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倾天》 第1章 少女倾天 大雪。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寒风凛冽刺骨。 北国,绵延万里的琦琅山脉深处,山门高耸,上书琦琅二字,古朴遒劲,肆意昂扬。 一个身着布衣的少女慢慢出现在风雪中,来人十四五岁上下,身上的衣物已经有些破碎,打着补丁,单薄得几近透明。苍白的小脸上,唇色已经冻得发紫,脚下虚浮,身形轻斜微颤,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扑通—— 几乎冻成冰人的少女被积雪覆盖下的石块绊倒,半响不能起身。 “不行,我不能倒下,我还要去寻外公救娘亲!”少女唇咬破了,渗出血来,眼中的黑眸灿若星辰,一片坚定。 微颤颤地挣扎起身,少女往前趔趄了几步,一阵眩晕袭来,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往旁边倒去—— 那是一片悬崖。 死命地抠住山壁边的细缝,少女眼中满是不甘。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努力往上爬,却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体力透支的少女再也撑不住,手上一松,身体如同羽毛般飘落,陷入绝对的黑暗。 悬崖深处,一片翠绿,生机勃勃。 茅草屋临江而建,屋内一名看起来似是五六十岁年纪的老者陡然睁开那闭眼许久的双眸,身形一动,瞬间往外掠去数十米,抬手接住往下掉的少女,低头看着少女苍白却十分精致的小脸,眼中一片疑惑:这女娃娃,怎么长得那么像洛云那丫头? 入夜,躺在床上的少女突然发起了高烧,红彤彤的小脸如同火烧一样,紧锁眉间,嘴中喃喃:“娘亲……” 一旁的洛逸尘盯着少女精致的小脸凝视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对着少女的灵台穴缓缓输入灵力,一双明眸忽而变得浑浊起来。 长夜漫漫,天边晨光微明。 少女烧退了。 一道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睡梦中的少女猛地睁眼坐起,耳边还回响着出发前母亲洛云对她的叮嘱:“倾儿,你带着娘亲的亲笔书信和玉佩,去琦琅山脉寻你外公。靖南侯府已经不似当年,我一直不相信你爹就这么死了,倾儿,此去一路,危机重重,如果找不到你外公,你也不要再回来了,要好好活着,在外面或许更安全……” “娘亲……”慕倾天眼中满是痛苦之色,眼泪忽而溢满眼眶,却始终强忍着不滴下来。 她本是应该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女,一家人和睦相处,十分幸福,可这幸福却一朝破灭。 她的父亲慕珩,乃是北国的镇南大将军,世袭靖南侯。太行大陆北国将门世家,慕家几百年来为北国培养出无数名留青史的名将,忠心镇守南部要塞,防止南宁蛮族攻袭,保了北国几百年的南边安宁。 慕家有祖训,一夫一生配一妻,嫡长为将,次从商,兄弟不可同朝为官。 几百年来,慕家后代都谨遵祖训,兄友弟恭,从不缙越。正是慕家这股忠良作风,虽有侯爵之诰,军权重握,却甘愿常年镇守边疆,不回皇城,远离权贵中心,不参与皇权夺位之争,反而得了历代皇帝的信任。 或许是盛极必衰,慕家到了父亲慕珩这一代,身为长子的父亲却仅有她这么个女儿,膝下无子,而在北国,女子也可世袭侯爵,这让有儿子的二叔慕琛起了歹心。 慕琛育有子女一对,不甘在慕府屈居人下,只做个小小的商人,更何况他如今的修为已到灵宗境,丝毫不逊父亲,于是觊觎起父亲的侯爵将位,意图成为慕府当家人。 五年前,远在南部边境的父亲带领慕家军与南宁蛮夷部族开战,对方竟请来了灵尊境强者坐镇,以无上伟力大挫慕家军,更是击败了当时已经拥有灵宗八重天修为的父亲慕珩,并将其打落万丈悬崖。边境加急传讯,慕家军大败,主帅阵亡,尸骨无存。 消息传来,慕府上下一片悲恸,而此时的慕琛却早已请下圣旨,承袭将位,侯爵易诰。 三日后,利欲熏心的慕琛便急急将母亲洛云与年幼的自己送至慕府的一处别庄上,留下小厮与粗使丫鬟等共计十七人,任由她们自生自灭,不再理会。 此后,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虽是过得清苦,倒也安宁。 却不料,野心勃勃的慕琛,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们。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到了及笄之年。北国皇家赫连氏,七皇子赫连桐与靖南侯府嫡长女自小订下婚约。为了夺得成为皇妃的机会,那慕琛的女儿慕倾莲,也就是她那所谓的亲堂妹,竟然心思狠毒,欲将她们母女赶尽杀绝。 慕倾莲与她虽是同月份出生的堂姐妹,但二人的身份却天差地别。同是慕府嫡女,慕倾莲却不是侯府嫡女,更不是嫡长女。为了能够与爱慕已久的七皇子成婚,慕倾莲竟然花重金请了魑魅宫的杀手,认为只要除去自己,七皇妃之位必然就是她的了。 想到这里,慕倾天突然低低笑了出来,声音十分压抑与怆然。这就是父亲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的慕家人,那淡薄如纸冷如冰的亲情,怎值得父亲如此卖命?并且,还丢了命! 慕倾天双手紧紧攥起,眼中有不可抹去的怒。 “唉,丫头”身后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将思绪万千的慕倾天拉回了现实。 慕倾天转身寻到声音的主人。这是一位老者,须发尽白,宽大的道袍下,仙风道骨的身姿背手站立,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一份宠爱与愧疚。 眉尖紧紧蹙起,慕倾天不解这份莫名的眼神,但心里明白,此人没有敌意。 不多时,慕倾天下床对着老者抱拳鞠躬,声音淡淡却极尽诚意:“感谢前辈出手相救,我慕倾天没齿难忘!” “倾儿,我是外公。”洛逸尘看着慕倾天,眼中一片浑浊,是他欠了子孙的啊。 “外公?”慕倾天一阵惊讶,心中却重重松了一口气,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 “倾儿……”老者眼中的浑浊已经散去,只剩一阵清明,微微颔首道,“你已无大碍,你娘亲的书信我已阅毕,而我如今已是方外之人,不便插手俗事,带上外公的意识,赶紧回京找你娘亲去吧。” 听到此话,慕倾天不禁微怒,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些许的质问:“敢问外公,何为方外之人?” 洛逸尘眼中平淡,道:“出家之人。” 慕倾天向前一步,再问:“为何出家?” 洛逸尘脸色微变,但仅仅一瞬间便恢复正常,眼神清明:“出离五欲六尘的因果束缚,不受其所沾染,正解其境本空,渐破无明烦恼,明心见性,自渡渡人。” “既是如此,何为渡?”慕倾天再问。 洛逸尘笑了笑,看着慕倾天的眼神带了些赞许:“众生皆苦,为道者当须以渡天下众生为己任,救黎民于水火之中,普化众生,明心见性,则为渡。” 慕倾天蓦然笑了,眸眼灿若星辰:“外公所言极是,娘亲也是众生之一。” 未待洛逸尘开口,慕倾天再道:“修道者讲究宇宙大爱,芸芸众生,那么骨肉亲情、夫妻之情、手足之情都应该是这种大爱的组成,为什么要摒除这些七情六欲再去修行大爱?若说俗世诱惑太多,而去一个小屋子里清心修炼,在繁杂俗世中得到的纯真修为不是应该比在清净环境下得到的修为更真更深吗?外公你说,是也不是?” “是,倾儿说得对,外公魔怔了。”洛逸尘猛地醒悟,所谓方外之人仅是个假托之名,若无法自渡,又谈何渡人?又谈什么清修?洛逸尘看着慕倾天那双黑白分明,清亮无比的眸眼,心中微叹:云儿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实乃他洛家之福,后生可畏啊。 终于说服了外公与她一起回盛京,慕倾天心情十分愉悦。出了琦琅山脉后仅仅不到两个时辰,慕倾天的双脚已经踏在了盛京的土地上,心中一片惊讶。盛京到琦琅山脉,她走了两个多月的路,而外公带着她还用不到两个时辰,这样修为定是在灵宗境之上! 太行大陆上天下三分,分别是北国、西凉国与天齐王朝,其中当属北国的国土最大,雄霸太行大陆的北方。 太行大陆上分为灵修和武修两种人,以灵修为尊,武修者次。灵修者就是有灵根之人,天资独厚,通过修炼,灵修之路可达通天,乃至可以驾驭风火雷电,至大成者甚至可以成神,与天地同寿。而武修之人,因其没有灵根,重在体魄淬炼,以武力震摄敌人,寿命不过百年。若是有些钱财的,都会用丹药堆砌温养至筑基,进入灵修先天之列,却无法再向前增进,但也保了数百年的寿命。只有贫困人家,为了糊口,若是武修,根本用不起丹药筑基,多数成为兵士为国捐躯或者进入达官贵族的府邸中,成为使唤奴仆,以求得百年安宁。 第2章 人若犯我 “娘亲,倾儿带着外公回来了。”盛京的一处别庄外,慕倾天心情雀跃地推开别庄大门,推开门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庄内,横尸遍野,血色染红了大地。 “娘亲!”慕倾天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与恐慌,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冲进母亲洛云的房间,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苍夷。 躺在床上的母亲已经毫无生息,凌乱的衣裳更是无言诉说着当时的惨烈。 跌跌撞撞地上前,慕倾天微颤的手轻拭去母亲嘴角的血色,轻翻开母亲的掌心,那手里紧攥着一块素白的布料,看着这布料,慕倾天眼中满是愤怒,手紧攥着这块布料,指甲陷进掌心,渗出了点点血渍。 “娘亲……”慕倾天压抑的声音低低唤着,抱着母亲已经凉透了的身子,泪无声地落下。 站在身后的洛逸尘看着眼前的情景,心痛不已。云儿虽然已为人母,但不该如此英年早逝。从小天资聪颖的云儿,在未嫁给慕珩之前,修为已经步入灵宗境一重天,虽说每个境界都有十重天的划分,但多年来就算没有增进,就算如同一路上倾儿所说,云儿是因为产下她之后境界倒退至灵师境,但也不至于落到被小小的灵士境修为的武夫废去修为,甚至咬舌自尽。 洛逸尘目光如炬,只一眼就看出来,凶手的修为仅在灵士境七重天的境界,而且,凶手还不止一人。 到底是谁,杀了他的爱女?洛逸尘脸上的愠色十分明显。 低声哭了许久,慕倾天才抬起头,抿唇看着这满目狼藉,身上戾气冲天,脸上泪痕一片,红肿着双眼对着洛逸尘道:“外公,我要报仇!” …… 正午的日头焦灼,晒着盛京的街道,形成一道道热浪。 尽管如此,街道两旁仍旧围满了百姓。 一字排开的士兵手横着长矛,努力将不断激动的百姓隔开,留出通往七王府的道路。 将军嫁女,十里红妆。 七王府,盛京的权贵携妻带女前来祝贺,门外的执事唱着礼单,一派显赫之象。 王府内,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一拜天地!” 新人跪在喜蒲上,七皇子一身红色朝服,微微上扬的嘴角正显示着主人此时的心情。一旁头带红帕的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盈盈下跪。 “二拜高堂!” 上位的两个位置空荡荡的,桌案上摆放的明黄圣旨十分耀眼。 “夫妻对拜!” 唱礼的太监眼含笑意。看着这对天作之合的佳偶,心里却是十分佩服熹妃的手段。 慕家为北国保了数百年的南部边境的安宁,虽说原镇南将军慕珩已故,但这个新的镇南将军却也是慕家的当家人,更是拥有了灵宗境五重天的修为。而新娘慕倾莲更是这个镇南将军慕琛的独女!虽然跟七皇子有婚约的是靖南侯府的嫡长女慕倾天,乃是原靖南侯慕珩的掌上明珠。但那原靖南侯慕珩已故,新的靖南侯乃是慕琛,娶了慕琛的独女,也不算是违了圣旨。 慕家数百年来为北国培养出无数的武将,镇守着北国数百个城池,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道,娶了慕家的女儿,就等于握住了北国的半壁江山。 太监瞄了眼两位新人,随即尖声道:“礼——”成字还没有落下来。 砰—— 七王府的朱红大门,猛的碎开。 寒光一闪。 “王爷小心!”一旁的贴身侍卫踏步向前,一字排开,手中的佩剑齐齐出鞘。 一把弧形弯刀铁血地镶嵌在了大红的喜字上,刀锋深入三尺,寒光闪闪! 观礼的大臣女眷吓得面色苍白,捂着嘴,压下尖叫。 “谁?大胆,竟敢袭击七皇子殿下!”王府的侍卫反应很快,片刻已经护在了各个权贵前面,拔刀屏息。 木屑纷飞中。 一个身着素白缟服的少女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少女不过十四五岁模样,眉梢还带着坚冰般的稚气,但那双眸眼却深沉如渊,让人看一眼就心生窒息。她的手上提着一个布袋,风吹起了她的裙摆,缓步走近。 “是你!”慕倾莲不敢置信的拉下喜帕,艳若桃李的脸上有着难掩的惊慌。 “大姐,你来做什么?” 慕倾天居然没死? 那么多人居然还没有解决这个祸害! 慕倾莲的脸上扭曲了表情,她低下头,不敢让众人察觉到她的愤怒。宽大袖摆里的手,却死死捏住,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别庄,是你让人屠的?”哭得太久了,慕倾天的声音带着嘶哑,却冷若寒冰“我娘,也是你害的?”虽是疑问的语气,但慕倾天已经十分肯定,抬眼直视着慕倾莲,双眸似乎要把她看出洞来,这个杀人凶手,配得上这一身红衣么? 宾客们骚动了—— 杀人? “我不明白大姐在说什么。” 慕倾莲不敢对视慕倾天那双眼,用袖子遮住大半张脸,楚楚可怜:“我一个弱女子,从小养在深闺中,怎么可能去杀人?何况,还是去杀自己大姐的亲娘。” “……” 少女唇瓣抿成一条线,目光冷冷的落在慕倾莲的身上,了然的如同一开始就看透了她,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慕倾莲一颤。 努力的挤出几点泪水来。 “大姐说我杀人,总要有证据吧?就算没有证据,我若杀人,总该有个理由吧。”慕倾莲深吸一口气,对上了慕倾天的眼眸,凶手已经被她灭了口,死无对证,她就不信慕倾天能让死人开口对质。 “圣上赐婚的是侯府嫡长女,虽都是嫡女,若我不死,你永远都会害怕我回来抢了你的七皇妃之位,若我死了,靖南侯府就再没有嫡长女,即将嫁给七皇子的你,就更加高枕无忧了,慕小姐觉得这个理由如何?”慕倾天扫过一旁身着喜服的七皇子,冷冷开口。 “大姐!”慕倾莲的眼泪簌簌落下,好不可怜:“你怎么能这样含血喷人?” “这话可是你母亲亲口说的。”慕倾天目光森然逼近面露惊惶的新娘,“你的母亲也会诬蔑你吗?” 慕倾莲瞬间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母亲不可能说出来的。” 不可能说出来的。 那就是说……的确做了! “果然是你!”慕倾天根本没有看她矫揉造作的表演,黑的深沉的眸子,终于泛起了涟漪,身上的杀气显现!让周边的人冷汗淋漓。 慕倾天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布袋击射而出,丢到假哭的慕倾莲面前。一把弯刀甩出,割开了布袋的口子,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啪的落在了地上,在红色的地毯上滚了滚,滚到了慕倾莲的脚边。 那是—— 人头! “啊——”慕倾莲一声惨叫,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那人头上的血迹未干,依稀能够看出姣好的容颜,含着怨恨而闭不上的眼睛,正对上了不明所以的慕倾莲。 那张脸…… 那是…… “慕倾天,你这个妖物!贱人!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对我母亲下手!”慕倾莲眼中仍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与颤抖,这女人疯了! “我为什么不敢?”慕倾天压抑着怒色的黑眸落在慕倾莲的身上,如同在看死人:“你们敢派人屠杀别庄十八口人,害了我的母亲,我为什么不敢让你们血债血偿?” 她不过是离开了两个月。 再回去,别庄十八口人,鸡犬不留。 她最爱的娘亲,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竟还是因为惨遭侮辱而自尽。 她为什么不敢?血债就该血偿,她慕倾莲敢让人屠杀别庄,她今天也可以屠杀靖南侯府满门!她才不管什么礼义忠孝信,也不管世人看她慕倾天是何眼光,有仇就必报,这是她的原则。 “五年前,你父亲抢了靖南侯位,便急急将我们母女两送到了别庄上。原以为我们会再无交际。没想到,为了七皇妃之位,你竟然丧心病狂地派人屠了别庄!慕倾莲,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少女素手纤纤把玩着锋利匕首,一字一顿地开口。她虽然有修为,但对于复仇这种事情,还是喜欢手刃仇人,那喷发的血色带着铁锈的腥味,才能稍稍抚平她心中的恨! 冰冷的眼眸微微眯起,匕首在半空中狠狠一划,好似要割断慕倾莲的脖子一样。 慕倾莲刷的白了脸,精神几乎崩溃,一丝血色都没有。 她扭曲着脸,不敢去看地上的人头,浑身颤抖的跟筛子一样,慕倾莲怒极质问:“你……你!你这个魔鬼!莫不是你还要杀我不成?” “是。” 毫无犹豫地,那么漫不经心的,承认了。 可在场的每一个人,没人敢怀疑,这个少女说的话。 “放肆!我可是未来皇妃!”慕倾莲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的干干净净,“难道你要冒天下之大不违吗?” “哼!这天下还不是北国的天下,更不是你慕倾莲的天下!敢做就要敢当,慕倾莲,你准备好死一次了么?”慕倾天声音如同来自天外,嘶哑中带着幽然,却让人不由自主地震栗! 第3章 为鬼为蜮 “放肆!”一旁的七皇子赫连桐冷哼出声,“我不管你到底和靖南侯府有何恩怨,在本王的婚礼上,你不许捣乱,立马退出去,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 慕倾天笑了,她先是浅浅的笑,后面越来越大声,她笑的不可抑制。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笑声嘎然而止,冷眼看向赫连桐“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你!”七皇子怒极,“本王打算放过你,你竟然不懂得领恩!来人,拿下这泼妇!” 七皇子手一扬,众侍卫拔剑出鞘,一片森然。 看着这眼前杀气腾腾的场面,慕倾天素手指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薄薄的弯刀,她轻研慢捻,似乎没看见那些刀剑般,一步步逼进慕倾莲,再度冷然开口:“慕倾莲,你准备好死一次了吗?” ——死一次! 慕倾莲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睁大,指着慕倾天的手,忍不住地颤抖:“你敢!我……” 话未说完,慕倾天手中的弯刀已经旋转而出,激射穿过她的左腿骨。剧痛之下,她单膝跪下,还没等她回过神,回旋到素衣少女手上的弯刀再度飞过来,割断她右腿筋脉。 扑通—— 她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双脚已经跪在了地上,血,顺着一地的红毯蔓延,妖孽异常。 周围的人,已经惊呆了。 只见一身素衣的少女用手帕细细地擦拭干净弯刀上的血迹,身形一动,再度逼近狼狈不堪的慕倾莲。 冷风吹过,卷起她素白的裙摆,一阵决然又凄凉的寒意在慕倾莲的心中延伸。 慕倾天忽然蹲下,与慕倾莲双眼对视,那双眸眼似乎平淡无波,却杀气弥漫:“慕倾莲,滋味如何?” “啊!你个疯子!你不是人!”慕倾莲的心被紧紧纠起,恐惧在无限量地放大。 “人?早不是了,就在你屠了别庄后,我就不是人了。”慕倾天欺身上前,“现在的我,是鬼,从地狱中爬出来找你索命的鬼!” 慕倾莲痛极,扭曲着脸,咬牙切齿道:“你放肆!我是当朝镇南将军的掌上明珠,皇上赐婚的七王妃,慕倾天,你这样对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王爷更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冰冷的利刃挑起慕倾莲的下巴,慕倾天俯身,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嘴角微扬:“其实我可以对你更好点。” “啪!” 打脸的声音传来。 慕倾莲痛呼出声。右脸火辣辣的,她伸出手,捂住伤口,不敢置信地大口喘息。 “动了我慕倾天的人,必须付出的代价!你,还有你那个爹,一个个,都逃不掉!”慕倾天眸眼冷极,如同万丈寒冰。 “孽障!”就在这时,一个身披铠甲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倒三角的眼睛里全是阴狠,煞气十足。 “镇南将军来了。”有人惊呼。 慕琛面色紧绷,强忍住怒气,对着冷漠的七皇子惶恐行礼:“王爷赎罪!” 赫连桐摆摆手:“靖南侯爷来得可是很准时啊。” 慕琛面色一僵,连忙低头抱拳:“臣惶恐。” “哼!”赫连桐宽大的衣袍一摆,直接坐在了礼堂的主位上。 摆明了,要靖南侯给出说法。 “孽障,还不跪下!”慕琛见此,无心再和慕倾天耍嘴皮子。 “将军很是威风啊?”慕倾天满是嘲讽。 慕琛不理会慕倾天嘲讽的话,低头一看竟看到地上的人头,气得直哆嗦,脸色青白交加,额角青筋爆起:“你竟敢杀你婶母!如此下杀手,你还有没有心!” “爹……”慕倾莲眼泪簌簌下,她浑身是血地拉住慕琛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爹爹,你要为我和母亲报仇啊。母亲死的好惨,呜呜……” “放心,一会儿,你会死得更惨。”慕倾天漫不经心地摩擦了下刀刃。 人都来齐了最好,免得她一个个去找。 这群人,一个都逃不掉! “畜生,你怎么说话的!”慕琛气得血脉逆流:“你竟如此无法无天,我今天要替你死去的父亲好好教训你!” 猛地,慕倾天蓦然抬起手,锋利的银光闪过。手中的匕首破风而出! 扑哧—— 穿透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慕倾莲左胸,从坐在主位上的七皇子脸颊擦过,插在喜字的另一边。 鲜血,顺着大红的喜字往下流,触目惊心! 慕倾莲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着她被洞穿的心脏,张了张嘴。 轰然倒下—— “啊——”离慕倾莲最近的贵夫人溅了一脸的血,她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尖叫:“杀人了——” 惊呆了的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惊惶之极。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少女会如此大胆。在镇南将军和七皇子都在的时候,还敢对慕倾莲出手,还是一刀致命! “将军有何资格,提起我的父亲?”慕倾天眼中迸发出一阵杀气,嘴唇微启,“你不配!” 缓步慢慢走近,逼近了慕琛几分,慕倾天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她的手上,匕首上还沾着血,不断地往下滴。 镇南将军府敢屠杀庄子十八口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事情不可能善了了。 慕倾天轻拭去匕首上的鲜血,不断逼近慕琛:“将军,到你了。” “畜生,我可是你亲叔!”慕琛面色铁青,手不着痕迹的朝着四周做了个手势,惊呆了的侍卫们回过神来,看见慕琛的手势,慢慢包围了孑然一身的少女。 赫连桐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慕琛一边后退一边将慕倾天引入侍卫的包围圈,确定慕倾天踏进来后,面色一喜,大吼:“杀了她!格杀这个没人性的妖物!” “哼!虚伪!”一身素白的少女在一片身穿铠甲的侍卫中显得异常突兀,一双白皙素手在满室红艳中格外刺眼。 素手芊芊,白皙如玉,手上却多了好几把叶子般的薄刃。 几十个侍卫一拥而上。 慕琛狰狞笑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少女死定了的时候,一道快如闪电的红光闪过,围攻的侍卫们几乎在同时,倒在了地上。 血……染红了地板。 那么多人,居然连惨叫都没有机会发出一声。 慕琛眼中满是惊讶与嫉妒:“你?竟然灵师境了!” 十五岁的灵师境,这是多么可怕的天赋! 太行大陆灵修者的境界,每一境都分为十重天,每个可修炼灵气的孩子,一出生就具备了可以自动吐纳天地灵气的能力,漫长的灵修道路上,修炼者的寿命都很长。 灵修者入门境乃是凝气境,其次是筑基境,只有进入筑基境了,才是真正的灵修之路,才能增长寿命。每一境的突破就增长寿元一百年,分别是凝气境、筑基境、灵士境、灵师境、灵宗境、灵尊境、灵王境、灵皇境共八大境界,每境又分为十重天。虽是有古籍记载,在上古时期神者遍地的时候,还有天衍境、太虚境、无炁境、无极境乃至无上神境五大至高境界。但如今的太行大陆上,修炼到灵尊境的人已是高手,达到灵王境的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灵皇境的强者更是从未听说过。 因为每境分为十重天,所以修炼者入门容易,境界越往上越难。 十五岁的灵师境,就算才一重天,也是震撼人心的所在。慕琛狠戾的眼神闪过一股杀气,这慕倾天,是断不能留了! 慕琛面色一沉,五指结印,四根极细的闪电激射而出,织成一张电网直击慕倾天面门—— 慕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笑,十五岁的灵师又怎样?天赋再高又如何?要知道,隔境如隔山,他堂堂灵宗境怕还斩落不了一个小小的灵师吗?慕倾天,怪就怪,你挡了老夫的路! 土地开始震颤。 猛烈地晃动。 所有人都觉得,少女必死无疑。 铺天盖地的电网包围了少女周身,没有半点缝隙,时不时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响起,无声地告知着施法人的残酷! 七皇子侧目看向靖南侯,眼神复杂。 被困在天罗地网中的慕倾天,眼神危险地眯起,手中的弯刀已无法穿透,几次激射,都被雷电长了眼睛一般拦了下来。 周遭一片诡异的安静。 慕倾天抿唇,她的能力只能做到这电网伤不了她,但却无法保证,慕琛再次的施法,到时候,性命不保的就是她了。 当场盘腿坐下,脑中如同走马观花般闪过儿时父母一家和睦幸福的画面,慕倾天心猛地被揪起,一阵一阵的,仿佛要把心房捏碎了一般。 不行!她不甘愿,也不能死! 慕倾天眼眸瞬间一闭,全身心地去感受这天罗地网的空隙,半响,眸眼猛地迸发出一阵杀气,手中结印,纤细的手指上下舞动,快得只剩下残影。 “喝!” 随着慕倾天的一声冷啸,看起来毫无破绽的电网如同龟裂般散去,与此同时,一股戾气冲天而起,慕倾天侧过头,素手翻飞,四把柳叶刀破风而出,直射慕琛的四大命门。 她出手太快,快到超乎众人的想象。 赫连桐反应最快,但他并没有出手帮慕琛,而是条件反射的跃开慕琛三丈外,将慕琛彻底暴露在柳叶刀下。 第4章 欠债还命 眼看着,慕琛命悬一线。 慕琛阴沉的三角眼狰狞。催动着全身的灵力,四股雷电之气散开,分别对上了四把柳叶刀,将其震落。 “老夫今天就了结了你这个畜生!” 催动全身的灵力,慕琛织出更大张的雷网,闪电直逼慕倾天面门,眼看着,雷电就要炙烧少女的血肉。 就在这时。 “就凭你?”一阵类似中年人的声音响起。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慕倾天身边凭空出现一名灰衣老者,鹤发童颜。 眸眼平淡无波,静静地看着前方张牙舞爪的雷网,忽然抬起右手,白光一闪。一条丝线穿破雷电网的缝隙,牢牢的缠上躲闪不及的慕琛左臂。 猛的一拉。 慕琛的左臂整个被卸了下来。 “啊——” 铺天盖地的剧痛逼得慕琛低吼出声。但毕竟是统领三军的镇南将军,右手飞快的止住了穴道。血红着眼睛,逼出一口心头血。 雷电消散了,众人皆惊。 就在雷电散去的同时,老者运起灵气,灵尊境七阶的滔天伟力顿时席卷而出,在场的除了慕倾天之外,所有人都冷汗淋淋,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下,甚至有的人已经七窍流出了血渍。 在慕琛的面前,不知何时立了一个牌位,爱女洛云之牌位,老者淡淡道:“叩头吧。” 看清楚牌位上的字后,慕琛一脸震惊。他未曾想到,洛云的父亲竟然是个灵尊境七阶的高人?这么说,此人不就是慕倾天的外公了? 想到此,慕琛突然一脸的愤恨,让他堂堂镇南大将军给一个死人牌位叩头,他做不到! “怎么?不愿意?”老者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一股的愠气慢慢爬满了脸庞,“只是个小小的镇南将军,我洛逸尘的女儿难道还受不起你的膝盖?你就算是三叩九拜,我洛家任何一人都是受得起的。” “洛……洛家?洛逸尘?”慕琛阴冷的脸猛地变了变,北国的创国皇族?琦琅皇族洛家? 在北国,洛姓是很多,但只有琦琅洛氏,每个男丁后代的名字都会被登记下来,留在皇宫的档案之中,或许别人并不是很清楚的知道现在琦琅洛氏有谁存在,名唤何许?但赫连皇族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特别是要争夺皇位的各个皇子,更是有特别注意,生怕一不小心自己没了皇族身份。 洛逸尘?听到这个名号,在一旁看戏的赫连桐猛地起身,怔怔地看向老者,纵使心里有诸多不愿,但依旧是下摆一掀双手作揖,直接跪向老者,毕恭毕敬:“北国赫连皇族赫连桐,见过前辈。” 在场之人除了慕倾天与洛逸尘站着之外,所有人都纷纷下跪,毕恭毕敬。 虽然现在的北国皇族是赫连氏,但北国创国皇族却是洛氏。在北国创国初期,洛氏皇族却无心政坛,便在诸位功臣中挑选有贤之士继任北国皇帝之位,也就是现在赫连皇族的祖宗赫连骁。洛氏皇族禅让帝位后,便纷纷隐居于琦琅山脉之中,潜心修炼,不再过问红尘世事。 继任北国皇位的赫连骁感念洛氏皇族恩情,在祖庙里引动天地规则,发下誓言:赫连皇族不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但凡遇到琦琅皇族洛家之人,必须下跪作揖,以示尊重。琦琅皇族洛家,拥有清君侧、斩佞臣,监察百官之权,并赐金印为证。赫连皇族之人若是违反此誓,当即削去皇族身份,任洛家处置,生死不计! 洛逸尘淡淡地看着这下跪的一众人,道:“都起身吧。” 知晓那洛云便是洛逸尘之女,慕琛内心不禁暗暗懊悔,怪只怪他太过随便,没有好好查清楚那洛云的身份就默认妻子痛下杀手,北国姓洛之人众多,却忽略了琦琅皇族也是姓洛,不然把那洛云占为己有也是不错的,倒也落得个照顾兄嫂的美名,还能得到琦琅洛家的照顾,真是可惜了。不过,慕倾天这个小妮子日后应该多多照顾她一下,琦琅洛家应该要对自己感恩戴德的吧? 正当慕琛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忽然一股快得惊人的雷电没入他的身体。 “噗——”猛地一口血喷射而出,看向正在施法的人,眼中满是恶毒与不敢置信。 怎么会?他不是不过问俗事吗? 痛! 每一寸骨头,每一寸皮肤在被火焰包围了一样。慕琛甚至能够感觉到雷电穿过血液,直接挤压着他的骨髓。 伸出右指疾如闪电地封住心脉,压制要袭入胸腔的雷电,阴沉的三角眼看向洛逸尘,口中不断溢着血水。 而洛逸尘面色平淡无波,几乎没有皱纹的手轻抬,那看起来缓慢的速度,却如同雷霆万钧的力量,快速地往慕琛面门袭去,这就是灵尊境强者的力量! 此时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乌云涌在了一起,东南西北四方闪电聚集成风暴,刹那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 轰—— 一阵惊雷落下。 砸在了慕琛的身上,一身铠甲瞬间被击的粉碎,只留下些残片的贴身衣物。 洛逸尘凌空一抓,单提着慕琛的脖子凌在了空中:“你刚才的雷电施展得很好嘛,这种被雷击的感觉怎么样?忠正传家的慕氏出了你这样的子孙,真替你祖宗感到羞愧!莫非你是欺我琦琅洛氏无人?” “我……唔”慕琛灵宗境修为在洛逸尘灵尊境修为的压制下,连反抗都无能为力,打算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被体内涌上来的血水堵住了口鼻,片字说不得。 “倾儿,这个人,是你动手还是外公动手?”洛逸尘转头对着慕倾天问道。 “外公是清修之人,这个人,让我亲手了结他!”慕倾天一身素白衣裙,裙尾微微带血,星星点点,面无表情,反让人心生怯意。 “好。”洛逸尘猛地松手,同时对着急速下落的慕琛就是一脚踹了过去,让慕琛直接重重地落在了慕倾天面前,洛逸尘这一脚,废了慕琛修为。 “真是可怜啊,慕琛,今天这般下场,你可有算到?”慕倾天半蹲着对上慕琛阴狠的眸眼,神色森然。 慕琛霍然抬头,看向慕倾天,心中恨不得将她凌虐成碎片,眸色泛红! “你早该知道,欠人的,终究是要还的。”慕倾天一双稚嫩的凤眸看向慕琛,眼中的恨意十分明显,就是因为这个小人,让她成了孤儿,挫骨扬灰都觉得是便宜了他。 慕琛阴沉的眸子里全是怒意,埋入他体内的雷电噼里啪啦地灼烧身体,整个人仿佛笼罩在火焰中。 “痛苦吗?那就带着这份痛苦下地狱吧,黄泉路上,好好跟我父母认个罪吧。慕琛,你早就该死了。” 突然一阵风吹来,吹起了慕倾天的三千青丝,她抬起手,手中的柳叶薄刀散开成扇样,冷光闪过,数把柳叶刀已经直直地插在了慕琛的周身大穴上,血水不断漫出,片刻,慕琛几乎变成个血人。 “怎么样?这滋味好受吗?”半蹲在慕琛面前的慕倾天,手中把玩着最后一把柳叶刀,“一直知道你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你要高官厚禄,你要爵位,已经都让你取了去,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果然是人心不足啊,既然你这么容不下我慕倾天,那我只好先让你去投胎了,安息吧,看在你我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我会给你立个墓碑的。”手中的柳叶刀直射而出,划过慕琛的脖颈,薄如白纸的柳叶刀锋利无比,瞬间就把慕琛的头颅割了下来,在地上滚了滚,震慑了众宾客。 原本是皇家喜事,而如果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可如何收场? 正在众人沉寂之时,黑暗处有一抹小人影正在快速地逃离,一旁的洛逸尘脚下轻点,瞬间禁锢住了即将逃离的黑影,手中的光球不断旋转,对着黑影抛下,响起一阵阵滋声,这是真正的灰飞烟灭了。 看到洛逸尘的雷霆手段,众人震惊。 一个灵修者,身体被毁后还能有夺舍重生的机会,那前提是元婴没有被毁的情况下。若是灵修者的身体被毁,元婴也被毁去,那就是真正的死去。 慕琛的元婴打算趁乱摸黑逃出,又怎能逃过洛逸尘灵尊境强者的眼? 原本是慕府与皇族交好的一场婚事,结果现在新娘死了,老丈人也挂了,这七皇子的婚事,又该怎么善后?皇族丢了脸,会不会放过慕倾天?在场的宾客内心猜测万千,却不敢随意出头,怕被殃及池鱼,全都静默着。 “咳咳”七皇子赫连桐率先打破了沉静,自从知道了慕倾天的外祖家是琦琅洛氏,而且洛逸尘本人是灵尊境强者之后,本就有了拉拢之心,便打算凭借着这赐婚之事,再次交好慕倾天,迎娶她入七王府。 想到这里,赫连桐满心期待地开口:“慕郡主,你我本是有婚约在身,是天赐的良缘,本王是被这贼人蒙了眼,受了骗,并不知这新娘是假的。现在宾客也还在,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喜结连理?我定会一辈子护你周全!” “你?”慕倾天冷冷看了眼赫连桐,好一个心思玲珑的皇子,可她慕倾天的姻缘又岂能是被他人左右?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对,是我。”赫连桐急忙应话,若能娶了慕倾天,那他登上帝位的机率就大大多了。 “滚!”甩下一句话后,慕倾天便和洛逸尘飘然离去。 第5章 当家慕府 慕府。 慕倾天坐在主位上微蹙眉头,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下面跪了一排妇孺,没想到这慕琛竟然罔顾祖规,才不过五年时间,纳了七房小妾,生了三个儿子,果然是精力充沛啊。 主位上的慕倾天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坐在一旁的洛逸尘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神情漠然。 在沉默的高压里,跪在下面的妇孺们开始骚动,慕琛的那一众小妾都各自在猜测慕倾的心思。突然,一阵哭声传来:“娘亲娘亲,小五饿,爹爹呢?我要爹爹,呜……” “哎,别哭……”被唤娘亲的妇人赶紧捂住小孩的嘴,小声道,“小五乖,娘亲等下就带你去吃东西,现在别哭,别提你爹爹,好吗?” “为什么不能提?”眼带泪珠的小孩满脸疑惑。 “反正就是不能提!”妇人偷偷瞥了眼主位上的慕倾天,随即小声呵斥道“小五听话!” 看着这情景,慕倾天动了。起身离开主位,轻轻地走了下来,走到这对母子身边,问:“这小孩叫小五?大名叫什么?是慕琛第几子?你是慕琛第几房妾?” 妇人一听,赶紧磕头:“郡主饶命啊,这孩子还小,求你放过他吧!” “你先回答我的话。”慕倾天神色有点不自然,她看起来很凶吗?像是要杀人的样子吗? “是,是……”妇人哆哆嗦嗦地回应着,“他叫慕君奕,排行老五,是慕琛的幺儿,我是慕琛第三房妾,尤氏庭筠。” “嗯,尤庭筠,是个好名。”慕倾天蹲下身,手中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糕点出来,递给慕君奕,“给。” “这?郡主?”尤氏神色极度恐慌起来。 “放心,没毒”慕倾天深深地看了眼尤氏,“想活命吗?那就安安分分地待在慕府里。” “是!”尤氏赶紧低头答应着,生怕应得慢了点,慕倾天就变了卦。 慕倾天起身走向主位,决定的话语随着她的脚步一串串落下:“尤氏母子居听竹苑,其余二母子分别居梅院和兰芝园,未有子嗣的妾室分发银两,即日起遣送出府。” “多谢郡主!”有子嗣的三房妾室喜色盈面,纷纷感谢慕倾天的不杀之恩,当即带着自家孩子离开。 而剩下的四名妾室却依旧不动,纷纷不满:“凭什么遣送我们出府?你一个丫头片子做的了什么主?” “凭什么?”慕倾天一个转身,身形直接掠到说话的妾室面前,单手掐住她的脖颈提起,森然开口,“我这人一向没什么好脾气,我的决定你从了就从了,若是不从,拿你的命来换换可好?” “我,我……”被提着的妾室脸色苍白如纸,她本想着能够在慕府多捞些钱财罢了,才会一时逞口舌之快,没想到这慕倾天不过十五岁年纪,竟然如同恶魔般令人胆颤! “呵。”看着这妾室的反应,慕倾天轻笑,她本不想当恶人,不然也不会留下慕琛的子嗣继续养在府里,只不过是觉得,这些人,若是安分守己,也没必要手染血腥,送她们出府即可。可若是不知好歹,故意与她作对的话,那她不介意送她们一程,提前去投胎,毕竟,对于敌人,她从来就不会仁慈,也不懂仁慈。 手上的力气突然增加了几分,被掐住脖子的妾室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慕倾天眉眼一挑,突然松了手,得到解放的妾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喘着气息,眼神恐惧地看着慕倾天,不再敢生出半点的违抗。 “怎么样?愿意出府了吗?”慕倾天慢慢踱回主位,单手撑住下巴看向那四名妾室问道。 “愿……愿意!”那四名妾室不再敢质疑慕倾天的决定,纷纷表明态度,想来,没有人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荣华富贵虽然好,没命花也是白搭,更何况,这慕府的天已经换了主,实在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 “既然愿意,遣送费我自然不会亏了你们,可若是你们在外面不太安分的话……”慕倾天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个匕首把玩着,语气突然凛冽起来,手中的匕首飞出,直直插进大厅的柱子上入木三分,森然开口,“我可是会随时去收回你们的命!” 这一举动,吓坏了那四名妾室,脸色惨白,语气哆嗦,纷纷叩头道:“郡主饶命!请郡主放心!我们一定会安分守己!” “好!来人,带出去!”慕倾天话音刚落,外头顿时传来几声响动。 慕氏可是个传承几百年的将门,慕氏老祖宗跟着琦琅皇族洛氏打下了北国这片霸据太行大陆的江山,跟随效忠慕氏老祖宗的人无数。 传承到慕倾天的父亲慕珩这一代,慕珩一生正直忠义,对待下属更是关怀有加,那些效忠慕氏的人,从未有过叛离。五年来,这些人在慕府里各司其职,低调沉默。而那慕琛毕竟是商人出身,慕氏几百年来传嫡传长的祖规,让慕琛从出生起就无权了解慕府里的隐秘,因此根本不了解慕府里到底有什么样的人存在,虽然承袭了将位侯爵,但终究是比慕倾天知道的少了几分。 慕倾天一声令下,几十个人冲进了屋子,各个对着她恭恭敬敬,低头俯耳,等着她下一步命令。这突然出现的人更是让这四名妾室吓了一跳,要知道在慕府,从来没有弄出过这么大的动静,那些效忠于慕氏的人向来都是各司其职,让他们觉得那些人不过是慕府的仆人,甚至是还有几个是她们曾经差使过的人…… 这些人本来都还在观望,虽不会出手伤了慕倾天,但也不会出手帮忙。慕氏家主,自古以来都不会是软弱的,哪怕是女子,骨子里的铁血性子也不会变,他们就想看看,这位新继任的慕府当家人,能否撑起慕氏的这片天。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慕氏的子孙不被灭绝了去,哪个当家他们都是无所谓的,只因为他们效忠的是慕氏,而不是慕氏的某个后代。 看到慕倾天的处理方式,恩威并重,让他们感到欣慰。一名有威望的家主,不仅仅是武力上的强悍和铁血,还需要有些人情味,单纯的武力服众,得到的臣服效果只是一时的,只有让人感恩,又让人不敢生出异心的,才是长久之道。 看着那些妾室被一个个带走,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慕倾天与洛逸尘祖孙二人。 “外公,你?”慕倾天率先开口,内心里,她是十分希望洛逸尘能留下来的。 洛逸尘自然是看得出自家外孙女眼中的挽留之意,但有些事情,必须她亲自去面对,淡然开口道:“倾儿,你既已成慕府家主,那些该有的责任就得你自己来扛。外公本是方外之人,久待红尘实在有些不妥,但不论遇到何事,你只需捎封书信,上天入地,杀佛灭魔,你外公我都势必护你周全。我虽是清修之人,但如你所说,若是自家人都护不住,那修的又是什么道?我回琦琅去,修炼之余,为你训练出一支只属于你的洛家军来。江山易主自古以来就是常见,未雨绸缪,以防赫连皇族倾塌伤我洛氏后人。” “好。”话已至此,慕倾天也无法再说什么,只能随了洛逸尘。 “嗯。”洛逸尘点点头,正转身想走,刚迈开一步,忽然又想到什么,停住了脚转向慕倾天,“这样,我教你一套指法,即使你才灵师境一重天,你也能学,这指法注重在武道上的领悟,以后随着你境界的提升,将会更有威力。先学着,若是不小心遇到境界比你高的人挑衅,只要在我的境界之下,将会敲山震虎的震慑之威。” 慕倾天点了点头。 “倾儿,你且看好了。”洛逸尘说罢,平静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慕倾天,他缓缓上前一步,一指徐徐的指向慕倾天的眉心。这一指速度看起来极为缓慢,慕倾天可清楚的看到洛逸尘的指尖一点点朝着自己的眉心靠近,四周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慕倾天的眼中只能看到那距离自己一米有余的手指,一点点地靠近,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随着那手指的靠近,猛然间笼罩在了她的全身!在那指尖四周,好似有阵阵余波扩散,明明是那样的缓慢,可是慕倾天却好似感觉自己的身躯在那威压之下,突然变得异常僵硬,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十分的吃力。 明明那手指还距离慕倾天的眉心有一臂的距离,可是她却已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眉心处传来了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冷汗瞬间落了一身。 洛逸尘忽然间收了手,那股笼罩在慕倾天周身的压迫感也瞬间消失。 洛逸尘这一指,并未夹杂丝毫的力量。可饶是如此,慕倾天却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一指所带来的压迫感。 “倾儿,如何?”洛逸尘看着慕倾天略显苍白的小脸,问道。 “这指法,果然了得。”慕倾天诚心开口。她丝毫不怀疑,这一指若是点到她的眉心,怕是她的脑袋直接就能被那种压迫感直接挤爆! “这指法,是洛家祖上归隐琦琅后所创,如今教给你。倾儿。你要记住:越是平淡无奇的招术,越是难以练就高境界,但若能掌握,其效果自是了得。”洛逸尘将指法的基础一一告知慕倾天,并详细为她解惑后,便施然离去。 第6章 慕琛之子 深夜,万物寂静,慕府倾天阁里依旧掌着灯,床上,慕倾天盘腿而坐,闭目修炼。 蓦然,慕倾天双眼睁开,身形一动,身形已在慕府十里开外的竹林中。 夜幕星河,白雾茫茫。周围几里都没有人烟。 抬脚往竹林里走,慕倾天神色淡然,手里拿着一朵不知从哪摘来的野花送至鼻尖闻着:“我来了,还不动手吗……” 话音刚落,五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呈包围式堵住了慕倾天,四个黑衣人占据着慕倾天身旁东南西北的四个出口,另一个黑衣人手提宝剑,在夜幕下划出一道银光,从慕倾天的上头直攻而下。 筑基期? 慕倾天反应极快,手中随身携带的匕首直接迎上剑刃,连连格挡了三次,匕首与剑刃对上,发出“锵锵”的尖锐声音。 慕倾天脚下轻点,身形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旋转扭曲,一跃直接踩在竹叶上凌空。 黑衣人见没刺着目标,脚下重重一踩,凌空而起对着慕倾天方向就直接一掌轰去—— 顿时竹林乱摇,发出断裂的声音,竹叶掉了一地。 慕倾天神色一凝,踏临虚空,快速躲开来到另一丛竹树上,右手毫无征兆的向对方探去,如闪电灵蛇,快捷无比,又似千军万马奔跑碾压而不失霸道。 黑衣人双眼猛然一凝,双手本能的往前一挡,拘起一片神光护体。嘭的一声骤响,这位黑衣人被打退好几步。 这时,地上占据东南西北位置的四名黑衣人动了。只见来自南面的黑衣人杀来,他握手成拳,虚影道道,拳拳出击,竹叶纷飞,竹木受到罡风而断裂。 来自北面的黑衣人也往慕倾天方向同时冲来,只见他足踏九宫,扬手一剑刺出,在夜幕下直化成九道银芒,直取慕倾天面门。 眼见剑芒已经到了身前,慕倾天神色平淡,面对来自北面的剑刃却不格挡,反而一个纵身跃上了黑衣人的上空。须知人在空中没有大地做依靠,破绽最是繁多,更何况空中并无接力之物,一旦力竭只能任人宰割。 见此情景,处在西面方向的黑衣人手中的剑式顺势一挑,一招剑指天南刺向慕倾天的双足。慕倾天面对黑衣人犹如附骨之毒般的长剑却是不为所动,她单手紧握匕首刀柄,顺势一个空翻,头下脚上往黑衣人的脖颈割去。这一刀顺着从天而降的气势上先声夺人,一时间强大的压迫好似天崩地裂一般。黑衣人没料到有此一招,撤身已是不及,长剑挥舞间已经乱了章法,脸色微变,脖颈上出现了微如细线的血丝慢慢溢出,神情犹如见鬼般的惊慌,轰然倒下。 其余四人见此,齐齐剑刃直逼慕倾天,四个方位锁住慕倾天的手脚,欲马上取下她的性命为同伴报仇!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想杀的人,是个灵师。 慕倾天一手变掌,一手单指指出,现学现用,她运起了洛家指法。那浓厚的灵气化为狂暴剑芒,从指尖爆射而出,无与伦比的气势,泰山压顶的威力,只听轰的一声,烟尘滚滚,大地仿如在地震开裂,地动山摇。 一阵微风吹过烟尘散尽,竹叶纷飞如同下雨。慕倾天全身散发着高昂的战意站在那里,神色漠然,那里四个黑衣人的尸体直直站着,眼球凸出,满脸的不可置信,胸膛中被开了个如同皮球般的血洞,死不瞑目。 正所谓隔境如同隔天地,就算筑基十重天的修士,也难逃灵师境一重天修者的一击。 慕倾天没再看这些人渣一眼,目光落在远处林子边的一棵树上,只眨眼间,人已经在林边的那棵树下,轻声道:“下来吧。”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任何声音,时间在等待的指缝中流过。 突然的一声叹息,一个青年男子从树上落到了她的面前。玄色的衣衫,刀削出来的俊挺五官配上浑身冷漠的气质,仿佛与世隔绝,很酷!“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刚来的时候。”慕倾天淡淡道。 “五年过去了,你我再见竟是在如此场面之中,你天赋异禀,如今可是灵师了。”玄衣男子语气僵硬道。 “是啊,时间会改变人,你我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的大哥,慕君越。”慕倾天语气依旧淡淡,是啊,都回不去了,就在她手刃慕琛后,就什么都回不去了。 “倾儿,你依旧这么淡漠,可我却是一贯知晓你的脾性,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我本不愿与你为敌,可这杀父弑母刺妹之仇,你说我该怎么报呢?”慕君越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慕倾天,似乎要把她看出个洞来,神情却没有太多的愤恨,亦没有疼爱。他对于慕倾天的兄妹之情,就在她杀父之后,就荡然无存了,就算对她没有太多的恨,但也不可能原谅了她,今晚,势必要做出个了结。 “你想干嘛?我奉陪到底。”慕倾天眸眼危险地眯起,冷静地看着慕君越。自小,就是这个大哥最疼她,处处照顾她,从未想过要跟她争过什么,但这一切,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既然如此,倾儿,你可注意了!”慕君越话音刚落,身上的气势冷冽一变,却见这竹林之中突然狂风大作,“呼呼”的声响让人觉得一阵阴寒!这竹林哗哗摇动,好似要折弯一般,慕倾天不由向后退了两步,不过数秒之间,竹林中,竟是有竹叶飘来。 一开始不过是几片落叶,然而眨眼之间,那叶子却成了一道道利器冲着她飞来! 慕倾天抿唇,这是灵师境了?慕君越从小天赋就比她差点,就算虚长她七岁,勤奋刻苦,终究有所成就,没想到,也是灵师了。 此时的慕倾天集中精神,看着这眼前纷飞杂乱的叶子,屏息凝神。这叶子如同刀片一般,不敢大意,好在一开始这叶子虽厉害,但终究不是不是很多,看准时机倒是也躲得过去。 在竹叶纷飞之时,慕君越祭起了他的灵器,那是一条长鞭。 火属性的慕君越,把手中的长鞭变成了如同火龙一般,张牙舞爪,喷火吐烟,鞭过之处,带着火星,竹叶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眼见火鞭逼近,慕倾天掠地飞身跃起,悬空凌驾在半空中,衣裙随风飘动。 慕君越见第一鞭没有得手,第二鞭接踵而至,在半空中状如灵蛇,鞭影叠加看不清虚实。 慕倾天翻身向后倒跃,慕君越这一鞭擦着慕倾天的胸膛甩过,但鞭尾回舞之时,在慕倾天的脸颊上留下一道细细的伤口,带起一串细碎的血珠。 慕倾天点足立在慕君越的鞭头,抹去脸颊的血珠,挑眉道:“几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不少。” “再来!”慕君越剑眉倒竖,将长鞭回收,不等慕倾天落地,便并指为剑,在身前划出一道火弧,飞旋着打向慕倾天。 “竟是幻术?”慕倾天眸眼微眯,在半空避无可避,眼见着火弧已经迫近了,其破空带起灼热的气流撩起慕倾天的头发和衣裙猎猎作响。 眼见火弧已经裂空而至,慕倾天双手于胸前合十,双眼闭着,这一刻在慕倾天周身出现了奇异的变化,仿佛有一丝丝的冰蓝色气流从她的身体里窜出,旋即慕倾天双眼陡然睁开,其瞳仁紧缩成冰蓝色的一线。?慕君越的火弧撞击到慕倾天的身前,发出犹如冰块裂开的声音,先是细微缓慢的“卡擦卡擦”声,再轰然一声火弧炸裂! 慕君越心底一惊,没想到慕府的冰源本技会在慕倾天身上出现!当即脚下轻轻一动,周围一股屏障顿时将这股气流抵挡开来。 慕倾天手中一指,凌在半空的脚下汇聚着一团团旋转着的竹叶,混着慕倾天的灵气,竟在一瞬间变化人形,张牙舞爪地张着大口直直往慕君越方向攻去! 慕君越见此,右手执剑指念念有词,一团团尘土翻滚着如同一个个骷髅头,带着慕君越的火之灵气,直接撞上那些人形竹叶,顿时将慕倾天的攻击燃烧而尽。那骷髅头的双目之中,竟是浮现起一股青色,泛着森森幽光浮在半空之中,盯着慕倾天,虎视眈眈,围绕成一个绝佳的阵势,“嗖”的几声飞了过去! 这头颅横飞的场面……太渗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慕君越学了什么邪法。实则是慕家传衍的功法之一:灭生术。 慕倾天毕竟是个女人,被一堆骷髅头包围的感觉可不太妙,顿时皱起了眉头,身子一起,发出数道灵剑将这些骷髅震成了碎片。 慕倾天手中的匕首刀身闪闪,劈过骷髅头之后直射慕君越身前。 那慕君越急忙运起灵气抵挡,可待到那匕首即将到达他胸前的时候,神情一动,突然撤去了屏障,就在那一瞬间,慕倾天急急要撤回匕首,却也来不及了。 “呲——” 匕首入肉的声音,明晃晃的匕首直挺挺地插在慕君越的心口上,一刀两洞,血色妖娆。 第7章 不准你死 慕君越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的血洞,血液不断地从刀身两旁溢出,双眼一闭,任由身躯往后倒去—— “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躲?”慕倾天身形一掠,在慕君越身躯往后倒地的瞬间,扶住了他,冷喝出声。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有与她一战的能力,甚至在某些程度上已经隐隐有赶超的趋势,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却突然放弃,想着要去死,这是为什么? “呵。”慕君越半眯着眼,口中呵着气,嘴角不断漫出血丝,却缄口不言。 “告诉我!为什么!”慕倾天自小就不愿意愧疚于人,他慕君越若能大大方方地跟她打一场,她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心虚愧疚,而他如今这种做法,让她如何心安! “倾……倾儿,别生气,别懊恼。”慕君越呵着气,抬头凝视着慕倾天,看她浓密长睫静静垂落,眼神里有着不解和愧疚,此时此刻,似乎把回忆拉到了过去,没有心计算机,没有血海深仇,而那时候的慕倾天也不似现在的冷漠凌厉张牙舞爪模样。 慕君越轻轻笑了起来,眼神里有着宠溺和疼痛,手轻轻抬起,手指流连而细致地抚过慕倾天的脸颊,动作轻柔而眼神决然,轻声道:“倾儿,你说过,有些错误,就像快刀划过的伤口,一开始什么都发现不了,时间久了,便要疼痛流血……那么,让我去痛,胜于你痛。你我的恩仇,已经交织得太深,再如何努力都已回不到过去,慕氏,需要的是你这种惊才艳艳的领导者,而不像我这样,报个仇都犹豫不决。带领慕氏,你会走向更高处,既然我不愿把你从众人膜拜的高处拉下来,那只好我自己亲自入地狱……” “胡说八道!”慕倾天怒了,“我需要你的成全才能走得更远吗?慕君越,你也太小看我慕倾天了!我不需要你的承让,更不需要你的自我牺牲。你以为你这样子,我会很愧疚吗?会很感恩你吗?别做梦了,我不会!我只会恨你,看不起你!告诉你慕君越,如果你死了,你的那些同父异母的手足,我就再也不管了,让他们都去地狱里陪你去!” “那如此也好,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了……”慕君越听罢,神情并没有多少起伏,反而语气越来越虚弱,直至再也没有了声响,气息消散。 “不!你不能死!慕君越,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离开我,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随着慕君越最后一丝气息的消散,慕倾天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涌出眼眶,泪珠不受控制地下滴,晕在了慕君越的脸上。 仅仅是一瞬间的悲伤后,慕倾天眼神坚定,扶起慕君越盘腿而坐,双手运起灵力贴向慕君越的命门所在,白雾般的灵气绵绵不断地输入到慕君越的身体里。 “慕君越,你不许死,听到没有!”慕倾天神色冷厉,道,“就算阎王爷要带走你,也要问过我同意不同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量耗失灵力的慕倾天,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 “慕君越,你不能死!”此时的慕倾天,后背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连头发也湿漉漉的耷拉下来。可她全然不管,她一回想起儿时慕君越对她的好,一想起即使她和母亲已被送出慕府,他还是偷偷地差人往别庄送东西,她的心就仿佛被狠狠地揪起。 慕倾天一向是极重感情的,在这侯门之中,人情淡薄,世态炎凉,人人趋炎附势,连亲情都变得算计,能有一份纯粹的手足之情,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都隐约出现了亮光,此时的慕君越依旧脸色苍白如纸。慕倾天轻探他的丹田处,发现开始有微弱的灵气在运转,脸上一喜,这慕君越的命终究还是被她抢了回来。 就在晨起的太阳跃上天边的时候,慕倾天带着慕君越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慕府,慕倾天并没有特意去打扰别人,把慕君越放在倾天阁里安顿好后,便急急去找赫连药师——早年众多跟随慕氏老祖宗的人的后代之一,一身医术了得,号称“不死不医”。奈何天生禀赋不足,半生潜修,也仅仅只是个灵师二重天的境界,所以在慕琛当家主的时间段里,被慕府众人忽略多时,本身又极是清高,不愿过多与人热络,纵使大家竟忘了还有这号人的存在。 赫连药师住处,如同农舍。一派绿意盎然的景象,空气中还散发着晾药的芳香。 一个纤细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农舍,径直找到了赫连药师的房间。赫连药师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乍然感觉到陌生的气息,骤然披上衣服,长剑出鞘:“谁?!” 窗扉忽然被风吹开了,一阵冷风灌入房间,扬起了赫连药师披肩的华发。刹那间,他已经出手了。浓郁的灵气罩住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与此同时,他身形一动反手一掌,用了三成斗气,生生将房间里的桌子拍的粉碎!碎片化成无数的利刃,随着白色的灵气聚集在一起,猛的反击来人! 慕倾天心里震惊,没想到这赫连药师的警觉如此灵敏!当即发出灵气对抗,“砰——”两股灵气碰撞,震得整个房间震颤。 二人同时被震得后退一步,木屑纷飞中,赫连药师满脸复杂神情,口中喃喃:“咦?好熟悉的招法。” 为避免误会,慕倾天赶紧报上家门:“赫连药师,我是慕倾天!” “慕倾天?可是慕珩的独女?”赫连药师将严肃的表情一摆,问道。 “是!慕珩正是家父。”慕倾天抱拳道。这赫连家医术传承数百年,即使世代跟随慕氏,为慕府做事,但不代表就是慕府家仆,对于长者的尊重,慕倾天就算身为慕府家主,对赫连药师抱拳作揖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这小丫头,早说嘛,搞得我如此狼狈。”赫连药师一改严肃神情,转身如同风吹一般不见身影,下一刻,穿着一身灰袍出来,还拿着个蒲扇,扇啊扇的。 慢悠悠地走出房门,来到一个石桌旁坐下,赫连药师笑眯眯地招呼着慕倾天,还给她添上了一杯新茶:“小丫头,怎么今日想起我来啦?你们慕府的人不都是拿我当透明的吗?” “赫连药师,您身为一名医者,大德无疆,深明大义,难道会因为慕府的无视而怨念连连,小肚鸡肠吗?”慕倾天笑着反问道。 “哈哈,也是,小丫头很对老夫胃口啊。说吧,找我何事?”赫连药师抿了一口茶后淡淡开口。 “赫连药师不愧是高人,那我也就直说了。”慕倾天是听说过这赫连药师的脾气的,越是急得救命事,他越是拖沓,或者随性而为,反倒坏事,所以在他这种人精面前,得小心行事,急事缓办,先取得对方的认可后,方可顺心。 赫连药师点了点头。 慕倾天突然起身,再向赫连药师作了个揖,恭敬道:“请赫连药师帮忙救个人。” 倾天阁。 “啧啧,心口一刀两洞,气息几无,小丫头,这人分明死了七八分了,你这时将老夫拉来,分明是在考验老夫的医术啊。”赫连药师捋着自己那小撮山羊胡子,微笑调侃着慕倾天。 “请药师您务必救活他,拜托了!”慕倾天郑重其事地恳求道。 “小丫头这么在意这男子,莫非是你的相好?”赫连药师上下打量着慕倾天,神情古怪,“你这小身板,尚未完全长开呢,就这么着急了?” 慕倾天顿时极度无语:“药师,他是慕君越,我堂哥。” “哦。”赫连药师终于不再好奇二人的关系,而是认真研究起慕君越的伤势来。 此刻,慕倾天的内心极度腹诽:不是说这个赫连药师性情极其清高吗?那面前这个笑眯眯的如同好奇宝宝似的东问西问的老头子是个什么鬼?难道传言有误?还是说自己被人忽略久了,精神分裂了? 不到半刻钟,赫连药师已经诊察完毕,严肃道:“如今他的生命枯竭得厉害,无法承受太强的药力,所以老夫只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的把握? 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慕倾天的内心是有一阵慌张的,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药师尽力就好。”她自然是看得出来,慕君越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如今还有一半的机会能救活他,那已是幸运,另一半的机会,只能听天由命。 “我现在需要一些灵药,还有能够承受药力的浴桶,而小丫头你,得当我的助手。” 赫连药师开始着手准备进行治疗。 慕倾天点点头,道:“好,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慕府的人做事还是很快的。 治疗的房间很快被开辟出来,一应器具都准备齐全。 此时慕倾天的神色却开始有些焦虑,慕君越,你不准死,你一定要给我活过来! 第8章 必须活着 此时的慕君越,身体如今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五脏六腑统统脆弱不堪,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直接死亡。 所以,在真正治疗之前,必须要给他的体内注入生机。除了保持他气机的生生不息之外,浸泡药浴,使用银针,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地激发慕君越剩余不多的潜能,才能让他吊住那一线生机。 可是,这种做法是极度耗费灵气的,赫连药师仅是灵师境,若是出现灵气竭乏的局面,不仅是慕君越的生机无法挽回,连同赫连药师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这时候,有个信任的人在旁边护法的重要性就显得更加重要。 慕氏是个传承数百年的将门之家,常年南征北战,得到的珍贵物品无数。所以当赫连药师开出七七四十九种珍奇灵药时,若是旁人肯定咋舌不知所措,更有甚者连药名都未曾听到过。不过如今慕府可是慕倾天当家,她自然不吝各种珍贵灵药,不多时,四十九种灵药已是集齐完毕。 没有再耽搁,药浴很快就准备好,赫连药师把慕君越全身衣服褪去仅留下亵衣,小心地扶着他入了浴桶。 当慕君越进入药浴后,赫连药师从随身衣带里取出九九八十一根银针。 虽是年过半百满头华发,可赫连药师那手指却比女孩子家的更加白皙纤细。修长白皙的手开始如幻影般动作,随着他的指尖碰触慕君越身上的穴道,只是眨眼的瞬间,银针就已经落下。 这是赫连氏一绝——金针刺穴。 看着赫连药师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丝不苟的全神贯注,慕倾天的眼中充满了敬畏和钦佩,内心不禁十分感慨:她不杀伯仁,伯仁却要为她而亡。这世间有多少亡命之徒为了名利而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可却不知还有人为了活着而努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赫连药师以及慕君越的额头上都纷纷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运用银针刺激穴道,让药浴中的药力能渗入慕君越体内,同时不断地往他身上输入灵气,维持着慕君越身体的平衡,修补着经脉和五脏六腑中的伤。 随着银针刺入越来越多,药浴中的药水开始变得越来越浓稠,带着鲜红的血色,而且慢慢沸腾起来。 原本还昏睡着如同没了生息的慕君越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脸上也不时地泛起潮红。当药浴沸腾的时候,慕君越更是因为痛楚而满面扭曲,口中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哀嚎。 看到慕君越因为痛苦而挣扎,赫连药师连忙急道:“赶紧把他按住,决不能让银针掉落!” 在赫连药师话音刚落,慕倾天一下子就脱手打出一道光牢,束缚住了痛苦挣扎的慕君越,并时时关注着他的变化。 这光牢散发的气息非常轻柔,还带着聚灵的效果,慕倾天把自己身上的灵气压缩成丝丝细线,肉眼可见地牢牢覆在慕君越的身上流转着。 赫连药师满意地对着慕倾天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却毫不停止。 直到最后第八十一枚银针刺入,浴桶中的慕君越停止了哀嚎,脸上却开始泛起青紫的颜色,身体也不停抽搐,嘴角甚至溢出血沫和秽物,仿佛随时都会厥死过去。 赫连药师迅速地掰开慕君越的嘴巴,完全不在乎手上是不是沾染了呕吐物,将一颗药丸喂入他的口中。 昏迷中的慕君越终于微微睁开眼,眸中满是身体的折磨带来的痛苦。 慕倾天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慕君越,摒弃所有杂念,你现在所要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死,听到没有?” 慕君越神情有些涣散,过了一会终究是虚弱地点点头,眼中恢复了坚毅与执着。 赫连药师迅速在慕君越的胸口轻拍了一下,药丸就顺着食道落入慕君越的腹中。 随着二人灵力真元的不断注入,药丸开始迅速融化,药力散入慕君越的丹田之中,走向奇经八脉散布四肢。 赫连药师眸光一凝,沉声厉喝道:“小丫头,开始按三阳三阴的经脉循行顺序拔除银针:手三阳从手走头,手三阴从胸走手,足三阳从头走足,足三阴从足走腹。太阳经走后背,阳明走前面,少阳走两侧。” 赫连药师的语速极快,吩咐的却非常清楚。十二条经脉,位置十分明确,慕倾天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也没有丝毫慌乱,很快地按照这个顺序一一将银针拔除。 赫连药师嘱咐完毕后,没有再做停顿,就直接盘膝坐地,运起医师的本源木之灵技,绿色的荧光打在慕君越的身上,笼罩住了整个浴桶。 原本因为灵丹药力冲击而痛苦不堪,甚至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慕君越,在绿光的滋养下,竟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这是一个血肉骨骼都重新生长的过程,可以想象得到慕君越会有多么痛楚。身上的血肉和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种痛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像是有人在将他全身碾成粉末,又肆意揉搓。而他身上的血洞早已不知在何时就已经消失不见,全身的身体平衡重新被建立,他的身体不再颤抖,脸上的痛苦煎熬也消失,慢慢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救活了! 慕君越终于活了! 绿色的荧光消失,赫连药师脚步有些虚浮,手背在身后有些发抖,却还是强撑着如同没事人一般地警告着慕倾天:“小丫头,老夫这次可被你坑惨了,上好的灵酒十坛送到我的小屋去,不然以后别想再找老夫帮忙。” “好好,晚辈遵命,一定亲自送到!”慕倾天毕恭毕敬地作揖,十坛灵酒而已。 送走了赫连药师,慕倾天小心翼翼地扶起慕君越躺下,此时的慕君越已经清醒,眸眼微睁,身体虚弱至极,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些什么,却讲不出来。 慕倾天静静地看着慕君越,沉声说道:“我知道你要讲什么,不过你得明白,我废了如此大的力气救你回来,不是让你再度寻死的。慕君越,如果你还有点男儿血性,就给我好好活着,而不是去逃避!我慕倾天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的成全,包括你,也是一样!” 讲罢,慕倾天起身朝门外走出,身形在半途顿住:“若你真想要为我好,那就活下去。”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慕君越静静地看着慕倾天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神色复杂,终究没说什么。极度的疲倦再度袭来,让慕君越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夜幕,很快降临,今晚的风有点大,连星星也变得微暗无光。 慕倾天单手拎着一壶酒,高高坐在慕府中专门用来庆典的广场高台上,人模人样的俯视下方人群,自我感觉良好。在这里,可以看见盛京任何一处景物,因为这里是盛京的最高处。 自小,她心里一不痛快,就会爬到这里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装作高处不胜寒的样子喝酒买醉。 拎起酒壶往嘴里猛灌几口,小脸被呛得通红,咳嗽不止。脸上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不知是否因为风大而被沙眯了眼,她难受得想哭。这几个月来,她过得浑浑噩噩,甚不如意。她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老天却偏偏不让她如意。 她想保护的人没保护到,即使手刃仇家都无法解气,一切事情过了就再也回不去,她不想杀的人逼着她动手,想杀她的人却还在暗处算计。接手了这个慕府,一大堆破事都等着她去处理,从小到大,她根本不想去争什么,也从未争过什么,可人心难测,硬生生逼她成为一个铁血无情的人,这一个个的,都娘地什么破事! 慕倾天心里十分烦躁,口中喃喃着:“一杯两杯三杯酒,吞下肚中苦在口……干了它,今日愁今日毕,但愿长醉不愿醒,圣贤皆寂寞,饮者徒留名……” 慕倾天从来就不是个肯轻易服弱的人,对着这酒,她唱着自己胡诌的小令,一口接一口地猛灌着。她越喝越起劲,越喝越嚣张,即使喝到崩溃,也从不服输。 抱着酒壶,慕倾天摇摇晃晃地踱步越出高台栏杆,双脚垂空,风微微地拂过脸庞,吹走了一丝热气,感觉舒服极了。 身子半歪在栏杆外,慕倾天眯着眼,看着那下面灯红酒绿的景物不断地在旋转,伸出手去试图在那转得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里抓住那个最美的美色,全身却软绵绵的不得劲,抓了几次都抓不成功,她遗憾的叹口气,喃喃道,“……娘地,每次都这样。” 她又有点醉了——没办法,慕郡主爱喝酒,也爱醉,逢酒必喝,逢喝必醉。 “真无趣。”慕倾天摇摇晃晃地起身,浑身贴着栏杆正欲直接翻回来,脚下一滑,手中的酒壶滑落,磕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身子后仰直接倒了下去。这高台离地面可是有三四十米高,这一落下,不知还能剩下几块完整的骨头?慕倾天正在心里盘算着,也没想着要运起灵力自救。眯着眼看见不远处正有一抹黑影快速往她这边掠来,刹那间抱住了她往下落的身子。 慕倾天已经醉了,还不忘捏捏来人的脸庞:“咦,何处来的少年郎?” 第9章 何处少年 在空中飞旋落地后,怀中的女子已经睡着,看着那安谧恬静的睡颜,又回想起刚才慕倾天张牙舞爪捏自己脸庞的举动,皇甫翊的脸上浮现起可疑的微笑。 “公子!”皇甫翊的近卫们纷纷赶来,却不小心瞧见自家公子怀抱着个女子,脸上那微动的表情似乎是在笑?众人纷纷低头,不敢造次。 “没事。”皇甫翊脸色恢复不苟言笑的神情,抱着睡死过去的慕倾天,径直往他的住处走去。 众近卫一愣,按往常来说,自家公子不应该是救了人后再原地丢掉吗?今日反倒转性了?虽是如此想着,却也脚步不停,赶紧追了上去。 驿馆,皇甫翊住处。 一路回到驿馆,皇甫翊自始至终没有想放下怀中女子的想法,踏进房门前,皇甫翊停住了脚步吩咐道:“十三,去带个丫鬟过来。” 黑暗中,一抹黑影瞬间消失。 睁开眼,慕倾天的第一个意识是:自己没有摔死?第二个感觉是她在什么地方?细想着醉前的记忆。好像她还轻薄了个良家少年郎?再闭了闭眼后,再睁眼时,眸内已是一片清明。 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慕倾天眉间微蹙,这里是哪里?这是一个有着里外两个套间的房间,而她正躺在里间房中唯一的软床上,床前垂着白色的纱帐,坠着透明的珠帘,阳光从微微打开的窗口照进来,在帘子上反射着七彩的光芒,煞是美丽。 坐起身,自己的衣衫早已被换过了,现在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床头放着一件同样白色的广袖衫裙,料子看着普通,手摸到时才知道这是最柔软的丝绸——珍贵的广罗云水布缝制的,衣襟上还用银线绣着朵朵小巧雅致的茉莉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换上衣裳,环视这间房,布置很简洁,东西也很简单,桌椅摆设,却都件件是上品。窗前的梳妆台上,摆放着散发淡雅花香的胭脂水粉和几套素雅的珠玉首饰,看样子也不会是凡品。 伸手推开窗户,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翠绿。屋外的花香袭人,沁人心脾。 如此好的地方,会是怎样的人居住? 正想着,门外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很轻微的“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慕倾天抬头望向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脸圆圆的,很清秀,很讨喜,淡色的衣裙,同色的丝带绾着双环髻,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只白玉碗、两个白玉碟子,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粥,燕窝粥;碟子里则是一些小点心。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那丫鬟就先给了她一声惊叫:“啊!姑娘你醒了?太好了!”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招呼道:“你先吃点东西,我去禀报公子。”说完,人又一溜烟的出去了。 她眼神微微一凛,闭上微张着的小嘴,收回还没出口的话。这丫头的身手竟已是筑基十重天?仅差一步就踏入灵师境。是怎样的主子,连个丫鬟修为天赋都如此不俗?此刻,她很有兴趣知道她的主子是谁,是否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公子”? 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位公子原来竟是故人。 白衣翩然的俊逸男子到来时,那碗燕窝粥她才刚喝了几口。慕倾天抬眼望向来人,一口粥就那么卡在喉咙里,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男子唇边漾起一抹温柔宠溺的笑容,走近她的身边,轻轻地为她拍了几下后背。一切都那么自然随意,放佛演练过了无数次一样。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贝,迷人的嗓音透着诱惑的温雅:“小心点,看到我不至于这么惊讶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很高兴看到我?” “咳咳。”慕倾天不禁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尴尬地笑了笑:“皇甫哥哥,别来无恙。” 听到慕倾天叫了他,皇甫翊的笑意更深:“你还是如此,喜欢登高畅饮,这次幸好没摔死你。” 慕倾天尴尬地笑了笑,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来她醉前轻薄的少年郎就是皇甫翊。“真不容易啊,时隔多年,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 “哦?莫非倾儿觉得我该忘了你?”皇甫翊轻笑,说不记得别人还说得过去,但对于她嘛,他从来不会认错,而且她的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淡雅馨香,只要闻过就不会忘记。 慕倾天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语,皇甫翊也没再说什么,直到那碗粥见了底。 皇甫翊从怀里拿出手巾为她擦拭唇角,深邃的俊目里浮现出一片担忧的神色:“倾儿,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当初肆意妄为的你竟然也曾在夹缝中生存过,我以为,慕府会保你一世周全,如同其他侯门子弟般,快乐成长,接手爵位。没想到,你的侯爵竟是来得如此辛酸艰苦,唉。”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现在的我不照样过得挺好。”眼光转到其他地方,慕倾天问:“你这次来盛京是所为何事啊?” “三国每年都会有贸易交流,以往都是我国派使臣来北国,我十年蓬莱学艺已成,这不刚回到灵京,就被我父皇丢到盛京来了。在路上寻思着要去找你,昨晚刚到盛京,众人口中讲的话题竟都是慕府郡主归来,手刃叔父侯爵易位。我才知道,这几年来,你很不容易。”皇甫翊顿了顿后,满是宠溺地看着慕倾天,笑着道,“昨晚我去了盛京最高处,本来想跟你打声招呼,却不料瞧见了你醉酒坠楼的场面,那英雄救美的戏段上演,那英雄自然就是我了。” “少来。”慕倾天嗤笑。 这皇甫翊,算得上她的儿时玩伴。 天齐王朝与北国是姻亲,天齐王朝现任帝王皇甫允的皇后正是北国长公主,现任北国皇帝赫连宸之同胞亲姐赫连晓,也是皇甫翊的亲生母后。 皇甫翊小时候,曾在北国宫中住上过几年。北国皇帝特别喜爱他这个亲外甥,也是在那段时间里,与她玩在了一起。 北国女子也有爵位继承权,自然也可以随长辈出入皇宫。这皇甫翊从小就是个冷冰冰的人物,拽得二五八万的,见人不会多说一个字,也特别吝啬他的笑容,可唯独在她面前,会有共同的语言,也会有微笑。 二人同窗共读,也曾同床共眠。那时候的她才五岁,而皇甫翊也才七岁,根本不会懂得男女有别。 只不过这美好的儿时岁月,过得很快,在皇甫翊八岁生辰来临之时,就被天齐王朝来的使臣接了回去,离开前,皇甫翊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将来他一定会再回来,回来娶了她为妻。 原本这只是儿时的玩笑话,况且没有任何凭据,更何况她后面又被赐婚,更是忘了这回事。现如今再次见面,慕倾天再次忆起,内心竟然有着丝丝的慌张,像是做错了事被抓个现行一般尴尬。不过反念一想,时隔十年,他或许也忘了当年的童言无忌了吧? 午后,湛蓝的天空中飘着的几朵白云,阳光折射在院子里一湾湖泊边上的树桠上,透过点点的亮光映在下面的湖面,碧蓝色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细碎的金光。 慕倾天坐在湖边,赤着脚丫时不时点拨着湖面,清爽的微风袭来,带着淡淡的泥土芳香,似是一只温柔的手掌抚过她洁白的脸颊,轻轻扬起她散落的长发。 她在嬉玩湖水,看着这金光闪闪的湖面美景,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为了别人眼中更为亮丽的一道风景。 皇甫翊缓缓踱步到她身边,微笑着与她席地而坐:“自从你醒来只喝了点小粥,现在你得再吃点东西,免得伤了胃。” 丫鬟以及近卫们已经将碗筷摆在了他们身后的小桌上。 看到眼中柔情似水的主子,他们还真有点儿不习惯。没想到昨晚被主子抱回来的酒气熏天醉得一塌糊涂的少女,就是他们主子一路上心心念念盼着相聚的人儿。还真是缘分啊! 瞧瞧,那肤如凝脂,眸含秋水,柔腰轻曼,楚楚动人,倾城绝色。同时也是北国侯爵,完全配得上自家主子啊,是受得起天齐王朝太子妃的头衔的…… 慕倾天起身赤脚走在地上,皇甫翊拧眉看着慕倾天那双白皙嫩润的小脚,大手一挥把她拉到身旁,直接打横抱起。慕倾天惊呼出声,抬眼就看见皇甫翊那灿若星辰的眸眼,忽然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走到小桌旁,皇甫翊轻柔地将慕倾天放在椅子上,那小心翼翼的态度比对待价值连城的珍宝还轻柔。看着皇甫翊的举动,慕倾天不禁联想翩翩,不知道将来是谁有那个本事,能收了皇甫翊这个闷骚的家伙,那情景,肯定很有趣。 想着想着,她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天真灿漫,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某人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第10章 慕氏无名 驿馆与皇甫翊一别后,慕倾天再次回到倾天阁,来到慕君越的住处,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慕君越半靠在床边,脸朝外眼微眯着,看到慕倾天的到来,猛地身子一下子坐起绷直,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内心的感觉五味杂陈,有感恩,有愧疚,有怨念。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慕倾天,似乎要在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看到慕君越已经能起身,不再是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样子,慕倾天不禁感叹赫连药师的医术高明,许了赫连药师的十坛灵酒,她必要亲自送去,以示尊重。 慕倾天毫不客气地坐到床边,与慕君越双眼对视,淡淡开口:“怎么样?还想死吗?” “想死,你不让我死,这般活着却是痛苦。”慕君越开口,明确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可以活,却不能再用这个身份活。 慕倾天默了,眼眸微微眯起看着慕君越,她了解他,一个愚忠愚孝却又死心眼,受感情羁绊极深的人。是一个为了不伤害他人,可以把所有苦难往自己身上揽的人。 回来的路上,她就想着,既然她无法去决定他的未来,那就让他自己来决定。如果他还想死,那半天之后,她可以让他毫无痛楚地消失在世上,若是他想活,她会给他提供多种活的方式。 “你可知,你以为你这般做法,不会伤害到我。是,表面上是没伤害到我,可实际上,伤的是这里。”慕倾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伤的是我的心,一颗滚烫的手足之心。” “对不起。我只是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道坎。”慕君越低声回答道。他承认他懦弱,他在逃避,他没有一颗坚强的心。 “既然这样,那就换个活法。”慕倾天盈盈起身,“你不一定非得用慕君越这个身份活下去,如果你这么想死,那从现在开始,慕君越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慕无名,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这样,你可满意?” 慕倾天冷嗤一声,施施然离开,留给慕君越一抹孤傲的倩影,他微微张口,神情微怔,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慕府外院,赫连药师住处,农舍大门紧闭。 慕倾天搬来十坛灵酒堆砌在门外,并没有上前去狠狠敲门,而是提起一坛灵酒,打开瓶嘴,任酒气飘进农舍内。不多时,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赫连药师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农舍大门一下子被打开:“哈哈哈,小丫头,来了也不敲门,好让老夫出来迎接啊。” “迎接?赫连药师,我可不敢让您迎接啊,想必您想迎接的也不会是我,而是这些灵酒吧?”慕倾天单手拎这一壶酒,微笑道。 “哈哈,你这丫头,可真调皮。”赫连药师笑呵呵地边说着,一只手却直接抢去慕倾天怀中已被开封的酒,仰头就是一口,山羊胡子满意地翘了翘,“嗯,不错,家主给的灵酒才是真正的好哩。”另一只手也不空着,手掌心灵气微转,打出一道光圈围起其余剩下的九坛灵酒,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只眨眼间,已在里屋的桌前坐下,细细品尝怀中美酒。 慕倾天摇头轻笑,随即也抬脚走了进去。 过了许久,喝酒喝得舒服的赫连药师,终于停下他豪饮的动作,看着那坐在他对面单手撑着下巴一直盯着他的慕倾天,老脸突然有点发热,浑身不自在,嘟囔开口道:“说吧,丫头,你还有什么事?” “赫连药师,我是想问,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忘了过去,又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伤口的药?”慕倾天小心翼翼地问着,她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医药这块她是一点儿也不懂。 “有啊,化妖丹。”赫连药师身子往后倚了倚,“不过,很多人不敢试罢了。” “哦?怎么说?”慕倾天眨着眼问。 “你想啊,化妖丹服下后,虽然能提升境界恢复伤口,但却有忘情功能,谁会这么想不开没事想忘了过去啊?”一说起化妖丹,赫连药师顿时有了兴趣,开始滔滔不绝,“况且,服完化妖丹后身上会有些变化,类似妖兽的形态或者性格会显示出来,谁又吃饱了撑着正常人不做去做妖的?自然也就没人去试咯。唉,老头子我还挺希望有人能试试我的化妖丹呢。” “哦?那如果有人愿意试呢?”屋外,一个颀长的身影慢慢走近,他走得极慢,却走得极其刚毅。 “慕君越?”慕倾天猛地起身,“你来这里干什么?” “慕君越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叫慕无名。”慕君越走到桌边顿足,作揖道,“前辈,我愿意一试你的化妖丹。” “真的?”赫连药师双目如同猫儿见到鱼腥一样放光。 “不行!”慕倾天直接反对,“我不管你现在是慕君越也好,慕无名也罢,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化妖。” “小丫头,你这是在质疑老夫的能力吗?”一旁的赫连药师立马冷哼出声。 “倾儿,我要活,但请你让我用自己想要的方式活可以吗?我想断了一切难道不行吗?”慕君越终于微怒,怎么活着难道他还没资格决定了? “你可知,服了化妖丹,从此以后只能依赖妖物而活?”慕倾天冷漠出声。 “丫头,这你就不需要担心了,虽然化妖丹有副作用,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他本身就有人形,你倒是不用担心他会变成真正的妖怪。”赫连药师捋了一把他的山羊胡子,看向慕君越的眼光是越来越满意,真好啊,终于有人要吃他的化妖丹了。 “既是如此,赫连药师,辛苦了。”慕倾天微微作揖,不再多言。 赫连药师点点头,宽大的袖子一挥,桌面上出现了三个瓷瓶。“这三个瓷瓶里面分别是灵蛇,雄狮与野狼的化妖丹,选择哪个你自己说。” “赫连药师,你哪来的那么多灵兽内丹?”赫连药师这一手,倒是把慕倾天给惊着了,化妖丹成丹率那么低,况且还是等级高的灵兽内丹,他才灵师境,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得到这么多妖兽内丹? “啧啧,我就知道你这个丫头,老是质疑我。”赫连药师不禁一阵吹胡子瞪眼睛,“我赫连氏祖上弄死的妖怪各种都有,老鼠、毒狼甚至是雄狮,老夫我有那么多的存货,拿来炼个丹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只不过这化妖丹服用之后,人身上多少会出现一些那些妖兽的特性,我拿的这三种化妖丹已经是那些妖兽里等级最低最温和的了。” “呵呵,呵呵。”慕倾天尴尬地笑了笑,可真壕。果然当医师的都不简单啊,瞧瞧,这语气说的,好像妖兽内丹是白菜货似的。 慕君越选择了野狼,得到他的同意后,赫连药师这才将丹药给他服下。 化妖丹入腹,慕君越的身上顿时有了明显的变化。 双目微缩,多了几分凌厉,嘴中更是多了两颗尖利的小虎牙。 “赫连药师,多谢。”沙哑的声音道了一声。 赫连药师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 “换个身份吧。”