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社畜日常》 第1章 初拥是一只猫 周一，清晨。 卧室里光线有些昏暗，一只黄白相间的橘猫在绕着房间日常跑酷了一圈后，从门的顶上一跃而起跳到了窗台上。 猎猎的风带起了厚厚的窗帘，橘猫半个身子拱起了窗帘的一角，明媚的阳光便顺着它的毛发泼洒进了卧室，金灿灿的橘色毛发在阳光下荡着一圈柔和的光。 它面朝窗外，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鸟后，娇娇柔柔地舔了舔腿上的毛，随后躬身发力从窗台上一跃而起，随后就看到被子上凹陷了一块下去，床上熟睡的人皱了皱眉。 常年昏暗的茂密森林里伫立着一座阴森的城堡。 冉悦梦回意大利，她那恶毒的后妈和两个继姐企图将她钉死在棺材里，逼她沉睡，好让她没法参与到洛伦佐家族的权利继承里来。 尽管这继承权是她并不想要的。 那一声声铜钉敲入棺材的声音，是她永生难忘的。 喵。 ？ 冉悦猛地睁开了眼，和趴在她身上的橘猫多比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它肥硕的身躯所带来的沉重压迫，让她不由得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吸了一嘴猫毛。 “啊嚏！啊嚏！啊嚏！” 冉悦连打了三个喷嚏，动静极大，多比嫌弃地斜了她一眼后，站起来换了个边，最后一屁股趴在了她下巴上，气焰嚣张地继续趴下了。 “……” 冉悦白眼一翻，不跟它一般计较，然后从被子里伸了一只手出来撸他，刚晒过太阳的猫毛都内至外都散发着好摸的味道。 另一只手则探到枕头底下去摸阿摸，摸到手机后，掏出来一看，整个人都清醒了。 嚯，九点零五分。 “要迟到了！”冉悦猛地一把坐了起来，多比就被掀翻，滚了几圈后扑到了墙壁上。 “喵！”它瞬间炸了毛，朝着她呲牙一叫。 冉悦侧着头跟着它喵了一声，伸手到枕头下去摸皮筋，然而枕头下的橡皮筋早就被它叼不见了，于是她只能光脚下地，几步走到电脑桌前面，弯腰从柜子里拿个新的出来。 草草扎了个马尾，冉悦眼疾手快地冲进了洗手间，把门反锁。 “喵！”没跟得上她速度的多比愤怒地刨门。 冉悦无动于衷，潇洒地拍开了水龙头，力度过猛，水花溅了一脸。 “喵~喵~喵~喵~喵~”它开始采用持续且密集的噪音攻击，好在这栋楼隔音好，否则她迟早被投诉。 它叫归它叫，冉悦假装听不到，迅速地刷牙洗脸，解决了洗漱问题。等到她再次拉开门，然后飞快将洗手间门再度拉上时，多比已经一个猛扑，从门边的纸箱上扑了过来。 乓的一声，猫猫头撞在了玻璃门上，试图跑去厕所喝马桶水计划失败。 “喵~”一声极为委屈的叫声。 “别叫了，你能不能安静点，万一我们娘俩被扫地出门了怎么办？”冉悦低头和它说话，一边走到了冰箱前，暖黄色的灯光一亮，多比立刻满血复活，如同闪电一般，疾冲了进去。 然后被冉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提溜了出来。 多比的后颈被捏着无法动弹，而冰箱里的食物近在咫尺，于是它以两秒十七喵的急速狂叫，发出了强烈抗议。 而被叫烦了的冉悦索性露出獠牙，对着它就是一呲，血统压制之下，瞬间万籁寂静。 是的，这只名为多比的橘猫，是她的初拥对象。 第2章 堵住 早饭是速食血袋，一人一猫，各一袋。 由奢入俭难，作为一个洛伦佐纯种贵族的冉悦是比较嫌弃这种速成加工产品的，但没见过世面的多比可是一点也不嫌弃，它扑棱着爪子，企图抱住冉悦手里拎着的血袋。 尽管速食血袋的味道和白开水差不多，但能饱腹，而且便宜。 用牙撕开其中一袋，蹲下来倒在猫碗里，随后两根手指一松，手中多比就已经冲过去吸溜吸溜了。 冉悦摸了摸它的头，起身踩开垃圾桶，把空袋子丢进去，回头对多比说道：“在家乖一点。” 忙于吃饭的多比头都没回，小脑袋恨不得埋碗了。 冉悦耸了耸肩，叼着另一袋血袋，走到窗边，单手撑住窗沿正要翻过去，脚丫冰凉地踩在了窗框上后，反应过来没穿鞋。 一个闪身到门口蹬了双鞋后，冉悦再次单手扶窗，一跃而下。 这破楼是没有电梯的，所以她从来不走正门，轻微的一声响后，她轻巧地落在了楼底的停车棚上。 “阿悦，回来时帮我带份晚饭。”六楼探出个一头白发，乱糟糟的毛脑袋，笑眯眯地朝着冉悦喊道。 是隔壁程婴，一个有着绝色容貌却毫无自觉的家里蹲it宅男。 哦对了，他是九尾狐。 “好嘞。”冉悦朝他晃了晃手，一个跨身上了小电驴后，插上钥匙。 尽管快要迟到了，但她没得选，只能骑着小电驴去公司，因为逢一三五，她id卡尾号低空限行。 冉悦的尖牙戳破了口中叼着的血袋，一袋光速见底，为了节省，她强行再嘬了两口后，才不舍地驾驶着小电驴一个漂移，斜身将空袋子甩进垃圾桶。 完美。 冉悦吹了声口哨，随后一路风驰电掣，硬生生把小电驴开成了超跑。 从家到公司的路一共六公里，差不多是八个红绿灯，她今天运气实在是好，这一路过来全是绿灯。 冉悦嘟嘟嘟地摁着车喇叭，提醒行人避让，车姿矫健地在自行车道上疾驰穿梭。 然而，她才在心里感叹自己今天的好运气，五分钟后，她就被迫在距离公司大楼还剩五百米时停下了。 前方交通管制，一群穿着非人类社会治安管理局的蓝色制服的人，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挡了整条路，所有人都被截留。 “发生了什么？”冉悦单脚撑地，侧身去问一旁看热闹的人。 “据说是发生了凶杀案，要盘查过路非人。”那人踮脚朝前望了望，说道。 “难不成凶手还能杀了人再过路？脑残吧。”冉悦白眼一翻，摸出手机一看，九点二十。 距离全勤梦，仅剩五分钟。 好在这交通管制有挺多人手，堵的人多，查的人也多，很快就轮到了冉悦。 冉悦一扫心中暴躁，非常配合地把早就捏在手里的居留id卡递了过去。 那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冉悦的居留id卡。他手里托着个微型扫描仪，此时正在滴滴滴地叫着，这卡轻放在扫描仪上后，响起了滴滴两声。 第3章 临检 随着那滴滴两声响起，扫描仪上噗地一下弹出了信息框。 冉悦 性别：女 种族：吸血鬼 危险等级：s 证件类型：工作居留 “我是日王仔公司的员工，就前面过去两条街香椿路139号那个。”不等他问话，冉悦老实地回答。 “危险等级s的吸血鬼。”工作人员低头看了一眼，又转头跟同事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把证件还给冉悦，“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是，那能给我开个请假条吗？这算是不可抗力因素吧。”冉悦急了。 “不好意思，不行，请你配合。”他依旧面无表情。 随后一旁走过来几个工作人员，合力把小电驴给搬走了，边搬边说：“车我们会给你送到公司，不用担心。” 冉悦忙一拽衣领，露出脖子上的黑色行动管理圈来，说道：“我有这个，你们去查记录不就好了？放我去上班行不行啊，阿sir？” 工作人员照旧面无表情地摇头，说：“还请配合。” 于是，冉悦成功地迟到了。 九点三十一分，她坐在了非人类社会治安管理局的审问室里。 一个胖乎乎的工作人员推开门走进来，胸前一个工作牌，工号，姓名张有为。 张有为是个人类，人类在非人类社会治安管理局里通常身居高位，这是一种制衡。但显然他没有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类惯常有的傲气，因为他此刻一脸和善地拉开冉悦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抱歉，要耽误您工作了。”他一开口，就先把身份放低了。 “我说过了我有行动管理圈，你们调记录不就清楚我的行踪了？”冉悦面色不好，心里还在惦记着全勤。 行动管理圈，是为非人类定制的，通常用于关押的非人或者主动同意佩戴的非人。佩戴行动管理圈时，非人的行踪通常会被准时准点的上传到数据中心，由专业数据库分析记录。若是佩戴过程中使用高危法术，同样也会被记录在案。 冉悦贪图每个月的守法低保，自愿申请带上了这个。 “抱歉抱歉，只是今天这起案件的死者身份特殊，我们不得不谨慎一些。”张有为脸色挂着笑，摊开了一个审讯记录册在身前，“还请您仔细说一下，昨天下午六点到今晨九点之间，您都到过哪儿？” “那能不能给我补个请假条？”冉悦还在挂念请假条。 “抱歉，我们不负责您的请假条，但我可以给您去申请一下。”张有为点了点他手下的审讯记录册，意思十分明显。 “下午五点半，我下班时间，飞回家就再也没出来过，今天早上九点十分出的门。”冉悦单脚蹬着椅子朝后一仰，斜着眼看他。 这张有为看着憨厚老实，原来也是个心有陈算的主，冉悦这姿势可以说是很张狂了，但张有为垂头记录，熟视无睹。 “那还请您稍等，监控已经去调了，这段时间还请您在这儿稍等片刻。”他的笔动了几下，抬起头冲着冉悦一笑。 冉悦正想跟他说，自己的小区太便宜了没监控，就听得隔壁一声巨响。 整个审问室都开始摇摇晃晃。 眼看着右边的墙壁一点点从墙根处裂开，冉悦一个闪身过去将张有为护住，而就在这一瞬间，整间审问室轰然垮塌。 灰尘满天，浓烟中一个赤红色的身影扶摇直上，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直冲云霄。 冉悦定睛一看，嚯，老熟人，住在她楼下607里的九凤少瑞。 这是一只住在廉租房里，却把屋子布置得富丽堂皇的怪鸟。 第4章 叫少瑞的九头鸟 这只矜贵又金贵的九凤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外勤，还是特聘，钱很多很多的那种特聘。 因为纯种九头鸟是上古种族，属于如今华夏为数不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里的一类，当然也就不能任其饿死。 于是不事生产的少瑞，被塞进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这么一个铁饭碗里。 这让作为社畜的冉悦一度很酸，但谁叫她是外国非人呢，而且还是个数量一度造成泛滥的种族。 她叹了一口气，抖了抖压在背上的水泥板，抱着张有为从一堆废墟里起来。松开他后，冉悦抬头去看空中的少瑞。 “这是什么情况？”冉悦琢磨着要不要去帮忙。 “今天抓回了不少非人，只怕是有非人暴走了。”一旁的张有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冉悦连连道谢。 “免了，你要是死在我面前，我怕是还得被追责。”冉悦摆摆手，一跃而起，脚下连着踩了几下空气之后，凌空与少瑞并肩。 少瑞一头红发，扎了个长马尾，狭长眼睛扫了过来，眼尾带着点点红色，尽管五官柔美，神情却是凶神恶煞。 他一看是冉悦，便打了一声招呼，“哟，小吸血鬼。” “哟，臭鸟。”冉悦斜了他一眼，扫了一圈，没见着其他的人，便问道：“你站这儿干嘛？打谁？” 少瑞哼了哼，眉头紧锁，“抓了位瞿如回来，一言不合就现了原形，现在还跑没影了。” 冉悦低头看了看地下一片废墟，咽了咽口水，“这得赔不少钱吧……” “钱钱钱，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啊。”少瑞抬手对着冉悦头脑勺就是一拍，拍的冉悦的马尾散开，头发乱作一团。 “嘶。”林檎捂着头，翻身就是一脚踢在了少瑞的腰侧，黑乎乎一个大脚印，“下手轻点儿！” 然而少瑞听不到了，因为冉悦这一脚，已经把他给踹出了视线。 底下张有为目睹了全程，不禁打了个冷颤，庆幸自己并没有言语得罪过这位祖宗。 把少瑞踢飞了的冉悦没有任何负罪感地落了地，地上的张有为忙抬手挥舞了一下面前被冉悦带起来的灰尘。 “今天既然出了这事，那问询也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改日监控调出来之后，我们再找您回来聊聊，好吗？”张有为笑呵呵地朝冉悦说。 好吗？ 冉悦被他这一句好吗给震到了，您是非人治安管理局的诶！你对着个嫌疑犯说好吗？我要是说不好呢？ “好。”冉悦虽然心里震惊，但到底还是给了他面子。 于是张有为领着冉悦往外走，虽说如今也不分什么内外了。 然而他们还没走几步，脚下废墟就突然耸动了起来。 张有为迅捷地一个大跳，躲到了一边趴好。 而冉悦根本不躲，踉跄了几下后稳住身形，抬脚就是一蹬，直接把废墟下的不明物体给蹬老实了。 当冉悦试图补上两脚时，底下传来闷闷的，又有些委屈的声音：“别踹了别踹了。” 冉悦低头，蹲下来，伸手拨了拨脚下的废墟，就看着那一堆破砖碎瓦拱了拱，随后一个灰头土脸的短发女孩子探出个头来。 “搭把手，姐姐。”女孩子身子还扎在废墟里，灰头土脸的，她朝着冉悦咧嘴一笑，大白牙晃眼。 冉悦看了看她，用脚拨了拨四周的砖块，伸手一把拉住她，拽着她便往外拖，边拖边问：“底下还有人？” 第5章 龙 废墟里的女孩子被冉悦一拽，啵的一声，从废墟里脱身。 她弯下腰拍了拍身上的灰，随后啪啪拍了几下脸，抖落脸上的灰尘，冲着冉悦摇了摇头，说：“没了，就我，好在今天执勤的不多，其他都是非人，不碍事，不碍事。” 冉悦哦了一声，扭头看向躲在一边的张有为，“警察同志，那我能走了吗？” “能，能。”张有为探出个头，朝着冉悦点了好几下。 可没等冉悦再迈步子，脚边碎石子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她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后，抬臂夹住女孩子，瞬间闪现到张有为身后，另一只手拎住他一个躬身，从这片废墟里弹跳而起，飞到了空中。 下一秒，地上堆叠的无数水泥碎块轰的一声炸开来，三人低头，就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长啸一声后如闪电一般弹射出来。 起初看上去十分小，而当它靠近时，才发觉这是个庞然大物，它身形巨大，直接就遮蔽了三个人头顶的太阳，使得她们极为渺小，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我的娘诶，你们抓回来了点什么啊……”张有为吞了吞口水，费力地抬着头看向这黑色的巨型怪物。 这是一条黑色的龙，鳞片泛着光泽，在阳光下十分的耀眼。 “辖区内抽检总共39个非人，目前带回了十位，其中有两个s……”冉悦腋下夹着的女孩子老老实实报告。 “什么？！我这什么鬼运气，我辖区里不是就一个s吗？怎么就抓回来两个？”张有为哽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冉悦，余下的话全憋回去了。 那边女孩子还不知情，接着张有为的话说：“也是比较意外，在案发现场抓到的，是隔壁辖区的居民，送外卖过来正好撞上了我们执勤，这不就带回来了。嗨，也是老大你点背，有一个s级吸血鬼就够呛了，现在他们还带回来一条龙。” 她说着扭头看向冉悦，脆生生道：“姐姐，你看着面生，是老大的朋友吗？我……” 冉悦正仰头看着龙，听到她问，便垂头冲着她一呲牙，露出锋利的尖牙来：“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够呛的s级吸血鬼。” 女孩子吓得打了一声嗝，吞下了剩下的话，而她这一打嗝就没停下，背一抽一抽地打个不停。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黑龙突然就垂下了头，锃亮的两颗眼珠转了一圈，视线与冉悦相汇。 浅灰色的眼白，金色的瞳孔，瞳孔中有细小的黑色丝状物在涌动，看着有些渗人。 张有为大气不敢出，而女孩子直接吓得止了嗝，抬手捂住了嘴。 冉悦皱了皱眉，手臂一松，女孩尖叫一声往下坠去，然而冉悦几乎是瞬间又将她给拎住了，随后两只手都背到身后，避免这龙暴起，伤到他们。 视线交汇了大概十秒后，冉悦总觉得她从这龙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欣喜……与食欲。 然而没等她开口，那硕大的龙头就已经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鼻，它看了冉悦几秒钟后，突然伸出了舌头，吸溜一下，由下至上舔了一口冉悦。 舌头是粉色的，有倒刺，刮在冉悦身上有些痒，虽然没什么口水，也没什么异味，但以冉悦的生理本能看来无疑是挑衅。 她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赤红色的竖瞳，在保持住手部的平衡后，她抬脚就是一个飞踹过去。 第6章 你好，我是崔潜，我想吃你 一声闷响。 冉悦这一脚明明是发了狠地踢在那黑龙的鳞片上，它却是晃都不带晃一下的，更可气的是，它那斗大的瞳孔里闪烁了点点笑意。 怒火中烧，冉悦再补一脚。 那黑龙却先化了人形，冲她咧嘴一笑，朝后凌空跳了一步，错开了冉悦这一脚。 这条黑龙不单单是龙形时鳞片漂亮，就连人形也是极漂亮的。 一头深灰色的碎发，剑眉星眸，瞳孔是透亮金色，眼尾吊着颗褐色的小痣，一笑那痣便动了一下，只是穿了一身丑丑的红色制服。 制服前头印着外卖服务商的logo，白色的三个大字——你饿么。 身后被冉悦提溜着的两个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知道，大气不敢出地互相对视。 “你好，我是崔潜。”他自我介绍，末了还赶紧补了一句，“你很漂亮。” 这话在冉悦耳朵里，简直是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自觉受到挑衅的冉悦登时獠牙一露，竖眸看他，语气森冷道：“来试试？” 没等崔潜开口，耳边破风声骤起，冉悦凌空一蹬退开几米远，就看到一条火红的光直冲过来，堪堪在冉悦跟前停下。 “小鬼，你下次能不能下脚轻点？”少瑞气鼓鼓地说道，说完一偏头，看向冉悦身后，惊诧地喊了一句：“老大？肖潇？” 张有为自打他出现就瞧了他一眼，忙闭着眼朝他直摆手，希望少瑞别叫自己，这种大佬打架的场合，当然是装鹌鹑来得好一些。 叫肖潇的女孩子也跟着摆手，刚才那几脚力道之大，哪怕冉悦稳住了手，他们在后头也能感觉到那股冲劲，这时候也别找存在感了吧。 “摆手干什么呀？老大，你怎么给她拎着了？”少瑞出了名的不会看脸色。 冉悦斜了他一眼，把手上拎着的两个人递过去，说道：“你来的正好，先带他们走，我得跟他算算账。” 少瑞哦了一声，接过张有为和肖潇后，转头看了一眼对面傻站着的崔潜，诧异了一下，笑道：“兄弟，怎么是你啊。” 这两人认识，冉悦挑眉，看向少瑞。 “他送我家给我打折。”少瑞偏头凑近冉悦，低声炫耀道。 冉悦拿手掌抵着他的脸，将他推远了些，语气嫌弃：“行了，带着他们快走。” “啧，跟你这种喝血的没法沟通。”少瑞总结了一下她不待见外卖小哥的原因，一手提一个，朝着崔潜昂了昂下巴，一溜烟跑了。 清了场，就轮到两个人算账的时候了。 对面崔潜却一副好脾气地模样，眨巴着眼睛朝着冉悦说：“我是在夸你。” 冉悦抱胸看他，一甩长发，接着一个翻身便是一脚过去。崔潜却躲得非常快，脸上一直带着笑，也没有恼意。 “夸我，就是要吃了我？”冉悦抬手摸了摸衣领，一脸不耐地看着他，他越笑，心里的火就越大。 崔潜眼睛亮了亮，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说道：“龙形时有些控制不住，诶诶诶，别踢，别踢，我先道歉……我道……” 但冉悦这一下已经到了，并且没有让他躲过。 第7章 基建狂魔，狸力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底下刚刚落地的三个人甚至听到了一声音爆。 随后，少瑞飞快地仰头，就看到一抹红色流星划破天际，最终落下地平线。 地上陆陆续续爬出来了好些人，非人反正筋骨强壮，所以张有为丝毫不担心他们，见一个个都走过来了，便说道：“麻溜的看看跑了哪些人，那个窜逃的谁带回来的谁去申请拘捕令，其余的登记完了就放回去。” 他转头看了眼还在仰头看天的肖潇，大手一拍她的肩，“肖潇啊，你去找应急管理部，赶紧给局里复原了，哦对了，跟老方讲，这一次给我加固一些，都两个s级了还整那一级强度搞笑呢。” 肖潇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 其他人也各干各的去了，就剩个少瑞还搁跟前呆着，张有为瞧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他没有动的意思，于是咳了两声，说：“少瑞啊，你怎么还不动？” “老大，瞿如溜没影了，我抓不到啊。”少瑞挠了挠头，还在盯着顶上看。 张有为叹了一口气，鉴于面前这个祖宗的情商和智商都低于均值，于是重复了一遍：“抓不到就去申请拘捕令，找谁还记不记得？” 顶上冉悦已经落了下来，走到少瑞身边，多嘴问了句：“没抓到？” 少瑞眼睛一亮，抬手一拍冉悦的肩，朝着张有为说：“老大，小鬼肯定抓得到。不用申请拘捕令了，我找她帮忙行不行的？” “？” 张有为如果脑门上能刻字，此时一定是个巨大的问号，冉悦如是想。 少瑞显然没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他还兴冲冲地补了句：“老大，她是真可以，你要相信吸血鬼的能力嘛。” 张有为摆了摆手，说：“别废话了，快去申请拘捕令。” 一看少瑞不太理解的样子，又叹了一口子，直白地解释道：“人家现在是嫌疑人，你见过用嫌疑人追嫌疑人的吗？别看了，别看了，还不快去。” 推了推还想和冉悦墨迹一会儿少瑞，将他强行赶走后，张有为朝着冉悦抱歉一笑：“让你看笑话了。” 冉悦耸了耸肩，同情道：“你平时带他肯定很辛苦吧。” 张有为尴尬一笑，打了个哈哈，领着冉悦往前走，“哪儿会，少瑞就是性子天真烂漫了一点，还是很好管教的。” 冉悦跟着他身后，假笑了一下，也难为他夸得出口。 非人类社会治安管理局麓山区分局，也就是刚才塌了的这个分局，是处于麓山区最中心地带，隔壁就是电力局，它一塌，连带着把隔壁也整塌了，于是整个麓山区断电，街头红绿灯停摆。 一时间到处都是喇叭声，马路上的司机们显然格外暴躁。但好在上报得快，应急管理部的人到得也快。 于是冉悦很有幸地，目睹了什么叫上古神兽狸力一族的威力。 张有为这边也就领着冉悦走了大概百米，后头热火朝天轰隆隆声作响，冉悦边走边回头，就看到后头非人类社会治安管理局已经被重新建好了，连带着一旁的电力局也给一起修好了。 此时他们两个人刚好走到路口，滴的一声，头顶路灯呲了一下，路边红路灯随即恢复了正常。 第8章 又是s 送到路口，张有为自认为礼数到了，于是说了句，“等监控资料都齐全了，还会再找您，届时还请您再跑一趟。” 冉悦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沿着马路拐弯走了几步后，突然又停住，转身叫住张有为：“警察同志，我要是帮你们抓人，是不是可以申请给我张请假条。” 怎么一个个都跟我过不去？！ 张有为心里直冒火，脸却还在乐呵呵，他摆了摆手，打了个哈哈：“不劳您费神了，于法不合，于法不合。” 冉悦瞧了他几眼，发现是真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便扭头走了。 当然，张有为的坚持，也只限于此了。当他重新回到局里时，侦查科那边已经送过来了一份案件检测报告。 报告很简单，因为案发现场凶手留下的痕迹极少，仅有一小块无归属的血迹，可惜不是人的，所有非人的血迹残留是无法鉴定其归属的，能鉴定出来的只有血液归属人的大概危险等级。 “经检测，案发现场残留血液危险级别可能为s级。” 张有为坐在空空的办公室里，对着这份拢共就两页一行字的报告书，陷入了长久地沉默。 送检测报告来的是检验室的汪达，是个实习生，这一类跑腿的活通常都归他来做，张有为也不好朝他发火，于是叹了口气，跟他说：“去把你们科长喊过来吧。” 汪达腿脚快，应了一声就跑了。 五分钟后，检验室的科长楼言站在了张有为的面前，顺便还带上了那从案发现场取回来的证物。 楼言人到中年，有些谢顶，但长得倒是非常英俊的，颇有点影视明星的感觉，此刻他脸上带着点笑意，伸手拉开了张有为面前的椅子跨坐下来，然后把证物放在了桌上。 “张局，别板着个脸嘛，这证物我都给你带来了，确实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信你自己看看。”楼言以为张有为是对检测报告太简短不满。 证物袋里是一张纸，浸湿了一点血渍。 “可能为s级的意义是什么你明白吗？”张有为轻轻敲击桌面，他下意识去找自己的保温杯，但这重建的管理局办公室里，什么都没有，就两把椅子一张桌子。 楼言是搞检测的，不太懂他们刑侦这一边的事，所以张了张嘴没说话。 “整个鹏城，a级非人只有30个，s级非人只有10个，我麓山区辖区内居民a级的只有12个，s级只有1个。”张有为揉了揉额角，太阳穴青筋直冒。 “我知道。”楼言接话，这些数据他还是知道的，但他马上补了句：“也没说犯事的是我们辖区里的居民啊，也许是其他辖区过来的呢。” “算了算了，你回去给我整份详细报告，我要和总局那边打个申请，这情况搞不懂，得请天师来。”张有为叹了一口气，这一天天的，光叹气了。 “行行行，我去看看能写点啥。”楼言拎着证物袋起身。 “写详细点，往严重了写。”张有为叮嘱了一句，楼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 目送他离开，张有为裤子兜里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肖潇。张有为皱了皱眉，出外勤是不会用私人电话联系的，但这个备注显然就是私人号码。 在接起电话前，张有为突然想到了那个s级的吸血鬼，他有一瞬间后悔拒绝了她。 第9章 阴魂不散 天师是什么？ 天师就是第二次非人与人类种族大战中，基因变异后进化的一支新兴人类种族，他们进化完备，与纯血统非人类法力不相上下，却又智近乎妖。 即便他们因此先天不足，气血两亏，永远活不过二十岁，可他们仍然是非人类生存的最大威胁。 也正是因为有天师一族的诞生，才使得人类在这一次大战中取得了几近压倒性的胜利，也奠定了如今人类与非人和谐共处的基础。 赶到公司匆匆打卡的冉悦并不知道张有为这转瞬即逝的后悔。 当然了，即便她现在知道了，她估计也不想搅和进去了，这在非人类中是一件约定俗成的事，即，不要轻易和天师一族沾染上干系。 前台的双马尾粉毛小妹妹邝雪一见冉悦进来，立马开心地站了起来，伸手就丢过来一颗奶糖。 邝雪：“悦悦姐，迟到两个小时哦，吃糖吃糖，别丧气，下个月加油。” “谢啦。”冉悦接糖的手伸得飞快，朝她晃了晃后，一溜小跑飞快地溜进了办公室里。 日王仔公司在鹏城这边的分公司一共设了九个销售部，冉悦在的这个编号为09，是人最少的一个，部门里五个人缩在一个办公室里，两人一桌。 和她同桌的是曹倩倩，一个秀气漂亮的金发姑娘；坐对面桌子的两个女生，黑色长发的是林仪，褐色短发的是叶佳；隔壁桌独占一桌的是梁萌，因为她一个人独享一桌，而被戏称为九号岛主。 因为人少，再加上年轻姑娘都没心没肺的，根本不介意冉悦的身份，所以09办公室通常是最融洽的。 冉悦那一桌在靠近窗户的那边，办公室里其他四个人此刻都一脸严肃地对着电脑敲字工作，乍一看去还挺认真，同桌曹倩倩余光瞟到她落座后，伸手一摸桌上的牛奶，两指轻轻一推，把它到了冉悦这边来。 借着递牛奶的功夫，曹倩倩椅子一滑，凑了过来问：“怎么迟到这么久？” “别说了，早上遇上临检的，给我直接带去治安管理局了。”冉悦一个白眼，伸手开机。 “啊，是出什么事了吗？”曹倩倩瞪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轻声道，“没对你怎么样吧？听说那里面可恐怖了。” 冉悦好笑地摇了摇头，“没，能把我怎么样啊，没事，就是不给我请假条，有点烦，耽误我全勤了。” 随后她指了指里面老板办公室，“今天老陈没来？” 老陈，指的是09销售部的主管，明明是好好儿的一个年轻人，平时非要端着，长得正正经经的呢，却又是个年少秃头，所以被她们私下称呼为老陈。 “没，要来了早出来发飙了，从不迟到的你都迟到了，肯定要觉得是我们把你带坏了。”曹倩倩耸了耸肩。 对，冉悦，一个从不迟到，永远全勤的员工。 在今天破纪录了。 面前屏幕上，小分队摸鱼群正在疯狂抖动，冉悦一点开，铺天盖地地聊天记录立刻就刷了上去，短短两个小时没在而已，这四个姑娘能聊十几页，除了工作什么都能聊。 冉悦手刚放上键盘，想要融入她们的话题，一旁的曹倩倩突然伸手过来戳了戳她手臂。 “嗯？”冉悦转头看过去，正好面向办公室外侧的玻璃墙，然后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崔潜背着个黑色的包，凌空站在外面，手里捧着束花。 “好傻啊……”曹倩倩低声吐槽了一句。 冉悦面无表情地转向自己的电脑，叉掉企鹅群，点开了excel，开始做上周的统计表格，“我不认识，不是找我的。” 第10章 康乃馨 “冉悦，我是真心来道歉的。” 窗外崔潜，夸张地比着嘴型。 冉悦很想直接连玻璃带人踹飞，鉴于她赔不起维修费，所以只能强行按捺住心头的不爽，在漠视外头的崔潜后，她还真就一本正经地开始工作了。 此时，面上一个个儿正正经经在工作的同事，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了起来，小分队摸鱼群里八卦滚屏速度极快。 梁萌：窗外是谁？小哥还挺帅。 叶佳：捧着花呢，送你们谁的？这衣服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林仪：我看着怎么有点像外卖小哥的工作服？不对啊，这花是康乃馨吧？ 梁萌：看不太清，是康乃馨吧？这衣服我也觉得像，就是那康乃馨挡住衣服前面的字了。 曹倩倩：咳咳，我看到他口型了。 梁萌：快说！ 叶佳：+1 林仪：+1 曹倩倩：他说的是，冉悦，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从数据海里抬头，抽空瞄了一眼聊天群的冉悦：？？？ 曹倩倩：您的好友已经退出群聊。 冉悦：我不认识，真不认识，这人脑子好像有点不好，都当没看见吧，行么行么，各位姐姐，下午我请你们喝奶茶。 梁萌：好说好说。 林仪：我要加芋圆的。 叶佳：我也要……妈耶我听到老陈的脚步声了，风紧，扯呼。 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假发的陈恪单肩背着个双肩包走了进来，狭长的凤眼扫了一圈办公室里的五个鹌鹑后，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冉悦早就麻溜地叉掉了群，将表格上传到云平台后，给老陈发了条信息过去：陈总，周报表已更新。 信息发出去两分钟后，显示已读。 老陈回了句：今天迟到了？ 冉悦估摸着是他问了前台，于是飞快地回复过去：是，路上遇到临检，被带到治安管理局去了，耽误了些时间。 老陈：人没事就好，全勤这个事我到时候帮你圆一下，这毕竟是不可抗议因素，怪不到你头上。 看到这段话的冉悦差点没冲进里面办公室抱住陈恪喊万岁，她抑制住自己的激动，看似平静地回复了一句：谢谢陈总。 然后她飞快地切到小分队里面，噼里啪啦打了一串：我宣布，今天一整天我都不会喊老陈叫老陈的，誓死拥护老陈的假发尊严！ 梁萌：你刚才就打了三次老陈。 群通知：冉悦撤回了一条消息。 冉悦：陈总真是个好人。 梁萌：…… 林仪：我猜是免了悦悦的迟到。 叶佳：为什么老陈不免我的？ 曹倩倩：因为你一个月迟到24次！ 叶佳：倩倩你上个月也就比我少2次…… 曹倩倩：痛哭.jpg 冉悦手指搁在键盘上，看似不经意地一点点将余光挪向一旁的玻璃墙，然后长吁一口气，外面已经没了那条龙的影子。 这口气刚出去，冉悦再回头，直接一吸气，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她桌边，摆着一束康乃馨，而在花束中，盘着一条小黑龙，金色的瞳孔扑闪扑闪地，看得冉悦只想伸手掐死他算了。 曹倩倩：最新战报！ 梁萌：说来听听。 林仪：瓜子汽水儿有没有要的~ 叶佳：快说快说。 曹倩倩：那束康乃馨现在躺在了悦悦桌上……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群里只剩哈哈哈，冉悦面如死灰，伸手掐住崔潜七寸后，用外套遮住，起身沐浴着四个人八卦的小眼神，匆匆往洗手间走去。 “你到底想干嘛？”女洗手间里，冉悦把崔潜捏得死死地举到脸跟前，凶神恶煞地问道。 崔潜声音细声细气的，支吾了几声后，说：“咱们能不能，能不能换个地方谈。” 第11章 八卦 于是，午休时。 冉悦和崔潜面对面坐在了公司楼下花坛里的小石凳上。 这个时候的阳光有些晒，光照在崔潜头上，仿佛给他加了个柔光滤镜。而他耷拉着狗狗眼，有些无精打采，让冉悦有一瞬间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掐太狠，并因此内疚了一秒。 当然也只有一秒，一秒过后，冉悦眉头一皱，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给你十分钟，有话快说，耽误我中午睡觉你就死了。” 于是崔潜挠了挠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首先，我对于在龙形时冒犯了你，表示歉意，我真不是故意要舔你的……” 顶上四楼办公室的窗户口瞬间齐刷刷地探出了四个脑袋，耳朵竖起，四双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舔？什么舔？舔什么？ 崔潜这一句话还没说完，上头趴在窗边的四个脑袋跟着就目睹了一场暴行，纷纷以手捂眼，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底下冉悦身影一闪，凌空一脚把崔潜踹翻在地，随后蹦过去双脚踩着他的脑袋上，她蹲下来，阴森森地磨着牙：“你再跟我提那个字试试。” “唔唔唔。”崔潜脸都快被踩歪了，却还是笑着的，嘴里含含糊糊半天吐不出个清晰的词。 冉悦踩在他头上，整个人逆着光，黑发边缘带了点点金色光泽，深红色的瞳孔里明明是威胁，可在崔潜看来却像是他上个月卖掉的那两颗绝美的红宝石。 “我现在走开，你有事说事，再给我提有的没的……”冉悦警告。 崔潜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于是冉悦朝旁边跳了一步，伸手掐住崔潜的脖子，叫他还是动弹不得。 “今天之所以在这个辖区范围内临检，是因为昨天晚上那起凶杀案的受害人是鹏城市长的女儿，而且在案发现场发现了s级非人类残留的血迹。”崔潜深呼吸，一句话概括了自己要说的。 “你怎么知道的？”冉悦微敛眸光，没打算松手。 崔潜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说：“因为在凶杀案现场的血，是我留下的。” “……”冉悦的手用了力，锁出崔潜的喉咙，逼得他咳了声。 “别，我还没说完。”他飞快地伸出双手绞住冉悦的手腕，架着她朝上托了一下，哪怕是用劲手下都格外小心，没弄疼她。 “说。”冉悦甩了甩手，将他甩开。 “昨天晚上，我接到了香椿路130号907的外卖，但是当我送过去时，却发现那是一个陷阱。”崔潜缓缓道来。 “我发现不对时，已经在门口留下了一滴血，而当我次日再回来查看时，就发现治安管理局的人已经封锁了现场，并且开启了小范围的临检。” “所以是你害我没了全勤。”冉悦声音阴冷，一张嘴就露了尖牙出来。 崔潜怕她误会，忙摇头说：“当然不是，人肯定不是我杀的，我昨天晚上都没见到受害人，但是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要用我的血嫁祸你？” “什么意思？”冉悦眯了眯眼睛。 崔潜解释：“如果我不回到现场查看，那么整个辖区里唯一一个s是谁？嫌疑人会是谁？” 第12章 一见钟情 “是我。”冉悦声音一沉。 她抬头瞧了眼顶上，朝着办公室的四个人挥了挥手，随后转头看向崔潜，接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顶上偷看的四个人一见她挥手就缩了回去，明白有些事情还是少听为妙。 崔潜扫了一眼楼上，说：“因为我回来时听到了。” 冉悦的手收紧了些。 “诶诶诶，没说完呢，我的龙鳞不小心留在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面，所以我才能听到那些事，也知道他们要请天师过来。”崔潜咳了一声，飞快地补充。 “那很好办，你去自首不就成了。”冉悦一松手，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 “真不是我杀的人，要是我是凶手，我何必来找你，我是担心你被针对。”崔潜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身，侧身拍背后的灰。 崔潜这一起身，和上次凌空不一样，这回两人站在了同一平面上，彼此的身高差就凸显出来了，他足足高了冉悦两个头，使得冉悦要与他对视还得仰起头。 自觉气势弱了一些的冉悦刚要踩着空气凌空站高一些，崔潜就突然地蹲了下来，仰头看她，金色的眸子闪烁着乖巧，连带着狗狗眼都有些让人想要怜爱。 “你和我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担心？”冉悦强装冷漠地低头。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的确已经开始掂量了起来。 以一条危险级为s的龙来说，他的血可不是那么好取的，当然，别说是取血，破他一点皮都是个难事，详情可参见冉悦那一脚。 所以这背后的人势必是筹划已久，杀人，点崔潜外卖上门，然后取血留证，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环环相扣。 难道是卡洛琳和莎娜那两个弱智？ 冉悦皱了皱眉，有些心烦意燥，她打从内心的，不想和那两个继姐再扯上关系，毕竟智商有壁，但仔细想想，这种有些迂回的陷害，明显不是她们两个脑子能想出来的计划。 “当然和我有关系，我对你一见钟情，所以不希望你出事，才过来找你，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见她一直不说话，崔潜双手放在膝盖上，咧嘴一笑，说得极其自然，“所以管理局的人迟早还会找上门来的，你需要一个应对措施。” 冉悦抱胸看他，说：“我昨天一直在家。” “但是没人可以给你证明。”崔潜点出其中的关键。 冉悦目光一沉，不单单是没人给她证明，她所住的小区还因为太便宜了，所以根本没有监控，但她是戴了行动管理圈的人，就算没人给她证明，脖子上那东西也能证明她晚上的确没有出过门。 察觉到冉悦的手摸向衣领，崔潜皱了皱眉，说：“比较麻烦的是，张有为已经调到了你行动管理圈昨天的记录。” “嗯？” “晚上六点到今天九点的记录没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来找冉悦的原因，这一环扣一环的，似乎就是在针对她。 “……” 冉悦不禁思索，是不是她继母法穆夫人来了。 第13章 解雇 冉悦下意识就忽略了崔潜那句一见钟情。 她掏出手机一看，接着对崔潜说：“十分钟到了，你可以走了，我得回去午休，下午还要上班。” 崔潜赶忙站了起来，问：“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冉悦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几步，听到他这么一问，便停步扭头看他，反问了一句：“急有用吗？” “……” 崔潜很想说，有用，你急，我就有借口助人为乐了。 但他看着冉悦，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贫嘴的话也说不出来，脸还蹭地一下就红了。 不想跟他继续聊下去，冉悦皱了皱眉，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 崔潜摇了摇头，看着冉悦说：“因为这件事，我被解雇了，所以今天之后都挺有空的。” 冉悦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但她原本一直无动于衷的冷漠脸终于带上了一丝同情，她几步走回了崔潜跟前，伸手拍了拍崔潜的肩膀，面带怜悯地说：“如果真的是冲着我来的，那你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算我对不住你，之前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了，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和我说一声，能帮你我尽量帮。” 她话不敢说太满，毕竟自己也是个穷困潦倒的。 “我不是要卖惨。”崔潜解释。 冉悦沉痛地点了点头：“嗯，我懂。” 再聊下去，午休就没什么时间睡觉了，这是冉悦绝对不能容忍的，于是她抽手朝着崔潜一挥，说：“回见，我真得回去休息了。” 冉悦的手很凉，大概吸血鬼都是这样没有温度的声音，可她的手一抽，崔潜反而觉得自己的肩膀在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脸也就更红了。 “回见。”崔潜闷头红了半天的脸，补了一句，目送冉悦离开。 冉悦一走，周围的凉意也就跟着走了，崔潜扯着领头抖了几下，喘了口气后，干脆把外套脱了搭在手上。 他摸出手机，站在原地捣鼓了半天，似乎是搞定了什么，抬头看着冉悦离开的方向咧嘴一笑，随后消失在原地。 那边冉悦飞快地回了办公室，一进去就看到四个人慌慌张张地趴下，假装已经在午休。 “还装……”冉悦清了清嗓子，走到办公桌旁，轻轻拍了一下隔壁曹倩倩的头。 曹倩倩立马坐起来，抱头委屈道：“干嘛只打我一个，偷听的可不止我。” 冉悦点头，伸手抽了三张纸巾后，分别揉成团，然后轻轻抛向三个方向，说：“那我公平点。” 那三个纸团落在其他三人头上后，她们也不好再装睡了，于是纷纷坐了起来，目光一对视，就开始嘿嘿嘿的笑。 笑完了，梁萌最先发问：“悦悦，那人谁啊？” 然而这时已经变成了冉悦趴在桌上，作为一只秒睡技能点到最大的吸血鬼，下一秒她就已经睡熟了。 留她们四个人面面相觑，只能下午再来找她八卦了。 老陈差不多是午休结束的时候回来的。 他手里抱着摞文件，一进办公室，看她们五个人都还在睡觉，于是换了边手抱文件，然后摸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 在确定已经过了午休后，老陈走到了冉悦桌边，轻轻敲了敲冉悦的桌子，说：“冉悦，等下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14章 评估 冉悦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虽然还没完全醒瞌睡，但嘴里已经应了：“好。” 一旁的曹倩倩迷迷糊糊抱着抱枕抬起头来，眼睛迷迷瞪瞪地看了一圈，见冉悦跟着老陈进了里头办公室，桌下轻轻一踹，把对面的林仪和叶佳也踹醒了。 林仪娴熟地抽了一张湿巾出来擦了擦脸，问：“什么？” 她右边的叶佳还迷糊着，裹着个小毯子呆滞了好一会儿后，伸手到桌上去摸手机，拿过来一看，2点05分，忙道：“老陈叫我们的？” 曹倩倩摇头，站起来探过身子到她们那边，小声说道：“悦悦被老陈喊进去了。” 梁萌是最晚坐起来的，她听了这么一耳朵，便转头看了眼关着门的里头办公室，皱眉嘟囔了一句：“不就是多睡了五分钟嘛，不至于吧……” 于是，她们四个人电脑一开，又开始在群里一波乱猜了起来。 而冉悦则是老老实实地跟在老陈身后往里走，一进老陈的办公室，她就闻到了浓烈得有些刺鼻的香水味，这味熏得冉悦登时就清醒了。 老陈日常就很精致，化妆什么的手到擒来。 所以他的办公桌上，除了因为个性使然，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办公用品以外，他桌子一角还会有个专门的置物架，堆叠着各种瓶瓶罐罐，里头防晒补妆一应俱全。 冉悦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他桌子前，垂着头等他先开口。 “知道我找你进来什么事吗？”老陈坐在了椅子上，伸手将手里的文件推道了冉悦面前，文件封面写了一串字。 《关于非人类员工招聘、管理以及绩效考核相关评估》 冉悦心里咯噔一声，一瞪眼睛看向老陈，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已经竖了红瞳，“要辞退我？” 老陈瞧她这么紧张，倒是先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冉悦就放松了下来，老陈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好人，他要还笑得出来，那肯定就不是要辞退自己。 “你自己肯定清楚，为什么总部那边当初会聘用你。”老陈开口。 冉悦点头，说：“因为前年出台的新规，公司内非人员工达到一定数额后，非人类生存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那边会拨相应的款项给该公司，以作补贴。” 老陈也跟着点头，“是，所以你当初简历一投，直接就打败了很多人。”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冉悦问。 老陈的手指敲击在了文件之上，一下下地，敲得冉悦一时间有些心慌，她左等右等，老陈终于说话了：“现在问题是，政策可能要变。” 冉悦眉头一锁，该不会是因为鹏城市长的女儿被非人杀了，所以总部那边收到了风声。 见冉悦脸色不好，老陈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你的业绩有目共睹的，也不是说政策要变，就要对你如何如何。这份文件现在发下来，也就是给各个分公司一个提醒，接下来总部要派人来对各分公司的非人员工进行几项评估。” 他顿了顿，“我叫你进来也是因为这事，之后你就继续保持你平时的全勤就好了，工作时专注点，上头来人检查，也就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第15章 社畜的一天就是这么无趣01 老陈这人做人还是没得说的，平时对她们上班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出了事也会为她们考虑周全。 眼下他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冉悦当然也十分感谢他能这么信任自己。 于是她飞快接话：“我懂，不会让你难做的。” 老陈闻言点头，说：“这个评估我是给你兜了底的，不过，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是完全可以通过评估的。” 冉悦赶紧跟着客套了一句：“谢谢。” 聊完这事，老陈摆了摆手，椅子一转开了机，双手搭在键盘上，已经开始工作上了：“回去吧，没别的事了。” 冉悦得了令，一溜烟小跑，轻手轻脚带关门后，转身就对上了外头望过来的四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她咧嘴笑了一下，比了个嘴型：“我没事，别担心。” 那头四个人才算松口气，一本正经地坐下来，各忙各的。 上午的工作基本都堆到了下午，什么周一的销售报表，上周的市场调研结论等等，冉悦是一个都没开动。 鉴于刚才老陈那么信任自己，冉悦叉掉不停闪动的小分队聊天群，正儿八经地开始赶工。 然而—— 聚精会神的工作只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冉悦的手就不听使唤地又点开了聊天群。 冉悦：老陈是个好人。 梁萌：还以为悦悦进去一趟转性了，突然就不加入我们了。 林仪：来来来，五块钱，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叶佳：呜呜呜，悦悦赔钱。 冉悦鼠标滚轮往上滑，就看到她们四个在赌她什么时候加入聊天，只有林仪赌的是半个小时。 曹倩倩：老陈叫你进去做什么？ 冉悦：跟你们关系不大，就是让我好好工作，别迟到。 梁萌：什么？！你不就今天迟到了一回嘛，干嘛这么斤斤计较。 冉悦：不怪老陈啊，本来就是我迟到嘛，不说了不说了，呜呜呜，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叶佳：做鬼。 林仪：做鬼。 曹倩倩：做鬼。 冉悦：…… 冉悦：再复读没奶茶，说，喝什么，我现在点。 说着，冉悦就掏出手机点出了万年难得用一次的外卖软件，然后递给了曹倩倩。 曹倩嘿嘿一笑，捧着手机开始挑，“呜呼，悦悦请客。” 冉悦自己其实是不大喝的，对于她来说，血以外的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牛奶次之，喜欢喝牛奶纯粹是口感问题。 手机传了一圈下来，最后回到冉悦这里负责付款。 她摁完指纹，伸手拿过早上曹倩倩递过来的那瓶牛奶，打开喝了一口后，问：“上周隔壁的数据怎么样？” 一说到这个，曹倩倩的眉毛就皱起来了，她看了一眼老陈办公室，凑近冉悦说：“比我们好这么多。” 她伸手比了个五。 “老陈估计还不知道，知道就要拉我们去开会了。”曹倩倩已经苦了脸。 冉悦啧了一声，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然后仰头一口闷了这一罐牛奶：“这一周我们超过去就得了，不说了，我现在干劲满满。” 其他三个人也听到了曹倩倩的话，大家脸色都不怎么样，毕竟已经落后隔壁08销售部好几周了，回回报表差人家一截，说出去都有些丢人。 第16章 社畜的一天就是这么无趣02 胜负欲是最好的激励。 但是拖延症是会传染的，而且是飞速传染。 刚才还在为业绩羞愧，决定认真工作的五个人，没多久就开始东摸一下鱼，西吃一下零食，等到冉悦咳了一声，回想起自己的承诺，想要重新投身于工作中时。 叮咚。 门铃响了。 五个人飞快地竖起耳朵，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门口。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麻烦过来开一下门。”玻璃门外，外卖小哥正在比嘴型，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奶茶。 “稍等！”叶佳起身速度一流，疾冲过去开了门，然后和小哥一番客套，提着四杯奶茶回来了。 里头办公室里老陈正好提着公文包出来，和往回走的叶佳打了个照面，瞧了一眼叶佳手里提着的奶茶，又瞧了眼自己的手表，说：“快下班了，喝点奶茶挺好的，我请了，等下你们小分队找个人过来找我报销。” “谢陈总。”叶佳立正站好，挺直胸口。 “倒也不必这么假正经。”老陈上下扫了一眼叶佳，说完这句话就匆匆走了。 后头冉悦带头闷笑，其他三个人先是捂嘴在笑，等老陈走远后就笑到一堆去了。 “笑笑笑。”叶佳走过来分奶茶，娇嗔着用屁股撞了一下笑得前俯后仰的冉悦。 “佳佳每次跟老陈说话都像在跟班主任讲话。”梁萌用嘴咬开吸管的纸包装，清脆一声戳开了奶茶。 “生理性害怕。”叶佳抱着奶茶坐回位子上。 曹倩倩跟着说：“我也是我也是，虽然老陈是个好人，但是我每次一想到他假发下是个光头，我就没办法拿它当我们同龄人看待。” “噗。”一边的林仪第一口就差点喷出来，赶忙抽了一张纸擦嘴。 冉悦坚定拥护老陈：“诶，老陈长得是不错的，不能老拿人家发量来说话。” 一杯奶茶见底，就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冉悦关电脑前赶紧抱了一下佛脚，把今天的工作收了收尾，就听到旁边曹倩倩在问。 “悦悦，你今天是飞过来的还是骑小车车，应该是骑小车车对吧？”曹倩倩已经收拾完了包，带着期待的小眼神面向冉悦。 冉悦摇头，侧身去关电脑：“没，限号呢，早上骑小车车来的，要不要我载你去地铁站？” “耶，我记对了。”曹倩倩欢呼一声，跟着冉悦起身。 “拜拜哦。”那边叶佳和林仪早就背了包出去了，回头挥了挥手。 “拜拜。”冉悦跟在她们身后出了门。 梁萌住的近，所以不急着走，叼着奶茶还在埋头工作。 “拜拜，萌萌拜拜。”曹倩倩经过梁萌时，薅了一把梁萌的头发，拔腿就跑，追上前头的冉悦。 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办事虽然死板，但还是蛮认真的，说送公司楼下，冉悦一去看果然小电驴就停在楼下的。 “走吧。”冉悦跨上去，插上钥匙。 身后曹倩倩嗯了一声抱着冉悦的腰坐在了后面。 送完了曹倩倩，冉悦多跑一趟小区附近的快餐店，嗷嗷待哺的程婴还在家里等晚饭，这头狐狸一天一顿，只吃肉，鉴于他爱的那家快餐店生意红火不送外卖，所以冉悦就肩负了程婴的生存大计。 第17章 做你的合租室友 买好给程婴投食的辣椒炒肉，冉悦骑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小区门口的灯一闪一闪的，年久失修，路灯底下站了两个夜行非人，鬼鬼祟祟地，见到有人骑进来，刚和冉悦打了个照面就一溜烟地跑了，丝毫不敢停留。 “啧，这两个怎么又来了。”冉悦看了一眼溜掉的那两个非人，没打算追，这两个以前就喜欢在这附近溜达，逮着人类时就小偷小摸。 这是两只黄鼠狼修成的人形，像他们这种非纯种的低等非人，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法力、血缘继承什么的几近于零，再加上没什么谋生技能，所以想在人类这边生活下去还是有一定困难的。 就冉悦见过的，这两个就已经被抓过四五回了，前段时间不就刚巧让她目睹了一次被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人带走，怎么眼下放出来了还不吃记性，又跑这来鬼鬼祟祟了。 当然这些跟冉悦没什么关系，她也就稍微过了过脑子，随后一个漂移将小电驴停到了楼下。 顶上程婴听到停车的声音，蹭的一下探出头来，朝下一看，抱怨道：“阿悦，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送了一趟我同事，再加上那家店生意太好，排太久的队了。”冉悦提着外卖盒，一蹦就蹦到了他窗口，单手一扒窗沿，一个翻身进了屋。 屋里乱七八糟摆着一堆衣服，地上床上椅子上，全是杂物。程婴的卧室，无论冉悦进来多少次，都想喊一句好乱。 “你就不能收拾收拾。”冉悦拎着个外卖，踮着脚避开障碍物，走到他电脑桌旁边给他放好外卖。 程婴翘着二郎腿坐在窗沿上，手里抱着个手机，正在冉悦转账：“那不如你给我收拾收拾嘛。” 冉悦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应该是他转的钱到账了，于是她直接跨过所有杂物，一蹦蹦出了卧室，完了还回头朝着程婴比了个手势，问：“我有时间，你出得起钱吗？” 程婴翻了个白眼，从窗台上跳下来，脚踩到衣服时，随脚一踢，将地上的衣服踢飞，然后朝着冉悦摆了摆手，“您赶紧地，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谢谢您嘞。” 冉悦也不想在这脏乱差的地方继续待下去，转身就走。 程婴的客厅也没好到哪儿去，沙发上是打开吃了半袋的薯片，茶几上堆满了外卖盒，冉悦吸了吸鼻子，直接冲了出去，边冲边喊：“程婴你丫的，下次不喊保洁阿姨上门，打死我我也不给你带饭了，饿死你得了。” “是是是，明天我就喊！”卧室里面程婴显然已经吃上了，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砰的一声，客厅的门被关上了。 冉悦跺亮走廊的灯，哼着歌往楼上走。 7楼走廊的灯换了大半个月了，一直没人来修，冉悦刚踩上7楼这一层的楼梯，就看到阴影里站了个人，身形有些高大，看着有些眼熟。 “谁？”冉悦顿时停了脚步，高声问道。 “是我。”阴影里的人走了出来，楼下走廊透上来的微弱灯光照亮了他的脸，是崔潜。 裤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冉悦干脆掏了出来，边掏边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崔潜咧嘴一笑，“我来做你的合租室友。” 第18章 多比眼中的入侵者 冉悦划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停在屏幕上，屏幕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面容解锁。 然后，她就看到了来自房东的三条信息。 “租户冉悦，你好，你上次让我找合租室友，今天我已经帮你找到了，晚上应该会在门外等你。” “合同什么的我已经给他了，上面我已经签好字了，只差你的签名了。” “对了，你们两个人要好好相处哦，如果屋内家具损坏，是要照价赔偿的哦。——房东。” 冉悦再抬头，看见崔潜怀里的确抱了一叠纸。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你故意的？” 崔潜脸上的笑意，点头承认：“对。” “……” 冉悦翻了个白眼，迈步走完台阶，和崔潜擦身而过后，一边摸裤子里的钥匙一边走到了自己房门口。 开了门之后，她转头看向还站在楼梯口的崔潜，问：“不进来？” “进来。”崔潜见她脸上没有不爽之类的反感表情，赶忙快步跟了过来。 啪。 冉悦进门打开灯，多比已经等在门口，它敏锐地嗅了一口，闻到生人味道后，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从头到尾都炸了毛。 “喵！” 多比充分地展示了什么叫被入侵领地后的愤怒，崔潜那边刚踩进门半脚，它就已经凌空扑了上去。 然后中道崩殂，飞到半空中时被冉悦给拦截住了，随后她展臂一捞，将多比夹在了腋下。 夹着猫猫后，冉悦汲了双拖鞋进屋，回身对崔潜介绍，“二室一厅，朝阳的那个现在是我住的，另一间和我那间是门对门，厨卫只有一套，我日常不用，你要用自己收拾干净就行，白天我不在家，猫我会锁在房里不让它找你麻烦。” 她顿了顿，想起来补了句：“两间卧室一样大的。” “嗯，这些房东大叔都已经和我介绍过了。”崔潜乖巧地站在门没动。 “直接进来吧，没事，等会儿我拖地就是了。”冉悦看他不动，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喵！ 多比哪怕是被夹在腋下，也还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朝着崔潜一顿张牙舞爪，誓要和他争个高下。 冉悦低头瞧了它一眼，紧了紧手臂，它立刻就老实下来，耷拉着头和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喵喵着。 空出来的那间卧室一直是空的，为了省钱，冉悦想找合租很久了，但是她身份摆在这儿，别人一看这s级吸血鬼就溜了溜了。 虽然说崔潜和她有过节，但人家不也解释了是龙形时的生物本能么，况且他这工作还有可能是自己给牵连没的，冉悦一时半会儿居然也没觉得哪儿不好，多个跟自己分摊房租的，想到反而更加开心了。 崔潜听了冉悦的话，没有直接进来，而是脱了鞋，穿着袜子踩着地上进来了。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把怀里一式三份的合同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扭头对冉悦说：“情况我都已经了解过了，过来签合同吧。” “考虑清楚了？”冉悦看着他，确认了一遍。 崔潜笑着点了点头。 第19章 和解 签合同不过就是动动笔，快得很。 冉悦夹着多比坐到崔潜身边，俯身三五下就签了字，完事了放下笔看向他。 “？”崔潜也跟着看她，眼睛弯弯，带着点点笑意。 “签完了。”冉悦朝合同努了努嘴。 崔潜点了点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甚至还悠闲地试图伸手摸一下多比。 “喵！”多比一爪子拍开他的手，冲着他哈了几口，企图威慑。 “所以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冉悦下巴微抬，斜瞩着他。 崔潜收手抬头，说：“我行李已经发了货运，待会就到。” “……”冉悦瞪着他，良久，才干巴巴憋出一句，“那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我去洗澡了。” 随后她松开多比，径直回了房换衣服，打算洗漱睡觉。 这边多比没了桎梏，蹦到在沙发上后顿时就全身炸了毛，朝着他一顿龇牙咧嘴。 “喵喵喵！”多比大声斥责他。 崔潜目送冉悦离开后，垂眸看向多比。 他脸上依旧是笑着的，浅褐色的眼睛却在一瞬间转为金色竖瞳，看向多比时带着血统上碾压性的威压。 然而尽管他瞳孔已经变了，姿势却仍然闲散着，手极其放松地搭在沙发的靠背上。 “喵～” 多比的毛从头到尾瞬间垂顺下来，狗腿子模样地走过去，娇娇柔柔地蹭了一下崔潜的腿，扑闪扑闪大眼睛看着他，全然没有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 “乖。”崔潜伸手揉了揉多比的头。 等冉悦顶着个浴巾，边擦头边从浴室出来时，在客厅里看到的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多比乖顺地躺在崔潜怀里，一人一猫懒懒散散地靠着沙发睡着了。 不想吵醒这一大一小，冉悦瞧了一眼便揉搓着头发，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 湿漉漉的头发被掌心源源不断散发的热量烘干，冉悦跨坐在窗台上，一手握着手机无目的地在刷着新闻。 ‘重磅，鹏城市长的女儿余秋月被害，凶手疑为s级非人类！’ 底下一堆人在叫嚣着要彻查，言语中不乏恐惧。 冉悦手指飞快地滑过那些极端的言论，滑着滑着，停顿下来。 it：这种危险性的非人类信息不该立刻曝光吗？多么危险啊，我们身边隐藏着个杀人凶手，还是s级的非人，我建议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立刻马上公示这个嫌疑犯全部信息！ “啧。”冉悦白眼一翻，切掉软件，干脆不去看了。 她翻身落地，刚走一步，全身毛孔瞬间收紧，本能使她瞬间戒备。 回身望去。 窗外皎洁的月亮中心突然就出现一点黑点，那黑点越来越近，隐约是个人的模样，长袍衣袂飘飘，发丝随风飞舞。 冉悦的瞳孔瞬间化成血红竖瞳，指甲骤然生长。 御风而来的那人更近了些，是个俊秀男人，一身青黑长袍，五官比他背后的月色更皎洁，长头用玉冠束了一半在头顶，怀中抱了一柄拂尘。 天师！ 冉悦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的背脊一点点爬升凉意，眼神转沉。 身后客厅里还睡着崔潜，但冉悦已经来不及去叫醒他了。 第20章 你好，我是巫山月 “冉悦？”微风携着月光将这一声卷进了屋内。 那人白色衣袂一震，拂袖间施施然落在了窗台上。 随后他抖了抖衣袖，露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腕出来，手腕上戴了块手表，表面在朝向冉悦时闪烁了一下红光，随后发出了滴的一声。 听了这一声，他眉头微挑，垂手一撩衣摆，弯腰轻身跳下了窗台。这一撩，衣袍底下就露出一双运动鞋来，有些突兀。 这份混搭的突兀惹得冉悦分神瞧了一眼，随后视线重新上移，就看到他右边耳朵里戴了一个银色的耳麦，耳麦一侧绘着天师直系才有的空心莲花纹。 冉悦没动，也没说话，在这漆黑的房间里如同一个雕塑，然而她眼中悦动的猩红色光芒彰显出了她胸中汹涌的愤怒。 并非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眼前这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使得冉悦寸步难移，甚至于她的呼吸都被压制得有些艰难了起来。 这人走到冉悦身侧后，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自问自答道：“看来是了。” 冉悦的指甲扎破了皮肤，疼痛使得她的本能在一点点瓦解这浓烈的威压，然而没等她进一步动作，面前这人一个转身，手里握着个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标配——防爆叉。 只是他这一个似乎与普通的还有些不大一样，银色的外壳上密密麻麻刻着符文，月光下闪烁着点点蓝色的荧光。 “你好，我是巫山月。”他眉眼一弯，自我介绍道。 接着就见他手腕一翻，动作之快，绕是冉悦都只能看到一点残影，就已经被他放倒了。 巫山月直接一叉将冉悦扣在了地上，接着说道：“我现在代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带你去总部接受调查，为防止你拒绝合作，接下来我会按流程走，给你带上禁灵圈，而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望知悉。” 他说完，另一只手一抖，一张盖了章的调查令就被他捏在了手里，凑近了给冉悦看了一眼后，翻手收回怀里，又掏出了一个青黑色的环形枷锁。 就在他要弯腰往冉悦脖子上套时。 卧室门口突然就是乓乓两声巨响，门被带得撞在墙上。 紧接着巫山月便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破风而来，直击他面门。他下意识蹬脚一个后退，长枪一扫，背在了身后，手中禁灵圈晃了一圈收回了他怀中。 冉悦昂起头，就看到崔潜一个猛冲过来，双臂裹着淡金色的腾腾雾气。他一臂扫过去，那雾气便像是几条小龙一样咆哮着朝巫山月嗷嗷飞去。 紧接着他俯身一个回旋将冉悦给拉了起来，抱在怀里后，目光戒备又凶狠地瞪向巫山月。 巫山月倒是十分轻松，他抬手握着防爆叉一甩，便打散了这淡金色的小龙，但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望着崔潜，眸光凝重。 此时的冉悦即便是被他这么拉了起来，仍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口像是被堵了什么一样，出不得声，同时手脚发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于是她只能绵软地倚着崔潜，袖子下的指甲不忘扎入自己血肉之中。 疼痛是刺激身体的最便捷的办法。 “喵~”门口的地上，一点点探出半个猫脑袋，多比趴在那儿，有些虚弱地叫了一声。 冉悦回头看了一眼躲在门外的多比，便差不多能确定了。眼前这个自称巫山月的天师，身上肯定是带了能在血统上压制自己的东西。 就在冉悦思索时，巫山月翻手抬腕，那块表又滴了一声。 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冉悦，然后又看了一眼崔潜，随后抬手摁住右耳的耳麦，略有些埋怨地问道：“怎么她家还有个s级非人？为什么事先没人跟我说？” 第21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耳麦那头连通的不知道是谁，但是显然那边的回答并没有让巫山月满意。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紧接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玻璃瓶，两指一夹高举起来，月光下，那玻璃瓶里头的猩红色血液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 这血一拿出来，冉悦的脸色就更白上一个色号，卧室门口的多比嗷的一声，晕了过去。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巫山月另一只手也举了起来，两手高于头顶，投降姿势。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从冉悦脸上转向崔潜，说话声音有如环佩玎珰，山泉汩汩一般，似乎是能抚慰人心。 但这话说得有点晚，而且对象是一条处于戒备中的龙。 崔潜丝毫不受巫山月声音的影响，仍旧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行，我先展示诚意。”见他没有反应，巫山月无奈地垂眸，随后指尖一用力。 喀嚓一声。 玻璃瓶被捏碎，碎渣掉了一地。 里头的血却没有倾洒下来，而是在接触到空气时便瞬间挥发了，接着便散发出阵阵刺鼻的气味。 与此同时冉悦如释重负，她身形一闪，从崔潜怀里挣脱开，随后便飞身一个横踢过去，一脚踢完，跟着就是翻身屈肘反劈。 巫山月并没有低估冉悦的能力，所以他是针对着冉悦有备而来，然而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他是没料到冉悦这屋里竟然还有个s级非人。 时也命也，以他一人之力对抗两个s级，无异于螳臂当车。鉴于指挥部那边就算支援也需要半个小时，而眼下能压制冉悦的东西只能坚持十分钟的这种情况，巫山月明智地选择了低头。 冉悦踢过来的这第一脚，力气之大，速度之快，以至于就算巫山月早有准备她会暴起，也只能堪堪折臂用防爆叉一挡，随后整个人被这力道给带得连连后退。 而紧接着她同时而至的屈肘一击，巫山月是完全来不及反应了，于是就见巫山月整个人瞬间被冉悦一肘子给劈得摔在了地上。 訇然作响。 没多久，三人就听到窗外有喊声响起，是楼下的少瑞在嚷嚷：“臭丫头，给我小声点啊，我这刚睡上美容觉！” “这血是你斯特里戈伊血祖的纯粹之血。”巫山月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了血。 冉悦冷笑：“倒是准备得齐全。” “对手是你，所以必须要准备妥当。”巫山月全当她在夸自己了，的确，如果不是崔潜横插一脚，十分钟已经足够他将冉悦带到外面早就准备好的牢笼里的。 只是眼下，牢笼怕是用不上了。 “为什么会有针对我的调查令？就算现场有s级非人残留的血液，也不该这么精准地找上我，即便我是区内唯一一个s级。”冉悦冷着脸抬腿抵在巫山月胸口，一手掐着他脖子，另一只手则一把拽过防爆叉往旁边一扔。 巫山月被掐得呼吸一滞：“咳，你知道得倒挺快。” 冉悦手指一用力，眼中猩红更盛：“废话少说，你刚才怎么对我，我不介意给你重新来一遍。” 巫山月敛眸一笑，略带威胁地说：“那你可考虑清楚了，我通讯器可一直没关，总局那边都在听着的。” 放狠话谁不会？ 冉悦獠牙一露，凑近巫山月耳边，声音略带嘶哑：“那不如我们来赌一赌，看是我先杀了你，还是他们先支援？杀一个天师，再逃回意大利，我想我的家族很乐意庇佑我。” 第22章 微生物 窗外月色皎洁。 远处的小区门口，此时停着个白色的车，驾驶位上的司机帽子蒙头，抄着手睡得正香。 保安亭里今天晚上值班的是保安小刘，他端了份报纸假装在看，视线其实已经偷偷瞄了这车好久了。 电子表上的时间一分一分地跳转，小刘终于动了。他清了清嗓子，把报纸往桌上一放，拿起一旁的警棍就走了过去。 邦邦。 小刘走近这白车，屈指敲了敲驾驶位的玻璃窗。 里头睡觉的人听到声音后动了动，盖着脸的帽子不小心就滑下来了，是个漂亮的姑娘。 姑娘抬手揉了揉眼睛，好像没怎么醒瞌睡的样子，她坐直了后发了一会儿呆，转头看了看车窗外的小刘，伸手把车窗给摁了下去。 “干嘛？”这姑娘把头伸出车窗来，长发柔顺滑落，一开口却是男人的声音。 小刘愣了一下，拳头捂嘴咳了一声，问道：“你好，小区门口停车不能超过半个小时，现在你已经停了超过半个小时了，如果是等人的话，还请停外头些。” 车里男生女相的这位伸手掏了个东西出来，朝着小刘潇洒一抖。 刷的一下。 是个证件。 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外勤，微生物。 斗大个戳盖在名字上，钢印是做不得假的，于是小刘马上闭嘴，朝着微生物比了个请的姿势，拎着他的警棍原路返回了自己的保安亭里。 “啧……”微生物看着这小保安怂怂地往回走，伸手掏了手机出来一看，十点。 “搞什么啊？搞这么久，早知道我按时计费了。”微生物嘟囔了几句，按了按耳朵里的耳麦，发现没有人回答他后，干脆开了车门下车。 保安亭里，小刘已经战战兢兢地坐回了座位，不光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他眼睛都不知道该搁哪儿了。 毕竟这是他头一次亲眼见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离的人，以前只听老同事说过，里头不管是非人还是人类，都异常严苛。 他心里正一抖一抖地，抬头一看，就见到微生物走了过来，于是赶忙站了起来，问他：“有什么我能帮您的？” “7栋怎么走？”微生物抬手撑在保安亭的窗台上，问道。 小刘手脚麻利地开门出来，“我给您带路，这边是老旧小区，有些绕。” 微生物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跟在小刘身后往小区里走。 这小区还真是挺绕，楼栋间并不是按顺序排列，微生物跟在小刘后头在这跟走迷宫似的几转几拐后，总算是到了这第七栋楼底。 在大楼门禁前停下后，小刘殷勤地替他开了大门，然后转身对微生物说：“您要去几零几？是哪个租户犯了事还是怎么？需要我带您上去吗？” “不用了，不是什么犯事，调查调查，待会儿有什么动静你也别怕，你可以先回保安亭去。”微生物挥了挥手，几步走过去，扶住门扭头对小刘说道。 管理局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刘立马朝他鞠了个躬，一溜小跑地走了。 这大楼年久失修，电梯没有，楼道的灯也没几个好的，微生物摸黑站在楼道里想了很久，终于懒惰战胜了心中的法规。 于是，他反身出了大楼，在门外一跃而起。 金色的残影飞蹿最后悬停在了七楼楼道的窗户外，微生物身形一转，跳进了7楼这一层的楼道里。 第23章 调查令 此时的巫山月已经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冉悦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崔潜则抱着猫站在冉悦身后，两人一猫虎视眈眈地盯着巫山月。 在过去的十分钟里，他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鉴于害怕冉悦真是个亡命之徒，一些不该交代的也交代了。 “所以就因为余秋月尸体上有吸血鬼的咬痕，你就带了调查令来逮捕我？”冉悦眯了眯眼睛，红瞳在等下莹莹发光。 调查令这个东西，和白天去分局接受询问那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 就目前而言，整个鹏城只接到过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寥寥几张调查令，一旦派发，总局就会直接派天师来押送非人类前往天师阁接受审讯。 一般来说，非人类被调查令带进天师阁后是有进无出，并且一点秘密不会剩的，所以这道令通常会发得很谨慎。 而且a级以上的非人类几乎不会有这种被带走的机会，毕竟他们不单单是难缠而已。 巫山月僵硬地一笑，背脊发凉，为什么到他这儿出师任务就是带一个s级非人回天师阁？他不禁在心里把管理局总局连带天师阁那几个大人都给埋怨了个遍，特别是管理局信息科那几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怎么说呢，我刚才不是给你解释过了？不单单是因为死者爸爸是鹏城市长，她妈妈身份也不一般，所以……”巫山月顿了顿，皱眉接着说道：“毕竟是丧女之痛，她想要尽快抓到凶手也在情理之中。” 冉悦没说话，看着巫山月好一阵后，突然咧嘴一笑，把他都给笑蒙了。 说实话，冉悦也没真想对巫山月怎么样，人家好歹是一带着调查令上门的正经天师直系，真要是死在她这儿，那她估计也就真只有回意大利一条路可以走了。 当然，打死她，她也不想回去。 “这样吧，你，带着你的调查令回去，白天逃了的是瞿如对吧，我给你抓回来，怎么样？”冉悦开口，一副好商量的模样。 巫山月犹豫了一下，那只瞿如到底和命案有没有关系还不一定，但是这吸血鬼要是带不回去案子破不了，他是一定出不了师的。 他这边还在权衡利弊，门口突然就响起了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三个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就看到防盗门被冲击得散了架，哐啷砸到了地板上。 天花板上甚至还簌簌抖落了点墙灰。 紧接着尘埃散去，门口的微生物长发飘飘，英姿飒爽地收脚站稳，抄着手扫了一圈客厅，视线落在了沙发前面。 他看着这客厅里的三人一猫，几步走到了沙发旁，一拍巫山月肩膀，邀功似地说：“我来救你了，阿月！” 而巫山月和冉悦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扭过了头，一个是面无表情，一个是一脸麻木。 “……”一直站在后头看戏的崔潜沉默地伸手撸了一把多比的猫猫头后，将视线挪回了冉悦头顶。 他看着看着就咧嘴一笑，不禁感慨，阿悦这后脑勺可真好看。 冉悦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傻龙在想什么，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巫山月，强调：“这门你们得赔。” 第24章 只要钱到位 “赔，他赔。”巫山月点头。 微生物闻言一挑眉，大喇喇地坐在了沙发上，一手搭在巫山月肩上，随后看着冉悦道：“赔什么赔，你，就是那个吸血鬼？看着也……” 他话音还没落，整个人便是一个天旋地转，被掀翻在地。 冉悦不仅是掀翻了他，还赤着脚一脚蹬在了他脑袋上，一套行云流水，接着俯身看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以脸抢地的微生物不得不艰难地替自己圆了后半句：“挺厉害的……” 后头的崔潜眉眼一弯，捏着怀里多比的两个爪子，啪啪啪，为冉悦鼓掌。 “所以，谁赔？”冉悦继续问道。 “他赔。” “我赔。”微生物忍痛认栽。 冉悦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刚才考虑得怎么样了？” 巫山月唔了一声，皱眉问道：“你们讨论了这么久，有答复了没？”问的是耳麦那边总局监控室的人。 过了一会儿，巫山月看向冉悦，说：“让你查案可以，但我不能回去，如果你明天一天没有抓到瞿如，我必须带你回天师阁。” “啧。”冉悦松脚，身形一闪，又坐回了椅子上，她抄着手翘着二郎腿，嘴巴朝门一努，“先给我把门修了，然后再付房租，你就可以留下了。” 于是，冉悦喊了小区附近的维修师傅深夜上门，冤大头微生物不仅出了修理费，还被加码付了师傅200块的深夜上门费。 等门修好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了，刚好，崔潜的行李也到了。 这边维修师傅扛着修理工具包前脚刚走，那边门立马就被梆梆梆敲了三下。 “谁啊？师傅你东西忘了拿了？”冉悦走回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个金发黑t恤的小男孩背着个金色双肩包站在门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很是乖巧的样子。 冉悦问他：“你找谁？” 身后抱着多比过来的崔潜答了句，“我侄子。” 小男孩朝着冉悦一个优雅躬身，说道：“小悦你好，我是崔曌，日月当空，你可以叫我小曌。” “还挺有礼貌。”冉悦让开个身位让崔曌进来，跟着转头问崔潜，“你把他叫来干嘛？” 崔潜笑了一下，“给我搬行李。” “？” 然后，除了崔潜以外的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崔曌从身后的双肩包里陆陆续续取出了一干家具和几大箱行李。 冉悦叹服，扭头问崔潜：“他也是龙？” 崔潜摇头：“他是貔貅，背后的背包是他本体，能容纳世间万物。” “貔貅不是只进不出吗？”一旁的巫山月诧异道。 崔曌转向他，朝他也是一躬身，说道：“只要您给钱，我就能出。”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摞名片，依次发给在座三位，说：“以后有搬家运东西，还请多多关照。” 冉悦两指夹着名片一看。 崔氏专业搬家拉货，业务员崔曌，联系电话：138xxxx9863 “不是，这算童工吧？”一旁微生物瞪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名片后，指着崔曌对崔潜说。 崔潜无辜道：“又不是我开的公司，他爹开的，你要举报举报他爹去。” 第25章 收钱 崔曌腮帮子一鼓，仰头瞪着崔潜说：“舅舅你少使坏。” 龙族出生后，一甲子蜕皮一次，而当他们蜕皮十次后，便可以化形了。也就是说，眼前的崔曌，起码已经有六百岁了。 当然隔族如隔山，作为大鹏鸟的微生物当然不清楚这些。 崔潜否认：“我没有。”然后蹲下一放猫，转身去了卧室收拾东西。 冉悦看了眼这对叔侄，没说话，走到巫山月身边弯腰给他解了绳子，边解边问：“房租现金还是扫码？要是两个人都住，那就得双倍哦。” 一听要双倍，微生物赶紧飞快地摇头说道：“我不住。” 冉悦斜了他一眼，开始赶人：“不住就赶紧走人。” 巫山月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揉了揉手腕，又活动了一下筋骨后，对冉悦说道：“现金。” 然后他就一甩自己的长袍，抬手把袖子一圈圈挽起来，伸手从胸口掏出个皮夹，边开边问她：“房租多少？” 一副看着就很冤大头的模样。 冉悦清了清嗓子，到底还是没有昧着良心狮子大开口，她伸出手指比了三，说：“三百一晚。” “包早餐？”巫山月垂眸从皮夹里抽了三百出来，递给冉悦。 冉悦收钱收得飞快，然后转身几步跑到崔潜卧室门口，问他：“你会做饭吗？” 里头崔潜正在铺床，闻言停了手边的动作，扭头说：“会，阿悦喜欢吃人类的食物吗？” 冉悦摇头，大拇指指了指外头，说：“巫山月问包不包早餐，你要会做就顺带给他做一份。” 崔潜弯眸一笑，“可以呀，只要他敢吃。” 客厅里，隐约听到崔潜说的话后，巫山月忙伸头喊了句：“不用不用，有材料我能自己做。” “所以没我的事了，我回去打卡咯。”微生物双手抱着后脑勺，一副吊儿郎当模样靠在一边的墙上。 “嗯。”巫山月点头，小声说道：“里头卧室有个我从设备科拿过来的符文防爆叉，你顺路给我送回去。” 微生物一挑眉，瞧了眼里头卧室：“没弄坏吧？” 弄坏了可是要照价赔偿的，微生物没说完的话巫山月理解到了，他没说话，指了指里头，让他自己去看去。 “得，凶多吉少。”微生物手一摆，抬脚就往卧室走，“我先说好了，设备科那边要赔钱你赔啊，跟我没关系。” “知道了。”巫山月一个白眼过去。 微生物比了个ok的手势，麻溜地跑进了卧室。他要是早点把这边搞定，然后赶回去打完卡拿完小费，说不定还能赶上下半夜换班。 对，曾经文王座下金戈铁马的金翅大鹏鸟，如今的主职工作是开出租车，空闲了就兼职给非人类治安管理股当外勤司机，物美价廉。 微生物一走，冉悦就出去看着客厅里剩下的崔曌小貔貅，眼神中很明显的送客意思，“你呢？” 崔曌踮脚看了看自里头卧室，指了指，意思是自己去找他。 接着他小短腿一迈，一路小跑跑到了卧室门口，扒拉在门框上看崔潜，张嘴嚷嚷道：“舅舅，结账。” “结什么结，你爸欠我的钱还没还，抵了抵了。”崔潜正铺完床单，听到他这么一说，朝着头回头看他。 崔曌一听不干了，嗷呜一下，抱在了崔潜腰上。 “崔日月，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在这儿闹。”崔潜提着崔曌的衣领子一甩，把他给甩到了门口。 人没落地，冉悦刚好抱住了他，顺口问道：“为什么叫他崔日月？” “因为貔貅的肚子从来不会空啊。”崔潜笑道。 “？”一旁走过来的巫山月愣了一下，冉悦也跟着愣了一下。 看他们不笑，崔潜问了句：“冷笑话，不好笑吗？” “不好笑。”冉悦面无表情地挪开脸。 崔潜不死心，转头看向巫山月，问：“不好笑吗？” 第26章 一天终于结束啦 巫山月张了张嘴没说话，举手投降状往外走，并不想惹他。 崔潜被噎了一下，还想和冉悦说话，冉悦却抱着崔曌往大门方向走去了。 她低头看了看崔曌，边走边说：“你要钱呢，就让你舅舅转账，行吧？不要闹我了，我再不去睡觉，明天早上还怎么起床去上班呀。” 崔曌一对着冉悦就意外地老实，他嗯了一下，乖巧道：“那小悦你早点休息。” 冉悦眉头一皱，反问道：“我刚才就想问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她怀里的崔曌双手捂嘴，摇了摇头，挣扎了一下跳到地上，接着向冉悦挥了挥手，一溜烟地开门关门跑了。 冉悦一挑眉，转身过去抄着手靠在崔潜卧室门口，抬手拇指指了指外头，“我名字你告诉他的？” 崔潜怀里抱了换洗的衣服，抬头看她，点了点头，十分老实，“是。” 冉悦瞧了他几眼，名字而已，多大点事，便也没打算说什么，摆了摆手转身对着客厅里的巫山月说：“晚上你睡客厅还是跟他睡？” 巫山月头摇得比拨浪鼓还欢快，手也跟着一摆，“不了，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我还是睡沙发吧。” “随你，钱反正我是不退的啊。”冉悦点了点头，抬脚往自己房间走，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看着巫山月嘱咐道：“还有，我睡了，不要吵我，否则后果自负。” 多比绕着冉悦的脚边走了几圈，歪头对着巫山月喵了一声，似乎是在附和，对对对，吵醒她睡觉很恐怖的。 当然，除了叫早以外。 里头卧室里，地上的防爆叉早就被微生物给带走了，连带着跳窗离开时还细心地给她关了窗。 冉悦拉上窗帘，翻身秒睡。 见她睡了，多比站在门口，尾巴一翘一卷，帮她把门给无声地关上了。 客厅里巫山月十分舒适地靠在沙发上，那边崔潜出门一看他，转身又抱了一床薄被子出来，抬手朝沙发扔了过去，盖了他一头。 “多谢。”巫山月道了句谢后，把被子给扯下来，突然又想到刚才冉悦的警告，赶紧扭头去看冉悦卧室，见门关上了这才轻舒一口气。 崔潜轻手轻脚地洗了澡出来，拍了拍巫山月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去了，然后就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巫山月呢，他衣服都没带一件，干脆就不洗了，抱着个被子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所以，第二天一早。 冉悦起床开门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客厅一角的餐桌上摆了整整齐齐的三碗面，崔潜面前摆着一份，他正吃得欢。 而巫山月则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坐在崔潜右边，有气无力地握着筷子摆弄着面前的面碗，半天难吸一根到嘴里去。 崔潜对面的空位上还摆着一碗面，面上盖了个太阳蛋，点缀着点点葱花。 “给我的？”冉悦走过去瞧了眼，看向崔潜，问道：“你做的？” 崔潜从碗里抬头，指了指巫山月，然后继续埋头暴风式吸入面条。 巫山月嗯了一声，瞧了眼冉悦身后跟过来的多比，一脸苦相，“你也没说你家猫晚上喜欢咬人啊！”害他全神贯注了一晚，灵力是裹着全身皮肤一点也不敢卸，生怕被它咬到。 关键他还不敢对着猫怎么样，就怕冉悦知道了要暴起。 第27章 先上班 冉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看了看眼前的面，又看了看脚边的多比，说：“下次不许随便咬人了。” 多比仰着脑袋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它张着圆溜溜的眼睛扫了一圈后，屁股一扭，翘着尾巴跑了。 等到它一路狂奔到冰箱前头，用脑袋蹭了蹭冰箱，又舔了舔爪子，歪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冉悦时，什么意思也就不用说了。 “等等，饿不死你。”冉悦没管它，而是转头意思意思地拿起了面前的筷子。 她面前这碗面还腾腾冒着热气，香味入鼻。 作为一直纯种吸血鬼，冉悦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五感，然而味觉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即便她清楚眼前摆着的是美味佳肴，即便她知道自己吞下的是非常好吃的东西，也会因为吸血鬼的生物本能而如同嚼蜡。 “厨房锅里还有没有？”崔潜一碗见底，连汤都喝了个精光，然后抬起头问巫山月。 冉悦一挑眉，干脆伸手把碗一推，然后撑着下巴对崔潜说：“我这碗给你吧，趁热。” “阿悦不吃吗？”崔潜咬着筷子看她，小眼神瞟了瞟巫山月，有些不好意思。 巫山月这一晚上没睡，直迷糊着，晕晕沉沉地发了会儿呆后才反应过来崔潜在问他，于是后知后觉地对着崔潜摇了摇头，然后把手里筷子一放，将自己面前的碗也推到了崔潜面前，说：“就下了三碗面，你要不把我这碗也给收拾了？” “这……不太好意思吧？”崔潜还想推辞。 冉悦已经起身了，边走边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是你们买的食材，我平时又不吃这种东西的。” “喵~”多比乖巧等在冰箱边。 照旧是一人一猫各一袋速食血袋，而等到冉悦喂完猫，换好通勤的衣服，再回到客厅时。外头崔潜已经把三碗面都给干掉了，甚至连碗筷都给收拾干净了。 “噢，动作还挺快。”冉悦瞄了一眼整洁干净的餐桌，十分满意，然后朝着沙发上的巫山月和崔潜说道：“那你们等会儿待家里也行，出去也行，钥匙我已经留了一份给崔潜了，我先去上班了。” 一听她要去上班，巫山月飞快地转身，双手一把架在沙发靠背上，喊道：“上班？你不去查瞿如？不是说好今天搞定这事？” “你很急？”冉悦头也没回地问他，她嘴里叼着个橡皮筋，一边伸脚去蹬鞋，一边扎马尾，说话声有些含糊。 “阿悦上班要紧，我去查也是一样。”崔潜听了便笑眯眯地转身一把搭在巫山月的肩上说道，他这龙爪一搭，直叫巫山月身子都沉了几沉。 冉悦偏头看着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脚下已经走到了窗户边，她扶着窗外外头看着巫山月问道：“下班了去查很晚吗？” 不等巫山月回答，冉悦又自信一笑，“别怕，只要他瞿如还在鹏城，不，只要他还在华夏境内，我就绝对能抓到他。” 说完，她单手一撑窗台，翻身一跃，整个身子化作了一道赤红色的光影，嗖的一声就蹿了出去。 六楼的程婴非常踩点地从窗户那儿探出头喊了一句，“阿悦，晚饭！” 过了几秒钟，半空中传回来一句缥缈的声音，“好。” 第28章 说我不行，说我悦悦更不行 不限行的时候，冉悦飞到公司只需要1分钟不到，所以当她落在公司楼下时，来往的还没几个人。 冉悦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脚往大楼里走，进电梯刚一转身就看到了背着包往这边走的曹倩倩。 见是冉悦在前头，曹倩倩拔腿就是一顿猛冲，边冲边喊：“悦悦，等等我！” 冉悦伸手挡住电梯门等她，笑道：“啧，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我居然在九点的公司电梯里看到了曹倩倩。” 曹倩倩冲进了电梯时已经跑得满头是汗了，她白了冉悦一眼，一边撑着膝盖喘气，一边说道：“这不是昨天老陈请我们喝了奶茶嘛，我想着要是今天还迟到，这不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嘛。” 冉悦哦了一声，闷笑道，“那老陈要是知道了，只怕想承包了你这一年的奶茶。” 曹倩倩平复了呼吸，抬起胳膊轻轻撞了撞冉悦的腰，说道：“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天天迟到，隔三差五！隔三差五懂不？” “也对，一周迟到四天的那种隔三差五。”电梯一到，冉悦快步走了出去，以曹倩倩追不上的速度笑话她道。 曹倩倩脸颊一鼓，拔腿就要追她，没走几步和拐角走楼梯上来的隔壁08销售部的同事阮琴韵擦肩而过。 “啧。”阮琴韵秀眉一拧，一边伸手拍了拍被曹倩倩碰到的那一边衣袖，一边掩着鼻子退了退，在转头看到冉悦时，低声嘟囔了一句，“晦气。” 冉悦瞧到了她那一眼，也听到了她那一句低语，但她想来不太在意不相干的人类，便干脆走回来牵曹倩倩往办公室走，边问道：“没撞疼哪儿吧？” 曹倩倩摇了摇头，没动步子，而是转头呸了一下阮琴韵，怒道：“阮琴韵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我没听见，说谁晦气呢你？” 冉悦无奈地看着曹倩倩，压低声音凑到曹倩倩耳边说道：“别闹，我们走。” 曹倩倩却不干，她向来是这种有气当场撒的性子。 而阮琴韵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她一叉腰，瞪着曹倩倩说道：“怎么了？我就说了怎么了？晦气！晦气！晦气！大早上让我遇到个吸血鬼，我就是觉得晦气！” 曹倩倩抬脚就给了她小腿一下，火冒得比刚才还高，“你也配？你配给我们家悦悦提鞋么你？你也撒泡尿自己照照？普普通通一小白领，你凭什么对我们家悦悦指指点点？” 阮琴韵挨了这么一脚，登时就跳了脚，抬手要打她，却被冉悦给挡下了。 “够了，倩倩，别闹了，我们走。”冉悦皱了皱眉，转身拉着曹倩倩强行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好了，没事，嘴长在她身上，让她说去，你早餐吃了没，要不要等下让仪或者佳佳给你带一份。” 可阮琴韵哪儿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受了气还没发泄呢，一看曹倩倩背身，当机立断冲过来抬脚就要还曹倩倩一下。 她那高跟鞋的跟又细又尖，踩在地上叮叮当当的不要太明显，冉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抬脚，一套行云流水将她直接给踢翻在地。 当然，她还是刻意收了力气，所以阮琴韵也就是看着狼狈了一点，伤是肯定不会伤到哪儿的。 接着冉悦身影一闪直接到了阮琴韵跟前，她一肘子箍在她脖子处，咧嘴一笑：“我不回嘴呢，不代表我收拾不了你，懂吗？” 她那雪白的獠牙隐约有银光闪烁，叫人背脊生寒。 第29章 狗仗爸势 阮琴韵的爸爸阮秋泽，是公司股东之一。 往日里就算她瞧不起09这边，也从来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而今天她突然敢这么发难，不难猜测，她应该是在她爸爸那儿听到了什么消息。 这个念头一过脑子，冉悦便猜了个大概，那桩凶杀案只怕还真传去总部了。 而阮琴韵骤然被她这么一掀翻，还没来得及尖叫，眼睛就先被头顶照下来的强光刺得是眼泪直流。 她眨巴眨巴眼睛，瞧着冉悦的獠牙又惊又怕，方才的气势汹汹散了一半，却又不肯露怯，于是外强中干地喝了一句：“收拾我？你敢伤我试试！” 话说得是气势汹汹，只是冉悦手下摁着的这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内心。 欺负个普通人类没什么意思，冉悦一松手，拍了拍手掌站了起来，俯视她说道：“我敢不敢这件事，你要是不清楚的话，可以晚些问问你主管。” 08销售部的主管赵焱是当初冉悦来面试时的主考官，也是鹏城分部这边所有员工背调的负责人，所以赵焱对于冉悦的实力和胆子，已经胆战心惊地领教过了。 冉悦收了獠牙，朝她和善一笑：“当然，你也清楚，我平时就脾气好，不喜欢和人吵架，阮小姐下次绕着我走，我也就不会真想着收拾你。” 阮琴韵被她笑得背脊一寒，却还要死撑着昂头嚷道：“我不用问赵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爸早就告诉我了，要不了几天你就得滚蛋！等总部解雇了你，我看你能不能这么嘚瑟！我爸说了，你这种晦气的非人类就不应该留在公司吃闲饭！” 显然她是气得口不择言了。 “你爸你爸你爸，这么大人了，张口闭口拿爸爸出来撑腰，你小学鸡啊？吵架就吵架，你拿你爸爸在这儿嘚瑟什么？还说悦悦嘚瑟，我看是你狗丈爸势吧。”曹倩倩嘴巴不饶人，跑过来攀着冉悦手臂对地上的阮琴韵一通输出。 “你！”阮琴韵被她这么一噎，气得是脖子红到了耳根。 看她吃瘪，曹倩倩心情大好，挽着冉悦就往办公室走，边走边回头对着阮琴韵挑衅似的吐了吐舌头，“略，狗仗爸势的东西。” “好了。”冉悦侧头看了一眼还在挑衅的曹倩倩，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道：“下次啊，你单独碰到她，别跟她说些有的没的，多大点事，不就是嘴巴多说几句。” 曹倩倩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说：“那不行，不就是有个好爹吗？这德行太欠揍了，换萌萌来，只怕要跟我一起下班套她麻袋。” “还套麻袋，人家要报警的。”冉悦闷笑。 “悦悦你简直就是第一守法公民，不过不套麻袋也行，下周咱们反超08。”曹倩倩嘿嘿一笑，手里挥了两拳，哼哼道：“让她瞧瞧什么叫昔日雄光。” 她愉悦地哼着歌，松开冉悦去打卡。 冉悦则慢了下来，走在后头，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手指在联系人里上划了几下后，最终落在程婴的名字上。 那边曹倩倩打完卡，开了机，正端着杯子打算去洗，见冉悦举着个手机，便以为她在给林仪她们发短信，于是喊了一句：“悦悦，让仪帮我带个三明治吧。” 冉悦抬头说了一句好，随后双手握着手机，飞快地发了一条短信出去，接着便切到了林仪的聊天界面。 冉悦：仪，买早餐了吗？ 林仪：还没，到楼下了，要带牛奶吗？ 冉悦：不是，我不用，是倩倩要一个三明治。 林仪：okok，等会儿就上来。 发完信息，冉悦走到自己桌边就打算开足马力工作了，争取今天卡点下班，毕竟巫山月那头大话已经放出去了，总不能真让那瞿如溜了。 第30章 擦屁股我有一手的 林仪和叶佳来得很快，手里提着曹倩倩的早餐，一进办公室就朝她晃了晃。 “谢谢仪，钱我转你啦。”曹倩倩伸手作势要接。 林仪却没有扔，走近了些，倾身放在了曹倩倩的桌上，“谢什么谢，小事啦，你又接不住，就别老想着玩花样。” 曹倩倩嘿嘿一笑，伸手拿过三明治，三下五除二地撕了包装，说道：“我接不住不还有悦悦啊。” 冉悦正在整理昨天的数据，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向曹倩倩，说：“别，我忙着呢，砸你就砸你。” “哈哈哈哈。”一旁叶佳幸灾乐祸，笑得前俯后仰。 林仪跟着在笑，她一边开机一边随口问道：“我刚才怎么看到隔壁阮琴韵在楼道里抹眼泪，她们部门老唐还在旁边安慰她。” 说到这事，曹倩倩又来了气，发狠似地大口咬了一嘴三明治，咽都没咽下去，就含糊地开口说道：“谁叫她一大早就阴阳怪气？不就是压我们好几周数据嘛，她居然还敢嘲讽悦悦……” 说话说得急了，难免呛到，曹倩倩这话还没说完，就先咳上了。 叶佳赶紧给她倒了杯水送过去，然后转头看向冉悦，着急地问：“悦悦没伤到她吧？” 林仪倒是很淡定，瞧着涨红着脸喝水的曹倩倩说道：“悦悦这性质是肯定不会伤人的，我猜是倩倩口头教训了她一顿，是吧？倩倩。” 那头曹倩倩一口水咽下去，嘿嘿一笑，不言而喻。 叶佳便没好气地倾身拍了一下曹倩倩的脑袋，说道：“你啊，好歹顾忌一下悦悦啊，要是她真伤了阮琴韵，那女的肯定得跟她老爸告状，她老爸是个事儿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真找上门，你倒好，换份工作就是了，悦悦呢？悦悦要怎么办？” 有伤人记录的非人类再就业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曹倩倩后知后觉自己差点惹事，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冉悦道歉：“悦悦，对不起，我刚没想那么多……” 冉悦抽空摆了摆手，笑道：“这算什么事，倩倩是帮我出头，才会骂她，再说了我出手有分寸，伤不到她，没事。” 林仪和叶佳都是一惊，异口同声道：“你真动手了？” 冉悦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说：“也不算动手吧，撂倒她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林仪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问道：“那她要是去调监控告状怎么办？” “啊……我忘记监控这回事了！”曹倩倩也有些慌了，刚才光顾着口头逞威风了。 冉悦闻言伸出手指朝她们勾了勾，叶佳和曹倩倩一瞧也跟着凑了过来。 “我刚才已经叫我朋友去改监控了，小菜一碟。”冉悦附到她们耳边，轻声说道。 曹倩倩率先愁容一散，哈哈哈地笑着倒在椅子上，滑来滑去。 见她这样，其余三个人也被感染了似得笑作一团。 她们这边正笑着，门口梁萌踩点进来了，手里的包都急地甩了起来，她一抬头看到办公室里四个人嘻嘻哈哈。 梁萌光速打卡，随后提着手里的包一甩，甩到了她那一桌的空位上，问道：“哟，大清早的，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笑隔壁阮琴韵吃了个闷亏。”叶佳一手屈肘撑在椅子靠背上，侧身和梁萌说话。 梁萌眼睛一亮，拍了拍胸脯顺气，“哦？快讲给我听听。” 于是，办公室里四个人大笑就变成了五个人爆笑。 第31章 烈酒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 冉悦伸手点开，发现是程婴回信了，言语间不乏邀功，总之就是晚上那顿饭要加肉的意思。 她没回信，而是转头继续工作，这周任务很重，接连数周败绩，要是她们想再下周报表出来时能反超08吐气扬眉，她就必须要去维系一下线下的客户群体。 日王仔线上销售早就已经处于一个饱和阶段，也正是因为线上的兴起，多数人都已经忘了曾经日王仔的基本盘是各小区的大爷大妈。 “我去外勤。”冉悦忙忙碌碌一上午，在总算搞定了线上运营后，起身说道。 她一摸手机一看，已经到了午间用餐时间。 “现在吗？”曹倩倩正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摸手机一看，抱怨了一句，“我的外卖怎么还有2公里？” 林仪起身去拿外卖，转头看了冉悦一眼，叮嘱道：“别忘了给老陈报备一下，他今天一上午没来，你外勤打卡他不一定会注意到。” “老陈又去总部开会了？”梁萌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接话道。 “嗯，我等下给老陈发条信息去报备，早点搞定那几个小区，下周反超不是分分钟的事。”冉鱼摸出手机点了个外勤打卡，然后朝她们挥了挥手，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阿悦！”冉悦前脚出公司大楼，后脚就听到崔潜在喊她。 跟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巫山月，两人坐在奶茶店里，一人捧着杯奶茶，悠闲自在。 “嗯？你们怎么过来了？你白天不用找工作？”冉悦朝他们走过去。 “已经找到了，外卖公司那么多，我随便一面试就有新工作了。”崔潜举了杯没开封的奶茶递给她。 冉悦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个。” 崔潜嘿嘿一笑，说：“不是奶茶，是伏特加，你们斯特里戈伊应该喜欢这个。” 烈酒，是斯特里戈伊这一族最爱的一种消遣，上层纯血统的大人们通常热衷于烈酒兑血。当然在冉悦这儿，烈酒可能要排在牛奶后面，毕竟工作日喝这个有点不太好。 但不管怎么说，显然崔潜是做足了功课的。 巫山月抄着手朝后一靠，打断崔潜狗腿子一样的讨好，看着冉悦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抓瞿如？” “说到这个，你帮我去喊个人。”冉悦伸手接了崔潜手里的那一杯被装在奶茶纸杯里的伏特加，说道。 “谁？”巫山月倾身吸了一口奶茶，扭头问道。 “麓山区分局外勤，少瑞。”冉悦拆了吸管，啪地一声戳开纸盖后，深吸一口，是快乐的味道。 见冉悦喜欢，崔潜跟着心情也就愉悦起来了，他伸手替冉悦拉开椅子，说：“是要找接触过瞿如的人吗？我也可以，我进去的时候和他打过照面。” 冉悦一挑眉，上下扫了一眼崔潜，说：“我不确定能不能对你用，毕竟你也是个s级。” “是什么追踪类的法术吗？”一旁的巫山月颇感兴趣，凑过来问道。 冉悦走近崔潜一步，抬手便摁在了崔潜的眉心，接着就见她皮肤上渗出丝丝缕缕的红色烟雾裹向崔潜。 巫山月来了精神，刚要起身走到正面围观一下，冉悦先制止了他：“别到正面看我，否则后果自负，有这功夫不如去把围观的人给遣散，出了事小心我都赖你头上。” 一旁已经有好事者开始聚拢过来，瞧着这弥漫开来的红雾十分新鲜。 巫山月被她这么一吓，也没心情观摩s级非人的法术了，起身掏出证件一摆，朗声道：“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办案，围观者以妨碍公务处之。” 一听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人，围观的也不管这证件真的假的了，一窝蜂就散了。 冉悦的瞳孔此时已经变成了深红色，她眼瞳中印着的也不再是坐着的崔潜，而是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冉悦收手坐下来，朝着崔潜摇摇头，说道：“看不太到，还是得找少瑞。” 第32章 用脸办事 听到她这么说，那头的巫山月转身走回来伸手一捞奶茶，说：“那我去一趟麓山区分局，等一会儿哪儿找你？” 冉悦想了下，吸了一口伏特加，说道：“我下午要去一趟光明区那边的几个高档小区做市调，你等下叫到少瑞让我给我发信息吧，我去找你们。” “我跟你一起！”崔潜举手。 巫山月点了点头，摸出手机点了几下，拨出号码后，边走边说：“喂？老张啊，我等下过来，你们局少瑞在吧？让他等等我。” 他打完电话一拂衣袖，便腾空而起，踩着一团无色的气体飞走了。 “你跟我一起干嘛？我发市调表你也去啊？”冉悦视线转到崔潜身上，瞧着脚看他。 崔潜点了点头，笑道：“反正没事做，我明天才入职，今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你忙嘛。” 冉悦哦了一声，端着那杯伏特加起身，她这么半杯烈酒喝下去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眼尾有些微的泛红，在崔潜看来更可爱了。 市调的表格在楼下的打印店就能搞定，冉悦估摸了一下两个人的工作量，打印了200份出来，抱着走出打印店时，崔潜已经在半空中等着了。 龙形。 “？”冉悦蹭的一下腾空，看着他疑惑道：“你干嘛？没事现原形不会被罚款吗？” 巨大的龙头转向冉悦，金色的瞳孔中带了点点笑意，他喷气而出，开口说道：“龙形一般人看不见，所以不会罚款。” “所以你这什么意思？”冉悦瞬间后跳了一步，以防他又像上次那样。 崔潜说：“你坐上来，我载你去，快。” “我自己能飞。”冉悦瞧了眼他闪闪发光的黑色鳞片，眉头一蹙，不太乐意坐上去。 然而崔潜却没说话，他龙尾一卷，便卷着冉悦的腰，将她放在了自己背上，接着龙形一闪，一声极响的音爆在冉悦耳边炸开。 眨眼间的功夫，一人一龙就已经到了光明区上空。 “……”冉悦瞧了一眼薄云之下的高楼大厦，不得不承认，他快一些。 “哪个小区？要不要开个导航看看？”崔潜问。 冉悦嗯了一声，摸出手机调出地图导航后，输入了龙庭小区几个字，粗略瞧了几眼，找出比较明显的地标后，指挥道：“前头那个最高楼的地方落吧，看着挺近的。” 当然，冉悦根本没想到崔潜的工作效率有这么高。 两人落地找到龙庭小区不过十分钟，他就已经凭借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直接搞定了小区里正在闲谈避暑的大爷大妈们。 200张市调单子，分出去只用了五分钟，收回来也只用了五分钟。 “……” 冉悦捧着一堆已经填完的单子，扭头看着崔潜，佩服道：“是我低看你了，没想到你能这么好用，下次市调我还带上你。” 崔潜歪头看着她，弯眸笑道：“能帮到你就好。” 该做的工作做完，抓瞿如就可以提前提上议程了，冉悦抽空给老陈发了个外勤信息过去后，坐着崔潜就赶往了麓山分局那边。 第33章 溯源 少瑞适时地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说是余秋月的尸体不见了，现在分局里闹成一团了，所以走不开，干脆就在分局里等她了。 尸体被偷，还是在有人看守的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面被偷，这无异于是在打张有为的脸。 要么是玩忽职守，要么是有内鬼。 而无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发生在总局派来的天师眼前，张有为作为一局之长，都难辞其咎。 所以当冉悦和崔潜被带进张有为办公室时，看到是巫山月一脸阴沉地坐在办公桌后面，而张有为则是站在桌边在作报告。 看到有人进来，张有为停了声音，扭头去看，在看到冉悦后神色一僵。 “你们来得正好。”巫山月起身，一手握袖一手背在身后走出来，“有人偷走了余秋月的尸体。” 冉悦点了点头，说道：“刚才少瑞发信息给了，我已经知道了。” 那边张有为显然没料到总局派过来的天师大人会直接给这两个s级非人类交底，便几步走到巫山月身后，压低声音说道：“巫大人，这些事让嫌疑人插手不合规矩。”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死者家属现在情绪激动，我们能做的就是第一时间破案，其他的都可以暂时不用顾及，有什么责任到时候我来担，你不用怕。”巫山月很干脆。 事实上他现在处于极度的愤怒中，对方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走被害人尸体，这哪儿是打张有为的脸，这是在打他的脸！ 出师任务一再受阻，巫山月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就抓到凶手，然后法办。 “少瑞呢？”冉悦瞧了一眼张有为，转头问巫山月。 巫山月指了指外头，领头带他们往外走。 此时整个治安管理局里都弥漫着一股压抑感，那么大一具尸体转眼间就被偷了，与此同时整个大楼的监控都丢失了将近十分钟的数据。 眼下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作案者，所以大家在认真工作的同时，难免会去监视一下同事。 少瑞是个脑子缺根弦的，他此时正无视周围紧张的气氛，优哉游哉地捧着个手机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打游戏，一见巫山月领着冉悦和崔潜过来，抬头招呼了一声：“小鬼，还是得找你帮忙啊，瞧我多聪明，昨天就没洗澡，特意留给你多一点线索。” 是的，冉悦这一个法术名为溯源，通过与目标接触的人或物来追踪溯源的一种法术，在对人施展时，通常取决于这人接触目标的程度和残留信息素的程度。 当然，还有冉悦对这人血统压制的程度，之前对崔潜用得不太成功，一方面是因为他和瞿如并没有肢体接触，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崔潜在血统上与她相差无几。 这个法术平时被冉悦用来找被多比叼得没影的橡皮筋手机钥匙之类的，简直好用得不得了。 少瑞切掉游戏，朝着冉悦坐直了些。 接着就看到冉悦扬臂点在少瑞眉心，整个走廊里瞬间被血红色的烟雾充斥，与崔潜不同的是，少瑞顷刻间就已经丧失了自己的意识，他瞳孔涣散地坐在那儿，任由冉悦读取所有信息。 第34章 第二位死者 一旁的巫山月和崔潜在看到烟雾的瞬间，表现出了不同的动作。 巫山月展臂朝后一蹬，在退开几步后，他收袖一挥，一个透明的罩子便凭空出现在走廊上空，哐啷一声将他从头到脚都罩住，把所有的烟雾给隔绝开来。 而崔潜则是抬手挥了挥烟雾，反而还靠近了冉悦一些。 整个溯源过程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等到最后一个画面尽收眼底后，冉悦这才收手，而四周的烟雾则在她收手的这一瞬间风卷残云般被吸纳回了她体内。 “嗯？怎么样？”一旁崔潜俯身侧头看她。 冉悦的脸色并不好，她侧头看着崔潜，摇了摇头，接着转身对巫山月说：“不用去抓他了……” 巫山月拂袖一挥屏障，蹙眉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头瞿如死了，尸体具体情况可以让外勤去东江河捞上来后再坐检验，等会儿我把坐标给你们。”冉悦沉声道。 巫山月只觉得脑门青筋直冒，怎么就又出现个死者？ 座位上的少瑞如梦初醒，他迷瞪了一下，晃了晃脑袋，站起来问冉悦：“小鬼，找到瞿如了吗？” “没，他死了。”冉悦头都没回一下，摆了摆手，继续对巫山月说道：“可以让我去看一眼放过尸体的地方吗？或者是接触到尸体的人。” “没了瞿如，找回尸体也不错。”巫山月点头。 “什么？！死了？死哪儿了？怎么死的？”少瑞爆发出一声喊叫，他拉过冉悦问道。 冉悦侧头看他，用嘴努了努被他拽着的手臂。 “哦……”少瑞手开始，双手举高高。 “就我目前看到的残留影像而言，那头瞿如是自杀，他一路逃窜，最后直接跳入了东江河里，再也没有浮上来，直到窒息而亡。”冉悦单手摩挲着下巴，眼瞳红光一闪而过。 “走吧，我先带你去停尸房，至于瞿如那边我现在通知外勤喊捞尸队，捞到了再找你去看看。”巫山月摸出手机来拨通了张有为的电话。 张有为办公室又不远，他一看到巫山月的电话，就一路小跑出来了，朝着这边挥了挥手，说道：“巫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带我们去停尸房，顺便把接触过受害人尸体的所有干员都喊过来。另外，之前跑了的嫌疑人瞿如已经确认是死了，通知编外捞尸队迅速去捞，我不希望活的抓不到，死的还被人抢先一步。”巫山月沉声吩咐道。 冉悦拍了拍张有为的手臂，说道：“走，我先把大概位置给你画下来。” 于是一群人又往张有为的办公室走，张有为十分感激冉悦还愿意伸出援手，于是小碎步迈着与她并肩，凑到她耳边说道：“感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愿意过来帮忙。” “小事，这不是闹大了，非要把我带回去嘛。”冉悦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张有为，能闹得总部直接派天师带着调查令过来，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分局局长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 画工不太好的冉悦到了办公室干脆就直接用文字替代，给张有为画了个大概的坐标方位图，张有为又是一顿千恩万谢，转头又赶紧拨通内线，把整个刑侦科的都给叫了过来。 第35章 偷尸体的人 停尸房在负三楼，刑侦科科长马跃在前头带路，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他一群科室里接触过尸体的干员，冉悦带着崔潜走在最后面，巫山月则是袖手走在中间。 电梯一次性只能容纳二十四个人，而当巫山月踩了一脚进去时，电梯就已经开始超重报警了，于是冉悦他们三个便留到了第二班。 “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严重了。”等电梯期间，崔潜侧头压低声音和冉悦说话。 冉悦一挑眉，斜了他一眼，“怎么，看你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崔潜摇头，他眼底闪烁着星星一般的光，看着冉悦说道：“我是跟你在一起比较兴奋。” “……”冉悦冷漠地将视线挪回电梯门上，想了想，又转头到另一边，问巫山月道：“龙一般什么时候发情？” 巫山月对这个问题敬谢不敏，他甚至在崔潜的目光下迈着小碎步挪远了些，然后背在身后的手朝着冉悦轻轻摆了摆，表示自己不清楚。 “这么和你说吧，我不太想跟你有什么深入交流，你，”冉悦指了指崔潜，又指了指自己，“我，我们两个最好就是普通合租室友的关系，懂？” “懂。”崔潜乖巧点头。 叮咚。 电梯到了。 冉悦点了点头，抬脚跟着巫山月进了电梯，身后崔潜赶紧跟了上来。 整个负三层都是停尸房，而曾经停放过余秋月尸体的那一间，是0319室，此时马跃已经带着人在里面等着了。 “一个个来？”巫山月抄着手走了进去，他扫了一眼里头一个个站得笔直的人，侧头看向冉悦，问道。 冉悦摆了摆手，几步走到了0319里唯一一张停尸台前，伸手便按在了上面，接着她撑着一跃而起，直接就躺了上去。 她闭目的一瞬间，0319室里头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颤栗，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恐惧的味道，哪怕胆大如刑侦科这些人，也开始有双腿发软。 巫山月不着痕迹地朝后一靠，倚着墙壁假装无事发生。他身边的崔潜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但身子倒是站得稳稳当当，并没有其他不适。 这种大范围的溯源，冉悦自有一套。 她只需要在接触到目标曾触碰过的其中一个物品或人时，释放出血脉中最原始的威压，便能省略掉其他物品的触摸而直接施展广性溯源，只是……被她威压波及到的人可能会有些许的后遗症。 “呕。” “呕……” “呕！” 半个小时后，0319室内呕吐声此起彼伏，除了巫山月和崔潜以外的24个人，纷纷扶墙，室内瞬间弥漫开了一股异味。 冉悦捏着鼻子翻身坐起来，扫了一圈正在呕吐的众人，神色中有些抱歉。 一旁的巫山月早就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面纱兜住了自己的脸，他稳了稳还在微微发颤的双腿后，这才敢迈步走向她，见她神色轻松，便问道：“怎么样？” “是我继姐，卡洛琳。”冉悦捏着鼻子翻了个白眼，补充道：“但人肯定不是她杀的，我可以肯定，她没那么脑子，大概是想找我的茬，被算计了。” 巫山月已经拨通了张有为的电话，“调取卡洛琳·斯特里戈伊·洛伦佐的入境记录，以及天眼范围内可以追踪到的所有录像。” 第36章 我最讨厌和蠢笨的人打交道 卡洛琳带着尸体能逃去哪儿？ 这是一个几乎不用脑子，冉悦都能想得到的问题。 而接下来溯源所展示的画面也的确印证了她的猜想，卡洛琳这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带着余秋月的尸体躲到了她所入住的维也纳酒店里。 一个纯血统的吸血鬼想要在一个防守不太严的管理局停尸房里偷一具尸体，不是一件难事。 可她为什么会想要偷走余秋月？冉悦跟着巫山月和崔潜一同站在维也纳酒店大厅里时，她不禁对卡洛琳的智商有了新的下限刷新。 难道说余秋月尸体上的咬痕是卡洛琳咬的？ 卡洛琳是个非常矜贵的事儿精，死人她是绝对不会咬的，所以她下嘴的时候余秋月还活着，可问题来了，卡洛琳嘴下是不可能有活口的…… “事发当晚你见过余秋月吗？”冉悦捂着嘴，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崔潜。 崔潜点了点头，回答道：“见过，拿外卖就是她开的门，我看她是凡人，又喝多了，才没有防备，接过我这手上外卖刚递过去，她就暴起伤了我……” 那边巫山月扭头看了过来。 冉悦抬手捂住崔潜的嘴，示意他不要继续说话了，崔潜咧嘴一笑，眼睛瞟了一眼覆在自己唇上的手，不说话了。 那边大堂经理殷勤地迎了过来，脸色洋溢着笑容：“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巫山月回头，掏出证件一甩，掷地有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办案，把你们这两天入住的吸血鬼客房信息全部调出来给我。” “好，您稍等。”一听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名头，大堂经理登时严肃起来，一路小跑跑向了前台，叽叽咕咕吩咐前台。 巫山月跟着走了过去，就见到大堂经理捧着个房卡转身正要过来。 “这两天入住的只有一位总统套房的客户，现在正在13层，我给您带路。”大堂经理捧着的房卡正是13层楼的楼层卡。 冉悦见他们办事效率这么快，拉着崔潜就跟了上来。 “你继姐暴起伤人的概率有多大？”巫山月边走边扭头问冉悦。 “不好说，她脑筋不好，说不定一言不合就要跟我打起来。”冉悦摸了摸脖子间的行动管理圈，看向巫山月，“我脖子上有这个，真打起来我可能会违规，那这个月的守法低保就肯定没我的份了，算谁的？” 巫山月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行，你不动手，我来。” “啧，随意，我最讨厌和蠢笨的人打交道，偏偏我继母生我这两个继姐时，大概是吃错了点东西，净长脸上去了，就没一个有脑子的。”冉悦似笑非笑地看了巫山月一眼。 她本就存着想再看看巫山月这个天师本事的心，毕竟天师一族在传闻中可是一向神秘又强大的，眼前这位么……除开照面时凭借血统的那么一下有了些天师的感觉外，其他时候可真是怂得不像话。 巫山月没说话了，他瞥了一眼冉悦，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37章 曾经的名字，斯凯 电梯停在了13层，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巫山月特意挡在大堂经理前面出了电梯，顺手还抽走了他手里的房卡，“你下去，不要进来，也不要放人上来。” 冉悦和崔潜跟着出了电梯，把大堂经理留在了里面。 此时的13层十分安静，而越往里走便开始有些动静了，依稀能听到浅浅的钢琴声飘扬而出。 直到他们一路走到挂着琴房牌子的门前，那琴声却依旧悠扬，丝毫没有停顿。 此前无论是他们大大咧咧地一路开门过来，还是三人各有意不隐匿的重重脚步声，都没能激起此刻这位乐者任何的回应。 “溜了？”崔潜疑惑道。 冉悦摇了摇头，一个闪身到了琴房门口，伸手一扭门把手。 没锁门，冉悦一退，门就直接被推开了。 里头一头金色波浪卷发的少女背对着门坐着，正在弹琴，听到开门声她也没有停下，知道弹完最后一个音符。 “卡洛琳，余秋月的尸体在哪儿？”冉悦不跟她客套，直接一个闪身过去抬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卡洛琳猝不及防地被她这么一掐，昂头就是一声狂啸，这个少女身形一变便噗的一声化成了一个蝙蝠从冉悦手下逃脱，接着翅膀一个扑腾就到了另一边摇身再成了人形。 金发碧眼，身材姣好，只是光长了个漂亮的脸。 冉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真是粗鲁。”卡洛琳抬手揉了揉脖子，她脖子上已经青紫一片。 “你妈知道你来找我？”冉悦抄着手问她。 卡洛琳的绿色大眼睛眨了眨，笑道：“我要是能杀了你，母亲自然也就不会怪我不请自来了。” “……”冉悦被她一通乱用成语说得头疼，不禁抬头摁了摁额角，接着摊手，说：“你脑子容不了那么多东西就别学个词就乱用，把尸体交出来，今天不是来找你废话的。” 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卡洛琳转身过去啵地一声拔掉木塞，给自己倒了杯酒后，摇晃着酒杯转身倚着桌子看向冉悦，冷笑道：“你说要我就给你？” 作为姐姐的卡洛琳，是比妹妹莎娜的脑子还要缺上一筹的，所以即便是冷笑，也带了一丝不太聪明的样子，根本不能威慑到人。 巫山月几步走到两人中间，咳了一声，将自己的证件给甩了出来，“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办案，现在要求你立刻交出受害人尸体，并跟我们走一趟。” “啧。”卡洛琳上下打量了巫山月一眼，昂头抿了一口酒，说道：“斯凯，你现在都会和华夏人统一战线了？真是厉害，回去我就和父亲说说你这事迹，实在是太厉害了。” 怪腔怪调，听得崔潜怒火中烧，他脚尖一个点地，直接就是一拳挥了过去。 “别打坏了东西，要赔的。”冉悦伸长脖子叮嘱了一声。 于是崔潜掌风一手，改为翻身交错到胸前，于是琴房内凭空出现了一道水龙，将想要躲避的卡洛琳给死死缠住。 水龙卷住卡洛琳后将她狠狠地抛高再甩向地面，几次反复，接着就听到轰的一声，水龙眨眼间散去，只留下一身狼狈的卡洛琳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她呸呸几下吐了嘴里的水后，眼神愤愤地瞪着崔潜。 第38章 当着我的面打我脸? “你看他干嘛？人家就是厉害些，牙齿咬碎了都没用。别整什么幺蛾子了，尸体呢，交出来。”冉悦蹲在卡洛琳脸前，低头看她，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 “什么尸体？我不知道。”卡洛琳说完就要动，冉悦余光一瞥，撑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一勾，一道红色的烟雾便从她指尖飞出，接着就缠绕在了卡洛琳手腕处，反扣住了她的双手。 “斯凯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了我，你就等着我母亲来将你碎尸万段吧！”卡洛琳一边挣扎一边怒火中烧地喊道。 冉悦伸手拍了拍她湿哒哒的脸颊，凑在她耳边说道：“第一，我现在名字叫冉悦，所以不要喊错名字了，你要是喊我斯凯，那你爸可得考虑考虑什么时候把爵位给我让出来。” “第二，我就算撕了你这张皮又怎样，你妈真要动手对我怎样，她自己还得先脱成皮，拎清一点，姐姐~” 冉悦的每一个字都让卡洛琳的脸色更加阴沉一寸。 “第三，我会什么，还用我帮你来回忆一遍吗？” 卡洛琳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然而她的手都已经勒出血了，都没能挣脱出去。 斯凯，不，冉悦几年不见，越来越厉害了，她在清楚这一事实后，之前的满腔势在必得就已经散了一下，剩下的气势不过是在负隅顽抗。 “尸体在厨房的冰箱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卡洛琳总算开口回答了。 冉悦一拍手，起身转向准备去厨房。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带走她？”卡洛琳在地上昂着头大声问道。 冉悦没有回头，她耸了耸肩说：“那就是他们管理局要审你的事了，关我屁事，我只负责洗清我自己的嫌疑。” 巫山月走过来并指在胸口一划，随后指向卡洛琳，一个青黑色的环形枷锁便带着点点白光箍在了卡洛琳的脖子处，接着就见他屈肘一抬，卡洛琳便直直地被拉了起来。 “我现在代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带你回局里接受审问，为防止你拒绝合作，现在我已经按流程给你带上了禁灵圈，接下来你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证词，最后递交长老会处理，希望你谨言慎行。” 巫山月潇洒地说完一套标准说辞，转身一看，崔潜已经跟着冉悦去厨房那边了。 厨房里两个冰箱，林檎和崔潜各开一个，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没有？”巫山月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手腕处有一条白色的丝线延伸到他身后卡洛琳的脖子处，连带着还一圈圈地缠绕住了她的嘴。 既是牵引她，也是让她不要再说话。 冉悦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人来过，带走了尸体。” 巫山月蹙眉回头看了一样卡洛琳，问冉悦道：“你这么肯定？就不能是你继姐撒谎？” “她撒谎瞒不过我。”冉悦伸手直接摁在了冰箱内壁，接着溯源一动，红色的烟雾汹涌着漫过地板，少部分则卷进了冰箱里，只是瞬息之后它们又一股脑地重新回到了冉悦体内。 崔潜眼疾手快，扶住了有些身形不稳的冉悦，低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冉悦此时脸色铁青，她扭头看了一眼在哪儿挤眉弄眼的卡洛琳，又看了一眼冰箱，阴沉地说道：“这蠢女人绝对是把我溯源的能力说出去了，偷尸体的人人洗掉了这层楼所有的痕迹！” 这无疑是当着她的面打她的脸！戏耍了没脑子的卡洛琳也就算了，连带着她也被摆了一道！ 第39章 言咒 巫山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伸手到怀里取出手机来一看，是张有为的电话。 “喂？”他转身往一边走了几步，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张有为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地：“巫大人，瞿如的尸体捞到了，只是有些奇怪，您要不现在回来看看？” “好，我们马上就回。” 巫山月挂断电话，转头看向冉悦和崔潜，说道：“瞿如的尸体捞上来了，老张说有古怪，我要回一趟局里，你们一起？” 冉悦晃了晃脑袋，伸手揉了揉额角后，说道：“一起，现在余秋月的尸体没找到，只能先看看瞿如的尸体了，这么几经周转地带走，余秋月的尸体上肯定有什么古怪。” 崔潜突然问道：“至今给余秋月做尸检的，是不是只有人类？” 这是一条管理局内部不成文的规矩，当受害人是非人时，相关尸检人员不限制种族，但是当受害人是人类时，相关尸检人员必须为普通人。 防的是什么？ 防的是非人类在尸检时逾越职守，遵从本性。 因为从古至今，所有的非人类血脉中顺位第一的食材，永远是人类。 巫山月显然对崔潜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有些惊讶，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除开普通人以外的，本该去检查尸体的就是我了，但是因为我当时的首要任务是将冉悦带走，所以才耽搁了一下。” “余秋月的尸体上肯定有什么只有你我才能看出来的古怪，所以犯人才急着转移，不惜用上这么个缺心眼的人。”冉悦指了指卡洛琳。 巫山月对于冉悦这个结论表示赞同，于是三个人身后拖着个吸血鬼，回到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 捞回来的瞿如已经放在了停尸房里，这一回，因为担心再有人来偷，张有为亲自带着少瑞等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守在尸体边上，直到巫山月三人进来，才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古怪？”巫山月一进去就开口问道。 张有为拍了拍少瑞的肩膀，示意他说。 “尸体上有言咒的痕迹。”少瑞挠了挠头，让了个身位出来，对冉悦说道：“这事你熟，小鬼，你来看看是不是？我总觉得像，如果真的是言咒的痕迹，那么他直接把自己溺死也就说得通了。” 言咒，即为以言为咒，是一种仅用声音就能施展的法术，一旦咒成，其内容就会刻在被施术者的血肉之中，到死不得解脱。 昨天晚上，与崔潜对峙的巫山月曾企图用声音蛊惑崔潜，所用的也算是言咒的一种，但属于天师一族改良弱化后的版本。 当然，名字也跟着改了，天师一族称其为音惑。 而少瑞之所以说冉悦熟悉，是因为几年前冉悦刚搬到少瑞楼上时，曾帮他解决过一个企图用言咒诓骗他的鹿蜀，两人也是因此结缘。 冉悦快步走到停尸台边上，就见浑身被泡得肿大的瞿如被剥了个精光放在停尸台上，他的胸口是一枚不断在旋转的咒印。隐约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 她皱了皱眉，伸出手指，指尖划在瞿如的额头上，骤然生长而出的尖锐指甲锋利地划破了他的皮肤，接着青绿色的血液就从伤口处流淌了出来。 冉悦垂眸看去，在瞿如的血液中，她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言咒。 第40章 直接打钱 能使用言咒的，无一不是纯正血统的上古非人类，而且绝对是华夏本土非人。像冉悦这种外族的吸血鬼，想学都没处学去，因为言咒靠的不是口口相传的教授，而是血脉上的直接传承。 “这事儿有趣。”冉悦冷哼一声。 这个局做到现在这一步，可就不单单是把她给拉进来了，这几乎是降华夏所有的上古非人类都给拉下了水，那么接下来就得看，到底是余秋月父母的本事大，还是这凶手的本事大了。 “的确是言咒。”巫山月也走到了停尸台边上，他抬袖捂着口鼻低头看着汩汩而出的绿色血液，朦朦胧胧地说了句。 “怎么说？这下我没嫌疑了吧？”冉悦扭头去看巫山月，问道。 然而巫山月暂时没空回答她，他从怀里取了个小玻璃瓶出来，拇指摁了一下弹簧式的瓶口，啪嗒一声开了平之后，在瞿如的额头上取了一小瓶血，接着另一只手摁在了耳麦上，回答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停尸房里所有人顿时都扭头去看巫山月，等着听他吩咐，而崔潜在看冉悦。 “这个案子，直接交总局那边负责，老张，接下来不用你管了。”巫山月听了一会儿耳麦里的指示后，转身对张有为吩咐。 “那这尸体……”张有为点了点头，指了指瞿如的尸体。 “血我已经取了，等下天师阁会有人来带回去检测，至于尸体……推过去烧了吧，言咒这个东西，哪怕中咒者已死，也能被施咒者继续操纵，留着不妥。”巫山月摆了摆手。 张有为一听他这么说马上就招呼了旁边站着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干员过来，几个人合力，一群人借机推着瞿如的尸体就往外走。 原本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停尸房一下子就空了，剩四个人站在里面面面相觑。 冉悦瞧了一眼跑得飞快的张有为那群人，转而指了指自己，问巫山月：“那我呢？” “付钱给你，临时外勤，干不干？”巫山月掏出手机来，边调出转账界面，边补了句，“小时计费。” 冉悦顿时来了精神，她眼睛一亮，打了一个响指，问道：“多少钱？” 巫山月眼神示意她去看手机，接着冉悦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摸出来一看，哦豁，还真是财大气粗，直接转了一千块过来。 “时薪一百，先包你十个小时了。”巫山月一挑眉，手机一收转头看向崔潜，意思很明显，那边用钱能搞定，你这儿呢？ 崔潜慢悠悠地挪到冉悦身后，指了指她，说：“我跟着阿悦走，阿悦要查我就陪她查。”至于现场那滴血，检测不到归属那他就没有嫌疑，这个时候想不想掺和就全看他自己的想法了。 对于巫山月而言，现在面前这两位s级外援，其中一个毫无嫌疑，另一个身为外国人，言咒已使用嫌疑，那么就已经算得上目前能帮到他的最佳人选了。 正好，总局那边也是同样的想法，于是经费就有了着落。 “那好，就这么定了。”巫山月转身就外走。 第41章 因为想要帮你 巫山月这么一走，被他手边握着的白色光线就被绷直了，一旁狼狈不堪的卡洛琳被扯得朝前一个踉跄险些扑倒。 “先去审她吧。”巫山月说。 看着手机里的转账数字美滋滋的冉悦快步跟了上去，一旁的崔潜走在后面，他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一勾，有一抹绿色自地上被收入了他掌心，无人察觉。 “你干嘛无偿当外勤？”巫山月牵着卡洛琳走在前头，冉悦于是侧头低声问崔潜，明摆着敲冤大头的机会不要。 崔潜微微弯曲了一下身子，附在冉悦耳边说道：“因为想要帮你。” 冉悦斜了他一眼，勾起唇角说道：“无利不起早，别说是真对我一见钟情了，第一面你眼里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不是说好不提昨天的事了。”崔潜摸了摸鼻尖，站直了身体。 恰好电梯这个时候叮咚一声已经到了负三层，于是他快步跟上前面拖着卡洛琳的巫山月一起进了电梯，再转身伸手挡住电梯门时，朝着冉悦弯眸一笑，说道：“总之，我不会害你的，阿悦。” 冉悦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迈动步子，心里倒是对他这番话相信了一半，毕竟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卡洛琳被直接丢进了审讯室，而巫山月需要出去和天师阁派过来的人交接瞿如的血，于是审讯的任务就交给了冉悦。 门哐啷一声被带上。 冉悦一把拉开卡洛琳对面的椅子，双手搭在桌上，神情颇为愉悦地撑着下巴看她，直到看得卡洛琳火冒三丈，脸都变绿了之后，才慢悠悠地转头问崔潜：“她嘴上这东西怎么弄？” 崔潜本来是站在门口倚着墙看这边，听到冉悦问话，便走到她身后，对着卡洛琳打了个响指，卡洛琳嘴上缠着的白线立刻便散了。 “我要杀了你们！”甫一解放，卡洛琳先放了句狠话。 然而崔潜只是解了她嘴上的白线，却没有解她身上的，何况她脖子上还套了个禁灵圈，于是只能蹬了几下椅子，无能狂怒。 “省点力气吧，今天不把所有的事交代清楚，你是别想走了。”冉悦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手指敲击着桌面。 哒哒哒。 十分有韵律感。 卡洛琳在听到这声音后脸色变了一下，她突然垂下眼睛，拒绝再和冉悦对视。 “你千里迢迢来到鹏城，不会只是为了偷尸体吧？”冉悦敲击的手指撑平一拍桌子，站起来俯身靠近她，另一只手直接就钳住了卡洛琳的下巴，逼她看自己的眼睛，“别说是想要除掉我才来的，你几斤几两我最是清楚。” “唔。”卡洛琳挣扎了一下，碧绿的眼中蓄起了泪水，她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说道：“有，有人跟我说，只要来鹏城，绝对能一次除掉你。” 冉悦手腕一甩，卡洛琳连人带椅子直接被掀翻在地。 砰的一下，卡洛琳身下的椅子被撞了个粉碎，她痛呼一声，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落。 “是谁？”冉悦单身撑着桌子一个翻身落到了卡洛琳跟前，蹲下来压低声音问道。 第42章 帮你找找感觉 “我不认识他。”卡洛琳抽了一口气，她本来就眼泪糊了一脸，心中再一回想母亲的警告，更是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淌得更凶了。 “你没见过他？”冉悦皱了皱眉，追问道。 卡洛琳躺在地上接着摇了摇头，说道：“他和我联系的时候全程蒙面，我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而且我根本打不过他，尝试了一次后就没有试过第二次了。” 冉悦嫌弃地起身后退几步，飞快地避开了她甩出来的眼泪，说：“你连人都没看到，你就把我的底给交了？”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他对你的了解比我多得多，正是因为他和我说你现在已经被拔了牙齿，安于现状，我才动了心思。”卡洛琳的视线瞟了一下冉悦的脖子，然而看向地面，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 “啧，调查过我？”冉悦低语了一句，想了想自己平常也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人，于是耸了耸肩，转而问道：“你和他用什么联系的？” “单向……”卡洛琳朝后挪了一下，嗫嚅道：“从来都是单向联系，他神出鬼没，总能找到我，然后交代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么一来，基本是从卡洛琳这儿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她这么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也算是难为她千里迢迢赶来鹏城偷尸体以及栽赃了。 栽赃…… 想到这里，冉悦抬脚对着卡洛琳的肚子就是一下，踢得她整个身体猛地朝后撞去，在砰的一声撞到墙壁后，又闷声弹回了地面。 “余秋月身上的咬痕是你的，对吧。”发泄了一脚，冉悦这才问道。 斯特里戈伊这一族虽然说是出了名的抗揍，但卡洛琳打小就娇生惯养的，怕疼得要命。所以每次只要她和莎娜动手被冉悦发现，冉悦从来都是拳拳到肉，一直揍到她哭着去喊母亲来报仇为止。 挨了这么一脚后，卡洛琳突然有些找回几年前的那种恐惧感了。 当时，日益强大的冉悦已经不会再轻易被她们伤到了，甚至于作为继母的法穆夫人也不是冉悦的对手。 于是，一方面是为了不让冉悦反扑，伤害到自己的女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阻止冉悦得到继承权，于是当时的法穆夫人联合了几位家族中倒戈的长老设计将她打伤，继而逼她沉睡。 当然，最后法穆夫人失败了。 只是冉悦最终还是受了重创，甚至一度都难以维持人形，于是她只能抛弃姓名，千里逃命到了华夏落脚。 舍弃姓名，就代表她放弃了继承权，这也是法穆夫人没有穷追猛打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便是——华夏国界之内律法森严，无论种族，无论国籍，只要你在华夏境内，只要你安分守己，便会受到天师一族的庇佑。 在意大利同样有类似天师一样的人类血统存在，她们将其称之为驱魔人，可和华夏不一样的是，驱魔人只会带着人类与非人类划地而治，而不会干涉非人类。 只有在华夏，才会有这样非人类与人类混居的奇观。 不过，她要是自己知道自己的好女儿千里送人头，送到了冉悦面前，只怕是吐血三升都还不够。 第43章 交代 审讯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旁的崔潜瞧着一言不发的卡洛琳，心里想着要不要上去给她点教训，然而他还没动，冉悦就先动了。 只是冉悦这刚迈出第一步，卡洛琳就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疯狂朝后蠕动，边挪口中边连声回答道：“是我，是我，是我的咬痕。” “什么时候见到余秋月的？”冉悦蹲在她面前，垂头问道。 卡洛琳脑子里疯狂闪回过去，极度的恐惧使得她的精神早就丢盔卸甲，于是便倒豆子似地把事情的始末全给交代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巫山月早就对卡洛琳使用过音惑了，在精神上给过她多重暗示，以至于她的精神崩溃地如此快。 就在一个月前，在欧洲各国吃喝玩乐结束的卡洛琳回到了意大利，而就在她参加完一个酒会准备回城堡时，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迎着月光拦住了她的去路。 彼时卡洛琳正酒气冲天，看人都带着些重影，见有人敢拦路，甩手便是一道红色光刃甩了出去。 “滚，我的路也敢拦！”卡洛琳摇摇晃晃地厉喝了一句。 然而那道红色光刃打在拦路人的黑袍上，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甚至没有留下痕迹，卡洛琳看着那人一路路走近，一只惨白又纤细的手从斗篷下伸了出来。 那人掌心躺着一张照片。 月光下，卡洛琳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定睛看去。 照片中的人正是卡洛琳日思夜想，恨不得嗜血啖肉的继妹——冉悦，她正骑着小电驴风驰电掣而过，脸上的神情有些焦躁，而比她焦躁神情更让卡洛琳在意的，是她脖子上套着的黑色脖圈。 “她现在是拔了牙的老虎，已经在华夏被养废了，有没有兴趣和我联手？”拦路人一开口，便是一副好嗓子，醇厚且富有磁性。 “我凭什么信你？”此时，卡洛琳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她飞快地抢过照片，放到面前来仔细看了看，确认是冉悦无误。 “卡洛琳小姐不相信也没关系，毕竟我是本着诚意而来想要和你结盟。”拦路人似乎是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卡洛琳虽然没什么脑子，但也明白送上门的肉有多可疑，她掌心悦动起火焰，接着碧绿的眼瞳就一瞬间跳转成深红色。 “要合作的人，可不会像你一样把整个人藏起来不让人知道是谁！”她冷笑一声，话音落在了夜色中，接着就见残影一闪。 对面拦路人似乎并不在意卡洛琳的暴起，他怡然自得地站在原地，只有他那黑色的斗篷一角扬又落下。 随后就见已经攻到他面前的卡洛琳转瞬就被放倒在地上了，与此同时，她背上插着一杆银色的长枪，枪身刻着华夏的繁复符文，以至于这枪捅进卡洛琳身体后，让她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 “卡洛琳小姐，我尊重你，所以不伤你，但请不要不相信我的诚意。”拦路人蹲下来，轻声对卡洛琳说道。 卡洛琳背脊疼得要命，可她却不敢出声喊疼，她感觉到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恐惧地尖叫，眼前这个人如果想要杀死自己，那么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被他这绝对的力量压制，卡洛琳趋利避害，选择了听取他看似和善的建议，于是她捋直了有些僵硬的舌头，问道：“怎么合作。” 第44章 杀人的不是她 “这是飞往鹏城的机票和护照，如果您想，现在就可以出发，到了之后您若是想游玩一下鹏城，那就游玩游玩，等到计划需要您时，我自然会联系您了。”拦路人再伸出手时，递过来的是一本护照，和一张飞往华夏的机票。 “等等。”冉悦出声打断卡洛琳的回忆，皱了皱眉，问道：“他有什么本事能直接帮你解决护照和机票？” 一旁的崔潜听到她这么问，便凑到冉悦耳边，补了句：“阿悦，长老会或者天师阁的人都有这个能力。” “啧，难道是长老会派系斗争？”冉悦瞧了一眼审讯室一角的监控，挑了挑眉，用手点了点卡洛琳，说：“继续。” 卡洛琳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我当时直接接了他给我的机票和护照，当天就飞到了鹏城，抵达鹏城后我到处游玩，直到三月十号的早晨，他突然出现在我酒店的窗口给了我第一个任务。” 三月十号，也就是余秋月死亡前一周。 “什么任务？”冉悦问。 卡洛琳回答：“接一个人。” “谁？说话一次性说完，挤牙膏呢你？”冉悦脚尖踢了踢她。 “余秋月。”卡洛琳神色中闪过一丝惧怕，她接着说道：“那人要我从一辆黑色小货车车上带走余秋月，然后送去香椿路130号907室。” 冉悦边听边点头，伸手摸出手机给巫山月发信息过去：‘余秋月之前报过失踪吗？’ 巫山月回得很快，大概是就站在审讯室一玻璃之隔的隔壁，冉悦了然地侧头瞧了一眼右边的茶色玻璃，这种单向玻璃被用在审讯室里大概是惯例。 ‘十三号的时候余秋月的阿姨过来报过一次案，但她爸爸很快就过来撤销了，直到十七号早上余秋月的尸体在香椿路被发现。’ “你送过去了，然后呢？”冉悦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到了卡洛琳脸上。 “然后我就走了，但是第二天那个人又突然出现了，他告诉我下一步计划是需要我咬余秋月一口。”卡洛琳回答的很快。 冉悦以听完就觉得这中间哪儿不对，可她这一时半会儿的却又摸不到什么头绪。 “所以，到下午时，我听从他的要求跑回香椿路咬了余秋月一口。结果到了第二天那人却很生气，明明就是他要我去咬的，我真咬了之后，他又怪我咬得不应该。” “你下嘴，从来不会留活口。”冉悦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可尸体却不是被吸干血而死的。” 否则昨天她就不是被带回治安管理局里问询一下这么轻松了，被吸干血的尸体和残留在现场的血迹，铁证在前，她怕是直接就被丢进天师阁了。 当然，这么一来，整个过程中奇怪的点也就更多了。既然那人是为了除掉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让卡洛琳吸干余秋月？既然他的目的仅仅是制造一个咬痕出来，那么他的目标就一定不是自己。 冉悦如是想到。 卡洛琳闻言，眼神躲闪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真的只咬了一口，我发誓，就一口，咬完我就走了。” “当时还发生了什么？”冉悦对卡洛琳撒谎时候的样子再清楚不过了。 “……”卡洛琳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道：“我当时咬完了一口刚要松嘴……就发现余秋月已经没气了，可我明明就没有过量，人绝对不是我杀的。” 第45章 不太妙的预感 这要是放在意大利，卡洛琳别说是吸干一个人，就是吸干一个村的人，她也是丝毫不会害怕一下的。 可没办法，谁叫她现在是在华夏境内呢，眼下脖子上还套了个禁灵圈，逃都逃不掉。 由天师阁发明的禁灵圈，其凶名即便是第一次来华夏的卡洛琳也是早有耳闻的，这东西好用且耐用，甚至漂洋过海称为了一些驱魔人的小手段。 卡洛琳是越想越后悔，既后悔自己的莽撞，也后悔自己来之前没能通知一下妹妹或者母亲，但她最后悔的，是咬下了那一口。 因为——凡是在华夏境内滥杀普通人类的吸血鬼，统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套上禁灵圈送进天师阁，而送进去的吸血鬼，从没有一个能走出来的。 生不见鬼，死不见尸。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华夏幅员辽阔，人口密集，可很多吸血鬼却仍然不愿意踏足华夏国境的一个原因。 毕竟谁没个恣意妄为把人吸成人干的乐趣，既然如此，那又何苦自讨苦吃，去那华夏给自己套上枷锁。 “你确定她死了？”冉悦一直紧皱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卡洛琳现在是绝对不敢对她撒谎的，那么为什么余秋月的死亡时间被提前了？为什么崔潜前天晚上会被意外伤到，以至于在现场留下了血液？明明卡洛琳的血会比崔潜的更合适用来陷害，也更稳妥方便。 以那个拦路人这么一连串的行事风格来看，这明显不合理。 冉悦正思考着，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声，她回头一看，就看到巫山月推门进来了，手里抱着叠报告。 “她说的基本没什么问题，与她近一个月的行踪报告吻合，唯一有问题的……”巫山月侧身伸手将拿叠报告放在了桌上。 接着他便一拂衣袖走到了卡洛琳面前，他学着冉悦的蹲下来，看着卡洛琳继续说道：“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和她结为同盟的人。我们在近一个月内所有的天眼录像里，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录像带并没有被做过手脚，所以如果她所说属实，那么这个信息将会是爆炸性的。” 由天师阁与非人管理长老会联合研发的天眼系统，居然能被瞒天过海，居然有看不到的人，这个消息一旦传出，那么整个华夏都会为之动荡，人心惶惶。 “所以我把报告全部拿过来了，而且监控已经被我提前关了。”巫山月指了指墙上的摄像头，说道。 鉴于崔潜目前几乎没有嫌疑，冉悦有些话就不太方便说了，于是她一挑眉，侧头看着巫山月问道：“如果余秋月早在十一号就死了，那么为什么她爸爸会在十三号撤销报案？尸检报告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尸体的死亡时间是十七号的晚上九点。”巫山月回答，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死亡原因是血液中酒精浓度过高所导致的神经元细胞死亡。” 这个回答让冉悦有个不太妙的预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禁默念了好几遍，一个卡洛琳就已经够能捣乱的了，最好是别把莎娜也给弄过来了！ 斯特里戈伊最爱的是什么？ ——酒和新鲜的人类血液。 而冉悦那糟糕的继姐莎娜，有一个更加糟糕的进食习惯，那就是把烈酒注入食物的血管之中，等到食物由内及外地散发着酒香时，再享用。 第46章 对不上的死亡时间 当然，冉悦是个非常有契约精神的人，既然收了钱，那肯定事要办得漂亮，更何况，如果真的是莎娜来了，那么她极大可能也是针对自己而来。 办一件必须要面对的事，还能收钱，冉悦觉得自己赚了。 嗡嗡嗡，审讯室里响起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巫山月长袖朝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卡洛琳一甩，直接一道白光封闭了她的五感后，才起身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接着眉头一锁，对冉悦说道：“是天师阁那边的信息，瞿如的血液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嗯？”冉悦和崔潜一听马上扭头去看他，等他下文。 就见巫山月手腕一翻，把手机收入怀里，接着抬头说道：“血液中的言咒已经被施术者单方面抹除痕迹，查不到施术人，这条线索就等于是断了。” 然而他脸色看上去并没有多差，于是冉悦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新线索，便没有插话看着他，等他继续。 “瞿如，名为何赵，是鹏程货运公司的一名专职小货司机，据同事描述，何赵老实忠厚，平时绝对不会偷奸耍滑，是一个非常勤劳的十分不像非人的非人。” 小货司机…… 巫山月对上冉悦的目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对，根据天眼监控显示，卡洛琳带走余秋月时，交接的那辆小货车与何赵所驾驶的小货车车型颜色车牌号均吻合。” “三月十号当天，何赵正常上班，于中午十二点接单从较场北路运送一车礼盒装玫瑰到长光路300号的一家花店，但他把货运到之后并没有马上卸货，而是在花店前停车，先去吃了个午饭，这期间车边无人，卡洛琳过去打开了小货车的门，带走了一个和她等身的玫瑰花礼盒。” “礼盒里面是余秋月？” “何赵没和卡洛琳碰面？” 冉悦和崔潜异口同声地问道。 巫山月摇了摇头，说：“没有碰面，礼盒里面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余秋月，卡洛琳最后一次出现在香椿路130号是三月十一号，之后就没有任何可追踪影像。” “天眼有看到礼盒里面的人吗？”冉悦蹙眉瞥了一眼缩在一角的卡洛琳，转头问巫山月：“或者，装卸货物有没有什么异常？” “通过天眼和何赵公司内部的监控来看，全程装卸货物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家花店是何赵长期性的客户，每逢一三五都会让他运送大量礼盒装的玫瑰去花店，乍一看似乎何赵是置身事外的。”巫山月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但何赵被下了言咒，说明他也是整件事情中的一环。”崔潜倚着墙说。 “有个事我一直没说。”巫山月突然看向冉悦。 冉悦问：“什么事？” “不单单治安管理局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我怀疑天眼的录像也被人动了手脚，否则根据卡洛琳的证词，三月十一号的时候余秋月已经死了，可她尸体却是在十八号才被发现。”巫山月转眸看向面前的那一叠报告。 他伸出手朝着冉悦拨了一下纸张，接着说道：“中间这么长一段时间，香椿路130号的录像都没有任何异常，130号这个地方是一家民宿，来往的人多，如果余秋月真的是十一号就死了，尸体不可能经过六天才被发现。” “退一万步讲，检验科不可能对着一具死亡多日的尸体作假，尸检报告显示，被害人余秋月的死亡时间为三月十七日晚九点左右。” 第47章 抽丝剥茧 巫山月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后，才抬眸看向冉悦，他的手放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整件事里面，天师阁和长老会到底扮演了什么身份？他原本以为的一幢普普通通的谋杀案，一次十分简单的出师任务，似乎是越来越盘根错节了。 尤其是…… 巫山月的视线下移到冉悦的脖子上，行动管理圈的记录被删除一事，反倒证明了冉悦的清白，在他看来，冉悦与天师阁内部勾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他愿意赌一次。 “所以？”冉悦看着他，佯装不知道巫山月在看自己脖子上的行动管理圈。 即便她知道自己的行动管理圈的记录被删除了，她也不能说。她不说，只要巫山月不傻，就一定会相信她的清白，可若她说了，这个信息的来源就有可能牵扯到崔潜。 她抬眼看了看墙边的崔潜，与他视线交汇，崔潜便冲着她弯眸一笑。 “所以我现在能相信的人不多，与总局那边的联系我已经单方面切断了，天师阁那边我也会斟酌一下再和他们联系，这个案子关系到我出师任务的成败，所以我不希望失败。”巫山月开诚布公地说。 “另外……“他顿了顿，下巴点了点地上的卡洛琳，说道：”既然她知道的不多，等会儿我会给她做一次测谎，没什么问题的话，管理局这边就会联系非人类外交部通知她的家属入境缴纳，毕竟她不是主犯，身份还有点特殊。”巫山月的意思是，你要和她有恩怨，那现在就得抓紧了。 冉悦却摆了摆手，说：“你让他们通知吧，我没空跟她玩过家家。” 话音刚落，她马上又补了句：“对了，她妈法穆夫人是个硬茬，我建议你们在通知她妈的时候小心点，这阿姨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难搞的一个。” 巫山月嗯了一声，说：“你十七号晚上的行动管理圈记录被删除了，这也是我怀疑天师阁有内鬼的另一个原因。” 冉悦闻言，瞪大眼睛看着他，惊中带诧地说：“啊？！” 一旁的崔潜看了她这么作秀，闷笑了一声，捂着嘴挪开视线。 …… 巫山月显然是被她有些浮夸的演技给震慑到了，忙补了句：“虽然总局那边觉得是你自己动的手脚，但我现在比较倾向于你是清白的，有人要拉你混淆视线的罢了。” 冉悦拍了拍胸口，朝他笑着说道：“你相信我就好。” 末了，她直接走到桌边，伸手拿起了那一叠报告上的第一张。 第一张是余秋月的尸检报告。 余秋月，女，十九岁，于三月十七日晚九点左右死于香椿路130号幸福民宿907室，死亡原因是血液中酒精浓度过高所导致的神经元细胞死亡，尸体脖颈处有一处吸血鬼的咬痕，全身无其他伤口。 冉悦将尸检报告摊到巫山月面前，手指点了点，对他说道：“这个……让我不得不想到一个人。” “谁？”巫山月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她所点的地方，抬头问道。 “我的另一个继姐，莎娜。”冉悦收回手，举到面前，吹了吹指甲，笑着说：“她比卡洛琳要多一份脑子，可也要多十分的狠毒，而她的进食习惯就是把食物体内灌满烈酒。” “你觉得是你的继姐莎娜做的？”巫山月皱眉问道。 第48章 杀我?喊你妈来比较现实 听到他这么问，冉悦耸了耸肩，说：“说不好，如果是她，余秋月连个渣都不会剩下，所以这里面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 “有没有可能，卡洛琳口中这个指使他去带走余秋月的人，其实和第二天让她去咬余秋月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一旁的崔潜插嘴说道。 “为什么这么想？”巫山月偏头看他。 崔潜说：“就阿悦所描述的卡洛琳而言，她基本是撒不出什么很完整的谎的，那么她所说的前后两天态度完全不同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毕竟，他一直都没有露出脸来。” “有这个可能。”冉悦点了点头。 “而且，就像阿悦之前说的，为什么我们都没有见过余秋月的尸体？因为大概率她的尸体上有非人或者天师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问题。”崔潜接着说道。 巫山月唔了一声，说：“如果说卡洛琳十一号当天见到的是真的余秋月，那么她十一号就已经死了，也就不存在十三号撤销失踪报案，我已经去看过十三号的撤案理由，理由是女儿已经回家。” 冉悦朝着手往卡洛琳那边走，边走边说：“以上猜测如果成立，那么现在有三个最大的矛盾点。” “第一，卡洛琳咬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余秋月，如果是，那么她十一号就已经死了，为什么十七号发现的这具尸体死亡时间对不上？” “第二，十三号余秋月到底回没有回家，如果没有回家，那么她爸爸为什么要撤销报案？如果回了，那么十一号死的到底是不是余秋月？或者说回家的到底是不是余秋月？” “第三，十三号到十七号中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你们十七号发现了余秋月的尸体，当然前提是最后这具尸体真的是余秋月，毕竟现在我们都没有见过尸体。” “最后这具尸体是余秋月的。”巫山月给了肯定的答案，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检验科有我们天师阁出品的dna检测仪，dna检测仪能避开所有法术符文，不被所谓的障眼法之流迷惑，直接确认死者的真实身份。”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他们要带走余秋月的尸体？”冉悦走到卡洛琳面前，蹲下身看着她。 巫山月站了起来，他朝着地上的卡洛琳打了个响指，接着就看到她身上和脸上的白色光线啪的一声消失了，原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卡洛琳如梦初醒，她猛地昂起头怒视冉悦，脸上还糊着鼻涕和眼泪。 “冉悦，你等我出去，我会杀了你，杀了你！”卡洛琳的牙齿咯咯作响，獠牙一寸寸长长，十指转眼间就长出了红黑色的长指甲。 就见她一个翻身而起，碧绿的瞳孔中一点点染上了疯狂，被血红色取代。 然而，虽说来自巫山月的桎梏是接触了，可她脖子上还有个禁灵圈呢。 所以在她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她脖子上的禁灵圈就亮了，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从禁灵圈中传出，紧接着卡洛琳就抽搐了一下，直接横着摔在了地上。 “你杀我？得了吧，喊你妈来比较现实。”冉悦早就起身一个后翻退到了桌子边，她双手靠后撑在桌上，有些好笑地垂眸看着她放狠话。 “等我母亲来了，你就死定了。”卡洛琳的獠牙随着她说话，每一下都磕在地板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当天你为什么要来偷尸体？”冉悦问出了刚才一直没来得及问的一个问题。 第49章 饭桶x2 当然，卡洛琳身上的音惑被解了，再想要她老老实实作答就难了，于是巫山月就把她给提走了，说是测谎手段有点不能见人，早点解决这个麻烦早点收工。 于是他一走，冉悦和崔潜也跟着并肩出了审讯室，两人出管理局大楼时，迎面就撞上了提着一堆外卖往里走少瑞。 “哟，晚饭吃了没？”少瑞朝冉悦和崔潜晃了晃手里的几袋外卖，问道。 晚饭…… 冉悦一拍脑袋想起了程婴，完蛋，这家伙估计还在家里等饭吃，于是她伸头瞧了眼少瑞的外卖袋，问道：“有多的？你什么时候下班？” 少瑞一挑眉，说：“这都是我的，我现在就已经下班了，怎么？” “啧，你也是真能吃。”冉悦掏出手机看了眼，六点半，还好，不太晚，于是说道：“你给程婴带一份回去？我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我怕他饿死。” “不要。”少瑞一听到程婴的名字就白眼一翻，果断拒绝，接着越过冉悦问崔潜：“兄弟，你吃吗？要不咱们去办公室将就一下？” 五分钟后。 少瑞对于自己刚才这个邀请，表示万分的后悔。 他端着杯水进办公室，傻愣愣地看着面前一对空外卖盒，瞪向崔潜，说：“兄弟，我就去倒杯水的功夫，不至于吧！” 崔潜也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一堆干干净净的饭盒，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给扫光了，于是筷子一放，朝着少瑞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重叫一份吧，一不留神竟然全给你吃了。” 少瑞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你吃饱了没？没吃饱咱们干脆出去下馆子继续。” 他说完环视一周，疑惑地问道：“小鬼呢？怎么没看见她人？” “阿悦回去送饭了，等会儿会回来。”崔潜解释道。 于是，一个没吃饱，一个没吃到，少瑞和崔潜一同出门，挑了个治安管理局外头的小饭馆，准备续摊。 冉悦匆匆忙忙给程婴送完饭，调转飞回治安管理局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个穿着白色厨师制服的中年男人，站在小饭馆门口有些激动地挥着自己的铲子，而被他挥出来的，正是少瑞和崔潜。 “都说了没了没了！你们走吧！两位祖宗！”中年男人喊道。 “？”冉悦走过去，踮起脚拍了一下崔潜的头，问道：“怎么了？” 崔潜扭头一看是她，脸登时就红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刚被冉悦‘摸过’的后脑勺，不太好意思地道：“老板不让我们继续吃下去了，说是没菜了。” 一旁的少瑞哼唧一声，伸着胳膊搭在冉悦肩膀上，朝着她说道：“不就是吃多了点，哪儿有这么做生意的，都不备多一点材料。” 冉悦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臂，“你们可行行好吧，对了，吃那么多付钱了没？” 两个人立马老实地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付了。” “没菜就别吃了，晚上不还得查案？”冉悦看向崔潜，说道，崔潜立刻乖巧点头，表示赞同。 少瑞欸了一声，刚要说话，冉悦回头照着他脑门就是一拍，“你，下班了就回家休息，哪儿那么能吃。” 挨揍就老实，少瑞哦了一声，说：“好嘛，不吃了，我这就回家。” 第50章 调查 把少瑞打发走，冉悦和崔潜一起回了治安管理局里面，正好就看到巫山月带着卡洛琳走出来了。卡洛琳的脖子上还套着禁灵圈，抬头看到冉悦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恨不得立马就扑过来要死冉悦。 崔潜本来是笑着在和冉悦说话，看到冉悦脸上的笑意退了，他侧头瞧了卡洛琳一眼，一个响指过去，一道厚厚的水幕就把她的头给罩住了，严严实实。 “噗。”本来还觉得看着烦人的冉悦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手肘轻轻撞了撞崔潜的腰，说道：“干嘛，你在这儿滥用法术，小心被记录到，罚你的款哦。” 她说完愣了一下，扭头去看崔潜，这才意识到似乎崔潜从来不忌讳用法术，而他脖子上也一直都没有任何行动管理圈的痕迹。 “你没戴？还是你藏起来了？”冉悦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圈，平时她都会用个小小的障眼法遮住它，不碍事，也不会触动它的监控机制。 崔潜摇摇头，说道：“我可以不戴。” 冉悦皱了皱眉，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挑眉道：“不对吧，我记得法律规定，s级非人类如果要进入混居区，就必须要佩戴行动管理圈。” “他不用戴。”巫山月插话道。 “为什么？”冉悦扭头看向巫山月，问道。 “因为我的逆鳞在天师阁，所以我有没有行动管理圈没差，不管怎样都是一直处于天师阁监控和管辖的之下。”崔潜回答，神情里并没有什么不妥，似乎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逆鳞是龙最宝贵的东西，也是龙的命门、要害。 冉悦没说话了，这种东西都交出去了，也难怪人家天师阁能放心他这么个凶器不戴行动管理圈就随便走动，她的手指从下巴挪到胸口处，掌心贴在胸口，空荡荡的胸腔让冉悦一度有些愣神。 龙的要害是逆鳞，而吸血鬼的要害则是她的心脏。 “怎么了？”崔潜看冉悦发呆，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却被冉悦下意识地避开了。 她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 “卡洛琳我现在送过去看守所，等会儿我们去一下发现尸体的地方，现在线索全断了，我们可能需要从头找一下。”巫山月伸手扯了一下卡洛琳，对冉悦说道。 冉悦却摇了摇头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鹏程货运公司以及何赵装卸货物的地方，这几个地方才是真正的头。我不信他们真的可以抹去所有线索，只要一件事曾经发生过，那么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巫山月转头看崔潜，想问他的意思，但崔潜肯定是无条件站冉悦的。 于是等巫山月把卡洛琳丢去为非人类特制的看守所后，三个人就直接去了鹏城货运公司。负责接待他们的是公司的小老板，本来是已经回家了，一接到治安管理局的电话，马上就开车回来了。 他战战兢兢地走在他们三个人前面，应要求，带着他们去看何赵平时不出去运货的时候所坐的工位。 其实，早在之前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过来调查的时候，他就已经担惊受怕过一次了，现在又来一次，小老板简直是双腿发软，但软归软，该配合的地方还是得配合。 第51章 虚界 何赵的工位在办公室的一角，办公室是六人一桌，何赵的桌面上十分整洁，东西不多，显示屏旁边放着个保温杯，另一边是个写着他名字的名牌，键盘和鼠标中间放着个本子，本子上别着一支笔。 很有特色的一支笔，金色的光泽，胡萝卜外形，和何赵十分不搭。 冉悦走过去，伸手拉开他桌边的椅子，扭头问小老板，“他出了这事，你还给他留着这位置？” 小老板瞧了眼，摇了摇头，说：“小何平时人很好，同事们都觉得工位一时半会儿不用撤，等过几天尘埃落定了，就给他整理一下遗物，送过去。” “我能看一下吗？”巫山月指了指桌上的本子。 小老板赶紧点了点头，说：“您请，您请。” 冉悦却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胡萝卜笔在手里转了转，触手冰凉，做工精致，笔身大概是金子做的。 想到龙对金子肯定熟，冉悦于是扭头去看崔潜，却发现崔潜已经拿起了保温杯在看，似乎三个人的关注点都不太一样。 于是她捏着胡萝卜笔，朝小老板晃了晃，问：“这笔是别人送他的？” 小老板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回忆了下，不太确定地说：“是有点儿印象，这笔当时好像还有个故事……好像是何赵喜欢的一个小姑娘送的。” “唔……记得名字吗？”冉悦原本正在转笔，一听是喜欢的女孩子送的，下意识就停了下来，握在手上。 小老板摇了摇头，说：“我不太清楚这个，同事们可能清楚一些。” 崔潜扭开保温杯，看了一眼，里头是空的，但隐约有些淡淡的香味，他嗅了一下，疑惑地说道：“祝馀的味道？！” 冉悦扭头看他，皱眉问：“什么？” 一旁正在翻阅本子的巫山月抬头看了一眼崔潜手里的保温杯，解释道：“祝馀，一种生长在招摇山之上的草，如果人吃下去就不会感到饥饿。” “何赵吃这个干吗？”冉悦把笔放回桌上，顿了顿，问道：“不对，招摇山在哪儿？没听过啊？” “虚界华夏洲，南山山脉的第一山?山。”崔潜啪的一下，重新合上了保温杯，他俯身把保温杯放回原位，对林檎说道。 虚界，就是非人类的源生界，在意大利则被称为安多之境。 并不是所有的非人类都愿意来到现世界与人类共处，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非人类都愿意在虚界里弱肉强食，毕竟，普通的非人类其实并没有法力，和人类相差无几。 与其留在虚界提心吊胆，不如来现世界和人类和平共处。 这是绝大多数普通非人类的想法。 也因此，虚界通往现世界的大门在一百年前时被非人类长老会给单向管控了。在这之后所有非人类来往虚界与现世界之间，都需要在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处进行严格的审核。 并且，任何虚界的东西也都不得在现世界中流通。 何赵从哪儿得到的祝馀草？巫山月合上本子，心中闪过一丝不安，种种迹象表明，余秋月的死只是开端。 “黑市。”似乎是明白巫山月心中的困惑，崔潜只是简略地说了两个字。 越是明面上不允许流通的东西，需要的人就越多，也就越有市场。 第51章 一尘不染 当然，早在崔潜提到虚界的时候，一旁的小老板就已经识相地跑出了办公室，有些事知道得越少，也就活得越安全，小老板深谙此道。 “本子上写了什么？”冉悦突然问巫山月。 巫山月的手指在本子上点了点，说：“用的是他们瞿如的文字，我看不懂，要带回去找人看看才知道。” “那现在去看看装卸货物的地方吧。”冉悦蹲下来看了一眼桌子底下，没有什么抽屉柜子之类的，也就是说何赵的工位只有桌面上这么点，十分简单。 “嗯。”巫山月把本子收进怀里，转身出了办公室。 小老板等在外面的，一看到他们出来便迎了过来，问道：“三位，那接下来……” “去何赵平时装卸货物的仓库。”巫山月说。 “好勒，小何平时是在物流三区装卸，我带你们去。”小老板闻言马上在前头带路，他走着走着，到物流区的时候，突然啊了一声，转过头对冉悦说道：“我想起来那支笔是谁送的了。” “谁？”冉悦问。 小老板指了指三区，三区货柜上还有零星几朵玫瑰花，说道：“云卉，那个花店老板。” “他们不只是客户关系？”巫山月走到三区里头，抬手拿了一只玫瑰花在手里看。 玫瑰花在这种密闭的地方放了好几天后，应该早就枯萎了才对，可现在散在货架里的这几只，仍然娇艳欲滴。 小老板摇摇头，说：“云卉和小何以前的确是普通的客户关系，但是生意做得多了，难免有交流，我想起来了，送笔的那天我正好在场，云卉说是祝小何得偿所愿，便送了个礼盒给他，小何很是激动，在办公室看了好久才舍得拆开，拆开里面就是那支笔。” “老张，长光路300号那个花店老板的资料，现在去查，等会儿发到我手机。”巫山月已经拨通了张有为的电话。 他飞快地吩咐了之后直接挂断电话，转头接着问小老板：“云卉是非人类？” “是，云卉是兔族非人。”小老板点了点头。 那头没听他们说话的冉悦不知道在想什么，蹲在货架前沉默地出神。 而崔潜则是跟着走近了货架，他抬起双手在胸前十指相点，两手手掌之间缓缓流出了玉色的光，这些光在他掌心最终汇聚成了一团光球，不断地旋转悦动。 接着他嘴里就念道：“魑魅魍魉，四方四隅，无所遁形。” 而随着他话音落地，冉悦抬头就看到崔潜双手一震，他掌心那玉色的光求就陡然冲到了天花板上，在撞上天花板后却像是潮汐一般轰然散开，最后纷纷扬扬地洒落，如同光尘。 这些光尘落在地上转瞬无痕，而崔潜的眼中却像是有着银河流淌，星光点点，灿烂耀眼。 “这是水咒·遁形，可以看到这一片区域曾经被使用过什么法术。”崔潜对仰着头一脸好奇的冉悦说。 “真好，我都多久没用过像样点的法术了。”冉悦转回头砸吧砸吧嘴，她伸手在货架最底层抹了一把，收回手时就看到，手掌一点灰尘都没有，这就是她刚才一进来就觉得奇怪的地方，整个物流三区，一尘不染。 “这地方定时有人打扫？”冉悦摊着手掌起身问小老板。 第53章 我的龙身，只有冉悦可以坐 小老板摇摇头，说道：“这儿原本是清洁阿姨一三五打扫，小何出事之后，我想着可能会有警官过来调查，就没让阿姨过来了。” 冉悦嗯了一声，转头去看崔潜，问：“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 崔潜眉头紧锁，他转而看向一旁正在研究玫瑰花的巫山月，问道：“无尘符不是你们天师阁的独门符箓？” 原本正右手掐着玫瑰花花茎，左手手指掐着雷霆诀凡人巫山月，一听崔潜问他，便点了点头，扭头回答道：“是，怎么？” “这地方被下了无尘符，无尘符加草木诀，所以这玫瑰花才能娇艳欲滴。”崔潜说。 无论是无尘符还是草木决，都不是何赵这种血统不纯，本身的法力近乎于无的瞿如能用得出来的。 巫山月也指尖破开了玫瑰花的花茎，黏腻的汁液沾了一手，其中散发出来的浓郁木系土系灵气表明，花无土不败，的确是草木决的原因。 “去找找那个云卉吧。”冉悦说。 巫山月把玫瑰花丢回货架上，点了点头，说：“何赵用不出草木决和无尘符，现在看来只有云卉有最大的嫌疑了。” “为什么之前没有调查这里？以治安管理局的本事，就算让何赵逃了，也不该漏了这里才对，只要有干员带着探测器来这里，不难找出何赵和云卉的关联。”崔潜突然问。 探测器，顾名思义，是天师阁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所制作的一种可以用来探测是否有法术波动痕迹的仪器。 巫山月摇了摇头，说：“探测器不是那么好申请的，老张之前就已经打过申请了，总局迟迟没有批，寻常干员来这里查，根本查不到什么痕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无论是草木决这种高深的法术，还是无尘符这种天师阁的独门符箓，没有足够的法力的话，是嗅不到一丁点异样的。” “总局有人里应外合，这人目的是什么？逼你请我和崔潜参与进来？”冉悦皱眉，不怪她阴谋论，而是这一系列的操作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就在三人都陷入一阵沉默的时候，巫山月的手机嗡嗡响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对崔潜和冉悦说道：“老张已经把资料传过来，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长光路300号的春意盎然。” “嗯。”冉悦点头。 小老板送他们一路出了公司大门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却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站在门口摸出手机摆弄了好一会儿后，才转身又回了公司里。 鉴于崔潜的速度，巫山月想跟着冉悦一起蹭‘车’，然而他刚想走近些，还没抬手去碰崔潜的龙身呢，崔潜就一摆头转向他，喷鼻的气直接冲了他满脸，冲得他一个踉跄朝后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步，把他的发髻都给垂散了些。 崔潜那金色的巨瞳中毫无疑问地写着一个字，滚。 “行行行，不坐就不坐，我自个儿飞。”巫山月抬手理了理发冠，瞧了一眼崔潜，告饶道。 “噗。”冉悦在崔潜的背上看着狼狈的巫山月，乐得前俯后仰。 既然不给蹭车，巫山月只能脚踩一片云，跟在崔潜的后面迎风直入云霄。 他虽然赶不上崔潜的那种速度，但也没慢多少，于是在崔潜和冉悦落地约莫二十分钟后，他也跟着翩翩然落了地。 第54章 云卉 云卉的花店是一个高档花店，名字叫春意盎然。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花店已经关门了，但好在这片商业区都是前店后屋，老板一般就是住在后面的，所以巫山月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招牌，接着就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上面写着的联系电话。 他开的外放，电话响了大概四五声，才接通。 “喂，您好，这里是春意盎然花店，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您的吗？”是一个娇娇柔柔的少女声音。 “云卉？”巫山月问道。 那头的声音停滞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是，我是云卉，您是？” “到前面来开门吧，我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现在有一桩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巫山月对着一旁的冉悦和崔潜使了个眼色。 两人了然，分别朝两个方向一跃而起，尔后冉悦脚尖轻点，落在了花店屋顶，崔潜则是走花店一旁的小道直接进了后巷。 夜色下，屋顶冉悦身影像是一道暗红色的光。 电话那头的云卉呼吸都急促了一秒，接着便说道：“不好意思，警官，我现在不在鹏城，所以可能帮不到您。” 巫山月挑眉，说道：“是吗？那还真是遗憾。” “啊！”电话那头响起一声尖叫，接着这声尖叫便一路由远及近，到了巫山月面前。 冉悦逆着月光从屋顶一跃而下，右手提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尖叫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 “从屋顶要逃，被我抓到了。”冉悦手腕一甩把云卉丢在了巫山月面前。 “云卉小姐，拒绝协助治安管理局办案的话，是要负刑事责任的，懂吗？”巫山月俯身看她，和颜悦色地说。 云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后，双手并用地朝后飞快地挪了几步，接着便直接化成了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想要逃走。 冉悦挑了挑眉没动，因为此刻从小巷回转的崔潜已经到了。 他身形一闪，御风而起与空中凝滞了一瞬，接着就是抬脚朝下对着云卉一蹬，直接将云卉给蹬回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 云卉生生被撞进柏油马路，凹进去一个大坑。 “云卉小姐，我劝您最好不要产生诸如您能顺利逃走之类的想法，你面前的这两位，都是s级非人，对付您还是绰绰有余的。”巫山月指了指冉悦和崔潜，微笑着说。 于是，浑身巨痛的云卉只能挣扎着从坑里爬出来，老老实实开了花店的门，请他们三位进店。 “云卉，b级非人类，兔族，于01年初从虚界申请入境，通过后选择在鹏城安家，经营一家高档花店，生意不错，平时也安分守己。”巫山月念着张有为那边传过来的信息，等到念完，他转眸看向坐在他面前鼻青脸肿的云卉，问道：“那么，为什么要逃？” 云卉垂着头，沉默了半晌后，嗫嚅道：“你们抓我吧，余秋月是我杀的，尸体也是我指使别人偷的，小何也是我杀的。” 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着，抬起头时，眼中只有惶然。 “认罪认得这么快？”冉悦看她。 云卉却摇了摇头说：“你们查到我也只是时候问题，我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与其最后被你们自己查出来，不如我现在认罪。” “非人类杀人，就算自首也不存在从宽处理，你这么说似乎不太合理。”崔潜冷着声音说道。 第55章 套话 “不过是早死还是晚死的差别而已。”云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但她面前的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给糊弄的人，所以即便她想尽快把这事给圆过去，也是行不通的。 “你说人是你杀的，那你来说说，你是如何杀的？”巫山月手指点在桌面之上，声音环佩作响，十分悦耳。 冉悦瞧他一眼，便知道他用了音惑。 可云卉竟像是不受其侵扰一般，双手放在腿上揉搓着上衣衣摆，缓缓说道：“我失手对余秋月使用了违禁的法术，错误地将烈酒灌到了她身体里，这才导致了她的死亡。”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巫山月，接着说道：“也正是因为我错手杀人，我才慌不择路想要掩盖事实，这才骗了别人去帮我偷盗尸体，想要毁尸灭迹。” “那为什么要杀何赵？”冉悦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及面部表情。 然而无论冉悦从哪儿看，云卉都不像是中了音惑的样子，但就是这样才古怪，卡洛琳一个a级吸血鬼，在吃了巫山月一记音惑之后就丢盔卸甲了，区区一个b级兔族，何德何能安然无恙？ 在听到冉悦提到何赵时，云卉的面部表情凝滞了一瞬，带上了点点悲伤，她垂眸似乎十分沉痛，“小何帮我干了这样一件祸事，我如果不除了他，怕是会留下祸端。” “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会留下祸端了？你平白杀了他，这才是祸端。”冉悦截断她的话，说道。 云卉没有抬头，所以冉悦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却能从她的声音和她微微颤抖的背感觉到她此刻内心的风云变幻。 “还是说，有什么是天眼没有监控到的事？坐在你右边的这位，是s级的龙族，而你左边这位，则是s级的吸血鬼，有他们两个在，无论是你过去发生过什么，还是你现在隐瞒了什么，我们都会查出来。”巫山月两手一点，微微一笑。 其实他是诓她的，毕竟冉悦有几分本事他也不太清楚，至于崔潜，虽然他的逆鳞如今被天师阁所扣押，但崔潜到底有多厉害他是不太清楚的，毕竟他这也是初出茅庐而已。 离开天师阁时，老师给了三个锦囊，其中一个便是，崔潜可用。至于崔潜有什么用，老师没写，巫山月也无从得知。 云卉对龙族多有耳闻，不仅如此，早在虚界时，她就曾目睹过一次巨龙，那条银色的巨龙御风于各山之间逍遥来去，其银色龙身长达千里，呼吸之间天地变色，有呼风唤雨，通天之能。 在听到崔潜的身份后，原本就一直在颤抖着的云卉抖了一下身体，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在触及崔潜冰冷的视线后慌张地继续垂下了头。 “是我用了缩地术，将余秋月混入到小何的货柜里，再由他运送到我店里与卡洛琳交接，只是我用缩地术时被小何看到，这才不得不杀了他灭口。”云卉抬手捂脸，痛苦地说道。 崔潜对她的悲伤无动于衷，在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问道：“为什么要用何赵？杀完人自己处理了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走这么多弯路。” 第56章 看你表演 云卉的眼泪从她指缝中缓缓落下，她吸了吸鼻子，说道：“以治安管理局的能力，如果我毁尸灭迹，只怕第二天就找到我了，天眼无处不在，我多用一次法术，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那你是为什么会想到去让卡洛琳偷尸体，以你的社交圈子，不应该认识卡洛琳才对。”冉悦继续套话。 巫山月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云卉声泪俱下地表演，一手握着的手机一直在敲敲打打，与人聊天。 “我也是碰巧遇见她，才觉得她合适的。”云卉说道，“那日她来我店里买花，我便看出了她的能力。” 越说越离谱，但冉悦脸色不变，继续问道：“当真是你一人杀的余秋月？” “是，如果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认？”云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抬手抹了抹脸颊的泪，一双眼睛红彤彤地望着冉悦，继续说道：“杀余秋月我不是有意的，杀小何却是真正起了杀心，所以即便被抓，我也认了。” “那你不如讲讲，余秋月的尸体被你藏到哪儿去了，又或者，当着我们的脸施展一下言咒看看，否则，叫我们如何相信你？”冉悦单手撑着下巴，侧头看她，说道。 “尸体就在后面屋里，不信你们可以去看，至于言咒……”云卉惨淡一笑，转而望向巫山月，说道：“三位一进这店里，我便下了言咒，可到底因为我法力不够，对三位似乎是不起作用的。” 她摊开双手，掌心隐约有红光游动，像是一尾鱼。 崔潜和巫山月对视了一眼，他起身往后面屋子走去，他一走，云卉便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眼尾余光瞟了一眼冉悦的脖子，掌心朝下搭在桌面上，说道：“你们今天能查到我，我就没打算能全身而退，该说的我都说了，该交代的我也都交代了，如果你们不信，那么我也无能为力了。” 身后开关门的声音很轻，崔潜已经到后屋去了。 “不是不信，只是……”冉悦猛地挺直背，一手横打在桌上，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云卉的手腕，她掌下红色烟雾一起，便像是一张巨网，一寸寸覆盖到云卉的身上，将她死死地困住。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冉悦把后半句补完，“你到这时了还在想着怎么反击我们，趁乱逃跑，要我们怎么才能信你？” 旁边一直看手机的巫山月抬起头，对冉悦说：“云卉和卡洛琳确定见过面，但期间并没有交流，两人前后脚进入了一家咖啡店，分别落座，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后坐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便是各自离开，不仅没有交谈，视线都没有交汇过一下。” 冉悦点了点头，抓着云卉的手将她的手掌朝上反过来，就看到她掌心的那尾红鱼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阳双鱼符。 原本一直波澜不惊的巫山月一搭视线过去，脸色便稍稍变了一下，他眉头一锁，看着云卉问道：“你怎么会两仪八卦符？” 问完了又自言自语道：“不对，你连无尘符都会，那么会两仪八卦符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第57章 看不起我啊? “这东西也是你们天师阁的？”冉悦挑眉问道。 她只是察觉到了云卉手掌下的法力波动，于是在生理本能的驱使下先发制人，至于她手掌下到底是什么法术，有什么作用，冉悦其实都不太清楚。 巫山月点头，他指了指云卉另一只手。 冉悦起身将她另一只手给反过来，就看到一枚土系圆形法阵在发着泥黄色的光，一下下旋转着。 “先用两仪八卦符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再用缩地术逃走，嗯，思虑周全。”巫山月点评道，他抬头，视线绕过云卉，就看到后头崔潜已经提着个深红色的巨大木盒回来了。 于是他挑眉一笑，补了句，“而且还事先调走对你而言最具威胁性的龙，不错，脑子还算好使。” “啧，把他当威胁，不把我当威胁？看不起我啊？不是我抓的你吗？”冉悦歪头去看她，不等云卉张嘴说什么，她先一把将云卉的手腕给甩开了，接着手指一动，云卉便不由自主地起身，朝墙走去面壁了。 巫山月适时地一个响指打去，将云卉的五感给封闭住了。 崔潜拎着木盒过来，小心地将其横放在了桌上，木盒上设下了寒冰符，大概是用作保存尸首。 冉悦伸手搭在木盒盖上，手指一屈，扣着边缘朝上一抬，一旁的巫山月一看她掀开木盒，立马以袖捂鼻后才小心翼翼地向木盒里望去。 就见木盒里躺着一具女尸，尸体保存完好，大概是寒冰符及时，并没有什么腐败的迹象。巫山月瞅了两眼后，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凑到尸体脸旁边，将手机中的照片与尸体做对比。 三人这么来回一看，在确认尸体没有障眼法之流的痕迹后，便能确认这具尸体的确是余秋月了。 “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异样。”冉悦手指摩挲着下巴，来回扫视着盒中尸体。 巫山月点头，说道：“但是他们要偷走尸体，那尸体上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而且还是治安管理局里普通干员查不出来的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单手摁了串电话出去，接通后说道：“长光路300号的春意盎然，立刻带人带家伙过来搜查，对了，带上搜查令，余秋月的尸体找到了。” 通知的是张有为，即便巫山月没有开外放，一旁的冉悦和崔潜也能清楚地听到那头张有为干劲十足的声音。 “她还要审吗？”冉悦指了指一旁的‘雕塑’。 巫山月摇了摇头，说：“她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到时候我带回去测谎就行了。” “也是，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杀的人，是想要替谁顶包？我刚才看她对你的音惑似乎是没有反应，为什么？” 巫山月转头去看墙角的云卉，脸色有些沉重，“上一次我失手，是对崔潜，按理说，a级以下非人类应该对我的音惑无法抵抗，就算意志坚定一些的，也多少会受影响才对。” 崔潜原本正在专注地看余秋月的尸体，听到巫山月这么说，转头去看云卉，皱眉道：“这么看来，她应该不是b级才对。” “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冉悦咧嘴一笑，舌尖舔舐了一下牙齿。 第58章 炼化 巫山月看过来，手机在他指尖转动一周，“按规矩来讲，我是不能看着你吸嫌疑非人的血，却不阻止你的。” 冉悦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云卉的跟前，听他这么一说，仰着头倒着去看他，笑着说：“所以你现在可以转过去了。” 说完她就抬起右手，搭在了云卉的脖子边，很是亲昵的样子。 与此同时，崔潜十分配合地伸手掰过巫山月的肩膀，将他直接连人带椅子给转过去了。 “诶诶诶，轻点儿，你多大手劲你自己不清楚啊？”巫山月身子扭了一下，哼唧一声，伸手拍了一下崔潜的手。 云卉即便已经被遮蔽了五感，却依旧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在冉悦的手碰到她时，就瑟缩了一下。 看着云卉颤抖的模样，冉悦獠牙一露，缓缓靠近她的脖子，牙尖在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冉悦停顿了一下，细腻的触感如此久违。 接着她眼中有血红色的光一闪而过，獠牙刺破云卉脖颈处的皮肤后，新鲜血液带来的愉悦感就已经充斥着冉悦的大脑了。 尽管鲜血十分诱人，尽管这是两年来第一次开荤，冉悦还是克制地一口就停了。 她抬手，手指擦过嘴角后，另一只手摁在了云卉脖子的血洞上，指腹在拂过血洞时，那血洞转眼就愈合了。 “怎么样？”崔潜关心地问道。 “是b级血统无误，她身上应该是带了什么宝贝，所以才能扛得住巫山月的音惑。”冉悦摇了摇头，吸血鬼本能地对于非人类的鲜血有最直观的区分，这一点是做不得假的。 崔潜也摇了摇头，说：“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吸完血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你应该很久没有碰新鲜血液了才对。” 冉悦挑眉看了他一眼，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说：“唔，没事，问题不大，不过是需要一点点意志力罢了。” 她的指尖还沾了一些血迹，冉悦的视线瞟到了后，手指凑都嘴边，舌尖一卷而过，将残余的点点血迹给舔了个干净。 巫山月早在冉悦说云卉血统没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转过来了，他抬手将衣袖朝上抖了抖后，伸手直接搭在了余秋月尸体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按在了木盒边。 “余秋月的尸体保存的很好。”巫山月说。 崔潜点了点头，转身双手在胸前十指相点，与之前一样，在他两手手掌之间有玉色的光缓缓流出，而这些光接着就凝聚成了一团光球，光球在他掌心旋转了一圈后冲上了天花板，接着就噗的一声散开了。 他嘴里念道：“魑魅魍魉，四方四隅，无所遁形。” 玉色的光一路纷纷扬扬地落下，有一些则落在了余秋月的尸体上，崔潜俯身望下，满目星辰。 冉悦和巫山月密切关注着崔潜的动静，等待着他的结果。 过了一会儿，崔潜轻轻呼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偷走尸体了。” “为什么？”冉悦和巫山月异口同声地追问。 崔潜伸手，手指点在余秋月的眉间，他手指一摁，余秋月的头骨便塌陷了一块下去，接着冉悦和巫山月就看到，余秋月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顿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张人皮。 “因为她的三魂七魄早就被人给炼化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崔潜说着便是脸色都冷淡了下来，这种行径，很难不让他想起那些在虚界时，饮血茹毛的日子。 第59章 我也可以。 但凡精血成胎者，有三魂七魄，若是炼化一个人三魂七魄，便等同于直接将这个人熬成了一锅好汤，是吃是用就在炼化之人的意图了。而当人三魂七魄都被炼化离体后，那么残留下来的肉身虽然看似完整，不腐败，却也只是一身残渣，一具空壳罢了。 可是，普通非人类是没有炼化人三魂七魄所需的法力的，而能做到这事的，又无一不是虚界里赫赫有名的大能，人家似乎是没有必要为了点口腹之欲千里迢迢跑到现世界来行凶。 所以在此之前，以天师阁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研发的各种仪器来看，他们并没有检测的能力，当然，除非是非人干员动用探查系的法术。 可关键就在于，根据现行法规，人类被害人的尸体并不允许非人类干员接触，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在得知有天师过来时，凶手急着要转移余秋月尸体的原因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凶手迟迟没有销毁余秋月的尸体，反而是用寒冰符保存着。 “这种显而易见的马脚，露的也未免太奇怪了。”冉悦点出其中疑点。 巫山月点了点头，皱眉道：“三魂七魄没了……这倒是让我有些惊讶了，难道说是有大能从虚界偷渡过来？” 崔潜甩了甩手，一道水光在指尖流转，他转头看向巫山月，说道：“炼三魂七魄无非是两点，要么是吃，要么是用，顺着这条线查查就知道了。” 他看向墙边的云卉。 叩叩两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三人扭头看去，就看到玻璃门外站着张有为和几个管理局的干员。 “巫大人，冉悦同志，崔潜同志。”张有为推门进来先是朝店里三位依次打了声招呼，接着就有些吞吞吐吐地对巫山月说道：“巫大人，仪器人手和搜查令都带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巫山月问。 张有为垂头搓了一下手后，抬手一挥，他身后几个干员就哼哧哼哧扛着巨大的仪器进来了，一进花店，干员们就各自分站在了花店的四个角落里。 接着张有为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这儿我们之前就已经查过的，没什么可疑点。” 在天师大人面前丢两次人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这家花店其实早在一开始查到何赵时，他们就已经来搜查过了，只是查完了一无所获，以至于总结报告都已经盖章交上去了。 万万没想到，余秋月的尸体竟然兜兜转转又被藏到了这儿。 巫山月摆了摆手，说道：“不怪你们，一开始余秋月的尸体不在这儿，她还没动手，你们查不到也是正常的。” 他顿了顿，伸手指了指墙角的云卉，说：“虽然以我的自觉她不是凶手，但她刚才已经自首认罪了，等下你重新提她审讯一次，把审讯报告写一份给我，我再带去测谎。” “是。”张有为挺胸抬头，大肚子小幅度地抖动了一下。 既然是要让治安管理局的搜查，巫山月便和冉悦崔潜出去了，把场地留给他们，屋外月色不错，三个人站在马路上一言不发。 巫山月一直面对着花店里，看着里头张有为带着干员忙忙碌碌，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说道：“其实不光是虚界那些血统优秀的纯种非人类可以做到。” 冉悦嗯了一声，接话道：“我也可以。” 第60章 毕方火羽 “啊，不不不。”巫山月忙转过来摆摆手，说道：“我不是怀疑你。” 冉悦笑了一下，抄着手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怀疑我。” 巫山月于是接着说道：“之前我就怀疑天师阁和长老会里有内鬼，在看到云卉会无尘符和两仪八卦符后，我的怀疑也就加深了一些，而现在余秋月的尸体这副模样，线索就越发的指向明显。” 他的手在衣袖下捏紧成团，继续说道：“与其说是大能从虚界偷渡过来行凶，不如说天师阁里的某位老师嫌疑来得更大一些，只有他们是既有能力，又有条件的。” “为什么这么说？”冉悦问。 “一开始我的出师任务并不是抓你……”巫山月看向冉悦，说道，“而是去虚界三日游，但是当我这个出师任务确定之后，有老师提出了异议，并且因为突发了余秋月遇害这一事件，才最终改为了让我来抓你。” “让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去抓一个s级的非人类，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却意外地通过了。” “最巧的是，那位老师提前帮我准备了斯特里戈伊血祖的纯粹之血。” 巫山月心里只剩怀疑，这一切巧得像是处心积虑要引他进来，可是，为什么？同届毕业九个人，为什么是他？ “是很巧。”冉悦伸手点了巫山月的肩膀，朝他身后努了努嘴。 身后张有为抱着团黑布过来了，边走边说：“巫大人，在花店地板下发现了这个。” 他伸手一抖，是一件黑袍。 “搜身了没？”巫山月从他手里接过黑袍，问。 张有为点了点头，侧身指了指里头，说道：“需要您亲自进去取，我们都拿不下来。” 于是三个人顾不上去看这黑袍，跟着张有为又走回了店里，一进店，巫山月就看到一个干员举着个长条形的探测仪在云卉的胸口，探测仪一直在滴滴滴地响着。 “是什么？”巫山月看着她胸口，问道。 张有为摇了摇头，说道：“刚才我想要碰，却被烫了一下。”他举起手给巫山月看，右手食指指腹处被烫出了个血泡。 “我来吧。”崔潜说了一声。 于是云卉面前的干员赶紧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乖乖到别的地方去搜查去了。 崔潜的手在抬起来的一瞬间裹上了一层流动的水幕，他伸手点在云卉的胸口，就见到一道红色的光从云卉衣服下飞出来和他手里的水幕相撞，噗呲一声，有什么东西灭了。 空气中顿时就充斥着烧焦的了味道，冉悦吸了吸鼻子，皱眉看着崔潜的手。 他屈指一抓，便抓到了一根黑漆漆的羽毛。 “毕方火羽？”巫山月惊讶道，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云卉，皱眉道：“难怪她对我的音惑没有反应，佩戴毕方火羽后可是百术不侵，这东西她是怎么来的？即便是天师阁，也只有一根而已。” “黑市中的确有毕方火羽流通，但以云卉经营这家花店的经济能力，她买不起。”崔潜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羽毛，当他手掌上的水幕消失时，这火羽刷的一下就复燃了，橙红的火焰附着在羽毛上，噼里啪啦作响。 第61章 一羽两千金 “多少钱一根？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冉悦走到崔潜身边，伸手去接火羽，崔潜见她要拿，便两指一搓用一抹水幕将火羽给包裹住后才放在了她手掌心。 有了水幕的隔绝，冉悦能感受到掌心火羽源源不断传递出的温暖，却不会被它灼烧到。 “据我所知……是这个数。”崔潜看着她笑了一下，抬手比了个2。 那边巫山月原本正在看从张有为手里拿过来的黑袍，听到崔潜这么一说，便好奇地挑眉看了过去，他的视线在崔潜和冉悦手里的火羽之间转了几下后，说道：“两千万？还是两个亿？” “上回天师阁那根可不就是两个亿拍的，可惜拍回来就被管理员放去藏宝阁了，我没剑招。”他抖了抖手里的斗篷，递给冉悦。 冉悦偏头看了斗篷一眼，空着的手一伸，接了过来。 崔潜则摇了摇头，说：“都不是，是两千枚虚界宝钞。” 他转头看向巫山月，说：“两个亿是你们天师阁上一次走拍卖会被虚抬出来的价格。” “这东西放在平时要不了那么多，算是有价无市吧，毕竟用得上的人买不起，买得起的人用不着。” “毕方心性高傲，别说外族了，就是同族都没什么能看得上的，所以繁衍困难，虚界里的毕方屈指可数，愿意卖羽毛的也就更加少了。”崔潜接着解释道，“而且，毕方百年才换羽一次，换羽时，除尾羽外，其他羽毛落地成灰，所以十分稀有。” 而所谓虚界宝钞，其实就是虚界里一种水玉矿所开采出来的水玉宝石，其上会叠加长老会的铃印，是两界出入境所需的审核凭证，来往一次消耗一枚。 申请虚界宝钞时除了需要付出一些具有虚界价值性的东西外，还需要提供一系列的血统行为审核资料，其中手续十分的严苛和繁琐，所以算得上是稀有。 也正是因为这个，虚界宝钞才成为了两界物值衡量的一种货币。但事实上，虚界里真正用宝钞的不多，毕竟那是个弱肉强食，不讲法规道理的地方。 而且，虽然说现世界的东西可以流通进虚界，可那些到现在都还愿意留在虚界的普通非人类，绝大多都是对人类社会以及人类的物品根本就没有兴趣，所以才甘愿留在那儿茹毛饮血的，自然也就用不上宝钞。 而那些一面喜欢且享受着人类社会高速发展衍生物，却又不愿意接受人类社会各种条条框框的纯血统高等非人类，一般都霸道惯了，见谁东西好，直接上手抢过来就得了，死伤不论。 当然，虚界也没人论。 所以，真正会用虚界宝钞来作流通货币的，是在现世界生活，但又和虚界有来往的那些干着灰色勾当的非人类。 一枚虚界宝钞，至少估值现世界人民币一万，也就是说冉悦现在手里躺着的这么一根火羽，价值两千万。 冉悦瞪大眼睛看了看崔潜，又看了看自己掌心躺着的这毕方火羽，表示了高度地震惊。 即便是她那个超有钱后妈法穆夫人，手里的现货虚界宝钞也没多少，而眼前这么区区一根带火的羽毛，就要两千枚？ “这东西物非所值，云卉买不起，何赵肯定也买不起。”冉悦总结道。 第62章 变态跟踪狂 “先别看羽毛了，看看这黑袍。”巫山月打断他们，说道。 冉悦抬手一抛，把毕方火羽抛给了崔潜，接着单臂一振，将黑袍直接抖开，与此同时，无数红色的红色烟雾瞬间包裹住了她手里提着的黑袍。 在她溯源的同时，一旁治安管理局的干员在地板下敲敲打打挖出个大坑后，探测仪滴滴滴响了三声。 “张局，这儿找到了点东西！”干员在底下喊道 “是什么？”张有为快步走过去，扶着地板往下一跳，落在了干员身边。 接着，便是两人面面相觑。 张有为望着眼前这些东西，困扰地抬手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要抬头喊巫山月，视线就与顶上过来的巫山月和崔潜对了个正着。 “是什么？”巫山月皱眉问了声。 “巫大人，您下来看吧。”张有为说。 于是，巫山月和崔潜便直接朝下一跳，落在了张有为身边，张有为忙往旁边挤了挤，让出点空间来。 摆在他们四个人面前的，是一堵被挖烂了的墙，里头微黄的灯光透了出来。能清楚地看到的是，里面是一间房，而正对着这个窟窿的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冉悦的照片。 各种角度，不同时间。 “这……”巫山月伸手扒在洞口，探身跨了进去，而崔潜跟在他身后，脸色奇臭无比。 里面是小小的一间房，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堆着许多个笔记本，其中一本摊开着的笔记本中事无巨细地记录着冉悦的生活琐事。 “有人在跟踪阿悦……”崔潜拿起笔记本，越看脸色越沉。 “但从云卉的言行来看，她并不认识冉悦，所以她极有可能不知情。”巫山月伸手从桌上拿起来一本没打开的笔记本，他粗略的翻了几页，发现仍然是在记录冉悦的日常。 看着看着，巫山月便觉得这笔记本上的笔迹有些眼熟。他反复看了好几遍后，突然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崔潜，说道：“这是何赵的笔迹！” “何赵为什么要跟踪阿悦？这密室在花店脚下，他为什么可以在云卉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这么多记录。”崔潜手指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日期正是余秋月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天，三月十七日。 巫山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现在没办法猜测，他放下笔记本，在小房间里四处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有任何出入的门。 崔潜看了一眼他，伸手一掌拍在了满是照片的墙上，接着响起的却不是闷响，而是有些空旷的声音，墙后有出口。 “嗯？”巫山月听到这一声后顿住脚步，看向那堵墙。 “找找机关。”崔潜一边说，一边刷刷刷把墙上的照片全给扯了下来，他捧在手里看了好几眼后整理了一下，全给收自己口袋里了 “倒也不必这样吧……”巫山月感慨道。 崔潜斜了他一眼，开始在墙上摸索，边摸边说：“速度找。” 于是，两个人就在这堵墙上摸了大概十多分钟，直到巫山月的手指突然摸到一块细小的凸起处，他手指一摁，便听到了一声咔哒声。 墙动了。 第63章 冥火 原本贴着照片的这堵墙变成了两扇朝外开的门，门外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密室里的灯照不了多远，以巫山月和崔潜的目力，竟然看不到头。 就在他们两个打算依次进密道的时候，冉悦下来了。 她趴在洞口，探出头来望着他们，问道：“发现了什么？” 巫山月伸手摸了摸鼻子，指了指崔潜，说：“你问他，我先到前面去看看。”说完就转身直接进了通道里。 崔潜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口袋里把照片全给掏了出来，一一摆在桌上，说：“发现这个密室里有人跟踪你，拍了很多照片，看照片里你的穿着和场景，应该是跟踪了很久。” 冉悦挑眉，单手撑着洞口就跳了进来，她伸手捏了一张照片起来，看了一眼，问道：“那怎么在你口袋里？” “……”崔潜保持沉默。 “啧，跟踪我，我居然没察觉到，还真是安逸太久了。”冉悦瞧了他一眼，手掌捏着照片一握，一团红色的火焰便嗖地一下在她皮肤上窜起，接着照片就变成了灰烬。 崔潜离得很近，但他没有感觉到那火焰的温度。 “既然是拍我的，我可以销毁吧？”冉悦高声问道。 过了一会儿，通道里传来一声巫山月的回答：“可以~~” “你这是什么火？”崔潜突然转移了话题，他假装靠在桌上，右手不着痕迹地从桌上偷了张照片，然后飞速地塞回了自己口袋里。 冉悦虽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但也没较真到那个地步，于是装没看到，把剩下的照片统统烧了，接着回答道：“冥火，听说过吗？” 其实崔潜知道冥火是什么，但鉴于他刚才干了‘坏事’，脑子不知怎么地一抽，开口就胡说八道了，“没有，那是什么？” “只有乌皮尔一族的使女才拥有的血式，是与生俱来在血液中燃烧的地狱之火，这是我的妈妈送我的天赋。”冉悦抬手拍了拍掌心的灰烬，越过崔潜，走进了通道里。 崔潜快步跟上她，两人纷纷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路。 他们走着走着，就追上了前头的巫山月，巫山月此时正面对着通道的墙壁，他一手摁在墙壁上，另一只手则举着手机，灯光照在墙壁上，能看到那上面雕刻着些文字和图案。 “你认识？”冉悦走近了些，手握着手机跟着也往墙上照去。 巫山月摇了摇头，说：“还是瞿如的文字，唉，我开始后悔为什么小语种课不好好学了，真遇到了一窍不通的感觉也太难受了” 他说着就摁着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是我。”电话接通后，巫山月直接了当地报了自己的位置过去，“我现在在鹏城，不管你现在有没有空，立马马上动身，我在长光路300号的春意盎然地底下等你，有东西要你来看看。” 一通说完，巫山月直接就挂了电话。 他一转头，就看着崔潜和冉悦在盯着自己，于是问道：“看我干吗？” 冉悦耸了耸肩，转头继续看墙壁，说：“就是有点奇怪你这求人的态度。” 第64章 金库 巫山月低头看了眼手机，翻手将手机收进怀里，说：“那是因为不这样，他意识不到我这活的紧要性。” 冉悦哦了一声，伸手拨了拨巫山月，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阿悦，等等我。”崔潜跟着绕过巫山月，快步跟了上去。 “诶诶诶，慢点而，也等等我！”巫山月见他们要走，振袖一甩，从怀里掏了半天后，掏出来一个小型扫描仪。 他拿着扫描仪照着墙上的文字仔仔细细地扫描了一遍，再拿出手机来一对比，在确认拓印了所有文字后，拔腿就追赶了上去。 幽静的通道很长很长，除开之前那一小块地方有文字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光滑地一片。而他们三人就这么一遍摸墙一遍走，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发现走到头了。 一扇灰扑扑的小门立在冉悦面前。 她伸手一推，先是隐约感觉到了点点阻力，等到她稍稍一用劲，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有强光洒了下来，冉悦飞快地伸手遮了遮眼睛，适应了一下后，才抬脚跨了出去。 “？” 等到她站稳，往四周一看，便有些震惊，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些。 她身后的崔潜一看她出去了，马上就跟着跨了出来。可当他出来后，也跟着愣住了，堵在门口一动不动，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看到了什么？”巫山月走在最后面，好奇地想要探头，可惜崔潜挡了严实。于是他伸手推了推崔潜，等他让开条道后，才爬了出来。 “……”好不容易爬出来的巫山月，赶紧到处扫了一圈，只是这扫完之后，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问道：“我是在做梦？”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金库’。 数不清的虚界宝钞堆在他们面前，闪闪发光，强光便是屋子天花板的灯照在虚界宝钞上之后，折射过来的。 “这东西是何赵藏的？”冉悦张了张嘴，好久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崔潜作为一条热爱所有宝物的龙，已经是完全迈不动腿了，也就是巫山月还在，帮他扼制了一点点据为己有的冲动。毕竟这十有八九是赃物，他要是拿了，那就得跟着进去。 巫山月吞了吞口水，说道：“既然何赵这么有钱，他为什么还要喝祝馀草？” “也许就是喝祝馀草攒下来的钱呢？”冉悦挑眉笑道。 身边两个人整齐地转头看向她，对于她这个笑话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哦对了，我刚才对那件黑袍使用了溯源。”冉悦白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小碎步朝虚界宝钞挪了一小步，说道。 “什么结果？”巫山月问。 冉悦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说道：“正如崔潜所说，穿黑袍见卡洛琳的，的确是两个人，我能溯源到的，就是云卉穿着黑袍去见卡洛琳，并要求她去咬余秋月一口。”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至于其他的，信息太过杂乱，我看不太清了。” “哦，还有，顶上老张找到了一些有关余秋月的调查资料，是云卉整理的，看来她跟踪余秋月很久了。” 第65章 黑市 冉悦每说一句话，就瞟一眼旁边的虚界宝钞，内心像是有一只小兽在不断地刨地，心痒极了。当然，她身边的崔潜也没好到哪儿去了，同样是目光一直锁定在虚界宝钞上。 两个财迷满心满眼地，只剩眼前这一堆宝贝了。 “所以云卉嫌疑很大。”崔潜有些走神，不轻不重地总结了一句。 巫山月抄着手，走了几步，挡在他们两个面前，说道：“所以，即便云卉的证词存疑，我们也要对她多留一分心。” “咳咳，别看了，不管这是不是何赵藏匿的，都得充公。”他咳了几声，补充道。 尽管知道一定会充公，可冉悦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于是她干脆身子一转，背了过去，说道：“我不看了，你找找有没有别的证物。” 巫山月哦了一声，便真的去虚界宝钞里翻找了。 这间屋子不大，除了面前这一堆虚界宝钞后，便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右侧有一扇门，显然是通往外面的，门上画着一只眼睛，栩栩如生。 冉悦在余光瞟到门之后，抬脚就走了过去。 门是朝内开的，在外面上了锁，但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就见血雾从她掌心翻滚而出，接着就变成了一把钥匙从外头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她拉开门，喧嚣声一下子就涌了进来。 门外通往的是一处昏暗的街市，两侧有昏黄得快要熄灭了的路灯。眼下已经快十二点了，街市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非人类，并且他们没有保持人类形态，所以乍一看去，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宛如百鬼夜行。 “是黑市入口。”崔潜突然出现在冉悦身后，凑在她耳边说道。 冉悦扭头瞧了他一眼，微诧地问了一句：“这就是传闻中的华夏黑市？” 她从来都只听说过这地方，但是鉴于进黑市需要入场券，而入场券又非常地贵，所以冉悦至今都没去过。 “恩，刚才这扇门被称为摩柯，只有真正的钥匙才能通往原本这扇门应该通往的地方，而其他方式开门，通向的只会是黑市。” 崔潜解释，“所有没有入场券的人或者非人，在黑市里只有一种下场。” “嗯？什么下场？”冉悦问。 “埋在这下面做花肥。”崔潜伸脚点了点门外的泥巴地，说道。 冉悦哼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那我倒要看看谁来把我剁了做花肥。” “嗯，没人敢把你做花肥的。”崔潜弯眸笑了一下，跟在她身后也走了出去，顺嘴开了个玩笑：“s级的花肥……怕是会把花给养死哦？” 说话间，他们两个就已经一脚踩进黑市这条街。 而就在他们进来的一瞬间，两侧的路灯马上就亮了不知道多少倍，所有人瞬间转头盯住他们，眼神里闪烁着兴奋和渴望。 他们脚边跟着就出现了两朵花，花瓣闪闪发光，十分漂亮。无论他们走到哪儿，这花都一直跟在他们脚边。 “这花是迷榖树的花，没有入场券的人进了黑市就会被它定位到，然后把坐标报告给老板，这样老板就能准确找到这些人。”崔潜说道，但他神色轻松，显然没把这所谓的黑市老板放在眼里。 第66章 祭文 他们一走，后头的门就自动给关上了，不仅关了，还消失了。 没过多久，巫山月就打电话过来了。 “喂，你们到哪儿去了？这门我打不开啊！”他在电话那头喊。 冉悦把电话拿远了些，说：“你把门打烂不就得了，我们到黑市里了，正好查查是谁卖给何赵祝馀草的，哦，还有毕方火羽。” “这门要是打得烂，我早打烂了，算了，你们查完回去睡觉吧，都这个点了，你明天不还得上班？”巫山月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走回了通道里，声音有些空旷。 “也行，你回去审云卉？”冉悦也是因为乍一见那么多的虚界宝钞，被金钱给迷了眼，搞得现在肾上腺素狂飙，一下子都没想的起来明天要上班。 巫山月嗯了一声，说：“审审她，不测谎的话，从这兔子嘴里听不到半句真话。” “嗯，那你小心。”冉悦挂断电话。 原本正在通道里走着的巫山月，突然就屏息站住了，因为打电话的缘故，手电筒被挪到了右侧，所以面前的路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而在黑暗中，沉默地站着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举着手机到面前，强光刚一照过去，在看清是谁后，巫山月飞身就是一脚踹在了面前这人身上，一脚踹完还补了一脚，“我叫你吓我。” “我去，我这不是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吗？上什么脚啊大哥！”被踹倒在地的人嚎了一嗓子，“再说了，不是你着急忙慌地喊我过来的吗？我手机都被跑丢了，你要赔我个啊！” 地上的人，正是巫山月的同学，同届里唯一的小语种学霸，也是目前唯一一位成功结束出师任务的天师，丘冼。 “你手机丢了找我赔干嘛，找辅导员去啊，他们那儿不还有助学基金吗？别说那个了，来，帮我看看这写的是什么。”巫山月蹲在他身边，把手机递给他。 屏幕上是刚才用扫描仪拓印下来的瞿如一族的文字。 丘冼揉了揉脖子，接过手机坐了起来，他看了好一会儿后，扭头神色古怪地看着巫山月。 “干嘛？”巫山月朝后一避，抱胸看他，“不就是踢你一脚，不，两脚，要不等下让你踢回来？” “这是谁写的？你这次出师任务的目标？”丘冼问。 巫山月摇了摇头，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丘冼脸色晦暗，他另一只手手指点在屏幕上，说：“这是瞿如一族最古老的一种祭文，意思是，非我族内，入者必死……” 说完，他吞了吞口水，问道：“祖宗，你在哪儿拓印的……别告诉我是这儿……” 巫山月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点了点头，说：“是啊，在这儿拓印的，可我都拓印了好久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抬头看了一眼通道墙壁后，扭头去看通道的尽头，接着说道：“何赵为什么会把祭文写在这通道的墙上？为了保护后面那堆虚界宝钞？不应该啊。” 以他直觉外加刚才在那‘金库’里搜查了那么久的结果而言，那一屋子的虚界宝钞只是障眼法才对，祭文真正要保护的，是那间‘金库’里那一扇摩柯后面——所通往的地方。 第67章 力求‘寿终正寝\’ “别，我走了，我可不想沾染这种鬼东西，天知道他们这祭文是暴毙式的还是慢性病。”丘冼拍拍屁股爬起来，把手机往巫山月怀里一塞，转身就要走。 巫山月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喊道：“欸，怕什么？反正都是要死的人。” 他这话说的其实没错，作为拥有天师血脉的人，他们一出生就已经是倒计时了。永远活不过二十岁这样一个诅咒，是刻在每一位天师骨髓里的。 十六岁学成，为人类奉献余生，这就是天师的使命。 当然，大部分时候，巫山月都拒绝去想自己就快要死了这样一件事，所以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身负死亡阴影的人，他乐观得和普通少年并无两样。 但丘冼不一样，丘冼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所以他努力学习，努力去完成每一个交付到他头上的人物。 他活得很珍惜，也活得很小心，力求‘寿终正寝’。 “巫山月，我警告你，你你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巫山月捂住了嘴。 “老丘，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喊你丘惜命了，你是真小心啊……行了行了，我送你出去。”巫山月一手挂在他脖子上，一手捂着他的嘴，带着他往外面走。 “唔……”丘冼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到底还是吃了学习好的亏，论体术，他不是巫山月的对手。 巫山月斜了他一眼，没放手，说道：“老丘啊，不是我说你，你要是帮我搞定我这个出师任务，以后我是不是就能拿证跟你一起出任务了？这样你的生存几率是不是直线上升？多好一件事，干嘛这么不乐意。” 他这么一长串话说得冠冕堂皇，势要堵的丘冼还不了嘴。当然，丘冼的嘴被他捂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怎么看都是还不了嘴的。 “你也别怕，这祭文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呢，而且，你这也没走到我拓印的地方。”巫山月松开他的嘴，大拇指朝后指了指，说：“我拓印的地方还在后头，就算祭文有效，也没你什么事，放心吧。” 丘冼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么看我干吗？担心我啊？”巫山月嘿嘿一笑，拿头蹭了他一下，不蹭还好，一蹭发冠就戳到了他的头，把他一头碎发给蹭得乱糟糟的。 “别弄乱我发型……”丘冼抬手拨了拨他的发冠，白了他一眼，“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怎么就和这种东西撞上了，不应该啊，这也太难了。” 在他看来，要一个学渣面对一篇瞿如一族的上古祭文，简直是不可思议。 巫山月摇了摇头说，“我的任务是对一个案件的嫌疑人，查清外加拘捕。” “什么案件？”丘冼问。 “鹏城市长余承恩的女儿，余秋月被害一案，当时给我的通告是拘捕一个有最大嫌疑的s级吸血鬼。调查令都发给我了，但是我过去后觉得她不是凶手，所以抓她我任务可能会失败，就被耽搁了。” “s级？？？！！！”丘冼爆发出一声怪叫，“有病吧？让你拘捕s级的非人类，谁出的主意？这不是让你去送死吗？” 第68章 玫瑰案1 “小，小点声。”巫山月被他吵得头都大了，摆了摆手，说：“重点不是s级非人类……” 丘冼截断他的话，瞪了他一眼，说道：“重点就是s级非人类！这活就算是转正以后，也不应该是单人任务，老师他们怎么敢把这种任务派给你一个人去？” “是是是，重点就是s级非人类。这不是我当时也是懵了嘛，但是任务派了不可能撤回，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当时和任务一起给我的，还有一瓶限制那个s级吸血鬼的道具，也还算人性化吧。”巫山月说。 “什么道具？”丘冼被转移了注意力。 巫山月：“一瓶可以压制吸血鬼的血，被我捏碎啦，没办法给你看了。” 丘冼哦了一声，有些失落，对于所有和非人类有关的道具，他都十分感兴趣，所以一有机会，能看则看。 “先不说那个，你帮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笔记本，正是从何赵办公室里拿走的那一本。 “这什么啊……”丘冼瞥了他一眼，接过笔记本，就这巫山月手机的灯，翻开第一页。 “写的什么？这跟墙上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巫山月凑近了些，问道。 丘冼往旁边避了避，躲他远了一点，一边看一边说：“记了一些杂事，我再看看……你别急。” “嗯，不急……”巫山月整个人都挂在了丘冼的脖子上。 两个人没走过久，就回到了那间密室里，张有为还在密室里等着，一看到他们过来，就马上跑过来了。 他手里抱着叠纸，站稳后报告：“巫大人，丘大人，所有证物都已经移交总局那边了，这是反馈的总结报告，您现在要看吗？” 巫山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朝丘冼，接着手指了指后头，压低声音说道：“派几个人去后头把东西给搬走，不管是何赵还是云卉，根本不可能攒够这么多钱，所以大概率是赃物。” 一听有活，张有为马上就张罗着干员们带着小推车往里跑。 “小心，不要碰墙，墙上有点东西，暂时搞不清有什么用。”巫山月伸手扯住走在最后的一个干员，低声嘱咐。 那名干员肃颜一礼，说道：“是！” 丘冼靠着墙，一页页翻过笔记本，脸色越看越沉重。 “写的是什么？”巫山月转身走到他身前，跟他并肩靠着，问道。 “是一些交易记录……”丘冼张了张嘴，几度开合，才终于开口，“巫山月，你摊上事了，你先就跟我回天师阁，这任务你一个人办不了，必须找老师。” 他拉着巫山月就要走。 “诶诶诶，干嘛！”巫山月一把甩开他的手，皱着眉说，“怎么就摊上事了？