前的人一劈两半。 四周顿时哀嚎声四起,他看着眼前一个个的逃窜的身影,觉得他们全部挡住了林水风的身影,心中狂怒烦躁,便挥起宝剑见障碍物一个个清除。 林水风再被老太君拉着跑了一段路程便松开拉着她的手,吩咐紧跟着她们的下人火速带着万分不情愿将自己留下的老太君离开,她则一个人返回原地,就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 林老太君的院落中血腥味扑鼻,地上满是残肢断臂,血肉模糊,触目惊心,而飞白此刻宛如一个机器一般,只知道疯狂的杀人,机械的动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恍若魔鬼。 此刻天边隐隐传来雷声,突然间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在飞白身侧的花坛上,石头的花坛顿时给劈成了齑粉,仅仅差一点点,就劈在了他的身上。 而飞白似浑然不觉,仍旧将跪在地上求饶的下人一剑穿心,林水风奔至跟前,已经为时已晚。 此时天空中的闪电似乎活了一般,道道击向飞白,而他终于意识到危险开始躲避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向他奔来的林水风。 他看着她,渐渐露出笑容。 “小心!”林水风眼见着一道闪电马上就要劈在他身上,可看他突然间变得呆呆傻傻不知道闪躲,便奔过去将他推到一边,替他挡下这夺命的一击。 听到动静的楚夜此时正吊着伤手艰难的走过来,就看到一道天雷将林水风瞬间击成了飞灰。 “表妹……表妹!”他目呲欲裂的喊道,可已经为时已晚,他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狼藉一片的地面,哪里有林水风的身影? 此时天边的雷声竟慢慢的平息,夜空再度恢复平静。 楚夜目瞪口呆的看着浑身是血呆呆站在原地的飞白。 “是你!是你……是你杀了风儿!”楚夜痛喊出声,其实今天的事情是他有意而为之,是他明明看到飞白就站在不远处,还去拉林水风的手臂,也是他故意给飞白机会扭断自己的手腕,知道对方性子狂躁,还故意拿玉佩刺激对方……为了只是让林水风与飞白反目成仇,再对自己产生愧疚,同情。 这一切的打算看起来天衣无缝,而表妹也真的冷落了飞白……他猜到了过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他后悔了,此刻他真的后悔了,他不应该回来,他不应该痴心妄想…… “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是啊,是我……”飞白的双眼血色不在,已经恢复正常,只见他满目泪水的仰望夜空,口中喃喃道: “你怎么不劈我了?这种痛失挚爱的痛苦,确实比杀了我还要残酷……你想留着我活下去日日夜夜被悔恨吞噬自己,煎熬的度过下半生?我不会如你所愿……我要去见她,我好不容易才能和她在一起,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楚夜呆呆的看着飞白猛地举起长剑割向喉间,顿时鲜血喷出,而他脸上竟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楚夜看着眼前的人重重的倒在血泊之中,再也不动。 他地跌撞撞的往后退去,内心中翻江倒海的悔意摧残着他的心,让他拼命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抓的满头是血,血顺着脸颊流淌,口中发出凄厉的喊叫——他疯了,疯的彻底,疯的再也不愿意醒来,疯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风月剑此时仍被死去的飞白紧紧握在手中,沾满鲜血的剑身上,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消失在血泊之中,不知去向。 第78章 相见相逢不相识(非任务) 偌大的宫室内烛火影影绰绰,夜色已深,垂挂在梁上的垂幔迎着渗入窗角的微微夜风轻轻抖动着,三角金链垂挂紫金香炉飘出淡淡的似是混合了茉莉与桂花般的香甜的青烟,一旁的龙帐床幔低垂,可以隐隐的看见里面双双而卧的鸳影。 此时天边传来低沉的闷雷声,龙帐内突然一个人影呼的坐起,似是突然发了噩梦,在发出几声低低的闷喘后,一个娇滴滴的女音响起: “大王,你怎么了?” 扈飞白一把掀开床幔,俊美无俦的面上,一双狭长的凤眸内还带有睡眠不足而产生的血丝,只见他面色有些苍白,连凉薄好看的嘴唇也失了血色。 “可是被雷声惊醒?”元瑶见扈飞白站起身来,赶紧拿了放在一旁的长衫为他披上,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叹了口气: “才刚被风姐姐闹得不得安宁,如今大王刚刚入睡,却又被雷声吵醒,唉,看来今夜着实是个不眠之夜啊,大王,你是做噩梦了吗?” 扈飞白伸出手背,轻轻擦了下额头沁出的冷汗,想想刚才的梦境,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平日里想起也会觉得心如刀绞,又何况刚才那般真实的在梦中重现。 突然,龙床正对的一面墙壁发出白光,好像有什么物体被藏于墙后,此刻突然光芒大盛,以至于墙面在夜色极暗的宫室内,亮堂的宛如夜明宝珠。 “哎呀!”元瑶见状,赶紧伸手拂袖遮面,一边有些恐慌的看向扈飞白。 扈飞白皱了皱眉头,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微微一划,墙壁缓缓而开,只见一把古朴无华浑然一体的长剑被放在暗墙中的木托之上,此刻正发出耀眼的光芒。 扈飞白精致的面庞被剑光映的几乎透明,他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定定的看着剑身上“风月”二字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大王,此光太过刺眼……大王快想办法别让它亮了。”元瑶似万分不耐风月剑的凌厉之光,只急切的催促着扈飞白。 他闻言一挥手,风月剑稳稳的飞起,轻轻的落入他的掌心,这时剑身的光芒才微微变弱了少许。 “今夜为何风月剑又突然暴躁不安需要大王安抚?大王说此剑是你以前血肉滋养所成,且你灵魂又曾被封于剑中,照理说此物应该是很听大王的话才对,可为何近日频频躁动,难以制服?每每躁动得需大王施法才可压制,连臣妾也近身不得,怎么,大王不是说臣妾是你心头挚爱嘛,可为什么您的东西都不认臣妾的!” 扈飞白见她嘟起嘴唇一副生气的模样,笑了一下,走上前,伸手轻轻触摸她这副早已刻在自己心头之上的熟悉面庞,软语轻言道: “你还未恢复记忆,这恐怕就是风月剑不认你的缘故,许是它见你对它相见不相识,心中感伤,所以才会屡屡发脾气,又或者,是对于那风妃,唉,我真是悔不当初……”他说到此处,眸色一暗。 元瑶见状赶紧安抚:“大王不必又再介怀,你说过,在遇见臣妾之前,你是没有恢复前世记忆的,你娶风公主是为了安抚前朝的遗臣,那些前朝遗臣几乎天天巴望着你和风公主生下男儿,好即位太子,这样未来大王的还是前朝皇帝的外孙,有着一半相同的血液,那些冥顽不化的老头才有个心理安慰,想象着前朝未灭,做着春秋大梦,这也是个笑话了,而且,”她话音一顿,又换做一副含羞的模样: “大王自从遇到臣妾后,不是再不理那风妃了嘛,你的忏悔心思,臣妾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大王不必忧心,今夜风妃虽然闹了一场,若是再闹,大王也可名正言顺的将她处死,谅那些遗臣们也不敢再说什么,你将我看的重要,臣妾心里明白,好比大王此刻手中的宝剑,也只是让臣妾一人知道它的存在,连风妃也未曾见过呢。” “不必再提那个女人,我想当年是懵然无知才会娶她,除了定大局,想必因她名字的那个‘风’字触动了我内心深处隐藏的记忆……现在想想她怎配呢,还有,我现在已经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了,随他们怎么说,只是见到你这么识大体,我越发的感到后悔……你看你,还叫我大王,你是还没有原谅我她娶之罪吗?我说过,你要唤我‘飞白’。” “是,飞白。”元瑶娇羞一笑。 他见状还想与她调笑两句,却见手中的风月剑再度光芒刺眼,把个元瑶吓的赶紧缩到床角一侧,对着他不住的使着可怜的神色。 扈飞白赶紧起身暂时离开元瑶,以防剑气误伤佳人,他握着长剑,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 “看来风月剑已经自成一体,有着自己的灵性,而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道里面残存了一些花戈月执着的灵识,现在看起来,远远不是只有‘残存’那么简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世人都说每个人都有两个‘自己’,这难不成是我另外一个自己?可我又在这里……唉,这着实太过匪夷所思!” 正在他苦心冥想之际,突见窗外仙牢的方向发出一道白光,他临窗遥遥望去,突然指尖光芒一闪即瞬,掐指一算,唇畔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冷笑。 那个女人竟然冲破了他的法力锁链,刚才那道白光中蕴含的法力极强,怎么,那女人竟然想愚不可及的冲破仙牢吗?原来那女人以前的温顺柔弱,都是乔装作做的呀! 就在他准备前往仙牢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手中的风月剑发出剧烈的颤抖,在他预料未及的时候竟然冲破他的掌制,正以光的速度朝着仙牢的方向而去。 他大吃一惊,赶紧运起法力,紧随而去。 元瑶见扈飞白离去,疑惊不已,也赶紧仓促着装,尾随其法力残余的路线跟踪而去。 ******* 林水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两团幽幽的光团还未散去,不禁格外满意。 这次高级任务完成的不错,虽然她也不知道最后落个被雷劈死的结局还能完成任务,反正瞳镜除了给她应得的灵力,还给了她一道“风雪冰天”的高级仙术。 只是飞白……她甩了甩头,想把这疼痛的感觉挥去,尽量想着新的法术的事情。 她就想着暂时不要做任务,回到仙牢内自己的身体中,看看能不能突破扈飞白的掌控,一试之下,果然顺利解脱。 “好吧,现在就只剩下这仙牢了。”她得意的一笑,运足法力准备攻击仙牢铁链,突然看到前方一道光芒急速而近。 她疑惑的看了过去,直到那道光芒停在她的前方,铁链之外,她定睛看去,却惊见是风月剑。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难道那些任务空间都不是假的,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吗? “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她一伸手,风月剑钻入铁链的缝隙中,温顺的落在她的掌心。 不远处的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有一个人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手掌所触的石面上,指尖已经嵌入石内,鲜血早已泊泊而出,他却浑然不知。 “果然是风月剑,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是花戈月……不不,你是,你是飞白。”林水风喉头哽咽的看着它,泪水一滴滴的落在宝剑之上,溅起光芒成为一圈圈的涟漪。 “你的灵魂又被封于剑身之中了吗?你那日……确实害了不少人的性命……不怕不怕,你我今日再次相见,看来也是缘分未尽,若我今日能够脱困牢笼,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远走天涯,过着潇洒自在的日子?” 风月剑上光芒两闪,似是在对她回应,又慢慢的飞于上空中,猛地一个旋转,仙牢的铁链登时破碎成齑粉。 “飞白,你好厉害,过来!”林水风向风月剑伸出手,宝剑再度稳稳落在她的掌心,她深深将它拥入怀中: “我们走吧,我现在变的可厉害了,而且有你在身边,我再也不用害怕被那个妖王扈飞白欺负了!你们都叫飞白,可我知道,此飞白非彼飞白,他怎么可能和你比呢!走吧!” 正当林水风携了风月剑准备离去,突然被一个人迎面拦住。 “不许走!告诉我,你是谁!”扈飞白俊美的面上泛着激动的红潮,拦在林水风面前,定定的看着她说。 林水风一见到扈飞白,登时大吃一惊,下意识就执起风月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剑风向妖王而去。 扈飞白赶紧闪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竟然如此恨我,你就这么想杀了我?你是谁!说!!!” 林水风刚才也是因为过于惊吓出手没过脑子,她可一直都把扈飞白视为头号仇敌,乍然一见,又怎能和平相处?出手过后又暗暗后悔,深恐激怒了他,小命再难保…… “……你既对我无情,我也对你无意,”她看着对方莫名激动的模样,用剑尖对准眼前的人,有些胆怯的缓缓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继续说: “你不爱我,又何必囚禁于我?你看着我厌烦,我也是不想见你,倒不如你就此放了我,从此天高云淡,与君永不相见,我自然就不会碍你的眼,打扰你和元瑶的恩爱。” “不要再退!后面是悬崖!”他不无担心的喊,仍旧又问道:“你说,你是谁!” 她站住了脚步,咬了咬唇:“……你为什么一直问我是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好吧,那我就说,我是风公主,是被你摧毁的前朝皇帝唯一的女儿。” “不!我不是问你这个!”他突然大怒,又猛地变得格外感伤,把林水风看的莫名其妙: “好吧,你不愿承认没关系,你如今这么迫切的想要离开我,而且又忘记了我的模样,却独独记得这风月剑……让我告诉你吧,这把风月剑是我的,而且除了我,就只有她才能碰,外人根本就碰不得……怎么,你到现在还猜不到我是谁吗?” “妖王,你今天……呵,也太奇怪,先是问我是谁,我说了你又不信,如今又要我猜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和你玩这无聊的游戏!”她内心隐隐恐慌起来,一个真相渐渐呼之欲出,她却怎样也难以接受。 “淙流飞白绝壁散,丛际水风洒尘襟,殇酌真侣洽同心,万里行春始重寻,水随风起见飞白……林水风,你还敢否认吗?林水风……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不!你不是!”林水风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朦朦胧胧的视线中见扈飞白向他自己靠近,心中生出一千一万分的抗拒,想也没想举手就是一刺。 意识混乱中,感觉剑尖似乎没入了什么柔软的所在,她费尽心神定睛看去,只见长剑已经刺入扈飞白心口,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惊痛受伤面孔惨白无比,嘴角泊泊鲜血流溢而出。 “啊!!!大王!”元瑶刚刚赶来就看到催人心肝的一幕,嘶喊着冲上前,一把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水风呆呆愣愣的松了手,看着留在他身体中的风月剑,怎么也没那个勇气拔*出来,同时感到莫名的心痛欲裂:“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 “林水风,林……水风,林水风……”他虚弱的喊着她的名字,脆弱的朝她伸出了手。 “不!”她通红了双眼,伸手捂住耳朵,想把这致命的呼唤摒除在外,嘴里喃喃自语:“不,不要喊我的名字,我不认识你,我不想认识你,愿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断崖,白色裙角衣袂翩翩,飞身而去,一跃而下。 “林水风!”扈飞白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已被崖底浓郁的黑色给吞没,目呲欲裂喷出一口鲜血,突然眼前一阵发黑,软软的倒在疾奔而来的元瑶的怀中。 第79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一) 林水风在误伤了扈飞白后,神智大乱,跃下山崖后,只想着逃离这个残酷的现实,乍眼看到瞳镜,慌不择路一头扎入,慌乱之际也不知道自己输入了什么信息选择了什么世界,进入镜子后,再睁眼,却是一片冲天的火光。 她感觉自己是被人抱在怀中,一路颠簸,她想动动手脚,却发现手脚虚软无力,看了眼将自己抱在怀中的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她这次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而且对剧情全不知情!完了!看来自己当初选择任务的时候,一时迷瞪又选择了高级剧情! 这还是第一次从婴儿时代开始的任务,前途渺望未知命运,但看触目之及,残垣断壁,大火于深夜烧红了半边天,她被一个婢子模样打扮的女人抱在怀中,竟是在仓皇逃窜。 四面八方都是人们纷乱的呼喊哀啕,因为她还小的缘故,只看到众人巨大的身影摩肩擦踵而过,火影人影交错杂乱,更是让她惶恐不安。 突然抱着她的婢子身躯一抖,再接着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正好将林水风压在身下,她顿时觉得呼吸艰难起来。 “翠萍中箭了!啊!我的孩子!景将军你快救救她!”不远处是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痛喊。 “夫人先骑马离去,你记住一路向东,便会回到林侯爷的大营,莫惊慌,待景昭去搭救小姐!”一个男声响起后便又是马蹄音得得远去,林水风被死去的翠萍压在身下,还是可以隐隐的看到一个人影正急匆匆向她奔来。 “小姐!”男人翻开压在她身上的婢女,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林水风顿觉呼吸顺畅,借着滔天的火光,她清晰无比的看到了此刻抱着她人的长相。 那是一张俊美的面容,即使被血水和烟灰遮盖了大半,她还是能清楚的看清他的长相,刚听说这个小小身躯的母亲喊他做将军,但依她看来,此人却是一副文人的长相,清雅俊秀,尤其那一双狭长的凤眸,更为他的面庞增色不少。 林水风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任务后,心智也逐渐慢慢练得波澜不惊,现在已由刚开始的恐慌,到慢慢接受,还能有闲情逸致查看将他抱在怀中人的长相,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他,她竟然心中变得酸涩难当,好像很多的情绪翻滚而出,又像有很多的话要开口,可是万般情绪涌到唇边,终化为一声嘹亮的啼哭。 “太好了,小姐无事,小姐不怕,有景昭在,一定护你周全,即使拼尽了性命,也会将你平安送到你父亲的手中!”自称景昭的人见她啼哭,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 可林水风听罢他的话,却又更加莫名的哭得厉害了,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伤心。 “小姐莫怕,景昭这就带小姐离去!”景昭说罢,将身上长袍扯下一大截,将小小的林水风珍而重之的系在胸前,另一只手握紧佩剑,一路向东而去。 这一路之上,景昭不断与人厮杀,林水风在期间只觉得自己的面上沾了一些温热的液体,甜腥之味扑鼻而来,她不知道是景昭的血,还是敌人的。 一路凶险又颠簸,可在他胸前,林水风却觉得格外的安心,但观这纷乱的一切,她猜测这或许应该又是一个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这样的时候,她也经历过。 时光荏苒,前尘旧事如同过眼云烟,她当年在百里王朝中,将一个弱冠小童紧紧护在怀中,拼尽一切保他周全,那小童长大后,也用死报答了她对他的深情厚谊……如今是她以弱小之姿被人保护,他年她又该怎样报答他一片恩情? 随着景昭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渐渐蒙蒙亮了,荒野之上兀自缠绕着大火熄灭后的不肯离去的烽烟,所幸敌人渐渐少了许多,她躺在他的胸前,俯视的看着一直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的男人。 他束发的发冠不知在何时已经脱落了,漆黑如墨的头发杂乱的垂在胸前背后,面上血腥烟火之息更加浓烈,他的脚步也逐渐有些踉跄,却仍旧固执的向前奔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步终于停了下去,林水风身为婴孩体力不支,在似睡非睡的迷蒙中,只觉得自己被他小心翼翼的慢慢解下,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中。 “侯爷……景昭幸不辱命。”她模模糊糊中,看到他跪了下去。 “景兄弟!你……谢谢你!”将她抱在怀中的人哽咽的说着。 “孩子,我的孩子!”是一个女人的喊声,紧接着她又被换人抱进怀里,女人温热的眼泪洒在她的脸上,看来这人应该就是最开始被景昭让先行离去的她的母亲。 “……这都是属下该做的,只是不知……我的家人现如何?”景昭的声音有些颤抖。 “刚刚兵士来报,说尊夫人不堪受敌军之辱,已经投井自尽,唯有明儿侥幸脱险……来明儿,去到你父亲身边。”林水风听到那个应该是她父亲的人正不无苦涩的对景昭说道。 “我不过去!我母亲向他求救,他却一心一意护着这个小婴儿,对我和母亲置若罔闻,若不是母亲用自己的性命护我离开,我也许早就死了!呜呜!我要和母亲一起去!我没有父亲!”孩童痛哭且抗拒的声音响在耳畔,听声音,大约有五六岁的模样。 林水风看不清景昭的表情,也没听到他说话,模模糊糊的余光,仅仅看到他身子晃了两晃,便重重倒在地上。 ****** 战乱过后,大局初定,林水风在乳娘和其他人的对话中,渐渐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前朝李氏皇帝残暴成性,民怨已久,她的父亲林耀为一地之侯,早有韬略在胸,于是便顺应民意,揭竿而起,在经历了三年的战火烽烟后,终于成功推翻李氏王朝,建立了现在的王朝——大魏。 而当日舍命救她的景昭,是一直跟随在她父亲身边的将军,两人自弱冠起就已经相识,结为莫逆之交后,连他因战乱过世的夫人,就是她的父亲给指的婚,现在他的儿子景明现已经五岁,只是因为景昭当时的视而不见导致自己母亲惨死,一直都对景昭耿耿于怀,这也正是林水风最为愧疚的地方。 想想自己是个做任务的人,若当初真的死在了战乱之中,那也只不过回到瞳镜前重来一次,只是间接害了忠心耿耿的景昭一家,害的他刚刚二十四岁便成了鳏夫,儿子又对他特别仇视,便想着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弥补他。 现在自己的父亲林耀已经称帝,百废待兴,由于积欠景昭良多,便封他为镇南侯,封地万顷,享世袭制,又在京中为他置办了豪华的宅院,让他随心所欲的生活,封地京城两头,则都有他的家,算是对于他家破人亡的弥补。 林水风正在暗暗冥想之际,突然听到乳娘说道:“咱们的公主真是奇怪,其他的孩子在这种年龄不是成日哭闹,就是睡个没完,你看咱们公主,不哭不闹,睡得也不多,每天睁着眼睛呆呆的,像是在想事情,可她现在又能想什么?” 林水风吃了一惊,还未做什么反应,就看到已经被册封皇后的自己娘亲走了进来,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想来也是听到了乳娘刚才的话。 “啊!见过娘娘!”乳娘吓的跪倒在地。 “起来吧,你的话我已经听到了,风儿刚满月就经历一场巨大的灾难,见识了身为女孩家一辈子都不应该见到的血腥场面,难道……”她顿时紧张起来,将林水风抱在怀中,看着众人说道: “莫不是被战场上的那些孤魂野鬼勾了魂只余魄,所以才会这样不哭不闹吧?这可该如何是好?” “奴婢当日见公主在景将军怀中时,还哭过两声,直到被陛下接过过就再无啼哭,一直到现在,皇后,这都五个月了,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巫医给公主叫叫魂?” 林水风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大家当做“失魂落魄”之人了,她觉得好笑,便更是哭不出来,尤其是见自己母后叫了父皇前来一起看巫婆跳大舞,她更觉得搞笑,有时候不哭反而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更是让大家感到惊恐不安。 最后林耀没辙了,众人议论纷纷,都说什么解铃还许系铃人,说让景昭过来碰碰运气,林耀没办法,便厚着脸皮将景昭请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他抱一抱林水风,看能不能让她哭出来。 于是,自从五月前战场一别,今日是第二次见到景昭,只见他不复当日战场之上的狼狈,一袭素雅玉色长袍,玛瑙玉冠束发,形容间不卑不亢,端的君子如切磋之美玉,得到召唤前来,被告知缘由后,却是禁不住俊脸一红。 第80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二) 林水风也觉得脸红,只暗暗责怪自己的老爹太胡闹——这让人家怎么想呢,哦,一抱她她就哭了,这是讨厌人家还是咋的? 景昭没办法,只得接过林水风,有些笨拙的抱在怀中,低低的喊了一声:“公主?” “景老弟不用这么喊她,小孩子,唤她的名字就成了,你叫她水风,风儿。”林耀开口道。 “嗯,”景昭踌躇良久,虽觉得直呼公主闺名有些不妥,但也只好咬了咬唇,再度轻轻唤道:“水风,风儿。” 林水风听罢却是心头一震,似乎这声柔柔的呼唤她很久很久以前就听人这般喊过她,那人似也是这么小心翼翼,珍而重之。 她突然间想到了扈飞白,她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扈飞白就是跟随了她好几世的人,她不敢相信,她害怕,不能接受的同时,又想起那一剑刺后,他此刻是不是已经死了。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半年,她刻意的不去想扈飞白这个人。 今日被景昭一抱,却又莫名的想起那个她根本就不敢想的人,她也害怕他真的就被自己刺死了,一瞬间担忧心痛委屈种种情绪涌上心头,禁不住心头酸胀,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陛下,皇后,公主魂魄两全,已经好了!”浓妆重抹巫婆噗通一声跪下,连连道贺道。 “哈哈哈!景老弟果然与风儿有缘分,风儿的命是你所救,你便是她的福星,她的守护神!”林耀哈哈大笑道。 “陛下,臣惶恐。”景昭将她小心翼翼的送回乳娘手中,赶忙跪下说道。 “臣妾倒有个绝佳的好主意,”皇后笑嘻嘻的说:“如今风儿六个月了,而景侯爷的小公子刚过五岁的生辰没多久,陛下,臣妾想为咱们的女儿求个好姻缘,以后她大了成亲,跟在侯爷的身边,有着侯爷的保护,臣妾即使不守在她的身边,也是万分放心的。” “如此甚好,景昭之子景明,聪慧俊秀,人中龙凤,今日朕亲自保这媒,与景老弟结为亲家,真是儿女之福,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谢主隆恩,只是臣担心小儿顽劣……” “景老弟不必过早担忧,明儿因为骤然丧母,加之对你的不理解,心中犹有创伤,不过没关系,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明儿的创伤,以后皆由朕的女儿为其医治,哈哈哈!” “如此,臣叩谢天恩!”景昭喜形于色,深深的看了一眼在襁褓中的林水风,再度重重叩首。 ******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林水风已经五岁,而景明也已经十岁了,在这几年中,林水风曾多次与景明相见,只是那小孩似乎对她成见很大,每每都是格外冷漠,对自己的父亲也不热情,林水风知道心伤难去,对他倒是格外的容忍。 只是林水风有时想起以前几世,那扈飞白总会变化作各种各样的人留在她的身边,逐个分析,发现要么是同龄人比如杜星宇和华阡等,要么就是比她小的人,如百里晟轩和白黎轩,虽然他们待她很好,但扈飞白待她不好,所以这一世一定要小心避开这些年龄段的人,即使避不开,也万万不要再与其他人发生感情。 而且景明也在她怀疑范围之中,虽然挂着她未来夫婿的头衔,但她想他应该是不愿意的,但是看着景昭每次见她总是一副喜爱的模样,面对救命恩人的热情,她实在不敢提出一丝一毫退婚的想法,只想着景明长大后,会碰到心爱的女子,到那时由她想办法提出解除婚姻,也不至于伤了景昭和父皇母后的心。 这一世她发誓再也不会对任何男子钟情了,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唯一另眼相看的除了救命恩人景昭,还有那个她一直愧疚的景明了。 随着她逐渐长大,想要报答景昭的心情就越发的强烈,想着若能报答一二,自己这愧疚之情也会好受一些,便时时刻刻格外的关注景昭。 有一日景昭再度携景明入宫拜访,与林耀谈笑风生之际,突然发现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不见了,顿时变了脸色。 那边景明本来正在做样子与林水风玩耍,见状不由得一惊。 “景老弟,这玉佩很重要吗?”林耀关怀的问道。 “当然重要,这是我娘亲的唯一遗物。”景明突然说道,接着不满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 “明儿!”景昭先是训斥景明不分尊卑擅自开口,见林耀一副关心的模样,不由得讪讪说: “入宫后刚下马车还见好好挂在身上,也实在想不起在哪里不见的。” “那一定是落在宫中了,来人呐,将宫内仔细搜索……” “陛下万万不可!切莫因景昭一人的缘故打扰宫中众人安宁,那可真是景昭的罪过了!” 林耀劝说了一会儿,见景昭坚决的神色,只好作罢,林水风听罢眼珠一转,便走上前拉了景明的手,向两个大人说道: “父皇,景叔叔,我和景明出去玩了!” “好,风儿可不许欺负明儿啊。”林耀哈哈笑道。 “明儿,好好照顾公主。”景昭冲两人笑笑。 林水风拉了景明出去,景明在忍了又忍,终于一把甩开她一直握着他的手,冰冷的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授受不亲,公主自重。” 她看了一眼一副小老头做派的景明,无所谓的一笑,便开口:“景明你带我去你父亲下了马车走过的路径,一条路都不许少说。” “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帮你父亲找玉佩喽。” “……我母亲活着的时候,父亲都不珍惜,又怎会在乎一个死物件呢,丢了就丢了,这下他终于可以可以完全摆脱母亲了——公主对我父亲挺好嘛。”景明有些嘲弄道。 “这你就错了,景叔叔多年不娶,估计是怕后母亏待了你,再加上就是对你母亲不能忘情,你父亲已经够苦了,身边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还日日不给他好脸色看,我再不对他好,那他也太可怜了。” “哼……妇人之见。”景明虽然语气依旧不善,却领着她朝和景昭走过的路径寻去。 此刻已是夏日炎炎,巨大的太阳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来气,而两个孩童身边都不让侍人跟随,旁人只当两人贪图玩耍,却也不以为意。 林水风一路上细细观察了良久,遇到花木草丛总会拨开查看,过了一个小时,小小的身躯已经连热带累大汗漓淋,终于在一个卵石径旁找到了一枚鹅黄色的玉佩。 “是这个吗?”林水风强忍着头晕不适,喜滋滋的拿给景明瞧。 “太好了,母亲的玉佩!”景明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小孩子哭鼻子!嘻嘻,我去拿给景叔叔,他一定会很开心!”林水风说罢,迈开小短腿,一路往回奔去。 此时正殿内却已经炸开了锅,原是景昭准备离去,林耀赶紧派人去找林水风和景明,却发现偌大的一个皇宫,侍人们竟不知两人去向何处,一时震怒,亲自去找的同时,也派出御林军寻找两人踪迹。 景昭心中焦急万分,在宫内协助一起寻找,就怕两个孩童不小心失足落入池塘或者深井,又怕小孩子爱玩,爬高上低的弄伤了自己,正当遍寻不见急不可耐的时候,却见林水风一脸欢笑的向他奔来,景明也跟在其后。 “公主!”景昭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心中大石骤然放下,忍不住就想责怪景明两句,却看到林水风高举着他遗失的玉佩,笑眯眯似是想要得到夸奖的看着他。 “景叔叔,我找了好久,终于给你找到了!景叔叔不愿意兴师动众找寻,那么我便亲自给你找,你看你看,终于找到啦!你高兴吗?” 景昭看着她,接过被她攥的温热的玉佩,心头一热,眼眶微微泛红。 这是他先妻的玉佩,他因为沉重的亏欠,一直将它戴在身边,每每看到它,就感觉像是在心中压了一块大石般难过,可如今……这块玉佩却因为林水风有了新的含义,它沾染了眼前的小女孩一片纯真情谊,她心思赤诚善良可爱,他愿意一生一世视如珍宝的小心呵护着她,守护着她。 “谢谢公主……”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她身子一晃,软绵绵的倒下,吓得他赶紧将她一把抱进怀中。 “公主找寻良久,想必是中暑了吧?”景明吓了一跳,赶紧说道。 “你是做什么的!怎会让一个娇弱的女孩子顶着烈日找寻玉佩!若是公主有了闪失,陛下怪罪,别怪我不保你!” “父亲,我错了。”景明才刚对林水风改变了初衷,一听到父亲的斥责,眼中微冷,看向林水风的目光又再度不善起来。 第81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三)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焦虑万分的抱着那个女孩,急匆匆的走了,将他一人留在原地。 是啊,没有人关心他,唯一爱他的母亲已经走了很久了,父亲当年抛弃了他们,现在依然如此。 未来的驸马?哼,他微微冷笑——什么驸马,他不稀罕! ****** 林水风迷迷糊糊中,就感觉阵阵柔和清凉的微风一直轻抚着她小小的身体,额头和面颊不知被何人用浸了草药清香的液体轻轻擦拭着,冰冰凉凉的,燥热和闷胀感缓和不少,让她禁不住舒服的呻*吟出声。 “公主,你醒了吗?”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她微微睁眼,只看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庞,狭长的凤眸内满是担忧之色。 “景叔叔,”她想要坐起来,只觉得身子有些发沉,景昭见状,赶紧伸手小心翼翼的扶住她,她皱了皱眉头,接着说: “我刚才是怎么了?” “公主为了给臣找玉佩,中暑了,公主待臣一片真情,让臣……”他话语间有些哽咽,最后竟说不下去。 “天啊,景叔叔比我这个小孩子还像小孩子,风儿今天待你好些,你就感动的哭鼻子,那要是风儿每分每秒的待你好,你不哭成了汪洋大海?呵呵,据听说景叔叔战场之中杀伐果决,被人称作冷面郎君,我是怎样都不信的,因为景叔叔在风儿面前,温柔得像个女孩子一样!瞧你紧张的,我不就是晕了一会儿嘛。” 景昭被她说的俊脸微红,听到最后,却又禁不住嗔怪:“晕了一会儿?公主整整睡了一下午了,陛下和皇后守了你大半日,方才被臣好说歹说才下去进膳的。” “啊……那景叔叔怎么不去吃饭?” “公主不醒来,臣怎么敢去吃饭,再说,公主不醒,臣也不觉得饿,来,”他转身,从旁边的小茶几上端来一个茶盏,笑着看着她: “这是夏枯草蜜茶,清热解暑最好了,公主睡了这么久,也该渴了,来,喝吧。” 林水风笑嘻嘻的想要接过自己喝,景昭却不放心,坚持抱着她亲自喂她,她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是个小孩子,也不存在什么男女大防不好意思之说,也就乐得有人照顾。 景昭抱着她,面颊离她很近,她喝茶的同时,也很开心近距离欣赏美男子,却突然发现他下巴处青青的胡茬,赶紧咽下口中的蜜茶,诧异的问他: “景叔叔长胡子了,怎么不剃一下啊?” “臣已经二十九快三十了,所谓男子三十而立,”景昭见她喝完,掏出手绢替她擦了擦嘴唇,又接着说: “男子到了臣这个年龄,就应该蓄须以求成熟稳重了。” “留胡子不叫成熟,是叫老!怪不得我发现近日父皇像老了十岁的感觉,原来就是他的胡子做的怪!”她嘟起嘴,一副小孩子做派的说。 “怎么,小丫头刚醒竟开始嫌弃父皇了?”林耀刚进门,就听到自己闺女如此贬低老爹,禁不住嗔怪的开口。 “唉,父皇,不怪风儿说你,你看看,人家景叔叔只比你小一岁,结果因为你留着胡子的缘故,愣是感觉比人家大了十岁,不过,”她瞅了景昭一眼,惋惜的伸手摸了摸他尚还细嫩的下巴,不去看他泛红的面颊,只打趣的说: “只可惜景叔叔留了胡子,估计也会和父皇一般显老了!真是的,明明一个绝世美男子,偏把自己弄得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 景昭转了转眼珠,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刚刚露出胡茬的下巴。 “景老弟千万别被这小丫头给忽悠了!”林耀见景昭一副当真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老弟一向睿智沉着,不过朕总会在你和风儿相处的时候,看到你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呢,真是有趣,哈哈哈哈!” “父皇笑什么,风儿说的是真的!”林水风不满的嘟起唇。 只是以后景昭一生真的再也没有蓄过须,当日一个幼女的戏言,竟让一个铁骨铮铮的沙场男儿做为一生的承诺,直到那个女孩长大成亭亭玉立的女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风云几变,他对她却一直永如初心。 ******** 过了一些时日林水风在宫中无聊,想着上次她因为找玉佩中暑,害景明被他老爹一顿好骂,结果闹得小屁孩把他这种压抑烦躁的心情,间接的转移给她不少,冷脸臭脸一大堆,估计他每天进宫都是被景昭逼着来的,有时候景昭因为有事不来,他也根本不会主动前来。 唉,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她也好歹活了好几世,这一次让一个小孩子讨厌了,着实心头不爽,于是过了两天,命人准备了一些这个时代男孩子们喜欢玩的七巧板和鲁班锁,连带着一些制造精良的小宝剑和小弓箭等等全部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景昭的居住地——镇南侯府。 这是她第一次来景昭和景明这对父子的家,这也是她第一次出宫,出宫之前央求了自己父皇和母后良久,他们才答应,只是答应后却还想要通知景昭在府内做好准备,林水风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觉得大张旗鼓过去已经很张扬了,还让人家接驾,弄得跟出了多大的事一样,于是坚决不同意,还借着给景昭和景明送惊喜的借口,隐瞒着来到了他家门前。 镇南侯府的外围很是气派,林水风没让门房通传,只跟着下人的领路,径直来到了景昭此刻所在的地方。 林水风看着眼前的菜园田洼,不远处整齐四方的土地中生长的郁郁葱葱的麦田和前方长势喜人的果林,还有菜园内那个赤着脚弯着腰拿着镰刀收割韭菜的农人……她忍住笑,一路跳着脚避开生长的青翠可人的蔬菜,小心翼翼的向那人走去。 “景叔叔!”她大声的喊了他一声。 景昭此时刚把割下来的韭菜放进一旁的竹筐中,猛地听到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那个小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容,正冲他笑着。 “公主!”他大吃一惊,想低头行礼的同时,突然看到自己狼狈肮脏的衣服,登时一张脸涨得通红。 “景叔叔果然与众不同,我原本还以为这个时间段,你应该喝喝下午茶,看看书卷什么的,没想到……嘻嘻。” “让公主看到臣这么狼狈的一幕……臣惭愧,请公主移驾花厅,臣换了衣服就会过来……” “不用不用,把你吓到是我的错,其实我今天就是简单的想过来瞧瞧你和景明的家,竟有了意外收获,得知了景叔叔不为人知的田园雅趣,本来是想给你惊喜,但景叔叔这样……哈哈,也是给了我惊喜!” “让,让……让公主看笑话了。”景昭窘的脸上热度一直退不下去,又听林水风噼里啪啦的接着说: “只是景叔叔你下田干活,怎么还脱了鞋子呢?” 景昭听罢,汗颜无比,额头间落下几颗汗珠,他下意识伸手一抹,却突然发现自己满手泥土,想必脸上更是不成样子了……他果然见林水风笑的更是搞怪,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有些吞吞吐吐的说: “臣以前没跟着陛下时,是乡下的穷苦孩子,还记得儿时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脱了鞋子在田地里跟在父母后面跑,跟着他们种田摘菜……可惜父母皆被瘟疫夺走性命,不得已才走上了参军的道路,这才认识了陛下,跟着他才有了臣今日的荣耀,不过臣还是怀念儿时时光,每每如此,竟恍惚觉得回到了从前……于是让公主见笑了。” “真的吗?”林水风想了想,也一把将鞋子脱了下来。 “公主!”景昭再度被吓了一大跳,却见她欢脱无比的光着脚在田里跳着笑着,不由得心头一软——他所看重的人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起码在他心中的如此的……明儿好福气,连他……都有些羡慕。 “哦对了,你们,”他看向一旁的下人:“去把景明叫来,告诉他公主来了!” 他看着下人火速离去后,又看了眼光着脚在田里走着的林水风,突然间有些心疼,赶紧唤道:“公主,你的脚不疼吗?臣还是领你下去洗洗脚穿上鞋子吧?” “不疼啊,泥土软软的,很舒服!”说实话,经历了这几世,她还是第一次光脚丫走在泥地上,这种感觉,果然让人心情愉悦,好像整个人都得到了自由,得到了解脱。 “景叔叔好小气,以前都不告诉风儿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林水风玩了一会儿,远远地看到景明有些不情愿的过来了,心想他果然还是对自己心里有些阴影,不过看在他父亲的面上,她还是必须对他多多容忍一些。 她招了招手,示意紧紧跟随的宫人们将她给景明带的东西拿出来: “景明你看,”她跑过去,牵了景明的小手,拿了包袱里的东西给他瞧: “这些都是我千挑万选给你的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喏,这个是陀螺,这个是鲁班锁……你都玩过了吗?我觉得男孩子应该喜欢刀剑什么的,只是你还小,玩那些有些危险,这把青铜小剑没有开刃,手感也特别好,玩耍起来应该会很顺手,且又安全啊……” 景明刚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听着林水风的喋喋不休,到后来,渐渐的心头躁火涌出,看着她还要一个劲的说,也顾不得景昭在一旁紧紧盯着了,由着自己的厌恶的心思狠狠甩开了她的手: “公主!你说的这些我的知道,而且你拿的我都有!你不用一个劲的反复的说!” 景昭闻言先是一惊,赶紧看向林水风的神色,发觉她面上有些尴尬,再看向自家儿子时,已是大怒,于是不由分说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你是什么态度!你怎么可以这么和公主说话!” 景明冷不防的被景昭打了一巴掌,正好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钻入心扉,让他本来就不耐烦的情绪突然间爆发了: “我就这态度!我不喜欢她!他们都是她是个妖怪!从小都不会哭的!才五岁说话就像个大人,他们都说她肯定是异类!哼!不是异类也是被当年战场上的孤魂野鬼夺了魂!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林水风闻言大吃一惊,她平日里已经刻意的让自己说话像个小孩子了,没想到在其他人的眼中,还是有着这么惊人的破绽……她见景昭一把揪住景明的衣领就准备往地上摔去,赶紧伸手阻拦: “景叔叔,你不要打他……这个……喜不喜欢确实得由自己的心而定,你不要勉强……”她还没说完,就又被小屁孩吼着打断: “妖女!我不用你求情!我才不想当你的驸马呢!我不稀罕什么破驸马!都是因为你!我母亲才会死的!呜啊哇哇!!!娘!娘!你还是把孩儿带走吧!” 景昭看着手中提着的儿子,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伤心无比,又听他口口声声喊着娘亲,心中百味翻腾,越发不是个滋味。 林水风真是越看越后悔,想着自己出来看看救命恩人,却把他家里搅得鸡犬不宁,都快父子反目了,她想赶紧离开让双方冷静,可她又怕自己走了,景昭在气头上下手没有分寸,再把景明打出个好歹,那她又是大罪了,于是赶紧上前拉住景昭的手,示意他放开景明: “景叔叔,你消消气,你……你,你先放开他!” 景昭看眼前的小女孩急的满脸通红,心中隐隐发疼,瞪了眼自家儿子,才不情愿的松开手。 “景明,你脸疼不疼?”她说着,就伸出手碰了下他被景昭打的红了一片的左脸,却被景明一把推在地上。 “我不……”不用你管这四个字景明到底也没说出口,因为他看着被自己推在地上的女孩,看着她吃痛的表情,心中竟开始隐隐后悔,却又禁不住悲从中来。 第82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四) “你……”景昭顿时怒不可遏,伸出手就想朝景明而去,却被一双软软小小的手抓住了胳膊,他回头,看到刚刚还跌倒在地的小人儿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拼命的冲他摇着头。 “景明,还不快跑!”林水风冲那边的小屁孩喊了一句,景明眼神有些闪躲,却仍旧一脸倔强的哼了一声,拔腿就跑。 “公主没摔疼吧?”景昭赶紧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又看她一脸紧张的看着景明跑去的背影,想想她刚才的话,却忍不住半心疼半好笑的说道: “公主让那不孝子跑什么,臣又不会杀了他。” “景叔叔对待风儿时温柔可亲,可对待景明,却像是在沙场上面对的敌人,你越是这样,会让他的心对你越来越远的。”林水风叹了口气。 景昭何尝不知她所说的这些呢,只是……看着自家儿子对他逃避或者仇视的目光,他就无法淡定。 “唉,算了,千日之寒冰非一朝一夕可以化解,这个得看景明自己的疏解……不过景叔叔不要动不动就打他了,生气的时候,想想风儿的话。”林水风说到这里,看着景昭凝重的表情,就想转移一下话题,便蹲下身唉哟一声喊了出来。 “公主怎么了?”景昭见状顿时万分紧张:“可是明儿刚才那一推……” “不是不是,是我光着脚在地上跑,现在感觉脚有些疼,可我又想把景叔叔的田园看个遍,但举目望去,似乎还有很远的距离……” “你看你,臣都说了,公主身娇肉贵,如何受得了泥土侵蚀所苦?”景昭赶紧一把将她抱进怀中,掏出手帕替她擦拭脚上的泥污。 林水风禁不住面上一红,但想想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子,便又坦然了,看着景昭俊美的侧面,突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景叔叔,风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背过呢,你背背风儿如何?带着风儿在你家田园里仔细看看。” “这有何难。”景昭好脾气的笑了笑,给林水风穿上鞋子后,便在她面前躬下身子。 林水风赶紧扑上他的肩头,他背负着她小心翼翼的站起,她这才发现,原来被人背在背上往下或往前看去,跟以往是大人时站着看到的风景和感觉全然不一样——新鲜,紧张,还有一丝丝的刺激感。 她看着眼前宽阔的脊背,这如山一般属于父辈的安全感,让她禁不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感动,鼻头就是一酸——也经历了好几世了,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给她这样的感觉。 她拼命将眼泪收回眼中,幸亏景昭背对着她看不到,被他背着慢悠悠的在田里走了片刻,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禁不住担心的开口: “方才景明的话……不知道景叔叔是什么感觉。” “什么话?”低沉的声音让林水风所攀附的脊背微微发颤,让伏在上面的她感到一阵舒服,于是便更加紧紧的靠在他的背上,吞吞吐吐的说: “景明他说我,不像个五岁的孩子……我,我自己是感觉不到的,景叔叔,是不是,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公主天资聪颖,聪慧早熟,非同一般女子,所以公主才是公主,衬得住公主的身份,公主就应该如此。” “景叔叔不会觉得奇怪吗?” “呵呵,臣若为了自家那黄口小儿的一句话从而怀疑公主,那着实报答不了公主对臣的信任和真心,公主这样很好,莫非公主在做无谓的担心?若真是如此,那么臣真的忍不住要笑话公主了——刚刚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这会子又耍起小孩子的疑神疑鬼的心思来。” “唉,你这样想就好了。”林水风说罢,觉得心头重负突然消失,眼帘却慢慢变得沉重起来,开始还和景昭说上两句,最后竟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林水风迷迷糊糊中,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在景昭背上,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人似乎想将她从景昭背上抱下,也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还是小孩子吧,依赖上一个人或者一件物品,在她还没感觉过瘾的时候要生生与对方分开,自然是心里极度不情愿,浑身上下也感觉不舒服,所以有人这么一接她,她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抱着景昭脖颈的手便抱的更紧了。 “侯爷,这……”她隐隐的听到似乎是奶娘的声音。 “无妨,你去拿件披风来与公主披上,虽说现在天气炎热,但小孩子体温不稳,还是小心一些莫要着凉的好。”这是景昭低低柔柔的声音。 她恍恍惚惚觉得有一件轻薄舒适的衣物搭在她的背部,靠在景昭的背上,让她感觉更舒服了,她还能感觉到景昭在慢慢的走着,这微微晃荡的感觉,让她睡眠越发沉了下去,到猛地警醒睁眼时,已经看到天边一轮弯弯的月亮。 原来两人还在田园之中,原来景昭为了让她安心入睡,竟然赤着脚在泥土地上慢慢的走了一下午。 “景叔叔!?”林水风顿时懊恼不已,便挣扎着想要从他背上跳下来。 景昭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这才感觉腰脊背酸痛,双脚还好,只是有些发麻而已。 “景叔叔快坐下。”林水风一把扯开肩头的披风铺在地上,不由分说的拉着不情愿的景昭在上面后,便轻轻的捏着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满布额头的汗珠,心中是又心疼又后悔,嘴里责怪的说: “景叔叔是个大傻瓜!你就不能把风儿放下吗?” “可是,”景昭转身轻轻的握住她的小手,温柔的冲她一笑:“可我怕风儿不舒服,怕风儿哭呢。” “哭就哭呗,又不会少一块肉。”她为自己感到脸红。 “不行,臣会心疼的。” 林水风拼命的吸了一下鼻子,眨了眨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她怕自己会过度的贪恋景昭的温柔,她怕自己哪天走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她会难过,她会发疯。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很喜欢景叔叔的园子,”她转移话题,看向皎皎月光下,清凉如水泛着蔬果麦香的田园: “叔叔能不能在园子里建一个小院子,这样一出门就能看到青青的庄稼,这样恍如身在真正的田野之中呢。” “这样很好,”景昭显得有些兴奋,也忽略了身上那少许的疲惫:“届时风儿长大成人,与明儿成亲,景叔叔会为你们好好拾整田园,建造房间,叔叔每天看到你们,也是老而无憾了。” 林水风听罢,看着景昭期待憧憬的笑容,突然就觉心口一疼——她哪里可能与景明成亲呢?等她长大了,就要想方设法的与他解除婚姻,此生不再与男女情爱沾上半点关系,可,可到时候,如何面对景昭的一片真心,一片深情? “非要我和景明成亲,景叔叔才会建造庭院吗?这个……计划赶不上变化嘛,要是我以后无法与景明结婚,那我是不是就没有办法再来景叔叔的家了?” 景昭闻言看着她,眼中竟有微微惊恐之色划过:“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若公主不和明儿成亲,那就免不了会有远嫁他国的命运,到那时景叔叔这辈子可就再也见不到公主了!是不是刚才景明惹你生气,你面上虽不显,但心里其实是恨他的?公主,看在老臣的面上,不要同明儿生气……我们未来还是一家人,叔叔这辈子还能每天都看到你,对吗?对吗?” “……景叔叔真是大惊小怪,我不就是说了句假如嘛……” “公主不可如此惊吓老臣。”景昭面色有些凝重。 “瞧瞧你,这,这,这惊吓也是你自己瞎想的,一眨眼的功夫,还愣是把自己吓成‘老臣’了?景叔叔正值壮年,春秋鼎盛,最是男儿的黄金时期,怎么就老了……我的意思是,难道非得等十年后我与景明结婚才能住进这园子里吗?景叔叔不会是给自己小气找的借口吧,十年啊!那么久的,不行,十天后风儿就要住进来,风儿耐性有限,等不了这么久。” “原来如此。”景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容便显得轻松了:“好的,明天臣就派人修建庭园。” ****** 景昭在那夜后,果然第二日便命令工匠们紧锣密鼓在园中建造屋落,自己亲自监工,没用多久一个伫立在镇南侯府的奇特的园中之园便建造完成,林水风见了果然喜爱异常,于是她往后的岁月中便隔三差五来景昭这里小住,连她父皇母后也拿她没办法,只是每次见到景昭,便会经常说些她不懂事叨扰太久之类的话,而景昭总是一笑而过。 时光荏苒过得飞快,在父皇母后的关爱中,景昭的细心呵护中,转眼林水风已经长成了十岁的小姑娘,身姿初显属于少女的玲珑有致,景昭看在眼中喜在心里,只是相处间便不能像几年前那般亲密无间了,但他还是经常与林水风相处在一起,说的更多的话仍旧是再过五年,等到她成年,便会真正的住进侯府,与他,与景明再也不会分开了。 林水风每每听到这里的时候,总是有些苦涩。 只是景明这么多年一直看她不对眼,这让她对景昭感到负疚的同时,也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今日是她十岁的生日,十年一个坎,于是她父皇和母后便想着大操大办一番,请了许多王公大臣和世家公子来参加,想要好好的热闹一下。 林水风其实并不想要这么显摆,就想着父皇母后能够去景昭家中,几个人坐下来围着桌子吃些好菜说说话就成,可他们听罢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说未出阁的女子这般清净素净不吉利,连景昭也是第一次冲她摇了头,没办法,只好任由他们闹腾。 林水风在宴会上听了太多人的祝福后,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便想出去透透气,身边也没让跟侍女,就是因为想着景昭父子也在里面,她自己出去太久也不好,便只在一个清净的拐廊一角坐了一会儿,刚想站起来,就听到一个宛若出谷黄莺般的动人女声: “镇南侯爷在里面吧?” “是啊,小姐心心念念的人当然在里面啊,嘻嘻。”这个应该是个小丫头的声音。 第83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五) 声音是从她所在的拐廊侧的一个月洞门内传入,由于距离并不远,林水风便攀在一根柱子旁,悄悄的探头一看。 却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生的肌肤雪白,娴静美丽,光洁水亮的头发挽成一条辫子垂在左胸前,发上只单单的带了一只黄金玛瑙翡翠蝴蝶簪,配合着素雅的玛瑙耳环,装饰虽少,却显得既非太过素净,又觉华贵大方,身着梅色的长裙,外面罩了件轻薄如蝉翼的雪纱外套,将里面的艳色轻轻的包裹住,就好像皑皑白雪覆盖下的鲜艳的梅花,那若隐若现的魅力,便在举手投足间一丝丝的轻溢而出了。 她身边跟了个衣衫鹅黄色的小丫头,此刻正在小声的与她说些什么,惹的她面庞一阵绯红,容色便越发好看了。 果然是个正当年华的绝色美人,林水风赞叹的时候,便低头看了眼自己“太平公主”的身板,不由得有点羡慕对方了。 “是谁在哪里!”小丫头猛地发现了林水风,发出一声断喝。 这是在皇宫,她自己的家,所以也没什么好扭捏隐藏的,于是便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面对着美女,装模做样冷着脸撑着气场说了句: “是我。” “啊,原来是公主殿下,莲华失礼了。”美女看到林水风的一瞬间,有些惊慌的拽了下小丫头的手,福了一礼: “这是我的丫鬟彩音,刚才多有冒犯,望公主恕罪。” 林水风看着她虽然神态略有惊慌,气度仍旧不卑不亢,笑着点了点头,觉得她的名字有些耳熟,想了想,才恍然道: “你是许大人的女儿许莲华啊,怪不得我觉得你的名字有些耳熟……你刚才在问你家丫鬟镇南侯爷在里面不?他在里面啊。” 许莲华猛地被人戳破心事,脸色腾地一下更红了,林水风只不过是想试她一试,这下果然看清她心中所想。 不会吧,这小姑娘看模样是和景明一般大啊,现在景明也已经长成了翩翩佳公子,怎么她不爱俊少年,喜欢美大叔吗? 怎么说呢,其实这个嘛,男人嘛,过了28岁以后,属于男人的极度魅力与诱惑力才会一点一点的显山露水,景昭现在34岁了,正值男人的黄金年龄,加上因为她的缘故不留胡须,若不问他的真实年龄,看上去也就25岁左右的模样,可又比真正25岁的青年显得成熟稳重,让芳心萌动的少女看上一眼,便会忍不住心生爱慕。 可她的年龄,做景昭的女儿都可以啦,这样……赤*裸裸爱慕自己父辈的人,真的好吗? “公主,原来你在这里。”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景昭一脸担忧之色疾步向她行来,身后跟着脸色怪怪的景明。 “公主,今日是你生辰,你怎可脱离主位,到处乱跑呢,你就不怕臣担心吗?”景昭站在她身侧,嗔怪道。 他身子很高,林水风仰着头,带着笑细细将他打量,今日的景昭穿戴改了以往的素净风格,由于她生日的缘故,穿的很是华丽——一袭绛紫色绣云纹锦缎长袍,束了朱红色镶嵌白玉的腰带,墨云一般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现出微微的栗色,带了白玉银冠,更衬得君子俊秀华美,想不出用任何语句来形容。 “景叔叔今天很美,穿的很好看。”她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景昭听罢先是微微愕然,随后便笑了起来,笑容如钻石般璀璨耀眼,林水风余光都可以看到许莲华被晃的有些站不住脚的模样,便在内心暗暗偷笑起来。 “你这小丫头,景叔叔都来半天了,你才夸我美,夸我穿得好看。”他点了点她的小鼻头,无限宠溺地说。 林水风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已经到了景昭的胸口处,再看了眼许莲华,娇小玲珑,小鸟依人,若与景昭站在一处,还真是绝配的身高,想到这里,心中禁不住莫名的微微泛酸。 “许小姐,你,你,为何……不进去呢。”景明照旧没理林水风,只是突然向许莲华行了一礼,又结结巴巴的问道。 “见过景侯爷,景公子。”许莲华这才想到自己因为乍见景昭一时激动竟然忘记行礼,羞的满脸通红,赶紧行礼,低头轻轻说道。 “许姑娘不必多礼。”景昭见状,轻启薄唇,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水风看到许莲华身子有些微微发颤,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这姑娘应该是第一次与景昭说话吧,估计此刻心中应该是翻江倒海般的重复一句话“他和我说话了,哦买糕的他和我说话了……”犯花痴的姑娘着实很可怜,不过,这还不至于太吸引自己的眼球,倒是景明,让她看的着实有些奇怪。 只见他有些僵直的站在许莲华身前,神态有些慌乱,面颊绯红,露出有些双手都不知放哪里的窘态,她想了想,不由得吃了一惊。 她和景明现在在名义上是未婚夫妻,可看景明的模样,竟然是对许莲华有情,这个到底是什么时候生的情愫现在已不重要了,只是许莲华爱慕景昭,而景昭近年来从来没有属意过什么女子,只是一心一意想要自己进他家的门,对她百般爱护……我勒个去,这转了一圈的诡异感情,让她有点想晕好不好! “公主,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回去吗?宴会可是快要开始了,没有你个主角可如何是好,快回去吧,你父皇和母后该着急了,”他摸摸她的头,笑眯眯的说完后,抬眼看向景明,面色微微显出厉色: “明儿,你还不快和公主一同进去,哦,许小姐请自便。” “啊啊,是的侯爷,让侯爷费心了,我……”林水风看着许莲华似乎话还没说完,景昭便牵着自己的手往回走,回头看了眼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得啧啧两声。 回到正殿,果然发现众人都在等她一人,林水风被自家父皇母后用眼神责怪了两句后,便被笑的和煦温暖的景昭按到她该坐的位置上,而他和景明两人,就坐在她身侧的位置上。 刚开始场面还有些拘谨,等到宴会开始,舞娘舞着一双水袖顾盼眉飞婉若游龙,翩若惊鸿的舞着,场面才渐渐的热闹起来,王公贵族们低语噙笑,够筹交错,酒过三巡,早已是宾主尽欢。 林水风此时透过舞娘的低吟浅唱,竟微微的听到一些人议论的声音,字字句句清晰无比的传入她的耳中。 她这才想起每次进行高级任务时,她在瞳镜处获得的武功便会被悉数带来,刚开始可能是由于她还小,武功没有一下子显露出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比同龄人要敏锐许多,就好比此刻的耳力,听对面的人说话,真真一字不漏。 “王兄你刚入京围观,有些事情不知道,你看,公主身边坐着的景昭,是镇南侯,他的儿子景明,是在公主刚出生没多久便定下了婚约,只是口头之约,也没有书媒凭证,但看他们与皇家数年交好的程度,这件事虽然勉强算是板上钉钉,但也不是牢不可破。” “李兄你想做什么?” “你也知道我家兴儿只比公主大了一岁,模样你也见过,虽不及景明,但在众位世子中,模样也算出众的了。” “李兄你不会想……” “是的,凭什么天大的荣宠全部都落在他景家父子身上,别说没有书媒凭证,就算有,历来公主长大后悔婚者多不胜数,再加上我听说公主与景明不睦,今日一见,果然见他从一进门,就没有给过自己未婚妻一个笑脸,这样的形式,不好好利用,还真是……” “李兄,你可要谨慎啊!” “自古富贵险中求,不试试怎会知呢呵呵……”林水风听到这里就不想听了,这个李大人的儿子李兴,她现在想想,也确实有些印象,是个容貌清秀的男孩,只是略有腼腆,跟自己老爹的“雄图大志”一比,她觉得,这孩子不一定会给自己老爹抬脸。 果然,那个李大人吩咐自己身边的侍从一句,将正在另一间宫室的自家儿子叫了出来——将世家公子聚集到另外一间宫室内另摆酒宴,是景昭的意思,可他却没让景明待在那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且对于这种莫名的安排,林水风根本就没问,因为她本来就对整个生日宴会都不感兴趣,如今一想,看来景昭还是有些私心的。 只可惜他百密一疏,只吩咐了世子们在另外宫室内饮宴,可也没说不让他们进来,林水风听到门口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定睛看去,差点笑了出来。 那个李大人原本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前来,可没想到世子们竟然来了大半,还恭敬行礼说要给她当面祝贺,果然那李大人面色开始不好看起来,自作聪明的人,还以为他的心思别人不曾想,如今小孩子们都来了,究竟看谁鹤立鸡群,还不是她说了算——切,真的好想笑。 