慕倾天瞧着他现在这双眼睛,也有些满意地说道。不得不说,这赫连药师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愧是传衍数百年的医药氏族。 妖兽的寿命很长,这东西一入体,慕倾天便觉得慕君越身上的气质都有了变化,连带着模样也因为化妖丹的缘故变了许多。 比起以前那一副死气沉沉一心求死的神态,如今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高傲的灵气,和桀骜不羁的性子。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就叫慕无名,你的个人影卫。从此以后,这世间不再有慕君越,只有慕无名。”慕无名淡淡说着,饶是因为狼性的缘故,神情有着冷漠与疏离,这对于过去慕君越的记忆,也会慢慢淡忘,直至再也记不起何人是慕君越。 慕倾天笑了笑:“好,慕无名,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慕倾天的个人影卫。” “嗯,不错不错,效果还是很显着的。”赫连药师满意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赞不绝口,“慕无名啊,这妖丹是从雪山青华黑狼身上取来的,灵技为冰、火,实力还是有的,你原本就有火之灵技,熟悉它的力量并不难。” 如今的慕无名长发更加的墨黑,眼睛之中带着一股幽蓝的神色,宛若琉璃一般,模样如同被雕刻一般棱角分明了许多,身上不自觉地显现出凌厉的气势。即使是曾经认识慕君越的人,也不会把他看成是慕君越,只会觉得这是看上去完全有些相似的两个人而已。 慕无名从此隐入人群,时刻在慕倾天身边保护着,经过时间的磨合,变得更加冷漠刚毅,脸上写满了孤傲和不羁。 刚开始慕倾天还担心着,这狼妖的性格会使慕无名变得不人不妖,甚至是月圆之夜跑到楼台高顶上去对着月亮狼嚎一番,之后的种种迹象证明,是她想太多了。 慕无名安安分分地做好他影卫的职业,除了她的吩咐外,其他人一概不理,也是像极了狼妖孤冷桀骜不羁的性子。 第11章 武道融合 七月的夜,总是来得比较迟,却又特别静。倾天阁里,焚香沐浴后的慕倾天,屏退了所有众婢,离床不远处的木桌上烛光摇曳,忽明忽暗。慕倾天盘腿坐在床上,凤眸紧闭,神色淡然。 自从她承袭了靖南侯爵,成为慕府家主,至今已经过了三个多月。这三个月里,当今北国皇帝赫连宸也早已下了诏书正式册封她为靖南侯爷,更是时常命宫里的大太监来宣她入宫觐见。而她,从未理会过半分,更从未上朝过一天。 三月来,慕倾天待在倾天阁里寸步未曾离开,更是把慕府的所有安排都交给了管家,她当起了甩手家主。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偌大的慕府,竟也管理得井井有条,没有任何风波,外界对于慕府郡主的议论声也已渐渐平静,一切都归于最原始的样子。 倾天阁里,除了进出照顾起居的婢女外,还有两个时时关注着慕倾天的人,一个是她的近身影卫慕无名,一个是皇甫翊。 三个月的访问与叙旧,皇甫翊早已结束出使任务,却迟迟不愿回去天齐王朝。时不时跑到慕府广场高台上去抚琴,要不就是在倾天阁外溜达,可一心沉浸在武意提升里的慕倾天,除了日常吃饭洗漱外,就打坐修炼运转灵力,根本不去理会外面的人事物。 床上凝神静气打坐的慕倾天,连续这三个月以来的摸索和研究,终于找到了用洛家指法融合慕氏冰源本技方法!正是这一发现,让她的内心有些按捺不住的欣喜,领悟了融汇的方法后,她竟然发现自己的境界隐隐有突破的迹象,当即收心,关闭五识,陷入了绝对的意念空间。 “轰隆隆——” 一阵惊雷劈下,大风卷开了窗户,呼啸的风吹灭了木桌上摇曳的烛光,四周顿时陷入墨一样的黑暗。 不远处,两抹黑影在快速地往倾天阁方向赶来。 这几道惊雷响声,震得打坐中的慕倾天头脑顿时有些发昏,身子似乎处在寒冰之中,冰凉刺骨,而周身似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包围,不停的涌入身体之中…… “咔——” 清晰的一阵响声,慕倾天在打坐中猛地双拳紧攥,只觉得骨头似乎都移位了一般!不止如此,下一刻,慕倾天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痛苦! 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穴位,似是承受着千斤之力,不停的撕扯、敲打,明明身子寒冷,然而额间却留下一滴滴汗水,恍若每个毛孔都在艰难的喘息,骨骼之中更像是有东西在不停抽离一般!忍不住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慕倾天再也无法安静打坐,双眼猛地睁开,身上的疼痛再也承受不住,一头栽倒在地,瘦弱的身躯蜷缩着,痛苦的声音一声声地从口中嘶喊出来! 她双唇干裂,眸色之中浮上一层血红,七窍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滴答着血液。 此刻的慕倾天,精神差点奔溃。这浑身走窜如同无头苍蝇般的灵气,在狠狠地撞击着她的血肉!每一寸肌肤、每一片血肉似乎被层层剥离,然后重新安装,整个人好像成为一块破铜烂铁,被扔进火炉里不停锻打!又似被投进冰天雪地的酷寒之中,承受着锥心彻骨之痛! 慕倾天在地上打着滚,周边的桌椅早已在剧痛之下被她一掌拍得粉碎,身上不知是血腥味还是汗水味,恶臭连连。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但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慕倾天只觉得自己力气已经用尽,嗓音嘶哑,连发泄的喊叫都已经无能为力! 她咬着牙,指甲抠住地面,血肉淋漓,平整的地板如今更好似一个大坑,诡异的很。每一个呼吸都在煎熬,慕倾天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努力了多久,脑中只不停的盘桓着一个念头,那便是坚持!再坚持!口中,不知何时被自己塞了一块碎木,碎木之上,沾着零星血迹。 从黑夜直到白天。 倾天阁门外挺拔地站着两抹颀长的身影,二人是站得那么的刚毅,那么的笔直。细看之下,二人的脸上无不浮现着浓浓的担忧神色。一早来送膳食的婢女都被二人屏退了去,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守着,站着,忍着心痛听着里面稀里哗啦的声响,从白天又到了黑夜,望见了窗前朦胧月光,里面的声响终于慢慢地弱了下去。 屋里,慕倾天硬着头皮撑着,身上的筋脉已经不知被拉直了几次,又崩断了几回。她红着眼,看不清任何景象,只知道是这漫长的时间过了又过,身上的疼痛由剧痛逐渐转成麻木。 这是过了多久了? 慕倾天的头脑甚至不听使唤,从骨骼到经脉再到穴位,最后五脏六腑,每一个部位似乎都经过了不能承受之痛。 直到又是一个早晨,心中似是有一道弦彻底崩裂,心脏像是突然涌入无数针刺一般,这针刺般的剧痛让慕倾天再也承受不住,总算晕了过去。 在她晕过去的下一秒,房门被快速打开,外面守了两天两夜的男人直接飞奔而进。看到地上浑身衣裙零碎不堪,指尖还滴着零星血珠的慕倾天,皇甫翊的脸上满是心痛与不舍,当即解开他那宽大的衣袍,覆在慕倾天的身上打横抱起,走进了里屋。 很快,慕无名双手各拎着一名婢女飞快赶来,把那两名婢女丢进里屋后迅速转身,隐入黑暗之中。 皇甫翊小心翼翼地把昏睡中的慕倾天放入浴桶中,沉声吩咐道:“好生伺候着。” “是!”婢女们行礼应着。 皇甫翊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眼那浴桶中苍白的小脸,随即转身走出了里屋。 没多久,里屋传来哗啦的水声。 梦中,慕倾天在昏昏沉沉之间,感觉身子总算舒服了些,整个人好似躺在软绵绵的云彩里,被那股白色柔光包裹,温凉慢慢沁入骨髓,整个人越发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躺着的人儿终于呢喃出声,紧闭的双眼慢慢挣扎着张开,眼前拂过一丝刺眼的光亮,刺得让慕倾天瞬间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才适应,再次慢慢睁开那凤眸。 脑袋稍微一侧,就看到床边趴着个男子,慕倾天一惊,张嘴出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粗犷的很,沙哑而低沉,说起话来,还带着一股刺痛。只怪之前嚎叫的太过撕心裂肺,眼下,颇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动作虽然轻微,但还是惊醒了那睡着的男子,慕倾天实在不敢置信,那满脸胡子拉碴的男子是她认识的皇甫翊。 这皇甫翊她是知晓的,一向爱惜自己得很,冷漠又孤傲的他,老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谪仙般,怎会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慕倾天睁着一双好看的凤眸上下打量着皇甫翊,那好奇疑惑的神情再加上刚睡醒惺忪如同迷失的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瞬间将皇甫翊的心给软化成一泓清泉。 皇甫翊微笑着看着慕倾天,进阶后的她更加动人了。一双凤眸带着几分朦胧与淡然,肤色白皙,此刻,面若冠玉,眸若灿星,好似一个精雕细琢的玉人,五官虽然没变,但却更精致了一些,带着一股让人恍惚的美感,越发立体越发出尘。许是他身为天齐皇储,见过的美人无数,但像慕倾天如此灵动的人儿,却甚是少见。这世间的美人大有人在,但慕倾天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该是属于她那种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淡然自若,铁血冷漠只针对敌人,日常中的她仍旧处于不喜心计算机,随遇而安,朦胧美的状态。饶是对她已经认识多年,只不过看到眼前她这副样子,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颤。 “咳,嘶……”慕倾天有些被盯久的尴尬,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刚发出一个音节,喉咙就火烧得不行。此时,一杯温水适时地送到她的唇边,看了眼递水的皇甫翊,慕倾天顺从地喝了水,喉咙被水润过后,疼痛减轻了大半。 “倾儿,恭喜你。”皇甫翊将水杯放在桌子上,“你这次的罪没有白受,看看你进了多少阶?” “我?”慕倾天立马运起灵力感知了一番,眼眶突然就湿润了起来,“我竟然进了三阶?不是在做梦吧?” “没错,恭喜你进入灵师境第四重天。”皇甫翊笑了笑,“倾儿,你这次的动静可真够大的,幸好啊,你没有大碍,也不枉我守了你三天。” “哈,没想到我的想法竟然是对的,灵师境四重天,得来可真是心酸呐。”慕倾天性子极淡,很少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反应如此之大,但经历这次的进阶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也改变了几分。 “多谢皇甫哥哥为倾儿护法。”慕倾天是不愿受人半点恩惠的,该感谢的该道恩的,她一点也不含糊。 如今她已是灵师四重天,年仅十六的灵师四重天,放眼整个北国还真没有人可以与她相比。只有真正站在了食物链顶端,才不会担心将来有一日会被人压下去,而如今,她似乎看到了更为光芒的希望! 慕倾天兴奋持续了片刻,没过多久便努力克制了下来。不能因为其他事情太过影响自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往后才能进步得更快。她不能就因此沾沾自喜,整个太行大陆,高手如云,天赋比她甚者多了去,就比如站在她面前仅虚长她两岁的皇甫翊,蓬莱学艺后,如今早已是灵宗境不知道哪一重天了。 第12章 杀手索命 “这盛京的中心果真是繁华啊。”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慕倾天随意地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 初晨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绿瓦红墙之间,看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盛京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慕倾天打着轻松的步伐,来到一座茶楼前,听说这里面说书的讲的不错,她近日来闲着无事,便打算上这来瞧瞧,也权当作是消遣休闲。 进入茶楼,便有眼尖的小厮上前招呼:“这位小姐,需要来点什么?” “几个可口小菜,再来壶清茶即可。”慕倾天说罢,便顺着这茶楼的左侧楼梯而上,在二楼临台处寻了个视野开阔之地坐下。 小菜和清茶很快备齐。 慕倾天半撑着脸,身子微歪,懒懒地藏在靠椅背后,偶尔举起茶杯微抿一口,眸眼微眯,于这嘈杂闹市中偷得半日清闲。楼下说书人的声音仰扬顿挫,偶尔还露出几招口技,引得所有人纷纷鼓掌喝彩,呼喊声此起彼伏。 静静地看着下方的热闹非凡,慕倾天摇着手中的半杯茶水,那清澈中透着淡绿淡黄的色彩显得格外美妙。脑中回响着几日前皇甫翊离开前的话语:“七月十五中元节,慈淮畔赏湖夜游,届时哥哥必早早备下好酒,邀请倾儿同赏这湖光月色。” 慈淮湖? 慕倾天边想着这话语,眼神意味深长,随即起身,在桌上留下几枚零钱,扬长而去。 出了茶楼,这正午的日头正盛。人在这日头的照耀下,影子都缩小了一大半。 这茶楼的两边分别有酒馆,当铺,作坊。不远处的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 这街道的中心是一座虹形大桥,这大桥横跨的湖面就是盛京最繁华的慈淮湖。大桥的桥面很宽,伸展的街道上两旁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一瞧,这些人是不同行业的人,从事着各种活动。大桥西侧有一些摊贩和许多游客,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许多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指指点点,或在观看河中往来的船只。 大桥中间的人行道上,是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街上的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汴河景色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站在桥上凭栏而站,夏日的风吹来暖暖的,令人陶醉。往下望去,见到几个官船,那些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官家小姐们正在这官船上的回廊边嬉笑打闹着,或抚琴作画,或品茗话家常。 湖畔边有着几个店肆林立,阳光懒懒的淡淡地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盛京城增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 慕倾天陶醉于眼前的美景,仙境也不过是如此。 此时,一阵不合谐的声音响起。 “咦?这位小娘子长得可水灵着很呐,不如随着公子我去前面寻个客栈坐下谈谈心?” 慕倾天皱眉看着这眼前油头满面,大腹便便的公子哥,那声音比溺水鸭子的声音都刺耳难听。不理他,正想离开,而那公子哥竟还继续纠缠,那身边的几个身材凶猛壮实的手下也渐渐呈包围式靠近,将慕倾天堵在了桥头:“小娘子,你别跑呀。” “滚!”慕倾天眉头紧皱,冷漠出声。 “哎呦,小娘子还是个烈性子啊,公子我可喜欢了。”公子哥对于慕倾天的冷漠不为所动,竟还张扬大笑起来,其余几个手下也跟着大笑出声。 “找死!”慕倾天碎了一声,猛地出手,右手覆住那公子哥的左肩,一抓,直接拎到半空,左手勾拳,直直击上那公子哥柔软的腹部,“砰”的一声如同抛物线般扔了出去,落了桥,入了河。 “你!你!竟敢当街打九门提督卫大人的独子,你别跑!”那公子哥的手下呵斥一声后,纷纷入湖去救自家主子。 九门提督?卫大人? 慕倾天在脑子里转了下,对于这人名实在没有印象,也就不在意。抬头看了看这日头已渐渐移西,便飘飘然离开了桥面。 一天的闲逛日子过得极快,夕阳的余晖映了半边天。为了生活的人们依旧忙忙碌碌,一个个的摊子排了一条长街,巷口还有几个卖吃食的小摊那锅里还冒着阵阵热烟。 慕倾天还没回慕府,坐在酒楼上,捧着热茶,淡定地一口接一口抿着,全然不理会一字排开堵在自己面前,拔剑怒目的众侍卫。 “提督大人来了!” 酒楼下有人惊呼出声。 卫黎琛一身绛红色绣祥云飞鹰长袍,头戴镶红宝石紫冠,腰际一条黑色绣金腰封,整个打扮极之贵气,身材挺拔高大,一张国字脸不苟言笑,看起来分外的威风凛凛。刚踏进酒楼,就开口问:“打了老夫儿子的,是何人?” “大人,就是那个女子,打了少爷!”一旁的家丁立马抱拳俯首指出。 “爹,您一定要帮我做主,抓了那个女子起来治罪,最好是让孩儿来亲自执行!”正捂着肚子还在龇牙咧嘴故作疼痛状的卫克,说得好不义愤填膺。 “哼!” 卫黎琛冷哼出声,不再看卫克一眼,抬脚上了二楼。 走到慕倾天跟前,卫黎琛缓缓开口:“你?就是那位打了小儿的姑娘?” 旁边的侍卫对着慕倾天呵斥出声:“大胆,见了提督大人,还不跪下!” 酒楼里看热闹的人察觉苗头不对,都躲闪得远远的。 一时间,剑拔弩张。 抬眸看了眼卫黎琛,慕倾天凤眸微眯,粉嫩的小脸上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九门提督?” “正是。”卫黎琛点点头,眉头微微一皱,“丫头,难道你的父母没教过你,见了官大人要行礼的吗?” “行礼?我怕你受不起这个礼。”慕倾天仍旧未起身,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单手举着一杯清茶轻轻摇了摇,淡淡出声,“都说九门提督身居要职,统镇京都,刚正不阿,惩奸除恶。谁曾想,这提督大人也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兴师问罪。” “丫头,你是觉得我这样像是兴师问罪的吗?”卫黎琛不怒反笑道。 “不然呢?”慕倾天挑眉,表示很期待这提督大人后面的一番演说。 “老夫是来向姑娘你赔罪的。”卫黎琛竟对着慕倾天作了揖,惊煞了一帮人。 “赔罪?”慕倾天反问。 “小儿的娘死的早,老夫长年烽火作战,疏于管教,导致在外面天天给我惹是生非,此番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能够见谅。”卫黎琛抱拳,说得十分诚恳。 二人正说着,突然一声暗器破空的声音传来。 “小心!”卫黎琛佩剑出鞘,打偏了那飞来的短箭,手一扬,众侍卫已经拔剑挡在了二人面前。 慕倾天眸眼未抬,淡定品茶,神情丝毫没变。 “索命堂?我说丫头,这短箭怎会冲你而来?”卫黎琛想不明白,一个姑娘而已,怎会树敌?那短箭上的箭翎,正是索命堂的独有标志。没想到竟然会在大白天的酒楼上动手,真是以为他这九门提督是摆设吗? “我有魅力呗。”慕倾天懒洋洋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饶有兴趣的看着围上来的六个人。 为首的一身黑衣,右脸上半片灰色的木制面具,从露在外的部位来看,他的长相应该也是个帅哥,只是那浑身散发的杀气太过冰冷,毫无疑问就知道他是谁了。 “靖南侯爷,慕倾天?”刃冷声地问了句,话中满满的都是杀气。 “是。” 慕倾天淡淡地,承认了。 “慕倾天?”卫黎琛惊呼出声,手中佩剑瞬间拔出,“主子先走!”提剑就直直对着刃刺去,其他几个黑衣人却快速地围住了慕倾天。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何人在里面突然大呼:“保护大人!”瞬间,酒楼里陷入混战。 “不自量力。”慕倾天轻拍桌面,那茶水溅起,在她的指尖形成几点流光射出,迅速没入了那几个杀手的颈项,只一瞬,那几个杀手轰然倒地,生息全无。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人惊叹,见到慕倾天无事,卫黎琛这才放心全力对敌。 刃瞪大眼睛不置信的看着慕倾天,灵师境四重天? 身形闪过卫黎琛,虚晃了两招逼开了众侍卫,一个迈步就到了栏杆边,正欲快速逃走。 想跑? 手中灵力凝化成匹练,刹那间毫不留情地刺进刃的左肩。 “唔。”忍着剧痛,刃手中一把迷烟散开,众人急捂口鼻,待到烟雾散开后,已不见刃的踪影。 索命堂? 望着那刃没了踪影的方向,慕倾天若有所思。 第13章 慕家之军 “主子!”将剑收回剑鞘,卫黎琛单脚跪地,严肃的脸上有着似笑似哭的神情,俯首帖耳,恭恭敬敬。 “叫我主子?你是慕家军成员?”慕倾天问。 “是!”卫黎琛点了点头。 “呵呵,”慕倾天轻笑,恢复一贯淡然的作风神情,“如今慕府已经没了镇南将军,慕家军还肯认我这个小丫头为主吗?” “当然!”卫黎琛再次抱拳俯首,“主子是慕府当家人,是慕珩将军唯一的血脉,慕家军当以您唯首是瞻!” “很好。”慕倾天笑了笑,有些事,她不去招惹,终究有人来招惹她。那么,就在她手上,把曾经的铁血战士慕家军发扬光大吧。 夜幕星河,月亮慢慢地开始在变圆了,寂静的夜里,一丝丝的风吹草动都显得格外突兀。 盛京城郊,一座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院子里,慕倾天坐在大堂的主位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旁边的木桌上,她的身边正是站着九门提督卫黎琛。 堂中,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十几岁到四五十岁的人都有,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疑惑不解、不可置信和好奇,甚至还有那么一些不服气以及嗤之以鼻。 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能成为慕家军的主子?怕在战场上见到那些厮杀场面,只会吓得哭鼻子吧。就算是慕珩将军的遗孤又如何,自古以来,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让他们来照顾慕珩将军的后代,他们肯定义不容辞,但若是要他们臣服于一个小丫头,单纯靠家族血脉是不成的,还需要拿出真本事。 气氛有些沉默,所有人都静静的站着不说话。一旁的卫黎琛心里也不着急,主子才十六岁年纪,就已经是灵师境四重天,这放在北国,是无人能比拟的天赋。像他虚活了四十春秋,也才灵士境八重天。从军之人大多天赋不高,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窥探灵师境半分。 灵修之人踏入先天,从凝气到筑基,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洗筋伐髓,脱去肉质凡胎。进入筑基期后,很多人的修炼就变慢了,能灵士境大成已是不易,进入灵师境更是少数。他知道要收服人心不可能单靠身份吃遍天下,屋里站的大部分人都是不会乖乖听话的,但他一点也不担心主子做不到,毕竟能掌权慕府的人,性子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手指停下了敲击,慕倾天懒懒的声音响起:“你们似乎不怎么满意我做你们的主子啊?为什么呢?” 堂下一阵静默,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此人面露鄙夷与不屑,朗声回答:“卫大人说过,您是慕府当家人,是慕珩将军的遗孤。慕家军本就是慕氏的一把利刃,只不过慕珩将军一死,而后面接手的慕琛将军又不怎么关注我们慕家军,如今的慕家军,主心骨已经没了。今天大家能聚在一起,都是您的功劳,相信您是打算出来主持全局,挑选有贤能之士来挑起慕家军这柄大旗,所以我们都对您很感激,并没有什么不满。” 慕倾天冷笑看着这侃侃而谈的人,不语。 听了这话,慕倾天并没有立马表示出什么,而站在一旁的卫黎琛就按捺不住了,直接冷声呵斥道:“慕云,你在胡说些什么?注意你对主子说话的态度!” “卫大人,我态度可是很恭谦的,更何况,这慕家军的领导人都需要有一定的实力才能服众,侯爷,您说对吗?”慕云说着,把问题抛向了慕倾天。现场站着的都是慕家军的领导层,而且就他慕云的实力最强,已于几年前突破灵师境三重天。慕府当家人又怎样,在绝对实力面前,还不是得乖乖让贤。想着想着,慕云眼中不禁露出贪婪的精光。 “嗯,你说的对,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服众。”慕倾天慢悠悠起身,走下了主位淡淡道,“小女子年纪太小,能力不够,还需要您帮一帮我,借点东西,才好说话呀。” 听到慕倾天的话语,慕云怔在当地,目光变幻,似在将关系利害在心中迅速分析剖解,半晌一咬牙,重重一跺脚,道:“好!借什么您请尽管开口,只要我能给的,都给您!” “放心,您肯定给得出。”慕倾天目光一亮,微笑大赞。 “哎……”慕云叹息一声,悠悠道,“侯爷您是个深明大义的,只要是为了慕家军好,我慕云何惜此身!” 慕倾天轻轻一礼,随即从那慕云身边走了过去,慕云下意识的还礼,腰刚刚弯下去,忽觉后心一凉。仿佛背后突然被开了个缺口,然后塞进了一把冰冷的雪。 他艰难的扭过头,便见那清冷少女,慢条斯理的从他后心抽出一柄黑色的匕首,匕首上鲜血淋漓,不住跌落,那少女平静的轻轻一吹,将鲜血吹落。 那血……是我自己的…… 这样一个念头还没转完,慕云突然觉得撕裂般的疼痛,那疼痛以后背为中心,烟花炸裂般炸开,瞬间遮没了他最后的意识天空。 他喘息了一声,如一段朽木般沉重的倒了下去。 出手的自然是吹血少女慕侯爷。 慕倾天平静地看着慕云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里,将匕首收回,摇摇头道:“别总当别人是傻子,以为我和你一样智商为零,自以为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慕云那贼溜溜的眼神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她一向最恨这种心机算计喜形于色的小人,若是多给个甜头,变为吃里扒外泯灭天良不认祖宗助纣为虐的人渣也是有可能,留下这个慕家军的老油条,心思诡异的,处在领导层,迟早会害了慕家军。与其被人后背捅一刀,还不如借着此次立威,提前砍了。 如今的局势越来越不受控制,很多隐藏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或许真如外公所说,这太行大陆三国鼎立的局面看起来表面平静,但实则内部暗涌波涛。既然置身于事外做不到,那就主动进入局中,先下手为强,掌控目前的局势。 在太行大陆上,就算再强的高手,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作为依靠的话,也不可能完全横着走。她是从来不想去争什么,也倒不是想在这个大陆上横行霸道,只是,随着实力越来越强,面对的敌人也会越来越强,她一个人,总有应付不了的时候,如果不小心惹了某种根深蒂固的强大势力,那她势单力薄,就算能通天,怕也是无法独善其身的吧。 既然这样,那她就需要一步一步组建自己的势力,拉拢高手,如果将来有一天,她真的得罪了某个强大势力,背后,就会有支持她的力量! 慕倾天一向是独来独往的个性,脾气其实很古怪,但性格却十分清冷淡然。她不喜欢依靠任何人,但是,在这个时代不一样,这是个茹毛饮血,各国争霸,动荡不安的时代!这个时代需要英雄!但绝对不是一个人的英雄! 她心思很细腻,看的也很透彻,不会盲目自大狂妄,她想要自己的势力,也是存了一点点私心。既然这个时代人人都能凭着实力争霸,那为什么她不行呢? 更何况,实力弱小的人,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那又谈何独善其身?所有怀疑她的,质疑她的,想害她的,都必须在绝对的实力下被永久征服! 所以,她必须强,必须更强! “还有谁不服?”慕倾天淡淡地扫了眼堂下众人,懒懒道。 堂下众人惊呆了,这慕云可是灵师境三重天的修为,竟然被一个看起来十六岁的小丫头给毙了命,这么说来,这个靖南侯爷的修为至少在灵师境四重天!简直是妖孽了!慕家军能有这样子的人物领导着,怎怕不会重回曾经的巅峰呢? 众人沉默,经过短暂的惊讶与羞愧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清冷少女。收起了不驯,齐刷刷地重重跪在堂下,目光虔诚的望着慕倾天,齐齐朗声道:“属下参见主子!” 这句“主子”也就承认了慕倾天的身份,承认了慕倾天在慕家军中绝对的领导权,表示了他们的真心臣服。 “都起来吧。既然你们奉我慕倾天为主,从今往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当有福同享,有难必同当!今天就是我们慕家军重生复出的日子!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慕家军就会再度成为北国王者之师,甚至是整个太行大陆上的王牌军队!众人,可都听明白了?”随着最后的一个字音落下,慕倾天的气势也跟着变得有些凌厉。 “明白!誓死追随主子!慕家军重回铁血王者之师宝座指日可待!” 朗朗乾坤之下,慕家军铁血丹心,在这里宣誓了自己的使命,并为此终身奋斗,忠心不二。 “很好!”慕倾天看着堂下那一张张刚毅的脸庞,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14章 魑魅魍魉 回去的路上,颠簸的马车里,慕倾天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一张纸条在手中化为灰烬。 纸条上写:酒楼,索命堂,极品杀手刃,雇主云悠。 烧了纸条,慕倾天抱着手懒懒地靠在车壁上,凤眸微眯。慕氏传衍数百年,其中的势力不仅仅是培养了一支慕家军,经商、影卫、谍报、农产等等网络纵横。敢去花钱雇杀手来截杀她,这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了全门的原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这云悠,慕琛的大妾室,果真十分不安分得很呐。慕府一向平静,但终究有些吵吵闹闹不安分的小插曲,魑魅魍魉是该收一收了。 “侯爷,到了。”马车停下来,马夫在外面恭恭敬敬地说。慕倾天收回自己的思绪,清丽的脸庞上,渐渐有了坚定的神色! 她掀开车帘走出去,那马夫原本甩着马鞭悠闲地站在一边,突然看见她出来,那身上的尊贵霸气,立刻就吓得马夫浑身一激灵,身体绷直,充满敬畏地看着她。 一直看着她进了慕府,心里才稍微松了那么一小口气。不禁纳闷了,怎么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会有如此让人害怕的气势呢? 慕府中,没有人在意过慕倾天是否在府中。自从她接手慕府后,就什么事情也不过问,几个月下来,便让某些有心人滋生出异样的小心思。慕倾天那灿若星辰的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实行无为而治是因为她不太愿意过多干涉府中之事,但不代表她就双耳紧封什么也不知道。 她走过后花园,准备回倾天阁,却不想从荷花池那边传来云姨娘的声音。 “你但凡争气一点,我也不会生气!你看看你这没用的样子,什么都做不好,什么时候才能从慕倾天那个贱丫头手中把这慕府的掌权资格拿回来?” 云姨娘声音很尖利,她大概是想着在场的人都是些奴才丫鬟,说话就肆无忌惮的。 “娘,我一直都是按照你说的去做啊,可我天生没什么天赋,我实在不敢去争啊,倾姐姐的铁血我学不来的。”这抽抽噎噎哭泣的声音是慕君卿,是慕琛的二儿子,也才不过六七岁年纪,想必在这里被他母亲骂了很久了,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这云姨娘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慕君越如今算是没了,慕家孙子一辈,男丁就属她生的孩子慕君卿最大,若是接手慕府,也是在情理之中,可她偏偏忽略了一点,有她慕倾天在,轮得到她一个妾室来台面上蹦哒么? “哼!天赋,慕倾天也没见得有多大的天赋,她娘也不在了,一个小丫头还能翻了天不成?你可是男孩子啊,这么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若是你不敢去争,那为娘的就替你去争好了,到时候你就看着吧。”荷花池旁的假山后面,云姨娘在苦心婆口地教育着慕君卿,正为自己的精心策划盘算着。 “云姨娘是打算去争什么?”慕倾天悠悠的声音传来,瞬间吓懵了云悠。她本来没想多管这闲事,打算日后再立个威,警告几分就行。可这云姨娘一口一个骂着她慕倾天是贱人却让她心里冒火。更何况还提出了她的娘亲,这样惹是生非的人,就别怪她清理门户了,更何况,索命堂的账也需要算一算了。 慕倾天的突然出现把云悠吓了一大跳,哆嗦着手指指着慕倾天,半响没有发出声音来。 而那原本委屈巴巴的慕君卿,一抬头,看见慕倾天走过来,脸上顿时一喜。 “倾姐姐回来了。” “是啊,在街上瞎逛一番就回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云姨说话这么不中听。”慕倾天冷淡的眸光扫过云姨娘的脸,“今天我在街上可是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呢,云姨可有话对我说的?” “我哪有什么话对你说,你在外面被追杀的事可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云姨娘赶紧反驳。 “追杀?我记得我没说过被追杀呀,云姨又从何处得知呢?”心怀鬼胎的人总是容易被套出话来,这个云姨娘脑子这么蠢,还想当权慕府,真是痴人说梦!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随意猜测一下……对,这只是猜测而已,我哪知道你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云姨娘脸色青白交加,声线都变了变。 “娘……是你做的吗?”一旁年幼的慕君卿已经听出个大概,他年幼不代表他无知,从小侯府教育,让他的心智比一般同龄人还要成熟。父母恩亲是比天大的,倾姐姐虽说不是他的同胞亲姐,但也是嫡亲的堂姐,母亲如此这样让他手足相残,其心可恨!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云姨娘恶狠狠地瞪着慕君卿,这小子脑子里想什么呢,老娘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他!如今竟然来怀疑他的亲娘! “母亲,我与倾姐姐虽不是同胞亲姐弟,却也是嫡亲的堂姐弟,若是母亲的作为想让我们手足相残,那就别怪儿子不孝,帮理不帮亲!”慕君卿突然说出这席话,不禁让慕倾天高看了他一眼。虽然这小子的父母不咋地,但心还是养得蛮正的,不错。 “我还没死呢!你就这样说话,你还有没有良心?”云姨娘恨铁不成钢,碎了一口银牙道,“你就对这个贱人这么维护,她可是杀了你亲爹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个不孝子!” “啪!” 巴掌声传来,重重的力道直抽得那云姨娘脸瞬间肿了半边。似是有点疼痛般,慕倾天轻抚着自己的手,神情淡漠,眼中冰冷一片:“一个小小的妾室就敢在靖南侯府中指手画脚了,我看今日不好好整顿一下家风,我慕府的颜面何存!” 云姨娘被她身上吓人的冰冷气势避得后退了好几步,心底不知道怎么的升起一阵寒意,简直见鬼了!她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吓得这么害怕? “慕倾天,你别以为我有求于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你不过是个…….”云姨娘愤怒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巴掌就再度重重地甩在她脸上! “啪!” 重重的一声,那力道大得,云姨娘就直接给打得立刻跌倒出去,撞在假山上,一头栽进了荷花池中。 慕倾天大步走上去,身上的一袭红衣更显得她整个人霸气至极!她满脸的阴冷之色,气势强大,让那些丫鬟仆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站在一旁的慕君卿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不哭也不闹,也没有出手去救自家娘亲。 周围丫鬟都吃了一惊,他们平日里都没见过慕倾天,不知道这个慕府的当家人是怎样的性子。但她们平日里都知晓云姨娘的手段可是非常厉害的,今日是云姨娘没有准备,等她有了准备,这情况就难说了! 所以那些丫鬟们还是赶紧去荷花池边救人。 慕倾天眸光冷冷地一瞥,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云姨娘很快被救上了岸,对着她身边的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就默默地退了出去,离开了现场,可这小动作依旧逃不开慕倾天的眼。她想看看,这云姨娘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不过半刻钟,那丫鬟领着一群打扮类似家丁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一个高大威猛,肌肉结实的家丁,凶狠地看了慕倾天一眼,手中的鞭子甩得极响:“小丫头,你可是嚣张得很呐!” “啪!” 那家丁手中的鞭子随着话音一落而直冲慕倾天的面门甩出,多么狠毒的招数,想让她毁容? 单手化掌直接如同游蛇般盘上了那鞭尾,轻轻一挑,那鞭子就如同活了般反抽向那家丁。 慕倾天眼中冷光一闪,鞭子就再度狠狠地抽出去,她这次可没留什么情,小小的筑基期就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该死! 一鞭子抽出去,那家丁半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倒飞出去,高大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撞飞了几块假山上的石头! 一大口血喷出来,那家丁的身体还没从假山上掉下来,慕倾天的身法很快,已经走过去,继续狠狠地抽了两鞭子,那家丁身上顿时鲜血如同流水一样哗哗流出来。 惨叫了两声,高大得像牛一样的家丁,就死死地挂在假山上,流着血,那死状,太恐怖凄惨,吓得那群丫鬟纷纷大叫。 “杀人了!杀人了!”慕倾天回过头,冷冷的眸光一扫,那些惊叫的声音全都停止了,所有人都紧紧闭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刚才还想上前来收拾慕倾天的家丁,此刻个个都是面如土色,看着慕倾天,就像看着地狱里的死神一样,肃杀冷酷,令人胆寒。 直接杀了一个人,让所有人都闭上嘴! 那果决狠毒的手段,根本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会做出来的! 慕倾天慢慢迈开步子,每走一步,那些人就纷纷后退一步,齐刷刷的,仿佛她的气息一旦靠近了,就会跟着遭殃,变成那个惨死的人。 那诡异的杀气,就好像一步步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阴冷恐怖。 第15章 整顿家风 被救上来的云姨娘此时更是浑身缩成一团,颤抖地看着她。此时一个字也不敢说,喉咙里咯咯地,好像梗着什么东西出不来一样。 她双手颤抖,心里那个害怕啊,那些家丁都是她花了高价请来的,个个都已是筑基期以上的灵修者,竟然被这慕倾天一鞭子抽死了!她修为到底有多高!看了一眼慕倾天手中的鞭子,那鲜血还顺着鞭子一滴一滴地流下来,跟随着她走过的地方,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云姨娘怯懦地往丫鬟身后缩,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这么恐惧害怕过。 那个死掉的家丁是前车之鉴!是她指使那个人去找人对付慕倾天的!慕倾天杀了他,是不是,也要连她一起杀了! 这丫头,这丫头怎会如此可怕? 慕倾天在他们面前站定,微微垂下眸子,冷酷的眸光,盯着云姨娘:“谁让你上来的?” 云姨娘一愣,那些丫鬟也都是瑟瑟发抖,好像没有听清楚慕倾天说的话一样,一时之间全都呆着。 “下去!”冷冷地一声低喝,似乎带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云姨娘和几个丫鬟吓了一跳,什么都不敢多说,纷纷自己跳进荷花池中,在冰冷的水中泡着。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这慕侯爷果真是手段狠辣,半点儿都不留情,该杀就杀,当机立断,将来定是能成大事的人,这区区一个靖南侯府根本关不住她,她展翅翱翔的天地将远不止在北国。 慕倾天淡淡地看了一眼荷花池中那几个目光中满是畏惧看着她的人,正欲离开。可是这时,花园另一边却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是谁在吵吵闹闹的?吵了雪夫人的休息!” 一边说着话,几个漂亮的丫鬟便簇拥着午睡过后的雪姨娘慢慢走过来了。那雪姨娘也没料到会遇见慕倾天,抬头看见她,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看见泡在冰冷的荷花池中的云姨娘,就吃了一惊。 这么嚣张的云姨娘,怎么会这么狼狈? 然而接下来,她看见慕倾天身后的假山上,那个被活活抽死,鲜血淋漓挂在假山上的家丁时,脚步就顿住了。 雪姨娘身边的丫鬟惊叫起来:“死人!死人啊!快,快去报官,家里死人了!” 慕倾天冷着脸,一旁的慕君卿见她冰冷地抿着唇不打算说话,便大声道:“吵吵嚷嚷的干什么?这家养的奴才死一两个算什么?报哪门子的官?哪个官府敢管?!”慕君卿的声音一出,那大喊的丫鬟也不敢出声了,只是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夫人,你看侯爷手中拿的鞭子,可是凶器?” 雪姨娘也早就注意到了慕倾天手中的鞭子,那鞭子带着血,还在地上拖了一条血痕,让人想忽视都难! 这么说,那家丁,是慕倾天杀了的? 雪姨娘的脸色,顿时就变得苍白难看起来,心里也渐渐地升起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慕倾天看了她一眼,冷冷地笑了笑,便一步一步慢慢地朝雪姨娘走过来。雪姨娘被她身上血腥的气势吓得步步后退,可她的动作到底没有慕倾天快,几步之后慕倾天就来到她面前。 “侯,侯爷这是怎么了?”雪姨娘结结巴巴地问道,心里跳得跟打鼓似的。 不过这雪姨娘心机这么深的人,害怕自然不可能像云姨娘那样表现在脸上,表情虽然有点儿难看,不过还能挤出个笑容来。 “还知道我是侯爷啊,怎么不继续演下去了?今日,恐怕要请雪姨帮个忙了。”慕倾天散漫地开口,手中的鞭子忽然抬起来。 “你想干什么!”雪姨娘大喊一声,脸上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了!她不能不怕啊!那么血淋淋的一具尸体挂在假山上,而旁边那些人敬畏恐惧的神色都让她觉得害怕! 她怎么可能不怕? 脸色苍白看着慕倾天,雪姨娘胸口急剧起伏,身子要靠丫鬟扶着才能站稳。 慕倾天偏着头,有些戏谑地笑了笑:“雪姨怕什么?” “没,没有。” 雪姨娘说话的声音在颤抖,慕倾天知道也吓得她够呛了,便随意地摇了摇手中的鞭子,然后把鞭子塞进雪姨娘怀中,按在她名贵的丝绸衣服上。那血腥的鲜血顿时就染满了雪姨娘的衣裳,红艳艳的颜色衬得雪姨娘的脸色倒是非常雪白。 雪姨娘咽了一口口水,勉强出声:“侯爷要做什么?” “刚才就说了,请雪姨帮个忙。”慕倾天淡淡地道,“拿着。” 雪姨娘深吸一口气,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颤抖地伸出手,在带血的鞭子上碰了一下,便立刻缩回去。 “侯,侯爷,我,我见不得血。” “拿着!”慕倾天冷喝一声,满脸肃杀! 雪姨娘只好慢慢抬起手,双手捧着那鞭子,脸上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了。她虽然不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可是从小也是正常人家长大的,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东西,更别说拿在手上了! 可是今天被慕倾天的气势喝住,她不得不拿着。 慕倾天退开一步,淡淡地看了一眼泡在荷花池中的云姨娘等人,慢悠悠地说:“烦请雪姨帮忙看着,云姨不知礼数,口出恶言,本侯爷罚她在荷花池里泡着反省,没本侯爷的命令,谁也不准让她起来。” 雪姨娘点点头:“侯爷吩咐了,自然照办,可是这鞭子……” 慕倾天冷声道:“我怕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没个警告的,就无法无天了,所以烦请雪姨就捧着这根刚杀了人的鞭子站在荷花池边,让他们好好看着,加深点儿印象,以免日后记不住教训!”要让她捧着鞭子站在荷花池边?那不是要站很久?雪姨娘听了,心里真是又害怕又愤怒。 可是现在府中当家的是慕倾天,能够主事说话的人都不在,连那个云姨娘的亲生儿子都站在慕倾天那边,她若是态度强硬了,少不得落个和云姨娘一样的下场,那不是更惨? “放心,我一定照办。”雪姨娘勉强笑着说。 慕倾天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去看雪姨娘和琴姨娘,转身慢慢走出了花园。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怯懦又颤抖的声音,慕君卿小步地跟着慕倾天,单膝跪地道:“倾姐姐,我知道我母亲觊觎了不该得的东西,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她终究是堂弟的亲娘,还望倾姐姐能够网开一面,饶了我娘亲的性命!” “小不点。”慕倾天盈盈一笑,蹲下身来与慕君卿平视,抬手帮他弹去衣领上几不可见的灰尘,道,“我从没有想过要你娘亲的性命啊,如果真是这么做了,想必你就再也不会原谅倾姐姐了吧?去吧,你自己看着办,差不多惩戒一下就让你娘亲上岸,顺便寻个郎中给她看看。” “多谢倾姐姐!”慕君卿轻轻一拜后,便再度走回到荷花池边。 “你个不孝子,竟然不管你的亲娘,老娘白养你了!”看到慕君卿走了回来,云姨娘不禁怒骂,这慕倾天身上到底有何魅力,还是给卿儿施了什么妖法?她的卿儿为何如此听命于她? “娘,你别说了,你还是在池里多泡会,给脑子清醒清醒吧,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吗?”慕君卿淡淡道,他不是不心疼自己的亲娘,可按照她这种性子,在偌大的侯府里,就算倾姐姐不会伤她,但难保不会有人拿她当枪使。他是天赋不行,但不代表他的脑子就是蠢的。如今他已没了父亲,不能再没了母亲,无论如何,只要能交好的,杀父仇人又怎样,有些时候,该低头时就得低头,才能护得自己身边人的平安。 “你个不孝子!”云姨娘恨恨地骂了一句,暼眼看到那血淋淋的尸体就挂在假山上,死相惨状,好像盯着所有人,瞬间闭嘴了。 这么大一个死人挂着,她就算再嚣张,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何况看着她的,是一向和她作对的雪姨娘,她如果从荷花池里走出来,这雪姨娘肯定会去慕倾天那里添油加醋地告状一番! 她不想死,不想变成那个家丁一样,她深信,自己惹毛了慕倾天,是真的会被杀的! 这个季节,一般情况下是不冷的。但如今七月孟秋已即将过了大半,水里其实很冷,云姨娘冷得瑟瑟发抖,牙齿一直在打颤,让几个丫鬟把自己围起来,可是大家都是冷的,抱在一起也不抵什么事。 站在岸边的雪姨娘虽然比她情况好一点,可是手里捧着那根杀人的马鞭,又恐惧又恶心,也没比她好受多少! “夫人,那慕倾天也走了,身影都看不到了,不如把这劳什子扔了吧。”雪姨娘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说。 她们没有亲眼看见慕倾天杀人,恐惧感自然比云姨娘那边的人少一些。 “闭嘴!”雪姨娘冷冷地低喝,“不能心存侥幸,这慕府,做主的还是她。” “奴婢知错!”那丫鬟赶紧认错道,在侯门里,奴仆的命就像芥草,一不小心,怎么没的都不知道,怎能不叫她小心翼翼? 雪姨娘稍微瞥了一眼那挂在假山上的家丁的尸体,道:“那丫头,不是我们能惹的。” 第16章 突起事端 “谁?” 回到倾天阁,慕倾天还未进屋,眸眼微冷,手中灵力化作剑气射出—— 不远处的树上,树叶一阵响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不多时,一阵掌声在不远处的树上响起。 “啪啪啪——” “不过睡了个觉,醒来就看见这么精彩的画面,真……神清气爽啊。”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皇甫翊伸了伸懒腰,那群蠢货都没有看出来小丫头根本没有要杀那女人的心,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小丫头根本就是唬唬那人而已,却非要做出一副坏人的模样。 拼命想要当坏人的人,嗤嗤,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他的倾儿可是越来越有趣,真是有趣…… “装神弄鬼。”慕倾天蓦然抬起头,视线犀利的定格在一直说风凉话的人身上。左手翻飞,飞叶一般的薄刃直射那人面门。男人声音清越,指尖轻弹过薄刃,薄刃一个逆转,回到了慕倾天的指间。 她倏然眯起眼睛,朝着说话方向看去。 惊艳—— 枯萎了多年的桃夭树瞬间盛放。碧色的桃夭,六瓣旋转。说不出的震撼,最让众人震撼的是,赤足而立的男人,只着白色单衣,墨色长发及至脚踝,他嘴角含笑,桃花眸子波光潋滟。忽然,从十尺高的碧桃夭上一跃而下。 风拂过男人的衣襟,宽大的袖摆凌风拂动。恍若仙人……又快过鬼魅。 直到如墨般的青丝悄无声息的拂到慕倾天的脸颊:“倾儿如今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皇甫翊十指修长从她的鬓角到抚到发梢,妖气四溢到蛊惑人心。 下一秒。 他手被人无情的拍开。 皇甫翊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没有散去,那双桃花眸子潋滟春光。他含笑对上并肩而立少女的眼睛,那双叫人看不透的眼眸里,平静无波,里面没有惊艳,也没有诧异。 什么都没有。 纯粹的白,纯粹的黑。 “肉麻!无聊!”慕倾天不再管他,转身入了屋。 他怔了怔,随即笑的更加爽朗,尾随着慕倾天入了屋。 二人在屋中坐下,丫鬟们便立马端来上好的茶。 “今日,怎会突然来了?”品茗间,慕倾天淡淡道。 “想你了。”皇甫翊轻笑。 “嗤。”慕倾天嗤之以鼻,十分嫌弃地看了眼皇甫翊,怎过了几年不见,这人越发的无赖了? 慕倾天轻笑,脸上似乎有光芒在旋转,皇甫翊看得痴了,怔怔的,突然脸色一变,起身将慕倾天打横抱起,脚下旋转,瞬间离了原本的位置。那原本放着茶杯的桌子,猛地粉碎! 皇甫翊冷着脸,抿着唇,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惊呆了慕倾天:“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二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两旁的景物不断地往后退,慕倾天在皇甫翊的怀中挣扎着:“皇甫翊,放我下来!” “别动。”头顶上的魅惑声传来,低沉优雅,神奇般的安抚住了挣扎中的慕倾天。 风慢慢停住了,皇甫翊抱着慕倾天,冷眼看着眼前手拿碧玉萧,身着黑色锈着金线的锦袍,长发也只用了一条黑丝带松松的捆在背后。薄唇凤眼,唇边勾着邪笑,眼中闪着危险。笑得一脸风骚,看起来无害的俊美男子。 “皇甫翊,你让我一阵好找,原来是来私会美人呐。” “靳聿旻,你也真是锲而不舍。”皇甫翊冷眸相对,淡淡道。 “皇甫翊,在蓬莱你抢了我的女人,现在又抱着另一个女的,如此的见异思迁,你还我一个蕾儿来!”靳聿旻眼底掠过一丝厉光,猱身直进,衣袖一抖,一柄黑得毫无光泽的匕首无声无息从袖底滑出,如毒蛇般一闪间便到了皇甫翊的面前。 皇甫翊冷笑一声,衣袖一拂,明明只是柔软的衣袖,一拂间却钢般坚硬玉般光滑,铿然一声,匕首撞上衣袖竟然一滑,直直滑落。 靳聿旻应变也是超卓,匕首滑脱,立时一个倒翻,随即一道雪亮的剑光自腰间明月般升起,剑光刹那间成一道直线,如一道割裂空气的闪电,直逼皇甫翊。 剑势之速,再直线疾奔一定会被穿在剑上,皇甫翊一震,挥手一招,慕倾天与他双手紧握,于半空中凌空而起,对着靳聿旻直直对上了三十二掌! 靳聿旻剑光倒转,剑柄撞在慕倾天肩上,将她捣得栽倒在地。 “呸!”慕倾天碎出了一口血水,眸眼微冷,实在倒霉,此人竟然是灵宗境! 脚下轻点,她掠过榕树之端,带起万千枝条摇曳飞舞,哗啦啦一阵细响。 灵师境四重天的灵力直冲云霄,化成数百道剑气,晃过靳聿旻的眼,直直往他身上的各个穴道射去。 “倾儿。”皇甫翊在这一瞬间揽住慕倾天的手,似是安心般,慕倾天对他盈盈一笑,笑意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见刚才还静若处子的皇甫翊亦对她一笑。 笑意未散,他突然动了。 这一动便动若雷霆,仿佛玉山之摧积雪之崩,一片灿亮地奔卷平铺过来,将四周的空气都搅动得壮阔凌厉,地面草叶被这无与伦比的疾行劲气带动,俱都呼啦啦地连根拔起,直立成墙,满目叠翠的向着靳聿旻的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皇甫翊的身子从上而下直落,几乎是贴地飞行,瞬间闪到慕倾天身前,手一伸便放倒了慕倾天,一手揽住她的身子继续贴地前飞,另一手衣袖一卷,夹杂了他灵气的长草树枝宛如无数飞镖小箭,呼啸旋转着迎向靳聿旻,只听细微的撞击之声不绝。 二人在半空中旋转着,眸眼带笑,眼中只有靓丽的对方。 “砰!”不远处,靳聿旻破开了皇甫翊施展的禁锢之法,他目中顿时窜起满溢杀气的野火,手一伸,十指指甲如十柄匕首霍然弹开,风声呼啸,插向慕倾天的双肩。 于此同时他厉喝:“皇甫翊,还我蕾儿来!”喝声里,他的身影卷成一道黑色的旋风,一地花叶被他的劲风带起,悬空一散,再一收,瞬间化为深紫橘黄的粉末,悠悠散落。 “噗嗤。” 长而尖锐的十指指甲,深深刺进慕倾天肩窝,鲜血飞溅,靳聿旻目中凶光一闪,手指用力向后便拖,大有借这一插,剖开慕倾天背脊之势。 慕倾天闷声不吭,身子一矮双腿向前一跪,滑地三尺,生生将靳聿旻十指拔离。 靳聿旻怎肯罢休,上前一步,双手抓向她天灵盖,身后忽有怒喝霹雳般响起:“倾儿!” 皇甫翊猛地震起灵气,灵宗境五重天的滔天伟力直直震向靳聿旻。 靳聿旻被那灵气震得倒翻一个筋斗,落在三丈外,不住冷笑:“竟没想到,你进阶了。” 皇甫翊上前揽住慕倾天,立于当地,白袍怒卷,衣角随风飞扬,周身煞气如同刀锋出鞘,灼然逼人,但如何也不及他眉目之间惊人的怒气,碧空下他幽黑眼瞳如深海乌铁,慕倾天的肩上鲜血溅开,他顿时觉得心都被那热血烫了一烫。 我百般呵护的女人,你竟敢动? 一手揽着慕倾天,皇甫翊另一手光牢打出,夹杂着无数的剑气直逼靳聿旻,冷声道:“你欠我十个洞!” 靳聿旻怔了一怔,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女人的肩上被他手指挖出来的洞,冷笑道:“那又怎样?有本事你来挖!” 皇甫翊嘴角一扯,道:“当然!”他手指一抬,地面所有的花叶都盘旋起来,直直竖立。金光一闪,如同热浪般席卷而来,那点金光朝着靳聿旻呼啸而去,靳聿旻只觉得眼前极度一亮,还没来得及抬手去挡,突觉胸口一凉,他手指下意识一碰,一片血色妖娆在他胸前炸开,滴答答地往下流淌着。 靳聿旻身形晃了晃,单膝跪地,目中红赤一片:“皇甫翊,别以为你修为高我几分就自视甚高,今日败于你手,他日定要你十倍奉还!定要你也尝尝失去挚爱之苦!”话音未落,一颗弹丸从他手中投入地面,霎时浓烟袅袅。 片刻后,烟雾消散,靳聿旻的人影已然不见。 “嘶。”慕倾天动了动肩窝,口中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灵宗境的修为实在厉害,把她肩窝处的筋脉都绞得几乎断裂。从靳聿旻的话语中,她好像知道了几分故事,这皇甫翊跟靳聿旻因为一个女人有过节,那关她慕倾天什么事?貌似她根本就是个局外人吧?她也是很无辜的好不好?慕倾天不禁心里一阵郁闷,最近流年不利,出门果然得看黄历。 “倾儿,你怎么样?”看着慕倾天肩窝的那十个深可见骨的血洞,皇甫翊满是心疼。 “能怎么样?当然是很疼了。”慕倾天没好气地说道,“你说你,在外面到底惹了什么债我不管,但请你下次能不能别带上我?无缘无故受伤我很亏的好不!” “那倾儿打算让我怎么补偿你?以身相许可好?”皇甫翊的手指轻轻抚上慕倾天光华细致的脸颊肌肤,“你我如今也算是同患难了,生死之交,这样纠缠不休的缘分,是几生几世都难以修来的。收了我,你不亏。” “切!胡言乱语。”慕倾天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弹去花叶与泥灰,朝着皇甫翊摆了摆手,很潇洒地做了告别的姿势,“再会!”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原地的皇甫翊,眸眼带笑地看着那抹倩影越走越远,眸光明灭,眼底意味,说不清,道不明。 第17章 游湖惊变 回到慕府中的慕倾天,因为肩窝受伤,几日未曾出过倾天阁。 慕倾天养伤养了三日,皇甫翊也夜夜翻墙来到倾天阁陪了她三日。 这三日来,皇甫翊的细心照顾以及看到她伤口那时不时露出的心疼神情,让慕倾天既无奈又温馨。 时间很快过去,中元节,已经来临。 七月中的天艳阳高照,风中都带着沸腾的热气。 慕倾天出了慕府,应约前往慈淮湖。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灼灼生辉,好似一副画,美得不可方物。 盛京最着名的景点慈淮湖,岸上杨柳飘飘,湖中荷叶田田,大朵大朵红的白的荷花簇立于叶间,随着风动微微摇摆,带起一片清凉的水汽。 夏日里的天气总如同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了。 此时乌云成团,雷声阵阵,不一会骤雨疾至,哗啦啦!雨点打落在湖水中,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很是好看。 湖上一艘雅致的画舫中,一只莹白的纤手伸出了窗外,接住了下坠的雨滴。顺着那只玉手看去,倚在窗边的白衣美人面覆轻纱,露在外的双眸澄澈静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那么些时候,皇甫翊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心里都能感到满足。 雨过,碧绿的荷叶上遗留着圆滚滚的水珠,各色的花朵迎着荷风俏皮地摇曳着身姿,雨后的花儿似乎更为清香了。天边出现一道绚丽的彩虹,如同架在水面一般,闪着灼灼的光华,美丽的景色简直不似人间所有。 慕倾天轻步踏上船头,忽然觉得在这绚烂之极的美景下若不跳一曲舞,实在是一种遗憾。没有犹豫,也没有多想,白丝带就从她的手中舞动起来。没有音乐,她的步子轻灵空透,柔弱的身子仿若无骨,扬出丝带在半空中画出弧形,收回又带出彩虹般的绚丽感。衣衫上点缀的丝带和着她散落如瀑的长发,随着舞步飘起,显得她的身姿分外的飘逸。 舞美!人美!美得震撼! 一丝空灵的箫声合进她的舞姿,随着她的跳跃、旋转、低眸、回首,箫声也忽高忽低、似倾似诉…… 抛出丝带,她的动作也停下了。 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心无杂念地跳上一舞了? “姑娘,你好美啊……”皇甫翊带出了之前曾经照顾慕倾天的丫鬟。此时她呆呆的低喃,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美得无法形容女子呢……她美得简直不像凡人! 皇甫翊放下手中的玉箫,刚刚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她就要羽化仙去一般。她身上的光彩绚目至极,让他的心绪有些不安,所以他才以箫声融入她的舞中,只为了留下她,平定自己纷乱的心。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响起,赫连皇室今天有三位皇子也在,分别是三皇子赫连允,六皇子赫连契以及七皇子赫连桐。 七皇子赫连桐怔怔地看着慕倾天,竟突然觉得她是如此美得不可方物,那一舞竟舞出了仙人之姿,天上人间难得几回寻。他竟有些痴了,十分迷恋地开口:“侯爷的舞姿果真一绝,令本王佩服之至!” “王爷谬赞了。”慕倾天微微低眸作揖,这盈盈一笑更是令赫连桐招架不住,那右手竟突然抚上慕倾天的左手,牢牢牵住:“侯爷若不嫌弃,可否移步赏景?” 赫连桐此举,令慕倾天皱了皱眉,左手轻轻抽出,不着痕迹地与赫连桐保持着距离:“王爷客气了。” “若是要赏景,本太子陪一陪七皇子如何?”皇甫翊轻笑着挡在了慕倾天面前,不让赫连桐再次窥探到慕倾天。 “本王不需要你陪,若是要陪,那就请侯爷赏光。”赫连桐依旧不死心,谈话间已有了些戏谑之语。 “七皇弟,不可无理。”说话的是三皇子赫连允,他几不可见地微微皱眉,靖南侯可是赫连皇族历代帝王封的世袭侯爵,怎可容七皇子如此的戏谑之言?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赫连桐闷闷的不再言语。 三皇子与七皇子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且这三皇子素来在朝中颇有威望,七皇子也得礼让几分。 一时间,众人静默无言。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夜幕很快来临,华灯初上,中元节最热闹的时候终于来临。岸上的人潮涌动,都纷纷挤着往慈淮湖岸边放下花灯,画舫里载歌载舞,众人喝酒行令,不知不觉间都已喝得昏昏欲睡。 慕倾天更是醉得快。 她爱喝酒,也爱醉,酒品实在不行,晕乎乎地抓着皇甫翊的衣领不放,口中似乎还滴答着酒液,全然抹在了他的身上。 皇甫翊失着笑,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擦拭着慕倾天的小脸,那红彤彤的小脸蛋,真像一颗苹果,让人只想咬上一口。 点着明灯的画舫不知不觉已经停在较为偏僻的水域,变故就在这瞬间发生。黑色笼罩下的夜,忽的一股杀气扑来。湖中的荷叶下,一个个黑衣蒙面人破水而出,手中扬着利剑杀上船来。 “小心!”不知谁喝了一声,侍卫们纷纷抽出随身佩剑退到自家主子身边。船上的六七个弹唱的女子吓得惊叫,直往正厅里躲。转眼,二三十个杀手就将这厅房团团围住了,看气息都是江湖上的一级杀手,其中还有几名特级杀手。 赫连桐嘴边挂起邪笑,冷哼一声:“不自量力的家伙!” 那为首的黑衣人却怪笑道:“若在平时,我们自是不敢冒然刺杀各位皇族的高手,不过现在嘛……嘿嘿嘿……试试你们可还有内力?” 赫连兄弟一惊,全身半点内力都没有。 皇甫翊皱了下眉头,他吃过蓬莱灵丹,已是百毒不侵之身,但是其他人呢?对了,还有倾儿! 只见趴在自己身上的慕倾天已经沉沉睡去,那小脸依旧很红,却似乎睡得十分香甜,雷打不动的。皇甫翊轻笑,这丫头的心也是大的。轻轻抱起慕倾天,将她揽在自己胸前。 手中捏开一颗药丸,瞬间一阵果香味散开,皇甫翊给赫连允递了个眼色,装作不经意的道:“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敢如此明目张胆,谁给的你们这个胆?” “哼,少废话!”黑衣人冷喝一声,瞬间身形爆起,对着皇甫翊怀中的慕倾天就是一阵猛劈—— 脚下轻旋,避开了攻击,皇甫翊眸眼危险地眯起,灵师境?有人要倾儿的命! 此时怀中的人儿不安分地动了动,呢喃了一声。皇甫翊连忙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嘿嘿,没想到靖南侯爷是如此美妙的可人儿,难怪我主子点名要这女人作陪,或许过后还可以赏给兄弟们……”那黑衣人竟邪邪笑了起来。 “放肆!”皇甫翊脸上阴云密布,手中亮光一闪,那为首的人还没明白为什么,颈子上就出现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窟窿,他瞪大着眼,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了下去,颈间这才喷出了鲜红的血。 那伺候慕倾天的丫鬟瞟了眼那具尸体,脸上没有半点惊吓,还朝那尸体吐了吐舌头:“敢对姑娘无礼,死了活该!” 霎时,惊变再起。 那躲在赫连兄弟身边的几个女子不知从哪拿出来的短剑,忽的刺了出去。 幸好他们惊觉变化,躲闪得快,饶是这样,那赫连契的修为低了点,躲闪不及,右肩被刺中一剑。 两边人马几乎是立刻混战在了一起。 “该死的,他们的兵刃上有毒。”赫连契低咒一声,才恢复了内力,现在又中了什么毒药? 赫连允的脸色也白了些:“你们小心些。” 袭击皇甫翊主仆的此刻均被一招毙命,连续死了五六个才发现只要不惹他们两人,他们也不会主动出手,他们只是在保护那个娇弱的女子而已。发现这一点,杀手们也不再送死,全涌上了赫连兄弟三人。 “找死!”赫连允愤怒的大喝,抽出腰间的软剑,灵力大盛,身形迅速地移动。人群中只看到剑光闪亮,待他停下时,他周围的多名杀手也都停住了身形,“叮当”兵刃落地,人也随之倒下。 其余杀手倒抽一口冷气,不愧为皇族战神,一剑就夺走了十余条命。 “撤!”其中一个喊道,其他人纷纷拿出烟雾弹往地上一掷,迅速投入水中。 待烟雾散尽,船上只剩下了赫连皇族的人以及皇甫翊三人。 突然,三只冷箭再次从水中爆射而出,齐齐对上了皇甫翊的要害之处。宽大的袖子一挥,这些短箭被扫开的同时,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慕倾天的身体。 “唔。”睡梦中的慕倾天还未有所挣扎,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嘴角间慢慢溢出血色,红中带黑! “该死!”皇甫翊怒极,不再管画舫中众人,搂着慕倾天,一提气就飘向了湖岸,而那丫鬟也跟着运气跃向岸边。 染血的画舫被丢弃在湖中,其他人也纷纷踩着水面、荷叶飞了到了岸上。 第18章 梦醉无痕 是夜,倾天阁内,灯火通明。 丫鬟奴仆急急忙忙地进进出出,却都鸦雀无声,一股极低的冷气压在空中蔓延,看着床上气息渐弱的人儿,皇甫翊眼中凝结寒冰。 手中的纸条被揉成一片,紧紧攥着,靳聿旻,又是他!阴魂不散!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谍报组织,慈淮湖遇刺事件发生不过两个时辰,便有人将幕后主使的身份呈到皇甫翊的面前。 靳聿旻,胆敢伤害他的倾儿,即使是西凉国贵胄又如何,别以为他不敢杀他! 阴冷的杀气从皇甫翊身上弥漫开来,让周围所有人统统噤若寒蝉,惶恐惊惧。 甚至有胆小的人已经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皇甫翊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原本躺在床上的慕倾天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那血渍点点喷射到了皇甫翊的衣服上。 “倾儿!”皇甫翊顿时心神大乱,连忙抱起已经昏迷不醒的慕倾天,往她口中塞入一颗灵丹,再也等不了,直接朝门外冲去。 离开前,皇甫翊留下了他的一干近卫配合慕无名,命令道:“慈淮湖动手的人,统统杀无赦!” 这条命令不轻不重,可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近卫们没有半分犹豫,躬身朝皇甫翊行礼,微笑道:“主子放心,这点事我们若还处理不好,也就没脸见您了!” 当夜,月黑风高,血腥屠杀开始。 蓬莱仙境。 在天色微亮时分,皇甫翊抱着慕倾天冲进了一间茅草屋,那旋风般的速度将那屋顶上的茅草都刮去了几片:“老家伙,你赶紧给本王出来!” 声嘶力竭的吼声震了震,惊飞了茅草屋外栖息的鸟儿。 “谁啊,这么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字还未说出口,姬澈打着哈欠微眯着眼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待看清来人后,心里瞬间一颤,立马哈腰陪笑,小心翼翼地上前,“小……小师叔,您怎么来了?” “废话少说,救人!”皇甫翊风尘仆仆,那长如瀑布的墨发也在彻夜奔跑中打了卷,与这屋上的茅草倒也没什么两样。 “是是是,小师叔,您请赶紧进里屋!”懂不懂得尊老爱幼啊……姬澈在心里骂娘,表面还得陪笑着,谁叫皇甫翊的辈分比他还高呢。 在蓬莱,辈分等级差别十分的明显。皇甫翊是蓬莱仙境释音上尊的关门弟子,是姬澈师父的同门小师弟,灵修者的寿元一般很长,也就导致了姬澈现在虽然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头子形象,还得陪着笑小心翼翼地伺候这个可以当他玄孙辈的人。 “醉无痕?”一诊断,姬澈脸上花白的胡须都不禁抖了几分,醉无痕是太行大陆上最毒之药,其毒性特殊在:若没有饮酒,只是正常的迷药,若加上酒这种催化剂,那毒性就会瞬间游走全身的奇经八脉,融入血液之中,一般情况下,根本无解! “砰!”的一声,旁边的木桌在皇甫翊满身怒气的低压中蓦然炸裂,茅草屋在风雪中显得摇摇欲坠。 “哎,小师叔,请息怒啊。”从茅草屋的空隙中吹进来的风雪,将姬澈的一头乱发吹得更加凌乱,“蓬莱仙境一年四季大多数是风雪天,您这一生气将我的小窝也炸没了,我可怎么办呢?” “救她!”皇甫翊收敛了身上狂躁的灵气,低沉道。 “好好,我救,我救。”姬澈从怀里揣出一个小玉瓶,一脸肉疼地打开瓶盖,顿时屋内一阵清香,身上的灵力都似乎被洗涤了一番,变得更加纯净清澈。 “玉露琼浆?”皇甫翊眼前一亮,手一伸,直接接过姬澈手中的玉瓶,淡淡道,“我来。” 姬澈震惊地瞪大眼。 就见皇甫翊动作轻柔地将慕倾天扶起来,小心地把玉露琼浆喂到慕倾天口中。 似乎因为喂得急了点,昏迷中的慕倾天猛然咳嗽了一声,玉露琼浆喷在皇甫翊身上。引得一旁的姬澈又是一阵肉疼,他存了二十年的琼浆啊,每日子时正分才能在金莲的叶子上取得半滴,就这么被抢了,抢了就抢了吧,还浪费了!真是暴殄珍物啊! 可是皇甫翊却毫无所觉,反倒是极其担忧,万分轻柔地顺着慕倾天的背,声音低柔道:“小心喝,别呛到。” 姬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的小师叔莫非是转性了?不然就是被掉包了,一向洁癖高傲的他,竟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堂堂蓬莱仙境的圣尊,竟然这样纡尊降贵地给这女子喂药,对她小心呵护,简直像捧着掌上明珠一样。就连被她口中的药喷溅到了衣衫也丝毫不恼,反而更关心她的病情? 姬澈十分怀疑,是不是他与这社会脱轨太久了?不然就是他还没睡醒…… 喝下了玉露琼浆,如今慕倾天气息已经稳定了不少,但脸色却依旧如纸一样惨白。只是这样的惨白非但没有减损她的容颜,反而让她显得更加清艳绝伦。 皇甫翊就这样柔情万千地看着她,轻喔住她的手,似乎怎么样都看不够。 很快,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低低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慢慢睁开眼来。 醒了? 皇甫翊全身的神经一下子紧绷,坐直了身体,一瞬不瞬望着她。 这一举动惊到了一旁的姬澈,他可是从来没见过自家小师叔这样子紧张过。 慕倾天从一阵迷离沉重的梦中醒来。梦里她看到了血流成河,看到了尸横遍野,还有久远的咫尺天涯、生离死别。 感觉自己的右手上被紧紧握住,温暖的感觉令人怀念。慕倾天睁开眼,第一时间对上的是皇甫翊英朗俊挺却威严冷然的眉眼。 “皇甫翊?” 慕倾天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感觉全身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重新重重倒在床上。 这一番动作,让她原本恢复的一些力气全然消散,身上的痛楚瞬间让冷汗遍布她的额头。 “别动——”皇甫翊紧张地开口,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看着少女苍白的脸上,额头豆大的汗珠,还有痛楚颤抖的神情,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不由提高了音量道,“谁让你乱动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身体是什么状况吗?给我好好躺着!” 皇甫翊的又急又紧张,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上位者的威严。 被这一番严厉训斥,慕倾天顿时有些懵,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皇甫翊对上少女清澈又脆弱的双眸,仿佛从她眼中看到了委屈,顿时懊恼的不得了:“我……我不是骂你,你别难过。只是你受了伤,不能乱动。听话!” 慕倾天无语,什么鬼?她什么时候难过了? 慕倾天龇了龇牙,用虚弱沙哑的声音道:“皇甫翊,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儿又是哪? 皇甫翊收敛了心神道:“这里是蓬莱仙境,你受伤了,需要好好休养。” “蓬莱仙境?那可是个世外桃源啊……”说些说些,慕倾天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玉露琼浆的药力发挥作用了,因为精神不济,慕倾天开始再度昏昏欲睡。 连忙扶她躺下来,为她盖好被子,皇甫翊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温柔:“觉得累就好好睡一觉,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慕倾天的眼皮恍惚有千钧重,她睁了睁眼,没有睁开,便只是低声喃喃:“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少女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软软的,若不是靠的近,几乎听不到。 可是皇甫翊却觉得全身每一寸神经都绷紧了,手心甚至隐隐有汗渗出,低头伏在慕倾天的耳边轻语:“傻丫头,我喜欢你啊,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此时的慕倾天已经沉沉睡去,回应他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轻轻地帮慕倾天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后,一旁的姬澈被皇甫翊直接单手一拎,拎出了屋外:“说吧,怎么救她?” “小师叔,我也没解药呀。”姬澈无奈道。 “没解药?”皇甫翊冷眸横对,“这世间,还有你阎王默没法解的毒么?” “小师叔,这阎王默的称号是外人瞎给的,你怎么也如此当真呢?”姬澈可是急得快哭了,“这毒,我也得沉默啊。” “你救还是不救?”皇甫翊突然抱手冷笑,“你那奇丹库里的药没什么用,充公吧。” “啊,别!你让我想想,想想。”姬澈顿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不停打转,风雪吹散了他的满头乱发,乱发里的五官紧紧皱在了一起,“啊,有了,洗筋伐髓!” “洗筋伐髓?”皇甫翊脸上出现了疑惑。 “哎呀,小师叔,只要你不打我奇丹库的主意,要我怎么做都是可以的。走走走,你赶紧去抱起你的美人,跟我走。”姬澈笑得是一脸风骚,春天来了都没带这么开心的。他的奇丹库可是他的心头肉啊,能不宝贝着么?若是被小师叔拿去充了公,他可就什么老本都没有了。 露天温泉池边,温泉池水冒着泡泡,池子的四周种满了药草,皇甫翊抱着慕倾天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顶着一头乱发的姬澈在捣弄着灵草丢下温泉池。 “好了。”姬澈很满意地看着自己收拾出来的天然温泉药池,起身拍去了自己手上的泥土,笑眯眯道,“小师叔,抱着你的美人泡回澡呗。” 第19章 洗筋伐髓 “砰!” 姬澈话音刚落立马弹跳开原来的位置,那原本站立的地方直接炸开,他不禁气得脸上的胡子都不停地抖动:“小师叔,你这是要杀人哩?” “说人话!再多胡说八道一句,我就阉了你!”皇甫翊冷冷道。 “啊,小师叔,你无耻!”姬澈下意识地夹了夹腿,一阵吹胡子瞪眼睛,“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懂得尊老爱幼,我好歹也在帮你救美人呢。” “还在废话?”皇甫翊身上一冷。 “嘿嘿,喏,拿着。”姬澈从怀里再掏出个宝贝来,“这是续髓膏。” “嗯。”皇甫翊拿了续髓膏后,便抱着慕倾天打算抬脚跨进温泉池,忽而停住了脚步,转身盯着姬澈,俊眉微敛,“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额,我马上走马上走。”姬澈意识到情况不妙,瞬间遁走。 确定姬澈走远后,皇甫翊才稍稍放了心,抱着慕倾天轻轻放入了温泉池。那池水十分温暖,刚一入池,慕倾天的身体也慢慢顺着池子往下滑去—— 皇甫翊赶紧大手一挥,将软绵绵的慕倾天拉到池边,心中纠结万分,他是君子,不可乘人之危,可她这样,又怎能独自沐浴? 似是心中有了决策般,皇甫翊指尖浮起光芒,一阵金光闪过,在温泉池四周瞬间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保护罩。 金光越发明亮。 照耀得二人的影子都快要看不清楚了。那样的光辉,含着充裕强盛的灵力,疯狂的充斥着不大的保护罩。 此时的温泉水竟突然翻涌得厉害,乳白色的泉水慢慢的,竟然便成了淡绿。 终于—— 金色光芒消失了。 温泉池内,皇甫翊红色的外袍随意地穿在他身上,露出大片纹理分明的肌肤。墨色的青丝被美玉冠束起,五官雕刻般完美。他黑如墨玉的眸子如星辰般倨傲,薄唇抿成一条线,光是一个侧影,已经恍若神袛,已经足够让天下任何女人疯狂,如此的贵不可言,不可逼视! 鲜衣怒马,国色无双。 他踏入温泉池中,褪下昏厥少女的外衣,将瓷瓶中的黑色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慕倾天的背脊上,很快,后背已经涂抹完了。 他长臂一伸,轻柔地将慕倾天翻到正面。他单手扶住慕倾天洁白的脖颈,少女的肌肤白得几乎透明,无暇的肌肤在温泉水的滋润下,隐隐可见血管。胸前一片春光,温泉池水的洗涤下露出的修长双腿,洁白,笔直,圆润,似一双名匠雕琢的玉柱,摄人眼目。那双眸紧闭的脸上若有若无蹙着眉头,清丽绝伦。 皇甫翊的目光顿了顿,将药膏又均匀地涂在慕倾天的身前,她那白皙的背脊柔若无骨地靠在他的身上。 在池水中散开的三千青丝似有似无的撩拨着男人的肌肤,皇甫翊手上的动作又快又柔,恨不得把一瓶黑色的膏药都全数抹在慕倾天的身上。 他拿过瓷瓶,在水中微转了个坐姿,以防怀里的女子溺了水,自始至终小小翼翼地托着她那柔嫩洁白的脖颈,将剩余的药膏全部倒在手上。顺着少女的青涩身躯滑动,慢慢将黑色的药膏涂满她全身,触手,是难以言喻的柔滑。 红衣美男的耳尖慢慢地染上红晕,说不出心里的怪异,突然触电一般推开完全不知情的少女。 慕倾天一下子沉入温泉水中,还不等沉到底,又被人捞了起来。 “咳,倾,倾儿,你要原谅我,我这是为了救你。”皇甫翊紧张地对着昏迷中的慕倾天进行了一番解释,回应他是温泉池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四周一片安静。 根本就没有人会回答他。 他抱紧光裸的慕倾天,催动着丹田里的灵力,指尖在她眉间轻点,银白色的光晕没入她眉梢。昏迷中的慕倾天只觉得身上的痛苦缓和了很多,她努力的凝固神识,想要睁开眼。 黑色的药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肌肤吸收进去。 红衣美男的额头慢慢地全浸出了冷汗。他薄唇抿成一条线,将白色的灵力全部灌入慕倾天的身体。 “喝——” 一声低喝。 慕倾天全身上下的骨头突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竟是开始不停地自主扭动,移位。 痛! 痛到恨不得这一刻就死了! 她这是遇到了什么事? 灵魂就像被一寸一寸碾碎一般! 可她不能死! 她怎么能死呢! 她还没好好活呢,怎么能死! 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白色的灵光越发的暗淡。 金色的光晕再度笼罩住了红衣美男。 慕倾天紧闭着眼睛,用顽强的毅力抵抗着,依稀中,好似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喃了句:“倾儿,你要好好的,若你生,我便陪你生,若你死,那我就与你一起下地狱。” 是谁?是谁在跟她说话?这声音好熟悉。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然而,更大的黑暗袭来,她抵挡不住般,陷入绝对黑暗! 温泉池水边。 金光散尽,皇甫翊脸色苍白,虚弱地趴在药草丛中,而昏厥中的慕倾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好了衣服,倒在皇甫翊的身旁。 金色的灵力罩顷刻间瓦解。 伴随着强悍的灵力四散开来。 姬澈感应到这强悍无匹的灵气,从屋中一跃而出。 来到温泉池边,姬澈藏在乱发中的五官死死皱在一起,竟还有一丝欣喜。 强横! 古朴! 这样的灵力,放眼整个太行大陆,能够企及的寥寥无几。小师叔将来必定成就非凡或许还有可能问鼎那绝上无人的灵修境界! 姬澈满意地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上前查看了一番,发现不同于之前的奄奄一息,此刻少女面色红润,竟是健康极了一样。 他快步走到少女面前,搭起少女的脉搏。 下一秒,姬澈的一顶乱发在风中晃动:“真没想到,小小灵师境竟然撑过去了,啧啧,这女娃不一般呐,用去了我整整一瓶续髓膏,已经宛若脱胎换骨,不进修为都对不起老头子我哩。” 长袖一挥,灵力浮现,古朴蛮横的灵力化作轻云般,托起昏厥中二人的身子,如同有意识般,径直往屋内飞去。后面的姬澈踱着步,看起来走得慢极了,可不过眨眼间,他的身影已然到了屋门口,较比起那团灵气轻云还快上几分。 高人! 隐世高人! 很快,皇甫翊便醒来。下意识地就赶紧上前查看慕倾天的身子,惹得一旁的姬澈就是一阵讥笑:“小师叔,为了个女人,值得吗你?” “闭嘴!”皇甫翊冷喝。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姬澈双手抬起作投降样。 “哎,小师叔,你是不是渡了修为给她呀?你咋这么有善心呢?要不,也渡些给我呗。”消停不过片刻,姬澈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还蹭上前去学着皇甫翊的样子深情脉脉地看着昏迷中的慕倾天,煞有其事地评论了下少女的容貌,“这女娃娃,倒也长得清丽,配上你这个煞神,不知是福是祸哩。”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皇甫翊紧握着昏迷中的人儿,一双好看的俊眉紧紧皱起,似乎在极力强忍着想把眼前这叽里呱啦的糟老头子一掌拍碎的冲动。 “咦,这女娃好像要醒了。”姬澈眼尖的,一顶乱发摇曳得更加猥琐。 “那你还不快滚……”皇甫翊冷哼出声。 刚恢复意识,耳边就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声,真是烦人得很。 慕倾天缓缓睁开了眼,那突来的光线让她立即又闭上了眼,张了张嘴,嗓子也有点不适应了。 再度睁开眼,只见一张放大了的人脸凑在她的面前,灿若星辰的眸眼,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慕倾天眨了眨眼,沙哑的单音极低:“你……离我这么近作甚?” 皇甫翊俊脸上显出一丝微笑,伸出手,一把揽住慕倾天,把她的脑袋轻抵在自己的胸口:“小家伙,你可终于醒了。” 慕倾天微眨了下眼睛,推开皇甫翊,调整了下呼吸:“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慕倾天的问话让皇甫翊一愣,傻傻的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来。 “你瞧瞧你,这胡渣,这邋遢的,啧啧,你堂堂天齐太子的脸不要了吗?”慕倾天说着,就上前来捏皇甫翊的脸。 胡渣? 邋遢? 皇甫翊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俊脸顿时一片青白。 这两日来他风尘仆仆,为了救这丫头,脸都没洗过一次,身上的衣服更是皱得不成样子,衣领上还残留着那日游湖被丫头吐到身上的酒渍,以及衣摆上沾着丫头吐出的血渍。 他那曾经优雅如谪仙的模样如今可是在丫头的眼里形象大跌,变得一文不值了。 “还不是被你拖累的。”皇甫翊故作无辜,无奈轻笑道。 “拖累?还不知道是谁拖累谁呢。我就说嘛,跟着你,总是流年不利,要倒霉!”慕倾天半个身子靠在床边,眸眼戏谑着看向皇甫翊,那双眼睛贼溜溜似的不知道在打算着什么。 “怎么能说倒霉呢,你看看你自己,跟着我,我还得管你安全,如今还管你境界提升,你我如此的好缘分,是怎么求也难以求来的。”皇甫翊欺身上前,以手撑颊,流荡的眼波像一个氤氲的梦,梦里满是摇曳的烟光,笑容越发灿烂,将脸逼近慕倾天的鼻端,“我救了你,如今你的命应该有一半算我的,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第20章 结界幻术 “胡说八道。”慕倾天推开皇甫翊靠近来的身子,撇过脸,起身下床。 走出屋门,迎入眼前的是一片银装素裹,虽有风雪,却也不觉得冷了。 “别站在这里吹风,姬澈这里什么也没有。”看着慕倾天站在屋门前的背影,那没有绾起的青丝自然垂下,随着偶尔路过的轻风飘扬。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素色单衣,衬托得身材更加曼妙。皇甫翊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取来的披风,领口处还有柔软兔毛衬着,没有多余的花纹,素雅的披风轻轻地挂在了慕倾天身上,显得十分高贵。 “啧啧,小师叔,你们要秀恩爱去外面秀去,在这里这么光芒四射的,老头子我可受不了了。”姬澈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来,装模作样地捂着眼睛,手指缝处微微张开,粗着大嗓门喊道。 “聒噪!”皇甫翊手中一颗雷球抛下,姬澈站的原地立马爆炸,地板被炸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惹得姬澈鬼哭狼嚎般大叫:“你走!再也别让我看到你!我的窝都快被你平了!”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突然响起。皇甫翊转过头去,只见慕倾天眸眼带笑,正歪着脑袋看眼前二人斗嘴,感觉有趣极了。 皇甫翊唇角微勾,上前去,手一伸便放倒了慕倾天,那柔软的身子靠在他身上,脚下轻点,运起灵力腾空,抱着慕倾天直接往屋外掠去,很快的,消失不见。 夕阳余晖下,盛京郊区外。 一片茂密的丛林里,皇甫翊拿着一根木棍,正拨开灌木,开路。像他这种修为的人,是不需要学着跟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地拨开灌木的,直接凌空飞跃,多少个丛林都无法碍到他。只因为某女说想走走路,不愿在空中飞来飞去,皇甫翊只好听命,陪着某女在丛林里幼稚。 看着皇甫翊的动作,慕倾天也有样学样,同样挥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木枝,卷起了那盖过脚跟的衣裙,露出了里面洁白沾上一点泥土的长裤。头上,还戴着一个边走边编的草藤圈。 二人就这么拨着,走着,约走了一个时辰。 待出了林子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进了城,今夜的长街十分热闹。 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地行走在主街之上,灯火辉煌刺眼。 慕倾天突然兴奋极了,蹦蹦跳跳地在长街上咯咯地笑,露出十六岁少女该有的娇羞,灯火映在她的脸上,璀璨夺目。 皇甫翊笑容淡淡,眼神明亮地向她望去,黑眸如玉,眸眼已经沉沦。 偏巧有一支彩灯队刚刚走到慕倾天面前,将她的视线挡住。金龙彩凤、玉蝶白狐、仙女水神、芳草兰桂应有尽有,晃得她眼睛都有些花。 不知过了多久,灯队缓缓散去。 “砰”的一声巨响响起,所有人顿时抬首望天,只见漫天火树银花,礼花绽放,好似天女水袖长舞,又好似锦绣晚霞醉染,璀璨炫目,观之熏醉。 这时,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人,策马扬鞭,直直往慕倾天方向撞去。 皇甫翊一惊,凌空飞起,踏着那群人的头顶直接快速往慕倾天方向掠去,此时的慕倾天在那马即将撞上她之前,脚下轻点,抬脚就踏在马头之上。 “啊!”一声惊呼。慕倾天扭头,只见她所站之处竟还有个女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那小脸已经吓的煞白。正欲转身去救她,却有人比她更快。 皇甫翊凌空掠来,单手揽起那女子的腰,如同天外飞仙般降临,将女子安全地带到了街边。女子一脸娇羞与陶醉地望着皇甫翊,那眸子如同浸了蜜,满满的就快溢开。 慕倾天眸眼微眯,脸色渐僵。不知怎地,从心里油然生出一丝恼怒,闷闷的,却无从说起。