我要是办不了，我今年就转不了正了，不行，我不能回去。” 丘冼脸色十分严肃，他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说：“这上面写的交易记录，我见过一模一样的……我师兄当初主跟的‘玫瑰’案里，凶手的笔记本和这个写的如出一辙。”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巫山月，这不是你跟我能解决得了的案子，跟我回去。” 第69章 玫瑰案2 ‘玫瑰’案，说是三年前一个恶性绑架团伙所犯下的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因为案子里所有的被害人都是女性，所以最后总结留档时被命名为玫瑰案。 当时与案的，无一不是天师阁的精英。然而无论他们投入多少的人力物力，对缉拿的凶手使用多少手段和法术，最终都没能找到受害人尸体。 以至于这案子至今都还是一件未结案的案子。 “什么意思？”巫山月皱眉，他看向丘冼手里的笔记本，“玫瑰案里，凶手不是彘吗？我虽然小语种学的不好，但是文字差异还是看得出来的。” “文字不一样，但是内容的排版和条理一模一样，巫山月，你相信我，这如果是玫瑰案的同伙，那后面肯定牵扯更多，单凭我们两个，这个事会搞砸。”丘冼很激动，他一手将笔记本拍在桌上，接着说道：“会死很多人的，巫山月，你不能拿别人的命来赌。” “老丘，你相信我，我请了两个s级的非人类当临时外勤。”巫山月跟着把手按在了丘冼的手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丘冼的脸色顿时就古怪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巫山月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问：“你别告诉我，你请的就是你没拘捕成功的那个非人类……” 巫山月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我靠，你自己玩去吧，你不回去，我自己回去打报告。”丘冼拔腿就跑。 “你来都来了，不搞定这案子你就别想走了。”巫山月单手撑在桌上，一个飞跃过去，一把扑在丘冼背上不松手，“再说了，要是我们真能办成这个案子，等我们回去，是不是还得给我们颁个奖？像老白那样。” 丘冼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朝前踉跄了几步，扶着墙说道：“你给我下去。” “不下，我下去你就跑了怎么办？”巫山月开始耍无赖。 “行，我先不跑，你给我下来，我喘不过气了都。”丘冼大口大口地口呼吸。 巫山月偏头看了他一眼，松开了他，说：“那你是答应留下来了？” “先让我见见那两个s级非人类。”丘冼回头对巫山月说。 “明天吧，他们应该回家休息了。”巫山月转身从桌上拿起笔记本，接着说：“我今天陪你加个班，连夜把这本东西给翻译出来，顺带把玫瑰案的档案调出来研究一下。” 丘冼摇了摇头，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说：“不用调，档案都记在我脑子里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回答你。” 巫山月点了点头，说：“那行，等老张回来，我们慢慢来理一下思绪。” 他们聊完，里头张有为也搬得差不多了，几个小拖车的虚界宝钞，拉出来照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丘冼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拿手戳了戳最顶上的那块虚界宝钞，捏了一块在手里，指缝中透出漂亮的光。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虚界宝钞……”丘冼将虚界宝钞举过头顶，眯了眯眼睛对着光照了一下。 长老会的铃印十分漂亮，是一枚凤凰的纹样。 “别看我，我也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这东西摆天师阁里的时候可都是按个儿数的。”巫山月对钱不感兴趣，他耸了耸肩，握着笔记本往外走。 第70章 追星的老人 “看上去你不是很怕老板。”冉悦转头看了他一眼，伸脚碾在迷榖花上，脚尖一动，花就被蛮力给碾得粉碎。 崔潜瞧了一眼冉悦的动作，微微一笑，说：“黑市之所以能一直在华夏存活，不是因为老板足够强大……” 冉悦挑眉，问：“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老板处事谨慎。”崔潜伸手拉过冉悦的手臂，将她带着一路避开所有非人类的视线，绕进了一个小巷子，“懂得审时度势，像你我这种非人类进到黑市，他不仅不会赶人，反而会出来跟我们交际一下。” 他们两个人刚一进巷子，路边的灯就瞬间恢复了一开始的昏暗模样，原本对他们一直行注目礼的行人们纷纷收回视线，要么继续做自己的事，要么就接着走了。 “哦？”冉悦被他这么一拖到巷子里，低头看了看他脚边的那朵花，伸脚也给他一脚踩了。 “两位，这边请。” 一道十分苍老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崔潜和冉悦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独眼老人背着手，横着站在墙壁上，他身上穿着白t恤和黑短裤，t恤上的图案是最近比较火的一个女明星。 人间绝色——瑶姬。 冉悦瞟了一眼t恤上瑶姬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啧了一声，没想到这鸡皮鹤发的老人家还追星。 “老朽乃是相柳大人座下环狗柳明，受相柳大人之托，请二位前去一叙。”柳明脸上的独目有些怪异，他朝着冉悦和崔潜一拱手，接着他身边就刷的一下出现了一扇门。 门上画着一只眼睛，栩栩如生，是摩柯之门。 柳明做完自我介绍中，便五指一攥，捏着了一把钥匙。他那独眼眸光一转，看了一眼崔潜和冉悦后，转身咔嚓一声打开了门。 他对于冉悦和崔潜的反应似乎胸有成竹，看都没回头看一下他们，直接跨进了门。 门后十分昏暗，有黑色的浓雾在翻涌，所以即便冉悦凝神去看，也看不到什么情况。穿过门的柳明一直没有回来，而门就那么开着，等待他们两个人走进去。 冉悦抬着头，两根手指摸索着下巴，望着门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转头问崔潜，说：“相柳？他不是几十年前就死了吗？看这个柳明的语气，似乎相柳是黑市老板？” 相柳——一个不被允许存活于世的凶神。 在第二次非人与人类种族大战的时候，相柳作为战败方首脑，被长老会和天师阁给合力剿灭了。至此之后，非人类中的激进派便群龙无首，销声匿迹了。 “我没见过黑市老板，但据我所知，有神格的非人类，并不是那么好杀的。所以就算相柳没死，天师阁和长老会也不敢声张，毕竟这个名字一出来，会让无数藏匿于暗处的激进派重燃希望。”崔潜原本也一直在抬头看那扇门，见冉悦看他，便说了自己的见解，“他敢打着相柳的名头，那肯定是有依据的，要跟着进去吗？” 冉悦点头，说：“都到这儿了，不进去看看，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崔潜抬手一揽，抱着她就飞进了头顶这扇摩柯。 第71章 美人皮相 门后是一间办公室，黑白色调，禁欲系装修。 办公室里摆着一张黑色的巨大书桌，一个长发美人靠在办公椅上，单手屈肘撑着扶手。他那刀削斧砍般的下巴搁在了手背上，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冉悦。 他面前的书桌上，摆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脏乱不堪。刚才领路的老人柳明，现在就在给他搞卫生，一边请走垃圾，一边给他整理文件。 “百闻不如一见，拔了牙的吸血鬼，和丢了逆鳞的龙，噗呲。”美人眼眸一转，笑了出来。 作为鹏城非人类标杆，冉悦的名头一直很响，毕竟没有谁能几年如一日的佩戴行动管理圈，并且一点错都不犯，所以很多人每次从表扬的大字报上看到冉悦的名字，都会觉得冉悦是个软柿子。 当然，所有想来捏软柿子的非人类最终都会摔个跟头，并且只能闷声吞下苦果，毕竟丢脸。 “你是相柳？”冉悦上下扫了一眼面前这个美人，表示了一点点的疑惑。 毕竟，在历史书上，相柳是一条长着九个头的凶猛怪蛇，而它的人形则是虎背熊腰的七尺大汉。和面前这个长相甚至有些阴柔的长发美人，怎么看都怎么搭不上边。 但，美人点头了。 他眼锋扫了一下一旁的柳明，柳明马上带着清理完的垃圾小碎步退场了，接着他勾唇一笑，说道：“是我，当我发现是你们两位进到黑市里时，实在让我有些惊讶。” 崔潜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何赵的祝馀草和云卉的毕方火羽，是谁卖给他们的？告诉我们答案，我们马上就走，绝对不影响你做生意。” “就知道你们会找上门的，今天他们和我说，治安管理局的人带着你们找上了云卉，我就在想，你们会什么时候过来。”相柳伸手从书桌上拾起了一叠报告，信手一甩，就扔给了冉悦。 冉悦抱了个满怀，赶紧将报告调转方向，拿在手里看。 “什么意思？”匆匆看完报告后，冉悦脸色不太好看。她身边的崔潜见她脸色这么差，凑过来看了一眼，就看到报告最后一页页脚上写着，祝馀草购买者——何赵，以及毕方火羽购买者——云卉。 “意思是，他们的东西都是自己来买的。”相柳抄着手往后一靠，脚直接抬到了桌面上靠着，一双黑皮鞋鞋底一点灰尘都没有，一个劲在抖。 “耍我？”冉悦阴恻恻地看着他，问道。 相柳伸了一个手指出来，摆了摆，说：“非也，我愿意请你们过来，是要和你们做个交易，所以我很直白地将这些信息给你看，因为这是我的诚意。” 崔潜看向他，问：“什么交易？” “我要你们帮我查一个案子。”相柳说。 又是案子，现如今怎么都喜欢找自己查案？冉悦只觉得头疼，但她是收了巫山月的钱的，要是能从相柳嘴里知道多一点的信息，那后面查案肯定是事半功倍的。 于是，冉悦点了点头，说：“查案可以，但我们两个需要知道你手上到底有什么。” 她偏头看了一眼崔潜，与他交换了视线之后，接着扭头看向相柳，说道：“总不能，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替你赴汤蹈火吧？” 第72章 不够 “那是自然。”相柳点头，他抬手两指虚空一夹，便夹了一张卡在手里，接着他手腕一抖，便将卡片直接飞射向冉悦。 啪。 崔潜横过手臂，一把接住卡片一看，是黑市的入场券，只不过做成了卡片形式，上面有一层暗金的蛇纹，是独一无二的防伪标识。 “这是黑市的入场券，入场券分为普通会员，vip会员，黑卡会员三种，里面会有我的铃印，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伪造入场券的事。”相柳开口说道。 “然而？”冉悦猜到了他要说转折了。 相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然而，就在几个月前，居然有可以以假乱真的入场券流通进黑市，而且不仅仅局限于普通会员。” “你想要我们帮你查查这个？”冉悦问。 “是。”相柳继续点头。 崔潜捏着卡片反复看了好几眼后，问：“这种事谁来都可以，为什么是我们两个？” 相柳一笑，整个人坐直了，双手交差搁在书桌上，说：“能接触到治安管理，却又立场稳固的非人类，可选范围很窄，你们二位，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完美人选。” “你怀疑是治安管理局的人在调查你？所以才伪造入场券企图浑水摸鱼。”冉悦看着他的面部表情，哪怕是细微的一个眼神，也没有放过。 相柳眼神慵懒地斜了一眼崔潜后，看着冉悦，说：“不，我怀疑是天师阁在后面作祟，所以我自己出面查这事不是很妥当，而我手下也没有什么清清白白的人可以像你们一样光明正大地靠近天师去查案。” “那报酬是？”冉悦问。 相柳偏头歪歪一笑，眼神落在崔潜手里的那张入场券上面，缓缓说道：“那就是报酬，云卉和何赵进入黑市时用的入场券，就是伪造的入场券。” “目前所有使用伪造入场券的非人类，相互之间并没有任何关联。而且由于入场券是一次性的，使用时直接回收，且事后银货两讫概不负责，所以虽然我能找到是谁使用了伪造的入场券进场购物，但我并不能去追责他们。” “只要你们能查到伪造入场券的人，那么显然云卉和何赵的事也就能有线索，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相柳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捏了一张入场券。 “别的呢？”冉悦并没有因为相柳说的话有什么触动，在她看来，云卉已经被提走审讯，这条线继续往下查，不过是锦上添花，并不是多么紧要的一个任务。 “仅仅是这个，不够。”崔潜很懂冉悦要说什么，他开口补充道。 相柳把手里的入场券朝冉悦一丢，丢到她怀里后，弯腰从一旁的矮脚柜子里取了两张金色的卡片出来，对他们两个说道：“外加两张黑金入场券，终生有效。” 目前黑市里所派发出去的黑金卡，整个华夏只有十张，有市无价的东西。 “相柳老板早这么说，不就什么都好办了？”冉悦走上前，扬手从他手里抢过那两张金色的入场券，眯眯眼笑着说道。 第73章 结案 从黑市出来，就已经差不多天亮了。 一宿没睡，缺觉的冉悦此时脸色已经差得离谱了，她阴着脸，手里捏着几张黑金卡一路沉默地走着，身后崔潜小心翼翼地跟着，大气不敢出一下。 就在冉悦打算直接飞去公司时，手机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巫山月。 “喂？”冉悦接通电话，就听到巫山月那边十分嘈杂，不过还是能辨认出巫山月在喊。 “总局那边打算结案了。”巫山月喊的是这么一句话。 冉悦皱眉，脸色铁青地问道：“为什么？” 巫山月显然也很烦躁，他犹豫了一下，说：“云卉测谎的结果出来了，她没说谎，不管是蛊惑卡洛琳，还是偷尸体这一类的，都是她做的。” “所以？”冉悦反问，“这根本解释不通，她为什么能对卡洛琳说起我，并且了如指掌，却在后来又不认识我，你们的测谎手段不会有问题吧？篡改记忆这种事能不能检测出来的？” “我这不是也觉得有古怪嘛，但是现在所有的疑点都只是我们主观地认定，而凶手已经到案，这案子不结也得结了。”巫山月很是苦恼。 一旁崔潜听了，问：“那一堆虚界宝钞怎么解释？如果云卉真的是凶手，她的动机是什么？与余秋月的恩怨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她下手？她又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去意大利找卡洛琳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合作？” 一堆问题打的巫山月头晕目眩，他连忙道：“停停停，首先，她的出入境记录和卡洛琳所说的证词的确对得上，其次，她和余秋月的恩怨，老张他们也查到了。” “是什么？”冉悦和崔潜异口同声地问道。 “余秋月曾经为难过何赵，何赵运送余秋月的货物时，因为天气原因曾经有过一次纰漏，余秋月得理不饶人，举报了他，并要求当时的公司辞退了何赵，所以何赵才会到后来这个货运公司上班。”巫山月说道。 “所以？”冉悦反问。 那头巫山月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喜欢何赵的云卉对余秋月就有了作案动机。” “这也太草率了。”冉悦皱眉，这里面简直牵强得不得了，就算是害何赵丢了工作，云卉也不至于铤而走险要余秋月的命才对。 “唉，又不是我定的，是余秋月的母亲直接到了老张这边，她位阶高，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她还是被害人的母亲，她要结案，谁能说不是？”巫山月又是叹了一口气。 “那钱我可不退的。”冉悦适时地补了句。 巫山月嗯了一声，说：“晚点我会去找你们，这案子虽然是结了，但是你忘了吗？当初我们猜测的，黑袍是有两个，就算云卉认了，也应该还有一个黑袍才对。” 冉悦挑眉看了一眼崔潜，转而继续对巫山月说道：“这案子结了，你的出师任务不是完成了？为什么还要查？” “我不查，难道你不想查？这明显是要引你入局的案子，不继续查下去，是不是有些对不住幕后那个人？而且，余秋月母亲想要结案的心思太急切了，反而让人觉得奇怪。”电话那头，巫山月似乎是笑了一下。 第74章 原本 冉悦冷哼一声，说道：“那是当然，毁了我一晚上的睡眠，我不把这人揪出来，我还真对不起我的种族。” 睚眦必报的斯特里戈伊。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边结案报告提交了就去找你，有个东西要给你看。”巫山月匆匆挂了电话。 他电话一挂断，就抱着一叠报告进了张有为的办公室。 张有为正在写结案报告，一见他进来，忙起身说道：“巫大人，您来得正好，结案报告需要您签个字。” “青镬呢？”巫山月将他手里的报告放在张有为的桌上，伸手拿过笔后，把他那一份报告划过来，在上面刷刷签了名。 “青镬大人现在正在审讯室里对犯人云卉做最后的审讯。”张有为拿起另外一支笔，在巫山月放过来的那份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巫山月皱眉，笔顿了一下，看着他说道：“都结案了还审什么审？监控开着没？让我看看。” 张有为摇了摇头，直起身子，说：“没有，青镬大人进去时，说既然结案了，就不用开监控了，所以我们就没开。” “啧，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架子大，算了，我没资格管她，她要审就审吧。”巫山月脸色不太好看地说了句，扫了眼张有为签完的报告，伸手抱过。 张有为夹在中间，当然是左右都不想得罪，于是讪笑了几声，没有接话。 “走了。”巫山月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出去，却被张有为叫住了。 “巫大人，您从犯人的店里搜到的证物……得留下。”他为难地挠了挠头，说道。 “什么证物？该交的我不是都交了？”巫山月闻言，回身看他，一脸无辜的问道。 他这是在耍赖，但张有为顶着上边的压力，却不能不请他交还。于是，他为咬咬牙，直接点明：“就是那本笔记本，影印份我们已经入档了，原本也要入档才是。” 巫山月哦了一声，笑着说：“那本啊，被我弄丢了，再说了那也不是云卉店里搜到的，我没当回事，所以弄丢了。” 他假装懊恼道：“还不是因为我不会瞿如一族的文字，乍一看去都是鬼画符，一个都不认识，这不，以为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随便一放，就找不到了。” 张有为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坚持，便也没办法，只能妥协道：“既然是丢了，那就算了，等会儿我补一个说明报告和影印本一起入档就好了。” “那没我事了，我先走了？”巫山月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报告，又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说道：“都四点了，熬一晚上的夜，我得回去休息了。” 张有为不能强留他，于是在他走了之后，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这才摸出自己的手机，拨出去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张有为压低声音说道：“青镬大人，我是张有为，原本并没能拿到。” “是不给，还是没有？”青镬的声音十分慵懒，似乎是对他办事不利并没有多么在意。 然而张有为一听她这么说，汗毛都竖起来了，几乎是下意思地，他并脚一踏，说道：“据巫山月所说，因为看不懂原本，所以原本已经被他不小心给弄丢了。” 第75章 做戏 “哦？是吗？”青镬轻轻地笑了一下，问道：“有没有别的天师过来？就巫山月一个？” 张有为摇了摇头，摇完头想到对方看不见，连忙说道：“并没有，目前到鹏城的天师只有巫山月一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便挂掉了，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张有为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不管是面对长老会的青镬还是天师阁的巫山月，他这种小角色都是如履薄冰，毕竟谁来都是顶头上司了。 巫山月一出治安管理局，朝小巷子一拐，就在阴暗处打了个响指。 没多久，原本空无一物的巷子里像是吹过了一阵风，风散去后，丘冼就站在了阴影里，抬脚向他走过来。 “别。”巫山月左右瞟了一眼，推着他往箱子里走，边走边说，“我猜的果然没错，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什么猫腻？”丘冼被他推着走，只能扭头看着他，问道。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们刚想直接从那个密室里出去，巫山月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先是要丘冼隐匿身形，自己去治安管理局旁边的箱子里躲好，然后就把张有为和那几个见过丘冼的干员的记忆给洗了。 接着，他便影印了一分笔记本交给张有为，与他一同收队回治安管理局。 事实证明，那本笔记本果然是有问题的，起码里面包含的线索是十分有价值的。之后便是对云卉的证词测谎，测谎接过表明，她所有的证词都是真实的，犯罪事实确认无误。 然而巫山月却觉得奇怪，因为云卉所说的时间线里，缺失了很多，但无论巫山月怎么问，云卉都表示不知情，并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就在他们这边僵持的时候，那边张有为打电话过来说，总局那边已经准备结案了。 并且张有为表示，结案要求是被害人母亲强烈要求的，说是要立刻将犯人绳之以法，一刻也不能等了。 余秋月的母亲青镬是长老会十二长老之一——蛇相槐江的女儿，她的要求，治安管理局这边不敢不照顾。 “一，笔记本里面的东西是真的。”巫山月改推为搭，手臂搭在丘冼的脖子上，压低声音说道，“二，余秋月的死可能没那么简单，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云卉一个人是怎么解决卡洛琳进治安管理局的监控视频的，现在看来，长老会果然在里面掺杂了一手。” “什么意思？”丘冼听得一头雾水。 巫山月砸吧了一下嘴，解释道：“这本笔记本，被何赵堂而皇之地放在自己的工位上，却意外地没被注意到，或者说，第一次去货运公司调查的干员注意到，但跟我一样，不认识上面的字，所以没当一回事，漏了这个点，才导致我第二次去捡了漏。” “所以呢？”丘冼问。 “所以，这本笔记本一开始就没入档，青镬了解不到这个笔记本的存在，才着急忙慌地要查女儿的死亡原因，而且甚至从中帮了卡洛琳一手，就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巫山月说道，他顿了顿，嘿嘿一笑，脸色洋溢着嘚瑟之情。 “虽然真的钓上来了大鱼，但是却也看到了我上交的影印份，笔记本里的东西，肯定会牵扯到青镬，所以她才着急结案，并且想要我的原本。”他说完，另一只手从怀里取了笔记本出来抖了一下。 第76章 在解决了第三十屉小笼包后 “你当初上交的影印份不是完整的？”丘冼问道。 巫山月眉毛一挑，说道：“当然不是，你当我傻啊，都说要做局了，还给个全本出去。再说了，就是因为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而且不当一回事，才影印的一半，这样才真实。” 他顿了顿，十分得意地说道：“而且符合我的形象。” “对，符合你丢三落四，不着调的形象。”丘冼点了点头，补充道，他话一出口就被巫山月狠狠地拍了一下头。 “不会说话就别说。”他挂在丘冼身上，懒洋洋道。 丘冼白了他一眼，问：“那现在干嘛去？” “去找我的雇佣外勤，顺便吃个早饭。”巫山月宽袖一摆，罩着丘冼就乘风而起，宽袖下，丘冼动了动，想到他说自己不能露面，便老实了。 “你那两个外勤靠不靠得住？”丘冼的声音在风声中隐隐约约，有些模糊。 巫山月想了一下，说道：“崔潜那条龙嘛，逆鳞还在天师阁里藏着呢，肯定是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至于冉悦嘛，我觉得有钱她就很好说话，所以基本不是问题。” 丘冼没见过他们，所以也没发言权，但他对非人类一向没什么好感，所以皱了皱眉，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得谨慎点，这种高危险级别的非人类喜恶随心，说不定你说错一个字，就要打要杀的。” “啧，你老是这样，之前就不喜欢微生物。”巫山月耸了耸肩，以丘冼的个性，对非人类属于高度警惕，所以每次有活，他能自己跑就自己跑，绝对不喊微生物接应。 对他而言，哪怕微生物表现得再友好，每次行动再出色，都始终是非我族类。 “微生物当年什么架势，你书上不是没学过，无论他现在表现得多么乖顺，都只是假象。”丘冼很冷静地说。 巫山月不置与否，毕竟他和微生物来往得多，是不是自由心证。 两个人落在小区里，和刚从家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的崔潜打了个照面。 “嗯？”崔潜伸手理了一下自己的新工作服领子，挑眉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怎么现在就过来了？阿悦去上班了，你们有事晚上来。” “急不急，请你吃个早餐啊？”巫山月正中下怀地邀请道。 崔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五点半，离上班还早得很，于是点了点头，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不客气，当然是真的不客气。 所以当他们三个人坐在小区外早餐店里，大约二十分钟后，丘冼表示傻眼了，他从没见过能一下子吃这么多屉小笼包的人，哦不，非人。 在解决了第三十屉小笼包后，崔潜有些意犹未尽地扭头冲着老板喊道：“还有吗？”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一听客人这么喊，便从笼屉旁边走了过来，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慢悠悠地摇了摇头，说道：“没咯，没咯，今天准备得不多，还有几屉馒头和一锅粥，要不要的呀？” 崔潜点了点头，说：“要。” 第77章 返璞法印 “余秋月这个案子结案了，你知道的，对吧？”巫山月趁着这个空隙，开始搭话。 崔潜喝了口水，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一开始就被卷进来了，还知道……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也就是香椿路130号907房里的那血迹是你的。”巫山月接着说道。 他这话一说完，便汗毛直竖，不单是他，一旁的丘冼也没好到哪儿去，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密密麻麻地汗立刻就淌了下来。 坐在他们对面，原本神态慵懒的崔潜，此刻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的竖瞳，柔柔的金光一圈又一圈荡开，其中的威压让巫山月甚至有些张不开嘴。 挣扎了好几下，巫山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并不是想威胁你，这个事目前也只有我知道，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你放心。” 崔潜听他这么说，视线挪到了丘冼身上。 巫山月见他看向丘冼，帮一把揽住丘冼，说道：“我保证丘冼也不会说的，这事就烂在我们两个肚子里，绝不外传。” 他说话间，老板已经慢悠悠地端着馒头过来，正好听了一耳朵。 “他，他听了也没关系，反正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巫山月连忙补了句。 老人眯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馒头一放，转身走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崔潜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捏了个馒头起来，一抛，直接就吞了下去，嚼都不带嚼一下的。 “而我，我原本的出师任务并不是余秋月这个案子。”巫山月解释道。 “你是说有人故意引我们三个入局？”崔潜拿第二个馒头的手顿了一下，看向巫山月。 巫山月点了点头，说：“你，是故意被设计进来的，我是被临时换了任务，而冉悦是直接就被针对，甚至是故意将嫌疑引到她身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我们没注意到的关联。” “嗯，你是怎么知道那血是我留下的？”崔潜两指拈着馒头一抛，张嘴接下。 “我接任务的时候直接拿到了血液样本。”巫山月十分老实。 崔潜点了点头，“继续。” “然后因为我曾在血液样本中叠加一道返璞法印，所以你出现的时候，血液样本发烫了，在我手上烫下了一条龙一样的红印子。”巫山月接着说道。 一旁的丘冼听巫山月一说，表情就有了些微的变化，他有些惊讶地扭头看他，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那东西是我试验出来的半成品法印，你怎么就用上了？” 说完，他伸手去摸巫山月的手，问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手疼不疼？有伤口吗？” 返璞法印，是丘冼读书的时候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 将法印下在物品上，它就会和人的手产生联动，人呢，就能通过这道法印，以物品的视角去收集一些平时会被忽略的信息。 但是这东西被丘冼捣鼓出来后一直申请不到专利，一方面是用处不太大，另一方面是这法印的功能时常波动，时好时坏。所以，返璞法印也就一直没被应用到实际任务中，要不是巫山月和丘冼交好，他也学不到。 “没事，就是一点红印，一下子就消失了，如果不是我当时注意到了，只怕都还看不到，消失得太快了。”巫山月摊手给丘冼看，示意自己没事。 第78章 伪造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崔潜看着他们互动，打断他们问道。 就这么说话间，一屉馒头已经被扫荡干净了，老板又慢悠悠地把粥端了两碗过来，走的时候还问了句要不要咸萝卜干。 崔潜朝他点了点头，转而接着对巫山月说：“你钱已经给了阿悦，她就一定会帮你查完，你就算不跟我讲这些，我也不会中途抽身。” “所以，你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巫山月从怀里取出那本笔记本，放在桌上，对崔潜说道：“丘冼会瞿如文字，所以他可以翻译出这本子里记载的东西，这东西很重要，我猜青镬在找它。” “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治安管理局的人第一次没查到它？”崔潜反问。 一直没敢直面崔潜视线的丘冼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说道：“因为笔记本里所写的，乍一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如果不是当年玫瑰案的参与者，是看不出里面的问题的。” “诶，你刚才没跟我说啊？！”巫山月转头看丘冼，瘪了瘪嘴，他还在那儿可劲儿地猜，接过丘冼知道原因。 丘冼被他这么一质问，抬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听你说话去了，就忘了跟你说。” 崔潜捏着勺子在粥里拌了拌，舀了一勺吹了吹后，在喝下之前问他：“你是参与者？” 旁边步子蹒跚的老板过来把咸萝卜干放下，就转身走了，对他们说了什么充耳不闻。 “你，你不问什么是玫瑰案？”丘冼一边结巴，一边瞟了一眼老板，老觉得不太踏实。 他这一句话问出去，然后就接收到了崔潜一副你当我是傻子吗的目光，丘冼吞了吞口水，妥协地说：“我不是参与者，但是因为感兴趣，我已经看过所有玫瑰案的资料，所以在看到笔记本里面的内容后，我第一反应就是当年玫瑰案的同伙。” 他深呼吸一口，接着说道：“就算不是同伙，也是知情人。” “嗯。”崔潜点了点头，端着碗把粥一饮而尽后，扯了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 “所以，我们还得查，并且是好好查。”巫山月手指点在笔记本上。 崔潜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后，转头看向巫山月，说：“我和阿悦凌晨的时候见过了黑市老板。” 巫山月瞪了一下眼睛，两只手搭在桌上，整个人朝前倾了一下，激动地说道：“问到了点什么？” “不管是何赵还是云卉，他们进入黑市拍卖所用的入场券都是伪造的，这一点很值得注意。”崔潜说。 “伪造的？”丘冼闻言皱了皱眉。 据他所知，入场券上面会印有老板独有的铃印，这东西想伪造也太难了，如果说真有伪造的入场券…… 那么是不是说，虚界宝钞也可以伪造？ 相应的，是不是非人类进出虚界也不再是一件受管控的事？毕竟现在机械化审核越来越普及，很多入境的地方都用机器代替了人工，这虽然算是对一线工作人员减负，但同时也受到了很多说机器审核很死板，很僵化，会耽误不少功夫之类的投诉。 第79章 金三角 崔潜点了点头，说：“对，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总共是两条线索。”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假入场券，放在了巫山月面前的笔记本上，手指点了点。 “分头查？”巫山月低头瞧了一眼这两张假入场券，真的反正也没见过，所以认不出来是不是伪造的。 “都行，但是不能耽误阿悦上班。”崔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剩下的馒头给扫荡干净后，补充道：“至于我，送外卖的空闲去查一查，耽误不了什么事。” 早餐吃完，崔潜就打算走了，他起身把笔记本上的入场券又给拿了回来，眼睛瞟了一眼笔记本后，说道：“如果你们确定是跟玫瑰案相关，我建议你们去找个人。” 丘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立马站了起来，问道：“找谁？” “当年你们天师阁和总局一起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有一个线人……”崔潜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划了半天后停下，皱了皱眉，看向丘冼，接着说道，“但是他脾气不好，你们两个上门可能……” “可能什么？”丘冼追问。 “可能会被吃掉，一点痕迹都不留的那种。”崔潜在通讯录上点了个复制，给巫山月发了过去，然后抬头看着巫山月说道，“所以我的第二个建议是你们去找的时候最好是带个靠谱的非人类……比如……上次那只大鹏鸟不错，正好他们差不多。” 嗡嗡两声，巫山月掏手机一看，崔潜发过来的名片写着两个字，白闲。 “什么差不多？”巫山月存了号码后随口问了一嘴。 崔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都是鸟族的，大体上是不分家的。” “他在华夏境内？”巫山月纳闷道，在华夏境内还敢吃人，那也是十分有勇气的。 “不，他在金三角，你们要是找他，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崔潜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时间，以他们的速度，申请完了金三角的签证，差不多下午就能到。 “金三角？那不还得回去申请签证吗？”丘冼皱了皱眉。 他不太乐意去那儿，金三角这种混乱无政府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类居住。不仅是没有人类，能在金三角生活的非人类一个个也都是穷凶极恶的，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两个贸然去金三角，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巫山月倒是乐观，他翻到微生物的电话后，直接拨了过去，免提一开，嘟了几声后，微生物那十分慵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什么事？防爆叉我给你交回去了，不用担心。”微生物显然没睡醒。 “不是，你什么时候有空，找你办点事。”巫山月问道。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起床了。过了一会儿，微生物回答道：“我现在就有空，今天白天没我的班，怎么了？什么事？” 巫山月嗯了一声，说：“那你现在过来麓山区治安管理局，记得带上你的护照，我们去金三角找个人打听点事。” “谁？”微生物没有答应，而是问了一句。 第80章 势在必行 巫山月抬头看了一眼崔潜，对电话说道：“白闲。” “靠，我不去。”那头微生物很快就拒绝了，并且十分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巫山月愣了一下，又重新给拨了回去，问道：“干嘛？你认识他？” “认识。”微生物十分不情愿地回答道。 “认识不就更好办了，你带我们去，我照样给你付时薪，行不行？”巫山月又问。 崔潜看了一眼他们，把假入场券放口袋，挥了一下手，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我就行了。” 微生物在那头磨磨唧唧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就是认识才不想去，你知道他什么人吗？你就敢去找他。” 巫山月和丘冼对视了一眼，回答道：“不知道，他谁？” 丘冼则是掏出了手机，调出天师阁档案库，输入了白闲的名字，进行查找。 天师阁档案库，目前对全世界非人类统计最完全的一个资料库，遗漏率极低，直接与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档案库对接，所以几乎不存在能从虚界入境，却不留下记录的非人类。 但丘冼想的却是：按理说，这么一个大人物作为当年玫瑰案的线人，应该是会被记录在案件档案里的。但丘冼看过这么多次档案，他可以肯定的是，里面绝对没有任何提到白闲两个字的地方。 微生物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你可以先用你们内部的档案查一查。” 巫山月抬头看了一眼丘冼，他知道丘冼肯定是要查白闲资料的，然而对上丘冼的视线时，他却摇了摇头。 注意到电话这边的沉默，那边的微生物问道：“查不到，对吧？” “是。”巫山月承认，转而问道：“为什么会查不到？为什么你知道我会查不到？” 微生物哈了一下，说：“因为他是拥有神格的非人类，所以是可以自由出入虚界与现世界，根本不受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的管控。” 所谓神格，并不是像相柳那样的，以戾气为食的凶神。而是指具有泽世能力，且仁爱，慈悲的非人类。他们跳脱轮回，不受生老病死的掌控，超然物外。 严格意义上来说，拥有神格的非人类已经不能被称为非人类了，他们更像是旁观者，无论是对虚界还是对现世界而言。 “哈？”巫山月跟丘冼都是一惊，两人眼中都充斥着疑惑，既然是拥有神格的非人类，为什么会混迹于金三角？不，应该说，拥有神格的非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人前？ “所以你明白我什么不愿意去了吗？这家伙算得上鸟族之神，对我来说有血统上的压制，我看到他就发憷。”微生物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刚才崔潜说你去就很合适。”巫山月不肯放弃游说他。 微生物还要拒绝，巫山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行就双倍，三倍也可以，钱好说，只要你肯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后，问了一句：“要是我不去，你们也依然要去？” “恩，势在必行。”巫山月说道。 第81章 真是让人想念的味道 在天师阁所有人中，微生物与巫山月是相处最融洽的。毕竟，同为天师阁中的异类，一个对非人类抱有最高级别的友好度，一个则是天师阁里唯一的非人类。 所以，微生物不太想巫山月这么早死，虽然他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但，起码不能现在就死，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合拍的人类了。 “好，你们等我，我马上过来。”微生物答应道。 巫山月万分感动，连忙道：“好，我们待会儿见。” 电话一挂断，巫山月就赶紧付了钱带丘冼去治安管理局，那边办理签证有内线，高级别的通道要比正常流程快。 微生物来的也很快，车飙得在马路上一路吃了好几个红灯。他不爱飞，所以连飞行驾照都没办，就喜欢开着他那小白车晃荡。 “崔潜跟你提的他？”一见到巫山月，微生物就先问道。对于这条龙，前天算是微生物第一次亲眼见到，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了。一条失去逆鳞的龙，不管是在哪一边，都算得上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巫山月点了点头，伸手朝微生物一摊，“护照呢？我们的都给进去了，签证五分钟搞定，搞定就出发。” “他没飞行驾照。”坐在一旁长椅上打游戏的丘冼抬起头来，提醒了一句。 微生物点了点头，摸出手机来，查了一下韩航班后，对巫山月说：“你们可以先走，我坐中午那一班飞机过去和你们汇合。” “也行。”巫山月点了点头。 他和丘冼刚走几步，想起来还不知道白闲的具体位置，就又打道回来，拽着刚要进治安管理局的微生物问道：“白闲在金三角哪儿？” 微生物一个白眼翻过去，“你到金三角后，先在机场等我，不要乱走，哪儿跟华夏境内不一样，乱走你们两个不一定搞得定。” “行吧。”见微生物这么说，巫山月和丘冼老老实实答应道。 他们这边准备出发去金三角了，冉悦那边才还没到点上班。所以她干脆就趴在办公室的桌上，开始抓紧时间补觉。 等到差不多8点半的时候，曹倩倩才叼着根棒棒糖过来，一看冉悦在睡觉，轻手轻脚地打了卡，然后把邝雪分给她的奶糖放了一颗在她桌子边。 “啊，几点了？”冉悦蹭的一下坐起来，迷茫地扫了一圈，看着曹倩倩问道。 曹倩倩赶紧摸了摸她的头，顺了顺毛后，说：“没事没事，还能睡半个小时。” 冉悦揉了揉眼睛，朝后一靠，“那不睡了，半小时没什么意义。”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脸色这么白。”曹倩倩探过身子，摸了摸她的脸颊，问道。 “悦悦什么时候不白过？”从外头进来的梁萌笑道，她手里拿着两瓶牛奶，走过来放了一瓶在冉悦桌上，“热的，楼下面包店买一送一，正好了。” “谢谢。”冉悦撕开吸管，啪的一下戳开牛奶吸了一口，温热的奶让她的疲惫散了一些，莫名其妙地，她就想到了昨天那杯装在奶茶杯子里的伏特加。 啊，真是让人想念的味道。 第82章 奶茶 因为晚上没睡觉的缘故，冉悦白天一整天都精神不太好，工作时整个人不在状态。 不过好在老陈上午没来，由着她迷迷糊糊地摸鱼也没人管，对面梁萌实在看不下去了，加上自己坐的地方离门口近，干脆就竖着耳朵帮她把风，让她好好趴着睡算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其他人都在吃饭了，突然有个外卖小哥带着个帽子低着头，提着五杯奶茶没都没敲就进来，他一进来就径直到了冉悦的位置边上。 “别别别，谁的外卖？放桌上就行了。”梁萌喊住他，示意不要吵睡觉的人。 小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从袋子里分别取了四杯出来分给她们，最后那杯则是轻轻放在了冉悦的桌边。 “嗯？”桌面的动静吵醒了冉悦，她抬头一看，皱眉望了好久后，不太确定地喊道：“崔潜？” “嗯，你继续睡吧，我给你买了奶茶。”崔潜拿手遮了遮帽子，冲冉悦弯眸一笑，轻声说道。 冉悦看了眼奶茶，哦了一声，比了个口型：“伏特加？” 崔潜眼中笑意不减，他竖起食指比在嘴上，不说话了，转身冲着其他四个人挥了挥手后，出了办公室。 “哦？悦悦，那天那个人哦？”曹倩倩咬着奶茶吸管问道。 冉悦摸出手机，给崔潜发了句谢谢过去，然后扭头看着曹倩倩，说：“是啊。” 对面叶佳鬼鬼祟祟地缓缓站起来，露了双眼在显示屏后面看冉悦，眼中带笑地说：“室友还负责送奶茶的？有猫腻……” 她话还没说完，被同桌林仪敲了一下头，嗔怪道：“喝奶茶都堵不上你的嘴。” “哈哈，好好好，我不八卦了。”叶佳笑了一声，坐了回去。 “室友，我之前不是一直找非人类合租吗？这不，找到了。”冉悦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拆了习惯，啪的一下戳开了自己面前这杯奶茶，果然是伏特加。 旁边曹倩倩嗅了嗅，缩着鼻子问道：“悦悦，你奶茶味道怎么有点酒味？” “大概是莫希托吧……”冉悦喝了一口，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手机嗡嗡响了两声，崔潜发了张照片过来，是楼下花坛里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朵小雏菊，配上刚刚好的午后阳光。 有了伏特加醒神，下午冉悦总算有了点精神，边在小分队里聊天边干活，到下班时，也算勉强搞定了一天的工作量，不至于要加班。 “我走了。”冉悦收拾背包到点就冲了出去，与话音一同落地的，还有缓缓关上的办公室大门。 一下楼就看到了崔潜等在大楼外，依靠在栏杆上低着头正在玩手机。 他换了身白色体恤外加黑裤子，，深灰色的头发因为落日余晖而有了一圈金色的光泽，注意到大门出来人了就立刻抬起来了头，看到是冉悦后，脸上就带了笑，眼尾的褐色的小痣有些生动。 “我推荐他们去金三角了。”崔潜说。 冉悦微诧，问：“去金三角干嘛？那儿不是挺乱的，巫山月能搞得定吗？” 第83章 酒吧 出公司大楼右拐，两人并肩而行。 在听到冉悦这么问候，崔潜收了手机侧头看她，说：“这案子提前结案很蹊跷，背后感觉像是故意有人要引起我们的关注，或者说引我们关注云卉和何赵。”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何赵那个笔记本与当年的玫瑰案有牵连，所以我推荐他们去一趟金三角，毕竟当初协助天师阁办玫瑰案的线人，是白闲。” 冉悦挑眉看他，“白闲？他为什么会协助天师阁办案，那臭脾气……” 崔潜耸了耸肩，说：“大概是谁得了他青眼吧。” 白闲作为少数拥有神格还不隐世的非人类，算得上是百晓生范畴的厉害了。然而，即便是有他帮忙，当年的玫瑰案到最后都都是没能找到被害人尸体。 “啧，玫瑰案当年不是……”冉悦多少还是看了点新闻的，虽然不知道白闲参与过玫瑰案，但也听说过凶手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 全案被害人一共一百三十一位，全部是人类女性，她们每一位的毛发都能在凶手的收藏柜里找到，也正是因为凶手的这个癖好，才使得非人类治安管理调查局的干员能嗅到蛛丝马迹，从而立案。 “对，所以当年我一直觉得奇怪，白闲出手还能无功而返的案子，现在又进入到我们两个的视线里。”崔潜沉声说道，“所以引我们入局的，会不会是当年被害人的家属之一？” “不好下定论，既然巫山月去了金三角，那我们就先从入场券查起吧。”冉悦摇了摇头。 崔潜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给冉悦看，上面不知道谁发了张照片过来，是一个酒吧的正门，霓虹灯下，maxcolor几个字母有些模糊。 “这什么？”冉悦问。 “云卉最喜欢去的酒吧，也是鹏城唯一一家，非人类与人类可以同时进场的酒吧。”崔潜解释道。 冉悦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四十，抬头问道：“酒吧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还是？” “二十四小时。”崔潜回答。 于是，冉悦和崔潜便直接去了maxcolor，酒吧门口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非人类当保安，见到冉悦和崔潜进来，拦住了崔潜却放行了冉悦。 “身份证或者居留证看一下。”保安不苟言笑地说道。 冉悦走近酒吧，回头看了一眼崔潜，伸手指了指里头，示意自己先进去了，她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卡洛琳居然就坐在吧台上，眼神微醺地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 “怎么不进去？”后进来的崔潜见冉悦站在门口没动，压低声音问道。 冉悦指了指吧台，崔潜看过去，立刻就明白了，他侧头问：“要不要先把她丢出去，免得坏事？” “不了，她既然被放出来，说明我继母法穆夫人已经到鹏城了，而且已经交过赎金了，你动她容易引起法穆夫人的记恨。”冉悦摇了摇头，拉着崔潜往一边的卡座走。 崔潜低头看了一眼拉着自己手腕的冉悦的手，脸上不自觉就带着笑容说道：“没事，我不怕她记恨。” 第84章 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这叫节外生枝，她不来找我麻烦，我就不去继续找她麻烦，相安无事最好。”冉悦回头看了那边的卡洛琳一眼，眼神晦暗。 如果说法穆夫人在鹏城，那么如果现在自己动手，不出一分钟，她就能赶到，到时候小范围冲突是免不了的。 冲突是小事，但是对上法穆夫人，自己就难免要破禁。和钱过不去干嘛呢？冉悦耸了耸肩，往卡座沙发里的一靠，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喝什么？”崔潜见她不愿意去找卡洛琳，也就不提这事了，转而问道。 冉悦摆了摆手，说：“随便吧，云卉平时喝什么？可以从这儿入手。” 崔潜抬手示意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就有个服务员一路小跑过来了，是个小男孩，一头绿毛，脸上化着浓妆。 “两位喝点什么？”他语气很老道的样子。 “见过这个人吗？”崔潜直接把云卉的照片给他看。 酒吧里灯光昏暗，手机的亮度又不高，所以绿毛小男孩眯了眯眼睛，凑近了些，看了好一会儿后，点了点头，说道：“认识，这不卉姐嘛，您找她？” 说完，他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了崔潜一眼，紧张兮兮地问道：“卉姐不会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吧？又借高利贷了？” “云卉很缺钱？”一旁的冉悦问道。 绿毛小男孩点了点头，说道：“卉姐就是缺钱才到我们这儿来兼职的，一三五，一周三次，她唱的歌可好听了。” 冉悦偏头看向崔潜，以眼神询问他，怎么是兼职？ 崔潜也很无奈，这酒吧背后势力大，他不好直接往里查而不给老板面子，这才弄错了云卉的意图。 “那她今天怎么没来？”冉悦状似无意地问道。 “卉姐这周周一就没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耽搁了。”绿毛小男孩伸手朝后一指，“喏，现在台上弹琴的，是我们的调酒师里的一个，临时顶上去的。” 他指的是不远处半圆形舞台上，正在有气无力地弹吉他的那位。 “谢了，两杯威士忌。”崔潜看了一眼台上的那个，脸上露出了笑容，巧了，台上弹吉他的也是兔族。 “我去吧。”冉悦起身，抬手按在崔潜的肩上说道。 她看了一眼那个脸上有些不安的兔族，抬脚向他走过去，在快要走上舞台的时候，一旁有个戴面具的男人过来拦她。 “女士，这边客人不能上去的，您要听歌，在下面听就好了。”戴面具的人声音沙哑，他挡在冉悦面前不肯放行。 冉悦指了指台上的兔族，笑着说：“我想找他聊聊。” “啊，这。”戴面具的人犹豫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冉悦一眼，吞吞吐吐说道：“这恐怕不行，云诀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女，女士您要喜欢他弹琴，您就坐远处看看就好了。” “噗。”冉悦捂着嘴笑出了声，她摆了摆手，说道：“你想多了，我和他姐姐云卉认识，找他聊聊天罢了。” 一听到云卉的名字，戴面具的人就让开了路，他抬手挠了挠头，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想歪了。” 第85章 小兔子 冉悦摆了摆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上舞台时，她明显感觉到云诀的身体有一瞬间紧绷，似乎是知道她的来意，但他自己在察觉到这份紧绷后，马上就刻意地松弛下来了。 “你好。”云诀抱着吉他拘谨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朝冉悦躬了躬身。 冉悦上下扫了他一眼，问道：“现在有空吗？” “有的。”云诀点了点头。 舞台上的吉他一停，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就抱来了一个超大音响，放在舞台上用手机蓝牙一连，就开始放歌了。 轻快的音乐一下子就蹦了出来，是瑶姬的歌，活力四射的嗓音和酒吧里昏昏沉沉的气氛一点也不符合，顿时酒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舞台。 冉悦瞥了他一眼，隔着面具，看不清他神色，所以也辨认不出他是不是故意的。 “走吧，请你喝一杯。”冉悦于是邀请云决去卡座。 此时，卡座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两杯威士忌，崔潜正捧着手机和人聊天，见冉悦带着那个兔族过来了，便挪了挪，挪到了一角。 “喝点什么？”冉悦坐在沙发上，伸手端起桌上的威士忌，晃了晃，问道。 云诀摇了摇头，他坐下时刻意只坐了一点点边缘，然后侧身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吉他靠着沙发放好，接着手便握拳放在了膝盖上，有些紧张一直低头看自己的鞋子。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么紧张。”冉悦看了一眼他微微颤抖的拳头，抿了一口威士忌后，说道。 “你，你们是找我姐姐的，对吗？”云诀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直视冉悦，然而视线在触及冉悦后，却立刻像是受了惊吓一般马上就挪开了。 活脱脱一个小兔子。 冉悦抬手招了招，远处那个绿毛马上就一路小跑过来了。 “给他来杯果汁。”冉悦指了指云诀。 绿毛应了声，走的时候还拍了拍云诀的头，冲他笑了笑，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你们很缺钱？”冉悦朝沙发上一靠，姿态比较松缓地看着他，问道。 云诀听到冉悦问他，仓皇地抬头看向冉悦，他先是摇头，然后又飞快地点了点头，说：“我不缺，是姐姐很缺钱。” “为什么？你姐姐的花店生意应该还不错，加上走的是高端路线，不会缺钱缺到借高利贷吧？”冉悦晃了晃酒杯，杯中残余的威士忌被晃得挂在杯壁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沾染了点点光彩。 云诀似乎也不太清楚，他眼神迷茫了一下，回答道：“姐姐不跟我说这些的，只是每次都入不敷出，所以我才陪她来这里兼职。” “那你知道她这几天为什么没来吗？”冉悦不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于是她转了话锋，她这一句话刚问出来，云诀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 “您的橙汁。”绿毛端着果汁过来了。 他弯腰将杯子放在云诀面前，侧头一看，就看到了云诀苍白的脸色。他转头看了一眼优哉游哉的冉悦，有些担忧地抬手搭在云诀的肩膀上，问道：“阿诀，你没事吧？” 第86章 和小兔子说话 云诀讪笑了一下，看着绿毛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天义，你去忙吧，有事我会喊你的。” 绿毛见他这么说，也不好直接问对面那位客人，于是拍了拍云诀的肩膀，小声说道：“好，有事叫我，我不走远了。” 说完，绿毛就转身走了，到不远处吧台那儿，时不时瞟一眼过来。 “天义没有恶意。”云诀转头，对上冉悦的视线，解释道。 一杯饮尽，冉悦倾身把玻璃杯放回小茶几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云诀说道：“你在这儿人缘很好，看上去他们很照顾你。” 两个普通人类，格外照顾一个非人类，多稀奇。 云诀腼腆地笑了一下，他抬手挠了挠头，说：“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姐姐和他们很合得来。” 冉悦眼眸一转，刚才那个叫天义的绿毛，在看到云卉的照片时，可不像多么交好的样子，顶多像是普通同事。 “很合得来？”冉悦笑了一下，继续问道：“对了，你刚才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不方便回答？” 云诀摇了摇头，说：“我和姐姐不住在一起，所以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周一她没接我电话，我就去她家找她了，没找到人。” 拘捕云卉是昨天的事，也就是周三。 在这之前云卉就没接自己弟弟的电话？冉悦眯了眯眼睛看着云诀，就算他前半句说的是真的，后面那一句的真实性也是存疑的。 毕竟，云卉可是在自己家里被抓的。在这之前她并没有什么潜逃迹象，就算不接电话，去家里也不可能找不到人才对。 “是吗？那为什么我今天遇到你姐姐了。”冉悦手肘撞了撞一旁还在发信息的崔潜，漫不经心地说道。 “巫山月那边已经到金山角，和白闲见面了。”崔潜压低声音，附在冉悦耳边说道。刚才玩了这么久手机，就是他一直在提点巫山月几个人，别犯了白闲的忌讳。 “是吗？！” “我姐姐现在还好吗？！” “她有没有受伤？！” 听到冉悦这么说后，云诀先是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十分激动地三连问。 他下意识站了起来，想上前一步，却是忘了自己面前就是小茶几，抬脚刚迈出去就踢在了上面，感受到疼痛后，嘶了一下，又坐回了沙发上。 “不问问我在哪儿见到的她？”冉悦先是看了一眼崔潜递过来的手机屏幕，然后抬眸望向云诀，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云诀愣了一下，问道：“你在哪儿遇到的她？” 冉悦翘了个二郎腿，左右手臂交错搭在膝盖上，“在她的花店里。”不等云诀说话，她继续说道：“对，也就是她家里。” 似乎是没料到冉悦会这么直接，云诀的手下意识就攥紧了t恤的衣摆，手指卷啊卷，拧成了一团，他眼神飘忽，连带着呼吸都有些短促。 “很意外我这么坦白？”冉悦挑眉看着他，“或者说，很意外我知道你在说谎？” “我没有说谎！”云诀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他仓皇地转了一下身子，又转向了冉悦，补充道：“我真的没有说谎，我去姐姐家里找过了，她不在，不仅不在，还不接我电话。” 第87章 世间唯一的凤凰 “好，你没有说谎，但是你周一看到了什么？”冉悦起身，一步步走近他，四周昏暗，可她眼底的红光格外明显。 云诀一下子就挺直了背，他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僵着身子朝后扑通一声摔回了沙发里。 “嗯？”冉悦躬身一点点凑近他，挑眉俯视了一会儿云诀的狼狈样子后才说道：“看来我猜对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诀慌张地别开脸。 他声音大了些，那边的绿毛和舞台那边戴面具的那个人就都望了过来，接着他们就往这边走，不仅是他们，酒吧里其他的员工也放下了手里的活看了过来。 “你姐姐做了什么被你瞧见了？说说看，不然你不会在看到我靠近你就很慌。”冉悦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一旁的崔潜则十分配合地起身，挡在了卡座门口，他这气势一开，往这边走的几个就都僵在原地不敢动了。隔得远些的员工一看势头不对马上摸去酒吧一角的小门，打算从小门出去找老板。 见云诀一直不说，冉悦的獠牙就已经露出来了，她嘴角一勾余光瞟了一眼外头一脸焦急的绿毛，笑了一下，说：“你也别指望他们能来救你，你的生物本能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样的非人。” 的确，如果说一开始云诀是不想说，那么到后面他就是不敢说了，面对露出獠牙红瞳的冉悦，面对来自于血统中的最直接的恐惧，他连发声都是困难的。 “我，我……”云诀张了张嘴，艰难地吐了两个字。 冉悦手指一松，直起身子，抿嘴收拢獠牙后，眼里的红光瞬间消失，四周的气氛也就跟着松缓了一点。 “说吧。”冉悦抄着手俯视他。 “我看到我姐姐……我姐姐……”云诀支支吾吾了好几遍后，还是没能接着说完，因为一旁酒吧的老板已经走了过来了。 “两位，找我们兼职的小工什么事啊？”老板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一身西装笔挺，和酒吧的气质十分不搭。 崔潜两手一边搭着卡座的围栏，看着他说：“跟你没关系。” “我是凌鹰，有事咱们好商量，没必要跟个孩子过不去，对不起？崔大哥。”凌鹰认识崔潜，他手上捏着张名片递了过去。 名片上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颛孙。 崔潜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满世界只用一个姓来当名头的，也只有颛顼瑞那个骚包凤凰了。他作为这世间唯一的凤凰，有这个只用一个姓就能让人却步的资本。 他抬眼看了一眼凌鹰，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怎么？用颛顼瑞的名头来吓唬我？” 凌鹰打了声哈哈，摆了摆手，说道：“这家酒吧我只是觍着脸当个代理老板罢了，真正的老板呢，是这位，所以我只是给您说明一下。” “那就等他来了，再和我说话吧。”崔潜没动，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凌鹰瞥了一眼卡座里支支吾吾的云卉和一旁的冉悦，依旧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好说好说，那不如先放我家小工出来？” 第88章 欺瞒 冉悦侧头看他，抬手伸出了一根手指，她还没说话，光是眼神就已经让凌鹰闭了嘴，跟个鹌鹑似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接着，她极尽耐心地转头看向还抖如筛糠的云诀，柔声问道：“说吧，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此时的云诀一双眼睛已经被吓得通红，他惶惶然看了一眼卡座外踮着脚看里面的凌鹰，再往向冉悦时，终于开了口。 “我看到她杀了人。”云诀声音沙哑，说出这么一句话似乎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一说完便萎顿在了沙发里。 “云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要有数！”一旁的凌鹰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厉声喝道。 “怎么？凌老板知道这事？”崔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凌鹰立刻摇头否定：“不不不，崔大哥开什么玩笑，我们守法公民，怎么可能参与这种事。”他一边否定一边摆了摆手，但目光却一直锁在云诀身上，时刻关注着他。 “姐姐周一晚上没来兼职，电话也打不通，我觉得很奇怪，所以就去她家找她了……”云诀的声音很小，他眼睛的余光一直在偷瞄不远处的凌鹰，注意到凌鹰凌厉的眼神后，下意识地就瑟缩到了冉悦的身影下，企图隐蔽自己。 “周一？”冉悦重复了一遍。 “嗯，周一。”云诀点了点头，眼神晦暗不明，他接着说道：“我到花店时，正好看到姐姐送走一车礼盒，走的是花店侧门，地上全是血……” 冉悦回头看了一眼崔潜，和他视线正好对了个正着，她皱了皱眉，问道：“仅凭这个，你就确认你姐姐杀了人？” 云诀摇了摇头，说：“我还听到姐姐打电话了……” “说的什么？”冉悦问。 “云诀，你想清楚了，有的东西你要是讲错了，后果会很严重的，未经证实的信息如果是经由你散播出去了，你得自己担责，我们酒吧可不会管你。”凌鹰再次拔高音调，警告道。 “让他们闭嘴。”冉悦头都不回地说了一句。 崔潜立马抬手，并指一甩，一道水光从他的指尖飞射而出，变成了一道水蓝色绸缎。绸缎凌空一卷，便缠住了凌鹰的嘴巴。对方是人类，他也不会施多么过分的法术，小小禁言术即可。 凌鹰说不了话，手便悄悄地伸入了西装裤兜里。颛顼瑞的电话永远是在他通讯录里的第一位，所以根本都不用查找，直接点开就能拨出去。 “云诀，继续。”冉悦凝视云诀。 云诀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咳了两声，说道：“我听到姐姐说，她干完这一票就要收手，她，她说……” “说什么？”冉悦蹲下来，与云诀平视。 “她说，何赵因为这事死了，她觉得心里不安，不想干了。”云诀斟酌了一下措辞，似乎是在回忆的样子，然而他眼神闪烁，显然是瞒了些什么。 冉悦嗯了一声，问道：“还有什么？” 云诀摇了摇头，说：“没有了，当时我闻着血腥味很害怕，就赶紧走了。” 第89章 漠视 “你知不知道，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有一种手段……”冉悦笑了一下，眼眸弯弯地，“叫做测谎？” “那种法术我还没见过，啧，有点想看？要不要带你去试试”冉悦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他。 “你们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人？！”云诀吓得朝后连缩了两下，眼瞳瞬间放大，黑色的碎发间噗的一下露出了两支耳朵，“你们不可能是他们的人！” 冉悦没说话，继续微笑着看着他。 就在这边审着的时候，一声非常尖刻的声音突然响起 “姐，帮我打死她！” 所有人望过去，就看到酒吧门口站着两个金发碧眼的美人，其中一个已经红了眼，手指着冉悦这边的卡座，话就是从她嘴里喊出的。 早在刚才凌鹰清场的时候，卡洛琳就注意到了冉悦，但她被收拾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所以她选择找姐姐莎娜过来镇场子。 “崔潜，帮我把她们两个送走，烦死了。”冉悦余光扫了一眼门口的卡洛琳和莎娜，皱了皱眉，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崔潜正要动，莎娜就走过来了。 她腰肢轻摆，左手搭在右手手臂上，眼眸一扫冉悦和崔潜，笑了一声，抬手掩嘴说道：“妹妹为什么不欢迎我们？” “云诀，你如果继续选择撒谎，我就会带你回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冉悦看都没看一下莎娜，而是继续盯着云诀，给他持续施压。 “我没有撒谎……”云诀的兔子耳朵一晃一晃的，他朝沙发里缩了缩，手脚都蜷在了一起。在冉悦的持续威压之下，他维持人形都有些困难了，手臂和小腿上已经冒了些灰色的绒毛出来。 “撒没撒谎你自己清楚，不用我反复强调，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老实说，我就把你交出去了。”冉悦的手指在脸上敲了敲，笑得云诀毛骨悚然。 云诀啪的一声，变成了只灰兔子，在沙发上一跃而起，想要逃走，然而冉悦就在他面前，又怎么会容许他逃脱？ 就见一道暗红色身形一闪，所有人回过神时，冉悦手里就已经提着支兔子了。 “妹妹一句话都不跟我们说？”莎娜拨开凌鹰走了过来，她倚着卡座的隔断和冉悦对视，一双碧绿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莹莹光采。 崔潜侧头看着冉悦，在等她的吩咐。 “走吧。”冉悦漠视莎娜，直接对崔潜说道。 “嗯。”崔潜点了点头，侧身绕开莎娜，和冉悦并肩往外走。 原本一直缩在角落当鹌鹑的卡洛琳厉喝一声，“你没听到我姐姐在跟你说话吗？！”她伸手要拉从她身边走过的冉悦，却在刚要触碰到的时候僵住了。 冉悦侧头看着她，红瞳透亮。只一眼，就让卡洛琳丝毫都不敢动弹。 “第一，我一点也不想跟你们来往。”冉悦淡漠地扫了卡洛琳一眼后，转头看向莎娜，继续说道，“第二，你确定你妈知道你们过来找我？” 以法穆夫人的德行，在交完赎金后，肯定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她们，让她们离冉悦远一点。至少，在她找到冉悦的心脏之前，离她远一点，一个杀不掉的祸害，只会徒生事端。 第90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突然被冉悦这么一噎，莎娜也愣了一下，她眼眸一转，笑着说：“妹妹变了很多，以前可是不会这么讲道理的。” 冉悦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好，我们不耽误你的事，请。”莎娜手臂一转，朝大门摆了摆。 “姐！”莎娜一跺脚，飞快地从冉悦身边跑到了莎娜身后，苦着脸抱怨道：“那我被打的仇就不报了吗？！” 莎娜拍了拍卡洛琳的手臂，说：“不急，和妹妹聊天的机会多得是，不急着这么一天。” 冉悦嗤笑了一声，拍了拍崔潜的背，转身朝酒吧大门走。崔潜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手指一转，就解了凌鹰嘴上的禁言术。 两人并肩出酒吧时，冉悦手里的云诀还在不停的蹦跶，她拎着兔子耳朵一抖，把他抖老实了，才和崔潜说话。 “怎么说？带他去找巫山月？”冉悦问。 崔潜瞥了一眼蔫儿了的云诀，点了点头说，“也不是不可以，我带你去的话很快，比较麻烦的是签证……不过这个东西巫山月大概能搞定。” “啧，不太想跑那么远。”冉悦侧头看了眼兔子，有些烦，一来一回，说不定会耽误明天上班。 “不找他也不是不可以。”崔潜说。 冉悦嗯了一声，看着他，等他下文。 酒吧外是夜市一条街，眼下已经热热闹闹地出摊了，来往的人很多，挤挤攘攘地。崔潜伸手护着冉悦，边走边说：“所谓的测谎，不过是观心一派的手段，天师阁擅长这个，但是我知道还有人擅长。” “谁？”冉悦侧头看了看崔潜的手，她倒无所谓人多不多，挤不挤的，不过崔潜要护着也就让他护着了。 “崔日月。”崔潜一手环着冉悦，一手摸出手机调出通讯录，划了几下后，手指停在了备注为哥哥的电话号码上。 “麒麟还会这个？”冉悦挑眉看了他一眼。 崔潜点了点头，说：“麒麟天生会观心之术，所以他爸才放心他出门乱逛。” “是出门工作吧。”冉悦笑了一下，那天崔曌的一举一动还历历在目，也算是也小财迷了，对得起他麒麟的血统。 “我先叫我哥带他过来吧。”崔潜跟着笑了一下，手指轻点，发了条信息过去。 身后暗处，从酒吧一路跟出来的莎娜和卡洛琳一直在偷偷盯着这边，当然，她们自觉跟的隐秘，冉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她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似笑非笑地对崔潜说：“走吧，回去休息，兔子给多比照顾就好了。” 崔潜发完信息嗯了一声，两人混入人群中，转眼就消失了。 “跟丢了！”卡洛琳从暗处跑过来，银牙一咬，愤愤道。 没了外人，莎娜也就没那么好脾气，她抬手啪的一下拍在卡洛琳的头上，白了她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被她打了叫我有什么用？要是今天晚上我们两个都被收拾了，母亲不得马上管我们紧闭？” 卡洛琳捂着头，回身瞪着莎娜，瘪了瘪嘴，说：“那姐姐你刚才还那么嚣张？” 莎娜冷笑了一声，说：“你惹了这么大事，我不得亲自来看看冉悦现在到底是什么身手？” 第91章 拦截 卡洛琳嘟囔了几句，没敢还嘴，老老实实低下了头。 莎娜望着冉悦远去的方向，继续说道：“刚才我表现得那么嚣张，不过是给冉悦一种错觉罢了。” “什么错觉？”卡洛琳问。 “一种母亲留在了鹏城的错觉。”莎娜白了卡洛琳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啊，能被人轻易诓骗到华夏境内也就算了，偏生还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一点有用信息都没套到。眼下不管是诓你的那个人，还是冉悦，我们都没办法收拾。” “那件事就这么算了？”卡洛琳猛地抬起头，一脸愤慨地问道。 莎娜转身拉着卡洛琳便走入了一片浓雾之中，她侧头叮嘱卡洛琳，“接下来的日子给我少惹是生非一点，我们跟着冉悦，摸清她要查什么，再伺机……” “做了她。”卡洛琳了然接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姐妹的对话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但刚到家的冉悦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她提着云诀往多比身边一丢，接着就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电话拨给的是程婴。 现在这个点，正好是他极度亢奋的时候，所以同时还有游戏里激烈的枪械声传过来。 “帮我查一下，法穆夫人还在不在鹏城。”冉悦说道。 “她？不用查啊，她走了。”程婴的声音随着键盘声起伏，显然注意力是放在游戏上，并没有专心去和冉悦说话。 冉悦挑眉，她握着手机出门往楼下走，走到程婴门口敲了敲门，没人过来开。 “开门。”她对着手机喊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后拖鞋啪啪啪的声音传来，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后是一头乱毛的程婴。 “我不是跟你说了她走了？”程婴挠了挠头，请她进屋。 冉悦上下扫了一眼程婴，问道：“怎么说，为什么查都不用查？” 程婴手指在虚空一点，他面前就出现了一块全息投影屏幕，屏幕上法穆夫人的脸美得格外刻薄。 他指了指法穆夫人下方疯狂抖动的一个信息框，说道：“喏，她回意大利的新闻虽然被压下了，但是我还是敏锐地帮你拦截到了。” 说完，程婴冲着冉悦一挑眉，笑道：“还不快谢谢我这么关心你。” 冉悦伸手点开了那个抖动的信息框，边看边问道：“什么时候拦截到的？” “中午吧，应该是。”程婴回答，他凑近投影屏幕，伸手点在信息上，操作了一下，将信息整条都发给了冉悦。 冉悦哦了一声，笑了笑，说道：“那我那两个姐姐留下来，只怕不单单是要找我麻烦。” 整条信息里，提到法穆夫人为什么离开的原因，都绕不开一条，那就是莫克长老病故，洛伦佐家族的长老会将会出现顺位变化。 莫克一死，顺位第一位的就是冉悦的父亲，但鉴于她父亲已经好几百年没醒过了，所以依照规矩，会变成法穆夫人代行。 也就是说，莎娜和卡洛琳这两个人留在华夏反倒是最安全的了，毕竟回去可能会面临一些事故，来自顺位第二第三那几家所策划的事故。 第92章 闲聊出思路 “她们找你了？”程婴有些诧异，这两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是哪儿来的勇气主动上门挑衅？ 冉悦点了点头，说：“大概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吧，莎娜以为新闻被截住了，我就查不到，所以故意来我面前耀武扬威，想让我以为法穆夫人还在鹏城。” “然后你忌惮法穆夫人，也就不会主动去动她们。”程婴接话。 “其实就算她们不玩这出，我也没兴趣找她们，真要算账，找她们算什么事……”冉悦无所谓地转了一下手机，眼眸一转，视线从投影屏幕上转到程婴脸上，继续说道，“打蛇打七寸，是你们华夏的古俗语不是吗？” 程婴咧嘴一笑，点头说道：“所以我说，纯种非人类的血统继承这种事还是有独到之处，就因为你父亲是精通华夏的学者，到你这儿都不用学，直接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冉悦不置与否地耸了耸肩，往客厅的沙发走去。 “不回去休息？”程婴跟在她后面，奇怪地问。 “找你聊一聊。”冉悦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朝程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抬头说道。 “聊什么？我看你最近很忙，而且忙里偷闲还揍了个人类。”程婴啪的一下坐在冉悦身边，他抬手一挥，一旁那全息投影的屏幕就消失了。 冉悦嗤笑了一声，偏头看着他，问道：“那也叫揍？” “以你平时的行为为标杆的话。的确叫揍。”程婴笑了笑。 “好了，说正经的，这次我可能被盯上了。”冉悦两手交错握拳，手肘撑在膝盖上。 她可以确定的事是自己一定被针对了，但似乎这个人用了一种很蹩脚的方式引她入局，嫌疑不大的一种嫁祸，但能恰到好处的引起她的好奇与注意力。 程婴一听她这么说，皱了皱眉，问道：“余秋月那事的s级嫌疑人指的是你？” 冉悦点了点头。 “不对啊，这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新闻已经通报一天了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吧？”程婴握着手机搜了一下余秋月三个字，果然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结案的新闻。 通篇报道的都是凶手云卉已逮捕以及她的生平如何如何，对于一开始命案现场的s级嫌疑人血液却是只字不提。 “结案是结案了。”冉悦松开手朝后一靠，继续说道：“但是云卉显然是用来顶包的，这个案子背后一定还有什么。” 程婴却是满不在乎地跟着朝后一靠，看着冉悦目光带了点费解，“既然结案了，那就让它过去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追查真相，这不是你的作风……就因为一开始那个s级血液？” 他伍了一声，接着说道：“也不一定是针对你吧，也许只是想把事情闹大，好让天师阁的人参与进来，尽快破案。” 冉悦突然瞪大了眼睛，她一把攥紧程婴的手，惊喜道：“对，也有可能不是因为我是冉悦而针对我。” “啊？”程婴一头雾水。 “换句话说，想要拉我入局的这个人，也许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是因为我的血统。”冉悦飞快地思考着。 第93章 不该缺钱的人缺钱 “你还掌握了别的什么线索吗？”程婴不知道事情过程，听得是一头雾水，于是只能先开口问。 冉悦抬手拍了拍程婴的肩膀，非常开心地冲他道了声谢，接着就跟刮过一道风一般，飞速地跑出了门。 程婴挑了挑眉，起身去关门，他一边网回卧室走，一边调出全息投影屏幕，将余秋月，法穆夫人，冉悦等关键字输入了检索框里。 楼上崔潜刚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一边擦头一边走进客厅。 多比此时正一爪子按在云诀的脑袋上，叫他动都动弹不了。 “小心点，别压死了。”崔潜看了一眼，嘱咐了一句。 他刚坐下，大门就开了，冉悦跑进来一看到崔潜，就快步过来，跟着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了？跑这么急。”崔潜问道。 冉悦眼睛亮晶晶的，她面对着崔潜比划了一下，说：“你还记得不记得，那个黑袍人在意大利的时候是怎么诓骗卡洛琳的？” “嗯，记得，他说你现在是拔了牙的老虎，一副观察你已久的样子。”崔潜回答。 “云卉地下的那个密室里，是不是也有我的照片，事无巨细。”冉悦又问。 崔潜点了点头，目光疑惑地看着冉悦。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猜，既然何赵不可能是那个去意大利骗卡洛琳的人，那云卉呢？云卉显然也不可能，因为以她的能力，她打不过卡洛琳，所以这个人我们暂且称他为第三人。”冉悦开始梳理脉络。 “那件黑袍从云卉店里搜出来，说明她的确知道有这个第三人的存在，甚至乎，云卉知道这个第三人曾经诓骗过卡洛琳，所以故技重施。” “那么我们不妨顺着这个思路想一想，第三人使用的照片是谁提供的？如果说他真的有观察我的话，不会以为我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更不会因为想要除了我，而去找一个蠢笨如猪的人合作，哪怕只是做棋子。” 因为大脑飞速地思考，冉悦的眼中闪动着血红色的光芒，看得崔潜有一瞬间的失神。 “嗯？你觉得我哪儿说的不对吗？”冉悦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走神，停下来问道。 崔潜摇了摇头，接过她的话茬，说道：“所以说这个第三人很有可能是因为并没有时间去挑选人选，所以采用的是别人的资料，甚至于你，也是别人推荐的。” “对。”冉悦拍了一下手掌，笑道：“跟踪我的人极有可能是何赵，瞿如天生就善于隐匿，有极强的追踪能力。如果是他，那么想要保持距离，不让我察觉的情况下持续地跟踪我，应该是不难。” “但是为什么何赵会选择你，并且给出一份错误的情报？”崔潜偏头看向一旁还被多比摁在爪下蔫儿蔫儿的云诀，眼下何赵已经死了，云卉被抓进去了，最有可能窥得其中一星半点的，就是眼前这个胆小如鼠的兔族了。 “云卉明明经营了一家生意不错的花店，却十分缺钱。”冉悦跟着望向云诀，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她接着说道，“何赵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却选择喝祝馀泡的水来省钱。” 第94章 下功夫 “要么是有人在截断这两个人的收入，要么是他们有不得不为之花费甚多的人或事。”崔潜补充道。 冉悦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可以从云卉或者何赵的账目入手，这事程婴熟，待会儿我和他说一声，调他们两个人的日常流水不成问题。” “嗯，今天先到这儿，你去洗个澡，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崔潜点了点头，劝道。 “嗯。”冉悦起身，看了眼多比，说：“给我看好他，要是明天早上起来我发现他跑了，你就给我等着。” 多比歪着头喵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她洗完澡换了睡衣出来，程婴那边就已经回短信了，说是流水太长，明天给她拉个表格，到时候慢慢看。 冉悦一边擦头发，一边回了个好的，转头就看到崔潜递了一杯牛奶过来，牛奶海冒着热气，显然是刚热好的。 “谢谢。”冉悦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浴巾干脆就搭在了头上，懒得擦了。 “明天我上完班就去找我哥，把崔日月喊过来审他，怎么样？”崔潜站在冉悦身后，伸手放在浴巾上，轻柔地替她擦头发。 突然被这么亲密对待，冉悦的背僵了一下，她又喝了一口牛奶，装作要放杯子，借机朝前一倾身子，躲过了崔潜的手。 “嗯，我困了，这就去睡了。”冉悦站起来转身，右手搭在头发上，一道红光一过，水汽便肉眼可见地升腾了起来，快速吹干头发也不一定得用吹风机。 接着她朝崔潜点了点头，伸手扯过他手里的浴巾，汲着拖鞋啪啪啪地回了卧室。 关门关得太快，以至于多比咬着云诀的后脖颈没来得及跟上，被关在了门外，它委屈的喵喵叫了几声，扭头去看崔潜。 “你今天就睡客厅吧。”崔潜笑了笑，还抻在半空中的双手动了动，直接一道水做的笼子将多比和云诀一起给倒扣住了。 多比困惑地歪头看着他喵了一声，松开云诀的脖子，接着它试探性地伸出爪子探了探水笼，发现自己能出去，便尾巴一翘，扭啊扭地走了出来。 它能出来，云诀可是不行的。 于是云诀就这么以原形在客厅里睡了一宿，直到第二天天亮，冉悦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开门出来时，看到就是这么一幕。 人形的云诀横躺在客厅里，身上罩着个被撑大的水笼。 听到冉悦开门的声音，厨房里崔潜走了出来，他端着个盘子冲冉悦比了比，说道：“吃个早餐再去上班吧，还早。” 冉悦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嗯了一声，坐在了餐桌边。 崔潜对于早饭显然是下了功夫的，端过来的杯子里是暗红色的人造血浆，而递过来的盘子里，则是放了一成熟的人造仿生肉。 人造血浆和速食血袋最大的区别就是，它在口感上无限逼近真实的血液，相应的，价格也无限逼近真实的血液，人造仿生肉同样也是这样，两者都算得上冉悦平时不大吃的东西。 昂贵，而且不是那么必要。 在冉悦看来，速食血袋能解决的事，那就没必要花额外的钱去追求什么虚假地类人享受。 第95章 欠了最难还的，是人情 “你不用这样……”冉悦皱了皱眉，没动手。 崔潜笑了一下，坐在冉悦对面，他面前摆着的是一盘五成熟的人造仿生肉，相比冉悦那盘还在趟着血的肉而言，他这盘就要文雅得多。 他将冉悦那盘又拿了回来，拿着银刀叉将肉切割成可直接入口的小块后推了回去，说道：“我乐意这样，你不吃的话可就浪费了。” 冉悦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叹了一口气，说：“崔潜，我很认真的和你说，不要这么对我，你的付出不会有回报。” 她是一个连心脏都要藏匿好，畏首畏尾，没有未来的吸血鬼。 蠢笨如卡洛琳，刻薄如莎娜，她们两个都有胆子将心脏稳稳地放在胸腔，为什么？因为她们背靠法穆夫人强大的母族，所以即便是在风云变幻的洛伦佐家族也能藏在法穆夫人身后，安然无恙。 然而，冉悦却不行，父亲沉睡多年不醒，于她就没了庇护能力，而母亲…… 想到这儿，冉悦的眸光一沉。母亲的家族通古斯一族，在第二次非人类与人类种族大战末期时，就因为种种原因，族长被绞首，族长的心脏被磨成了粉末，以防他复生，其他族人也未能幸免，其中就包括了冉悦的母亲。 冉悦因为洛伦佐家族的权势而逃过一劫，但也因此处境日益危险，一个没有母族傍身的孤女，这个孤女还拥有洛伦佐家族顺位继承权，可以说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其实，那时候即便法穆夫人不采取行动，她也会放弃姓名逃到华夏，自始至终，她想要的都是好好活着。 “我愿意对你好，不代表我需要你回报我。”崔潜一遍切割自己面前的肉，一遍抬眸看着冉悦一笑。 在切完肉之后，他换了双筷子，夹了一块肉到嘴里，齿间一嚼面上就带了些满足的笑。 他一边笑一边看向冉悦，左手托了托，示意冉悦开动，“吃吧，这些都是我愿意为你做的。唔，我的手艺很不错的，为了能让我的胃以极小的代价获得极大的满足，我才磨炼出如此精湛的厨艺。” 冉悦沉默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肉，手边握上了杯子，端起，送到嘴边，低头看着杯中粘稠的红色液体，鼻尖微微耸动嗅了嗅，张口喝下第一口，几个动作间停顿了很久很久。 她是在挣扎的，以她性格，别人对她一分好，她都会要回报别人百倍，然而崔潜这种不计回报的好，她却有些慌张了，欠了最难还的，是人情。 一顿早餐吃的非常安静，冉悦细嚼慢咽地吃完所有东西后，换衣服就出门了。临出门前，她才看到云诀已经醒了，只是口鼻都被崔潜封上了，所以一直没有发出声音来。 于是她一边穿鞋一边嘱咐崔潜道，“记得给云诀吃点东西，别到时候话没问出点什么，人先饿晕了。” 地上泪眼婆娑的云诀一听，赶忙朝餐厅蠕动了一下，以示存在感。 崔潜嗯了一声，端着盘子紧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从厨房里拿出了两根胡萝卜丢到了云诀身上，“吃这个将就将就得了。” 第96章 崔潜的嫂子 好赖算是顿饭，崔潜解了云诀身上的桎梏后，云诀捡起胡萝卜擦了擦，吭哧吭哧就给吃完了。 吃完早饭，收拾了一下，崔潜就领着只兔子去上班送外卖了。 这一天下来，不管是行人、同事，还是客户，都对崔潜提着的这只兔子极为感兴趣。其中有想要摸摸兔子的，崔潜也不介意，把云诀递过去给人摸个够，以至于一天下来，崔潜拿了个全天满星好评。 到下班的点，崔潜就不接单了，直接跑去冉悦的办公室楼下等她，等她的间隙给自家哥哥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传出来那头十分慵懒的声音。 “我，崔日月今天没活吧？有活也让他先别干了，过来找我，我有事要他办。”崔潜说得非常霸道。 “他不忙，地址发我，我等下让你嫂子送他去。”崔潜的哥哥，崔北南，是一条非常非常宠爱弟弟的龙，所以崔潜的霸道其实大部分是被他宠出来的。 “嗯，我等下发了。”崔潜一边说话，一边抬头，就看到冉悦从大楼里出来了，“对了，帮我查一查那天给你发的那个吸血鬼的母族资料，尽快。” 他匆匆挂了电话，提着云诀就朝冉悦跑了过去。 “怎么过来了，没直接去找崔瞾吗？”冉悦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云诀，问道：“你怎么他了，怎么这么蔫儿蔫儿的？” “带着他跑了一天外卖，大概是晒成这样的吧。”崔潜瞥了一眼云诀，说道。 “嗯，所以崔瞾呢？什么时候过来？”冉悦点了点头，她摸出手机调出白天程婴发过来的流水，递给崔潜看，“程婴查了一下，不管是云卉也好，何赵也好，他们两个的每月工资最终都汇入了一个名叫博越有限公司的账户里。” “博越？”崔潜皱了皱眉，歪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成串成串的流水最终都是倒向了这么一个名为博越的公司，那么也就是说，的确存在一个剥削云卉和何赵的第三人。 或者说，第三个组织。 “这个公司的资料，程婴也一并查了给我了，我现在发到你手机里。”冉悦收回手机，点了点，继续说道：“我看了一下，是个没有实际办公地址的空壳子，其公司法人是一只鹿蜀，名为莲极，其他资料不详。” 崔潜摸出手机，看着冉悦发过来的资料，眉头一锁，“鹿蜀？不管是现世界也好，虚界也好，所存鹿蜀不过十只……” “连程婴都查不到的信息，说明他的身份地位很不一般，而且手段了得。”冉悦补充道。 “那倒是，这十只鹿蜀倒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查不到才是正常的。”崔潜点了点头，他挑了挑眉，看向面前的半空中那一团七彩的祥云，转头对冉悦说道：“我嫂子送崔日月过来了，走吧。” 冉悦纳闷了一下，被崔潜拉着往那团七彩祥云的方向走去。他们在拐进一个街角巷子里后，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裙，脸上带着足以遮蔽半张脸的墨镜的美人，美人怀里抱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崔瞾。 第97章 明星 有些人光是站在那儿，你就明白，她是这人间少有的绝色。 冉悦面前这位抱着崔曌的女人便是这样，她不用摘下墨镜，也不用开口，站在那儿就已经是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画卷了。 “嫂子好。”崔潜虽然在崔北南面前霸道得要死，但是在这位嫂嫂面前，还是十分有礼貌的。 “小曌，醒醒，到舅舅这儿了。”被崔潜喊作嫂子的美人抬头十分不温柔地拍了拍崔曌的脸，低声喊他。 她一开口，林檎就认出了面前这个人。 瑶姬，那个美艳绝伦，有着旷世难寻的绝妙嗓音的当红女明星。 居然是崔潜的嫂子？ 冉悦不禁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崔潜，脑补了一下他那位哥哥到底能长成个什么模样，才能娶到这样的姝色。 “嫂子，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室友，冉悦。”崔潜比了一下冉悦，朝瑶姬介绍道。接着，他又转了个方向，比着瑶姬，对冉悦介绍：“这位是我的嫂子，名为瑶姬。” 瑶姬单手抱着睡眼惺忪的崔曌，将自己的墨镜取下来放在崔曌的怀里，接着朝冉悦伸手道：“初次见面，你好，我是瑶姬。” 墨镜一取，她那一双有如繁星一般璀璨的眼眸便与冉悦来了个直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冉悦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前赴后继将她奉为女神，这其中就包括冉悦办公室那四位，她们可以说是瑶姬的死忠粉了。 抛开她那双让人炫目的眼睛不谈，单是谈吐风度，就能让人心神往之。当然，要除开刚才拍打她自己儿子的那一幕。 “你好，我是冉悦。”冉悦与她握了握手，感觉到了对方温暖的手掌，和她冰冷的皮肤对比十分明显。 “久闻大名。”瑶姬微微一笑，侧目看了一眼崔潜，继续说道，“阿潜如果有什么坏习惯，还请你帮忙多加管教。” “谈不上管教。”冉悦跟着一笑，状似听不出瑶姬话里的深意。 崔潜看了一眼还在揉眼睛的崔曌，忙把云诀给冉悦拎着，然后伸手从瑶姬怀里把崔曌接了过来，“嫂子，辛苦你今天跑一趟了。” “北南和小曌今天都限行，所以我来会比较快，耽误不了什么事。”瑶姬从崔曌肚子上取了墨镜重新戴好后，继续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今天晚上要是能忙完就打我电话，我来接他。” “不用不用，晚上就让小曌睡我那儿吧，明天我上班前把他送回去。”崔潜忙开口说道。 瑶姬点了点头，转头和冉悦又握了一下手，说道：“下次有空，请冉姑娘喝茶吃饭，今天我还有个通告要赶，先走一步。” “好的，您慢走。”冉悦一手提着兔子，一手和瑶姬握手，点头道。 等到瑶姬走了，崔潜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抱着崔曌问冉悦：“回家还是？” 冉悦看了一眼瑶姬离开的方向，转眸看向崔潜，问：“你似乎很怕你嫂子。” “差不多吧，你看得出她是什么种族吗？”崔潜点了点头，他怀里的崔曌打了个哈欠，靠在崔潜的肩膀上，显然是还没睡够。 第98章 鲛人 冉悦摇了摇头，问：“什么种族？” “鲛人。”崔潜回答道。 “难怪……”冉悦了然，难怪瑶姬有一副天赐的嗓子，难怪她如此美丽，难怪自己看不穿她的种族。 鲛人一族，是最早跨越两界之门，抵达现世界的。她们是现存数量极少的一种种族，其原因不外乎是因为她们貌美，善歌以及温柔不具备攻击性。 所以他们在经过长时间的现世界侵染后，学会了假装人类的气息，从而隐藏自己的非人类种族身份，在现世界里艰难求生。 敢站在万人面前，当一个魅力四射的明星，瑶姬显然是特例，大概也有崔潜哥哥的原因在内。崔潜作为一条s级的龙，那么他的哥哥显然不会逊色到哪儿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限制都成了泡沫。 “我不太能和我嫂子正常对话，她说话天生自带魅惑效果，所以我算得上是生理性排斥她。”崔潜捂住崔曌的耳朵，小声说道。 “舅舅，你找我干嘛呀？”被捂住耳朵的崔曌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于是扯着嗓子喊道。 冉悦朝旁边退了一步，远离噪音源后，点了点头说道：“先回家吧。” 于是崔潜便直接抱着冉悦嗖的一下就窜回了家里，开门时，崔曌才看到冉悦手里提着的兔子，歪着头不解地问道：“小悦，这兔子哪儿来的？怎么这么大一股怨气？” 崔潜反身啪的一下打在崔曌的脑袋上，瞪了他一眼，“崔日月，礼貌呢？叫姐姐。” “称呼无所谓。”冉悦打断他，侧身进了门。 她把云诀又丢回了多比脚下，接着转头回答崔曌：“这是我们现在查的一个案子里，非常重要的一个线索，小曌如果可以帮我们审一审他就好了。” “他撒谎？”崔曌一路小跑跑到了云诀跟前，他蹲下来伸出肉嘟嘟的手指戳了戳云诀的头，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小悦姐姐。” 冉悦点了点头，坐在了沙发上，回答道：“算是吧，主要是我直觉觉得，他在说谎。” 崔潜关好门跟着坐在了沙发上，他犹豫了一下，转头问冉悦，“要不要回避一下？观心之术略微会有点让你不适。” “为什么？”冉悦好奇地扭头看着崔潜，问道。 “唔……”崔潜犹豫了一下，据他所知，冉悦的心脏是自己掏出来藏好的，所以他不确定冉悦在看到崔曌使用观心之术时，会不会回忆起不愉快的过往。 “因为观心之术是需要将审问对象的心脏剜出来的。”崔曌不知情，天真地歪着头看向冉悦。 冉悦愣了愣，转头看向崔曌，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说道：“你用吧，我没事，尽快审完，我还能早些去休息。” 崔曌哦了一声，抬手啪的一下打在云诀身上，他这一掌下去，云诀便蹬腿一踹，再不动弹了。接着，冉悦就看到崔曌右手边缘有金光一闪而过，他整个手掌向下，直接就插进了云诀的胸口。 兔子的心脏比人类的要小，所以当崔曌抽手出来时，便有一个小小心脏躺在他掌心里，扑通扑通，正在不停跳动着的。 第99章 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以崔日月现在的能力，他起码要握一个多小时，才能审完。”崔潜长腿一抻，站了起来，“我先去洗个澡。” “嗯。”冉悦点了点头，目光没有离开崔曌的手。 那颗心脏躺在他手心，有一道淡红色的光柱自心脏起，连接带了地上僵化的云诀兔子身体上，这大概就是维系他生命的原因，在取出心脏的同时，不致死。 “将步天路，寻绪本元。”崔曌闭目，空着的右手并指于手掌之后，默念道。 接着便看到有一束光从崔潜的眉心射入他掌心的心脏中，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他没有开口问冉悦需要知道什么，一切都在云诀的心中，等待他去一层层抽茧剥丝。 崔潜洗完澡出来时，崔曌还闭着眼睛在默念着什么，听不清法咒，只能看到他嘴唇微微地开合着。似乎是了解冉悦的疑惑，崔潜一遍搓着头发，一遍坐在她旁边，说道：“因为你已经问过云诀问题，所以崔日月不用问你，也能直接帮你找到你曾经问过的那些问题的答案。” “我没问过的呢？”冉悦问。 “那就需要一模一样的程序，反复来几遍，没问过的问题直接使用观心之术，会产生主观的偏差，也就是说，会因为施术者的意识，而使得结果受到干扰。”崔潜解答道。 冉悦点了点头，撑着下巴继续看崔曌。 约莫又过了二十分钟，到晚上八点五十分的时候，崔曌总算睁开眼睛了，他小肉手以甩，那心脏便被送回了云诀的身体里。 “怎么样？”冉悦问道。 “的确说谎了。”崔曌点了点头，他掰着手指，冲着冉悦比了个四，接着继续说道：“第一，他知道他姐姐为什么缺钱，因为她姐姐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如今深陷泥坑，需要她帮助，所以每个月她姐姐的钱都用来解决那个朋友。” “第二，他姐姐和何赵的关系是情侣，何赵的妹妹何安安同样是和他姐姐那个朋友一样，被人扣留，以至于何赵每个月的工资都用在了这个上面。” “第三……第三嘛……”崔曌歪着头，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是玫瑰和羊？” “嗯？”冉悦也有些疑惑，她转头看向崔潜，两人视线相交，都是差不多的一头雾水。 崔曌一看他们两个都不懂，于是只能继续说：“第三，他知道她姐姐负责的是玫瑰运输，而何赵负责是的运输羊。另外，何赵应该是打了很多份工，以他的视角去看，何赵牵连了很多不能见光的生意，但尽管如此，何赵还是攒不够能救妹妹的钱。” 说完这些，崔曌叹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云诀，说道：“第四，周一那天，他看到的是姐姐将人类的尸体偷偷运出了花店，但并不是他有意说谎，而是他的感官被人操纵了，所以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姐姐运送玫瑰花礼盒。” “观心之术可以破除这些迷障，回归本元，所以我才能看到这个。至于他所说的那个电话，确有其事。”崔曌又叹了一口气，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反倒是老成了很多，他抬头看着崔潜补充道，“舅舅，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今晚收费我要加倍。” 第100章 放人 崔潜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崔曌，说：“你爸说你今晚免费。” “呸，找我干活肯定是我说了算，舅舅你上回搬家就没给我钱，这回再不给，我就告诉我妈去。”崔曌一蹦三尺高，手哆嗦着指着崔潜，一副马上就要去告状的模样。 “哦，你告状看你爸揍不揍你。”崔潜搬出对应措施。 冉悦看着他们打闹，余光瞟到地上的云诀已经醒了，他一睁开眼睛就不自觉地浑身颤抖了一下，接着飞快地就假装没醒，又闭上了眼。 “为什么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撒谎？”冉悦起身，走到云诀跟前蹲下来，再注视了好一会儿他，直到看得他脸色越来越白后，才接着慢悠悠地问道：“还是说你知道玫瑰和羊指代什么，才不肯说出来，怕引火烧身。” 观心之术都看不穿的这种代指，意味着人潜意识中就选择了遗忘或者藏匿，以防被窥探，这要么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闭嘴，要么是为了保命而沉默。以云诀这种人畜无害的兔族来说，冉悦觉得是后者。 云诀的眼皮在微微颤抖着，但他不愿意睁开眼睛。 “送他回去吧。”冉悦突然起身对崔潜说。 崔潜正拎着崔曌打算收拾他，听到冉悦这么说，眼神落在了地上的云诀身上，“不问了？” 冉悦摇了摇头，说：“不急于一时，而且他在我面前宁愿撒谎也不肯说真话，说明这真话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能在面对她释放的威压面前，依旧选择嘴硬说谎的非人类，她也不愿意真对他做得太过火，毕竟下一步就是会危害到他非人生命安全的手段了，为了一件案子破例，不甚必要。 地上的云诀听到冉悦这么说，立马就睁开了眼睛，他看向冉悦，压着嗓子问了句：“我姐姐怎么样了？” 昨天细声细气的小兔子，今天就已经变成了副破铜罗嗓子。 “你姐姐被抓了，你如果想保命的话，我劝你不要留在那个酒吧了，找到你不是什么难事。”冉悦提醒他。 “你们抓的她？”云诀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他在看到冉悦点了点头后，脸上神色莫名，其中并没有什么难过或担心，反而夹着一丝庆幸。 冉悦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笑了一下，问道：“看你表情，似乎是觉得她在治安管理局里反倒安全一些？” “你真愿意放我走？”云诀没有回答，而是面容晦暗地盯着冉反问了一句。 以冉悦的血统而言，分分钟将他拆解入腹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旁边还有条龙。目前华夏的法律法规里，非人杀非人的风险远没有非人杀人的风险大，这也是为什么云诀在被他们带走后立刻老实的原因。 绝对的实力面前，云诀除了生命，什么都可以妥协。 “说放你走，肯定就是真的放你走，至于骗你吗？”冉悦斜了他一眼。 一旁的崔潜松开崔曌，朝云诀走了过来，打算送他走，云诀却后退了几步，望向冉悦后，欲言又止。 第101章 乖巧的麒麟 “你想说什么？”冉悦一边看向云诀，一边伸手挡住了崔潜。 云诀在几度欲言又止后，最终摇了摇头，垂眸说道：“没什么，我想请你们送我到出入境管理局。” “像你这种兔族回虚界，九死一生。”崔潜提醒他。 “那也比在这儿好，你们说得对，我被找上是迟早的。我原以为姐姐是逃了，才存着侥幸心理留在酒吧工作。”云诀惨笑一下，抬头看向冉悦，继续说道：“现在既然知道姐姐被抓了，那么我回虚界才是最好的办法，那儿虽然是弱肉强食，可到底……” 他咽下后半句，只余苦笑。 “所以，那些能威胁到你生命安全的人现在在现世界？”冉悦问道。 云诀没有说话，他重新垂下了头，保持着沉默。 于是，懒得再勉强他的冉悦摆了摆手，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说道：“算了，你送他走吧。” 说完，冉悦想起今天周四，她不限飞行，虽然比崔潜慢一点，但也能送人就是了，于是补充道：“有点晚了，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不行就我送。” 崔潜笑了一下，反手拍了拍崔曌的头，对冉悦说道：“不耽误，只是要麻烦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崔日月。” “嗯。”冉悦点了点头。 一听到崔潜要走，冉悦照顾自己，崔曌立马小跑到冉悦身后，朝着崔潜做了个鬼脸。 崔潜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提溜着云诀就翻窗走了。 “小悦姐姐，我能摸摸它吗？”崔潜一走，崔曌就撒欢了，他跑到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多比身边，奶声奶气地问道。 冉悦点了点头，说：“摸吧，他叫多比，我在它不敢咬你。” 崔曌乖巧点头，轻手轻脚地坐在沙发上，侧身抱起多比后，把它放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它。 “喝牛奶吗？”冉悦走到冰箱边拿了两瓶牛奶出来，问崔曌。 “喝。”崔曌点了点头。 冉悦眸光一转，帮他戳开牛奶后，坐在他身边递给他，问道：“你为什么一开始知道我的名字？” 崔曌咬着吸管歪头看着冉悦，嘬了一口后，回答道：“因为舅舅说，他找到心上人了，然后把你的个人资料直接发到我们家族群里了。” “这样吗？”冉悦啪的一下，捏着吸管戳开自己手里的牛奶，吸了一口后，继续问道，“那你妈妈为什么不认识我？” 不然，在小巷子里时，崔潜何必要对双方来个互相介绍。 “妈妈是个大明星，她没有微群哒。”崔曌咕噜噜喝着奶，他膝盖上的多比换了个方向，把头搁在他肚子上，开始呼呼大睡。 冉悦本来想套崔曌的话，但是无论她怎么问，崔曌都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绝不深入，可明明他就已经是六百岁的麒麟了。 既然套不着话，冉悦也就懒得再跟他闲谈了，看崔曌乖巧不乱跑，便起身回房了。 关门前，冉悦叮嘱了崔曌一声，让他不要出门不要乱跑，接着就去睡觉了。 第102章 互相试探 崔潜大概是十多分钟后才回，他一回来就看到崔曌冲他鬼鬼祟祟地招了招手，一边招手，还一边五指一动，指尖飞出两道金光，一道直接笼罩了他膝盖上的多比，另一道则落在冉悦的房门上，形成了一道屏障。 “什么事？”崔潜看了他的动作后皱了皱眉，问道。 “小悦姐姐，想套我的话。”崔曌用的是腹腔发声的龙吟，即便他下了隔音术，为了保险，他还是选择了用外人无法听到的龙吟来交流。 崔潜眸光一黯，直接开口说道：“没事，她想问清楚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出现的很突然，而且也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撤掉了两处的隔音术。 “舅舅……”崔曌歪着头看着崔潜，不是很理解他这种情感。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崔潜弯腰揉了揉崔曌的头，说道。 被这么近身弯腰一摸头，崔曌飞速地将多比放在一旁沙发上，然后一跃而起，整个人挂在崔潜身上，死死抱住不松手，“舅舅，给钱，不给钱我今天不松手了。” “你先放开。”崔潜脑门直冒青筋。 “今天的两千，加上上次搬家一千八，我给你打了个亲情折，三千五，一分都不能少。”崔曌不干，但是他声音又刻意压低了，免得吵到里面已经睡下的冉悦。 “好，我付，你先松开我。”崔潜认输，崔曌看着是个小豆丁，其实一旦他有意识地将本体的体重释放出来，那重量即便是崔潜都觉得有些吃力。 这不，他已经开始冒汗了。 “不，你先付，我才松手。”崔曌严防死守自家舅舅耍赖的心。 “不是，你不松手我怎么拿手机给你转账？”崔潜一掌拍在崔曌的屁股上，清脆的声音。 崔曌扭头看了一眼冉悦的房间，凑在崔潜耳朵边说道：“好，我松手，但是舅舅你要是等下不给我转账，我就去叫醒小悦姐姐。” “你敢！”崔潜抬头照着崔曌的头就是一下。 “你看我敢不敢。”崔曌吐了吐舌头，松手跌回沙发上，摸出自己的手机来，等着这三千五到账。 崔潜吃个闷亏，心道自己轻敌了，只能掏出手机来老老实实转账，三千五转出去时还肉疼了好一会儿，这要是给小悦加餐，能吃好几顿了。 “嘿嘿，谢谢舅舅，我去洗澡刷牙睡觉了。”崔曌一看转账到账的信息，就乐得直接从沙发蹦去了洗手间。 沙发上的多比睁开了半支眼，看了一眼进洗手间的崔曌，又看了一眼回房的崔潜，打了个哈欠重新阖上了眼睛。 卧室里的冉悦翻了个身，黑暗中隐约有红光一闪而过。 而进到卧室的崔潜重新换了身睡衣，他翻找了一下，总算找到了以前崔曌留在他这边的旧睡衣，于是拿了出来放在床头柜上。他揉了揉头发躺到床上时，金色的眸子一转，嘴角带着点点笑意侧身入睡了。 沙发一角，有一块黑色的龙鳞骨碌碌滚到地上，一路无声地滚进了崔潜的卧室，最后溜进了他的睡衣底下。 第103章 恰当的时候，遇到了恰当的人 第二天一早，崔潜就把还在睡觉的崔曌给送回哥哥崔北南那儿了，回来的路上顺便去了一趟超市，选购了日期新鲜的仿生肉和人造血浆后，一路哼着小调回了家。 冉悦起来时，看到的就是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的早餐，甚至乎，多比的小餐盘里都盛着一碗浓稠的人造血浆，此刻它正哼哧哼哧地埋头苦舔。 “早。”崔潜正在擦手，看到她起来，朝着她咧嘴一笑，替她拉开了椅子。 “早。”冉悦愣了一下，路过多比时，伸脚提了提它的屁股，接着问道：“崔曌呢？你送他走了？” 多比伸着舌头扭头看了一眼冉悦，见她没事，转头继续哼哧哼哧吃饭。 “嗯，早点送他过去，他还得上学。”崔潜点了点头。 冉悦听了挑眉，扶着椅子靠背缓缓坐下，问道：“上学？六百岁的麒麟还需要上学？” “嗯，崔日月移民到现世界时正好赶上当时非人类长老会和华夏政府的第九次会议里通过的非人类义务教育法，所有幼生期非以及入境不足一年的非人类都必须要接受九年义务制教育。” “我倒是听说过这个非人类义务教育法，没想到是强制性的。”冉悦了然，这个义务教育法在一定意义上也稳固了华夏境内非人类的安定，从小就教育他们遵纪守法，可比大了再用法律约束容易得多。 在意大利，不，应该说在华夏以外，非人类犯罪率一直都是居高不下的，这也是为什么华夏成为了唯一一个人类与非人类混居的国家，不单单是因为华夏国民对非人类的接纳度高，还因为有华夏政府与非人类长老会的共同努力。 崔潜点了点头，补充道：“不仅仅是强制教育，还是免费教育，不是每一个非人类都有钱读书的，所以学校还会为贫困非人提供三餐和住宿。” “提高入学率啊……这样的话很多原本不愿意，或者逃避义务教育的非人类会因为住宿和三餐选择接受。”冉悦不禁感叹这个政策的优越性，在很大程度上能在降低了非人类犯罪率的同时，保障一些刚移民或刚入境的非人类解决生活困难。 “嗯。”崔潜讲切割好的肉推了推，推到冉悦面前。 冉悦低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崔潜眉眼微垂，低头握着刀叉给自己切肉，并没有说什么。冉悦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清他眼尾那颗痣晃动了一下，显然是在笑的。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冉悦握着叉子叉了一块肉，举到嘴巴却没有送入嘴，而是停顿了一下，偏头问道。 “唔……”崔潜思考了一下后，咽下了嘴里的肉，他抬头看着冉悦灿烂一笑，说：“大概是，恰当的时候遇到了恰当的人，所以，恰好就喜欢上了你。” “即便会有很大风险？”冉悦说完，一口咬掉叉子上的肉，咀嚼着等待崔潜的回答。 “爱情本来就伴随着风险，不是吗？”崔潜轻轻歪了一下头，脸上一派坦然。 第104章 崔潜为什么执着于送外卖 崔潜的坦然让冉悦噎了一下，她有一瞬间的慌张，于是假装低头叉肉，沉默不语。 “你不用觉得是负担。”崔潜看着她的举动笑了一下，缓声说道，“是我喜欢你，想对你好，并不是我想强迫你也喜欢我。” “嗯。”冉悦含糊地点了点头。 以崔潜目前在她心里的形象而言，谈不上什么喜欢，但也不会感觉到厌恶，抛开一开始的乌龙不谈，其实从始至终他都以一个沉默的支持者的身份出现在她身后，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 见冉悦点头，崔潜颇为小心的问道：“那阿悦以后不会不许我给你做早饭吧？” “以我的食量而言，一天一顿足够了，如果你坚持，我不会拒绝。”冉悦抬头看着他，继续说道，“我现在只是把你当普通朋友，如果这样你也不介意的话。” 崔潜眸子一弯，笑着说道：“从朋友做起，我觉得很开心，阿悦，我很开心你把我当做朋友。” 一顿早饭挑明了关系，冉悦心里也就没悬了点什么了，利索地吃完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周五限行，所以还得骑小电驴去上班。 等到冉悦跳到楼下插钥匙打算上小电驴时，崔潜探出头来喊住了她，和他一起探出头的还有楼下的程婴。 “怎么？”冉悦仰看着这两个人，先问崔潜。 “你今天限行？”崔潜问道。 冉悦点了点头，视线下挪，看着程婴说道：“今天下班我有事，可能不会及时回来，你自己点外卖，我不去给你提饭。” 程婴耷拉着眉眼哦了一声，把头缩回去了。 等到冉悦再一抬眸，崔潜已经不再窗户口了，她刚垂头，就看到他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我送你吧。”崔潜笑了笑，说道。 作为外卖员，飞行证是不受限行规定约束的，这也是崔潜为什么执着于送外卖的原因之一。 于是小电驴理所当然地被冉悦给抛弃了。 从家到公司，崔潜只用了两分钟。在走之前，崔潜表示，以后可以每天送她上班，毕竟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却能大大地方便冉悦。 “哈，早啊，悦悦。”刚从门口进来的的曹倩倩提着包一路小跑，朝刚进电梯要摁楼层的冉悦边跑边打招呼。 冉悦忙伸手挡住要合上的电梯门，小心叮嘱她：“慢点，还没迟到，不急。” “今天你不是限行吗？我刚在外面怎么没看到你的小电驴？”曹倩倩顺了顺胸口，进了电梯和冉悦肩并肩。 “嗯，朋友送我来的。”冉悦点了点头。 电梯缓缓上升，叮的一声开门时，曹倩倩突然想到件事，拉着冉悦凑在她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今天有总公司那边的评估审核小组要过来。” 冉悦一挑眉，问道：“你听谁说的？” 曹倩倩嘿嘿笑了一下，和冉悦并肩出了电梯，“隔壁阮琴韵，昨天我不是加了会儿班，出来时听到她在电梯口和人吹水，说是这回评估审核小组的组长很严厉，而且话里话外对那个组长很熟络的样子。” 第105章 意外 冉悦眸光微垂，平淡地说道：“来就来咯，我们上班警醒一点，不摸鱼，人家也就差不到什么错处。” 曹倩倩嗯了一声，挽住冉悦的手，说道：“我就是听着她和那个组长那么熟，担心她在里面使坏。” “想使坏也得我们给她机会。”冉悦嗤笑了一声。 办公室里梁萌已经到了，翘着个二郎腿正在埋头打游戏，听到冉悦和曹倩倩边聊天边走进来，头也没抬地说了声早安。 “别玩了，今天据说是有总公司那边的评估审核小组，你再玩等下被看到了，记你一笔怎么办？”曹倩倩打完卡，快步走到梁萌身边，凑在她脑袋旁一边说一边看起了游戏。 冉悦噗呲一声笑了一下，走过她们身边时，抬头轻轻一人敲了一下头，说道：“说着她呢，你就跟着看上了，别玩了，马上到点了，确实要注意点。” “嗯嗯。”梁萌敷衍道，一局没打完，要她半路结束是不可能的。 门口前后脚林仪和叶佳也进来了，一进门，叶佳先咋咋呼呼地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她。 “楼下来了一大群人，派头也太足了，我看到老陈都跟在后面当小弟去了。”叶佳一边打卡，一边放包，说道。 “总部的评估审核小组？”曹倩倩皱了皱眉，拍了拍梁萌的肩膀。 叶佳摇了摇头，坐在了座位上，“不知道啊，也没什么胸牌什么的，不过看他们几个主管和这边的老总都在，应该就是你说的什么评估审核小组吧。” “萌萌，别玩了。”林仪提醒道。 梁萌赶紧关掉手机，椅子一转，面朝电脑，一本正经的模样。 鉴于不知道这评估审核小组什么时候到09销售部这边来，以至于一上午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键盘声。 到中午时，老陈依旧没有上来。 冉悦正趴着午休，就听到楼外有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楼下。 叶佳跑得最快，她凑在窗边看了一眼后，有些震惊地扭头对其他人说道：“我去，他们有人倒了。” “谁倒了？”曹倩倩飞快地冲过去凑热闹。 大楼底下闹哄哄的，依稀能看到老陈在人群中，曹倩倩拍了拍胸口，还好不是老陈倒了。 叶佳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像是刚才看到的那波人领头的。” 冉悦揉了揉眼睛，也跟着走到了窗户边，朝下看去，底下人头攒动，救护车来得快，去得也快，滴嘟滴嘟地已经走远了。 没过多久，老陈就擦着汗上来了。 “你们刚没离开办公室吧？”老陈虽然说的是你们，但目光是锁在了冉悦身上。 冉悦和他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没，发生什么事了？” 老陈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没离开办公室就好。” 冉悦凉凉地开口说道：“如果我真要出去，她们也不一定知道。” “祖宗诶，等下要是有警察或者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来调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老陈破天荒地翻了个白眼。 第106章 死亡 听到老陈这么说，冉悦直觉楼下是出了事，于是问道：“怎么了？楼下出事了？” 老陈摇了摇头，一边摸出了手机一边说道：“是，总部过来的评估审核小组组长刚才突发疾病……”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十分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办公室里五个人，缓缓说道：“死了……” “死了？！”曹倩倩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句，旁边四个人神色都是一惊，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老陈收好手机，拔腿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反身看着她们说道：“要是有治安管理局的人或者警察来，切忌不要说谎，据实以答。” “知道了。”叶佳朝他摆了摆手。 这么一闹，五个人也没什么工作的心思了，老陈一走，小分队就开始刷刷刷地聊了起来。 曹倩倩：谁去问问知情人，到底是发生什么了？怎么就突发疾病，还死了？ 叶佳：我刚去问了02销售部那边，他们在一楼，隔得近，说是有非人类投毒。 林仪：投毒？难怪老陈要问悦悦有没有离开过办公室。 梁萌：依我看，鹏城分公司这边又不是只有悦悦一个非人类，干嘛出了事想到悦悦啊。 冉悦：老陈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他是好意。 梁萌：好意也不能这么问啊，多伤人，明明悦悦就没出去过。 林仪：老陈不知情嘛，大概是想先跟我们通个气。 叶佳：说是那个非人类隐身穿过人群，直接给那个组长扎了一针，然后走的时候掀翻了好几个人，才被发现端倪。 冉悦：能隐身的不一定只有非人类吧？之前天师阁出品的那几件高档法宝，不也能让人隐身。 梁萌：那几件高档法宝，谁买得起？买得起的人能跑公司里来行凶？ 林仪：倒也是，不过，却是不能直接下定论说是非人类，天师阁的天师不也是个个法力高强嘛？ 冉悦：不管怎么样，警察等会儿是肯定会来的，我们照实答就对了，要是查出来是非人类做的，之后肯定是要交给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那边，严重一点的就会像之前余秋月那个案子一样，喊天师阁的天师参与进来。 曹倩倩：之前那个余秋月案子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嘛，我听说佳兆广场那边还有游行，说是要逼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把嫌疑人的信息先公布……一群喷子，都说了是嫌疑人了，公布了对人家影响多大啊，万一人家不是凶手呢？ 叶佳：我回家路上也看到了，游行队伍还蛮大的，后来治安管理局那边破案破得快，游行队伍的诉求无效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仪：不是说凶手是个兔族的非人类嘛，唉，我以前遇到的兔族可都是乖巧可爱的，没想到兔族也能杀人了。 冉悦：我见过那个兔族。 曹倩倩：真的吗真的吗？说来听听！搓手手.jpg 冉悦：我觉得人可能不是她杀的。 林仪，梁萌，曹倩倩，叶佳：纳尼？！真的假的！ 冉悦：当然，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治安管理局那边证据确凿，结案也无可厚非，抓她之前我见过她，第一直觉就觉得人不是她杀的。 第107章 会面 叶佳：我觉得悦悦的直觉一直很准。 梁萌：然而准也得看证据…… 曹倩倩：这倒也是。 冉悦：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们不要往外传哦。 叶佳：刚02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扎得不止组长一个，他们组里好几个都送去医院了，还在抢救中。 冉悦：扎的什么东西有没有提到？ 叶佳：没有，什么都没留下，只有脖子上有血洞。 冉悦：……我怀疑又是要针对我的 梁萌：又？ 林仪：伪装成是被你咬的？但我们可以给你作不在场证明啊，悦悦你放心，我们四个人的在场证明难道还帮不了你？ 曹倩倩：但是会不会给悦悦带来麻烦？这种被针对的嫁祸…… 冉悦：嗯，又，上一回就有人想要嫁祸给我了，这种事闹多了，就算不是我，公司也会考虑到风险，将我辞退。 梁萌：我去，这人也太阴险了点，为啥啊，和你有什么仇怨吗？ 冉悦：不太清楚，大概是有点的。 她们聊着聊着，就已经到下班的点了，冉悦打算晚上和崔潜去一趟金三角，所以卡点打完卡就出公司大楼了。 一出大楼的门，崔潜就已经在等着了，他手里拿着两杯奶茶，见冉悦出来，便晃了一下奶茶，朝她走了过来。 “去一趟金三角，找巫山月他们？”冉悦接过奶茶晃了晃，崔潜已经体贴地帮她把吸管插好了，隐约能嗅到酒味。 “好，我的护照带了，直接去出入境还是？”崔潜点了点头，问道。 “我也带了，直接去出入境吧，等会儿跟巫山月打个电话，让他跟出入境的打个招呼，应该立等可取吧？”冉悦今天特地背了个双肩小包，她折过包，从里面拿了护照出来。 崔潜嗯了一声，拿出手机来拨通了巫山月的电话。 电话那头，巫山月的声音有些疲惫，有气无力地问了声有什么事吗？ 而在听到崔潜和冉悦要过来时，当即满血复活，精神抖擞地连胜说好，并保证马上给出入境那边打个招呼。 跨境飞行要a级飞行证，崔潜的只是b级无障碍飞行证，所以两个人还是得坐飞机过去。 不过好在鹏城飞金三角的航班非常多，冉悦和崔潜在七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坐上了飞金三角的飞机。 两个小时后，乘着月色，两个人顺利抵达金三角。 夜晚的金三角机场外十分的喧闹，到处都是霓虹灯闪烁，机场周边的大街小巷里都是流水摊贩。非人类在这里从不伪装，绝大部分都是以原形示人，所以能看到的基本都是奇形怪状的非人类。 来接机的三个人早早地等在了到达口，巫山月怀里甚至还捧了袋爆米花，咔擦咔擦地一颗颗上抛丢嘴里吃。 “你们呆了两天，难道连白闲的面都没见到？”冉悦朝他们走过去，问道。 巫山月吞了嘴里的爆米花，翻了个白眼，说：“正赶上他换羽，三天不见客。” 崔潜笑了笑，对巫山月说道：“白闲换羽是两百年一换，也正好就叫你们赶上了。” 第108章 被跟踪 冉悦自出机场，就一直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然而她一边说话一边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后，却什么也没发现。 崔潜敏锐地察觉到了冉悦的异样，于是他状似无意地靠近冉悦，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冉悦摇了摇头，手搭在崔潜的手臂上，笑了笑，转头问巫山月，“你们住的酒店找好了吗？” 巫山月点了点头，说：“找到了，顺便给你们一人开了一间。” 冉悦的手掌很凉，崔潜侧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嗯了一声，说：“那我们先去酒店吧，既然是赶上了换毛期，那也就是说后天就可以见他了。” “电话里你似乎很疲惫？”冉悦突然问道。 一旁一直沉默的丘冼总算说话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我们那天拜访了白闲，所以他底下的小弟们天天过来要跟我们切磋，说是打赢了他们，才能在白闲换完羽后见他。” “不仅如此，还是二十四小时连轴打，我怀疑是白闲故意为难我们，想要我们知难而退。”巫山月没好气地补充道。 “有意思。”冉悦笑了笑。 四个人一同朝微生物走去，微生物在金三角本地租了个小红车，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司机。 酒店离机场有点远，巫山月选地方的时候考虑到了白闲的别墅。 车在行驶过五个十字路口后，冉悦眉头锁得越来越紧，她抬手幻化出一块小小的屏幕，与此同时一只小小的红色甲虫从冉悦的头顶飞了出去。 红色甲虫扑棱着翅膀在霓虹中飞舞了几下飞进了夜色中。 没过多久，冉悦面前的小屏幕上就出现的画面，崔潜望了一下冉悦面前的屏幕，里面的画面是一个车牌号。 “有人跟踪我们。”冉悦记住了车牌号之后抬手一抹，她面前屏幕就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一旁巫山月皱了皱眉，想要回头看，却被冉悦眼疾手快地给摁住了头。 “不要回头，他们在监视我们。”冉悦压低声音说道，“在机场的时候我就有察觉到，没想到居然一路跟踪上了。” “刚才你那是……”巫山月哦了一声，问道。 “我一个朋友设计的法术和高科技相结合的东西，可以避开很多探查，隐匿度极高。”冉悦回答道。 “那现在怎么办？停车干了他们？反正这儿没有什么法律法规管辖。”司机微生物没有回头地问道。 冉悦沉吟一声，取了一副耳机出来戴上，对微生物说道：“别停，一路开到酒店，我的蜉蝣已经飞到他们车上了，听听他们说什么，确认一下目的。金三角卧虎藏龙，真打起来，他们两个可能会吃亏。” 他们两个，指的是巫山月和丘冼。 巫山月和丘冼虽然说是天师，但是却稚嫩得很。平时他们单打独斗时倚仗着法宝还可以略占上风，可到了金三角这种不讲规矩的地方，对方可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裙子很有可能是群起而攻之，届时有的是苦头给他们吃。 第109章 颛顼瑞 后面跟踪的车上坐了满满当当五个人，五个面容和人类并无差别的非人类。然而无论微生物怎么绕行，怎么加速，后车上的五个人都始终沉默，车一路开到酒店前，他们五个人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冉悦听了半天听了个空。 “怎么了？”崔潜问道。 冉悦摇了摇头，说：“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接着她看了一眼巫山月，压低声音说了句：“出去，把我的房间号大声爆出来。” 巫山月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车，假装不知情地转身扶着车门对车里的冉悦说：“到了，下车吧，你的房间给你开在0923的，要不要先去吃饭？” “好。”冉悦跟着下了车。 崔潜跟在冉悦后面，先是替她挡着头顶，然后才前后脚出去。 酒店名字是四季春，是一家在金三角都能屹立不倒，并且生意兴隆的酒店，据说是因为它的老板是非人类长老会里面的一位长老。其手段十分特别，所以能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也能安然无恙地赚得盆满钵满。 “你们去吃饭吧，我先回去休息。”冉悦手搭在巫山月肩膀上，余光往后瞟，就看到了街角有半个车头露在外面，从这边看过去，车里已经没人了。 “我跟你一起吧。”崔潜看了一眼巫山月，对冉悦说道。 “你的房间在他隔壁，0924。”巫山月说道。 冉悦摇了摇头，对崔潜说：“你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吧，别饿着。”意思就是别过来捣乱，不需要他帮忙。 崔潜凝视了冉悦一秒，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和他们去吃饭，你好好休息。” 于是，冉悦是独自回的0923，一路上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但是当冉悦拉开门时，就发现房间里已经坐了个人。 白色西装，金发，五官有如刀削斧砍般的俊美，瞳孔是红色的，夹着点点金丝，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却姿态优雅，气度不凡。 “颛顼瑞？”冉悦在脑海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出能和面前容貌相符合的名字，但她最近得罪的人里面，唯一能跟这个气场相匹配的，就是那头凤凰——颛顼瑞了。 一听到冉悦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名字，颛顼瑞嘴角一勾，笑了一下，红瞳看向冉悦，问道：“你从我那儿带走了一个兔族，他怎么样了？” “怎么？”冉悦并没有直接回答。 颛顼瑞眸光一转，脸上依旧带了些笑，“s级的非人类里，你是最具有人性的一个，所以你大概率不会杀他。” “人性？”冉悦对这个形容词感到新鲜，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颛顼瑞，说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说一个吸血鬼有人性，啧，新鲜。” “我看过你的过往档案。”颛顼瑞屈肘撑在扶手上，抵着头看她，说道：“你把那个兔族带到哪儿去了？他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否则会出大乱子。” “什么意思。”冉悦皱了皱眉，看他。 颛顼瑞在沉默了很久之后，说出了一句令冉悦十分震惊的话：“云诀，是一个精修观心的兔族。” 第110章 放虎归山 “兔族不可能修观心之术。”冉悦脸色转冷。 颛顼瑞笑了笑，说：“那就得看看云诀的血统到底有多纯了。” 听到颛顼瑞这么一问，冉悦直觉自己和崔潜被耍了，然而她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如果真如颛顼瑞所说，云诀是混血的兔族，如果他又恰巧继承了另一个血统的某种能力…… 似乎是看出了冉悦的犹疑，颛顼瑞开口说道：“他母亲是一头麒麟。” 母族的血统通常会被父族血统压制，这也是为什么冉悦和崔潜不能明显看出来云诀混血血统的原因。而且，崔曌只是个六百岁的幼生期麒麟，以云诀的情况来看，他能这样完美的瞒过崔曌，只怕法力要远高于崔曌。 “麒麟天生会观心之术，他母亲给他的唯一馈赠，便是这个。”颛顼瑞补充道。 冉悦嗯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说，他不能离开你的视线？”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看住他，他身上有很多我们暂时无法探查到的秘密，死了可惜，逃了不行。”颛顼瑞意外地坦诚，他手上不知什么之后捏了一支羽毛，橙红色的长羽，十分漂亮。 “我被他骗了。”冉悦跟着坦诚起来。 颛顼瑞头疼地一手抬起来摁了摁额角，捏着羽毛的那只手手指搓了搓那根长羽，羽毛旋转一周，化成了点点金光消散在空中。 接着他伸直腿，站了起来，走近冉悦后，问道：“我猜到了你大概会放走他，告诉我你送他去了哪儿？” “他回虚界了……大概。”冉悦不太确定，既然云诀有意哄骗他们，那么说着想要回虚界说不定也是假的。 这件事从一开始，冉悦和崔潜就注定了要吃亏，他们自视甚高，仗着有血统优势，而忽略了一些不确定因素。 “放虎归山。”颛顼瑞沉声道，“他不可能回虚界，那应该只是个幌子，虚界里想要知道他藏起来的秘密是什么的非人类可比现世界还要多，并且，那些非人类可不会讲什么法律法规。”“酒吧里的人，都是用来看着他的？”冉悦问。 颛顼瑞摇了摇头，说：“他太聪明了，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和物来为自己制造机会，所以不管是人还是非人类都很难看住他，所以我不会让人看守他，我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看守。” 他说完看着冉悦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仅如此，他平时吃住都是在酒吧，我在酒吧内安置的法阵可以令他寸步难行。然而，你们两个的出现了，虽然可能是意外，但更有可能是他的引导，并且由于他是以原形被你挟制着离开的，我当时根本无法及时追踪到他。” “现在呢？现在也不行？”冉悦眉头一直就没松缓过，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个奇耻大辱，被一只兔子耍得团团转，甚至乎做了他的踏板。 “不行，他大概是故意在身上沾染了你们两个的气息，以至于我手底下善于追踪的非人类都无法探查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颛顼瑞抬手扶额，把额前的碎发给尽数抚向脑后。 第111章 非梧桐不栖的凤凰 “我很抱歉。”冉悦有些烦躁起来了。 颛顼瑞似笑非笑地俯视了一眼冉悦，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今天来找你不过是熟悉一下你的气息，老崔那条龙的气息我倒是熟，追踪起来剥除就是了，你的嘛……得见过了才行。” “需要我们帮你吗？算将功抵过吧，毕竟是我们把他给放了。”冉悦转身看他。 “你们到这儿来找白闲是为了什么？”停在门口，手已经搭上门把手的颛顼瑞没有回答冉悦，而且反问了一句。 “问一下当年的玫瑰案细节。”冉悦不打算隐瞒，这种事也并没有什么好瞒的。 颛顼瑞转身过来，一挑眉，看着冉悦说道：“为什么对那件案子感兴趣？” “怎么？你知道些什么？”冉悦朝他走了两步，听颛顼瑞的语气，似乎是对玫瑰案十分的了解。 “倒不是知道些什么。”颛顼瑞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冉悦，说道：“那件案子牵扯很大的，远不是当年结案那么简单，我劝你不要掺和进来。” “进来？”冉悦敏锐地察觉到了颛顼瑞的用词，不禁警觉了起来。 颛顼瑞愣了一下，笑道：“你倒是敏感。” “所以，你的确知道些什么。”冉悦皱眉看他。 “玫瑰案只是一个开端，冉悦。”颛顼瑞摇了摇头，眼神中带了点怜悯，这份怜悯不是对冉悦，似乎是对他口中的玫瑰案。 “什么意思？” “玫瑰指代的，是正值花期，娇美动人的女子。”颛顼瑞缓缓说道。 “羊呢？”冉悦问。 似乎对于冉悦知道这个词比较惊讶，颛顼瑞怔忪了片刻，说道：“羊指的是男性，不难理解。” “所以其实这是一桩针对人类的案子，有非人类在狩猎他们。”冉悦的思路转得飞快，再结合当年玫瑰案里，所有受害人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原因也就不难猜到了。 颛顼瑞不置与否地耸了耸肩，看着冉悦笑了一下，说道：“我可没说，这个案子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劝你不要再深入调查了。” “你在怕什么？”冉悦追问。 “我并不是在怕什么，我只是不想惹麻烦上身，像我们凤凰，可不需要吃人。”颛顼瑞的眼神带着点傲气。 的确，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人类这种集腥臭与欲望于一身的东西，是凤凰最厌恶，也最不屑实用的。 “懂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你的，你可以说，这件事算我欠你的。”冉悦点了点头，说道。 颛顼瑞摆了摆手，说：“客气，我劝你的话是人真的，这件案子当初之所以仓促结案，那就是因为它触及到了一些会动荡这个社会的东西，所以很多人不希望它摆在台面上。” “查，我是肯定要查的。”冉悦歪头一笑，说：“有些人一直在设计我，就是为了让我对这件案子感兴趣，不是吗？又或者说，他们一直嫁祸于我，就是为了让我不得不参与到这里面来，于我而言，被迫和主动，我更喜欢主动一些。” 第112章 有亲和力的凤凰 听到冉悦这么说，颛顼瑞没说话，他笑了笑，握着门把手的一扭，开门走了。 冉悦突然想起刚才漏问什么，于是赶紧迈步追了出去，出去时就看到颛顼瑞已经走进了酒店拐角，她追上去问道：“跟踪我的车是你的人？” 颛顼瑞走进电梯才转身，他伸手摁了一下电梯楼层按钮，看着冉悦点了点头：“你的小东西不错，他们到下车时才发现。” 也就是说，蜉蝣还是被发现了，回去得让程婴再调试调试才行。 “那没事了。”冉悦敛眸顿住脚步。 “在金三角，不要讲究什么规则。”颛顼瑞突然抬手挡了一下快要合上的电梯门，对冉悦说道。 电梯里略显昏暗的灯光照在颛顼瑞的金发上，金发边缘泛着一层柔柔的光，显得他格外地有亲和力。 在看到冉悦有些不解后，颛顼瑞勾唇笑了一下，他抬手状似无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眸光转到冉悦的脖子上，继续说道：“比如我刚才是怎么进到你酒店房间的。” “嗯。”冉悦后知后觉地意会，点了点头。 “在这儿，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华夏那一套三顾茅庐行不通的。”颛顼瑞意有所指地说道。 说完，他抽回手，朝着冉悦挥了挥手，等待电梯门关上。 冉悦摸出手机拨通了崔潜的电话，嘟的一声，崔潜接的很快，他喂了一声，声音有些焦急。 “我没事，我是要问你，当时你送云诀进出入境管理局了吗？”冉悦问道。 电话那头崔潜嗯了一声，说道：“我目送他进去的，怎么了？” “他混血种。”冉悦声音转沉，有些恼怒道。 “我知道他是混血种，但兔族混血一般都成不了什么大事，所以没和你说，怎么了？” 崔潜的声音传来了两声，冉悦抬头一看，他已经从楼道一侧的窗户口跳了进来。 原来看到冉悦拨通电话的那一刻他就赶了回来，就是担心冉悦有什么急事，在看到冉悦完好无损后，崔潜才笑了一下松了一口气。 冉悦挂断电话，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问道：“他是什么混血你知道吗？” 崔潜摇了摇头，神色一凛，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母亲是一头麒麟。”冉悦皱了皱眉，手指捏着手机一圈圈地在指尖旋转，她有些烦躁，两个人被一只兔子耍得团团转，未免也太丢人了些。 “麒麟？！”崔潜声音略微有些拔高，他听完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是麒麟的话我不可能会不知道，谁告诉你他母亲是麒麟的？” “之前跟踪我的是颛顼瑞，刚才他来我房间等我，说的就是这个事。”冉悦回答。 崔潜眉头紧锁，他握着手机，拇指拨动了几下，拨出了一个电话。 拨通之后，崔潜点开了外放，电话里嘟嘟响了两声，接着就有一个十分慵懒的声音响起。 “怎么？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的人像是被吵醒的，但没有怒气，反而是十分的温柔。 “鹏城有个兔族和麒麟的混血？”崔潜直截了当地问道。 “嗯？”电话那头显然有些诧异，那人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 第113章 有事找哥 崔潜啧了一声，有些埋怨地问道：“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忌讳。”电话那头的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谁能想到麒麟和兔族的混血种，能有那么强大的观心之术？” 一旁冉悦一听，就知道这人是知情者，她眉头一锁，余光往崔潜手机屏幕上一瞟，就看到了电话备注——崔北南。 崔潜的哥哥。 “问问他，如果我们把云诀放走了，会怎样？”冉悦轻声说道。 不用崔潜转达，电话那边的崔北南已经听到了冉悦的声音，他沉声问道：“一尾鱼游入大海会怎么样？” 冉悦和崔潜面面相觑，在云诀的事情上，两人这回算是栽了个大跟头，轻易相信了看似孱弱的云诀，从而放走了他。 说到底还是这么多年安稳的生活让冉悦失去了警惕性，或许那人的结论其实没有下错，她在獠牙在这安逸的日子里已经被拔光了。 “哥，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崔潜喊了一句哥后侧头看了一眼冉悦，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崔北南一听哥都叫上了，嘿嘿笑了一声，原本声音中的沉重一扫而光，他笑完了才说道：“就算放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谁要抓，谁想要知道那些秘密，那就让他自己去抓好了，不用着急。” “真的假的。”崔潜冲着冉悦挑了挑眉，问道。 “真的，放走了就放走了，那些人也安逸够了，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要是因为这股来诘问你，那他可就得掂量掂量了。”崔北南说着说着，声音就阴沉了下去。 崔潜补充道：“找阿悦的麻烦也不行。” “哦？刚才说话的是小悦？”崔北南的声音有些惊讶，很快他就带着点喜悦向冉悦打了声招呼，“小悦，你好，我是崔潜的哥哥，崔北南。” “你好。”冉悦轻声回了一句，抬眸看了一眼崔潜。 崔潜使了个眼色，抬起手指在嘴边比了一下。 “什么时候回鹏城？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好吗？一直听崔潜提起你，很想见你一面。”崔北南十分客气。 “这边的事一了我们就会回鹏城。”崔潜赶忙截住冉悦的话头，抢答道。 “嗯，有什么事通知我，不要逞能，金三角卧虎藏龙，不要以为自己法力了得，就恣意妄为。”被打断的崔北南知道自己弟弟不耐烦听这些寒暄，便转而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崔潜应付了几句，赶紧摁掉了电话。 冉悦抬手揉了揉额角，一脸烦躁地说道：“看来颛顼瑞没有骗我，我们两个被云诀耍了。” “酒吧的信息是玲玲鸟卖给我的。”崔潜脸色一沉。 和冉悦一样，他也觉得十分地不爽，毕竟两个s级非人类被一个混血种的兔族给耍得团团转，说出去真的是要笑掉别人大牙的事。 当然，云诀的血脉特殊性，也意味着一些人根本不会允许这件事传出去。 “玲玲鸟不可能砸自己的招牌。”冉悦挑眉，云诀这件事从头至尾都透露着古怪，一环扣一环，最终他们两个人都已经站在局里，完全无法抽身了。 第114章 不讲道理 玲玲鸟，是可以称得上百晓生的一种鸟类非人类，虽然比不过白闲这种有神格的大能，但她们在一些生活琐事上还是很靠谱的。 通常玲玲鸟的业务范畴是私家侦探这种的，付费干活，绝不含糊。 “我怀疑是的，云诀真的是云卉的弟弟吗？”崔潜眉头紧锁。 如果云诀真的是一个精修观心之术的混血种，那么他想要篡改身边人的记忆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之后再引导玲玲鸟查到错误情报，引他们两个进到酒吧将他带出来。 “重点是，还在我们身边待了一天，趁机沾染了足够混淆颛顼瑞视听的气息才走。”冉悦补充道。 “那么这么长一段时间，已经足够他藏匿起来了。”崔潜有些头疼，虽然并不知道云诀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但显然是个影响到很多人的秘密。 “对了。”冉悦和崔潜并肩往房间走，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崔潜侧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颛顼瑞说，在这儿，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华夏那一套三顾茅庐行不通的。”冉悦蹙眉想了想，扭头看着崔潜，“他是不是在说我们等白闲这件事？” “大概，白闲换羽可能是个借口。”崔潜点了点头。 “巫山月他们呢？没回来？”冉悦举着手机滑动了几下屏幕，找到巫山月的号码，手指停在上面，问道。 崔潜唔了一声，回答道：“他们应该是在我后面就回来了的，不知道怎么还没到。” 冉悦皱了皱眉，手指点了一下，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巫山月略有些气喘的声音，他喊了句：“下来。” 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跑到楼层的窗户边，冉悦朝下一看，就看到楼底下聚集着一堆人，巫山月丘冼和微生物此刻正被包围在人群之中。 冉悦翻身一跃而下，身形带着一抹红色的残影，轰的一声落在了人群之外。 巨大的声响使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们的目光挪过来时，崔潜正好优雅地缓缓落下，他手一甩，一条银色的水鞭就出现在了手里。 “怎么，各位，找事？”冉悦拍了拍手，微微侧头望着这一伙人，他们一个个尖嘴獠牙的，鸟族特色太过明显。 “我们老大说了，你们只有打得过我们，才能去见他。”为首的人是个黄头发绿眼睛的鸟族，他眉头一竖，粗声粗气地说道。 他们虽然一个个算不上什么特别厉害的非人类，但胜在人多，就算是车轮战，巫山月他们也难以招架。更何况这三个人都是在华夏待久了的人，潜意识里请人帮忙就得守人家的规矩，所以着一天天地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 “你们老大的规矩，让你们老大自己来说，我们不想听。”冉悦蛮横地拒绝道。 “好大的口气！”绿眼睛的鸟族怒道。 然而没等所有人一拥而上，冉悦身形一闪，再出现在人群面前时，手里就已经掐着那个绿眼睛的鸟族了。 第115章 乖宝宝 领头的突然变成人质，余下的就有些慌乱了，一群人闹哄哄地开始咆哮，叫嚣着要冉悦放开阿南。 “叫阿南是吧？”冉悦的手举得很高，她抬头看了看手里的人质，冲着他呲牙一笑，问道：“怎么？他们不敢这么对你，你就以为所有人都不敢了？” 阿南脸上闪过一瞬间地惊慌，他没料到的是这群华夏来的乖宝宝们居然敢先发制人了，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看着冉悦阴恻恻地说道：“你敢动我试试？我家老大言出必行，说好打赢我们才见你们，就绝不会食言，但是你们要是敢动我们……” 他冷笑了几声没说完余下的话，尽管此刻他的脖子还被冉悦捏着，整个人凌空吊起，像个鹌鹑，这么冷笑几下却仍是气势十足。 “不带我去见你们老大，我现在就可以先弄死你。”冉悦还以冷笑。 一旁酒店招牌的灯散射出来的橙黄色的光照在她的脸颊一侧，阴影中，有血红色的光在摇曳。阿南突然就觉得背上开始密密麻麻地爬起冷汗，他僵着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打定主意不能给老大掉份。 “不说话？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随着冉悦说话，她的手指逐渐收紧，阿南脸色刷的一下就涨红了，他翻着白眼挣扎了几下，腾空的脚胡乱地蹬着。 “放开我南哥！”有沉不住气的，看到阿南如此难受，便要冲上来。 然而他还没能近身就已经被崔潜一鞭子给甩飞了，崔潜侧身一步站在冉悦身前，手里的水龙鞭啪啪几下打在地上，直接就打出了足有一指深的鞭痕。 巫山月看这边要闹大，小碎步挪过来，凑在冉悦耳边问道：“我们这么闹会不会不太好，等下白闲真要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一旁的微生物大概也是这个想法，加上白闲还算得上他家族老祖，所以也是神色戚戚地看着冉悦，踌躇着要不要上来劝劝。 冉悦嗤笑了一声，斜了巫山月一眼，说道：“他们就是吃准了你们有求于人才这么嚣张，但凡你们第一天的时候就下狠手，也不至于在这儿逗留这么多天。” “啊，这……”巫山月瞥了一眼对面那些被崔潜的水龙鞭吓到的鸟族，又瞥了眼快要断气的阿南，再次小声凑到冉悦耳边，接着说道：“那白闲不是脾气不太好吗？咱们要不还是息事宁人为主，这眼看着三天就要到了。” 崔潜听到了他的碎碎念，回头看着他笑了笑，说：“要是真想糊弄你们，三天又三天的话，你要怎么办？” “既然是在金三角，那就野蛮一点，用他们金三角的行事方式来解决事情，多好。”冉悦的手指始终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力度，让阿南持续不适，却又不会真掐死他。 一直沉默的丘冼突然走了过来，对着那群鸟族喊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讲道理的时候你们胡搅蛮缠，现在不讲道理的来了，要是再犹豫，她杀几个可不是我们劝得住的，识相的就赶快带路。” 第116章 我带路 丘冼的话算是一个台阶，台阶递到这群鸟族面前，就看他们会不会下了。他这话一递，原本混乱吵闹的鸟族堆里已经嘀嘀咕咕开了，场面一下子就更吵吵嚷嚷了，七嘴八舌全是在说话的。 “别等下真把阿南给掐死了，我们要不还是带他们去老大那儿吧？” “带什么带，老大不说了不想见他们，我看他们敢动南哥，动了就要他们好看！” “你别拱火，我看南哥的脸色都快白了，别真出事。” “不是不是，我看阿南的手一直在摆啊，他是不是说自己没事？” “没事你个头，你看南哥那白眼翻的，那能是没事吗？” 冉悦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侧头看向叽叽喳喳的鸟族们，声音不大不小：“有结论了吗？没结论要不要给你们先祭个旗？” 她手上的阿南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始抽搐起来了，嘴角流了一挂口水。 “你放开我南哥，我带你去，你相信我！我是小杰，是南哥的亲弟弟！”一个勉强有点人样的鸟族跳着朝这边大声地吼道，他生怕冉悦看不见，还在不停地挥舞着双手。 他身边的人一见他出声便要去拦他，然而小杰却滑溜地很，一路从阻拦他的那些鸟族的手底下钻了出来。 崔潜见势提着鞭子让了半步出来，等到小杰过去后，他再一个跨步，就已经将他和余下的鸟族隔开了。 小杰吞了吞口水，双手撑在膝盖上，胸口有明显起伏，不知是害怕冉悦，还是因为刚才的一翻躲避而消耗了一些体力。 他沉默了很久，似乎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方才抬起头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老大，但是请你你放开南哥。” 冉悦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与此同时掐着阿南的手指一松，阿南就翻着白眼落了小杰一个满怀，他赶紧稳住身形，手臂环着阿南站好。 阿南咳了几声，哑着嗓子埋怨小杰，“你干嘛要出头？她，咳咳，她不敢杀我的。” “南哥你别说了。”小杰瞥了一眼冉悦，赶紧去捂阿南的嘴，他在冉悦的眼里是实打实地看到了杀意，所以他不想冒险。 “带路吧。”冉悦没管阿南说什么，看着小杰催促道。 于是，尽管其他鸟族都不太情愿，但在冉悦这种不按套路出牌还有实力的人面前，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杰抱着阿南带路。 白闲的别墅在一片梧桐林里面，从酒店过去大概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走了没几下，阿南也喘过气能自己下地走路了，小杰便扶着他在前头走，两人一直在嘀嘀咕咕低声说着话。 冉悦带着其他人跟在他们两个身后，她对于小杰和阿南在讨论什么并不是很在意，颛顼瑞说得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小伎俩都是没什么用的。 而在他们身后，则跟着那群鸟族。他们既不放心小杰和阿南，也怕离得近了等下老大生气被波及盗，于是就干脆不远不近地跟着，以防意外。 夜色下，小杰带的路渐渐地远离了酒店那一片闹市，小路越走越僻静，原本低声讨论着的两个人也安静下来了，气氛一度凝固。 第117章 八卦五行阵 “到了。”小杰和阿南在梧桐林前就不动了，他回身看着冉悦，脸上略微带了些紧张。 梧桐林里十分安静，每一棵树的树干上都挂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在林间伴随着微风摇晃，有些像萤火虫。 冉悦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在梧桐林后漏了半个屋顶的白色别墅。 “这么晚了，我们不好进去，只能送你们到这儿。”小杰搓了搓手指，补充了一句。 冉悦看了他一眼，和崔潜并肩进了梧桐林，身后巫山月左手拉着丘冼，右手拖着微生物，赶紧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走进去了，阿南才小声附在小杰耳边说道：“你不开路，他们找不到别墅啊，等会儿不还得回来找我们麻烦。” 小杰瞪了他一眼，捂着嘴低声说道：“南哥你傻啊，我们现在就跑路，难不成他们还能找得到我们？” 阿南挠了挠头，瘪嘴说道：“但是老大说的是每天去骚扰他们，明天我们不还得送上门？” 身后那群鸟族一看冉悦他们进去了，一窝蜂就围了上来。 “阿南你没事吧？” “南哥你刚才可把我们吓死了。” “南哥你还好吧？” “我们要不要报告给老大啊，他们这都进去了……万一老大发火，不是得连着我们一起收拾？” “是啊是啊，要不先给林哥打个电话？林哥好说话，肯定会帮我们美言几句的。” 小杰适时地抬手打断他们的七嘴八舌，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他高声说道：“放心，我一直录着音的，已经把录音给林哥发过去了，怪肯定是怪不到我们头上的。” “那就好。”阿南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小杰的头，“还是小杰聪明，这次也是怪我们，没想到遇上个不怕事的，以前来的人可没这样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哥肯定会帮我们向老大解释的。”其他鸟族也松了一口气。 此时已经进入到梧桐林深处的冉悦一行人自然是不知道小杰他们的心思，但当他们走了好几圈都回到原点后，便发现了梧桐林的古怪。 “这林子还是个鬼打墙？！”巫山月眉头一拧，顿住了脚步。 “是八卦五行阵法。”丘冼说了这么一句话后，走到了一棵树下。 他抬手摸了摸树干上的灯，金属的灯罩上刻着一枚十分不起眼的符箓，每一盏都在互相辉映，也正是因为法力的波动十分的细微，这才让他们刚一进来时没有察觉。 “怎么出去？”冉悦问道，她虽然对华夏的文化因为血脉传承的缘故多少有些了解，但这种法阵什么的还是不太清楚。 一旁的崔潜摇了摇头，他从来都是用武力说话，对这种阵法的了解和冉悦不相上下。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巫山月摆了摆手，不太好意思地补充道：“我阵法课都是及格线险险飘过……” 他顿了顿，伸手指了指在树下发呆的丘冼，“他，他满分学霸，等他想办法就行了。” 丘冼突然被巫山月这么一称赞，有些羞涩，他转身过来看着目光灼灼的四个人，抬手摸了摸鼻尖，说道：“五行八卦阵，顾名思义，阵门有五处，我们一个一处很费时间，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找到阵眼，毁了阵眼就能出去。” 第118章 学霸的象征 丘冼一席话说完，又赶紧补了句：“但是如果我们毁了阵眼的话，极有可能惹怒白闲。” 这个事是肯定的。 在场几个人对视一眼后，其他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崔潜。 “你有多了解白闲？”冉悦问道。 崔潜皱了皱眉，想了一下，才说道：“不算特别了解，但他跟我哥关系不错……唔，总的来说，他脾气虽然差了点，但也算得上是个讲道理的人吧。” 他看了一眼冉悦，笑了一下，说：“和配得上他讲道理的人讲道理。” “啧，他这意思是我们不配？”巫山月咂了咂嘴说道。 “配不配待会儿再说，先把阵眼找了吧。”冉悦摆了摆手，眉头一锁，转头看向丘冼，问道：“怎么找？说说看。”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属于冉悦的睡眠时间，她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被消耗。 在场的其他四个人已经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冉悦一点点变得暴躁的情绪，丘冼吞了吞口水，说道：“五行，金木水火土，眼下这个梧桐林里有四个。” 脚踩着的土地，身边无处不在的梧桐树，梧桐树上挂着的金属灯。 火？火呢？ 所有人目光投向那树上挂着的灯，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灯里并不是灯丝，而是伪装成灯丝的火苗。 “这种五行阵法看似简单，但是设阵的人就是要告诉所有入阵的人，即便你们知道阵眼在哪儿，也不敢毁了。”丘冼说道。 “但是我们现在走不出去，上哪儿找水？”巫山月问道。 “很简单，砍掉几棵树，阵法就会有破绽了。”丘冼的手一直是放在树干上的。 他的手指敲打在树皮上，指腹下感受到了冰冷强硬的触感，这片梧桐林都被白闲施下了法术，以至于每一棵树都有些铜皮铁骨的质感。 冉悦扭了扭手腕，翻身飞起就是一脚。 一声十分沉闷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被冉悦踢中的那棵树上，接着，那棵树便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几秒钟后，第一声咔嚓声传了出来，然后那棵树便在细碎地断裂声中应声倒地。 树一倒，丘冼便领着路从怀里取了一枚小小的青玉罗盘出来，罗盘上悬浮着一根极细的金色指针。 他小心地托着那枚罗盘，一棵棵树比照着前进。 “瞧见了吗？那东西。”巫山月凑在冉悦旁边，指了指丘冼手里的罗盘。 冉悦瞥了一眼丘冼，视线挪回巫山月脸上，问道：“怎么？那是什么？” “学霸的象征。”巫山月捂着嘴说道，语气里酸溜溜地，有些艳羡，“那是花钱都买不到的伏羲盘，每一年的毕业生只有全优的第一名才会有。” “全优？你们天师不考核实战？”冉悦表示怀疑，丘冼这个人虽然看着博学，但就他体术而言明显有些弱。 巫山月摆了摆手，说道：“也不是那么回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当然为了全优，是真豁出命了。” “全优有什么好处吗？除了伏羲盘。”冉悦挑了挑眉，问道。 “那肯定是有好处的。”巫山月耸了耸肩，解答道，“全优毕业的天师可以自主选择任务，丘冼惜命嘛，他出任务都要事先调查研究一下的。” 第119章 深夜打扰 前头带路的丘冼听到巫山月说他，回头朝他翻了个白眼，他手里那枚罗盘上的金色指针一直指着一个方向。 这一回，他们没有走回原来的地方。 一行人走了约摸十分钟，便听到了林子外有瀑布飞溅的声音传来，他们匆匆朝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还没来得及看到瀑布，眼前的景象转眼就变了。 四周的梧桐林不见了，耳边的瀑布声也消失了，在他们面前，取而代之的是安静白色城堡，大门上描金画着白鹇图纹。 大约是他们对话被白闲听到了，所以白闲才将他们给直接传了出来，互相放对方一马。 就在冉悦想要上前一步敲门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后一片阴影，过了一会儿，阴影中走出来一个穿着整套黑西装的白发青年，不光是头发是白的，这人连眉毛和睫毛都是纯白的。 “几位晚上好。”他走出来，朝冉悦一行人单臂俯身行了一礼后，抬起身子自我介绍，“我是白闲大人的管家，林焕。” 崔潜上前几步，跟他打了个招呼：“林哥，好久不见。” 林焕先是一挑眉，然后看着崔潜笑了一下，说道：“小潜，好久不见。” 尽管寒暄归寒暄，林焕却没有丝毫要带他们进去的架势，就那么站在门口不动，脸上带着些笑意。 崔潜见林焕这幅样子，就猜到白闲肯定是有什么事，于是他先转头和冉悦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再对林焕说道：“林哥，白闲大人可是歇下了？” 林焕抬手，左手拨了拨右手衣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然后才抬起头在冉悦等人来回看了一圈，他审视的视线最终落了在崔潜身上。 “请吧，几位。”林焕侧身朝门内一让，对他们说道。 崔潜看了一眼冉悦，又侧头看了一眼巫山月等人，打头迈腿，朝门口走去。 冉悦紧跟其后，巫山月见他们都进去了，赶忙拉着丘冼和微生物往里走。 他们上次可是连那片梧桐林都没能进得了，所以，微生物这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靠近白闲。而且，因为是同族的缘故，他对白闲威压的感知，比其他人要更敏感。 眼下微生物脸色有些微的苍白，他被巫山月拖着往里走，一双翦水秋瞳已经蒙上了点点阴影。 等到所有人进门，林焕这才跟着进来，将门给推上了。 城堡大厅的墙上没有别的装饰，两侧都是些浮雕，顶端悬着一排橙黄的琉璃灯，两道绕大厅一圈的楼梯延伸到了二楼。 二楼扶手上，倚着个长发飘飘的人，他垂着头，长发掩盖了五官，穿着一身水光滑亮的绸缎睡衣，在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崔潜朝着扶手一拱手，带着些恭敬说道：“深夜打扰，还请白闲大人不要怪罪。” 一旁的微生物如果不是巫山月架着，在直面白闲的那一刻，他就会因为对方的神格而直接跪下了。 丘冼也一直垂着头，没敢抬头看。 倒是冉悦，大大咧咧地环视一周后，视线落在了二楼的白闲身上。他那如墨般漆黑的长发后，有一双透亮的双眸，在感觉到冉悦看着他后，两人视线交汇。 第120章 相当恶劣 “不打扰，你们都要砍了我的梧桐树，毁了我的五行阵眼了，我要是再不放你们进来，可不就是我的不是了。”白闲开口，声音像是一汪清泉一般透人心脾。 “无奈之举，还请白闲大人见谅。”崔潜敛眸说道。 一旁林焕缓步走上二楼，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托着了一件外套，他走到白闲身边，将外套披在了白闲背上。 “颛顼瑞还在不在？”白闲侧头低声问林焕。 林焕摇了摇头，说：“已经走了。” 白闲哼了一声，眼中有些恼怒：“这家伙尽坏我事，瞎出什么主意提点人？” “原本也是您不该这么使小性子。”林焕没有附和他，而是点出了他的错处。 “我怎么不该？”白闲横了林焕一眼，不满道，“他们有求于我，那就得顺着我的心意来。” 他说完长发一甩，转身就走了。 林焕知道他这是给了个台阶下，便侧身对楼下大厅里的五个人说道：“几位上来吧，我带你们去会客厅等着。” 等到冉悦一行人坐在会客厅喝了几轮茶水，吃了几轮点心后，白闲才慢悠悠地过来。 他换了身衣服，一套相对正式些的灰蓝色中山装，但长发却是随意地用发带扎了一下，垂在脖子右边，配合着他略有些阴柔的五官，给人一种贤良的错觉。 “想问什么？”白闲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他坐在会客厅的主位上，长腿一架，翘了个二郎腿。 “玫瑰案。”巫山月抢答。 白闲一听这三个字，似笑非笑地看了巫山月一眼，问道：“有许可令吗？” “以私人的方式询问的话，我想用不着许可令吧。”丘冼抬头，鼓起勇气说道。 所谓许可令，就是非人类长老会直接发布的一纸问询令，这种文书通常用于大案特案，可要求接令者全权配合。而因为它在很多非人类很多部门都能充当一张特事特办通行卡的特性，所以许多非人类都比较乐于接到许可令。 白闲听了笑了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发尾，眼神在巫山月和丘冼之间徘徊了一下，最终落在了一旁陷在沙发里一言不发的微生物上。 “知道我什么不见你吗？”白闲对着微生物问道。 微生物突然被点名，下意识就吞了吞口水，他猛地抬头看着白闲回答道：“因为您不喜欢火属性的鸟族。” “对了。”白闲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陪着他们来找我？” “因为他担心我们在金三角出事。”巫山月主动替微生物解围。 始作俑者崔潜在旁边不做声了，他之前可不知道白闲不喜欢火属性的鸟族，要知道也就不会建议巫山月带上微生物过来了。 “所以你要怎么样才肯回答？”冉悦打断他们的聊天，问道。 “很简单，你们给我我需要的东西，我也就给你们你们需要的东西，否则，一个字也别想从我这儿知道。”白闲身子朝后一靠，两条交错换了个边翘着。 冉悦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额角，白闲这个人的性格还真是和崔潜说的如出一辙，相当恶劣。 “你想要什么？”她问道。 第121章 聊天(正式上架，希望小宝贝们能喜欢。) 白闲的眉毛轻轻抬了抬，他单手屈肘撑在身侧的扶手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眼角微微吊起，看着冉悦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的林焕分外贴心地给他端了一个银制水杯过来，白闲没接，于是林焕便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了一口。 他不说话，别的人也不能干猜，于是就只能等着他来开口，一时间会客厅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等到卖够了关子，矫揉造作地和够了水，白闲才一撩发尾，缓缓说道：“我要你们帮我杀一个人。” “不干。”巫山月叫得最快。 “不听听我要你们帮我杀谁？万一是恶贯满盈的非人类呢？”百晓似笑非笑地将眸光转至巫山月脸上，一字一句婉转拖长。 “若是恶贯满盈的非人类，你大可以报案给天师阁，让天师阁走正规程序处置。”巫山月回答道。 “哈哈。”白闲不由得笑了出来，他手指朝身侧的林焕拨动了几下，林焕转身出去了，临走前顺带掩上了会客厅的大门。 接着他伸直了背，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整颜看着巫山月问道：“如果天师阁当真能做到除暴安良，为什么会对华夏之外的非人类混乱现状术后无策？” “那是因为当地政府的不配合，并不是天师阁不想。”巫山月反驳道。 他身边的丘冼欲言又止，眸光落在激昂的巫山月脸上，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白闲当然看到了丘冼的目光，他视线挪到丘冼面上，笑意中带着些嘲讽，再转回巫山月脸上时又夹杂了些怜悯，但终究他还是没有开口嘲讽巫山月，似乎是容忍了他这一份热血和干劲。 “你可以先说说要杀谁。”冉悦开口打断他们的一来一回。 崔潜也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原本就是有商有量，白闲大人您可以先把要求提出来，然后我们再来看看能不能帮你做到。” 白闲耸了耸肩，说道：“逗你们玩的，我有什么人是杀不到，还得需要你们帮忙的？说吧，想问什么，问完了赶紧滚蛋。” “您有没有见过这个。”巫山月乖觉地顺着台阶就下，从怀里掏出了那本何赵的笔记本，以双手递到了白闲面前。 瞿如的文字在外人看来有如天书一般，也就研究过这方面知识的丘冼能看出点门道来，但也不过如此，在神鸟白鹇的面前，任何鸟族的文字都是融于骨血一般的轻车熟路。 白闲斜了一眼笔记本，伸出一根手指撩起笔记本的一页翻了过去，粗略看了一眼后，看着巫山月说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查案查到的。”巫山月老实回答。 “找我算是找对了。”白闲勾了勾嘴角，他抽回手指，仿佛刚才是沾了什么污秽一般，扯了一张纸巾反复地擦了擦手指才罢休。 等到擦完手指，他将纸巾揉成团，攥在手里捏了捏，抬手一抛就扔进了会客厅一角的垃圾桶里。 “这东西和当年玫瑰案的要犯日记如出一辙，如果我不是老眼昏花的话，那么这本笔记本的主人，一定是当年漏网之鱼。”白闲说。 “但是我查过了何赵的生平档案，玫瑰案到结案时，他都还没有移民入境，不存在是从犯的可能。”丘冼皱了皱眉，回答道。 事实上，一开始他们就反复查了一下何赵的生平，就所查档案来看，何赵其实是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也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记录，并且移民入境的记录也和玫瑰案的时间对不上。 如果不是有人删减了何赵的档案，那么就是何赵其实是个反侦查高手。 “谁说，玫瑰案只是在现世界？”白闲突然抛出了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他目光从巫山月脸色一路流转至冉悦脸上，欣赏他们各异的神色。 “为什么当初玫瑰案的受害人尸体到最后都没有找到？还是在您出手的情况下。”丘冼问道。 白闲哼了哼，双手搭在扶手上，朝后倚靠，眼睛微微闭拢，“我是有神格，我又不是神，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人类本来就聪明，想要不露马脚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时案子里并没有人类犯人。”丘冼反驳道。 “那不过是为了维护人类名声罢了，当时正值天师阁和长老会双方就华夏境内诸多事情展开第五次协商会议，一切阻碍都必须为此让路，甚至于所谓的结案都不过是由天师阁和长老会双方默认的一种维护社会和平稳定的方案。”白闲嗤笑了一声，十分不屑的样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年玫瑰案的主犯其实是人类？”冉悦问道。 白闲抬手，伸出一根手指重冲着冉悦摆了摆，说道：“非也，我并不是说主犯是人类，而是说主犯并不只是非人类。” 他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入，而是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你们想想，什么情况下，受害者的尸体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 “很多情况。”巫山月抖了个机灵。 林焕这个时候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个银制的碟子，碟子上垒着一堆红色的果子。他将碟子放在白闲面前的矮几上后，俯身从托盘上取了个银叉子戳了个红果子送到了白闲嘴边。 感情刚才是给他准备夜宵去了。 “继续。”白闲咽下果子，把核吐在了林焕的手掌心里，扭头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说。 “被吃了。”冉悦回答道。 就她个人猜测来看，当初那件案子的受害者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吃掉了，否则不会尸骨无存。 白闲笑了笑，对冉悦说道：“吸血鬼就是有胆子说。” “所以，我猜对了。”冉悦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算是吧。”白闲从林焕手里接过银叉子，自己俯身过去在盘子戳了戳，却怎么也戳不进那红果子里，便有些烦躁地将银叉子抛回了林焕手里，继续说道：“那个年代，在一些纯种非人类之间流行着一种玩法。” 第122章 玩法 “什么玩法？”巫山月追问。 白闲却像是乏了一样，没骨头地靠在了林焕伸手，伸手戳了戳林焕的肚子，让林焕开口。 林焕的眼睫毛扑闪了几下，看着冉悦他们说道：“在华夏还没出台诸多针对非人类政策的时候，世界各地都有一些灰色产业，这些产业传入华夏之后，就被称为玫瑰会所。” “玫瑰会所中，大多是家庭贫困而导致不得不卖身进去的少女，她们或是自愿，或者被迫，但这些都没有人在意了。而在她们卖身之后，她们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通常会收货一笔非常丰厚的买断费。” 林焕的声音很平缓，讲述的却是一段十分黑暗的过往。 “当然，这些少女中，也并非只有人类，很多非人类在初移民到现世界时，因为没有谋生的能力，通常会选择与玫瑰会所置换一名族人，用换来的买断费在现世界落脚。” “那么羊呢？”冉悦突然问道。 白闲和林焕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两人眉头微挑，白闲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没有再倚靠着林焕了。 “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个。”林焕垂眸看了一眼白闲，在得到首肯之后，才抬头问冉悦。 “就我目前所得到的信息而言，这种灰色产业不单单只有女性，所以羊指代的是男性，对吗？”冉悦追问。 林焕点了点头，他额前的白色碎发轻微地晃动了几下，“是的，但是那个类别我们并不太清楚，所以无法给你提供什么有效信息。” “连白闲都不清楚的事？！”冉悦不想跟他打什么太极，眼神犀利地凝视白闲。 “我清楚，但是我不想说，这个答案你满意吗？”白闲伸手搭在林焕的手臂上，偏头看着冉悦，视线和她交汇。 “冉悦姑娘，还请你不要再追问了。”林焕的语气虽然仍是一板一眼，眼中却带着些恳求。 崔潜连忙出面打圆场，说道：“那么当初的玫瑰案出现的原因是什么？林哥你刚才也讲了，这是一个灰色产业链，进去的少女起码明面上都是自愿的，然而玫瑰案里，受害人都是家庭优越，各方面条件也都优越的少女。” 林焕点了点头，顺着崔潜的话继续说道：“也正是这个产业链发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被华夏政府注意到了，于是为了保护国民，华夏政府正式加入了天师阁与非人类长老会的第四次协商会议，以求彻底整肃此类行业。” “在这次会议之后，华夏政府出台非常多的条例来约束境内非人类，并联合天师阁与长老会加大了打击力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玫瑰会所这种行业逐步转为了地下，能接触到它的人也被逐步提纯，。但也正是因为其受众被提纯之后，要求越来越高，能符合他们口味的少女越来越少，所以他们才会将魔爪伸向原本不会出现在他们餐盘之上的那些少女。” “这也就是玫瑰案真正的始末。” 林焕叹了一口气，他垂眸看了一眼白闲后，转眸对崔潜说道：“如果你去问你哥哥，想必他不会瞒着你，所以我也就直接告诉你了。” 他顿了顿，嘴唇抿了抿，继续说道：“我家主人之所以会参与到玫瑰案中，是因为玫瑰案主犯之一的那个人类，是被我家主人一怒之下直接杀掉的，案子的线索也因此断了，所以他才不得不协助天师阁与长老会继续查案。” 冉悦敏锐地从林焕和白闲的只言片语中感知到了其中一些信息关窍，再结合白闲不愿意去谈及的“羊”，一个大约的答案雏形在她心中成形。 但她并没有说出口，既然白闲不愿意谈及，想必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谁？”丘冼适时地开口问道，对于这种隐秘的事，他往往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林焕摇了摇头，说道：“他不能出现在结案档案中，当然也就不能被我们宣之于口。” “说回正题，这本笔记本是我们几天前查的一个案子里的一个从犯何赵所留下的，虽然那个案子现在已经结案了，但其中有太多疑点，所以我们不得不来打扰您。”巫山月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继续说道，“其一，何赵在主犯云卉所经营的花店底下建有一个密室，密室内全部都是偷拍的冉悦生活照，十分详细。” “其二，密室连接了一处金库，金库里堆满了虚界宝钞，但调查显示，无论是何赵还是云卉，经济都十分拮据，并不像是这堆虚界宝钞的主人。” “其三，密室与金库之间的通道里，篆刻着瞿如一族最古老的一种祭文。”他从怀里掏出手机，将拓印留存的照片展示给白闲和林焕看。 “非我族内，入者必死。”白闲挑眉，读了出来。 巫山月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祭文也就表明，金库一定是瞿如所设，但何赵却是窘迫到需要喝祝馀水度日，所以说明他是代为保管这些虚界宝钞。” “然后？”白闲抬了抬下颌，示意巫山月继续。 林焕甚至贴心地给他续了一杯味道有些像柠檬水一样的饮料。 “然后无论是在结案档案还是调查报告中，这些通通都没有被归纳进去。”巫山月朝林焕说了声谢谢，他抬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因为一旦归纳进去，那么疑点甚多，势必不可能快速结案。”林焕轻声说道。 “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一旁冉悦突然出声，她指了指自己，“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试图把脏水往我身上泼，甚至牵扯到了我远在意大利的两个继姐，所以我很有理由怀疑，接下来会有其他延展性的案子出现，并且也与我有关。” 崔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转头看着她，问道：“是不是你公司出了什么事？” 冉悦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今天白天，我公司总部过来的评估审核小组组长在我们办公楼里猝死，凶手极有可能是非人类。” 第123章 催眠 “这样也不能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吧？”丘冼疑惑道。 冉悦抬手摸索了一下下巴，眸光微敛，“据我现在所知道的消息来说，死在我办公室所在的楼里，死者的脖子上还有血洞，这两点就足够再把我带走调查一下了。” 巫山月皱了皱眉，他转头看向冉悦，“那不是你明天回去，一落地就得去老张那边报道？” “大概吧。”冉悦耸了耸肩，“这种事情虽然说是不痛不痒，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实际伤害，单来来回回次数多了，我公司那边一嫌烦，估计就得把我炒了。” 角落里，微生物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他隐约听了一耳朵什么炒了，立刻就精神了，刷的一下坐直了，边抬手理了理长发，边看向巫山月道：“我没开小差。” “……”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微生物呆了呆，摆了摆手，掩面朝后一倒，声音如同蚊子叫：“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这个上面记载的东西，破译出来应该就是每日接货收货的时间和地点，对比玫瑰案的定位，这个何赵应该只是个小虾米。”白闲抬手指了指巫山月手里的笔记本说道。 说完，他指了指林焕，“找他，他能帮你们破译这个，之后带你们把头头一抓，这件事就解决了。” “谢谢林哥。”崔潜喊得飞快。 冉悦几乎是和他同时出声，“为什么愿意帮我们？” 白闲笑了笑，他的黝黑的眸子闪烁着不明的光，在与冉悦视线交汇之后，转眼又成了一副慵懒的样子，倚在林焕的腰上，无所谓地说道：“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助力，大可以拒绝，我又不会强求你什么。” 说完还用头蹭了蹭林焕的腰，林檎侧身抬手将他头顶被蹭乱的头发抚平，接着前倾身子将盘子端了回来，拈着银叉子叉了一颗红果子给他吃。 “不会，有林哥帮忙那肯定是事半功倍。”崔潜笑着说道。 一旁的丘冼已经开始搓手手了，他试探性地看着林焕，喊了声林哥后，问道：“我可以跟您学学这个吗？” “学破译？”林焕闻言望向他。 丘冼点了点头，又赶紧补充道：“如果不方便就不勉强您了。” 林焕微笑着说道：“方便，什么时候破译你就什么时候旁听吧，我会尽可能地给你讲解一下。” “好，谢谢您。”丘冼脸上满是喜色。 “别，今晚就算了吧，我要睡觉。”白闲翻了个白眼，他侧头把核吐在了林焕手上，伸手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摞名片，丢给崔潜，“有事打我电话再问吧，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我要睡觉了。” 说赶人，就是真的赶人。 下一秒，白闲就把他们五个人给瞬移出了城堡，以至于打瞌睡的微生物一个屁墩摔在了地上。 巫山月赶忙转身把摔迷糊了的微生物扶起来，一边扶一边问道：“那我们就这么先回酒店，明天再说？” 崔潜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微生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微生物全程打瞌睡其实是有些反常的，包括一开始白闲说他不喜欢火属性的鸟族，所以不见他。 他低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刚才发出去的信息，手机微微震了一下，崔北南回短信速度超一流。 哥哥：火属性的鸟族？没听说过白闲讨厌这个啊？逗小朋友玩的吧，他最喜欢整蛊小辈了。 “微生物，你是第一次见白闲？”崔潜走近微生物，拍了拍他的脸，手掌下一道水蓝色的灵力激荡而出，将迷迷糊糊的微生物一下子就给惊醒了。 “现在听得到我们说话了吗？”崔潜皱眉继续问道。 微生物揉了揉额角，皱着眉头问：“我怎么了？” 扶着他的巫山月偏头瞧了一眼他的脸色，关心道：“感觉可还好？” “好不到哪儿去。”崔潜摇了摇头，说道：“白闲血统威压强大，他的催眠术对微生物来说简直是奇效，所以他在那里面才会昏昏沉沉，看来他是不想微生物听出点什么来。” 一旁冉悦唔了一声，疑惑道：“他和林焕说得倒也还坦诚，唯一的含糊点就是那个‘羊’的案件了。” “什么羊？”微生物晃了晃头，脑中混沌犹在，一时间听觉也不太敏锐了。 “我说，和玫瑰的指代一样的，代表着男性的羊。”冉悦重复了一遍。 微生物迷茫了一下，在脑海中并没有搜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并不清楚，想来并不是这件事。” 冉悦耸了耸肩，四处望了一下，发现他们是直接被传送到了酒店的后巷里。 “先休息吧，不管怎么说，起码已经有了好的开端，明天找林哥把笔记本破译了，然后去对应的地点搜一搜，看能不能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崔潜拍了拍一旁还沉浸在马上就要学到新知识的兴奋中的丘冼，对巫山月说道。 一行人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冉悦本来就困，到房间毫无灵魂地洗了个澡后，沾枕头就睡了，而崔潜则是抱着手机和崔北南聊了个彻夜。 到第二天巫山月过来敲门时，崔潜还在跟崔北南沟通一些白闲有关的细节。 不怪他如此谨慎，初照面白闲就把微生物给弄得晕了大半个晚上，足以见得他性格是真的极差，而且鉴于他实力高深莫测，打起来还不知道鹿死谁手，他便想着先做足了功夫再说。 冉悦盥洗完了之后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拨通了程婴的电话。 “喂？” 程婴显然是被吵醒的，声音含含糊糊地拖长着尾音。 “帮我喂喂多比，我人现在不在鹏城。”冉悦拔了门卡，哐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一转身正好对上崔潜和巫山月。 崔潜揉了揉眼睛，朝着冉悦挥了挥手。 “好，晚点吧，反正饿不死。”程婴应了一声，就再没有声音了。 “行，别忘了就行，我今天也许都回不去。”冉悦嗯了一声摁掉电话后，朝崔潜他们走过去。 “早饭想吃什么？”崔潜抹了把脸，晃了晃头将睡意赶跑了些后，问冉悦。 第124章 弟弟 “老丘他们在楼下等着了，早餐有自助，分餐制的，你们可以单独一桌。”巫山月看了一眼手机，说道。 冉悦嗯了一声，说：“我无所谓，吃不吃的一顿饿不死。” 崔潜朝她笑了一下，眨了眨右眼，说：“那可不能让阿悦饿着。” 于是三个人一道坐电梯到了二楼，餐厅里坐着的不单单有丘冼和微生物，还有白闲和林焕。林焕那一头白色的碎发十分打眼，以至于旁边羞答答地坐着好些女孩子，视线若有若无地总是扫回林焕身上。 “啧，还真是受欢迎。”白闲不耐烦地扫了一圈，最后看着林焕抱怨道。 林焕笑了一下，不知从哪儿变出个鸭舌帽，兜头直接戴上了。 “白闲大人早，林哥早。”崔潜走过去，拉开了桌边空着的两把椅子。 “早什么早，都等你们多久了。”白闲是个针尖儿性子，刺了一下崔潜才叫舒服。 崔潜没回嘴，弯眸笑了一下，对着冉悦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冉悦边看手机边坐到了崔潜替她拉开的椅子上，昨天那个猝死的事件已经上了早间新闻，各大网站的新闻推送来得很快，几乎全方位的报导了受害者的信息，就和余秋月那个案子一样。 死者王泽鹏，男，33岁，京城人士，已婚，有一儿一女。 “在看什么？”注意到冉悦一直在看手机后，崔潜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昨天我说过的那个，在我们公司大楼猝死的评估审核小组组长，已经上新闻了。”冉悦将手机屏幕侧了侧，说道。 崔潜瞧了一眼，指着新闻其中一行，皱眉道：“不止一个出事的？” 冉悦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就看到新闻其中一段写着‘一同被害的还有三名中年男性，目前正在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是，我同事之前也是这么跟我说。”冉悦点了点头。 “这么看，这起事件里的这四个人似乎和余秋月并不太一样，甚至于，他们怎么也够不上‘羊’这种指代吧。”崔潜说道。 昨天林焕没有直接说的是那些玫瑰和羊到底是什么玩法，但崔潜和冉悦都很清楚，所谓的玩法不过就是吃法，所谓的买断费不过就是买命费。 “的确，所以这个事要么是我那两个好姐姐动的歪脑筋，要么就是个巧合了。”冉悦耸了耸肩，手指点着新闻往下滑。 鹏城虽然治安不错，但非人类犯罪率永远是个伪命题，你永远不知道这种恶性随机案件会在何时何地发生。 “不过，法穆夫人最近分身乏术，她们两个在鹏城应该是不会有这种心思来搞事才对。”冉悦补充道。 “不管是不是她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敢伸手就把她们的手给折了。”崔潜在这种事情上的立场永远明确。 一旁的白闲嗤笑了一下，屈肘将手臂撑在餐桌上，侧枕着脑袋看着冉悦说道：“你的事迹我也是听说过的，真是难为你成天和两个白痴斗智斗勇了。” 这话说的揶揄，但冉悦却没有什么怒气，她看着白闲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和两个白痴姐姐斗智斗勇实在费劲，我这才逃到华夏的。” 也不知这话到底戳到了白闲那根神经，他突然就变了脸，起身就往餐厅外走，林焕赶忙追了出去。 微生物原本正沉默地吃着东西，避免白闲再找他玩乐，在听到冉悦和白闲的对话后，突然就抬起了头，他咽下嘴里的沙拉，说道：“我知道了。” “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微生物。 崔潜后知后觉噢了一声，将手臂横放在餐桌上，说道：“我也知道了，昨天晚上我跟我哥聊了一晚上，正好说起了这个。” “什么？”冉悦扭头看他。 “白闲曾经有个亲弟弟。”崔潜压低声音，四处望了一眼，神秘兮兮的。 除了微生物以外的所有人立刻就将耳朵凑了过来，崔潜抬手一道隔音术落在这边餐桌上，接着说道：“在最初白闲决定移民到现世界时，他是带着他弟弟一起过来的。” “然而在进入到现世界之后，他弟弟却因为种种原因和他走散了，双胞兄弟之间有着强烈的感应，然而即便如此，白闲还是去晚了。” 微生物纠正道：“不是走散，鸟族这边所知道的是，他弟弟其实是被故意拐走的。” 崔潜抬手摸索了一下下巴，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也觉得是被拐走的，但我哥非说是走散，我还跟他争论了好一会儿。” “继续说。”巫山月打断他们，眼神中是满满的好奇。 “去晚了，白闲的弟弟被人炼化成了一颗元丹，生吞了。”崔潜一句话总结道。 三个听众的眼睛立刻就调转到了微生物那边，等他补全信息。 微生物略微思索了一下，一打响指，说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族里的猜测是，白闲大人作为天生神格，其实一直是被觊觎的，所以当他离开族群庇佑，带着弟弟来到现世界时，就被人盯上了，只是那个人拐错了人，最终带走的是弟弟，而不是白闲大人。” “这就是白闲不愿意提起‘羊’的原因？”冉悦转头望向白闲离开的方向。 如果说当年意图绑架他的人其实就是那个贩卖‘羊’的组织，那么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白闲根本不想谈这个事，并且对玫瑰案那个主犯恨之入骨，甚至是直接出手杀了他。 两条线其实归根结底是一条线，只不过因为他弟弟的事，使他不愿意去面对，而有意将它们拆分开。 “这样看的话，那么昨天白闲故意催眠微生物也就解释得通了。”崔潜点头说道。 微生物点了点头，说：“嗯，这件事基本族内都知情，两边一串联就很容易联想，他估计是不想我旧事重提，才将我给排除在外。” 巫山月听完感叹了一句，“唉，看来每个人多少都有些苦楚，看似光鲜亮丽，心中多少都有些痛。” 冉悦闻言，抬手指着微生物问巫山月：“他的痛是什么？” 第125章 格朗查天使 巫山月斜了他一眼，用手掌侧挡着嘴凑近冉悦，说道：“他以前是干嘛的知道吗？” 冉悦摇了摇头。 “文王座下金翅大鹏鸟，这个。”巫山月竖了个大拇指，刚要继续说，就被微生物啪的一声敲在头上并以眼神示意他闭嘴。 “说说嘛，就当是聊聊天，多大点事。”巫山月捂着后脑勺，冲着冉悦瘪了瘪嘴，说道，“是吧，冉悦。” “是。”冉悦闷笑着点了点头。 她笑完，严肃了一下，说道：“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有时候一些痛苦的事情说出来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 “比如？”巫山月接过话茬。 原本要去起身去端早餐的丘冼，一听这是有故事要说的节奏，便又坐了回来。 冉悦朝后一靠，说道：“比如我有一个很伟大的母亲，和一个很不称职的父亲。” 坐在她左边的崔潜听到她主动提起母亲，眼神一黯，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满满的怜惜。 “我母亲还有一个名字，你们大概会更熟悉一些。”冉悦单手撑在餐桌上，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缓缓写下了五个汉字和一串英文名字，“格朗查天使。” 在说出这个名字后，冉悦的目光倏地柔和了下来。 对面三个人的神色立刻一肃，巫山月和丘冼甚至直接就站了起来，他们闭目默哀三秒，接着对冉悦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格朗查天使，在第一次非人与人类种族大战中，唯一一位站在了人类战线的非人类，也是一位医生，一位拯救了数以万计的人类的非人类一声。 虽然最终她和她的家族因为叛种族行为而受到了绞刑，但她的名字将永远被所有人铭记于心，她的故事会在教科书上永远流传，她的光辉也在人类奋起抗争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格朗查·乌皮尔·罗宾 一个无论何时何地被人类提及时，都会肃然起敬的名字。 在行完礼后，巫山月和丘冼才重新坐下。 冉悦垂眸说道：“我母亲出事后，我便全权由我那个不称职的父亲照顾，而且，他很快就在家族的利益权衡之下，迎娶了新夫人。” “后面的故事大概是就像一般狗血电视剧的剧情一样了，争权夺利，甚至一度想要将我钉死在棺材里，好让我没办法出来扰乱她们的计划。” “你的父亲呢？” “你的父亲不干预这些的吗？” 巫山月和丘冼异口同声地问道。 冉悦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说道：“我父亲发现忘不了我母亲之后，选择了睡进他的宝贝棺材里，永无天日地陷入了沉睡。” 一个有些沉重的故事，但冉悦的神色却很是轻松，她甚至带着点俏皮，把法穆夫人如何将自己钉在棺材里的细节给描述了一遍。 丘冼原以为自己算胆子大的，但听着听着脸色就白了，他上下扫了一眼冉悦，磕磕巴巴地问道：“那，那她们一计不成，就没什么后招？” “当然有，但是我们吸血鬼本来就皮糙肉厚的，寻常办法是不可能彻底抹杀我的，所以法穆夫人必须找到一条万全之策。”冉悦摆弄着桌上的筷子，语气十分轻松。 “说起来也奇怪，我们教科书里写着，大蒜、圣十字架、圣水和银器对吸血鬼有致命效果，但我看你好像没什么反应嘛。”巫山月指了指冉悦手里的筷子，好巧不巧，这筷子是银制的。 “算是吧，不全对，你们教科书该改改了。”冉悦两根手指转了一下筷子，抬眸看着巫山月说道，“纯血统的吸血鬼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冒，但凡能用那几样东西杀死的，都是混血种，当然，就目前社会存量而言，混血种比例占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她在说出这个比例之后停顿了一下，头歪了歪，承认道：“好吧，你们教科书其实在一定意义上是没有错的，毕竟能遇到我这样的纯血统的吸血鬼的机会很少。” 丘冼抬手，朝着远处的服务员摆了摆，那边穿白色的制服的服务员马上就一路小跑过来了，崔潜见他要喊人过来，便抬手解了隔音术。 “就像非人类一样，你平时见到的绝大多数非人类，都像他们一眼，毫无法力，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冉悦指了指跑过来的服务员，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男孩子，漂亮到一看就明白他不是人类，银灰色的短发下，两个耳朵尖尖，眼瞳是纯粹而又璀璨的金色。 “确实，不过那是在我毕业之前，毕业之后我接触到的肯定是你们这种的居多。”巫山月点了点头，撑着下巴看着服务员。 “给我们看一下菜单吧。”丘冼抬头看着他说道。 “好，好的。”男孩鞠了几个躬，把怀里抱着的菜单递了过来。 “你最好别说这种话。”一旁的微生物斜了他一眼，“遇到他们这种的居多，说明你的任务难度只会成指数上涨，还是普通人好一点，起码不容易出事。” 巫山月被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过去，说道：“任务就那么多，天师也就那么多，我不做别人也得做的嘛，有什么差呢？还不如用剩下的好几年，努力发光发热呢。” 微生物乍一被他这么怼回来，不禁有些哑然，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就忘记了，面前这个永远活力满满，永远生机勃勃的少年，只有十六岁。 而他仅存的寿命，不足四年。 “我饿了，我要多次点。”巫山月凑到丘冼手里的菜单，两个人叽叽咕咕划了一堆吃的后，把菜单递给微生物。 微生物摆了摆手，说：“我刚去端了碗沙拉，已经有几分饱了，给他们吧。” 于是，菜单又被递到了冉悦和崔潜的面前。 崔潜将菜单页翻了好几下，翻到非人类界面，扭头问冉悦道：“阿悦，你想吃什么？要不要喝酒？” 冉悦伸手点在一份肉扒上，随口说道：“就它吧，再来一杯伏特加。” “好的。”男孩赶紧在点单器上输入相应的菜品代码，接着问道：“请问还需要什么吗？” “这个，这个。”崔潜伸手在几个素菜上点了点，接着看向男孩说道：“除了这两个，其他的全部各来一份先。” 第126章 矫情的神鸟 白闲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一群人坐在巫山月的房间里正凑在一起看笔记本，白闲就一副没事人一样，领着林焕施施然进来了。 进来之后，他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单独的一张小沙发上，一本正经地开始打瞌睡。 林焕看着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走到丘冼身后，问：“现在要替你们破译吗？” 丘冼赶忙起身把座位让出来，“林哥你坐。” “不用，我站着也可以。”林焕摇了摇头，他洁白的眼睫毛微微垂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越过巫山月，从他们面前的小茶几上拿起了那本笔记本。 百来页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地用瞿如的文字记载着一些看似稀松平常的日常流水账，然而在这一篇篇日记之下，暗藏的内容却是一次次可怕的交易信息。 林焕对于这些东西即便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却依旧蹙起了他那好看的眉，在他手指下，那些文字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从纸张上飞起，于半空中自动开始重组。 他一边对这些文字重新排序，一边侧头温和地对丘冼说道：“在瞿如的文字排列组合中，往往会有语序错位，这是正常的……” 丘冼捧着笔记本开始认真笔记本，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 一旁的白闲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会儿瞌睡，醒来后发现林焕和丘冼还在继续，而自己身边已经多了四个并排玩手机的。 “还多久？”白闲抬手打了个哈欠，问道。 “这字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一个新的交易地点的产生，这时就要密切注意次行出现的语病……”正在和丘冼传授要点的林焕停了下来，他先是和丘冼示意了一下让他自己先看，接着便起身走到了白闲身边。 “饿了？”林焕俯身问道。 白闲点了点头，又掩嘴打了个哈欠，连番的哈欠使得他眼角挂了颗泪。 林焕抬手擦拭掉白闲因为困意而挂着的那颗眼泪，他今天穿的是一套深灰色的西装，里面搭着白色的衬衣，按道理说是不可能藏什么的。 但接着他就在巫山月等人震惊的目光下，从口袋里陆续掏出来了一套完整的茶具，和一个六层装的陶瓷饭盒。 他翻手一抖，一道白光在他手掌心闪烁了一下，然后就有水流自他掌心汩汩而出，水流是滚烫的，热气袅袅升腾，他就这么在一旁的小矮几上开始一本正经的烫茶具。 一直没抬头的冉悦终于将注意力从手机转移到了林焕身上，她看了一眼林焕，又转头看了一眼白闲，问道：“破译完了？” 白闲哼唧了一声，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眼睛斜看着冉悦，说道：“怎么？还不允许中场休息的啊？” “没，您继续。”冉悦懒得跟他斗嘴，重新埋头聊天。 小分队群里吵吵嚷嚷的，对于冉悦已经到了金三角这个事十分激动，毕竟这个地方是她们根本不可能来的一个地方。于是，冉悦便肩负了一个购买当地手信的艰巨任务。 “金三角特产什么？”冉悦回复了一个好的到群里，接着转头问崔潜。 林焕这个时候已经泡好了一壶茶，他优雅地倒了六杯茶出来，抬手端了一杯给白闲，接着对其他人说了句请自便，就继续去捯饬饭盒了。 六层装的饭盒，每一层都是十分别致的手作点心，林焕将它们一一摆好，从每一盘里面挑了一块出来，放在一个银制的盘子里。 “这个。”崔潜手指了指林焕面前的点心，“金三角有一个很出名的点心，没听说过吗？” 小分队群里，曹倩倩正好发了一堆搜索出来的特产，其中就有一个点心牌子，三大妈手作点心。 “三大妈手作点心？”冉悦问道。 崔潜点了点头，说：“算是驰名世界吧，不过你没听过可能是正常的，只有那些嗜甜的人和非人类才会喜欢。” 他说完耸了耸肩，伸手从小矮几上端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冉悦，一杯自己拿着，继续说道：“对我而言，我还是喜欢肉，这边有一个老爷肉饼也不错，有真空包装的，等会儿带你去看看？” “好，我都去一趟，给同事带点礼物。”冉悦点了点头，端着茶喝了一口，扑鼻清香，入喉绵长。 “要买三大妈的点心的话，你去店里大概率是行不通的。”林焕将银盘子放在白闲膝盖上，转头对冉悦说道。 “要预约？”冉悦的手指顿了顿，给曹倩倩敲了个没问题过去。 “不吃这个。”白闲拈着银叉子把一块桃花状的点心拨了拨，叉着塞进了林焕的嘴里，接着转头对冉悦说道：“要提前三天预约，不过，要是我想吃的话，那当然是不用预约的。” 他语气里满满的嘚瑟，下巴朝着冉悦微微抬了抬，那意思很明显，快求我三个字已经顶脑袋上了。 “白闲大人不如帮个忙？”崔潜笑眯眯地说道。 林焕嚼了嚼，吞掉那块点心，又给白闲的盘子里添了几块，说道：“别逗小朋友了，晚点这边的事了了，我去帮你联系一下就行了。” 后半句是对冉悦说的。 “谢谢。”冉悦赶紧道谢。 白闲哼了哼，扭头垂眸吃点心，吃完又吵嚷着要添茶，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林焕才有空继续破译。 他是吃饱了，别人可都还没呢。 于是巫山月便打了酒店客房服务电话，想喊午饭到房间来吃，冉悦摆了摆手说自己不吃，巫山月便依着崔潜和微生物的口味点了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房间门就被敲了敲，巫山月扭头一看，推车送饭过来的是中午那个尖耳服务员。 他嘴角有一抹很淡的淤青，看上去是刚受伤不久，淤青虽然很浅，但已经足够破坏他五官的美感，让人不得不在意。 巫山月起身走到一侧的大桌边帮他一起布菜，扭头盯着他嘴角看了好一会儿后，问道：“你嘴巴怎么了？” 他眼中有一瞬间的张皇，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声地说道：“没事，不小心磕到了，谢谢关心。” 第127章 这世界上没有比陷入爱情的龙崽子更烦人的家伙了 “幽兰。”巫山月侧头微微凑近了些，对着他胸口的工牌念道。 不远处沙发上的白闲和林焕听到这个名字后，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着这边，白闲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说道：“小幽兰，我上次和你说的还算数。” 林焕摇了摇头，拍了拍白闲的背，说：“别闹。” 白闲啧了一声，把下巴搁在靠背上，继续对幽兰说道：“你看看你，今天是不是又被欺负了？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靠善良的话，你在这儿是混不下去的。” “不，不用了，谢谢您。”幽兰诚惶诚恐地后退半步，向白闲鞠了一躬，接着就一路小跑推着小推车离开了。 见他落荒而逃，白闲仿佛没了什么兴致，朝后一靠，靠在了适时过来接住他的林焕身上。 “来吃饭吧，破译不着急。”巫山月打了个哈哈，朝崔潜他们招呼道。 微生物和崔潜起身过去，丘冼却仍然在小矮几那边埋头苦写，巫山月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他却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吃，我把这一段巩固一下。” 丘冼这发奋劲，让巫山月有一种梦回期末考的时候，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瞬间爬了一身。 “行吧，我给你留点。”他耸了耸肩，往饭桌那边走。 沙发上的白闲突然就动了，他推了推林焕，起身坐到了冉悦身边，接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想不想知道意大利骗你继姐去鹏城的人是谁？” 冉悦身子斜着远离了他一点，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在意大利骗我继姐？” “啧，就说想不想吧？你这人话也忒多了点。”白闲翻了个白眼，伸手撩了一下额前垂落的长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饭桌边，崔潜时刻注意着沙发那边的动静，以至于筷子都没伸几下。 “你想要什么好处？”冉悦还是没接茬，以白闲恶劣的性子，绝不会干没好处的事，说不定就有什么后招等着她的。 “你这孩子，就不能是我善良无私，助人为乐？”白闲夸张地摆了表情，眼底带着笑意。 冉悦没接话，反正她也不太想知道，那个人不管是谁，只要目的没达到，就还会出现，到时候再收拾他也不是什么问题。 等不到冉悦的回应，白闲咂了咂嘴，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无奈道：“好，有条件，你要是答应帮我把刚才那个小男孩从这家酒店弄出来，我就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人家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非得强迫人家干什么？”冉悦一挑眉，打破砂锅问到底。 白闲气结，他朝后仰了一下，手一边指着冉悦，一边转头对林焕嚎着嗓子说道：“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后辈，一个个的都不尊老爱幼，就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 “你可以不说啊，我没强迫你。”冉悦偏了偏头，身子再次朝后挪了挪，努力离白闲远一点。 “你看！明明是我好心告诉她，接过变成她胁迫我了！”白闲再次告状。 林焕眼眸微抬，睫毛抖了抖之后，嘴角拉了一个轻微的弧度，“你想说就直接跟她说，不用拐弯抹角，我相信冉悦姑娘不是什么狡诈不守信的人，对吧，冉悦姑娘。” 说后半句时，林焕看向冉悦，眼中带着些笑意，他这是要白闲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说再看。 崔潜听到这儿已经没什么继续吃饭的心思了，可他刚要动，就发现饭桌和沙发之间已经被下了天堑术。 天堑术一下，即便目视咫尺，也实隔天涯。 白闲的余光瞟到了站起来又坐回去的崔潜，他笑了笑，对冉悦说道：“去意大利的，不过是个小喽啰，所以才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嘛，骗你那个蠢姐姐也是轻而易举的了。” “继姐。”冉悦强调。 “好，蠢继姐。”白闲摊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余秋月那个案子的细节，但正好有眼线看了那个人骗你那个蠢继姐的全过程，并且后续有跟进。” “我原以为你来是为了问那个事，还想趁机敲你一笔，结果没想到你根本不感兴趣。”说道这里，白闲一副十分可惜的样子。 “嗯，我的确不是很感兴趣，因为手段太拙劣了。”冉悦承认。 “但你还是掺和进来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白闲的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手指哒哒哒地一下下轻轻敲击着，随着他每一下敲击，指尖都会亮起一点小小的白色亮点。 冉悦瞥了一眼他的手指，无所谓地说道：“我感兴趣，所以我参与，和他什么目的并没有关系。” “行吧。”白闲继续说道：“他呢，名字叫做上官烈，是一头很蠢笨的鬣狗，也算得上那群人的马前卒吧，他出面，说明那群人又在蠢蠢欲动了。” “那群人？”冉悦微微眯了眯眼睛。 崔潜直觉他们要讲什么重要的事情了，耳朵竖得老高，然而他余光一瞥到巫山月和微生物，那两个人似乎是对沙发上的谈话一无所知。 他眉头一皱，转头去看小矮几那边奋笔疾书的丘冼，丘冼似乎也是没有听到白闲和冉悦的对话，依旧在写写画画，偶尔会咬一下笔头，眉头微蹙。 “我对他们下了隔音术，不用担心。”耳边传来林焕的声音，十分温和，却不容置疑。 崔潜有些焦急，他看了一眼冉悦，转头问林焕：“林哥，既然我可以听，为什么不允许我过去？” “龙崽子，你就呆在那儿乖乖吃饭，别过来讨嫌就对了。”白闲一改刚见面时对他的和蔼，言语和表情里都透漏着嫌弃。 在他看来，这世界上没有比陷入爱情的龙崽子更烦人的家伙了，崔北南是一个，眼前这个崔潜也是一个。 冉悦侧头看着他安慰道：“没事，你吃饭吧。” “啧。”白闲收回手，抄在胸口，视线在冉悦和崔潜之间来回扫了几眼，又是一个白眼翻了上去，“那群人，也就是林焕之前说过的，经营玫瑰会所的那群人。” 第128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很没道理，如果是他们，为什么要用自爆的方式来栽赃我？用的还是非常低级的栽赃。”冉悦质疑道，这分明就是自损一千损敌一百的操作。 白闲眼中有阴翳一闪而过，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说道：“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欲望都是复杂的，没有永远利益一致的集团，一旦发生利益冲突，那些人往往是最先将炮口对准自己人的那一批。” 他顿了顿，声音里有着转瞬即逝地怅然：“一如当年他们断尾求生时，抛出的那一部分阑尾。” “当年玫瑰案里的主犯？”冉悦结过他的话茬。 林焕看了这边一眼，走到丘冼那边划了一条道，单独去给他教学去了。 他一走，白闲就歪在了沙发一角，懒洋洋地说道：“对，所以上官烈这种蠢东西的出现，极有可能是他们利益集团内又产生了新的裂缝，有人想解决一些麻烦，便把上官烈丢了出来。” “幽兰是什么故事？”冉悦撑着头，斜坐着看他，调转话锋突然问道。 “不想知道上官烈更多的事了？”白闲刷的一下坐起来，瞪着眼睛看她。 冉悦从见面到现在就一直不按套路出牌，显而易见地是个非常不受控制的人，然而这在她的个人档案中是很少提及的，毕竟，以冉悦近几年的生活规律来判断，她应该是一个非常守规矩，并且服从于大环境的人。 听到白闲这么问，冉悦的手指一边把上官烈三个字发给了程婴，一边假兮兮地摇了摇头，说：“他的事，我等他自己送上门，现在知道得多又怎么样？我能立刻把他背后的人揪出来吗？你刚才不也说了，他顶多是个马前卒而已，无足轻重。” “你和传闻中，很不一样。”白闲脸色有些古怪。 “是吗？你和传闻中也很不一样。”冉悦转动了一下手机，抬起头看着白闲说道。 两个人相视一笑，气氛倒是一下子就缓和了起来。 旁边的崔潜听得眉头紧蹙，昨天晚上他跟崔北南聊了那么多，谈话中心永远离不开一个点，那就是白闲的性格顽劣，并且非常难以捉摸，即便是崔北南和他多年交情，说翻脸也是立刻就翻脸的。 两个人打起架来，曾经把虚界的一座山直接给推平了。 “幽兰是两年前从虚界移民到越国的猼訑。”白闲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开口。 “看得出吗？他是一个越国官方政府特派的干员，到这边调查一宗跨国洗钞案，当然，他的身份在这家酒店已经成为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冉悦听完好一会儿没说话，幽兰看上去就像个误入现世界的精灵，调查洗钞案这种事和他似乎完全沾不上边。 “他到现在还没出事，是因为被我罩着。”白闲指了指自己，他接着挑了挑眉，说道：“但是只要他一天不肯走，那就一天还处于危险之下，我不可能真的面面俱到，一旦我有疏忽，他很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什么身份，你这么帮他。”冉悦挑眉，白闲并不是那种古道热肠的非人类，和他没关系的人他怎么可能这么去照拂。 白闲乐了一下，长腿一翘，说：“我就是想帮他，你现在该听的信息也听了，要是不帮我，我可不让你走。” 冉悦也乐了，她下巴冲着一角的林焕抬了抬，说道：“是他说的让你直接说，我可没说要帮你，再说了，你自己搞不定的事，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应下相柳的事了，不是吗？”白闲的话让冉悦背脊一僵，她面色转冷，看向白闲时红瞳闪烁着点点光芒。 “别这么看我。”白闲抬手摸了摸了手臂，笑了一下，“想要知道你们和相柳谈了什么并不难，所以别觉得匪夷所思。” “伪造的入场券和这种跨国洗钞案有什么关联？”冉悦眯了眯眼睛，问道。 白闲点了点头，说道：“就是有关联我才会在这里等着你。” “为什么你自己不查？”冉悦又问。 “小孩子家家一天天的，问题就很多。”白闲翻了个白眼，拿手上下比了比自己，“我这么大一身份在这儿，动辄吸引所有人的视线，我要是去查，立刻打草惊蛇，什么都不会剩下。” “但是你对幽兰的照拂不也是一样会吸引到别人的视线？况且你和我们在酒店里待了这么久，很难不让别人去联想。”冉悦指出其中的问题。 “这酒店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垂涎幽兰美色，色令智昏，才会愿意几年如一日的照拂他。”白闲眼波流转，笑意盈盈，“至于我和你们见面……”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道：“知道白鹇换羽有什么作用吗？” 冉悦心说，你换羽有什么作用我哪儿知道，于是摇了摇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每换一次羽，尾羽就会成为一个新的躯壳。”白闲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把这么重要的事讲给冉悦和崔潜听，他神色慵懒地换了个脚翘着，继续说道：“所以我出来时，并不会有人知道。” 聊着聊着就已经差不多下午三点了，白闲似乎是耐性够了，皱着眉头问道：“所以你到底是办不办？” “我看你不是想要我把幽兰从这个酒店里捞出来，是想要我把这个洗钞案一起查了。”冉悦似笑非笑地看着白闲说道。 “是这个意思。”白闲很坦诚地点了点头。 “行啊，但是你刚才给我的那些资料可不够付酬劳的。”冉悦下巴抬了抬，眸光一转，和一旁的略有些焦急的崔潜视线交汇。 “我们什么都还不了解……”崔潜犹疑道，白闲虽然借口说是因为他身份不一般，所以不能自己去查，以免打草惊蛇，但崔潜总觉得这里面还有点什么别的。 冉悦抬手打断他，说道：“是我查，不是你。”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崔潜快速反驳她，并立刻转头对白闲说道：“如果白闲大人希望我们帮你查案救人，那么就请把事情的始末和细节毫无隐瞒地说一遍。” 第129章 派系斗争 “哦？我隐瞒什么了？”白闲挑眉，支起身子来，看着崔潜问道。 “如您所说，您的尾羽是一具新的躯壳，可以成为您的傀儡，掩盖您的踪迹，那么为什么您不用傀儡去查案？改头换面对您来说并不难。”崔潜的提问正中要害，而这也正是冉悦心底的疑问。 以白闲的能力想查案还不简单？打草惊蛇是再敷衍不过的借口了。 “……”白闲沉默了一秒钟，接着暴躁地转头对着林焕大声喊道，“我讨厌和小孩子谈交易！林焕！你来谈！” 林焕无奈地转头看了一眼白闲后，回头和丘冼说了些什么后，便起身过来了。 他一动，崔潜便觉得面前的天堑术被解了，不单单是天堑术，一同被解的还有巫山月和微生物身上的隔音术。 “怎么了？”微生物和巫山月异口同声，望向沙发处。突然什么都听不到的他们两个当然清楚一定是白闲或林焕做了什么，但既然反抗不了，也就顺其自然先吃了饭再说了。 “没什么。”崔潜起身，走到冉悦身边坐下，那架势就是一言不合等会儿就开打的意思了。 “不用担心。”林焕柔声说道，他看了一眼气呼呼的白闲，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顶，“白闲大人只是喜欢逗你们玩，并不是有意隐瞒。” “那林哥不如敞开来讲讲？”崔潜略偏了头去看林焕。 对于崔潜有些带刺的语气，林檎并不在意，他柔和一笑，说道：“你们几个和洗钞案并没有牵连，所以就算你们去查，也不会惊动那些人，但白闲大人不行。” 他侧目看了一眼还在炸毛的白闲，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一颗糖，放在了白闲的手心里，继续说道：“白闲大人这些年因为深入调查玫瑰会所而在那群人眼里存在感很强，而即便是改头换面，有些痕迹还是无法掩盖的，所以，无论是白闲大人的本体还是分身，都很难不被对方察觉。” 白闲把糖剥开吃了后，将糖衣塞回了林焕的掌心，并用眼神盯着崔潜和冉悦，以示自己的不满。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二位的出现很恰好，并且更加恰好的是，他们好像就是想要引你们入局，来替他们清除利益集团内那些他们想要淘汰的末端成员。” “就像当年用白闲清楚掉玫瑰案的主犯们一样？”在林焕说完之后，冉悦反问道。 “再无隐瞒？”崔潜同样在反问。 而一旁的巫山月和微生物半道开始听，也差不多能理解个大概了。唯一的局外人丘冼，捧着已经破译完的笔记本，发出了一声欢呼。 “再无隐瞒，不过是他性子别扭，不愿意承认自己实在做不到罢了。”林焕笑道。 冉悦耸肩，“查案也行，相柳给了钱，巫山月给了钱，你呢？” “谈钱多俗气，多伤感情。”白闲翻了个白眼，头一歪靠在林焕的腰上。 “别，这不正好，你我之间没什么感情，合计合计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的事。”冉悦跟着他一起翻了个白眼。 “林焕！给钱！”白闲再次翻了个白眼，接着抬手扯了扯林焕的西装衣摆，豪气地嚷嚷道。 于是林焕便当真给了冉悦一张卡，金色的卡面上烫印着一只银色的白鹇，是虚界银行的卡，里面的货币只有一种，那就是虚界宝钞。 “多少？”冉悦弹了弹卡片，好奇道。 “二十个，够了吧？”白闲嚼吧嚼吧，把糖咽了，接着干脆自己伸手从林焕的口袋里去掏糖。 冉悦颇有些嫌弃地甩了甩卡片，看着白闲说道：“你也是够小气的。” “嘿，你这破孩子，胃口还挺大！”白闲手还在林焕的口袋里呢，一听冉悦这么嫌弃，登时就想起身，然后被林焕摁了回去。 “冉悦姑娘和你开玩笑的。”林焕按在他头上，手腕用着力。 “是是是，我开玩笑的。”冉悦翻手把卡收了，接着她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她低头一下，是程婴发过来的一个压缩包，里面是所有有关于上官烈的新闻和以及他的个人信息。 “你们先聊。”冉悦手指一划，点开了其中的个人信息包。 摆在台面上的信息很少，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简单，但这个非人类显然不会像他这个档案这样干净。 上官烈，鬣狗，b级危险程度，于1900年申请入境，入境后定居华夏，长期无业。 一个b级危险程度的非人类，入境一百二十年，长期性无业，却能凭空拿出一套事先给卡洛琳的护照和机票，并且以她a级竟然对一个b级毫无还手之力，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卡洛琳当时酩酊大醉，也不可能弱成这样。 唯一的可能性，这条鬣狗在血统分级时做了弊，结合他能直接解决卡洛琳的护照和机票问题，冉悦基本能确定，天师阁或者长老会里，绝对有上官烈的利益纠葛者。 又或者说，是玫瑰会所的利益纠葛者。 冉悦一边思考着，一边起身走到窗台边，点开了另一个上官烈相关的新闻包。 新闻包里一开始都是写老旧的鸡毛蒜皮小事，一条条往下拉之后，冉悦在无数篇新闻报道中，看到了一条相对而言比较特殊的新闻。 花店春意盎然开张当日，被爆店内发生一起玫瑰花偷窃案，犯人偷窃玫瑰究竟为哪般？ 她手指点在这条新闻标题上，停顿了几秒钟后，点开进去一看，果然犯人是上官烈，能出现在这个新闻包里的，肯定是经过程婴确认的。 上官烈偷窃云卉的花店，有趣。冉悦勾了勾嘴角，几件事之间的联动性越来越强，也就说明林焕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上官烈莽撞行事，其实是利益集团内部派系斗争的牺牲者，是那一块留着无用的阑尾。 就在冉悦靠着窗台想事情的这段时间里，丘冼已经把破译出来的地点重新誊写了一遍，归类好之后，他先把本子递给了林焕。 “林哥，你看看我整理的对不对？”丘冼恭恭敬敬地问道，对于林哥无私地教学，他打从心里对其钦佩，要不是林哥不好意思被叫老师，他都想直接喊老师了。 第130章 越金案 林焕接过来看了一眼，眼中颇有些赞赏地看着丘冼说道：“你很有天分。” 受到表扬的丘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是林哥你教的好，很详细，所以我才能自己完成后半段。” 白闲嗤了一下，扬手啪的一下从林焕手里接过笔记本，举到面前看了一眼，信手翻了翻，“这不就是弃子？记录的基本都是固定的几个线路，我盲踩一个这几条线路已经被弃置了。” 林焕无奈地垂眸看了他一眼，“不要这么打击小孩子的信心。” “不管是不是弃置的线路，只要曾经运作过，那就肯定会留下痕迹。”冉悦和崔潜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说道。 崔潜点了点头，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留给我们的蛛丝马迹肯定不多的，如果当真是要利用我们铲除异己，那么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罢休才是。” 他顿了顿，笑了一下，眼角微抬，“不管是云卉也好，何赵也好，又或者说那个上官烈，我个人认为他们大概都配不上是那个异己，所以后面肯定还有大鱼在等着我们。” 白闲闻言乐了，抬手抚掌，啪啪拍在笔记本上，说道：“龙崽子说话就是积极向上。”他说完扭头看着 “有什么需要可以提，我们能帮得上你们的，一定会尽力。”林焕温和地看着崔潜，幽兰的事情，他们能愿意帮忙，哪怕只是顺带，都让他对着两个孩子有所感激。 在他们来之前，白闲已经因为这件事烦恼了很久。 幽兰那孩子是个脾气犟的，说不需要帮忙就绝对不要别人帮忙，而白闲又因为之前种种不能插手得太过明显，以至于这件事一度陷入了僵局。 “你手底下那群孩子……”冉悦走回沙发边，倚着沙发靠背站着，突然开口问道。 她还没说完，白闲先瞪了她一眼，“干嘛？他们就是骚扰了你们一下，也没对你们做什么吧？你不是已经教训过了。” “我又没说要对他们怎么样……”冉悦对于他激烈的反应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还有些谈笑的感觉。 “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之前确实是我不对，不该逗你们玩，行了吧。”白闲一副你再在这个问题上面深究，就要打架的气势。 冉悦挑眉，咧嘴一笑，说道：“你别这么激动啊，不就是耍了个小性子，我也没说要追究什么呀，我就是告诉你，那个叫小杰的孩子还挺不错的。” 白闲被她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当场就要暴起，手伸着张牙舞爪地朝着冉悦比划了几下，被身侧的林焕一把给按了回去。 “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林焕从白闲手里抽走笔记本递回给了丘冼，接着便要把白闲扶起来。 “不走，我不想回去。”白闲手屈指抠着沙发的靠背，扭头看着林焕开始耍赖。 “那你待在这儿能做什么？”林焕好脾气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回去，还得整理一下洗钞案相关的人物资料给他们，总不能让他们两眼一抹黑，胡乱开始查，对吧？” “你回去收拾啊，那些东西不都在我书房的电脑里。”白闲两条腿踹在了林焕的膝盖上，灰扑扑两个脚印。 “乖，不要闹了。”林焕的手顺了一把白闲的长发。 “相关人物指的是这个酒店的老板？”冉悦一边调出搜索引擎输入了四季春酒店几个字，一边问道。 白闲摇了摇头，手指了指上面，说：“再往上去，一层就是一个套间，其中两个套间里面分别住了两头蠢猪，那才是关键人物。” 崔潜和冉悦几乎是同时间挑眉，目光不约而同地往上看去。 “既然是洗钞案这种大案子，而且还是越国政府出人，为什么没有联系我们或者长老会？”一旁的巫山月皱眉问道。 冉悦余光瞟了一眼巫山月后，垂眸继续看着手机。 四季春老板的名字叫做李煜，搜索出来的信息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基本都是些无足轻重的新闻或者一些花边料，于是她干脆把四季春和李煜这两个信息点一起给程婴发了过去。 