林耀看自家女儿备受同龄人的欢迎,自然是来者不拒,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吩咐侍人们在林水风座位旁边加了好几个席面,世子们坐在一起,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到后来有几个胆大的先是围到林水风身边说了两句,见她没有拒绝,一帮子人便都围了上来,开始献起了殷勤。 景昭见状,俊美的面容阴沉无比,冷冰冰的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景明,见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对面那许家小姐直瞧,狭长的凤眸中噌的燃起一簇愤怒的火苗。 他怎会不知儿子的心意?他不知道景明是怎么和许莲华认识的,但因为景明对许莲华的爱慕,让他心生不安,想想景明多年来对林水风的冷淡,再看今日陛下竟让众多世子环绕林水风身周……他顿时升起了一种自己最心爱的宝贝,要被别人抢走的不祥预感,这种预感,让他揪心到无法再想。 于是他看向许莲华的目光中,除却冰冷,竟还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厌恶感。 许莲华是一直注意着她心心念念的侯爷的,自打去年她乔装出门,在街上一见钟情了景昭,便再也难忘,便想着怎样才能再见心上人一面,所以才会刻意的“偶遇”了景明,想着先与他的儿子建立一层熟悉的朋友关系,再从景明这里,慢慢牵线景昭。 可她最近发现他们两父子并不和睦,倒是听说景昭万分宠爱景明的未婚妻,也就是风公主,又转了念头,想着女孩和女孩之间谈话,总比与男孩之间少了一层隔膜,或许从风公主这里下手会更快些。 只是她不清楚林水风的性格,今日见她被众多世家公子围聚其中,便想着细细观察,琢磨出这位公主的个性来。 林水风此刻被众小孩闹得头晕目眩,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那边自家父皇母后都在开心的看着节目,她也不好直接将众人撵了出去,又不能离席,可这一帮子小屁孩又实在呱噪——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众人主动退避三舍。 于是她接过某个小屁孩给她斟满的果浆杯子,喝了一口,便很公主范的将他的肩头一把揽住,混不咧的说: “不错不错,这果汁经你这么一斟啊,味道更好啦,只是我这肩膀有些发酸,谁给我捏捏……” “我来我来!”她话音未落,几个男孩便靠了过来,一个给她按摩左肩膀,一个给她按摩右肩膀,还有两条腿也有了人轻捶慢捏,她简单的示意了一下,那些聪明的小孩更是帮她夹菜喂菜,给她剥水果。 林水风余光看着对面那些个大人们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全部都绿了脸,就在她等着他们将自家儿子主动带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发出哗啦一声,酒杯摔在地上的刺耳声音。 她吓了一大跳,一回头就看到景昭狭长的凤眸有些微微泛红,一眨不眨的瞪着她,面上还带了丝怒气,也不知道在她做戏的期间,他在一旁喝了多少…… 她见他这样,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虚。 刚才热闹的气氛,就这么瞬间冷了下来。 “景昭,你怎么了?”林水风见自家父皇面色有点不悦,也不知道是对她刚刚的所作所为不悦,还是因为景昭摔碎酒杯的缘故不悦。 许莲华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了下林水风,美目中露出惊奇的神色。 倒是景明,仍旧是一脸毫不在乎的模样。 “公主,你……”在景昭还没说完的时候,林水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离开座位,站在中央,看向林耀: “父皇,景叔叔喝多了,失手摔了杯子,我带他出去醒醒酒吧。”说罢也不管自家父皇同意与否,就急匆匆的拉了景昭的手走了出去。 ****** “公主,你放开臣。”凉亭内,景昭神色似有受伤,竟是第一次冲她发起了火。 “景叔叔,你在生气吗?”林水风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把他的手拉得更紧了:“你要是真的恼了风儿,你就把我的手甩开嘛。” 景昭忍了几忍,长叹了一口气,神色却又在瞬间黯然了下来:“我没有恼风儿,我在……气景明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我今天看得出来,景明好像对许家小姐有意……”她还没说完,便被景昭猛地打断: “那是不可能的!他敢!” “景叔叔,这个男女之间是需要感觉的嘛,景明对许家小姐有感觉,你再反对,那种感觉也抹杀不了啊……” “公主,你对景明没感觉吗?” “我还是个小孩子,要什么感觉,景叔叔看你问的问题,哼。”林水风故作生气道,果见景昭露出些汗颜的神色,只是见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 “今天陛下是什么意思,我明明都把那些世子们安排到了隔壁,他见他们来了安排座位也就算了,怎么就能看着你胡闹……”他话没说完,突然收声。 “唉,我知道嘛,叔叔还是生我的气了,我那样是故意的嘛,对面那些大臣们的话我听到几句,他们都想自己的儿子能占了景明的位子,我做那样的姿态,就是想要他们主动把自己儿子拉走……” “哦,这样,”景昭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许多,突然之间又露出担忧之色,责怪的看向她:“可风儿这样做,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别人觉得我好能怎样?别人觉得我差又怎样?我又不与他们接触,我也不认识他们,管他们呢,只要景叔叔一直觉得我好不就成了……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浑身上下都是酒味!”她捂住了鼻子,松开了他的手,却被他反手紧握,一把拥入怀中。 林水风脸腾地一红,想着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被父亲一般的人抱在怀里,害什么羞……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听到景昭有些隐忍的声音响起: “风儿,你是要永远留在我身边的,对吧?没有人可以将你抢走的,对吧?” 第84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六) “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景叔叔,”她轻轻的抚上他的脊背,叹了口气:“风儿会永远在叔叔身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如果是进他家的门,不管是照目前的形式,还是未来的趋势,那都是不可能的,景明心有所属,而她又想弃情绝爱,景昭到那时可能不太容易接受这种事实,但她只要一辈子对他好,陪伴他到老,像一个女儿般的尽孝,那她的心……才会好过一点,唉,也只能如此了。 ****** 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往后的日子里她的生活中就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叫许莲华的小姑娘,对于她的刻意接近,林水风还是能猜测到一二,如果没有景明的心思,自己或许真的会想给景昭牵桥搭线,而且由于是自己的关系,说不定景昭会真的对许莲华另眼相看几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她想了许久,就归结于要是真的和景明成亲,有景昭那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公爹,已经是人生之大幸,又何必再给自己找个婆婆,再往后的岁月里,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大堆呢? 而且她曾听不少人说过,说没有婆婆,就少生很多场气,人活的也舒坦一点。 或许就是因为这么个原因,即使她不和景明成亲,也不想帮帮许莲华,于是这件事就一直拖了下去,直到她长成为十五岁的姑娘,而许莲华也成为了二十岁的大姑娘,这件事仍旧没什么结果。 倒是在这几年中,景明与她相伴的时间多了,说是与她相伴,倒不如说为了那个一直黏在她身边的许莲华,只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唉,啧啧,有时她也感叹,人生之苦,莫不在于求而不得,而许莲华和景明二人,皆是被这种痛苦在深深的折磨。 撇去他俩二人的事情,倒是她曾听说了自己的一些传闻,果然在那次生日宴后,众公卿因为她当时的所作所为,传的很是不堪,对于她的谣言,一直就是这么一个版本——风公主花心多情,要不是早早就和镇南侯公子订下姻亲,或许早就嫁不出去了。 刚开始景昭听到这种谣言,先是气愤了一阵子,要不是她拦着,她景大叔早就和人拼菜刀去了,不过随着时间往后的推移,当看到那些公子世子们见到她的时候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景昭便会冲她露出特别特别舒心的笑容,笑的还有些诡异,而唯有她(>﹏<),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生活就这样,其实还是蛮好的,只是随着她到了十五岁,景明二十岁的时候,他俩的婚事也已经抬上了日程,这样让她感觉到了恐慌,也开始慢慢的不敢去景昭家玩了,虽然她感觉像自己十五岁的年龄,在21世纪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光,但在这里,绝对要谈婚论嫁了。 一日林水风在宫中无聊,就听到侍女来报说景昭来了,吓得她赶紧穿戴整齐出门迎接——话说她感觉自己越长大,便由小时候对他的肆无顾忌,到开始有些崇敬,有些敬畏,到现在慢慢的因为他的喜悦而开心,为他的动怒而害怕……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刚出门,就看到景昭站在窗口处,一袭水蓝与月白相间的丝缎长衫,在窗口倾斜而入的阳光照射中,墨发高挽的银冠煜煜生辉,宝石蓝腰带上的美玉发出温润的光泽,他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看见她出门,狭长的凤眸里露出一丝勾人心魄的笑容。 她身子猛地一晃,觉得被眼前的无敌大帅哥给闪瞎了……不是,是无敌大帅叔。 景昭的年龄现在是三十九岁了,马上就到了四十而不惑的年纪,但因为他不蓄须,平日里保养得当,看模样也就三十出头,而且男人年龄越大,就好比一块上好的美玉,经历了时光的磨砺,渐渐展露的色泽光辉,沉淀中的绝美。 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这么多年为了亡妻守身如玉,照理说当年的愧疚应该在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后应该渐渐淡忘,可他依旧单身一人,如果她不在他身边,他也只是在府内的园地上,打发他漫长孤寂的时光。 只是……她细细打量着他他,笑了笑:“景叔叔以往的穿戴可是儒雅素净的,怎么这几年,看着越来越奢华了?” “怎么,风儿觉得我这样穿戴不好吗?”景昭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有些抱歉道:“是因为风儿即将要入我们景家,而我,实在不能如平日那般清素,怕会招人闲话,丢公主的脸面,如果风儿觉得碍眼……” “怎么会呢,”林水风最近是最怕景昭提出她和景明的婚事,于是赶紧搭茬:“景叔叔这么一穿戴,越发的俊秀华美,让风儿每次一见,都被你晃的小心肝噗通噗通,哈哈!” 景昭闻言,凉薄的唇角处,笑容越发的迷人,他慢慢向她走近,她看着他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也不知为何,心口砰砰直跳,突然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风儿终于长大了,臣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林水风个头不低,景昭是180,而她也长到了168的个头,只是站在他身侧,近距离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又感觉到他的手在他头上的游离,脸腾地一下红了,于是赶紧一把抓了下来握在手中,努力像儿时那般坦然的说: “叔叔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风儿为何不去景叔叔那里玩了?距你上次过去,已经有十天了,叔叔……其实每天都盼着你来。” “……这个,风儿大啦,我父皇母后说过,要我学会避嫌,否则别人会说的。”她看着他,努力自然的笑嘻嘻的说道。 “唉,也是,叔叔有时候不希望公主长得那么快,可以继续和我亲密无间,但又希望公主长得快一些,这样就可以和景明快些成亲,叔叔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每天和你在一起生活了。” “呵呵……”她听罢,除了干笑,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又扯到和景明的婚事上去了/(tot)/~~ 他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浅笑着说:“我已向陛下提过你俩的婚期,现在刚刚进入暑热,想着等两个月,待到秋高气爽,就让明儿娶你过门。” “两两两两个月~~~~会不会快了点?”她登时膛目结舌——没人跟她说过好不好?!! “快?我还嫌慢呢,怎么,”他双眉微微一挑,神色略有不悦:“风儿不愿意那么快来景叔叔家里吗?” 她看着他,觉得他这几年,越来越像霸道总裁了,好吧,她就是特别没出息,就是不想看到他不高兴,于是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的事,只是有点……有点不适应,因为我一直都是过这样的单身小狗生活嘛,突然有一天嫁为人妇,叔叔啊,你给我段适应期呗~~~”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不敢挣脱,只是撒娇的轻轻一晃,又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单身小狗?景昭听罢顿时失笑,看着她的模样,又见她做出此种动作,心中一动,一股暖流便慢慢涌出,心口似乎要融化了一般,待还要张口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哎呀!莲华姐姐!”林水风可算逮到一个光明正大离开景昭一丈开外的理由了,于是她故作无意的挣脱他一直紧握的手,笑眯眯的向许莲华跑了过去。 “见过公主,见过……侯爷。”许莲华福了福礼,见到刚才对林水风温柔似水的人,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登时露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容,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她等了他好久,以至于错过了嫁人的最好年华,可他一直对她冷冰冰的,一年到头和她说过的话,十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这让她如何不伤心? “呵呵,许小姐一来,想必明儿也过来了吧。”许莲华听到景昭主动和她说话,一颗芳心噗通噗通直跳,且完全不在乎到底是与她说些什么,则瞬间无视了一旁一直对她使眼色的林水风,只是赶紧激动的回复道: “确实在宫门口,偶遇了景世子。” “哼,就知道。”他冷笑着话音刚落,就看到景明走了进来,像是有意无意的站在了许莲华的身侧,弯腰冲自己行礼。 “父亲,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景昭沉着脸不说话,许莲华由于小女人的心思,紧张的手脚正不知道往哪里放,景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冷场,林水风眼看着局势僵持了下来,便有些尴尬的笑着开口,直接看向景明: “景明你来啦,走走,咱们出去聊两句呗。”说罢不由分说的拽了不情愿的景明的手,拉着他走了出去。 许莲华见到房间内瞬间只剩下了她和景昭两人,顿时紧张的有些想要窒息。 景昭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走了出去。 许莲华瞬间觉得心被掏空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景昭会这么讨厌她……慢慢的,无声的泪珠静静的洒落在大殿内镀金的地板上,渐渐氤氲开来,慢慢消失不见。 ****** 景昭走了出去,站在离林水风和景明不远处的花荫下,神色莫辨的看着前方两人在说着些什么。 “景明,你这样,也着实有些明目张胆啦!景叔叔还在那里呢,你就那么大喇喇的往莲华姐姐身边站呢!”林水风也是为他着想,便小声的提醒了他一句。 “这么多年,我的心思,想必公主是知道的。”景明对她说话,依旧丝毫没有任何敬语,而且是格外的冰冷。 林水风倒是毫不介意,只是有些担心:“可你不知道莲华姐姐的心思吗?你……真的不知道吗?” 景明闻言,那酷似景昭的俊美却又显稚嫩的面庞,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曾和我不断说过,说几百年前的东周王和青阳郡主的故事,说他们二人也是年龄悬殊,可最后照样恩爱无比……可我真的很喜欢她,我该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不如由我去和父皇母后说,说我喜欢上了别人,不喜欢你了,也不愿意做你的妻子,我是他们的爱女,想他们肯定不会太过责怪我,相反还会对你和景叔叔愧疚有加……先解除了婚约,然后你在慢慢的和莲华说,你看这样如何?只是……景叔叔那边,还得由你慢慢的规劝,不要让他太难过。” 景明抬头,惊讶的看着她,好像第一次才认识她一样,过了一会儿,面上露出激动的喜悦,连面颊都涨红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若真如此,那景明对公主真是感激不尽……” “聊什么呢?难得见你们聊得这么开心。”景昭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把二人齐齐吓了一大跳。 景昭看到二人交叠而握的手,狭长的凤眸讳莫如深,只是走了上前,轻轻的将景明拉开,看着他们握在一起手分离了,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口中淡淡的说:“你俩虽然快要完成大婚,但也要避嫌的。” 林水风听罢,默默的低下了头,景昭将她的神色看入眼内,只道是小女儿的羞涩,照理说他看到二人感情有进展,应该感到高兴,可不知为何,看着林水风娇柔美丽的面庞,他心里却好似渐渐翻江倒海般的刺痛起来。 第85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七) 她没有注意景昭此刻的神色,只是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和父皇母后说,还有景昭那边日后该怎么办——唉,这天终于还是到来了,这么多年,他对她疼爱有加,她对他恭敬顺从,她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可没想到还是要面对了。 ****** 第二天林水风直接去了自家父皇的寝宫,刚到了就看到他正和母后在吃饭,刚来的时候那股勇气,在看到两人的脸后,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风儿,这么早来找父皇和母后,有事吗?”林耀今年已经四十岁,由于蓄须的缘故,虽然外貌具有帝皇的威严神武,但和景昭一比,年龄真的像是足足差了十岁,他看了眼自家闺女,笑了下,将碗放在桌子上,又说:“你吃过了吗?” “风儿,来来,来母后身边。”林水风听到母后的呼唤,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看你的模样,似有心事。”林水风的母后也已年逾四十,由于在宫中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倒是不怎么显老,她摸了摸林水风的头,笑着说: “莫不是风儿怪父皇和母后这些年一直在为你太子弟弟操心,从而忽略了风儿?怎么会呢风儿,我刚还和你父皇商量,说景昭上次提的议婚之事,你父皇没有立马答应是因为他不舍得自己的女儿这么快就成为人家的媳妇……不过我想风儿是想尽快与景明成亲,可以光明正大的日日和你的景叔叔在一起了吧。” “父皇,母后,你们错了,”林水风鼓足勇气,往后退了两步,冲两人深深一躬: “今日孩儿前来,是想请二位将我与景明的婚事取消。” 两人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 “风儿,为什么?莫不是因为这些年景明一直对你淡淡的,让你这才生了退婚的念头?”林耀有些着急,想了想,又说:“莫不是景明在外有了新欢,而忘却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吗!” “不是的,父皇,是孩儿,是孩儿……有了喜欢的人,孩儿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共度此生。” “我儿荒唐!你可是堂堂皇家公主,怎可出尔发尔!”她见自家母后也难得冲她发了脾气,咬了咬牙,违心的说: “不是孩儿出尔发尔,是父皇母后尚在孩儿襁褓中,便订下了此事,你们当时也没有问过孩儿的意思……当然,这不能怪你们……” “风儿,你景叔叔那么多年对你疼爱有加,你这般做法,你就不怕他伤心吗?”林耀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林水风浑身一颤,低下了头: “孩儿心意已决,父皇母后不必多言。” “那,那你总该告诉母后,你所喜欢的人是谁?是在京城中的世子和公子之中吗?” “这个……今日孩儿心情有些乱,还是改天再说吧……” “朕看也别改天了!”林耀有些怒了,朝外呼唤道:“去!去把景侯爷请来!”喊罢瞪了眼她,又说:“朕看你个不孝女如何面对对你那般恩深义重之人!” 林水风闻言,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景昭很快就赶了过来,听到林耀怒气冲冲的说完事情的原委,他却出乎林水风意料般的平静,先是微微安抚了两人,看向林水风,狭长的凤眸内满是深邃: “风儿,你父皇和母后说的都是真的吗?” 林水风赶紧低下头,咬着牙点点头。 “……这样,陛下,娘娘,臣斗胆,想带公主出去游玩散心几天,臣记得公主从小就很向往东鲁的大海,不如就明天吧,臣带她出去前往此处散散心。” 林水风闻言,惊讶的抬头看他,只见他只是笑了笑,便扭头不语。 “风儿,你可对得起你景叔叔对你的厚爱!罢了……许是你在宫中这些许年闷的脑子迷糊了,出去玩玩,散散心,也就什么都想开了。” “如此,那本宫就拜托侯爷了。” 景昭闻言冲二人微微躬身,然后便扭头深深的看着她。 她见状,心中剧烈的愧疚翻腾,只是赶紧撇过脸去。 ******* 景昭带着林水风,一行人打着镇南王侯的旗帐,一路浩浩荡荡向东鲁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林水风根本就不敢搭理景昭,而景昭除了深深的注视,也并没有问过她什么,如此沉闷的三天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东鲁。 景昭在选了一家不错的驿馆后,便用大量的银两将里面的所有住客全部清场,举手之间霸气非常,让林水风着实的吃了一惊。 住下后他将她所有的一切都安置妥当,连放了满满鲜花的洗澡水也都很贴心的让人准备好,最后只是简单的嘱咐她要好生休息,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夜再也无话。 第二日便带着她去了东鲁城边的大海,仍旧霸气十足的将海滩上所有的住户和游客全部驱逐,包了整整一天,由她玩乐,这让她感动的同时,又感觉沉重异常。 广阔无垠的大海上蓝波翻滚,远处的海岛隐在蒙蒙的雾浪之中,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纯净的蓝天上白云翻腾而过,林水风和景昭就这样默默的坐在海滩上,看着天边的云彩由洁白逐渐变为金黄,两人只是静静的相偎相依,并没有人打破这种宁静。 林水风到快日落的一瞬间,突然想,要是能和景昭一直这么坐下去,没有其他人,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那该有多好。 当天完全暗下去的时候二人踏上了归程,途中林水风相中了一家卖海鲜食品的酒馆,就想要个包间和景昭吃个饭,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景昭就又把整个酒楼的食客给清空了,上完菜后连小二也给赶出了酒楼。 这下林水风顿时就hold不住了:“景叔叔,咱们包个间吃顿饭不就行了嘛,何必把大家都给轰了出去!” “风儿,还以为你就这么不理叔叔了呢,叔叔也是怕外人打扰了你。”景昭闻言,却是笑了出来。 林水风登时又沉默了,看了眼翡翠虾仁,正想去夹,却又被景昭抢先搁在了她的碗里。 她吃了一口,却觉得味如嚼蜡。 “这里有种梅子酒,风儿大了,可以少许喝一点。”景昭见她又不说话,也不着急,只是端起酒壶,替她斟了一杯。 她举起杯子,像壮胆一般一饮而尽。 “你,慢点。”景昭看着她,有些担心地说完,见她举着杯子示意再倒,便叹了口气,又给她斟了一杯,见她又一口干了,再要求倒第三杯的时候,他终于按住了她的手背。 “风儿,叔叔知道你心里苦,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想说,是因为景明的缘故吧,风儿心地纯良,想成全他和许莲华,对不对?风儿,你太傻了。” “哦,原来叔叔是这么认为,怪不得这几天一直这么淡定,可你……哦,可你想错了,风儿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呵呵,风儿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叔叔身边,叔叔对你……怎么可能不会发现。”景昭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笑了起来。 “是真的!”林水风只觉酒劲上涌,说谎话时也便有了十足的勇气。 “好吧,那你告诉叔叔,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他,他……他叫……” “看看,叔叔就知道风儿是在说谎话,这个虚拟的人物,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景昭浅笑着就想给自己斟酒,突然听到林水风喊了起来: “他叫……扈飞白!” “什么?”景昭一愣,手中持着的酒壶也就悬在了半空。 “他叫扈飞白。”林水风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报出了那个让她心痛如斯,纠结万分的人的名字,突然间便感觉到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回忆便如同翻江倒海般的涌来,让她渐渐的红了眼眶。 景昭先是不信,看着她,俊美的面上慢慢的变得凝重,看了眼手中的酒壶,就往一旁空出来的桌面上,洒了一些酒液,深深的看着她,心中开始一点点变得紧张起来: “在桌上,写下他的名字,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三个字!” 林水风红着眼,沾着酒液,写下了那个刻骨铭心,却根本不愿再想起的名字,一笔一划,带着深深的恨,又带着浓浓的不舍。 “扈飞白。”景昭半信半疑,看着桌面上的三个字,沉吟许久,方才开口:“这个‘扈’姓,倒是罕见,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是个怎样的人?” “飞扬跋扈,骄纵跳脱,这个姓氏倒也符合他的性格,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猛然回头,却发觉他竟一直是我心头最爱!荒唐!”她双手握拳,嘭的一声砸了下桌子: “我刺了他一剑……他现在生死不明,水随风起见飞白,这首诗是他所做,说这里面有我们的名字,水风,飞白……所以他才叫飞白……哼,真是个笑话!”她愤怒的喊罢,一把抢过景昭手中的酒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景昭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一点点生拉硬扯般的撕碎,让他感觉痛不可耐。 “景叔叔,你说,他不会死吧……他不会死的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刺他一剑,是他自己不躲的……我,我,我……我不想让他死的……”她只觉得头脑内迷迷糊糊的,竟不自觉的拉着景昭的手,开始哭了起来。 景昭看着她,听着她字字血泪的描述,那些最基本的问题好比扈飞白是谁,你和他怎样相识,为什么自己一点影子都不知道,他也想问,但喉头发哽,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猛地站起身,挣脱她的手,迷惘的转身就想逃离现在的一切。 第86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八) 林水风酒劲上头,独自一人在那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而景昭也不知道早就离开多久了。 她抹了把脸,头脑渐渐清醒,想想刚才的一切,还真是感觉特别的汗颜,也特别后悔,想着自己的胡言乱语,也不知道景昭有没有信……但是现在回忆都是那么的漏洞百出,景昭那么聪明,一定一笑而过了吧…… 不过他竟然把她撇在这里,这是神马意思?一路上不是将她看得紧紧的吗? 带着满腹的疑问,林水风由随同簇拥着独自一人返回了驿馆,一进门远远的看到景昭的房间,没有烛火,室内漆黑一片。 她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 “你们,多派些人去寻侯爷。”她忧心忡忡的和侍卫说道。 她看着侍卫们纷纷出门,身影消失于门外笼火朦胧的光影中,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 林水风坐在桌前,看着白烛之上火苗簇簇的跳跃着,一颗颗的烛泪滴滴划过,火影在她娇美却又尚带稚气的面上闪烁着,她怔怔的看着火光,很是入神。 她不想睡,也不敢睡,她怕自己不能第一时间看到景昭回来,他不回来……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全世界都把她抛弃了一样。 夜已深沉,烛火过半,正当她用手支着腮帮子迷迷糊糊打盹之际,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力气之大,刺耳的开门声在深沉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渗人。 她迷糊中心里蓦地一惊,支着脑袋的手嘭的的一下砸在桌上,她睁大双眼迷惘的向声音的来源看去,还没看清来人,就闻见一股刺鼻的酒味。 她站起身,终于清楚的看到景昭有些摇摇晃晃的扶着门,站在那里,满脸通红,定定的看着她。 “景叔叔!你回来啦!”林水风看清来人,大喜过望,赶紧向他扑了过去,像儿时一般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景昭的身子猛地一僵。 “景叔叔,你去哪里了?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你生风儿的气了?你不要生气,你不要把风儿一个人撇下!” “是么,”景昭沉默良久,终于苦涩的开口:“不是老臣要撇下公主,是公主要撇下老臣了。” “景叔叔,你怎么突然间这么见外了?我哪里会撇下你!就算……我不与景明成亲,但风儿永远是你的女儿!风儿会永远的陪着你的!” 景昭听罢也不说话,只是突然抚上她的面颊,摩擦良久,却又猛地俯身,重重的吻了上去。 林水风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满世界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她被惊的魂飞天外,只是清晰无比的感觉到他的唇在她的面上游离,而她的灵魂就好像站在两人的身旁,惊惶无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想反抗,但却莫名的失了力气。 直到她感觉身子猛地腾空,才发觉竟被景昭拦腰抱起步向床榻,她这才感觉恢复了力气,便开始拼命的挣扎,只是口中一句话却也说不出来。 她被他死死的压在身下,当她知道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时候,她有想过用自己恢复的差不多的神功将他逼离自己的身体。 可是当她举起手的一刹那,便又会颓然的放下。 她对他的感情早已模糊不清,她以往只觉得对于他过分的依恋,因他喜而喜,因他忧而忧,她当时认为那是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除了众多年轻公子唯一可以另眼相看的人,他待她情深意重,她愿意为他付出真心。 可没想到这种感情在什么时候变了质,在他的喘息中,她尝到了无比的罪恶感,但身体却又很诚实的迎合着他的进入,这种感觉,百味杂陈,让她第一次感到了生不如死。 原来他对她……竟然也是……不不,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 竖日一早,林水风莫名的猛地惊醒,慌乱的起身,丝被从身上滑落,她看了眼自己一丝不*挂的身躯,面庞如火烧,看了眼被景昭撕碎扔了一地的衣物,便随便抓起几件遮挡了身体,赤着脚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新衣服,手忙脚乱的穿戴整齐。 而这期间,景昭一直都在沉睡不醒,她扭头,见他墨发披散而凌乱,还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眉梢眼角中释然舒坦的神色,想想昨晚,脸上的火再度腾地一下炸了开来。 她赶紧撇过头,不想再看床上的人,轻轻地拉开门,刚迈出一只脚,又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但脚步却开始前行,直到锁在他身上自己的目光因为脚步的迁移而最终不见,她这才回头,走得毅然决然。 ****** 林水风当日走得很急,一匹快马和几个侍卫,剩下的人全部都留在了景昭那里。 她的突然回宫让林耀先是吓了一跳,见她面色不好,还只是简单的以为是自家闺女和景昭没谈拢,扼腕的同时,想想景明对她常年的冷漠,觉得这么散了,也是缘分到头了。 于是没人问林水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耀也给自己闺女一个冷静的时间和空间,于是她一头扎进深宫之中,便开始刻意的闭目塞听,有些掩耳盗铃起来。 过了没几日,她隐隐的听到关于景昭的一些消息,侍女们向她禀告,说景侯爷当日风尘仆仆的赶回,第一件事就是进宫要见她,却因为她早就放了话说一概人都不见,包括景昭,侍女们不敢违背,于是只好把他拒之门外。 然后就又听到的消息是景昭在她这里吃了闭门羹,又心急火燎的去找林耀,而林耀也觉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破天荒第一次拒绝了多年好友的请求,不让他见她,只是让他回府好哈冷静一下,又赐了他很多金银珠宝,又许下对景明未来的高官厚禄和世袭罔替,说算是自家闺女悔婚的补偿。 林水风虽然面上装作不想知道景昭的任何事情,但每当侍女议论起来,她又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听,得知当日景昭被拒见,竟将林耀所赐的金银珠宝和高官厚禄全部拒绝,就只想见她一面,而且每天天没亮就来她宫里等,天擦黑才离去。 时间一久,林耀便开始心生不忍起来,屡屡见到林水风,说起景昭一事,也总是劝她见一面把话说开就好了,但她一想起那夜他们两人的所为,罪恶感如同翻江倒海般的翻腾,便怎样都不愿意见。 景明对于近日父亲略微疯狂的行为,全当做了林水风悔婚的不甘和恼火,又想着因为上次拜托她之事,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做到了,心中愧疚,对林水风的感觉便不似以往那般敌视了。 这日他起了个大早,就急急的向景昭的书房奔去,却见景昭早已穿戴整齐,一副又准备进宫的模样。 “父亲,您今天……还是不要去了吧。”景明见状,赶紧现身将他拦下。 景昭用晦涩难懂的目光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只是撇过头,似乎想要逃避什么,也不做声。 “父亲,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公主已经下了决心,您何苦日日去宫中等候,让她为难呢?她若想见您,不是早就见了吗?我知道您在恨明儿留不住公主,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您,您今日不要去了好不好?放过公主,也……也放过您自己……” “你什么都不懂,不要跟着瞎捣乱,回你的房间去!”景昭疾言厉色的瞪了他一眼,就想迈步往前走。 “父亲!”景明抓住了他的衣衫,试图想继续和他说话,却被他一把甩了开来。 “我警告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景昭狭长的凤眸满是阴戾之色,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景昭顿时愣在当场——以往父亲对他严厉,但那都是长辈对后辈的恨铁不成钢,可今日这简短的几句话,却让他有种怪怪的感觉。 今日的对话,不像父与子,倒像是……他甩了甩头,想把这种诡异的感觉除去。 第87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九) 父亲……他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只带着深深的担忧,而没有了怨怼,默默的喊出这个称呼。 ****** 景昭如往常一样来到林水风的寝宫,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表现出沉默,只是看着迎出的侍女,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去转告公主,若她还不见我,那我就去像陛下把一切都说出。” 侍女闻言不解,但也只是点头应诺,退了几步转身步入内室,如实的向林水风转述了他的话。 林水风闻言吃了一惊,手里的书卷也掉在了地上,她有些茫然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不知所措瞪着侍女。 侍女一直规规矩矩的站着,等待她的回复。 过了良久,她咬了咬唇,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似下定决心般握成了拳,她呼出一口气,再说话时,已经变得坦然: “去告诉侯爷,让他先回去,未来几天就不要进宫了,我……要好好想想,如果他肯仍旧想为难我,那就不要走,继续在这里耗着。” 侍女不懂两人之间的是非曲折,只是很忠诚的转达了对方的语句,景昭听罢,看了眼内室,他知道林水风就在里面,可隔了那么一道薄薄的珠帘,他却不敢逾越。 他后悔吗?后悔当日的一切?只是他再难压抑自己的心而已,而且也没想到……他的心,竟然的那样的。 他感觉自己的心是龌龊的,不堪的,负罪的……可他能把这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吗? 而且他要是一想到可以和林水风以夫妻的身份生活下去,他竟然感到窃喜……他这是怎么了…… 好吧,不论如何,他是永不能放手的了,他再度看了眼珠帘,转身离开。 林水风隐在珠帘后,朦朦胧胧间看到景昭走了,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已走远,便吩咐一旁的侍女: “快给我梳妆打扮,我要去见父皇。” 侍女不疑有他,赶紧服侍她装扮整齐,一行人来到了林耀办公的御书房前,林水风踌躇了片刻,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风儿,你怎么来了?”林耀手中尚捏着一纸书文,看到她,有些讶异。 “父皇,听说北离国的北离人向父皇求娶女儿,是不是真的?” “……这,确实不假,但北离人是蛮荒之地的蛮子,不懂礼数,前次进宫纳贡,竟然说自己的大王在街上偶遇了你,便想在奉上岁贡后将你带回北离国,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林耀提起这事,就有些嗤之以鼻: “他们说什么娶妻讲究效率快,看上谁了只要女方同意,便可立即带回到家中圆礼,丝毫不讲究我大魏三媒六聘以一年为期的大礼,还嫌我们拖沓,你说,他们不是疯子吗?” “哦,这样,”林水风咬了咬牙:“那北离国的大王腾格里还在我大都,其实女儿……对此事倒是同意的。” 林耀闻言,也没说话,只是呆呆的看了她半天,突然一拍桌子震怒道:“风儿,你疯啦!” “风儿没疯,”林水风苦笑道:“风儿愿意。” “慢着慢着!”林耀也坐不住了,赶紧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握住她娇柔的肩膀:“父皇知道这些天你与你景叔叔和景明闹得不愉快,你景叔叔也是每天都来宫里要求见你,你不想见就不见,父皇想着再拒绝他一段时间,或者他会心灰意冷,不再纠缠你,然后父皇再给景明找个好姑娘,时间一久,什么烦恼的事或者创伤,就会慢慢的淡忘……” “不,景叔叔执拗起来无人能及,父皇,风儿心意已决,您还是让我和腾格里大王见一面吧。” “胡闹!荒唐!你当那腾格里是个怎样的人!虽然你俩年纪相当,却是一脸大胡子,要是和你景叔叔往那一站,人们还看着他比你景叔叔还嫌老呢!你不是最讨厌留胡子的男人吗?” “儿时的戏言,现在怎么当真。”林水风的话有些冷漠:“父皇,您还是为我俩引见一下吧。” “来人呐!把公主给我锁进自己的寝宫,从今日起,包括景昭,谁也不能踏入她的宫门!”林耀瞪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坚决之色,便感到无比的痛心,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力甩了甩手,让宫人们带她下去。 林水风被宫人搀走的时候,只是回头,看着林耀的背影,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复杂与不舍,姣好唇边只是微微一笑。 ****** 是夜,漆黑如墨的黑暗将天空揉捏晕染到没有一丝丝的光亮,今夜,似乎月亮也打起了盹,躲在深厚的云朵后面睡着了。 林水风换了一身墨蓝色的轻便窄袖服饰,看了眼一旁睡意正沉的侍女,轻轻的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使用凌波微步,一跃而出,站在院子中,飞身一起,像一只轻灵的燕子一般,嗖然飞上了屋顶,唰唰几下,已经隐身到浓郁的夜色中。 她的武功已经全部恢复,她现在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想去见那传说中的北离王。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景昭,现在心情杂乱,突然觉得上次无意间听到的北离王,蓦地感觉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可以生生世世不见景昭……她按住隐隐发痛的胸口,脚下更是没有停留。 林水风今日在宫中悄悄打听,知道外国的国君来朝,都是会在郊外的大郑宫落脚,她来到大郑宫的外墙,双脚一点,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 大郑宫内此刻漆黑一片,只有很远的地方移动着一团团的火苗,她知道那是巡守的侍卫。 只是北离王到底在这深宫中的哪间房间,那可真是个致命的难题了,可要是一间一间的找,恐怕天亮也找不到。 她灵机一动,捏着鼻子高喊一声:“有刺客!” 尖锐的声音划过寂静的长空,她眼看着远处的火光向她的方向迅速移动,她微微一笑,看了眼身旁高耸入云的大树,一个飞身,隐在枝繁叶茂的枝桠之中。 “刺客?这温吞吞的魏国竟然还有刺客这般有胆量的人,哈哈,本王倒是很想见一下啊!”一个粗狂豪迈的声音响起后,那人的身边便簇拥起三四个火把。 林水风有神功在身,眼力也变得更外灵便,透过火光将那人看得一清二楚——蛮族人豪放又鲜艳的服侍装扮,刚刚及肩的头发结了一些小辫,一张脸其实也是清俊秀气,但被这蔓延了半张脸的大胡子一遮,却又显得刚硬粗豪,棱角分明起来。 这应该就是北离王腾格里了,听话语看做派,倒是个潇洒豪迈的人,没想到他正好落脚在她栖身的大树下,倒也省得她费尽心思的去寻找了。 “大王,这没见有什么刺客啊,真他奶奶的没劲啊!”腾格里身边,仍旧是个大胡子的黑衣侍从,只见他满院子乱看,嘴里嚷嚷道。 “也许是听到大王的声音,感觉好像被雷劈到耳朵一样,给吓跑了吧!啊哈哈!” “修瓦,什么被雷劈,你还会不会说话啊!那是什么,那叫如雷贯耳!”腾格里拍了拍被他称呼为修瓦的人,再度看了眼院子,鄙夷的冲疾步前来的侍卫一笑,转身进了房间。 侍卫们大眼瞪小眼,在四周找寻良久,确定没有所谓“刺客”的半点影子,就慢悠悠的退下了。 林水风轻轻一跃而下,蛰伏在腾格里的窗前,静静的听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 “大王,你说你要娶这魏国的风公主,是真的吗?这魏国的女人,一个个娇弱的像咱们戈壁里刚出生的小绵羊,哪里有我们草原女人的豪放?”听声音,应该是那个叫修瓦的随从。 “这你就不懂了,只要娶了魏国的公主,我们在草原最难捱的寒冬里,就不怕百姓们没粮食吃啦!因为,她的皇帝阿爸会看着自己的女儿冻死饿死吗?现在看着是我们在纳贡,但只要有了魏国公主,那可就是他们魏国在变相的给我们纳贡啦!我们到时候只说公主受不了草原的粗粝食物,不爱穿动物的皮毛,她阿爸疼她,还不天天送东西过来啊!哦对了,还有那个镇南侯,那也是个富可敌国的人物啊,据听说是她干爸,你看看,修瓦,要是公主真成了本王的王后,咱们可是同时拥有了两个金库啊!” “哈哈!”林水风在外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说的迟那时快,一个茶盏已飞快的穿破窗纸向她砸来,她灵动的一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进入室内,站在里面众人的面前。 北离王腾格里正想出招,但在看清她的脸的一瞬间,蓦地吃了一惊,险险的收住了手。 “哎哟,还是个女刺客啊!”修瓦没见过林水风,喊罢后只是猛地出拳向她袭来,却被她极速的闪过,修瓦便嘭的一声摔在了门框上。 其他的随从一看这女刺客身手不弱,便纷纷拔刀出手,腾格里想喊停已是来不及了。 第88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十) 林水风有神功傍身,这几个人看似彪悍,可实际上根本就不堪一击,她使用凌波微步,闪躲挪移,因为还有事情要和腾格里商量,也不好把对方的人打伤,到最后也只不过是让他们摔的有些狼狈而已。 腾格里越看越奇,不久前在大街上见了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公主一眼,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可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魏国公主,竟然比他草原上的好汉还要厉害,便突然间手痒起来,眼珠一转微微一笑也加入了战斗。 林水风没想到腾格里也进来了,不由得觉得这人太过胡闹,但想着他约莫也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武功,就苦思着到底要不要将他打趴下的时候,突然见他一个挥拳而来,就下意识的一巴掌……把他给打趴下了。 她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突然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大王!”众人见状纷纷大惊,赶紧上前将自家大王给扶了起来,又纷纷怒目而视林水风。 “罢了罢了……”腾格里说罢这四个字后突然哈哈大笑,又冲着众人豪气十足的喊道:“她不是女刺客,她的魏国的公主!” 众人看向她,下巴简直惊掉了一地。 “这这,”修瓦首先打破了僵局,摸着脑袋笑出了声:“大王,在咱们草原上,女子再泼辣,再会和自家丈夫打架,可从来也没有将对方打倒过呀,哎哟,这位公主真有点意思。” “岂止是有点意思啊哈哈哈!”腾格里再度笑过之后,便大大咧咧的走到林水风的身前,他的身材奇高,微微弯腰,俯视着她,让她感觉到了一股属于王者的压迫力,这种迫力,让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美丽的公主殿下,”他单手放在胸前,躬身向她微微行了一礼:“如此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 “……好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大王有娶我之心,而我这次前来,是希望明日大王便可带我离去。” 腾格里怔愣了片刻:“明日?这么快!你们魏国人不是讲究三媒六聘的吗?” 他有些吃惊,他以前确实认为中原习俗太过繁琐,他不懂,也懒得去懂,当时确实就想将这个魏国公主给掳走去当王后,然后逼迫魏国年年献上大量粮食……可是自从今夜一见,他似乎愿意为她承担起那些他感觉吃不消的礼仪。 因为,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值得他为她做任何一切。 “……怎么,大王不怀疑我怎么突然和你说这个事情?”林水风也是奇了——正常人不是应该先问你为什么要嫁给我之类的问题吗? “本王为什么要怀疑,公主愿意和本王走,是本王求之不得的事情啊,只是……真的不用你们魏国的礼仪?” “不用不用。”她摆了摆手,她可是一心要逃离景昭,要是还那么繁琐,时间一长肯定有变……而且景昭知道后估计会立即找自家父皇将他俩的事捅破,闹到天下皆知…… “明日一早我会在城东大门处等你,你直接带我走就行,你们草原不都是讲究这般雷厉风行嘛!” “可,也得大声的向你们魏国的陛下和子民们宣布,本王带走了他们的公主,这般偷偷摸摸作甚?不可不可!” “……那,算了。”林水风说罢扭头就走。 “别别别,”腾格里见状赶紧拦下,想了想,又说:“公主这般急迫,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还请大王不要问。”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哦,没事,不管公主有什么苦衷,等到成了本王的王后,那就什么苦都没有了,本王……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谢谢你。”虽然是利用了腾格里,但若能一路顺顺当当的和他到了北离,她一定可以为他做个一心一意的好妻子,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 林水风当夜虽然和腾格里他们辞了行,但并未离开行宫,仗着轻功只是在深宫中一个僻静的宫室里待了一夜,第二天黎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了城东,腾格里一行人果然如约的在等她。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是不是太过胡闹,只是面对着景昭威胁性的逼迫,她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快捷的办法了。 前一天在路上走得蛮顺利的,腾格里对她很是照顾,先是怕她吃不消放慢了路程,但被她拒绝后,又担心她风餐露宿不习惯,只要在路过荒郊见有些广阔的地头,便会让手下想方设法弄来肥鸡或者肥羊,给她献上一顿丰盛的草原大餐。 她对他,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也因为利用他的缘故,越发的感觉自己龌龊不堪。 直到第三天的早晨,林水风看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景昭——不知道他到底在路上赶了多久,发冠已经松脱斜到头发一边,乌黑的墨发全是尘土,一向整洁的长衫也狼狈脏的不成了样子,身后没有其他人,只是他自己,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刚把马给勒住,便直直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林水风见状吓了一大跳,赶紧施展轻功,将他稳稳搂进怀中,这么一抱,发觉他平日里劲瘦但有肉的腰身,如今触手已成了一把骨头。 “风儿,我终于见到你了。”景昭在接到林水风和北离王出城的一瞬间,三天三夜策马狂奔,根本就没合过眼,如今见到她,只觉心中大石轰然落地,晕眩感便一阵阵袭来,也只是强忍着说了一句你不要走便晕了过去。 那一刻,林水风心如刀绞。 “咦,这不是你干爹镇南侯爷吗?”腾格里的声音响在身后,林水风听到“干爹”两个字,抱着景昭的手登时就僵了。 “快点,都过来帮忙。”在腾格里手下的帮助下,将景昭抬进马车,就近找了个客店,先熬了碗姜汤给他灌下,见他悠悠转醒,又派人轻易问药,折腾了许久,景昭的精神看着才好了一些。 “侯爷真是个汉子,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一直在马上狂奔,嗨,只是公主怎样都不愿意让我们去和你们辞行,侯爷爱女心切,当然承受不住,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本王派人服侍你……” “还是我去吧。”林水风接过话说——她明白,自从见到景昭追来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必须面对了。 腾格里却是暗暗吃了一惊——干女儿服侍干爹洗澡?这也太……带着满腹的疑问,他缓缓的离开了。 ****** 桶里的热水温度适中,因为顾及到景昭的身体,还泡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草,浴汤呈现出一种琥珀色晶莹光泽,幽幽药香盈满于室。 林水风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浴桶旁有些扭捏的景昭,他脸蛋红红的,站在那里,摆弄着胸前的衣襟,看了眼林水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见到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差点没笑出来。 “你,你……”景昭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说不出话来过,想要她先离开一会儿吧,说自己可以不用她服侍,自己能洗,可心中又实在太想时时刻刻见到她,可就这么脱吧……又觉得老脸实在拉不下来……隐忍了良久,他终于开口道: “你是为了离开我,才跟北离王走的吗?” 林水风走了过去,看了眼他此刻那副受伤的表情,叹了口气:“你还洗不洗啊,水都凉了。” 她说罢就直接将他的外衫褪下,又去扒他的内衣,速度之快,让景昭措手不及,又见她伸手碰自己的裤子时,吓的直接穿着裤子跳进了澡桶里,喷溅了林水风一头一脸的水。 他蹲在桶里,愧疚的看着她。 林水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突然间笑了起来:“你你,赶紧的,在里面把裤子脱了……我不看你就是了——又不是没见过。” 景昭觉得脸庞似火烧,却是很听话的把裤子脱下来,湿漉漉的扔在了地上,复又赶紧蹲下,背对着她。 林水风拿了澡巾,想给他擦背,却是猛地瞧见了他背后几道狰狞的伤疤,暗暗吃了一惊,便强制的让他躬身,方便她看的仔细。 她的手抚摸过那些刀疤、箭疤,还有貌似被大火烧灼过的疤痕,只觉得心痛难耐。 “战场嘛,谁有可能不受一点伤呢。”景昭此刻羞得,恨不得将脸埋进水中。 林水风执起澡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的后背,问他:“这次你出来,也没带个人,我父皇那边你是怎么解释的?” “……我只是从陛下那里得知你与北离王离去的消息,只记得当时陛下勃然大怒,我走得匆忙,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现在的事情已经让他震怒了?那么……后边的事情,我怕他更会承受不住……” “是什么?”景昭转身,好奇的问她。 “你我的婚事。”她叹了口气说。 第89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十一) 他看着她,狭长凤眸内尽是满满的震惊。 过了一会儿,他的神色渐渐变的苦涩起来,慢慢的开口:“都是我的错,我当时不该……我是很有罪恶感的,但是我真的无法放手。” 林水风听罢叹了口气——罪恶感什么的她此刻心中倒是不太强烈,毕竟又不是初生为人,已经经历过好些个人生了,只是最刚开始的排斥是因为她从小把他当做了父亲,可现在一个你把他当做父亲的人,突然对你做了那种事,而且还无论怎样都不放弃……亏她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要是换成别人,还不疯了呀。 “父皇的事情先押押后,回去再说,只是对于北离王……”她是真的感到后悔了,要是早知道再度见到景昭她会这么快的心软,当初还不如见他一面呢……可怎么和腾格里说呢…… “我知道,你是想利用他离开我……可我……不能放弃你!”景昭说罢有些激动,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唉,你不要着急,”林水风稍稍安抚了一下他,想了想,开口道:“我去和他说罢……你一个劲看着我干嘛你还洗不洗了,要不我帮你从头洗到脚吧!” “别别!”景昭脸上刚刚退下去的温度腾地一下又再度恢复,一把抓过澡巾背过身就开始胡乱的擦洗起来,像个害羞的孩子,根本就不敢看她。 林水风看着他,苦涩的一笑。 ****** 林水风苦思冥想一夜,觉得还是把事实如实相告给腾格里的好,因为他是个豪爽坦诚的人,她利用了他,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他,所以也不忍心欺骗他,他听过后……即使有多大的怒气她也会承受。 腾格里听罢后,果然很激动,本来还以为她会和他说补办婚礼的事情,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个震惊的事实,他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腾地站了起来,一脚将身后的椅子踢了个粉粹。 “公主!你怎么可以这样玩弄我的感情!我可是真心对你的!” “大王……我很对不起。”林水风也赶紧站了起来,面对着他,深深地低下了头:“请你……原谅我,只要可以原谅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好啊,我要你离开那个老男人!你疯啦,他是你干爸!我们草原虽然会有父亲死了儿子可以娶他的妻子,保障属于自己的人或物不会流于别人的手中,但可是从来没有干女儿嫁给干爸的!公主,你离开他,依旧跟我回草原,我就原谅你,否则,我永远都不会谅解你!” “大王,这是不可能的……跟你回草原,请你不要再提。”林水风心头沉重,面对对方的执着,她也是莫可奈何。 “公主,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腾格里先是伤痛的看她良久,见她没有一丝半点忏悔的意思,表情渐渐的变得森冷起来,连自称也改变了:“现在就和本王走,本王就说这么最后一遍!” “……大王,是我对不起你。”她已经不敢再看他。 “……很好,本王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你们魏国!等到再度相见,那就是本王兵临城下了!啊!!!” 林水风呆呆的看着腾格里摔门而去,就在他刚走没多大会儿,景昭慢慢的从门外进入,一脸愧疚的看着她。 “风儿,都是我不好。”他揽上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完了……我的任性,将会给整个大魏带来一场多么巨大的灾难……” “不,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景昭说罢,深深的吻上了他的额头。 林水风伏在他的怀里,心中仍旧静不下来——回去后会更糟糕,自家父皇是根本就不会同意的! ****** 林水风知道回去把她和景昭的事情说后,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只是这次的巨浪,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先是自己父皇听罢后,登时就吐了血——因为当时她与腾格里私逃,已经让他震怒非常,等她刚回来,却又说了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当时听罢一口血吐出,就倒地不起。 母后那边更不必说,见她父皇晕倒,就直接下令将景昭打入死牢,要不是她拦着,母后当时真的就直接把他给杀了。 至于自己,更不必说,景昭入了死牢,她肯定是关禁闭,不过她有神功在身,小小宫殿自然是困不住她,于是在景昭刚入死牢的第一夜,她就乔装打扮,悄悄潜入牢中。 牢房内火影迷离,一股常年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她轻轻的走在长了苔癣的深牢中,刚刚接近关押景昭的牢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似怒吼的声音。 “父亲!您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父亲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是景明的声音,有些撕心裂肺。 “侯爷,你……”竟然是许莲华的声音,如此的地方,景明竟然会带她一起来,一种原因肯定是太爱她,另一种原因……他也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恋着自己的父亲了吧。 林水风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能让这两人再说下去了,再这么说,于事无补,还会更让景昭难过。 “父亲!我真的没想到,你怎么可以对公主……” “景明,你不要再说了。”林水风从暗处走了出来,沉静的看着两个震惊的人。 “风儿!”景昭听到她的声音,顾不得身上镣铐沉重,只是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蹒跚的向她靠近。 牢房深锁,景昭只能将手伸出栅栏外,一脸渴盼的看着她。 林水风心中一痛,赶紧走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就看到他的双腕被尖锐的手铐磨破了皮,兀自还血迹斑斑,她赶紧掏出自己的手帕为他包扎,但只一个手帕又不够用,便想着用九阴白骨爪将铁拷抓碎,但在她刚刚运功,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狠狠的拽开。 