她烦躁地抬脚一踹,将那马背上的人直直踹落,反手一拉马缰,双脚夹紧马腹,瞬间往城外狂奔而去。 “倾儿!”皇甫翊惊呼一声,直接上前抢过一匹骏马,嗖的一声翻身上马,那被救女子竟然狂奔而来,死死抓住皇甫翊宽大的衣摆,泫然欲泣:“公子,能带上奴家吗?” “滚!”皇甫翊冷喝一声,一脚蹬开那女子,扬鞭跃起,向着慕倾天的方向欲急追而去,那本以被他踹下马的人竟紧紧地扯住马缰。他勃然大怒,一鞭抽在那男子的脸上,抬起头来再想追去时,街上已是一团混乱。花灯闪烁,行人拥杂,哪里还有慕倾天的影子? “驾!”夹紧马腹,皇甫翊手中的马鞭狂挥,马蹄直接不分东南西北的横冲直撞,街上的行人为了活命纷纷让出一条道路,看那马儿发了疯般极速离去。 马儿急速地跑着,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渐渐地只剩下脑中那抹不舒服的画面。慕倾天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想把那不舒服的画面从自己的脑海中拍散,却不料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马迅速地追上慕倾天,并驾齐驱地奔跑着。 “倾儿!你怎么了?” 皇甫翊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但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慕倾天的耳里。 慕倾天转过白玉般的小脸,狠狠地瞪了皇甫翊一眼,夜风凄凉,冷月如刀,马儿在极速奔跑时费去了大量力气,速度终于渐渐地慢了下来,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趋势。 机不可失! 皇甫翊陡然松开了双手,手掌在马背上一撑,整个人向着身侧的慕倾天跳了过来。 “噗”的一声,皇甫翊整个身体扑在了慕倾天的身上,少女惊呼一声,急忙勒马,可是为时已晚。马儿的前蹄突然高高扬起,翻起一阵泥土,两人顿时像是滚地的葫芦一样从黑马身上一头栽下,皇甫翊揽着慕倾天曼妙的身躯,迎面就是踩上了马头,将马蹄腾空扬起的马儿踏落在原地。抱着慕倾天,二人如同九天神仙降临般,旋转着落了地。 一落地,慕倾天便挣开了皇甫翊的怀抱,眸眼带霜,神情冷漠地向前继续走着。 她迈步上前去。 “铿。”寂静的夜空中突然响起尖锐的金属声。 脚下突有异感,像是踢到了一颗小石子的感觉。 而慕倾天却绝不会觉得这真的是颗石子,立刻抽身暴退! 眼前原本是空旷的野地,突然变成茂密的森林。那些低伏的草叶突然如蛇般昂身而起,仔细一看却是丛木之后覆起了一面巨网,将草木连泥拔起,满天里都是飒飒之声,那些隐藏在乱草树枝之后惨青色的光芒,自网眼里爆射而出,铺天盖地的向慕倾天袭来! “竟然是幻术!” 慕倾天低喝一声,身形极速暴退,那地面却如同有意识般,寸寸龟裂,如藤蔓般在她的脚下裂开。 这借助大自然鬼斧神工而布成的结界幻术,即使经过洗筋伐髓后再进了两阶,慕倾天灵师境六重天的修为在这幻术面前根本不够看! 巨网翻飞,笼罩范围足有十丈,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在刹那间逃脱,眼看黑色巨网如霾罩落,网上倒钩光芒乌青闪烁,慕倾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 低而优雅的声音,带着笑意响在耳侧,慕倾天惊喜的睁开眼。 前方,皇甫翊整洁尊贵优雅得像是刚刚步入殿堂,遥遥立于一片油绿之中,山崖背后立即像突然升起一轮新的明月。 他站的地方看起来那么远,可又似乎那么近。处于这幻术之中,乍看之下似乎是幻术,而那机关却是真真要得了人命的存在。皇甫翊明显就在她的身边,却忽而看不见,忽而又出现。他那神态依旧是那般不急不忙,按说此时便是想救她也已来不及,然而为何一见他便觉得没来由的安心?似乎眼前这生死一刻的泼天大难也不再值得惊恐,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只见他贴地飞行,很快来到慕倾天的身边,揽住了她那柔若无骨的身躯,微笑着,皇甫翊点尘不惊地撑起双臂,看着自己身下的女人。 “看见我,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慕倾天眨眨眼,望向上方。刚才那股无缘无故的恼怒已经不知在何时突然消散。 居高临下的皇甫翊,带着笑意的眸光深邃幽黑,神光离合,醉人如酒。 双目对视,一时俱无语。 此刻,危机初解,一片呢喃笼罩在皇甫翊独有的气息中,她忘记言语,也不知如何言语。 她只是看着他,心底有暖流涌起,心里深处的某根弦,轰然绷紧,又似乎即将扯断,突然于这目光交接之时,于这喧嚣狂风和相拥的沉静之中,被轻轻拨响,微微接续,发出细微却惊心动魄的颤音。 慕倾天的心颤了颤。 于无声中听到惊雷般震撼。 那颗懵懂的心,正在慢慢苏醒。这感觉,如雨后的枝芽悄悄露出新叶,如大地回春般温暖,如苍山之巅的深情回顾,又似黎明前墨色黑夜中一盏明灯,忽明忽暗,摇曳生姿。 第21章 禁锢之法 落叶纷飞,似乎带着火焰般碰了慕倾天的指尖,仿佛被灼伤了般,指端的刺痛令她眸光瞬间清明,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这个动作刚做了一半,一直凝视着她的皇甫翊突然掉开眸光,伸手一抄将她抄起,一折身已经飞了出去。 慕倾天愕然在他怀里转首,问道:“怎么每次都有你?” “时刻出现在你身边不好吗?”皇甫翊眸底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淡淡的,令人看也看不清。 抬起青葱玉手,慕倾天带着琢磨探究的眼神触摸着皇甫翊那国色无双的俊脸,嗤笑一声:“你这妖孽,谁能来收了你……”话音未落,慕倾天脑中再次浮现那幕英雄救美的场面,那场面,竟然是那么的熟悉,仿佛自己也在经常经历着。 蓦然,眸中的冷漠慢慢浮起,是啊,他救那女子的潇洒与温柔,不都与她一样么?若他只是因为喜欢英雄救美,喜欢那种被人感激不尽的感觉呢?于他来说,她跟别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两样。若他承认呢?若他说是呢?他全部说是呢? 脑中烦躁地想着,那股恼人的劲如何都不肯散去。慕倾天从皇甫翊的怀中跳下,头也不回地走开。 皇甫翊一愣,没想到她就这样走了,连忙追上前几步,说道:“你去哪儿?” 慕倾天眉眼微挑:“当然是回去,难道还在这里过夜不成?” 旷野的风没有阻挡,呼呼地吹着。冷冽如刀的风刮过慕倾天的脸颊,那白如吹雪嫩如玉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丝丝血线,细细的,又密密的。 皇甫翊走在慕倾天身边,见她狼狈,笑眯眯地跟在一旁,正想开口将她掠走,谁知刚走了几步,前面正急急走路的慕倾天脚下突然一松,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身体突然下坠。 刚刚听到碎裂的声音,皇甫翊就察觉出事情不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本能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慕倾天的手臂,谁曾想,皇甫翊站的地方也在塌陷,欲施展灵力破出,却悲催的发现,这里被布下了禁锢之法。 古老的太行大陆,众神曾经在这里集聚,在这大陆上的每一处,都有可能遇到众神离去前施下的禁锢之法。只不过这只在史志上记载过,历经亿万年,人人都以为是传说。却不料,就在盛京城外,被他们遇到了。这运气是何等的逆天!而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过的是,禁锢之法是在地底下。 只听得“轰”的一声,皇甫翊身边的土地也塌陷,两人就一同陷进了一个大大的地洞之中。 “倾儿,你怎么样?”皇甫翊从土里冒出头来,那上方的松土不断地往下掉。他使劲在土堆里扒拉着,见到一只雪白的小手,顿时拔萝卜般将慕倾天挖出来,摇着她的脑袋大叫道,“没事吧?” “放开!”慕倾天郁闷地皱着眉,脚下略略一动,好痛,眉头顿时皱得越发紧了。 皇甫翊有些着急:“你受伤了?” “死不了。”慕倾天抬头向上望了眼,见土洞并不是很高,转头对皇甫翊说道,“你能爬上去吗?” 目测了一下距离,皇甫翊随即摇头说道:“这里泥土太松软,若是在平地还可以跳上去,这里不行,只会越陷越深。” “不行,要想办法出去。”慕倾天低声说道,站起身来,“你踩着我的肩膀先爬上去,再找人来救我。” 皇甫翊摇头道:“你这小丫头,以身就难了还想着别人?还是我先将你送上去,你去找人来救我吧。” 慕倾天一愣,上下看了皇甫翊一眼,随即点头,说道:“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当慕倾天看到天空中的圆月的时候,只觉得好似经历生死一场一般。 她趴在旁边的松土上,小心翼翼的,又居高临下地回望着仍旧陷在洞里的皇甫翊,大声叫道:“你等着,我去叫人。” 皇甫翊笑眯眯地摆手:“快去快去!” 脚踝很疼,似乎是刚刚掉下去的时候扭到了,慕倾天忍痛走了几步,突然一个念头冒上来,她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眼睛微微眯起。站在苍白一片的旷野上,眼神漆黑如墨,闪烁着激荡的锋芒。 皇甫翊在土洞里盘腿坐着,脑子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砰”的一声,一株一人多高的枯树枝登时被扔进土窟之中,险些砸到皇甫翊的脑袋。 慕倾天还没露出头来,就听到皇甫翊带着笑声道:“倾儿回来了?” 慕倾天一愣,露出小脑袋,看着那土洞里笑容满面的皇甫翊,内心不禁蹬了一下心跳加速。顿时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啰啰嗦嗦的怎么像个娘们,别废话,赶紧上来。” 皇甫翊身手敏捷,腾腾地爬了上去,上下打量了慕倾天两眼,嘴角一牵,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丢下我不管,自己回去呢。” “聒噪!”慕倾天白了他一眼,“只怪我的心不够狠,就该让你在这里喂狼!” 皇甫翊哈哈一笑,几步跑到她身前,微微弯着腰,说道:“来吧,作为你没狠心丢下我不管的报酬,我背你回去。” 慕倾天疑惑地上下打量他:“这么丢身份的事你也肯做?” “为你服务,乐意之至!” 慕倾天不再说话,就在皇甫翊以为她不愿意的时候,背上突然一沉,就多了一个软软小小的身体。 旷地被冷月的照耀下,月光反射,白地如霜。饶是修为高的皇甫翊,他生平第一次背人,动作有些别扭,不安分地扭了两下,背上的慕倾天敛着眉,伸出白嫩的小手,对着他的脖子拍了一下:“老实点,我要掉下去了。” 皇甫翊一愣,心中失笑,嘴角微扬,果然老实了许多,背着慕倾天缓缓走在旷野上。 “皇甫翊,你知不知道咱们刚才走出多远?”背上的慕倾天开口打破了宁静。 “咱们约是跑出了几百里吧。”皇甫翊轻笑,“要恢复灵力,需要再走半个时辰。” “我怎么不知道我跑了那么远……”背上的慕倾天悠悠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 皇甫翊背着她慢悠悠地走着,不再言语。这丫头从小就没方向感,横冲直撞的去到哪里都容易迷路,跑了多远她是怎么也算不清楚的。 风呼呼地吹着,清冷的月光照在旷野上,二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皇甫翊精神一振,说道:“代步的东西有人送来了。” “切。”背上的慕倾天很是不屑,说什么代步的东西有人送,他无非就是想抢呗。 慕倾天伸长脖子往前看了看,貌似,抢抢也不错。 二人摸着向前,躲在一块大石头背后,探出两颗小脑袋,竖起耳朵听着来人的声音,原来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 只听得为首的人哈哈一笑,道:“不错,今晚又是个丰收,不仅抢了粮食与金银,还得了几个美人儿。”伸手将身边绑着双手瑟瑟发抖的一名女子揽到身前,那满脸胡络的刀疤脸直接蹭到那女子的脖颈处,大大地吸了一口气,露出洁白的牙齿,粗着嗓子道,“哈哈,不错!这妞归我,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吧!” “谢大哥!”几个土匪抱拳道,随即纷纷涌向那几名吓得脸色苍白的女子,道,“美人,好好陪陪大爷我呗!” “砰!”的一声,一柄匕首破空呼啸而至,直接斩落了一名土匪的头颅。那头颅圆滚滚的在地上转着圈,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啊!”几名女子看见尸体,纷纷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谁!给老子滚出来!”手中的剑齐齐出鞘,那土匪头子横眉怒目,甩开手中揽着的女子,一把大刀扛在了肩上。 “卑鄙!” “无耻!” 皇甫翊二人齐齐开口,身形一动,立在了那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土匪,看到那满地散落着被撕裂掉的女子衣物,慕倾天的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竟敢坏大爷的好事,不管你们是何人,今晚就必须交代在这里!”那满脸胡络的土匪头子,大刀一横,直接踩着地凌空而起,对着慕倾天二人直直劈下! “哼!”皇甫翊冷哼出声,“粗鄙武夫,无耻匪类!没有修为照样可以收了你们这群废物!” 只见皇甫翊的身躯在空中翻转,凌于那土匪头子的身躯之上,脚下狠狠一踩,对这那柔软的腹部狠踹,直接将那土匪头子踹得射出去十几米,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慕倾天更是身形爆射而去,眼中燃着熊熊烈火,双手握拳上前对着那些土匪的脸蛋就是左一拳,右一拳,直接暴打数十拳,打得那些土匪弃械投降,打得那些土匪抱头鼠窜,叫苦连天,直接跪在地上哀哀求饶,纷纷喊起了“姑奶奶!好汉饶命!”等话语。 “叫我姑奶奶也没用!”慕倾天口中碎了一声,手打累了就换脚,打得那些土匪没有招架能力,脚上不停地踩着,口中怒道,“叫你们欺负女人!我叫你们欺负女人!我踩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第22章 流民之殇 直到把那些土匪都打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直到踹晕了那些无耻匪类,慕倾天这才收脚,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那些女子身上的伤。 “你们是哪里的人,怎会被这些土匪一路押着?”皇甫翊踱步上前来,幽幽地问。 “是啊,怎么会弄得这么惨,你们的家人呢?”慕倾天微微叹气道。 似乎遇到救星得到大赦般,几名女子竟半爬着跪到二人面前,发钗零乱,泫然欲泣,纷纷磕头道:“请你们务必救救我们的家人!” “赶紧起来,慢慢说。”将女子一个个扶起,仔细听她们叙述着,慕倾天眸眼间的冰霜越发的冷了。 “哒哒哒!”旷野上传来马蹄声。两抹人影由远及近,骑马奔来。 “倾儿,你确定要管?”骑马并驱前行的皇甫翊问道。 “一定得管,那都是人命!”慕倾天心中有火,策马得更快了。 黎明前的黑夜最暗。 两抹鬼魅般的人影嗖嗖潜入一座破旧的民屋,摸索着寻找,皇甫翊眉头紧皱,不对劲,看守的人太少了。 此时,正有巡逻的队伍经过。皇甫翊摸上前去,截住了一个人拖往屋内,捂住那名看守的口鼻冷喝:“别喊,不然就杀了你!” 待到那名看守点了点头,皇甫翊才放开捂住他口鼻的手,一旁的慕倾天蹲下身来与那名看守平视:“告诉我,那些流民呢?” “走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被人带走了。”那看守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带去哪?”慕倾天问。 “不,不知道。” “砰”的一声,慕倾天一记手刀斩在那看守的脖颈处,敲晕了他。 对着皇甫翊点点头,道:“走!” 大风吹起了黄沙,纷纷扬扬,鹅毛一般密集,遮住了惨白的圆月,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天空一片漆黑,不时地传来夜枭的凄厉长鸣,那些黑色的翅膀盘旋在天际,从半空俯视,盛京犹如夜幕中的一粒明珠,璀璨夺目,闪闪发光。而此时此刻,在这粒明珠的外侧,却有一队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和盛京的繁华锦绣毫不相称的异族百姓,在艰难地跋涉着。 刺骨的大风穿透异族人褴褛的单衣,刀子一般吹在他们已经被冻得发紫的肌肤上。大风陡然呼啸而起,百姓们艰难地围在一起,以抵御凌厉的狂风。没有城墙楼宇的保护,寒夜越发让人无法忍受,队伍中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从一个单独的声音,渐渐扩大,逐渐蔓延了整片队伍。 “嗖”的一声,鞭声突然响起,骑在马上的将领面色阴沉地走上前来,厉声喝道:“都闭嘴!” 可是,那些不懂事的婴儿怎会听从他的号令,哭声仍旧继续。 将领眉头一皱,顿时策马走进人群,弯腰一把从一个年轻女人怀里抢过一个婴儿,高高地举起,然后砰的一声狠狠地摔在地上! “啊!”刺耳的惨叫声陡然响起,孩子的母亲失声惊呼,猛地跪在地上,抱住已经再没有半点声音的孩子,失声大哭起来。 将领目光凌厉,鹰隼一般从异族流民的脸上掠过,所到之处,一片噤声。 荒野之上,只余下年轻女人的痛哭声。将领抽出长刀,唰的一声就砍断了女人的脊椎,鲜血飞溅,洒在黄白的土地上。 赶来的慕倾天刚好看到眼前这一幕,呼吸顿时为之一滞,紧咬双唇,手上蓦然发力,就要冲出去。 旁边猛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拖入黑暗中。 “你不要命了?”皇甫翊紧紧地抱着她,附在她的耳边沉声说道,“他们中有灵宗境,你我灵力尚未恢复完全,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儿吧。”黑甲黑裘的将领对下属沉声说道,戴着寒铁头盔的士兵们闻言利落地翻身下马,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马刀,绳子一拽,被绑住双脚的流民们就齐齐跪倒在地。 将领双目阴沉,眼神如刀,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杀!” 刀声整齐划一地响起,年轻的士兵们面色如铁,眼睛都没有眨,几十颗头颅顿时滚下,落在厚厚的黄土地上,温热的血从腔子里喷出来,汇成一条腥热的溪流。 慕倾天紧紧地咬着下唇,躲在一个小山坡后看着这一场近在咫尺的屠杀,一颗心被狠狠地揪紧。她的眼神那般明亮,像是璀璨的星子,却有那样沉重的光芒闪烁在其中。皇甫翊的手有些冷,虽然仍旧紧紧地抱着她,却有一种情绪流淌在血液里,让他几乎不敢转头去正视慕倾天的眼睛,手臂下那具小小的身体散发着一种热度,几乎灼伤了他的手。 马刀挥下,鲜血四溅,那些异族平民们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半点面对死亡的恐惧。 慕倾天清楚地看到,那不是惧怕到极致的麻木,不是不抱有任何希望的绝望,更不是绝望之下的自暴自弃,而是一种固执的倔强彻骨的仇恨。所有人都很安静,没有哭闹,没有咒骂,就连老人怀里的孩子都很乖巧,他们睁着双眼,看着同族在刽子手的刀下一个一个地死去,眼神明亮,却又暗暗翻滚着巨大的波涛。 那是九天神明都要为之胆寒的仇恨,地底修罗都要为之退步的怨毒! 慕倾天的拳头握得死死的,像是嗜血的小狼。她恨自己不够强大,不够有能力。屠杀就近在眼前,而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身为侯爵贵胄又怎样,位高权重的人手里都沾满了罪恶! 仿佛看到的不是那些刽子手砍下的一颗颗头颅,而是她自己的信念,在此时此刻,已然改变。 此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连同男人急切愤怒的大呼:“住手!都住手!” 雪白的战马迅速奔近,年轻的公子翻身跳下,发疯一般挥鞭抽在持刀士兵的手腕上,挡在流民身前,愤怒地冲着将领大叫道:“幽越,你干什么?” “贺兰将军,我奉了军令,正在处斩乱民。”将领见了公子,眉头轻轻一皱,但还是下马恭敬地行礼,沉声说道。 “乱民?”贺兰锋剑眉入鬓,眼神愤怒地指着满地的老弱妇孺,厉声说道,“谁是乱民?他们吗?谁给你的权力,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幽越面色不变,好似顽固的石头:“将军,是东宫下的旨意,是您的父亲亲自请的旨,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贺兰锋顿时就愣住了,茫然地转过头去,目光在那些流民的脸上一一掠过。这些面对死亡都不曾皱一下眉的异族百姓,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陡然变了脸色,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怒火。一名老妇人突然站起身来,不顾两侧的士兵,大骂着冲了过来:“你这个骗子!无耻的背信者!上天会惩罚你的!” 一柄长刀突然劈下,轰然斩在妇人的腰上,鲜血从战刀的血槽中哗哗流下,妇人的腰几乎被砍成两段,身躯无力地倒在地上,但她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口含着血腥的浓痰狠狠地吐在贺兰锋洁白的衣角上,狞笑诅咒道:“做鬼……做鬼也不会……放……放过……” 贺兰锋面色铁青,那口浓痰恶心地挂在他的袍子下摆上,他却没有去擦掉,只是紧抿着嘴唇,看着一地凌乱的尸首和无数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将军。”幽越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沉声说道,“帝国没有闲钱养这些人,贺兰家也不会出资为他们修建住房,你是贺兰家的子孙,要尊重家族的意愿,维护家族的利益。” 一股熔岩般的炙热在贺兰锋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双目血红,沉默不语。 幽越眉头一皱,对士兵一挥手,略略一点头。 士兵们领命,顿时举起战刀就要继续杀戮。 “坏人!”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人群最后,一张小小的脸孔突然自母亲的怀里抬起,脸上并无泪痕,一双眼睛却是通红的,大声叫道,“骗子,你说了要带我们来帝都住不漏风的房子,你说了要让大家都吃饱穿暖,你说了……” 凌厉的弓箭瞬间射出,幽越将军箭法精准,转眼间就终结了孩子口中将要说出的话,从口腔射入,血淋淋地由后脑透出! “动手!”幽越拔出战刀,怒声喝道。 “住手!” 年轻的将军陡然崩溃在孩子字字见血的话语之中,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了两名士兵。 幽越怒道:“抓住将军!”几名士兵顿时奔上前来,用上了搏击的手法,将贺兰锋紧紧地按住。 毫无人性的屠杀顿时开始,鲜血横流,血泥糅杂,上空传来了鹰鸩刺耳的尖叫,更加为这恐怖的屠戮增添了死亡的气息。一个硕大的坑被挖开,上百具失去生命的尸体被抛了进去,沙土迅速填满,士兵们骑着战马在上面来回地奔走踩踏,黄沙纷飞中,转瞬就将这一地的血红覆盖,连同那些见不得人的罪恶、失去人性的丑陋,一同深深地掩埋。 看着这鲜活的生命瞬间被埋得干干净净,贺兰锋仰天大喊:“啊!为什么!” 他双膝不受控制地跪下,眼中流着泪水,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碰破了皮,碰出了血,口中不停地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 第23章 所谓荣枯 北国年轻俊朗,家世显赫,身居高位的贵公子当着自己下属的面失了态,为了一群身份低下的贱民失去了理智。 “将军,”幽越走上前来,看着双眼发直地看着那掺杂着血色的土地的男子,沉声说道,“您不该这样,他们都是下贱的种族,身上流着卑贱的血,您不应该为了他们忤逆东宫。您的家族对您的期望很高,我们都等着您回来。” 见贺兰锋没有反应,幽越轻叹一声,带着大队回撤,顿时战马奔腾。 半晌,荒野上就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年轻的男子久久地跪在那里,望着这苍茫大地,心里滴血,眼眶含泪。过了许久,才失魂落魄地起身,然后翻身上马,利落地奔腾而去。 许久,皇甫翊才终于放开被他紧紧锢住的慕倾天,她挪动着僵硬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倾儿?”皇甫翊一惊,愕然地站起身来。 慕倾天转过头来,面色沉静,眼神却有锋利的寒芒在凌厉地闪动:“人命至重,有贵千金。这个帝国如此草菅人命,身为这帝国的侯爵,我深感为耻!” 冷月凄凉,慕倾天的身影显得那般幼小,可是皇甫翊在后面远远看着,却陡然觉得她的脊背挺拔得可以撑开这个腐朽的天地。他心疼她,上前紧紧拥住她的身躯,她的身子,是如此的冰冷,似乎冻到骨髓里面。皇甫翊心里害怕,他怕,曾经的她,也许即将不在了。 马车咯吱前行,行走在仍旧喧哗热闹的街市上,外面的声音渐小,逐渐安静了下来。 慕倾天靠在马车的内壁上,眼前不断地回荡着刚刚的那一场屠杀,军人们冷血的眼神,流民们刻骨的仇恨,还有贺兰锋无力的阻挡。 夜里的慕府显得有些冰冷,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哗和热闹,安静得像是一个黑暗的牢笼。 慕倾天脚步缓缓地停了下来,月亮大大地挂在天上,惨白圆硕的一轮,将她小小的影子投射在红墙之上,竟显得那般纤细修长。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不知不觉地伸出手去,一点一点接近,指尖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悲伤的凉气,或许,总是会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以为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只要梦醒,所有的事情就不曾发生。那些跌倒的尸首,那些横流的鲜血,还有那些悲哀的泪滴…… 可是这,都仅仅是想而已。现实中,仍旧有那些跌倒的尸首,那些横流的鲜血,还有那些悲哀的泪滴。 慕倾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是那么的弱小,就如同那些被泥土风沙掩埋的尸体,她的痛心,无济于事。 “咔咔,噔……”外面,刚刚敲响第三声更鼓。更夫的声音拖得很长,带着软绵绵的尾音,在寂静的夜里悠扬地飘了好远。慕倾天往府外的方向望去,随着更夫带着的一盏灯火渐渐离去,整座慕府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慕倾天在回廊上站了许久,夜风吹来,她轻轻地抽动鼻翼,似乎仍能嗅到地底的血气。 驿馆,皇甫翊似乎刚刚闭上眼睛就做了噩梦,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仍在梦里。 他坐起身子,月白色的寝衣已经被汗湿了,窗子没有关严,夜风顺着缝隙吹在身上,又冰又冷。床边小几上的茶壶已经凉了,几块桂花糕摆在青花白瓷的小碟里,即便是隔得这样远,仍旧可以嗅到那清淡的香气。他没了睡意,便披上外衣,携了一支长箫,推门走了出去。 外间伺候的丫鬟睡得正香,丝毫没被他惊动。他信步走着,推开房门,只见院子里有大片雪白的月光,月光透过花树洒在地上,有斑斑驳驳的剪影,像是凭空下起了雪,到处都是那种温和的光芒。夜里的风有点凉,吹起他的衣袖,呼啦啦的,像是蝴蝶的翅膀。 他一路来到慕府中专门用来庆典的广场高台,果不其然,高台上已有人比他早一步来到。那娇小的人儿单拎着酒壶喝得嚣张极了,打着赤脚的边上,放着几个东倒西歪的酒瓶子。 “皇甫翊?” 清脆的叫声突然传来,他抬起头,就见那高台之上坐着的少女已经挪了地方,正斜斜地卧在与高台相邻的屋脊上,对着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壶,眼睛又大又圆,黑漆漆地望着他,“喝不?” 皇甫翊他微微扬眉,道:“喝,怎么不喝?”他轻轻一跃,与慕倾天并坐,“睡不着吗?” “是。”慕倾天有些诧异会在此时见到他,很老实地问道,“你也睡不着吗?” 皇甫翊没回答,只是轻轻一笑,拿起手中的酒壶猛灌了一口。 慕府的高台是整个盛京的最高之处,此地的视野甚好,几乎将整座盛京城尽收眼底。 朦胧的月光像是一层白纱,轻柔地拂过皇城的每一个角落,将这座城市被冷硬北风切割了几百年的戾气全压了下去,连那不知曾沾染过多少人鲜血的厚重城墙看起来都多了几分柔和。 慕倾天地看着他,那潇洒灌酒的举动竟然有些优雅,一时间突然有些失神,杀戮过后的平静让她觉得疲倦。她的身子歪倒在皇甫翊身上,眸眼微睁微闭,看着风吹起他斑斓的衣袖,像是两只硕大的蝴蝶,迎着冷风猎猎地飞着。皇甫翊低头静静看着慕倾天,那洁白无瑕的侧颜竟淌着几滴泪珠,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 “你说,人的高低贵贱为何差别如此之大,那一个个的,也都是鲜活的生命啊。”慕倾天声音哑哑的,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或是在宣泄着什么。 “这世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分个是非对错的。”皇甫翊眉头紧锁,自小他被教育仁君之道,治国安邦之策,深知百姓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在很多时候,为了某些难以启齿的秘密,或者是不可更改的力量,势必要付出牺牲。强者之路,权者之位,一路上总是需要踏着鲜血前进,历来的霸者之路,都需要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来铺垫。 慕倾天眉心紧锁,沉声说道:“为什么?” “倾儿,”皇甫翊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看着慕倾天,一字一顿地说道,“胜者为王,弱肉强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倾儿,难道你还不明白?” 慕倾天一愣,片刻后才低声喃喃道:“我明白,可我难受。” “唉。”皇甫翊用力揽住了慕倾天,将她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胸口,淡淡道,“我知道你一向是心善的,做的任何事都恩怨分明。你看不得这种杀戮,是因为你觉得内疚,不过,倾儿,你要知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更不需要心里有愧。” “嗯。”慕倾天声音闷闷的,“我只是看不惯,那孩子还那么的小,那妇孺又是何其无辜……”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其存在的道理。老天是很公平的,从不会偏袒什么人,我知道你同情他们,但你终究护不了所有人。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更甚于此更肮脏的存在,对于皇族来说,那些人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在适当的时机失去,为帝国献身。权力,总会让某些人蒙住了良心,同时,也会惊醒某些人。一朝风云改,荣枯咫尺异。每个人不管对错,不管高低贵贱。都是努力地在生存着,只是为了不被他人踩在脚下践踏。所以,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对错。若你总是因为这些而难过悲戚,你有没有想过心疼你的人会怎么想?”皇甫翊低沉的声音自慕倾天的头顶传来,那些话语如同万丈深处冰雪般的寒冷直浇她的心扉,于无声处的一声惊雷一般惊醒了梦中摇曳的她。 慕倾天眉头紧锁,想说什么,却感觉胸腔似乎被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制着,说不出话来。 夜色漆黑,却也黑不过她心中的浓雾,那些看不见的魑魅魍魉在思想中游走着,吞噬着她的理智,挣扎无用,终究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怀里的人儿已经沉沉睡去,皇甫翊深情地望着她那清冷安静的睡颜,指腹轻轻摩擦她那嫩白无瑕的脸颊,俯下身,在她洁白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那般的轻,那般的柔,如同羽毛般轻轻划过。 随后,他拎起放在身旁的酒壶,连同满腔的郁结和不甘,一饮而尽。 倾天阁中,屋里的桌子上摆放的香炉里香气袅袅,团团熏香在上方轻轻飘散,形如细龙,竖直而上,隔着它们望去,一切都显得有几分迷离。 皇甫翊抱着慕倾天,走到床边,轻轻将怀里的人儿放在床上,并细心为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满眼的柔光摇曳,瞬也不瞬地望着少女的睡颜,抬手轻抚去她挂在眼角还未落下的泪珠,怔怔地望着,直到黎明,在初晨的阳光还未完全展开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第24章 西凉皇叔 盛开的桂花树下,浅碧色的身影静静的抚摸着石桌上的古筝,幽幽的曲音诉着莫名的愁绪。 心思翻回了过去那一幕幕合家欢乐的场面,娘亲,父亲,此时的你们,应该相聚了吧?没了你们,从此以后,这世间只能是倾儿独自一人奋斗,从此一人孤勇的江湖。 当皇甫翊带着昔日曾照顾过慕倾天的丫鬟璃月来到倾天阁的时候,慕倾天依旧在弹筝,她的琴音轻轻诉说着飘逸于尘世外的悠闲。 枝上的桂花飘洒下来,衬得树下那个本就绝美的女子如仙人一般。 皇甫翊停下脚步,看着那花瓣飘下的景致有些呆愣。他一直都知道慕倾天长得很美,但今日才发觉她美得有些让人心惊,九天仙女都不及她万分。 曲调停转,慕倾天抬头看着走近的白衣美男,眼中有一丝莫名的笑:“几日不见,怎变得痴了?” “是痴了,是倾儿把本王迷得神魂颠倒了。”皇甫翊轻轻地笑,上前转到慕倾天的背后,从璃月手里取过一件粉色披风,盖在了慕倾天身上,“仲秋之季风带寒,倾儿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别着凉了。以后我不在,璃月就负责照顾你。” “不在?你要走?”慕倾天惊讶,内心突然滋生出一丝不舍的眷恋。 “对,”皇甫翊眸眼流光,瞬也不瞬地望着慕倾天,道,“父王来信,说最近南部突然出现魔人作乱,其数量更是每日增多,短短几日便扩散了数个城池,命我即刻回去处理此事。” “魔人?”慕倾天秀眉微皱,“太行大陆上的魔人不是被众神禁锢在天地尽头吗?怎会出现?” “经过了亿万年,或许是因为众神留下的封印减弱,又或者是魔人中出有人能突破众神的禁锢,逃了出来。”皇甫翊眼中意味不明,“不管怎样,终究是要去解决此事的。若魔人真的大量出现,北国也要有所动作了。” 带着闷闷的心情回到倾天阁,慕倾天微微叹了口气,刚关上房门,一只手臂就环上了她的纤腰,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胸膛,暧昧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后。 “美人就是美人,闻起来都这么馨香,难怪皇甫翊那家伙整日黏在你身边,不知道尝起来味道是不是更美……” “公子想做什么?”慕倾天脸上神色未变,心里却惊了一下。靳聿旻的修为很高,隐藏手段也极其高明,她刚刚竟然都没有发现这房中有人。 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抚摸着慕倾天的脸蛋,靳聿旻的眼神轻佻而暧昧:“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靳聿旻注视着她的一双星眸,没有一点慌乱,也没有看到美男子的迷恋。他凑近她的脸,就要吻上她的唇。 慕倾天头一偏,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畔,女子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世人都道西凉皇叔是个痴情种,没想到竟如此轻薄。” 靳聿旻的眼中有一丝嘲讽,又带着一丝怒火,似乎是对她的不屑以及恼怒:“既然知道我是西凉皇族,你跟了本皇叔,定不会让你吃亏。或者你舍不得你那位天齐太子?亦或是你此身的侯爵?” 慕倾天好笑地看着靳聿旻:“我并不认识公子你,西凉皇叔又如何?我的私事也轮不到你来过问。” “看来你果然和那天齐太子交情匪浅。”靳聿旻轻道,“不过本王现在看上你了,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或许我们应该换一个地方共度良宵。” 说着,他突然封住了慕倾天的命门穴,将她放倒,推开了窗。 与此同时,皇甫翊猛地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那个黑衣男子搂着自己的心上人从窗边飞了出去。 “倾儿!”该死的,他刚前脚离开,就感觉到空气中有着熟悉的灵力波动,再折回身来,就晚了那么一点上来,她竟然就这样被人掳走了…… 白影闪动,皇甫翊疾速地追了出去。 夜,静谧得出奇。冷月挂在幽蓝的天幕中,透过稀薄的云层闪着银色的清辉,照亮了地上的房屋、街道、树木,还有追逐的人影。 皇甫翊追上了掳走慕倾天的男子,左手轻扬,掌风击出。黑衣男子足尖在屋瓦上轻点,搂着美人轻松的躲过了攻击。他知道,对方顾忌着他手上的美人,这一掌根本没有多少力度,只是为了拖住他的步伐。 他飘下屋顶,带着怀中人落在了大街的中央,冷冷地看着距他不过五米的白衣男子。 “放开她!”此刻的皇甫翊面罩寒霜,狠狠的盯着搂在慕倾天腰间的那只咸猪手,有种把它宰掉的冲动。 此时的慕倾天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内心极度嫌弃又郁闷,在心里把靳聿旻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放开?看来你皇甫翊是真的很在乎这位靖南侯爷了?没想到啊,一向以冷情不近女色出名的天齐太子,终究是难过美人关呐。”看着对面皇甫翊变色的脸,靳聿旻的心情好极了,唇边也勾起了一道邪笑。 “靳聿旻,有事你冲我来,别牵连无辜!”皇甫翊愤怒之极,恨不得立马一巴掌拍死这个妖孽! “无辜?跟你有关系的女人,怎么会无辜?本王也不过是要你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而已。”靳聿旻冷笑道,“放心,我不会玩死她的。” 听闻此话,皇甫翊的脸色更冷了:“你到底要怎样?” “还是那句话,你救了蕾儿,我便不再与你作对。”提起穆蕾,靳聿旻长长的睫毛忽而下垂,眸眼有着淡淡的忧伤,曾经他为了蕾儿的幸福,甘愿放弃她。可是就是眼前这个破男人,把蕾儿的痴心狠狠践踏在地! “蕾儿中的是魂断,我救不了!”皇甫翊气极,胸口不断地起伏咬牙道。 “你还知道是魂断?如今她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都是你造成的,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吗?”靳聿旻突然狞笑出声,低头看了眼自始至终瞪着自己的慕倾天,道,“放在以前,我确实知道你没有能力救蕾儿,就算找了阎王默也不行,不过现在嘛,我知道如何救蕾儿了。” “靳聿旻!你别伤害她!”皇甫翊怒极,手中一掌便直接朝靳聿旻方向猛劈而来。 看到皇甫翊那摧山拔地之势猛冲而来,靳聿旻眸眼带笑,嘴角微微上扬,手中一推,直接将揽在怀中的慕倾天当作盾牌推了出去。 “唔。”掌力即将扫到慕倾天的面门之时,皇甫翊快速地收了回去,掌风扫断了慕倾天额前的几丝秀发。遭到反噬的皇甫翊不禁吐出一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蔓延,看在慕倾天眼里是一阵的焦急。她好气自己,能力太差,只能眼睁睁的干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一如那些流民被害的场面,她的恼怒,无济于事。 “果然,你也知道如何救蕾儿的,只不过是让这个女人流点血而已,你就这样舍不得,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靳聿旻冷哼,一颗弹丸从他手中投入地面,霎时浓烟袅袅。 慕倾天知道,他这是要脱身了。 烟雾中,她清楚地感觉到皇甫翊伸来的手,他们交手间过了十余招,最后,不知道什么兵器声响过,她闻到了血腥味…… 靳聿旻已经带她飞身而去了。他没有受伤,那么伤的那个就是皇甫翊了…… 刚才皇甫翊为了不伤害她急急止住了攻势而遭到反噬,定然修为大退,不是这靳聿旻的对手,不知他伤得如何?这靳聿旻,着实让人讨厌至极! 烟雾散去,皇甫翊手捂着胸口,白衣上有那么几点惹眼的腥红。此刻他的脸上布满了痛苦与阴霾,冰冷彻骨的声音远远的传去:“靳聿旻,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发誓绝对会毁了穆蕾!天齐铁骑将会踏平你的西凉国,你的落情殿!” 远远地听到他威胁的声音,慕倾天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些甜蜜,天齐太子竟然为了她欲对西凉开战呢,这样子,她算不算得上是红颜祸水呢…… 随即又有些担忧,她可是听出他受了不轻的伤,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仿若没听到威胁般,靳聿旻带着慕倾天快速地遁走,带着她落进了一座很普通的民房。 很随意地将慕倾天甩在房中摆放的软塌上,靳聿旻跟着双臂撑在软塌上,敛着眸眼望着她,邪魅一笑:“中了醉无痕还能活得好好的人,血液必是这世间的解毒圣药,不知你的鲜血可会香甜?”靳聿旻兀自说着,手中翻出一把漆黑的匕首,扯来慕倾天的手,翻开,“嗤”的一声,匕首入肉,顺着她的掌心划开一道血痕。 靳聿旻冷冷地看着慕倾天掌上的这道血痕,突然,俯下身,吻住了不断渗血出来的伤口,先是轻柔般地吻着,后面直接狠狠地吸允了一口鲜血。血液入口,满嘴腥味,似是回味般,靳聿旻眯着眼,慢慢咽下,双指勾着慕倾天的下巴,与她双目对视,邪魅开口:“不错不错,这当中还有玉露琼浆的味道,我的美人儿,我如今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第25章 以血为引 “是吗?”慕倾天凤眸微眯,嘴轻轻地扬起:“靳公子是如何的喜欢我?就打算在这里与本姑娘共度良宵吗?” 靳聿旻看着她那双露在外的明眸,突然发现那眼中竟似有一泓深潭,让他看不见底,猛一眨眼,她的眼神还是最初的那般清澈无波。他又仔细的看了她的眼睛,才缓缓地说:“侯爷,劝你还是老实呆在这,本王可不是视你为珍宝的皇甫翊。” “呵呵……”慕倾天轻笑,“那靳公子觉得,我还不够老实咯?你看我都被你封了穴道不能动弹了,怎么还这么防着我?” “哼,谁知道你会耍什么花样?不过,”靳聿旻笑得很冷,看着慕倾天的镇静,心里有些不屑,“谅你也跑不掉!”手一挥,当即解了慕倾天身上的穴道。 “呼,终于自由了。”慕倾天眯着眼,伸了下懒腰,“真舒服。” “你最好别打什么小心思。”靳聿旻冷哼一声,便抬脚走进里屋,他丝毫不怕慕倾天会搞什么小动作,谅她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 “切。”慕倾天施然起身,径直走到茶桌旁,惬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看似毫无防备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淡淡回答道:“你靳公子武功高强,修为高深,我怎敢有什么小心思呢。我本来是想看看你抓我做什么,原来是为了穆蕾,你很想救她?” “你想怎么样?”提到穆蕾,靳聿旻警惕起来。 慕倾天好笑的看着他:“你抓我,不就是为了逼皇甫翊救穆蕾吗?不过我猜你现在也不需要他了,因为你知道有另一个方法可以救你的心上人。” “是啊。”靳聿旻那晦暗下来的双眼忽而闪烁,低头邪笑道,“真难得你有自知之明,你这移动的血库是救蕾儿最好的解药。” “可你知不知,取我身上的血救你的心上人,必须是我心甘情愿的,不然这血液就不是解药,而是催她命的剧毒。”慕倾天忽而一笑,那笑容映在靳聿旻的眼中,竟让他感觉有点后怕,这女子,看似无害,实则狠戾。 “不过……”慕倾天身子微微后仰,手中的茶杯摇曳,眯着眼道,“我愿意救她。” “我愿意救她。”这五个字如同天籁传入男子耳中,靳聿旻的眼立刻就亮起来,什么戒备的全丢脑后了,他激动的望向说这句话的少女,突然上前两步,蓦的就跪了下去:“请姑娘救蕾儿,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就是要我的命都行!” 慕倾天怔了一下,在这个男尊女卑世界中,没想到这个堂堂的西凉皇叔竟然也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的情深,毫不犹豫的就跪下来求她了,还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要知道这西凉皇叔的残忍和高傲是出了名的,要他求人比要他死还难呢。这“情”字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呢?果然害人不浅呐,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发疯癫狂。 想到这,慕倾天笑了,不管外界如何宣扬他靳聿旻如何的残忍,如何的不近人情,就凭他这种情深似海,就很对她的胃口:“你的命,这个条件很有诱惑性,不过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要你替我做三件事,再欠我一个人情。” “别说三件,就是三十件,三百件,我也答应!”只要有一线希望,不管什么条件他都会做到。 “那就好。”慕倾天笑了,希望他的痴情能此生不变。 靳聿旻终于松了口气,他原本还在纠结,怎么样才能让这女子心甘情愿地献血救蕾儿,没想到她竟如此的干脆,多日的担忧似乎终于可以放下了,毫无理由的,他相信那个少女就是蕾儿的希望。 靳聿旻领着慕倾天往里屋走去,布置得极为温馨的主卧房内,一个长相甜美的美人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这是慕倾天第一次见到穆蕾,很年轻,很漂亮。她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身青衫,相貌娇美,风髻露鬓,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散在床边,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虽一身白色里衣,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仍旧美得无瑕,美得似乎不食人间烟火。慕倾天在心里暗暗讶异:这就是皇甫翊的风流情债?此女如此风华绝代,对他痴心不改,他竟还看不上?这皇甫翊的眼光该是有多高? 眸眼微垂,她拿了一个白瓷杯,掌心翻出匕首,在手腕上轻划,血就滴进了杯中,滴了满满一杯血。 慕倾天看着这杯血,秀眉微蹙,几不可见,取过白色丝巾缚住手腕上的伤口,将杯子递给了靳聿旻。 靳聿旻赶紧接过了杯子,喂穆蕾喝下了血,看着靳聿旻那小心翼翼轻柔的动作,慕倾天的眼中意味不明,缓缓道:“喝了药,大概她很快就会醒了,你最好一直守着她,也许会有些意料不到的变化。我也该走了,以后还有什么问题,就光明正大地到慕府来。” 离开民屋后,慕倾天并没有直接回慕府,而是到了刚才二人动手的那条街道。街上已经没有了皇甫翊的身影,明亮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街面上有几点已经干涸的血迹,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呢喃的唤着那个名字:“皇甫翊……” 驿馆前,慕倾天熟门熟路的跃进一座不大的院子,静悄悄的走到了一个精致的卧房门前,像之前一样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床前。床上男子一动不动的躺着,似乎对她的到来一无所觉。慕倾天掀开他的被子,解开他的衣衫,左胸口那道深而窄的伤口血色妖娆,虽然已经经过处理,但还是不断地往外溢出血色。她清理了一下伤口又掏出早已去赫连药师那边取得的小瓷瓶,洒了些药粉上去,又静静的给他系上衣带。 慕倾天坐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玉手抚上了那俊逸的面庞,极轻的叹息了一声:“皇甫翊,你怎么那么傻呢?”给他盖好被子,她正要起身,一只大手坚定的拉住了她的手,回头,对上一双深邃莫测的眼。 “不要走。”皇甫翊的声音略微的沙哑,语音带着些许的乞求,“留下来,让我照顾你,一辈子。”他不问她任何事,只是一想到她被人掳去,而他却无法保护她,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所以,不管什么事,他都想护在她的左右,愿意为她解决所有的事…… 一辈子,多么甜蜜的承诺…… 慕倾天的心突然不平静了,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越来越没有免疫力了,听到他的话她竟然想冲动的要答应他,毕竟有人照顾是件很幸福的事…… “皇甫翊,我承认对你的存在是有些习惯了,可能是有些动心了,但是还没有到要和你过一辈子的程度。”慕倾天双眸低低敛下,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但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卖掉自己,毕竟,爱情这种东西,看不得摸不得…… 皇甫翊虽然有点失望,这毕竟是他的第一次告白,虽然在这种氛围下,没有烛光摇曳的浪漫,也没有花海星辰的梦幻,更没有对皇天后土,大地苍山许下多么隆重的山盟海誓。但是他的一颗真心,是比真金还足赤的。长这么大,他还没这么紧张,别扭过。但是听到她对他动心了,他的心里依旧十分兴奋,至少没有被狠狠拒绝,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如愿抱得美人归。想到这,他嘴角不自觉地轻轻勾起一抹魅人的笑意:“能听到你说对我动心,我也算安慰了。我会继续努力让你爱上我的!” “皇甫翊,要是我哪天就不好了,你还要来追求我吗?”慕倾天淡淡的问。 听到这句话,皇甫翊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起身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邪邪的挑起俊挺的眉:“你是我唯一爱上的女人,从小就是我认定的妻子。不管是好的你。还是不好的你,在我眼中,心里,都是天上地下的唯一。倾儿,你可知道,相思之苦,苦得甜蜜又令人陶醉。” 慕倾天同样挑了下眉,嘴边不经意扬起笑容。 唯一爱上的女人…… 认定的妻子…… 他真的爱上了她吗?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看着他认真的脸,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慕倾天突然觉得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闭着眼,她享受着这种宁静的拥抱,很安定。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享受着对方给予的温暖。 “我该回去了。”慕倾天坐直身子说道,一不小心,天就快亮了。 美人温香离怀,皇甫翊有些不满,但他还是点点头,他知道现在不能留下她,要尊重她才能赢得她的心。 “倾儿……”皇甫翊怔怔地看着慕倾天离去的方向,喃喃道,“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倾儿,我的心意,你可知?” 第26章 帝王召见 倾天阁里,桌几上的熏香袅袅,盘腿坐在床榻上的少女一身素衣,闭目修炼,神情淡然。 忽而,那双闭目许久的凤眸缓缓睁开,下一秒,已经身子凌空出现在慕府的后山之上,如履平地般踏出一步,脚下似乎有轻云汇集,呈白色莲花样,随着少女的一步一步慢慢踏出,身后,步步生莲。 慕倾天淡淡地看着这些由灵力化成的白色莲花,淡漠的神情中微微显着一丝满意。自从皇甫翊离开北国后,她便闭关,潜心修炼,巩固境界,对洛家指法与慕家功法融合在一起的武道招法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与造诣。 她双手在胸前结印,只一瞬,身形掠去数十米,小小的身影如同黑夜中的流星,划过天空,很快转瞬不见。 待慕倾天运用招法览遍整个皇城回到倾天阁,前后花去不过一刻钟。她起身静静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望着手中的茶水,那清澈的水中竟然浮现了皇甫翊那温柔的笑颜。“唉。”她微微叹了口气,杯中的茶水再也饮不下,自从被他那段告白后,她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或许她需要出去走走,好扫去这些若即若离若有若无的烦躁。 盛京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特别繁荣。 慕倾天身着一袭红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城门附近。 “小姐,你看。”一旁跟着的璃月似乎发现了什么,将处于游离状态的慕倾天拉回了现实。顺着璃月指的方向望去,在城门外的不远处,正有一支队伍在百姓们的簇拥下向城门方向缓缓行来。 那些百姓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慕倾天二人很快便被人群挤在其中,大量的人随着阵阵号角声从城外往城里挤,遇到队伍后自动分站在官道两边。 慕倾天往那队伍中望去,但见开路先锋后面,一辆华丽的车撵被重点保护着,车撵四周围着白色的围幔,四名将士站在四个角落,身着重甲,手持长刃,面色肃穆,那车里,竟是放着一副棺材!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一时间,站着的慕倾天二人就显得特别突兀。但没有人去在意她们,整个队伍中弥漫着悲戚之色。 “璃月,你说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何人?”慕倾天疑惑开口。 “小姐,据说是靖安侯。”璃月俯首道。 “靖安侯?”慕倾天的脑中慢慢显现出此人的形象,“他不是还很年轻吗?听说还挺骁勇善战,长期跟随慕家军驻守南宁,怎的就突然陨了?” “小姐,您还记得太子离去前曾提到的魔人吗?或许这中间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吧。” 主仆二人,回到慕府,里面的人赶紧迎了出来,是管家慕福。 “侯爷。”慕福对着慕倾天施了礼,恭敬道,“宫里来了人,是皇上身边的月公公,他带来皇上的口谕,说无论如何,今日都必须见到您。” “宫里?”慕倾天凤眸危险地眯起,敢威胁她?“去回了月公公,本侯没空见他。” 抬脚就欲往倾天阁方向走去,忽而停住了脚步,脑中回响起皇甫翊的话,“若魔人真的大量出现,北国也要有所动作了”。靖安侯殉国,皇帝就召见她,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联系?慕倾天随即改变心意,道:“他在哪里?我去见他一见。” 慕府主厅里,月公公坐在右侧下首的位子上,时不时看向门外微皱着眉,时而焦急时而不耐,时而拿起桌上的茶水品着,似乎索然无味。 月公公那紧紧皱起的眉头似乎可以夹死苍蝇一般,他到靖南侯府多次,都未能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靖南侯,能够拂了陛下多次宣召,关了他多次闭门羹的人,这靖南侯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再看向门外时,月公公突然眼前一亮,急急站起来迎了上去:“靖南侯爷,您终于愿意出现了,可是令咱家一阵好等……” “月公公,”慕倾天摆了摆手,眉头微皱,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您今日来,何事?” “侯爷,”突然被打断话,月公公也没有生气,长期侍君的他,可是比谁都能忍,比谁都精明,这皇上频频宣召她,都可以视而不见,而陛下也没怪罪,由此可见,这靖南侯爷他还是不能惹的。朝慕倾天作揖,道,“陛下口谕:请侯爷您今日入宫一趟。还望侯爷您能够接旨。” “好。”慕倾天淡淡道。 “侯爷,您可别再拂了咱家了呀,您……啊,你说什么?您答应了?”月公公本来还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正说着呢,突然反应过来,这靖南侯刚才说什么了?她答应了? “嗯,我可以现在就随你进宫。”慕倾天神情淡漠道。 月公公一喜,赶紧施礼道:“侯爷,您请。” 北国皇宫。 乾坤殿。 “陛下,靖南侯到。”月公公领着慕倾天来到乾坤殿,对着殿中床榻幔帐道。 “好,你退下吧。”幔帐内传来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 “是。”月公公退了出去,并关上了大殿的门,一时间,四周寂静,落发有声。 慕倾天静静站着,里面的幔帐发出声音:“靖南侯,慕倾天?” “是。”慕倾天淡淡作揖道。 “很好!”幔帐里声音刚落,殿内忽然出现十八个面上带半边金边面具的人。 十八人长剑齐弹,华光厉烈剑锋连振,一振间满殿龙吟之声。 慕倾天立在那里,看着眼前这十八人,突然掠了开去,掠上大殿高高的楹梁。沉声道:“陛下这是何意?” “打败他们。”幔帐里传来轻悠悠的声音。随着那声音落下,十八人纷纷身形一动。 慕倾天只觉得眼前一黑,晃了晃,视野里仿佛突然掠过无数幻影,七彩迷离连绵飞泣,那十八人个个手执金刀,四面迸射利齿森森着向她掠来。 慕倾天一个仰身,险险翻过殿顶一处极窄的横梁,避开金刀的攻击。她抿唇不语,冷冷地看着,金刀飞过,带落她的一缕头发。她冷笑不语,轻捻着自己的发丝,怒喝一声,手中灵力爆射,射出数根如同袖针般的灵针,“嗖嗖”数声,刺中了九人,一翻身便飘过那床榻前。 仅那么一瞬,十八人剩下了九人。 那九人对视一眼,手中发狠,金刀快如流光地朝慕倾天所在方向飞射而去。那金刀直直在空中旋转,割碎了那垂落的幔帐,慕倾天一翻再翻,那金刀竟追逐不休,顺着她飞掠轨迹又呜呜追了过去,慕倾天一翻再翻,一掠再掠,从榻后掠到榻前,从灯后转到灯上,从殿下飞到殿顶,所经之处床榻幔帐被毁,宫灯歪倒,殿柱半断,木屑纷飞。 殿顶,慕倾天沉默的站着,她的发角被飞刀割散,零零乱乱长长短短地垂了几缕发丝,一些短发掩着她的眼神,看不清那眼底到底是什么神情,灯光明灭,将一片暗影打在她脸上,深深浅浅的轮廓是冷的,硬的,透着森然冷酷的锯齿。她手中快速结印,提脚在空中虚迈,竟不会落下地。身后朵朵白莲盛开自成一道美景,与这残毁的乾坤殿格格不入。天地灵气仿佛都被她征用,所有人手上的金刀都嗡嗡作响,下一秒纷纷炸裂。一道光牢打下,如同盘龙般呼啸着撞过那剩余的九人,直撞得他们心神震荡,口中溢血。 “灵师境六重天?竟然能化龙?慕氏后代果真让朕刮目相看呐。”零散残破的幔帐里再次传出苍老低沉的声音,赫连宸不动声色坐起身,整衣,盘膝,又用手指梳梳乱发,他安静而尊贵,气度雍容的笑着,那般帝王风范不容他人冒犯,对着那十八人道,“退下吧。” 十八人朝着帝王作揖,纷纷隐入黑暗中。 赫连宸抬首,对慕倾天一笑,十分慈祥的招手,道:“倾天,来,让我看看你。” 站在楹梁处的慕倾天冷笑,不理,仰头看殿顶,觉得那造型古怪的异兽都比眼前这个老人好看一万倍。 “让你一来就打架,很生气吧?”赫连宸垂下眼,嘴角带笑,微微起身,一身纯色黄袍飘飘然地垂在地上,似乎未察觉般,他兀自说着话,“朕如今身体不佳倦于朝政,北国积弊已深,慕氏一族如今是你统领,虽然你无意政坛,但为了边疆稳定,何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朕希望你能挺身而出,为了你慕家将门之风,慕氏宗族承祧只有能者居之,所以,试了下你的修为。” 赫连宸静静说着话,而坐在殿顶的慕倾天依旧不为所动,双脚凌空,竟还前后晃了起来,边晃边道:“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过,陛下,我是女子,不适合统领三军。” “倾天,如果我说这次征战南宁,你或许能找到你父亲呢?”赫连宸意味不明地望着慕倾天。 看着赫连宸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慕倾天从楹梁上跃下:“我父亲?” 第27章 赫连公主 出了乾坤殿,慕倾天的脑中依旧盘旋着帝皇的话:你父亲慕珩或许没有死,真相如何需要你自己去查证,帝国是会给烈士颁发功勋,却不会花去很多精力去查找那虚无缥缈的真相。 慕倾天有点失魂落魄地走着,机械般地跟着领路的太监往前走去。不错,帝国是不会为一个已经宣告死去的人花去很多精力查找真相,但不代表她慕倾天不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她亲自去解开这个谜底。 麻木地走到御花园,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小身影,“砰”的一声撞在了慕倾天身上,往后一坐,一屁股磕在坚硬的石头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慕倾天奶声奶气地叫道,“你是谁?” 未待慕倾天有所反应,那小孩起身指着她道:“敢撞本公主,我要挑战你!” “韵儿,不许无礼!”一道呵斥声传来,只见一名身姿曼妙,打扮精致的贵妇人迎面走来。 众人纷纷朝那贵妇人行礼:“参见云妃娘娘。” 慕倾天见此也行礼作揖:“慕倾天,参见云妃娘娘。” “侯爷,”云妃赶紧上前扶起慕倾天,浅笑道,“侯爷不必客气,算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姑姑呢。” “姑姑?”慕倾天不解,她的父母都没有姊妹,哪来的姑姑?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父亲一向寡言,当时你也还小,不知道此事是正常的,你如今只需知道,我是你的姑姑就行了。”云妃微微一笑,转身对着刚才还在张牙舞爪的小公主道,“韵儿,叫姐姐。” “原来,你是小公主呀?”慕倾天一向对小孩子特别宽容,丝毫不介意这小屁孩刚才的无礼,伸出手捏捏她那脸上的嫩肉,轻刮了下她的鼻梁,笑颜如花,“张牙舞爪的个性,本侯喜欢。” 突然被人这样一捏,赫连韵眼巴巴的盯着慕倾天,她笑起来的样子好美,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呢! 赫连韵顿时心跳快了许多,刚才她还要和这个美人姐姐打架来着,她会不会生自己的气不喜欢自己? 顿时,这赫连小公主挪着她那小小的身子向慕倾天靠了过来,一脸忐忑地叫道:“姐姐……” 声音软糯糯的十分舒服,表情更是到位,让慕倾天忍不住想要将她抱起,再捏捏那可爱的小脸蛋。 “母妃母妃,这姐姐好漂亮啊,你把她带回云华宫,晚上抱着我睡觉可好?”赫连韵突然眼前一亮,对着自家母亲就是一番恳求。 “让你倾天姐姐抱着你睡觉?赫连韵,你是不是想多了?”云妃顿时一脸嫌弃,她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十分无语道,“韵儿,你都已经八岁了,该独立了,怎么可以还让人抱着你睡觉呢。何况你倾天姐姐可是靖南侯,敢把侯爷带回云华宫的人,你是第一个。” “我不管!”小公主顿时将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犟着脾气道,“如果母妃不让美人姐姐抱着我睡觉,我,我就离家出走,让你孤老终生!” “砰!”一个爆栗在赫连韵的脑子上弹开,云妃直接挽起袖子,上前直接将小公主拎了起来,“敢威胁老娘?嗯,胆子肥了是不?走,跟我回云华宫,咱们来促膝长谈一下,加深下母女间的感情。” 说罢,云妃拎着小公主的衣领转身就走。 “啊啊啊!救命啊!”小公主在半空中的小脚乱蹬,大大的眼睛湿漉漉地朝着慕倾天求救,“美人姐姐,快救我,快救我!呜,母妃要吃了我!呜……” 慕倾天被这眼前的一大一小惊得不知要说些什么。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呃……云妃娘娘……” “什么娘娘?叫姑姑。”慕倾天刚开口,就被云妃十分霸道地打断。 慕倾天:…… “母妃不许凶我的美人姐姐!”赫连韵挣脱了自家老娘的魔爪,噔噔噔地跑到慕倾天跟前,一把抱住她,小脑袋埋在她的胸前,手里还环着她的腰。 慕倾天虽然才十六岁,但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身高更是不逊于男子,身材高挑,曲线曼妙,一袭红衣凭增一抹惊艳、冷冽。 赫连韵看着慕倾天越发顺眼,眼里都要冒出了桃心。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小脸通红,只觉得鼻头一热,似乎有两滴红意滴答了下来。慕倾天一看,顿时惊住了,这小丫头的身子骨很正常呀,怎么就突然流鼻血了? 一旁的云妃更是满脸尴尬,就怪她平时太宠女儿了,结果变得这么肆无忌惮,还花痴!对男孩子花痴她作为娘亲的还接受得过去,对女孩子犯花痴还流鼻血,这是什么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将八爪鱼似的黏在慕倾天身上的赫连韵扒拉下来,吼道:“赫连韵,给老娘矜持点!还要不要脸了?” 赫连小公主一听,脸顿时耷拉了下来:“母妃!你和我打一架!嗯……谁输了美人姐姐就是谁的!” 慕倾天嘴角一抽,扶额:赫连韵,你还能再无赖一点么? 云妃顿了顿,看着赫连韵的态度微带着几分柔色,直接说道:“我打不过你,认输,我不要她,你跟我走。” “不要不要,”赫连韵鼓着腮帮子,那双手更是死死拽住慕倾天,不停地瞪着自家娘亲。 “臭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丢人!”云妃被气得,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突然就断了,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小丫头塞回肚子里藏着! 赫连韵死死拽着慕倾天的衣角,记得夫子曾教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那就是爱,就要以身相许!赫连韵想着,双手更是将慕倾天拽得紧紧的:“我不管!倾哥哥是我的!母妃!你不准和我抢!” 饶是一向淡漠的慕倾天,此时脸色都僵硬了下来,她……不是美人姐姐么……这才眨眼的功夫,怎就变成……倾哥哥了? 慕倾天任由这个小丫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胸前一片湿热,估计是小丫头的鼻血沾上了。 “赫连韵!”云妃表示好心塞,她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我不在!别找我!倾哥哥是我的!”赫连韵不知死活,抱得更紧,简直就是死活不撒手的架势。对于喜欢的人,以身相许这没错呀! “呃……那个,小公主,你先撒手下。”慕倾天被这赫连小公主卖萌的样子完全萌翻了,对着赫连韵轻柔道。她很惊讶,帝王的女儿竟还有这么纯真的,抬眼看了看那云妃怒视着赫连韵,双手叉腰的样子,好像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当天,赫连韵凭借着这可爱爆表的缠人功夫,成功趴在慕倾天身前跟她回了慕府,那云妃也是十分宠爱自家女儿的,自然也就没办法,准许赫连韵出宫一趟。 回到慕府,所有人看到自家侯爷身上挂着个小丫头,个个都惊呆了。 倾天阁中,璃月更是好奇,一会儿捏捏小公主的小脸蛋,一会儿与她双目对视,大眼对小眼。 “主子,您进宫一趟,竟还带回了个小丫头,果然魅力非凡呢。”璃月掩唇轻笑道。 深夜,月上中天。 慕倾天十分好笑地看着依旧趴在自己身前的赫连韵:“小公主,夜深了,还不就寝吗?” “嗯,倾哥哥身上好香,就想在你身上睡……”赫连韵说着话,睡意朦胧,八爪鱼一般埋在慕倾天胸口,流着口水睡得心安理得。 看到小丫头缠了这么久,终于累得睡着了,慕倾天才唤来璃月将她抱走。虽然赫连韵有修为,在云妃的保护下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心思单纯得如同婴儿般,谁好谁坏全凭直觉。生在帝王家,难得还保留着这份童真。 翌日,慕倾天上朝前先带着赫连韵去云华宫,交给云妃后才去金銮殿。 慕倾天的出现,立马引起底下大臣的一阵骚动。如今帝皇正在与众臣商讨出兵南宁事宜,主帅之位一直悬空,而这靖南侯此时出现,莫非她认为自己有本事担得三军统帅之职? 看到慕倾天,帝皇笑容满面:“靖南侯来了。” “靖南侯,拜见皇上!”慕倾天走到殿中,朝那上面高坐的帝皇盈盈一拜。 “好!很好!爱卿免礼!”帝皇心情大好,环顾着四周众臣,沉声道,“诸位,如今出征南宁的三军统帅已经来了,朕今日封靖南侯慕倾天为镇南大将军,正一品,即日起,在皇城辕门外点将,大军开拔前往南宁。” 帝皇的声音一落,底下众臣议论纷纷,将目光转向慕倾天,带着打量与轻视,不过十六岁年纪的少女,何德何能能掌天下兵马,正一品,统领三军? “陛下!臣有本奏!”一位老臣从队列中走出,沉声道。 “准。”赫连宸道。 “陛下,北国自从建国以来,三军统帅都是功勋卓卓,战绩非凡的将军继任。靖南侯一无将才,二无经验,三无经过六部考核,直接任命为正一品镇南大将军,恐难担当大任!”老臣说得十分激扬,极力诠释着他的忠心耿耿。 “噢,那如爱卿所说,朕该点谁为主帅呢?”坐在高位上的帝皇声音淡漠,没有任何起伏,手指轻轻扣在椅背上,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敲着。 第28章 出征南宁 “这……”那老臣被帝皇一问,顿时无话可说。 “不如……”帝皇突然起身,走了下来,在那老臣面前站立,“霍太师担任主帅,替朕镇守南宁如何?” “陛下!”霍太师顿时一惊,哆嗦着跪在地上叩头道,“臣惶恐!” “哼。”帝皇宽大的龙袍一拂,飘飘然扫过霍太师的官帽,那官帽顿时倾斜了几分,将霍太师吓出一身冷汗。帝皇慢悠悠地坐回到龙椅上,满脸阴沉地扫过底下众臣,道,“众爱卿若是能帮朕解忧,朕十分感恩。若是不能,还在这妒贤嫉能,逞一时口舌之快,那就别怪朕手腕强硬,伤了诸位的心!” “臣惶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一听,皆纷纷下跪,高呼万岁,不敢多言。 北国皇历,九月十五日,慕倾天被赐玉带紫衣,带领大军从辕门出发,辕门处,帝皇亲自送行,并封三皇子赫连允为副帅,随军出征。 大军开拔,浩浩荡荡,一路出了盛京城。 大军日行百里,昼夜不休,风餐露宿,终于来到南宁城外的卢龙寨。 卢龙寨原来是个小边城,位于横鹿山脉西北面,夹在乌山和关龙山的中间,它的身后五十里就是海凡关,由此入关走一百里沿山而行的官道就是就是一马平川的瑞州道,瑞州道过去就是南宁城,自古就是军事重地。 二十年前的时候卢龙寨还是个半军事管理的边贸小城,随着近十多来年蛮族逐渐强盛,边关战火不断,边贸全部断掉,这里的居民也全部被朝廷迁移到了关内。 大军暂时在卢龙寨停了下来,如今卢龙寨距离南宁城已不足两日路程,南宁城驻守的官兵不知已经如何,万不可随意轻动。 慕倾天在卢龙寨占了一个原来居民留下的小院做了她的临时元帅府,黄土泥巴垒成的院墙半人高,三间半的瓦房,院里两口大水缸,一棵大枣树,据说这还是原来城里最大的地主的房子。 南方瘴气潮湿,夜晚的蚊虫很多。慕倾天站在墙头看向关外,冷风吹起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在冷月的照耀下,娇小的身形更显得清冷。 赫连允上来城墙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如画如雾,飘渺谪仙。就是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意欲撑起北国的南部安宁。从皇城一路来到卢龙寨,他一直以为,这个娇小的少女,无法支撑军旅生涯,没想到,她竟一路风霜而来,并从未表现出任何不适。南方瘴气多,湿气重,长期处于北方的军士不适应气候而生病倒下,而她并没有。 “主帅,”赫连允喊着慕倾天,信步走了过去,“夜黑风高,主帅应早点歇息才是,养精蓄锐以防蛮族偷袭。” “副帅,有皇族战神护我左右,我怎会出现危险呢?”慕倾天微眯着眼,意味不明道。 赫连允默了,他望向慕倾天的侧颜,即便经历了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她仍旧是整洁和干净的,一身军装将她的身材装扮的挺拨且秀美,充满了军人的飒爽和女子的娇媚容颜秀丽,肌肤雪白,顾盼之间,眼眸如星,神采飞扬。 “哒哒哒……” 派出去探查的慕家军小队有了消息,小兵骑着马飞速往卢龙寨方向赶来,马蹄扬起一阵泥沙飞尘,马背上插着军旗,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慕字。 “主帅!”小兵飞速地爬上城墙,抱拳俯首道,“南宁城外有集结大量的蛮族军队,其中还有数十个黑袍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死气,使得一团黑烟,目测有八万敌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南宁城!” “那南宁城内情况如何?”慕倾天上前一步,沉声道。 “南宁城内只有两千名驻军,大多老弱病残,靖安侯殉国后,里面的长官都跑了,如今只剩下一个从五品的都尉在指挥着。” “从五品都尉?其他人都跑了?”慕倾天冷冷的话语凝结成冰,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命令:半刻钟内集结五千名骑兵,作为先锋部队,我作为前锋轻装先行,后面的部队必须在明日落日之前赶到南宁城!” “慢着!”一旁的赫连允冷喝出声,对着慕倾天道,“你疯了!八万敌军,你只领五千骑兵,无非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别激动,这不,还有你嘛。”慕倾天盈盈一笑,道,“相信副帅你,会带领大部队及时赶到南宁城的。何况我带领的大多数人是慕家军,他们骁勇善战,以一敌百,放心吧,本帅在南宁城等你会师!” 半刻钟后,卢龙寨外。 战马上的女子英姿飒爽,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驱着马,慢慢前行,所有人都给她让开了一条通道,坐在马上,慕倾天朝城墙上的赫连允招手:“副帅,本帅在南宁城等你!”话音刚落,慕倾天随即调转马头,策马而去,一时间,战马奔腾。 慕倾天策马驱行,她并非是因为对赫连允信任,而是对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她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在紧要关头还扭扭捏捏尔虞我诈,那势必会痛失良机!所谓救兵如救火,她既然承下了三军统帅的职位,那就必须做好!她凉薄,却不代表她冷血,战火烽烟是残酷的,无辜百姓不应该受到摧残。 看着慕倾天离去的身影,赫连允陡然发觉自己身上的责任沉重。三军领帅,他也曾当过,却从未在这职位上,发觉如此沉重的责任。 慕倾天不知道的是,就是她这个果断的毫不犹豫的信任,在不知不觉中,征服了这个北国的皇族战神,在她将来需要力量支撑的时候,这个战神,为她倾尽了举国之力。 骑兵很快,夜行八百,在天未亮前,慕倾天带领着慕家军潜入了敌人后方。 远处的山头,人影绰绰,更远处的关隘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望不到尽头,于亭湛伫立南宁城头,眉头紧皱,回望着城里的老兵,忽而一声微叹,精兵都已撤离,长官纷纷跑掉,这南宁城,怕是要守不住了。 “都尉大人,您也下来吃点东西吧。”老兵抬起一锅热食,幸好,还有一些肉,搬来一大盏白面馒头,就着咸菜吃。南宁城封城三个月,里面的吃食已经不够十日,南方人喜吃大米,就算日日吃面粉馒头,舍不得多煮米饭,但终究也撑不了多久。 于亭湛眸眼垂下一阵阴暗,尽人事听天命吧。他缓缓下了城墙,从老兵的手里接过馒头咸菜,兀自吃了起来。 “大人,你多吃点。”老兵们感激这位都尉,在紧要关头都没有弃他们而去,并带领他们已经挡住了蛮族的几次攻击。不过这次,蛮族带来了魔人,此番战役,或许就是此生最后一次了。 于亭湛吃着馒头,嘴里随口应着老兵:“不少,吃饱点,一会儿有力气砍人。” 天色慢慢亮了。 战鼓还没响,主城墙上站满了士兵,这帮在南宁城常年驻守的老兵,身经百战,知道还没到要打的时候,全围在那跟看热闹一样,七嘴八舌的议论,于亭湛也围在那看了一会,黑压压的人马到了城外不足十里处,正好紧挨着一片树林子,便不再走了。 他们的动作很快,没多久的功夫,树林里就传来阵阵伐木的声音,很快炊烟四起,蛮族人在造饭了,伐木也是在做撞城门的桩子和云梯了。 于亭湛看着前方的动静,手里的馒头已经变得冷硬,他几口吃完,拍拍手里的残渣,回身豪迈的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霍英,何在?” 霍英从人堆里挤出来躬身抱拳:“末将在。” “传令:击鼓!备战!” 备战的鼓声由缓而急,鼓声一响,城头上的士兵全在瞬间抖落一身慵懒的皮,小跑着鱼贯下了城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留下当班站岗的士兵腰背笔直面孔肃穆,目视前方。 鼓声中于亭湛继续向霍英下令:“开库房,把箭羽搬上来,传令弓箭手全部上城墙。” 鼓声持续半盏茶的功夫,鼓声一歇,城墙上已经准备就绪,两排射手在三道城墙上一字排开,他们身后的盾牌手,手持盾牌手握单刀,他们的军服在风中咧咧作响,冷冽而肃穆。 树林外炊烟渐熄,蛮族人要吃早饭了。 于亭湛站在城楼上目视着前方对霍英说:“击鼓吧。” 身后的战鼓随着霍英的一声令下,忽然就如同暴风骤雨一样骤然响起,这是冲锋的号令,两个侧翼城墙上的鼓声呼应着同时响起,一时鼓声震天,灌响整个天地间。 随着急促的鼓声响起,南宁城外前方不足十里处的炊烟忽而大涨,起了多处浓烟,只片刻的功夫,浓烟之后就看见了明火,很快,用眼睛能看得见的速度,火依着风势在小范围内连成了几片。 一声战鼓,打乱了蛮族人的作息,一时间,树林里开始出现人嘶马扬的混乱之声。 第29章 烈火边城 树林里的蛮族人从里面狂奔而出,漫天的呼号着往驻扎队伍方向冲去的人群中,稀稀拉拉的从反方向跑出几个人,速度很快,从树林的浓烟处钻出,飞快的向南宁城扑过来。 于亭湛手扶着城门的窗棂冷冷的下令:“弓箭手上箭,准备!” 陆陆续续的跟着从火海里又冲出十几个人,都是身着蛮族人的服饰,手臂上艳红色的布带随风飘扬,他们埋头狠命地狂奔着。 南宁城前方的百米空地,无遮无拦,他们目标明显,于亭湛在城头看的清楚,浓烟背后的树林里一只黑色的箭羽忽然破空而出,跑在最前面的人胸膛一挺,长箭贯胸而过,他带着奔跑的冲势,往前又跑了几步才轰然倒下。 这仿佛是蛮族人混乱的转折点! 呜呜的冲锋号角四处响起,一对骑兵以悍然之资冲出火海,当先一人身着蛮族将领的皮革军服,手提一把单刀,呼喝着冲向前面奔跑的一队人,他冲入几人中间,手里的弯刀如收割一样瞬间结果了几个人的的性命,每一个都是一刀砍头,一刀毙命,鲜血如泼墨般飙射上天空,染红了土地。 吊篮已经从城头放下,但是那些拼命奔跑的人不在射程之内,谁也救不了他们。 霍英站在城头上双手紧紧攥起,狂吼:“放!” 早就紧绷弓箭的士兵,同时放手,瞬间,南宁城的上空飘出一片黑云,黑云撕裂空气呼啸而去。 “放!连续放!不计目标连续放!”霍英着急嘶吼着,他知道其实这样着急放箭浪费了不少,蛮族人的士兵还没有完全冲上来,一片箭阵过后只前面只应声倒了几个,但是倒是成功地阻截了那些放火人后面的追兵,冲过来的几个人性命算是保住了一半。 后面的蛮族人依然在射程外用箭射击前面几个烧林子的人,又有几个人倒下后,剩余几个人带着冲击的速度猛地跳上吊篮,绳索荡了几下,迅速被收紧,快速的被拉了上去。 回头望去,身着黑甲的蛮族人骑兵疯拥着成群冲出火海,有些人冲出来身上还带着火,惨嚎着,马嘶叫着,人疯了,马也疯了,后面冲击着前面的人,混乱拥挤着,毫无阵型,进了南宁城的射程范围,统统迎来一阵乱箭的射杀。 霍英知道,这批蛮族人的前锋完了。 这一天,南宁城的的前方战场成了人间炼狱。 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人命收割,蛮族人的军队,没有防守,没有阵脚,树林的大火烧掉了他们半数的人马,剩下的人从树林冲出来! 在身后有大火,前面就是南宁城的射程之中的一块空地上根本挤不开,他们开始时没有组织的混乱的进攻,南宁城这边不计目标的狂射,一场压倒性的战争从清晨一直打到日上中天。南宁城前方的空地上尸首战马层层叠叠累积成山,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此时,这些蛮族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还藏着一群收割他们的刽子手! 慕倾天将骑兵留在了蛮族人部队的后方三里处,自己带领了两百号人摸索着来到蛮族人那些休息的帐篷外,冷眼看着前方战场的人命收割战争,抿唇不语。还未完全摸透敌军的虚实,贸然出兵无非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到了午时,蛮族人那边不畏死的冲击力开始变缓,死的人太多了,那树林被烧出一大片的焦黑土地以及南宁城射击范围之间的空地上终于不再混乱拥堵,蛮族人那边的冲锋号角终于停歇,隔着遍地的尸体那边安静了下来。 南宁城这边也随之偃旗息鼓,他们要吃饭了。 成筐的白面馍馍,大桶浓稠的稀饭被抬上城墙,士兵们正疯抢着围上去,随便吃随便拿。 于亭湛站在城墙上,沉默不语。 “大人,”霍英捧着一碗稀饭过来,递给了于亭湛,问,“上午一战,虽然大挫蛮族人前锋,但后面的大部队至少还有五六万人马,而我们才不到两千人,还大多老弱病残,武器落后。探子回报说那蛮族人部队里还有魔人。大人,我们只是一介武夫,不是灵修者,这胜负,早已分晓。” 于亭湛转身看着霍英,微叹了一口气,道:“上午,他们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很一大部分死的人是被自己人推挤踩死的,要不就是被自己人挤到你们箭下的,他们慌乱没有掩护,你们射杀他们跟平时射击时练习一样。现在他们站住脚了,至少还有三四千人,不管他们组织了多少次进攻,我们都必须要顶住!城墙决不能失!希望,援军能够尽快到。在援军未到之前,我们必须浴血奋战,城在人在,明白吗?” “是!”霍英躬身领命。 下午,蛮族人的进攻呈波浪式,前面力竭,后面跟上,一波跟着一波。 他们其实不太擅长打攻城战,放弃了骑兵的机动性和速度的冲击,上午死在战场上同胞的尸体成了他们的掩体,摸爬滚打着挨到城墙下,中途死了一半,另外一半,没有云梯木桩,他们赤手攀城墙。一个个蛮族人士兵身形矫健,面孔凶悍,眼里燃烧着仇恨,嘴里横咬着单刀,悍不畏死的往上攀爬。 霍英本人坚守着主城墙,第一个爬上城墙的蛮族人士兵瞪着鲜红的眼睛,挥刀跳下城头。立刻,站在弓箭手身后盾牌兵举刀揉身飞扑过去,打到现在,这是两军第一次正面交锋! 更多的蛮族人士兵站上墙垛,一直像标杆一样挺立着的霍英,抽出腰间的长刀,大喝一声:“杀!” 耸立在弓箭手后面的长刀步兵齐齐抽出长刀:“杀!” 吼声贯彻天地间,血战悍然开始! 所有南宁城的士兵都是身经百战锤炼出来的,他们是一只顽强的军队,只有他们才敢在这支凶悍杀戮的民族进攻下,腿不发软,只有他们才有与之匹敌的杀戮之气。 于亭湛站在两道防线间的城楼上冷冷的看着。 主城墙上已经攻上来几十个蛮族人士兵,有的盾牌手参与到贴身的肉搏战中,弓箭手失去了掩护! 更多的蛮族人正在爬上来,形式即将失控,主城墙守卫危急! 于亭湛依然站在城楼里不动如山,下面血肉横飞,形式失控,他的目光依旧冷漠,浑身充斥着一种如山的坚毅和沉稳气质。 他死死盯着前方蛮族人的部队,那静止不动的主力终于开始移动。“呼哧呼哧”地往南宁城下而来,果然,他猜得没错,此次蛮族人的进攻,拿下南宁城势在必得! 于亭湛双目微微眯起,看到那主力部队黑压压的一片,离南宁城城门越来越近,已经不足百米。他单手轻挥:“上钢弩!” 众兵士一听,眼中微亮,很快转瞬暗了下去。钢弩一出,大战在即,不成功,便成仁! 钢弩很快被使用起来。 立在城墙上的每个兵士,个个视死如归,面色肃穆。 钢弩上的弩箭纷纷绑上了火油、火炮,拉紧弩箭便朝城下激射而出,天空中再次被蒙上一片黑云。 弩箭飞射到蛮族人部队中,“砰”的一声炸开,沾上火油便点燃,火势蔓延极快,被火油擦过的蛮族人身上燃起明火,就算及时将衣服扯碎拉下都无济于事。一时间,哀嚎顿起,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随着战场上的火势大起,蛮族人打算撤退,由后方的灵修者以及魔人打头阵。前锋转后锋,后锋转前锋,调转马头正欲回归,却见一群骑兵黑压压奔腾而来!战马受惊,将马上的蛮族将领甩落在地,那将领如同见了鬼般的眼神紧紧盯着那骑兵马背上的旗帜,旗帜上赫然醒目的慕字迎风招展。 慕家军! 全是灵修者的慕家军! 蛮族将领慌了,正欲施展灵力通风报信,“嗖”的一声,一只灵力形成的灵气箭直接穿透他的喉咙,一招毙命,死不瞑目。 慕倾天坐在马背上,冷眼环视着那些正欲撤退的蛮族人。她已经查过了,魔人不多,巫人不少,灵修者大都在灵师境以下,主帅也不过是灵师境五重天,刚巧,她比那主帅高了一重天。所以,她迂回到蛮族人的后方大本营,悄无声息地结果了那群人的性命。 这次的蛮族王,认为斩杀了靖安侯,便无需派遣出大量灵修者来拿下南宁城,轻敌,终究是要倒霉的。 “杀!”慕倾天口中微启,吐出一字命令。 骑兵冲入蛮族军队之中,手中的刀一下接一下地收割着敌人头颅,如入无人之境。血色喷射到半空,又飘飘然落下,洋洋洒洒地瞬间染红了土地,积血成洼。 立在城楼上的于亭湛,看到那蛮族部队欲后撤却停驻不前,仅一瞬间的疑惑后,便眼睛里突然迸发出明亮的光! 他看到了慕家军的旗帜,那旗帜大写的慕字从来都是北国将士的希望与信仰。 援军来了! 第30章 王者之师 只见那黑压压一片的蛮族军队,猛的被突如其来的骑兵撞散,马背上伫立的旗帜迎风飘扬,给了南宁城众守将生的希望。 “慕家军!那是慕家军!全是灵修者的慕家军!” 一时间,南宁城上众兵欢呼,刹那间洗去连日来的疲惫与不甘,纷纷斗志昂扬,拿起钢弩不要命地疯狂地往蛮族士兵的身上射去—— 慕家军来了,他们的援军来了!帝国没有抛弃他们! 南宁城守将眼中含了一包泪,那猛然站直的脊背傲立在天地间,坚不可摧! 慕倾天带领军队疯狂涌来,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而上,蛮族军队主力几近五万,军令还未及时送出,将领在第一时间就被慕倾天灭了口。 数万军队在慕倾天带领的铁骑之下,被冲击得直接溃散,被撞得人仰马翻,队形完全混乱! 慕倾天下令,不理会其他散兵,全军冲击! 蛮族军队的噩梦开始了。 不过是几千人的队伍,但是他们旗帜鲜明,素质高昂,来势极快,风驰电掣,刀光闪烁,动作时不可思议的敏捷和迅速,所经之处,到处都是一片混乱的惊慌! “全军保持阵型!跟我冲!” 赫连允一马当先,一名掌旗官举着白地红云大旗跟在他的身后,大部队来了! 黑压压的一片赶来,马疯狂喘着气,兵士个个双目泛红,十分疲惫,却无人说累。他们知道,他们是为国而战,为人民百姓家人而战!国正当危难之际,人当存忠义之心,作为军人,当以守土卫民为己任,当无愧于北国天地,无愧于自己的良心,更无愧于头顶的这面军旗! 所以,日夜兼程,他们来了! 赫连允驱马上前,对着那名绝伦清冷女子抱拳道:“主帅,赫连允带领军队前来会师!” “很好!”慕倾天坐镇军中,策马狂奔,“杀!” “杀——” 北国战士们奋不顾死,长久以来被压制的沉默和苦闷终于爆发而出,大军呼啸,好似游龙,席卷了整个蛮族军队。 蛮族军队登时大乱,城楼上的于亭湛见了,当机立断的大声叫道:“开城门!开城门!全军冲杀!” 南宁城城门终于大开,原本了无战意的士兵们齐齐冲出,一时间,蛮族军队溃败已成定局! 南宁城城头的军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蛮族人军队铺天盖地的仓皇而去,稀稀拉拉的蛮族人溃不成军,号称八万的军队此时已成一盘散沙。 南宁城百姓们和驻守的老兵们喜极而泣,欢呼着拥抱在一处。 “蛮族人退了!蛮族人退了!” 巨大的浪潮从城头席卷而来,于亭湛背脊挺拔的站在城楼,外面的夕阳如火一般的照耀着大地,血红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飘渺的毫不真实。 “大人!大人!蛮族人退了!我们胜利啦!” 霍英喜极而泣,挥舞着战刀急忙跑进来,却在进门的时候愣住了,只见于亭湛手扶着城楼窗柩,面色平静,一道晶莹的泪痕,却从他的脸颊滚落下来。 “大人!大人!慕家军要进城了!” 南宁城的一名老兵随后奔来,于亭湛一把抹去眼泪,走了出来,又恢复成那个凌厉果敢的军中都尉。他大步走下城楼,一阵轰然的欢呼声紧随着响起,无论是平民还是军人,全都聚集在他的周围,高兴的汇报着战况。于亭湛静静扫过这些人的脸庞,几个月来的连续作战,风霜已经掩盖了他们的表情,如此的兴高采烈,竟让那黝黑的脸上突现出几个蜿蜒扭曲的皱纹。他沉声说道:“走,跟我一起,迎接援军入城!” 