发完信息，冉悦见林焕和白闲都没回答巫山月，便抬头接过他的话说道：“因为天师阁内部本身就不紧密吧，忘了你的出师任务了吗？” “那也不是这么说的，天师阁有问题我承认，但也不是说就一点正事都不能办了吧？”巫山月反驳道。 一旁丘冼张了张嘴，眼神一黯，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微生物开口了，“天师阁里的问题是一回事，越国政府直接不和天师阁联系，便单独查案，这个有点不合规矩了。” “不是的。”丘冼还是开口了。 所有人同时转头看着他，等他下文。 “这个案子我知道的，林哥，白闲大人刚才说的是朱永平和朱建明，对吧？”丘冼转头看向林焕，问道。 林焕点了点头，说：“朱永平妻子于雅丽，是越国审计局副局长，两年前因为贪腐入狱，但她贪腐的钱一直没有追查到。” “这个案子在两年前已经给天师阁汇报过，并且当时成立了专案组，但是最终天师阁也并没有能查到于雅丽贪腐的钱去了哪儿，而到最后，由于于雅丽在狱中自杀，这个案子也不得不因此结案。”丘冼对于过往的案子记忆很深刻，特别是这种没有查出结果的案子。 “就算于雅丽自杀，她丈夫难道不该是调查对象？”冉悦问道。 丘冼摇了摇头，说道：“她丈夫朱永平是非人类，所以两人婚前财产并没有进行过公证，而在于雅丽出事前三年，朱永平和她就因为感情破裂而申请了诉讼离婚，因为无子女，且因为是诉讼离婚，所以朱永平在初调之后就排除了嫌疑。” 他顿了顿，看着一头雾水的巫山月，提醒道：“越金案，你忘了？做过经典案例分析的那个。” 巫山月总算想起点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丘冼便接着说道：“整个案子中，最没有存在感，也是完全不具备嫌疑的一个人，朱永平的哥哥，朱建明，在越金案结案之后突然就坐拥了千万资产。” 第131章 可遇而不可求 “这还不调查？”冉悦诧异道。 “调查了，资产来源于欧洲一个地精富豪的遗产捐赠，流水很简单，走的是明路。”丘冼遗憾地摇了摇头，也正是因为朱建明继承这笔遗产的过程太过光明正大，天师阁结案后持续调查了将近半年都没有头绪后，这个案子最终不了了之。 “朱永平在于雅丽过世之后便和朱建明移居到了金三角，他们在四季春酒店的总统套房一住就是两年。”林焕开始补全一些结案之后的事。 “为什么越国政府会重提这个案件，然后还派遣这样一个干员过来一查就是两年。而你们，又是什么会盯上朱永平？就算你们要查玫瑰会所，和朱永平的关系应该也不大吧？”冉悦挑了挑眉，看向白闲。 “因为朱永平在移民到现世界之前，和魏延是很好的朋友。”林焕解释。 魏延，也就是那只彘，玫瑰案里最终被枪决的那个非人类主犯。 “朱建明的钱就是于雅丽贪腐所得的钱？”巫山月问道。 “这几乎是个共识，但我们没有证据，而幽兰在这里查了两年，也丝毫没有进展。”林焕有些无奈，而因为幽兰的拒绝配合以及一意孤行，整个案子就这么僵持了两年。 “幽兰跟地精什么关系？”冉悦的直觉一向很敏锐。 白闲瞪着眼睛看了冉悦两眼后，像是泄了口气一般，妥协道：“幽兰的继父，就是那个将遗产全部赠与朱建明的地精。” “这有什么好瞒的？”冉悦古怪地看着白闲，对于他的脑回路实在不能理解。 “白闲大人和通古大人私交很好，他不想把这份关系暴露出来。”林焕解释道，通古大人，也就是那个欧洲地精，他洁白的眼睫毛扑闪了几下，继续说道：“洗钞案和黑市入场券伪造事件最大的关联就是，朱永平和朱建明明明两年一直大门不出，但他们的银行卡流水却一直和购买假入场券的那些人有牵连。” 终于说道了重点，冉悦和崔潜的目光随即亮了起来。 “既然有牵连，为什么相柳不亲自来查？”冉悦还是觉得这里面哪儿不对，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和崔潜来查案，自己却一直游走于旁观视角。 相柳是这样，白闲也是这样。 “朱永平和朱建明的套房外有大阵，不是一般非人类可以闯的进去的。”白闲的头靠在林焕的腰上，手指在半空中划了几下，指尖有莹莹白光发出，他所画的图案是一头獠牙外挂的野猪。 “你又不是一般非人类。”冉悦没跟他讲客气的。 白闲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焕，说道：“那两个蠢猪，把我和林焕研究得透透的，当然，不止我们两个，相柳也是，楼上的法阵针对的就是s级的非人类，想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山神阵？”崔潜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能阻挡s级非人类，并且是直接针对s级非人类的阵法，普天之下，只有山神阵可以做到。 以虚界山神的意志为阵眼，完克所有s非人类。但这阵可不是什么街边的大白菜，能持阵的人都是付出令人想象不到的代价，并且是可遇不可求的。 林焕点了点头，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朱永平的保命符，就是山神阵，所以现在白闲大人奈何不了他，s级以下的非人类虽然能进去，但里面有的是阴毒的后招等着，所以白闲大人也不敢使着别的孩子进去。” “幽兰进去过？”冉悦听林焕这口气，便知道幽兰是已经遭遇过什么了。 林焕再次点了点头，说：“幽兰花了一年的功夫获取了朱永平的信任，从而进到了套房内，但也正是那一次，幽兰他伤得很重，后来侥幸逃出来，也休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地。” 说道这儿，林焕眼中有些疼惜，“只是这之后他的身份也就被曝光了，虽然白闲大人能借口垂涎他容貌而庇佑他一些，但他一心只想查到继父死亡的真相，而拒绝接受我们的帮助。” “朱永平的房里有什么？”冉悦问道。 “我猜是账本。”林焕言简意赅，他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极其模糊的照片给冉悦看。 照片大概是幽兰那一次进去时偷拍下的，套房的书房桌上，是一本半摊开着的账本，拍照人的手显然因为紧张很抖，以至于拍出来的图片有些模糊，上面的字都看不大清。 “幽兰说这本本子上叠加了仓颉印，所以它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林焕解释道，他接着便把手机递过去给崔潜看。 所谓仓颉印，也就是一种用在记录上的文字伪装术，除了施术者，其他人看到的永远是虚假的内容。 “如果是账本，能作为定罪的证据吗？”崔潜皱了皱眉。 林焕摇了摇头，说道：“但有账本的话就能申请调查令，越国在金三角没有跨境执法权，所以即便他们对朱永平有怀疑，也只能派幽兰这种半吊子的干员来卧底查案。” 但是一旦掌握实际证据，也就可以重新向天师阁以及长老会提出申请，重启越金案的调查，甚至是当年朱建明继承案也能一并调查。 “所以进去偷个账本的事，对吧。”冉悦总结。 白闲和林焕点了点头，一旁的崔潜却急了，他担心冉悦冲动，抬手便先抓住了她手腕，说道：“我去。”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找我吗？”冉悦垂眸看着崔潜问道。 崔潜沉默了一下，眼神转黯，却仍然坚持道：“我认为我可以去。” “山神阵对你们有效，对我没有，所以我是进去的最佳人选。”冉悦耸了耸肩，据她所了解的，山神阵只能监测到活的非人类，监测不到死的。 非常巧的是，冉悦的心脏不在胸腔。也就是说，她现在随时可以把自己变成一具尸体，会说话会行动的尸体。 想必白闲和林焕也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又或者说，相柳当时找她，也就是图这个，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愿意合作的s级吸血鬼。 第132章 潜入 不管崔潜再如何不愿意，冉悦这一趟都是必须要去的，只有她亲自进去了，看了里面的情况，并拿了那本本子出来，才能知道朱永平到底在搞什么鬼，本子拿出来，林焕也能研究得出那上面是什么。 如果说是账本，那么就是皆大欢喜，既能直接解决幽兰这个事情，又能把相柳的棘手事一并给处理了。 当然，就冉悦个人来看，里头即便不是账本，也该是别的什么能直接给朱永平定罪的关键性证据，否则他不会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动用上了山神阵。 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朱永平要在一个酒店里待两年不出门？为什么是四季春酒店？这个酒店明面上的老板是个名叫李煜的普通人，但却一直有风言风语传闻它的实际老板是长老会中的一位长老。 说走就走，冉悦当天晚上便上了二十九楼，也就是朱永平的总统套间。 监控下，电梯停在二十九楼，门开合了一下，却没有人走出来。 “李哥，要不你去看一下，电梯怎么开了？”监控房里，正在扒炒面的保安小王瞥了一眼，皱眉伸头喊了一句。 被喊到的保安老李原本正在打游戏，听到小王喊他，眼睛抬了一下，欸了声，起身往外走。 监控房设在总统套房的外间，是朱永平用总统套房的外客厅改成的，并且聘用了一整个保安团队，一共十二非人和十二个人类，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守。 老李身为非人类，有什么异动肯定是他要去看看的，于是他把游戏一关，开门走了出去。 原本漆黑的走廊在他出来才自动感应，亮了起来，老李左右扫了一眼，疑惑道：“没人吧？走廊的灯都没亮啊，老板这么晚了又不吃夜宵的，肯定不会有服务员上来。” 小王侧身把红外显示器的罩子给拉开了，看了一眼，发现的确没看到什么动静，便仰着头对老李说道：“那可能是别人按错了电梯吧。” “待会儿谁接班，老赵？”老李捏着手机往回走，走没两步，觉得脖子上隐约有凉风吹拂而过，他鸡皮疙瘩一起，警觉地扭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 “小王，你红外看了没？”老李高声问道。 “看了，没东西。”小王应了声，一边转身看了一眼排班表，接着说道：“是赵哥和襄平。” 老李哦了一声，从裤子兜里掏出个圆柱形的青黑色把手，他反手握在手上，对着走廊就是一甩，紧接着把手下便是一道光鞭一闪而出，啪的一声甩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地板擦过一道浅白的痕迹，接着就荡起了一阵微风，这道风在走廊里吹拂开，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在见到自己的玉龙鞭没打出什么痕迹，老李才松了一口气。 老李全名李玉龙，在保安界纵横多年身手老辣，一手玉龙鞭纵然是s级的非人类也不可能在他手下全然而退，当然，玉龙鞭有一个最有保安特色的能力就是，能将隐匿踪迹的非人类痕迹重现于李玉龙的面前，所以他对于自己的玉龙鞭十分信任。 “我把这一把打完，打完就差不多十二点交接班了。”老李回到监控室，窝回了沙发里。 小王嗯了一声，依旧聚精会神地盯着监控。 冉悦此时已经穿过了监控房，进到了外间的吧台处，她直接踩着天花板化作了一抹黑暗进的套房，以至于连李玉龙的玉龙鞭都没能检测到她的痕迹。 朱永平这套房，说是守卫森严，也的确是守卫森严，不光是安排了专人看守，连这吧台处也到处都是红外感应器。这种红外感应器可不是普通的红外感应器，这是由天师阁改良过的专门针对各自会隐匿身形的非人类而特制的红外感应器。 不仅如此，整个套房底下一直持续波动着强烈的法力冲击。 如果不是因为冉悦现在是个死人，她可能早就触发了什么暗处的机关。 “谁？！”吧台门口突然想起一声质问，接着走廊后就走出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人，他虽然看着富态，一双眼睛却犹如鹰隼一般，能震慑人心魄。 冉悦即便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被发现，也依然是紧张了一瞬间。 “老板，等会儿要交接班了，过来给你签个字。”冉悦身后，是捧着排班表的小王，他探了八个头出来，有些紧张地看着朱永平说道。 朱永平手里握着半杯酒，步履缓缓从冉悦身边走过。 经过吧台时，他顺手把酒放在了吧台上，这才继续走到小王面前，从小王手里接过排班表和笔后，说道：“下次可以直接进来，不用鬼鬼祟祟在门口看。” “是。”小王下意识立正站好。 签完字，朱永平看了小王一眼，问道：“明天的访客预约有拿过来吗？” 小王赶紧点头，他原本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摆到了身前，手里抱着个塑料板，塑料板上夹着几张纸。 “今天一共有五个访客打电话过来预约，都给您登记好了。”小王将塑料板递给朱永平，顺便从他手里接过签好字的排班表。 “嗯，你可以回去了，吃份夜宵再走吧，记我账上。”朱永平看着访客预约表，对小王说道。 小王脸色一喜，点头哈腰地跑回了监控室。 冉悦跟在朱永平身后，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访客预约表上，没想到他蜗居在这酒店里，竟然还是照常访客的，然而这一点白闲和林焕都没有提到过。 这是为什么？ 朱永平一边看表格，一边坐在了吧台上，他重新端起那剩下的半本酒，在手中摇晃了几下，一饮而尽。 在喝完酒后，朱永平拿出手机拨出去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儿，他沉声说道：“你怎么还没把那个幽兰处理掉？如果你不行，那我就自己动手了。” 电话那边显然是在劝朱永平，朱永平却是逐渐怒气上涌，他双眼一吊，说道：“你怕他，我不怕，幽兰这兔崽子不处理，迟早要出事，他可是进过我书房的人！要是那东西真的被拿到，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第133章 防盗章 撂完狠话后，朱永平便挂了电话，他端着空酒杯往里走，冉悦便赶紧跟了上去。 吧台往里走，走没十几米便是一个开放式的会客厅，里面坐着两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各自抱着笔记本电脑，大概是在工作，朱永平走进去了她们也都头都没抬一下。 “把这几个人的资料查一下给我，顺便登记到访客列表里。”朱勇走到其中一个圆脸的女孩子背后，把手里的访客预约登记表放在了她身边。 “是，老板。”女孩子眼珠子动了一下，视线落在表格上，手指噼里啪啦敲击在笔记本上。 冉悦跟着走到女孩子身边，排表头的第一个人，名字叫做约克·诺姆，旁边写的种族是地精。 朱永平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显得有些焦躁，他来回踱了几下步子，眼神落到对面那个女孩子身上，问道：“几天了，广告效果还没出来吗？” 那女孩子摇了摇头，抬眸看着朱永平说道：“老板，现在是信息社会了，营销广告也要跟着多样化才行，而且我们人少不够，我还是上次那个建议，需要招聘更多的人，才能把渠道大开，效果也才能更好。” “不行，我高薪聘请你们两个过来，要的就是你们两个能施展出你们最好的状态，不是要你来给我提要求的！”朱永平勃然大怒。 那女孩子便不说话了，垂眸继续工作了。 冉悦上下仔细打量了这两个女孩子几眼，并不敢如何探查，她担心朱永平察觉到什么，但就她目测下来来看，这两个女孩子极有可能是玲玲鸟。 朱永平发泄完怒火，捏着酒杯的手指骨节都已经泛白，他拔腿继续往里走，冉悦赶紧抬步跟上。 会客厅再往里走，是一个室内游泳池，朱永平显然是没兴趣游泳的，他脸色铁青地从泳池边走过，穿过长廊便到了一个相对比较私人化设计一些的酒吧，酒吧的灯有些昏暗，吧台后站着个红发男孩子。 “满上。”朱永平走过去，把空杯子砸在了吧台上。 红发男孩子眼中带着笑意，他不紧不慢地给朱永平倒酒，一边倒酒一边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朱永平端过重新倒满酒的杯子，仰头喝了半杯后，眼色阴翳地说道：“那个幽兰，还在外面坏我好事，现在访客越来越少，这个地方我可能待不下去了。” 红发男孩子眸光一转，垂眸笑了一下，问道：“幽兰能有什么本事？要我看，还是因为白闲在背后作梗。” “如果是他作梗，你觉得我还能坐在这儿喝酒？”朱永平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倒也不是这么说，他不过是有神格罢了，又不是真神。”红发男孩子翻过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一点后，端着酒杯轻轻敲了敲朱永平手中的杯子。 “他在外面毁了我好几庄生意了，不能放任他继续下去了。”朱永平恨恨道。 “杀他，到底还是得和白闲对上的，他不是垂涎幽兰两年了吗？”红发男孩子抿了一口酒，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舌尖在酒杯内一卷而过，分叉成了两边。 “我那个哥哥，瞻前顾后的，不肯和白闲交恶。”朱永平看了一眼红发男孩子，那眼神不言而喻。 “您庇佑我两年，我帮您杀个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笑了一下，眼瞳是黑色的竖瞳，“只是您得想清楚了，我要是还了您的人情，我可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只要你能不留痕迹地杀了他，不把祸水引到我身上，事成之后，你大可以走人。”朱永平冷笑道，当年他救人，不就是为的有一天能帮到自己？ 冉悦在旁边听得有些厌烦，便转身继续往套房深处走。 这套房占地面积的确有点大，配套设施应有尽有，而且就她视线所到之处，该配置的人员，朱永平意外地也都配上了，他如此大大咧咧地让人出入，为什么白闲和林焕不知情？ 带着这份疑惑，冉悦走到了一处没开灯的走廊面前。 而没等她迈步子，走廊左边便突然亮了一圈，一扇门出现在墙壁上，门上画着一只眼睛，栩栩如生。 是摩柯，冉悦皱了皱眉，等着看门口会出来什么。 然而不是门后出来什么，而是在冉悦来的方向，两个男孩子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走，在走到摩柯面前后，拿着胸口挂着的工牌照，在摩柯上滴了一下。 “今天这个班够累的，老板最近脾气不好，连带上上班都低气压。”其中一个男孩子在跨门之前吐槽道。 另一个男孩子笑了笑，说道：“你们餐饮部不是好混多了，钱多活少的，我们后勤可就难咯，这一天天的处理你们的事，麻烦可多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一边抱怨着，一边跨门出去，门那头是一片树林，天色有些昏暗，看不清通向的是哪儿。 冉悦皱了皱眉，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之中，似乎能拼凑出一点信息来，朱永平雇佣了一个团队来维持他的日常生活，但这些人走的却不是酒店的门，而是用的摩柯。 这也就是为什么白闲和林焕并不知情的原因，而且，他聘用的人一定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否则不会半点风声都没走漏，隐瞒至今。 所以，看上去似乎是朱永平和朱建明在四季春蜗居两年寸步不出，实际上他们两个人很可能是以这两个套房为据点，在里面经营着一些灰色产业。 而且就朱永平恼怒的神色和言语来看，幽兰绝对是调查到了这些的，并且针对朱永平的这些产业，一直在暗中破坏。 可他为什么没有对白闲和林焕说明？ 冉悦思前想后，也没能想到幽兰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转头继续看向黑暗中的走廊那头，身形一飘便飞了过去。 整个走廊密密麻麻放置着红外探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控着，而当冉悦穿过走廊，她才明白为什么朱永平要如此戒备。 走廊转左，是一道向上铺垫的阶梯，第三十楼是朱建平的套房，这楼梯显然是通向第三十楼的，而右边则是一道门，门上贴着个牌子：闲人免入。 第134章 夜长梦多 冉悦在中间踌躇了一下，选择了右边这个贴着闲人免入牌子的门。 她右转往那门口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左边楼梯传来了脚步声。 冉悦回头一看，便看到楼梯台阶上依次亮起了昏黄的脚灯，接着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神色匆匆地跑了下来。他下了楼梯一转身，冉悦便看到他的左眼像是长了什么东西一样，眼瞳是四分五裂的灰白色，看过来时好似能穿透人心一般令人心悸。 冉悦下意识屏住呼吸，哪怕她明白这个人看不见她。 那中年男子走下台阶朝冉悦这边走了几步后却没有左转去走廊，而是停了下来，似有所感一般，凝视着冉悦所在的方向。 “谁在那儿？”他开口问道，声音醇厚有力。 安静的走廊里，没有人回答他，他身后楼梯上的灯因为没有人走，而逐个熄灭，整个通道恢复了黑暗。 “我看到你了，出来吧。”他并没有走，而是执着地继续说道。 然而冉悦是肯定不会现行的，以她雾化自己的身体之后的形态，能看到她的，这世间上只会有两个人，而那两个人如今都躺在墓地之中。 在僵持了十几分钟后，那中年男子似乎是耗尽了耐心，这才左转进了冉悦来时的那个走廊里，他没走几步，冉悦就听到了朱永平的声音。 “哥？”朱永平有些惊讶，“你怎么下来了？上面工艺搞定了？” 这个瘦高的中年男子，是朱建明。 冉悦侧身靠近走廊，鉴于刚才朱建明敏锐的直觉，这一次冉悦不敢靠得太近。 “没有。”朱建明摇了摇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瞧了一眼身后，接着继续说道：“凤凰的纹样不是那么好学的东西，最好的办法还是请到颛顼瑞，最不济也得弄到他的一根尾羽。” 朱永平脸色有些差，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管是颛顼瑞还是他的尾羽，这两个东西都不好弄，更别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我才说你不要去动幽兰，既然白闲喜欢他，我们不如顺水推舟，把幽兰送给他，卖他个人情，他和颛顼瑞有交情，说不定愿意帮我们搭这个桥。”朱建明的思路倒是奇特。 “哥，我说你只会搞技术你还真就只会搞技术，白闲那是喜欢幽兰吗？他分明就是要借幽兰来整我们，还不就是想分我们一杯羹？”朱永平越说脸色越差。 他联想到，就凭幽兰那半桶水的本事不仅能在金三角存活两年，甚至最近还敢扰乱他们生意了！这明摆着就是背后有白闲在做推手！ 朱建明迟疑了一下，疑惑道：“白闲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这事……” “那件事我们干得漂亮，不代表这件事没漏马脚。我看了一下明天的访客预约，客户已经越来越少了，再这么下去，我们不能蜗居在这儿了，得去华夏，毕竟那儿才是虚界宝钞流通量最大的地方。”朱永平越想越恼怒。 冉悦听得眉头一皱，难道说，朱永平是真有打算在伪造虚界宝钞？否则为什么要虚界宝钞流通量大的地方？ 然而他们两个人并没有继续谈论下去，而是两人一道折返，往冉悦这边走了过来。冉悦赶紧侧身一避，尽量保持与朱建明的距离，他那眼睛着实奇怪，难保隔得近了被砍出点什么。 朱建明叹了一口气，又说回了幽兰的事：“幽兰你还是不要动了，我反正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找个朋友警告他一下，在我们离开这儿之前，他别再来捣乱就什么都好。” “不行，幽兰必须死，他肯定是查到了我们的宣传手段，才能从中作梗。”朱永平强硬地反驳道，他走得快一些，抬手拍在面前的门上，有一道识别掌纹的光沿着他手掌亮起了一圈，门滴的一声开了。 冉悦眼见着他们一进去，那个门就要关上了，于是赶忙后脚跟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书房，朱永平还在边走边说，“如果是他找到了我们的宣传途径，不单单是我们要赶紧换，他必须要死，如果这件事被白闲知道，那就不是分一杯羹的问题了。” 朱建明明显在犹豫，他在顾忌白闲的势力。 “我不会让这件事跟我们有关系的。”朱永平走到书桌边，手指点在书桌上的键盘上，抬眸看着朱建明说道。 “你养的那个穷奇？”朱建明脸色有细微的变化，显然他对这个人也是十分忌惮的。 “是，我带他偷渡过来，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用得上他？”朱永平的手指一直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冉悦绕到他身后一看，就发现他是在接收文档，内容就是明天预约访客的详细个人信息。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约克·诺姆，信息显示，他是来自欧洲的地精，身家千万，资产涉及灰色产业。 看到这儿，冉悦就明白这些人预约是来做什么的了。 只怕就是来让朱永平从中操作，把名下的不合法资产洗为合法资产的！然而她靠猜的并不能将朱永平定罪，她需要找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将他绳之以法。 “我还是觉得，巽月很危险，毕竟是头穷奇，那可是稍有不注意就会反噬我们的恶兽。”朱建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顾虑。 他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让朱永平大为光火，朱永平一掌拍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作响，“你以为退退退，我们就能把这事搞定？你要知道，一旦被幽兰抓到我们的把柄，被他身后的白闲抓到我们的把柄，我们是会被遣送回越国的！我们两个谁也别想要有好果子吃！我说了很多次了，你安心搞你的技术，别的事别瞎操心！” 朱建明被他这么一吼，有些低落地后退了几步，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到时候告诉我，什么时候搬，我尽早把这边的工作收尾，免得留下什么证据。” “就这个月吧，夜长梦多，幽兰要在我们走之后死，那样才能确保和我们扯不上什么关系。”朱永平叹了一口气，脸色回转了一些，他这个哥哥，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不愿意真当坏人。 第135章 雾化失败 朱建明很快就走了，走之前他还是停步转身看了一眼冉悦所在的方向，他那左眼反方向转了一圈，带着些不确定说道：“你最近招了新的人过来？” “什么？”朱永平一愣，有些疑惑地顺着他视线望去，只有书柜，空无一人。 “没什么……可能是我被你一说，神经有些紧张了。”朱建明摇了摇头，转身走离开了书房。 冉悦见他走了，这才敢在这书房里走动。 书架上摆着些厚黑学，商场经验之类的书，一眼扫过去，书的外层都落了些灰，明显是从来没有翻动过的。 冉悦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坐在书桌前的朱永平，他手握在鼠标上，滚动着信息页在看访客的个人信息，也许是因为人少，所以他脸色格外地差，看没一会儿就会摔一下鼠标，嘴里低声骂骂咧咧的。 整张书桌只放着个显示器和一副键鼠，电脑主机在朱永平的脚边，冉悦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主机右侧贴着书桌的有一个长方形的小柜子，十分隐秘，柜门上是密码锁。 她本来打算等朱永平出去，再慢慢来试这个密码锁，却不料朱永平看完客户信息后，直接俯身滴滴滴几下摁开了那个柜子。 柜子里只有一个本子，朱永平拿出来后甚至没有翻开，只是将手覆盖在封皮上，掌心便有汩汩白光发出，没入了本子里。 “时间不多了……”片刻后，朱永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他手搭在本子上，身子朝后一靠，大肚子起起伏伏，显然心绪很不平静。 冉悦手腕一翻，一道血雾凭空出现在朱永平身后，不着痕迹地一点点扩散到了他鼻腔内，朱永平眼神一瞬间呆滞，接着便头一歪，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摔倒在地。 不留痕迹的迷幻术只能维持大概十分钟，也就是说冉悦只有十分钟时间在这个书房里搜查，包括翻阅这个本子。 而且关键就在于这个本子，据林焕所说，叠加了仓颉印的本子，单凭拍照，是没办法破译背后实际的内容的，也就是说冉悦需要把这个东西偷出去。 冉悦伸手拿起桌上这个本子，翻开第一页，是一些看不太懂的文字，毫无章法，也没有规律。 就在冉悦刚看完第一页的时候，本子就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白光，白光照射在冉悦雾化后的身体上，她被迫凝实回了形体。 而在0923的崔潜突然发现自己怀里的头不见了。 冉悦要雾化自己的身体，需要提前将头保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样能最大程度上避免雾化后出现的各种意外。也就是说，如果冉悦在潜入的途中发生什么不可抗的突发事件，她能够迅速以头的位置为基准坐标，调回雾化的身体。 然而现在，她被迫以雾化后身体的坐标来凝实身体…… “怎么办？冉悦是不是出事了？”巫山月见崔潜怀里的头没了，一下子脸色就变了，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慌张。 崔潜皱眉起身，“我上去看看。” 微生物却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说道：“万一不是她出事呢？冉悦好不容易进去了，等下你一个冲动行事，把她的辛苦全泡汤了怎么办？” 这话也就微生物敢说了，丘冼在旁边抱着笔记本支支吾吾想说好久了，都没敢开口，不怪他，实在是崔潜的脸色太阴沉，太恐怖了。 “再等等吧，冉悦不是说了，早上八点之前没回，我们就冲上去。”巫山月从中缓和了一下气氛，他抬手拍了拍崔潜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而崔潜怎么可能稍安勿躁，冉悦的头消失，极有可能是她雾化都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陷入了险境之中。 “我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只在电梯那边走走。”崔潜垂眸想了想，说道。 想要硬拗他留下的话，凭在场的三个人是不可能拗得过的，微生物只能叹了一口气，松开他的手，说：“不管你怎么想的，冉悦溜进去不容易……”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崔潜就已经匆匆出去了。 现在已经是十二点，电梯上下的动静往往会很明显，崔潜选择了走楼梯，一路躲避监控摄像头上到二十九楼后，和匆匆出来的冉悦撞了个正着。 “？！”冉悦被撞得后退了几步，瞪着眼睛看着崔潜。 崔潜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便上前几步搀扶住了冉悦，眼睛还不忘去看一眼监控有没有找到他们。 “你怎么在这儿？”冉悦压低声音问道。 崔潜眉眼一柔，上下仔细打量了了冉悦一眼，说道：“你放在我这儿的头没了，我担心你出事。” 冉悦伸手拍了拍胸口，拿出个本子，说道：“这本子上下了咒术，我碰到后确实受了点苦，但好在我事先把头放你那儿了，所以伤得不重。” 她伸手间，衣袖下的皮肤露了点出来，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网格，看上去十分可怖。 “疼吗？”崔潜原本扶着她手臂的手下意识就松开了，有些颤抖地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问道。 “没事。”冉悦摇了摇头，拉着崔潜大大咧咧往楼下走。 “不用顾忌监控？”崔潜指了指监控摄像头问道，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既然是要偷偷潜入，不打草惊蛇，那就肯定是要做到滴水不漏。 “给足了时间，程婴已经接入了这儿的监控系统，该清掉的东西他会帮我清掉的，不用怕。”冉悦瞥了一眼监控，甚至好心情地抬手朝监控摆了摆。 远在鹏城的程婴叼着棒棒糖看了一眼画面中对自己打招呼的冉悦，笑了笑。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我的迷幻术只能维持十分钟，那咒术让我短时间内没办法再雾化，所以我不能留太久。”冉悦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继续说道：“可惜了，十分钟里我搜了一下他书房，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伪造了一本本子放回原位，然后把这个偷出来了。” “破译完了还得放回去？”崔潜皱眉，这也太有风险了。 “也不一定，要是破译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肯定就不会放回去了，直接带走调查了事。”冉悦笑了笑。 第136章 死要面子 冉悦看似轻松，实则底子已经被掏空了，然而她惯常不喜欢露怯，所以即便是身体背负着再大的痛苦也依旧看上去一派轻松的模样。 事实上，从冉悦被迫结束雾化的那一瞬间，整个套房底下的山神阵就已经生效了。不单单是山神阵，朱永平这厮为了保命，在阵上又叠加了无数个防御阵法，并且还安装了成套的红外御敌装备。 山神阵是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神级的精神威压会使得冉悦的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从而丧失行动能力和思考能力。其他阵法则是为了叠加几层额外保障，在入侵者被山神阵压制的时候，其他阵法就会被动触发，并对入侵者进行多重法术打击。 在这之外，还有红外御敌设备的物理打击。 冉悦可以说是从刀山火海里逃出来的，逃出来时还尽量不留痕迹，免得等下朱永平醒了发现书房有人来过。当然，那套房的阵法被触发会不会通知朱永平，这就不是冉悦要考虑的事了，毕竟是不可控因素。 她和崔潜直接就回了2903，进房间时，程婴发了个搞定过来，顺便说了一句想吃金三角的特产烟熏火腿。 “你没事吧。”巫山月一见冉悦进来，赶紧迎了上去，他手还没伸过去就被崔潜给挡下了。 “没事。”冉悦强撑着一口气，把本子递给巫山月，她扭头扫了一眼，问道：“白闲和林焕呢？” 巫山月指了指里面卧室，“睡觉呢，困了。” 冉悦眉头一挑，转头对崔潜说：“你房卡呢，给我，我也去睡觉了，本子给你们破译，搞定了叫我，我送回去。” 崔潜还是有些担忧，他仔细看着冉悦的面部表情，问道：“阿悦，你真的没事吗？这个裂纹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神落在冉悦手背上，那上面网格状的裂纹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真的没事，我就是需要睡觉，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别叫我，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冉悦朝他摊着手。 “如果有什么事，一定不要瞒着我，我会担心的。”崔潜从口袋里拿出房卡，放在冉悦的掌心，他的视线一直锁定着她，希望能在她脸上看出点端倪。 然而冉悦掩饰得很好，即便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全靠残存的一点意识在维持着，她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她握住房卡，转身就出了2903。 丘冼在冉悦进来的时候就跑去里面卧室叫白闲和林焕了，白闲没起床，就林焕一个人出来了，他看着冉悦匆匆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一下眉。 “林哥，你看看，看能不能破解。”巫山月见林焕出来了，就赶紧把冉悦偷出来的本子递了过去。 林焕伸手接过本子，视线却仍然落在门口，神色中带着些思索。 崔潜一回身就看到了林焕的脸色，他回头望了一眼门口后，一边走向林焕，一边问道：“林哥，怎么了？” “冉悦没事吗？”林焕的视线转到崔潜身上，问了句。 “不清楚，我怎么问她都说自己没事。”崔潜摇了摇头，指了指林焕手里的本子，接着说道：“先破解吧，仓颉印很麻烦不是吗？阿悦说以防万一，到时候还是送回去的好。” 林焕点了点头，拿着本子坐到了一边，求知若渴的丘冼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一旁的微生物一瞧没自己什么事了，便窝在沙发里打起了瞌睡。 他们那头紧锣密鼓地开始着手破解仓颉印，找到朱永平的罪证，冉悦这边一打开2904的门，就反手啪的一下给摔上了门。 门在关上的那一瞬间，房间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一道血雾，墙上地上全是飞溅出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地血丝，整个房间被冉悦充斥。 此时，冉悦的意识已经碎裂成了无数块，她昏昏沉沉地在血雾中游移，山海阵将她的精神打压得丝毫不能还手，那些物理攻击手段更是将她身体一点点捣成了粉末。但好在她本身这具身体本身在意大利的时候就是特意经过千锤百炼的，现在挨了揍，无非就是拆解重组罢了，耗一些时间的事。 只是期间的痛苦，只有冉悦自己清楚。 等到早上八点，崔潜过来敲门的时候，2904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冉悦裹着酒店的浴巾，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过去开门。 “破解了？”冉悦迷迷糊糊地问道。 崔潜先是看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发现昨天晚上那些裂纹已经消失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嗯，是好消息，本子里的东西很重要，已经通知越国政府和幽兰了。” “哦？是嘛。”冉悦眼睛亮了亮，她摆了摆手，把门重新关上了。 再开门时，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和崔潜一起往2903走。走没两步，就看到巫山月正在打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还冲着冉悦比了个ok的收势。 “笔记本里有一部分记录的是他交易的详细内容。”林焕对进门的冉悦说道。 “那是不是做完笔迹鉴定就可以去抓人了？”冉悦挑眉问道。 丘冼摇了摇头，说：“没那么快，刚才我和巫山月已经向天师阁那边申请了，如果要抓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得先成立专案组，并且派遣天师过来和越国协调，毕竟朱永平和朱建平现在持有的是越国的身份证。” “问题比较大的是……”林焕额前白发垂了一缕下来，他伸手拨了拨，继续说道：“本子里涉及的人很多，这本东西如果作为证据放出来，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一定的麻烦。” 他用的词是我们，这说明他已经决定和冉悦他们站在一起，共同承担风险了。 冉悦扭头和身边的崔潜对视了一眼，见崔潜也点头，便走了几步到林焕跟前，把本子拿过来看。 不看还好，一看，冉悦还真是吓一跳。 朱永平所记载的东西，每一件放出来都足够惊天动地，也难怪他舍得动用山神阵这种东西来保护自己了。 第137章 爆炸 朱永平在四季春酒店蜗居两年，其实名下公司一直在持续运作，而他每做成一笔大单，便会留下订单的详细过程，用作把柄。 这种把柄一方面是能制约客户，防备客户反水，另一方面则是留给自己的一种保命手段，有这个东西存在，出什么事那些客户也会第一时间想要庇护他。 所谓大单，其实就是洗钱。 那些有着大额黑灰色产业收入的客户通过朱永平的营销广告而找上朱永平，朱永平再将这些不法之财通过自己的手段来转化成能见光的财产。 或是慈善，或是投资。 冉悦脸色十分阴沉地将手指点到其中一页，抬眸看了一眼崔潜，说：“这个门道倒是被他找到了，有这个记录在，怎么都能定罪了吧？” 朱永平这个人小聪明一堆，被他瞄上的，正是跨境移民这个慈善项目。 所谓跨境移民慈善项目，指的是资助虚界里的幼生期非人类移民到现世界内定居。这是一项很难定点追踪的慈善项目，因为一些移民到现世界的幼生期非人类通常会主动性失联，而华夏以外的非人类流调做得又不是很好，所以这种项目一般都会半途而废。 这个点到了朱永平的眼里，就变成了可乘之机。 他从中运作，用客户不合法的财产资助虚界里幼生期的非人类移居现世界，之后再抽调其中纯血统有可用之才的非人类用以培养，等到培养成形后再向各个有需要的客户输送，依次来获取佣金。 这一部分的佣金，朱永平会直接反馈给客户，并不从中分账。 他分账的那一部分业务是处理那群幼生期非人类中非纯血统，毫无法力的那一群，这一群非人类从入境开始就被定性了命运，他们的流向只会是一个地方。 ——那就是权贵的餐桌。 崔潜明白冉悦看到了哪儿，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朱永平很鸡贼，慈善项目的归属地都是华夏以外，所以做不了定位追踪，这一点没办法定他的罪，不过已经可以将他圈起来调查了。” “嗯，微生物已经上楼去了，防止他跑路。”丘冼跟着点了点头，说道。 “糟糕！”冉悦一听微生物已经上去，登时就变了脸色。 “什么糟糕？没事，窗户口什么的微生物能注意到，不会让他溜了的。”丘冼愣了一下，赶紧补充道。 “不是，他里面弄了个摩柯！”冉悦摆了摆手，赶紧解释。 “什么？！”丘冼和林焕异口同声地喊了句。 崔潜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冉悦就补了句：“楼上朱永平雇了一整个团队在，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人，我听他口气，里面还有头穷奇，反正棘手得很，赶紧打微生物电话，叫他回来。” 轰的一声！ 就在冉悦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他们头顶突然就爆发了一声巨响，接着整座酒店都摇晃了起来，崔潜下意识扶住冉悦，两个人视线一个交汇，下一秒就直接从窗户蹿了出去。 丘冼和冲进来的巫山月一起跑到窗边趴着往上看，就看到酒店上方已经在冒烟了，浓烟滚滚，似乎是爆炸起火。 “救人！”林焕在喊出这一句的同时就已经消失在房间里了。 酒店的管理层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训练有素地组织了酒店内专门的非人类救援队直接对整栋楼开始了地毯式救援。 而当冉悦和崔潜一路飞到顶端时，就看到酒店的顶部都已经被毁了，从裸露出来的房间布置来看，应该是把总统套房连锅端了。 “微生物……”冉悦尝试去搜寻了一下他的身影，然而瓦砾废墟之下，并没有看到生命活动迹象。 “估计是逃了。”崔潜沉声说道。 “怪我，应该是我出来的时候触动山神阵，被他察觉了，这才连夜逃走的。”冉悦叹了一口气，视线一往下，就看到了巫山月他们三个在井然有序地协助酒店里的人员撤离。 “这怎么能怪你？他们躲都躲不及的事，非要让你去做，还能怪你吗？要我说，这件事本来就是肯定要惊动他的，偷那本子出来能不惊动他，白闲他们早就自己去做了。”崔潜安慰道。 虽然崔潜说的没错，但冉悦心里还是有些膈应，毕竟如果一开始自己就把二十九楼的事情跟巫山月他们说清楚的话，也许就不会让朱永平有可乘之机了。 说到底还是轻敌了。 想到这儿，冉悦叹了一口气，望着这顶层摇摇晃晃地废墟，问崔潜：“我们是去里面找找看还有没有人活着还是下去帮忙？” “先进去找找吧，现在正是旺季，里面的客人肯定不少，他们一层层救援下来，顶上的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崔潜拉着冉悦轻飘飘地落在了露天的瓦砾废墟上，他抬手一道风甩出去，便拨了好些残骸。 除开长期包圆了总统套房的朱永平和朱建明两兄弟，顶层的总统套房其实平时几乎不会有人入住，所以大概率是没什么伤亡的，眼下要做的就是，在这栋楼彻底倒塌之前，将里面的客人全部迁走。 能自己逃生的非人类其实这个时候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写拖家带口的游客，冉悦和崔潜自上往下地帮忙救人，等到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在酒店大楼的另一侧墙体外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微生物。 虽然看微生物的样子，原形是还没彻底露出来，不过估计也差不多了，他那黑色长发下隐约能看到有金色的羽毛浮现，惨白的脸上也带着了些翠绿的暗纹。 冉悦飞身过去一把搂住他，将他带回到地面上，“醒醒，醒醒，微生物，听得到我说话吗？” 崔潜凑过来伸手点在微生物的额头上，淡淡的蓝色光芒噗噗几声从指间钻出没入了他的额头，接着微生物便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还好吗？”崔潜俯身看他，问了句。 “抱歉，我没能抓到他们，让你的辛苦白费了。”微生物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自责。 第138章 教导主任 冉悦打断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这要能怪到你头上，那就真的算我厚脸皮了，明明是我事先没能和你说清楚二十九楼具体的事，这才让朱永平逃了。” 一旁崔潜跟着笑了一下，俯身和冉悦一起搀扶起微生物，口中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跑了再抓就是了，一个朱永平罢了，还能逃到哪儿去？” 远处巫山月已经带着医生在往这边跑了，他边跑边喊道：“人没事吧？” “没事，大概是被爆炸波及到了，刚才有一阵短时间的昏阙。”崔潜摆了摆手，他扭头一看，微生物又歪头昏了过去，只是这一回气息平和了些，并没有之前那么危险。 巫山月听到崔潜说微生物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身侧白大褂医生的肩膀，对冉悦和崔潜说道：“这位是天师阁的救生员叶泽。” 叶泽一头黑色碎发，脸上带着口罩，只露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外面，但是单从他的眼睛里，也能明显感觉到他对非人类的嫌弃。 只是可能是碍于巫山月的热情，他眼神落在冉悦三人面上时瞬间收敛了那些嫌弃，眉头微微蹙着。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冉悦和崔潜。”巫山月十分热情地指着冉悦和崔潜向叶泽介绍道。 “先救人。”叶泽声音十分清冷，他从冉悦和崔潜手中接过微生物，十分轻松地单手拎着走了。 “你们别介意，老叶就是这儿有时候拗不过那个弯。”巫山月凑近冉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说道。 冉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眼睛瞥了一眼巫山月，说道：“我介意什么，又不用天天跟他打交道的。” “唉，老叶他是比较特殊的。”巫山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天师阁怎么用人的你们肯定是知道的，老叶呢，一出生被带进天师阁，还没来得及切断原生家庭关系线，他爸妈就被非人类寻仇了，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看非人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真不至于跟我们解释，我又不会拿他怎么样。”冉悦笑了笑，对上了巫山月将信将疑的视线。 “初次见面我就稍稍稍稍地冒犯了你一下，你怎么睚眦必报的？”巫山月白眼都翻到后脑勺去了。 一旁深有感触的崔潜握拳掩嘴，闷笑了一声。 冉悦翻了一个白眼回去，手肘一屈，狠狠地撞在了身后偷笑的崔潜的腰上，直撞得他猛吸了一口凉气。 “咳咳。”崔潜揉了揉腰，问巫山月道：“没什么人员伤亡吧？” 巫山月摇了摇头，回答道：“暂时没统计到死亡人数，有几个重伤的，其他的都是轻伤，问题不大。”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还在轻微摇晃的酒店大楼，“问题比较大的，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已经上去了，把现场的证据一收集，接下来就是在保证周边居民安全的情况下，无损爆破这栋楼。” “责任谁负？”冉悦仰头看了一眼大楼，这么大一栋楼被爆破拆除，财产损失肯定不一般了。 “那得看调查结果，不过反正不要我们付就对了，不但不要我们负责，我还给你申请了个见义勇为。”巫山月对冉悦说道。 冉悦听了一挑眉，笑道：“见义勇为？有钱吗？” “那肯定有钱，我还知道你在上面肯定是受了苦，林哥都看出来了，也就你自己死撑着，不过苦不白吃，这回我给你申请的是一等的奖金。”巫山月大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嘿嘿一笑。 “有钱拿就行，苦不苦的，我要真吃了亏，当然是百倍奉还，倒不用你们着急。”冉悦笑了笑，她身后崔潜眼神微黯，满是疼惜。 三个人边说边往酒店附近临时搭建的救助站走，林焕和白闲站在门口正闲聊着，丘冼倒是没见到人。 “老丘人呢？”巫山月探头探脑，里外找了一圈，没找到丘冼的人。 “你们天师阁不是派人来这边调查，他就正好去找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派过来的干员申请成立追缉组了。”林焕抬眸回答道。 和调查组不同，追缉组就是有权利直接拘捕嫌疑人，朱永平在四季春闹下这么大的动静，中间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已经足够天师阁名正言顺的拘捕他了。 “已经查明是朱永平闹出来的了？”巫山月问道。 “不然呢？总统套房拢共就他们两兄弟住，这么大排场也就他们能闹得出来了，用脚指头猜都知道是谁了，还要查吗？”白闲的手臂搭在林焕的肩膀上，脸上又是慵懒又是嫌弃的。 林焕无奈地侧头看着白闲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救助站里面，说：“你们的天师已经在里面对酒店负责人进行最后的调查了，具体你可以去问问她。” 巫山月却后退了一步，双手捂胸，“我才不问她，我怀疑老丘去申请追缉组就是为了避开跟她沟通。” “你说避开谁？！”救助站的门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撩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粉色双马尾的小女孩，她瞪着眼睛看着巫山月，一边说话，嘴巴里还一边叼着根棒棒糖。 “我，避开我，行了吧。”巫山月闭着眼睛嗷了一嗓子，躲到了冉悦身后，他细声细气地向冉悦介绍：“这个是我们的教导主任，盛蕊。” 冉悦上下打量了这个粉色双马尾的女孩子，挑了挑眉，眼神中带了点点笑意。 盛蕊一个蹬脚，便翻身而起，落在巫山月背后。 她一脚扫在巫山月的小腿上，质问道：“你讨了个什么狗屁出师任务？为什么接任务不告诉我一声？” 巫山月被踹得朝旁边一个踉跄，苦着脸回头对盛蕊说道：“祖宗诶，盛老师诶，这任务又不能更改的，我告诉你跟没告诉你有什么区别吗？再说了，现在都结案了，我出师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不是吗？” “狗屁，你出师任务打了个f完成度，你现在是个f级天师你懂不懂？”盛蕊一听他这么敷衍，语气中怒意高涨。 第139章 新节点 巫山月在她下一脚踢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蹿了好几米远，“那也不是我的错啊，你找青镬去，她强行要结案，我都没把案子整明白呢。” 盛蕊白眼一翻，从裤子兜里掏出手机了，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后，抬头看着巫山月说道：“下次，再有这种被调换任务的事，如果你不跟我知会一声，我扒了你的皮。” 等到她收拾完巫山月，才转身看着冉悦和崔潜甜甜一笑，“让两位看笑话了。你们好，我是天师阁学生部的教导主任，也是巫山月的班主任，盛蕊。” “你好。”冉悦和崔潜朝她打了声招呼，面前这个小小个子的女孩子浑身都充斥着蛮横的力量，巫山月对她的惧怕也是下意识的，然而单从血统来看，她的确是人类。 不，或许说，人类的性征比较明显，没有非人类的气息。 “我听说过你。”盛蕊看着冉悦，朝冉悦伸手，“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吸血鬼，那些所谓的传闻在我看来实在是太搞笑了，只要稍微有点辨别能力的人，都不会把你当做是小猫咪。” 冉悦姑且算这是恭维吧，她伸手要和盛蕊握了握，对方一个人类，掌心的温度比冉悦都还要来的冰冷。 “为什么是派你来？”鼻青脸肿的巫山月重新走了回来，他揉了揉脸，问盛蕊。 盛蕊仰头看着他，说道：“你自己惹事也就算了，你还带着丘冼一起惹事，我不来谁来？” “我可没带着他惹事，他在这儿学东西了好吗？求知若渴呢人家。”巫山月下意识抱头后退了一步。 “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冉悦突然问道。 盛蕊抬手拍了一下巫山月的手臂，转身对冉悦说道：“楼顶是非人类破坏导致的，但破坏的点不是楼顶，而是楼底的地基，初步怀疑是二十九楼的客人造成的，他应该是在酒店底下养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冉悦皱了皱眉，她在二十九楼待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根本没有获取到别的什么信息，于是她又问道：“人呢？二十九楼有没有救出什么人？” “没有。”盛蕊摇了摇头，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酒店大楼，“整个二十九层和三十层都被炸毁了，用的还不是炸药，应该是某种爆破法术，残骸里没有血肉，应该是全部转移了。” “他们楼层里安装了摩柯，很有可能是从摩柯转移的。”冉悦点了点头，把自己所看到的信息和盛蕊分享了一遍。 听完冉悦的叙述，盛蕊皱了皱眉，她低头看了一眼正在震动的手机，抬手对着冉悦抱歉一笑，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了。 “我也想跑了。”巫山月见到她走远了，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抱怨道。 冉悦挑眉看他，笑着问巫山月：“你怎么那么怕她？看着你这班主任年纪也不大。” 巫山月捂着嘴摇了摇头，含含糊糊说道：“这个我不能说，哪怕我再想说我都不能说，这个说了盛蕊会打死我。” “我又不是很感兴趣，不能说就不说吧。”冉悦耸了耸肩。 “这边应该是没我们的事了，把朱永平的本子交给盛蕊，我们就可以回鹏城了。”巫山月说道。 一旁一直看着这边的林焕突然开口了，他对着冉悦一笑，说道：“这一次很谢谢你帮忙。” 他身边的白闲嘴里哼着嘴，吊儿郎当地不去看冉悦，余光却又一直瞟着冉悦。 冉悦眸光一转，看着白闲坏心思一起，笑着说道：“不太够，我把朱永平的罪证给你找出来了，就这么一句谢谢，还不是你家主人的谢谢，我觉得太轻飘飘了。”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白闲磨着牙说道。 “崔潜，你说是不是？”冉悦置若罔闻地扭头看着崔潜问道。 崔潜看着冉悦这样做作地气白闲，脸上笑意都盖不住了，他家阿悦真的是太可爱了。 “谢……谢……”白闲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两个字，面上又红又白，有些羞愤。 “哈哈哈哈哈，不用谢。”冉悦勾着崔潜的脖子，笑得弯了腰。 “你之前说的那些特产，我都已经帮你订好了，等会儿阿南就会送过来。”林焕适时地将话题转移开，替白闲解了尴尬之围。 林焕心里是十分感激冉悦的，毕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而她却一口就答应了，甚至为了不让白闲大人和自己背负道德压力，还出口要了钱。 当然，林焕不清楚的是，钱呢，是冉悦真心想要的，至于这种拼命的事，在她眼里已曾经是稀松平常，所以也就不甚在意了。 金三角一行到此也就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派遣过来调查朱永平的是以盛蕊为首的高等天师队伍，也就没有巫山月和丘冼这种应届生天师什么事了。 于是，把微生物留给了救生员之后，冉悦带着大包小包，开开心心地和崔潜他们一起坐飞机返程回了鹏城。 巫山月和丘冼在鹏城短租了一个公寓暂且先落脚，公寓离冉悦家不远，也就方便他们一起去继续调查。 只是崔潜和冉悦两个人都是上班族，留给巫山月和丘冼的时间也就只剩下下班后的那么点时间。 他们将本子上的地点陆陆续续查了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四个人终于在最末页，也就是何赵出事前的最后一趟交易地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最后一趟交易地点，是位于鹏城市中心的天贸大厦。 何赵所记载的玫瑰礼盒运送，也就是送到天贸大厦的8901室，一个名为时代的艺术工作室，工作室名下老板是只杜衡，平时遵纪守法，从不偷税纳税，作奸犯科。 然而何赵表面上不也是遵纪守法的一个非人类？ 他干下的勾当，可是比普通犯事的非人类还要恶劣，所以看人还不能只看表面信息，还得深入调查才行。 于是，周五这天，巫山月和丘冼就便装上了天贸大厦八十九楼，以客户的身份敲开了时代艺术工作室的大门。 第140章 玲姐 “两位是想要什么样的服务？”前台接待的员工笑容可掬地向巫山月和丘冼一弯腰，接着从自己面前的桌上拾掇了几张纸出来，隔着前台递给了巫山月。 巫山月接过来一看，笑了一下，问道：“你们还接个人形象设计？” 那个接待上下打量了巫山月几眼，笑眯眯地从前台绕了出来，领着巫山月和丘冼往里面接待室走，边走边说：“是的，不光是个人形象设计，我们这边和艺术，时尚挂勾的业务都有涉猎，全看您的喜好。” 巫山月跟在她后面，余光扫了一眼里头的办公室，员工零零散散的，看着不是特别正经的在上班。 “你看看我，我个人形象该怎么设计？”巫山月随口挑起个话题，背在身后的手对着丘冼比了个手势。 丘冼了然地放慢步子，慢慢地停在了员工办公室外头。 “有什么事吗？”他停的久了，里面的员工也就发现了点异常，有个短头发的女孩子便走出来问了句。 也许是长相纯良，丘冼冲那女孩子一笑，她原本紧张的态度就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 “我朋友过来找你们谈生意，我作陪，不想跟进去，就想着能不能在外面等等。”丘冼解释道。 短发女孩探头瞟了一眼接待室，看到里头确实坐了个人，便让了个身位出来，和丘冼说道：“要不想进去，在我们办公室坐坐也可以的。” “谢谢。”丘冼赶忙道谢。 “没事没事，现在不是业务繁忙的时候，你进来也不会影响到我们，不碍事的。”女孩子摆了摆手，领着丘冼到了一个空位旁，指了指空着的工位，“这儿吧，你先坐这儿休息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转身去倒水，办公室里其他的员工便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了丘冼，丘冼虽然被这么看着十分不适，但到底是奔着完成任务来的，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端端正正坐着，甚至朝他们笑了一下。 “来，请喝水。”女孩子接了一杯水回来，放在丘冼面前。 “谢谢。”丘冼端着水杯朝她道谢，视线落在她脖子上挂着的工牌上，上面写着龚雪两个字，职位那一栏写着艺术顾问。 “没事，你先坐着休息吧，我回工位去了。”龚雪笑了一下，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丘冼视线转回自己所坐的地方，龚雪领着他坐的这个位置显然是属于某个人的，桌面上摆着齐全的日常工作用品，然而不管是空着的桌面，还是键鼠配件以及工作用品上都积了一层不浅的灰，应该是很久没来过了。 桌面上摆着的杯子里甚至残留了小半杯咖啡，咖啡上有点点的霉菌斑驳，杯沿上挂着点点咖啡渍。 这个工位所属的人走得很匆忙，所以连杯子都没来得及洗。 “小雪，你干嘛把人领到玲姐的位置上啊？”丘冼听到龚雪旁边那个长发男生在压低声音询问。 龚雪朝他比了一下嘘的手势，跟着压低声音说道：“那不然？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坐了，总不能让人家在外面站着。” 那个长发男生眼神古怪地瞟了丘冼这边一眼，瘪了瘪嘴，没说话了。 丘冼假装没听到，捧着一次性纸杯的手收了一只回口袋里，他在口袋里悄悄捏诀，嘴唇轻启：“万法归宗，五类俱外，我既无我。” 这是正宗天师阁出品的灵魂出窍的法术，学名：出神。 他用这一招的意图就是去龚雪那边看看她们私下里会聊些什么，丘冼以魂体走到龚雪身后，果不其然看到她在电脑上和身边的长发男生在讨论。 龚雪：你小声点，别让人家听到，听到了多不好。 张鹏宇：我是觉得你领人家坐玲姐那儿不太好，毕竟玲姐刚走没多久。 龚雪：能有多不好，人都不在了，还能计较什么？ 张鹏宇：我说的客人觉得膈应，玲姐那位子上的东西我们不都没去收拾吗？ 龚雪：你敢收拾哦？你敢你去。 张鹏宇：我不去，老板都闭口不提玲姐呢？我上赶着触霉头做什么。 龚雪：要我看，玲姐那事就邪门得很，所以老板才一直闭口不提。 张鹏宇：别说了别说了，我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想想就可怕，我感觉今天晚上我又会做噩梦了。 丘冼眸光一沉，瞬间魂体回了身体里，他摸出手机来，给冉悦发了两个字过去，玲姐。 冉悦原本正在办公，受到丘冼的信息后，加工了一下，添加了时代艺术工作室几个字进去，然后一起转发给了程婴。 程婴就是个垃圾桶的位置，什么破烂信息都丢到他那儿，他一看冉悦发信息过来了，当即先把上次要查的四季春酒店老板李煜的资料发了过去。 原本就到了午休的时候，冉悦便拿着手机粗略看了一眼，到茶水间给程婴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怎么了？你刚发给我的我还得查查，没这么快。”那头程婴在吃薯片，咔嚓咔嚓声直响。 “不是，我是问你李煜，你查到的就这么点？”冉悦回忆了一下他发过来的信息，简略到不能再简略了，基本只有搜索百科里的那些场面资料。 程婴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姐，我也想查啊，这不是查不到吗？所以李煜这个人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假的，金三角那种地方，假身份太正常不过了，既然是作假，那肯定是不会轻易给我查到点什么的，别的还得给我一点时间去深挖，急不得。” “行吧，那你先查这个。”冉悦草草挂断电话，又给崔潜拨了过去。 崔潜接的很快，响了一声就立刻接通了：“喂，阿悦，什么事？” “你今天工作量还有多少？”冉悦问了句，崔潜作为外卖员，每天保底有基本的订单量要完成，保底之外就全看外卖员的勤奋度了。 “没多少了，是要我去做什么吗？我现在就行。”崔潜答道。 冉悦嗯了一声：“你去找一下巫山月他们吧，何赵那个笔记本上所记录的有关这个工作室订单只有一单，接着就发生了余秋月的事件，我直觉时代艺术工作室那边没有巫山月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第141章 玫瑰 崔潜答应得很快，他制服一换，立马就往天贸大厦飞了。 当然，他进去的时候特意化作了一条小蛇，一路蜿蜒进了8901室，丘冼此时还坐在办公室里，而接待室的巫山月还在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畅谈。 看上去似乎是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我去看看我朋友谈的怎么样了。”办公室里的丘冼余光瞟到了门口朝他摆了摆尾巴的蛇，他将水杯放在桌上，起身对龚雪说道。 龚雪下意识起身，朝丘冼点了点头：“好的，您慢走。” 丘冼回了礼，匆匆拉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出去，崔潜便缠着丘冼的脚踝，一路向上爬，爬进了丘冼的口袋里。 “你怎么来了？外卖送完了？”走到拐角处时，丘冼低声问道。 崔潜冒了半个头在口袋外，回答道：“还不是阿悦担心你们，让我来掌掌眼，我看了一圈，这公司没有非人类啊，这年头，纯人类的公司可不多见了。” 在华夏各项政策的驱使下，基本所有行业都掀起了一股聘用非人类的风头，所以，现在很难看到一个非人类都没有的公司。 在这一点上，时代艺术工作室就已经足够特殊了。 “我刚把偷看到的信息给悦姐发过去。”丘冼轻声说道，他走到接待室外面，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一听到敲门声就停了下来，巫山月转头看向门口，起身走了过来。 他拉开门，笑着问道：“刚还在和谈总说起你，我们两个的个人形象设计就都在他们这儿做得了，我看谈总讲得蛮符合我的口味的。” 丘冼看向一旁沙发上冲着他笑着点了点头的男人，也跟着笑了一下，说道：“好啊，你要觉得行，那我肯定也行。” “你好，我是谈永民，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谈永民起身，抚平因为坐下而褶皱的西装，朝丘冼伸了伸手。 “谈总好，要合适，那咱们就现在签合同吧？”丘冼后半句是对着巫山月说的。 谈永民笑了笑，说：“这都中午了，我请两位用个便饭吧？就在附近不远，有一家味道很好的粤菜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巫山月正愁没有深入交流的机会，当即点头答应。 于是一行三人便出了接待室，一路搭乘电梯下楼，往粤菜馆走，期间谈永民因为接到个电话，便离得远了些。 “谈了些什么？”丘冼趁机和巫山月沟通一下情报，并且说了自己坐的那个位置死了人的事。 “没谈到什么，这个人滑溜得很，基本都是场面话，所以我才想着等会儿吃饭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来。”巫山月摇了摇头。 崔潜从丘冼的口袋里探出头来，问了句：“你没问玫瑰礼盒的事吧？” 巫山月吓一跳，拍了拍胸口，呼呼几下，说道：“我缺心眼啊，直接上来开门见山就问玫瑰礼盒，我当然没问。不对，你怎么来了？你班上完了？” “阿悦担心你们，这才喊我过来的。”崔潜一看那边谈永民接完电话了，便赶紧钻了回去。 “抱歉抱歉，生意上有些事，让两位见笑了。”谈永民打了个哈哈，朝巫山月和丘冼摆了摆手。 “谈总大忙人啊，生意看来很是红火。”丘冼微垂着眼眸，恭维了一句。 “哪里哪里，都是些小生意，这不是公司租在市中心，房租贵，所以才想着拼命一点，把盈利扩大一点。”谈永民似乎是个实诚人，什么直白的话都直往外蹦。 丘冼和巫山月对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等到走到粤菜馆时，谈永民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两个进了包房，点菜时也不忘和巫山月侃侃而谈，两人熟络的样子，看来是相见恨晚了。 “谈总，我有个姐姐要结婚，你们接不接这种婚礼现场布置？”丘冼突然开口，打断谈永民和巫山月的进一步聊天。 谈永民转头看向丘冼，笑道：“当然接，我们工作室办这个最在行，你姐姐有什么要求？喜欢什么风格？都可以办到。” 巫山月跟着笑了笑，说道：“他姐姐别的都能凑合，就是有一点，必须要做到完美。” “哪一点？”谈永民问道。 “玫瑰花，我姐姐最喜欢玫瑰花，婚礼现场最好是用保加利亚玫瑰，她爱这个。”丘冼眯了眯眼睛，说道。 云卉的春意盎然花店里，玫瑰礼盒全部都是采用的保加利亚玫瑰。 谈永民的脸色有一瞬间地僵硬，他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道：“保加利亚玫瑰？没问题，就是货源可能要调配一下。” “调配？”丘冼摆弄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餐具，状似无意地问道：“那没什么问题，我姐姐结婚在下个月，不着急，谈总打算从哪儿调配？应该不会赶不上吧？” 谈总端着开水烫了一下餐具后，才扭头将开水壶转到丘冼面前，慢悠悠地回答道：“原本我在鹏城的货源出了点事，可能要从别的城市调配过来，不过放心，肯定能赶得上。” “能赶得上就行，我姐姐这个人，对于玫瑰的要求很严格，这单要是做成了，肯定给谈总你做个活广告。”丘冼笑眯眯地端过转到自己面前的开水壶，拎过来烫了一下餐具。 巫山月跟着笑了一下，说道：“是啊，谈总，我们两个圈子里可都是花得起钱的主，你这单可得好好干啊。” 天知道巫山月和谈永民在接待室里吹了什么牛，谈永民当真就笑没了眼睛，连声应好。 上菜的服务员敲门时，谈永民都还在对巫山月吹嘘自己工作室的业务能力，以及最近业务有多繁忙，当然繁忙也不会影响对他们的客户服务也就对了。 这可和龚雪在办公室里所说的最近不忙可大不一样。 丘冼没戳破他，垂眸笑了笑。 “吃饭吃饭，看我，光顾着聊天，菜等下都凉了。”谈永民朝丘冼和巫山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开吃。 第142章 全套 等到这一顿饭吃完的时候，巫山月和谈永民已经侃成了亲兄弟模样。巫山月一个十六岁，可以被称为少年的人，和谈永民这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倒是真就十分契合。 不过，在丘冼眼里，似乎是挺稀松平常的事。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巫山月就是那个负责活跃气氛的小太阳，有他的地方就有快乐，即便是再阴郁的人，也不会拒绝和他交朋友。 他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那咱们就签合同去？”谈永民买完单回来，对巫山月和丘冼说道。 巫山月点了点头，手肘推了推还在发呆的丘冼，说道：“走吧，你姐姐婚礼的合同今天敲定吗？” 丘冼醒过神来，点了点头说道：“谈总，我看你办公室里都只有人类员工，应该不介意接非人类的单子吧？” 谈永民愣了一下，握着零钱和账单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他慌忙把钱和账单一道塞进了皮夹里，点了点头说道：“都是生意，谁会拒绝生意呢？” “那就好，我还以为谈总不喜欢做非人类的生意。”丘冼挠了挠头，一副看着憨憨的模样。 “哪儿能啊，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小丘你一个人类，居然有个非人类姐姐。”谈永民打了个哈哈，把刚才的异常圆了过去。 丘冼当然不会揪着这个不放，三个人并肩往粤菜馆外走，走没几步，他就状似无意地说道：“谈总，你们员工办公室有个位置，看上去似乎是落了灰？也没个人打扫的，我刚才坐在那儿的时候，还蹭了一手灰来着。” 他抬起手臂，把手肘衣摆给他看，白色的长袖上果然是一片刮蹭的痕迹。 谈永民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身子超前了几步，丘冼和巫山月便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了，但听他声音却是十分的平缓，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哦，那个啊，是我们一个老员工的，前段时间在办公室发生了点意外。”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能也是因为平时经济压力太大了，她白天在我这儿上班，晚上还要去打第二份工，这不，休息时间不够，不就容易猝死。” 丘冼一挑眉，是猝死？如果只是猝死，为什么龚雪和张鹏宇会那么忌讳？为什么这个人的工位会一直没有被收拾？ “那这不管您的事吧？”巫山月快步跟上他，接着话茬继续说道：“社保一赔付，您给个人道主义关怀金就够了。” 谈永民摇了摇头，说：“不好办啊，现在这人的工位我都还没收拾，就是因为一直没谈妥。这大姐家里就剩一个女儿，女儿在外地读大学，大学生嘛，感性多于理性，一直吵着不要赔偿，就要查清她妈妈的死亡真相。” “哦？她不认同猝死原因？是医院给的证明还是警察局给的证明？”丘冼与巫山月对视了一眼，跟着问道。 “是医院给的证明，白纸黑字，警察局都认，但人家家属不认，一直不肯在协调书上签字，工位也吵着不肯让人收拾。”谈永民从他的大皮夹里掏出张纸，抖了抖，一展开递给巫山月，接着说道：“你看，我都愿意赔偿她二十万，并且还想好心资助她读完大学，结果她反倒说我居心不良，说肯定是她妈妈的死亡另有原因，我才给这么多钱的。” 丘冼侧头跟着看了一眼，协调书上的确写了赔偿的金额和附加条件，谈永民这边公章都盖好了，显然是真的有这个想法。 “这警察局不协调一下？”巫山月草草看了一眼，把协调书还给谈永民。 谈永民摇了摇头，说：“警察局的同志们当然是忙前忙后想要帮我尽早解决这件事了，关键还是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她不肯签字，那人家警察同志也不可能按着她的手要她签字吧？唉，都怪我看着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不忍心，想要做好事……” “啧，要不我给您办办这事？”巫山月抬手拍了拍谈永民的肩膀，继续说道：“我家里呢，好几个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上班的，您想必也清楚，这两边呢……” 他手指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里面都会互相沟通一下案件什么的，我找几个朋友帮您看看这个里面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或者干脆直接上门去劝劝这姑娘，您看如何？” 谈永民一拍巫山月的背，拍得他朝前一个踉跄，“好兄弟，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行，哥哥这事就给你去办了，办成了哥哥请你吃饭。” 一旁丘冼听得是满头大汗，这年龄差摆在这儿的，还真就以兄弟相称了。 倒是丘冼口袋里的崔潜悄摸摸爬到了丘冼的脖子上，藏在他的衬衫领子下，细声细气地说道：“小丘呀，你说的那个要结婚的姐姐，是不是想要阿悦帮你扮演啊？” 丘冼一听他声音，赶忙看了一眼前头和巫山月称兄道弟的谈永民，见他还沉浸在巫山月的口若悬河里，便对崔潜说道：“是，也就临时扮演一下，悦姐应该不会生气吧？” 崔潜大喜，他兴奋地抖了抖尾巴，说道：“我帮你一起说服她，为了查案嘛，牺牲牺牲，她肯定不会生气。” “崔哥，你这么兴奋干嘛？”丘冼感觉到了崔潜那冰冷冷的尾巴在不住地拍打他的肩膀，那种兴奋喜悦实在叫人难以忽略。 “没没没，我没兴奋，就是问问你，新郎找好人选了没？”崔潜稳住自己的尾巴，伸着半个脑袋出来问道。 “啊？还要新郎啊？这我倒是没想好，不过也到不了那一步吧？临场做戏罢了。”丘冼挠了挠头，他也就是临时发挥了一下，想了个姐姐出来扯一下话题罢了，倒没真想把这个戏做全套的。 崔潜欸了一声，赶紧说道：“那不行啊，这个谈永民看上去和巫山月称兄道弟的，实际上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透露的，做戏不做全套，怎么让他露马脚呢？全套，就得全套才行。” 第143章 关联 丘冼要还不懂崔潜什么意思，他这脑子也就白长了。 “奥，原来崔哥你想当新郎。”丘冼嘿嘿一笑，见前头谈永民回头，赶紧抬起手遮住了崔潜的脑袋。 崔潜还想说什么，但他们三个人一进电梯，空间狭小，也就不方便了。 于是他红着个蛇脸，原路爬回了丘冼的口袋里。 谈永民带着巫山月和丘冼回来时正是办公室午休的时候，于是三个人轻手轻脚地直接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办公室里布置得十分简约，一张办公桌，一张沙发椅，背靠着一个书柜，然后就再没有别的什么装饰了。 唯一比较特殊的是，办公桌上摆了两份名片。 丘冼走过去，视线落在名片架子上，一份写着谈永民三个字，另一份却是写着两个字——红袖。 没头没脑的两个字，不清楚是人的名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这个，这个是我的一个合作伙伴，他平时不怎么来公司，也就是个出钱不出力的主。”谈永民见丘冼对名片感兴趣，便介绍了一下。 他一边介绍一边出去，从隔壁接待室搬了两张椅子过来，请巫山月和丘冼坐下。 “谈哥还是辛苦。”巫山月扶着椅子坐下，伸手扯了那张写着红袖的名片过来，上面两个电话，一个是手机号码，一个看上去应该是固定电话。 “谈不上辛苦，毕竟赚的钱是自己的。”谈永民说得很实在，他弯腰开机后，飞快地敲打键盘，当下就开始拟合同了。 他拟合同的间隙，丘冼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书柜，架子上都是些杂书，并没有商业相关的，横板上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打扫的。 “谈哥，别忘了我姐姐婚礼的合同。”丘冼视线转回手指飞快敲击的谈永民身上，找了个话题起头切入。 “哦对，那个，我还得打个电话问问我几个搞玫瑰花经营的朋友。”谈永民一拍额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 “谈哥，鹏城这么大，一个保加利亚玫瑰的供应商都找不到？不应该啊。”巫山月假装费解地说道。 谈永民摆了摆手，说：“之前没给你们说，唉……” 他还没开口，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在丘冼和巫山月两个人之间转了一眼，继续说道：“不是哥哥我有意瞒着你们，实在是这说出来可能显得我这个人点儿太背。” 巫山月嗨了一声，说道：“我们都不信这种玄学东西的，什么点儿背不背的，有些事哪儿是能这么解释的。” 谈永民一拍桌，手指点了点说道：“可不是嘛，我就是这么说的，但我这个朋友就不这么认为，非说是我最近犯太岁。”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谈哥不妨和我们说说？”丘冼追问道。 “我这员工，就是刚才和你们说的那个出意外的，叫陈玲，也就是负责婚庆部的，她猝死在办公室里之后的第二天，她负责的那个客户死了。”谈永民叹气不已，似乎一说到这个，就满腔烦躁。 “客户名字是？”巫山月隐约有些预感。 谈永民摆了摆手，说道：“就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案子，市长千金，余秋月。” “那案子不是早就结案了？”丘冼扭头看了一眼巫山月，接过话茬，继续说道：“难不成就因为这个，那陈玲的女儿才一直不肯签字？” “可能也有这个原因……”谈永民手臂搭在办公桌上，握着鼠标点了打印后，继续说道：“不过啊，重点在最后……” 丘冼和巫山月洗耳恭听。 “没多久，我那个负责玫瑰花供应的供货商，被抓了。”谈永民又是一通叹气，把话说完了。 得，丘冼心里一想，这不是全衔接上了。 只是奇怪就奇怪在，余秋月明明不用结婚，却来找时代艺术工作室，负责她业务的还是婚庆部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那边从余秋月身上是一点也没有查到相关的线索，似乎是余秋月主动把这一方面的线索给清理掉了。 “谈哥，能告诉我们一下，余秋月找你们是办了什么业务吗？”巫山月笑呵呵地问道，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谈永民也没藏着掖着，他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办公文件夹里找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余秋月啊……我看看，巧了，她也是办婚礼，不过她的那一单，正好是我朋友来公司的那一天接的，所以是他承办的，我也没接手，就事后看了个合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唉，也就是出了这个事，这个case就耽搁了，按道理说出事了是要退定金的，但是经手的不是我，我看看啊……” “这边登记的是已经通知男方和女方父母，因为两边都十分伤感，定金也说不用退了，这个case也就不了了之了。”谈永民眯了眯眼睛，凑近屏幕，找到了合同底下的一行小字备注。 “这样啊，唉，有点可惜啊，要没出这事，我姐姐婚礼上这保加利亚玫瑰也就不需要走那么多波折了。”丘冼揉了揉额角，垂头叹息道。 办公桌下，丘冼摸出手机给冉悦编辑好长一段，把刚才这些线索一股脑地总结了一下全发过去了。 “别急别急，调配一下也不是很麻烦的事，肯定不会耽误你姐姐的婚礼，这事我早就想弄了，换供应商是肯定要换的，就是最近被这玲姐女儿闹得有点忙不开，所以一直耽搁了。”谈永民冲着丘冼压了压手，然后拨出了一个电话，起身到窗边打电话去了。 崔潜适时地从丘冼的口袋里钻出来，一路蜿蜒，溜到了谈永民的位置上，他探头探脑地看向背对着丘冼和巫山月的显示屏。 显示屏上还停留在余秋月合同那一页，上面十分详细地记录了余秋月的各项要求，而在婚礼主角那一栏，填写的是余秋月和另外一个崔潜并没有在这个案子里听说过的名字。 ——阊明。 也就是说，这个婚礼的确是余秋月给自己操办的，但事发之后，不仅这个婚礼以及相关细节全部消失了，连男主角阊明也一直没有出现过。 如果不是他们破解了何赵的笔记本，顺藤摸瓜找到了时代艺术工作室，那么这个秘密也许会被永远地埋藏。 第144章 被处理过的监控视频 谈永民那边电话很快就结束了，他转身回来时，崔潜飞快地溜回了丘冼的口袋。 “巫老弟，看看，还有什么缺漏，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可以签字了。”往回走的谈永民毫无察觉，他一边从打印机那边抽出已经打印出来的合同，一式两份，递给了巫山月。 合同递了，他才转过头，对着一旁的丘冼说道：“丘老弟，你别急，我刚跟我以前羊城的一个供货商通了电话，他那边有日期新鲜的保加利亚玫瑰，保证让你姐姐的婚礼办得完美。” 巫山月从桌上取了笔签合同，一边落笔一边说道：“谢谢谈哥这么照顾我们。” 谈永民打了个哈哈，大手掌拍在巫山月的肩膀上，十分真诚地说道：“是老哥要谢谢你们，带了生意过来不说，还热心地要帮我解决麻烦。” 说到这个麻烦，谈永民赶紧翻出了陈玲女儿陈若瑄的电话，他将手机放在巫山月面前，顺便把协调书也跟着放在了巫山月面前。 “巫老弟，这事你要真给哥哥我办成了，事后我跟红袖两个人，一定得好好谢谢你们。”他补充道。 谈永民和巫山月见面不到一天，然而在一番畅谈之后，谈永民却是渐渐放下心防。在他心中，面相稍显年轻的巫山月给人的感觉其实十分的可靠，以至于他在完全不了解巫山月底细的情况下，逐渐真情实感地和人称兄道弟了。 其实说老实话，谈永民一开始的确对巫山月有些戒备，毕竟如此健谈的人肯定是油嘴滑舌的，然而从一开始的滴水不漏到现在的坦诚，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在现在谈永民的心里，他真就被巫山月的谈吐和气质所折服。不仅是谈永民这么觉得，一旁作为全程旁观者的丘冼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只有巫山月自己心里清楚。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他在言谈之中用了最轻程度的言惑，若非如此，对方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相信一个陌生人？ 当然，丘冼没有怀疑巫山月搞小动作的原因是，天师如果未经许可，擅自对人类使用法术的话…… 轻者罚款，重者直接吊销毕业证，收回天师执照。 巫山月胆子大，根本不怕这个，况且他下手时注意了分寸，不会对谈永民的精神或者身体造成负担。甚至乎，如果不拿仪器过来检测，一般是检测不到这种程度的小法术的。 “谈哥放心，我肯定帮你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巫山月打包票道，他侧头看了一眼丘冼，转而继续问谈永民：“谈哥，我兄弟的合同今天签不签？” 谈永民奥了一声，赶紧坐回了电脑前，他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十分迅速地把第二份合同也拟好了。 签完合同，谈永民亲自送巫山月和丘冼下的楼，临走时他看了眼时间，还想着要不要把晚饭一起给请了。 但巫山月和丘冼急着去找冉悦，便婉拒了谈永民的好意。 他们两个匆匆往冉悦那边赶，半路崔潜就换了个人形跟上了他们，他一边走一边问丘冼：“你合同上新郎写的谁？” 丘冼眯眼侧头，朝他一笑，捂着嘴说道：“写的你，写的你，别急，我还能写谁？” 三个人赶到冉悦公司楼下时，正好碰上冉悦和曹倩倩从里面出来。 她和曹倩倩扬手说了再见之后，一挑眉，转身朝着喜气洋洋的三个人走了过来，边走边问：“怎么，聊得很开心？” “能不开心吗？一顿饭之后就称兄道弟了，对了，悦姐，和你说个事。”丘冼顿了顿，神神秘秘地拉着冉悦走到一边。 “什么？”冉悦侧目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崔潜，又看了一眼在傻笑的巫山月。 “就是我们查时代艺术工作室的时候，因为事出突然，我就捏造了一个要结婚的姐姐，这才把话题引到玫瑰花上去，悦姐你不会怪我吧？”丘冼脸色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心里还在祈祷冉悦不会翻脸。 冉悦哦了一声，问道：“你把我编进去了？” 丘冼吞了下口水，点了点头。 “多大点事，别这个表情，搞得好像我要吃了你一样。”冉悦摆了摆手，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食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把下午程婴发过来有关丘冼的那个信息点的全部资料调了出来。 她朝崔潜和巫山月招了招手，说道：“玲姐，也就是陈玲，是猝死在公司洗手间的。” 巫山月点了点头，说：“谈永民虽然没说死在哪儿，但是的确说是猝死，我刚才查了一下那一段时间的新闻，陈玲的确是死于三月十六号，但是因为是猝死，没什么爆点，所以并没有什么新闻媒体报道。” “嗯。”冉悦点了点头，接过巫山月的话茬，继续说道：“因为谈永民花了钱，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额外的报道，即便有兴趣的，也都只是意思意思就没了后续。” 她顿了顿，“陈玲的女儿陈若瑄，在羊城读大学，她在知道自己妈妈猝死之后，马上就办理了休学来到鹏城了，而且她不认同自己妈妈是因为劳累而猝死的，她坚持认为妈妈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拒绝接受协调。” 和谈永民所说的信息基本一致。 “陈若瑄的怀疑其实是有道理的。”冉悦抬眸，视线在他们三个人之间一扫，接着说道：“陈玲死亡时间是周六，而时代艺术工作室采用的是双休制，所以理论上，周六是不用上班的。然而陈玲那天去了办公室加班，并且在公司的洗手间里待了长达两个小时后，猝死在了洗手间的隔间内。” “她怀疑的点是？”巫山月问道。 冉悦翻过手机朝向他，手指点在一行字上，程婴写着他调取了当日时代艺术工作室所在楼层的监控，然而根据他对当天监控视频的复盘，可以确认的是，视频被人处理过了，陈玲出入洗手间的真实画面被掩盖了。 “这种只有内行人才看得出的信息，陈若瑄怎么会知道？”丘冼皱了皱眉，问道。 第145章 被清理掉的线索 “陈若瑄是被保送进养成大学网络信息安全专业的优等生，她不是外行，她是实打实的内行。”冉悦把程婴调查所得的信息继续说了下去，“所以，陈若瑄也看出了监控有问题，但她并没有告诉警察，而是选择了私下调查。” “我这边拿了陈若瑄的电话，要不要直接去找她？”巫山月打断冉悦，问了句，不等冉悦回答，他又赶紧把从谈永民那儿打探过来的消息一股脑给冉悦说了遍。 在听到陈玲和余秋月之间的联系后，冉悦皱了皱眉，口中咀嚼着那个名字，“阊明？” 崔潜点了点头，他也有些疑惑，“这个名字不像是人类的名字，但是，以青镬和余承恩的身份，想必是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和非人类结婚的。”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余秋月选择了瞒着所有人，偷偷和时代艺术工作室签了婚礼筹备合同。”冉悦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但是据谈永民所说，余秋月出事之后，他们工作室是有联系女方父母的。”巫山月补了一句。 崔潜跟着就把自己在谈永民电脑上看到的合同里记载的几个电话号码给冉悦报了一下，一共三个号码，其中两个是登记在女方父母名字底下的。 冉悦、丘冼和巫山月三个人分别输入了三个电话号码，几个人走远了些，各自拨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三个号码在此时此刻，都变成了空号。 “我觉得可以排除谈永民撒谎。”巫山月把手机放进口袋，抬头说道。 丘冼扭头看他，见他这么笃定，眉头一皱，后知后觉地指着他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你不会……” 巫山月抬手抓住丘冼的手指，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用了言惑。” 见丘冼吹鼻子瞪眼睛的，巫山月赶紧嘘了一声，补充道：“没事没事，放心，我下手很轻，基本不会被人察觉，只要你不举报我，没人会知道。” “你最好是，每次都整这种幺蛾子，盛老师等下知道了又得揪我耳朵了。”丘冼难得地翻了个白眼，猛地把手从巫山月手里抽了回来。 “那么要么是谈永民的合作伙伴红袖在说谎，要么就是这个余秋月留的这三个电话号码归属者在余秋月死后把电话号码注销了。”巫山月转头对冉悦说道。 崔潜唔了一声，提了个建议：“刚才巫山月说直接去找陈若瑄，我觉得可以，既然她私下里在查，说不定就是因为查到了什么，才露了马脚，被程婴看出来了。” 冉悦点了点头，说：“直接找她也可以，但是现在我们也可以先查清楚陈玲到底是怎么死的。”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冉悦，崔潜在看了冉悦几秒后，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道：“阿悦你要用溯源吗？可是陈玲死亡时间是三月十六号，现在还溯源得到吗？” “能不能行，我们可以先去试试看。”冉悦抄着手，冲着市中心的方向努了努嘴。 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现在的天贸大厦空无一人，只有底下一楼大厅里，有两个保安在岗亭里玩手机。 冉悦他们不想引人注意，于是选择偷偷溜了进去，等到他们一路悄无声息地溜上天贸大厦的第八十九楼时，就看到了时代艺术工作室的玻璃大门紧闭着。 巫山月却早有准备，他冲着身后三个人得意一笑，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白天偷偷从合同上拓印下来的谈永民的指纹，将拓印下来的指纹覆盖在指纹锁上后，几个人就听到了滴的一声，门开了。 推门而入后，丘冼十分熟练地领着冉悦到了白天他坐过的，属于陈玲的工位上。 然而等到四个人走到这个工位上时，上面却已经空无一物，别说东西了，就连灰尘指纹都没有一个。 冉悦皱眉伸手按在桌面上，掌下红雾翻滚而出，却转瞬又回到了她手掌里。 “怎么样？”三个人关切地问道。 “没有任何线索，看来清理这个桌子的人很懂行。”冉悦摇了摇头。 巫山月叹了一口气，抬手转了一下身边的椅子后，灵光一现，扶着椅子问冉悦：“椅子呢？椅子要不要试试？” “行。”冉悦便转身又去摸椅子，然而这个消灭桌子线索的人显然是真的了解溯源这一类的法术，而且心思缜密，椅子也没忘记一起清理。 冉悦摸完椅子有点生气，一连把办公室里所有的工位都摸了个遍，但很遗憾，什么和陈玲的有关的信息都没有得到，唯一看到的有价值一点的信息就是——在巫山月和丘冼离开后，有一个穿白西装，看上去应该是老板的男人来到了办公室，并组织了一场大扫除。 而陈玲的工位，正是他本人打扫的。 “红袖？”丘冼下意识念出了这个名字。 巫山月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他了，这工作室拢共就两个老板，除了谈永民，可不就剩下那个红袖了。” “接余秋月单的也是他，余秋月出事后，联系她家人的也是他。”丘冼接着巫山月的话，继续往下说。 “怎么说？先找陈若瑄还是明天找谈永民问问红袖的情况？”巫山月看向冉悦，等她的决定。 冉悦脸色很是阴沉，但阴沉很快就散去了，她勾着嘴角笑了一下，笑得一旁等着听她决定的三个人背脊一凉，鸡皮疙瘩立马就爬了上来。 现在在冉悦眼里看来，这个红袖也许并不是因为了解溯源这种法术才清理的陈玲的工位，而是因为了解巫山月和自己的联系，所以在巫山月和丘冼来过之后，才会这么着急的组织一场大扫除。 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真的接触到了事件的内核。 那群人开始急了！ 然而为什么在此之前他们不清理掉线索？是因为陈若瑄的阻扰，还是因为别的？ 想到这里，冉悦又笑了一下，看着巫山月说道：“先去找陈若瑄，让我们来看看，到底为什么陈玲的工位会留那么久。” 第146章 陈若瑄的怀疑 陈若瑄住在阳光里小区，d栋801室，也就是她妈妈陈玲生前所住的地方。固执如陈若瑄，一天没找出真相，一天就不会收手。 所以当冉悦他们找上门时，陈若瑄隔着防盗门看了他们将近一分钟后，意外地请他们进了屋。 “不用脱鞋，直接进来吧。”作为大学生的陈若瑄脸上没有一点朝气，她死气沉沉地翻了一眼眼皮，抬脚往沙发走。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还敢放我们进来？”巫山月挑眉，对她愿意放这么多人进来有些诧异，毕竟陈若瑄是个小姑娘，自己这边确实浩浩荡荡四个人。 陈若瑄坐在沙发上，伸手从茶几上高高垒起的饼干盒中抽了一盒出来，粗暴地开盒后，捏着一根饼干咬了一口，“谈永民这一段时间找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不管请的什么人过来，都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要是出了事，他第一个进去吃饭。” “你倒是想得开，万一我们不是谈永民请来的人呢？”冉悦几步走到陈若瑄身边，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是穿着比较土气的红灰格子衬衫，陪着一条泥土黄的冰丝睡裤，乱糟糟的一头短发，脸色苍白，眼底有些青灰色。 “是和不是，都没有关系，你们从进来的这一刻开始，监控就已经录下来了，只要你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动作，我立刻就会把录像发给警察，并且报警。”陈若瑄不慌不慌，垂着眼睑，咔嚓咔嚓地吃着长条形的饼干。 “很警觉。”丘冼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除了天贸大厦的监控以外，你还有别的什么证据证明你妈妈的死亡并非是猝死吗？” 冉悦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若瑄略有些诧异，她咬着饼干抬眸看了一眼冉悦，视线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来回漂移，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缓缓地问道：“你们不是谈永民请来私了的，你们是谁？” 冉悦抬手摆了摆，一旁的巫山月立刻就意会到了，马上走过来，把自己的证件对着陈若瑄一甩，说道：“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办案。” 余秋月一案结束后，老张忘记把他的证件收回去了，巫山月也就正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借着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名头办事得了。 在普通人心里，比较有威信的当然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了，天师阁这种偏幕后，甚少在普通人面前出现过的名字，对他们来说是有些陌生的。 “所以我妈妈的死亡是真的有问题？！”陈若瑄猛地握紧饼干盒，指节泛白，脸色发青。 冉悦摇了摇头，“我们今天来调查，是要先听听你是基于什么在坚持，毕竟办案要讲的是证据，总不能你张嘴一说，我们就信。” 她顿了顿，眸光一转，继续说道：“我们知道你已经调查过一圈你妈妈的同事，并且有可能采取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对两位老板进行了私下调查，现在你需要摆出已有的证据，让我们信任你，从而对你妈妈这个事情立案侦查。” 这一通长篇大论糊弄陈若瑄已经足够，她迟疑了一下，起身往卧室走了去。 “悦姐刚才一段说得真的可以。”巫山月凑过来拍了个彩虹屁，笑嘻嘻地说道。 冉悦侧头看了他一眼，余光瞟到崔潜，发现他安静地站在一角，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温柔而专注。 “？”冉悦朝他挑了挑眉，歪头动了一下脑袋。 崔潜笑了一下，比了嘴型，“你确实说得很棒。” 陈若瑄很快就从卧室里出来了，她手里握了个录音笔，食指拨了拨开关，里面的录音便放了出来。 “当天我的确是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录像里没我，既然没我，我总不可能强行出头做个什么证明吧？！”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丘冼耳朵一动，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龚雪的声音。 录音笔还在播放，龚雪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若瑄啊，要我说，你妈妈这件事，我们大家都觉得很可惜，但这不是你来找公司闹事的理由吧？大家都不好做，何必为难我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若瑄把自己问话的声音处理掉了，全程只听到龚雪在回答。 “对，我说了，我当天是在，而且我的确听到洗手间里有奇怪的声音了，但是你妈妈的尸体已经做过尸检了，警察都说了是猝死，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好了，若瑄，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不要再为难我了，就算你想套我的话，录音笔也做不了证据，到时候我也不会出面作证，这件事本来和老板就没关系，是你想太多了。”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洗手间有奇怪的声音？我就是一起上了个厕所，上完厕所我就出去了，你妈妈为什么在隔间里呜咽，这事我能怎么说？死者为大，你不要想把所有事情都剖析清楚行不行？给各自一个体面。” 滴滴滴。 录音放到这儿就结束了，陈若瑄转了一下录音笔，抬头看着冉悦说道：“事发当天，龚雪，也就是录音笔里面这个回答我问题的女人，她是和我妈妈一起去公司加的班，但是最后监控录像里只有我妈妈的身影，并且事后所有人都像是忘记了龚雪也去加班了这件事一样，并且其中还有同事替龚雪做了在场证明。” “真实的在场证明？”丘冼质疑道。 陈若瑄点了点头，她手指轻轻敲击了录音笔几下，说道：“龚雪从厕所出来后，接到同事的电话，就匆匆离开公司去参加她们小团体的聚会了，也就是因为这个，谈永民觉得这么短时间的事情没必要和警察说，便擅自将这个事情掩盖了。” “如果不是谈永民心里有鬼，他为什么要掩盖这个事实？龚雪在厕所里听到隔壁隔间的呜咽声到底是什么声音？是不是我妈妈给害的声音？我知道有很多非人类的手段可以做到让人像猝死一样，所以我一点也不相信我妈妈的死只是意外。”陈若瑄有理有据，然而比起证据，她充斥内心的是浓浓的第六感。 第147章 巧了 就在陈玲出事的前一天，陈玲曾经给陈若瑄打电话说，公司安排的体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她十分开心，说自己平时不太注意健康，却没想到体检结果一切都好。 因为这个体检结果，陈玲对陈若瑄保证自己以后已经继续保持，绝对不让宝贝女儿操心。 不仅如此，她还给陈若瑄安排了一次体检，再三嘱咐陈若瑄，即便是再爱学习，也不要忽视身体健康。 一个体检报告一切正常的人猝死在公司的洗手间里，陈若瑄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个所谓的事实。 “你有没有保存你妈妈的遗物？”冉悦突然转了个话锋，她手指动了动，“比如她出事当天的衣物，或者只有她触碰过的东西。” 陈若瑄点了点头，马上回答道：“我就是接触过非人类，所以才一直警告谈永民，让他不要动我妈妈工位上的东西。我可以带你们过去，因为那几天正好是公司拓展，所以我妈妈并没有回来过，唯一接触过的东西就是公司办公室工位上的那些东西了。” “巧了，今天我们去过时代艺术工作室后，红袖立刻带人清理了陈玲的工位。”丘冼沉声说道。 “什么？！”陈若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手里的录音笔啪的一声掉了下去，冉悦手臂一伸，接住了录音笔。 “我警告过他的，如果他敢动，我就去找非人类私家侦探。”陈若瑄脸色阴沉。 在此之前，她一直试图找到一些实际性的证据，证明这里面有非人类介入，从而去找非人类私家侦探参与进来。 毕竟，就现在的摆在台面上的线索而已，并不能说明有非人类参与到其中，所以事情也一直是警察在处理，而不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在操作。 如果单纯是人类层面的事件，不光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不会参与进来，非人类私家侦探也不可以接单。 这是一个行业内潜规则，也是陈若瑄接触后才了解到的。所以她一直试图从各个方面入手，只要她能调查出一点点牵连到非人类的蛛丝马迹就可以了。 “很遗憾，看来他们已经不打算和你维持表面的和平了。”巫山月耸了耸肩说道。 陈若瑄握拳咬牙，她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似乎是平复了好久的情绪，才继续说道：“所以我妈妈的死绝对有猫腻，那个红袖，我调查过他，他比谈永民更加可怕，一点马脚都抓不到。” “所以你查到了谈永民的问题？”冉悦问道。 “他就是有问题，才会一直不敢和我撕破脸。”陈若瑄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谈永民之所以想用高额的赔偿金打发我，是因为我妈妈和他一直就没签过劳务合同，他用来给社保局的那一份劳务合同是他们公司财务事后伪造笔迹补签的。” “这件事为什么你会知道？”冉悦指腹摩挲了一下下巴，追问道。 “我妈妈的工资表上每个月都会多将近两百块，里面就是没签合同，折换最低档的社保换来的，我在对比了和我妈妈同级别员工的工资单后找到的答案。”陈若瑄垂眸说道。 “只有这个？”巫山月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单凭没签合同这件事，也不能说明谈永民有问题吧？顶多就是说明谈永民公司流程不正规。 “不单单是这个，他明明就安排了龚雪和我妈妈周六一起加班，龚雪临时离开后，他却帮助龚雪逃避警察的质询，这还不能说明些问题吗？”陈若瑄的情绪很激动。 事实上，她查了这么多天，能用的手段和不能用的手段都已经用上了，然而却一直没能更深入一点，查到的都是一些边角废料。 所有摆在她面前的线索和证据都不足以证明有非人类参与其中，如果在月底之前她还没办法找到证据，时限也就到了。 “现在陷入僵局了哦，什么证据都没留下，你妈妈的尸体也走正规流程被火化了。” 巫山月遗憾地说道。 “不是还有龚雪？”丘冼突然说道。 “龚雪拒绝承认当天出入过天贸大厦，不仅如此，她有当天出入酒吧的不在场证明，这个证明在警察局那边已经备过案了，所以她根本排不上用场，我去质问她录音也只是想在她的回答中找一些破站出来。”陈若瑄情绪有些低落，时间一长，她对自己现在所坚持的都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她不承认，那我们可以直接去找红袖，红袖既然在得知巫山月和丘冼到过公司后，立刻就下决心冒着惹怒你的风险把陈玲的东西清理掉，那么他肯定是有猫腻的。与其在这里猜测，我们不如直接找上门去，是不是，问了再说。”冉悦抬手打了个响指，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红袖住在保利富豪庄园，那边的安保非常的严格，不是业主根本进不去。”陈若瑄立刻就把这条路给堵死了，她摇了摇头，有些烦躁。 保利富豪庄园，可以说是鹏城第一富豪小区。里面的安保措施是一个全国闻名的非人类安保公司接手的，别说是不相干的人，就算是个蚊子飞进去，都会分分钟给灭掉。 陈若瑄尝试过至少三次，但是最终都无功而返，不得不把红袖从计划表上划去。 “能不能进去，到了那边才知道。”冉悦倒是无所谓，她站起身来，转头看了一眼崔潜，指了指他，说道：“我们有个杀手锏，就算是富豪，也得吃外卖吧？”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保利富豪庄园的外卖通道虽然不是直接连通小区内，但是那边的安保程度相对较低，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能近距离和里面业主接触的渠道。 当然，取外卖的通常不是业主本人，而是司机佣人之类的，不过这的确是个新思路。 崔潜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接下来的主角，但外卖员接单这种不可掌控的事情显然不是什么说有就有的。 所以接下来的一连七八天，崔潜都在保利富豪庄园附近晃荡，他的手机保持在外卖接单大厅页面不停地刷新，就为了和其他外卖员竞争这小费给超多的保利富豪庄园区域订单。 第148章 敏锐的感知 就这么耗了好几天之后，崔潜总算在周日这天的中午抢到了一单。来自保利富豪庄园c区d小墅的一份奶茶订单，订单上是十几杯奶茶，备注了要快一点。 奶茶店里保利这边很远，但崔潜脚程快，所以没费什么功夫就拎到了。 庄园门口的保安核对了崔潜的工作证、订单和奶茶后，领着崔潜通过安检口后，给他指了外卖专用通道让他自己过去。 外卖专用通道是一个单独修的走廊，和小区里面搁着一个铁质的护栏，护栏上应该是被篆刻了符文的，隐约能看到有暗纹在浮动。 隔着护栏能递交外卖，也限制了外来人员擅自进入小区内，两全其美。 崔潜等了一会儿，来接外卖的是个看上去七八十虽的老爷子，鹤发鸡皮，但是精神抖擞，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 他匆匆走到护栏边，接过奶茶后笑呵呵地对着崔潜说了声谢谢。 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崔潜唉了一声，隔着护栏喊住了他，说道：“大爷，给个五星好评吧。” 老爷子两手提着奶茶，转头冲崔潜点了点头，“小伙子来这么快，肯定给你好评，别急，等会儿确认收货的时候给你多付一点小费。” 这么停顿的功夫，护栏脚跟上滋啦闪烁了一下小火花，老爷子目光瞟了一下，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到夏天，就有蚊子闯进来了。” 他边念叨边回身往里走，崔潜眸光落在他身后，有一抹黑灰色的影子渐渐融入了老爷子的影子，藏匿在他影子里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这是冉悦和崔潜、丘冼、巫山月三个人反复测试讨论过后选出的办法，也就是复刻金三角时候的那个情况，由巫山月抱住冉悦的头，冉悦雾化自己藏在崔潜的口袋里，跟着他进入保利富豪庄园。 为什么不直接雾化了进去？ 保利富豪庄园的正副门以及整个小区上方，都设有天师阁出品的专门针对非人类的红外检测仪，这东西和山神阵机制不一样，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非人类，只要你进去，下一秒就给你探测到。 也就是说如果冉悦单独溜进去，哪怕保安没看到她，她也会也在跨门而入的一瞬间被检测到。 但有崔潜做掩体就不一样了，反正都是检测出非人类，冉悦的存在就会被崔潜掩盖。 事实上，这么干居然还真能行，唯一不太美妙的是，冉悦有一部分身体被安保的符文当做蚊虫给剿灭了。 疼是真的疼，但好在不是什么大问题，修复这具身体也不是什么难事。 跟着提奶茶的老爷子一路兜兜转转，总算在占地千倾的保利富豪庄园里找到了c区d小墅。但是这里不是冉悦的终点，红袖住在哪儿是一个秘密，而冉悦需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这里面找到红袖的住处。 有时候，人的运气，哦不，非人类的运气还真是一个玄学的东西。 老爷子工作的别墅属于小别墅区，这一片看过去，都是一模一样的蓝色配色小别墅。在走到d小墅后，老爷子先是把奶茶放了一袋到地上，然后掏出门禁卡，滴了一声开门进屋。 他还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冉悦就看到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真丝睡衣的男人。 细长的丹凤眼，浅琥珀色的瞳孔，浅灰色碎发。 冉悦当即认出来这就是在时代艺术工作室里指挥员工大扫除的红袖，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藏在老爷子的阴影里，打算等待时机。 “张叔，我的呢？”红袖一只手插在睡意口袋里，一只手握着手机，他眸子里闪烁着笑意，笑着笑着，目光挪到了老爷子身后。 “你的你的，特地给你点了一杯多肉葡萄，少糖，喏。”被叫做张叔的老爷子哈哈一笑，将奶茶放在玄关的杂物台上，从里面找了一杯出来递给红袖。 “还是张叔对我好，我刚问我姐，我姐还说没我的份。”红袖端着奶茶转身往回走，转身前目光还落在张叔的背后。 他总觉得那儿有什么，然而以保利富豪庄园的安保程度，不可能有东西溜进来还不被发现，想到这里，他眉头略微舒缓了一下，暂且先放下心来。 冉悦起身是和他视线又交汇的，但红袖只是个人类，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然而就在刚才那么交汇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这个人即便没有任何灵力，不会任何法术，也有着超常的敏锐感。 张叔重新提着奶茶跟在他身后往客厅走，客厅里坐着四五个女孩子，沙发上摆着游戏机和零食，几个人一看到张叔拎进来奶茶，一窝蜂就围了过来。 红袖头也没回地从客户拐角的扶手梯上了二楼，他把手机放进睡意口袋，捏着吸管戳开奶茶撮了一口。 冉悦趁乱一路跟了上去，没人注意到阴影一闪而过，除了客厅一角的长毛毯子上，原本抱着抱枕正在睡觉的小男孩。 他眼睛突然一下就睁开了，黝黑的像两颗黑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转了一下，视线落在了扶手梯上。 “醒了？正好奶茶到了，你不是想喝奶茶的？”张叔端着杯珍珠奶茶过来，蹲在小男孩面前，他把奶茶放在小男孩手上，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笑呵呵地继续说道：“给你加了你喜欢的配料，别说张叔不想着你。” “谢谢张叔。”小男孩甜甜地道了声谢，然而他的视线仍然在手扶梯上。 张叔跟着望了一眼手扶梯，问道：“怎么？袖哥儿上楼了，你也想上去？” 小男孩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问道：“万一袖哥打我怎么办？” “哈哈哈。”张叔被他逗笑了，又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袖哥今天生日，脾气好着呢，你梁梁姐姐带这么多学生回来玩，他都没发火不是嘛。” 那些被点到名的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回头，对着张叔说道：“还没祝寿星生日快乐呢，林老师带我们回来可不就是给寿星过生日的，蛋糕晚点儿就到了，小亚要不要上去请寿星下来？” 第149章 探口风 “不好，袖哥最讨厌闹腾，等下揍我，我跑不过他。”小男孩把怀里的奶茶朝张叔送了送，张叔非常了解地替他把吸管戳了进去。 “去喊吧，梁梁姐姐已经去拿蛋糕了应该，怎么着也得一起吃个蛋糕，对吧？”张叔从旁边拿了张纸巾过来包住奶茶，放回了小男孩掌心。 小男孩吸了一口奶茶，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从地毯上爬起来，玉白色的小腿飞快地迈出，一路往二楼跑过去了。 “袖哥，袖哥。”小男孩一路跑一路喊。 冉悦那边刚跟着红袖上二楼，眼看着他进卧室，打算给他来个‘惊喜’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呼喊声。 红袖咂了一下嘴，反身又拉开了门，对着门外的小男孩说道：“干嘛？我说了你们玩你们的，不要吵我。” “袖哥，梁梁姐姐去拿蛋糕了，你要不要下来吃蛋糕呀？”小男孩仰着头问道。 “不吃。”红袖吸了一口奶茶，倚着门，眼眸微垂着看他。 “那你朋友也不吃吗？”小男孩歪着头，十分精准地指着冉悦所在的地方，问道。 红袖愣了一下，眉头一锁，一脚轻轻踢在小男孩的膝盖上，把他往外推了推，一边推一边说道：“林亚，出去，你什么都没看到。” 小男孩林亚扑闪扑闪着大眼睛，虽然袖哥脾气一直很差，但是脸色这么臭还是第一次，他不解地后退了几步，没有转身走。 “我叫你走！”红袖眸光一冷，手往外一指，“顺便叫张叔把那些女的全送走，叫林梁梁今天不用回来了。” 林亚吓得低头吸了一口奶茶，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跑。 等到送走林亚，红袖才啪的一声摔上了门，他看向冉悦，走到书桌边把奶茶搁在上面后，抄起了烟灰缸。 “你到底是谁？是怎么跟在张叔后进来的？为什么能通过小区安保？”红袖握着烟灰缸的手在微微颤抖地，即便他脸上十分镇定。 “你看得到我？”冉悦出声问道，不等红袖回答，她又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哦不对，不光你看得到我，那个孩子好像也看得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红袖再次高声问道，他那双丹凤眼里瞳孔微张，显示出了他此刻内心的惊骇。 冉悦肯定是不能现身的，现身不得把红袖吓个半死，一个没头的非人类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青天白日的闹鬼呢…… “我是谁不重要，我来问一点事，你如果诚实一点回答我，我马上就走。”冉悦靠近了他一点，缓缓说道。 红袖感觉到声音在靠近，握着烟灰缸的手挥舞了一下，“走？私闯民宅，你走去哪儿？我家装了实时报警监控，你要是想对我做什么，我相信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很快就会到。” “啧，我开门见山把。”冉悦抬手握住烟灰缸，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了过来，接着她环绕着红袖问道：“那天为什么要指挥你的员工做大扫除？你见过丘冼和巫山月？还是说你认识他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扫除？公司每周都会大扫除，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红袖只觉得背脊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他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手机躺在那儿正在充电，他没办法及时报警。 “你在得知谈永民和巫山月丘冼签了合同之后，立刻赶到公司指挥员工进行了大扫除，冒着惹怒陈若瑄的危险，直接把陈玲的工位打扫得干干净净。”冉悦轻笑了一声，吹气在红袖的耳边，接着说道：“是谁告诉过你，有人能对陈玲的遗物溯源？还是说你自己就清楚这件事。” 在听到陈玲的名字后，红袖明显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他仍然嘴硬着说道：“陈玲在公司猝死，于情于理我们已经采取了补偿，是陈若瑄自己不肯接受，怎么？她还敢找非人类来当打手不成？！” “就事论事，你要是老实说呢，我就不找你麻烦，你要不老实说。”冉悦故意停顿了一下，声音渐渐消失。 “你到底想干什么？！”红袖听不到声音了，脸色一沉，高声问道。 “我说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为什么要组织人清理掉陈玲的遗物？”冉悦走到床头柜旁边，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机。 此刻，手机正在震动，来电显示写着姐姐。 “啧，你家一共几个人？”冉悦饶有兴趣地继续问了一句，直问得红袖背脊僵硬，他握着拳头垂在身侧，脸色忽明忽暗。 过了很久，红袖这才终于开口：“是，的确有人告诉我，陈玲的遗物不能再留下去了，所以我才叫人全方位清扫的。” “谁？”冉悦追问道。 “我花钱从玲玲鸟那儿买的信息。”红袖一五一十地回答，他微垂着眼眸，似乎是放弃了抵抗。 “所以陈玲的死是真的有问题，否则你不会去想到要要找非人类来帮忙。”冉悦总结道，她伸手一划，把电话给挂了。 红袖就看到手机屏幕转眼黑了下去，他担心林梁梁会带着张叔闯进来，于是只能点了点头，干脆地回答道：“是，陈玲的死的确是有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并不是我和老谈造成的，陈若瑄她找我们也没用啊！” “是谁造成的？”冉悦追问道。 听到冉悦追问，红袖沉默了一下，等到他再抬头时，脸色就已经沉静了很多，他凤眸微敛，“我只知道，陈玲是因为云卉而死。如果你要问具体的，那么请恕我不知情，我们开门做生意的，一向只求顺当，从不干非法的勾当。” “余秋月的单是你亲自接的，余秋月死了，也是你联系的阊明和她父母。”冉悦对于红袖的回答并不是很相信。 毕竟，红袖的一系列操作都说明他即便不是参与者，也应该是知情人。 阊明两个字的出现使得红袖刚刚冷静下来的表情又出现了一丝裂缝，“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你们对老谈做了什么？我警告你，你这是违法的！” 第150章 吓唬 人类就是这样，在面对非人类时有着盲目的自信。而当他们发现自己面前的非人类掌握着一些秘密时，又很容易恼羞成怒。 毕竟，大部分出现在人类面前的非人类都是蠢笨的且没有法力的。而那些纯血统的高等非人类，诸如冉悦崔潜这一类的，出门在外不表露自己身份的话，又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所以，普通人类对于非人类是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的。 特别是华夏人，在华夏境内有森严的法度庇佑着他们，使他们远离戕害，也就使得他们更加的自矜自傲，以及盲目自大。 冉悦能想象得到红袖此时心里的惊涛骇浪，一个住在保利富豪庄园的有钱人，在对自己的安全做到了百分百的防护，甚至是个人信息做到了百分百防护之后，还能被一个手握自己有意藏匿的秘密的非人类找上家门。 可以说等冉悦走了之后，红袖肯定要加强家庭防护等级，当然，前提是她没有伤害自己。 红袖的余光瞟到了卧室天花板一角隔几秒就会闪烁一下的小小盒子，在那里，安放了一个实时报警监控。 然而这种监控顶多是屋主出事后才触发，警察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是不可能提前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什么的。 “你们要想人不知鬼不觉，就应该把那份合同直接销毁。”冉悦笑了笑，甚至给他支起了招。 红袖冷着脸没说话，他沉默的空档，外面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就有人在拍门。 “袖哥儿，开门！”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大概就是那个叫做林梁梁的女人。 “什么事？”红袖冷静了一下，咳了咳，维持着平稳的声线问道。 门外的林梁梁听到红袖声音这么平淡正常，似乎是疑惑了一下，停了几秒后继续说道：“你干嘛凶亚亚？还让我把我的学生都赶走？大家今天辛辛苦苦来这儿，不就是为了给你庆祝一下生日吗？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礼貌！” 红袖耷拉着眼皮，十分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吵吵闹闹，你们都走，张叔今天也可以下班了。” 林梁梁又狠狠地拍了好几下门，声音带着些怒气：“我忍你很久了噢，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是吧？上次明明是你在委屈说去年生日一个人过的，今年我特意喊了人回来，你又给我矫情上了是怎么回事？！给我开门！” “我说了让你们都走！听不懂是吗？”红袖声音低沉，压抑着不耐烦和怒气，自己面前正守着个要命的麻烦，姐姐还在那儿叨叨个不停。 “你其实可以开门的。”冉悦适时地轻声说道：“只要你快点回答完我想知道的，我立刻就走，绝不伤害你。” “和你的家人。”她顿了顿，补充道。 红袖的脸色在冉悦这句话出来后已经黑如锅底，他撩起眼皮，不知道该望哪儿，但眼神的确是凶狠的，“我警告你，你但凡想做什么伤害我的家人的事，警方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阊明和余秋月父母的电话为什么是空号？阊明是谁？为什么这个人的身份信息一点也差不到？最后，害死陈玲的究竟是谁？”冉悦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一连串甩出了疑问。 为了让红袖回答得更老实一些，她攀附到红袖的背上，红色的雾气一点点躲避着监控的可视范围，缓缓爬进了红袖的睡衣里。 雾气凝实的时候，带着一点点颗粒感，像是荆棘爬上皮肤的微痛感。不吓人，但是足够让红袖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当然，你要是不说的话，相信我，我有很多办法让你不得不说。”红雾还在红袖的睡衣底下持续蔓延，那种密密麻麻地疼痛感在他的身上游走，让他精神持续紧绷着。 “陈玲在负责余秋月的case后精神就出现了一点问题。”红袖脑门上逐渐开始冒汗，他这边开口，门外林梁梁还在拍门。 “袖哥儿！你给我开门！”林梁梁持续输出高音分贝。 红袖停顿了一下，手指了指门外，说道：“我能先劝走我姐姐吗？你的问题我都可以回答，前提是你不能动她们。” 冉悦嗯了一声，瞬间收回了所有红雾。 “姐，你行行好，我有点感冒，不太舒服，现在只想睡觉。”红袖转身去开门，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他立刻就把眼睛给揉红了，一副当真就不太舒服的模样。 门一开，林梁梁拍门的手就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她视线上下扫了一眼红袖，接着目光在卧室里扫了一圈，望回红袖的脸上，“怎么了？昨天晚上空调吹太狠了？要不要给你叫医生过来？喝药了吗？” 红袖演技不错，眯瞪着眼睛捂着嘴咳了几下，点了点头，说道：“不用喊医生了，我喝过感冒灵了，就是瞌睡，想睡觉，你们都回去吧，今天算我对不住，改天我请她们吃饭。” 林梁梁抬头想要摸红袖的额头，被他一顿咳嗽给避了过去，他咳得朝后退了几步，一边关门一边说道：“姐，我真不舒服，改天吧。” 说完，不等林梁梁说话，红袖立刻把门给关上了。 “继续。”冉悦轻声说道。 红袖抬头扫了一圈卧室，摸不准说话的人到底在哪儿，他在听到门外脚步声渐远后，才开口道：“陈玲在和余秋月的沟通中，发现了她男朋友的一些不对劲，这些话她也同样跟我们说了。”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劝和不劝分，我们作为服务人员，怎么可能去拆散一桩婚事？所以我之前的态度是，如果余秋月觉得阊明没有问题，那么我们旁观者就不要去插手。” 冉悦一直在观察红袖的面部表情，他虽然眼神有些慌张，但面部表情还算镇定，特别是在赶走林梁梁之后。 “所以，阊明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问题？”冉悦追问道。 “他似乎并没有正当的身份。”红袖微微侧头，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归纳陈玲向她反馈的信息。 第151章 会报警的红袖 在红袖的回忆中，阊明是一个非常帅气高大的男人，但他因为并没有怎么深入余秋月这个case，毕竟，哪儿又老板亲力亲为的。 而陈玲作为主要和余秋月对接的人，显然是会和余秋月走得近一些。 也就是这个近，出了点事。 “陈玲说，阊明出门在外一直是口罩墨镜带全，起初她以为阊明是某个大明星，可是随着和余秋月的深入相处，她发现阊明其实是因为身份见不得光，所以才一直躲躲藏藏。”红袖娓娓道来。 “见不得光？”冉悦反复咀嚼这四个字。 红袖点了点头，说：“阊明是个非人类，余秋月一直再三跟我们强调，这场婚礼虽然不能办得让她爸妈知道，但她想要浪漫一些。” “阊明有可能是偷渡进现世界的非人类？”冉悦反问道。 “并不是。”红袖摇了摇头，他靠在窗台边，手指有序地轻轻敲击着窗台，“如果是偷渡进现世界的非人类，作为华夏公民，我们有义务也有责任举报。”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这个事，我们也反复和余秋月确认过，为了让我们安心，她也让阊明出示了他的入境许可证，在确认了他的确是合法入境后，我们就没有再这件事上深入了。” “什么样的入境许可证？”冉悦点出自己比较感兴趣地点。 “慈善类的入境许可证。”红袖回答道。 问道这里，冉悦脑海中有了一些逻辑雏形，她思索了一下，问道：“陈玲是撞见了什么，才导致精神上出现了一点问题？” 红袖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陈玲在和余秋月订玫瑰花的那一天，因为一些问题，余秋月想要阊明在场，所以把阐明喊道了店里来确认花种。” 他的神色里多了一些疑惑，话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怎么？”冉悦问道。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也就是那天之后，陈玲一直说自己晚上会被鬼压床，老谈看她白天魂不守舍，就干脆放了她几天假，接过她恢复上班的第一天，余秋月出事了。” “电话呢？为什么电话是空号？”冉悦看他神色不似作伪，便继续深入问了下去。 红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空号的事，但是我在余秋月出事当天，打电话过去电话是能打通的，并且阊明再三拒绝了我们要退定金的意思，并且请我们对合同和婚礼保密。因为这也是余秋月的意思，所以我们选择了不公开这个合同。至于你说的销毁合同……” 他抬头环视一周，接着说道：“我们所有的业务都是在监管局有备案的，这不是我们单方面说要销毁就能销毁的，不过我跟老谈嘱咐过，余秋月相关的内容一定不能外泄，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冉悦当然不清楚巫山月怎么套到的谈永民的口风，但无非就那么一点擦边球手段，和自己现在干的估计也差不离了。 “你放心，我们并没有伤害谈永民。”冉悦安抚他，以便继续问下去，“所以，在你和阊明通过电话之后，你再也没有联系过他。那余秋月所留的父母的电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是余秋月自己的电话，我只在余秋月出事之后联系过阊明一次，在此之后再没有联系过他。”红袖点了点头。 “所以，是什么让你下陈玲精神出了点问题这样的判断？光是她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恍惚？”冉悦的视线落在他敲打在窗台的手指上，他身后窗户打开着，手指这么有节奏的敲击，很显然是在给外面的人传递什么消息。 红袖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看见了，他在敲击到足够次数后，手指一停，按在了窗台，回答道：“她出事当天，是和我们公司的员工龚雪一起去的，出入的监控被人操作掉包了……” “监控不是你们操作的？”冉悦皱眉，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当然不是。”红袖激烈地反驳了一声，“我说过了，我们是守法公民，怎么可能会去做掉包监控的这种违法的事。” “可是你们依旧做了伪证。”冉悦笑了一声，笑声很明显，让红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红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一个连警察都看不出问题的监控，难道我们要引火上身，主动挑明监控有问题吗？”红袖反问道。 “所以周六那天，陈玲还有什么反常？”冉悦十分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一楼进入客厅了，而且不止一个。 红袖全然没有察觉，他重新垂眸，视线落在地上，“她在办公室里就开始自言自语了，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她进洗手间，龚雪唯一能听清楚的几句话就是她在请别人放过她。” 砰的一声。 卧室的门被撞开，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齐刷刷地冲了进来，打头的警察手里握着的是一个巨大的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环状道具。 “你好，我们是光明区分局保利街干警，请放心，我们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他们的外勤干员马上就到。”有一个警察飞快地跑到红袖面前，反身挡住他，戒备地环视卧室里。 举着那个环状道具的警察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后，摇了摇头，说：“没有检测到非人类存在，跑了？” 冉悦当然跑了，在听到红袖回答完，并且感觉到手扶梯上有人在小心谨慎地上楼后，她立刻就以头部为定点坐标，直接收回了雾化的身体。 公寓里，抱着冉悦的头的丘冼被吓了一跳。 他怀里的头突然一下就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周后，被一阵雾气包裹住。没过多久，雾气散掉的时候，冉悦就落了地。 巫山月一见她回来，赶忙拉着她上看下看。 “怎么了？”冉悦拨了拨他的手，后退了几步后，问道。 “还不是崔哥让我们等你回来的时候检查一下，就怕又像在金三角那样，怕你受伤嘛。”巫山月挠了挠头，回答道。 第152章 没逃得过的审问 冉悦回来得及时，前后脚崔潜就跟着过来了，他着急忙慌地进门，一看到冉悦已经在了，这才安心下来。 “怎么这么急？”冉悦随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崔潜，一条龙都能跑得满头大汗的，属实奇怪。 崔潜接过纸巾擦了擦，摇了摇头，说：“我看到有警察进入保利富豪庄园，担心你出事，打算先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回。” 巫山月这才发现就在两分钟前，崔潜打了五个电话，发了十几条信息过来，只不过当时自己和冉悦在说话，没注意到。 “没什么，是红袖报的警，不过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走吧，我们现在去找陈若瑄，不出意外的话，红袖是肯定会把警察带到陈若瑄那边的。”冉悦扭了扭脖子，长时间的雾化感觉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一动，就感觉到肚子那儿缺了几块，这才想起，保利富豪庄园那严格的安保让自己损失了一部分身体。 “崔潜。”冉悦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崔潜原本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她喊，马上就停住转身了。 “你们先去吧，我回去一趟。”冉悦想了想，家里还有些速食血袋，和上次那种情况不一样，这种缺少身体的问题喝点速食血袋就能补回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崔潜注意到了冉悦的脸上一那么一瞬间的痛苦神色，他飞快地走回来，俯身靠近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在保利富豪庄园受伤了？” 冉悦摇了摇头，她神色轻松地笑了一下：“我就是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喂多比了，我回去给他喂个饭，你们先去。” 一旁的巫山月收拾了一下，走到冉悦身边，说道：“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们，不要一个人死撑着。” 丘冼也跟着换了衣服出来，他凑到冉悦身边，小声说了句：“悦姐，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有什么事你不要瞒着我们呀。” “嗯，放心，喂完了多比我就去找你们。”冉悦垂眸点了点头，“首要是带走陈若瑄，别浪费时间了，只怕红袖已经在路上了。” 崔潜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冉悦，拗不过她，便带着丘冼和巫山月走了。等到他们一走，冉悦几乎是立刻就飞回了家，在冰箱里翻出剩余的血袋，一股脑拆了全给喝了下去。 多比一直绕着冉悦的脚喵喵喵地叫，企图分一杯羹。 “别闹我。”冉悦面目狰狞地低头一吼，刚刚还在闹腾的小猫咪立刻老实，温顺地趴在她脚边，扑闪扑闪地大眼睛仰头看着她。 冰冷的红色液体入喉，冉悦拉开t恤一看，空空的肚子哪儿已经在一点点修复了，只是这过程却没那么舒服，皮肉上酥酥麻麻的疼痛与痒混合。 嗡嗡。 就在冉悦极度不舒服的时候，她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皱了皱眉，一手揉了揉刚长出来的肚皮，一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 低头一看，是老陈打过来的电话。 “喂？”冉吱了一声。 老陈嗯了一声，说道：“是我，陈恪。” “知道，怎么了？”冉悦听他声音有些不对劲，便问道。 “王泽鹏那起事故，可能还是需要你过来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录个口供。”老陈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 冉悦愣了一下，这都过去两周了，为什么突然又要自己过去录口供了？按道理说，这件事应该早就结束了才对。 看冉悦一直没说话，老陈叹了一口气，说道：“分部这边就你一个s级的吸血鬼，总部跟家属那边一直在就这个问题争执，虽然我力保你没问题，但架不住人家家属感性大于理性……” “我懂，不会让你难做人的，什么时候过去录？还是麓山分局吗？”冉悦截断老陈后面的话，老陈虽然是个小小的领导，但人家也是拿工资的，总不能事事都让他兜着。 老陈一听她这么爽快，当即松了一口气，说道：“明天吧，明天我给你批个外勤的假，就算你全勤了，你录完口供顺便把宛平路那边的市调做一下，这份市调堆积了几个月，也该清一清了。” “嗯，好的。”冉悦干脆地答应道。 “辛苦你了，我这边是肯定相信你的……”老陈还在絮絮叨叨，生怕冉悦觉得自己这是被针对了，又赶紧补了句：“当然，不仅仅是你要去，我跟总部那边说了，既然是录口供，那就一视同仁，分部这边不管危险等级是多少的，都得去。” “嗯，你放心，我知道你的苦心，不会让公司难做的，我一定好好配合。”冉悦应道，她手掌下，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已经逐渐长了肉回来，只是代价是她愈发苍白的脸色，和脑门上一点点冒出来的细细密密的汗珠。 脚边多比十分贴心地叼了纸巾过来，一边蹭着冉悦的脚踝，一边转着圈的走。 冉悦弯腰拿过它嘴里的纸巾盒，抽了一张出来擦汗，这么一动，嘴里就因为疼痛而溢出了一声闷哼。 “你怎么了？”老陈没挂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后，关切地问了句。 “没什么，要没别的事的话，我先挂了。”冉悦蹲在地上，勉强地咬着牙挤出一句话。 “好好好，你要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老陈说完这句，还没来得多嘱咐几句，冉悦就已经直接挂掉电话了。 电话挂断的一瞬间，冉悦就朝前一个趔趄，头直接栽在了地上。 喵。 多比绕着冉悦嗷嗷叫，爪子不时地扒拉着冉悦的衣服，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 不过好在只是长回来一点身体，这样的痛苦没持续多久，冉悦就已经熬过来了。她伸手扯了一把纸巾胡乱抹了一把脸后，摸了摸多比，慢慢爬了起来。 崔潜那边赶到陈若瑄家里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与警察一起到的，还有谈永民和红袖。 于是他们三个便干脆藏在了楼道里，没直接进屋去，不过好在陈若瑄家的门大开着，即便是他们不进去，也能听到里面在聊些什么。 第153章 我想 一开始，红袖还能维持着客气，和和气气地和陈若瑄谈协调书的事。而在交锋几轮，陈若瑄死咬着不签之后，红袖的语气就已经带着点怒气了，两人激烈的争吵中夹着警察的劝和声和谈永民的妥协声。 “是这样，陈小姐，如果你不签的话，这个月一过，我们警方这边就不会再跟进了，后续你的权益可能无法得到保证。”过了一会儿，有警察劝陈若瑄签字。 毕竟陈玲目前的尸检是不存在谋杀可能性的，谈永民一方愿意出远超人道主义赔偿的金额，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 陈若瑄心里恨极了，却又不可能将监控有问题这件事说出口，毕竟她找不到证据，也无法还原，把这件事说出来只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 更有可能的是，她还没查到真相，就落得和妈妈一个下场。 “我不签，我说过了，起码过了今天，你们总得给我个考虑的时间。”陈若瑄的声音很冷静。 “你是在等谁？”红袖的声音明显就已经压抑不住那份怒火，带着点点颤音，“是不是那个非人类？老谈，我都说了，她请了非人类介入，那个非人类都上我家去威胁我了。” “袖哥儿，你别这样，咱们刚才不是去看过监控了，你屋里没动静啊。”是谈永民低声的劝和声，“梁梁说你感冒，是不是你有点发烧，睡晕头了？” 为了保证隐私，红袖卧室的监控是采用了非人类红外系统，也就是说，只会监测到闯入他卧室的非人类。 然而，冉悦这种不带脑子不带心脏的非人类，那个系统根本检测不到。 这也是什么到现在都只有警察跟在红袖身边来陈若瑄家协调的原因，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赶到之后，一行人检查了监控，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所以人家干员录了个口供之后就收队了。 “警察同志，你听听，她找这种拙劣的借口，不就是在等什么消息？今天是真的有非人类闯入我家，不然我大白天还能真梦魇不成？就是她和非人类勾结，非法闯入我家，对我实施要挟。”红袖见和谈永民说不清，转而对警察说道。 “警察叔叔，我不知道什么非人类，我只是想再多考虑一下。”陈若瑄的声音带着些柔弱和委屈，“我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是不是谁都能欺负我一下？什么脏水都可以往我头上泼？” 她顿了顿，似乎是带了点哭腔，“红袖老板，我哪儿来的钱找什么非人类去要挟你？我只是想多留点时间给自己来悼念妈妈，而你们呢？你们直接就把我妈妈的遗物都给毁了个干净！让我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陈若瑄这声声控诉，至少带着七八分的真情实感，叫一旁的警察都不好说话了。 “你妈妈的遗物我们三番五次请你过去收拾，是你自己不去，难不成我们还得留一辈子？办公室也不是你家停灵的地方！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以为我不知道吗？！”红袖的声音有些尖锐，他这话一说出来便显得有些刻薄，显然是经过惊吓之后以及有些上头了。 “话不能这么说，袖哥儿，别这样，咱们有事好商量。”谈永民赶紧出来打圆场。 “这样吧，给陈小姐一天考虑的时间，明天你去警局也行，我们来找你也行，或者你们直接自己会面签完合同也行。”有警察看不过眼，便从中调节。 “是是是，给一天可以的，明天我会带着调解书过来，就不劳烦警察同志了。”谈永民一直老好人一般在妥协。 唯有红袖似乎是气急了，直接甩手就出了门。 冉悦到的时候，正好碰上红袖走出d栋，她目不斜视地进楼，红袖却扭头看了她好几眼，眼中闪烁着不明情绪。 “行行行，不用送了，明天我会带着协调书过来，还请节哀。”冉悦出八楼电梯时，正好看到陈若瑄送一个男人和几位警察出来，那个男人显然就是谈永民了，谈永民直到进了电梯都还在絮叨着让陈若瑄节哀。 而陈若瑄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冉悦面不改色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后，拐进了另一边通道。 “怎么走的电梯？”躲在楼道里的崔潜一把拉过冉悦，将她拉到隐蔽处，低声问道。 “进楼的时候正好遇到红袖，就没飞，老老实实走的电梯。”冉悦一边回答，一边扭头，就看到陈若瑄已经往这边过来了。 一旁的巫山月鬼鬼祟祟地冒头，冲着陈若瑄招了招手。 陈若瑄左右看了几眼，确认谈永民他们没有杀个回马枪后，走进了些，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不然红袖今天不会这么急地领着警察上门。” “你妈妈的事，的确有些问题，但和红袖他们应该是没关系的，我建议你明天还是把字签了，这样对你将来的生活比较好。”冉悦斟酌了一下，劝道。 “所以我妈妈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陈若瑄十分激动地抬手抓住冉悦的手，因为过分激动，不小心用力过大，带着冉悦的手臂撞到了冉悦的肚子。 冉悦下意识抽了一口气，肚子那儿的余痛还在，这么一撞简直要命。 她一抽气，陈若瑄便有些局促，整个人僵在哪儿了，眼神惶惶然不知所措。 崔潜眉头紧蹙，他赶忙一把拨开陈若瑄，小心翼翼地扶住冉悦后，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在那儿受的伤？” 一旁的巫山月和丘冼也有些紧张，两个人视线落在冉悦的t恤上，神色带着些点点担忧。 “没事，没事。”冉悦咧嘴笑了一下，她摆了摆手安慰了一下崔潜后，转而对着有些局促的陈若瑄说道：“我没事，不是因为你，放心。” 余痛去得很快，冉悦揉了揉肚子，自嘲一般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喂我家臭猫的时候被它抓了一下。” 非常容易被戳穿的谎言，但骗骗陈若瑄是没问题的。 陈若瑄听了神色松缓了些，她垂眸说道：“请您告诉我，是谁害死了我妈妈，我想，我想……” 一句我想支吾了半天，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阐明自己的内心。 第154章 燕天野 陈若瑄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以她卑微的还没出师的专业能力，她做不到为妈妈报仇，她甚至都帮不了面前这几个人什么。 她连面对来自帮凶的诘问的时候，都不得不用悲伤和哭泣做伪装。 “你先不要急。”一旁丘冼站出来，他看着陈若瑄这一副低落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忍心，便劝说道：“现在我们既然查到你妈妈这个事上了，就肯定会给你一个答复，如果找到了凶手，也绝对会将其绳之以法。” 巫山月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事查清楚。” 崔潜没去看陈若瑄，他注意力还放在冉悦身上，冉悦一皱眉，他心就吊起来了。 “我没事。”冉悦见他还在盯着自己，便侧头对他又说了一遍。 “有没有事我看得出来，今天要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先回家吧。红袖这个人我看了这么久，他基本的守法意识还是有的，所以即便我们不在，他也不会对陈若瑄做什么出格的事。”崔潜沉声说道，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一直落在冉悦的身上。 在崔潜的强烈要求下，冉悦只能先简略地跟陈若瑄讲了自己在红袖家中打听到的事后，跟他一起回家了。 而巫山月和丘冼则留下来跟陈若瑄好好聊聊，毕竟是相依为命的妈妈，巫山月还是挺怕陈若瑄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的。 冉悦和崔潜一到家，崔潜就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了，目光严肃地看着冉悦，一言不发。 多比困惑地看着他，一把跳上沙发，一边喵喵叫，一边抬起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裤子。 “怎么了？我真的没事了。”冉悦老老实实坐在他左边的单人小沙发上，神色坦然。 崔潜瞪过来一眼，语气带着些微的担心，“真的没事了？那就是之前的确有事？！”他不等冉悦回答，突然想到什么，飞快地冲向冰箱。 接着他就发现冰箱里的速食血袋已经没了，一角的垃圾桶里还有证物没扔掉。 冉悦咂吧咂吧嘴，朝后一靠，干脆承认道：“好吧，是有点问题，就是我之前进小区的时候受了点伤，但现在已经好了。” 她怕崔潜不信，抬手啪啪两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真好了，我要没好肯定不会出门，对吧？我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 “是吗？”崔潜带着质疑问了句，接着他先是俯身把垃圾袋打了个结，然后转身回沙发这边，坐下来十分严肃地看着冉悦继续说道：“阿悦，我们现在是朋友，我希望我们是那种同甘共苦的朋友，我希望在你难受或者痛苦的时候，能帮助你，能为你分担。” “我知道了。”冉悦点了点头。 喵喵。 就在冉悦老实巴交地点头的同时，多比非常坏气氛地从崔潜腿边一跃而起。它在蹦到冉悦怀里后，歪着脑袋看了冉悦一眼，接着就伸着带倒刺的舌头在她手臂上舔了舔。 原本严肃的气氛被多比这么一打岔，崔潜也严厉不起来了，他叹了一口气，目光妥协地看着冉悦说道：“阿悦，我希望下一次，危险的事情我来做，如果你逼不得已一定要做，那也请让我知道你是否受伤，不要瞒着我。” “嗯，下次我绝对不瞒着你。”冉悦抬手发誓，一副十分诚恳的模样。 崔潜拿她没办法，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起身到垃圾桶旁边后把打了结的垃圾袋提了出来。 他给垃圾桶换上新垃圾袋后，提着地上的垃圾就往大门走，边走边说：“我去趟超市买菜，你在家里等我，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好吗？” 冉悦反身趴在沙发靠背上，冲着崔潜点了点头，应道：“知道了。” 他出去没多久，门就被敲了几下，冉悦走过去一开门，就看到提着几袋子啤酒的少瑞在门口傻笑。 “你今天不上班？”冉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二愣子这么开心，难道是中彩票了？ 少瑞摇了摇头，说道：“不上，我请你喝酒嘛，我们两个好久没喝酒了。” 他一张嘴，酒气就已经弥漫开了，好家伙，这厮估计已经喝过一轮了。 “中彩票了？”冉悦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侧了侧身让他进来。 “嘿嘿，我帮你搞定了一件事，本来是要你请我喝酒的，不过上头正好借这个事升我的职，我就买酒来庆祝啦。”少瑞嘿嘿一笑，眼睛亮晶晶地，闪烁着喜悦。 “周一去录王泽鹏那个案子的口供的事？”冉悦很快就想到了唯一一件能和少瑞扯上关系的事。 少瑞点了点头，一边把酒放在餐桌上，一边冲着冉悦傻笑着说道：“我今天提了你们分公司四五个非人类去审问，加班加点哦，你得谢谢我。” “我谢谢你。”冉悦关门，反身冲着他敷衍道。 “不用谢，这是我作为朋友应该做的。”少瑞把瓶酒一支支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空塑料袋还没来得及扔，多比就已经闪电般蹿了进去，拱着个塑料袋满屋子跑。 冉悦眼疾手快地摁住它，把塑料袋揉吧揉吧丢进垃圾桶里后，走过去坐在了餐桌边，“所以呢，你问出了点什么？” 少瑞打了个响指，一把坐在冉悦对面，手撑着桌上。 他话还没出口，先打了个酒嗝，酒嗝还把自己逗笑了，一个劲趴在桌上狂笑。 “我问你问出了点什么。”冉悦一巴掌拍在少瑞的后脑勺上。 “当然是问出了凶手啊。”少瑞翻了个白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凶手是你隔壁销售部的一个b级非人类，叫做燕天野，是一只鴸。” 冉悦一听，眉头就蹙到了一起。 燕天野她是认识的，01销售部的同事，瘦高瘦高的不太喜欢说话，为人如何不清楚，但从没听过他在隔壁有和人红过脸，平时在大楼里见面时也会点头致意，是个还算好相处的人。 “他怎么会杀人？”冉悦质疑道。 少瑞一拍桌子，又打了个酒嗝，“都已经测过谎了，他自己都认罪了，我还能搞错吗？！” “少跟我吆五喝六的。”冉悦又是一巴掌拍过去，把这只醉鸟给拍老实了。 第155章 旧怨 据醉醺醺的少瑞所说，燕天野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没多久就承认了犯罪事实，而且其测谎结果与他的说法基本吻合。这么一来，少瑞这个加班加点提人审问的，是当之无愧的功臣。 张有为作为局长，难得看他这么努力，就给他申报了一个三等功，只等总部那边批下来，他职称就能升一级了。 少瑞还是头一回干这么威武的事，当时就乐翻了，自己奔酒吧先喝了一轮，喝完想到了冉悦，打道回府的路上就买了堆酒过来。 “他是怎么杀王泽鹏的？其他那几个人可还没从icu出来，也都是他干的？”冉悦还是不太相信，就算燕天野害怕评估审核小组的人过来，也不该直接就出手杀人。 这种老实惯了的非人类，就算有点本事，也不会有胆子杀人。这一点，冉悦很清楚。 少瑞摆了摆手，拿牙齿磕了一瓶啤酒递给冉悦后，回忆了一下，答道：“他用的是无条草，应该是在黑市买的，这几年边检越来越严，走私这条路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无条草，生长在虚界皋涂山的一种草，无色无味，毒性很强，几毫升的汁液就足以杀死一个成年人，然而这种草如果用在人类身上，现有的检测手段几乎都检测不出来。 “风险大，投入多，就为了杀人？”冉悦接过啤酒，倒头灌了一口，对于燕天野的供词表示质疑。 这一类虚界产的毒药因为其危险性和边检日益提高的检测能力，在现世界几乎不可能出现。也就是说物以稀为贵，然而这东西居然只是用来杀一个王泽鹏，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其真实性了。 “我也觉得这燕天野有点傻帽，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犯得着为一个破工作丢掉性命吗？”少瑞抱着个啤酒瓶，两眼迷迷蒙蒙地，说话也又开始有些含糊。 “我记得他有个女儿。”冉悦回忆了一下，问道：“他会被怎么判？他女儿怎么办？你们有专人去照顾他女儿吗？” “啊？”少瑞歪着头想了一下，好半天才回答道：“女儿？他没有女儿啊，家庭调查里，他是大光棍一个，没看到有什么女儿的信息。” 冉悦听得直皱眉，这不对，她亲眼见到过燕天野去接女儿放学，那个小女孩口口声声喊的，就是爸爸。 “不，他肯定是有女儿，我亲眼见过的。”冉悦肯定地说道。 “但是他真的没女儿，我们背调这边早就做了严格的筛查，要是有女儿我们肯定能知道。”少瑞被冉悦这么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以至于酒都醒了大半，他伸手到桌下摸了半天，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 “我可以确定的是，我亲眼见过他下班去接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喊他就是喊的爸爸。”冉悦一字一句地说道。 少瑞冲着冉悦摆了摆手后，调出了张有为的电话，手指一点，拨了出去。 “喂？”张有为接电话很快。 “老张，燕天野有没有女儿啊？我们背调里他不是没有女儿吗？”少瑞直接问道。 那头张有为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少瑞会突然问这事，于是在沉默了十几秒后，张有为这才回答道：“没有女儿，他是独身。” 少瑞拿着手机对着冉悦努了努嘴，那意思是你自己问。 冉悦伸手，接过电话说道：“你好，我是冉悦。” “啊，你好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张有为的声音马上变得十分地客气。 “是这样的，燕天野这个人我是有些熟的，我见过他接一个小女孩放学，那时，那个小女孩喊他是喊的爸爸，会不会这中间有什么差错？”冉悦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和张有为说了一遍。 张有为愣了一下，显然很意外，“这，这……你确定吗？请问还记得是哪个幼儿园吗？” 冉悦眯了眯眼睛，回忆了一下日期后，肯定的回答道：“环中线宝福站c出口，中海日辉台幼儿园。” 至于她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那是因为那一天正好是冉悦发工资，然后选择去胡吃海塞一顿的一天，而整个鹏城唯一一家最好吃的人造仿生肉餐馆，就在宝福站c出口附近。 “好的，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会马上调人去这个幼儿园查看，有什么结果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联系你。”张有为公事公办地说了一通后，匆匆挂了电话。 而少瑞在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灌完了两瓶啤酒，他吐着酒泡泡对冉悦说道：“陪我喝一杯嘛。” 撒娇做作程度让冉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抖了抖，正要跟他闷一瓶，门开了。 崔潜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一转头，就看到了餐桌上的一堆酒，和冉悦对面坐着的酒鬼。 “嗯？怎么光喝酒，我给你做点菜？”崔潜换了鞋，提着买回来的东西进了厨房，东西放好之后，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 冉悦也不跟他客气，点了点头，说道：“好。” 少瑞也跟着喊：“我要吃肉，肉，肉，肉！”他喊完才反应过来，这屋子里进了第三个人，于是他抱着酒瓶子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厨房走。 “你是谁，你怎么进小鬼的房子了？我告诉你，我，我是治安管理局的，小心，小心我抓你。”少瑞结结巴巴地靠在厨房门上威胁崔潜。 崔潜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甚至视线都没挪一下，只对着冉悦说道：“好，那你先少喝一点，刚不是还受了伤？我给你煮肉垫一下肚子。” “小鬼，他无视我！”少瑞转头控诉。 冉悦白了他一眼，伸手点了点餐桌桌面，说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坐过来喝酒，否则我就下楼去喊程婴了。” 她这一说，少瑞立刻老实地坐了回来，一边坐下一边哼唧：“不许喊他，我讨厌狐狸精，我讨厌他。” “得了吧，他也没对你做什么，长得好看是他的错吗？你应该怪你前女友好吧，也就是你怂，不敢找你前女友的茬，这才老是怪程婴。”冉悦又是一个白眼翻过去。 第156章 林家 不说这个还好，说道这个，少瑞就开始嘤嘤嘤地哭，眼泪鼻涕糊一脸，白瞎了那么好看一张脸。 崔潜端着一盘切成小块的肉出来，和刀叉一并放在冉悦面前。三分熟的人造仿生肉，上面撒了些香料，肉香四溢。 他颇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正在嗷嗷哭的少瑞，问道：“怎么还哭上了？” “他前女友，一只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九头鸟，见程婴一眼，就跟他提分手了。”冉悦吸了吸鼻子，非常不客气地直接揭开了少瑞的伤疤。 “七娘不是你说的那样的，都是程婴那个狐狸精，勾引七娘，七娘才说要和我分手。”少瑞一边哭，一边伸爪子试图从盘子里捞肉，被崔潜一巴掌拍开了。 “呜呜呜，我也想吃肉嘛。”他捂着通红的手，委屈巴巴地说道。 “想吃肉自己回去做。”崔潜面无表情。 “仇七瑞就是看不得你这种脑袋空空的样子，才对又好看又聪明的程婴一见钟情好吗？”冉悦持续对少瑞进行致命性打击。 “呜呜呜，才不是，我没有脑袋空空。”少瑞一边抽噎，一边猛灌啤酒。他酒量本来就不怎么样，喝着喝着身子一歪，直接扑通一声翻下了餐桌。 冉悦撑着下巴，握着叉子戳了一块肉送到嘴里，咀嚼了一会儿后，才慢悠悠地说道：“等会儿我送他回家，今天也算他帮我办成了一件事，也不好就让他这么睡桌底。” “什么事？”崔潜拉开椅子，坐在了冉悦左边。 “就是上次，金三角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我们公司总部那边派过来的评估神格小组组长王泽鹏，死在了我们楼里。”冉悦伸手又叉了一块，然而这一块还没送进嘴，她就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呼吸声。 冉悦举着肉朝后一靠，看向桌底，刚才还在委屈伤心的少瑞，此时此刻已经开始呼呼大睡了。 “唉。”于是她把叉子放回盘子上，伸手从桌下把少瑞拖出来，一边拖一遍对崔潜说道：“我先送他下去吧，这鸟金贵的很，在这儿睡一会儿，明天指不定就要感冒了。” 和颛顼瑞那种凤凰差不多，少瑞这种九凤，同样是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 但是，少瑞来到现世界后，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后两样臭毛病是已经改的差不多了。当然，他前一样碍于身体本身的金贵，想改也改不了。 冉悦翻窗把少瑞送回607后，再回家时，崔潜已经做好了一桌菜了。 放眼望去，全是肉。 香味飘出窗子，楼下程婴还趴在窗户边喊了一声冉悦，冉悦没管他，接过下一秒他就打电话过来了。 “是不是你家的香味？！”冉悦一接电话，就听到程婴在质问，声音之大，她甚至能听到二重奏。 “不是。”冉悦面无表情地说道。 崔潜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听到她这么说，垂头闷笑了一下。 “你骗我，我看着那油烟味儿从你家排气口钻出来的，老实说，是不是！”程婴不依不饶，在肉的问题上，他鼻子还没骗过他自己。 “不是。”冉悦抬眸看了一眼在笑的崔潜，依旧面部表情地否认。 接着，她不等程婴再逼问，直接就挂断了电话，快速开吃，一边吃一边朝着崔潜招手。 “速度解决，凭程婴那鼻子，他等会儿肯定要上来蹭饭。”冉悦一边嚼肉一边含含糊糊地喊道。 崔潜笑意盈盈地坐在冉悦对面，不慌不忙地意思意思，他今天做这顿饭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让冉悦进补。 据崔北南调查所得，斯特里戈伊这种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很强，但是每一次自愈都需要摄入大量的血肉。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明明从金三角回来后，冉悦突然就大肆采购了两次速食血袋，自己却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变化。 他吃完自己面前这一份的时候，对面冉悦已经风卷残云直接搞定了一整桌。 而在他刚打算起身收拾残局的时候，门砰砰砰的响了三声，程婴的嗓门出奇地大，“冉悦，我天天给你打白工，你居然背着我吃独食！” 隔着门，冉悦咽下嘴里的肉，回了一句：“我没吃饭，我刚回来！” “我不信，你有本事给我开门！我闻到味了！”说着说着，程婴就委屈了起来，他哼哼了两下，继续说道：“我自己工作都落了半个月了，就为了给你办事，你居然吃独食，你居然！吃！独！食！” 冉悦抽了张纸巾擦嘴，消灭罪证后，飞快地冲过去打开了门。 程婴绑着个头巾，黑眼圈浓得跟个熊猫一样，他上下扫了冉悦一眼，鼻子嗅了嗅，面带怀疑地飞快探头进屋里，朝餐桌那边一扫。 餐桌上干干净净，崔潜那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残局收拾干净了，甚至还喷了点香水，企图掩盖饭菜的余香。 “你真没吃？”程婴面带疑惑地再次嗅了嗅。 冉悦举手发誓，面色诚恳：“我真没吃。” 程婴斜着眼睛瞟了一下她，哼了一声，说道：“你上次让我查那个红袖，我帮你查了点蛛丝马迹出来。” 冉悦一听来了精神，拉着他往沙发走，边走边问：“查到点什么？” “红袖，全名林红袖，家里很有钱……”程婴坐在沙发上，眉头微微蹙在一起，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怀疑他们家，就是向天师阁输送后备天师的其中一个家族。” “哦？为什么这么说？”冉悦这下兴趣更大了，她侧身把脚搁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对着程婴坐好。 崔潜在厨房听到这句，也赶忙就出来了。 “首先，他们家有钱有得太蹊跷了，其次，他们家的背景就算是我，就算我查了这么久，也只能查到一点皮毛，我觉得整个华夏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天师阁或者长老会。”程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最后，林家没有二十岁以上的人。” 第157章 新怨 在最开始，天师这种血统刚出现时，并没有形成一个完备的系统，他们通常是自发地聚集在一起，为人类服务，替他们向非人类发起抗争。 渐渐地，有政府注意到这么一股力量后，便试图将他们收编。 但天师作为头脑超前觉醒的一类人，他们在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性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与普通人为伍。 所以天师阁的雏形便出现了，他们逐渐开始有目的性地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人口摸查，在找到新的天师血统后，便会将其带回天师阁，并用法术将其和原生家庭进行切割。 这之后，系统性的课程和训练让天师阁越发成熟，也他们掌握到了天师血统诞生的粗略规律。 大概率会诞生天师的那几个家族往往被藏匿得很好，而散发性诞生的天师则只需要老师亲自前往带回即可。 也就是怎么查都查不到林红袖的背景，这才叫程婴起了疑心。当然最重要的是，林红袖家族里，竟然一个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都没有，这才是最大的疑点。 “如果说他们家是向天师阁输送后备资源的家族，那为什么我都已经近了林红袖的身了，也没有天师阁的人出面保护他？”冉悦有些疑惑。 程婴却摆了摆手，说道：“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是正常的。” 冉悦手撑在腿上，下巴搁在手背上望着他，等他的下文。 “如果林家真的是那种家族，天师阁只会藏匿他们的背景，不会对他们进行保护。”程婴手指动了一下，点在沙发上，“如果频繁有天师阁的人出现在林家附近，岂不是掩耳盗铃？只有不闻不问，才是真的安全。况且，林家的钱，足够他们聘用最好的安保公司。” 他顿了顿，看着冉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当然，除了你这种特殊的种族以外，基本不可能有人能威胁到林红袖。” “所以他和陈玲，和云卉这些事扯进来，也许只是个意外？”冉悦皱了皱眉，开始复盘线索。 崔潜思索了一下，用不太确定地语气说道：“如果说程婴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林红袖的确有可能只是意外被扯进来。” “但是目前就我们所查的可以得出，余秋月有一个非人类男朋友，这个人叫做阊明，既然他是慈善类入境许可证，那么他的身份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然而他却躲躲闪闪，不能见人。”冉悦比着手指说道。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结合他是出现在云卉店里出现的异常，而云卉的店里对余秋月有大量的调查，我很难不去怀疑，云卉之所以调查余秋月，就是冲着阊明去的。” “而朱永平之前在金三角所经营的产业，就是通过慈善项目达成两个目的，洗钱和人口买卖。”她竖起第三根手指。 “云卉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阐明的存在，她想要和阐明达成什么协议，但是这个过程被阐明所忌惮的人发现了，阐明受到追杀，而余秋月则是那个被波及的池鱼。”崔潜总结道。 冉悦看向他，朝他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思路，云卉和何赵被某个组织要挟，不得不持续为他们卖命，而这个组织很有可能恰好就是阊明要躲避的那个。” “现在的问题是，你给我的这个名字，阊明。”程婴打断他们的一来一回，敲了敲自己的手机屏幕，“是个假名字，所有的慈善项目档案中，没有一个叫阊明的人。” “假名字？”冉悦愣了一下，不应该啊，林红袖他们在怀疑阊明身份的时候，应该是确认过阐明的证件信息，才敢继续给他服务才是。 程婴点了点头，他手指随意拨了拨手机屏幕，“这个阊明很特殊，所以如果有，我一定不会漏了。” “那我估计我们还得回去再问问林红袖。”冉悦朝崔潜耸了耸肩。 崔潜脸色也不太好，他并不想冉悦再去一次保利富豪庄园，经过上一次的潜入，林红袖家里的安保是肯定会升级的。 而且，鉴于上一次的事，林红袖出门说不定都会都会多带几个保镖，想要接近他势必会更难。 “干嘛丧着个脸。”冉悦起身，走到崔潜的身边，抬手戳了戳他的脸。 “我不想你再去一趟保利富豪庄园，如果非要进去，我去。”崔潜垂眸看着她，眼睛朝下耷拉着，眼角那颗褐色的小痣衬得他格外软糯，而他那双委屈狗狗眼这么一看人，一时半会还真叫冉悦无法拒绝。 “好，我不去，我们晚点找巫山月他们想想办法。”冉悦踮起脚，伸手揉了揉他那深灰色碎发，答应道。 一旁程婴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塞回口袋，拍了拍腿站起来说道：“你们查你们的，有需要再找我，我这几天就不用你带饭了，明天开始有人过来给我做饭。” 冉悦敏锐地回头看着他问道：“谁？”然后不等他回答，飞快地蹿到他身边，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嘿嘿一笑，“仇七瑞？” 程婴隔着发带挠了挠头，脸上难得地红了一下，“是，她非要过来给我做饭，我也拒绝不了。” “啧，孤男寡女，怎么就不好拒绝了。”冉悦嗤笑了一声。 “你和崔潜就不是孤男寡女了？”恼羞成怒的程婴反问道，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别告诉少瑞，免得他又来闹我。” 冉悦手一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唾弃道：“我和崔潜是合租，能和你相提并论吗？再说了，你既然同意了仇七瑞上门，那就别怕少瑞知道啊，以她那性子，少瑞想不知道都难。” “什么性子？”崔潜问了句。 “啧。”冉悦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崔潜摆了摆，优哉游哉地说道：“美人该有的性子，不过美人嘛，做什么都是对的，她闹归她闹，最后少瑞找的肯定是程婴的麻烦。” 程婴无奈地耸了耸肩，冲着冉悦说道：“你少说几句，你不拱火，少瑞那脑子缺根弦的也没那么多事可以闹。” 第158章 聚餐 交代完冉悦，程婴就走了。 他一走，冉悦就没什么事做了，她刚坐回沙发上，崔潜就递了一杯温牛奶过来。 “关于阊明的事，我觉得还是我去问林红袖比较好。”崔潜想了想，重提这件事，他目光十分小心，似乎是担心冉悦觉得他在限制她的行动。 但冉悦又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家的关心她当然是能感受得到的，于是她一边接过牛奶，一边说道：“也不急，毕竟林红袖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会丢，我现在比较在意的是我们公司那个事。” “王泽鹏的事？”崔潜问道。 “嗯，现在既然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找到了真凶，想必是没我什么事了，只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明明我见过燕天野的女儿，他们做背调时却说燕天野没有女儿。”冉悦抿了一口温牛奶，白色的奶渍蹭了嘴角一圈。 崔潜侧身去勾纸巾盒，扯了一张过来递给冉悦，“如果说不是法律意义上的父女关系，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粗略一查的确有可能差不到。” 冉悦摇了摇头，“他们一上门不就知道了？小女孩的生活痕迹一定会很重，有没有女儿根本隐瞒不了，除非……” “除非，燕天野在投案自首前把女儿送走了。”崔潜接话道。 “除非，有人掌控了他的女儿，企图让他去顶包。”几乎是同时，冉悦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两人目光一个交汇，对对方的说法也有一定的认同，然而这都只是他们的猜测，具体结果还得等到张有为那边调查后的通知。 他们聊没多久，巫山月和丘冼就过来了，两人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东西。巫山月一进门先喊了一句累，接着就瘫在沙发上了。 “怎么买这么多？”冉悦瞥了一眼，袋子里什么食物都有，他们吃的，和她吃的。 “他说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请客犒劳一下你们。”丘冼提着东西放去厨房后，反身回来提巫山月脚边的袋子。 冉悦挑眉看向沙发上死狗一样的巫山月，问道：“怎么就告一段落了？这不是什么幕后主使都还没查出来。” 巫山月撩了一下眼皮，翻了个身，声音含含糊糊地，“就当是我请客吧，反正现在事情也查得差不多了。老丘过段时间要去做新任务了，我的出师后第二个任务估计已经在分派了，最迟今天晚上给我。” 丘冼应了一声：“嗯，通知已经发下来了，我明天就得去京城。” “什么任务？”冉悦好奇又敏感，在这种关头，丘冼突然要被派去京城，很难不让她多想。 “京城最近有几起恶性连环杀人案，警察那边查出来有非人类参与后，整个案件就转交天师阁了。”丘冼从厨房探出半个头来，对着巫山月努了努嘴，“详细的信息，悦姐你问山月。” 他说完看向崔潜，问道：“崔哥，漏勺在哪儿？” 崔潜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迈步往厨房走，边走边说：“我拿给你吧，应该是收进储物柜里。” 冉悦扭头看沙发上已经呼呼大睡的巫山月，耸了耸肩，弯腰一捞，把多比捞在怀里摸了摸。 丘冼的厨艺意外地好，崔潜没让他一个人下厨，在旁边多少帮衬了点，一顿饭做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天黑了。 冉悦抱着多比窝在单人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后就被香味给诱惑醒了，她揉了揉怀里乖巧的小猫咪，转头看向巫山月。巫山月应该是比她先醒，抱着腿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在玩手机。 “醒了？来吃饭吧，你现在正好需要多补补。”崔潜抬眸一看，笑着喊冉悦。 “京城那个案子，和王泽鹏有没有关系？”冉悦伸腿汲了双拖鞋，抱着多比往餐桌那边走。 巫山月捧着手机跟着起身，他歪头思考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没有关系的，目前那起案子里死的都是成年男性，多是25到30岁之间，而且除了伤口一致意外，他们之间没有别的联系。” “什么样的伤口？”崔潜一边摆碗筷一边问道。 “心脏处有啃噬的痕迹。”丘冼端着最后一个菜从厨房出来，他说完顿了顿，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冉悦挑眉看他。 “尸体表面没有外伤，但是体内心脏都有被啃噬。”巫山月一手握手机，一手抓筷子，从丘冼端过来的油焖大虾里捞了一只虾放嘴里。 “哦，那倒是有点门道了。”冉悦拉开椅子坐下，这才发现崔潜在桌边还给多比放了一叠生肉，于是她便端着碟子放地上。多比一见有给自己的肉，当即便从冉悦怀里蹦了出去，吧唧吧唧立刻开吃。 “有这种进食癖好的非人类很少，应该很快就能定位才对。”崔潜把筷子放在冉悦手边，自己跟着坐在了她身边。 “问题就出现在这儿，整个京城的非人类调查做完后，发现有作案动机和作案能力的几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有一个甚至那段时间都不在京城。”丘冼跟着坐下来，他手里握着一把一次性手套，正准备递给巫山月，发现他已经直接上手剥虾了。 “啧，这种案子对你们天师阁来说应该不难。”冉悦握着筷子拨了拨特意放在她面前的五成熟的肉，崔潜也真是怕自己没吃够，中午做了一堆肉，眼下又堆砌了整整一盘子的肉给自己。 啵。 崔潜开了一瓶酒，端着高脚杯给冉悦倒了一杯，他侧头看向冉悦，“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 巫山月也跟着用油乎乎的手举杯说道：“悦姐，崔哥，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们，我觉得你们简直是我遇到的最好的非人类。” 一旁丘冼咳了咳，笑道：“也就是微生物不在，否则他要听了不得醋一醋？” “微生物不算，我开裆裤的时候他都见过了，那不叫我认识他，是他认识我。”巫山月摆了摆手。 冉悦举杯和他们碰了一下，眸光微敛，状似无意地问道：“微生物跟你们认识很久 第159章 朋友 如果要追溯巫山月和丘冼两个人关于微生物的记忆，大概真要算到幼儿园时期。那个时候微生物就已经是天师阁的外勤，并且兼职幼儿园的司机。 一堆闹腾腾的人类幼崽里面，只有巫山月不怕他，也只有巫山月是最乖巧的那一个，不会哭闹，不会流鼻涕口水，也不会尿裤子。 所以，巫山月顺理成章的和微生物成为了朋友。 “很久，微生物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是天师阁的外勤了。”巫山月笑眯眯地回答道，那对他而言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都会不自觉地挂着笑容。 “你这样的孩子，进天师阁之前的记忆还会有吗？”冉悦顺势往下问。 巫山月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太小了，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了，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记不清就记不清了吧。” “这样啊，不过你们被带进天师阁，会被改姓吗？”冉悦继续好奇地问道。 丘冼摇了摇头，他伸手夹了一把青菜到自己碗里，顺手将手套塞到了巫山月手里，“你戴手套吃，别等下吃完揉眼睛，辣得疼。” 他嘱咐完了巫山月，扭头接着对冉悦说道：“不论是什么年纪被带到天师阁，都不会改掉名字，名字和身体一样，都是受之父母，天师阁有令不得擅作主张。” 无论接下来冉悦和崔潜问什么，巫山月和丘冼两个人都是知无不言，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们开始信任这两个非人类，又或者是酒精作用，略微麻醉了他们身为天师该有的警惕。 而他们的不设防，让一向无所谓的冉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关于红袖，我拜托程婴查到点事。” 巫山月和丘冼不约而同地停下筷子，扭头看她。 “红袖姓林，他所在的林家很有可能就是向天师阁输送后备天师的家族。”冉悦戳了一块肉，在送入嘴里之前说道。 丘冼皱了皱眉，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不大确定的语气说道：“如果真的是那种家族，他们家应该不会有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 那样的家族之所以会被天师阁钦点，是因为这种家族中不管会不会诞生有天师能力的孩子，他们其他的成员都活不到二十岁。 崔潜点了点头，他一边伸手替冉悦续了一杯酒，一边转头对丘冼说道：“据程婴所查，目前林红袖的身边的确没有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 “林亚，九岁，是林红袖的弟弟，目前由林红袖的姐姐林梁梁抚养。”冉悦单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读程婴能查到的那些资料，“林梁梁二十岁未满，现在在云天琴行教人弹琴……” 她停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手机，脸色有些正经。 “嗯？怎么了？”丘冼疑惑地问道。 “林梁梁的生日快到了，如果过完生日她没死，是不是就代表着不是？”冉悦问道，对于天师这个活不过二十岁的诅咒，她也不清楚到底是过完整个二十岁，还是一过生日就算。 “严格来说，是二十岁的任何一天，所以其实不是一定在生日过完的时候。”丘冼回答道，但他脸色也随即暗沉下去，一旁巫山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冉悦后知后觉想到面前这两个孩子其实也被诅咒缠身，所以她十分难得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事，悦姐，有些东西不是逃避就可以不存在的。”巫山月转头对冉悦说道，他自嘲地笑了笑，手捏了捏丘冼的脸，“老丘就是这样，一提到这种事就喜欢低沉，典型的悲观主义者。要我说，既然只能活二十岁，那就把这剩下的时间过充实不就好了。” “你是属于盲目乐观。”丘冼瞪了他一眼，刺他道。 巫山月听了也不反驳，耸了耸肩，收手时才发现一手的油全擦丘冼白t恤上了。 “巫！山！月！”丘冼怒喝出声，登时就追着巫山月满屋子跑，而多比还以为他们在逗它玩呢，便跟在丘冼后面一起跑。 一时间屋子里也闹腾起来了。 冉悦撑着下巴扭头看着他们追打，也就是这个时候，面前这两个人才有点孩子模样。怎么也都才十六岁的人，平时却不得不去面对一些远超他们年纪所能负担的事。 特别是丘冼，悲观主义者所负担的要比常人更多，更何况他可以说是掰着手指头数自己余下的日子。 一顿饭下来，也就差不多到九点钟了。 第二天冉悦和崔潜都要上班，也就没留巫山月和丘冼继续坐，等到冉悦前脚送走他们，后脚少瑞就跑上楼了。 “小鬼，呜呜呜，我看到七娘在楼下。”少瑞酒是醒了，但他现在比没醒还要难受。 冉悦扶着门框看他，不是很忍心把这么一个没脑袋的傻小子关在外面，便请他进来了。 少瑞一进客厅就开始控诉他所看到的画面，末了还要呸程婴好几下，以示自己的愤怒。冉悦坐在他旁边全程不置一词，秉着程婴这么些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这一次她绝对不拱火。 然而控诉这种事，要是独角戏，那肯定是没什么意思的。 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少瑞见冉悦一直沉默不做事，便叉腰竖眉，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那小狐狸精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居然不帮着我骂他。” “你酒还没醒吧？”冉悦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她伸手朝一旁撸猫的崔潜挥了挥，问道：“厨房还剩什么菜吗？给少瑞热一下，他光喝酒没吃东西，等下他那个金贵的胃又要闹脾气了。” 说道吃饭，少瑞揉了揉肚子，更委屈了，“七娘做饭可好吃了，可我现在吃不到了，她还特意上门给那个小狐狸精做饭！” “你得了啊，收敛一点，人家仇七瑞跟你现在没关系，不要老是七娘七娘的喊，显得你们多亲密一样。”冉悦伸手点了点少瑞的额头，这傻鸟不光没智商，情商也低得可怜，能长这么大纯粹是托了这张脸的福 第160章 义工 少瑞一听冉悦这么劝，当时就哭了，边哭边嚎，说自己和七娘几百年的感情，一到现世界遇到程婴这么个小狐狸精就全变了。 的确，如果不是移民到现世界，少瑞和仇七瑞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程婴，而程婴这个只有一百岁的小狐狸也就吸引不到仇七瑞了。 毕竟，青丘是不许外人进入的，而青丘里的小狐狸们从不在虚界里晃荡。 “好了啦，你要朝前看，说不定你会遇到更漂亮的小鸟，比仇七瑞还要漂亮一百倍。”冉悦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少瑞那因为不断抽噎而颤抖的肩膀。 “不会了，不会再有比七娘还要好看的女孩子了。”少瑞委屈巴巴地抬眸看着冉悦说道。 他是真情实感在哭，以至于眼睛已经肿成了两个核桃，此刻也就剩个眼缝儿了。 “你上来找我，就只为了哭仇七瑞吗？还有没有别的事？”冉悦见糊弄不了他，干脆就转移话题得了。 “有。”少瑞抽抽噎噎地吸了一下鼻子，俯身去抽茶几上的纸巾擦鼻子，边擦边说道：“老大说已经对你说的那个中海日辉台幼儿园调查过了，并没有存在一个和燕天野有关系的小女孩，幼儿园的幼师们也说没有见过燕天野。” 冉悦皱眉，“不可能，我那一次亲眼目睹他从幼儿园里把那个小女孩接出来的。” “要我说，就别管了，反正已经差不多要结案了。”少瑞吸了吸鼻子，嘟囔了一句。 “如果说他只是个顶包的，那么后面肯定还会有这种案子发生，如果不明不白就这么过了，这种事再来几次，我工作难保。”冉悦有些发愁。 对她来说，燕天野到底有没有女儿这件事她的确好奇心不大，但如果燕天野真的是顶包的，或者说是被迫顶包的，那么他就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根。而这种事情一旦在公司里发生的次数多了，那么不用想，她这种高危型的非人类是肯定要被连累的。 “如果说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查幼儿园没事，我们不妨去燕天野家里看看？”崔潜试探性地提议。 “他家……我们已经去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小女孩的生活痕迹，有的话也不至于要小鬼提醒我们了。”少瑞抱着纸巾盒摇了摇头，他哭得有些累了，就干脆朝后面一靠。 “我和崔潜之前猜测的是，要么是燕天野自己把这个小女孩藏起来了，要么是有人用这个小女孩胁迫他。”冉悦单手撑着下巴，这两个可能是最大的，但是现在好像并没有什么途径可以给他们入手去查。 “但是燕天野的背景很简单，他移民到华夏后，就没什么别的人际关系，似乎是不存在有什么背地里的纠葛。”少瑞用他那个空空的脑袋思考了一下，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如果非要说的话，燕天野是一个非常喜欢做义工的非人类，局里已经在他经常做义工的几个福利院去调查了，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孩子。” “他喜欢当义工？”冉悦一挑眉，这倒是没有听说过。 少瑞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接着他眼神放空了一下，突然就抬手揉了一把头发，面容哀怨地看着冉悦，问道：“小鬼，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冉悦耸了耸肩，起身走到崔潜身边，手臂抬起搭在崔潜的肩膀上，指了指他，说道：“崔潜他嫂子是大明星，要不要请你看大明星？” “谁？！”少瑞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他刷的一下抱着纸巾盒站起来，兴奋地猜测道：“是不是瑶姬，是瑶姬吗？” 崔潜也被他哭烦了，要是能让他转移注意力当然好，于是他点了点头，说：“是的，瑶姬是我嫂子。” “嗷！”少瑞跳了起来，眼睛直冒星星，他一把跑到崔潜的身边，抱住崔潜的手臂摇了摇，“他们都说瑶姬隐婚，原来是真的，嗷嗷嗷，我可以要签名吗？” 崔潜嫌弃地拨了拨他的手，没拨开，便妥协道：“签名可以，但是你能松开我的手吗？而且，隐婚这个词你最好别在她面前说，小心她揍你。” 少瑞嘿嘿了两声，松开手，把怀里的纸巾盒弯腰放在茶几上，接着搓手手满怀期待。他当然知道隐婚这个事不能当着自家偶像说，平时瑶姬有什么采访之类的，敢有记者提这件事，瑶姬能立马翻脸走人。 当然，美人翻脸也是极美的，也是会被人忍让的。 “你继续说说做义工的事。”冉悦歪着头看他，催促道。 “他做义工也就那么几个福利院，只是因为这几个个福利院跨区了，所以老大可能要去向总部申请手续，中间流程蛮多的，会麻烦一些。”少瑞回答道。 “他的女儿很有可能是没有法律程序的，在福利院认识的女儿。”冉悦摸索了一下下巴，思索着说道。 少瑞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似乎是行得通的，但是不管他有没有女儿，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也交代了行凶手段和目的，同时还通过了测谎检查，所以这件事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是对你们来说。”冉悦眸光一转，伸手一边掏出手机一边看着少瑞问道：“哪几个福利院？现在能告诉我名字吗？” “不要。”少瑞抱胸警惕地后退几步，他上下打量了冉悦几眼，声音又带上了哭腔，“你是不是要让程婴过来帮你查福利院？我不要看到他！” 冉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傻啊，楼下两个现在甜甜蜜蜜地，先不说面前还站着个前任醋坛子，单是当棒槌这种事她也干不出来好吗！ “我找巫山月他们，让他们离开之前能去看看就去看看。”冉悦说道。 “离开？他们要去哪儿？”少瑞愣了愣，问了一句。 “丘冼是接到新任务了，巫山月的话，大概是他毕业的假期修完了，所以得先接任务了吧。”冉悦耸了耸肩，手指点在通讯录上一直往下拨，拨到巫山月的名字上点开后，抬眸看着少瑞，等他下文。 第161章 事故责任协调书 “幸福福利院，天宝福利院和桑树里福利院。”少瑞自己也记不太清楚，还是拿出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幸福福利院在隔壁区，至于天宝福利院和桑树里则是在龙华区那边，三家福利院都是私立的，所以申请背调有些麻烦。” “燕天野看着不像富有同情心的非人类。”冉悦如是说道，她对于燕天野这种持续性义工的目的持有怀疑态度，他不像是那种同理心很强的非人类，那么他这么做是了为什么？似乎更像是在找人。 而冉悦在幼儿园前面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当然，那说不定是另外个故事了，眼下冉悦想要查清楚的重点是，燕天野是不是有人指使，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我明天我会先去找林红袖确认阊明的信息，然后如果有空，我再去一趟中海日辉台幼儿园，非人类治安管理局虽然调查过了，但说不定有疏漏。”崔潜抬手揉了揉冉悦的头，她今天没有扎马尾，齐肩的黑发披散着，光泽度很高，手感很好。 “嗯，那我下班了去哪儿找你？”冉悦转头问他。 “嘤嘤嘤，酸臭。”少瑞哭唧唧地瞪了冉悦和崔潜一眼，摔门走了。 当天晚上冉悦睡得很晚，她把相关信息和巫山月详细一说，巫山月立马就答应了明天去一趟，并把他最新接到的任务也说了一下。 金三角一案后续，据天师阁调查所得，朱永平和朱建明已经逃窜到了华夏境内。而由于鹏城距离金三角近，首当其冲，所以巫山月出师后第一个正式任务，就变成了在鹏城守株待兔。 这么一来，也就只有丘冼一个人要走了。他初定是周二的机票，周一如果抓紧时间的话，还能和巫山月一起查一查福利院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崔潜就出门了，他出门前给冉悦做好了早晨，顺手喂了多比，等到冉悦起来只需要从从容容地吃个热乎乎的早餐，再慢悠悠地骑着小电驴去公司。 老陈也到得很早，办公室的门半开着，整个人没对着电脑，而是对着外面的办公间。大概是昨天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少瑞提审了燕天野那几个人的事让他知道了，冉悦一进门，就看到他神色有些担忧地望了过来，而在看到冉悦出现了之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早，陈总。”冉悦抬手打了个招呼。 “隔壁01销售部的燕天野被抓了，据说是因为害怕被检查，这才激情杀人。”老陈几步走出来，和冉悦说道。 冉悦状似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些夸张地说道：“天野？他平时不是最老实了的，怎么会……” 老陈也是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是啊，平时看着老老实实一个人，怎么就害怕评估小组调查了？就算害怕，也用不着取人性命吧，唉，真是害人害己。” “他们部门的怎么说？”冉悦顺势接话问道。 “时间点对得上，燕天野那个时候正好出了办公室，同事都以为他是去上厕所，再回来时，楼下就已经骚乱了。”老陈回忆了一下，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我当时也在楼下，虽然时间不能准备估计，但应该和他出去厕所的时间是对得上的。” “警察局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那边呢？结案了吗？”冉悦边说边走，拉开自己工位上的一直，一屁股坐了下来。 “据说是已经准备结案了，燕天野没什么积蓄，后续赔偿是肯定赔不出来的，还是得走社会保障金这边，不仅如此，对于王泽鹏家属的赔偿，公司也需要承担一份人道主义赔偿金。”老陈说完转身回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取了一分合同出来不放在冉悦的面前。 “这是什么？”冉悦愣了一下，脑海中一闪而过无数不好的事，等到她看清楚合同上的字这才松了一口气。 “总部那边发过来的事故责任协调书，所有的非人类员工都需要签署。唉，也是无奈之举，最近总感觉不太平，总部那边也是有几个同事意外身亡，董事会里面已经开始对于招聘非人类员工有异议了。”老陈实话实话道。 他为人正直，对手底下的员工也体贴，这些事他能第一时间提醒冉悦的，自然也就第一时间提醒。 “总部那边有同事意外身亡？还是几个？”冉悦愣了一下，总部地处京城，这一切不会刚好就那么巧合吧。 老陈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上周，市场部出去团建，一群人在温泉山庄住了一夜，接过第二天有两个同事都溺毙在温泉里了，现在总部那边也是焦头烂额，只希望先赶紧把王泽鹏这件事搞定。” 冉悦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伸手从收纳架上取了笔过来，粗略翻看了一下后，麻溜地就签了字。 她刚签完，那头曹倩倩就飞快地冲进来了，一边跑一边打卡，在看到老陈和冉悦后，元气满满地喊了一声早安。 “悦悦在签什么？”曹倩倩一边把包放下，一边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冉悦将一式两份的合同还了一份给老陈，另一份则塞进了收纳架的隔层里。 老陈朝曹倩倩摆了摆手，握着合同一边转身一边说道：“你来一下，正好和你谈谈你上周销售数据的事。” 曹倩倩只得吐了吐舌头，拿了笔和纸灰溜溜地跟上。 “哦对了，宛平路那边的市调冉悦你上午要是忙完了报表，下午就直接打外勤的卡去一趟吧，趁早做完的话，线下市场的商品线可以尽早铺开。”老陈走了几步回头吩咐道。 冉悦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梁萌她们陆陆续续也都过来上班了，大家说说笑笑一上午，报表一做，中午午休到点的时候冉悦就打卡走人了。 崔潜接到冉悦电话的时候正好是端着午饭在幸福福利院门口，刚打算吃完饭就进去，冉悦一听自己赶上了，便说自己下午是外勤，可以先来查查福利院。 幸福福利院虽然是私立的福利院，但人员设施的配备都相当的好，冉悦和崔潜以访客身份进去的时候，还能看到足球场那么大的一个儿童操场，里面游乐设施种类非常多，几个小孩身后就会跟一个陪护，显然防护措施是十分到位的。 第162章 袁姨 “两位中午好，这边呢，是新建的儿童游乐园，目前是由方正集团认领的公益项目。”接待崔潜和冉悦的是副院长，约莫四十多岁，慈眉善目的一个阿姨，姓袁，自我介绍时和蔼的让他们称呼她为袁姨就够了。 她见冉悦和崔潜都看向那边的操场，便笑着介绍了一下。 每天到访幸福福利院的人很多，多数是来领养孩子的，少数是来捐赠认领项目的，剩下的就是一些义工了。 冉悦和崔潜两个人气度不凡，袁姨看着他们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两个人是来捐赠的。 “如果我们要领养孩子的话需要走什么程序？”冉悦目光从远处操场挪开，转头问袁姨道。 袁姨愣了一下，没想到面前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孩子竟然是不能生育的，想到这里，她面上带了些怜悯，缓缓说道：“确定收养机构后，先要向社会福利办提出申请，通过申请后，便可以来我们这儿匹配合适的收养对象了。” “也就是我们今天白跑一趟了。”冉悦微微蹙眉，略带着哀愁看向身边的崔潜。 崔潜接戏接得极快，他抬手揽住冉悦的肩，垂眸看着她，满目怜惜地说道：“领养的事不急于一时，是我对不起你，你那么想要孩子，我却……唉，我们先回去提出申请吧。” “你们也别急，如果确定是在我们院里领养，我们这边是肯定会给你们提供便利的。”袁姨看不过眼去，便说道。 她顿了顿，领着冉悦和崔潜往里走，边走边说：“如果你们确定了呢，我就先带你们看看孩子的信息，这下心里也有个底。我们这儿啊，都是写乖巧的孩子，没有那种闹事斗狠的坏孩子的。” 档案室在福利院的办公区，走到这边来就几乎听不到孩子的笑闹声了，来来往往的都是福利院里的工作人员或者义工，见到袁姨时都会亲切地打招呼。 “我看你们两个都年轻，领养孩子就不能要太大的，也不能要太小的，我给你们先找找合适的人选，你们自己随便坐坐看看。”袁姨领着他们进了档案室，自己先进到里头去拿资料了。 档案室这个时候没有值班的人，估计是去吃午饭了，冉悦起身到空着的办公桌前，伸手从上面拿起一本名册一看。 “得来全不费工夫。”冉悦扭头冲着崔潜笑了一下，她手里拿着的的正是幸福福利院的义工名册。 崔潜警惕地看向袁姨进去的方向，在确认那边一时半会儿还没什么动静后，跟着走到了冉悦身边。 冉悦快速翻阅名册，很快就找到了记载着燕天野信息的那一页，右上角贴着燕天野的证件照，双目无神，一看拍照的时候就很局促。 信息栏处写了每个月燕天野会过来当四到五天的义工，几乎都安排在周日，而他过来这边后负责的是葵花班的生活起居。 所谓的葵花班，冉悦在看到这个字眼后，视线一转，落在了桌上一角摆着的儿童名册上。 “崔潜，你帮我掩护一下。”冉悦敏锐地听到袁姨回来的脚步声，她飞快的将义工名册放回去，接着拿起了那角落里的儿童名册。 崔潜嗯了一声，侧身几步挡在过道上，接着抬手便是一道水龙飞入柜架间。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于身前四指弯曲朝向掌心，中指竖直，掐了一个小泰山诀，口中念道：“守一心专者，庄周梦蝶。” 这是一道可以助人好梦的法术，对人体无害，所以崔潜才会对袁姨使用。 那头袁姨刚从里面堆放档案的内室走出来一步，便浑身一个激灵，被一道水幕给包裹住了。她昏昏沉沉地合上眼睛，依靠着一旁的柜架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你们华夏的法术，当真是渊博。”冉悦一撩眼皮，看着几眼安然无恙地进入甜美梦乡的袁姨后，笑着说道。 他们吸血鬼一族，不，应该说华夏以外的非人类，诸如北欧那些近神的精灵，会的都不如华夏境内这些非人类多。他们好似和华夏那些点了智慧天赋树的人类一样，是受神偏爱的种族。 真叫人嫉妒呀，冉悦这么想了一下，目光落回名册上。她一目十行，没多久就找到了葵花班，葵花班一共四十个孩子，其中有二十八女孩。 “找到了吗？”崔潜见她神色有一瞬间地凝滞，便问道。 冉悦点了点头，手指点在面前这一页上，神色有些僵硬地抬头对崔潜说道：“女孩名叫林妙妙，已经被领养走了。” 崔潜一皱眉，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头一看，果然就见到她手指点着的地方是一个写着林妙妙的女孩子，杏眼带笑，十分可爱。 而在她证件照的底下，写着已于三月二十号被领养，领养人：许青镬。 “是她。”崔潜惊道。 令冉悦震惊的也就是这一点，虽然痛失独女领养孩子无可厚非，但身为长老会里唯一一个人类长老的女儿的许青镬，她不应该会在这种小福利院领养孩子才对。 而且机缘巧合，是一个曾经被燕天野抱在怀里，喊他爸爸的小女孩。 “解了吧，不如旁敲侧击地问问袁姨有关林妙妙的事。”冉悦将名册放回原位，朝袁姨的方向努了努嘴。 崔潜点了点头，收手便将那道水龙给收了回来，他几步过去搀扶起袁姨，轻轻唤了她一声。 “啊？哦，瞧我，怎么站在这儿发呆了。”袁姨不疑有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抱着的档案袋，笑着说道。 早就松了手站回来的崔潜抬眸看向她出来的方向，开口说道：“袁姨，我们也是看朋友在你们这儿领养了一个十分乖巧可爱的孩子，这才直接到你们这儿来的。” 袁姨走到桌边，将档案袋依次推开，取了其中一袋解封，她一边取里面的资料出来，一边看向崔潜道：“是这样吗？我们这儿的孩子的确是十分乖巧的，这边是八九岁的孩子的信息，你们先过一遍，如果有合眼缘的就和我说。” 第163章 曾用名 崔潜这么开口了，袁姨却没有好奇地深入问下去，说明她是一个老实本分，且守口如瓶的人。 冉悦眸光一转，笑了一下，起身过去接过袁姨递过来的资料，一边看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但我最近怎么没见许姐和她老公带着孩子出来玩了？” “前些日子看他们两夫妻朋友圈似乎是又出了点什么意外，我瞧着许姐他们已经在医院好几天了，该不是孩子生病了吧？”崔潜同冉悦一唱一和，言语中刻意流露出对许青镬的熟悉。 “不会吧？许姐他们对孩子照顾得那是百般周到，怎么会生病呢？”冉悦状似诧异地接过话茬，说道。 “说不好，这个时候不正是小孩子多发手足口病的时候。”崔潜摇了摇头说道。 冉悦叹了一口气，手指一页页翻过去，她眼神专注，好像还真是在看孩子一样，“许姐和她老公在孩子这个事上还真是多舛。” 听到这儿，袁姨就有些着急了，她唉了一声，问道：“是妙妙生病了？” 冉悦眸子一抬，眼中有些困惑：“妙妙？她以前是叫妙妙吗？” “这段时间成功领养孩子的人家里，也就一家女主人是姓许的，没错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妙妙了。”袁姨蹬了一下脚，“唉，妙妙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当初许女士来办理手续时，我还千丁玲万嘱咐，怎么还是搞得生病了？” “妙妙身体不太好吗？我平时见她都是开开心心的，说话笑声都是中气十足的，也没见过是什么身体不好的样子呀。”冉悦说得活灵活现，仿佛平时还真和许青镬来往，和孩子见过好多次面一样。 袁姨摇了摇头，手掌拍在自己的手背上，眼神带着些担忧，“妙妙是有哮喘的孩子，也因为这个，她都幼儿园读完了，还没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唉，这孩子乖巧得很，平时不发病时，看着可不就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差别。” 崔潜微垂着眼睑，走到冉悦身边和她一起看档案信息，一边看一边问道：“许姐他们领养得那么急也成功了，手续这个事上是不是还有的商量？” “他们呐，应该是家里有点门路的，手续什么都没有，光是来了个人，院长那边就先给她把人准备好了。”袁姨又是几口气叹下去，她抬头看着冉悦说道：“你们小年轻的，也就别想着走人家的道子了，老老实实地把申请书交了，正规程序是肯定没问题的。” 她停顿了片刻，见冉悦一本册子都翻完了，便从一旁桌上又拿起来一本，和冉悦交换后，转而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两个想要什么样的孩子？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子吧。”冉悦没回答，崔潜便替她回答道，他脸山洋溢着笑容，似乎已经在畅想有了孩子之后的事了。 冉悦其实翻完第一本就不太想继续翻了，面前这个袁姨虽然和蔼，但多余的话是一句也不会说的，想从她这儿套一点有关青镬的事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转眸看了崔潜一眼，问道：“你下午是不是还得赶回公司？” 崔潜连忙点头，“是的，这不是你想要孩子，咱们就先趁着中午来看一眼好了。” “那袁姨您继续忙您的，我们回去打完申请就过来和您确认下面的流程。”冉悦对袁姨说道，说完她合上信息册子，交还给袁姨。 “好的，你们要是什么时候有空，还想再来看看孩子的信息，就找我。”袁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他们从幸福福利院出来就立刻给巫山月和丘冼打了电话，那两个人一个去了天宝福利院一个去了桑树里福利院，接到冉悦电话时，他们已经把福利院的资料查了个底朝天。 “找是找到了燕天野的信息，不过看上去似乎是没什么问题，一个月来两次，最近几个月都没来过了。”负责天宝福利院的巫山月如是说道。 丘冼那边也是一样的结果，燕天野从一月份起，就没有去过桑树里福利院了。 也就是说燕天野一开始其实是在找这个叫林妙妙的女孩子，才会频繁出入福利院，而在找到她之后，燕天野也就停了其他福利院的义工工作。 他们约在宛平路那边的一个社区福利公园见面，见面时巫山月十分体贴地带了好几倍奶茶过来，给冉悦那杯里面是冰镇威士忌。 冉悦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把她和崔潜在幸福福利院调查所得和他们两个说了一边，巫山月听完便有些疑惑道：“为什么燕天野不领养她？而是继续留在福利院里工作？” 丘冼叼着吸管，转眸看了一眼不学无术的巫山月，回答道：“你华夏收养法那一课怎么拿的及格？我国目前对于非人类领养孩子是有十分严格限制的，普通人单身想要领养孩子都难于登天，更别说一个单身的非人类了。” “也就是说燕天野因为法律问题没有办法走正规途径去收养林妙妙，所以只能在福利院里当义工，因为这样是最能陪伴林妙妙的办法。”巫山月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 “林红袖那边呢？有没有说阊明的事？”冉悦问巫山月道。 因为巫山月目前和谈永民称兄道弟的关系，询问林红袖的事也就落在了他头上。巫山月一见冉悦问自己，就赶紧点了点头，说道：“阊明的身份证他们是有见过的，上面的名字的确是阊明，但是很奇怪的是，虽然他的证件是真的，却是已经过期的。” “也就是说他的新证件很有可能改名了，不叫这个了。”丘冼接过话茬说道。 冉悦却摇了摇头，她啜了一口威士忌，说道：“就算是曾用名，程婴也不至于什么都差不多，除非有人把他信息给抹了。” “谁呢？”巫山月皱眉反问。 其实不用他问，在场四个人心里多少都有点数了，自己的女儿跟了非人类，做妈妈的当然是一万个不同意。而以许青镬的能力，让一个人消失再容易不过了，不管是现实生活的消失，还是档案信息层面的消失。 第164章 公园 “目前这些事都能串联起来，这其中许青镬的问题是最大的。”冉悦朝后倚靠，倚着公园凉亭的石靠背躲避此刻头顶有些恐怖的午后烈日。 崔潜瞥了一眼，扬手就是一道水幕飞了出去。明明是无色的水，在覆盖住凉亭后却是直接挡住了阳光，凉亭里一下子就阴凉了下来。 “但是许青镬不是谁都能查的。”巫山月颇有些遗憾，查到她身上，基本也就只能打住了。 “你之前出师任务是被谁调换的老盛有没有跟你说？”丘冼说话间，他手里的那一杯奶茶已经见底了，就剩点冰块在杯子里晃荡。 巫山月摇了摇头，他啜了一口奶茶后，说道：“老盛没说是谁，但是她回去后，教务处管出师任务那个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被秘密离职了。” “哦？秘密离职？我们回去一查，不就知道是谁了，干嘛还秘密。”丘冼怪道。 “谁知道呢，上头不就喜欢这种调调，什么都秘密处理，人尽皆知的秘密罢了。”巫山月耸了耸肩。 “许青镬查不了的话，也就是说陈玲这个凶杀案也差不了了。”冉悦突然说道，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这个点，陈若瑄应该已经把协调书签完了。 “也不全是。”崔潜突然开口，他看了一眼冉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许青镬我们没有能力查，但是林红袖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子，他既然能意识到要找玲玲鸟买情报，清理陈玲的遗物，那么他身后肯定是有一个出主意的人，揪到这个出主意的人，也就离真相不远了。” “但是现在陈若瑄一签协调书，林红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听那个人的意见了，很有可能我们抓不到他的马脚。”冉悦蹙眉说道，不管给林红袖提供意见的是谁，若是陈玲这个事结束，似乎都没有必要再出现了。 “倒也未必，这种事一旦开了口子就是有一就有二的事，他沾染到这事上，势必不能洗干净全身出局。”崔潜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丘冼，“这种事，小丘这种办过几个案子的，应该懂。” 丘冼点了点头，“目前华夏虽然人类和非人类和平混居，但是这种层面上的事情一旦有牵扯，以后估计会不甚麻烦。” “但如果林红袖所在的林家当真就是向天师阁输送后备天师的家族呢？”冉悦问道。 “如果说他们家近段时间有合适的孩子的话，可能天师阁就会插手，帮他们摆平这种杂事，否则天底下遇到麻烦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是特定家族，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被照拂到。”丘冼摇了摇头，表示不太看好。 冉悦却乐了，她一抚掌，笑道：“那巧了，他们家有个小孩子，我看离进你们天师阁不远了。” 那个名叫林亚的孩子，比林红袖的感知力还要强，甚至乎他很有可能直接能看到当时已经雾化了的自己。只是很奇怪，这孩子都已经九岁了，为什么天师阁还没有人来接他走？ 等到冉悦把在林红袖家里所见所得对巫山月和丘冼一说，丘冼便立刻给出了答案。 “教务处分管这个，现在被秘密处理了几个人，很有可能资料交接没那么及时。”丘冼如是说道，他停顿了一下，接着皱了一下眉，不太确定地反驳了自己，“不过，通常指定家族的人员挑选应该是在六岁启蒙，能进小学的时候起，林亚已经九岁了，如果他真的有资质，不可能拖到现在才是。” “不管怎么样，我打算再去看看这个林亚，如果许青镬查不了，林红袖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冉悦点了点头，反正这件事总归要有个交代，不能说他们四个人查到最后，一句许青镬不能查就了事了。 “朱永平最近很有可能会在鹏城出现，我大概是没时间一起查林红袖了。”巫山月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明天也要去京城了，所以帮不上你的忙。”丘冼抱歉地说道。 说道去京城，冉悦突然看向丘冼，问道：“你确定你的那个案子死者之间没有其他联系吗？” “为什么这么问？”丘冼愣了一下，反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我公司总部也有两个人意外死亡。”冉悦回忆了一下老陈说的，喝完最后一口威士忌后，接着说道：“他们都是溺毙在温泉里的，总觉得我们公司最近发生了太多离奇事件，恰好你又接到了京城的任务，多想了一下。” 听到冉悦说溺毙，丘冼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我这个任务里的七名死者都是互相没有关联性的，除了我之前说的那个尸体身体里面心脏有啃噬的痕迹意外，并没有其他痕迹，所以应该是没有关联的吧。” 冉悦摊了摊手，把空的杯子朝着远处的垃圾桶一抛，杯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接着正中垃圾桶。 她丢完杯子，这才继续说道：“我那两个蠢姐姐很久没有露面，程婴说她们两个最近还算老实，不过是天天去酒吧喝酒玩乐而已，但我觉得她们两个没那么容易就安分下来的，王泽鹏这件事我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她们两个有插手，如果是的话，那么她们两个也可以作为一个切入点。” “如果程婴一直监视她们，她们哪儿来的机会出来兴风作浪？”巫山月疑惑道，他问完扫了一眼，所有人的奶茶都喝完了，只有他还捧着大半杯，于是奋力吸了几口。 “那你就低估她们兴风作浪的本事了。”冉悦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接下来两个切入点，一个是林家，一个是我那两个蠢笨的姐姐，查完了再来复盘，看看有什么错漏。” 她转头看了一眼崔潜，想到上次叫上他发市调表格后所展现出来的快速效率，便问道：“我现在要去宛平路做市调，就是上次你发的那种，要跟我一起去吗？” 第165章 非人 事实上，冉悦还真喊对了，崔潜这张脸不管是对小区的大爷大妈，还是路边的男男女女行人，都有着莫大的杀伤力。 和上次龙庭小区那一回差不多，这一次宛平路的市调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近两千份的市调表格发完了，而且回馈率极高，和冉悦平时自己做市调时候的回馈率截然不同。 于是，再回收市调表格，送回办公室后，冉悦破天荒地带着崔潜坐在了餐厅里。 餐厅名字是非人，顾名思义，这是一家只针对非人类开放的餐厅。虽然餐厅里出售的都是合法的人造仿生肉，但是聘用的都是十分出色的大厨，所以做出来的口味十分逼近真肉，非常的受食肉性非人类的欢迎。 冉悦自己是一个月难得来一次，这个月还没来开过荤，便干脆带着崔潜来了。毕竟人家也帮过自己两次了，请客吃饭是应当的。 非人里装潢偏暗沉，一个青面獠牙的侍应生领着冉悦和崔潜到卡座后，把菜单放在他们面前，接着就摆了一个平板在桌上。 “两位如果想点菜，在平板上点或者叫我们也行。”虽然青面獠牙，这位却是有一副好嗓子，一开口有如山间清泉，环佩玎珰。 她把菜单递给崔潜，笑眯眯道：“你点，我请你吃饭。” 崔潜知道自己能吃，所以点菜的时候有意克制了，差不多点了三个菜的时候就及时收手，将菜单转到了冉悦那边。 “为什么突然想要请我吃饭？”崔潜一手端过一旁的开水壶，一手拿过冉悦面前的餐具帮她消毒清洗。 冉悦略微歪了歪头，冲着崔潜弯眸一笑：“你天天给我做饭，还帮我拍市调单子，我请你吃饭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说完低头一看，发现崔潜只点了三个菜，便劝说道：“三个菜你肯定不够的，加一点吧，好吗？” “我够了，之前午饭吃得很饱。”崔潜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冉悦斜了他一眼后，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时间：下午六点整，她噗的一下笑了，抬眸看向崔潜，“别闹，你中午吃再多，现在都晚上了，你以为你是我吗？” “唔，我不想让你破费。”崔潜挠了挠头，露齿一笑。 “破费这种事呢，天天来估计算，一次两次算不得破费。”冉悦笑吟吟地说道。 当然，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崔潜的能力，在她再三劝说崔潜补充一点菜之后，崔潜实在拗不过她的热情，便意思意思地点了一本。 当然，点完他立刻补充了一句，“这顿我来买单。” 冉悦笑弯了腰，她一手趴在桌上，歪着头看他，“我很好奇，你送外卖工资能不能养得起自己。” 崔潜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说道：“送外卖能赚很多，特别是像我这种得天独厚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冉悦就笑得更厉害了，她是没没见过还能这么形容自己的能力的，送外卖得天独厚。 等到笑够了，冉悦这才抬起双手以掌对着崔潜，诚恳地说道：“我不是瞧不起送外卖，我只是看人家外卖员都是忙到半夜，你倒好，和我一样朝九晚五也就算了，说下午休息就真休息了，这么个接单法应该不如那些勤奋的人赚得多吧。” “因为我的速度很快，基本上是一单顶别人五六单的时间，所以其实我每天保底订单数完成得很快，至于额外的那些，我要是有时间就可以去送一下，没时间的话不去也就不去了。”崔潜回答道。 非人上菜上得很快，两个人没说多久的话，就有侍应生过来了。因为他们点得多，以至于侍应生还得先领着他们换了一个十二人座的大桌子后，才能把菜一一上好。 两个人坐在大桌子前，面对着一眼数不清的菜，笑得是前仰后翻。 这么一顿饭吃完后，崔潜还真想去买单，可惜冉悦在点完菜的时候就已经悄悄买完单了。 于是乎，崔潜只能红着脸跟着冉悦出了非人的店门，他走几步就喊一声阿悦，窘迫的表情逗得冉悦笑得不行。 “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啦。”冉悦拍了拍崔潜的肩膀，笑眯眯道，“礼尚往来嘛，你帮了我很多，那我请你大吃一顿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她这话说得虽然豪气，其实付款的时候还是有些肉疼的，毕竟崔潜的实力实在是叫人咋舌。 等到他们晚上回家的时候，正好碰上程婴送仇七瑞出门。 同性相斥，仇七瑞向来看不惯冉悦这种离程婴近的女人，所以转身看到他们上楼梯时，是一点眼神也没分过来。仇七瑞自顾自和程婴说了声再见后，腰肢婀娜地与他们擦肩而过，下了楼梯。 “回来了？”程婴靠着门，视线从仇七瑞身上收回，朝上楼的冉悦和崔潜挥了挥手。 冉悦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程婴，问道：“看不出来，你这是搞定你族里的婶婶姨娘们了？” 是的，程婴和仇七瑞相爱最大的阻挠并不是在他们两个人，而是在程婴那些蜗居在虚界青丘的七大姑八大姨们。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己小辈里好不容易出了个九尾雄狐，却被九头鸟给诱拐走了，只怕分分钟会杀到现世界里来。 程婴当然是没有搞定自己家里那群婶婶姨娘们了，但是这不妨碍他和人仇七瑞谈恋爱吧？毕竟也没谁说谈恋爱一定要成婚。 冉悦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了，便好心出言提醒道：“九头鸟要是动情，一生只选一个人，你要是负不了责，最好是别招惹仇七瑞，鸟族发疯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七娘不是那样的人。”程婴摆了摆手，反驳道。 “你不要觉得她跟少瑞好了几百年，一见到你立马就移情别恋是因为不忠贞。”冉悦皱了皱眉，程婴这种态度，最后是肯定会惹下祸端的。 “不然呢？”程婴反问了一句。 “仇七瑞和少瑞是打从蛋里面就在一起的，这天地间的九头鸟少之又少，他们在虚界相依为命数百年，并不是因为爱情。”冉悦说得头头是道，其实这些都是从少瑞那儿听来的。 第166章 梦 虽然说少瑞脑袋空空，但其实仇七瑞离开他之后，他也想了很多。 然而即便是明白仇七瑞对他并非爱情，他还是不得不怨天尤人，对程婴充满了怨怼。毕竟若是没有他，仇七瑞还是会和他相守相依。 当然，现在程婴和仇七瑞正在热恋当众，恋爱脑一开，冉悦说什么他都会当耳旁风。见和他说不清，冉悦便拉了一把在旁边百无聊赖玩着手机游戏的崔潜，两人一起上楼了。 当天晚上，少瑞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哭哭的表情包，并配了四个字：撕心裂肺。 不用想，肯定是仇七瑞又对他恶言相向了，冉悦手指划了划把他这条青春疼痛文学划了过去后，就看到了底下程婴的朋友圈，拍的是一桌子的菜，十分丰盛，桌子旁边暗戳戳的有两个相握的手。 “程婴这家伙，也是真不怕死，也不知道这一条屏蔽他家里人没。”冉悦嘀咕了一句。 崔潜从浴室出来听到她这么说，笑了一声，问道：“你家里呢，有没有什么要求之类的？” 冉悦回头看他，一挑眉，露齿一笑，说道：“我爸妈都躺在棺材里的，就算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也完全不用去照做。” 这是以前冉悦从来都不曾提起的，不过现在对着崔潜，好像自然而然就能说出口了，不介意，也不会担心什么。 其实这些事崔潜早就已经知道了，他托崔北南查冉悦的事，崔北南结果就差把冉悦身上几颗痣一起查清楚了。 冉悦的父亲，罗南·斯特里戈伊·洛伦佐，曾经赫赫有名的华夏人类学者，如今只能因为痛失所爱而躺在棺材之中。 “我爸爸，早在我还没化形的时候就死了。”崔潜擦了擦头发，坐在冉悦身边，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其实并不是多么瑰丽的故事，甚至于在崔潜的嘴里说出来有些好笑。 他的爸爸是上古洪荒时期的一条金色的巨龙，他剩下了足足九十二个子女，其中只有崔北南和崔潜是同母同父的兄弟。 其他的兄弟姐妹崔潜是没有见过的，崔北南很早就将他保护起来了，而在他们获得现世界移民机会之后，崔北南几乎是立刻就带着崔潜移民到了华夏落脚。 至于崔潜那个爸爸，生性好淫的龙族是极少去照料子嗣的，相对应的，作为子嗣的崔潜和崔北南也从不去期待他什么，所以他死的那天，两个人也只是少吃了一碗饭而已。 倒不是什么逞凶斗狠的意外，他死在了新欢的床上，死相很惨，大概是那个新欢本就是带着报仇的目的来的。 崔北南和崔潜并不想报仇，所以并没有去追究那个鲛人。 当然，既然说到了爸爸，妈妈不说一下似乎是不太好的，崔潜便神色一缓，说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是一条蛟，在还没来得及化龙的时候，被他爸爸偶遇了，尔后她便怀了孩子。一条怀了孩子的蛟是不可能化龙的，所以他妈妈也就错失了百年一遇的化龙机会。 为龙诞下子嗣通常是一种历练，又或者说是一道鬼门关。 崔潜的妈妈没能挺过去，她甚至没能成功产下孩子。于是，在临死前，她刨开了自己的肚子，将自己肚子里的两颗蛋取了出来，并用自己毕生的法力将这两颗蛋死死包裹住。 “在虚界，两颗蛋想要成功孵化，怕是很难。”冉悦看向崔潜的目光带着些怜惜。 “是的，但我哥哥天生强大，所以他孵化得很快，这之后便带着我一路逃窜，躲避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崔潜目光柔和地说道。 虽然平时他和崔北南没大没小的，但在心里他是非常爱这个哥哥的，在他还没有意识的时候，是哥哥用血肉帮他筑起了生存的巢穴。 多比似乎是感觉到了崔潜的柔软心思，它一把蹦跶到崔潜腿上，爪子轻轻刨了刨他，开始在他身上踩奶。 “啧，小东西都从来不在我身上踩奶的，这才和你混几天啊，就对你这么不客气了。”冉悦颇有些醋意地说道。 崔潜垂眸看他，伸手顺了顺他的毛。 这么一番谈心，崔潜和冉悦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以至于当晚崔潜就做了一个美梦，梦里他已经走完了丘冼撒的那个谎。 第二天一早，丘冼就已经提着行李箱走了，他几番拒绝了冉悦想要送他的提议，自己一个人就溜溜达达地走了。 巫山月倒是来敲了个早门，他怀里抱着一堆资料，一进门就把资料放在了餐桌上，一屁股瘫坐下去。 “干嘛来了？”冉悦刚换完衣服出来，她一手提着个小挎包，一手拿着手机，看巫山月累的气喘吁吁地，有些奇怪。 “这是鹏城往年各大公司的税务资料，老盛要我查朱永平的税，看看有谁是暗地里和他勾结的。”巫山月吐着舌头说道。 “我上班去了，你有什么要商量的就和崔潜商量吧。”冉悦指了指里面卧室，崔潜今天破天荒地没有早起，睡到现在卧室里都没点动静。 巫山月嗯了一声，送走冉悦，他就开始埋头翻阅资料了。 约莫翻到十一点的时候，崔潜的卧室总算有了点动静，巫山月抬头一看，哦？平时朝气蓬勃的龙，今天倒是蔫了。 “崔哥，早啊！”巫山月冲他挥了挥手。 崔潜揉了揉眼睛朝他摆了摆手，就算是回应了。为了把那个梦做完，他强行给自己人工延长了睡梦，以至于睡过头，把自己给睡晕了。 “阿悦呢？”崔潜转头一看，多比在冉悦放门口舔毛，门开着，里面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人是肯定不在的。 巫山月笑得咳了一下，他摸过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后，说道：“今天周二，现在是十一点半，崔哥，悦姐肯定是去上班了啊。” “我睡这么久？”崔潜一边嘀咕，一边拿着手机给主管打了个电话。 他们外卖公司早上九点点名，迟到超过半个小时就算缺勤，这都迟到两个半小时了，不如干脆请个病假得了。 第167章 天兆 崔潜的主管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吗，叫做季平。平时总是笑呵呵的，对手下的几个编队的外卖员都好说话得很，崔潜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平时喊他就是喊平哥。 平哥一听崔潜生病了，马上表示让他好好休息，并且嘱咐他不急着返工，身体要紧。 “崔哥你既然今天不上班，那不如帮我翻资料。”巫山月见崔潜挂了电话，热情地朝他招手，招完手还补了一句，“等下午饭我请，你想吃什么外卖直说，” 崔潜比了个ok，洗漱完就坐在了巫山月对面。 资料的确很多，挑的都是有可能和朱永平扯上关系的公司，毕竟华夏境内的公司和越国有至今来往的少。 “朱永平为什么要逃到华夏来？