她诧异的看着那人,竟是许莲华。 “风公主,我是真的想不到呀,做梦也想不到,你竟然会对你的义父,有这么龌龊的想法。”许莲华脸色惨白,抓着她的手冰凉透骨,眼神空洞的看着她一会儿,又渐渐的露出疯狂的模样,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景昭打断: “许姑娘,这是我们的事,跟你没有关系,请回吧。” “……啊哈哈,难得侯爷竟一次性的和我说了十八个字,太难得了,侯爷,”她松开林水风,一下扑到栅栏上,眼中闪着疯狂的渴望和绝望,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 “侯爷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已经答应嫁给景明了,不为别的,就为可以永远的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哪怕你的眼中没有我,我不求什么,只求可以永远的看着你……我一直以为是我们年龄悬殊所以你一直都在拒绝我,这下我终于明白了……你连做你女儿做了十几年的女人都能看上,一把年纪了还能那么疯……哈哈哈,这竟是我的不对了……” “莲华,”景明听到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心痛难耐,走到她身后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打开: “我不管!侯爷,我是真的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为什么又不理我了!你怎么不看我了!你和我说话呀!你看着我呀!我不求什么,只求你和我说话呀!说什么都行啊!” 林水风听着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喊,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这求而不得的感觉,明明看着那人就在你眼前,你却使劲浑身解数也得不到,确实让人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景明此刻宛如傻了一般,只是怔怔的看着许莲华在哭喊,在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狠狠的虐待自己的身体,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水风到最后看不下去了,一个手刀劈向许莲华的脑后,许莲华昏迷前双眼还在怒瞪,深深的看着景昭。 “带她回去吧,女人犯了执着是会很可怕的,你小心的看着她……不要让她做傻事。”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敢面对景明的眼睛,只是将许莲华放进他怀中后,便走到牢房门口,轻轻一抓,将锁给握了个粉碎。 “风儿,你……”景昭吃惊的看着她,一把夺过她的手仔细的翻看,未见一点伤痕,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又见她一把抓住自己手上的手铐,咔擦一声又给折断了。 景昭:“……”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还是先走吧。”林水风把他身上的铁链全部卸除后,面对景昭诧异的表情,也顾不得多做解释,便拉了他的手准备离开牢房。 “公主!”景明唤了她一声。 景昭听到儿子的声音,眸色暗淡,只是紧紧的握了林水风的手,不去看他。 “景明,我的时间有限,你有话赶紧说……因为我们这么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公主……你真的爱上了我的父亲?”景明艰难的开口,下意识的看了眼倒在他怀中的许莲华。 “是的,我爱他,我已经放不下他了,我……不会再管世俗的目光了。” “公主!”景昭闻言,又是激动,又是负罪……这种种感觉,将他折磨的很难受。 “你真的不后悔?”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的事,别问是劫是缘。” 景明已被深深的震撼住了,他看着两人相依而去的背影,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第90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十二) 暗夜的天空没有一颗星子,惨淡的月光朦胧着照射着眼前的道路,宝蓝顶棚的马车疾驰而去,的的蹄音尖锐的响起,在搅扰了已经安睡的众人清梦后,又迅速的消失离去。 马车内,景昭表情神色莫辨,狭长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水风。 林水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不问,她也不打算开口——本来这种事情……怎么开口?她该怎么解释从小在景昭眼皮子底下长大,什么时候练就的绝世武功? 她沉默半晌,也是把裹进羊皮毯中的水袋子拿了出来,递给他,开口道: “这是我早就让人准备好的银耳莲子粥,切碎熬稠了倒进牛皮水袋里,亏得羊皮毯保温效果不错,还热乎乎的呢……你肯定一天滴水粒米未进了,快喝一点。” 景昭依旧沉默,可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就把袋子握在手中发起了呆。 “你再喝一点……” “风儿,”景昭终于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我当年只是教了你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啊……风儿,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林水风叹了一口气——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其实,她也有想到该怎么蒙混过去,只是感觉她即将要说的话特别不靠谱而已,但即使这样,也得厚着脸皮说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那个扈飞白?” 她试探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暗想他会不会生气,结果果然,景昭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不过,这么不爽的表情,除了让她有些小开森,也能猜测到这件事应该在他心里留有了心结。 虽然心结这个东东不好,但能让他一下子就相信她的话,还是比较容易糊弄过关的。 “……当然记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伤心,你,你不还说,你刺了他一剑吗,最后……怎么样了啊,死了没啊?” 林水风听到他有些阴阳怪气的说着,尤其是最后四个字……好想大笑出来损损他,只是……唉还是算了,还是接着忽悠吧。 “不知道,我的武功都是他教的,你之所以没见过他,是因为我们相见的时间都在晚上……哎哎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和他只是发乎情止乎礼!” “还,还发乎情止乎礼?”景昭的脸越来越黑了。 “那那,你是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你不很清楚嘛!这个时候竟然怀疑我了!” 话音刚落,景昭的脸再度由黑变红。 “他到最后只是把他的一身绝世武功渡给我,然后就消失匿迹了,好了,就这么多了。”这样的解释,应该欧了吧? “你是怎么遇见他的,为什么都在夜里相会,他是做什么的不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下,还有他为什么舍得将自己的绝世武功传给你这么一个小姑娘,你为什么又刺了他一剑?” 面对着景昭的咄咄逼人的逼问,林水风睁大了双眼——我去,这也太可怕了吧?这这……看他这模样,以后她要是和别的男人说一句话,是不是也得交代半天啊? 这也跟上一个少年与魔剑的任务中,那隐约可见的扈飞白的前身也太像了——登时脑中一片白光闪过,她震惊的看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问的那些话,这么让你无言以对吗?” “我倒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了,你对,‘扈飞白’这个扈姓,怎么看?” “飞扬跋扈,不是你说的吗?”景昭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如果……突然有一天,你,我是说假如,假如某天我忘了所有人的名字,只记得这个名字,你会不会连名带姓的这么称呼自己?就想让我找到你?”这是她心头一个致命的疑问,因为前一世扈飞白只称呼自己为“飞白”,并没有这个扈姓,怎么一回到万江国,他就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姓…… “你确定你真的会忘了所有人的名字?包括我的?”景昭眼光灼灼的看着她。 “……是的,不过我说的是万一……” “确实,我会用这个名字,这个姓,虽然我是那么的讨厌它。”景昭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再度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我叫了这个名字,你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她没有回答,早已是泪流满面。 “风儿,我……好了我不再逼问你了,对不起,”他见她这副模样,突然间很懊恼,也很生自己的气,赶紧伸出手为她擦拭眼泪:“你看看,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我还尽问这些没用的……” 他还没说完,就被她一下扑进怀里。 “是啊,你会叫这个名字……可你为什么?”她蓦地想起元瑶,抬头看他,泪眼迷蒙:“那你身边怎么会有其他的女人?你说你这么爱我,不是很矛盾吗?” “我……”景昭正愁说些什么,突然见她眼神有些不对劲,好像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瞬间他便心知肚明,眸底的光也渐渐冷了下去:“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扈飞白。” “是的,我知道你是景昭……我知道我永远也逃不掉了,但请你可不可以永远用这个身份陪着我?我愿意沉沦在这个世界里,再也不要回去了。” “……好。”其实到底景昭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那么的难过与不舍,他一直以为自己完全了解她的内心,现在突然发现他对她竟然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让他害怕,让他只想紧紧的拥抱住怀里的人。 不管了,什么扈飞白,什么盖世神功,就让他们随风而去吧……突然想起她以前和他说过,女人必须有些小秘密,这样才能让男人更加的爱她……好吧,他微微苦笑,虽然这些秘密不算小,但他却好像更加爱她了。 ****** 林水风本来想着就这么直接逃出魏国,反正除了她得罪的很惨的北离国,西方还有一些边陲小国,虽然并不富庶,但听说民风还是比较淳朴的,可她虽然这么想,而且仗着神功精力也很旺盛,但在奔波了三天后,就发现景昭的状态开始慢慢的不好起来了。 她一路上只知道赶路,这才猛地想起景昭当初为了追上北离王,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好不容易赶上了也没休息两天,就带着她策马扬鞭往回走,刚回家更是没消停,就直接下了大狱,然后有被她就出来继续在路上奔波了五天……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再不显老也毕竟上了年纪,身体不垮才怪。 于是林水风不打算再往前走了,为了想让景昭休息一会儿,不得不骗他说自己也是颠得难受,想停车睡一会儿,她实在太了解景昭了,如果说为了他的身体,他是断然不会让马车停下一时片刻,但要是说自己,他怎样都会同意。 两人简单的吃了些干粮,林水风看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就说让他睡一会儿,但他死活不肯闭上眼睛休息。 最后没办法,她说要他陪自己一起睡,他这才抱着她睡下,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气息渐渐稳定,动了动他环在她腰侧的手,见没动静,便悄悄的下了马车,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好好看护景昭,就迈开腿准备出去看看附近的地形。 这是一座大山环绕下的村落,远处的山峰高耸入云,山顶似是常年雾气不断,她见此风景,突然想到了上一世,和白黎轩一起生活过的有着锁剑塔的大山。 只是往事不可追忆,而前世那个执着的人,又化身成了另外一个人,仍旧带着千世万世的执念,固执的守在她的身边,相依相偎,不离不弃。 她先去附近的村落看了看,这才发现村中没有几户人家,年轻的嫌村子太冷清会阻碍自己的发展,纷纷去了大山外面的城市,只留了一些老弱妇孺在此,所以说空房子不少,这下正中林水风的下怀。 她向村长表明来意,跟随着他在靠近大山脚下的一旁看中了一间青砖瓦房,倒是朴素清净,只是因为长期不住人显得蒙尘许久,也没有被褥锅碗瓢勺一系列的生活用具,于是又给了村长一些钱,让他派人过来打扫一下,置办一些必须的用物,村里人见到她给的价钱优渥,自然是乐意听她的吩咐。 她看着一切就绪,就准备返回马车看看景昭醒了没,刚走到村门口,就看到景昭急匆匆而来的身影。 她看到他,心头蓦地一暖。 “风儿,你去哪里了?”景昭看到她的一瞬间,那种刚刚似被人抛弃的沉重心情登时消失不见,将她紧紧揽进怀中,抱了一会儿,才接着开口问她: “我一睁眼,就发现你不见了。” “我以为你会睡到我回来呢。”她轻轻的抚上他瘦削的脊背,笑着说。 “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睡得踏实。”他抱着她,满足的喟叹道。 “以后咱们就能安定下来了,你看看,”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先松开她一会儿,随后指着身后的村落,开心地说道: “这里依山傍水,虽然有些冷清,但却是个隐居的好地方,我听村长说,出了村子往南走半天,就会有一个小城镇,以后我们需要什么就可以去那里购买……往后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再也不会有其他的人打扰我们的清净了。” 她说过以后觉得景昭应该会很高兴,没想到他的神色瞬间黯然下来。 第91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十三) “怎么,你不开心吗?”林水风奇道。 “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景昭沉重的开口。 “天,你不要计较这些嘛,”她还以为是什么因素让他不高兴,原来是这样,不由得松了口气,笑着说: “我不在乎嘛,我喜欢这种生活嘛,你以前不是也在镇南侯府的后园子里开荒种地嘛,你那时候不是还给我建造了一座小村庄嘛,哈哈,而我们现在终于拥有了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嘛!嘛嘛嘛!” “……那不一样。”他的神色始终很黯然,林水风想了半天,方才迟疑的开口: “你说的不一样,是不是指当时我是真正的公主,你是镇南侯爷,而那些种田摘菜只不过是富丽堂皇的生活里的一丝调味剂,你当时那么喜欢……可从来就没有想过真正再过那样的日子……你后悔了?后悔……”她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浑身冰冷,而后悔什么也始终在口里盘旋,始终不敢说出口。 “我是怕你受了委屈!”景昭自然明白她怀疑什么,立刻大声的反驳道。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林水风一把攥住他的手,说:“我只想和你不分开而已。” 攥着他的手小手冰凉透骨,他微微皱眉,却在心底莫名的松了口气——她终究是万分在乎他的,她是真正喜欢他,而不是因为他对感情的强取豪夺……于是这么一瞬间,那种两情相悦的微疼就渐渐的弥漫开来。 “我实在不忍心,可我也没有办法,是我没用……不过风儿,以后家里的大事小情全部都由我操心,你就什么都不要管,尽情的享受田园生活好不好?” 她面对着他紧张又似没有安全感的话,也只好笑着点点头。 ******* 他们就这样在村子里住了下来,景昭果然全揽了家中的任何事情,大到出门购买大小物件,小到煮饭洗衣样样周全,就怕她不习惯现在的生活和环境,刚开始林水风确实感到惬意无比,但是渐渐的就感觉到不对头起来。 举几个例子吧,一,明明吃饭吧,只做两个人的就可以了,可景昭有时候会在全村上下溜达,把村子里所有好吃的食物全部在一顿饭中摆上餐桌,鸡鸭鱼肉不必说,然而肯定是吃不完嘛,她就说留在下顿吃,结果人压根就不睬她,直接趁她不注意倒掉了事,让她每次吃饭都会有种心痛的感觉; 二,话说大叔你洗衣服就洗衣服吧,外套神马的她也乐的他帮她洗,可是……小内内就求放过啊!你非要给洗真是——臣妾真是做不到啊!结果上次愣是给他抢走洗了,完了用力太大,刺啦给洗成了破布……她看着他苦逼的表情,真是……同时为他感到苦逼;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时她走得很仓促,为了能快点跑不被她父皇林耀追到,轻装简行,钱的方面只带了些银票和一些贵重轻巧的首饰,想着以后能和景昭长久过日子,这些钱财足以让他们撑过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可以找个活计踏踏实实发的过日子,可他为了她以前的奢侈生活,能摆公主排场就摆公主排场,她当时为了安抚他毫无安全感的心,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他,美名其曰的要他做一家之主,可最近查了下账,发现银票已经告罄,就剩下一些珠宝了,她估计咱家这大叔下一步就是变卖珠宝了,那还得了! 于是乎,秉着钱还是由老婆管的理由,强制性的从景昭手里要了出来,想着这么挥霍浪费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在某天找了个借口,说是出去溜达一会儿,而景昭正忙着做饭,就规定她半盏茶之内回来。 半盏茶?十几分钟?有木搞错!人家出去是想咨询一下村里人的生活来源好伐!就不半盏茶,非得……一盏茶,欧了,走! 林水风自从第一次来到村里找人看房子后,由于日后景昭管的太严,基本上就没出来过几次,这次一出来,明显的就感觉路上的一些村民看她的目光怪怪的。 她皱了皱眉头,向那些人看去,就见他们闪躲着她看过去的目光,在交头接耳中三三两两的离去了。 她看见不远处一条小溪旁,有几个村妇在洗衣服,她就想友善的过去问些问题,结果就听到了她们非常不友善的大嗓门的话: “哎哎哎张姐,你有没有听说过村边那户新搬来的人家的事哦?” “听说过一点,好像就是男的年龄太大……” “岂止是太大,可以当她阿爹了好伐!” “那又怎么样噻,这年头男的年龄大娶小女子多的是嘞,有啥子大惊小怪的,李妹子你不要那么大的嗓门嘛,要是不巧被那小姑娘听到了不好。” “怕啥子!年龄大倒是没什么,让我奇怪的是他们花钱大手大脚,那小姑娘每顿饭哎哟你都不知道,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和一个男人能吃多少,还不是成天的往外倒!喏,上次花大价钱把我家的老母鸡买走了,然后我就悄悄的在他们家后门等,果然就那么倒出来了,哎哟哟一只肥的流油的老母鸡愣是一口都没动耶,还有很多的肉菜,我看动也没动几口,就给全部拿回来了。” “你……哎呀,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啊,吃人家的泔水啊!” “哈哈,没啥,这也不算什么,主要是我那大小子昨天从镇上回来了,说看到有悬赏通告,贴着一张男人的画像,重金悬赏哦!我儿子说看着画像,和那家的男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林水风本来是当做笑话听,但听到最后,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看向她们背影的眼睛也变得森冷起来。 “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啦,别胡思乱想的……话说那男的到底犯了什么罪啊竟然会悬赏的?” “好像是一个大官,结果拐了自己的干女儿跑了,哎哟哟,太龌龊,是乱伦哦!张姐哦,我就正在想,要不要就是说举报了他们,然后拿着赏金走呢?赏金够我们一大家子人活几辈子了喽,你说说……” “钱呢是够花几辈子,不过得看那人有没有那几辈子的命,”林水风万万没想到朝廷的通缉令竟然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也能下达,不由得又惊又气又怕,更是对那个呱噪的妇人忍无可忍,于是说着话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在两人尴尬着站起来的时候,她笑了下,弯下腰,捡起一根两人系衣服的麻绳,继续说道: “借用一下啊,没事,你们可以继续说。” 两人面面相觑,哪里还敢说,就看着林水风将手中的麻绳一头甩向溪水里,也不知道怎么弄得,在扯出来的一瞬间,两人惊恐的发现软绵绵的麻绳,竟然将一个活蹦乱跳的鱼一击而中,而且绳子还贯穿了鱼的腹部,她那么一扯一绕,鱼就像老早就被麻绳穿好似得,被她拎在手中不停的弹蹬,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收获不错嘛,那个,麻绳还要不?”林水风甩了甩手中的鱼,挑衅的看了眼两人。 “不不,呃,不要……走走走!” 她看着两人跌跌撞撞的离去,连洗了一半的衣服也没拿,有些颓败的耷拉了拎着鱼的手——对于这种长舌妇,估计这种手段只能镇住她两天,女人要是一犯起混来,尤其是这种人大嘴巴,那时可能还真是宁把话给宣传的所有人都知道让她给杀死,也不肯藏在心里给憋死……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心灰意冷的回过身想往回走——本来兴冲冲的想出来打听一下村里人的生活来源,可没想到会发现这么多的流言蜚语,唯一的收获恐怕就是那张悬赏通告了……看来她和景昭,又得马上过上逃亡的生活了。 她慢慢往回走的时候,余光看到一个人一直都站在道旁,一动也不动,女人是感觉是敏锐的,饶是她现在再怎么心情低落,但也能清楚的察觉到那人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目光。 她纳闷的看了过去,待看清那人的长相后,手里拎着的鱼也落在了地上。 那人竟是景明——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青衣长衫,面上再没有孩提时的倔强和固执,现在这么一眼看去,竟然透露出不属于他此时年龄的淡淡沧桑……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和景昭也只不过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之久,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他们就被那边的人给发现了。 “风儿!你在干嘛,为什么不回家!”不远处传来景昭急切的呼喊声,她刚扭过头,就被疾步过来的景昭一把揽住肩头: “干嘛呢出去这么久……咦,这地上怎么还有一条活鱼?你去买鱼了?你看看你,下回不要这样,你要吃鱼你告诉我,我去给你买!” 林水风看到景明在他俩说话的时候已经慢慢的靠近,而景昭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鱼的事情——啊喂啊大叔,你都能看到地上的鱼了,就不能看到你身旁的人吗?还是熟人!是你大儿子好不好!啊喂啊! 在她的腹诽和用眼神拼命示意中,景昭终于发现除了自己的爱妻和地上的鱼,旁边还有一个活着的生物,一扭头看去,一张俊脸顿时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第92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十四) 林水风在两人默默地对视良久的尴尬气氛中,再也hold不住了,咳了两声:“那个,咱们回去说话吧。” 一句话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拽着两人往他们居住的宅院走去,景明第一脚迈入了院子里,便又开始站在原地默默的凝视。 “风儿,饭菜都快凉了,你先去吃饭。”景昭冲她略微惨淡的笑了下,她也能看出他是想将她支开有话和景明说,她点了点头,便走进堂屋,一进去她就隐在门后,凭着自己敏锐的听觉,偷偷的倾听着院中两人的对话。 景昭看了眼进屋的林水风,就一把拽住景明的说,尽量离堂屋远些,两人站在院中的一角,景昭面色有些沉重: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我今日在你的悬赏通报处,听到几个人说他们的村子里有个人长得和画像上的人很像,所以我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寻到了父亲你们。” 景明自从知道景昭与林水风的事后,再和自己的父亲说话,再也不敢像以前他欠了自己很多的那种骄纵狂傲的语气,纵然那时嘴里说再多讨厌景昭的话,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觉得父亲是永远属于自己的,无论自己闹多大的脾气……现在他才恍然察觉,此刻眼前的父亲是多么的陌生,陌生到让他恐慌,让他害怕,让他……难过。 “……陛下是怎么想的?”景昭的话一直很简单,但却句句正中要点。 “父亲,您不知道,北离王已正式向陛下发出备战的通牒,再过不久,北离大军就会兵临城下了。”景明暂时把自己的复杂的情绪收起,正色的与景昭说道。 林水风听到此处,双手猛地死死攥住了门把手——她这么多天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只是她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景昭闻言,并没有说什么。 “怎么,父亲,北离王亲自率兵攻打我大魏,你……竟然早就知情?”景明看了眼他似了然的神情,不由的感到诧异。 景昭仍然不语——若说以前他从军打仗是为了保家为民,可他现在……只想好好的守在她的身边呀,他已年纪不轻,他怕上天不给他太多的时间与心爱的人相守,他也只不过是个贪恋爱情的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而已。 “只是父亲,你们住在这里,”景明再度环顾四周:“父亲,你其实还是想公主仍旧是以前的公主,享受着属于她的荣华富贵,而你是以尊贵的镇南侯的身份来爱她,这样才能使你心中那段横跨在你和公主间逾越不去的年龄悬殊的桥梁压力得以纾解吧,看她因为你过这样的生活,你不心痛吗?” “……你想说什么?” 景昭面对着自己父亲简明冷漠的话,心中一阵难过,咬了咬唇,继续说:“但观我大魏,足以有实力与北离王一战的人,非父亲莫属,陛下的意思是,如果父亲可以回来将北离王击败,陛下会恢复您镇南王侯的身份,还许诺给您和公主一场盛大的婚礼——这也就是在您得罪整个皇室时,陛下还留着我不将我治罪的原因,父亲,我觉得您还是比较介意你们两人有实无名的婚姻吧?你觉得欠了公主很多不是吗?” “陛下真的这样允诺?”景昭听罢,狭长的凤眸登时亮了起来。 “是的。”景明点点头:“这确实是陛下亲口和我说的。” “你……没有骗我?”景昭想了想,狐疑的开口。 景明的脸颊顿时变的苍白,却还是点了点头,在这一瞬间他才敢面对那个他一直不敢面对的现实——他真的永远失去了父亲,毫无疑问的。 林水风却是听不下去了,直接冲院子里两人喊道:“你们都不过来吃饭吗?我就不相信景明是吃了饭后才过来的!” 景昭闻言,刚才还冷漠的面上随即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让景明看得一愣,随即低下了头。 饭桌上,景昭不停的为林水风夹菜,把景明彻底的晾在了一旁。 林水风见景明捧着个空碗怔怔的发呆,不由得心生怜悯——虽然他自从和自己开始订婚,就一直对自己横眉竖目没几句好话,可他当时为什么敢这么对她,不还是仗着自己有个强大的父亲吗,虽然他那时口中一直对景昭不敬,但却从来都没有不当他是自己的父亲——这回好了,一夜之间,不想要的未婚妻和自己其实一直很仰慕的父亲全部背叛了他,他恐怕这才恍然察觉,原来自己所爱的人不爱自己,那些以为都是爱他的人,则全部离他而去……也是很可怜。 林水风想着,就夹了一个鸡腿到他碗中,果然景明看她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感激,而景昭仍旧不理睬他,好吧,她也懂得几人之间的尴尬。 “莲华,还好吗?”虽然她觉得这话问起来不妥当,但她还是想知道那个执拗偏狂的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景明顿住,景昭则是猛地呛了一下咳嗽起来,把她惊得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又站起来给他拍背顺气。 景明默默的看着两人默契恩爱的一幕,见两人收拾稳妥了,才淡淡的开口:“她已出家为尼。” 两人再度大吃一惊。 “你,你不劝她吗?”景昭不说话,也就只有她继续尴尬的开口了。 “我怎么劝她?一个从来不被她放在心上的人,劝她的话会听得进去吗?”景明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激动,过了片刻,他又重重摇了摇头:“不要再说那个人了。” 说罢就埋头苦吃起来,好像只有吃可以缓解对心爱的人求而不得的痛苦,此刻他被父亲漠视的尴尬,可以暂时的遗忘所有人的背叛和遗弃。 林水风也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她身侧的景昭,想等着他将院中景明告诉他的话如实相告于她。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是景昭说要利用战功给她盛大婚礼而反驳的话……总之什么都想好了。 但是寂然饭毕,他始终都没有开口。 天色将晚,景明是肯定要住下的,安排稳妥后,林水风觉得应该是景昭和她说实话的时候了,可只发觉他比起之前对她更加温存外,也照样一句该听的话也没听到。 临睡前,他照旧点上一炉安神香,只是这香味似比从前的有些不对,只是她满怀心事,也未曾多想。 等到她再度睁眼时,发现窗外透入的阳光泛着橘红色,她以为天刚蒙蒙亮,便坐起身打了个呵欠,只觉得身子有些发沉,头也有些晕,于是她随便披了件外套走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院子中有个人背对着她在劈柴,只见他是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把柴火从中间折断,就怕声音太响会惊扰到屋里沉睡的人。 橘黄色的阳光让这个人身上镀满柔和的色泽,她一眼望去,眉梢眼角都是暖暖的笑意。 她突然想起第一日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景昭劈柴也是这般笨拙而小心,有几次因为想要声音再小些差点而劈到了手。 她悄悄走了过去,一把从背后拦腰抱住他:“嘿!是不是吓了一跳!” 他手中的斧子登时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水风笑嘻嘻的看着他愕然的回头,笑容瞬间僵持在了嘴角。 她讪讪的收回了手,尴尬的一笑:“不愧是父子,你们在这劈柴的背影实在是一模一样……你父亲呢?这么一大早的去哪里了?怎么让你在这劈柴?” “一大早?公主现在已经是日落西山,天马上就要黑了。” 一句话,无需再多的解释,她浑身冰冷透骨,她已经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自己好傻,还在傻傻的等他的坦白,而她忘了男人一旦决定要做某件事,是不会和任何人诉说解释商量的,也包括他们心爱的人……因为他们总觉得是为对方好而懒得说,而这恰恰是最傻的行为。 “原来是昨天那炉安神香……他是个傻瓜!景明,为什么不劝住他!”她发狂的说。 “公主,你知道了?”他惊讶的问道。 “父皇让他去和北离王打仗,他怎么就猜不到父皇其实是想要他战死沙场呢,他和父皇年纪相当,你觉得我父皇会答应他昔日的好朋友娶了自己的女儿!更何况父皇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让我做他的干女儿的!这这……这就是想要他去送死,拔了自己心头的一根刺!” 景明闻言,却摇了摇头:“不会的,陛下金口玉言,说只要父亲得胜还朝,便会官复原职,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万一不能打胜呢?”她双眼渐渐变得通红。 “不可能,父亲不会败的。” “那要是胜了而回不来呢?我父皇会让他回来吗!你们两个看着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在同一问题上犯了傻!”林水风不想再和景明废话了,转身进屋匆匆穿戴整齐拿了所有的细软,准备返回王都城找林耀一问究竟。 景明愣了一会儿,也渐渐明白过来,顿时如坠冰窖。 第93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十五) 林水风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么直接去找林耀非但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一进宫就再也出不来了,虽然自己神功在身,但要是突破林耀为她特意布防的重重羽林卫,想再出来估计难于登天。 她想了想,又把景明喊了进来,询问了下才知道景昭果然直接去了征讨北离的王军中,因为战事在即刻不容缓,估计此时此刻已经在去边关的路上。 干脆直接去边关吧,王军人数众多,想必会在路上消耗一些时间,她一人一马快速前进,或许可能会在王军到达边关前能和北离王腾格里见一面,化解这一场因她而起的血光之灾。 她想好后就将小包袱往肩头一系,就准备出门,却被景明拦下:“你要回京?我和你一起去,父亲交代过我,要跟在你身边时刻保护你的安全!” 林水风无语的看了眼景明,据她所知,他小时候练的武功,也就类似于21世纪女子防身术。 “景明,我不打算回京了,你回去吧,幸亏我父皇没有迁怒你,或许他也是看在你是个受害者的份上,回去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吧,别跟着我蹚浑水了。” 她说罢也不顾景明还准备说些什么,转身就走,因为村子里不富裕,没有马匹,要是坐牛车晃晃荡荡一大天也进不了镇子,而且景明进村的时候坐的也只是顺风车,并没有什么马匹借她一用。 不过没关系,她会凌波微步,虽然天色已晚,但是一些强盗啦或者豺狼虎豹的她才不放在眼里。 于是一路向北,到出了村口的时候无意间回头一看,就看到景明也拎着小包袱,气喘吁吁的跟在她身后。 “你干嘛?”她突然间觉得眼前喘的满脸通红的小孩真是个累赘。 “我父亲嘱咐过我,要我保护你!”景明气喘吁吁的说。 林水风无语的看着他,他渐渐脸越来越红,低下头小声说:“公主,你可不可以走慢一点,能不能今天别走了,天都快黑了。” 住一夜再走那是不可能,但是貌似景明这个小尾巴是甩不掉了,她叹了口气,没办法,谁叫眼前这人是景昭的儿子呢,她也做不到把他丢下不管,而且要是按照名义,这人得叫她妈对不对?天……曾经的未婚夫瞬间变成自己大儿子的感觉,要不要这么销魂…… “我这人心里藏不住事,唉,算我倒霉,这次带个累赘走吧!不过你得悠着点,尽量不要喊出声哦!” 景明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刚眨了眨眼睛就觉得天旋地转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觉自己被她抱在身侧,基本上就是脚不沾地的像风一样的往前飞着。 他吓的惊呼出声,然后就发现他俩的前方有个小湖泊,他还没来得及喊停的时候,她已经抱着他一跃而起,蜻蜓点水般在湖面上穿行。 他惊得面色发白,更是狠狠的抱紧了她,心头虽然诧异她武功为什么会这么好,但是他根本不敢张口,就怕一开口,自己就会被扔了下去。 直到他脚沾地停下来的时候,他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觉他们竟然已经到了镇上,然而看天色虽然入黑,但是街上行人还很多,好像刚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他简直惊呆了,浑浑噩噩中听到她似无意的一句话:“你比你爹轻多了。” 景明:“……”那画面,不敢想象好吧?! ****** 鉴于景明被她的凌波微步震得够呛,她也害怕要是再这么往前走,她真怕景明哪天突然犯了晕车病,头一撇再吐她一身……那就不太美好了,没办法,虽然轻功比马车快,但是为了照顾小朋友,也只能用马车了。 两人一路风餐露宿快马而行向边关而去,果然比王军早了几日到了边关,然而腾格里的大军已经在距边关十里外安营扎寨。 她将晕车晕的够呛的景明安顿好后,简单的梳洗一下吃了点东西,看着夜色将晚,就换了一件暗色的衣服,用轻功潜入了北离军中,她仗着好身手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成功的潜入了腾格里的王帐内。 刚入账就听到好像女子呢喃呻*吟的声音,冲的太急了没意识到,到进了帐子才恍然察觉,想出去也晚了。 只见一个女子满脸绯红的从腾格里身下逃出,女子衣衫不整,幸亏腾格里倒还是衣衫整齐……这是坏了人家的好事吧?可别是船正要入巷啊……她这可是来和谈的,怎么成搅黄的了…… “风公主!”腾格里从刚才的暴怒状态瞬间又变了脸色,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间又哈哈大笑: “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回到本王身边了吗?” “……大王,你要怎样才退兵?” “退兵?哈哈,当然还是那句老话,你回到本王身边,本王马上就退兵!” “……” “风公主,你什么都没有想好就敢贸然来见本王,是不是有些过于心急了?”腾格里斜斜的歪在身后铺垫的羊毛毯上,挑衅的看着她: “公主,本王这辈子还没有被女人耍过,你是第一个。” “大王这次举兵来犯,如果是因为被一个女子戏耍而心生怨怼,就牺牲了自家的百姓子民,大王日后就不会后悔吗?” “哈哈,风公主,如果你昨天来到的话,本王可能直接掳走你然后退兵,可我收到了你父皇的密信,他告诉本王,只要取了景昭的项上人头,他就把你们魏国的粮仓宝地丰城送给本王,而且已经差人送来了几百车的粮食……本王也是能够体会你父皇歇斯底里的心情,看着多年的老友强了自己的女儿,而且他原本是打算将自己的女儿给老友的儿子做媳妇的,哈哈哈,亲家变女婿,你们中原人士真好笑!” 林水风听着,渐渐的感觉透骨冰凉,她慢慢的看向腾格里,觉得这个人要是死了,可能就不会让她处于这么两难的境地了。 她只觉得头脑发蒙,然后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想着让这场战争结束,让心爱的人不会受到伤害,让父亲的诡计不会得逞……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已经用吸星大法将他一半的血液给吸走了。 她吓了一大跳,心魔顿时消散,她愕然的往后退,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腾格里软软的瘫在毯子上,死里逃生的心悸让他说不出话来,他也是万万没想到……他看着林水风,堂堂七尺男儿,竟然默默的流下泪来。 “大王,对不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希望大王迷途知返,放了您的子民和大魏的子民,也放了您自己吧!水风来世做牛做马,偿还欠您的债!而如今,我也是没办法了……” 林水风说罢突然近身抓住腾格里的肩膀,虚弱的腾格里就这么被她一下钳制在手中,任由她拖拽着走出王帐。 “听好了!”林水风拿腾格里在手,纵然心中再愧疚,也强迫自己的声音变的万分冰冷:“如今你们的大王在本公主的手中,如果想保全你们大王的性命,就赶紧退兵返回北离,否则休怪我对他不客气!” “哈哈……风公主你省点心吧,他们没有我这个大王,也可以推举出其他的大王,我们……咳咳,草原的子民,从来都不会收人威胁!” “是吗?那很好,本公主想等他们推举出来,最快也得半年后吧,再说了,新大王可能会不喜欢和大魏开战哦,我看你就省点心吧!” 也不知是否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还是她刚说的话更刺激了他,林水风看他的脸更加苍白了,心中暗暗说了句抱歉,抓了他飞身而去。 ****** 景明愣愣的看着眼前虚弱不堪一身狄荣打扮的男子,过了半天才将林水风的话消化完。 “公主,你疯啦?你竟然把北离王给抓了回来!” “我看是我爹疯了,你爹傻了,哼!”林水风说罢,示意景明将腾格里扶到床上躺下,景明没办法,只好照做,安顿妥当后,他看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的腾格里,好奇的问她: “你把他怎么了?” “……失血过多,你看着他吧,我去吩咐老板炖点东阿阿胶桂圆羹给他喝,给他补补血。”林水风说罢转身欲走。 “公主!”景明唤住了她:“你这意思不是咱们就这么养着他了吧?还有,我看他这身上也没伤啊,你怎么就能把人弄到失血过多呢?” “……就这么养!再问小心我让你失血过多!”林水风冲他挥了挥拳头,吓的景明一阵瑟缩。 景明看着她转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心头突然涌出一股别样的情绪,而这种心情,是以前怎么都没有的。 他看着床上的昏睡的北离王,陷入了沉思。 ****** 林水风在三天后终于等来了他们大魏的王军,而据听说由于北离王突然失踪,北离军中已经人心涣散,且出现了争夺军粮的恶劣行径,已经由腾格里的挚交好友修瓦坐镇,大军在缓缓撤退。 城内的百姓得知这一消息格外的欢欣雀跃,林水风本来在街边群众瞻仰王军的时候看到了景昭,就想立即将他叫住,可没想到在他身边,看到了一个让她感到无比恐怖的人。 那个人,就是她老爹。 原来自家父皇虽然没有明说要御驾亲征,但看他这么乔装打扮的来了,可能是因为和腾格里有秘约的缘故,亲自过来详谈的吧。 自家老爹大约确定已经疯了吧…… 于是她只好万分气馁的回到旅馆,还没进门就听到腾格里的吆喝声,比起五天前的虚弱,现在听起来已经中气挺足的了。 “叫风公主出来!整天给老子喝什么甜汤水水的!老子要吃烤全羊!” “这是公主给你补血的,你不喝也别打碎了呀!”景明的声音,还有一些陶瓷划过地板的刺啦声,想必是他在收拾被腾格里打碎的汤盏。 “你小子也够窝囊的,你未婚妻被你老子抢走了,你还有脸跟在人身边啊!”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林水风听这话再不进去里面俩汉纸就该打起来了,于是她赶紧推门而入,轻咳了一声:“干嘛呢,腾格里,你想闹怎样?” “老子要吃烤全羊!”腾格里看到她,蓦地面上神色一暖,哈哈笑说。 “……太贵了,您老人家省着点吧。”林水风心情不佳的说。 “哈哈,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当初把本王抓走,还顺手顺了不少我爱姬留在那里的发簪首饰!” “……成成,吃,马上就吃。” “哈哈!快点!别让老子等急了!” 第94章 奈何我生君已老(完) 林水风没办法,只好转身准备下楼找老板,没想到腾格里大爷后边又紧跟着一句话: “哎哎哎,风公主,你不要让那些伙计们把它切开哈,整只抬进来,本王自己手撕着吃,这才带劲啊!” 她闻言就没回头,撇了撇嘴,走出了房门。 到了楼下给了老板不少钱让他准备,直直感觉心抽痛,又想着有了烤全羊,腾格里大爷今天估计会安分不少,然而景明估计也会被他缠的不轻,那么就不会有人再注意她今晚的动静了。 是了,她刚才已经打听到景昭一行人已经住进驿站,看着天色已晚,她想着晚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把景昭带出来。 真是的,最近潜入这潜入那的,她倒颇有飞天绝盗的潜质啦,唉……真是苦笑了。 于是照旧乔装打扮,趁着旅馆的烤全羊刚上来,腾格里和景明又因为各种问题闹起来的空档,悄悄潜入了驿站。 驿站不大,一群巡守的侍卫对于林水风这种有着神功傍身的那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她很快的就找到了景昭栖身的房间,按捺住一颗激动的心,先悄悄的蹲在窗下,微微的用手指挑破了一点窗纸,偷偷的向里面偷窥。 因为她刚刚在远处,看到投射在窗纸上的人影,是两个人。 “留风儿一人在那个村落这么长时间,真的可以吗?”是她老爹的声音,好久没有听到了,乍一听心里一突的感觉不好受。 她狠狠的咬住了牙,静静的听景昭的回答。 “陛下放心,我将景明留下陪伴,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会给我飞鸽传书,但这么久也没收到过,想必平安无事。”景昭的回答。 林水风内心偷笑了一下——还飞鸽传书呢,景明那小子一路被她折腾的够呛,刚到边关也没消停下,就又被腾格里给缠上了,哪有那个功夫整什么飞鸽传书啊!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外面不要喊我陛下,跟以前一样,叫我大哥。” “这……” 切,他老爹也是的,太口不对心了,而且他骗景昭什么来着?只要打赢仗,就会给他俩一个盛大的婚礼,就这还让叫大哥……景昭你个傻瓜,你就没看出来人家压根没认你吗?当然了,认了才怪。 “好了,天色已晚,贤弟一路车马劳顿,好生安歇吧。”听着这话她老爹貌似要推门离开,她赶紧一个闪身躲到一根柱子后,听着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有些沉重的脚步声进行渐远。 她感觉自家老爹走远了,又迅速一闪进了室内,把正坐在等下不知想什么事情的景昭吓了一大跳。 “风……风……风……”他看起来又明显的清瘦了不少,在村子里少不容易长得那点肉这下又消了个精光,此时看着她,简直惊得口不能言。 “风什么风?我看你是疯了!废话不多说了,快走!”她不想给他解释太多,只是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就想带他离开。 “哦对了,贤弟啊……”就在林水风刚刚抓住景昭手的一瞬间,门再度被推开,背后她老爹的声音刚响起一半,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水风觉得浑身上下瞬间被冷汗浸湿。 “风儿,是你啊。”林耀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感情。 林水风对于这个今世的父亲,现在有着更多的感情只是内疚,只是她轮回转世这么久,心态自不会被这短暂的一生给局限住,她想得开,但不代表沉沦在这个尘世中的其他人会想得开。 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接受,就好像林耀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拆散她和景昭一样。 “父皇。”她慢慢的转身,看清了林耀如今的模样——她记忆中的他是一个威严和慈爱并存,纵然上了年纪眉梢眼角却偶尔带了一些属于少年的飞扬跳脱的人,可如今呢……他明明只是比景昭大了一岁,可如今双鬓斑白,连平常挺直的脊背也显得佝偻了不少,以前她总爱开玩笑说景昭比他显年轻十岁左右,现在他真的比景昭老了不止十岁,这样的父亲,让她感觉很心痛。 “父皇,你放我们走吧,女儿知道对不起你,女儿知道你一直都没谅解过我们,但是请求你,放了我们吧!”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也不知道该怎样让他心里好受一些,要打要杀,她此刻也认了。 “不孝女!”林耀果然气的浑身打哆嗦,景昭见状赶紧护在了她的身前,他见状,更是怒不可遏。 “……不孝女,你给我跪下!”林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内心剧烈翻腾了半天,在那些不见女儿的日子里,想了无数的苦口婆心劝她回头的话,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水风闻言赶紧推开挡在她身前的景昭,噗通一声直直的跪在了林耀身前。 林耀没想到她会这么听话,一时惊呆了,景昭也震惊的看着她,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孝女,你这是……知错了?”林耀倍显苍老的眼睛瞬间绽放出一道光芒——希望她知错了吧,希望她后悔了吧!希望她可以和他一起回家,然后他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毕竟景昭和她,都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然而这两个最重要的人,却一起背叛了他。 而他还抱着卑微的希望,幻想着可以听到两人的忏悔。 “女儿知错了!” 景昭闻言,一张俊脸顿时变得惨白。 “是吗,你……” “可女儿知错却不能改错,”她伏在地上,身段虽然卑微,但骨子里的一股硬气却是任何人都无法磨灭:“女儿不敢祈求父皇原谅,也不奢望以前的荣华富贵,只希望父皇放了我们,自此山高水远,您也眼不见心不烦了。” 景昭这才反应过来,面上血色渐渐恢复,却也是沉默着向林耀跪了下来。 林耀面若死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两个人,恨不得自己立时死了,才能如自己亲生女儿般所说的……眼不见心不烦…… “景昭……”过了许久,他方才冷冰冰的开口,透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出的疲惫与绝望:“不管现在出现什么让你意志动摇的事情,但你答应过朕的,你一定要击退北离。” “父皇,现在城里的人都说北离大军正在后退,为什么一定要打这场仗呢?” “朕是听说北离王被人掳走了,但若趁势消灭了北离,”他缓缓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景昭:“贤弟也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什么愿望都会实现的,你放心,朕说话一向掷地有声,君子一言,绝不反悔。” 林水风听罢,迅速拽紧了景昭的衣袖,拼命的摇头——她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父皇的真实想法,因为对方再怎么和她反目成仇,那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实在做不到出卖他。 她只能哀求着景昭可以放下执念,和她一起离开。 景昭看向林耀,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情绪,似已经做了决定。 “风儿,既然来了,就好好留在驿站中,待我得胜归来……就一切都好了。” 林水风绝望地看着他:“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更爱以前的我和我的身份?还有你自己过往的一切?” 景昭面色再度转白,他咬了咬唇:“我只是不愿意你跟着我吃苦。” 她听罢一颗心顿时变得冰凉——像景昭这种年纪的人,有些思想已经变得根固蒂深,他执着的认为她以前的生活以前的人生对于她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她就应该那样,而他的身份也应该如以前一样,这样他才能安心的去爱她,和她在一起。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他前不久的决然离开,不是自以为有了更好的归宿? 他说到底还是把自己当做了那个镇南侯爷。 “景昭,我真的看错你了。”她不理解,真的不理解,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她值得留恋的人或事了。 突然门外发生了一些骚动,紧接着刀剑声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有刺客!”林水风正在心碎神伤的时候,突然听到林耀喊了一声,就感觉景昭把她推向林耀的身边,而他自己却一把抽出宝剑冲出门外。 门外的院中火影闪闪,刀枪剑影,有几只箭斜斜的从院墙外射*入,堪堪的从景昭身侧划过,而他正在奋力和一些黑衣人搏斗,而那些侍卫却似有意还是无意的在慢慢的疏远他。 渐渐的,黑衣人越来越多,而院中只剩下了孤身奋战的景昭一人。 林水风先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猛地回过神来准备冲出去搭救,却被林耀紧紧揽在怀中。 “女儿,再等等,一会儿就好了,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让你为难和让朕为难的人就会消失了……” 林水风扭头看他,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即使今夜她不来,景昭也会就此殒命。 即使北离王腾格里不在,他即使亲自手染鲜血,也不会让景昭活下去。 林水风焦急万分,看着景昭渐渐处于弱势,身上终于被敌人砍了一刀……她一阵窒息,好像那刀是砍在了自己的身上,心中剧痛不已。 她终于挣脱林耀,拼命的向他跑去。 她看着他用力刺倒了砍他一刀的黑衣人,其余的黑衣人见他勇猛异常刚露出胆怯想后退,却冷不防有一支冷箭从她身侧飞过,直直的射*入了他的后心处。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人们的一切动作都变得很慢,她回头,只看到林耀手里握着一张弓,正在缓缓的放下。 她再度扭头,看着他一向如松柏般□□的身躯,在慢慢的倒下。 那些黑衣人在面面相觑,却不由自主的慢慢远离那个在一点一点倒下的人。 短短的几步路,林水风却感到异常的漫长,她扑上前抱住了他重重落地的身躯。 “怎么办……风儿,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景昭唇畔溢出一缕紫血,向她面颊处伸出的手终究没有触碰到她。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伸向自己的手重重的滑落。 一切都太快了,刚才还温声细语和她说话的人,一下子就不在了。 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睛,一直没有合上。 “我知道你想一直看着我,我知道你是谁,先歇歇吧。”她伸手,慢慢的合上他的眼睛。 “风儿,快过来!” “这是……”门外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她木然的看了过去。 “公主!” “风公主!” 两个异口同声的声音。 “公主,父亲怎么了?” “魏国的皇帝,你早上和本王通过密信说不会这么快杀了景昭的!你们魏国人就是这么出尔反尔吗!” “……你们好吵。”林水风轻轻揽住景昭已经变的僵硬的腰身,提了一口气奋力往上一跃。 她不知道该往哪走,只想拥着怀里的人,赶紧离开那个嘈杂的环境。 她拥着他不知走了多远,直到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耗尽,眼前也终于没有路了。 这是一个万丈悬崖,漆黑的夜空零星的散落着几颗星子,整个大地一片寂静。 她将他倚在一块巨石上,而她则轻轻的倚在他的怀中。 “我们那天在海边看了日落,还没有看过日出呢?真好,这下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说你有很多话想要和我说,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她呢喃的和他说着话,说了很多很多,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身边的人不会再有回应,但她仍旧执着的说着话。 慢慢的,她看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颗红日缓缓的从山巅处一点点的崭露头角,橘黄色的暖光缓慢却又迅速的笼罩了整座大地。 林水风看向身边似乎睡着的景昭,橘色的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暖很暖,让她有种他下一秒就会睁开眼,和她说一声早安的假象。 “公主在这里!” “风儿!” “风公主!快过来,你不要做傻事!” 林水风皱了皱眉头,缓缓看了过去,似乎有很多人站在他们的不远处,似乎都在焦急的看着她。 “公主,我知道父亲死了你很难过,但请你过来!不要做傻事,父亲假若在天有灵,是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风儿,是父皇错了,父皇昨天应该冷静的!” “风公主!你还年轻,你的日子长着呢!天下还男人多的是!你这样……他也看不见听不到了呀!你和他说再多话也没有用了!” “谁说他就看不到了听不见了?”林水风认真的看着那些纷乱交错的人影喊道,又轻轻的抚上他的面颊,任由那些人再喊什么,她都置若罔闻。 “我知道,我知道该在那里见到你,你到那时再好好把你想要说给我的话,慢慢的说给我听,然后我们就可以,好好的说声……再见。” 她说罢再次揽上他的腰部,飞的一般的向崖边冲去。 众人死一般的沉寂。 景明目呲欲裂的看着他们消失在万丈悬崖的深处,恍然间才发觉——原来一直以来,他们在他的生命中的分量,是如此的之重。 以往自己有多么轻视他们,现在就觉得他们有多么的重要。 只是时光不可挽回,当他真正看清自己内心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风儿!父亲!”他发疯一般的奔跑上前向旷谷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唤,可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在幽深的山谷中久久悠悠回响不绝。 第95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一) 林水风木然的站在瞳镜前,而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恭喜完成任务。”依旧是瞳镜刻板单调的声音:“获得应有的灵力之外,两种法术供君选择,一种攻击法术‘凤舞九天’,一种疗伤法术‘元灵归心术’,不过第二种会消耗自身的真气强制恢复体力,万不得已的关头不会使用,所以建议选择第一种。” “……难得啊镜子,你竟然还会对我有建议,这是熟了的表现吗?”她苦笑一下,说:“我选元灵归心术。” “好的。”瞳镜利落的回答,她感觉到一股属于灵力和法术的暖流缓缓的充盈四肢百骸,她暂时撇去心中的沉郁,微微松了一口气。 “是要继续任务,还是离开?”瞳镜道。 “……离开一小会儿,让我……去和某个人,道个别,我也只是想……和他说声好好再见而已,然后就会再回来。” “明白。” 林水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上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站在了悬崖顶上,虽然她也明白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生活了几十年,在这里只不过是才过了短短的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因为……她看到了她所站的地面上的鲜血。 她慢慢的蹲下身子,用手指触摸地上的血——血渍粘稠,还没有干。 她可以确定扈飞白在这里被她狠狠的刺了一剑后,刚刚离去不久。 好奇妙哦……在那人还觉得是转即一瞬时,对于她——已是沧海桑田。 林水风慢慢的向扈飞白的寝宫走去,一路上发现所有人都在急匆匆的跑来跑去,好像天塌下来的样子,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看着扈飞白的寝宫一点一点出现在自己眼前,高高扬起的雀檐似乎要伸到漆黑的夜空里面去,而里面却是灯火通明,人进人出,还可以隐隐的听到有女子痛哭的声音。 那是元瑶的声音,她可以听得出来……哭的这么伤心,他……他是死了吗? 林水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也不管什么了,只是径直的走了进去。 偌大的宫室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腾腾的热雾中充斥的草药的气味,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了下去,被丢弃的白色绷带上的鲜血显得触目惊心。 林水风的原身风公主被幽禁了好久,而宫中大部分的人都是新人,认识她的人不多,倒是有一些老人认出了她,面面相觑中,皆不约而同的看向帘内正痛哭流涕的元瑶。 很快的就有人前去向元瑶禀告了,而元瑶也很快的跑了出来。 林水风简直有些认不出她来了——以往在她印象中,那个娇艳的像一朵玫瑰的人,脸上每天都会画着最精致的妆容,可此刻脸上粉渍残污,露出凶狠的神色,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只是这张脸——今日乍这么一见,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她是应该恨这张脸的,可她看着这张脸,突然又觉得很悲哀。 “来人呐!将这个贱人给我拿下!”元瑶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可众人没有一个敢动的。 林水风也想起来了,原身风公主虽然失宠,但是由于以往遗臣的支持,即使扈飞白再怎么冷落她,也从来没有褫夺她的封号。 这么说她还算是扈飞白的王后啊……呵呵,为什么感觉很讽刺。 她没有理睬元瑶,只是一挥手用法术将眼前碍事的女人重重的推走,她则一个闪身的掀开帘子来到扈飞白的榻前。 榻上躺着的那个人真是他吗?在追寻了她生生世世,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忘了他的脸——她慢慢的坐下来,轻轻的触摸上他白的像纸一样的脸。 他双眸紧闭,苍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又恰恰如她记忆中的人一样,即使神志不清昏睡不醒,面上的倔强和孤独是怎样都改变不了。 他胸膛赤*裸,被她刺伤的左胸已经被包裹起来,只是丝丝的血迹仍旧在慢慢的渗透出来,看来再过不久,这条绷带也又该换了,从他胸口处那几乎微不可察的起伏感,才让她的紧紧揪起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她感到身后又凌厉的法术波动感而来,便又一挥手,这次的挥手力道重了些,把她心中的不耐和厌恶全部都包含在这重重的一掌中。 她的余光可以看到元瑶跌坐在地,慢慢的吐出一口血,而那怨毒的目光却仍旧紧紧跟随。 林水风叹了口气,便不再理那个歇斯底里的可怜女人,只是把手掌贴在扈飞白的伤口处,缓缓应用灵力与真气,将她刚刚所学的元灵归心术的修合之力,一点点的灌入他的体内。 渐渐的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而欣喜的是她手掌下的他的伤口已经在一点点的愈合,而且很快的就消失不见。 她看着他慢慢睁开眼,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虚弱的神色一闪即逝,便露出那种发疯般的渴盼出来。 