城门大开,百姓纷纷跑出来迎接,几乎全城的人都聚集在了门口,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三军统帅究竟是谁。 慕倾天策马驱行在最前头,赫连允紧跟其后,身后的慕字大旗迎风招展,在落日余晖下闪烁着霞光。 慕倾天冷静的看去,比起她的大军,南宁城军队早已溃不成军。残余的士兵身上带伤,衣衫破烂,满是血污,疲惫、胆怯、害怕、迷茫、委顿,种种不安的情绪清晰的闪动在他们的眼神里,尘土很好的掩饰住了他们脸色的苍白,很多人的战刀都失了刀鞘,只是胡乱的插在腰间,行动间能听到清脆的碰撞,声声金戈,于无声处细述着惨烈与辛酸。 比起这些饱历风霜的战士,慕家军的官兵们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同样是铠甲染血,尘土皑皑,但是他们自信、从容、保持着鲜明的阵型和列队,军纪严明,稳健的骑在马上,跟随在慕倾天的身后,步伐矫健的走在南宁城长街上。大风吹来,风里夹杂着未散的血腥味,带着铁锈的味道,吹在他们招展墨黑的披风上,肃杀且萧索。 看到了他们,百姓们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 年轻的军人目光坚韧,殷切的望着这个比他都要年轻许多的女孩子,大步上前缓缓伸出手来,悬于胸前,单膝跪地,语调低沉的沉声说道:“南宁城都尉于亭湛,见过元帅!元帅带领慕家军如同天降神兵而来,救南宁城于绝境,南宁城军士上下感念元帅的恩义!” 慕倾天跳下马来,静静一笑,说道:“于都尉言重了,同为北国效力,慕家军与南宁军士同气连枝。” 说着,少女摘下头顶的风帽,满眼都是真诚。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叹声,没见过她的战士和百姓们议论纷纷,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战场上,少女的美如同一盏闪亮的明灯照耀在人们的头顶,大家忍不住惊叹道:“这就是元帅吗?这么年轻?” “是啊,真是令人无法相信,太漂亮了!” “哎,你们看,元帅的面貌好像一个人!” “谁?” “慕珩将军啊!” “这元帅带领的是慕家军,莫非是慕珩将军的女儿?” “将门嫡女啊!” “是啊!慕家军不愧为我北国的王者之师!” 虽然刚刚击溃了蛮族人军队,但是慕倾天知道,刚刚的一战根本就没有动其根本,蛮族人之所以会溃败,只是因为当时他们派出的军士皆是普通武兵,灵修者微乎其微,不然她的父亲当年也不会大败,还落个下落不明的下场。 这次的胜利无非是侥幸,若要彻底驱除蛮族,那就必须将蛮族赶至苍拓山以西,收复苍拓山,将其重新划入北国疆域,归北国所有。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小雨,细雨如牛毛,冰凉凉的浇在身上。战壕的尸首上还着着火,雨丝打在上面,激起一层嘶嘶的白雾,冲刷着一片猩红的血色。 这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天边很快放晴,晚霞映满了天边。 夕阳下,南宁城头,一身红衣的少女身躯挺拔,直直站着,慕字大旗在她的头顶轻轻的飘荡着。她的眼底空茫一片,似乎是正在看着什么,可是那眼神却好似越过战场,越过血光,越过了天边的浮云…… 赫连允远远看着那清冷的女子,突然有些愣,他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走上前去。 “副帅来了?”少女并没有转过头来,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舒和的淡定。 赫连允走上前去,与少女并立,目光深邃地望着远处:“今日一战后,南宁城必须要整歇,以防大战过后有大疫,主帅,有什么打算?是回皇城还是留在此地休整?” “都不是。”慕倾天淡淡说着话,耳侧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风吹过她的身体,吹起瑟瑟翻飞的袍袖,夕阳的余晖打在她的身上,与一身红衣相衬,竟有晃若仙人的感觉。 远处的战场仍旧有小股的火苗,城墙上依旧排列着守城的将士,一整日的激战夺去了战士们的锐气,此刻,他们疲惫、委顿、衣衫破烂,却脊背挺直,如旗帜般钉在墙头。 她抬起头,望着血红的夕阳余晖穿透天边的阴云,洒下一片惨红,她嘴角轻轻弯起,静静说道:“苍拓山,势在必得。” 赫连允微微一惊,即便以他的深沉,也难掩脸上的震惊之色,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苍拓山,历来的非议之地,主帅为何想得?” “听说,我的父亲在那里。” 慕倾天转过身去,目光深邃地望着赫连允,夕阳照在她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她淡淡道:“帝国无法去做的事,我去!皇家不去找的真相,我去!哪怕仅仅是一个念想,我都要去将真相一层层剥开,看清本质。” 赫连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少女清冷的眸子里有流光在转,似冷似恨,全然猜不出,看不透她的想法。在那瞬间,赫连允不禁想:或许她来到南宁城,驱除鞑虏,救民于水火之中不是她的目的,她来这里的目的一直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寻她父亲的下落。这样清冷孤绝的女子,身上到底有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支撑着她所有的信仰? 第31章 争议之地 又是一轮圆月高挂在天空,天气已经转凉,北国最南部的南宁依旧是属于太行大陆的北边,一年四季分明,热得要命,又冻得刺骨。 慕倾天所在的屋子里一片静寂,偶尔有夜宿的寒鸦拍着翅膀从窗外飞过,掠过枯叶残枝,风卷着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窗柩照在地上,笼着一汪烛火,终究是昏黄的光。 于亭湛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稀疏的脚步声像是漏液的更鼓,静悄悄的从远处传来,屋门虚掩着,风霜在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的岁月痕迹,依旧是白面书生样,脸上一点胡须也没有,干干净净的。 树木摇动,月光晦暗不定,淡淡的只是一抹灰影,沉默的自窗格间投入,昏暗的光下一切都显得萧条,冷寂的空气从窗子外挤进来,于亭湛站在屋前,消瘦而挺拔,身影萧萧,略略低下头,朝屋内道:“主帅,您睡了吗?” 话音刚落,一溜小风嗖的刮起,吹起男人鬓角的墨发,见里面久久没有回应,于亭湛转过身,抬步欲走,却听里面传来一阵淡淡的声音:“何事?” 于亭湛神色微微一滞,脸上带喜,快速转身过去,只见那屋里的灯已经掌起,亮堂堂的,透了出来。 屋门被打开了,慕倾天本已躺下,只着一身洁白里衣,随意的披了件披风,便走了出来,夜风吹起她身后的三千青丝,晃了于亭湛的眼。她抬眼看向他,轻道:“进来吧。” “是。”于亭湛俯首抱拳,尾随着慕倾天进了屋。 “都尉深夜来访,何事?”慕倾天淡然坐在软榻上,烛影绰绰。 “主帅,”于亭湛沉默了一会,遂问道,“主帅欲往苍拓山去?” “不错。”慕倾天点了点头,“为何突然来问此事?” “属下有件事,不知主帅能否答应。” “何事?你说。” “末将能否跟随主帅前往?”于亭湛忽而掀袍朝着慕倾天下跪,“望主帅答应!” “你?不行,你境界太低,苍拓山是个荒地,危机四伏,妖兽无数,怎去得?”慕倾天断然拒绝,她不想有累赘。 “不瞒主帅,苍拓山下的瀚城,正是属下多年未归的家。从十二岁开始,属下便随叔父投入慕珩将军帐下的尔副将处,叔父已随着靖安侯殉国,马革裹尸。从军十载,于亭湛,想家了。” 慕倾天抿唇不语,静静地看着这个男子,身姿跪得笔直,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带着殷切的期待。 半响,她终于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在南宁城休整了几日,慕倾天留下万名军士驻守,提拔霍英为南宁城守将,驻守在这北国南边的军事重地。 大军再次开拔,往西南方向而去,慕倾天回首看那南宁城墙头站着的一个个兵士,满眼的留恋,她抿唇别开脸,黑发扬在风中,纤细的背影镀上一轮硕大的鲜红的夕阳,远处晚霞满天,天色一层层丰富而鲜艳,策马而去的女子,背影渐渐淡入一色微金深红之中。 随行的人除了赫连允、于亭湛之外,还有执行任务刚回来的慕无名以及从盛京赶来的璃月。 当初从皇帝口中得知父亲可能没死的消息,慕倾天便派慕无名早早来到南宁调查,一直查到苍拓山,从当地人口中得知,当时父亲落败,被灵尊强者困于苍拓山,后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直到后来,传出慕珩将军已死的消失,但至始至终都没有找到尸首,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苍拓山,是父亲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大军缓缓前行,慕家军身兼百战,一路上势如破竹,将几个蛮族人占据的县城以及村落统统摧毁拔掉,而又迅速在这些据点建立起北国的政权,将亏空的军士名额统统补齐,生生地将蛮族人的营地逼得一退再退,一连退出三百里,退到了乌山附近与北国大军隔山对峙,不敢再过山来。 北国大军一路打,一路留下据点,到了苍拓山境内,大军已从原本的十万锐减过半。 苍拓山,乌山地处以南,横鹿山脉以西,传闻中,那是一片荒无人烟并且酷热贫瘠的地带,野兽横行,寸草不生。自各国建立后,就是大陆各大政权对犯人的流放之地,传闻到了那里的人几乎没有人能生存下来的,不是沦为野兽的口食,就是生了各种怪病病死。是以,一直以来,流放苍拓山总是死亡的代言词。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毒虫遍布、凶兽横行、寸草不生的地方,竟是各国历来的争议之地,各国享有对苍拓山的使用权,却没有完全的统治权。只因为,苍拓山脉连绵数百里,危险与机遇并存,哪国能完全取得苍拓山的统治政权,必能使本国灵修者的境界稳上一稳,作为灵修者的训练场。 苍拓山下,是瀚城,于亭湛的故乡。 慕倾天带领大军在苍拓山下驻扎,并没有进入瀚城扰民。仅仅是几个乔装一下,便入了城。 瀚城作为最邻近蛮族的城,城中蛮汉杂居,两个不同种族在城里分封而治,成为了一个特殊体制,一城两治,互不干涉又相辅相成,独立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修水利、劝农桑,集行政、民政、财政等于一体,将瀚城治理得井井有条。 在来之前,从于亭湛的口中,慕倾天早已为瀚城勾勒出了一副美丽、祥和、蛮汉和睦杂居的图像。 然而当走进瀚城,慕倾天却突然倒抽了口冷气。 街巷残破,到处可见被烟火焚烧过的焦黑房屋,到处是被踏碎的花低伏在泥土里,到处是裸着半个胸膛,穿着大花彩裤的蛮族人,雪亮的弯刀大摇大摆地系在腰后,随着横冲直撞的步子不断晃动,他们横着眼神,睨视着四周,满眼腾腾杀气,似乎一块石头挡路也会立即拔刀砍碎。 而本地国人则大多神情畏缩,目光躲闪,连走路都避着这些一看就很想惹是生非的蛮人。 空气里充满暴戾、杀气、挑衅、火药桶般欲待爆裂的不安分张力,令每个身入其中的人,都不自觉的嗅见了危险的气息。 慕倾天几个“异类”一进城,立即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敌意的眼光,甚至所有客栈酒楼都不对外地汉人开放,慕倾天和赫连允原本可以凭着身份直接住到驿馆里,甚至是接管当地的衙门。 几人却嫌不自由,想寻家民户住下,于亭湛看到此景,心里发慌极了,当场撒腿就跑,直直冲进一家民户当中。慕倾天几人愣住了,这不应该是蛮汉和睦,一城两治的地方么?怎会变得如此? 几人就这样滞留在原地,不一会儿,于亭湛便从一家民户当中出来,随在他身后的还有一名老汉,老汉巍颤颤地,不敢抬头直视几个贵人,便低头哈腰,将慕倾天几人迎进了屋去。 这便是于亭湛的家,那老汉正是于亭湛的父亲。 当晚,几人在于亭湛家里吃了简单却干净的饭菜,老汉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于亭江十分木讷,媳妇挺着大肚子快要生养,一盏小油灯下,老汉不住给几人夹菜,添菜,满脸笑意如菊花:“长官们见谅,山野小城,没什么好东西,吃,吃。” 于亭湛坐在满是裂缝和黑泥的小桌前,抱着个碗发呆,十年,十年了,他多久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晚宴,这小屋暗淡却温馨的灯火,是家的味道。 慕倾天捧着碗,也是愣愣的。已经多久没有人给她夹过菜,没有人陪她在一间类似于家的屋子里吃哪怕一餐粗茶淡饭。她早习惯了一人的生活,吃惯了一人餐。某些属于过去的温暖的家的记忆,早已远得像天际那抹淡云,风一吹便了无痕迹。 慕倾天坐在那里,盯着满碗的菜,突然想流泪。她立即飞快低头扒饭,一滴眼泪却突然滴落在青菜上,她毫不犹豫的夹起,准备吞下属于自己眼泪的味道。 却有一双筷子突然横空出世,夹走了那筷青菜。换下华服,白衣如雪的赫连允本来是用自己的碗筷,夹了几块菜远远站在窗边象征性地吃,不知怎的突然走过来,好像也不嫌弃那青菜沾过她的筷子了,慢条斯理的将青菜夹走,道:“有虫子。” 慕倾天无语,接着便满脸黑线的见他姿势有点不习惯的夹了一块肉食,放进了她碗里。 “你太瘦,吃这个补补。” 慕倾天盯着那块肉,露出古怪的神情,半晌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眼底犹自含着一点泪意,盈盈晃荡,那本就如黑珍珠般的眸瞳更多了几分晶莹的莹润之光。 赫连允的筷子在半空凝了凝,随即掉开眼光,去看窗外的月色。他眼神有着微微的动荡,侧影这一刻看来有些孤寒,像是一棵经过秋风打磨的竹,坚挺而萧瑟。 慕倾天看着这个北国的皇族战神,有些出神,想着他虽因身份贵重而享尽尊荣,然而内心里,依旧是寂寞的吧。 因为寂寞,所以懂得她的寂寞。 第32章 不可违心 几天住下来,慕倾天已经和于家人混熟,通过这几天的查访,从瀚城的老人口中了解到,当年父亲失踪落崖的地方便是在苍拓之巅。 苍拓山里虽然大多荒地,可这苍拓之巅却是个特殊的所在。在那里,四周阴暗潮湿,长着奇形怪状的植物,也生活着许多异兽,听闻苍拓之巅在苍拓山的最深处,巅顶就是个火山口,下面是滚着浓浓岩浆的万丈深渊。从没有人去过,即便曾有人到达过,也再也没有出来。 打探清楚后,慕倾天打算只身硬闯苍拓之巅。几人与于家老汉道了别,于亭湛也与家人告了别,一起出了瀚城回到军中。 可几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一离开于家,于家便遭了殃。 于家大门被几个凶神恶煞的蛮族人踢破,惊出了于家众人纷纷从屋里跑出来,不多时,于家有哭叫之声传出,尖利而凄厉,随即翻箱倒柜声,人体撞上桌椅等物的沉闷之声,狂笑声叱骂声,女人尖叫孩子惊哭之声一连响起,闹嚷得不可开交! 四面的邻居凝神听着,都露出了同情和愤怒的神色,然而愤怒过后,却都匆匆赶紧关紧了自己的屋门。 满街的蛮族人在狂笑,有人顺手抓过一家沽酒铺子的酒壶,咕嘟嘟一阵猛灌,喝了一半将酒壶啪的砸在那于家房顶上,大笑:“烧!烧!” 更多人仿佛被这一声惊醒般,捋着衣袖围拢来,兴奋得手舞足蹈,呼声如潮。 “烧!烧!烧!” 里屋,于家老汉一把扯过自家小子于亭江,冲着他大喊:“快去!快去城外找你弟弟!”说罢,便敲开家里的土墙,一把将于亭江塞了出去! “爹!爹!”土墙外的于亭江拍着已经关闭的土墙机关门,大喊着,眼中带泪,脸上焦急,他胡乱地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水擦去,粗着嗓子喊到,“我这就去叫人,你们等我!” 土墙内,没有人回应。 于亭江跌跌撞撞地往通向城外的小路上奔去,心里焦急担忧,没跑两步便摔了个狗啃泥,他一骨碌起身,再次狂奔,嘴上大喊着:“你们等我!等我!”焦急的声音响彻在荒外无人之处,久久未得回应。 城外,慕倾天等人整装待发,身边只带领了璃月以及慕无名,而那高贵的三皇子赫连允,竟巴巴地贴了上来,死活要跟。那于亭湛留在大军当中,跟随着慕家军副将驻守在原地。慕倾天等人计划,此次先去探探虚实,慢则五天,快则三天,她们便会回来。 “亭湛!于亭湛!”忽然,在城门口处跑来一个人影,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嘴巴一张一合,口里大喊着于亭湛的名字。 “哥?”于亭湛眼尖的,立马跑上前去,看着于亭江的一身狼狈样,赶紧问道,“咋地啦?把自己搞成这样?” “赶紧的,赶紧的!俺们家被人烧了!”于亭江被于亭湛扶着,气喘吁吁道。 “怎么了?”慕倾天策马前来,问道。 “你们走后,蛮族人直接来到家里,进去就是一阵哄抢破坏,如今还把俺家给烧了!”于亭江心里焦急,谈话间手舞足蹈。 “烧了?那爹呢?”于亭湛急了。 “亭湛,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嫂子还大着肚子呢,不能受到惊吓呀!”于亭江急道。 “我……”于亭湛转身看向慕倾天,“主帅?” “去吧,我跟你一起去。”慕倾天心里疑惑,总感觉于家被烧跟她有关系。 策马刚走出一步,一旁的赫连允策马立在她身侧,沉声道:“看来,咱们一路打压蛮族人,硬逼他们退至乌山,如今可算是记恨上了。蛮族人一向眦睚必报,他们觉得他们那高贵桀骜不羁的血统需要经过斗争的洗礼,来奉祭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明。这个种族,一向尚武,好斗而又骄傲得几近变态,在他们眼中,一点小事都可以成为流血械斗的借口,他们对于比他们强大的对手,只会暂时臣服,却不会忠诚。咱们这次住在于家,肯定被他们盯上,你不要插手,于家如果被烧了,咱们帮衬点银子另寻住处就是,这城中蛮族人势大,正愁没有挑衅起事的由头,你不要惹事。” 慕倾天沉默,半晌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行事第一准则,当无愧于心,不可违心。” 赫连允出神凝视着慕倾天,少女身姿坐在马背上立的笔直,长风从她发间掠过,将言语的铮铮之音更远的传开去,那些属于热血属于执着属于信念的坚刚字眼,一次次如利锥,敲破世俗寒冷的藩篱,透过明亮的天光。他眼神如琉璃光华流转,半晌一笑,淡淡道:“但望有朝一日你莫要后悔。” 慕倾天浅笑,单手掠掠鬓发,望向一直沉默注视着她的于亭湛,忽而一笑侧首对赫连允道:“放心,我不是那种不舍得杀人的人,该杀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驾!” 少女策马奔腾,于亭湛也从军队里扯出两匹战马,手中缰绳一把扔给于亭江,嗖的一声翻身上马:“走!” 霎时,尘土飞扬,三抹人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赫连允静静地看着那远去的娇小身姿,眼中意味不明。 三人策马奔进长街,轰然一声,身后突然飞过一扇门板,重重砸落在街心,激起漫天灰尘。 慕倾天回身看见半幅门扇歪歪斜斜的挂在门洞里,像缺了牙的黑洞洞的嘴,那是于家的门! 门洞里爬出衣衫带血的于家老汉的儿媳妇,艰难地挪动着身子,一次次的想爬过门槛,却一次次因为力气不足扑倒,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群看好戏的蛮族人,抱臂冷冷的看着。 一个身材高大的蛮族人,紧抿着唇,倒提弯刀,弯刀上犹自滴血,在地上蜿蜒出一路如蛇的血线。他一步步跟在地上蠕动的妇人身后,每行一步手中弯刀便轻轻一挑,哧啦一声挑破妇人身上衣服。 在马背上的于亭江一看,眼中顿时缩成金针麦芒,他骨碌一下跳下马,口中嘶吼着如同发了疯的猛兽朝那蛮族人身上撞去:“不要动我的孩子!” 那妇人衣服碎片如蝴蝶不断飞舞,随着妇人艰难挣扎的前行,她身上衣服碎裂的地方越来越多,露出的肌肤也越来越多,那一点点闪耀的雪色,衬着地上零落的衣襟和鲜血,她那腹部高高隆起,孩子已将足月,她拼命护着肚子,艰难地在地上爬行,怕伤着孩子,她不敢脸朝下爬,只得仰面朝天艰难的拖动着身体,一寸寸挪移。 只一会儿,妇人衣衫尽碎,看得见裸露的肚腹上因为怀孕后期浮现的淡淡青筋。 “该死!”慕倾天眼中燃火,脚踏马背直接飞落在地。手中灵力化成灵气薄刃,刷的一声结果了那蛮族人的性命。 于亭湛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冲向那群看戏的蛮族人,从蛮人手中夺过一把弯刀,哧的一声结果了一名蛮人的性命,他脸上愤怒的神情扭曲着,口中碎了一声:“欺人太甚!” 满街寂然,所有人都在盯着这策马而来的少女,只见她一身红衣,风吹气她鬓角微垂的发丝,她的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又似乎成了冰霜。 “主神在上!哪里来的找死的臭丫头!”那四周的蛮族人怒吼,赤手空拳地扑了上来,拳风猛烈。迎上蛮人惊愕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慕倾天眼中冷冽成冰:“找死!” 慕倾天冷笑,负手,跨出了一步。灵师境六重天的伟力随着她一步跨出,而在她的脚下旋转成一团灵力漩涡,速度越来越快,猛的化成龙形,凭空跃起,冲着那群蛮族人直撞而去。这是她自从融合了洛家与慕家功法后所独创的灵龙。 灵龙穿过那些蛮族人的身体,下一刻,那些蛮族人的皮肤表面纷纷出现裂痕,不多时,直接炸裂,血肉横飞。 惊得四周的人一阵尖叫,看向慕倾天的眼神中带着惊悚与疏离。 灭杀蛮人,慕倾天的手段太过血腥。她转身去扶起于亭江的媳妇,那已经惊呆了的妇女竟一缩一缩的,十分抗拒她的接触,似乎她是洪水猛兽,下一秒就能把她吞噬。 慕倾天见此,没有表露过多的情感,只是微微敛眉,便起身退开两步,手中结印化出一朵雷云,惊雷瞬间劈下,劈在那些血肉上,火苗迅速烧化,风一吹,雷云散去,血肉成灰,只留下一片片焦黑的印子。 她翻身上马,看向城门处,喃喃道:“众生相……” 于家老汉和于亭江连滚带爬的冲过来,满脸是泪的扶起自家媳妇,又连连感激的朝慕倾天作揖,慕倾天摆摆手,看着于亭湛道:“这里不能住人了,带上你的家人,跟我去城外。” “主帅……”于亭湛怔怔的,看了眼那面露惊慌,眼带惊悚的自家嫂子,心里也不是滋味,瀚城内蛮族人众多,为了保他一家平安,她宁愿将于家老幼带到军营。 而自家嫂子呢,或许在她眼中看来,只道主帅杀人残忍,却不知她的内心极善的。以她如今的境界,就算将瀚城中的蛮人屠杀殆尽也不费她一点力气,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受了她帮助的人,不应该去指责她的血腥。 第33章 谁在作妖 赫连允坐在马背上直盯着城门口处,自从慕倾天三人离开后,他就开始发呆。 忽而,他眼前一亮,红衣飘飘的少女策马在前,后面紧跟着一堆老幼。赫连允驱马向前,迎向慕倾天,敛着俊眉环视着那群于家人,于家人的脸上写满了惊悚、害怕与担忧。 “怎么都带出来了?”赫连允问。 “没办法,城中蛮族人众多,不带他们走,我们一走,又得遭殃。”慕倾天有些无可奈何地淡淡道。 赫连允看向她:“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 “留在军中。”慕倾天道。 “这不行,大军是流动的,带着妇孺不方便。”赫连允眉头微皱,显然,他不同意这种做法。 “那你想如何?”慕倾天身子微侧,看向赫连允。 “送去任何一个据点,都比随军而行好……”赫连允那深邃的眼望向瀚城城门,“最好让他们回到瀚城。” “瀚城有蛮人,恐生事端。”慕倾天瞥了眼于家人,轻声道。 “杀了便是。”赫连允抿唇,眼中闪烁着说不明的光。 “赫连允,”慕倾天直视着他的眼,道,“我相信人性本善,善良是不分种族的。我相信本善的人性纵然因为命运的拨弄而走斜了道路,但最终会有机会被引回光明的境地,如果我们一点机会都不曾给他们,只用杀戮作为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那最终成魔的,将会是我们自己。” “既然如此,那你就拿下瀚城。”知道劝不过这个执拗的少女,既然天意让她闯入这个乱世烽火,那就从瀚城开始燃起,成就她的一世传奇。 “好。”少女的裙摆随风轻扬,淡淡的,答应了。 赫连允凝视着慕倾天,忽而浅浅一笑,并未多说什么。蛮族人极其护短,想来,瀚城里平白死了几个蛮族人,那城中主事的蛮人该是坐不住了。 如赫连允所料,瀚城里必定是有勾结蛮族人的细作,一有风吹草动便大肆宣扬,专门煽风点火,以便里应外合,借此引发瀚城暴动,甚至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瀚城。一城两治下,暗潮难免。 夜色沉肃,星子明灭,万物寂静。 数道人影从瀚城掠出,在夜色中如同矫捷的黑豹,速度又快又准地摸入了瀚城外的大军之中。 黑衣人摸入慕倾天所在的营帐,对着那床上鼓起的棉被劈头就是一刀砍下,“镫”的一声,刀刃砍在床板上。黑衣人心里暗道不好,转身欲爆退而出,那床上突然由外爆射出数道袖针,嗖嗖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黑衣人周身大穴,显然,不想让他死。 慕倾天双手环胸,立于门口,眸眼带笑,冷冽无双:“咋地,狗急跳墙了吗?” “小姐,说他们是狗岂不是侮辱了狗。”一旁的璃月掩唇出声。 “噢?”慕倾天挑眉,侧首看着这个毒舌的丫头,心情瞬间大好。 帐外,赫连允挑眉看着眼前的数名黑衣人,黑发黑袍被猎猎山风卷起,他一个侧首,眼神睥睨,俊朗的侧面有如刀刻,凛凛若神,嘴脸微微上扬:“想杀我?做梦!” 他突然绽出一声霹雳大喝,恍似九天之上雷霆乍亮,惊得这天都开了开,滑出豁喇一道闪电,照亮赫连允突然飞起的身影。 慕倾天由帐内而出,仰起头,面色洁白如雪,看见赫连允悍然飞起数丈高,她心里突然有种开玩笑的想法,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叉腰大笑:“赫连允,掉下来我就笑你!”那形象一改当初冷漠的样,只剩下人模人样的嚣张。 “咻!” 一团火花突然在赫连允身后炸开,那颜色极为灿亮,即使如同墨色般的黑夜也不能掩盖,刹那间炸出内红外黄的火球,直袭赫连允后心! “卑鄙!”慕倾天口中碎了一声,啪的一下手中扔出一颗冰球,冰球撞上那火球,轰的一声立即溅开,溅飞的火星以及冰霜落了慕倾天一身,让她不禁一阵哆嗦,“真娘地冰火两重天!” 慕倾天刚刚舒一口气,又是“咻咻”两声,这次的火球来得更快更狠,一枚冲着赫连允,一枚冲着她。 “锵”的一声,火球撞击在刀刃上的声音。慕无名鬼魅般的身影从旁掠出,手中的剑出鞘,扫去了即将落在慕倾天身上的火球。 半空中的赫连允与那带头的黑衣人已经过了数百招,两人武功伯仲难分。火球直面袭来,赫连允手中灵气化刃直直斩去,那飞散的火星燃在了他的衣角上,烧去了一小片。 “不愧是皇族战神,灵师境八重天的修为果然是令人胆颤。”黑衣人蒙在黑巾下神情不明,口中低哑的声音如同嚯嚯的磨刀般令人不喜。 “真难得。对付我们两个,哈桑竟然派出十几名灵修者,我们的命真是值钱呐。”赫连允在空中与黑衣人对掌后,飘飘然落下地,无所谓的浅笑,那模样,随意极了。 “废话少说,火之灵蛇,盘!”半空中的黑衣人双手在胸前结印,身子直直往下,如同寒夜的鹰隼一般猛烈掠下。身后突然蹦起五个黑衣人,不同的灵力颜色纷纷爆起,目标明确,直取赫连允性命。 赫连允警惕地看着眼前六人,而在他身后凭空掠出一人,欲往他身后偷袭—— “该死!”慕倾天一声低喝,忽然冲了出去,冲向赫连允,她冲出去时一分力气也没保留,直直的将自己如同一枚炮弹般发射出去,刹那间便身子悬空,身成一线,狠狠撞上赫连允。 撞飞了正在施法只差一毫就能伤了那些黑衣人的他,也只差一毫便要为背后暗枪所伤的他。 被撞的两人顿时翻翻滚滚落下,赫连允一仰头看见黑衣人已经朝着他们快速掠来,他毫不犹豫将慕倾天翻了一下,把她身子翻到自己身前,一手拥着她,另一手,作战! 慕倾天却在电光火石间露齿一笑。她手腕一振,两人的身子突然停在半空,她朝着那些黑衣人森然一笑:“游戏玩过头了,该结束了。” 那群黑衣人突然一愣,什么游戏?忽而发现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下意识一看,那地上不知何时架起了火堆,一名少女低着头不停地往火堆里丢一棵棵枯萎的草。仿佛是感觉到有眼光看来,璃月抬起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对着半空中的黑衣人就是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这一笑,如入冰窖般的寒冷顿时袭来,按道理,不管多冷,全都是灵师境的他们,不应该会有凉意,莫非? 刹那间,数名凌在半空中的黑衣人纷纷瘫软落下,掉到地上发出“砰砰”的沉闷的声音。 “你们!你们使诈!”为首的黑衣人气急,却软软的不得劲,全身灵力被抽干,如今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使诈?难道对于想要我命的人,我还跟你君子彬彬有礼不成?”慕倾天缓缓走到那为首的黑衣人面前,青葱的玉手往他的脸上一掀,藏在黑巾后面的脸顿时露了出来,此时如果于亭湛在这里,必定会认出此人就是他的大哥,于亭江! “啧啧,没想到啊,看起来木讷老实的于家大哥,竟是蛮族人的细作,能够狠戾到利用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作为诱饵,借机挑起蛮人与汉人之争,真是狠,狠到不像人!”慕倾天本来不相信赫连允说的话,还将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结果,竟然是事实! “少废话!如今落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于亭江把脸侧过去,不再看向慕倾天那探究的眼神,那双眸子太黑,仿佛是黑洞,把人的意识牢牢吸引,似乎看久了,就会令人不自觉地吐出所有的秘密。 “主帅,”赫连允走了过来,静静看着那于亭江,淡淡说道,“你刚强聪慧,杀伐决断,唯一的缺陷便是心地过善,你只道是人性本善,但在这太行大陆上,弱肉强食本是常事,不论是亲族之间,还有兄弟、朋友之情,都会因为人性的丑恶与所要争夺的利益而变了质。很多时候,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所以必须万事小心,以防暗箭之伤。” “如你所说,若你我在将来有一天兵戎相见,你也会倾尽全力与我决一死战么?”慕倾天侧首凝视着赫连允,蓦然问道。 “当然。”赫连允毫不犹豫的,立马给出了答案。他的眸眼灿如星辰,在黑夜中依然闪烁。 “很好!说得好!”慕倾天手中执剑,剑光反射到她的脸上,亮白如雪霜,森森然朝那于亭江的脖颈处划下,霎时喷射出一条血线,散开在地上,染红了黄土。 慕倾天将手中的剑斜执在身侧,眸眼忽明忽暗,作为主帅,她可以当机立断处斩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她忠心下属的亲人。 随着于亭江的倒下,他身后的黑衣人都被慕无名收割了性命,蛮族首领哈桑,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十几名灵师境修为的手下,只因为,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做了不应做的事。 第34章 借命一用 瀚城城东的一座古怪庄园里,突兀的立着一座高脚的屋子,这个屋子占地面积很大,却跟北国民众盖的房子完全不同。屋子是最原始的杉木树皮房,南疆特产铁线木的廊柱毫无装饰,隐约看见牛角形状的风灯,在房檐角上悠悠晃荡,一线微黄的光,很远的晕染开来。 很明显,建起这座庄子的主人,一定固执而坚持,有着对自己出身的最深沉信仰和膜拜。 深夜,庄子很安静,寒鸦在天空中旋转,扑腾地飞回旁边的大树上歇息,那在城外的血腥伴着夜风吹动,还没有刮到这个方向来。 那层层叠叠的树皮楼上,也隐隐约约有些森黑的东西在闪。一抹人影如同鬼魅般准确地掠进其中一个主卧,正在休息的哈桑猛地起身下床,一把抽过挂在床头的弯刀,带着厉气的金铁之音呵道:“什么人?” “首领大人!”人影阴在黑暗中,低哑着声音道。 “原来是阿江。”听到熟悉的声音,哈桑将弯刀随意的别在腰上,从床头扯过一件七彩毡袍披在身上,露出大半个胸膛,一双眼睛眼珠微褐,转动时凶光一闪而逝。他点开了桌面上的灯,缓缓朝人影所在的位置走来,“这么晚了,可是有好消息带给本首领?” “是,有一封信。”黑暗中的低哑声音再度传出。 “信?我看看。”哈桑走上前去,取过那人影手中的信,那手上沾了点斑驳血迹,哈桑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心里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怪怪的,却没有多想。 他不急不忙的拆信,哗啦一下撕开,信撕开的那刻,从信中抽出了那张薄薄的纸。 信纸薄软,纸上字迹大而凌厉,龙飞凤舞。 上面写到:借命一用。 几乎在眼光刚刚触及那纸的刹那,哈桑便立即醒悟,反应极快的向后暴退。终于知道那异样是什么了,那手不像活人的人,倒像,死人! 可惜已经迟了。 一双手,一双沾着血色却形状精致的手突然从黑暗中穿出,刹那间穿过于亭江的尸首,掐向哈桑的咽喉! 那手快得像一抹追蹑星光的闪电,半空中一弹一点,哈桑下意识要避,却突然觉得胸中气息一窒,脚下莫名其妙一软,这一软,那手已经到了他咽喉,钢铁般捏住了他气管。 那手指一捏上来,哈桑立即心中大叫一声:我命休矣! 虽然只是一双手,但对方指力间透出的稳定和劲气坚如磐石,令人觉得一旦被抓住,便永不可甩脱。 黑暗中,只感觉那手指弹了弹,弹飞指间的肉屑,随即,于亭江的尸身慢慢走了出来。 烛光摇曳,昏黄微暗。 映在尸体惨白的脸上,那头颅垂在胸前,血色还在不停地滴答。尸体的胸前破了一个大洞,洞中伸出一双手,手掐在哈桑脖子上,怎么看都是一副恐怖而诡异的画面。 一片惊心的窒怖中,却有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笑声里,于亭江的尸体突然软软落在一边,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手仍旧卡在哈桑的咽喉上,笑吟吟道:“多谢首领大人,你真大方,我讲借,你就愿意借了。” 哈桑盯着这陌生少女,双目瞪得滚圆,吸气道:“你……是谁?” 那少女不答他的话,偏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尸臭,秀眉紧紧蹙起。 这时,有人低低笑了一声,随即白影浮现,淡淡唇色笑意温和,那是赫连允。他看向哈桑,露出一脸嫌弃,道:“你遣派十几名手下去杀她,去抢她的帅印,却不认得她是谁?简直好笑至极。” 那少女自然是慕倾天,她手一伸,推着哈桑往回走,大摇大摆登堂入室,将哈桑强行按在书桌前,随即拖过一张纸,道:“要想活命,我说,你写。” 她刚刚说了几句,哈桑便变了脸,怒道:“不成!” 他话音刚落,远处突起喧哗之声,听来像是人的呐喊嚎叫,轰然如雷,远远听来便有拔城之威开山之势,呐喊声里隐约还有刀剑铿然声响,在门内的慕倾天往外望去,一群花花绿绿的汉子呼啸着冲了进来,领头的手中拎着一个人头,鲜血在地上沥了一条长线。 “首领大人,这妇人半夜跑来城中发疯,说是有外人杀我族人,非得要我们交还她的夫君。想必此人是奸细,意欲离间我蛮汉两族的和睦,如今我们已经将她斩杀,为了肃清疑惑,请首领大人派人前往调查!” 人头在凶悍的蛮族头人手中晃荡,面色苍白,满面伤痕,双目紧闭,赫然是那身怀六甲即将生养的妇女! 一眼看清那人头,慕倾天立时脸色大变,赫连允靠得她近,听见她牙齿格格微响,全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妇孺何其无辜,哪怕众生相丑陋!一尸两命,是被她间接害死的。 她只觉得浑身灼热而又手脚冰凉,胸腔里仿佛被沸腾的水给狠狠烫着,大片大片的灼痛,那疼痛放射性的迅速传遍全身,将她的心都快撕裂!激越的愤怒刺激得慕倾天眼前发黑,手下的力道也控制不住,她卡在哈桑脖子上的手指微微抽搐,哈桑只觉得脖子上的手掌越卡越紧,他拼命挣脱却无力挣脱,脸色涨成了红紫色,眼看就要窒息而死。 赫连允眼看不好,赶紧一指点过去,慕倾天神智一轻,手掌一松,哈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拼命直着脖子呼吸。 慕倾天转头,眼底刹那间全是血丝,她森冷的看着哈桑,那眼光令以刚厉着称的哈桑也不寒而栗。 四周诡异般的安静,慕倾天僵硬地转动眼,过了片刻后,却只是慢慢的,一字字地道:“人都到齐了么?很好,你这做主人的,还不快请?” 一个微冷的冬夜,北国南部蛮汉杂居的瀚城,迎来了它建城以来的第一场动乱。 少女逼迫首领哈桑“宣诸位头人入庄议事”,诸位蛮人出于对首领的尊敬,解剑入庄。 没有人知道其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几个人从此失踪,成为瀚城历史上永远的谜团,连同那夜某个清瘦的影子,带着杀气的行走如风的步伐,滴血的刀尖乍现又隐,漫过地面的大滩血泊一起,被时光永久掩埋。 而始作俑者的少女,带领着大军大摇大摆地入城,将一纸盖着蛮族首领官印的文书昭告全城:首领因病不能视事,现将大权全权移交给镇南大将军掌管瀚城境内军政民政全部事宜,城内所有蛮人必须俯首帖耳听其命令,不可随意造次,若有反抗,等同背叛主神。 这是发生在北国南部边城瀚城的一场不算牵连甚广的动乱,本应如泡沫瞬间消逝于史卷和时间的长河,然而正如锋芒在囊,无论如何不会被掩盖其应有的光华一般,一些三国高层人士,仍然从这场局部动乱之中,嗅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弯月清冷,高悬在天空。夜色正浓,灯下孤影绰绰。 原本计划前去苍拓之巅的事宜因为接管瀚城而被耽搁了。 慕倾天等人入住城主府。府中空荡荡的,冷风瑟瑟,吹动了窗扉。 “小姐,该洗漱了。”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璃月捧着一套纱裙进屋,后面跟着几个婢女,一桶一桶的热水朝里屋搬运着。 慕倾天点了点头,起身走进里屋。浴桶上漂浮着些许的花瓣,褪去外衣,少女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赤脚进了桶中。 屏退了其他婢女,璃月在一旁伺候着,洁白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少女柔若无骨的肩胛与腰背,她疲惫地闭上眼。南征数月,她还没好好地休息过。 她身负太多,一边担着帝皇的信任,南宁百姓的寄托,一边又担着寻找父亲的下落,还得去调查魔人的由来。背负得越多,代表责任越大,付出的代价也会越多,同时,也会越累。 为了去抵抗外界的危险,她必须努力变强。境界在半年前踏入灵师境六重天后,她就再也没有能进阶。 灵师境六重天,在北国虽然勉强算得上高手。但她清楚,这仅仅是在北国。在太行大陆上,多的是比她境界修为高出万分的人存在,更何况还有天之涯海之角,蓬莱等各种不同的超然之地,那里面的灵修者更是在外面的人无法比拟的。 突然—— “刷——”的一声响。 窗外黑影闪过。 那黑影速度似乎极快,连风都捉不到它的残影。 “谁?”慕倾天瞬间破水而出,闪电般落在了浴桶外,一把扯过璃月放在屏风架子上的衣物,哗啦一声穿戴完毕,打开窗,她直接跃出,瞬间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小姐!”事情发生得太快,璃月虽然吃过赫连药师的丹药,经过纯正灵力的洗涤后,终于踏入灵士境一重天。但以她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追上慕倾天的步伐,刹那间,少女的身影已经找寻不见。 璃月担忧至极,总觉得这黑影有点不寻常,她立马跑出屋外,敲响了赫连允的住房。 第35章 锦袍男子 “殿下,不好了!”璃月急急的,将赫连允的屋门敲得十分响。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赫连允还未睡下,手里拿着一卷书,眉头微皱,道,“怎么了?” “殿下,有个黑影在屋外闪过,小姐见到,提着剑便追了出去,我看不对劲,赶紧过来通知……”璃月话音未落,面前的男子已经回屋提剑往外掠去,那身影快如闪电,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黑夜,树影,追逐的人一前一后,二人跑进了苍拓山中。 忽然,前面奔跑的黑影突然停住,往身后快速掠来的少女一剑劈出—— 少女侧身一让,险险避开那杀气腾腾的一剑。 灵宗境! 慕倾天心中一惊,身形快速暴退,打不过,快逃! 可她的反应在黑影的眼中,终究慢了。 黑暗中,有一双森冷而又炽烈的目光冷冷盯紧了她。那目光远超寻常人的乌黑,如一段深海铁木,带着金属般的沉和万年海水打磨锻造过的黑亮,冷冷看人的时候便如巨木撞过来,撞得人心口一紧。 “想逃?来不及了!”黑影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下一瞬就掠到少女面前,冷笑道,“臭丫头,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我蛮族将领都敢杀,小小灵师境,根本无需祭司大人出手,我来,便足够收拾你!” 慕倾天瞪大眼睛看着这名男子,在黑夜中他并未着夜行衣,一身锦袍在山风的鼓动中吹得猎猎作响,迎风飘起。他剑眉含霜,两侧太阳穴微微鼓起,一看就知道是个以武道入灵修的人,境界巩固得极深,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与杀气,邪魅的脸上一直嘴角微微上勾,不消多想,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一道危险袭上心头,慕倾天顿时有种脊背发寒的感觉。 只见那锦袍男子单手由掌变勾直往慕倾天喉间掐去,那指尖蕴含的力道绝不是现在的她能够破解的! 慕倾天身形一侧,避开那致命袭击,然后撒开步伐运起灵力就朝前方飞奔而去—— 锦袍男子见一招未中,邪魅的脸上一直噙着笑,如同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不紧不慢地看着前方的猎物在疯狂地逃命,心中似乎欢喜了几分,将他的杀手生涯凭增了一点乐趣。 而在前面疯狂奔跑的慕倾天,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着,她拼命奔跑中不断地在找可躲避的地方,她知道,若是当面战斗,此人随随便便就能轻松解决了她。 如今的她只有躲避了。 慕倾天见到丛林里的蔓藤,心中一喜,她掀开蔓藤进入一个隐秘山洞。山洞很狭小,只有不到一平米的空间,她将后背紧紧贴贴在洞壁,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心脏跳动压制到最低,犹如冷血动物冬眠一样,只有一丝丝的生机,几不可见。 透过蔓藤,慕倾天瞳孔微缩,同时心中愤怒无比。可恶的蛮族王,惹是生非!她将拳头握得紧紧的,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她发誓,待她的实力提高后,绝对会好好回敬他! 但是现在,慕倾天只能将怒火隐忍。 然而,她隐忍得太迟了。 因为她情绪激动,所以生机旺盛了些,于是就被那锦袍男子搜寻到了一丝异样。 锦袍男子本是不紧不慢地追着。慢悠悠散着步,忽然在空气中感知不到少女生机的灵力波动,他心中一刹,跟丢了人,这无非就是打他的脸!他不禁心中生出一股怒意,脚下轻点,身子掠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地查找起来。 果不其然,他感知到了在一个山洞中隐约露出来的属于少女的灵力波动,瞬间提剑俯冲过来! 眼看着他提剑就欲杀过来,慕倾天就地打滚,离开这个小洞往外匍匐而去。 惊险万分地逃过这次追杀。 但是,好景不长,很快在半道上,慕倾天又察觉到自己又被锦袍男子锁定! 真是阴魂不散! 她再次撒腿努力跑着,直直跑进苍拓山的最深处,苍拓之巅。 越靠近苍拓之巅,周边的环境就越湿润,没多久,眼前竟然出现一片沼泽!慕倾天心中一喜,翻身直跃而下,整个人躲进一片汪洋沼泽中,埋进淤泥里,身上都是枯烂化泥的树叶,只有一双眼睛露出地面。 她闭住呼吸,希望这次能逃过一劫。 然而,这位锦袍男子在下一秒,就站在沼泽边上,脸上是久追不上的暴怒。每当他就快追上那丫头时,对方却总是像泥鳅般,一个不小心就让她跑掉了,这让锦袍男子非常不高兴! 就好像现在,眼见着锁定她了,她又似乎整个人消失一样无影无踪。 锦袍男子紧抿着唇,发泄般一剑剑射向沼泽,剑芒闪着金色闪电,激起一片片烂泥纷飞。这剑芒中蕴含着灵气,剑光凌厉,招招致命。 “嗤——” 一道金色的光芒在慕倾天右侧闪过,带起的剑花却擦过她的右臂,她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疼痛,痛得她的脸上冷汗直流,血色慢慢溢出。在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右臂被斩断了。 可少女的运气实在不好,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味让锦袍男子直接锁定她的位置! “臭丫头,原来你躲在这里,害得我一阵好找!看剑!”锦袍男子二话不说,直接就一剑朝慕倾天刺来。长剑化作无数道白光,铺天盖地朝她射来。 一时间,狂风大作,日月无光。 危险随时降临,可少女却根本无从抵抗,境界差别太多了,她只能靠速度闪避。 慕倾天此刻眼含冰霜,抿唇不语,集中精力地堪堪躲过那些杀气腾腾的剑芒,一时间,沼泽如同被煮开的热水一般,剧烈翻滚! 然而,她此刻已经受伤,身上血色妖娆,身手已经没有之前灵活。 “嗤——” 闪避不及,慕倾天被一道剑芒刺中,那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当场晕厥,痛,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少女的唇咬破了,此时的她已经从沼泽中翻滚出来,一身冷汗的扑在一株树上,树身上立时沾满了她一身的血和汗,冷风从身后呼呼的刮过来,慕倾天后背冰凉,前心却灼热如被火烧。 她勉强翻了个身,张嘴喘了口气,按住前心,身上被剑刺中的前胸不断地往外溢出血液,她咬着牙,下唇咬出丝丝鲜血! 她不能倒下,若是现在倒下,那就必死无疑! 慕倾天极力提起灵力,将身上所有的灵力集中在脚上,深吸一口气,在锦袍男子的再度攻击下,将自己的身子当作炮弹般朝锦袍男子的方向喷射而去—— 锦袍男子见此,提剑欲直直斩来,似乎要将少女的身子砍成两半!慕倾天神色自若,紧紧抿唇,她知道这是她逃命的唯一机会!只见她在半空中以常人不能做到的扭曲姿态将身子曲折,虚晃一招,手中数道灵气针带着火星朝锦袍男子飞射而去,目标对准了他的周身大穴与双眼! 在锦袍男子扫去那些对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的灵气针时,慕倾天抓紧时间撒腿就跑,不断地消耗灵力,瞬移瞬移再瞬移! 奔跑中,少女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逃亡的方向,不知不觉间,她跑到了苍拓之巅,跑到了那个众人谈之色变的死亡之地,奔上那个火山口,那个下面是万丈深渊,有着浓浓岩浆翻滚着的火山口,真正的苍拓之巅。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没有人来救她,她又打不过,慕倾天绝望地闭上眼,难道她,此生注定止步于此? 须臾之间,锦袍男子已经赶到。他嘴角扬起一抹冰冷残酷的笑,再也不拖泥带水,重重一掌袭向慕倾天—— 胸口中掌,伤上加伤,未结痂的伤口更加恶化,此时的鲜血流得更快了些,失血过多令少女昏昏沉沉,她只觉得喉咙一甜,一股鲜血狂喷而出。 前方是万丈深渊,崖底幽深,周围浓雾重重,底下岩浆翻腾。 慕倾天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就算要死,她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她虚弱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犹如死去一般,身上没有一丝生机。 那锦袍男子见此,眉头一挑,上前拉起少女的“尸体”检查一番,只见慕倾天嘴角扬起一抹冰冷残酷的笑。 她旋身揪住锦袍男子的衣袖,整个人倒趴在男子肩上,倒着身子,头朝下,手中匕首狠狠地刺向锦袍男子后背心! “唔——” 锦袍男子发出一阵低沉的痛呼声,他心中怒到极致,忍住剧痛,用力将慕倾天往悬崖下方甩去。 然而,慕倾天却像黏在他身上的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开。 同时,慕倾天还不断地用匕首刺他。不过一瞬间,锦袍男子的身上就多了无数道伤痕和窟窿。 此时,两人都在悬崖边,山风凛冽呼啸,吹了两个伤痕累累的人,摇摇欲坠。 锦袍男子眼中越发狠戾,任由慕倾天那娇小的身子缠在他的身上,手中翻出一根极细的,淬了毒的袖针,刹那间往少女的脖颈上扎去—— 第36章 苍拓之巅 慕倾天只觉得颈间一阵酸麻袭来,手脚发软的直接“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锦袍男子冷笑数声,他一脚踹向慕倾天。这一脚蕴含了他全部力道,他算好了这一脚足够将少女踹入悬崖下方,来个灰飞烟灭,死无全尸。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慕倾天却一把抱住锦袍男子的那只踹出去的脚。 因为重力的关系,两个人双双朝悬崖下方坠落—— 在坠落的瞬间,慕倾天用力一扯,使得她自己在上而锦袍男子在下。 锦袍男子气得想咆哮,却一脚被慕倾天狠狠踹下去。 要死就一起死吧。半空中的慕倾天嘴巴一张一合的,无声地对着锦袍男子道。 那锦袍男子脸上充斥着无法用世间任何字眼可以说明的愤怒,带着这无尽的滔天之怒,很快地被翻腾的岩浆吞没。 而就在两人落下火山口的一瞬间,就在慕倾天将锦袍男子踹入滚滚岩浆的一刹那,一抹玄色身影快速地往悬崖边上掠来—— “不!”刚刚赶到的赫连允,看到的就是慕倾天眼神决绝的,拖着那男子一起落入悬崖的场面! 来不及多想,赫连允直接往那火山口奔去,手一伸扯断了慕倾天往下坠落的衣角,毫不犹疑地身子一跃,跟着少女一起落入悬崖之中! 本是绝望的慕倾天忽然看到赫连允着急奔过来的脸,她心里咯噔一阵惊讶,此时此刻的她看到赫连允的出现,脸上露出的表情不是惊喜,而且浓浓的,深不见底的慌张与担忧。 傻子!跟着跳下来作甚! 慕倾天心里怒吼着,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高温炙烤着她的皮肤,浑身汗涔涔的,喉咙燥得厉害,失血过多的她眼前已经模糊一片,再也无法说出声来。 往下坠落的速度很快,来不及她多想,此刻赫连允已经快速掠了下来,拥着慕倾天,两人直接坠落深渊。 “小姐!”跟着一起赶来的璃月声嘶力竭地大喊,她满眼满脑充斥着恐慌,小姐若是没了,她怎么向远在天齐的主子交代! 蓬莱圣尊一怒,浮尸千里! 璃月不禁双脚一软,颓废的瘫倒在地,巍颤颤地从怀中取出传信纸鹤,这纸鹤是她与主子报告小姐行踪的沟通方式。她指尖提起点点白光的灵力在那纸鹤上一打,将她所见到的画面融入传信纸鹤当中,原本是纸折的纸鹤仿佛被注入生机一般,在半空中扑腾了翅膀,一下子消失不见。 火山底,赤红的岩浆,火焰之海。 “主帅,主帅!慕倾天!” 火山底,二人躺在一个平台上,整个平台凭空悬浮,而下面赫然流淌着致命的岩浆,还时不时发生哧哧之声。平台周围让一层圣洁的光芒笼罩,正好将整个平台罩住。赫连允激动地摇晃着慕倾天,大喊着她的名字。眼见她不醒,赫连允双手抵在她灵台穴,源源不断的灵力朝她身体里灌入—— 迷迷糊糊间,慕倾天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似乎灵魂飞出了体外。四周好热,热的她快脱层皮了,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感觉自己全身犹如置身火炉,不断地炙烤。她那冰肌玉骨本是无瑕疵,却也因此处高温而染上诡异的嫣红,汗水都被热气蒸发,昏迷中,隐隐约约听到赫连允的喊声。 忽然,她感觉有一道温润的气息缓缓流进,犹如一泓清泉,朝四肢百骸蔓延而去,浸润着被烤干的肌肤。 迷迷糊糊中,慕倾天幽幽转醒。她虚弱地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赫连允那张俊美如冰刻的脸。 环顾四周,入眼,是一处赤红的世界。甚至,她还闻到一股微焦的味,那是着了自己的一缕头发,那发尖儿被火苗烤得卷起。 诡异的,她没有死? 慕倾天迷茫地眨了眨眼,没回过神来。 “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赫连允见慕倾天缓缓醒来,眼中带着焦急,开口问道。 慕倾天张张喉咙,却说不出话来。 见此,赫连允面露担忧之色:“感觉如何?很难受吗?” “暂时还支持的住,只怕时间一长就不行了。”慕倾天点点头,又摇摇头,环顾了四周,又道,“我不是掉入岩浆中了吗?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师尊留给我的小天地,遇到紧要关头,可以将他留下来的空间灵力转化为各种想变化的东西,不过,时间坚持不了多久。”赫连允眉头紧皱,道。 “空间灵力?你师尊是空间阵法师?”慕倾天眼带惊讶之色,“空间阵法师,在这太行大陆上,只有一个地方才有,那是天地尽头,魔人的禁锢之处,你师尊,可是那里之人?” 赫连允点点头,不再多说。他需要保持灵力来维持小天地的运转,这是火山岩浆,那火焰的颜色都变了,高温袭来,隐隐给人一种皮开肉绽的灼痛感。 慕倾天暂时是醒了,但是她伤的太严重,只怕在这里坚持不了多久。 赫连允的眉头微蹙,不断地思索着办法。他目露怜惜之色地看着慕倾天,温柔地抬起她的身子靠在一旁的石头上,轻声道:“慕倾天,你怕吗?我一定会找到出路,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相信我吗?” 慕倾天伸手去握住赫连允的手,眼底有些晶莹的液体在闪动,发自肺腑地缓缓说道:“赫连允,谢谢你。” “没事的,”赫连允轻笑,指间轻抹去慕倾天眼角挂着的泪,道,“你是我见过笑得最美的人,别轻易流泪,会伤了你的眼。” 他虽然笑着,但是眼神中却透着一抹认真,他一瞬不瞬地凝望着慕倾天。 慕倾天微微偏过头去。 这样毫无保留的深情,她怎么承受的起? “咳咳咳——” 温度炽热,热浪滚滚。 慕倾天即使有灵力护体,依旧感觉到阵阵灼热。 赫连允二话不说,大掌抵住慕倾天的后背,欲将灵力注入她的体内。 “你干什么?”慕倾天抓住了他的手,秀眉紧皱。 “我给你渡些灵力,好歹减轻着痛苦。”赫连允道,大掌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慕倾天的身体。 灵力分为两股。 一股是帮她在身体内筑起一道坚韧防御,抵御炙热火焰侵袭。 另外一股则温润许多,在慕倾天的体内流动,温养着她的五脏六腑。 之前慕倾天被锦袍男子追杀,身上中剑又中掌,还中了毒,不过这个毒的毒性却十分诡异,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显现出中毒之象。受了灵宗境的重击,她如今内伤非常严重,若是不及时治疗,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后遗症。 过了好一会儿,慕倾天才摆摆手,示意赫连允停手。 她慕倾天何德何能,能让堂堂的皇族战神,三皇子殿下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与他之间,不过是上下级的伙伴关系,对她这么好,她该拿什么来还? 慕倾天转头看着赫连允,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慕倾天一时间的沉默,让赫连允心里有些慌张,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吗?你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带你出去的,出去以后,我就带领大军灭了他蛮人为你报仇!” 慕倾天缓缓摇头,笑了笑:“不急,等我强大了,我们一起去把蛮族灭了。” 赫连允忽然笑了,他笑得有些欢喜,眸中似乎有光在闪:“好,一言为定。” 这一年的初冬,有的人在赤炎的火山底挣扎徘徊,有的人在天齐国的边境小镇上奋血杀敌。 天齐王朝的一个边境小镇。 暴雨,狂风,峡谷。 皇甫翊手执宝剑,雨滴顺着剑刃落下,夹杂着魔人的血液,水洼上积满了鲜血,一片猩红。 魔人深入天齐边境,以风见长的趋势,足迹踏遍了天齐边境数十个城池。 皇甫翊领兵出征,短短数月,将边境上出现的魔人以大片大片的收割速度,将剩下残存的魔人硬生生地赶进云之峡谷中。 屠杀,很快开始。 立于峡谷崖顶,皇甫翊的黑袍在风中衣袂飞舞,他不去看那些血腥的屠杀场面,他不去听魔人的哀嚎,他们就该回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不愿意走的人,他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皇甫翊冷冷遥望那飞鸟难越的高厚城墙,看着那边境小城里平静闪烁的灯火如星光一闪一闪,看着某个灯火最聚集最辉煌的方向,眼底,缓缓掠过一道森然的神情。 “殿下!有您的传信纸鹤。”此时,一名近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中拿着他与璃月通信的纸鹤,紧蹙的眉间不禁一舒,又有丫头的消息了。 他如是想。 他满怀欣喜地取过传信纸鹤,指尖灵力波动,缭绕,十分期待着地,接收着纸鹤传来的信息—— 在脑中接收到璃月注入纸鹤画面的一刹那,皇甫翊眼中突然满是震惊与难以相信,还夹杂着些许的愤怒与懊恼,喉中一甜,口中一股血色喷射而出—— 皇甫翊脚下微颤,踉跄了几步退到一块青石边上,他的手指,不知不觉间深深勾入了青石中,青石上慢慢显出一个深切的抓痕,抓痕上有血! 第37章 等她回来 似是极力忍耐般过了许久,皇甫翊沉默下来,宝剑在旁边一横,直接坐在那块被他狠抓出血痕的青石上,他依旧脊背挺直,湿透的眉宇黑如乌木,看向峡谷里的那群魔人,良久慢慢道:“都杀了吧。” 他没去看那场最后的屠杀,他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的,是传信纸鹤当中注入的画面,是慕倾天眼神决绝的落入火山口的画面,是他的倾儿湮灭于滚滚岩浆的惨烈画面。 皇甫翊站在那里,任由两股心思把自己绞成麻花,绞成疼痛的两半,有些什么东西在被一分分一寸寸的扭碎,他抖着手无能捡拾。 天边忽有电光如蛇一闪,随即轰隆一声炸响,一道惊雷气势惊人的劈下来,满天阴霾都被劈裂成乌黑的絮,被乍起的一阵狂风追逐得漫天乱跑,那些黑色和乌青色的云之间,有森冷的雨,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雨点子硕大如珠,连绵成旗,打得人生痛,瞬间便下成瓢泼大雨,皇甫翊站在雨中没有躲避,大雨瞬间将他浇个浑身透湿。 皇甫翊仰起头,雨珠砸得他眼睛痛得要命,可是这点痛好像也不叫痛,事实上他觉得他哪儿都不痛,就是有点麻木。他浑身湿透的仰首立在雨中,任雨水在他脸上流成小溪。 “殿下!”一干近卫们上前,哗啦啦跪地有声,“请保重!” 皇甫翊湿润了眼,抿唇环顾着眼前这群跟随他从云都一直到这晏城的忠心耿耿的属下,疲惫,刚毅。每个人眼中的坚定,忽的灼伤了他的眼,他沉默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夕阳悬在天边,余晖洒了过来,洒红天边的每片云彩,雨停了。 昏黄的光影从崖缝里射进来,照亮这一片狭窄的深谷,皇甫翊走进了峡谷,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即使在暴雨的冲刷中也没有被洗净。夕阳余晖照见那些零落的,或生或死的人们,照见沙砾里死白的人骨,幽幽的反着光,再慢慢淡去,换了月色和星光。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看着满地的狼藉与血肉横陈,静静的,不言不语,似乎要将时间在此刻停格。 新月如钩,悬在崖壁缝隙正中时,一片死寂沉默里的皇甫翊终于转身,对着手下人平静地道:“走吧。” 所有人默默跟着他,踏着这凄冷的月色,一步步攀上了崖。 崖上长草萋萋,连接着连绵的山脉,一条山路蜿蜒向下,山路尽头,更远的平原上,巍峨的城池赫然在望。 风嘶吼着从崖上奔过,狠狠撞在山石上,似乎要让某些猛烈的力度,撞出带血的不甘的悲愤,散在崖顶的晚风中。 皇甫翊的目光透过这凄凉的夜色,这呼啸的晚风中远远望去,那灿如星辰的眸眼闪烁,如光晶莹,照见他心底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火焰是如此猛烈的舔噬着他的全部意志和灵魂,他似乎已然听见自己的全身血液奔腾嚎叫的声音。 皇甫翊闭了闭眼睛,半晌睁开,道:“大军不回云都,改道去苍拓山。” “殿下!苍拓山可是……”近卫十三抱拳上前,还没说几个字,皇甫翊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凝视着苍拓山方向,乌黑的目光如深黑的夜色罩满这四海宇宙,低低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死,不会!所以我就去帮她肃清她身边所有的障碍,包括,伤害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去做我该做的事,然后,等。十三,你且看着,蛮族之亡。” 等。 等生死的尘埃落定,等命运的真相揭露,等所有人在这条道路的结束或继续的未来。 他在等。 等她回来。 就是在这个天齐边境的晏城,一代王者改变了他曾经的梦想。有人说,当心中有了牵挂,这个牵挂就会是软肋。而他说,正因为有了牵挂,所以突然之间,有了渴望,一个比站在权力之巅更大的渴望,有了这个渴望,所以他必须更加强大,必须足够强大,也必须强大。 翌日,皇甫翊带领身边的近卫军出发,天齐大军亦步亦趋跟在近卫军驻扎的地方后十里处。三天后,天齐大军从西部荒原进入北国境内,天齐太子立马于荒原之上,萋萋长草的荒原之中遥遥看向北国的方向,他比常人更黑的眸此刻幽光闪烁,跳跃着炽烈而期待的火焰,如同这荒原之上,那轮东升的红日。 “倾儿,我来了!”太子殿下扬鞭策马,骏马喷的打了个响鼻,扬蹄长嘶,泼风般驰去,留下一道深深的蹄印,一路向南而去…… 苍拓之巅,火山底。 赫连允紧拥着慕倾天,此时的她,体内的毒已经触发。 他的唇紧紧抿着,将瘫软无力的慕倾天拥着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如何了?”见慕倾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赫连允沉声问道。 慕倾天的脸色不是很好,身体也十分虚弱,眼神中难以掩饰的露出一丝疲惫之色,她沉沉的吸了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她伏在赫连允的胸膛之上,使劲双手用力坐起身来,将鬓角的秀发别到耳后,神色颇有些尴尬。 赫连允不动声色,松开手将她轻轻靠在石头边上,怔怔地看着她,静静不语。 见慕倾天脸色青白,嘴唇死灰,知道她是性格倔强。 “这是几日了?”慕倾天靠在石头上,微喘着气道。那锦袍男子的毒果然非比寻常,刚中了毒时竟然还会隐藏一段时间才会触发,触发时,身上瘫软无力,各脏器的功能一日比一日衰退,身上的伤口一直不会好,还有隐隐加重的趋势。不管她如何努力盘膝而起想要调匀体内真气,想稍稍恢复灵力,可那体内有如无数条火蛇在纠缠拥挤翻滚,所经之处,全身经脉都似着了火,都似乎变成了一条条火蛇。一旦调动灵力,就觉得内腑刺痛,一不小心,便疼晕了过去。 此毒,太毒!想让她燃烧生机,身体衰竭而亡。 这是慕倾天最后在晕过去之前,脑子里唯一闪过的想法。 盘腿坐在原地的赫连允,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睡颜安详的少女,他那原本冷冽无言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丝悲悯。他那温情的目光扫过慕倾天白净的脸颊,手轻轻抚了一下,却犹如触电般不敢再多造次,微叹了气,低低道:“若是我燃烧了自己的所有灵力送你出去,日后的你是否还会记得我?” 他眸眼微沉,嘴角轻扬,低头在少女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他就势躺了下去,躺在慕倾天身侧,斜侧身,以臂支肘,赫连允细细端详少女恬静安宁的睡颜,听着她的呼吸和自己呼吸,交织在一起,这一刻光阴静好。 良久,赫连允轻轻伸手,替慕倾天拨开脸上的乱发。他低而优雅的语声,在静谧的空间中低低散逸。 “倾天……一切都会好的。” 慕倾天平静地睡着,她不知道有人为了她,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更不知道有人为了她,努力负重而行。此时的她,只是睡着,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做了个梦。 仿佛那只是一个悠长的梦,梦里有霞飞水涌的背景,有爹娘宠爱的拥抱与笑颜,有无云的高远的天,有过去的将来的想的盼的所有美好事物的总和。 忽然,她的眼睛看到一个棺椁,只看着那只金色的棺椁。 那里,谁在安静沉睡? 黄金巨棺上雕刻着图案,依稀是龙。 她一步步上前去。 身后,白光刺眼。 刹那间,她的耳边突然响起那莫名的低低吟唱,突然更加响亮,一声比一声拔高,化为巨大的声波,扩散…… 如狂涌的浪,一潮潮奔来,仿佛要极力挽留般,将她包围。 此时,身后的白光突然变得摇曳,发现四周光线很暗,慕倾天发现自己全身都痛,痛的好像整具身体被撕的四分五裂,痛得几乎麻木了,叫嚣着,嘶吼着,几欲崩溃。 “慕倾天,天亮了……” 低沉优雅的男声响在耳侧,听来有几分熟悉。 慕倾天怔怔地睁开眼,还微有些模糊的视线动荡摇晃如水波,倒映出风华绝俗的容颜,她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经历一场大考验,做了个有点诡异的离奇的梦。 “慕倾天,你终于醒了。”赫连允轻呼了一口气,从旁边的桌几上取来一杯清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眼神温柔,似乎装载着这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总和,中间,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 慕倾天虚弱地撑起身子,周边已没有了那赤红的岩浆,炽热的高温,没有风,没有日月,只有一点点的烛光散发着昏暗摇曳的光。 她不禁十分疑惑,也想不通,本来在火山底,怎的突然转换了空间?这四周,空气中有着潮湿的味道,慕倾天的眼环顾着四周,突然,在某个角落的阴暗处,有一抹坐着的,颀长的,熟悉的身影。 那是—— 慕倾天眼中突然充满了激动与不可置信,似乎还含着一包泪,瞬也不瞬的,呆呆的,怔怔的,痴痴地望向那个角落处,口中嗫嚅,带着一丝哭腔,低低道:“是您吗?” 第38章 泉下洞天 “是您吗?” “真的是您吗?”慕倾天踉跄着站起身,眼中带泪,一步一步地,速度极慢地,往那昏暗的角落方向走近。 “唉。”昏暗的角落里那抹身影笼在摇曳的烛光里,微微地叹了口气。他慢慢起身,从昏黄的烛光里走出,浑浊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少女,轻道,“倾天……我的女儿。” “爹——” 慕倾天眼中的泪已经崩溃,踉跄地上前直接拥住了眼前这个沧桑的男人,那满眶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男人的肩头,“爹,真的是您?您不是已经?” “女儿,爹没死。”慕珩看着自己的女儿,满是愧疚。 身为武将,他常年镇守边疆,鲜少有陪伴妻女的时间,虽然他对妻子至死不渝情比金坚,却在漫长的岁月中让曾经骄傲的妻子熬成了望夫石,年纪轻轻就陨了命,他欠了她! 曾经,他以为,对下属尽心尽责,对陛下鞠躬尽瘁,对兄弟友爱,对所有人都好一点,就会得到大家的爱戴,这终究是,他多想了。 慕氏几百年来为北国培养出无数武将,忠心镇守各个城池,兢兢业业,奉公职守。为了避开皇权拉帮结派的争斗,慕家子孙甘愿请缨远离皇城,不从政不参政,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皇族的认可,却从没想过,慕氏传承数百年,武将常年镇守边疆,极易被人参奏功高震主,拥兵自重,从而被扣上一顶逆臣的罪名,是掌权者心中的肉中刺! 他远离皇城,抛开家庭,一切以国家为重,得到的是什么?是属下为敌军的通风报信?是身边人给他下毒?是帝皇的猜忌?还是兄弟的不良谋权?他悔啊,被逼上苍拓之巅时,他已经明白了所有,却无能为力,被打下火山口。 本以为,他会死,结果,这火山口下竟然有泉下洞天。翻腾的岩浆下面,竟是别有洞天! 这个泉下洞天,每三年开启一次。当太阳的阳光刚好在午时三刻投射到火山口的中心时,此刻,滚烫岩浆会退去,泉下洞天的大门会打开,出现一个长长的甬道,困在里面的人可以无恙地出来。 他被打落火山口时,泉下洞天的大门刚好开启,火山底,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翻腾的岩浆,而是一条长长的黑暗的甬道。 这条黑暗的甬道漆黑而幽暗,似乎通向无边地狱,目力所及全是黑暗。 在那时候,但不知为何,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召唤着他,不断地引诱着他往里边而去。 他往里走了大概三百米,依旧看不到甬道的尽头在哪里。 直到他带着伤,虚弱不堪,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往里走了足足有一千米的距离,才忽然听到潺潺溪水的声音。 当他强撑着一口气走到发生声音的地方时候,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曾经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黑色甬道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小世界!一眼望去,鸟语花香。原来这个泉下洞天,曾经是诸神的住所,这里虽然没有日月没有星,却一年四季如春。于是,他寻了个适合修炼调养的地方,辟了个山洞,安心在这里住了下来。 第一个三年,泉下洞天开启。他因为重伤未愈,所以没有走出来,第二个三年,他准备出来了,走出长长的甬道后,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自己的女儿也被人打落在此,性命危在旦夕的场面! 拥着女儿,慕珩的英雄虎目淌泪,从赫连允的口中,他已经了解了所有事情。他了解了女儿的艰辛,她的内心不安,孤勇与坚毅。他任由她抱着,滚烫的泪水已经淌湿了半边衫,狠狠灼着他的心! “爹,”哭了好一会儿的慕倾天,闷声开口问道,“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倾儿,来,”慕珩扶着慕倾天坐回到床上,看着她躺下,眼中溢满了怜惜与疼爱,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当年,蛮族王不知从何处请来灵尊境强者坐镇指挥,我早早得到此情报,意欲将大军退出二十里,不打算正面迎敌,准备以智取胜,将那座小城寨留给蛮族,上演一场空城计。却不料,走漏了风声,慕家军精兵皆折,损失惨重。我向临近的州县借兵,都没借成,各个都说帝皇之命不可违。那时候,我就明白,伴君如伴虎,哪怕我退到天涯海角,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当初这个计策只有身边几个心腹知道,所以,我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后面兵败,被逼夜走苍拓山,仍旧逃不开蛮人的追杀,在灵尊境的重击之下,坠落火山崖。不过,这些事都过去了,倾儿,你不应该背负着仇恨,爹,只希望你好好的,莫要卷入这个政权纷争之中。”说罢,慕珩深深地转头看了眼赫连允,眉头微皱,几不可见。 “爹……”慕倾天正欲说些什么,忽然脑中传来一阵剧痛,眼前模糊一片,一开口,嘴角突然溢出血色,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陷入绝对的黑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 “倾儿……”慕珩眉头紧皱,手指快速地在她的心脉附近点了点,封住了几个大穴。另一手搭上她的脉搏,眸色幽深。 “将军,她怎么样?”一旁沉默不语的赫连允终于开口。当初他自知已经的空间灵力将要耗尽,最后等待二人的将会是熊熊烈火,没有生还的可能。可如果他以全部灵力及元神祭了空间阵法,那么至少她可以活着。当时他这么想着,也做了,可就在他的祭法开启没多久,这周边的火焰突然消失,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暗的甬道,空旷的空间里响着低低的吟唱,还夹杂着丝丝的脚步声。而后,他见到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慕倾天的父亲,前镇南大将军,慕珩。 “她的伤无碍,只不过这毒,竟是神经毒素!”慕珩说话间有点力不从心了。 “神经毒素?是什么?”赫连允问。 “神经毒素,据说是一种超然于我们当前所能认知的范围,不知从何时起,蛮族王得了个特殊的灵尊者,他能预知过去未来,民生,政权,谋术,军事才能都十分超然,还流传出许多我们未曾听说过的词汇,什么穿越,异时空,虫洞,黑洞等等。正是因为此人,慕家军才会大败,失去昔日王者之师的荣耀。神经毒素,就是出自那人之手。”神经毒素,可以在短时间内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心生胆颤,这神经毒素,其直接影响的,是人的脑。 “那灵尊境强者,竟是如此玄乎?”赫连允一惊,即使他的师尊是来自天地尽头,也不一定了解过,何况是他。 “我与他交过手,此人长相跟我们大不相同。金发碧眼,身材高大却瘦弱,常年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当中,十分神秘。”慕珩回想着那人的脸,依旧是十分的不舒服。 “如今,这毒可有解药?”赫连允问。 “不知道,当初我与他交战时,此人已是蛮族人的大祭司,如今已过去六年,不知现在他已是什么身份。”慕珩说着,转头无比慈爱的望着慕倾天的睡颜,低低道,“看来,只有这样了。” “将军,您是想?”赫连允似乎心中有所预感,担忧地问。 “别说那么多了,倾儿若是有灵宗境八重天的修为,那必然能牵制住这神经毒素。” 赫连允不禁惊讶,抬眼看向慕珩,烛火将他的背影投射在板壁上,一个修长沉稳,似乎永远不会被人世间的跌宕繁复,风云变幻所吞没的身影。 慕珩侧首望向赫连允,径直走向他,手指快速地点向他的脖颈,那速度极快,赫连允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瘫软在地,睁着眼却说不了话。点穴的人淡淡道:“三皇子殿下,抱歉了,为了女儿的万无一失,我慕珩就不顾君臣之仪了。” 将瘫软的赫连允拖着靠在椅上,摇曳烛光下赫连允,长发没有束起,散漫的披了一肩,更多几分诗意风流,他的眼神,凝定而晶莹,变幻闪烁如星光。慕珩看了眼赫连允,抿唇不再言语。当初见到他,对女儿的尽心以及眼中的坚定,他竟有些恍惚地以为,是否女儿爱慕于他。虽然对女儿极好,但终究是皇族,他不愿意他的女儿,再度卷入皇权争纷之中。 慕珩走到床边,伸手将慕倾天扶起,盘坐入定。他随即上床,口中低低吟唱着慕氏最古老的渡法口诀,双手在胸前不断变换着打着手印,手指点住慕倾天背后督脉循行的大穴,掌心对着她背后的膏肓穴,灵力被他压制成一条细细的发丝般的白光,缓缓地注入了慕倾天的身体。一阵灵烟渐渐出现,慢慢的越来越浓,直接将二人罩在里面。 桌上的烛火泄进来,照亮慕珩他那如天神般的眉目,虽饱含风霜却绝代风华的慕珩将军,这一刻眼神温柔,慈祥。 第39章 恍梦三年 时间一刻一时地过去,慕珩的脸上额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反观之慕倾天,她的脸色已慢慢红润,甚至出现了诡异的红色。 此时的慕倾天,脑海中宛如被重剑狠狠一劈,剧烈的疼痛瞬间贯穿了全部的意识,本是陷入绝对黑暗的视野被重重一震,开始摇曳。天摇地晃中突然出现一些零落的残酷的片段,一把血剑在半空中凌着飞旋而出,握着剑柄的手青葱有力,那手的主人长着一张俊美得天怒人怨又十分欠揍的脸庞,由模糊直至清晰,那脸庞的主人依稀是她认识的人,皇甫翊。 梦中的皇甫翊孤身一人立在冰天雪地当中,雪地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死相各异的兵士,被一群黑压压的人群包围着,那群人,拿着各式各样的特殊武器,有十字形状的铁刃、三叉戟刀、剑弩刀弓各式不同,纷纷如同鬼魅般地掠上前,几欲将他砍死,在这冰天雪地中永生冷藏。 “小心!”慕倾天在梦里出声,努力地奔过去,伸手想扯过皇甫翊的衣袖将他推开,却发现自己的身躯直直穿过他的身体,而擎着剑的皇甫翊似乎没听到她的喊声,没有看到她一般,抿唇冷眸,血剑横开,身躯挺拔的立在天地之间,坚不可摧。 “怎么会这样?”慕倾天眼中满是震惊的神情,眼睁睁地看着皇甫翊冷喝一声,孤身冲入那人山人海之中,玄色的衣袍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纯黑如墨,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糅合在一起,紧贴在身上,无法区分开。 突然,一只灵箭破空而来,穿过慕倾天透明的身子,直直插入皇甫翊的胸口,他剧烈地颤抖起来,力竭的皇甫翊再也无法聚起灵力去抵抗撕心裂肺的痛感,他微微张了张口,口中的血色落了一地,雪地中赫然显着诡异的红!他曲膝半跪在雪地上,手中的剑已经入地三分,他立得如同雕塑般,眼神越发涣散,慢慢的,头微微往旁边一歪,微低着似乎没了生息。 “不!不!”慕倾天在梦中大喊着,那一点久伏的悲愤的星火被刹那激发,最后一丝涣散的神智被刹那聚拢,全身真气骤然自丹田爆涌,泄洪冲堤般横冲直撞,直欲裂胸而出! 她突然直直地跳了起来,一仰头,一口鲜血如樱雨般喷出,再泼喇喇落下来,落了一墙的猩红。 “倾儿!”慕珩赶紧上前扶住慕倾天,看到女儿眼中的悲哀,似乎对人世间的丑陋都瞬间了然般,空空的,幽深的,犹如灵魂被抽走,被永久禁锢。 慕倾天的眼中泪水不停地落,好似她的心,被剜去了一大块,再也无法愈合。 过了许久,她才机械般地转动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喃喃道:“爹……” “哎,”慕珩应着,眼中充满了担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嗯,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慕倾天感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那种衰竭的无力感已是几不可见,不过,稍稍动点灵力,依旧是感觉像被火烧一样的难受。没想到她已经经过洗筋伐髓,身子里的血液犹如疗伤圣药,可解百毒的血液居然没能完全抵挡住那见鬼的针里的毒力!一想起梦中皇甫翊的伤重画面,慕倾天心中烦躁万分,不禁低低骂了那远在蓬莱的顶着一头乱发在风中摇曳的老头子一声,“娘地!赤脚医生!江湖郎中!庸医!” 远在蓬莱仙境的姬澈,猛地连打了几声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疑惑道:“咦?谁在骂我?”而后仿佛想到什么般,一头乱发摇曳得十分风骚,“阿呸!谁会骂我?谁敢骂我?”那霸道的声音瞬间在空旷的雪地上传了很远,很远。 姬澈的吼声自然传不到慕倾天的耳中。她缓了缓自己的心情,努力告知自己,那只是个梦境,不必太担心。皇甫翊那个家伙,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不会死,她对他有足够的自信,更何况,那只是个梦而已,仅仅是个梦。 可是,真的只是个梦么?慕倾天的心里又带着一丝恐慌,就犹如春天里被种下了一颗种子,不知何时会长芽,在漫长的等待与徘徊中度过。 她摇了摇头,努力散去那些在脑子里弥漫着的想法,如今她身中剧毒,又深陷泉下洞天,能否有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呢。想到这,她抬头望向慕珩,打算在父亲那里多少寻得一些信息,可在她抬眼仔细看着父亲的时候,她惊呆了,半响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她颤抖着问:“爹,您……您的头发?” “乖,没事没事。”慕珩慈爱地看着女儿,笑道。 “怎么能没事呢,您的头发,怎的都白了?我是睡了多久啊?”慕倾天一骨碌地起身,眼中满是震惊,还有,难受。 “倾天,”未待慕珩有所回答,一旁的赫连允走了过来。他双手负在背后,本是零乱的长发已经被细细梳齐,束起,依旧是眸眼带笑,满是温柔,却好像有点不同了,似乎这里面,还带着一丝刻意疏离。他缓缓走到床前,站立,轻道,“慕珩将军为了救你,用你慕氏功法渡了你半生修为,如今的你,已经是灵宗境了,你身体承受力有限,不能把修为全部渡给你,你这一睡,已经过去半年了。若是想要完全压制住你的毒,或者解掉,那必须出了泉下洞天后,去找那蛮族大祭司。” “半生修为?”慕倾天暂时无法使用灵力,她根本无法去探查自己的修为境界。没想到,压制她的毒竟然要耗去父亲的半生修为,还仅仅是压制住毒素继续增强的趋势,不让身体快速衰竭,这个毒,还是有多毒? “倾儿,若为父的半生修为可以救你一命,那势必是眉头皱也不皱就给了你的。如今你的身体已经压制了毒素的继续加深,若是想要恢复修为,还必须为父再渡修为给你才是。”慕珩淡淡道,生死他已置之事外,区区修为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行,只是半生修为,父亲已经白发苍苍,若是再渡修为,父亲可怎办?”慕倾天使劲地摇头,她可不想当不孝女,她也不愿父亲为她如此牺牲。 “无妨。”慕珩说罢,手指快速点中慕倾天的定穴,他微叹了口气,眸中慈爱分明,又带着决绝,“倾儿,你母亲已故,为父在人世间已没有任何留恋,如今为父送你全部修为,你当一步跃上武学强者之路,为父亦死而心安……”慕珩淡淡地说着话,慕倾天眼中含泪,她无声地哭,无声地落泪,眼神中带着祈求,并转向赫连允求助:求求你,阻止他,我不要父亲为我牺牲,不要让我活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求求你,不要让我背负一生不安的罪孽,求求你,求求…… 她的祈求终究没有得到回应,突然歪着身子软到在床,眸眼紧闭,眼角依旧泛着晶莹的泪。 出手的是赫连允。 慕倾天眼中的祈求太过强烈与悲恸,让赫连允实在看不下去,他伸手点了她的昏穴,看向慕珩的眼中有着歉意。 慕珩对赫连允点了点头,伸手拍了下他的肩头,泉下洞天相处半年多,他还是十分肯定这个三皇子殿下的,他微笑道:“三皇子殿下,这是我的个人意愿,并无关他人,您无需心有歉意。” “将军……”赫连允张了张口,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屋外:倾天,原谅我的自私,对于你来说,慕珩将军最重要,你宁可死,也不愿他亡。可对于我来讲,你们二人择其一,我一定选你。不管你将来如何恨我,我痛,胜过你痛。只有你活着,你才能够,来恨我……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岁月不会因为某些人某些事而停滞不前,很快的,三年时光一晃而过,泉下洞天终于即将迎来开启的日子。 “倾天,喝点水。”赫连允从屋外缓缓走进,手中捧着一泓清泉,用荷叶小心地盛着,那是晨起荷叶中的甘露水。 慕倾天靠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赫连允,抿唇不语。 赫连允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上前将荷叶里的甘露水倒在她面前的杯子中。 随即转身出门,立在屋外,看树叶在纷飞,心思百转。她醒来已经三个月,从不跟他说任何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睡着。 他知道,当年他没有制止慕珩将军的做法,让她伤心了。 屋内,慕倾天转头也望向窗外,那一抹在树下萧条的人影,依旧立得笔直,挺拔,坚毅。她没有气他,也没资格气他,她只是气自己,气自己不够强大与争气。当她醒来后,见到的,再也不是父亲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土丘。她恼过,气过,也恨过。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感激上天的恩德,得而复失的结局让她悲哀,心里空洞洞的,再也无法填平。 想到这,她不禁思绪万千,眼神中带着迷茫,透过厚厚的墙,穿过时间,空间的距离,仿佛见到了那张俊美熟悉的脸庞:三年了,皇甫翊,你如今可还好? 第40章 好久不见 冬日里的天,总是有些冷的。 皇甫翊靠着一株树,挂着一轮残缺的深红夕阳,树干瘦削,淡金碎红的云霞里一片飘落的叶子似的悠悠挂着。脚下的杂草在风中摇曳,孤鹰划过蓝天呼啸。他孤单地立着,坚定得如同站成永恒的树。 他看着那个方向,看着那个绵延至苍拓之巅的方向,眼前闪动着火山赤红的岩浆,成灰的衣物…… 他指尖紧紧扣着一个明黄袖囊,那是璃月后来送过来的,她的半截衣袖。他攥得很紧,像要从那袖囊里,攥出一点已经微乎其微的希望来。 他一直在等,在等她一如笑魇如花的脸,他只是这样想: 倾儿,我已经做到了我要为你做的事,苍拓山已经被我收复,蛮人已被我赶到极地沙漠,他们的大山,高原,城池都被我打下,我将这一片的大好江山送给你。现在,我只差一步,就能为你真正报仇!我与那个蛮族大祭司的最终之战即将来临,若是我不敌,不如归去,与你一起留在苍拓之巅的火山底。所以,我求求你,赶紧回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平安的消息。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想你。 苍拓之巅,阳光在午时三刻的时候洒在了火山口的中心处,火山底,泉下洞天的大门正在开启。 慕倾天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对着慕珩的墓碑“砰砰砰”磕下三个响头,起身用手背将自己眼眶里流转的泪使劲抹去,看向墓碑上刻的“北国镇南大将军慕公珩之茔”的几个字,目光坚毅,道:“父亲,若您在天有灵,且看着,女儿如何将这个令你失望的天下治个太平!”她后退一步朝着墓碑再次鞠躬,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愿望,以信仰之名,旧的制度终会毁去,换之而来的,将是新生的社会,这个时代,需要一些人,敢于用战争换和平。 与赫连允走过长长的幽深的黑暗的甬道,从火山底攀出,攀登上崖,身后,是慢慢的渐渐的关闭的泉下洞天,那火蛇般炽热的岩浆又再度蔓延了整个火山底。 出了火山口,现在苍拓之巅的厚实的土地上,慕倾天抬眼望向瀚城方向,眸色幽深,神情淡漠,她口中低低道:“蛮人,我慕倾天回来了,从地狱中爬出,索命来了。蛮族的大祭司,我很期待与你一战!欠人的,终究会有人来讨还!” 二人出了苍拓山,往山下小城而去。 瀚城府衙的一个小屋中。 “哗啦啦”的清脆声响传出,是瓷器落地的声音。那声音伴随着一阵怒吼:“出去,都出去!别来烦我!告诉那些人,统统给我滚!滚!” “砰!”又是一阵破碎的声音传来。 传令的小厮纷纷脸色苍白,低着头退了出来,刚好碰到过来的慕无名,似乎抓到救命稻草般,直接跪下俯首道:“慕大人,请您劝劝城主吧,那些蛮族头人想要见他,小的实在是拦不住那些人了,还请您帮帮忙!拜托了!” “嗯,你先下去吧。”慕无名淡淡道。 走进房中,在窗前喝着闷酒的人,正是于亭湛。自从主子落了崖,已经过去了三年,无论再怎样的拒绝相信她已经不在的消息,可事实摆在眼前,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需要更加努力活着。三年来,于亭湛根本没有再回过南宁城,而是在瀚城住了下来,凭借着极好的军事头脑与强硬的手段,硬逼着那些蛮人俯首称臣,成为了瀚城的城主,是目前瀚城真正的主人。 大军,已经回了盛京,带着主帅副帅二人的衣冠,装殓入棺。北国讣告已经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昭告天下,歌颂二人为国捐躯因公殉职的丰功伟绩。 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二人已死,只有少数人依旧不信,依旧坚信着,他们终会回来。 他没有跟大军回盛京,慕家军也没有回去。他们留在瀚城,帮助于亭湛处理所有事务,抵御蛮人入侵,同时,在等,等一个让他们的所有行为都可以尘埃落定的消息,不论是生,还是死。 两年前,天齐太子带领大军打到了苍拓山下,意外的没有动瀚城,目标十分明确地去攻打蛮人,相信他,也是在等主子能平安回来的消息,尽管这希望,十分渺茫。 蛮人在天齐的铁骑下,一退再退,退到了极地沙漠,如今的蛮人已经今非昔比,残留在瀚城中的蛮族头人们,也一直在极力讨好着于亭湛这个瀚城城主,带着十二分的敬意俯首称臣。可奈何这个于亭湛的性格,这两年来越发得十分暴躁,前一秒风和日丽,后一秒狂风大作,他也已经习惯。 慕无名神色淡然,有着孤狼的冷情,他即使心里有难受,也丝毫不会表现在脸上。他走进屋子,满地的狼藉,在于亭湛面前站定,道:“如果难受,你可以哭出来。” “哭?哭什么哭!”于亭湛冷眼带霜,将手中的酒壶扔在地上,又是一阵碎裂的清脆声音,“蛮人!蛮人!伤了我的家人,还让主帅失踪,我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已经不错了,还特么的来烦我!烦什么烦!” 慕无名不语,看着这个在外面铁血冷情意气风发,如今却醉酒邋遢的男子,心中忽而有种理解他的感觉。主子对于他来讲,无异于伯乐与千里马,他感激主子的知遇之恩。 