华夏不管是法律还是人员方面，都是全球最严厉的地方，他逃进来死路一条。”崔潜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巫山月耸了耸肩，说道：“我老师是说他有可能是有什么业务必须要来，悦姐之前不也说了，朱永平想要伪造虚界宝钞，那么全球虚界宝钞流通量第一的华夏，自然就是他下一站首选。” “就算是这样，还是很难理解他这个选择。”崔潜似笑非笑地翻过一页资料。 “崔哥，冒昧问一句。”巫山月突然停下，抬头看着他说道。 “觉得冒昧就别问了。”崔潜抬眸看他，似乎是清楚他要问什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巫山月被噎了一下，瘪了瘪嘴，犹豫了好一会儿，又说道：“我就是有点好奇嘛，问问，我问了你别生气，你要是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都妥协到这份上了，崔潜只能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崔哥，你逆鳞为什么会在天师阁？”巫山月问出的问题在崔潜的意料之中。 崔潜沉默了几分钟，他手下的资料都快被他一目十行地翻完了，就在巫山月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突然就开口了。 “是因为我哥哥，你们天师阁的阁老曾经救过我哥哥一命，作为抵债，我交出了我的逆鳞。”崔潜回答道。 “哪位阁老？”巫山月瞪大眼睛问道，能救一条龙的命，那得是多么大的大事件啊，可惜这么大个事，课本里居然一个字都没提到过。 崔潜合上面前这本资料放了回去，重新拿了一本，“天兆。” 巫山月嗝的一声，瞪大了眼睛，他被崔潜这么直呼天兆大人的名字给吓到了。他这一打嗝，就连续打了几十下，一直停不下来。 “倒也不必这么惊讶。”崔潜一边无奈的看着他笑，一边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不，不是，那可是传说级的人物诶！”巫山月捧着崔潜递过来的水猛喝了一口，好不容易把嗝压了下去之后，一开口，又开始打嗝了。 所谓的天兆大人，全名是上官天兆，天师阁也就是他一手组织起来的。如今天师阁里聘用一些高智商的普通人，也是他的谋算，目的就是维系天师阁的生命力。 上官天兆是唯一一个活过了二十岁，并且现有年龄不明的天师，所以他在所有天师心目中，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当然，也就是因为他的存在，天师阁才能发展壮大至今，不管是在人类还是在非人类面前都有足够的话语权。 “他早些年的时候不像现在这种闭门不出，所以才有机会救我哥哥。”崔潜平淡地说道，那个回忆并不美妙，但当时他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就连逆鳞还是崔潜硬塞给上官天兆的。 毕竟，人家也不是特别稀罕这玩意儿。 “妈呀，我也想见见天兆大人。”巫山月一边打嗝一边发出了艳羡的声音。 “他这些年都不出来了，你们就没怀疑他出事了？”崔潜坐回巫山月对面，一边问一边继续翻阅面前的资料。 巫山月又灌了几口下去，确认自己不打嗝了之后，这才摆了摆手，说道：“我们顶上除了天兆大人以外的八个阁老，每一个季度都会像天兆大人汇报工作进度，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们肯定能知道。” 崔潜不置与否地笑了笑，手指点在其中一页上，问道：“这个公司，为什么每个月都会向一个不明账户进行转账？数额很大，似乎和他公司规模不成正比。” “嗯？我看看。”巫山月起身，走到崔潜这边来，他低头一看，念出了公司的名字，“摩天制造有限公司。” 念完名字后，巫山月眉头一锁，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说道：“这么一看，这家公司的流水的确有些不对劲，这个明细上写着劳务费，但数额却和他们公司其他时候的劳务费支出明显不一样。” “怎么说？”崔潜侧头看他。 “我想跟老盛打个电话。”巫山月赶紧拨通了盛蕊的电话，他也没忌讳崔潜在场，匆匆把查到的信息汇报给了她。 因为隔得近，崔潜能听到那头盛蕊的声音，“查到这一个还不够，狡兔三窟，朱永平生性狡猾，你继续查，有什么收货及时通知我，我现在派你的几个学长去这个摩天制造有限公司查查。” “好的，那我继续。”巫山月挂了电话坐了回去，他看向崔潜，嘿嘿一笑，“崔哥，不如我们先吃饭？差不多也到点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巫山月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做足了准备的，他把资料抱开，捧着手机就和崔潜脑袋蹭脑袋地挤在一起点起了外卖。 洋洋洒洒点了差不多一千块之后，崔潜和巫山月乐呵呵地等起了外卖。 等外卖的间隙，崔潜就和巫山月开始联机打游戏，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越来越近，起码能算得上是好朋友了。 两个一顿胡吃海塞之后就继续找线索了，他们一直翻到冉悦回家，才差不多结束了这一份苦力活。冉悦回来时买了外带的食物，一手提了一袋，左边是给巫山月的，右边则是给自己和崔潜的。 “谢谢悦姐。”巫山月十分活跃地过来帮冉悦分担一边，他今天听了个大八卦，虽然这个大八卦不能对外说，但光是听到就已经让他兴奋极了。 有一种怀揣宝藏的隐秘兴奋感。 第168章 恩情 巫山月的这种兴奋感一直持续到晚上吃完饭，眼里都还在闪烁着光，看得冉悦一阵莫名其妙，便在送走了他之后特地问了一下崔潜。 崔潜本来也不知道，但今天拢共就发生了那么点事，便把自己逆鳞的事和冉悦说了一遍。 冉悦瞪着眼睛感叹了一句，“原来如此，难怪你要受制于天师阁……” “倒不是受制于他们，到目前为止，天师阁征召我过去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崔潜耸了耸肩，回答道。 而他和哥哥崔北南移民到华夏，已经差不多有六百多年了。 当然，他很少被征召的原因不是因为天师阁不想用他或者说不能用他，而是因为有权限去动用那枚逆鳞的本来就少。 冉悦抬手摸了一把崔潜有些湿润的头发，而崔潜则十分配合地跪在沙发上，下垂着他那湿漉漉的狗狗眼，博取同情。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把逆鳞拿回来呢？”冉悦收手问道。 “那得等什么时候天兆开口，我就能拿回来了。”崔潜瘪了瘪嘴说道，上官天兆一日不开口，那么他也就一日别想拿回自己的逆鳞。 “说起来，我也没见过他，这么一号人物从来只存在于课本里，传说中。”冉悦盘腿坐好，手撑在大腿上看他，“他长什么样？真的像传说中的那种纶巾束冠，唔，像我们第一次见的巫山月那样吗？” 她还真问对了，巫山月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造型，就是模仿的上官天兆，当然后来他日常穿着不太方便也就干脆换回了便装。 “当时我和哥哥还没取得入境资格，所以我们两个只能在虚界内逃窜。”崔潜的目光悠远，对于那段回忆，他心里其实并不排斥，“就在那头旱魃要吃了我和哥哥的时候，是他从天而降，只是一剑，就杀掉了足有千年修为的旱魃，救下了我。” “那么为什么最后是你的逆鳞留在了天师阁？”冉悦很好奇。 崔潜笑了一下，解释道：“当时的上官天兆，想要引入非人类作为维系天师阁长治久安的一种手段，但一直受到其他阁老的抵制，异议难平，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想要我哥哥进入到天师阁中，补上当时的一个阁老缺位。”崔潜接着说道，他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那个缺位之所以空出来，就是因为被暗杀，上一任阁老就是上官天兆苦心在虚界找到的一只大鹏鸟。” “大鹏鸟？”冉悦挑眉，那和微生物还有点渊源？ “嗯。”崔潜看出了冉悦的想法，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只大鹏鸟就是微生物的父亲，微生方胥。” 他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微生方胥死的很蹊跷，但是几百年来一直都没有实际证据表明是其他几位阁老杀的，所以我想，微生物之所以一直留在天师阁做外勤，其中应该是有微生方胥的原因。” “找出杀父仇人？”冉悦咂了一下嘴，微生物看着十分洒脱，没想到实际上是这么执拗的一个人，能在天师阁当几百年的外勤，那可不是寻常非人类能做到的。 先不说天师阁里的种族歧视，单单是每一次任务的风险，已经足够淘汰无数非人类了。毕竟，天师阁所面对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的非人类。 “嗯，所以当时我虽然还小，但看到如此厉害的人想要带走哥哥，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性，拒绝了他。”崔潜把浴巾搭在沙发靠背上，甩了甩头发，差不多已经干了。 “你哥自己呢？”冉悦好奇地问道。 “我哥当时半条命都差点去了，早晕了，哪儿还能有什么自我意识。”崔潜笑了笑，神色轻松地说道，“当然，我后面回想，当时上官天兆那么强，完全没有必要征求我的同意才对，他大可以直接带走我哥哥。” “但是他却对我这种刚出幼生期的龙十分地宽容，即便我言辞激烈的拒绝了他，也依旧平和地和我继续沟通。”崔潜垂眸说道，“最终我做出了选择，当时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只有逆鳞了，所以我请求他，收下我的逆鳞，放过我哥哥。” “拆屋效应。”冉悦侧着头靠在沙发靠背上，声音带着点疲惫。她说完，眼皮上下搭了几下，逐渐有了睡意。 崔潜点了点头，没说话了，他看着冉悦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脸上浮现了带着暖意的笑容。 这个事在很久很久以后，崔潜才想明白，只怕当时上官天兆图的就是一条未来可期的龙的逆鳞，而不是要一条龙进驻天师阁。 毕竟当时不管是崔北南还是崔潜都不够强大，上官天兆即便看好他们也不可能在那种阶段带他们进入天师阁。 冉悦听着听着就彻底睡着了，崔潜起身看了她好久，便决定抱她去房间。 他刚一伸手，冉悦就一个激灵醒了，她迷瞪了一下，看着崔潜问道：“现在几点了？” 崔潜看了一眼手机，回答道：“十点，如果瞌睡就回卧室吧。” “嗯。”冉悦嗯了一声，活动了一下筋骨后从沙发上起身，一旁多比嗷呜了一下，提醒他们两个今天晚上还没给他放饭。 “我来，你去睡吧。”崔潜弯腰一把捞起多比抱在怀里，对冉悦说道。 “嗯，谢了。”冉悦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回房，脚上只穿了一只拖鞋都没发觉。 崔潜给她把拖鞋提到卧室门口，这才转身去冰箱给多比拿速食血袋，多比乖巧地喵喵喵，小爪子是不是扒拉一下崔潜的睡衣。 第二天巫山月照旧是一大早就来了，手上还提了早餐，他敲开门，一脸喜气洋洋。 “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崔潜从他手里接过早餐，目光在他笑眯眯的脸上来回扫了几眼，问道。 “朱永平和朱建明已经抓到了。”巫山月嘿嘿地笑着，一边笑一边说道，“昨天崔哥你发现的那个公司果然是个皮包公司，实际老板和表面法人不一致，朱永平和朱建明就藏匿在这家公司的办公处。” 第169章 真相 刚洗漱完出来的冉悦一听，问道：“既然抓到了，有没有审到点什么？当年不能抓他，现在可不一样，手段都用起来啊。” 巫山月笑得更厉害了，他一拍手掌，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是因为现在名正言顺，所以审出来了很多细节。” 冉悦看了一眼时间，一边穿鞋一边朝着巫山月说道：“你和崔潜说，说完发个微信给我，总结一下就行了。” 她说完就匆匆跳窗走了，早餐都没来得及吃。 崔潜赶紧提着早餐探出身子去喊道：“阿悦，早餐，要不要我送你？” 冉悦今天不限行，一个立定跳远就已经飞出去了，人影早不见了。崔潜趴窗台上看了好一会儿，遗憾地提着早餐坐回了餐桌上。 趁着吃早饭的功夫，巫山月就讲了一下天师阁审出来的东西，这些事他也不避讳讲给崔潜听。一来呢，崔潜的逆鳞都还在天师阁，他多多少少也算天师阁的人；而来呢，巫山月现在是真把崔潜当朋友了，人家那么不好的过去都能讲给自己听，这不是朋友是什么？ 朱永平这个人脑筋的确可以，他名下的只有一家公司，但他真正操纵的却多达十家。这些公司覆盖面之广，也就侧面说明了朱永平业务链的完整性。 小到保险公司，大到和越国官方合作的慈善机构，统统都是朱永平亲自掌权，这也就给了他洗钱最好的渠道。 而他哥哥朱建明接受的那笔巨额遗产也被追查到了一些问题，经由天师阁审问，朱建明最终坦白，将自己的犯罪手法全盘托出。 据朱建明所说，在他移民入境时特意选择审核相对较宽容的越国，就是为了在入境时偷偷携带一些非法动植物入境。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成功了。 他将自己以前偷偷携带入境的白?长期少量地用在了那个可怜的病重地精身上，并因此博得了地精的信任，从而得到了遗书顺位第一的继承权。 白?这种植物，如果用在人身上，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会慢慢迷失自己的意识，用量不多时很难被检测出来。所以，在出入境审核工作中，这种植物一般是边检人员的重中之重。 当然，朱建明之所以把目标定在这个地精身上，是因为这个地精是欧洲赫赫有名的保险大亨——左洛·托兰西。 朱永平此前通过妻子于雅丽贪污所得后的全部非法资金，都通过层层伪装，最终化成了为他名下慈善机构的孩子和幼生期非人类的投保的保险金流到了左洛的身上。 虽然左洛不知情，但他从接到朱永平第一单起，就已经为之后的灾祸埋下了伏笔。 所幸幽兰最终还是等来了真相重见天日的这一天，后续朱建明是肯定会移交回越国本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处理的，而幽兰想必是可以亲眼见到朱建明被审判，被处刑的。 数罪并罚，朱建明的下场好不到哪儿去。 至于朱永平，他身上还有更多的未解之谜，因为他地位边缘，并没有接触到玫瑰会所那帮人的核心，所以从他身上根本套不出什么来。 以至于现阶段能给朱永平定罪的也就三项，洗钱、买卖幼生期非人类，以及破坏他人私有财产。 讲到这儿，巫山月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他趴在餐桌上，斜握着豆浆杯嘬了一口。 “倒也不必叹气，你们能抓到朱永平，就说明他们集团内的确出了点岔子，又或者说的确发生了派系斗阵，互相掣肘，削减对方人手。”崔潜吃完最后一点肉，伸手扯了一张纸擦了擦嘴，安慰他道。 “但是这背后的利益链根本就没办法继续查下去了，朱永平的脑袋里挖不出更多的东西，偏偏他的罪还不至死。”巫山月又是一声叹气，无精打采地说道。 “他罪不至死不是更好？”崔潜看着巫山月一笑，继续说道：“那些人一但发现朱永平进出了一次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那么想必要他死的心比你们更甚，你们守株待兔就行了，保护着朱永平，总有马前卒送上门的。” 说完崔潜起身，从一旁拿出工作服的外套穿上，一边穿一边说道：“你这段时间保护好朱永平，那些人如果想动手，肯定是快刀斩乱麻，越早越好的。” 巫山月欸了一声，匆忙把最后个包子塞嘴里，跟在崔潜身后出了门。 崔潜去上班点到，巫山月就回了天师阁驻鹏城的办事处，今天值班的是个男孩子，十分利落地剃了个平头，穿着一身黑蓝色的天师阁工作服。 他原本正在电脑前工作，一看到巫山月进来，就麻溜地起身给他看坐倒茶。像巫山月这种已经毕业的天师，在各地办事处都是会有大字报张贴数日的，方便各地办事处的基层人员尽快熟悉。 “你忙你的，我就坐会儿。”巫山月朝他摆了摆手，坐在一旁开始给盛瑞发信息，顺便还问了问微生物怎么样了。 那一场爆炸里，朱永平用的可不是现世界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几层楼直接掀得渣都不剩点。这样就使得微生物卧床半个多月了，还没见好，上回跟他视频，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当然，巫山月非常坏心眼地想了一下，有点担心是不是林泽那家伙给微生物下了绊子。 尽管巫山月一再说不用管自己，但那个值班的男孩子还是隔三差五就过来添个水。这种各地的办事处用的多是些从福利院里挑选出来的孤儿，有的孩子很小就机敏懂事，有的孩子则是十分的内向寡言。 等到巫山月喝了十几杯白开水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看向一旁正准备端着巫山月手边杯子打算去续杯的男孩，说道：“不用续了，真的不用管我，我就是没地方去，在这儿坐坐。” 那男孩有些拘谨地笑了一下，说道：“那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每天值班的只有一个人？”巫山月突然扫了一圈办公室，问道。 男孩原本已经转身了，听到巫山月这么问，便赶紧转过来，小声回答道：“每天会有六个人值班，三班倒，两两分组，现在和我一个班组的同事因为一些公事出外勤了。” 第170章 抢劫 巫山月哦了一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什么外勤？” 男孩摇了摇头，说道：“是去协助麓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更新辖区内非人类档案，每个月都要进行的日常户籍更新，事情虽然繁琐，但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劳烦您。” 他刚说完，身后办公桌那边突然就传来了滴嘟滴嘟的报警声。 两个人飞速看过去，就看到办公桌旁边立着个灯，此时正一边闪烁着红光一边发出尖锐的示警声。 这东西就是一个实时反馈的报警器，连接的是外勤人员随身携带的微型反馈器，负责将外勤人员的紧急情况反馈回办事处。 好用的地方在于，不需要外勤人员考虑耗电量或者信号问题，微型反馈器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持高敏锐度，因为它内置的并不是常规能源，而是天师的法术。 男孩飞奔过去，把桌面上的电话一把捞起，手指噼里啪啦敲出一串号码拨了出去。 “张柏，怎么回事？”男孩在电话接通后，有些急促地问了一声。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男孩立刻就小脸煞白，眼神慌乱，在看到巫山月过来了之后才稍微淡定了一点。 “发生什么事了？”巫山月问道。 那男孩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手按在电话的声筒处，对巫山月说道：“外勤人员张柏的线性激光器被抢走了，目前嫌疑人已经逃窜出了麓山区。” “为什么出个外勤要带那东西？”巫山月有些惊讶，那可是限制级的杀伤性武器，光是申请就要走四五道程序。 男孩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说道：“麓山区上周有a级非人类新申请移民入境，所以上级批准外勤时携带线性激光器。” “我去吧，你现在定位线性激光器的位置发给我，让你的同事不要惊慌，继续把工作做完。”巫山月点出天师阁的信息共享软件后，在搜索界面停了下来，他扭头看向男孩，“你叫什么？我先加你。” “阮南风。”男孩子紧张地说道，他握着电话的手一直在微微地颤抖。 巫山月看他喉头上下滚动个不停，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一样，便安慰道：“别怕，线性激光器内置了定位系统的，抢这个就等于是找死，能追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思忖着，得把这个情况反馈一下，这上面也太省事了，东西一交以为就万事大吉了，也不搞搞使用培训。这不，被抢了，中途要是发生了什么人员伤亡，这外勤还得背个大锅。 好友一加，巫山月就出门了，临走时嘱咐阮南风记得随时更新坐标，阮南风连连点头，赶紧坐回了电脑前把定位系统调出来实时追踪线性激光器的位置。 那抢线性激光器的也是个笨蛋，抢这东西有什么用呢？没权限都只能当个普通的激光枪用用，深层次的功能一个也用不了，还得背个大罪名，少说得去水牢里做个十年八年的苦力。 巫山月一边吐槽一边刷着阮南风推送过来的位置，手腕一翻，一柄小剑就冲他袖子里飞了出来，落在他面前化成了一柄巨剑。 他踩着巨剑直接窜到了云层之上，一路朝着目的地飞去。 线性激光器的被抢，间接也影响到了冉悦，她原本正好在长福路做市调，单子派到一半，戒严了。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越是戒严就越是有人围在警戒线附近探头探脑，冉悦跟着人群瞟了一眼，发现已经有干员在拦路了，就想溜了算了。 “那边那个，就是你，别走了，过来。”身后有人在喊，冉悦充耳不闻，拔腿就想飞走，结果还没窜出去就听到那人继续说道，“穿白t恤那个女的，过来，非人类治安管理查验身份，再跑就当你抗检了啊！” 冉悦低头一看，再扭头一扫。 得，周围这么一圈人全望着自己了，这么多人里面，居然就她一个穿白t恤的。 于是冉悦只能老老实实回身，从身后双肩包里拿出居留id卡，等着那说话的干员过来。 “刚还想跑？”那干员脸色十分不好，看着冉悦的眼神也有些鄙夷，他一手接过冉悦递过来的居留id卡，一边继续嘲讽道：“在这附近走来走去，就属你最贼眉鼠眼了。” 他手中的扫描仪发出了滴滴两声，而他的脸色也在低头垂眸看到冉悦的身份信息后马上变了，他十分尴尬地捏着那居留id卡，转头对身后的人喊道：“来人，干活了，这儿有个s级的非人类。” 一个剃着平头的男孩子撩开警戒线走了过来，边走边皱眉说道：“s级的你拦她干嘛？这回抢我东西的是a级非人类。” “这万一要是有同伙呢？总司不是说了，排查同伙，你想想，人家一个刚移民过来的人，哪儿来的胆子抢你装备？这不得是有人教唆？”那人还在嘚吧嘚。 冉悦脸色也臭了起来，她横着眼睛看他，伸手把长发撩开后，行动管理圈立刻就显露出来了，她指了指脖子上黑黑的行动管理圈，“看到这个了吗？我教唆别人图什么？我还戴个这东西。” 那平头男孩愣了一下，他脑子转得飞快，马上就知道了面前这个女孩子的身份，连忙一把扯过同伴手里的居留id卡还了回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个误会，我们相信你是一定不会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的。” 冉悦抽回自己的居留id卡，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我什么事了吧？我能走了吗？” “能能能，慢走。”平头男孩连连点头，说完还一把扯过有话要说的同伴往回走，边走边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局里都不搞常识宣传的吗？” 那被扯着走的干员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啊，怎么，她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平头男孩便用了一种看弱智的目光看着他，缓缓说道：“s级的非人类还不够了不得？哎哟喂，你们局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憨啊，你还对她吆五喝六的，要不是她是冉悦，我估计我现在就得给你打急救车电话了。” 第171章 点名要见你 “有那么恐怖嘛？我可是编制内的干员，她敢动我？”那干员很是不信的眼神。 “我骗你干嘛？她三好公民都拿了多少个月的了？全区脾气最好的s级吸血鬼，你就可劲儿乐吧，但凡遇上个脾气不好的，你刚才那态度都够你吃一壶了。”平头男孩嗤笑了一句，两人一道撩起警戒线进去到另一外排查去了。 冉悦耸了耸肩往回走，刚才派出去的表格是别想着回收了，这边也不可能久留给她去回收。于是她干脆就把情况和老陈一汇报，溜达溜达回家了。 回家之前，冉悦特意去了一趟超市补了一下家里的粮仓，开门时多比十分反常地一路嗷嗷叫着扑了过来。 “等你很久了。”一道十分悦耳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了过来，冉悦望过去就看到沙发上露出了半个脑袋，金灿灿的，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了夺目的光彩。 这声音加上这头发，冉悦不作他想，只能是颛顼瑞来了。 “擅闯民居，你这够违法乱纪的啊。”冉悦反手关门，弯腰把装着菜和零食的购物袋放一边后，捞起了地上瑟瑟发抖的多比。 “云诀抓到了。”颛顼瑞翘着个二郎腿看向走过来的冉悦，他这穿得一身西装笔挺的，金色的长发却编了个麻花辫垂在右肩，不伦不类。 “哦，接下来要把他怎么办呢？”冉悦抱着多比一下下地顺着它的毛，一边顺毛一边把餐厅那边的椅子拖了一把过来，坐在了颛顼瑞的对面。 “之前顾忌这顾忌他，只监视他没有缩着他，现在他跑了一回，捅了大篓子，自然就要来点真东西了。”颛顼瑞似笑非笑地看了冉悦怀里的猫一眼，他那红色的瞳孔里的金丝不断地蠕动，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威压。 冉悦一把捂住多比的脑袋，不让他看，接着瞪了颛顼瑞一眼，说道：“你别吓唬我的猫，说完了就滚蛋。” “不好奇他捅了什么篓子吗？毕竟是你放出去的。”颛顼瑞挑眉一笑，颇有些风流模样。 他皮相很好，若是一般人只怕已经恶不起来了，但冉悦却是视若不见，恶声恶气地说道：“什么叫我放出去的？你们自己看管不严，别想把锅甩我头上，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人物，你们自己就应该严加看管才对。至于他捅了什么篓子……只要不是捅到我头上，我管他捅了什么篓子？” “他逃到京城，杀了六个人。”颛顼瑞单手撑着下巴，依靠在沙发扶手上，缓缓说道，“其中有两个人，是你公司总部的人。” “……”冉悦愣了一下，这事竟然是云诀干的？！ “他早期和他姐姐云卉在京城讨生活时，曾经被这些人猥亵过，所以这一回他逃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手刃仇人。”颛顼瑞说得平淡。 “天师阁已经派人去京城了，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你留不住他。”冉悦眸光一沉，这只怕也是云诀的想法。 天师阁里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让杀了人类的非人类免于死罪。 那就是因果报应的杀人。 “当然，他就是冲着这个去的，现在估计已经在翘首以盼了，希望天师阁尽快查到他，好带他离开我们的视线。”颛顼瑞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会帮你做违法乱纪的事，我是守法公民。”冉悦当机立断地拒绝了这种可能性。 颛顼瑞眸光一转，看向冉悦时带着些柔和的笑意，“非也，我只是希望你跟我走一趟，见他一面，从他嘴里撬出一点东西。”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冉悦被颛顼瑞这风淡云轻给气笑了，她才被云诀坑骗过一次，怎么，还想让她同样的地方摔第二次？ “因为云诀点名要见你。”颛顼瑞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道。 “他要见我，我就得去？”冉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怀里的多比呜咽了一声，舔了舔她的掌心。 “要多少钱才肯？”颛顼瑞十分了解地直接开价，甚至一边说一边已经从西装口袋里取了一张卡出来，夹着递到了冉悦面前。 在他拿卡出来之前，冉悦的态度很明显，她是绝对不想再牵扯进这种多方掣肘的秘密里的。但这卡冉悦见过，这是黑市里的皓石版本储蓄卡，办卡基线是百万起步。 她吞了吞口水，脑中已经开始了拉扯。 其实去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答应了相柳要查伪造入场券的事，眼下朱永平虽说是被抓了，她却不知道他和朱建明有没有供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么剩下的一个突破口，就在云诀身上了。 在犹豫了大概十分钟后，冉悦伸手夹住了颛顼瑞递过来的卡，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我带你过去，钱可以全款给你，但我有个条件。”颛顼瑞两只手指一松，合掌朝后一靠，“在你和他见面的时候，我要和你两魂一体。” 两魂一体，顾名思义，就是要把别人的魂魄塞到自己的身体里，反之亦然。 冉悦脸色略微有些古怪地看着颛顼瑞说道：“你确定？” 她倒是不排斥，但这具身体是她用秘术炼制的，秘术对灵魂强度要求极高。所以，别说是异魂入体了，就是像崔曌或者云诀那样的观心术对她使用时都要小心点，稍有不慎就会被她反噬。 但这话冉悦是肯定不会直说的，这本就是她的底牌。 所以她只是看着颛顼瑞，继续说道：“我们吸血鬼的身体，可不是那么好入的。” 颛顼瑞却不当一回事，只是笑了一下，说道：“只要你同意即可。” 两厢一拍即合，冉悦收了钱，便跟着颛顼瑞走了，一路上还不忘跟崔潜说一声，就说自己和颛顼瑞出去办点事。 那头崔潜刚一下班就收到了冉悦的信息，他眉头一皱，自觉这事不简单，便匆匆拨通了崔北南的电话。 “怎么了？”崔北南接电话一如既往地快。 崔潜开门见山地问道：“最近颛顼瑞有什么动静？他为什么来鹏城了？” 第172章 刑讯后的云诀 “他过来应该是已经抓到云诀了。”崔北南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崔潜闻言眉头一皱，语气十分不好地反问道：“那他带走阿悦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崔北南被他这么理所当然的质问给气笑了，但想到这蠢弟弟第一次喜欢人，难免顾头不顾腚，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问我，我该怎么回答你？他带走冉悦，肯定是有他的用意，我帮你查一下他落脚的地方，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过去一趟？” “你查吧，查到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崔潜摸出钥匙开门，门一开就看到多比就蹲在沙发靠背上，歪着头看他。 空气中充斥着陌生人来过的味道，崔潜吸了吸鼻子，脸色转阴，他没想到颛顼瑞那只凤凰居然还敢非请勿入！ 崔潜这边急得要死，冉悦那边却是没多久就已经优哉游哉地跟着颛顼瑞到了目的地。关云诀的地方是一个小别墅，鹏城五号线较场西路地铁站c出口走没五百米就到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云诀居然精神状态还不错。 冉悦一进里面的卧室，就看到云诀坐在床上，虽然鼻青脸肿看上去很狼狈，但眼神在看到冉悦进门后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云诀脖子上套着个比手掌还宽的黑色项圈，不止脖子，手和脚上都挂着一模一样的这种项圈，项圈后面连着长长的锁链，一动便叮铃哐啷响，应该是铁链。 “你要见我？”冉悦抬手撩了一下头发，反手把门关上了。 “对，不见你，他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那些事。”云诀咧嘴笑了一下，冉悦能清楚的看到他嘴里已经没有一颗牙了，这想必就是颛顼瑞他们的刑讯手段，然而即便如此，他此时的表情却和之前面对冉悦时装出来的怯弱完全不同，一颦一笑间都带着非常强势的气场。 “说实话，我跟你们这些破事都没什么关系，你何必这么苦心想把我拉进来。”冉悦伸手一摊，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云诀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法穆夫人不肯让你两个姐姐回意大利吗？”云诀突然说道，他那没牙的嘴一开一合，分外惊悚，说出来的话也让冉悦一惊。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冉悦眸光一冷，强作镇静地问道。 “东波利尼。”云诀面对冉悦的发问只说了四个字，他眸光中流转着莫名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卖够了关子，他才继续说道：“那个你们应该早就有所察觉的组织，他们名为东波利尼。” 冉悦敛眸笑了一下，并不打算表露自己对东波利尼的确感兴趣，她十分平淡的问道：“这和法穆夫人有什么关联吗？” 云诀跟着笑了一下，说道：“斯特里戈伊家族已经被东波利尼实际控制，如果法穆夫人这一回回去能夺权成功，那么将给东波利尼以重创，所以她才不敢将女儿带在身边。” “这意思是，把我牵扯进来是想要让我没办法回去给法穆夫人使绊子？”冉悦冷笑了一声，看来法穆夫人的胜率还蛮高的。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似乎法穆夫人上位还是件好事了。 “我曾经是东波利尼的一员。”云诀接着就继续抛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他抬手将身上的白t恤一扯，领口便向下一滑，露出了他的胸口。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一阵叮铃哐啷的铁链撞击声响起。 冉悦眸光一转，便看到在他胸口上，有一夺黑色的玫瑰花，看痕迹是直接用刀刻了之后填进去的颜色，疤痕有些狰狞。 “而我，则是上一次玫瑰案中被颛顼瑞他们救下来的残党。”云诀垂眸笑了一下，细长的手指抚摸着他胸口的那朵花，“不，也许我不该以成员自居，我只是一个以色侍人，在东波利尼苟且偷生的人。” “云卉和何赵要救的是谁？”冉悦突然问道。 云诀似乎是没料到冉会突然问这个，他抬头看着冉悦愣了一下，回答道：“两个人，何赵想要救的是他的弟弟，何宇。” 他冷笑了一下，扯着领口的手一松，继续说道：“至于我的好姐姐云卉，她以为我能出来是因为那个人救了我，以命换命进去的，所以奋不顾身想要救他出来。” “实际呢？”冉悦从他的话语中嗅到一丝绝望和愤怒。 “实际？呵，实际不过是他把我推了出去，让我看似逃脱，却辗转于各种人的怀里。”云诀的手攥得紧紧的，他眼里有呼之欲出的愤怒，“如果不是我一直做小伏低，以我的观心之术根本奈何不了他们那种穷凶极恶的人。” “所以当年玫瑰案其实是你引发的。”冉悦脑子思绪转得飞快，她很久就捋清了一部分思路，直截了当地说道。 云诀点了点头，下巴微微抬起，“是我，所以时候，颛顼瑞救走我，无论是天师阁还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都没有继续追查，他们见好就收，在斩断华夏境内的东波利尼势力后便及时收手，选择了结案。” “当然，我并没有想到，所谓的救我，也不过是从一个狼窝跳了另一个虎穴罢了，颛顼瑞他们想要从我这儿知道东波利尼的详细资料，而我一旦说出来，就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他自嘲地一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如果我没了利用价值，那么到时候东波利尼的人想要除了我，也是信手拈来的。” “所以你借我的手逃出去，杀了想杀的人，还能趁机重新进入到天师阁的视线，借此逃离颛顼瑞。”冉悦抬手摸索了一下下巴，突然脑子里有什么连接到了一起，她瞪着眼睛反问道，“我公司里那两个被你杀的人，也是东波利尼的？” 云诀嗯了一声，“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天真的以为他们真的将东波利尼铲除干净了，其实不然，这个组织里人类的比例其实要比非人类更多，拥有欲望的永远不会只有非人类。” 第173章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所以呢，你今天点名叫我来，是要告诉我颛顼瑞他们梦寐以求的东波利尼内幕？”冉悦单手撑着下巴，倚靠在沙发扶手上，歪着头看他。 “你有着让人敬佩的毅力。”云诀突然开始赞美冉悦。 “不至于不至于。”冉悦摆了摆手，打断他的彩虹屁，“你挑重点说，否则我怀疑等会儿颛顼瑞会破门而入。” 颛顼瑞当然不会破门而入，他早就已经分了一半的魂体出来，塞到了冉悦的身体里，支着耳朵等着听云诀藏匿已久的秘密。 “何赵一直受命跟踪你，因为东波利尼也看中了你，希望借你的手除了法穆夫人。”云诀不再说那些废话，而是开始说和冉悦息息相关的事，“当然，是我从中作梗，何赵才会误判了你的实力，传达给上官烈的信息也是有误的。上官烈，也就是那个远赴意大利蛊惑你姐姐来鹏城的人，他是东波利尼目前仅剩的九位掌权人之一的太阴手下第一狼犬。” “东波利尼原本有十四位掌权人，其中五位，在玫瑰案中尽数折于华夏，他们壁虎断尾之后便对华夏忌惮颇深，然而华夏地广物博，任谁也不会放弃这么大一块蛋糕。”云诀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所知道的全部。 冉悦脸色并不是多么好看，说到底被人觊觎的滋味不怎么样，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一堆人。 “他们一方面想要重返华夏，一方面想要彻底控制意大利，所以才会挑中了你，但现在已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所以东波利尼内部才会出现分歧，引发后面的一系列骚乱。”云诀说完，以锐利的眼神钉向冉悦，“这一回，他们选择舍弃的是主张用你的太阴，而我，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据点在哪儿，但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免了，我不想知道。”冉悦利落地抬手。 “包括伪造黑市入场券的黑工厂位置，你也不想知道？”云诀仿佛真的能读懂人心，然而冉悦却清楚，他并没有使用观心之术，否则以自己身体的排异度，不可能不知道。 “你要我帮你办什么事？先说来看看，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听你这个秘密。”冉悦收手坐直，一本正经地看向云诀。 “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这个人地位显要，以我的能力，根本不能进他的身。”云诀神色阴冷地说道。 冉悦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从进门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再多半个小时，颛顼瑞的魂体肯定要受不住晕过去，那个时候才是让云诀开口的时候。 于是她似笑非笑地将手机放在一旁茶几上，看向云诀说道：“杀谁？我是守法公民，违法乱纪的事我绝对不会做。”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当然，若是为民除害，见义勇为这种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等云诀回答，冉悦又问道：“退一万步，以你的亲身经历，想必这个想杀而杀不了的人一定是东波利尼的掌权人，对吧。” 云诀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冉悦就打断了他，自顾自地说道：“东波利尼主要是什么业务？就买卖非人类？这应该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才对，唔，让我猜猜，他们现在染指黑市入场券，想必是想要和相柳来个一争高下？” “将非人类摆上餐桌并不是东波利尼的主要业务，又或者说，他们涉及了太多太多，在华夏之外，你能想象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有他们的参与。”云诀如此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单单是一个朱永平，就足够让白闲在金三角头疼不已。” “然而在华夏，法律森严的情况下，他们并不能很好的扎根生存，再加上当年玫瑰案大伤筋骨，所以目前他们的第一要务是重返华夏。”冉悦接过云诀的话茬，继续说道，“当然，重返华夏并不是一个空口号，首先他们就想到了天师阁和长老会，所以上官烈才能够一出手就直接帮卡洛琳搞定护照和机票，这说明要么是天师阁在帮他，有么是长老会在帮他。” “还有余秋月尸体被盗时，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的录像，大概也是这些人的手笔。”冉悦余光瞟着常亮的手机屏幕，不给云诀丝毫深入说话的机会，“然而余秋月的死亡却是个意外，她意外结识了和你一样从东波利尼里逃出来的阊明，因为阊明而死，这也就成功把我拉近了局。” 被冉悦思路带跑的云诀沉默了一下，说道：“阊明，也就是我说的那个，我姐姐千方百计想要救出来的人，他是朱永平慈善项目的受益者，他真正的名字是宋长明。” “也就是他在和余秋月一同出现在我姐姐店里选玫瑰的时候，才让我姐姐彻底确定是余秋月蛊惑了宋长明，这才让他逃出东波利尼后拒绝和我姐姐联系。”云诀冷笑了一下，似乎是对云卉多有鄙夷。 “云卉一怒之下，骗取了卡洛琳的信任，坏了上官烈的机会，直接骗卡洛琳杀了余秋月？”冉悦眉头微皱，余秋月的尸体检测报告写的并不是失血过多死亡。 似乎是看出了冉悦的疑惑，云诀便继续说道：“余秋月的死因是血液中酒精浓度过高所导致的神经元细胞死亡，也正是我姐姐，她给余秋月注射了大剂量的烈酒，并借机哄骗卡洛琳下手，伪装成吸血鬼杀人的手笔。” “那么现在宋长明在哪儿？云卉和何赵的假黑市入场券是谁给他们的？”冉悦一边瞟着时间，一边继续问着一下细枝末节的东西。 “他？他怎么可能是真爱余秋月，不过是看上了她母亲的身份罢了，现在只怕已经逃回了虚界，在某处瑟瑟发抖呢。”云诀嗤笑了一声，脸上更加不屑了。 “啧，这样的话，那么我再问个事。”冉悦单手点在茶几上，手指律动性地敲击着桌面。 “什么？”云诀偏头看她。 第174章 疯了 “你在这些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似乎你对所有的东西都了如指掌，这样的话我很难不去猜测你的身份，和你的参与程度了。”冉悦侧头看他，脸上始终都挂着笑容，“还有，刚才我问你，云卉和何赵的假黑市入场券是谁给他们的，你并没有回答我。” “我之所以什么都知道，因为我……”云诀垂眸惨笑了一下，他突然猛烈地一个挣扎，直接伸手将自己胸膛给捅破了，然而里面却没有跳动的心脏，血肉模糊之下，只有一片空荡荡。 “因为我的心脏被他们吃了，你看，麒麟的血脉，即便是心脏没了，还能继续生存，多地难得一见啊。”云诀脸色若痴若狂，他一会儿悲伤，一会儿愤怒，若不是口齿清晰，冉悦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封魔了。 “因为你的观心之术，所以你能看到他们内心的想法？”冉悦猜测道。 麒麟血脉稀少，而向云诀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麒麟混种其实也很少，因为在大部分情况下，和麒麟孕育下一代的话，母亲生产都是一大难关。 这一点，和麒麟所属的龙族血脉是一致的。 云诀冷笑一声，抬手抚摸着胸口的大洞，脸上痛苦与愤怒并存，“若不是这样，他们又怎会放心我辗转于他们的床榻？没了心脏，就算我有观心之术又如何，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杀伤力。” “但你现在逃出来了，并且已经杀了那些侮辱你的人。”冉悦见他神色如此癫狂，便好言安慰了一句。 谁成想云诀却愈发地疯癫了，他长着那张没有牙齿的嘴，手指不住地抠着自己胸口的伤口，一边抠一边说道：“不，那些人才不是侮辱我的人，那些不过是经手了贩卖我流程的人，真正侮辱我的那些人，我根本没有能力近他们的身，我杀不了他们……我杀不了他们！” “但你刚才说的，是让我帮你杀一个人。”冉悦点出他刚才所说的用词，眸光紧盯着云诀，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这时云诀的脸上已经很难去分辨有什么情绪了，他狂乱地转着眼珠子，两边眼球转的方向还不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云诀才缓缓开口说道：“杀了他，东波利尼就会成为一盘散沙，那些人不怕死，我要他们活着，看着自己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活着。” 三十分钟已到，冉悦两腿一交错，身子朝后一靠，翘着二郎腿说道：“说吧，是谁？该说的现在最好是都说了，我看你这精神状态也撑不了多久了。” 颛顼瑞他们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想必刑讯手段是和天师阁以及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相差无几的，而云诀能坚持到现在，可以说是十分强大的意志了。 “许青镬，她是东波利尼真正的心脏，也是东波利尼能发展壮大的原因。”云诀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伪造黑市入场券这一个决策也是她提出来的，只要你能杀了她，东波利尼就会溃散。” “许青镬甚至还不是长老，她有那么大能量吗？”冉悦表示质疑，虽然对他们来说目前许青镬的身份就已经很棘手了，但看许青镬实在难以支撑云诀说的这些事迹。 “那是因为蛇相许槐江已经是个傀儡了，真正的蛇相应该是许青镬才对。四季春就是她的产业，在华夏这边的事情出现差池之前，她容许朱永平在她的地盘上为她办事，而在此之后，她想要灭了朱永平也不过是抬抬手罢了。”云诀脸上扭曲着的怒气使得他原本姣好五官都快错位了，看着有些渗人。 长老会里的十二位长老是按实际战斗力论位序的，而唯一的人类，蛇相——许槐江，他能排行第六，也就说明了他的法力到底有多恐怖。许槐江能以人类的身份立足长老会这么多年，除了实力强劲之外，还因为他的头脑。 而如他这样的人都能被控制，那么许青镬只会更可怕。 “至于是谁交给余秋月和何赵假黑市入场券的……”云诀歪着头笑了一下，他嘴角疯狂上翘，瞳孔略微有些涣散，“是我。” “你在许青镬的计划还没成型之前，就动用自己残存的力量，私自扩散了假的黑市入场券。”冉悦猜测道。 云诀哈哈大笑，他抬手鼓了鼓掌，直拍得鲜血飞溅，“你还是这样的聪明，我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我的心脏被吃了是没错，但是我也并不是真正的废物。” 他猛地停手，双手撑在床单上，血手印一床，锁链一阵狂响。 “他们轻视我，那就需要付出代价！”云诀胡乱抹着身边的血迹，他抬头看着冉悦，嘿嘿一笑，说道：“去找吧，他们的工厂在冰岛以北，那是一座无人小岛，我亲眼所见。” 冉悦突然恍然大悟，云诀如今这么疯癫，也许并不单纯因为颛顼瑞他们的审讯，极有可能是他透支自己，运用自己的心脏残余的力量，去洞悉那么多人的内心所致。 “许青镬，我会帮你杀了她，不过，会是在我揪出她的犯罪事实之后。”冉悦突然承诺道。 云诀见她一字一句，如此郑重的模样，便愣了愣，他嘻嘻哈哈了几下，突然就哭了，眼泪从他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中流出，浑浊而真实。 “你不怪我骗你。”云诀问道。 “我怪你骗我，所以我进来时，带着颛顼瑞的半个魂体。”冉悦单手撑着头，将一旁茶几上的手机收回，她见云诀一脸惊惶，便立刻又补充道，“不过你别怕，我是等到他的魂体熬不住，这才让你继续说，他听不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等云诀说话，冉悦又说道：“为了确保我的信息获取完整度，让我不至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受制于人，并耽误我查许青镬，我需要知道东波利尼那剩下九个掌权人的信息。” 她抬眸凝视着云诀，一字一句地补充说明：“你所知道的全部。” 第175章 我们家的人 听到冉悦这么要求，云诀将脸上的癫狂神色一收，敛眸说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当然可以把余下的九位掌权者信息全部告诉你。但是你要明白，如果一旦你知道了，一旦你从这扇门出去了，你便会怀璧其罪。” 冉悦噗呲笑了一下，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云诀说道：“你一开始把我叫过来时，我就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她顿了一下，颇有些玩笑意味地继续说道：“哦不，应该是说一开始东波利尼盯上我时，我就注定不可能全身而退，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我不干脆知道个通透呢？” 如此一来，冉悦一直留到晚上九点，才终于打算离开了，离开前云诀突然叫住了她。 “嗯？”她搭在门上的手停住，回头看他。 云诀脸上突然久违地出现了一抹非常温和的笑容，带着点点怯意，和第一次见他时并没有什么变化。当然，必须要忽视他一身狼狈才行。 “我希望你能杀了我。”云诀微笑完了之后缓缓说道，他胸口的洞一直在流血，仿佛身体里的血流不干一样。 冉悦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即便自己给自己造了这么大的伤口，他也没有一点虚弱的迹象，仿佛那伤口流出的血液不是他自己的。 “我杀了你，等会儿他们发现你死了，不得找我麻烦？”冉悦侧目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动。 “他们不会找你的麻烦，你从这间房出去时，我就已经失去了作用，然而因为我体内有廉贞的咒术，我根本没有办法自杀，或者被轻易杀死。”云诀自嘲地笑了一下，然而这份平静不过持续了几秒，他垂眸再抬眸时，眼中就已经弥漫了浓烈的疯狂。 “杀了我，你杀了我！”云诀嘶吼道，他身后的铁链被他崩得紧紧的，手腕也开始被勒出血痕，而他却置若罔闻，一个劲冲着冉悦疯狂地扑着。 大约是因为这咒术，所以他敢这么透支自己，只是没料到这股比死亡更恐怖的疯癫。又或者说，也正是因为这咒术，颛顼瑞他们才敢对他如此刑讯，因为料定他死不了。 然而一个人的意志到底能有多强？冉悦想，她现在应该明白一些了，即便是面临着无穷的痛苦，他也坚持等到了自己才开口。 “好，我杀了你，希望你来世，能有一个美满的人生。”冉悦回身朝他走去。 “来世？不，来世我不愿做人，人类也好，非人类也好，脏死了，都脏死了。”云诀时而高亢，时而低语，他嘻嘻笑着，眼里却流着泪。 冉悦欺身而近跪在了满是血渍的床单上，她抬手握在他喉咙上，手指下是温热的皮肤，伴随着他略有些期待地吞咽，冉悦能感觉到他喉结的上下滑动。 如果要杀了他，那么势必要惊动行动管理圈，也就是说之后的证据提交会很麻烦，需要冉悦证明自己在动用法力的时候并没有伤人或者做什么违法的事。 但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佩戴者濒死的时候，行动管理圈会自动开始应急系统，这个时候佩戴者的所有行动都会给与极大的豁免权。 这对冉悦来说并不难。 她一手握着云诀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握住了自己的脖子，在她发力捏碎云诀脖子之前，在云诀震惊的目光之下，冉悦咔嚓一声先捏断了自己的脖子。 头颅骨碌碌掉在床上，接着便滚了地上。 然而这还不够，这具身体濒死的条件略有些苛刻，所以冉悦竖着手掌，自上而下直接将自己给劈成了两瓣，鲜血如喷泉一般洒了云诀一脸一身，那半边身体扑通一声跟着滚落到了地上。 “别怕，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善后一些。”握着云诀脖子的这半边身体虽然已经没有了头，却仍然能开口说话。 她握着云诀的身体其实是有原因的，仅仅是自己的手将身体打碎并不能算作濒死，就想之前那两次一样，她有意将自己震散再重组，那样是不算濒死的，因为其中只有她自己的气息，并不会让体内细胞感到危机，从而触发行动管理圈的应急系统。 然而当她握在云诀脖子上之后，这一切便会全然不同了，云诀的气息通过她的手掌一路沾染到血液之中，此后引发的每一次伤害都会被体内细胞判定为入侵者，从而达到冉悦最终的目的。 滴！ 滴滴！ 滴滴滴！ 行动管理圈十分有节奏地响了六声，冉悦握着云诀脖子的手一收，无数赤红色的血雾在一瞬间从地上的的尸体里飞射而出，一道涌入了云诀的身体。 冉悦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云诀带着安详的笑容彻底闭上了眼睛。 砰！ 就在云诀的头掉落的那一瞬间，酒店的门被一脚踹开，与此同时飞舞进了无数叫嚣着的水龙。 水龙群中是崔潜有些朗悲剧，又十分焦急的脸，而当他看清这里面的景象后，脸色已经瞬间苍白如纸，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先去抱哪一边。 “阿悦，阿悦……”崔潜就那么傻愣愣地站着在门口。 冉悦倒在地上的头瞟了一眼，这才发现，他脚下还踩着个人，脸朝下，金色的头发已经被拔了大半。 “咳，你最好给我松开你的脚。”地上的颛顼瑞侧头咳了一口血出来，阴冷地说道。 “你在威胁谁？颛顼瑞，我提醒过你，让你不要招惹我们家的人，你就是这么守诺的？”一道阴沉的声音在崔潜身后响起。 那人抬手拍在崔潜的肩膀上，接着便将他拎到了一边，弯腰将地上的颛顼瑞给揪了起来。 冉悦想，这应该就是崔北南了，一头黑色的长发，和他声音完全不同的是那张脸十分的中性化，又或者说偏女性化了些。 一双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眼瞳是璀璨的金色，即便此刻看着十分生气，也仍然能让人对他的脸心生好感，那微抿的薄唇此刻上下开合，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比一句狠。 “你把我家的人弄成这副鬼模样，我是不是应该先要了你的两条腿再说？”崔北南阴沉看着自己手里一句被崔潜打了一顿的颛顼瑞。 第176章 学校接人 直到被崔潜抱着带走，冉悦才反应过来，崔北南刚才一直口口声声说的，是我们家的人。 我们家的人？ 她眨巴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面露怜惜的崔潜，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办点事马上就回？” 崔潜垂头瞪了她一眼，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两边身体外加个头，这就是所谓的办点事？！ “下次，下次这种情况，等我一起。”崔潜清了清嗓子，把责怪的话咽了下去。 崔北南走在后面，面带微笑地一路玩着手机，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前头的崔潜和冉悦，颇有些自家的猪也会拱白菜了的自豪感。 “我没事，就看着吓人了点，等会儿就好了。”冉悦继续小声和他说话。 无他，刚才崔北南那一套行云流水的水龙术直接把颛顼瑞都给打折了，差点没打得现原形，这要是知道自己其实没受多重的伤，岂不是让人家难做人？哦不，难做龙？ “不管怎么样，你下次必须得叫我。”崔潜看在怀里原本是被劈开的冉悦的两边身体在一点点黏合，便松了一口，但态度却依旧强硬。 “你怎么找过来的？你哥打了颛顼瑞，不会有什么麻烦吧？”冉悦瞟了一眼屁颠屁颠跟在崔潜身后的崔北南，他脸上依旧洋溢着满满的笑容。 崔潜摇了摇头，说道：“能有什么麻烦？这年头，除了在华夏，其他地方，无论虚界还是现世界，都是以实力为尊，而他……” 他转头看了一眼崔北南，他正乐呵呵地玩手机，这不用说，肯定是在和瑶姬发信息。 “这世界上，能动得了一条藏好逆鳞了的龙的人大概是屈指可数，而颛顼瑞和他那点狐朋狗友，不在其列。”崔潜如是说道。 冉悦哦了一声，抬头摸着自己的脑袋，咔嚓一声将它给按回了脖子上。 虽然是三个部分都组合起来了，但是血液流通还需要点时间，于是冉悦便干脆继续赖在崔潜身上。 “云诀告诉了我很多事。”冉悦摸了摸崔潜衣服上被她沾染到的血迹，指腹一拂，那血就瞬间像是被吸走了一下，重新回到了冉悦体内。 崔潜不着痕迹地抖了抖，他听到冉悦这么说，便皱了皱眉头，垂眸看着她说道：“有些事如果知道的太多，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但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让我全身而退。”冉悦笑了一下，她的手一直抚摸自己的脖子那儿的连接处，指腹之下一直有红色的光点在闪烁，而随着她一下下的抚摸，伤口便越来越浅。 “我帮你，我会帮你的。”崔潜心疼地看着她一下下抚平自己的伤口，顿时后悔起刚才下手不够重来。 “小潜，你嫂子下班了，我去接她了，你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崔北南突然在后面喊了一句。 “嗯，知道了。”崔潜应了一声。 崔北南转身还没走，又停了下来喊了一句小潜。 “什么事？”崔潜抱着冉悦转身，。 “小瞾现在应该快放学了，你等会儿要没事就把他一接，今天你嫂子有个颁奖典礼要参加，我得在旁边看着点，小瞾晚上就睡你家吧。”崔北南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在看到冉悦后，弯眸一笑，“小悦，下次有空，我请你吃饭。” 冉悦回以微笑，接着崔北南就不等崔潜答应，嗖的一下化龙走了。 “你哥也是b级无障碍飞行证？”冉悦好奇地问道。 崔潜摇了摇头，说：“早几十年的时候a级飞行证还没那么难考，我哥趁机拿了个a级的。我嫂子那颁奖典礼大概率不是华夏境内的，否则他不会这么着急忙慌地要去。” 也是，华夏境内大明星想要做点什么出点什么事，立刻各种狗仔队跟上，特别是瑶姬这种曝光度极高的。 “那我们去接崔曌吗？他在哪儿读书？”冉悦好奇地问道，讲道理，她还没进过非人类孩子的学校。 据说普通的公立非人类学校通常条件比较艰苦，虽然包含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等一系列一条龙课程，但强度也是出奇地高。 “崔日月读的是私立的非人类学校，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初中课程了。”崔潜似乎是看出了冉悦眼里的好奇，他立刻解答道，“私立的学校不像那些公立的学校，课程进度很慢，也不要求毕业时间。当然了，考砸了也不会被开除。” 崔潜没说完的是，崔曌这个小财迷，为了每天能有最大的空闲来赚钱，已经留级五六年了。 崔曌就读的福园学校是整个麓山区最好的私立学校，地处麓山区北园路中段，北园路二百一十九号，而崔潜所在的班级则是初三九班。 等到崔潜抱着冉悦到福园学校的时候，冉悦身上的伤已经都已经消失了，体内血液也正常流通，于是她便赶紧下地自己走路了，免得一路上回头率持续走高。 天色已经很暗了，校门附近的路灯却照得一片地方通亮，门口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门外零零碎碎等着几个家长。 冉悦扫了一眼，大概是能读这种学校的幼生期非人类通常都是较为强大的纯种非人类，所以一般做家长的都很安心，也就不来接孩子放学了。 两个人没等多久，就看到崔曌耷拉着个脑袋出来了，他一出门看到是崔潜，便一路小跑朝着这边过来了。 “舅舅！”崔曌难得主动喊他，而且一副撒娇可爱的模样，仰着头跑到崔潜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 “有事说事，多大的人了，还卖萌。”崔潜面无表情地甩开他，冷酷地说道。 一旁冉悦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崔曌扭头对着冉悦扯着嗓子就喊了一句舅妈，冉悦差点一口口水把自己呛到。 “别乱喊。”崔潜颇有些羞涩地伸手一个爆栗敲在崔曌头上，敲得崔曌一个趔趄扑在了冉悦身上， 冉悦扶好他，先是朝崔潜摆了摆手，接着便蹲下来看着崔曌问道：“小瞾，有什么事是你想要找舅舅帮忙的吗？”刚才他那副模样一看就是有事要求崔潜，但十有八九面子薄，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会故意卖萌。 第177章 留级生 崔潜听到冉悦帮他开了口，便哭丧着脸扭头对着崔潜一顿嚎：“舅舅！你帮帮我！我妈说她那么一大明星，要是让人家狗仔知道她儿子初中还没毕业，会给她丢人，然后她就给我老师说让我今年必须升到高中部。”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前一蹦，耍赖似地挂在了崔潜身上。 “那你找你妈去，找我嚎干嘛？我可不会为了你得罪她。”崔潜翻了个白眼，特别没有舅舅气质。 冉悦后知后觉地问道：“对了，为什么崔曌喊你是喊舅舅？在你们华夏的文化中，他不是应该喊叔叔吗？” 这回轮到崔曌翻白眼了，他指了指崔潜，转头像冉悦控诉道：“还不都是因为他那个时候喜欢斗地主，我刚学会喊叔叔，他就觉得是我喊了他，他才输的，从那以后就不许我喊他叔叔，得喊舅舅。” “噗呲。”冉悦笑出了声，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个小故事。 崔潜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再吵吵，今天晚上让你睡客厅。” “我爸呢？他干嘛去了？难不成我今天睡你家吗？那我可以和舅妈，哦不，悦悦姐姐睡吗？”崔曌小朋友发出了四连问，最后在喊称呼的时候与冉悦目光一接触，飞快地转变了称呼。 “首先，你爸去保护你妈了；其次，你除了睡我家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我把你送回你家，你自己晚上一个人睡；最后，就算你睡我家，也别想着和阿悦睡，想都别想。”崔潜一手拎着崔曌的校服，面无表情地转身带路。 “我都学到十点了诶！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种学习压力很重的小孩子啊！”崔曌在半空中扑腾着双脚，满不服气地嚷嚷。 冉悦跟在他们身后，捂着嘴直笑。 “你学到几点关我什么事？再说了，你要是不留级，你用得着学到十点吗？你看看周围那么些接人的家长。”崔潜伸手指了指身后那零零碎碎等人的家长，“丢不丢人，你们这么写个留级生天天让家长在门口当个异类，九点十点才能接到你们，你说你丢不丢人。” 他声音极大，以至于那些家长都听到了，纷纷羞红了个脸，状似无意地挪开视线。 “原来不是因为大家放心，不接孩子，而是因为这个时候就这么点孩子还没放学了。”冉悦快步跟上来，侧头看着崔潜手下的崔曌说道。 崔曌蹭的一下红了脸，张牙舞爪地挣扎着要回身挠他，一边动弹一边嗷嗷叫道：“舅舅你给我闭嘴，不许冤枉我。” “我可没冤枉你，我是没见过一个初中读七八年的。”崔潜嗤笑了一声，一点也不照顾小麒麟的面子。 “我只是初三读了六年！你不要诬蔑我。”崔曌底气不足地辩解道，他一边反驳，一边用余光瞟着冉悦，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那加上你初一初二，可不就是八年，啧，我还真没记错。”崔潜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了，别闹他了，这么晚了，他肯定也累了，晚上你回去做夜宵给我们吃吗？”冉悦出声打断这一大一小持续不断的斗嘴。 考虑到冉悦之前受了伤，崔潜便点了点头，答应了做夜宵。 崔曌跟着欢呼了一声，舅舅的手艺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的夜宵那当然是十分的好吃了，能沾悦悦姐姐的光，蹭一顿夜宵，可以说是今天晚上崔曌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因为要做夜宵，三个人便在回家的路上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堆材料之后这才回家。 等到吃完夜宵洗漱好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了，冉悦困得眼睛都差点睁不开，她随意地朝着崔潜和崔曌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卧室。 砰的一声。 门被多比一尾巴甩上，冉悦就着这个声音，直接倒在了床上，瞬间进入梦想。 承载着重要任务小猫咪多比嗷呜一声蹦上床，咬着杯子给她妥帖地盖上，接着便把卧室里的灯给关了。 崔曌哼哼唧唧不愿意睡客厅，硬是赖在了崔潜的身边，跟他挤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呢，他就迷瞪着眼睛，被送回了学校。 巫山月之前为了能让他们五个人进行有效的沟通，便拉了一个群。冉悦在背好包准备出门的时候，便看到了丘冼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他＠了一下巫山月，‘听说你朱永平的任务已经收尾了？有没有空来京城帮我个忙啊？’ 巫山月大概是没醒，老半天没回复。 冉悦看了一眼时间还早，便坐在窗台上噼里啪啦发了一大段信息过去。 ‘怎么了？他这边应该是结束了，朱永平和朱建明都已经承认了犯罪事实，后面肯定是移交越国，去那边接受法律的审判了。你那边进展不顺利吗？我这边有点小道消息，据说犯人是云诀？如果真是他的话，他已经死了，你不用继续找他了。’ 丘冼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拨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冉悦愣了一下，点了接通，屏幕上便立刻就出现了丘冼的脸，他眼底两个斗大的黑眼圈，精神状态一看就很不好。 “怎么了？”冉悦先开口问道。 “悦姐，你怎么知道犯人是云诀的？哪儿来的小道消息？你别听那些风言风语啊，小心把你卷进去，走漏天师阁内部消息的罪名可大可小的，你别被套住了。”丘冼没说自己的事，倒是先关心起冉悦了。 冉悦笑了一下，难得有这么几个人关心自己，她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别担心，消息来源很可靠，而且也不会供出我去。” 死人嘛，怎么供？ “不会就好，唉，悦姐，我自从来京城就一直没合眼啦，紧赶慢赶查出凶手，把京城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了，居然愣是没找到他的人！”云诀说完愤愤地咬了咬嘴唇。 “你不用找他了，他真的死了。”冉悦说完，一脚点在楼栋外部的墙壁上，整个人借力飞身一起，带着一阵破风声直接从窗台上蹿了出去。 第178章 失踪 视频电话那头的丘冼就看到自己手里的画面变成了一团红光，红光闪烁了一分钟后，冉悦身后的背景已经变成了街道。 丘冼愣了一下，问道：“悦姐，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而接下来冉悦的回答差点让丘冼吓得咬到自己的舌头。 画面里的冉悦一边走进公司大楼往电梯走，一边说道：“我杀的。” “悦，悦姐，你说啥？！”去了京城没几天的丘冼已经有些大碴子味儿了，他脸色煞白，甚至赶紧捂住了手机的扬声器，慌张地四处望了一下。 “他要杀我，我自卫反击，行动管理圈的记录可以证明，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调一下昨天的记录。”冉悦摁开了电梯后，便对丘冼继续说道：“我要进电梯了，信号不好可能会断，跟你说那些的意思就是如果确定是云诀，那就不用找他了，找也找不到的。” “我信你，我当然信你。悦姐，你人没事吧？”丘冼在得知行动管理圈留下了记录以后，脸上就浮现了一丝担心，能需要冉悦动用法术，而且是惊动行动管理圈的法术，想必当时状况一定十分惨烈。 当然，这是丘冼的先入为主，他根本就忘了云诀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兔族。 在视频电话断开的最后一秒，冉悦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没事，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的丘冼捧着手机愣了一下，又切回了群里，发现巫山月还是没有回他，于是又＠了他一次，便去写报告了。 这天是周四，巫山月一整天都没有出现，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 冉悦直到下班了，和崔潜一起吃过晚饭了，也没在群里看到巫山月冒个泡什么的，打他电话也是处于关机中。 “他有说他去干嘛了吗？”冉悦抱着多比坐在沙发里，电视机里正回放着昨天瑶姬参加的那个颁奖典礼。 红毯上一袭白裙的瑶姬长发微卷地垂在肩上，略施粉黛却能扛得住所有记者的闪光灯，简直不要太好看。 崔潜正从厨房走出来，他手里端着杯热牛奶，瞥了一眼电视机里的瑶姬，略微皱了一下眉，摇了摇头说道：“他跟我撩了一会儿朱永平就走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冉悦皱了皱眉头，说到底巫山月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虽然有点本事，但到底不大。 和她认识没多久就敢掏心掏肺地聊天，足以见得他没什么心机，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那种人。 “明天我去他租的公寓看看？也许是手机没电了也不一定。”崔潜坐在冉悦身边，一手将她怀里的多比捞过来，一手把牛奶递了过去，“今天先睡吧，怎么说他也是已经毕业的天师，是有独当一面能力的人了。” 冉悦抿了一口牛奶，舌头一卷，将嘴唇上沾染到的奶渍给卷进嘴里，“最近不太平，总感觉出来了很多老怪物，不是巫山月这种小孩子能处理得了的。” 她不禁回想起云诀和她说的那九个东波利尼的掌权人，那几个人手下无一不是心狠手辣的纯血种非人类，随便拎一个进来都是杀人越货的主。 当然，那个上官烈应该不算在内，能随随便便被蒙骗的，上限也就在那儿了。 但这些事冉悦还没想好要不要和崔潜说，这事可大可小，但她不太想轻易把朋友卷进危险里，即便这条龙好像自保能力还不错。 颁奖典礼是一个国际性的音乐颁奖典礼，瑶姬是作为领奖人参与的，冉悦看着她婀娜多姿地上台领奖，笑了一下，感叹道：“鲛人的音色还真是得天独厚，神垂怜的嗓子，真叫人羡慕。” 早在一开始冉悦到华夏时，还真想过出道当明星算了，毕竟她这张脸摆出去还真算一点优势。 然而这个时候的华夏娱乐圈已经差不多进入了白热化的竞争，流量现象十分明显的同时，观众们也开始追求更深层次的内涵。 像冉悦这种光有一张脸，唱歌唱歌跑调，跳舞跳舞能把舞台蹬塌，只能做花瓶的素人，已经没有了市场。 冉悦只能捶胸顿足，错失一波赚大钱的机会。 “有失有得，鲛人里，我嫂子这种能平安长大，健健康康遇到我哥哥的例子十分的稀有。”崔潜撸了一把多比的毛，手指频繁地挠着它的下巴，多比舒服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鲛人在虚界时就已经处于了食物链低端，更别说到了现世界。现世界里的人类智商普遍要高于鲛人，她们的生存往往仰人鼻息。 “喝完就去睡吧，明天周五了，上完就能双休了。”崔潜拍了拍冉悦的头，抱着多比起身往浴室那边走去。 他怀里的多比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机，喵喵喵地朝着冉悦一顿扑腾，然而扑腾无果，它被崔潜拎着老老实实地洗了个澡。 冉悦喝完牛奶顺手冲了一下杯子，刷了个牙，就回床上准备入睡了。 临入睡前，她想了想，也跟着丘冼在群里＠了一下巫山月，顺便又拨了一下他的电话号码，然而还是只有冰冷的机械女音在提示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崔潜抱着蓬松的多比回客厅时，冉悦已经握着手机睡着了，门没关，卧室里暖黄的灯光照在她的睡颜上，十分恬淡。 他把多比放进屋，轻声将门给关上了，接着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群里巫山月还是没有回复任何信息。 “的确是有一点奇怪啊。”崔潜自言自语道，他翻出崔北南的电话，也不管现在对方是不是睡了。 “喂？”睡眼惺忪，声音含糊的崔北南立刻就接了电话，不单单是他的声音传过来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略有些慵懒的女声。 “我有个朋友疑似失踪，我想找一下他，要找谁？怎么做？”崔潜的声音同样很轻，他坐回沙发边，摸了摸沙发缝，扒拉出遥控器来关掉了电视。 “消失多久了？人类还是非人类？非人类的话我帮你找找朋友问问。”崔北南大概是躲去了厕所，声音显得有些空旷。 第179章 说书人 “人类，不，准确的说，是天师。”崔潜沉声说道。 “天师的话……”崔北南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今天白天的时候，麓山区长福路附近发生了一起抢劫案，疑似非人类抢劫了天师阁的外勤工作人员，抢走的是线性激光器。” “你是说，他有可能去追这个抢劫犯了？”崔潜皱了皱眉，这个新闻他白天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但没听多仔细，还以为就是一起单纯的抢劫案，“这年头还有抢天师阁东西的蠢蛋？他们的东西不是都内置定位器吗？” “目前嫌疑人锁定的是刚刚移民入境的a级非人类，猾怀。据彭拜前线记者报道，说是已经有天师负责去追踪了，一定会确保设备安全，以及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崔北南似乎是在读新闻，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行吧，你休息吧，我自己去查一下新闻。”崔潜匆匆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开始看新闻，彭拜的记者明显是个半吊子，报道的都是些含含糊糊的，也没说明是几巷几号发生的抢劫，也没报道是哪个天师去追踪的设备。 总的来说，新闻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崔潜翻到底下开始看起了网友评论，试图从里面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vx0：我当时在场，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同志来得可快了，嗖的一下，都是飞过来的。 南屏：楼上你就吹吧，我当时也在场，人家明明是开车过来的，到你这儿就成飞过来的了。 ceuenc：是有一个飞过来的，要我说啊，天师阁这点天师还真是个个都长得帅，那个踩着剑飞过来的简直和一些流量小生不相上下。 胡扯：你们能不能关注一点重要信息，现在可是天师阁里面的仪器被抢了，这要是闹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东东枪009：楼上别急，据说天师阁的东西都是有内置定位器的，不仅如此还有设备锁，不是谁抢了都能用的。 狂妄的蛇qxw：要我说，这些非人类还真是点祸害，隔三差五得闹出点幺蛾子来，你们没看新闻吗？咱们市长千金出事才多久啊，京城那边又出了连环杀人案。 vx9im2：楼上不要刻意制造对立矛盾好吗？我身边的非人类性格都很好的，不是所有的非人类都会作恶，你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叫那些与人为善的非人类怎么生活？ omen：对啊，普通非人类法力都没有个，有的人啊就是喜欢挑起争端，见不得社会安定。 哦哦大侠：白天我看了的，抢那个设备的非人类已经逃出了麓山区，我看着他跑的，下午的时候我还被叫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去问话了。 ppxl：哇！真的假的！据说里面的非人类个个都是条顺盘靓，真的吗？ 狂妄的蛇qxw：我挑起争端？你们去调查每年凶杀案的数据了吗？知不知道非人类犯案的比例是我们人类犯案的十倍？ 胡扯：楼上张口就说十倍，拿出点一目了然的准确数据来啊，我记得去年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公布的数据里，非人类作案的比例可没有人类的多。 哦哦大侠：没见着啊，好像是怕我害怕，没安排非人类的干员同志问我话，安排的是一个人类小姐姐对接的我，小姐姐好可爱好可爱的。 vx：非人类作案的比例当然不可能有人类的多，人类进化到现在，技能点全点智慧上了。咱们科技树都那么发达了，人家非人类呢？普通非人类大多都是憨憨傻傻的，想犯事都没那么个脑子。 总攻长意：有的人优越感怎么那么强啊，人类进化是点了智慧不错，奈何人口基数大啊，多的是脑子摆看的，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瞧不起非人类，我身边几个非人类都是吃苦耐劳，凭自己的本事在鹏城买了房的。 看到这儿基本已经偏离了最开始的案情讨论，崔潜快速朝下翻了几页，发现依旧是一些毫无营养的争吵后，便干脆叉掉了。 左右得等到明天才能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崔潜便回了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崔潜就起床给冉悦安排好了早餐，接着就去了一趟公司点名。 点完名就是外卖员们聚团扎堆共享线路情报的时间了，崔潜看了一眼时间还早，便干脆往天师阁驻鹏城办事处赶了过去。 然而奇怪的是，二十四小时都会开门的办事处眼下居然是大门紧闭，正门玻璃门上挂了个有事外出的牌牌，上面留了个联系电话。 崔潜照着上面的电话拨了出去，嘟嘟两声后，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孩子。 “您好，这里是天师阁驻鹏城办事处，我是接线员阮秋，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您的？”女孩子声音甜甜地。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的天师巫山月去哪儿了？”崔潜开门见山的问道。 “您好，天师的行踪属于天师阁内部机密呢，很抱歉不能告诉你。”阮秋依旧甜丝丝地说道。 “那昨天发生的那起抢劫案现在查得怎么样了？”崔潜皱了一下眉，没见到人，也就没办法用武力胁迫对方据实以答，这让他有些头疼。 “你好，天师阁案情的进展属于天师阁内部机密呢，很抱歉不能告诉你。”不出崔潜所料，电话那头的阮秋依旧是一副音调都没有变的回答。 崔潜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转身直接往长福路赶去，路上顺便接了个长福路的外卖。外卖送到的同时，崔潜还得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事发地点是长福路249号平安小居社区九单元508号房，入住的是一个叫王威的年轻人，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人家干员同志一上门，他就反应过激，直接端了人家的设备就跑。 长福路健康社区小操场里，一群老头老太太围在一起，正中央坐了个拿羽毛扇的老头，那老头跟说书似的，把昨天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路过小操场的崔潜十分恰好地听完了全场，末了还给人老头啪啪鼓了好几下掌。 第180章 自来熟 有了事发地点就很好找了，崔潜暂停了外卖接单，直奔长福路249号。 事发小区已经恢复了平静，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九单元的楼下已经拉了一条横幅。楼道门口插了一个巨大的遮阳伞，伞下摆了两把塑料靠背椅子，其中一个椅子上坐了个玩手机的保安。 崔潜刚走近些，那保安就警觉地抬头了，他瞧了一眼崔潜，握着手机冲着他摆了摆手，“走侧门走侧门，这边现在不给进了。” “哦哦，你好，我问一下侧门怎么走？”崔潜朝他走了几步问道。 保安小哥愣了一下，挠挠头，问道：“你不是我们小区的住户？” “嗯，我是来找朋友的，5楼507的住户是我朋友。”崔潜点了点头，胡诌道。 “老李啊，他没在家啊，今天早上看他出门上班去了。”保安显然是对楼里的住户了如指掌，很快就对号入座了。 “那我能上楼等等他吗？”崔潜有些为难地问道。 “别啊，坐我这儿等吧，楼上热。”保安拍了拍他身边的椅子，十分热情地冲着崔潜招呼。 大概做保安的都有一份人来熟的特质，崔潜没坐多久，就已经跟他聊得差不多了。昨天正好也是他当值，也正好是他领着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和天师阁的外勤进的九单元楼道，所以事发的时候他算得上第一现场的目击证人。 “要我说，那个508的住户肯定有什么案底，哪儿有一听到人家说是天师阁的人，立马就炸毛，龇牙咧嘴的，当场就暴走抢了东西就跑路的。”保安小徐一拍大腿，这把游戏排位赛输了。 崔潜掏出手机来打算跟他双排，一边开游戏一边问道：“是叫王威是吧？我朋友跟他住那么近，平时不会有什么磕磕绊绊的吧，有点怕怕的。” “508的啊？那倒不会，平时看着白白嫩嫩的一个小伙子，说话也细声细气，文文雅雅的，出入还会跟我打招呼呢。不过啊，这人不可貌相，非人类不更是不可貌相嘛，他要没点猫腻，干嘛看到干员同志就害怕呢。”小徐一边加崔潜的好友，一边说道。 “那就好，我就是看了新闻后发现离我朋友近，我才赶着过来看看，生怕波及到他。”崔潜便顺着小徐的话茬继续聊下去。 “那你和你朋友还真是感情蛮好的。”小徐感叹道。 两个人这么一通游戏一直打到中午小徐换班，而崔潜也趁着这么一上午的时间彻底了解了一下昨天的细节。 昨天呢，是天师阁协助麓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进行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例行户籍档案更新，目的是及时定点跟踪辖区内非人类流向，减少一些隐患。 这种事一般就辖区里办事处派个外勤来就够了，也用不着天师。 所以昨天天师阁来的是一个叫张柏的外勤工作人员，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叫做肖潇的干员同志。 他们三个人原本在登记到508之前都一直没出什么意外，等到小徐敲开508的门，那个叫王威的男生在听到是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人一起上门了，便暴起想要去挟持小徐。 小徐说到这儿还唾了一口，指了指现在都还有点红痕的脖子，表示了对王威的嫉妒不满。 后面就是肖潇和张柏连手救人，中间张柏操作了有许可证的线性激光器，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王威是个刚入境的新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直接上手抢了，抢完就跑路了。 等小徐一走，崔潜便摸上了八楼。 工作日的白天，楼道里很安静，不会有人来回走。崔潜到了五楼后，攀着楼道的窗户瞟了一眼外面，确认暂时没有人会看这边后，一个翻身就攀上了大楼的外侧墙壁，接着直接翻进了508号房。 他刚一进去，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室内情况，冉悦就打电话过来了。 “喂？”电话那头的冉悦本来是准备午休的，但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便赶去了巫山月所租的公寓。 公寓实名制进入，整个大楼外部都有刷防爬漆，而进入大楼的访客也要登记姓名。冉悦在登记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访客登记表，表上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奇怪的访客出入，所以也就基本排除了巫山月是在家里出的事。 “阿悦，我在昨天发生了抢劫案的嫌疑人家里。”崔潜压低声音，捂着电话环视一周后，把他从小徐那儿打探过来的消息同冉悦仔细说了一遍。 他跳进来的地方是客厅，看样子王威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虽然猾怀在虚界的时候个人卫生方面的名声不咋样，但显然这一头还不错。 “我在巫山月的公寓，他房间里应该是没人，我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应，楼下访客登记表也没有奇怪的人来过。”冉悦唔了一声，一边在脑海中理顺着崔潜递过来的信息，一边也把自己这边的信息说了一遍。 等到说完，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天自己看热闹的地方，竟然就是就是巫山月临时去处理的案子的事发地。 “王威的家里很干净，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甚至……”崔潜转了一圈回到客厅，有些迟疑。 “甚至什么？”那头冉悦已经出了公寓大楼，巫山月目前已经失联快两天了，单纯是追一个抢劫犯，应该用不着失联才对。 “甚至没有什么生活痕迹，虽然他是新移民，但是既然已经生活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屋子里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崔潜想了想，得出了自己的结论，“除非他实际并不是住在这儿，而这间房，只是他的一个表面上的落脚点。” “什么样的人需要用多个住处来隐匿自己？”冉悦快速接话，成年非人类移民华夏后的户籍档案一般会更新的十分频繁，因为他们的不稳定因素太多，如果不这样的话，会造成社会的不安定。 “就和宋长明一样，在躲避一些人，而王威不同的是，他初来乍到，看到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上门便慌了手脚，这才犯了错。”崔潜沉声说道。 第181章 黄金山 以小徐旁观者的视角来描述，当时王威的神情的确是措不及防的慌张，并带着些惶恐。 每一个成年非人类入境华夏时，都会强制阅读多大两百多页的华夏非人类公民手册，其中严禁对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工作人员非正当性动手就排在十分靠前的位置。 像王威这种刚入境的，不可能没和这两个地方的工作人员打过交道，也不可能没看过公民手册，当然，更不可能这么快就知法犯法，浪费自己好不容易申请得来的移民入境机会。 除非他下意识把这两个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上门的意图弄错了，又或者说，就在肖潇和张柏上门前不久，有和他们同样身份的人已经和王威接触过了。 当然，不管他们两个人如何猜测，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巫山月为了去追线性激光器而失联，而天师阁驻麓山区的办事处却关门了。 两个人一合计，便打算下班了直接去一趟麓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反正和张有为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更何况还有个熟人少瑞在里头。 少瑞最近被程婴和仇七瑞两个人一刺激，竟还开始头悬梁锥刺股地工作了，所以当冉悦和崔潜找上门时，他还在办公室里埋头做今天的工作报告。 “你们怎么来了？”少瑞抬头看了一眼，举着笔跟冉悦打了个招呼，接着对崔潜挑了一下眉。 “昨天长福路发生的那起抢劫案，你有跟进吗？”冉悦开门见山地问道。 “长福路？肖潇跟的吧，她今天白天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呢。”少瑞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巫山月应该也是去追这个案子了，但是他从昨天开始就和我们失联了。”冉悦皱了皱眉，肖潇她见过，就是那个短发的女孩子，是个人类。也就是说如果巫山月遭遇的是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肖潇去了也帮不上忙。 “能告诉我他们现在追去了哪儿吗？我想去看看。”冉悦和崔潜交换了一下视线，单手撑在少瑞的办公桌上，俯身问他。 少瑞挠了挠头，伸手转了一下面前的显示器，调了个灰蓝色的信息框出来，对冉悦说道：“我也想告诉你，但是这定位信息不在我们这儿，一般都是天师阁那边给的，我们收到的时候肯定是会有滞后性的。喏，上一条定位信息还是早上九点发过来的，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信息了。” 冉悦和崔潜同时凑过去看，就看到那信息框上写着，追踪地点为鹏城以西黄金山，下面还有两行相对详细的坐标点。 “行，有一个大概的信息也行，我们能去看吧？那边有没有封山？”冉悦问道。 “封山倒是没封，黄金山本来就没什么游客去，所以不至于封山，但是你们两个这么大张旗鼓干嘛，巫山月怎么说也是个毕了业的天师，这么点小事还能整不好？”少瑞有些不太理解，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再说了，肖潇体术非常的好，一般非人类打不过她，她没传什么预警信号回来，我看没啥大问题。” 虽然少瑞这么对巫山月和肖潇有信心，但冉悦和崔潜觉得还是去看一看的好。见他们两个执意要去，少瑞弯腰把电脑一关，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出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 “你干嘛跟着我？”冉悦偏头看他。 少瑞哼哼了一声，抄着手说道：“我跟着你们不好吗？遇上自己人执勤，我还能让你们免于问询呢。” 崔潜走在前头，他一出大楼的门，就停在台阶上转头看向冉悦，说道：“黄金山离这边十几公里远，我载你过去吧。” 冉悦点了点头，伸手拍在少瑞身上，笑嘻嘻地说道：“我有司机，你呢就一个人慢慢飞吧。” 然后他们两个就在少瑞气鼓鼓的视线中一闪而过，直上九霄。 当然，少瑞其实飞得不慢，要说速度的话，可能也就是时速四百多公里的那种，和现在华夏最快的高铁差不多等速。 但是得是在少瑞吃饱喝足的情况下，眼下刚下班，他也没上饭，哼哧哼哧好不容易飞到黄金山时，已经是九点钟了。 “你们两个在哪儿呢？！”少瑞拨通冉悦的电话，哼唧了一声，问道。 电话那头是绵长的呼吸声，冉悦调整好情绪后，这才缓缓开口，“淦，少瑞你赶快上来，我们在山顶，这里好像要遭。” 冉悦此时和崔潜正面面相觑地面对着一堵黝黑深邃的大门，这门凭空伫立在山顶最高处，四周空无一物，门框是青铜色的，上面雕刻的应该是一些符文。 “你就见过吗？”冉悦侧头问崔潜。 崔潜摇了摇头，他想上前几步，冉悦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别，这东西看着古怪死了，不要轻举妄动。” “这门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威压，我总感觉很熟悉。”崔潜思索了一下，余光落在冉悦的手上，嘴角微微勾起。 身后少瑞气喘吁吁，他双手撑着膝盖，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呼吸，抬头一看就愣住了。 “这什么啊？！”他大声嚷嚷道。 “你有没有一种熟悉感？”崔潜扭头问他。 少瑞闻言缓缓走过来，一步步靠近那门，最终在距离门还有几米范围的时候停下了。他站在门前思索了一下，扭头看着崔潜点了点头，说道：“是有些熟悉。” “如果说你们两个都熟悉，而我却没有感觉的话。”冉悦松开崔潜，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有些迟疑地继续说道：“那就只有一个比较大的可能性了……” “虚界。” “虚界！”崔潜和巫山月异口同声地说道。 “如果是虚界的门，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巫山月和肖潇已经进去了？这东西怎么出现的？天师阁怎么没有及时观测到？”冉悦心中一大堆疑问，然而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找到巫山月和肖潇，这样或许就有了答案。 “我想起来一件事。”少瑞猛地一拍脑门，大声说道。 第182章 门后 “什么事？”冉悦皱了皱眉，问他。 “王威新入职的工作，就是黄金山巡林员！”少瑞抬手指了指四周漫山遍野的树木说道。 黄金山景区山峰陡峭，没什么有意思的景点，所以游客一般很少，这就使得园区里的工作人员日常主要的工作就变成了巡林。 然而巡林员这种工作工资低，工作时间长，所以一般聘用的都是能吃苦耐劳的非人类，王威能找到这份工作并没有让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产生什么疑惑。 “他巡林的时候发现了门？”冉悦望向那门，不太确定地说道。 讲道理，这门这么大一个，平时王威不轮值的时候肯定会被别人发现。而到现在这门都没有引起骚动，并引发社会关注，一定是王威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这边这几天都不会有人过来上班，昨天王威带着线性激光器逃到这儿之后，我们就已经通知了园区，园区当时就已经停工了。”少瑞用他那不太灵光的脑袋瓜想了想，继续说道，“然后因为被抢的物品是有设备锁的，巫山月和肖潇两个人已经够人手处理，所以局里也没有派人增援。” “所以很有可能是王威在逃过来之后，选择了暴露这个门。”崔潜走到少瑞身边，仰头去看这门，越是靠近，那股子熟悉感就越强。 “不管怎么样，进去了不就知道了。”少瑞一拍脑门，抬腿一个助跑，冉悦甚至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他就已经噗呲一声钻了进去。 门里面黑色的深邃旋涡转眼就将他的声影吞没，冉悦扶着门框有些傻眼，她侧头看这崔潜说道：“我没去过你们虚界，所以没有发言权，你觉得我们该不该进？” “进去不麻烦，麻烦的是我们现在不清楚这门连接的是虚界的哪一块，至于回来，一块虚界宝钞的事，问题不大。”崔潜想得很周到。 然而现在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还是得进去一趟了。 冉悦被崔潜拉着穿门而入时，皮肤上有一种奇怪的黏腻感，虚界的门她是没进出过的，但安多之境她好歹也是出入过很多回的。 可无论哪一回，都不像这一次这样不适。 好在这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冉悦眼前黑了大概三四分钟后，便重见天日了。而就是这重见天日的第一眼，冉悦被眼前的风光所震撼。 满目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激荡着，拍打在礁石之上，而她和崔潜所在地方正是山间最突出的那一块悬崖。 往东边望去，成片的丘陵怪石嶙峋，丘陵之东有光影明明暗暗地闪烁着，景象瑰丽绚烂。 “阿悦，我们运气很好。”耳边是崔潜轻舒一口气，他跟着望向东边，笑着说道。 “怎么说？你对这儿很熟悉吗？”冉悦环视一周，一棵树都没看到，整座山都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飞鸟走兽，耳边除了海浪声，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这里与其说是虚界，不如说更像现世界。 “这儿是漆吴山，在我父亲死之前，这儿曾经是他所庇护的山。”崔潜其实并没有来过这儿，但他血脉中来自父亲的传承，让他对这儿的每一个地方都了如指掌。 他握着冉悦的手指着东边那个明灭闪烁的地方，继续说道：“那儿，便是虚界太阳的栖息地，是落日之处。” 说完他松开冉悦的手，长叹了一句，眼神有些落寞地说道：“虽然我对这儿是来自骨子里的熟悉，但这一份熟悉是我非常排斥的。” “不管好还是不好，想要还是不想要，这都是血脉传承的馈赠，你不喜欢你父亲，但是没必要不喜欢自己的这份血脉。”冉悦拍了拍他的肩膀，状似轻松地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要从哪儿找起？” “整座漆吴山并没有树木遮掩，所以找少瑞很方便，但巫山月他们我估计已经不在漆吴山了。”崔潜拉着冉悦腾空而行，在虚界，他即便不用龙形，也能如履平地。 “这样也说得通，巫山月追王威追了两天，虚界没信号，所以与我们失联了。”冉悦一路四处张望，没多久，就在一颗巨石底下发现了半个红彤彤的脑袋。 “这儿。”冉悦指了指下面的大石头。 漆吴山为什么没树呢？这就要追溯到真神还没有陨落的洪荒时期了。 洪荒时期的漆吴山还是一个草木青葱的大山，那时作为一方山神的还不是崔潜的父亲，而是一位真正有着神格的神女，名为吉青。 那时虚界里的神们所依赖的其实是来自现世界人类对他们偶现神迹后的崇拜，这种崇拜转化为的信仰之力，正是当时那些神的发力来源。而他们掌握着穿梭两界的方法，并以此为机密，并不向虚界里的非人类们传授。 然而长盛不衰是有违天道的，所以当时的虚界迎来了第一次清洗，所有的神在一夜之间突然就开始陆陆续续失去信仰之力。 当时作为漆吴山山神的吉青神女为了不失去神格和法力，便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在了漆吴山之上，妄求永生。 “后来呢？”冉悦看着一手挥开那大石头后拎起昏迷不醒的少瑞，便低头去端详他而忘了讲故事的崔潜，追问道。 崔潜掌心翻涌出一点淡蓝色的光没入少瑞的头，接着他偏头看着她笑了一下，说道：“这种办法当然是行不通的，没有人能永生，生老病死，哪怕是我们以长寿着称的龙族，也无可避免。” “后来，漆吴山引得上天震怒，便日以继夜地降下巨石，没有人可以抵挡得看上苍的怒意，所以漆吴山最终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鱼虫鸟兽，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山。”崔潜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那些巨石被称为博石，是做棋子的绝佳选择，所以还是会有很多非人类冒着危险来这儿取石。” “那为什么现在一直没有石头砸下来？”冉悦仰头看了一下天，黄昏时刻，霞光漫天。 第183章 鬼山 崔潜还没回答，他手里的少瑞就已经悠悠转醒了。 他睁开眼睛，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从崔潜手下挣脱后站稳，张嘴就吐了一口浊气出来，接着便破口开喷：“淦！杀人啊！这门居然是他女良的传到漆吴山？！搞没搞错的啊！” “吉青神女过后数千年，轮到新的山神出现时，这惩罚才算有所减缓，这之后，当山神巡视漆吴山时，这从天而降的巨石便会停下。”崔潜弯眸一笑。 所以崔潜才会说他们运气很好，若是换了个别的山，他便没办法做到现在这样游刃有余了。 虚界里，处处都藏着危机。 即便是少瑞这样的a级九头鸟，到了漆吴山说被砸晕就被砸晕，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当然，运气好的能敲好躲过去，那就是另外个故事了。 “虚界这么大，要怎么才能找得到巫山月？他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冉悦又开始忧心忡忡了，巫山月还那么年轻，肯定是没什么经验去应付虚界里的各种意外的，尽管他们肯定上学学了个够。 “找他很难，但是找王威不难。”崔潜笑了笑，抬手便是一道蓝色的光甩上天，那光升腾了好一会儿后，便炸成了一朵烟花。 接着没过多久，东边丘陵里的大石头都开始震动了起来，一个个抖着抖着把身上的尘土抖落之后，排着队跑了过来。 “见过小崔大人。”石头人们没有五官，却能说话，声音伶俐可爱。 “在我们进来之前，有什么非人类来过漆吴山吗？”崔潜问道，他问完便侧头低声和冉悦解释，“他们是天石，生而有灵性，但是只能感受到非人类的存在，所以即便巫山月到过这儿，他们也无法追踪到他的位置。” “回小崔大人，昨日的确来了个猾怀，在山上逗留了一个时辰后，便往西边去了。”其中一个天石比较活泼，抢着回答道。 崔潜俯身摸了摸它，将它抱了起来，“那你便带我们去找他，可好？” “好的呀。”天石乖巧地回答道。 于是一行三人在天石的指引下，便开始一路追踪王威，天石五感敏锐，即便王威已经逃了一天了，他还是能够凭借他一路留下的细微味道来辨别他逃去了哪儿。 他们一路追寻，直到天彻底黑了，崔潜怀里的天石这才指了指东方向不远的一座山，说道：“那头猾怀就在那座山里。” “咸阴山……”少瑞讷讷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见少瑞满脸惊讶，冉悦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道。 “咸阴山，也被称为鬼山，入者轻则迷失自我，重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崔潜转头对冉悦解释道，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有天师出入虚界后，对咸阴山的研究也就深入了一些，因为咸阴山是一座磁场怪异的山，所以非人类进了山之后便会失去方向，而又因为咸阴山上无水无草无鸟兽，所以误入咸阴山走不出来的通常只有死路一条。” “不能飞？”冉悦瞟了一眼，那咸阴山看上去和别的山峰也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光秃秃了一点。 少瑞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能飞，那种磁场的感觉就像是在瓦解你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别说飞了，在里面待久了都会浑身无力。” 因为不能飞，所以在还没进山之前，三个人便落了地。 天石不能跟着进去，所以崔潜将它放在地上，它骨碌碌滚了几圈之后便消失在了地平线以外。 月亮一点点爬升，皎洁的月华洒在三人头顶，冉悦抬头望去，发现虚界的月亮和现世界没什么不同，只是要更大一些，看着更近一些。 入山的口子处是一条小径，之所以能准确地知道走这儿就已经是进山了，是因为这小径上浮空荡着一个转着圈圈的红色宝石。 “进去之后，我们不能走散了，别等下王威没找到，还得找对方。”崔潜手指一弹，两条水蓝色的光线便分别缠上了冉悦和少瑞的腰，光缠着腰还不够，崔潜抬手紧紧地握住了冉悦的手。 虽然崔潜面上一派镇定，但他的掌心已经有些潮热了，冉悦弯眸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别担心，就算走失了，我也饿不死，肯定能等到你来找我的。” “呸呸呸，别说这种晦气话。”打头阵的少瑞停了回头瞪了她一眼。 咸阴山很安静，和漆吴山那种安静还有些不同，是偏向死寂一般的安静。少瑞走在前头，他后面则是牵手并肩的崔潜和冉悦，三人每走一步，鞋子和石头的摩擦声便会格外明显地扩散出来。 “巫山月！巫山月！”这种安静的氛围叫少瑞实在不舒服，于是他率先打破寂静，开始扯着嗓子喊。 他一喊，崔潜和冉悦便开始跟着他喊，三个人昂着头在月亮底下一边往里走一边高声呼喊，然而无论他们声音扯多大，都没有任何动静回馈回来。 “会不会已经离开了？”冉悦开始觉得有些累了，不仅累，还特别地饿，在这山里头能清晰地感觉到体能的消耗在加快。 崔潜摇了摇头，“虽然咸阴山有可能会让天石的判断有点误差，但差不了多远去，如果他已经离开，天石不会察觉不到。” “我不行了，让我歇会儿，我这什么倒霉运气，早知道来的时候带个外卖了。”少瑞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山间的大石头喘气。 崔潜扶着冉悦，低声问道：“要不要喝水？” “你有？”冉悦愣了一下，没说自己渴不渴。 地上的少瑞倒是蹭的一下就起来了，冒着一双星星眼看着崔潜，明明是只鸟，狗腿的模样却像极了狗子。 “嗯，饮用水的话，够我们三个人喝一段时间，否则我也不敢托大带着你进来不是？”崔潜笑了笑，他手指一点，半空中就凝聚出了两团清澈透明的笑水球。 少瑞哪儿还顾得上仪表，一跳一嗷呜，直接包了一嘴。 “这里面能用法术？”冉悦有些好奇地抬手拨了拨面前的水球，拨近了些后，便张嘴将它吞了下去。 第184章 山腹 喝了水，少瑞和冉悦也就没那么累了，身上跟着也松快了些。 “咸阴山其实是可以用法术的，只是会消耗大一些，灵力跟不上，如果短时间不能逃出去，那后续就会拙荆见肘了。”崔潜自己喝了几口，喉头滚动几下，脸上的疲惫也少了点。 头顶的月亮一点点藏进云层里，月光便跟着走了。 少瑞举着手机打开手电筒，三人在一个大石头旁休息了一会儿便继续往山上走了，继续边走边喊，尽管收效甚微。 三个人哼哧哼哧行至半山腰时，领头举着灯光的少瑞突然就停下了。 “怎么了？”后面冉悦奇怪地问了句，赶紧快步跟上去。 “我们刚才是不是来过这儿？以我们三个人的教程，怎么可能走了三个小时了，还在半山腰？”他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刚才我们就在说这个了，你没听到？”冉悦白了他一眼，还以为他刚才听到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冉悦和崔潜同时察觉到了两侧石林有些熟悉，而就在十分钟前，他们再次见到这一模一样的石林后，便确认了他们现在已经在不断转圈圈了。 “没听到。”少瑞手勾了一下长发到耳后，把耳机取了下来。 冉悦飞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感情他一直在戴着耳机听歌！ “讲道理，我觉得是我们三个一起走的缘故，要是我们分开，指不定中间就有一个人已经上到山顶了。”少瑞突发奇想道。 “我求求你，用用你的小脑袋瓜子，这是搏概率的问题吗？”冉悦抄着手走到一旁一个高大的石头柱子旁，摸着它转头对少瑞说道，“照你说的，我们三个分开走，下场就是除了王威、巫山月、肖潇三个人以外，还得多找两个。” 她面前这根石头柱子很奇怪，顶端有些像龙形，所以刚才在重复见过三次后，冉悦和崔潜这才确定了他们的确是迷失了方向。 “科学家说过，所谓的“鬼打墙”，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其实一切都是人的一种意识朦胧状态，是我们的潜意识在作怪。”少瑞撑着手，点着下巴，说了一嘴现世界里那些科学家的研究结论。 “你能不能少看点走近科学？”冉悦面无表情地横了他一眼后，转而从崔潜招了招手，问道：“这石柱上有五个手指孔，我能不能把手放进去？” “我来。”一直看着冉悦和少瑞打闹拌嘴的崔潜快步走到冉悦身边，制止她蠢蠢欲动的手。 五个指孔不是什么机关，而是刚留下不久的痕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崔潜把手抽出来时，指甲缝里还卡了个开心果的果壳。他面无表情地把果壳捏在手里，对着冉悦说道：“看来这个指印应该是巫山月留下的。” “王威抱着线性激光器根本不可能有闲心吃开心果，而作为人类的肖潇，大概率不可能在这种石头柱子上留下这么深的五个指孔。”冉悦伸手从他掌心拿起那个果壳，一点点的血色雾气瞬间将它锁住。 几分钟后，冉悦点了点头，面色极度难看地对崔潜说道：“是他，他们误打误撞闭着眼睛走出去了，朝山顶走的，如果没有离开的话，现在应该是在山顶。” “闭着眼？你确定？”那头的少瑞头都没抬一下，已经捧着手机开始打游戏了，这儿又没网络，玩个单机游戏还能聚精会神的。 “你能不能认真点？”冉悦两指夹着果壳咻地一下掷到了他的脑门上。 少瑞停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委屈道：“认真不了，我饿，我下班就没吃饭，现在都几点了，我快饿死了。” “那就赶紧地吧，巫山月若是在山顶制住了王威，应该早就带着他原路下山了才是，耽搁了这么久，我担心出了什么意外。”崔潜闭上了眼，领头穿过石林。 闭眼这个办法果然行得通，等到冉悦觉得脚下的路变抖了的时候，她睁眼一看，这才发现已经出了半山腰的石林。 回头看去，身后密密麻麻的石头柱子像是被法术所操纵一样，错落着掩去了来的路，而他们眼前已经能看到山巅了。 “你们终于来了！” 就在他们三个刚刚踩上咸阴山山顶的时候，巫山月的声音突然就在三个人的耳边响起了，然而他们扫了一圈下来，却没有看到他的人。 “你在哪儿？”冉悦高声问道。 “我被吞了，在山体内部，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巫山月颇有些苦恼地说道，“这儿法力耗损太大了，我还没凿条路出来呢，就已经不行了。” “肖潇呢？在不在你旁边？”少瑞有些着急地问道。 巫山月身位天师，不吃不喝几天没什么问题，肖潇虽然是个体术极好的干员，但到底还是人类，而且她还是早上出的外勤。 也就是说如果悲观一点猜的话，她很有可能两顿没吃了，想到这儿少瑞就觉得有点担心，毕竟肖潇和他关系还不错。 巫山月嗯了一声，回答道：“睡着了，我这儿挖了个小空间出来，虽然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但是还是能让人先休息一下的。” “王威呢？”冉悦蹲在地上，一边摸索着地上的碎石块，一边问道。 “也在这儿呢，你说他脑子缺根筋，怕什么？怕就算了，还抢劫公务人员随身携带的装备，简直是活腻了。”巫山月没好气地说道。 要没他那么死命的跑，他们也不至于一路追到虚界里，还十分倒霉地被这山给吞了。 “你就不能用线性激光器一跑把这山给打穿？”少瑞问道。 然后冉悦和崔潜就跟看傻子一样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少瑞欸了一下，瞪着冉悦，“怎么了嘛，我说的不对吗？” “他一炮下去，肖潇一个凡人搁底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冉悦白眼翻了过去，掌心依然在地上摸来摸去。 第185章 翩若惊鸿 “你们是在哪儿被吞下去的，形容一下，看我们能不能触发这个机制。”崔潜问道。 “当时我先追着王威进了虚界，然后和他在那个掉石头的山，叫啥来着……”巫山月学艺不精，在底下思考了一下才想起来，“哦哦哦，漆吴山，在漆吴山和他玩了会儿捉迷藏，等到肖潇追过来，我们三个才你追我赶到了这地方，我猜这儿是咸阴山吧，除了咸阴山也没别的地方是这种古怪特性了。” “你讲正事。”冉悦扶额，颇有些无奈地打断他。 “我这不是要原原本本告诉你们嘛，悦姐你好凶……”巫山月倒还委屈上了，不过他也就皮一下，见好就收，“我们追上山时就迷了路，肖潇走了没多久就喊饿，我背包里正好还剩一袋开心果，我就给她吃了，吃完开心果我就想了一下几个可以破这迷魂阵的办法，最后可不就让我走出去了。” “那石柱上的指坑是你故意留的？”崔潜在空旷的山顶绕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他便顺着巫山月的话问道。 “嗯，这不是怕你们找来然后中招嘛，然后我们出了那个迷魂阵就上山了，结果刚到山上，我才揪住王威，这山就跟活了一样，张嘴把我们三个都给吞了。”巫山月气呼呼地说道，“多亏了我机智，否则现在我们三个已经变成肉饼了。” “没别的细节了？”冉悦追问道。 “我想想啊……”巫山月迟疑了一下，“好像当时天上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太阳，天一下子就阴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等到天亮的时候我就已经一手一个掉进去了……情况太紧急了，哪儿能注意那么多啊……” 他顿了顿哀嚎了一声，说道：“悦姐我好饿，你带吃的来了没？崔哥呢，崔哥带了没？” “没带，我带了个同样很饿的九头鸟，你要不等下把他烤了吃了得了。”冉悦头疼不已，这叫个什么事儿啊，搞不清为什么会被吞，也就没办法照他们进去的办法救人。 “从外面凿不现实，我们不清楚他们在哪儿，万一伤到他们，就适得其反了。”崔潜皱了一下眉，他在脑海中反复回忆曾经的记忆，试图找出某一个和巫山月所说的匹配的现象。 “日食？”少瑞猜测道。 崔潜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日食的话，不会那么快，以往咸阴山不是没有过开山的记录，但据我所知那个人应该不会还在虚界才对。” “谁？”冉悦问道。 “咸阴山山神，陶吴。”崔潜扬手一甩，手里便握着了一条水蓝色的长鞭，他一鞭子甩在地上，直打得地上石头飞溅，“山神过境，咸阴山便会打开山门，如果陶吴回来了，那么巫山月他们掉下去也情有可原。” 说完，他又是一鞭子甩在了地上，这一回，那条长鞭直接就讲一旁的地面打出了一道足有半米深的鞭坑。 “陶吴，也就是梼杌？”冉悦总觉得有点耳熟。 一旁的少瑞嗯了一声，颇有些嫌弃地说道：“他现在发达了，还会回来？早年间去美国不是混了个暴发户当的，怎么可能回来吃这个苦。” 少瑞还在虚界的时候和陶吴就是死对头，这一鸟一兽，经常性地从分隔千山万水的两地奔赴一起，打一架。 当然，鉴于两个人实力差不多，所以基本上都是两败俱伤，谁也没落着过好。 “说起来，他们都混了个山神，你呢，你也是吗？”冉悦好奇地瞥了一眼蹲在一旁画圈圈的少瑞，问道。 少瑞哼唧了一声，说道：“我也是呀，只不过我的山神位置让贤了。” “还能让贤的？”冉悦惊吓地看着他。 “那可不，竞争上岗嘛，我不乐意干不久干脆让别人干了。”少瑞眼神闪烁地说道。 这么一听他辩解，冉悦便知道他这山神位置肯定不是让贤让走的，十有八九是被抢了，不过鉴于他最近情场失意，冉悦也就懒得去拆穿他了。 一旁握着长鞭的崔潜已经在地上甩出了一个有些繁复的纹路，接着他便展臂一脚踩在了那纹路的正中央之上，而就在他刚落地时，他的周围便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冉悦和少瑞整齐地捂着脸，避免砂砾飞射到脸上。他们二人从指缝中看着崔潜缓缓地在风中旋转，舞蹈。明明是有些柔美的动作，在崔潜身上表现出来，却看不到一星半点的中性化，有的只是阳刚之美。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1 那在狂风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身姿极近优雅，在他手足一抬一踏之间，东方既白。 一旁的少瑞这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讷讷道：“我头一次看到如此硬朗的神祀舞。” “神祀舞？”冉悦揉了揉眼睛，也跟着惊讶了一下，这个名字从来只在她的记忆中出现过，没想到今天还见到了一次真人现场表演。 所谓的神祀舞，指的就是虚界诸山山神之间一种独特的交流方式，可跨越所有的限制，将彼此相连。 当然，通俗一点讲，就是一个比较有仪式感的视频电话。 崔潜这舞从天黑跳到了天亮，在他停下来之后，他四周的风便也跟着停了，唯一不同的是，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虚幻的身影。 一个一身腱子肉的精壮光头中年男人，赤裸着上半身，下身穿着一条花裤衩，手里端着个高脚杯，杯子里是半杯红色的液体。 他环视了一周，视线最终落在了少瑞的身上，“小鸟儿，怎么？是现世界混不下去，所以就到虚界我的地盘来找我麻烦来了？” “我呸！你爷爷我在现世界混得比你好一万倍！”少瑞啐了他一口，白眼翻得上了天。 “你没有回虚界？”崔潜问道。 陶吴这才看向崔潜，他有些陌生地上下扫了崔潜一眼，反问道：“你谁啊？神祀舞不是你丫跳的？” 后一句是问的少瑞。 “我是崔潜，崔振圣的小儿子。”崔潜一点儿也不介意地自我介绍道。 陶吴一副了然的声色，他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那老匹夫的儿子，你和你哥哥不是已经移民现世界了，怎么，现在又想虚界的山山水水了？” 第186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陶吴这副模样，也难怪和少瑞能哼哧哼哧打个几百年不罢休了。 “你是不是回来了？咸阴山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突然开山迎山神？”少瑞打断他的叨叨，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回那鸟地方干什么？”陶吴嗤笑一声，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斜着眼睛看着少瑞继续说道，“大概是我儿子吧，他最近不吵嚷着要回虚界看看，我想着他长这么大还没回过老家，也就让他去了。” “你放心你儿子一个人回虚界？”少瑞眯了眯眼睛问道。 “不放心，所以他身边跟了保镖。”陶吴一口干了红酒后，有些不耐烦了，“问东问西的，你找架打是不是？” “你最好掂量清楚一点，现在有天师被困在了咸阴山山腹之中，如果你识相，就应该赶紧喊你儿子回来重开山门，否则别怪我们轰平了你这咸阴山。”少瑞颇有些气势地威胁道。 轰平一个山神下辖的山，也就是要毁了他的位阶，他日天道评定时，指不定就因为这个不给你进阶神格了。 陶吴瞪着眼睛看了少瑞好几眼后，粗声粗气地转头看着崔潜问道：“小龙崽子，底下真关了个天师？” “嗯，不仅是天师，还有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的一名人类干员。”崔潜点了点头回答道。 陶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培养一个人类干员所花费的心力是不可估量的，天师就更不用说了。这两位要是在他的山头出了事，指不定明天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和天师阁就一起找上门来了。 “我先打电话找找他，看看他还在不在现世界。”陶吴赶紧先掏出手机，想要拨自家混账儿子的电话。 冉悦却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儿子的确有这个想法，那么不用打电话了，他肯定是已经到了虚界里，打也打不通的。” 那头陶吴的手机里果然是响起了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音。 “我儿子叫做陶行知，你们见到他了，千万手下留情。”陶吴后一句话是对着少瑞说的，他指了指少瑞，“特别是你，你跟我打架就算了，你可别想不开和小辈计较，不然我看你脸往哪儿搁！” “还在这儿威胁我呐？我劝你赶紧联系他，我就不信你除了打电话，没别的方式能联系到他了。”少瑞蹬了几下脚，吊儿郎当地继续说道：“我可告诉你，底下这人类干员已经下去一天了，没吃饭，你再拖一会儿，我劝你还是先给你自己买副棺材吧。” “行了，我去通知他，你们在咸阴山等等，我尽量让他快一点过去。”陶吴说完这句就单线切断了神祀舞。 冉悦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她拍了拍地面，问道：“巫山月，你摸摸肖潇的头，看看是不是生病了？底下空气不流通，他们两个睡这么久有点不正常。” 底下巫山月过了好久才回应。 别说肖潇了，他的声音也有些虚弱，咸阴山的磁场效果对非人类的作用远比对人类的大，所以巫山月才能挺上这么一天，到现在才感觉出一点不舒服来。 “悦姐，肖潇有点发烧的迹象，王威已经半死不活，呼吸都有些微弱了。”巫山月有气无力地喊道。 “肯定的，王威也是a级，还被追了那么久，现在要还有劲就神了。”少瑞喘了一会儿，跟着坐了下来。 他眼下预计是饥肠辘辘了，看谁都像肉。 当然了，身边这两位，他就是看着再像，也不敢动手。 三个人围着坐着玩了一会儿手机后，头上就飞过来了成群的秃鹫，这群秃鹫绕着他们盘旋了一周之后，缓缓下落。 秃鹫的背上站着个人，一身红配绿的嘻哈风着装，一头金毛，脸上挂了斗大一副墨镜，还戴了个黑色口罩。 在三个人的注目礼之下，这人从秃鹫背上悠悠然地蹦跶了下来，落地张嘴第一句，先给底下三位来句英文：“hey，man，what''sup?” 不用说了，这股一脉相承的即视感，一定就是陶吴的儿子，陶行知了。 “你，给老子快点把山门重新打开。”少瑞一把蹦了起来，指着陶行知说道。 “我爸说的死对头就是你？”陶行知伸手捏着墨镜腿朝下扯了扯，一双丹凤眼露了出来，他上下打量了少瑞几眼，眼神中颇有种我爸有点不大行的意思。 气得少瑞当场就想跟他干一架，冉悦及时拉住他，指了指地上，对陶行知说道：“人命关天，你先把人放出来，后面有什么事我们再谈。” “他们擅闯我的山，我关他们怎么了？！我爸说了，这山由我做主，我就是这山将来的山神！”陶行知扫了一眼冉悦，语气很横。 当然，他也就横了这么一下。 下一秒，在旁边那些刚化成人形的秃鹫保安们还没反应得过来的时候，崔潜就已经一鞭子给他打趴下了。 “开山门。”崔潜冷冷地说了三个字。 “都瞎了吗？！没看到小爷我被欺负了？我爸每年几百万请你们吃干饭是吧？！”地上的陶行知尚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还在扯着喉咙嚷嚷。 一旁的这些秃鹫们也就是被吓了第一秒，接着就掏家伙冲了上来。 冉悦叹了一口气，怎么就不能好好谈谈呢？她闪身一跃而起，一脚一个踢翻领头的，接着踩在中间那个秃鹫的肩膀上，横扫一腿，将剩下的全给撂倒了，全过程只用了两分钟。 啪啪啪！ 少瑞满意地鼓了鼓掌，他走到陶行知面前，弯腰冲着他呲牙一笑，说道：“小子，我劝你快点开山门，否则你爹和你，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陶行知哪儿见过这场面，他平时带着他的秃鹫队出门，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现在自己先被摁了不说，秃鹫队居然没扛过五分钟？！ “我开我开我开！”陶行知眼看着少瑞的手伸过来了，下意识闭着眼睛嗷嗷叫。 少瑞也没真想打他，他伸手扯了陶行知的墨镜，看着陶行知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子，你不能仗着你爹在美国现在称王称霸，就敢在外面这么嚣张吧？你出门前，你爹就没告诫过你？” 第187章 专业背锅 陶吴哪儿敢不说啊，自家这尊混世魔王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所以临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低调行事。 外头可不必美国，在美国他横着走只有当爹的给他擦屁股，出去了就鞭长莫及了。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陶行知改了自小的霸王德行那是根本不现实的，何况旁边还有孩子他妈在宠着，一个劲地抱着喊宝宝，生怕他不够嚣张。 陶行知老老实实开了山门，底下的巫山月也就重见天日了，他一出来就挂在崔潜的脖子上，一副已经不行了的模样。 冉悦抱住昏迷过去的肖潇，少瑞则提溜着王威。 “问了他为什么要逃吗？”冉悦瞥了一眼少瑞手里的王威，问道。 王威现在脸色苍白，少瑞伸手撩了撩他的眼皮，眼皮底下已经在翻白眼了，估计再晚一点呼吸也要跟着没了。 “他啊，巡山的时候发现了一扇门，可以连通虚界，就自作主张地用法术藏下了。”巫山月冲着一旁的王威翻了个白眼，有一种生不如死的绝望感，“藏了没几日，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上门搞排查，他做贼心虚又不知道程序，看到天师阁的也跟着一起，以为是来抓他的，慌不择路就抢了能抢的东西赶紧跑路了。” “啧，行了，我们先出去吧。”冉悦摸了摸怀里肖潇的额头，的确滚烫，但呼吸还算平稳，应该问题不大。 他们要走，身后陶行知不干了，他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屁颠屁颠地跟在冉悦身后，问道：“你刚才那几招特帅，能教教我吗？那是华夏功夫吗？电影里那种。” “我杀人的时候更帅，要看吗？”冉悦侧头问道。 哪料陶行知更兴奋了，他那双丹凤眼闪烁着光芒，连连点头道：“要看要看，我拜你为师好不好？我爸给我找的老师都太菜了，不经打，我看你就挺经打的。” 前头崔潜扶着的巫山月听了只能在心里为陶行知默哀三秒钟。 接着后头就传来了叮铃哐啷以及哀嚎声，几分钟后，鼻青脸肿的陶行知总算学会闭嘴了，老老实实跟在冉悦后面下了山。 门在漆吴山，所以还得回哪儿。 来的时候少瑞和巫山月他们都遭了罪，以至于回的时候巫山月吓得要死，战战兢兢地跟着崔潜进了山后，才发现这回不落石了。 这门的好处也就体现出来了，现在还没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接手这个门，所以进出都不用虚界宝钞。 穿门回到现世界第一件事，就是得把王威和肖潇送医院去，然后再领着巫山月和少瑞猛吃了一顿。 当然，冉悦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她这去一趟了虚界回来，屁股后头多了一个跟班。 挨了揍心服口服的陶行知不管冉悦怎么打他，都不肯走了，誓死要拜冉悦为师。而且他为了表明决心，甚至把那群秃鹫保安全给遣散回了美国，然后以原形赖在了冉悦的家门口。 “算我求你的，我真没什么好教你的，你赶紧回家吧。”冉悦撑在门口，看着蹲在自己门口的陶行知说道。 他的原形如果不仔细去看，跟个牧羊犬似的，一看就是梼杌跟别的混了种。 “不，我觉得跟着你能学到好东西。”陶行知非常坚决地吐了吐舌头，哈着气说道。 身后崔潜探出个头来，问道：“要不要我把他丢出去？” “算了，小屁孩一个，不至于下狠手。”冉悦白了陶行知一眼，转身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说不通陶行知，冉悦决定说服他爸。 所以隔了一个太平洋的陶吴，在大好的周末，不得不坐飞机来鹏城把自家的混世魔王拎回去，顺便还少瑞在搏击场约了一架。 当然了，接过肯定是没输没赢，但少瑞明显已经开心多了，以至于程婴和仇七瑞给他带来的郁气都散了很多。 肖潇那边在医院一检查，发现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是饿得有些低血糖，这才晕了过去。 倒是王威那边严重些，咸阴山磁场在他体内留下了很大剂量的影响力，要在医院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化疗。 于是审问地点就从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挪到了医院里。 王威这个人还算老实，诚恳认了错，基于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没有造成财产损失，所以最后的处罚是社区劳动三个月。 至于那个门，在当天就由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接手了，黄金山也就相应地由华夏国家森林公园变成了一道新的出入境关口。 当然，门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黄金山这个事，无论是天师阁还是长老会都派遣了专人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调查。然而最终却是不了了之，这门就像是突然出现的，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有虚界研究学家表明，这很有可能是虚界正在与现世界逐步融合的缘故，并举了欧洲的安多之境，和美洲的塔坦之门为例子，说最近在欧洲和美洲各地都有突然出现的新的通道入口。 他这个说法一度被广泛传播，并在社会上掀起了一阵寻找虚界之门的风潮。 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也为了社会的稳定和和谐，最终华夏政府和长老会、天师阁三方不得不举行了一场和媒体的通气会，对黄金山虚界之门的出现做了一个基本的解释。 什么解释？ 当然是把锅扣给了当时在场的唯一一个本土s级非人类，崔潜的身上，不过官方并没有说明这名s级非人类的名字，只对因他而出现的虚界之门做了相对比较科学的解释，从而使得这个寻找虚界之门的热度降了下去。 不管外面闹得怎么沸沸扬扬的，冉悦的办公室里总是充斥着一股懒洋洋地散漫感。 到点打完卡的曹倩倩堵在办公室门口，拦下了要走的冉悦，“悦悦，下班一起去唱歌呀。” “老陈请客？”冉悦下意识问道。 曹倩倩嘿嘿一笑，挽住冉悦的手说道：“公司出钱啦，你没听说吗？总部那边解决了几个大麻烦，人道主义赔偿金都不用出，于是就把这笔资金下拨到个个分公司，分到我们头上，老陈当然是让我们出去公款吃喝啦。” 第188章 查户口 公款吃喝当然是要拉上家属，以往冉悦会拉程婴或者少瑞一起蹭吃蹭喝。但这回程婴去约会了，少瑞在医院照顾肖潇，于是便变成了拉着崔潜一道去吃吃喝喝。 因为六个人里面两个是非人类，所以作为发起人的曹倩倩便选了一家混合式的餐厅，六人一桌，高高兴兴地开始了饭前唠嗑。 说是聊天，其实就是曹倩倩她们四个人对崔潜单方面的盘查，从名字一路问到了祖上，问得崔潜都开始脸红了，她们才笑做一团，打住了势头。 一旁冉悦全程面无表情地低头玩着手机。 曹倩倩手肘撞了撞冉悦，问道：“悦悦，在干嘛呢？玩这么半天手机了。” “嗯？没什么，找朋友一点事。”冉悦抬头冲曹倩倩一笑，收了手机。 她其实是在和丘冼发信息，询问了一下京城那边任务处理的进度，毕竟现在云诀已经死了，她还是有点担心自己擅作主张帮云诀解脱会给丘冼带来麻烦。 不过丘冼倒是无所谓的态度，他安慰冉悦说犯人死了不影响结案，就是云诀供给冉悦的那点有关被害人的资料可能会让天师阁那边另起新的调查组，深度调查东波利尼的事。 餐厅上菜还挺快的，餐桌作鸳鸯锅似地隔断着，这样就不会让他们的菜弄混，冉悦夹了一筷子肉到碗里，闻着还挺香的，处理得和人类的菜式没什么两样。 崔潜有意收着胃口，争取在曹倩倩她们面前留下一点好印象，不过他那副拘谨模样让对面的梁萌笑了全程。 以至于结账的时候梁萌拉着冉悦，悄悄说道：“他肯定很喜欢你。” 冉悦耸了耸肩，回了句，大概吧。 吃完饭就转场去唱歌了，六个人一直唱到深夜，到最后是冉悦一个个给送回家了，这才算完。 当然，不管你前一天玩多晚，第二天上班必须要准时准点就是了。 巫山月消失了大概半个月后，才重新出现，身边跟了个休养好了的微生物，两个人在冉悦办公室底下一直等到她下班。 “怎么在这儿等着，怪晒的。”冉悦单肩背了个包出来，正要拐弯去买两杯奶茶回去，就看到了巫山月和微生物，便问道。 “我打算去湘省啦，那边出了点岔子，所以我的新任务的目的地就变成了星城。”巫山月回答道，他指了指微生物，“他和我一起去，临走前跟你告个别。” “崔潜呢？你通知他了吗？”冉悦又问道。 巫山月点了点头，说道：“刚和崔哥说完就过来啦，有事联系我哦，悦姐，咱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现在。” “你凡事多小心，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尽力。”冉悦柔和地看着他，从初见面到现在，似乎阴差阳错地认识了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他闻言哈哈一笑，点了点头后，又继续说道：“还有啊，燕天野那个案子你也别操心了，我让老盛去问了一下，燕天野现在已经转交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总部了，许青镬肯定不会对小女孩下手的，这一点你放心。” “嗯，我知道，但是真的是燕天野下的手吗？”冉悦皱了皱眉，问道。 “十有八九了，总部那边没有调查结果出来的话，我也不好瞎猜，但是如果不是他，那肯定是不会移交过去的，我估计就是他被教唆的。”后半句话巫山月压低了声音说道。 旁边一直沉默的微生物啪的一声拍在巫山月的后脑勺上，白眼一翻，“光天化日的，你注意点措辞。” 巫山月扭腰用屁股撞了一下微生物，哈哈笑道：“就我们三个，你怕什么啦。” 冉悦也点了点头，顺着微生物的话说道：“你在外面还是少说这些的好，才多大的人，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应付得过来吗？” “是是是，那悦姐我先走啦。”巫山月敷衍地应付了她几声，摆了摆手，拉着旁边欲言又止的微生物跑了。 回到家时，崔潜已经做好饭了，她就顺嘴提了一句今天巫山月过来和她告别的事。 端着菜往餐桌走的崔潜嗯了一声，说道：“他今天也去找我了，对了，我今天去东升路那边，看到卡洛琳了。” “哦？”冉悦挑眉，伸手握了桌上的筷子，问道：“她做什么了？” “她估计是想要出道了……” 崔潜的这么一句话让冉悦差点咬到舌头，她瞪着眼睛看这崔潜，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出道？” “嗯。”崔潜点了点头，把端着的肉摆在冉悦面前，继续说道：“东升路那边有一个华夏新歌声的海选比赛，我看到她混在里头，身上贴了个号码牌。” “她这是又整哪儿出？”冉悦咋舌。 “只要她不来找你的麻烦，随便她整什么幺蛾子吧。”崔潜在冉悦对面坐了下来，他面前摆了和他等高的肉，煎了三成熟，上面撒了些迷迭香和孜然，闻着就十分有食欲。 两个人哼哧哼哧吃完饭，冉悦摸出手机给他发了这个月的伙食费过去。早在崔潜做饭的第一个月，冉悦就开始定时转账了，起初崔潜还不肯要，后来冉悦一凶他，他也就不得不就服软了。 冉悦现在也算个小富婆了，从颛顼瑞那儿顺了一笔钱，她后来去查，里面足足有一百万之多，可以说是一时半会儿饿不死她了。 但是鉴于云诀和她说的那些有关于东波利尼掌权人的事，她觉得后头花钱的地方肯定还不少，说不定工作都得丢，所以短时间内她还真铺张不起来，一点也没有暴发户的那种购物心理。 等到冉悦洗漱完，便抱着同样吃饱喝足的多比窝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东升路那场海选，发现是录播，要几天后才播出后，便没了兴趣，随便调了个电影出来放着。 “不睡吗？明天周五。”崔潜从厨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冉悦，问道。 冉悦摇了摇头，回答道：“明天一天都是外勤，要线下摆试点摊位。老陈看了天气预报说上午有雨，让我们下午再去，所以我可以晚一点睡。” 第189章 窗口坐着的人 两个人哼哧哼哧吃完饭，冉悦摸出手机给他转了这一周的伙食费过去。早在崔潜开始做饭的第一周，冉悦就开始定时转账了，起初崔潜还不肯要，后来冉悦一凶他，他也就不得不就服软了。 冉悦现在也算个小富婆了，从颛顼瑞那儿顺了一笔钱，她后来去查，里面足足有一百万之多，可以说是一时半会儿饿不死她了。 但是鉴于云诀和她说的那些有关于东波利尼掌权人的事，她觉得后头花钱的地方肯定还不少，说不定工作都得丢，所以短时间内她还真铺张不起来，一点也没有暴发户的那种购物心理。 等到冉悦洗漱完，便抱着同样吃饱喝足的多比窝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东升路那场海选，发现是录播，要几天后才播出后，便没了兴趣，随便调了个电影出来放着。 “不睡吗？明天周五。”崔潜从厨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冉悦，问道。 冉悦摇了摇头，回答道：“明天一天都是外勤，要线下摆试点摊位。老陈看了天气预报说上午有雨，让我们下午再去，所以我可以晚一点睡。” 崔潜唔了一声，放了一杯热牛奶在冉悦手边，然后就去洗澡了。 等到他再出来时，冉悦就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的多比睡得比她还香，一人一猫缩在沙发一角，分外可爱。 “睡床上去吧。”崔潜轻轻拍了拍冉悦肩，压低声音喊她。 冉悦眯瞪了一下，睁着眼睛回了老半天神，才说道：“忘记给巫山月要你嫂子的签名了，我刚做梦梦到他对着我哭。” “明天我去帮他要。”崔潜失笑道。 “好。”冉悦抱着猫起身，一揉鼻子，便打了几个喷嚏，把怀里原本睡的正香的多比打得炸了毛，反嘴对着冉悦的手背就是一口。 “欸！”崔潜眼疾手快地一把薅住多比的头，“干嘛呢！” “没事。”冉悦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不管多比的血脉中有多少她的因子，猫咪咬主人玩的天性都改不了，所以冉悦平时根本懒得去教训它，不咬狠了就都随它去了。 等到她抱着多比推开卧室门打算睡觉的时候，发现卧室的窗户上多了个人，那人背对着卧室，穿了一身露背的红色裙子，一头金色长发蓬松地垂在背后。 “明天我一定要请人回来装安保！”冉悦把多比一放，蹬脚就已经冲了上去。 客厅里的崔潜听到冉悦的声音也跟着冲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发现已经没有他动手的余地了，冉悦一手掐着入侵者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扣住了她的两只手，直接把她摁在了墙上。 “莎娜，我警告过你吧？叫你不要来惹我。”冉悦靠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 “莎娜是谁？我不是什么莎娜……也不认识什么莎娜……”被按在墙上的女人，哦不，应该说女孩，委屈巴巴地说道。 冉悦一把薅过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掰过来一看，得，还真不是莎娜。 颇有些尴尬的冉悦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把她松开后，说道：“就算你不是莎娜，你擅闯民宅也是犯法的。” “我，我是来找你的。”女孩子伸手抚平自己长裙长的褶皱，背靠着墙对冉悦说道。 “找我？”冉悦皱眉指了指自己，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我听说……你是这个区里唯一的一个s级非人类，想请你帮我一点忙。”女孩可怜巴巴地扑闪着大眼睛对冉悦说道。 “不，现在是唯二了。”冉悦指了指身后的崔潜。 “不，不管了。”女孩子摇了摇头，对着冉悦一鞠躬，说道：“我叫林茵茵，今年十九岁，我很有钱，我想请你救救我表弟。” 真是稀奇了，这年头还有救人求到吸血鬼头上来的，而且一开口这么傻白甜， “你表弟？”冉悦挑眉， “我表弟林亚，他说他已经连续几周能看到脏东西了，可是我表哥他们都不想谈这个事，不仅不救我表弟也就算了，还不许我声张，反复带着他搬家。我发帖求助了好多人之后，有人说让我来找你，我也就只能来找你。”林茵茵带着哭腔说道。 冉悦一阵无语，她看着林茵茵这一身，皱眉问道：“谁让你来的？这身衣服这头发也是别人叫你弄的？还有，谁把你弄这窗台上的，你知道这是几楼吗？刚才要是我不是抓你进来，而是一脚把你踢飞出去，你现在已经摔成肉饼了。” “都，都是那个人说的，也是他把我送到这儿的，他说就让我坐那儿，说你不会对我怎么样。”林茵茵支支吾吾说道。 林茵茵也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了，她表弟已经快一个月没睡好觉了，前些日子都已经是站着都能睡着的状态了，整个人眼看着就不大行了，家里人却都只想着怎么隐瞒，既不带着他去看医生，也不报警找专业人士。 “你姓林？”一旁一直听着的崔潜出声问道。 林茵茵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了？” “你弟弟，林亚？”冉悦也跟着问道。 这回轮到林茵茵傻眼了，她呆了好半天，才点点头，说道：“是的，林亚就是我弟弟，你们认识他吗？” “那不用找我，我们也管不着。”冉悦摆了摆手，林亚肯定是觉醒了天师血统，身边能看到的想必就是天师阁派去监察他的人。 至于林红袖他们为什么遮遮掩掩，其实不难猜测，因为一开始冉悦对于林亚这么大的孩子居然能感觉到，并有可能看到自己雾化之后的身体这一点已经存了怀疑。 林红袖很有可能是有意隐瞒林亚本身已经觉醒这件事，试图阻止他进入天师阁。 “我弟弟他，他再不睡觉，真的会猝死的，他还小，他不应该受这种苦的……”林茵茵抹了一把眼泪，垂着头越想越难受。 “你倒是心疼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表哥他们不让你声张很有可能是有原因的？”冉悦不耐烦听她哭，语气不善地问道。 第190章 见面 林茵茵被冉悦这么一问给问住了，她抽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冉悦望了崔潜一眼，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看着林茵茵问道：“你表哥电话多少？” “不要，请你不要打给我表哥，求求你救救我表弟好不好，那人说鹏城只有你能救他了。”林茵茵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冉悦的手，不断地哀道。 “首先，我救不了你表弟。”冉悦一把甩开她的手，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其次，以后少信一点网友，隔着电脑你知道对方是人还是狗？就敢信任人家，还把底细都兜出去了。” “说，电话多少。”冉悦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茵茵被吓得一个激灵，老老实实报了电话号码出去。 原本已经打算睡觉了的林红袖在接到冉悦的电话之后差点裂开，冷静下来之后便和冉悦约了个咖啡厅见面。 深更半夜的，这附近也就这么一家咖啡厅还在营业，服务员缩在一角打着瞌睡，见到人进来了也没个反应的。 冉悦带着林茵茵和崔潜一起挑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没等多久就看到路边有一辆红色的跑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林红袖。 林红袖身后跟了两个鸡皮鹤发的老人，眼神深邃且锐利，在看到冉悦和崔潜时眼中明显多了一丝忌惮。 “他会不会听出我的声音来？”见林红袖朝这边过来了，冉悦偏头靠在崔潜肩膀上，低声问了句。 崔潜笑了笑，眼睛已经一直温柔地看着冉悦，“听出来就听出来了，他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这倒也是，林红袖现在自己一身麻烦，想必是没什么多余的精力来想别的了。 推门而入的林红袖在看到林茵茵之后，脸上已经是冰霜一片，他快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茵茵呵斥道：“你私自跑出来，张叔担心得差点心脏病犯了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了你一整晚，而你呢？你却违背我的意思，把不能说的全给说出去了！” 冉悦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有关林亚的事，那么显然林红袖是找到了林茵茵的发帖纪录。 等到呵斥完了，林红袖这才整了整袖子，转眸看着冉悦和崔潜说道：“辛苦两位送我妹妹回来了。” 他身后的其中一个老人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双手托卡放在了冉悦面前。 “一点心意，希望两位把今晚的所见所得都藏在心里。”林红袖礼数周到，笑容可掬。 “小事，以后可看好了，落到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手里，怕是要出大事。”冉悦伸手拿了卡，拿卡一方面是为了让林红袖心安，另一方面则是出于财迷本性。 这么一番交谈之后，林红袖就要领着人走了，只是他这走了没几步，突然就停了下来。 冉悦看着他停在咖啡厅门口想了一会儿，接着便回身走了回来，在冉悦对面坐下了。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冉悦撑着下巴看他，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个一二了，但脸上还装作一脸茫然。 “阁下是不是，认识我。”林红袖坐得笔直，脸色有一些古怪。 他身旁跟着他走回来的两位老人一左一右地抓着林茵茵，戒备的眼神一直落在冉悦身上。 “不认识。”冉悦很干脆地摇头。 “但是我听你的声音有些熟悉。”果然，林红袖是听出来了冉悦的声音。 “世界上声音相似的人蛮多的，林先生怕是想多了。”冉悦依旧拒绝承认，她打了个哈欠，拉着崔潜起身后，看着林红袖问道：“还有事吗林先生，要是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两位方便告诉我姓名吗？刚才打我电话的号码，是你们的电话，是吗？”林红袖目光凝视冉悦，似乎是想纠缠到底了。 冉悦不禁叹了一口气，这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撺掇林茵茵找上门的，她非得把那人锤一顿不可。 “林先生，有些事呢最好别追根究底，原本就没有干系的两个人也就能相安无事。”冉悦告诫道。 那人明显就是想把冉悦给扯进林家的这些破事里来，这些事往小了说是林红袖不想让自己的弟弟称为天师，往大了说那就是枉顾人类生存大计，是反人类罪。 “虱子多了不怕痒。”林红袖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地看着冉悦说道。 那两个老人见冉悦和崔潜要走，便放开了林茵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啧，我不想在人家这里闹事，免得事后赔钱不说，还要进局子里留案底。”冉悦咂了一下嘴，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面前这两个气势颇为霸道的老人。 “那我来。”崔潜温和地上前一步，翻手一甩就是一道水龙鞭在手，莹莹蓝光在咖啡厅有些昏黄的灯光下十分刺眼。 箭弩拔张之时，林红袖开口了：“两位先生不着急拦着他们。” 他这么一说，那两个老人便应声靠边让开了一条路。 只是不等冉悦抬步，林红袖就又说话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崔潜，“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那条s级的龙吧，姓崔，名字叫做崔潜，对吗？” “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崔潜眼神冷得可怕。 “如果是的话，那么你身边这位一定就是冉悦，冉女士了。”林红袖站起身来，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瑟瑟发抖的林茵茵后，转眸看着冉悦说道，“我这个表妹倒真是没找错人，你的确是整个鹏城我唯一能放心得下的救我弟弟的人。” 这话一说完，他顿了一下，又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不过刚才我听冉姑娘的声音有些耳熟，若真是那样，倒叫我又难以放心了。” 听他这么一说，冉悦就知道他肯定是又去玲玲鸟那边买资讯了，天知道这东西是会上瘾的，而玲玲鸟也就是借助这种快速获取未知信息带来的愉悦感而获利。 “别介，自说自话什么呢？谁要帮你了？”冉悦白眼一翻，已经全然没有了耐性，现在这个点已经是她的睡眠时间，而林茵茵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休息计划。 第191章 朋友 林红袖深更半夜出门带着的这两个保安，即便是在虚界那也是赫赫有名的，他们两个一下车，崔潜就认出来了。 左边那个单眼有琉璃色的老人名字叫做陈平，是混沌一族的，而另一边那个老人则是穷奇，名字叫彭威。 如果真的要在这儿动手，那闹的动静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显然林红袖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抬手冲着角落里打瞌睡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要了三杯咖啡。 冉悦其实也感觉到了面前这两个老人的水平，她眸光一扫，拉着崔潜重新坐了下来，跟着抬手冲服务员喊了声：“加一杯伏特加。” 服务员打瞌睡的水平很高，上饮品的速度也很快，没多久三杯咖啡和一杯伏特加就已经上上来了。 “老实说，你脑子里的那个想法，我不行。”冉悦直接了当地说道。 能让林亚逃过当天师的命运的办法，而且是整个鹏城只有冉悦能办得到的办法，冉悦其实已经有些清楚了。 无非就是让她对林亚实施初拥，把他体内的血置换成新的。 然而这在冉悦这儿是完全行不通的，先不说她入境的时候和华夏政府签订的不再对华夏境内人类实施初拥的协议，单单就是冉悦自己本身，她也一点也不想和林家有过多的牵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红袖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是你们华夏的说法，这种道德绑架对我们吸血鬼来说没有什么用。”冉悦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样吧，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我林家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林红袖摊牌一般地说道。 这个计划早在他父辈就已经开始计划了，直到林亚的出生，这个计划才真正有实施的意义。 “从我父亲那一代开始，就已经在筹谋脱离天师阁了，然而直到我弟弟林亚他出生之前，我们林家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天师一族的血脉了，所以计划一直在搁置。”林红袖堂而皇之地将这些话当众说了出来，似乎是一点也不担心面前这两个人对天师阁告密。 “这些事你没必要和我们说，我们也不想知道。”冉悦打断他的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其实说认真的，冉悦还真的有一件事要让林红袖帮忙。 云诀在死之前提到的东波利尼掌权人，其中以紫微自居的那一位，用云诀的话说，他是在隔壁羊城富二代圈子里颇有势力和声名的一个人，而林红袖，作为一个当之无愧的富二代，在整个粤省的圈子里都混得很开。 冉悦想要接近他，林红袖是最好的途径。 因为除此以外，寻常人根本接近不了他，他的安保措施等级相当地高，出入必有s级非人类在身边保护他。 而他更具体一些的信息云诀并不知道，据他所说，这九位掌权人里的廉贞是一个非人类，极善咒术，也就是他用咒术帮剩下八位掩盖身份，所以云诀以观心之术都无法看透那些人的真实身份。 但他说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紫微只有九根手指，所以只要冉悦能靠近那个圈子，就一定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至于找到他之后，那冉悦要做的事就多了去了，要是能从他嘴里掏出余下八个人的身份，那是最好的，即便不能，杀了他也都算是为民除害，是一件大好事。 在想过这么一遭后，冉悦便眸光一转，笑眯眯地说道：“不过帮你也不是不行，如果帮了你，那我们也就算是朋友了，对吧？” “自然，冉女士如果愿意帮我，不光是我的朋友，也会是林家的朋友。”林红袖手捋了捋西装袖子，勾着嘴角说道。 “那就好说了，虽然我不能对你弟弟实施初拥，但我知道有人可以。”冉悦拍了拍手，端着酒杯将伏特加一饮而尽之后，站了起来，对林红袖继续说道，“后天吧，周六，到时候约个安静的地方，你带上你弟弟，我们尽早把这件事办了。” “好。”林红袖得到满意的答复，带着陈平和彭威架着林茵茵走了，林茵茵临走时泪眼婆娑地转头看了一眼冉悦，眼神楚楚可怜。 可惜冉悦无动于衷，而她旁边的崔潜则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冉悦，一点余光都没有施舍出去。 由于晚上很晚才睡，第二天冉悦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匆匆忙忙洗漱换衣服出门，赶到社区服务站的时候，林仪和叶佳已经等在那儿了。 “曹倩倩和梁萌呢？”冉悦风风火火地跑过去，扫了一眼四周没看到她们两个的身影，便好奇地问道。 “她们已经去般试点产品了，老陈开车，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她。”叶佳一边张贴横幅，一边回答道。 “下来吧，我来。”冉悦昂着头看她。 天气炎热，叶佳又穿的是裙子，站高处就有些不方便了。 替换了叶佳下来，冉悦手脚麻利地把横幅场地一并都给弄好了，等到这边完工，那头梁萌和曹倩倩已经抱了一堆产品往这边走了，老陈跟在后头。 “重不重？”冉悦跑过去托了一把，顺势接了过来。 曹倩倩拿手掌扇了扇风，吐着舌头抱怨道：“说好的下雨会降温，这下过雨了反而太阳更大了。” “你就偷着乐吧，明天温度还要更高，我们今天能搞定明天就不用来了。”身后梁萌气喘吁吁地说道。 冉悦转身过去另一手接过她手里的产品，脚下走得飞快，把东西放在了服务台上。 今天的任务是发放三千件新品出去，并将新品附赠的产品反馈书一并发放。老陈作为挑选地点的主事人，他特意给冉悦她们挑选是麓山区比较繁华的一个的地段。 北平里这边车水马龙的没什么可以遮阴的地方，晒是晒了点，但带过来的三千件新品很快就发完了，反馈书是以二维码的方式反馈过来，所以也不用等在原地收。 四个人发完东西就瘫在了社区服务站的小空调房里，而老陈为了犒劳她们就给她们开车去买了奶茶过来，还顺便十分贴心地给冉悦带了一杯冰镇的烈酒。 第192章 好人冉悦 有了老陈的纵容，冉悦就堂而皇之地上班时间饮酒了。一群人嘻嘻哈哈凑在空调房里一直聊到下班，这才算够。 有了老陈开车送他们回家，冉悦就懒得跟着凑热闹了。 她一路溜溜达达地往家走，在同福路拐个弯等红灯时，就看到了街角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林茵茵，她已经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穿了一身相对比较适合她的白t恤和牛仔裤。 林茵茵在瞄到冉悦之后，朝她勾了勾手掌，接着就转身躲进了街角。 冉悦面无表情地挪回视线，绿灯正好亮起，她径直随着人群穿过了人行道，头都没有回一下。 过了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怯生生地拉住了冉悦的背包。 她转过头去一看，果然是追得气喘吁吁的林茵茵。 “有事吗？”冉悦看着她小脸煞白，有些许的不耐烦，她最讨厌应付笨人和孩子，特别是满腔热血想要做好事的孩子。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林茵茵先是受了惊一般仓皇松了手，然后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弯下了腰。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这事林红袖知道吗？”冉悦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太执着了，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 林茵茵摇了摇头，她抬起头苦着脸问道：“冉小姐，我不是给你找了很大的麻烦？我可以把那个人的id告诉你，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用了，如果他真想设局，那么凭一个论坛id是肯定没办法查到他的真实身份的，下次我希望你能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现在这个社会，你根本没办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人。”冉悦拒绝道。 “对不起，给您带来了困扰。”林茵茵再次九十度鞠躬。 “不用道歉，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快点回去吧，免得你家里人担心。”冉悦转身欲走，背包带子又被拉住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冉悦转头看着她，无可奈何地问道。 这边拉拉扯扯的动静引得旁边路过的行人纷纷回头，冉悦扫了他们一眼，只能先拉着林茵茵走到了偏僻的路边巷子里。 “说吧，还有什么事，需要我送你回家吗？”冉悦耐着性子问她。 林茵茵垂着头有些气闷，在冉悦的反复询问之下，她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我害怕，表格要软禁我，我很害怕，不想回去。” “他为什么要软禁你？”冉悦刚一问出口，就想到一件事，面前这个女孩子，昨天晚上自我介绍时，说的是自己已经十九岁了。 如果林家的血脉真的全部都活不过二十岁，那么林茵茵的寿命只剩一年了。 “林红袖多大了？”冉悦皱了皱眉头突然问道。 林茵茵下意识回答道：“二十二岁。” 这话一出口，她马上抬手捂住了嘴巴，改了口：“二，二十岁” 冉悦威压一开，红瞳在黄昏之中分外骇人，她追问道：“林梁梁呢？” “梁梁姐？梁梁姐已经二十六岁了。”林茵茵被吓住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冉悦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冥冥中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视了，然而她现在根本抓不到一点头绪。 “你为什么说林红袖想要软禁你，你家大人呢？”没办法，冉悦只能从现在手边的问题开始入手。 然而，或许是脑子里对林红袖的最后一点畏惧，又或许是林茵茵明白有什么事是真正不能说的，在冉悦问到这两个问题的时候，她意外地沉默了。 无论冉悦怎么问，林茵茵都咬着唇摇头，不肯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走了。”最后冉悦只能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身后林茵茵一路小跑跑到冉悦身前张开双臂拦住她，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不可以说那些，但，但是我，我，我……” 她我了半天，愣是没憋出后面的话来。 不过就算她不说，冉悦也猜得到她想说什么，无非是但是想要自己帮她，但是又觉得太厚脸皮，说不出口罢了。 最后，冉悦到底还是领着林茵茵回家了。 路上顺便带她吃了顿饭，家里是肯定没有她能吃的东西，而崔潜也肯定不会提前准备人类的饭菜。 小姑娘跑出来一天东躲西藏，没带钱，自然也就没得饭吃。 冉悦请她吃饭时，她还羞红了脸，一开始想着拒绝，但没拗得过冉悦，红着脸吃了一顿快餐。 等到吃完饭领着林茵茵到楼下时，正好遇到程婴送仇七瑞出去。 仇七瑞再次看冉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腰肢一扭，趾高气昂地蹬着高跟鞋走了。 程婴见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笑了笑，朝冉悦摆了摆手，有意开玩笑地说道：“怎么，领了个备用粮回来？” 林茵茵胆子是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她听到程婴这么打趣，脸又白了，神情瑟缩地贴着楼道的墙，一声不吭。 “别吓唬人小姑娘。”冉悦拍了一把他的肩，眼睛瞟了一下远去的仇七瑞的身影，问道：“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没住你这儿来？” “哪能啊，新时代女性，不轻易同居。”程婴有些自嘲地说道。 冉悦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有故事，便扯着他一起上了楼，打算听故事，一边走，还不忘拉打算自挂墙上的林茵茵一道拉上。 拉着程婴聊了八卦之后，冉悦这才知道，仇七瑞是打算让程婴搬过去跟她住。 一方面是这儿有个少瑞，她担心少瑞那没脑子的指不定哪一天头脑发热，闹出点事来。 另一方面，当然还是因为冉悦，在她眼里，冉悦这种长得一看就不正经的吸血鬼是不可能和异性做纯朋友的，更别提冉悦还有个异性室友，这在她看来简直是不要太让人鄙视。 冉悦听得是唏嘘不已，明明自己就和她没有交集，然而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却是如此的糟糕。 当然了，冉悦也不是很在意她怎么想的，反正不管她怎么想，最后也都惹不到自己头上来，以仇七瑞的本事，甩脸色已经是极限了。 第193章 不是秘密的秘密 这么聊了一会儿，崔潜才回来，他先是看到程婴愣了一下，接着看到沙发一角缩着的林茵茵后又愣了一下。 “她怎么来了？”崔潜皱了皱眉，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放去厨房后，回身问道。 “第二次离家出走，没带钱，没带手机，我不带她回来，她得饿死在街边。”冉悦耸了耸肩，一副我真是个好人的模样。 当然了，冉悦把她带回家是有私心的，就她的自觉而言，不管是林红袖还是林梁梁，这两个人的实际年龄都有问题，又或者说整个林家都有问题。 否则也不会出现这种年龄伪造，而且能瞒过程婴的事了。 程婴所查都是来自于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内部，如果能瞒过他，那么就是说林家在内部是有人协作修改的，直接在源文件上动了手脚。 林茵茵涉世未深，之前都被保护得很好，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冉悦送走程婴，便拉着林茵茵在客厅开始闲聊，原本正在吃饭的多比也跟着过来凑热闹了，他歪着头看了一眼林茵茵，用鼻头拱了拱她的手背，嗅了嗅。 在确认这个新入侵者是个人类，并不具备威胁之后，多比便十分嚣张地踩上了林茵茵的腿。 “我能摸摸它吗？”林茵茵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她细声细气地看着冉悦问道。 冉悦点了点头，单手打在沙发背上，朝向林茵茵坐着，问道：“你为什么会说林红袖是二十二岁？” “据林红袖的身份证可知，他今年应该是十九岁。”冉悦审视的目光落在林茵茵的脸上，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只能一下下地抚摸着怀里的猫咪。 “如果你不回答我，那我就只能先送你回家了，毕竟我跟你非亲非故，你要是在我这儿出点什么事，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冉悦摊了摊手，对于林茵茵的不配合非常有手段。 林茵茵突然就打了一声嗝，红着脸说道：“我，我说。” “嗯，我听着。”冉悦点了点头。 故事一开头，便说道了上一辈的事情。 林红袖的爸爸林樾，也就是林茵茵的舅舅，是一个十分有远见的人。 虽然林樾二十岁就去世了，但早在他十八岁被胁迫结婚生子的那一年开始，他就已经为自己的孩子想好了未来。 他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也时刻处于达摩克利斯之剑下，他希望他们有光明的未来，有不被掌控的人生。 所以他用余下的两年为自己的孩子们筹谋了一个隐秘的计划。 当然，这个计划现在并不隐秘了，林茵茵跟个傻大胆似的，因为害怕冉悦将自己送回家，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给倒了出来。 想要与天师阁割席并不简单，但最难得不是这个，是扭转血脉中的天师血统，否则林家后代将永远活在二十岁的诅咒里，生生世世。 林樾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自己庞大的资产，去请教了一个不世出虚界大能，在讨教到方法之后回到了华夏开始长达两年的规划。 这个方法说起来是有些血腥的，但林樾为了自己的孩子，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他人性中善良的一面到底还是占了上风，所以，这才花了两年的时候，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一个和自己的儿子林红袖生辰八字一模一样的死婴出来。 用死婴的心脏为林红袖献祭，将死婴和林红袖的命格以及气息糅杂在一起，两者相冲，偷天换日之后，林红袖便有了一个崭新的人生。 这也是林红袖为什么没有进入天师阁的原因。 若非如此，早在他出生之时，就已经被带进了天师阁，他有绝对的天师血统，却因为祭祀而混淆了血脉。 有了林红袖的成功案例，林梁梁这种没有天师血统，但依旧身负二十岁诅咒的孩子便也有了存活的机会。是以林家便有样学样，为林梁梁也做了一场一模一样的祭祀。 尔后，林家一有孩子出生，这种祭祀便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这事到林亚出生时，出了一点意外。 由于舅妈难产，林亚一出生便已经没了妈妈，而林家这时已经没有还在世的大人了。年轻一辈中只有林梁梁和林红袖两个算得上能独挑大梁的，以至于他们提前两年就开始筹备祭祀，却依旧没能找到合适的死婴。 也就是说，林亚哪怕是到现在，都没有接受过林觉惯常的祭祀，他体内的天师血统是依旧存在的。 讲到这儿，林茵茵开始捂着脸哭，她一想到林亚乖巧懂事，却又极度虚弱的脸，她就止不住心中的哀痛。 “冉小姐，为什么我们应该背负这种东西？”林茵茵哭着问道。 冉悦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人类会诞生天师这样一种的种族，他们生来就设定好了死期，却要背负着满腔热血为同胞而奋斗。 “因为如果没有天师，也就没有现在的人类了。”一旁崔潜擦了擦手，将所有的菜都端上了餐桌，他朝冉悦招了招手后，对还在哭的林茵茵说道。 “就因为要救人，所以就应该有一部分人牺牲吗？”林茵茵带着哭腔问道。 “这我说不好，优胜劣汰，如果没有天师，想必人类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冉悦走到餐桌边坐下后，扭头继续对林茵茵说道：“不，也许不是阶下囚，如果没有天师的话，第二次非人类与人类的种族大战时，就算人类的智慧点点得再高，也赢不了，恐怕是比阶下囚更惨烈的一种局面。” “非人类和人类难道只有争端吗？”象牙塔中待久了的林茵茵很是不解，她从没遇到过蛮横不讲理的非人类，就连面前这种s级危险等级的吸血鬼，对她都格外地好，以至于她对非人类的凶狠根本就没有一个具象化的概念。 “你书里没学过吗？历史书应该学过吧。”冉悦眼神古怪地看着她，林茵茵一脸天真的模样，还真叫人不忍心去戳破。 林茵茵点了点头，说道：“历史书里写得很清楚，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的非人类和人类种族大战，里面双方都有很残暴的人出现过，所以并不是单方面哪个种族的过错，这是一个历史进程，也是一个必然的趋向。” 第194章 不进步就会灭亡 冉悦没想到的是，人类现在的教科书还带洗白非人类的。当然，这是人家的事，她一个外族当然没意见了。 “不管你历史书里学了什么，你要知道，第一次非人类和人类的种族大战里，死伤最多的是人类，一蹶不振的也是人类，天师这种血脉大概就是上天为了不让人类灭绝而进化出来的一种种族，你们有存在的必要性。”冉悦拿起筷子，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吃饭了。 “普通非人类和普通人类不是一样的吗？大家都是正常人，唯一的区别不过是长相有些不一样罢了。”林茵茵问道。 她能问出这个问题，冉悦就知道平时林红袖对她保护得很到位，基本是没让她接触过社会的险恶。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人类的科技发展会在第二次种族大战之后飞速进步？”冉悦握着筷子点在肉上，没夹，转头问林茵茵。 “因为各国科学家摒弃了固有的国籍观念，通力协作，这才使得人类的科技水平快速提高。”林茵茵的回答非常书本化。 “错，因为你们意识到了不进步就会灭亡，而让你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是普通非人类天生体力上的优越性。”冉悦一字一句地说道。 普通的非人类的确没有法力，也不会法术，更多的非人类甚至连血脉传承都没有，他们和普通人类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除了外形和体力。 外形可以通过整容来改变，体力这种先天的优越性显然是不会有非人类去主动高边的，所以，人类如果不能快速发展科技，那么最终第三次种族大战无可避免。 当然，现在有很多社会学家主张的是阻断非人类与人类通婚，保证人类基因的纯洁性。 “所以呢？多数人的生存权要建立在少数人的牺牲之上吗？”林茵茵问道。 这问题倒是犀利，换个人类坐在这儿可能就被难住了，但不巧的是，林茵茵面前这两位，一条龙一个吸血鬼，对人类根本做不到感同身受，所以他们两个对林茵茵这个发人深省，振聋发聩的问题毫无反应。 崔潜甚至还就这她这提问多吃了几口肉，过了一会儿，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林茵茵衣服泫然若泣的样子，咽了咽嘴里的肉后，问道：“你现在已经不算天师，已经被摒弃在了天师义务之外了，然而你们家世世代代享受的财富却又是天师血脉所衍生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这一问把林茵茵问得是面红耳赤，林茵茵垂着头支吾了半天，手指绞着衣摆说道：“可，可我弟弟他现在就……” 说到她弟弟，冉悦笑了一下，筷子一放，摸出手机低头滑了老半天通讯录，找到其中一个，发了一个句号过去。 “谁？”崔潜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 “卡洛琳。”冉悦皮笑肉不笑地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筷子。 “你想要让她来对林亚实施初拥？”崔潜略微皱了一下眉，有些担心卡洛琳会坏事。 “啊不。”冉悦摆了摆筷子，“她是障眼法，我哪儿能放心让她上，她的大脑容量不允许她轻易松嘴的，会出大事。” 卡洛琳是没有冉悦电话号码的，但她一看到这个颇具嘲讽性的句号，立刻就意识到是谁发的短信。 于是她几乎是想都没想，立刻就回拨了一个电话过来。 “是不是你，冉悦？！你又想干什么？！”卡洛琳在电话中气势汹汹地问道，“你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冉悦闷笑了一下，问道：“听说你还想去参加海选出道？” “关你屁事？！”卡洛琳非常地不耐烦。 “倒也不是关我的事，就是提醒一下你，你的旅游签证是不可以在本地参赛的，需不需要我去想组委会举报举报？”冉悦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着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肉，坏心眼地问道。 非人类持有旅游签证入境华夏有很多的限制，什么文娱类的活动是想都别想的，不过这方面一般是民不举官不究，如果没人举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卡洛琳气得直接捏爆了一个杯子，她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明天我电话联系你，你记得随叫随到，否则……”冉悦敲了敲盘子，金属筷子和盘子敲击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滚，别以为我会受你威胁，有本事你就去举报，试试看你会不会成功。”卡洛琳的怒气值即便是隔着电话，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不断地上涨。 卡洛琳这态度一摆出来，冉悦便知道这选秀是肯定有猫腻的。 “哦？这么有自信？上报到出入境管理局也没问题吗？”冉悦一挑眉，问道。 “我c你d爷！” 卡洛琳爆出了她来华夏学到的第一句本土国骂，接着电话就嘟嘟嘟了，冉悦有理由怀疑她是一掌捏碎了手机。 但是不怕，她一定会赶紧买个新的，然后等待冉悦明天的电话。 “怎么说？”对面崔潜见冉悦放下手机了，便问了一句。 “估计被我气得捏爆了手机，直接挂断了电话。”冉悦嘿嘿一笑，转头对林茵茵说道，“搞定你弟弟之后呢，在此之后你们家有没有别的什么计划？找死婴也太耗时了。” 林茵茵哪儿清楚这些，冉悦这么一问她，她就懵了，垂着头当真开始回忆了。 当天晚上冉悦就安排了林茵茵睡沙发，小姑娘也挺能适应的，抱着多比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还主动给冉悦和崔潜各下了一碗面。 就是这面卖相不太好。 冉悦低头看了一眼这一团黑的面条，咳了一声，抬头对林茵茵说道：“你不用这么拘谨，我只是收留你一晚上，今天就会送你回去。” 林茵茵一听，眼泪又蓄了起来。 “哭也没用，我不吃这套，懂吧？林红袖是你哥，是你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几个亲人之一，他不会害你的，懂吗？”冉悦叹了一口气，只能先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 第195章 邪术 林茵茵有些惊恐地抬头，“我觉得他变了，他越来越像另外一个人了。” “像谁？”冉悦问道。 崔潜趁着林茵茵不注意，把冉悦面前的面碗也给收走了，他端着碗去了厨房，打算给冉悦重做一份早餐。 “包括我，还有梁梁姐，我们三个，身体里都像是有另外一个人。”林茵茵捂着脸说道。 “是你的感觉，还是你有证据。”冉悦皱了皱眉，发现林茵茵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像是癫狂中夹着一丝绝望。 “冉小姐，你救救我弟弟，你救救我弟弟好不好。”林茵茵突然一下子奔到冉悦的跟前，一把揪住她的手，苦苦哀求道。 “你清醒一点，我已经答应救你弟弟了。”冉悦没有甩开她，而是轻声说道。 “我弟弟要死了呀，他们在等他死呀，冉女士，你救救我弟弟好吗？”林茵茵的眼珠朝上一翻，整个眼眶中只剩眼白。 林茵茵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冉悦越听越不对劲，便问了句：“你弟弟叫什么？” “弟弟，弟弟叫平儿，我的平儿弟弟要死了呀。”林茵茵抱紧冉悦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她手臂上落。 听到这儿，冉悦心里便已经有了一点大概思路。 她仰头对厨房忙活的崔潜问道：“他们找的那个虚界大能是谁，能拜托你哥哥查到吗？” 这种事程婴估计不顶用，不过就算他顶用，冉悦现在也不太想找他，免得仇七瑞对她心存怨怼，让程婴难做。 崔潜煎了两份肉扒，他一边端着盘子出来，一边点了点头，说道：“我让他试试，只要留下过蛛丝马迹，就不难追寻。” 林茵茵还在那儿不停地重复乞求着冉悦，请求她救救自己的平儿弟弟。 冉悦实在听得烦了，便扬手一个手刀打在林茵茵的脖子上，她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崔潜一头雾水地替冉悦切割肉扒。 “林家那个祭祀应该是有问题的，不过到底什么问题估计得找到那个提供建议的人才知道了，我猜啊，他们用的肯定不是死婴。”冉悦撑着脑袋侧头对崔潜说道。 “生成八字一模一样的死婴，还得是刚死不久的……不好找。”崔潜对冉悦的猜测也表示认同。 “所以大概率是林樾动了邪念，用了什么手段将活的孩子变成了刚死不久的死婴，这种邪术将两种命格糅杂，久而久之是肯定会出大事的.”冉悦虽然不懂华夏邪术，但她爸多少是有些涉猎的，有什么禁忌也差不多都懂。 “两种人格交错是很正常的事。”崔潜在给冉悦切割好肉扒之后，便拿出手机给崔北南发了短信过去。 弟弟的事那就是头一位的事，所以崔北南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回了个电话过来。 崔潜看了冉悦一眼，接通电话，按了个免提。 “查到了？”崔潜先声问道。 “嗯，找的穷奇一族的老祖宗，穷奇能有什么法子，还不都是点缺德的主意。”崔北南有些不屑地说道。 对他来说十分瞧不起的法子，想必在林樾眼中是救命的东西。所以哪怕要他丧尽天良，他也想搏一把，只是没想到最后留下了这么个隐患。 “这位老祖宗现在还在虚界？”崔潜又问道。 “谁知道呢，估计死了吧，穷奇那一族哪儿有善终的，不都是各种意外死法。”崔北南嗤笑了一声。 他能查到的也就这么多，毕竟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我见过林红袖了，他身边跟了一个穷奇，看着年纪很大了，实力看不出，应该很强劲。”崔潜想了想，说道。 人类对非人类评定的危险等级其实只是一个粗泛的等级，也就是说，同样s级的危险等级两个人，实际实力是有可能天差地别的。 像冉悦这种有进化空间的吸血鬼，她一出生就被评定为s级再所难免，哪怕那个时候任谁都能一根手指头碾死她。 “年龄很大？”崔北南有些意外。 “嗯，头发都白了，人形态这么苍老，那么实际年龄肯定还要更大。”崔潜回答道。 “那就有可能林家和穷奇一族达成了什么交易，否则身边跟个穷奇这种凶兽做什么，运气都要被带衰了去。”崔北南很快就给了一个可能性出来。 “不仅有穷奇，还有混沌。”崔潜继续说道。 “……” 这回轮到崔北南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崔北南才继续说话：“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什么时候去见他，带上我一起吧，让我来认认人。” 冉悦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她一边戳了一块肉送嘴里，一边侧身去看，就见屏幕上弹出了一个信息框。 鸿丰酒店8403号房等你们。 落款是林红袖。 “他发地址来了。”冉悦对崔潜说道。 崔北南有些意外地问道：“小悦在旁边？那正巧，今天抽个时间我请你们吃饭？” “你先过去鸿丰酒店等我们吧，今天有点别的事要做。”崔潜含糊道，并没有说他们今天去鸿丰酒店的实际目的。 说完这句话崔潜就把电话挂了，不给崔北南再继续叨叨的机会。 两个人把早饭吃了，把猫喂了，就打算出门了。 因为崔潜不肯抱林茵茵，便由冉悦扛起昏迷的林茵茵，然后她再坐在崔潜的龙背上，这么一来才出发。 临出发前，冉悦还不忘把地址给卡洛琳发过去，她也不怕她不来，反正有的是办法治她。 冉悦和崔潜到鸿丰酒店的时候，崔北南已经在大堂的沙发上坐着了，而他旁边，则坐着一脸阴沉的卡洛琳。 “你叫我过来到底干什么？”卡洛琳一看到冉悦就站了起来，高声问道。 冉悦怀里抱着林茵茵，腾不出手来教训她，于是白了她一眼，用嘴努了努周围一圈因为她拔高声音而看过来的路人，说道：“小声点，注意点素质。” 卡洛琳气得够呛，但是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发作，于是便一抱胸往沙发上摔坐了下去。 崔北南冷眼看了卡洛琳几眼，没说话。 第196章 另一个人格 “上去吧。”崔潜对崔北南说道。 “嗯，来这儿主要是见他？”崔北南起身问道。 崔潜点了点头，没有细说。 冉悦抱着林茵茵走在前头，卡洛琳起身跟在最后，四个人一路到走进电梯里时，都一直处于诡异的沉默之中。 好歹电梯很快，叮的一声，八楼就已经到了。 一整层安静得很，电梯口守着的两个人是那天晚上跟在林红袖身后的两个老人，他们一见冉悦几个进来，便领着他们往里走。 8403房的门是开的，林红袖靠着门站着，在看到冉悦时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就看到了她怀里抱着的林茵茵。 “找了她一天，没想到是去你那儿了。”林红袖沉着脸说道。 “嗯，林亚呢？”冉悦往屋里一看，看到的不是林亚，而是一个孕妇。 孕妇侧着头靠在沙发上，长发遮了大半张脸，眼睛闭着，大概是睡着了。 “在里面。”林红袖指了指里头后，从冉悦手上接过了林茵茵，带着他们往里走。 酒店是一整个套间，分作两个卧室，里面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脸色青白的男孩子，是冉悦曾经在林家见过的那个。 林亚的脸已经十分削瘦了，眼底有明显的青灰色，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哪怕有人进来靠近他也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力，和冉悦当时见他的可爱模样判若两人。 “亚亚已经很多天不能入睡了，天师阁无孔不入地想要带他走，我只能不停地带着他换地方，然而即便是这样，天师阁也很快能追上我们，用我们没办法听到的声音和亚亚对话。”林红袖将林茵茵放在林亚边上，转身对冉悦说道。 “为什么这么确定是天师阁做的？”冉悦有些奇怪地问道。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我们并没有和其他人交恶。”林红袖有些激动地拔高声音问道。 “外面那个孕妇是？”一旁一直沉默的崔潜突然问道。 “我姐姐。”林红袖似乎很避讳，短促地说完就转移了话题，他看向冉悦，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什么开始？冉悦你把我叫过来到底是干什么？我不想扯进天师阁的事，我警告你，你要是乱搞我就给母亲打电话了。”卡洛琳机关枪似地一顿大喊。 “安静点，我们之前还有那么多账没，你最好不要惹毛我了。”冉悦嘘了一声，皱眉对卡洛琳警告道。 她警告完跳脚的卡洛琳后，转头看着林红袖，十分严肃地问道：“在初拥之前，我希望你明白，吸血鬼并不美好。” “吸血鬼有生老病死，我们的永生是建立在不断地摄入最优质的新鲜血液的基础上的，而在如今华夏社会法律不断完善的情况下，正常合法的途径根本不可能获得优质新鲜的血液，你很有可能会需要移民出去。”冉悦继续说道。 不单单是林亚，还有外面林梁梁肚子里的孩子。 林红袖之所以把林梁梁带过来，用意不言而喻，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运，建立在林亚能否成功上。 “你有没有想过，外面那两个非人类的身份。”站在卧室门口的崔北南问道，他手指了指外面那一间房，刚才那两个老人就守在8403房的门口。 “陈老和彭老都是我父亲留下的人，是对我们林家有恩的人。”林红袖垂眸说道。 崔北南嗤笑了一声，什么彭老陈老，不过是两头凶兽罢了，现在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都能被尊称了？ 不过他出门在外很少主动去戳破人家有意摆的场子，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见崔北南面露不屑，冉悦就问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亚亚开始无法入睡之后，我就请了两位过来守着我们，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林红袖面露郁色，以他的脾气，若非是无可奈何，又怎么会愿意把身家性命托付到别人手上。 “然而还是没能截断和林亚联系的那股力量？”冉悦走到床边，俯身将手放在林亚的额头上。 触手冰凉，她很快就收了回来。 因为这短暂的触摸，林亚那有些无神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转向冉悦。 “我们周围的那些不明人士已经被他们二老驱逐了，然而亚亚脑海中的那股声音他们无能为力。”林红袖跟着走到床边，有些紧张地盯着冉悦的一举一动。 “那么，你想好了吗？”冉悦抬头看他。 放弃天师血脉，变成吸血鬼，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 “不必以二十岁的年纪去死，摆脱这个诅咒，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林红袖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亚也是这么想的？”冉悦追问道。 林红袖愣了一下，有些没料到冉悦会这么问，他垂眸看了一眼林亚，回答道：“没有人会想要等待触手可及的死亡。” “这我倒是有些不太一样的看法。”冉悦笑了笑，坐在了床边，“我有两个天师朋友，眼看着没几年可活了，却依然努力地，活跃地，为人类的安全在奋斗着。” “大概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林红袖说完这一句就不再说话了，他以沉默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袖哥……”林亚哑着嗓子开口，声音细弱蚊吟。 “没事，她是来救你的。”林红袖爱怜地垂眸轻抚着林亚的头。 说实话，单就现在林红袖的一举一动来说，冉悦已经信了林茵茵的话，他急促地想要冉悦对林亚实施初拥，是不是另外一个人格在作祟？ 是不是为了拯救林茵茵体内那个人格哭喊着的平儿？ 这些问题冉悦暂时不打算问，就像她暂时不打算对林亚实施初拥一样。 身后崔潜和崔北南眼色一对，心有灵犀地出去了，而卡洛琳则是一直很戒备地紧盯着冉悦，生怕她在哪儿给自己设个坑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林红袖又问了一句。 “林亚，你想变成吸血鬼吗？”冉悦没有理会林红袖的问题，而是垂眸问了林亚一声。 长时间的无法入睡，和东奔西走让林亚这么小一个孩子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他睁着眼睛缓慢地将头扭向冉悦，眼中有些许的疑惑。 第197章 引狼入室 “不如让他睡一下吧。”冉悦的手带着点点红色的光，在轻抚过林亚的双眼之后，林亚便顺利地进入了睡眠。 “你！”林红袖急道。 他要去拂开冉悦的手，却被冉悦反手一把握住。 “林先生，不如我们来谈谈别的。”冉悦皮笑肉不笑地攥着林红袖走到一边的一对单人沙发前。 她顺便朝卡洛琳招了招手。 “干嘛？！”卡洛琳眉毛一竖，警觉地看着冉悦。 “让你过来就过来，废话那么多？”冉悦嗤笑了一声，对卡洛琳表示出来的胆小有些不屑。 这份不屑恰到好处地激将了卡洛琳，她几步蹬蹬蹬地坐过来，手一抱胸，站在了冉悦的身后。 “你要跟我谈什么？”林红袖挣扎了一下，没挣得脱，便只能认栽地被冉悦这么扣着。 “谈谈你姐姐肚子里那个。”冉悦坐在沙发上，将林红袖给带着坐了下来。 “没什么好谈的，到时候生下来一样可以由你来处理。”林红袖眸光一愣，生硬地说道。 “处理？”冉悦注意到他特别没有情感的用词。 “只要这一代的天师血脉断绝，以后就不用担心了。”林红袖面无表情地说道。 冉悦抬手朝后一打，碰了碰卡洛琳，然后手招了招：“你来和他说说，人类转换为吸血鬼之后有什么后遗症。” 卡洛琳一口气提上去，差点就要暴揍，但想到自己打不过冉悦，又只能做低伏小，老老实实地解答。 “人类在接收初拥之后一般会有一个戒断期，戒断期的长短和反应程度要看实施初拥者的血统纯度，如果是她……”卡洛琳指了指冉悦，瘪了瘪嘴，继续说道：“那基本就是长达七天的戒断期，期间不能见光，不能喝水，不能睡觉，闻到血的味道就会癫狂，需要有专人控制。” 如果不控制，放出去了就一定会有人员伤亡，届时以华夏法律来看，作为其监护人的血亲，也就是对其实施初拥的那名吸血鬼，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冉悦点了点头，“继续。” 卡洛琳白眼一翻，身子朝后靠在墙上，接着说道：“除了戒断期以外，接受初拥的人类还有可能会产生基因排斥，以及有可能因为无法承受血亲的力量而爆体死亡。” “即便如此，你也依旧想要让林亚和你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去试一试吗？”冉悦端详着林红袖，一边观察他的神情，一边问道。 不等他回答，冉悦又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而且，一旦转换成功，就不可能再变回人类，他们将失去人类的一切权利，却又对非人类不会有归属感。” 林红袖脸上神色千变万化，最终却还是死撑着抬头说道：“不管结果如何，不试试，永远不会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聊到这儿，冉悦基本可以确认，林红袖的身体里绝对有一个不属于他本身的意识，极有可能是二十二年前他那个爹给他找来的死婴的意识。 不仅如此，林樾极有可能找的是一家人。 冉悦叹了一口气，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人家一家人薅吧？这不就惹毛人家？虽然作为非人类，冉悦对林樾用其他人的孩子来救自己家人的行为并没有多大的好恶，但这种让人绝户的行为，哪怕是在非人类之中都极少发生。 当然了，她的继母法穆夫人也是个中翘楚，无奈法穆夫人根本没办法找到她的心脏，所以这个计划才泡汤。 “平儿是谁？”冉悦突然问道。 林红袖脸色一僵，眼中立刻染上阴翳，他开始疯狂地挣扎，试图从冉悦的桎梏中逃出来。 然而冉悦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类所能反抗的，是以不论他怎么挣扎，冉悦的手都将他紧紧扣在茶几上，分毫没有挪动。 不仅如此，冉悦抬手摆了摆，一旁的卡洛琳就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上前帮她控制住林红袖的身体。 “说吧，否则我可能要动一点小手段了。”冉悦朝他微微一笑。 林红袖的余光一直在看门外。 “别看了，那两个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没人会来救你。”冉悦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好心地回答道。 在确认真的没有人会来救他之后，林红袖眼神一松，放弃了抵抗。 他眸光微垂，脸上挂着一丝冷笑：“是我弟弟。” “林亚呢？”冉悦又问。 “林亚是我的什么，你不知道吗？”林红袖抬眸看她，脸上似嘲讽，又似绝望。 “你叫我过来是当打手？！”卡洛琳不乐意了，当即就想抗议。 冉悦一个眼神过去，她就吃瘪似的闭了嘴，白眼一翻走到了墙角去站着。 “平儿的具体信息，说一下。”冉悦看着林红袖问道，见他脸色不改，又补充了一句，“与其你用这种方法来拖延时间，不如尽早告诉我，也许我大发慈悲，能救了他。” 在冉悦威逼利诱之下，‘林红袖’选择了坦白一切。 故事要说回林樾为自己的孩子选择祭祀对象的时候起，生辰八字一模一样，还得是刚死不久，这样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找到。 林樾在几近绝望的时候，萌生一种阴暗的想法。 他找到一家生成八字和自己孩子一模一样的家庭，并假借交友，和他们开始接触。 有意的接触任谁也无法防备。 于是，这个倒霉的家庭浑然不觉他们在引狼入室，在几个月之后与林樾成为了朋友。 而在此之后，这家人的孩子便开始陆续生病，去世。 他们在悲痛中，接连送走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因为再留在华夏会触景生情，这家人便离开华夏，移民去了欧洲。 多么机缘巧合啊。 这家人在离开华夏之后收养的孩子在二十年后的，结婚生子，孩子的名字，就叫赵平。 而最巧合的是，赵平与林亚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 所以林红袖辗转几度之后找到了这家人，想要复刻一次他爸爸林樾的行为。 也就是说，无论是林茵茵体内的那个人格，还是林红袖体内这个，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救下这个赵平。 第198章 杀鸡儆猴 “孩子在哪儿？”冉悦问道。 “在那两个老东西手里。”林红袖脸色阴冷，他分秒必争，若不能及时处理了林亚身上的问题，那么赵平迟早会被他们用慢性毒毒死。 “外面那两个？”冉悦眸光远眺。 林红袖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只是派过来监视林红袖的人，赵平掌握在他们身后的人手里，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所以他们只能通过下毒的手法来让平儿实现自然死亡。” “既然如此，为什么林红袖还会依靠他们？”冉悦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挪回来，看着林红袖问道。 “那你得问他，我怎么知道？他拽着这两个人像是救命稻草一样，任凭摆布。”林红袖嗤笑了一声，眸光一转，看向了床上的林茵茵和林亚。 “你这个样子占着人家身体不放，到时候天师阁的人真来了，首先处理的就是你。”冉悦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很有感情，然而再有感情，鸠占鹊巢，也会被一并清洗。 “所以我借着林红袖害怕天师阁的心理，顺势依赖穷奇和混沌，借他们的手将天师阁的赶走。”林红袖垂眸说道。 “治标不治本。”冉悦说得很简略。 冉悦的话林红袖体内这个人格其实都懂，不仅懂，也明白林红袖是在与虎谋皮。非人类中有凶兽之名的穷奇和混沌，他们的人情又岂是那么好收的？ “而且我怀疑，天师阁也许一开始的确想要接触林亚，但在林红袖初次拒绝之后，便没有再深入和林亚交流了。”冉悦又说道。 这一点，其实冉悦很早就有感觉了。 从和巫山月这么久接触下来，基本可以透过他看到天师阁基本的做事格调，林亚所遭遇的，实在不像是天师阁会对自己的后备力量所做的事。 既然有可能不是天师阁…… “你的意思是……”林红袖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有可能是贼喊捉贼。”冉悦十分不客气地指了指外头。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间隙，崔北南和崔潜已经一人押一个老头进来了，那两个老头脸色狰狞，在看到里面林红袖也被扣住时，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安静点。”崔北南眼神厌恶地呵斥道。 而随着他这一声呵斥，立刻就有两道火红的光嗖的一声缠绕在了这两个老头的嘴上，令他们一个字都没法再说出口。 他之所以故意等到进了屋再封口，无非是想要杀鸡儆猴。 而这一招的效果立竿见影，缩在一角的卡洛琳不自觉地就站直了些，眼神中戒备与惧怕混杂。 非人类的骨子里都是天生慕强，这就是为什么冉悦能拿捏卡洛琳拿捏得死死的。 “怎么样？”崔潜问冉悦。 冉悦点了点头，松开林红袖起身，说道：“和我猜的差不多，他身体里也有另外一个人格，他们要救那个孩子，而那两个孩子在他们家族里的某个人手里。” “果然不是死婴？”崔潜皱了皱眉。 “不仅不是死婴，而且还是一家人。林红袖、林梁梁和林茵茵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格是一家人的三个孩子。”冉悦摇了摇头，林樾这一招不管怎么说都有些阴损。 崔北南跟着皱了一下眉，他看向单人沙发上颓靡成一堆的林红袖，问道：“他们是已经掠走了那个孩子，还是潜伏在他的附近？” “赵雍带着妻子和儿子重新回到了华夏定居，他们此时就在鹏城，虽然看上去生活正常，但是其实已经在那两个老东西的掌控之下，留给平儿的时间不多了。”林红袖眼神衰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散了。 “赵雍就是你父母当年离开华夏之后收养的孩子？”冉悦问道。 林红袖点了点头，他的神色开始有了一丝挣扎，接着他便抱着头开始怒吼：“滚出去！滚！给我滚出去！” “现在怎么说，移交天师阁？”崔潜看着林红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自己的意识要清醒了。他扬手一甩，一道水龙从他掌心汹涌而出，将林红袖瞬间笼罩住，接着就看到他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 “等林亚醒来吧，看看他自己的意愿。”冉悦指了指在床上睡觉的林亚。 她在让他入睡的同时，用自己的气息为他叠加了一座牢笼，一方面是想要困住他使他的意识无法离开，另一方面则是在保护他不受外部侵害。 在等林亚睡醒的间隙，崔潜和崔北南已经把彭威和陈平两个人交给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并报了案。 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那边介入也很快，当即就成立了专案小组，并对赵平及其父母展开实施有计划性的营救。 至于林红袖等人身体里另一外一个人格的事，那是天师阁要负责的，这就得等到林亚醒来之后，询问过当事人的意见了再说。 而目睹了全程的卡洛琳已经是又惊又怕了，到底是谁跟她说冉悦在华夏安分守己的？这一天下来，看到的全是在用武力胁迫别人，不光是她，她这身边都是写什么怪物？！ 冉悦其实一开始叫她来是想要让她当个障眼法，用来做初拥的挡箭牌，但当她知道林家的故事之后便换了个想法。 杀鸡儆猴这件事，猴不在场不行。 所以，理所应当的，卡洛琳这种心比天高，胆比鼠小的要比莎娜更适合当那个猴。经过白天那么一吓唬，卡洛琳这个猴胆战心惊地回了家，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还不忘给莎娜汇报今天的所见所闻。 也许是太久没睡，林亚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他醒来时就看到自己的左边躺着哥哥，右边躺着姐姐，小朋友满脑袋全是疑惑地愣了一下，怯生生地喊了一声，袖哥，茵茵姐？ 冉悦走到床边坐下，垂眸看着他，问道：“现在清醒一点了吗？” 林亚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神有些困惑看向冉悦，问道：“什么？” “你已经九岁了，很多事情应该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问你。”冉悦对和小孩子沟通一向不怎么内行，所以选择直来直去。 第199章 熟人 “姐姐，你是想问我天师的事吗？”林亚意外地懂事，他声音有些嘶哑，但口齿和意识都十分清晰。 “嗯，你哥哥和你说过吗？”冉悦点了点头，问道。 林亚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哥哥说过，我们家的孩子有可能会成为天师，但是当天师会死，所以他不想让我去。” “嗯，就是这个事，所以你怕死吗？”冉悦又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怕，死掉了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见到袖哥茵茵姐和梁梁姐了？”林亚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畏惧。 然而不等冉悦开口，他又说道：“可是书上说，是天师在保护人类，就像警察叔叔一样，我觉得如果我可以去当天师，那么我是不是就是在保护袖哥他们？” “可以这么说，但他们不一定会遭遇到需要你的情况，不过，也许不遇到反而是好事。”冉悦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 林亚的表现显然是一个相对比较成熟的孩子，这和天真浪漫的林茵茵截然不同，所以有什么说什么，他的接受度会更高一些。 “天师是英雄，对吗？”林亚问道。 “应该是吧，不过我是吸血鬼，所以我来说这话显然不太现实。”冉悦略微思索了一下，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林亚瞪大了眼睛，颇有些好奇地问道：“吸血鬼的牙齿都很尖吗？” 冉悦咔一下露出獠牙后问他：“你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到这儿来吗？” “为什么？”林亚歪了歪头，配合地问道。 “因为如果你不想当天师，就必须将血脉转换，你的哥哥希望由我来对你实施初拥，将你变成吸血鬼，这样你就不会在二十岁的时候不得不面对死亡。”冉悦如实说道。 她可以确信，林红袖本人是一定有这个想法的，所以才会让另一个人格有机可乘。 “我不想变成吸血鬼。”林亚惊恐地摇了摇头，飞快地拒绝道。 “那么你想做天师吗？”冉悦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将獠牙收了回去，温和地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那么我会替你想想办法，如果你想，那么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可以接受最专业的学习，从而成为一名伟大的天师。” “当然，你也必须要接受只有二十年寿命的一个事实。”冉悦重点提醒他。 林亚却很果断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我觉得天师是很厉害的人，如果我也能成为那么厉害的人，袖哥是不是就不会天天皱眉了？” “你确定吗？你现在九岁，也就是说十一年后，你就不得不面临死亡。”冉悦又问了一遍。 她没有见过濒死的天师，所以并不明白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死亡这种事，总不会舒服到哪儿去。 “可是人都会死呀。”林亚天真地说道。 在反复询问过林亚的意见之后，冉悦给巫山月发了条信息过去，她刚发完，崔潜就皱着眉头进来了。 “怎么了？”冉悦回头一看，问道。 “林梁梁要生了，我哥已经带她去医院了……”崔潜看了一眼林亚，咽下了后半句话。 “林红袖和林茵茵需要人看着，免得醒来了出事。”冉悦皱了一下眉头，林梁梁这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我可以去看看梁梁姐吗？”林亚怯生生地向冉悦提要求。 “我的建议是把你交给天师阁的保护。”冉悦摇了摇头，既然林亚愿意当天师，那当然越早进入天师阁越好，免得夜长梦多，那穷奇和混沌一族还不知道在那儿憋着什么坏呢。 这当口，巫山月回了个电话过来。 “悦姐，你说那事我问老盛了，她说阁里的确和林亚接触过，但林亚监护人有强烈的反对意愿，所有阁里暂时搁置了这个计划。”巫山月在电话那头说道。 冉悦唔了一声，看了一眼林亚，回道：“林亚现在在我身边，我已经问过他了，他很愿意加入你们，所以你看要不要和你老师反馈一下，尽早将他接到天师阁去？” “怎么？有人对他不好？”巫山月那头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疑惑地问道。 “不是，我怀疑有人觊觎林家的什么东西，所以才会一直纠缠着林亚，他现在好不容易在我的帮助下能睡一觉，我觉得还是尽早到天师阁里去接受正统教育比较好。”冉悦便将现在的情况一点点告诉巫山月。 巫山月一听有穷奇和混沌这两个凶兽介入，当即表示会马上给老盛打电话，安排人去保护林亚。 挂了巫山月的电话之后，冉悦便和崔潜一合计。 生孩子也用不着他们两个，他们就干脆在这儿等着天师阁的人过来好了，不单是等天师阁的人，还可以等等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那边的审讯消息，当然是，最重点是保护好林亚，免得有什么不轨之徒跑过来抢人。 林亚精神不太好，和冉悦又说了会儿话之后就迷瞪着眼睛重新睡下了。 冉悦和崔潜面面相觑，便干脆并排坐着开始玩游戏，他们就这么一直玩到晚上十二点，天师阁那边派来的人总算到了。 只是这人一进来看到里间卧室坐着的是冉悦和崔潜，就停在门口愣了一下。 冉悦听到脚步声走着走着没了，便抬头一看，也愣住了。 这不就是上次在金三角四季春酒店下面，巫山月介绍过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她拧着眉头想了很久，旁边的崔潜不得不侧头靠近她小声说了句：“叶泽，那个天师阁的救生员。” “对对对……”冉悦嘟囔了一下，起身朝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叶泽一看就已经是神情僵硬了，他僵着脖子朝冉悦点了点头，接着就木着脸走到了床边。 床上三个人，两个昏了，一个睡了。 “我现在可以带走他了吗？”叶泽扭头问冉悦，声音有如山间清泉，清冽而纯净。 “你可以等他醒来，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想要和他哥哥姐姐说的。”冉悦顿了一下，跟着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林亚继续说道，“你们进天师阁不都是要斩断和亲人之间的联系吗？总要给他一点缓冲机会，好歹也是个大孩子了。” 叶泽点了点头，也不勉强，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开始等。 第200章 早熟 天亮时，林亚醒了。 冉悦还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他身边的林茵茵和林红袖也跟着醒了过来，两人眼神清明，在看到冉悦时都有些抗拒，一看就是本身的人格已经占据了主导位置。 “在你们醒来之前，我已经和林亚谈过了，他对于去当天师有很强烈的向往。”冉悦对林红袖说道。 一旁林亚跟着点了点头，仰头看着林红袖说道：“袖哥，茵茵姐，我觉得当天师很好。” “他才九岁，对生死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他无法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林红袖沉着脸说道 。 “袖哥……”林亚怯生生地去拉他的袖摆。 林红袖却是直接下了床，反身要去抱他。 冉悦伸手去挡他，问道：“那么你用别人的性命去救他，他长大了知道了真相要怎么自处？” “什么用别人的性命？！你不要胡说八道！”林红袖有些激烈地拔高声音，怒视冉悦，似乎是对于冉悦这么污蔑他感到十分的愤怒。 “不是吗？那么赵平是怎么回事？”冉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赵平他是本身就患了绝症，我所做的不过是等待时机一到……”林红袖抽回手，面红耳赤地辩解道。 “没想到你也这么虚伪。”冉悦嗤笑了一声，俯身捞过林亚，将他抱了起来。 林亚双手攀在冉悦的脖子上，神情有些惶惶然。 他在看向林红袖时，眼中闪烁着困惑和惊恐，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袖哥，什么赵平？什么救我？” “亚亚，那些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为你好就行了。”一旁一直沉默的林茵茵开口说道。 林茵茵本身的人格明显要成熟得多，眼神也带着些锋芒。 “亚亚，你要明白哥哥姐姐不会害你。”林红袖点了点头。 叶泽等烦了，从小板凳上起来，他走到冉悦身边，看了一眼她怀里的林亚，问道：“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对你的亲人进行关系切割。” “他们会忘了我吗？”林亚问道。 叶泽点了点头。 林红袖和林茵茵一听这么个对话，便知道面前这个冷面青年是天师阁的人，当即要过来抢走林亚。 他边动边喊道：“你没经过我们监护人的许可，就擅自联系天师阁，我是可以告你的！” 冉悦抱着林亚朝后退了几步，身后的崔潜十分配合地替换上来一把薅住了林红袖，让他分毫都动弹不得。 “我们已经报案了。”冉悦第一句话就已经让林红袖变了脸色，而她接下来的话则是直接瓦解了林红袖最后的心防，“赵平有没有绝症先放一边，穷地和混沌一族对他所做的事，都会被追究，而且已经被及时制止，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林红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眼神中泛着灰暗，不断地喃喃自语：“我哪儿做错了？人不想死有错吗？” “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冉悦侧身将林亚交给叶泽。 叶泽避开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你先抱着。” “哥，起来。”林茵茵俯身将林红袖搀起来，神色带着些戾气，对冉悦说道：“如果我们做了什么违法的事，自然有法律来制裁我们，还轮不到你这种非人类来指指点点。” “啧，看你这态度，似乎是认为你们的事情被藏得很好？”冉悦挑眉笑问。 也不怪林茵茵这么有自信，她舅舅林樾这事做得的确是毫无纰漏，先后三个孩子的事故他全程没有沾手，事后更是处理得天衣无缝。 这中间少不了穷奇他们的帮忙，但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忙？ 很快，冉悦这个疑问就有了回答。 张有为那边加班加点审完了嫌疑人，救完了了受害人之后，还不忘给冉悦这边回了个电话。 他这么一通电话下来，和汇报工作也没什么两样了。 据他所说，穷奇名为彭威，而混沌则叫做陈平，这两个人其实已经可以说是两族弃子了。他们在确认不会有人来营救，而且自己也无法善了之后，十分干脆地就认了罪。 在认罪的同时，还拒绝承认家族有参与到其中。 就他们的供词表明，这两个人图谋林家的巨额财产已久，所以才策划了一次虚假的天师阁迫害事件，最终达到林红袖对他们十分依赖的目的，并借此谋夺钱财。 不仅如此，这两人对赵平身上的慢性毒药也是供认不讳。 但他们供认归他们供认，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那边肯定还是会继续深入调查的，不过那就是后续的事了。 这些话在冉悦听来完全是在胡扯，不过也正常，陈平和彭威作为弃子，如果轻易就供出他们家族的目的，那才是反常的。 至于林红袖，张有为那边也说了，他和林茵茵以及林梁梁三人作为相关人员也需要到局里接受相应的问询。 特别是林红袖，有策划嫌疑，所以是重点问询对象，会有专门干员过来护送他们回局里接受问询，算算时间的话，应该是快到了。 一旁的林红袖和林茵茵听了全程，两人脸色有着不同程度地晦涩。 而冉悦怀里的林亚已经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转头看着冉悦，小声地问道：“如果我去当天师，可以给袖哥他们将功抵过吗？” 九岁的年纪，能知道将功抵过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却还能立刻就反应到这个层面上来，可以是很难得了。 冉悦不懂这些，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懂这些，等会儿有干员过来，你可以问问他们。” 一直没说话的崔潜倒是点了点头，回答林亚道：“可以，豁免权在天师的家属身上是奏效的，但是你需要尽快，在他们定罪之前进入天师阁。” 叶泽看了一眼崔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对于他这么趁火打劫的行为有些不认同，不过鉴于他是受益方，他也就没出声说什么。 林亚几乎是立刻就点了头，他明白该找谁，便马上转向叶泽，问道：“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第201章 他们会忘了我吗? “你还有什么话想跟他们说的？”叶泽声音清冷地问他。 “他们会忘了我，对吗？”林亚问道。 “亚亚，袖哥不需要你做出牺牲。”几乎是同时，林红袖沉声说道。 “袖哥，这不是牺牲。”林亚一脸严肃地回望林红袖，他振振有词地继续说道：“既然我生下来就有天师的血统，为什么我不能去当天师？如果每一个天师斗拒绝履行血统的义务，那么人们要怎么办呢？没人保护他们了，那世界不就乱套了？” 浅显的道理从九岁的林亚的嘴里说出来有些突兀，却令人深省。 林红袖被自己的弟弟这么教训了一下，有些哑口无言，他少有地羞愧了那么一下。而他身边的林茵茵则是始终沉默着没说话，甚至开始拒绝与林亚对视。 “是的，他们会忘记你，而你会一直记得他们，但你不能联系他们。”叶泽点了点头，说道。 “那我希望袖哥和茵茵姐能平安健康，当然，还有梁梁姐，张叔他们，我希望你们都能平安。”林亚眼里带着点点笑意。 他很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休息一下了，所以脸上的疲惫一直没有褪去，然而即便是这样，他的笑容也依旧带着天真的活力。 叶泽出于谨慎，在反复和林亚确认了他的意愿之后，才对林茵茵和林红袖进行了记忆清洗。 这两人一开始是不配合的，但，这不是有崔潜和冉悦在嘛。 于是冉悦将林亚放在一旁单人沙发上，和崔潜一人一个扣住他们，让叶泽开工。 说巧不巧，叶泽这边刚处理完林茵茵和林红袖的记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那边派遣过来的干员就已经赶到了。 两个没见过的身穿蓝色制服的高个子青年径直走进来，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两人在向冉悦和崔潜出示了证件之后，就递了一张交接表过来请他们二人签字。 签完字，这两个人就一人押着一个，带着交接表离开了。 也是到这个时候，崔潜才想起自己的老哥还在医院，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崔北南呢，平白无故待了一夜妇产科，已经被医院里的婴儿哭啼声闹得有些心力交瘁了，接到崔潜电话时，他正躲在吸烟室里抽烟小憩。 “嗯，已经生了，是个女儿，天师阁的人已经到了，所以我才得了空。”崔北南吐着烟圈回答道。 “也是觉醒了天师血统的孩子？”崔潜有些意外，这概率未免太高了些。 “来的那个老头也说不对劲，林家觉醒的概率太高了，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催化的，而且这也很可能是穷奇和混沌两大家族的所图。”崔北南分析道。 一旁的冉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叶泽干完该做的事就该回天师阁了，他扫了冉悦和崔潜一眼，反身去牵林亚，尽量柔和着声音和他说话，“我们可以走了吗？” 林亚点了点头，略有些留恋地问道：“我以后还能见到他们吗？在他们看不到我的地方。” “可以，但你最好不好出现在他们周围，天师阁近期会将你的相关档案迁移，这样也是在保证他们的安全。”叶泽蹲下来与林亚平视，说到底这孩子再早熟，也不过九岁，心里的羁绊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斩断的。 和一出生就被带到天师阁的孩子不一样，他是真真切切地在亲人身边生活了九年，有实实在在的感情。 就像…… 当年的自己一样…… 叶泽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疼惜，他抬手揉了一把林亚的头，露出一个略有些僵硬的微笑，说道：“别担心，你会有一个很好的老师，老师会教你运用自己血脉中的力量，然后你就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冉悦一回身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和谐的场景，她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梁梁姐已经生了宝宝了吗？”林亚仰头问道。 “嗯，给你生了个妹妹，不出意外的话，你在天师阁可能会和她见面。”冉悦点了点头。 林亚脸上终于有了些开心的笑容，他兴奋地问道：“妹妹也要当天师吗？” “如果她的妈妈同意的话，不过有你的情况在先，就算她妈妈不同意，天师阁估计也会采取强制措施。”冉悦耸了耸肩，看向叶泽。 叶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道：“据我所知，林亚出生时，血统是被掩盖了的，所以天师阁才没有察觉，不过现在既然东窗事发，监测系统是肯定要重新洗牌的。” “为了避免你的妹妹遭遇到你这样的事，如果她的监护人不同意她进入天师阁，那么天师阁就会对她的血脉进行清洗，以免事故发生。”叶泽转头看向林亚，补充说明。 在此之前，天师阁对于不愿意称为天师的孩子一般是属于放置型的监管，只要没有出大事，一般都是不闻不问的，这样是为了尽量不给孩子造成困扰。 但是林亚的事给天师阁敲响了一个警钟。 非人类中有那么一撮人在暗处始终觊觎着这一份血脉，天师阁当然不会相信陈平和彭威那一嘴的谎言，他们势必是在谋取更大一些的什么东西。 林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能去看看妹妹吗？如果她不当天师，我想去看看她。” “让他带你去。”冉悦指了指叶泽，然后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转身拍了拍崔潜的肩。 熬了一晚上，如果不是因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责任心，她早就撂挑子走人了，天大地大，没有她的睡眠大。 “那走吧，回家休息了。”崔潜看了一眼叶泽和林亚，把手机放回口袋。 叶泽也跟着起身，牵着林亚跟在冉悦他们后头一起出了酒店房间。 林家到底有什么东西是穷奇和混沌一族垂涎的？这就得看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能查到什么地步了。 这些冉悦暂时都不太想知道，眼下她比较操心的是，林红袖这次完了之后还能不能重振精神，混迹粤省的富二代圈子里，好让她趁机进去找找有关紫微的线索。 第202章 礼服 事实证明，冉悦多虑了。 有林亚兜底之后，林红袖和林茵茵当天就被放了回来。 由于他们记忆中有关林亚的部分已经被叶泽通过法术清洗干净了，所以出来之后的生活很快就恢复了原状，林红袖再次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吃喝玩乐的闲散富二代。 而林梁梁那边因为同意了女儿被带走，所以记忆同样被处理了，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月之后，就被林红袖接回了家。 天师阁那边的动作的确很快，林亚的档案在一天之内就已经被销毁干净，除家属以外相关人员的记忆也被紧急处理了，从此以后，林亚像人间蒸发一样，就此在社群中消失。 至于对于陈平和彭威的调查，张有为那头也很客气地打了个电话过来跟冉悦和崔潜交了个底。 据说是在林家老宅底下找到个古物，具体是什么古物，张有为说这属于内部机密，不能透漏。但总之就是这个古物使得林家血统觉醒概率大幅提高，这才有了后续那些非人类的垂涎。 查到这儿，混沌和穷奇一族当然是逃不掉一个追责，即便他们壁虎断尾断得非常快。 至于林家，因为林家也属于受害者范畴，而林樾所犯的错误可以说是穷奇老祖对他一步步引导诱惑而成，目的是以此来控制林家，从而得到那个古物，所以他犯下的错也因为林亚的取义而相对豁免。 为了表达人道主义关怀，天师阁也对赵平及其家属采取了相对比较隐晦的照顾。 话又说回来，当时的林樾或许还残留了一丝理智，所以到最后都没有把那个古物交出去，以至于穷奇老祖念念不忘，多年之后还安排了这么一出。 这些都是林红袖和他的姐妹不清楚的，当然，以后大概也不会清楚了，因为没有那个东西的话，林家后续出生的孩子很大概率会是正常的孩子。 冉悦算了一下时间，便挑了个周末打算和林红袖见一面。 林红袖的记忆虽然被清理了一部分，但对于冉悦说的，希望和他成为朋友这件事还记得，所以欣然答应了。 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冉悦请客。 其实对于冉悦抱着什么目的想和自己成为朋友，林红袖大概是清楚的，但他并没有戳穿冉悦。 一个s级的非人类吸血鬼想要和自己交好，这对林红袖来说是一个利大于弊的事情。 在咖啡厅坐了一个下午之后，好巧不巧地，林红袖接到个电话，说是晚上有个酒会要参加。 “带上我。”冉悦比了嘴型，指了指自己。 林红袖点了点头，十分痛快地答应了电话那边的邀约。 挂了电话后，林红袖便主动提出要带冉悦去买一套合适的晚礼服，冉悦想着自己出钱就好，便点头同意，跟着他走了。 “冉小姐似乎对酒会很感兴趣。”车上，林红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冉悦坐在后排，单手撑在车窗边上，嗯了一声，说道：“我和林少爷做朋友不就是图这个嘛，接触点不一样的人。” 对于冉悦突如其来的坦诚，林红袖愣了一下，尔后一勾嘴角，笑着说道：“林小姐这样的人，想必是不会为这种东西所诱惑的……” 他尾音拉长，有些意味深长。 “嗯，人各有志嘛。”冉悦笑了笑，不做否认。 礼服定制是来不及的，所以林红袖驱车带着冉悦到了一家高档成品礼服店里，非常熟络地领着她进去看衣服。 导购对林红袖显然也很熟，非常殷勤地立刻拉出了一系列新款给他过目。 “这位小姐身材很好，皮肤也很白皙，所以我们的建议是穿今年春季新品，洛神这一系列呢。”导购将一套白色的礼服举出来，展现给林红袖看。 看似简朴的白色礼服，其实是绣着金丝和银丝的，托近了在灯光下便能看到波光粼粼。 礼服上低领口的设计能最大程度上展现出着装之后的丰度，此外领口一圈点缀着碎钻，在锋芒之余，曲线还带着一点柔。 而收紧的腰线一侧点缀着云纹刺绣，这样，能在突出腰部曲线的同时却又不失庄重。 “试试吧。”林红袖眼前一亮，颇为满意地点了点下颌，转头看向冉悦说道。 冉悦是被邀请人，当然没什么好拒绝的，立刻就跟着导购过去换衣服了。 “小姐您穿什么码？需要我先给您量一下三围吗？这件礼服是xs码的，如果您平时可以穿呢，那我这边是建议您先试一下，之后再根据您的个人尺寸微调。”导购在更衣室前托着礼服，见冉悦不说话，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继续说道：“是您自己换还是我帮您？这个拉链是后背式的，可能会有些麻烦。” “我自己来吧。”冉悦回过神，从她手里接过礼服，和善地冲她笑了一下，进了更衣室。 要不说这导购怎么想帮忙，她推荐的这套礼服还真有些难穿，整件礼服的曲线十分紧，以致于冉悦这一套上，拉拉链的时候生怕把腰线给崩开。 好不容易换好出去，一直等在外面的导购立刻赞叹道：“这件礼服实在是太衬小姐您的身材和皮肤了，看样子尺寸也十分合适，甚至不需要微调。” 冉悦照了一下镜子，发现尺寸的确还蛮合适地，便点了点头，问道：“多少钱？” 导购头一次听到跟着林少爷来的女人还有问价钱的，当下愣住了，又立刻回过神来，掩嘴笑着说道：“小姐您开玩笑呢，林少爷在我们店里消费是签单制的，不会当即付现呢。” “我问你多少钱。”冉悦又问了一次。 “这……”导购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价格，“十四万。” 她担心冉悦嫌贵，便赶紧说道：“这套洛神是扬州有名的礼服工匠一针一线缝制的，设计感十足，绝对是撑得起这个价格的。” “没说撑不起。”冉悦反身把换下来的衣服和包拿起，朝外面走去。 那导购不知道冉悦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能赶紧跟在冉悦身后，一起往外面走。 第203章 美人 林红袖原本坐在店里的沙发上正在玩手机，听到脚步声便立刻抬起了头，接着他就愣住了。 快步出来的冉悦墨色长发垂了一肩，手上还抱着衣服和包，尽管十分不协调，看在眼里的林红袖心中却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她的皮肤在店里有些过度的灯光下显得比身上的白色礼服还要耀眼，长发的颜色和礼服的颜色恰好好处地相称，而那张没有化妆的脸也一点没有被喧宾夺主。 不，应该说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就足以让人无法忽视。 “不会丢你的人吧？”冉悦走近了才问他。 林红袖呆滞了一秒，立刻摇头说道：“冉小姐这一身很合适，不存在丢人不丢人的说法。” 身后导购已经拿了纸袋过来，双手托着送到冉悦面前说道：“换下来的衣服可以放在这里。” 冉悦对她说了声谢谢，接过纸袋。 “以前我不怎么参加酒会。”林红袖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聊天。 “嗯？不会是不想拒绝我吧？”冉悦愣了一下，问道。 林红袖哈哈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不是，冉小姐不必有心理负担。” 他笑完起身，又有些严肃地看着冉悦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姐姐生了一场病，住院住了一个多月，期间一度病重到我们亲属都不能见，也就是这段时间我突然醒悟了。” “嗯？”冉悦没想到，天师阁居然完美地将林梁梁住院这事给圆过去了。 “我以前总是习惯了姐姐在我前头遮风挡雨，这猝不及防地没了个盾在前头挡着，我一下自己就意识到自己应该要学会承担责任了。” “以前玩票和人开的公司也好，成天在出去吃喝玩乐也好，都是在虚度青春。”林红袖自嘲地笑了一下，抬眸看着冉悦。 冉悦非常配合地接过他的话茬，安慰他说道：“你现在开始努力也不迟，毕竟是起跑线比别人高很多的人。” 林红袖噗呲一声笑了，他非常绅士地接过冉悦装好衣服的袋子，“冉小姐就连安慰别人，也安慰得这么有特色。” “还有，叫我红袖就好了。”