她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很多种情绪来,然而她很悲催的发现自己可以将他所有的情绪全部读懂——认错人的懊恼,再度重逢的喜悦,得而复失的恐惧,还有那种……深深的依恋之情。 她感到悲催,感到痛心,蓦然发现,其实自己已经爱了他很久很久,只是一直没敢承认而已。 “你不必感到内疚啊扈飞白,”她慢慢的开口:“其实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把以前的风公主给囚禁了好久了,所以你不必介意为什么辗转千年轮回无数你却还是没有一眼把我认出……这也不能怪你,那时我并没有经历过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还是不一样的,我,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又何况是你呢?” 他眨了眨眼睛,眼中虽然流露出更多的不解,但却带了一丝侥幸与感激。 她看着他万分的想要动弹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的模样,轻轻的再度开口:“虽然我给你治好了外伤,但你确实是失血过多了,这个需要慢慢的养,你不要妄想能够起来什么的。” 他听罢温顺的躺好不再动弹,只是向她伸出了手,面上那种小心翼翼的表情,让她不忍心拒绝。 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可以听到不远处的元瑶突然发出嘶哑的咳嗽,但扈飞白再也没有看过去。 林水风这才终于相信,元瑶的脸应该和她在任务中那个固定的长相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很遗憾,不知为何,只要出了任务,对于里面所有人的长相她依旧记不清。 看着扈飞白痴迷的看着自己的表情,想想元瑶,突然间也替她感到悲哀——都说什么一夜过去什么都不一样了,可对于元瑶而言,一夜未去,她却已经失去了一切。 可自己就能够这样坦然的接受扈飞白吗?她可以接受任务中的任何一个人,但唯独他,她……实在做不到啊。 “我这次来见你,其实是有些话,想要和一个人说,”她执起他的手,深深吻在了他的手背上,再抬头,已是满眼的泪水: “景叔叔,风儿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你还能听得见吗?” 扈飞白面上先是划过诧异,便又是瞬间的动容,眼眶渐渐湿润,过了良久,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那么爱我,跟你在一起我真的不后悔,我只恨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太短暂了,太少了,可我们已经没有来生了。” “你也说过有好多话想要和我说,再见面却……有些话还是藏在你心里吧,不要说出来,就让那人好好的在那里,我们还有着秘密的情话,好像我和你还有着联系……” “景叔叔,风儿舍不得你,所以风儿怎么样都想过来再见你一面——纵然千言万语,可是什么都已经变了,我再也说不出来……这次来就是想好好和你说一句,” 她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身下的人在微微颤栗,她看到两行清澈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流出。 这是属于景昭的眼泪,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为自己落泪了,她深深的看着他,慢慢的说道: “景叔叔,再见了。” 林水风说完这最后一句,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在喊她的名字,她飞奔而去的时候偶一回眸,可以看到自己飞速向后面逝去的泪水。 真的再见了,而且今生……永远不见了。 ****** 林水风麻木的看着一个女人将她抱了起来,再度看着她缩小了的身躯,她突然深深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这次她依旧是个公主,只是他们的国家杞国很小而且很弱,但好在并没有上一世刚穿到任务中便面临的刀光剑影,一切似乎变得很平和。 她现在已经一岁多了,在众人的认知中,她从身为一个小小的婴儿开始,也没有哭过,也没有笑过。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的又选择了高级任务,只是她再也不会对任务中的世界感到好奇,也不会担心会任务失败了。 她突然感觉失去了以往所有的动力和目标,她也懒得装什么孩子的天真,也不会再逃避什么了。 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中,扈飞白还是会找到他,至于到底谁是他的化身,她都已经无所谓了。 只是她后来没有想到,这次的任务比起从前的所有,显得格外的纠结和悲惨。 由于林水风从小性格的诡异,她的父皇母后对她这个女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疼爱与热情,相反很是疼爱和看重他们的大儿子,也就是比他大了三岁的哥哥——林白慕,而她这个哥哥也很奇怪,对于所有的人都冷冰冰的,包括疼爱他的父母亲,倒是一直对于她这个不会哭不会笑的妹妹,格外的关注。 林水风长到三岁迈出的第一步,就是林白慕牵着她的手走的,而且两人每天每夜都会黏在一起,她的房间就好像是他的房间,有一半放着他为她精挑细选的女孩子家用的玩具啦用物啦,另一半则是男孩子的东西。 他与她同吃同住,同时学习,同时就寝,好的就像一体的人。 只是林水风对他怎么也热不起来——她在21世纪的时候是独生女,就算不是,在那么开放的年代,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兄妹从小就这么腻在一起,好的如胶似漆到诡异……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别扭。 在这冷漠的宫廷中,她感激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热情,但这种热情让她感到窒息,那种熟悉的压抑感不停的在心中翻腾,让她感到了不可思议的恐慌。 她不止一次的猜测林白慕是否就是扈飞白的转世托身,因为他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白”字,但是如果真的是……纵然她再度拥有各种轮回的记忆,但内心一直固守着伦理纲常的林水风,是绝对不能接受今生的乱*伦。 这次和景昭的事情还不一样,他们那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她转世投胎那么多次,其实也算是老油条了呵呵……所以那一世她也根本就没怎么把他当成过父亲看过。 只是她渐渐的长大,面对着林白慕莫名熟悉的眉眼,那双狭长的凤眸里经常看着她便会流露出有些怪异又有些疯狂的神色,让她感到一阵阵的阴森可怕。 林白慕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天资聪颖的他不管什么枯燥乏味的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对于兵法和国家的治理有着独特见解,也很有野心,完美的无法比喻,所以父母亲对他很是看重,认定他绝对是一个可以将杞国走上强壮之路的继承人。 可是在林白慕十一岁她八岁那年,有天他们的父皇母后开玩笑的说话,问起来林白慕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女人当皇后时,林白慕直接说要娶妹妹当皇后。 那种不假思索理所应当而且毫无罪恶感的回答,让他们的父母紧紧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那眼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冷冷冰冰又带着浓郁的嫌恶,就那么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一个妖孽,勾引了他们万分优秀的儿子的妖孽。 第96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二) 虽然再怎么是任务中的世界,可她从来没有哪一世被自己的父母那么厌恶痛恨过。 这种滋味,再是轮回多世,也会感觉很难受。 于是在林白慕说过那句要娶她当皇后的话的当天晚上,她看着他照旧要宽衣解带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压制在心底多年的别扭终于爆发了: “哥,你就不能再找个房间吗?” “为什么?”林白慕眨了眨眼睛,好像听不懂的样子。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能和……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呢!” “可自从你断奶,咱们都是一直睡在一张床上啊,妹妹你怎么了,我是哥哥呀!你就不会觉得猛地离开哥哥的怀抱,你会睡不着吗?” “……你还知道我是你妹妹啊!你今天怎么能在父皇母后面前说出那样的玩笑话!”林水风顿时为之气结。 “那不是玩笑话,我是认真的。” 林水风:“……” “真的妹妹,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出色的女人了。”林白慕务必认真的回答。 林水风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目前仍旧干瘪的身材,口中忍不住发出呵呵的冷笑:“哥,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见过其他的女人?哥,你不能……”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一顿,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扈飞白,心口蓦地一痛——她这是把自己生生世世的爱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吗?还是他们的缘分真的到头了?再纠缠下去只是孽缘而已? 这次他们的缘分看来真的到头了呀——兄妹?不要太搞笑好不好?即使几十年后再度脱离任务,她回去再见到扈飞白,会不会很别扭的说!是啊!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别扭!!! “……哥,妹妹把房间让给你了。”她说完这句话,就准备离开房间。 “妹妹!”林白慕有些着急的朝她奔了过来,从身后一把将她狠狠的拥住:“是不是哥哥哪里做的不好,你和哥说,哥改!求你不要和我分开睡!” 她拼命的将他推开,看着他受伤的小脸,强逼着自己狠下心肠继续说:“呵呵,哥,你以为你还能和我睡几年呢?你比我大,不久的将来你会有妻子的!” “妹妹,你要我说几遍!”林白慕急了,属于十一岁青涩稚嫩的脸憋得红红的,显得有些可怜:“哥哥说过不会有其他的女人!我只喜欢你!我只要娶你!” “哈,我可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妹妹长大后还得招驸马呢,估计妹妹的丈夫,还得哥哥你亲自把关呢!” 林水风看着林白慕的脸就这么白了下去,眼睛先是怔怔的看着她,突然之间迸发出疯狂的神色,就那么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狠狠的摇晃着: “为什么要找别的男人!你不喜欢哥哥了吗!” “……哎呀哥哥你说笑了,我喜欢归喜欢你,可我该找其他的男人还是该找其他的男人嘛!哎呦,我可不能忘了,我是公主耶,除了驸马,养十七八个男宠面首啥的,应该没问题吧欧巴?” 林水风也不知道林白慕把她最后那一句欧巴俩字听懂了没,就见他憋得通红的脸看了她一会儿,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林水风:“……” 紧接着众人是一通的手忙脚乱,林水风看着自家老哥被人抬走放在床上,御医们纷纷来到了,直到他们的父母也赶来,恶狠狠的对她一阵狂瞪后,她还兀自在风中凌乱中。 “太子这是因为一时受惊过度痰迷心窍,导致气血上涌不归经络,无妨无妨,少年之心总容易太过激荡,以后放平和一些,也就万事足矣。” 御医们说过如此类推的话后,纷纷各自开了药方,然后经过一系列的研究后,总结出了一张药方精华,就退下熬药去了,她看着自家父母围着自家老哥流露出阵阵伤心难过的表情后,林白慕这才幽幽转醒了过来。 “慕儿!我儿!你终于醒了吗?”正当他们的母亲激动的快要痛哭流涕的时候,林小爷幽幽的问了一声: “妹妹呢?” 一瞬间,什么温馨感人的亲情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林水风,叫你呢。”她听到自己的母亲这么冷冰冰的喊了她一声。 她唯唯应诺,慢慢的靠上前去。 “妹妹,你刚才是开玩笑的吧!”林白慕看她过来,猛地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臂。 “……是是。”没办法,在那对她生身父母的冷厉眼光中,就算不是,她也得说是。 “哈哈,我就知道!”林白慕听过后,眼中萎靡之色顿时一扫而空,显得十分的亢奋,又登时从榻上跳了起来,旁边他俩的父皇母后连抓都没抓住。 林水风看着他一下子朝自己扑来,狠狠的将她拥在怀里,力道之大,险些将她扑倒在地。 她被他抱在怀中,勒的险些透不过来气,余光却仍旧可以感受到来自于那种脱离亲情之外的目光……他们的父母,那种看她宛如陌生人的目光。 还不是陌生人,好像是在看一个狐狸精……狐狸精?搞笑了,她是他们的女儿啊…… “陛下……太子公主……咳咳,药煎好了。”林水风察觉到身后传来御医尴尬的声音,林白慕听到后,就抱的她更紧了,嘴里还貌似撒娇的在说: “我不要吃药嘛,药太苦了。” 林水风:“……” 到最后强自镇定的推开他,看着他一脸天真的表情,见到苦涩的汤药后顿时又露出一种不愿意的可爱少年嘴嘟嘟的模样,一时间莫名的母爱泛滥,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厨房里还有些蜜枣,我拿过来给你吃好不好?你要乖乖的喝药啦!” 她看着他听话的点了点头,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当她从小厨房端了一些果干往回走,在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已经能隐隐听到幽深的宫殿里传出来的话了。 她知道,属于她任务中的神功在慢慢的复活,她的听力变得敏感就是很好的证明。 “母后,请您不要动把妹妹送出去的念头。”是林白慕的声音,只是与她之前听到的不同的是,她以前所听到到从未如此的冰冷。 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慕儿,你疯了,你怎么会这么傻!”是他们父皇的声音。 “父皇母后,儿臣就是那么傻,儿臣就是不愿失去她……父皇,您后宫佳丽三千,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吧?母后,您虽然对着父皇一个男人,却从来没有有儿臣这般发疯的爱过一个人的感觉吧!” “……慕儿,先不要说话,喝药吧……” “不要!妹妹刚才说过了!给我去拿蜜枣了,我要等她回来我才喝!”他的话音未落,她却听到哗啦一声瓷碗跌碎在地的声响。 林水风冷不防的打了个寒噤。 “快点!让他们赶紧的煎一碗过来!要立刻!”林白慕咆哮的声音。 “……回太子殿下,熬药的时间不是一时片刻,需要……” “你这狗奴才!本太子的话也要你反驳!来人呐,把这混账东西给本太子拖下去,乱棍打死!” 她是再也听不下去了,端着蜜枣的盘子,腾腾腾的跑了进去,看着他有些恐慌的神色,又扫了眼地上的碎盘子。 “没你的事,你下去吧。”林水风让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小太监退了下去,转眼看向仍旧坐在榻上的林白慕。 “妹妹,你把蜜枣端来了?哎呀其实我没事,不需要喝药的,但是妹妹既然拿过来了,就让我吃一些嘛!” 第97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三) “药碗都摔碎了,还吃什么蜜枣。”林水风叹了口气,转身很老成的吩咐了宫人再重新熬一碗端过来,刚说完话一回头,仍旧看到他们的父母瞧她的很奇怪的目光。 事已至此,所幸就破罐破摔吧,无所谓了……她懒得给他们装幼稚清纯。 “妹妹妹妹,坐过来,让哥哥抱抱你!”林白慕向她伸出了手,她看了眼他们的父母,发现两人全部是一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 她内心踌躇了片刻,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主要是怕他一激动又吐血——少年吐血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还是因为她……自家父母心底估计都要恨死她了。 于是她走了过去,刚刚靠近他,就被他一把抱住,他毛茸茸的头颅埋进她的肩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妹妹身上好香,甜甜的,好像糖果点心的味道!哥哥不能离开妹妹,离开你我会睡不着的!” “慕儿……”他们的父皇看不下去了,像是找了个理由般的开口:“姜国屡屡犯我边境,你上次和父皇说的策略还没说完……” “父皇!儿臣现在身体不舒服,你怎么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林白慕从林水风的肩膀上抬头,却仍旧不松开怀里的人,只是一脸不满的瞪视着自己的父亲。 “是啊陛下,慕儿不舒服,你怎么……” “你懂什么!” 林水风困在林白慕怀里,也能想象出自家父母此刻面上的表情,她背对着他们,但还是可以感觉到那如刀子一般的目光。 “是啊,慕儿,母后……也想知道。”他们的母亲有些苦笑的开口。 “你们想知道什么,这会子又想要我说什么!好吧……看来儿臣不说您们今夜也是不打算放过我和妹妹了,”他有些不情愿的松开林水风,在她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猛地攥住了她的手,非常赤*裸*裸的在他们父母面前秀起了恩爱。 “儿臣现在就说,姜国低处蛮荒,所以姜人性格粗犷不通教化,他们屡屡犯我边境也无非觉得我们地处中原,物饶丰富,可他们为什么不去征讨楚国和魏国呢?还不是害怕人家有得天独厚的地势天险作为屏障,打他们会吃亏,所以我们杞国身处平原肯定吃亏,可父皇母后不要忘记,我们的身后是宋国,两国唇齿相依,我们亡国了,姜人下一个目标就是宋国,等到姜人渐渐把这些弱小的国家一一合并,自然可以虎视眈眈直视楚魏,我们何不与宋国结盟,所以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更何况只是一群蛮人呢?我们两国再怎么弱小,只要同心协力,区区一个姜国根本不在话下!” 少年说着话,虽显稚嫩的面庞却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一方面先结盟,一方面封锁边关,不许姜国人再往杞国做生意,虽然这样我们会有小小的损失,但肯定姜人的损失更大!马上就要入冬了,那会是他们姜人最难捱的时候,父皇母后也一定知道,姜人从来都视金银珠宝如粪土,才粮食草料最看重,如今之计还是先如此,你们看怎么样?” “慕儿所言很有道理。” “是啊,我儿真厉害。” 林水风听着自家父母不约而同的赞赏林白慕,刚听着林白慕的话虽然也有些道理,但总觉得还是少了一些什么,于是到底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 “可会不会就这样把姜人给逼急了,来个破釜沉舟,在冬日未来之前就拼命攻击我国?”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自家父母瞬间阴沉了脸,一副觉得她的乌鸦嘴的冷漠嫌弃的表情看着她。 “哈哈,没想到妹妹也有见解!我就说嘛,看看那些和妹妹同龄的女孩子,每天就知道唯唯诺诺的学习绣花什么的,要么碰见点风吹草动就哭鼻子,哎呀呀,还是妹妹好呀!” “……关于国家的事情,风儿还是不要过问的好。”她的父亲对她说话还是客气一点,不像她的母亲,喊她直接连名带姓。 “是啊妹妹,你就放心好了,有哥哥和父亲在,你就好好的做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吧!好好享福!好好陪在哥哥身边!” 林水风听罢林白慕这番话后,那边的汤药也重新煎好端上来了,林小爷见到药碗,又突然变得傲娇起来,非得要她喂,她拿小汤勺喂他,他还不喝。 “妹妹你先尝一口嘛!”林白慕突然冲她眨了眨眼睛,笑着说。 林水风想着这有可能是林小爷觉得她不相信汤药太苦非得要自己尝尝,好吧,她刚刚端起碗喝了一口,在嘴里品了品也没觉得多苦刚准备咽下去的时候,突然手中的碗被林白慕抢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俯身一下子噙住了她的唇。 少年的嘴唇紧紧的附在她的唇上,似调皮又故意的把她口中的汤药吸允了个干净,末了还用舌尖将她残留在嘴角的汤药给舔了下,之后狡黠的看着她。 林水风只觉得眼前正在电闪雷鸣,然后是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嗯嗯!这样就不苦了!来来,妹妹,你就这么喂我吧!”林白慕再度把手中的碗递给她。 “啊!!!”说的迟那时快,林水风还没有接,他们的母亲就尖叫着把他手中的碗抢过摔在地上,同时恶狠狠的瞪着她。 林水风:“……”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怎么到最后偏偏成了最错的那个人?真是想要冷笑了…… “来人呐!太子的药碗又洒了,快去再煎一碗!”林水风木然的看着父亲发出一声暴喝,就那么连拖带拽的把母亲给拽走了。 她仍旧:“……” “真是的,他们真是的!”林白慕却在此时嘟起了嘴,一把揽住她的腰:“人家才刚想要好好喝个药……” “滚!”林水风被他这么一抱,登时一股罪恶感翻江倒海的在心里闹腾起来,尤其唇上还留有那种被人细细亲吻后的微麻感,她竟然还觉得有些舒服……老天爷!她不能原谅她自己! 她拼命的将他推开,可当她又看到他瞬间惨白的脸后……算了,暂且就这么和这个小恶魔相处吧!她也确实狠不下心……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恐慌感在一点一点的蔓延。 她未来会爱上自己的亲哥哥吗?面对着对方铺天盖地如火如荼的热恋,她真的可能会做到硬下心肠不理不睬他吗? “……碎觉!我看药也别喝了!本来也就没什么病!”林水风自暴自弃的爬上床,往他身子旁边一缩,使劲一掀被子将两人蒙在里面。 林白慕先是愣了一会儿,突然间又大喜过望,上前一把死死将她抱进怀里,力道还在慢慢的加大,似乎是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中。 “林白慕你要勒死我啊!你再这么……我警告你你以后要是再这么动手动脚的,我真的要和你分开睡啦!” “好啦妹妹我知道了,嘻嘻!”林白慕放轻了一些自己的力道,可仍旧将她箍在怀中不让她离开他一点点的距离,她到最后也是破罐破摔了……md,她倒要看看老天爷究竟要把她折磨成什么模样! ******* 林水风的日子就这样继续下去,只是由于最近杞国和姜国的战事一触即发,林白慕似乎忙了一些,每天除了学习处理政事,就是和父皇一起商讨国事,所以每天回来的都很晚。 林水风原本就想着趁这个好时机彻底和他分开睡,所以有一天故意去自家母后那里,强忍着对方给的白眼,硬是在那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才回到她和林白慕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他趴在桌上,就那么孤零零的环抱住自己的手臂睡着了。 她把他叫醒以后才知道这傻小子凌晨时分才回来,得知她去了母后那里,一直强撑着疲倦,也不吃饭,就坐在那里等她,一直等到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才姗姗来迟的回来。 他虽然疲惫,但看见她的一瞬间,开心的就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他在笑,她却心如刀绞。 于是她再也没法忍心让他在等待,有时候会在他还没回来的时候,准备好一些适合熬夜吃的清淡夜宵等他回来,有时候他更晚回来她也睡不着,就那么干瞪着眼等他。 林白慕每每拖着疲倦的身子回来,看到这么一幕,就会觉得万分激动,会狠狠的抱住她很久,有时候还会感动的流下泪来。 这下子,她就再也放不下他了。 只是兄妹这段貌似“温馨”的时候没有维持多久,杞国和姜国的战争很快爆发了,而恰恰是林水风当时说过的,断了姜国人赖以生存的以物品换粮食的生意途径,姜国国君终于破釜沉舟了,发誓要在这个冬日,拿下整个杞国。 于是林水风自然而然的在他们父母眼中成了克星祸水乌鸦嘴,林白慕就每天每夜泡在了御书房,和他们的父皇一起研究对敌之策,鲜少再回去与她团聚。 她有些失落的同时,也感到了松了一口气的解脱——来自于林白慕的解脱,和她自己内心的解脱…… 林白慕当时的策略虽然有些失误,但他很快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甚至会在自己的父皇面前承认身为一个大男人,见解还没有女孩子通透,于是迅速扭转了战局,联合宋国的同时,并向除了强大的楚魏之外的小国联合,且许以好处,因为他知道强国根本就不会在乎他们杞国,所以也就没有向楚魏求助的意思,相反的慢慢的,他竟然一点一点的将这两个强国慢慢的孤立起来。 其实楚国魏国表面是同盟,其实各怀鬼胎,林白慕充分的展现出自己天才的一面,渐渐的,姜国就慢慢的露出败势来。 这样看起来似乎大势已定,林水风也渐渐安下心来,看着林白慕一天天舒展的眉头,自己也觉得很开心,直到有一天,她端着给林白慕做的点心给他送过去的时候,突然被人那么用麻袋兜头一罩,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直到过了很久,她被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喂喂,你小心一点,这是咱们和杞国和谈的筹码啊?” “什么筹码,爹不疼娘不要的孩子……本来大王是看上了他们的太子……你也知道大王嘿嘿……但那小杞国国君死活不愿意,说要敢动他们的儿子他们就给我们拼命哈……不过他们也是傻,本来咱们大王就准备撤军了,还多此一问说什么送上人质来我国……” 第98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四) “是啊我也纳闷了,好歹是他们杞国唯一的公主,怎么说送过来就送过来了呢?这不是把自己的亲闺女给人当玩物嘛……” 林水风在麻袋中,听得万分真切,心头发冷的同时理智还算清晰,也完全可以理解她的父母为什么把她送过来——如果她的离开可以让林白慕恢复正常,不要在那么疯狂的迷恋自己的亲妹妹,那么她的离开,也没什么不可以。 随后她感觉自己又被人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很长一段时间,当她感觉要吐出来的时候,麻袋口终于打开了,冷冽新鲜的空气猛地涌入口鼻,她贪婪的狠狠吸了几口气,这才觉得胸闷欲呕的感觉好了点。 “这就是杞国的公主啊,啧啧,”她听到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她的眼睛还没有适应猛地亮起来的光线,只听到那个难听的声音继续讲: “还是那杞国小太子林白慕长得俊俏,哎呀呀,如果那小孩儿能够到寡人手中,能够品尝一二分滋味,那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众爱卿觉得对吗?” 林水风听到了一片阿谀奉承之声,她视力渐渐恢复,也看清了对面那高高在上坐在王座上的人。 那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衣着华丽,长得黑壮,一脸的络腮胡子,此刻正摸着下巴,一脸□□的垂涎的看着她——这应该就是姜国国君了吧。 “小姑娘还行吧,虽然寡人更中意小公子……来啊,把她带上来!” 林水风被人狠狠拽了胳膊,反手扭了上去,她想反抗却猛地发现自己仅仅八岁的娇弱之躯,根本就是人们手中的一只蚂蚁。 她第一次感到了恐慌——虽然以前也曾身临险境,但都因为神功傍身从来没有难倒过她,又或者如同上世,她虽然在襁褓之中面临大难,但也有景昭在身边,可是现在呢? 她就这么被人强制扭上前,猥琐的国君看了她两眼,突然动手将她身上的小衣服一撕。 她只听到刺啦一声,胸口就一阵冰凉,她大惊失色赶紧捂着胸口往后退,却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狼狈的绊倒在地,她的这一系列动作,惹得那人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小姑娘有意思,过来吧,寡人会让你喜欢上那种感觉得,哈哈!只怕你后来一天都不能离开寡人呢!” 她又被人抓了过去,她站在那个该死的国君面前,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衣服被一点点的撕开,他好像很享受这个过程,只是一点点的撕扯她的衣服而不是一下子剥了个精光,他好像特别想要欣赏她此刻面上的表情。 她也想要做到波澜不惊,可是怎么可能?纵然她轮回无数世,也不像今次这般受到这么大的屈辱。 她是不是要学21世纪电视剧里的那般咬舌自尽?可据听说那样也不一定会成功,可就算死不成,那也要喷对面那死不要脸的老男人一脸血!!! 可就在她刚刚咬了下舌尖,突然听到有人禀告:“陛下,杞国的太子只身一人来了!” “什么?寡人没有听错吧?”姜国国君登时停止了对林水风的施虐,转而大喜的看向报信的侍者,猛地站了起来: “他真的一个人?没有跟其他人?会不会有诈?” “禀陛下,杞国太子真的只是一个人,而且奴才们已经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利器,连嘴里都有掰开查看有没有蜡丸□□什么的,然而他真的是干干净净一个人来的!他只是说想要换回自己的妹妹!” “这样啊,哈哈哈,果然是兄妹情深,来人呐!把他带上来!” 在林水风紧紧拉扯住自己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衣服的时候,林白慕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速度之快,连侍者都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跟着。 他一眼就看到了环抱住着肩膀蹲在地上正在瑟瑟发抖的林水风,登时心痛欲裂,一把将自己宽大的外衫脱下,三步并两步跑到她的身前。 “妹妹!”他心痛的喊道,赶紧把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衣服在披在林水风身上的一刻,她突然如遇大赦,双手死死的抓住外衫的边缘,再也无法松开,林白慕见此一幕,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狠狠的撕开。 “国君,你想把我怎样都行,只希望你放了我妹妹!” “哎呀呀杞国小太子,寡人真是太爱你了……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小公主自然是放回去放回去,本来寡人就对女子不怎么感兴趣……小太子,只要你愿意,寡人会把后宫里那些儿老娘们全部赶出去!独宠你一人好不好!” “不可以哥!”林水风在看到林白慕的一瞬,心情已经渐渐平稳下来,只是突然听到姜国国君这么一说,登时目呲欲裂,也顾不得自己衣不蔽体的穿着,上去一把抱住他,苦苦哀求: “哥你快走吧,父亲母亲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妖孽,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了,或许你就可以正常了,你会有喜欢的女子,以后你还会和她生孩子,可你和我呢,你和我是没有未来的……” “不,我林白慕今生今世只爱林水风一人,上天下地,不离不弃,任何女子都不能取代你的地位!”林白慕看着她说完这些话,毅然决然的面向姜国国君,开口说道: “林白慕在此,任……任君处置!” “哥哥,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快回去吧!有父皇母后,他们不敢使诈,会让你安然离去的!你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妹妹不好么!!!” “妹妹!”林白慕抓住她撕扯自己手臂的双手,动情道:“父皇母后不明白,怎么连你也不明白吗!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爱一个人的心情……那种疯狂……你们总问我有没有罪恶感,我何尝没有罪恶感!!!但我克制不住!我真的太爱你!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哥哥!” “姜国国君,请把我妹妹带下去吧!我随你处置。”林白慕不再看她,只是决然的看着那个猥琐的国君说。 林水风在哭喊中被人拖了下去,在她快要离开这间宫室的一幕,她隐隐的看到了林白慕被姜国国君狠狠的一把扯下身上的衣服,又把他推倒在地…… 她泪眼朦胧中,似乎看到他在遥遥的看向自己……稚嫩的面庞好像还没挂着笑,她甚至可以看到他向她伸出的手…… “面目模糊的是与非,无可奈何的痛与泪, 互相纠缠的你和我,一起灭亡的灵和魂, 快坏掉了,不能坏掉,快疯掉了,不能疯掉, 污浊幻灭……不想再去污染你了……迷失在这动荡扭曲世界,沦陷在间隙我无法看清! 请不要靠近,不要再靠近我,不要再凝视我!!!”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在21世纪看过的日本动漫《东京食尸鬼》里的歌曲……是啊哥哥,你虽然带给我动荡扭曲的世界,我却把你的灵魂全部毁灭掉……为什么会这样! 第99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五) 整整十天以后,姜国国君才将她和林白慕放了回来,如果是按照那肮脏猥琐的老头的想法,得到了林白慕是怎的都不会放回来了,但他们的父母对姜国下了最后通牒,姜国也怕和发了疯的杞国一起同归于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两人放了回来。 林水风在姜国度过噩梦般的十天,他们将她锁在暗无天日的幽深的宫殿里,她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从窗棂中艰难的渗入的一点阳光,看着漂浮在微弱光线中的粒粒灰尘,看着它们从浅淡的清晰,但慢慢的消失不见……一天天这就这样数着灰尘的数量过去,一日日在祈盼她的哥哥会平安归来…… 她看着他浑身的青紫和某些地方撕裂的伤口,看着他在昏迷中兀自还紧锁着的眉头,她向他伸出小手,想帮他拭去他裂开的唇边溢出的鲜血,却在快要碰到他的一瞬间,被人狠狠的打了下去。 “你这个妖孽!为什么你还会回来!为什么慕儿拼了命还要将你换回来!” 嘶喊出声的人是他们的母亲,林水风麻木的看了过去,只看到一张满布泪痕又格外扭曲的面孔。 “你小声一点,慕儿才好不容易睡着,”她的父亲晦涩难辨的看了她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些天就让风儿留在这里看着她哥哥吧,寡人想慕儿应该会很开心有她的陪伴。” “陛下你疯了!你让她在这里守着慕儿,你想要慕儿万劫不复吗!” “慕儿已经万劫不复了!唉!孽缘!许是两人前世就有些什么,今生转世为兄妹,却仍旧难舍难分……罢了,一切等慕儿身体康复了再说吧,咱们走吧……” 林水风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伸手抚摸一下火辣辣的脸颊——她的母亲临走前仍旧狠狠的赏了她一记耳光……若说最刚开始他们将她送到姜国还算看在亲情上留了她一条小命,可这回,他们是真心希望她赶紧死去…… 林白慕,哥哥呀……你把我换回来做什么,死了也解脱了,她解脱了,他解脱了,父母解脱了,所有的人都解脱了……林白慕,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她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手,珍而重之的放在唇边,深深的烙上一吻——扈飞白,如果真是你的话,你让我陷入这么两难的境界,若干年后,你可有脸面来见我?呵呵,被这么一折腾,什么夙世因缘都没有了…… 她沉默的想着,却仍旧舍不得将他的手放下。 ****** 林白慕的身体养了整整一年才养好,这一年中林水风与他形影不离,每日的饮食起居全部都要过她的手来服侍他,他有心爱的人在身边,似乎早些时期承受过的那些痛楚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只要她在他眼前,他总会乐呵呵的看着她。 他们的父母每日必来,看着林白慕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看着林水风的神情,却越来越沉重。 林水风自然不会再去猜测将她彻底丢弃的生身父母的想法了,只是每天看着林白慕对她貌似神色轻松又笑眯眯的,她虽然有些怀疑那些创伤他是怎么治疗的,但又想着或许他将会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这些伤痛是需要用宽广的胸怀承载,她一直觉得林白慕就是做大事的人,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就渐渐的宽下心来。 直到有一天她从小厨房给林白慕端来的补汤不小心洒了,旁人做又不放心,少不得又去盯了几个钟头看汤重新炖好,这才回到她和林白慕的寝宫,就看到地上狼藉的一切。 “公主呢!她去哪里了!她是不是走了!否则这个点她早就该回来了!” 林水风站在殿门口,就听到里面林白慕咆哮的声音。 “回殿下,公主去给您炖补汤了呀,公主临走前不是和您说了吗……啊!” 她听到一直以来服侍他们的小太监突然发出一声痛呼,赶紧将炖盅交给旁边的小宫女,快步走了进去。 她看到一个青铜烛台在小太监的脚下,兀自还在滚动着,而小太监的已经是满头满脸的血,却连擦一把都不敢,只是瑟瑟发抖的跪在林白慕身前,强制的压抑住自己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她知道这个小太监从六岁的时候就跟在林白慕的身边,而林白慕是与她同吃同住的,所以他们是年龄相差无几,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林白慕虽然平常也对他呼来唤去,但仅仅是在口头上说些狠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下了狠手…… 她赶紧掏出手帕压住小太监额头上泊泊而涌的鲜血,吃惊的看着林白慕。 林白慕在猛地见到林水风的一瞬间,整个眉眼都舒展开来,笑的顿时又如沐春风,可在看到她拿着洁白的帕子就这样亲昵的去擦拭一个奴才额头上的血时,登时大怒: “你干嘛要碰那脏奴才,你干嘛要弄脏自己的手!”他说着就跳下床想要抓她的手臂,却被她冷漠的避开。 “你不该这么对待一个对你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的人,”她仍旧用帕子按着小太监的额头,也不管手下的人在怎样哀求的求她放手,看着血不怎么流了,这才让一侧的其他宫人带他下去上药,这才看着他说: “而且他也不脏,你以后少说一些什么狗奴才脏奴才的话。” “呵呵,”不知为何,林白慕的面孔瞬间变得雪白,看着她,难得;露出一抹冷笑:“你的意思是说我脏喽?是吧!是啊!你看看,从刚才你就一直躲着我!连我的手都不愿碰了!是啊!你果然在嫌弃我脏了,一年前在姜国那里的十天,你回来后肯定会觉得我脏的猪狗不如了吧?” 她吃惊的看着他阴戾的表情,看着他逐渐猩红了的狭长的凤眸,突然间觉得他又阴森可怕,又脆弱可怜。 原来他内心一直都是这么焦躁不安,却每天能够克制住那种躁动的情绪,笑的如阳光板格外温柔的与她共度每一天,其实心中每天都是惊涛骇浪,翻江倒海…… 她不知道要怎样安抚他如此没有安全感的心,她看着他因激动而发抖的身躯,也只能慢慢的走过去,轻轻抱住他。 “哥哥,我从来都没有嫌你脏过呀,哥哥为了换我回来,牺牲了那么多……我会永远记得,永远的感激你的!” “呵呵,仅仅是感激我吗?”林白慕反手狠狠的将她箍在怀中,鼻端尽是属于她独一无二的软软甜甜的气息,这才觉得焦躁的心在慢慢的平复,可身体的另一部位却又猛地躁动不安起来。 其实自从他身体慢慢复原,每天夜里看着身边躺着的人儿,总会强烈的忍受着来自于身体的摧残——那噩梦一般的姜国经历虽然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创伤,却也为他开启了一扇以往从未开启过的门,以前他总觉得能够每晚抱着林水风入睡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现在他却不仅仅想要如此了。 他想要更深一层的接近她,进入她,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莫名躁动的身体和心,才能因她而得到平复。 他突然间反身将她压在身下,动作粗鲁的就那么吻了上去。 林水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林白慕——她今生的亲哥哥,竟然要对她做那种事情了吗? 她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剧烈的变化,看着他因激动胀红了的脸,显得笨拙却又急切的动作,想着反正他们也已经这样了,不如自己也就破罐破摔了,只要能让他获得短暂的舒心,她怎样都成。 沉陷在苦海中无法回来,畸形的爱恋越发的强烈,直到两人再也无法分开,那么就一同死去吧……他撕开她衣服的一瞬间,她就这样心如死灰的想着。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幔帐内的痴情苦恋的气息,林水风猛地觉醒起来,如遇大赦般迅速的从僵硬了身躯的林白慕身下逃了出来。 啪的一声,她的面上再度狠狠的挨了自己母亲一巴掌。 还好还好……真正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抚摸着刺痛火辣的面颊,突然间第一次对他们母亲的到来表示了由衷的感激。 “妹妹!”林白慕在紧要关头被打断,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但这与心爱的人被自己母亲狠狠甩了一巴掌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了。 “母后!你为什么这么对待妹妹!” “慕儿……母后今天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以后你就不要和她共处一室了,母后已经忍你们够久了……是啊母后是不明白疯狂爱一个人的心,但一个连兄妹伦常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配说爱呢?慕儿……原谅母后,在这么下去母亲会疯的……” 林水风就这样被他们的母亲给拽走了,任林白慕在身后怎样的声嘶力竭的呼喊,他们的母亲难得走得一次都没回来。 林水风在当天就被幽禁在他们母亲的宫中,而且她有听送饭的宫女说,皇后娘娘也是在当天,给林白慕送了一个小宫女过去。 她在被关紧闭的期间,隐隐约约有听了一些关于林白慕的事情,刚开始他把母后送过来的女人全部都撵了出去,直到有一天,他破例留下一个女孩,据说那女孩的眉眼,和自己有些相似。 是吗……不管怎么,她也算得到了暂时的解脱,既然林白慕可以将爱转移,那么她有朝一日也有可能会全身而退。 她莫名的感到一丝的愤怒……那个信誓旦旦说爱她的人,也会有那种得不到甘愿找替身的想法吗?虽然已经变化成了实际行动! 是吧,他们的父母应该乐开花了吧……好吧,趁着他们心情好,她得赶紧找个理由离开啊。 于是她破天荒的第一次哀求自己的父母,请求给她赐一块封地,离都城越远越好,她甘愿当一个被放逐的公主,只要给她些活下去的资本,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她的父母见自己女儿如此,也是第一次感到了心软——命运这个东西是抗拒不得,但有时候细想想,也不完全是她的错。 于是林水风仗着父母们这短暂的愧疚心思,成功的要到了一块还算富庶的封地——禹城,而且距离王都城很远很远,且已经到了杞国与诸国交叉的边界。 只是有一些不好的事,那个地方在杞国还未攻克前,就埋着其他年代失落未考的君王或者什么王公贵族的坟墓,好像那里是一块所谓的什么风水宝地,但在林水风看到,应该是她的父母给她选的最佳的墓穴吧,意思无非就是,你再也不要回来了,以后生在那里,也就死在那里吧。 于是这块地域还算富庶而且又是埋人的“风水宝地”就这么落在了林水风的手中,她也没什么感觉,于是在一个星夜,在她的父母用眼神的送行下,瞒着林白慕,带着一些随从,孤孤单单踏上了去封地禹城之路。 也不知道林白慕得知她已远走高飞,会是怎样的心情……他的心里也是苦吧,求而不得,不过会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他对她的情也会淡一点……希望如此吧。 ******* 林水风是在三个月后到达了禹城,一路上颠簸难熬,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来到封地后就卧病不起了。 王都城里的林白慕已经知道了她远走的消息,据说闹的差点就把王宫给掀起来,最后平息下来的原因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说了一句什么话,他就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每天都会去御书房勤学政务,好像变了一个人,只知道怎样怎样的处理国政,有时废寝忘食的给人一种疯狂的感觉。 林水风在养病的期间,所听到的也就只是这些消息了,她也特别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人,竟然会让执着到底死心眼的林白慕听她的话,但她只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苏敏儿,那个传说中和她眉眼相似的那个女人。 于是她安心的在封地住了半年,其他的事情到没有,王宫每隔三个月就会给她送来优渥的供给,她活的比起在林白慕身边,倒是惬意了不少。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由于禹城有着很多无主的孤坟,渐渐就会出现一些盗墓之流的毛贼扰人清静,有时候深夜站在行宫的最高处向城外的墓葬区看去,总会看到幽幽鬼火四处游荡,她倒无所谓,可就把她身边从王都城带来的宫人们吓个够呛。 第100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六) 林水风也觉得甭管这些坟墓里埋得是谁,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墓主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只剩的一把枯骨,善恶孽缘全了,又何必被这么些盗墓贼扰了清静弄得尸骨无存? 既然她是禹城之主,那就要严肃打击这种盗墓之风,于是她颁下条令,凡盗墓者,一个字——斩。 此条例一出,那些在禹城的地方官们纷纷上书说这种处罚会不会狠了点,林水风只是幽幽撇下一句话——自家的祖坟被扒了还要不杀盗墓者的头,你愿意? 于是再也没有什么官员敢反驳,于是在禹城横行数百年的盗墓之风就这么戛然而止,在一片鬼哭狼嚎中,众多盗墓贼人头落地,在短期内人们一听到“盗墓”二字皆是为之变色不敢再提。 于是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流逝,转眼间林水风已经在禹城待了五个年头,也是长成十五岁的大姑娘了。 有时候恍然觉得,这五年没有在林白慕身边,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难捱——他现在是太子监国,在他监国期间,杞国的地盘扩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其他地区她不了解,但就禹城边缘那些邻国的土地,现在已经尽收杞国之中,且因为离她近,便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她的封地——这情,她领,但也只是“领情”而已。 某天她在自家府邸有些闷得慌,便和侍女梅儿一同出门闲逛,在路过市集的时候,就看到对面人头簇集,还有很多的人流朝那里涌过去。 林水风示意梅儿上前问个究竟,后梅儿前来禀告,说抓到一个盗墓贼,此刻正在不远处的菜市口马上就要枭首示众。 梅儿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有些兴奋,林水风也能看出来这小丫头是想过去看人砍头,但她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于是她板着脸说:“血淋淋的有什么好看的,刚死的人怨气冲天,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是因为做过了事而死的。” “不是啦,公主,”由于林水风对待下人一直都是平易近人,所以有很多年龄相仿的婢女愿意主动和她聊天,说一些心中的小秘密,此刻梅儿面色微红的继续说: “听说那个犯人长得很好看,公主嘛我们就去看一眼就好啦!” “好看?那个盗墓贼还是个女的?!” “不不男的男的,但他们都说长得比女的都好看……公主我们不去看血淋淋的画面,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眼那人的长相好不好,好不好?看清了我们就走就是啦!” “呵呵,真是的……都怪我把你宠坏了,好吧,就看一眼,看清了我们就走。” 林水风也是觉得好奇,好奇为什么一个在围观的众人口中长相出众的人,竟然走上了盗墓之路?而且她颁下条例已经长达五年,基本上已经没人敢盗墓了,为什么这又突然冒出一个比女人都好看的盗墓贼? 林水风和梅儿欲挤进人群,可看着人山人海的人们觉得这大约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可就在此时那些神出鬼没的影卫突然出现,不由分说为她们疏开了拥挤的人们后,又再度消失不见。 她也渐渐习惯了他们的存在——从最初那次不小心扭到脚差点摔倒在地发现他们的存在,一直到现在,全部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觉得应该是林白慕派来的人……管他们呢,反正又不吃自己的俸禄,她也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于是她们很霸气站在了人群的第一排,完全无视人们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淡定的去看跪在菜市口中央的那个人。 只见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年龄大约和她一般大,蓬头垢面的,而且又低着头,身上捆了紧紧的铁链和与麻绳,任林水风她们微弯着腰看了良久,也没看清楚这少年的脸。 “真是的,他们刚才都看清了?”梅儿不满的抱怨道。 “看看咱们像个傻子一样哟,滚走吧还是!”林水风嗔怪医生说,欲转身而走。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想起了刽子手的一声暴喝,林水风斜眼的一瞬间,突然看清了那猛地抬起头的少年长相——白皙的面容上沾了许多污垢,斜眉入鬓,一双本该流光溢彩的狭长凤眸此时面若死灰,凉薄的嘴唇紧抿着,他望过重重人群,似乎还盼望着看到期冀的光芒……只可惜都是浓重的绝望…… 林水风登时看的目瞪口呆。 “住手!”她看着刽子手的刀刃向那人的脖颈而去,简直是目呲欲裂,高喊出声的同时,完全奋不顾身的向他跑了过去。 刽子手的刀悬在了半空中……他本人也因为某人的惊吓岔了气…… 林水风快速的奔到那人身前,怔怔的看着他……那人也怔怔的看着她…… 与林白慕相似六七分的面容,此刻正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她也不管旁边的刽子手冲着她啊啊啦啦的说了什么,只是仗着神功的恢复,一把将他推出去了好远…… 倒在菜叶鸡笼堆中的刽子手…… 看傻了的梅儿…… 大眼瞪小眼的男女两人…… “来人呐!”林水风第一次豪气无比的使唤了林白慕安插在她身边的影卫,影子们唰唰出现,她豪气干云的看着仍旧跪在地上,一脸茫然的少年: “把他带回公主府!” 台下的人们短暂的失声了片刻,突然间爆出哗然,而影卫们虽然效忠林白慕,但此时却是听她指挥的。 于是多年后流传着这么一首童谣:“菜市口,尾巴长,盗墓俏男把头扬,当朝公主一声吼,留下人来进床帐!” 对于此……林水风没啥好解释的。 第101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七) 话说休繁,总之林水风的举动把梅儿惊得三魂掉了七魄,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自家主子那么霸气的一面吧,最后眼巴巴的看着主子带走了那个少年,她还惊得半天挪不动步。 “梅儿姑娘,那少年我们究竟怎么处置?”梅儿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刻板的声音,诧然回头,却只看到了那人的胸口,再抬眼望去,只看到了那人脸上蒙着的一块黑布。 是公主身边神出鬼没的影卫,他们偶尔会出现一下,就是这种造型,只是他这么一问,梅儿也觉得犯难了,自己还比自家主子小几岁呢,再加上主子平常挺温和的,今儿突然这么霸气……再加上对方是一个美少年……好吧,她懂了。 于是她抬着头郑重的看向身前的影卫,开口:“公主难得第一次看上一个人,你们就……把他好好洗洗,瞅瞅他刚才那脏样儿……然后送到公主房里吧!” ****** 林水风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赤*裸裸头发还在滴水的少年,看着他愤怒的面容,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涌出了俩字,还是俩英文字——□□。 搞毛啊,府里一帮子人脑袋瓜子秀逗了还是咋地,她根本就没下这变态的命令,谁让他们就给他洗白白了给送过来的……咳咳……还还还,还上了脚镣手铐?!! 她赤红着脸,看着房梁走了过去,迅速拉起床内侧的被子一把将他蒙在里面——她怕长针眼。 不大一会儿她听到了少年唔唔啊啊似乎很憋闷很痛苦的声音,这才小心翼翼的一看,才发现自己刚才把人从头到脚蒙了个彻底。 她赶紧一把掀开被子,少年一张憋的通红的脸立刻出现在她眼前。 “你这个恶毒的公主,你杀了我啊!何必要这么折磨我!你想要闷死我吗?” “我擦,我要是真想弄死你,干嘛要把你闷死在我自己的床上?我还嫌晦气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背过身喊出影卫,让他们给他解开手铐脚镣穿上衣服后,又喊人送上一桌精致的小菜。 少年抚摸着自己腕上被勒痛的痕迹,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理石的桌面上,已摆好几碟精致的下酒菜,淡青色碟子里的是蜜炙云腿,琥珀色碟子里的是白玉般的冻鸡,离他最近的距离,搁着一碗米饭,米粒晶莹剔透宛如珍珠,他活了小半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米饭,更遑提其他的佳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年依旧嘴硬,有些蛮横的看着她。 “不怎样,就是要你吃饭呀。”林水风漫不经心的说道,樱花瓣的口唇微微一努,示意他坐下。 “少在这里道貌岸然假慈悲!你这个杀人狂魔!”少年突然冲她吼道。 杀人狂魔?艾玛,她何德何能啊…… “为什么这么称呼我?”她冲他眯起了双眼。 “你为什么要制定那个什么盗墓者死的诏令!你知道吗,我的师傅就是这样被砍了头!可他只是取了贤王墓中的几样陶罐换了一些米粮!”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为什么一定要去盗墓呢?如果那些死者地下有灵,看着自己的身躯被人亵渎,看着自己生前的宝物被人拿走,甭管是换什么……他们会是怎样的心情?怎么着,你盗墓还盗出道理来了?” 林水风虽然口中不饶人,但看着对面的人和林白慕有着六七分相似的面容,说着说着,语气里也就莫名的没有了底气。 原来……自己竟然是那么的想他……甚至面对着酷似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心软,她还以为自己这么多年可以对他做到什么都不问,也从不发一封信,只是任由那些消息由其他人传入自己耳中,她以为自己也只不过是漫不经心的听听而已…… 可她见到这个少年那么激动的心情要如何解释? 人真的没有办法抗拒自己的心吗?自己以为如此,而其实心又在做另一套解释?为什么她此刻会这么在乎这个少年,林白慕……他的名字已经镌刻在她心底了吗? “哎你到底吃不吃?”林水风不满的发问。 “我不吃杀害我师傅的凶手的饭菜!”少年嘟起了嘴,把头撇向一侧……艾玛,为啥觉得他这么傲娇呢…… “敢不吃!好滴……我马上派人查你家住在哪里,家中几人,邻居几人,亲朋好友几人……全部通通的死啦死啦滴呃就是诛灭九族!” “……果然是个狠毒的公主!”少年一跺脚发狠的吼完,就坐下来开吃。 林水风:“……” “哎哎,你叫啥?” “……” “不说诛灭九族~~~” “季云……哼。”(啊呜啊呜咀嚼饭食的声音) “多大了?” “……” “……诛灭十族外加吧啦吧啦吧啦吧……” “十四……你是坏人!!!!”叫季云的某少年捏着一个鸡腿瞪着她吼着。 “艾玛,比我小一岁~~~啊哈哈哈~~~”……这笑声,会不会太老色皮了? 第102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八) 季云的少年闻言瞪了她一眼,而后再不理她,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完,然后就把饭碗那么一推,突然间坐的笔杆条直,狭长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被他看的心中渐渐升起一股异样,于是赶紧将头撇向一侧,随后漫声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饭我已经吃完了……最后的一餐饭的道理我懂!来吧,恶毒的公主,你杀了我吧!” “我,我切!”林水风简直是笑了:“要杀你干嘛要把你从刑场上带回来?” “……你就是想折磨我!你真是恶毒!” “那我要是真恶毒,为什么还要给你这么丰盛的晚餐呢?”她冲他眨眨眼,就是非常的想要逗他。 “……我都说过了这是最后的晚餐!”季云稚嫩的脸蛋气得红红的,冲她大声嚷嚷道。 “得了,你累不累,要不就睡吧。”林水风装作困乏的打了个呵欠,就站起身想要拉扯季云。 季云果然吓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连连后退,她看着他惊恐苍白的面容,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色中饿鬼。 “哈哈,瞧你吓的辣个样~~~我是女的!真那啥了还不是我吃亏,真是的,你简直比娘们还娘们!” “……胡说八道!我是个汉子!”季云闻言万分不满,冲她瞪圆了眼有不自觉地赌起粉嫩的小嘴唇。 林水风看他这傲娇的模样,突然间内心一阵发痒……不得了了,为什么会生出一股要将他扑到的冲动!艾玛蛋定蛋定……哈哈,不过好好笑哦,明明就是个美受的模样,还偏偏自称汉纸~~~ “好吧,不逗你了,”林水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压制住内心想要逗他的欲望,深深的吸了口气:“你睡吧,我走了。” 然后她很绅士的走出房间,一转身进入隔壁的房间里。 她的神功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所以虽然隔了一道墙壁,但她万分敏锐的耳力还是能将隔壁的一切动作听得清清楚楚,她听了听没动静,觉得不过瘾,便使出九阴白骨爪,在墙壁上硬生生的用手指挖了个窟窿。 隔壁房间里的灯光就这么从她用手抠出的洞里泄露进来,她瞪圆了一只眼睛,正好可以看见坐在饭桌前一脸沉思的季云。 看着他,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丝笑容,同时也感到自己这种偷窥的行径实在是……说好听点是有伤风雅,说难听点那可真bt啊…… 她看着季云突然间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转悠了好一会儿,便快步走向门前,先悄悄的拉来一条门缝,瞅了瞅,就迅速的一把拉开走了出去。 林水风的面色嗖的冷了下去,也快速的奔向门口,看着夜色中在走廊上困难的分辨路径的季云。 不知为何,她对于他的不告而别,感觉非常的愤怒,好像有种背叛的感觉,非常的憋闷难受,她也万分弄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他虽然像林白慕,但他又不是林白慕,而且她一直都知道林白慕身边是有其他女人的,例如他的正室苏敏儿,她虽然偶有难过,但绝对不会有像今天看着季云偷偷溜走的愤怒感。 ……好像自己被抛弃了,好像对方瞒着她去找别的女人了……对啊,这小子一定有青梅竹马什么的,否则怎么敢这么大胆不顾生命危险的夜半偷逃公主府? 这么诡异的想着,她的神色就更加冷了下去,仗着轻功好,悄悄尾随在他的身后,又暗暗替他挡了不少府内的巡逻暗哨,不过季云的方向感似乎不错,很快的就找到了一扇隐蔽的后门。 只见他拔下箍发的竹簪子,在锁门的铜锁眼里来回这么一捣弄,门锁咯噔一声就开了。 哎哟喂,不愧是盗墓出身的,这些歪门邪道的精细活,即使是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年,也是不在话下啊……她看着他急匆匆的拽开门走了出去,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也跟在他的身后。 林水风跟着季云在街道胡同中不知走了多久,才堪堪在靠着城边的一个破旧的房屋前停下,透过月光她隐隐的看到浮现在他面上的那种舒心的笑,她看着他推门走了进去。 怎么……他青梅竹马的家就这么破的?(哎呦喂人家神马时候说过这是他青梅竹马的家啊~~~吃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干醋~~~)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公主府不待着,偏偏喜欢这种人家,瞧刚才那笑容……我去,要不要这么开森!不成!她得听墙角去。 “……哟,你小子竟然还回来了?”是个声音沙哑的苍老的男声。 “父亲,你又喝酒了?你不要喝……”一阵隐隐的抢夺声,随后便是瓷罐之类的物品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败家玩意儿!”狠狠的巴掌声响起,连着季云闷声的痛呼,听得她心头一紧。 “老子听说咱们的公主殿下把你给带走了?呵呵,你小子一生下来就和咱家的人不像,长得这么妖娆,一出生就克死了你的母亲……” “你不要再说了!咳咳……”是一个更为苍老的妇人的声音:“云儿,你过来,来奶奶这里,不要搭理你那个畜生老爹!” “娘!你说的什么话!要不是这小子小时候太淘,有次在大街上碰碎徐财主家的名贵瓷器,人家本来是给县太爷送礼的,被他这么一碰,礼没送出去事情当然没办成,您非得替他受了那一顿鞭子……您现在身体这么不好到底是谁惹的祸!” “我替我的孙子受罪,咳咳,我心甘情愿!你呢?像个当爹的人吗?你就是一个畜生!