如今,是应该让他发泄发泄,长时间憋在心底,那也是一种痛楚…… 于亭湛伸手再提起一壶酒,仰头哗啦啦地猛灌,喝再多酒,摔再多东西,却没能完全将情绪发泄。 微红的眼眸,却在他也没有意识到的一刻,滑下了两滴泪…… 突然,屋内光华一闪。 诡异的柔和光芒充斥着整间屋子,瞬间即逝。 于亭湛猛地转身,果然,见到身后有两道熟悉的人影! 他看着他们,而他们也盯着他看。 当二人见到于亭湛眼角的泪痕时都一怔。 良久,慕倾天还是微微失神。 在过来时,她就想过见到曾经的下属,她会有怎样的心情。 如今,她的心就像有什么堵住。 “没想到,我竟喝醉了。”于亭湛忽而一笑,自顾自地拎起酒往口中猛灌几口,泪水不自觉地滴下,他喝不下去了,酒壶又是往地上一摔,打了个饱嗝,抬眼瞪了慕倾天一眼,压抑着心情的情绪,双目红赤,“你这个幻觉,三年了,今天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可知道,三年里,军中都成了什么样,而我,成了什么样!你好狠的心,就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别人都说你落崖已经尸骨无存,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呵……” “主子!”慕无名立在一旁,看似严肃,还是掩饰不掉心底的激动,他知道,眼前的主子可不是幻觉,她是真的,回来了。 “嗯,好久不见了。曾经以为再也看不到,没想到,回来了。”慕倾天仰起清冷的小脸,倏地笑了。笑容里好似泛着晶莹的泪珠,望着熟悉的人,她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你们……可还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们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哈哈!” “不是幻觉?”于亭湛听到对话,怔怔的有些失神地走到二人面前,“啪”的一声,狠狠朝着自己的脸上甩了一巴掌,瞬间,痛感袭来,火辣辣的,他却丝毫不知道般,俊美的脸颊上,滑着一行兴奋的眼泪,嗫嚅道,“您……终于回来了。” “于都尉,好久不见了。”慕倾天笑着道。 “于都尉……”于亭湛嘴中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好久远的称呼啊,终于又可以听到她喊他于都尉了,三年,整整三年,终于等到她。 此时的慕无名,悄悄退了几步,敛着眸也压抑着心底的澎湃,男人有些时候不需要眼泪的,他只需要静静地守着她,知道她平安。 慕倾天扫过遍地的狼藉,瞥眼看到桌子上的东倒西歪的茶杯,她静静地上前,提起茶壶,嗯,还有茶水,倒了一杯茶,和颜悦色地上前,道:“喝点茶,醒酒。” “……”于亭湛没话了。能见到活生生的她,他就什么也不在乎,不计较了。 他突然大笑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朝门外大喊着:“来人!本城主今天心情大好,同意见那些蛮族头人了,叫他们一刻钟后立马到议事堂待命!” 见到于亭湛这么一惊一乍的,饶是淡定的慕倾天也被惊着了,城主?当初这个在南宁城指挥若定不愿离去的从五品都尉,竟成了瀚城城主了?这三年,到底发什么什么事?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慕倾天回了自己曾住的房间,房间里一尘不染,显然有人在经常打扫。 “嘭!”门外,声音传来—— 有东西摔倒了! 慕倾天转身,视线内见到璃月呆滞在那里,她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也呆了呆,很快便朝璃月微微一笑:“璃月,好久不见。” 第41章 极地风云 “小姐!您回来了!您可终于回来了……”璃月一下子扑上前去,抱住了慕倾天,“您真的没事,真的回来了!”她不敢相信这事实,眼泪像缺了的堤,涌得格外厉害,听得慕倾天的心也堵得紧。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呜呜!小姐——”璃月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不急不急,慢慢说。”慕倾天轻拍着她的背道。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过了好一会,璃月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感觉到痛,喃喃道,“不是梦……” 这一个举动,慕倾天是觉得好笑了。 但是,她还是觉得璃月的举止很可爱…… 她往璃月的身后不经意间一瞥,看到慕无名,他那略露出血丝的眸子,也代表着他此刻的心情。 “小姐,您回来了,主子肯定十分的高兴!”璃月仰起脸笑着道。 “皇甫翊?”提到这个名字,慕倾天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嗯!”璃月点了点头,道,“小姐,您可知道,自从您落崖的消息传到主子那里,他便斩钉截铁地说,您不会死!也不可能死!他带领着天齐铁骑收复了苍拓山,一路追赶蛮族,将蛮族放逐到极地沙漠去。主子说,等您回来,送您一片大好河山。” “皇甫翊……”慕倾天的眼忽然湿润了,低低道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眸中似乎有些光芒在闪,说不清,道不明。 她的目光,随着窗外望去,落在遥远的极地沙漠方向。 极地沙漠的边缘,是一座孤零零的赫然立在荒原上的小城。这个城池,因为处于沙漠地带,原本就没有多少户百姓,随着战争烽火,全都搬走了,人去城空,刚好让天齐大军暂时入住,躲避风沙,与极地沙漠里的蛮族两两对峙,皇甫翊身着黄金战甲立在墙头,沙漠里风沙飞旋模糊一片,他抿着唇,似乎心中有所感应般,目光深邃地回头望着已在千里之外的苍拓山方向。 三年了,他一直在等,每一分每一刻每一时的在等,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被焦灼的等待化为碎片,片片都是割体裂肤的凌迟,时间每多走过一刻他的心便下沉一分,那些希望被时间残忍收割他却无从挽留,每夜他抱着希望入睡,祈祷第二日醒来时能够看见某女红裙飘飞神色淡然的俯身看他,对他微笑,邀他共饮好酒。 然而这些早早想好的桥段总是用不上,每天早晨醒来,他静静的等,等到希望再一次破裂,然后骨碌起身,提剑继续奋战,借蛮人的血来浇去他心中那些不安的躁动分子,一日复一日,年复年。 世事如棋,风云变幻,一些细微的动作,正在悄悄改动着这场战争的动向和格局,正如蝴蝶在遥远的某处扇动翅膀,于千万里外便激起了狂暴的风。 早春的风,依旧冰冷刺骨。冰雪还未融化,河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冻,以致于人都能在上面行走。 皇甫翊修书向云都调兵三十万,打算合着他目前的十万大军,四十万大军一举覆灭蛮族。 云都最精锐的三十万兵士即日启程,以骑兵的速度快速移动,很快就到达离极地沙漠百里外的定西县,驻扎在县城以西三十里外的红水滩。而他们刚到就遭遇到了一大股不明的势力袭击,营还没扎稳粮草就被烧掉了将近三分之一。 消息传来,皇甫翊心里忽的出现了一个感觉,他们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一路攻城略地,将蛮人逼得一退再退,似乎太容易了些。他这三年来,以战争悟武道,进了两阶,如今是灵宗境七重天的境界。可当年北国的镇南大将军慕珩,乃是灵宗境八重天的境界,慕家军各个是异能者,也依旧大败,细想之下,极思细恐。本是蓬莱学艺的他,不应有此失误,只不过关心则乱,三年来的不顾一切的战争,让他身边的兵士换了一批又一批,每个城池都被他留下了人,如今的军士已经不是当年那些熟悉的面孔。似乎,这一切太不寻常了。 这仿佛是被看不到的丝线拉到了一起,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织网的人是谁?这张网想捕捉的鱼又是谁? 当年大挫慕家军的灵尊境强者,依旧没有出现,那个传说中的大祭司,依旧没有动作。那个蛮族王,带领着族人一退再退,在他疯狂地掠去他的城池时,也没有过分强烈的反抗。他们逃进了极地沙漠,蛮族本是个多么自我骄傲的种族,竟然会守在沙漠中,这太奇怪了,空气中有着看不见的暗涌在翻腾着,皇甫翊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三日后,极地沙漠的蛮人终于开始有所行动。 蛮族的神秘大祭司在极地沙漠的入口处,借用地利摆下了一个巨型阵法,曰:血煞阵! 接到消息,皇甫翊深邃的眼眯起,如同海的蓝,幽幽的不见光,意味不明的神情有点木然,他折身回了军中,一日一夜没有出来。 一大早,近卫十三便拿出几封书信意欲前来找皇甫翊,在门口被近卫十九拦住,他嘘了一声道:“主子研究了一夜的阵法,让他睡吧,黎明才睡的。” 十三犹豫了一下,将手中东西收拢,想了想道:“也好。” 便转身走开了。 直到后面皇甫翊醒来,也没人再提书信的事情。 似乎,什么事情被无意中忽略了,也错过了,以致于后面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让一对有情人,差点阴阳相隔。 北国,瀚城。 慕倾天立在城墙上,冷冽的风呼呼地刮着,擦过她白净的脸颊,竟有些疼。 赫连允手里拿着一件披风,一下子盖到了少女的后背,慕倾天转过身来看着他,神情淡淡的,伸手将披风摆正,拢了拢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即日启程。”赫连允瞬也不瞬地望着慕倾天,不过三年时间,她变了好多。如今她的才能,境界,都不是他能比拟的存在,内心深处那抹悸动,已被他深深掩埋,自此以后,以爱之名,护她左右,无关风月,只愿守她所有的欢喜,只愿她欢喜。 “嗯,一路平安。”慕倾天看着这意气风发的男子,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倒映着的是她的容颜,她心里或许有一丝明白,但终究没法给眼前这个人任何承诺,她心里想着: 赫连允,原谅我的自私,在面临生死关头时候,我已经看清,原来我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摘走,被那个长得俊美又极其欠揍的人偷了。所以,我不能接受你,也无法接受你,即便你,情深义重。 “小姐——” 瀚城门口,马蹄声传来,璃月牵着两匹马,在墙下挥手着。 慕倾天看着那个小丫头,脸上挂着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浅笑盈盈,随即下了城楼。 赫连允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眸光紧随着她。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的姑娘,愿你永远平安,欢喜。 城墙下,慕倾天与赫连允并肩走着,璃月将马匹牵了过来,她接过缰绳,嗖的一声翻身上马,很潇洒地对着赫连允做了再会的姿势,笑眯眯道:“我的副帅,没想到竟是你先送我离开。从此以后,天涯海角,我会念着你。” “再会!我的主帅!今日一别,各分东西,来日再重逢!”赫连允也是微微一笑,朝着坐在马背上装模作样的女子煞有其事地抱拳作揖,道。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再会!”慕倾天睁着大大的眼睛,凤眸中似乎带着光彩,仰天大笑三声。 自古别离伤情,她已经悲伤了太多,该是让心情好好放松了。 “驾!”坐在马背上的女子红衣迎风飞扬,她喜穿红衣,那抹鲜红霸气凌然,于无声处诉说着她的坚韧孤勇。她提缰调转马头,脚下轻夹马腹,马蹄下泥沙飞扬,奔腾而去—— 皇甫翊,我来找你了,你可曾准备好迎接我的到来? 坐在马背上的女子驱着马,方向直往极地沙漠。 赫连允立在城门口,看着少女驱马消失在路的尽头,他微叹一声,转身入了城去,口中低低道着一首小诗:“人生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人生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安得与卿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今日相离隔山岳,从此世事两茫茫——” 极地沙漠,边界孤城。 皇甫翊立在城墙头,上空有着两只战鹰在旋转飞翔。此时的极地沙漠上空,已经都布满了黑雾,那蛮族大祭司布下的血煞阵,果是十分厉害。 即使离得很远,他依旧是听得到前方兵士入血煞阵厮杀的声音,战鼓敲得很响,一下一下地震荡着人的心,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血液铁锈的味道,盘旋着,久久未能散去。 近卫十三走上城楼,神情肃穆,对着皇甫翊抱拳道:“殿下,我军前锋五百人入血煞阵无一生还!” 皇甫翊默默的点了点头,可是身形却并没有动。他长久的凝望着前方,神情有着莫测的难解。 第42章 血煞危机 “殿下,张将军和陈将军已经在城外待命!”近卫十九随后上了城墙,俯首道。 “很好!”皇甫翊点点头,对着道:“你们两个,给我守在城中,等我回来!”说罢,皇甫翊转身直接跃下城墙。 “是!”身后传来近卫十三以及近卫十九的应答声。 在城门楼站定,皇甫翊对着眼前二人说道:“二位将军,现在和我一起去那血煞阵的上空观阵。” “属下遵命!”张陈二位将军抱拳应着,他们二人是太子麾下的左膀右臂,半生戎马,修为境界分别是在灵宗境三重天和五重天,是天齐王朝为数不多的重将之一。 三人凌于血煞阵的上空,阵中弥漫着红色的雾气笼罩着地面上的一切人和物。阵外看不到那若隐若现的雾中情形,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只能闻到随风吹来的浓郁的血腥味。 皇甫翊眸眼带霜,抿唇不语。 从观察血煞阵回来,整整三天,皇甫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废寝忘食的研究着那个带着红雾的血煞阵。 对于阵法,他虽有涉猎却并不精通,这让他有些苦恼,空间阵法师在太行大陆上难寻其一,饶是他出自蓬莱仙境,也并非通天,唯今之计,是战还是避? 皇甫翊召来几个领兵要将开会,对于战还是避,各个将领起初都众说不一,不料最终竟都统一意见,战!三年来,天齐铁骑几乎踏平了蛮族之地,若是在最后取胜的关头,不战而退,势必动摇军心,三国都在看着呢,所以,必须战!哪怕流血牺牲,也要战!为军人的信仰而战!为人民而战!为保护家国而战! 经过探查,皇甫翊已经了解到,这个阵法其实已经不是单纯的血煞阵了,它是经过九宫方位排列而成,但却用先天八卦入列八门。这是上古的奇门遁甲之法,奇门遁甲乃是神授之术,其有阳九局,阴九局,奇、门、遁、甲各有不同,分别是三奇、八门、隐遁六仪和六甲,最早演算为四千三百二十局,经过后世加以简化,仍有一千零八十局。要破阵,就得找到它的阵眼,即生门。阵法有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兵家用兵,皆从惊门而入,生门而出。不管多么强悍的阵法,除非想要同归于尽,否则都会留一个生门。 “诸位,”皇甫翊坐在主帅位置上,环顾了众人,缓缓开口道,“我们必须有人进去血煞阵,了解这个血煞阵的阵法运行,经过了解,这个血煞阵的阵眼应该就在最中心的位置,只要能进到这个阵眼就能破阵了。但是要进入到这中心必须要意志力极为坚强不被血雾所迷惑才行,所以,诸位将军,谁愿意一试?” 皇甫翊说完,所有人陷入了一片沉默。 意志力再坚强的人都会有脆弱的一面,谁也无法担保不被阵法迷惑。 “由我出战吧。”众将领中,陈将军一身黑色精甲,沉缓地说道。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阵不是那么好破的,此战胜了固然好,败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行!陈将军,你是除了殿下之外修为境界最高之人,殿下的安危,还需要你来负责,还是让我去吧。”一旁的张将军立马反对,主动请缨,上前一步,对着皇甫翊抱拳道,“殿下,末将愿意一试!” “张将军,你可想好了?”皇甫翊神情未变,淡淡道。 “末将心意已决,愿做先锋,为殿下出战!”张将军抱拳俯首,剑眉星目,无比坚定。 “张将军,我与你一起吧。”陈将军上前拍了拍张将军的肩头,说道。 “不,我进阵,你在阵外接应,有你在,我放心!”深深地看了陈将军一眼,张将军忽而笑道。 “好!”没有多想,陈将军直接应下。张陈二位将军,曾经一起共战沙场,都很欣赏对方身上军人的热血,建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如同胞手足般,一个眼神,即可体会。 “很好!”皇甫翊直起身子走下主帅位置,看向张陈二位将军道,“二位将军听令,待午时正刻日头最盛之时,则是红雾最淡之时,张将军领兵两万,由惊门而入,直捣阵眼,陈将军领兵两万立在阵外,准备接应,以防不测。” “遵命!”张陈二位将军纷纷应声抱拳。 就在张将军入阵后一个时辰,本在阵外的陈将军突然看到阵法红雾突然变多,站在外面的兵士不小心闻到红雾,竟然双目红赤犹如失神般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他突然大叫了一声:“不好,上当了!” 边吼,他边朝着那阵内飞速奔去。 傍晚时分,他终于出了血煞阵,还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血人已经陷入昏迷,那是张将军!他只救得了张将军一人,两万军士,全部祭了阵,无一生还。 原来那阵中心的阵眼生门是迷惑人的存在,入阵中的人会被阵法中的迷雾所惑,失去理智,不分敌我,只知道杀戮,死去的人越多,阵中的雾色就越红,被迷惑的人也就更不容易清醒,红雾越浓,会使人心神震荡,失去自我。 能够进去将张将军带出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也同时庆幸自己功力够高定力够强。 一阵敌万军,这蛮族大祭司,令人胆颤! 强攻血煞阵,天齐将士,首战落败! 城内,主帅居处。 皇甫翊静静地听着陈将军陈述血煞阵内的情况,一阵敌万军,很是棘手,兵士进去得越多,只能充当血煞阵的养分,为今之计,只能他亲自入阵。 “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破阵。”想了想,皇甫翊终是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几个字说完,陈将军就开口问:“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生门是迷惑,如今没有生门,那就只有从死门走了,死门有时候也可以变成生门,关键要看各人的本事了。是摆阵的人技高一筹,还是她的功力更胜一层,只有试过才知道。”皇甫翊眸眼微眯,若有所思,朝陈将军说道,“你既然已经进过血煞阵,那就带领大军在阵外接应,我一破阵出来,即刻领大军给我踏平极地沙漠!” “属下领命。”陈将军受得伤不重,可以一战,很快领着军令前往军中大营。 血煞阵外,皇甫翊望着那大片浓重的血雾,神色也极为凝重。 他将身上一直随身插在腰带上的玉箫抽出,轻抚过萧身,那碧绿的颜色越发幽深起来,他缓缓开口道:“玉箫,今日,怕是要让你再尝尝血气了。” 将玉箫放在嘴边,箫声呜呜地响起,陡然间,皇甫翊俊脸绷紧,身上的红光大盛,像开启了什么秘术。 刹那间,苍穹变色,遮天蔽日! 风起云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大地都像要在瞬间沉沦! 忽然,箫声诡异一转,本是悠悠的箫声,渐渐激扬! 犹如千鸟啼鸣,万马奔腾!也似大海呼啸,山崩地裂! 血煞阵上空的血雾,随着箫声一阵阵,慢慢地散开,血煞阵阵门赫然大开! 蛮族军营,全身都罩在黑袍下的人听到那忽起的箫声,拄着拐杖,忽然站了起来。 “破阵!他们竟然在破阵了!”沙哑的声音带着沉闷的苍老。 “居然有人能用箫音稳定心神?”心智不受迷惑,他摆的这个血煞阵就只是一个迷阵,不会再让阵中的人相互厮杀,只要找到出来的方法,破阵是件很容易的事。 站在另一处的高台上,还立着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静静看着那渐渐转淡的血雾,听着那诡异的箫声,眉头深深的皱起,落后的太行大陆,何时有这么多的高人? 之前那个身披重甲的天齐将领,进入血煞阵中就发觉不对,正在寻找死门欲破阵的时候,是正逢他闲着没事出来走走,要不是他用灵力干扰了他的心智,对着他的后背重重一击,想必这血煞阵早已被破了。本来他还想着,这古人的排兵布阵之法还挺有趣,便让那个老头自己去折腾,没想到,还是有很多让他刮目相看的人存在的。不过,不管是怎样优秀的人,若是阻挡到他的计划,每一个,都得死! “不行!不能让他们破阵!”苍老得简直像鸡爪的手指拿起了身后那面巨大的战鼓上的鼓槌,为了重新夺回大祭司之位,他不能让对方就这么轻易的破了他辛辛苦苦布下的血煞阵! “咚咚咚——” 战鼓急切的声音传来,本是在悠闲吹着玉箫的皇甫翊忽觉胸口一闷,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他无视于自己口中溢血,反而嘴角微微扬起,很好,灵宗境七重天! 皇甫翊将全部精神力都集中在吹奏玉箫身上,箫声忽而高亢,盖过了擂鼓声音,那黑袍人脸色大变,陡然口中鲜血涌出,双膝一曲,硬跪在地,鼓声嘎然停止。 随着鼓声一落,皇甫翊随即身形一动,直接掠入阵中。灵宗境七重天,那就来比比,谁的智谋高! “竟然入阵了!”苍老的声音传来,话音未落,黑袍人的身形已经掠出蛮族军营,也快速入了血煞阵。 第43章 阵中幻境 血煞阵中,千变万化。 每一时每一刻,都随着日头的移动而改变情景。 如今,皇甫翊身处的,竟是一片树林!阵外日头高照,阵内竟是大雨磅礴!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那些有形的无形的暗器以及雨水的冲刷,又是那么的明显,以及,致命! 那是埋在地底的匕首,铁色乌黑,于漫天雨水泥屑纷飞中刺破空气,在树木中间横冲直撞,不断撞在各个角度的树上,再被那撞击之力弹回时刹那改变方向,先前向着眼睛里此刻向着胸口,先前向着后心,此刻向着天灵,千变万化,无从躲避。 立在阵中的皇甫翊却根本不理会那逼人的杀招,他半空中衣袍飞卷穿行渡越,如一道道烈风卷了彤云浮动,又或者是电光于云雾中忽隐忽现,在暗色苍穹里一次次乍起又歇,所经之处,罡风如隐形之刀,刀刀都断合抱之树,就见衣袖卷掠间轰隆之声不绝,每一出手必有树断,他穿掠在刀光和巨木之间的身形快如闪电轻若鸿羽,每每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从最细微的缝隙处闪过,明明应对的是最狂乱最没规律的攻击,动作却精确细腻得好像事先演算过无数次一般。 像是大神通之力的仙者,以江河为线,烈电为针,在布局复杂的沧海八荒之锦上,密密绣上一幅迷踪图。 巨树一棵棵倒下,看似倒得杂乱无章,然而每一棵树断裂位置都略有不同,一棵比另一棵更高一点,力度也有所变化,以至于每棵树倒下时,都恰好架在前一棵树上,竟然始终没有一棵树落地,倒的最后,所有的树倒伏成一个起伏山峦般的形状,而那些胡乱弹射的匕首,也无比精准的被那些按不同角度倒下的树木,全部挡了回去,齐齐落入地下。 立于阵中的操控之处,那黑袍人看着皇甫翊惊才艳艳的表演,那武道之深,武术之高,令黑袍人倒抽一口冷气,这血煞阵虽是他布下的,却不是他所创!他知道破法是因为手上有解阵之法,但从来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够这样破阵! 从这皇甫翊进阵的表现,他敢笃定,他必然是不懂空间阵法的!他这种完全借力打力的破阵之法,是需要何等精准,甚至是恐怖的精密计算,那许多树,那无数飞刀和每柄飞刀弹射的角度变化,必须计算拿捏到精妙无比,才能全部毫发无伤地弹落!那样的计算,就算是他拿着破阵图一招一式地解去都需要大把的时间,更何况是已经身处大阵之中,面对绝杀凶猛攻击之时,并且不懂破阵之法,还能做到如此境界!这,这还是人吗? 只见那些巨木全倒,匕首弹落,皇甫翊衣袖一振,直飞而起,虚空蹈步如踏飞云,一步便踏上了最高一株树的树端,大片大片的雨水被他浑身流动的灵气激飞而起,他飞越长空的身姿甚似神仙中人。 立足树冠之高而脚下翠叶不惊,皇甫翊负手微笑,施施然往黑袍人所窥视的地方望去,他一早就知道,布阵之人在暗处观着他。 那黑袍人心有不甘,手中法印变换不断,往阵眼中大喝一声,血煞阵中的情景瞬间改变—— 没有了磅礴大雨与巨树,没有了漆黑匕首,而是出现了一片海域,无边的混着黑水的海! 皇甫翊本是凌在空中,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制他一样,硬生生将他推入海中孤零零飘着的一条小船上。 他脚下一沉,下一刻稳稳落在那小船之上。诡异的是,当他一入小船,原本没有任何流动迹象的船竟是突然动了起来,也慢慢的向着那片黑色的海域中心进发。 忽然,顶头的苍穹乌云密布,只能瞧见一片暗无天日的壮观,看不清那一片海域中的具体情况,天上地下,忽然漆黑如墨。他隐约能感受出来,苍穹之上的闪电雷鸣,而且面积并不小,似乎下一秒便要落下来! 皇甫翊试图用灵力感受那海域上空的情形,却发现他的灵力像是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排斥在外,根本窥视不得。 诡异!十分诡异! 眼下他不能掌控局面的感觉,实在有些不爽,他眸眼微冷,集中精神,蓄势待发! 小船晃悠悠地飘,慢慢进入海域中心,那海域中心有着强烈的风。呼呼刮过他的脸颊,竟然感觉有点生痛! 风,越来越烈,头顶更是有着强烈的威压,周边,死气沉沉,水下,竟突然出现一些相互撕咬的鱼群,鲜血蔓延,时不时能瞧见一具具鱼尸浮上水面,这地方像是伫立于时空的角落,与天空接壤一般,每一道雷声都响彻人心,每一道闪电,都让人触目惊心。 忽然,一道紫雷从那乌云中降了下来,直接冲向他的头顶猛劈!皇甫翊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险险躲开,紫雷落到了小船上,那船竟然不受任何一点影响,犹如神兵利器!随着雷电不停闪现,就连这海水都越发的狂虐起来,小船在这水面上飘飘荡荡,似是随时有可能崩裂一般! 忽见海域上空空降一道紫雷,毫不犹豫的打在了小船之上,那黑袍人见此,心中一喜,定眼看去,却发现皇甫翊竟然丝毫无恙! 又或者说,那皇甫翊硬生生的抗下了那道紫雷,神色自若,发丝更是没有任何凌乱! 周边的环境越发的恶劣了。 风声、雨声、雷声,还有海浪拍打这船面的声音,一道道传来,刺激着皇甫翊的耳膜。 “轰!” 又是一声雷响。 不过瞬间,又是“咔嚓”一道闪电,直接劈向了皇甫翊! 比起之前承受的第一道闪电,眼下这道显然力量更大了些! 这紫雷十分怪异! 绝不能坐以待毙! 皇甫翊如是想。 他缓缓的慢慢的拿起手中的玉箫,身上的灵力萦绕成光牢,他盘腿坐了下来,眼睛闭上,好似这周边所有的恶劣环境都与他无关,他泰然自若地坐在小船上,犹如孑然立于天地间,这天地的万物都化为虚无,只剩他自己,不,连他自己都不存在了。 凝神入定,静心明性。 只见他缓缓拿出玉箫,放到嘴边,箫声骤然而起! 一时间,天地好似裂了一条缝,乌黑黑的看不了什么。缓缓流动的黑色海域从中间断开,一条天壑赫然在眼前!皇甫翊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船上吹着玉箫,箫声悠扬,那小船摇摇晃晃,正往那天壑里飘去—— 阵眼处,那黑袍人枯如鸡爪的手紧紧攥起,这血煞阵本就是幻境,那皇甫翊可能,已经找到破解之法了! 那黑袍人陡然出现在海域的上空,黑雾罩了他一身,于半空中化为一只吃腐肉的鹰隼,猛地俯身往皇甫翊上顶啄去—— 这是—— 化妖术! 就在鹰隼的嘴正欲啄上皇甫翊时,下一秒,他的身形瞬间消失! 突地,箫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烟消云散,天晴日朗,各种嘈杂的电闪雷鸣声音也在此刻静止,皇甫翊立在地上,手中的玉箫尾部忽然伸出一把刀刃,一道银亮的剑光往那鹰隼的头顶闪过,那鹰隼俯首的身躯就再也不能往前半分了,凌于半空中化为人形,瞪大着双眼,血痕从他的眉心蔓延到下巴。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黑袍人的前方,一身黑色锦袍的男子唇边挂着邪笑,微弹了下手中的玉箫短剑,盯着那倒下的黑袍人,凤眸中满是冷冽的怜悯。 皇甫翊立于原地微笑看着,衣袖下暗扣的手指,终于渐渐松开。 血煞阵,破了。 倾儿,什么时候你才会回来?踏平蛮族,只剩这一步了,为了你,我愿与全天下为敌,求你,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前往极地沙漠的一条小路上,慕倾天与璃月慢悠悠地驱着马往前走着。 即使已是早春,天气还是比较冻人,越往极地方向走,气候越是寒冷。慕倾天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穿着一身棉衣,却还是感觉到寒。按理说,她承了父亲慕珩的全部修为,如今已是灵宗境八重天的境界,已步入武道强者之路,如此的高修为应该是不怕寒的,可奈何她身上的神经毒素一日未除,便一日存在着生命危机。因此,即使是灵宗境强者,她的身子也较于常人虚弱,那灵宗境八重天的滔天伟力有极大一部分都是用来压制她身上的剧毒,如今冷风一吹,她便怕冷极了。 侧首看向一同驱马并行的璃月,慕倾天开口道:“璃月,你去看下,前方有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这气候竟然越来越冷了,停下来休息一下。” “好的!驾!”璃月驱马上前,马蹄奔腾往前方而去—— 不多时,璃月便折了回来,道:“小姐,前方有家小茶馆,建在路旁专供来往商客以及出外之人歇息,咱们可以去那里。” “好,我们走吧。”慕倾天驱马而行。 一杯热茶下肚,身上顿时暖乎乎的。慕倾天手里捧着热茶,摇曳杯中的茶水,忽而想起什么,侧首对着璃月盈盈一笑道:“璃月……” “嗯?” “你说,皇甫翊那厮接到我的信,会不会很激动地从垂死病中惊坐起?” “哈哈,有可能噢。” 璃月笑着点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了弯月。 第44章 神秘祭司 “唉,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慕倾天双手撑颊,两眼发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二!来壶茶!”小茶馆的生意还挺好,此时有押镖的队伍经过,停下来,要了杯茶水喝。 “听说了吗?”这几个押镖的人刚坐下,其中便有一人神神秘秘地开口,“那天齐太子向云都要了三十万的精锐,说是为了与他的十万亲卫军会合,合成四十万大军,打算一举攻下极地沙漠,踏平蛮族,结果呢,那从云都出发的三十万精锐之师,才刚到达离极地沙漠百里外的定西县,驻扎在县城以西三十里外的红水滩,就遭遇到了一大股不明的势力袭击,营还没扎稳粮草就被烧掉了将近三分之一!” 天齐太子?不就是皇甫翊吗? 一旁静静喝茶的慕倾天,听到是关于皇甫翊的消息,当即竖耳倾听。 “消息可靠吗?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老五,你可别诓我们。”其余的押镖人纷纷露出疑惑。 “哎,我怎么会诓你们呢。”被称为老五的人笑呵呵的,继续道,“很多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吧?早就跟你们讲偶尔要关心下国家大事嘛,看看,现在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吧?这消息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现在还有个最新消息呢!” “啊?最新消息?是什么?”此时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听说啊,那蛮族神秘的大祭司,在极地沙漠借用地利摆起了一个大阵,天齐的数万兵士,进阵以后都化成血雾呢!”那老五煞有其事地比划着,好似他曾在现场见到过一样。 一听这话,众人皆哗然:“那这样,天齐大军不就损失惨重吗?” “是啊,”那老五点点头,“所以那领军主帅,也就是天齐太子,亲自入阵去破哩!” “哎,我说老五,你的小道消息咋这么多呢?”其中一个身着长袍大褂,装扮得像书生,长得很斯文的押镖人笑道。 “哎哎,都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啦。”那老五不拘一格,扯开嗓子不再继续讲下去,手里捧起一碗茶,对着众人道,“来来来,喝茶喝茶!这国家战争啊,受苦的都是百姓哩,咱们就祈求着此次押镖去西凉可以顺顺当当的,其他的,也别无所求啦,烽火狼烟不要燃到咱们的身上,每天回家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那就十分幸福了。” “是啊,也对。”众人表示同意,纷纷应喝着,将手里的零钱往茶桌上一放,往里吆喝着,“店家,钱在桌子上了,走咯。” “哎哎,好的,客官慢走啊!”里面的店家闻声出来,小心翼翼的取了钱,收拾着茶桌。 “小姐,主子会有危险吗?”听到这消息,璃月有些忐忑地问。 “危险?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危险。”慕倾天的眼神恍惚起来,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段—— 半空中凌着飞旋的血剑……雪地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死相各异的兵士……拿着各式各样的特殊武器的黑袍人……雪地上赫然的血色…… 慕倾天的手不知不觉间在握紧,手上捧的茶杯忽然“砰”的一声碎裂,那尖锐的瓷片瞬间刮开了她手掌的表皮,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低眸看着自己手中蔓延的血色,猛的起身:“璃月,走!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极地沙漠去!”话音刚落,人已经在茶馆外,嗖的一声翻身上马,眸眼中全是冰霜。 慕倾天的目光往极地沙漠方向遥遥望去,眸眼微眯:皇甫翊,等我。 极地沙漠,边界孤城。 宽阔的荒原如同一个绞肉机,无情的吸纳着战士们的生命,长矛和马刀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成千上万的马蹄如同轰鸣的闷雷,在天地间滚滚而过。 皇甫翊站在城楼上,看着这场死亡的戮战,神情肃穆。 自从他破了血煞阵后,屠杀就开始了。不是天齐将士对蛮族的屠杀,而是,魔人对天齐将士的杀戮,如秋风扫落叶般,天齐将士的血肉之躯,纷纷被收割。 当他破了血煞阵后,那阵法自动消失,极地沙漠的入口处,竟然一字横开站着许多身着黑袍的人!他们神情木讷,眸眼幽深,如同地狱之眼,冷冽且泛着绿光。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三叉戟,或者是弯刀,鬼魅般的身影掠得很快,使着一团黑色雾气,那是—— 魔人! 本是关在天地尽头的魔人! 那些魔人身后,有着一顶八人抬着的红色轿子,那轿子的四周镶嵌着人的头骨,头骨顶都有一块散发着绿光的绿色宝石。轿顶上赫然立着一个十字形的木架,两边有着透明帘子垂下,轿中坐着一名手擎宝剑的黑袍人,正邪魅地笑着看向他。 “啧啧,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快破阵!那老家伙,真是一无是处!” 黑袍人的声音传来,竟然格外的好听,男人邪魅的声音犹如诱惑般,令在场的天齐将士都变得昏昏欲睡! 这是—— 音杀! 皇甫翊看向那坐在八人大轿中的黑袍人,他金发碧眼,跟一般的魔人长得不同,身材高大而瘦弱,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那擎着宝剑露出来的手,修长,白嫩。 是个年轻人! 皇甫翊心有忌惮地盯着这特殊的黑袍人,想必,这个就是那蛮族的神秘大祭司,曾经大挫慕家军的灵尊境强者。 “蝼蚁,能够逼得本座现身亲自照拂你,你很有本事。本座也有爱才之心,若是你以灵魂起誓,从此只对本座忠诚,本座可以考虑,留你一命。”坐在轿中的黑袍人,提起宝剑,剑锋对着皇甫翊,幽幽道。 “休想!”皇甫翊怒,他的命,谁也别想要掌控!本已受伤的他,无法长时间抵制音杀的诱入,恍惚中,那些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闪烁,浮现。 生命在这一刻突然变得越发清晰,他闭上眼睛,那些走过的身影一一闪现,他爱过的,恨过的,辜负过的,伤害过的,最终,凝结成一道纤细的倩影,立在墙头,衣裙随风飘扬,淡淡的回过头来,眼眸清冷,却带着深沉的眷恋。 “我爱你!” 皇甫翊轻声的说,风那么大,吹过他的鬓发,天地间都是血红色的。 那手擎宝剑的黑袍人,见皇甫翊没有半点动摇,不禁恼怒,立起身来,剑锋直指他的方向,冷冷道:“杀了他!” 那些纷涌如潮水般的魔人开始动了,呼啸着往皇甫翊所立的方向而来,很快地冲入天齐大军中,砍杀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皇甫翊立在原地,他微笑着仰起脸,望着清澈的天空:“我爱你——” 路那么远,她一定听不到。 伊人仍旧未归,那他便去找她去。 天那么蓝,晃得他的眼睛发酸,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没入他森冷的头盔。 他拔出手中的宝剑,一手拿着玉箫,将这两样兵器在收割魔人头颅的过程中随意转换。所有的魔人都向他的方向冲来,陈将军带领的人马已领他的命令从侧翼杀出——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像是滚滚闷雷,天齐皇族的战旗在头顶飞扬,战旗中白底火云的图像在日光的照耀下更加闪烁,那鲜红的颜色在滚滚黄沙中尤其醒目,像是一轮充满希望的红日。 他回过头去,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年轻的战士们。 这些,就是一直跟着他的亲卫军。 这只铁血的军队自从建立后,就跟随他一路征战,跨越了整个太行大陆,他们追随着他,从无退缩和胆怯,有着军人无上的骄傲。 可是如今,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在他这个主帅也只能成为鱼肉的情况下,他们一批又一批的人倒下去了,却还有更多人在奋力的向前奔走。哪怕,他们对于他们守护的国家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哪怕,他的家乡在万里之外,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何种命运。 可是,他们依旧不退缩,他们的忠诚如万丈冰湖下的寒铁,即便山河崩溃,血化成灰,也不会动摇。 “轰隆”一声钝响,好似惊雷敲击在大地上,大风吹过,喊杀声近在咫尺,皇甫翊环顾着这些坚毅的面孔,朗朗道:“诸位,殊死一战,虽败犹荣!” “殊死一战!殊死一战!” 振奋人心的声音快速地在天齐大军中传来,皇甫翊脚踏大地,凌于半空之中,手中的玉箫再次被吹响,激扬的箫声代替了战鼓,响彻在战场之上! 霎时,刺耳的喊杀声充溢整个天地。 那些魔人,在箫声的攻击下,心神震荡,一时间变乱了章法,天齐将士见缝插针,手中兵刃一扬,直接斩杀了几人。 “哼!不自量力!”黑袍人猛地向外掠出,凌于半空中,手中的灵力不断萦绕,一股冰霜如同冰刃般自空中而落,那散发的冷气如万丈冰川之底的冰寒,刹那间冻彻了战场上那些没有灵力的兵士,瞬间,天齐大军被灭了三分之二!这就是灵尊境强者的修为,一招敌万人! 夕阳,荒原,铁骑纵横,刀剑如山,血肉横陈。 苍凉的风吹过,即使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那天齐大军中不屈的战士们依旧扬起手中的刀,前赴后继的向着那些魔人冲过去。 十人换一个魔人,或者,同归于尽,他们亦无悔! 退是死路,进也是死路,若所有人都不敢前进,那都一起去死好了,不如咬咬牙往前冲,或许,能多少为后来的人,打开一条活着的路。 第45章 烽火清歌 整个荒原都被冰霜覆盖,白雪皑皑,那些被冰霜直接冻死的兵士,还保留着冲锋的姿态。后面的将士涌上前去,推搡间将那些兵士冰雕推倒,“咔嚓”一声竟全都碎成片!没流半滴血! 这是?灰飞烟灭了? 天齐大军中开始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皇甫翊凌在半空望着那喧嚣的战场,破碎的铠甲,凋零的战旗,他抬头望去,一望就能看到西边的尽头,那一轮鲜红的落日,正缓缓而下。 夕阳映照着他微微发白的脸孔,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眼睛,眼前再一次闪过那双灿若星辰的眼。 在这个世上,也许不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绝对的正确,可是在当时,你却没有别的选择。 倾儿,如果你真的在黄泉,那就走得慢一点,等我。 再睁眼时,皇甫翊的眼中迸发着惊人的狠戾,那眸光犹如九天的闪电猛射而来,手中的箫声呜呜地响起,带着猛烈的罡风,以及灵宗境七重天的滔天伟力,集中在一处对着黑袍人使上重重一击! “唔——” 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即使已步入灵尊境的黑袍人,也难以抵挡皇甫翊这种不要命的精神力攻击,一丝血线从黑袍人的口中溢出,他抬眼看向皇甫翊,发现他神态自若,当即眉头一皱,嗖的一声遁走! 而地上那些拿着弯刀的魔人,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看到那些黑袍人终于消失,没了踪影后,皇甫翊才神色一松,口鼻耳眼都瞬间溢出血色,直直地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殿下!”那突围的陈将军又带领兵士赶回,一入眼就是如此让人目眦欲裂的场景! 几日后,心神震荡,五脏俱伤的皇甫翊才幽幽转醒,那黑袍人受到他的全力一击下,也消停了几日光阴。天齐大军重新整合,却悲哀的发现,已不足原本的十分之一的军士,仅有几千名将士,而且还伤残了大半! 皇甫翊眸眼微低,埋下一片阴影,他手中拿起灵力纸鹤,将自己此生唯一的愿望注入进去,意欲送往璃月手上: 璃月,若是我战死在这极地沙漠,请你务必将我的尸体运回去,火化后撒在苍拓之巅,让我,永远守着她…… 皇甫翊结束了对于前几日的回想,他站在城楼上,抬眼望去,城墙下是黑压压的一群黑袍人,带着各式诡异的武器,手中镰刀般的武器意欲一下一下的收割天齐将士的生命。 “保护殿下!” 亲卫军的战士们冲过来,他们穿着黑色的战甲,平端着如云的战刀,排列成攻击的方阵,向着魔人无畏的冲击而去—— 明知道实力悬殊,明知道十死无生,明知道有去无回—— 但他们依旧坚持,不放弃。若是他们的骸骨,可以堆砌成一条天路让殿下逃生,那他们甘愿去死,自愿而亡! 天色一片昏暗,太阳渐渐的落下山去,血红色的光芒笼罩大地,照在战士们的脸上反射着妖异的光芒。 鲜血浸泡大地,喊杀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奋力的挥刀劈砍。 铁骑洪流布满整个城下,黑压压的军队如同山河绝崩,马蹄在轰隆,大地在颤抖,红了眼的战士们如同巍峨的高山,面对魔人仍旧死守城门不退一步。 “杀!” 震天的怒吼声淹没了所有的声音,战马的惨叫,兵器的铿锵,排山倒海的魔人涌上来,和这群视死如归的战士们绞杀在一处。 铁甲覆盖住大地,狼烟冲天燃起,战刀劈砍,飞溅的血肉和肢体漫天飞舞,如同台风滚过稻草。 年轻的身体大片大片的倒下,坚硬的铁甲被战马践踏,千万只马蹄踩过去,好似一团烂泥。 宽阔的荒原如同一个绞肉机,无情的吸纳着战士们的生命,长矛和马刀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成千上万的马蹄如同轰鸣的闷雷,在天地间滚滚而过。 皇甫翊立在城楼处,看着这场死亡的戮战,神情肃穆。 “哼!不自量力!” 那蛮族大祭司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场悲戚的杀戮,手中覆起一阵阵灵力,快速收罗着那些魔人头顶上的黑烟,不一会儿,一团团黑烟变成利箭,那蛮族大祭司双掌凌空托出,黑压压的箭雨将最后一丝光线覆盖,前排的天齐的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整个人就被射穿! 惨叫,鲜血,死亡,断肢,慌乱的人群互相践踏,战马在凄厉的哀鸣,可是却躲不过那无处不在的森冷长矛。 死亡,到处都是死亡,嗜血的战刀晃着妖异的红,战士们杀红了眼睛,他们忘记了一切,冲上前去欲把魔人一个个撕碎! 他们只记得一个动作,就是劈砍,再劈砍,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十个士兵换一个魔人都觉得会心安。人们在尖叫,在哀嚎,伤员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后面的战马踏碎了脑骨,鲜血飞溅,脑浆流淌。这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所有人都被网在其中,无人能够挣脱。 天齐将士在城门前展开了激烈的拼杀,尸体堆积,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城门。 皇甫翊持刀飞落在地,地上黏糊糊一片,全是鲜红的血!他站在人群中,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眼神却越发凌厉。 天色越来越黑,夜幕完全笼罩下来,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皇甫翊冲上前去,将身上所有的灵力燃烧,透支着生机,他突然间那么累了,他的动作已不再灵活,就连攻击力都大打折扣。 几个魔人看到他的疲弱,掠上前去欲将他斩杀。不料才堪堪靠近他的周边,随即血花四溅,那几个魔人连躲避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刀光就当头劈来,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令人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几个尸体重重的倒下,由右肩起一分为二,为人造城门添砖加瓦。 那些魔人被震慑了,他们怔怔地站着,忽然忘记了砍杀,愣愣地看着皇甫翊。 皇甫翊站在那里,一手拎着战刀,一手举着玉箫,玉箫的尾部伸出了泛着森然银光的剑刃。 这一刻,他的双耳是突然那样的灵敏,他听得到风吹过的声音,听得到鲜血流出的声音,听得到那些魔人害怕的呼吸声,听得到大地在一下一下的震动。 “砰!砰!砰!” 他是那么累,疲倦的想要闭上眼睛,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而来。 倒下吧,不要再硬撑了。 他的脚步开始发软,脑袋开始昏沉。 突然,地平线下,出现一片铁灰色的长龙,如同一条微弱的溪流,可是转瞬,溪流扩大,冲出地平线,汇成一片汪洋大海。 无数的士兵手握战刀,穿着黑铠,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而来,成千上万,势如风暴。 那领头的人正骑在一匹头戴铠甲的战马上,马背上的人一袭红衣,青丝飞扬。 皇甫翊愣了片刻,突然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什么也不说,身形一动,拔腿往前跑去—— 他已经战到没力气,灵力全部燃烧殆尽,丹田内空空如也。但他还是奋力往前跑去,那前方,那一袭红衣,承载了他全部的希望,他是无比的期待,万分的恳求,但愿此景,不是梦。 “援军!是援军!是云都的精锐,他们来了,他们终于到了!”所有将士激动的满脸通红,大叫道,“有援军!” 不知道是谁先吼了一声,紧随其后的,所有人簇拥在一起,无数的士兵抱头痛哭,死里逃生的战士们冲着远处的援军大声欢呼。所有人都在击掌相庆,他们抱成一团,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我们有救了!” 很快,皇甫翊踉跄地跑到援军的头领前,站立,他抬眼望向那马背上的人,宝剑垂在一旁,一动不动,只有眼泪,静静的落了下来。突然间,他对于战场上的喧嚣都似乎听不见了,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口中低低的嗫嚅被吹散在风中:“倾儿,终于等到你……”话音未落,他的身躯便软了下去—— 慕倾天抿唇,跳下马背,眼疾手快地扶住皇甫翊虚软的身子,眼中的担忧十分明显,她日夜兼程狂奔而来,一身风尘,红衣飘扬。 “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你回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怨了。” 慕倾天的眼睛渐渐红肿,她抿起嘴角,强忍住眼底的酸涩,轻轻的说:“傻子。” 皇甫翊伸出手臂,单手轻轻抚上她越发清瘦的脸颊,一寸一寸地丈量着,笑着说道:“倾儿,我爱你。” 听到此话,慕倾天蓦然一笑,眼眶中滚动的泪水终于落下,眼泪一行行的,打湿了他的衣衫。 东方刚升起的阳光慢慢洒遍大地,清晨的日头烘得人的骨头发麻,他伏在她怀中,紧握着她的手,温暖坚定,仿佛一生都不会放开,她的眼泪潺潺而下,打湿了他肩头的半边衫,笑中有泪。 生而为人,负重前行。 天地那么广阔,过去的已不可追,将来的还未到来。即便过去惨淡,即使前方黑暗,在此刻温暖相依,人生依旧灿烂。 第46章 红颜白发 “啧啧,竟然来了个女人,如此美貌,主神,这是您赐予的礼物吗?”坐在马背上的蛮族大祭司突然发出激动的感叹,忽然跳下马来,对着慕倾天的方向招手,身子上前一步半鞠躬,伸出手绅士地问道,“我美丽的姑娘,在下是否有幸,可以约你跳一支舞?” 慕倾天对那大祭司的话充耳不闻,眉头紧紧蹙起:此人讲话如此诡异,话语间竟然表现出对女性有着极大的尊重?蛮族人中,女性的地位并不高,此人怎如此怪异? 她的黑眸幽深不见底,看向那些一字排开杀人如麻的魔人,看向那城门口的人墙,以及,天齐将士的满身狼狈,心中渐渐浮起一阵恼怒,她的浑身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冲撞着她的血脉,仿佛下一秒就能激射而出。而此时,她却无视自己体内的变化,冷眸抬去,瞥了眼那蛮族大祭司,慕倾天倏然绷紧了脸! 红衣少女冷眸一暗,低头对着已经力竭的皇甫翊微微一笑,她道:“等我。” 随即提气纵身,狂风刮着她的衣诀猎猎作响,三千青丝无风自动,她将所有的灵力聚在丹田,冒着毒发的危险,灵宗境八重天巅峰的滔天伟力从她的身上迸发而出,夹着急剧的罡风,幻影般一连对着那些魔人拍出三十二掌! 霎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短短四五秒,那些魔人全部被她击毙在掌下。而且每一个,都是被震碎了头盖骨! 这是屠杀,单方面的屠杀!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 立在地上的红衣少女看着那些魔人尸体,她表情冷漠,浑身散发着冷冷的煞气,明眸比夜色还要深沉。她的左手放在腰间,血顺着她纤长的指尖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在地上连成了一条线。 “小混蛋!”那蛮族大祭司顿时气急败坏,似女人般的纤纤玉手指着慕倾天,不住地颤抖,“我神圣的帝国一向对身穿红衣的女性有着最崇高的敬意,本不想与你为敌,你竟然杀灭了我的手下,妄想破坏我的宏图大业,你既然找死,我成全你!” 那蛮族大祭司身上忽然发出一阵古朴的吟唱,犹如九天之外,震着响雷而来,顿时大地震动。 “小姐,小心——” 璃月气喘吁吁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慕倾天还未有所动作,一道快速的人影掠到她的身前。 “唔——” 一阵沉重的忍痛声传来。 “璃月!”慕倾天惊,伸手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璃月,喝道,“你干什么!” “小姐,别硬战,带上主子快跑!”璃月每说一个字,嘴中的血就多溢出一分。在她带领云都将士进孤城与亲卫军整合后,再返回来看到的就是那蛮族大祭司催动着地上死去的魔人阴气,一团团黑雾在他的身边越旋越快,猛地往小姐方向推去的场面,她自然是想也不想,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脑子的思考,直接挡在她的面前。 “嗯,别再做傻事了。” 慕倾天淡淡道,眉头紧锁,那些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冷眼看过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触目所及,全是红!她体内的血不断沸腾着,好似有什么要从身体中冲出来了一样。 她漂亮的凤眸渐渐的染上了红色。 极为淡。 瞳孔在红色和黑色间挣扎,仿佛是清明和浑浊的挣扎! 她缓缓的,一步一步地走近那蛮族大祭司的身前,眼角上似乎染上了一抹红,开始变得透明,有着诡异的光芒在闪动,渐渐透明的眼角突然红光大盛,瞬间开出半朵花来,那花是—— 曼陀沙华!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的冥界之花! “啧啧,你竟然能召唤曼陀沙华,没想到,死神放在人间的使者竟然是你?你胆量不错,竟敢以身试魔。”那蛮族大祭司的狞笑声震耳欲聋,“正好,等你的曼陀沙华开全了,将你的灵力全吸进去,定是大补,令本座的修为更上一层!” 慕倾天凤眸彻底一冷,此时她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出来一种血芒,她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眸眼一黑红,冷冷开口:“且看着吧。” 她的声音仿佛是来自于幽冥地狱的最深处,不带一点点的温度,有的只是冰冷与无情。 “哼!找死!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蛮族大祭司在胸前虚空画了十字,抬眼对着苍穹,“我的主神,为了完成梦想,格雅要违背您的旨意了!” 随即,他的周身再次弥漫了一团更大的黑雾,所有死去的魔人身上的魔气全被他提取,那些地上魔人的尸体霎时变成一阵黑烟,风一吹,即消失不见。 “咚,咚,咚……” 无数的魔气猛地往慕倾天身上袭去,红衣少女一红一黑的瞳孔也变得越来越诡异,只见她从地上升到虚空,上前缓踏一步,看起来速度极慢,又仿佛不过半秒的时间,她身前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犹如盾牌般直接将魔气格挡开。格雅一次又一次的攻击,都被那灵力盾牌给挡掉。 而与此同时,慕倾天那正在迎风飞舞的长发,也迅速地发生着变化,那寸寸的青丝,居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发梢开始,迅速地褪去了黑色,取而代之的却是如雪的银白。 只是顷刻之间,那一头青丝,便已经变成了华发。 雪白的发丝,如同月光一般的皎洁,在那银丝的掩映下,却是一张如诗如画般的容颜。 红颜白发,自古以来不是没有,但是却也绝对没有哪个女子的头发会白得如同慕倾天此时这般迅速。那是神经毒素在她的体内全面爆发了。 “真是没有想到啊,你竟然中了我的红颜怨!哈哈,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中了红颜怨还活着的人。这么毒的东西,果然是好东西。”见到慕倾天身上的变化,格雅赞叹着,但是很快便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我已经不用再如何的攻击你了,因为红颜怨已经融入了你体内的血脉,现在已经全部爆发,我只需要等,等你直接死去,我好吸收了你这个灵力大补!” “是吗?”银发飘飘,慕倾天缓缓地抬起了头,此时她的一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诡异,冰冷而又无情,“你伤我亲人,害我朋友,你,该死!” “哦?”格雅歪着脑袋,满眼的不在意,而随着他声音的响起,浑身的黑烟笼罩了慕倾天全身,他猛然窜进黑烟之中,一团黑雾,漆黑如墨,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倾儿!”此时在外面的皇甫翊已经稍稍恢复了力气,踉跄着奔到那团黑雾的下方,眸眼缩成金针麦芒,痛心地急呼。 似乎回应着皇甫翊的呼喊,那团黑雾突然“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黑雾散去,格雅紧拥着慕倾天,满脸笑得邪魅,他有点意犹未尽般深深地闻着她发间的香味,嘴巴靠在她耳边道:“女孩子就应该温柔一点,不要去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那种不美妙的杀戮,本不该污了你这双美丽的眼睛。” 慕倾天低头抿唇不语,似乎在极力抵制着什么。 皇甫翊看到半空中的场景,瞳孔猛的一缩,突兀地看到那蛮族大祭司紧拥着他的倾儿,他那紧紧抱着倾儿的双手却是在黑雾散去的一瞬间猛然间一曲,然后那本来处于正常的十个手指甲却是也突兀的变成了如墨般的黑色!然后居然一下子变暴涨出来十几公分长,接着那十根锋利的指甲便直接刺破了她的皮肤,刺入到了她的身体里,血,顺着她的身体滴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蛮族大祭司身上的那些萦绕着的黑雾就好像活了一般,居然如同流水一样,直接顺着他的指甲便进入到了倾儿的身体里。 要知道这一切不过就是眨眼之间完全的,一切都太快了,快到很少有人可以反应过来! 皇甫翊口中发出猛兽般的低吼,犹如丧子之兽的哀鸣。 而此时的慕倾天,只觉得自己的意识竟然好像渐渐地开始远离了自己,浑身充斥着冰冷的麻木,好像已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掌控能力般,头慢慢的低下,往一旁歪去。 因为这些黑雾进入到她的身体里,她的头发居然又开始由现在的银白色,变成了灰色,而且她眼瞳里的血色也同样渐渐地开始褪却。 慕倾天的眼睛无力地半合上,没有人注意到,那些黑色的纹路居然开始侵入到了她的眼睛里,而且她那白晳如玉的皮肤上,现在也正在被那些黑色的纹路所侵袭着。 女子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她的头似乎无力的低垂着,她身上的红裙迎风舞动着,她那露在外面的手臂,长腿,还有那纤细的脖子上,都已经完全地被黑色纹路所覆盖着。 灰色的长发随风不断飘动着,不时地拂过慕倾天的脸孔,不知不觉之间,那灰色的长发上,慢慢停止了变黑的速度,反而是灰色开始渐渐地褪下,那璀璨的银色却又再次取代了灰色的位置。 “啊,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格雅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可以看到的一切。 “怎么不会呢?”此时慕倾天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头缓缓地抬起,那血色的眼眸里,有的只是冰冷与嘲讽,还带着一丝的怜悯。 第47章 决战格雅 黑色的纹路,这个时候如同潮水一般的地自慕倾天的身上褪去了,可她那眼角的曼陀沙华却越发鲜艳,仍旧只有半朵,她的瞳孔已经全部变得血红,眼中也只能看到红色,触目惊心的红! 接着她的双臂微微一震,那纤细的身影之上,竟然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默然的脸色冰冷而幽深,微微环视一眼四周,原本布满了血肉与鲜血的地上瞬间冷结成冰,天地间忽然进入一场白雪皑皑的景象。 慕倾天微抿的唇角微勾,手中的灵力像是像是无尽蔓延的毒蛇,缠绕在格雅的身上,灵气森森,寒冷彻骨,竟是让格雅都感觉到了惧怕! 她身上红光依旧大盛,眼角的曼陀沙华竟似要招展起来,血红的眼眸深邃得令人心惊,像是有一股吸力存在一般,让人一眼沉沦。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格雅满眼的难以置信,身上的黑雾更甚,他阴狠地盯着慕倾天似是要把她看出洞来。 “倾儿?”皇甫翊上前,满眼的震惊之色。 慕倾天缓缓看向他,那双血红的眼,映不出皇甫翊的身影,可她的冰冷的眸眼中,依旧闪过一丝温柔。她抿唇不语,手中不断结印,脑中似乎闪过许多片段,身后突然起了飓风,在她的脚下不断旋转,翻腾着,形成了一个攻击阵势。 那些翻腾着的风突然成了一个个风团,在她的脚下的形成了无数个骷髅,那是慕氏的灭生术! 千万个骷髅像是成了她的攻击利器一般,彻底被灵气卷了起来,不停的排列,听从慕倾天灵气的指挥,竟是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骷髅人! 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勾起的眼眸越发耀眼,血色更加明显,散发出的淡淡冷意,看在格雅眼里却被无限放大,充满嘲讽与猖狂! 霎时,狂风大作! 在那巨大的骷髅头面前,格雅突然显得渺小无比,而慕倾天则是一跃而上,坐在了骷髅头上面,手中的灵气牵引,这骷髅人更是随之而动。骷髅头一步两步地靠近格雅,张开没有血肉的嘴,意欲将格雅直接活吞了进去。 格雅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他咬着牙,一道力气挥了过去,骷髅头瞬间破碎!可没过几秒钟,谁知破碎的地方,竟是在短短时间之内再次重新组合,依旧是个庞然大物。 “混蛋!你想拖着我一起死?”格雅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句。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以自己的修为,处理慕倾天应该就在眨眼之间。可没想到,她在他的魔气攻击下,并且已经身中他的红颜怨剧毒,竟然还没死?看她这不急不慢的态度,以及双眼血红,又似乎已经入了魔,却依旧保持着理智,引发阵势,俨然有种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感觉! 慕倾天听到此话莞尔一笑:“怎么会?我惜命的紧,要死也是你死,我可是要好好活着的!” “哼!你真以为你弄个骷髅头就可以为难得了我?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格雅怒道,手中的魔气再一次聚集,将整个天空都笼罩起来,黑压压一片,他的手不断地变换着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砰!”一阵雷电打在了地上。 那巨大的魔气汇聚一起,形成一条巨龙,一跃而起,一阵龙吟声响起,顿时冲着骷髅头的印堂部位冲了过去,破了这灵气阵法! 慕倾天轻飘飘的从骷髅头上跳了下来:“魔气化龙很厉害吗?” 说完,右手一出,灵气随之而来,灵龙出! 这灵龙仿佛有生命一样疾速移动,慕倾天深不见底的血眸布满了肃杀之气。 “喝——” 随着一声暴喝,那灵龙在半空中如同活了一般,灵龙身上的灵气越发充裕,白得如同实化后的真龙般,灵龙的龙头猛地从上而下,如同开天辟地般,从苍穹的最深处飞来,猛的朝格雅所在的方向劈下! 慕倾天这灵龙一出,顿时让格雅震惊不已,看到慕倾天手中突然冒出的灵龙,格雅心中一慌,这灵龙的气势竟是不弱,在那灵龙的嘶吼之下,强大的灵气炸开,龙吟声震耳欲聋,以不可匹敌的姿势带着一股强硬的气流,竟然让他汇出的魔气之龙为之一抖! 格雅的眸眼已经完全阴冷了下来,有点恼怒地开口:“没想到,中了我的魔气以及红颜怨,你竟然还能坚持如此之久?你?到底是谁?” “……” 慕倾天抿唇不语,手中的法诀打得更快,她用的法印乍看之下毫无章法,若现在有那些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在场,肯定能看出来,慕倾天用的法印竟是上古时期的古法! 这古法已经灭绝千百年,可在慕倾天的手里,竟然运用得如此娴熟!她手中的一招一式,带起这周围的一草一木一尘埃,俱都能成为杀人利器! 她猛然眸眼一冷,手中的法印红光、金光不断交换,横空一推,直接往格雅身上击打而去,那格雅一见,猛的在身上画成一个半弧,形成灵气护盾。格雅冷笑,正欲嘲讽慕倾天,下一秒,他那还未完全展开的笑容定格在脸上,红衣少女的法印冲破了他的灵气护盾,直直打在了他的身上,霎时一股血色喷射而出! 慕倾天的灵龙冲破了格雅的灵气护盾后,势头依旧不减,灵龙将格雅的魔气之龙打得消散,灵龙一阵摆尾,半空中对着格雅抽打起来,如同活了一般,诡异得很。 魔气之龙被消,护盾被毁,格雅虽说没受重伤,但是也憋着一股气发而不得,心里难受的紧。 魔气被撤的格雅,如今身上已经没了魔气的支撑,境界大跌,他不禁心有余悸,但仍旧恶狠狠地对着慕倾天道:“今日之辱,我格雅他日定会加倍奉还!”说罢,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慕倾天冷眼不语,就这样任由格雅逃窜而去。 站在地上的皇甫翊就这样看着二人的大战步入尾声,他心里暗恼自己的能力不够强大,不能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左右,还让她为自己以身犯险,他抬眸望向慕倾天,口中一唤,柔情万千:“倾儿……” 只见凌在半空中的慕倾天双眸依旧血红,似是没有听见皇甫翊的呼唤声一般,毫无动静。 皇甫翊神色一敛,凌空飞起,在半空中,大风将他的玄色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一掠直接飞到慕倾天面前,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与她双眼对视,他轻唤着:“倾儿,你怎么了?”话音刚落,抿唇不语的慕倾天突然脸色极其苍白,额间滴滴细汗,血红的眸眼直接一闭,软软倒在皇甫翊的怀中。 她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零碎的片段在脑海深处不断迸发出来—— ……横插在地上的血剑……血流成河的台阶……天地裂缝……断崖…… 皇甫翊抱着慕倾天缓缓落在地上,紧紧拥着浑身颤抖的慕倾天,他十分心疼地看着怀中女子挣扎的眸眼,轻拍着她的背道:“倾儿,别怕,对不起……”在男人的怀抱里,慕倾天初时她的不安与挣扎,此时都渐渐的平复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她那头璀璨的银发,也渐渐地自发梢开始,变成了灰色,然后一寸一寸地向上,当一头银发都变成灰发的时候,便又开始向着黑色转变而去。 此时慕倾天那双血色的眸子,又渐渐睁开了来,半睁的眸眼里没有任何光彩,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又好似什么都看得到。 慕倾天体内翻涌的煞气逐渐被压了下来,藏在她眼角的半朵的曼陀沙华逐渐消散了。 她此时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瞳孔慢慢散去,就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瞳孔。他们靠的那么近,那么清晰。近到,她可以看清楚那璀璨的眸子里印出了她的脸。 那双眼…… 仿佛穿越了万年…… 漩涡似的深沉专注,叫嚣着让她沉沦! ——沉沦! 慕倾天就这样怔怔地望着皇甫翊,此刻的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许久,慕倾天猛地撇过脸,推开皇甫翊,挣脱出他的怀抱。 “倾儿?”怀中一空,皇甫翊的眼中满是不解,眼光一直紧跟着少女移动。 “皇甫翊,你看到了吗?”慕倾天冷着脸,声音暗哑,墨色的眸子似是看透人心一般。 “看到什么?”皇甫翊上前伸手一揽,将慕倾天直接放倒,魅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倾儿想要我看到什么?” “我的眼睛……”慕倾天的声音冷静又从容,还带着一丝的悲伤。 皇甫翊低头,细细地打量着怀里的慕倾天来。 他看的很仔细,一双灿若星辰,精明睿智的眼睛仿佛洞悉古今,半响,他透出温柔的目光锁定了怀中少女,开口道:“倾儿,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抗拒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你,是我皇甫翊,此生唯一的妻。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你很累了,睡一下吧。”未待慕倾天有所反应,皇甫翊单指点在了她的脖颈处。 “你……”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单音,慕倾天的眸眼已经不受控制地闭上,身子软倒在皇甫翊的怀中。 双手拢紧了慕倾天的身子,皇甫翊的眼底有瞬间闪过似悲似喜的复杂情绪,直起身,玄色的衣袍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立在地上,孑然孤傲。 第48章 浮生似梦 又是这个梦—— 金色的棺椁。 黄金巨棺。 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幽深的甬道,青花瓷的长明灯火熠熠闪烁,宽阔巨石铺就的地面,每三步石面上雕刻着一朵巨大的莲花,品字形的地宫在她眼前逐渐袒露,步步金光,耳室里翡翠巨兽沉默相望。 耳边依稀又响起那似吟唱似佛偈的声音,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喃喃响在她耳侧,她按捺着砰砰欲跳的心,凭直觉向着主墓室前行。 是的,就是那里。往前走吧,继续往前走。 主墓室前,是那般的高阔巨大,超过人脑可以想象的雄伟神奇,洁白的石柱上瑞兽的图腾升腾欲起,金黄的穹顶数十颗夜明珠熠熠闪光,仿佛另创了一层九重天。 这一刻,她仿佛听见心深处有些沉积的阴霾和执念,她僵立在原地,泪水忽而涌上眼眶,为何?她会如此悲伤?她的心,怎么会这么痛?这里?又是哪里?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响过浮生多少年?谁家唱断的锦瑟丝弦,惊起西风冷楼阙?谁蛾眉轻敛袖舞流年?谁比肩天涯仗剑?谁今昔一别几度流连……” 耳边传来吟唱的声音,音符一节一节地跳动着,悠长而又哀伤。 是谁?是谁在歌唱? 慕倾天往前继续走去,那耳边的吟唱越来越近—— “……叹只叹他轻许了誓言把千年咒怨轻湮,成全了谁的祈愿,他不见。她守韶华向远,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听罢笛声绕云烟,看却花谢离恨天……” 来到一片浮雕壁前,那里面雕着最平常的日月星云,乍一看平淡无奇,深深一看,却发现那浮雕恍若活了起来,星云转变,日月成阵,竟是在瞬间转化成一个迷魂阵,让人心生寒颤! 慕倾天快速退开,不再去看那浮雕,再回头看时,依旧是日月星辰,仿佛刚才的阵法,从未出现过一般。她眸色幽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后脚一退碰到了一堵墙—— 墙?什么时候,这里……多了一堵墙? 莫非是…… 慕倾天眉头紧紧皱起,凤眸微眯,她竟是,落入梦魇了。 身前,那堵雕着日月星辰的墙壁忽然打开,往那墙壁后面一看又是阴沉幽深的甬道,仿佛被召唤般,慕倾天不受控制地往前走,那吟唱的声音再度响来,似乎就在她的身后! 慕倾天一回神来,已经置身于幽深甬道之中,刚才怎么进来的她竟然毫无知觉!她猛地一转身,那角落里竟有一抹蜷缩的身影,缩在灯火阑珊处,昏黄摇曳。 那是一个看起来极老极老的人,口中低低吟唱的声音,苍凉悲怆。 慕倾天欲走上前去,空旷的甬道中响起突兀的脚步声,那吟唱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抬起头,如同陈年未修生锈般脖颈缓慢地转动着,那脸慢慢转出来,在灯火的照耀下,满脸褶皱。他看向慕倾天,脸上原本双眼的位置竟是两个窟窿,幽幽泛着绿光。 看到那双窟窿眼,慕倾天的心里不禁咯噔一颤,她不由自主地撇过脸去,为何她,看到此人,会有种悲凉的切身感觉? 她不禁迈开脚,似是沉重般地走上前去,未待她走到那老者身前,空旷的甬道中突然“锵”的一声,慕倾天脚下好似踩到什么,霎时白光大盛,身影逐渐模糊,消失不见。 那老者猛地一扑过去,欲凭借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寻得准确位置,却依旧抓了空,他口中的声音低哑悲凉,喃喃道:“吾皇……吾皇……” 仿佛落到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慕倾天眼前是一片墨色的黑,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得见一个魅惑至极的声音:“归来吧,归来吧……” 随着声音的牵引,黑暗中的慕倾天慢慢闭上了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跟着那声音飘去—— “倾儿……” 一阵突兀的叫声在脑中炸开!慕倾天猛地回神,定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巨大的转盘前,那转盘上不断闪烁着几个字:人皇……天裂…… 慕倾天正欲好好研究下那转盘,脑中那突兀的叫声不断地传来,忽然凭空降下一道白光笼住了她—— “倾儿……你若转身,我便在地狱。” 低沉优雅的男声响在耳侧,听来有几分熟悉。 慕倾天怔怔的睁开眼,还微有些模糊的视线动荡摇晃如水波,倒映出风华绝俗的容颜,她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居然被皇甫翊这厮点了穴,睡得不省人事,还做了个有点诡异离奇的梦,而且,这个梦,连连出现了两次! 真是此生未有之新体验。 微撑着起身,慕倾天定定的看着皇甫翊,两人的距离不到十厘米,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她想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看透他的心。 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亮的惊人,那探视般的幽幽的眼神让慕倾天顿时感觉无处可逃。 她别开了眼,偏过头,不想对上皇甫翊那灼灼的目光。 “呵……”皇甫翊喉咙溢出一声轻笑。笑声邪魅又低沉,仿佛要撩动人的心弦一般,他在慕倾天的额头轻轻的落了一个吻。 起身走到桌边,他闲坐椅上,轻轻用茶盖拨着盏内茶梗,眸眼微笑地望着她,问道:“梦见什么了?” 慕倾天怔了怔,隐约想起刚才那个梦,心神有些恍惚,又生出些微的窒闷,面上却勉强笑道:“没什么,一些虚无的东西而已。” 皇甫翊轻抿一口茶,从盏沿上抬起眼,他的睫毛浓长细密,密密的遮着幽邃深黑的眼眸,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件衣服,虽是普通布衣,可惜这人气质太过出众,布衣穿在他身上,半点也不能掩其风华,反倒令那平平常常衣服,平白多出几分高贵素朴韵致来。他只是微微点点头,当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笑意微微:“噢。” “嗯。”尴尬的对话后,二人沉寂了很久。 “唉……”许久,皇甫翊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起身走到床边,缓缓伸出手,似要去握慕倾天的手,却在手指将触之时,突然反掌一拉,一把将慕倾天拉入自己怀中。 他的轻笑响在慕倾天头顶,淡淡的奇异香气,瞬间无孔不入的包围了有些愕然的慕倾天。 她握掌成拳,竖在心口,坚决抵制那个温暖而香气魅惑的胸膛,坚决不去看头顶那双带笑下望的眸,这人的眼神,春水做成春光酿成春风化成,一身风华和他的武功一样强大,但凡有想抗拒的,统统弹指间灰飞烟灭。 慕倾天柳眉倒竖,拳头一推便想将他推到安全距离,不防皇甫翊突然手一紧,原本轻按在她后心的手突然加力,抱着她旋了个身,慕倾天原本从床边坐起,这一按立时向床内倒去——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时候,她的灵力都没了? 未待她多想,下一瞬淡色衣袍悠悠罩落,皇甫翊竟然也翻身上了床,手一伸帐帘垂落,细碎的珠帘碰撞有声,晃出一色迷离的炫影。 “倾儿,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了。” ——无论如何! 慕倾天睫毛一颤,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唇,她第一反应就是跑!可她还没动,皇甫翊已经强势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双手禁锢在床头。 “倾儿,我说过,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慕倾天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道:“可是,我们还不是那……” “我们会成亲。”皇甫翊打断她,俯身含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轻地留下一句话,眼神清亮,“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成亲。” 他说话时气息温醇,带着微微热度,柔曼拂在慕倾天耳侧,似丝弦被轻柔拨响,低而迷离,字字醉人。 “……”慕倾天抿紧了唇,她不敢让一个人彻底的融入她的生命,身心一体的融入。她怕万一有一天那人抽离了,她会就那么腐烂的死掉,或者生不如死。如今她的命,不知何时会被死神带走,她终究是无法留在这个世上长久的,这样的她,强留着他,是不是太自私了点?慕倾天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皇甫翊,仿佛是在思考。 皇甫翊也配合着她,并没有继续亲密的举动。只是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同样坚定,在慕倾天近乎审视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避让。 许久,慕倾天依旧别开了脸,她做不了什么思考,也没法做什么决断。 看到她的反应,皇甫翊的眸眼微眯起来,说不出是温柔多一分,还是危险多一分。 慕倾天挪了挪身,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一轻,皇甫翊束好自己的袖子,整了整身上根本没有丝毫凌乱的衣服,谪仙般地走到桌边,依旧举起那茶盏,一下又一下漫不经心地摇曳着。眸中的光芒忽明忽暗,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那眸眼里的心思深不见底,深邃得让人看一眼就会沉沦。 慕倾天不愿在此处多待,下了床,脚步有点虚浮,但很快便恢复了。 皇甫翊见她身形踉跄,眼中似乎有一丝着急闪过,但依旧坐在原处不动。静静地看着慕倾天头也不回往外走。 他眉头紧皱,眼光随着少女的身影移动。 慕倾天还没走到门边,咔哒一声,门闩自动合紧,慕倾天停步,回身,偏头看着皇甫翊,眼中带着询问以及刻意的疏离。 第49章 皇甫之心 慕倾天的审视太过明显,目光灼灼地望着皇甫翊。天色将明,晨曦从门窗缝隙中淡淡洒落,将她倚着门框的身影勾勒得笔直鲜明,似一株柔曼而又不失刚劲的柳。 半晌,皇甫翊将手中茶盏轻轻放下,瓷底接触黄杨桌面,那声音清越里有着几分含蓄,像是某些难以言说的心情,眸眼闪烁:“倾儿,告诉我,为什么你要逃避?” 慕倾天眨眨眼,拼命眨下眼底蓦然泛起的酸涩之意,她所遇上人的过程和方式,都最正确的。然而命运总要和她开玩笑——她能够好运的遇见,却不能好运的拥有。 看着皇甫翊坐在桌边,那被灯光拉长的孤独而萧索的影子,慕倾天抿着嘴,不语。 不多时,令人窒息的静默里,皇甫翊终于动了。 他起身掠到慕倾天的身前,直接与她双眼对视,点住她的软麻穴,抓住她的手抵在门板上,眸眼带着复杂和隐忍的情绪,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审视着她,许久。 从慕倾天的角度,只看得见皇甫翊的下颌,线条精致而坚定,一抹薄唇抿得比她还紧。一向看到他,他总是微笑的,笑得从容,笑得尊贵,笑得睥睨四海江山,她习惯了他的笑,不习惯他嘴角那一抹近乎冷峻的弧度,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抹平,手抬不起来才想起自己软麻穴都被封了。她那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此时居然也能觉察到他掌心冰凉。 按说现在这种情况,她应该会极力抗拒,然而不知为何,此时的她竟忘记了排斥,她对他起不了任何的敌意。她努力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将近十年来,她历经风霜血火,她的心早就给锤炼成了铜墙铁壁,这些属于年幼时才有的温软甜美细腻感受,早就在烽烟杀戮中被消磨殆尽。 也许是因为她对他产生了依赖吧,见着他,心里首先升起的是一丝欣喜。 见到慕倾天依旧抿唇不语,眼神飘忽,他猛地低头含住她的唇角,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 慕倾天在他的突然举动下,双目圆睁。 好片刻,皇甫翊才放开了她。低低的喘息了下,又在她鼻尖落下一个亲昵的吻:“倾儿,既然我认定了你,那此生都是你!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信我,接纳我?” “唉,”慕倾天别过脸,本来圆睁带怒的眼突然暗淡下来,泄下气来,“哎,不会是我的……所以我不能喜欢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喜欢我?”皇甫翊薄唇张了张,仿佛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大手握紧了慕倾天的手,强势的十指紧扣。 “你懂什么。”慕倾天声音暗哑,道,“你以为我是那种想爱不敢爱的矫情女人?我只是不想害你而已,既然我注定要离开,那么我为什么要惹上一堆情债,害你一生?” 此话,听得对面的男子玉树般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声音冷静而稳定,一字字如玉与石交击,一字字都如玉碎:?“我给你时间去好好想,想清楚你到底要什么,不要什么。好好想清楚,直到懂得不能恃宠生娇,不能将别人的宽容当做放肆的理由。你可以拒绝逃避,但没有权利亵渎别人的尊严和干涉别人选择的自由。喜欢你追逐你是我的事,正如逃避我拒绝我也是你的事,你如果不想见我,你可以明白地和我说。皇甫翊从此会永远消失在你眼前,慕倾天,你要吗?要的话,现在就说。” 慕倾天怔怔地看他,湿漉漉的眼终于流下了那打转许久的泪。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皇甫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冷静,眼神悲哀。 “倾儿,你有心事,可你的心事却不愿和我分享,我不是不能接受,但我不能接受你这样毫无理由的排斥和放弃,你如此自私残忍,你珍重的保护好自己的心,却将别人的心弃如敝屣,这样的你,还是曾经的你吗?” 说完,他解了她的软麻穴,放开了她的手,不在看她一眼,身影颓废地走向桌边,微叹,静坐。 慕倾天终于放下软麻的手臂,捂着心口,看向皇甫翊那笼在灯火下的身影绰绰,挣扎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听到此话,灯火下的皇甫翊突然沉默下去,很久以后,才终于开口,淡淡的语气如同落叶般轻微:“从小,我就被教育以为君之道,为君者,必须无情,才不会有软肋。可我却遇见一个女子,她虽出自侯爵贵胄门庭,却不似那些官家小姐虚伪,她单纯,她善良,她的一颦一笑都慢慢牵动着我的心。我因为想要看清楚她而接近她,却在这样的接近中渐渐忘却自己最初的目的,我一生予取予求,从不明白争取和珍重的滋味,却因为这个女子有了珍惜的心情。我无时不刻都只想看见她的存在,直到我离去,我依旧告诉她,等我,等我回来娶她为妻。如今,我回来了,带着自以为能够护她所有的身份及修为,没想到依旧是事与愿违。我曾经恼过,暗恨因为自己而让她以身犯难,但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放弃过追逐她喜欢她,我从不去想,不随在她身侧的情景,我只是一直希望着,能够伴随着在她的身侧,她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她,永远伴着她,直到跨越生死和时间,照见我和她同时湮灭成灰的末日之终。” 他并没有面对着慕倾天,而是淡淡的在诉说着,第一次完全摊开自己的内心想法,他没有慌张,也没有恐惧。 慕倾天怔怔站在当场,无法再向前多走一步,从眉眼到口鼻直到脚趾头都是僵的,很久以后,她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皇甫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煽情?皇甫翊,我没你说得那么自私,我娘地就是太不自私!我才会这样徘徊不定,才会这样难以抉择,才会明知道前方多迈出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还是那么傻的跳了下来!” 压制许久的情绪突然奔涌崩溃,眼中的泪水如同瀑布一般侵袭而来,冲刷着她情感的堤岸,有什么爆裂开去,在血肉涌动的五脏六腑里炸了个四散横飞,她的意识仿佛在这一瞬间都被炸碎,化为黑夜暗淡的星光,飞升上苍穹。 剧痛铺天盖地卷来,如同黑色夜狼露出狰狞的锯齿,一点点的磨碎了她神智和思维,她咬牙忍着,一口口咽下那泛起的血,那甜腥的气息却似乎激起了她久伏于心的不甘与愤怒。她近乎放纵的嚎啕,那近乎尖利的声音,也如钢刀般疼痛地戳破这许久不敢涟漪的心。 “我不怕爱人的折磨和被爱的惶惑!我畏惧短暂的相聚和永久的离别!我现在的所有日子,都是借来的,借来的你懂不懂?我不知我何时会离去,如果我有一天失踪了,在这世间再也找不见,皇甫翊,你那时是不是一样要骂我毫无理由的放弃,将你的心弃如敝屣?我约束自己我推开你,我只是不想伤害你!你懂不懂……” 皇甫翊震惊地盯着她的失态,俊脸紧绷,站起身走到慕倾天的面前,手一挥便将慕倾天手抓住,他攥得很紧,一把将她拉起,塞进他的怀中,慕倾天顿时一丝一毫无法动弹。 二人面面相对,皇甫翊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开口,语气里先前的森凉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温和的平静:“我改变主意了。” “你改变什么?你怎么会改变……”慕倾天眼中的泪不可控制地肆虐着,忽然一双冰凉而柔软的唇突然轻轻堵上了她的唇。 慕倾天震惊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她呆呆站在原地,以一种古怪的,一只手还作势要捺人的姿势僵硬的站着,看着皇甫翊倾身过来品尝自己,接受着他唇舌的辗转交缠。 在朦胧的烛火下,慕倾天绯红的脸颊像是涂上了胭脂,玛瑙般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清冷,小小的慌乱更显得她眉目生动。她本就生的艳若牡丹,国色天香。这会儿更是美不胜收,那纤长的睫毛仿佛蝴蝶,翩跹的都要飞了去。 此时此刻,如同梦一般玄幻美妙。那样的梦境迷离而氤氲,如雾如风包围了慕倾天,身前男子轻软的气息,淡淡的异香袭来,她的心突然被熏软了。 微微叹息一声,慕倾天昏眩地仰起头,再也没有力气去推开这一刻的温存。 是啊,她一向张狂,什么时候这样唯唯诺诺了?什么时候如此畏缩不前?不管这将来生老病死,未来可期,往日不可忆,在她有生之年,如能给他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也是值得了。人生若是相见相遇相痴,愿相恋相欢相守,那就一起吧,在这有限的生命中,如同那一夜绽放的昙花一般,也要有浓烈灿烂的美! 终于,慕倾天动了,她仰起头,蓦然封住他的唇! 慕倾天的主动,顿时让房间里的温度骤然升高,两人近乎抵死缠绵。 皇甫翊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慕倾天双臂自然的环上了他的脖子,两人几乎没有缝隙的贴在了一起。 空气中旖旎的温度越来越高,慕倾天微微睁着半潋迷蒙的双眸,踮起脚尖,忽然在皇甫翊的额前落下了一个吻。 第50章 柔情万千 “唔!” 沙哑惑人的闷哼传出,皇甫翊眸中慢慢浮起一丝诡异的神色,他忍住了就直接抱起她的冲动,又低下头在她胸前锁骨上吻出点点红痕,他低哑的声音唤着:“倾儿……倾儿……” 慕倾天眸眼带笑,伸出单手和他相扣,十指相握,另一只手遮住了皇甫翊的眼睛。 “翊,闭上眼睛。” “翊……” 皇甫翊如同黑珍珠般的瞳孔蓦然收缩,凤眸飞扬,眼里的神采夺目之极。这是专属他的称呼吗? 他薄唇张了张,仿佛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大手握紧了慕倾天的手,纤长的睫毛扫过她的掌心,依言的闭上了眼。 