他仔细看了冉悦好一会儿后，又说道：“冉小姐这样就很好了，我觉得不用再化妆了。” 一旁导购非常机灵，已经回去了拿了一管口红过来了，“林少爷，这位小姐只需要涂一下口红，就已经是很完美了。” 除了口红，她手里还有个镜子，“口红是全新的，色号非常适合这位小姐这样的冷白皮。” “红袖。”冉悦先是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接着便转向导购，从她手里接过镜子和口红，说了声谢谢后，就开始简单地对着镜子涂嘴唇。 林红袖看了一眼导购胸口的工号，记下后对她说了声谢谢。 等到冉悦涂完口红，林红袖便和她并肩一道出了店门。 因为只是买衣服，这家店又是在商场最外头，所以车停的很近，两个人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今天晚上的酒会基本上是名流云集，以前这种场合我不想去，一个是因为我酒量不好，另一个则是因为我厌烦和商场的人打交道。”林红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请冉悦坐进去，接着便从另一边上了车，“但是现在我突然想去看看，如果我全力以赴，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我就在这里恭祝林少爷前途似锦。”冉悦笑着说道，说完又补充道，“不，是祝红袖你前途似锦。” 她想了想，眸光一转，接着说道：”我酒量很好，今天晚上势必不会让你沾到一点酒。” “那我还真是有些运气好，刚想好好努力，便有冉小姐这样的人来帮我了。”林红袖握着方向盘笑道，“不过刚才就算冉小姐不说，我也是想请你和我一起去的，毕竟我现在身边并没有合适的女伴。”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冉悦略微坐直了些，礼服太过合身，以至于稍微靠一下都会有些不舒服。 因为林红袖还要去换礼服，所以中途两个人还去了一家男式的礼服店，换完衣服之后，车开到酒会现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门口有许多车僮在替人停车，冉悦在林红袖的授意之下，挽着他的手臂和他一道往大门走去。 两个人没走几步，就有人过来寒暄了。 “哟，这不是林少爷嘛，今儿个怎么赏脸来这儿了？”走过来的是一个穿这墨绿色西装的青年，一脸横肉，头发梳得油光水面的，身边挽着个长相精致的女伴。 这语气，这眼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林红袖眼神微冷，没笑，有些生硬地回道：“朱大少这说的是什么话？被邀请了，自然就来了。” 被他称作朱少爷的，是羊城有名的房地产大亨朱家成的儿子，朱睿。 都说文人相轻，富二代其实也有鄙视链，林红袖这种有脸有钱的，在朱睿看来就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林少爷说笑话呢？往常请您多少次了，您可是从来没来过的。”朱睿眼睛一转，看向冉悦，上下扫了一眼后，笑了笑继续说道，“这是带了新女伴过来，想要眼压全场才应邀的咯？” 他这话就是在内涵林红袖有旧女伴，如果冉悦真是林红袖的什么，估计现在已经在吃味了。 她对着朱睿弯眸一笑，没有说话。 “朱大少几天不见，这么会打嘴皮子了，看来都是现任调教得好。”林红袖寸步不让地刺了他一句之后，带着冉悦走了。 朱睿在身后气得自咬牙，却碍于公众场合不能发怒，只能掐了一把身边人的手臂，瞪着林红袖的背影跟着进去了。 进酒会前要安检，不单单是要检查身上的危险物品，还要检查人种。 冉悦没料到这么一出，愣了一下，一旁林红袖却是十分镇定地拍了拍冉悦的手，拉着她走向那道安检门。 一边走过时，他一边侧身靠近冉悦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这安检现在都是充门面，不会真检测，放心。” 发现安检门真的没有报警，冉悦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还没出手，在这儿就得先闹一出，引人注目。 第204章 酒会与晚宴 i 身后朱睿步步紧跟，林红袖烦不胜烦，便带着冉悦坐到了休息区的一角。 “不对付？”冉悦看了一眼举着酒杯一直死死盯着这边的朱睿，扭头问林红袖。 “今年房地产形势不好，他想离开他父亲干一些别的副业，被我截胡过几次。”林红袖嗤笑了一声，端起酒杯颇有些嘲讽地向着远处的朱睿晃了一下。 因为不能喝酒，所有林红袖的酒杯中倒着的是果汁。 “我去应酬一下，你可以先办你自己的事，半个小时后我回来找你。”在抿了一口果汁之后，林红袖起身往另一边走去，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人。 “嗯。”冉悦点了点头，对他想要去做什么不感兴趣。 会场里有些暗，灯光是暖黄色带着点点红色，她端着酒杯坐在休息区观察来往的人们，重点落在这些人的手上。 然而这些人中，男士大部分都将单手插在西装裤袋了，女士则挽着身边男伴的手，想要看清楚他们的手指，有点难。 冉悦便干脆起身，端着酒漫无目的地在会场中穿梭。 远处朱睿一看冉悦出来了，眼神一暗，抬手拨了拨身边女伴，示意她动起来。 朱睿的动静，冉悦自然是注意到了，但这儿人多眼杂，她不想给林红袖惹事，所以权当做没看见算了。 不过她不想惹事，人家是冲着惹事过来了。 就见那个长相精致，穿着一袭红色礼服的女人一路言笑晏晏地端着酒杯过来，直直地，毫不掩饰地假摔在了冉悦面前。 冉悦侧身一避。 酒杯中的酒擦着她的礼服泼到了她身后。 “啊！！！”身后传来尖叫声，冉悦回头一看，那女人的酒尽数泼在了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长发男人身上，而发出尖叫的，是他身边金发碧眼的女伴。 纵然身上被泼了红酒，这男人却一副水波不惊的模样，他那细长的丹凤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在地上没动弹的女人，略薄的嘴唇微微抿在一起，没有说话。 “阿泽，我带你去换衣服吧。”他身边的女伴捏着个纸巾不知道从何下手，皱着眉颇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后，转头对他说道。 “抱歉抱歉。”朱睿穿过围观的人群，快步走进来，他一边搀扶起自己的女伴，一边向那人道歉。 而等到走近了看清被泼的人时，他脸上的歉意就僵住了，舌头险些捋不直地哆嗦了一下，说道：“邱少爷怎么是你！抱歉抱歉，我这朋友冒犯了你。” 冉悦全程面无表情地旁观，她看了一眼那个被称作邱少爷的男人，他手上戴了一个深色的皮质手套，有些反常。 “怎么了？”林红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拉过冉悦，轻声问道。 “朱睿那个女伴想害我，被我躲过去了，接过泼了人家一身。”冉悦低声回答道。 这么会功夫，朱睿已经带着他的女伴匆匆走了，临走时给那个邱少爷递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卡片。 林红袖看了一眼那个一身红酒的人，显然也有些吃惊，他抽了一口凉气，“邱少爷怎么也来了？” “你认识？”冉悦挑眉看向那个已经将视线挪过来的邱少爷。 “天威国际的太子爷邱雨泽，因为他酒精过敏，所以滴酒不沾，平时也很少出现在这种商业性的社交酒会上。”林红袖一边介绍，一边带着冉悦朝他微笑着走过去。 天威国际，是目前粤省最大的一个跨国贸易公司，也是有华夏政府扶持的粤省本土企业，可以说是炙手可热。 “邱少爷，好久不见。”林红袖笑着伸手过去。 邱雨泽眸光如常，却不是看着林红袖，而是看着冉悦。 他没有伸手回握林红袖，以至于他的手伸在那儿有些尴尬，冉悦垂眸看了一眼，抬手将他的手给揽了回来。 “林少爷这个女朋友，我在圈子里没见过啊。”过来一会儿，邱雨泽总算开了金口，声音低沉醇厚，和他那副轻佻桃花脸完全不一样。 “邱少爷说笑了，这是我一个朋友，不是圈子里的人。”林红袖讪笑了一下，向他介绍，“冉悦。” “冉悦……”邱雨泽咀嚼着这个名字，唇角微撩，“渐渐愉悦，慢慢开心，好名字。” 冉悦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她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邱雨泽的手上，他的右手在说话时会微微动一下，手套尾指位置有些僵硬。 “邱少爷等会儿晚宴要入席吗？”林红袖寒暄式地问道。 邱雨泽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说道：“等我换一身衣服吧，晚些和林少爷坐一桌可好？” “好说，我们两个都是不会喝酒的，能和邱少爷一桌，也就能少些麻烦。”林红袖应承道。 “雪莉，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就回来。”邱雨泽拍了拍身边女伴的手背后，看着林红袖一笑，继续说道：“那林少爷先代我照顾一下我的女朋友，我去去就回。” 说完，不等林红袖开口，就直接转身走了。 雪莉在邱雨泽走后，便走过来亲昵的揽住了冉悦的手，问道：“冉小姐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社交的意图很明显，一旁的林红袖吃不准冉悦的意图，便松开她示意她们两好好聊，自己则端着空杯子去了侍应生那边。 “平时喜欢看一些老电影。”冉悦眼眸一垂，挑了一个比较文艺的回答。 雪莉掩嘴一笑，说道：“巧了，我也很喜欢看老电影，我可以叫你小悦吗？我叫庞雪莉，是阿泽的现任女朋友。” 冉悦点了点头，说道：“可以，雪莉小姐喜欢看什么类型的老电影？” “我猜小悦喜欢科幻类的，对吗？对了，叫我雪莉就好，不需要那么客气。”庞雪莉比冉悦高一个头，挽着冉悦时，刻意将身子屈了屈。 很奇怪，邱雨泽对林红袖爱答不理，却留下个来探话的女伴。 “雪莉怎么知道我喜欢科幻类的老电影？”冉悦侧头看着她问道。 庞雪莉眨巴眨巴眼睛，娇俏地说道：“因为小悦看上去就很冷艳，和科幻类的老电影最搭啦。” 第205章 酒会与晚宴 ii 一边聊天，庞雪莉一边领着冉悦往晚宴的中央厅走。 身后林红袖端着杯葡萄汁，不近不远地跟着，他的视线一直在来回游走，似乎是防备着朱睿那没脑子的东西又来使什么蠢坏。 晚宴的厅设计得非常简约，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内嵌着水晶，在灯光的照射下，给整个中央厅笼罩上了一股朦胧的光感。 整个大厅只有三桌，其中两桌已经坐满了人。 庞雪莉挽着冉悦坐在空的那一桌边，林红袖则坐在了她的右侧。 “小悦你太可爱了，我真喜欢你。”庞雪莉被冉悦逗得直笑，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身子朝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 远处邱雨泽抬手笼着袖口往这一桌走，眼神依旧是落在冉悦身上。 “阿泽！”庞雪莉在看到他之后，抬手向他挥了挥。 “雪莉，看来你和冉小姐聊得很开心。”邱雨泽单手撑在庞雪莉的椅背上，他脸上带着笑容，眼神温柔似水。 然而冉悦在他眼里看不到任何的真实感情，邱雨泽的一颦一笑程序化到极致，像一个假人。 “阿泽，小悦太可爱了，我和她真是相见恨晚。”庞雪莉反身将手搭在邱雨泽的手背上，笑着说道。 “等会儿京城那边会有几个负责进出口的要员过来，我已经安排了专人替我陪他们的酒。”邱雨泽揽着庞雪莉，吻了吻她的发顶后，转头对一旁的林红袖说道：“林少爷，你不能喝酒，我要不要顺便给你安排一个？” 这种人情林红袖也没想着欠他邱雨泽的，所以他摇了摇头，对邱雨泽说道：“小悦可以喝酒，今天晚上就由她来吧。” 冉悦也是这个意思，她转头看了林红袖一眼，对他点了点头，说道：“你不用喝，我来就好。” 那头邱雨泽一听，似笑非笑地松开庞雪莉，坐在了她的左边。 在邱雨泽落座之后，整个中央厅的灯突然就灭了。 接着所有人就看到正前方的圆台顶上啪的一声亮了两盏投射灯，一个穿着红色西装的男人缓步走了上去。 看来这位就是今天这场酒会外加晚宴的筹备人了。 冉悦不认识，林红袖便承担起了小声介绍的责任，他偏头压低声音耳语道：“这位是科越公司的ceo柏越，他所领导的科越是一家专攻新型设备与技术的上市公司，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乃至天师阁都有合作。” 讲到这里，林红袖感慨了一下，“他比我还小上一岁，但头脑的差距让我不得不叹服。” “这么厉害的人组织的酒会，为什么安检会那么松泛？”冉悦有些奇怪，按道理说这样的人物，身边一定会有最高级别的安保，他所出席的场合也会高度戒备。 林红袖耸了耸肩，回答道：“因为是他自己组织的这场酒会，到场的人多数都是粤省有头有脸的人物，到这个地位的人了，谁身边没个非人类女伴？不单单是非人类女伴的问题，你看看对面那桌。” 他不着痕迹地眼神一指。 冉悦跟着望了过去，那桌上的都是些中年男人，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地看着台上正在致辞的柏越。 “那桌人，基本都是粤省非人类长老会下辖各部门的高层，他们身上没几个高等防身设备是不可能的，让他们交出来再进场更是不可能的。”林红袖解释道。 “所以其实是双方默许的一个安保程度。”冉悦总结说道。 林红袖点了点头，他伸手端了桌上的酒杯到鼻子前闻了一下，皱了皱鼻子和眉头，有些嫌弃地放了回去，“不过你别看他单独上台，暗处指不定蹲着多少保安呢，放心，出不了什么大……” 他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台上精气神十足的柏越突然就停了下来。 接着，就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台上两束灯光突然灭了大概两秒，再亮起来的时候，柏越的头已经不见了。 灯光之下，能看到他身后的大型展板上泼洒成片的血迹。 “啊！！”冉悦身边的庞雪莉率先发出了一声尖叫。 被吓傻了其他女伴们纷纷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冉悦回头看向庞雪莉，发现邱雨泽已经将她一把揽在了怀疑，十分温柔地在安抚她。 “糟了……”林红袖有些烦躁，他难得想要借这个机会和长老会那边搭上线，结果柏越这就出了事，恐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场的人都没办法再顺利进行商务活动了。 场外一直蹲守的安保人员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围了上去，然而柏越是整个人直接没了头，他们就算赶得再快都已经是无力回天。 就在冉悦和林红袖说话的这个当口，突然觉得哪儿不对的冉悦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 “怎么了？”林红袖见冉悦一脸呆滞，出声询问道。 “淦。”冉悦一脸阴沉地摸了个空，她脖子上的行动管理圈，被人取走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林红袖有些急了，追问道。 冉悦摇了摇头，余光一边看着一侧的庞雪莉，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可能会给你添麻烦，抱歉。” 全程与自己亲密接触过的，只有庞雪莉，虽然她只是个人类，但她身边那个邱雨泽可是有一点高深莫测的…… 能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取走她脖子上的行动管理圈，不仅仅需要极高的反侦察手段，还得有行动管理圈的官方解锁密码。 这些都很难。 不过如果邱雨泽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紫微的话，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堂堂一个东波利尼的掌权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话，那可有点让她失望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冉悦在偷瞄这边，邱雨泽抬眸看着冉悦一笑，问道：“冉小姐不害怕吗？” 冉悦勾唇，正脸朝向他，回答道：“刚才雪莉其实猜错了，我喜欢的是恐怖悬疑类的老电影，所以这种程度的惊吓，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 庞雪莉哪儿还听得到冉悦说什么，她缩在邱雨泽怀里瑟瑟发抖，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第206章 死亡 i “这样吗？冉小姐这临危不惧的风度，挺令人心动的。”邱雨泽眸光微敛，手仍然在一下下地抚摸着庞雪莉的头。 “邱少爷这么说，似乎有些对不住你怀里瑟瑟发抖的雪莉。”冉悦微嘲道。 一旁林红袖有些紧张地看了冉悦一眼，相对比刚才就在眼前发生的血案，冉悦的话更让他紧张。 自己身边坐着的是一个s级威胁程度的吸血鬼这件事，他有清晰地认知，即便这个吸血鬼的脾气很好。 在注意到林红袖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后，冉悦靠近他低声说道：“离邱雨泽远一点，他有问题。” “至于我刚才说的麻烦，我会尽量不将你牵扯进来，所以抱歉我不能单独对你说了。”她顿了顿，把后半句说完就直接站起身了。 中央厅里三桌人都坐得整整齐齐地，大概是在等警察局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过来维持现场秩序。 在大家都不动如山的情况下，冉悦突然站起来就比较打眼了。 “坐下！”远处安保人员拿着大喇叭呵斥道。 而随着他这一声喊叫，立刻就有工作人员飞奔过来了。 “小姐，请您稍安勿躁，先坐下，警察局的同志五分钟后就会到，我们调查完现场和监控，就可以让您离开了。”过来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轻的女孩子，满头大汗，身上的酒店制服已经有些被汗湿了。 “我是冉悦，s级吸血鬼，我身上的行动管理圈被人为的取走了，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取走我身上的东西，说明这个人的危险级别至少和我一样，我希望你们酒店方立刻封锁现场，我担心还会有命案发生。”冉悦非常坦白地说道。 一旁林红袖震惊地瞪大眼睛，身体不自觉地挪着椅子靠近了冉悦一些。 而抱着庞雪莉的邱雨泽显然没料到冉悦会直接当众说出如此令人惊讶的话，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其他两桌靠得并不远，所以那些宾客已经听到冉悦的这一席话了，眼下正在窃窃私语。 而冉悦面前的这个女孩差点就要哭了，她抿了抿嘴，对冉悦点了点头，接着就讲对讲机放在嘴边，把冉悦的话复述了一遍，调动了整个酒店的全部安保人员，对中央厅实施了封锁。 “我在这儿不会跑，但是我需要站起来看清楚整个场地有没有异样，所以我可以先站着吗？”冉悦询问道。 “好的，我叫黄钰，您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先过去了。”那女孩连连点头，抱着对讲机又往尸体那边去了。 黄钰跑远了之后，林红袖才仰着头小声问道：“如果你的行动管理圈被拿走了，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冉悦愣了一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地反问道：“怎么，你现在还关心上我了？” “既然说好是朋友，那自然是休戚与共的。”林红袖朝后一靠，有些豁出去的感觉。 “放心，只要不是我杀的人，那就没人可以栽赃到我头上。”冉悦冷笑一声，余光扫到邱雨泽后，侧身望向他，“对吧，邱少爷？” 这后半句，冉悦的声音有些愠怒，威压也在一瞬间如丝如缕地向邱雨泽释放。 他怀里的庞雪莉直接就晕了过去，而他却依旧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就在冉悦想要再试探他一句的时候，哐啷一声，中央厅的大门开了。 一列身穿深蓝色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制服的干员和一列警察步履整齐地迈了进来，领头人中间有一个冉悦的老熟人，张有为。 “请各位出示一下身份证或者能有效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并依次排队站好，等待我们干员的查验。”警察中领队的同志手里拿着个大喇叭，声音铿锵有力地传达到了中央厅的每一个角落。 张有为环视一周时，与冉悦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愣了一下，手从裤子口袋里抽了出来，然后快步往冉悦这边走了过来。 “冉小姐，你怎么也在这儿？”张有为过来和冉悦握了个手，问道。 “陪朋友吃个饭。”冉悦无奈地耸了耸肩，指了指身边已经站起来打算去排队的林红袖。 尔后她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然后就遇上了这种事。” “你亲眼目睹？”张有为追问道，他一喜，心中想着有冉悦在，说不定能立刻找到凶手。 然而冉悦接下来的话就让他脸上的喜色瞬间散了。 “我的行动管理圈不见了，我猜就是柏越被害的那一瞬间丢失的，因为只有那时我的精神有那么一瞬间是没有集中的。”冉悦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时灯光一暗，我并没有立刻看向柏越，所以我没有看到凶手。” 不等张有为说话，冉悦又补充了一句，“我怀疑凶手有同伙，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和酒店的负责人说了，请他们封锁内外，凶手应该还没离开。” “张局，那边一桌都是各部门的科长，我们没有审查权限，需要您亲自去看看。”一个光头干员走过来，在张有为耳边低声说道。 他指了指隔壁一桌。 张有为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抬手拍了拍冉悦的手臂，说道：“我先过去看一下，有什么还请冉小姐你帮衬一下。” “好。”冉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除了那一桌长老会下辖的各部门干部以外，其他两桌的人已经依次排好了，队列中，邱雨泽抱着昏过去的庞雪莉，对冉悦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柏越的尸体一直伫立在那儿，为了保护现场的完整性，在场的安保人员都没有敢去动。 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几个干员带着扫描仪在尸体上一扫，扫描仪便发出了滴滴滴的报警声。 这个声音就说明了尸体身上有十分明显的法术痕迹，已经超出了警察局的管辖范围，将有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全权接手。 但，这也并不是说警察局的这一队人就可以走了，他们还得留在这儿，负责对酒店的监控设备进行一个拷贝，留存备份档案。 第207章 死亡 ii 今天跟着张有为出来的干员，冉悦一个也不认识，所以她也没打算上去凑热闹。 然而她不上去，自然是有人要来找她的。 没多久，她就看到一个蓝眼睛的女孩子捧着个证物袋朝着冉悦走了过来。 那女孩走近了，先是对着冉悦一个鞠躬，接着满脸诚惶诚恐地说道：“冉小姐您好，老大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您，所以我就冒昧过来打扰您一下了。可以请您帮我们看一看这个东西是否属于凶手的吗？我们带来的设备对它似乎是无效的。” 她一伸，冉悦就看到她手上托着的证物袋里装着一个苦无，绿莹莹的锋芒，在灯光下十分诡异。 “好，我看看。”冉悦从她手里取过证物袋，指腹在触碰到她的掌心时，有一抹灼烧的疼痛感自指腹一瞬间传达到了冉悦的脑仁。 “嘶。”冉悦握着证物袋皱眉后退了半步。 “啊，抱歉。”那女孩脸色瞬间一白，她朝后退了一步，向着冉悦又是一鞠躬，说道：“我是精卫，据说我们对吸血鬼有接触性的克制，抱歉，我忘了这一点，是我疏忽了。” 精卫，传说中的炎帝的女儿，生来带着灼灼光辉。 冉悦垂眸看了一眼焦黑的指腹，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不用在意。” “对不起！”精卫又是一个鞠躬，有些惶恐地一直盯着冉悦拿被她灼烧到的手指指腹。 “真的不用在意。”冉悦甩了甩手指，一抹猩红的血雾瞬间从她皮肤底下钻了出来，那些血雾飞快地缠绕在那被灼烧到的伤口上，转瞬便将焦黑给吞噬了。 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后，冉悦看着证物袋中的苦无，问精卫道：“我可以拿出来吗？” “刚才我们有一个同事碰它被割伤了，如果您要将它取出来，还请您小心一些。”精卫眼中闪烁着担忧。 “嗯。”冉悦应了一声，直接取出了苦无。 她手掌上缠绕着一层血雾，所以即便那苦无闪烁着明显不善的绿色莹光，却拿她没有办法。 如果这枚苦无是凶手留下的，那么只要对他溯源，就能抓住那人的一点马脚。 冉悦这么一想，立刻就行动了，她眼眸一闭，一阵血雾就立刻从身体各处扩散了出来。 她那一身白色的礼服在血色的衬托下，反倒显得愈发圣洁。 精卫带着一点点崇拜的心理看着面前这个s级的吸血鬼施术，她刚入职不久，出的一个任务便直面s级的吸血鬼，这让她有些期待。 然而无论冉悦如何溯源，这枚苦无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中央厅的一样，她根本看不到任何有归属性的信息。 “如何？”精卫期待地看着冉悦睁开眼，看着她身边的血雾在一瞬间如潮水般散去，追问道。 “很奇怪，似乎不是凶手的东西。”冉悦并没有把话说死，毕竟溯源只是一个非常低级的法术，如果有心规避的话，溯源便会失去效果。 精卫身后有一个警察正抱着个本子朝这边走过来。 他走到近边了之后，对精卫说道：“同志你好，酒店所有监控我们已经一式两份拷贝了出来，请你签字确认” 说完，他递过来一个小方盒子，和一张确认表。 精卫慌了一下，她转头扫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同时都在忙，而老大则在应对那一桌高级干部，只有自己的相对比较闲的。 “这，这，这，我只要签字就行了是吧？”精卫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警察递过来的确认表。 “是，请保证备份记录的完整性，如有遗失，可以向我们部门，申请借调。”那警察在精卫签完字之后，就带着确认表走了。 “呼。”精卫捏着那个小方盒子，攥得紧紧地。 “这枚苦无你可以带回去给你们鉴定科的同事做化验，即便这东西不是凶手的，也应该是和他有关的。”冉悦将苦无装回证物袋里，还给精卫。 “好的，辛苦您了。”精卫小心翼翼地接过证物袋，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她。 身份登记做完，在场的一部分就可以离开了，冉悦视线望过去，就看到邱雨泽堂而皇之地抱着庞雪莉走了。 他走到门口时，有意停留了一下，回头看着冉悦笑了下。 这笑容太过有示威含义，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冉悦已经冲上去被他截住了。 林红袖没走，他转身走了回来，看了一眼在冉悦面前红着脸的精卫，扭头对冉悦说道：“你的包在我的车里，需要我去给你取过来吗？” “不用，没事。”冉悦摇了摇头，她单手抱着手臂，换了个姿势站着，心思一下子就蹿远了。 “刚才听他们说，柏越的安保团队里也死了人。”林红袖以为她是冷，便脱了自己的外套，一展开，披在了冉悦肩上。 “谢谢。”冉悦眸光一转，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死的？” 林红袖唔了一下，以眼神指向柏越的尸体处，说道：“据说是和柏越一模一样的死法，出了他这个乱子，全酒店戒严，这才发现的。” “在哪儿发现的？”冉悦又问。 “在这一层的洗手间里，和柏越唯一的不同是，那两个非人类的尸体没有血。”林红袖把自己听到的消息照搬过来。 冉悦皱眉，心里有些烦躁，脖子上空落落的，缺了个限制她能力的行动管理圈，让她极度不适应，仿佛身体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地叫嚣着。 一旁的精卫捧着证物袋往自己同事那边跑了。 她一走，张有为那边忙完了，就立刻过来。 他看了一眼一路小跑走掉的精卫，叹了一口气，转头问冉悦：“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冉悦摇了摇头，她侧头看了一眼那一桌已经打算离开的中年男子们，问道：“怎么，他们不用查吗？” “不用，都是要员，他们身上带了武器，不太好查。”张有为又叹了一口气，坐在他这位子上，就是上下都要兼顾，遇上这种案子，还得找准了平衡点。 不然就算案子查清楚了，事后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第208章 协助 第一批被准许离场的是接受了登记与调查的普通宾客，第二批则是那一桌要员。 冉悦被张有为邀请留了下来，他希望冉悦能辅助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破案，特别是在他们所携带的设备在尸体身上除了法术痕迹以外，并没有检测出其他什么有关凶手的痕迹的情况下。 林红袖本来也想留下来，但由于他在现场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被冉悦劝回家了。 他走了又回，把冉悦的背包和装衣服的袋子给送了回来。 等到闲杂人等一走，整个中央厅就开始热火朝天地搜查，就差没把大厅给拆了。 张有为带着冉悦站在一角，看着前头干员们忙活，说道：“最近冉小姐的麻烦肉眼可见地增多了。” “张局长说的是，好像我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冉悦笑了一下，背靠着墙。 “行动管理圈丢失一事我已经和上次汇报了，那边会马上对该圈定位，看能不能找到犯人。”张有为的手摩挲了一下制度衣角，眉头微微皱起。 “大概率是被当场毁了，他们杀人都能杀得不留痕迹，又怎么会在这种事上露马脚？”冉悦展目，看到远处精卫趴在地上刨着什么，似乎地板下有异样。 “看看去。”张有为也看到了，他指了指精卫，和冉悦说道。 “嗯。”冉悦跟在他身后朝精卫走过去。 “发现什么了？”张有为走到精卫跟前，低头俯身问道。 地上的精卫已经是一脸灰尘了，她仰着脸回答道：“回老大，地板下有法阵，是个大型传送阵。” 一旁一起刨底板的干员跟着说道：“老大，这传送阵有些年头了，不像刚设的，但使用痕迹还在，应该是凶手用过的。” 被掀开的地板下，是金色的法阵纹路，在精卫的手掌贴上去时，便有淡淡的金光缓缓上升。 “能辨别出使用者吗？”张有为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有指挥权的人，通常喜欢把思维交给自己的手下，给他们最大的发挥空间。 精卫摇了摇头，说道：“刚才在大厅里的人太多了，所以法阵上的气息很繁杂，根本无法辨认出谁曾使用过。” 她眸子一转，眼睛亮晶晶的，跃跃欲试地看着张有为说道：“老大，既然是传送型的法阵，是不是我们使用它传送，到法阵那头就能知道些什么了？” “你去不行。”张有为下意识就拒绝了，精卫刚来没几天，贸贸然放出去离开自己视线，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指不定要吃什么挂落。 “我去吧。”听到张有为拒绝精卫，一旁的冉悦还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当下饥渴就接过了他的话头。 “这怎么好意思呢。”张有为乐呵呵地说道。 冉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张局长倒也不必和我这么客气，我的行动管理圈丢失和柏越被害几乎是同时发生，我甚至不知道谁先谁后，我来做这个显然是很合情理的事。” “冉小姐，需要我帮你启动吗？”精卫小声地问道。 “我不会用，你启动吧。”冉悦垂眸看了她一眼，跨了一步踩在法阵之上后，又问道：“我站在中间就好了，对吧？” “是的，冉小姐，我会尽量维持法阵的传送稳定度。”精卫跪在地上，双手撑在法阵上，仰头回答道。 张有为展开手臂挥了挥，让一旁的干员都散开些。 传送的过程并不舒服，和冉悦那次走黄金山那个门一样，身体仿佛被什么粘稠的液体包裹，皮肤上有黏腻的触感，还间或带着些颠簸。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冉悦感觉到异样消失了，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传送到的是一处庭院。 脚下是鹅卵石铺就的一条长路，四周是修剪得当的园林，空气中是芬芳的玫瑰花香和草木清香。 夜色下，这一座美丽而森冷的庄园，寂静无声。 几乎就在冉悦到达的同时，她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震动的声音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有些明显。 嗡嗡嗡。 冉悦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找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崔潜。 “喂？”她压低声音接通电话。 “阿悦，你怎么还没回家？都已经快十二点了。”崔潜的声音有些焦急，他抱着多比坐在客厅里，面前的电视里正通报着最新的紧急新闻。 如果说担忧可以有实体，那只怕要将他压垮了。 “我和林红袖出去参加晚宴，出了些事。”冉悦做到一丛玫瑰花旁，撩着礼服裙摆蹲下回答道。 “我看到新闻了，科越的老板死了，作案手法十分的惊悚，已经有大批媒体报道了。”崔潜抢答道。 冉悦愣了一下，就在刚才张有为还在说要低调办案，已经拒绝了所有想要到场采访报道的媒体。 见冉悦不说话，崔潜又问道：“阿悦，你在哪儿？要不要我过去接你？我很担心你。” “张局长说这个案子不能被报道，一旦报道可能会引起人类对非人类恐慌的升级，所以就在刚才他还拒绝了媒体到场……”冉悦有些头疼地说道，“如果外面已经知道柏越被害这个新闻了，恐怕我又得成为众矢之的了。” “怎么？！”崔潜的心一瞬间被揪紧，他下意识站了起来，膝盖上的多比扑通一声滚到了地上。 喵？多比瞪着大眼睛扭头看着神情紧张的崔潜。 “我的行动管理圈丢了，如果他把这个案子透漏给了媒体知道，那么他肯定会把我这个事一起说给媒体听。”冉悦可以猜到是谁走漏的风声。 不，应该说，是谁故意向媒体透漏案件。 崔潜显然也听出了冉悦话里的笃定，他追问道：“谁？你知道是谁？” “嗯，晚宴上有一个人很可疑，而唯一一个和我有亲密接触的，是他的女伴，所以我怀疑他就算不是凶手，也是背后指使者……”冉悦话还没说完，便觉得突然有一股威压从远处扩散开来。 她眉头一皱，飞快地摁掉电话起身，手臂上一瞬间爬满了红色的网状保护层。 第209章 留步 月光下，一道紫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汹涌而来，在奔腾到冉悦跟前时，还没出手，就被她一脚给直接蹬飞了。 接着，冉悦就看着那紫色的身形翻滚了几圈，重新走了过来。 这一回，它是老老实实缓缓地走过来。 一团紫色的烟雾，烟雾中似乎是有一头野兽。 “咔咔咔，原来是西边的小吸血鬼到访，稀客稀客，斑点饿了，斑点喜欢客人。”一副破铜罗嗓子声音从那紫色烟雾中传了过来。 冉悦皱了皱眉，将手机放回包里，看着它问道：“你是什么？” 她一边问，垂在身侧的右手一边小幅度地摆了一下，黯淡的红光在她掌心闪烁了一秒，归于黑暗。 “咔咔咔，请不要试图攻击斑点，否则主人会不高兴的。”那东西很敏锐地感知到了冉悦的攻击意图，先声提醒道。 说完，它身边的紫色烟雾就哗啦啦一下散了。 一只有三个头的狗，獠牙外露，脖子上缠着一条紫色的蛇。蛇吐着信子，而狗的三个头则哈着舌头，口水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它那口水一看就有毒，因为它身下那些花花草草已经被腐蚀得处处斑驳，甚至飘起了点点怪异的烟雾。 “刻耳柏洛斯。”冉悦瞄了一眼它的尾巴，那是一条蛇一样的长尾，不时地甩动着，彰显存在感。 “咔咔咔，看来你听说过斑点的大名，不过主人一般会叫斑点斑点。”它非常开心地甩了甩自己那狰狞的三个狗头，一副非常可爱的语气。 冉悦后退数步，十分嫌弃地避开它甩出来的口水后，看着它说道：“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斑点不。”刻耳柏洛斯舌头一甩，那口水便像是飞刀一样钉向冉悦，带着杀气和血腥味。 “虽然你看上起不太好吃，但我不介意把你拆了送给别人吃。”冉悦脚下一闪，身形接连避开那不断甩过来的口水，接着便一个飞身而起，一脚踹翻它之后，施施然地落下，踩在了它中间那颗头的脖子上。 骤然被这么一掀翻，刻耳柏洛斯还想扭头咬她。 结果冉悦右手一甩，直接两道猩红色的血网兜头将它另外两个头给罩在了地上，连带着那个蠢蠢欲动的紫色小蛇。 血网的腐蚀性比刻耳柏洛斯的口水还要强，所以它不断地挣扎，只会让自己被灼烧地更狠。 在发现这个事实之后，它就老实了下来。 “带不带？”冉悦问道。 这座庄园弥漫着一股未知的威压，不适合贸贸然闯进去。 “咔咔咔，斑点不带，你可以杀了斑点，主人会为斑点报仇的。”刻耳柏洛斯的声音变得尖刻刺耳，他不单单是在挑衅冉悦，他还在呼唤着什么。 冉悦踩在他脖子上环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远处那座漆黑的城堡上，她笑了一下，问道：“你是在喊你的主人来救你吗？” 刻耳柏洛斯突然就住了嘴，他六只眼睛眨巴了一下，一张嘴，便呼出了腥臭的气体。 冉悦皱眉挥了挥手，散去这升腾上来的气体。 轰！ 接着就有一个巨大的锤子从天而降，卷着锋芒破风，直接砸在了冉悦的身上。 灰尘和泥土在一瞬间飞扬，遮天蔽日，四周的玫瑰花从被这锤子所造成的气浪冲击地散了一地花朵。 空气中的灰尘渐渐落地时，月光便重新泼洒在了大地之上。 冉悦身子轻盈地以脚尖轻点在树梢上，她看着那青铜色的大锤子底下满满淌出的墨绿色血液，咂了一下嘴，说道：“啧，我讨厌打架。” “斑点，起来。”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斑点痛。”锤子底下是刻耳柏洛斯的撒娇声。 说话的人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地上那巨大的锤子咚的一声变成了巴掌大小，旋转了几下回到了他的手中。 “邱少爷。”冉悦脸色一沉，倒没有多少意外。 “冉小姐。”对面的邱雨泽勾唇一笑，握着锤子侧头看着她。 “邱少爷就是杀柏越的人。”冉悦展臂一跳，便从树梢之上一跃而下，落在了邱雨泽身前。 她定睛凝视邱雨泽，却发现眼前这个邱雨泽和中央厅里那个邱雨泽有细微的出入，无论是神态，还是内在的气息。 “冉小姐在说什么？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都已经放我走了，确认我没有嫌疑了，冉小姐这又是在凭什么怀疑我呢？”邱雨泽在掌心转动了一下锤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冉悦问道。 “晚宴大厅底下的传送阵直达你这庄园，还不够说明你的嫌疑吗？”冉悦跟着笑了一下，反问道。 “这可不是我的庄园。”邱雨泽转身，那头刻耳柏洛斯已经完好如初地站在了他身后，亲昵地将头伏低，蹭着他的裤腿。 冉悦一个箭步上前，手臂一甩，一道猩红色的长鞭便出现在了她掌心。 长鞭破风而出，呼啸着直接缠在了邱雨泽的腰上。 然而下一秒，邱雨泽的身形闪烁了一下，冉悦的长鞭便打在了地上。 “意识投影……”冉悦皱眉呢喃道。 “bingo。”邱雨泽摸了摸刻耳柏洛斯的头，扭头看着冉悦说道：“你今天来了，便别想着走了，若你考虑一下，当我的私藏，我也就不杀你了。” 眼前这个邱雨泽，只是一抹邱雨泽本体投射而出的意识，所以冉悦没办法伤到他。 “你想杀了我？有意思。”冉悦笑了一下，然而她这笑还没完，便僵在了脸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邱雨泽将那锤子放在了刻耳柏洛斯的嘴里，接着便优雅地将自己手上的手套给取了下来。 完好无缺的十根手指！ 手背上有一个仿佛恶魔之眼一样的纹身。 “你不是紫微！”冉悦皱眉说道。 邱雨泽偏头想了一秒钟，眼中带着些兴味地问道：“那是什么？” 冉悦此刻心中有无数个小人在咆哮，然而她面上却没有什么动静，“没什么，既然你不是紫微，那我就先走了。” “慢着。”邱雨泽手臂一抬，他手背上的那枚恶魔之眼便直接凌空而起，迅速扩张，最后具象化成了一只真正的，活灵活现的眼睛。 第210章 藏品 那只眼睛眨了一下，便溅射出了暗红色的光波，直冲冉悦面门。 与那光波一同过来的，还有三个头都在叫嚣着的刻耳柏洛斯，它脸上满是兴奋，口中毒涎狂甩。 冉悦反手一甩，血色长鞭飞扬而出，在破开那光波之后直接缠在了刻耳柏洛斯中间的那个头上。 “斑点痛，主人，斑点痛。”刻耳柏洛斯哀嚎了一声朝左边花丛里翻滚了去，滚得一地落了一地玫瑰花。 “废物。”邱雨泽冷哼了一声，握拳一收，又是一道暗红色的光从半空中那枚眼睛中放射而出。 这一回，这光有了些新花样。 它在飞出来之后便闪烁了一下迅速扩张成了一面五边形的紫色大盾，轰隆隆作响地带着凌厉杀气压向了冉悦。 冉悦先是抬手一鞭抵住那盾，接着整个人蹬脚而起，双脚直接踏在那盾上，将其反蹬回去。 尔后翻身落地，冲着邱雨泽一笑，递了个台阶过去：“邱少爷，既然是我弄错了对象，那我在这儿给你先赔个不是。” 邱雨泽后退半步，反手背在了身后，那盾便直接碎成了点点紫光。 他眸光微敛，脸色阴翳：“不管是不是你弄错了，今天没我的同意，你都别想离开了。” 说完勾唇，脸上阴翳转瞬即散，露出了一个略有些垂涎的微笑后，说道：“所以，与其费那种功夫逃跑，不如进来喝杯茶吧。” 他像是根本不怕冉悦突然发难一样，直接就转身走了，一旁的花丛里的刻耳柏洛斯也不敢哀嚎了，灰溜溜地起身跟在他身后，一同往城堡走去。 冉悦皱了皱眉，停在原地没动，她一点也不想跟着进那座阴森的城堡。 然而就在下一秒，漆黑的天空突然就亮了，无数个火团在夜色中炸开，直接照亮了半边天。 这爆炸的动静之大，直叫整个庄园都在震颤。 冉悦脚尖蹬地直接飞身而起，靠近其中一个爆炸点厚，这才看清楚，是从城堡中飞出了无数只鸽子，这些鸽子撞在夜色中，就像撞在了一张无形的网上一样，这才引发了这一连串的爆炸。 这是邱雨泽在杀鸡儆猴，也就是说整座庄园不单单是底下有乾坤，头顶同样有门道。 看来这茶是不喝也得喝了。 冉悦叹了一口气后，收回长鞭，整个人斜着俯冲而下，往城堡飞了过去。 远处城堡门口，邱雨泽走了很远之后站定，他回身望了过来。即便相隔甚远，冉悦也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笑意。 那笑意似乎是在说，你大可以逃一下试试。 “冉小姐，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我的藏品，是不分死活的。”邱雨泽等到冉悦走近了，便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冉悦说道。 那股子阴冷的语气叫冉悦浑身不适，她抬头看着邱雨泽一笑，问道：“邱少爷忘了，你刚才一击过来，可是没什么效果。” 可以设想得到的是，刚才那一下邱雨泽决定是打着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注意的，然而却是无功而返，只能先囚着她再说。 “那冉小姐为什么试着离开？”邱雨泽也笑了，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挑起，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邱少爷不是请我喝茶吗？怎么，这么小气，一杯茶都不给客人喝了再走？”冉悦跨步走上台阶，反将一军。 “哼。”邱雨泽鼻间发出一声轻哼，转身便走进了被刻耳柏洛斯打开的门里。 冉悦耸了耸肩，快步跟上。 一进门，原本漆黑的大厅便哒哒哒地依次亮起了灯，灯光投射下来，冉悦立刻就看清楚了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正面是两列旋转扶手梯，墙上挂着一幅巨型的画像，看模样应该是邱雨泽的父母。两侧墙壁前，是几米高的大型玻璃罐展台，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生物，有的古怪至极，有的却又十分寻常。 如果冉悦没看错的话，在靠近旋转扶梯的那一边，最上面那一罐里面…… 是不久之前在晚宴上，曾和她亲昵说话的庞雪莉。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让我离开了。”冉悦环视一圈后，看向坐在一旁红丝绒沙发上的邱雨泽。 他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抱了个美人，只是这美人虽美，却像是没有灵魂一样，双目无神地蜷腿趴在他怀里。 而那个巨大的刻耳柏洛斯则乖巧地像普通的狗一样，蹲在沙发后面，他脖子间的那条蛇蜿蜒着立起来，一双绿豆眼死死地盯着冉悦。 “活的藏品一般待在我身边，死的藏品则摆在我的展示柜上，不过，最终藏品都只有一个结局就是。”邱雨泽没有回答，他一手撑着头，斜视冉悦，缓缓说道。 “茶呢？邱少爷？”冉悦嗤笑了一声，充耳不闻地问道。 “上茶！”邱雨泽见她这样，便扬手一摆，喊了一声。 随着他话音一落，楼梯上便有一列白衣女仆端着茶具缓缓往下走，队尾是两个黑色制服的中年男子，两人之间抬着个黑色的桌子。 女仆们依次在冉悦面前排开，那两个抬着桌子的中年男子则木着脸将桌子哐啷一声放在了冉悦面前，接着又不知从哪儿搬来一个软椅给冉悦坐。 冉悦还真就非常自然地坐下了，她面无改色地看着女仆们开始煮茶，身体甚至有意放松了些。 伴随着咕噜噜地开水声，那头邱雨泽又在问了：“冉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很好奇，邱少爷一个人类，是怎么又胆子和我谈这种问题的？”冉悦单手撑在桌子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邱雨泽。 这话其实不太对，因为此时的邱雨泽大概已经算不得人类了。 冉悦虽然看不出他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异，但他现在给人的威压感已经明显是不能再称为人类了。 这样一想，人类有时候还真是匪夷所思。 以至于作为非人类的冉悦对他们的这种自虐行为总是无法理解，明明有着天赐的优越智慧基因，却依旧慕强，甚至比非人类还要慕强。 这个强，指的是非人类的体魄。 明明，历史上那些胜利的大事件，都是人类凭借自己百折不挠的精神与出色的智慧而书写的。 第211章 一瞬间的心动 在听到冉悦说完这句话之后，邱雨泽的眼中浮现了点点愤怒，他微抬下颌，带着点点傲气看着冉悦说道：“那你大可以攻击我试一试。” 与此同时，他怀里的美人机械地转头看向冉悦，原本那双无神的眼睛开始闪烁着紫色的光芒，而后她那长至腰间的头发突然就活了过来，宛如蛇一般在空中乱舞。 蛇发，紫眸…… 刻耳柏洛斯…… 恶魔之眼…… 到这时，冉悦才后知后觉地将一切串联，面前的邱雨泽，是和美杜莎有交易的人类，不，应该说他只能算半个人类了。 和那些神话传说中的美杜莎不一样的是，冉悦所知道的美杜莎，是一种号称能通魔的种族，美杜莎人用鲜血和恶魔交换人生，最终换取力量。 然而，并不是所有美杜莎都能成功，这就使得大部分美杜莎人会平白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这也是美杜莎人至今族人稀少的一个原因。 当然了，美杜莎人几近灭绝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幼生期的美杜莎人遭到人类的大肆捕猎。 上个世纪，人们在发现成年后的美杜莎人有通魔能力之后，便将还是幼生期的美杜莎人诱捕回来圈养，等到他们成年之后，便用他们的血来祭祀，用以搏取获得力量的概率。 本身美杜莎人就是一个小种族，在遭受了这么一个风波之后，如今美杜莎人在世界各地都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几近绝迹。 极少数侥幸存活的美杜莎人也会想方设法改头换面，隐瞒自己的身份。 然而很不凑巧的是，邱雨泽面前的是冉悦。 就斯特里戈伊这种吸血鬼种族而言，天生魔抗就比较高，越是血统纯净的就越是皮糙肉厚，什么也不怕。 所以即便面前是已经利用美杜莎人获得通魔能力的邱雨泽，冉悦也没有丝毫的恐慌，她脸色平淡地面对着邱雨泽的怒火，甚至还有闲情端起了面前女仆煮好的茶，抿了一口。 在看到冉悦如此漫不经心之后，邱雨泽直接站起了身。 一旁跟着站起来的那个傀儡美人双手一扬，便有两条紫色的光柱出现在她掌心，光柱成长剑模样，剑身上有雷电闪烁，一直在滋滋啦啦地响着，显然是个威力不小的杀器。 原本桌子旁边站着的女仆们和那两个中年男人十分有眼力见地垂首后退，悄悄离开了大厅。 邱雨泽一步步走向冉悦，脸上一半是垂涎，一般是阴冷，他吊着眼角睥睨着冉悦，缓缓说道：“我这展架上，还缺一只吸血鬼。” “不巧，我现在还不打算吃软饭。”冉悦伸脚一撑，将椅子朝后一仰，接着便抬脚直接将面前的桌子给蹬了出去。 砰地一声。 那个傀儡美人闪身到了邱雨泽身前，扬起手臂挡住了飞过去的桌子，在止住桌子的退势之后，她手腕一翻，手中紫色光剑直接将桌子劈成了两半。 哐啷几声，这两半桌子瞬间分作两边飞了出去，最后撞在一旁的玻璃展柜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敬酒不吃吃罚酒！”邱雨泽瞬间暴怒，而他怒气的表达十分地明显，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一瞬间蔓延出了暗紫色的纹路，一路从脖子铺至整张脸。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操纵那傀儡美人冲过来，大厅上方就传来了一道十分诡异的轰鸣声。 邱雨泽皱眉抬头。 冉悦趁机一个滑铲过去，横脚扫翻傀儡美人之后，翻手一甩，一道猩红色的网便将她整个人罩住锁在到了地上， 接着冉悦翻身而起直接扣住了邱雨泽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地上。 这一回，是实体的邱雨泽。 “我说了，我不打算吃软饭，放我离开，我就不杀你。而且，在这里见到的所有事，我都会当做没见过。”她垂眸看着脸上还有这怒气的邱雨泽，沉声说道。 “你动手吧。”邱雨泽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说道。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冉悦瞳孔一缩，厉声喝道。 “你可以试试。”邱雨泽一副根本不怕的样子。 咔嚓一声。 冉悦手指收紧，直接捏断了邱雨泽的脖子，然而在下一秒，那断掉的颈骨却又瞬间完好如此。 邱雨泽哈哈大笑道：“果然我已经是不死之躯！” 然而他这笑容还没能持续几下，就僵在了脸上。 大厅的天花板在他眼前一寸寸裂开，与此同时还伴随着雷电的咆哮声。 轰！ 顶灯直接断裂摔在了地上，接着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玻璃碎裂声，大厅里的光源没了，冉悦却能看得更清楚了。 整个城堡的屋顶被直接掀开，一条黑色的龙在空中盘旋了几下，冲着冉悦俯冲而下，他那泛着柔光的鳞片在月色之下十分耀眼。 “阿悦！”是崔潜的声音。 就在邱雨泽以为那条龙要撞到他们的时候，黑龙直接转了一下龙头，整个身子蜿蜒了一圈，化作了人的模样。 老实说，此时此刻的冉悦，在看到从天而降的黑龙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阿悦，你没事吧？”崔潜有些焦急地问道，他落在地上之后，便径直朝冉悦跑了过来。 这一份心动在看到崔潜化形之后散了一点点。 他一身睡衣，头发一缕缕地缠在一起，显然是洗了澡还没来得及弄干头发。 “我没事，你怎么找过来了？我都不知道我在哪儿。”冉悦有些惊讶地问道。 崔潜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我让我哥把你打的那通电话定位了一下，这城堡可够难找的，我飞了好久好久才找到。” “在哪儿？”冉悦回头看着邱雨泽，他眼中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垂涎的神色。 不用猜，冉悦知道他现在想要把崔潜收为藏品的念头已经生出来了。 她扭头看了一圈，大厅两侧的玻璃展柜已经被震碎了个七七八八，里面的福尔马林淌了一地，发出了刺鼻的味道。 “你现在是在希腊，所以我才花了些功夫。”崔潜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些流淌出来的福尔马林，他吸了吸鼻子，皱眉看着冉悦手底下的人，问道，“杀人的就是他？” 第212章 动手 “杀柏越的是不是他现在还不确定，但他手上的人命的确不少。”冉悦活动了一下手腕，直接后退半步站起了身。 “希腊和华夏没有刑事司法引渡条约，所以，这件事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可能没办法管了。”崔潜扫了一圈破败的大厅，他也看到了瓦砾之下那些残破的尸体，所以大概可以想象得到地上这人做过什么。 “那就和天师阁讲，天师阁办案不用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冉悦耸了耸肩。 地上的邱雨泽起初脖子不能自由转动，而在冉悦和崔潜这么一来一去的对话间，就见他脖子三百六十度转了几圈，咔擦咔擦几声后，就已经能活动自如了。 “这什么鬼？”崔潜有些嫌弃地拉着冉悦站远了些，问道。 “天威国际的太子爷邱雨泽，不知道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异，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用美杜莎人做了祭祀，换取了人类不该有的力量。”冉悦指了指不远处被网兜在地上，已经不再挣扎的傀儡美人。 “还有这种人呐？早年间不是出了些那些新闻后，就没什么人玩这个了嘛。”崔潜略有些惊讶地重新将目光投向缓缓爬起来的邱雨泽。 那时风靡全球的美杜莎祭祀最终以人类爆体而亡收场，这也震慑了一切有想法的人类，此后便很少有这种新闻出现了。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美杜莎人濒临灭绝。 邱雨泽再爬起来之后，两条胳膊就已反人类的曲度直接打向了离他最近的冉悦。 崔潜见势左手拉着冉悦朝后一带，右手猛地上抬一架，直接将他给反撞得飞了出去。邱雨泽砰地一声摔进一角的废墟之中，激起无数尘沙。 “杀不死，我刚试过了，没必要和他对打费劲。”冉悦撩了一下眼皮，反手从包里摸出手机来，想着给巫山月打电话还是给丘冼打电话。 “要给他们打电话吗？现在。”崔潜低头看了一眼，问道。 “嗯，还要想想怎么回去。”冉悦点了点头，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抬头问道：“对了，你来的时候怎么来的？飞过来的？” “飞机太慢，我担心你出事，所以直接飞过来的。等会儿回去可能会被跨境航空管控局的发罚单。”崔潜耷拉着狗狗眼看向冉悦，有一股子求安慰，求摸摸的感觉。 冉悦噗的一声笑了，她当真就抬手揉了一把崔潜还有些潮湿的头发，弯眸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崔潜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嘿嘿一笑。 两人这话刚说了一半，身后突然就炸开了。 噼里啪啦，訇然作响。 接着，邱雨泽整个人呈一个火人模样直接从废墟中弹射了出来，带着无数不停炸裂的火球冲向冉悦和崔潜。 哗啦啦几声。 崔潜侧跨一步将冉悦挡在身后，双目一闭，便是一堵水幕直接铺开，将邱雨泽连人带火团直接笼罩，反手便甩上了天。 “喂？悦姐，怎么了？你那儿怎么那么吵？”冉悦拨通的电话在嘟了两声后，接通了，电话那头巫山月听着这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有些着急，忙问道。 “啊，没事。”冉悦赶紧把手机放耳边，回答道。 “怎么还在爆炸啊？你们人没事吧？”巫山月这一听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追问道。 “没事，我和崔潜在希腊，这边有点事，我先打电话给你报个备。”冉悦朝后退了一步，给崔潜最大的发挥空间。 邱雨泽被丢到空中后，旋转一周直接将崔潜的水幕给蒸发掉了，接着便调转方向急速俯冲而下，手指一屈，便一手一个紫色的火球。 他双手交错一甩，那紫球便射向了崔潜。 崔潜扬手一甩，一条水蓝色的长鞭便出现在了他手掌，鞭子挥开了炙热的猛浪，将那紫色的火球一同给打了个粉碎。 “吼！”一声咆哮突然在四面八方炸开。 冉悦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消失了个刻耳柏洛斯重新出现在了废墟之下，这一回有些不一样的是，他身后跟了数不清的同类，无数张血盆大口嗷呜一声，虎视眈眈地看着冉悦和崔潜。 “你该不会以为，一个打不过我，一群就能打得过我了吧？”冉悦电话都忘了回，颇有些嘲讽地反问道。 “咔咔咔，你们毁了主人的展览厅，斑点要吃了你们。”为首的那只刻耳柏洛斯咆哮道。 邱雨泽后跳数下，单脚踩在了它的头上，他的脸已经被火焰缠绕，然而即便是这样，冉悦都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那股垂涎黏腻的味道：“你们一条龙，一直吸血鬼，倒是一个风格迥异的搭配。” “你杀不了我们，我们也杀不了你，不如就此互相放过。”冉悦握着手机，侧头看着邱雨泽说道。 “悦姐，你等等，我已经跟我在希腊的同学打电话了，你发一下定位给我，我让他们赶紧过去你们那儿啊。”巫山月听到冉悦说这话，当下便有些急了。 “没事，我打你电话就是报个案，我现在面前的是华夏人士，天威国际的太子爷邱雨泽，他涉嫌多起谋杀，并涉嫌使用美杜莎人祭祀，从而获得了非人的能力，现在已经是近乎不死之躯。”冉悦一口气把大概事情说完，她喘了一口，补充道：“你走程序，申请一个正规的专案小组过来，我感觉刚毕业的天师可能搞不定他。” 巫山月哪儿还敢耽误，立马挂了电话就回报天师阁去了。 这头崔潜已经和邱雨泽打了好几个来回了，两人这水火撞击之间，把半边天都给照亮了。 他们在空中缠斗，底下这群刻耳柏洛斯就已经一步步缓缓地逼近冉悦了，腥臭的口气越来越浓烈，伴随着蛇的吐信声。 “啧。”冉悦把手机放回包里，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价值十四万的礼服，有些感伤地摸了摸之后，在抬头的一瞬间，眼睛就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她獠牙一出，身体四周便丝丝缕缕地溢出了血红色的烟雾，烟雾在下一刻凝聚成型。 一柄足有两米长的巨大长弯刀。 第213章 吃撑了 东方已经开始泛着鱼肚白了。 冉悦翻手握着弯刀纵身一跃后，手腕一转，一道红色的虚影划过半空，与同时咆哮了一声飞扑过来的刻耳柏洛斯交错。 刻耳柏洛斯惨叫一声，身子被劈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这还不算完， 它的伤口在一瞬间腐烂扩散，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两边身体直接被吞噬了个干净。 “我说了，一个打不过，一群来了照样打不过。”冉悦打了个饱嗝儿，凌空俯视继续冲上来的刻耳柏洛斯们。 她打架打得正是兴头上，压根忘了给巫山月发地址，以至于原本在星城办案走不脱身的巫山月只能亲自赶往希腊。 等到巫山月带着天师阁的专案小组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打斗的场面是没了，整座庄园都成了废墟。 而在废墟之上，崔潜脚踩着已经没个人样的了邱雨泽，肩上倒挂了一只红色的大肚子小蝙蝠，冲着巫山月招了招手。 “啊！我悦姐呢！崔哥，悦姐呢！”巫山月飞奔过去，急的脑门直冒汗。 他身后跟了十二个身穿长袍的天师，他们一到废墟附近，就自主开始清理现场，井井有条，根本不用崔潜说话。 崔潜看着巫山月笑了一下，他侧头冲着肩膀上的小蝙蝠努了努嘴，对巫山月说道：“吞了起码有四五十只三头犬，撑到干脆化了形，现在正休息呢。” 巫山月瞧了一眼这蝙蝠，吞了一下口水：“悦姐可真能耐。” “别说她了，喏，这人你们看怎么办吧，杀不了，无论怎么弄，最终都会还原。”崔潜的脚朝后一腿，抵着着地上的邱雨泽，一勾一踢，直接将他给踢到了巫山月的脚边。 “哦豁，这还是个人啊。”巫山月吓得朝后蹦了一下，赶紧指挥身后的天师们过来干活。 “看紧点，他身上不少命案。”崔潜叮嘱道。 “嗯嗯，那崔哥你怎么回去？”巫山月本来也就是因为着急才跟着过来找人的，所以现场的事用不着他操心，他只负责唠嗑。 “飞过来的，回去估计麻烦了点。”崔潜冲着巫山月一笑，打起了他的主意。 巫山月哪儿能不懂，当即打了一个响指，对崔潜说道：“那好办，我等下申请个紧急跨境飞行申请书，你拿去给跨境航空管控局的看，绝对能给你销案。” “多谢了。”崔潜反手将蝙蝠从肩膀上抓下来，抱在怀里。 “谢什么呀，悦姐和你有事能想到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巫山月摆了摆手，和崔潜并肩往外走。 天师阁的专案小组出门当然不会像巫山月当初一个人出任务那样，十分寒酸地靠腿飞。 他们出门的排场那绝对得讲够，不出门则已，一出门必须配置了专用的飞行器，飞行器采用金色的配色，装载有最先进的防御系统和武器系统，并配备了最智能的ai，能帮助天师们第一时间针对犯人搜索到最合适的法术。 崔潜此刻站在这金色的骚气飞行器前，颇有些欣赏地绕着它走了一圈，龙的本性让他对着飞行器十分的垂涎。 “崔哥，上来吧，我让他们送你回去。”巫山月攀着舱门对崔潜招手。 “来了。”崔潜应了一声，抱着冉悦走上飞行器的舷梯。 底下负责扫尾搜查邱雨泽犯罪证据的天师们还没回，飞行器里只坐着了一个金发双马尾的女孩子，她嘴里叼着颗棒棒糖，脚搁在操纵面板上，仰着头看着巫山月说道：“月哥，你这擅离职守，盛老师知道了得罚你的。” “屁话，什么擅离职守，我这是来找救兵了。”巫山月一个白眼翻过去，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把糖，走过去将糖放在女孩子手心里，“再说了，我刚跟学长们说了，他们不说，你不说，老盛还能知道我抽空来了趟希腊？” “嘻嘻，月哥，你忘了，你来的时候用我面板输入他们两个的信息了，设备上会留下你的操作记录哟。”女孩子美滋滋的收了糖，还不忘补刀。 巫山月一巴掌揉在她头上，低声说道：“好好好，回去抽空我请你吃饭，行吧？你帮我把记录销了，免得老盛念叨我。” 他说完往刚上飞行器的崔潜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向他介绍道：“崔哥，这我学妹，莫然然，明年毕业的，现在是飞行器实习司机。” “你好。”崔潜朝她点了点头。 “你好。”莫然然这才看到还有外人，赶紧椅子一正，站了起来回道。 “这，我崔哥，崔潜。”巫山月大拇指朝崔潜一指，有一种这是他亲哥的架势。 “走吧，先送他们回华夏，今天这事多亏了他们两个。”巫山月拍了拍莫然然的肩膀，说道。 “月哥，我的娘欸，那个是那个吧……”莫然然勾着巫山月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巫山月哪儿还能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十分大方地点了点头，说道：“崔哥就是那条逆鳞放在天师阁的龙，唉唉唉，别想了，赶紧开飞行器去，我悦姐明天还得上班呢。” “悦姐？”莫然然重复了一遍，探头探脑没看到第二个人。 “喏，我崔哥怀里那个，就是我悦姐了，今天学长他们可是捞了个现成的积分哦，那都是多亏了我崔哥和悦姐，还不赶紧地去开，送功臣回家。”巫山月指了指崔潜怀里的蝙蝠，一边催莫然然去开飞行器，一边按亮了对讲机。 “小月？我们这边还在整理受害者遗体，有什么事吗？”对讲机那头连通的，是底下的天师阁专案小组。 “庞哥，我送他们先回去，晚点让然然来接你们，好吗？”巫山月虽然是先斩后奏，但话还是问得有水平。 “好啊，没问题，你先送他们回去吧，替我谢谢他们，白给我们捡这么大一便宜。”被称作庞哥的，是19级的毕业生，也就是巫山月的学长，庞乐。 “嘿嘿，我就知道庞哥人好，那我先带他们走了。”巫山月一边说着话，一边冲着回头看着他的莫然然使了个眼色。 莫然然比了个ok，转身坐着系好了安全带。 第214章 转道星城 崔潜抱着冉悦在巫山月的引导下坐好，而巫山月则坐在了他旁边。 “崔哥，马上端午节放假了，你们放假吗？”巫山月系好安全带后，侧头问道。 此时，飞行器轻微地晃了一下，接着便嗖的一下就弹射出去了，虽然速度不及崔潜自己飞的快，但天师阁的飞行器在全球范围内属于无障碍通行，所以十分方便。 “我们这种工作不存在什么放假不放假的，阿悦应该会放。”崔潜回答道，他想了想刚才那个莫然然说的话，又转而问道：“你在星城是不是出什么麻烦了？” 巫山月一听崔潜关心他，当下就垮着个脸，丧气地说道：“崔哥，我撞鬼了。” 崔潜愣了一下，他怀里的冉悦跟着就醒了，小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支棱着耳朵打算听故事。 原来，巫山月自到星城的那一天起，他所负责的案件就直接陷入了困境之中。 事故发生在星城高新区的一家工业园里头，一座化工厂突然爆炸，整个工厂包括高层在内的三百多号人没有一个能从里面逃出来。 然而蹊跷就蹊跷在，当所有人以为他们遇难了的时候，事后救援人员进入事故现场时，却没能找到他们的尸体。 起初这起事故被当地警察局认定为了化工厂车间的操作失误，可当他们使用特殊仪器对化工厂进行最后的检测时，却检测出了非人类的法术痕迹。 所以这起案子也就交到了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手中。 天师阁目前派遣了两个六人组的专案小组和四个天师单独前往，除了一直在化工厂外徘徊的巫山月以外，其他人全部失联。 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前前后后一共送进去了十个非人类干员同样与组织失去了联络，就像那化工厂的三百号人一样，直接没了踪迹。 巫山月之所以没出事，是因为他一到化工厂附近就跟进了什么迷阵一样，根本无法找到出口，以至于他这出师未捷，直接就困在了起步阶段。 “你怀疑化工厂地下有什么东西？”崔潜问道。 冉悦噗的一声化成人形，窝在了崔潜的怀里，她看着巫山月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细节？照你这么说，只有你一个人进不去那化工厂，也太奇怪了点。” 巫山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一共尝试了三十多次，一次去掉身上所携带的东西，最终确定了是因为我身上的某一个东西，而导致了我无法进入那座化工厂。” “是什么？”冉悦和崔潜异口同声地问道。 前头驾驶位上的莫然然也十分好奇地竖着耳朵在听。 巫山月侧身低头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个东西攥在手里，伸到了崔潜和冉悦的跟前。 他摊开手，一颗圆润的青灰色石头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博石……”崔潜眉头微皱，一眼就认出了巫山月掌心里这颗石头是出自漆吴山的博石。 “博石，在古时候被用来制作棋子，而现在在现代黑市之中流通的博石，更多的则是用在辟邪护身符之上，我当时没想太多，路过随手摸了一个很小的博石，将它带回了现世界。”巫山月解释道，“所以我才说，化工厂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悦姐，我该不会真撞鬼了。” 冉悦一个白眼翻过去，“这世界上没鬼。” “博石之所以能用于辟邪防身……”崔潜伸手从巫山月手里捏过那枚博石，举起来之后，两指一捏，指尖便迸射出了一股蓝光，“那是因为每一枚博石里都蕴含着一点灵气，这种灵气来源于最纯粹的天道之力，所以它对那些污秽阴暗的法术或阵法有天然的排斥。” 蓝光褪去之后，他两指微微打开，指腹之间便漂浮着一颗绿莹莹的光球。 这光球跳跃了几下之后，便散在了空气之中。 “所以，那底下真的有什么邪术？”巫山月吞了吞口水，抬眸问崔潜。 “你们的专案小组都能失踪，看来不是一般的东西。”崔潜收手，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而且，博石实际上能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更多的是你自己本身的意志在影响着你的行为，所以我怀疑化工厂地下的东西和虚界有关。” “为什么？因为我进过虚界一次了，所以潜意识对虚界的磁场范围进行了规避？”巫山月突然灵光一现，讲曾经在课堂上学过的知识点快速运用到了实践中。 崔潜点了点头，说道：“虚界的磁场对普通人没什么影响，但对于非人类和你们这种天生异能的非人类来说，是一个十分有辨识度的磁场，你已经去过一次虚界了，所以能在潜意识中分辨出它来。” “我下周四放假，一直放到周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从周一开始请假。”冉悦打断他们的谈话，伸手揉了揉肚子后，对巫山月说道。 “那感情好，悦姐你请假的钱我出了。”巫山财大气粗地拍了拍胸脯说道。 前头莫然然噗呲一声笑了，她头也没回地说道：“月哥，你这个月一个案子都没办成，积分为0，你上哪儿拿钱去？” “那我还不能有存款了？”巫山月哼唧了一下，非常不满地反驳道。 “冼哥支援你的吧。”莫然然才不信。 巫山月不说话了，抄着手靠着椅背，开始闭目休息。 飞行器落地时十分平稳，平稳得正在打瞌睡的三个人都没注意。 直到莫然然解开安全带叼着棒棒糖走过来催他们下飞行器，巫山月才意识到已经抵达鹏城了。 然而既然是已经商定好周一请假去星城帮巫山月办事，那也就干脆不用回鹏城了。冉悦给少瑞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喂多比，接着飞行器就直接调转方向，飞往星城了。 莫然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临走时给巫山月留了一张卡，据说是天师阁内部的积分卡，说让他先用着，等星城这件案子搞定了，积分也就能还她了。 巫山月当然也就没拒绝，十分不见外地就收下了。 第215章 确认心思 到星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所以也就没打算去化工厂。巫山月领着崔潜和冉悦直接去了自己住的酒店，临时给他们开了两间房，让他们先休息休息。 冉悦的确需要休息，她一次性吞噬了太多的刻耳柏洛斯，三头犬对她来说虽然是小菜一碟，但人家好歹也是个凶兽，所以消化这么多的刻耳柏洛斯是需要时间的。 崔潜送她回了房间后没打算离开，而是守在她床边守了一夜。 他眼睁睁地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冉悦一直在变幻着外形，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堪堪稳定在了人身。 “啊，你没睡觉？”苏醒的冉悦揉了揉眼睛，单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没事。”崔潜精神很好地坐在床边，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回答道。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吃多了而已。”冉悦晃了晃还有些晕的脑袋，撩开了被子一角。 崔潜赶紧过去扶她下床穿鞋，等到他蹲下帮她把鞋子穿好后，才问道：“阿悦，你这么个吃法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 冉悦见他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便俯身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你感受一下。” “唔？！”崔潜受了惊，红着脸支吾了一下。 “噗，我说，你感受一下我胸腔里的动静。”冉悦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眼睛弯弯地重申一遍。 “没，没有心跳？”崔潜强忍着害羞，结结巴巴地不太确定。 “嗯。”冉悦点了点头，她伸长脖子凑在崔潜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崔潜十分严肃地屏住呼吸。 “我的心脏，在我父亲的身体里。”冉悦十分坦然地，就把法穆夫人查了很久，想破脑袋都想要知道的秘密，告诉了崔潜。 崔潜瞪大眼睛抬手捂住冉悦的嘴，他神色紧张地向四周探出一道蓝色的水纹，在确定四周没有可疑的人之后，才略有些责怪地看着冉悦说道：“这种事不要随随便便就挂在嘴边。” 吸血鬼的心脏，就是其死穴，通常那些吸血鬼为了保护自己，都会把自己的心脏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以防意外。 冉悦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若是法穆夫人一直有派人跟踪，那岂不是就完蛋了？！ 所以崔潜才会这么紧张，毕竟他守了冉悦一晚上，因为自己就在她身边，反倒忘了去检查四周安不安全。 “没事，我既然敢说出来，那肯定就是表示没有人偷听。”冉悦咧嘴一笑，继续说道：“这具身体只是我用一只圣灵蝙蝠炼化的，所以不要害怕，即便它出了事，我也能全身而退。” “你本体……”崔潜突然睁大了眼睛，他又一丝非常不好的预感。 冉悦点了点头，对他的猜想表示了肯定，“法穆夫人最终还是将我钉死在了那具棺材里，只是我的意识逃了出来而已。” 她神色十分轻松，对于这段遮遮掩掩的过去，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害怕说出口了，“但没关系，我迟早会回去杀了她，夺回我自己的身体。” 没错，想要抢回自己的身体，唯一的途径就是斩杀法穆夫人，这样困住她身体的那具棺材上的秘法才会被解开。 “我陪你一起。”崔潜将额头抵在冉悦的额头上，轻声说道。 “我很谢谢你喜欢我。”冉悦突然坐直了，十分严肃地看着崔潜说道。 崔潜跟着愣了一下，他猛地站起来，伸手在后面拉了一把椅子过来，端端正正地坐在冉悦面前，等待即将到来的审判。 冉悦歪头笑了一下，逗他道：“这么严肃干什么？即便情侣做不成，普通朋友也是可以做的呀。” “可我不想永远只是你的朋友。”崔潜脸色微白，双手有些紧张在膝盖上攥成了拳。 “嗯，我也不想。”冉悦不逗他了，跟着点了点头说道。 崔潜先是沮丧地垂下了头，接着就带着一丝不可置信飞快地抬头看着冉悦，“阿悦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冉悦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很温情地继续说道：“我喜欢你，所以不想再因为别的事情去瞻前顾后，如果你不害怕前路那些未卜的危险的话。” “我不怕。”崔潜一把抱住冉悦的手，眼中闪烁着光，“我喜欢你，所以再危险也不怕，反而会很开心，开心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难处，开心你愿意向我敞开心扉，开心你同样喜欢我。” “这话倒是说得很顺嘴。”冉悦打趣道。 “因为想了太久太久了，从第一次见你开始，就已经在想这一些话了。”崔潜侧头吻了一下冉悦的掌心，温热的唇贴着冰冷的皮肤，十分满足。 “哦，所以你第一次见我，想吃我，就是因为太喜欢我了。”冉悦啧啧两声，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一见钟情是因为什么？长相吗？还是信息素？” “龙族的本性使然。”崔潜红着脸说道，他说完又担心冉悦误会，赶紧补充说明，“不过那只是龙形时的一种冲动，我并不是真的想吃你。” “我知道。”冉悦俯身轻轻碰了碰崔潜的唇后坐直，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得更红，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 他们在房间里磨磨唧唧，外头的巫山月可忍不住了，他已经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这悦姐和崔哥还没起床，实在是没法继续再等下去了。 于是，就在崔潜鼓足勇气，一点点靠近冉悦的脸时。 梆梆梆。 门被敲响了。 并伴随着巫山月十分不招人待见的声音，“崔哥，悦姐醒了没，醒了我们就先去化工厂看看，早一天过去，说不定那些人都还有救。” “来了。”崔潜铁青着脸去开门。 “哦哟。”门一开，巫山月被崔潜这脸色吓一跳，马上紧张了起来，他探头进房间看了看，问道：“怎么了？悦姐生病了？” “没事，走吧。”冉悦快速换了昨天巫山月买过来的衣服，走了出来。 “没事就好。”巫山月抬手挠了挠头，对于崔潜看过来的目光，总觉得这里头夹了刀片。 第216章 黑暗之中 巫山月定的酒店离化工厂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回因为没有博石的影响，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化工厂外围。这儿早就被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们围了一圈警戒线，而整个工业园也早就因为之前那场爆炸停工了，所以此时这附近一片寂静，空气中只有焦糊的味道。 “崔哥，有什么发现吗？”巫山月背着个背包，手里提着个一米长的圆柱形扫描仪，在废墟里来回穿梭。 “就我个人感觉来看，估计得往下挖。”崔潜走到一处地方，伸脚点了点焦黑的泥巴，对巫山月说道。 冉悦被他牵在手里走不远，于是干脆蹲下来，伸手要去摸那一片土地。 “我来。”崔潜抢在她前面去摸那泥巴。 因为能量丰富，所以崔潜抓起一把泥巴后，能感觉到里面的温度。 “怎么样？那我喊人过来开挖？”巫山月走过来反手握着那个扫描仪，啪的一下，就把扫描仪给插进了泥巴地里。 接着，三人就听到扫描仪爆发出了一阵尖锐而高亢的报警声。 巫山月手忙脚乱地关掉扫描仪，跟着蹲下来，抓了一把泥巴放在鼻子旁嗅了嗅，“闻上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藏在这股焦糊味之下的。”冉悦跟着他的话茬说道。 “对。”巫山月点了点头。 “你喊人估计不行。”崔潜拉着冉悦站起来，朝后退了几步，接着抬手朝巫山月摆了摆，示意他也后退。 “为什么？”巫山月听话地抽出扫描仪，起身朝后跑了几步。 “底下很可能，是和黄金山一样的情况。”崔潜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 接着，他双手于身前十指指腹相点，一道大金光决成形，指尖在朝向那一片空地时，立刻就有一道惊雷直接炸向了那土地之上。 轰！ 泥沙瞬间飞溅，脚下土地甚至震颤了几下。 “一扇门？”巫山月抬手挥了挥面前的灰尘，皱了皱眉，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崔潜点了点头，他手里还有一些泥土，指腹微微摩挲了几下泥土后，继续说道：“这土和黄金山的那扇门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但那一扇门在山上，这一扇门很有可能在地底。” 那道雷炸出来的大坑之下，是金色的泥巴，和面上这一层焦黑的泥巴完全不一样，散发着浓郁的虚界气息。 “那是什么引发了爆炸？”冉悦问道。 “这间化工厂就地底车间，如果真像崔哥说的那样，很有可能是地底车间的某种操纵引发的爆炸。”巫山月回忆了一下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给出的初步鉴定报告，接着说道：“据他们传回来的报告可知，这起爆炸事件的爆炸源并没有被发现，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地底车间没有被炸塌？”冉悦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 “没有，他们干员传回去的最后一条信息就是，底下车间没有发现爆炸源，想必地上这么满眼废墟，底下反倒是一点破损都没有。”巫山月踩着瓦砾往里走，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标着安全通道的黑色小门说道。 “这之后联系不上他们，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没有采取相应措施？”崔潜拉着冉悦跟在巫山月后面，朝那黑色小门走去。 “你以为他们能做什么？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每年的战损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每年每一百个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外勤，就有三十个会意外死亡。”巫山月摇了摇头，有些怅然。 他没说的是，天师阁的战损率也十分的高。 虽然没有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百分之三十那样的惨烈，但头悬着一个二十岁的必死诅咒之外，还能有百分之十的战损率，这么一看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了。 “就这么放弃了？”冉悦咂了咂嘴。 巫山月抬手扶在那门上，一拳直接就将它轰开之后，回头对冉悦说道：“这不是还有我呢？天师阁的天师是底线，我们会不计代价地将案子查到底，将所有可能威胁道人类生存的危险因素抹除。” 他顿了顿，耸了耸肩，继续说道：“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为的则是非人类与人类的平衡，他们会尽全力地将有可能影响两个种族生存平衡的人或事解决，无论战损。” 门后是一个幽暗的阶梯，头顶绿莹莹的绿色通道应急灯在闪烁着，勉强能看清底下是一个一个长廊。 巫山月走在最前面，崔潜第二，冉悦第三，三个人依次下了通道。 底下车间的确都保存完好，并不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爆炸。从下阶梯第一间开始，依次往里走，便是被分割成数个车间的房间，门上都标注了车间号。 “这底下的感觉更明显。”巫山月手贴在门上，一间间地抚摸过去，最终停在了009车间门口，转头对身后崔潜说道。 “嗯，所以我怀疑那些消失的人，此刻应该是在虚界。”崔潜点了点，他同样停在了这车间门口，这一扇门之后，虚界磁场最为强烈明显。 “为什么接二连三地有虚界之门出现？”冉悦有些疑惑。 “不单单是虚界之门，最近天师阁内部陆陆续续有接到各地空间之门出现的信息，安多之门，摩根通道等等，每一处连接的都是和虚界一样的源生地。”巫山月抬手握在门把手之上，轻轻朝右一拧。 咔哒一声，门开了。 里头车间漆黑一片，而就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冉悦清楚地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黑暗值周。 “谁？！”冉悦皱了皱眉，拉了一把往里走的崔潜，高声问道。她一边问，一边抬手就是一道赤红色的火焰甩向那人。 火焰的照射之下，三人清晰地看到了一众仪器之间，站着一个白发美人。美人穿着一身白纱裙，脸上蒙着面纱，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门口，瞳孔是浅蓝色的。 咻。 啪。 火焰在快要烧到她的时候，没来由地就灭了。 巫山月吞了吞口水，从身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打开，照向她，问道：“你是谁？我是天师阁的天师，按规定，这儿不许外人擅自进入，请现在离开。” 第217章 电灯泡 “不是人。”崔潜伸手护着冉悦，一步步缓缓朝她靠近，在经过巫山月时，拨了拨他，示意他朝后退。 巫山月被他这句不是人给吓了一跳，赶忙退到冉悦身后缩着，探出半个脑袋来瞄前头那人，手里的手电筒还不忘给崔潜举好了。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那白发美人突然一个甩袖，整个人快到只剩残影，身形如同化作一道闪电般直接从原地弹射了出来，直冲崔潜。 她一动，身体便开始散发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柔光，此后，这车间里唯一的光源就不再是巫山月手里的手电筒了。 “小心！”巫山月惊呼道。 就见崔潜双手结印与胸前，一道水幕自他手背旋转扩张，水蓝色的屏障伴随着轰鸣声直接出现在了他身前。 而就在崔潜认为她会停下时，那白发美人竟然是直接穿过了他的屏障， 不单单是屏障，她更是直接就穿过了崔潜的身体。 被护在他身后的冉悦只觉得脑中突然混沌了起来，脑海中咚的一声巨响，有什么炸开了。 她还没来得及闭眼细想，就感知到了危险在逼近，等到她睁开眼时，就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闪现到了自己的面前。 “？”冉悦和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下意识就甩了一道冥火出去。 然而冥火却直接穿过了她，打在了崔潜的背上。 见此情形，冉悦又不得不立刻就一个响指解除了冥火，只是在解除冥火的同时，她翻手五指一握，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便出现在她手上。 匕首带着凌厉在柔光中划过一道赤红色的锋芒。 “呼……”白发美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冉悦，她眨巴眨巴眼睛，双手抬起，揽在了冉悦的脖子上。 她在轻轻的吹气，面上的面纱起起伏伏之间，冉悦能清楚地看到她那面纱底下殷红的唇，丰满微翘。 而冉悦手里的匕首，直接就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什么意思啊？”巫山月傻眼了。 崔潜也觉得奇怪，能穿过他水盾的非人类，这现世界里可没几个，那些都是数得上来的人物，眼前这位显然不是。 若说是意识的具现化那就更不可能了，这白衣女子的气息凝实，根本不像只是一具意识体。 当然，如果她真是意识体，那么一定是一位有通天彻地之力的大能，如果是那种情况，那么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在场三人，没有一个会是她的对手。 “等等……”冉悦抬手示意他们闭嘴，“她好像在说什么。” “没听到啊。”巫山月疑惑地歪了歪头，他离得这么近，却什么动静也没听到，只能看到这白发女子一直在吹着自己的面纱。 “我也没听到。”见巫山月望过来，崔潜摇了摇头。 “她在说，门……”冉悦脑中像倒了一罐浆糊一样，昏昏沉沉，十分难受，所以对于面前这个人所说的话需要花费超额的精力去辨认。 “门……融合……融合什么？”冉悦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听仔细就身子一晃，靠在了巫山月的身上。 巫山月担心她摔倒，赶忙双手托住她，将她扶稳。 而就在巫山月的皮肤搭上冉悦的手臂时，她脑海中那股眩晕的感觉一瞬间就消失了，她面前的白发女子也随之消失了。 她消失了，车间里自然就暗了下来。 巫山月手忙脚乱地一手扶着冉悦，一手举起手电筒，他举着手电筒，让光线在车间里扫了一圈，却没能找到她的身影。 “已经走了。”崔潜的眼睛在黑暗中是亮蓝色，方才背对着的冉悦的时候她没看见，眼下正对着了，便看得一清二楚了。 像星空一样的好看。 “嗯，感觉不到她了。”冉悦笑了一下，也跟着点了点头。她将匕首收入体内，抬脚走到了崔潜身边，伸手去牵他。 巫山月哦了一声，拿着手电筒往里照了照后，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进去看看？” “她找上我的原因，我想……”冉悦紧紧扣住崔潜的手，先说自己的想法，“我想是因为我是这里唯一一个意识体转嫁的人。” “意识体转嫁？”巫山月愣了一下。 他虽然学习成绩不太好，但这个知识点还是知道的，非人类中那些意识强大的高手，通常可以将自己的意识凝练出身体，置换身体，借此到达永生。 当然了，书上对于非人类使用意识体转嫁达到永生这件事是存疑的，毕竟现存的很多史书都没有记载过相关的资料，而且，也并没有成功永生的非人现身说法。 “嗯。”冉悦点了点头，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便一转头看着崔潜说道，“她刚才直接在我脑海中与我对话，说的语言应该是你们的华夏的古老语言，所以我只能听懂几个单词。” “门，融合，死亡。”冉悦重复道。 “你还能记得那些话的发音吗？”崔潜问道。 冉悦摇了摇头，说道：“很晦涩的一种语言，我虽然能记得，但我无法复述，似乎这一种语言很消耗精神力量，而我这种只听过一次的人，即便是记得，也做不到完全复刻。” “那不如先不管她吧，我们往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货。”见商讨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巫山月便提议道。 于是，三个人便开始往车间里面探。 越往里走，能容纳人的空间就越来越狭窄，就在巫山月以为要没路了的时候，他一转弯，就看到了一度白色的门。 门高两米左右，在这个狭窄的地方显得十分突兀，整扇门都是纯白的，门框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雪花，而把手则是亮金色。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冉悦抬手仰视这雪白大门，喃喃道。 崔潜也在仰头观察着这门，他一听冉悦这么说，便偏头去看她，嘴角一勾，说道：“我也有，如果我猜得不错，我们两个应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前头巫山月举着手电筒喊道：“我也有，我也有，我觉得我们三个都想得差不多。” 第218章 西海之西 崔潜面无表情地忽视了巫山月这句话，目光灼灼地看向冉悦。 “刚才那个人形，很有可能是这扇门的意识投射。”冉悦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摸摸那扇门，却被崔潜及时制止了。 “我来吧。”崔潜说道。 后知后觉的巫山月摸着下巴绕着他们两个走了一圈后，恍然大悟道：“悦姐，崔哥，你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是的。”崔潜咳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喜悦，他走到最前头，抬手按在了白色的大门之上。 接着，就看到他手掌之下有一圈圈的水蓝色波纹荡开，波纹扩散之后变成了一层薄膜覆盖在大门上，门在下一秒像是隐形了一样，一旁的冉悦和巫山月能清晰地看到门后的景象。 不过，门后连通的大概的确是虚界，所以他们这么一看去，只能看到旋涡一般的无垠深渊。 “怎么办？”巫山月吞咽了一下口水。 要救人那就势必要进去，然而这门后通向哪儿可说不准，上一回他贸贸然进虚界，吃了不少苦头。 “进去吧，不进去在这儿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冉悦耸了耸肩，建议道。 “我们一路进来，能明显感觉到有强烈的虚界磁场在干扰着我们的思维，这一点，我们能感觉到，前头进来的天师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们一定也可以感觉到。”崔潜沉吟了一声，有些困惑。 “即便他们察觉不到，携带的仪器也应该是能发现的，为什么没有人及时察觉，从而撤退呢？”巫山月接着崔潜的话茬继续说道。 的确，如果说普通人不知情，被带入到了虚界，这也就算了。 然而他们一路走下来，现场并没有什么痕迹表明他们曾反抗过，或者说试图离开过，不，应该说他们甚至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 就像是踏足这片废墟之后，立刻就消失了一样。 “我们进来没事，是不是因为那个人形？”冉悦问道。 崔潜收回手甩了一下，门上的那层水蓝色薄膜转瞬就消失了，他抬手握上把手，笑了一下，说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吱呀一声。 像打开了一扇普通的门一样。 门开之后，崔潜是第一个迈进的，他紧紧扣住冉悦的手，还不忘给她皮肤外裹了一层凉凉的水幕屏障保护。 巫山月则酸溜溜地跟在后面，眼一闭，牙一咬，就进去了。 和第一回进虚界有那么细微的不同，冉悦全程能听到耳边有吟唱声，声音很像那个白发美人的声音，然而她现在吟唱的语言是冉悦完全不懂的。 一晃神，冉悦就被崔潜抱了个满怀。 她睁开眼一看，发现四周是灼热且肉眼可见的热浪，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硫磺味。 “这是哪儿？”冉悦和巫山月几乎是同一时间问出了口。 “西海以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崔潜显然也愣住了，他环顾四周，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巫山月听了也跟着愣了一下，立刻就接话道：“昆仑？！” “西王母？”门外汉的冉悦也很快就联系上了相关的故事传说。 据说，在虚界西海以南的地方，有一座名为昆仑的山，山上有一位神女。神女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也叫做西姥，她所居住的昆仑山下，有一个万丈深渊，而深渊之外，便是一座烈火终年不灭的炎火山。 “这里就是那座炎火山？”冉悦有些惊讶，传说中的炎火山，亲临之后，倒也没那么恐怖。 “这里是炎火山外侧，所以还勉强能站人，到山里面时能力稍微差点儿的，眉毛头发都会燃烧起来。”崔潜解释道。 “如果说是西王母的地界，那么是不是说化工厂的爆炸可能是炎火山引起的？”巫山月搓了搓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出来后，不停地擦汗。 “很有可能，如果是西王母的话，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崔潜敛眸看着地上，他们脚踩着灼热赤红的土地，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难耐，“如果是她的话，我们得抓紧了。” 崔潜带着冉悦直接平地而起，飞出去时还不忘拽着尚在愣神的巫山月。 穿越熊熊燃烧的炎火山之后，冉悦和巫山月便看到了一个深渊，一个狭长的，环绕着炎火山的深渊。 而在深渊之外，便是一道绵延不绝的纯白雪山，它美丽的身影和深不见底的深渊相得益彰，像西海上最美的一条绸缎。 昆仑到了。 “西王母脾气不好，等下进去了，我先说话，你们不管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全当没有听到，没看到，好吗？”崔潜带着巫山月和冉悦停在了一个巨大的石牌坊下，他一面仰头去看那牌坊，一面叮嘱巫山月和冉悦。 “好。”巫山月老老实实地点头。 他跟着仰头去看，那石牌坊上刻着几个大字，西海之西。 冉悦很想跟着巫山月回答崔潜说好，但她自从停在这牌坊之下后，脑海中就多了一种声音，那声音与之前的又有些不一样了，更温柔，更和蔼一些。 “你来了……”那声音在欢迎她。 “你是谁？”冉悦尝试和她对话，然而那声音却像是在自说自话，一直重复着一句，你来了。 这么重复了大约十来次之后，那声音就消失了。 冉悦懵懵地站在原地好久，待到声音消失的时候，便一个不稳朝后倒去，被崔潜一把捞住抱在怀里。 他有些着急地上下看了冉悦好几眼，问道：“阿悦，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她在和我说话，换了一种声音，是谁，是西王母吗？”冉悦晃了晃脑袋，眼神茫然地看向崔潜，问道。 “西王母的精神力量十分强大。”崔潜并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只是默默地将手放在冉悦的额头上，以拇指抵住她的太阳穴，指腹之下有暖流汇入她身体里。 “悦姐说的这个声音，难道真的是西王母？她想向悦姐传达什么信息？”巫山月从背包里摸出一瓶水，递给冉悦后，转头问崔潜道。 第219章 旧人 “频繁出现这种编制外的门，说明虚界现在一定十分不稳定。”崔潜一边小心轻柔地替冉悦按揉着太阳穴，一边回答道，“这种感觉我并不清楚，但西王母一定清楚。” “虚界与现世界出现第一次交错的时候，西王母在场！”巫山月对这个知识记得十分清楚，“历史书上曾经描述过那个场景……” 公元前六百年，也就是历史上的郑襄公五年，九位虚界大能骤然出现在虚界之门外，引得当时还处于封建社会的现世界大为震动。 尔后，九位大能中，有八位留在了现世界，而西王母却选择了回到虚界之中。 史称西姥返虚。 那八位选择留在现世界的大能也就是后来长老会里的八位手握重权的长老，第九位则是长老会中唯一的人类，蛇相槐江。 “所以是回出现第二次虚界与现世界交错吗？”巫山月神情有些畏缩，他实在不敢想象届时会出现什么动乱。 史书上那些有关第一次交错时的文字可以说是字字泣血，每一笔都是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覆灭性的灾难，华夏正统差一点就葬身在了那几个有通天彻地之能的非人类手里。 “担心什么？即便是要交错融合，凭人类现在的战斗力，我觉得也不是不能一战。”崔潜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就他的立场而言，他更喜欢如今这种人类和非人类和谐共处的社会环境。 接着，他的笑容一瞬间在嘴角凝固。 冉悦和他四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难道说西王母是想要传递出虚界正在与现世界融合这么一个消息？！” 不过不管他们如何猜测，此刻最重要的当然是直接去见西王母，有什么话当面问清楚就好了。 就在他们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那牌坊之后，雪山之上，长到看不到尽头的积雪小道上缓缓走下来一个足有两米高的人面虎身的不明生物。 一身白毛，点缀着灰色的虎纹，脸上的五官生得十分俊俏。 “几位远道而来，不如上山小坐，喝一杯昆仑之巅特有的茗茶。”它一开口，是十分悦耳的嗓音。 “是西王母座下右护法莲梦的意识体。”崔潜微微屈身，在冉悦耳边小声介绍道，“他喜欢吃幼生期的非人类，所以在外面名声很差，开场白通常就是刚才这一句。” 他介绍完了，便看向莲梦，回答道：“我们是来见西王母的，并不想喝茶。” “喝茶吧，我请你们喝茶。”莲梦嘻嘻笑了一声，重复道。 “莲梦先生，你忘了，我幼时见过你的，这一套还是免了吧，我们三个并不会受你的声音蛊惑。”崔潜眸光一敛，面无表情地说道。 冉悦听得心一揪，十指紧紧扣住崔潜的手，有些心疼他。 照崔潜这么说，他曾经提到过自己在幼生期时，被哥哥护着在虚界里挣扎求生，也就是说他曾经以弱小的姿态，见过面前这个威压骇人的莲梦。 “哦？”莲梦一挑眉，四只蹄子哒哒哒跑到崔潜身边，他绕着崔潜和冉悦走了一圈，打量了好几眼之后，继续说道：“原来是那条龙崽子，怎么，要来报当年一口之仇？” “我说了，我们是来见西王母的，如果你不放行，那我们就只好强闯了。”崔潜冷声强调道。 莲梦又嘻嘻笑了两声，说道：“西姥如今不在昆仑，你们来迟了。” “有一扇门连接到了炎火山，你知道吗？”崔潜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便开门见山地直接说正事。 “唔？在哪儿呢，带我去看看。”莲梦咧嘴笑了一下，哒哒又迈了几步，脸正对着炎火山的方向问道。 “莲梦先生，我现在和你说的是正事。”崔潜皱了皱眉，对于莲梦这种故意轻浮化的态度十分反感，“现在现世界有三百多人失踪，如果他们在你手上，我劝你尽早交出来，否则一旦长老会和天师阁高层介入，即便是西王母亲临，也保不了你。” “你，在威胁我？”莲梦脸色瞬间转阴，他一字一句，缓缓转头看向崔潜问道。 一旁巫山月秉持着绝不开口的想法，小碎步往冉悦身后挪了挪，眼神则一直紧盯着莲梦的一举一动。 下一秒，一阵狂风突然刮起，莲梦蹄子一蹬，直接化作了一柄利刃横扫向崔潜。 这位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的主。 崔潜叹了一口气，松开冉悦上前半步后，抬起右手手臂直接架住了莲梦，强行止住了他的攻势。而就在他们两厢交接之时，一道气劲在他们二人之间直接以波浪的形势荡开。 冉悦眼疾手快地将巫山月一把薅住，这才没叫他被卷出去。 莲梦见无法再攻击到他，便直接用两只蹄子蹬在崔潜的手臂上，接着朝后一个翻滚落在地上，最后化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形，白衣白发，眉眼狠厉。 他抬手，以拇指擦了擦嘴角后，一撩眼皮，对崔潜说道：“小龙崽子有点长进。” “人是不是在你手上。”崔潜不着痕迹地将手垂在身侧后，抬眸问道。 “是又如何？”莲梦反问一句，他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崔潜的手臂，继续说道：“你这手强接我一招，怕是要废。” 冉悦一惊，当下就要去看崔潜的伤势。 “没事，我没事，不要怕。”崔潜横了莲梦一眼，转身安抚道。 莲梦见崔潜转身，便觉得有可乘之机，手腕一动，便带着一道亮白色的光直接袭向崔潜后辈。 “小心！”巫山月惊呼道。 “我淦你大爷！”冉悦眼神一冷，掰过崔潜往巫山月身上一送后，直接一个跨步冲向了莲梦。 她双手五指屈握，掌心各有一朵跳跃着的暗红色火焰，在跨出几步之后，双手超前一甩，火焰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气势汹汹地朝莲梦杀去。 莲梦起先有些轻敌，他抬手一撩一扫，手中光束便瞬间将那火焰给斩成了两半。 然而，这冥火若是这么轻易就被解决了，倒是对不起它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名头了。 第220章 到底谁睚眦必报 就见那两团冥火被斩成四半后，轰的一声在莲梦眼前陡然膨胀变大，接着，四团比脑袋还大的冥火砰的一下直接就砸在了莲梦的脸上。 莲梦那眉清目秀的脸瞬间疮泡纵横，惨不忍睹，他惨叫一声，朝后仰倒去。 冉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飞起就是一脚，踩在了莲梦的胸口，她将力道下沉制住他后，俯身问道：“人在不在你手上？” 也怪莲梦运气不好，他往常如鱼得水一方面是仗着西王母的威势，另一方面则是得益于他那鲛人一族天生自带的极具蛊惑力的血统。 然而他对上的冉悦却因为本身就是外来人，所以对西王母缺乏天生的敬畏，再加上她身为一个意识具象化的躯体，对任何带有蛊惑性的能力几乎可以说是免疫的。 这也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莲梦几乎是没有任何预见性地，就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反击了，不能反击，却能挣扎，于是他便开始试图将冉悦给掀翻了去。 见他不但不回答，还想挣扎逃走，冉悦便眼眸一垂，十分干脆地一手甩了两下，直接飞射出四根红色的血钉将他的手脚钉死在地上。 等到控制住了他的行动之后，冉悦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你不回答可以，一分钟我添一根钉子，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钉子狠。” 这血冥骨钉可不是什么小玩意儿，但凡扎到血肉之中，便会丝丝缕缕地纠缠在血肉里，吞噬，生长，而它造成的疼痛也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还会给精神带来层层递进的压力。 一分钟过去了，莲梦龇牙咧嘴犹在负隅顽抗。 冉悦见状，侧头微微一笑，她翻手一沉，掌心又飞射出两跟血冥骨钉，直接扎在了莲梦的锁骨上。 莲梦身上穿着的白色的衣服逐渐被血渗透，一点点染出淡蓝色的斑驳。 这是冉悦第一次见到鲛人的血。 血液是十分清澈的蓝色，比起血，更像是大海的颜色。 “在，我……手里。”莲梦眼中有几欲喷射而出的怒火，然而却因为四肢及锁骨的疼痛而粗喘着气，别说还手了，就是一句完整的话此刻怕是都有些难出口了。 身后崔潜原本是想上前制止冉悦对莲梦下狠手的，毕竟他们现在可是在西王母的门口。但他转念一想，却又任冉悦去了。 如果真如莲梦所说，西王母不在，那么就算他们在昆仑山门口教训了她的狗，日后她再想找上门算账怕是都难。 而如果她在，却任由莲梦被教训而没有出面…… 那么崔潜就不得不多想一些事了。 “人在哪儿？告诉我们。”冉悦脚尖用力碾了碾莲梦的胸口，俯身追问道。 “你，放了我……我自然，就带你去了。”莲梦大口呼吸了一下，咳了一口血沫出来。 “你偷袭在先，于情于理我都没必要放了你。”冉悦冷笑一声，手上颠了两根新的血冥骨钉，“至于你说不说，我们可以看看你能撑到几根钉子就好了。” 后头巫山月捂着眼睛漏一条缝出来看这样，虽然内心觉得这样实在有些残忍，但一想到这人曾经和刚才的恶，心肠便又冷了下来。 “你就不怕西姥杀了你们！”莲梦叫嚣道。 “不好意思，我不怕。”冉悦眯眼笑了一下，手掌一翻，那颗血冥骨钉就直接钉在了他右手右臂之上。 “呃啊啊啊啊！”莲梦脸色狰狞地咆哮了一声，他想要蜷缩着身子，却又因为四肢被钉死了，但凡动一下都会牵扯到伤口，所以不断抽搐着不敢动作太大。 “悦姐，我带了生命探测仪，要不要对这一片区域进行探测？”巫山月将背包挪到身前，掏啊掏，掏出来一个黑色的布匣子和一副耳机。 布匣子里放着就是探测仪和控制面板。 “嗯，倒是可以。”冉悦拍了拍手掌，施施然从莲梦身上跳了下来，走到崔潜身边对巫山月点了点头。 她侧身想要去看看崔潜的手臂，却被崔潜拦住了。 “他睚眦必报，不能放任不管。”崔潜一手摁住冉悦，眸光则落在地上犹在低声哀嚎的莲梦，声音微凉。 “啊，崔哥，杀人不好吧，虽然这是在虚界……”巫山月愣了一下，劝道。 崔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要真杀了他，那就是不给西王母面子，那才是大麻烦。” “你们死定了，你们死定了。”莲梦喘着粗气狠狠地等着崔潜三人说道。 “你自己本事不到家，被我一招就撂倒了，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现在虚界都流行躺在地上放狠话是吗？”冉悦回头嘲讽了他一句后，强行掰开崔潜的手，轻轻地将他袖子一点点挽上去。 白皙的肌肤之上，是一整片暗红色的瘀斑，甚至于，肉眼都可以看到手臂骨头有些错位。 “怎么办？怎么伤得这么重？”一旁抱着生命探测仪的巫山月有些慌了，他一手托着设备，一手伸到背包里去，想要摸到点实用性的药物。 崔潜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轻轻的擦了擦冉悦眼角的泪，哄她道：“我没事，龙族的愈合能力很强，过一会儿就没这么恐怖了，我不让你看，你还非要看。” 他说完叹了一口，语气中多是宠溺，“况且，阿悦刚才帮我教训了他，多威风呀，太棒了。” “你说过不管什么事都不能瞒着对方的。”冉悦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道。 “嗯，但这种小事我不想让你平白担心。”崔潜俯身吻了吻她的眼角，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不行，小事也必须坦诚。”冉悦拽着他的衣袖强调道。 巫山月哎哟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个喷雾出来，递给崔潜，“崔哥，你看看这个外伤喷雾有没有用，我们天师阁秘制的。” 气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冉悦白了巫山月一眼，伸手接过来看。 纯白色的外包装上写了四个浮夸的红色大字——包治百伤。 “啧，有点配你们的形象。”冉悦抬眼看着巫山月打趣了一嘴，她拧开药罐喷头的盖子，对准崔潜手臂上的伤后，摁着泵头喷了好几下。 第221章 生殖隔离 这药罐虽然起了个十分浮夸的名字，但实际效果的确不错。 前后不过五分钟，崔潜手臂上的痕迹就已经消了个大半，只是内在的伤这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好不了的。 身后莲梦已经嚎累了，转为了小声哼唧，时不时还抽搐两下，四周淌了一滩蓝色的血。 崔潜的手虽然伤得重，但其实莲梦也没好到哪儿去，否则也不会在后面冉悦暴起时溃败。 然而无论怎么说，他这手暂时是没什么办法立刻就恢复的，所以只能凭借他自己的愈合能力。 于是，冉悦先用凝练出一个血线网兜将莲梦给兜在原地防止他作妖，接着便和巫山月一起去探测了，留崔潜在原地好好休息，顺便看守莲梦。 尽管他一再说自己没事。 “悦姐，问你个事。”刚走出没多远，巫山月便举着探测仪，戴着监听耳机，边走边问道。 冉悦斜了他一眼，看他笑嘻嘻的样子，便知道他要问的不是什么正经事，便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什么事？” “悦姐，你和崔哥会不会有生殖隔离？”巫山月停下脚步，贼兮兮地问道。 这还真把冉悦给问住了，龙这种和任何种族都有过通婚记录的种族，好像还真没有过和吸血鬼在一起的。 “照他们历史记载的那么个通婚法，我觉得应该是不存在生殖隔离的。”冉悦还真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 巫山月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想让你们在这几年就生个孩子。” 他没说完的话，冉悦意外地领悟到了。 一个余生只有两年的人的不甘心在此刻袒露得淋漓致尽。 “不过，哈哈哈，我觉得你们努努力，肯定是可以的，到时候还真想看看你们的宝宝长什么样。”悲伤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巫山月咧嘴朝冉悦笑道。 “你后悔吗？”冉悦看着他强打起的笑脸，难得有一丝疼惜浮现心头。 “后悔什么？当天师吗？”巫山月愣了一下，反问道。 没等冉悦再问，他就立刻摇了摇头朝前迈了一步，十分痛快地说道：“当然不会后悔，做英雄大概是很多人的梦想，而我天生就具备了当英雄的天赋，多好，多美妙呀。” “但是你的生命也就变成了有限的。”冉悦抬脚跟在他身后说道。 两人行进的方向是昆仑山下那一道深渊，深渊北环昆仑山脉，南靠炎火山，一冰一火和谐共处。他们走没多久，就能看到深渊的石壁了，底下有源源不断的冷风朝上涌着，随风一起飘荡出来的，还有来自黑暗深处的腐朽味道。 “悦姐，人的生命有时候不能按长度来衡量。”巫山月说起大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他手中的探测仪在上下左右持续挥动着，嘴里还不忘继续说道：“很多前辈愿意为了人类生存事业而奋斗终生，而我也愿意。”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现在天师阁里已经引进了一些并非天师血脉的高级人才，据说是要经过严格的筛选，你看，除了我们这种有限生命的人，还有普通人也愿意为了燃烧自己，保护人类。” “人类的韧劲，是你们能繁衍至今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冉悦垂眸说道。 哔哔哔。 探测仪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雷达声呐监测显示方向正是深渊。 巫山月和冉悦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些凝重。 “你回去叫崔潜过来，我下去一趟。”在观察了深渊很久之后，冉悦终于下了决定。 “悦姐，别吧，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叫了崔哥过来后，咱们再一起商量。”巫山月朝下望了一眼，吞了吞口水，有些腿软。 “你还不相信我？”冉悦挑眉看他。 “不是。”巫山月赶忙摆手，“就是怕等会儿有什么意外，这毕竟是虚界，和现世界不同，你跟我都是第二次进来，这万一要是有什么名堂在底下，你中招了怎么办？” “放心，就算中招，死的也只是这具身体，我能有什么事？”冉悦两手搭在巫山月的肩膀上，推了推他，示意他赶快去喊崔潜。 接着，不等巫山月再说什么，冉悦反身一个纵跃，就已经从悬崖边上跳了下去。 “悦姐！”巫山月一个伸手没抓住她，只能叹了一口气，转身一路小跑去昆仑山下找崔潜了。 冉悦这头一跳下来就感觉到了不对，身体四周没有呼啸的风声，感官上也没有任何下坠的感觉，仿佛她只是朝下躺在了一片黑色的床垫上。 这种感觉持续了大概几十分钟，就在冉悦都快睡着的时候，突然一声闷响，她似乎是砸到了什么东西上面，不硬，反而有些软绵绵的感觉。 她扶着身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缓缓站起来，翻手一抖，噌的一声，掌心便燃起了一朵赤红色的小小火团。 说是小小火团，其实已经是足够照明了。 冉悦在火团的光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是落到了一个山洞了，满目都是漆黑的石壁，整个山洞都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蹲下来摸了摸脚下的土地，软绵绵的泥巴，黑色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异处了。 就在冉悦抬手一扬，将火团打到半空中，旋转膨胀变大之后，她面前的黑暗处突然传出了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是，是来救我们的人吗？” “谁？是化工厂的人？还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冉悦飞快地环顾了一圈，最终锁定了声音的来源，是右前方的那一片空荡荡的石壁，沟壑纵横的石壁上有一圈又一圈的诡异波纹，其下并没有人的踪影。 “我，我是天师阁的天师，我叫苦夏。”那声音有些雌雄难辨，但和第一句话想必，声音大了一些，显然是鼓足了勇气。 “你在哪儿？为什么我看不见你？”冉悦驱使着头顶的火团，一步步靠近石壁，发现声音是从石壁内传出来的。 “我们都被关在了这石壁里面，不知为何，进来后就没办法使用法术，所以无法自主逃生。”自称是苦夏的人低声说道。 “你旁边还有别人吗？他们情况怎么样？你们进来时可有看到那三百个人类？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有没有跟你在一起？”冉悦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第222章 苦夏 苦夏嗯了一声，说道：“他们都在这儿，但不在我身边，我也无法确定他们的具体方位。” “我如果直接破开石壁，会不会伤到你？”冉悦抬手抚在石壁上，凑近了问道。 “可以的，不用担心会伤到我。”苦夏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冉悦嗯了一声，反手抵在石壁之上，握拳一个猛击，红光便在一瞬间迸射出去，直接没入了石壁内。 咔擦一声。 裂纹从拳下一点点成蛛网状扩散，为了保证开裂程度，冉悦眯了眯眼睛再度抬起手臂狠狠地锤下一拳。 尽管苦夏说不用担心会伤到他，冉悦还是克制了一点，有意识地在控制自己的力量。 接着，就看到一大块一大块地碎石块往下剥落，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没多久，一个人形便倒了出来，闷声倒在了冉悦怀里。 火光之下，可以看到这人面黄肌瘦，一脸菜相，但一双眼睛却是亮得惊人，一身纯白色的制服已经是脏污不堪了。 “谢谢，谢谢你。”他咳了几声，从嘴里吐出了好些泥沙。 “我扶你躺下，然后我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人。”冉悦抱着他，一手托着他后脑勺，一手扶住他的腰，将他平缓地放躺下。 “不要进去……”苦夏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身子一把将她拉住，喘息着说道。 冉悦顿住，回头，有些疑惑。 “我怀疑，是这石壁里面的泥沙使我法力全无，所以你最好不要贸贸然进去……”苦夏砰地一声摔回地上，眼中有懊悔和自责，喘息声也逐渐转粗。 “你别急。”冉悦重新蹲回苦夏身边，她身上没带什么应急药物，也帮不到他什么，于是只能轻轻地顺着他胸口帮他一下下平复。 “他，他们将我们一个个送进这石壁之内……我，我不知道他到底用意为何……”苦夏声音嘶哑着说道。 “他是谁？”冉悦问道。 “西王母座下左护法，端睨。”苦夏眼神骤然锐利，他连咳了数下，握着冉悦的手猛地攥紧，“我带的六人小队，一到虚界，就莫名其妙晕了，醒来之后就看到了他，我认得他，他太好辨认了。” 冉悦眉头微皱，问道：“你们是通过那扇门进来的吗？” 见苦夏一脸茫然，冉悦便又补充道：“地底下车间里的那扇纯白色的虚界之门，你们没有见过吗？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随着心情的平复，他说话便也有了些力气，不会讲一句就粗喘气了，只是仍然显得有些艰难：“我们小队已经是第二只接到任务进化工厂的了，所以进来时仪器和装备都准备得很妥当……” 在苦夏的描述中，他们分明准备得万无一失，然而却在踏足化工厂的那一瞬间，仿佛置身于一个庞大的法阵之中，所有人的方向感在那一瞬间丧失，连带着感官的感知也出现了滞后。 接着，便是昏迷。 醒来之后，他们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传送到了虚界之中，而之所以能快速确认到他们已经身在虚界，还是因为其中一个队友携带的磁场探测仪显检测到了所在地磁场的异常。 这之后呢，便是从天而降的端睨。 他如同书本里描述的那样，虎面人身，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身后有长长的蛇尾在摆动，一双眼睛仿佛能摄魂一般令人惶惶然。 端睨见到他们时并不惊讶，所以，他们之所以能到达虚界，十有八九是端睨捣的鬼。 苦夏作为小队队长，有责任保护自己的队员，所以是他出面和端睨交涉。 然而，端睨作为一个几百岁的非人类，显然是不屑于和这种毛头小鬼沟通的，他大手一挥，苦夏和其他六名队员直接就被传到了石壁之内。 在此之后，任他们做何种挣扎，都无法从石壁中脱身，而越挣扎，法力流失得就越快。 直到刚才，冉悦上抛火团所发出的声音，惊醒了浑浑噩噩的苦夏。 “我们在昆仑山下遇到了右护法莲梦，他已经被我们制住了，目前还没见到端睨。”冉悦说道。 不等苦夏说话，她抬手在他肩侧拍了拍，接着说道：“我进去看看，如果有你的队友的话，也能尽快救他们出来。” 事实上，冉悦想得太过美好了。 她起身走回那石壁上的大窟窿面前，抬手伸进去之后，手臂上立刻就丝丝缕缕地溢出了红色的丝线，这些由她血液凝成的血线可以替代她本人深入到石壁内进行探索。 血线出体之后互相纠缠，凝结成了一股相对比较粗的赤红色血绳，血绳在冉悦意识的操纵下，一点点钻进了泥土之中。 然而只一秒，冉悦就对绳子失去了控制。 冉悦愣了一下，有些不服气地再度逼出血液，重新凝练，可结果仍然是在没入泥土的下一刻就像是泥牛入海，直接就断了联系。 既然没办法通过媒介探查，而亲自进去也有风险，冉悦便先搁置了这个打算。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有些奇怪，巫山月即便是爬，这个时候也应该是爬到崔潜那边，然后带上他返程过来了才对。 为什么到现在了，都还没任何音讯？ “如果他们在这附近，你刚才制造出来的动静绝对可以唤醒他们，而到现在为止，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给你回馈了。”身后地上，苦夏合上眼睑，有些疲惫地说道。 “倒也是，不管是天师还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身体素质都比普通人强一些，肯定是能撑到今天的。”冉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走回他身边。 说完，她垂眸看了一眼苦夏，问道：“你现在能走吗？我想先带着你出去，我朋友迟迟没来和我回合，我担心上面出了什么事。” 崔潜和巫山月没来其实是被绊住了。 就在巫山月返程之后，在他们两个人想要去深渊之前，端睨到了。 他姗姗来迟，抵达之后十分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血流成河的莲梦，拂袖一甩，莲梦身上的血线网兜便直接碎了一地。 第223章 演戏 “等到西姥回来，我看你如何向她交代！”莲梦在面对着端睨时，倒是中气十足，一改刚才受气窝囊的模样。 端睨斜了他一眼，没回话，而是翻手一握，口中念道：“望谷溯月，成圆定方。” 随着他这一道口诀，一堵有如纯金打造一般的金色牢笼从天而降，直接将崔潜和巫山月扣在了里面。 砰！ 崔潜和巫山月几乎是在那牢笼落下来的同时就各自一动，崔潜以完好的那只手横档手臂试图阻止牢笼合严，而巫山月则是一甩手里的生命探测仪，翻手就是一个前扑，希望借此脱身。 然而，下一秒，牢笼底部眨眼间就延展出了一圈锋利的齿轮，整个牢笼开始高速直转，崔潜的手臂在接触到牢笼底部齿轮的一瞬间就被连皮带骨头直接斩断了，鲜血狂飙。 牢笼在旋转的同时，还在不断扩大。 崔潜眼神一沉，顾不上另一只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全，直接纵身忍痛一拽，将巫山月给拽了回来。 轰隆一声，牢笼沉重地落在了地上。 巫山月方才所在的地方被牢笼压出了深深一圈沟壑，泥沙飞溅。 “这什么变态？”巫山月瞪大眼睛，一顿后怕，若没有崔哥这么一拽，现在只怕自己已经被腰斩了。 “你们在昆仑山脚伤我挚友，想逃？怕是没门。”端睨一张虎脸，表情却是十分地类人，以至于看上去十分的违和。 “想杀我们？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崔潜断着手臂放狠话。 巫山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从地上爬起来后，才看到崔潜的手臂已经断了，截断面此时正汩汩流着鲜血，而那断肢飞到了牢笼之外，被紧密的气旋切割成了无数个小块。 他那另一只本就已经受伤的手则因为激烈的动作而呈反四十五度扭曲。 “崔哥！”巫山月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之前的那个包治百伤的喷雾，给他手臂的断面做一个紧急处理。 “没事，别怕。”崔潜垂眸看了他一眼，安慰道。 巫山月脸都在哆嗦，哪儿能不怕，这么一转眼，崔哥的两只手都废了，这昆仑山还真有点虎穴的意味。 “你手都没了，还在这儿说这些废话？”莲梦脸色阴翳地看着崔潜说道。 “好了，不是还有第三个？是什么人？”端睨显然并不想让莲梦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十分粗暴地打断莲梦，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只吸血鬼，不是本体，应该是意识体。”莲梦横了他一眼，反身就挂在了他身上，两手勾着，一脸懒相。 “下去。”端睨斜睨着他，喝道。 “我不下去，我现在被放了这么久的血，我没劲了。”莲梦耍起了无赖，勾着他脖子不放。 端睨也就真没去管他了，反而是一步步走向崔潜。 巫山月这边其实在处理崔潜伤口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龙的血是金色的，而崔哥这不管是手上身上还是地上，都是鲜红色的血液。 他心里又疑惑，却不敢随意张口问，害怕打乱了崔潜的计划。 “那扇门是你们一手主导的？”崔潜额头上溢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神色有些勉强，但说话声却强装出了镇定。 “死到临头了还想打探消息？”端睨身上的莲梦怪声怪气地嘲讽道。 “怎么，畏手畏脚地，不敢说吗？”巫山月嗤笑了一声，顶了回去。 “闭嘴。”端睨再次呵斥莲梦后，转头看向崔潜说道：“龙族的血是金色的，你这障眼法过于拙劣了。” 崔潜咧嘴笑了一下，他撩起眼皮在莲梦和端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说道：“我这并不是障眼法。” 端睨眸光微抬，有些诧异地等待他的下文。 接着，巫山月就看到飞溅到各处的鲜红血液眨眼之间凝结至半空中，肃杀之气也就在这么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所有的血珠宛如铺天盖地地箭雨，直接钉向了端睨和莲梦。 这不是崔哥的能力，巫山月下意识就这么想到。 而下一秒出现在半空之中的身影也就印证了他的想法，这血色箭雨之上，一个身影突然闪现而出，正是本该在深渊之下的冉悦。 冉悦手里提着脸色不佳的苦夏，她伸手指了指底下带着莲梦正在后纵躲闪箭雨的端睨，问道：“是不是他？” 苦夏支着眼皮，有些疲累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他。” 得了答复，冉悦便嗯了一声。 她脚步一动，便直接闪现到了底下这巨大的牢笼前，将苦夏介绍给巫山月道：“这人是你们天师阁的人，你先照顾。” “悦姐，我们这怎么照顾，这牢笼破不开啊。”巫山月苦着脸说道，他当然认识苦夏了。 苦夏全名宣苦夏，是比巫山月大两届毕业的天师，如今已经带着了一只比较成形的天师小队，平时任务完成度十分的高。 只是现在看他这脸色，明显在这次任务里是遭了大难了。 冉悦一撩眼皮，看着一旁对她微笑的崔潜说道：“还要演戏演多久？” 这话问得巫山月一愣，他鼓了鼓脸颊，转头看向崔潜问道：“崔哥，你什么时候开始演戏的？” 崔潜敛眸笑了一下，他一动手臂，身上的脏污便瞬间被瓦解，双手手臂跟着便直接恢复如初。 “从一开始看到莲梦开始，我和阿悦就已经在演戏了，否则以她的性格，那些腻腻歪歪的话，怕是打死她她都说不出口。”崔潜活动了一下手臂，横臂一撞，便直接将隔离了他和冉悦的这座牢笼给打了个粉碎，稀稀拉拉落了一地残骸。 “莲梦不强，这是崔潜一见到他，就偷偷在我手掌心写下的讯息，所以打败他不是什么难事。”冉悦将苦夏交到巫山月手里，边说边转身看向不远处刚刚站定的端睨和莲梦，“难的是他身后的人。” 崔潜嗯了一声，接过话茬说道：“莲梦这个人，平时倚仗的都是西王母的威名、他自己的精神力量，以及他那斗了上成百上千年，说是挚友，实则也是挚友，平日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打斗的同僚，右护法，端睨大人。” 说完，他看向端睨，笑了一下，问道：“端睨大人，我说得可对？” 第224章 你犯法了 “对你个头，小龙崽子倒是心眼多。”莲梦龇牙咧嘴地喊道。 端睨抬手拍了一下莲梦的头，目光在看向崔潜时，难得有些赏识，他笑了一下，抬手理了理袖袍，说道：“看来你很清楚我是被绊住了脚。” “西王母是出了什么事吧，否则，你们不可能放任我们在这昆仑山脚把莲梦大人打了个半死。”崔潜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无可奉告。”端睨敛眸回答。 “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了，当时一见到莲梦大人出来，我就猜到西王母一定是出事了，否则日常出来见我们的，一定是你。”崔潜根本不给端睨回避的机会，他开门见山地指出了其中的问题。 所以在看到莲梦的那一刻起，崔潜就已经迅速地和冉悦在手掌心用过写字进行了沟通，而他们两人几乎是当即就达成了演戏的共识。 当然了，之所以决定要演戏，是因为——端睨和莲梦的五感是联通的。 于是，崔潜示弱，负责扮演初出手就受伤的角色，而冉悦则充当那个三个人中战斗力最高的的角色，在打败莲梦之后借机离开，给端睨一种错觉。 一种能对崔潜和巫山月一击必杀的错觉。 因为，端睨身为犬戎，最令人忌讳的能力便是他血脉中自带有枷锁一般的能力。而他最出名的，便是他那个以血脉中的凝血因子塑造而成的金玉囚笼。 金玉囚笼在囚禁敌人时十分有效，但这牢笼一日只能使用一次。所以要确保的是，端睨出现时，他们至少有一个人因为正当的理由不在，这个理由必须不被端睨所怀疑。 想当年，崔潜和哥哥一起逃命时，遭遇到莲梦和端睨。 那一次他们没能从金玉囚笼中逃走，两个人付出了几近全部血肉的代价，才从囚笼中逃脱，所以他对这个东西至今都有些阴影。 现在他虽然已经成长了，但他不确定是否能从金玉囚笼里逃走。 所以，两厢权衡之下，崔潜选择了自己去做诱饵，从而保证冉悦是安全的。 当然，巫山月携带了生命探测仪属于计划之外，而他们探测到深渊之下有人类存货，同样也是计划之外。 不过事先冉悦为了保证崔潜即便是被关在金玉囚笼里，也能安全离开，就将自己的血液注射到了崔潜的手臂里。 她的血液有传送性的功能，然而这种方式需要受体主观和生理上都不排斥，所以目前也就崔潜这种身体素质强劲的龙族可以勉强充当一下受体。 崔潜在遭遇到金玉囚笼的那一瞬间，便决定以障眼法的方式将冉悦的血泼洒出去。 事实上这个计划也的确成功了，不仅直接将深渊之下的冉悦及时召唤出来了，还因为她的血液沾染到了金玉囚笼之上，其腐蚀性让崔潜后续打碎金玉囚笼变得十分简单。 “交出那些人，这件事我们可以考虑不报案。”崔潜态度十分强硬地说道。 冉悦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否则以你们囚禁天师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干员这两项，就已经足够送至非人类法庭接受审判了。” 说完，她又笑了一下，在莲梦十分不屑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别以为躲在虚界就可以逃过执法，残害人类和官方人员，即便你终生不入现世界，也会被跨境执法的。” 崔潜便跟着冉悦一唱一和道：“现如今，西王母出事，一扇虚界之门凭空出现在炎火山附近，和你们昆仑只一线之隔，你们光是囚禁越界之人，只会是治标不治本，将整件事弄得更僵罢了。” “你想多了。”端睨眼睛稍微眯了一下，金灿灿的虎眸十分摄人心魄，“那扇门的确出现得很突然，但扣下那些人，并非是我们不得已而为之。” 他停顿了片刻，反手捂住了要说话的莲梦的嘴，接着说道：“西姥的确不在昆仑，所以个中庶务都落在了我的头上，这才使得我无暇顾及莲梦发生了什么。” “并不像你所猜测的那样，是西姥出事了。”端睨说道。 他手腕一转，一道光幕便闪烁了一下，出现在他右侧。接着，他嘴里轻念了一声法诀，那光幕上便出现了一个空旷的山洞。 漆黑的山洞里，荧光点点。 等到画面一步步推进，冉悦他们这才看清，那光亮是一双双眼睛。 所有的人都被悬挂在山洞之上，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像是萤火虫一般在发光，不像是人，更像是某种夜行性的非人类。 但他们三个明白，端睨能给他们看的，一定是那化工厂被牵连的三百多号人。 “你犯下的是反人类罪行，如果你能将他们释放，我可以替你上报从宽处理。”抱着苦夏的巫山月咬着牙说道。 “怎么，不会以为你破了他的金玉囚笼，凭你们三个就能打败他了吧？”莲梦一把拍掉端睨的手，十分倨傲地叫嚣道。 “怎么，不会以为刚才你和阿潜打了个五五开，你就以为他真只有你那个水准了吧？”冉悦针锋相对地嘲讽了回去。 一旁的崔潜脸一红，闷着在心里乐，毕竟这是冉悦第一次口头称呼上，以十分亲昵的称呼来喊他。 “这些是筹码，我们用来和你们谈判的筹码。”端睨缓缓说道。 他说完，视线在他们之前来回扫了一眼，补充道：“我需要和你们天师阁的管理层直接谈判，而不是你们这种说话没有分量的人。” “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不够资格。”巫山月冷笑了一声，拒绝道。 不等端睨再说什么，他直接犀利地宛如一架机关木仓，不间断地向端睨开炮，“首先，你非法囚禁了三百多个人类，这已经触犯了种族公约里的有关人类的弱势种族人身自由保护等相关的法条法规。” “其次，你非法囚禁了两个小分队的天师，也就是十二名正式天师，以及数名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编制内干员，这触犯了种族公约里有关公务人员的人身自由权，以及阻碍执行公务罪。” “最后，你刚才囚禁我并企图杀我灭口。” 巫山月说完看向端睨，他一手抱着苦夏，一手抬起三根手指，接着说道：“这三者合一，我有绝对的击毙权，而不需要向上级请示。” 这话巫山月说得是底气十足，特别是在确认刚才的劣势是崔哥和悦姐演戏之后。 第225章 渡 巫山月的一席话铿锵有力，让对面想要反怼回来的莲梦噎了一下，他一个白眼翻上去，手拍了拍端睨的脖子。 端睨则笑了一下，问道：“如果我犯法了，为什么不来拘捕我？或者说，现在立刻击毙我。” 那表情，就是掐准了自己手上有这么三百多个人质，知道巫山月不会下手。 “你先把他的同伴弄出来，否则我不介意给你来几下狠的。”冉悦指了指在巫山月怀里昏迷不醒的苦夏说道。 而随着她说话，端睨身上不小心沾染到的那些来自冉悦的血液，便开始慢慢蠕动了，仿佛活物一般。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双方已经僵持不下了。 而就在一秒之后，端睨猛地扬臂一抖，他衣袍上的那些血迹便尽数被震到了空气之中，被瞬间蒸发掉了。 接着，他背着莲梦便是一个点纵而起，双手于胸前合十之后，转瞬便已经掐好诀，口中低声念咒了。 咒语最后一字成时，九道紫雷凭空而出，从九个不同的方向全方位无死角地将冉悦三人笼罩在内，眼看着就要劈到他们了。 冉悦却没动，十分怡然自得地看着原地看着莲梦微笑。 一旁巫山月有些怂，但为了撑场面，便也有样学样，一动不动地挺胸站着。 三人中被寄予厚望的当然是崔潜了，而崔潜也的确已经做好了还击的准备，他抬头看了一眼那紫雷后，后退几步，扬手翻身一转，一个半圆形的淡蓝色屏障便反扣了出去。 轰的一声。 紫雷与淡蓝色屏障相撞，激荡出了几道银色的气劲。 而就在它们相撞的同时，冉悦反手一甩，仰着血鞭便冲了上去。 端睨早就防备着冉悦暴起，他见冉悦攻上来，便眼睛一眯，掌心眨眼之间便握着了一柄银色长剑。 锋芒毕露的长剑带着凌厉的杀气直接点刺到了冉悦面门。 冉悦两手一合，并掌空手入白刃之后，便带着剑侧身一甩，抬腿便反踢到了端睨背上。 当然了，冉悦这一脚并没有踢到端睨，而是踢到了他背上挂着的莲梦。 莲梦闷哼一声，一口血直接喷在了端睨的脖子间。 “你再动手，我便杀了他们。”端睨抬手抹了一把脖子，脸色阴冷地说道。 “你敢杀他们，我就敢杀了你背上这人。”冉悦转过身来，看着端睨十分有自信地说道。 “淦！”就在端睨正要开口时，他背上的莲梦爆发出了一声哀嚎，接着便是一顿鬼哭狼嚎，“不许动了，你丫的不许动了，端睨你再敢动我就咬死你。” 端睨回头看了两眼，便看到两根细长的赤红色长针分别扎在了莲梦的脖子左右，似乎只等他一动，这两根长针便会要了莲梦的命。 “你的血倒是有用极了。”端睨重新看向冉悦，他右手指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袖摆，不咸不淡地说道。 冉悦摊了摊手，说道：“并不只是你有人质，就重要性而言，我想他应该比那三百多人还要重要。” 就在端睨被冉悦这样分走心神之时，一旁巫山月丝毫不堕威风地一个平踏便拔地而起，然后他单手一扬，便有两道霞光自他肩胛骨上飞射而出，直接将端倪背上的莲梦给挟持了过去。 “我淦你大爷，我要告状！我要告状！”莲梦一再受挫，伤重如他，连巫山月这种小破天师都能制住他了，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你安静点。”巫山月唾弃道。 “我安静你个头，你等我伤好了，我要吃了你，拆解入腹，吃干抹净！”莲梦恶狠狠地转头冲着巫山月怒吼。 “怎么样，端睨大人放了那些人，并为他们疗伤，那么我们自然也就不为难你的挚友了。”冉悦笑眯眯地说道。 端睨深知不可能对面前这三个人一击必杀，便只能顺着冉悦递过来的台阶下，他翻手一收一旁的影像，转身便请了几位进昆仑山。 既然端睨肯合作，这话就有得聊。 于是几人便坐到了昆仑山西王母洞府的茶室之内，开始对坐饮茶，外加磋商了。 期间，端睨似乎是像什么人传音，吩咐了些事出去，之后没过多久，茶室之外便传了一些古怪的动静进来。 巫山月扭头看去，便看到一排白色的毛茸茸小球蹦蹦跳跳地进来了，它们一进来便绕着端睨环了一圈，十分乖巧地依偎着他。 端睨俯身摸了一把小毛球，问道：“人都带到了？” 小毛球便叽叽喳喳地发出了一些古怪的声音，似乎是在回答他。 “甚好，辛苦你们了。”端睨拍了拍它们，示意它们出去。 接着便抬头看向冉悦，问道：“人，我已经都命它们带过去疗伤了，够了吗？” 冉悦闻言，抬手对着巫山月摆了摆。 巫山月便嗯了一声，一个响指将束缚住莲梦的霞光给解了。 莲梦得了解脱，一个反扑就要去揍巫山月，却被崔潜一掌给直接拍飞，撞在了茶室的石壁之上。 他动作很快，但显然崔潜的动作更快。 只是让冉悦惊奇的是，莲梦的伤好得极快，之前自己对他下的手可以说是极重的，这么几杯茶的功夫，竟然就已经可以反手伤人了。 “端睨你大爷，你就看着他们欺负我？！”被打飞摔在地上的莲梦疼得龇牙咧嘴的，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转头冲着一旁喝茶的端睨撒火。 “你安分些，便不会有这么多事。”端睨吹了吹自己茶盏中的茶末，一撩眼皮，缓缓说道。 “我为了谁，我不是为了西姥吗？！”莲梦听了，火气不降反升。 “我自是知道你是为了西姥，所以才会屡次救你。”端睨侧头看了他一眼后，继续说道，“你渡了一半修为给西姥后，眼下只要是个人都能拿捏你，而你非但不知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你叫我如何说你是好？” 莲梦闻言，脸色瞬间煞白，他冷眼扫了一圈冉悦三人，有些气闷地爬起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端睨身边。 坐定之后，他侧身一把抢过端睨手中的茶盏，闷头喝了一口，接着便身子一歪，直接就靠在了端睨身上。 第226章 意外之喜 “能带我们去看看他们吗？”冉悦放下茶盏，抬眸看向端睨，问道。 “不能，我之所以愿意坐下来和你们好好谈，是因为我的确有求于你们。”端睨十分干脆地否决了冉悦的提议。 那几百个人落在他的手上，当了他的底牌，自然也就不可能轻易放了。 “西王母出了什么事？”崔潜突然问道。 问完，他又立刻补充道：“这事大可不必藏着掖着，西王母的动静想必那八位都时刻关注着的，你们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茶室之内突然就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沉默。 莲梦神色逐渐阴沉，他握紧茶盏，骨节泛白，咔咔作响。 而端睨则敛眸，不只是看着自己的手，还是地上。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重新抬头，缓缓说道：“西姥寿命的临界点要到了。” 也就是说，西王母要死了。 自西王母公元前六百年在现世界大放异彩之后，这此后两千多年她都以一个精神符号一样的存在于非人类们的心中。 和长老会那八位不同，她是真的超凡脱俗，是非人类心中的神女。 然而这位神女如今已经走到了生命长河的末端，而她最亲密的两位护法，却不肯放弃。 “所以你们一直在寻求能帮助西王母延长寿命的办法，而十分恰到好处的是，一扇编外的虚界之门突然就出现在了炎火山。”崔潜分析道。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莲梦，继续说道：“于是你们便打起了门后那群人类身上生命力的主意，毕竟，其他被长老会和天师阁管控的门，你们是无法肆意妄为的。” 被崔潜说中的端睨和莲梦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冉悦笑了一声，问道：“你们把天师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放在深渊里的石壁之内是什么意图，汲取他们的法力？” “借用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又没有杀了他们！”莲梦跳脚吼道。 “你没想杀他们？是没来得及吧！你刚才就想杀了崔哥，只不过是你自己太菜，杀人未遂罢了，而你身边这位，刚才不同样也是杀人未遂吗！”巫山月一手给苦夏揉着太阳穴，一边转头对着莲梦喊道。 “那你想怎么样？嗯？有本事现在来杀了我！”莲梦正要往前冲，被端睨两根手指给拎了回来，他反手一扣，将张牙舞爪的莲梦给扣到了自己怀里。 “能让我们看看西王母的情况吗？”冉悦眯了眯眼睛，试探性地问端睨。 “西姥至今未醒，你们看或不看，没有什么意义。”端睨沉声回答。 他一手制住莲梦，一手捂住他的嘴，以防他再生事。 接着，他便继续说道：“况且，我说过了，和你们商讨可以，但到目前为止，我不信任你们，所以不会允许你们靠近西姥。” “那扇门迟早会被发现，而你们现在也不可能再用已有的这群人的生命力与法力来维系西姥的什么。”冉悦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说道：“不过我看你这表情，似乎是已经有了替代想法，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这样对你，对我们，都好。” “的确，在看到你之后，我便找到了一条新的途径。”端睨点了点头。 他对面这三人便衣服洗耳恭听的态度，而他怀里的莲梦还在挣扎，眼神愤愤地钉向他，颇有种要咬死他的感觉。 “西姥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事。”端睨侧头微微思考了一下，开始娓娓道来。 在端睨的叙述中，他描绘了一个颇具坎坷曲折的故事。 当年，西姥在拒绝了其他八位长老共治现世界的邀请之后，便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虚界，回到了昆仑。 然而，在西姥离开之后，那八位却依旧对她有戒备之心。 于是他们密谋夺取西姥的本命法宝，企图借此削弱西姥的能力，使其回答虚界也不会成为他们的心腹之患。 然而，西姥又岂会束手就擒？ 于是，这便是之后哪怕是在现世界人类之中都赫赫有名“昆仑山崩”事件，八位长老为了不使自己的声名受损，使得便是阴损法子。 他们辗转借用了一些凶兽之手，促使了西姥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最终丢失了本命法宝。 失去本命法宝的西姥一度陷入沉寂之中，而这她的沉寂也的确满足了八位长老，所以他们便不再将重心放在昆仑之上，只是略微拨了一点注意力过来。 然而，她沉寂了，她底下这些门徒护法可不会沉寂。毕竟，这些人都是闹事不怕事大的主。 当然，最重要的是，本命法宝丢失的副作用在此后几百年间逐渐明显了起来。 此后，西姥便逐渐有了衰老之相。 这叫门徒护法们如何再忍？ 于是一个个前赴后继，采取了不知多少个法子，想要从长老会手中夺回西姥的本命法宝。 说到最后，端睨的眼神中掺杂着一丝哀痛，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长老会做事，向来不留余地，我的同僚们至今没有成功，而西姥已经等不起了。” “那扇门出现的时候太恰到好处了，即给了我们缓和的时间，也确保了短期之内不会因此被长老会的发现。”端睨抬眸看着巫山月说道，“然而炎火山地理位置实在独特，那起爆炸是意外，不，又或者说，其实是必然，迟早要发生的事。” “你的意思是，在爆炸之前，你们就已经在褫夺人类的生命力了。”冉悦眉头一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一点点，并不会危及他们的性命。”端睨点了点头，坦诚地回答道。 这话冉悦倒是不太信，看他们二人作风，若不是无法对自己三人造成有效杀伤，现在是绝不可能平平静静地坐在一起喝茶的。 不过，她不信，却也没开口质疑，而是说了另外一个点，“我们在跨门进虚界之前，见过一个白发美人，而我在跨门之后，脑海中也曾响起过她的声音，你认为会是西王母吗？” 此话一出，莲梦和端睨都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激动。 第227章 山巅之门 “你说的是真的？”莲梦一把掰开端睨捂在他嘴上的手，伸长脖子看着冉悦，尖声问道。 “我没必要说谎。”冉悦挑眉看了一眼莲梦，将视线放在了端睨脸上。 莲梦的态度根本不重要，从他之前的言论看来，这人日天日地日空气，心里只放着西王母，为了她甚至愿意自折修为，所以冉悦知道说服他不难。 难的是面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端睨，而他的话显然还没说完。 他所找到的那条新的途径是什么？ 见冉悦盯着自己，端睨便将莲梦放开，坐直了继续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们进入炎火山深处，取得炎火山的内核。” “炎火山深入进者必死，我不同意。”崔潜脸色一沉，想都没想就直觉拒绝了。 端睨却没有急眼，而且继续用他那不急不躁的缓慢语速说道：“她不过是一具意识体，没了再炼制一具不就好了？” 崔潜的眼神瞬间冷厉了下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巫山月在旁边听着也有些愤慨，这端睨的话一看就是不把悦姐当一回事，轻飘飘的话都是要人家去送死。 虽然这个死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死。 倒是作为当事人的冉悦，笑了一下，她抬手拍在崔潜的肩上，让他稍安勿躁，接着便看向端睨道：“端睨大人是想和我做这笔买卖是吗？三百多人换一个西王母？” “如果不够，你说你的条件。”一旁莲梦着急地插嘴道。 “炎火山的内核，并不能有效解决西姥目前的困境，所以谈不上是三百多人换西姥一个。”端睨撩起眼皮抬手打了一下莲梦，转而摇了摇头，看着冉悦回答道。 “嗯，看样子端睨大人还有别的东西要叠加在这三百人之上，一起做筹码。”冉悦状似恍然地点头说道。 这话把端睨要说的客套话全给堵住了，于是他只能沉吟片刻，重新说道：“如果你愿意深入炎火山取得内核，那么我可以允许你去见西姥。” “我们要先见见你放出来的其他人。”冉悦抬手以指腹摩挲了一下下巴。 “悦姐，不要了吧，崔哥不是说了炎火山很危险吗？”一旁巫山月伸手扯了扯冉悦的衣摆，小声说道。 “你说不要就不要？！”莲梦瞪着巫山月嘲讽道。 “好。”就在崔潜也要开口说话之前，端睨十分果断地点头答应了。 他伸手去牵着在一旁踌躇不安的莲梦，一起身，身边的小毛球便排成了排，一个个蹦蹦跳跳地出了茶室。 端睨和莲梦跟在那些小毛球后头一道出去了。 崔潜等到人出去了才一把握过冉悦的手，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不想你去，太危险了，我还没有听说过谁进入炎火山内核能安然无恙地出来的。” 巫山月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跟着附和道：“是啊，悦姐，要不算了，我们强攻一下，把人救出去，再叫上级多派点人来就好了，没必要真去冒险。” “救人是其次的。”冉悦把崔潜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处，她歪头蹭了蹭，继续说道：“西王母肯定是要对我说些什么的，我还是想去见见她。” “那我和你一起去。”崔潜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 “你忘了，我把血留在你身上，这样我有什么事，可以及时回来，不是吗？”冉悦踮脚吻了一下他的鼻尖，又补充道：“正是因为有你，我才敢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呀。” 一旁巫山月捂着眼，知道崔哥是肯定会妥协的了，于是抱起一旁还有些虚弱的苦夏，往茶室外走去。 端睨和莲梦等在外面的廊道里，而那些小毛球已经不见了，大约是已经去了人质休息的地方。 见到冉悦他们出来，端睨便抬手一摆，指了指廊道之外一条青石板铺成的上行小路后，牵着莲梦朝那走了。 莲梦全程很老实，甚至眼神都温顺了下来，显然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端睨和他说了什么，才叫他如此收敛。 茶室是在半山腰的西王母洞府，而这一条有些窄的青石板路一路朝上，大约是要去昆仑山顶的。 两侧厚厚积雪，树木稀少，青石板上却是十分干净。 昆仑灵气饱满，是虚界中不可多得的宝地，这也是为什么西王母能成为一方大能最基本的原因。 此刻冉悦和崔潜手牵手走在这青石板上，只觉得神清气爽，口鼻之间清香萦绕。 原本萎靡不振的苦夏也好了一些，能在巫山月的搀扶之下自己走路了，他一路小声地喋喋不休，一直担忧着下路不明的几个队友。 在得知人都已经救出来，并得到了相应的治疗后，苦夏这才停了嘴，委屈巴巴地跟着巫山月往山上走。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昆仑山巅了。 这儿什么都没有，顶峰之上突兀地伫立着一扇雪白的大门，这扇门和炎火山里的那一扇有些相似，但眼前这扇要比炎火山那一扇更大，约莫四五米之高。 端睨站在门下，长袖一震，手腕撞在白色的门框之上，发出了有如金玉交错般清脆的声音。 接着，那扇门发出了一阵沉重而钝闷的吱呀声。 巫山月探头看去，便看到门后是一个巨大房间，装饰十分现代化，里面被分隔出了无数个小隔间，每一个小隔间里都躺着个人，而在隔间之间穿梭的，正是之前出现的小小白色毛球。 “方舱医院？”巫山月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他们之前就被关在这儿，只是我命人撤走了掠取其生命力的仪器。”端睨敛眸拂袖，他说完看了一眼瞪着他的苦夏，说了一声抱歉，接着便继续说道：“至于那些天师，我也都将他们从霜雪之渊里迁了出来，并着人好好医治。” “霜雪之渊里能褫夺天师的法力？”冉悦有些好奇地问道。 “西姥与昆仑山同源，人类的生命力只需要抽出来便能为西姥所用，但天师们的法力不行，所以需要霜雪之渊作为媒介，这样才能将其法力转化为西姥可用的能量。”端睨十分坦然地将各中缘由说了出来。 第228章 内核 0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冉悦上前一步，攀着另一边门框朝里看了看，问道。 “你们大可以放心，内核一到，我就会将他们还给你，完好无缺地还给你。”端倪拢了拢袖口，垂眸说道。 “那些流失的生命力该怎么办？”冉悦又问。 这也是巫山月和苦夏比较关心的问题，他们两个眼巴巴地看着端睨，等他的答复。 “我只能说，尽我所能地帮助他们恢复，具体能恢复成什么样，我无法对你做出保证。”端睨诚恳地回答道。 谈妥之后，冉悦就出发了。 崔潜虽然十分不舍以及万分担心，但鉴于他留在外面反而有益于冉悦在危险时刻逃命，所以也就不得不留在昆仑山上。 莲梦因为心切，所以选择了给冉悦带路，虽然他不能进到炎火山深处，但能指引冉悦以最快的方式到达。 毕竟，炎火山因为地质与磁场的问题，会对法力与精神力有一定程度上的压制性。也就是说，在炎火山内，是不可以随意动用法术的。 一路上，莲梦难得地沉默。 越往炎火山中心走，四周的温度也就越高，视线所到之处，已经能肉眼可见热浪翻腾，满目赤红色的火焰，身边偶尔还会砸下来几个小火团。 冉悦来的时候穿的是长袖单衣，走着走着，这衣服也就开始慢慢背汗水浸湿。她倒不是觉得有多热，但不知为何汗水就是越流越多。 她这具身体有高抗热性，而且因为血统的缘故也不太怕热，所以只是莫名其妙地狂流汗，但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不适。然而前头的莲梦都就没这么舒服了，他脸色潮红，眉头紧锁，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留下厚厚一层水渍。 就在他们徒步翻山越岭，走过无数炙热的山头之后，莲梦突然在一块红铜色的大石头旁停下，他抬手指了指前方，转头对冉悦说道：“翻过这个山头，再往里走，就是中心地带。” “你不进去了？”冉悦应了一声，甩了甩手，滴滴答答的汗落了下来。 莲梦的眼睫毛上挂了几滴汗珠，一眨眼就滚落到了下巴处。 他没擦汗，只是沉默了一下，重新看向炎火深处后，声音低沉地说道：“我送你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再往里走，每进一寸，我的肉身便会多受一点不可逆的伤害。” “那就送到这儿吧。”冉悦嗯了一声，抬脚迈过莲梦，与他擦肩。 “内核在炎火山中心，当你能看到浓稠的岩浆时，也就看到了包裹着内核的容器了。”莲梦高声说道。 冉悦抬手晃了晃，示意自己听到了。 “我说！你认真点行不行？”莲梦对她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有些不满，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跑上去，一把拽住了冉悦。 “我哪儿不认真了？”冉悦觉得有些好笑地斜视着他问道。 莲梦脸色瞬间铁青，他咬了咬牙，下意识地攥紧了冉悦的手腕，“这枚内核很重要，我希望你能用正确的态度对待它。” “知道了，你不回去吗？”冉悦应了一声，低头看了他一眼，他的手开始浅浅地起了一层燎泡。 “如果不是我走不到深处，我会选择自己进去。”莲梦敛眸说道，他对自己手部的溃烂毫不在意，只是在继续喋喋不休，“如果你觉得我之前对你们下杀手，你没有泄够愤，那么出来之后，你想如何报复我我都不会还手……包括当年，如果你对我当年伤了崔潜有怨气，我也认了你想要报复我。” “只有这个，只有这个……”莲梦突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膝盖触地，发出了滋啦滋啦的灼烧声，“我恳请你一定要带回内核，在此之后，即便你想见西姥，我也会竭尽全力促成。” 冉悦倒没想到他能这么卑微，于是用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指，说道：“我既然答应了取它回来，那就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将它带回来，放心好了。” 挣脱开他之后，冉悦又笑了一下，睥睨着他继续说道：“至于旧恨，那是崔潜自己的事，他要找你报仇，我当然乐意助力一把，若他看开了，我也没有必要再找你纠缠什么，大可放心。” 与莲梦一分别，冉悦就加快了速度。 而随着她没前进一点，能呼吸到的空气也就越稀薄，到最后甚至已经是无法呼吸了，眉毛，头发都已经开始冒烟，有火星闪烁。 不过好就好在，冉悦其实是不需要呼吸的。 呼吸只是她为了融入人类生活，给自己设定的一个附加要求罢了，所以即便炎火山中心地带氧气全无，对她也造成不了什么实际的困扰。 比较麻烦的是，她的衣服开始自燃了。 “反正没人，脱了算了。”冉悦皱眉嘟囔了一句，两手拽着单衣便兜头脱了。 长裤是牛仔裤，虽然现在还没起火，但继续往里走，难保不燃。冉悦便索性脱完了，然后虚化身体，形成一团红黑色的血雾，继续往炎火山内核进法。 咕噜咕噜。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冉悦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她听到越来越大声的冒泡声，加快步伐之后，果然就看到了一片橙红色的汪洋。 汪洋之上，有一团金色的，上下轻微跃动着的光球。 走到这儿，冉悦才知道为什么莲梦说他撑不到进入炎火山中心。 无法呼吸是其次的。 过高的温度，和岩浆挥发出来的有毒气体，以及中心地带磁场对法力的压制性，都会对进入炎火山的每一个人造成无可挽回的打击。 即便是冉悦这具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也已经开始崩溃，血雾忽闪了几下，最终还是回归到了实体的状态。 冉悦皱眉看了一眼眼前翻腾的岩浆，和远处那明显拿不到的内核，决定在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捷径。 捷径嘛，当然是没有的。 她前前后后翻找了一圈，能看到的除了红铜色的大小石头以外，就是黑色的岩浆凝固物，连一个像机关一点的东西都不存在。 第229章 有几把刷子 没有机关，也就意味冉悦可能需要淌过这个岩浆池子。 在无法使用法术的情况下。 扑通。 冉悦抬手丢了一块石头下去，上面附着了她的一点血，那石头在落到岩浆里后，咕噜咕噜几下，又冒了上来。 就在冉悦一喜，刚想要上前去看个仔细时。 那石头立刻就震了几下，咔嚓几声，碎成了无数个小块，上面的血渍瞬间挥发，而碎石块也重新没入了岩浆之中。 几番测试下来，冉悦可以确定的是，这片岩浆池子不光是禁法术，还禁止任何东西通行。 无论是什么从上面过去，最终都会被吸入岩浆之中。 就在一切好像陷入了僵局的时候，冉悦的脚突然咔嚓响了一声。 她低头看去，自己的脚踝从脚掌处开始有了一点裂纹，那裂纹在她的注视之下，快速蔓延，一路上窜到了小腿、大腿、腰部、肩膀。 最终，冉悦整个人四分五裂，哗啦啦倒了一地。 灼热的地面炙烤着冉悦的身体，然而她已经顾不上自己那残破的身体会不会被烤熟了，在她身体破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将意识抽离。 此时此刻，她决定以纯意识形态，已经开始第一次试探性的过‘河’。 “嘶。”冉悦一只脚踏到岩浆上时，能清晰地感受到疼痛从脚底一瞬间刺到了脑神经，虽然这个时候她也谈不上拥有什么脑神经。 一件事只要有了开端，那么接下来的路便不会难走。 因为是意识形态，所以冉悦在岩浆上行走时，不会受到炎火山磁场的影响，虽然依旧不能使用法术，但起码不会再被强行吸入其中了。 这么一条刀山火海一般的险途，放眼望去，好像还真只有她来了，才能做到。 是不是这也是西王母的想法？ 所以西王母才会在虚界之门外见她，和她说那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当然，这些想法只有见到西王母之后，只有她醒来，才会给到她答案，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到这颗近在咫尺的炎火山内核。 “你是谁？” 就在冉悦的手刚刚搭上这枚金色的内核时，她耳边突然就想起了一道十分悦耳清脆的声音。 然而她举目望去，四周除了依旧滚滚翻腾的岩浆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别说人了，此地能喘气的只怕都只有她自己一个。 “谁？”冉悦握紧内核，皱眉问道。 “你是谁？”那声音重复问道。 “嘶。”冉悦疼得有些不耐烦，便干脆不理这声音，攥着内核转身就往回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那声音见冉悦不回答，又问道。 “？”冉悦一愣，在原处停了下来。 “你说话呀，你要带我去哪儿？”那声音再次问道，语气中没有不耐烦，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你是炎火山的内核？”冉悦倒吸一口凉气，疼得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你们是这样称呼我的吗？”它似乎很开心，声音中带着一丝雀跃，“你是要带我出去玩的吗？” “不是，我是带你去救一个人的。”冉悦一个前扑，直接翻滚到了岸边，和一旁已经不成样子的破碎身体撞到一块。 “你还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人，我看过太多的人死在我的周围啦，你可真厉害。”内核的情绪依旧是十分地开心，即便它话语中描述的事十分残酷。 “用你救人，也就是说你可能会死，不必那么开心。”冉悦喘了一口气，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脚。 她的脚底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即便是纯意识体，在踩上岩浆时所遭受到的，也会是实质伤害。而更糟糕的是，意识体因为感知敏锐，所以在疼痛方面，冉悦遭受到的是多倍的疼痛。 “死亡是所有生命的必经之路，如果能离开炎火山，我想我愿意去死。”内核在冉悦的掌心跳动了一下。 “你倒是洒脱，没想到一颗内核所进化出的意识，能够如此睿智。”冉悦朝后一靠，也不知道是靠着自己的脚还是自己的头。 当然了，她这时也懒得去计较了，靠着歇会儿，让自己不晕过去，已经是她竭力抵御之后的结果了。 “我劝你赶快走，炎火山没了我，应该很快就会爆发。”内核突然想到什么，提醒道。 冉悦噌的一下弹了起来，她反身一捞自己那一堆已经分不清哪儿是手哪儿是脚的破碎身躯，朝着炎火山外侧便狂奔起来。 炎火山一旦爆发…… 而她没能及时逃出去的话…… “你跑得太慢了，会死的，我不想在这儿死，我能帮帮你什么？”内核有些焦急地问道。 冉悦回头一看，便看到那岩浆池子已经越滚越高，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翻腾出了几米高的橙红色热浪。 “你能帮我修复身体吗？如果修复好了，我就能瞬间离开这儿。”冉悦顾不上浑身无处不在的疼痛，龇牙咧嘴地喊道。 “修复身体？你怀里抱着的这堆垃圾，是你的身体吗？”内核的话差点让冉悦脚下一歪。 接着，就在冉悦都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她眼前突然金光一闪，耳边似乎是有美妙的乐声响起。四周的热浪在一瞬间像是凝固了一般，一股清流环绕在了冉悦的身边，将所有的疼痛驱散。 “非实非虚，非真非妄。”那有如天上弦乐一般的乐曲声中，内核用它那无悲无喜的声音，轻轻地念了八个字。 再之后，冉悦怀里那堆原本已经被灼烧得看不清模样，有的甚至被烧得黏到了一起的身体，转眼间就已经完好如初了。 “你还真有几把刷子。”冉悦诧异道。 她一边说，一边赶紧将意识重新投入到了躯体之中，接着便催动了最初留在崔潜身体里的那一缕血。 “呜呼！”内核在空间扭转之间欢呼了一声。 血液之间瞬移只是一瞬间的事，冉悦下一秒就被早有所感的崔潜抱了满怀，顺便还被他眼疾手快地用一道深蓝色的屏障给包了起来。 “阿悦，你回来了就好。”崔潜声音颤抖，他埋在冉悦脖颈间，呼吸湿漉漉地，抱着冉悦的手扣得紧紧的。 第230章 说谎 冉悦拍了拍崔潜的背，侧头在他脖子旁吻了吻，说道：“安心吧，我没事。” 一旁端睨脸色是少有的凝重，他的眼神死死地锁定在冉悦的手上，期望在其中看到自己希望看见的那枚东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旁巫山月搓了搓手，想上来看看冉悦，却发现自己钻不进去，便在一旁揽着苦夏连连感叹道。 “这是内核。”冉悦放开崔潜，转身摊手递向端睨。她掌心之上，悦动着一个源源不断散发着金光的小球。 “这便是内核？！”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转头望去，便看到衣衫褴褛的莲梦一路飞奔而来，一脸雀跃。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让你送一段路就行了，你是不是跟进去了？”端睨紧锁眉头，他顾不上去看冉悦手里的内核，侧身绕过她后，几步上前，一把将跌跌撞撞跑过来的莲梦横腰抱起。 “啧，端睨大人和莲梦大人的感情着实深厚，这连内核都顾不上了。”冉悦似笑非笑地看着端睨说了句。 “放我下去。”莲梦在端睨怀里也是一番挣扎，眼神还落在冉悦手里的内核上。 “要我说，你能赶快带我去救人吗？我想看看我能救什么人。”内核叽叽喳喳地说道。 冉悦垂眸看了一眼内核，转头问崔潜，“你听得到吗？” 崔潜茫然地看了冉悦一眼，眼神跟着落在内核之上，疑惑地问道：“听到什么？” “他们听不到的，你是这千百年来第一个握住我的人，只有你能听到我说话。”内核非常不屑地强调道。 “既然你没接触过外人，为什么你的知识量感觉很与时俱进？”冉悦更加疑惑了，这内核的话唠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巫山月，说的话还十分地具有现代气息，这也太奇怪了。 “那是当然的。”内核的声音透漏着优越性，“我和炎火山同在，炎火山能感知到的万事万物都在我的脑袋里，炎火山上来过的人的谈吐我当然也十分清楚。” “在外面之前，炎火山曾经来过很多人？！”冉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点，她下意识高声问道。 内核愣了一下，回答道：“对呀，不然我为什么这么想离开，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来到炎火山，他们可热闹了，可他们从来都没办法进到中心地带，更别说带我走了。” “阿悦，发生什么了？”崔潜见冉悦自言自语，有些担忧地抬手揽住冉悦的肩膀，低声问道。 “那扇门应该已经存在很久了。”冉悦抬头看他，神色凝重。 “什么？！”一旁的巫山月惊道。 冉悦侧头看了巫山月点了点头，将内核的话复述了一遍后，继续说道：“然而直到最近，一起爆炸才将化工厂点爆，从而引出了这扇门。” 不远处端睨脸色阴沉地抱着莲梦一步步走了回来。 “所以，端睨大人之前对我们说的，想必是他编的，什么近期才发现门，正好为他所用之类的话，也就蒙骗一下不知情的我们罢了。”冉悦反手将内核攥紧，负手而立，看着端睨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我的确骗了你们。”端睨眼下已经退无可退，再想要编出点旁的什么来，只怕对面这四个人是不会信的，别说编了，就是说真话他们也不一定会信。 “既然骗了我们，那不如说说实情。”冉悦抄着手微抬下颌，对端睨说道。 别看冉悦现在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实则她一直在强撑着。虽然内核将这具身体在眨眼之间就修复了，但伤痛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而且意识形态时所受的伤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愈合的。 所以，此时此刻，冉悦笑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其实都会牵引得她的感知系统逐渐崩溃。 毕竟，疼是有极限的，有时候越过那么一道坎，再之后的疼痛便会变得麻木了。 然而，无论冉悦有多么的难受和痛苦，她都不能露怯，一旦露怯，就会成为端睨和莲梦可以拿捏的弱点。 “那扇门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出现过了。”端睨抱着莲梦的手微微收紧，他抬眸看着冉悦，娓娓道来。 第一个通过那扇门出现在炎火山的，是一个红色头发的少女，她一到炎火山，端睨便发现了。 只是当时西姥精神越来越差，所以他也抽不出空去和那少女交涉，便派了莲梦过去驱逐。 莲梦去了。 也很快就回来了。 他回来时，竟然是将那少女一同带了回来。 少女一身现世界的打扮，在看到端睨时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十分自来熟地上前拍了拍端睨的肩，说要和他做笔买卖。 这么一来，就少不了一番斗法。 然而那少女看似是个人类，出手却极为狠辣，双掌之间法术浑然天成，和端睨竟然能打个不想上下。 再后来，买卖自然也就成了，毕竟虚界里是以强者为尊，这么一个能和自己打成五五开的人，还有什么买卖是做不得的？ 至于买卖到底是什么…… 其实说白了就是走私，炎火山的虚界之门属于一个意外，既然是意外，那么他们只要好好利用这扇门，便可以将虚界里的物资不着痕迹地转移到现世界中，而不需要经过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的管控。 这是一笔丰厚的交易，端睨和莲梦能利用这笔交易为现世界里奔波的那些兄弟提供可靠的支持，而那个少女也能从中获得她想要的东西。 至于利用门褫夺现世界人类的生命力，这是后来西姥逐渐昏迷不醒之后，端睨走投无路了，才想出来的办法。 “她是谁？”听完故事的巫山月追问道。 “我不需要知道她是谁，我只需要知道她真的能给我提供利益，所以我并没有去询问她的身份。”端睨垂眸回答道。 “你不查清她的身份，又怎么可能真的去信任她，端睨大人，都到这地步了，没必要和我们再说谎了吧，损人不利已哦。”冉悦靠着崔潜调笑道。 第236章 罗南亲王的意识空间 “什么掉不掉，捡不捡的，我在你身体里你感觉不到吗？”冉悦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一道聒噪又熟悉的声音。 “你在我身体里？”她迟疑了一下，反问道。 “当然，你居然感知不到我，看来你还真是半只脚才进了阎罗殿哟。”内核感叹了几句。 不等冉悦说什么，他又立刻笑嘻嘻地说道：“你得谢谢我，是我在努力用自己来维系你身体的基本运转，否则你刚才下地的时候就变成一地碎肉块啦！” “好，谢谢你。”冉悦一撩眼皮，对上了崔潜关切的眼神，她有气无力地应付了内核一声，抬手摸了摸崔潜的脸颊。 在崔潜看来，冉悦是在自言自语，但他从冉悦说的话里能明白的一点是，那枚内核如今在冉悦的身体里。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崔潜一手扶着冉悦，一边低头以额头抵在冉悦的额角，十分担忧地问道。 “没有，可能内核说的没错，我已经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感知力，不，应该是说是掌控权，不过好在这本来就是我炼化的一个替代品，就算我掌控不了，西王母那股力量也不行。”冉悦抬头去看他，想要微笑，咧嘴却扯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出来，看得崔潜一阵心痛。 “为什么？是不是需要我做些什么，我能帮你做什么？”崔潜追问道。 “因为如果西王母的力量连我自己的意识都驾驭不了，那就更别说这具由我亲手炼制的身体了，一旦那股力量想要取我而代之，这身体就会碎掉。当然了，至今没碎，看来它也明白底线在哪儿。”冉悦安抚式地摸了一把崔潜的脸后，侧头看了一眼墓碑前快要燃尽的三炷香。 “怎么，你还给我父亲上了香？”她挑眉问道。 “是，我想着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虽然……这也算不上见面，但，我想我就这么在外面干等着也不好，所以就偷偷去那个守陵员的办公室里拿了三炷香出来。不过你放心，我做得很隐蔽，这儿我也设了障眼法，一般人是发现不了我们的。”崔潜被她这么一打岔，忘了继续深究，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真该带你进去，让他看看你，这样我们也算见过家长啦。”冉悦弯眸一笑，打趣他。 “不说这个了，我能帮你做什么？是不是只要杀了法穆夫人，就能拿回你自己的身体？”崔潜比较关心的是这个。 说话间，天快黑了。 暮色中，陵园里依次亮起了灯。 满园红色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空，显得格外阴森，远处陵园门口，守陵人提着一盏昏黄的灯慢悠悠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一天的工作，这才开始。 每一天从黄昏到次日太阳升起，守陵人都需要给每一座坟墓前新添一份安多之门里独有的满月圣水。 所谓的满月圣水，其实就是每个月月亮最圆的时候，去斯特里戈伊圣祖寓所旁的一座郁金香园里取来的郁金香上的露水。这种露水沾染了圣祖的气息，对斯特里戈伊族人有非常好的醒脑作用，还能帮助斯特里戈伊人强壮筋骨，是他们睡醒之后最喜欢的饮品。 这东西很贵，冉悦以前沾她父亲的光，能天天不要钱地喝。 不过自从法穆夫人嫁过来了之后，她的那一份就就被抢走了，但这种小事冉悦也并不是很想去计较什么，毕竟先天优势让她这种人喝了也不会有多大长进。 那个时候她怎么说来着？ 哦，对。 她十分心高气傲地对那个来通知她，说以后每月配给的圣水将转交法穆夫人的长老会侍者说道：“就送给她吧，毕竟弱得不像话的人才需要喝这种东西。” 回忆仿佛就在眼前，冉悦嗤笑了一声，翻手小心翼翼地推上了墓穴的门。 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手掌就地一抹，便将那香灰给瞬间清理了个干净。接着，她飞快地牵起崔潜的手，拉着他往陵园后头走去。 “那些老家伙不喜欢太阳，所以白天通常会睡在自己的宝贝棺材里，只有在天黑之后才会出来，喝一杯新鲜的满月圣水。”冉悦小声解释道。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要去做什么？阿悦，为什么我怎么问你，你都不回答我。”崔潜有些委屈地耷拉着眼睛，跟在冉悦身后。 “我不想你涉险，不想你为了我涉险，这具身体只要还没崩坏，就能用，知道吗？”冉悦将食指放到嘴上，对着崔潜嘘了一声。 而下一秒，她翻手于夜色中划了一个红色的光圈出来，光圈里是一头有着猩红双眼的雄狮，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以吾斯凯·斯特里戈伊·洛伦佐之名，开生者之门。”她轻念了一句，面前这红色的光圈便瞬间旋转了起来，将她和崔潜笼罩在了其中。 “这是哪儿？”几分钟之后，崔潜发现自己和冉悦来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屋子里，这屋子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 “这是我父亲的意识空间。”冉悦是躺在地上的，她神色有些疲惫，眼睛微微耷拉着。“阿潜，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心脏刚刚回到这具身体里，一开始可能会有些排异反应，如果等下我咬你，记得把我控制住。” 她说完这句话，眼睛就闭上了。 崔潜缓缓跪坐下来，眼神温柔地看着冉悦，他伸手去摸冉悦的胸口，原本空荡荡的胸腔内，此刻跳动着一颗强劲有力的心。 虽然冉悦叮嘱了，希望崔潜能及时控制住自己，但崔潜根本舍不得，他连抱着，都害怕抱得太紧了，弄疼了她。 所以，当冉悦重新找回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崔潜的怀里，獠牙外露，死死地咬在崔潜的脖子处。 察觉到自己失控后做了什么的冉悦猛地瞪大眼睛，迅速屏住呼吸松嘴后退。 她视线下挪，看到崔潜的脖子处有四颗黑红狰狞的血洞。 “我不是说了让你控制住我？！”冉悦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手臂猛地一甩，直接将刚要开口的崔潜给撞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崔潜摔在墙上，跌落在地。 第237章 在父亲的意识空间里做了什么?! “阿潜！”冉悦惊慌失措地飞奔过去，一把将他抱起。 “咳……”崔潜咳了一声，咧着嘴笑道：“让你咬几口又死不了人，你自己说过的，每次受伤都需要补给大量血肉，我给你一些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脸色苍白，说话带着气声，显然不像他话里说的那样轻松。 “对不起，阿潜，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冉悦单手扶着他的头，伸长脖子去舔舐他颈边的血洞。 冰冷的触感在崔潜的脖颈边游移，细腻，湿滑。 “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冉悦含糊地吐字，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皮肤上，让他一阵震颤。 “不需要你注意，我愿意为你做一切我能做到的事。”崔潜伸手揽住她的腰，翻身一压，将她余下的话尽数吞了下去。 崔潜从没见过这样的冉悦，明明脸色十分苍白，神情却是那样的坚定，她眼神中却迸射出了耀目的光彩，让崔潜哪怕是一秒钟都舍不得挪开眼睛。 冉悦引导着崔潜一步步走近自己，一点点探索每一个角落，她冰冷的肌肤带给崔潜的并不是疏离，而是彻骨的爱意。 从生疏到熟练，手和唇的融合并用。 不够，十指相扣不够，浅尝辄止不够，这一切都不够。 她的眉，她那像红宝石一般的血瞳，她的鼻尖，她那殷红的唇，崔潜一路向下，觉得十分的甜。 “我爱你，阿悦，我爱你。”最终，崔潜吻回冉悦的眼角，低声说道。 随着他每一个动作，他眼尾的那颗褐色的小痣都会轻轻动一下。他额头上沾了点点汗水，朦胧，勃发，带着猛烈的爱和激情。 “嗯，我也爱你。”冉悦在睡着之前，轻声回答道。 在意识空间里的第三天，冉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虽然她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现在处于悬崖边缘，但只要一天不走下悬崖，那就还能用一天。 第四天，冉悦带着崔潜离开了意识空间。 他们从都灵低调地转乘了三趟飞机，最终抵达了鹏城。 当天夜里，老陈发来了慰问。 “你这一请假就请了十天，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好些？”老陈先是公事公办地说了一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接着就询问了一下她的身体。 毕竟，去意大利之前，崔潜为冉悦请假的理由是，要出国做手术。 “好很多了，老陈，谢谢你。”冉悦咬住崔潜递过来的一扇苹果，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多比太久没见主人，持续性地在冉悦身边高声输出，并坚持不懈地用头蹭着她的脚踝，希望得到一次摸摸。 “没事就好，明天能上班吗？”老陈问道。 “能，明天我会准时去办公室的，你放心。”冉悦赶紧答应一声。 一旁崔潜一边削苹果，一边冲着冉悦比了个嘴型：‘你不是说要陪巫山月回一趟昆仑山吗？’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吧，早点睡。”老陈长话短说，很快就挂了电话。 “我既然答应了西王母，要帮她解脱，那就肯定还得回昆仑一次，巫山月那儿怎么说？端睨和莲梦都已经到了天师阁去了？”冉悦将手机放在沙发上，侧身抱起脚边的多比，放在膝盖上一下下轻缓地抚摸它。 多比舒服得直呼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嗯，说是已经带到天师阁去了，毕竟西王母这还涉及到长老会侵占她的本命法宝，如果证实是真的，想必是要把法宝还回去的。”崔潜将切好的苹果放在小碟子里后，端给了冉悦。 “还回去有些什么用？侵占了这么多年，西王母都快死了，这法宝估计也只能随着她一起入土了。”冉悦嗤笑了一句，拿着小叉子叉了一块苹果放在嘴里。 “但那是最好的情况，我个人是觉得，长老会是不会让这个罪名坐实的，当年抢走这个法宝不是经他们自己的手，现在想要追查，那十有八九是查不到他们手上的。”崔潜削完苹果便起身去厨房给她热牛奶去了。 “查不查得到那就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了，我现在比较关心……”冉悦说一半下意识住了嘴。 “关心什么？”厨房里，崔潜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什么。”冉悦摇了摇头，高声说道。 她暂时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崔潜，所有有关东波利尼的事，她都觉得十分危险，而且毫无头绪。云诀告诉她的那九个掌权人的信息都只是粗泛的一个大概信息，她并不能直接从里面找到可以为她所用的，有价值的东西。 更何况，她这第一次查紫微就出师未捷，后面可想而知会有多少麻烦。 “在想什么？”崔潜端着温热的牛奶出来，放在冉悦的手上。 “我在想，如果我帮西王母解脱，端睨和莲梦会不会恨我，我现在已经有很多仇人了，虽然说虱子多了不痒，但多两个这么可怕的敌人，还是让人有点寝食难安的。”冉悦胡说是信手拈来。 “莲梦和端睨的确很强，如果不是他们一个为西王母献了一半的法力，一个顾忌着自己的挚友的安危，在昆仑山时，我们可能要付出一点代价，才能救出来人。”崔潜点了点头，对莲梦和端睨的实力十分肯定。 “那个女孩子是谁我们现在也毫无头绪。”冉悦朝后一靠，抿了一口牛奶，说道。 “好好休息吧，那些事明天再说。”崔潜不想让她总是忧心忡忡的。 “嗯。”冉悦一点点喝着牛奶，怀里的多比挣扎了一下，从她膝盖上下去了。 手机在旁边嗡嗡嗡地震动了几下，她伸手去够，没够着。 “给。”崔潜单手撑在冉悦右侧，越过她在沙发缝里把手机给掏了出来，递给她。 来电话的是巫山月。 一接通，十分急切的声音像子弹一样砰砰砰就弹射了出来，“悦姐，你好些了没？老丘听到说你出事，都快吓死了，他明天就到鹏城，给你带了药，到时候你看看有没有用。” “不用了吧，我好些了，没好的那些，有药也好不了。”冉悦不想麻烦丘冼这么劳心劳力地来回跑。 第238章 真正的紫微 “什么不用，我当时看到你那样子可是魂都差点吓飞。我不管，他已经买好机票了，明天下午三点到，不用你们接，等你们下班了给你们把药送了就行了，正好他下一个任务就是在鹏城隔壁，不碍事。你要是不让他去，他才难受呢。” 巫山月在电话那头叭叭叭一大堆话丢过来，冉悦也不好再拒绝，于是再三谢过丘冼和巫山月，应了这件事。 第二天一早，冉悦还没起床的时候，崔潜就已经给她准备好早餐，然后自己去就出门了。 没说是什么事，冉悦也没过问。 喂完猫的冉悦刚在餐桌边坐下，门就被敲响了。 “小鬼，你回来了？我看到你窗户开了，好些了没啊？”门外是少瑞的声音。 “嗯，回来了。”冉悦吞下最后一口肉，端着杯子走过去开门。 少瑞难得没扎马尾，红色的长发垂在肩侧，一见冉悦就先上下来回扫了两眼，“看上去是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了。” “不算好，也不算坏。”冉悦含糊其辞，并不打算把真实情况告诉少瑞。 一来，他们之间的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这种事情能不拖朋友下水就尽量不要拖；二来，少瑞性格属于特别冲动的那种，真要让他知道冉悦现在生死存亡被法穆夫人攥在手里，指不定下一秒就冲去意大利，现场真人快打去了。 “真的假的。”少瑞朝后微微仰了一下，有些怀疑。 “假的，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没别的事我先上班去了。”冉悦仰头喝完被子里最后一点血浆，转身去了餐桌那边。 “不啊，我昨天在局里听说你们这回给长老会找了个大麻烦过来，听到点秘辛。”少瑞眉飞色舞地描述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辛，只能说是张有为的一点猜测。 据说西王母的本命法宝是一朵千叶莲，千人千面，除了西王母之外的人，谁也无法真实地描绘出它真实的模样。 这东西早在千禧年初的时候就遗失了，盗走千叶莲的，是当时臭名昭着的花痴大盗——贼不走空。 张有为猜测，当年这东西很有可能是有意让贼不走空有机会偷走的。 毕竟千叶莲在当时是以贼赃的身份被留在长老会里，那儿守卫森严，别说是有花痴病的贼不走空了，就是意识清醒、法力高强的非人类都不一定能进去。 也就是说，千禧年时，长老会就为了能从这件事里抽身，早早地埋了线下去。 “那贼不是前几年已经被抓了吗？”冉悦一撩眼皮，回头看着少瑞问道。 “是抓了，可这人也是死了，他那些年偷的东西能追回来的不过是少数，千叶莲不在其中，也就是说现在死无对证了。”少瑞走进来，耸了耸肩说道。 他走了几步，想起来自己这回过来的另外件事，便转了话锋，继续说道：“哦，还有件事，科越那个案子也破了。” 冉悦愣了一下，没想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速度这么快，她一边扎头发一边问道：“谁做的？和邱雨泽有关吗？” “邱雨泽已经被押回了天师阁，和他有关，但他不是凶手。”少瑞摸出手机摆弄了几下后，将屏幕转向冉悦，示意她看屏幕。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陌生的女人，单手抱胸，另一只手则搭在脸颊处，身姿优雅，颜容精致。 冉悦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又从这人的神态上，看出了一点熟悉。 “这是杨霓，川省人，是美杜莎文化的爱好者。”少瑞解释道，“庞雪莉，真实身份是隐姓埋名的美杜莎人，于一年之前就已经被害，是杨霓杀害了她，她在此之后以庞雪莉的身份生活了下去，中间少不了邱雨泽的推波助澜。” “柏越，以及那几个安保人员都是她杀的，她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对中央厅底下的传送阵也认了。”少瑞继续说道。 “手法呢？传送阵是为了什么才设的？你们在哪儿抓到的她？我的行动管理圈是不是她偷的？”冉悦有些意外这故事的曲折，感情还真跟紫微没什么关系。 少瑞摊了摊手，指腹滑了一下屏幕上的照片，说道：“手法目前还没被准许公布，这传送阵是她以前弄的，今天不过是旧物利用，转移调查组的视线罢了。至于在哪儿抓的她……巧了，要不是你和邱雨泽在希腊大闹了一场，她不会因此害怕，连夜逃离鹏城，最终在省道上被我们抓获。” “至于为什么要偷你的行动管理圈……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身上并没有搜到相关的东西，而且当时中央厅的监控记录显示，期间她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我觉得就是她偷的，她和邱雨泽两个人通过美杜莎人的血脉，获得了超脱人类的力量，抓她的时候我们有几个同事还受伤了，挺费力的。”少瑞翻手一滑手机，将它放回了口袋。 “偷那东西干嘛？这种摆明了的栽赃，难不成还想把我拖下水？”冉悦一个白眼翻过去，蹬脚换了鞋。 她视线一转，愣了一下，喊道：“等等。” 少瑞也跟着愣了一下，疑惑道：“怎么了？” 冉悦单脚穿着鞋蹦过去，伸手将照片放大了一些，手指落在杨霓扣在腰上的尾指上。 那儿空荡荡的…… 杨霓的右手上只有四根手指！ “她的手指是什么时候没的，你们有问吗？”冉悦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仰头问少瑞。 少瑞啊了一声，挠了挠头，说道：“这个倒是没问，你要想知道我等会儿去局里打个申请，再调她出来问询就是了。” “没有人保她吗？”冉悦没想到杨霓还关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如果她真的是紫微，东波利尼应该会尝试去营救她才对。 “嘿，你问对了。”少瑞咧嘴笑了一下，指了指杨霓，说道：“她啊，自从被带回我们局里，每天都至少有三拨人找我们老大，可惜都被老大四两拨千斤，给挡了回去。” 第239章 刀 “哦，那倒是符合她的身份了。”冉悦似有所悟地点头说道。 她单脚往回跳，弯腰把另一只鞋穿上后，伸手勾起墙上的包，准备出门上班了。 “什么身份？”少瑞好奇地问道。 “不说这个，她为什么要杀柏越？”冉悦推着少瑞往外走，十分自然地把话题岔开了。 少瑞啊了一声，回答说：“据说是美杜莎的力量失控了，不光是柏越这几个受害者，她在逃窜路上还误杀了三个人。” “仅此而已？”冉悦有些意外。 “怎么，你觉得还有什么别的意图吗？”少瑞来了兴趣。 “没了没了，我着急上班，不跟你聊了。”冉悦砰地一声把门给带上，翻身就出了楼道的窗户，一个弹射直接飞到了半空中，转瞬不见了人影。 加上端午的法定假期，冉悦足足有二十天没上班。 所以等到曹倩倩她们陆陆续续地到办公室时，几个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们围着冉悦询问她的身体情况，眼神中满是担忧。 “我们说要去看你，结果老陈说你是出国做手术，害我们担心坏了。”曹倩倩勾着冉悦的脖子眼泪汪汪地说道。 “也不会个信息报一下平安，这几天我们睡觉都睡不安稳。”梁萌侧身从冉悦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擦眼泪。 “抱歉啦，情况紧急，所以没跟你们说，中途又要休养，所以也忘了给你们发个信息了。”冉悦摸了摸曹倩倩的头，安慰道。 “人没事就好，手术完了可以这么快复工吗？不行再休息一段时间吧。”林仪有些担忧地拉着冉悦的手问道。 叶佳从包里拿出一瓶牛奶，放在了冉悦桌上，“要我看，悦悦来公司也挺好的，不用扣钱，摸摸鱼也就过了。” “还是小佳懂我。”冉悦歪头冲叶佳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笑闹过后大家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桌，从明面转为了私底下群里聊八卦。为了庆祝冉悦复工，下午老陈过来时，又给她们点了奶茶。 破天荒的，这回老陈坐外面跟她们一起喝奶茶，还聊了会儿生活琐事，最后才看了看表，匆匆带着一堆文件走了。 到下班的点的时候，丘冼过来了，他抱着一个大纸盒直接冲进了冉悦办公室，眼睛在搜索到冉悦之后，瞬间就亮了。 “悦姐！”丘冼一溜小跑过来。 “谢谢你，这么远还给我送这么多东西。”冉悦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我听阿月说你……”丘冼下意识住了嘴，他注意到旁边的同事都还正襟危坐着，便十分抱歉地朝她们鞠了个躬，随后，压低声音问道：“悦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事，已经下班了，走吧，请你吃饭。”冉悦收拾了一下桌面，关了机，提上包，起身拍了拍丘冼的肩。 “走了，明天见。”她一边拉着丘冼往外走，一边转头冲着曹倩倩她们扬了扬手。 “明天见～”曹倩倩几个呢，笑眯眯地纷纷抬手挥了挥。 吃饭的地方在小区附近，冉悦叫上了程婴和少瑞，给崔潜打电话时，他正好已经到小区门口了，于是又让他调转方向，过来一起吃个饭。 少瑞看程婴不顺眼，全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连夹菜都得和他作对。 最后是冉悦看不下去了，便拍了拍少瑞的肩膀，小声凑在少瑞耳边说道：“你没看到程婴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指不定是仇七瑞和他出了什么事，你们现在是同病相怜，别内讧了。” 少瑞白眼一翻，鼻孔出着气，说道：“谁和他同病相怜了？我呸。” “行，你要继续斗气你就斗吧。”冉悦也懒得继续劝了，坐直了继续吃饭。 倒是程婴开口了，他筷子一放，抬眸看了冉悦一眼，说道：“法穆夫人和你的两个姐姐最近要来华夏，你之前让我定时追踪她们的动向，是为了今天？” “是也不是。”冉悦停了筷子，笑了笑，继续说道：“如今洛伦佐家族已经成为了法穆夫人的囊中之物，她现在比较着急的就是如何名正言顺地成为斯特里戈伊的族长，而其中的关键在于，杀了我，拿走我父亲留给我的，只有我能持有的钥匙，通往他陵墓的钥匙。” “对，那钥匙也就是我在陵园里能打开我父亲的意识空间的原因，在那里面，我的恢复速度要比在外面的自愈速度快上百倍。”冉悦对上崔潜惊讶的视线，点了点头说道，“可惜的是，目前我的能力不足以支撑我随时随地打开它，所以我只能在我父亲的陵墓周围打开。” “她要那枚钥匙能做什么？”少瑞被吸引走了视线，有些好奇地问道。 “如果我没学错的话，那枚钥匙能打开斯特里戈伊一族的圣祖寓所。”一旁一直沉默着听他们说话的丘冼开口说道，这个知识点曾经是某一堂血族知识点大考时的必考点，丘冼对它的印象太深刻了。 冉悦点了点头，说：“如果无法进入圣祖寓所进行血沐仪式，那么即便她此时已经拥有了斯特里戈伊一族的话事权，也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罢了。” “那她会来找你？”丘冼问道。 “不，她不会来找我。”冉悦摇了摇头，她似笑非笑地撩起眼皮，将手里的敲在碗边缘，手指了指，问道：“敲碗，是筷子在敲，还是手在敲？” “手。”乖巧的丘冼虽然有些纳闷，但依旧开了口回答。 “筷子在敲。”少瑞撑着头吊儿郎当地回答道。 “是手在敲，也是筷子在敲，但更准确一点，是我在敲。”冉悦笑着说道：“和敲碗一样，法穆夫人不需要自己和我接触，她的高傲也不允许她纡尊降贵地和我接触，她会将命令迭级下达，最终会有人做她的左右手，做她手里的刀。” “你想等着这把刀来？”程婴问道。 “嗯，我想等着这把刀来。她如今早就搞定了意大利，不需要再让自己的女儿躲避来自意大利那几家对手的手段。”冉悦垂眸，将之前在罗马机场发生的事一整合，整件事好像串联在一起了。 “按道理说，即便她是想亲眼见证我的死亡，也不会一步不落地带着女儿，哪怕是莎娜和卡洛琳同样想以自己的双眼看着我死。” “当然了，最让我感到疑惑的是，她竟然去罗马接机了，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所以意大利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得不放下身段，以两个女儿安危为先的事。” 说完，冉悦抬起头，身子朝后一靠，倾斜着椅子对在座的四个人露出一个安抚式地微笑。 第240章 夜间电话 一顿饭吃完，丘冼当天晚上便飞去了羊城。 羊城最近不太平，接连发生了还几起人类伤害非人类的事件，虽然最终并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但在社会上造成的反响极为恶劣，所以天师阁有义务出面平息。 丘冼要做的事并不难，天师阁有专人小队会出面慰问受影响的非人类家庭，而他要做的，就是对偏激出手的人类做一下记忆干扰和情绪干扰。 偏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好像不太顺利。 第二天晚上，丘冼打了个电话过来，把睡梦中的冉悦和崔潜都给吵醒了。 “悦姐，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只是我这边好像出了点问题，所以能请教你一点事吗？”丘冼的声音有些小，带着些愧疚，毕竟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什么事？”冉悦睡眼惺忪，尽量压制住起床气地问道。 “人如果死了之后，被吸血鬼进行初拥，会发生什么事？会复活吗？”电话那头，丘冼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问道。 冉悦愣了一下，反问道：“怎么，你那儿有死人被初拥了？” 丘冼呃了一声，说：“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被初拥了，但这个人的确是已经死了的，早上我亲眼目睹他被推到了太平间的，现在却复活了，而且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生理特征与刚接受初拥的人类特征基本吻合。” “按道理说，不会有人想要喝死人的血，所以不会存在误转化的情况。”冉悦思考了一下回答他。 听到冉悦这边说话声的崔潜在卧室外敲了敲门：“阿悦，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啊，我没事，是丘冼，他打电话过来问我点事。”冉悦汲了双拖鞋下床，走过去把卧室的门给打开了。 开门的动静闹醒了趴在门边睡觉的多比，它噌的一下蹦去了客厅，跳上沙发后，反过头来看着冉悦，喵喵叫了两声表示抗议。 冉悦瞥了多比一眼，没管它。 她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则抬起摸了摸崔潜的头，问道：“你怎么没睡，是不是我说话声音太大了？” “不是，我正好醒了，听到你这边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崔潜温声回答。 电话那头的丘冼狂吃一碗深夜狗粮后，小声问道：“悦姐，那还有什么其他可能性吗？”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初拥是在死亡前完成的，在初拥完成之后，这个人因为排异问题进入了假死状态，而被你们误判为死亡，推进了太平间。”冉悦继续说道。 “但是这个人的生活轨迹往前推一个月都没有任何和吸血鬼打交道的痕迹。”丘冼补充道。 “这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吗？”冉悦问道。 “也不算，他是我需要进行记忆清洗的最后一个涉案人类，但如果他此时此刻真的已经被转化成了吸血鬼，现有的管理条例可能对他已经不适用了，所以我想先咨询一下你，看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丘冼斟酌了一下用词，谨慎地说道。 其实冉悦也清楚丘冼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成为吸血鬼之后，记忆清洗这种法术可能没什么很大的作用了。但她听丘冼用词这么谨慎，一琢磨，估计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些敏感。 丘冼现在待的地方的确有些敏感。 他此时此刻正在羊城晚报的刊印厂里，旁边站了起码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记者。这些记者一个个鸡贼得和什么似的，个个儿手里拿着个录音笔，虎视眈眈地围着丘冼，等着从他的言辞里找出点什么爆点新闻来。 说来也是离谱，丘冼这回出任务被要求隐瞒身份，所以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天师身份。而偏偏就是这么个最简单的任务，却在他手上出了岔子。 任务里的最后一个需要进行记忆干扰和情绪干扰的对象，叫杜轩，是羊城晚报的记者，这一起案子就在他即将发表的稿子里。 天师阁方面的意识是，现在人类与非人类的关系日趋紧张，这种负面新闻能少一桩就少一桩，于是丘冼就需要将这个杜轩的记忆清洗，并将稿子带走。 稿子呢，丘冼是拿到手了。 结果他前脚拿走稿子，杜轩后脚因为劳累过度，在羊城晚报的办公室里猝死了。 死倒是小事，偏偏就在他这检查完没有他杀痕迹，拖去殡仪馆之后…… 他 诈尸了， 哦不对，是复活了。 这下好了，在场所有杜轩的记者同事，亲眼目睹了一场惊天大新闻。 杜轩直挺挺地坐在了推板之上，红瞳獠牙，瞳孔涣散，嘴边还留着涎水。 “他没有接触过吸血鬼，但是现在却又表现出了被初拥的特征，悦姐，我已经把他的照片给你发过去了，你帮我鉴定一下，好吗？”丘冼说道。 “做血检了吗？有没有做法术鉴定？”冉悦点开免提，将界面切换到了丘冼发过来的照片上。 “血液样本已经送去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了，结果需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出来，至于法术鉴定，带着设备过来的干员都没有检查任何法术痕迹，所以现在已经基本排除了法术导致的意象，具体的可能要等血检出来才知道，所以我想着先咨询一下你。”丘冼回答道。 崔潜的下巴搁在冉悦的肩上，凑近了一起看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剃着光头，身穿黄色工服的中年男子，面色有些惨白，瞳孔是赤红色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意识的涣散，略薄的嘴唇被上下四颗獠牙撑大，口水滴滴答答落了一胸。 “是初拥失败的表现。”冉悦很肯定的说道。 电话那头的丘冼却是心都吊起来了，忙问了一句：“那悦姐，那他还有救吗？” “有没有救那就得看他自己的生存欲。望有多强了，人呢？已经扣住了吗？最好是先捆好，初拥失败后的这种状态，他往往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和行动，大脑被嗜血的欲。望支配。”冉悦嘱咐道，末了又赶紧补了一句，“记得用铁链子锁上，如果转化他的吸血鬼是我这种种族的，那么他的力量可能会有一点变化。” 第241章 关系 丘冼嗯了一声，说道：“已经体验过了，结果就是这儿已经有六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还毁了半个殡仪馆。” “嗯，总之你要小心，华夏境内这种没审批的吸血鬼初拥事件已经是极低概率的事了，你可以回去查一查入境记录，应该都是一只手数的过来的人数。”冉悦打了个哈欠，靠在崔潜身上，懒洋洋地说道。 “好的，那悦姐你继续休息了，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丘冼听到冉悦打哈欠，赶紧说了结束语。 电话一挂，崔潜便垂头在冉悦额头上贴了贴，借着便弯腰将她抱回了床上。 “感觉跟法穆夫人可能有点关系，是不是有人想嫁祸她？专挑她要来的时候搞事，这么一来，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对吸血鬼入境的盘查肯定要更加严格了一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干扰了我的计划。”冉悦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含含糊糊地说道。 “怎么，你为什么这么猜？”崔潜单膝跪在床边，伸手理了理她垂在脸上的碎发。 “唔，大概吧，东波利尼在意大利的势力被她给收拾了，人家肯定要反扑一把的，不然面子上都说不过去。”冉悦的意识在清醒和昏睡间游移，不经意间，就把真话给说了出来。 “阿悦，东波利尼是什么？”崔潜沉默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 听到崔潜这么一问，冉悦的瞌睡瞬间烟消云散。 她瞪圆了眼睛，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她将视线一点点挪到崔潜脸上的时候，崔潜一脸我等着你坦白的表情，显然是不可能轻易被她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的。 “没什么，我瞌睡来了，说胡话呢。”她垂死挣扎了一下。 崔潜垂眸看着他，没说话，眼神却逐渐委屈了下来，狗狗眼耷拉着，一副不听到真话不罢休的态度。 冉悦装死一样，直接闭上了眼。 他盯着冉悦看了好一会儿，在确认冉悦拒绝吐露实情之后，伸手牵着冉悦睡衣衣摆摇了摇，可怜兮兮地说道：“阿悦，不要瞒着我，好不好？我希望和你一起解决你的烦恼，也请你相信我，我有能力和你一起解决你的烦恼。” 冉悦半睁着眼睛看他，在他锁骨上啄了一下，说道：“明天，明天谈好吗，明天正好周六，我们花一天的时间在家好好聊聊，我一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好。”崔潜展颜一笑，直接在冉悦的身边躺了下来。 “睡我这儿吗？晚上多比可能会过来踩你哦。”冉悦一愣，身子朝前一倒，笑着扑在了崔潜的怀里。 她下巴搁在崔潜的胸口，一说话，震得崔潜心里酥酥麻麻的。 崔潜朝后一看，伸手对着门打了一个响指，将一脸惊讶——嗅到不对——正准备飞扑进卧室的多比无情地关在了门外。 冉悦哈哈一笑，翻身躺在了崔潜身边。 “我很担心你，从都灵回来以后，我一直很担心你。”崔潜侧身抱住冉悦，在她的脖颈边蹭了蹭，嘟囔道。 “我知道，很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情。”冉悦抱着他的头摸了摸，迷迷糊糊地说道。 “不需要阿悦抱歉。”崔潜在低声说道。 冉悦眼睛一闭，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丘冼的电话再次拨了过来。 这一回，他不是来请教冉悦的，而是来请求冉悦飞往羊城，协助调查的。 就在今天早上十点，丘冼昨天白天处理过的另一位人类，同样发生了和杜轩一模一样的情况，而且事发之后闹得比较大。 因为第二位，这位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网红名为罗亚宇，平时的工作就是在短视频app上直播以及发布分享美食的视频，而就在今天他照常开始一天的早餐直播的时候…… 他当着无数观众的面，直接朝后仰倒猝死了。 接着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又再次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这一回，他面色青中带白，獠牙外翻，已经完全不像个人了。 这一段直播视频被疯狂传播，丘冼发现的时候，视频已经被阅读了上百万次。 也就是说，这一回如果想彻底消除社会隐患，他们需要将所有观看过这个直播视频的人找出来，然后一一对其进行记忆清洗。 这些工作量尚且不提，反正会有人去做就是。 丘冼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昨天他处理过记忆的一共有十个人，现在已经有两个出事了，那么剩下的那八个，会不会也出事？ 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冉悦，冉悦是可靠信得过的吸血鬼，如果是她的话，过来应该能帮得上忙。 冉悦和崔潜对视了一眼，便干脆把原定白天沟通的计划给取消了，抓紧时间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之后，两个人直奔羊城。 丘冼等在机场，一等到冉悦和崔潜，立刻就带着他们赶往了坪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 为了保险，也为了剩下八个人的安全，丘冼求助了所在地区的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局长，请求他们以官方的程序将这八个人带到一个地方来，集中管理。 坐在赶往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车里，冉悦问道：“其他人现在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丘冼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没有，但是这第二个网红罗亚宇在猝死之前也没有其他症状，我都快怀疑是不是什么传染病了，血检的结果又迟迟没出。” “别慌，你有没有调查出其他的问题来？”崔潜沉声问道。 丘冼倒不是慌，他就是有点着急，这件事出在他手上，这回了阁里，责任划分是肯定要划分到他头上的。 可这明明就和他没关系，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罗亚宇和杜轩之间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什么联系。 等等，有一个。 丘冼突然脑中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条事先功课里提到的信息，他一拍大腿，对冉悦说道：“杜轩是在六月初的时候采访过柏越，并报导了一篇有关新兴科技的新闻，而罗亚宇则是科越公司坪山一号计划的志愿者之一！” 第242章 初拥? 和柏越有关系？ 冉悦愣了一下，问道：“其他人呢？都是和科越公司有关系的吗？” 丘冼垂眸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不太确定，因为一开始并没有朝这个方向去延展调查，所以除开明显和科越公司有交集的我查了以外，其他的都没有查。” “还剩下八个人，不难查，名字告诉我，我让程婴去查。”冉悦摸出手机调出程婴的信息界面，一边说一边问了一句在干嘛。 程婴回得很快，说自己在民政局。 冉悦愣了一下，这么快，前几天不还丧着脸，怎么今天就去民政局了？ 于是她干脆拨了个电话过去，一边对丘冼托了托手，示意他继续编辑名单，一边问道：“你去民政局干嘛？进展这么快？你悠着点啊，家里有没有搞定啊？” “你这一堆问题，我先回答哪个？”程婴没好气地说道。 “你想回答哪个回答哪个，等会儿发你一个名单，你看你什么时候办完事了回去，着重查一下他们和科越公司之间的联系。”冉悦笑了一声，说道。 “我不是来结婚的，我来办离婚证的。”程婴轻吐一口气，收起了戏谑的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 “啊？！”冉悦傻眼了，这结婚证什么时候领的她还不知道呢，怎么就领上离婚证了。 “上个月结婚的，你不在，所以没告诉你。”程婴短促地说完后，立刻将话题给转移走了，“什么名单，科越？那个新兴科技公司？” “嗯，你尽快帮我查一下，我现在在羊城，事情有点棘手。”冉悦回答道，程婴不想说，那她也就懒得过问了，顺着他的话题继续说道：“现在这边已经有两个出现初拥失败的征兆，如果逻辑成立，剩下的八个人也很危险。” “好。”程婴草草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前，冉悦隐约听到了那边传来了仇七瑞的咒骂声，她很荣幸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崔潜看冉悦脸色有些古怪，问道。 “没什么。”冉悦耸了耸肩，转头对丘冼问道：“发给我了吗？” 丘冼嗯了一声。 车刚好抵达坪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出来迎接他们三个的是管理局的二把手，副局长潘岳，是一头雄狮。 金发潘岳雄赳赳气昂昂地跨步出来，和冉悦崔潜依次握了握手，接着便对丘冼说道：“丘大人，里面那八个人已经开始闹了，说我们没有正当理由扣留他们，他们要回家。” “有人领头闹事？”丘冼跨上台阶，眉头一皱。 潘岳点了点头，他搓了搓手，凑近了些，低声说道：“就那个……那个陈家大小姐，带头起哄，然后其他人就都跟着闹腾起来了。” 他说完，便转身在前头带路。 “分隔开了吗？”丘冼跟在他后面问道。 “隔开了，我带您去陈家大小姐那一间。”潘岳说道。 冉悦和崔潜对视一眼，对于潘岳和丘冼的态度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所谓的陈家大小姐，感觉身份背景还挺不一般的。 走没多远，丘冼便顿住了，他小碎步挪到崔潜和冉悦身边，小声解释道：“这个陈家大小姐，就是现在羊城首富，陈建忠的女儿陈洁仪，唯一的女儿。” “你这十个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冉悦挑眉问道。 丘冼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我出任务的时候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就是因为这一回涉及到的都是点不能随便应付的人，今天凌晨我才从羊城晚报总编的办公室里出来，好说歹说把这个新闻稿子给压下了。” 潘岳带他们到了审讯室前，他侧身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应声，便一握把手开了门。 审讯室里头站了两个面无表情的干员，一见他们进来，敬了个礼就大跨步出去了。 丘冼一进去，就把审讯桌前的椅子给拉开坐下了。 接着，他就对缩在一角阴影里的人说道：“陈大小姐，别装了，这里头是有监控的，你闹事的样子已经被监控拍下了，又何必装成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 潘岳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来，把门轻声关上。 在被丘冼无情地戳穿之后，一个长发双马尾的女孩子蹭的一下就蹦了起来，她气势汹汹地冲到审讯桌前，双手一拍，撑在审讯桌上高声喝道：“我告诉你！你必须现在立刻把我放出去！我刚已经给我爸爸打电话了，他马上就飞回国，等他到了，你们都完了！” “陈小姐，首先，我们请你过来已经说清楚了，你上周涉嫌伤害一名非人类，我们需要对您进行问询，这都是正常的流程。”丘冼双手撑在审讯桌上，面对咄咄逼人的陈洁仪丝毫不为所动，“其次，你父亲即便是手眼通天，也管不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头来，希望这一点你清楚，并且从现在开始老实一点。” 陈洁仪气得鼓起了脸颊，她白眼一翻，一屁股坐在了丘冼对面。 “悦姐，有什么方法能提前甄别吗？”丘冼把陈洁仪料理完了后，便起身朝向冉悦，问道。 冉悦原本和崔潜在墙边看热闹，见他叫自己，便走到了审讯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洁仪。 “你们想干嘛？！”陈洁仪十分戒备地抱胸朝后一避，杏眼瞪圆。 “让我咬一口就行了。”冉悦吹了个口哨，态度十分轻佻地说道。 陈洁仪吓得紧闭双眼，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她抱着胸伸脚蹬着椅子就往后退，口中还不忘嚷嚷道：“你你你，我警告你，你不许碰我，你要是碰了我，我爸会让你给我陪葬的！” “放心，死不了。”冉悦几步走过去，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扶着她的脸，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冰冷的触感让陈洁仪僵硬成了一根柱子，她支支吾吾半天，头都不敢扭一下：“你不许……不许碰我。” 冉悦轻笑了一声，凑在她脖子上直接咬了下去。 没有多大的疼痛感，比起打针，更像是被蚂蚁咬了一下的轻微疼痛，附加了一点酥麻感。 陈洁仪双眼瞬间放空，脸上只剩下了恍惚。 第243章 血 五分钟后，冉悦接过崔潜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直起身子转身对丘冼说：“虽然那个杜轩的表现的确很像是初拥失败的症状，但这个，并没有接受过初拥。” 丘冼愣了一下，这个答案是他没料到的。 “带我去看看那两个已经发作了的吧。”冉悦擦了擦血迹，将纸巾丢在了桌边的垃圾桶里。 陈洁仪还双目放空地仰天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人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时候，往往会获得奇妙的快感，吸血鬼的初拥就是这样的一种奇妙的体验。 只不过冉悦并不会杀了她，所以陈洁仪会久久地停留在那种感觉里，无法自拔。 另外两个已经发作的人被单独隔离在了地下一层的铁质看守区，杜轩的情况要比罗亚宇的情况遭一些，可能也有他发作时间长一些的原因。 当冉悦走到他的隔离间前时，看到的整个人佝偻成弓形，两眼发着红光，獠牙已经长长了好几厘米，都快够到眉骨位置了。 “能用的镇定剂和缓释剂都已经用过了，但是没用，他每一分钟都会比之前更异形。”丘冼叹了一口气，抬手按在栅栏上，看着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个人样了的杜轩说道。 “既然排除了是吸血鬼的初拥，又排除了法术因素，那么剩下的其实蛮好猜的了。”冉悦靠在一边，将手机翻转，递给丘冼看。 手机屏幕上是程婴发过来的消息。 据他所查，杜轩不仅仅是报导科越公司新兴技术的记者，更是科越在羊城坪山区建立的坪山区一号计划里的第一批志愿者。 而罗亚宇是第二批，他原本是不够资格进入坪山区一号计划当志愿者的，但柏越作为决策者，似乎是看中了罗亚宇的网红身份，希望借助这个网红身份位坪山区一号计划造势。 事实上后面的确掀起了很大一股浪潮，后续许多报名的志愿者里，就有罗亚宇的粉丝。 继续往下看，丘冼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 崔潜垂眸落在屏幕下方最后一行字上，坪山区一号计划是以坪山区独特的人文环境而设立的一项基因改造计划。 “柏越开启了潘多拉魔盒，杜轩和罗亚宇只是第一批受害者，那外面八个人也只是开始，整个坪山区一号计划牵扯到了上百人，阿冼，你有的忙了。”冉悦颇有些同情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得先通知阁里。”丘冼拿出手机走到一旁去打电话联络了。 崔潜转眸看向在暗处佝偻行走的杜轩，轻声问道：“阿悦，如果说科越在坪山区立项的坪山区一号计划是一项基因改造工程，那是不是说还会有诸如光明区一号，麓山区一号等等，这样的计划，毕竟科越的大本营是在鹏城。” 冉悦摇了摇头，说道：“大概率不行。” “坪山区的特殊情况导致了它被科越选中，是吗？”崔潜眸光一转，那最后一段文字中，特别强调了，坪山区独特的人文环境。 坪山区为何独特？ 因为在整个坪山区中，非人类数量为零，而唯一有非人类活动痕迹的就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了，这里面的非人类干员除了平时上班以外，正常情况是不会在区内活动的。 也就是说，坪山区是一个非常抵制非人类，并且拒绝与非人类混居的一个区。 早在千禧年初，坪山区就通过代表投票，否决了引入非人类居民的提案，并沿用至今。 如果说科越选中坪山区的原因是因为坪山区居民和非人类来往几乎为零，那么这几个人发作是不是因为接触到了非人类。 还是说，这个基因改造工程本身就存在了隐患和漏洞？ 冉悦和崔潜同时沉默着在思考，丘冼这个时候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他喊了声悦姐，问要不要去看看罗亚宇的情况，说是就在隔壁那一个通道。 “好。”冉悦回神，冲着丘冼点了点头。 她重新看向手机，手指飞舞，给程婴回了一段话过去。 崔潜瞥了一眼，抬手摸了摸冉悦的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担心，我们不会向他们那。” 那样？ 哪样？ 冉悦挑眉看着他，脚下一顿，显然崔潜对程婴和仇七瑞的事了解的比她多很多，甚至有可能连他们结婚，他都知道。 “回去跟你说。”崔潜在她眼角落了一吻，揽着冉悦跟上了前头的丘冼。 罗亚宇的情况的确要比杜轩看上去好很多，他紧闭着眼睛靠在墙角，将整个身子藏在阴影里，似乎是还存有一丝的意识。 “罗亚宇。”丘冼走过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阴影里的人微微一颤，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 “看样子意识没有完全被覆盖，我能进去看看吗？”冉悦伸手按在栏杆上，转头问丘冼到。 丘冼迟疑了一下，抬手在门的指纹检测面板上按了一下，对冉悦嘱咐道：“现在他们的力量非常恐怖，悦姐你一定要小心。” “我跟你一起进去。”崔潜伸手扶着门，赶忙说道。 “不用了，小事。”冉悦笑眯眯地捏了捏崔潜的手臂，跨步走了进去。 “唔……唔……”阴影里的罗亚宇不时地发出低声呜咽，像是野兽在无助地低吼，他在感觉到有人靠近他时，突然睁开了眼。 黑暗中，两点红光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冉悦右手一甩，指尖指甲瞬间生长，接着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纵向罗亚宇，在他咆哮着还没冲出来之前，便直接桎梏住了他。 “啊！啊！！”罗亚宇爆发出了一阵惊恐而绝望的嘶吼。 冉悦单膝跪在他胸口，一手钳制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反手扣在了他的右手手臂上。 罗亚宇穿的是短袖，所以冉悦很轻易地就将指甲插入了他的皮肤里。 通过指甲，冉悦将自己的血液直接注射进了罗亚宇的身体，而原本暴躁不堪的罗亚宇转眼间就平静下来了。 他张着嘴，双目涣散地粗喘着气。 约莫过了十分钟，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的冉悦终于开口，一开口，便让丘冼大惊失色。 “他体内有吸血鬼的血液。”冉悦说道。 第244章 救人 没有进行过初拥，但身体里被注射过吸血鬼的血液，这样的情况也可能导致受体出现类似初拥失败的症状。 冉悦拍了拍手掌起身，地上的罗亚宇立刻将身子蜷缩在一起，他转向在阴影之中，眼角默默地滑落了两滴眼泪。 “这个基因工程到底是什么样的项目，我已经向阁里报告了，他们应该会尽快和华夏政府方面沟通。”丘冼脸色不太好。 如果和他想的一样，科越公司是在华夏政府的授意之下进行的基因改造工程，并涉嫌非法使用非人类基因进行研究，那么华夏政府就是在公然挑衅长老会。 而天师阁虽然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之上，但更多的是以一种调停人的身份出现在双方的谈判桌上。 也就是说，如果华夏政府单方面撕毁两族和平条约，以非人类基因做实验，那么华夏境内将不再是一个人类与非人类混居的乐园。 “没我们什么事了吧？”冉悦从隔离间里走出来，反手关上门后，扭头问道。 她不想介入这种上升到种族矛盾层面的事，这种事就和之前牵扯到许青镬一样麻烦，所以越早抽手越好。 “悦姐……像他这样，我还能做什么？他还有什么救吗？”丘冼目光落到背对着他们的罗亚宇身上，和杜轩不同，罗亚宇这显然还是有个人意识的，如果能救回来也算一桩幸事。 “你们的缓释剂应该是有用的，其他八个人有没有注射？我刚咬陈洁仪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她体内有吸血鬼的血液，但并不能完全排除这个，毕竟罗亚宇和杜轩发作之前并没有经过我的检查。”冉悦看出了丘冼的为难，也品出了丘冼话里潜藏的意思。 天师，通常是有着悲天悯人的心性，否则他们也不会前赴后继地以短暂的生命为人类的生存事业奋斗。 所以要让丘冼眼睁睁地看着罗亚宇死去，显然是一件非常强人所难的事。 显然丘冼也明白冉悦不想过分介入的心情，所以他马上接过冉悦的话茬说道：“那我知道了，谢谢悦姐，我现在就给你们订机票吧，麻烦你们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崔潜把丘冼和冉悦的挣扎都看在眼里。 他抄着手，走了两步，到丘冼面前后，抬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你呢，要真把我们当朋友，那就坦诚一点。想要阿悦帮忙就让阿悦帮忙，就算这个忙有些棘手，那也是她拒不拒绝的问题。” “对吧，阿悦。”崔潜邀功似的转头冲着冉悦咧嘴一笑。 冉悦点了点头，看着丘冼说道：“我虽然非常不想惹事，而且我此时此刻身上背负了太多的麻烦，但我不希望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愁眉苦脸。” 丘冼登时红了眼眶，他手攥着衣摆，拧阿拧，都拧成了团，这么纠结半天后，才瓮声瓮气地说道：“悦姐，如果你能救他，救他们，请问你可以留下来吗？” “好啊。”冉悦弯眸一笑，回答道。 已经彻底被转化成低等血侍的杜轩已经是完全没有救了，所以就放在一旁没去处理。罗亚宇因为有意识，所以冉悦便利用血族之间血液的互斥性，对他身体里的其他吸血鬼的血液进行了主动地排异。 效果不错，起码在罗亚宇进一步失去人性之前，将他身体里的恶化给止住了。 至于之后他能不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那就不是冉悦需要考虑的了。 除了罗亚宇以外的其他八个人则被强制注射了缓释剂，并经由冉悦依次进行了一次检查。 期间碰到了小麻烦，陈洁仪的父亲陈建忠到了。 他情绪非常激动，带着一堆记者律师赶到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声称若是十分钟内见不到自己的女儿，就要将这个事情报导出去，并上。访。 不过，接待他的是管理局的人，所以底下的丘冼也只是上去听了一耳朵就下来了。 丘冼下来时带了一分表格，他推开审讯室的门，走到冉悦身边后，将表格递了过去，说道：“悦姐，科越公司的那个坪山区一号计划里，一共有三期试验，每一期试验有一百名志愿者，也就是说现在还有二百九十个志愿者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随时可能会发生像杜轩和罗亚宇这样的事情。” 冉悦伸手接过表格，一页页地翻过去。 “你通知天师阁里的人了吗？”崔潜跟着在看表格，他一撩眼皮，问丘冼道。 “嗯，但是抽调人手需要时间。”丘冼垂眸回答。 “不是什么大问题，其他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作，那也就是说他们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想一想，罗亚宇和杜轩这几天的行动轨迹是不是会有什么共通点，也就是这个共通点使得他们身体里的血清受到了影响，从而产生了病变。”冉悦边翻边说。 “血清？”丘冼愣了一下，疑惑道。 “是的，血清。”崔潜解释道，“刚才程婴发了详细信息过来，现在科越公司乱得不行，正好给了他机会，所以他直接黑进了科越公司的资料库，获取了海量的实验信息。” “就你刚才上去的时候发过来的。”冉悦将表格递回给丘冼，“科越公司这个坪山区一号计划到底是什么，程婴没有查到，但他查到了他们对志愿者做过什么。” “注射血清吗？”丘冼眉头微皱。 冉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三期志愿者注射的是不同阶段的血清，杜轩和罗亚宇同为一期的志愿者，他们注射的应该是同一种，如果排除其他因素，单看这个一个点，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发作的是他们了。” “但是目前我没有接受到坪山区境内有其他居民出现杜轩和罗亚宇这样的病变，这上面的人同样也没有。”丘冼伸手弹了弹表格，对冉悦说道。 “有去调他们两个这几天的生活轨迹吗？”崔潜问道。 丘冼点了点头，“之前悦姐提到过，我就请人调了，好在一个是记者，一个是直播的网红，他们的生活轨迹都是有迹可循的，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 第245章 接连 “嗯，缓释剂只能保持一个小时左右的效果，我建议你们尽快和华夏政府沟通，如果能从科越公司拿到注射血清……”冉悦说着说着顿住了。 “悦姐，怎么了？”丘冼问道。 崔潜也有些担心地看向她，以为她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其实这个想法从一开始罗亚宇那儿，我就有了。”冉悦思索了一下，抬手摩挲着下巴说道。 “吸血鬼的血吗？”丘冼问道。 冉悦点了点头，她单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说道：“如果说科越公司所使用的的是一个吸血鬼的血，那么在这个吸血鬼主观意识的引导下，是可以规避我的探查的。” “会让你误判？”丘冼恍然大悟。 “是的，会让我误判，当然，前提是这个吸血鬼活着，并且知道这些人已经被带到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那么他就完全有可能主动藏匿。”冉悦解释道。 “这样一来，我们无法准备判断谁有可能发作，就像你之前咬了陈洁仪一样，根本检查不到她身体里有吸血鬼的血。”丘冼接着冉悦的话继续说道。 他说完，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血检报告出来了，未知成分有三种，检验科说暂时没办法定性，需要进一步检查。”丘冼看了一眼手机，抬头对冉悦和崔潜说道。 “科越那边呢，有没有答复？”冉悦问道。 “暂时没有，自从柏越遇难之后，科越公司几乎停摆，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了。”丘冼摇了摇头。 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一下。 “请进。”丘冼将手机放回口袋，扬声说道。 推门进来的是潘岳，他身后跟了一个头发半白的国字脸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脸色铁青，一进来就气势汹汹地扫了一圈审讯室里的三个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了站在一旁，唯一将视线看过来的丘冼身上。 “你就是下令扣留我们家大小姐的人？”中年男人一说话，亮如洪钟，整个审讯室里顿时回荡着他的余音。 “这位是陈家管家康波先生，负责接下来的接洽工作。”潘岳一脸郁闷地托手朝着身边的中年男人，对丘冼三人介绍道。 “接洽？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需要接洽的工作，他们如果想将陈洁仪领回去，可以，但是之后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概不负责。”丘冼的耐心在这个时候已经被彻底消磨，原本头大的事就已经够多了，一个两个还过来胡搅蛮缠。 “你什么意思？！”康波眼睛一竖，高声问道。 “没什么意思，要把人领走可以，潘局长，麻烦你拿一份免责表给他签字，其他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属于内部机密。”丘冼眼皮都没有撩一下，径直转身走到了冉悦身边坐下，装腔作势地开始跟冉悦商讨。 冉悦眉眼一弯，笑吟吟地配合着他。 康波等于是一拳挥在了棉花上，他原本打算下来先给这个所谓的上级一个下马威，接着便能将自家大小姐领回去，好给老爷一个交代。 然而这看着年纪轻轻的上级，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这下康波可傻了眼了。 在审讯室的气氛一度陷入僵持之后，是潘岳开口打起了圆场。 他清了清嗓子，面向康波说道：“陈先生还在上头等着的，不好叫他干等着，对吧。康先生，您看，您是签字领人，还是留陈小姐在我们局里多待一会儿？如果你同意留她在这儿，那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苛待她的，吃喝一定保障到位。” “你们已经留了我家小姐快半天了。”康波没走潘岳递过来的台阶。 潘岳搓了搓手，说道：“正常的问询流程是一天，所以现在还在合规的流程内，希望你能理解。” “我得去问问老爷。”康波再度看了一眼丘冼，发现这人还真不吃他那一套，便一甩手，转身出去了。 “潘局长，等会儿把缓释剂的剂量加大一倍，如果库存不够，那就去省部调，接下来会有剩下的两百九十个人需要用到缓释剂。”在潘岳跟着转身出去之前，丘冼扬声嘱咐道。 “好的，我这就跟局长去说。”潘岳点了点头。 等到人走了，崔潜才开口说道：“这个康波有问题。” 丘冼愣了一下，问道：“什么问题？” 冉悦原本就是背对着门的，所以根本没回头，也就不知道门口康波有什么问题，于是跟着一脸好奇地看向崔潜，等他下文。 “刚才你说，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概不负责。”崔潜双手撑在审讯桌上，看向丘冼，“然而他面上确实十分虚假的惊讶，那种惊讶太过做作了，像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样。” 丘冼眉头微皱，“我倒是没注意到这个……” “陈洁仪这样的大小姐，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基因改造工程的志愿者？这一点也不合常理，就算陈建忠或者陈洁仪自己想要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也绝不可能去充当什么志愿者，她大可以等到实验走到最后一步，享受成品。”崔潜继续说道。 “嗯，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了，刚才和负责后续对陈洁仪进行问询的干员对接过了，跟他嘱咐了问一下有关坪山区一号计划的事……”丘冼垂头在手机上翻找。 他找了一会儿，调出问询记录，递给崔潜，继续说道：“据陈洁仪自己所说，她是出于对新兴事物的好奇，瞒着她爸爸参与的坪山区一号计划。” 冉悦手里捏了支笔在转，她轻笑了一声，问道：“这种情况你们内部的测谎手段能不能用？” 丘冼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行，不合规矩，也不合流程。” “不如让我去试试。”崔潜看着丘冼手机屏幕上的问询记录，开口说道。 “也行，我跟悦姐在隔壁看着？”丘冼翻手一收手机起身。 “嗯，可以。”冉悦点了点头，跟着起身。 他们三个人刚出审讯室，就看到潘岳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一到他们面前，就喊了句不好了。 能让一个处变不惊的副局长慌成这样，丘冼心道糟糕，难道是陈洁仪发作了？！ 第246章 接二连三 “陈洁仪病变，丘大人，您赶快过去看看吧，人已经送去医护室了。”潘岳下一句话一出口，所有人便立刻跟在他后面往医护室跑去了。 此时，医护室里，四个干员分战病床两边，手脚并用地钳住正发着狂的陈洁仪，而床头则站着个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医生口里拿着的是已经打空了的注射器。 病床上，陈洁仪则无规则地痉挛着。 她嘴里时不时发出尖利的咆哮，脖颈和脸上青筋毕现，而她每咆哮一下，便会带得整张病床震颤一下，连带着两边的干员们也会被扯得踉跄一下。 “缓释剂没用了吗？！”丘冼快步冲到了病床边，急问道。 干员们见到丘冼过来，犹豫着要不要让开，丘冼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稳住陈洁仪。 一旁的医生则摇了摇头，说：“没用，已经用了三次缓释剂，再用的话，可能会影响到她的中枢神经系统。” “我来。”冉悦拍了拍丘冼的肩膀，打断他的话茬。 医生看向冉悦，眉头微皱，“这位是？按规矩，无关人士不能进入医护室。” “这位是我的助手，让她来吧。”丘冼扬了扬手，解释道。 冉悦越过他走到病床边，两侧的干员迅速地给她让了一个身位出来。 她俯身看去，此时陈洁仪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青灰色，眼睛是血红的，獠牙也已经长出来了，面目可憎得不想几个小时前那个跋扈的大小姐了。 “嗷！呃！”陈洁仪似乎是认得出冉悦，焦躁地向她发出低吼声，想要传递着什么讯息。 “别怕，刚有征兆不久，应该来得及。”冉悦伸手扣在她的手臂上，指甲噗的几声便扎入到了她皮肤里。 紧接着，冉悦的鲜血借由指甲，在一瞬间渗透进陈洁仪的身体里。 而陈洁仪体内那股原本正狂乱汹涌的力量直接被冉悦压制住，转眼间在她体内丢盔卸甲，四散而逃。 这力量一散，陈洁仪的身体便软了下去不再挣扎了，两边的干员跟着松开她，退到了一边。 “阿潜。”冉悦突然喊了一声。 “需要我做什么？”崔潜快步走到冉悦身边问道。 “帮我隔离我们两个，待会儿我逼出那股血液，它有可能会择主。”冉悦简短地说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她的皮肤上一点点爬上暗红色的网格纹路，有血雾丝丝缕缕地从她身体里散出来，却没有飘到空中，而是蜿蜒汇聚，最终汇入了陈洁仪的身体里。 崔潜扬手便是一道水蓝色的半圆形屏障，轰的一声落在地上，将他们三个人尽数罩在了里面。 “阿潜，出去。”冉悦不用睁眼都知道，崔潜一定是留在了里面。 “不，我想能帮得上，我不要在外面看着你一个人冒险。”崔潜耍赖道。 冉悦和崔潜在屏障里说这话，外头丘冼就干脆利用这个间隙开始询问了。 他先是问医生道：“她发作之前，有见过什么人吗？” 医生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并不知情，他们将这个病人送过来时，已经是这个模样了。” “报告大人。”一旁的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干员突然喊道。 “你说。”丘冼转身看向他。 “陈洁仪女士在接受完审讯之后，全程没有接触任何人，包括她的父亲和她的管家。”那名干员脸颊红扑扑地，说话抑扬顿挫。 丘冼听了眉头微皱，不禁思索道：“没有接触任何人……那触发机制是什么？” “这是陈洁仪女士在倒地之前掉在地上的手机，您需要检查一下吗？”他从口袋里拿了一个粉色的手机出来递给丘冼。 “好，谢谢，我看看。”丘冼一喜，点了点头，接过手机。 手机已经进入锁屏，如果想要打开，就必须要知道陈洁仪使用的密码是什么。 但丘冼有更快更便捷的方式，虽然这个方式不太光彩。 他拿着手机走到墙角，手指微微一动，有点点白光在他指腹悦动。那白光跳了几下落在屏幕上，屏幕对应着密码数字的地方便出现了波纹式的痕迹。 一个小小的还原术，可以还原某些物体上的使用痕迹。 当然了，这种小法术一般不会有什么人去学，一个是它很偏门，另一个就是它的用途非常地狭窄。 丘冼这种毕业考试大满贯的学生，自然是个例外。 破解了陈洁仪的手机密码，丘冼朝上一滑，便看到了她发作前最后操作的界面。 愣神只是一到两分钟的事，他想到些什么，当即很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照着自己的想法，丘冼调出微博之后直接搜索了罗亚宇和杜轩两个人的名字。 杜轩和罗亚宇，因为一个是记者，一个是网红，所以想要找到他们的微博主页并不难。 很快，丘冼在这两个人的微博主页里，找到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的…… ——所谓发作的共通点。 “悦姐，我知道触发机制是什么了！”丘冼兴奋地扬着手机喊了一声，喊完后，他眸光一转，抓着手机便往外跑去。 门口潘岳一见他出来，赶紧跟在他身后，问道：“丘大人，需要去做什么？我来就行了。” “没收所有人的手机，严禁他们使用社交软件透漏自己的所在位置。”丘冼边跑边说，他跑半路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身问道：“其他两百九十个人传唤到位了吗？” 潘岳跟着一个急停，回答道：“暂时只到了五十六位，同时传唤这么多人需要手续到位，否则给令人诟病，况且局里一下子也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我们还请了隔壁区的援助，让他们那边收纳一半的人，您看这样合适吗？” “行，你们定形式，总之是越快越好。还有救是，没收所有人的手机，严禁他们向外透漏任何有关自己现在情况的信息，如果有已经使用过社交软件公开过自己的行踪的，立刻带到医护室来，一下都不能再耽误了。”丘冼吩咐完了便往回走。 那头潘岳赶忙应了一声后，拔腿就往楼上赶。 第247章 基因工程 丘冼跑回到医护室里时，冉悦这边已经进入尾声了。 一旁的医生一直在用本子记载着什么，而冉悦那边，病床上的陈洁仪已经恢复得和正常人差不多了，除开面色还有些苍白意外，其他一切正常。 用来隔离的屏障在崔潜挥手间碎裂成了点点蓝色星光，散落在空气中，转瞬无痕。 “幸好我们赶到的及时，血清还没来得及摧毁她身体里的免疫系统，所以只需要将血清完整地逼出来她身体，就不用担心她会进一步恶化了。”冉悦垂眸敛去眼底的红光，她转身接过崔潜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后，抬眸对进门的丘冼说道。 “谢谢悦姐。”丘冼快步走过去，真情实感且郑重地向她鞠了一躬。 “别这么正式，你刚才说知道触发机制了，触发机制是什么？”冉悦不想让丘冼背负诸如愧疚感之类的，连忙转移话题。 “是社交软件。”丘冼将手机递过去。 “陈洁仪在发作之前发布了一条动态，说自己被困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已经半天了，非常难受。”丘冼继续说道，“我刚才已经查过了，在我从杜轩那儿拿走新闻稿之后，他同样发布了一条有关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抱怨，罗亚宇同样是这样。” “这个吸血鬼，通过微博来监控这些志愿者的动向，一旦他们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有牵扯，便立刻会将他们体内的血清引爆。”冉悦眯了眯眼睛，接着丘冼的话说道。 丘冼点了点头，他晃了晃手机，接着说道：“刚才我已经给技术科的发过信息了，请他们将其他名单上的人的信息单向封锁，潘岳那边我也吩咐下去了，能没收设备的直接没收设备。阻断了这一条路之后，如果还有其他发作者，那么我们的范围就可以再缩小一些了。” “老丘，你们这儿够大阵仗啊。”一声口哨比话先到，话呢，比人先到。 巫山月白袍玉冠，颇有些仙风道骨地走了进来，他转头冲着冉悦和崔潜咧嘴一笑，说道：“悦姐，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啦。” “你怎么过来了？那边收尾了？”冉悦有些诧异。 “没呢，等你跟我一起回昆仑山，你不是还要帮西王母获得解脱吗？”巫山月摆了摆手说道，他一边说，一边抛了一个金色的圆球给冉悦。 “端睨和莲梦呢？他们还在天师阁？”冉悦伸手一把接住，捏在手里看了看，不太认识。 “九转丹。”崔潜凑在冉悦的耳边轻声说道。 “嘿，崔哥识货。”巫山月笑着走到冉悦面前，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那金色的球上摁了一下，那球便在冉悦手里咔嚓一声旋转开了，露出了里面黑色的丹药，“这东西我可是找老盛求了好久才求来了，一年一颗，老盛自己也没多的。” “九转丹是天兆大人的独门丹药，亲手炼制，不仅可以洗涤服用者身体里的杂质，还能免除她服药后数月内所受的任何伤痛。”巫山月眉飞色舞地说道，“老盛可小气了，她现在都用不着这个了，还藏着掖着不肯给我，我求了她老半天，才给这么一颗。” “谢谢。”冉悦捏着这丹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巫山月对人真挚，这一份好他表达得十分的赤.裸，反倒叫冉悦有些不好意思了。 “悦姐你还跟我谢什么，你看，老丘这儿有麻烦，你不是二话不说就来了？我那儿遇着事了，你不也是直接就去了？再说了，你身体出状况，还不都是因为我，我要不做点什么，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呀。”巫山月托了托冉悦的手，示意她直接吞掉。 “吃吧。”崔潜也跟着在劝。 冉悦抬眸看了他一眼，手肘撞了撞他，将九转丹给吞了下去。 这丹药看上去平平无奇，真吞下去之后，效用竟然是立竿见影。原本冉悦身体里气血两亏，她一直强忍着，想要考自己的意志力熬过去，这药却是转身间就弥补了这个亏空。 “多，多谢你。”冉悦一个踉跄，眼前有些发黑，嘴里说话也有些磕绊了。 “啊，悦姐，你没事吧，这药不会有问题吧？！”巫山月见她这副模样，有些着急。 “没事，没事，只是补得过了头而已。”冉悦笑了一声，忙安慰他道。 “被你一来打断了。”丘冼见冉悦吞了药，便上来拍了一下巫山月的肩膀，嗔怪道。 “我进来时正好遇到潘岳，他说你吩咐他去没收手机，怎么，手机有什么问题吗？”巫山月一伸胳膊，十分没有形象地搭在了丘冼肩上。 “嗯，目前姑且怀疑发作原因是他们都透漏了自己的所在地，让那个提供血清的吸血鬼感受到了危机。”丘冼总结道。 “哦，那巧了，我过来就是给你们带这个信息的。”巫山月打了一个响指，挑眉说道，“我问过老张了，杨霓那边已经招了，她杀柏越并不是因为力量失控，而是因为柏越目前手里的三个基因改造计划都已经进入了尾声，并且有相当丰厚的收获。” “所以有人雇佣她杀柏越？”丘冼问道。 巫山月点了点，他看着冉悦说道：“有人雇佣了杨霓，而邱雨泽正好想收拢科越公司，两人原本就狼狈为奸，现在更是一拍即合，所以就有了后续的杀人案。” “谁雇佣的她？”冉悦问道。 “这个不知道，杨霓根本没有见过雇主，钱和信息都是雇主用过第三方交接给她的，这个第三方我查了一下。”巫山月停顿了一下，他撩起眼皮看着崔潜，没有继续说下去。 崔潜看他这么迟疑，面无表情地接着他的话一点犹豫都没有地说了下去，“崔北南是吧。” “是……”巫山月眉头一皱，赶紧补充了一句，“崔哥你别急，也许只是个误会。” “不是误会。”崔潜很肯定地说道，他转眸看向望过来的冉悦，“崔北南会出手不意外，如果柏越真的是用非人类在做实验，那么有人求道崔北南身上，他不会拒绝搭把手。” 第248章 爆发 “这个暂且不提，三个基因工程的资料我已经送回阁里了，牵扯到国家层面的事，也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了的，老盛的意思是，我们兜住坪山区一号计划就行了，两边案子就都算有一个圆满的结束。”巫山月后一段话是对丘冼说的。 丘冼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在这边跟悦姐配合医生救人，我上去去看看别的人？” “行啊。”巫山月看向病床上的陈洁仪，愣了一下，指着她说道：“就她一个？” “有一个已经没救了，关楼下隔离室了，另一个还有救，隔壁icu躺着呢。”丘冼拿着手机往外走，边走边说。 “配比我不太清楚，医生如果有初步治疗想法，可以尽管一试。”冉悦招呼站在角落里涂涂写写的医生。 “好的，您怎么称呼？”医生抱着本子踱步过来。 “这位是冉悦，这位是崔潜，都是和天师阁有密切合作的三好公民。”巫山月非常自来熟地和医生攀谈了起来。 他们聊他们的，冉悦干脆就走回陈洁仪身边。 陈洁仪的脸色还是很差，身体底子被血清摧毁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得过来的，她嘴里溢出破碎的呻吟，眼睛打开了半条缝。 “你说什么？”冉悦眉头微皱，俯身去听。 “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我不想死。”陈洁仪无意识地在不断地呼救。 崔潜走到另一边，俯身将她的手托起，袖子被他一点点撸上去后，就露出了底下的皮肤。 他有些诧异地喊了一声阿悦。 冉悦闻言看过去，就看到陈洁仪的手臂上有交错纵横的伤口，看疤痕是鞭伤，新旧交替，十分密集。 “被虐待？”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敢置信地猜测道。 陈建忠看样子是很宠陈洁仪的，这样的家庭环境，陈洁仪没道理会受到虐待。 “我刚才看到衣服被汗浸湿的地方有疤痕显露出来，这么看来，还不止一点点。”崔潜说道。 “陈洁仪没结婚，没有男朋友，被家暴的可能性不大。”和医生聊完的巫山月抄着手走过来看着陈洁仪手上的疤痕说道。 “和医生聊妥了？”冉悦挑眉看他。 “嗯，医生想要悦姐献血，我觉得不太可行，所以私自代你拒绝了。”巫山月翻出手机来，手指划了划递给冉悦，“我是觉得悦姐这身体还没好呢，就算想救人也不至于鲜血，再说了，外头还有两三百个人，这光靠悦姐一个人鲜血怎么忙得过来？” 冉悦接过手机一看，是陈洁仪的个人资料。 崔潜朝巫山月竖了个大拇指，眨了眨左眼，以示鼓励。 “看样子陈洁仪平时过得并不怎么顺利。”冉悦看了好半天之后，才将手机递还给巫山月，有些迟疑地说道。 “是的，去年年初开始，她拒绝了陈建忠对她的资助，先是从事自由职业，入不敷出之后，选择了面试正常的工作上班，但因为个性问题，频频更换工作。”巫山月伸手去接。 “志愿者呢？”崔潜问道。 巫山月摇了摇头，说：“参与志愿者这件事很蹊跷，陈洁仪的说法是出于对新兴事物的好奇，瞒着她爸爸参与的坪山区一号计划，但是陈建忠却否认了这一点，说是他和陈洁仪提到了这个计划，询问了她的意见之后，她才去报名志愿者的。而且，不光是陈建忠否认，他的管家康波对这个事也否认了，这两个人是分开问询的，按道理说应该是不存在串供的可能性。” “总有一边在撒谎，可惜你们不能用测谎手段。”冉悦耸了耸肩。 原本出去的医生去而复返，手里托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好几个试剂。 “刚才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救人的办法目前我已经拟了三种出来，我尽力而为。”医生走到冉悦面前，带有道歉性质地说道。 冉悦自然是不会跟他计较什么的，她让开路，示意医生开始。 后续救治其实已经用不上冉悦什么，巫山月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下午两点了，便干脆领着冉悦和崔潜打算出去吃一顿饭。平山区这边的美食很多，但给非人类准备的几乎没有，所以他们还得到隔壁区去觅食。 三个人往外走了没几步，丘冼那边就满头大汗地过来了。 “吃饭去？”巫山月招呼道。 “还吃，别吃了，赶紧跟我上去一趟。”丘冼歇了一口气，抬手搭在巫山月的肩膀上说道，“目前已经有三十多个人同时发作，手机还是收晚了，是我失职了。” “这还能怪到你头上？别闹，你能及时知道是发作条件是通过社交软件传播个人信息已经很难得了。”巫山月勾着他的脖子，一边安慰他一边往电梯那边走。 冉悦看了一眼故意在躲避自己视线的丘冼，说：“我去吧，医生那边在尝试着找出最有效的办法，这么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可能马上有结果。” 前头勾肩搭背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停步，回身，摇头。 丘冼看了一眼崔潜，斩钉截铁地对冉悦说道：“一个两个也就算了，现在数量这么多，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上？太冒险了，况且悦姐你身体也没好全，这么做不就是在消耗你自己的健康吗？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巫山月补了句。 “我也不同意。”崔潜跟着表明态度。 看他们态度这么强硬，冉悦也不坚持，而是反问道：“那你们给出个现在能救人的法子来看看。” “我已经打给盛老师了，阁里马上就会派救生员过来，他们应该会有救人的办法，我们现在主要要面对的是剩下的这么两百来人，他们里面要是再有人爆发，可能就没地方逐个隔离了。”丘冼有些担忧地说道。 如果不单独隔离，那么他们就会互相攻击，这样势必会让一些有救的人得不到及时的救援。 “我可以帮你们控制住他们，但是救治措施还是得跟上。”崔潜支了个主意出来。 第249章 号实验室 最终，是由崔潜来控制住了这发作的三十多个人，直到他们撑到天师阁派来援兵。 过来坪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援兵是他们的老熟人。 微生物和叶泽。 两个人一身黑色制服，口罩墨镜和帽子一应俱全，推门走近隔离室的时候，气场拉满。 “这么大阵仗……”巫山月朝他们身后望了望，“就你们两个？没别人了？” “有，他们晚点到，我带了姜主任的试剂，你们拿去试试。”叶泽提了个手提箱，他走到巫山月身后的大桌子边，将手提箱放在上面，从箱子里取了一支试剂出来。 姜主任，全名姜玲，是天师阁生物技术科的主任，负责一系列的生物类研究和管控，是天师们在外执行任务的坚实后盾。 微生物拖了个行李箱，他就地打开行李箱，里头装了很多看不出用途的设备。 丘冼走到叶泽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试剂看了看，递给了旁边值班的干员，请他送去医护室给医生调配。 一旁巫山月有些着急地问道：“就一支？大哥，我们这儿可是有三百号人等着救命的！” “科越公司的资料刚转去阁里不久，姜主任能调配出一支已经很难得了。”叶泽摘下墨镜，斜了他一眼，说道。 他朝丘冼抬了抬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是声波仪，科越的基因工程实验室拖出来的，目前的这种情况，用这个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微生物伸手按开开关后，调控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隔离室里倒在地上的三十多号人说道。 这些人被崔潜暂时的控制住，所以暂时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能放在一个大间里管控。 “查封了？”巫山月蹲在微生物旁边看着他摆弄仪器，问了句。 微生物摇了摇头，说：“没呢，科越有华夏政府的背景在，怎么可能说查封就查封，几个主任都去了，最迟晚上出结果吧。” “那他们的实验对象有没有扣住啊？”巫山月又问。 微生物听到他这么问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巫山月见他这般脸色，追问了一句。 在微生物保持沉默的时候，巫山月头顶传来了叶泽略显冷淡的声音，“科越公司的地下生物实验室里，关押了将近两百个非人类，从幼生期到衰败期都有，我们到的时候，救出来的那些非人类以及话都不会说了，失去了正常的自理能力。” 在场所有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冉悦眉头微微皱起，从生理上觉得十分不适。 “但是……”叶泽说了一个转折词，他手搭在手提箱上，手指动了动，继续说道：“编号为0的实验室里，我们只找到了这个声波仪，并没有找到实验对象，原本应该关押着非人类的囚笼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副被打碎的镣铐。” “血清的供体？”冉悦下意识说道。 “很有可能。”崔潜点了点头。 “地下生物实验室的监控摄像头也被毁了，所以我们暂时无从得知这个实验对象去了哪儿，但已经有专人去侦察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叶泽从手提箱里取了一叠资料递给丘冼，“这是统计下来的非人类资料，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还有就是你们反馈回去的血清的问题，我们已经将你们反送回阁里的血液和救出来的非人类的血液进行逐个比对，如果这群非人类里面没有，那么0号实验室里逃逸的非人类，一定就是了。” “有低等吸血鬼？”冉悦走到丘冼身边，接过其中一半的资料后，一边翻看一边问道。 纯血统的吸血鬼不可能被囚禁，被拿去当试验品，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些被混血种初拥的低等吸血鬼，他们没有自保能力，连生存都是奢望。 “有，一共有十三名吸血鬼。”叶泽点了点头。 大约是上次林红袖事件的交情，叶泽现在对着冉悦和崔潜也不会臭脸了，说话则更加的柔和了。 “重点比对吸血鬼的吧。”冉悦说道。 丘冼也点了点头，说：“悦姐已经探过前路了，重点比对吸血鬼的就好了，节省时间。” “好。”叶泽应了一声，抬手按在右耳上。 他侧头低声说道：“听到回答，重点比对吸血鬼的血液。” 过了一会儿，叶泽重新看向丘冼，说道：“追查0号实验室的小组传回了信息，说是已经复盘到了逃逸试验体的种族。”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了叶泽身上，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是吸血鬼。”叶泽沉重地说道。 “能追查到这个吸血鬼逃去哪儿了吗？”冉悦问道，能逃跑，说明这个吸血鬼不像其他实验体那样被压榨得失去自理能力，那么他也最有可能是血清提供者。 “当然，不光得查他逃去哪儿了，还得抓到他。”叶泽难得地笑了一下，十分有信心地说道。 “那我先推高声波范围了。”蹲在一旁的微生物喊了一句。 他手指按在蓝色的推杆上，轻轻一推，一种诡异而尖锐的声音便从那台声波仪里发了出来。身为人类的叶泽，巫山月和丘冼没有任何感觉，但作为非人类的微生物，冉悦和崔潜却是立刻就皱了眉头。 不仅仅是他们三个有所反应，里头隔离间里原本躺着的三十多个人突然开始纷纷抱头哀嚎，他们身上原本十分明显的发作痕迹也随着这声波的逐渐加强而慢慢褪去。 一股腥臭的味道从隔离间里飘了出来，那群人身下隐约有黑色的水渍一点点蔓延出来。 在场三个非人类都属于纯血统的非人类，所以这种声波对他们而言顶多就是烦人了一点，并不会造成多么严重的损伤。 丘冼走到隔离间边上，有些担心地看着里头的乱象，扭头问道：“这黑色的水是什么东西，对他们会不会有什么生理性的损伤？” “这是声波仪催化出来的毒素，放心，问题不大，只是声波仪只能避免血清在他们体内继续制造毒素，但无法完全剥除血清。”微生物解释道，他也不懂其中原理，都是从姜玲那儿听来的。 第250章 坦白从宽 声波仪并不能持续使用，如果持续使用，则会给受害者的身体带来不可逆转的精神损伤。 所以微生物在忍着噪音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后，就暂时把仪器给关了。 “三个小时开一次，什么时候解毒试剂出来了，什么时候就不用用这东西了。”微生物揉了揉耳朵，说道。 “那就先去吃饭吧，这都三点了，我们午饭都还没解决呢。”巫山月一拍微生物的肩，强行搭着他一块往外走。 “你们去，叶泽要帮这边医生配比试剂，我得留下来接应等会儿要到的天师。”微生物摇了摇头，拒绝了。 于是，冉悦、崔潜、丘冼以及巫山月四人便忙里偷闲去了隔壁区吃饭。 只是等到他们从隔壁区觅食回来时，医护室那边汇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过来。 好消息是，接受注射的罗亚宇已经恢复了正常，并且已经恢复进食了，人类机能正常；而坏消息则是，又有将近五十人发作，并且无规律，无迹可寻。 丘冼头都快大了，隔三分钟就往生物技术科那边打电话，询问研究进展，要么就是和正在追踪0号实验室逃逸实验体的天师小队联系，沟通一下追踪进展。 冉悦和崔潜则负责帮助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控制住后面发作的这些人，微生物带着后面赶到的天师把冉悦他们控制住的人们逐个转移到专业的看护中心，每一位天师对应照顾一名病患。 至于叶泽那边，他本身就专业性比较强，所以和医生那边强强联合之后，虽然没有立刻研制出解毒剂，但也加强了缓释剂的效用，能让病患自身产生应对血清的抗体。 到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人抓到了。 这名吸血鬼逃到了郊外一个废弃的工厂里，被附近的居民检举了，好在这人虽然有精力逃窜，但没有能力再伤人，而天师们也及时赶到，所以没有额外的人员伤亡。 吸血鬼抓到了，自然就是审讯，血清比对等等流程都走一遍。 当然，救人也不能落下。 只是到了这一步，冉悦和崔潜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所以晚上的时候，巫山月便陪着冉悦和崔潜回了鹏城。 巫山月近期都没什么接任务的心思了，只等着冉悦什么时候空出时间来，就跟她一起去昆仑收尾。所以，他在冉悦楼上的九楼租了个短租房，顺理成章地和冉悦做起了邻居。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的冉悦和崔潜，面对面坐在客厅沙发上，而多比则非常乖顺地趴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我们需要这么正经吗？”冉悦故意说些俏皮话，试图缓和一下紧张的氛围。 崔潜点了点头，跟着开玩笑地说道：“需要，否则阿悦肯定要跟我打马虎眼了。” 冉悦听了哈哈一笑，她超前一扑，把脸埋在了多比毛茸茸的背上，瓮声瓮气地说道：“那天，云诀跟我说了很多事，也就是从那天起，我有意识地在查他给我的那些讯息。”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的……”崔潜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摸了摸冉悦的头，将她揽到怀里。 “东波利尼，那个组织的名字。他们因为当年的玫瑰案而被清洗出了华夏，所以一直想要重返。”冉悦松开多比，反手勾住崔潜的脖子，窝在他怀里继续说道：“如今他们有九个掌权人，其中一个，我个人猜测就是那个杨霓。” “杨霓是弃子？否则不会轻易被人雇佣。”崔潜很快就开始分析了起来。 冉悦点了点头，说：“她大概率已经是东波利尼里的边缘人物，所以才会寻找其他的途径以求得帮助。 不仅是华夏，他们在国外很多地方都有插手。 据云诀所说，他们甚至一度操纵了斯特里戈伊一族，在族内举足轻重。之所以盯上我，大概也是因为我的身份，我能制约法穆夫人，影响法穆夫人的决策。 只是……现在法穆夫人收拾掉他们的入侵力量，并掌控了斯特里戈伊，想必他们的反扑很快就要到了。” “照这么看，的确很有可能是东波利尼的反击。”崔潜将脸埋在冉悦的后颈窝里，含糊地说道。 “痒。”冉悦笑着挣扎了一下，起身反坐了下来。 “法穆夫人会来找你，你有什么打算吗？”崔潜亲了亲她，问道。 “我等着她来，等着她找我的心脏，她一定不知道我现在把心脏放在哪儿了。”冉悦笑眯眯地讲下巴搁在崔潜的肩膀上，食指点在崔潜的胸口，指尖轻轻转了两圈，“我一天不死，她就一天没办法名正言顺，所以她急，我不急。” “那我也有事情坦白。”崔潜抱着冉悦说道。 “嗯，你说。”冉悦懒洋洋地搭腔。 “和你相遇那天开始，我就很喜欢，很喜欢你了，所以后来我拜托崔北南调查了你。”崔潜秉着坦白从宽的道理，把最开始埋的小心思一并交代了。 说着说着，冉悦就直起身子了。 “阿悦……不要生气……”崔潜委屈巴巴地扯了扯冉悦的袖子。 “噗。”冉悦原本板起来的脸立刻破功，笑得花枝乱颤地倒回了崔潜怀里，“骗你的，我没生气，这有什么的，不管是查我也好，还是对我耍小心机也好，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你选择对我坦白，说明你已经很信任我了，不是吗？” 听到冉悦这么说，崔潜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比不太懂事，一个劲狂往两人中间蹭，一边蹭一边喵喵叫。 冉悦伸手撸了一把它，打了个哈欠，说道：“困了，明天你要去上班吗？不上班我们去一趟昆仑吧，得赶紧把西王母的事解决了。” “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体里还有个我。”沉默了很多天的内核突然发声，吓了冉悦一跳。 “你怎么还在。”冉悦拍了拍胸口，轻吐一口气。 崔潜见她突然说话，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冉悦身体里还有个有自我意识的内核，明白她应该是在跟内核说话，便没有去搭话。 第251章 欺瞒 “我忍你很久了。”内核怒道。 “你在我身体里还有什么事吗？”冉悦非常冷淡地问道。 “嘤嘤嘤，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过河拆桥的人，你忘了你在昆仑山快死了是谁帮的你吗？”内核开始哭诉。 “我死不了，顶多就是这具身体报废而已。”冉悦强调道。 “嘤嘤嘤，你这样也太无情了。”内核嗷嗷直嚎。 “你这样也太恶心了，要哭能不能滚出去哭？”冉悦面无表情地赶客。 “好嘛，其实我是想让你帮我。”见冉悦从始至终都不为所动地冷漠，内核终于打算说正事了。 “什么事。”冉悦问道。 “你看啊，你这具身体炼制得这么好，你的适配性这么高，说明你技术一定很好，对吧。”内核拐弯抹角地扯了一堆。 “你想要我帮你炼制一具身体。”冉悦非常直接地指出了他的潜藏意思。 内核一听，嘿嘿一笑，说道：“你要是愿意，当然是最好了。” “我要是不愿意呢？”冉悦挑眉反问，不等内核回答，她就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我要是不愿意，你是不是就打算死缠烂打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怎么能叫做死缠烂打呢？你我这都是缘分呀，否则我还得在炎火山里待上个千百年才能等到有缘人呢。”内核有意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帮你炼制一具合适的身体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现在我材料不足。”冉悦没想着拒绝，这事对她来说的确不难，难得是材料的获取。 当初她被迫以意识逃出那具棺材，在那么困难的境况下，她都能熬过来，全靠母亲当年给她留下的那一套材料。 睿智的母亲，似乎是早就预料到自己离去之后，女儿会遭受什么。 所以她提前教会了冉悦如何炼制替身，如何强化自己的意识，并给了她进入乌皮尔祖庙的权力。 炼制替身，三种材料缺一不可，欧罗帕之木，暗夜之眼以及冥河之水，除此之外，还需要用冥火点燃乌皮尔祖庙里的三曜鼎。 只有三曜鼎炼制出来的替身，才能完美地匹配像冉悦这样强大的意识。 如果想要再炼制一回，首先就得回到安多之境，去最深处的纯黑深渊里，砍一棵从不见阳光的欧罗帕才行。 可是冉悦现在没办法回去。 “材料一时半会儿拿不到，这个是重点。”冉悦说道。 “需要什么？”内核问。 “需要一整棵欧罗帕，需要栖息在欧罗帕上面的暗夜枭的眼睛，还需要纯黑深渊里冥河的水，这三样东西本身就意味着九死一生，而我现在不能去。”冉悦解释道。 “为什么不能去？你在等那个法穆夫人来杀你吗？”内核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强人所难地再要求什么。 “不单单是因为要等她，我的心脏现在藏在阿潜的身上，所以我不能离开他太远，但他是没办法进入安多之境的，所以这是个很大的麻烦。”冉悦伸手戳了戳崔潜，说道。 崔潜吻了吻冉悦的鬓角，说：“不然我帮你把它逼出来好了。” “欸，别别别，大不了我等等嘛，别把我弄出去，万一把我弄出去，我被弄丢了怎么办？大不了我先睡觉嘛，我睡着了就不碍你事了。”内核嗷了一声，慌忙说道。 为了展现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用武之地，内核还不忘补充道：“你看，我在你体内还能帮你持续修复伤口，让你少费些心力，何乐不为呢，对吧。” “嗯，姑且让你继续待着吧，但别想窥探我的生活。”冉悦驱动身体里的法力，形成一层法术薄膜之后，找到内核，将它完全裹住。 “好的好的，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一定勤勤恳恳当一个好租客。”内核妥协地说道，他顿了顿，又有些委屈地开口，“不过，等你忙完了，你可别忘了我的事。” “好说。”冉悦打了个哈欠后应道。 崔潜见她哈欠连天，便抱着她起身往卧室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昆仑。” “你上不上班？要是上班的话，我和巫山月一起去也没什么问题。”冉悦挂在崔潜脖子上，懒洋洋地问道。 “不上，我离职了。”崔潜回答道。 冉悦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她瞪过去，问道：“那你工作怎么办？没工资了哦。” “不着急，没钱了找崔北南就行了，他欠我的钱不是一般的多。”崔潜笑了一声，眼角的痣格外生动。 “不工作的非人类不是好非人类，你居然想当废宅，好吃懒做，我不允许。”冉悦伸手去揉崔潜的脸颊。 不过以冉悦现在的家底来说，她要是不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从颛顼瑞那边骗过来的黑卡可还在自己口袋里呢。 不仅如此，还有相柳那儿给的黑金卡，那东西用来生财再好不过了。 “话说回来，你和你哥上次把颛顼瑞那么一顿揍，这事就了了？”冉悦这才想起，那一会崔北南下的可绝对是狠手，没想到颛顼瑞竟然一点也没有找她麻烦的意思。 “他打人当然是他擦屁股。”崔潜挑眉说道，“后来不是赔了钱给颛顼瑞嘛，面子上也就这么过去了，云诀那事应该是他给颛顼瑞兜住了，所以人死在他手上问题不大，他不谢谢崔北南就已经是崔北南大气了。” “啧，原来是这样。”冉悦恍然大悟。 “颛顼瑞所在的组织，可以说是虚界一个比较有威势的组织，名叫丹穴九重。丹穴九重的意思是，丹穴山上的九位重明仙，颛顼瑞就是其中一位，他们这些年为了非人类平权，其实做出了很多贡献，所以我平时尽量不与他们起冲突。”崔潜解释道。 “既然是为非人类平权做贡献，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囚禁云诀？”冉悦问道。 “大概是因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吧，在他们眼里，如果囚禁一个非人类能为数以万计的非人类谋得福祉，他们是甘之如殆的。”崔潜敛眸说道，尽管他并不赞同丹穴九重的行事方法，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的确是可敬的非人类。 第252章 蝼蚁 “他们在利用云诀的能力……”冉悦稍微一深入思考，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是云诀当时并没有提到的，想必他也知道，如果他提到了这个，冉悦会不会杀他就是未知数了。 “嗯，他们利用云诀的能力，营救那些身陷囹吾的非人类。嗯，也就是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个名为东波利尼的组织，丹穴九重利用云诀与他们的联系，一直在设法营救那些被他们拐卖走的幼生期非人类。”崔潜点了点头。 冉悦听完，有些怅然。 是她让云诀得到了解脱，救了他一个人的同时，也使得那些原本可能会获救的非人类失去了生的希望。 “阿悦，不用想那么多，当时已经做出的选择，只需要去看当时做选择时的心境与意图，那些未知的事情，是你不可掌控的，也不是你该承担的责任。”崔潜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便出言安慰道，“这世间的苦难太多，而你，只是做了那个时候你觉得最正确的选择。”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云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最终还是欺瞒了我。”冉悦叹了一口气，她抬手捏了捏崔潜的耳垂，言语间有些恼意。 然而人已经死了，不管冉悦再怎么恼，也不可能把他从地狱里揪出来再揍一顿。 因为双方坦白，这一晚，不管是冉悦还是崔潜，都得到了一个非常舒坦的睡眠，一夜无梦。 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巫山月提着早餐过来串门了。 他一进门，东西还没放下，就先说了一个好消息。 坪山区那边的受害者基本都已经治愈，剩下的就是新闻消息的处理手段了，丘冼觉得冉悦和崔潜在这起事件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私自为他们跟阁里申请了奖章。 “奖章不必了吧。”冉悦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边，她端着牛奶喝了一口，有些嫌弃地说道。 “这奖章将来遇到天师的话，还是有点用的，给你们申请的优秀非人类合作奖章。”巫山月提着早餐走过去说道。 “什么用？”冉悦问道。 厨房里忙活的崔潜端着煎好的肉排出来，放了一盘在冉悦面前，回答道：“向微生物那种，就是先获得了优秀非人类合作奖章之后，才进一步申请入阁，成为了编外干员。” “欸，这样吗？”冉悦拿起刀叉点在肉排之上，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巫山月。 巫山月点了点头，他拆了个奶黄包，捏在手里耸了耸肩说道：“不过这申请很繁琐就是了，层层递交，审批下来，不知道何年何月去了。” “等会儿去一趟昆仑吧，现在过去要申请吗？需不需要办手续？”冉悦问道。 她问完便专心看着自己盘子里的肉排，划拉了几下，切了一小块戳到嘴里。 “要啊，现在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那边已经接手了，等会儿我去递个申请，到时候你们护照记得给我一下。”巫山月咬了一口奶黄包，点了点头。 崔潜一听要护照，起身就去房间里拿去了。 冉悦垂眸嚼着肉，心思一下子就飘忽了，西王母赠与她的不是礼物，而是一捧烫手的山芋。这份记忆里绝对是又不少坑在里头的，所以绝对不能让长老会的指导自己传承了西王母的记忆，哪怕是现在还没解封的记忆。 “悦姐，悦姐，想什么呢？”巫山月探手在冉悦面前挥了挥，问道。 “啊……”冉悦回过神，看了巫山月一眼，几口吞下肉，说：“没想什么，就是在担心，端睨和莲梦会不会把西王母已经将记忆传给我的事说漏嘴，要是长老会的知道了，难保不会找我麻烦。” “不会吧，他们和长老会水火不容，怎么可能给他们传递信息。”巫山月眨了眨眼睛，猜测道。 “主观上不会，难保不会被套话。”冉悦有些烦，这些事一个接一个地往她头上倒，好像麻烦就解决不完了似的。 “应该不会，如今西王母的本命法宝还没找回来，端睨和莲梦最后一点念想还在，也就不会破罐子破摔，不过等到他们拿回千叶莲之后，就难保了。”拿着护照本过来的崔潜接过冉悦的话说道。 “你们说，西王母的意思是什么？为什么单单就选择了我？她这记忆就一定得找个传承人？当时在场的人里，意识强大的应该不止我一个才对，也就是我使用了替身这一点比较特殊了。”冉悦握着叉子点了点盘子，发出了几声清脆的敲击声。 “你不是说，她曾经在里脑海中吟唱过，还和你说过一些你听不大懂的话。”巫山月回忆着当时昆仑的事。 冉悦点了点头，说：“门，融合，死亡。” “门，是不是指炎火山的虚界之门？”巫山月联想了一下，说道。 “如果将门代入到虚界之门，那么融合的意思，是不是指虚界正在与现世界逐步融合，这才使得频繁有新的虚界之门出现。”崔潜坐了下来，一边说一边切割自己面前的肉排。 “死亡呢，死亡代表着什么？融合之后会带来战争与死亡？”冉悦皱眉说道。 如果融合是代表着虚界会与现世界融合，那么随之而来的无数矛盾都会使得人类与非人类重新开战，那样的话，的确会造成数以万计的生命死去。 而且，设想一下，如果虚界会与现世界融合，那么其他源生地呢？会不会同样有这个可能性？ 巫山月有些后怕地说道：“如果真的融合，那么人类完了……” 过去的两次种族大战之所以最终以人类胜利而告终，并不是因为人类的科技树已经发展成了超越非人类的存在，而是因为有太多的纯血统非人类厌恶在现世界生活。 他们看待人类如同看待蝼蚁，人会时时刻刻想要消灭脚底的蚂蚁吗？ 并不会。 而一旦两边融合，人类的人口基数是摆在这儿的，非人类的生存空间势必会受到挤压。 当一个人的房子里爬满了蚂蚁，自己变得无处落脚时，那个人会选择怎么做？ 第253章 神的掌控力 对于那种情况，巫山月哪怕只是想想，都已经是恐慌不已。 “别怕，好战并不是每一个非人类的特质。”冉悦吃完最后一口肉，安抚巫山月道。 “非人类中，纯血统的存在不过是千万分之一。比起那些飞天遁地的大能，更多是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非人类，所以一旦开战，非人类除了有法力上的优势以外，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优势。”崔潜跟着尝试性地安抚巫山月焦虑的情绪。 一说到这个，巫山月的脸色就更丧了，他嗷了一声，下巴搁在桌子上，满脸苦痛地说道：“那些大能一挥手，怕是要死成千上万人，人海战术在他们面前毫无作用。” 崔潜拿着护照本轻轻敲了敲他的头，说：“天师阁这些年发展的技术也不是白发展的，别瞎操心了。” “崔哥，我这不是害怕嘛。”巫山月接过护照放身后的背包里，他拆了个糯米鸡出来吃，还不忘开一杯豆浆配着。 “你这是杞人忧天。”冉悦笑了一下，笑意很快就淡了。 其实不是…… 冉悦心里明白这个可能性目前看来是很大的，但站在她的立场上来看，她与人类和谐共处的这些年，给了她精神上很大的慰藉，她不想，由衷地不想人类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险。 早饭吃完，巫山月就匆匆带着护照本去了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 冉悦和崔潜原本要跟着一起去，但崔潜的离职手续还没办完，所以就干脆先陪着他去了一趟公司。 “那之后呢，一时半会儿不工作了吗？”坐在崔潜背上，冉悦摸着身下光滑漂亮的鳞片，问道。 “我不想离你太远，等到法穆夫人这事解决了，我再找工作不迟。”崔潜回答道，他以龙形说话时，每一个字都伴随着一声常人听不到的龙吟。 冉悦能听到。 崔潜解释说这是因为两个人神形交融之后会出现的正常现象，而且以后还会有很多伴生性的问题，他一句两句还解释不清。 “那我养你吧。”冉悦挠了挠崔潜的背，笑眯眯地说道。 “好，那阿悦以后就是我的金主了。”崔潜长啸一声，急转而下。 不送外卖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在崔潜离职一个月之内如果没有再次从事这个行业，那么他的飞行之梦就会被降级，以后再也不是无限制城内飞行了。 不过这在崔潜看来都不是什么事，他关心的是冉悦的安危，担心的是自己离开她太远，会使得她的身体出现异常。 办理完离职手续后，崔潜就带着冉悦到了麓山区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办事处。 白色的办事处大厅里，往来的都是行色匆匆的非人类，柜员在得知冉悦和崔潜是要找巫山月之后，便领着他们 巫山月早就带着三张通行许可证等着了，他坐在办事处一楼的走廊里，捏着许可证朝他们挥了挥手。 “都办好了？”冉悦牵着崔潜向他走去。 “嗯，刚跟端睨通过电话了，他现在带着莲梦在接受心理治疗，所以不跟着我们回昆仑了。”巫山月起身说道。 “哦？莲梦去接受心理治疗了？”冉悦有些诧异，虽然莲梦那样子看上去是挺不正常的，不过她还真没想到端睨能这么快就适应现世界的节奏，还知道带着去看医生。 不，应该说，这电话都通上了，端睨这是平时没少偷渡到现世界里吧？！ “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对劲，还是阁里给他找的医生，估计得要好几个月来休养了。”巫山月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凑到冉悦身边继续说道：“西王母手底下有不少人在现世界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这事我还没和端睨他们说，要是见了他们，这事先瞒着。” “你的意思是……”冉悦拖长尾音。 巫山月点了点头，说：“很多人其实已经违背了离开昆仑时的初衷，对端睨和莲梦也只是表面上的应付罢了，所以他们自己寻回千叶莲的计划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诶，这么一看，端睨和莲梦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点惨啊，上司上司要死了，同事同事都叛变了。”冉悦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同情地说道。 “倒也不用可怜他们，莲梦这个人可能的确是死忠与西王母，端睨却不是。”崔潜冷不丁地在一旁开口道。 冉悦扭头去看他，等他下文。 “端睨心思缜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那些人的小心思？人心诡谲，这些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他知道那些离开的人早就已经沉醉在了现世界的灯红酒绿之中，之所以不戳穿，不过是为了安抚莲梦罢了。”崔潜垂眸说道。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全都是因为崔北南还惦记着当年那点恩怨。 这还是他回来之后，和崔北南一沟通才知道的事，小心眼的崔北南这些年一直持续关注这端睨和莲梦，就等着什么时候落井下石呢。 现在总算给他找找机会了。 这事上，崔潜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对莲梦的恨其实在看到他癫狂的那一刻，就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然而，崔北南非要报复，崔潜也就懒得劝他，随他去了。 “不管怎么说，都蛮可怜的，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你们的老俗语了。”冉悦耸了耸肩，总结道。 虚界之门之间原本是不互通的，该是通向哪个地区的门，进了就是去哪儿。 但现在，任意一扇虚界之门，都能通向所有虚界之门可去的地方，这都多亏了天师阁在十年前研发的一项保密技术。 冉悦和崔潜在巫山月的带领下，走官方通道进了麓山区的虚界之门，再经由麓山区的这扇门转道昆仑，中间只花了十分钟。 等到重新踏上昆仑的地界时，冉悦发现自己多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能感受到昆仑的一草一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整个昆仑的全貌，只要她想，哪怕是地壳深处的动静，也能在瞬间了如指掌。 “这就是山神的掌控力。”似乎能感觉到冉悦独特体验一般，崔潜在冉悦耳边低声说道。 第254章 假面 “你去到漆吴山时，也是这样感觉吗？”冉悦眼里闪烁着一些带着新鲜感的兴奋，扭头问崔潜。 崔潜弯眸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因为我父亲并没有传渡于我，所以我们是在我父亲死后，凭借血统传承的神格。而且，我和崔北南是共享神格，所以在漆吴山时，我能做的很少。” “悦姐，嘀咕什么呢？”已经走到半山腰的巫山月回头招呼道。 “没什么。”冉悦冲他扬了扬手，拉着崔潜快步跟了上去。 与上一回匆匆忙忙不同，这一次，他们三人有足够的时间去欣赏昆仑山的美景。 白雪皑皑之间，有鸟兽奔走于林中，留下了一道道交错纵横的足迹。耳边是山间风雪吹卷而过的声音，冉悦呼吸的每一口，都饱含灵气，涤荡灵魂。 “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来这儿？毕竟我还是个山神呢。”她深呼吸了几口，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便笑眯眯地问巫山月。 走在前头的巫山月摇了摇头，扭头说道：“不行的，悦姐，这回咱们是走公务渠道进来，所以不用虚界宝钞。往后你要是想自己单独进来，往返一次可得要两个虚界宝钞哦。” 冉悦一个白眼翻过去，问道：“那以后要是编外的门越来越多怎么办？通货膨胀有没有的。” 巫山月耸了耸肩，说：“那就不是我们的考虑范围了，他们长老会把持着一半的营收，那得让他们头疼去。” “一半不还是你们天师阁把持着的吗？”冉悦挑眉问道。 “说是这么说，但天师阁又不靠这个过活，我觉得我们那几个主任都没把虚界之门的收入当回事。”巫山月如是说道。 走过长长的小石子路，穿过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竹林，便能看到昆仑大殿了。 也许是因为西王母的日渐衰竭，大殿显得死气沉沉的，门口还剥落了好几块金色的屋瓦，陡峭的玉石阶梯上零星散落着碎石块，景象看上去十分萧条。 “我一个人进去，这种事情，还是比较私密的，你们在外面等我吧。”冉悦抬手按在大殿的门上，没推，转头对崔潜和巫山月说道。 崔潜神情有些犹疑，但看冉悦这么坚决，便点了点头，说：“那你小心些，虽然西王母如今已经是将死之人，但并不是所有将死之人都抱有善念。” 他耿耿于怀的，是西王母强行将自己的所有记忆与力量传渡给了冉悦，这种事情往好听了说，是想要将神格传渡于冉悦，往难听了说，那就是抱着有可能夺舍成功的心思，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到了冉悦体内。 无论是哪一种，对冉悦的伤害都是切实的。 以崔潜的性格，他之所以没有对西王母做什么，不过是因为想要以冉悦自己的意愿为主，在她的事情上，崔潜总是本着兜底的心思，看着她成长怒放。 巫山月则点了点头，比了个嘴型，嘱咐她万事小心。 冉悦嗯了一声，转身轻轻推开门，独自走进了大殿。 此时，西王母躺在长榻上，面容沉静，看上去和上次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冉悦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从西王母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腐朽的味道，萦绕在她鼻腔里，挥散不去。 西王母的身体无法再支撑着她的法力的成长，而她的本命法宝却早就已经被窃走。所以，从千叶莲失窃的那一刻起，西王母大约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期，哪怕之后能找回千叶莲，也无济于事，因为过量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而想要给西王母这样的人找第二具合适的身体，或者说炼制一具合适的身体，太难了。 冉悦走到她身边，俯身将手放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手掌之下是冰冷细腻的触感，冉悦在碰到她的一瞬间，脑海中当的一声，闪现了无数个记忆片段。 之所以能确定是记忆片段，是因为冉悦发现这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在看一段历史，而主角，则是西王母。 但那些片段闪现的速度太快了，冉悦根本没办法细看，就已经结束了。 她撑在长榻边上，大口大口地低喘着，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在青灰色的玉石地板上汇成了一小滩。 “我快死了。”冉悦的脑海中，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虚弱且疲惫。 “不，你不会，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的骨头磨成粉，吞下去，这样你就永远都会陪伴着我了。”回答他的，是一个十分娇俏的声音。 冉悦颤抖着闭上眼睛，她佝偻着背，因为疼痛，而浑身发抖地撞在了长榻边上。 她脑袋里像是有尖锥在一下下的敲打着脑仁一一样，尖锐而剧烈的疼痛每一秒都经由大脑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 在疼痛中，她听到那个男人笑了一声，说：“娇娘，你不是那样凶狠的人。” 娇娘，谁是娇娘？西王母原来还有如此娇憨的小名吗？还是说这是她的化名。 “是，我不是，可你是，你居然想抛下我，你要离开我，你不爱我了。”那娇俏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越说越伤心，最后竟是抽泣了起来。 “娇娘，你是九天上的仙女，你是有别于我们凡人的神，我终究会不得已舍下你离开，但愿你在没有我的漫长年岁里，能一如既往的平安喜乐。”那个男人叹息着，声音中饱含惆怅。 对话到这儿，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亦或是疼得有些失去理智的冉悦主观地忽视了他们的对话，她咬紧牙关，双手死死地攥在手臂上，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疼痛中，她隐约感觉到，身体中有什么解封了。 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然涌上冉悦的心头，她的眼泪没有任何预兆地就落了下来。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耳边突然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她仰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一抹虚幻的人影捧住了自己的脸。 “为什么是我？”冉悦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她看不清西王母的脸，却能感觉到她温柔地笑了一下，说道：“因为你的坚韧，让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第255章 上路 “我想，星城地下那扇突然出现的虚界之门外，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冉悦的眼泪都还没干，说话却已经极具理智。 西王母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自己情绪的感染之下，冉悦还能维持自己的思考。 “所以，其实一开始你只是看中了我这具身体，多么完美的容器，对吧？”冉悦微笑着反问道。 不难理解，一个将死之人，在感受到一具完美的替身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是怎么样的感觉。 “有时候太通透不是什么好事情。”西王母有些冷淡地松开冉悦，语速缓慢地说道。 “侵占失败，便换个由头，想以传渡的名义唬我。我想，这不是通透不通透的问题，但凡理智一点的，都能很快想清楚。”冉悦抬手按在太阳穴之上，因为过度的疼痛，她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地在说。 “我传渡于你，如果你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量，那么你自然就是受益人，千年的修为和记忆将成为一笔不可估值的财富伴随你贫瘠的一生。”西王母终于露出了她本来的模样，十分倨傲地抬着下巴睥睨冉悦。 冉悦差点没给呛住，贫瘠的一生？像你这样发展到最后只能借由其他人的手得到解脱，就不贫瘠了，是吗？ “你好像搞错了一点。”冉悦深呼吸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现在是你要求着我来给你解脱，否则你就得以这样腐朽将死的状态，继续苟活上百年，直到意识逐步消散。” “你在威胁我？！”西王母些微拔高了声音。 “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管你什么态度，我都会给你一个痛快，这是肯定的。”冉悦似笑非笑地朝后一撑，脸色苍白地咧着嘴说道。 到这个时候，疼痛突然就散了，好像西王母的温柔一样，无影无踪。 “我的确曾经想要抢占你的身体，然而你的坚韧也的确震撼了我。”西王母说道，在灵魂互相浸染的那一瞬间，不单单是冉悦感受到了西王母的记忆，西王母同样感受到了她的记忆。 她看到了冉悦那长久的，黑暗的记忆，也感受到了那份孤立无援的绝望。 是的，冉悦并不是在法穆夫人封印她的时候立刻就逃了出来，她苦苦挣扎，在暗无天日，浸满了圣水的棺材里，煎熬了数年之久。 如果不是她的心性足够坚韧，如果不是那一天偶然爆发的水灾。 冉悦将永远长眠，长眠到法穆夫人找到她心脏的那一天，也就是她死亡的那一天。 “所以，我之所以愿意和你继续对话，是因为我想要你回答我的一些问题。”冉悦清了清嗓子，说道。 西王母俯身垂眸，说：“什么问题？” “你所说的融合是什么意思？门是指虚界之门吗？死亡又代表着什么？你在我脑海里诉说的到底是什么故事？”冉悦一口气问道。 “融合就是融合。”西王母重新端坐于长榻之上，她的仪容越来越清晰华贵，宛如回光返照，“虚界之门将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现世界，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必然进程，而这个事实，其实在千年以前就已经发生了。” “你是说……”冉悦有些迟疑。 西王母笑了一声，说：“是的，长老会这些年，最大的工作，便是摧毁全世界范围内绝大多数意外诞生的门，安多之门，虚界之门，所有源生境的门都是他们的处理对象。” “为什么？”冉悦问道。 “因为门出现得越多，融合得越快。”西王母回答道。 “现在门的出现已经超过了长老会的料理速度，是吗？”冉悦敛眸想了想，问道。 西王母点了点头，说：“融合意味着再无里表两个世界，也就意味着死亡。” “为什么告诉我？你看上去并不是那种济世救人的主。”冉悦看了一眼西王母意识具象化的身影，又转眸看了一眼长榻是沉睡着的本身。 “济世救人？”西王母嘲讽地轻笑了一下，颇有些不屑地说道：“与其说济世救人，不如说我想要这个世界统统毁灭。” 她说话里的那股疯狂劲头，和莲梦意外地相似。 “之所以告诉你，不过是想要多一个人背负这种情绪罢了，你那个天师朋友，看上去和你感情不错，目睹他走向死亡，目睹他想要守护的世界逐步崩溃，这种感情会多么地刻骨铭心啊。”西王母大笑了几声，声音清脆。 “疯子。”冉悦言简意赅地看着她说道。 “至于我在你脑海里用古语吟唱的，不过是传渡的誓言罢了，不重要。”西王母笑完，重新垂眸看着冉悦说道。 “我要如何才能解开你的力量上的枷锁？”冉悦问道。 西王母却不说话了，眼神带着些怜悯地看着冉悦，好一会儿后，才说道：“等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你身体里的那个小家伙没跟你说过吗？” “我才不是小家伙！”内核不满地高声喊道。 它的喊声西王母应该是听不见的，可她却意外配合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你知道我去取了内核。”冉悦皱眉看着她笑，觉得她对端睨和莲梦的掌控与了解，也许超乎自己的想象。 那么，她是否知道莲梦和端睨为了救她所做出的努力和牺牲？知道却纵容，这也说明她其实是不想死的，和一开始看到自己时，想要夺舍的心情串联了起来。 西王母看着冉悦一脸沉思的模样，缓缓说道：“若是有生的机会，谁会想死？可惜那东西对我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即便如今找回千叶莲，我这具肉身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与其毫无尊严地躺着等死，不如有颜面地离开。” 她说完这句话，身形突然晃了一下，转瞬之间变得虚无了起来。 看来是时候到了。 “那我送你上路吧。”冉悦拍了拍手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爬了起来。 “力量强大的终极，便是肉身的崩坏，这是所有大能心里清楚，并且有意回避的事实，你的这具肉身，会给他们带来希望。”西王母的声音越来越淡，说的话却足以让冉悦胆战心惊。 第256章 恐吓 “如果你不能及时回到自己的原身当中，等待着你的，将是那些人垂涎的手。”西王母的话虽然是在告诫，语气却是幸灾乐祸的。 冉悦抬手按在她脖颈上，手指收紧。 一切归于沉寂。 她的部属无法了却她的生命，寻常的敌人无法了却她的生命，但接受了她传渡的冉悦可以。 解决了西王母，冉悦走出大殿。 崔潜十分紧张地冲了过来牵住她，问道：“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巫山月紧跟在后面，上下打量了几眼冉悦，说道：“看着没什么伤口，悦姐，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你这脸色有点白得过分啊。” 冉悦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岔子，就是问了问那几个比较想知道的问题，她人很好，给了我解答。” 这话说出去崔潜当然是不信的，不过他也没反驳冉悦，只是点了点头，牵着冉悦往外走。 巫山月赶紧跟了上去。 “我说句实在话。”内核突然吱声了。 冉悦和崔潜并肩往山下走，边走边问：“什么实在话？” “你要是得了她那力量却回到自己的原身里，下场就会和她一样，她这是在害你。”内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知道。”冉悦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你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内核奇怪道。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冉悦倒是笑了一下，反问道。 “你应该狠狠地虐待她一下，快死的人了，还这么祸害别人，真是缺德。”内核颇有些不满地说道。 “炼制替身这种能力，只有乌皮尔一族可以，而整个乌皮尔只剩下我这么一根独苗，不管我将来回不回原身，一旦有第一个厉害的大佬发现我，我就难以独善其身了。”冉悦无所谓地说道。 其实在猜到西王母是因为肉身无法支撑她的法力之后，冉悦就想到了这一层。 吸血鬼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他们天生肉身要强过精神力量，所以不存在华夏这些非人类大佬们的顾虑。 也就是说，在遇到西王母之前，冉悦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棘手的问题。 既然那些大佬迟早都会面临西王母这种的困境，那么那些不想死的大佬是不是早早地就开始寻觅替身了？ 他们的力量是那样地强大，以至于寻常非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得住，也无法匹配得上。 这样一来，他们的目光是不是就会投向旁门左道？ 乌皮尔可以凭借自己的血统炼制替身的这一天赋，哪怕是在吸血鬼中都属于秘辛。然而只要但凡一点边角信息透漏出去，对那些人而言都是救命稻草。 又或者说，那些眼光毒辣的大佬只要看到冉悦，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她使用的是替身。 冉悦甚至想过，法穆夫人会不会将她这一能力告诉外界。 不过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毕竟，法穆夫人要的是自己死，而不是自己被捉走种种。一旦将这个消息告诉别人，那也就意味着她再也无法亲手杀了自己，拿到钥匙。 “那你回去会死，不回去会被发现，你要怎么办？”内核突然打断冉悦的思绪，问道。 “能怎么办？那些人就算发现了我可以炼制替身，也不过是垂涎一下，难不成还真来夺这具身体？”冉悦嘲讽一笑。 相比起这具身体，她有价值的可是她这个天赋。 那些人就算不讲道理，可只要自己的心脏不被他们找到，那这世界上就没什么东西能杀得死自己，而当他们一旦发现无法彻底杀死自己之后，那仅剩的不就是合作了？ 也就是说，像西王母那样的恐吓根本站不住脚。 一具身体而已，只要天赋在，她花费多长时间炼制，对那些大佬们来说，都不值一提。 想到这儿，冉悦甚至都有些想要主动曝光自己的这个天赋了，引得那些大佬们过来和自己谈条件，这样是不是还能顺手解决了法穆夫人？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而已，这种福祸相依的事，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悦姐，想什么呢？”巫山月见冉悦自言自语了一番后陷入沉默，便探过头来问道。 冉悦从沉思中剥离情绪，晃了晃脑袋，笑着答道：“在想一些好玩的事。” 巫山月挠了挠头，问：“什么好玩的事？” “比如说，我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其实是我自己炼制的替身。”冉悦冲着巫山月眨了眨眼睛，狡黠地说道。 “啊？！”巫山月瞪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像是惊呼一般的感叹。 替身，这是西方概念里一个笼统的称呼，而在华夏，他们将其称之为可供夺舍的肉身。非人类之中有些人的精神力量强大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是可以将意识迁移的，也就是俗称的灵魂出窍。灵魂出窍之后，如果有其他合适的肉身可供栖息，并且成功栖息，那样就称之为夺舍。 只是巫山月没想到的是，他能亲眼看到一次。 “放心，我不是夺舍，我只是有一具恰巧合适的替身而已。”冉悦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 崔潜侧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中带着担忧，他认为冉悦这是在强颜欢笑，在大殿里，西王母肯定是做了什么的。 不过，碍于巫山月在，崔潜不想让巫山月跟着担心，也就闭了嘴，没有继续开口问了。 回到现世界之后，巫山月要回阁里递交完结报告，所以马不停蹄地飞走了。 他一走，崔潜就拉着冉悦回到家里开始盘问了。 “大殿里发生了什么？”沙发上，崔潜一本正经地坐着，他双手搭在膝盖上，脸色严肃地看着冉悦问道。 这个场景，冉悦总觉得已经发生过一回了。 “西王母解答了我的几个问题。”冉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除了这个呢？”崔潜不信，追问道。 看着他衣服故作严肃的样子，冉悦朝前扑到了他的怀里，将他直接扑到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说道：“除了这个，就是她恐吓了我一番，然后被我果断地解决了。” 她在崔潜的眼角亲了亲，眸光一转，将头贴在了他的胸口。 咚咚。 咚咚咚。 两道完全不同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传到了冉悦的耳朵里。 第257章 再见老熟人 打闹到最后，崔潜想要问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到第二日上班的时候，冉悦刚要翻窗出门，就看到一条小黑生盘踞在窗口，金色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之前我们两个不是就这个问题讨论过了，你不用跟我跟得那么紧，可以适当放松一下。”冉悦凑近崔潜，小声说道。 “那是之前，昨天之后我觉得我应该离你近一些，这样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我也能及时帮你。”崔潜小脑袋一晃，非常肯定地说道。 鉴于他这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冉悦没能把持得住自己，妥协了。 于是，最后就变成了冉悦携带崔潜上班。 到办公室里时，她是第一个到的，崔潜从她背包里探出头来左看右看，小声问道：“阿悦，我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劲。” 冉悦啊了一声，环视一周，反问道：“哪儿不对劲？没什么不对劲啊，你不是第一次来我办公室了吧。” 崔潜皱了皱眉，没说话了。 就在冉悦快要坐下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是哪儿不对劲，不由地高声喊道：“别坐，阿悦，有陷阱！” 嗯，的确有陷阱。 冉悦这还没彻底坐下，突然就有三道银色的丝线从椅子上弹射了出来，这银色的丝线在弹射过程中散作了三张网，自上而下牢牢地将冉悦困在了椅子上。 接着，从门外走进来三个女人，脸上是一模一样的妖艳妆容，穿的是也一模一样的白裙子。 “你们是谁？”冉悦很冷静地问道。 这三个人的穿着绝对不可能是天师阁的人，大概率也不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而且粗略看过去，也根本看不出是非人类还是人类。 “报告老板，人已经抓到了，什么时候转交过去？”其中为首的那个女人抬手按在右耳耳侧，低声询问道。 “阿悦，你不挣脱吗？”崔潜压低声音问道。 冉悦不动神色的摇了摇头，她想看看到底是谁要抓她，又是为什么要抓她。 “带走。”等到和耳机那边的人汇报完了，那女人看了冉悦一眼，挥了挥手说道。 于是，在她的吩咐下，站在她旁边的两个人步伐一致地过来提冉悦了，冉悦也就真的老老实实任她们提着，最终丢进了一辆黑色的车里。 “你们是总部那边的人？”冉悦在目睹她们光明正大的路过一楼前台，看到前台那儿一脸不忍直视的邝雪后，有些了然这三个人的身份了。 只是她不解的是，要是想开掉自己，大可以解雇，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坐在冉悦右边的这个女人睥了她一眼，没说话，左边那个则是眼神都没分过来一下。 虽然冉悦一再想要搭话，但无奈这三个人都是锯嘴的葫芦，不管冉悦怎么开腔，她们始终都保持着沉默。 车一路穿过闹事，越走越偏僻，眼见着就已经离开了鹏城市区，开始往城郊走了。 背包里的崔潜有些焦虑，他吃过这个网的亏，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这东西的存在。这东西是天师阁产的，名字叫做高分子绝缘网，早年间专治不服管教的非人类，后来因为非人类人权问题停产了。 仅剩的一些库存应该都是流向了各种有钱人的手里，用来防身。 不过，崔潜的焦虑明显没有传达到冉悦的人心里，她甚至开始十分悠闲地哼着歌，直到右边那个女人掏出了一个眼罩，把她眼睛蒙上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去见总裁吗？为什么总裁要见我？真的一点也不打算回答我吗？”冉悦嘴没停，一直在问。 “闭嘴。”左边的女人忍无可忍地呵斥了她一句。 接着，车就停了，冉悦被推着出了车，接着就被拽进了一栋楼里。 之所以知道是一栋楼，是因为冉悦的视线其实依靠的并不是眼睛。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别说是蒙着眼睛了，就是挖了她的眼睛，她也照样能看到东西。 她们三个人带着冉悦进了电梯，而电梯最终停在了二十三楼。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她们四个人以外，整层楼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叮咚。 为首的女人停在一个玻璃门前，抬手按响了门铃。 过了约莫一分钟，门才咔哒一声开了，女人推门而入，却停留在了门口没继续往里走。 冉悦身边的两个女人将冉悦往里一推后，她们三个人直接带关门，转身走了。 一脸懵逼的冉悦只能抬手摘了眼罩后，独自绕过门口的观赏墙往里面走。这间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冉悦抬手扯了扯t恤的领头，额角冒了一丝薄汗。 转过观赏墙，便是一整个开放式的办公室，两侧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不同种类的酒瓶，被顶上的光照得折射出了各色的光。 地面铺着一整面的丝绒地毯，有些居家风格，墙体是黑与白的装饰，而比较突兀的是，在冉悦面前，摆着一张暗红色的红木大方桌，方桌后头坐了个西装革履的长发美人。 冉悦一挑眉，哟，老熟人。 十分做作的相柳双手撑在大方桌上，眉目含情地看着冉悦，说道：“怎么，很意外吗？” “有点。”冉悦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在相柳的对面坐了下来。 “吓到了？”相柳笑了一声，眼中波光流转，似乎是觉得冉悦的脸色十分逗趣。 “所以，是你收购了我们公司？”冉悦瞥了一眼他右手边的淡蓝色名片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公司的logo。 相柳点了点头，他伸手从名片架子抽了一张，两指一夹，推到了冉悦面前，缓缓说道：“不是收购，是我本来名下就有这么一间公司，这几天才发现子公司竟然是有你。” “所以整这么一出想说什么？”崔潜瞬间闪现出来，化成人形坐在了他的大方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相柳问道。 “没什么，闲得无聊，请你们来坐坐，不行吗？”相柳耸了耸肩，挑眉反问了崔潜一句。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你这请客的方式有些特殊。”崔潜脸色不太好，感情他在车上都是白担心了，还以为真是什么大能过来捉人了。 第257章 相柳 “找我做什么？”冉悦单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问道。 相柳春风得意地转了一下眼眸，说道：“单纯想和你们二位叙叙旧，不行吗？” 崔潜和冉悦一脸不信地看着他，不说话。 “好好好，我便是通知一下你们二位，就在上月，那个制假贩假的工厂已经被捣毁了，这多亏二位在越国的努力。”相柳双手交叉撑在椅子扶手，他身子朝后一靠，耸了耸说道。 “然后呢？”冉悦面色不改，又问了一句。 相柳笑了一声，说：“你们两个对我为什么又如此重的戒备心理？明明我之想和两位交个朋友罢了。” “交个朋友，不如先把我身上这个东西解了？”冉悦似笑非笑地睥了他一眼，说道。 高分子绝缘网，这东西套到非人类身上之后，便会附着在非人类的皮肤里，限制非人类所有的法术能力的同时还会大幅度降低非人类的身体力量水平，也就是说，被罩上这东西的冉悦基本等同于废物。 “逗你玩玩的东西而已。”相柳拉开他面前的抽屉，拿了个遥控器出来按了两下，原本已经融进冉悦皮肤的高分子绝缘网刷刷几下就被吸入到了遥控器顶端的一个黑色小洞里。 “啧。”冉悦活动了一下手腕，朝后一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上班了。” 相柳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说：“不要这么着急嘛。” 他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以手托着头，眼神兴味地在崔潜和冉悦之间来回扫视。 冉悦有些不耐烦的拿出手机来看一眼时间。 十点。 很好，超过半小时的迟到算作缺勤，如果相柳不给自己这个迟到找个工作性的正当理由的话，那她很有可能会动手揍人了。 “我和你们总经理说过了，算你外勤。”注意到冉悦看了一眼手机，并且脸色不太好，相柳非常体贴地开口说道。 “所以，找我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冉悦收回手机，一本正经地看着相柳问道。 “那个工厂只是一个结果，始作俑者并没有找到。”相柳沉默了一会儿，甩手将手里的遥控器丢回了抽屉里，接着从里面拿出了一叠报告。 冉悦直起身子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杨霓。 “你送进去的人，你应该清楚，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找你了吗？”相柳手指点在桌上，敲了几下。 “你知道我在查东波利尼？”冉悦抬头看了崔潜一眼，转眸问相柳。 “不仅知道你在查东波利尼，我还知道东波利尼要找你的麻烦。”相柳笑意盈盈地说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崔潜冷声问道。 相柳耸了耸肩，说：“你和她现在什么关系？看上去似乎是关系匪浅哦？” “我男朋友，怎么？帮你做事，还要搞户口调查？”冉悦语气不善地将手搭在崔潜的腿上，横了相柳一眼。 其实不怪崔潜和冉悦对着相柳没什么好脸色，一来，相柳从来凶神的名声在外，二来，他请人这排场弄得实在是让人摆不起好脸色来。 “别别别，动什么气？”相柳打了个哈哈，他扯了扯自己的外套，脸色严肃地坐直了些，“东波利尼原定重返华夏的代理人就是杨霓，杨霓是他们组织内部的三把手，代号是紫微。” 冉悦眉头一皱，果然是她。 “杨霓的计划很简单，打通华夏金融圈脉络，以此为切入点，寄生于金融圈之上，一点点蚕食他们，将东波利尼的势力重新扎入华夏国土。”相柳非常简略地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冉悦有些疑惑，这种东西按道理是机密，怎么可能被相柳轻易查到？相柳可是连自己黑市入场券伪造一事都没查得清楚。 “我总不会骗你。”相柳没解释。 “所以呢，和假入场券有什么关系吗？”崔潜斜了他一眼，问道。 “杨霓要带着东波利尼重返华夏，那么灰色产业就势必要重新接触，而我手里的黑市，自然就是东波利尼的拦路虎了，有黑市权威性的一天，他们的重返计划就没办法真正扎根。”相柳眼神一冷。 事实上，在相柳查到这些之后，立刻就开始着手反击计划了。 然而，他的计划中，缺乏了一个排头兵。 他手底下那些人要么是能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要么就是像这家公司一样，能给他赚钱的，却没有一个两种特质相融合的。 好巧不巧，冉悦重新走进了他的视线。 这么一个肉身强横却又不失脑子，且契约精神极强的吸血鬼，简直是相柳心目中最合适的人。 “你想要我做什么？”冉悦直截了当地问道。 相柳敛眸笑了一下，说：“下周，杨霓取保候审，我要你成为那个给她交赎金的人，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真正走进东波利尼内部。” “如果你真的查了她的话，应该清楚，她见过我。”冉悦眉头一锁。 “嗯，所以她不需要活着走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只要我们姿态做足了就可以了。”相柳眼神阴翳地重新从抽屉里取了一张照片出来，递到了冉悦面前。 “她在华夏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助手，名字叫做薛冉冉。 薛冉冉是一头灵狸，十年前从虚界移居华夏，现在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 东波利尼内部其实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稳固，仅剩的九个掌权人相互猜忌牵制，每一个人都为自己留了后手。 这个薛冉冉对杨霓来说很重要，所以她被杨霓藏得极深，其他那八个掌权人，并没有见过她。” 相柳说完，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你想要我假扮她？”冉悦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照片里的女孩子笑容可掬，一双杏眼清澈明亮，和冉悦的长相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崔潜全程保持着沉默，他看了一眼照片后，转头看着相柳，心里在盘算着他那个计划的可能性。 “你不需要假扮她，只需要顶着她的名字就可以了，其他的，那些人根本无从得知。”相柳拿出了一摞证件放在冉悦面前，他手指点在上面，敲了一下，“身份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不会有任何漏洞。” 第258章 计划 “我凭什么帮你？”冉悦视线微垂，落在证件上，没有去拿，而是反问道。 “因为他们想要你死，而你也在查他们，不是吗？”相柳同样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他有自信冉悦会答应，不，应该说，在这个问题上，冉悦要比自己更迫切。 “他们是想要我死吗？我看不是吧。”冉悦挑了挑眉，看向相柳。 东波利尼不舍得放弃意大利的权势，所以要借助冉悦这个诱饵，对付法穆夫人，他们会想要弄死她吗？当然不会，他们比谁都想要冉悦活着。 但，他们同样不想要冉悦舒服地活着，身陷囹吾时的冉悦，才是他们最乐于见到的，那样他们递过来的援助之手才显得可贵。 当然了，在此之前，那一系列的绊子似乎都被冉悦自己给化解了。 这一点，不知道在不在东波利尼那几位掌权人的算计之中。 “你以为，当他们发现你根本无可掌控的时候，他们还会想要留着你制衡法穆夫人吗？”相柳非常不客气地问道。 “你是真的处理了薛冉冉吗？”冉悦突兀地问道。 相柳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你查到这么多，其实是因为薛冉冉，对吧。”冉悦紧盯着他，继续说道。 在经过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相柳点了点头，说：“是，薛冉冉是我的内线。” “所以你并不是处理了她。”冉悦笃定地接着相柳的话说了下去。 “如果我说不是会让你感到轻松，并信任我的话，那么你猜对了。”相柳眼神里有一种莫名地柔和。 其实从刚一开始接触到现在，他给冉悦的感觉就和传说中的凶神完全不一样。 是他的伪装？ 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那些传说不过是以讹传讹？ 冉悦并不知道，但她能感觉得到相柳在说这一席话时的真诚。 看上去十分真诚的相柳眸光一转，同样突兀地问道：“现在羊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一起事件，你以为是针对法穆夫人的吗？” “哦？”崔潜比冉悦先一步给出反应。 “你什么意思？”冉悦眯了眯眼睛，难不成这件事还是东波利尼导致的，目的是针对自己？ “那个实验室一开始就是在默许下推动的，如果柏越不死，坪山区一号计划实验不会出问题。”相柳冷笑了一声，那些人一旦陷入种族的疯魔之中，甚至能拿自己的同胞来做实验，叫人齿冷。 “柏越实在杨霓手里，这会不会太明显了一些？”冉悦觉得有些过分刻意了一点。 “那是个意外，杨霓根本没想自己动手，却被暗算了一把，以至于力量失控，在场被杀的，可不止柏越一个人。”相柳解释道，“有人给杨霓下了药，并在柏越等人的身上放了能吸引美杜莎人注意力的迷迭草，这才精准地控制了目标。之所以死者不仅仅只有柏越，也不过是那些人为了混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注意力罢了。” “谁下的药？”冉悦问道。 相柳摇了摇头，说：“这一点，杨霓和薛冉冉都不清楚，薛冉冉能知道的就是，他们的计划里，柏越的确要死，但是是被你失手杀了。” 冉悦没想到，自己还阴差阳错地躲过一劫。 “柏越是实验室的大脑和中枢，他一死，科越的实验室就乱了，也就给了东波利尼其他人可乘之机。”相柳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他指腹在圈内点了点，继续说道：“然而不管是杨霓的计划，还是其他人的计划，你始终都在这个套里，他们的目的是让你自身难保。 你以为你远离了斯特里戈伊，远离了洛伦佐的权谋，但实际上，这几年不过是你阴差阳错给自己争得的一点喘息的机会。 在你离开意大利，来到华夏的这几年里，东波利尼在意大利和法穆夫人斗了不知道多少回，也正是因为法穆夫人逐渐开始占据上风，你的名字才会重新被提及。” 冉悦并不清楚意大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相柳并没有撒谎。事实上，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一查就知的事情上撒谎。 “好，我同意与你合作了。”冉悦非常痛快地一拍桌子，将相柳给她准备的证件收入包里。 相柳见她如此痛快，抬眸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崔潜，伸手从抽屉里又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甩在了冉悦面前，“虽然说是于你于我都有益的事情，但既然是我提起的，我自然就不会亏待你，卡里是二十万，你这段时间可以自由安排，下周三我会联系你。” 说完，他顿了顿，打了个响指继续说道：“至于你的工作，你想去上就去，不想上我也帮你沟通过了。” 当天聊完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相柳想要邀请冉悦和崔潜一起吃饭，却被崔潜拒绝了。 于是他也没再挽留，亲自送两人出了大厦。 路上，崔潜有些吃味地拉着冉悦的手，埋怨道：“阿悦，你很信任他吗？” “没啊，你在想什么，你情我愿的合作罢了，一个什么底细都不清楚的凶神，我还能挣的毫无芥蒂地相信他吗？明摆着不可能。”冉悦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嘿嘿笑了一声，伸手将它放在了崔潜的口袋里。 “可你还是要和他合作。”崔潜委屈巴巴地说道。 “既然目标一致，而他能获取比我们更多的信息，合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冉悦捏了捏崔潜的手掌，冲着他笑眯眯地说道。 “可我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崔潜对相柳的观感太不好了，他看冉悦的眼神，在听到冉悦说自己是她的男朋友时的笑意，都让他如鲠在喉。 “他当然会隐瞒一些对他不利的事，薛冉冉是他的人这事，他不也想瞒着我们吗？”冉悦无所谓地说道，“不过他隐瞒归隐瞒，只要结局对我来说是我想要的，我就可以不管。” 说到这儿，冉悦停了脚步，转头看着崔潜说道：“他应该早就知道柏越在用非人类做实验，但似乎是从没有制止过，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他的冷血了。” “你问薛冉冉的死活……并不是想要知道他这个人的手段……是吗？”崔潜皱眉问道。 冉悦点了点头，说：“薛冉冉还活着，那么这个计划的信息基底也就还在，这样我才有可能信任他的信息源。” 第260章 爆炸 “他手段如何，冷不冷血，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冉悦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我根本不怕他对我怎样，他也根本奈何不了我。” 说完，冉悦闲着的那只手伸过去点在崔潜的胸口，指甲戳了戳他的t恤，“只要阿潜守护好我的小心脏，那么我就是这个天底下最顽强的吸血鬼啦。” 温言软语，让崔潜的心一下子就柔了下来。 “你清楚就好，我还担心你会被他骗了去。”崔潜松了一口气。 冉悦噗的一声笑了，“他装腔作势，先是用大阵仗把我请过去，接着又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不过是想制造一直吊桥效应罢了。” 相柳的确是这个心思，给他出这个主意的人，此时正蹲在办公室里给他捶腿。 “你说，她到底能不能办成？”相柳半眯着眼睛，手里夹着一支烟，嘴里吞吐着烟圈说道。 他脚边的男子，是日王仔名义上的总裁，刘克定。 中年发福的刘克定穿了一身浅灰色高定西装，本没有多少的头发梳得光亮，一副经营模样，却丝毫不觉得跪在地上有什么不妥。 他一边手法娴熟地给他按摩，一边回答道：“大人，冉悦这个人，平时谨小慎微，没有把握的事，是不会答应的。” “谨小慎微？”相柳被刘克定用的这个形容词给逗笑了，等到笑完了，才悠悠然继续说道：“什么谨小慎微，冉悦就是头老狐狸，她身边那个崔潜更是，也不知道信了我那话几分。” “不管她信还是不信，总归是接了这个事，以她的性格，既然知道东波利尼在针对她，那么这事也就不可能善了了。”刘克定垂眸分析道。 相柳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可惜了，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为我所用，否则我手底下还真却这么一个人物。” “她身边的那个崔潜可能成为切入点吗？”刘克定抬眸问道。 “那条龙崽子？别想了。”相柳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他们家都是疯子，从里到外的疯子，别看他刚才好像很正常，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 “那这么说来，这个崔潜是个定时炸弹了。”刘克定皱眉说道。 “你知道，龙对于自己喜爱的东西，最怎么做吗？”相柳突然问了一句。 他手里香烟的烟灰眼看着就要落了下来，刘克定赶忙起身去拿了烟灰缸过来接住，接住之后才摇了摇头，一副请讲的模样重新跪坐了下来，问道：“属下愚笨，还请大人解答。” “龙对于自己最爱的东西，往往会克制不住将其吞入腹中，他们的癫狂，是来自血脉的传承，是他们永远摆脱不了的诅咒。”相柳叼着烟冷笑道。 他在看到崔潜看冉悦的那种目光时，立刻就明白了，这条龙已经完了，他陷入了爱河之中，眼神中的炙热越盛，那一份来自骨血中想要侵占的欲望就越强烈。 他迟早会走上他那些祖辈们的老路。 又或者说，他会像他的哥哥崔北南那样，每一年都需要去割一次龙角，强行削弱自己的血统意识。 “这么说，其实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刘克定跟着笑了一下。 相柳吸了一口烟后两指夹住，垂眸看向他，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虽然崔潜不可能让自己成为冉悦的切入点，但他本身就已经是他自己的切入点了，更何况，他的逆鳞还在天师阁里，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需要属下现在就去安排吗？”刘克定问道。 相柳摆了摆手，将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他吐出最后一点烟圈，缓缓说道：“不急，眼下好需要先处理了东波利尼，那群老家伙都想分了这块蛋糕，我必须抓紧了。” “好，那我去安排取保候审的事宜。”刘克定捧着烟灰缸躬身说道。 “你办事我放心。”相柳朝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既然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不用去上班，冉悦也就懒得再跑去公司了，干脆和崔潜一道回了家。 路上，曹倩倩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询问她怎么没去上班，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 冉悦：没事，出外勤呢，老陈没和你们说吗？ 曹倩倩：老陈一天没来，据说是总部那边的执行总裁到了，他配合做验收去了。 冉悦：这样啊，我这几天可能都不到办公室去了，接了个长时间的外勤任务。 曹倩倩：老陈给你这么长时间外勤干嘛，风吹日晒的，多累啊。 冉悦：我主动申请的，不是什么大事，放心。 曹倩倩：好吧，我旁边又得空一阵儿了，呜呜，想你哦，么么哒。 冉悦：么么哒，我应该很快就回办公室啦。 “注意门槛。”崔潜拉了一把冉悦，小声嘱咐道。 冉悦抬头一看，哦，在崔潜的牵引下，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小区保安翘腿坐在保安室里，一看到冉悦和崔潜进来，就冲他们招了招手，喊道：“冉小姐，冉小姐，慢着慢着，这儿有一个您的包裹。” 崔潜闻声看过去，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买什么了？” 冉悦摇了摇头，抬脚朝保安室走过去，边走边问：“请问是什么东西？我没网购，应该不是我的吧？” 保安挠了挠头，举着包裹对冉悦说道：“不知道啊，早上冉小姐你刚出去，邮政快递的小哥就过来了，上头写着冉小姐您名字呢，我一看，我认识您，就先给您签收了。” 他神色有些慌张，以为自己收错快递了。 “没事，我看看。”冉悦隔着窗子接过包裹。 包裹入手的一瞬间，一点细微的电流直接由包裹内传递到了冉悦手上。 滴。 滴滴。 她敏锐地感觉到包裹里有什么在发出震动，在来不及细想的下一秒，冉悦推开身边的崔潜，抱着包裹便后翻腾空，直接蹿了出去。 砰！ 十秒钟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爆开了一团橙色的火焰，一圈青灰色的气浪直接荡了出去。 “阿悦！”崔潜在冉悦推开她的下一刻就已经跟了上去，然而已经晚了，爆炸在他眼前发生，猝不及防。 第261章 又饿又困 崔潜两个连蹬直接冲过了滚滚浓烟，最终在浓烟之上，看到了灰头土脸的冉悦。 还好，没有受伤。 悬着一口气的崔潜这才放下心来，他飞过去一把拉住冉悦，心疼得抬手摸了摸她脸上的黑灰，问道：“疼不疼？怎么这么傻，丢给我不就好了。” “我怕伤到人，伤了人就麻烦大了。”冉悦一张嘴，吐了一股黑气出来。 滴嘟滴嘟。 底下警察来得很快，他们分散开对在场群众进行逐个调查之后，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刚返回地面的崔潜和冉悦身上。 “杨哥，这得通报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吧？”其中一个警察仰着头看了老半天，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崔潜他们闪电般落地的，一下子就明白这事儿可能要上一个等级了。 “嗯，马上通报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我先去和他们交涉，你回车里拿设备。”杨哥经验老到，自然要先上。 他吞咽了几下口水，走到了崔潜和冉悦跟前。 “两位，请问，你们喝这个事件是什么关系？”杨哥一手拿本子，一手拿笔，准备记录他们的口供。 冉悦抹了一把脸，一手黑灰，她将手掌朝杨哥扬了扬，说：“原因是一个包裹，早上由邮政快递派送到保安室的，可以问问保安小哥，看是谁派送，最好是顺藤摸瓜找到寄件人。” “包裹已经被毁了，我们没来得及看到包裹上的信息。”崔潜在一旁一边翻手召出水流来清洗冉悦的手，一边补充道。 “好的，我们已经联系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两位等会儿需要先跟我回局里录一份正式口供，然后再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配合调查、”杨哥写了几行字之后，握笔的手背在后头，冲着后头那设备的同事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 对于愿意配合，善解人意的非人类，作为警察的，自然是乐见于此，并且极少动用强制措施的。 录口供冉悦和崔潜自然是配合的，于是两个人便去了一趟警察局。 等到终于搞定口供那些繁琐的事，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为了表现警察局的人性化，杨哥还给崔潜和冉悦点了一份外卖，请他们吃了，才送他们走。 送到门口时，三个人就看到张有为手插在口袋里在门口踱步。 那头张友正正好走了一圈，面向大门，他一看到冉悦几人出来了，就先招了招手，主动迎了上来。 “老杨，辛苦了。”张有为先是和杨哥客套了几句。 杨哥抬手跟张有为一握，笑着说道：“不辛苦不辛苦，他们两个都很配合，我们办事进程也就快了很多。对了，张局长怎么亲自来接送了？” “熟人，都是熟人。”张有为笑眯眯地指了指冉悦和崔潜。 “那，这儿就交给张局长？我先告辞，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杨哥十分意会地说道。 “好说，下次有聚。”张有为客套道。 “再聚，再聚。”杨哥挥了挥手，走回了大楼里。 目送他进去之后，张有为这才转身对着冉悦伸手道：“冉小姐，我们又碰面了。” “辛苦张局长亲自跑一趟了。”冉悦笑眯眯地伸手和他握了握手。 “张局长好。”一旁出勤的几个警察是认识张有为的，立定朝他敬了个礼后，笑着走了。 张有为朝他们挥了挥手，以示致意。 “不辛苦，局里一听说是你，少瑞和雅江都想要过来，还是我说我亲自跑一趟，他们菜作罢。”张有为摆了摆手，丝毫不介意自己过来一趟当司机。 他说完，转身领着崔潜和冉悦往停车场走。 “雅江是？”冉悦跟在他后面，愣了一下，问道。 “哦，就是小精卫，雅江是她前些日子去户籍管理处注册的新名字。”张有为停了一下脚步，笑呵呵地说道。 充麓山区警察局到麓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车程大概是二十分钟，期间张有为透漏了他们去邮政快递服务点的核实结果。 冉悦聚精会神地一听，果然不出他预料，到保安室派送的那个人，并不是邮政快递的派送员。 “保安小哥亲自过去指认的？”冉悦眉头微微皱起，她有些懒散地靠着崔潜，没骨头似的将力道全放在了崔潜身上。 车子正好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没赶上绿灯的趟，停了下来。 张有为扶着方向盘，说：“嗯，带着他一起去的，邮政那边很配合，临时停了所有业务，把个个小区站点的派送员都叫到了一起，查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大概是针对我的，既然没伤到人，是不是就不用去你们那儿录口供了？”冉悦迷瞪了一下，半闭着眼，斜着看了张有为一眼，问道。 “不行啊，最近乱起来了，有没有伤到人都得备案，辛苦一下吧。”绿灯亮起，张有为一踩油门，无奈地说道。 “是饿了还是困了？”注意到冉悦的精神不振，崔潜一手托着她的腿，一手环着她的腰，将她直接抱到了自己身上。 “饿了，也困，那里该不会有什么东西吧？”冉悦将脑袋搁在崔潜的脖颈湾里，迷迷糊糊地呢喃道。 “那就休息一会儿。”崔潜心疼地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说道。 “我们赶到的时候，现场的残留已经没多少了，送过去检验科了，等结果出来就知道里面有没有掺杂东西了。”张有为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冉悦的状态，同样有些担心。 “嗯，这一点我们也想过了，所以事发之后的那些人都一一进行了筛查，并没有什么异常。”张有为点了点头回答。 第262章 蝥虫 “那就等待化验结果吧。”崔潜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车到开麓山分局外时，冉悦已经睡着了。 于是，便由崔潜代为录口供，说是录口供，其实就是把她在警察局那边说的复述一遍，最后两边会综合评定，给出案情总结。 冉悦趴在休息室里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和精卫那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呀！”雅江吓一跳，一个慌张不留神直接朝后踉跄着摔了下去。 冉悦这瞌睡还没醒呢，赶紧一个翻身下去，直接伸手扯住了她，让她免于摔个屁墩。 接着，就听得滋啦一声，休息室里瞬间弥漫出了一股焦糊味。 雅江低头一看，就看到冉悦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顿时撩了一片水泡出来，明显是被自己伤到了。 “对，对不起！”雅江眼睛一红，赶忙挣脱开冉悦的手，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米远。 “没事，问题不大。”冉悦低头看了一眼手，无奈地笑了笑。 精卫这种生物，执念很强，却又意外地纯净，所以她们对于吸血鬼这种至阴至邪的生物有着很强的被动攻击性。 不过这种攻击性对于冉悦这种皮糙肉厚的种族来说，也就是挠痒痒罢了，她摆了摆手，问道：“几点了，我这是在哪儿？有看到崔潜吗？就是那条龙。” “冉小姐，你昏睡了12个多小时，现在是早上9点，你的朋友和我们老大昨天晚上去了检验科至今没回。”雅江红着脸垂眸说道。 “叫我阿悦或者小悦都可以，不用那么客气。”冉悦蹲在她身前，雅江的表现不像是执拗的精卫，更像是一只小兔子。 “小，小悦。”雅江磕磕巴巴地喊她。 “带我去检验科好吗？大概是那边化验出了什么东西，他们才会耽搁了，否则阿潜不能丢下我这么久不管不顾。”冉悦想要摸摸雅江的头安抚她，但雅江却飞快地避过了，她害怕自己再次伤害到冉悦。 事实上，检验科的确是出事了，而崔潜却不在检验科。 爆炸残留物里面检测到了蝥虫的存在，蝥虫这种东西，可以说是虚界的蟑螂，极难杀死，生存能力超强，只不过它认主、咬人、吃肉，并且它还会吃下去的血肉保存住。 也就是说，蝥虫在吃了肉之后，便等于是携带了这人的dna。所以，蝥虫在华夏是严令禁止携带入境的，违者将接受严重的处罚。 话说回来，这么一看，在那场爆炸之中，很有可能有蝥虫带走了冉悦的皮肤组织。 这是检验科的初步猜测。 而崔潜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便根据检验科对蝥虫之间相互牵引的特性所得的大概位置信息，追了出去。 这一追，就是一晚上。 “喂，阿潜，你在哪儿？”检验室门口，冉悦在得知崔潜追出去一整晚之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起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冉悦就听到了崔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而且环境似乎很空旷。 只是他既然能平和地说话，说明应该是没有危险的，这让冉悦松了一口气。 “阿悦，你醒了？抱歉，我留你一个人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面。”崔潜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几近游丝。 “阿潜，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冉悦眉头一皱，直觉崔潜那边是有什么事。 一旁跟着带路过来的雅江双手紧紧地攥着制服的一角，有些紧张地看着冉悦通电话，她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检验科，眼神最终落在了里头办公室靠窗的一张桌子上。 那上面有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面爬满了黑色的小虫子。 雅江对蝥虫有非常不好的回忆，她瑟缩了一下，微微朝冉悦那边靠拢了一些。 “我没事，阿悦，你在那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回去找你，或者说，你先回家，我等一下就回家。”崔潜似乎是吞咽了一下口水，强打起的精神来回答冉悦。 “你在哪儿？回答我。”冉悦非常强硬地重复问了一遍。 “阿悦，我没有危险。”崔潜没有正面回答，却强调自己现在并没有危险。 “你，在，哪，儿。”冉悦略微拔高声音，一字一句地再次问道。 崔潜没被吓到，一旁的雅江倒是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青白地看着冉悦，摸不准现在她的情绪到底如何。 “平昌路36号，鹏城图书馆六楼。”拗不过冉悦的崔潜，似乎是极其无奈地妥协了，他口齿清晰，声音沉稳地将自己的所在地说了出来。 图书馆，冉悦眉头微微一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仇七瑞就是在鹏城图书馆工作。 为什么会这么巧？ 六楼…… “小，小悦姐，鹏城图书馆六楼是员工休息室。”雅江听到冉悦轻声念叨着图书馆，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给她听。 “谢谢。”冉悦冲她笑了一下，转身就往楼道的窗户口跑。 电话并没有挂断，所以冉悦能听到崔潜的呼吸声，以及似有似无的铃铛声。 “那是什么声音？阿潜，你那儿发生了什么？你追查到了什么？”冉悦攀在窗台一个翻身踩在窗框上，直接飞纵了出去。 身后雅江秉着老大和少瑞大哥的双重嘱咐，跟着飞了出去。 “阿悦，我……”崔潜的声音带着一丝犹疑。 “如果觉得说不清楚，那就不要乱跑，等着我，好吗？”冉悦在天空中窜成了一道赤红色的弧线。 滴嘟滴嘟。 身后飞行管制员很快就锁定了她，小警帽响着，冲了过去。 “同志，同志，误会，这个是我们管理局的外勤，现在是有紧急事务要去处理，所才不得不违规。”雅江深呼吸一口气，赶紧飞过去将管制员给拦住了。 “刚才那个涉嫌超速以及限行日违规飞行，证件出示一下。”管制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消失的红色身影方向后，比着手里的微型监测仪对雅江说道。 雅江连连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一边递一边说道：“我是麓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您可以将罚单寄到我们局里。” 第263章 反击 冉悦并不知道有人给自己顶了罚单。 她赶到图书馆的时候，图书馆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人，零星的几个人上下楼梯间，对一脸着急，风风火火的冉悦投以诧异的目光。 六楼的大门紧闭着，上面挂了个非工作人员，请勿入内的牌子。 “我到外面了，阿潜，你等等我。”冉悦伸手去握门上的把手。 崔潜却喊了一句：“不要进来！” 说话间，铃铛声越来越响，这声音穿透了手机，从冉悦面前的大门里，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砰！ 一声古怪的钟声在冉悦的脑海中敲响。 “别听，别去听。”弱得和蚊子飞舞的一样的声音在冉悦的脑海中提醒道。 是内核。 “用你的意识去屏蔽这个铃声，这是一种惑术，听者会陷入幻境之中。”内核继续说道。 它的声音和崔潜的声音如出一辙的相似，如此的虚弱，仿佛在竭力控制着什么。 “阿悦，走，下楼，离开这里。阿悦，相信我，我能离开。”电话里，崔潜并不知道冉悦已经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之上，并真切地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冉悦晕晕乎乎地一头抵在了门上，门被她推开了一条小缝。 门后，站着红唇白裙的仇七瑞，她下颌微抬，眼神带着一丝嘲讽地睥睨着冉悦。 大姐，我好像跟你没仇吧？冉悦在昏过去的前一秒，如此想到。 咚。 接着冉悦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仇七瑞心满意足地扭着腰肢走了过去，高跟鞋当当当的，十分清脆。她手里捏着一挂金色的铃铛，走一步，那铃铛就轻轻摇晃一下，铃声十分空灵。 “人已经倒在我这儿了，说好的，一手交人，一手还人。”仇七瑞在走近了一些之后，掏出手机来，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 “你想，把人带去哪儿？”就在她刚想要俯身将冉悦提起的时候，一道十分阴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没有陷入幻觉。”仇七瑞直起身子，冷漠地转身，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崔潜说道。 她并不惊讶，用的甚至是陈述的语气。 “不，我已经在很努力地挣脱开你的幻境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我的声音和阿悦对话。”崔潜反手一道水龙喷涌而出，直接甩向了仇七瑞。 她的幻境早就已臻化境，即便是崔潜，想要从里面挣脱也需要好几天。然而仇七瑞太心急了，她兵行险着，拿走了崔潜的手机，假冒崔潜接通了冉悦拨来的电话，并有意遮遮掩掩地引她上钩。 如果没有这一出，崔潜根本不会提前醒来。 他胸膛里躺着的是冉悦的心脏，冉悦的焦虑会有意无意地传递给他，使他高度警觉，从而苏醒。 仇七瑞凝眸一闪，避开这道水龙，接着便甩头以长发震碎了追踪而来的水龙。 她眼神落在地上的冉悦身上，抬手虚空一握，一道红色的光便将冉悦给拘在了半空中，“住手，否则我不介意杀了她。” “你可以试试。”崔潜嘴唇微抿着，眼里晕染着怒意。 冉悦这个时候其实已经醒了，但她身体里莫名有种压制性的力量在迫使着她全神贯注地去对付，从而无法分神去睁开眼睛。 “西王母这股力量会利用一切可能性抹杀你，并尝试性抢占你的身体。”内核似乎是能听到冉悦的心声。 还能这么玩的？西王母不都死了吗？冉悦瞠目结舌，却又丝毫不敢放松。 “当然，残念啊，残念懂不懂，这东西不死不休，除非你能完全压制住它，并化解它，否则它就会见缝插针，随时随地等着弄死你。”内核回答道。 然而冉悦却觉得这股力量不单单是西王母的力量，它更像是一个糅杂体，所以才让自己如此的陌生。 “当然了，你这身体感觉都像个公共的了，破破烂烂，谁都能进来。”内核嘲讽似的说道。 冉悦也不得不承认，因为这具身体的破损，使得它的防御性大大减弱。 “要我说，你就干脆放弃抵抗，让它和西王母那股力量先打个你死我活，最后你再渔翁得利吧。”内核提了个建议出来。 只是这样的话，这具身体可能真就不能用了。 绝不可能。冉悦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先不说再炼一具替身出来有多难，单凭现在的形势，她就绝不可能允许自己失去形体，沦为一抹孤独的意识体。 是以，冉悦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死撑着。 她不知道的是，她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来自于给她下套的仇七瑞。仇七瑞通过将自己的血液存放在蝥虫身上，从而得知冉悦取得包裹的时间，并将包裹引爆。 而在包裹爆炸之后，没有被炸死的蝥虫则会一秒附着在冉悦身上，带走她的一点血肉，回到仇七瑞的手里。 起初，她只是希望获取一些冉悦的dna而已。 但崔潜追来得特别快，因此，仇七瑞产生了借助崔潜将冉悦诓骗上门的想法，并迅速付诸行动。 这便是之后发生的事了。 崔潜和仇七瑞两厢僵持着，冉悦突然睁开了眼睛。 “阿悦！”崔潜一喜，扬手一鞭甩在了仇七瑞扣着冉悦的手臂上，水蓝色的鞭子精准攻击，并没有伤到厘米之隔的冉悦。 仇七瑞吃痛地嘶了一声，却没有松手，而是带着冉悦飞快地后退了几米远，接着五指朝前一转一握，一道红色的半透明屏障轰然砸在了他们之间，将整个休息室隔断成了两半。 之后，任凭崔潜怎么攻击这个屏障，它都纹丝不动。 “为什么设计害我？”冉悦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 仇七瑞沉默着没说话，空闲着的另一只手却拿着手机拨出了电话。冉悦敛眸，趁其不备一个鹞子翻身直接挣脱掉仇七瑞的桎梏，反越到了她身后。 “以为我还在你幻境的余韵之中？”冉悦冷笑了一下，一手快准狠地掐着仇七瑞的脖颈，一手则探到她身前将她手机给抢了过来。 屏幕上，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嘟声过后大约十秒，有人在那边喂了一声，却立刻就像是察觉到这边有什么不对劲似的，直接挂断了。 第264章 应激 冉悦能及时醒过来，其实是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 她以透支自己这具身体行动力的方式，强行将属于仇七瑞的那股力量和西王母的力量一同逼到了自己的双腿之上，并将他们困住。 于是，这两股力量在她的腿部就闹开了，先内耗，再是对冉悦腿部的侵扰。 也就是说，冉悦顶多还能行动自如个十几分钟，再之后，她这具身体的两条腿，便只能当做个摆设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崔潜就在这儿，先解决了仇七瑞，比什么都重要。 仇七瑞眼神十分恼怒，然而她却根本无法动弹，像个死鸟一样僵硬地被冉悦提着。因为冉悦在掐住她脖子的下一秒，指甲就已经扣进了她的肉里。 血液的注射只花了两秒钟，紧接着，冉悦就利用血液的侵蚀能力直接取代了仇七瑞对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为，什，么，要，设，计，害，我？”冉悦再次一字一句地重复问道。 “程，程婴，被绑架了，对方要求，要求要你来换，抓不到你，就，就要你的的dna。”已经无法自主呼吸的仇七瑞无比艰难地说道。 她脸涨了个通红，鬓角已经开始有红色的羽毛一点点浮现。 九头鸟在应激的时候会被迫现出原形，而仇七瑞这样，说明她已经无法抗住来自冉悦血液的侵染，精神上出现了一点紊乱，眼神紧接着也变得飘忽了起来。 她的精神一紊乱，隔断着休息室的屏障立刻就轰的一声碎成了无数红色光点，散落在空气当中。 “阿悦！”屏障那边被隔离的崔潜当即飞奔过来，接住了松开仇七瑞，有些摇摇欲坠的冉悦。 仇七瑞惨烈地尖叫了一声，跌落在地，她不住在地上抽搐，接着便簌簌抖落出羽翼来，最终在地上化出了原形。 “有人把程婴绑了。”冉悦被崔潜一把抱在怀里，有些喘息不过来。她的双腿从一开始尖锐的疼痛，到现在麻木无知觉，也不过是过了十多分钟而已。 砰砰。 砰砰砰。 “有人吗？小悦姐姐，你在里面吗？”休息室外传来了剧烈的拍门声，以及雅江着急的喊声。 “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冉悦在崔潜颈边小声说了句。 “嗯，你休息吧，是我疏忽了，贸贸然追过来，却忘了知会你一声。”崔潜有些愧疚。 他斜了地上要死不活的九头鸟一眼，抬脚跨过她，抱着冉悦走到门前。门上被仇七瑞施加了封禁术，所以雅江在外面才打不开。 就在雅江想要动用法术强行破门的时候，崔潜走过去一掌就把门给锤开了，门后刚后退几步打算助跑蓄力的雅江吓一跳，瞪着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站在楼梯口。 “我，我，我想看看小悦姐姐有没有事。”雅江被一脸阴沉的崔潜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她手哆哆嗦嗦指了指崔潜怀里的冉悦，眼神有些担忧。 冉悦咳了几声，抬手对雅江摆了摆，说：“没事，不用担心，我没事。” 雅江斜着往门后看了一眼，说：“我已经通知老大了，图书馆这边属于光明区，等会儿可能还会要联合光明区的同事一起展开调查。” 她虽然入职不久，但这业务水平明显直线上升，尽管仍然战战兢兢，但该通知的人，该做的事，一个没落。 张有为原本就带着下属们一直在待命，一接到雅江的通知，立刻就与光明区的人联动，直接封锁了整个图书馆。 至于程婴。 冉悦根本不担心程婴有危险，九尾狐的生存能力超强，即便是被绑架，绑架他的人也不可能下得去手。因为九尾狐的魅惑能力天底下能抵挡得住的人没几个，哪怕程婴是个雄狐狸。 话又说回来，能抵挡得住程婴天赋的人根本不至于去绑了他来威胁仇七瑞，直接上手抓冉悦就行了。 管理局的人一来，立刻就对图书馆进行了掘地三尺式的搜查，找到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蝥虫，顺便还对仇七瑞的手机进行了通讯记录调取。 和仇七瑞通电话的人好像胆子非常大，号码甚至是实名制的，管理局的技术科很快就查到了电话号码的所属人信息，并已经对拨出地址定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电话拨出的地址为羊城，科越大厦，而号码的所有人是一个叫做杨庆的保安，他是科越大厦的保安队长。 “科越绑架了程婴？就为了要我的dna？”冉悦坐在光明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大厅里，面色古怪地反问道。 “我们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并通知了羊城方面的干员前去追捕，具体嫌疑人为什么想要你的dna，这就得等到抓到他才能知道了。”光明区这边的负责跟进的是一个叫陈明明的人，据说是局里资历最老的鴸，有非常厉害的侦查能力。 张有为坐在一旁捏着个录音笔，边听边点头说道：“现在科越公司里能有这种本事的人没几个，嫌疑人的确很好锁定。” “谁？”崔潜问道。 “副总裁刘志勇，实验室的主工程师陈生。”张有为比了两根手指出来，之前科越这事应为关系划分由他处理，所以科越的情况他了如指掌。 陈明明跟着点了点头，说：“刘志勇在柏越出事之前，就已经出国了，至今未归，所以剩下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公司内有一级权限的人，陈生。” “他们没了0号实验体，所以想要我的dna？”冉悦皱眉设想了一下。 “现在那个0号实验体已经死了，所以可能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出此下策。”张有为拍了拍肚子，无奈地说道。 “死了？！”冉悦和崔潜同事回头看向张有为。 张有为低头看了一眼录音笔，拇指一摁，说道：“是的，0号实验体在到管理局的第三天就突然猝死了。我们当时是怀疑有人害他，但后来对他进行尸检发现，他的身体本身已经有多处器官衰竭，也就是说，即便当时及时发现，对他进行救治，他也活不了多久。” 第265章 快递 冉悦等人并没有在管理局里等多久，差不多中午的时候，羊城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杨庆是没有任何防备就被抓了，而实验室的主工程师陈生则是在逃亡机场的路上直接被拦截抓捕的，下午就能遣送到光明区这边来。 那边的干员还说了一个信息点。 “并没有在科越大厦、陈生的家里以及杨庆的宿舍，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调取监控录像之后，我们已经排除了杨庆的作案嫌疑，将不予遣送。最后，在上述三个地方，并没有发现被挟持的人质。”人家的原话。 陈生也对人质一事表示毫不知情，声称自己准备离职，并不可能为科越去犯法，并要求见自己的律师，为自己争夺权利。 不管他说什么，最后是肯定要看调查结果，用事实说话的。 而张有为这边趁着这个空闲，就把交接的手续一办，直接把这个案子转到了麓山区来了，也方便他后续运作。 审陈生的时候，按理说是不允许非编制的干员在场的，但张有为的权限高，临时也就准了冉悦这个当事人进去。 她不能独自行走，崔潜自然也就跟着旁观了。 审讯室里只开了一盏灯，直直地悬挂在陈生的头顶，让他原本就十分紧张的心，吊得更高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张有为这回负责亲自审问陈生，他神情严肃，一开门进去走到审讯桌边上，便将记录本甩在了桌子上。 动静虽然不大，但陈生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尿了。 冉悦被崔潜抱着跟在后面进来，两人一坐，坐在了审讯室的角落里旁听。 “姓名。” “陈生。” “年龄？” “三十二岁。” “150xxxx9089，这个号码是不是你借用公司保安队长杨庆的？” “是，是我借了，但是我是想要偷偷换个工作，这才用了他的电话，警官，这也能算到我头上？什么绑架人之类的违法的事，我根本不可能做啊！要知道我接到offer之后，这个号码我就还给杨庆了。”陈生面色发苦，他哪儿知道借个电话号码，借出事儿来了。 “什么时候还的？”张有为低头看了一眼羊城那边传过来的问询记录，杨庆所说，陈生的确是还给他手机卡了，但不是直接还到他手上，而是发的快递。 同在一个公司，为什么要发快递？ “前天，前天我成功接到一个国外的offer之后，我就想着卡也没用了，就在家里寄了个快递给杨庆。”陈生回忆了一下，才回答。 “为什么不直接交给他？”张有为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 陈生愣了一下，说：“我不打算回那儿了，所以寄的快递。” “想清楚了？作伪证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张有为手里的笔敲了敲桌面。 “我，我真的是不想回公司，才寄的快递。”陈生这么被敲打一下，有些结巴了。 “监控显示，你昨天上午十点出入过科越公司，戴着帽子，刻意没有看摄像头，你在有意躲避摄像头，为什么？”张有为质问道。 见到自己的话立刻被戳穿，陈生的脸登时就涨红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仅如此，你在出办公室的时候带走了一个纸箱，纸箱里是什么？”张有为趁热打铁，抓紧问道。 在经过漫长的思想斗争和纠结之后，陈生像放弃抵抗了一半，耷拉着头说道：“是实验室的资料。” “我想要拿走我的试验资料，有错吗？那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结果，却因为柏越那个混蛋的霸王条款，不得不拱手交出所有权。以前我没办法，现在他死了，我难道不能趁机拿回来吗？”陈生说着说着就有点激动了，他目眦欲裂，言语中满是愤慨。 “先别激动，慢慢聊。除了资料，你还做了什么？”张有为面色沉静地问道。 “我没有绑架人！我没有！”陈生高声喊道。 “程婴是一个足不出户的程序员，但他在前天接到一封邀请函之后，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张有为从前头的纸张夹页中将一个厚卡片取了出来，递到陈生面前，“我们在程婴的家里，发现了这张邀请函，和你的笔迹完全吻合。” 邀请函上用的是九尾狐一族的文字，经过专业人员鉴定之后，发现并没有写什么内容，只是说明了自己是陈生，并请程婴前往自己家做客。 不等陈生反驳什么，张有为又继续说道：“而你家小区门口的监控显示，程婴的确在前天出入过小区，并且进过你的那一栋楼，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个监控，还是羊城那边的干员一点点反复核查，才比对出来的结果。 陈生愣了一下，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我真的不认识什么程婴，警官，我没有说谎，我真的不认识。” “你再好好看一下。”张有为将程婴的照片调出来，摆在了陈生面前。 冉悦在后头听得有些瞌睡，她揉了揉眼睛，在崔潜怀里动了动。 “怎么，累了？”崔潜压低声音问道。 “有点，我觉得陈生不是犯人。”冉悦看了一眼陈生，他似乎是有些迟疑，看着程婴照片的时候眼中带着一些困惑。 半晌之后，陈生突然哦了两声。 “这是那天收我快递的人！”陈生瞳孔地震，语气带着浓浓地难以置信。 冉悦闻言，皱眉和崔潜对视了一眼。 陈生在这种事情上没必要说谎，而他的神色显然也不是说谎，如果他是演的，那么这个人的心机未免太深了一点。 “具体一些说说。”张有为提笔开始记录。 “当时我预约的是上门取件，来的快递小哥戴了口罩，我原本是没注意他长什么样的，但他既没有穿工作服，也没找我要取件码，更没给我说多少钱，拿了我给的包裹就想走，那我当然是赶紧喊住了他。”陈生慢慢地回忆道。 也就是这样，陈生才强行要求上门取件的人摘掉口罩，看到了他的长相。 第266章 供词 没有人在看过程婴之后，会对他毫无印象，也就是张有为提供的这张照片里，程婴有些潦草，才让他看了好久，差点没认出来。 “程婴冒充快递揽收员，上你家揽收了装有电话卡的快递。”张有为一边写一边抬眸看了他一眼，总结道。 陈生迟疑了一下，在对上张有为审视的目光后，有些激动地说：“可我看着他进电梯的，他走了之后电梯一路向下，我真的没有绑架他！” 陈生所在的富丽花园小区，因为居民的强烈要求，所有楼道里的监控都被拆了，只留了小区门口和大楼门口的。 也就是说，程婴在进入大楼之后的行踪是无法被仪器记录的。 “冷静一下，我们现在并不是说已经给你定罪了。”张有为皱眉以笔敲了敲桌子，示意陈生控制情绪。 “现在各方面证据都引向了你，你需要像我们证明这三天你的可溯源时间线，否则我们有权利对你进行非常规的审讯方式。”张有为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冉悦和崔潜，冲他们招了招手。 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在对人类嫌疑犯进行审问的时候，通常是不允许像对待非人类那样暴力的，即便因为人类的拒绝合作而不得不采用非常规的审讯手段，也需要向上级层层递交报告，由上级进行严格的审核才行。 张有为亲自审问，也就是为了规避这个流程性的问题。 崔潜抱着冉悦起身，他提着椅子走到张有为旁边坐下，眼神森冷地看着陈生，说：“前天程婴拿走你的包裹之后，你都做了什么？你的回答如果和我们的调查有出入，那么即便你不是绑架程婴的人，你也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冉悦则前倾身子以手肘撑着桌子，手背托着下巴，眼神颇有些审视地看着陈生，问道：“你在把包裹交给程婴之后，目送他坐电梯下去的？” 陈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但天生的胆小让他警觉度一下子就拔高了，他吊着眼睛看向冉悦，回答道：“我虽然不放心这个人，但他后来被我缠的烦了，就给我看了他的工作证，所以我才让他走的。他离开的很快，我家又正对着电梯门，所以是看着他进电梯的。” “号称绑架了程婴的人用得是杨庆借给你的号码，而他后续发给仇七瑞的绑架视频里被打晕捆在椅子上的人的确是程婴。”张有为翻了翻之前的记录，缓缓说道，“而你，明明可以亲自交给杨庆电话卡，却多此一举用快递的方式寄给杨庆。” “程婴为什么假冒快递揽收员我们暂且不提，他在进入你家所在的楼栋之后却再也出来，这一点大楼底下的监控可以证明。目前所有的证据都表明，程婴的被绑架和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张有为说完，停了笔，看着陈生，“说吧，你的这三天的行踪。或者我给你提供一个新思路，好好想一下，谁和你有仇？谁会想要故意栽赃你？” 张有为其实审问到这儿，心里对陈生的怀疑已经减轻了。 这样一个胆小怕事，在柏越死了之后才敢去畏畏缩缩地偷资料的人，的确没道理为了科越去做什么犯法的事。但现在值得怀疑的是，绑架程婴以求获得冉悦的dna真的是科越公司的意图吗？ 陈生脸色骤变，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桌下，一条水蓝色的小龙缓缓地由崔潜的手掌，蜿蜒到了陈生的脚边，大约是陈生太紧张了，所以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他的裤腿一路爬了进去。 “我，我……如果说谁恨我，那就肯定是刘志勇了！”陈生犹豫了半天，十分纠结地抬起了头。 他的瞳孔一闪而过淡蓝色的光芒，后面说话便流畅多了。 “他恨我不肯雪中送炭，着急离职找下家。说不定就是这样，才做这种肮脏事来栽赃我。”陈生继续说道，“是了，一定是他，前天也是他说要找我开会，我不想见他，我才找了个托词留在家里没去公司。由于之后我就要离开了，所以我急着还电话卡，这才不得不寄快递给杨庆。” “刘志勇不是不在国内吗？为什么还会找你开会？”张有为一边记录，一边问道。 “他根本就没出国，只不过是为了躲你们才假装出了国。”陈生咬咬牙，恨恨地说。 张有为眉头一皱，立刻拿出手机来，拨通了少瑞的电话。 “老大，什么事？”因为坐得近，冉悦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少瑞精力充沛的声音。 “重新去搜刘志勇，带上搜查令，他家保姆如果还说不在家，那就强行进入。”张有为沉声吩咐道。 “好叻。”少瑞欢快地应了一声，“对了，老大，小鬼呢？她有没有好一些？” 张有为转眸看了一旁的冉悦一眼，眼神落在她的双腿之上，这情况，他还真说不出个好坏来。 冉悦一看到张有为的目光，就知道他是在为难。 他既不想骗少瑞，也不想等会儿出外勤的少瑞听了多会担忧误事，于是这个开口的人就只能是冉悦自己。 “我很好。”冉悦拿过张有为托在手上的手机，垂眸说了一句。 “咦？小鬼你在旁边啊，很好就行，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啊，我先挂了。”少瑞嘱咐了一句，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多谢。”张有为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冉悦。 冉悦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接着便转头对陈生说道：“继续。” 陈生哦了一声，垂下了头。 他双手搭在桌上，有些局促地交错握着，拇指时不时地摸索一下食指，“那天我寄完快递，就给房东打了电话，办理退租，之后就订好了机票。昨天我一天没出门，在家里收拾东西，一直忙到很晚。今天刚提上行李打算出门，就被你们带走了。” “监控显示，你昨天出过一趟门，甚至是出了小区的门，解释一下。”张有为翻看了一下记录，挑出了陈生供词里的错漏。 第267章 突发 这一回被质疑，陈生的情绪并没有变得激动，他只是搓了搓手，犹豫道：“抱歉，让我再想想。” “慢慢想，不着急。”张有为手中笔没停，头也没抬地说道。 崔潜操纵着的，是名为守心的水系法术，这种法术在面对陈生这种战战兢兢，内心极其敏感软弱的人非常有效，可以使他知无不言。 当然了，这也是有张有为首肯，崔潜才会用。 否则，崔潜一施术，这审讯室的报警器就会毫不留情地开始滴嘟滴嘟。 好一会儿之后，陈生才很肯定地说道：“我真的不记得我有出门，我当时一直在家里收拾东西，我隔壁邻居可以作证，因为我动静太大了，他还来找过我，让我小声些。” “好，我们会去查一下你的邻居，现在说一下刘志勇吧。”张有为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他摸出手机将这个信息点发给雅江，让她现在就去查一下陈生的邻居。 “程婴被绑的那个视频我再看一下。”冉悦看着陈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突然伸手朝张有为一摊，说道。 张有为一愣，点了发送，将手机递给了冉悦。 视频一点开，首先就是脸部有伤，眼睛蒙着黑布，嘴里塞了团带血的白色布团的程婴，以及被处理过的画外音。 冉悦第一次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背景，因为背景是昏暗的一片，影影绰绰，看不大清。然而这一回，她突然将画面暂停，然后举着到崔潜面前，问道：“阿潜你看，这儿是不是个人？” “人？哪儿有人？”张有为一惊，忙起身过来看。 画面中，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人。 冉悦将手指点在程婴的头旁边，皱眉问道：“你们看不到他脑袋旁边还有个人吗？之前我腿疼没怎么专心看，再加上也没见过陈生，所以没细想，现在见到了陈生之后，越是回想越是觉得不对劲……” 崔潜摇了摇头，说：“这画质有点模糊，我看不清有人。” 张有为也是摇了摇头，他就是个凡人，能看清这么细微的东西才怪呢。 不过，这视频是经过专业人士分析的，那些人别说是昏暗环境分析了，就是纯黑的背景都能通过入微的目力看出其中门道来。 “这人我看着像是陈生。”冉悦抬眸看了一眼紧张地看着她的陈生，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说完，她点了一下继续播放，手指在一团昏暗之中划了一下，说：“虽然看不清他身体上有没有东西绑着他，但他的嘴里是塞了东西的，也就是说，陈生如果不记得昨天自己有没有出过门，很有可能是被洗过记忆了，我建议你们带他去做一个法术全身检查。” 陈生听得懵懵懂懂地，有些紧张地说道：“我没撒谎，警官，我真的没出门。” “他没撒谎。”崔潜及时佐证道，“我也是建议你们给他做一个全身检查。” “既然是这样，我带他过去做检测，两位在这儿等等？”张有为起身冲右边的大玻璃墙挥了挥手，没多久，两个人从外面推门而入。 冉悦自然是在审讯室等着的，她现在没了行动能力，能少动一些就少动一些。 人一走，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在张有为的授意下就黑了下去，崔潜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转头便瞪着冉悦。 之前这些事一环扣一环，以至于他一直没空来找冉悦谈谈，眼下这人都空了，监控也关了，是时候好好聊聊了。 “这么看着我干嘛？”冉悦两手捏到崔潜的脸上，恶狠狠地问道。 崔潜的手放在冉悦的腿上轻轻摸了一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耷拉着眼角，委屈加责备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会好的，腿肯定会好的，阿潜，不要担心。”冉悦眼神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好声好气地哄道。 “好个屁，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老想着骗人。”内核非常精准地出声嘲讽道。 “闭嘴！”冉悦没好气地喝道。 崔潜张开的嘴立刻就闭上了，他也不说话了，就一个劲地轻轻抚摸着冉悦已经毫无知觉的腿。 “不是说你，我说内核呢。”冉悦一见他这个小可怜模样，赶紧凑过去在他眼角亲了亲，“等到把程婴救出来，我让他请他姑姑来，他姑姑善机关巧术，让她给我做两条腿便是了，问题不大。” “这是问题不大吗？”崔潜现在十分地生气，他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面对仇七瑞的时候没有一击毙命，就因为他想要从仇七瑞的嘴里套出点什么，这才使得阿悦的腿废了。 “呀，不能这么想嘛，你要知道，这只是我炼制的一具替身，不是我的本体，坏了便坏了，不是什么大事。”冉悦摸了摸崔潜的头，笑眯眯地说道。 “我应该早点杀了她的。”崔潜将头埋在冉悦的颈窝，语气湿漉漉地。 冉悦一手拍着崔潜的头，一手拍着他的背，无奈地说道：“也怪我，我没防备她居然还能伪造你的声音骗我，这才上了当不是吗？不过好在你没出事，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就在一场质问成功地被冉悦引导成了你侬我侬的情话专场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打来电话的是少瑞。 “喂，小鬼，我老大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他在你旁边吗？让他接一下电话。”少瑞在那头十分焦急。 “他带着陈生去做全身检查了，怎么，有什么急事吗？”冉悦和崔潜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刘志勇的确没有出国。”少瑞喘了一口气，接着便说出了一个让冉悦和崔潜都十分震惊的消息，“但他也没在家，他的保姆最终承认，前天刘志勇鬼鬼祟祟地拖着一个巨型行李箱和一个女人走了，这之后再也没回来，走之前还嘱咐她，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出国了。” “那个女人是谁？”冉悦问道。 少瑞还没来得及回答，冉悦这边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审讯室的灯晃了几下，天花板便开始一点点出现裂纹，有灰尘和碎石块细细碎碎地掉了下来。 砰！ 一声之后接着一声，整个审讯室开始剧烈地震颤。 崔潜抱起冉悦便往外跑，他一脚蹬碎审讯室的门后，看到走廊里已经被碎石块堆了个七七八八，底下还压了个不知生死的干员。 第268章 失踪 “救他。”冉悦指了指那石块下的人。 崔潜嗯了一声，抬手间就将碎石块给挥开了，他一伸手便将那人给直接凌空提了起来，接着，便屈肘撞向一旁的墙。 他在撞向墙的那一瞬间，一道弧形屏障当当两声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一米处，直接将墙给撞了个对穿。 审讯室在三楼，墙体一破，就能看到底下已经逃出去一些人了，还有活动能力和意识的，便立刻联系了鹏城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应急署。 崔潜瞧了那些人一眼，抱稳冉悦之后，纵身跳下去，将晕了过去的那个干员交给了他们。 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应急署的人出动得很快，十来个身穿橙色救援服的人频繁在疯狂震颤的大楼内外穿梭，期间救出了不少人类，并将他们送上了救护车。 爆炸声一直没有停，显然这引爆点是连续的，而且是多点陆续引爆。 至于被困在里面的非人类…… 能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工作的非人类怎么都是在a级以上的，这种情况下，脱身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所以不在应急署的施救范围里。 而随着人员救援的结束，原本用法术支撑着大楼的救援人员一撤，大楼最终在摇摇晃晃中，倒成了一地废墟。 说来也巧，这不仅仅是冉悦第二次看到麓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倒塌了，也是崔潜第二次看到。 “刚有看到张有为吗？”冉悦看到那些救援人员陆陆续续离开之后，皱眉问道。 崔潜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到一旁正在收拾仪器，打算离开的救援队，抬脚迈了过去。 “你好，请问这个分局的局长你们有救出来吗？为什么刚才没有看到他？”崔潜在走近这名救援人员之后，开口问道。 “里面已经没有人类的活动迹象了，如果他在里面的话，那就是送到医院去了。”隔着救援服，救援人员的声音有些模糊。 “但我们刚才并没有看到他被送上救护车，你们确定已经救出了所有人类吗？”冉悦追问道。 “不光是张有为不在陈生同样不在。”崔潜补充道，每一个送上救护车的人他都有重点关注，却始终没有见到张有为和陈生。 “该不会爆炸就是因为陈生而起……”冉悦皱眉说道。 手机那头一直没挂断，少瑞虽然一直旁听，却因为这砰砰砰的爆炸声听不太真切冉悦和崔潜的对话。他喊了一句小鬼，大声问道：“老大怎么了？你们那儿是放鞭炮了吗？小鬼，小鬼？听得到吗？” 冉悦将手机举到耳边，回答道：“不是，管理局里发生了爆炸，整栋楼都塌了，不过在人都已经被救出来了。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我们没找到你们老大和刚才的那个嫌疑人陈生。” “和刘志勇一起离开的人，是许青镬。”少瑞虽然有些焦虑老大的安危，但还是把刚才的话给说完了。 “许青镬带走刘志勇是为了什么？刘志勇的巨型行李箱里面装着谁？程婴？”谜团太多，冉悦觉得脑中线索乱成了一团。 “这些等会儿再说，老大身上有安装皮下定位芯片的，想要定位到他现在的位置，就得去六楼的设备科拿定位追踪器……”少瑞说着说着停了，眼下大楼都塌了，这仪器十有八九也毁了。 “问题不大，陈生身上有我的施展过的守心术，想要追踪到他的位置不难。”崔潜接过少瑞的话茬说道。 “那好，我现在赶回来，先把老大找到再说。”少瑞说着就挂了电话。 他赶回来不用多久，但眼下还有个比找张有为更紧迫的事。 仇七瑞退成原形被拘捕，是关押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地下三楼的待审讯室的。 眼下大楼塌了，等到干员陆续回来时，对地底关押非人类的救援工作一展开，那就有可能纸包不住了。 对，仇七瑞被捕这件事，在冉悦提醒，张有为的授意下，是瞒着少瑞进行的。为了不让他起疑，张有为还特意一直让少瑞在外面出外勤，目的就是避免他知道后情绪失控。 冉悦和崔潜一合计，绝不能让少瑞回来这儿看到仇七瑞被救出来。 于是，两人便和少瑞约到了市中心，在那儿开始定位张有为。少瑞不疑有他，全程傻乎乎地跟着，也没觉得哪儿不对。 定位这种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毕竟，崔潜留在陈生身上的只是一道法术，而且是已经施术成功的法术。 也就是说，法术效果会随着施术者和受术者的距离而递减；同时，已经成型的法术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递减；最后，这种级别的法术，还会因为受术者的生理代谢而衰减。 简而言之，要是陈生多上几趟厕所，崔潜找起人来就更麻烦了。 不过好在，运气这回站在了崔潜的这边。当他对自己的法术痕迹进行追踪时，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人海中的那一丝气息。 “鹏城天安机场。”崔潜说完翻身化成一条龙，直接腾云之上，朝着天安机场冲了过去。 少瑞赶紧跟在后头窜了出去。 他今天总有些心慌，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在听到老大失踪后，他便下意识误以为是感知到了这个才心慌，也就没再多想什么了。 陈生此时的确是在机场，他身边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这两个保安脸上挂着黑色墨镜，虽然都是一副神鬼莫近的脸色，却是为了护送陈生上飞机来的。 说来奇怪，陈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这儿来了，原本他刚和那个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人出电梯，结果他这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已经到了机场的男厕所了。 “两位，我真的能走？不会出什么事吧？能方便问一下，是谁让你们救我的吗？”陈生捏着登机牌，拿着失而复得的行李箱，内心惴惴不安。 其中一个保安斜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他们管不到美国，你只管上飞机就是了，问那么多，是想我们送你回去吗？” 第269章 来了 陈生本就怂，一听这保安尖刀般冷硬的声音，就更加不敢多嘴了，老老实实等跟在他们后头往安检口走。 走没多远，崔潜三人就赶到了。 陈生越过两个保安过了案件之后，刚想要问问保安自己需不需要做些别的，一转身，就看到了冲着安检口这边跑过来的崔潜。 这尊凶神在审讯室里的脸色可是让陈生吓了个够呛，他一个哆嗦，转身就往人群里钻。 “在那儿！”远处的少瑞眼尖地指着人群里缩着的陈生喊了一句。 安检通道口子处，两个挂着墨镜的保安挡住了崔潜的去路，气势不怒自威，丝毫不属于崔潜。 “三位，留步吧，这人你们是抓不到的。”其中一个保安抬手将墨镜一取，凝眸看向崔潜说道。 接着，他右脚一蹬，上半身的黑色西装眨眼之间爆开，露出了精壮的肌肉，一朵硕大的黑色莲花栩栩如生地纹在他胸口，随着他皮肤一点点变红而绽放。 这番变动让周围的路人纷纷尖叫了起来，一个个跟无头苍蝇似的开始乱跑，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这火男一爆衣，一燃烧，立刻就让原本低温的机场变得灼热起来，冉悦面前的空气肉眼可见地翻涌。 他们站着的地方是整个机场人流量最大的安全通道口，这么一乱，后头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都慌了，忙指挥已经通过安检的人进去候机，然后就手脚麻利地关闭了安检通道。 远处的机场保安看这边有骚乱，当即提着东西就往这边赶，走半道看到这赤裸上身的人不像是人类的样子，又赶紧停了，连忙报了警。 “两位这是要在机场和我们来一架？”崔潜挑眉打量了他们几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他一手抱着冉悦，另一只手翻手便握了一根长鞭在手，水蓝色的长鞭落在地上，滋啦滋啦直响。 少瑞则站到了崔潜身边，他抬手指了指那人胸口的黑莲花，大喇喇地对崔潜说：“这是蛇相槐江的图腾，黑色的蛇纹莲花。” 崔潜自然是认识的，倒是冉悦是第一次见。她定睛望去，果然就看到那个缓缓绽放的黑色莲花花瓣上，是不太明显的蛇麟纹路。 “怎么，感情这还是个圈，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到了许青镬的身上。”冉悦一手环着崔潜的脖子，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另外那个保安。 另外这个保安倒是没有爆衣，而是拿着手机在低头发着信息，似乎是在禀报什么。 “我奉青镬大人的命令，护送陈先生上飞机。几位，若是这个任务完不成，不光我的工作要没，几位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赤裸着上身的保安逐渐变成了一个火人，唯有他胸口那朵蛇纹黑莲花绽放得格外夺目。 崔潜皱眉抱着冉悦后退几步，避免直接被这人身上的火撩到。 许青镬位高权重，手底下有几个厉害的人物并不意外，让崔潜意外的是，他为什么敢直接报姓名，暴露许青镬的存在？ 是什么使得许青镬剑走偏锋，不得不出此下策？ “许青镬带走了程婴？”冉悦问道。 “我们只负责护送陈先生，其他的一概不知。”保安拒绝回答冉悦的问题。 他身上熊熊烈火冲天，挡在安检入口一动不动地，这架势就是在说，你们几个要是想抓陈生的话，今天怕有一架打要了。 “张有为呢？你们炸毁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带走陈生，那和陈生在一起的张有为，你们带去了哪儿？”少瑞情绪有些激动的问道。 “抱歉，我们只负责护送陈先生，其他的一概不知。”这人依旧是滴水不漏的防守着，拒绝透漏过多的信息。 另外一个人则终于放下手机抬起了头，他隔着墨镜冷淡地看了崔潜三人一眼后，转头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大人让我们处理完事情赶快回去，不周庄出事情了。” “嗯。”火男侧头看了一眼机场大厅墙上的电子表，沉声应了一声。 “你们走不了，我怀疑你们和麓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爆炸案有关，现在需要将你们带回局里接受问询！”少瑞可是不怕火的，他右脚一跨，直接徒手扣在了那火男的手臂上。 咔擦。 跟他手速一样快的，还有他手里的手铐。 这东西的耐火性极高，专门针对不配合的非人类，可以说是拘捕利器。 当然，少瑞没想到的是…… 下一秒，这火男仰天咆哮一声，直接后退了半步，他双臂朝前一抡，火焰中虚影一闪而过，少瑞就被撞飞了出去。 没有预想中的撞击。 一声凤凰清吟之后，摔出去的少瑞背上刷的一下抖落出了一对火红色的巨大翅膀，那翅膀凌空扑了几下，少瑞所受的冲击便化于无形了。 他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目光阴翳地看着这两个保安说道：“好了，妨碍公务罪，你们多了一条不能走的理由了。”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火男大喝一声，双手于胸前交错，一个烈焰组成的法阵转眼间便出现在了他掌心。 而他身边那个则双手握拳直接撞地，一道紫色的雷穿透了机场天花板，直接砸入了那法阵之中。 火与雷电的组合。 崔潜不敢怠慢，抱着冉悦便后纵了数下，将她放在了一旁的长椅上。接着，他便展臂一握拳，将机场的空间分割成了两圈。 内圈是他们五个人，外圈则是那些早就躲在各种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普通人。 就在那火男手里法阵甩出来，眼看着要砸到少瑞身上的时候，时间突然就凝滞了。 除了冉悦以外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活动，半空中的那枚法阵孤单地旋转着，却无法再前进半步。 “时停？什么鬼东西？”冉悦愣了一下，又没写反应过来。 “这不是时停，是幻境，有可怕的人要来了。”内核瑟瑟发抖地说道。 能让它如此惧怕的，会是什么东西？ 冉悦不清楚，也不是很想清楚。她看向仍保持着冲锋姿态的少瑞，和准备扬鞭的崔潜，她知道，这两个人现在需要她保护。 第270章 传闻中的许青镬 “你别动了，假装也被冻住得了。”内核见冉悦一点点朝旁边那个行李推车那儿挪，不由得担心道。 她死了事小，在她体内的自己因此遭殃可是事大。 “谁要来你也说不清楚，既然如此，不如我先保住我我想保住的人，束手就擒不是我的作风。”冉悦伸手甩出一道血红色的光线将远处的行李推车直接拉到了自己面前。 “我也不清楚是谁，我要清楚，我不就直说了嘛。你之所以没有被冻住，还不就是因为这人法力没有西王母强，所以才能抵御得住。”内核有些着急，它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人正在一点点靠近。 “既然这人蛊惑不到我，那不就说明我能打得过他。”冉悦单手撑在长椅上，将光线挂到大厅的大理石石柱上一荡，便直接坐在了行李推车上。 “凭你这只能坐在推车上的行动力？”内核有些嫌弃。它想劝冉悦静观其变，偏偏冉悦又不是这样的人，于是一个自说自话，一个充耳不闻。 “凭我只能坐在推车上的行动力。”冉悦冷笑了一下。 她展臂一荡，两圈红色的光圈便从她的手臂中迸射而出，将不远处的少瑞和崔潜直接笼罩在内。 下一秒，她的皮肤上就窸窸窣窣地一点点爬上了暗红色网状物，那网在出现之后便泛着金属一样的光泽，宛如紧身衣一样附着在冉悦身上。 “来了！”内核高声喊了一声。 冉悦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黑色的点在机场天花板上逐渐扩大。 她凝眸细看去，发现原来是一个人从天而降。 那人越是靠近，其身上的威压便越是强大，最后强大到什么地步？强大到即便是冉悦也开始有些呼吸不畅。 一阵风落地，下落的这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地穿透了冉悦所设的屏障。 来人身穿一套不伦不类的青黑色长袍，瀑布般的黝黑长发垂至腰处。杏眼樱唇，瞳孔却是有别于人类的青绿色，配合着她那比冉悦还要白的皮肤，看上去阴翳无比。 冉悦的视线被她右手手背上的那一朵蛇纹莲花吸引了过去，那莲花虽然看上去像是纹身，却在不停地缓缓地转动着。 “许青镬？”冉悦上下扫了这人一眼，有些不确定地出声问道。 “我倒是没想到，还有人能在大梦浮生中保持清醒。”她抬袖掩唇一笑，一步步走向坐在行李推车上的冉悦，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大梦浮生是蛇相槐江的成名技法，是槐江以五行八卦阵为原型改良出的一种新型幻阵。 这个幻阵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会，一个是槐江本人，另一个则是他的女儿——许青镬。 只是，由五行八卦阵改良而成的大梦浮生威力过于可怕，而至今被各国列为禁术。 也就是说，许青镬在天安机场用大梦浮生，其实是犯法的。 然而她既然敢用，那么势必是给自己准备了退路的。 想到这儿，冉悦敛眸冷笑了一下，那退路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无非是将在场所有会有记忆的非人类全部杀了灭口罢了。 “我也没想到，一个陈生，竟然能引得你这种大人物出手。”冉悦说完，抬手一丢，一团鼓鼓囊囊的血团便弹了几下，落在了许青镬身前一步远的地面上。 接着，那血团又蹦跶了几下，呼啦啦几声瞬间膨胀扩大成了一堵半透明的墙。 冉悦两手一展，一拉，将不远处的少瑞和崔潜瞬间拉回了身边。 与此同时，这堵半透明的墙轰隆隆响了几声，将许青镬隔到了另一边。 “你应该明白，这种东西挡不住我。”许青镬抬手，手指触在墙上，指腹点出了一圈圈如水波一样的波纹。 “是挡不住你，不过你也得花点时间才能破开，不是吗？”冉悦将少瑞和崔潜往身后异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 “何必做这种无谓的挣扎？”许青镬说完，颇有些怜悯地睥睨着冉悦。 “张有为在哪儿？你为什么执着于送陈生离开，他身上当真有什么秘密不成？”冉悦对她的态度视而不见，在这种时候，如果跟着对方的情绪走，那就是输了。 “你没有资格问我问题。”许青镬将手掌贴在墙上，掌下白光一闪而过，她面前这堵墙便像是被撞击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闷响，并随之震颤了一下。 冉悦单手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巴，“我想我有。” 随着她这句话，话音一落。 许青镬所在的那一边地面上，突然开始咕噜噜直冒暗红色的血水，越冒越多，其上滋啦啦作响，表明了这血水的腐蚀性。 “没想到你早在这儿等着我了。”许青镬垂眸看了一眼快要漫到自己脚边的血水，她袖袍一甩，凌空点了一下脚尖，便踩着空气像是登了几阶台阶似的到了半空中。 “躲不过的，青镬大人，在你破开我的屏障之前，我的蚀骨水会先淹没你。”冉悦抬手朝上一扬，两道红光冲天，这红光撞击到顶上的屏障之后便融入了进去。 加固之后的屏障，冉悦有自信可以困住许青镬一些时间。 “是，陈生身上的确有秘密，不过你确定想知道陈生身上的秘密？还是说你想知道我什么要得到你的dna。”许青镬悠悠然说道。 “不想，青镬大人，你跟我拖延时间是没用的，在此之前，我们已经通知过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了，等他们到了，你能全杀完吗？”冉悦弯眸一笑，十分挑衅地问道。 “陈生的技术在华夏根本无法完美的施展，所以我需要他完好无缺地离开华夏。”许青镬敛眸说道，“至于秘密，那就是……陈生并不是纯血统的人类，他的身上，有着青丘九尾狐的血统。” 而这个秘密，只要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对陈生进行全身检查，就会发现。 冉悦眯了眯眼睛，所以陈生的笔迹和邀请函一模一样，因为那本就是他写的，哪怕他根本不记得。 这同样也可以解释得清为什么程婴回去见陈生。 九尾狐一族对于同袍的爱护之情可以说是整个虚界了数一数二的，哪怕陈生只是一个血统疏远，没什么九尾狐表象的混血种。若许青镬以陈生来要挟程婴，那么绑架他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第271章 溃堤 “你把程婴和张有为带到哪儿去了？”冉悦问道。 许青镬笑了一声，青绿色的瞳孔带着一丝魅惑性地看着冉悦。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宛如仙音渺渺，“冉小姐，我不会伤害他们，而你，点到为止便够了。若你收手，我今日可以饶了你一命。” “少对我用这种音惑。”冉悦冷声说道，她五指一握，那头蚀骨水的上升速度就越来越快。 一旁同样被定格住的那两个保安已经完全被蚀骨水淹没了，蚀骨水在没过他们头顶时的一瞬间，也带走了他们的血肉与性命。 这种杀鸡儆猴的事，虽然吓不到许青镬，却会让冉悦多一分谈判的筹码。 “冉小姐，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恢复正常生育的许青镬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看着叫人毛骨悚然，仿佛被觊觎了一样。 “他们两个在哪儿？你再拖延时间，我可以保证你不仅杀不了我们三个，还会被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人带走。”冉悦威胁道。 许青镬一面上升着自己的位置，一面在尝试着破开冉悦的屏障。她小看了冉悦，更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被动，反叫冉悦先来了个下马威。 “青镬，你骄傲太久了。”临出门时，父亲是这样说的。 他坐在沙发上，眉目间带着一丝惆怅，尔后每一个字都叫许青镬十分厌烦。 “我们终归是人类，青镬，哪怕我忝居蛇相，本质上我们也还是人类。 要始终对那些非人类抱有敬畏，青镬，有些事你走得太远，太深了。 回头吧，青镬。” “你快死了，你死了之后，我就是新的蛇相。我会让他们明白，人类才是神的使者，是深受天道宠爱的生命，是这地球上唯一的主人。”许青镬头也没回地摔门离开了。 门后，一声几近于无的叹息，许青镬听不到。 耳边是咕噜噜翻滚着的蚀骨水的声音，而身边的屏障只破解到一半，许青镬冷眸看了一眼底下志在必得的冉悦，沉声说道：“我把他们留在了不周庄，如果你想救他们，那就把这个什么蚀骨水停下。” “哦？”冉悦一挑眉，她回想起刚才那个保安所说，不周庄出事了…… 是不是说，程婴带着张有为逃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冉悦有点不想停下蚀骨水了。能趁这个机会直接杀了许青镬，也许是个意外收获呢？ 当然了，大概率是杀不死她的。 毕竟许青镬可是下一任蛇相，要是这种蚀骨水就能杀了她，那未免也太过轻松了些。 许青镬见冉悦在沉思，便冷笑了一声，说：“你别以为你这蚀骨水能杀我，若你不停，左右也不过是多几处伤口罢了，你我来个鱼死网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护你身后那两个人周全。” 她的言语里满是自矜自傲，看冉悦时，眼神依旧带着一丝不屑。 这人打从心里瞧不起非人类，冉悦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从她眼神里读懂了，也就是因为读懂了，才能做些小动作，以她的轻敌来先发制人。 “好。”冉悦翻手一压，蚀骨水便原路降了回去。 等到蚀骨水全部褪去的时候，地上除了那两具白骨，已经是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里面的人听好了，如果拒绝投降，那么我们将对你们采取强制措施！”机场大厅外传来了喊声，“倒数十秒钟，立刻解除机场外部的法术，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人到了。 “下一次，我会让你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许青镬眼神漠然地看了一眼冉悦，宛如在看一具尸体。 冉悦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都吃了亏了，还能有这份底气。 不过，也用不着明白.下次见面之前，只要冉悦能把西王母这股力量克化了，na别说许青镬了，就是其他正派长老过来，她都应该是不虚的。 “好，那我就等着看，青镬大人怎么让我明白了。”冉悦笑眯眯地歪头说道。 许青镬闻言，面色不虞地甩袖，她一个转身，直接腾空而起，如闪电般弹射了出去。 砰。 她在撞开冉悦加强过的屏障之后，直接穿过了来时打破的天花板上的那个大洞，转眼之间消失于天际。 在她离开的一瞬间，机场里的大梦浮生便散了，所有人懵懵懂懂地恢复了正常。 少瑞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看到了不远处两具白骨，他一声抽气，忙喊道：“小鬼？崔潜？不会是你们两个吧？！” “放心，我好着呢。”冉悦一个白眼翻过去，提醒他道。 崔潜快步到冉悦身边，一把把她从行李推车上捞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少瑞从地上爬起来，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哐啷几声，大厅的玻璃门被震翻了，雅江一人当先，直接冲了进来，边冲边喊：“小悦姐，我听说你被困在这……” “儿……”雅江看着被崔潜抱在怀里的冉悦，又看了一眼一旁正在收拾白骨的少瑞，愣住了。 “过来，小雅江，这两具应该就是犯人的尸骨了，过来收拾了带回局里。”少瑞朝她招了招手，非常识相地给崔潜和冉悦留了空间。 “我没事的，你道什么歉呀，该道歉的是那个许青镬，谁让她趁我们不备设下大梦浮生的？偷袭，真是丢人。”冉悦厚着脸皮说道。 许青镬偷袭，她也偷袭，倒是一报还一报了。 “我都看到了。”崔潜将冉悦扣在怀里，声音略带哽咽。 中了大梦浮生之后，却是法力强大的人越是清醒，像少瑞这样的全程就会是懵懵懂懂的，而崔潜则会十分清晰地目睹眼前发生的所有事。 越是清醒，越是无力。 他能看到挣扎着想要救自己的冉悦，也能看得到咄咄逼人的许青镬，更能感觉得到她凌驾于非人类之上的那种傲慢。 而最让他心碎的是，冉悦施术的每一下，指尖都会颤抖。 她原本就受了伤，不仅失去了行动能力，还使得原本就快要崩溃的身体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也就是说，冉悦每一次施术，都有可能溃堤。 第272章 有些遗憾 “咦，你能看到吗？那岂不是看到我英勇的身姿了？”冉悦俏皮地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说道。 “是，英勇，可我更害怕许青镬另有准备。”崔潜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在看到许青镬离开的时候，那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才落回去。 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劫后逢生。 许青镬法力高强，更是先发制人使用了大梦浮生。如果不是她蔑视非人类，因此轻敌，冉悦这一遭没可能在她手底下活命。 包括自己和少瑞。 “好了，这不是她没准备，过分轻敌，被我阴了一把嘛。”冉悦拍了拍崔潜颤抖着的背，安慰道。 跟在雅江后头的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们开始负责机场现场的收尾工作，少瑞和雅江则带着那两具尸骨回去了。 临走前，少瑞嘱咐冉悦好好休息，有什么进展了他会立刻通知，让她不要担心。 冉悦当然不担心，她刚想把不周庄三个字告诉给少瑞，让他去追查，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阿潜，帮我拿一下手机。”冉悦嘟囔了一句。 崔潜嗯了一声，坐到了旁边长椅上。 他一手揽着冉悦的腰，另一只手从冉悦裤子口袋里摸出了正在嗡嗡直响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备注是程婴。 冉悦愣了一下，看着崔潜点了接通。 “冉悦，你看到七瑞了吗？”程婴电话拨通的第一句话便是问的这个。 对仇七瑞三个字究极敏感的少瑞眼看着要踏出大厅了，刷的一声，疯跑了回来。他凑到手机面前，激动地问道：“姓程的，七娘怎么了？” “……”冉悦面无表情地将他推远了些，示意他忙他的去。 “我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说他笨吧，有时候又敏感得不行，一点和仇七瑞有关的蛛丝马迹就能发散思维。 少瑞的咆哮被电话那头的程婴完全忽视，他继续说道：“冉悦，如果七瑞对你做了什么，我希望你能原谅她，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弥补。” “我，我不是说让你完全原谅她，我请，我请求你不要追她的责，好吗，冉悦，好吗？”程婴的声音带着祈求。 崔潜是越听脸色越黑，原来程婴还知道自己被绑会发生什么！ “七娘到底怎么了？！姓程的，要是七娘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少瑞竭力想要凑到手机边上咆哮，却被崔潜一巴掌扇远了。 “程婴，我告诉你，这事你弥补不了，如果最后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判不了她，我就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来判她。”崔潜一字一句，声音冷硬地对着手机说道。 “程婴，你身边有没有跟着张有为？一个胖胖的中年秃顶男人，如果有的话，请你将他送回麓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谢谢了。”冉悦的话里有些疏离。 那头的程婴听得心一沉，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冉悦，有，我会把他送回管理局，你放心。七，七瑞犯下的错，一切责任我来承担，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我都会竭尽全力赔偿你，好吗？” “等你回来再说吧。”冉悦有些疲惫地伸手挂断了电话。 她和程婴的交情不浅，这些年程婴帮了她很多，她也帮了程婴很多，有时候甚至是过命的交情。 只是这些交情……好像最终都抵不过他和仇七瑞那一份也许已经破碎了的爱情。 少瑞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冉悦，局促地抠了抠手指，讷讷道：“小鬼，是不是七娘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冉悦的腿上。 老大说冉悦的腿是被犯罪嫌疑人伤的，却并没有告诉他，那个犯罪嫌疑人是谁，只是让他迅速外勤去查科越集团。 “少瑞，我不会放过她，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冉悦抬头看着少瑞，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清楚我的性格，人家伤了我一下，我是要还回去十下的人。” “我……我知道……”少瑞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他纠结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冉悦，有些祈求地，有些可怜地蹲在了冉悦面前，继续说道：“可，那是七娘呀，那是我的七娘……” “她不是你的七娘，少瑞，你醒醒好不好，她不爱你，她为了程婴可以设计害我，可以伤我，甚至要我的命。”冉悦无奈地看着少瑞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少瑞那不切实际的梦，“她早就不是你的七娘了。” 一颗泪从少瑞的眼角滑落，他就是不明白，怎么就不是他的七娘了。他们从还在蛋里的时候就相依为命，互相照顾，为什么长大了，一切都变了？ “我不会放过她，如果你们愿意给她交保证金，那你们尽管交，事后我怎么收拾她，你们也管不着我的。”冉悦朝后一靠，靠在崔潜的胸膛。 这一席话似乎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少瑞慢慢地站直身子，他看了冉悦和崔潜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 “别难过，阿悦。”崔潜摸了摸冉悦的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冉悦的心脏此刻躺在崔潜的胸膛里跳动着，所以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冉悦那股发自内心的凄凉。 “我不难过，我只是有些遗憾。”冉悦摇了摇头，她抬手勾在崔潜的脖子上，状似无恙地笑了一声，眼泪却滑了下来。 “他们也不问问我疼不疼，就知道关心仇七瑞，仇七瑞就那么好吗？我不是他们的朋友吗？少瑞明知道我的腿没了……”说到后头，冉悦埋在崔潜身上开始嚎啕大哭。 这大概是崔潜第一次见冉悦这么的声嘶力竭，好像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迸发。 等到宣泄过了之后，冉悦才擦了擦眼泪，嘟囔道：“我还打算让程婴的姑姑给我做腿的，现在好了，腿也没着落了。” “不用求他，我带你去找人做。实在不行……我们就回意大利，去安多之境拿材料，不管是花一年，还是十年，我们总能炼制出一具新的替身。”崔潜心疼地抱着冉悦说道。 第273章 这个世界其实是个圆 事实是，不管是去找别人做腿，还是回意大利，都没能成功。 因为天安机场这一事，直接查到了许青镬身上，整件案子便递交到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总局，由总局派人直接对接查案。 并且，天师阁那边也请了两位主任过来帮扶，其中一位还是冉悦见过的，那位教导处主任——盛蕊。 好久不见，盛蕊意外地又年轻了一些。 说回正题，也就是因为这事闹大了，冉悦和崔潜作为事件当事人，被迫留在了鹏城，随时等候问询。 冉悦便干脆买了个轮椅回来坐坐，反正因为相柳的安排，她也不用去上班，便和崔潜在家里没事看看电视，嗑嗑瓜子，打发一下杨霓取保候审前的短暂时光。 咖啡店里。 相柳说是在取保候审前将资金交给冉悦，却在看到冉悦这副狼狈样子后，差点因为过分震惊而把墨镜给抖掉。 “？！你怎么就废了？”相柳起身，绕着冉悦和崔潜转了两圈，难以置信地问道。 “废了影响你计划？”冉悦挑眉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废话，当然啊，虽然那些人不知道杨霓副手的具体资料，但这个人是不是瘸子还是回清楚的好吗？”相柳两条腿一搭，翘着二郎腿白眼一翻。 “借口说我出车祸了不就好了？”冉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崔潜推着她，将轮椅的卡扣一踩，转眸看着相柳说道：“不然你就给阿悦找个能制仿真腿的机关大师。” 相柳两手交叉托在膝盖上，他视线落在冉悦的腿上，问道：“你这腿还有知觉吗？” 冉悦摇了摇头。 “那好办，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相柳一拍掌，站了起来，“既然你腿已经没知觉了，切了就是，我找人帮你做个假的。” “不行。”崔潜冷硬地拒绝道。 仿真腿和假肢并不是一个概念，善于机关巧术的那些人可以将足以替代腿部神经的机拓置入患者的腿部。此后，只需要患者驱动法术，原本因为各种原因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的腿，或者其他部位，便能使用如初了。 当然了，这种技术最基础的还是，患者本身是拥有强大法力的，否则机拓所需的法力太多，常人根本无法正常供给。 虚界里打架斗狠的非人类多了，这样的机关大师便十分受欢迎。 可惜现世界出现之后，需要机关大师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毕竟，大家移居现世界后，好像都披上了一层人皮似的，表面上一个个儿都温文尔雅的。 被拒绝了的相柳也不气馁，他一面摸出手机来，手指疯狂滑动着通讯录，一面对冉悦说道：“你不想砍腿也行，我帮你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你这么大一人物，不会连个机关大师都找不到吧。”冉悦非常适时地，精准地，踩到了相柳的暴躁点。 相柳怒视冉悦，他鼻孔非常夸张地喷出了两道白气，伸手指着冉悦说道：“你等着，十分钟，十分钟我就给你找个活的机关大师出来。” 当然了，最后相柳并没有用上十分钟。 下一秒他就神色一喜地伸手点在了手机屏幕他，他冲着冉悦一挑眉，自信地说道：“等着吧，五分钟给你找过来。” 五分钟后，一个老熟人站在了咖啡店的玻璃门外。 这个老熟人身前同样推着一个轮椅，而轮椅上坐着的，还是老熟人。 “你说的机关大师就是他？！”冉悦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指着门外看过来的端倪，扭头问相柳。 “怎么，认识？”相柳转身过去朝端倪挥了挥手，反问了一句。 端倪冲着相柳点了点头，推着莲梦进了咖啡店，他将还在睡觉的莲梦推到了冉悦边上，然后非常熟练地伸脚踩了一下卡扣，让莲梦和冉悦来了个排排坐。 “找我什么事？”端倪卷了卷袖子，坐在相柳身边问道。 相柳指了指冉悦，说：“我记得你是会机关巧术的，对吧？会就给她把腿弄好了，我还有事要她去办。” 冉悦斜了一眼呼呼大睡的莲梦，问道：“他这是怎么了？不是去看心理医生，怎么看到轮椅上了。” “出了点岔子。”端倪冷淡地看了冉悦一眼后，将视线落到了她的腿上，“你的腿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说到这个问题，那就无异于是在戳端倪的伤口，冉悦难得地犹豫了一下，她很担心自己说了之后，让端倪甩袖就离开。 “让你说，你就说，还讳疾忌医？”相柳白了冉悦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唔……”冉悦迟疑着开口，“我把另外一个人的力量和西王母的那股力量一起逼到了腿上，它们斗了一场，最终西王母将那个人的力量吞噬，成功反扑我，把我的腿给废了。” 破罐子破摔的冉悦咬了咬牙，一口气直接说道。 端倪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嘴唇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互相攥紧了些，“你……你至今没有解开西姥的枷锁，是吗？” 如果没有，那么西姥的力量若是成功夺取眼前这具躯壳，那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事了。 冉悦可以清楚地看到端倪的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目光中闪烁着无尽的希冀。 “打住，有些事，第一回不可能，第二回也不可能。”冉悦一拍桌子，冷酷地直接截断端倪的幻想，“她拿不走我这具身体，也别想拿走。” “啧，原来你们还有这层渊源。”一旁的相柳看好戏似的摸了摸下巴说道。 “如果做不到，我们可以找自己的途径去请机关大师，不强求。”崔潜冷着脸起身，一副要走的姿态。 冉悦给崔潜这副演技在心里偷偷比了个大拇指，但她面上却是一派冷漠地看着端睨说道：“如果你不愿意为我制造合适的机拓，我也不强求。毕竟，这天底下也不是就这么一个机关大师。” “我没说不做。”端倪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一眼相柳，“做可以，但金玉线不便宜，需要你们自己提供。” 所谓金玉线，就是制作成机拓必不可少的一种虚界玉石锤炼而成的丝线。它可以传导法力，虽然被禁止携带入境，但已经植入身体的金玉线是可以入境的。所以很多人会铤而走险地将它先植入身体，再申请入境。 虽然这样会承受相当大的痛苦，但收益也是相当地高。 第274章 腿 金玉线这东西别人也许难弄，但对于相柳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 不过…… 在冉悦和崔潜不约而同地看向相柳时，相柳十分鸡贼地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并给了冉悦和崔潜一个意会的眼神。 “给。”冉悦潇洒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甩给相柳。 那天的那张卡怎么来的，今天它就原样怎么回去了。 相柳目光微垂，他两指夹起银行卡，似笑非笑地看着冉悦，说道：“这么点钱，怕是还不够一厘米的。” “要多的没有，你爱卖不卖，不卖我就拖延一会儿也行，杨霓这事能等我吗？”冉悦非常好意思地冲着相柳一笑。 末了她还夸张地挑了挑眉，反问道：“又或者说，你能等得起吗？” 相柳闻言，白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行，我这就给你弄材料，取保候审的钱一并给。明天，我希望你能准时出现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外。” 准不准时，那就得看端倪的本事怎么样了，冉悦心想道。 事实证明，端倪的本事还真不赖。 从咖啡馆离开，端倪便带着冉悦到了相柳提供的无菌试验室里，机关大师的操作冉悦反正不懂，端倪让她做什么她就配合做什么，也不担心他害自己。 前期的血液化验和腿部检测做的非常快，冉悦不知道别的机关大师画图纸要多久，但她直觉端倪这个应该是算比较快的。 她就这么坐在检测台上，斜着眼睛看端倪的手指宛如游龙般点了金光在半空中飞舞，之后，他只用了短短半个小时，就已经将整个机拓的图纸给画了出来。 到下午三点左右，相柳总算是送来了材料。 接下来便是制作和安装了。 崔潜不能进无菌室，所以只能在外面等着，又因为莲梦还没醒，不能离人，所以端倪嘱咐了他一句，希望他能看着一些莲梦。 “不要让他走丢了。”端倪进去前是这么嘱咐的。 原本一直在沉睡的莲梦不知怎的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转眸看向崔潜，问道：“你是谁？” 他声音单纯而疑惑，似乎是真的不认识崔潜了一样。 “你不用在意我是谁，我等会儿就会走了。”崔潜没兴趣和他聊天，所以摆了摆手，连看都没有看过去一眼。 反正端倪要的只是莲梦不走丢而已，也没说自己必须要对他和颜悦色。 “端倪呢？我想要找端倪，你可以带我去找端倪吗？”莲梦对崔潜的冷硬视而不见，他伸手推了一下轮椅，一点点靠近崔潜。 “我不知道，我没空和你聊天，所以不要和我说话。”崔潜现在焦虑不安，根本静不下心来说别的。 莲梦宛如被吓到了一般，有些呆滞地看着崔潜，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好，你在这儿乖乖的，等会儿我就带你去找他。”崔潜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莲梦却像是听进去了，忙扯了袖子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好。 无菌室里。 冉悦看着单膝蹲在自己身前，半只手已经伸进了自己小腿的端倪，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想知道西王母怎么样了吗？” 端倪没有抬头，他的手微微停滞了一下，转瞬便恢复了正常。 “西姥如果想死，没有人能留得住她。”端倪缓缓说道。 “你错了，她不想死。” “如果可以，的确没人会主动想死。”端倪伸手握在冉悦的骨头上，一点点金色的液体从他指缝中流淌出来，汇入血管之中，与冉悦的血肉融为一体。 “你有和天师阁的交代，那个女孩儿是谁吗？”冉悦突然转移了话题。 “你很感兴趣吗？”端倪没有回答。 “当然感兴趣，我这人的求知欲要胜于理性。”冉悦笑了一声，似真似假地说道。 “我已经和天师阁说过了，我并不清楚那个人的身份，我只知道，她的代号叫做……”端倪抬眸看向冉悦。 他手中发力，五指兀的收拢，冉悦只觉得原本毫无知觉的双腿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痛极时，冉悦额角滚落斗大一颗颗喊住，她死死咬住牙关，愣是一声都没有从嘴角溢出来。 “她的代号叫做太阴。”端倪抽手退了半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部扭曲的冉悦，将余下的话说完了。 “她的目的是什么？单单只是为了走私？”冉悦粗喘着气问道。 “她想要做什么我管不着，我只会从中获取我自己想要的利益，其他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端倪走到一旁的实验桌旁，抽了一张半透明的纸出来。 他捏着纸走回冉悦身边，手指一松，那纸便飘飘摇摇地落在了冉悦的膝盖上，转瞬无痕。 “好了，你可以走了。”端倪面无表情地转身。 “你不想知道西王母给我留下了什么吗？”冉悦动了一下脚，发现虽然有些迟钝，但双腿的确是能动了。 “西姥想留给你什么是她的权利，你没有义务告诉我。”端倪丝毫不为所动。 “你以后打算和莲梦在现世界定居？”一条路走不通，冉悦当然是飞快地换下一条路。 “在现世界定居，还是回到虚界，有区别吗？”端倪一边擦着手一边回头问冉悦，他目光中有着洞悉和凉薄。 冉悦起身缓慢地走了两步，耸了耸肩，说：“看来你也很清楚将要发生什么。” “西姥知道的，我也知道，仅此而已。”端倪不愿意和冉悦多聊什么，可冉悦偏偏就是要不断地引着他聊下去。 “那你难道不知道西姥不想死吗？你知道，却留她在昆仑等着我去杀她，难道说你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冉悦故意去刺激端倪。 “知道，却不干涉，这才是为人部下该做的。”端倪脸色古井无波，他撩起眼皮看着走向他的冉悦，“你的身体是西姥想的，然而不单单是她想要，那些走向生命尽头的大能们，每一个都会想要，可他们等不起你的制作时间。” “好巧，西王母也这么威胁过我。”冉悦眼中带着嘲讽的笑意。 第275章 不够 “我并不是在威胁你。”端倪朝后一靠，靠在实验桌上，敛眸说道。 “嗯，看得出来。”冉悦不置与否地摊了摊手，站在了端倪身前约一米处，“不然我不会信任你，让你来处理我的腿。” 端倪听到冉悦这么说之后，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你的这具身体用不了多久了。” 他也是在亲手探入冉悦身体后，才明白这一事实，也因此打消了帮助西姥的力量抢夺身体这个念头。 这具身体根本撑不住一次夺舍，不，应该说，它甚至可能都撑不过几次施法。 冉悦身体里每一个角落都流淌着衰败的气息，每一个肌腱都出严重的损伤，就算是最乐观的情况，这具身体也不过再撑了一到两年罢了。 这样的身体，就算夺过来，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暂缓死亡罢了。 “我当然知道用不了多少，如果可能，我并不想用这种炼制出来的替身。”冉悦无奈地说道。 “如果西姥早几百年遇到你，她也不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是他们再次见面后，端倪第一次语气产生变化。 怅然，缅怀与痛苦。 两句话能概括出的情感又岂是这么三种。 “早几百年她遇不到我。”冉悦抬脚往无菌室外走，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看着端倪继续说道，“她走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如果这个消息能让你宽慰一些的话。” 端倪神色一黯，没有说话。 就在冉悦要穿过无菌室的防护门时，端倪突然抬手将什么东西甩出了掌心，直接砸到了冉悦的脑袋。 她摸了一下后脑勺，又回身看了一眼地上。 空无一物。 “我把昆仑令给你了，如果你够聪明，相信你用不了多久就会凭借着西姥的力量与昆仑令找到千叶莲，只有找到千叶莲，你才能完全克化西姥的力量。”端倪面不改，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了一点垃圾一样。 “多谢。”冉悦朝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无菌室。 “阿悦！”在无菌室外等得有些焦躁的崔潜一见冉悦完好无缺地出来，便猛冲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冉悦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莲梦，与他视线相交，不由地疑惑道：“他怎么了？” 莲梦看过来的目光清澈纯净，宛如一个新生儿。 “也许这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身后跟着走出来的端倪平淡地说道，他抬腿走向莲梦，迎上了莲梦欢喜的目光。 “莲梦过往杀了数万人，往后余生，他需要为此赎罪。”端倪说完，推着莲梦离开了。 “腿已经能走了，真好。”崔潜在冉悦颈窝处深呼吸一口，感叹了一句。 “明天开始我就是薛冉冉了。”冉悦笑眯眯地捏了一把崔潜的脸怪模怪样地说道，“崔潜同志不能跟着我一起执行任务，还真是遗憾呀。” “谁说我我不跟你一起？”崔潜亲了亲她的眼角，凝视着她反问道。 冉悦愣了一下，“你要跟我一起去？” 崔潜点了点头，说：“当然，我辞职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好好照顾你，深入东波利尼这种事，我当然得在场。” 商量好了一切，处理好了一切之后，冉悦没想到，最终这个卧底之行，还是没能成功。 首先发生的事故是——杨霓在取保候审的前一晚晚上九点，被干员发现猝死于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收监层。 而紧接着，冉悦冒充薛冉冉接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通知，在第二天想要带走杨霓尸体时，却遭遇到了前来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为自己的笨蛋女儿叫保证金的法穆夫人。 “……”冉悦站在门口与法穆夫人四目相对，她背脊连带着都有些僵硬了。 法穆夫人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长裙，长发垂散，妆容精致。在看到冉悦时，她抬手将墨镜取了下来，微微一笑，问道：“前些日子回过意大利？” “夫人想多了。”冉悦尽量简短回答，她知道此时此刻，外面一定有无数东波利尼的眼线在看着，一旦法穆夫人当众拆台，那么这出戏就演不下去了。 想到这儿，冉悦不由得在心里再次问候了一下相柳，说是说已经把所有的事都运作好了，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却出了这种致命性的事故。 “都灵那儿的消息不会错。”法穆夫人似乎是不着急，面色悠然地驻足与冉悦开始闲谈。 “夫人来这儿是办什么事的？不着急吗？”冉悦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不着急，我难得与你见上一面，多聊聊天，促进一下感情也好。”法穆夫人从包里取了一个黑色的扇子出来扇风，边扇边说道。 “我与夫人好像没什么感情可以促进。”冉悦心烦意乱，却又不能转身就走。 “生死交情，也算交情，不是吗？”法穆夫人弯眸一笑，牙齿尖尖地，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冷白光。 “夫人离我太近了，就不怕我杀了你？”冉悦输人不输阵，同样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早在她獠牙露出来之前，她就已经不着痕迹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只见她两指之间微不可闻的红光一闪，一个有些粗糙的仿品——大梦浮生便成形了。 说起来，这还得谢谢仇七瑞。 仇七瑞对崔潜和自己使用的幻阵，便是大梦浮生的仿品，这也是冉悦在见过许青镬那版真正的大梦浮生之后才看出来的。 在她的力量进入冉悦身体之后，并且，在那股力量湮灭之前，冉悦非常精准地从中提取了一些仇七瑞的能力，其中就包括这个仿品。 只是，冉悦没有那个铃铛，这仿品也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在眼下这种时刻，充当一下障眼法阵倒是非常地合适。 这仿品一成形，冉悦和法穆夫人这站着的几平方米外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假象，外面的人能看到的就是面无表情对峙地两人，却没办法再看到她们的实际动作和对话。 冉悦抬手将口袋里的崔潜按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法穆夫人继续说道：“我并不想与你作对，如果可以，你将我的身体还给我，我会永远不踏上意大利的土地。” 法穆夫人冷笑了一声，眼中波涛汹涌，“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不踏上意大利的土地？这个筹码远远不够。” 第276章 见血 “既然这样，那就是没得聊了。”冉悦无奈地摊了摊手。 虽然冉悦不准崔潜出来，不过他在口袋里可没想闲着，于是便闷在口袋里不动声色地释放出威压，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那头原本十拿九稳的法穆夫人突然鼻头微微皱了一下，她神情略带思索，眼神在打量了冉悦一下之后，最终落在了冉悦的口袋处。 接着，她便以有些遗憾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你倒是依旧惜命得很，随身带着个这么蛮横的东西。” 论单打独斗的话，法穆夫人倒是有把握将冉悦处理干净，只是她这身上居然还带了这么一个强大威压的东西，再想要干净地处理冉悦，逼她退无可退，就有点棘手了。 “如果能活着，谁会想死呢？”冉悦微微一笑，她反手按在自己背脊之上，手指穿透外套和体恤，直接按在了自己的脊椎骨上。 接着，就听到细微的咔哒一声。 冉悦从自己的脊椎骨上一点点拽出了一杆纯黑色的驱魔棒，这东西在离体之后一瞬间燃起了红色火焰，她翻手旋转了一圈，四周的空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腾了起来。 法穆夫人在看到这纯黑色的驱魔棒时眼瞳一缩，她倒是没料到冉悦能对自己狠到这个地步，竟是将这东西藏在自己的身体里了。 而且，自己这都打算给她一个台阶下了，她反而还想要动手？！想到这儿，法穆夫人的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很意外？夫人，我想杀你很久了，你的存在真的是让我辗转难眠，我每一晚，每一晚都在回忆着你是如何折磨我的，你的声音和脸是我长久以来的梦魇。”冉悦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展臂一震驱魔棒，抬脚点地便是一棒子直打向法穆夫人的天灵盖。 “你若是能凭你这副残破的身体杀了我，那我倒是心服口服了。”法穆夫人冷笑一声，她合扇抬臂一架，在挡住驱魔棒的一瞬间，手臂上荡出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波纹。 那波纹挥散到空中，散发出了相当刺鼻的异味。 紧接着，波纹转开，形成了一道实质性的网状物，直直的兜头罩了下来。 冉悦抬头看了眼后迅速凌空一脚，直接蹬在法穆夫人的胸口，随后顺势后翻落地。 法穆夫人白色的裙子上被她硕大一个脏污的脚印，看着滑稽无比。 “杀不杀得了你，不是得先试试再说？”冉悦掂了掂驱魔棒，振臂扬手一挥，泼天烈焰在一瞬间倾洒而出，将那网焚烧殆尽。 点点黑灰在火焰散去之后，才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 “这驱魔棒可是我为了杀夫人，费了好大的功夫的才偷渡到华夏的，不试试，怕是意难平了。”冉悦敛眸一抡，反身便重新攻了上去。 当年能从乌皮尔祖庙里把这东西偷出来实属侥幸，而这种带有杀伤性的武器是禁止被s级非人类携带入境的。 事前做了功课的冉悦，铤而走险选择将驱魔棒直接锻造到身体里，这样一来，既能以血肉蕴养驱魔棒，又能瞒天过海。 之所以要废这么大功夫，是因为法穆夫人是卓戈血祖和斯特里戈伊的混血，然而混血并没有让她的法力因此受到影响。 相反，她的力量在和罗南亲王结合之后一步步走向了鼎盛。 而古欧洲时代驱魔人留在乌皮尔一族的驱魔棒，可以直接捣毁卓戈这种以轻盈度取胜的吸血鬼种族的肉身。 “今日便算了吧。”法穆夫人双脚连转几下远离了冉悦一些后，开扇掩面说道。 黑色的扇面下，她的红瞳带着一丝威慑性，连带着空气中都多了一丝凝滞。 口袋里，小龙形态的崔潜感觉到了沉闷，他想出去，却又不得不遵从冉悦的意愿，让她亲手去解决这件事。 冉悦呢？ 冉悦根本不虚法穆夫人，她明白法穆夫人不想跟自己打，但她才不要顺着对方的心思行事。眼下她的筹码可不单单是因为口袋里的崔潜，驱魔棒一出，不沾点血还对不住她受的这么些苦。 “算不算的，现在好像不由夫人说了算。”她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驱魔棒，转身一甩，烈焰便像是流星一样成弧状飞过，熊熊燃烧着冲向了法穆夫人。 冥火之后，是疾冲而来的冉悦。 她一手迅速攒过一团黑色的光球甩在驱魔棒上，接着便一脚点地凌空而起，一个翻身便像是一柄锋利的剑一样弹射向了法穆夫人。 这柄剑来势汹汹。 法穆夫人抬手一摆，五指扭转出了一道黑色的法阵于身前，她双臂并行打在法阵边缘，像是要将这法阵甩出去一样，朝前一抡。 轰隆隆几声巨响。 法阵当真就像是巨轮一样滚向了冉悦。 冉悦手腕一转，握着驱魔棒就点在了那法阵侧面。接着，她斜身踩在法阵上，每一步，脚下都会荡出赤红色的光圈，将那法阵一步步踩了个粉碎。 那头法穆夫人刚挥散冉悦甩过去的火，还没来得及避让，就已经被冉悦一踹到在地，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棒子捅在了她的腰上。 暗红色的血液一点点渗透出来，在白色的裙子上晕染了一圈又一圈。 冉悦抽了驱魔棒还想再补一棒子，地上的法穆夫人却是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白光，白光散去之后，她也随之消失了。 “怎么回事？”口袋里的崔潜冒出个头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被谁救了。”冉悦卸了力，跌坐在地。 天知道法穆夫人的那个阵法到底有多难解，看是轻松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但凡错漏一下，便会跌入法阵深渊。 崔潜想要出来，却再次被冉悦给摁了回去。 她喘了两口，说：“我用了大梦浮生做幻阵，外面监视的人看不到刚才的这一切，但你要是出来，多个人……戏就不好演了。” “那就不演了。”崔潜有些急。 “能在相柳的帮助下打入东波利尼，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事原本没有他的帮助我也会去做的。”冉悦歇了一会儿，忍着痛将驱魔棒塞回了背上。 接着，她便若无其事的解除了大梦浮生，走进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 第277章 骨灰 负责羁押杨霓的是光明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所以杨霓尸体的尸检也是由光明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法医来进行尸检。 冉悦到的时候，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一式两份，一份留档，一份交给前来领尸体的人。 尸检报告显示，杨霓的尸体并无外力打击痕迹，也没有法术痕迹。总结来说就是非因自杀、他杀或事故而发病的内因性死亡。 通俗一点地说就是，杨霓这纯属倒霉的意外。 冉悦当然是不信的，有的人希望杨霓出来，有的人则不希望，东波利尼从来都不是一块铁板，不过这都不在冉悦需要考虑的范围内。 按规定，杨霓可以由家属或者管理局定向通知的人带回去火化，但取保候审的款项仍然需要交付给光明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 所以，在交接完所有程序之后，冉悦以薛冉冉的身份带走了杨霓的尸体。 之前和相柳沟通的是，基于杨霓没死的基础上，带她离开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然后等着东波利尼里那些想要杀她的人来处理她就行了。 现在杨霓已经死了，那么冉悦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杨霓的尸体离开。 不，应该说她甚至可以找管理局借车，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堂而皇之地将杨霓送进殡仪馆火化。 就在冉悦抱着杨霓的骨灰从殡仪馆走出来时，暗处里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两个身穿黑色喜欢，脸上带着神色墨镜，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的男人从街道的另一边直接穿过绿化带过来了。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身份标识，但他们其中一个人手里抱着一份白色的文件，文件夹的封面上，印着一朵黑色的玫瑰。 不作他想，这一定是东波利尼的人了。 冉悦假装不知情，抱着骨灰坛神色戚戚朝右边一拐，打算等红绿灯过马路。 “请问是薛冉冉小姐吗？”身后，有人拍了拍冉悦的肩膀。 绿灯正巧在这个时候跳秒，冉悦一脸惊慌失措地抱着骨灰坛转身，在看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两个高大男人时，她有些害怕地朝后退了两步，踩在了人行道上。 “你们是谁？”冉悦的眼睛还有些红，看上去就是刚哭过的样子。 “薛冉冉小姐，您好，我们是杨霓小姐生前的合作方，有些事情需要和您对接一下。”右边这个抱着文件夹的男人伸手将墨镜取了下来，温和地说道。 “我，我老板什么时候和你们有合作了？”冉悦一副不相信他们的神色，她脚下不断地后退着，越退便越往人行道中间去了。 那男人伸手将冉悦拉住，在将她拖回路边之后，依旧好脾气地说道：“是这样的，如果您不相信我们，可以看一下这份合同，上面有杨霓小姐的亲笔签名和指纹。” 他说着松开冉悦，伸手将文件夹递了过来。 冉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骨灰坛后，假意远眺，扫了沿街一圈，说：“我这不好腾手，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如果真的是我老板签过的合同，那我们公司是一定会完成契约的。” 就冉悦了解，所谓的公司，其实拢共也就杨霓和薛冉冉两个人，接的还都是一些黑灰色的活计。 杨霓在组织中逐渐成为边缘人物，虽然还有几个掌权人是和她一边的，但权力这种东西，自然是握在自己手里最好了。所以，她手底下能用的人越来越少，干的也都是一些脏活累活。 这文件里是什么…… 其实冉悦就这么干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出来了。 ——多半就是杨霓没能帮组织做完的事，杨霓死了，那么自然是要由她这个心腹来做完。 “好，薛小姐在杨霓小姐身边工作了这么久，气度果然非凡。”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恭维了几句，转身就开始带路了。 一行三人最终选了一个没人的咖啡店落座。 大概是这咖啡店开在殡仪馆旁边的缘故，这么大好的下午竟然是空无一人。 咖啡店的服务员躲在吧台后头打瞌睡，见到人进来了也没起身，只是揉了揉眼睛，指了指桌子一脚，说：“扫二维码点餐。” 说完，这人又趴回了吧台继续睡觉。 没人打扰正适合谈话，那男人带着自己的同伴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他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往冉悦那边推了推。 冉悦谨慎地抱着骨灰坛坐下，两腿并拢，她将骨灰坛稳稳当当地贴着腿放好后，这才伸手去拿那文件夹。 “合同的履约日期是八月十日之前，薛小姐，如果你能代替杨霓小姐把这事办妥当，我想，我老板很乐意以后继续和你合作。”男人将墨镜折好，放在了自己西装上衣的口袋里。 冉悦并没有急着回答什么，她翻开文件夹，一页页仔细地看着。 合同里写的特别含糊，只说了一些看上去十分粗略的人物信息，并没有提到什么深入的信息。这大概也是对方在没有确定自己身份的时候就敢拿给自己看的原因，而在末尾，也的确写了，最迟履约时间为八月十日。 “我对这个合同有印象。”冉悦胸有成竹地抬头，迎上了对面那男人审视的目光。 冉悦在来之前，已经看过了薛冉冉提供的所有杨霓没能来得及完成的任务，其中就包块这个。 这个任务原定是在科越之后，它需要杨霓前往京城，将此刻藏匿在许青镬庄园里的刘志勇杀了，并将刘志勇身上所携带的所有科研资料窃取。 眼下，东波利尼主动找上门试探，用来试探的点是刘志勇。 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科越公司的试验一定是取得了什么重大进展，这才使得多方势力入场周旋。 “薛小姐如果有印象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男人挑眉说道。 说完，他抬手挥了挥。 原本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持沉默的另一个黑西装男人伸手怀里变魔术似的拿出来一份新的文件，顺便，他还从西装口袋中取了一张名片出来，一同递给了冉悦。 文件夹依旧是白底黑色的玫瑰，而名片上只有一个电话，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信息。 第278章 昏迷 男人伸手指了指那合同和名片，缓缓说道：“这份是合同细则，我家老板愿意给薛小姐考虑的时间，毕竟薛小姐以往是没做过这样的生意的。如果薛小姐想清楚了，那么请打这个电话，我们随时恭候。” 他说完就带着自己的同伴离开了。 离开时，吧台服务员抬起头埋怨似的看着他们出门，嘴里嘟囔道：“点又不点，进来干什么？” 他嘟囔完，看向了还坐在位置上的冉悦，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起身，继续睡觉去了。 冉悦不着急走，她一边翻看着合同细则，一边掏出手机来扫桌角的二维码，点了两杯美式。 崔潜探个头出来，一路蜿蜒到了合同上，他左看右看看不明白，便问：“阿悦，这细则怎么这么多条条框框？” “和薛冉冉提供的并不一样，说明他们根本不敢给我真正的合同，只是给个饵，如果我同意接替杨霓继续替他们办案，那么我才有可能接触到内核。”冉悦翻到底了也没看到点有用的东西，所谓细则，不过是另一份幌子罢了。 “您的美式。”服务员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端着两杯美式过来，放在桌上时看了冉悦几眼，见她一个人点了两杯，便难得好心地问道：“要不要帮您打包一杯？” “不用了，谢谢。”冉悦摆了摆手，指了指门口，说：“我朋友来了。” 服务员转头看去，可不，推门进来一个帅哥，径直朝着这边就过来了。 “那不打扰你们二位了。”服务员一脸我懂的表情，抱着盘子打了个哈欠，往吧台去了。 崔潜偷偷溜出去然后以人形进来是他自己的主意，事实上，要不是怕外头还有人在监视，他干脆就直接出来得了。 “外面逛了一圈，没看到人，应该是已经撤了。”崔潜落座，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五官都皱了起来。 “全撤了？”冉悦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至少会留几个不同意见的人。 “这说明杨霓可能真的已经是东波利尼的边缘人物了，有一个过来接触的，别的人就失去了兴趣。”崔潜将杯子嫌弃地放了回去。 “也好，他们少观察我一点，我也少露馅一点。”冉悦耸了耸肩，将两份合同和那张名片叠到了一起放好。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打电话过去？”崔潜拿出手机来扫了桌角的二维码，重新点了一杯全糖的奶茶。 冉悦看了他一眼，问：“你不喜欢喝咖啡吗？我怎么记得你喜欢喝的？” 崔潜愣了一下，抬眸看着冉悦，回答道：“我什么时候表现过我喜欢咖啡吗？” “没有吗？”冉悦迟疑地看着他，眉头紧锁。 “应该是没有的吧，我很讨厌这些苦的东西。”崔潜看着冉悦的神色，有些担忧地倾身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阿悦，你怎么了？” 冉悦眼神突然迷茫了一下，她手里的杯子脱手落在桌上，杯里的咖啡溅起了出来。在察觉到自己失神后，冉悦下意识朝后退坐了一点点，避开了崔潜的手。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些陌生的记忆侵染着自己的思想？ 她不清楚，但很多破碎的片段掺杂到记忆中之后，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及时去分辨出来。 是因为西王母的力量吗？ “我……我脑子里多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冉悦晃了晃头，她双手撑在座位上，胸腔猛烈起伏。 崔潜忙坐到她身边来，抬手以拇指按在她的眉心，淡淡的白色光滑从他指腹流入冉悦的头内。 冉悦原本焦虑的心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她靠在崔潜肩膀上，喘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要抓紧时间了，西王母这股力量一直在侵蚀着我。” “还真是一点都不能放心。”崔潜神色担忧地揽着冉悦的肩，他想了一会儿，松开冉悦掏出手机，给崔北南打了个电话过去。 崔北南最近大概是实在很忙，所以接电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 “帮我查一下法穆夫人的行踪。”崔潜开门见山地说道。 “她？怎么？小悦有事？”崔北南愣了一下，反问了一句。 “嗯，法穆夫人是个祸害，不及时清理了，迟早会反噬到阿悦。”崔潜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冉悦的手，不断地给她按摩，让她放松一些。 “她最近行踪不定，我也正找着她呢。”崔北南的话显然在崔潜的意料之外。 “你找她做什么？” “科越公司那件事，不是查到许青镬头上？法穆夫人在里面也脱不了干系，这些人都想分一杯羹。” “你怎么知道跟许青镬有关，你又去和天师阁合作了？！”崔潜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 吧台打瞌睡的服务员被吵醒，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了过来。 “合作这种东西当然是互利互惠的，没好处的事我怎么可能干。”崔北南笑了一声，“法穆夫人最近好像是受了伤，所以行踪不定，到处找能治伤的，要想杀了她很简单，找到她的地址，然后把她的信息卖给那群人，那些人自然就蜂拥而上了。” “那你帮我留意一下。”崔潜草草挂了电话。 因为此时的冉悦已经有些恍惚了，原本崔潜不点出其中的问题还好，他一戳穿，冉悦便开始细想。 然而有的东西不能细想，一细想，便会出大事。 冉悦昏昏沉沉地陷在混乱的记忆中无法自拔，那些属于西王母的记忆和自己原本的记忆交错，让她无法区分自我。 耳边是崔潜的低喊声，冉悦睁开眼，血红的瞳孔里倒映着崔潜焦急的神色。 “我没事。”冉悦声音沙哑地安慰他。 然而她现在这样子，怎么可能没事？ 獠牙一点点伸长，皮肤由原本的白皙变成了死灰，红瞳则更像是要溢出血来一样。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此时冉悦身为吸血鬼的本能正在和西王母的力量做底线上的斗争。 崔潜抱着冉悦一路飞到崔北南家门口，一通狂敲，敲开了他的门。 开门的是崔曌，没上学，正一个人在家里打游戏。 看到崔潜怀里的冉悦后，愣了一下，喊了一声舅舅，问道：“小悦姐姐怎么了？” 第279章 危矣 冉悦的情况并不乐观，所以崔潜想都没想就找上了崔北南。 原因无他，作为大明星的瑶姬，本质上是一个会医术的鲛人，不管她能不能治，本事总比外面那些医院里的医生要好。 瑶姬原本是在国外参加晚会，接到自家宝贝儿子的电话之后，风风火火地就赶回来了。 崔北南因为在查法穆夫人，崔潜也就被让崔曌通知他，让他继续查去了。 “怎么回事？”瑶姬一进门，墨镜一摘，便走到了沙发旁边。 她俯身看去，就看到冉悦一脸痛苦地蜷缩在沙发里，而崔潜和自家儿子则趴在旁边不知所措。 “让开。”瑶姬拿脚踢了踢两个碍事的后，坐到了冉悦身边。 她一手捏住冉悦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点在了冉悦的额头上。 大约过了十分钟，瑶姬收手转头看向崔潜，问：“她这样多久了？” 崔潜趴在沙发背上，担忧地看着冉悦回答道：“大概四个小时，阿悦说是因为她身体里有西王母的力量，而西王母一直在侵蚀着她，这才让她记忆混乱。” 瑶姬点了点头，说：“她现在就是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争夺，这具身体很快就要崩坏了，有没有替用的？或者说，她本体在哪儿，得赶快让她回到本体才行。” “阿悦的本体被法穆夫人囚禁，如果想要拿回本体，需要先杀了法穆夫人。”崔潜沉声说道。 瑶姬眼眸一转，冷笑着说道：“那就杀了她，崔潜北南不是也一直在说这个人总是从中捣乱，十分烦人吗？” “嗯，阿悦今天已经伤了她了，但她被救走了，没能及时了结她。”崔潜有些遗憾地说道。 “能伤她一次，那就能伤她第二次，不是什么大事。”瑶姬重新看向冉悦，她抬手捧着冉悦的脸，掌心源源不断有水蓝色的光流淌出来，最终由冉悦的口鼻流淌到了冉悦的身体里，“我先帮她暂时稳固意识，你们一个负责杀了法穆夫人，一个负责去把她的本体带过来。” “尽快！”瑶姬沉声说道。 崔潜一听，哪儿还敢再耽搁，拔腿就往外面跑。 “那我去通知我爸。”崔曌也有些担心，他收拾了自己的小背包，跟着崔潜一起跑出了门。 事实上，崔北南那边也很想找到法穆夫人。 她和许青镬牵上了线，两人狼狈为奸，盗取了科越的研究资料，可以说是现在所有人的公敌。 崔潜一说她被救走，拿崔北南自然就把目光放到了许青镬那头。 首先被抄的，就是许青镬名下的各种酒店山庄，以不周庄为例，天师阁的人当天就带着搜查令和仪器直接上门搜查了。 冲突一触即发。 长老会这边其他几个长老原本不想管这事，他们身居高位已久，利益关系早就不是局限于非人类这儿了。而且，这一回许青镬做的事，的确从明面上是说不过去的。 但他们碍于蛇相槐江的请求，却又不得不出面进行调停。 调查的确是停了，但许青镬也被限制人身自由了。 在科越公司的研究资料没有找到之前，许青镬被限制离开华夏，而且身边二十四小时都会有干员和天师监视。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也就足以说明科越公司这个实验的结果到底有多重要了，不管是天师阁方面还是华夏政府方面，都在投入全部的人力物力进行追查。 至于崔潜。 崔潜连夜飞到了意大利。 他原本想去绑了冉悦那两个白痴姐姐，来逼问冉悦身体的下落。但就在他出门之后，他发现，跳动在他胸腔的那颗属于冉悦的心脏，似乎是在给他指引方向。 这样省去了很多繁琐的步骤。 崔潜几乎是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法穆夫人埋葬冉悦的地方。 只是等到他把棺材挖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棺材不能带上飞机。没办法，他又只能拨通了巫山月的电话。 “喂。”巫山月接通电话时，背景音十分地喧嚣。 “我需要你帮我运一个东西。”崔潜扛着棺材趁夜色一路避开了巡逻员，最终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 “什么东西？崔哥，我这边有点吵，你等等。”那头巫山月似乎是躲到了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这才继续说道：“崔哥，你要运什么？” “阿悦的身体，我带着这个棺材没办法坐飞机。”崔潜解释道。 巫山月显然是愣了一下，停顿了好久之后才说：“好，你等等，你把你地址给我，我帮你申请飞行器过去。” 他一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喊声，似乎是在喊巫山月。 “你那边发生什么了吗？”崔潜有些奇怪地问道。 “许青镬的拥趸围攻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想要把许青镬救出来。”巫山月解释道。 崔潜听了眉头一皱，“她还有拥趸？” “嗨，多了，都是人类保守派，人数还不少，现在闹得有点大，叫嚣着要把非人类赶出华夏，赶回虚界。”巫山月无奈地说道。 这种明显不可能实现的事，也就那些盲目的保守派能拿出来当口号了。 “你注意安全。”崔潜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只能嘱咐一句。 巫山月笑了一声，说：“当然，崔哥你稍微等等，记得把地址给我，” 崔潜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立刻将自己的坐标给巫山月发了过去。他趴在有些泥土腥味的棺材上，头顶着月亮，胸腔两颗跳动的心脏让他没来由的鼻头一酸。 “阿悦，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崔潜以头抵着棺材，低喃道。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长到崔潜以为自己要睡过去了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飞行器的轰鸣声。 下飞行器过来帮忙抬棺材的是丘冼，他甚至还穿着睡衣，显然是匆匆忙忙出来的。 “崔哥，悦姐还好吗？”一边抬，丘冼一边问道。 “我嫂子正在帮阿悦稳定意识，应该还来得及。”崔潜神色并不晴朗，他虽然嘴上说着来得及，心里却是根本没底。 哪怕他把棺材带到崔北南家里，可只要法穆夫人不死，这个棺材就打不开，冉悦也就没办法得救。 第280章 受刑i 丘冼一下子也紧张了起来，忙喊着驾驶员加快速度。 “怎么你亲自过来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崔潜抬手揉了揉额角，故意想聊一些松快些的话题。 “本来是在休息，但临时出了点事，就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出门了，正好碰上崔哥你这边要用飞行器，办完事我就直接过来了。”丘冼挠了挠头，他伸手扯了扯身上的睡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言辞中对发生了什么事含含糊糊，本意是不想惹得崔潜去多费心思。但有时候你越是要回避一件事，那这一件事就越是回避不过去。 “什么事？”崔潜抬眸看他，眼神中带着探究。 丘冼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门越来越多了，而且有的民众家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只有虚界才有的植物。” “融合？”崔潜眉头一锁。 “嗯，现在天师阁方面是这么猜测的，所以已经和非人类出入境管理局协调了，如果最终融合是无法阻止的，那么现在就应该先出几份应急预案出来了。”丘冼点了点头，回答。 前头驾驶员插了一句嘴，说：“老丘，你这话能和他说吗？保密条例还是要遵守的啊。” 丘冼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笑了一声，说：“老潘，放心，这位是崔潜崔大哥，他的名字你应该很耳熟了吧。” 驾驶员老潘哦了一声，因为在操纵飞行器而不太好回头，便抬手挥了挥，说道：“久仰久仰。” “你先开，我们在旁边聊会儿。”丘冼拍了拍老潘的肩，走回了崔潜这边。 老潘乐呵呵地应了一声，“你们聊，你们聊。” 门的出现使得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都忙碌了起来，人手也就没那么充裕了，偏生现在许青镬一案还没调查清楚，相关的法穆夫人也没抓到。 所以，天师阁铤而走险，大肆聘用了一批没有从业资格证的非人类，用来弥补人手的短缺。 而且，最让崔潜惊讶的不是天师阁开始选择用非人类，而是…… 天兆阁老出山了。 “连他老人家都出来了？”崔潜惊讶地反问了一句。 丘冼点了点头，说：“虚界与现世界融合就意味着人类的生存环境会大幅度的受到挤压，天兆大人说，这是一次生死攸关的战役，如果决策失误，就会出现难以估量的人员伤亡。” 崔潜抬手揉了揉额角，一提到上官天兆，他那份来自骨子里的恐惧就会丝丝缕缕地往外溢，根本无法压制。背上被拔了逆鳞的那一块皮肉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他始终是有缺失的。 “崔哥？”丘冼看崔潜脸色十分难看，有些担心地喊了一句。 “没事，我没事。”崔潜喘了一口气，抬手摆了摆。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你一定要开口。”丘冼看他脸色苍白，忙去旁边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 “你现在事多，尽管忙自己的事吧，不用担心我。”崔潜接过水喝了一口。 “现在我们能做的也不多，不过是维稳罢了，等到应急预案出来之后，可能会好些。”丘冼耸了耸肩说道。 其实站在天师阁的立场上，此时应该是第一时间和非人类撇清关系才对。 毕竟，这现世界和虚界一旦融合，那么战争就是一触即发的。 然而天兆大人却下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他命令各级部门立刻招聘非人类入职，即刻开始弥补各处缺失的岗位。 也就是说，天兆大人希望通过进一步的融合，消磨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的隔阂。 “他这一步棋太快了。”崔潜将水杯放在一旁，看着丘冼说道。 “其实在很久以前，天兆大人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但因为各种阻力一直没能实现。”丘冼有些怅然地坐在一旁，他朝后靠着，仰头看着飞行器的顶部，“明明普通的非人类和人类就没多大区别，为什么那些保守派就是不跟接受异族呢？” “你们那句老话不是说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崔潜似笑非笑地说。 “算了，不说这个。总之，现在天兆大人已经在联系各方大能了，虚界和现世界的融合大概只是第一阶段，后面其他源生地应该是也逃不过这个命运。人类如何和非人类和谐共存，这是一个大议题了。”丘冼感叹道。 说话间，飞行器已经抵达了鹏城。 丘冼帮着崔潜将棺材送到之后就直接凌空走了。 夜色下，整个城市都处于喧闹之中，大街小巷里都是游行的人们，他们或是举了横幅，或是拿了面小旗子，口中都在喊着，驱逐非人类。 丘冼头疼地站在半空中，拿出电话打给了巫山月。 巫山月那头比他还吵，感觉就像是站在游行人群中的一样，“喂？老丘，我这边正维稳呢，什么事吗？” “怎么一直没能压的下去？”丘冼问道。 “我们怀疑许青镬有帮手在外面一直煽动着大家，所以现在还在逼问许青镬。”巫山月扯着嗓子回答道。 “那法穆夫人呢？她有没有消息？”丘冼皱眉问道。 他俯身看去，人群中有天师和干员开始逐渐介入，一点点将躁动的人们分隔开了。 “有，最新消息是在羊城发现了她，已经派人去抓了，崔哥他哥也去了，这次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巫山月答道。 “那好，我先去帮忙了。”丘冼匆匆挂了电话，抄手一个俯冲向下。 崔北南一出手，的确是十拿九稳。 他们一连端了许青镬数十个老巢之后，最终逼得养伤的法穆夫人不得不现身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崔北南抓到了卡洛琳和莎娜。 两个女儿虽然蠢笨不已，但却是法穆夫人的心肝宝贝，纵使自己再嫌弃，也不可能让她们有一点点受伤。 于是，法穆夫人便束手就擒了。 但她很聪明，在接受审问时，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对科越公司的事闭口不谈，只交代自己在华夏境内出手伤人的种种。 旁听的崔北南听得有些烦了，走过去一掌拍在审讯桌上，冷声说道：“你如果再撒谎，我不保证他们能拦得住我。” 第281章 受刑ii 法穆夫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崔北南，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拦不住你又怎样，你根本杀不了我。” 这话还真不是法穆夫人吹，眼下能伤她的人很多，但真正能杀她的，只怕就只有冉悦手里那杆驱魔棒了。 想到这儿，法穆夫人微微勾了勾嘴角，据她了解，冉悦已经很多天没有露面了。 是生是死难说，但肯定是受了伤的。 “杀你？不至于，我答应了他们，在你吐出点真东西之前，不会杀你。”崔北南冷笑道，他一手直接钳住了法穆夫人的脖子，五指收紧，她的脸一下子就呈现出了惨白色。 旁边的几个负责记录的干员非常了然地收拾东西退出了审讯室，临走时顺便把监控摄像头给关了。 “你对我用刑是违法的。”法穆夫人一字一句，维持着体面地说道。 “现在外面一团糟，没人顾得上你。”崔北南的手指底下有丝丝缕缕的淡蓝色光芒流淌进法穆夫人的皮肤，他说话间，那些蓝色的光便像是蛇一样，在她皮肤底下四处游走。 “不，你不可以！”法穆夫人尖刻喊道。 然而她的喊叫并不能阻止崔北南的进一步施刑，而她自己本身因为被注射了软体剂无法施术，只能被动承受这一切。 那光在她血肉之中每游动一下，给她带来的都是歇斯底里的疼痛。 她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瞳孔中只剩灰与白。 “你到底想要我说，说什么？”法穆夫人虽然已经青筋毕现，却已经强行稳定住了自己的声线。 她的优雅与体面不允许她呻吟，然而疼痛却像是无休止一样，持续性地挑战着她的底线。她的獠牙再也无法克制住，一点点伸展了出来，瞳孔也逐渐转为了暗红色。 “科越公司到底得出了什么样的实验结果？”崔北南驱使着自己的力量在法穆夫人的血肉中啃噬，侵扰，让她苦不堪言。 “你，让我休息一下。”法穆夫人闭上眼，口齿不清地说道。 “没有休息可言，法穆夫人，你的身体素质我了解，一旦停下，哪怕只有一秒，都能让你喘息过来。”崔北南抬手点在法穆夫人的太阳穴之上，狠狠地按了下去。 法穆夫人终于没能忍得住，哀嚎了一声。 她整个人软倒在审讯椅上，身下渗出了一滩汗液，整个人狼狈不已。 “什么样的实验结果？”崔北南没有收受，再次问道。 “是，是人类转基因试剂。”法穆夫人意识模糊地呢喃道，“科，科越研制出了，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得到法力的转基因试剂。” 崔北南眼神一暗。 难怪所有人都趋之若鹜，这种试剂一旦面世，那么给普通的非人类带来的将是永无止境的灾难。 又恰逢眼下虚界和现世界正在逐步融合，如果这个试剂被许青镬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拿到，那么以后的境况可想而知。 “试剂在谁手里？”崔北南继续收紧手指。 “没，没有试剂，目前只有试验资料。”法穆夫人低喘着说道。 咔擦一声。 崔北南直接捏断了法穆夫人的脖子，虽然死不了，却能让她在短时间内被疼痛纠缠，无法安宁。 他这边刚问出点消息，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崔潜。 “听说你抓到法穆夫人了？”崔潜急促地问道。 崔北南斜了一些跟死尸没什么差别的法穆夫人，嗯了一声，说：“目前没有什么办法能直接杀了她，只能等天兆阁老那边看能不能出手了。” “冉悦可以。”崔潜赶紧说道。 “嗯？”崔北南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问道：“小悦醒了？” “嗯，我现在带她过来，你在哪儿？”崔潜那头显然是已经出门了，风声鼓鼓。 “麓山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崔北南说完，便坐回了法穆夫人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法穆夫人一点点扭曲地爬起来。 她抬手将自己的脑袋扶正，眼神阴翳地说道：“杀了我，整个斯特里戈伊都将视你们为敌人。” “你错了，现在两界融合，斯特里戈伊一族也不得不弯下他们高傲的头颅，和意大利政府携手。”崔北南翘着二郎腿，一边握着手机刷新新闻，一边说道。 外面的新闻每一分钟都会出现新的骚乱，各地频繁出现的门，越来越多地方的融合，都使得人们焦虑不已。 崔潜带着冉悦赶到时，法穆夫人已经将自己的脖颈修复了，虽然形容上还是很狼狈。 冉悦的状态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四肢无力，只能被崔潜一路抱着，头顶还连着一根蓝色的光线，源头则是走在后头的瑶姬。 “原来我们是彼此彼此。”冉悦在看到法穆夫人之后，笑了一声。 法穆夫人冰冷地目光扫到冉悦，扣着审讯桌的手指兀的收紧，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到底还是栽在了你手里。” 崔潜将冉悦放在法穆夫人面前的桌上，冉悦反手按着自己的脊椎，一点点将驱魔棒重新取了出来。 她握着驱魔棒，看着法穆夫人微笑道：“不，夫人，你不是输给了我，你是输给了运气。” 的确，如果不是正逢两界融合，一个科越公司老板的死并不会引起轩然大波。那时，只怕法穆夫人已经和许青镬勾结，把试剂造出来了。 “我的女儿呢？她们在哪儿？你们没有理由囚禁她们！”法穆夫人转眸看向崔北南，厉声喝道。 “错了，卡洛琳涉嫌伤人，正在光明区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关着呢，您忘了？您还没来得及叫赎金呢。”冉悦打断她的声嘶力竭，笑意盈盈地说道。 至于莎娜。 崔北南适时地开口了，他起身走到法穆夫人右侧，将手机里的监控视频给她看，“莎娜现在被扣在我们手里，她能不能离开，就看你坦白多少了。” “我已经说过了，试剂，转基因试剂，你不是想知道试剂吗？我已经说过了！”法穆夫人目眦欲裂。 疼痛、羞辱和女儿的危险境地，都在她本就绷紧的弦上加大了力道。 第282章 出 “你们根本不会放了我，你们想要杀了我。”法穆夫人嘶吼道。 “那你还真是说对了。”冉悦扯了一下嘴角，她翻手转了一下驱魔棒，抬手便直接插在了法穆夫人的肩胛骨之上，一时间血肉横飞。 零星有几点血迹飞溅到了她的嘴角，冉悦舌头一伸，舌尖卷过温热的血，舔舐了个干净。 她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冰冷如你，血倒是热的。” 法穆夫人脸色狰狞地痛喝了一声，想要挣扎，却被走到她身后的崔潜两手直接制住了，动弹不得。 “她会救我的，她一定会救我的。”法穆夫人上下獠牙交错，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她低沉地闷哼了几句，声音有些含糊。 冉悦眉眼疏离地看着法穆夫人，握着驱魔棒的手手腕一转，血肉被驱魔棒搅碎的声音叫后头进来的瑶姬听了，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崔北南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瑶姬手里握着一根绳子，绳子后头则系着一个纯黑色的棺材。 “阿悦的身体撑不了多少，必须尽快解决了这人。”瑶姬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法穆夫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他们在这个房间使用的私刑，是经过长老会和天师阁同意的。 也就是说，要么是许青镬已经放弃了法穆夫人，要么是她在长老会里已经彻底失去了话语权，不管是哪一种，结局都是冉悦乐见于成的。 “他们救不了你，她也救不了你。”冉悦咳了一声，握着驱魔棒的手再度捅深了一些。 “你不是想知道试剂吗？我知道，所有的试验资料我都知道！”法穆夫人突然忍痛昂着头朝崔北南喊道，“你让她走，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你错了，告诉我们所有的试验资料并不会让我们放过你，这只是你为了救你女儿所做出的的努力罢了。”崔北南冷漠地说道。 “嗬……嗬……”法穆夫人的喉咙像是破了洞的风箱，喘的气已经是破败不堪，“成王败寇，成王败寇，我到底是输给了运气。” 她抬头，怨毒地看着冉悦说道：“我当年不应该心软，应该直接除了你才对。” “错了，你那不是心软，若你能找到我的心脏，你还会留着我的身体吗？你所求的，不过是我身体里那把钥匙而已，别假仁假义，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冉悦怒道，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险些从桌上跌倒。 瑶姬将绳子放在崔北南身上，快步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 “你父亲要是醒了，发现你杀了我，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法穆夫人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身上的血迹晕染开，伤口里密密麻麻地跃动着冉悦的法力，那些法力攀咬着她，让她根本无法自愈。 “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那样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冉悦不想在跟她废话，一边手下用力，一边冷声喝道。 “试剂，要用你的血，你敢将这个信息公之于众吗？你敢吗？哈哈哈哈哈！”法穆夫人昂着头厉声笑道，她眼瞳暴起，额角青筋毕现。 “说具体一些。”崔潜反手扣着法穆夫人的脖子，冷冰冰地说道。 “0号实验体，就是引子，她要你的dna，也是引子，所有种族的吸血鬼他们都已经尝试过了，只有你了，斯凯，只有你了！”法穆夫人开始精神错乱，以至于都开始喊起冉悦以前的名字了。 “你是说，试剂需要某一种特定吸血鬼的血，才能成功。”冉悦眯了眯眼睛，声音不觉低沉了下去。 如果法穆夫人没有说谎，那么接下里自己的麻烦可不会少。 冉悦想着，抽手将驱魔棒拔了出来，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抵着她的额头，将她脑袋贯穿了。 而同时，冉悦的另一只手已经捅进了她的腹部。 扑通。 扑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 冉悦收手，掌心血淋淋地，握着一颗鲜活的心脏。 法穆夫人的心脏不在她的胸腔，而是在她的腹部，这是上一次近距离攻击她之后，冉悦得到的唯一有用的信息。 噗呲一声。 冉悦面无表情地看着法穆夫人，五指兀的收紧。 法穆夫人张嘴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直喷了冉悦一脸，她死死地盯着冉悦，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地，狱，等，着，你。” 她话音一落，身体便开始一寸寸地碎裂，最终化成了一地黑灰。 崔潜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替冉悦擦脸上的血迹。 咔哒一声。 门口的那具棺材发出一声低沉而带着希冀的响声。 所有人回头看去，就看到那棺材上的十二根铜钉已经松了一根。 崔北南和崔潜快步过去，一人一边直接横臂一掌拍过去，将余下的铜钉全部打了出来。 他们伸手去推那沉重的棺材，嗡的一声，棺材盖被推开，翻到在地。 审讯室昏黄的灯光下，一个金发的少女面容安详地闭目躺在里面，白瓷一般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吗。 她的五官和冉悦有明显的差异，可在崔潜看来，却又意外地神似。 他略带怜爱地俯身伸手去触碰，指腹下是冰冷的触感。 “阿潜。”就在崔潜幻想着这双眼该有多么的美好时，棺材里的冉悦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带着一抹微笑喊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崔潜一把抱住她，如获至宝般在她颈边低叹道。 冉悦有些僵硬地抬手拍了拍崔潜的背，她刚回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适应。 “好了，刚才法穆夫人说的，我们姑且当她是临死前的胡言乱语，就不要对外说了。”崔北南咳了一声，建议道。 “没用的，如果她说的真的，紧要关头，许青镬一定会说出来保命。”冉悦摇了摇头，她在崔潜的搀扶下起身，从棺材里走了出来。 瑶姬走过来反手扣在冉悦的手腕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是得休息一下，你身体里那股属于西王母的力量并没有因此安分下来，反而是更活跃了。” 第283章 乱 “我们现在并没有办法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崔潜敛眸看着冉悦说道。 “但是她死在我手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是希望我们问出有用的信息，而不会想看到犯人死在我们手里。”冉悦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那么大可不必。”崔北南转眸看了墙角那监控摄像头一眼，“他们在关闭监控的时候大概就已经做好了法穆夫人会死的打算。” “先出去吧，我进来的时候，外面的形势并不乐观。”瑶姬挽着崔北南的手说道。 “嗯。”冉悦点了点头。 她走了几步，又转身对着瑶姬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忘了谢谢您，谢谢您救我。” 瑶姬勾唇笑了一下，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儿有什么谢不谢的。” 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现在的确是已经顾不上一个法穆夫人死没死了。 华夏境内目前称得上是全球唯一一个相对而言比较稳定的地方了，起码人类与非人类之间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冲突，也没有什么人员伤亡。 一方面是因为华夏本身对于两个种族之间的融合就已经做的不错，另一方面则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在华夏的威慑力还是十分地高的。 而华夏之外…… 大面积的两界融合使得一些原本无法移民的穷凶极恶之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现世界的人类和非人类展开了无差别的虐杀。 天师阁派出的天师只是杯水车薪，他们甚至一度将一些没有毕业的孩子也推上了第一线现场。 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他们也已经开始征召一些没有法力的普通非人类，并为他们配给天师阁研发的武器。 一时间，世界陷入了一种动乱却又井然有序的混乱场面之中。 而就在那些残暴的非人类享受着屠杀的乐趣时，上官天兆的第一份应急预案到了。 “即刻成立人类与非人类协作生存委员会，各地管理局局长担任委员会会长，迅速整合辖区内愿意站在这一战线的有生力量，集结起来保护其他无辜平民。” 预案中，已经不再强调非人类和人类的界限。 只要你愿意为了身边的人战斗，那么你就是战友。 然而。 过往的几百上千年，不单单是普通人受到纯种非人类的压迫，普通非人类同样也受到了那些有资源有优势的人类的压迫。 以至于这条预案出炉时，已经有不少非人类投到了虚界那些纯种非人类的旗下。 而紧接着，所有对抗阵营的势力便已经初具雏形了。 华夏地界上，是以穷奇和混沌为首的无方阵营，他们直接掠夺了九个城市，并屠杀了城市中所有拒绝投降的平民，成立了一方据点。 欧洲土地之上则是以从未踏出过安多之门的暗夜精灵为首，成立了自救区。他们拒绝和人类作战，但也拒绝和人类共存。 所以，他们只是划立出了一片区域为据点，将其中的人们赶了出去，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因为他们的主张，许多不好战的非人类甚至愿意不远万里去投奔他们。 至于美洲和非洲，野蛮的因卡尼昂巴一族直接从康加秘境中穿过，对没能反应得过来的当地人类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杀，并对不服从他们的非人类进行了清洗。 他们占据了两个大陆，却没有因此而得到满足，似乎随时准备着对其他大陆发起进攻。 当冉悦和崔潜找到巫山月时，他正在非洲。 天师阁派遣了十二人的小队前往非洲，营救当地可能还存活着的人类与非人类，巫山月主动请缨，成为了小队的队长。 “悦姐？！”巫山月看到一头金发，有些相似又有些陌生的冉悦，一时间没敢认。 冉悦竖起手指在嘴边比了一下，快步走近，问道：“怎么样？丘冼说你是在这边救人，我们花了好久才定位到你。” 后头，崔潜抱着个定位仪，谨慎地环顾着四周。 夜晚的非洲草原十分地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是，已经发现了好几个地下洞穴有活人的存在，我已经把队员们都派出去了，这儿是最后一个，正准备下去呢。”巫山月压低声音，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黑黝黝的小山包说道。 “我们和你一起下去。”冉悦拍了拍巫山月的肩。 巫山月点了点头，翻手从背包里拿了两件斗篷出来递给冉悦，问：“因卡尼昂巴一族对法力波动很敏感，你们来的时候没有直接飞过来吧？” 冉悦眨了眨眼睛，回答道：“当然，丘冼给了我们详细资料，我们在太平洋上就换了你们的摩托艇了，绝对不会惊动他们。” 她一边说一边分了一件斗篷给崔潜，自己则轻轻一抖，披上了另外一件。 “那就好。”巫山月等到他们两个都穿上了，这才勾着背缓缓走向那座小山包。 原本空旷的大草原在他们三个走出来之后，立刻就影影绰绰了起来，无数个正在沉睡的因卡尼昂巴匍匐在夜里。他们的呼吸会对四周的空气造成扭曲的影响，常人靠近他们时，会因为缺氧而窒息死亡。 这也是他们敢这么堂而皇之的睡在外面的原因。 冉悦来之前，特意看了丘冼给的资料。 因卡尼昂巴一族，皮糙肉厚，法力值低微，但在康佳秘境中却是霸主一样的存在。 这不单单是因为他们魔抗高，还因为他们自带的血脉中的能力。 ——对气象的影响。 当因卡尼昂巴一族清醒的时候，他们的一呼一吸经由他们的意愿，可以招来雷暴甚至是龙卷风；而当他们沉睡的时候，又能和自然融为一体，不靠近他们很难发现，而靠近他们就要承担窒息的风险。 巫山月递给冉悦他们的斗篷是天师阁连夜针对因卡尼昂巴一族制造的空间斗篷，这斗篷能保护穿着的人不受撕裂的空间影响。 当然，这东西因为是赶制出来的，实用效果到底怎么样，巫山月并不知道。 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地小心，生怕不小心碰到这些睡觉的因卡尼昂巴而让斗篷失效。 第284章 地窖 “zzzz”地上的因卡尼昂巴一边打着呼噜，一边翻了个身。 他这么一翻身，巫山月正巧佝偻着背从他身边走过，他的手好死不死地就搭在了巫山月的斗篷尾摆上。 “……”巫山月僵硬地回头看着这胡来的手臂，一动也不敢动地保持着姿势，他抬眸看了一眼后头的冉悦和崔潜，心里琢磨着怎么挪开他才不会吵醒他。 后头冉悦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接着便抬手一托，一道柔风从她手心吹拂而出，将那个因卡尼昂巴的手轻柔地托了起来。 巫山月见状松了一口气，刚忙拽着斗篷继续往前走。 好在那些因卡尼昂巴的睡眠质量很好，他们一路走到小土坡后，那些因卡尼昂巴都没有醒来。 “悦姐，翻译器给你。”巫山月从背包里取了两个耳麦出来递给他们，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耳，继续说道：“这群人指不定说什么小语种的，翻译器能帮我们大忙。” 说完，他绕着土坡走了两圈，借着手里昏黄的灯光，在土坡上寻觅。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伸手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头上拧了拧，冉悦脚边就出现了一扇小门。 小门只能容纳一人单独通过，于是崔潜走在前头，冉悦走在中间，巫山月则走在后头。 门后是一个昏暗的下行楼梯，崔潜朝下走了几步，就感觉到了地下传来的呼吸声，十分明显，显然底下有很多人。 “小心些，不要吓到他们。”后头巫山月叮嘱道。 他一进来，顶上的那扇门就自动关了。 崔潜比了个ok，接着往下走。 “是谁？”底下传来了一声粗旷的声音，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但传到他们三人耳朵里时，就已经自动转化了。 接着，阴影中走出来两个手持霰弹木仓的黑人，他们神情戒备，黑漆漆的木仓口直指崔潜。 “我们是代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和天师阁来救你们的。”崔潜开口说道。 翻译器自动触发翻译功能，机械女声缓缓流淌而出。 “非人类治安管理局早就放弃我们了，你们不可能是来救我们的！”右边那个黑人情绪激动地喊道。 他手指扣动扳机，砰地一声，木仓口火光四射。 然而子弹却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炸得面前这个男人血肉横飞。 崔潜抬手揉碎了一团子弹后，抬眸看着他说道：“这种把戏对上面的因卡尼昂巴没有用，对我，同样没有用。” “我们的确代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和天师阁来救你们的。”后头巫山月赶紧掏出证件来，举在手上用另一只手里的灯照着给他们看。 “你们在他们入侵一开始就撤离了，现在又何苦来假惺惺地要救我们！”那黑人又是愤怒又是痛苦地嚎道。 他身边的同伴神态同样悲伤。 在这短短几个月里，这片大地上的人们遭受了太多的苦难，而原本他们认为的英雄和救世主，却在一开始就放弃了他们，选择了撤离。 “对不起，一开始我们的确是选择了撤离，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面对因卡尼昂巴时，如果我们没有合适的装备，只会白白送掉姓名。”巫山月有些落寞地解释道。 “骗子！骗子！你们滚！”那人仍然在愤怒地咆哮，他想要扣动扳机，木仓却直接被崔潜给夺了过去。 “现在救生舰已经停在了西海岸，我希望你们可以跟我们走。”巫山月的心并不好受。 他知道这片大地上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很多人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睡梦中就被那些因卡尼昂巴给吞下了肚子。 然而他无能无为。 哪怕时间倒流，重来一次，天师阁也同样会选择先行撤离，等到相关装备研制出来了，才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我不走，我们不会跟你们走，你们这群骗子！天师阁都是骗子！”他咆哮道。 他身边的同伴直接把木仓丢掉了，将他死死地抱住，以防他冲动跑上去。 “我们可以跟你们走。”他的同伴严重闪烁着悲伤，声音却是极为沉静，“但我们还要有很多同胞散落在其他地方，你们可以将他们解救出来吗？” 巫山月连忙点了点头，说：“其他地方我已经派了人去搜救了，你们放心，我们已定会救出所有人。”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说：“我们这儿一共是一百八十个人，你会保护好我们的，是吗？” “是的，请放心，等到天亮，等到因卡尼昂巴散开，我们就可以带你们撤离了。”巫山月回答道。 冉悦一直在听着顶上的动静。 她突然皱了皱眉，转身捂住了巫山月的嘴，低声说道：“我感觉他们醒了。” 巫山月一愣，他抬眸看向顶上，奇怪地说道：“这些地窖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留下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应该听不到底下的声音才对。” “不，不是我们吵醒他们的，应该是有其他人来了。”冉悦摇了摇头，说道。 崔潜同样感觉到了一股其他人的气息出现在了他们头顶，他朝那两个黑人示意，让他们不要再说话了。 紧接着，顶上便传来了嘈杂不堪的沉重脚步声。 ——那些因卡尼昂巴真的醒了。 冉悦心头一沉，他们进来之前天还很黑，距离天亮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些因卡尼昂巴不可能这么快就苏醒。 也就是说，有人入侵他们的领地，将他们惊醒了。 轰隆隆的雷鸣声响起，接着便是能听到的狂风吹鼓的声音。 “我们可能暂时没办法出去了。”巫山月脸色一变，对那两个黑人说道。 “我领你们过去里面，和他们见见吧。”那个相对比较冷静的黑人说道。 “好。”巫山月点了点头。 于是，一行人盯着头顶不断地嘈杂声音，在两个黑人的带领下，往地窖深处走去。 昏暗的灯光下，长廊尽头，是一个半掩着的石门。 “亚苏，是谁来了？”石门后传来了一声战战兢兢的声音。 “是救世主，是他们回来了！”那个很冷静的黑人应了一声，他掩去刚才的悲伤，声音十分轻快地说道。 接着，冉悦他们就听到石门后传来几声欢呼，和细微的啜泣声。 第285章 初遇还是旧识 被称为亚苏的男人，是整个地窖里避难的这群人的精神领袖。 他在上个月的一场逃亡中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却依旧坚强地拿起武器，带着剩下活着的人逃到了这个新发现的地窖中。 是的，他们每几个月就需要逃亡一次。 每一个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留下来的地窖中的食物和水都是有限的，在这两样东西耗尽之前，他们就必须尽快寻找下一个地窖，以求生存。 而每一次转移，都会让他们失去很多的同伴。 冉悦他们的出现，可以说是一抹曙光，哪怕亚苏对他们极度反感，也不得不承认，他们需要这些人救他们。 “进来吧。”亚苏推开门，转身对他们说道。 崔潜跟在他身后，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坐满了神色畏惧的人们。 这间房很大，但对于一百多个人来说，还是有些拥挤。而且，因为吃喝拉撒都在一起的缘故，房间里的气味并不是那么的好闻。 大概是担心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来救他们的人，靠前的几个朝后缩了缩，看向冉悦他们时，眼神中带着希冀。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巫山月在走进来扫了一眼之后，以九十度鞠躬作为开场白。 亚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于他的行为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应。 倒是旁边那个自始至终都情绪激动的男人愤怒地喊道：“我们不需要你道歉，你们应该下地狱去跟他们道歉！你们承诺过保护我们的生命！你们承诺过的！然而你们却在危险关头，选择了退缩！” “我很抱歉。”巫山月朝他再次躬身致歉。 “纳蒂亚！不许对恩人无礼！”一个年迈的老妇人站起来呵斥他道。 “费伊奶奶，您不要动怒，小心身体。”离老妇人最近的是一个包着黑色长巾的女人，她歉意地看了巫山月他们一眼，起身扶住了老妇人。 “纳蒂亚，恩人们愿意回来保护我们，是他们的恩德，是我们需要时刻铭记的恩德。”老人费伊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沧桑的双眸看向巫山月，“当时你们离开时，为我们留下了能保命的地窖，已经是你们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我们很感激你们。” “对不起，是我们无能，让你们失去了很多亲人。”对方越是这么说，巫山月就越是心里难受。 虽然他知道这无可避免，但他无法面对自己毕业时的宣誓。 ——时刻谨记天师誓言，以保护人类生命而奋斗至死。 “不，我，仅代表我那葬身与那些丑恶的怪物嘴里儿子向你们表示我们诚挚的敬意，我们明白你们的离开只是为了更好的回来。”老人费伊说起来话有些吃力，却依旧坚持着说完了。 亚苏转身对巫山月说道：“他们一旦是被吵醒而不是自然睡醒，就会持续长达数十日的躁动，但我们的食物和水，已经没办法撑到那个时候了。” 巫山月点了点，说：“我们会想办法，别担心，不会拖那么久的。” 事实上也没办法拖太久，救生舰在西海岸如果停留太久，会被因卡尼昂巴们发现。他们虽然普遍性的智商地下，但其首领的智慧是超越普通人的。 而且，首领身边还有多达十位的超智军师，这十几个，都是康佳秘境中苟延残喘下来的其他种族里的精英。 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献媚于因卡尼昂巴。 “我上去看看吧，你们在下面等我。”崔潜听着这头顶上根本没什么间断过的动静，皱眉建议道。 “不，还是我去吧，我这儿准备了很多东西，他们拿我应该是没办法的。”巫山月拒绝道。 “行了，一个放哨的事争来争去，还是我去吧。”冉悦好笑地看着他们说道。 她的确是最适合去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之后，虚化肉身能起到更完美的隐蔽作用，这群因卡尼昂巴不可能发现她。 三个人互相都不肯退让，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过，最终还是冉悦赢了。 巫山月妥协地将冉悦带回入口，却始终没有按下门的开关，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嘱咐冉悦道：“悦姐，你一定要小心，那些因卡尼昂巴有别于其他非人类，他们虽然智商不高，法力值低，清醒的时候却又极其敏锐的感知力。” “知道了，回去帮我哄哄阿潜，让他不要生我气了。”冉悦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开门。 咔哒一声轻响，巫山月按开了小门的开关。 紧接着，一阵淡淡的红色烟雾升腾而上，穿过了大门。 外面的天已经被密布的雷电照亮了，足有两米高的因卡尼昂巴们在草原上奔跑着，似乎是在追逐着什么。 他们的身侧是呼啸的飓风，所到之处，连草皮都能被卷得稀碎。 等到冉悦靠近这群因卡尼昂巴时，她才发现，他们追逐着的，是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衣的女孩子。 女孩子手里握着一根比她人还要高的权杖，那权杖通体灿金色，顶端是一个在黑夜中都无法掩去其光芒的红宝石。 每当女孩挥舞一下权杖，就会甩出红色的闪电与因卡尼昂巴的雷电相撞。 而那些飓风根本无法影响到她的行动，她的身影像是一团小小的火焰，在草原上不断飞蹿着。 “你是谁？”冉悦顺风飞到她身边，大声问道。 “呀，原来是你，你也来了吗？我们还真是有缘。”女孩子咯咯笑了一声，大眼睛扑闪了几下，腾空而起。 她对于凭空出现在自己耳边的声音没有半点诧异，似乎是对冉悦十分地熟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冉悦皱眉紧跟其上。 “因为你，我可是被那群老家伙舍弃，赶出了东波利尼呢。”女孩子后翻了数下，她一甩手中的权杖，权杖顶端的红色宝石就迸射出了一道极其耀眼的红色光线。 这光线冲破重重飓风，打在追得最近的那一个因卡尼昂巴头上，直接洞穿了他的头颅。 砰的一声。 作为第一个倒下的因卡尼昂巴，他的死亡将余下同胞愤怒尽数点燃，他们愤怒地咆哮着，嘶吼着，雷电也就越来越密集，飓风的威力同样以指数级增长。 第286章 太阴 狂风在冉悦虚化的身体中肆意冲卷，使得她需要耗费更多的法力去稳固身形。 她疾冲而下，转了一个弯，回到了女孩子的身边，高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明白吗？我在杀了他们。”女孩子眸光一转，笑意盈盈地反问道。 “你疯了吗！”冉悦由不得高喝了一声。 杀死这区区十几个因卡尼昂巴并不会对这片大陆的悲剧产生什么逆转性的影响，反而会激发他们的凶性，使得原本一些不会受害的非人类或者人类死亡。 “冉悦，是你们太束手束脚了。”她红唇一勾，握着权杖一个疾冲而下，直接蛮横地以红宝石为点，以咆哮而来的为首的那个因卡尼昂巴的头为突破口，再下一个。 血像喷泉一样飞溅向空中。 女孩的身姿像是一抹红霞，又像是一只蝴蝶，没有半点血迹沾染到她身上。 “你们担心人类，担心那些杂种，所以不敢屠杀他们。”她环视了一周，声音清朗，“但你们忘了，暴虐是会传染的，当暴虐的种子埋下，之后不用你们出手，因卡尼昂巴就会自己走向灭亡。” “你是少阴。”冉悦俯身冲破一阵狂风，在雷电之间闪纵数次之后，落在了她面前。 她弯眸一笑，脸上满是虐杀的快感：“是的，我是少阴，程如璧。” 如果说冉悦以往见到的那些人各怀鬼胎，在杀人或伤人的时候都抱有别样的想法，那么程如璧就是单纯地享受虐杀。 底下的因卡尼昂巴们被鲜血刺激得血脉偾张，他们张开双臂疯狂地追逐着程如璧，每一下都使得飓风和雷点更加的凶猛。 然而程如璧却依旧游刃有余。 渐渐地，冉悦明白了，是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红色紧身衣让她免于因卡尼昂巴们的雷点召唤。也就是说，和天师阁一样，还有人在针对因卡尼昂巴研发产品。 是谁？ 凭着程如璧刚才的话，可以证明她已经和东波利尼闹翻了。 那么是谁在背后支持她，让她带着装备来这儿胡作非为？ 冉悦一时间摸不着头绪，只能先翻身追了上去，如果不阻止程如璧，那么会有越来越多的因卡尼昂巴因为这里的屠杀而赶过来。他们被鲜血激发残暴与凶性之后，甚至会开始攻击同族。 到时候，这里将沦为屠杀的乐园，沦为人间地狱。 “你最好是立刻停下。”冉悦冲过去直接截住权杖，反手扣住之后，止了她的下一步攻势，带着她避开飓风和雷电的侵扰直接掠至高空。 “冉悦，你又不能一直跟着我。”程如璧亲昵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吐了吐舌头说道。 她说着，手腕一转，权杖便从冉悦头上翻转了一圈，挣脱开了，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猛地带着一道红光打在了冉悦手臂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如果冉悦此时用的还是那具替身的话，可能当场手臂就被打了个粉碎。 可惜，她现在是本体。 程如璧的这一击仅仅只是让冉悦的皮肤微微红了一下，红痕转瞬即逝。 “哟，我说怎么这么硬气，原来已经拿回来自己的身体了。”程如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后，快速而了然地说道。 冉悦对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十分厌恶，因为她的任性妄为，可能会导致那些原本能逃出生天的人们走向死亡。 她展臂再收拢，指尖甩出了五道红色丝网直接卷住了权杖，“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和天师阁正在这里执行任务，如果你想替天行道，那就等所有人撤离之后，再来玩。” “呀，冉悦好凶哦，可我就想现在杀了他们，怎么办呢？”程如璧咯咯直笑，手中不忘握着权杖挣扎，想要挣脱开冉悦这离奇的丝网。 “你走不掉的。”冉悦垂眸。 她一手拽着程如璧的权杖，另一只手则掌心向上，抛了两下，冥火一瞬间升腾出来。 “等到他们撤离之后，没人会管你到底在这儿做了什么。”冉悦翻手一甩，冥火便在一瞬间飞射出去于半空中散作数十朵火花，打在了程如璧后方的空气中。 程如璧吃痛地闷哼了几声，额角渗出了薄薄的汗。 被冉悦打中的地方，一点点浮现出人形了，数十个程如璧身影闪烁了一下，咻地回到了她本体里。 “冉悦，你错啦，如果没有观众，我为什么要在这儿浪费时间呢？”程如璧吞咽了一下口水，抬眸看着冉悦一笑，神色中有些令人心悸的疯狂。 “你到底想要怎样？你身后是谁？”冉悦皱眉问道。 底下因卡尼昂巴因为嗅不到攻击者的气味而开始癫狂，他们就近抱着自己的同伴撕咬，啃噬，雷电和飓风一次又一次地攻击着自己和自己的同伴。 疼痛使得他们的愤怒更甚，而同样的，攻击的力度也就越高。 浓浓的血腥味不断地扩散，暴虐因子就像是瘟疫一样，不断扩散传播，越来越多的因卡尼昂巴奔赴至此，加入了这场残暴的狂欢。 “我身后，当然是那些惺惺作态，想要和人类共存的长老会大人们了。”程如璧娇俏地笑着。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开冉悦这诡异的丝网，并且无法通过分身逃离时，便干脆放弃了挣扎，十分配合地聊了起来。 “他们没有这种技术。”冉悦不太相信。 程如璧耸了耸肩，反问道：“你以为科越真的是因为华夏政府扶持吗？” “不然？长老会没有必要用非人类的血为人类崛起垫脚。”冉悦沉声说道。 “为人类崛起？”程如璧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不由得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他们才不会管人类的死活，那些试剂打在人类身上也不并不是因为想要人类如何。” 冉悦想到了西王母说的话。 在看到冉悦的神色之后，程如璧笑得更厉害了，她捂着嘴直抽抽，用了好久才重新开口：“那些大人们寿命即将走到尽头，他们管不了了，他们不想死，所以需要强大的肉身。” 第287章 容器 程如璧缓缓叙述着。 “比起参差不齐的非人类，养尊处优养大的那些人类的身体更为纯净。 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那些大人们的法力，所以需要给他们注射能让他们变强的试剂。 这个试验计划，早在千禧年伊始就已经开始了筹备，只不过，他们一直没有得到一名足够厉害的主导者。 柏越很聪明，他的智慧哪怕是那些大人们也为之叹服，所以他是那个拐点。 而你，冉悦，你是另外一个拐点。” 她说完，眼神非常地同情，似乎是已经看到了冉悦凄惨的下场。 “他们知道实验结果了？”冉悦问道。 程如璧眨了眨眼睛，说：“求我呀，求求我，我也许会选择保密，毕竟，如今我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二知道实验资料的人了。” “你和许青镬两个人？你为什么会知道实验的资料，这种东西，她没道理泄露给你。”冉悦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然是我偷偷看的，许青镬背着长老会窃取了科越公司的实验资料，并销毁了云端记录。这让长老会的那些大人很是愤怒，于是，他们让我务必拿回这份资料。”程如璧也意外地十分配合，有问必答。 “许青镬在哪儿？你要是能偷看到，那就是肯定能找到她了。”冉悦追问道，如果能得到许青镬的位置信息，可以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这一回，程如璧倒是不回答了，她弯眸看着冉悦笑眯眯地说道：“冉悦，你总是问我问题，换我问你问题，好吗？” 冉悦低头看了一下云层下方。 因卡尼昂巴们的暴动已经在逐渐衰弱了，应该很快就能平息，平息之后，巫山月他们会尽快带着那些人离开。 而自己，只要在他们离开之前，牵制住程如璧，不给她捣乱的机会就可以了。 于是，冉悦点了点头，说：“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回不回答，答案真不真，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冉悦在心里如是想到。 “炼制一具替身需要多少？需要什么材料？”程如璧问道。 冉悦闻言一挑眉，反问了一句，“什么炼制？” 程如璧嘿嘿一笑，并不拿冉悦的态度当一回事：“你会炼制替身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不用装傻充愣。” “谁告诉你的？”冉悦眼神晦暗不明。 “很重要吗？”程如璧挑眉看她。 “你可以不回答我。” “你也就不会回答我了，是吗？冉悦，你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相处。”程如璧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妥协了，她抬脚踢了踢身边的云彩，继续说道：“我是从法穆夫人那儿知道的，不过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将这个事泄露出去。” 得到回答之后，冉悦笑了笑，说道：“炼制替身需要三种材料，安多之境里的：欧罗帕之木，暗夜之眼以及冥河之水，除此之外，还需要用我的冥火点燃乌皮尔祖庙里的三曜鼎。” “难怪，难怪她那么的怨愤，咬死了不肯讲这个秘密讲出来。只要这个秘密公之于众，那么她再想除了你就难咯。那些大人们，可不会允许有任何希望在自己眼前破灭。”程如璧了然道。 作为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拥有冥火的乌皮尔一族后代的冉悦是那些长老们的备用计划，所以他们如果科越公司的实验资料那些长老 “还有什么问题吗？”冉悦再次垂头看了一眼底下，问道。 “你很担心那些人类吗？”程如璧突然靠近了一些。 冉悦警惕地同时朝后退了几步，抬手说道：“打住，我们不熟，没必要站这么近。” 程如璧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委屈巴巴地说：“冉悦呀，是我在东波利尼几次为你说好话，主张用你，也是我替你打发了好多暗中监视你的人，我们不熟吗？” “不熟。”冉悦十分冷漠地说。 “呀，真是绝情。”程如璧脸上的悲伤转眼就消失了，她掸了掸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抬眸看着冉悦继续说道：“人类和非人类之间迟早有第三次种族大战要爆发，你难道是继承你母亲的遗志，誓要将圣母贯彻到底？” “闭嘴，你不配提到我母亲！”冉悦昂着下巴，厉声喝道。 “不提就不提，那么凶作什么。”程如璧眸光一转，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些人类？” “你不是人类吗？”冉悦眯了眯眼睛，审视地看着她说道。 程如璧乍一看上去，的确是人类的气息，但从她和因卡尼昂巴对战来看，她虽然是占了装备的便宜，但伸手矫健，明显拥有着非人类的法力。 “我是人类呀，但那又如何，人类这种自私自利的生物，难道会轻易共情吗？”程如璧手指张开，干脆就把法杖给扔了。 她抄着手直接坐在了云层之上，侧昂着头对冉悦说道：“第一支试剂的零号志愿者，就是我，所以，严格意义上，我并不是纯粹的人类。” “所以你是那些人已经准备好的容器。”冉悦勾着丝网的手一手，权杖就到了她手里了。 程如璧愣了一下，第一次毫无防备地漏出她真实的情绪，然而这份情绪也就是昙花一现罢了，她立刻整理好表情，似笑非笑地说：“是呀，所以这不是想问问你，要怎么才能炼制出一具替身来，让我免于一死。” “你到这儿来，是想要寻思？看着不像，装备准备得这么妥当，你应该是别有目的才对。”冉悦垂眸看了一眼权杖上的纹路，说着说着呢喃了起来。 “好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程如璧晃了两下脚，无所谓地说道，“试剂会让我性格大变，暴戾嗜血，而他们需要我不断拔升身体的强度，这两个因素使得非洲大陆成为了一个很好的试炼场孙。” 她露出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接着说道：“而如果我在这儿真的做出了什么值得宣扬的事迹，也就成了他们的功劳。若是我死在这儿，那么说明我这具身体的锤炼程度是不合格的。” 第288章 疯子 听完程如璧的这一席话，冉悦也就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了。 被迫与主动，都使得她需要往最危险的地方去冲刺。 “你想要我——”冉悦开口道。 话还没说完，程如璧就截断了，“我不想要你做什么，好了，你没事了就可以走了，我保证不会下去捣乱了。” 她态度很生硬。 “急着赶我走？害怕我知道你内心的渴望？”冉悦似笑非笑地问道。 程如璧没抬头，一声不吭。 “你想要我帮你炼制替身，一旦那些人真的需要你献身的时候，你也好借此脱身，是吧？”冉悦便继续说道。 “是又如何？”程如璧问。 “喂，冉悦，要炼制也是先给我炼制啊，我不出声，你忘了我啊。”内核突然嚷嚷道。 冉悦扶额，并不想理内核，她手指依次松开，丝网便瞬间消散了。 权杖咻地一下往下落去，却在落了一会儿后一个拐弯朝上横冲直撞回到了程如璧手里。她握着权杖翻手一抡，那权杖就一寸寸变小，最终消失了。 “也不如何，炼制替身是一件很难的事，我可能没办法帮你。”冉悦耸了耸肩，她垂眸去看底下，发现崔潜他们已经上到地面上了。 “想到了，你没有义务帮我，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程如璧有些落寞地说道。 也不知道她突然气势放软是因为想要以退为进，还是真的累了，但不管怎么说，冉悦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去承诺什么。特别是，程如璧行事作风邪气得很。 就像她说的，她不是什么好人。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冉悦将视线重新投到她脸上，迟疑地说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愿意停手，以及，谢谢你过去在暗处为我做的。” “冉悦，我很喜欢你的。”程如璧仰头看着她，脚自然地垂着晃呀晃，“可惜呀，有些人一开始就注定成为不了朋友，她们注定是陌路人，甚至是敌人。” 她展露出一个笑容，接着却是单手撑着云直接一个翻身而起，手掌在挪移之间重新握上了权杖。 原本无风的高空突然肆虐了一股狂风，狂风从冉悦身后呼啸而来，其中隐隐夹杂着雷鸣声，直冲冉悦后背。 冉悦直接飞起一脚踹在程如璧的肩头，紧接着，她飞快地朝后仰着看了一眼已经到她跟前的狂风，脚尖同时反勾住程如璧的肩膀，直接借势一动，晃到了她身后。 这么一瞬间的变故显然出乎程如璧的意料。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冉悦就已经抬手扣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钳住了她的手臂。无数血红色的丝网在一瞬间包裹住她们两个。 “不停下吗？”冉悦在她耳边问道。 “冉悦，我说了，我很喜欢你，所以如果可以和你死在一起，我想这是一个很美妙的故事。”程如璧大笑道。 “疯子。”冉悦皱眉，她带着程如璧直接下沉，与那股汹涌而来的狂风擦面而过。 下坠的速度十分快，冉悦却没想着停下，两人一路直直地坠落，最终轰的一声，将地面砸了个巨坑出来。 “咳……”程如璧因为没有冉悦的身体那么强横，咳了几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我放你走，不与你计较，是因为你曾经帮过我。”冉悦松开她，收拢丝网，后退了一步，“但如果你再发疯，攻击我，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她们下落的动静，吸引了附近所有因卡尼昂巴的注意力，四周轰隆隆的脚步声不断响起，所有的因卡尼昂巴都在往这儿赶。 这也是冉悦的打算，她希望崔潜他们能更快更安全的撤离。 “我并不想攻击你。”程如璧转身，她双眼通红，嘴角血迹未干，看着十分渗人，“但许青镬迟早会被找到，她一旦被找到，她脑子里的那些秘密都会被知道，与其毫无尊严地沦为那些大人们的傀儡，不如你和我死在这儿。” 程如璧此时说的话已经是十分癫狂了，大概那份残暴在传染给因卡尼昂巴们的同时，也在侵染着她自己的思维。 冉悦皱眉看着她，说：“他们为什么要拿我当傀儡？他们需要的是我制作出来的替身，而不是我这个人。” “你做不出来，你能做出来吗？你刚刚说了你无法做到，你说那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程如璧挥着权杖，情绪激动。 原来是自己那一句话刺激到她了吗？冉悦不由地敛眸沉思了一秒。 “只是难而已，并不是做不到。”为了不让程如璧进步发疯，冉悦后退了几步，瞄着坑边接着说道，“如果你能冷静一些，我可以尝试着去拿材料，帮你炼制。” 程如璧咧嘴一笑，抬手握着权杖就朝天上一扬。 轰！ 一道惊雷砸在冉悦脚边，泥沙飞溅。 “真的是无可救药的疯子。”冉悦脚尖点地一个后纵避开。 此时，头顶上的因卡尼昂巴们已经蜂拥而至，一个个在坑边探头，想要跳下来。 “我是疯子，一个人如果被一直折磨，被不是自己的思想日夜催眠，不疯可能吗？我疯了是我的错吗？”程如璧再度招来几道雷电，这一回却不是砸向冉悦，而是砸向坑边的因卡尼昂巴。 疼痛和鲜血刺激了他们。 “嗷呜！嗷！”因卡尼昂巴们咆哮着，带着飓风和雷电纵身跃了下来。 冉悦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是一个反冲想上掠去，冲到一半，发现自己身后挂了个人。 程如璧一脸笑容地扑了过来，拦腰直接抱住了她，接着，两人身下狂风骤起，托着她们在因卡尼昂巴们之间快速穿梭而过。 就在她们两个跃出巨坑的一瞬间，冉悦展臂翻手向下。 呼——轰——！ 熊熊冥火以巨浪一般的姿态直接席卷到了巨坑里，火焰在缠上因卡尼昂巴们身上时，直接就烧毁了它们坚硬的皮肤。 惨叫声不绝于耳。 “冉悦，原来你是这么计划的。”程如璧喃喃道，直到这个时候，她的声音才算正常一些，好像是已经恢复了理智。 冉悦屈肘撞向她的胸口，整个人借机朝前挣脱开她的双臂。 第289章 下辈子 “我们就此别过。”冉悦转身看着她说道。 程如璧却是飞快地闪到冉悦面前，张开双臂挡住她的去路，继续说道：“一旦许青镬被找到，你就危险了。不管是试剂需要还是你的能力，都会让你陷入危险境地。” 冉悦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的忠告，我记住了。”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除非达到目的。”程如璧死死地盯着冉悦。 “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们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所以我也做好了和他们死磕到底的准备。”冉悦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不过，起码现在，他们不会撕破脸皮。” 长老会绵延至今，已经和人类有太多的纠葛，他们的利益虽然是建立在非人类的利益基础上，却和人类政府息息相关。 他们从一开始被迫妥协和天师阁握手言和，到后来的顾全大局主动进一步合作，无非是一个利字。 有利则合，无利则分。 就像东波利尼一样，长老会里同样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冉悦甚至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真的被他们知道自己的能力，那么大可以二桃杀三士，用几具替身换取他们的内讧。 当然，这是最差的结果。 如果走到那一步，说明许青镬已经被抓，那么实验结果也一定会被他们知道。 到时候，也就不单单是替身一事会引来垂涎了。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他们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程如璧突然颤抖了一下，眼神阴翳地说道。 “程如璧，我们并不熟，我能和你聊这么多，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让我的同伴们安全撤离而已，所以你不必过”冉悦皱眉开口。 “是，是，是的，我们并不熟。”程如璧突然怯懦地点了点头，让开了一条路，让冉悦离开。 见她这副样子，冉悦不禁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一个可怜人。 她走了几步，转身回去又拉住程如璧，牵着她往和巫山月约定的方向走，“程如璧，我们不熟，但是你身体里的试剂，我也许能帮帮你。” 程如璧的性格很奇怪，一下子邪气极了，嗜血暴戾，一下子又怯弱胆小。 冉悦猜测，这也许和她被注射的试剂有关，又或者说，和她自己提到的，被虐待有关。毕竟，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精神分裂的一个人，没道理能成为东波利尼曾经的掌权人之一。 “你要帮我吗？你把我当朋友吗？”程如璧小声地问道。 冉悦冷漠地回她，“不，朋友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成为的。” 即便是冉悦这么冷漠，程如璧还是很开心地握紧了冉悦的手，迈着步子不快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巨坑里，因卡尼昂巴们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渐渐地就听不到了。 程如璧走了一会儿，怯怯地问道：“冉悦，你还记得去年你生病那一次吗？” 冉悦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反问她，“哪一次？” “你加完班离开办公室准备飞回家的时候，却突然开始咳嗽头晕，以至于最后连飞行都成了问题。”程如璧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是你？那杯药是你准备的？”冉悦很快就联系到了具体那一件事。 那天她加完班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不知是因为什么，很少生病的她突然就咳嗽不已，而且伴随着咳嗽，开始头晕目眩。 然而因为手机忘记充电，关机了，使得她既无法打给朋友，也没办法联系医院。 于是，她只能自己慢慢走回家。 等到她好不容易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发现家门口有一杯热的药，旁边还贴心地准备了一张便利贴，写清楚了杯子里是什么。 那杯药的确很有用。 冉悦喝了之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她原本以为第二天自己要请假的，睡了一觉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是神清气爽了。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生病，所以有人为她准备药这种事也就记得格外清楚。 “是我，观察你，已经成了那段时间我最快乐的事。”程如璧抿嘴笑道。 “谢谢你。”冉悦扭头看了她一眼，诚恳地说道。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观察自己，起码能确定的是她抱有着善意，并曾传达过善意。 程如璧羞涩地垂眸笑了一下，下一秒，却突然甩开了冉悦的手。 她另一只手轮转权杖，冲着冉悦便挥了过去。 一阵强烈却又不失温柔的风卷着冉悦朝后送去，紧接着，程如璧脚下泥土突然一寸寸裂开，无数灰黑色的手从地底下探了出来，将程如璧抓向了深渊。 被冉悦烧了个半死的因卡尼昂巴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一句掘着泥土跟着她们，伺机而动。 而程如璧在被抓进深渊后，甚至没有呼救。 冉悦挣扎了一下，无法从风中挣扎脱身，于是干脆振臂直接以法力强行破开。 她反身冲向那个被因卡尼昂巴们破开的深坑中，想要找到程如璧的踪影。 “冉悦，希望我们下辈子，能成为朋友呀。”程如璧的声音不知怎地就传到了冉悦的耳朵里。 “什么下辈子？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那就现在出来。”冉悦看着泥土中攒动的因卡尼昂巴们，高声喊道。 她找不到程如璧的身影，明明她被抓下去也不过几十秒而已。 “不好，现在的我，只是一个疯子罢了。”程如璧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就在冉悦想要继续向下的时候，一阵白光突然从泥土中爆发开来，危机感使得冉悦立刻翻身后纵，想要避开这道白光。 可白光就像是涨了眼睛一样，从冉悦身前分流，主动避开了她。 轰的一声。 底下炸裂了第一声，而这就像是一个引子，接二连三的爆炸紧随其后。 原本就被冉悦烧得受了伤的因卡尼昂巴们，终于无法承受住这猛烈的冲击，烂成了一坑碎肉。 “阿悦！”身后去而复返的崔潜高声呼喊道。 ——阿悦！他目眦欲裂地冲着爆炸点飞纵而来。 “我在这儿……”冉悦反应过来是崔潜在喊他，连忙转身去应了一声。 第290章 天师阁 “我没事。”冉悦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朝崔潜跑过去。 爆炸的冲击波被她格挡震碎，所以并没有伤到她。 “怎么会发生爆炸？”崔潜疾冲过来抱住她，有些后怕地说道，“我们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 “说来话长，这场爆炸……”冉悦想到程如璧，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先走吧，其他的因卡尼昂巴要是被这场爆炸吸引过来就麻烦了，所有人都已经上了救生舰，我们也可以离开了。”崔潜拉着冉悦一步腾空，翻身便化作了巨龙。 冉悦坐在他头上，伸手握着他头顶两根龙角。 “你是说，那个太阴，也就是程如璧，她被注射了科越公司早期研制出来的试剂？”崔潜的龙吟声十分清亮，传到冉悦耳朵里时，自然而然地就转化成了她能听懂的语言。 “嗯，她精神状态不太好，有时疯癫有时清醒的，我本来想带着她回去，看看能不能帮她将身体里的试剂逼出来的。”冉悦将脸贴在崔潜的龙鳞上，有些低落地说道。 结果，她却在自己面前死了。 死得尤其壮烈。 “往好处想，阿悦，她得到了解脱。”崔潜察觉到了冉悦的情绪，出言安慰道。 冉悦叹了一口，说：“也许吧，但她原本可以不用死。” “巫山月他们已经直接走了，他让我们两个飞回华夏之后，直接去天师阁找他。”崔潜转移开话题，谈起了别的。 “天师阁？让你去天师阁干嘛？”冉悦警觉道。 崔潜笑了一声，猜测道：“大概是想要把逆鳞还给我吧。” “嗯，嗯？！”冉悦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这么轻易就还给你吗？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呀？” “上官天兆想要重组人类战线，但仅凭现在的人类、天师和他们的科技技术，是不够以人海战术战胜虚界里那些穷凶极恶的非人类的。”崔潜开始分析。 的确，如果说第二次人类与非人类种族大战是一场种族之间势均力敌的割据之战，那么现在人类所面临的，就是单方面被碾压的生存之战。 虚界融合，那些非人类必然要在现世界找到一个栖息之所。 而霸道惯了的他们，根本不在意蝼蚁一般的人类。不，不光是人类，哪怕是普通的非人类在他们眼里也不值一提，不过是一些口粮罢了。 “既然人类不够用，那自然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势要在那些非人类适应现世界之前，扼杀他们。”崔潜想了想，给天师阁的行为找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这么说很合理，但你们不总是说上官天兆老谋深算，我总觉得他有猫腻。”冉悦哼哼道。 他们的飞行速度很快，穿越太平洋直接进了华夏领空，甚至还和一架天师阁的飞行器打了个照面。 在他们之下的平流层，来来往往的是各式各样的非人类。 如今世界各地都乱成一团，各种规章制度都等同于作废了，非人类管理部门也实在抽不出空来管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所以，飞行禁令这在东西，自然而然就没人去遵守了。 想怎么飞怎么飞，反正不会有罚款。 一进华夏，崔潜就带着冉悦直接往天师阁所在据点——内蒙去了。 天师阁的据点之所以设在内蒙，这其中还有一点小故事。 当年上官天兆创阁伊始，受到各地排挤，所有人都不允许他在自己的地盘里创立什么阁。于是，他一气之下，便去了人烟稀少的内蒙，以一己之力，在内蒙的草原上，建了一个大型违章建筑出来。 虽然后来天师阁日渐扩大，声望日益鼎盛，但也没有再挪地放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一座金顶红墙的巨型建筑群突然就出现在了冉悦的视线之中，崔潜长啸一声，急转而下，带着冉悦落在了金子做的楼梯上。 “这天师阁外面的楼梯都是金的。”冉悦伸手敲了敲扶手，感叹道。 崔潜牵着她另一只手，闷笑了一声，说：“他们光是卖专利和产品就已经能赚个钵满盆满了，更何况还有那些富人们的捐款。” 楼梯尽头是一扇红铜色的大门，门口是一个电子显示屏。 他们一靠近，显示屏就亮了。 出现在显示屏上的是他们见过一次的盛蕊，盛蕊看到他们也并没有意外，笑着对他们说稍等。 没过多久，门开了。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盛蕊本人。 “两位，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盛蕊依旧扎着个双马尾，但她身上穿了套深色的天师阁的职工制服，少了一点俏皮的感觉。 “巫山月说，是您想请我过来。”崔潜跟在她身后，牵着冉悦跨门而入。 盛蕊点了点头，说：“大人说，希望把逆鳞还给您，所以我主张请您上门一次。” 能让盛蕊称之为大人的，只有上官天兆一个。 从大门走进来，两侧是纯白色的墙，正对着门的是一个有着假山池子的中庭，两侧的墙延展到中庭前便分转了九十度，成了两个长廊。 长廊尽头可以看到有孩子在来往走动，每一个人神色都十分的紧张。 “果然是这件事。”崔潜笑了一声。 盛蕊站在中庭前，抬手指着右边说：“这边是我们的低龄培育区，都是些不满十四岁的孩子，他们长大之后，将根据自己的志愿，选择从事的工种。” 说完，她转身指着左边，继续说道：“这边则是学习区，所有年满十四岁的孩子都会在这里学习一切能为他们天师生涯奠定基础的知识，包括实战，只有在这儿毕业了，才能真正持证上岗。” 她指着的方向并没有人，教舍都是空荡荡的。 “不过，现在是紧急情况，所有学习区的孩子，现在都已经被派往了全球各地。”盛蕊声音有些喑哑。 听到盛蕊这么说，冉悦就知道她为什么要让崔潜来一次天师阁里了。 天师阁现在已经人手捉襟见肘，他们保留了崔潜的逆鳞这么久，贸贸然还回去，可能并不会让崔潜对他们有什么好感。 但如果将天师阁的窘迫境况展现给崔潜看，也就另当别论了。 第291章 空无一物 ——你看，我们都这么惨，人员都这么稀缺了，我们都还没有借逆鳞命令你，而是选择把逆鳞还给你。接下来我们希望你做什么，你该懂吧？ 内在意思，冉悦已经读到了。 她相信，崔潜也读到了。 “盛老师想给我们表示什么？”崔潜明知故问。 盛蕊抬眸看着崔潜，突然问道：“崔先生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天师阁的教导处主任吗？” “愿闻其详。”崔潜微微垂头。 “所有的天师都活不过二十岁，而我，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盛蕊抬手搭在长廊扶手上，她眸光微敛，声音中带着一抹苍凉。 她的话让崔潜和冉悦都有些惊讶，超龄的天师不是没有，但那些人的代价都是极为惨痛的。唯一一个，活了这么多年的天师，并且没有付出悲惨代价的，是上官天兆。 盛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在我看来，我们的血脉中流淌的不是上天赐予的礼物，而是诅咒。这份诅咒从出生伴随我们到死。而我，我一出生就吞噬了我的妹妹，这使得我身体里流淌着的并不是一个人的血液。” 说完，她摊开右手手掌，虚空一握，一团金灿灿的光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我的力量会比常人的更加难以控制，而我自二十岁之后，每一年，都是在以二十岁递减，走向死亡。” “盛老师大义。”崔潜恭维道。 “崔先生，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要卖惨。”盛蕊手掌向上一抛，金光便直接几个弹跳，落在了中庭里。 尔后，那金光咻的一声，飞射向上，最终轰的一声在天空中炸成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一浪一阵阵自爆炸中心荡开。 右后方传来了孩子的欢呼声和笑闹声，似乎是对于盛蕊丢出去的这个烟花感到十分地兴奋，他们的热闹和此刻盛蕊面上的寂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冉悦看在眼里，不知为何突然感同身受地有些孤独，她想到了被因卡尼昂巴带走的程如璧，那一瞬间，程如璧的神色和盛蕊何其相似。 盛蕊似有所感地转身抬眸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冉悦，轻声问道：“冉小姐很喜欢人类，对吧。” 冉悦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点自己的名，于是接过她的问题，回答道：“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的确，我有很多人类朋友，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冉小姐活得很通透，真让人羡慕。”盛蕊笑道，“我们一直有观察冉小姐，冉小姐你可以十分完美地平衡你的身份，让它对你的生活不造成困扰，这一点，是很多s级的非人类无法做到的。” 接着，她转眸看向崔潜，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两位对人类都保留着善意，对现世界的生活同样十分享受，所以我才会请二位过来一趟天师阁。” 盛蕊说完抬手朝中庭一摆，示意崔潜和冉悦跟上。 整个中庭的设计，像是一个倒扣的莲花，中间是类似一个升降梯的平台，平台右侧伫立的操作面板。 她带着崔潜和冉悦走上去，伸手按了一下操作面板上的按钮，整个升降梯便咔哒响了一声，载着他们缓缓下降了。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想活着，有尊严的活着。然而，如果天师阁这个阵线失守，那么人类将沦为那些残暴非人类的口粮，整个现世界将沦为地狱，二位想要拥有的现世安稳，就成了泡影。”盛蕊的面容在升降梯不断穿过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地底分为很多层，每一层的职责不同，透过透明的墙可以看到里面井然有序地在各自运转中。 “盛老师是希望我们旗帜鲜明地与天师阁站在一起。”崔潜看了她一眼，直白地说道。 盛蕊虽然没料到崔潜会这么直白，但她仍然点了点头，说：“我们目前已经招募到了非常多的愿意站在人类战线的非人类，而他们，需要一个领袖。” “我哥呢？”崔潜没头没脑地问了三个字。 崔北南可以说一开始就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天师阁这边，为什么他不行？ “崔北南先生他……拒绝了。”盛蕊有些遗憾地说道。 “没道理，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站在了你们这边。”崔潜皱了皱眉。 咚的一声。 升降梯最终停在了底层。 冉悦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标志，写着-19楼。 门后，整个墙体地面天花板都是纯白色的，空间中分割了很多个单独的实验室，实验室之间有身穿白大褂的人来来往往，脸上带着护目镜，看不清神色。 “这是我们的生物实验层。”盛蕊介绍道。 “你想干什么？！”崔潜闻言，突然止了脚步，他抬臂拦住冉悦，看向盛蕊时眉眼中带着一丝厉色。 盛蕊愣了一下，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可能让你误会了，我带你们过来生物试验层，是想让你们见一个人。” 她说着继续往里走，沿途一些研究员在看到她之后会停下来和她打招呼，然后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崔潜和冉悦。 盛蕊想要带他们见的人居然是许青镬，一个闭着眼躺在胶囊型休眠舱里的许青镬。 这让崔潜和冉悦有些始料不及。 “她已经被你们找到了，但你们没有通知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和长老会。”冉悦走近了一些，看了许青镬一眼后，转头问盛蕊。 “我们在找到许青镬之后，发现她只有这一具身体了。”盛蕊走到胶囊休眠舱的另一侧，抬手按在了休眠舱的操作面板上。 “什么意思？”崔潜视线微垂，他看到盛蕊是在输入密码打开许青镬的这个休眠舱。 咚咚几声，休眠舱舱盖直接弹射收缩，一阵冷风缓缓吹了出来。 “意思是，科越公司的试验并不只是坪山区一号计划，他们暗地里一定还进行了别的什么，这才让许青镬摆脱了她人类肉身的束缚。”盛蕊语出惊人。 “你的意思是，许青镬是主动离开这具身体的。”冉悦伸手点在许青镬的额头上，指尖红光微闪。 的确，这具属于许青镬的身体里，已经是空无一物。 第292章 死亡 “许青镬想摆脱人类身份很久了，她厌恶人类躯壳的柔弱，厌恶死亡。”盛蕊缓缓说道，她在操作面板上输入了一连串的字符，她身后的那堵墙便立刻变成了投影屏幕。 屏幕最先出现的是柏越。 崔潜看了一眼柏越的照片，接着环视了这个房间一眼。房间里到处都是精密仪器，它们最终连接着的，是胶囊休眠舱里的许青镬。 柏越的照片停顿了十几秒之后，变成了一些复杂的公式和图文，冉悦到这儿就已经完全看不懂了，只能盯着盛蕊，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科越公司的研究方向，一直是致力于让人类获得更优秀的体能基础，起码要保持在普通非人类的基础平行线之上。”盛蕊朝冉悦笑了一下，开始了她的介绍。 “他们的尝试一直在道德伦理的边缘徘徊，其中，很多实验都是华夏政府明令禁止的，然而他们不惜搭上长老会，也要把实验进行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冉悦配合地问道。 盛蕊抬手在操作面板上划了一下，投影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实验室模样的房间出来，房间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钢铁笼子，里头坐着一个形容狼狈的人。 “这是一个有着乌皮尔血统的吸血鬼。”盛蕊的话让冉悦瞳孔一震。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里那个明显饱受折磨的人，干涩地问道：“0号实验体并不是乌皮尔一族的吸血鬼，我见过。” “0号实验体，是他们迫使一个人类女性和他**而产下的混血种。”盛蕊敛眸继续抬手一拨，画面便由那个坐在笼子里的可怜吸血鬼，转变为了一个婴儿，“这个孩子的出生，也就是坪山区一号计划的开端。” “他们之所以锲而不舍的开展这种有违伦理道德的人体实验，是因为……”盛蕊说着停了下来。 “是因为已经出现过成功的实验结果？”冉悦大胆猜测。 盛蕊点了点头，说：“0号实验体的诞生就是成功的实验结果，你们在0号实验体的身上，找不到一点人类的痕迹，但如果给他做基因检测，便能发现他是实实在在的人类。” 她的这一席话让冉悦和崔潜大为震惊。 的确，他们在此之前，一直认为，0号实验体是被混血种初拥的低等吸血鬼，甚至在抓回0号实验体之后，依旧对他的真实身份产生质疑。 当然了，也有没来得及质疑的原因。 0号实验体猝死得太过突然，这让当时的干员们都乱了阵脚。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崔潜皱眉问道。 “崔北南先生拒绝了我们，因为他认为我们始终对非人类抱有成见，但其实不是的，所以我想展示我们的诚意。”盛蕊凝视崔潜。 “诚意是？是许青镬的这具身体，还是你刚才坦诚的那些事情。”崔潜顿了顿，继续说道：“崔北南拒绝了你们，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同意？” “您和您的哥哥最大的不同是，他只看得到他身边的人，而你，你为了你爱的人，可以看见世界。”盛蕊的话有些恭维的成分在，但也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盛老师说这么多其实是想暗示我，阿悦有危险。”崔潜对她的恭维听而不闻，他看了一眼投影屏幕继续在轮播的画面，眼神阴暗地说道。 盛蕊给崔潜展示的都是近些年来，科越公司明里暗里进行的相关实验，无一例外，都和那个0号实验体有关。 而现在，柏越被杀，科越公司名存实亡，那个实验体也猝死了。留给长老会那些大人们的希望就是，作为乌皮尔后裔的冉悦还活着。 然而，一旦他们真正去调查冉悦，就会连带性地发现更多致命的秘密。 “到目前为止，长老会并没有获得科越公司内核的实验资料，崔先生，如果你愿意和我们通力协作，我们会把所有资料都销毁，确保冉小姐的信息安全。”盛蕊如是说道。 “有什么危险我都会等着，你们拿这个威胁阿潜，不现实。”冉悦似笑非笑地看着盛蕊。 盛蕊抬手按在操纵面板上，所有的画面都停了下来，“冉小姐，这并不是威胁，这是合作。” “就算你们销毁了资料，也只是毁了一部分而已，许青镬一旦被抓到，这些东西还是会落在长老会手里。”崔潜看着盛蕊不经意间紧绷的手臂说道，他知道看似云淡风起的盛蕊，其实心里应该是有些紧张的。 “许青镬不可能出现了。”盛蕊很笃定地说道。 冉悦微诧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们已经找到了她？” 她摇了摇头，说：“我们没有找到她，但根据找到这具肉身的现场痕迹来看，她注射药剂离体之后，经0了很残酷的一次挣扎，最终没能承受得住试剂的药性，灰飞烟灭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试剂并不是完全体，它有副作用。”崔潜接过她的话茬。 盛蕊一边点头一边走回了胶囊休眠舱旁，她俯身去拉许青镬的手臂，将它翻转过来展示给崔潜和冉悦看：“她一共注射过两次。” 冉悦低头去看，果然，在许青镬的手腕上，有两个针孔，其中一个痕迹较重，应该是后来意识将要溃散的时候注射的。 “她第一次试剂注射完之后，显然是出现了排异作用，这一点，现场外走廊里的监控也表现出来了，可以清楚地听到嘶吼和摔打东西的声音。”盛蕊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那两枚针孔，垂眸说道，“第一次排异作用出现后，残存的意识让她不得不去注射早就准备好的解毒剂，然而，这时解毒剂已经没有效果了，她无可避免地看着自己走向了死亡。” “别的证据是？”崔潜又问。 盛蕊放下许青镬的胳膊，转而去拨了一下她的双眼眼皮。 许青镬的瞳孔仍然是聚合的。 “如果她成功了，她这具肉身就等同于作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盛蕊解释道，“而却，她如果成功了，不会把自己的身体留在那儿，她只会第一时间销毁，避免让人察觉。” 第293章 拒绝 盛蕊的话不无道理。 崔潜思前想后，似乎自己的确要比崔北南更容易同意盛蕊的提议，但他莫名地不太想和上官天兆同一阵线。 冉悦捏了捏他的掌心，开口说道：“不如盛老师先跟我们说说，目前世界的局势？” 这话一出，盛蕊就知道冉悦已经心动了，这事也就成了一半了。 她清了清嗓子，转身走回操纵面板处，调出了世界地图来。 “我们组成的联合军已经在西伯利亚地区打出了第一枪，将该点的无辜居民营救了出来。 目前，占据整个西伯利亚地区的是马洛维特一族。 毕竟在斯拉夫之境时，马洛维特就是里面的王族，眼下到了现世界，他们同样是统领了整个西伯利亚地区的非人类。 而欧洲地区，除开暗夜精灵的自救区以外，霜巨人带领着其他种族和人类政府划而治之，是目前世界上，较为稳定和平的一个地区。 美洲大陆和非洲大陆则依旧被因卡尼昂巴统治着，大陆上的其他居民已经被顺利转移，接下来作为战场的话，不会出现平民伤亡，所以我们已经派了先遣部队过去和他们的首领谈判。” 说完，盛蕊看着崔潜和冉悦，将手点在了华夏区域，两指放大，继续说道：“至于华夏境内——” 她圈出了三个范围。 “南部目前是较为和善的玲玲鸟在周旋非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矛盾，暂时没有冲突之忧。西北部是陆吾一族，他们抗拒人类，已经把当地的居民逐出了管辖境内，并拒绝和我们沟通。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他们没有伤人，只是希望有自己一族的栖息地。” 接着，盛蕊就把地图关了。 她双手撑在操作面板上，一副等着被提问的表情。 冉悦看着她没有说的京城一带，如她所愿地皱眉问道：“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就是穷奇和混沌了，他们在京城以外割据一方，迫害了数以万计的人类与非人类，已经有壮大的趋势了，这也是我们想请你们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的原因。如果放任穷奇和混沌两族在现世界繁衍，以他们的快速适应能力，不日就会出现碾压性的情况。”盛蕊回答道，“不论是从人数，还是法力。” 打穷奇和混沌是个十分棘手的事情，这两个种族又臭又硬，如果直接上天师，会耗费相当大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 但如果是崔潜和冉悦去截杀几个族内长老，亦或是除掉几个意见首领，后面的事也就轻松多了。 这是盛蕊最开始向天兆阁老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 上官天兆并没有直接否决，但也没有持肯定态度，他只是点了点头，允许盛蕊去试一试。 在此之前，盛蕊已经和崔北南谈过了，但崔北南并不同意盛蕊的方案。他的看法是，杀了一个首领，还会有新的首领出来，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因为，在穷奇和混沌一族里，不存在群龙无首的可能性，他们的顺位继承人如果编个序号，可以拍到几百位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 ——穷奇和混沌这两个种族，非常能生，而且生育周期极端，根本不像其他种族或者人类那样，需要一年或是几年。 “穷奇和混沌两个族群并不适用你的这个刺杀法子。”崔潜说出了和崔北南一样的见解。 盛蕊却笑了一下，说：“我们如今已经说服了相柳和颛顼瑞，他们认为，这个方法的确可行，但是需要冉悦的帮助。” 不用说，自然是希望冉悦能虚化身体，潜入穷奇与混沌内部。 “不可能。”崔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去可以，但阿悦孤身一人，我不可能让她去犯险。” 冉悦倒是扯了一下他，让他先不要说话，自己则看着盛蕊，问道：“你如何确保，杀一个，不会出现新的？” 盛蕊拿手指了指许青镬的身体，说道：“科越公司的试剂虽然没有完成，但我们在他们的实验基础上，意外地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崔潜眼瞳一缩，他立刻就明白，盛蕊的真正重点其实是在这儿，而崔北南之所以不同意，想必也是在这儿。 “根据科越公司的资料，我们生物实验室延展出了一种新型试剂，可以使得纯血统非人类的法力衰减，直至于无。”盛蕊的话如同一枚炸弹，丢在了崔潜和冉悦的心里。 难怪。 难怪崔北南不同意。 这个试剂他如果对穷奇和混沌用了，那么他就将是逆种族主义者，哪怕穷奇和混沌如今是无恶不作。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崔潜眯了眯眼睛，质问盛蕊。 盛蕊迎着崔潜的目光，继续说道：“与此同时，我们的天师还发展出了这种试剂的传染性，只要能成功注射到穷奇与混沌的首领身体里，那么它将以瘟疫扩散的形式，直接感染整个族群。” “没有人会同意这么做的，相柳和颛顼瑞也不会同意的。”崔潜冷静地说道。 “他们同意的是对穷奇和混沌的抹杀，至于手法或途径，他们并不过问。”盛蕊不置与否。 邦邦。 玻璃门被敲响了两声。 所有人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全身防护得严严实实的人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摞资料。 “进来。”盛蕊朝他招了招手。 那人点了点头，拉开门。 他走进来之后，便朝盛蕊鞠了个躬，说：“盛老师，三期临床已经出结果了，张主任问您要不要去现场看看。” “直接在这儿说结果吧。”盛蕊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过去。 他一听，下意识看了一旁的崔潜和冉悦两眼，有些迟疑。 “没事，说吧，这两位都是信得过的人。”盛蕊在操作面板上滑动了几下，头也没抬地说道。 “三期临床的结果是，科越公司的数据存在伦理性的严重纰漏，经排查，应该是实验体供体源单一性的原因。”那人踌躇了一下，说道，“张主任说，这个结果会导致试剂成分极度不稳定，也就是说无法保证试剂注射后的结果，副作用的概率非常的大。” 第294章 谈拢 生物实验室的这个结果正面印证了许青镬已经出事的概率有多大。 盛蕊听了点了点头，问道：“张主任有没有说，要保证结果的准确性，需要多少实验供体？” 那人走过来将怀里的资料朝盛蕊一递，说道：“张主任目前建议阁里先不使用，如果要保证结果的准确性，起码需要两位数以上的实验体。” “我们弄不到两位数的实验体，准确的说，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乌皮儿族人目前就站在我们面前。”盛蕊抬手指了指冉悦，有些无奈地，她说完朝那人摆了摆手，“好了，你回去吧，和张主任说，这份报告我会仔细看完之后再给出下一步指示。” 冉悦被点名，也没多大所谓，她此刻正专注地看着胶囊休眠舱里的许青镬，想要从她身上找到一点问题。 之所以这么执着，说因为冉悦始终觉得哪儿不对劲。 一个人的意识如果消散，她的肉身根本无法长久地保持生命力，但眼前许青镬的生体却是依旧充满生机。 这不对劲。 冉悦将许青镬的手臂抬起，内外仔细地去查看，却不料内核突然开口了。 “这具身体给我用倒是刚刚好。”它有些垂涎地说道。 “别想了，人家要用来做研究的，你躺进去，那可就活生生的实验体了。”冉悦边看边说。 “但是要放过这么一具鲜活的身体，还真是叫人遗憾啊。”内核有些不甘心地感叹道。 “的确鲜活，但这具身体里的意识依旧不在了，为什么还能保持这样的鲜活？”冉悦有些疑惑。 那头盛蕊听到了冉悦的嘀咕，接着她的话说道：“这同样是我们的研究重点，许青镬的身体在被我们捕获到之后，依旧保持着鲜活的生机，这一点，让所有研究人员都感到奇异。” “这一点，张主任在报告中也做了说明，如果您想看，可以直接翻到第三十九页。”原本快走出实验室的研究员止了脚步，转身说道。 他说完，朝在场的三个人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盛蕊翻阅了一下报告，边看边说：“看来，许青镬并不是意识消散。” “怎么说？”崔潜问道。 冉悦的手跟着也停了下来，抬眸去看盛蕊，等着听她的后续。 “根据检测数据来看，许青镬的意识仍然在这具身体里，只是被分割成了无数份，这使得我们一开始并无法去探查到她。”盛蕊解释道。 “也就变相的植物人了？”冉悦挑眉问道。 盛蕊点了点头，说：“是的，不过，她的这个过程是可逆的。” “也就是说，她随时有可能苏醒？”崔潜皱眉道，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里杀念一起。 “并没有那么容易，而我们也不会允许她醒来。”盛蕊从报告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崔潜后，目光落在胶囊休眠舱上，继续说道：“如今槐江先生一直在找她，但你们尽管放心，不管是为了你们还是为了我们自己，我都会确保她能一直沉睡。” “为什么不绝了后患？”崔潜有些按捺不住杀机。 “她现在作为重要的实验样本，我们不可能将她杀了。”盛蕊回答得很干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站在天师阁的立场上，一心为了人类。 冉悦放下许青镬的手臂，指尖一闪而过的红光隐秘不为人知。 “既然如此，盛老师还有什么要展示给我们看的吗？”冉悦抬手捋了捋耳鬓碎发，问道。 “崔先生和冉小姐觉得我给出的诚意如何？”盛蕊反问道。 “这具身体可以给我吗？”冉突然问道。 盛蕊愣了一下，说：“冉小姐，这是我们重要的实验样本，我们需要保证她说握在外面自己手里的。” “你不想知道她脑海中的秘密吗？如果你将她给我，我可以保证让她的秘密一个不留。”冉悦笑了笑，说道。 “嘿嘿，你这么为我考虑的吗？”内核窃喜道。 冉悦的话让盛蕊陷入了沉思，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她决定先向大人请示。 于是，她抬手凭空握住一个千纸鹤，并指点在半空中，指腹带着点点白光在半空中写了一连串的文字。 那些文字最终没入千纸鹤中，千纸鹤扑腾了几下翅膀，振翅飞了出去。 “这件事我要先请示大人，由大人作出决定之后，我才能给你答复。”盛蕊说道。 “我们答应你的提议，但是，整个计划的筹备过程，我们要全程参与。”崔潜突然答应了盛蕊。 盛蕊一愣，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们答复，一旦计划开启，你们可以全程参与我们的筹备。” 在崔潜看来，如今世界陷入动荡，想要置身事外显然是不可能的。 敏锐如相柳，鸡贼如颛顼瑞，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阵营。 那么到他这儿，挑一边站其实不难，他只是想要在盛蕊这里磨出更多的信息而已。 冉悦就更不用说了，她本身就在局里，挑一边有利于自己的站就对了。所以她对于崔潜答应盛蕊没有半点质疑，天师阁目前对她释放的善意是最大的，显然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约莫是过了半个小时，门口扑腾扑腾飞回来一个千纸鹤。 盛蕊抬手虚空一握，直接隔空将它抓到了手里。 “好，许青镬给你，但我们需要监控你的全程操作。”在阅读了千纸鹤里的信息之后，盛蕊点头道。 “没问题。”冉悦满口答应。 该谈的点都谈得差不多了，盛蕊也不做什么客套了，直接就打算喊人过来把许青镬打包给冉悦。 冉悦却抬手叫住了她，说：“就在你们这儿进行吧，不用离开，这样也方便你们监控。” 内核有些兴奋地说道：“做人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项吗？冉悦，冉悦，我第一次做人，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记得提醒我。” “得了吧你，你观察人类还不够久吗？单凭你的说话强度，没人不会把你当人类。”冉悦不禁翻了个白眼。 第295章 侵占 内核侵占许青镬的身体其实不太容易。 一方面，许青镬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这种情况下的夺舍说相当困难的；另一方面，许青镬本身法力高强，这使得她身体的排异度特别的高。 冉悦为了帮助内核成功鸠占鹊巢，将自己的意识分了一抹到许青镬的身体里。 她和内核的两种意识在许青镬的身体里，一个侵占，一个限制。 最终，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割据战之后，一旁检测许青镬身体的仪器发出了滴的一声长鸣。 象征着许青镬心跳的那条线直接转平。 接着，十秒钟之后，一旁的仪器哒哒响了两声，心跳曲线恢复了正常。 ’许青镬‘缓缓睁开眼，坐了起来。 “果然，用人类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有不一样的颜色。”’许青镬‘开口道，它抬手摸在自己的脸上，一点点去感受这种别样的触感。 “怎么样，能读取到她的全部记忆吗？”冉悦附身抬手点在’许青镬‘眉心，收回自己的那一抹意识后，问道。 ’许青镬‘点了点头，直接从胶囊休眠舱里一跃而起，翻身跳了出来，笑眯眯地说：“小意思。” 那头盛蕊显然是早就准备了一系列的记载设备，她推着一个高高的黑色方框形的检测仪过来，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需要她站在这个设备中，让我们进行问询。” “我该取个什么名字？你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对吧。”‘许青镬’对盛蕊的话置若罔闻。 它十分兴奋地围在冉悦身边直打转，两只手非常地不安分，要么摸自己，要么想伸手去摸冉悦。 崔潜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伸手将冉悦拉向自己一些，说：“你想取什么就取什么。” “你想叫什么？”冉悦倒是忍了它初为人的兴奋，好脾气地问它。 “你觉得什么名字好听？”‘许青镬’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转而将手搭在手臂上，捏了捏手臂上的肉，它作为一抹天生地养的意识，对人类的身体可以说是格外好奇。 “你是炎火山的内核，如果要取一个息息相关的名字，我觉得风焱很好。”冉悦思考了一下，回答。 “风焱？”‘许青镬’歪头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 冉悦点了点头。 “那就这个吧。”风焱一拍手，直接就拍板定了。 等到取完名字，风焱这才转身看着盛蕊，说：“你想要知道什么？” 盛蕊抬手朝自己身边的仪器一摆，说：“请进。” 风焱转头看了一眼冉悦。 冉悦示意她听话，进去，于是风焱便当真就听话地迈步过去了。 接下来的事，就说风焱对许青镬的记忆归类，最终总结为逻辑通顺的文字，向盛蕊一点单阐述。 冉悦和崔潜各自搬了一把椅子旁观，听着听着眉头就蹙了起来。 许青镬在科越公司里参与了很多直接性的工作，也是她通过作假的方式蒙蔽了其他长老会的八个长老，将实验结果据为己有。 如果不是后续这么一系列的不可抗力因素，那么许青镬现在已经成功了。 可惜，她离成功一步之遥。 最终落得惨淡结局，可以说是成也作假，败也作假。 如果不是她提防了一手，连她父亲都不相信，天师阁没可能抢在长老会之前找到她，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冉悦侧头靠在崔潜的肩膀上，说道：“她对人类的身份这么排斥，却又笼络了一群人类里的保守派，人的心思还真是诡谲多变。” “她既排斥人类的身份，却又不得不一张这个身份，所以才会那么急切吧。”崔潜冷笑道。 盛蕊一字不漏地记录着，时不时会插话，对某一个细节进行质询。 风焱配合极了，或者说，她是对于用人类的嘴说话这件事感到十分热衷，可以说上几个小时不带停的，事无巨细。 听到后头，冉悦都有些困了，她头一歪，倒在崔潜怀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她睡着睡着，察觉出一点不对来。 内核已经离开她的身体，那么也就是说，眼下成了她和西王母的单人角逐。 朦朦胧胧中，冉悦看到了一个长发女人身穿金色的华服，盘坐在一片花海之中，眉眼柔顺的看着她。 “我放弃了，不会再和你作斗争。”女人弯眸笑了一下，缓缓开口。 冉悦朝她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俯身看着她说道：“不是你放弃，是你本就没有胜算罢了。” 西王母抬手托着下巴仰头去看她，转眸说道：“你很好，我看到了你的巨大进步。” “别充作长辈，你一开始对我抱有什么想法，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冉悦冷漠地说道。 “倒也是，冉悦，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歉意，我会将我的记忆散去……那样，对你对我，都好。”西王母耸了耸肩，垂手在身侧，整个人直接朝后一躺，躺在了花海之中。 她声音幽幽，说着身影就淡去了。 冉悦猛地从崔潜怀里惊醒，一身冷汗。 “阿悦？”崔潜伸手去够她。 “痛。”冉悦紧咬着嘴唇，眼神茫然得迈了一步之后，长发一瞬间从头顶白到发尾。她只觉得骨子里每一处都在疼，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膨胀般在疼痛。她紧闭眼睛，双脚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崔潜飞扑过去，赶紧一把将她抱住，探手去摸她的手腕。在发现她脉搏有异象之后，连忙将温和的力量缓缓注入冉悦的身体里，“阿悦，阿悦，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 冉悦眼皮沉重，她能听到崔潜的声音，却没办法去回应。 那边已经结束问询的风焱和盛蕊赶紧过来，风焱蹲在崔潜身边，眼神关切地问道：“冉悦怎么样了？” “大概率是她身体里的西王母力量出了岔子。”崔潜一刻也不敢放开冉悦的手。 冉悦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生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她的身体，足足有长高五六厘米，原本过肩的长发眨眼间就长到了腰部。 脸。 崔潜凝神去看，冉悦的五官像是一瞬间张开了，更加的夺目，哪怕她刺客并没有睁开眼睛。 第296章 蜕变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冉悦这才苏醒，她身上蜕了一层灰白色的壳，一碰就碎了一地。 “阿潜？”她睁开眼，发现崔潜的脸色已经因为担忧而变得格外沉重了。 崔潜吞咽了一下口水，沙哑着声音说：“我怕你醒不来了。” “害你担心了。”冉悦垂眸，发现崔潜的手始终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西王母能轻易放过她，其实也有崔潜的原因，他的力量始终在保护着冉悦，让她无法轻易被西王母的力量所影响。 西王母如果想强行来一次最后的挣扎也不是没可能，但有了崔潜的护佑，难度拔升之后，想必她权衡之下，选择了放弃。 冉悦亲了亲崔潜的眼角，抬手捧着他的脸，说：“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了，西王母如今已经放弃了抵抗，自行散去了。” “那你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崔潜问道。 “嗯？”冉悦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盛蕊拿了一面镜子过来，让冉悦好好看看自己。 冉悦抬手接过镜子一下，傻眼了，这还能二次发育的？ 风焱抬手托着下巴摩挲了几下，嘀嘀咕咕几句，走了过来，问道：“你是说，西王母选择了自行散去？那倒是好事，她如果当真负隅顽抗，你们两个人一个形神俱灭，一个怕是要毁了大半法力。” “我这样是因为接受了她的力量的缘故？”冉悦抬头去看她，问道。 风焱点了点头，说：“你现在有没有觉得精力充沛？一下子承受跨越了时间长河的磅礴力量，这会使你的身体接受一次时间的锤炼，正常。” 冉悦的确是感觉到身体里充满了活力，宛如新生。 盛蕊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去拿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冉悦，说：“刚刚这一段时间里，外面的天师传回信息，说是东波利尼已经和因卡尼昂巴达成共识，在美非两块大陆上进行开拓。” “他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起幺蛾子？”冉悦有些意外。 盛蕊的脸色不太好，“他们和意大利政府闹掰了，其他地区的人类政府和非人类团体都对他们曾经的营生感到厌恶，唯一能够接纳他们的，也就是因卡尼昂巴荤素不忌，愿意和他们合作。” 不过她立刻又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话又说回来，因卡尼昂巴的声名和东波利尼可没什么差别，美非大陆两块已经被他们糟蹋成了什么样？原本生机勃勃的土地，如今是连个野生动物都没了，逼得普通人只能去空中城。” 空中城，也就是最近才竣工的一个项目。 上官天兆主导，由无数非人类与天师协作，在三个月内建成的一块可以与亚洲大陆媲美的空中大陆。 能源核心是上官天兆的法力。 单单是这一点，就让所有得知这个工程的人为之乍舌。 能撑起如此庞大的空中大陆，还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其他天师阁琐事，上官天兆可以说是媲美虚界大荒时期的真神了。 他这一行为，不单单是震慑了无数心里有小算盘的非人类，更是让无数准备倒戈的人类政府看到了希望。 既然能站着做人，谁又愿意去跪着当狗？ 事情到这份上，已经不单单是人类与非人类有关生存权的斗争了，更多的是利欲熏心者的得寸进尺。 盛蕊把事情收尾收拾了之后，便带着崔潜去了珍宝阁底层，将层层封禁之后的逆鳞郑重地交还给了他。 崔潜并没有多么欣喜，于他而言，逆鳞的缺失在这么多年里就像是已经愈合的伤口。 它的回归会让崔潜背脊不自觉地感到疼痛。 冉悦一直陪在崔潜身边，包括他在盛蕊为他准备的隔离室里将逆鳞放回身上时。 过分的疼痛使得崔潜哪怕强忍着也无可避免地伤到了冉悦。 一滴鲜血从她的手臂上滑落，指甲的划痕在苍白的皮肤上十分地明显。 “阿悦。”崔潜侧弯着头，口齿含糊地伸出舌尖在她伤口上轻轻一卷。 “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冉悦始终抱着崔潜，哪怕他此刻意识有些模糊，随时可能伤害她。 “阿悦，我有些没办法控制自己，你出去，出去好不好？”崔潜痛苦地呻吟了几声，一边请求着冉悦离开，一边双臂却是始终紧紧地环在冉悦的腰上。 冉悦摇着他的耳垂，笑眯眯地说道：“你害怕伤到我，可你伤不到我，放心呀。” 崔潜的意志力并不坚定，特别是在冉悦面前。 他勉强保持着上半身的人性，轰的一声，一到黑影直接甩了出去。 巨大的龙尾直接盘踞了整个空荡荡的隔离室里，冰冷和温热在同一时间传达给了冉悦。 她在巨大的波涛中浮浮沉沉，她怀抱着她的全世界，却又一下子空虚得怀中空无一物。 “阿悦，爱我。”崔潜以乞求的语气求她垂怜，动作却是豪放而张狂。 “爱你，我，爱你。”冉悦声音破碎，额角密布着汗水，她双手紧紧地扣在崔潜的悲伤，指甲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发红的指痕。 龙尾一点点收缩盘踞空间，将冉悦包裹得严严实实。 “阿悦，阿悦。”崔潜的眼瞳是灿烂的金色，他瞳孔放大，极度的兴奋让他已经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只剩爱人姓名的呢喃。 隔离室内只有天花板下方的一小块方形窗口，可以看得到外面的天色。 冉悦眼里的世界逐渐缩小，最终只留住了那么一小方透亮的天空。她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艘快要被倾翻小船，在潮水中浮沉。 言语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意义，冉悦嘴角溢出的呻吟让崔潜越发的干劲十足，他喉头翻滚着低沉的吼声，龙尾上反射着头顶灼灼灯光。 天黑。 天亮。 再度天黑。 冉悦始终保持着回应，她的手抚摸在那片逆鳞之上，细腻冰冷的指腹不住地摩擦着它。这使得崔潜浑身战栗，最终神情一松，软到在了冉悦怀里。 “我爱你，哪怕是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崔潜在冉悦耳边低声说道。 第297章 那一天的胡闹到晚上九点才算结束。 后来，巫山月透露，整个隔离室已经完全不能进人了，里面充斥着强烈的干扰信息素。 不过这也怪不了崔潜，龙在拿回逆鳞这种重要东西的时候，往往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的。 也就算当时冉悦在，不然，拆了隔离室都是小事。 逆鳞拿回来之后，巫山月和丘冼就被派回来配合冉悦了，和他们一道过来的，还有很久不见的颛顼瑞。 冉悦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崔潜更是，于是颛顼瑞就被成功地忽视了。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怕尴尬的人，冉悦不理他，他就笑眯眯地往冉悦身边凑，找着她说话。 冉悦呢。 冉悦干脆就直接派了任务给他，让他去京城看看情况，随时反馈穷奇和混沌的动向。 颛顼瑞虽然百般不同意，但到底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认栽。 到闲的时候，冉悦便抽空去了一趟公司。 外头乱了，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活于工作都受到了影响，像日王仔这种线上线下都有的销售型公司受到的影响就没有那么大，所以公司员工转成了远程办公，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冉悦没找到想找的人，转道和崔潜一起去了一趟曹倩倩的家。 因为是第一次来，两个人来遛了一大圈，才总算是敲到了曹倩倩家的大门。 “臭娘们，老子说了不离婚就是不离婚，只要老子一天不签字，你他娘的就得给老子当牛做马！”门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十分粗鲁。 冉悦敲了几声门，就听得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过来开门了。 门一开，是一个谢了顶的大肚子中年男人。 “你谁啊？”男人目光不善地隔着防盗门问道。 “请问这是曹倩倩的家吗？”冉悦尽量克制着脾气，好言好语地问道。 男人眼珠子转了转，在冉悦和崔潜身上打量了一圈，说道：“是，她是我女儿，怎么，有事吗？” 他身后，客厅里，地上坐着一个形容十分狼狈的妇女，头发散乱不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明显是挨了打。 “我们想找她，她在家吗？”冉悦抬手握在防盗门的栏杆上，指节泛白。 “在倒是在家，不过你们是什么人啊，说要见我女儿，我就得让你们见我女儿？我女儿后天就要结婚了，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见的。”男人面容猥琐地笑了一下，没打算打开防盗门。 “我不会让倩倩嫁给那个老变态的，曹德升，你清醒一点，你清醒一点！那是你的亲女儿！倩倩是你的亲女儿啊！”地上的女人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情绪，张牙舞爪地朝男人扑了过来。 男人转身要去踹她，却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巨响。 ——防盗门轰然倒地。 崔潜单手拆了防盗门，直接扣着男人的脖子，把他凌空提了起来。 冉悦一把扶住女人，低声问道：“阿姨，我是倩倩的朋友，很抱歉，我来晚了，倩倩现在在哪儿？” “你们到底是谁？快放我下来！你们知道我是谁的岳父吗？你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要告你们非法入侵！”男人在崔潜手上狂吼道。 “倩倩被关在卧室的……你救救倩倩，求求你，救救倩倩。”女人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攀着冉悦的手臂，苦苦哀求。 冉悦拍了拍她的肩，抬眸看着不远处十分安静的卧室房门，说：“我去看看，阿姨，你不要怕，那是我的男朋友，他会保护你的。” 说完，冉悦松开女人，抬脚朝卧室走去。 门上被反锁了，不过难不倒冉悦，一脚的功夫，木门就被踢开了。 卧室里，靠外一侧的窗户被打开了，房间里没人，只有床上一团被割破的绳子。 “跑了？”冉悦有些欣慰，只要没束手就擒，就说明曹倩倩现在状态应该不错。 “跑了？”崔潜提着男人跟着进来，环视了屋内一圈后，有些诧异。 要知道，曹倩倩的家可是在二十六楼，走窗户逃走也就是意味着要从二十六楼的高空逃生。 这对于一个年轻的人类女性来说，未免太难了一点。 “我问一下其他人，看看没有没有和倩倩联系上。”冉悦说着拿出手机，走到窗边想要给梁萌她们打电话。 “王八羔子，居然还敢逃跑，看老子把她找回来不打断她的腿！”男人在崔潜的手里还不安分，嘴里没半句人话。 “你最好是闭嘴，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现在就下地狱。”冉悦握着手机，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就叫男人再不敢说话，缩成了一团。 窗台边，一抹衣角吸引到了冉悦的视线，就在她想要俯身弹出去看时，一根细白细白的手指缓缓伸了出来，朝着她摆了摆。 “阿潜，你先带着这男的出去一下。”冉悦瞬间明白了手指上谁的，头也没回地对崔潜说道。 崔潜虽然不知道冉悦要做什么，但还是提着那男人转身出去了，临出门时，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悦悦！”门关上的一瞬间，曹倩倩哆嗦着蹦了出来。 她跨过窗台，带着哭腔扑进了冉悦的怀里。 一股森冷的风一道吹了进来。 “没事就好，为什么不联系我？如果不上我抽出空来找你，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们？”冉悦有些责怪，语气却是柔软极了，舍不得凶她。 曹倩倩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道：“那人势力很大，我担心会给你添麻烦。” “谁？”冉悦问道。 “长老会龙相羽魇的儿子，羽成及。”曹倩倩哆嗦了一下，缓缓说道。 这倒是让冉悦有些诧异，长老会如今麻烦事这么多，怎么羽成及还有心思找人强迫结婚？ “你确定是他？按道理说，他现在应该是没精力结婚才对。”冉悦有些怀疑，该不是骗子行骗，骗到曹倩倩头上了。 “我不清楚，他，他只说了那个人的身份，让我老实一点，说完嫁过去就可以享福了。”曹倩倩说到这儿，眼泪又滚了下来。 享什么福？一个结了三次婚，每一任妻子都离奇死亡的男人，纵使有再大的权力，也不过是郐子手罢了。 原本和善温柔的爸爸，也在一夜之间变得暴戾不堪，动辄对妈妈拳脚相加。 第298章 羽魇 听到曹倩倩这么说，冉悦有些庆幸刚才自己和崔潜还好没有对曹德升下狠手。 这曹德升的情况一看就是中了术法，才会在一夕之间性情大变，逼着曹倩倩嫁给一个一看就有问题的人。 “倩倩，你先别急，不如这样，你带着妈妈出去躲几天，我去查一下这个羽成及，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冉悦提了一个建议。 曹倩倩听了不免蹙眉，泪眼朦胧地看着冉悦问道：“那我爸爸呢？虽然他这几日打了我们，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悦悦，我爸爸是不是中了什么法术，才会性情大变？” 冉悦不想说谎，却又不想让曹倩倩担心，于是便含糊地说道：“具体的情况，等到我门把你爸爸带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去检查一下之后就应该会有定论。总之，等到这事了了，你爸爸应该会恢复正常才对。” 在一番劝说之后，曹倩倩同意先带着妈妈出去躲一阵子，由冉悦查清楚了，她再回来。 从曹倩倩家离开时，曹德升已经被崔潜捏晕了，他捏之前冉悦嘱咐他注意力道，以免真的伤了他。 曹德升的性情当然不会大变，所以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冉悦首先去了曹德升工作的地方——一个汽车修理厂。 修理厂的厂长不在，管事的是个小主管，名字叫做陈宇。陈宇拿了冉悦给的红包，恨不得把曹德升的老底都给兜出去。 通过陈宇的描述，最近每天都会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过来厂里谈生意，曹德升并不是销售相关的部门，但却被那个男人指名过去接待。 也就是这样，才叫陈宇格外注意了一些。 冉悦搜了一下羽成及的照片，递给陈宇看，问他是不是这个人。 陈宇却摇了摇头，说：“要比他年纪更大一些，唔……这五官倒是有点像。” 冉悦听了和崔潜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严肃了起来。 照陈宇这么一说，那么来修理厂找曹德升的很有可能是龙相本人。 “两位，要不，咱们去看看监控？我们监控都是一个月清理一次数据，上回那个男人来的录像，应该还有保存。”陈宇主动提及。 冉悦当然说好，当即跟着陈宇去了监控室里看录像。 录像里，的确是一个和羽成及长得十分相似的男人过来找的曹德升，冉悦并不认识羽魇，但崔潜认识。 “嗯，可以确定，的确是羽魇。”崔潜肯定地说道。 既然确定是龙相本人，那么这件事很有可能并不是单纯的骗局。起码，堂堂龙相，说不可能花心思去欺骗一个普通人类的。 也就是说，羽成及很有可能出了什么事，而曹倩倩身上又有什么他所需要的东西，使得羽魇不得不出此下策。 冉悦和崔潜离开汽车修理厂之后，便直接飞往了龙相在西沙的庄园。 长老会九个长老除开蛇相槐江以外，其他人的居所都是十分的豪华，特意挑选在适合他们自己修炼的风水宝地，堆砌了无数的法宝和阵法。 羽魇的庄园也不例外。 占地千顷，园林复杂，整个庄园呈阴阳之势，所有踏足此地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迷失方向，和白闲的那个梧桐林有异曲同工之妙。 庄园门口并没有值守的人，大门洞开，似乎是请他们两个进去。 冉悦也毫不客气，拉着崔潜就大步迈开往里走，根本不怕这是羽魇唱的一出请君入瓮。 穿过两人高的园林之后，冉悦和崔潜走过玻璃顶的长廊，脚下从青石板一路走到了木质的宽桥，桥下是潺潺流水，声音清澈。 “两位，大人等你们很久了。”小桥之后，站着一个女仆装的少女，声音像是百灵鸟一样甜美。 冉悦看了她一眼，转眸看向她身后的大别墅。 门上开着的，里面有些昏暗，看不太清。 “因为知道两位已经去过曹女士家里，以及曹先生的修理厂，所以我家大人明白两位上门只是迟早的事，便嘱咐我们近几日不要关上庄园的门。”似乎是看出了冉悦的疑惑，少女又是一躬身，神情谦卑地说道。 她说完，转身在前面带路，不由分说。 冉悦和崔潜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别墅。 一楼大厅里，是十分复古老式的装潢，一侧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头发黑中混杂着白发的中年男人。 正是龙相羽魇。 “真是对不住啊，冉悦小友。”羽魇一开口，好像和冉悦很熟似的。 “龙相大人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儿，那也就别客套了，接触曹德升身上的法术，我们可以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否则……”冉悦的话毫不客气。 领路的少女抬眸看了一眼羽魇，躬身退了下去。 羽魇缓缓走了下来，神态十分地苍老，“我作为一个父亲，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会干这种丢人的事。” “在此之前，羽成及一共有三任妻子，每一位都离奇死亡，都是因为你的走投无路吗？”崔潜声音冷硬地怼了回去。 “我有我的苦衷。”羽魇垂眸，态度卑微。 “那龙相大人等着我们，是想说什么？劝我们不衰多管闲事？”冉悦冷笑了一声，挑眉看他。 “如今外面乱得很，一个人类的死活，不会有人在意，冉悦小友如果愿意不为难于我，那么日后，我定会在其他几个长老面前，为你周旋。”羽魇说得十分恳切。 “你错了，我在意。”冉悦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 羽魇被噎了一下，剩下的话都噎在了喉头。 “龙相大人不妨说说，贵公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也好让我们参详参详。”崔潜见羽魇好像真的有苦衷一样，便作为切入点，给了羽魇一个台阶下。 “我儿……”羽魇迟疑了一下。 就在他迟疑的这么个当口，楼上突然跌跌撞撞跑下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口中不断高呼着：“父亲……父亲……给我血，给我血……” 他身后跟了一众佣人，神情紧张的追在他后头，想抓他又怕被他张牙舞爪地架势伤到。 第299章 胜 羽魇转身赶紧一把抓住羽成及，强力困住他之后，一脸苦笑地对冉悦说道：“两位也看到了，我儿如今这副样子，必须摄入生辰八字合拍的女子的鲜血才能续命，否则，便会爆体而亡。” 一个不太妙的念头在冉悦心头一闪而过。 她来不及深想，高声问道：“羽成及该不会注射了科越公司研制的试剂？！” “父亲，血……父亲，成及好难受，成及快死了，快给成及血。”羽成及在羽魇怀里目眦欲裂，神情癫狂。 羽魇一手点在羽成及的额头，用力一摁，蓝光便从他拇指指腹迸射到了羽成及的额头里。 没多久，癫狂的羽成及这才安分下来。 一脸忧愁的羽魇转身将羽成及交给瑟瑟发抖的佣人后，这才看向冉悦，点了点头，说：“科越公司的试剂已经通过了临床试验，我们这才允许自己的子女接种，以防有意外发生。” 说得轻巧，其实还是怕自己注射了之后出什么岔子。冉悦觉得这种情况未免太过嘲讽，试剂没了，儿子也疯了，丢了芝麻也丢了西瓜的典型例子。 在看到冉悦一脸看破的神情后，羽魇老脸一红，垂眸说道：“的确，我的确有私心，但我也是真的想要我儿更好一些……只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说这，羽魇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他红着脖子昂着头，“那个低贱的杂种，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人类的满腹心思总是胜于非人类一筹，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结局。 “输得不远，羽成及这样，有没有想过找天师阁帮忙？”冉悦问道。 羽魇双眼通红，“若让天师阁知道了，那我便是多了一个把柄在他们手里。” 得，冉悦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自己和崔潜今天要想离开，怕是要费点力气了。 “照龙相这话，今天我们这瓮还真是进得，吃不得了。”冉悦耸了耸肩说道。 崔潜更是直接翻手一甩，握了一条水蓝色的长鞭在手里。 羽魇眸光闪烁，眼神意味不明，“两位如果愿意为我保密，并不为难于我，那么今日起，两位便是我羽魇的挚友了。” 冉悦松开崔潜的手，朝后退了两部，他双手朝后一甩，两团鲜艳到发黑的红色火焰便燃烧在了她的掌心。 “那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和龙相大人您达成共识了，曹倩倩我是一定要保的。”冉悦说着一个蹬脚，从原地弹射出去，快得只剩一抹红色残影。 崔潜紧随其后，他一个腾空，手中长鞭随着他手腕的翻动，快而准地打向羽魇周身各处。 龙相虽然名头是龙，但他却并不是真龙，他只是一头五爪天蛟。 龙在蛟面前是自带血统威压的，但崔潜并没有羽魇那么深厚的法力，所以血统上的威压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吼！”羽魇咆哮一声，伸出左脚跺在地上，一道和龙一样的屏障冲天而起，整座别墅开始摇摇晃晃。 一旁抱着羽成及的佣人们神色惶惶地嗲着羽成及赶紧退了出去，把场地留给他们去斗法。 冉悦的冥火甩在羽魇的屏障上发出了几道沉闷的轰鸣声，然而却没有撼动这屏障分毫。 啪！ 长鞭已到。 崔潜手腕已甩，整个人踩在一侧墙壁之上，转向再次冲了过来。 羽魇转守为攻，双手一甩，便抓了一对铜锤，他抡着铜锤先是直接锤在了已经到他身前的冉悦背上，接着便合臂横扫，与崔潜来了个亲密接触。 冉悦砰地一声被铜锤打得摔在地上，摔出了一个人形大坑。 “阿悦！”崔潜双手抓着羽魇的铜锤，瞬间屈身，两脚蹬在羽魇侧腰上，猛力一踹后，借势后翻落地。 冉悦拍了拍身上的灰，爬起来对崔潜摆了摆手，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羽魇，恭维道：“龙相大人好身手。” 说着，冉悦一脚蹬地，手中划了个法阵就迎了上去。 崔潜心里担忧冉悦，哪儿还敢耽搁，一秒不落的跟了上去。 他们里头打得上不分上下，外头抱着羽成及的佣人们看着这摇摇欲坠的别墅，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要知道，羽成及这可是半个小时就会醒来一次，醒来时若是没有合乎心意的鲜血，那么他们是完全应付不来的。 里头羽魇同样是有这个忧虑。 但他此刻却根本无法分心，冉悦的法力远远强出了他的预料，而她身边的崔潜也像是临阵被激发出了潜力一般，越打越来劲。 “父亲！”一声哀嚎在外头想起。 羽魇脚下一歪，手中铜锤敲歪了去，被冉悦一个法阵甩来，打中了肩膀。 鲜血在一瞬间飞溅，羽魇闷哼一声，转眸看了一眼门外。 就这么一眼的功夫，崔潜的长鞭直接卷在羽魇的腰间，将他甩在天花板上，撞碎了顶上的吊灯之后，再度将他摔向了地上。 冉悦趁胜追击，屈肘撞在羽魇背上，接着五指按在他背上，一个法阵瞬间成型，将羽魇压得动弹不得。 轰的一声。 门被羽成及撞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冲进来，哀嚎着要血。 崔潜飞纵过去一手掐在他脖子上，一手反剪着他双手，将他按倒在地上。 “我认输……”羽魇口吐鲜血，眼神执拗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请，请你们放了我儿子。” 冉悦没动，她知道今天能和崔潜一起胜过羽魇，一方面是因为羽成及的干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西王母留给她的力量。 如果没有这一份力量，他们撑不到羽成及这二次发作。 也就是说，这原本还真就是一次请君入瓮，只不过冉悦的力量远超羽魇预料，而他又对自己太过有信心，这才没有做二手准备。 “你今天的确是想杀了我们两个。”冉悦垂眸看着羽魇说道。 “父亲……”羽成及口水糊了一脸，在崔潜手下不断地挣扎。 “我承认，我的确是想要杀你们灭口……”羽魇声音衰老了很多，“所以我随你们处置，但请你们放过我儿子，他，他说无辜的。” 第300章 羽魇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可那几个女孩子难道不无辜吗？ 虽然现在世道已经乱了，但违法者还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才能让被害人瞑目。 这是崔潜和冉悦的想法，所以他们当即制住羽成及之后，和盛蕊通了电话。 羽魇和羽成及无可避免地被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人带走了，等待着他们的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和天师阁双方协调的审判。 冉悦和崔潜找到曹倩倩的时候，她带着妈妈正在酒店里。 “悦悦！”曹倩倩一把飞奔过去，扑进了她怀里。 崔潜后退几步避开，笑着没说话。 “好了，没事了，你爸爸就是这几天应该能回家。”冉悦摸了摸曹倩倩的背，柔声说道。 曹倩倩呜哇一声哭了出来，抽噎着问道：“我爸爸恢复正常了吗？” “嗯，他回来时，绝对是恢复正常的，我保证。”冉悦承诺道。 她抬眸看向房间门口的女人，女人在听说自己丈夫很快就会恢复正常时，神色一松，抬手搓了搓手臂。 “谢谢你，谢谢你悦悦。”曹倩倩把眼泪糊了冉悦一肩膀，抽抽嗒嗒地说道。 “下次，再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和我联系，有一个人多一条路，不是吗？”冉悦伸手朝崔潜招了招，让他拿纸巾过来。 崔潜摸了摸口袋，递了一包纸巾过去。 “擦擦。”冉悦抽了一张出来，温声说道。 曹倩倩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后知后觉地看着冉悦说道：“悦悦，我怎么感觉你变样了。” 现在的冉悦的确已经变了模样，然而非要说哪儿和从前一样，曹倩倩却又说不大出。 她看着冉悦齐腰的长发，伸手捋了捋，有些困惑，又有些担心。 “嗯，出了一些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了，不过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对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冉悦安慰她。 送了曹倩倩回家后，冉悦和崔潜这才算了了一桩事。 然而，他们回家时，在自家门口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冉悦，对不起。”黑暗中，一个十分沙哑的女声响起。 楼道的灯应声而亮。 灯光下，程婴少瑞仇七瑞三个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冉悦家门口。 “哟，你们三个能和平相处地站在一块，倒是让人意外不已。”冉悦看了他们一眼，冷嘲热讽道。 “小鬼……”少瑞脸色苍白，在看到冉悦之后想要上前一步，冉悦面色疏离地跟着后退了一步。 “冉悦，今天我们带着七娘来，是想和你请罪的。”一旁的程婴跟着出声说道。 “够了，不用请罪，何必呢，这种事你们懂，我也懂就行了。”冉悦神色冷漠。 崔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伸手将他们拨开，说：“劳烦你们让一让。” 冉悦跟在崔潜身后，侧目对仇七瑞说道：“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他们既然将你从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面捞出来了，那你最好是好好躲在他们身后，否则我难保哪天起头上来了，不会找你算账。” “冉悦，我知道我不该不经查证就对你下手，这一点，我向你表示郑重地歉意。”仇七瑞垂眸躬身，还真就是收敛了傲气，一副真的知错了的模样。 可惜冉悦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冷笑了一声，抬手示意她免了：“打住，道歉这种事，在别人那里有用，在我这儿没用，你当时对我做了什么，你就做好我双倍奉还的准备吧。” “小鬼，这件事我知道是七娘的不对，你要想出气，冲我来，冲我来好吗？我绝不还手。”少瑞有些祈求地看着冉悦，他抓着冉悦的手臂不肯放开。 “少瑞，我和你虽然算不得生死之交，但好歹我也救了你几次，我们两个人这么些年的交情实在不浅。”冉悦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奋力一甩，“但似乎在你心里，永远是这个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七娘要更重一些。” 少瑞慌了神，忙结巴着解释道：“小鬼，不，不是，七娘她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要当备胎你就好好当着，别指望我看你们的面子。”冉悦说完转眸去看程婴，“还有你，我自认为和你交情比你和她更久，却没想到，再坚实的友情都抵不过你的爱情，既然你要她，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话毕，冉悦拉着在门口等她的崔潜直接进了屋。 砰地一声。 门被冉悦摔上了。 里头卧室的多比闻风而来，雀跃地飞扑而起，在崔潜怀里拱了拱，喵喵直叫。 “别气。”崔潜抱着多比去蹭冉悦，“他们既然把仇七瑞捞出来了，那我们收拾她也就有了机会，不是吗？” “是，她害了我和你，怎么可能让她好受？”冉悦狡黠一笑，她翻手朝上一抛，一个红彤彤的圆光球出现在她掌心。 “嗯？这是什么？”崔潜垂眸看了一眼，问道。 “我抽了仇七瑞一魄，让她难受一段时间再说吧。”冉悦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 刚才这么一个照面，她完全可以做更多，但鉴于自己最近还有别的事要忙，便收敛了一点，没做得太过明显。 这样一来，仇七瑞回家后因为缺失一魄儿陷入昏迷时，少瑞和程婴就算怀疑是自己做的，也没有证据。 崔潜撸了一把多比的下巴，往厨房走去，“阿悦还是心软了，要我说，打断她的腿都是最轻的，应该让她瘫痪上一阵的。” 冉悦笑眯眯地跟在后头，“那样做，那两个傻东西就得天天来烦我了，我们接下来不是有得忙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仇七瑞的账，等过了这一阵再说。” 邦邦邦。 门被敲响了三声。 “我都说了，你们想捞她就捞，别他妈整天来烦我！”冉悦翻着白眼回去开门，话出了口，门口却不是那三个人。 “怎么，不欢迎我？”相柳十分妖娆地抬手撑在门口，冲着冉悦抛了一个媚眼。 冉悦打了个寒颤，转身边走边问道：“你来做什么？” 相柳跟在她后头进屋，他环视了客厅一圈，十分熟练地坐到了沙发上，“当然是过来和我的同盟商量一下怎么屠了穷奇和混沌。” 第301章 冉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你行行好，还屠人家，怎么屠，凭我们三个人吗？” 相柳抬脚翘着二郎腿，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侧头对冉悦说道：“你现在拿了西王母的法力，杀个穷奇混沌，应该不在话下才对。” 崔潜在厨房里高声问道：“阿悦，谁啊？你放他们进来了？” “不是，是相柳。”冉悦回答了一声，走过去坐在了相柳右边，继续说道：“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没办法玩完全灭掉一整个穷奇一族和混沌一族。” “对你自己有点信息心。”相柳还在胡诌。 “说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冉悦懒得和他多说什么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来，是传达我们的一个观念。”相柳敛去面上的笑意，严肃了一些。 “你们？”冉悦咀嚼了一下这歌词。 “颛顼瑞身后是强大的虚界非人类生存联合会，而我身后，则是一整个黑市产业链。”相柳坦诚了一些，“不管我们有什么样的立场，最终我们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保证现世界恢复以往的平和，把那些有灭世想法的非人类给扫荡干净。” 冉悦上下打量了一眼相柳，这话从一尊凶神嘴里说出来，听上去还真够讽刺的。 她打量完了，无不嘲讽地反问道：“既然你们有如此崇高的愿望，那你们应该尽快付诸实践才对，怎么又指望着我上？” 厨房里点点肉香飘了出来。 正在煎肉的崔潜握着铲子出来，看了相柳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多比锁缩在厨房的玻璃门后头，圆溜溜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相柳，十分警惕。 “当然是因为我们是统一战线，既然是战友，那当然是一起上。”相柳冲着冉悦眨了眨眼睛，又开始不正经了。 “好了，你有事说事，颛顼瑞已经被我使唤走了，你要是闲得慌，那就一起去查，尽量多收集一点资料，我也好早点干活。”冉悦开始赶客。 相柳伸手从怀里取了一个玻璃管出来，在冉悦面前晃了晃之后，收腿倾身，将它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最新出来的试剂，盛蕊虽然说不能保证结果的好坏，所以不能投入实产，但仍然给了一份给我，让我转交给你。 盛蕊这意思就是，不对试剂的结果负责。 毕竟，天师阁是重要保持伟光正的形象，不能出现这种反人类的负面新闻。 “就这个？”冉悦目光落在那玻璃管上，伸手去拿了在手里看。 “当然不只是这个，不过，其他都是点无足轻重的小事，我今天特意跑一趟，就是想给你传达一下我们的决心。”相柳笑眯眯地说道。 “好了，传达到了，你可以走了。”冉悦挥了挥手。 相柳还真就施施然起身，边往门口走，边说道：“我随时等着你的吩咐。” 冉悦敷衍地嗯了几声，跟在他后面把门给关上了。 “走了？”崔潜端着煎好的肉出来，往沙发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门。 “嗯，不想和他打太极，这人心眼太多了，和他说话累的很。”冉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崔潜将刀叉放了一副在冉悦面前，说：“的确，相柳工于心计，论心眼，不输于人类。” “所以，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是，不听他讲，不和他说。”冉悦握着刀叉，一边分割盘子的肉，一边说道。 相柳离开冉悦家时，在楼下又遇到了还没离开的少瑞三人，他侧目看了这三个人一眼，对于站在中间的那个缺了一魄的女人有些好奇。 不过他又不是什么喜欢多事的人，看了也就看了，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走了。 “七娘，你也别太担心，冉悦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事的。”程婴见仇七瑞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便软言安慰她。 仇七瑞早就没了在楼上时的谨小慎微，她冷笑了一声，转眸看着楼道，说：“她刀子嘴豆腐心？别搞笑了，她小肚鸡肠的一个人，这个仇怕是一定要报的。” 她说完，眼睛里一下子又充盈了泪水，十分委屈地看着程婴继续说道：“说到底还是我不好，不该因为想要救你就莽撞行事，若我有了歌三长两短，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做傻事。” 若是冉悦在这，估计会一脚直接踢翻仇七瑞。 不过她不在。 少瑞叹了一口气，伸手想要拍拍仇七瑞的肩膀，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 于是他搓了搓手，垂下了手，说道：“七娘，小鬼她人不坏，只是你这事的确做得不够光明磊落。” 他这话惹怒了仇七瑞，她昂着头，眼泪滚落下来，“你什么意思？我不是为了就阿婴吗？她冉悦不管不顾阿婴可能有危险，直接和那绑匪对质，更是将我打成重伤，怎么反倒变成了我不够光明磊落？” 说完，仇七瑞扑进了程婴怀里，哭到抽搐。 少瑞铁青着脸没说话，他内心对冉悦手有愧疚感的，但七娘对他而言意义不同，他根本无法割舍。 程婴见仇七瑞哭成这样，也不好再怪她，于是抱住她，低声说道：“放心吧，我最近会找时间好好和冉悦谈谈，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我们做低姿态，愿意赔偿，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仇七瑞在程婴怀里没说话，只一个劲在哭。 冉悦吃完饭趴在窗口看着底下安息，十分不屑地点评道：“也就程婴和少瑞这种初级恋爱白痴才会着了仇七瑞的道。” “嗯？怎么？我家阿悦是恋爱高手吗？”洗完碗的崔潜走过来环住冉悦的腰，酸溜溜地说道。 冉悦捏了捏崔潜的手背，笑嘻嘻地说道：“不，我也是恋爱白痴，但是我遇到了最好最好的崔潜，他让我不必去经受这种被骗被忽悠的局面。” 崔潜将下巴搁在冉悦肩膀上，目光朝下，看着底下还在纠结的三人，声音转冷：“少瑞这样迟早要被仇七瑞拖死。” “死就死吧，死得其所。”冉悦闭上眼睛，干脆不去看了。 第302章 救助会 的确死得其所，但凡沾上了仇七瑞，少瑞就完全丧失了自己的底线。这种戏码以往发生时，冉悦只是在旁边看戏，如今因为自己已经是戏中人，这才品味出一点深意来。 底下的戏唱了几个小时后，终于是散场了。 百无聊赖的冉悦靠在崔潜身上外后一步步推他，问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真的打得过穷奇吗？” 崔潜唔了一声，说：“说不太好，但华夏现在想要安宁，长老会和穷奇是肯定都会要清理的。” 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人能快速到场将羽魇极其儿子抓捕，并且秉公执法，这就是一个讯号。 “啧，有时候想想自己沦为他们的刀还真有点不甘心，不过这种事你我不去做，总要人去做的。”冉悦有些无奈，她不做，别人去做，那就可能会扩大事态。 虽然她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心态，但之前的安稳日子她很喜欢，也希望以后能继续维持下去，这也是她最终同意盛蕊的原因。 两人说着，风焱那边来电话了。 她最近和盛蕊在一起，学习一些系统的人类社会生活知识，这也是为了帮助她尽快融入到人类社会中。 “怎么？”冉悦侧头夹着手机，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杯子。 杯子里有喝剩的半杯牛奶，还有着余温。 崔潜看了一眼，干脆从她身下挪出来，拿起杯子走去厨房给她续了半杯热牛奶出来，这才递到她手里。 “颛顼瑞那边得来的消息，据说是穷奇老大最近在东北那边搞了一个什么救助会，招揽非人类，咱们要不要先去把他们的救助会给端了？”风焱火急火燎地问道。 冉悦楞了一下，问：“这什么救助会很重要？” 风焱嗯了一声，说：“他们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招揽的都是些人类与非人类的混血，可能是想要从这一方面入手，化解我们的阵线。” 这种混血的生活环境通常很恶劣，也通常不被两方所接纳，正因为他们的处境十分恶劣，这个时候雪中送炭的人就显得十分可贵了。 非人类治安管理局虽然已经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相关的排查和救助，但人们的有色眼镜是很难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的，短期之内的政策和帮助并无法有效地去解决他们所受到的区别待遇。 “也行，我们直接飞过去？”冉悦问道。 “明天吧，明天一早我们飞过去，他发了个地址给我，据说是什么化工厂宿舍改造的训练营，里面全都是非人类幼生期。”风焱说道。 冉悦原本以为，这些幼生期的非人类在这个所谓的训练营里会受到什么不人道的虐待，却没想到等他们赶到训练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群孩子天真浪漫地在里面游戏，玩乐，并没有他们此前所想象的那样的惨烈场面。 “啊，这怎么办？”风焱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的确不知所措，他们这根本没理由去营救别人，人家这过的可比在外面舒服多了，都是同类，还不用受到歧视。 “他们聚集这么多幼生期的非人类肯定是有目的的，表面的和平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们与其在外面看，不如进去体会一下。”崔潜提了个建议。 于是—— 冉悦一行三人，还真就变成了孩子，名正言顺地进了这个所谓的混血种幼生期互助会。三个人走的都是正规的入营途径，各自用的也都是化名，没出什么意外。 第一天，冉悦和他们分开了，给分到了一个全是女孩子的班级。 做完自我介绍好，救助师带着冉悦坐到空着的座位上，她旁边是个白发小姑娘，一双眼睛只有漆黑的一点瞳仁，乍一看去十分渗人。 “你好，我就赵宥司。”小女孩十分和善地抬手想要跟冉悦握手。 冉悦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她假意迟疑了一下，扭头去看了一眼救助师，有些无措。 “宥司，喻言小朋友在外面受了很多欺负，所以可能会害怕和人肢体接触，我们先跟她挥了挥手，好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救助师笑眯眯地对赵宥司说道。 “好。”赵宥司乖巧地转而抬手挥了挥。 冉悦嗫嚅了几下，细声细气地说道：“你好，我是喻言。” “这样才对嘛，进了救助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知道了吗？”救助师的笑容刻板而又公式化，冉悦看得极为不适。 不过好在她没说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冉悦转头环视了一眼教室里，其他的女孩子多少都有些外貌上的缺陷，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会进到救助会的原因。 救助会收留的幼生期非人类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通常都是孤儿，或者是因为各方面的残缺而导致的事实孤儿。 “喻言，你要乖乖的。”赵宥司突然没头没脑地凑过来在冉悦耳边说了一句。 冉悦扭头看她，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如果我不乖，会怎么样？” “会不见的。”赵宥司的眼睛是茫然没有聚焦的，所以看不出眼神如何，但她蹙起的眉头在告诉冉悦，她很害怕。 “什么是不见？怎样的不见？”冉悦有些好奇地想引导赵宥司多说几句，可她却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摇了摇头，不肯再多说半句。 白天，救助会会有相关的学科知识，也会引导孩子们学习和正确认识自己的身份，至少从表面看上去，这儿和普通的非人类学校没什么区别。 甚至说，这儿可能还会比非人类学校更加的适合这些混血统的孩子。 毕竟，在普通的非人类学校里，那些纯血统的后代和混血统的后代之间有着天然的隔阂和阶级差别，哪怕他们不是有意的，也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血统上的优越感。 到晚上，各个宿舍都会有救助师查寝，看守。 入住将近半个月，冉悦除了没办法联系到崔潜和风焱意外，没有察觉到救助会里的半点异常迹象。 她因为和赵宥司分在同一个寝室，所以平时同吃同住的，从一开始的生疏，渐渐地也有了一些小女孩之间的话题。 第303章 监察所 这天，明明已经到了快休寝的时候，赵宥司却一直没回。 准确的说，从下午下课之后，冉悦就一直没有再见过她了，包括晚饭的时候。 “我去找找她，等下刘老师要来了，万一发现她不在就遭了。”同寝室的阮玲玲一把从上铺跳下来，穿了外套就要往外走。 冉悦赶紧抓着衣服跟上，“我也一起。” 阮玲玲闻言在宿舍门口停住脚步，她转过身，一副老成的模样，严肃地对冉悦说道：“喻言，你乖乖去睡觉，等下刘老师来查寝的时候，如果我们还没回，你就帮我们遮掩一点。”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宿舍里其他三个女孩子，她们十分默契地从被子里伸出半个头来，冲着阮玲玲点了点头。 “我跟你一起去找吧，多一个人找起来也快一些，不是吗？”冉悦不想放弃这么一个深入了解赵宥司的机会。 阮玲玲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冉悦跟随。 两个小小身影一路偷摸出女生宿舍，从宿舍附近开始找，一路找到了教学楼楼下。 昏黄的灯光下，一大一小的身影对峙在墙角，影子拉得很长。 从背影上看，小孩子是赵宥司。 至于大人—— 大人的脸藏在阴影中，即便是面向冉悦她们，她们也无法清晰地辨认出是谁。 阮玲玲想要过去，冉悦却察觉出不对，一把拉住阮玲玲示意她等等。 “王老师，你再不放我回去，查寝的时候我不在，刘老师会罚我的。”赵宥司软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附近十分的清晰。 王老师？冉悦和阮玲玲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疑惑。 救助会里姓王的救助师很多，但男性只有一个，就是担任教导处主任的王天泽。他平时不苟言笑，在孩子们面前出现的时候总是板着个脸，可以说是十分有威严的一个，让冉悦印象深刻。 冉悦现在虽然是缩小版，而且为了躲避救助会的各项筛查，她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一部分的改造，但只要她凝神望去，这么几十米距离的人还是能看清楚的。 被赵宥司称作王老师的，并不是教导主任王天泽！ “小赵啊，我刚才和你说的，你听的不够清楚吗？还是不理解，不理解的话，我现在可以再和你说一遍。”王老师一开口，声音十分阴冷，在这初秋的夜里宛如寒风一般叫人瑟缩。 “王老师，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冉悦。”赵宥司的下一句话叫冉悦一听。 “小赵，你在这儿生活得怎么样？”那个王老师见赵宥司油盐不进，便换了一种说法，改走怀柔线路。 “很好，我很喜欢在这里的生活。”赵宥司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王老师笑了一声，缓缓说道：“但是如果你不告诉我谁是冉悦，那么你这种生活很快就过不下去了，她是来毁掉我们的好日子的。现在她的同党已经被我们抓了，正是因为同党被抓，这才供出了她，如果我们能及时找到这个人，也就能避免我们的乌托邦被毁，不是吗？” “可是王老师，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冉悦，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认识冉悦呢？”赵宥司有些不解。 冉悦却是明白为什么这个王老师会找上赵宥司，而不是直接找她。 在他们约定潜入之前，冉悦和风焱还有崔潜是没有互通化名的，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救助会的监察手段，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暴露之后其他人的安全。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要么是风焱被抓了，要么是崔潜被抓了，救助会的人从他们那儿得知了冉悦这个名字却在学生名单里找不到冉悦，所以开始了一波摸底搜查。 而之所以找上赵宥司。 这还得怪上冉悦之前一直没办法和风焱崔潜联系上，自己的学生卡又一直没下发。于是，她用的一直都是赵宥司的学生卡，并借助赵宥司的学生卡在图书馆等人流量大的地方留下了记号。 这些记号虽然说是暗号，但只要推敲一下，不难理解。 赵宥司对这些事情都是不知情的，所以冉悦现在还算放心，她根本没可能穿帮。 “好，王老师也不逼你，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记得到监察所找我。”那个王老师审视地看了赵宥司好一会儿后，终于是放弃了在赵宥司这儿找突破口，大发慈悲地放行了。 等到王老师走了，赵宥司才慢吞吞地往宿舍楼走，经过小树林时，被冉悦和阮玲玲一把拽了过去。 “怎么是你们两个！”赵宥司瞪大眼睛，白惨惨的大面积眼白在月光下有些惊悚。 冉悦朝她嘘了一声，拉着她往宿舍楼后的破洞走。 “看你迟迟没回来，我们两个想着出来找找你，担心你出事。”阮玲玲是个聪明人，缄口不提看到有人堵着赵宥司问话的事。 “哦，我落了点东西在教室，所以回去拿了。”赵宥司小声解释。 “下次可得仔细些，就算晚归也别想着走正门呀，走正门不铁定要被抓。”冉悦回头冲她笑眯眯地说道。 赵宥司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挂着的学生卡，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三个人匆匆破防护网的破洞钻回宿舍楼，一路摸黑上了六楼，在确认查寝还没查到这一层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跑回了宿舍。 当天晚上，洗漱完的赵宥司迟迟没有入睡。 她伸手敲了敲冉悦的床栏杆，小声喊了一句：“喻言，你睡了吗？” 冉悦当然没睡，但她假装睡着了，没有动。 赵宥司又敲了敲栏杆，这一回，声音稍稍大了一些，“喻言，醒醒，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唔？宥司？”冉悦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去看她。 “喻言，你睡过来。”赵宥司指了指她脚边，小声喊道。 冉悦便轻手轻脚地爬过来，和她头抵着头，问道：“怎么了？这么晚了不睡，明天上课会没有精神的。” “我睡不着，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赵宥司的声音里有些惊惧，声线在微微颤抖着。 “谁？”冉悦故意带着一点慵懒，一点不经意地问道。 第304章 王老师 原本赵宥司并不想说出来，但她实在是怕极了，一整晚脑子里都是那些可怕的事，如果她再不找人倾诉，她觉得自己会疯掉。 “我遇到了监察所的王老师。”赵宥司声音颤抖地说道。 冉悦装作十分惊讶地样子问道：“监察所？我来这么久，还没听过这个名字呢。宥司，监察所是什么样的，王老师很可怕吗？” 赵宥司用杯子蒙着嘴说了一句，是的。 接着她就不敢说话了，好像提起监察所，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这样当然是不行的，冉悦眸光一转，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挤到了赵宥司的被子里。她抬手抚摸着赵宥司的背，轻柔地说道：“宥司，别怕，有的事情说出来就不会害怕了，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 赵宥司的背在冉悦手底下不住地颤抖，她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才再次鼓足勇气开口，“喻言，监察所只有在我们犯错的时候才会出现，你没听过，是好事。” “嗯，宥司，你犯了什么错吗？为什么监察所的王老师要找你？”冉悦顺着赵宥司的话问道。 “我没有，王老师第一次找我，并不会对我怎么样，但如果接下来七天我还不能让他满意，喻言，你有可能就看不到我了。”黑暗中，赵宥司那双眼白过多的眼睛里充斥着对未来的恐惧。 冉悦一愣，忙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不会的，你没有犯错，他们凭什么处罚你？” “不是的，喻言，你不懂，我一旦进了监察所的视野里，我就完了。”赵宥司开始低声抽泣，说话也断断续续地，有些语无伦次，“他们，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犯了错，那，那些不听话的孩子就是这么不见的，没了，不听话的第二天就没了。” “王老师找你，都说了些什么？”冉悦一边安抚她，一边问道。 赵宥司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回答道：“王老师，问，问我认不认识冉悦，他说根据违规学生的控告，有一个叫冉悦的人潜入到了救助会里。如果我隐瞒，那我就和这个冉悦是同等的罪恶。” 说完，赵宥司抽抽了几下，继续说道：“可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冉悦，王老师给我七天时间回忆细节，可是我不认识我要怎么回忆，我死了，我一定是死定了。” “会怎么样？消失是什么意思，是被送出去吗？”冉悦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追问。 “喻言？宥司？你们还没睡吗？”隔壁上铺的阮玲玲揉了揉眼角，困惑地低声问道。 冉悦连忙捂住赵宥司的嘴，两人呼吸松缓下去，假装已经睡着了。 窸窸窣窣的爬下床的声音，阮玲玲见没人回答自己，便摸黑去了厕所。等到她起夜完了回床上重新睡下，冉悦这才放开赵宥司。 “会死，喻言，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替我去见见我爸爸吗？”赵宥司的声音里透漏着绝望。 “你有爸爸？既然你有爸爸，为什么你还会进到救助会里来？”这让冉悦有些困惑。 赵宥司可怜巴巴地看着冉悦低声说道：“我得了病，我爸爸根本没钱治我，所以我就主动申请进了这里，他们能给我免费治病，这样我爸爸就不用每天辛苦地去卖血了。” 冉悦听得心里一突，不是个滋味。 赵宥司的血统很杂，杂到即便是冉悦也没办法凭肉眼看出来到底是什么，这种混杂了多种血统的幼生期非人类通常会自带一些基因性的疾病。 这一类的病并不会让人立刻就死亡，但却会拖垮一些普通家庭。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冉悦摸了摸赵宥司的脸，承诺道。 赵宥司似乎是从冉悦这儿汲取了一些勇气，她稳定了一下情绪，凑在冉悦耳边说：“我见过监察所的老师处理不听话的孩子。” “在哪儿？”冉悦眉头微蹙。 “在教研室后头的那个废弃体育馆里，那些老师带着被迷晕的孩子进去，出来时，那些孩子就不见了。”赵宥司抖了一下，十分害怕。 说到底，赵宥司还只是个十几岁心理年龄的幼生期，会害怕是正常的。 “别怕，如果你被带过去了，我一定会去救你。”冉悦摸了摸她的头，依旧是温言安抚。 想要扫荡掉救助会并不难，难得是这些孩子，这些或被迫或是主动求救助会庇佑的孩子们该怎么办，善后工作必须衔接到位。 否则，像赵宥司这种每天都需要吃药的孩子，一旦离开救助会，就只能等死了。 那天夜里，冉悦一直重复地向赵宥司保证，自己一定会保护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到第二天赵宥司肿着个鱼泡眼去上课时，已经和冉悦亲昵到手挽着手了。 监察所的王老师在下课时准时找到了赵宥司，这一回，他不单单是留住了赵宥司，还留住了冉悦。 教室里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了，王老师站在赵宥司和冉悦的课桌前，手里拿着根教鞭，一脸和蔼地说道：“小赵，想清楚了细节的话，现在就可以说了。” 赵宥司抖了一吓，摇摇头，说：“王老师，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冉悦，我身边也没有这个人，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查一下花名册。” “小赵呀，我都说了，你要好好回忆，既然所里锁定到了你身上，那就肯定是跟你有关的。”王老师笑了一下，转眸看着冉悦，继续说道：“你说对吧，喻言同学。” 冉悦装得和赵宥司一样的惊惶，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王老师，我可以作证，赵同学真的不认识什么冉悦。” “油盐不进的孩子是要受惩罚的。”王老师脸上的和蔼一眨眼散去，他翻手就是一教鞭打在赵宥司面前的课桌上。 砰。 哐啷。 课桌直接断成了两半。 赵宥司小脸煞白，她感觉到自己的裤子一点点湿润，无法控制地湿润。 “王，王老师，你能给我们一点提示吗？”冉悦哆嗦着，大着胆子昂头去问他。 第305章 杀伐果断 “喻言同学看来胆子要大一些。”王老师似笑非笑地从衬衫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照片，他将照片摆在冉悦面前的课桌上，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继续说道：“这是在图书馆发现的一个暗号，同样的暗号我们在其他地方都有发现，经审问，这的确是那群叛乱分子的联系暗号。” 冉悦垂眸，看来的确是有人被抓了。 “王，王老师，我没见过这个暗号。”赵宥司拿手搓了搓衣服角，磕磕巴巴地说道。 王老师皱眉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的腿上落到了地上的一滩暗黄色不明液体，有些嫌弃地朝后退了几步。 “如果，如果我们能想起来，是不是王老师就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了？”冉悦伸手去拿照片，她演技十分到位地微微颤抖着，在王老师的目光下战战兢兢。 王老师朝冉悦这边走了几步，点了点头，说：“你们如果都是乖孩子，那自然我以后是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教室里是没有监控的，整栋教学楼的监控都是设在各层的走廊里。 而王老师是老师，是监察所的老师，他有在救助会内随意飞行的资格，所以他并不是走的教室正门。 “王老师，你查的这个人有同伙吗？”冉悦睁大眼睛，假装十分好奇地问道。 王老师垂眸看了冉悦一眼，对于这种胆子极大的孩子，他是有几分欣赏的，不过也就止步于欣赏罢了。“有，多的你们就不必问了，赶紧想，想好了告诉我。” “那王老师，如果别的老师来问我们，我们也要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吗？”冉悦天真地问道。 王老师阴冷一笑，“闭好你们的嘴就对了，这件事除非你们主动和老师去说，不然是不会有老师来询问你们的。所以赶快想清楚，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们不仁慈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冉悦并不清楚这个王老师是想要瞒着别人自己拿功劳还是其他什么意图，但总而言之，只要自己在这里对他一击必杀，那么嫌疑就落不到她们头上来。 除开—— 除开那天同样看到王老师拦住赵宥司的阮玲玲，如果届时事发，阮玲玲可能会成为一个被突破口。 但眼下冉悦已经没办法再考虑别的了，面前这个王老师显然十分急切，他根本不可能真的去给赵宥司七天时间来慢慢想，而他的手段也当然不只是把课桌敲成两半这么简单。 不能让他有机会走出这间教室！ “王老师，我好像在一个同学的书本上见过这个符号。”冉悦一边细声细气地冲着王老师招了招手，一边伸手去课桌抽屉里拿了一本书出来。 王老师不疑有他，走到冉悦身边，目光落在她拿出来的书上，问道：“是这本书吗？” 冉悦点了点头，说：“我前几天找同学借的，好像真的有看到过，王老师，是你找还是我找？” “我来找吧。”王老师俯身去翻阅冉悦面前的这本书。 就在赵宥司还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王老师当真开始翻找课本的时候，冉悦手起刀落，以五指为刃，直接把王老师的头给砍了下来。 赵宥司僵硬地扭着脖子看着王老师的头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为了避免血液飞溅，冉悦在动手的时候就张开了血网，收敛了王老师伤口处飞溅出的所有血液。 所以，场面并没有很血腥。 人杀了，还得收拾尸体。不过冉悦倒是方便，她直接碾碎了已经没有一点血液的王老师的尸体，将他装在了书包里，打算带回宿舍去冲下水道。 赵宥司没醒，是冉悦抱着她回的宿舍。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要找到冉悦，于是她急匆匆地光脚踩在地上，一边喊着喻言，一边想要往外去找。 “宥司，怎么了？”冉悦叼着牙刷，声音含糊地从厕所走出来，她面容平和地看着赵宥司，莫名地就给赵宥司吃了一颗定心丸。 “喻，喻言……”赵宥司一把跑过去抓住冉悦的手，颤抖着去检查她的身体。 “我没事，乖，去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冉悦弯眸一笑，抽手拍了拍她的头，转身进了厕所。 赵宥司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奇怪地看着她的室友，一跺脚，跟着进了厕所。 “咕噜噜……”冉悦吐了嘴巴里的牙膏，含了一口水漱口。 “喻言，我们会不会被赶出去？还是说，我们会被杀？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赵宥司的声音压得极低，在冉悦漱口的声音下微不可闻。 “放心，没人会找到我们头上来。”冉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当然，这只是冉悦的美好愿望。 第二天，王老师讣告就贴满了教学楼。 教务处的老师很快成立了调查小组，并对短时间内与王老师接触过的人开始了逐一审问。 冉悦因为并没有目击证人表明她曾经接触过王老师，所以逃过一劫，但赵宥司第一次被王老师拦住是有人亲眼见过的，所以她没办法全身而退。 不过好在只是问询。 而且，在赵宥司被王老师拦下之后，王老师还曾经出现在别的地方过，这间接地也就给赵宥司洗清了嫌疑。 只是这样一来，王老师原本瞒着同僚私下里查的事情也就端到了台面上。 救助会里进了卧底这种事显然是让孩子们惊恐不已，一时间大家看人的眼神都有了变化，监察所也开始频繁出现在课堂上，人人自危。 冉悦因为忧心崔潜和风焱的安危，所以决定将计划提前。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在救助会里找到一些负面的证据，给当地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一个名正言顺的介入契机，以此名正言顺地拌倒救助会。 但这个计划原定是三人汇合，互相交换所得信息之后的才继续。 眼下冉悦根本联系不到风焱和崔潜，也就别提什么汇合，什么互换信息了。她打算孤身去一趟赵宥司所说的废弃体育馆，抢在有更多的孩子被害之前，将救助会剿了。 第306章 月光下的体育馆 晚上九点。 查寝的老师巡逻过两遍之后便回自己的宿舍了，整栋女生宿舍楼寂静无声。 昏黄的灯光下，一抹阴影一闪而过，值班室的老师揉了揉眼睛，看过去一眼，没发现什么，于是又重新打起了瞌睡。 冉悦在楼与楼之间高速飞行，与此同时，她还需要时刻调整着呼吸，控制好法力波动，以免被救助会里面那些有本事的人发现。 救助会里第一铁律，所有非人类不得在救助会内使用法术。 用他们的话讲，这儿人人平等，不分法力高低，所以不许用法术。凡是擅自动用法术的，都会立刻被监察到，并对其采取严厉的惩罚手段。 他们用的什么手段，冉悦不知道，冉悦只知道她出手杀王老师那一天，自己并没有被监察到。 所以，只要控制好施术力度，那么她就能瞒天过海，不被救助会的人发现。 教学楼到体育馆这一条路显然已经荒废很久了，一地杂草垃圾，掩盖了小路原本的青石板。也是，平时这儿几乎不会有学生到这儿来，如果不是赵宥司说她在体育馆见过老师处理孩子，冉悦也没想起来去查这么一间破旧的体育馆。 她伏低滑翔而过，底下荒草堆中，隐约有血腥味飘散出来。 极淡，但不可能逃得过冉悦这种对血液极为敏感的吸血鬼的鼻子。 是很新鲜的血。 冉悦敛眸看向不远处破旧的体育馆，那儿很有可能是有监察所的老师正在施暴。 想到这儿，冉悦的步伐不由得再快了些。 她轻身踏上体育馆外破旧的小围墙，双手撑着围墙，整个人蹲下一个弹射，直接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体育馆顶端的小天窗。 皎洁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倾洒在体育馆里。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对着月光，一手捏着一个孩子，跟捏小鸡仔似的。 那两个孩子脸色青紫，口吐白沫，手臂上滴滴答答的有血一直在往下落，一看就是有生命危险。 “放下他们。”冉悦厉喝一声。 她俯冲而下，身形在穿过小天窗时，已然恢复了成年人的体型。 那男人闻声转头看向冉悦，愣了一下，喊了声小悦。 砰！ 冉悦在这男人转身时同样愣了一下，她慌忙收手将冥火熄灭，一个急刹车滚到一旁的海绵垫堆里去了。 “崔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冉悦瓮声瓮气地问道。 对，这个深夜站在体育馆里，手里提溜着两个受伤的幼生期非人类的，不是别人，正是崔北南。 “小悦，你没事吧？”崔北南赶紧把两个孩子平稳的放在地上，跑过来扶她。 冉悦冲海绵垫堆里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忙说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我是收到了阿潜的消息，连夜赶过来的，不料正好碰上一个渣滓杀人，让我给救下了。”崔北南解释道。 顺着崔北南手指的方向，冉悦看到了一团被打成了肉泥的东西糊在了体育馆的墙上。 “糟了，崔大哥，你在这里面动用法力，是会被监测到的。”冉悦倒吸一口凉气。 崔北南摇了摇头，说：“杀这种渣滓还用不着我动用法力，不过麻烦的是那两个孩子，可能救不过来了。” 他指了指被他平放在地上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的胸口起伏已经微乎其微，明显是濒死之兆。 “赶紧送医院吧，他们两个要是能救回来，那就是救助会虐杀非人类的铁证，这样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也能名正言顺地介入进来。”冉悦想要冲过去，却被崔北南一把拽住了手臂。 “没用，刚才我看过了，他们两个的魂体都已经不在这个身体里了，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他们的魂体，就算我们送去医院，也无济于事。”崔北南叹道。 龙族之间的共鸣是可以跨越时间以及空间限制的。 所以崔北南在接到崔潜的呼救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就赶到了呼救声发出的地方，然而他只遇到了一个企图向两个幼生期非人类下手的禽兽，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弟弟。 他很担忧。 但崔北南在看到冉悦之后，却咽下了心里的担忧，闭口不谈自己其实是收到了崔潜的呼救声。他不能因为一个猜测，就让冉悦跟着自己一起提心吊胆。 “那要怎么找他们的魂体？”冉悦问道，“对了，崔大哥，你是说你是收到了阿潜给你发的信息，你才过来的，那阿潜呢？” 崔北南敛去眼底的担忧，垂眸说：“想要找他们的魂体不难，难得是怎么救出来。” “崔大哥的意思是你已经找到了？”冉悦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 “嗯，至于阿潜，他不在也许是有他自己的事情去了。”崔北南含糊道。 “真的？！”冉悦眼睛一亮，转而又黯了下去，“我一直没办法联系上阿潜，进到这里面之后，手机被没收，能用的方式也都联系不上他们，这大半个月以来，我能用的方式都已经用遍了，始终没找到办法。” “这样吧，我们分头，你先去救人，我去找阿潜。”崔北南提了个建议。 冉悦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地上的两个孩子，问道：“那他们怎么办？放这儿不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崔北南便和冉悦一道，将两个孩子往海绵垫上挪了挪，随后又用了个小小的障眼法将他们与海绵垫融为一体。 等到两个孩子的安全有了保障之后，崔北南给了冉悦一个小小的罗盘。 “我已经将他们的血抹在魂盘上了，你只需要照着罗盘的指向去找，就能找到他们魂体所在。”崔北南说完，便往体育馆外走去。 冉悦握着罗盘望着崔北南欲言又止，凭直觉，崔北南一定隐瞒了什么，但此刻显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放下杂念，开始照着罗盘的指引赶路。 崔北南和冉悦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他走到体育馆另一侧，以手掩鼻，发出了一道常人无法听到的龙吟。 良久之后—— 无龙应答。 第307章 兀休 崔北南的龙吟没有得到崔潜的回应，这代表着两种可能。 一种是，崔潜现在抽不开身，有要紧的事要做；另一种则是他无法回应，人身受到了限制。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崔北南暴跳如雷了。 能让崔潜抽不开身的事，势必就是麻烦到了极点的事，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思来想去，崔北南还是决定冒险返回了体育馆里头，用法术探查一下。 就见他站在体育馆正中央，屈膝蹲下，以手为笔，在地上一边画着法阵，口中一边默念着什么。 一阵白光自他法阵起点绽放，一瞬间就充盈了整个体育馆。 然而，还没等崔北南真的施展开法术，体育馆突然就被团团包围了。 “里面的人！不许动！”外头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喊话。 在没等到回应后，那人又喊道：“里面的人，这里是非人类救助会的自治辖区，辖区内禁止使用法术，你已经违规，我数三下，如果你不出来投降，我们将会发动攻击！” 崔北南先是看了一眼墙上的肉泥，又转眸看了一眼一旁被他施了障眼法的两个小孩，一番挣扎之下，他选择了拔腿朝那两个孩子走去。 如果这个时候和救助会交恶，不仅会使崔潜冉悦他们的工作会前功尽弃，而且还会连累到这两个原本可以获救的孩子。 砰！ 体育馆的门被破开时，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冲了进来。 “人呢？”一字排开的人们根本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这群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个头带金色面具的高大男子，他走到崔北南画法阵的地方，单膝蹲下，伸手碰了碰那法阵。 “龙。”那男子将手指放到鼻子跟前，嗅了嗅，摩挲了一下指腹，冷笑着吐出一个字。 一旁马上就有眼力见的凑过来，说：“大人，是龙族？那就是来救那小子的？” 能被救助会里的人尊称一声大人，就算不是穷奇和混沌一族里的长老，也至少是干部级别的。崔北南化作孩童模样和身边两个并排躺着，一边琢磨，一边考虑要怎么脱身。 障眼法在一定情况下是极其容易被忽视的，哪怕对方法力再高强，所以只要在此之前，不出任何意外就好了。 事实证明，崔北南想得太简单了。 “崔大哥？”冉悦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紧接着，就看到一抹白色身影嗖的一下就挂到体育馆的小天窗上，逆着月光，金色的长发十分夺目。 “……”冉悦看了一眼体育馆里满满当当的人，无语凝噎。 “……”海绵垫上的崔北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自己这是该起来的好，还是该继续伪装的好。 “抓住她！”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离冉悦最近的几个人，他们举着手电筒就往冉悦这边冲，脚蹬着墙，眼看就要抓到冉悦了。 冉悦一个后翻落地，踩着底下还没来得及爬墙的人的头就几个点纵进了体育馆。 整个体育馆起码是围了有百来号人，冉悦这一进去，可就和羊入虎口没什么差别了。她一路过关斩将，打得这群人那叫一个抱头鼠窜。 最终，那个戴面具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抬手喊了停，让其他人先出去，在体育馆外头等着。 “你怎么又回来了？”崔北南眼看着她进来，无法，只能现身破了障眼法，站起来走向冉悦。 “崔大哥，罗盘指回了体育馆，所以我想问你是不是这东西坏了。”冉悦有些无辜地指了指手里的罗盘。 金色的罗盘指针稳稳当当地只想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这个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 “得来全不费工夫。”男人笑了一声，苍白的手按在面具上。 “你是谁？”冉悦将罗盘对准了他，指针朝向的是他，那么那两个孩子的魂体就在他身上。 “我是谁，很重要吗？反正你们两个都是将死之人。”男人取下面具，看向冉悦。 难怪他要戴着个面具，这面具下的脸简直是沟壑纵横，一言难尽，唯有一双眼睛，黝黑深邃，看得人心里发毛。 他背对着崔北南，却丝毫没有警觉，好似不把崔北南放在眼里。 “都说穷奇族长性格怪异，不喜生人，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崔北南知道他有意背对着自己，故而开口激他。 “都说龙族那两个小崽子一个精明一个机敏，没想到两个都是愣头青。”男人当真还就捏着面具转身朝向了崔北南。 “果然是你！”崔北南不由地握拳，“兀休，你把崔潜带到哪儿去了？！” 他见过穷奇一族的族长，那个族长常年不在人前出现，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像兀休这样的人，会亲自坐镇一个小小的救助会。如果他能料到，那么他绝对不会允许崔潜和冉悦潜进来冒险。 “小龙崽子说话永远这么斗志昂扬，真是怀念。”兀休转了一下眼眸，绽放了一个丑陋到有些骇人的笑容。 冉悦听崔北南的语气不太好，便知道崔潜可能出事了，于是她先冷静了一下，平复了情绪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为什么觉得，你能杀了我们两个？” “不妨一试。”兀休微微侧头，施舍给了冉悦一个余光。 下一秒，崔北南和冉悦几乎是同时出动，两人一个执鞭，一个扬手，水与火在一瞬间咆哮而出。 轰！ 两厢撞击在了一动不动的兀休身上。 然而，即便是冉悦和崔北南这么奋力的一击，兀休却是毫发无伤，他握着那张面具，眼中始终噙着笑。 “凭你们两个，想动我，怕是有些难。”兀休无不张狂地说道。 冉悦却是个不信邪的，她展臂一个腾空而转，指尖跃动着霜雪的气息。 “动不动得了你，不得试试才知道？”一个散发着灼灼雪色的法阵陡然在冉悦双臂之间成形，她抡转手臂，连人带阵一道撞向了兀休。 兀休只看得到法阵。 于是他轻描淡写地转过身来，伸手一挡。 法阵轰的一声碎成了点点星光。 然而，冉悦的目的并不是丢出法阵这么简单！ 碎裂的星光之后，一抹血色冲了出来，冉悦手腕一转，屈指成爪，直接扣在了兀休的脖颈上。 第308章 幻境 冉悦的指甲并没有扣进兀休的皮肉里。 事实上，别说扣进肉里了，就是刮破皮都没有。 兀休的皮肤宛如钢铁一般坚硬，冉悦的指甲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了十分刺耳的声音，有些像金属摩擦声。 崔北南微微蹙了一下眉。 啪。 指甲折了。 鲜血直流。 紧接着兀休睥了她一眼，抬臂横扫而去，冉悦整个人就像一袋沙包一样被他猛地震飞了出去。 砰。 砰。 冉悦闷哼一声撞到体育馆的墙后，摔到了地上。 “兀休，我们无意与你交恶，如果你愿意放了我弟弟，我们可以现在离开。”崔北南沉声说道，“要知道，即便你能杀了我们两个，也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完，他转眸看了一眼体育馆外的那一群蓄势待发的人，“那群乌合之众，你应该清楚他们派不上什么用场。” 兀休很难缠。 他在虚界时就出了名的难缠，这也是崔北南为什么不想答应盛蕊的一部分原因，只是他没料到崔潜最后还是被盛蕊说动了。 兀休难缠的地方在于，他作为一只混沌，皮糙肉厚也就算了，偏生他早年间吞了一只蜃。蜃能制造幻境，而这，大大弥补了兀休本身的法力值不足的缺陷。 这只蜃如果没有这场劫难，能在虚界里再睡个百来年。 可惜没有如果。 兀休吞了蜃，却没办法完全克化蜃，最终演变成了现在这种鬼样子，他终其一生都要和蜃同生同长，不死不休。 至此以后，所有和兀休缠斗过的人最终都死相凄惨。因为他们会无可避免地堕入蜃织出来的幻境里，最终将自己困死。 冉悦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沫，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们两个坏了我的规矩，我自然是不可能放你们走的。”兀休冷笑一声，他指尖丝丝缕缕地溢出淡粉色的烟雾，随着他说话，那些烟雾一点点蜿蜒向崔北南和冉悦。 “你要这些孩子的魂体做什么？”冉悦问道。 “将死之人，不必知道那么多。”兀休阴冷地看了冉悦一眼，展臂纵身便朝她一甩。 锵！ 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在一瞬间凭空出现，破风而去，直直地钉向冉悦，封锁了她所有的退路。 “是幻境！”崔北南高声喊道。 “先顾好你自己吧。”兀休嗤笑了一声，反手一道白光甩向崔北南。 崔北南双手交错于身前，再一张开时，一道水蓝色的光幕在他身前冲天而起，转瞬间将白光吞没。 那头，冉悦一听是幻境，再联系到之前所做的有关兀休的功课，心里也就有了底。 她直接屈膝下蹲，伸手撑在地上，就见她掌心寒霜一起，再站起来时，一道冰墙便拔地而起。 身前有了遮挡之后，她接着一个侧滑，到了冲过来的兀休的右侧。 反手一道冥火扣下去。 原本气势汹汹的兀休竟像是一抹烟雾一样散了。 与此同时，身后果然也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冰墙被击碎的声音。 不光刀是幻觉，连兀休本人都是。 冉悦皱眉站稳，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已经进了幻境里面了？ 没人能回答她，能回答她的，只有耳边呼啸吹过的风声。 刚才还是一个纯白色密闭空间的地方，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片皑皑雪原。放眼望去，肉眼能看到的地方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狂风席卷着鹅毛大雪肆无忌惮地在空中翻腾。 蜃一生只能制造一个幻境，至死方休。 也就是说，不管兀休放多少个人进来，这些人都是在同一个幻境里面。 只不过，幻境会以蜃的意志而随时进行变化，所以这些人大概率在死之前都碰不到面的。 冉悦扎在这快有一人高的雪地里，突发奇想地从口袋里取出了之前崔北南交给她的罗盘。她举着罗盘迎着风雪比对了一下其指引的方向。 “果然变了。”罗盘的指针在转了一圈之后，指向了北方。 虽然胸口还是很疼，心里也惦记着崔潜，但此时冉悦有了当下就能做的事，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就稍稍放松了一点。 雪地并不好走，特别是这风越刮越大，但好在冉悦根本不怕冻，所以即便是面对这么大的风雪，也没有觉得哪儿不适。 而随着越往北走，她就越觉得有一股阻力在干扰着她，让她寸步难行。 飞是肯定不能飞的。 一来，飞行高空的时候会被狂风所影响，额外消耗法力，在这种时候，能保存一点实力就必须要保存，否则万一等会儿有什么变故，可能都来不及反应。 二是冉悦希望在地面找到一点离开的办法。 在此之前，所有查到的有关兀休的资料都显示，他下手的人无一不是a级以上的非人类，这些非人类中绝大多数都是能和兀休打个五五开的，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能从兀休手里逃脱。 不，准确地说是，这些人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家的猜测自然也都差不多，都认为所谓的失踪，其实就是在交手之后被兀休扔进了幻境中自生自灭。 然而这么多的非人类，居然没有一个能成功破开幻境的。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一定是有什么细节被那些非人类忽略了。 冉悦认为，脚踏实地地一步步走，也许会有什么收获。 她在这么想的下一秒，一脚踩空，整个人被雪埋没。 但她这一摔，却没有如她预想中的那样碰到地积雪之下的土地，取而代之的是她被裹在一片黑暗之中，往下直直地坠了下去。 风声在一点点远离她。 “？”冉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说是蜃有意在调整幻境？ 她睁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四周到底是什么环境，或者自己脚下是什么。但无果，不管她怎么去凝神细看，满眼都只有纯粹的黑。 于是，冉悦干脆就闭着眼开始休息，管它落到那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就这么持续下坠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冉悦感觉自己落到了一个软软的地方。 不等她睁开眼去看周围的环境，一个熟悉且欣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悦！” 是崔潜。 第309章 真或假 冉悦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从远处跑过来的崔潜。 四周山清水秀，满地嫩草鲜花，微风和煦，这一片地方可比刚才那个雪原好多了。 而跑过来的崔潜虽然有些狼狈，但好歹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 他快步到了冉悦身边，十分急切地一把抱住了冉悦。 “阿潜，你没事就好，你哥猜的果然没错，是兀休把你给带走了。”冉悦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崔潜在冉悦耳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找了你好久，阿悦，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可我一直找不到你，所以我就冒险潜入了你们女生管理区，结果就被他抓了。” 冉悦的手停下，问道：“是吗？可你哥说你给他发了消息。” “是呀，正是因为担心，所以才找救兵的嘛。”崔潜仿佛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物，一点也不肯松手。 “好了，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冉悦推了推他，示意他松开自己。 看冉悦脸色微红，崔潜这才松开她，拉着她就要往自己来的方向走。 “去哪儿？”冉悦问道。 他们脚下踩着的明明是草，却有一种古怪的粗糙感，粗糙到冉悦隔着鞋子都能感觉到硌人。 “我在这儿已经待了好几天了，一直想着怎么离开这儿，就在你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这儿有一个地方跟着空了。”崔潜拉着冉悦，边走边说。 冉悦嗯了一声，心里还在想脚底的这种感觉是什么导致的。 些微的海腥味一点点飘入冉悦的鼻子，她蹙眉停步，问：“阿潜，你有闻到什么吗？” 崔潜迷茫地回头，摇头说道：“没有啊，怎么了？” 说完，他还想拉着冉悦继续往前走。 不远处，有一间简陋的小木屋，木屋前的确有一个大洞。 “没怎么，阿潜你的手好冷，是病了吗？”冉悦依旧不动。 “可能是因为想你，所以太急切了，这才手发冷。”崔潜另一只手挠了挠头。 冉悦的脸色一点点冷下去，她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幻境里，但她也清楚，她所遇到的人可能是真的崔潜，也有可能是假的。 “阿潜，你爱我吗？”冉悦问他。 崔潜愣了一下，弯眸说道：“傻瓜，我当然爱你。” “那你为我去死好吗？”冉悦拉着他朝自己身上一带，反手掌心轰的一下就跃出了冥火，火光犹如利刃一般一寸寸变长。 “阿悦！你要做什么！”崔潜神色躲闪而慌张地挣扎了起来。 冉悦却不容他分说，在松开他手臂的同时紧紧拥抱住了他，另一只手手腕一转，冥火刀刃便直接捅在了崔潜的背上。 “你不是他。”冉悦闭上眼睛，低语了一句。 她怀里的‘崔潜’在下一秒就碎了一地，化成灰。就在她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感伤和愧疚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突然多了一份力量，温柔且温暖。 “阿悦。”这一回的声音，坚定而喜悦。 冉悦欣喜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日光之下，崔潜面带微笑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的手握在自己还虚撑在半空的手背上。 “阿潜！”冉悦一蹦而起，直接就挂了上去，双手兜住崔潜的头，在他颈弯蹭了蹭。 “你怎么在这儿？都怪我，我应该先去找你的。”崔潜抬手抚在冉悦的长发上，心中有欢喜，也有担忧。 “这儿是蜃的幻境，对吧？”冉悦在他耳边问道。 “嗯，这些日子它一直在尝试着如何杀死我，不过未遂。”崔潜带着挂在他身上的冉悦转身朝小木屋走，边走边说道：“若不是带了那两个小家伙，我现在应该已经出去了才是。” “那两个孩子？！阿潜你救了他们吗？”冉悦眼睛一亮。 崔潜点了点头，说：“嗯，也正是因为救他们，我才着了兀休的道。” 原来，那日崔潜正好经过废旧体育馆，想要从体育馆抄近道潜入女生管理区找冉悦，却不料正好撞上奉命处理两个违规学生的老师。 老师提溜着两个孩子还没来得动手，兀休又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直接要走了那两个孩子的魂体。 崔潜眼看着兀休要带着两个魂体离开，而这边这个老师还打算继续处理两个孩子的身体，没办法，他只能先在原地发出了旁人无法听到的龙吟向崔北南求救，接着自己就追着魂体过去了。 结果冉悦也看到了。 他带着两个孩子的魂体，被兀休丢进了幻境等死。 “所有死在幻境里的非人类，他们的法力最终都会被兀休吸收。”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大洞边上，崔潜说完伸手指着大洞，继续说道：“这个就是通向蜃本体的口器，整个这个空间，都是蜃的外壁，是它的保护层。” “难怪我走在草地上，觉得脚下硌人，原来是个大蚌壳。”冉悦哦了一声，探头去看那个大洞。 黝黑深邃，不见底。 崔潜牵着冉悦绕开大洞，迈步走上台阶，他伸手去推开小木屋的门后，说道：“我带着两个孩子经过了三个不同的境，最终才找到这里，那个口器有可能是我们的生机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死门，不管是哪一个，现在我既然找到它了，就势必不会再让它轻易了事。” 冉悦等到走进来发现，整个小木屋都建立在一个庞大的防御法阵之上。 于是她问道：“这个小木屋是你用法术建出来的？” “嗯，包括底下的法阵。”崔潜笑了一声，“它可以随意操纵幻境，变换我们的空间，但当我使用法阵将自己和他的外壁相连时，不管它怎么变换，我都不会再随意被操控了。” 屋子一角的小木板床上，躺着两个闭着眼睛身体透明的孩子。 冉悦看了他们一眼，松了一口气，说：“那刚才那个假的，是蜃制造出来蒙骗我的？为什么？想要把我骗到口器内？吞了我？” “大概吧，它也许是觉得没办法同时对付我们两个，所以才铤而走险。”崔潜耸了耸肩，他拉着冉悦坐在一旁的桌边，“休息一下吧，等到它再吐蜃气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试试了。” 第310章 里应外合 冉悦没反应过来，问了句：“试试？试什么？” 崔潜指了指门外的口器，说：“蜃每隔两个小时会吐一次蜃气，每当它吐蜃气时，口器内部的酸液就会消失，这个时候我们再跳下去，可以避免被腐蚀。” 说着，崔潜停顿了一下，将左手手臂露给冉悦看，他有些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看，我之前莽撞，没等吐蜃气的时候就跳了下去，差点被腐蚀了个干净。” 他白皙的手臂外侧，有一大块结痂了的伤口，从痕迹和范围来看，的确是很严重的伤了。 冉悦赶紧蹲在他身前，抬头吹了吹他的手臂，心疼地说道：“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 “嘿嘿，阿悦亲亲。”崔潜俯身在冉悦额头上亲了一下，心满意足地继续说道：“好在我跳下去不久，它就开始吐蜃气，我这才找了个机会出来。” “那孩子怎么办？”冉悦回头指着床上那两个小孩子问道，她相信崔潜的判断，所以对崔潜的计划一点也没有怀疑。 “你一个，我一个，抱着下去。”崔潜朝着冉悦眨了眨眼睛。 他刚说完，小木屋就颤动了一下。 崔潜警觉起身，他往外一看，果然屋外那口器中央有淡粉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走！”崔潜高呼一声，冲过去抱起床上其中一个就往外跑了。 冉悦紧随其后，抱起了另外一个。 蜃气一共只吐五分钟，这五分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阿悦，掩住五官。”崔潜抬手朝头上一摆，一道水蓝色的圆形屏障便兜头罩了下来，抱住了他的头。 他踩在平地之上，一个点纵而起，朝口器内扑了下去。 “好！”冉悦空着的那只手朝上一扬，血红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到半空中，包裹住她的头后，托着她一道跳下了口器。 深邃不见底的口器，滑腻的内壁，以及源源不断上升的粉色蜃气。 每一种都象征着危险。 然而冉悦只要跟着崔潜，就一点儿也不畏惧前方的未知。 在下坠超过半个小时后，崔潜抵达底部。 他单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掌心蹭的一下跃出了一团淡蓝色的光球，光的光虽然微弱，但照亮底部已经绰绰有余。 “阿潜！”冉悦跟着落在了地上，她低头一看，肉粉色的底部，软弹弹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这是它的体内了。”崔潜猜测道。 “破坏了这里，我们就能出去了？”冉悦试探性地问道。 “也许，不过能不能借此重伤兀休，还是个未知数。”崔潜不抱有乐观的态度，兀休什么人？肉身坚实不摧，寻常的力量很难对他造成为什么威胁。 冉悦哼了一声，翻手就是一道冥火钉在地上，打得地表是焦黑不已，糊味一下子就散了出来。 他们两个在蜃体内努力的同时，外头崔北南在持续高强度地对兀休发动攻击。 “你以为，你吸引我的注意力，就能保住他们吗？困死他们，只是迟早的事。”兀休冷笑了一声，点破崔北南的意图。 崔北南却是毫不在意地袖手甩出一道冰棱，破风点刺向兀休。 不管结果如何，他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就在兀休信手要扬开冰棱的时候，他突然昂起脖子，喉头发出了一声怪叫。 接着，兀休双腿一折，直接跪在了地上。 冰棱咻的一声钉了过来，刺在他胸口，虽然刺不破他的皮肤，却是将他带得后滑了数米远。 这厢崔北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机行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连跨数步，抬手抓着无数尖锐的冰棱直接按在了午休的胸膛。 “你，可，以，去，死，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虽然气势是足了，但冰棱也不过是刚刚破了兀休的一点点皮而已。 兀休长啸一声，刚要还手，就听到自己胸膛的伤痕出发出了一点点裂开的声音。坚硬的皮肤宛如被打碎的瓷片一办，从胸口一点点呈蛛网状裂开，裂缝中溢出淡粉色的烟雾来。 崔北南以为是兀休的反击，连忙抽手掩住口鼻，后退数步。 “不可能，不可能！”兀休哀嚎了一声，被烟雾包围。 没过多久，崔北南就听到烟雾中出现了两个人的声音。 “这是出来了吗？” “好像是的，也不知道兀休怎么样了。” “阿潜！”崔北南欢喜地冲上去，他挥手一阵风吹过去，将盘踞不散的烟雾吹走，果然就看到冉悦和崔潜站在一地碎片之上，两人怀里都抱着个孩子。 兀休一死，救助会就是一盘散沙，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介入也就轻松多了。 该救的人救了，该拔出的组织也拔出了，剩下的就是那些幼生期非人类的安置问题。不过这也轮不到冉悦和崔潜去担心了，自有专人去负责和跟进就是了。 而风焱。 冉悦最终是在那个王老师的宿舍里找到的风焱，风焱吃了头脑的亏，被灌了药剂用不得法力，锁在了王老师的宿舍床底。 这也是为什么王老师能知道冉悦的信息的原因，他通过幻术介入风焱的意识，从而探知到了一星半点，不过也因为他本事不高，知道的也就仅限于那么一星半点了。 对于自己被一个没自己厉害的人绑架这种事，风焱三令五申让冉悦和崔潜不许对外说，冉悦捂着嘴笑，连连答应了。 至于崔北南那边，体育馆一战之后，他就不见了。 他不想崔潜过于介入天师阁与非人类协会这边的事务，但崔潜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他不可能直接干预，所以与其两人闹得不愉快，不如不见。 不过，崔潜明白，自己的这个哥哥是口嫌体正直，一旦自己找他，他还是会立刻赶到的。 “回家吧。”冉悦挽着崔潜的手，笑着说道。 “嗯，回家。”崔潜点了点头。 身后风焱挥着手在追他们，一边追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慢，慢点，等等我啊。” 冉悦和崔潜嘻嘻哈哈地加快速度，冉悦还不忘回头冲着风焱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有本事你追上我们啊~” 第311章 尸体 他们并没能回家。 半路上，一个带着黑色墨镜的青色西装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自称是东波利尼的贪狼，找他们三位有要事相商。 冉悦一开始并不相信，但看到那男人手背上缓缓绽放的黑色玫瑰后，便信了一半。 “几位，请吧。”他走到一辆黑色的车便，打开车门，朝冉悦等人一摆手。 “诶诶，真要去？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啊。”风焱在一旁喋喋不休，“不了吧，我们直接回家咯，他看上去又不强，打不过我们的。” “既然知道打不过我们，你还怕什么？”冉悦白了她一眼，拉着崔潜坐进了车里。 “怕他们搞小动作嘛。”风焱嘟囔着跟着坐了进去。 “听闻几位最近干掉了龙相，所以我们想和几位做笔交易。”贪狼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驾驶位坐着的是一个有着白色长发的女人，戴着一副墨镜，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在全部的人上车之后，她一打方向盘，启动了车。 “什么交易。”冉悦问道。 贪狼笑了一声，他伸手指了指司机，转头向三人介绍道：“这位是破军，我们想脱离东波利尼已经很久了，听闻几位现在为天师阁办事，而且还一出马就直接干掉了龙相，我们想让几位替我们引见一下。” “引见谁？”崔潜看了一眼贪狼，又转眸看了一眼丝毫不在意这边讲话的破军，问道。 “上官天兆。”贪狼一张嘴，吐出了一个让三人都有些震惊的几个字。 “你疯了吧，我们自己都没见过上官天兆，你一开口，就让我们引见？”风焱扶着副驾驶位的靠背，凑过去喊道。 贪狼看着风焱笑了一声，说：“几位如果想，就一定能。” “我们有什么好处？”冉悦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反问了一句。 “东波利尼在全球作恶将近三十年，涉及的产业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战后重建将是东波利尼眼中最肥沃的土壤。”贪狼说着，以十分兴奋地眼神看向冉悦，“如果我们能帮你们在战前就直接剿灭东波利尼，你们觉得，这份礼物，如何？” “剿灭了东波利尼又如何？你们两个只会是另外的威胁罢了。”崔潜不为所动。 东波利尼这个组织的可怕在于，它的核心人物通常和长老会，天师阁以及非人类协会内部有勾结，多方势力掣肘，这才使得这个可怕的组织能存活这么多年。 崔潜并不知道贪狼和破军属于哪个阵营，但无论他们属于哪个阵营，他们骨子里的恶都是一直存在的。 短期的共同目标并不会让他们放弃作恶。 “大威胁与小威胁，我相信上官天兆自己会有权衡。”贪狼信心满满地说道。 “你想带我们去哪儿？”冉悦伸手握住崔潜蠢蠢欲动的手，抬眸问道。 “去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贪狼坐直了，开始哼起了歌。 在他看来，即便眼前这三个人不想带自己去见上官天兆，他们也一定会犹豫，这种一心要救世，不惜为了人类可以抗衡长老的人，心里一定是有杆秤的。这种人往往明白什么时候该妥协，也会做出妥协。 崔潜看出了他的想法，同时，他也明白，如果交给上官天兆来抉择，那个人一定会选择和贪狼合手。 只要能减少人类的伤亡，那个人愿意做出妥协。 哪怕是与恶共舞。 风焱还想说什么，却被冉悦一横，闭了嘴。 三个人一路沉默，伴着贪狼有些变调的歌声，他们抵达了终点——一座豪华不已的别墅前。 “请。”贪狼非常绅士地拉开车门。 风焱第一个出去，她站直了就开始东张西望，对所看到的一切都怀着无止境的好奇。 “你带他们进去，我去停车。”车里的破军说了一声，就开着车走了。 别墅前是一个种满了玫瑰的花园，中间有一条青石板小路，一路走过去能闻到清新的花草香味。 推门而入，别墅里空荡荡的，灯火通明。 里面的装潢非常中世纪风格，到处都是金红相搭，富丽堂皇。 贪狼所谓的礼物，冉悦实在没想到，居然是一具尸体。 大厅正中央的水晶棺内，躺着一个容貌昳丽的女人，长发呈散开状被身体压着，双手交叠与胸前。 “这是谁？”冉悦问道。 “巨门。”身后，破军从门口进来，她伸手摘了墨镜往胸口的口袋一夹，边走边说：“是东波利尼里原本和天师阁有旧的人，我们一开始并不想杀了她，不过她拒绝和我们合作，那我们就只好送她上路了。”“所以，你们是在威胁我们，如果我们不和你们合作，你们就要杀了我们？”风焱高声问道。 “当然不是，以你们三人的实力，就是再加两个我们，我们也奈何不了你们不是？”贪狼笑意盈盈地说道。 不过他们敢出面请人，自然是有保命的手段。 “杀了她，给我们看，这算什么礼物？”冉悦的声音带着一丝凉意。 “别急，别急。”贪狼走过去，伸手直接捅进了巨门的腹部。 他伸手在巨门体内摸索了片刻，最终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笑容，将手举了起来。 血淋淋的手里，握着一个短的圆柱体一样的东西。 飒！ 这东西在贪狼手里一转，便突然绽放开了，成了一朵莲花状的东西，血液在这时根本不能沾染它半点，莹莹白光逐渐散开。 千叶莲！ 冉悦能感受到那个东西在不断地召唤自己，一种熟悉感始终盘踞在自己心头。 “这个东西，足够称为礼物吗？”贪狼缓缓问道。 “你想要的，只是引见？”崔潜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贪狼耸了耸肩，接过破军递过来的纸，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否则呢？千叶莲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它所需要的宿主必须和它本身就极高的相性度，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巨门可以承载它而已，这样的一个十分鸡肋的法宝，与其放在巨门的尸体里发臭，不如让我们借花献佛，不是吗？” 因为有后手，所以不怕冉悦三人暴起。 因为有千叶莲，所以他们也不怕冉悦三人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第312章 相同的生命体 崔潜现在的脸色很臭。 他最讨厌别人的要挟，更讨厌自己爱的人被要挟。 而现在的情况是，冉悦虽然已经不用再被身体里西王母的力量所干扰，却因为自己本身力量与西王母力量之间的差距，而一直无法全部融合那一份属于西王母的力量。 无法全部融合的意思不仅仅是说冉悦无法全部吸收西王母的力量，更意味着冉悦她自己的力量会因此出现凝滞。 如果能拿到千叶莲…… 不，我必须那道千叶莲，崔潜眼神阴翳地看着贪狼手里灼灼发光的莲华短杖。 “若是你们强抢，我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们的哦。”贪狼似乎是看出了崔潜的意图，将千叶莲抱在怀里，咧嘴笑道。 破军走到他身边，警惕地看着崔潜说道：“如果你们拒绝和我们合作，那么我们会立刻销毁千叶莲。” “据我所知，千叶莲无法被销毁。”冉悦出生提示道。 贪狼闻言目光一斜，落在棺材里的巨门身上，“那可不一定，如果几位不信，可以试试。” “你们的要求，只是让我们引见上官天兆？”风焱发出了和崔潜一样的质疑，这未免也太过儿戏了，用千叶莲这样的法宝，却只是要求他们带路而已。 “仅此而已。”贪狼点了点头，他神色诚恳，仿佛是一个极为老实的人，“千叶莲对很多人都没什么用，特别是在西王母死后，所以这东西也就知道和你做交易，才是最有价值的时候。” “好，我们带你去天师阁。”崔潜突然点了点头，但他眸光一转，继续说道：“但我们不保证你一定能见到他，毕竟，就算是我，也只是见过上官天兆一面而已。” “好。”贪狼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千叶莲什么时候给我们。”崔潜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当然是我们见过上官天兆之后。”破军抢过贪狼的话头说道。 贪狼点了点头，翻手一收，千叶莲便消失了，“她说的对，在我们见过上官天兆之后，这东西就是你们的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耍赖？”冉悦对面前这两个人的人品相当不信任。 破军冷笑一声，单手抱臂，看着冉悦说道：“不管我们会不会耍赖，你只有相信我们，这个交易才有可能做下去。” 谈到这儿，其实崔潜的脾气已经相当暴躁了，若不是冉悦握着他的手不让他乱来，他只怕是真的要冲上去先动手了再说。 从别墅出来，风焱嘀嘀咕咕了几句之后，一路小跑跟上冉悦，凑过去问道：“怎么办，明天还真要带他们去天师阁啊？” “去啊，干嘛不去。”冉悦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他们出别墅一路走，很快就走上了一条乡间小路，夜色正好，两侧的草丛里有蝈蝈在叫唤。 “如果带他们去了，上官天兆一定会同意他们的要求，并给他们相应的保护，直到他不再需要他们。”崔潜牵稳了冉悦的手，敛眸说道。 “也就是说不存在时候杀了他们，以绝后患的可能。”冉悦讲出了自己的理解意思。 崔潜点了点头，说：“在任何时候，上官天兆考虑问题都是因紧急度来考虑事件的先后顺序的，什么较为紧迫，他很能取舍。” 风焱怪叫了一声，说：“那不是意味着，东波利尼灭了之后，这两位就是新毒瘤哦。” 冉悦冷哼了一声，挑眉说道：“也许等不到他们成为毒瘤，就会被上官天兆除掉哦。” “并不会。”崔潜很是了解般地解释道：“上官天兆是那种愿意和黑暗做交易的人，他相信人类社会需要平衡，而这也是他容忍东波利尼在现世界发展这么久的原因。” “那些人都是人类吧？”风焱有些奇怪地问道，既然是人类，为什么有胆子和天师阁合作？和天师阁合作难道不会提心吊胆地，需要担心随时被清理吗？ “他们不是人类。”冉悦摇了摇头，虽然那些人乍一看上去是人类，但只有相处久了，才能感受到一丝非人类的气息。 那些人是血统极其稀薄的混血种，包括非洲大陆上遇到的程如璧。 “混血种？”风焱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嗯，他们具体有多少法力，我不清楚，但肯定不简单就是了。”冉悦回想了一下踏入那座别墅时的感受，那股熟悉的压制感让她提起了一万分的警惕。 “他们那座别墅下，埋着东西。”崔潜说道。 “诶？”风焱皱眉回想了一下，她抬手摸索着下巴，思考了很久，奇怪地看了崔潜和冉悦一眼，说道：“我怎么没有感觉？难道是这具身体让我感知迟钝了？” 冉悦本来想说不知道，但她想着想着突然停了脚步。 “嗯？”风焱走到了前头，疑惑地回头看她。 “我知道那种感觉在哪儿感受过了。”冉悦瞪大眼睛指着风焱，“炎火山，我在炎火山感受过。” 经冉悦这么一提醒，崔潜也有些后知后觉地恍然，“的确，那份感觉的确和我们在炎火山旁边感受的一模一样。” 风焱皱眉道：“也就是说，他们别墅底下埋着个天地灵气所进化出来的意识？” 她停下脚步，似乎是想要往别墅走。 崔潜一把拉住她，阻止道：“你回去也没用，我们现在对他们是一无所知，如果贸贸然过去，有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我就是想看看，这天底下和我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生命。”风焱有些不满地嘀咕道。 冉悦跟着拉住她另外只手，露齿一笑，说道：“错了，你现在是人类，和你一样的生命有千千万万个，而那座别墅底下的那个，只不过是一个我们目前分不清敌友的未知生命体罢了。” 她这话倒也没错，只是风焱仍然放不下，心里总念叨着那儿。 这条乡间小道没走多久，冉悦就有些疲惫了，崔潜见她不想再走路，便翻腾几下，带着她直接冲上了云霄。 风焱虽然很想回头，但她也分得清轻重，于是只能叹了一几口气，蹬脚踏云，跟了上去。 第313章 能杀就杀 第二天一早，贪狼和破军就过来敲门了。 两个人非常没有眼力见地敲了好久，直到冉悦顶着一头怨气打开门，脸黑得像锅底。 “早，什么时候出发？”贪狼非常自来熟地踱步进屋。 下一秒，多比飞扑出爪，挠了他的脸两下，然后又在他还击之前，踩着他的脸扑到了冉悦怀里。 “现在才六点，你们至于不至于这么早？”冉悦抱着多比转身往客厅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破军跟在贪狼身后进来，扫了一眼客厅，说：“早起办事，早办完，你我都好。” 崔潜从卧室出来，打了个哈欠，转身进了洗手间。 “那就等我们洗漱完了再出发。”冉悦仰头看了洗手间一眼，对破军说道。 “不碍事，你们慢些来。”贪狼这时候倒是唱起红脸来了。 冉悦刷的一下起身，边往洗手间走边说：“那你们两位就在这儿等着吧，没早餐伺候哦。” 崔潜在刷牙，看到冉悦抱着多比开门进来，含糊地问了句：“要不要喊风焱？” “不用了吧，让她满足一下自己的心愿也好。”冉悦把多比放在地上，伸手去拿牙刷。 多比一落地，便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地往马桶爬。 冉悦一边挤牙膏一边伸脚去拨它，“敢喝马桶水我今天就剁了你。” “喵……”多比尾巴一立，乖乖地靠着门站好了。 等到洗漱完了出来时，破军和贪狼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一副虽然不开口但是实际上是在催促的样子。 “行了，你们准备交通工具了？内蒙哦，我们要去的地方。”冉悦摆了摆手，抬手把长发随意地扎了个马尾。 崔潜从房间里拿了件外套出来给她穿上，顺手背上了她的包。 贪狼笑了一声，挑眉看着冉悦说道：“你们尽快飞，不用担心我们跟不上。” 他们需要冉悦和崔潜带路是有原因的，天师阁非请勿入，如果没有邀请，想要凭自己的力量找到它的所在是相当困难的。 当然，难点不仅仅是这儿。 还因为天师阁科技树的发展是超出常人预料的，更别提里面那些诡异莫测的天师了。如果没有收到邀请就贸贸然上门，可能他们还没敲到天师阁的大门，就已经被处理了。 另外，重点中的重点是—— 尽管上官天兆很乐意与人合作，但他并不是一个和善的人，在他们杀了他的合作对象巨门之后，如果没有一个引路人，那么上官天兆见到他们的第一秒，可能就会杀了他们。 再次来到天师阁据点，冉悦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原本一望无际的草原此刻已经因为和虚界的逐步融合而多了一些山川河流，有古怪的生物在荒野之间奔跑。 那座金顶红墙的巨型建筑群就那么突兀地伫立于山川之间。 红铜色的大门是敞开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等到冉悦和崔潜飞近了，才发现是巫山月。 “崔哥！悦姐！”巫山月招了招手，他今天穿了一声黑色的长袍，头发又像初见时一样束了个发冠在头顶。 “你怎么在这儿？没去出任务吗？”冉悦从崔潜背上跳下来，有些奇怪地问道。 崔潜在她身后化成人形，跟着落了下来。 巫山月挠了挠头，笑道：“出任务刚回，本来打算去找老丘的，一出来看到一条黑色的巨龙，想着是不是你们，就停着等等了。” “就是这儿？”不到一分钟的间隔，两个身影落在了崔潜后头的阶梯上，是贪狼和破军。 正如他们所说，他们还真跟得上崔潜的速度，这才冉悦和崔潜不由地有些侧目，从而引发两人的深思。 “这两个是？”巫山月有些疑惑。 “东波利尼的两个掌权人，叛逃了，想要和天兆阁老谈一笔交易。”冉悦凑近巫山月耳边，小声嘀咕道。 巫山月的脸色下一秒就变了，宛如吃了个苍蝇一样难看。 “好了，带我们进去吧，他们想谈，那就让他们进去谈。”崔潜拍了拍巫山月的肩，神色莫测。 “好，我先问问老盛。”巫山月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到门口的电子显示屏那儿，伸手在显示屏上按了一下。 盛蕊的声音很快就传了出来。 “怎么？不是要去找丘冼吗？怎么还在门口？”盛蕊问道。 巫山月转头看了一眼阶梯上的贪狼和破军，回答道：“老盛，东波利尼来了两个掌权人，说是要和大人谈事情。” “两个？”盛蕊发出了质疑。 冉悦和崔潜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看来盛蕊也知道巨门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盛蕊应允道：“带他们进来吧。” “好的。”巫山月抬手关掉通话，转身走到台阶前，对贪狼和破军说道：“请随我进去。” 他带着两个人往里走，快进门时停步，转头看了冉悦和崔潜一眼，问：“崔哥，悦姐，你们进来吗？” 冉悦抄着手摇了摇头，说：“我们在外面等，不进去了。记得我的东西，要是等会儿你不老老实实给我，你就等着看吧。” 后一句话是对贪狼说的。 贪狼抿唇笑了一下，伸手搭在破军肩上，冲冉悦眨了眨眼睛，说：“放心，说到做到，且等着吧。” 三人进门之后，大门轰隆一声，缓缓关上了。 冉悦拉着崔潜干脆坐在楼梯上等，她手肘撑在膝盖上，头靠着崔潜的肩膀，说道：“阿潜，你说，等会儿出来，我们还能杀掉他们两个吗？” 崔潜唔了一声，摇了摇头，说：“要看他们和上官天兆到底谈的怎么样，如果他们的价值的确很高，那么上官天兆不会允许我们伤害他们两个人的。” “唉，也不知道风焱现在有没有到。”冉悦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地说道。 就在昨天晚上，他们敲定的计划是：风焱前往别墅再探究竟，而他们两个则真的领贪狼和破军前往天师阁。 只是—— 等到贪狼和破军与上官天兆谈判完出来之后，冉悦只要拿到千叶莲，就立刻对他们二人实施反攻。 能杀就杀，若是杀不了，起码也要重伤，使其后续无法再为非作歹。 第314章 上官天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计划。 而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 所以—— 冉悦和崔潜坐在天师阁外等了很久，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巫山月最终是一个人走出来了。 他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一个人。 “？”冉悦背脊发寒，难不成上官天兆杀了他们？ 巫山月错开冉悦的目光，垂眸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大人拒绝了他们的合作要求。” 崔潜有些不敢置信，一向注重权衡的上官天兆，为什么选择拒绝？ 大概是他眼底的怀疑太过强烈，巫山月走过来小声在崔潜耳边说道：“大人今日心情不太好，据说是……外面现世界和虚界的融合加快了。” “就算拒绝了，那总该放人吧，人呢？”冉悦问道。 巫山月转眸看她，没说话。 “扣人不给理由的吗？讲点道理好吧。”冉悦着急贪狼手上的千叶莲，如果千叶莲到了上官天兆的手上，那岂不是变成了上官天兆拿捏到自己的把柄？ 崔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脸色铁青地说道：“他不会是把人杀了吧。” 巫山月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有什么问题来问我吧。”身后朱红色的大门里，盛蕊缓缓走了出来。 盛蕊和上一次见时相比，好像更幼小了，没有扎双马尾，长发披散着，有些羸弱的感觉。 “贪狼和破军怎么样了？”问你就问你，冉悦丝毫不客气地转头去问她。 “死了。”她十分干脆。 “千叶莲呢？”崔潜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盛蕊眸光一转，看着崔潜回答道：“在大人手里。” “他什么意思？”冉悦的脸色同样难看。 “没什么意思，大人觉得他们不该活着。”盛蕊言简意赅，她说完拍了拍巫山月的肩，“你先走吧，把任务传达到。” “什么任务？”冉悦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巫山月。 盛蕊抬手揉了揉额头，神情有些烦躁，“两位，你们把贪狼和破军送上门这件事，大人没有追究你们的责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哦？那我倒要看看，谁追究谁的责任。”崔潜的声音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每一个音都透漏着寒气。 “老盛，现在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有话好好说不是嘛。”巫山月小声地劝道。 有天师进出，路过时投过来视线，有些好奇，但碍于盛蕊非常臭的脸色，一个个的都没敢做多停顿。 在场面安静了很久之后，盛蕊开口道，“两位，千叶莲可以给你们，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冉悦只关心千叶莲。 盛蕊抬眸看她，说道：“人间安定。” 崔潜眯着眼对盛蕊说道：“他是不是害怕阿悦有了千叶莲，成长到他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句话一出口，一旁巫山月的神色躲闪了一瞬间，他垂下头不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好，千叶莲不给就不给，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想找我们了。”冉悦松开巫山月，拉着崔潜就往阶梯下走。 “哪怕你的朋友们都身陷囹圄？”盛蕊凉薄地问道。 冉悦的脚步停下，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砰！ 半空中突然炸开了一朵金色的花，花瓣旋转了几周散作点点金光飘洒而下。 原本空无一物的阶梯底下，出现了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长袍男人，长袍纯黑色，有银色的龙纹绣在袖摆上。 看不到脸，但能看到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十分深邃。 他的头发如雪一般的纯粹，长至腰部，发尾扣着金色的搭扣。拾级而上时，一手托袖，一手提着长袍。 雪白的长发随着步伐而小幅度的摆动着。 身旁的巫山月下意识屏住呼吸，双手贴着腿绷直，整个人呈九十度鞠躬，声音紧张而高亢，“大人午安！” 上官天兆？！ 冉悦震惊地上下打量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盛蕊快步下去，站在了上官天兆身边，对他低语了几句。 上官天兆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是，您万事小心。”盛蕊躬身说完，走到巫山月这边，带着他匆匆踏云离开了。 “千叶莲在我手上，不如由我来和你谈谈。”上官天兆一步步走近冉悦，声音像是来自九霄云外的天音，空灵且悠扬。 “不用了，没什么好谈的。”冉悦在一刹那的失神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上官天兆又如何？ 他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维稳整个世界。既然不能，那就需要同伴，需要同等志向的队友。 上官天兆低沉地笑了一声，“你们很生气？” “不然该笑着和你说话吗？”崔潜的脾气早就压不住了，虽然他骨子里仍然有着对上官天兆的畏惧，然而在这种关头，对冉悦的爱意早就冲刷掉了恐惧。 “小龙崽子，我可是把逆鳞还给你了。”上官天兆转眸，蓝色的眼睛在看着崔潜时，满怀深意。 “千叶莲交出来，否则免谈。”冉悦将崔潜往身后一拉，冷硬地说道。 她知道崔潜因为幼生期时逆鳞被夺，对上官天兆的恐惧是埋藏在骨子里的，所以不愿意让他看着崔潜。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上官天兆十分痛快地点了点头，说：“好。” 他站在台阶之下，气势却是丝毫不属于俯视着他的冉悦和崔潜。 见他同意，冉悦伸手。 上官天兆又笑了一声，伸手从袖兜里当真就拿出了千叶莲来，非常利落地放在冉悦的手上，然后收回了手。 “我今天已经将最终版的法案交给了盛蕊。”上官天兆突然换了个话题。 冉悦一边检查千叶莲，一边问道：“怎么？和我们有关？” “我倡议各国政府重新接纳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并提出由目前仅存的几大s级非人类前往各个非人类自治区谈判。”上官天兆继续就这个话题深入解释，“目前消耗战打下来，非人类虽然稍占上风，但战争永远是残酷的，耗下去胜负未定。” 他这话说的不错，虽然非人类有法力优势，但伤亡的都是普通的非人类。底下的人如果死光了，那战争赢了还有什么价值？ 第315章 无条件服从 “你这个法案我记得之前就已经提过了。”崔潜沉声说道。 上官天兆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无奈，“是，但各国政府并不是非常积极地响应。” “而且……”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在离冉悦还有半米的时候，两指一滑，四周空间在一瞬间呈螺旋状扭曲。 “你！”崔潜握紧冉悦的手，怒视上官天兆。 他们三人从天师阁外转瞬间就来到了一个非常古旧的木质楼阁里。 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装饰物，正对着他们的地方摆着一个有些威严的纯黑色的椅子，椅子有一点点王座的意思。 上官天兆走过去，甩袖坐在了上面。 他单手撑着下巴，深蓝色眼睛里带着意思戏谑的笑意。 空间转移，而且是带着两个人的空间转移，足以成为一个让冉悦和崔潜不敢轻举妄动的下马威。 冉悦翻手将千叶莲收入体内，谨慎地看着他，提防他的一举一动。 “时至今日，我们天师在各地对非人类暴动的镇压已经足够显示出我们的拳头到底有多硬，今天的人类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苦战的种族，我们有能力和他们势均力敌，却又愿意坐下来和平谈判。”上官天兆缓缓说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停战和和平才难能可贵。 打过了，才有和谈的可能。 在冉悦和崔潜以及风焱在救助会潜伏的这么一个月的时间里，各地都曾爆发了数次小范围的激烈冲突，均以天师阁胜利告终。 哪怕这个胜利来得十分不易，它也是胜利。 “所以呢，你想让我们称为你的和谈代表？”崔潜问道。 上官天兆摇了摇头，说：“在和谈之前，你们需要帮我把穷奇一族的族长杀了。” “强大如你，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杀了他。”冉悦没好气地高声问道。 “因为我曾经立下过誓言，不得伤害他们。”上官天兆长叹一口气，他的手在椅子上敲了几下，“杀了他，华夏东北的非人类势力就会成为一盘散沙，届时无论是相柳接手还是颛顼瑞介入都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他所说的糟糕是指，目前穷奇和混沌一族在东北地区长期的宣教和洗脑，这使得一大批的非人类失去自我判断，沦为他们的拥趸。 相柳和颛顼瑞这两个人虽然算不得是善，却是拥有大局观的人，他们拎得清现状，也知道该如何平衡权利和私欲。 “杀了穷奇的族长，是不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冉悦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上官天兆却没有急着回答，他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投在崔潜身上。 良久之后。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缥缈的惆怅，“只要你们身边的人还踌躇于这个社会之中，你们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你什么意思？”冉悦目光一瞬间变得阴翳无比。 如果上官天兆敢用她身边的人来要挟她，她不怕就此拼个鱼死网破。 “你的朋友们只是人类。”上官天兆像是拿捏出了冉悦的七寸，缓慢而从容地继续说道：“如果这个世界得不到和平，他们作为普通的人类，将时时刻刻生活在危险之中。” 说完，他抬袖一摆。 半空中刷的一声出现了一个巨幕。 巨幕被切割成了四个部分，每一个部分代表着一个场景。 曹倩倩神色惶惶地看着家里凭空出现的怪石，怪石轰隆一声，长出了眼睛和四肢，叫嚣着朝她冲了过去。 林仪尖叫一声，摔了房门跑出家，身后跟着一个赑。 梁萌带着耳机正在办公，她身后的阴影处，有鬼鬼祟祟爬动的某物。 叶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天花板上栖息着一个狪狪，垂涎人肉的口水已经滴到了叶佳的枕头上。 “救她们！”冉悦目眦欲裂，下意识上前一步，高声喊道。 有牵绊的时候，往往无法置身事外。不管是人，还是非人类，都难逃这个定律。 “救她们，你有这个责任。”冉悦一字一句地说道。 上官天兆却是不紧不慢地翻手将画面给收了起来，他双手交叉，朝后一看，目光波澜不惊地说道：“我的确于这个世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并不能拯救每一个人。”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却是在一瞬间散发出了绝对的压制性，这让冉悦和崔潜都不自然地背脊一僵。 哪怕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两人却都知道对方此刻的紧绷。 冉悦握了握崔潜的手，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上官天兆并不是想要如何震慑他们，他所要传达给冉悦的理念是，只有这个世界重归和平，你所在意的人才会安全。 而崔潜…… 只要说服了冉悦，崔潜就是无条件服从的那种人。 至于威压，威压不过是表露一种严重性罢了。 “好，你救她们。”冉悦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听到冉悦如此痛快，上官天兆抬手在半空中弹奏了几下，一道金色的波纹在空气中荡开，像水波一样转瞬即逝。 过了一会儿。 他抬手按在面具之上，慢悠悠地说道：“天师阁的人已经将她们救下，你可以放心了。” 见冉悦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些，他又笑了一声，眸光微抬，“你们可以走了，如果有下一步任务，我会及时通知你们。” 说完，他挥袖一摆。 冉悦和崔潜消失在了原地。 半分钟后，多比喵了一声，看着两个主人凭空出现在家里，有些好奇地绕着他们的脚跑了两圈。 崔潜的手机在这时嗡嗡响了几声。 是崔北南的电话。 “阿潜，欧洲发生大规模冲突，你嫂子带着小瞾失踪了。”崔北南的声音宛如地狱传来的低语，阴冷而夹杂着愠怒。 “失踪前的地址给我，我们马上到。”崔潜连忙道。 “不，你们不用过来，帮我在维省调查一个人就好。”崔北南说道。 因为是外放，冉悦凑过来问了一句：“谁？” “东波利尼，廉贞，一个维省女人。”崔北南说完便挂了。 冉悦和崔潜对视一眼，有些奇怪这事居然和东波利尼又扯上关系了，不过他们也没想别的，匆匆出了门。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如果耽搁到明天，有可能会发生变故。 所以他们一刻也不敢浪费。 第316章 孩子 等到冉悦和崔潜赶到维省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维省面积大，想要找一个人很难。 但好在崔潜善于找人，所以这事就交给他了，冉悦则负责根据他找到的大概地点来进行相应的核查。 夜晚的维省十分美丽，星空低垂。 冉悦慢步在荒野之上，远处是错落有致的人类社区。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叫做乌城。 这里原本是一个十分繁荣美丽的城市，但因为和虚界的融合，使得这儿的人类活动痕迹逐渐被虚界的山川树木取代。 不过，这样一来，乌城又有了别样的风景。 山川荒野之间是起伏的高楼大厦，居民区被一些自然风光所隔开，乍一看过去，灯火稀疏，宛如夜幕中的点点星火。 风焱打电话过来时，冉悦刚查完一个疑似小区，并没有找到那个叫廉贞的女人。 “冉悦，我没找到什么生命体，他这别墅底下有个地下室，是空的。”风焱那儿风声呼呼，说话声有些含糊。 冉悦皱眉停步，她有一丝不太妙的想法。 “你在哪儿？我怎么在你家没看到你亮灯。”电话里的风声一停，风焱问道。 她攀着冉悦家窗台，看着里面空荡荡的，有些疑惑。 “我在维省，找人，你要是没事，就帮我去看看我那几个同事有没有事。”冉悦回答道，虽然上官天兆说是有天师去救人了，但她对上官天兆是有那么一点不信任的。 “找谁啊，要我帮忙吗？”风焱哦了一声，长臂一荡，翻身朝后一跃，落在了地上。 “你是谁？！在冉悦家干什么！”正逢少瑞下班回到家，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长得和许青镬一模一样的女人从冉悦家窗口翻下来，形迹可疑。 “你谁啊，管我在她家什么。”风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白眼翻得老高。 