儿子要被砍头,你不去看,还在家中高兴的喝酒!他为什么要去盗墓挖坟?还不是为了支撑起这个家!你老是说他是扫帚星,咳咳……咳没有云儿,我们早就饿死了!” “弟弟,公主不是把你带走了吗?公主应该喜欢你啊,可你怎么又回来了?老哥还想沾你的光呢!”一个憨声说道。 “哥哥说的对,二哥,你就应该留下来啊,好好伺候公主,或许我们一家子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 “大哥三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季云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林水风能够听出来他满腔的悲愤。 “二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和大哥要是有你这么好看,被公主带回去,肯定会留下啊!也就你还能想着回来!” “你们俩不要搭理他!他就是一个天煞孤星!谁遇见都会很倒霉……” 林水风简直是听不下去了,这么一大家子,到底在闹什么……不过幸亏不是啥青梅竹马,呼呼,心里好多了~~~她走上前,一把将房门推开。 只见家徒四壁的一家狭窄的室内,一个满头花白胡子拉碴身穿麻衣的老男人站在季云身侧,旁边就是一张土炕,一个头发稀松的老妇人半坐在炕上,正捂着嘴不停地干咳,布满皱纹的脸憋得通红。 她的身侧是两个长相一般甚至还有些丑的年轻男子,此刻正怔怔的看着她。 第103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九) “公主?”季云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来人。 “原来你这大半夜的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逃出府,就是为了回家……你早说嘛,早说的话我会不让你回去?” 林水风说着话简单的扫了一圈,就想捡个凳子坐下,可看了半天,除了季云父亲身旁的一个肮脏破旧的凳子,就再没有了。 季云也反应过来了,赶紧从自家老爹旁边搬过来凳子,下意识的就用身上的在公主府里穿上的丝缎衣服那么一擦,洁白的袖口立刻污了一块。 “你个败家玩意,老子从你刚进门就看见了,你这身上的好料子你什么玩意儿擦什么凳子……”老男人嚷嚷着,一把从他手中抢过凳子,肉疼的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便自顾自的用自己的袖口擦着凳子,一脸谄媚的放在林水风的身前。 可是她已经没了坐下去的欲望了。 “本宫刚才在外面什么都听见了,除了祖母,你们都对他不好,大家都听好了,因为你们是季云的亲人,你们以前这么欺负他就算了,但是以后,要是再敢对他大呼小喝,休怪本宫对尔等不客气!” 季云的父亲闻言一会儿点头哈腰,一会儿又拍着胸脯子保证今后一定会对自家儿子好,而旁边季云的两个兄弟,则一脸妒忌的看着他。 林水风懒得管那些人,只是径直的走向季云祖母的身前,把老太太吓的直直抽气,挣扎着就想要下床,她看着老太太力不从心的模样,只是微微一笑,就那么坐在了对方的炕上,轻轻的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公主您别坐这里,脏!咳咳……您还是别碰老妇人了,老妇人病了太长时间了,您……您别在挨着老妇坐了,老妇怕过了病气给您……” “奶奶您放心,”林水风这一声奶奶让季云此刻僵硬难堪的面上蓦地一暖,眼睛里也带了丝柔情,怔怔的听她继续说: “您对季云好,我也会对您好,至于对季云不好的那些人……”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猛地一顿,冷冰冰的气场让那几个极度心虚的人登时连连打了好几个寒噤。 “……以后会好的对吧?” “是是是是是……公主说的太是了!”几人赶忙连声和道,她闻言,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这样的家庭真的是不要也罢,可即使他们对季云这个少年再怎样的不好,但看他拼死还要回家的份上,她也能看出他是多么看重这个家,是多么渴盼能得到家庭的温暖了。 这方面,倒和她的今世有些相像,现在对他越来越有感觉,她总结于同病相怜,今生有缘的基础上了。 “好了季云,跟我回去吧。”她站了起来,冲他伸出手。 可季云却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向后面扯着的一道布帘后而去,林水风向他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她刚讪讪的放下,就看到他抱着一个小盒子走了出来,有些胆怯的站在他父亲面前。 “爹,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攒的一些钱……儿子这一走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你们省着点花……爹你不要再赌也不要喝酒了,拿这些钱给奶奶治病,大哥今年也该请媒婆介绍姑娘了,小弟在私塾,你可别给他断了……” 哟,林水风听他这话有些不满了——什么叫他这么一走就回不来了,那她刚才那些煽情的话他都觉得是假的?!太气人!瞧不起她是吧! 她看着他站在那里,紧紧的抱着小木盒,一只手轻轻的摩擦着盒子的外壳,似乎不舍得放手,她大约也能想到这个小木盒的重要性了,于是万分大气的走过去,将小木盒一把夺过,啪的一下打开来看——里面有些用红绳穿在一起的几吊铜钱,还有一些散碎银子,倒是这小木盒做工还算精致,只是年代有些久远,上面红色的油漆脱落了大半,从上面浮雕的花纹大约可以看出这似乎是某个女子陪嫁中放体己的小盒子。 她登时明白了过来,刚在门口有听他父亲说他出生没几年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看他这么舍不得,那这一定是他娘亲的遗物……好吧。 “季云你可真是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回来了?还有,既然是我的人,我怎么还会让你用自己的私房钱贴补娘家……咳咳,不是,那反正就是……” 林水风说到这里突然啪啪拍了两下手,登时室内似乎凭空般出现了一些黑衣人,出现迅速宛如鬼魅,把屋里的除她之外,剩余的人齐齐吓了一大跳。 “影卫们听好了,在城里寻一座上好的宅院,将这屋里的人全部都给接进去,一应物品和下人全部都得齐全,去把府里的御医带一些过去给老太太治病,其余的你们就听他们的吩咐,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影卫们齐刷刷点头应诺,林水风看着发呆的季云,一把握住他的手就那么带他出去了。 ****** 他们坐在准备回府的马车内,林水风看了眼一脸尴尬抱着小木盒子僵硬的坐在她身侧一动也不敢动的季云,突然间发问: “我也奇怪了,怎么你和你的家人长得一点也不像?难道是……” “……公主,不许你侮辱我的母亲。”季云面色嗖然惨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水风,似乎还带了些愤怒。 “我没有……” “……好吧,其实我也纳闷,为什么不和兄弟们长得像,丑丑的我也心甘情愿,而不是从三岁起母亲除外,他们背地里都说我面相太桃花,是桃花妖的转世。” “本来最刚开始父亲对我也不是太差的,只是六岁那年被一群纨绔子弟看上,说要带我走,我当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母亲拼死护我,结果被打成了重伤,就撇下奶奶父亲哥哥和我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幼弟去了。” “……父亲恨我是应该的,奶奶也是因我生病,我果然是个不吉之人,”季云说到这里惨淡的摇了摇头:“后面被一个擅长盗墓的老师傅看上,说要收我为徒,当时家中真的太穷了,父亲除了喝酒便是赌钱,我没有办法,跟着下了几次,跟着师傅把盗出来的东西卖钱,师傅分给我的不多,但也够一家子嚼谷的了……只是后来官府大面积下达盗墓者死的诏令,师傅死了,可我不能把家中的生计给断了啊,然后……然后就被抓到去砍头,然后就被公主你带走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林水风听得正入神,这么一颠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由于惯例,便直直的向前栽了过去。 她突然被一人紧紧揽在怀中,透过镶嵌在马车壁上夜明珠朦胧的光,她看到了季云近在咫尺的面庞。 担忧的看着她,狭长的凤眸内有着丝丝的紧张,让她突然觉得他……好man哦! 第104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九) “公主没事吧?”季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有!额……有点头晕。”林水风不知为何,突然间很想吃他的豆腐,于是趁势往他怀里缩了一下下,感觉到对方身体一僵,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也猛地一僵。 她赶紧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正襟危坐,只觉得脸色发烧,气氛有些尴尬,她悄悄的向他看了过去,在乳白色的夜明珠的光芒下,他似乎脸红到了脖子根。 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公主府,林水风仍旧让季云回到原先的那个房间,她还是回了隔壁。 过了一会儿,她透过最刚开始用手抠的那个洞往里面瞧,不瞧还好,一瞧……迅速捂住了鼻子。 小洞内,季云背对着她,正缓缓的将贴身的一件亵衣脱下,露出在微微烛火的照射下,像是涂了蜜一般莹润光滑的肩头,她捏紧鼻子,觉得自己越来越bt了…… 也许是人类对于旁人的偷窥有种很敏锐的暗察力,就算感觉不到有人在场,也会下意识往心中所怀疑的视线那边扭头去看……林水风吓的一哆嗦,觉得自己做了万分羞愧的事情被季云给一下子撞破了,吓的慌忙避开对方视线的同时,手忙脚乱的一巴掌拍到了墙上,神功初恢复期力道不好掌控,轰的一声半面墙壁应声倒塌…… ……她看到了受惊的宛如小白兔一般慌忙用衣物遮挡住身体的季云…… ……她看到了自己满布灰尘的双手,以及自己那无比销魂的破墙而出灰头土脸的英伟身纸…… “天啊……公主府竟然有这么豆腐渣的工程啊哈哈……”她摸了把脸上的灰爬了起来,也顾不得尴尬了,就这么越过破碎的砖头块看向四周——当然,四周已经涌来无数的影卫…… “你们粗来嘛呢?要本宫请你们呲饭?” “……公主,您无事吧……” “我我我我有神马事?还有,这tmd是谁盖得房子?拿饼干做的吗!饼干做的好歹能吃!这tm能吃吗?来人呐,把盖房子的人抓起来,斩~~~” “公主!”季云突然发话,面色有些苍白:“您能不能不说那个字?” “……咳咳,俺错了……”就这么道了歉林水风觉得自己未免狗血过了头,于是很大气的冲影卫们一吆喝:“赶紧的给季公子换房间!弄什么吃的一个个……” 说罢她自己却踩过断壁残桓径直冲入了隔壁的房间,引得一阵风尘滚滚…… “咳咳咳……”隔壁的她猫在床上听到对面的阵阵咳嗽声,可不知为何,她仍旧准确无误的分辨到了季云的声音。 他似乎在尴尬的笑着在和影卫们说这些什么……妈惹,干嘛这么有说有笑的……男的也不行啊! 就这样一夜胡乱的睡过去,第二天在林水风睡意极困的时候被影卫的声音叫醒,迷迷糊糊起床,揉着眼睛听他们说了大概,也就知道什么事了。 别好奇为什么一帮子男人影卫会在公主床边出现——他们就是一帮子机器,不是人(少萌他们切~~~) 她赶紧起来梳洗打扮,尔后又让侍人们请季云过来。 她看着季云低着头进了房间,一袭淡紫色的丝缎长衫更是衬得他肌肤莹润如玉,且面上带了抹红晕,少年青涩看起来更让人心生怜爱。 “你不敢看我?”瞅着他的模样,她仍旧突发了调侃。 “没……”对方仍旧低头。 “你们家搬家了,不想去看看吗?他们正在等你……哦不,是等我们一起吃早餐呢!” 季云这才猛地抬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第105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十) 其实说是吃早餐,但是整装完毕准备出门,林水风想着怎样也得让季云那帮子不成器的家人看看公主出行的排场,可以以后高看季云,再也不会虐他伤他,于是这么一折腾下来,浩浩荡荡到了新宅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所幸前来的马车内有点心匣子,林水风自己有神功傍身所以不怎么显得饿,但季云正是少年长身体的时候,便拿了一些点心给他,看着他唯唯诺诺的吃了,又说了一些话,眼看着新宅已经到了眼前,这才和他一起下了马车。 季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高门红墙,灰褐色的雀檐高高的扬在天边,门上紫檀木的匾额上用镏金的字写着龙飞凤舞的“季府”两个字。 周围很安静,很清幽,旁边也没有什么人家,好像这么一大块地方只有这么一栋宅子,再也不像以前居住的地方,因为紧挨着闹市又接邻城边,每天从早到晚不是闹市中的喧哗,就是城门口进进出出的拥挤的人流,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他有生之年,能够住进这样的豪宅。 季云只觉得后来就像在做梦,直到进了正厅的,看到侍从仆妇鱼贯而入,将一碟碟精美的菜肴摆在檀香木的圆桌上,他看着身侧的人——父亲,哥哥,弟弟,他们都换上了新衣服,虽然他们的笑容让他感到莫名的谄媚,但他仍旧突然间热泪盈眶。 “爹,奶奶呢?” “云儿放心,多亏了公主,”季云父亲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向林水风,虽然表面上更多的是阿谀奉承,但也难得的含了丝感激: “被很多很好的大夫看诊,又用了许多名贵的药材,才喝了两剂就不怎么咳了,现在还在睡着——唉,难得,她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了。” “本来我还在担心这么仓促就把老太太接过来会不会太折腾,但幸好这宅子的一切都是现成的,进来以后马上就可以住人……季云你还不发话,大家可都等咱们一早晨了,都饿着肚子的吧?”林水风看着呆呆傻傻的季云,掩口笑道。 “那么……爹,哥哥弟弟你们坐啊!”季云这才恍如大梦初醒,赶紧开口让众人坐下。 “傻孩子,你怎么把公主忘了?”季云父亲拼命给他用眼神示意,季云这才啊了一声,看向林水风,脸蛋红红的开口: “多谢公主,公主请坐。” “客气个啥。”林水风好脾气的冲他一笑,于是众人坐定,只是看着满桌子的菜,季云的父亲兄弟他们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桌上的菜,竟然不知道该怎样下筷子了。 连季云都看傻了,林水风看着他狭长的眼睛眨呀眨的,觉得特别的可爱,接着笑道:“你为什么不吃?” “……公主,这都是些……什么菜啊……”他面有难色的开口。 “这有何难,”她拍了拍手,一直候在桌旁的厨子便走到她身旁,微微一躬身,静待吩咐。 “这都是你做的呀,来来来,报报菜名,顺便介绍里面几种菜的做法。” “是,公主。”厨子向她躬了一礼,便犹如说相声般开口了: “玉带虾仁、油发豆莛、红扒鱼翅、白扒通天翅、孔府一品锅、花揽桂鱼、纸包鸡、焖大虾、锅烧鸡、山东菜丸、鱼咬羊……如此奴才就说说这‘鱼咬羊’的故事吧, 有个农民带着四只羊乘渡船过练江,由于舱小拥挤,一不小心就把一只成年公羊挤进了河里,羊不会游泳,在河水中挣扎了一会便沉入深水中。由于羊的沉水,引来了许多的鱼,当羊沉入水底时,鱼儿便蜂拥而至,你争我抢地争食羊肉,因为它们吃得过多,一个个晕头转向, 恰巧,附近有位渔民正驾小渔船从此处经过,见如此多的鱼在水面上乱窜,心中惊喜万分,忍不住撤了一网,使他奇怪的是,鱼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活蹦乱跳,而是一个个乖巧地呆在网里,当渔夫把网收上岸拿到家后,觉得今天的鱼特别重,就用刀切一条鱼的肚子,见里面装满了羊肉。 渔民很新奇,就将鱼洗净,封好刀口,连同腹内的碎头羊肉一道烧煮。结果烧出来的鱼,鱼酥肉烂,不腥不膻,汤味鲜美,风味特殊。消息传出后,当地有些美食家也试着烧成这样一道菜,果然风味不凡,从那以后,当地人就将这样烧成的菜取名为‘鱼咬羊’了。” “好,说的不错,下去领赏吧。”林水风赞许的拍了拍手掌,厨子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只见季云的哥哥和弟弟一脸懵懂的在小声的说些什么,她的耳力好,自然听得一字不差: “做这道菜还得把活生生的羊推入池塘让鱼吃呀!天!等会儿一定要把它吃干净!” “是呀是啊!” 林水风听到这里时有些想笑,而这边季云根本就是听傻了,唯唯诺诺了半天,根本不敢动筷子。 这一餐饭吃了良久才吃完,最后她看着季云家人一副噎的翻白眼的模样……让她也禁不住有了种翻白眼的冲动——真是的,要不是季云的家人,她真的懒得和他们虚以委蛇这么久。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季云自从进入公主府后,此刻难得一副舒心的模样,两人在室内坐定后突然有些尴尬,季云仍旧红着脸低着头,压根不想说些什么,林水风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模样,老想逗逗他,于是眼珠一转,就忍住笑,开口道: “季云,给你讲个故事,有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的房子和邻居夫妇的房子中间隔着一片草坪,有一天深夜,男人被隔壁的吵架声吵醒,之后他又听到了摔东西声,砍刀子声和牛吃草的声音,过了一会,他又听到了有人撞他家门的声音,但他都没有理会,又睡了过去,第二天,他发现隔壁的女主人惨死在他家门口,你推理其过程吧。” 林水风说过后就想笑——因为这是道反测试题,基本上正常人是不会答出来的,要是真的很快的答出来,那对方潜意识里就是个变态,果然见季云踟蹰一会儿,她想着他大约猜不出来,便准备笑着开口揭露答案,没想到她刚开口的一瞬间,季云突然讲到: “邻居夫妇应该是在吵架,摔东西动刀子可能是吵的狠了,至于牛吃草的声音——不是对面的男人和邻居夫妇隔着一块草坪嘛,有可能是男人捅了女人一刀,女人痛楚难耐,就匍匐的爬到自己邻居家求救,匍匐在草坪上的声音就像是牛吃草,而且这个‘牛吃草’确实有些误导人的意思……然后,不是男人有听到撞门声吗,可惜没有理会,否则有可能会救人一命的,可惜可惜。” 林水风看着他,笑容僵在了唇边,慢慢的从脊背爬上一层冷飕飕的刺麻,猛地摇了摇头——她不信了!她当年在21世纪看到这种反测试题,可是直接搜索答案去了,根本就没答出来!妈啊……她就不信这个邪了!可能是巧合吧……不成不成,这么乖巧的男孩怎么可能内心是个变态呢!再来一道! “呵呵,答得挺快……来来,还有一道题,”她看着他瞬间认真倾听的模样,不由得紧张的咽了口吐沫,接着说: “从前有一个赌鬼的遗孀,有一天她看她小儿子以前写的日记……呃,这个日记就是指有人喜欢把每天的所经过的事情用本子记录下来……哦好好你点头了就证明你懂了咳咳,那我接着说,她发现儿子某天写到‘爸爸不爱洗澡,身上长了很多虱子,我趁他睡觉时抓了几个,真好玩。’女人看了以后,就精神失常。为什么?” 林水风说完就觉得这道题根本就是匪夷所思,而且内容牛头不对马嘴,季云根本就猜不出来的吧…… “赌鬼?据我所知,好像赌鬼们一旦赌瘾上头,是什么都会赌的,我父亲见过一个,赌没钱了直接砍掉了手指当赌资,最后才翻得盘……莫非是因为儿子捏掉父亲身上几个虱子……他们拿谁身上虱子多作为赌注?是他的儿子害了他?!” 她看着他的脸白了下去,这才恍然察觉他的父亲也是个赌徒,她这么说,真的狠狠的伤了他的心…… 但……不论怎样,两个反测试题都答了上来……不要太惊悚好不好! 第106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十一) 林水风想了想,决定还是再试最后一试,于是又说了一个故事: “一个戏班子杂耍团里有两个侏儒,瞎子侏儒比另一个侏儒矮,戏班子只需要一个侏儒,而且要求的侏儒当然是越矮越好了,两个侏儒决定比谁的个子矮,个子高的就去自杀,可是,在约定比个子的前一天,瞎子侏儒——也就是那个矮的侏儒已经在家里自杀死了,地上残留着许多碎木屑,请问,他为什么自杀?” 她说完这道题后,就心想他如果还能答的上来,那可真就见了鬼了……要是真的这样,她以后还得小心一点了。 果然见他沉思良久,林水风微微松了一口气:“答不上来吧?” “……没有,只是觉得瞎子侏儒很傻而已,”他抬头看她,狭长的凤眸里笼上一层悲哀: “这两个人应该是朋友吧,可没想到为了利益,竟然可以逼自己的朋友去死——瞎子平日里看不见,肯定是摸索着桌椅板凳的生活,故事里的描述说地上有很多碎木屑,肯定是另一个侏儒趁他不注意,悄悄的潜入他家,将他家所有的家具底部截去了一块……用心何其毒也!用自己朋友的性命换取自己留在区区一个戏班子,真的会长久吗?早晚会有报应的!” 林水风看着他,直直的打了个冷颤。 “公主,你怎么了?”季云看林水风有些发呆,由于年龄不大对于男女大防也没有太强的观念,就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却见她闪电般的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唰唰的避他好几步开外。 季云眨了眨眼睛,有点无法理解她突然的改变——明明他为了解开她给他出的那些题,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绞尽了脑汁,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下意识里想让她对自己欣赏一些,可没想到……他看着她对他瞬间变得陌生又有些排斥的样子,登时莫名的感到了伤心。 “太晚了……你先睡吧。”林水风匆匆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房间替他关上门又往前走了数步后,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艾玛,太可怕,三道反测试题全对!艾玛艾玛……真的不敢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了,差点忘了这孩子是个盗墓的!从昨天看他轻轻巧巧的把锁撬开,想必古墓里那些复杂繁琐的机关,更不在话下……一想到坟墓,更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少年家庭穷困,兼之家人对他不怎么好,加上靠挖死人财维持生计,虽然简短的接触感觉他表面上正常,但心理上应该是有些畸形了……把他送走?不能够,莫名的舍不得……留下来,但一定得想好怎么留,这样一个心思玲珑剔透绝顶聪明的少年,她可不想就这么囚着他让他变成花戈月那样到最后有些极端的人……嗯嗯,得给他找些事情,分散下他的注意力,嗯嗯,就这样。 于是搜肠刮肚想了一夜,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干脆也就不睡了,梳洗完毕跑去和季云吃了早餐,在吃饭的时候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果然见他猛地站起,一脸震惊诧异的反问她: “公主……你要让我管家?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公主府!” “哎哎,别激动,”她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看他呆呆的坐下后,就又继续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哈,目前公主府的一切供给都是由宫里发放的,只是我突然觉得依靠别人毕竟不长久,万一哪天宫里不管了,咱们即使有座金山,也会坐吃山空。” “您是公主,宫里怎么会不管?”季云更不明白了。 “……也只是以防万一嘛,世事变迁很快,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倒不如靠自己的产业生活有安全感嘛,所以喽,不是只叫你管理公主府,”林水风说着示意管事把账簿拿过来,她接过后就递给坐在对面的季云,继续说道: “这里是所有的账目,你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管事的,你这几天先考虑下怎么用账目里的这些钱生钱,过几天我会问你你的想法。” “公主,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季云呆呆的接过账簿后,有些傻傻的说道:“这么相信以往的一个盗墓小贼?你就不怕我卷款逃走吗?” “哈哈哈你搞笑了,本公主宝库宝物众多,我也想看看你怎么个‘卷款逃跑’。”她哈哈一笑,继而托腮将他细瞧。 没想到他也微微一笑,笑容中竟流露出丝丝邪魅,把个林水风看的有些微微痴傻,只见他淡淡开口道: “公主难道就不会想到我会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聚集禹城所有的鸡鸣狗盗之徒,里面也不缺乏各种各样的高手,他们杀人的杀人,迷昏的迷昏,将公主府洗劫一空……公主,这样你还愿意这么单纯的相信他人吗?” 林水风闻言微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便说了一句极其暧昧和肉麻的话来:“死你手中,本宫心甘情愿。” 季云:“……” 她看着说了一车话的小男生被自己短短几句弄得面红耳赤,见他低着头微微扭捏的模样,她强烈的克制住那种化身为狼的冲动,高贵而冷艳的站了起来,微微向他颌首: “三天,三天的时间,我等你的结论。” 第107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十二) “公主……” 林水风回头看着季云欲言又止一副为难的表情,故作沉重的叹了口气:“你再这样我真就不拿你当汉子看了,干脆改名叫小~娘~儿~们~” 最后那四个字间隔间拖的很长,她看着他露出想笑想恼又无语的模样,再度冲他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 果然三天后,林水风看着带着浓重黑眼圈有些疲惫的季云,拿着一个小册子向她回报这三天来他想出的管家和经营其他产业的办法,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觉得他真是越看越有魅力,便不由得托着下巴傻傻的看着他,听他一字一句的说着: “……若是将库房中一半财物用作投资在酒楼旅馆这种大众所必需的事物上,也是一个长久的发展方向,现在除却我们所居住的禹城,那些被朝廷划分给公主的以往是边塞现在有些荒芜的土地,可以进行畜牧产业,因为禹城外围就有一条多玛河,草肥水美,如果进行畜牧业,光牛羊的肉和皮毛,就是一笔稳定的收入,而且公主说过凡事要未雨绸缪,趁着朝廷给府内的供给优渥,即使做这些生意赔了本但有着朝廷作为强大的后盾,虽然一开始不熟悉,但我们可以请教一些经验丰富的业内人士,想必会慢慢的步上正轨。” 季云发现自己说了半天林水风连一句回应都没,不由得疑惑的暂时放下念了良久的小册子,一眼就看到她托着腮帮痴痴的看着他,而且从她漂亮的眼睛肿,他竟然读出一丝崇拜之情……于是心口顿时扑通扑通的剧烈跳了起来,面上也觉得有些发烧,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赶忙低下了头。 林水风也觉得有些尴尬,赶忙轻咳一声,故作掩饰的拍了拍手掌:“不错不错,深谋远虑……我果然没看错人,那么,就这样去执行吧,你需要什么东西或者需要什么人,尽可以打出公主府的旗号去做,凡事也不必一一向我汇报。” 季云闻言,脸上红云未退,只得赶紧点点头。 于是就这样步上季云所说的投资的生意模式,刚开始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也赔了不少钱,但林水风怎么会在乎这么一点点零星半点的钱财,每每在季云沮丧之际,便会柔言轻劝,于是渐渐的两年过去,一个尚在稚龄的少年,竟然真如他当初向她许下的豪言壮志一般,生意逐渐做大,除了她的封地,他的手掌也渐渐的笼向封地以外的区域,这着实让林水风钦佩不已。 她的心中其实一直有种隐忧,那就是由于时光的飞逝,她离开林白慕已经八年了,她现在已经长成即将成年的十七岁的婷婷少女,而林白慕也已经二十岁了,据从影卫那里得来的宫中消息,他们的父亲已久病卧床好几年,林白慕的太子监国看来,马上就要真正的大权在握了。 她感到很是恐慌——如果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洗礼,他对她可能看淡一点,那么也可能就真的放她一马,反正在他们的父王在世的时候他还会觉得掣肘,但一旦登基为皇,他当年如此执着的个性,为了救她甘愿投身姜国国君受尽侮辱,即使他现在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但自小就那样疯狂执着的性格,会随着长大而动摇和改变吗?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在禹城安稳宁静的日子……已经剩不了几天了,于是在一天晚上的掌灯时分,她和季云一起吃过饭后,便向他说了自己的一个决定。 “……公主你要将咱们这么多年经营的产业全部划在我的名下!”季云仅比林水风小了一岁,现在也已经是十六岁的少年了,叱咤商场这么几年,他的眉梢眼角褪去了初来时的稚嫩,隐隐的生成几丝凌厉,倒更显得他成熟魅力的气质来。 “对啊,你干嘛这么激动。”她好脾气的笑了笑说。 “……是出什么事了吗?”季云想了想,有些恍然大悟的看着她,越来越像林白慕的狭长凤眸内露出一丝惊恐。 “没有没有,你也知道……呵呵,我一向喜欢未雨绸缪。” 季云呆呆的看了她很久,久到她被她登视的再也坐不住的时候,他突然间幽幽的开口:“怪不得你这些年都不选驸马。” “啥?”她顿时惊了个呆。 “你怕连累别人吗?” 林水风:“……” “……公主!你心中到底藏着什么事!”季云突然间激动起来,更是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大跳。 “公主你不要总是这么悲伤的进行着什么未雨绸缪,这些年季云可以看到你给我的信任,可为什么不把你心中的事告诉我,让我为你分忧解劳呢!你把那些产业都规划在我的名下,你难道想一辈子和我只是……”他突然间落寞起来,慢慢的松开抓住她肩膀的手,沮丧的说: “只是这种……你所常说的股东和执行人的关系吗……” “不是啊,我是害怕万一我这边出了什么事,朝廷把我的资产全给拿走了,可规划在你的名下那就不是我的,他们拿不走,所以万一我哪天穷困潦倒了,我还可以投靠你啊!”她眨了眨眼睛,口中所说的话貌似很是玩笑,又貌似真心而诚恳。 “……你怎么可能会穷困潦倒,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公主……”季云的神色轻松了一些,还想说点什么,突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影卫,这些年他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些影卫似乎对他有些敌意的排斥,但在某方面却又对他万分的恭敬,他只忙着履行对林水风的承诺,也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见他出现,只是撇过头,听林水风淡淡开口问道: “怎么了,有事吗?” “属下刚收到急报,陛下于两日前的清晨驾崩,太子继位,太子……也就是陛下,现唤公主即刻动身回王都城参加葬礼。” 她听到后,惊得猛地站了起来。 第108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十三) “公主!”季云也吃了一惊,但他看着林水风阴晴不定的面色,也是一句话也没敢说。 “让我收到消息立刻回去……”她心中其实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回到王都城,虽然也会料到有这么一天必须得回去,可不想回去也不是因为薄情寡义,而是任谁有过她这样的经历,是肯定不堪回首的——儿时被父母看做妖孽送去给敌国君主玩弄,虽被亲生哥哥林白慕救回,但他救她不是因为正常的兄妹之情,而是出于一分畸形的爱恋…… 可如果称病不回,被世人诟病她不怕,但她就担心林白慕大权在握,没有了先皇的节制,如果这么多年对她的心未死,那么恐怕葬礼一过,那压抑许久如洪流的畸恋一旦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她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说她是一定要回去的,但她怎么着也得给自己留下后路……她想了想,问向季云: “你上次说我们在塞外的产业已经脱离了杞国的控制了?” “是的公主,”季云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么个时刻问他生意上的问题,但他仍旧据实回答:“塞外尽是一些游牧民族,有些没有牛羊土地的我把他们全部招揽过来为我们工作,塞外蛮荒之地,杞国一向是懒得下手攻击那些土地,只是虽有战乱,也只不过是在中原土地上拓展而已。” “很好,你这样……”她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有所顾忌的看了眼立在原地以有些强硬固执的姿势等她回话的影卫,向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附语了两句。 “把禹城内所有的可动资产转移塞外!”季云终究年轻心里藏不住事,刚刚听完就惊呼出声。 林水风无奈的看了眼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的影卫,干脆也是破罐破摔了:“对!就是这样!赶紧转移,我这就简单的带些东西回王都城!” 影卫这个职业很是专一,在林水风和季云说其他事情的时候,像个榆木疙瘩一样似乎没有活气,但一旦听到和自己任务有关的事情,此刻更是重重一躬身,向林水风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公主,你……”季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坚定的问出:“你不带我一起去?” “刚才交代的话你就忘了?” “……那些事情我可以吩咐手下,”他咬了咬下唇,叱咤风云几年的威严感顿时荡然无存,固执的像个小姑娘:“你应该带我一起去。” “不行!”林水风也是难得露出厉色:“那些事必须由你亲自着手去办!”说罢也不管季云作何反应,只是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 林水风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装,就坐上了等候她许久的林白慕派来的马车,她坐在车上,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行,她的心也跟着忐忑不安起来。 说实话……再度要见他,心里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可再激动又能怎么样?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何况他早已大婚,何况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苦笑起来。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五天,终于在一天的傍晚来到皇城脚跟下,林水风掀开帘子,抬头望着这久违了的王都城——城墙还是那么的巍峨,连东南角那一块她儿时和林白慕因戏耍用红漆涂抹出来的鲜艳的颜色仍旧存在……那时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一个印迹的?是他们当年人小鬼大童心强烈,林白慕当时说,要把整座城墙都涂成这种颜色,只为讨她欢心。 最后他是笨手笨脚的图了一小块,就被他们的父母责令回宫,回去后好一顿的训斥。 林水风下了马车,有些出神的走到那块色泽看起来仍旧鲜艳的城砖前,本来是好奇这么多年过去,风水雨打的,照理说早就应该褪色而不见,为什么还会如同新抹上去的一样? 于是她伸手去摸,不摸不要紧,一模就摸到一块类似于21世纪玻璃的不明物体,光滑而冰凉,将那团鲜红的印迹紧紧的包裹在里面。 “公主,您还不知道,这是太子殿下……不,现在已经是陛下了,他命人将一块珍贵的水晶石打磨成薄片护住这块有颜色的砖石,不让它经受雨打风吹……然而总会有一些不长眼的人来打这块晶石的主意,被现在的陛下发现后,那些人现在已经连头发都化成灰了。”影卫出现在她身后,像讲故事一样的同她说道。 “疯子。”林水风撇下这两个字,心中由最初的感动到彻骨的寒凉,也只不过用了几秒的时间而已。 ****** 林水风进宫的时候,葬礼已经开始了,朝堂大臣皆是黑纱挽臂,面色沉重,在太监大声的报着她的名号中她缓缓的步入灵堂,众人发现她的到来皆是迅速的闪躲到一旁,于是那么一瞬间,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林白慕。 记忆中青涩稚嫩的少年真的已经长大成人了,儿时那若有若无的可爱的婴儿肥如今已经全部褪去,长期从政的历练,使他面上带了一种不怒自威的神采,那双狭长的凤眸仍旧让她感觉熟悉,但这种熟悉的感觉却不是来自于儿时,而是……季云。 如果按照小时候的记忆评论林白慕和季云的长相,那么她当初选择季云确实是按照儿时的林白慕的印象选择,看着季云渐渐成长,有时她也是痴痴的想着如今的林白慕是不是也已经长成她心中的形象——就是如季云一般,她也是早就暗暗的这么认定了,可是今天乍见林白慕……却发现和这么久以来心中那强烈的感觉不一样了。 两个人的眼睛虽然很是相似,而且林白慕虽然长得英俊与季云也不相上下,但两个人的感觉就是……她看着他,突然间心中萌生了一种尴尬。 “妹妹,你回来了。”林白慕面无表情的走向她,她看着他,有些讪讪地点点头。 “来,我们一起向父皇行礼。”林白慕的手在他墨色锦袍映衬下,显得无比的苍白,他上前就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在一点一点的锁紧。 那么一瞬间,她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也能渐渐的看清他面上那强撑在冷淡表情下的隐忍,和他狭长的凤眸内那丝丝的血红。 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她,可她……已经莫名的感觉到了害怕。 ****** 异世界的杞国没有中华大地的对于亡者的守灵七天,只有三天,林水风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是因为林白慕为了等她,所以才将葬礼可以的延长,这样已经开始让某些大臣诟病了,但他似浑然不觉般,到入夜后,林水风还收到了她的大嫂,那传说中与她长相六七分相似的苏敏儿的邀请。 林水风第一直觉就是苏敏儿一定是受了林白慕的授意才会请她来他们的寝宫一聚,但身为一个哥哥的妹妹,和两个孩子的姑姑,她觉得这趟还是很有必要来,而且她这次从禹城过来,那些简单的行装内,孩童的玩具就占了大部分的空间。 其实……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来走个亲戚,也是挺好的,看看哥哥,陪嫂嫂说说话,在和两个外甥玩玩,就打道回府了不是很好么? 可她看着苏敏儿那张巧笑倩兮的面庞,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妹妹,你哥哥念叨你很久了,说他很想你,天天就这么和妾身说啊说的,说的妾身也很想你。” 看着这很是相似的面庞,林水风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强作镇定的缓了一会儿,又看向苏敏儿所穿的那一袭玉色的长裙,她也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身上同色的衣服,再度看向苏敏儿,却发现她的动作似乎有些拘谨和僵硬。 林水风看着她为自己斟茶,在细心的观察下,这才堪堪的发现她裙子腰身的尺寸似乎太紧了一些——她已经好几次看到苏敏儿在悄悄的拽腰上的衣料。 “嫂嫂,你的衣服看起来……不是太合身啊,不难受吗?这是哪个裁缝给你……”林水风下意识的就说出这句话,就想伸手摸下对方腰间的布料,却被她一闪而过: “陛下说妾身这样穿很好。”苏敏儿说了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似有意无意瞥了眼她的腰身,便把视线转向一旁。 林水风下意识的掐了掐自己的腰,突然发觉和苏敏儿一比,自己似乎比她瘦了一点点……心中有些恍觉的时候,再看向苏敏儿,也就立刻顿悟了。 “娘娘,芒果端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奴婢端着一碟黄灿灿的果子出现在林水风面前,她一看果盘内的水果,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天啊,芒果!她这世对芒果过敏好伐!记得小时候林白慕得了父皇赏赐的几个芒果,颠颠的全部拿回来给她吃,她欢脱的吃完后,过了两天脸就肿成了一个小猪头,把林白慕内疚到捶着自己的小胸膛,一副不要不要的小模样…… “混账!谁准你把芒果端上来的!”从林水风进门起就一脸温煦和善的苏敏儿,突然发出了一声暴喝。 “可梅姐姐所娘娘喜欢吃,让奴婢趁陛下不在时,悄悄送过来……” 小奴婢话音未落,便被苏敏儿狠狠一巴掌甩在脸上。 林水风见状赶紧蹲下身将扑倒在地的小奴婢扶起,看到她半面脸肿了起来,不由得有些心疼,看向苏敏儿,语气中也带了丝隐忍: “嫂嫂,何苦跟一个小丫头置气呢。” 第109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十四) 林水风将倒在地上的宫女扶起后,也就什么都明白了——苏敏儿除了长得和自己有些像之外,基本上性格方面或者在身材上还是有差异的,饮食习惯也是如此,就好比这室内点燃的她最喜欢的檀香,可有好几次她眼尖的发现,苏敏儿在离香炉近的时候,总会微微皱起眉头,悄悄的离远了些。 而这一切都没逃过林水风的眼睛,她不由得微微叹息——哥哥,你这是何苦呢,找到一个相似的人,要她摒弃了自己过上另一个人的生活,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吃着不喜欢的食物,还得在性格方面刻意的模仿…… 可当初自己收到的讯息可是林白慕非常听苏敏儿的话,如果要是没有苏敏儿的出现,她恐怕在被他们的父母送进禹城的第一天,林白慕就会将她接回……但就是听了苏敏儿几句什么话后,就突然冷静的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安心而踏实的做着他的太子监国,一直到父皇殡天,他大权在握后,先是迅速的“软禁”了他们的母后,这才接她回来。 正在思索期间,突然看见有宫人领着两个孩童走了进来,两个小儿一男一女,男孩子大一些,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女孩子则是两三岁走路不太稳当的模样,没走几步路嚷嚷着要宫人来抱。 看起来这就是她的两个外甥了,看着苏敏儿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前,她也赶紧示意跟在她身后从禹城一起来的侍从将礼物拿了过来。 “英儿灵儿,快来见过姑姑!”苏敏儿乐呵呵的一手抱起叫灵儿的小女孩,一手扯着林英,慢慢的走到林水风跟前。 “姑姑……”还是林英先叫了出来,林灵则是一脸好奇的瞪着她的脸。 “母妃,姑姑和你好像……”林英童言无忌的话刚出口,气氛陡然尴尬起来,苏敏儿的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林水风见状,赶紧岔开话题吩咐侍从递过来一些小物件。 “这是按照鲤鱼戏水卧莲的有趣模样打造的一块玉佩,”她把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摊在掌心,递给林英:“莲花下的镂空处可以盛上水,放在阳光下,可以隐隐的看到里面的小鲤鱼变幻颜色,好像活了一般,很好玩的!” 林英听罢果然开心的接了过来放在掌心把玩,她见他还算喜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又从包裹里掏出一对小叶紫檀雕刻成21世纪非常流行的芭比娃娃模样的小木偶,递给被苏敏儿抱在怀中的小灵儿。 “哇哇,好香,和父皇房间里的味道一样!” 小女孩这句话让她暗暗吃了一惊,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怎么,难道两人一直都是分开住的?她以为这里是他们两人的寝宫,原来其实是林白慕自己的? “……哦,你哥哥政务繁忙,但他不喜欢在御书房里工作,每每都把奏折带回要我陪他……以前倒是住在这个房间,只是到后来有了英儿和灵儿,妾身也是怕吵到他,也是舍不得离开孩子们,就换了房间住了。”苏敏儿面上有些尴尬的说。 林水风还未回什么,就听到外面有小太监传唱喊陛下回宫,苏敏儿面露喜色,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相迎,她跟在苏敏儿身后,也是一起迎了出去。 在应有的礼仪过后,林水风悄悄瞥了眼林白慕,发觉他面容有些疲惫,只是挥了挥手让众人免礼,逗了下孩子,就让苏敏儿和两个孩子回到他们的寝宫去。 苏敏儿当然不疑有他,林水风见她要走,赶紧将装着孩子们玩物的包裹递给她身旁的侍女,又听着苏敏儿没什么感情的道了声谢,看着一行人渐渐走远,站在门口的林水风,突然感到了一丝尴尬。 “你怎么不进来?”室内是林白慕的呼唤,她在门口踟蹰了一下,还是不太愿意进去:“嫂嫂也见了,给孩子们的礼物也送了,天也这么晚了,我想我还是回行宫吧……” “都还没和哥哥说几句话,就要急着走啊。”林白慕淡淡的话中听不出什么感情,只是话语的强硬便是要她留下,她咬了咬唇,心中有些不情愿的走入室内。 寝殿内林白慕已经解开外袍的扣子,看了眼林水风,转过身背对着她,支起了双臂:“帮我脱掉它。” 她顿时噎了一下——大爷你已经累到连脱衣服都脱不动了吗?好吧好吧,我去,在禹城享了那么多年的福,万事都有季云打理,她什么时候服侍过人的? 只是对方是她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亲哥,好吧好吧,这么一想即使是帮他洗脚也是应该的…… 她听话的走上前帮他褪下外袍,看到一旁有个檀木的衣裳架子,便想走过去挂在上面,却冷不防被林白慕从背后紧紧一把揽住,感觉到他粗重闷热的喘息喷在耳边,吓得手中的衣服也滑到了地上。 “怎么没给哥哥准备礼物?”林白慕有些暧昧的话语轻轻的响在耳边,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唇已经碰到了她的耳垂,下意识的就微微一撇头,可又被他顽固的俯身贴了上去,没有办法,她只好咬了咬唇开口道: “哥哥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什么……礼物……别再靠近了……” “也是啊,妹妹能够回来,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礼物了,”他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陶醉的继续开口,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浑身一抖: “听说你救了个盗墓贼。” “他叫季云,他早就不是盗墓贼了,当年他那样做,也是由于生活所迫,他家人对他不好,可他还是拼了性命也要保家人衣食无忧,受了很多的委屈,直到跟在我身边,虽然有了几年好日子不假,但自打我让他学做了生意,也是一天半刻的也轻松不了几回……” “……看来妹妹很袒护这个人,哥哥这才问了一句,你就答了那么多句,哥哥是应该吃醋的吗?不会的,哥哥见了那个叫季云的了。”说罢便在她耳边低低的笑了起来。 “……哥哥见了季云!”林水风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给吓到了,也不顾什么了,一下子挣脱了林白慕的怀抱,由于神功已经恢复,随便一下力气也是很大,她看着林白慕吃惊的连连退后,直到扶住墙角才堪堪站稳身躯,也顾不上他的惊讶,仍旧急切的问道: “哥哥在哪里见到的季云?……如果只是打听了什么他的讯息……哦,这样啊。” “哈哈,妹妹自言自语够了吧,我当然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个人,”林白慕再度上前,仍旧将她抱入怀中,只是疑惑的开口:“几年不见,妹妹的力气变得好大,不过没关系,哥哥仍旧喜欢。” “……不是,什么力气大不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在那里见到的季云?!”她在他怀中发觉被他越箍越紧,却也不敢挣脱只怕他岔开话题,急促的问。 “他就在门外啊,来人,宣季云进来。” 林水风只觉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因为他看到季云一身的风尘仆仆走了进来,见到两人搂搂抱抱的模样,惊得一副快昏过去的表情。 “妹妹真是粗心大意,他可是在你身后悄悄追了好多天,你们可以几乎算是同一时间进的京城。”林白慕在她面颊轻轻一吻,林水风直直打了个哆嗦,更是不敢看向季云那种难以接受的震惊和眼睛里巨大的痛楚。 直到她看着季云有些摇摇欲坠,这才敢挣脱林白慕,上前一把搀住他,却发现他有些在虚弱的想要推开自己的感觉,心中莫名的一烦,更是不想松手了。 “罢了,朕看季公子也累了,今夜就不要离开宫里,照旧住到你以前的寝宫里去,”林白慕好整以暇的说完,看了眼季云,唇畔露出一丝看不透的笑容,接着说道: “至于他……你自己看着安排,好了,朕要开始处理政务了,都跪安吧。” 林水风强制拽着季云行了礼,就拉着他出去,在离开林白慕寝宫很远的距离后,季云好像猛地清醒一般,一把甩开她的手:“别碰我!” 她看了眼这地处尚算偏僻,除了从禹城带来的侍从,也没什么其他人经过,便按捺住一腔的好奇,轻轻的开口:“你怎么会来?我不是让你在禹城等我吗?” “你当然不会想要我来,”季云瞪着她,狭长的凤眸有些通红:“我搅了你们的好事吧?老天爷啊!两情相悦的一对……一对兄妹!!!!” “……你小声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水风突然生出一种在外找小三被老婆捉奸在床的荒诞想法,突然间就又笑了出来。 “你还敢笑?我季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你这厚颜无耻之人!喜欢自己的亲哥哥?你你你你……”他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直接变成了结巴。 “胡说八道!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从比塞外更远的国家来的人,蓝眼睛高鼻梁,他们也是看到自己至亲至爱的亲人……亲人!也是会亲吻会拥抱!” “……怎么你俩竟然有外国人的习惯?”季云半信半疑,好吧,其他他也是在等林水风解释,就是压根不愿意看到自己所见所想的那些事情。 “当然……”她还没说完,就远远的看到两个宫人拿着什么东西在距离他们不远处走过,便一把捂住还想要说什么的季云的嘴。 “大公主送给咱们小皇子小公主的礼物不是很好嘛,干嘛不让孩子们玩,还要放进库房?”一个听声音年龄颇小的宫人开口。 “娘娘说了,就那个鲤鱼玉佩,她都没见过那么神奇的玩意,说禹城古墓众多,而大公主身边有个盗墓贼,不知道是从哪里顺来的,死人的东西怎么敢给小皇子用?还有那两个檀香娃娃……娘娘本来就不喜欢檀香的味道,只是因为长得像大公主,被陛下逼着完全按照大公主的生活模式过日子。” “我听说那个盗墓贼和陛下长得蛮像的,而咱们娘娘又像大公主……天啊,多么痴情的一对情侣竟然是兄妹?哪里会有比这更折磨人的呢……” “对啊,唉……” 林水风一脸黑线的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突然发觉手心处传来一阵刺痛,便猛地松了手。 “卧槽你还敢咬我?我今天发现你原来是属狗的!”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发现既没破皮也没出血,看来季云根本就没舍得下狠心。 “你你你你你……”季云再度变成了结巴不说,根本就是站不住了,最后直接晕了过去,被她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中。 旁边的侍从看的下巴已经掉了。 第110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十五) 林水风仗着神功在身力大无比,季云又生的纤弱,抱着他自然不费什么力气,直到回到她的寝宫后,怀中的人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在她怀中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登时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变开始了玩命的挣扎。 她只好将他放了下来,见他转过身背对着自己,也不说话,叹了口气,一面吩咐人准备热水为季云沐浴更衣,一面又让人传膳。 “唉,既然来了,就住在这里吧,只是你走了,禹城的生意和府里的事都交给谁了?” 她开口问后,却发现他似乎没听到一般,只是将整座寝店细细打量,口中还自言自语着什么,她只好离近了去听,这才听明白他在嘟囔些什么。 “这些男孩子的东西都是哥哥的,”她说罢发现季云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心中莫名的一阵紧缩,便又赶紧解释的说: “我们那时都还小,哥哥比我大三岁,连我迈出的第一步路都是他牵着我的手走的,对我是虽兄却如父……只是似乎好的过头了一点,我们成年前,都是在一起睡的,但我们至始至终都是清白的!” “……你犯不着和我解释什么。”季云的话虽然冷冰冰的,但脸色却好了一些,抬头看她,突然间变得很正色,很凝重: “你回宫了,预备打算以后怎么办?你……真的很爱他吗?” “……抱歉,我不知道。”林水风想了想,还是无法欺骗他说不爱,只是摇了摇头。 “好吧,如果你就这么说对他毫无感情,我倒是会怀疑你刚才信誓旦旦的话中的真假了,只是……你们真的会冒着天下大不违的在一起吗?” “当然不可能!”这点林水风回答的很肯定:“我是不会……也是不能和自己的亲哥哥发生那种苟且的事的,反正父皇灵柩已入地宫,再过两天等什么都稳当了,我会向他提出重返禹城。” “他会同意吗?你们刚才……”季云想起刚才的一幕,心头感觉很是气愤,突然又觉悲凉:“看他的样子……他眼中的占有欲,不是你说两句拒绝的话,就可以放了你的。” “我会想办法让他讨厌我。”林水风说。 “呵呵,这怎么可能。”季云苦笑着回答。 “如果做不到让他讨厌,那么让他对我失望……我还是很自信的。” 季云疑惑的看着她,她却一笑:“明天哥哥肯定会叫我过去吃饭,美名其曰什么一家团聚,到时候我会让你跟着过去,到时候你就瞧好吧。” “……不要,你不觉得别扭,我还觉得别扭呢。”季云一想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五六分相似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心中嫉妒不舒服是肯定的,而且也会让他再度对林水风的保证产生质疑。 ……他,还是不希望会质疑到她的。 “没事没事,不就一顿饭嘛,很快就会结束,而且我们也很快便会回家啦!” 季云看她笑的一脸轻松,紧绷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而且听她说到“回家”这两个字,也是心中慢慢涌出柔情无限——对啊,回家,而且刚离家不久,他早就开始想家了。 有她的地方,便是他的家啊……如此想罢,便冲她点点头。 ****** 季云刚开始觉得确实只是一顿饭,而且一顿饭的功夫后,就不用见到那个让他感觉别扭的人,只是光摆饭的排场就足足用了两顿饭的时间,而且他在禹城公主府,在生意圈也算见多识广,自认还能应付的来,可直到现在,他才恍觉自己也只不过是个乡巴佬而已。 好吧,这都不算什么,他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那个人,可是当他看到那个人旁边的苏妃后,整个人又不好了。 他早就听到苏妃很像林水风,今日得见真颜,又见她亲密的坐在林白慕身边,斟酒夹菜,反观旁边一脸淡定的林水风,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更是如坐针毡了。 家宴开始,本来他只能算是陪侍站着的份,可林白慕竟然破格让他坐在林水风的身边,相距不远的桌距,他总能清晰无比的看到对面两人的恩爱,他渐渐的感觉呼吸都有些窒息了。 他和林水风还能回到禹城吗?而且林白慕到现在都没有立后,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 都说男人是喜新厌旧,但林水风和林白慕的关系不一般,兄妹相爱,如果真的在一起,他绝对保证不管那男的性格怎样,肯定会对对方爱若珍宝,因为毕竟有那么一层不正常的关系存在,任谁都不想那么轻易的舍弃…… 就在他胡思乱想中,他听到林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和林白慕说上话了,前面说的什么他因为心不在焉没听清楚,等到他凝神去听时,她已经说到了这个部分: “……有些盗墓贼有着常人不能及的嗅觉功能,只要用鼻子一闻,就可以根据泥土中的气味判断墓葬的年代和是否被盗掘过,甚至可以准确地区分出任何朝代的古墓。据说很久远前的大魏的墓葬一般是没有什么气味的,而近代的墓葬则气味较重,因为时间较晚而且大都是砖石结构。” 她说话间拿起一个茶杯,突然莞尔一笑:“哥哥不知道,我就知道有这样一个有着超强嗅觉功能的老盗墓贼,专门偷盗年代久远的墓葬,那些出土的文物只要经他一闻,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年代,有个年轻的盗墓贼不相信,就拿了一件七个月前在尿坑中泡过的漆器上门试探,那个老盗墓贼一边悠闲地吸着大烟,一边将那漆器在鼻子上轻轻放了一下,就笑着说:‘仁兄,你这漆器是在尿坑里沤泡过的,取出的时间应在七个月左右。’哥哥嫂嫂,你们不觉得很神奇吗?” 林白慕此刻已经呈现出一副呆滞的模样,而苏敏儿本来打算再度与自家夫君斟上桂花酒,结果一看到酒液澄黄的颜色,脑中便不由自主的盘桓着林水风刚刚说过的“尿坑”这两个字,于是端着酒壶就这么愣在了当场。 季云听了她这么一段话,面色有些发白——他是盗墓贼出身,自然是希望林水风把自己的过往尽数忘掉,于是听她说罢,身子有些发凉,突然察觉坐在一旁的林水风把手伸到桌下,安抚的握了一下他的手,顿时间,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妹妹说的这么详细,怎么,对盗墓很感兴趣?”林白慕面上神色莫辨,只是冷冷的扫了眼季云,手中的酒杯搁在桌上时的力道也略显重了一些,砰得到一声震得苏敏儿还有旁边的宫人们全体一哆嗦。 而林水风似乎未察觉到他的不悦,只是很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确实很感兴趣。” 林白慕闻言,微微眯起了狭长的凤眸,不冷不热的说道:“既然这么感兴趣,又怎会在禹城发布旨令说挖坟盗墓者死呢?” “唉,哥哥有所不知,那些个人如果只拿墓中钱财维持生计也就罢了,像季云这样为家计所累迫不得已才从了这么一行当的人我是不会怪罪,只是有些人拿了金银珠宝不算,更是对死者不敬,更有甚者,还起了侮辱尸体的念头。” “怎样个侮辱法?”苏敏儿也是听得好奇了,便忍不住出声询问。 “就是……行那苟且之事咳咳。”林水风握拳在唇边轻咳,果见林白慕面上一黑,苏敏儿更是一副坐不住的懊悔的模样——估计她也后悔问刚才的问题了。 这下子,一桌子人,除了林水风偶尔夹几筷子菜来吃,其他的人食欲全无,桌上的菜更是连看一眼都不想了。 林水风好似没有察觉到尴尬的僵持一般,仍旧一手握着一只鸡腿,一只手就撕鸡腿上的肉往嘴里塞,尽做粗鄙之态,嘴里有东西也闲不住,仍旧在含糊不清的继续说着: “哥哥,我给你讲一个我听过的奇闻,也是关于那个侮辱尸体的故事……” “那个什么侮辱不侮辱的就不要说了!”林白慕难得冲她大声的喊了一句,一众宫人更是吓得集体往后一缩,只有林水风似乎感觉不到他隐忍的暴怒,仍旧笑嘻嘻的自顾自的开口: “哥哥你别打断嘛,我这人一旦想说话,就是天打雷劈也阻止不了,你听嘛你听嘛,话说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18岁的富家小姐周仙儿与开酒店的李大郎弟弟李二郎一见钟情,回家后就患了相思病,仙儿的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结果气死了仙儿,周家将仙儿生前所用、房内细软,都陪葬了,这事让一个盗墓贼上眼了,周家请来的挖坟筑穴人中有个叫朱真的,出生于盗墓世家,公开身份是”打坑子人”……哦,就是盗墓贼的另一个称呼,知道仙儿的陪葬丰厚,便在筑坟时多留了一个心眼,做好手脚,以便盗掘。 朱真的母亲听说后,竭力阻止儿子的盗墓行为,她告诉朱真,他父亲就是因盗墓而被吓死的,这就出现了一个故事中的故事了,很好玩的哥哥嫂嫂你们继续听,就是二十年前,朱父盗墓时了发生了一桩奇事,当揭开棺材盖后,棺内的尸首竟然朝着朱父笑了起来,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诈尸’现象,经这一吓,事发四五天后朱父就死了,但朱真不听劝,乘下大雪,于半夜二更天,悄悄离家往坟场去‘干活’了。 林水风说道这里,更是兴起,索性站起身来,像个说书人一把,拿起茶杯就当起了惊堂木: “只见抬起身来,再把斗笠戴了,着了蓑衣,捉脚步到坟边,把刀拨开雪地,俱是日间安排下脚手,下刀挑开石板下去,到侧边端正了,除下头上斗笠,脱了蓑衣在一壁厢,去皮袋里取两个长针,插在砖缝里,放上一个皮灯盏,竹筒里取出火种吹着了,油罐儿取油,点起那灯,把刀挑开命钉,把那盖天板丢在一壁,叫:‘小娘子莫怪,暂借你些个富贵,却与你作功德。’道罢,去女孩儿头上便除头面。 他见有许多金珠首饰,尽皆取下了,只有女孩儿身上衣服,却难脱,那厮好会,去腰间解下手巾,去那女孩儿脖项上阁起,一头系在自脖项上,将那女孩儿衣服脱得赤条条地,小衣也不着,那厮见那女孩儿白净身体,那厮淫心顿起,按捺不住,奸了女孩儿。 原来那女儿一心牵挂着李二郎,见爷的骂娘,斗别气死了。死不多日,今番得了阳和之气,一灵儿又醒将转来。朱真吃了一惊,见那女孩儿叫声:‘哥哥,你是兀谁’朱真那厮好急智,便道:‘姐姐,我特来救你。’女孩儿抬起身来,便理会得了——一来见身上衣服脱在一壁,二来见斧头刀仗在身边,如何不理会得朱真欲待要杀了,却又舍不得。那女孩儿道:‘哥哥,你救我去见樊楼酒店李二郎,重重相谢你。’朱真心中自思,别人兀自坏钱取浑家,不能得恁地一个好女儿。 这个盗墓贼朱真是财色双丰收,盗墓得了一大笔财宝,还赶上‘奸*尸’这茬艳事,不过,话说来,如果没有朱真的盗墓,周仙儿也复生不了。但可惜的是,在周胜仙复生后去找情郎范二郎时,范二郎却将她当鬼打死了,哎,看来自古以来,只有女人才会这般痴心一片吧,可惜了。” 第111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十六) “够了!你讲完没?!”林白慕俊美的面庞已经黑成了锅底,嘭的拍了下桌子想要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处在了暴怒的边缘。 “完了呀。”林水风把啃干净的鸡骨头一扔,一摊手冲林白慕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他顿时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好生气闷。 “……那么,哥哥,故事也讲完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和季云可以回去了吧?” 林白慕兀自怒火难消,心道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去了禹城那鬼地方,回来就变得如此神叨叨,正猜测估摸与这个叫季云的盗墓贼脱不了干系,胆敢污染堂堂杞国大长公主纯洁的视听,纵然长得再像自己,也是留他不得! 