慕倾天这才低下头,亲吻了男人略显单薄的唇瓣。据说,薄唇的男人多是薄幸,可这个男人,却执着得让她不得不动心,不得不动情。 “倾儿……” 皇甫翊十分激动地睁开眼,伸手揽住慕倾天柔曼的腰身,与她回应着。 他的吻没有暴风骤雨般的猛烈,他时快时慢,放慢了动作,像在小心翼翼地待着某件奇珍异宝般,珍惜珍惜再珍惜。他的吻如同在进行一场心战,他将她的心拽在手里,从控制心,到控制她整个人。从她的唇瓣,再到挺直的鼻梁、饱满的额头一路往上,最后他嘴角的笑容笑得风情万种。 慕倾天在浮云般的飘荡中,听到将一抹轻吻落在自己额间的皇甫翊,突然低低道:“沧海桑田,与子偕老。” 与子偕老……何等美好的字眼,只是,真的能携手,坚持到山河亘古,沧海桑田么? 慕倾天只觉得不知道哪里又开始疼痛,她的手臂颤了颤。 此时皇甫翊已经放开了她,他眼眸如同一瓢美妙的碧水,柔情万千,情深义重。他薄唇微微抿起,手一伸放倒了她,将她打横抱起转向房中唯一的床上,幔帐珠帘,烛光摇曳。 躺在床上,慕倾天脸色微微发红的转开脸,眼神飘忽,只见皇甫翊宽衣半解,微微裸露的胸上,那肌肤莹润光洁如同闪耀着软玉般的光芒。 慕倾天呆呆地看着,突然觉得鼻子一热,头一侧便有一抹红散开,她脑中轰然一声暗道:莫不是看了美人看得流鼻血了?以后该怎么见人…… 念头还没转完便觉喉中也是一甜,似有什么东西,无遮无拦的从口中喷射了出来。 慕倾天下意识的咳嗽一声,仰头向上,便看见床顶中突然下了一场凄艳的血雨,将那帘帐染得通红,那血雨扑簌簌落在她和皇甫翊的面上,迷糊中,她只看见皇甫翊满面血迹中透着震惊的眼神,然后,绝对的黑暗吞噬了她的神识。 慕倾天再睁开眼时,头微微一侧便看见床边坐着的如山般挺立的背影,那桌子上的烛火落下了满盏的红泪,灯芯已经变得漆黑,窗外天色很明,显然,已经又是另一个白天。 她低头看着只身着一件白色里衣,脑海里的意识瞬间回归,隐约想起先前的事情,不禁面红耳赤。她那灿如星辰的眸子在眼中溜溜地转着,心里不知想到什么,猛地一声剧烈咳嗽起来。 皇甫翊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睫毛和眼珠都黑得莹润,他看着慕倾天,半晌道:“没想到,你中的红颜怨居然是神经毒素。” 慕倾天一听,咧了咧嘴,眸眼微挑,低低道:“现在你明白了?” “错,”皇甫翊摇头,“什么样的毒,终究有法子解开,最难解的其实是自己的心,倾儿,不要找借口。” 慕倾天默然,半晌道:“好吧我错了,可是我觉得我错得对。” 她这古里古怪的话皇甫翊竟然听懂了,他凝目注视她,突然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道:“你这固执的小东西……”他起身面对着慕倾天,弯腰将她扶起靠在他的身上,将她头发轻轻揽在她的背后,仔细握在掌心,用手指理顺了,微垂眼帘,淡淡道,“难怪与格雅一战后,你灵力全无。” 慕倾天轻轻靠在他的身上软软不得劲,不说话也没丝毫动作,身后男子清而魅惑的异香传来,他拨弄她头发的手指轻柔而灵巧,微痒而酥麻的感受如同过电般传入全身,她舒服得如同坠入云端,眼底却渐渐含上了一包泪。她宁愿他凶她骂她,也不想面对这般无可抵挡无可逃脱的温柔! 皇甫翊也一直不说话,手指忽然挑出慕倾天的一缕发丝,也从自己的青丝中挑出一缕来,和她的缠绕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结发与卿相知,从此相邀以终老,结发者,是夫妻。” 这是他对慕倾天的承诺。 结发者,是夫妻。 慕倾天的眼不由红了起来,她闭上了眼睛不让那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房间里气氛沉静,两人都不言语,氤氲着难言的心事,便将四周的声音听得越发清晰,听见门口有着往来走过的脚步声,听见二人相依相偎的呼吸声,心跳声。慕倾天就这样闭着眼,闭着慢慢陷入了黑暗之中。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子一软,皇甫翊才环臂拥紧了她,他不停地轻吻着她的额,温柔的手抚着她细发,眼神中落下一片阴霾,倾儿,相信我,我会为你找到解药的。 …… 宽大典雅的马车行驶在通往西北方的官道上。 如今已是五月的气候,西北方已经开始炙热,璃月掂起削好的苹果,又花成小瓣放在小桌上的碟子里,再插上几根竹签,对着靠在车壁内闭目养神的红衣女子道:“小姐,吃水果。”弄好了苹果,她又将小瓮中用盐水泡过的草莓一颗一颗捞出来,再一颗一颗晾干、去蒂,摆进另一个碟子。 红衣女子的对面,是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绝色美男,他满意地看着璃月摆弄好的果盘,白净修长的手伸过去,用竹签提起一块水果,放在红衣少女的嘴边,道:“倾儿,张嘴。” 慕倾天紧闭着的眼半睁开,听话的张嘴,将那块水果含入口中,她最近可是过了一段好日子。 自从大军踏平了蛮族,皇甫翊接受了蛮族王献上的王印,蛮族从此对天齐俯首称臣,并入天齐疆域之中,成为附属国。 自此之后,皇甫翊勒令大军回朝,他并没有回去受封,而是直接带上她以及璃月,几人驾驭一辆普通的马车,直接往西而去,因为他打听到,那格雅自从大败后,直接往西逃窜,隐入西凉国境内。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了得到红颜怨解药,他们必须一路追踪。 而她自从那日“红颜怨”复发后,便被皇甫翊勒令休养,而且也不得不听他的话,灵力尽失的她如同刀板上的鱼肉。可没过多久,休养中她惊喜的发现,红颜怨这毒里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成分,每发作一次,体内经脉受到冲击,反而耐力见涨,灵气虽然恢复得缓慢,但是却比原先的更为坚实。 每到落脚处,夜幕来临时,皇甫翊都会溜进她的房间,而每次只要皇甫翊进到她的房中,没过多久她会毫无意识的立即倒头就睡,一夜无梦。早晨醒来她便会极其的腰酸背痛,要不是衣物基本完整,她会以为自己每夜和皇甫翊大战了三千回合,有时看皇甫翊也有点憔悴,她又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把皇甫翊摧残了三千回合。 她也问过皇甫翊到底都干了啥,并且严令他不得对其鼻子以下膝盖以上部位做任何直接性肌肤触摸,而他只会一脸嫌弃地望着她,邪魅至极道:你先管好你自己有没有对我鼻子以下膝盖以上部位做过肌肤触摸之后,再来要求我吧。 曾经她也十分疑惑,并对自己的人品产生了怀疑,她坚信自己在清醒状态下不可能对皇甫翊鼻子以下膝盖以上产生任何非礼行为。她后来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她极其哲学的认定,不管谁摸谁,不知道,便不存在。 脑子正在无限地天马行空,嘴中正吃着美男送进嘴的水果,慕倾天半靠在车壁上,眯着眼,感觉人生惬意极了。要是这辈子就这么悠闲该有多好……慕倾天脑内正闪过这念头,上天似乎很喜欢故意跟她作对般,马车外面便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马车紧急刹车,碟子里的几颗草莓骨碌碌地滚出了碟子落在了马车里。 该死的,谁那么讨厌胡乱拦路?影响主子们的心情? 璃月气愤地掀开车帘,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拦在车前,着急的说:“救救我家小姐,求求你们救救她吧!就在前面的林子里,求你们了!” 坐在车外充当马夫的近卫十三冷眼,暗自戒备。璃月挑了下眉,开口问:“你是谁?你家小姐又是谁?” 那丫鬟奔到他们面前,眼睛瞟过车帘,很是急切地说:“我叫双儿,与我家小姐一起来空冥城投奔亲戚,不料被几个山贼拦路打劫,我冲出来找人求救。请几位好心人去救救她吧!” 马车内,慕倾天平淡无波的眼眸扫过那丫鬟的神情衣着,依旧靠在软软的车壁上懒洋洋地道:“翊,我们去看看吧。” 要真有危险,帮帮也无妨,若是演戏,那就正好看看是谁想作妖。 “嗯,”皇甫翊应声,对外面道,“十三,去看看。” 第51章 有女奇葩 林子里,绝色女子手中的长剑无力的垂下。 她面露惊惶,语气慌乱:“你……们别乱来,我是天一山庄的大小姐!” “天一山庄?早落没了还拿出来显摆什么?嘿嘿,别怕,只是对你用了一点点软筋散而已,我们哥几个绝对不乱来。”五个长相粗犷的男人表情猥亵的盯着她。表情邪恶的笑着围上去,却迟迟没有行动,似乎还在顾忌着她手中的长剑。 “啊!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呐——” 急剧的求救声传出,声音尖锐,被风吹散—— “砰!” 从天而降突然出现一个女子,水蓝色的长裙飘飘,背上交叉背着两把宝剑,直接面朝地的砸在地上,松软的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形大坑。 “呸!呸呸呸!泥煤啊!”女子一骨碌爬起,满脸泥灰,口中不断吐着沙子,那嘴上的沙子直接飞出,飞到对面那些山贼的脸上。 满脸凶狠的五个山贼,神情阴霾,粗声暴喝:“哪来的野丫头!不要命了?正好,哥几个一个女的不够分,两个刚好凑成双……” “砰!啪啪!” 其中一个山贼话音还未讲完,女子直接冷眸横对,抬手对着他的鼻梁就是一拳,再顺便加了两巴掌,打完后还煞有其事的抚住自己的手掌,装作娇弱道:“哎呦,打疼了我的手,你得赔!”说罢,手上衣袖一挥,一股飓风扫过,几个山贼齐齐被扇飞出十米之外,在半空中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在地上砸出大坑,渐起一片泥灰。 从头到尾,那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都没有转头看过正在她背后的天一山庄大小姐一眼,她还依旧沉浸在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出场情景之中。 心中越想越不甘心,她不禁抬手冲着那万里苍穹大喊:“泥煤啊!不靠谱的臭道士,又坑了姑奶奶我一次!等我回去,非得跟你好好算算账不可!” 说罢,她左右看了看,眉头微皱,口中喃喃自语:“惨了,这里是哪个时空?人生地不熟的,可怎么活啊……” 活? 女子脑中似乎有主意一闪而过,奇怪的神情在她的脸上浮现,脚步轻抬,看似缓慢,却在下一瞬就立在那几个被她扇飞的山贼面前,她面色微带纠结,歪着脑袋看向他们,嘴角似笑非笑,眼神中透露着丝丝精明。 她伸出手用拇指在食指和中指的中间奇怪的一搓,眼睛一眯,露出个腹黑的笑容:“那个,哥几个,我看你们为人不良,身上应该有几个钱,话说小女子刚来此地,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恐怕会让人欺负,所以你们委屈点,给点钱呗……” 额…… 五个山贼皆面面相觑,相对无言,全部蒙圈了,石化在了当场。他们在空冥城这一个道口打劫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劫!重点是,他们是山贼啊! 山贼! 这年头只听过山贼打劫人,啥时候听过路人打劫山贼了?何况还是个娘们?她刚才说什么来着?说他们为人不良?还自称小女子?找他们要钱,这不是打劫么? 这世道,打劫也打得这么有特色了?他们,是落后了么? “嗯……既然你们都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吧,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哈。”女子狡黠的眨了眨眼,慢条斯理道。 “哥几个,她啥意思?”听到此话,一个山贼还没反应过来,对着立在身边的同伙问了声。 话音才刚落,后脑勺就被那女子隔空抓住,懒懒一笑:“听不懂可以问我啊,要借你们的钱花花……” “妈的!这娘们耍咱们呢!”几个山贼恼羞成怒,脚下狠狠一跺地,吐了口口水道:“格老子的,哥几个小心着点,这娘们功夫邪得很!” “嗯?爆粗口?哈哈哈,我喜欢!”女子眉头一挑,嘴角清扬,躬身压下马步,灵气在丹田凝固,单手为掌,摆好架势,“老子就用这多年未使的华夏武功,跟你们玩玩!”说罢,她便纵身迎了上去—— 林子里沙尘很多,几人的脚步溅起尘土,直把人的视线都模糊了。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五个大汉就被女子捆成了粽子一样,一双小手在他们的身上摸来摸去,不一会儿,一堆货币连带着玉佩、扳指金器等全部被她扒了下来。她十分满意的拿着手中的战利品,看着那几个山贼身上套在最外面的衣裳,看似也是值得几个钱,手一伸顺便扒拉了下来,只给那几个山贼留下里衣。 她还在最前头的人的脖颈上顺手套了个绳子,是用某个山贼身上的衣服布条搓成的绳,犹如牵着牛羊般,口中吹着哨子,呼啦啦的拖着那些山贼往林子的另一面走去。 打劫把人都抓走了?打劫也不带这么狠的! 一辆马车停在林道旁,那去搬救兵的双儿带着慕倾天等人来到林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奇葩女子在那边整治山贼,还顺便把人家打劫了一番,连人带钱全拖走的场面,嘴巴张得能直接塞下一颗鸡蛋,半响脑子都转不过来,许久才反映过来,奔到自家小姐的面前,嘴巴嗫嚅着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璃月几人全程观看到尾,不禁心里暗呼爽快!不管起初这丫鬟怀着什么心思带他们过来,但能瞧见这一场面,也是值了。璃月憋着笑,默默的在心里给倒霉透顶的山贼们点了一排蜡烛。 慕倾天趴在车窗前,看了几眼打劫的场景,眸中散着笑容,那蓝裙女子,实在有趣。 放下了帘子,皇甫翊拿起一颗草莓送到她嘴边:“怎样?戏好看吗?” 慕倾天瞟了他一眼:“你早知道是戏了?” 皇甫翊淡笑,解释道:“那个丫鬟拦车的时候,虽然面色急切,眼里却没有慌乱,而且她始终注视着马车,或者说她在看着车里的人,证明她的真实目的很可能是你我。若是狂奔出来求救,衣裳也不会十分整洁,何况林子里的沙尘很多,而那那丫鬟的衣裳上却沾上什么灰尘,更别说衣裳有褶皱了,只能说那个丫鬟的戏演得太差。” “嗤,”慕倾天笑出声,“就你精明。” 二人在马车里调侃亲昵,丝毫不去管外界的人在干些什么。 “喂,你们想干嘛?”车外,响起璃月不满的声音。 “这位姐姐,我家小姐只是想亲自来道谢,并没有恶意。”应话的,是那个自称是双儿的丫鬟。 “璃月,别太凶吓到人家了。”马车内,慕倾天淡淡道,她不想被人拖太久,更何况她只是来看场好戏而已,并没有帮人家什么,想道谢那就道谢好了,道完谢她好赶紧走。 “是,小姐。”璃月对着马车内应道。 那丫鬟扶着自家小姐虚弱地走到马车前,对着车里没露面的人盈盈作揖,道谢:“多谢公子相救。” 公子? 慕倾天轻扯嘴角,她怎么就能肯定车里坐的是公子呢?她有透视眼么? 而且,她的声音像男的么?疑惑的眼神看向皇甫翊,他只是微微冷着脸。 难道是?这破男人的烂桃花??慕倾天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坐在车外的璃月也扯了扯嘴角,这女人莫非是冲着自家主子来的?想和小姐抢男人,有没有搞错?是嫌命活太长了么?她满是好笑地开口:“这位小姐,车里坐的是我家小姐,你道谢也要搞清楚对象啊。” “是是,云儿口误了,”拦在马前再次作揖,“这位姑娘,既然是你家小姐救的我,可否让我见见她,我也好当面致谢?” “这位小姐,我家小姐救你不过是刚好遇到了,你已经耽搁我们不少时间了,要真想道谢你就快些让路吧。” 见璃月不愿给她见皇甫翊的机会,安陵云晃了晃身体,扶着她的双儿惊叫:“小姐!” 看向璃月的眼神充满了恳求:“这位姑娘,我家小姐中了软筋散,请你让她上马车休息一会儿吧。” 丫鬟话音刚落,马车内就直接飞出一个瓷瓶,直直的立在马车架上,璃月倚在车门口,伸手拿起瓷瓶,递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淡淡道:“我家小姐不喜欢和别人同车。这药能解软筋散,给你家小姐服下吧。十三,我们走。” 十三看着面前三个女子的戏,嘴巴抽了抽,扬起马鞭冷冷一喝:“驾”! 霎时沙尘飞扬,马车远奔而去。 拿着手中的药丸,安陵云眸中微怒,她自己没有解药么!她将手中的药丸随手往旁边的草丛一扔,今日本是要钓金龟,不料冒出了个王八搅局!她恶狠狠地盯着那辆离开的马车,恨恨地说:“双儿,走,我们跟上去!” 红日渐渐下沉,天黑前,马车入了空冥城,璃月找了家落脚的客栈。 美味佳肴刚摆上桌子,安陵云主仆也跨进了客栈,这速度跟得可够紧的!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大堂角落里用膳的四人。 看到皇甫翊正在给身旁的红衣女子殷勤地夹菜,安陵云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嫉恨。 第52章 诸葛潇潇 安陵云笑着走到他们桌前,对慕倾天微微点头,很大家闺秀的见礼道:“姑娘,这么巧,我们又遇到了。云儿在此谢过姑娘出手相救。”她说着话,眼光却移到旁边俊逸的白衣美男身上。 看到那安陵云的举动,慕倾天直接无视。 倒是在一旁的璃月送她一双白眼,对着皇甫翊瘪嘴道:“主子,人家美女的眼睛里只看到都是你的脸了。” 被璃月这么一说,安陵云才觉得自己盯着皇甫翊的眼光太过露骨,尴尬的轻笑两声:“几位救了云儿,云儿还未曾报答,不如今日几位入住客栈的银钱和伙费云儿就全包了,权当尽了点心意,还请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务必答应,就当给云儿一个机会报答大恩。” “今日我们所有在这客栈花费的银钱,你全付?”慕倾天侧首看着她,眼神里溢满了友好。 “是的,还请这位公子以及姑娘莫要推辞。”安陵云浅浅一笑。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 慕倾天拿起桌上的筷子有一次没一次地夹着菜,眼神里充满了意味不明。这女子口口声声说是来道谢,却每次都先将皇甫翊这厮挂在嘴边,显然是冲着他而来,果不其然被她猜对了,就是桃花朵朵贴过来。想要装大款搏得美男青睐么?那就且看着吧。她侧身俯在璃月的耳边说了些话,璃月边点头的过程中眼里闪烁着点点光芒,起身走向掌柜所在的地方。 安陵云身边的丫鬟双儿很是眼尖,凑在自家小姐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她边说边瞄向慕倾天等人。那安陵云听完话,只是对双儿摇了摇头轻笑,示意她不要想太多。可没过多久,她脸上的笑容就绷不住了—— 只见那璃月找了客栈掌柜,交代了几句,那掌柜就径直走到大堂来大声说道:“各位客官,今日在各位在本客栈所花费的伙费,有贵人包了。” “这么好啊!谁啊?” “是啊是啊,哪个救世主啊?” “真是大善人啊!” “是啊……是啊……” 一时间,客栈里众人沸腾,赞扬之声不绝于耳。 “哎,掌柜的,贵人是谁给透露下呗……” “是啊,是啊,我们都想看看这贵人是谁呢!” “掌柜的快快说来……” 下一秒,所有人都争相追问着客栈掌柜,贵人是何许人也。 “大家静一静,都静一静,别急,别急,贵人就在大堂里,呐,就是这位小姐!” 客栈掌柜笑眯眯地走到安陵云的身边,微笑说道。 “真好啊,这位小姐真善良啊。” “是啊是啊,大家看,长得美若天仙,一定是仙女下凡!” “对对对,是仙女下凡,是仙女下凡!” 众人皆趋利避害,一听有人要为他们付了伙费,当然全都不吝于赞美。 安陵云在众人的夸赞声中脸色十分不自然,但依旧只能表面保持微笑着,对着众人道:“小小心意而已,大家吃好喝好,不必客气。” “好勒!有人请客,当然不能客气咯!”安陵云的话音刚落,门外走过来个爽朗的女人,她身着水蓝色衣裙,后背交叉背着两把和她容貌截然不搭的宝剑与大刀。 她粗鲁的直接跨坐在大堂中央,分开桌边坐着吃饭的两个男人,坐在了慕倾天的隔壁桌子,单腿一抬靠在了椅子上,咕噜噜的拿起桌上的茶灌了一壶,这才大嗓门地对着客栈掌柜道:“怎么地?看傻了?刚来就听说有大款请客,掌柜的还愣着干嘛?赶紧的赶紧的,将你这里的特色菜先上几道来尝尝!饿死老子了!” 她说得豪迈,气势十足。 要不是胸前鼓起两个包子,只怕不知道的人要以为她是个纯爷们了。 “这位姑娘,我家小姐请的是刚才在场的客人们,并没有请你……”一旁的丫鬟双儿按捺不住了,她们天一山庄已经不如当年了,这样随意挥霍,身边的银钱定是不够了。 “切,没钱就没钱,说啥子狗屁废话!”女子重重的一拍桌子,客栈里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女子嘴角不屑的一撇,“老子不稀罕你那点臭钱!那个掌柜的,让小二先来坛女儿红,顺便把你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好咧!客官稍等哈。” 客栈掌柜笑眯眯,他才不管谁花了多少钱,只要到时候有人付钱就行了。 “哎,你们都进来啊!”忽然,那女子冲着门外粗着嗓子喊道。 过一会儿,门口慢慢出现了五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几个人都只是一身里衣,没穿外套。进了客栈都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向安陵云主仆。慕倾天注意到,这几人跟那主仆定然认识! “来来来,都过来过来,坐一起吃饭吧,别说老子亏待了你们。”菜很快上齐了,女子已经拿着筷子狂风乱卷,显然饿着了,边吃边说道。 那五个大汉听罢,都坐了下来,刚好围坐了整张桌子,早已把原先有的在吃饭的两个男子挤开了去。 皇甫翊只看了那边一眼,就没有在意了,夹了一筷子菜安静的吃着,还时不时给身边的人儿夹菜。 安陵云看皇甫翊给慕倾天夹菜,不禁怒极,干瞪眼,忽然想到她们亮还没入坐,环顾了下四周,竟然已经没了空位置,顿时脸色十分尴尬。 她微红着脸,走到慕倾天她们所在的位置前,怯生生道:“几位,能否让云儿坐在这里共进一餐,这没有位置了,我……” “不行!”安陵云话音未落,许久未曾发话的皇甫翊冷冷开口,断然拒绝,他侧首看向慕倾天,幽幽道,“空气不好。” 空气不好?什么鬼? 慕倾天心里腹诽。 安陵云脸色青白交加,立在原地十分尴尬。 就在这时,隔壁桌的女子忽然爽朗一笑:“没想到古人竟会讲出这么通俗易懂的话,空气不好,哈哈哈,深得我心!” 只见她起身飘飘然走到安陵云的身边,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痞子般开口:“美人儿,你好好伺候我,咱们共进一餐如何?” 看到此景,慕倾天竟和璃月都撑着下颚看热闹看得畅快,要是给他们面前再摆放盘瓜子,她们都可以当看戏了。 “你!我……”安陵云仿佛受到了惊吓,眼眶中溢满了泪水,柔弱的身子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倒地昏迷不醒一般。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别装出一副死人样。”女子松开了钳制安陵云的手,她就是觉得看不惯这种白莲花,她无非是看上那个美男子了嘛,作得要死要活的,这帮古人脑子都比较古板单纯看不出来这女的在作妖,可不代表她这个来自未来21世纪的现代人看不出来,她当年可是没少替她哥挡桃花扫桃花撕桃花,可见得多多了。 “你!你竟敢如此放肆!可知道我家小姐是何人?”丫鬟双儿尖叫出声。 “何人?不过是个白莲花嘛,而且还无脑,”女子说着话,扫了一眼安陵云的胸前,道,“胸也不大。嗯,胸小无脑。” “你!你竟然当众如此侮辱于我,如此丢人,我……我还是死了算了!” 安陵云气得想哭,说着,她就欲要往桌子上撞去—— 忽然,劲风一扫,一道火红的身影一闪而过。众人还没有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见安陵云四脚朝天地摔倒在了客栈外。 她摔的姿势狼狈不堪,柔弱可怜,大家闺秀的贵人气质瞬间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慕倾天不知何时冷漠地站在离她不远处,看也不看她一眼,缓缓的往回走。 “我在吃饭,死在旁边太脏。” ——我在吃饭,死在旁边太脏。 安陵云脸色一白,只觉得四周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讥诮,让她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她低下头,呜呜地哭起来,眼泪婆娑的眸子里深处藏着怨毒,仿佛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慕倾天充耳不闻,坐回了之前的位置,继续夹起刚才吃了一半的菜。 那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最先回过神来,解气地大笑起来,只有那安陵云的丫鬟急急跑去搀扶起哭泣的安陵云。 女子提起桌子上的一坛子女儿红,蹭的一声直接坐到了慕倾天那桌。 “姐妹儿,刚才那手来的漂亮。我叫诸葛潇潇,你叫什么?” “慕倾天。” 慕倾天夹了一筷子的菜,头也不抬,淡淡回答。 “慕倾天?这个名字很好听啊,哪像我的名字,任何人一听,都知道爹妈给取的真够随意的。”诸葛潇潇倒了一碗酒,酣畅淋漓地喝了口,抬头就朝着小二招了招手,“小二,这里再上两个菜,顺便添双筷子。” 刚才还在嫌弃多个人空气不好的皇甫翊顿时脸色阴沉,打扰他跟倾儿交流感情,就是死罪! 可诸葛潇潇却丝毫不管那男子的低气压不断袭来,她在举手投足之间就已经轻轻化解掉,惊得皇甫翊一脸疑惑,满是戒备地望着她,仿佛她一动,下一秒就要跟她拼命似的…… 而璃月只能是低头默然…… 她是见过自来熟的,没有见过自来熟成这样的,连主子的威压都不惧的,这女子是第一人。 慕倾天倒是不太去管这两人的暗中较劲,她头也不抬,继续吃她的菜。 小二很快就添了两个菜过来,诸葛潇潇也不说话,爽快的埋头吃起来。等酒足饭饱,她这才站起来,抢着把饭钱结算了,还单方面的和慕倾天约好晚上去个好地方。 而那原本大言不惭要全场包单的白莲花已经被姐妹儿打出了客栈,幸好她早有先见之明,借来山贼的银钱。 第53章 青楼买醉 入夜。 夜色微凉,宁静温淳。 夜幕中有一抹人影快速掠过,下一秒,慕倾天的房门被敲响。 屋内,慕倾天正在修炼,她收起盘旋的灵力,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见着了诸葛潇潇。和白天不一样的是,诸葛潇潇现在穿了身男装,衣袍依旧是水蓝色。脸上浓眉大眼的显然刻意修饰过,在她的脖子上,居然还有着和男人一样有个凸起的喉结。她急躁地把慕倾天推进房间,拿出一套和她差不多的男装出来。 “姐妹儿快,抓紧时间换上。”她挤眉弄眼的朝着慕倾天抛了个媚眼,“今晚保证你玩的开心。” 诸葛潇潇忘记了,她现在的完全男儿装扮,这媚眼抛的,娘炮到抽搐。 慕倾天挑了挑眉,似乎有了点兴趣:“什么地方?” “哎呀,现在说出来一会儿就不惊喜了,总之你跟我去就是了,要是不好玩你就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诸葛潇潇边说着话,边催促着慕倾天。 慕倾天看了她一眼,换上了衣服。诸葛潇潇给她准备的是一套月牙白的儒袍,缎面上点缀着木槿花。 很快的她将慕倾天按坐在了椅子上,无比纯熟的拿出眉笔将慕倾天的眉毛描粗了些,又仔细的端详了下,三下两下的束起慕倾天的头发。 一个翩翩如玉的贵公子顿时出现了。 诸葛潇潇呆呆地看了下,忽然一个猛虎扑食抱住了慕倾天。 吧唧吧唧两口,亲在了慕倾天的左右脸颊—— 慕倾天顿时懵了! 是真的懵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轻薄她,最夸张的是,轻薄她的居然还是个女人! 她被一个女人给强吻了! “好帅好帅!老子就爱这款的!唉呀妈呀,姐妹儿,你怎么就能这么帅呢?!帅到我都要把持不住了。古人都这么帅的吗?我是不是也该考虑拐个古人做男朋友?”诸葛潇潇一脸兴奋的样子惊悚到了慕倾天。 “……” 诸葛潇潇说了什么话,慕倾天什么也没听清楚,就听到把持不住四个字。她条件发射的往后退了几步,一副见鬼的样子。 诸葛潇潇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刻明白刚才的行为太过夸张了,她抠了抠后脑勺,咧嘴一笑:“那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这个毛病,看到好看的就走不动路了。你别介意啊。” “……” 慕倾天还是警惕的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她介意! 相当介意! 有个女流氓在旁边,谁能做到完全不介意,她不止介意,还怕下次不是条件反射的躲开,而是直接一掌把人给劈死了。 诸葛潇潇无奈,举起手解释:“我喜欢的是男人,我发誓,我绝对只喜欢男人!你要是不信,不信……我立刻去亲个男人给你看。”这豪迈的,不像是在说立刻亲个男人给她看,而是在说吃块猪肉给她看。 慕倾天额头滑落一排黑线:“算了。” “真的,你要相信我喜欢的是男人。”诸葛潇潇还不放心,再三的强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有多饥渴呢。 终于,慕倾天被她缠的无语了,勉为其难的点头说了句相信。 诸葛潇潇这才心满意足,叫嚷着要带她好好玩玩,说着就神色兴奋地拉着慕倾天出了门。 慕倾天见她这么激动,原本只有一分的兴趣,也变成了五分。 等到了所谓非常非常非常好玩的地方的时候,慕倾天五分的兴趣顿时变成了想要回去。 只见那阁楼挂满了大红的灯笼,歌声酒香从里中不断飘出。一进大厅,肉香酒香脂粉香夹杂着口臭汗臭以及辨不明的各种浑浊味儿扑面而来,更有一阵阵谑笑的浪潮此起彼伏,一楼穿梭着红巾翠袖,二楼跳着西域肚皮舞,三楼赌坊呼卢喝雉。 一个浓妆艳抹的妈妈桑迎了上来:“哎呦,二位公子,里面请,快快里面请。我们这怡春阁啊,可是全空冥城最大最热闹的!不管你是要高的瘦的矮的胖的姑娘,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包君满意!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姑娘们,快来伺候贵客呀!” 霎时,各种穿着裸露的美人娇笑的涌了过来,又是抛媚眼,又是挤胸的往慕倾天身上凑。浓重的脂粉味夹着簌簌飘落的铅粉,简直让人窒息。 慕倾天眉头紧锁,她并非守规矩之人,但对于逛青楼之事,她依旧做不到像诸葛潇潇那样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诸葛潇潇先知先觉的拉着她,不给她离开的机会。一路熟练的跟妈妈桑调情打趣,被一路领着进了楼上雅阁。 雅阁里的装饰极为富丽,不下王侯之家,小厮流水般送上酒菜来,慕倾天被诸葛潇潇拖着不许走,无法脱身的她也就只好坐了下来,提起酒壶一杯一杯倒着,自饮自酌。 “哎呦,真是美人,一个个的都这么嫩,爱死老子了!”耳边不断传来诸葛潇潇追逐娇女的调情话,许是此时环境的渲染下,慕倾天饮着酒,想把心里多日来郁闷的心情就着烈酒冲刷得干净,那些悲戚怜悯的情绪不该属于她慕倾天的。 “哎呦,姐妹儿,喝啥酒呢?好喝不,我也来尝尝。”说罢,本还在跟美女调情的诸葛潇潇,下一秒便已经坐在慕倾天的边上,扯过慕倾天手中已经斟满酒的杯子,仰头一咕噜直接入了喉,“哎呀!好酒,好酒呀!可真甜!”说罢,再斟满酒,连饮三杯,诸葛潇潇舒服地眯起眼,大呼过瘾! 慕倾天静静地望着诸葛潇潇,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这女子的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神秘,性情奇特,行为古怪,修为还奇高! “嗝,姐妹儿,你看我做啥子嘞?我脸上有花吗?”诸葛潇潇被慕倾天盯久了,突然打了个酒嗝,右手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我脸上没有东西啊。” “诸葛,”慕倾天开口,“你很经常来逛青楼么?”慕倾天心里想着事,开口问的话却与想的事情不相干。 “嗯,算是经常吧,但来这里是第一次。”诸葛潇潇大大的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很诚实地开口。 “你刚才不是说喜欢男人么?怎么来青楼却是跟女人调情?找男人不是应该去小倌倌?”慕倾天表示实在想不通诸葛潇潇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切,这你就不懂了。”诸葛潇潇不置可否,“小倌馆的男人都被男人睡过了,菊花是不是都成喇叭花了,我才不要。男人可以上青楼睡女人,我上青楼来玩玩怎么了?我可不是那种滥情的人。人活着呀,就是要开心,懂不?在我们那个时代,青楼这种合法正规的营当早已经灭绝了,在你们古代,我还不赶紧来瞧瞧过过瘾?” 听了诸葛潇潇的话,慕倾天惊得无以复加,她自认在行事上不受世间规矩制约,但还没有惊世骇俗到来青楼调情取乐的地步。 二人在青楼这边喝着酒,听着乐,探讨人生观。 另一边,在梦境中受着师尊教诲指点,刚幽幽醒来的皇甫翊却找不到自己的心上人。 夜色霜重,皇甫翊唤来璃月:“倾儿呢?” 璃月低头,有些难以启齿的欲言又止,等到皇甫翊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了,她才轻声,怯怯道:“启禀主子,人……人去了青楼。” “什么楼?” 皇甫翊只怀疑他的耳朵听错了。 “去了青楼……主子,那人多半不是小姐,可能是属下认错了。”女人去青楼,这事儿就算可能是小姐,她也要一口咬死不可能是小姐,免得被无辜迁怒。 皇甫翊听罢,脸色一沉:“哪家青楼?” “怡春阁。” 璃月低头极力降低存在感,刚报了个地址,立在她面前的主子霎时在原地消失。 怡春阁。 身为怡春阁的妈妈桑她自认稀奇古怪的事情见过不少,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客官来到怡春阁,不是冲着楼里的姑娘来,而是冲着嫖着楼里姑娘的爷们来的。非要去别人的包厢,又不是互相认识,莫不成是去观摩? “爷,这恐怕不好吧。”妈妈桑心里腹诽着猜测原因,嘴上却直接拒绝了,“怡春阁是做生意的,也不是做一天两天的生意,这样的事儿,奴可不敢做。” “嗯?”该死的蝼蚁,敢拒绝他的要求?皇甫翊顿时脸色一沉。四周的空气瞬间都冷了几分,妈妈桑浑身一冷,双股颤颤,她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强大的威压,煞白着脸。 没过多久,威压很快散去,俊美的男人从怀中拿出一颗黄灿灿的东西,直接一个金元宝抛开在妈妈桑手中,神情冷漠:“废话少说。” 妈妈桑看着手上的元宝,倒吸一口气的睁大眼睛,唇瓣哆嗦着飞快将钱藏入怀中。 这一个金元宝可是能抵得上一百两的白花花银子,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收了钱,妈妈桑嘴脸一下子就变了,之前还是拒绝的,这会儿已经谄媚笑着上前,眼眸子一转:“爷您楼上请——” 第54章 酒乡春色 妈妈桑的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领着皇甫翊往楼上雅阁方向走去…… 乍然出现个俊美男子,怡春阁里还未接到客人的姑娘们瞬间眼冒桃心,沸腾了。 很快的。 绝色美男就在怡春阁众娇娥的注目下,推开了最里面雅阁的门。 “吱呀——”房门打开。 皇甫翊倏然低下头。 妈妈桑无比自然的走在前头,笑眯眯的看向房间里的两人:“哎呀,两位爷玩的还好么?” “还好还好,你们这儿的小曲弹得不错,酒也不错,美人也娇。”诸葛潇潇拍了拍大腿,又是一杯酒下肚,抱着酒壶摇头晃脑。 雅阁内,诸葛潇潇邀着慕倾天对饮,而慕侯爷又一向爱喝酒,逢喝又必醉,她一向自诩酒胆甚豪,可酒量却令诸葛潇潇咋舌。 二人越喝越起劲,越喝越嚣张,从凳子上喝到桌子上,从桌子上喝到酒坛堆里,精致的雕花小酒坛已经在二人的脚下堆成小山。 诸葛潇潇叫嚣着甜酒好喝,一杯一杯的喝下去,越喝越清醒,越喝目光越亮,而慕倾天,却是越喝越崩溃。 她打了个酒嗝,捧着沉甸甸的,一个变成两个重的脑袋,晃动着光怪陆离五颜六色的视野,看见幔帐是飞旋的,美人是颠倒的。 迷糊中,她瞧见了一个颀长的身影,与印象中的人影重叠。 ……这人,好熟悉…… 这是慕倾天醉得钻到桌子底下时的最后一个念头。 见到此景,站在妈妈桑背后的皇甫翊的脸色黑得快成锅底,只一眼他便瞧见那已经醉醺醺倒地的人儿。 再一眼看到诸葛潇潇,皇甫翊的太阳穴蓦然一跳,四周的气温顿时冷了几分。就是这个一直没个女人样,此时又装成男人来泡妞,抱着酒壶摇头晃脑的女人。也就是这个女人把他家倾儿带来了青楼,教着他家倾儿学坏! 心里一时怒极,皇甫翊手一抓,便将挡在他身前的妈妈桑直接抓着扔到了他的身后。 站在皇甫翊身后的妈妈桑冷汗都要掉下来了,生怕这尊大佛发飙了,哆嗦着话道:“奴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等里面的人挽留,她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诸葛潇潇看清是皇甫翊,下意识的眉头一皱,正欲起身,赶人出去。就在这时,本来已经钻到桌子下醉醺醺的慕倾天又自己钻了出来,迷糊的眼看到她刚才还觉得挺熟悉的美男,顿时大舌头道:“咦?美男?过来。” 慕倾天身子挪了挪半坐在软塌前,恣意潇洒的把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侧过头看了眼站在那里脸色阴沉的绝色美男。 美男俊俏,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坐在了慕倾天的旁边。 “倒酒。”慕倾天道。 “……” 美男沉默了片刻,倒满了一杯酒。 慕倾天一饮而尽,又将杯子放在了桌上示意倒酒。 一旁的诸葛潇潇已经惊呆,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姐妹儿……真有喝得这么醉?自家男人都识不清了? 慕倾天又一连喝了十几杯,她努力地睁着眼,只感觉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在旋转。深红的幔帐在转,象牙的床榻在转,飞龙舞凤的藻井在转,幽光闪烁的珠帘在转,美男的脸也在转。 所有人,都在转。 她身子一软,直接啪嗒地歪在地上。 隐约间,她感觉有人拥住了她,在她的耳边轻唤着她的名字。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周边发生了什么她一概都不知。一阵熟悉的清香袭来,慕倾天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身后似乎传来诸葛潇潇骂骂咧咧的声音,以及瓢碗落地的碎裂声,忽近忽远。 隐约间,身边声音窸窣,暗香淡淡,似有人坐在自己身侧,声音低沉而温柔,有微凉如玉的手指伸过来,一点点拨开她粘在脸上的发,接着又是一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面巾,沾了温热的水细细的在脸上揩抹,那温度恰到好处,原本因为酒醉出汗有些粘腻的肌肤变得清爽洁净,午夜的凉风吹过,每个毛孔都舒适的张开,体验那熨帖的感受,慕倾天感觉舒服极了。 有点贪恋的一把抓住那将要移开的手,恋恋在掌心蹭了蹭,呢喃道:“……我想要的,不能要……” “你想要什么?”那个声音沉在迷离的梦境里,比梦境更迷幻更令人沉溺。 “我要……”慕倾天低低说了一句,她极度渴睡,酒醉中,口齿也呢喃不清,那句话说得极其含糊不清楚,使得身侧的人不得不俯下身凑向她耳边,想要听得清楚些。 这一俯身,原本应靠近她耳后,偏偏原本侧身朝里的慕倾天突然一翻身,脸转了过来,恰恰将一张娇艳欲滴的红唇送上。 唇与唇交接、擦过,于无心之间。却如天际突然荡起惊艳的电弧,那弧光飞闪,刹那间跨越生死和时间,抵达久已沉静的内心深湖,如珍珠投落于那碧波中心处,激起玉珠般的晶莹波涛。那般滋味,柔软、荡漾、不动声色却又惊涛骇浪。 皇甫翊有一刹那的僵硬,随即微微柔软下来,他微笑着,俯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抚上慕倾天细腻光滑而又火热的脸颊,指尖细细的在她眉目姣好的容颜上,勾勒精致的轮廓,眉、眼、鼻、唇…… 身下女子依旧在无意识的呢喃,刚才双唇刹那交接似乎令她觉得温暖而愉悦。 皇甫翊的轻抚的手指又令她觉得微痒,忽然轻声一笑,双臂一伸,一把揽下皇甫翊的脖子,贝齿凑上他的唇,轻轻一咬。 皇甫翊被她那一拉一咬,眼波顿时摇光乱影般流荡醉人,玉白的手指靠在唇边,本就被咬得绽红的唇色,衬得更艳了几分,红若早樱,只是被这女人扯着脸,有点败坏形象,他似笑非笑的瞟着醉态可掬的慕倾天,轻轻拉下慕倾天的魔爪,将被子给她掖好,凝视她半晌,才轻轻开口:“倾儿,一切都会好的。” 午夜,万籁寂静,只遗一盏烛火摇曳。 待到晌午时分的阳光射去屋内,床上一直酣睡的人儿才幽幽转醒。 慕倾天坐起身,晃晃沉重的头颅,正想爬下床洗脸,门突然开启,皇甫翊披着一身明媚的阳光进来,身后跟着璃月与诸葛潇潇。 慕倾天见到皇甫翊,掀开被子便跳下床。未待她在地上站稳,一阵眩晕便快速袭来,身子摇摇欲坠。 皇甫翊眉头微皱,伸手一揽将她抱回了床。 望着慕倾天,皇甫翊肃穆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担忧,担忧中带着一丝迷离。眼前的少女身体,饱满而又不失细致,修颈玉臂长腿纤指,无一处不美好,无一处不精致,如此颜色,清纯与妖艳共存,烂漫同诱惑并在,如四季烂漫的熏风,携着眩人眼目的华彩扑面而来,以至于淡定尊贵的皇甫翊,也不禁稍稍乱了呼吸。 “你现在处于毒发期,虚弱得很,本不该饮酒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却没有了下文。 慕倾天低着头本欲接受他的指责,结果等了许久,却没再发出声音。她不禁抬头望去,一眼就对上了皇甫翊那张长得人神共愤的俊脸。 皇甫翊看着她,突然轻轻微笑,手指抚上了自己的唇,神情回味而流连。 慕倾天抬头看见他眼神,虽然不明白他那个抚唇的动作,更记不得自己昨晚的非礼罪行,脸却下意识的红了,赶紧伸手将他一推,身子向后一靠:“我满身酒气臭味,你,你离我远点。” 只这刹那间,皇甫翊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淡淡道:“璃月伺候你洗漱更衣,我先出去了。”说罢,皇甫翊笑笑,带了门出去,他修长的身影飘过窗扇,投下一抹阴影,随即消失不见。 此时的房中,唯剩下慕倾天与璃月,诸葛潇潇三人。 “姐妹儿,你都不知道,昨晚你的男人好可怕!那眼神如刀,都能杀死我几百回了!”等到皇甫翊离去后,原本安静不语的诸葛潇潇直接一屁股坐在床边,拉着慕倾天的手开始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 慕倾天无语,即便她有很多疑惑想问,包括她怎么回来的,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昨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的脑中竟没有丝毫的记忆。可尽管她此时的内心有再多的疑问,她都不想问这个一直在她面前叽叽喳喳的女人。 看到慕倾天无奈的神色,璃月适时上前解围:“小姐,该洗漱了。” “嗯,”慕倾天掀被下床,璃月上前扶着她往里屋方向走去。没走几步,慕倾天停住步伐,转身看向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诸葛潇潇,满脸戒备道,“你想干嘛?” “没没,姐妹儿,你别老这样防着我呀,你有的我都有,更何况,”诸葛潇潇说着,往自己的胸前看了看,同时十分认真地瞄向慕倾天胸前,眸眼眯起,灿若星辰,“更何况,我的可能还比你好呢,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难不成还能吃了你?放心吧放心吧。” “我不放心。”慕倾天毫不客气地开口。 “得,我先出去总行了吧?”诸葛潇潇自顾说着话,微叹一声,“唉,这年头啊,不好混呐,都被人嫌弃了……” 看到诸葛潇潇是真的走了,慕倾天才进了里屋,让璃月在外边候着,没多久,里屋传出了哗啦的水声。 第55章 你心我心 慕倾天在里屋舒服地泡着澡,手里抓着一片花瓣,落在水面上,对着花瓣呼气一口,花瓣轻飘飘的,瞬间荡到桶边。 见到此景,她的心里顿生一股戏意。挑动着花瓣在水面上下摇摆,她是如此入了神,以致于某男已经立在她的身后,她也浑然不觉。 皇甫翊立在她的身后,璃月已经被他支开,看着那泡在水中吹着荡着花瓣的人儿,看向她那洁白如玉的背,精致的脖颈,以及三千发丝倾泻而下,别是一番风采。皇甫翊眼中闪烁,他知道她有苦衷,却故意隐瞒。多日来,在他面前,她经常一霎前笑颜如花,一霎后黯然神伤。那些横亘在两人面前的沉重,她一直努力地用轻松笑谑来掩盖,要不是此次见她喝酒喝得猛,又哭又笑抓着他不断嘀咕,他竟是早已忽略了,她内心隐藏的苦楚。 她身上的毒,得快点解了。 皇甫翊脸上的担忧一闪而过,抬步向前,手中提过已经放温的热水添到慕倾天的浴桶里。 本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慕倾天忽然心中一跳,看到那张放大在自己面前的俊脸,手一挥,洗澡水溅了皇甫翊一身。 “噗——” 慕倾天喷笑出声。 “倾儿,可是越来越调皮了。”皇甫翊轻笑出声,直接俯身靠在慕倾天的耳边,两人脸颊相贴,慕倾天感觉到皇甫翊微笑更甚,他目色晶莹,黑眸如珠。 “切,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慕倾天挪了挪身子,将身子靠到另一侧,微微怒嗔道,“圣人道非礼勿视,你堂堂天齐太子竟也爱干这种偷窥之事?” “非也,”皇甫翊取过旁边的面巾,细细顺着慕倾天柔软的青丝,“你注定是我的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逃不掉的。如此,与爱妻共浴都是欢事,又何来相处一室便是偷窥的道理呢?我做事,一向是光明正大的。” “切,胡说八道。快出去快出去,本姑娘要更衣了。”慕倾天赶紧下逐客令,别以为她没看见这破男人那眼中泛着如狼的目光,她才不会让他得逞呢。 皇甫翊轻笑,脚步更是不挪,他蹲下身来与慕倾天对视,屏风上挂着的衣袍不知何时已被他取在了手中,他拿起慕倾天的右手,指尖轻点在她的掌心写: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与谁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白首不分离—— 慕倾天的心早已沉沦,又是感动又忍不住要笑,觉得掌心痒丝丝的,皇甫翊落指太轻,不像写字倒像搔痒,她偏偏是个怕痒的,拼命咬着嘴唇防止自己笑出来,唇色越发鲜艳如血。 皇甫翊将手中的衣袍罩在慕倾天的身上,将她扶起,单手揽住她的腰身,道:“抱住我。” 慕倾天别扭,道:“我自己走。” 可惜皇甫翊的询问只是个客气话,不待她别扭完,已经抱着她走出里屋。慕倾天砰的一声撞上他的胸膛,没奈何只好抱紧。 走到床前,皇甫翊衣袖一挥,床幔垂落,慕倾天躺在床上蹭的躲进了被窝之中,只露出个小小的脑袋警惕地望着他。 他单手拉住慕倾天紧紧抓着的被子,身子一躲便蹭溜地钻了进去。 慕倾天惊呼出声,身子一挪便往墙壁躲去。 皇甫翊大手一揽,将她揽回了点,语气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倾儿是打算躲在墙角不盖被子睡觉,还是躲在我怀中盖着被子睡觉?” “额……”慕倾天抓着被子往墙角处又缩了缩,低低道,“我们也可以盖着被子,躲在墙角睡觉。” “也好。”皇甫翊一个翻身,撑起下颌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如同夜晚的天空,浩瀚辽阔。他唇微微的扬起,指尖撩起慕倾天披散在床榻的青丝,卷了起来,像是把玩一样。身下的人儿因为害羞,脸颊上飘上了红晕,这会儿更是美不胜收,那纤长的睫毛仿佛蝴蝶,翩跹得仿佛要飞了去。因为侧着头,天鹅般的脖颈更是修长,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看惑人曲线的里面,再里面…… “倾儿……”皇甫翊声音低哑带着蛊惑。 “嗯?”慕倾天似睡非睡的嗓音应着。 “我爱你……”轻啄了她的洁白如玉的脖颈,皇甫翊柔声道。 “……”怀中的人儿没再回应,她已经沉沉睡去。 将她的身子揽回了点,皇甫翊静静拥着慕倾天,无法抑制身心的满足和欢喜,二人同塌而眠。就在他也即将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姐妹儿,我今晚……”皇甫翊几乎是在下一秒直接拉过被子,将慕倾天盖了个严实,身上的衣袍瞬间被他打理整齐,一个翻身将被子压住,掀开了幔帐。 诸葛潇潇如同风一般闯进门,看到的是皇甫翊掀开床幔起身的场景,顿时嘴巴微微张开,满脸的八卦神情:“哎,你将我姐妹儿办了?快说快说,你们两个?嗯?” 皇甫翊不答她的八卦问话,反问:“你有事么?” “嘿嘿,我没事找你,我找我姐妹儿,”诸葛潇潇往床蹭去,“我姐妹儿呢?呀,睡着了?我说,你对她干了什么禽兽之事?快老实交代!” 诸葛潇潇看到已经睡得很沉的慕倾天,柳眉一挑,似有找皇甫翊问话掐架的气势。 皇甫翊阴沉着脸,正欲发作,将这聒噪的女人扔出去,忽然屋顶上传来有脚步快速走过的声音。 二人当即缄默不言,只听到屋顶上方有人轻叩房瓦,叩叩叩三响微弹。 皇甫翊的身子突然轻轻一震。 他抬起眼,这一霎飘荡迷离的眼神变得清醒而锐利。 三声叩响,紧急军报。 诸葛潇潇发觉了他的异常,下意识身子一滞,脚步后退。 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下一秒,皇甫翊的身影已经掠出,走到庭院之中。 诸葛潇潇看向那庭院中一立一弯腰的二人,眼中神情变换,上前掀开幔帐,唤醒了睡梦中的慕倾天。 “姐妹儿,快醒醒,你家男人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怕是要弃你而去了。你再睡,再睡,醒来就找不到你男人了……” 慕倾天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跟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男人?她哪有男人……过了几秒中,她终于回神,脑子渐渐清醒,她男人?是说皇甫翊么? 见到慕倾天缓缓睁开眼,诸葛潇潇那放大的脸直接凑在她的面前,道:“姐妹儿,看看。”说着,她指了指屋外。 慕倾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依稀只能看到皇甫翊那月光下映照的脸上,唇紧紧抿着,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没多久,那传军报的黑衣人对着皇甫翊抱拳俯首后,便鬼魅般地隐入黑暗之中。 慕倾天心中忽然有了了然。 果然美好的事情总是不能长久的,所谓强极则辱,就如这平静美好的夜晚,照样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来破坏这一刻的温馨,令人安寝不得。 皇甫翊往回走,进了屋,那双冷眸扫过诸葛潇潇的所在,诸葛潇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觉地退出了屋,关上房门的瞬间,她探进脑袋道:“那啥,你们有事慢慢聊哈,我先撤了。姐妹儿,如果要出门,到时候记得捎上我哈。” 诸葛潇潇凭借着她多年来多次穿越时空,来到古代以及去了平行空间所遇到的各种狗血剧情的经验,她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这男人没多久定会动身出门,所以,她提前打了个招呼,免得到时候被人抛弃,又是孤零零一人,实在可怜。 见到诸葛潇潇已经离开,皇甫翊一挥手便关上窗扇,展开军报的时候,脸色竟然微微一变。 慕倾天看着他,如果什么事能让皇甫翊变色,那一定是非同小可,她不问,不说话,不打搅,给皇甫翊思考的空间。 半晌后,皇甫翊手指一揉,军报化为碎屑,他慢慢踱步走到床边,坐下,道:“倾儿,晋阳王作乱,纠集二十万军从海路进攻,我得赶回云都。” 慕倾天一惊,起身坐起,竟是争权内乱!这对百姓来说,是场灾难! 皇甫翊伸手安抚的在她肩上一拍,道:“晋阳王本是太祖嫡系孙裔,是我父皇的小皇叔,他本是谨小慎微,忠心护国,当年我皇爷爷十分信任他这个幼弟,授予二十万中州军护天齐四方太平。不料他自诩身份高贵,拥兵自重,野心与日俱增,近几年朝中权力更替,出现了一批野心人物和新锐将领,而他也在私下练兵,与朝中大臣有频繁的私密往来。我预计他们迟早要有动作,果不其然。放心,没事的,只是我终究要回去一趟。” 慕倾天若有所悟:“你原本就料到晋阳王可能有异动是不是?按说你一直就该坐镇云都的,但是你却……” 皇甫翊侧首,一笑,灯辉下眼神华光流溢:“我做我认为值得的事,我想我是值得的。”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身:“倾儿,我但望我是那种为追随佳人身侧不惜弃国弃家的男子,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第56章 时空冥判 慕倾天眨眨眼睛,蓦然一笑,看着他,眸眼灿烂,道:“有责任心的男人,才是真男儿,这责任,可不仅仅包括对朋友对爱人,家、国、天下,亦在其中。” “你总是这般让我感叹,”皇甫翊深深看向她,“倾儿,你因为你的苦衷想推开一切感情,却不知道只要你存在,你所随意表现的一切,都是对有些人的无可抗拒的莫大吸引。” 慕倾天默然半晌,苦笑道:“我但愿我从未经历过这些。” “执拗的小傻瓜……”皇甫翊并不气馁的一笑,突然倾身上前,在她额上印下羽毛般轻盈的一吻,“可我依旧觉得,遇见你,我不虚此生。” 他行动间散发的淡淡异香,和着这微凉的夜风一起飘散在烛光摇曳的屋里,氤氲出轻逸而恬静的气息。 远处早醒的鸟儿扑扇翅膀,婉转低吟,一声声传了来,像是给这夜,作个美好的续曲。 “倾儿。” “嗯?” “今晚你真美。” 慕倾天默了,低着头,半响抬头对着皇甫翊,道:“你回云都,我跟你走好不好?” 皇甫翊静静看向她,眸眼闪烁中,半响,道:“好。” 天色湛蓝,晨曦方露,一辆马车在往云都方向的官道上狂奔。 离空冥城最近的城池是瑶城,比起空冥城,瑶城要繁华许多。慕倾天一行在黄昏赶到了瑶城最大的客栈。刚一进去,客栈的掌柜就谄媚的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宿?” “吃饭住宿都要,”皇甫翊直接往掌柜的怀中丢了一颗银锭子,“上好的厢房两间,饭菜都端到房间来。” “好嘞!”掌柜的拿着银锭子,眼睛眯起,满脸笑得如同绽放的菊花,“客官楼上请!” 皇甫翊等人刚上楼,客栈外面骑马奔来一群人,他们腰间都别着佩剑,脸上神情肃穆,进了客栈,目光快速扫过楼上,便寻了大厅里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店里小二上前打着招呼:“几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先来两斤牛肉,两碟小菜,一壶烫好的酒。”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男人低哑开口。 “好嘞!”小二转身对着厨房方向大喊,“两斤牛肉,两碟小菜,一壶好酒!” 说罢,用手中的抹布擦了下桌面,道:“各位客官请稍等。” 很快,酒菜都上齐了,几人就那样闷头吃菜喝酒,没有言语。 厢房中,皇甫翊等人坐在椅子上在桌前围成一圈,饭菜都已经上好了,诸葛潇潇叫嚣着好饿,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 皇甫翊拿过瓷碗,舀了勺鱼汤倒进去,放到慕倾天面前,满脸温柔:“倾儿,你要多补补。” “哎呦,甜死人了,”诸葛潇潇的嗓音适时响起,“我说你们两个,这样腻腻歪歪秀恩爱,是预备虐死我们两个单身狗吗?哎,璃月你说是不是?” 说着,诸葛潇潇拉了下在一旁安静吃饭的璃月,眨着眼睛道。 “单身狗是什么?我是人不是狗。”璃月秀眉一敛,疑惑地看了眼诸葛潇潇,便继续夹着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额……忘了你们听不懂现代词汇,”诸葛潇潇烦躁的用手挠了下脑袋,“好烦噢,我现在对任务一点头绪也没有,天天跟着你们蹭吃蹭喝,都快长膘了。” “什么任务?”皇甫翊眸眼危险地眯起,这女人从一开始就神神秘秘的,他竟然查不到她的来历,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额……你不懂你不懂,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别这样防着我,我可是没有恶意的啊,不会是你们的敌人。”诸葛潇潇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挤眉弄眼道。 皇甫翊不知道的是,人家诸葛潇潇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她是时空冥判,自从身死后,便滞留在地府,随机穿梭在各个时空之间,专门帮阎王大人在阳间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不合天理的事情,兼职入世辅佐乱世之主,每次只要她一出现,她所来到的世界必定动乱,帝星改变,江山易主。她这次来到太行大陆,有两件事情要完成。第一件是任务,需要辅佐乱世之主将整个太行大陆统一,诸神已经历劫亿万年,都在地府转轮王处作了登记,即将回归太行大陆。第二件是私事,青城山上那个臭道士跟她打赌,说她此生命犯孤寡,注定嫁不出去,她不信,她的命已经跳出三界之外,能自我改运,这次来到这个时空,顺便拐个男朋友回去,好堵住那个臭道士的乌鸦嘴。 诸葛潇潇托着下颌,手中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想着心事,竟没发现,原本坐在她身边的三个人都已经没了身影。反应过来的诸葛潇潇惊呆了:咦?人呢?不是说古人都比较懂礼貌么?扔她一人在这里算个什么事? 她的满腹牢骚还没发泄完,眼一尖便看到窗外有黑影闪过,诸葛潇潇心中顿时一群神兽飘过,站起身指着屋顶,扯开嗓子便是一通骂骂咧咧:“我说咋都跑了呢,原来是留老子在这里处理一筐臭鸡蛋呐!你们也太没良心了,好歹也做了几日的朋友,就这么喜欢跟我划清界限吗?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对付得了一群大汉……”话还没说完,已经有蒙面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剑光闪闪覆上了蓝色冰霜,竟也是异能者!蒙面人本以为一招就能将诸葛潇潇毙命,却不料这个看似无害,身上并没有任何一点灵力波动的女子,素手纤纤,只一挥袖便将黑衣人抓在手中,另一只手攀上黑衣人柔软的脖子,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一笑,五指并拢,下一秒,黑衣人的脖子便已经被扭断。诸葛潇潇将手中的黑衣人往旁边一抛,口中继续骂骂咧咧,“几个没良心的,都不会担心我一个弱女子万一打不过人家,不小心受了委屈受了伤害可怎么办……”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一手一个,将蒙面黑衣人的脖子扭断。 诸葛潇潇噙着笑,边说着委屈的话,边收割着黑衣人的性命,一手一个,毫不手软。幸存的黑衣人见了,都瞪大了眼睛,仿佛见鬼般,纷纷掠至窗前,只想逃命。却一个个如同受到吸力一般无法跃出窗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如同恶魔般的女子上前。 “咔嚓咔嚓”两声,又是两个人的脖子被扭断的声音。 半刻钟后,地上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只见那些黑衣人的印堂处散发着青烟,化成一个个人形,人形都十分惊悚地看着诸葛潇潇,因为他们看到了他们从未见过,也不敢想的场面—— 诸葛潇潇竟与黑白无常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看到那些青烟全幻化成人形后,黑白无常起身朝诸葛潇潇作揖,道:“冥判大人,这些魂我们哥俩就勾回去了,你以后别没事乱杀人,凡是被你杀的人都比较难投胎。” “好啦好啦,知道了,就你们爱唠叨,阎王大人不也没说过我。”诸葛潇潇摆摆手,大大咧咧说道。 “您是冥判,凡是在你手中折了性命的,都会天道被记为不良,自然就比较难投胎。”白无常苦心婆口道,如果这冥判大人杀的人多了,他们哥俩勾回去的魂都不能投胎,就没有质量,间接影响他们的业绩,绩效考核的时候就会变低,那工资就少了。原本工资就很少,若是再折腾下没了绩效奖金,那他全家不得去喝西北风啊。现在小家伙也该是要到冥校上学的年纪了,贫穷令人悲伤。 “七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安啦,我让人在阳间给你们多烧点钱,就权当赞助你们啦。不然我的奖金,给你们一点?”诸葛潇潇歪着脑袋笑道。 听了诸葛潇潇的话,白无常嗤之以鼻:“得了吧,你那奖金谁敢拿?得罪了你就等于得罪了鬼医大人,得罪了鬼医大人可比得罪阎王大人还恐怖呢,好了好了,我们哥俩走了,再会。” 黑白无常将锁魂链穿过一个个魂体,轻轻一提,那些魂体便开始哀嚎起来。 黑无常将手中的无事板举起,面前霎时出现一条漆黑的甬道,他走在前面拉着锁魂链,那些魂体一个个跟上前,白无常在后面跟着,随着白无常的脚步踏进甬道,那漆黑的通道顿时关闭,消失不见。 诸葛潇潇坐在椅子上,手撑住下颌,等着那几个没良心的丢下她跑了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诸葛潇潇口中哈欠不断,心中奇怪,怎么过了这么久了,人都没回来?她起身立在桌边,从口袋里掏出五个铜板,向上一抛,铜板在桌面上排列成卦象,诸葛潇潇低头细看,细细排列,竟是个水山蹇卦! 蹇卦,坎上艮下,山高水深,险阻在前,出门有难,利见王公,不利东北,利于西南。 不好!姐妹儿有难! 诸葛潇潇心中一惊,身形一动,人已经立于客栈屋顶上方,快速往东北方向掠去—— 第57章 坎上艮下 月色,树林,人影。 皇甫翊拥着慕倾天凌在半空中,于树顶上一个个掠过。 他将慕倾天扯住自己衣襟的小手握住,另一只手臂却搂得更紧。 慕倾天已经惊呆,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她知道有杀手,却没想到有那么多!在身后不远处,密密麻麻地出现近百个持着刀剑的蒙面人,杀气腾腾,正疯狂地往这一边涌来。 “翊,我们是不是行踪暴露了?” “嗯。”皇甫翊点点头,云淡风轻道,“咱们自始至终也都没有隐藏过行踪。” “……” 慕倾天无语,她感觉她再问下去,会显得自己很白痴。 很快,黑衣人追上了他们,以包围的方式将他们所能活动的圈子逐渐变小。 “太子殿下,你跑不掉了,束手就擒吧。”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出声。 “告诉我?你们是哪个王爷的部下?晋阳王?北王?侑王?南王?还是武鸣王?”面对近百个杀手,皇甫翊依旧处惊不乱,面色淡然。他慢悠悠地将视线移向为首的黑衣人,笑问,“杀了本太子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哼!废话少说,等你见了阎罗王再问吧。” 为首的黑衣人显然不想再废话,手一挥,所有黑衣人慢慢上前。 而皇甫翊嘴角轻扬,笑了!这一笑,美得瞬间感觉天地失色,遮天蔽日,仿佛世间,仅剩下一笑的绝代风华,他缓缓道:“怎么?难道让你们来取本太子性命的人,没要说想从本太子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吗?毕竟本太子的性命不值钱,但身上的东西,却格外值钱。例如,可以调动天齐千军万马的虎符?” 黑衣人的目光微微有些迟疑,但下一刻,眼神又狠了起来:“我们只是来杀你!杀了你就完成任务。兄弟们,上!” “不对!武鸣王有说过……” “闭嘴!” 突然,在关键一刻,一直沉默站在为首黑衣人旁边的另一个男子,貌似在情急之下说了一句,却又马上让人喝止! 皇甫翊眸眼危险地眯起,如此轻易的说出幕后之人,不是杀手太蠢就是有意而为之,借刀杀人! “太子殿下,你别怨我们,下了地狱后要记得去投个好胎,别再生在帝王之家。兄弟们,杀!”带头的,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冷漠出声。 他们不再拖泥带水,带头的黑衣人手一挥,上百个黑衣人马上冲了上去。 眼见着上百个杀手密密麻麻地冲了上来。 皇甫翊风云不惊,仅在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低头问着怀中的人儿:“你说,他们有本事可以要得了你我的性命吗?” “你说呢?”她轻笑出声,虽然她身上暂时不能动用灵力,却也不代表就是个废人。 “嗯,他们能力不足,需要再回去修炼个几百年或许可以。”皇甫翊淡笑着,也肯定了慕倾天的想法。他果然是在诓那些杀手的,让他们心存猜忌,又无意透露秘密,从而得知云都此时的情况。如此看来,应该是晋阳王跟武鸣王杠上了。 突然,皇甫翊看向那些黑衣人的眼光蓦然冷冽,身上顿时杀气凛然,衣袖轻拂,数道寒光一出! 刹那间,冲上来的数名杀手喉咙一道血线喷出,接着,哼都没哼出一声,统统倒下! 死前,瞪着的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或者,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 一招如此,震撼人心。 后面冲上来的杀手,马上顿住! 个个无比惊恐地瞧着皇甫翊。 果然这个太子殿下非比常人! 这时,皇甫翊视线扫过众人,嘴角轻勾,那道勾起来的笑意,只让人感到寒气顿生! 接着,一句冷漠无比的话,缓缓自那完美无遐的唇边溢出:“本太子如今已经知道想知道的消息了,那么,你们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想知道上一个想杀我的人去了哪里么?” 下一刻…… “啊!” “啊……”数道惨叫声骤然响起! 皇甫翊拥着慕倾天,慢条斯理地凌在半空,冷眼看着下方倒了一片死不瞑目的黑衣人,淡漠出声:“地狱!” 他的眸眼看向不远处一个草丛上,俊脸微绷,“砰!”下一秒,那草丛顿时爆散,一抹身形柔曼的身影从草丛中掠出—— 身影在半空中快速瞬移,残留下多重人影,手掌中心泛着蓝光,狠狠地往皇甫翊方向拍来,拍的对象竟不针对着皇甫翊的要害,而是针对慕倾天—— “砰!”对掌的声音传出,引起了飓风盘旋。 下一秒,皇甫翊紧搂着慕倾天落在地上,狂风吹起了他一身月白色的儒袍,宽大的袖子如同蝴蝶般鼓起,猎猎作响。 一身劲装的月九,在半空中与皇甫翊对了一掌后身子随即往后一翻,飘落在地。 皇甫翊寒声微怒:“月九,没想到竟然是你!惹怒了本太子,下场只有一个,死!” 月九的唇紧紧抿着,不语。直接像变戏法一样,伸手就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来,蓦然间自地上弹身而起,好似一只身形灵巧的狸猫,毫不退缩半步的迎击而上—— 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 接受过皇家最严格的格斗训练,她在数百个杀手中脱颖而出,踏着那些曾经伙伴的血肉,月九已经不是当初刚进格斗场观摩时那个天真胆小的小女孩。此时的她,是一匹狼!一匹饿了多日,眼泛绿光,急需完成任务回去向主人交差,以求得嘉奖的母狼! 可是,即使是皇家最优秀的杀手又如何,这些人也许是精于暗杀,精于跟踪,身手敏捷,但是绝对不是搏击之术上的高手,因此,胜负早已可以预知。更何况,有些人本是无与伦比的存在,他们的存在,并非是出现奇迹的结果,而是,他们本是奇迹的缔造者。 果然,不出片刻,战斗就已结束,皇甫翊仍旧保持刚才的姿势淡淡而立,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手一般,目光阴冷,淡定自如,手中幻化出的金色长剑已经横架在月九的脖颈之间,沉声说道:“为什么要背叛皇族?还有谁?说!” 月九目光冷静,不见一丝慌乱地看着皇甫翊,突然嘴角鲜血淋漓。 皇甫翊见此,动作迅速,收回灵力长剑,上前一把将月九制住,双指快速点在她的肩井穴—— 事情还没问清楚,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可是只见月九嘴角蓦然闪过一丝冷笑,本立在一旁的慕倾天见此,突然心思电转,出手如电,来不及思考什么,整个人突然飞扑而上,一下狠狠的撞在皇甫翊的肩膀上,她侧身的一刹那,一根通体银白细若牛毛的细针“噗”的一声就射进了慕倾天的手臂上,翠绿色的剧毒瞬间蔓延,整条手臂顿时麻木红肿。 “倾儿!你怎么样?”皇甫翊大惊,一把拉住慕倾天。 慕倾天眉头紧锁,双指点在少海穴,以防毒血向心脉蔓延。 “没事。”慕倾天轻声道。 “没事?”月九冷哼一声,语调阴沉,“我在地狱等着你!” “贱人!”皇甫翊一拳狠狠地打在女子的脸上,骨肉碎裂之声顿时响起,男人暴怒,沉声说道,“把解药交出来!” 月九冷笑一声,身子瘫软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地向外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一双眼睛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冰冷嘲笑。 像她这样的人,口中都是含有毒囊的,一旦被擒,立刻自杀以免受苦,是不可能被逼问出什么的。 慕倾天心中一寒,这月九手段阴狠毒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恨不得以身搏命,她也许没有高明的身手,但是却心思缜密,善于隐藏、偷袭、使毒,更有坚定的意志力和足够的耐心,实在是一个一流的优秀杀手。 月九知道她无论在武力上还是修为上都敌不过皇甫翊,便选择了慕倾天作为垫背,断了皇甫翊所爱,定会让他如同丧偶之野兽般夜夜哀嚎,或是倾全身之力将云都搞个天翻地覆,或是从此萎靡不振退出天齐,云都没了勤王之师,皇族必灭,也好借此报了她多年来的滔天之仇。死,对她来讲,亦是解脱。从此,她便无需生活在地狱之中,过着如同畜生般的肮脏日子,不必再手染鲜血,只为如同狗一般向主人摇尾乞怜,以求得一颗解药来抑制痛不欲生的撕心裂肺之苦。 “解药在哪里?说!”皇甫翊眼中似乎冒着熊熊烈火,狠狠的扣住月九的脖子。 月九冷哼一声,样子颇为不屑,宁死也不肯泄露消息。 夜幕里一片漆黑,阴云弥漫的上空此刻已经看不到一颗星子。 只听月九低低阴笑一声,过了一阵,才小声虚弱的说道:“让你陪……着我……一……起死,是委屈你了……”说着,她突然剧烈咳血。 皇甫翊眉头紧锁,手臂一松,月九的尸体在地上滚了几下,便已经开始腐化,没多久便化为一滩血水。 “倾儿,怎么样?” 皇甫翊扶起慕倾天,眸眼之中尽是担忧。 慕倾天摇了摇头,嗓音沙哑的说道:“不是剧毒。” “我们马上回客栈!”皇甫翊一把将她抱起。 “不等璃月了?”慕倾天敛眉问道。 皇甫翊双臂轻收,毫不在意的沉声说道:“来不及了。” “嗯……” 慕倾天身子微微往着暖处靠过去,眼皮有些重,似想睡一会,没过多久,便呼吸均匀,似是真睡了过去。 第58章 逃命游戏 皇甫翊眉头紧锁,双臂微紧,脚下轻点便凌空往客栈方向而去—— 不料才刚到半途,半空中竟有冷箭呼啸而过,皇甫翊拥着慕倾天一闪,快速躲过,他抬眼遥望客栈处,只见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染红了夜色,冒着紫里透红,红里泛紫的浓烟。 “倾儿……” “嗯?” “客栈,咱们是回不去了。” “嗯,所以呢?” “所以,咱们逃命吧……” 皇甫翊说着话,抱着慕倾天直接在半空中快速瞬移,他的衣袍在风中吹得猎猎,很快只剩一抹残影。 而在他们消失在原处的下一秒,数个脸带半边银色面具的人快速掠来,为首的人身形稍稍一顿,便判定方向,朝着刚才二人离去的方向快速掠去—— 月明星稀,潺潺流水声,夜间氤氲的白雾。 此时的慕倾天半靠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看向那个卷着裤脚,赤脚在清澈小溪中心弯腰捞着小鱼的身影,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照见在他的脸上,并没有表露着任何紧张忧郁的神情,反而双眸紧盯着水面,仿佛那些鱼儿才是他的敌人,恨不得立马统统抓住,刮鳞破腹,眼神中带着一丝的迫切与期待。这让慕倾天在心中对皇甫翊的认知又更上了一层。 他总是能够在这紧张的逃命时刻,制造出一次又一次的惊喜,将逃命的过程,硬生生变成二人幽会的浪漫世界。 山涧里气氛沉静,慕倾天找来枯树枝,架堆生火。 火堆里突然炸出一星碎屑,有烤熟的松子香爆出来,一颗松子爆到了慕倾天的掌心,她伸手紧紧攥着,像是攥住了一颗滚热的心。 皇甫翊很快抓到了两条小鱼,用灵力化作一把薄刃,在月光照耀下寒光闪闪。手中微微一动,鱼腹被破开,掏出一堆内脏后,取过旁边的碎石子刮去鱼鳞,在小溪中洗净,架在木叉上举到火堆前。 明火炙烤着溪鱼,很快便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火光映着二人的脸庞,依偎相处。皇甫翊的身材不算魁梧雄壮,却总是恰恰刚好将慕倾天温存覆盖。慕倾天怔怔的看着自己泻落的长发,落在了他的膝。她氤氲着难言的心事,便将四野的声音听得越发清晰,听见风从山涧口掠过,微微起咆哮之音,那肃杀的音节里,隐约却突然有些什么异样的声响传了来。那声音,有扑落、有喘息、有草木摩擦、有刀剑无意中相撞的微响,一点点的接近。 慕倾天坐直了身子,凝神倾听,道:“有人?” 身旁的皇甫翊立刻一抬手灭了火焰,手中的两条鱼刚好烤熟,他淡淡道:“西南方向,有人正冲这里过来。” 慕倾天侧首望向他,问:“是追兵么?” 皇甫翊将两只烤鱼往她怀中一放,凝目注视着她,缓缓道:“这处山涧不远处有个断崖,是内缩进崖壁的,有藤蔓遮着,等下我带你进去。” “你要干什么?”慕倾天霍然转头,道。 “有几个灵宗境的修炼者过来了,”皇甫翊淡然一指那些星星点点的火把,“现在你毒发没了灵力,遇上灵宗境修为的人必定不敌,我先把你送到更安全的地方。” “不行!”慕倾天断然拒绝,“你别想甩下我逃跑。” 皇甫翊转眸看她,眼神里顿时浮起淡淡笑意:“倾儿,口不应心了?”说着话,他的手指快速在慕倾天身上一点,只见怀中的人儿正欲说些什么,却来不及开口,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看着她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闭眼恬静的面容,皇甫翊低头在她的额前落下轻飘飘的一吻:“倾儿,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随即揽着她的身子,脚下一点一跃,瞬移来到山洞前,抱着慕倾天进了山洞。 很快,皇甫翊出了山洞,快速地往山洞所在的反方向逃跑,而在他身后,紧跟数个带着银边面具的男人。 洞内黑暗无声,一袭红衣的女子陷入了深深的睡眠,而洞外,身着月白色儒袍的男子为了引开追兵,跑得越来越远。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过了没多久,有一抹娇小的人影立在了刚才的山涧之中,是诸葛潇潇! 她看了眼那已经成灰,却还藏一点火星的火堆,口中不断啧啧念叨:“亏得老子还怕你们被人砍死,竟然还有心情在这烧烤?哎,不管了不管了,那客栈也已经被烧得光光了,我就权当来个露天野炊好了。”说罢,她便直接脱下鞋袜,卷起裤脚,扑腾一声跳进了小溪之中。溪水清澈透明,有着地底的温度,不冷不热,正十分暖和。 诸葛潇潇不知道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姐妹儿正躺在离她不远处的山洞里。 慕倾天虽然已经被点了穴,可脑子却是十分清醒,她清楚地听到皇甫翊在她耳边的低语,以及他离开后,那一群追兵中经过山涧上空时,不经意间的武器碰撞的声音无一不在她的耳边响着。 她集中精力,努力地冲击穴道,动用了灵力…… 山洞里的动静无人可知,洞外不远处的山涧中,诸葛潇潇很快架起了火堆,娴熟地刮着刚抓到的溪鱼的鱼鳞,开膛破肚。她找来一根十分粗壮的木头,将木头里面掏空,把洗净的溪鱼放了进去,木头的外层啪嗒一糊,糊上了厚厚一层黄泥,卷成一颗泥球,扔进了火堆之中。 她跑到溪边将满手污泥洗净,又去找来一小捆枯树枝,就着石头当板凳,往火堆里扔着树枝,拿着一根比较粗壮的树枝边搅动着那颗泥球,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诸葛潇潇无聊至极,开始哼着小曲:“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痴迷留恋人间……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在这里啊,就在这里啊,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样绚烂……”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在寂静的月夜中传得很远,也传进了慕倾天的耳中。 是诸葛的声音! 闭着眼的慕倾天心中一震,更是运起灵力直接冲破了穴道—— “唔。”穴道被冲破的瞬间,慕倾天的嘴角霎时蔓延出血液。她猛地睁眼,站起,身形一动瞬时往洞口掠出—— 洞外山涧,诸葛潇潇哼着小曲,搓着小手砸开了外面黄泥已经被烤干的泥团,挖开那枯木,霎时一阵鱼香传出—— “呀呀,真是太佩服自己了,我果然是生活小能手啊。”诸葛潇潇将鱼肉分开,手抓起就往口中送,幸福感爆棚。 正当她撕这鱼肉,塞得腮帮子都鼓鼓的,眼前突然一片人影闪过,立在她的面前。诸葛潇潇眼都瞪大了,张开口模糊不清的声音传出:“你你你……姐妹儿,你咋在这里?”她转头看了看四下,疑惑地问,“你男人呢?” “诸葛,快,跟我去找他——”慕倾天没有多待,说着话,身形已经凌在半空。 “哦哦,好。”诸葛潇潇擦了下嘴巴,跑到小溪边用溪水冲了下满手油渍,身形一动便追随着慕倾天身影快速掠去。 “我说姐妹儿,你这是咋了?一路吐血?”诸葛潇潇看到慕倾天嘴角的血色一直不断,眼睛都直了,在空中边飞行着边不断转头问道。 “无妨。”慕倾天淡淡回答,她的神情覆上了冰霜,脸上浮现着名为担忧的表情。 慕倾天一直运着灵宗境八重天的灵力极速往前冲着,而诸葛潇潇也每次都能跟上她的步伐。此时她没有心思去了解诸葛潇潇的修为到底有多深,她只是一心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皇甫翊,你要坚持住,等我来。 月夜下,密林前,黄沙地。 皇甫翊敛眉盯着眼前六个脸带银边面具,身着劲装的男子,嘴角勾起,笑道:“没想到,晋阳王为了阻止我回云都,竟然动用了他的贴身近卫十三骑,杀我一人,竟然也舍得派出六人,真是势在必得啊。” “太子殿下,当下属的忠人之事,你要怨,就怨你生不逢时,生错了地方!”其中一人对着皇甫翊拱手作揖,身音粗犷,“你今日若是交出虎符,倒还能留你个全尸,我们愿意送你的尸体回云都,若是不愿交出虎符,那你的命只好交代在这里了。若你死了,王爷有没有得到虎符,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是么?”白影一闪,快如流光,先前一直说话的皇甫翊,突然动了。他身子一掠便到了其中一人面前,脚一踢带着猛烈的罡风以及灵力雷电,刹那间便将毫无防备的男子的头颅直接割下,霎时漫天都是喷出的血雨,扑漱漱地落了其他同伴一身。 未战先折一人,这太子不可小觑! 剩下的五人目光流转,若有所思的注视着皇甫翊,他刚才用什么手法杀人,他们也没看出来,那感觉,竟然不像是武功也不像招法,却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皇甫翊师从蓬莱第一人释音上尊,那释音上尊的招法风格,太行大陆上无人能出其左右,非正非邪,光明处华彩万丈,诡异处落血无声。他虽然收徒无数,能尽得他真传的也就只有皇甫翊一人。 而皇甫翊这一手,伐将伐心,夺神夺志,正是兵家上谋,玩的就是心理战术。 第59章 险象环生 “一时不察,竟让你钻了空子!”另一名男子阴沉开口,身形爆起,凌在半空中大喝一声,“布阵!” 刹那间,其余四个人刚刚所站的位置快速移动,占据了皇甫翊周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下一秒,天空突然有一道白光强悍地往皇甫翊的头顶轰下!那力量强大,像要毁灭一切! 轰! 大地颤抖,碎石四下飞溅,尘土飞扬。 皇甫翊的身影在白光轰下的瞬间霎时化作虚无,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大坑。 这一击的威力,可想而知。 未待皇甫翊多想,那五人竟也一字不言,催动着阵法快速运转! 轰! 再一声巨响传来,皇甫翊再避,刚立足的地面,瞬间又落了一个大坑! 此时,天际,风起云涌! 汇聚的灵气如同蛟龙,似乎都长着眼睛,不断朝着皇甫翊袭击。 皇甫翊一避再避,一躲再躲,不管他刚立在哪里,下一秒,所站的位置立马有白光落下,轰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他的眉已经紧紧皱起,俊脸微绷,处在阵中的他仿佛已经被关闭了五识,左右都分得不太清楚,连想要使用蓬莱秘术将身影隐去,竟然不管用?在阵法内,灵气白光还是能准确寻到他的位置。?五个灵宗境高手布下的阵法,果然厉害,若说其能跨阶困死灵尊境强者,也是有可能的。 原本安静的月夜,一下子变成了战场般,轰轰隆隆,光闪不断,爆破声不绝。 有一道身姿,在尘烟中穿梭。即使在阵法轰炸中,地面早已经是坑坑洼洼,凡是皇甫翊所到之处,必定是轰然毁掉! 尽管已经是压力重重,皇甫翊依旧保持着优雅谪仙的姿态,仿佛被袭击的不是他一般,仿佛他只是个飘然路过观赏风景的路人。 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既然五识被扰,那么…… 皇甫翊眸眼一冷,手中玉箫出—— 箫声骤然起,阵法空间内顿时震荡! 皇甫翊的身姿如燕往后方掠退,箫声一起,整个天地都阴霾密布,诡异突变! 狂风怒号,有种阵法即将崩溃的危险,仿佛随时会将施法之人扯进去搅个粉碎。 布阵五人脸色瞬间凝重,每人都纷纷抬起右手,一道道流光映照划圈,纷纷将自己护在其中。 箫声呜呜然,如泣如诉,忽高忽低,夹杂着灵力之气,化作无数道风卷,如同嘶哑狂叫的巨龙,从四面八方撞击向阵法四周,阵法剧烈震荡,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了! 以皇甫翊的修为,如果集中精力去同时攻击两个人,定然还有胜算,但若是五人群起而攻之,他必然若于下风!他在最开始便伐将伐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一人,但似乎还是不够,以他一人之力斩杀这剩下的五人,难! 皇甫翊心思百转千回,他口中的箫声,急促高昂,犹如山崩海啸,翻浪沸腾。 立在阵法最中央上空的男子脸色阴沉,身形如同狸猫一样窜进阵中,不一会,两个人已经交上手。 皇甫翊的箫破坏力极强,那男子的招式,也是毁天灭地。他似乎是这五人中最强的,隐约是领头人物,修为竟也是灵宗境七重天!与皇甫翊的修为同阶! 在阵法中,两个打得难解难分。 刹那间,两个人突然飞到阵法上空,那阵法如同可以伸缩般,在那两人飞到上空的瞬间,猛地扩大灵力,再次将二人笼罩在其中。 即使如此,整个天空依然发生着震惊的变化。 像有一个阴暗狂暴的巨大黑暗光团,在黎明前的月夜下显得更加阴森。那光团在空中往周围的扩散! 天色慢慢亮了,城里早起的人们已经在活动。一出门,就猛地感受到天空中传来的压迫的气息,地面上无数的人们正不知所然地仰首望向那一个方向,都震惊莫名,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只是,远远的,瑶城中的人还能隐约听到箫声。 这种箫声,令每个听到的人心中都有股压迫感,靠得越近压迫感越大,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人的五脏压碎! 蓦然,只见那从巨大的黑色光团掠出一道白衣人影!那人即使已经略为狼狈,唇间依然吹着箫! 下一刻,那道黑云般的光团消散,再从中显现出一个玄衣劲装,面带半边银边面具的男子,他黑发披散,扬狂无比,带着难言的邪魅,双眸如电般死死盯着白衣男子,即使距离十丈之远,也能清楚让地下的人感受到他的狂暴! 他怒了!周围的空间,都跟着玄衣劲装的男子狂暴起来! 而皇甫翊的箫,慢慢显得有些些后续无力,坚持不了太久。 “音杀!”皇甫翊唇边溢出二字,那箫声骤然化作有形的灵龙,呼啸着朝那劲装男子直冲而去! 轰! 劲装男子手掌往前一推,由掌便握,将灵龙直接握在手中,一用劲,灵龙散了!正当劲装男子意欲讥笑,却眼角不经意间瞥见皇甫翊微勾的唇,笑得意味不明。 下一刻,他便明白了皇甫翊的笑容。 只见本被他捏散的灵龙,霎时在半空中快速凝聚,这一次,凝成了两条,一条呼啸着再往他面门直冲过来,另一条,针对的是下方布阵守着东方阵角的面具人! 劲装男子口中碎了一声:“可恶!”他快速双拳变掌,推出淡青色的灵雾,如同蛇一样缠绕上灵龙,吞噬!身形瞬移,将一掌灵力对着那即将撞上守东方阵角男子的灵龙狠狠一击—— “唔——” “唔——” 那灵龙在即将撞上那守着东方阵角男子的瞬间生生改变了方向,直接撞上了隔壁守着南方阵角的男子。而此时的劲装男子见此,欲收势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掌直直轰上了那面具男子,而灵龙则是撞上了隔壁守着南方阵角的面具男人。 二个面具人齐齐喷射出一股血箭! 见此,劲装男子怒极!看向皇甫翊的眼神阴沉,忽而眼前一亮,这箫声慢慢的变得无力了,显然是已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他脸上一喜,正要出招。 倏地,凭空出现一道红色身影! 而此时,皇甫翊的箫声也戛然而止。 见到红色身影凭空出现,劲装男子一呆,动作也稍迟缓。望着前方,距离皇甫翊身边的另一个位置,渐渐的,从中露出一个女子,绝美无比的小脸,带着淡淡的坚定,还有傲视天下的气势,同样冷冷望着他,眼神中似乎有种同归于尽的决心和玉石俱焚的愤怒! 轰! 阵中突然发出一声如同闷雷的巨响,只见诸葛潇潇叉着腰立在阵中,无比嘚瑟地朝着空中大喊:“姐妹儿,这些人就交给我了,你赶紧英雄救美吧!” 慕倾天听到诸葛潇潇没头没脑的话,眉头微敛:英雄救美?谁是英雄?谁是美? 她侧首看向身旁的皇甫翊,只看到他对她微微笑,霎时将这紧张的气氛化解了些。她可算不上是英雄,不过这笑得无比风骚的男人,倒也算得上个美人。 慕倾天也微笑回应着皇甫翊,下一秒,扬手。 比闪电还要快速猛烈的白芒,道道强势地往那劲装男子的身上劈过去,杀伤力巨大,位置精准,分毫不差。 而皇甫翊也随着她的攻势而起,对着劲装男子不过眨眼的时间,便已经是打出了九九八十一掌! 慕倾天的实力,相较而言,是不高,但是,在这劲装男子面前,她只需要高上他一分即可。灵宗境八重天对上灵宗境七重天,其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境界的压制比任何法宝都好用,因为再怎么厉害的法宝,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人的修为瞬间提升上几个阶层! 这不,那劲装男子刚堪堪避过慕倾天的白芒,正回头,眼看着慕倾天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要发动第二轮进攻。 却不料,动作突然迟缓了下来。 慕倾天秀眉一蹙,身体骤然传来一股奇异的跳动,牵扯着她的心,那跳动,传来些微的刺痛,慢慢箍住她的心脏周围,但,即使这样,也不会很痛,可就在这瞬间,足够拖住她的动作。 因为这一下的迟钝,慕倾天进攻的动作迟了一个呼吸。 而也就因为这么一个迟疑,被劲装男子逮着了机会。 机会来了! 劲装男子凌空旋身,躲过皇甫翊的攻击,霎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向慕倾天,朝她左右两侧开交,伸掌。 “吼吼吼吼!” 数条火龙同时咆哮怒吼,全方位的,顷刻间围困住了慕倾天,水泄不通,密不透风。 瞬间,愤怒的火龙交织而成一条巨大的火柱,火气嚣张的漩涡,旋转着,直抵云霄,少女曼妙的身影瞬间被火柱吞噬掉! 弥天大火,熊熊燃烧,那热度灼热着在场人所有人的心! “倾儿!”寂静的凌晨中响彻了男子撕心裂肺的叫声。 这一切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前一刻,明明还稳超胜券,利用滔天伟力处处压制着劲装男子的慕倾天,下一刻,居然被大火无情吞噬掉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处在阵中心的诸葛潇潇更是直接窜出。 “我去!” 她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的声音唐突响起。 第60章 皇甫之怒 “倾儿,我来救你!” 皇甫翊见此,心中一痛,身形一闪,如同鬼魅,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往火柱里冲去救人。 倏地,一道身形挡在他的面前。 诸葛潇潇目光专注地看向半空中困在猛然烈火的那个漩涡。手掌中心不断有冰蓝色的灵雾旋转而出,她朝那火柱虚空一握,终于,原本将少女吞噬的巨大冲天火柱,有了反应! 不单是那火柱起了反应,神奇的是,火柱头顶的那一片,像是感受到什么巨大威胁,突然云层翻滚,直到,白色的光芒丝丝缕缕从火海中泻出! “吼吼!”先是火柱的其中一个地方,出现了缺口。 一条火龙吼吼叫嚣着,逃命似的往外窜,恍惚间竟然可看到那火龙瑟瑟发抖的身躯。 然后,奇迹的事情发生了! 冰蓝色的不知名气体如万箭齐发,丝丝缕缕,穿透力甚强。 火柱居然在第一条火龙的叫嚣下,化身为数十条火龙,疯狂咆哮,朝四面八方窜出去! “吼吼!……” 火龙威力无穷,像是比刚才扩大了许多倍,却都纷纷如同有吸力一般往诸葛潇潇的方向而去。直到,数十条火龙完全被诸葛潇潇驯服在手中,任她所用,火柱才彻底消失不见,她的手中握着数十条火龙,面容肃穆。 而火柱的中央,身袭红衣的少女身躯曼妙显现,少女的面容,同时变得清晰。 诸葛潇潇对着皇甫翊点点头,道:“姐妹儿交给我,你去把这些聒噪的人解决了。” 皇甫翊静静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身对着劲装男子便是一掌轰了过去!他浑身气息阴森森的,漆黑不见底的眸子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眸底直锁劲装男子,薄唇轻启:“你,该死!”?