冉悦一听少瑞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有误会，她忙出声说道：“风焱，别跟他吵，免得打起来。” “我知道，这种时候跟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打起来，我不是给盛蕊找麻烦嘛，我有数。”风焱认识少瑞身上的制服，所以哪怕她没什么好脸色，也并不会当真跟少瑞起冲突。 “你既然知道我是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那你也就应该知道，我有权拘捕你！你私闯别人家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少瑞还在那嚷嚷。 “开外放，我和他说。”冉悦有些头疼于少瑞这种咋咋呼呼的行为，无奈地说道。 风焱嗯了一声，举着手机按了一下外放，送到了少瑞面前。 “少瑞，这是我朋友。”冉悦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气势汹汹的少瑞登时哑了火，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风焱。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让她帮我的忙去了，你少找她麻烦。”冉悦又说道。 “我，小鬼……我不是……”少瑞突然就红了眼睛，这么些天以来，不管他怎么联系冉悦，冉悦都拒绝和他说话，没想到第一次成功说上话是这种乌龙时候。 “少瑞，我们都是成年人，有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接受，你不能勉强我接受。”冉悦不想跟他多废话什么，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风焱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收了手机和他擦肩而过。 那头冉悦一挂电话，就把曹倩倩他们的家庭地址给风焱发过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少瑞一路狂冲，追上了风焱。 “不要。”风焱十分嫌弃这种冒进的愣头青，她步伐加快，直接踩着风就飞上了天。 少瑞哪儿肯罢休，哼哧哼哧跟在后头，打死也不肯慢半步。 冉悦并不知道少瑞缠上了风焱，她收到崔潜发过来的下一条位置信息之后，便像一道风一般闪了出去。 龙海新和居。 这是崔潜给出来的第四个有疑似廉贞活动痕迹的小区。 小区门口的保安亭里睡着个老人家，冉悦过去时，他都没醒来，鼾声震天。 因为已经很晚了，小区里亮着的灯并不多，冉悦一栋栋找过去，能看到底下有一些孩子样的非人类在无声地嬉闹。 他们闹着闹着抬头，目光紧锁半空中的冉悦。 咻—— 砰！ 一团白色的光球如闪电一般射了过来，被冉悦避开之后，钉在了旁边大楼的外墙上，发出了巨响。 大楼虽然质量不错，但又怎么可能经得起这么一折腾。 “啊！” “发生什么事了？” “地震吗？还是非人类袭击？” 大楼里的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喧闹四起。 咻—— 第二颗白色的光球接着射了过来。 不能让它打在大楼上！冉悦的余光看了一下正在摇晃的大楼，展臂团出一道冥火，便甩向了那个光球。 砰！ 夜空被强光照亮，气浪字爆炸中心荡开。 冉悦转身朝下直直地落了下去，在那些小孩子震惊的目光中，扬手一个血色的天罗地网将他们一网打尽，接着便调转方向，跃入了小区旁的林子了。 “你干嘛？！” “大人欺负小孩子！” “明明是你先闯入我们领地的，你居然还抓我们！” “你要是抓了我们，大人肯定会教训你的！” “就是就是，我们等会儿就联系大人，让她吃了你！”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吵得不像话。 “大人是谁？”冉悦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么十多个幼生期非人类。 长得和普通人类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但身上的法力波动十分明显。冉悦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聚集性地出现在小区里，这样太过显眼，一看就有问题。 “大人就是大人，大人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其中一个小孩子叉腰朝着冉悦气势汹汹地喊道。 “不说我就杀了你们，等你们大人来了，再杀了她。”冉悦敛眸，神情十分地骇人。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吓人，小孩子们统统噤了声。 过了一会儿，有个小孩子哆哆嗦嗦地说道：“大人，大人就是廉贞大人。” 冉悦挑眉，哦？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叫她过来，不然我就一个个把你们煮了吃了。”冉悦弯腰俯身，一字一句语气森冷地威胁他们。 第317章 你说你想要什么? 廉贞来得很快。 不知是感应到了孩子们的离开，还是这些孩子主动联系的她。 皎洁月光之下，一个有着明显维族面孔的漂亮女人踩着一地玉色走了过来，她先是看了一眼缩在一起哭泣的小孩子，接着转眸看向冉悦。 她的神情里有些愠怒。 “找你找得很辛苦啊。”冉悦按了一下发送，把位置信息发给崔潜后，抬眸对廉贞说道。 廉贞抬手撩了一下黑色的卷发，眼波流转，边走边说道：“你是那条龙的人？” “看来的确是你绑了瑶姬和崔曌。”冉悦听她口气，了然道。 “呀，不能说是绑，应该说是请客。”廉贞婉转一笑，语气十分地亲昵，好像和冉悦十分熟络一下。 “大人救救我们。” “大人，她说要吃了我们。” “大人，你要小心她！” 一旁的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伴随着低低地啜泣声。 “放了他们吧。”廉贞目光扫过去，柔声说道。 “放了瑶姬和崔曌。”冉悦没动。 廉贞朝冉悦再走了一步，她身上的香味一点点扩散到空气中，是秋天桂花的香味，浓郁，却不令人生厌。 冉悦晃了晃脑袋，意识有些模糊。 “放了他们吧，他们还是个孩子。”廉贞又走了一步，距离冉悦已经是一步之遥，她抬手搭在冉悦的肩膀上，桂花香直冲冉悦的脑仁。 这香味有毒！ 冉悦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想到。 廉贞敛眸，她俯身一个公主抱直接抱起冉悦，接着便点脚朝后一闪。 轰！ 一道蓝色的光打在她刚才所站的位置上。 “放下她！”半空中，一条巨龙翻腾了一下，所发出的声音宛如风雨欲来。 廉贞抬眸，只一个眼神过去，一旁地上被冉悦网困着的孩子就得到了解脱。那些孩子涌在廉贞身侧，他们的手朝上举着，每一个人的掌心都闪烁着微微的红光。 红光上浮，没入了廉贞的手背，接着，她的手在冉悦的肩侧一按，指腹就有相似的红光没入冉悦的身体里。 事毕，廉贞对孩子们说道：“走吧，这儿不安全，回去等我。” “好的，大人您小心。” “大人您多保重！” 孩子们一窝蜂地消失在了林子里。 崔潜在空中蜿蜒了几下，化成人形，带着照亮了半边天空的雷电直接压了下来。 轰鸣声阵阵。 廉贞不惊不惧，抱着冉悦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放下她。”崔潜在距离廉贞只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满脸怒火地说道。 “你就是崔潜。”廉贞突然说道，她用的是陈述句，显然是对崔潜的身份没有任何质疑。 “不要以为抱着阿悦，我就会投鼠忌器，不敢动你。”崔潜咬牙道，他一说话，头顶夜色便因为他的情绪而亮过一道闪电。 “你如果想要她死，大可以试试。”廉贞垂眸看着冉悦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 她松开手。 冉悦凭空浮在她的身前。 崔潜眼中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能看到廉贞身前有细细密密的红色丝线勾连着她和冉悦。摸不清这丝线有什么用，崔潜当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想要什么？”在思量过后，崔潜妥协般地问道。 廉贞风情十足地哼了一声，单手抱臂，明亮的眸子在崔潜身上打转：“原本我想要你哥哥，但现在看来，似乎你也不错。” 她这话太过暧昧，崔潜的脸色听得一绿。 “你说你想要什么？”半空中的冉悦突然睁开眼睛，阴恻恻地扭头问道。 接着，她身子一个翻转，在廉贞震惊的目光中，抬臂直接锁了她的喉，将她一个抡转摁在了地上。 “你，你是怎么解开我的惑心术的？！”廉贞的脸被压在泥土里，说话声音含含糊糊。 “这你管不着。”冉悦膝盖一撞，顶在了她背上，“说，瑶姬和崔曌在哪儿？” 崔潜在见到冉悦苏醒之后神色一松，跟着蹲了下来，“如果你不说，刚才那些孩子我们送他们和你在下面汇合的。” 两人的神情陪着这月色，反派气息十足。 廉贞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几个字，“他们在地壳内……” 审问一旦有了开端，后面也就十分顺畅。 冉悦万万没想到的是，廉贞居然是打起了龙的基因的主意，她眼看着贪狼和破军倒戈，和天师阁做起了生意，当即就决定要整点幺蛾子，和龙族生一个孩子。 龙族的子嗣血脉强大，在怀上之后以秘法催生，然后将其炼化为己所用。到时，她廉贞别说自保，就是打下一番天地都不成问题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崔北南反应迅速，她还没来得及转移绑来的瑶姬和崔曌，崔北南就把她的欧洲老巢给端了。 于是，战战兢兢的廉贞只能躲在维省，用自己蛊惑来的幼生期非人类做引子，在外面吸取人类的生命力用作她的修炼。 她不想死，所以必须把自己的能力练得足够蛊惑那条龙。 可惜—— 正好被冉悦撞上，修炼中途而废，她只能硬着头皮装腔作势地出来迎战。 廉贞是想过自己的败局，但她没想到自己败得这么快，冉悦甚至只被她蛊惑了十来分钟，就自行挣脱了术法的束缚。 何其恐怖的力量。 廉贞这该招的一招，崔潜就立刻把瑶姬和崔曌的位置给崔北南发过去了。接着，他们就直接把她交给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让他们去处置。 处理完这些事时，天刚亮。 风焱打电话过来汇报说那几个人类平安无事，只是她一边说话，电话那边一边还传来了少瑞的声音。 “少瑞怎么在？”冉悦有些奇怪地问道。 “害，他跟个橡皮糖一样，我甩都甩不掉。”风焱没好气地冲着身边的少瑞翻了个白眼。 少瑞丝毫不在意地朝她咧嘴一笑，凑过去说道：“小鬼，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想要将功补过。” 冉悦皱着眉头没说话。 在仇七瑞不在身边时，少瑞往往是有一点理智的，然而一切都会在仇七瑞重新出现时毁于一旦。 第318章 决裂 “好了，不用说了，我不需要你补什么。”冉悦打断絮絮叨叨的少瑞，她停顿了一些，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少瑞，我曾经真的拿你当朋友，但现在也是真的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我们放过对方，就这样了，好吗？” 少瑞沉默着好半天没说话。 风焱瞥了他一眼，转而对电话里的冉悦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忙活了一夜，困死我了。” “嗯，你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再找你。”冉悦应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少瑞见风焱要走，忙伸手一把拉住她，问道：“你觉得我要怎么做，小鬼才会原谅我。” 内情什么的，风焱是十分清楚的，但她实在不想给少瑞出主意，因为她同样清楚，少瑞在面对仇七瑞时，是如何的没有原则。 然而，她不说话，少瑞不松手。 “我老实说吧。”风焱叹了一口气，抬眸看着少瑞，“如果你没有决心甩掉仇七瑞，那么你和冉悦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缓和。” 她一把甩开少瑞的手。 少瑞眸光微敛，抿着嘴不说话。 “老兄，我劝你一句，早点和那个女人撇清关系吧，你迟早会被她拖死的。”见他有些顽固，风焱拍了拍他的肩，说完就走了。 冉悦他们回到家楼下的时候，就看到少瑞坐在楼梯口，眼神就些呆滞。 “小鬼！”在看到冉悦出现之后，少瑞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起身朝冉悦挥了挥手，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少瑞，我以为我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冉悦抬手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力。 身边崔潜想要出言呵斥少瑞，被她一把薅住衣袖，拖到了她身后。 “小鬼，不是，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刚才已经和七娘说清楚了，我祝他们幸福，祝他们长长久久，我和她从此再没有任何关联。”少瑞磕磕绊绊地说着，手有些紧张地揪着外套的拉链。 “少瑞……”冉悦皱眉看着他，对于他的话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我是说真的。”少瑞怕她不信，连忙从兜里拿出手机来，他调出和仇七瑞的聊天记录给冉悦看，手指一边滑一边说道：“我想清楚了，我早就应该放手了，七娘有她自己的追求，有她自己的幸福，我在她身边只是一个累赘罢了。” 聊天记录里，少瑞与仇七瑞的对话十分的简短。 在这段关系了，少瑞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他单方面付出着，却极难得到回应。大概，被爱的那个人总是有恃无恐，不用担心身后的追光者。 “等等……”冉悦抬手打断他的话。 “嗯？”少瑞睁着大眼睛，懵懵然地看着冉悦。 “你这些话跟我说干什么？和我有关吗？”冉悦十分不客气地问道。 少瑞一下子就委屈上了，他结巴着说道：“不，不是，小鬼，我，我就是想，想告诉你，我真的很重视，我们，之前的友情，我……” “好好好……”冉悦再次打断他，她转头看了一眼同样无奈的崔潜，松开他的手，拍了拍少瑞的肩，“我知道了，然而，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没办法阻止我对仇七瑞复仇，懂吗？” “不，不，我的意思是……”少瑞急的得满头大汗，他抬手挠了挠头，一个用力，发圈被他扯断了，红色的长发蓬散了一头，“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想要报仇，我也不会再阻止你，不，如果你有需要，我会帮你。”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叫冉悦有些瞠目结舌。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崔潜终于开口了，一张嘴，先嘲讽了一句。 “少瑞，你想清楚你刚才说的话了吗？”冉悦蹙眉问道。 少瑞点了点头，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一脸通红地说：“其实我知道七娘是想要利用我，但我和她相依为命几百年，我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他的神色里是落寞，也满载痛苦。 他一腔真心交给仇七瑞，换来的不过是蝇营狗苟的算计，换来的不过是一个累赘般的身份。 多么卑微，多么尴尬呀。 少瑞瞪着眼睛，不想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 “我现在悔悟，会不会太晚了？”他抬起头，脸朝上，想要把眼泪逼回去。 冉悦低头在口袋里翻找了一下，摸出半张纸来递过去，说道：“不晚，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及时斩断不该维系的关系，什么时候都不晚。” 少瑞接过纸抹了一把眼睛，鼻子不自觉地收了一下，声音哽咽：“我就是觉得很累，小鬼，我累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现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里事这么多，你可不能倒下。”冉悦说着拉着少瑞往楼上走。 崔潜提着从超市买回来的菜跟在他们后头。 原本是两个人的早餐，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三个人。 少瑞大概是饿惨了，崔潜端上来一道他就狼吞虎咽一阵，吃到后头，崔潜有些护食地单独分出来一份放在冉悦面前，瞪着他不许他多吃，这算作罢。 吃完早饭，少瑞告辞回家。 冉悦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手机里的信息。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程婴了，自从上次闹翻了之后，他就消失了，楼下的房子他是肯定没有回过的，大概是搬到了仇七瑞那儿。 又或者，是搬回了青丘。 毕竟，现在现世界和虚界已经融合得差不多了。听说青丘就在鲁省那边，占了好大一片行政区，现在和华夏政府协作得不错，算得上一个人类与非人类和平共处的示范区了。 “阿悦。”厨房里，崔潜喊了她一声。 “嗯？”冉悦从手机里抬起头，应道。 “下午，我们去一趟崔北南那儿吧，看看瑶姬和崔日月有没有安全回来。”崔潜擦着手走出来，他把围裙一取，挂到了一边墙上的挂钩上。 “好啊。”冉悦点了点头。 “上午就休息一下，千叶莲拿到手你还没来得及炼化，这东西还是尽早炼化的好。”崔潜端着餐桌上热好的牛奶过来递给冉悦，有些担忧地说道。 第319章 开花 说到千叶莲，冉悦就无可避免地想到破军和贪狼，随之想到他们那座别墅下面的未知生命体。 风焱说，她没找到。 那么是不是说，有可能贪狼和破军是带着那个未知生命体走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东西极有可能已经落到了上官天兆手里。 如果只是他们将其转移到了一个秘密地方，那么冉悦大可以去找一找。 这东西如果能收为己用，那她将来就有和上官天兆谈判的底气，而不用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担心这，担心那的。 “在想什么？”崔潜见冉悦端着牛奶发愣，问道。 他抬手捏了捏冉悦的脸颊，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 “我在想，那个未知的生命体去了哪儿？会不会已经落到上官天兆手里了。”冉悦回答道。 她垂头喝了一口牛奶，凑过去在崔潜唇边还了一个牛奶味的吻。 “昨天我并没有在贪狼和破军身上感知到那股力量，也许他们并没有随身携带，而是藏在了某处。”崔潜回忆了一些，摇头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冉悦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一种结果。 他们窝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冉悦就有些睡意了，她把牛奶杯子塞到崔潜手里，抱着多比头一歪，睡了过去。 崔潜拿着杯子起身去了厨房。 等到他回来时，就看到沙发上的冉悦发芽了。 “阿悦！”崔潜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想要把冉悦喊醒。 然而，冉悦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一下，不管崔潜怎么叫她，她都没给出任何反应。多比嗷呜了几声，没能从冉悦的怀里挣脱，于是只能恹恹地冲着崔潜叫了几声，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冉悦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冒出了好些淡绿色的嫩芽，有的嫩芽上甚至还沾着点点露珠。 这么一会儿工夫，室内已经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清香充斥了。 崔潜伸手要去扣冉悦的手腕，刚一碰到，就被一阵气浪给震开了。 轰！ 后头茶几被崔潜撞了个四分五裂。 就在他想要再试一试的时候，沙发上的冉悦突然开了口说了三个字“我没事。” 然而，话是出口了，眼睛却依旧没有睁开。而且，说完这三个字，她就再也没有出声了。 崔潜并不知道她身体里发生了什么。 冉悦自己也不太清楚，她此时处于已经十分玄妙的时刻，虽然她没有睁开眼睛，却仿佛能看到外界的万事万物。 “阿悦，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崔潜高声问道。 冉悦没有回答他，她此刻沉湎于无数灵光之中，无暇去顾忌崔潜对她说了什么。 喵。 多比伸着爪子趴在冉悦的手臂上，朝崔潜叫了两声。 原来，冉悦的手开始不自觉地收拢，挤压得多比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崔潜没办法碰冉悦，于是只能并指点出一道小水流，水流滑入冉悦的手臂内侧，一扩张，便将冉悦的手抬了起来。 被挤压得差点吐血的多比喵呜一声逃出生天。 冉悦并不是有意要困住多比，她此刻处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内，面前有一潭莲花。无数的白色小小仙子围绕着她，一个个往她怀里钻，显得十分亲昵。 抱住它们。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然后，冉悦就真的展臂去抱它们，每当她拥入一个小仙子，她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多了一股磅礴的力量。 而在外面。 崔潜看着冉悦身上那些嫩芽，一个个开始肆意生长，转瞬间开出了雪白的莲花。 “是千叶莲？”他有些不确定地呢喃了一句。 眼下最熟悉千叶莲的只怕就是风焱了，崔潜连忙摸出手机来给风焱打电话过去。 风焱睡得正香，懵懵地接通电话，听着崔潜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冉悦身上开出了莲花。 “等我！”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抓起一旁的衣服就边穿边往外走。 大约过了十分钟，崔潜听到背后一阵风声，他回头去看，就看到风焱一个纵跃跳了进来。 “怎么回事啊这？！”风焱朝崔潜挥了挥手，走到沙发前蹲下，看着已经开了数十朵莲花的冉悦，有些咋舌。 “你没见过这种情况吗？”崔潜脸色一僵，问道。 风焱摇了摇头，她哪儿见过这种情况，人西王母用千叶莲的时候可不会发芽开花。 见她不知道，崔潜有些着急地在通讯录上滑动，指腹最终停在了盛蕊两个字上，他思索了一下，抬眸看着风焱问道:“你说，我现在请上官天兆过来，他会过来吗？” “这我哪儿清楚，要不你试试？”风焱伸手想去碰那莲花，却在触摸到花瓣的那一瞬间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浑身抽搐地朝后一倒。 砰！ 风焱后脑着地，好半天才揉着后脑勺起身，埋怨道：“这什么花啊，碰一下跟触电似的。” 崔潜还在犹豫要不要给盛蕊打电话，他听到风焱嘟囔，便说道：“我刚才想要查看一下阿悦的情况，刚一碰到她的手，就直接被掀翻了。” 说完，他指了指旁边被撞裂的茶几，“要不是我刻意收着势头，那气劲能把我撞墙上，这栋楼怕是都要遭殃。” “那这怎么办？不如你快点打电话，能叫来他最好，叫不来，请天师阁那点救生员过来也好啊。”风焱揉着后脑勺靠在沙发一角，这一下撞得还真够狠的，眼冒金星的。 “嗯。”崔潜点了点头，拨通了盛蕊的电话。 盛蕊那头答应得很爽快，她一面将事反馈给大人，一面直接调了最好的救生员直接赶往了崔潜所在的地方。 所谓的最好的救生员，其实就是叶泽。 叶泽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巫山月和丘冼，这两个人原本天南地北地在执行任务，一听说冉悦这儿出了事，便火急火燎地蹭着叶泽的飞行器赶了过来。 他们到的时候，冉悦身上已经开了大片的莲花，只剩那么一小戳嫩芽没开花了。 此时，盛蕊的号码回了一条短信过来。 “稍等，我很快就到了。——上官天兆” 第320章 苏醒 半个小时之后，上官天兆到了。 而这时，冉悦身上的嫩芽已经一个不剩，全部开花了。 在此之前，叶泽带着的救护仪器已经全数用上了。但很可惜，并没有什么作用，冉悦一直紧闭着双眼，没有给与任何反馈。 丘冼和巫山月两个人来了却帮不上什么忙，急得在一旁团团转。 崔潜倒是冷静了一些，毕竟，冉悦虽然迟迟不醒，但脸色和气息一直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衰败的迹象。 “无碍。”上官天兆从窗户口飘飘然而至，他一身白袍，长发由一根纯白的丝带系在发顶，面上换了一个黑色的面具。 “见过大人。”丘冼和巫山月没想到上官天兆居然会亲自过来，两人虽然震惊，但没忘记礼仪，忙抬手躬身道。 叶泽匆匆取下耳朵上的监测耳机，起身朝上官天兆行礼。 “免了。”上官天兆拂了拂袖，走到沙发边，俯身去看冉悦。 “一直没醒，能用的唤醒设备已经都用过了，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现有设备都不行。”叶泽小声地说道。 上官天兆不置与否地嗯了一声，他伸手，并指点在冉悦的眉间。 没有任何冲击发生，他的触碰似乎是能被认可的。 崔潜眼眸深沉地抱着手臂靠墙站着，他不在乎会不会因此欠下上官天兆的人情，他只要冉悦平安无事。 “千叶莲的问题。”片刻之后，上官天兆直起身子，转身对崔潜说道。 “该怎么办？”崔潜蹙眉问道。 上官天兆的眼眸中似乎是带了一点笑意，他走了几步，到崔潜面前，说：“她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催化了千叶莲护住的特性，所以才会使得千叶莲主动向她融合。” 听到他这么说，崔潜目光一沉。 也就是说是廉贞的力量触发了千叶莲，这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杀气在一瞬间从崔潜的眼睛中弥漫开。 “问题不大，叶泽是很好的救生员，有他在，冉悦不会出意外。”上官天兆肯定了叶泽的能力。 那头叶泽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双手交错。 “你们该做什么的继续去做，不要误了正事。”上官天兆转身，看着丘冼和巫山月说道。 “诶，大，大人，我们想看着悦姐，啊不，冉悦醒来。”巫山月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挠了挠头，和身边丘冼对视一眼，有些担心上官天兆会勒令他们离开。 “你们先走吧，既然阿悦这儿没什么大问题，你们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与其白白浪费时间，不如去把正事做完。”崔潜看了一眼不说话的上官天兆，非常了然地开口劝道。 丘冼有些迟疑，他犹犹豫豫地看了沙发上的冉悦好几眼，拿不定主意。 “好了，要是有什么事，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的，放心。而且，如果阿悦醒了，我也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别怕。”崔潜又补了一句。 在崔潜反复的劝说之下，丘冼和巫山月总算同意离开了。 他们一走，上官天兆跟着走了。 只是他走之前，在叶泽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话语被有意施术加密过，崔潜和风焱并没能听到只言片语。 人走得差不多了，叶泽也就重新蹲在了冉悦身边。 他从自己的设备箱里取了一个长条形的绑带出来，小心地屏息握在手里。 白色的光在他掌心一点点跃动起来，绑带上便出现了一行行金色的符文，随着时间的推移，符文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冉悦现在是因为力量过剩，所以无法醒来。”叶泽突然开口说道，“所以等会儿我可能会伤害他，还请你不要过激。” 这话显然是说给他背后的崔潜的听的。 “好。”崔潜点了点头。 “放心，我会制住他的，如果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话。”风焱走到崔潜身边，冲他弹了一下舌，自以为俏皮地说道。 崔潜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接她的玩笑。 叶泽嗯了一声，翻手便将绑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在了冉悦的手腕上。 呼——！ 轰！ 狂暴的气劲在一瞬间从冉悦的身体里喷薄而出，叶泽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屈肘，便以手刀的行事砍在了冉悦的手臂之上。 气劲扩散出去，冲击到崔潜这边时，他抬袖直接挥散了它。 “唔……”沙发上的冉悦闷哼一声，身体颤抖了一下。 叶泽手刀所劈的地方是一株已经盛放的莲花，而随着他这个动作那株莲花抖动了一下，连同长茎一道落在了地上，转眼间消失于无形。 莲花被折断的地方丝丝缕缕地冒着白色的烟。 砰！ 第二下手刀落在冉悦手臂上时，被激出的气劲已经越来越弱了，同样的步骤叶泽一共重复了九次。 九次之后，冉悦睁开了眼睛。 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剩下所有的莲花都轰然散去，一切恢复了正常。 “多谢。”冉悦撑着沙发坐起来，声音沙哑地向叶泽道谢。 “不用谢，是我分内之事。”叶泽神情冷漠地将仪器一件件回收。 “谢谢你。”崔潜跟着过来说道。 叶泽手一顿，转眸看了他一眼，说：“我会来，不单单是因为盛老师的命令。” “还因为什么？”风焱在旁边好奇地问道。 “还因为你们的挺身而出。”叶泽敛眸，将余下的设备尽数放进箱子，抬手将搭扣扣好，“我虽然很憎恨非人类，但你们的确是我见过的最有人性的非人类，所以你们值得。” 他似乎是极少这么感性，说完耳朵尖有些发红。 冉悦抿着嘴笑，没开口戳穿他的害羞。 “我说，他们富有人性，那我呢？”风焱大大咧咧地过去勾住叶泽的脖子，指了指自己，问道。 叶泽背脊一僵，转头看着她好半天后，才慢吞吞地说道：“你不是人类吗？” 的确，风焱眼下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人类，但她本质上还没有把自己真的当做人类，她心里一直认为自己还是那个炎火山诞生的天地灵气。 第321章 窦未明 事情一了，叶泽就匆匆走了。 如今天师阁事务繁忙，他多得是任务要出，所以不便做多停留。 冉悦活动了一下筋骨起身，询问崔潜要不要现在去崔北南家里。崔潜却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客厅里这到处的一塌糊涂，说不如先去家具市场。 于是，一行三人，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家具店里。 这一个家具市场叫做荣发家具行，和虚界的荒川相融，所以老板现在的店开在一片荒丘之上，走起路来坑坑洼洼的。 买家具和装饰很简单，因为冉悦和崔潜都不是什么很讲究的人，挑一模一样的买回去替换就好了，这也是为了避免和房东多费口舌。 等到他们付完钱，和家具行老板讲了地址之后…… 他们发现，荣发家具行的出口不见了。 准确地说，是荣发家具行的出口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回廊，踏出去之后，第二步就会回到家具行里头来。 “什么鬼？”风焱试了十几遍之后，撑着玻璃门怪道。 家具行的老板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胖大叔，他最近见识多了，胆子也就大了些，看到客人出不去，忙鼓起勇气过来，想要亲自去试试。 冉悦忙一手拉住他，说：“老板，别急，你去里面躲会儿，这有些蹊跷。” “不好吧，怎么能让客人来冒险？不行不行。”老板摆了摆手，不同意。 “好了，老板，放心，你躲去后面，顺便打一下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电话报警，剩下的就不用管了。”冉悦翻手一抬，掌心悦动着一团火焰。 老板虎躯一震，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是非人类，当即点头，一边摸着手机准备报警，一边往后头走。 老板一走，店里的服务员也跟着躲去了后面。 好在，冉悦三人是这店里唯三的客人，所以就算出什么岔子，也不至于殃及无辜。 “看着不像是阵法。”崔潜一只手伸过大门，握拳感受了一下，说道。 风焱点了点头，说：“我进去这么多次，也觉得不像。” 冉悦对着方面没什么研究，所以也就不发表评论，她一只脚跨在门那头，一只脚留在门里头，闭眼感受了半天，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过了一会儿，崔潜沉吟一声，说道：“如果非要说沾边的人或事，我想到一个。” 风焱和冉悦同时扭头去看他。 “虎相，窦月明。”崔潜眼神微黯，窦月明的能力是无限空间，是长老会里最棘手的那一个，如果是她来了，那么今天很难善了。 “他的法术吗？”冉悦问道。 崔潜点了点头，说：“窦未明是九个长老中，最可怕的一个，如果是她，我们今天怕是有麻烦了。” 冉悦听了眉头一皱，崔潜很少有这么悲观的时候，上一次还是面对上官天兆，这么看来，这个虎相窦未明的确是个狠角色。 “如果她没有恶意也就罢了，要是她有恶意，这个空间过一会儿就会发生扭曲。”崔潜脸色不太好看，他伸着的手手腕一转，一道水龙直接飞了出去。 这一次，水龙没有回射回来。 因为他在水龙之中藏了一抹意识，意识与法术相互纠缠，在回廊之中找到了一点破绽。 “破！”崔潜抬手按在另一只手手臂上，掌心向上一抬。 轰！ 砰砰砰砰！ 一时间整个家具行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门口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长发遮面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衣，一看就渗人得很。 “果然是她。”崔潜脸色以肉眼可见地难看了下去。 “原来是个女人……”风焱在一旁感叹道。 “三位，留你们在店里待久一点，为什么不领情呢？”窦未明腰肢很细，走一步晃一下，长发摆动间能看到头发底下姣好艳丽的五官。 “虎相大人什么意思？”崔潜冷声问道。 窦未明抬手环胸，另一只手抚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意思就是，我想在外面杀人，而你们却有可能碍了我的事呀。” 她一脚迈进店内，身后回廊在一瞬间破碎。 门外恢复了正常。 冉悦和崔潜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就下意识朝后退了好几步，风焱则直接几个大跳躲远了些。窦未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给冉悦他们的感知非常糟糕。 后头，马路上来往的行人面色惊恐地避让着家具行。 冉悦和崔潜侧身望去，就看到窦未明身后的地上躺着个人，面朝下，正在痉挛抽搐着。从着装和外形上来看，是个中年男人。 “是谁？”冉悦问道。 窦未明听到冉悦发问，慵懒地嗯哼了一声，朱红色的指甲在脸颊上弹了几下，缓缓说道：“怎么，要见义勇为吗？” 她言语中，似乎是对冉悦的性格十分了解。 “如果虎相大人要杀人，那就请继续，我们会当做没看到。”崔潜非常客气地说道。 “那可不行。”窦未明又笑了起来，她隔着长发视线依旧灼灼，在看向崔潜时，抬手微微撩起了一天面前的头发，露出半只眼睛来。 灰白色的瞳孔散发着有形的威压，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普通人，只怕已经暴毙了。 “你破了我的音壁，我有些不开心了。”窦未明只看了崔潜一眼，便重新将头发放了下去。 “是虎相大人放了水，有意让我找到空隙，我这才侥幸破了您的音壁。”崔潜微微垂眸，谦卑地说道。 他谦卑，但窦未明显然是玩心起了，一点也不想放过他。 她一步步走向崔潜，伸手在搭向崔潜的肩膀时—— 啪！ 冉悦面无表情地抬手便将她的手打开了，“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地干什么？” 这么一下，冉悦是用了十成十的狠劲。 窦未明却意外地没有发怒，而是饶有兴趣地转头看着冉悦说道：“呀，小刺猬。” 她说着，扬手一道白光打出。 冉悦睁眼闭眼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具行里了，四周是无边无比的旷野，身边不见崔潜和风焱，只有把头发全部撩在脑后的窦未明。 她言笑晏晏地望着冉悦，舌头伸出在唇边舔了一圈，说道：”既然是小刺猬，那咱们就换个地方打一打。” 第322章 速战速决 冉悦只觉得恶寒不已，眼前这个窦未明简直就像个变态，不单单是她的言语，还有她的神情。 外头崔潜和风焱只觉得眼前一花，冉悦和窦未明就不见了。 “阿悦！”崔潜大惊失色，连忙四处环顾了一些，掌心法力一盛，直接数道水龙飞射出去，在四周寻觅冉悦的踪迹。 风焱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抽搐的男人，走过去一把将他掀得面朝上。 “崔潜，过来看看，认不认识。”风焱看了好几眼，自己不认识，说不定崔潜认识。 这人崔潜还真认识。 他眉头一拧，怪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说着，崔潜掏出手机来，赶紧拨通了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电话。 里头老板已经报过一次警了，所以非人类治安管理局那边的干员来得很快，又因为崔潜二次报警，他们特意带上了医生。 地上那人，是羊相管一则的养子，名叫管天培。 “我去，那我们岂不是救了个长老的儿子。”风焱目送干员把管天培送上救护车，不禁咋舌道。 “管天培是管一则的养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所以就算你救了他，管一则也不会如何感谢你。”崔潜冷漠地说道。 他的手掌心一直有一圈水流在转动，转动说明他放出去的水龙并没有搜索到冉悦的任何蛛丝马迹。 “为什么不喜欢，还要收养？”风焱有时候还真搞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崔潜冷笑了一下，说：“人类养子会让他更贴近一些天师阁，不过现在乱象一起，管天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才会被窦未明欺辱吧。毕竟，到底只是个普通人类罢了，没办法自保。” “啧，就因为眼看着关系裂缝无法修复，干脆就放弃了自己的养子？好歹也培养了这么多年不是。”风焱还真是对人类与非人类一如既往地摸不着头脑。 外面崔潜着急得不行的时候。 冉悦和窦未明刚结束第一场拳拳到肉的对决。 两人多少都负了一点伤，窦未明的嘴角一块淤青，溢出了点点血丝，而冉悦的脸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 “没想到，小刺猬的本事还真不错。”窦未明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液，笑吟吟地看着冉悦说道，“很少有人能这么只凭体术和我打得不相上下的。” 冉悦面色冷漠地看着她，说：“放我出去。” “呀，那可不行，我今日没能杀成管天培，总得让我在别的地方尽兴才是。”窦未明侧身点纵数步，拳风已至。 冉悦抬臂一挡，双脚离地直接蹬在了窦未明的胸口。接着她腰部法力，整个人猛地一蹬，朝后翻滚落地。 窦未明被这么蹬了一下，倒没有什么表现，只是翻手一道蓝光，扬手就打了上来。 “受够了我。”冉悦双手于身前一错，手腕向上，“起！” 一道冰晶雪墙在一瞬间拔地而起，直接横挡在了冉悦身前，她借机后纵数步，掌心跃动起了冥火。 轰！ 窦未明手里的蓝光打在雪墙之上，震声作响，却没有撼动到雪墙。 冉悦紧接着一个侧滑，以闪电般的速度直接掠到了窦未明的身侧，反手便是两道冥火甩向了窦未明。 “呃！啊——！”窦未明惨叫一声，朝后直挺挺地倒去。 她没有料到冉悦能在自己的空间里行动速度超出常理，更没料到冉悦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法术。 毕竟，窦未明可怕就可怕在，她空间能力之下，所有敌人在其中是无法长时间使用法术的，这也就造成了窦未明压倒性的优势。 在冉悦之前，她是无往不利的。 可惜，今天倒是遇了个意外，踢到一块铁板了。 窦未明周身上下被冥火缠绕，她叫的越惨，那火也就烧得越烈。直至最后，窦未明都已经快焦黑了，身边空间开始不断震颤了，冥火才在冉悦的授意下，一点点熄灭。 “我不管你有多强，我警告你，少找我的麻烦，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多来几次。”冉悦走过去，俯身凑在她耳边说道。 之所以熄灭冥火，是因为在窦未明的空间里是无法致她于死地的，与其浪费法力，不如在合适的当口收手。 既节约了法力，又能给她一个下马威。 当然，最重要的是，冉悦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木。 窦未明这个空间一直在持续汲取着冉悦的法力，使得她前期只能调用身体里的千叶莲保存些微的法力，然后借由肉搏转移窦未明的注意力，最后才借机发难。 空间一散，她眼前白光一闪，便回到了原处。 身后崔潜几乎是立刻就抱了上来，有些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我没事，我没事。”冉悦见风焱指了指自己脸上，赶忙解释，“就是在里面跟窦未明打了一架，还好，没伤到筋骨。” “放心，我会让窦未明以后再也无法出现。”崔潜眼神阴翳地一字一句说道。 当天晚上，崔潜就不见了。 冉悦想找他，却被风焱制止了，风焱似乎是知道崔潜干嘛去了，但她并没有透露，只是让冉悦不要着急。冉悦倒不是不知道，但她担心崔潜对上窦未明够呛，所以想要一起去搭把手。 风焱却说，要给崔潜足够的信任。 毕竟，在崔潜看来，冉悦在他眼跟前被窦未明带走，对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和耻辱，他没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 这个场子，无论如何都得自己单独找回来才是。 到第二天，崔潜回来时，整个人都惨烈得不行。 一身白衣服破破烂烂的，嘴角淤青明显，周身都散着一股颓靡的气息。 冉悦赶紧又是端水又是给他拿换洗衣服的，有些着急地握着他的手，问道：“阿潜，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她眼看着崔潜这副模样，心都快碎了。 “放心，放心。”崔潜直挺挺地朝后一倒，倒在沙发上，喘着粗气说道，“阿悦，以后我不会在让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会保护好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能保护好自己，昨天的事也并不是你的错，遇上窦未明这种法术，谁都是始料不及的。”冉悦蹙眉安抚他道。 第323章 什么时候醒悟 崔潜怎么解决窦未明的，冉悦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第二天所有新闻版面都刊登了窦未明的死讯，并详细报道了窦未明的生平，对这一位传说中的羊相，表示了真切的问候。 冉悦面无表情地刷过新闻，转头去看卧室里睡得正香的崔潜，不由地再叹了一口气。崔潜从昨天早上回来就一直在睡觉，睡了这么两天了，依然没醒。 正惆怅着，门被敲响了。 “谁啊？”冉悦蹙眉，这个时间点，应该没有人会过来才是。 “是我。”在冉悦的手搭在门把上时，外头传来了程婴的声音。 冉悦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拒绝开门。 “小悦，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有立场来找你，但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程婴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听不太清，但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无助。 吃软不吃硬的冉悦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打开了门。 门外，程婴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悲伤。 “怎么回事？”冉悦回头看了一眼卧室，转身过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顺便，她还给门套了一个隔音术，以免外面的声音吵醒崔潜。 “青丘出事了。”程婴嗫嚅了几下，说道。 “所以呢？”冉悦挑眉看他，有些奇怪，青丘出事找自己有什么用，自己又能帮到他什么呢？ 程婴站在原地，局促地搓了搓衣角，低着头说道：“我带七娘回了青丘，结果……结果七娘被我的婶婶们赶了出去，我没能追得上七娘……” “挑最主要的说。”冉悦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怎么一个两个和仇七瑞相处之后，都这般婆婆妈妈了呢？冉悦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同时也不得不配合仇七瑞的水平。 “七娘……七娘带着一个不知名的团伙，把青丘的防御法阵给破了。”程婴苦着脸说道，“老祖宗如今仙逝，青丘内再无可以修复阵法的人，我这些天找遍了，都没能找到一个有能力帮忙的……” “那你找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冉悦非常直白地说道。 “我，我知道。”程婴说着抬头，目光恳切地看着冉悦，“但是上官天兆可以，我听说，我听说你和他有些交情，你能不能……” “不能。”冉悦面无表情地说道。 “小悦……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最后，程婴已经是带着哭腔了。 说是人类与非人类和平共处的示范区，其实不过是在防御法阵的隔离下，两边互不干扰，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青丘的法阵一破，里头那些没有法力的小狐狸就会被迫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人类倒也罢了，提防一些，也不至于被抓去剥了皮，别的那些非人类可是时时刻刻觊觎着青丘的狐狸肉的！ 毕竟，青丘灵气丰厚，哪怕是那些没有法力的小狐狸也是大补之体。 眼下，程婴已经耽搁了好些天了，族里的长老会一天两天还能护着底下的小狐狸崽子，久了就难免疏忽，露了那么一两个去。 他们要抓了仇七瑞，将她处死，以祭先祖之灵！ 冉悦目光一沉，抄着手嘲讽道：“你怕是忘了，我恨不得宰了仇七瑞，吃她的肉，吸她的血，嚼碎她的骨头。” “小悦，可那些小狐狸的无辜的，若不能及时修复防御法阵，那些小狐狸就时时刻刻出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程婴喊着泪抬头喊道。 “叫什么叫？这儿谁欠你的吗？”冉悦身后，崔潜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他单手倚着门，目光森冷地看着程婴说道。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婴目光一黯，垂下了头。 “你该知道，仇七瑞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冉悦倒是无所谓程婴的态度，一旦一个人不是自己的朋友了，那么他的一切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是，七娘做错了事，等我找到她，我一定不会在姑息，但……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去追责，而是修复防御法阵，不是吗？”程婴这个时候倒是口齿伶俐起来了。 “我会和上官天兆说一声的，至于代价，你们自己去商量吧。”冉悦答应得干脆，她直起身子朝程婴走了几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就请离开吧。” 程婴倒没有坚持要留下，只是他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冉悦，眼神中尽是恳切。 “行了，尽人事听天命，我能帮你的，也就是带个话罢了。”不想再看程婴这样婆婆妈妈的，冉悦非常粗暴地推着他将他推出了门外。 砰的一声。 门被冉悦直接摔上了。 “别气。”崔潜过来握着冉悦的手，小声说道。 “我气什么，我一点也不气。”冉悦冷笑了一声，说，“仇七瑞到底是好本事，也不知道这一个两个的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立场不分，对错不分的。” “少瑞那不是已经醒悟了，好歹是个好的开端。”崔潜抿唇想了想，挑了个说。 冉悦听了也只能叹一口气，说：“少瑞那就是当舔狗当够了，这才醒悟。到程婴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如今青丘遭了大难，希望程婴多少能够清醒一些吧。”崔潜见冉悦还是有些留恋和程婴的交情的意思，便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帮程婴和上官天兆递话其实不难。 毕竟，如今冉悦和崔潜都可以说是上官天兆这么一条船上的人。而且，还是相当重要的人。从那天冉悦炼化千叶莲一事，上官天兆赶过来的速度就可见一斑了。 也正如冉悦所想，她这话一递过去，那头上官天兆就很干脆地答应了。 当天，上官天兆就去了一趟青丘。 他检查了一下青丘的防御法阵，给出了几个不同的修复方案。具体的细节，冉悦就不太清楚了，总之最后好像是在三天之内就修复了法阵。 但相对的。 程婴从那天开始变成了天师阁里忙活的一员，他本身法力不够强横，能起到的作用无非是计算机运用类的。 有他的帮忙，天师阁的联络系统和任务分派系统也开始完善了起来。 第324章 盛蕊的秘密 冉悦再见到程婴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 她刚处理完穷奇那边的信息工作，正巧带着颛顼瑞和崔潜一道回天师阁，就遇上程婴和一个女孩子边走边说地出门。 冉悦一愣，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见程婴身边有女人，但这个女人不是仇七瑞。凝眸看去，是只狐狸，大概是青丘里的人。 “小悦，上次的事，我还没谢谢你的。”程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前迈了一步。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女孩子被他挡在了身后。 “哟，小狐狸，身边换了个人呀。”颛顼瑞眼眸在女孩子身上一扫，怪声怪气地说道。 程婴认识颛顼瑞，对他没有什么好感，是以面色立刻转冷，不咸不淡地对他说道：“关你屁事？” “好了，进去交接任务了，早点把手头的事清了才是正道。”冉悦为了避免矛盾激化，朝程婴抬了抬下颌，便拉着颛顼瑞往里走了。 崔潜在快要经过程婴身边时，被他一把拉住。 “干嘛？”崔潜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他拉住自己的地方，抬头问道。 “是这样……”程婴吞吞吐吐地开口，“我希望，希望你能在小悦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 “嗤。”崔潜嗤笑一声，看着程婴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弱智，“你是在搞笑吗？我为什么要帮你说好话？你，少瑞，还有那个该死的仇七瑞，你们三个人都在不同程度上伤害了阿悦，我恨不得亲手处理了你们，你居然还想着要我帮你说好说？” 程婴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局促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个同样有些难看的女孩子，继续对崔潜说道：“我知道我伤害过小悦，我也是真心想要弥补我曾经做过的错事，眼下我也帮着在找七，仇七瑞，但……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事，对吧？” “我还是想要小悦这个朋友的，虽然可能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奢望。”他说着，眼神都黯了下去。 “看你的行动吧。”崔潜甩开他，迈步进了天师阁。 等到崔潜走远了，程婴这才回身拉着身后的女孩子一同走下楼梯。 “他和你说什么了？”冉悦撑着栏杆等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说什么，就是一切关于仇七瑞的废话，总得抓到她再说，对不对。”崔潜笑了一下，含糊道。 “那女的鸡贼得很，眼下和东波利尼那伙人纠缠不清，想抓到她也太难了。”颛顼瑞不忘在旁边煽风点火。 自从上次被崔潜和崔北南合伙揍过之后，他在崔潜面前总感觉老实很多，即便是拱火一般的开腔也都是顺着崔潜来。 “也亏她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不然她要是躲进青丘，我还真没办法随随便便收拾她。”冉悦抿着唇转身往盛蕊的办公室走去。 仇七瑞带着东波利尼的人毁了青丘的防御法阵，也就是毁了自己最后那一点护身符。青丘的人原本就排外，眼下自然是更不可能让程婴再护着她了。程婴身边跟着的那个小狐狸，只怕就是青丘派来监视他的。 邦邦—— 冉悦敲了两声盛蕊办公室的门，没有人应。 她奇怪地回眸看了一眼崔潜和颛顼瑞，转头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有人应。 “撞开试试？”颛顼瑞提议道。 “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崔潜抱胸靠在一旁的墙上，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颛顼瑞。天师阁里所有老师和主任的办公室都是由上官天兆一手布下的防御法阵，非请勿入，强行破开也就只有一个被反噬的下场。 “那怎么办？”颛顼瑞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侧身去看窗户。 茶色的窗户根本无法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况，所以也没办法看到里面有没有人。 就在冉悦第三次敲门的时候，里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十分低哑的声音。 “冉悦？进来吧，只你一个人进来。” 冉悦蹙眉僵了一下，伸手推门，门果然开了。 她一个人进去，转身时看了一眼崔潜，以眼神示意他别担心。 办公室里，盛蕊匍匐在桌子旁，看不到脸。 “盛老师，你还好吗？”冉悦小心地走过去。她在这个房间里问道了一股非常不妙的味道，像极了死亡的味道。 盛蕊抬起头，脸色十分苍白。 如果说一个月之前冉悦见到盛蕊时，她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那么现在的盛蕊，就像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盛老师……你这……”冉悦走到她身边，俯身去探她的额头，明明满脸通红，摸上去却是一手冰凉。 “我快死了。”盛蕊朝后一靠，合眼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冉悦有些不太懂盛蕊眼下身体的状况，天师虽然是活不过二十岁，但显然盛蕊这个情况和正常的天师不太一样。 “我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盛蕊一张嘴，牙齿上满是鲜血，“她叫盛新月，长相？我没有见过她，不过既然我们是双胞胎，那我们的长相应该是差不多的。” 在盛蕊逐渐变得沧桑的声音中，冉悦听到了一个血腥无比，却又饱含无奈的故事。 盛蕊还在母亲肚子里时，是有一个同胞妹妹的。 然而就在生产的那一天，已经取好名字的妹妹在盛蕊出生之后，却不见了。 不是夭折，而是彻彻底底地从盛蕊母亲的肚子里消失了。 所有人都觉得惊悚无比。 盛蕊的父母只是一对普通夫妻，他们无法接受盛蕊这么诡异的出生，将她扔在了孤儿院门口。但盛蕊并没有就此沦落到孤儿院里，上官天兆适时出现，带走了她，并交给了她自己的毕生所学。 但天资有限。 并不是所有人的都是被天道宠爱的上官天兆。 盛蕊并没能像上官天兆一样优秀，她苦苦追寻上官天兆的步伐，却最终难以望其项背。 就在盛蕊几近绝望，一度要崩溃的时候，她听到了来自体内的另一道声音。 原来，盛新月并没有消失，她只是以另外一种生命的形式，活在了盛蕊的体内。从此，盛蕊就像是有了一个玩伴一样，在盛新月的陪伴下，一天天长大了。 第325章 死亡即是消散 只是。 盛蕊在十六岁成功成为天师的那一天，从上官天兆那儿得治了自己的身体里的奥秘。 原来，盛新月的存在是为盛蕊提供另一种养分，她生来就是为了让盛蕊活得更有价值。而这也就意味着，盛蕊在二十岁之后不会立刻死去，她会以盛新月为代价，苟延残喘二十年。 这二十年间，如果她能突破天师的极限，像上官天兆看齐。 那么她就是下一个永生不死的上官天兆。 “我失败了。”盛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眼神苍老地看着冉悦，里面带着一点不甘。 冉悦有些愣神，没想到盛蕊如此的外表下，潜藏着这么一个令人绝望的故事。 “如今，我已经能看到死亡的大门，但是我不想死得毫无价值。”盛蕊说道。 “所以你想？”冉悦眉头一锁，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看着盛蕊抬起手，想要触碰自己，下意识就朝后一退，避开了。 上一次西王母的亏，她可是吃够了。 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是放屁，死之前的求生欲望鬼知道有多强烈。盛蕊单单放进去进来，天知道是不是想要夺舍？ 就在冉悦脑子里百转千回的时候，盛蕊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很抱歉让你误会了，我并不想对你如何，我只是想把我的所学，教给你。” “免了，我不会用，也用不上。”冉悦非常干脆地拒绝道。 一切看似馈赠的东西，实际上都在暗地里已经标好了价值，没有什么是免费的。 “我保证，对你绝无所求。”盛蕊强调道。 “盛老师，天师阁里有很多优秀的天师，为什么是我？我是一个吸血鬼，我甚至不是你们常规意义上的好非人类，之所以一直在你们这边做事，不过是被上官天兆胁迫了罢了。”冉悦说得十分干脆。 盛蕊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她眼睛虽然无神，却意外地带着希冀，“不，我知道你才是那个心怀苍生的人。” 不，我还真不是。冉悦垂眸，有些冷漠地在心里想到。 “我希望我走之后，天师阁可以正常运转。”盛蕊说着咳了一声，血沫飞溅到她面前的桌上，落成了一团团血花，“别，别看我只是个教导处主任，天师阁若少了我在里面调遣，怕是要出大乱子。” “我并不想接任，你们天师阁里面应该有的人是能接任你才对，不可能这么大个地方，一个继任者都照不出来吧。”冉悦依旧全身心地想要拒绝。 盛蕊微微地抬起头，她突然暴起，以冉悦无法反应的速度直接纵身飞起，抬手便按在了冉悦的眉心。 一滴温热的血通过盛蕊的指腹，按在了冉悦的皮肤上。 “你干什么？！”冉悦反手想要甩开她，却又在一瞬间顾忌到盛蕊眼下的身体状况，在碰到她时收了手。 “你看，我知道你心怀怜悯，你是真正意义上的圣人。”盛蕊哈哈大笑，颇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意味。 她笑着展臂反身，回到了椅子上。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冉悦怒喝了一句。 盛蕊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眸光中闪烁着满足，她叹息了一口，沙哑地说道：“我已经把我的权限交给了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天师阁的新任教导处主任了。” “你这么做，问过上官天兆吗？他会允许一个吸血鬼来当你们的重要人物吗？”冉悦高声问道。 “在这个事情上，我有绝对的自主权，不用问他。”盛蕊解答道，“而且，这也是大人的理念，在很久之前，他就想要引入非人类来扎实天师阁的基础，，可惜被其他主任坚决地否定了。” 盛蕊这么一说，冉悦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当初上官天兆想要收拢崔北南的事。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接受。”冉悦硬邦邦地拒绝道。 她垂眸再抬头之间，盛蕊的外表又发生了变化，眼看着就往婴幼儿的容貌发展了。 “不管你接受不接受，你现在都已经是天师阁的教导处主任了，还请原谅我最后一次的任性……从此以后……那些孩子，交给你了。”盛蕊说完这一句话，便消失了。 椅子上只剩一滩衣服。 冉悦愣愣地走过去，伸手抓起衣服，有些烦躁地喊道：“我没说同意！盛蕊！你给我滚回来！” 然而无论她怎么嘶吼，办公室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盛蕊在一片安详中走向了她的死亡，半点气息不剩。 “我说了我不接受，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冉悦脱力般朝后一坐，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然而已经不会有人再回答她了。 初见盛蕊，她是那个扎着双马尾，脾气暴躁的女孩子，后来她才知道这人私底下其实十分爱护自己的学生，也有着其独特的温柔。 再后来…… 再后来就是她威逼利诱，引导冉悦和崔潜站队，这一度让冉悦对她的观感很差。这之后，便是相安无事的协作，虽然没有什么深入交流，却也让冉悦看到了盛蕊认真工作的一面。 只是，她没料到。 最终两人的关系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走向终结。 在办公室里闭眼沉思了很久的冉悦，最终还是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崔潜和颛顼瑞等在外头，一见她出来，赶忙迎了过来。 颛顼瑞侧身往办公室里去看，没看到盛蕊的人影，便皱眉问道：“怎么，她不在里面？” 崔潜最关心的当然不是盛蕊，他扶着冉悦的双臂，上下打量了好几下，问道：“阿悦，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有没有受伤？” 冉悦摇了摇头，一开口，声音沙哑地宛如在沙漠流浪了很久的人。 “她死了，临死之前，把教导处主任的权限传给了我。”她说完，就听到身后颛顼瑞发出了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这是走了哪儿门子的运？”颛顼瑞感叹道。 崔潜横了他一眼，转眸看向冉悦，低声问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如果不想当，那我们就不当，和上官天兆解释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第326章 又来 冉悦在变成教导处主任之后，好像没感觉到生活有什么变化。 她依旧没事就和崔潜窝在家里发呆，隔三差五和丘冼还有巫山月见个面。当然，也少不了风焱和少瑞。少瑞莫名其妙地开始缠着风焱，两个人从一开始三句不和就动手，渐渐地也开始仅限于斗嘴了。 北方的穷奇一族虽然开始转向西伯利亚地区扩张着势力，但全球其他地方的形势其实已经相当稳定了，东波利尼的余孽和仇七瑞一起消失了，剩下的几个长老要么选择和天师阁合作，要么噤声，很难再看到其身影。 直到—— 直到这天，冉悦的门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敲开。 “你是？”冉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老人看着冉悦，看了好一会儿后，说：“我是管一则。” 冉悦了然，传说中的羊相，她侧身让了条路给他进来，心里想着，难不成是来谢他们救了他儿子的？可崔潜明明说管一侧不怎么喜欢那个养子，按理说是不会因为他而大费周章地上门才对。 管一则看着一把年纪，走起路来倒是精神抖擞。只见他大步进门，背着手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后，转头问道：“那个龙崽子呢？” 语气不是很友好。 “什么事？”冉悦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他杀了窦未明，自然是拿到了窦未明的本命法宝，这东西放在他手上无用，还是交出来的好。”管一则说得冠冕堂皇的，好像是为崔潜好一样。 冉悦抱胸靠在墙边，冷眼看着他说道：“笑话，什么叫崔潜杀的她？她死在谁手里这也说不好，天师阁和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不都没个正经结论吗？怎么到你这儿，就直接定案了。” 管一则眸光一冷，他直接张开双臂，拳头一握，室内的温度便在一瞬间将至冰点。 “嘶，看来来者不善。”冉悦微微抬脚，直接凌空站好。 她脚下是自管一则身前点点弥漫开的冰晶雪花，雪花尖端散发着幽幽蓝光，看上去并不好惹。 “说出崔潜的下落，我能饶你一命。”管一则说完，张开五指，两侧眨眼间拔升出了两道尖锐的冰晶，直指冉悦。 “你不会以为，崔潜能杀窦未明，我杀不了你吧？”冉悦冷笑了一声，抬臂一个后纵，朝窗户外逃去。 打架可以，但是不能在室内打。 管一则紧随其后，手中扬出了无数道冰晶，每一道都带着毒性，破风飒飒，叫人胆寒。 他们这儿打起来，围观的自然是赶紧打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电话报警，一刻也不敢耽搁。毕竟，如今要是被殃及到，索赔都不知道能不能索赔到，房子坏了就坏了，没处申诉去的。 冉悦像是遛着管一则好玩似的，在天空中来回游走，愣是没叫他打中一下。 直到最后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干员赶到，管一则都没能摸到冉悦的边，他面色阴冷地看着冉悦，咬牙切齿，恨不得追上去再打个八百回合。 然而冉悦本就不想跟他打架，当然也不会在这种当口送上门去，她抬手朝着管一则挥了挥，转身就往天师阁的驻鹏城分部飞去。 崔潜此时正在那儿帮冉悦处理公务，这些日子以来，几乎都是他在代替冉悦做事。 “我说，你到底是为什么跟着我？”门口，风焱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台阶上，一面翻着白眼，一面对身边的人说道。 她身边的，可不就是少瑞。 少瑞觍着脸蹲在她身边，抬手挠了挠头，说：“我就是想和你学学。” “学什么？”风焱又是一个白眼过去，她一转眸，就看到冉悦，于是赶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朝冉悦跑了过去。 “怎么坐外面？”冉悦有些诧异。 “我说你怎么说话都带着寒气？”风焱皱眉，抬手在脸前扇了扇风。 冉悦抬起手臂闻了闻，是有些寒气，“我刚和管一则玩了把你追我赶，可能沾了些他的法术寒气。” “管一则？他去找你麻烦了？”风焱有些惊讶。 后头少瑞犹犹豫豫地跑过来，朝冉悦打了一声招呼，冉悦也意思意思地朝他抬了抬下颌。 “怎么，他来过这儿？”冉悦朝少瑞回完，反问了一句。 风焱耸了耸肩，他转身和冉悦并肩一道往分部里面走，说道：“他儿子，管天培，被人送过来请救生员救治，忙活大半天了，我和少瑞在里头带着有些碍手碍脚，就干脆出来了。” “他又怎么了？”冉悦抬脚走上楼梯，有些奇怪地问道。 “被人打的，半条命差点没了，看着还真有点惨。”少瑞在一旁接话道。 “嗯。”风焱点了点头，她抬手掩着嘴，在冉悦耳边小声补充道：“崔潜说，管天培那伤，像是被管一则打的，中年男人了都，一身青紫，带着驱不散的寒气。” “怪可怜的。”少瑞跟着补充道。 冉悦不置与否地进了分部，果然就看到急救室那边是亮着灯的，前台没人，办公室里也没人。 “人呢？”冉悦扶着门，问道。 办公室里头窸窸窣窣地从桌子底钻出来个人，是丘冼，他灰头土脸地朝冉悦一笑，说：“崔哥进急救室了，悦姐你找他？” “不啊，不找他。”冉悦摇了摇头，抄着手走进办公室，坐在一旁，侧头去看丘冼在做什么。 “我在修这信息传输仪，程婴弄得新玩意儿，不知道怎么今天突然用不了了。”丘冼看冉悦好奇地看着自己，便抬手搓了一把鼻子，解释道。 一搓，一鼻子黑灰。 “你修不好就让程婴自己过来修好了嘛，何必这么累。”冉悦起身在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丘冼。 “嘿，我这不是想试试，悦姐，啊湫，悦姐你怎么身上这么重寒气啊。”丘冼接过纸巾打了一个喷嚏，擦了擦鼻子之后，又打了个喷嚏。“啊湫，就，就和管天培身上的差不多了都。” “巧了，我刚和他爸打完架，可不就是差不多。”冉悦反手撑着桌子，笑着说道。 第327章 买凶 “什么打完架？”门口，崔潜擦着手进来，好奇地问道。 冉悦转眸看了他一眼，说：“管一则，他今天找上门了，然后我很听话，没有跟他打架。” 她说完笑眯眯地，一副邀功的神态。 在此之前，崔潜特地嘱咐过，一旦遭遇到余下几个长老，都不要和他们单打独斗。一方面是胜算不高，另一方面则是崔潜担心冉悦肉身的强横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力。 崔潜走过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说：“真乖。” 丘冼捂着眼睛直笑，“悦姐也有乖乖听话的时候。” 冉悦伸手啪的一下打在他头上，“笑什么笑，还不快给程婴打电话，让他修机子。” 外头，风焱和少瑞不知道在说什么，同样传出了阵阵笑声，听上去十分和谐的样子。 等到把丘冼丢出门，冉悦这攀着崔潜的手臂，低声说道：“管一则在找你，想要窦未明的本命法宝。” 崔潜一愣，他倒是没想到管一则这么直接，于是笑了一下，说：“那东西我早就丢给上官天兆了，在我手里不安全，还是给他放心一些。” 冉悦眨巴眨巴眼睛，一屁股坐在桌上，晃着脚说道：“你这么说，管一则肯定不信。” “那就让他来找我好了。”崔潜抬眸冲着冉悦抛了个媚眼。 砰！ 轰—— 砰！ 三声巨响在一瞬间同时发生。 冉悦被剧烈的震颤从桌上晃了下来，崔潜脸色一沉，赶紧扶着她起来，两个人拔腿就往外冲去。 走廊里，风焱和少瑞同样在往这边跑。 “发生什么了？！”风焱在后头问道。 “不知道，出去看看才知道。”冉悦摇了摇头，握着崔潜的手，两人一个贴地疾冲，绕过不断下落的碎石块，飞了出去。 外头，管一则面色铁青地凌空站着，他手上是一个透明的正方形盒子，正不断地旋转，跃动着。 冉悦抬头望去，整个分部上空像是倒扣了一个正方形盒子一样，与外界完全斩断了联系。 “你想干什么？你可知道你现在是犯了很严重的罪行！”少瑞昂着头指着管一则喊道。 “罪行？只要崔潜把东西给我，我就饶了你们一命，谈何罪行？”管一则老谋深算，他知道以他的身份，破坏个把建筑根本不会有事，所以开始就拿这些人的生命在威胁崔潜。 崔潜抬脚一瞪而起，与管一则平视，“什么东西？羊相大人这话说得有些蹊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我给你东西，晚辈这可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窦未明的本命法宝，无间地狱，给我。”管一则开门见山，丝毫不避讳旁边还有这么些人听着。 “羊相大人这是在跟晚辈开玩笑？她的本命法宝，怎么可能在我手里。”崔潜敛眸说道。 管一则不想跟他言语上打机锋，抬手屈指成爪，直接飞纵一步攻向崔潜面门。他一动，身后无数霜雪咆哮而出，带着森冷之气与凌厉。 崔潜眉头一皱，只觉得冷厉开始从骨子里往哇外透，他还没来得及去调转体内法力，管一则就已经一圈挥在了他颧骨处。 冰雪在一瞬间成型，如铁板一般与崔潜的脸颊相撞。 “噗……”崔潜朝后一倒，口喷鲜血。 冉悦展臂连踏数步飞了出去，她一把抱住崔潜，眼中满是担忧地问道：“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内在？” 崔潜朝她眨了眨眼睛，摊开手心到冉悦面前，给她看。 他掌心里躺着的，是一小块带血的皮肤。 “是你们逼我的！”头顶被撕扯下一小块手指皮肤组织的管一则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起！” 冉悦单手结印，以一堵锋利的冰墙直冲而上，朝着管一则就压了过去。 与此同时，崔潜一手握拳，一手并指，法印在一瞬间成型，他指尖点在拳心，一道蓝光乍起。接着，就听到管一则哀嚎一声，直挺挺地从天上摔落在地。 风焱和少瑞非常麻溜地跑过去，一人一边，将他压在了地上。 “下次就算想要动用这种法术，也不许这么冒进。”冉悦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被管一则那么一打，崔潜的脸颊种的老高，青紫交加。 但就是表面上也就算了，偏偏管一则的法术是有侵染性的，崔潜这体内还不知道有多少寒气趁虚而入。冉悦一边用指腹带着一点法力去揉他的伤口，一边不忘瞪他，口头说教。 崔潜老老实实地点头应是，半句反驳也不敢。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管一则在地上挣扎着，无能狂怒。 “拜托，你自己找上门来，那么大阵仗，然后轻易被打败，我都替你丢人好不好！”风焱冷嘲热讽道。 少瑞看了她一眼，跟着低头对管一则说道：“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看你现在别说杀我们了，就是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儿子你都杀不了。” 提到管天培，管一则愣了一下，怒道：“那个杂种居然逃出来了？他还活着？杂种，杂种！” 冉悦走过去，一脚踩在管一则头上，俯身问道：“什么仇什么怨啊，人家好歹是你的养子，你怎么巴不得他不得好死一样。” 看管一则这模样，冉悦甚至有些怀疑上一回是不是就是他指使的窦未明杀管天培。 “你们懂什么？羁绊，等你们也有了羁绊之后，你们就懂了！废物人类！我当初为什么要跟一个废物人类建立羁绊！”管一则嘶吼着，嘴里汩汩流着乌黑的血。 之所以血的颜色是乌黑的，是因为崔潜的术法直接将两人的身体以形转而不以实转，也就是说，眼下崔潜体内的毒，都尽数物归原主了。 原本罩在天师阁分部顶上的盒子哗啦一声散了，外头丘冼一边抱着个大盒子一边走过来，说：“管天培醒了，他指认是管一则买凶杀他未遂，并检举管一则非法食用人类。” 管一则在听到这一句话的一瞬间萎靡了下去，他眼神一黯，不再挣扎了。 第328章 审问 管一则的放弃抵抗使得天师阁这边审问也轻松了很多。 早在管一则最开始来到现世界的时候，他是没有领养孩子的心思的，不但没有，他还是最讨厌孩子的那一个。 然而，上官天兆却突然造访。 据他所说，他卜了一卦，算出来管一则在人类中有一个同他有父子缘分的孩子，收养了他，可以积攒福缘，更可以突破自我。 管一则当时的确处于瓶颈期。 他刚从虚假来到现世界，什么都落了同行半步，早就心里郁气很久了。虽然上官天兆主动上门说这些并没有让他立刻就相信，但他也的确动了心思。 孩子在福利院，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百分之一百的纯正人类血缘，并没有天师觉醒的迹象。 一切都那么的正常。 管一则心动了。 非人类收养人类的流程并不简单，但因为管一则的身份特殊，再加上上官天兆在中间运作，几乎没要几天，收养的手续就已经办好了。 再之后，便是管一则惊奇地发现，他越是对养子管天培悉心栽培，他自己的修为突破也就越快。慢慢地，管一则也就真的把管天培当做儿子来养了。 毕竟，在他眼里，养一个人类孩子，并不想要费多少功夫。 只是，随着管天培一天天的长大，管一则开始发现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不对劲了。 管一则和管天培之间的羁绊就像两根绳子，随着一天天的相处，而纠缠在一起。直到管天培三十岁的那一天，管一则惊愕地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因为他的修炼而密切到无法切割。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 而管一则不可能因为眼前这么7一点修炼的小利而放弃自己还长远着的寿命，况且，修炼修炼，不就是为了长生不老？ 他开始慌了，想要找到上官天兆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上官天兆只是笑笑，对他说，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管一则信命？ 他当然不信。 所以他找到了当时还不太排斥他们这些长老的白闲，并请他为自己的未来卜了一卦。 白闲告诉他，想要斩断这份父子羁绊，需要管天培死于除外以外的人之手，越快越好，否则羁绊日益加深，神佛难救。 此后这么些年里，管一则从不亲自出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管天培侥幸逃脱。 哪怕是挑唆窦未明去杀他，都没能成功。 从来不信命的管一则在天师阁的审问室里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黯然，“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管天培指认你吃人，使用人类来修炼，你可认？”冉悦垂眸记录着管一则的一言一行，问道。 管一则冷笑了一声，反问道：“谁不是这么修炼的？啊？！你去问问他们，谁不是这么修炼的！我用两个人类有问题吗？人类不过是低劣的种族罢了！” “搞搞清楚，你现在是在天师阁的审问室里，不是在非人类治安管理局的审问室，这儿可没有你的拥趸对你网开一面！”一旁风焱砰的一声拍着桌子，厉声喝道。 “你一个不人不妖的东西，也配说我？！”管一则眼光老辣，自然能看出风焱实际上是什么。 风焱没动，一旁的少瑞倒是动了，他飞奔过去，一个左勾拳就打在管一则的脸上，打得他颧骨肿的老高，牙齿都掉了一颗。 “老东西，嘴巴要是不放干净些，老子就让你张不开嘴好了！”少瑞撑在他面前的小桌板上，目光冷漠地说道。 冉悦倒是有些诧异少瑞这态度，难道说…… 崔潜抬起手肘轻轻碰了碰冉悦的手臂，嘴角带笑。 “管一则，你现在对管天培所指认你的非法行为有什么异议吗？如果没有，我就提交上去了。”冉悦放下手里的笔，问道。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管一则说完，笑了一声，“天师阁如今请一个吸血鬼来当管事的，到底还是没落了！我在底下等着你们！鸟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等到世界安定的时候，天师阁不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就会下来陪我的！” “拉走拉走，疯得不成样子了都。”冉悦厌烦地朝少瑞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带过去非人类治安管理局了。 长老审判，一般是走两个流程。 天师阁这边确认所有违法行为无偏差之后，转交非人类治安管理局，双方审判结束之后，由两边的最高决策者签署相关的行刑书，然后才是行刑。 上一个这么处置的，是龙相羽魇。 管一则疯疯癫癫地一直说个没完，哪怕被少瑞带走，隔老远还能听到他的嚎叫，好生厌烦。 冉悦揉了揉耳朵，侧头靠在崔潜的肩膀上，问道：“你觉得管一则说的，有几成可能成真？” 崔潜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跟着将头轻轻放在她脑袋上，叠加着，问道：“你在害怕吗？” “倒也不是害怕，这种疯言疯语我能怕什么？我就是觉得上官天兆能在那么多年以前就给羊相埋这么个一个引线，心机实在有些深沉。”冉悦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崔潜上交给上官天兆的那个属于窦未明的本命法宝，以及贪狼别墅下那个不见了的未知生命体。 在他们的了解之外，上官天兆一直游刃有余地处理着意外。 那么，为什么他们会被选择？是因为他们也是意外，也是需要被处理的危机吗？ “阿悦，与其在上官天兆面前思前忖后，不如我们见招拆招。”崔潜说着自己的体会，“和他交手，就不能用脑子，否则随随便便就会被带进坑里。” “像少瑞那样的，最好了，是吧？”冉悦笑着问道。 崔潜还真就认真的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他心思就像一块白纸，情绪和好恶都一眼可见，反倒是没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 在崔潜看来，少瑞这种天生缺点智商的，还真就适合和上官天兆打交道。什么都不算计的时候，也就不会被算计到。 第329章 九转千狐引 在处理完管一则的后续事情之后，冉悦找了一次上官天兆。 秉着不与他深度交流的基本原则，冉悦在汇报完近半个月的工作事宜之后，转身想走。 “等等。”上官天兆从案卷中抬起了头来，喊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冉悦背脊一僵，止了脚步，缓缓转身，问道。 上官天兆面具下的眼眸似乎是带了一点笑意，他伸手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案卷，说：“很多孩子都说，你这半个月的工作处理得非常好，他们很喜欢你。” 冉悦哦了一声，垂眸说道：“也不单单是我在处理，还有崔潜的功劳。” “那就带我谢谢崔潜。”上官天兆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身来。 “好，我会代您谢谢他的。”冉悦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微微躬身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想离开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上官天兆跟在了她身后。 “？”冉悦走了两步，发现上官天兆跟着停了，便有些奇怪地转身看着他，问道：“您这是？” 上官天兆抬手按在自己面具之上，咔哒一声，似乎是将面具扣在脑后的搭扣给解开了，他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把面具取了下来。 眉如远黛，近水含烟。 这是冉悦看到上官天兆的脸之后的第一反应。 明明五官都阴柔到了极点，组合到一起之后却又丝毫不觉得女气，薄唇带着细微的红色，极淡，勾人心魄。 好家伙，使上美人计了这是？ 冉悦一个哆嗦回身，朝后退了两步，问道：“上官大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我说了，请你带我去谢谢崔潜。”上官天兆一笑，脸颊出现了两点梨涡，反倒淡化了他容貌的摄人程度。 “……”冉悦沉默地转身在前头领路，心里一直琢磨着上官天兆的用意。 然而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通上官天兆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默一直延续到冉悦回家，三人对坐在餐桌边，多比好奇地在三人脚边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喵喵几声，打破这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上官大人，我已经带你到家了。”在长达半个小时的对视之后，冉悦出声提醒。 上官天兆嗯了一声，眼眸含笑地说道：“我想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离开天师阁，坐在这里。” 冉悦的确很好奇，但她没说话，也没点头，就那么保持着刚才姿势看着他。 崔潜嗯了一声，说：“上官大人上一次离开天师阁外出，还是第二次人类与非人类种族大战的时候，我想，应该不会是两方的战争已经爆发了吧。” 如果爆发，他们怎么也会收到点风吹草动才是。 “的确不是。”上官天兆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面具，抬手将它扣在桌上，继续说道：“我在贪狼的身体里，找到了一个东西。” 冉悦背脊一直，神情中多了一丝专注。 “看来你们也发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上官天兆看了一眼冉悦，又转眸看了一眼崔潜，“经过我们的生物研究员这么长时间来的研究，证实其是一种和风焱相似的生命体，但其诞生点却不在虚界，也不是虚界和现世界融合之后产生的。你们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说明了什么？”冉悦和崔潜异口同声地问道。 “说明现世界的生存环境也在诞生着和虚界一样的大地意识，这说明现世界早在与虚界融合之前就已经开始被同化，所以这些年一直不断地有无父无母的本土非人类出现。”上官天兆娓娓道来，“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那些偷渡过来的非人类不负责任的产下后代，再将其遗弃……” “事实上却是那些非人类很有可能是现世界自然诞生的，是吗？”冉悦接过他拉长的尾音，问道。 上官天兆点了点头，说：“这种现象的出现说明，人类和非人类的种族融合必须加快，而且没有退路。否则，就是种族割裂会越来越眼中，最终只剩下你死我活的悲剧收尾。” “所以你今天跟着我来找崔潜是想说什么？”冉悦单手撑着下巴，把态度稍稍提高了一些。上官天兆能纡尊降贵地跟着她出来，说明这一行对他来说相当重要，那么自己何必那么谨小慎微？大着胆子，才好谈下去，不是吗？ “各地的融合进程其实一直都在有序地展开，而仅剩的几块毒瘤，我想盛蕊早就和你们谈过了。”上官天兆的手在面具上轻轻划了一圈，“你们的任务一直是穷奇，但现在，我想让你们先换一个。” “换成什么？”崔潜眯了眯眼睛，问道。 “我已经卜算到了仇七瑞的下落，你们需要按着我给的信息，找到她，拿到她手上的九转千狐引。”上官天兆的手又在面具上划了一圈，几个银色的小光球从面具上跳到了桌子上，最终溅成了两行坐标。 冉悦有些咋舌，没想到现代卜卦还能精确到这么详细的？早有这种本事，她何苦等到现在。 似乎是看出了冉悦的想法，上官天兆轻笑了一声，说：“这样精准的卜卦需要和被测算的那个人的亲近之人相处超过一定时间才行。” 原来如此……冉悦有些了然，原来程婴进入天师阁工作也并不单单是因为他帮助了青丘修复防御法阵。 “九转千狐引这样重要的法宝，为什么会在仇七瑞的手里？”崔潜皱眉，那东西可是青丘至宝，是能幻化出一方可以比拟虚界的空间的宝物，也正是九转千狐引的存在，才使得青丘的防御法阵有别于普通的阵法，将青丘塑造成了一方世外桃源。 “程婴并没有把九转千狐引失窃的消息告诉族里的人，他用自己的尾巴作为幌子，替代了九转千狐引在法阵中的作用，也正是因为这样，法阵才会出现问题。”上官天兆说得淡然。 冉悦的脸色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没想到程婴能为了仇七瑞做到这种地步，那可是他们青丘生生世世赖以生存的地方，法宝被盗他居然还能为爱走钢丝？简直离谱！ 第330章 追人 不过说归说，冉悦还是有些担心程婴的。 他用自己的尾巴作为代价成全了仇七瑞，可到底是没能成全得了自己的爱情。而且，这么一来，冉悦就不得不怀疑，到底是青丘的人将仇七瑞赶出了青丘，还是她主动挑衅，有意引得那些人赶走她？ 程婴究竟在中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身份？ 失去了尾巴的程婴法力大打折扣，他却能一直隐瞒住除了上官天兆以外的所有人，为什么？ 冉悦心里有太多的疑惑。 然而，对面上官天兆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摊开掌心在坐标上一拂，那两行左边就飞到了崔潜的掌心里，“你最擅长找人，我想，这件事交给你们两个去办，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为什么是我们？”冉悦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和她有仇，不是吗？有仇的话，你应该不会轻易饶过她才是。”上官天兆垂眸说道，“再者，现在天师阁里对你的异议普遍来自于各大主任，如果你能完美完成这个任务，那么我也有由头去堵他们的嘴了。” 这一席话在冉悦听来简直是放屁。 他上官天兆做事，什么时候由得主任来置喙了？尤其是在她已经和盛蕊完成了权力交替的情况下。 不过，仔细想想，上官天兆的话也的确没错。 收拾仇七瑞这种事务必得由她自己亲手完成，才能一泄心头之忿。 “九转千狐引在手，我们就算有她具体的位置，也不可能接触到她。”崔潜了解那个法宝，所以并没有展露什么轻松的神色。 在他心里，九转千狐引意味着完美的藏匿，想要找到所有者，除非她主动现身。 “我相信你们可以的。”上官天兆勾唇一笑，说道。 这是不打算给与其他方面的帮助的意思了，冉悦不自觉地翻了一个白眼过去，翻完才想起坐在自己对面的是眼下全世界法力最强的人。 她讪讪一笑，转头撑着下巴对崔潜使了个眼色。 崔潜朝她眨了眨一只眼睛，然后转向上官天兆，问道：“上官大人既然有空闲时间，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我承诺过，绝对不会对各大家族的法宝下手，哪怕它已经不在他们手里。”上官天兆说得十分坦然。 这是他早年间许下的承诺，以雷霆为誓，违之就会受到来自天道的审判。 “那总得给点什么其他方面的帮助吧？”冉悦眼巴巴地问道。 “我不计较你们的手段，所以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上官天兆说了一句极具暗示性的话之后，拂袖消失了。 冉悦气急，指着他坐过的椅子对崔潜说道：“他这种空间能力，到哪儿不是瞬移，还需要我给他带路吗？” 一路上，他可没少提要求，不是想吃点这个，就是想吃点那个。冉悦怕怠慢了他，还都应下了，给他麻溜地买了回来。 “人都走了，算了。”崔潜无奈地起身揉了一下冉悦的头发。 “不对，你怎么看到他的脸都没有半点惊讶的，你以前看到过吗？”冉悦后知后觉出了点问题，上官天兆那脸祸国殃民的，崔潜第一眼看到自己把他带回来时，竟然是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崔潜点了点头，说：“早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已经惊叹过一次了。早年间，他是不戴面具的，但觊觎的人多了，杀不完，便找了个面具来戴着。” 冉悦啧了一声，起身朝沙发走去，“杀不完这种十分有逼格的话，也只能用在他身上才不算违和。” “这个坐标有点远，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崔潜问道。 “随便吧，你不是说我们不可能接触到她吗？”冉悦一捞多比，抱着它直接窝进了沙发里，软乎乎的猫毛带给人的慰藉是无止境的。 “嗯，上官天兆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绑着程婴去找她。”崔潜对于上官天兆那句‘不计较你们的手段’有自己的理解，当然，他直觉自己的理解是对的。 于是。 冉悦和崔潜真的就绑着程婴出发了，目标是西伯利亚以北的北极地区。 一路上，程婴很是郁闷地一路想要和冉悦搭话，但冉悦秉着听不见看不到的原则，全程不置一词。 到后来，崔潜看不下去了，就时不时和他说上几句。 这么一来一回间，两个人也算熟络了一些。 “冉悦，冉悦，冉悦~！”程婴这头刚和崔潜聊完，转背又开始叫唤上了。 冉悦背着从天师阁带过来的定位仪，木着脸在冰层上进行大范围定位，对于身后的叫声充耳不闻。 “冉悦，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我以后真不骗你了，再骗你我是孙子！”程婴昂着头扯着嗓子喊道。 他一开始到也不是真想骗她，只不过这事说出去实在丢脸，他担心自己本就和冉悦的关系有了裂缝，这么一说完，冉悦只怕是更正眼不想看他一次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拖，拖到上官天兆亲自说出口了。 “好了，让阿悦静一静吧。”崔潜拍了拍他的背，阻止了他进一步扩大分贝。 虽然上官天兆给的左边很是精准，但人是活的，所以实际上仇七瑞的位置肯定是在不断变化的。只不过，冉悦和崔潜一讨论，觉得不管是东波利尼和仇七瑞，还是穷奇一族，都在往这北边靠，这群人肯定是在找什么。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 不管仇七瑞的位置怎么变换，她一定都还在北极圈以内。 事实上，冉悦和崔潜猜对了。 此时距离他们所在的冰层有一千三百米深的北冰洋深海之中，仇七瑞和一行黑衣人各自出在一个透明的圆形包围圈里头，他们手里拿着些仪器，似乎是在寻觅着什么。 而他们所到之处都会留下一道泛着莹光的灰白色痕迹，没有生物敢靠近。 “草，到底还要找多久？我们已经快把整个北冰洋翻遍了，会不会根本就不存在你们所说的那个什么灵体！”累到崩溃的仇七瑞终于爆发了，她的声音穿过传讯器，尖锐地传到了身边所有人的耳麦里。 第331章 爱她的痕迹 “发什么小姐脾气，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发脾气吗？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如果找不到灵体，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不光青丘的要收拾你，天师阁的人也饶不了你！”一旁的一个黑衣人冷漠地说道，他说完冷笑了一声，环视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兄弟，“再说了，你不想找了也行，让哥几个满意了，哥几个就送你回地面。” 仇七瑞性子骄纵，从来受不得气的。她把手里的仪器一摔，直接翻手两道红色的烟雾甩出去，烟雾在这幽森的海底依旧行动直入，一瞬间就将其他人身上的包围圈给扯破了。 没有了保护屏障，巨大的水压在一瞬间便把这几个人的体组织和细胞压坏了，下一秒，几个黑衣人当场爆开，直接死亡。 “满意？几个杂鱼，也敢跟我叫板？”仇七瑞阴冷一笑，抬手按在耳麦上，对着耳麦说道：“给我再派一点人过来，海底压强太大，深入之后人员损失过高。” 趁着这个间隙，仇七瑞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能呼吸到自然的空气的感觉太过美妙，以至于下一秒看到冉悦和崔潜，还有他们手里的程婴时，仇七瑞脸上的惬意还没来得及褪去。 “哟，我还说要转移个地方继续找，没想到你倒是送上门来了。”冉悦掂了掂手里的冥火，在仇七瑞反身要往海里跳的那一刹那甩了出去。 呼—— 冥火呼啸着将她包裹住，困住了她所有的挣扎。 程婴没用得上，崔潜便松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将他搁置到了一边。 “怎么，没用九转千狐引吗？”冉悦五指一收，将她放到了自己脸跟前。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废话就不必说了。”仇七瑞在这个当口倒是意外的有骨气，只是她说这话时，眼神却缠绵地看着一旁的程婴。 颇有种，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九转千狐引交出来，不是你的东西，最好别伸手，你妈没交过你吗？”冉悦走了两步，挡在她和程婴之间，阻断了她的视线。 虽然程婴说他自己已经走出来了，但防患于未然，还是尽量少让他们接触的为好。 “你在求我？”仇七瑞将视线纡尊降贵地落在冉悦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问道。 “我求你？也许吧。”冉悦举着手在脸前擦了擦指甲，紧接着，冥火内便有丝丝缕缕的冰蓝色丝线扩散出来，无孔不入，钻进了仇七瑞的身体里。 仇七瑞是九头鸟，所以她耐火性高，对于冉悦的冥火可以说是有着极高的抗性。但，西王母的力量却是她最忌讳的。 冰冷的疼痛由内及外，仇七瑞在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开始冻得一点点裂开来。 她哆嗦着，咬着牙对冉悦说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你能不能得到九转千狐引！” “冉悦，如果非自愿，即便你杀了她，九转千狐引也会留在她体内，无法取出。”程婴在后头有些艰难地提醒道。 虽然程婴对仇七瑞的感情已经转淡，但面前这个到底是他爱过这么多年的女人，看着她痛苦万分，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冉悦吃惊地转头，她看了程婴一眼，又看了崔潜一眼，不敢置信地问道：“还有这种设定？！” 崔潜点了点头，说：“如果不是自愿的，可能我们将她炼化了，都不一定能找到九转千狐引。” “哈哈哈哈——！求我，求我啊？青丘那群老家伙藏着这么个宝贝，却只会偏安一隅，正是暴殄天物，这东西到我手里，那必然由我发扬光大，成就一番伟业！”仇七瑞昂着头，满头青筋地喊道。 “如此狼狈的时候，就不要说那些大话了吧。”冉悦说完敛眸，转身走到一边，将身后的背包挪到前头来，从里面取出从天师阁里背过来的通讯仪，给风焱拨了一通跨洋电话。 只说是自愿交出法宝，没说是本人的意识自愿，那么里面说不定有的文章做。崔潜看冉悦打电话，便走过来一看，在看到风焱的名字后，会心一笑。 “七娘，交出九转千狐引，好不好？”程婴趁着他们在旁边打电话，悄摸摸走到冥火团边上，小声劝道。 “阿婴，我疼，我好疼呀。”仇七瑞不说交不交，只声音婉转地喊着疼。 程婴眼神一黯，他朝后退了一步，问道：“七娘，你离开这么些天，有想过我吗？” 仇七瑞忍着痛，连忙说道:“我当然想你，可那些老家伙将我赶出了青丘，我还被东波利尼那些人劫持，眼下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救我，阿婴，救救我。” 她声泪俱下，梨花带雨。 “七娘，我问的是，你有想过我的处境吗？”程婴的声音像是从一旁北冰洋里捞出来的一样，冰寒彻骨，“青丘失了至宝，整个家族岌岌可危，而你却带着九转千狐引直接消失了，你知道，你知道我为此付出了什么吗？” “阿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只要你愿意带我离开，我一定归还。”仇七瑞痛极了，眼角和鼻孔都开始往外冒着鲜血。 “真的吗？”程婴问道，“你真的愿意归还吗？” “阿婴，我疼，阿婴我好疼呀。”仇七瑞开始猛烈地撞自己撞向冥火团的内壁，身体里的寒冰之痛和皮肤上的烈火灼烧使得她面目狰狞了起来，“阿婴，只要你带我走，只要你带我走！” 程婴冷眸看着她，抬起手臂直接洞穿了冥火团。 “呃——！”仇七瑞口喷鲜血，不敢置信地看着程婴，又低头看了看穿透了自己胸口的手。 这手曾经拥抱过她，牵她走过许多地方，笨拙地给她做过饭菜，还因此受过伤。那个伤口留下了一个丑陋的疤痕，他却说，那是爱她的痕迹。 “你，说过……你爱我的。”仇七瑞眼神涣散地喃喃道。 冥火团只有在冉悦授意之后才有可能被撕开，所以程婴的所作所为其实冉悦一直在看着，并给他提供了机会。 “是，我说过。”程婴阖上眼睛，展臂将仇七瑞拥入怀中。 第332章 爆炸了 在那天以后，冉悦就再也没有见过程婴。 他是带着仇七瑞的尸体离开的，临走前把九转千狐引交给了冉悦，并说了一句对不起。 冉悦不知道他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想要说他到底还是没能彻底放下仇七瑞，还是在代仇七瑞向自己道歉？但不管是哪种，都不太重要了。 人死如灯灭。 仇七瑞的所作所为在此时此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上官天兆对于冉悦和崔潜能这么快就带回九转千狐引感到十分诧异，在得知程婴离开后，也稍微地表示了一下惋惜。 他拿走九转千狐引，却没有告诉冉悦他们，他要做什么，只是笑着和他们两个说，请他们拭目以待。 这之后的时间，冉悦大部分都用来修炼了。 千叶莲被炼化之后，只有通过不断的努力，才能使得那股力量最终成为她自己的。她努力的时候，崔潜自然也是没有懈怠的。 两个人耗在修炼上的第三个月。 西伯利亚炸了。 颛顼瑞带头炸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冉悦和崔潜正在前往天师阁的路上。 上官天兆紧急发过来一条消息让他们立刻赶忙西伯利亚救援，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他们了。 冉悦和崔潜自然是马不停蹄地飞向西伯利亚，最终在一片雪原上找到了半死不活的颛顼瑞，和伤得够呛的其他天师。 “怎么回事？！”冉悦冲过去一把扶起颛顼瑞，连忙将自己的所在位置发给了救生员。 “不是说了没有命令不能轻举妄动的吗？”崔潜将带过来的营养液给每一个天师喂了一口，让他们有足够的体力撑到救援员赶到。 “咳……”颛顼瑞眼神在看到冉悦时清明了一下，他一张嘴，先吐了一口血出来，“我们也没想，突然遭遇到了穷奇的三个长老，几个天师被先手压制，所以我们只能动手。” 然后就炸了穷奇一个窝点。 不远处，皑皑白雪之上，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宛如巨兽的血盆大口，里面就是穷奇一族用来勘探的地下巢穴。 在救生员赶到之后，冉悦和崔潜直接下了巢穴。 幽闭的长廊一直向下，两侧点着灯，因为爆炸而损毁了一步阶梯，但没有破坏整个地下巢穴。 据颛顼瑞所说，他们在这一片地区埋伏了将近半年，这才找到一点穷奇活动的蛛丝马迹，从而找到了这一片地下勘探巢穴。 越往下走，就越黑，空荡荡的，没有人的活动痕迹。 “不像是什么精密的勘探地址，颛顼瑞会不会搞错了？”冉悦皱眉说道。 她举着冥火在黑暗中转了一圈，只能看到一个个水泥砌筑的隔间，隔间的底下被挖空了，但地道并不相连。 “颛顼瑞应该不至于说谎，所以我们很有可能需要去到底下才知道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崔潜和冉悦一起走到地道便，朝下望去，幽深不见底。 冉悦摇了摇头，说：“我们两个不能下同一个，得分开下，如果下去之后没有信号，用不了传信器，那就原路返回。” 虽然很不放心冉悦，但崔潜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两人分走，纵身跳进了地道之中。 黑暗之中，下坠的气流席卷着冉悦的头发，她放缓呼吸，双掌朝下，调整了一下下坠速度。 时间显示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冉悦踩到了底，而这个时候，她已经下坠了六个小时了。脚下的触感十分坚硬，四周依然很黑，看不清周围有什么。但从极其安静的环境来看，四周应该是没有活物的。 噌—— 冉悦的掌心蹿动着一团冥火，瞬间就照亮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辈子最惊悚的画面。 她身处的地方，是一条纵贯线一般的长廊。 微弱的冥火光照亮下，两侧黝黑的泥土壁散发着压迫性的气息，墙壁上依次镶嵌着一些人形的生物。之所以不以人类称呼这些生物，是因为冉悦能从这些生物的体表特征上看出，他们绝对不是人类。 这些生物有男有女，有小孩也有青年，但唯独没有老人。他们只有一半的身体被埋在泥土壁里，裸露出的这一半皮肤白皙，可能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的原因。 冉悦面前的这条长廊似乎是专门为了他们而挖掘的一样。 然而，当她想要探查他们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释放出的法力却像是遇到了什么墙壁一般，直接被挡了回来。 “他们到底在追寻着什么？！”冉悦一步步往里走，心里在数着这些生物的数量。 直到她走到尽头时，数字数到了一百三十二。 单侧墙壁有一百三十二具不明生物，两边的每一具都是互相对应的，那么也就是两百六十四具。何其恐怖的数量，如果他们此刻睁开眼睛攻击冉悦，冉悦没有信心安全逃离。 她折返往回走，开始尝试拨打崔潜的电话。 嘟—— 嘟嘟—— 无尽的忙音说明崔潜那边没有接通电话。 冉悦皱了皱眉，翻身站在下坠下来的那个通道那儿朝上一跃，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回到巢穴里那个水泥房间时，冉悦吓了一跳。 黑漆漆的房间里，一双发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等到她抬手打起冥火时，发现是风焱。而风焱身后，有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大男人，他一手扣着风焱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把小刀比在风焱的脖子上。 “走，不用管我。”风焱冷声说道。 “倒也不用这么大义，我就是没搞懂现在什么情况。”冉悦朝她笑了笑，转眸看向那个高大男人，问：“你是穷奇一族的人？还是东波利尼的？”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在下面看到了什么。”男人眼眸如鹰隼一般锐利，仿佛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若是你撒谎，我便杀了她，然后再来和你交交手。” “我在下面看到了一些不明生物体，怎么，你没下去过？”冉悦吊儿郎当一笑，侧头反问他。 第333章 灵 “还有呢？”男人再问。 冉悦耸了耸肩，摊手说道：“没了。” “不可能，他们找了这么久，不可能还没有找到灵体。”男人突然恶狠狠地高声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他的激动使得他手底下的风焱没那么好受，脖子上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有血淌下来。 “我说，大哥，我是人质，你就不能妥善点对待人质？”风焱一个白眼翻过去，有气无力地说道。她很想反扑，但这男人的手好像是有什么法术，一碰到她，她的法力就像是被上了锁一般，动弹不得。 “看来你不是穷奇的人。”冉悦抬了抬下颌，背手在身后朝他咧嘴一笑，猜测道，“那就是东波利尼的人咯？你们在北极圈找寻失败了？灵体，灵体是什么？” 那男人却不再说了，抬手就抹了风焱的脖子，接着便一个踏步朝冉悦杀了过来。 然而—— 他只迈出了第一步，接着便动弹不得了。 早在他抹风焱脖子，将她甩到一旁地上的同时，冉悦背在伸手的手两指一抬，便释放出了无声无息的血色丝线。丝线在黑暗中蜿蜒，顺着男人的裤腿直接攀附其上，将他浑身包裹住，控制了他的行动。 “我说，来之前做做功课好不好？我是抹个脖子就能杀掉的人？”一旁的地方，风焱揉了揉脖子，拧得咔咔直响。 她从地上爬起来，飞身过来对着男人的后脑勺就是一脚。 砰！ 男人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风焱弹跳一下落地，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感叹道：“这年头，人类还真的越来越不像人类了。” 是的，在她面前的这个虎背熊腰的高大男人，虽然浑身上下都透漏着诡异，并拥有着未知的能力，但他却实实在在地是个人类。 “说吧，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灵体又是什么东西。”风焱一本正经地想要开始审问他，却看到冉悦绕过他直接出了房间。 “诶诶诶，你去干嘛去？”风焱不敢碰这男人，只能只身追出去。 冉悦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风焱，说：“你看好他，我去隔壁看一眼，崔潜一直不接我电话，我担心他在底下出事。” 风焱哦了一声，赶紧又掉头回去。 崔潜那边的确是出了点事。 他下坠了好几个小时之后，总算落了地。落地的第一秒，他就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然后就看到了和冉悦相同的金色。 然而当他想要和冉悦联系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拨不出去电话。 没办法，崔潜只能往里走，看看长廊的尽头有什么。 两侧的生物神情看上去十分安详，虽然崔潜不怕他们突然醒来，但这么行走在他们之间，多少有些渗人。 就在崔潜快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的双眼突然被一股强光照射，视力有那么一瞬间被剥除了。但很快，那股强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分明亮的世界。 四周都是纯白色的，崔潜的面前，生长着一颗如玉一般通透的大树。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吗？”他仰着头打量着大树，却没有上前，自觉告诉他，这棵树十分异常，而且十分危险。 大树的枝丫也都是如玉一般的颜色，果实累累，像是玉苹果一般垂坠在枝丫间。 就在崔潜游移不定，不敢上前的时候。 扑通。 一颗玉苹果落了地。 没有什么破碎的声音，那苹果就像是普通苹果一样，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滚落到了崔潜的脚边。 崔潜敏捷地朝后退了几步，没有让那个苹果碰到自己，他紧接着就看到那苹果原地转了一圈，变成了一个婴儿。 长者黑色的犄角的人形婴儿。 婴儿在地上停留了约莫十多秒之后，就像是一块见了阳光的冰淇淋一般，就地化了，最终融入到了纯白的地里。 “阿潜！” 崔潜这么愣神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冉悦的呼喊声。 “我在这儿！”他连忙回身应和了一句。 那头举着冥火一步步朝前走的冉悦明明就听到了崔潜的声音，可她脚下这个长廊却像是怎么都走不到尽头一样，她根本没办法走到崔潜声音发出的那儿。 “我没办法走过这个长廊，阿潜，你是怎么过去的？”冉悦高声问道。 怎么过去的？ 崔潜回忆了一下，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只是很正常地在长廊里走着，紧接着就看到了一股强光。 “阿悦，我不清楚这个触发机制，但我进来之前，看到了一股强光。”崔潜回答道。 冉悦停了脚步，她此刻别说强光了，就是虫子光也没见到一见，这长廊里的唯一光源，就是此刻她掌心里的冥火了。 “对了，我碰了墙壁上的人，你试试？”崔潜又回忆了一下，补充道。 下一秒，他就看到冉悦噗地一下出现在了他身边。 “这儿是哪儿？”冉悦环视一周，有些惊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进来不久，就看到了那树上的苹果掉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婴儿，最终那个婴儿化进了地底。”崔潜摇了摇头，把自己之前所看到的东西向冉悦复述了一遍。 在这个空间里，所有的法力感应就像是失效了一般，冉悦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我来之前，在顶上遇到了一个东波利尼的人，他好像是对穷奇在找什么很关心，还提到了什么灵体之类的，这会不会就是他所说的灵体？”冉悦指了指面前的玉色大树。 “东波利尼的人在北极圈以内要找的，也是这个？”崔潜蹙眉，思考道。 如果穷奇的人已经找到了灵体，为什么没有派人保护这儿？而是轻易就让颛顼瑞炸了巢穴，除了巢穴里的所有人。 “应该是他，我们不如出去问问那个人。”冉悦拉着崔潜想要出去，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出口。 “似乎是没有出口。”崔潜看了一圈之后，将视线重新投到了正中央的大树上。 这空间里只有这么一棵树，要想离开，那么肯定就得从它身上下手。然而，崔潜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棵树是个诱饵，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诱饵。 第334章 诡异的生物 然而，崔潜和冉悦眼下要想出去，就必须走向着诱饵。 “我先去吧，阿悦，你在这儿等着我。”崔潜抬手拦住冉悦，说道。 冉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给按了下去，“好了，这地方就这么一棵树，我就算留在原地又能怎样，要出去不还得靠近？” 话是这么个道理，但崔潜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先上。 拗不过他，冉悦只能妥协。 于是，在她的注视之下，崔潜谨慎地一步步走向那玉色的大树。他微微抬起右手手臂，五指虚空半握，虽然眼下法力不能用，但起码架势是做足了。 就在冉悦屏息看着他靠近大树时，踏出下一步的崔潜，无声地消失在了原地。 “阿潜！”冉悦猛地僵直了背，瞪眼高声喊道，“崔潜！” 偌大的空间里，没有回声，也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是偶然还因为崔潜的靠近，那颗树摇曳了一下枝丫，簌簌落了几片玲珑剔透的树叶下来，树叶在落地的一瞬间像是激荡出了一圈水波一般，转而消失。 “阿潜，我都说了一起上，你非要一个人上，这下好了吧，你消失了。”冉悦嘟囔着迈出步子靠近大树，“也不知道你这是出去了，还是发生了别的变故。” 故字一结束，冉悦眼前一花。 嗡——！ 一股奇怪的震动在冉悦的脑海中回荡，荡得她恶心想吐。 再之后，她就恢复了视线。 只是，四周已然不是那个奇怪的空间，而换成了和自己来时一模一样的的长廊。唯一的不同的，这条长廊的两侧墙壁里，没有之前那些不明生物。 最重要的是，这回长廊顶部镶嵌着一颗颗斗大的珠子，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橘黄的暖光。 “阿潜！你在附近吗？！”冉悦高声喊道。 没有回应。 冉悦只得开始朝前走，她越走，便觉得身边的空气似乎都潮湿了起来，而且带着一股阴寒，比昆仑山上更甚。不仅如此，她这走着走着，便发现自己是在朝下走。 嗡——！ 嗡嗡——！ 就在冉悦刚发现这长廊是下行，然后止步的时候，她脑海中再次回荡起了那股震动的声音，而且一下比一下强烈。 “呕。”冉悦胸口一阵反胃，转身便想撑着墙壁缓一缓，却不料就在她抬手接触到墙壁的下一秒，天旋地转。 长廊宛如被调转了一般，翻了个一百八十度。 冉悦砰的一声摔落在了那发光的珠子上，屁股摔得生疼。只是她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疼了，因为在这长廊翻转过后，她在长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可是，这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却是头朝下，站在顶部的。 “？”冉悦揉了揉屁股起身，一步步朝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走过去，那东西却也同时开始行进，向她靠拢。 “阿悦。”在走到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那东西突然与冉悦视线相交，开口喊了她一声，声音是崔潜的声音，只是有些干涩，并不是十分的像。 “？？？”冉悦惊愕不已，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 “阿悦？”那东西再次喊了一声。 冉悦清楚眼前这东西绝对不是崔潜，但却搞不清它到底是什么？从那个空间出来之后，冉悦并没有恢复法力，所以她只能警惕地和它保持距离。 “我先去吧。”那东西头微微一侧，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阿悦，你在这儿等着我。”又是一句。 只是等到这一句出口时，冉悦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东西只怕是从那个空间里跟出来的东西，学会的声音和语言都是崔潜曾经说过的。 “我先去吧。”它咧嘴笑了一下，朝冉悦迈了一步。 “阿悦。” “我先去吧，阿悦。” “你在这儿等着我，阿悦。”从一开始干涩无比，到最后变得顺滑自然，它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 冉悦知道眼前这个东西是在练习，而如果给它时间，说不定它会变得更可怕。容不得这种情况发生，冉悦朝后一个垫脚，直接飞扑了出去。 没有法力，但她的獠牙和指甲都还在。 砰！ 她的双臂以强劲有力不可挣脱的力度直接锁住了这东西的脖子，带着它撞向了一侧的墙壁，接着便直接下嘴，獠牙破开了它的皮肤。 没有血液。 也没有皮肉啃噬的感觉。 冉悦觉得自己像是在咬一颗树一样，粗糙不已。 “你他娘的不会真是那棵树吧？！”冉悦抬头松口，齿痕下，是四个小洞，看上去是人类的皮肤之下，是玉色的内里。 果然！ 还真是！ 即便不是那棵树，也绝对是和那棵树有关的东西。 “阿悦，你在这儿等着我。”它脖子一个一百八十度扭转，笑着说道。 看着这么一个顶着自己脸的东西做出如此惊悚的动作，冉悦说不慌是不可能的。 眼下它还没有生出攻击意识！ 冉悦眼眸转深，沉臂一个黑虎掏心，长长的指甲直接破开了他的胸口。然而就跟他脖颈处一样，这东西的洞口也是玉色的木质内力，并没有血液，也没有心脏。 “你他娘的……”它声音一转，竟然变成了冉悦的声音。 “唔……！”冉悦吃痛一声，垂眸看着自己的胸口。 这东西的学习能力极强，这么眨眼的功夫，已经能学到自己的动作了？！冉悦瞪着眼睛看着它的手捅到自己的胸口，一伸，一收，出去时一手是血。 很庆幸的是，冉悦的心脏，也不在她的胸腔里。 “杀不了你了还。”抬腿一蹬，将它蹬得撞在后面的墙壁之上后，冉悦凌空后翻在身后墙壁上一借力。 砰！ 她宛如一颗小炮弹一般，夹带着劲风，撞在了那东西的身上。 连人带墙，直接被撞扁了。 就在冉悦以为自己解决掉这个东西的时候，她听到碎裂的墙堆里，断断续续地传了一句话出来。 “你，你他娘的不会真是那棵树吧。” “……”冉悦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把碎泥块掀开，果然就看到泥土堆下，那东西正在自我愈合。 第335章 灵体 “杀不死，打不坏，你还真就缠上我了？”冉悦抬脚一蹬，碾在那东西刚刚愈合的脑袋之上，脚跟转了转。 “阿悦！”身后传来了崔潜的呼喊声。 这回是真货。 冉悦回头一看，就看到崔潜手里提着五花大绑的，跟他一模一样的东西朝这边跑了过来。 “你也遇到了？！”崔潜跑到近边后，看到她脚下那么一滩东西后，有些惊讶地说道。 “嗯，还会模仿你的声音，一开始可把我吓一跳。”冉悦面无表情地再碾了碾。 崔潜将手里的东西一扔，转身从包里摸索了半天，取出绳子来。他俯身把冉悦的手挪了挪，将底下那东西缠啊缠，缠了个结实。 “这东西打不死，打不坏，学习能力还特别强。”冉悦有些恼火地说道。 “是，所以只能先绑起来，带回去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得到点什么信息。”崔潜无奈地说道。 在找到冉悦之前，他也曾经尝试了各种办法，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他提溜着两个东西起身，眼神一垂，就看到了冉悦胸口的大洞，脸色在一瞬间白了下来。 “没事吧，怎么会伤成这样？”崔潜慌忙又丢了手里的东西，去背包里拿伤药。 “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法力一直没有恢复，不然这伤早就好了。”冉悦不甚在意地说道。 的确，这种伤口在正常情况下，对现在的冉悦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虽然的确有些痛就是了。 “怎么回去？”接过崔潜递来的伤药，冉悦一边抹一边问道。 崔潜指了指自己来时的路，说：“我在那边看到了我来时的下落的洞口，应该是可以原路返回。” 冉悦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大亮珠子，对崔潜这话有些怀疑，“你确定我们能原路返回？这儿可是上下颠倒了。” “嗯，走几步，就会再颠倒一次，不过那儿开始就没有光了。”崔潜拿出手机调出手电筒晃了晃，俯身拎起一个在前头带路。 “这样吗？”冉悦朝前头望了两眼，的确是黝黑无边，看不到尽头。 她嘶了一声，俯身拎起另外个，跟在崔潜后头。 脚底下的珠子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最终，在冉悦不知走了多少步之后，眼前彻底失去了光明。 但也就是一瞬，毕竟前头崔潜一直开着手电筒的。 没走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下坠时的通道。 两人这么提溜着东西，面面相觑。 下来的时候，两个人就算没有法力也能做到，但眼下法力尽是，怎么上去是个难题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 通道里簌簌响了几声，垂下来一根绳子。 “上来。”两人一抬头，就看到少瑞飘浮在通道上空，朝他们招了招手。 冉悦抓住绳子，有些欣喜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少瑞恶狠狠地说道：“顶上那人竟然敢动风焱，我当然得来了！” 后头崔潜跟着抓住绳子，有些奇怪地说道：“你在鹏城，是怎么知道我们这儿发生了什么的？风焱联系你了？” 崔潜这么一问，少瑞顿时红了脸。 他抬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联系我。” 冉悦一个白眼翻过去，问道：“没有联系你，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动了风焱的？还有，你别这么扭扭捏捏成不成？” “嘘，你们别告诉风焱。”少瑞神秘兮兮地低头抬手比着嘴，“我在风焱身上装了天师阁最新研发的监听器。” “……” “……” 冉悦和崔潜满脸无语地挂在绳子上，任由少瑞一路朝上飞行。 几个小时之后，三个人终于回到了顶上的水泥房间里。此时，这儿已经完全被天师阁接手，灯光什么的也紧急安装了。 风焱扣着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坐在一旁临时安置的长条椅子上，她转头一见冉悦他们上来，顿时欣喜不已。 “你受伤啦？”风焱眼神落在冉悦的胸口，皱眉道。 冉悦摆了摆手，说：“没事，就是一点小伤。” 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在看到冉悦和崔潜手里提着的东西之后，脸上的漠然在一瞬间变得惊慌不已。 “别过来！别带着它们过来！”男人朝后缩成一团，惊恐地大喊大叫。 “什么别过来，安静点！”风焱侧身就是一脚。 “我想他指的是这两个东西。”冉悦抬手晃了晃她手里提溜着的，已经被她揍得不成样子，还没复原的不明生物说道。 “这什么？”风焱这才注意到，冉悦和崔潜都带了东西回来。 “底下发现的，能模仿我们的长相和声音，学习能力很强，杀不死。”冉悦总结道。 说完，她提着那东西走到男人跟前。 “别过来，别靠近我。”男人朝后挣扎，眼泪在一瞬间糊了一脸。 风焱一脚踩在他肩胛骨上，让他动弹不得。 “你认识它？你害怕它？既然你害怕，那么你一定不是为了它而来，所以，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冉悦抬手，举着那东西一点点靠近男人，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为什么，别靠近我，别靠近我。”男人看似癫狂，泪诞混流，但却守口如瓶，半点信息都没有透漏。 冉悦冷笑了一声，说：“如果你不说，那么我就把它丢你身上了。” 她说着当真就将那东西靠近了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靠近我，求求你，不要靠近我。”男人绝望地闭上眼睛，声音发颤。 “你为了什么而来？”冉悦朝前一按，将那东西直接贴脸拍了上去。 “啊——！啊——！啊——！”在感受到那股黏腻的触感之后，男人发出了一连串的哀嚎，他浑身痉挛着，眼瞳已经翻得快只剩下眼白了。 就在冉悦以为他真的要昏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嚎着开口了：“是灵体，我是为了灵体而来。” “灵体是指什么？”冉悦把那东西从他脸上扣下来，冷声问道。 这东西恢复速度的确很快，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差不多是个人样了，只是因为被捆着，所以没有什么动作。 第336章 陈述 灵体，是东波利尼从混沌与穷奇一族那儿听来的说法。 这是一种由前混沌首领兀休在虚界一株存活了万年之久的树灵的意识之中找到的有关一种奇妙生命体的记忆，它不老不死，却也没有自己的意识。 然而，只要将其培育在息壤之中，它就会孕育出奇迹。 什么样的奇迹？ ——无所不在，孕育万物。 这是那个树灵的解释。 息壤是虚界里极其罕见的一种地宝，而兀休为了能达成自己的目的，穷全族之力，最终是收刮了整个虚界所有的息壤。 可是，兀休在虚界里找了很久很久都没能找到这个所谓的灵体。 而当两界开始融合时，那个即将消散，走向死亡的树灵却说，灵体就在现世界的地壳之下。 于是，找寻的地点从虚界改为了现世界。 在此之后，冉悦杀了兀休。 在兀休身陨之后，穷奇于混沌一族失去了追寻方向，所以只能照着之前的方法继续勘察。他们带着息壤从南寻到北，最终确认了灵体的大致位置，却也给自己的族人带来的莫大的灾难。 灵体在接触到息壤之后会孕育出他灵力所触范围内一切可以诞生灵智的生命体，而且，它同时还会瓦解任何靠近它的非人类的法力。 穷奇和混沌一族在这个地下勘探巢穴中伤亡了一批又一批的族人，却根本找不到破解的方法，就算侥幸从灵体手上逃脱出来，也会因为接触过它而沦为普通非人类，丧失法力。 无奈之下，他们便暂时将勘探停止，改为了严防死守。 然而拖沓下去到底不是办法，所以穷奇一族里那些没资格接触到内核信息的人萌生了私心，找上了东波利尼合作。 一个继续往北找寻灵体。 一个在族中探明为什么会在西伯利亚逗留如此之久，那个地底又到底是什么使得族里死了无数人，却束手无策。 “你的意思是，它是灵体？“冉悦斜着一旁已经彻底恢复成自己模样的不明生物，问那男人。 男人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道：“它是灵子，是灵体孕育出来的新型非人类。” “接触到它，和接触灵体是一样的作用？”冉悦又问。她心里一沉，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和崔潜岂不是永远地失去了法力？！ “是……”男人眼神晦暗，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法力，却在这么一眨眼之中，荡然无存。 “卧槽，那冉悦你和崔潜怎么办，你们的法力回不来了？”风焱朝后一跳，离那个灵子远了三四米。 后头崔潜倒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垂眸看着自己脚边同样恢复成原状的灵子，开始思忖着兀休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消除世界上所有非人类的法力？以此达到世界和平？ 当然不可能。 兀休才不会是这种有着正义凛然的宏愿的人。 那么是什么导致兀休坚持不懈地带着息壤找寻灵体？可惜，他在靠近灵体时并没能接触到灵体，否则也许还能发现点什么。 “把他带回天师阁严加审问吧，至于这两个……”冉悦说着看向一旁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灵子，有些头疼，这东西没有自我意识，又杀不掉，留着实在是个麻烦。 “这个带回去，万一对天师也有作用怎么办？”风焱问出了一个很至关重要的问题。 冉悦转眸看向男人。 “不，我不知道。”男人飞快地摇了摇头。 “那这两个东西先放这儿，你们带着人走，我要重新下去一趟。”冉悦起身对风焱和少瑞说道。 少瑞同样站远了些，生怕自己被波及。 不过他听到冉悦还要在下去一趟，当场就有些着急，朝前走了两步，又缩了回去，问道：“还要再下去？万一在里面出点什么事，你法力都没有，怎么自救？” “如果我没猜错，兀休找寻灵体那么久，他手底下的人在找到灵体之后，他不可能不亲至现场。然而，在非人类救助会里时，兀休是有法力的，那就说明灵体上肯定还有什么文章，使得兀休在接近了灵体之后，却保留了法力。”冉悦说完，看向崔潜。 崔潜点了点头，对冉悦的猜测表示赞同。 “好，那你们两个万事小心，如果有时候不对劲，就赶紧撤退。”风焱蹙眉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法力没了就没了，命还在就行。” 她说着走过去和少瑞一起把那虎背熊腰的男人提了起来，一人一边肩膀，扛着出去了。 他们一走，崔潜便提起脚边的灵子，把它和冉悦那边那个捆在了一起。 这绳子是天师阁特制，所以也不怕他们进化成什么聪明模样，然后把绳子给解了。 “我觉得还是我下去比较好。”崔潜做完这些，小声说道。 他说得底气有些不足。 毕竟，上一次说他要自己先上，结果眨眼间意外发生，他直接就被传出去了。 “是因为我们没有挟带息土，所以灵体排斥我们？”冉悦没有就谁先去这个问题和崔潜展开讨论，她抬手摩梭着下巴，说着自己的疑问。 的确，如果照她的想法来看。 第一批发现灵体的人应该是有携带息壤的。 毕竟，这是午休定下的勘探规则，以防随时发现灵体。那么当第一批的人发现灵体之后，他们存活，并及时汇报。 这才会有兀休与灵体的接触。 兀休并没有失去法力，那么其中一定有写什么冉悦现在还不知道的蹊跷。但比较明显的一个事情就是，他们身边和兀休身边最大的一个诧异就是，没有息壤。 崔潜转眸一笑，拉过冉悦的手往外走，他边走边回头和冉悦说道：“可以在这些水泥房间里逐个寻找，看看有没有兀休备用的息壤，那个男人既然说兀休搜刮了虚界里所有的息壤，那肯定是没用完才对。” “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办法。”冉悦点了点头。 兀休要保证自己的勘探进程，那么一定会让勘探的族人随身携带息壤，说不定，息壤就放置在这个底下勘探室的某一间房里。 第337章 真神? 事实证明，崔潜的思路是对的。 在找了将近二十多个房间之后，冉悦和崔潜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用琉璃盒子装着的息壤。 黝黑的颜色，不断在琉璃盒子里涌动的生命力。 这就是地宝息壤的外形。 带着息壤，冉悦和崔潜再次来到了地道之下，他们依着上次的路径，重新回到了那颗玉色的大树之下。 这一回，四周的景色变了。 他们脚下是黝黑的息壤，像是海浪拍打一般，迭起一次次泥浪。 与此同时，冉悦手里的琉璃盒子也展现出了同样频率的泥浪，似乎是在对外面的息壤传达回应。 “过去看看。”冉悦朝那大树努了努嘴，率先迈出步子。 崔潜紧随其后，申请戒备。 一步，两步，三步。 他们并没有像上一次被传送出去一样，而是留在了这个空间内，并最终成功碰到了大树。 嗡—— 嗡嗡——！ 在碰到大树的那一瞬间，冉悦的脑海里回荡起了十分熟悉的蜂鸣声。 “呃……”她眼神有那么些微的涣散，一个不稳，直接跪倒在地。 “阿悦！”崔潜连忙过来扶住她，企图将她扶起来。 但崔潜在碰到冉悦的那一刻，就被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直接给甩了出去，甩在息壤之上，被息壤伸展出来的两个触手直接绑住了手脚。 “你是谁？”一个奇怪且陌生的声音在冉悦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冉悦晃了晃脑袋，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盘古。”那个声音粗狂中伴随着一股少女的清脆，两个声线糅杂在一起，叫人有些不适。 盘古？开天辟地那个盘古？ 有没有搞错？！ 冉悦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大树，该不会这树就是盘古的化身。 “我是盘古，你是谁？为什么你能听到我的声音？”那个声音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我是冉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听到你的声音，如果非要说我和那边那个被息壤绑住的龙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我怀里抱着一盒息壤。”冉悦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琉璃盒子，又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崔潜。 还好，他没有被自己伤到。 “息壤？果然，我的苏醒是因为息壤给予我的力量，所以，你是来将它送给我的吗？”盘古问道。 “我是来找寻真相的。”冉悦摇了摇头，一旦把息壤给出去，只怕下一秒他们两个就会被传走了。 永远不要指望跟远古洪荒的神去讲道理，他们纯真且莽直，永远以自我为中心，是不可能跟蝼蚁讲道理的。 “什么真相？我很累，我需要息壤，如果你不给我，我会很生气的。”盘古如此说道，他说完，冉悦手掌下的玉色大树摇曳了一下枝丫，不少树叶簌簌落下，落在息壤之上，转瞬即逝。 “如果您能给我们真相，那么我们就会把息壤赠与您。”冉悦说道。 “我问你了，什么真相？”盘古没有允诺，只是在询问。 “在我们之前，您是不是有见过混沌？他的法力并没有被您汲取，是因为什么？我们身体里消失的法力是否可能归还给我们？”冉悦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良久之后，盘古才悠悠然说道：“我见过他，他用一万条生命作为代价，保留了他自己的法力，所以我才允许他全身而退，怎么，你也可以付给我这样的价钱吗？” 他说得十分轻巧，言语中满是贪婪。 “你苏醒之后，要做什么？”冉悦的称呼不知不觉变了，她单手抱紧怀里的琉璃盒子，指节发白。 一万条人命，这是兀休付出的代价？ 盘古这样一个开天辟地的主神怎么可能是眼前这样一个市侩且贪婪的人？冉悦并不相信。 她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自称盘古的，也许并不是盘古。 盘古开天辟地，阳清为天，阴浊为地，至此便分出了人间，这是人们对于主神盘古的传颂。但虚界内有关盘古的传闻却是，主神盘古以一己之力分隔开了现世界与虚界，将人类保护于羽翼之下，令他们远离非人类，拥有一片能祥和生存的空间。 他不可能，也不应该是面前这个声音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嗜血无度。 想到这儿，冉悦想到了一个远古凶神。 一个和混沌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远古凶神——帝江。 帝江是混沌的先祖，却也是赫赫有名的凶神。如果面前这颗大树是帝江所化，那么兀休执着于寻找他，并且能从他手底下全身而退也就有了根据。 “你不是盘古。”冉悦冷静地戳穿他。 “我不是盘古？那你认为我是谁？”那声音似乎是笑了一声，有些满不在乎的口吻，对冉悦的质疑并没有任何愤怒之意。 “你是帝江！”冉悦抱着琉璃盒子朝后几个后翻翻了出去，远离了这大树好几米。 “哈哈哈哈——！“那声音爆发出高亢的笑声，声线中那股股少女的声音十分地尖锐刺耳，“小子，够聪明，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到我是谁。” “难道，是因为我口若悬河，你一听就听出不对来了？”帝江笑吟吟地问道。 “你放走了兀休，没有夺取他的法力，却残害了无数混沌族人，为什么？”冉悦高声问道。 “为什么?有用的孩子一个就足够了，那些废物留着做什么？不如为我添加养分，好让我早日离开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帝江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阴冷无比。 “谁把你困在这儿的？是盘古主神吗？”冉悦眸光一转，视线落在大树树干上。 也许他们一直想错了。 这棵树并不是帝江，它的确是盘古，但却是盘古用来囚禁帝江的，是帝江的囚牢。 “滚！你若再敢提起此事，我便吃了你！”帝江怒火道，在冉悦说到这事时，宛如被踩到痛处一般羞恼成怒。 “提不提，你不是本来就想吃了我们吗？”冉悦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在这儿吸引帝江的注意力，那边崔潜已经挣脱了息壤，潜行到了大树底下，并且似乎是没有被发现。 第338章 毁灭 “啊——！” 崔潜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绳索状的东西，绕着大树树干三四圈绑了上去。捆绑成功之后，帝江就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混账！混账！你们居然敢！”帝江嘶吼的同时还在放着狠话。 而就在他如此痛苦的时候，四周原本涌动的息壤也停了下来，一点点收缩，最终全部被大树吸到了树干内。 地上恢复了一开始崔潜他们见过的纯白色模样。 “说说，我们的法力要怎么样才能拿回来？你在这儿吃了这么多的息壤，却依旧没能脱身，想必是息壤还不够的问题。”冉悦边说边晃着自己怀里的息壤起身，带着一丝威胁意味地说道。 “混账！你居然敢威胁我？！”帝江的咆哮震得李照耳朵生疼。 崔潜见他还这么中气十足，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一些，把绳子又给缠多了几圈。 这绳子是天师阁研制的，对非人类有很好的克制作用。 之前捆绑住灵子之后，灵子失去了行动能力，那么想来对这棵树有同样的压制作业。 事实证明，崔潜还真赌对了。 帝江对于这绳子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眼下他除了怒吼，再不能做别的事了。 “你是被谁困在这儿的？我猜猜，盘古吧，所以你才这么束手无策，只能被动地等着自己的后代来救人。”冉悦笑眯眯地说道。 “休想从我这儿问出一星半点！法力我也不可能还给你们！”帝江高亢而尖锐的嘶吼不断。 “是不可能？”冉悦抬手拧在琉璃盒子上，问道。 她要是打开这个盒子，把息壤拿出来吞下，那么帝江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最后一点息壤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我吞了息壤之后，它是不是会给我带来一点恢复呢？”她说着，咔哒一声，还真就拧开了盒子。 但却没有打开盖。 “你敢！”帝江喊道。 “你可以等着看我敢不敢。”冉悦慢动作一点点打开盒子的盖。 就在那盒子眼看着要打开的时候，帝江突然妥协了。 “好，我把你们的法力还给你们，但相对的，你们要把息壤给我。”帝江声音阴冷地说道。 “一言而定。”冉悦答应得十分干脆。 她眸光一转，对上有些担忧的崔潜的眼神。 帝江诡计多端，他若是还了法力再夺走，崔潜和冉悦其实是拿他一点办法的都没有的。毕竟，要离开这个空间怎么都逃不过再靠近一次这个大叔。 冉悦当然知道崔潜在当心什么。 不过，谁说只能帝江耍诡计？ 大树簌簌地抖着枝丫，玉色的树叶落了一地，最终汇聚成两股银色的光流，流入冉悦和崔潜的体内。 片刻之后，冉悦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充实而磅礴的力量。 法力回来了！ 她神色一喜，翻掌便将琉璃盒子扣翻在地，接着她踮脚一个疾冲而去，掌心一转，便一手冥火，一手冰刀，直接冲向了大树。 轰！ 剧烈的震颤在冉悦击中大树的时候扩散开，整个空间都在晃动。 “你出尔反尔！”帝江咆哮道。 冉悦冷笑了一声，反问道：“难道你不是打算出尔反尔的吗？”她一记冥火轰在树干上，只造成了一点点灰黑色的痕迹，见此，她左手握着冰刀一转，就着冥火的痕迹砍了下去。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 眼看着能砍坏，冉悦的手便像是飞舞起来了一样，上下动出了残影。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开裂声。 玉色的大树从中段开始朝两侧开裂，最终裂成了两半，轰的一声倒地。 那头崔潜跟着翻身一鞭夹着巨浪甩下来，打在两侧树干上，数鞭之后，树干粉碎。 原本通透的玉色在眨眼间变成了黑色，黑色的粉末在平地上旋转而起，逐渐形成了一股飓风。 “阿悦，我们会不会赌错了？”崔潜皱眉看着飓风，飞快地跑到了冉悦这一边。 早在下来之前，他们两个就定好了一个在重获法力之后的计划。 那就是毁掉这棵大树。 冉悦拉着崔潜朝后退了两步，仰头看着飓风说道：“这棵树是困着帝江的树没错，但刚才所以的息壤也都是回归到了树干里。” “生死相依，他和树早就是一体的了。”冉悦敛眸，她联系到之前那些灵体，联系到崔潜所说的那颗苹果，以及他们在外面长廊所见的那些不明生物体。 一切的一切说明。 帝江在借助盘古的这个困住他的容器在壮大自己，那些灵子只怕就是他生命的承载体，又或者说，是变相的替身。 灵子只承载一部分的意识，所以不会有完整的人格，但因为帝江是真神，所以灵体具有极高的学习性。 要想除了帝江，除了那些灵子，首先就要把这棵树毁了，让帝江没办法再继续产出灵子。 呼—— 哗—— 飓风散去。 一个面容丑陋的高大男人赤裸地出现在冉悦和崔潜面前，说是面容丑陋，但他五官却是生得极好，只是脸上有斑驳的纹路，串联成了一整副符箓，有碍观瞻罢了。 他的肩胛骨上扣着两个红色的圆形枷锁，长长的锁链连通枷锁，扎根在地面。 男人的脚上和手上同样有枷锁。 他神情乖戾，一双阴翳的眸子闪动着不明的光，绿色的眼眸叫人心悸。 “你们……毁了我的栖身之所，也就别想活着离开了。”帝江一开口，便是狠话。 然而他迈一步，想要上前，却是没能迈出去。 锁链虽然长，却非常严格地限制住了他的行动，以至于他也就能坐着或站立，再多跨半步都难。 “先过来试试。”冉悦非常不怕死地朝他勾了勾手指，嘲讽道。 帝江席地而坐，阴冷地看着冉悦说道：“识相的，就把息壤给我，否则，你们就在这儿陪着我死吧。” 这话说的，那就是说大树被毁了之后，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反制人的能力，一直以来的狠话，也就仅仅停留于表面罢了。 “我说，我见过这么多反派，真正没什么本事，却从一而终地喜欢放狠话的，你是唯一一个。”冉悦继续出言嘲讽道。 “你！”帝江吊着眼睛怒视冉悦。 第339章 弑神 树没了，也就是出口没了。 冉悦和崔潜想要出去，大概率得从帝江身上下手。 但看帝江这副模样，是肯定不会给他们任何下手的机会的。 崔潜的眸光落在帝江身后不远处的绳子上，他带着点点笑意，背手在后头，手指勾勾。 那绳子就缓缓地挪动到了帝江身后。 啪！ 帝江一甩锁链，将眼看着要捆住他的绳子一瞬间击了个粉碎。 “少玩些小把戏，老老实实把息壤给我，若是哄得我舒服了，我考虑考虑放你们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帝江冷笑着说道。 冉悦见此，勾唇问道：“你知道兀休死了吗？” 兀休是帝江认可的后代，这样一个人死人，对他而言意义绝对是不同的。 然而，帝江却是兴致缺缺地单手撑在大腿上，撩着眼皮看着冉悦，说道：“死了？你杀的？啧，到底还是没用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被人杀了。” “嗯，我杀的。”冉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不仅杀了他，接下来也会杀了你。” “口气不小。”帝江上下打量了冉悦几眼，说：“盘古都没能杀得了我，就凭你？！” “盘古大神没能杀得了你是他的事，但我知道，神是可以弑神的。”冉悦笑眯眯地说道。 以神格而言，神的确可以弑神。 不巧，现场除帝江以外，还有两尊山神。 如果崔潜没受礼不算，那么冉悦是实实在在受礼过的真正的昆仑山山神。在她的记忆深处，有对于神格的所有记忆，这是西王母留给的她的财富。 “神？你们？”帝江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 的确，在真神面前，后来虚界的种种山神都是不足一提的下等生物，是不配入他眼的。 不过，不管是真神还是低等的山神。 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是，神格是真实存在，并且一致的。 在崔潜还来反映得过来时，冉悦一个箭步跨出去，双手朝后一甩，用一堵冰墙直接封锁出了崔潜的行动。 接着，她凌空而起，于身前连接数个法印。 “什么？！”帝江昂着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冉悦身前那无数个光芒万丈的法印。 法印旋转着，一道道陆续打向帝江。 他脸上的符箓突然涌动起来，似乎是在回应着法印。 “正如你所见，我好巧不巧地忝居昆仑山山神，并知道如何以神格弑神。”冉悦带着无比的狠辣，俯身而下，将身前余下的法印一柄甩向了帝江。 轰！ 帝江脸上的符箓突然爆裂而出，成了一座牢笼反扣而下，将所有法印都笼罩在内。 “啊——！”他哀嚎着，抽搐着，在牢笼里打滚，咆哮。 冉悦咬破手指，带着鲜血在那牢笼上留下了一道道复杂的符箓，那些符箓明明对她而言是十分陌生的，但却因为西王母的记忆而显得格外驾轻就熟。 等到最后一个字符结束。 她脸色苍白地朝后推了推，全身乏力地跌坐在地。 “你！你怎么敢！”帝江仍旧在惨叫着，他堂堂一位真神，竟然被这蝼蚁逼到如此境地，这叫他如何不愤怒，如何不绝望。 “我送你上门，怎样，很体贴吧，这样你就不用再苦苦等候多年，等人来救你了。”冉悦喘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身后被冰墙困住的崔潜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听到轰鸣声，听到帝江的咆哮，却因此而听不到冉悦稍小些的声音。 “阿悦！”崔潜在喊，“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 “阿悦！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他逐渐喊得绝望。 冉悦强撑着起来往回走。 “阿潜，我没事。”声音太小，被帝江的咆哮完全掩盖了过去。 牢笼上的符箓一点点生效，那些符箓化成金色的光刺进帝江的身体，将他的身体一点点分割开来。 冉悦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体内被剥离。 她眉心浮现出一点莲花印，那莲花印闪了一下，飞出来成了一朵盛放的莲花。 半空中，莲花化成一道白光冲向了帝江。 为帝江的消散送上了最后一抹光。 冰墙轰隆一声碎了，冉悦踉跄了一步，朝前扑倒。她身下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来，逐渐扩散，成了一汪血潭。 “阿悦！” 冰墙一散，崔潜就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冉悦，他慌忙过来扶她，手发着抖地去摸她的脸颊。 “不要闭上眼睛，阿悦，看看我。”崔潜颤抖着扣在冉悦的手腕上，将自己的力量传入她的体内。 “咳咳。”冉悦口里汩汩而出鲜血。 骤然这么拔除身体里一半的力量，任谁都无法承受，冉悦眼下还能睁开眼睛已经是千锤百炼过的原因了。 “阿悦，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啪嗒一声，崔潜的泪落在冉悦脸上，冲散了她脸上的血渍。 “说什么……傻话。”冉悦断断续续地说道。 四周的空间开始断断续续地闪烁，一切变得扭曲起来，崔潜连忙抱住冉悦，以防突然发生什么变化。 瞬息之后，白色的空间碎开。 他们回到那个漆黑的长廊里，两侧泥壁里的不明生命体都已经消失了，留下一个个空的人形凹坑。 崔潜抱着冉悦起身，缓缓走向来时的通道。 “我，我没事……”冉悦企图安抚他，只是说话声颤抖不已，揪着崔潜的心，叫他心神俱碎，“你看，以神格弑神，不是只有我才行？我不上，难道叫你这个半神去吗？” “即便如此，我也不舍得你伤害自己。”崔潜朝上一蹬脚，两个人就朝上飞去。 一出通道，没想到巫山月和丘冼竟然是等在外头的。 “悦姐！崔哥！”巫山月咋咋呼呼地迎上来，手粗无措地看着崔潜怀里一身是血的冉悦。 后头的丘冼连忙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把刚才走远的救生员给喊回来。 “没，没事，我没事。”冉悦一直吊着自己的意识，没有晕过去。 她担心自己一点晕过去，崔潜有可能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因为她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是那么的脆弱且无助。 第340章 救世主 冉悦被救生员马不停蹄地带回了天师阁，送进了危重症救护室里。 与她一道回天师阁的还有崔潜、丘冼和巫山月。 三个人眼巴巴地在危重症救护室的玻璃窗那儿看着里头，看着冉悦全程无麻醉地在接受各种仪器的抢救。 上官天兆走近时，他们甚至没有察觉。 “你们这回做得很棒，出乎我的意料。”上官天兆兜着袖走到他们三个人身后，缓缓说道。 丘冼和巫山月连忙回身行礼。 崔潜却是一个反身，拳风飒飒而出。 上官天兆右脚后退半步，抬左手一掌接住他这一拳，金色的面具之下，一双幽深的眸子不带任何笑意。 “你知道那底下有什么，是不是？！”崔潜的声音里满是怒火，他目眦欲裂地看着上官天兆，拳头呼呼两声，骤起一片冰雾。 “是。”上官天兆五指一握，崔潜拳头上的冰眨眼间就消失了。 论法力，崔潜不是上官天兆的对手。 然而，他低估了崔潜的怒气值。就见崔潜一脚踩在高，整个人连踏在上官天兆身前数下之后，又起一拳。 水龙咆哮而起，狭小的空间使得留给上官天兆反应的时间不多。 只是…… 这水龙下一秒就如泥牛入海，在上官天兆一拂袖间，化作无形。 “你明知道那底下有着什么样的东西，你却放任他们在那儿勘探，任由我们毫无准备地下去！”崔潜一击不成，折返踏在危重症救护室的玻璃墙上，再出一击。 上官天兆应付得游刃有余，他好像是由着崔潜发泄自己一般，等到崔潜打累了，这才施施然开口，说道：“对付帝江，便需要有决绝的死志，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我提前告诉你们，你们有了退路，便也少了那一分决绝。” 崔潜坐在地上，两只手打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并没有理他。 一旁的丘冼和巫山月有些局促地站在，不知道搞如何是好。 “给他倒些水喝，再准备些饭菜。”上官天兆敛眸兜袖，走到了危重症救护室的门口。 滴———— 面部识别通过，门开了。 丘冼和巫山月见大人这么吩咐，哪儿还敢耽搁，当即就分头跑了，一个去倒水，一个去买外卖。 上官天兆进了救护室里头，很快就让其他救生员下去了。他走到手术台边，垂眸看着胸膛大开，里头空空的冉悦，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 因为是无麻醉手术，所以冉悦的意识很清楚。 “你怎么来了？”哪怕她此刻承受着剧烈地尖锐的疼痛，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沉着。 这是不想在上官天兆面前示弱。 “我若不来，这样的痛苦你还得承受上七八个小时。”上官天兆将双手袖筒里抽出来，一点点探到冉悦的胸口的血肉中去。 搅动着血肉的声音。 冉悦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连接着自己的体内的所有，包括碎裂不堪的灵力。 “因为一下子失去将近一半的法力，你的身体因为缺少支撑而反噬了你的意识，体内剩余的灵力也因为身体的枯竭而破碎。”上官天兆一边操作，一边解释道，“如果我不来，他们用导灵仪处理，起码要花上一整天的功夫。” “你知道那底下的帝江？”冉悦见他这么轻车熟路的样子，不由地怀疑道。 上官天兆还是很实诚地点了点头。 “崔潜没和你动手？”冉悦有些不信，因为手术室的玻璃是单向的，而且整个手术室的隔音效果极好，所以她并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过一场规模不小的大战了。 “动了。”上官天兆笑了一下，说道。 冉悦拧了一把眉毛，问：“你没伤他吧？” 咕叽—— 咕叽—— 上官天兆衔接起她的肌肉组织，回答道：“没有，你们为人类立下大功，我不会伤害你们。” “这个，又是你发了誓，做不了的？”冉悦眯了眯眼睛，审视道。 “不是，只是这件事非你不可。”上官天兆摇了摇头。 “你卜卦卜到的？”冉悦好奇道。 “不是，是我见到的。”上官天兆答得极快，却又十分玄乎。 说话间，他手掌从冉悦胸口血肉之中出来，温热细腻的掌心在伤口上一抚而过，原本狰狞的胸口转眼间愈合。 冉悦只觉得疼痛在一瞬间散去，浑身舒爽。 “你还能未卜先知？”冉悦撑着身子从手术台上坐起来，饶有兴趣地问道。 上官天兆朝后退了一步，让她有地方下脚，“若我能未卜先知，便也不用这么多麻烦了。” “哦？”冉悦翻身下了手术台，将胸口的手术洞巾扯了去，把余下的一副扣子扣上。 “只有你，是除掉帝江的最好人选。”上官天兆转过身去，沉声说道，“昔年，盘古大神棋差一招，到底是没能彻底消灭了这帝江，让他流毒千年。如今，你能彻底诛灭他，可以说是为人类立下的不世之功。” 说着说着，声音中便多了一丝兴奋。 紧接着他转过身来，眼神也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夹杂着一抹动容，继续说道：“不，不仅人类，对非人类而言，帝江的陨落也意味着长治久安。” “嗯，也就是说如今我是这个世界的功臣了。”冉悦似笑非笑地说道。 上官天兆的恭维她也就这么随耳一听，她知道帝江的存在绝不可能被上官天兆大范围宣扬，那么他说的那种不世之功显然就只局限于这么知道的一小戳人心里。 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救世主。 就算有。 也不能被宣扬。 因为哪怕危险已经度过，也会引来那些孱弱的人类的恐慌。 “是，你救了整个世界。”上官天兆赞许地说道：“如果任由帝江在底下休养生息，哪怕息壤不够，他最终也能借助不断下去送命的穷奇和混沌一族重获法力。” “不仅如此，那些灵子一旦遍布全球，就会在全球范围内针对有法力的非人类进行屠杀，替代，最终成为帝江的养分。” 他说完，抬手向冉悦。 第341章 最后一个人 这是上官天兆和冉悦的第一次握手。 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冉悦握完了手，问道：“那么，现在开始，我是不是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时间了？” 帝江已除，九转千狐引已经到手，剩下的都是点虾兵蟹将。即便上官天兆不出手，其他天师应该都可以处理好才对。 “还剩最后一个人。”上官天兆在冉悦与他擦肩而过数步之后，缓缓说道。 冉悦皱眉停步，扭头看他，问道：“谁？” “崔北南。”上官天兆抬手将面具取下，握在手上，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不可能。”冉悦脸色骤冷，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然而大门紧闭，她在门口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开关，只在门上看到了一个圆形的摄像头。 “开门。”冉悦转身对上官天兆说道。 救护室里的灯光很亮，所以当上官天兆逆着光时，他脸上的阴影也就更强，看上去反派感十足。 “不听听我要你对崔北南做什么吗？”上官天兆勾唇，目光闪烁着问道。 冉悦的回答很快，也很坚定：“不管你要我对崔北南做什么，我都拒绝。” “崔北南现在正在欧洲对抗当地最后一小戳不法非人类，自两界融合以来，他一直致力于将两个种族的隔阂消除，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上官天兆稍一垂眸，目光不知道落在那儿的，有些游离。 “所以呢？这样一个人，你希望我去对付他？！”冉悦质问他。 听到冉悦这么问，上官天兆抬眸重新看着他，笑了一下，说：“所以，我才问你，不想要听听我希望你对崔北南做些什么吗？” “洗耳恭听。”见上官天兆说得这般友好，冉悦便抄着手冷漠地看着他，下颌微抬。 “和崔潜年龄还没到的情况不同，崔北南每一天都处在自我压抑之中，为此，他不惜磨平自己的龙角，只为了保持自己的意识，不被最原始的欲望侵蚀。”上官天兆说着，突然抚上了自己的额头，眼神有些落寞，“龙这种生物，若是爱极了自己的伴侣，便会产生血脉中最强烈的欲望。” 冉悦听过这个说法。 “吞噬掉自己的伴侣？”她问道。 上官天兆点了点头，说：“吞噬掉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子嗣，自己的财宝，与他们合二为一，这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事。” “所以呢？”冉悦问。 “然而，这种欲望如果强硬压抑，非但不会被熄灭，反而会愈演愈烈，最终一发不可收拾。”上官天兆的声音中夹杂着风雨之势，“皆是，龙族的怒火将会席卷整个大陆，造成数以万计的无辜伤亡。” 冉悦想到，崔潜的父亲在他们母亲怀孕的时候就抛下了他们，是因为凉薄，还是因为想要避免这个本能？ 也许是冉悦的神色太过直白，上官天兆看穿了冉悦的想法，他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多了，他们的父亲不是因为想避免吞噬掉自己的伴侣和孩子才抛下的他们。不，应该说，在他们父亲的眼里，他们的母亲甚至不够资格称为他的伴侣。”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冉悦抛开那些想法，重复着一开始的问题。 上官天兆走了两步，将自己手里的面具交到冉悦的手里，轻声说道：“我希望你能杀了我。” “？” 冉悦手一抖，一缩，朝后连连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抬头看着上官天兆，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故事一般。 “我希望，你能杀了我。”上官天兆似乎是怕冉悦没有听清楚，又上前了两步，再说了一次。 “好了！”冉悦抬手制止他继续上前，“我听清楚了！” “那么你可以挑一个时间，一个你觉得合适的时间。”上官天兆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你什么意思？！你们天师阁的人是都喜欢死在别人手上是吗？我不干，你爱找谁找谁去。”冉悦有些激烈地拒绝着。 上官天兆是什么人？ 是天上天下，举世无双的天师。 是法力通天彻地，无所不能的高人。 他突然站在自己面前，要求自己杀了他？ 搞没搞错！ 什么狗血故事都不是这么编的！ “我是认真的。”上官天兆垂眸看着冉悦手里的面具，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想我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但我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改变接下来的世界线走向，所以，只剩这么最后一条路了。” “什么意思？”冉悦蹙眉看着他，问道。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已经尝试过很多遍了？ “贪狼手里的生命体，每个长老的本命法宝，那些从世界各地搜刮而来的灵宝，都是我为了改变最终的惨剧而做出的努力。”上官天兆像是听到了冉悦心里的问句，他点了点头，接着反手朝上一托，手心里泛出一团暖黄色的光芒。 光芒里，有些一面片段一闪而过。 冉悦看得惊心动魄，后继发麻。她在这光芒里，看到自己死过无数次，以各种死法。 而上官天兆，每一次在走向死亡之后，都会带着记忆重溯。 “龙族的法力是会随着寿命而日益增幅的，压抑欲望并不会让他们好过，也不会让欲望消失。”上官天兆解释道，“他们的父亲纵情声色并不单纯是因为本性如此，还因为不如此，就会活得十分痛苦，伤害到那些他自己在乎的人。” “要么毁灭自己，要么毁灭世界。” “当他的身体里的能量达到一个阈值时，所爆发出来的意识侵染辐射将会影响整个现世界，这就是我不得不在他幼年时就企图处理掉他的原因。”上官天兆说完叹了一口气。 但他到底是没能下得去手。 那些非人类遵循力量的诱惑捕猎那两条小龙，而他选择在一个恰巧的时机出现，拯救他们，企图就此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 然而，他还是失败了。 那仅仅是失败的开端，在此之后，崔北南成年了。这之后，无论上官天兆尝试多少次，成年龙族的天运都始终庇佑着崔北南，使得他免于其他侵害。 第342章 不死树 “崔潜呢？他也会和崔北南一样，走上同一条不归路吗？”冉悦问道。 上官天兆摇了摇头，说：“他们作为兄弟，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只有一个会去承载天运，所以也就只有一个会影响到世界的命运。” “你让他现在疲于奔命，也是为了消耗他的体能，好让我下手时，更轻松一些？”冉悦蹙眉，这件事对她而言简直是道德和现实的两重考验。 单说对崔北南下手的困难度，那只怕就是个地狱级的。 和帝江不对，神格与神格的碰撞那是精神层面的，打不打得过不要紧，法印出了就一定会有结果。然而和崔北南动手，冉悦都不用想，就知道会有多难缠。 皮糙肉厚的龙和皮糙肉厚的斯特里戈伊，不打的几天几夜她估计是分不出胜负来的。 而且，这中间还夹着个崔潜。 她要怎么说服自己，才能对崔潜的哥哥出手？那是他的兄弟，是他的至亲。 “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要你杀他。”上官天兆眼看着冉悦一路脑补，脸上变幻莫测，最终还是打断了她的想象，解释道。 冉悦抬眸看他，说：“是，你好些的确没说过要我杀他，但你这都要求我杀你了，收拾他的事不会比这个更惊悚了吧？” 接着，就在冉悦瞪大眼睛，等着上官天兆继续说话的时候，他说了四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字出来。 “我不是人。” 冉悦朝后退了两步，以震惊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 实话说，在他诚恳地说出这四个字以前，冉悦根本没有怀疑过上官天兆的属性。毕竟。上官天兆不管是从气息还是身体来看，都是百分百的人类。 除开他违和的寿命以外。 “在我快死的时候，我遇到了一棵树。”上官天兆居然就开启了故事模式，神色悠远地说道，“虚界的唯一一棵不死树。” “它诞生了那个世界上第一个非人类以外的意识，当时的它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而我，我当时只是一个快死的天师，特地挑了虚界的极北地带，来静悄悄地结束我仅仅二十岁的人生。” 上官天兆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沧桑，尽管他眼眸依旧明亮，却始终给冉悦一种岁月洪流翻腾而过的悲哀感。 “是它让你活了下来？”在这个眼神中，冉悦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冲散一下这股寂寞的感觉。 “是。”上官天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并带着疑惑和好奇走向了我，也开启了我崭新的生命。” 那棵不死树是没有名字的。 但上官天兆在心里给它取名为有悔。 有悔带着新生儿一般的纯净让濒死的上官天兆仿佛看到了仙人，这个仙人好奇地在他身边来走动，渐渐地，便凝聚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形。 “你是谁？”上官天兆问道。 这句话开启了有悔的新世界，它像是得到了一个可以展示自己的途径一般，重复不断地学着说道：“你是谁？” “你是谁？” 上官天兆当时还只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他对这个世界有着无尽的希冀和宏图，但却不得不沮丧地面对自己的死期。 所以，他在看到有悔之后，看到了一点希冀。 于是他挣扎着，靠着地上一块大石头坐了起来，有些吃力地说道：“我是上官天兆。” “我是上官天兆。”有悔眨着眼睛，天真地模仿他。 上官天兆明白眼前这个生命是不会说人类的语言的，于是他双手于胸前掐诀，十指一转一弹间，一道光自他掌心没入了有悔的眉心。 “咕叽咕叽。”有悔的脑子里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我是上官天兆，你是谁？是虚界里的那些山神吗？”上官天兆问道。 “你为什么会和我说话？”有悔很惊讶，在它漫长的生命中，这是第一次有其他活物能直接与它进行对话。 “我进入到了你的意识中，所以能和你说话，你是谁？”上官天兆继续问道。 有悔愣了一下，咯咯地笑出了声。 他十分开心地俯身摸了摸上官天兆的脸，说道：“我是这世上唯一的一株不死树。” 不死树又称龙血树，因为它的世间仅有，所以它没有同伴。 而能吃下不死树的人或非人类，将获得永生。 在听到有悔说出这三个字之后，上官天兆知道，自己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然而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面前这个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的有悔时，他看着它那纯真而纯粹的目光，一下子就看到了鄙陋的自己。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悲伤？”有悔的手放在上官天兆的眼睛旁，问道。 “因为我快死了。”上官天兆闭上眼，他眼下十分虚弱，在和有悔建立起心灵沟通之后，他的法力再度陷入枯竭。 别说是谋夺别人的本体了，他就是动一动，都显得格外艰难。 “什么是死？”有悔问道。 “寂灭，孤独，以身为尘。”上官天兆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他不需要睁眼，就能看到眼前的世界在一点点变得灰白。 不远处，有一棵茎秆灰青，斑驳栉比状如龙鳞的高大树木。 上官天兆知道那就是不死树，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的法力在流失，也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点消散。 “也就是说我以后没办法再和你说话了，是吗？”有悔有些遗憾地问道。 “是。”上官天兆提起一口气，回答他。 有悔直起身子，朝后走了两步，又调转跑了回来，蹲在他身前，问道：“要怎么才能留下你？” “你的血。”上官天兆在面对死亡时，十分简短而直白。 “我的血？”有悔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没动。 “不死树又称龙血树，你的树干内核的汁液，就是我活下去的希望。”上官天兆强撑着解释道。 说完，他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度清醒时，他发现自己还活着，而身边是一脸希冀地看着他的有悔。 第343章 选择 有悔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树汁倒入到了上官天兆的嘴里，因此留住了他的性命。 暂时的。 要想真正摆脱天师血脉的束缚，那么上官天兆需要一整棵不死树的汁液，否则一切都是徒劳，他最终还是不得不提前结束生命。 然而，去厚着脸皮让有悔一次次给予汁液是上官天兆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做的。 他陪伴着有悔在虚界里走了很多地方，他们一起度过了数年，直到—— 直到有一天，有悔割破自己的手臂后，倒在上官天兆嘴里的一点点树汁却不足以让他醒来。 有悔慌了。 然后，就在漫长的死寂中，有悔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一点点树汁没有作用，它不断地割着自己的手，将所有的树汁都淌进上官天兆的嘴里。 就在有悔险些晕倒的时候，上官天兆总算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他看着面色苍白的有悔，哑着嗓子说道。 “是不是，下一次我就没办法叫醒你了？”有悔有些害怕地问道。 它过来一把揪住上官天兆的手，这么长的时间里，它早就忘了自己是这个世界里孤独的存在，它沉湎于有人陪伴的幸福和快乐之中。 却忘了身边这人是随时随地都面临着死亡的人。 “也许。”上官天兆根本说不出来那句无礼而又过分的请求。 可是有悔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上官天兆内心的渴求一样，它笑着去握上官天兆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是不是，只要你服下所有的不死树树汁，你就会活下去？”有悔问道。 上官天兆背脊一僵，他那鄙陋的小小心思，到底还是让有悔知道了。 “我们去南边吧，还有很多地方我没有见过。”有悔说完那句话，就拉着上官天兆起身了，它像没事人一样，将话题转开，和上官天兆聊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那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上官天兆抛在脑后。 或者说，他有意去忘记自己身后紧紧跟着的死亡的脚步，眼下和有悔相处的时间，是他这辈子最松缓，最舒适的时候。 他可以忘记那些种族之间的仇恨，忘记心中的不甘和宏愿，也忘记现世界里的种种。 然而就在他们走过最后一个未知地后的深夜。 有悔消失了。 上官天兆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多了一些什么，却又没办法用只言片语来解释。 直到他追去一开始遇到有悔的地方—— 旷野之上，那棵高大的不死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乌鸦，象征着死亡的乌鸦在天空中盘旋。 久久，久久不去。 “它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你的永生不死，你却要我杀了你？”冉悦高声质问道。 上官天兆从回忆中抽离思绪，他苦笑了一下，说：“永生不死是什么好事吗？不是，但如果我能用这个永生不死去做一些什么，不负我当初的宏愿，或许这才是有价值的。” “你是说，不死树可以帮助崔北南？”冉悦眯了眯眼睛，问道。 “嗯。”上官天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死树又称龙血树，虚界里万万年才会长成一株，并且长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除开它可以令人永生不死之外，它还有一个最大的作用。” “什么作用？”冉悦追问。 上官天兆抬手一挥，冉悦手里的面具就变成了一截树枝。 也许是因为她和崔潜建立了意识联系的缘故，所以她在某些时候能听到龙吟。而此刻，她就听到了自己手里的这截树枝簌簌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高亢嘹亮的龙吟。 砰——！ 龙吟穿透危重症救护室的隔离，惊动了外面的崔潜。 他猛烈地敲击着危重症救护室的玻璃窗，试图搞清楚上官天兆到底在里面玩什么花样。 “龙血树可以抹除一条龙血脉中所有的法力，所以也被称为龙族的梦魇。”上官天兆缓缓说道。 只要杀了他，将他的血液收集，最后让崔北南服下。 崔北南就会失去为祸苍生的能力。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冉悦皱眉问道。如果崔北南失去法力，那么以前他的那些仇家找他的麻烦岂不是手到擒来？崔潜也好，瑶姬也好，自己也好，都不可能无时无刻地去护着他。 况且，那样对崔北南来说只怕比死还难受。 “杀了我，或者，杀了他。”上官天兆抬眸看了一眼门口，说完，便朝那边走了过去。 咔哒一声。 门自动开了。 崔潜几乎是发了疯一般撞开上官天兆就跑了进来，在看到冉悦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之后，激动地差点落泪。 “对不起，对不起。”崔潜声音哽咽。 “为什么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冉悦哄着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崔潜的背，说道。 “我没有保护好你。”崔潜有些委屈，又有些恼怒自己的无用。 冉悦看着上官天兆缓缓走出去，心中像是悬了一颗大石头一样压抑，“阿潜，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崔潜疑惑道。 “如果我有可能威胁到这世界上的其他生命，你会怎么做？”冉悦问他。 崔潜答得很快，“那就威胁好了。” “那如果是你哥哥呢？”冉悦又问，末了补充道，“而其他生命中，包括我，包括你自己，你会怎么办？” 崔潜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然后，如果在这个前提之下，你有两个选择。”冉悦继续说道，“一个选择是杀了你的哥哥，另外一个选择是杀了一个对世界秩序很重要的人，你会怎么选择？” 他没有回答。 但冉悦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在崔潜眼里，世界混乱又如何？只要自己在乎的人相安无事就好。 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他的话，他会干净利索地取上官天兆的性命，不带一丝犹豫。 “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回家吧，刚才我只是在开玩笑。”冉悦松开崔潜，抬手摸了摸崔潜的脸。 她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那支龙血树的树枝。 “这是什么？”崔潜看了一眼，问道。 第344章 举棋不定 “没什么。”冉悦抽手，将手背在身后。 崔潜也就没有多问，和她并肩往外走。 丘冼在外面和巫山月各自拿着瓶水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见到冉悦和崔潜出来，两人神色都是一松，马上就挂上了笑容。 “悦姐，你没事了就好。”巫山月起头说道。 丘冼忙跟着附和。 “我没事，辛苦你们守在外面了。”冉悦笑了一下，说道。 “我们能有多辛苦，没事没事。”巫山月挠了挠头，走过来，将自己手里没开的那瓶水递给冉悦，“悦姐要不要喝口水？” “不了，要去我家坐坐吗？我们现在要回家。”冉悦摆了摆手。 崔潜一直没说话，也没有看丘冼和巫山月，他垂着头，目光一直落在冉悦右手上的树枝上。那根树枝让他有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就像是来自血脉中的惶恐，让他想要逃跑。 “让你们两个好好待一会儿吧，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我们正好还有别的任务要去赶。”丘冼一把薅住正要说话的巫山月的后颈衣服，朝冉悦说道。 冉悦点了点头，没有多客气什么，和崔潜一起离开了天师阁。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很安静。 飞行途中，冉悦用树枝把长发盘在脑后，避免不小心戳到崔潜。虽然她不知道这树枝会不会会崔潜造成什么影响，但以防万一。 等到了家。 意外地，崔北南竟然带着瑶姬和崔曌在屋里。 浓郁的火锅香味，一家三口的笑谈声，多比喵个不停的声音交错，让门口的冉悦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恍惚。 “崔北南听说你受伤了要去天师阁看你，我怕他和上官天兆起冲突，就让他先到家里来等着了，如果你不喜欢……”崔潜见冉悦的神色有恙，便小声说道。 冉悦摆了摆手，弯眸说道：“人多不是挺热闹的吗？我怎么会不喜欢。” 她说着推门进去，多比和崔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一个喵喵喵，一个喊着小悦姐姐。 瑶姬端着杯热饮，靠窗站在，神色祥和地看着门口，她抬手，冲冉悦举了举杯。 厨房里，系着围裙的崔北南探出半个身子来，朝冉悦摆了摆手，问：“小悦有什么不吃的吗？” “没有忌口。”冉悦笑眯眯地回答着，若无其事地俯身抱起多比，瞬间摸了一把崔曌的头，和他一起朝沙发走去。 崔北南应了一声好，退回厨房后几秒钟又探出了身子来，目光落在冉悦的头上。 “怎么了？崔大哥？”冉悦背脊一僵，问道。 “那根树枝，小悦你是从哪儿拿来的？”崔北南眯了眯眼睛，问道。 冉悦抱着多比的手一紧，多比喵呜一声，从她怀里蹿了出去。 原本吵嚷着的崔曌停了下来，有些紧张地看着笑容逐渐消失的爸爸，和面色不安的冉悦，以及脸色逐渐沉重的妈妈。 他跑到瑶姬身边，牵住她的手，小声问道：“妈，怎么了？” 瑶姬晃了晃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 “我，在天师阁里拿回来的。”冉悦抬手摸在不死树树枝上，吞咽了一下口水，回答道。 崔北南抓着纸巾擦了擦手，走出厨房。 他看了一眼站在沙发后有些紧张的崔潜，又重新看向冉悦，说：“小悦，给这东西给你的人居心不良，这东西还是早点扔了比较好。” 说完，崔北南转身将纸巾丢到垃圾桶里。 “那我烧了吧。”冉悦嗯了一声，拔掉树枝攥在手里，两只手攥着。 然而，不死树根本没办法毁掉。 冥火对它没用，任何法术打在上面，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反馈。 “这是什么东西？”崔潜拉着崔北南在厨房里，小声问道。 他看了一眼握着那树枝在客厅里惆怅的冉悦，心里对那根树枝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与生俱来的恐惧。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是龙血树。”崔北南垂眸说道，“也就是传说中的不死树。” 崔潜一惊，仰头差点撞上抽油烟机。 “天师阁里，能弄到这东西的人，想必只有上官天兆了。”崔北南的拳头捏得咯吱直响，“上回他带走你的逆鳞，我就已经忍了他很久了，这次他居然又来试探我们。” “哥……”崔潜突然回忆了一下离开危重症救护室里，冉悦的问话。 他踌躇了一下，将那几句话原样复述了一遍给崔北南听。 “上官天兆这是在挑唆。”崔北南脸色阴沉。 不过他刚一动，崔潜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连忙道：“哥，我去问阿悦，你就别去了。” “我没说去问小悦，火锅快好了，不得先吃饭？吃完了再找上官天兆问清楚不就是了，我怎么可能怪到小悦头上。”崔北南抬手搭在崔潜肩膀上，安慰他道。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冉悦心里总是惦记着那截树枝和上官天兆的话，以至于吃着吃着，所有人都吃完了，自己还在夹肉。 “阿悦，你怎么了？”崔潜皱眉问道，他实在担心冉悦的精神状况。 “我……”冉悦回过神来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崔潜，视线在一桌人脸上转了一圈。 所有人都看着她，似乎是料到她有这么忍不住的一刻，等着她倾吐个痛快。 “我想说，谢谢各位能来看望我，在之后，我可能就不会怎么参与天师阁的事了，想必以后也不会有这么惊险的事发生了。”冉悦缓缓说道。 她到底是没能把心里想说的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那些话不仅仅是将自己架在了道德高地之上，更是把瑶姬和崔曌放在了不尴不尬地位置上。崔北南因为家人而隐忍着，承受着痛苦，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自己来戳穿。 崔潜看冉悦这么纠结，在桌下伸过手去牵她。 “小悦，你始终要相信，我们是一家人。”崔北南开口，“不管你前路遇上什么样的困难，一家人都是可以携手面对的，你不是一个人。” “是，我知道，谢谢崔大哥。”冉悦露齿一笑，掩去眼底的举棋不定。 第345章 目的 送走崔北南一家人，门一关，崔潜就把冉悦堵在了鞋柜旁。 “阿潜，怎么了？”冉悦装傻一般地抬眸看他，一脸无辜。 崔潜脸色一沉，故作严肃地捏起她的下巴，说：“上官天兆和你说了什么？你们在里面谈了很久很久。” 冉悦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嘴角，让他的严肃瞬间破功。 “别闹，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崔潜绷不住笑了一下，却又马上板着个脸。 “他和我说，你们龙呀，都是自虐狂，为了不伤害自己的家人，宁愿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冉悦抬手，勾在他脖颈上，有些心疼地说道。 “他什么意思？”崔潜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悦。 “他的意思是，如果再任由你哥哥憋下去，迟早会让他沦为一个不定时炸弹，届时爆炸，会使得现世界无数人遭殃。”冉悦一说出口，便觉得松快了一下。 崔潜的脸色很难看。 他知道龙族的血脉中有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和哥哥平时在承受着什么，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后果会如此严重。 “办法呢？上官天兆提供了什么办法？”崔潜看到冉悦欲言又止，就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他连忙追问道。 冉悦眸光闪烁，叹了一口气，说：“杀了上官天兆，用他的血，摸出你哥哥的所有法力，这是他提供的办法。” 喵—— 多比在门口晃了两圈，冲冉悦叫了一声。 冉悦侧头去看它，不明白它在喵个什么劲。 “那就杀了他。”崔潜敛眸，将脸埋在了冉悦脖子处，“既然他有这个觉悟，那我们就杀了他。” 喵。 多比拿头蹭了一下门，扭头又叫了一声。 就在冉悦奇怪它在门口蹭什么蹭的时候，邦邦两声，门被敲响了。 “我去开门。”她伸手推了推崔潜，侧身去拧门把手。 门外。 崔北南一家子脸色各异地站在门口。 几个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瑶姬抿了抿唇，开口打破了这股诡异的沉静，“小瞾的背包忘记拿了……” “你们都听到了？”冉悦蹙眉问道。 瑶姬牵着的崔曌点了点头，他仰着头问冉悦：“小悦姐姐，我爸爸为什么会爆炸？” 冉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于是只能撑着膝盖俯身看着他，说道：“我那只是一个形容词，并不是说你爸爸真的会爆炸。” “那他会怎样？”崔曌在这方面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瑶姬，你带小瞾先回家，我等会儿再回去。”崔北南不由分说地揉了一把崔曌的头，推着身侧的瑶姬进屋去拿崔曌的背包。 瑶姬看了一眼冉悦，说了声好。 等到瑶姬带着崔曌走了以后，冉悦这才把崔北南重新请进屋里来，三个人面对面坐着。 “上官天兆说的是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崔北南，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 冉悦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缓缓说道：“上官天兆希望我能杀了他，然后用他的血，解除你的所有法力。” “除此以外？”崔北南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说，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冉悦转眸看了一眼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不死树树枝，这个东西，就是上官天兆有意让自己带回来的吧。 他希望崔北南能提前有这个觉悟。 “不是我死，就是他死？”崔北南顺着冉悦的目光看向那截树枝，他侧身一伸手，把它拿了起来。 “欸——！崔大哥！”冉悦吓了一跳，起身想去抢。 崔潜却在自家哥哥的眼神示意下，抬手按住了冉悦。 “放心，拿一拿，不会出事的。”崔北南垂眸看着树枝说道。 的确不会出什么事，崔北南捏着不死树树枝把玩了一会儿，树枝也并没有对崔北南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精神上的威压除外。 “小悦你怎么看？”就在冉悦以为崔北南要起身去杀了上官天兆的时候，他突然又坐了回来，一边转着树枝，一边问道。 “我？”冉悦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回来问自己的意见。 “嗯，你怎么看？上官天兆只和你说了，那势必就是希望你杀了他，你同意了吗？”崔北南问。 冉悦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为什么？”崔北南脸色不变，眼神不变，似乎问的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 “因为如果杀了他救你，现世界极大可能陷入同样的混乱之中。”冉悦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一个是死亡的威胁，一个是混乱的威胁，我不觉得这两个会有什么区别。” 上官天兆一死，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的微妙平衡就会被打破。 届时，所有条约失效。 人类的境地怕是会比末日还要惨烈。 “我两种都不想选，如果可以，我愿意找一找，看有没有其他的途径。”冉悦坚定地抬眸说道，“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一种办法是可以保全你们两个人的。” 崔北南在听到冉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朝后一靠，长腿架了起来，翘着二郎腿说道：“小悦，你的执拗和倔强是我见过的人中，数一数二的。” “不好吗？”冉悦边说边转头去看崔潜。 崔潜握紧冉悦的手，没说话。在他心里，哥哥和阿悦是同等地位的存在，哥哥的性命他想要护着，阿悦的坚持他同样想要护着。 所以他按捺住了心头对上官天兆的杀意。 当然，哪怕他又杀意，他能不能杀，杀不杀得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上官天兆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他将这件事告诉你，一定有他的理由。”崔北南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依着自己对上官天兆性格的理解，开始分析，“为什么会选择你？小悦，你可以好好想想，有什么是只有你能办到的？” 冉悦蹙眉靠在沙发靠背上，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上官天兆因为卜算的原因，很多事情是不能直接宣之于口的，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大部分时候都有着隐藏的意思。 那么，为什么是自己？ 有什么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 第346章 尝试 无可避免的，冉悦想到了炼制替身。 如果说她有什么特殊性的话，那么乌皮尔一族最后一点血脉这个特殊性，她没办法回避。 上官天兆是不是想要提醒自己这个呢？ 冉悦没办法直接得知，但这不妨碍她去试一试。毕竟，她实在不想走到最终你死我活的地步。到那一天，她要么背负崔潜的恨意，要么背负整个人类与非人类社会的发展压力，这实在叫人一想起就呼吸困难。 崔北南对于冉悦的血脉不知情。 所以他只是双手托着下巴，依着上官天兆的行事风格在独自思考。 然而崔潜清楚。 崔潜转眸看了冉悦一眼，嘴唇张了张，却没出声。有些话他的确可以说，但经由他的嘴说出来之后，就显得有些虚假。 冉悦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伸手捏了捏崔潜手掌心的肉，朝他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道：“要不，我们带大哥去一趟安多之境？” 眼下安多之境和欧洲地区已经融合的差不多了，要去安多之境，也就是要去欧洲。 “去安多之境做什么？”崔北南有些疑惑地抬头问道。 他这才回来不久，还去？ 冉悦转头去看他，点了点头，解释道：“在走到最后没得选的地步之前，我们可以试试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崔北南问。 “炼制替身，以乌皮尔的血脉为基础的一种秘术。我可以借用安多之境里的材料，来帮你重塑一个身体，而迁移意识的同时，或许可以尝试着摒弃你血脉中的那股疯狂。”冉悦说着，拉着崔潜起身。 三人说走就走，自然速度是极快的。 当天晚上九点，他们就已经到达欧洲。现在的欧洲大陆和过去想必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大厦之间是茂密古林，人们枪械随时装备在身，和身边尖嘴獠牙的地精等等非人类看似和谐地共处一个空间。 冉悦要去的地方是纯黑深渊。 纯黑深渊如今和什么地方融合，她不清楚，但这种事问问当地负责人就好了，不用她过多操心。 在询问过勘探新地图的天师阁天师之后，冉悦带着崔潜和崔北南来到了波罗的海之畔。 “在这下面？”崔潜翻手一个光球打到海里，没有翻起半点浪花。 四周明明有风，海面却异常平静。 冉悦点了点头，说：“应该是没错的，纯黑深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的，天师也只能根据安多之境的原地图，大约指个位置出来，具体的还得我自己下去看看。” “我们一起把？”崔北南不太同意冉悦一个人下去。 “炼制替身，三种材料缺一不可，生长在纯黑深渊里的从不见阳光的欧罗帕之木，栖息在欧罗帕之上的暗夜枭的眼睛——暗夜之眼以及深渊最深处的冥河里的一瓢水，除此之外，还需要用我的冥火点燃乌皮尔祖庙里的三曜鼎。”冉悦如数家珍，“然而，纯黑深渊只有最邪恶的血统才能深入，这世间只有吸血鬼的血统，才能进入到纯黑深渊之中而不迷失自我。” 简而言之就是，崔潜和崔北南进去就会被困死在里面。 “不过，你们也并不是站在外面干等着我。”冉悦摸出手机来，把程婴走时留下的唯一一个可以联系的电话找出来，发给了崔潜，“去找程婴来，我告诉过他，如何在纯黑深渊附近找到乌皮尔祖庙，你们找到祖庙之后，守着祖庙，等我回来。” 乌皮尔祖庙一旦开启，里面的三曜鼎就会散发出源源不断的强烈吸引力，将四面八方的非人类吸引过来。 然而，三曜鼎却需要提前唤醒。 否则三曜鼎内的灵质便无法苏醒，也就无法炼制替身。 当年，冉悦可以说是在母亲残留的意念的庇护下，才历经万难，侥幸炼制出了一具适合自己的躯壳。 但凡中间有一个错漏，当时的冉悦就已经死了。 得了冉悦的嘱咐之后，崔潜和崔北南便赶紧联系程婴去了。冉悦见他们开始行动，转身便一个纵跃跳进了波罗的海内。 大海幽深且沉静。 冉悦的身体没下潜一米，就多一层气泡型的防护罩，保护着她不受水底压强的伤害。 等到最终下潜到底时，冉悦的掌心跳动着一团被防护罩包裹着的冥火。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海底。 也许是因为纯黑深渊在附近的原因，这深海地带没有任何一个活物，冉悦踩在海床之上行走，每走一步，都感觉得到海床之下有什么牵引力在拉扯着自己。 最终在那种牵引力最强的地方，冉悦停了下来。她熄灭冥火，于黑暗中阖眸并指，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整个大海都开始沸腾。 如果此时海岸线上有人经过，就能看到一瞬间惊起的汹涌的波涛，浪花疯狂地拍打至岸边，幽蓝色的海水在月光之下变成了深红色。 红得像是鲜血一般。 狂乱过后就是沉寂—— 当大海重新安静下来时，冉悦面前的海床轰的一声张开了一个比海底的黝黑更为透彻的黑色大洞。 冉悦没有张开眼睛，她凭着直接前跨数步，展臂纵身倒了下去。 耳边的风呼呼直响，四周的温度一点点变得森冷。 渐渐地，风声中夹杂了一些鬼魅般的低吟，低吟声愈演愈烈，慢慢地就覆盖了风声，变得喧嚣起来。 冉悦知道，她到了。 她睁开眼，双脚缓缓落在地上。 四周是莹光点点的暗之丛林，林间有高大的毒蛇盘踞着，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也有类人的精灵躲在树冠里探头探脑，对她十分感兴趣。 已经很久没有非人类踏足过纯黑深渊了。 不光是因为这儿有许多外面见都没见过的凶狠非人类，还因为暗之丛林里有一株头哤。 它能发出如同鬼魅一般的歌声，引诱所有听到它声音的人向它靠近，最终被他拆解入腹。 而就像冉悦所说，只有至阴至暗的血脉，只有最邪恶的种族，才能与其抗衡，不受起引诱。 第347章 深入 冉悦甩手将一根燃烧着冥火的长鞭握在手里，十分高调地将鞭子甩得虎虎生风，冥火沾染到丛林里带着恶臭的植被上，有火星渐起。 大面积起火是烧不起来的，暗之丛林里的植被相当湿润，哪怕是冥火，点在上面，也顶多扩散个一两米，就会熄灭。 上一次进来时，冉悦就已经试过了。 但这个办法虽然无效，却能让一些不太强的非人类望而却步。这样，冉悦能少一些麻烦，也能保存一些体力。 “吼——！”一声咆哮打断冉悦的思考。 黑暗中，有一头似虎似豹的猛兽直立着扑了出来，伴随着它的咆哮，冉悦迎着半空中的点点莹光，看到了他泛着幽紫色光芒的爪子。 破风声夹着血腥之气，那头猛兽的爪子已经到了冉悦的脸跟前。 她双手朝前交错一抬，皮肤瞬间密密麻麻地爬上了一层红色的防护网。 锵——！ 猛兽的爪子只是在冉悦的手臂上留下了浅浅的白色痕迹。 那东西见一击不成，咆哮一声，想要再来一击。 腥臭的口气喷在冉悦的脸上，她鼻息翻转手腕，将长鞭一甩，直接绞在了那猛兽的脖子上。 接着，她一手一边，扯着将猛兽的头死死桎梏住后，抬脚一蹬，直接蹬在它胸口，连蹬数次，蹬得它嗷呜几声惨叫。 痛极了，自然反抗的力度也就小了下来。 冉悦屈肘扣住它的头，一个翻身将它反制在身下，再之后便是双手一拧，那东西的头便被她徒手给拧断了。 温热而腥臭的血喷了冉悦一身。 她有些厌恶，但却没有去擦。 在暗之丛林里，最好的自保办法就是外露嚣张，顶着一身臭烘烘的血行走，会告诉里面的生物一个道理。 那就是：我不好惹。 原本蠢蠢欲动的大蛇眨了眨它那吊翘三角眼睛，蜿蜒着退开了；想要上来分一杯羹的精灵们也都统统缩了回去，不敢再露头。 冉悦提着鞭子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一个人形的生物坐在一块巨大的红色石头上，四周的荧光在它身边汇聚得最多。 头哤！ 她瞳孔一缩，当即就想转身后退。 却不料下一秒，她听到不远处那头哤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又是你。”它简短地说了三个字，是华夏语，字正腔圆，声音悦耳且清亮。 “你应该不会说话才是。”冉悦谨慎地握着长鞭，眯了眯眼睛，说道。 头哤不通人言，否则也不会在漫长的岁月中，只能通过诡异的吟唱来吸引食物靠近。 “你忘了，上一次，你教我的。”头哤笑了一声，笑声脆如银铃。 冉悦根本不记得这一回事，但头哤的言语之间，和自己好像很熟络一样。 “你看上去，记性不太好，难道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吗？精彩到你忘记了我。”头哤说着就有些委屈了起来，语气中的情绪活灵活现。 如果冉悦没记错的话，对头哤所有的记载里，都强调过，头哤不具备非人类常有的理性和智慧，它的生存和进食都存在着随机性，这确保了它生活在暗之丛林里能温饱，却不会将暗之丛林里的所有非人类吞食。 冉悦吞咽了一下口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说道：“我不记得和你有什么交情。” 快要干涸的血凝固在皮肤上，有一种紧绷感。 这使得本就有些紧张的冉悦变得更加紧张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哤，防备着它有任何异动。 “你给了我一部分精血，你忘了吗？”头哤说道。 它从那个红色的大石头上下来，一步步走近冉悦，在看清楚绷直着身体，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冉悦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上一次，上一次你也是这般样子，你们吸血鬼，都是如此好笑的吗？”头哤笑得前俯后仰。 冉悦就着微微的荧光，看清楚了头哤的长相。 和自己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自己曾经给它一半精血这件事是真实存在过的，否则这么一个暗夜生物，不可能凭空幻化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出来。 “真是无聊，你给了我精血，让我体味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可我却出不去。”头哤抬手抚摸在冉悦的脸颊上，冉悦可以感觉到它那极寒彻骨的皮肤没触摸到一部分屁股，就使得那一部分皮肤开始冻得发红。 抚摸久了，就会冻得裂开。 头哤的存在就是这天底下至阴至寒的生物。 冉悦不敢动，她眼下感觉不到头哤的攻击性，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她一点也不想和头哤起冲突。 如果她和它之间真的有旧情，那么能念在这个旧情的份上，放她过去，也是极好的。 很可惜的是，显然头哤不是这么想的。 就听到它咯咯笑了几声，歪着头在冉悦的脸上揪了一下，继续说道：“要不，你把那另外一半精血也给我吧？” “不可能。”冉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它。 在此之前，冉悦一直以为是因为长久没有回到本体里的缘故这才导致了她气血两亏，精血少了一半。 却没想到是自己在纯黑深渊里为求自保送了一半？！ 这说出去怕是要把人家吓死，大方到这种程度，一送就是一半。 眼下托了西王母和上官天兆的福，她身体里原本亏空的那一半精血好不容易养回来了，怎么可能再像上次那样送出去？ 想都不要想。 “咦？”头哤的手停在冉悦的脖颈上，痛得冉悦打了个哆嗦，“你的精血竟然是休养回来了，果然那顶上的世界是千奇百怪的嚒。” “你够了。”冉悦冷漠地翻手啪的一声将它的手打下去，接着后退一步，看着它说道：“我不记得当时我为什么要给你一半精血，但那东西给了也就给了，我没想着收回来。” “那也要你能收回去。”头哤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跟着朝前走了一步。 冉悦再退一步，说道：“今天我不想和你有什么冲突，老实说，我要是正面和你打，不一定打不过你，但你和我打了之后，周围其他非人类会不会趁虚而入，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话有一半是真。 第348章 暗夜枭 四周暗处里潜伏着的非人类一定会在冉悦和头哤混战之后蜂拥而上，但冉悦打不过头哤。 而且，冉悦能看出的是，眼前这个顶着她一模一样的脸的头哤只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冉悦目光朝后看去。 那块巨大的红色石头给她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块大石头才是头哤的本体。然而即便是这么一部分，冉悦想要跟它打个五五开只怕都难。 “你打不过我。”头哤非常自信地戳穿了冉悦话里的虚假。 冉悦嗯了一声，妥协般地说道：“是，我打不过你，但足够将你重伤，不是吗？” 两人说话间，四周的林子里开始簌簌作响，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朝这边靠近。 头哤离开自己本体的这个讯息逐渐地，无声地在暗之丛林里扩散了出去。越来越多的非人类向这边靠拢，而象征着非人类密度的莹光也越来越浓郁。 冉悦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威压在一点点变得强烈，周围那种垂涎欲滴的目光几乎可以凝成实质。 “好，我放你过去。” 在就冉悦以为头哤还是要跟自己打一架的时候，它突然笑了一下，眼神冷漠地扫视了一圈。 “那就再见。”冉悦飞快地绕过它，说一出口，又立即改口道：“不，再也不见。” 这鬼地方如果可以，冉悦这辈子是再也不想来了。 “慢着。”头哤却是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了冉悦的衣服，笑吟吟地转身说道：“你又要去砍树吗？你忘了，上一次的欧罗帕是我替你砍的。” 冉悦扭头看它，眼神怀疑。 她不觉得自己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没有人性的野兽去做。 “你打到最后，都快死了，灵魂快被他们撕成碎片了，若不是我救你，你也不会活到现在。”头哤迎着冉悦质疑的目光，非常认真的说道。 “你恐怕不是想要救我。”冉悦非常清楚头哤救人的可能性到底有多低，大概率就是它饿了，吃了那些攻击自己的非人类之后，有了饱腹感，便没有继续把自己也一并吃掉。 头哤耸了耸肩，不松手，狡辩道：“反正结果是我救了你。” “姑且算是你救了我，我谢谢你，也用一半的精血偿还了你。而且，刚才你也说了放我过去，那么你现在可以松手了吗？”冉悦目光落在它手上，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揪住自己的后领，她不管告诉自己多少遍，都还是不自然地冒了一层鸡皮疙瘩起来。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头哤笑眯眯地说道。 因为实在不想跟它起冲突，冉悦不得不妥协，让它跟在自己身后。 他们一前一后经过那个红色的巨大石头时，石头恶意地耸动了一下，惊得冉悦拔腿就跑，一秒都不带停的。 头哤坏心眼地哈哈大笑，速度却是半天不落冉悦。 等到一同狂奔之后，冉悦终于走到了一整片欧罗帕森林口子处，黑暗中，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紧锁着冉悦。 那是暗夜枭在看她。 “这些东西可是棘手得很哦。”头哤在冉悦身后悄咪咪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给我一半精血，我不介意帮你开路，或者帮你护航。” 只要有了完整的血肉，头哤就能离开纯黑深渊。 然而，冉悦清楚，只要这东西出去，那就是现世界的灾难。即便是上官天兆亲自来收拾它，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大把握。 “你能站远些吗？”冉悦朝前走了一步，她一鞭子甩过去，冥火呼呼而起，惊起了无数暗夜枭。 暗夜枭尖刻地叫着，扑腾着翅膀朝冉悦冲了过来。 肉眼可见的乌黑色的气浪是暗夜枭翅膀震动出来的声波，接触到这声波，皮肤就会溃烂。 冉悦抬手一道冥火打出去，接着单脚点地，直接飞纵而去。 长鞭甩得破风声四起，莹光之中，无数暗夜枭被打成两截，扑通落在地上。然而暗夜枭是不知道畏惧的，它们哪怕死再多的同胞，也不会退却。 除非—— 除非能将他们的头鸟杀死。 然后在下一个头鸟被选出来之前，砍了树就跑。 冉悦眯了眯眼睛，横眸看去，就看到一只双眼是金色的暗夜枭隐没在鸟群之后，远远地缀着，只发出号令，却不上前。 “我可以帮你杀了它哦。”头哤不忘在一旁继续暗戳戳地开腔。 “你闭嘴，就是最好的帮助。”冉悦冷漠地看了它一眼，翻身手腕一转，啪的一声将身侧的暗夜枭打落在地。 在鸟群中奋战的同时，冉悦没忘记要取一对眼睛。 她信手从地上一捞，捞起一只暗夜枭的尸体就放在了兜里，接着一个滑铲朝前跪倒，在鸟群中飞驰而过。 唳————！ 那只瞳孔是金色的暗夜枭在察觉到危机的一瞬间振翅，然而这时已经晚了，冉悦的鞭子比她人更快。 啪的一声。 长鞭卷在那暗夜枭的身体上，冥火刷刷刷一路燃烧过去，将其直接烤成了熟的。 失去了头鸟的暗夜枭们群聚着，开始在上空盘旋。 冉悦揉了揉有些红肿的手腕，她抬头看了一眼重新选头鸟的暗夜枭们，随手将身边的欧罗帕踹倒，拖着树干就往外跑。 “看不出，这些年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头哤抄着手跟在冉悦身后。 “你确定你要继续跟着我？我现在要去冥河，你离开你的本体太远，就不怕那些暗处里的人一窝蜂地攻击你？”冉悦等跑到安全地带之后，这才俯身以手为刀，把欧罗帕的树杈枝丫什么的修剪一下，方便她扛着上路。 头哤似乎不是很在意那些觊觎它的非人类，眼下，它对冉悦的兴趣要远远超过对自己的保护。 “只要能拿到你一半的精血，那本体我要与不要，都不重要了。”头哤说道。 冉悦眼神一暗，原来这家伙打的是这个主意。 “那不好意思，你可能要失望了，接下来我也不会需要你的帮助。”冉悦说着将欧罗帕扛在肩上，还不忘在心里补充道，到了冥河，说不定我还能找着机会把你一起给解决了。 第349章 出尔反尔 事实上，等到冥河附近的时候。 冉悦发现，身边头哤已经越来越少话了，不仅如此，它开始有些气喘。尽管它隐藏得很好，但冉悦仍然发觉了它有些气虚。 这和冉悦的猜测其实是一致的。 虽然借助吸血鬼精血，头哤有了类人的身体，并且能够离开自己的本体。但它显然是不能离得太远的，而且离得越远，受到的压制就会越厉害。 然而，冉悦这一路展示的力量实在让头哤有些艳羡。 在它眼里，上一回冉悦来到纯黑深渊时，还只是一个还手都有些吃力的普通吸血鬼，而这一回，她不但恢复了失去的精血，还成长得如此强大。 当然了，这份强大在头哤面前还有些不值一提。 但已经足够让头哤震惊了。 “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变化特别大？”头哤问道。 托冉悦一半精血的福，头哤对整个现世界和安多之境有了和她相同的认知和理解。就是在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之后，头哤才无法忍受这个暗无天日的纯黑森林。 它想离开。 它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然而它生长在这里，如果没有完整的身体，它根本无法走出深渊。 “大，很大。”冉悦看它胸口的起伏越来越频繁，便有意无意地引诱着它，“现在，现世界和安多之境融合，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与众不同了，每一秒都有新鲜的事情发现，和这里不一样。” 冉悦说着，有些嫌弃地四处看了一眼。 “我当然知道不一样。”头哤的步子跟得更紧了一些，对外面的渴望让它忍下身体的不适，“你要去冥河做什么？我帮你，你给我一半精血，怎么样？” 冥河之所以成为冥河，是因为那是一条活物不可靠近的河。 上一回，是母亲给她准备好了一份冥河之水，所以让冉悦少受一份苦。这一次，冉悦需要亲自去取，要用什么方法，她还没想好。 头哤这么一说，冉悦眸光微沉，心里有了计较。 “好吗？你靠近不了冥河，但我可以呀，我只要你一半的精血，我不要全部，这样你也不会死，对不对？”头哤眼巴巴地在冉悦身边问道。 它心思可以说是十分纯净的，这一方面是因为它从没出去过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它的强大。 强大的力量使得它不用去考虑什么阴谋阳谋，它在纯黑深渊里是绝对的霸主。 “好啊。”冉悦点了点头，抬手扶着欧罗帕的树干，停下了脚步，将它搁在了地上。 再往前，就到了冥火的河岸边了。 冉悦低头看去，就着空气中的点点莹光，她看到了红色的河岸。 “那就说好了，我给你带回冥河的水，你要给我一半你的精血。”头哤说着有些欣喜地朝冥河跑去。 它的喜悦在冉悦眼里十分讽刺。 过分的纯真让它的行为天然而又自带血腥感，拿走一半精血这样残忍的事情在它看来不过是喝茶吃饭一样简单。 冉悦并没有当年的记忆，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在纯黑深渊里经历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在祖庙里沉睡了整整六个月，六个月之后才勉强能动弹，然后才点着冥火将三曜鼎打开，养了很久的三曜鼎之后，这才练出一具合适的替身出来。 为什么冉悦总说，若不是母亲对她的照拂，她可能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是因为母亲不单单帮她准备好了冥河之水，还以自身残念为阵眼，在祖庙底下帮她炼制了一个防御法阵。 “也不知道您从哪儿得知我以后会遭难呀。”冉悦垂眸，声音十分轻缓地说道。 四周的黑暗里偶尔会有亮晶晶的光点亮起，那是闻着冉悦味道而来的非人类，却在嗅到头哤的存在后，悻悻走了。 冉悦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在她等得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她看到前方黑暗中，慢悠悠，颤巍巍地走出来一个人。 不，已经不能再称为人了。 冉悦知道那是头哤，它只剩一副骨架子，光秃秃的眼窝里没有眼球，冉悦却知道它看向了自己。 “你看，我帮你拿到了冥河的水。”骨架的右手手掌上，有一团红色的光，光里，是深黑色的冥河之水。 “嗯，谢谢你。”冉悦敛眸，从它手里接过冥河之水，翻手将其用一张血网扣住，挂在自己的腰间。 变故发生的速度超过了头哤的反应速度。 冉悦的身形在黑暗中如同一抹残影，血色长鞭一头卷着头哤的脖子，将它直接惯倒在地，而下一秒，冉悦手里的冥火已经到了。 轰—— 冥火像是炮弹一般打在了头哤身上。 虽然头哤只剩下一副骨架，却依旧感觉得到疼痛，它嘶吼着，挣扎着要起来反抗，却被冉悦屈膝一撞，直接撞进了有些软的泥土里。 “很抱歉，虽然你的确帮了我，但我不可能让你去到现世界。”冉悦敛眸，看着手底下的骨架，声音有些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头哤的咆哮尖锐且刺耳。 “现世界里有太多手无缚鸡之力的非人类和人类，他们在你面前，孱弱得如同蝼蚁，而你根本没有人性，不懂得收敛，放你出去，将会是一场灾难。”冉悦回答道。 头哤没有善恶之分，在它心里只有饥饿和饱腹。 饿了就吃，饱了就歇一下。 所有的生物在它眼里，都不过是食物罢了。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一辈子被困在这个黑暗深处？我要出去！”头哤吼道，“你杀了这具身体又有什么用？我会找到你的，我会找到你的！” 冉悦闭上眼睛，掌心法力一出。 骨架轰的一声直接碎成一地白色的渣滓。 的确，杀了这具分身并没有用，但冉悦根本不用回到暗之丛林，只要她不给头哤再次找到她的机会，她就能顺利离开。 炼制替身用不上这么多的欧罗帕，冉悦哼哧哼哧地将树干削减，最终削成手臂长短。在此之前，她一直没有做是因为要提防着头哤，让它对自己的估量错误，这样在最后逃跑时，能出其不意。 第350章 新思路 整个纯黑深渊里回荡着尖刻的吟唱。 那是暴怒的头哤在寻找冉悦。 而冉悦却早就已经溜之大吉了，她浑身涂满了冥河附近河岸的软泥，用冥河的死寂气息来掩盖自己身上的味道。 头哤找不到人，也就更加愤怒。 尽管非常对不起它，但冉悦却也着实做不到信守承诺，站在来时的通道处，冉悦转眸看了一眼不断震颤的丛林，头也不回地弹射了出去。 外头崔潜和崔北南在程婴的指引下，成功地找到了乌皮尔的祖庙。 冉悦之所以放任崔潜和崔北南去找祖庙，是因为她的心脏还在崔潜的身体里，祖庙能感应到她心脏的存在，也就不会排斥崔潜和崔北南入门。 是以，崔潜一行三人，成功地进入到了乌皮尔的祖庙当中。 安静的祖庙里。 宽敞的前庭内摆着一座青铜色的高大祭坛，祭坛四周是紫色的无名花朵，每一朵花的花心都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所有的光芒汇到一起，就浮现出了一尊三角大鼎的身影。 吼—— 呜嗷—— 唳—— 三角大鼎出现的一瞬间，崔潜脚下地动山摇，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各式各样的咆哮。 原本悬挂于头顶的月亮眨眼间变成了血月。 通透的红光照射在三曜鼎上，反射出了无数道光芒散射出去。 庭院里凭空刮起了一股龙卷风，呼啸着，甚至有将庭院里的花草树木连根拔起之意。 绕是程婴，都不得不找了个柱子抱着。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喊道：“这风未免也太强了点。” 崔潜和崔北南在风中勉强能站稳，但再想要对敌就有些难了，偏偏不凑巧的是，他们两人一扫庭院的墙，就已经看到有好些青面獠牙的非人类在企图翻墙进来了。 “留一个人在院子里看守三曜鼎，剩下两个人出去，不能让这些非人类靠近三曜鼎。”崔北南提了个建议。 三人中最弱的是程婴。 所以，自然而然地，程婴被留了下来。 冉悦带着材料赶到时，天已经亮了，而崔潜和崔北南两个人身上血淋淋的，叫人分不清这血是谁的。 “阿潜！崔大哥！你们没事吧？！”冉悦翻手一鞭子打在一个咆哮而去的非人类背上，将他打得皮开肉绽，直趴在地上鬼哭狼嚎后，才越过他朝崔潜他们跑去。 崔潜手中法术一停，转眸就看到了外貌和自己没什么差别的冉悦。 “阿悦！”崔潜脸上一喜，全然忘了身边继续在冲锋的非人类。 在三曜鼎的诱惑之下，哪怕已经死了很多非人类，其余地也在不要命的前赴后继。 冉悦飞身而起，踩在一个非人类的手上，直接将他的头给踩爆了。 “小心些，材料已经好了，可以进去了。”冉悦落地拉住崔潜后，转身朝不远处的崔北南挥了挥手。 三曜鼎接纳材料，开始炼制之后，其吸引力便会被暂时屏蔽。 届时，祖庙本身的防护罩就已经足够保护他们几个了。 三个人同时撤入祖庙内后，冉悦一抬头，就看到了死死地抱着三曜鼎，已经被狂风吹得有些失去理智的程婴。 “万物皆起之于血，我，斯凯·斯特里戈伊·洛伦佐，重归于此，召唤尔等从臣服。”冉悦闭上眼睛，并指点在掌心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庭院里原本肆虐的狂风转瞬就停了下来，三道不同颜色的光从冉悦的掌心飞射而出，没入到半空中的三曜鼎内。 接着，就看到三曜鼎的三个方向分别出现了三个半透明的人形，他们托着三曜鼎缓缓落下，将其搁在了冉悦的身前。 程婴松手朝后一倒，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冉悦说道：“冉悦，下次，下次我……” “没有下次了，谢谢你。”冉悦歪头冲他一笑，抬手就将腰间的冥河之水丢到了已经自动打开鼎盖的三曜鼎内。 然后，她低头将困在背上的欧罗帕取下来，并暗夜枭的眼睛一起扔进了鼎内。 呼—— 冥火一起，那三个扶鼎的人便开始绕着三曜鼎转圈。 “从现在开始，阿潜，你和程婴看守结界，其他的事交给我就可以了。”冉悦朝崔北南招了招手。 崔北南听话地走到冉悦的身边，问道：“我呢？” “接下来，我会把你的意识从你现在的身体里抽出来，你需要时刻保持着清醒，并将那一部分被压抑的暴戾从你的意识中抽离。”冉悦反手一指点在崔北南的眉心，另一只手则搭在了三曜鼎之上。 从天黑到天亮，再到天黑。 日升月落考验得不仅仅是崔潜和程婴的法力续航能力，还考验着他们的耐性。尤其是，耳边不断回响着庭院里崔北南的哀嚎声。 崔潜的心头是挥散不去的酸痛。 绕是最能忍耐的哥哥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那么这份痛楚到底是有多痛？当年冉悦身边空无一人，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崔潜没办法去想当时的冉悦到底承受了多少，他只要一想到，心就会揪成一团，疼到无法呼吸。 到第三天时。 崔北南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了，他的灵魂和肉体被生生撕裂，意识在一片混沌中破碎成了无数块。 拆解。 重组。 糅合。 这是冉悦对崔北南的意识和灵魂所做的事情。 事实上，冉悦一开始想的是将崔北南的意识放置到替身里，然后将需要摒弃的那一部分放在原身内，以供毁灭。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但冉悦在纯黑深渊走过一遭后，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果可以，为什么不去挑战一下将那一部分需要摒弃的意识丢进替身里？ 虽然这样会使得整个过程变得复杂且漫长，崔北南所要承受得也会更多，但这也是对崔北南日后生活影响最小的一种。 崔潜听不到哥哥的哀嚎倒有些不安，他扫清一部分被三曜鼎外溢的威压吸引过来的非人类之后，趴到了墙上去看。 此时，冉悦脸上已经是苍白无比。 三曜鼎每时每刻消耗的都是她的法力，不仅如此，在拆解崔北南的灵魂时，需要冉悦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 第351章 大结局 努力的目标 当月亮出来时。 整个术式进展到了最后一步。 冉悦将崔北南的意识再次拆解，将其中最后一点暴戾的分子剔出来，接着将剩下的糅合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的是。 半空中，始终有一个人在观望着。 上官天兆整整看了四天，他背着一柄巨大的银色的剑，抄着手盘腿坐在远端之上。 只要底下冉悦的术式有一点不对劲，他就会选择下去， 届时，冉悦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这把剑杀了自己，要么用杀了崔北南。 所幸，冉悦成功了。 整个欧洲大陆上空突然出现了层层叠叠的极光，炫彩的光芒却没有投射到大地上，而是汇聚成一块，凝成了一条如同河流一般的光河。 光河最终流向的地方，是乌皮尔的祖庙之上。 因为这道光河，越来越多的垂涎力量的非人类像是失了神智一般往这里赶。 幸好，术式在这一刻结束了。 冉悦抬手于身前一点，一面低语，一面在庭院中以傩戏收尾。 原本站着的崔北南缓缓地倒了下去。 三曜鼎之上，有一具和他一模一样的替身浮动着。 只要杀了这具替身，一切就都结束了。 “崔大哥，这件事了了之后，希望还能吃到你的火锅。”冉悦倾吐一口浊气，笑了一下，扶着三曜鼎站着。 她不敢松手。 此时她已经在力竭的边缘，腿软得根本无法凭自己的力量站稳。 崔潜就在外头，随时可能进来，而只要她一松手，站不稳，立刻就会引起他的担心。 原本已经昏迷过去的崔北南在听到冉悦这一声之后，悠悠转醒，他浑身汗津津的，如同从河里刚捞上来的一样。 “好。”崔北南声音嘶哑地回答着。 上官天兆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反手将背上的剑拔出来，几乎是不飞吹灰之力就穿过了祖庙的屏障，来到了冉悦的面前。 “我早该知道，其实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在看到上官天兆出现之后，冉悦自嘲的笑了一声。 不管做什么样的努力，其实都只是上官天兆卜算接过的一种。 “不，你的尝试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的。”上官天兆眼眸深邃地望着冉悦说道，他将长剑反握着，递给冉悦，“正如我之前说的，你的勇气与坚韧，都是世间少有的，所以这把剑只有你才能使用。” “剑？”冉悦垂眸看着这把银色的巨剑。 “这是盖亚之剑，只有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的人，才有使用它的权力。”上官天兆解释道。 冉悦蹙眉，伸手将盖亚之剑接了过来。 “不管是崔北南的本体，还是替身，如果要毁灭，都只能用盖亚之剑。”上官天兆敛眸看向地上的崔北南，“当然，包括我。” 不死树树皮的坚韧程度是和龙的龙鳞一样的。 “所以，一开始，你说你希望我杀了你，不过是试探。”冉悦眯了眯眼睛，猜测道。 这并非是凭空猜测。 毕竟，上官天兆在此之前，从没有提到过盖亚之剑。 “你可以当做是试探，但我的本意是希望你遵从本心，选择一个你不会遗憾的选项。”上官天兆的话术一如既往的妥帖。 冉悦不置与否地笑了下，她手腕一转，手中盖亚之剑便划出了一道银色的光芒。 三曜鼎之上的替身随之被斩成了两半。 没有鲜血，因为冉悦并没有给替身注入完整的灵魂和意识。 在替身碎裂成无数片，化作灰尘散落到空气中时，上官天兆听到自己脑海中原本停滞的命运的齿轮咔哒一声，重新恢复了运转。 “还给你。”冉悦提着剑柄，将盖亚之剑还给上官天兆。 上官天兆没有接，他背着手，朝后退了一步，说：“这把剑只有在它的主人手上才能发挥全部的作用，所以它是你的。” “你不怕我用它杀了你？”冉悦皱了皱眉头，之前上官天兆一直不提盖亚之剑，难道不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吗？ “眼下的你，值得我的信任。”上官天兆说完，转身走了。 冉悦提着剑，目送他乘风离去。 冥冥中，她觉得上官天兆刚才那句话，可能是上官天兆和自己有交情以来的唯一一句，他发自内心说出来的话。 也许，这才是两人友情的开端。 院外，程婴和崔潜收拾完了最后一波非人类，顶着一身疲惫和血污进来时，就看到冉悦已经将三曜鼎送回了祖庙深处。 哐啷一声。 长剑落在地上。 然而下一秒，剑就像是流星一样，化成了一道银色的光，没入了冉悦的身体里。 无暇去顾及这份变化，冉悦一脱力，瘫坐在了地上。 她咧着嘴朝崔潜一笑，说道：“阿潜，我们回家，好吗？” “好。”崔潜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她，在她颈窝处深呼吸一口。 “我想倩倩她们了，这种拼杀的日子我已经受够啦，想安安分分地上着班，和你好好生活。”冉悦浑身无力，只能软绵绵地耷拉在崔潜身上。 “好，我去面试，我去找工作，以后我们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不再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崔潜连连应道。 程婴跟着跑过来将崔北南搀扶起来，问道：“这看上去得请医生，不如把救生员喊过来？” “喊叶泽吧。”冉悦歪着头说道。 “好。”崔潜已经变成了无论冉悦说什么都答应以及附和的程度。 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叶泽就这么被呼叫过来了。 冉悦和崔北南身上的伤倒是不需要多么费神的处理，更多的，是需要他们自己好好休息。 崔潜带着冉悦和崔北南回家，而程婴则被托付了天师阁的教导处主任的责任，跟着叶泽回去了。 原本动荡不安的现世界，在上官天兆的调停之下，渐渐地就安定了下来。 各国政府开始效仿华夏，和天师阁以及非人类部门深度合作，将人类与非人类的各项政策进行调整，促使人类和非人类平等和谐相处。 也许，非人类和人类永远做不到真正的和谐，但起码他们都在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冉悦窝在沙发里，端着牛奶抱着猫，将电视机里的新闻调到了电视剧频道，笑眯眯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