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的俩人已经溜得没影了,他顿时大怒之下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此刻耳边苏敏儿弱弱的声音响起:“陛下,公主在您沉思之际就已经离开了……” “混账!”林白慕暴怒爆发,一下子掀翻了面前搁满珍馐佳肴的桌子,一旁的宫人惊的齐齐倒退一步,苏敏儿更是被吓得震在当场。 “来人哪!把那个叫季云的男子给朕抓起来好好看管,没得朕的允许,不许大长公主靠近他一步!” “回陛下,”被召唤而来的侍卫长诚惶诚恐的禀告:“刚刚属下们看到,长公主离开了这里后,径直拉着身边的男子向宫门而去……” 林白慕顿时感到一阵眩晕——怎么,她就这么笃定他会对季云不利,所以就急匆匆的逃跑了?还是……至始至终都是她找的由头,想挑拨起自己的怒火,她好找个理由离开王宫? 她到底有着怎样的自信! “火速派人包围宫门,将大长公主带回,至于她身边的男子……若他听话便随公主一起带回,稍有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侍卫长领命后快速离开,林白慕颓废的坐下来片刻后,又猛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苏敏儿看着自家夫君渐行渐远的身影,隐在袍袖下的玉手狠狠的握成了拳,尖锐的指甲深深扎入肉中,鲜血蜿蜒而下,竟也不自知。 “带回?陛下,你想都不要再想了。”过了良久,她方才喃喃的说道。 ****** “公主,你走的这么……急做什么?几个时辰前我刚命人从禹城带来您的一些用物,怎么现在说走就走了呢?公主……你慢点……”季云被林水风扯着跑的七荤八素,口内却仍旧固执的断断续续的说道。 “早走早脱身,刚才我在宴席上的胡言乱语,估计已经把我哥刺激的不轻了,再不走,我怕他会对你不利啊!” “……老天,这就是你想到的所谓让他对你失望的办法?弄不好我就要与您同归于尽了!” “其实我就是想着,既能让他对我失望,又能彻底闹崩,我们也好就此远离皇宫……否则就冲我哥那阴阳怪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留人态度……我会慢慢被他折磨死的!难道,你想要我们兄妹相那啥啥啥吗?” 季云噎了一下,虽然觉得林水风今夜所做的有些莽撞,但面对林白慕那样一个性格让人捉摸不透阴晴不定的人,也只能用这种看似笨蛋方法的快刀斩乱麻了,他想了想,强自忍住急速奔跑中的恶心呕吐的感觉,问道: “可我们……咳咳,就这么跑到宫门口,他们就会让我们出去吗?” “莫怕莫怕,山人自有妙计。”林水风回答完毕,就发现他们说话间已经到达了宫门口,巍峨的宫墙将偌大的皇宫牢固的包裹在其中,她看着眼前的宫墙,唇畔露出一个笑容。 很好,只要跨过眼前这高高的门槛,不管未来如何,总之下一秒她和季云就是自由之身! 未来的忧患她来不及细想,也懒得去想,目前需要的就是活好当下,以后的事情在慢慢筹谋。 可就在这时,高大的宫墙最上面的巡视台上突然亮起一圈火把,季云惊恐的往回看去,就见他们身后也有一圈火影自远方而来,于漆黑的夜色下,成弧形将他们一点一点缩小的包围在圈内。 季云看到了站在众侍卫前的林白慕,火光在他冰冷的面上跳跃闪烁,他面色白的好像一个孤魂野鬼,让季云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妹妹,回来吧,你跑不了了。”他看着林白慕唇边泛起诡异的笑容,向林水风缓缓扬起了手臂。 “哥哥!我是不会回去的,而且我今日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请你不要强求!”林水风冲他喊道。 “你是为了你身边的这个男子吗?妹妹你看清楚了,他虽然和哥哥长得很像,但却不是哥哥,你想要找个替身的心情哥哥懂!你回来吧,你最爱的人是我不是这个替身!” 季云的面色陡然变得惨白,心中隐隐的感觉他已经处在快被抛弃的边缘之上,他浑身冰冷的看向身边的人,但只听她继续朝林白慕喊道: “哥哥你错了!对我而言你我永远是兄妹!就算我曾经也迷惘过,但我的内心一直以来都是抗拒的!今日在这里把话讲清楚也没什么不好!季云不是替身,是妹妹真正喜欢的人!他就是他!不论长得像何人!” 季云心中大震,顿时浓浓的喜悦充满全身,觉得即使现在就死了,也是死而无憾了。 “哥哥回去好生和嫂嫂过日子,要好生珍惜身边人……” “什么身边人!如若不是当初父皇将她送到我的身边,她又劝我什么隐忍蛰伏,待我成了真正的皇帝,就可以用手中的权利将你接回……哈哈哈,可我到底忘了一点,你会变心啊!变心是女人之常情不是吗?哈哈哈!我好后悔!” 林水风看着他仰天嘶喊,心中也觉得很是难过,然而终于明白当初自己被送到禹城后林白慕没有动静,而且据传闻很听苏敏儿的话……原来如此,她心中酸涩,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同时也是没有退路。 她趁林白慕失神的空档,提起一口气,一把搂住身边的季云,运用凌波微步跃向高高的城墙。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大长公主宛如仙子般缓缓的升至半空中,夜空中一轮明月格外明亮,他们突然产生一种错觉——公主已经羽化成仙,正准备飞身到那神圣光辉的圆月中去。 林白慕也是看傻了。 林水风此时已经飞身到宫墙之上的巡视台中,台中的侍卫看到她宛如看到鬼一般,纷纷丢兵弃甲,哇哇叫着奔向楼去。 季云惊魂未定,也不明白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地面飞到了城楼上,可又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水风堪堪往后退去,他在她身侧赶紧伸手去拽,赫然发现她用手捂着胸口——一支白羽箭正正当当的插在她的心口之上。 他登时如坠冰窟。 林水风不可置信的看向宫墙下也是一脸震惊的林白慕。 “混账!是谁放的箭!”林白慕宛如疯了一般拔起身侧侍卫的长剑,就朝周围是人狠狠劈了下去,惨叫着应声而倒了好几个人,可终究也是没有找到到底是谁暗中放的冷箭。 “妹妹!风儿!”林白慕狭长的凤眸血红,狠狠的扔了长剑,冲着城楼上的林水风声嘶力竭的狂喊。 “哥……纵然妹妹欠你良多,然后这一箭,我们也算扯平了……你若非得留下妹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万箭齐发,就可以把我的尸体永远留下来了……”林水风仍旧捂着胸口,月夜下,她的面色惨白。 “不!风儿!不要!” 林水风再也不听林白慕继续喊些什么,照旧一把搂住三魂丢了七魄的季云,一手捂着胸口,转身飞身下了城楼。 待林白慕率众开了宫门而出,就发现门外已经空无一人,只余一只羽箭丢弃在青石板上,他上前一步迅速将箭捡起。 在此刻突然变得惨淡的月光下,林白慕看着银光闪闪的箭头处的殷殷血迹,目呲欲裂。 “苏敏儿!一定是那个贱人!”他将羽箭狠狠握在手中,狠狠的转身往宫内走去。 当夜——苏妃因犯上作乱被杞国陛下关押冷宫,至此废除妃子名号,她的两个孩子也随即被人带走。 又是当夜——杞国大长公主在宫中销声匿迹,生死不明,陛下已在全国发出寻人令。 苏妃在冷宫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刚开始还辩解着说自己冤枉,连续喊了数日见没有人搭理,又开始恶毒的诅咒怎么没能一箭将长公主射死横尸当地,有时又声嘶力竭的呼唤着自己两个孩儿的名字,貌似神智已经错乱。 自此冷宫似乎已成为鬼宅,凡有宫人夜里路过此处,总会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形容枯槁的白衣女子在一扇小窗前,恶狠狠的冲他们伸着骷髅般的双手狂叫又狂笑,知道真相的老人同不知道真相的新人,皆是会吓的得惊慌失措拔腿而逃,从此人们即使绕道远行,也是再也不愿走冷宫处的捷径了。 知道的心中明白那是被贬的苏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长公主的亡魂不散,在幽幽深宫中不住盘旋——此话已是休提。 第112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十七) 塞外上的风暖暖的,只是偶尔会带起一些砂砾,在本地居住的人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有时候苦了那些从中原迁徙过来的人们。 林水风看着铜镜内自己略微有些红肿的面庞,再度站起身把脸埋入水盆内,狠狠的搓洗一番。 “好了,别洗了,出去这么一小会儿,你回来都洗了几遍脸了?”季云嗔怪又担忧的声音响在耳畔,她回头,脸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水珠,冲他好脾气的一笑: “我也是没想到,竟然会对这里的风沙过敏……不过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只是我现在是水土不服。”说罢仍旧把脸浸在冰凉的水里,力求脸上的热痒得以缓解片刻。 “塞外没有高楼还厦遮挡阳光,哪里比的上阴凉舒爽的中原?你也是禁不得晒的……若是见你每日受此折磨,倒不如我们回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水风猛地从水盆中抬起脸,就随便拿毛巾一擦,也顾不得额头被水弄湿了的长发,只是不住的安慰季云: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又不是不懂,再说了,只不过是过点敏,把你的药膏拿过来我擦一下不就行了。” “快别提那药膏,”季云俊美的面上划过一丝阴郁:“油腻腻的涂在脸上,不出门还好,一出门沾上的风沙更多,回来脸上会更难过……看来我要好好研读下医书自己做,我是再也信不得这里的蒙古大夫了。” “怎么就不相信人家了?”林水风笑着冲他挥挥手,让他看向自己的掌心:“我手上的箭伤已经好的连疤痕都没有了。” 她不提箭伤还好,一提箭伤,季云顿时又再度惊慌起来,本来已经在椅子上坐定,闻言一下子站起,走过去担忧的握住她的手,低头看向她的掌心,似要将她掌心一根根一条条的纹路全部数清方肯罢休。 林水风看着他专注的俊美的侧颜,狭长的凤眸似有一层水雾笼在其上,就显得眼神飘忽略觉迷离,见他这副摸样禁不住也是心头漏跳半拍,脸颊就迅速的红了起来,想从他手中挣脱,可挣脱了几下仍旧被他牢牢攥住,也就作罢了。 “好险,当时没想到你反应如此之快,竟能将林白慕的人马放来的冷箭一把攥在手中,可是把我吓得,以为就此会同你阴阳两隔,只可惜手上受了伤……”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那不是哥……林白慕的人放的暗箭,”林水风话音刚落,季云面色陡然沉了下去,也不松手,只是静静的抬眸看她。 她被他看的莫名直直的打了个冷战,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眼前站着的人,似乎就是林白慕……她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这诡异的想法摇掉,可又想到已经将对方惹得生了气,又少不得使出老手段来哄,哎~~~ “不管是不是,我反正是不会回去了,你看看我坚定的决心,我这是宁可脸上过敏把面皮烂的一块块脱落腐败,也是不会回到那个可以让我养尊处优的皇宫了!我——就是这么坚持的决定了!” 果然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过敏的脸上后,季云的表情柔和了不少,轻轻抚上她仍旧热热肿肿的面庞,再度看了眼周围狭小的蒙古包,又似想到了什么,恍觉般转身拿过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背上挂着的一个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纤巧可折叠的面罩出来。 “今天晚上草原上有灯节,据说是从中原杞国模仿而来,举办的人群中也有一些杞国的人,他们也在灯展的周围布置了一些杞国的小吃,据听说还有模有样,让人感觉好似在杞国一般……你戴上这个面纱,应该可以阻挡一下砂砾风息,哦对了,据听说还有灯谜可猜,可以去玩玩看。” 其实林水风是不大愿意出门的,但见季云一脸殷切,想着他一片好意,又担心他是否思念在禹城的亲人,故而想要重温家乡之景,于是也点头应允。 ****** 蒙古包外的灯节果然有模有样,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夜色下的草原,唯独他们这块方圆仅仅十里的蒙古包群外,各色的灯笼迎风招展,在苍茫的夜下就像一个个五光十色琉璃宝石,就那么悬挂在低垂的夜幕下,格外的神奇切美丽。 林水风走在其间,发觉几十里外的蒙古包的人们也过来凑热闹,他们在离灯市不远的地上架起火堆,三三两两的烤着自己随身携带的牛羊肉,与独具一格的中原习俗相对而立,倒显得格外稀奇。 她突然想到当年在塞外置下产业的准确性,又猛地想到会否今日的上元灯节乃是季云一手操办,只为给她一个惊喜……她隐在面纱下的唇角轻轻勾起,便又怕身旁的俊俏郎君得窥她看破的娇羞本意,故而不由自主的又将面纱拢了拢,在仅余出的一双明眸下,看向一旁悬挂在灯盏的上灯谜。 “圆圆耳朵长胡子,身上穿着灰衣服,白天总在家中躲,夜晚出来偷五谷,噗……这不是老鼠吗?还有这个——两把镰刀尖又尖,两把蒲扇扇两边,四把铁锤前后打,一把扫帚扫两边,哈哈,是牛,这个这个,生在林中满山跑,身穿斑斓黄皮袄,百兽之中它称王,威风凛凛性暴躁,老虎老虎,难不倒我滴~~~长得像人有长尾,调皮捣蛋特馋嘴,抓起桃儿大口吃,走走爬爬林间睡,猴子猴纸~~~这十二生肖的灯谜很好猜嘛~~~” 林水风抱着怀中各色的礼物,一转身就往季云的怀里塞去,看着他笑意吟吟的面庞,越发的觉得心中欢愉,即使灯谜太没挑战性,但快乐难得,她还是愿意顺抚着某人的心意,一路上认认真真的猜下去。 直到季云怀中的礼物越来越多,他们也就走到了灯展的尽头,林水风也觉得有些疲累,但看到倒数第二盏的灯谜后,禁不住神色一震。 “四,打一中药名?!我去!!!”她激动的回头看向季云,却见对方一脸茫然迟疑状,她被灯谜所吸引,也就没注意他面上奇怪的表情。 “这个很有挑战性嘛!哇哇哇哇,好难好难的说!我猜不出来了,季云,你猜猜看!” 林水风说罢一转眼,就看到季云面有难色,心中突然顿悟虽然他在生意上是天赋异禀,但由于从小贫困,根本就是从进公主府后才开始识文断句,现在他能把所有的字认全已经很不错不错的了,又何必去为难他呢? “哎哎,好有意思的题目,季云,你就算猜到了也不要告诉我,我非得好好的想想不可。”于是她便捏着隐在面纱下的下巴不住的在灯谜下徘徊,绞尽脑汁的想着任何一切有可能的答案。 季云也是一脸紧张的在猜——这次的灯展确实是他一手筹划,可他只是吩咐下去寻些有趣的谜题,没有让人找这些深奥的呀! 由于两人太专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灯谜下的小厮冲最后一盏灯谜下的人使了个眼色。 “四……又通事事如意,如意?呸,又不是让猜玉器名……死?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那么……二加二等于四……我去我好二啊!还能怎样?四啊!一加三等于四,三加一等于四,八减四等于四,我去我在干嘛……还七减三等于四呢!……?……!!!” “我脑海中好像划过了柯南的闪电……咳咳我是说,我猜到了!是三七!三七!”林水风欢呼雀跃的说完,站在灯下的人果然笑着将一个礼品盒递上。 “哈哈,我就知道,还有最后一盏,最后一盏……精通明史?打一昆虫名?!!!我去!!!这确实比刚才的多了仨字,但还不如前一道好猜……” 林水风此刻完全陷入了灯谜内,丝毫没有察觉周围一些异常的变化,倒是季云发现那些本来围着篝火烤肉唱歌的人在她猜到最后一个灯谜的时候没了动静,全部直勾勾的瞧了过来,而且他似乎看到一旁夜色愈深的草原旁,也不知是什么人正在悄悄的聚拢来。 他想提醒一下林水风,却见她猛地一击掌:“精通明史,精通了明代的历史,明代的皇帝姓朱,知道了明代的历史,哈哈,知朱,不就是蜘蛛?” 林水风刚兴高采烈的说完,神情突然间就死寂了下去——因为她突然想到这个异世界怎么会有明朝历史的出现?!而且她以前似乎和一个人说过,但仅仅就是他而已…… 她在小时候被林白慕某天抽风缠得很紧,兼之见他有越来越纨绔的作风,便忍不住给他讲了她从21世纪带来的“乞丐皇帝朱元璋”的故事,没想到林百慕听后竟万分感兴趣,又缠着她逼着他说了一些朱元璋以后的“续集”,当她把肚子里所知道的明史掏空后,又被林白慕惊为天人,然后他又说什么自己也精通明史了…… “快走!”林水风发出一声断喝,突然发现四面八方的人,全部向他俩聚集而来。 第113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十八) “你们是什么人!”季云急忙将林水风护在身后,一面紧张警惕的看着刚才还慢慢聚拢,现在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包围在里面的人们。 “大长公主!”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一个穿着戎族服饰的壮硕男子单膝冲林水风而跪,神色难掩激动:“属下终于不负陛下嘱托,终将公主寻回!” 季云闻言顿时吃了一惊,因为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一手筹划的灯展竟然会混进林白慕的眼线,不由得后悔不迭。 “怎么,你们的陛下找我,是准备把我带回去杀了我吗?你们是看我没死成很失望吗!”林水风厉色道。 “不不,公主误会了,当时那支冷箭,不是陛下的部下所为,而是那苏妃……哦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苏妃了,只有一个打入冷宫的孤魂野鬼而已。”男子说道。 “孤魂野鬼……呵呵,比喻的真好啊,你怎知本宫回去,不是一样变成你们口中所谓的‘孤魂野鬼’?让开!” 说得迟那时快,林水风使出九阴白骨爪将还欲说话的那人狠狠甩出几米远,在众人的错愕中,又接二连三的将离他们最近的人一掌劈昏。 她念在这些人只是遵命行事,也不想取他们的性命,只希望在她迅雷不及掩耳的武功之势,使他们知难而退,谁知道放倒一批人后,剩下的非但不走,竟还向她和季云靠拢,其中一个男人的口中还在拼命的喊着: “我等费劲千辛万苦方才找到公主殿下,若公主殿下执意要与我们为难,反正我等回去也是办事不力死罪一条,倒不如死在公主的手下,公主……啊!” 林水风看着掌下倒地昏迷的男人,心想终于把这张聒噪的嘴给拍安静了,谁知突然听到身旁的季云发出一声惊呼,她慌忙扭头去看,却发现最早被她拍出去的那个貌似侍卫长的男人,已用铁钳一般的大手,狠狠的捏在季云的喉间。 “大胆奴才!”林水风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季云在他手中被拖拽着不住向后退去,一双狭长的凤眸在被风吹的飘摇的灯盏的光芒下,显得泪光点点。 “公主,都是我害了你……”季云在强人的钳箍下,仍旧万分艰难的开口:“不要管我,快走……” “你少说这么狗血的话,没你在身边,我纵然走遍天涯海角,终是没什么意思。”林水风颓然的松了手,想了想,冲钳制住季云的侍卫长说: “你放开他,我随你们回去。”到底也是没有躲过林白慕,塞外的安生之地已经暴露,即使侥幸逃脱也是身无分文,贫贱之人万事哀,她死了一了百了倒是无所谓,也只不过是这次的任务结束而已,但她实在不愿意拖着季云一起受苦——她敢断定他在禹城的亲人应该平安无恙,因为她林水风保下的人,林白慕肯定会给她面子不会加害他们,她还是希望他会和自己的家人一家团聚…… 因为每次的任务中,她的寿命都很短,她也是没有把握在这无尽的逃亡中,陪他一直到老。 侍卫长半信半疑的松开了手,季云脱离掌控,飞奔到她的身边,狠狠的将她一把抱住。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走?” “又狗血了,我不傻,我只是想回去了……我怕老是过敏好不好?”她讨好的在他耳边低喃道。 季云沉默的抱着她良久,意欲漫出嘴角的话语,终成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 林水风虽然答应和侍卫们回去,但也只是答应回到禹城,至于那边林白慕怎么软硬兼施的发来讯息让她回宫,她就是不松口,一口咬定就是因为当初那支箭狠狠刺伤了她的心,她已是不能回头。 她就这样拿捏住林白慕的深深愧疚感坚决不回宫,林白慕最终无法,也只是将禹城方圆十里外包围起来,令她插翅难飞。 林水风对这些倒是无所谓,每天白天陪季云回到季府,和他们一家人吃吃喝喝,晚上有时候住在他家,有时候就和季云一起回公主府,倒是悠闲自得在其中,只是好景不长,大约是林白慕觉得幽禁面积太大不管用,便又缩小了距离,一下子从整个禹城,缩小到公主府了。 好吧,这倒还没什么,她的公主府也还算占地面积广,她和季云做对池中鸳鸯也是不错,可没想到林白慕越来越过分,竟然还把季云给隔离开来,只余下几千人团团将她包围,美名其曰是保护。 这下林水风坐不住了,终于在幽禁她五个月后的某天,第一次传了口信给林白慕,语气非常的不和善,大致意思是希望他不要再发疯赶紧放了季云,林白慕回信也很快,也挺简短意赅,就是说只要不回宫,便要季云再也无法与她相见。 林水风只是嗤之以鼻——回宫了他就会让自己和季云在一起?自己还不是成为他的禁*脔?对于这个从小带着她到大的哥哥,她是又爱又恨,于是,她决定要奋起反抗了。 她不准备玩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让监视她的侍卫们让她见到季云,也不准备用绝食而残害身体,至于武功什么的……她也是以一难敌几千,只是她却又另外的想法。 林白慕啊林白慕……呵呵,他知道后肯定会痛恨她的“堕落”,但是呢……哼,这也都是你逼的! 这时的气候已经是冬日,第一场雪也于昨夜纷纷扬扬而落,竖日清晨,她猛地拉开房门,门外冷冽的风夹杂着雪花,吹散室内炭炉的暖意,她看到了值夜的侍卫们,已经东倒西歪睡了一大片,听到门响都纷纷起身,皆是冻得身体瑟缩面色青紫,却仍旧警惕的瞪着她的一举一动。 厉害啊,在外面受着风雪冻了一夜,竟然个个还是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看来林白慕挑选过来监视她的侍卫,应该都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了……如此,很好很好。 “你们是来监视我的?”林水风朗声问道。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全部都猜测着大约他们的大长公主被幽禁时间太久,以至于神志发生了错乱突然说出这么明显又莫名其妙的话,于是侍卫长在众人的眼神示意中,轻轻咳嗽了一下,站出来,冲她行了一礼,说:“公主言重了,我等都是陛下派来保护公主的。” “哦,保护我的,那么我说什么你们都是愿意办的喽?” “呃,”侍卫长心中猛然警醒,深怕跳入对方言语的陷阱,只得小心翼翼的开口:“但见季云一事是万万不可,除非有陛下的解封指令。” “哦,你是说,只是除了我主动提见季云一事不可,”她说话间加重了“一事”这两个字:“其他的事都可以办到喽?哎哎你不要反口,否则我给你们陛下修书一封,就说你们出尔反尔丝毫不尊重大长公主,看你们如何是好!哼!” 侍卫长吃了个闷亏,想着陛下随命令他们严格看管对方,可对方是陛下的亲妹妹,而且他也有风闻自家陛下对自己的亲妹妹怀有……咳咳,万一公主姑奶奶责怪他们,想着陛下估计也会不分青红皂白治他们的罪……唉,真是里外难做人,双方都不好得罪啊! 侍卫长只好打碎门牙肚里吞,看来今天是非得满足大长公主一件事了,否则哥们几个小命难保……他狠狠的握了握拳,却仍旧坚守着最后一道底线: “只要不出禹城方圆十里,公主今日想做什么都行……望公主体谅属下们的不容易,莫要再难为属下了。” “好哇,我当然不出禹城十里之外了,不过……九里还是可以的吧?” “公主此话何意?”侍卫长有些发懵——城外九里?这是什么鬼? “本宫刚到禹城的时候,曾在城墙向外眺望,那时盗墓之风猖獗,孤坟野冢之间总有幽幽鬼火飘荡,最后才知那是盗墓贼作怪,所以本宫才下令‘盗墓者死’,可这过了几年本宫又突然觉得与其让那些深埋在地底的古董珠宝再难见天日,同那腐尸枯骨一同化成灰,倒不如被人为的挖掘出来,得以保护,建立一个博物馆,将那些古董宝贝陈列其中,在下方用木牌写上此等宝物的年代说明,卖一些价格适等的门票,让城内一些百姓豪绅也都可以参观参观,见见世面,同时禹城也就会给朝廷减少开支,年深日久的,说不定也会给大内供给进账,岂不一举两得?” 侍卫们听得面面相觑,侍卫长吃惊之余又无奈的咳嗽一声,冲她拱了拱手:“陛下治理国家,土地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实在用不着公主进账……” “怎么,你瞧不起我!”林水风一瞪眼,侍卫长噎了一下,后面的话也没敢说出来,又再回味了一下他们大长公主的话,不由得吃了一惊: “公主的意思是,你你你……您要去盗盗……墓!!!” “呵呵,你这侍卫长听个话是掐头去尾的,不过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只是你说的太难听了,不是去盗墓,是叫……考古。” “你都扒人家祖坟了……还不叫盗墓!”侍卫长真是惊了呆了,连敬语都忘了,不过林水风也不生气,只是冲他轻轻摇了摇手指头: “几个人去扒坟,那叫盗墓,咱们几千人去,就不叫盗墓了,是考古考古!来来来,跟我说一遍——考~~古……好好好你不说也就算了,考古就是保护墓主的尸首,保管好里面的古董文物……” 侍卫长对于自家公主这种掩耳盗铃的“盗墓”解释再度惊呆,没想到挖人祖坟,竟然还能这么冠冕堂皇!过了一会儿,他也不敢反驳,只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回答: “禀公主殿下,盗墓贼都被您杀光了,咱们没有专业人士的带领,是无法进行盗……考古的,据说古墓内毒气弥漫,藏有弩箭机关,稍有不慎,我等折在里面也就罢了,只是公主万金之躯万万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谁说没有专业人士了,季云不是吗!” 侍卫长…(⊙_⊙;)…原来在这等我呢(╯‵□′)╯︵┴─┴我(#‵′)凸…… “不要专业人士也可以啊,反正本宫死前可以一见古墓内各种奇观,而且可以陪葬这么多壮汉……”她说着,垂涎的看了众人一眼。 众人Σ(°△°|||)︴齐刷刷——横!! 第114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十九) 就这样,林水风将一众侍卫威胁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后,迫于大长公主“淫威”下的侍卫长终于松口了,让季云这个相关的盗墓专业人士一起去禹城九里外坟茔区勘察还有没有未被发掘过得古墓。 季云被单独幽禁了一个月后乍见林水风不出意料的激动的无以复加,生生拽着她的衣袖差点都快给拽烂了也不肯松手,活脱脱的像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一样的楚楚可怜,难得他在生意场上混了这几年的气质,在这一个月里几乎被孤独恐惧给消磨殆尽,让她心酸不已。 这次好不容易找了个相当离谱的理由见到了他,她看着站在他们身后虎视眈眈盯着两人直瞧是侍卫长,想着这个几千人中的小头头又在动着歪脑筋在事后把他们分开了,只是她已经想到万全之策,就毫不在意的把这次得以相见的理由告诉了季云。 季云听罢以后顿时大吃一惊,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林水风也是料到他会有此反应,于是软磨硬泡又加上生死别离的威胁与哀诉双管齐下,季云这才慢慢的松了口。 “只是公主,去了古墓又如何?你所谓的‘探险’一结束,我们还不是要被当今的陛下给生生分隔?”季云很是悲观开口,林水风却哈哈一笑,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 “装疯卖傻……” “嘘嘘!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林水风挥手让侍卫长退出门外,小声的制止他。 “你好傻!难道林白慕不会在你‘疯了’之后强制带你回宫!?那我们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到了古墓,你就趁机熄灭蜡烛,在一片漆黑中我们迅速逃离,先暂时将他们困在墓穴,我们出去后带着你的家人一起离开禹城,我再放出口讯让公主府的人把他们从墓中放出来;如果我们不能按照前面的计划离开,那我就实行第二套方案,装疯卖傻,然后你就趁着侍卫们全部被我集中了所有精力的时候,我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派人放你出来,你出了公主府后赶紧带上你的家人离开禹城,待到了安全的地方秘密传信于我,我武功不错,而又没你这个拖累,想走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说到底还是你的拖累……”季云刚刚忧郁的说完,就被林水风赏了一个脑锛:“我这都说的口干舌燥的辣么多,你就听到了俩字’拖累‘?!你这是想要气死我吗!” “公主,”季云也不去揉被林水风敲痛的额头,只是猛地握住了她的手:“等我们离开禹城后,你……你……你……” “你这么老半天的废什么话,这剧情老发展不下去读者都该急了……咳咳,不是不是,你怎么了?”林水风耐着性子问道。 他的脸突的一下红了,方开口说道:“离开禹城后,你……可以嫁给我吗?我们找个世外桃源,一家人可以和和美美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好的呀。”林水风看着他,静静地回答。 “太好了!”季云激动的无以复加,只是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 林水风安抚的拍着他的脊背,那沉寂多年的心水渐渐泛起了涟漪——她之所以那么坚决的要带季云的家人一起走,就是怕自己寿命太短蓦然离去,季云承受不住,万一真到那个时候,他有家人的陪伴,应该不会做什么傻事……真悲伤,她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对方却已经铺天盖地,而这个故事,似乎却已经走到了结局……唉。 ****** 择日不如撞日,说去盗墓……咳咳,不是,是考古,在一行人用过午饭后,几千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去了禹城九里之外的乱葬岗。 也许不知道在多少年前,这里确实是一块葬人的风水宝地,但随着时间的迁移,经过无数次风雨的侵蚀,周围的山川地势也在缓缓的改变,即使当年是一条意欲腾空万里的祥龙,到现在由于地底深处的贵族古墓之上再埋新坟,新坟上又添孤坟,孤坟上又有人草席卷身随处一扔,吉穴被毁,祥龙也变成了周身长满毒疮恶瘤的残龙,深埋地底怨气冲天,哪里还有当年的景象? 于是按照林水风想要找个贵族的大墓愿望,照目前满目疮痍盗洞横出的地势根本就是难上加难,而且由于昨夜天降大雪,大一点的盗洞人们还是可以避开,只是小一些的则被积雪覆盖住,好几次都有侍卫掉了进去,在他们惊恐的大呼小叫声中人们慌里慌张的又把他们拉了出来,折腾了大半天,眼瞅着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依旧一无所获。 再瞅着专业人士季云,看着茫茫大雪覆盖下的丘丘壑壑,眼睛都瞪的红了,把腹内师傅当年所传授的全部用了出来,最终也只是沮丧的摇摇头,表明自己根本看不到什么所谓不曾开掘过的贵族古墓。 “季公子都找不到了,看来是真的没戏了,公主啊,”侍卫长倒是巴不得他找不到,心里很是开心,还不敢流露出来,只是故作遗憾的劝着林水风: “属下刚才向这周围居住的人打听过了,禹城这一带在公主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成为筛子了,应该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季公子刚才也说过了,他和师傅一起出来干活时,是根本就不会选择下雪后的……哎哟!!!” 林水风本来就有些急躁,侍卫长还在她身后啰里八嗦,她就想伸手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去,可就刚在她转身举起了手,侍卫长突然惨嚎一声,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怔怔的看着前方空荡荡的所在,哪里还有侍卫长的影子? “公主,您一巴掌把侍卫长拍地底下去了!”旁边有个小兵弱弱的开口。 “混账,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来得及拍!你们还傻愣干嘛,你们领导掉盗洞里去了!啧啧,还傻不拉几瞪着本宫……还不快救人哪!” 众侍卫这才恍然大悟,纷纷蹲下扒开积雪,果然刚才侍卫长站过的地方露出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地洞,只是不同的是,前几次侍卫掉下去,基本上不是半截身露在外面,要么就是仅仅没过头顶,一拉也就拉了上来,可这次侍卫长掉下去的这个,非但半点人影都无,甚至旁边的侍卫冲地洞喊着他的名字,还能听到隐隐的回声,可见洞之深。 季云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个深不见底的地洞,突然间就激动了起来:“此盗洞深不可测,下面必有大墓无疑!你们莫要愣着,赶紧动手挖掘,因为我怕时间一长,侍卫长就会闷死在里面了!” 众人听罢宛如醍醐灌顶,也没等林水风的吩咐,好在带来的一应盗墓工具甚是具备,大队人马就那么开挖起来,林水风既惊又喜的看着这一切,与季云迅速换了一下眼神。 季云心知肚明,就走到一旁吩咐他们怎么挖,如何挖,过了一会儿,一条巨大的直直的地洞就这么渐渐展露在人们的眼前。 “我没有让他们挖曲折蜿蜒的洞穴,虽然那样会省了云梯的麻烦,我已经断定下面有大墓的存在,”季云悄悄附在林水风耳边说道:“公主轻功惊人,想着等会会有百分之七十的侍卫进入,待主力大军困在古墓,公主带我飞身而出,将外面的残部打晕捆绑,待他们得救后,我们也已经离开禹城很远很远了。” “真是犀利,季云,你不去当军师实在是太可惜了。”林水风笑着故作色眯眯的摸了摸他的面颊,心满意足的看着他娇羞的小模样,心中暗爽之际,那边墓穴已经挖通。 季云按照常理用绳子放了一笼活鸡,过了一会儿拽了出来,看到鸡禽仍旧活蹦乱跳,这才放下心来,此时天色已黑,也是担心侍卫长在里面出现了什么意外,侍卫们举着火把纷纷跳了下,进去很多很多人证明安全后,方才召唤季云和林水风。 “公主,何必如此麻烦!”季云突然紧紧拽着她的手,示意她去看为数不多的一些人。 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可侍卫长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掉的下去,她自认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不亲眼看一眼他的安危,良心上是怎么也说不过去。 而且不知为何……眼前在旁人眼中看来是宛若鬼怪张开的大口一般的黑洞,她却隐隐听到了似乎有召唤她的声音。 “你要我保管的东西,我一直都带在身边,现在终于完璧归赵……而我终于也可以永远的陪在你身边了,公主……”她突然感觉耳边似有幽幽冥音响起,惊悚的环顾四周,却未见有其他人的存在。 “季云,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有人在叫公主?!好像,好像……是从那个洞穴里传出来的!!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刚才的那个声音让她莫名的感到又悲伤又心酸,万分的似曾相识感,可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她不由得烦躁的抓紧了头发。 “公主?”季云是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但她看见林水风这样,心里慢慢的感到担忧和惊恐,他盗墓资龄尚短,有一些诡异的事情他也无法解释,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出声劝慰: “我好像也听到了……没关系,我听师傅说过,他以前也盗过一个大墓,那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潜入古墓的时候就听到有女子在幽幽的啼哭,但他当时年轻也很胆大,就秉着’鬼笑莫如听鬼哭‘的原则,一下子掀开了棺椁,他拿火把那么一照,就见里面飞出许多穿着年代很久远的白色素衣的女子,像云朵一样飞上天空,渐渐的就消失了……可其实后来他发现棺椁里有很多身穿白衣的女尸,棺椁璧上则有一些残留的油彩,他断定那应该是千年的油墨遇到了新鲜空气猛地挥发所致,而那些声音,有可能是那些殉葬的女子是活埋,死前在封闭古墓里哭了很久,才慢慢死掉,声音出不去,所以千余年来一直在墓中飘荡,公主……神功傍身,耳力自然惊人,我也只是听到了一点点,而公主竟然能够听全……你说你听到了‘公主’二字,想必这应该是座公主墓吧?” “原来如此,”林水风松了一口气,她其实也不是害怕,反正做过这么多次任务,早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而且刚才那莫名的巨大伤感已经突然消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于是笑了笑: “你师父解释的真好,真像一个科学家……唉,之可惜被我的法令给杀了,如果今日你师傅在这里,我们也许很快的就会发现这个大墓的所在。” 第115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二十) “公主!”地洞内传来侍卫呼叫的声音,林水风应了一声,本来想用凌波微步带着季云下去,但一想此洞深不可测,使用轻功也找不到着力点,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公主?”季云最后一次出声提醒她要不要现在就走,她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她要是能够提前预知此次下去竟然会导致日后那样悲惨的结局……她恐怕只恨不得马上时光倒流回到没有进入古墓前,与季云远走高飞了。 ****** 林水风和季云顺着云梯进入地洞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还算宽阔的四方形空间里,四面站满了手持火把的侍卫们,拥挤之下倒也显不出古墓的阴森恐怖了,她看到离自己正对面是一座青铜门,上面布满了铜绿色的锈,在火把的影影绰绰的闪烁下,上面的花纹忽而明亮忽而黯淡,看不太清楚。 正当她准备过去一看究竟时,突然听到耳边一个声音响起:“啊~~~我这是到了哪里?阴曹地府吗?不要啊!要我死倒不如要我回去伺候那个难缠的公主!” 林水风顿了一下,侍卫长发自内心的话兀自还在耳畔回响,她在别人压抑的笑声中,走过去轻轻用脚踹了下倒在地上一副傻乎乎的侍卫长一脚。 “啊!公主!”侍卫长在火光下看清了踹他一脚的人,也不知道神智是完全恢复了还是只恢复了一半,只见他飞身而起一把抱住林水风的腿,不住的哀嚎:“公主怎么也在这里……呜呜,都是属下害了公主*&%¥#¥%……” 她看着他这副典型抱大腿的模样,半晌无语,直到季云黑着脸把他拽开,他还在那里咿咿啊啊是嚷个没完。 “留一部分人看着你们的头儿,啧啧瞧这可怜的娃都吓傻了……呃,小侍啊,看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暂时不管你了先。”说罢拉着季云走上前研究花纹,将侍卫长后面那句“我不姓侍”的废话撇在耳边。 青铜门上的花纹要是离远了看,似乎是一朵朵的云彩组合成的图案,可离近了一瞧,上面缥缈丝没有距离组合感的“云朵”,竟然像极了一张张的人脸,在火光的映衬下,人脸一会儿缩短,一会儿拉长,好像有生命力一般。 “好奇特的图案,刚离远看虽然像云朵,离近了看即使像人脸……来来,我们再往后退一步,”季云拽了把林水风,示意她再后退几步,他从一个侍卫手中抓过一支火把,冲着青铜门轻轻的一挥。 林水风突然觉得站在这几步远的距离,随着季云手中的火把的挥动间,看到前方门上的图案又变了模样,好像整座门就是一张人脸,还是一张女人的脸。 “真是巧夺天工,从我们刚才刚进来一丈远的距离看去,是云朵,离得很近时看去,是一张张人脸,可我们现在站在六步远的距离去看,却是一张正正好好的女人的脸,如果再退一步……”季云说话间又扯着她退了一步,继续挥动着手上的火把,疑惑的出声: “咦,看看,这又像云朵的图案了,六步……究竟藏了怎样的玄机,六步……六年……“ “季云,季云?”林水风见他一副突然间变得呆呆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呼唤了她一下,同时也感到了疑惑:“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不偏不倚正好六步?什么六年?” “不知道为何,我看到这个图案和这六步的玄机,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一步是一年,很久以前他不认识她,所以在离得远的地方看不清女人脸的模样,六步远的距离看得仔细了,照理说向前进应该会越来越清楚,可走到了尽头,却发现她似乎有多种面孔,他捉摸不透,所以,他只想回到六年前,那个初次与她相遇的时刻,你没发现六步远的距离看图案,是一张单纯的,模样清纯秀丽的女人的面孔吗?不过……” “哇塞,季云,你光看个图案就可以联想那么多……你要是生在21世纪肯定能在混成大神啊咳咳……跑题了,不过什么?”林水风倒是不以为然,说实话她看到这座青铜门到没有在外面地洞外听到的那段诡异的冥音有感觉,只想着大约季云从小被他那“博学多才”的师傅带大,想象力丰富也说不准。 “不过……这张女人脸很像一个人。” “像谁?” “……像你。” 林水风:“……” 咣咣当当是火把砸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侍卫们又急速慌忙的弯腰去捡,结果捡起来的火把全部对准青铜门的方向,而且齐刷刷都是六步远。 众人先是:“……”然后林水风就明显感觉到火光已经离了他俩好几丈远的距离,四周顿时变得光线暗淡,她一回头,发现众人站在退无可退的堆满泥土的盗洞附近,皆一脸恐惧的看着她。 季云仍站在她的身边,只是默默的看着半隐在黑暗中的图案发呆。 “谁准许你们往后退的!还瞪我……再看!再看……再看我就把你们全部吃掉!傻了吧唧的赶紧麻利儿的过来当电灯泡……不是,是赶紧过来照明!真是的,一个个的比娘们儿还娘们!!!” 直到众人惊悚的朝她前进,火光再度充裕,季云却突然开口了:“你们把它推开吧。” “啊?!季公子!”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侍卫长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俩的身前,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不会有什么毒箭流沙吗?!或者有什么火龙琉璃顶在青铜门之上,我们一推开火油浇头而下,那种西域火油遇到空气就着火,我们都会死翘翘的啊!” “就你还领导呢!拉倒吧!什么西域火油,你盗墓小说看多了?你也说那种油遇到空气就着火,那那些匠人是怎么把它们……啊啊,先舀出来,再装进琉璃里……这期间他们不是也被一遇空气就燃烧的火给烧死了嘛!” “也许有什么秘密手法也未可知……” “小侍你少在那里狡辩,我们身旁站着一位多么专业的人士!他让你们推,你们就推!” 于是众人在侍卫长“我不姓侍”的嘟囔声中,心惊肉跳的推开了大门,果然什么状况都没有发生。 门内似乎有个很是巨大的空间,侍卫们手中的火把唰唰的在那似乎无穷尽的黑暗中挥动,也只能照亮一部分空间而已。 “哇塞,我的乖乖,这是有个足球场那么大吗?”仗着人多,本来林水风还有丝胆怯,这回也是完全也不怕了,而且季云还在她身边,更让她觉得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只是季云的表情有些怔怔,她看在眼中,不由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公主!你看那里!壁画!”季云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激动的喊道。 “我天,我们这么多人进来,万一火把的热度和空气让壁画挥发掉了怎么办?”林水风也看到了一些隐约的图案,那种以前只在盗墓的书中看过从未实践过的激情流动于身,而且加之刚才青铜门上与她相似的人脸,这让她更加具备了探险精神: “你们离得远些,先把门关上让空气流通慢一点……我先自己举着火把过去瞧瞧。” “公主!”季云不放心的拽住她的手。 “没事没事,你刚就叫他们大咧咧的推开大门,可想而知你也觉得这里没什么危险,我就看一眼,马上就好。”林水风说完,就一个箭步走到壁画的附近。 第一幅壁画上所画着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与一个同样衣着艳丽的女子相视而站,旁边还站着个衣着华丽但年龄稍嫌大的男子,应该不是女的爹就是男的爹……这就宛如一幅华美的相亲图嘛。 林水风看得撇了撇嘴——大体这或许就是个公主墓吧,刚开始公主与情郎初相见,虽然火光亮度不够看不清那男子的脸,但瞧这身段,应该就是个绝世美男子吧……嗯嗯,接着看。 第二幅上画着的是另外一个男子,相比较第一幅上的男子,该男子衣衫朴素,且手牵着一个孩童,壁画中衣着鲜丽的女子捧着似乎是一盘吃食,递给男子身边的小孩。 哎呦,这倒有点意思了,她还以为是与第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热恋的情景呢!很显然不是,三角恋?我去,劲爆啊! 第三幅,一桌酒席上,衣着鲜丽的女子向朴素男子献殷勤夹菜,锦衣华服男子怒目而视,那个貌似爹的角色,则一脸无奈的看着三个人。 林水风看到前两幅画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在看到第三幅的时候,笑容已经凝固在嘴角,心头砰砰直跳,再度看了下去。 第四幅,好像在一座酒楼的包厢之中,透过那几扇敞开的窗户,依稀可以瞧见似乎有个人挂在树下,树下小桥的湖泊中,浪花滚滚,旁人在做打捞状——远处的细节都能画的如此清晰,更何况近在咫尺的两个两个相依相偎的人。 照旧是衣着鲜丽的女子,却拦腰抱住好像快要摔倒的锦衣男子的腰……林水风心头猛地一撼,握着火把的手突然一抖,画面似乎随之活了起来。 “公主这戒指,真好看……” “真是只调皮的猫儿,上好的血燕,竟然入了你的肚子。” “……原谅我,对不起,我爱你。” “风儿,让他也上来吧。” “不要!” 林水风看着眼前鲜活的画面,一时间也闹不懂到底是油墨的挥发,还是封印在心底那前世的记忆再度重现……她心痛无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公主,我们……喝交杯酒吧。” “不喝了,晚上喝酒我会睡不着的。” “我给公主剥个核桃吃吧。”。 “就凭你,也配给我剥核桃吗!” 林水风慢慢的看着,已经泪流满面。 “你终于肯见我了。” 她似乎还能看到他的嘴角被自己一巴掌狠狠的扇过,慢慢溢出的血液。 “林水风!” “华阡……” 看到最后一幅画,浑身是血的女子将一个小物件放入战衣白袍的男子的手中:“戒指……帮我好好保管它……” 画面陡然而散,惊在原地的林水风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可只见空荡荡的墙壁,再无一丝壁画的痕迹。 在她心胆已裂的时,透过自己手中火把的余光突然看到不远处,孤零零的停着一个棺椁。 她看着它,心头慢慢淌下血来。 第116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二十一) “公主,你怎么了?”季云看到林水风面色有异,不无担心的开口。 林水风闻声一眼看到了他,却是怔怔然。 他见状更觉心惊肉跳,以往从不觉得这世间有鬼神的存在,但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便不觉得信了几分,赶忙上前,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公主,可有什么不舒服?” 他看着她仍旧一副呆呆的模样,出身的看着他,却慢慢的将手放在他的面颊上,轻轻的抚摸。 他不由得惕然心惊。 “公主,你……”他还未说完,却见她眼中有泪划过,身子陡然软了下去,他赶紧一把扶住。 “……你,去把那棺椁打开吧。”半晌,林水风在季云怀中,方弱弱的说了这么句话。 “公主……我们还是离开吧,此墓甚是诡异……”尤其见她的模样,纵然他心中同样对这古墓产生强烈的好奇感和吸引力,也是不敢再逗留了。 “没事……不会有什么危险……去吧,让他们……打开它。”林水风面对前尘往事,总觉得心中的泪水早已淌干,可尘封的记忆一旦打开,却仍旧感到心痛的快要裂掉。 季云没有办法,便吩咐一旁有些惊吓过度的侍卫,小心翼翼的将棺椁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切。 这时,其中一个胆子大一些的侍卫看到棺椁里的情况后,惊诧的开口了:“公主,公子,这……也忒奇怪,左边这个倒像是具尸骨,被子蒙住了脸也看不到模样……右边的却明显的凹了下去……哎你们轻点揭开……哎呀,右边的只是一件女人的衣衫!这是夫妻墓?不像啊!衣冠冢?那旁边的这个怎么……来把旁边的也……” “住手!不要揭开!”林水风突然发出一声暴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侍卫们也只堪堪揭开左边的被褥一角,她扑过去阻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火光映衬下的棺材内,一只干枯的手紧紧的握着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 她看着这只干枯的皮包骨的在旁人眼中很恐怖的手掌,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那个人,当年是怎样的俊秀华美,飞扬跳脱,他天生就是成就功名霸业的霸主,却一生被情所累……她终究是对不起他——良缘,孽缘,总归缘,虽然她很不齿扈飞白,但对于在茫茫尘世中各种任务下遇见的“他们”,她还是很……舍不得。 季云在看到那个小盒子后,却突然仿佛被定身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了——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心中悲痛情绪翻腾,再也无法顾及其他。 林水风站在棺椁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伸手将干瘪的人手中的盒子拿在手上,再度看了眼那只手,又轻轻将棉被为他盖上。 依照那个人的性格,总喜欢将自己最俊美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哪怕是喝醉了也得找副颓废的美感在她跟前晃悠……怎么会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 她打开小盒子,赫然发现一枚小小的钻戒,静静的躺在其中。 她用手捏了出来,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瞧着。 “我没有太多钱,但这真的是我用自己工资买的,虽然钻石不是很大,但我相信,凭我的努力,日后一定会买了最大最好的送给你。”8fc19《》yrightof原创网 。2bae11fb9384c4cfc48“他们都说我是吃软饭的,说只看上了你的钱,我目前做不到和别人一样在外面奋斗了十几年成功后再向心爱的姑娘求婚,我怕到时候你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你要是觉得我厚颜无耻我也没办法,我现在真的不想放弃你,我想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你,也想让你看到我的努力。”。192fc044e74dffea144f《》yrightof原创网 3d8ef0b551ed58e354a836f2b“杜星宇,你是不打算给我戴上了是吗?” 在林水风的泪眼迷蒙中,耳边又似乎响起了一首悠悠的歌曲: “我还记得你,孩子气的样子,我们并排坐在一起的样子,风吹着头发扬起的脸,我们是最幸福的孩子;1cf9e896d03《》yrightof原创网 58bd793f2d9b1b《我还记得你,说爱我的样子,我们在梧桐树上刻下的名字,远远的我只能给你祝愿,希望你永远是,最幸福的孩子;。c9892ade32e976c6f04e《》yrightof原创网 路边他暖她的手,就像曾经我和你,我还在这里,昨天还在这里,可你在哪里? 。c22abfa379f38b5b0411bc11fa9bf92f《》yrightof原创网 远远的我只能给你祝愿,希望你永远是最幸福的孩子,想起你我就是,最幸福的孩子……” 林水风将戒指紧紧的握在掌心,已经哭到无法自持,双肩在剧烈的抖动着。 旁边传来一些侍卫惊惧的窃窃私语:“公主这是中邪了?要不要向陛下禀报?” “傻了吧唧的,这事当然要禀报!” 季云本来还在莫名的怔忪中,突然听到旁边侍卫的谈话,猛地宛如醍醐灌顶,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清醒,他环顾四周,偌大的古墓中火影绰绰,火光映照在早已消失了的壁画的墙壁上,再加上众人的影子,越发的显得张牙舞爪,宛在地狱。 “公主!我们快走!不要在这里了!”季云一个箭步扑上去,拼命的摇着失魂落魄的林水风的肩膀冲她喊道。 “你……哦,是是,是叫……季云……这个……”她泪眼朦胧的将手中的钻戒递给他。 “不要拿这个!”她的回答把他吓得不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怎么连他叫什么都回答的这么模棱两可?!!! “不行!这个……是我的……” “这不是你的!这是墓主人的!咱们不应该拿人家的东西!”他惊恐的说罢就准备抢夺她手中诡异的戒指。 “不要!你们走吧!我不走了!”她一把拼命的护住,就往后退,等到退到棺椁旁,下意识的看了眼里面,竟然攀起身,妄图跳下去。 “我不想再做什么任务了……说实话我所经历过这么多的任务,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当时该有多么难过?什么扈飞白我不管了……我只想跟在你身边……” “不好!公主鬼附身了!要跳进棺材里!” “你傻叫个什么!还不快把公主捞出来!刚才就你胆大开棺材,哎你往后退个屁啊……” “&……%¥%……&¥##!!!!” 在一番折腾中,人们终于从古墓返回了地面,季云面色惨白的看着仍旧紧紧护着戒指一脸茫然的林水风,心中万分悔恨不应该答应让她来到此处。 本来想装疯卖傻离开禹城……这回好了,真傻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什么孤魂野鬼作祟这么厉害……季云紧紧的抱着浑身冰冷的林水风,心中恐惧已是失去了主心骨。 “我觉得,”侍卫长弱弱的开口:“我是听说哈,老人说的不是我说的,就是要是见人不知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打一巴掌就会清醒过来……哎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众人齐刷刷盯着侍卫长一会儿,转眼又看向了季云。 季云不忍的瞧了眼林水风,默默的站了起来,撇来了头。 侍卫长傻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拜托,动手吧。”季云走到他跟前,困难的开口。 “公子,你怎么不动手?”侍卫长像看怪物一般瞪着季云,实在不太理解以往以一副清纯无辜示人的单纯少年,竟然会有如此深的心机……真是惊了个呆的…… “下不去手。”清纯公子回答的倒是实诚。 “那属下就能下的去手?!!!”侍卫长真是怒了。 “头儿你平常不是对公主很有意见吗?” “对啊对啊……” “这是你……咳咳……的机会……” “男人不打女人!”侍卫长吼道。 “……拉倒吧,在草原就属你和公主打得最带劲……” “住口!你你你你……好吧……我也只是想着让公主赶快清醒过来,把那些邪魔外道打跑对她好啊!你们……事后可得给我解释下啊!”侍卫长看到众人纷纷点头,尤其重点看了眼季云,等看到他确定的眼神后,这才放心的走到林水风身边。 林水风哀伤良久,也是慢慢的想开了——杜星宇是第一世,华阡第二世……都是因为那该死的任务,所以他是最倒霉的一个人……他的深情她还不了了,但扈飞白怎么算?对她那么差劲!虽然她现在终于回想起那张让她又恨又爱的脸,但她仍旧那么讨厌扈飞白!呼……幸亏啊,季云还是季云,没有恢复前几世的记忆,那么这次,她终于可以好好和他重新来过。 “我就知道你,”她看着季云,猛地想起林白慕,再度想起自己的亲哥哥对她的非分之想,突然感到一股恶心——也是怪她自己,竟然将他当成了那人的轮回转世……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陷入那么难堪的境地,什么兄妹相……” 她这正看着季云,且在深情的告白中,脸上突然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站在她面前的侍卫长。 “看来还没清醒,我打!” 啪!又是一巴掌,打的她的脸都偏向一边,眼睛里已经泛起了疼痛的泪花…… 被挨打的人,已经是……彻底的懵逼了…… “怎么回事,我再来……” 林水风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一掌把侍卫长拍在地上,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众人,包括季云,看到这一幕都齐齐直打哆嗦。 “……小侍!你丫有种!今年的工钱你就别想要了!”她喘了口气,在侍卫长惨嚎声中,就想转身离开。 “……公主……”突然又被抱了大腿,她瞪着脚下鼻青脸肿的侍卫长,听见他吐字不清的喊道: “还没过年……工钱是不是就扣到旧历年底?跟新的一年没关系吧……” 林水风:“……” 第117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二十二) 在把侍卫长狠狠揍了一顿之后,林水风这才感觉浑身上下通体舒泰,连带看着季云的眼神都显得含情脉脉,于是一直被她深情瞅着的对象显得一愣一愣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公主?”坐在返回公主府的马车内,季云小心翼翼的开口,对此刻的返回仍旧有些不甘心: “我们的计划……”他还没说完,就被林水风摆了摆手制止住了。 “没那个必要了,”她握住他的手,含笑道——确实没那个必要了,原本想着逃得远远的,即使自己完成任务回去他仍旧有亲人的陪伴,但仅仅过了半日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她现在已经很明白,如此透彻,很好很好,那么她也没什么出逃的必要了。 “该死的瞳镜,经历了这么多的任务,每次重新来过都会让我忘记你的脸……那要是如此,为什么不让我把那些痛苦悲伤的记忆一起忘掉呢?真是虐心是虐心,真tmd虐心又气死我了……不过现在我终于不用在最后一刻才想起你的模样……” “公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季云迟疑的看着她,又试探的摸了摸她一面红肿的面颊,看着她被他触碰的疼的呲牙裂嘴,想着也不能再让侍卫长打上几巴掌清醒一下了……可这明明看起来就很清醒啊……完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真的快要疯了…… “听不懂算了。”林水风想起白黎轩那世,期间人剑合一,他恢复了多世的记忆,却搞得神智错乱,既不是轮回转世中的任何一个人,也不是那让她纠结万分的扈飞白,从而变成了一个异常恐怖的人,倒是和……现在的林白慕有些相似。 怪不得她自从到了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林白慕,就会下意识的当成那个人,从而险些铸成大错……现在终于想起了陪在她身边这么多世的人的脸,发觉林白慕确实和他们有些相似……哎,该死的任务,这该是多么具有欺骗性的脸啊,天……要到底虐她几回啊……所以说她并不希望季云恢复季云,她只想在她恢复一切记忆后,可以在这世让“季云”好好陪伴她到老,至于以后……唉,再说吧。 下回返回瞳镜,她一定要换个奖励——再做任务让她记得他的脸!即使不答应,也应该给她足够的提示!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因为……无法光明正大的面对扈飞白,她倒愿意沉浸在梦幻般的任务中,只求得到短暂的欢愉而已——也是仅此而已了。 季云到底也没弄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到公主府后,侍卫长按照约定是必须在盗墓后强制让她和他分开,结果就被她很强硬的再度狠狠揍了一顿后,硬是留他在了身边。 季云感觉到大事不妙,林水风这种种异常的改变,那些侍卫肯定会飞鸽传书告知林白慕,于是他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等待强制召林水风回宫的圣旨,可圣旨没到,林白慕却自己来了。 他永远记得那是个很阴霾的午后,堂堂的杞国陛下浩浩荡荡的来到禹城公主府,黑色狐裘披风下一张俊脸格外的苍白,在看到林水风的时候,一把狠狠的攥住她的手,在对方不断挣扎的时候,猛地又抽出腰间雨龙宝剑狠狠的刺向他的胸口。 宝剑出鞘铮然有声,在刺破他胸口的一瞬间,他还感觉不到疼,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季云!”林水风根本就没想到林白慕一来就这么突然下了狠手,惊得面色惨白下,看到林白慕还要用力再将剑推入几分,登时目呲欲裂,想也没想,只是狠狠一掌击向紧挨着她身旁的林白慕。 林白慕不可置信的瞪着她,手中的宝剑被她一掌的力度连带着身体极度的向后退去,剑尖从那人身体中拔出,带出一串血珠,滴落在皑皑白雪之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林水风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季云,看着他胸口翻滚而出的血液,一时间心痛欲裂,睁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向林白慕: “你竟敢伤他?!” 林白慕捂住被她一掌击中的胸口,早就感觉喉头泛起甜腥,胸口不住的起伏着,闻言后,突然惨淡的一笑,血液便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我以前只当你拿他做替身……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真的爱他……” 他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重重的喷出,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却再也没看他一眼。 林水风此刻正不住的将体内的真气输入季云的身体中,在大约耗尽了百分之七十的真气后,季云惨白的面孔才堪堪有了血色,胸口的血液也不再喷涌了,从而终于止住了。 她也有些虚脱的半倒他身侧,他则冲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没事了,只要好好调养,你会很快的恢复的。”她正准备抚上他的面颊,却被身后的一个人狠狠的拽了过去。 是林白慕,他的唇畔还不住的往外溢着血丝,却是很疯狂固执的瞪着她: “你这么爱他,”他困难的开口,每说一句话血液便会多溢出一些,林水风想扭头不看,却被他强制的捏住下巴,硬是逼着她去看向自己。 他的手上尽是猩红的血液,让她感觉捏住她下巴的手黏黏糊糊很不舒服,但真气耗的差不多了,竟是再也挣脱不开。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心痛无比的问道。 “一个连正常的伦理观念都没有的人,你说说看,又怎会不让人讨厌!” 林白慕的面庞陡然从惨白转为铁青。 