语毕,他身影一闪,闪电的速度,出招! 此时,他异常的愤怒!悲痛!各种各样的情绪将他感官意识掩埋起来。 慕倾天被巨火掩盖住的那一瞬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就连心,都不会跳了! 幸好,还有那个女人在。那女人及时的将火龙驯服,为倾儿谋得一线生机,可如今火柱是灭了,可他的倾儿到底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他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皇甫翊心中不禁一怒,他本是以为,他不直接调兵攻向云都,回去勤王,为的是希望能给晋阳王一个机会,他毕竟是皇族族老,辈分极高,不想让其落个无颜面见祖宗之名。可无奈,百匿伤上威,奸吏伤官法,奸民伤俗教,贼盗伤国众。不为爱亲危其社稷,社稷戚于亲;不为爱人枉其法,法爱于人。 既是如此,他又有何瞻前顾后的顾虑呢?若是还有人来阻挡,来一人,他可杀一人,来一百,他可斩一百! 如今,为着那劲装男子出手伤害慕倾天一事,皇甫翊怒不可歇,身上的力量瞬间集聚,脑袋放空的那一个呼吸间,强盛的威压,收也收不住,朝四面八方弥散! 他突然之间静止了下来,可是,顷刻间,整个人气势就变了! 他变得更加凌厉。身上的强者气息大盛,狂啸且危险,天空在他影响之下,再一度开始风起云涌! 劲装男子注意到这种巨大的变化,震惊不已! 此时,半空中,皇甫翊身上正刮起一股强横的气流,如同龙卷风飞速旋动! 他毫无畏惧地正处在飓风的中心,飞沙走石,对他却一点都没影响。墨发飞扬,脸容如画,气质却高冷阴沉如杀神。他的目光如炬,紧盯着劲装男子,两瓣薄薄的唇瓣噙着残酷无情的杀戳冷笑,再度一击—— “居然敢伤害倾儿,罪不可赦,受死吧!”这一击,看着动作随意,但是威力无穷,石破天惊! 百丈之外,劲装男子一路后退掠开,他看着皇甫翊,眸底汹涌澎湃!他以雷霆万钧的架势,倾身上前,身形掠出只剩残影,杀向皇甫翊—— 忽而,蓝光骤闪。 蓝芒划出的弧度,如同破竹的利刃般,直劈往前。 劲装男子只来得及捕捉那耀目的蓝光,蓝光映亮了他那惊骇的眉眼,他话也来不及说了,拼命侧身后退,还是逃不过那股蓝光如蛇般的跟随缠绕! “唰!” 血肉破开的声音传来,一条膀子,无声无息被卸落,骨碌碌滚倒尘埃,将满地沙土染红。 那被切断的臂口哗的一声朝空中喷射出血箭,扑漱漱地落下地,猩红点点,血滴飞溅,浓浓的血腥味在鼻尖飘散。 这怎么可能? 这速度,这威力,完全就是地狱来的杀神,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劲装男子阴沉地抬头,六人死伤三分二,这是多么恐怖的数字!而始作俑者还摆出不以为然的孤傲神态,睥睨着他们,那冷冷的眸光,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内。 不! 他不是不将他们放在眼内,而是,他们根本进不了他眼里! “竟然打偏了?再来!”皇甫翊身上散发着超然物外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心神震荡。 劲装男子恶狠狠地看向皇甫翊,心中却打起了退堂鼓:这次任务,比以往任务时刻都要艰巨。跟这种人战斗,无疑是以卵击石,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想死!他们是晋阳王培训出来的强悍亲卫,从来都是将人命视为草菅,滥杀无辜的人,主宰他人生命的时间长了,忘记当初的战战兢兢,竟然遗忘了,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被杀的可能性! 本能地,劲装男子开始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目光警惕。 皇甫翊冷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远,表情越来越凝重的劲装男子,轻声询问道:“怎么?站得那么远,难道不想杀我了?” 劲装男子不答。 他也想好好完成任务啊,可任务与性命来对比,还是后者更重要些。 沉默的对抗中,一旁拉着慕倾天观战的诸葛潇潇突然扯开嗓子,站起身,身形一动已凌在半空中,站在皇甫翊身边,浅笑道:“都怪你,用力过猛,他们怂啦!那个,不如下面由我来?” 皇甫翊皱眉看向眼前笑得十分灿烂的女人,自始至终他都查不到她的来历,看不出她的深浅。半响,他终于道:“好。” 说罢,他便直接转身,落在地,上前一把拥住慕倾天,许久都没有放开。 “哎呦!真是亮瞎人!”诸葛潇潇看着那相拥的二人,不由得啧啧说道,“老子这单身狗,真是无时不刻不在受你们俩的毒!它娘哩!” 二人旁若无人地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说着跟眼前一战无关,且又不合时宜的话题,仿佛这一战,在他们的眼中,就犹如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幼稚、可笑! 本是心中打着退堂鼓,欲后退的劲装男子的脸色蓦然出现愠色,糟到极点。他手一扬,本是守在东南西北四个阵角的面具人纷纷身形爆射而出,下一秒便立在半空中。 当初阵角的守阵人一个被劲装男子误伤,一个受了皇甫翊的灵龙穿透,皆已重伤,勉强维持着阵法又被乱入的诸葛潇潇捣弄一通,早已破阵,他们虽然是伙伴,却个个都惜命得很,而且各司其职,没有召集,是会一条筋地傻傻看同伴一个个被杀死,个个击破也不懂得反抗。只能说是空有一身好修为,却思想如同傀儡。他们本能地趋利避害,只听从任务首领的命令,叫他们动,他们便动,若不让他们动,死也不懂得动! 这就是晋阳王圈养、训练杀手的一种方式,他长期让杀手吃一种特殊药物,将他们的思想控制起来,若是没有吃解药,只会如同傀儡般浑浑噩噩,空有强大修为以及强硬的肉身,却没有思想。他将所有的近卫训练成杀人工具。他们不需要有思想,只需要服从命令。每次出任务,他会给其中某些人解药,将其的神智唤醒,下了死命令必须完成任务。因此,为了不再重回浑浑噩噩如狗摇尾乞怜没有思想的日子,所有的杀手为了完成任务都会拼了命去执行,但,这其中,不乏有意外出现。毕竟,用药物控制人的心智使其忠心听命的方式,是不能得到任何绝对忠诚的。 劲装男子本是欲撤,却看到对方竟然派个女人来与他对战,这摆明了是在辱没他! 士可杀,不可辱! 劲装男子身上的血气被激发了,他召唤来其他四个伙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让他们在前方为他挡箭,即使是死,也不能是他先去死! “杀!” 劲装男子一声命令下,个个强者顿时如同打了鸡血般,全部跳起,群起而攻之! 可是,人呢? 刚才明明人还在前方笑着喊着说着话,怎么一下子不见了人了? 正当众人疑惑,半空中,传来诸葛潇潇得意的笑声:“一群蠢货!你们是在找我吗?” 循着声音,这群强者抬头。 他们的头顶上方,诸葛潇潇驻脚伫立,一对好看的秀眉嚣张扬跋扈地挑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她的嘴角噙着笑,那双灿所星辰,黑溜溜的眸眼却渐渐变冷。 第61章 回到云都 没等这些强者这看清诸葛潇潇的位置,没等他们有进一步的动作,一颗紫色的火球已经旋转着冲他们袭击而来。 诸葛潇潇存了心的整人,因此,火球威力不大,但是,速度之惊人,密度之频密,砸落在身上,造成的伤害值不低,一群强者哪顾得上进攻,已经鬼叫着开始狼狈闪击。 “啊——” “啊——” 伴随着火球砸落,是诸葛潇潇挑衅的警告声:“让你们小看女人!这件事情就是在教训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小看女人!” 诸葛潇潇随手一划,于半空中落下一个如同罩子般泛着金光的圈,霎时将那五人笼在里面。这个金光圈看似简单,却在无形中散发着金光罡气,令人不禁想跪下臣服。 “任务失败!我们撤!”劲装男子冷不防喊道,转身欲走。 然而,这些人既然伤了慕倾天,皇甫翊或者诸葛潇潇,任一人,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这些人一直替晋阳王办事,替晋阳王排除异己,这样的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性命的鲜血。今日,她诸葛潇潇就权当替那些冤死在他们手上的人报仇!反正这种作恶多端的人,她身为冥判,不妨在他们身上判个永世无法投胎的命。 刚才她是逗着他们玩,现在,是时候认认真真地算账了! 从前的血债,现在血还! “女人,快动手!别浪费时间!”不远处,传来皇甫翊清冷的交待。 诸葛潇潇转头对他一龇牙,口中喃喃:“多管闲事的破男人……”她看向那五人,俏丽的表情顿时一收,和刚才好以整暇的揶揄姿态不一样的,一张白玉无瑕的小脸变得萧杀淡漠,纤细的手臂伸至半空,挥舞出一道淡紫色的弧形,随着小手一放,大弧瞬间化成无数勾镰,簌簌射落。 “啊……” 惨叫数声。 地上,有被射成了刺猬的,有尸身不完全的,死状不一。诸葛潇潇冷眼扫了一眼,还有个落网的。 蓦地,她杏眼一转。身形顿隐,下一秒,已经落在劲装男子面前。她浅笑盈盈,带着戏谑的眼神望向他,道:“果然是患难当前各自飞,你那些伙伴若是知道你将他们的性命当作儿戏,会不会从死人堆里爬起来跟你算账?”诸葛潇潇自顾说着话,手中盘旋着火龙,是刚才劲装男子使出的火柱化成的。 一看见诸葛潇潇立在面前,劲装男子的表情瞬息万变,再注意到她手中,虚握住的数十条火龙,画面诡异,并且,这些火龙散发着让他熟悉的气息。 这是他的…… 劲装男子脑中快速闪过这一想法,来不及追究,只横眉怒目道:“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诸葛潇潇撩眉,故意气死人的嚣张道,“只不过是觉得你的命活得有点长,打算大发慈悲送你一程罢了。” 她的话,刺激得劲装男子的脑袋发胀。他愤怒中赤红着一双眼睛,当机立断的,欲再度杀向诸葛潇潇。 只见诸葛潇潇诡异的一笑。 她动都懒得动。 只是,始终握住火龙的那只小手,猛地松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丫的刚才用这破玩意欲伤我姐妹儿,喜欢用这火是不?这一次,你就亲自尝尝这个的滋味吧!” 诸葛潇潇的手才刚松开,前一瞬间,还奄奄一息嚣张不起来的火龙,瞬间生龙活虎,袭击而去,数量是霎时翻倍!并且,这一次力量,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强悍凶猛!它们吼吼叫嚣,目标一致地冲向劲装男子。 “卑鄙!” 劲装男子不断躲闪着那些火龙,也曾想着要去控制那火龙,却发现无论他如何做,都无法解除火龙对他的敌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形式,蓦然,更加激起火龙的凶猛攻击。 “哈哈哈……”诸葛潇潇立在空中观看这场面,毫无形象地叉腰大笑,“真是醉了,你竟然还妄想着收服这些火龙,难道你不知道,经过我诸葛潇潇收服过的灵物,这天上地下,再也没有活人敢驯了么?” 劲装男子一边躲避着火龙的攻击,一边听着诸葛潇潇的话,心中怒极!心神不定,一时不察,顿时被其中一条火龙擦过身子,刚好擦在他的断臂上! “嘶!” 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此时不战也得战,这女人明摆着不放过他了!她这种随意碾杀灵宗境强者着的身手,莫非修为已在灵尊境之上?不对,不对!达到灵尊境的人,无一不是在天地之间存活几百上千年的人物,肯定不会如此年轻!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又为何,随在皇甫翊的身边? 受了伤的劲装男子,躲避火龙的速度开始变慢,有点力不从心了。直到力竭,他的身子被一条条火龙无情地穿透,血液还未落在地上即被蒸发,直到,他满身的血肉成焦,风一吹,化灰了。 诸葛潇潇往虚空一握,那数条火龙顿时不断盘旋,嘶吼,并成一条,直冲而下,没入她的掌心。 天地间,风沙散去,满地的血肉狼藉,空气中带着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阳光穿过树梢,照耀在地上成星光点点。 …… 在云都城外的上空,有着三个临风而立的身影。 自从在瑶城遇袭后,皇甫翊便不再以骑马乘车的速度赶往云都,而是一路带着慕倾天,运起灵力飞行,不到两天的时间,从太行大陆的最西边,到了太行大陆的最东边,天齐王朝都城:云都。 皇甫翊原本打算,边走边等勤王军队以包围的形式火速赶往云都,待到他到达的时候,大军也已兵临城下。不过既然知道武鸣王已经与晋阳王开战,那作为兄长的他,自然得回去助兄弟一臂之力。 落在城外,几人乔装打扮,霎时成了来云都游玩的旅客。云都城门口的检查变得严格起来,每个过往的人都得细细盘问。 “站住,将你们的通行证拿出来。”三人走上前去,便有一名守将阻拦。 “哎,官爷,我可是经常来云都走亲戚的,咋都不认识我了呢?”诸葛潇潇顿时化为戏精,眨着眼睛憋着笑,回想着她所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闯关戏码,十分认真地努力卖弄风骚,却不知道,她如此的做法,那守城的将士根本不吃这一套。 “扭扭捏捏像个什么样?快点快点,把通行证拿出来!” 嘎?这不管用?诸葛潇潇心里郁闷着,啥叫通行证啊,她怎么拿?去哪里生? 她正想转身叫上皇甫翊二人问一问,却发现原本刚才二人所在的位置空无一人。回过神,他们已经轻轻松松入了城去。 “竟然抛下我!”诸葛潇潇眼中蕴上了怒气,亏她还巴心巴肝地对他们好! “喂,通行证呢?”守城将士不耐烦了。 “滚!”诸葛潇潇心里有气,一掌直接轰了过去,老娘心里有气,需要鲜血来浇灭怒火! 诸葛潇潇体内嗜血的分子被激发了,她的瞳孔慢慢染上了赤色,身边突然起了狂风,呼啸着卷起了城门口的众人,顿时,急剧的惊呼声传出—— “啊!是妖人!”守城将士连滚带爬地飞奔回城,大喊着,“关城门!快关城门!” “诸葛!”慕倾天身形一动欲冲出去,一旁的皇甫翊揽下了她。 “别去,她跟我们不是一类人。” “砰!”的一声传出,慕倾天的身上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蓝光,弹开了皇甫翊揽住她肩膀的手。 看向皇甫翊的眸色明显冷了一度。 下一秒,身形爆起,快速一掠,已经到了诸葛潇潇的面前。 慕倾天伸出手,直接在半空中拥住了诸葛潇潇,眸中似乎氤氲着水雾,她低低道:“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要抛下你,别生气。”她身上氤氲着淡蓝色的光纹,将二人包围。 本是瞳孔已经赤色红甚的诸葛潇潇,竟然奇迹般慢慢褪了下去。 她慢慢恢复神智,心中一惊,那心底最深处的害怕被勾起,反手抱住慕倾天,便呜呜哭了起来:“对……对不起,让你看到我那么凶那么丑的一面,有……有没有吓到你?” “乖,别怕。”慕倾天的手轻轻拍上了诸葛潇潇的背。她抬眸不再看立在地上神情变幻莫测的皇甫翊,身形一动,带着诸葛潇潇消失在了空中。 “倾儿……”皇甫翊看着那抹消失的倩影,脚下竟似无力般,无法迈开步伐去追,眸眼间投下一片阴影,他可能,做错了。 是夜,明月当空,皇甫翊已回到他的太子府邸,可他的心里却是空荡荡。脑中不断浮现慕倾天的倩影,还有她那最后一眼的冷漠,皇甫翊心中满不是滋味,烦躁得很。 “来人!”在房中踱步的他,转身喊道。 很快,便有人上前作揖施礼:“殿下。” “上酒来!”他沉声道。他如今心中的烦躁,只有借着烈酒将其冲净,这一点,他跟慕倾天很像,让他曾经错以为,他们就是同类人。同类人之中必定有着惺惺相惜,所以他自信他比任何人都懂她,因为他们是同类人。可如今,他不懂她了,他发现,她的想法,并不是他所想的想法。 酒很快摆了上来,还有些下酒菜。皇族的酒一向是好的,好入口,也烈。 皇甫翊自顾醉生梦死,却不知道,他与她,其实同在一个城中。 第62章 前尘往事 “哎,姑娘,这是我新烧开的热水,给你们洗漱用哈,有什么需要都尽管提,别客气。” 云都城中的一个农户里,一位神态和蔼,笑容可亲的大婶手提着刚烧开的热水来到房间中,正朝里屋喊着话。 “好,放着吧,谢谢大婶了。” 里屋中,传出一个淡漠的女声,没有情绪,没有高低起伏。 “哎,好,那我先走了哈,等下晚膳再给你们送过来。” 未等里屋有所回应,那大婶便放下手中的热水壶,退了出去,还顺便将屋门轻轻关上。 里屋,一片寂静无声。 那大婶一关上门,转身便瞧见自家男人立在外面,不禁眉头一皱,拉着他走远了些,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在这里?别随意去打扰那两个姑娘。” “哎,孩子娘,别乱想,我只是想来问问她们饿不饿?晚膳已经做好了。”那大婶的相公憨厚一笑,挠挠头又道,“见你去了许久还没回,我才说来看看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咱们去拿晚膳来给两个姑娘吧。她们气质非凡,一看就不像是我们这种俗人,定是贵人家的姑娘,不去住客栈,竟愿意屈尊来到咱们这里,还给了咱们一块大银锭,所以不论怎样,咱们是要小心照顾,好好招待她们的……” 那大婶拉着自家男人说着话,越走越远,声音慢慢小了下去,而屋内的二人,耳力非凡,那大婶所说的话,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姐妹儿……”诸葛潇潇的话幽幽传来。 “别说话,静心凝神。” 慕倾天淡淡的语气传入诸葛潇潇的耳中,便不再言语。 诸葛潇潇继续闭上眼睛,宁心静气。 此时二人皆盘腿坐在床上,面对面,双掌掌心相对,慕倾天正在用慕氏独有的渡法尝试洗去诸葛潇潇灵魂深处的恐惧。 按道理,诸葛潇潇已经身死,不应该还存有前世的太多记忆以及情绪。 可奈何她身死后受地府鬼医大人的青昧,倾心相授各种功法医术,后成为时空冥判大人穿梭于各个不同时空之间,专判各种无良不肖之人。 身死之后,诸葛潇潇不愿投胎,为了成为时空冥判,她在地府修行数百年,游历了十八层地狱,判过多少的怨鬼冤鬼罪人,甚至是曾经在她生前伤害过她的人,也都被她判过。而后又在人间穿梭行走行冥判之职。虽才仅仅不过两百年的光阴,她也已经走了十几个大陆,穿了十几次时空。 这样的经历,本该早已洗去她内心最恐惧不安的害怕与隐忧,但却如蛊噬心般,一直停留在她的内心最深处,久久无法散去。 诸葛潇潇闭着眼,随着慕倾天渡法的加深,这一霎时,心底突然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异感受,像是行走莽莽原始丛林听见远古之声空旷悠远的召唤,激起血脉里无声却激涌的共鸣,惊涛拍岸,却又沉潜幽细,如气势宏大的默片在眼前上演,惊心动魄、压抑无声。 闭眼中,她眉头紧锁,脑海最深处的记忆被一层层剥开,她仿佛看到了那隐在树林背后,斑驳的生着暗绿苔痕的高大围墙,满墙上爬着藤类植物,在冷白的月色下葳蕤,似一双双绿色鬼手,瑟瑟招摇。 那围墙里,似乎有声音传来,似乎在对着她轻轻呼唤。 那语声在遥远的记忆里奔来,模糊而绵长,像是雨丝一行行写在玻璃上,将原本明亮透彻的玻璃画出朦胧的水印,那些字眼有种令人牵念的感觉,熟悉至近在咫尺,却又遥迢似远在天涯。 诸葛潇潇努力地想听清楚,却在这般的努力中突然觉得脑海一震,翻天覆地的疼痛浪潮般扑打过来,将雨丝里的玻璃瞬间击碎,摇曳的晃动的视角隐去,斑驳的高大围墙隐去,剩下的那这冷白月色下的地,如同冬日的雪地,一片白皑。 她忽然忆起了小时候,与瑾泽哥哥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她记得,那日,天特别的冷,冬日寒凉。而她,刚刚被父亲接回了家中。 她被告知立在门外,没有唤她,便不可随意踏进大门一步。 天空中一片片绒雪落下,沾在她的身上,如同鹅毛一般,却冷得彻骨。 那时候的她,才六岁。长着一头枯黄的短发,一身陈旧的衣服,有些瑟瑟发抖,却固执的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牙关打着颤。 “听说父亲带回来一个贱种丫头,咱们去看看是谁……” 大门里突然跑出来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手牵着手,立在她的面前歪着脑袋看向她,问:“你就是诸葛潇潇?父亲带回来的贱种丫头?” 站在的屋檐下的少年戏谑的眼神看向她,带着不怀好意与打量。 “你是谁?我叫诸葛潇潇,但不是贱种丫头!”她的一双眼睛乌黑,半点眼泪也无,固执的昂着头,硬生生道。 不料这话一说,少年竟然越发生气,转头对身旁另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道:“妹妹,有些人是没资格跟我们有一样血缘的。你是咱们诸葛府里的唯一一个千金大小姐,这个贱种丫头是个血脉肮脏的私生女,母亲死了才会被父亲可怜领回家来,以后她就是你的仆人了。来,哥哥带你打雪仗!” 说完,少年直接从地上拿起一块雪球,狠狠的向诸葛潇潇砸去—— 白色的雪球看上去软糯糯的可爱,可砸在脸上,凉的透心。 一旁那诸葛瑾馨顿时满脸笑意,指着狼狈的诸葛潇潇,“咯咯”地笑。 冷不丁被砸的诸葛潇潇擦了擦额头,攥着拳。 原来这两人就是她的哥哥姐姐,就是父亲口中所说的乖小孩?既然都是一家人,身上有着相同的血缘,流着相同的血,那为什么要叫她贱种丫头?明明一样姓诸葛,为什么她长到六岁才知道她的父亲是什么人,为什么都没人在乎她的存在?为什么?她不懂。 父亲,是个很爱面子的男人,也是个很重视子嗣的人,她听自己那个看上去很可悲的母亲说,父亲骗了她,毁了她一生,如果不是父亲执意要强行逼迫母亲留下孩子,也许这世上就没有她这号人了。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多是非观念,她只知道,自己要努力,尽可能的去得到别人的喜欢。 因为她的母亲每次见到她都很少说话,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她有些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不过她想,毕竟是生她的女人,也许是希望她过得好的,所以从她认识身边各种各样的人开始,她就尽可能的不做个讨厌鬼。 她今天穿的衣服可是她所有衣服里面最整齐干净的一件了。 可现在却被冰雪沾满身,今天父亲是带她来见爷爷的,她这样子,该怎么见人?回头,又要被父亲讨厌了。 诸葛潇潇心里想着,突然来了气,随手拿起雪球叫道:“我也来玩。” 她从小就帮着母亲干活,砍柴烧灶都很拿手,所以力气较大,手中一颗硕大的雪球抛出,果然,眨眼的时间,正中二人的眉心。 “哇……哥哥,我好痛!” 诸葛瑾馨是个娇贵的大小姐,年纪又小,平日里半点磕磕碰碰的情况也无,眼下这力道,已经足以让她觉得世界都在崩塌。 “贱种丫头!你竟然敢打我?”诸葛瑾文顿时怒了,气急败坏,指着路过的佣人大声喝道,“你们……你们将她扔池子里去!不呆足一个小时不准她出来!” 说完,拉过诸葛瑾馨的手:“妹妹,哥哥帮你报仇了,咱们不和她玩,这种贱人根本不配!” “恩!”诸葛瑾馨捂着额头,委屈地点了点头。 诸葛瑾文恶狠狠地剐了诸葛潇潇一眼,他们二人本就想打雪仗欺负这新来的贱种丫头寻求一点乐趣,可这个臭丫头却是个没有眼力劲儿的,竟然敢对抗他们?没准回头又用什么法子欺负到自家妹妹,反正想要折腾她有的是方法,还是离远些好,这大冷天的万一连累妹妹生病就不成了。 佣人们有些迟疑,却只能照做。 “潇潇小姐,您别为难我们……”佣人围堵靠近,简单说了句,便立即合力将人拽住,诸葛潇潇力气虽大,可到底还是个六岁的小孩子,那小胳膊小腿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被人扛了起来。 飘飘荡荡的了一会儿,身子一空,突然觉得周身一片寒冷。 诸葛家有一片荷花池,冬日衰败,里头一层薄冰浮雪,远远看着,都觉得寒气逼人。 小小的身子顿时被寒气包裹,半点没有回旋余地,那些人力气也不小,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水,险些呛得不省人事。 她不会游泳,难受至极,可她不想死。 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讨厌她,讨厌到宁愿让她这么死去。 她想不通,明明她没有做坏事,也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坏。她只希望有人能多看她一眼而已,她也好想被人家用温柔的眼光看着,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看向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她不止一次胡乱猜测,会不会是她不是母亲亲生的小孩?为什么她的母亲看向她的眼神一直都带着复杂和冰冷,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排斥她,不喜欢她,想要故意远离她?为什么?她好害怕,谁来告诉她?救救她…… 第63章 诸葛瑾泽 冰凉的池水泡着身体,女孩直感觉浑身哆嗦,一股恐惧袭上心头:不,她不能死! 可她不会游泳! 诸葛潇潇只能胡乱地拍打着水面,想要浮上来,顿时,水花四溅,惊起层层的水波。 “救、救命!” 借着池水的浮力,女孩不断地抬起头,本能的求生反应让她以一种扭曲的形状仰着。 “压下她!”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透着不耐烦的语气,那是诸葛瑾文的声音。 那声音一落,诸葛潇潇顿时觉得自己头顶让人重物一击! 剧痛漫延全身…… 身子渐渐往下沉,连喊救命也没力气。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连给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她才六岁,才刚回到诸葛家,才刚与父亲相认,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了么?她不明白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死亡的恐惧,瞬间袭击脑海。 心,慌了,跳得猛烈。 身子微冷,心也慢慢地变冷。 意识,渐渐消失…… 突然,诸葛潇潇拼命地一咬唇,强迫自己清醒! 不能就这样死了,太窝囊!真的太窝囊废了。 感觉到唇边一痛,令她的溃散的神智恢复一些。 她几乎用尽全力地往上一蹬着,挣扎着,竟然重新浮上了水面,呼吸一口空气,用力嘶喊道:“救……救命!” 她再浮上水面的时候,岸上已经没了人。那两兄妹已经牵手离开,而诸葛家的一帮仆人们怕惹麻烦,也早早离开,营造出诸葛潇潇失足落水的假象。 如今诸葛潇潇再努力浮上水面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回应她。 头顶处一阵阵的剧痛不断袭来,诸葛潇潇的脑子里全是一片混乱和黑暗,下一刻,双手只是在水面胡乱拍打了几下,便慢慢地往下沉去。 池面上的水波,也渐渐平静。 隐约间,她忽然听到岸上传来脚步声,伴着冷漠的语气:“去看一下,那里是不是有人在呼救?” “是,少爷。” 不多时,岸上便有对话声稀稀疏疏:“少爷,池里确实有个人……” 在诸葛潇潇的意识即将陷入绝对黑暗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身边有人揽住她,那人在冬日里吐出的热气萦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 “喂,醒醒……”诸葛瑾泽抱着怀中的女孩,轻拍着她的脸,皱着眉头呼唤着。 “咳咳咳……”隐约,诸葛潇潇听到一句轻声,语气似是柔和,偏又显得僵硬且陌生。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却只隐约露出一条缝隙,透过那模糊的光晕,是一个陌生哥哥的脸…… 记忆转到这里,诸葛潇潇突然有点激动,脑中不断有片段飘过,她想努力去抓住,却丝毫不得力。这陌生哥哥仿佛就是她生命中突然迸发的星光,越来越亮,从此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 诸葛潇潇的激动引起了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情绪。她的眉头不断舒展、紧皱,正在为她施展渡法的慕倾天也感觉到她的起伏,一股股化为白色丝线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诸葛潇潇的身体,慢慢抚平她躁动不安的真气。 记忆片段不断闪现,此时的情景已经是在初中的校园之中。 “我再说一遍,他不是我的亲哥哥!”长发女孩站在榕树的树荫下,乌黑的大眼睛中有着灵动的笑意。她的手指悠哉地绕着榕树长长的树须,弯弯翘翘的睫毛微颤着。 “他不是我亲哥哥,所以他不一定会听我的,你的礼物有可能变成他垃圾桶里的垃圾,到时候我可不管。” “没关系的,潇潇,你只要帮我转达就好了。”被精心包装过的小礼物再一次执着地被捧到了诸葛潇潇的面前。 诸葛潇潇只是轻轻一闻,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诱人的巧克力甜香。 “潇潇,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十五六岁的短发女孩诚恳地说道,“只要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你哥哥,我会让我的朋友们照顾你的。” 诸葛潇潇微微地皱了一下眉,为难地看着眼前的人说:“真的一定要这样做吗?我会挨骂的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原本就是一副很凶的样子。” 短发女孩的脸上出现一丝失望的神情,看样子是有了放弃的意思。她捧着礼物的手一点点地垂了下去,诸葛潇潇在她手垂下的那一瞬间迅速地抓住了那一袋她垂涎已久的礼物。 “不过为了学姐,我愿意帮忙。” “潇潇……”学姐看上去极为感激,一脸的动容,“那就谢谢你了,我就知道有了你的帮忙,一定可以成功的。” “相信我吧!”诸葛潇潇笑得一派天真可爱,“我一定会做到的!” 五分钟之后。 温暖跳跃的阳光透过大树的枝枝丫丫照射了下来。 大树下,一片诱人的巧克力甜香。 两个女孩子头对着头,将精心包装过的礼物袋打开并平铺在树荫下。 巧克力饼干已经剩下不多了。 “诸葛,你真的很过分耶!一开始就打算收人家的礼物,还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真是服了你,演技超级一流,简直像……不,根本就是个小骗子。” “慕雨欣,你一定是不想吃了,对不对?”诸葛潇潇很严肃地把剩下的巧克力饼干收了起来,伸出细长的手指在慕雨欣的额头上用力一戳,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哥哥总是那样子爱招蜂引蝶,他一向都冷冰冰的,也不知道那些喜欢他的人是看上他哪一点。” 慕雨欣揉揉被戳痛的脑门,歪着脑袋笑着,说道:“那个学姐是送给瑾泽学长的,又不是送给你的。” “就因为是送给诸葛瑾泽的,所以我才要把它全部吃光!”诸葛潇潇拍拍手上的饼干屑,她把剩下的巧克力饼干都收在书包里,“每一次那些女生送给他的礼物,他要么不收,要么干脆扔到垃圾桶里。这是一种多么浪费的行为啊!” 慕雨欣马上用力地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所以,我们把这些东西吃掉,是一种很正确的行为,否则,交到诸葛瑾泽的手里,只会变成垃圾桶里的垃圾。”诸葛潇潇一本正经说道,随后她轻轻一笑,背着自己的书包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好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美丽的夕阳温柔地照耀着一栋红顶白壁的大楼,这是宇恒中学初中部的图书馆。 在大楼的前面,小型的喷泉正在向半空中喷涌着灿烂透明的水花。 水池周围,一片清凉。 因为是放学时间,图书馆又在校园里比较偏的位置,所以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图书馆门前一片静谧。 诸葛潇潇快速地跑进图书馆,直接上了三楼的旧书室。 在这个时间段,只有诸葛瑾泽会一个人留在那里翻阅古典书籍。 她推开了门,先探头朝里面看了看,然后走了进去。寂静的房间,一排排的书架,夕阳的余晖在木质地板上缓缓流动。 旧书特有的味道在她的鼻息间弥漫。 她好奇地走过一排排的书架,直接走到古文区,停住了脚步。 夕阳的光芒从玻璃窗外投了进来,安静而温柔地笼罩着一个瘦高的身影。 那个影子,在夕阳的照耀下,仿佛被镶嵌了一圈灿烂夺目的光环。 他笔挺的制服折射着阳光,闪耀着柔和的金色光芒,如同黑夜一般浓黑的短发,完美精致的侧脸。 诸葛潇潇不禁呆滞了下,忽然记起,在几年前的某个冬日黑夜里,她从昏迷中醒来,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他那双深邃的眼中,有着星星的光芒,以及透着让人理解不透的情绪,好像是怜惜? 诸葛潇潇就这样认真地望着他,诸葛瑾泽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追随,忽然回过头,他的目光在一瞬间触到了站在书架另一端的诸葛潇潇。 他那英气的眉宇微微地扬了扬,如黑玛瑙一般明亮的眼中有着淡淡的光芒。 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族一般的倨傲与冷淡。 静静看着已经呆掉的诸葛潇潇,诸葛瑾泽唇边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看着诸葛潇潇,他安静地开口:“要回去了吗?” “嗯嗯,兰姨肯定已经做好饭了。而且,外面的校车也只剩下最后一班了。”诸葛潇潇忙点点头,眸眼笑得灿烂。 “那就回去吧!”诸葛瑾泽没再说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古文书,走到窗旁拿起自己的书包,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看见诸葛潇潇仍站在那个大书架旁,像是在发呆。 他不禁轻笑出声,径直走到诸葛潇潇的身边,手指轻刮过她的鼻间:“呆了?还不走?” “啊……”诸葛潇潇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抬起头,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书包带,跑到他的身边,仰头笑眯眯地说道,“我当然要走,因为现在肚子好饿哦。我这个人真是的,好像少吃一点就会昏倒一样。” 听到她这样的言论,诸葛瑾泽转过身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在诸葛潇潇没看到的瞬间,他的眉头不经意间微皱:小丫头最近的身体是越来越弱了,难道,是真的镇不住了么? 第64章 渡法失败 校车在宽阔的街道上平稳地行驶着,凉凉的风从车窗外吹了进来,诸葛潇潇拂了拂额前的乱发,转过头去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诸葛瑾泽。 他还是很安静地坐着,但即便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他俊逸的外表就已经让车上的很多女生赞叹不已了。 谁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轻灵飘逸得如花瓣一般美丽。 诸葛潇潇很轻易地就能发现许多偷看他的女生。可瑾泽哥哥却好像没看见那些女生一样,全程冷漠着脸。 瑾泽哥哥只比诸葛瑾文大了一丁点,是诸葛家的默认继承人,同时是她大伯的遗腹子。他一出生,就养在爷爷身边,从小到大,被爷爷用继承人的标准教育着,鞭策着,所以一向冷冰冰的。可是,这些评价都是别人在说的,每次她看瑾泽哥哥一眼,就是觉得不一样,他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会偶尔对她不吝啬地露出淡淡微笑,那微笑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她感觉心里暖暖的,很安心。 “滴滴——” 突然,急切的喇叭声传来,校车猛地刹车,车轮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诸葛潇潇的身子依靠惯性,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一旁本在欣赏窗外风景的诸葛瑾泽大手一揽,直接捞过诸葛潇潇的身子按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手臂抓住她座位最外围的扶手,挡着。 “瑾泽哥哥?”诸葛潇潇懵懵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看向诸葛瑾泽的脸,有刹那间的模糊,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头好重,好晕,好想睡觉,怎么办? “潇潇……别睡。” 迷糊中,她听到一阵轻柔的呼唤声,半睁着眼只看到瑾泽哥哥那皱紧的眉头,诸葛潇潇抬手想要抚去他额间的皱褶,却软软的不得劲。 “瑾泽哥哥……”她轻唤着他的名字,眸眼紧闭,陷入绝对的黑暗,依稀中看见了瑾泽哥哥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脑海中的记忆片段如同播放电影般快速掠过,场景换到了一个破旧的房屋前。那屋子陈旧,有着高大的围墙,围墙外爬满了青苔,湿漉漉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泥土新翻开的味道。 看着那围墙,良久,诸葛潇潇慢慢走上前,轻轻摸上去,似抚摸亲人体肤般,仔仔细细从上摸到下,快到宫墙根时,突然心口一撞浑身一冷,如被雷击。那一击击在全身,也击在头顶,豁剌剌世界一片亮白,再看不清诸般景物,极度的晕眩里,诸葛潇潇低低“啊”了一声,抱着头蹬蹬的向后退,嘴里发出不堪疼痛的抽气声。 “诸葛?” 慕倾天紧皱着眉看着诸葛潇潇,心中不禁打鼓,渡法到现在,竟然还不能让她览完记忆退出来,这样子下去,怕是会糟糕。她随即一双温暖的手突然按住了诸葛潇潇的肩头,稳定沉着,热力隐隐,只是那样轻轻一按,一股热流涌入,抚平了她的疼痛,慕倾天微带担忧的语气随即响在诸葛潇潇的头顶,低低道:“诸葛,别再进去了,退出来吧。” 慕倾天的话并没有改变诸葛潇潇的想法。当她知道慕倾天的慕氏渡法后,她便求着慕倾天帮她洗去那段深刻的,而她平时又已经浑然不记得的往事。既然已经深入到了这里,她断不能随意退出。 见到诸葛潇潇没有退出的想法,慕倾天微叹口气,手中的法印再度打出,渡法,继续。 诸葛潇潇再次立在那房子之前,有些迷惑的偏着头,脑海里此刻波翻浪涌,一幕一幕都是混乱驳杂的破碎场景,那些场景在脑子中幻灯片似的轰然闪现……破碎的衣裳……塌陷的屋檐……浑浊的泛着血丝的眼……满眼的黑暗…… 诸葛潇潇突然痛苦地抱住头,那些混乱片段冲击得她的全身血液都在突突直冒!再狠狠撞向记忆的藩篱,潜意识里为求自保自愿封闭的记忆被冲撞得风雨飘摇,如一叶扁舟在激血的漩涡里无处求生,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涨痛着,似千万把小刀不住翻搅,刹那间便痛出一身冷汗。 如此抗拒……如此抗拒! 这里是哪里?她又遭遇了什么事?所有的物事都沉在灰尘里。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炸在她的耳边! “诸葛潇潇,快走!” 那是瑾泽哥哥的声音! 她努力地想去寻找那声音的方向,突然听到一阵枪声,时间仿佛突然被静止,她也失去了方向。 “瑾泽哥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喊着诸葛瑾泽,却没有人给她回应。 在哪里……在哪里? “瑾泽哥哥——” 诸葛潇潇突然喊出声音,口中溢出血丝,盘腿而坐的身子突然向后一仰。 她晕了过去。 慕倾天快速地揽住她,只见诸葛潇潇脸色苍白,呼吸轻浅,长长睫毛微微翕动。 慕倾天的手指急急搭上她的脉搏,却发现除了血气有些不宁外,并没有受什么伤害。 诸葛……大概心里是太抗拒了,她的晕,完全是自我保护的晕。 慕倾天默然,将诸葛潇潇轻放在床上,看着昏迷中的她,慕倾天难以想象,是怎样的心里交战和折磨,穷尽手段逼迫她逃离,而她咬牙抗拒着不顾一切地接近那曾经的记忆,最终,却还是输了。 慕倾天走到窗前,望向窗外,风很凉,风里有秋日的花香,一地的黄叶被风卷起,旋转着不愿飘落在地,犹如她那沧凉的人生。一股血气不受控制地往上涌起,慕倾天压住那几欲沸腾的血液,生生咽了下去,眸眼明灭忽闪,渡法失败,她身上的毒,也扩散了。 此后的十多天里,慕倾天与诸葛潇潇二人住的院子都安安静静,只有那大婶儿进进出出,皇甫翊没有来。不过,在她住在这院子里的第三天,璃月来了。她来到这里后,便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什么话也没有多说,闭口不提她的主子。可慕倾天知道,那男人已经掌握了她的位置,她根本不会去怀疑他手上的情报组织,以他的能力,知道她的行踪是易如反掌的。按照他的性子,或许在这院子周围,已经安插了他的眼线也说不定,一边负责她的安全,一边向那个男人随时汇报她的消息。 当初离开他,只不过是她无法接受他那种上位者的思想,哪怕,那是人之常情,哪怕,那是理所应当。 可是,她还是不能接受,以人的善意和信任作为赌注,去利用,去得知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甚至是,不惜牺牲对方。 既然决定了要给那男人一个冷静的时间,顺便给自己一个想清楚的环境,慕倾天自然不会去打扰他分毫。 她如今每天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晚上早早睡觉,偶尔也会去城里面转转,每天都过的非常充实有序。 有序充实得就好像,她可以就这么过一辈子。 由那大婶儿的口中得知,慕倾天这才知道,云都原来不叫云都,叫邺城。只是后来,天齐皇族迁都到了这里,将云霄殿建在了这里,邺城也就被改作了云都城。 云都城整个城池构造如同呈倒过来的‘品’字形,算起来实际上是三个稍微小一点点的城池组成的。外面两个城池分别为左皇都,右霄都。最后面那个城池,才是实际意义上的云都城,因为最里面的城池里建着云霄宫殿。 云霄殿和其他城池的宫殿不一样,其他城池的宫殿都是建在城池中心,或者靠近城池中心,贴近城池的住民。然而云霄宫殿不同,它建在了一座悬崖峭壁上,万丈峭壁被挖空,建造了那座恢弘的宫殿。 可能是选址的问题,云霄殿易守难攻。 进了云都城,这才发现云都城里的建筑风格都很有温婉的气息,精致的雕龙画凤,镂空的窗扉屋檐,无一处不是张扬的奢华。 这里的气候温和,虽然进入深秋,秋风瑟瑟,但阳光和微风依旧和煦。 这里的商贩们没有熙熙攘攘的吆喝声,反倒一派温文雅致,大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架势。 住民们也是,衣诀缱绻,玉冠云鬓,气质平和中透出优雅,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竟然个个长得貌美! 这不愧是天齐皇族心心念念的好城池,才会不辞千里将整个云霄宫殿搬来这里。 转眼,住到这个院子里已经将近一个月,深秋的季节也是收获的季节,这里的瓜果晚熟,要到深秋才能吃上香甜的果子。 云都城的瓜果飘香,小院的瓜果架子上也结了不少的果子。 慕倾天大清早就起来采摘,留下一部分自己吃,另外一部分让璃月送给了周围的邻居。 这个月里,慕倾天已经和周围的邻居熟悉了,诸葛潇潇更是三天两头去人家家里串门,蹭饭吃的功夫是日日益见长。 云都城的人淳朴,见慕倾天二人好相处,那大婶儿为人也好,人缘也好。经常跟邻里乡亲打招呼,所以那些邻居也会时不时送点自家种好的东西来,这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偶尔还会坐下来聊聊家常,一般慕倾天都是安静的听着,搭话的时间不多。 也许是她性格淡淡的,这些人反倒更加喜欢和她聊了,毕竟,聊天有时候只是为了找个倾听者,慕倾天绝对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这个月里,自从渡法失败后,慕倾天便不再动用灵力,将自己当作了普通人,也从不去想那男人何时会来找她,她就这样每日规律作息,不紧不慢。 而璃月却是看得干着急,她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家主子怕是要没戏了。 第65章 如何挽心 这天,慕倾天照常起了个大早,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上了棉衣,自从中毒后,她一向是极怕冷的。不知道从何时起,夜里的风吹来,也让她感觉极其冻骨,或许,她的身子未必能撑很久。 自从璃月来了后,她的起居饮食都是她在照顾。可那大婶儿照样是每天都来,殷勤地给她们送膳食。 慕倾天觉得这样很麻烦人家,拿着银钱叫璃月拿去给人家,多少是个心意,可没想到对方无论如何也不收。 “小姐,这么早就起来了?”璃月捧着热水过来,便看到慕倾天站在屋外,静静地看向远方的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璃月将热水捧进屋中,顺手从架子上扯过一件披风,走到慕倾天的身后,将那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小姐,外面风凉,小心生病了。” “嗯。”慕倾天眸眼淡淡的,转身进了屋。 璃月看着慕倾天的背影,心中有了打算。 她是知道慕倾天身上中了毒的,那毒素被她强大的武道境界压制住,这满打满算也过去了快半年,如今解药却还没有下落,也不知道这毒素哪天会突然爆发。跟在慕倾天身边,她是最了解她的身体情况的,她现在越来越怕冷,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毒素在体内蠢蠢欲动?或许,她应该私自做主,将这情况告知主子。 伺候完慕倾天洗漱完后,璃月就离开了小院。她鬼鬼祟祟地躲到墙角处,取出灵力纸鹤,从中注入她的意志。 纸鹤很快便在空中消失不见,在璃月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在离她所在位置的不远处,有一双淡漠的眼睛静静看着她。 …… 云都城,左皇都,太子府邸。 府邸内歌舞升平,香风阵阵,一派纸醉金迷之色。美人腰肢如柳,肌肤如玉,娇声媚笑,玉臂丰乳。十多名艳妆女子在贵胄面前翩翩起舞,深秋的季节里依旧衣裳轻盈,时不时露出裸露的皮肤,更显妖媚。 “皇兄,你怎么了?”北王皇甫浔见皇甫翊的心思不在美人身上,大手一挥屏退众女,那些美人当即整好衣衫,半跪在地,俯首叩头后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皇甫浔单手端起茶盏,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靠在软榻上,对着皇甫翊道,“这个月来,你我兄弟几人合力,已将朝中大部分权臣控制,晋阳王之事可暂告一段落,短时间内他必不能有所作为。皇兄还有何时忧心?导致如此眉头紧锁,郁郁不欢?” “无事。”皇甫翊冷漠出声。 “怎么会无事?自从你回来后,便老是心不在焉的,”皇甫浔听到皇甫翊冷漠的回应,顿时不乐意了,推了推身旁的武鸣王,道,“七皇弟,你说呢?” “我不知。”武鸣王眉头微挑,举起茶盏一抿,惜字如金,不再多言。 “你们一个个的,都装冷酷,摆出一副哭丧的脸给谁看呢。”北王不乐意了,嘴里嘟囔着,却没人再回应他。 皇甫翊本也是安静品茗,突然眸色一变,手掌于凌空中张开,忽而凭空出现一只灵力纸鹤,那纸鹤的意志立马传输进入他的脑中,皇甫翊当即脸色微冷,起身,宽大的衣袍拂过桌面,身形一顿,清冷的声音抛下:“我有事,需离府几日,府中之事,二位皇弟自行安排即可,不必问我。” 说罢,衣袂飘飘,霎时往门外掠去,很快消失不见。 “哎……皇兄!”北王还欲说些什么,却早已不见了皇甫翊的身影。他不禁微恼,“皇兄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魂不守舍。” 一旁的武鸣王抿唇不语,眸眼意味不明,他与皇甫翊是一母同胞亲兄弟,统领着天齐皇族的情报组织,对于皇甫翊的一些私事,他也是了解的,包括在云都城门前的异乱,包括慕倾天是何许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再怎么惊才艳艳的人,也会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时候。他相信,自家皇兄能妥善处理好这些事情。 夜晚,月明星稀。月光倾泻在地上,整个路面犹如被铺满了玉石般熠熠生辉。 在无人的街道上,有一抹人影快速掠过。 晚上的云都城没有像他国般的纸醉金迷,只有小桥流水,三三两两的男女牵手走在河道的琉璃灯下。 溪水潺潺,哗啦啦的水声就像是歌声一般让人迷醉。 皇甫翊轻车熟路地穿过主街,走进一个小巷子里。 小巷曲径幽深,每一户人家的门上都挂着一盏灯笼,给过往的路人照明。 他漫步走在小巷上,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毛躁的心情一下子就沉淀了下来。他敲开了其中一家朱红色的门,敲门声是短促的左边三下,右边三下。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面的人谨慎的探出了脑袋,在看到皇甫翊之后,赶紧的把房门拉开。 “殿下,您来了。” 皇甫翊迈步走了进去,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点头哈腰的为他准备了茶和板凳。 怕他觉得不干净还是怎么的,那大婶还用衣袖擦了擦凳子。 “殿下,请坐。” 皇甫翊坐在了凳子上,但他没有喝茶,而是遥遥的看了眼对面屋子里的灯火。 “她……还没有睡吗?” ……她,不言而喻。 “睡了,刚才我还过去偷看了的。”那大婶儿立马点头道。 原本她也不知道这两位貌美如天仙的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只不过在那二位姑娘入住她家里的第二天,这位太子殿下竟然亲自登门,吓得她家男人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让这贵不可言的太子亲自上门来捉人。后面才知道,原来那二位姑娘的其中一位,看起来比较清冷的姑娘,竟是太子殿下的意中人!这一个消息让她们小两口可是激动的,这未来国母住在她家里,这简直就是让她这个小屋蓬荜生辉!自然是满口答应太子殿下所有的吩咐和要求,生怕怠慢了这些贵人。 皇甫翊静静看着那对面的屋中灯火,抿唇不语。他不说话,那两口子更加不敢多说什么,连大气都不敢乱出一个。 三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直等到了对面的灯火全部熄灭了。红衣潋滟的男人这才站起身来,背手而立。 那两口子见到皇甫翊的反应,立马自觉离开。 在那两口子身影消失的瞬间,皇甫翊才如同谪仙般地踱步走到慕倾天的屋门前,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用手指捏碎,一股幽香瞬间从院子里飘散开,那香味极为清淡,要不仔细闻根本就闻不到。 等确定香味飘开了,他这才敢放出神识探查了下三个人的情况。 三个人似乎都睡熟了,呼吸平缓。 今晚的星星亮极了,漫天繁星就跟眼睛一样眨巴眨巴的,微风拂面有花草的香味,虫鸣鸟叫更是一派生机,皇甫翊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他轻轻地推开房门。 月光从窗台倾泻进来,把房间照射的跟白天一样明亮。 他撩开床头的幕帘,看着静静熟睡的女子容颜,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动也不肯动。 好半响,他才溢出一声叹息,蹲坐在了床前,伸出手摸了摸女子的脸颊,轻声道:“倾儿……” 女子好似睡得很熟,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她的床边一样。皇甫翊贪婪地摸了许久,这才俯下身,如同蜻蜓点水般在她的额前落下轻飘飘的一吻。 “啧啧,你这男人傲娇得要命,竟也玩这种把戏?” “谁?” 皇甫翊眸眼一冷,转头瞥见诸葛潇潇环臂抱胸,身子斜靠在门边,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女人?”皇甫翊眉头一皱,她怎么没有被迷晕?原本刻意收敛的威压瞬间充斥整个房间,霸道,冷戾,不容置啄!不同于面对慕倾天时的温柔体贴,就跟刹那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幸好在他面前的是诸葛潇潇,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子,只怕都会被他的杀气吓得腿一软。 “干嘛,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想恐吓我了?”诸葛潇潇摆了摆手,瞬间将皇甫翊的威压化解开,她是时空冥判,是在地府挂了职的,夜晚是她的主场,更何况她还深得鬼医大人的倾囊相授,人间小小的蒙汗药,根本对她无可奈何。她闲闲道,“我这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姐妹儿好像对你有点意思的份上,我是不会跟你计较的。一看你就是不懂女孩子的心,哼哼,你这样估计再给你八百年都没办法追到我姐妹儿。来来来,我教你点方法。” 皇甫翊侧过头,凤眸冷峭,不语。 “哎,我好心想给你指条明路,别老是在心里盘算着算计别人,你可别得寸进尺了啊。”诸葛潇潇秀眉微蹙,有点不悦,她就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跳出来跟这个破男人讲话。 半响,皇甫翊抿紧薄唇,道:“什么方法?” “具体方法我是没有,不过大致的办法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像我姐妹儿那样冷性子的人,你不热情点,她能把你冻成一个冰块,而且这个热情,还不是傻愣愣的热情,你得让人感受到你对人家的爱意。”诸葛潇潇说的头头是道。 皇甫翊面无表情,但已经听进去了。 “那个,你平时是怎么对我姐妹儿表达爱意的?”诸葛潇潇忽然问道。 皇甫翊:…… 诸葛潇潇一看他不回答,表情瞬间变得嫌弃起来:“算了,你还是自己琢磨吧。反正是要做一些让女子欢心的事情,好了,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些了,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你的发挥。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先闪了,不过我告诉你啊,像你这种下迷药下三滥的套路,你会没有女朋友的。” 诸葛潇潇笑嘻嘻的,看向皇甫翊一脸意味深长,直接转身离开了。 第66章 追妻之路 一下子,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皇甫翊和一直沉睡着的慕倾天。 满屋的安静。 皇甫翊转身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着那恬静的睡颜,翻身上了床,轻轻地拉开外侧被子的一角,心满意足的抱着慕倾天,闭上了眼睛…… 一夜,过得很快。 在天还未亮的时候,皇甫翊便又悄悄起身离开。 在慕倾天醒来后,天已经都亮了,床边的人已经离开,席被微温,她若有所思,低喃出声:“翊……” 皇甫翊一大早就回到他的太子府邸,一进门便低喝出声:“十九!” “主子!”话音刚落,身边便立了一个俯首抱拳的黑衣人。 “把太子府里的谋士全部叫来,要快,越快越好。”皇甫翊道。 “是!” 十九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赶紧的去通知那些谋士,不到一刻钟内,那些谋士已经全部集齐。 十九领着太子府里的十几个谋士推开议事厅的门,发现里面摆放着十几根毛笔,十几个丫鬟小厮都站在桌前磨墨,红衣墨发的男人沉思着,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见众人来了,他抬起头,俊美如铸的脸上面无表情:“坐,现在每人写出十条关于如何讨好女子欢心的办法来。” “……” “……” 如何讨好女子欢心的——方法?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幻听,特别是太子府的谋士们!作为一个谋士,一个太子府的谋士,他们自持清高,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为太子殿下分忧,但是自家主子太厉害了,一般极少有他们表现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居然是要让他们想想怎么讨好女子,还要写十条! 他们哪里会讨好什么女子? 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现在开始,十九,守着他们,不许相互抄袭,不许讨论。” 皇甫翊冷冷扔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议事厅,钻入书房中。 半个时辰后,皇甫翊拿到了几十张纸,圈出其中几条重复率最高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坚定。 …… 夜晚的星辰明亮的挂满天际,慕倾天和诸葛潇潇二人在房中盘腿闭眼修炼中。 忽然,小院的围墙外传来一阵琴瑟的声音。 琴声很大,似乎还不止有一把琴,靠近着围墙,甚至能清晰的听到琴弦拨动的声响。 只听到和悦的琴声渐渐缓和,对面忽然传来了男人清越的朗诵歌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谁啊,大晚上的唱哪门子的情歌啊?有病吧?”闭眼中的诸葛潇潇猛地睁眼,口中骂骂咧咧,刷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琴声越来越大,就跟打鼓一样的在耳边响个不停。 方圆几十米内的狗都吠叫了起来,被吵醒的邻居们怒骂声和琴声响成一片。 “我去!”诸葛潇潇仔细听了下声音,转头仿佛不忍直视一般看向慕倾天,“那啥,姐妹儿,这个声音不会是你家那口子吧?” “……” 慕倾天豁然起身。 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这个蠢货! 她一言不发的走到洗脸架旁,端起一盆水来。 围墙外的情歌刚巧唱到了最后一句:“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之字刚落,一盆水唰的迎头倒在了头上—— 十九和皇甫翊靠得最近,被浇了个透心凉。 两人迎风僵硬,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隔壁墙传来一个笑得几乎要断气的声音。 “姐妹儿,你用的水是……” “你的洗脚水。” 女子嗓音清冷,隐隐可以听出怒气来。 ——洗脚水! 十九猛的弯下腰,趴在墙边上干呕起来。 皇甫翊的脸色比墨汁还要黑,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狠狠的揉做一团丢掉。那张纸上依稀可以看到情诗两个字。 “十九,查清楚是谁写的情诗最能打动女子芳心,查到了给他灌一盆洗脚水。” “呕——”十九的胃酸都要吐出来了,雪白着一张脸苦兮兮道,“是。” 他决定了,灌两盆!两盆! 不过这慕郡主未免也太狠了吧,明知道是他和主子在对面,居然还浇了他们一盆洗脚水。最毒妇人心啊……再瞧瞧他家主子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十九默默的留下两行同情的眼泪,他家主子以后怕是会得妻管严了。就在十九以为自家主子已经懂得知难而退的时候,只听得皇甫翊冷冷出声,眸眼里散发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敌我作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十九,限你在一刻钟内,去找来十套衣服,本太子要持之以恒,锲而不舍!” 皇甫翊取过琴,拨动琴弦,一阵用灵力放大的琴音铮铮铮响起。 男人低醇迷人的嗓音再一次唱起了缠绵悱恻的情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去!我……我!姐妹儿,我真服了你家那口子了,太他妈的有才了,他该不会是准备这样魔音绕到天亮吧?”诸葛潇潇笑抽了,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笑道。 慕倾天脸色已经微微发青,她最讨厌这种噪音扰民!她打开房门,提着木桶,到小院的井边打了一桶水,来到了围墙边上。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男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琴声越发的激扬了。 明明就是情诗的曲调,愣是被他弹出了战场的亢奋。 慕倾天倏然抿紧了唇瓣,一桶水猛的泼向隔壁。 哗啦啦啦—— 水声淋漓。 顿时,全世界都安静了。 “主子?您还继续吗?”抱着十套衣服立在一旁的十九欲哭无泪,小声问道。 “当然!”皇甫翊取过一套衣物,命令道,“背过身去。” 十九飞快的转过身。 不过片刻,就听到男人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 “好了。” 十九转过身,果不其然,月光下的男人又换了件一模一样的红衣。要不是一头青丝还湿漉漉,完全看不出之前遭遇了什么。 不一会儿,鸡飞狗跳的琴声又响起来了—— 周围十里的邻里再次在睡梦中被吵醒,狗吠得跟踩到了尾巴一样。 鸡飞狗跳的琴声传来,慕倾天手中拿着的茶盏都不禁抖了一抖。她再度起身,提着桶在水井边打了一桶水之后,走到围墙处,再度泼向隔壁。 果不其然,全世界又安静了。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并没有重新回去。 而是又打了桶水,悄悄地站在墙边。 不到十分钟,对面的琴声又来了,这一次刚弹了一个调,她一桶水直接灌下去! 哗啦啦啦—— 十九别过头,简直不忍直视自家主子的惨状。 整个晚上,皇甫翊一共被浇了十一桶冷水,直到他没了可以换的衣服,扰民的琴声总算是停了下来,不过天色也已经泛白了。可怜了周围的邻居,也是等到了天色泛白,才终于有机会睡觉。 慕倾天也是被气得脸色发青,诸葛潇潇更是从刚开始的大笑而转变成惨兮兮的苦瓜脸,虽说夜晚是她的主场,可是她也得休息的啊,这疯狂的魔音简直要让她抓狂!这男人可是真有才啊,死缠烂打的功夫还没展现出来,锲而不舍的精神倒是很足。 捣弄了一整个晚上后,皇甫翊狠狠地将手中的琴摔了个四分五裂!都说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为零,他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听那个女人的建议去讨好倾儿的欢心。从头到尾他都忽略了一点,慕倾天这个人本身就与寻常女子不同,用寻常讨好女子欢心的方法用在她的身上根本不奏效!更何况,他堂堂天齐太子、蓬莱圣尊,竟然沦落到这种被人泼洗脚水的下场,这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皇甫翊冷着脸,身上的衣服也不再去换,而是直接翻身一跃,进入了围墙里,径直打开慕倾天的房门,走了进去。 此时,慕倾天已经躺下,闭着眼,呼吸平稳,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皇甫翊的声音自她头顶上传来:“倾儿,你是预备再也不见我了,是吗?” “……” 回应他的,是慕倾天平稳的呼吸声。 皇甫翊从一旁扯过一把凳子,坐在慕倾天的床边,伸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许久,才微叹了口气,道:“倾儿,我知道我错了,一直以来,我处于皇权算计之中,少不得有疑人猜忌之心。诸葛潇潇,是凭空出现的,我查不到她的来历,也不知道她靠近你我是何动机。她修为奇高,超过你我,人总是对于未知的事物会产生恐惧心理,会抵触,会去排斥和抗拒所无法掌握的人事物。我这样做,或许很自私,但只想着,在你身边不能有任何潜在的危险,宁可错,也不愿你有任何的伤害。可是我,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了,我自以为能懂你,会懂你,却没去问过你,你是否会愿意,会赞同我的想法,所以你一声不吭的离开,我无颜去找你,无颜面对你。不过呢,我又不想失去你。在我皇甫翊的人生观念中,是断然没有放弃二字的,所以,我来找你来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接纳我,原谅我,但我至少跟你坦诚了,我不希望你我之间存在任何隔阂。倾儿,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但我不会以爱之名去锁住你,所以我会等,等你回头来,等你说爱我。” 第67章 你可敌我 皇甫翊自顾说着话,却不知床上侧身着似乎睡着的人儿,眼角已悄悄淌下了滚烫的热泪。 笨蛋男人! 慕倾天在心里说着。 皇甫翊握着她的手,放进被子中。他有点依恋般深深地看了眼慕倾天,而后便转身走出房门,将门扉轻轻掩上。 在皇甫翊关上门的一瞬间,本应该是熟睡的女子睁开了眼睛,哪里有半点睡过的样子?她的眼光停留在房门处,嘴角簇着似笑非笑的笑容,轻道:“笨蛋男人。” 她轻轻说着话,眸眼微闭,这次是真的,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白色的纱布被风撩起,窗外的朝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升起,初晨的阳光透过纱布照射到房间中,把房中的一切照的更加清晰了。窗外,有不知名的虫子叫个不停,树叶被风吹得沙沙的响,四周的瓜果飘香,好一派静谧的田园景象…… 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慕倾天才醒来。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张笑脸放大在她的面前。 那张脸上灿若星辰的眼眸在捕捉到她目光那一霎,立即亮了亮,那一亮间闪过许多莫名情绪——焦急、忧虑、不安、疼痛、犹豫…… 她从没见过这样深藏如海的皇甫翊,会有这般复杂甚至于是矛盾对立的情绪。 慕倾天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凤眸里依稀还残留着睡意,黑如珍珠的瞳孔漂亮得不可思议,朦胧的睡眼看到了离她只有巴掌远的皇甫翊,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湿漉漉的眸眼如同迷茫的小鹿,霎时撞进了皇甫翊的胸膛。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在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在慕倾天的眉头即将开始皱起的时候,皇甫翊忽而一笑,将已经准备好的温水端起,捧到慕倾天面前,将她扶起,柔声道:“来,渴了吧?喝点水,慢慢喝。” 慕倾天愣愣的,似乎还未反应过来,任由男人将她扶起,靠在他的怀中,半眯着眼睛喝完了水。 这时候,慕倾天才完全的睁开了眼睛,绷住脸,脸上充斥着惊讶的表情,她轻声道了句:“皇甫翊?” “嗯,我在。”男人将慕倾天喝完水的空杯放回桌上,边应着她的话边走到洗脸架前,捞起一块柔顺的热毛巾,拧干,转身回到慕倾天的面前,一脸认真的擦拭着她的脸颊,连带着她的十根手指,也被细细擦拭,轻柔的动作,让人心生醉意。 慕倾天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能是愣愣的,任由他打理着自己。 刚起床的慕倾天,头发凌乱,衣物也没有完全整理好,可这男人却丝毫不在意般,细细帮她将衣物整理好,然后,她被抱起! 梳妆镜前,他轻撩起她一头柔顺的乌发,细细地,温柔的梳好。 全身上上下下,都是这男人整理出来的! 好久,慕倾天才终于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皇甫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倾儿不愿意我在这里么?”皇甫翊那眉目依然温柔,始终荡漾着淡淡的笑意,那明显勾起的唇,有着温柔的笑。 “……” 慕倾天默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就这样怔怔地望着他。此时此刻,四周的景物一层层的清晰起来,不再如水波般动荡不休,朦胧似梦。很久以后她平静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皇甫翊听到她平静的话,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他突然发现,久处高位的他从来不轻易因何人何事而随意心中乱起涟漪,即使在家国大事前,即便是在沙场奋血,在朝堂上指点江山,他一向从容不迫。可如今只听得眼前人一句轻淡淡的问候,他就不淡定了,这感觉如同九天之雷一下子于无声处崩响,炸得他里外皆焦,再也无法自持,从此,他沉沦,沉沦于她。 是他忽略了她的想法,而将她置于不义之地,如今,他认错了。能让堂堂蓬莱圣尊低头,这可是件大事。 皇甫翊一双好看的眼眸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默默抚了抚慕倾天的发,看她蚌壳般将疼痛揉进心底,在无人得见处磨砺得血肉模糊,再在天长日久中努力容纳,直至含化为珠,世人看见她意气风发含英咀华,不见其后深重的伤。这样的她,会让人心疼。 她从来不是愿意被他包裹呵护的女子,可以娇嫩着自己,任由他展开羽翼将一切苦难疼痛拒之门外。他竟是忽略了,她的翅膀强硬而广阔,时刻等待承载风雨振翅高飞,所以,一味地想为她去遮风挡雨,不一定是她最好的路。 这世间最难放下的是执念,有人执着于正邪,有人执着于对错,有人执着与爱恨,有人执着与生死,而他的执念,或许就是她了,才会不远千里去寻得她,穷尽方法靠近她。 “倾儿,”许久,皇甫翊轻声开口,望着慕倾天的眼眸中充斥着肯定,“今日,我皇甫翊,跟你明明白白坦诚,我承认,对于他人存在着算计,算不上是个君子。即使我从小便被教育以为君之道,即使皇储的教化让我身不由己,利益和感情,要我毫不犹疑地选择利益。可是,自从你在我的心里种下了那颗萌芽的种子,陪着我成长,这颗种子,它发芽了,我不愿意去打压它的成长,甚至是为了它的成长,我愿意去为它寻得更好的沃土。我曾经对你讲过,但望我是个能够为了儿女之情而放弃江山浪迹天涯之人,可是我做不到。不是因为我不够爱,而是我觉得,或许我能够找到更好的方法,用尽所有的精力与心血,将其融成一个结果,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没有存在着舍其一其二之分。所以,我不会因为从小这样的教化就随意将你弃之,因为你是我的执念,慕倾天,你可知道,我的执念,是你。没有了天下江山,我可能会萎靡,会愤怒,会一蹶不振,会各种我想得到或者想不到的出现的各种场面,可是没有你,我会死。” ——你可知道,我的执念,是你。 ——没有你,我会死。 慕倾天的心脏猛的一缩,重重的,重重地鼓动了下。 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和酸楚同时涌上了她的心头,甜蜜的是,皇甫翊说她是他的执念,酸楚的是,皇甫翊说她是他的执念…… 如果她是皇甫翊的执念,那皇甫翊对于她呢?是什么? 听了他一段剖心的话,慕倾天张了张嘴,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心里微妙的变化,可又说不出那细微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一刻的感觉,只能哑着嗓子,看似莫名其妙道:“皇甫翊,我不是因为习惯才愿意与你一起的。” ——不是因为习惯才愿意与你一起的。 皇甫翊一震,如同雕塑般精致的眉眼灼灼,他忽然笑了。山花烂漫也不及这笑容半分惊艳,仿佛将春风都化作了这一抹浅笑,眼尾飞舞着好似燕尾蝶,又似桃花绚丽盛放的夭夭。 “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知道你不是会因为习惯而迁就的人,我一直都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听到这话,慕倾天没由来的松了口气,好似之前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挪开了一样,最后一点心结也随之解开了。 她对上皇甫翊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道:“我也有不对,我不应该对你生气,然后不告而别。” 她当时不是不生气,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能任性,但感性上她还是生了皇甫翊的气。所以,她一言不发的带着诸葛潇潇离开,那时候心头有火,让她没法去设想他的处境是什么。如今想来,她当时的做法幼稚可笑,如此的失常,失常到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她对皇甫翊真的只是喜欢或者很喜欢吗? 不,这答案早就已经呼之欲出了,她爱他,不需要基于如数家珍的互相了解,也不是从四平八稳的泛泛之交而慢慢深入,而是他身上那种令人不断陶醉的气息,那种莫名其妙的好让她不禁沉沦,她也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能幸运地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对于,感情,她是带着敬畏的。 不论她已经多么的独立,内心还是渴望被人在乎,被人抚慰,被人懂得。所以当有个人来对她笑,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令人一步步沦陷。 “倾儿,洛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若我不能正视内心与现实的冲突,而非掩饰,那我就不够有资格爱你。对于天齐王朝,或许我这个皇储,可敌千万人,在蓬莱仙境,我这个圣尊,或许也可敌千万人。可即便我如何可敌数千万人,而在你面前,你可敌我。”皇甫翊将慕倾天揽在怀中,下颌低着她的头,闻着她发间散发的香气,他缓缓道,“对于你,我的一切付出都是一场心甘情愿的投入,而且,我对此绝口不提。你若投桃报李,我会十分感激,你若无动于衷,我也不灰心丧气,直到有一天我不愿再这般爱你,那就让我们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而我,会在灯火阑珊处,默默祝福你,我……” 皇甫翊还未说完,便被慕倾天堵了唇。 “翊……”慕倾天喃喃道,转身仰头主动含住了皇甫翊的下唇。 “唔——”皇甫翊睁大了眼,眸眼闪烁,下一秒便化作主动,急切地汲取她的香甜,恨不得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倾儿……”暴风骤雨瞬间席卷着慕倾天唇舌的每一寸土地,直到把她最后一口氧气榨干,他这才放开气喘吁吁的人儿,眼中满是柔光摇曳,“我爱你。” 第68章 再次毒发 他风华绝代的俯下身,又给了慕倾天一记深吻,直把身下人最后一点力气榨干,这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抱起,二人躺回了床上。 慕倾天没想到说着说着他会忽然变身成狼,原本心头的内疚顿时烟消云散,她却忽略了,这男人的狼性起初是被她激起,如果没有那一吻…… 她原本穿戴好的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了衣襟上的带子,露出最里面的单衣。少女的身躯曼妙可人,一只大手正悄然的覆盖上她胸前的柔软,而男人的另一只手则托起了她的腰肢,沿着她修长的脖子往下种草莓。 他那看向慕倾天的目光太过炙热认真,认真得仿佛是在研究什么大事一般。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慕倾天全身羞耻的都快要冒烟了,手指抓住床单,收拢的握紧,脚趾尖绷的紧紧的。她从没做过这么放纵香艳的事情,明明就是亲吻而已,她不道为什么就觉得浑身像着了火似的,就连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全部崩塌,她不受控制的想要贴近皇甫翊,可是贴近皇甫翊要干什么,她又不知道。就是觉得皇甫翊的肌肤好像要清凉一些,能够降下她身上的热度,但实际上又并非如此一样,她贴近后总是能够得到片刻的清凉,但也仅仅是片刻,随即反而会更加燥热。这就好像她在干涸的沙漠中走到濒死,终于喝到了一口水,但只给了她小小的一口,喉咙片刻的被湿润了。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对更多水的渴望。 慕倾天慌乱异常,可身体的却像是别人的一样,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软成了一滩水,她捏紧了床榻上的床单,床单已经被她捏的变了形,脖子上细密的汗水滚成了汗珠,顺着锁骨蜿蜒的流到了床榻上。霸道的男人好似要把她逼疯一样,强势地席卷着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 汗,不断地流,浸湿了身下的床单。慕倾天抿着唇,压抑着身子的感官变化,脸颊上飘起了异样的绯红。 “嗯……” 她不受控制地轻呼出声,惊醒了处于情迷之中的皇甫翊。他定定地望着身下的人儿,眸眼带笑,俯身在她的嘴角轻啄了下,便朝外喊了声:“璃月,准备好洗澡水。” 他的话音未落,门外有一抹人影迅速离开。 慕倾天惊呆了,一口血差点没被惊出来,没想到她与皇甫翊的房中事,竟然还有人在外面放风!想到这,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她本来只有脸颊绯红,这会儿全身都跟熟透了的虾米一样,红的惊人。心突突地跳着,好像下一秒就能窒息。 很快,洗澡水已经备好。 皇甫翊感觉到身下人的热气,眉头一皱,他一只手抱着怀中人,直接将她抱起,于半空中旋转着,衣衫尽落,走到浴桶边上,试了试水温,确定水温不冷不热了,才小心翼翼的将怀中人放入桶中。 热水泡着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就连疲惫好似也好了许多。 慕倾天倦倦地倚靠在木缘上,浓重的睡意来袭…… 皇甫翊轻柔地为她清洗身体,指腹在触及她皮肤上的青紫时暗自懊恼,又在看到红色的痕迹时忍不住嘴角上翘,她的皮肤柔嫩,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白皙。 他洗的特别慢特别认真,足足半个时辰,他才将人抱起来,用毛毯擦干净怀中人儿的水珠,把人再次抱回了床上。 床榻上原本的一片狼藉,已经被璃月换掉了,又垫上了一层毛毯,看起来干净整洁了许多。 皇甫翊也钻进了被子里,抱紧了慕倾天。 而慕倾天早在洗澡的时候已经睡着了,她已经累得够呛,因为夜半的魔音让她一夜未眠,刚醒来又被狠狠揩油,初尝滋味的她十分紧张又慌乱,高度的精神紧绷让她十分疲倦,连膳食都忘了。她也没去想为什么没人来打扰他们二人世界,她一股脑的充斥着困意,一动不动的躺在皇甫翊的怀中,纤长的睫毛在眼角投下一圈阴影,睡得十分安静。 皇甫翊单手支起头,半撑起来,细细的打量着睡着了的人儿。睡颜恬静的她根本就是个水晶人儿,他低下头拉过慕倾天的手蹭了蹭,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上比划了下,发现慕倾天的手足足比他小了一圈,他一握,就能把她整个包起来。 皇甫翊此时的眼睛仿佛灿烂的星辰,里面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温柔,足够溺毙任何一个女子。他的大手穿过慕倾天的小手,十指紧扣,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个羽毛般的轻吻。 他深邃的眼静静凝望着她,半响,才心满意足地与她并排躺下,他揽着她曼妙的身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怀中是心爱人儿的馨香,一切是如此的美好…… 大概一盏茶的时辰,皇甫翊又突然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身边的人,发现她还沉沉的睡在他的臂弯,抿紧的唇瓣这才放松下来,他又把慕倾天往他怀中挪了一点,低头在慕倾天的唇角偷吻了下。偷吃到香甜,他又不禁想继续点触…… 也许是频繁的吻吵到了睡梦中的人儿。 慕倾天皱起了眉头,她只觉得睡一觉都很不安稳,似乎有一只恼人的蚊子再不断地叮咬着她,赶也赶不走…… “啪……” 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传出,这声音大得异常,睡着的慕倾天也被这声音惊醒,她睁开眼,呆愣愣地望着僵硬着脸的皇甫翊,秀眉轻蹙:“翊?蚊子呢?” “蚊子?”皇甫翊愣了下,随即便知道,慕倾天口中的蚊子是什么。感情她把他当成了一只恼人的蚊子?皇甫翊的脸微微沉了沉,“倾儿觉得,蚊子会在哪里?” 慕倾天迷茫了,瞬也不瞬地盯着皇甫翊,忽然,她眼中一暗,指腹轻轻抚上皇甫翊的脸,道:“谁打的?” 她的语气微冷,眸眼中带着可见的薄怒。 见到她的反应,皇甫翊忽而笑了,低头轻啄了下她的鼻尖,道:“倾儿现在还会觉得,有蚊子么?” 这轻啄的感觉如同梦中蚊子扰她清梦的感觉一致,慕倾天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难不成,皇甫翊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是她的杰作?不,就算是她打的,她也不会承认的! 慕倾天的脸上忽而一阵热意袭来,她不再看向皇甫翊,拉过被子将脑袋盖得紧紧的,转身背对着他,好丢脸,感觉没脸见人了…… 见到她这副模样,皇甫翊轻笑,将盖过她脑袋的被子掀开,撑着身子认真地望着身下人儿:“倾儿这是害羞了?” “……” 听到他的笑语,慕倾天瞪着他,那眼中的意思分明:明知故问! 看到慕倾天的反应,皇甫翊满意地笑了,一连扫去多日来的阴霾,可是这笑意并未存在多久,便被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倾儿……你怎么了?” 此时的慕倾天双耳忽然嗡嗡作响,脑袋阵阵眩晕,她感觉不到痛楚,却是异常的疲惫,茫茫然间,脑袋突然阵阵剧痛,几近昏厥,开始不痛,而此刻五脏六腑都要痛得几乎搅和到一块。她苍白着脸,咬着同样泛白的下唇,好似在极力地忍耐着疼痛似的。 皇甫翊被她痛苦的样子惊了一跳,心尖儿都被狠狠揪起。 他赶紧的翻身起来,搭上外衣,直接把她抱起来,快速抱着她出了屋子。 “来人!”他边出屋子边急急喊着。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响声,诸葛潇潇小跑着过来,看到皇甫翊,她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下一秒,注意力就停留在慕倾天的身上,“姐妹儿,出了什么事了?” 慕倾天侧首看向诸葛潇潇,此时的她已感觉浑身无力,眼中浮上了一层粉色的雾,让她只听其声,看不清其人。她微微张嘴,腥甜的味道立马在舌尖化开,紧接着,喉咙一紧,有东西欲从喉咙深处喷发而出,她本能就伸出手捂住了嘴,鲜血冲她唇角,顺着指缝,汩汩流下。 “倾儿!”皇甫翊焦急的嗓音响彻整个院子,他的眼眸瞬间缩成针尖麦芒—— 血! “翊,别……”慕倾天想说话,但一开口,血却涌了出来。 皇甫翊已经吓得脸色都苍白,动作快速地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同时拿锦帕神色慌乱地替她擦拭唇间的鲜血,却好似,怎么擦,都擦不完…… 慕倾天只觉得眼前一片粉红的雾,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可瞳孔却似乎没有了焦距一般,她的情况,惊到了一旁的诸葛潇潇。 “姐妹儿?”诸葛潇潇轻轻唤了声。 没有反应! 睁着眼睛,却没有反应! 诸葛潇潇惊了,伸手刚一触到慕倾天的眼,她的双眼瞬间紧闭。 昏迷了。 “倾儿?”皇甫翊的心在颤抖。 没有响应。 她紧紧闭着双眼,呼吸变沉。前襟血沫子星星点点,苍凉斑驳。那只触碰过血迹的小手,正无意识地松开,五指微松,圆润的指腹上,沾着的猩红血色,很是刺目。 一时间,皇甫翊的想法紊乱,六神无主,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剧烈,在心狂跳之后,几乎蓦然顿住,一种窒息的惶恐压得他完全不能呼吸。 事情太过突然,她大概是有话想要跟他说的,可是,晕厥来得那么快,她根本没有机会。 皇甫翊心痛极了,他只能紧紧地搂住她,如同石化了般,害怕下一刻,她就会消失。 最终,皇甫翊理智回归,紧紧拥慕倾天入怀,是他错了! 是他错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第69章 解红颜怨 很快,他抬起头:“璃月,准备一下,去蓬莱!” “是!”一旁的璃月立马俯首抱拳应着。 “等等……”诸葛潇潇拦下了皇甫翊,她第一次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异常的信息,“你要去的蓬莱是什么地方?能治姐妹儿么?” “让开!”皇甫翊向来威压盛重,见诸葛潇潇拦住了他,心里又怒又急,强大的上位者威压顿时压了下来,竟是不容置疑! 可诸葛潇潇偏偏就是不让,一改往日笑嘻嘻的样子,神色肃穆:“告诉我,去蓬莱能治好姐妹儿么?” “滚!这不关你的事!”皇甫翊关心则乱,满身的杀气骤然显现,“我不想在她面前杀你!” “杀我?”诸葛潇潇忽而笑了,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想杀我,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说着,她单手覆上慕倾天紧闭着眼,一股金色的灵力波动开来,霎时,金光闪闪。 “你?你能救她?为什么?你……”皇甫翊震惊极了,瞪大了眼。 “都跟你说了别老是用那些肮脏的想法来揣摩我的心思,严格来讲,你还不够有资格。”诸葛潇潇古朴凌冽的金色灵气闪烁,晃了所有人的眼。 许久后,她才如释重负地开口道:“将姐妹儿放回床上吧。” 皇甫翊点点头,照做。 “姐妹儿是何时中了这神经毒素的?”诸葛潇潇神情严肃地说着话,望向慕倾天的眸眼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信息在里头。 “你怎么知道是神经毒素?”皇甫翊眉头紧锁,温柔的眼神望向床上的人儿,轻道,“还没与你相识之前,她就已经中了毒。” “这么久?”诸葛潇潇惊了,她想说的是这么快还没死,真是个奇迹,不过她聪明的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或许还更久。”皇甫翊的手轻轻抚上慕倾天的脸,恋恋不舍中带着温柔,眼神闪过心疼、懊悔以及不安。 “都不知道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那么不称职。”诸葛潇潇嫌弃地瞥了眼皇甫翊,说实话她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这男人太自负,太自以为是。 对于诸葛潇潇的揶揄,皇甫翊不语,似乎充耳不闻。他瞬也不瞬地望着床上的人儿,道:“我需要做什么?” “为我护法。”诸葛潇潇手中的两道金光法印打出,手掌中心处有着一团竖立着不断旋转的银针,这是鬼门十三针!地府鬼医大人的绝学,此针法精妙绝伦,非比寻常,常人拥有此针,若不懂得用,反倒是累赘,甚至是影响自身的福运,而诸葛潇潇,不是常人。 “好。”皇甫翊径直走到她的身后,于空中虚划出半圆,一道灵力光牢霎时大亮,充斥整个屋子。 诸葛潇潇立在床前,口中低低吟唱着古老的心法口诀,她不惜倾注全力救助慕倾天,但愿她真的是她所要寻找的人。 只见诸葛潇潇素手一挥,慕倾天身上的衣物尽皆解开,露出里面光洁嫩润的皮肤。她体内的暗毒被激发,浑身的血管竟隐约有着青紫,正于皮肉深处慢慢蜿蜒,浮现而出!她取过鬼门针,这针头虽然是银色,但是材质却较之普通的银针不同,鬼门针乃是用万年玄铁炼制而成,无论是硬度还是手感都比普通银针强上数倍!其玄妙的功效可引动天地灵力,将先天之气化作可吸收的精微物质直接从穴道注入,鼓动人的生机,力挽狂澜,谓之医鬼医人之绝学。 诸葛潇潇手中鬼门针飞舞,动作极为连贯,毫不犹豫之下,竟是有些鬼斧神工的感觉,速度极快,每一针都准确无误,似乎不是在治疗病人而是在进行一件完美的艺术一般,行云流水,举手投足之间,竟是还带着几分华丽。 皇甫翊见此,心中不禁讶异: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将针法练习到如此地步?像是摆在眼前的并非是一个真人一样,甚至可以说,总觉得她这副模样完全有种闭上眼睛也能摸准穴道准确下针的可能!医道之玄妙,非一朝一夕能成就讲究的是底蕴功夫,这是古往今来的任何人都会有此同感的,可这女人,所做之事貌似都跟世俗之人所能理解到的东西相悖。 只见诸葛潇潇每一针落下,针针之间竟然有着肉眼可见的灵力相互牵引,随即针身不断颤抖,响起阵阵嗡鸣,似乎这针已经自己有了活性,在相互争斗,相互打击。