林水风其实本来想着要不要虚以委蛇一下,好让对方放低了警戒心,她好同季云逃出生天,但她一眼看到林白慕,就突然想起当年因为认错了人,差点与他做出那种龌龊乱伦的不堪丑事,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对他狠吧,他是亲手将她带大的人,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小时候为了救她,还被姜国的国君给…… 可她也没办法再将他当做兄长般敬爱了呀……他对她的好,只因为他对她有着非分之想,这种不伦恋情,她现在只觉得恶心好不好……如果她一直把他当做轮回几世的爱人,心中还会好过一些,现在既然知道不是了,再装……只会让自己矫情到更加恶心而已。 “哥哥,你就不能只当个哥哥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同胞手足!你能有点当哥哥的样子吗!” “哈哈哈!”林白慕抓着她的手,突然间疯狂的仰天长笑,继而又发狠又神伤的瞪着她: “我不管什么同父同母!我不管什么亲生手足!我知道我爱你!你是不懂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疯狂的爱慕一个人的心思……我也想过放弃啊!我也有过逃避啊!可是风儿你知道吗?没用的!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天,我都是在度日如年中煎熬!我把苏敏儿当做是你,我听她的话,她说我只要大权在握,你就可以回到我的身边!所以我在隐忍了这么多年!可是到最后呢!我好后悔!我不要什么权利,我也不要当什么皇帝!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要得到你的身体!我要得到你的爱情!” “……哥哥!你疯了!你醒醒吧!求求你!!!!”林水风完完全全被他这番话震慑住了,也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低估了林白慕对她的执着!她当时就应该在离开古墓后和季云远走高飞!!她好后悔!! “都是因为他!”林白慕在心碎伤情的说完那些话后,突然凶相毕露,狠狠一脚踹向倒在地上的季云。 季云在被刺伤后刚刚止血的伤口,在林白慕狠狠一踹下,再度伤口崩裂,只是他倒在地上,任由林白慕在他身上加诸伤害,意识也渐渐涣散,却仍旧不愿昏睡过去。 他一直都在看着她的脸,任由胸口嘴角鲜血不断的流出……他也感觉生命也在不断的流逝。 “不!”林水风拼尽了剩下不多的真气,使出九阴白骨爪,狠狠的再度劈向林白慕的旧伤,这么一掌下去劈的他肋骨断了好几条,若是在她真气充裕的时候,恐怕林白慕此刻已经不在人世了。 “哈哈……妹妹,你喜欢哥哥叫你妹妹,喜欢……咳咳,哥哥把你当妹妹看待吧?”林白慕已经疯了,狭长的凤眸猩红,嘴角血液不断的溢出已经将黑色的狐裘凝固了一大片,他却似乎浑然不觉身上的伤痛,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以后的日子里,哥哥就让你每天都看好戏吧……对了,侍卫长,不要让那个男人死了,用最好的药吊着他的命——他可是戏里最重要的男主角啊……你就这么看着公主那么抱着他!!!还不赶快把他们拉开!” “公主,请你放手吧,你这样……会害死他的……”侍卫长也是完全震撼住了……他没有想到,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女子灵动俊秀,还会和他开玩笑,还会给他金疮药,也会和他悄悄的说对不起……可就在陛下来后,她完全变成了一个死人……他好后悔,他不应该报信出卖她…… 自古忠义两难全——他此刻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第118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二十三) 昏天黑地,鲜血迷离。 林水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恰如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醒来。 室内灯火朦胧,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却恍然不觉身在何处。 直到她看到看到身边一直佝偻着身躯坐在她身边的人,背影似乎似曾相识。 “季云……”她张开干涸裂开的嘴唇,却强撑着浅笑的伸手向那人。 那人猛的转身,一把紧紧的攥住她的手。 她在灯影绰绰间突然看清了那人的脸——俊美的面上惨白无血色,唇角仍旧挂着一丝还未来得及拭去的血痕,却又带着一抹极其残忍的微笑,他宛如从地狱而来的魔鬼,让她禁不住毛骨悚然。 “……你,哥哥,季云呢?”她到底还是叫了声哥哥,语气衰弱而无力,她动了动手,发现连动一根手指都感觉费要很大的劲,这种感觉,让她恐慌不已。 看来真气损耗太大,她必须要快速恢复,而基本的方法就是在饮食上好好调养,最快的办法就是…… 吸星大法——她看了他一眼,直接就把这个念头给摒弃了……到底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待她虽兄却如父母,多年养育之恩没齿难忘,他却对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她也将他伤的很深很深。 她内心沉重,沉默的看着他。 林白慕森冷的看着她,未发一言。 “那……哥哥,我饿了,我能吃点东西吗?”既然他不告诉她季云的下落,但她还记得昏迷前好像他吩咐过其他人要好好吊着季云的命,看来他应该还活着。 虽然真气消耗不少,但只要这几天吃好喝好,会恢复的很快的……求人不如求己,她坚定的这样认为。 “……妹妹饿了呀,你最喜欢的桂花糯米羹哥哥已经准备好了,你刚刚醒来,还是吃些清淡的吧。”林白慕不带任何感情的幽幽说完,便挥了挥手。 一个侍卫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个描金瓷碗,软濡的清粥还冒着丝丝香甜的热气。 林白慕接过碗,用小勺搅了下,舀了一勺,吹了一下热气,就想喂她,可刚刚抬了下手臂,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唇角渐渐的有溢出血液。 林水风一阵心痛——可想想已到如今是再也无法心软了的,便狠下心没有理他,只是自顾的接过粥,吹凉的温度,大口大口的吃尽。 期间,林白慕只是捂着腹部的伤处,眉头虽然紧锁,却仍旧静静的看着她吃完。 直到她把空碗交给一旁的侍卫,他才慢慢的开口:“季云我已经派人给他疗伤了……他死不了的。”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但林水风乍听到季云现在安全时,只是猛的松了口气,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怪异。 “谢谢你……哥哥。”虽然她也感觉在几掌打断人家肋骨后,再度这么平静的说话实属诡异,但她也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希望林白慕可以想得开……只要他断了自己不应该有的念想,便是让她做什么赎罪,她也是甘之如饴。 林白慕没有回答,只是看她良久后,唇畔再度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便转身离开了。 这让林水风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她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赶紧养好身体,待神功恢复,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带季云离开了。 ****** 余下的日子林水风变得格外的沉默而听话,林白慕命人给她送上的饭食,她从来都没有任性挑剔过,可谓送什么吃什么,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在她日思夜想的希望真气快些复原,却发现自己发体力在慢慢的衰败下去。 她也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了,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在任务中一次性的把这么多真气输给一个人保命,也不懂这是不是必须的过程,问瞳镜?任务不结束想也没想见到它,而且她好不容易得知季云的真身,也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于是也只能当成是所谓的过程,便在天天的吃饱喝足休养生息中,静静的等待真气的恢复。 在这段期间,她再也没有见到林白慕——她也是不愿意见他的,不想见正好。 可又在过了一个月后,也就是到了临近年关的时候,此时的天气特别的寒冷,林水风在体力渐渐的消失以至于在消失中,突然某天发现自己连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躺在床上,惊恐的看着上方紫罗兰色的床纱,张开嘴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此时她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想扭过头去看到底是谁来了,可竟然连扭头的力气都消失了。 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妹妹,你还好吗?”是林白慕的声音,她还没看到他的样子,就已经用余光看到他的手覆上了她的面颊,此时正在慢慢的摩擦。 “是不是动弹不得了呢?” 一句话,让林水风胆寒欲裂,她由于无法动弹,眼睛看到的实在有限,但此时林白慕正面看向她,她总算看清了他的全脸。 他的面颊已经完全凹陷了下去,往日翩翩佳公子气质荡然无存,她只觉他面相狰狞,比之从前,更为可怕。 “妹妹,以后你就会这样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哦不,恐怕你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哥哥告诉你,”林白慕低头附在她的耳边,看着她因惊恐睁大的双眼,却是慢慢的笑了出来: “你连咬舌头尖的力气都没有了,说话什么的,想也不用想了,不过没关系,哥哥不会嫌弃你,因为这样的你,终于听话了,再也不会与我顶嘴抬杠了,我说什么,你就会做什么了?你放心,哥哥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就像你小时候一样……你不记得,你小时候,软软的,小小的,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是哥哥帮你做……哥哥做梦都想回到那个时刻,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林水风听罢浑身透骨冰凉,想发抖,却发现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是看戏的时候了……季云现在活得好好的,就为了等到上台的这一刻……” 林白慕说罢一把抱起她,直接的撞在自己的腹部,导致刚刚恢复一些的肋骨再度裂纹,他猛的一咳嗽,一撇头,将一口血沫吐在旁边的地上,而他似没有察觉一般,仍旧抱着林水风往公主府的前厅走去。 周围紧紧跟随的侍卫根本不敢说一句话。 林水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他将自己放了下来,她看着他坐在大厅的首座,就这么让无力的她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侧。 她公主府的前厅是必须按照皇宫大内的格局设计,整个大厅空间偌大,她此刻和林白慕坐在镶金嵌玉的宝座之上,她的余光仅仅能够扫见旁边八角紫金香炉内升起的袅袅香烟。 大厅内的光线黯淡,直到两个侍卫拖了一个人上前,将他狠狠的掼在地上。 林水风费力的向倒在地上的那人看去,终于看清了——朝思暮想盼望见到的人此刻终于见到,可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她身中无名剧毒,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而她身旁的魔鬼,不知道下步如何进行。 “季云,近来可好?”魔鬼发出了一声催命之音。 “托陛下洪福,”季云用手掌撑着地面,努力让自己站起来,试了好几回,终于艰难的站了起来。 他颤巍巍的面对着林白慕,苍白如雪的面庞却是冰清玉洁,他张开口,朗声道: “季云好得很,季云一直都相信着一句俗话,一直都在等着它的应验。” “哦?什么俗话?”林白慕饶有兴味的开口,似有意无意的加重了在林水风身上的抚摸,动作之大,让一旁的侍卫都撇过头,不敢看。 林水风在发觉到林白慕的手摸过她的腰,又再度向下转移时,心胆欲裂,却是一点动作也做不出来。 林白慕终于在雷线区堪堪止住了手,然而季云已经将一切看在眼中,刚才还强撑站着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了。 “季云,季公子,你怎么不说了?”林白慕唇角斜斜一挑,露出个阴冷的浅笑。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些话本来应该说的相当硬气,可季云的语气却慢慢的弱了下去,后面其实已经想了很多话,但看到心头挚爱女子的面若冰霜和无动于衷,就再也忍不住了,他飞奔上前,被一干侍卫举刀拦下。 他纤弱的身躯就那么撞在刀刃之上,双手还紧紧捏住锋利的刀身,林水风已经看到血液自他身体上泊泊而出了。 她的内心在大声的狂喊,可面上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 “怎么,风儿,妹妹,你说你觉得他很烦?”林白慕却在此刻吃吃笑了出来:“我也觉得他很烦,你瞧瞧,他的污血,弄脏了咱们的家。” 季云听罢最后一个字,浑身一抖,就想扑过去,却被侍卫狠狠掀翻在地。 他倒在地上,却想匍匐的向她求证,此时侍卫狠狠一抬脚,将他踢得平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林水风的眼睛慢慢淌下血泪,却被林白慕不动声色的给拭了去。 “你别躺在那里装死,我知道你听的见,”林白慕呵呵一笑,渗人的笑声好似来自幽冥地府: “我妹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她从小就一直爱着我……你觉得你何德何能,怎么就能得到她一两句爱意的承诺?哈哈哈!她也只不过把你当做了替身!怎么……你不信么?风儿,你告诉他——你根本就是拿他当我的替身,你从来没有爱过他对不对!” 林水风想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她终于明白林白慕的意思了。 他有说过拿季云做好戏,说他会是戏中男主角……原来是这样啊…… “妹妹,你不说话,哥哥就当你默认了……哎哎,其实哥哥明白,你心地善良,不好出口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哥哥明白,你一直深爱着哥哥……”他说着慢慢俯身,在她唇上深深印上一吻。 唇齿辗转,林水风只觉得恶心欲呕,却是偏偏挣不脱。 “陛下,此奴已经昏死了过去。”某个侍卫的声音。 “呵呵,这么脆弱真是……没意思。”林白慕声音突然变冷,高高在上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单薄的身躯,更是搂紧了身边的人: “将他带下去,好好伺候着,用药好好吊着!不许他寻短见……哦,这人恐怕也不会这么早寻死,唉,我倒是一眼看出来了,这人的脾气像个犟驴,不把事情弄清楚,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寻死呢,嗯嗯,这样也好,好戏这般还在后头呢~~” 林水风此刻真是哀莫大于心死,她不知道自己身中的这种无名的剧毒到底还有没有解药,或者是这根本就是种无解的毒*药,林白慕应该是让人下在她每日的饭食中,一点点的瓦解她身体的各种机能……她死了倒没什么,但是季云呢? 他今天是明显的误解了,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恸她还是可以感同身受……她不应该涉足到他的生命中,她应该在刑场救下他的那一时刻,就应该让他离去……即使以后他的生活会再难再苦,也好过现在的千倍万倍。 诚然,她此刻的生活也是不好过——她想死,可她仍旧舍不得独自撇下季云。 就在此刻,身体忠诚的反映了自己的意志——肚子咕咕的响了一下。 肚子饿了……声音之大让她登时羞愧的恨不得立即死去。 “饿了吗?”林白慕却在此时很敏锐的听到了她的一丝一毫的动静,手掌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她的腹部。 第119章 谁是男主分不清(完) 明明知道她没有办法说话,还这么问她……她内心对季云此刻的安危很是焦急,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来人,传膳,还有,把地上那些乌七八糟的血液给擦干净,闻见就让人恶心。”林白慕抬头冷冷的吩咐了侍人一声,低头再看向,狭长的凤眸温柔的似乎要滴下水来: “哥哥等会儿喂你吃东西好不好?” 林水风看着他,眼睛已经快要冒出火来。 “妹妹,风儿,你的身子都软了,可脾气还是这么倔强,呵呵,”他竟然笑了出来: “你知道是什么灵丹妙药让你成了现在的模样吗?十香软筋散,可比手铐脚镣好使多了,只是要每天都服用,否则你又要跑了——风儿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你的眼睛都瞪红了,来来,闭上眼睛,哥哥为你按摩一下。” 林白慕强迫她闭上双眼,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他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眼睛、额头,最后停在太阳穴上。 不轻不重的按摩应该会很能使人放松下来,而林水风身中奇毒,身体已经是软的不能再软了,但她的内心却是紧绷无比。 做了那么多次的任务,她从来没有像如今这么恐惧无望过,如果不吃那些掺了毒*药的饭菜,她会慢慢的饿死,虽然解脱,但季云怎么办? 可她活着眼睁睁的看着季云受折磨,却是一点都帮不了他,而且今天……他明显的是误会了。 他大约认为她变心了吧……他应该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那样漠视的看着他受苦,却不发一言。 到底该怎么办! ****** 往后的日子,她不得不屈服于林白慕,每天吃着掺有十香软筋散的饭菜,在万分不情愿的状况下被他服侍着生活起居,那些羞于开口的日常生理……她已经在心里死了好多回了。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每天看到季云,可看到的也只是他在林白慕冷言冷语和自己“无动于衷”的目光下,一次次肉体与精神上的折磨而已。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据说季云已经三天三夜粒米滴水未进了,而林白慕对于他这种求死的行为也想到了对策,用最名贵的中草药熬制成浴汤,让他在里面浸泡,妄图用身体来吸收药汤里的元气,可他每天身上都带着伤口,直到伤口被泡的发白翻扯着,许多御医也都全都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通通辞职不干了。 林白慕是拿这些当笑话讲给她听,她心中悲痛欲绝——看样子,他是活不了几天了。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看来也只能陪你一起死了。 生离死别应该是让人万分痛苦的一件事,可林水风事到如今,却竟默默的祈求上天,让他得到解脱。 怪不得刚来到万江国的时候,扈飞白如此对待她,难道冥冥中,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不知道还能看到季云几回。 她知道最后一次相见会很快到来,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殿外阳光明媚,可偌大的正殿大厅中冰冷的氛围却让人忍不住发抖,季云被人拖进来,照旧日复一日承受林白慕的羞辱和打击。 由于他今日的沉默让林白慕恼羞成怒,遂命人狠狠的抽了他几鞭子后,看着他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这才觉得心中稍微舒坦一下,揽在林水风腰间的手臂微微一松,便想扭头和她说几句话。 这时,季云却开口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一出声,嘶哑的声音让林水风感觉这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公主,你的戒指……在我这里。” 林水风这才惊觉的想起上回从古墓中带回的第一世的钻戒了,当时季云担心它阴气太重,总说不吉,便主动为她保管,然后林白慕就来了,惊天的变故让她都忘了这回事。 她看着他趴在地上,费力的抬起手,将那枚小小的钻戒捧在手心,她隐隐的可以看到钻戒上沾了他的血,已经看不出以往的色泽了。 “你怎么不过来……把它拿走呢……”季云似乎鼓起最后一次的希望,殷切的看着她。 可他哪里知道她此刻的状况! 良久之后,她终于看着他捧着戒指的手软软的落在地上,一直看着她的双眼,眸光在一点一点的涣散。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裂开了。 “陛下,他……死了。”是侍卫长的声音。 “真是的,怎么就死了,还想再看几天好戏呢。”林白慕满不在乎的声音。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这个声音不住地在她耳边回响,她却莫名的感觉不到悲伤,只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的爱人,你一路好走,然后在来世好好地等我,我还会去找你……愿望天意莫要弄人了…… 还记得前些世,她总是死在“他们”的前面,每每在瞳镜内看到他们悲惨的活在剩余的时间里,他们的心情……她实在无法想象。 她突然想起一个故事,一个年老的男人背着他疯傻的妻子在路上,碰到一个老和尚,老和尚看他生活的很苦,就问他如果有个愿望可以实现,你愿意许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说,人总不过有一死,他祈求他的妻子可以死在他的前面。 老和尚顿时不解,再说话也有些责怪的意味,男人却摇了摇头:“我要是死了,谁来照顾她呀!” 林水风泪眼迷蒙中,看着众人将季云的尸体抬了下去——他死前是万分不解与悲痛,或许还会恨她的吧……即使承受着这样巨大的误会,她还是舍不得先走一步。 她不愿意再让他们再度承受着孤独,然后慢慢的死去,如杜星宇和华阡,或惨烈结束自己的生命,如百里晟轩和花戈月……虽然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死去,也是更为残忍,但她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唯一想到的就是……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离开了。 ****** 林水风在季云死去的当天下午就开始不吃不喝了,林白慕开始当她是耍脾气,先是好言好语的哄着,却发现在过了整整三天后,她仍旧不进食,终于开始发慌了。 “风儿,哥哥错了,不应该给你下毒,往后我不再给你吃十香软筋散了,不不不,从现在开始就不给你吃了,哥哥只要你好好活着,你好了,哪怕离开哥哥也无所谓,哥哥只希望你活着!” 而林水风根本无动于衷,他没了办法,只好强灌,可她就是不松口,也许是三天没有进食十香软筋散,她虽没吃饭却是慢慢恢复了一些气力,刚开始连咬舌头尖的力气都没,现在可以咬紧牙关不松口了。 她完全可以咬舌自尽,可她恨林白慕,她突然就觉得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死掉,便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她在浑然不觉中,已经走向了极端。 直到林白慕发现在自己强灌下,勺子端和碗沿将她的唇齿碰破,看着她唇角的鲜血蜿蜒而下,他终于哭了出来。 林水风要是完全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林白慕在痛哭。 记忆中的哥哥一向是坚强的,愿意为爹不疼娘不爱的妹妹撑起一片天,可如果他对她没有那种畸形爱恋,只好好的做一个哥哥,该有多好?! 她是绝对不能心软,她知道,缘分快尽了,也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到了第七天夜晚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林白慕也已经守了她整整七天。 他本来内伤就没好,再加上这几天的消耗,又是心力交瘁,他的脸颊已经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原本俊美的面上此刻笼了一层死气,痴痴的看着她,突然暴起,将搁在她身侧小案上的粥碗狠狠的打碎。 他拾起地上碎裂的瓷片,狠狠的在自己腕上割了一刀,鲜血顿时泊泊而出。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喷涌而出的血液,竟是笑了,走到床前一把抱起林水风,不由分说强制的将自己淌血不止的手腕贴在她的唇上。 “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我也后悔弄死他了……女人变心是常情不是吗?我怎么会在你爱他正浓的时候,将一段也许只有几年,甚至几个月的感情,由于他的骤然死去,而成为了千年万年呢!我好后悔,可是妹妹,风儿……你不要逼我,如果只有死亡才让你记住一个人的话,那么我现在就愿意死在你的眼前……你喝呀!即使再觉得恶心也要喝下去!” 你不懂,你到现在还是不懂……林水风含泪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猩红,面色却一点点惨白下去,她喉头一动,满满一口鲜血就这样咽了下去。 接着是一口,两口,三口…… 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骤然倒在地上,连带她也摔在床上,在旁绷紧了弦等待许久的御医再也坚持不住,赶紧扶起他们至高无上的陛下,包扎伤口,把脉,扎针……她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们,直到众人将林白慕抬出房间。 “公主!你不要这样!”侍卫长没有离开,也没有避嫌,就这样直挺挺的跪在她的床边,先是握紧了她的手一会儿,松开后就开始拼命的磕头。 直到他的额头磕出了血,而且有些晕乎乎的时候,他竟然听到了林水风的声音。 “求求你,杀了我……” “公主!”侍卫长这才恍觉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激动的再度一把握住她的手: “公主你说什么傻话,陛下再也没有为你下十香软筋散了了,你很快就会好了,你会说话了!”激动之余他竟然抚上她苍白的面颊,自己还浑然不知: “你会好的,等你好后,陛下就不会难为你了,他知道错了,他不敢了……公主你放心,等你好后,属下会一直守在您身边,不就是……不就是失去季云一个男人嘛,您要是喜欢,属下就是跑遍大江南北,也会给您找回一个和季云长的一模一样,甚至脾气性格都相同的男人,天下之大,相似的人肯定不好,就算找不到完全一样的……那那,哦,属下还是可以帮您把他们搜集起来,眉毛像的,眼睛像的,鼻子像的,嘴巴像的,脾性像的……您觉得好不好?” 林水风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再度嘶哑的开口:“那我还是一直求死……你觉得你们的陛下会怎么办?” “……陛下是您的亲哥哥,您也不愿意看到他再度在七天之后,为您割腕流血一次吧?” “所以,你最好杀了我,”林水风艰难的开口:“我死了,倒没什么,他死了,杞国怎么办?我们的国家本来就外有敌夷虎视眈眈,内有邻国处心积虑……咳咳,纵观我国历史,百千年君王懦弱无能,被人欺压,好不容易出了林白慕这样有着雄才伟略君王,却是美中不足,为情所累……我活着一天,他宛如在地狱一日,只有我死了……他解脱,我也解脱……我的哥哥,这也是我对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报答了……” “我求死意志坚决,他若还为我伤害自己,如果不幸殒命,杞国必将动荡不安……咳咳,导致生灵涂炭……这不是我的罪过吗……”她呕出一口血,把侍卫长吓了一大跳。 “世间人都道红颜祸水,你应该也不想我背上千古骂名吧……如果你真心为我好,请求你,求求你,杀了我吧……” “不……”侍卫长痛苦的摇头,林水风敏锐的从他这一个字中听到了些许的动摇,再度开口: “为我好,为他好,更为天下百姓好……你为什么还会纠结呢?” “可是公主……”侍卫长清秀的面上挂满泪痕,却是将一个小物件捧到她的面前:“这个……是从古墓中带来的戒指,属下早说过不祥,可您……” “你不要打岔,戒指你留着吧……我是言尽于此了,小侍,动手吧,我会很感谢你的。”她说完后再也无声,只是静静的躺着不动。 侍卫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内心强烈的喊着不要不要,手却鬼使神差的探到她的颈部——他知道有处穴位,只要用力一按,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对方就会无知无觉的死去。 他看见自己的手按在她脖子上的那个穴位上,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用力,看着她的胸口渐渐停止了起伏。 “公主,你老是叫我小侍,可我,不姓侍啊……哈哈哈哈……” 侍卫长突然之间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此刻就是特别的想笑。 他手中紧紧捏着戒指,一路跌跌撞撞冲了出来,迷迷糊糊中在把所有阻挡他的障碍物给清除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浑身是血,而且已经不在公主府,而是在禹城九里外的乱葬岗之中。 他懵然看向天上的一轮冷月——今夜的月光似乎强了点,让他觉得呼吸困难……要不要买把伞遮挡一下? 用伞遮月光?他突然明白自己所想后,竟仰天哈哈的笑了起来。 “把戒指给我。”一个幽冷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 侍卫长猛地一回头,月夜下的乱坟间,他只觉自己的视线有些天旋地转,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就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他拼命的想要看清对方的脸,努力了好半天,终于看清了:“陛下!你……不对不对……是季公子?对对是你!你没死?那你为什么装死!你知道吗?公主死了!是……” 他用手指狠狠的戳着自己的胸口,吐字不清宛如喝醉一般的喃喃道:“是被我杀死的……哎!你为什么抢我的戒指!” “我不是林白慕,也不是季云,我叫……”月光下的白影子竟然发出了声音,侍卫长拼命的揉着自己模糊的眼睛,却是怎样也看不清。 “……扈飞白。” “什么?”侍卫长刚开口问道,却发现那个白色的身影突然消失,月光也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陡然又变成了漆黑的夜晚。 他想了想,觉得似乎并不重要,他一面痴笑着,一面慢慢的向乱葬岗深处走去。 好像公主对古墓很感兴趣啊……他得必须再为她找一个呀…… 夜色下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似乎……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120章 只想看清你的脸(一) 林水风再度回到瞳镜前的时候,已经是心力交瘁,幽深的镜面闪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她看着迅速变幻却没有焦距的光感,软软的瘫在地上半晌都不想动弹。 “恭喜完成任务,将获得应有的灵力以及……” “等一下!”林水风猛地站了起来,蓦然打断瞳镜的话,深思片刻,断然道: “我想用这一次获得的灵力和武功,作为交换下次任务全剧情的交换。” “想要窥测天机,却是交换的价值不够。”瞳镜不假思索的快速回答,语气不含一点感情。 “不是中等级别的任务就是可以看到一部分剧情吗?怎么现在不能够了?我选择中级,要求看到全部的剧情!” 她决定了,再也不要走弯路,直接在知道全剧情的环境中,可以和那个人的转世,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就……死而无憾了。 她真的不敢要求太多。 可没想到瞳镜冰冷的回答道:“此刻系统升级,不分简中难度,只有一个剧情,一个选择——无剧情,不游戏。” 我靠……瞳镜也学21世纪的那些网络游戏啊!还无剧情不游戏!也太坑姐了好不好! “不行!”她硬着头皮讨价还价,也不管会不会成功,只是自顾的说下去:“我要用这次所得到的灵力和武功,交换一小部分剧情也可以!其实,我只要知道……他,哎你懂得,就是他在下个任务中姓甚名谁什么身份,长的什么样子……对对对,一定要我记得他的模样!” “模样和身份只能二选一。”瞳镜回答。 “真的!”没想到它会答应,林水风陡然激动了起来,想想如果选择模样,但……大千世界,相似的人何其多,万一碰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却不是他,又该怎么办?经历了这么多次任务,扈飞白的□□的轮回里简直就是千面郎君,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说实话,还是知道身份姓名的好,这样保管错不了,等到见到他的一瞬间,或许就如同上个任务里在古墓中恢复记忆从而想起他的模样也未可知……嗯嗯,就这样! “身份和姓名吧,但一定要详细。” “君思岑,冥花宫宫主。” 林水风静静的等待它的下文,可等了半天,除了镜面中的画面在飞快的旋转,再也没有半点回音。 “不会吧?没了?我千辛万苦获得的报酬,就值这么一点点讯息啊!”她顿时成了苦瓜脸:“这个冥花宫到底什么鬼?” “交换完毕,进入下一次任务。”瞳镜呆板的话语刚落,林水风突然感觉从对面的镜面中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眩晕的感觉持续了很久,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先是黑暗了片刻,转眼又瞬间明亮起来。 眼前是一片荒烟蔓草,举目四下,鼻端充斥着枯败的落叶掉入泥土中腐烂的气息,她此刻这坐在泥土之上,染了半身的尘土。 她抬眼看了下天空,应该时值正午,但天空却有些阴霾,风一过,还能感受到阵阵凉意,看来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应该是深秋时分了。 她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泥土,突然发现自己粗布麻衣,十分朴素,就像一个很普通的村姑打扮,拍了拍身上,身无分文。 好吧,只要再不是小婴儿从头开始,她就算是个穷光蛋也是认了,脑内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赶紧运了运功,立刻感觉体内真气充盈,一掌劈在身侧的一株枯木上,枯木应声断裂,她欣喜的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的神功都还在,没关系,即使现在穷光蛋一枚,她相信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足可以发家致富。 而且她要去找君思岑,那个冥花宫的宫主,扈飞白在这个世界的□□——想想以前的任务,他不论变成怎样的性格,到最后都是喜欢喜欢她的,她相信,只要找到他,她就可以在这个世界,得偿所愿的与他恩恩爱爱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了。 林水风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激动不已,她很久都没感觉到过此刻从身体中涌出的无穷无尽的希望与动力了,只是……她现在有多大? 万一是个半老徐娘,即使再风韵犹存,君思岑肯定会不感兴趣的呀!那么她的追夫之路,肯定会上一些难度……毕竟女人过了二十八,就是豆腐渣,男人四十还是一枝花,景昭不是一个很鲜明的例子吗? 她看到旁边有一潭碧水,赶紧跑了过去,心头砰砰直跳,把头往池水上方一探,闭着眼紧张良久,这才猛地一睁眼。 池水在微风中轻轻荡漾,池面的涟漪上浮现出一个女子的面容——虽然池水照的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看出是一张年轻的女子面庞,仍旧是她这么多次任务的那张脸。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因为她感觉和百里晟轩那时候的自己的岁数一样,呼呼还好还好。 欧了,她现在必须把这个什么鬼什么鬼的环境搞清楚了,然后好向冥花宫出发! 由于经历的任务多,她好歹也是身经百战了,不多会儿就分辨出了路径和方向,来到集市的时候似乎只是下午两三点的光景。 只是……她摸了下咕咕作响的肚子——好饿呀!只是身无分文,该怎么办? 唉,少不得又得拾起某个任务中的老本行,找一些富家子弟或者地痞流氓,“借”点小钱,祭祭五脏庙了~~ 她揣着手入袖中,一张清秀的脸脏兮兮的,像个真正的乞丐一样,就那么往街角一蹲,就开始注意周围的人流了。 突然,从正对面来了一位衣着特别风骚的,大约年龄有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说他风骚那是因为他外面套了件鲜红色的宽大衣袍,迎风飘飘,颇有魏晋之风,里面却是纯玉色不染一丝杂质的束身衣,身材颀长,翡翠玉簪只挽了简简单单一个发髻,而后面的墨发迎风飘扬,洒脱不羁,加之面若春晓之月,尤其是那双狭长凤眸眸顾盼神桃花感十足,纵然还有些青涩,却足以让周遭的少女含羞带怯频频回顾了。 “温公子……”这不,一个胆大的少女就那么上了。 “……呃,这位什么什么姑娘,你有事?”骚年彬彬有礼的回答。 “啊?!温公子,我是莫晴儿!你昨天刚约了人家小楼相聚,你是那样的柔情蜜意的和人家………”少女刚开始看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滴滴的模样,此刻却登时激动起来,声音也显得很尖锐,惹得一众路人暧昧的观看,更有其他少女对她怒目相向。 “……和人家……”她面色绯红欲言又止,倒惹得旁边一众女子面色煞白了,只听她接着说:“和人家一起研究诗词歌赋嘛……” 众人——横! 林水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见那温公子面带难色的被众少女拉扯半天,直到众少女的家长们纷纷而至。 她瞪大眼万分好奇的看着剧情的发展。 “哼,饶你温家再有钱,势力在咱们镇上在强大,你温楚寒也只不过是个靠脸靠家的小孩子!败家的纨绔子弟!” “就是就是……骗的我家闺女对他朝思暮想,还害了相思病,到现在还在床上起不来……” “真是个风流下流的小孩,要不是看在他爷爷的面上,我真想一巴掌……” “……怎么?想打本公子?”风骚少年凉凉的开口,唇角露出一丝冷情的笑容:“本公子一没和她们开房,二没和她们上床,你们凭什么这么辱骂于我?”他说罢,随手悠悠抽出腰间玉扇,风流倜傥的唰的一下打开,轻轻摇着。 “啪!”少年面上顿时呈现出五道手指印,少年被打的脸偏了过去,本来还毫不在乎的面容,陡然间阴沉了下去。 “哎哎莫家大姐,你怎么还真打了……” 林水风本来还笑着看热闹,见此情景,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蓦地站了起来。 肿么,长得好看家里有钱,这也成了一种罪过了? 于是乎,她看不下去了,跑过去就是一通的义愤填膺:“你们都在闹什么!人家家里有钱,而且人长的好看肿么了?肿么了!这难道是一种罪吗!你这个什么莫的女士,人家都说了,和你姑娘清清白白的好不好?你们还闹什么?莫非是典型的羡慕嫉妒恨吗?” 众人本来正在万众一心的诋毁着这个叫温楚寒的少年,突然见一个乞丐模样的女人冲了进来,少不得短暂的错愕,就又听到对方嘚啵嘚啵的继续说着: “你看看你们的这些姑娘哟,人家温公子刚出现在这块街上,她们就蜂拥而至,要说采花不好……可谁采花可就说不准了哟!” 她趁着众人迷茫的状态中,转过身,看着同样迷茫的少年,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无辜的骚年!我支持你!她们都是坏银!” 然后她的手就快速向下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的拽走了他腰间的青色钱袋。 第121章 只想看清你的脸(二) “哎哎,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臭要饭的!你哪里就管这么多闲事!”就在她刚把少年的钱袋抓到手,旁边有个女人便开始冲着她吆喝起来,然后周遭的三姑六婆们也开始聒噪的指指点点起来。 她趁着乱势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钱袋塞进袖口,然后面对着愤怒的众人,拱手开始打起了哈哈:“好了好了,算我多管闲事,我走,我走不就是了么!” “……哎,你这女人好生奇怪,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么不管我怎么成?”叫温楚寒的少年却是一把攥住她的手,还恰巧是她塞钱袋入袖口的那只手臂。 她有点慌乱的瞅着他,心道他的手要是再往下抓一点点,可不就碰到袖口中他的钱袋了么…… 而且这温楚寒也太自来熟了点……好吧好吧,看在她偷了他的钱袋,那就报答他一下吧! 她赶紧四下张望,看到眼前这群妇女的一侧有户人家,门口摆着两个石狮子,她暗暗运足真气,口内大声喝了一下,用没有被他抓住的另一只手,虚空一掌劈向其中一个狮子。 碰擦一声巨响,石狮子顿时化为了齑粉。 众人一动也不动了。 “谁再敢为难温什么什么……哦哦,温公子,下场就如这头石狮子!” 惊愕的众人呆滞了几秒的功夫,迅速化为鸟兽散了。 “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哎哎,你怎么还扯着我的手!”林水风不满的冲他喊。 “啊啊,抱歉抱歉。”温楚寒刚才似傻了一般,这回才反应过来,俊脸顿时飞起两朵红云,突然不敢直视她了。 其实林水风现在还是有些心虚的,见他好不容易松开手,说了声再会,就使用轻功一溜烟的跑了,完全没去听后面温楚寒在喊些什么。 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她才停下来,靠着墙壁喘口气,掏出袖内的钱袋,握在手心抛了几抛,突然感到有些奇怪。 对方只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被他抓了一下手臂就心慌意乱她可以理解为自己是做贼心虚,怎么还能吓得跑这么久……艾玛这个累…… 哎呀不管啦,她抖出钱袋里的银两,数了下,足足有一百两之多,哇了个塞的这小孩果然是个纨绔子弟呀,出个门就能带一家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了,啧啧,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这些钱,足够她用作盘缠去那个劳什子的冥花宫了吧……不过去之前还是得填饱肚子再说。 当林水风在酒楼中承受着老板猜忌目光下大快朵颐填饱肚子后,把银子拍桌上让势利眼的老板在反省自己不能够以衣衫取人后,又眼巴巴的盯着他找齐了几钱几分几厘的零钱后,便又在老板鄙视的眼光中,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摸了摸简单扎结的麻花辫——哎无所谓,实在没必要买什么像样的衣服,这样还省了不少麻烦呢,等到了冥花宫见到君思岑再说,他要是敢先看罗衫再看人……她非把他揍趴下不可! 人家这世决定什么事情都不掺与,只是想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的呀扈飞白!不不,是君思岑~~ 不过冥花宫到底在哪个方向是什么性质的场所,她还得好好打听一下。 于是林水风在大街上边走边问,发现路人们要么是摇头说不知道,要么是隐隐约约听过一点,也讲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最后她问的口干舌燥,日头也渐渐沉了下去,才打从一个人口中打听到一点像样的讯息。 说城中有家大户,姓温,温家有个老太爷,已经九十多岁了,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去拜访他打听一下,他肯定知道。 “温家老太爷……”在路人告诉她温家的方向后,她嘴里就喃喃的念叨着这几个字,在走过一家外面装饰十分豪华貌似酒楼的地方后,突然发现迎面一个人飞了出来。 她心里正想着事,一时间也没来得及闪躲,到她反应过来,已经被飞过来的那人当成了肉垫。 她趴在地上悲催的想到,要不是自己有神功护体,这么一砸一摔,非成肉饼不可。 “好小子,敢来我万花楼吃霸王餐,你别以为老娘这是新开的店你就敢欺负上头来了……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看什么看!虽然那小子油头粉面的长得好看,但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宛如母鸭嗓子的声音。 “妈妈,没钱没什么,女儿替他垫。”一个少女含羞带怯的声音。 “是啊是啊,妈妈别打他,他没钱……我们可以养他的……”众少女叽叽喳喳的求饶声。 “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你们别忘记这是什么地方!瞧瞧个个有志气的狠啊!妈妈我年轻的时候都是别人来养,你们倒好,一个个的初出茅庐就想养小白脸了!” “不是啊妈妈&%¥#¥#%……” 林水风当着肉垫听对面一群人说话良久,感觉的身上的人似乎不怎么想动弹的模样,就猛地站了起来。 “喂喂,你还躺的挺舒服是怎的!还不想起来了……呃,是你啊……” 被她一下子掀翻在地的温楚寒一脸淡定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把将披散在胸前的墨发撩在脑后,一系列动作,外表虽狼狈但举手投足皆是风流倜傥,惹的一众少女心口砰砰直跳。 “哎哎,你们上午就进房了,怎么……刚结束啊?” “是啊是啊,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这么……强……累坏我了……第一次给他,值了……“一个少女羞涩的快要滴出水的声音。 林水风闻言嫌弃的叉腰看着他——以前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怎么样描写这些花花公子哥的?说他们虽然进出风月场所,也只不过是弹弹琴吟吟诗,欣赏欣赏字画什么的,这位小爷倒好,果然是真枪实弹的干呀……电视剧和小说根本就是骗人的! 哎不对,她干嘛这么生气……呃,大约是讨厌这种花花公子吧,看着风流,实则下流…… “老板,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本公子的钱袋在街上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小偷给偷了……我早就说过会让家里人送钱的你就是不信,刚才我失手打碎的东西,加倍赔偿你不就结了嘛……”温楚寒满不在乎的说道。 “赔?呸!!你小子这种小白脸老娘真是见多了,你知道你刚打碎的是什么吗?老娘摆在正厅的风水鱼,就被你小子一扇子给扇地上去了……坏了老娘的风水老娘这店就开不长了……” “哼,你如此得罪于我,也是开不长了。” “你找打!” “哎哎算了算了,多少钱,我给,我给。” 林水风也是看不下去了,想着是她偷了他的钱袋,再不帮人解决问题,不知道会被人家肿样的诅咒哦~~~她还得去找君思岑呢,可不能一出师就触霉头,也太不吉利了。 “你!“老鸨从头到尾看了她一圈,鄙夷的开口:“承惠纹银五十两……亲娘唻,你付的起吗!” 林水风闻言咬了咬牙,避开一旁温楚寒奇异的目光,掏出钱袋倒出银两数了数——算了,五十两就五十两,这本来就是他的钱,现在人家挨打也是因为她……哎哎,真是的,她偷个钱容易吗! 她掏出五十两,一只手将钱袋子攥在手中,一只手拿了五十两递给老鸨。 老鸨接过钱,再度看了眼她寒酸的衣衫,又看了眼衣着光鲜的温楚寒,三观顿时摇摇欲坠了。 “你那只手里还有余钱吧,都给她!势利眼的女人!”温楚寒憋了一肚子气,余光看到林水风另一只手似乎捏着个钱袋,就一把夺了过来。 林水风万万没想到这少年刚才还一脸淡定的装小大人,突然间孩子脾气暴涨,就在她愣怔于他的喜怒无常中,手中的钱袋就被他抢了过去。 “哼,这里面还剩五十两,小爷用钱砸死你个……哎不对啊,这是我的钱袋!!!” 林水风一脸惊悚的看着错愕的对方,然后……拔腿就跑。 “少爷!奴才们可找到你了……” “闲话休说!给我追前面那个女人!”温楚寒狭长的凤眸内划过奇异的微茫,唇角微微上扬,就这么一挥手。 “哦哦,遵命!” 林水风刻意的听了下后面的动静,内心禁不住小小鄙夷了一下——偷钱是她不对,被原主抓到是她倒霉,但想追到她,嘿嘿,下辈子吧! 只可惜想法太美好,现实太残酷,她跑了没多久,就发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全部向她聚拢过来,傍晚的街道原本不应该有这么多的人的,可是人流就这么越来越多,还将她团团包围在中间。 她被堵得无路可去,一转身,就看到灯火辉煌的夜幕下,一顶八抬小轿稳稳的向她而来。 她好奇的看着人群纷纷让道,看着轿帘被一只纤纤玉手微微一勾,便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来。 她再度无比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惧怕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孩子。 “你好大的胆子啊,敢偷本公子的钱~~~”他悠哉悠哉的说完,修长的手指勾住钱袋上的绳子,轻轻的甩了一甩。 “哎呀,温公子……啊温公子对吧,你看在小女子完璧归赵,哦不不,是物归原主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吧,哈哈!” “你还笑?呵呵,你觉得你是小女子吗!”温楚寒上下打量她一番:“看样子也就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阿姨啊~~” “……好好好,您大人有大量,您看在我年纪大的份上,看在我是个阿姨的份上,饶了我中不中?” “哼,你们都是看走了眼的,”温楚寒的性格很百变,突然就那么傲娇了起来:“你看走眼敢偷我钱,那老鸨看走眼把我当混吃混喝的小白脸……哼!走着瞧!本公子以后肯定……”他突然顿了一下。 林水风突然为那老鸨担忧起来——这小子不会想打击报复拆人家的店吧?虽然那老鸨势利眼,但那种青楼生意,本来就是有钱是大爷,没钱当乞丐嘛!他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 “……肯定不会再去万花楼,再也不关照她们的生意!” 林水风:“……”呵呵,好吧好吧,不再进出妓*院,她也算是错有错着拯救了一个不良少年…… “本公子再换一家青楼就是了~~~” 林水风——横! “你想跑?”温楚寒再度看向林水风,嘴角勾出一抹略微残忍的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家是卖面粉的!” 她先是被他残忍的笑吓了一惊,听到他后面的话,却是差点笑了出来,但接着听下去,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大楚国只要有开面粉店的,全部都是本公子的人!楚国人可以不吃肉,但绝对不能不吃面!所以说和尚庙和尼姑庵都离不开我家!本公子的爹是面粉大商温鼎言!现在堵住你的人全部都是这个城里所有面粉店的员工,饶你武功盖世,也是以一难敌一万吧?” 林水风:“……”这下可真是完了,人家原来是微服私访的ceo公子啊…… 第122章 只想看清你的脸(三) “怎么着呀,你服是不服!”温楚寒将手中的钱袋撂给一旁的随从,又唰的一下挥开扇子,狭长的凤眸内闪过一丝微光,像个骄傲的小孩一样微微扬起下巴,挑衅的看着她。 “服,我服,哈哈哈……”她讨好的笑着——她还敢不服啊,否则这去冥花宫的路上,得遇见多少的阻碍啊,她也不能不吃馒头呀…… “服了呀~~”温楚寒垂眸貌似在观赏手中的檀木香扇,俊美的面容似完全无害,可后面说出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把她给我押回去,从此以后,便在我温府卖身还债。” “啊!卖什么身,还什么债!”林水风登时急了:“那一百两银子都还给你了呀!我一分都是没花的……呃,其实我就去醉仙楼吃了一桌子菜,也就花了八两七钱六分五毫四厘……可我绝对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一等下流的人哪!而且我以后再也不这么浪费了!”她把手摇的像拨浪鼓,以表示自己再也不浪费的决心……呃,她为啥这么迫不及待的向个小屁孩表决心呢……略微不懂略微不懂啊! 夜色中,温楚寒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挺饶有兴味的样子:“不错嘛,看起来还读过几天书……” “是啊是啊,我这个人是很不错的,不是坏人的!呵呵……您就当请小女子……啊不不,是阿姨我吃顿饭好不好?小爷一看就是财大腰粗~~啊啊,心宽体胖啊~~呸呸不是的……” 温楚寒面色微微有些发绿,下意识就看了眼自己的腰围,待他意识过来的时候,面上又不由自主的浮上两朵红云。 奇了个怪了,他也算是阅女人无数了,怎么会在如此的一个年长的——阿姨面前接二连三的脸红呢?太奇怪了,以前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不行不行,必须把她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这个粗衣糙衫的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正在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中,从后面紧赶慢赶跑过来一个上了年纪家丁,走到他跟前,有些气喘吁吁的说:“小少爷,老太爷让你回去呢。” 温楚寒先是眸中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紧接着眼中又浮出嘲讽的笑意,冷冷的开口:“老太爷不是一直都不管我么?又何必让我回去。” “小少爷,其实老太爷一直都很关心你的,只是他老人家平常太不苟言笑而已……” “福叔你不用说,我的父母哥哥都不关心我,是不是因为老太爷都九十多了,糊涂了……否则怎么可能关心我呢?想必他觉得此时此地我为追一个小偷,把事情闹得大了,怕丢了他的人~~”他话语间渐渐开始玩世不恭起来,林水风在一旁听得真切,不由得心中一动。 老太爷?温楚寒的爷爷?温老太爷!那个九十多岁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老太爷!哇啦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呃,还是费了点功夫,不过不要紧不要紧。 “你,”林水风见他突然回头点了点自己,又接着开口:“不许走,跟我……” “啊啊,当然当然,不走不走,那什么,你赶紧让你们家的员工伙计回家休息吧,真是的,我本来就没想跑,来来来,走吧走吧。” 她看着温楚寒有些目瞪口呆的呆愣表情,便啪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少爷,还愣着干什么!走啊!回家啊!” 温楚寒看着她巧笑倩兮的容颜,仰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就这么冲他甜甜地笑着,突然间心头砰砰直跳,赶紧撇开视线。 他背对着身,慢慢的捂着胸口——这种感觉,他喜欢,似乎又不喜欢…… “你这女人好奇怪,”他拼命的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淡漠一点:“刚才还嚷嚷着不想和我走呢,怎么现在又想和我回去呢?” “因为……女人心海底针嘛,我不有个性一点,怎么讨你欢心,又怎么能让你消气呢?”她冲他俏皮的眨眨眼,看了眼周围傻不愣登的随从,秉着做了好几世公主的范儿,便开始挥手指示起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你你你,赶紧扶你们家少爷入轿,还有你……啊,福叔对吧,您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老太爷,小少爷马上就回家,还有那些堵了本姑娘好大一会儿的伙计们,赶紧的,麻利儿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哎!不能耽误明天的上工哦,要是睡懒觉起的晚了恐怕工钱就不保了!” 一众人被她指使的一愣一愣的,竟不由自主的按照她的指示开始行动起来。 温楚寒被随从有些强迫式塞入轿子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犯懵——什么时候局势就这么改变,小偷反客为主了? 不过这个小偷还是蛮有意思的嘛——他坐在轿中,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默默的想着。 ****** 温家的宅子在夜色看看来也是灯火辉煌,大红灯笼高高的悬挂在雀檐上,在夜风中微微的抖动,进了正门,越过高高的山水屏风的石影壁,呈现在林水风面前的是一个很刻板的四合院的造型,直到渐渐往里走,葳蕤的草木的才茂盛起来,亭台楼阁隐在墨色的夜空中,只能隐隐的看到不远处有一些灯笼在走廊上游走,那应该是巡夜的家丁。 温楚寒目无斜视的走在她的正前方,她刚进温家府邸的时候以为没这么快见到温老太爷,谁知道他竟然愿意带着她一同去见他的爷爷,如此正中下怀,她也不想问什么情由,反正达到目的即可。 前面的家丁用灯笼引着路,出了走廊右拐一段距离,就进了一扇月洞门,他站在门口,蓦地一挥手,示意家丁停下禁前,林水风以为她也会让自己止步,心中稍稍失望之余,却见他扫了自己一眼,示意自己跟着进去。 她心头微微一喜,赶紧跟在他身后进入。 这是一间叫做梨香苑的精巧居所,虽然地方不大,但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亭台小径穿插其中,只是园中一应花草树木皆无,只是青石地板,干净肃然。 刚进园中,就听到似正房那边隐隐的传来一些话语声: “老太爷,怎么把小少爷前几天送来的兰花草给移出去了呢?那可是他命人从波斯日夜兼程的送过来,是小少爷的一番心意啊!老奴知道您是怕蚊虫滋生不敢在院内养些花花草草,但现在是秋天了,没什么虫子了呀!” “你这老奴,甚是啰嗦,移出去就移出去呗,废话连篇有什么意思。” 林水风眼尖的发现温楚寒面色一冷,然后就见他大步迈了进去。 “爷爷,孙儿回来了。”他冲前方深深鞠了一躬。 林水风跟着上前,总算看清了温老太爷的长相——虽然他的头发完全白了,脸上也是满满的皱褶,但容颜清癯,一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已经九十多了却一点糊涂服感觉都没有,身着一袭素色长衫,没有她想象中的是个大腹便便的鲜衣华服的老人形象。 温老太爷只是简简单单的应了一声,也未作二话。 “您……就不问孙儿,这一下午去了何处吗?”温楚寒面色似乎有些苍白,竟是一副很紧张的模样,狭长的凤眸紧紧的盯着老太爷,似乎很在意对方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 “回来了,就行了。”老太爷貌似随口般应了一句,就端起一旁的印着老梅的白瓷茶盏,啜饮了一口茶水。 温楚寒顿了一下,面上的寒霜似乎又加深了一层,似乎又是不甘心的反问道:“孙儿去了万花楼,和一个清倌待了一下午。” 林水风闻言,不由得嗤之以鼻。 老太爷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唔了一声,又无二话。 “还有,你知道她是谁吗!”温楚寒似乎有些情绪失控,一把将林水风拽了过来,再说出来的话完全没了敬语: “就是因为她偷了我的钱袋,害的我被老鸨扔了出来,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一出门我就逮到了她,她是个小偷啊!我决定,让她留在我身边当保镖,还债!” 保保保保镖……震了个精的…… “你是要惩罚她?可她看着也不像个小偷啊!”老太爷的话终于多了起来,细细的将她周身打量,又看向他说: “如果生活无忧,那是绝对不会当小偷的,他们也不愿意做出这么毫无尊严的事情,想必也是为金钱所苦,而且又是一个女孩子,你又何必难为她呢。” “……哈哈哈,我们的老太爷对于一个小偷就这么偏袒爱护,可对于自己的孙儿……”他的面色终于苍白如雪,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却是一个字也不愿多提吗?” 他说罢,就猛地甩开了她,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林水风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还记得他在集市上围追堵截她的时候说过他的父母哥哥似乎不怎么关心他,如今又见他爷爷对他这副态度…… “寒儿还是不讨厌你的,否则他早就将你扭送官府,又怎么会让你当他的保镖,日日夜夜让你守在他的身边呢?”温老太爷突然说道。 林水风闻言,挠了挠头,看着老太爷一副浅笑吟吟的模样,心想你干嘛在当着自己孙儿的面上显得这么冷若冰霜……不过这些对于她还不是重要的,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终于可以问出冥花宫的事情了。 “老太爷!”她啪啪的跑到他的身边,一脸谄媚的笑,直接切入正题:“您知道冥花宫吗?它在哪里?” “怎么?”老太爷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伸手捋了下下颌的胡须:“你也,呵呵,也想去当君思岑的女人?” 林水风听罢最后一句登时——懵逼了……也太直言心事了吧……温老太爷莫非是算命的?不过不过!!这个“也”字……是什么鬼!!!! 第123章 只想看清你的脸(四) 在自己内心的十脸茫然后,她怀着忐忑的心思,继续问道: “介个……当不当他的女人,两说哈哈两说……,只是这冥花宫在什么地方,是做什么呢?” 因为她乍听到这个名字,怎么着都能和古龙小说《绝代双骄》里的移花宫感觉有点像。 “冥花宫在云山之巅,是个杀手集团,在这个世上已存在了五十个年头,只要雇主付得起钱,他们可以为你杀死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不管那个人的身无分文的乞丐,还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只要出够钱,他们都可以做到。” 温老太爷稍稍欠了下身体,别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又是哈哈一笑: “不过冥花宫成立的久了,也就会有一些很有趣的传闻出现——比方说男的找冥花宫是为了请宫主君思岑派杀手刺杀什么人,而女人找冥花宫,却是为了做君思岑的女人……传说君思岑是个风华绝代的人物,隐藏在银色面具下的脸,仿若天人,只是除了平日里戴着的面具,还会不论春夏秋冬都会披着一件斗篷,让人看不清楚脸,甚至连身材也看不清,那些女人找到他后,要留在他身边,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林水风听得入神,喃喃问道。 “就是会被他身边的一个侍女,也是唯一的侍女,萧瑟儿,给培训成顶尖的杀手,也就是说,他的杀手成员,统统都是爱慕他的女性。” “什么!”林水风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他身边有个侍女?还是……唯一的侍女!” “是啊,”温老太爷饶有兴味的抬头看着她:“据听说君思岑虽然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几岁,但从出生后身体就不好,且又父母双亡,一直都是由大侍女萧瑟儿照顾他,他还有个怪癖,除了萧瑟儿可以接近他,知道他的长相外,谁要是胆敢上前一步,不管是任何人,都会毙于他诡异的掌法之下。” “……靠,原来这个萧瑟儿在他心中分量这么重……我靠!”林水风狠狠拍案,把桌上的茶几震的嗡嗡直响: “本来我听说他身边有很多女人,我不爽,但是……他这么宠信那个萧瑟儿,还还还……还不如是个花心大少呢!怎么这个侍女在他心中的地位这么重!” 原本以为这次不为任何任务而来,只是想与扈飞白的分*身安安稳稳的,唉,也就是权作苟且的度过一生,她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可没想到,她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却又仿佛被天意给捉弄了。 “据传闻,这个侍女曾在他最落魄潦倒的时候,不分日夜的守在他身边,所以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极高。”温老太爷捋了捋胡须,笑吟吟的回答。 林水风闻言又是一堵,不过想想,那是因为她还没有出现在他身边,想必等她来了,他或许凭着这么多世的那隐隐的记忆,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也未可知呢! 想到这里不由得信心满满,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云山,站在君思岑的面前。 “姑娘,老朽不由得的想要奉劝你一句,这个君思岑性格……老朽一两句也说不清,只是听说除了萧瑟儿,谁要想揭开他的面具,他就会和那人拼命的。” 呵呵,又是萧瑟儿,这还没见面呢,林水风已经对这个传说中的大侍女,充满了满满的醋意了。 “没关系的老太爷,只要我到了他身边,拼命?呵呵,他不一定拼得过我~~~”自信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到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个声音。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跟本少爷走!”冷冷淡淡又含着隐隐怒意的声音来自温楚寒——这小孩,他不是刚才走了么,怎么又去而复返了? 她一转身,就看到他半张俊美的面庞隐在红木的格子门后,另外那半张脸,隐隐在翻腾着怒火。 林水风恋恋不舍的欲离开,温老太爷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突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猛地弯腰,小声问向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分毫的老太爷: “我看得出来,您还是关心您孙子的,怎么还把他送您的兰花给移出去了呢?” “这么冷的天,让娇嫩的花草在老朽这冰冷的屋子里,它能不怕冷?老朽又是讨厌炭火的气息——当然是移植到温室里喽。” “那您怎么不和他说……” “你有完没完!”温楚寒声音里,怒火已经迸发了三分之一了。 她冲温老太爷吐了吐舌头,温老太爷也只是笑而不语。 真是个奇怪的祖孙组合呀。 ******* 她出了门,跟在虽一脸冷若冰霜但能看得出内心隐着一个正欲喷火的小野兽的温楚寒身后,经过七拐八弯的走廊,来到一间不大不小貌似独立的院落前。 为什么觉得它独立是因为她跟在他身后走了很久,这仿佛已经是温府的最后方,除了这间院落,远方已经是隐在夜幕下的山峦,山上的植被即使在浓郁的夜色下,还是可以看出很是浓密的郁郁葱葱,山风一过,站在这里的林水风好像还能感受到山上的树木在迎风微微摆动。 看着院后的大山像是与世隔绝的高人,但前面又是繁华的闹市……温楚寒这人不是花花大少吗?怎么会把自己休憩的场所,选在这样一处旷古幽今的所在? 她见他挥手让跟在身后打着灯笼的下人离去,又用眼神示意她将灯笼接过,为他照明。 她乖乖的听话,从一个下人手中接过灯笼——谁让她欠了人小爷的钱呢,觉得还是多多的讨好人家一下下吧,让人家消消怒火,好放她走路呀~~ 面粉大商ps皇亲国戚——反正结局只有一个,势力都是遍及全国的,她不经过债主的同意私自逃脱,饶她武功盖世,日后也是麻烦重重啊! 进了院子发现格局蛮大,也蛮奢华,与之第一开始她看到的高山下,从而所想象的桃源清雅居所相差甚远,宝石屏风,紫檀香几,高床软枕,连质地上好寸布寸金的轻纱也仅仅糊了窗户……一个字,豪,两个字,太豪…… 跟她当年的公主府,也是相差无几嘛,唉,果然也只是个玩裤子的子弟嘛~~~ 只是……整座院落也只是在他们进入后,由温楚寒将灯盏一个个的点亮,所经之处,只是他们两个人,然而……也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水风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外,看着在小厨房内的温楚寒,将一捆芹菜麻利儿的从筐内拿出,放在一个盛满清水的陶盆中浸泡,又拿了几个鸡蛋,细细的清洗干净,打在碗里用筷子搅匀,放在,转身又把貌似早早就泡在清水中的活虾,用一个小小的简单,非常的熟练的把它们开膛破肚掏出虾仁,又把米饭清洗了一下,放在蒸笼里蒸。 他的这一系列好似驾轻驭熟的表现,让林水风张大了好久的下巴,几乎到了脱臼的程度,直到他招手让她进来,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香米饭摆在她身边的饭桌上,又从锅里铲出芹菜炒虾仁,将蒸笼里的一大碗虾仁炖蛋羹端出来摆在饭桌的中央后,就自顾的随便一坐,端起碗吃了起来。 他就像个平民的孩子那般,夹着菜,喝着羹,林水风则震惊的半日无语,那边他已经很淡定的吃了一半的饭。 “你怎么不吃呢?”温楚寒在夹了一筷子芹菜后,终于开口了。 林水风不知为何,吓得赶紧端起了饭碗,好像再不吃,就已经是天大的罪过一般,她先试探的夹了一个虾仁放入口中,顿时觉得鲜美异常,便接二连三的吃了起来。 “为什么你放着这么一大家子的下人不用,自己烧菜做饭?”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家进进出出。”他停下筷子简单的顿了一下,就又埋头吃了起来。 “你家?”她咽下一口米饭,问:“你家不是这占地百里的温府吗?怎么,你觉得你住的屋子……才是你家?!”这个人,也太有个性了吧! “房间是按照整座府邸的风格布置的,”他捧着碗,狭长的凤眸冷漠的扫了眼比寻常百姓一家子的所居住的屋子还要大上好几倍的房间,凉薄的唇边露出一抹冷冷的笑: “这个布置我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他们都说,身为面粉大商温鼎言的儿子,他的家就应该这样,是啊,布置是这样,但我总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一些事情吧?我不喜欢很多外人在我身边,我不要他们伺候,我会自己做饭给自己吃这样……在他们骂我是纨绔子弟挥金如土的同时,也会觉得迷惑不解吧?” “为什么不喜欢有人服侍你?”她听得怔愣,这个故事吸引人的程度,似乎已经盖过了她刚才心心念念的冥花宫。 “……人太多了会干扰到我的自由,他们会给我安排很多的计划,这样很不自由了嘛!除了让他们进来打扫,其余的事情,都不要他们插手。”温楚寒说完,似乎也是吃饱了,就站起来端起自己的空碗,泡在一旁盛满清水的盆子里: “该管我的人不管我,不该管的人,却屡屡烦我……”他看着自己猛然扔进水盆中的碗,清澈的水渐渐的变得少许的浑浊,他隐在灯下的面容,却也是微微的显得落寞。 林水风捧着碗,继续吃着,心下却是明了了——看他期盼的希望自己爷爷对自己有所关怀,却又不喜欢外人涉入自己“宅男”的生活,总结出来了,这个小屁孩,也只不过是希望亲人多管管他,旁人靠边站别废话。 “只是,这做饭好歹不用麻烦您大少爷亲自做吧?”她扒完碗中最后一口饭,吃得饱饱的用很满足的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语调说道。 “……对啊!”温楚寒猛地转过身,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个遍,突然间就笑了起来,笑容之灿烂,她是在遇见他后,第一次见到他竟有如此绝美的笑容: “你既然身为本少爷的保镖,以后自然是你煮饭了哈!” 林水风:“……”真是典型将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给表达的淋漓尽致啊啊啊啊!!!! 第124章 只想看清你的脸(五) “哎对了大少爷!”她赶紧把碗放下,看着环胸而立一脸好整以暇的温楚寒:“偷你的钱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有事,有急事,是不能在你身边留太久的!” “是吗?”他微微一挑眉:“敢走?你是打算让我派人在全国的面粉店的门口糊上你的画像?” 林水风Σ(°△°|||)︴!!!糊上我画像?我想糊你熊脸好不好! “那你想怎么样嘛……”林水风软了下去:“说是卖身还债,可总要有个期限嘛……” “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还完为止——本少爷对你还是宽宏大量的。” “纳尼!!!”林水风再度震了个精,不由得掰着手指算了起来: “一个月一两!你们大户人家就是这样小气啊!哦哦,还不给我对吧?我偷了你一百两,要一百个月,一年才十二个月……”懵逼了,算不粗来了//(tot)// “八年零四个月,你个笨蛋!”温楚寒突然觉得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掏出别在腰间的扇子,优哉游哉的扇了起来。 “切,不冷吗?”她鄙视的看着他。 他顿时感觉凉飕飕的,有些尴尬的停下扇子,掩饰的咳嗽了一声。 “不行不行!太久了!”好家伙,八年哪,她现在的年龄应该就是二十四五岁,八年过去她奔三了,饶是再风韵犹存,君思岑还会对她一见钟情吗?而且,她也不好意思再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了哇! “不行也得行!”温楚寒的面色陡然沉了下去,她看着他,再度懵逼了——怎么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却没有一点小孩子的模样呢!亏得自己这个身体大了他十多岁,而且也轮回转世这么多次,这次……照旧拿他没有办法。 艾玛,怎么刚进入一个世界,就遇上个克星了呢……怎么破呢…… 林水风背过身,焦虑的想着,突然间感觉脑袋旁有个灯泡一亮——这人不是不喜欢被外人干扰生活且横加指责吗?他是希望自己的亲人可以管管他,但她又不是他的亲人,他现在想要她留在他身边,或许是因为刚见面时她无意间露的那手武功,对她好奇而已,可小孩子都没什么耐性,不管他是怎样的早熟,也许,捣几场乱的话,他说不定会主动撵她出去也未可知。 看得出来他是个逆反心很重的小孩,你越是逆着他,他就越和你作对,倒不如顺毛捋捋,说不定他就会对感觉索然无味,那么自由的大好前景已经快要历历在目了呀~~~ “好吧,就先这样吧。”她转过身,却发现温楚寒正在水盆前,默默的洗碗。 她看着他,心头渐渐涌出了十二万分的好奇——说老实话,这小孩,魅力还是蛮大的,初次见面,觉得他是个四处勾搭少女的纨绔子弟,再见是被人从青楼扔了出来,真枪实弹的逛窑子让她对他鄙视到了脚底,又突察他竟然是被万人拥戴的ceo公子,可到了他家,又发现他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爷爷不理的怪胎,还会自己做饭,自己刷碗…… 她看着他的侧颜,突然觉得他很可爱,浑然不觉中,她对他做出了让自己惊讶万分的动作。 “哎你个女人,你摸我头干嘛!我警告你,你老的像个阿姨不假,但你不能把我当小孩!” “阿姨……哼,阿姨没把你当小孩,阿姨只是无意间把你看成了小狗……” 锅碗瓢勺齐飞中,刷锅水共天一色。 ******* 林水风就这样待在了温楚寒的身边,他果然言出必行,将一个偌大的院子的洒扫除尘洗衣做饭的事情全部都堆到了她的头上,虽然她神功傍身也不觉得太累,但只是觉得自己的未来,已经是一片灰暗了〒_〒。 说实话她一直都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让温楚寒厌恶她把她赶出去的机会,可这么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他实在是个宅男,也不爱运动,每天就是窝在书房看看账本,她帮他收拾书桌的时候发现那些账本都是这个城镇中所有他们温家的面粉铺子的账目,密密麻麻的,每次她看一眼都会歇歇眼睛,也是难为这小孩怎么看下去的。 再过一段时间,她又发现他其实还是爱“运动”的,每隔两天她总会发现貌似老鸨龟公的人物出现在他们宅子的后门,每次都是送来一个娇滴滴少女,那含羞带怯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清倌,基本上就是午后办事,到了傍晚便会有人将不是清倌的清倌接回去,每次温楚寒都会给她一大笔银子赎身,可有的时候一些清倌不愿意走,于是林水风就经常看到他和一些女孩子上演着哭哭啼啼貌似生离死别的戏码,可他送那些女孩子走的时候,面上毫无表情,好像和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亲密的关系。 每次在这个时候,拿个笤帚躲在暗处的林水风,总会把脚下的青石板当成是温楚寒的脸,狠狠的用笤帚划拉着——这小孩,对于床笫之间的事情,是天赋异禀呢,还是有瘾呢……一干就是大半天,出来的时候还脸不红气不喘走路也不飘,还对那些青楼女子忒大方,他怎么就对她那么小气呢! 哼!气死人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胡乱的扫了半天的地之后,突然间又觉得灯泡亮了。 哈哈哈,机会来了!温楚寒呀温楚寒,你小样,你好日子到头了! ******* 两天后林水风照旧看到那些人送了个姑娘交给温楚寒,她远远的看着他面无表情携了那满脸通红的姑娘的手,就进了房间,她悄悄的溜了过去,蹲在窗下,将窗纱捅了个窟窿。 她站起身弯腰刚向里面看了一眼,就又蹲下了,捂上了耳朵,在内心的河蟹默默的爬走后,她松开手,听着那些让她想要拔腿逃跑的声音,红着脸又向里看了一眼。 温小屁孩儿,你懂的姿势蛮多的嘛,我靠靠靠靠……问题是这小小孩子家家的,肿么这么持久,靠靠靠,腿都麻了,那女的都叫唤好几回了,怎么这小孩子还不……咳咳,脸红…… 林水风苦逼着脸,一直从艳阳高照,蹲到了日落西山,这才听到里面温楚寒的声音有点不蛋定了,欧耶,机会来了! 她再度向里看了一眼,隐隐的可以瞧见他紧锁了好看的双眉,晶莹的汗珠滴滴滑落,珍珠般的贝齿狠狠的咬住鲜艳的唇,释放的呻*吟马上就要溢出嘴角时,她端起早就预备好了的粥,嘭的一声大力的把门踹开了。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惊慌尖叫的女子往被子里缩的身子,还有温楚寒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只是一张俊脸通红,狭长的凤眸充满了血丝,一看就是……憋的。 她抑制住内心的狂笑,把这不明的恶趣味撇到脑后,便很淡定的大声冲他说道:“少爷您的粥熬好了,我给您端过去!” 她捧着粥碗蹭蹭跑到他身边,看着他似刚缓过来点神,拿衣服迅速遮挡身躯,她已经把粥碗递了过来。 “您的粥,哎呀!小的一时手滑啦!”她满意的看着一床的粘稠的汤粥,和一脸懵了的温楚寒,就又很自然的拍了拍瑟缩在被子中的女人: “姑娘你该走了,来来来,起来,我送你回去,哦,少爷,是不是还要给人赎身呢?您可真伟大,把身家金钱全部造福青楼,帮助了多少的少女跳出火坑啊!小的应该号召全国人民向您学习啊!” 她不由分说的把那女孩拽了出来,看着女孩惊慌失措的穿戴完毕,却又依依不舍的看着慢腾腾穿着衣服的温楚寒。 “可不可以让源源留下来……做公子的贴身丫鬟?”自称源源的女孩羞红了一张脸,想要帮温楚寒穿戴,却被他一手拂了开。 “钱我已经给你嬷嬷了,你出了温府的大门,就是自由之身。”温楚寒淡漠的说完,又冷冷的扫了眼林水风。 她吐了吐舌头,这小孩,看样子快要爆发了,得得得,她明白他此刻身心两不舒服,哈哈……赶紧走赶紧走。 林水风送走了哭哭啼啼的少女后,心情极好的拍了拍手,一转身猛地发现温楚寒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她的身后。 他俊美的面颊上仍挂着情*欲未退的红晕,表情淡淡的,但一双狭长的凤眸里却满是隐忍,好看的薄唇勾了勾,露出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浅笑来: “你在我房外蹲了多久?” “……没呀,我只是过来送个粥……” “粥都凉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耸了耸肩,破罐破摔道:“就是这个意思。” “你很开心?”他胸口不住的起伏,看样子是怒到了极点。 她看着他,慢慢的露出个一个恶趣味的坏笑来。 “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你知道吗!!!”他一手扶住一棵树,凤眸充血,咬牙切齿的模样,已经是气到不行了。 “不知道。”┑( ̄。。 ̄)┍ 温楚寒:“……” 第125章 只想看清你的脸(六) “下回不要这样了。”他似乎把满肚子的愤怒狠狠的压下,竟然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水风这时感到奇怪了——她还打算承受一小下下他的狂风骤雨呢?怎么看样子是雷霆万钧了,原来是干打雷不下雨啊? 突然看到不远处的他被管家拦了下来,管家一脸尴尬的和他说这些什么,他只是淡淡的回了几句,就又转身离开了。 她见状万分好奇,赶紧上前向管家搭话。 “刚才那妓……源源姑娘跑到正门去闹了,说什么都不愿离开,少爷刚说让小的多给她一些银两,然后再派人将她送回原籍。” 管家说罢后似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神马?给了大量的银子不说,被那么不咸不淡的一闹,还另加银又送回家?温楚寒呀温楚寒……你的脾气未免太好,但综合以前的种种种种,也是太古怪了吧! 哼!对那些清倌就这么好,怎么单单对她就态度那样!他送给那些青楼女子的赎身银两,动不动辄就千八百两,她就偷了他区区一百两,最后还是还给他了,他却不依不饶的……可恨可怪啊! 哼!说让她下回别这样?她就偏这样! ****** 林水风暗暗发誓要将搞破坏进行到底,可近几天她突然发现温楚寒消停了不少,没有再派人给送什么清倌,好像每天很安分的在书房处理所有店铺的生意上往来的账本,她每天给他端茶送饭,就只见他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在用功。 在“扫黄”上发挥不了什么用途,她就开始在饮食上“下功夫”,做的茶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么就是太油腻,可很奇怪,他每次都是在边工作边吃饭,好像根本就尝不出什么味道,依旧好脾气的没边没际,一点都不像她刚认识的那个在万花楼门口万分傲娇的骚年了。 她在静静的等待他的反抗,却发现他被她闹的肠胃不舒服,且有时厉害时会胃痛都不带吭声的,而且唯一的反抗就是最近每次到了饭点,他便会默默的去做饭,一做两人,还万分可口,她这才知道他原来也不是味觉丧失,渐渐的,她也不好意思在这方面恶搞他了。 有时候她也会这样想,或许她逃走按照他现在的“好脾气”,应该不会真如他所说那般,会在全国通缉,于是她有次借着买东西的名义出去,一出门就直奔城门口。 只是根本就没跑多远,她就感觉身边的人慢慢的多了起来,到最后她意识到了估计又是那群“可爱”的面粉店的员工,因为他们连她买什么都准备好了,一并交到她手上,一大帮子人又亲自将她送了回来。 她刚进门就一看到温楚寒捧了本账本,颀长的身子倚在门口边的树上,悠哉悠哉的貌似在看着账本,貌似在等她回来。 她这才知道他是所言不虚,不等他说什么,已经打消了这念头了——小屁孩,太可怕。 但林水风还是不死心,因为她觉得温楚寒即使禁了这么些天的欲,但按照他那啥啥啥的……咳咳风格风格,应该是憋不住的,他不是不敢往家带人怕她捣乱吗?那应该也会溜出去偷个腥啊! 果然,又是在一个午后,他把她支到前院做什么扫尘工作,还让管家监督,她当时就品出他想要做什么了。 于是她悄悄的甩了管家,一路默默的尾随在他身后,果然见他进入了一家名叫“怡红院”的青楼场所。 林水风看着那风骚无限的招牌,嘿嘿的冷笑两声,明面上并不现身,使用绝顶的轻功摸到了温楚寒包下的房间,便悄悄的从窗户跳了进去,落地就像个猫儿一般,一点声响都没发出,然后瞅准正在不停抖动且合上床纱的床榻所在,抬头看了眼上方的房梁,一个闪身如雨燕般轻飘飘的飞了上去。 她听着下面不知道要被河蟹多少次的声音,默默的掏出两团棉花塞住了耳朵,看着从窗纱下泄入的丝丝耀眼的阳光,想着这场“大戏”结束又得等到天光擦黑了吧。 哎哎,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儿皆一样……想想以前任务中碰到的他们,到还算是守身如玉,那个啥“自我安慰”她就不管了,人之常情咳咳……要是君思岑敢每次和不同女性干这事,她真的会废了他好不好! 但是……她突然间又蔫了下来——万一只是和那个萧瑟儿做那种事情……靠!还不如和很多女人呢!因为np的话那是还没有将心扑到一个人身上,但是1v1……艾玛真是想想都觉得受不了!再要1v1,那也得是她啊…… 林水风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渐渐的感觉到睡意袭来,又加上棉花堵了耳朵,河蟹的声音听不到,世界变得很美好,于是就那么慢慢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就那么打了个冷战就惊醒了,一睁眼看到室内的光线明显的黯淡了下去,她惊得赶紧掏出塞住耳朵的棉花团。 “公子,你要去哪里?公子再披件衣裳,莫要着了凉!”是女子娇滴滴的声音,林水风赶紧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趴在房梁上,就朝下看去。 只见温楚寒衣衫凌乱,此刻正站在门口,看模样是在检查门栓,推了推应该是感觉牢不可破,又急匆匆的跑到窗户前,就那么轻轻伸手一推,窗户就吱呀一声开了。 他僵立在窗前一会儿,却又俯身向外查看。 林水风此刻心里却是大呼懊悔——看来是因为贪睡而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哎哎哎,真是好生后悔好生后悔,要是这次再搅黄了他,他肯定会撵她出去!那时候她真的做梦都得笑出声~~~~可是……唉!!!!!!!! 她正在追悔莫及的时候,温楚寒突然一抬眼,正和她的目光对上,她瞬间懵逼……当然,下面的温楚寒面色也是很不理想。 “公子?是不是薛儿有什么地方服侍不周……” “没有,你走吧,等会儿我会和你妈妈商量为你赎身的事。”温楚寒低下头,但她能看出来,他的身躯在微微的发抖。 应该是气的了吧。 “啊!温公子!你要带我回去!楚寒……”女子微披罗衫,却是难以掩藏妙曼的身躯,像是故意一般,就想朝站在窗口处的温楚寒走去。 还楚寒,切,叫的这样肉麻兮兮~~~ “薛姑娘请穿好衣服出去吧,等会儿我自然会为你赎身,你明天就可以回家了!来人!” 温楚寒就这样将比她还要懵逼十分的薛儿姑娘给请了出去,她万分沮丧看着下面的场景,然后就听到他冷飘飘的声音响起: “你还不愿下来么。” 听着语气虽冷但却很平淡,她又缩回去品了品他的诡异脾气,觉得他应该也不会和她发什么火,而且——切,应该是他整个人爽完了才猛地想起上次她打断他的事情了吧,才会后怕的想起她是多么的武功盖世,才来找找的吧,找到了,也不足为奇啊~~~ 她撇了撇嘴,就这样一个酷酷的闪身,跳跃下来。 “你一直在上面?”温楚寒静静的看着她。 “是啊,只可惜睡着了。”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睡着了?”他听罢嘴角就是一抽。 “成啦!您想说什么想骂什么,小的都听着呢~~~不过你也不应该骂我,你要我做你的保镖,保镖的职责就是无时无刻都得注意主人的动静,万一遇到了什么不测……” “保镖也会打断主人的私生活?”温楚寒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打断她说道。 “……呃,保镖也是人,保镖……咳咳,也会……咳咳,意外总是难免的……” “我生病了。” “啊??” “自从你上次那么一次打断,我的那个就再也没出来过。”他一本正经看着她说。 林水风o_o?!! “……我刚刚,快了的时候……”懵逼的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一直是红通通的,真是越看越像上次的状况,却又听他继续说道: “就突然想到上一次的情景,虽然旁边没有看到你,但我总觉得你就在我身边,然后我就四处寻找,一找你果然就在我身边……” “……少爷大人,我也是佩服屎你了,你怎么会想到抬头看呢……哎对了,你要是抬头看不到我,还会继续吗?”她很莫名的问了这么个问题,问过后直直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继续什么!”温楚寒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却很奇怪的不冲她发火,只是憋红着脸继续说: “我被你……弄的生病了!前些天我自己也是怎么……也弄不出来!今天我出来找个女人试试,可到了紧要关头眼前总会浮现出你的脸,和你当时捣乱的场景……你说说看,你是不是我的克星!我病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得帮我治!” 弄?弄什么弄…… 林水风品味过来后,腾地一下脸红了,她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是万万没有想到呀……她能把所有的状况想了到一遍,唯独没有想到这方面。 “靠靠靠……!!!!谁准许你和我说这么露骨又河蟹的话题呢!我我我我……我哪里有那个能耐让你生病!病病病病……呸!这种病你还好意思说!瞧你那放样!” “什么放样。”温楚寒刚才还绯红的面色,此刻陡然惨白了下去。 她看着他突变的面容,突然感觉有点噎。 “你觉得我放荡吗?”他面容惨淡,却仍继续说着:“我刚才还猜测,还想问你,你自从来到我家,就一直的捉弄我,是不是因为,因为……喜欢我……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就是把我当成了玩物!你觉得,我就不会伤心吗!!!”温楚寒突然间歇斯底里的喊完,就那样凌乱着衣衫冲出门去。 怎么着怎么着……明明是花花公子逛窑子,末到了了,她倒成了大罪人!靠!!!!上哪说理去! 慢着……他说他一直认为她喜欢他……我噗!!!!神马状况!!!! 林水风阴晴不定的走出房门,门外一阵冷风袭来,她则慢条斯理的将双袖合拢,慢悠悠的走到妓院正大门口,却见那里已然是炸了锅。 “温公子怎么会被那群强人抓走!你们……干嘛拦住我!薛儿要去救他!你们不要拦住我!我……我好恨……恨你们!!!” “你可别傻了,好不容易被温楚寒赎身了你就偷着乐吧,谁不知道他是冤大头……你管什么……他家人都不管他,据听说啊,他可是被族谱给除了名的,好像是因为他儿时的一些不堪入目又不堪入耳的事情……” 第126章 只想看清你的脸(七) “什么?什么人被什么人捉走了!”林水风吃了一惊,因为她好像听到了温楚寒的名字。 “哎……你谁啊?怎么从里面出来了,刚才没见到#¥##¥%¥&……”一阵乱糟糟的反问追问回答句,她烦躁的一拍大门,登时五个手指印就这么像烙铁般印在了门上。 人们瞬间鸦雀无声。 “你!”林水风指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貌似老鸨的中年肥胖妇女,女人看到她的指尖冲她的脸就这么直直的戳了过来,想躲又不敢躲,登时吓得浑身直哆嗦,心中不知道怎么就招了这么一个看着弱柳扶风美人灯一样的人,实则却是个力大无比的大瘟神。 “你刚好像说……温楚寒被人抓走了!?”其实她还想知道他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不堪入目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有被家族除名的事情,但现在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细问了。 “不知道啊,刚才我们就看到温公子怒气冲冲的冲了出来,就被几个一直蹲在外面的几个衣衫褴褛的大汉抓走了,原来那些乞丐是蹲点抓人的呀,我说呢怎么轰都轰不走,还非得要一些酒菜,不给他们就进去闹,力大无比的,哎哎阿三阿四你们干什么吃的,真是白养你们了……” “往哪个方向去了!”林水风此刻心急如焚,看着对方肥肠一般却涂抹的鲜红的喋喋不休嘴唇,真想一巴掌扇过去,让她废话少说。 “哦哦,是……是往东面跑过去了,但我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拐弯,哎哎哎姑娘我可真就知道这么些了……” “让薛儿去救他,我们好歹亲密的像夫妻……”娇滴滴的小□□还在那里发嗲的装什么英雄好汉,把个林水风气的直翻白眼: “呸,那小子和他亲密的像夫妻的□□海了去了,关你屁事!拿了钱就滚蛋!”她最看不惯女人不自量力的模样,恶狠狠的冲她嚷道。 “你这么说,也太让人伤心……”她见成功的将对方的眼泪榨了出来,也就懒得管了,心想把那小子找回来后,让他好好理清自己那一腚的烂桃花。 ****** 林水风出了青楼大门往东快速跑去,此时太阳已经完全的隐没在远方巍峨的高山下,夜幕来袭,即使各家各户挂上灯笼,火光还是黯淡,根本就看不清温楚寒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 怎么办?在她茫然看着东面的城门,心里难得开始慌了——以前的任务中自己有钱有势,找人的事情只需要一声令下,全国人民都能出动,哪能像现在这样需要自己亲自找的? 如果跑回去告诉温府里的人,然后他们再派人出来找,恐怕会耽误事情,而且冲那小子怪癖的性格,恐怕并不希望温府里的外人知道自己被人掳走这么丢人的事,估计最后一帮子人费尽力气将他找到,那小少爷还能把一腔怨气发泄到她头上。 她看着高耸的城门,城门马上就要关闭了,她循着东面找了很久,难道是被掳出城了? 温家小少爷在这个城里,基本上还是很多人认识的,可如果他挣扎的话,门口的士兵应该会发现,而且也会阻拦下那些诡异的强人呀? 应该还是在城里吧……不过既然走到这里了,还是多问一句吧。 她看了眼正准备关门的几个士兵,不抱任何希望的跑了过去,站到一个士兵的跟前,开口问道: “请问有没有见到温家小少爷从这里出去?” “是呀,还有几个乞丐,看起来很强壮的样子,我看着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就多问了两句,温公子说出城有点事,然后我就让他们过去了。” 林水风懵逼了——亏的多问一句,果然是出城了,可是听士兵小哥的话,怎么温楚寒出去的时候,很是淡定?他不是被人掳走了吗? “谢谢小哥,你……你有没有看出他,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还是不相信,继续问道。 “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像就是感觉脸白了一点。” “哈哈胡说八道,谁不知道温小少爷是咱们城出了名的小白脸……咳咳,好了好了,姑娘要是出城找温少爷?可是我们快关城门了呀,他一个大男人,那么晚出去肯定有事,估计也找好了住宿的地方,可你这么一个女人家家的出去……” “谢谢两位大哥小哥的好意,我还是出去吧。”林水风千恩万谢的说完,不顾身后两个士兵的劝阻,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城。 她走出城门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身边连个打亮的灯笼也没有,举目四下,暮霭沉沉,不远处的山峦隐在茂盛的植被中,清冷的秋风扫过山中的林木,于是便发出一阵萧瑟的声音。 她摸了摸自己单薄的衣衫,越来越觉得这旷野幽静的渗人,亏得她神功傍身,眼力非常,透过浓郁的夜色,好像隐隐的看到墨绿簇拥的半山腰中,若有若无的流泻出一丝的灯光。 肯定是山中猎户所在吧……她此刻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心想干脆先上山找那家“猎户”借个火,刚才出来的急了也没想到吃什么晚饭,索性身上还有些余钱,可以向猎户买些干粮。 就这些散碎的银子还是因为她强烈和温楚寒要求,说她身为温家小少爷的保镖,身上连半毛钱都没有,走出去着实丢他的脸,他这才“大发慈悲”给了她一星半点的零花。 靠!还是那句话,他的大方,全部都用到那些□□身上去了!哼,真是越想越气,而且那俩士兵说他出去的时候一点都不惊慌,谁知道他其实是在闹什么幺蛾子,亏得她饿着肚子跑出来找他,真是……也算对得起他了! 于是她摸黑向山中那一点点的光亮处,今夜月光不是很明亮,加上山中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人为制造的陷阱或者什么其他危险的地方,她也不敢使用轻功乱跑一通,只好艰难的一点一点的爬了上去。 等到她来到光源的所在,却发现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倾倒在一旁的庙门破烂不堪,四周荒烟蔓草,庙后则是陡峭的深不见底的悬崖。 应该是座山神庙吧,里面火光晃晃,好像有人,林水风想迈步走过去,却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说话的声音。 “老二,药效行吗?”一个公鸭嗓子般的声音。 “大哥放心吧,先让那小子自己过一会儿,哎呦呦,听听这娇喘的声音,真是让人心痒痒的……小弟弟长大了嘛,瞧瞧现在这身段,啧啧,这皮肤水嫩的……” 然后就传来一阵颇为难耐的呻、吟声,声音听着耳熟,林水风不禁吃了一惊。 这这这……她算听温楚寒墙角很长时间了,他的呻,吟声她还是听得出来的嘛!我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就在这个庙里!那么那些说话的声音,就是和他一起的那些“乞丐”喽? “你小心点别把他整的太惨了,别忘了他小时候我们原本就是想绑这小孩子几天,弄些赎金,可没想到……你咋是个恋.童·癖呢二哥?最后你还舍不得放他走了,还说什么让他当你的娈,童,你就那么养他一辈子?结果可好了,本来说就绑几天,愣是让你捆了半年多,赎金差点都弄不到手,好像他家人把他带回去后,发现这半年的事情,听说硬是把他从族谱上除名了!哎哟你们看看,那些高门大户,面子永远都比自己的孩子重要!一家子都搬去京城了,就把他往这一扔跟着他那快要进棺材的爷爷过日子,啧啧,这小美人可怜呐!” “哎老三!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清白,你当初不是和大哥一起搞的……嘿嘿,很带劲嘛~~~别到最后把屎盆子都扣我头上!” “可是……他们家既然不那么在乎他了,我们这次把他掳了过来,哎也不算掳哈,这小子蛮听话的,估计是……嘿嘿嘿,也想我们了吧~~~上次的赎金早就花的没影了,这次……哎,就算赎金不多也没关系,哎不是,还要什么赎金啊!他就是个爹不疼娘不要的小屁孩,咱们哥几个直接住他家,他都不敢反抗吧?” “还反抗什么啊!我看他还是蛮享受的嘛……就是就是,早知道就直接让他带哥几个回他家了,好吧!等咱们吃完这只鸡,再好好,嘿嘿嘿爽完了就去他家!老二这鸡熟了吧……” 剩下的说话全部都是这几个男人浪荡的笑声和温楚寒那忍耐的低吟,林水风也能想象出他们究竟给他下了什么药,也隐隐的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小小年纪就这么喜欢流连花丛,又对那些□□这么大方了……原来说多了果然是泪啊! 哼,好几个该千刀万剐的人渣,这次你们犯到我林水风手中,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她是第一次起了杀心,就这么冲了过去,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哟,荒山野岭怎么突然出了个美人呢?呦呵呵,不会是艳鬼吧?” 林水风没有直接看眼前几个让人恶心的人,只一眼看到破旧的山神塑像座下,温楚寒蜷缩在一堆发霉的稻草上,面色绯红,紧闭着双眸,眉头紧锁,好像在强忍着一些什么。 好在并没有捆绑,她刚松了一口气,猛地一个油腻腻的带着烤鸡味的手掌,就从背后拍在了她的肩头。 “美人,你是谁……啊!!!!!” 林水风狠狠的扭了他的手臂,在其余两人膛目结舌下,被她紧紧锁在手中的壮硕的胳膊,宛如被什么事物吸血一般,在迅速的干瘪下去。 不消一会儿,一个张大了嘴巴一脸恐怖的干尸蓦然倒地,疑惑震惊的表情还呈现在他皮包骨头的面上,他估计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老二……啊啊啊啊啊!!!!真是鬼啊!!!!”剩下两个人撕心裂肺的嚎啕着,屁滚尿流的往外跑去,林水风抓起地上的干尸,狠狠的向他们二人砸了过去。 两人应声倒地,嘴里一直喊着大仙饶命之类的临死求饶。 “我不是什么大仙。”林水风其实做了这么多次任务,很少使用吸星大法,而且每使用一次,她就难以抑制自己身体里的嗜血因子在剧烈的翻腾,让她忍不住想要再一次品尝鲜血的滋味。 于是两人趴在地上一回头,就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女子一头不知何时散开的头发迎风狂舞,她身后篝火的光让人产出一种错觉,好像这妖艳异常的女子是踩着地狱的业火,降临在这世间。 “我本来也不想杀了你们……” “多谢大仙多谢大仙!”两人听到这话,宛如大赦,喜不自胜,赶紧爬起来无视身边的干尸,不住的冲她磕头。 “但是,”幽幽两个字,又登时让两人一颗心坠入谷底:“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你们几个,应该里面的人这辈子,心底最大的噩梦吧……你们不死,他又怎么会好过……” “啊啊啊!!!我们错了,我们猪狗不如,我们对不起温公子……啊!!!!”其中一个人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毙于林水风的九阴白骨爪下。 “老三……大仙消消气大仙消消气啊啊啊不要不要!!我真的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啊!!”剩下的一人目呲欲裂看着魔鬼般的女子提着他的衣领,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往上提,然后猛地一挥。 他浑浑噩噩间感觉自己飞了出去,还能隐约看到自己似乎飞出了悬崖,直到胸口一阵剧痛,他看着脚下黑洞洞深不见底的深渊,到死也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会挂在这里的…… 林水风看着最后一人被自己扔到悬崖对面一块凸起的峭岩上,当胸穿透死了个干净,又见尸体就挂在那里被剧烈的山风刮的微微晃荡,觉得甚是碍眼,就又瞅了眼地上的一具干尸和一具死尸,两手一提,狠狠的砸向挂在对面的尸体。 她心满意足的看着三人齐齐摔落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连个声响都没发出,但她感觉体内热血还在沸腾,就逼着自己在悬崖处迎着冷风吹了半天,这才觉得慢慢复原。 然后她就听到从破庙内发出一声比一声还要高的呻,吟声,她刚才摒神静气,也不知道他叫喊了多久……总之听到他声音,那刚刚冷下的热血又猛地涌上脸来。 第127章 只想看清你的脸(八) 她心中尴尬无比,伸出手使劲搓了搓滚烫的面颊,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迈入庙内。 温楚寒刚刚还蜷缩在稻草上,此刻无力的翻滚到了满是灰尘的地上,洁嫩的半面脸颊沾上了一些粗灰,可仍旧掩盖不了充血的通红。 “小少爷,走吧,咱们回去……”林水风想尽量忽视他中了春*药的事实,也是红着脸伸手去扶他,可没想到触手的肌肤滚烫无比,隔着衣服似乎都能把人烫伤。 “我没有力气……”温楚寒喃喃道,微微开了口,洁白的贝齿轻轻的咬噬着殷红的嘴唇,狭长的凤眸满是难耐,好看的眉毛紧锁着,就这么伏在地上,似脱力般继续说道:“帮帮我,救救我……” 这么危急的时刻,林水风竟听得神魂一荡,又暗暗骂自己实在是太无齿了……内心真的好无齿好伐~~~~ “我怎么帮你?你你你……就不能自己解决吗?” “他们……还是给我下的以前的药,他们想要我欲*火焚身,偏偏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们想玩弄我,想要我没有力气反抗……” “他们已经被我给杀死了,”她看着他吃惊的表情,蹲下身温声劝慰:“我知道你以前的……生活过得并不好,以后也不会捉弄你了,我……这么说,你应该好受一点了吧?” “不好受……还是很难受……” 林水风-_-||没辙了…… “你在上面……我没有力气……” “呸呸呸,不要说这么无齿又……呸呸呸的话!”林水风闻言猛地站了起来,简直觉得头顶直冒烟,看着他似乎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万分无奈,只好咬了咬牙,伸出了手…… “……” “……为什么会这么持久……”某人要哭了。 “他们,啊……以前……嗯……给我戴过铜箍……也是练出来了呼呼……所以才……” “够了够了!我不要听!”某人闻言立马堵上耳朵。 “啊……明明要快了,你你……真不是上天派来要害死我的人吗……” “哥屋恩,上天没你想的这么猥琐……” ****** 林水风也不知道这一夜究竟是怎样过去的,反正各种“难熬”也总归是过去了,第二天一睁开眼,她只觉得双腿发麻,似乎没了感觉。 “喂喂喂,你要被你压成瘫痪了!”林水风一摸自己大腿没知觉,惊恐之下看着半截身子枕在她大腿上兀自睡得香甜的温楚寒,一着急迅速运功,血液循环瞬间环了一个周天,她下意识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咚的一声温家小少爷就这么被撞在供着香案的木桌边上,又软软的趴在地上半晌不言语。 “你,咳咳,没事吧?”林水风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奔过去,一把将他扳了过来,却发现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谁让你这么大力的踢本公子的!你把本少爷当球了吗!” “哎呦呦,真是用着人靠前,用不着人靠后,典型的卸磨杀……那啥啊!”她有些微怒了。 “如果不是你,本少爷会又被他们几个人找到吗!这事都得怪你!” “可我帮你杀了他们呀……” “佛曰普度众生,谁让你杀他们的!坏人也会有变成好人的时候呀!” “你你你……简直不讲道理,好吧,信佛我尊敬不排斥,但我更觉得道家的道理更好!若一个人存活在世未来的隐患可以伤害一百人,杀了他一个,拯救九十九,不是更合天道!” “如果他能幡然悔悟,愿意赎罪,恐怕所能救的人,就不是一百个了,是成千上万!” “我的天啊……我为什么要和你在这里辩论道家和佛说?” “是啊,你可以不辩论,你可以走啊!” 林水风:“……” 她不明白为什么,心脏顿时感觉一阵刺痛,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万分迫切的想从里面可以看出别的情绪来。 可她所看到的眼睛,一片澄清,似乎什么都没有。 “我懂了,我现在……就走!!!!我真tm贱啊!为什么昨天颠颠的过来找你!!!”林水风冲他吼完转身就走,边走边继续吼道: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靠你竟然还护那几个人渣!你是白羊座天生护短吗!!呸!气死我了,什么人都护!老娘就杀了他们了能怎么我滴!这回可好了,终于可以去云山找君思岑了!!!再也不会有人会阻碍我了!更不用卖身还债神马的简直是太好了!!!” 林水风一路疾奔而下,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越想越不对,脚步也就渐渐慢了下来,慢吞吞磨蹭到山脚的时候,突然笑了,看到有人挑了馄饨挑子向城门赶去,拦了下来买了两碗馄饨,又把人家老板的装饭的提盒买了下来,基本上用了一半温楚寒给她的那一点点可怜巴拉的零花钱,一路腹诽着他的小气,又暗暗叹息自己的没出息,想着明明是个大好机会可以脱离那傲娇小少爷……想法很多,但脚步还是没有迟疑的再度往山上的破庙赶去。 回到破庙果然看到温楚寒蹲在庙门口,还双手抱住膝盖,面无表情,好像……一只被抛弃的且生无可恋的小狗狗……她暖暖的冲他笑了下,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慢慢的向他走了过去,微微的开了口: “起开!我最讨厌男人蹲地上了!蹲地上的男人最窝囊了!” 温楚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蛋红红的,看了她半晌无语,见林水风任由自己看,心中思绪翻腾,微微低了头,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食盒挑子,像是找到话题一般打破僵局: “你买的什么啊!” “大肉馄饨,”林水风笑嘻嘻的把食盒放下来,端出一碗馄饨递到他手上:“我的运气不错,刚到山脚下,就碰上个卖饭的。” 她没有说她为什么会回来,而温楚寒也没有问,好像她只是为他去买了次早餐,两个人没有刚开始的争吵,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混账!本少爷才不吃这种粗鄙的食物呢!我要吃八宝野鸭金丝酥雀绣球干贝祥龙双*飞!!!” 温楚寒其实也就是嘴硬,喊喊过过瘾去去尴尬,喊完了准备开吃,突然发现林水风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连动也不动了。 “你……你怎么了?”他突然心中有些懊恼,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呢……干嘛自己又要给她添堵…… 她明白自己赶她走的意思了?惹了人命关系,他不愿意她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为了他这么一个已经染了污点的身子而去坐牢……而且,她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个云山的冥花宫宫主君思岑吗……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气馁,便不再看她,兀自端着碗心情低落的吃了起来。 林水风怔怔的看着他,脑海中似乎出现了很多的画面,其中一个画面好像是一个才八岁的孩子狠狠的将面前的馄饨碗拂落,在哪里还嚷着什么: “混账!朕要吃八宝野鸭金丝酥雀绣球干贝祥龙双*飞!” “朕是朕……不是震子……” 突然之间胸口剧痛,蓦地感觉呼吸困难,手里的碗险些端不住,强自压了心神,仍旧看着面前的温楚寒发呆。 脑海中的画面有很多,每字每句似乎都深深的镌刻在了心底,只是画面中的人物面容是模糊的,她拼命想去看,怎样都看不清。 “我吃完了,你的还不吃么?”旁边有个人似乎小心翼翼开口。 “哦,”她看了眼他手里捧着已经空了的碗,不明白为什么就突然把他当成了刚才记忆中浮现出的那个人: “你吃饱了吗?不够吃我的给你,你还小,在长身体呢,应该多吃点。” 温楚寒听了前半句兀自还挺感动,听完整段话后,直接就翻白眼鄙视了:“我又不是猪,也不是饭桶,怎么可能吃这么多,我小?我怎么就小了?我是大人!哼!” “哦,”她慢慢的心思洞明,也不多话,匆匆几口吃完,把碗一丢,走到他跟前,捏了他手中的碗也是一扔,正色的对他说: “跟我去云山。” “你你你……”温楚寒简直惊呆了,同时心中莫名的犯了酸意:“你要去找你喜爱崇拜的君宫主,干嘛要拉上我……喂喂喂,怎么说走还就走了?我都还没同意啊喂啊……” 她有些问题不明白,她有些问题想不透,她……反正被瞳镜耍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为什么要说是君思岑?被耍很正常,但它是从来都不骗人的呀!??? 林水风拽着温楚寒一路狂奔,恨不得马上就能跑到云山,太自顾自了突然发现被她拽着的温楚寒似乎透不过来气的感觉,便赶忙停下来,看着他还没说话,就猛地感觉从两旁的树上跳下两个人。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哎呀大哥,这话过时啦!” “哦哦小弟说得对,那什么,两对狗男女,你们赶紧留下买路财!” 林水风听着这刺耳的话,看着眼前虽然五大三粗却有些笨笨的人,蓦地被挡了去路,心中急切,眼中不由得泄出一丝杀意。 她刚握紧了拳,突然被一只手蓦地攥住,她诧异的看过去,只见温楚寒憋得似乎喘不过气,却仍不忘冲她摇着头。 她心中猛地惊醒——好像一旦使用那些诡异残酷的功夫,她心中的杀意似乎变得不可遏制…… 没想到温楚寒以前看起来是那么纵情声色,没想到心地似乎软的可以…… 第128章 只想看清你的脸(九) “你干嘛?”林水风瞪了他一眼:“你要维护这两个败类吗?” “大哥!反了这个小娘们,敢骂咱俩是败类……”其中一人话音未落,已经被林水风一个掌风扫到了九霄云外。 另一个一看自己的小弟没了影,吓的顿时尿了裤子,也提着裤腰带鬼哭狼嚎的跑了。 “切,一点本事都没有,就好意思称这片林子是他种的了——哼,还尿了裤子,他们这是打算直播施肥吗?”她挥了挥手,才觉得尿骚味淡了点,就准备拉着温楚寒继续赶路。 “你一定要这么暴力吗?”温楚寒却突然甩开了她的手,她诧异的回头,却见他一双凤目瞪的溜圆: “但看两人衣衫褴褛,许是无家可归,或者高堂生病卧床的那种情况,给些钱就是了,又何必动粗呢……”他本来还讲的振振有理,可见林水风面色渐渐黑了下去,说话的语调也显得弱了起来,但仍然强词夺理: “也算……也算行善积德了不是么……动不动就是用暴力,又和那些庙里掳我的坏人有什么区别……” 林水风听完他的话,不由得冷笑起来了——她觉得在庙里自己脑袋大约进了水……不不,或者这小孩儿脑袋里一直都养着鱼,要不他俩怎么会成为队友——瞧瞧瞧瞧,上一秒从那些坏人手中救了他,下一秒他同情山贼还将她比作那些坏人……所以这猪一样的队友不要也罢! “真他妈少根筋呀你……”亏得在庙中还觉得他与几次轮回转世中的扈飞白的分#身有几分神似,看来她着世男的见的太少了,所以遇见一个就觉得有点像,那要是再碰到一个会不会也犯同样的错误呢…… “要不,少爷你还是回家吧?”她也觉得鲁莽的带他上路有点不妥,她也太后知后觉了。 本来她和他的人生轨迹就不在一条道上,当初他强行留她在身边还债,过了这么久,加上她又救了他一命,谁欠谁多她也懒得计较的这么清楚。 当初以至于到现在对他的那种莫名的好感,其实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你不要我了?”她这边还在想事情,就被温楚寒一把攥住衣袖,待她看向他时,只见他瞬间哭的梨花带雨,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这个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在山上庙中对我浓情蜜意,还带着一张放不下的脸给我买了馄饨,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又翻脸了!想带我走的是你,现在想甩了我的还是你!” “……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记好也就罢了,还为了两个山贼这么说我……你这么维护坏人你妈知道吗?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呢……”林水风说罢以后登时又觉得自己太矫情,算了算了,能遇见又在一起发生这么多事情也是缘分,缘起缘灭的以后再说吧。 “一起走吧。”她的话音微冷,也不看那个破涕为笑的少年,就这样径直向前走去。 崎岖的山路上,阳光洒在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的两人身上,这不协调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明显了。 ************** 说去云山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到的,就算她林水风有神功傍身但这么徒步而行也是够呛,更何况还带个拖油瓶,不过想着他家不是在全国各地开面粉厂的嘛,那么用他大少爷的面子买点面包果腹应该是大材小用绰绰有余吧,可没想到…… “我出来的时候就说过,不想让家人知道我的行踪,虽然我身上有个在本国自家面粉厂通行无阻的玉佩,但我决定不用它。”温大少爷在一次林水风意欲索用他的身份换钱花的事情后,很是高傲的说了以上那些话。 刚开始林水风觉得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可碰了好几鼻子灰后,也是怒了: “呵呵,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看看你失踪了这么多天,有没有人找过你?” “……对呀,他们就是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那么我希望您老人家赶紧的就被抓回去吧……”她觉得说理是说不通了,便想过来一把将玉佩抢了去,谁知道那大少爷猛地将玉佩高高抬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她眼巴巴的看着好端端的名贵玉珏被这个败家子摔成了齑粉,而对方还在那里大呼小叫:“你不要我想赶我回去,不要太得意,回去我就把你的画像糊满全国各地的面粉店或者馒头店门口!” “糊吧糊吧你随便糊!”林水风这个人,在她一次次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反复退让后,那么耐心基本上也就往零方面进展了。 她说完扭头就走,身后的温楚寒似乎早已习惯,仍旧闷闷的紧追其后,只是她偶然一回顾,看到他的脸憋得通红,双腿也有些不自然,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茅厕,”她简直服了他了,无力的往他身后的一个方向一指。 “……不去小解,唔……你这女人肯定会甩了我就走的!”他脸通红着,修长的手指紧紧拽着自己的下衣襟,指甲已经因用力发了白,双腿更是难以控制的微微抖动。 “有种,我是一向知道你能憋。”她冲他竖了下大拇指,照旧向前走去。 谁知道又走了一段距离,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人摔倒了。 林水风一回头,就看到温楚寒仰卧昏倒在地,面色通红眉心紧皱,双手还紧紧的按在小腹处……不少人已经发现这边的情况慢慢聚拢过来。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将他搀了起来揽在怀中,拍了拍他的脸,也没见他醒转。 “姑娘,你这弟弟是不是突发了什么疾患,恰巧我家是开医庐的,赶紧将他送过去吧,让我背他?”正好碰见了一个好心人,见状连忙说道。 “谢谢大哥,我抱他过去就是了。”她一个公主抱将他抱在手中,却无意中碰了他的小腹,却听他自口唇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我靠,不是让尿憋晕的吧?可晕倒了怎么也没失禁?要真是这样这小子忍耐力可是非凡呀……什么身体构造这是…… ********* 林水风抱着温楚寒跟着那个好心人来到医庐,她将他放在床上,一个头发花白的医者想握住他的手把脉,可他贴在小腹处的手怎样也拿不开。 医者顿时面有难色,想了一下,又看了下他手按住的部位,有些明了了,于是面向林水风,有些尴尬的开口: “想来令弟是得了某种,某种男儿病,还是请姑娘回避一下吧……”他话音未落,却见温楚寒已经悠悠转醒。 “你……”林水风话还没说出口,只见他腾地坐了起来,一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缩在被窝的某处就是不肯露出来,俊美的面上一滴滴汗珠滚落而下,看起来痛苦异常。 林水风顿时明白了,也顿时尴尬了——总不能让她给他端尿壶,亲自接着让他……虽然他那处她是……咳咳……是见过不止一次两次,可这大庭广众之下…… “小哥,老身知道你应该很难受,你还是先躺下,并且……让令姐回避一下吧!” 林水风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恶趣味一上来,她自己也控制不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瞅着一脸无奈又难受的憋样,开口道:“乖乖躺好,让大夫好好检查。” 说罢不由分说将他按到了回去——她明白不论是男人或者女人到了这种时候,坐着还好些,躺着就会……她有点忍不住笑,就想把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拧开。 “你……真的想看我死?”温楚寒突然开口,面色虽然还是难耐的通红,眼眸却渐渐冷了下去:“你知不知道这样……唔啊!啊啊……也是会死人的,那么我就……啊,死在你面前好了……” 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为了和她赌气,在她面前被活活憋死的话,那她就算是结束了这次的轮回,身上也有洗不掉的黑点黑历史了,她看着他痛苦又决绝的神情,感觉也犯不上因为这事让他这么垂死挣扎,便扭头看向医者: “大夫,请问您家茅厕在哪里……” ******** 林水风觉得自己大约是古今天下第一个,亲眼看看别人如厕的瓜女子了。 在温楚寒紧拽住林水风在茅厕里解决后,两人刚出门口,这大少爷竟然又是两眼一翻晕倒在她怀中,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最后医者鉴定应该是尿急晕厥征,从而被这位医者记录在他从未有过的疾病诊断本中,亏得他俩都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否则真的没脸混下去了。 她实在无法想象某天要是带着温楚寒一起上街,被人指点的一幕——“喂喂你看,那就是上次被尿憋晕的人!” “哪个哪个?是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女的?”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去死一死了。 没办法,好在大少爷很快就醒了,又见医者的家人又捧上些热粥,她看着他躺在床上那虚弱的小模样,又亲自喂了他一些粥,好像他得了什么大病,刚刚初愈一样,看着他惬意着且又理所应当的喝着她一勺勺喂的汤粥,得,他是不憋了,她心里可是憋屈坏了。 这少根筋的小混蛋!天……她是不是就甩不掉他了? ****** 通过上次的那件事,林水风简直是怕了他了,又想着赶也赶不走,要不就虐虐他的尊严,让他自己受不了离开? 她也是头次碰到这么一个她下定决心要甩了他,没走多远又放心不下回去找他,找到没过多久又后悔还想甩了他的奇葩货…… 林水风想着温楚寒再是严重少根筋加脑子养了淡水鱼深海鱼的神经小孩儿,但好歹大少爷做了小半辈子,尊严这种东西应该还是满当当的吧…… 可她错了,上次打算试验他,俩人就买了一个馒头,她坐着吃,不给他吃也不让他坐,就让他这么看着她吃,他竟也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偶尔还舔舔嘴唇,活脱脱一个小狗看主人吃饭的蠢样,人就是不能看比自己更苦逼的人站跟前,这不,她恶趣味又一起,打算开虐了。 林水风先是冲他冷笑一番,随手撕了一块四分之一的小馒头块,就这么扔在他的脚下。 只见温楚寒先是愣了一下,狭长的眸子直直的向她看来,慢慢的蓄满了晶莹的泪花,缓缓弯腰把沾满了泥土的面块捡了起来,一点点的往嘴边放去。 最终的结果还是被林水风一把打掉他手中的脏馒头块,带着他用所剩无几的银两去馆子里吃了顿大餐。 她看着他吃的狼吞虎咽,还时不时冲她傻笑,一副完全不记仇的模样,不由得让她回忆起了曾经在21世纪养过的狗狗——她就这么突然消失了,狗狗不知道怎样了,她实在对不起她的狗狗……神马乱七八糟的…… 她狠狠的抓着头发,觉得自己也马上要被他给逼神经了。 吃完了饭,温楚寒是一脸的心满意足,林水风也是破罐破摔了,用最后剩下的一点钱要了一间房——不用避嫌?避个p嫌,别人形容俩人形影不离就差一同进厕所了,这不,搁她这怎么形容? 入睡前她就把一床被褥摔地上了,温楚寒心领神会,也没什么情绪,往地上的被子里一卧翻身一卷,便已经呼呼的沉入梦乡。 林水风看他这德行,内心直叹息——玛德,少不得又得带他去澡堂子里洗一洗了,还得是夫妻间,夫妻?夫个p妻哟…… 想到这里却是气极反笑,无奈的捶了下自己的脑袋,翻个身也睡沉了。 照理说离云山越近她就应该越紧张,越是寝食难安,可是这一路被温楚寒又气又笑几成内伤,加上这一路的费用有时候竟是他跑到一些青楼前对着那些小姐们卖萌所得,赶他走的心虽然有,却也慢慢淡了,竟也离奇般的冲散了她对君思岑的期盼和恐慌感,所以这一觉睡得有些沉,却没想到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来。 梦境中的景象是一座幽深的宫殿,似是夜间,灯影绰绰,案上的合苞青铜小香炉内,紫蓝色的熏香袅袅,一阵冷风灌入,吹得殿内悬挂的无数条透明的轻纱似飘渺而舞的少女般,妖娆的扭动的柔软的腰肢,这时,一张巨大的床榻处在被群纱所笼宫殿中央。 林水风站在殿中一角,她的方向正好可将榻上的情形看的真切,好像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少女背对着她,对着躺在床上的一个身材颀长穿着黑色斗篷将浑身遮的严严实实的男子,捧面啜泣,幽怨又伤感的哭声是那种男人听见会忍不住怜爱的声调,可听得林水风却是心中一烦。 少女哀哀怨怨的哭了半天,那躺在床上的男子才动了一动。 林水风本来以为那男子不是个病人,就是个死人,本来在这诡异的殿中,不闹点鬼,也得死个人,才能对得起这衬托的环境呀,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男子发出幽幽一声叹息,竟然将黑衣少女一把揽入怀中,压在身下。 少女嘤咛了一下,接着便发出了娇喘。 那男子面容林水风没看清,可奇怪的是,他的脸被一旁的烛火映的有些反光,好像戴了一个面具……面对着这画风突转的春意大盛,她傻乎乎的看着越演越烈的一双男女,禁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得大喊出声: “喂喂,你们在做什么!我还在这里呀!”哦,这女的敢情哭了半天,不是什么伤心,而是为了求欢呀?要不要这么放荡?人家不给你就难受的哭吗? 床榻上的男子突然停止动作,但女子似乎没有听见,一阵被停止后难耐的娇喘声后,便柔柔的连连催促身上的男人继续。 可男子却突然翻身下床,留下衣衫不整一脸错愕的女子。 林水风是看着男子迅速朝她所站的方向走来,可他越是走得近了,身形面容却是更加看不清了,倒还不如刚刚离得远的时候看到的清晰,她看着榻上的女子哭泣着将衣服慢慢合拢,樱唇内哭诉道: “君上待瑟儿总是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碰,一半留下瑟儿……君上不知会比任何酷刑还要难过吗?您为什么要这么对瑟儿!” “对不起,你下去吧。”什么都模糊一片的男子连声音都是模糊的,这究竟是什么鬼? 林水风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伸手想去将男子身上笼着的那团水雾抹掉,却突然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好像是人的手臂,心中吃了一惊,猛地醒了过来。 她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黑暗中,温楚寒的一双晶亮的星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