这十三个针在诸葛潇潇的手中,便好似是通过人体经络下棋,每一步都危机四伏,行针中,她的身体中的气息涌动,宛若残云汇聚,宛若浊浪突起!可在下针完毕后,她的周身气息却更为稳重,运气更为淡然。 行针完毕,诸葛潇潇并没有立马取针,只见这十三针的针法走势犹如七星北斗阵,结合了九宫九曜化为一个古老的图阵,只需看上一眼,就令人有种震慑灵魂的感觉。 “好了,留针半个时辰,接下来,就看姐妹儿自身的造化了。”在慕倾天的身上打出一道淡淡的金光后,诸葛潇潇转身越过皇甫翊,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道。 自身的造化? 皇甫翊疑惑的看着诸葛潇潇,可她并没有给他任何解释。他只能上前,护着昏迷中的慕倾天。 可他却不知道,此时的慕倾天,并不好过。 她只感觉自己全身骤冷骤热,犹如落入一个迷幻的世界。放眼望去,是一片烟光,淡雾中夹杂着粉色,飘飘然中摇曳。 忽然,在她的耳边响起了阵阵古老晦涩的吟唱,这声音若隐若现,似远似近。她的眼前不断光离变幻,待看清楚的时候,只见得一座恢宏的祭台现在她的面前。祭台上有着一个巨大的转盘,转盘上无字,却插着一把剑!祭台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都静放着一座棺椁,棺面无盖,于棺里隐隐散发着青烟。 慕倾天不受控制地走向前去,茫茫中伸手欲去拔动转盘上的剑。剑身锋利,她刚一触到剑柄的瞬间,那把剑已经自己晃动,于转盘深处急剧升起,锋利的剑身在瞬间划过慕倾天的指腹,“滴答”一声,一滴血液落在转盘之中,血色很快没入,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那把剑已经稳稳地留在慕倾天的手中。而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本是静放的棺椁,竟突突地出现了盘膝而坐的死尸!那些死尸们齐齐转个方向,直接面对慕倾天,直直将口一张,或喷冷雾,或吐焚风,或发尖啸,或跃阴火。 整个祭台上突然发出七彩异光,而转盘处则自动升起一排排围成圈的奇异的蜡烛。这瞬间的异象犹如有只手在背后操控一般,精确无比。 在一片烟雾朦胧之中,那蜡烛和死尸阴气所产生的妖火,将这祭台的环境瞬间改变,几乎立刻,慕倾天觉得自己落入了海谷! 火焰之海,冰冷地狱之谷! 如燃着一身烈焰,在极地冰川之中裸身穿行,而火焰不灭,冰川不融。极度的热中蔓延开极度的冷,泾渭分明而又奇异交融。 慕倾天的额上起了汗,却激灵地打了个寒颤,她心中一部分起了灼热的燥,一部分却生了阴冷的凉。 冷热交替的感觉让她感觉到疼痛。 痛! 好痛! 身体每一处不是在痛,灵魂深处的痛! 她感受到自己的魂魄好似要被搅碎般,疼得她不禁颤抖,抽搐,落在祭台上几欲打滚,汗珠落下,于妖火交融。 “倾儿!”皇甫翊突然轻唤出声急切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安。 本是在静坐的诸葛潇潇立马睁开眼,一溜烟地冲到床边。 只见本是在床上安静躺着的慕倾天,身子突然不断抽搐,脸色苍白,神情痛苦,额前的汗细细麻麻遍布,身上的银针急切地响着,竟隐约有着龙吟声? “龙吟?”诸葛潇潇低声喃喃,眼中的疑惑早已被一抹欣喜取而代之,真是无巧不成书,姐妹儿,竟然是她要找的人! 可是这情况…… 诸葛潇潇不再多想,三指轻轻搭在慕倾天的手腕之上。 医法有二十八脉,各以脉搏搏动不同而有不同名称。上古圣人立脉法,以起度量,立规矩,县权衡,案绳墨,调阴阳。别人之脉,各名之,与天地相应,参合于人,故乃别百病以异之。微妙在脉,不可不察,察之有纪,从阴阳始。 阴阳者,乃天地之道,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天地万物无不由之,故诊脉治病必法于阴阳。 而这脉法有分境界,就如同天地有高下,昼夜有温差。正所谓清阳者为天,浊阴为地。天为气,地为形。人以天为父,地为母。天精地血,天气地味而成人,形气于人便是动静,于脉便是气血。所以能知形气之理,次晓持脉之道,即可窥洞生死,登堂问奥,洞明昭达。 诸葛潇潇在地府之中修行数百年,若对于普通修炼者来说,千百年时光并非很长,如何能习得精妙医术?全因为她受到了地府鬼医大人的青睐,二人似师徒,如姐妹。 诸葛潇潇诊脉毕,便心中了然。将鬼门针中刺入鬼堂穴的针轻取出半分,又针入半寸,以灵气度之,轻捻微挑慢抖,短短时间,慕倾天便慢慢安静了下来。 “女人,这是怎么回事?”皇甫翊问。 “无妨,你继续守着吧。”诸葛潇潇很随意地摆摆手,打了个哈欠,便缩到一把椅子上,盘腿坐定,闭眼继续修炼。 皇甫翊眉头微皱,低头看向慕倾天,见她睡脸安详,脸色虽然仍旧苍白,但不再一脸死灰,冰冷的俊脸才稍微缓了缓。 第70章 鬼医大人 慕倾天的梦中,依旧是祭台、转盘、宝剑和死尸。 她感觉到有一股股温暖的灵气注入她的身体,滋养着她的四肢百脉,本是落在海谷之中痛彻灵魂的撕裂感慢慢淡化。 她立在祭台之上,周围的阴风阵阵,吹得她毛骨悚然。她手中握着宝剑,一直没将其丢弃,那祭台中央立着的转盘黑漆漆一片,由慢变快的旋转起来。 忽然,那些坐在东南西北位置上的死尸齐齐跃出棺椁,那些原本承载着它们的棺椁在它们跃出的瞬间沉入祭台深处,那些死尸齐齐抬头,双手作撑天式,于慕倾天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双面投影的镜子,七彩光芒霎时汇聚成偌大的一团,反射在镜上,再如扯丝般,一点点,扯出七彩之线,咻咻飞出,刹那间,昏暗的祭台之中,纵横交错,布满流动的网般的七彩之光。 “这是什么?”慕倾天心中有着疑问,皱眉出声。 “这是阴光阵。”似是回应着慕倾天的疑惑,突然有一阵十分好听的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慕倾天四下看着,竟看到于她的对面,也有一个人立在祭台之上,她凌在半空中,身着红色的长裙,一头乌黑的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一名年轻的女子,正以坐姿坐在黑暗之中,拿着一本书,看得正入神,旁边有着昏黄的烛光摇曳。 这女子眉目如画,清丽脱俗,只是那脸蛋上,却并没有任何的笑容。可是就算是如此,女子的那种美,让人一眼看去,都觉得会立马沁入到自己的心脾当中。 慕倾天皱起眉,这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跟她处在同一个地方,她太安静了,如同投影般,于遥远之处而来,似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可是她的声音竟然是如此的清晰明朗,好似就在与她面对面说话,可慕倾天心里却隐隐觉得,如果她越到对面去,是找不到该女子的。奇怪,真是奇怪!她怎么会落在这个鬼地方? “慕倾天。”那红裙女子姿势不动,红唇轻启,“穿过阴光阵,来到我面前来。” “穿过?”慕倾天微歪着头看向那红裙女子,眉头忽皱忽松,半响后,才莞尔一笑,“好。” 她一句话刚答完就已经手握宝剑,人剑合一,全身骨节格格一错,将自己缩化为一道瘦长的黑色旗杆,闪电的直穿! 细、窄、疾、利! 宛如一根啸风掠电的针,自九霄射来,向地狱奔去,前方十丈软红污浊阻挡,不过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她穿入! 人在半空剑光一指,“唰”的一声光芒如电一劈,东边那个跃出而立的死尸当即无声地晃了晃,僵倒在地! 慕倾天毫不停留,于半空一扭身,平平贴过一道彩光,黑芒自肋下穿出直射南边,南边死尸一震,也化为灰烬。她继续一个悬空翻,躲过一道挪移来的彩光,黑芒在彩光之巅飞射! 哧—— 西边的死尸伏倒! 黑芒光影犹自留在人的虹膜之中显现残影,新的黑光已经自慕倾天肩后诡异的角度抛射而出! 嚓—— 北边的死尸一劈两半! 人在半空,连出四剑连灭死尸,不过眨眼功夫,慕倾天扭身摆头抛肩错骨,在彩光交织之中穿越渡射,身体柔韧度和灵活度已达惊人巅峰。 随即她半空中一弹,弹簧般直射,刹那便在那红裙女子之前丈许之远。 那些光网霎时收束,更加密集地绞向慕倾天。 七彩妖光含着风云雷电雨雾之光,如同一支天地神控之琴,弹奏在芸芸众生的心尖之上,每一拨弦弹指,都挑逗慕倾天的丹田深处的灵力不断流窜碰撞,引游人纷乱狂舞,堕入黑暗深渊! 此时的慕倾天,心跳了跳,又鼓了鼓。 仿若那丹田深处似乎有突然响起雷鸣之声,轰轰然,一声重于一声,如同有人躲在那里,正在卖力的敲着一面巨大的皮鼓!那巨大的声音轰得她从心到灵魂到意识到灵力,都开始微微震动。 于半空中,她忽然慢了一慢,头顶之上突有青光一闪,堪堪穿过慕倾天的身侧,轰在那祭台中央的转盘之中! 慕倾天一低头,竟然看到那转盘忽然动了,缓慢地沉了下去,而在转盘原本的位置上,又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金色的棺椁——黄金巨棺! 看到这这黄金巨棺,慕倾天的眸眼不禁一缩!如此情景竟然与她曾经做过的梦境重合!只不过这个巨棺,没有棺盖!此情此景让她不禁一阵恍惚,似梦似真实,她已经分不清楚。她此时可以很清楚地感应到,自那棺椁之中,浓浓的煞气与杀意正不断地透出来。 接着她只听到“咚”的一声响,自那棺木坐起一个身着白色铠甲的身影。 “咔,咔,咔……”听得出来,这具干尸身上的关节,因为太多年没有运动过,所以应该是已经生锈了,所以他每动一下子,都可以清楚地听到从他的身上传来的那骨结的咔咔声。随后,他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而且双足一动,居然自那棺椁之中跳了出去,身子落到祭台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咚”,同时激起一片灰尘。 “嘶!”随着他的动作,慕倾天看到那棺材底下的东西,于是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那棺材的下面,赫赫然竟然贴着一张黄裱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道符咒,看这情况,虽然已经过去了太多年,那黄裱纸的颜色已经变了,但是那朱砂的色彩依就是一片鲜红。 “这是?”慕倾天的眼神微微一眯。 正在慕倾天疑惑的瞬间,那身着白色铠甲的干尸忽然手臂一挥,满室里扑倒的死尸都飞了起来,撞向慕倾天!她于半空中黑影一闪,人在那些碎骨僵尸之后,跃在那干尸之后。 可是,当她跃过那干尸的瞬间,那干尸竟忽吐幽光,在满目依然都是缭乱的烟光之中,那些无形的或阴冷或灼热的光速瞬间撞击着慕倾天的全身,离着距离的时候只是幽光,而到了她身上的时候便成了毒水或是妖火,霎时,慕倾天的身上便多了一分伤口,有些是青色的,有些是红色的。那些伤口都不甚大,但却都鲜血飞溅,剧痛入骨,那种疼痛不像是小小的伤口可以造成,倒像在刀刀凌迟,十分像她中了精神毒素动情之时,浑身灵魂欲裂欲出窍,意志力几近崩溃! 可慕倾天的意志力从来不会被轻易摧毁,她一分都不停留,一丝都不减速,人在丈外,一拳击出! 一拳直向干尸的方向—— “咔咔咔……”干尸僵硬着后退,可又在下一秒,继续往她这方向袭来! 慕倾天见此,心中心思快速旋转,一眼瞥过那棺椁,忽而眼前一亮,于半空之中施施然落下,正好跃入那棺椁之中。那干尸见慕倾天进了棺椁,僵硬干瘪的脸上竟是有一抹犹豫和杀气、期待又悲哀的神情闪过,僵硬的双脚忽而停滞不前,可没多久,又继续往前跃去。 棺椁之内,慕倾天正低头看着那张黄裱纸,那道符咒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有人,而且是一个活人正在靠近自己,于是那上面的红色朱砂却是越发地闪动起了莹莹的光芒。 慕倾天的目光闪动了一下,自那光芒之内,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意正不断地自那道符咒中扩散出来。 与此同时,慕倾天自己的心头也升起了一股凶悍的杀意,这道符咒,竟然可以影响人的心智! 慕倾天的脑中霎时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涌现过曾经的一张张人脸,那些人脸上的表情,有慈爱,有悲哀,有愤怒,有怨恨,有无奈……一场场血流成河的场面在她的脑中闪过,断壁残垣,狂风怒号。 “撕了那道符!”忽然,一阵震人心神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将本是眼神迷离的慕倾天拉回现实,她侧首望向那声音的来处,那里依旧是昏黄的烛光下,一抹红色倩影在阅书的情景。 慕倾天敛了心神,伸出手去欲将那符咒撕开,可刚碰上那符纸,慕倾天只觉得全身灵魂在颤抖,她的身影也似乎变得透明了些!这时候,她才想起,她是在梦中!那这么说来,她也是魂体! 忍住灵魂被灼烧般的疼痛,慕倾天手上一用力,“嘶啦”一声,符纸被撕裂开来,那原本泛着荧光的符咒霎时暗淡,而那身着铠甲的干尸之中,竟有一道透明的人影自那具尸体走了出来,而至于那具尸体,则“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多谢!”那道透明的灵魂脸上带着难言的笑意,低头抱拳向慕倾天施礼后,便飘然晃到那红裙女子的身后站定。 “这?”慕倾天此时满是疑惑。在她的头顶之处,忽然有一抹青光倾泻而下,宛如追光一般罩向了她的头顶! 一个红裙女子正款款地向着她这个方向走来。女子身材修长,一袭红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摇摆着,她的皮肤白如新剥鲜菱,吹弹可破,略薄柔软的樱唇,红润欲滴,一双明亮的眸子就仿如那暗夜里的星星一般晶亮,手执一卷书籍,别在身后,款款在慕倾天面前站定,道:“终于等到你,我的使者大人。” “使者?”慕倾天疑惑的眼神望向红裙女子,“你是?” “我是地府鬼医,你可以叫我鬼医大人。” 第71章 既寿且昌 “地府鬼医?”慕倾天疑惑,“难道我已经身死了吗?” “不,你没有死,这是梦境。”红裙女子语气平淡无波,淡淡然道。 “那为何,我会在梦境之中?这是我的梦境?还是你的梦境?” “你的梦境,”红裙女子很有耐心地一句句解答着慕倾天的话,她顿了顿道,“不过,你这梦境,该醒了。” “我……”慕倾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而眼前的红裙女子突然拂袖,红袖飘然从她的眼前而过,她的眼晃了晃,又闪了闪,在她闭眼的瞬间,红裙女子的话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去吧,我的使者,这乱世需要有人举旗而起,你,就替我去取了这天下,让这天下大同……” 慕倾天在梦境中似乎是过了许久的时间,而在外界,却仅仅过了半个多时辰。此时的皇甫翊一直紧握着她的手,护她在一旁。 而正盘腿坐在椅子上修炼的诸葛潇潇,却被一声召唤,唤回了地府,徒留下她的身躯呆坐在原位,在外人看来,她只不过是入定了。 “潇潇……”诸葛潇潇的身影飞快地在酆都城中掠过,她寻着声音快速于酆都城的半空中飞掠着,鬼医大人的突然召唤,定是有事,她不能耽搁!在这酆都城的大街上,满目望去都是牛鬼蛇神的奇怪魂体,这些是在酆都城最外围的魂体,飘忽在城中的孤魂野鬼,没有依附,没有念头。 一座金碧辉煌的漂亮宫殿坐落在眼前! 那宫殿,白玉为墙,黑金铺路,一路过去,每隔半里,则竖立着一个高一丈的火架,青色的火焰跳动着,诡异的氛围展露无遗。来到宫殿门前,只见殿门上书遒劲的烫金大字:凤栖! 那宫殿两侧,各垂着一个红灯笼。火红影纱手工精致,缀着金色飘带和玛瑙流苏,红色的灯笼在一片深黑泛着青光的宫殿背景里飘摇迤逦,所经之处照亮一片,突闪金红光芒,美则美矣,却因为此处乃是地府鬼医大人住处,令人心生不安。 诸葛潇潇见惯不惯,大步进入殿中。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而那床边赫然坐着一个女子,身着红袍锦衣,她半靠在床沿之上,手里拿着一卷医书,慢条斯理地翻阅着。 “鬼医大人!” 诸葛潇潇上前去,曲膝半跪在地,抱拳俯首。 地府鬼医,乃是阎殿的女主人。授神权,有诰命,协助地府阎王统领幽冥界,夫妻二人,情义无双。 “潇潇,你来了。”鬼医望向诸葛潇潇,微微一笑,那笑容如花开放在暗魅琉璃般的目光中。 “是,不知大人唤潇潇何事?” “片刻之前,我不慎落入于某个世间之人的梦境之中,却发现此人能够在处于魂体的情况下还能撕符毁咒,她无意中拔出了噬天,并且已与噬天契约。此女既然是天选之人,必有大作为。小阎王差你去办的事情,乱世之主,或许就是此人。” “大人,”诸葛潇潇听到乱世之主,不禁眼前一亮,询问道,“那人是?” “慕倾天。”鬼医淡淡道,“应该就是她。” “慕倾天?”诸葛潇潇惊讶了,这消息似在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果然那龙吟声她没听错,没想到,太行大陆的天下之主,竟是女帝?这是她穿行数个时空跟朝代之中,第一次遇到要辅佐一个女帝统领天下的情况。 “是的,此女,你应该很熟了吧?潇潇?”鬼医眉目含笑地望向诸葛潇潇,那洞彻人心的眸眼灿若星辰,让人的心思无所遁形。 “是。”诸葛潇潇低眉顺眼,“我确实很熟悉她。” “那就好,潇潇,希望你妥善完成好此次任务,我会让司命在运薄上为你记上一笔造化。”鬼医看向诸葛潇潇,忽然说了句让诸葛潇潇摸不清头脑的话。 “造化?什么造化?”诸葛潇潇疑惑了,眉头微敛。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潇潇,你只需知道,凤起九霄,帝栖梧桐,天下大同,既寿且昌。好了,你回去吧。”鬼医摆摆手,诸葛潇潇的魂体即被送出酆都城。 魂体回归,本是打坐入定的诸葛潇潇霎时睁开紧闭的双眼,脑中还不断回响着鬼医的话:凤起九霄,帝栖梧桐,天下大同,既寿且昌。 想到这,诸葛潇潇跳下椅子,蹭蹭地扒到慕倾天的床前,手覆过她的身子挥袖而过,那十三根鬼门针齐刷刷地飞到她的手掌中心,顿时消失不见。 “女人,现在倾儿是什么情况?” 皇甫翊看着诸葛潇潇施展的医术,已经在心中肯定了她。但如今还未看到慕倾天有醒来的迹象,他又止不住地担忧起来。 “没事了,”诸葛潇潇细细地为慕倾天把了脉,脸上扬起一阵满意的笑容,看向皇甫翊的眸眼有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戏谑,她道,“姐妹儿的毒,非比寻常……” 待到诸葛潇潇跟皇甫翊细细道清,带着意味不明的神情离开,屋门被带上后,皇甫翊绷着的脸隐约之间浮现出一丝诡异的潮红。 他摇摇头甩开那些诸葛潇潇说的让他心塞的话,稍稍稳定了情绪后,才拿沾着清水的锦帕,俯身仔细地给慕倾天润了润唇。 他坐在床沿边上,大手紧握着慕倾天垂放在一旁的小手,他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突然笑了笑,那一笑流光溢彩。 那女人说,倾儿的毒发跟他有关系……那女人叫他克制点,别老是挑逗……那女人说,这神经毒素,其实是情毒…… 皇甫翊此时的心情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他的倾儿实际上是爱慕于他的,悲的是他的倾儿爱慕于他…… “倾儿,我会为你负责,如果你要更多,我愿意给你整个天下。” 皇甫翊含笑地俯下身,将昏迷中的慕倾天抱起,靠在他的肩上,她静静靠着,脸色依旧苍白,而那肌肤却慢慢出现了隐隐的变化—— 那肤色显出极致的透明,看得见细微的青色脉络,随即透明色慢慢逆转,渐渐恢复了原先的白,却又似乎更白了些,如牛乳如凝玉般的色泽,隐约间闪耀着玉石的质感,像一尊精雕完美的玉像。 她的身体,亦有着同样的变化,甚至连牙齿和手指指甲,都渐渐转为淡乳色,更为坚硬。 而在无人看见的内腑丹田深处,灵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行,拓展经脉舒活血气,沿着奇经八脉奔腾不休,不停的容纳、融合、吸收、转化,直至汇聚成奔涌的大江流,汇入丹田之中! 丹田之处,瞬间华光万丈,光芒以丹田为中心铺展开去,照亮整个内腑,那光所及之处,受损的经脉,暗藏的淤血,虚弱的体气,被瞬间修补、清散,夯实…… 慕倾天的武道之路,如同开了挂般,被人一渡再渡,原本灵宗境八重天的境界在压制毒素的过程中被不断地精炼再精炼,在诸葛潇潇的鬼门十三针的金光渡穴之下,在梦中魂体得到不断淬炼的前提下,在毒素被清散的一瞬间,慕倾天浑身的滔天伟力在刹那间不断涌现、汇聚,刹那间冲散了慕倾天经脉之中的淤堵以及残留的毒素,直接跨越到灵宗境十重天巅峰!只差一步,便可成灵尊! 慕倾天不知这一刻的修为变化,犹自懵然不知的沉睡,此刻的她历经提升的紧要关头,最需要一场修补恢复的酣然睡眠,也无人打扰她的沉睡。 沉睡中的慕倾天不知道她如今的武道提升,可不代表床沿边上坐着的眼神平静深邃的男子不知道。 皇甫翊凝视着沉睡的女子,一双眸子柔亮如水,看着女子体肤的细微变化,带着释然的笑意。 他轻轻抚着慕倾天顺滑的长发,手指按在她腕脉,露出满意笑意同时也似乎微微有些着恼,突然轻轻侧首俯下身去,双唇自慕倾天额头一路轻轻吻过,最后含住了她的唇。 那唇因水的润泽过而分外饱满,鲜艳如盛开的玫瑰,皇甫翊含笑轻轻啮咬,一分分品尝独属于她的馥郁香软,趁着她自然调息未醒,干脆撬开贝齿攻城掠地,那贝齿之后城关半启,如同水晶宫中的繁花待撷,他的舌也成了一尾灵活的鱼,在她的韵味悠长滟滟甜美的海里恣意欢游,激起雪色的浪花,浪花之上,晴空万里,一轮朗日,熠熠相照。 “你这惹人操心的……小东西……” 含笑的语声呢哝在心底,他揽住女子纤细柔软却又不失柔韧力度的腰肢,吻得漫长而缱绻,吻得深切而专心,直到感觉到身下女子气息渐渐急促,灵气流转放缓,才恋恋不舍的退出坏心占领的城池,却又似乎有些不甘,一侧首转向她耳垂,将那珍珠似圆润洁白的小小耳垂卷进齿间,几番拨弄,轻轻一咬。 “嗯……”一声旖旎的尾音自沉睡的女子口中吟出,更是挑动了皇甫翊心中的那根名曰情丝的线,他的心颤了颤,怔怔地,愣愣地,看着已转换姿态躺在他怀中的女子双眼微颤,慢慢睁开了那双秋水明眸。 第72章 冠吾之姓 慕倾天的脑中此时还有点懵,那双明眸半睁半闭,感觉身后的胸膛如此温暖,那气息是如此的熟悉,他的手势是如此的轻柔,那双最宜用来拨弦烹茶,写诗作画的修长的手,拨弄她的头发时簌簌的痒,痒至心底,像一根丝弦弹软了她绷紧的意识和灵魂,让她不能自主的放松下来,将自己沉在那弯世间最温暖最荡漾最清冽最包容的泉中。 知道怀中的人儿已经醒来,但似乎故意不全睁眼,好似懒趴趴般一动不动。皇甫翊轻笑,他轻轻将那浑身瘫化成泥,柔若无骨的人儿揽了揽,抱起。 他让她小小的头倚在他肩膀,取过桌上一把梳子,轻顺着她的一头乌发。他的动作是如水一般的沉静,又似水一般温柔,梳到微结处时,他轻轻解开她的发的时候,手势就像在撷取落花。慕倾天在那样的舒适里勉强偏头看他,却只看见他挺直的鼻精致的下颌和红润柔软的弧线优美的唇,她对他笑了笑,笑意中有着灿烂的释怀,她道:“翊,欠了你的,我会用一生去还。” “乖,别动。”他似乎没有仔细听到慕倾天的轻语般,只执着于给她梳头。一向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高贵太子,竟也将梳头的动作使得美轮美奂,就像在仔细雕刻着一个艺术品一样,尽心,精心。 末了,皇甫翊将一朵小小的,上面精刻着梅花样的玉簪簪上,这才将慕倾天整个身子抱起,踱步走到梳妆台前,放下,道:“看看。” “好看。”慕倾天看向那镜子里的自己,轻轻细细地说,“没想到,太子殿下竟也会梳头扎辫,而且还这么好看。” 他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柔软,轻道:“倾儿若是喜欢,每日为你梳头也无妨。” “嗯?”慕倾天转过身子,仰头与他双目对视,莞尔一笑,道,“若是如此,你那父皇朝中的大臣们就该联名上书弹劾你留恋沉迷于桃花乡,说我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了。” “小傻瓜,”皇甫翊低头手指在慕倾天的鼻尖轻轻刮过,“你就这样子想我的?” “不然呢?”慕倾天玩心大发地反问着。 “呵,”皇甫翊揽住她的身子,将她的头轻抵在他的胸前,“倾儿,嫁给我吧。” “啊?”慕倾天被这突然的告白给敲懵了。 “慕倾天,和我成亲,冠吾之姓,以吾之名。”他看向慕倾天的眼中充满着熠熠的色彩,期待着。 “我……”慕倾天正欲说些什么,一阵鼓掌声响起—— 诸葛潇潇从屋门前闪了进来,有点尴尬地看向房中的两个人,道:“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话哈,本来是有事要来跟你们商量的,啧啧,突然听到这腻死人的告白,让我也不禁要酥了酥,看今日天色渐晚,为了庆祝姐妹儿暗毒已解,又抱得美男,咱们,出去喝两杯如何?” …… 是夜,月光清冷,树影婆娑。云都城中的夜晚一派歌舞升平的和谐景象,完全没有因亲王别生二心意欲谋事而受影响。 右霄都里最大的酒肆当中,诸葛潇潇走在前头抢先要了个二楼临窗的好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点了几个好菜上桌后,她便到笑嘻嘻的望向面前二人,道:“来,今夜良辰美景,月儿都特圆,不仅圆,还圆得漂亮。我首先第一杯,敬你俩花好月圆人团圆,来,喝酒喝酒。” 诸葛潇潇大杯敬酒,她的长发乱在风中。 很快,酒过三巡,诸葛潇潇酒后脸颊微酡,平日里明亮清醒的目光此刻带着烟波迷离,整个人看起来烟笼雾罩,带露芍药般姿态亭亭,一圈豪饮下来,三人都红了脸颊。 “再来!” 慕倾天逢酒必喝,酒量又差,几杯下来,脸颊已经飞红,迷离的眼眸透出醉意。皇甫翊看着她,目光里有些微微荡漾。 “好,再来。”诸葛潇潇又抱来了一坛烈酒,给每个人都倒满。举着杯,义薄云天的模样。 斟满酒,慕倾天毫不犹豫地仰头灌下酒,纤细的脖子仿佛要折断了般。 “爽快!姐妹儿,没想到你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喝酒这么爽快!老子好久没有遇到对手了,来来,满上满上。”诸葛潇潇此时心情很好,酒能调节气氛,亦能调节心情。 “是么?”慕倾天身子微软,以肘抵桌,手中握着酒杯,半摇半晃。 “可不是,你不知道那些个娘们,别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一个手指粗的杯子倒一杯都能喝上半天,哪能像你如此爽快。”诸葛潇潇说着话,一只不安分的手揽在慕倾天的肩膀之上。 “噢?然后呢?”慕倾天漫不经心的接了句。 “然后?哪有什么然后。”诸葛潇潇轻蔑的撇了撇嘴角,“一般我看得不顺眼的人,要不就离开,要不就揍一顿呗。你都不知道,我最讨厌一些装作很柔弱的娘们,特别是在男人面前,作得要死,没事就梨花带雨,让人看着就心烦。” “既然让你这么不顺心,那你怎么不以彼之道,还施彼之身呢?”慕倾天仰头再饮一杯,道。 诸葛潇潇松开手,仰头就是一杯酒豪饮入喉,她的声音高亢嘹亮,仿佛古名士,恣意风流:“我干嘛要去伪装自己?那不是我的风格。人生就该活得肆意,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诸葛潇潇侧过头,笑意吟吟的看向慕倾天,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听到诸葛潇潇的一番话,在一旁静静喝酒看着二女的皇甫翊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如此豪放不羁,如此骄傲异常,那血里面流淌着的绝对的骄傲,是她的本性。不把世间规矩看在眼里,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名士! 名士风流! 是他,将人看轻了。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皇甫翊喃喃。 慕倾天听到了他的呢喃,只是目光熠熠地望了他一眼,而一旁的诸葛潇潇则是直接将他手中空了的酒杯倒满,大大咧咧地站起来,单脚踩在椅凳上:“那什么,男人,喝一杯吧,庆祝你抱得美人归!” 皇甫翊抬眸望向诸葛潇潇,这个行为举止毫无规矩的女子到底来自何方?他举起酒杯与她碰了碰,道:“喝!” “很好!”诸葛潇潇饮毕,立刻又为人满上一杯,“酒逢知己千杯少,再来一杯。” “……” 皇甫翊又是一杯仰头饮下。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诸葛潇潇这句刚念完,脸颊绯红的慕倾天则在一旁端起酒壶,一壶豪饮,“人生有名,行叹复坐愁,喝!” 月光悠悠,从窗台洒入酒桌,暗香浮动。 喝末了,诸葛潇潇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起身对着二人道:“那什么,我去方便一下,你们俩等着我啊。”说罢,她便往外走了出去。 “倾儿……”皇甫翊看着诸葛潇潇笼在夜色里的背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有些犹豫地道,“稍稍避开她点吧……我总是有点不放心……” “你什么意思?”慕倾天直起身,因为醉酒,火气也变大了点,眉毛已经竖了起来,“你还在怀疑诸葛?” “不是,”皇甫翊还在沉思,“我只是觉得,这种关系,终究不太妥当。” “你还是在怀疑她。”慕倾天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皇甫翊,你真是长了副高贵人种的高贵心肠,好一副高踞云端俯视众生的超脱姿态,诸葛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我也清楚,或者你比我更清楚,她要是伪装接近你我,目的何在?意图何为?” 皇甫翊默然半晌,没有回答。 “很好,很好。”慕倾天的火突然蹭蹭上来,一把推开他便欲走,“太子殿下,我知道我该感激你对我的关切,但是我绝不希望你将对我的关切视为人生唯一,从而忘记做人还应该拥有的对他人的体谅、同情、理解、以及其他所有的普通却不可或缺的情绪——我但望你做普通的人,而不是云端的神。” “倾儿……”皇甫翊直接揽下了她,“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生气。我信你,正如同你也信那女人一样,但如果她真有何不轨举动,但愿你到时候,不会拦着我。” 慕倾天直视着他的眼,半响道:“好。” 皇甫翊低低叹息,将人揽在怀中,于黑暗中目光变幻。 倾儿,也许我以前在云端做神…… 但自从遇见你,我便成了没了归宿的魂…… 二人紧紧相拥,诸葛潇潇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情景。皇甫翊望向她,将怀中已经醉酒睡着的人儿打横抱起,走到她旁边,顿足,道:“天快亮了,回去吧。” 诸葛潇潇点点头,抬头望向天际,一线薄红微微跳跃,晨曦将起。 晨曦将起。 而风雷却将要劈落。 这大陆,即将不太平了。 第73章 风雨欲来 清早,当太阳完全跃到空中,冬日里的阳光很是柔和,洒在窗台上,屋中的床上,一对绝艳的男女相拥而眠,男人俊美的如同苍天的恩赐一般,女子则清艳绝伦,两人在一起就好像一副画卷,惊艳绝伦。 皇甫翊是最先睁开眼睛的,他凤眸里依稀还残留着睡意,坚挺的鼻梁先是微不可见的起了个褶子,然后朦胧的睡眼看到了睡在他身边的慕倾天,眼底自然的漾起一股子亲昵,然后在慕倾天的眼角印了一个吻。 这天阳光明媚,院子里的水车不断转动着,绚烂的色彩在阳光的照射下美不胜收。 皇甫翊温柔地拥着慕倾天,眼底满是迷恋的满意。 时光若能长久停留于此,该有多好? 皇甫翊的眼瞬了瞬,然后轻轻起床,璃月已经将洗脸的热水准备好了。 他让璃月退下去,准备膳食,自己再拿起温热的毛巾,开始给沉睡中的那一张小脸擦拭。 本是沉睡着的人儿因为水的湿润,眉头微微一皱,缓缓睁开双眼。映入她眼帘的,是皇甫翊笑容荡漾的脸。 “早。”她道。 “早。”他应着。 时光仿佛停留在二人的身上,舍不得离开褪去,直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璃月恭敬的声音,很快传来:“主子,武鸣王来了。” 皇甫翊脸色微沉,被人打扰了好心情,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行!他冰冰冷冷的嗓音溢出:“没空。” “是。”璃月应答,即很快离开。 “武鸣王是谁?”慕倾天带着疑惑的神情望向皇甫翊。 “我同父同母的胞弟。”皇甫翊毫不避讳答着。 小叔子…… 慕倾天的脑中不知怎的瞬间闪过这三个字,随即神情有点尴尬,僵硬道:“既然是你胞弟,将人拒之门外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无妨,”皇甫翊轻描淡写地答着,忽而欺身上前与慕倾天对视,薄唇轻启,“倾儿似乎对于我之外的男人分外感兴趣?嗯?” 呃…… 慕倾天默了,转身背对着他,面向墙壁,她心里只想挠墙:腹黑男…… 看到她这娇态的举动,皇甫翊笑了,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又似夏日里的炎阳璀璨。 “皇兄何事笑得如此开心?”冷不丁,一阵声音自屋内响起,声音冷冽,如同千年冰山,乍听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些微不悦。慕倾天闻声望去,只见屋内渐渐隐出一道身影,一名黑袍少年,身姿挺立,正冷绝着一张清俊绝尘的脸庞,黑眸冷冰冰的扫过床上的慕倾天,不带一丝感情地看向皇甫翊,“皇兄何时有了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情操?” “七弟。”皇甫翊的眉头微皱,脸上隐隐有些不悦,“七弟何事非得在此刻见我?” 黑袍少年的冷眸扫过床上的慕倾天,不语。 皇甫翊见此,摆摆手,径直坐到桌边,淡淡道:“无妨。”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黑袍少年也径直坐到桌边,与皇甫翊面对面,“皇兄,臣弟得到情报,晋阳王打算此次借给父皇祝寿之名,进行宫变。” 黑袍少年嗓音冰冷,依旧是千年不变的冰山脸,谈论国家的军机要事时,全程表情淡漠,好像,整件事情,与他无关似的,令人难以琢磨。 “宫变?他打算从哪里进行?”皇甫翊的表情淡淡的,手中杯盏摇曳。 “就在云霄正殿。”黑袍少年也举起一杯茶,茶水入喉润了润,道。 “好,我知道了,”皇甫翊放下茶杯,“你先回去,我即刻回府。” 黑袍少年点点头,身影在屋中渐渐消失不见。 皇甫翊望着黑袍少年消失的位置,沉默半响,随即起身走到床前,将慕倾天从床上捞起,语气忽转凝重,道:“倾儿,大乱将起,我回府后,我未必时刻能和你在一起,你确定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当然,”慕倾天笑道,抬起纤纤素手捏住皇甫翊的下巴,嘴角微扬,“或许,我还能帮你一帮。” “是啊,倾儿的修为都已经十重天了,而我还停留在七重天,倾儿是该照顾我。”皇甫翊附和地点了点头,失笑出声,“倾儿最厉害了。” “切,别这样,笑得那么风骚,”慕倾天别过脸,“起开起开,我起床穿衣了。” 话音未落,慕倾天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某男的脸上溢满了笑容,他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呼出的细细碎碎的气息直让慕倾天感觉发痒,他低声道:“从此之后,倾儿可是得陪我奋战江山了。” “不,我不陪你奋战江山,”慕倾天的手攀上皇甫翊的肩,将他的脑袋从她的颈肩出抬起,与他双目对视,“我陪你一起笑江湖,江山于我来讲,无用。” “好,执手偕老,笑傲于江湖,指点江山,你我挥斥方遒。”皇甫翊望向慕倾天的眸光里有流光在转,“倾儿,在你失踪落崖的三年里,我扫荡了南宁蛮族,那本是要送于你的礼物,如今,那里的力量,我需要先借用一下了。” “任你取之。”慕倾天道。 …… 冬日腊月初八,是天齐皇帝的五十寿辰,云都城内,暗涌波动。 夜幕降临沉沉罩于云都城上空,今夜微星淡月,层云翻滚。 天色不好,而左皇城却越发显出璀璨华美来,满城都飘满彩带宫灯,那最里面的云霄宫殿之中,每个宫苑的院子的所有树上都绑了锦绸,每隔三步便是一盆怒放的花。每棵树上都悬一色深红的宫盏,晕红的光芒照得花色更形艳丽,五色迷离炫花人眼。 云霄宫殿的正殿殿前的水亭之上,玉带浮桥,碧波生漪,满池里飘着红莲灯,亭顶上悬着夜明珠,案几上干鲜果品水陆珍馐多已齐备,只等酉时皇帝上完香便就席。 诸皇子此时都已到了正殿里,等候陛下驾到,彼此之间谈笑风生,和乐融融,一派天家敦睦景象。 晋阳王皇甫聿斜斜地倚着靠椅,拈起颗葡萄慢慢的吃,一边吃一边斜眼看看琉璃瓶里的沙漏。 此时,申时方过,酉时初刻。 离正殿有段距离的凄霞宫,相比之下便显得冷清许多,老皇妃嫔不多,宫阙很多空置,黑沉沉的不起灯火,虽然也应景的做了装饰,总透着几分陈黯凄清,风将檐下挂着的彩灯吹得飘摇,那点红色光晕浸润在暗夜里,看起来凄艳如血。 此时却有一对黑影,匆匆往辕门方向前行,看服饰是一对太监宫女。 那两人行色匆匆,常常在侍卫队伍经过时,闪躲进各处角落,两人身形轻巧,一路过来倒没惊动什么。 行到醒梧殿前时,两人停住了脚步。 前方,过了前朝老太妃居住的醒梧殿,就是辕门,那里是云霄宫殿的最西方,长年不见日光,阴风惨惨,这里一般都是外面往云霄宫运粮,来往送杂物以及粗使秀女、奴仆进宫的必经之处,所以平时人很多,管理比较松懈。 然而,今天却不同了。 醒梧殿和辕门之间的宫墙前,兵戈如林,铁甲生光,一队队侍卫如黑蛇般盘踞在窄巷之间,川流不息的来回巡视,看守得密不透风,连只老鼠都钻不过去。 黑暗中,两人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见忧虑之色。 辕门就在前方,可这短短数十米距离,如今却成天堑,连飞渡都不可能。 近卫十九焦心地抬起头,望了望层云密布的天色,此时风雨欲来的时辰,连风都刮得低沉压抑,那样潮湿的风打在脸上,似乎紧攥住就能攥出水来。 再过三刻钟,便是皇室家宴。 若是不能及时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那么…… 十九的眼中有着视死如归的怒火,如同一点星火在眼底飞旋,如烈焰般炸开,他突然紧了紧腰间的剑,一步便要跨出,却突然被人拉住。 回首,十九盯着拉住他的璃月,冷冷甩开她的手,他目光里星火旋转跳跃,似乎随时都将飞越而出。璃月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森冷锋利目色惊得一怔,她见十九好像有单挑的冲动,赶紧拉住他,同样是为主子做事,她好心不想他送死,他干啥还这么愤怒? 璃月扁扁嘴,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和他吵架,只是快速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转过身去。 十九的目中闪过疑惑之色,但看见璃月的笃定神情,还是依言而行。只见璃月退后一步,悄悄从身边一株花树上削下一截树枝,握在手中,仔细削了削,将树枝的顶部削尖,掂在掌中看了看,随即揣在袖中,二人猫着身子上前。 “什么人!”一声爆喝如同火堆中被炙烤爆出的松子一样,于黑夜里蹦出明亮。 “嘿嘿,大哥,我们是被掌厨大人派出来想去辕门外拿点香料的,晚上晚宴的香备得不足,临时外出买下。”璃月从腰间扯下一块黄明色的令牌,狗腿子般地递上前去,那令牌上赫然写着晋阳二字。 那当值的守将看到令牌,敛着眉上下打量了璃月二人,脸上冷峭的神情微缓了缓,摆摆手道:“走吧走吧,快去快回。” “好嘞,多谢大哥了。”璃月拉着十九,快步走出辕门,二人一出了辕门,当即往城外飞奔而去—— 他们去的地方,他们要杀的人,也许不起眼,也许看起来无关紧要,却将真正影响关键局势! 第74章 杀人越货 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浓了。 于云都城千里之外的一座小院里,住着晋阳王府的亲眷。 晋阳王皇甫聿早在要起事政变之前,便将自己的亲眷快速转移,离距云都城千里之外的边境小城里,他自信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找到他的家人,却不知道,这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两抹人影正如鬼魅般地越过小院城墙,四周安静异常,黎明前的深夜,连狗都在沉睡。 诸葛潇潇旁若无人地走在走廊上,口中不断啧啧自喃:“果然是无知便无畏,这个时候了,竟然晋阳王府的人竟然还能睡得这么死,哪天被人割了脖子怕也不知道吧。” “诸葛,”慕倾天拍拍诸葛潇潇肩膀,道,“我们得尽快将晋阳府的人控制,今夜,就是宫变之夜了。” “哎呦,姐妹儿,控制这些人而已,还不简单,不过这么晚了,我没睡觉,他们竟然都睡得死死的,心里不太舒服哩……”诸葛潇潇说着话,身子凌在半空中,装模作样地鼓起一大口气,大喊,“打雷了,下雨啦!起床收衣服啦!” 声音之大,惊得打瞌睡的公鸡提前鸣叫,狗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乱吠,屋中的灯火一个个被点燃,人影攒动。 “什么人!”一声暴喝传出,数个身披银甲的修炼者齐齐落在诸葛潇潇四周,呈包围式将二人围住。 “哎呦,终于出来了。”诸葛潇潇在半空中仰头大笑道。 那为首的是个中年人,他脸色微变,见到诸葛潇潇的从容,他怒了,有种被人藐视的感觉,他怒喝:“臭丫头,竟敢乱闯此地,那今日就——”?留下来吧几个字还没喝完,他的声音就突兀停止,正欲攻击的招式,也戛然而止,他愤恨地瞪着诸葛潇潇,双目猛地突起,一只手掌捂着脖子,鲜血,自他握住脖子的指间溢出,往下滴。他满脸的不敢置信,只来得及吐出一个“你!”身形便往后一仰,“砰”的一声倒地,溅起满地灰尘。 所有人都被这一招震惊了,抬头望向始作俑者。只见诸葛潇潇微敛着秀眉,嫌弃地拍拍手:“敢骂我,去你奶奶下地狱吧!” 她淡淡勾起唇角,冷漠一笑:“谁不服的,可上来。” 可一时半会儿,个个都不敢妄动。 此时的诸葛潇潇玩心大起,朝着众人手指微勾:“上来,上来,刚开始打架呢,别怂了啊。”她落在地上走上前,她走一步,众人后退一步。 果然,贪生怕死的人是大有人在的。 慕倾天轻嚼着冷笑:“不想打的,那就滚吧。”剩下活着的人,离开,在离开前,自然将那地上的尸体也带走。 “去哪里!”在他们正打开大门欲走的时候,一声暴喝从院子的某个房子中传出,一道蛮横古朴的灵气横扫那些人,只一招,便将那些人的项上人头割下,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射而出,再扑漱漱地落下,落在地上成了一片诡异的红,头颅在地上滚了滚,全是死不瞑目的震惊之色。 房门大开,三名老者于各自的屋中飞出,立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倾天二人。 “哪来的臭丫头,晋阳府,岂是尔等能放肆的所在!”说罢,便双目发狠,手中由掌变勾,直往二人面门冲来,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杀招蹦现,竟都是堪比灵尊境强者的存在!可是,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又太过诡异,仿佛像是,死气? “我去!怎会有人拿死人为非作歹?”诸葛潇潇对于死气是最清楚熟悉的,心中不禁恼怒,她的眉眼原本带着调侃的笑意霎时染上了薄怒,“若是让老子查到是什么鬼祟在为非作歹,老子必将他入油锅,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它奶奶的,缺德!” 旋即,诸葛潇潇举起一只素手,腕间的锦袖滑落,露出了光洁的玉腕,她的视线隐藏着杀意地盯着眼前三个人,只见,她轻松地打了一个响指。 篷! 三个人中,其中一人的躯体猛地爆裂!血肉模糊,只一刹那,就变成了一个血人!惨不忍睹,而这种惨状,他依然未死,砰地摔落在地上,再大吐鲜血。不止如此,他全身没有一个部位不渗出鲜血。下一秒,这老者浑身干瘪下去,那溢出的鲜血当中夹杂着黑气,不断消散,随着诸葛潇潇的响指,叭叭叭! 老者的身体不断爆炸! 最终,只剩下了一堆肉沫残渣…… 见到这一幕的人,全部震惊,呆滞,随后,浑身发寒! 里屋有着妇人和小孩,看到此血腥场面,不禁“啊”地出声。 只几个响指,便杀一强者?这是早有人安排好的一切,准备演的戏?还是,这纯粹是巧合? 所有人都绝对不相信这一种事实。 再望向那站在地上的女子,她一身蓝袍宛然,眉眼恬淡,嘴角还噙着浅浅的笑,有着一种无法让人看穿的笑意,而那笑意当中还渗着丝丝的冷血,以及怒意。 她微微侧首问向旁边淡漠的慕倾天:“姐妹儿,你说,该怎么处理他们?” 慕倾天静静望着诸葛潇潇的眼,试图从里面探查出一些信息,却发现除了带着笑意的薄怒之外,什么也没有。她轻声道:“那便杀了吧。” 慕倾天的回答让诸葛潇潇感到满意。 只见她仰起一阵诡异的笑容,看向那剩下的两名老者,接下来的变故,打破了所有心存侥幸者的幻想。 “哒!哒!”诸葛潇潇纤纤的指间,再度两响。 篷!篷! 剩下的那两位老者双目突起,满眼惊骇,随即,惨叫一声突然自己爆了。 旋即,她数个响指之间,那两位老者,和刚才那人情形相同,死得极为凄惨。 只剩下一堆残渣…… 惊呆的晋阳府的家眷们,心寒得极颤。 这三个人,是王爷花了巨大的代价请来的,也是因为这些人,鼓动王爷宫变的,只是,原本看起来很厉害的他们,怎么就在这这女子面前显得毫无招架之力? 就这样,都死了?还死得莫名其妙?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扩大,恐惧的感觉遍布! 第75章 宫变之夜 就在众人震惊疑惑之时,诸葛潇潇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袋子,那个袋子长得奇丑,是麻布袋,还打着补丁。只见她一脸邪笑,对着晋阳王的家眷们道:“来来来,自觉点,都钻进来。” 钻? 所有人都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那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麻布袋,且不说叫他们钻进麻布袋有失身份,就算是他们肯钻了,那麻布袋装得下吗?这莫非是来消遣他们的?王爷在云霄宫殿之中,到底怎么样了? “诸葛?”一旁的慕倾天也是疑惑,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诸葛潇潇。 “切,我就知道,你们不识货。”诸葛潇潇无所谓地摆摆手,口中啧啧有声,“所谓奇货可居,这麻布袋你别看它又小又丑,我可以磨了弥勒菩萨好久好久,他才舍得剪下他那乾坤袋边缘的小小一角,送给我。虽说我这个麻布袋吧,比起乾坤袋,是差远了,可是它毕竟是神器所变,至少装下这一堆活人是没问题的。” 说罢,她眉目一横,脸色微绷,冲着晋阳王家眷们龇牙一笑:“不自觉钻进来的,可别怪我粗鲁了哦。”旋即,她素手一挥,一股金色灵气打出,箍在那些人的身上,再往她的麻布袋口一指,所有人均化为一道白光,嗖嗖落进了麻袋之中。 诸葛潇潇掂了掂手中的布袋,大咧咧地往肩上一挎,拍拍慕倾天的肩膀,笑嘻嘻道:“姐妹儿,你家男人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咋样,咱们是不是立马赶回去看他的个人表演?” “嗯,走吧。”慕倾天点点头,二人旋即化作一道流光,很快消失不见。 云霄宫殿的正殿之中,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位于皇帝左下方第一位置的晋阳王皇甫聿,眸眼带笑,笑容中隐藏着杀机。 已经酉时二刻了,该又是戍卫军换值之时,不知道那些人做的事情如何了? 只一心盘算着酉时三刻要谋事宫变的晋阳王,他以为他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他自以为把住了别人的命脉,可逼得皇帝退位,却万万没想到,他的命脉,也早已把在别人的手中。 酉时二刻,云霄正殿的值戍房。 禁卫魏统领正准备出门巡查,门帘一掀,他的顶头上司,都尉邢琛进了门。 “都尉大人。”魏统领抱拳施礼。 “嗯,要换值了吗?老夫和你一起去。”邢琛一脸淡漠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好。”魏统领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两人把臂前行,在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魏统领一抬头,前方灯火摇曳,映照在墙壁上,有一抹影子自他身后举起了一把尖锐之物,他惊恐地回过头望向邢琛,“都尉大人……”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剑光一闪,他的后心被刺穿! 魏统领下意识地想反击,只见那邢都尉微笑着,突然伸臂,衣袖一卷已将魏统领歪斜的身子夹在腋下,魏统领的头颅,在他腋下不甘挣扎,蹭得他满身鲜血。邢琛微笑如故,微笑着,手臂一扭。 魏统领的头颅,立即诡异的歪到了一边,颈骨折断的嘎吱声响,被森冷的夜色掩盖。将尸首往地上一扔,邢琛微微一笑。 …… 夜风如铁,蹄声踏碎深红宫门前惨白的月色,左皇城的宫门前,卫士如标枪挺立,淡淡的黑影交错于地面,一动不动。 却有快马惊破夜的寂静,泼风般地驰来,马上人锦袍佩剑,从者如云,是掌管宫值戍卫的邢琛都尉。 “陛下口谕,左都城宫门紧急换防!” 邢琛立于马上,神情肃穆,眸眼如霜。他高踞于马上,冷眼等待换防,宫门戍卫小队长是魏统领亲信,犹豫着伸手要魏统领手令。 邢琛见此,森然一笑道:“有!”随即劈手一个头颅砸过来,生生将那队长头颅砸碎!鲜血混合脑浆缓缓流过地面的纹路,画出一幅狰狞的杀戮图。滚落的人头血污天街,瞬间被邢琛带来的训练有素的亲兵擦去。 左皇城宫门被把守如墙,此时兵戈映射寒光,铁甲相碰间铿然声响,天边层云飞动,一重重如鱼鳞般堆积,压上这一角皇城。 于左皇城某处隐秘的别院。 别院的小屋之中,碧纱窗里珠帘玉幌,明珠荧荧,映出雍容男子修长的背影。 “杀十九人。”他竖起手指,嘴角噙笑,举止优雅,“人,不是杀得多才有效果,只有杀得精准,杀得必要,才是真正的杀。” “去吧。”他轻抬掌心,隐约间白色印记一闪,瞬间被宽大的衣袖覆盖,“这是我送给皇甫聿的第一件礼物。” 那十九人的名单,由飘逸潇洒的字迹写在洒金墨笺上。 左皇城城主、部分拥有私募家兵的王公贵族、兵站和驿站的驿丞、烽火台的看守卫兵、皇城专司向外发布消息命令文书署的值班小官……这些人的死,将会使整个云霄宫殿一旦出事,将无人可调,无信可发。 躬身读着名单的男子眼中露出敬佩之色,却仍有些犹疑:“禁卫军还掌握在晋阳王的手中,这些年他私下扩充,人数已超编制,有五万之众,您看……” “他来不及的,”男子看向窗外,那里有一抹月色皎洁落下,笑意微微,“除非他能够在一刻钟内到达云霄宫殿内部。” 一阵沉默,谁都知道,不可能。禁卫军是云都城戍卫,散步在云都城最外围,是云霄宫殿的最外围屏障。于一刻钟内穿过三道宫门,即使是一路畅通无阻,也来不及赶到。 “其实我倒不介意晋阳王起事,天齐王朝,也该用鲜血洗洗了。”男子立于疏梅淡月的屏风前,衣袖轻飏乌发散飞,笑容如优雅昙花般绽开,语气间却有些淡淡寂寞,如居四海之巅,俯视天下,再无对手,“可惜,这战事不会起……” “是!主子英明!”近卫十三领着名单,俯首朝男子抱拳施礼后,便瞬间没在月色之中。 俊逸谪仙的男子静静地看近卫十三离去的背影,眸眼中跳跃着风雨欲来之前的肃杀之色。他负手立起,眼光深邃而渺远,似是透过黑暗,看见某些早已注定的结局。 微笑重复:“可惜。” 第76章 魔人再现 酉时三刻,云霄宫殿正殿,看腻了寻常歌舞表演的天齐皇已经昏昏欲睡。 看到桌上的沙漏已经漏毕,晋阳王随即站起身对着上方的皇帝作揖道:“陛下今日大寿,臣为陛下在民间寻得一个不错的杂耍班子,为陛下助兴,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天齐皇爽朗一笑,“皇叔有心了。” 晋阳王拍拍手掌,杂耍班子旋即上殿来。 当先的女子腰肢如蛇,微露雪白紧致的小腹,着金色的飘逸长裤,深红镶明珠的裹胸,双峰如雪,饱满偾起,一抹雪色和那精致腰肢相互呼应,艳丽中带着原始诱惑的野性。众皇子们见惯中规中矩的名媛贵妇,对这样的野味儿都觉得新鲜,纷纷丢下酒杯,而早已回席坐定的太子也含笑看过来。 杂耍班的人都有着一身的好轻巧功夫,节目到了一半,是一个空中抛人的把戏,数十人一个叠一个,一个比一个向外倾斜,叠成人形高塔,皇子们仰头看着,对艺人们身体的柔韧十分惊叹,没有注意到那人塔叠得一直向殿心迫近,步步靠向上座,只差一人多的距离,便可以靠着天齐皇。 天齐皇也没注意,因为晋阳王突然掏出了一件东西献给他。 天齐皇一看就眼睛发亮了,那是一幅稚子祝寿图。天齐皇帝自幼不甚受先皇重视,未得承欢膝下,心里对于父爱依旧是渴望的。所以对于诸皇子,他一向是慈爱有加,怕因寡恩而忽略与诸皇子的父子之情。所以天齐在他的治理之下,极其重视孝道,对于有才有贤之士,更是开恩科,举孝廉。 “这不是传说中画圣吴道子的封笔之作,一直下落不明,相传得见此图者,家庭和睦,既寿永昌,皇叔从何得来的?” “臣知道陛下喜爱丹青,又以孝治国,”晋阳王微笑,“便几年来苦心查寻,皇天不负有心人呐,最终依旧让臣寻到,便拿来献与陛下。” “哎,真是宝物!皇叔有心了。”天齐皇接过,爱不释手地细细观看着。 晋阳王抬首,目光一闪。 那娇媚女子,立即一个翻身,乳燕投林穿水掠波般轻盈而起,脚尖连点,金光闪烁环佩琳琅旋舞出绚丽的风,瞬间旋上了人塔之巅。高高人塔,伸手便可触及穹顶,舞姬到了顶端,人塔突然一倒! “啊!”满殿惊呼声里,人塔却霍然停住。 这杂耍班确实好功夫,并没有因为这剧烈的高难度大幅动作而散落,倒至与地面倾斜成角险险停住,处于人塔之尖的舞姬,身躯倒仰,正倒在天齐皇身前,黑发如瀑垂落,挡住了殿中位置靠后的侍卫的视线,眉目如春的娇靥和鲜艳如火的红唇都近在天齐皇的眼下,那媚色盈盈的笑意,似乎随时都在等待着天齐皇伸手来采撷。 而她妖娆舞动的纤纤玉指,也是轻轻一伸,便能递上天齐皇咽喉! 晋阳王倾过身子,殷勤的和天齐皇讨论稚子祝寿图。他的身子遮住了天齐皇的视线,眼风向舞姬一扫! 舞姬的双手,突然抬起! “报!”一声高叫惊破这一刻有意对无心的杀机! “贵妃即将临盆!”天齐皇霍然抬头,那舞姬双手一缩。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对天齐皇看去,只见天齐皇目光灼灼,脸上浮现着再为人父的喜悦:“走走!摆驾华鸾殿,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天齐皇忽然搁下稚子祝寿图,心情大悦之下抬眼便看到那荡在半空中的舞姬太过妖娆,眉头皱起,脸色似有不悦。衣袖一甩,荡在半空的舞姬立时被他狠狠甩出去,跌落地面,一滑数尺,喷出一口鲜血。 “太过妖娆的女人,有损国体!朕今日喜事连连,便不多作计较了。皇叔可替朕多看着点,天齐王朝以德行忠孝治国,可不能国体有辱。”天齐皇拂袖而起,对着晋阳王敛眉沉声道,随即大步跨出,“来人,摆驾华鸾殿!” 说罢,天齐皇匆匆下阶,在皇家侍卫的簇拥下一阵风地去了。 脸色铁青的晋阳王呆立正殿之中,咬牙不语,半晌对着殿外打了个眼色,立即有人转身去通知邢琛。 晋阳王站在那里左思右想烦乱不已,实在惊讶竟在此时贵妃临盆,惊动皇帝,令其霎时脱身而去,难不成天命之人,尚不是他?正烦躁间,忽见一个亲信上前来,附耳对他说了几句。他旋即目光一亮,晋阳王回身勉强对着诸皇子微笑,更是朝太子殿下皇甫翊微微作揖,笑道:“殿下,本王先去更衣,稍后便来。”说罢,匆匆向后便走。他走的方向,依然还在云霄宫殿的正殿之内,可却是正殿最后面的一个偏堂,那里四周重兵把守,不许人出入。 晋阳王快步入堂,身后大门立即合起,院子里极其幽静,没有任何人进入这隐秘的属于他的地盘。他在一间静室前停住,故意咳了一声。室内,正负手观赏墙上字画男子微笑回身,脸上虽戴了面具,却不掩目色流动光华,如玉泉倒映明月,波光潋滟,却又感觉得到那般幽邃的深。 静室内,男子平静地注视着晋阳王,只他目光宁和雍容,却又深邃无垠,明明一言未发,然而那般光彩博大的眼神笼罩下来,晋阳王突然觉得心神摇曳,恍惚间竟有低头施礼的冲动。 立在他身后的立即亲信低咳了一声,他才恍然自己差点做了不合身份的事,对方不过是个没有任何职位的幕僚,修为更是在他之下,他何德能当自己的礼? 晋阳王一边心中疑惑刚才那奇异感受,一边伸手让客,还没坐定,晋阳王便急不可耐直入主题:“……刚才失败了,皇帝已经离开。” “哦?”对方一挑眉,“那王爷如何还坐在这里?” “啊?”晋阳王怔了怔,“宫外我已布置好,现在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我要守在云霄宫殿之中……” “布置好?”对方微笑,笑意却怎么看来都有几分讽刺,“这世间事,如流水奔泻瞬息万变,没有什么事是一定不变的。” 二人在静室里谈话,与此同时,诸葛潇潇与慕倾天隐在夜色中刚巧凭空出现在这偏堂之中。 一立在偏堂里,慕倾天立马发觉有人声细碎传出,她与诸葛潇潇不动声响地上前,见到那昏黄摇曳的烛光照耀下,静室中的戴面具的男人隐在一身黑袍之中,浑身上下充斥着黑色之气。 那是? 慕倾天疑惑的眼神只闪过一瞬间,旋即眸眼便缩成金针麦芒—— 魔人! 第77章 螳螂捕蝉 慕倾天呼吸不禁稍微重了…… 静室里的晋阳王耳力非凡,立马沉着脸往外望去,大声喝道:“什么人!” 那面具男子立马化作一团黑烟消失,而晋阳王旋即从静室内爆射而出—— 慕倾天和诸葛潇潇相视一眼,二人马上往正殿殿外撤去。 一出来偏堂的晋阳王瞥见两抹身影迅速往殿外掠去,旋即他身形一动,速度犹如猎豹,嗖嗖两声,竟然尾追着慕倾天二人! 他身上白光闪电萦绕,对着二人轰击不断。一路上碎石尘烟滚滚,鸣声轰轰隆隆不绝于耳,紧紧地跟随疾驰的二人,凶险万分,险象环生,不杀二人绝不罢休之势。谁都看得出,每一击之下,仅差分毫。二人只需慢上半分,肯定连骨头都会被轰成粉末! “卧槽!这大叔的修为咋这么高?”边快速掠开的诸葛潇潇不禁骂骂咧咧,碎了一口道。 而慕倾天则是心中暗暗一惊:没想到天齐的皇叔晋阳王,竟是灵尊境强者?不是说在太行大陆上灵尊境强者仅是凤毛麟角吗?为什么她一晚上就碰见了四个?什么时候。太行大陆上的灵尊变得这么多了? 二人在快速躲避白光闪电的时候,多少沾上了尘埃,姿态有些狼狈。 蓦然,白光像是知道二人想逃开的方向是在证殿殿外,竟然在前面轰起!两个冲的位置,正巧是那个,欲避开是来不及了。 轰隆隆—— 一声炸响在正殿殿外落下,惊得里面的诸皇子纷纷跑出来。 硝烟散去,两抹纤细的身影赫然出现,衣衫虽有些狼狈染灰,但却无大碍,诸葛潇潇更是对着晋阳王比了比拇指朝下的手势。 见二人无恙,晋阳王的眸眼危险地眯起,手中的白光闪电快速旋转,再度朝二人方向落下—— “砰!”似是砸在坚硬如铁的屏障之上的声音传出。太子皇甫翊脸色阴沉,手中的光牢已经打出,光牢紧紧地将二人固在其中。 “翊儿,你什么意思?”见此情景,晋阳王眉头紧皱,低沉道。 “无人可在我面前伤害她们。”皇甫翊轻声道。 “哼!若本王执意欲取那二人的性命呢?” 晋阳王脸色已经黑沉,今日未杀得皇帝,不过皇帝已经中毒,命不久矣,若这个太子也意外身死的话…… 想到此,晋阳王的脸色更沉了。 “晋阳王若是如此固执,那就踏着本太子的尸体去取!”皇甫翊声音低沉,脸上表情淡漠,让人捉摸不透。 而随着他的话语一落,一旁纷纷响起一阵倒吸的声音。诸皇子学的都是帝王心术,这晋阳王一向低调,太子又温文尔雅,如今竟然欲因二位女子而兵戎相见,难道真是因为红颜祸水?不,不像是。按理说,这晋阳王在此攻击已经造成巨大的声响,皇宫戍卫军此时应该已经要赶到,为何到现在还不动声响?难道是?想到这,诸皇子望向晋阳王的眼神瞬间有些变了,卧薪尝胆如此之久,如今是打算宫变了吗? 果然,晋阳王深深地望了皇甫翊一眼,下一秒,白光闪电轰下—— “灵尊境!”有人惊呼出声,眼中满是不敢置信。这晋阳王一直以来以羸弱的身子,唯唯诺诺的脾气活跃在朝堂之上,令皇族诸皇子对他轻视,甚至是不将他划入夺权的威胁之中,没想到,他竟然隐藏如此之深! “不错!本王是灵尊境!如此被你们知晓了,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罢,晋阳王手中的白光闪电骤然冲天而起! “慢!”一声暴喝猛然传出。只见诸葛潇潇已经离了光牢,手中提着一个麻布袋,立在晋阳王皇甫聿面前,柳眉弯弯,似笑非笑道,“这位什么王,你如果还会顾及你家人的生命安全,那就不能大开杀戒!” “我的家人?哈哈哈……”晋阳王看到诸葛潇潇独自从保护光牢中走出先是一愣,听到她提起他的家人时,他只是本能地大笑,“我的家人早已被我保护起来,难道还会等到现在被你们抓住把柄用来威胁我吗?真是可笑。” “哈哈哈……”诸葛潇潇听到晋阳王说的话,也是毫不客气地大笑,身子剧烈地颤抖,仿佛要把腰身折断,“你难道真的已经将他们保护得很好了吗?那,这是什么呢?” 说罢,诸葛潇潇放下麻布袋,袋口朝下猛地一甩—— “砰!砰砰!啊!啊!”几个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听到那些熟悉的声音,晋阳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他喃喃道:“怎么会?不,不可能!” “怎么不会?怎么不可能?”诸葛潇潇噙着笑,一步步逼近晋阳王,手中握着一把白色透明的线,线的另一头分别缠上那些晋阳王府的家眷的脖子上,晋阳王的妻妾与儿女共二十三人,每个人的性命都掌握在诸葛潇潇的手中,她只需要灵力释放,轻轻一扯,即可随时收割人的性命。 “王爷,王爷……”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哭着,梨花带雨。 “媚儿……”晋阳王眉头微皱,口中低喃,眼神变幻莫测。 “你个贱人!竟然敢抓本郡主!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一阵娇声大喊,那是晋阳王府中最小的郡主,也是晋阳王最宠爱的女儿——皇甫青青。 她一转眼便看到黑沉着脸的晋阳王皇甫聿,开始骚动:“父王,救我救我!” “闭嘴!”诸葛潇潇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条九尾细鞭,直接一鞭子甩过去,细长的鞭尾扫过皇甫青青的洁白的脸颊,留下丝丝血线。 “啊!”皇甫青青霎时尖叫,扑着身子欲打向诸葛潇潇,“贱人,我要杀了你!” “敢骂我?”诸葛潇潇一怒,手中的灵气顺着透明的线缠上那小郡主的脖子—— “唔……”窒息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皇甫青青只觉得她下一秒就能死去,她涨红了脸,不断挣扎着,口中模糊不清,“父王……父王救我……” “青儿!”晋阳王见此,愤怒呼出,抬眼看向诸葛潇潇,“说,你想怎么样?” 第78章 二人并肩 “我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呢?”诸葛潇潇嘴角噙笑,歪着脑袋看看晋阳王,又转身看向那些王府家眷,道,“你们说,我想怎么样呢?” “女人!你别得寸进尺!”晋阳王扫过那些家眷,眉头皱得不能再皱,一脸阴沉如墨,道,“自古成大事者,不以亲眷为挟持,若你执意伤害她们,那么就一起留在这里吧。” “噢?是吗?”诸葛潇潇依旧歪着头,邪气地说着话,手中白线蓦然收紧—— “啊——” 一阵嘶声裂肺的声音传来,只见那之前嚣张跋扈的小郡主,头颅已经被白线割断,滚落在地上,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睛,死不瞑目。晋阳王府众家眷见此,无不惊慌尖叫:“王爷!王爷救命!” “青儿!”晋阳王惊呼出声,双目圆睁,恶狠狠地瞪向诸葛潇潇,怒气冲天,“女人!你竟敢!” “怎么?王爷不是说不以亲眷为挟持吗?如今这样怒气冲冲又是为何?”诸葛潇潇步步紧逼。 “你!”晋阳王气极,正欲再说什么,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雌雄莫辨的声音:“王爷乃是真命天子,何需与这些凡人多费口舌。”这声音刚落,众人便见到,于晋阳王的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脸带面具,浑身上下散发着魔气的,魔人! “说得对!”晋阳王眼中一发狠,身形突爆而起,于半空中快速掠向诸葛潇潇,手中白光闪电缭绕不绝,直接朝着诸葛潇潇所立的位置轰下—— “卧槽!你竟然真的对你的家人出手!”诸葛潇潇于千钧一发的时刻弹跳而开,那攻击没伤害到她,反而波及了晋阳王府中的那些家眷,一时间,二十二个人瞬间死了一半! 见到诸葛潇潇松开了白线,晋阳王宽大的衣袖一扫,将那些家眷脖子上的桎梏除去,冷声道:“都退到后面去!” 旋即,他身形一动,攻击不再对准诸葛潇潇,而是对准了那些皇子们。 知晓晋阳王的意图,皇甫翊手中一道光牢打出罩住了他那些皇弟们,旋即身形一动,凌在空中:“晋阳王,你的对手是我!” “很好!”晋阳王手中的白光闪电直冲向皇甫翊—— “翊!我来帮你!”慕倾天也不可能待在光牢里不动,立马加入战斗,与皇甫翊并肩作战。她凌在半空中与皇甫翊并肩,望向晋阳王的眼神冷漠,口中轻语,“他是灵尊境,这一战,让我来打,你守在我背后。” “那好。记住,我会在你身后。”皇甫翊毫不犹疑地答应。 “对,有你在身后,我就不会有后顾之忧。”慕倾天浅浅微笑,柔和得如同微风拂过平静的湖水。 既已决定,皇甫翊接手了下面的事。在这种局势下,总需要有一个人指挥全局。而在这天齐皇宫之中,也唯有他能指挥若定。他是个王者,可以完美掌控大局,将他们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化。 很快,皇甫翊回到地面上,传达命令。 接下,慕倾天身影直接爆射,冲向晋阳王。 等皇甫翊回过神,她已经凭空出现在晋阳王近前数丈,正令人震惊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手中灵力旋转,一掌轰向晋阳王—— “哼!不自量力!”晋阳王冷哼出声,灵尊境的滔天伟力被他使出,化解了慕倾天的一掌攻击,同时快速出手,瞬间达到慕倾天面前,猛地下杀招!他以为,以他灵尊境的修为,杀掉这二人是轻而易举,可他却不知道,他的灵尊修为本是被硬生生催化而来的,在面对其他人时,尚可有震慑或者一击必杀的能耐,可对于已经巩固了灵宗境十重天的修为境界,精神能力经过地府鬼医淬炼的慕倾天来讲,他不一定有胜算! 当他夺命的五指,刚在到慕倾天面前,她竟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丝微风。 然而,慕倾天出现的地方并不远。她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把宝剑,那剑芒金光闪闪,冷气森森,下一刻,慕倾天眸华一沉。 宝剑带着一股恐怖无匹的杀意往晋阳王的方向横扫而出!蕴含无边的杀戮气息,强势地划破天际,发生哧哧恐怖杀伐之声,一时间,天地变色,沙尘翻浪。 “你以为这样就能伤我?”晋阳王蓦然消失原地,只一瞬间即避开了慕倾天的第一波攻击。 而他却突然听到了慕倾天嘲讽的一句:“晋阳王,果然你的实力是被催化起来的!我说呢,灵尊境哪有那么容易进,你以为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吗?哈哈哈!” 嚣张的笑,张狂无比!然而在笑声之中。宝剑的剑芒,差点伤了晋阳王!而晋阳府却在关键时刻,身形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扭转,硬生生地避过宝剑的攻势,让慕倾天这一剑横扫,直接削平了云霄宫殿正殿的殿顶! 紧接着,慕倾天未曾停手,趁机杀招频出。她手中的宝剑剑芒冷气不断,疯狂地,接连不断,穷追着晋阳王不放,天空中剑光闪闪,重重交叠,笼罩住了晋阳王。 而晋阳王身影如魅,不断地于剑光交叠之中穿梭闪避。 一时之间,慕倾天奈何不了他,而他暂时也伤不了慕倾天。 “噬天!哈哈哈,姐妹儿终于唤出了噬天!我的任务真正开启了。”诸葛潇潇在地上看到慕倾天手中的宝剑,突然大笑不止,她的任务已经真正开启,那么,就让这天齐皇宫,来作为她开启王者之路的第一站吧!想到这,诸葛潇潇眼睛直勾勾地盯上了那个脸带面具的男子,邪气道:“这位魔人大哥,你我来比划比划如何?”说罢,她手中的法印突然而至,那股杀意冲天! 轰—— 巨大的轰鸣之声,响彻九霄。 那男子所立的地方,被轰出了一个大坑,他那藏在面具后的神情瞬间狰狞,雌雄莫辨的嗓音响起:“找死!”他身影鬼魅,于半空中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着朝诸葛潇潇方向攻来,一时间,战斗呈白热化趋势,轰炸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看不清二人的攻击,两个人的速度,太快了!只一眨眼间,好像就交手了数十招。旁观的人,只会看到他们不断闪烁的身影。 第79章 战晋阳王 “别跑嘛!”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过,硝烟弥漫,沙石纷飞之中,诸葛潇潇立在半空中,看到面具男子在抛下一个杀招之后,意欲快速遁走。诸葛潇潇身形一动,早早立在他欲逃跑的方向,一颗雷球朝他抛下,嘴角微微上扬,邪气道。 面具男子眉头敛了又敛,此女看不出有何修为境界,攻击的招法更是没有灵力波动,反倒是有一种诡异的力量,令人越打越心惊!细权衡之,他只好走为上策,可却偏偏他离去的方向仿佛总是被她锁定了一样,不论他落在哪个位置,攻击必然是随之而到! 而另一边,慕倾天与晋阳王的战斗也是愈演愈烈! 再一阵轰炸之下,晋阳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剑气划破,他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前方,慕倾天肃穆冷漠的脸在他眼底渐渐幻化,一些深潜于记忆里的画面,渡过多年岁月,渡过忘川,再次奔来眼前。 也是这样子的战斗,晃过他高仰的视角,那些刀光剑影在他眼前划出漠然的冷光。母妃抱着他躲在宫殿的角落里,他喘息着,伸出手,试图抓住母妃的衣袖,给她一点安慰。可不知是何人,于呼喊中将殿门踢开,霎时间一股人闯进来,人头攒动,母妃被直接拽走,只留下他在角落里瑟缩。他一直都记得,有一道白光剑气于他的面前划过,映亮了他苍白无力的脸,还有震惊的眼。他爬着伸出手去想拖住母妃的衣袖,却被不知谁的靴子踩住,他疼痛的仰起头,那靴子却,缓缓一碾。 晋阳王皇甫聿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那些沉在岁月深处的梦魇,何时才能寻到最后的救赎? 或许只有杀戮过后的冲天血腥味,才能稍稍洗去他儿时记忆的不堪重负,亦或是他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曾经是谁? 慕倾天见皇甫聿神情不断变幻,那眸眼本是看向她,却似乎透过她而望向更远的深处。如今二人僵持不下,突然,慕倾天的心中有了主意。 她突然撤退了数百丈,掌中忽然用灵气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光牢,那牢口正紧紧地对准着皇甫聿。她隐含着傲色的眸子,凝睇着晋阳王。 奇怪的,晋阳王见她主动停下,也没有追杀她。对着她灵气之牢,并没有露出畏惧。 而这时,只听慕倾天含笑道:“晋阳王,我送你一梦如何?” 说罢,她将大量的灵气瞬间涌进了噬天剑,那剑身突然嗡嗡作响,并且不断在她的手中挣扎,只见慕倾天将自己的中指咬破,一滴精血滴在了剑身上,那剑身的光芒突然红光大盛,于众人不可追寻反应之势迅速散开!旋即,慕倾天的眼闭上了,她原本用灵力化作的光牢此时闪烁着金光、红光、白光不断变幻。 “喝!”她蓦然睁眼轻喝一声,那光牢于半空旋转着如同铜罩,直接罩在了晋阳王的顶头上空。 光芒倾泻而落,一时间,晋阳王的眼眸开始涣散,陷入了梦魇。 于那光牢之外,慕倾天手中的噬天剑腾似地涌出了数千的剑影,霎时化作了九条巨龙,它们分别站在了九个方位,组成了一个特殊的九宫阵法,周围的空间都被影响了。 瞬间,天地变色! 这一招的强大可想而知。 自从得了噬天剑,慕倾天于无形之中懂得了很多招法,这些招法她本是想都没想过,甚至是没见过,可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涌入她的脑子之中,无需多加记忆与练习,仿佛就已经留在她身上许久般,灵活变通。 萦绕在光牢外围的九条巨龙身上气息渐渐地越来越恐怖,天地的灵气,似乎都涌了过来,凝聚了在它们身上,而这一片被囚禁似的天地,越发牢固! 而晋阳王,身在其中! 那堪比灵尊境强者的滔天伟力,不经意间泻出的强者意志,令所有修为不够的人都感觉都有种想吐的冲动,武鸣王皇甫越已经离开了皇甫翊化出的保护光圈,踱步来到皇甫翊身边站立:“皇兄,这就是你看上的妻。没想到,她如此强。” 皇甫翊不作回应,他迎风而立,眸光不时盯紧了远处。他所望的地方,正是慕倾天和晋阳王对战的方向。 之前天地的震荡不绝,都是由于他们的激战,如今天地变色,也是因他们的战况所化。恐怕这一战过后,云霄宫殿得重建了。 见皇甫翊不语,武鸣王不禁有些错愕,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见那战况竟能令天地变色,他也呆了呆,也望着慕倾天的方向,双眸幽深。 而北王皇甫浔也尾随着武鸣王出来立在皇甫翊的身边,他的双目望着慕倾天的方向,已经激荡不已:“那就是我未来的皇嫂?老天,太强了,居然可以对战晋阳王那个灵尊境强者了?” 北王的话被所有人忽略,没有人回应他。皇甫翊更是紧紧地盯着慕倾天的方向,而二人的斗争的声响,已经延至宫门外。 左皇城的宫门前的值戍军已经尽换成晋阳王的人,邢琛立在宫门口抬头望着那轮高挂天空之中凄冷的月,计算着时间已经过了约定宫变的时间,酉时三刻早过,如今已经是戍时,为何不见宫中有人来报?也不见宫外有人来?这一夜寂静得太过诡异,只在迷迷糊糊间听到宫内隐约模糊的轰打之声。 邢琛依旧按兵不动,可他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都已经被一张巨大的网罩着,只待时机成熟,便直接收网。 …… 云都城城主府。 城主张天游在他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却依旧不见有使者前来,他心里发慌得紧,却不敢私自行动。 两抹身影于夜色之中快速掠来,璃月与近卫十九从窗外跃进城主所在的房间。 “谁?”张天游警惕出声,身上的佩剑未取下,手直接握在剑柄处,唰的一声,剑刃抽出一半! “张城主,别担心,是你的……”璃月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在他的面前一晃,那令牌上的晋阳二字赫然在目! 第101章 西凉幼主 “你,该死!”皇甫翊飒然甩去剑上血迹,将利剑扔在擂台之上。 旋即伸手揽过慕倾天的腰身,身形一动,直接往外掠出数十米,很快便消失不见。 “云儿!”那天一山庄的庄主安陵青突然狂奔而来,这一事故发生得太过突然,竟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始作俑者已经飘然离去。 而安陵云仿佛没有听到自家老爹的呼喊,她只感觉自己的双耳嗡嗡直叫,愣愣地抬手拂过胸前的剑伤,温热的血液漫过她的指缝,她的眼底先是写满了诧异,然后身子重重地往前一扑,死不瞑目。 “云儿!” 那庄主老泪纵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当场,原本欲得喜事,怎会突的变成了丧事! 而做了坏事的二人,此时已经坐上了马车,继续往西北深处走去,他们打算去看看,那特殊的山里到底有什么重宝即将出世? 马车不走官道走小道,慕倾天与皇甫翊二人惬意地在马车中说说笑笑,却突然不远处传来刀剑交错的声音。 二人相视一眼轻功施展,在贺兰锋与璃月二人还未察觉的情况下,便已经一跃到了离打架之处最近的一棵大树上,原来是在搞群殴! 只见一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眉头倒竖满脸怒色地看着眼前的打架场面,据情况看来应该是这位小男孩遭到了伏击。 看着小男孩眼底满是刚毅之色突然让慕倾天想起了之前的那个伪小孩。她本是不想出手,可个性使然,恻隐之心依旧是控制了她的理智,她顺手摘下几片树叶手劲一动,齐齐没入了剩下几个杀手的颈间,瞬间秒杀! 小男孩满脸惊讶的看着这个场景,本是以为自己没救反而峰回路转杀手尽亡,这里肯定有高手! “阁下请现身,今日救了羽铭感激不尽!”小男孩不卑不亢对着虚空缓缓鞠躬。 不错! 慕倾天与皇甫翊相视一笑,携手双双自树上而下。 “小朋友,你是谁?怎会一人单独在此被人追杀?”慕倾天问。 “我是西凉国的十七皇子,靳羽铭。金河县中最高的山脉据传有重宝出世,父皇容我带人出来先进行考察一番,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有贼人阻拦本皇子,还下杀手!本皇子所带出来的人全然被杀,只剩本皇子一人孤零零的。这显然,必有人在背后指使,要本皇子的小命!”十七皇子靳羽铭咬牙切齿道。 “你怎么知道有人在背后指使?”慕倾天再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靳羽铭有点嘚瑟道,“自古皇家多心术谋权,帝王心术层出不穷,想杀我的人都可以排街饶上几圈了。” “你这么小,又排行这么后面,就算是夺权,也轮不到你吧。”某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靳羽铭已不想再跟某女讲话,可能在他的心中,已经将某女定义为:胸大无脑的俗世之女。 得知羽铭是西凉皇宫小皇子,又因为年纪太小,也不过是七八岁上下,所以已经动了恻隐之心的慕倾天决定护送小皇子回西凉皇宫,而二人因受小皇子盛邀,也答应小住西凉皇宫。 出发往西凉皇宫的一路上,只有车轮轴发出的响声和耳边呼呼的风声,在这安静的气氛中,一行人来到了凉州。 一路上听着靳羽铭在那边大谈他如何受得帝皇的宠爱,慕倾天都是嗤之以鼻,可她没想到,这小皇子说的话竟然是真的,也没想到这十七皇子竟然这么得宠! 老皇帝竟然亲自出了宫门迎接他,这待遇简直让慕倾天目瞪口呆。 “父皇——”羽铭小皇子一见到老皇帝,身子便如炮弹般地朝老皇帝冲去! “哎哟,朕的心肝宝贝儿,舍得回来啦?”老皇帝几乎被他的身子撞翻,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子,他一把将小皇子举起来,笑得见眉不见眼,心情好的不得了。 此时,站在慕倾天等人身边的皇宫侍卫,他见她疑惑,便笑着小声解释道:“十七皇子出生的时候,皇上正身染重病,当时大国师就预言,如果柳贵妃生出的婴儿是天生灵胎,那皇上的血光之灾就会化解。” 结果,不用那个皇宫侍卫再解释,慕倾天就猜到了,虽然是排行最后的十七,却是天生灵胎,自然是尊贵无比。 而老皇帝的病被他冲好后,自然是拿他当命根子养了,更何况父母疼小儿,即使是排行最后,也依旧十分得宠,甚至是在西凉皇宫里隐隐超过当朝太子。 “父皇父皇,您看,她长得漂亮吧?”羽铭小皇子扯着老皇帝宽大的衣袖,转身指了指慕倾天,他那熠熠生辉的眼眸一闪一闪的,顿了顿又道,“不过她很蠢就是了,父皇不要被她蠢到,如果蠢到也没关系,不要生气,她长得美,不要罚她。” 慕倾天嘴角微抽,说她蠢?还让西凉皇不要生气?不生气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长得美?这是什么鬼? 这破男孩想干嘛? 老皇帝见自家小儿子难得这么夸人,便顺着目光望过去。 在看到慕倾天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呆滞了一下,然后怔住了。 这姑娘美若天仙,这是肯定的,但是,能让老皇帝都震慑住的,却绝不仅仅只是因为美貌。 而是那张曾经让他心神荡漾,直到现在还心驰神往的绝世容颜。 这张脸,就算再过一百年一千年,就算化成灰,他都绝对不会记错! “父皇?”羽铭小皇子显然没想到这次他家父皇的反应会这么大,有些不知所措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狐疑地望着老皇帝。 “来,咱们回宫去。”老皇帝将羽铭小皇子放下,牵着他的小手往前走,刚迈开一步,他又扭头望向慕倾天等人道,“诸位,宫内一聚如何?” 慕倾天闻言,心底闪过一丝狐疑。刚才那老皇帝看自己第一眼的时候,震惊的神色虽然一闪而逝,但却被她捕捉到了,那绝不是垂涎美色的眼神,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那复杂情绪,到底是什么? 第102章 一段往事 西凉皇宫,玉辰殿。 自从入殿就坐后,西凉皇靳缙临就一直呆呆地望着慕倾天,口中不断喃喃:“像!真像!” “像什么?”慕倾天被他这炙热的眼神盯久了,有点不自然,而一旁的皇甫翊自从入殿后就一直脸色阴沉,他才不管这猥琐的老头是什么人,这样一直盯着他的倾儿,真是该死! “像一个故人。”西凉皇靳缙临忽而微叹,“可是朕把她弄丢了。” “故人?”慕倾天疑惑,她怎么会长得像西凉皇认识的故人? “对,那是当年朕还未被先皇找回西凉的时候,曾经游历江湖,与她结识。当时的她,是那样的惊才艳艳,当朕还只是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她已经是灵士境,后来朕努力修炼,终于达到了灵士境,她已经有了灵师境的修为。所以,她太优秀了,朕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她,甚至是追上她的步伐,所以,只能将对她的心意暗藏在心里,直到先皇派龙辰使者找到了朕。” 或许是因为慕倾天的样貌原因勾起了西凉皇的记忆,他竟然对慕倾天没有任何的怀疑之心,只是纯粹当作倾诉的对象,娓娓道来。 自古皇族多纷争,当初西凉先皇乃是世宗的唯一一个嫡子,所以尽管世宗皇子众多,最终嫡子继位乃是天命所归,所有人都不得有任何异议。可在先皇继位后,竟多年未产下嫡子,西凉以嫡为贵,长次之,直到先皇风烛残年,众子夺权,皇长子被灭,先皇悲伤之下,才命龙辰使者去找到曾经被他弃于民间的皇二子。 西凉的皇二子,也就是现在的西凉皇靳缙临,出身低贱,母亲乃是先皇于一次微服出巡时所邂逅的红颜知己,可奈何自古天家薄情,没想到竟然沧海遗珠,直到那民间女子产下龙子,先皇才派人将女子接到一处别院安养,却从未提及龙子认祖归宗之事。那民间女子也不敢对龙子多言,直到后面的龙辰使者找上门,女子才对龙子坦述。 龙子被带回西凉皇宫,先皇见龙子宅心仁厚,又不失魄力,顿时坚定了培养龙子作为继承人的信心。 从此,龙子认祖归宗之后,接受继承人的训练,皇二子的强势手段雷厉风行,众皇子杀的杀,罢的罢,一时之间西凉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众人皆言皇二子太过残暴,不适合成为皇位继承人。不过先皇并未理会这些风言风语,也丝毫不心疼自己的皇子被杀。帝王一向是心狠的,走向权力巅峰的路往往都是带着自己兄弟姐妹的鲜血一路而上,权力之路总是充满了血腥。只要他培养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将西凉国祚传衍千秋万代,无愧于西凉皇族靳氏列祖列宗,那便可。 很快,先皇命已不久,无法主持朝野大局,便让皇二子摄政。众人未曾想到的是,一向魄力非凡的皇二子,竟然大施德政,这皇二子的德政大得人心,从此西凉政局慢慢趋向于稳定。 “后来呢?”慕倾天问。 “后来,朕就随着龙辰使者回了西凉,那时候,西凉政局不稳,先皇之命已经如风中残烛,逼迫朕不得不全身心的投入继承人的训练之中,帝王心术,谋略权功……”西凉皇说到这,神情突然暗了,“待到朕登基,将西凉政局稳定后,便又微服出巡去找了她一次,却发现,她已经离开。” “她?去了哪里?” “朕问过当地的人,那里曾经有过一场战乱,她为了当地的百姓持剑上阵,后来,跟随一位年轻将军离开了。”西凉皇的神情渐渐复杂起来,“朕后来有去查过,当时的带走她的年轻将军,就是北国靖南侯镇南大将军慕珩。” “慕珩?”慕倾天一惊,眉头微蹙,“陛下可否告知,那女子的姓名?” “她叫洛云。”西凉皇的眼定定地望着慕倾天,眼神似乎透过时光,见着了当年浅笑盈盈的女子,他微笑道,“你长得跟她很像,不知姑娘可认识洛云此人?” “洛云,竟然是洛云。”慕倾天脸上带着一丝的神伤,也浮现了一丝的惊讶。 神伤的是西凉皇认识她的母亲洛云,惊讶的是西凉皇认识她的母亲洛云。 “姑娘可认识洛云?”西凉皇见到慕倾天的反应,急急问。 “陛下,民女名唤慕倾天。”慕倾天突然朝着西凉皇微微作揖,道。 “慕倾天,慕倾天……”西凉皇喃喃,眼神中突然溢满了惊喜,中间还夹杂着疑惑与不敢相信,“当年带走她的年轻将军也是姓慕,你也姓慕,难道说?” 见到西凉皇露出疑惑和不敢相信的神情,慕倾天不禁也疑惑:“后来的事,难道陛下都不知?” “确实不知。”西凉皇摇摇头,轻叹,“洛云的脾性是至柔至刚的,所以若非是本人愿意,那北国的慕珩将军是不可能带得走她的,所以既然朕不能给她幸福,那就要放手,遥祝她此生幸福平安。但朕也有私心啊,就算心里知道她或许是与那慕珩将军情投意合,可朕就是难受,所以不敢多知晓她的近况,导致后来,她的消息,再也无从得知。” “陛下的身份,洛云可知?”慕倾天轻问道。 “不知。”西凉皇抬眼望向慕倾天的眸光一直都没移过,“若是朕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洛云的女儿吧?” “是。” “那不知,你母亲现在可安好?”得到证实的西凉皇猛然激动了下,但很快便压了下来。 顶着西凉皇急切炙热的眼神,慕倾天的脸庞慢慢浮上一抹淡淡的忧伤,轻声道:“她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她……”西凉皇猛然睁大了眼,直唤着不可能,那眼中的泪珠突然滚下一滴,似乎被灼了下,他终究喃喃道,“她竟然已经死了?” “她怎么会死?是谁害了她?”西凉皇的眸眼突然缩成金针麦芒,洛云的修为虽不是极高,但也不至于如此短命,必有人谋害于她。 “仇人,我已经手刃了。”慕倾天的眸色微暗,报了仇又怎样,死去的人又无法再活过来。 第103章 爱之相随 夜晚,月明星稀。 从玉辰宫出来后,走在寂静的御街上,皇甫翊等人也一路默然不语,而慕倾天的脑海中则不断萦绕着西凉皇靳缙临说的话:在西凉以西的最西处,谓之为西天,那里是太行大陆上最危险之地,称之为亡灵之地。亡灵之地,有风险有机遇,若能在里面寻得亡灵兵王的血魄内丹,或许能够让洛云重塑身体,再度复生。可是要到亡灵之地,就必须先穿过最为危险的黑风洞,走过玄水桥,度过血雾林,才能到达那里,而那里也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众神之墓。 想到母亲能有重生的机会,慕倾天怎么可能放弃。可是去往亡灵之地的路上实在太过危险…… 想到这,慕倾天突然停住脚步,对着身后的众人道:“我有些饿了,不如寻个客栈做点吃食,也好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好。” 众人点点头道。 在一栋雕花木楼前,楼前两盏红灯笼随风摇曳,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历史过往。慕倾天停下脚步,抬起头,只见楼上挂着鎏金牌匾,上书邀月酒楼,转身望向众人:“这里看起来不错,咱们就在这里吧?” 几人入了酒楼,眼尖的小厮便立马上前来打着招呼,现在已经酉时已过,吃饭的人已经极少了,但还是不乏有外来之客临时落脚下榻。那小厮笑眯眯地迎上前:“几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宿?” “吃饭住宿都要,有雅间吗?”一旁的璃月问。 “有有有,几位客官楼上请。”小厮一脸笑呵呵的,将慕倾天几人请上了楼。 小厮给他们安排了个靠窗的位置。 那是一个隔间,但隔间并不大,不过胜在装修不错,木质的墙壁上挂着山水画,窗外则可以眺望到皇城的景色。 小厮领着众人在隔间坐下后,躬身退了下去。 而皇甫翊自然的坐在了慕倾天的身边,顺手为慕倾天倒了杯热水:“倾儿,你先喝点水暖暖胃。”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一股浓郁的香味从外面飘了进来,下一刻,隔间的珠帘被拉了起来,刚才的小厮领着两个厨子走了进来。两个厨子抬着一口大锅,在大锅的下面,还有一个小火炉。方才诱人的香味就是大锅里散发出来的,只见锅中红油翻滚,汤汁火辣的勾动味蕾。 “这是什么?”慕倾天疑惑地问。 “客官,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鸳鸯锅。”那小厮恭敬地答道。 很快,鸳鸯锅被抬上了桌子,那锅的中间有一块铁片由汤面的中间隔开,一半清淡一半火辣。 几人将旁边的肉片分开放入两种不同的汤中,很快的,汤汁翻滚,里面的肉片也熟了。 皇甫翊给慕倾天夹了几块放入了她的碗中,笑盈盈的看向她。 慕倾天夹起肉片,沾了点酱料。 那肉质细滑,一口咬下去鲜嫩的麻辣味从唇齿蔓延到胃,让人恨不得立刻吞下去。 她瞬间如同猫儿一样的眯起眼睛,愉悦的勾起嘴角。等吃完一块肉,才瞄了眼对面浅笑的看着她的男人,点点头道:“好吃。” “你喜欢就好。”皇甫翊的脸更加柔和了,他又给慕倾天夹了些菜晾在一边,自己才开始吃。 “如此美味可口的菜肴,怎可没好酒相伴呢?”吃到一半的慕倾天突然开口,望向皇甫翊道。 “那是自然。”皇甫翊笑了笑,对着外面候着的小厮道,“拿好酒来。” “好嘞!”小厮立马点头后退了下去。 很快,酒上桌来,瓶盖一开,酒香瞬间四溢。 “喝!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干杯!”慕倾天率先举起了酒杯,抡着一圈与其余三人碰杯,仰头咕噜一声,豪饮而尽,喝完她一抹嘴,道,“爽快!” “喝!喝!”皇甫翊眸眼幽深地望着慕倾天的神情,他在她的脸上找不出什么异样,旋即拿起酒杯,与贺兰锋碰了碰,“贺兰兄,干杯!” “干杯!”贺兰锋朝着皇甫翊举了举,抬头一饮而尽。 “爽快!”看到贺兰锋喝酒也是痛快,慕倾天不由抚掌,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再度斟满,“贺兰兄,我也敬你一杯……” 最后,慕倾天劝酒劝得最爽快,而喝酒却是喝得最少,从头到尾只不过是喝了三小杯,可饶是如此,她也不禁脚步微错,脸色泛红,但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又使劲摇头,努力保持清醒。 所有人都醉了,就直接在酒楼里住了下来。 待到深夜万籁俱寂之时,一抹娇小的人影于每人所住的地方暗暗下了一管迷烟后,便迅速离开了。 她的身影掠过酒楼的屋顶,于月夜之下快速飞过:对不起了各位,亡灵之地危机四伏,我绝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去冒险。 慕倾天的身影几个起落,人已经落在了凉州西城门之处。 她转身回望酒楼的方向,随着这一路的相随,她从一开始的此心如铁,渐渐转为此刻的为难疼痛,为了亲人,而她又要抛弃……亲人? 是的,亲人,他们也是亲人,陪伴她帮助她爱护她给过她一生里最黑暗时刻的最温暖的手和希望星火的人们。 他们,是赫连允、是赫连药师、是云妃、是赫连韵、是璃月……还有她的主子,皇甫翊。 想到那个名字,慕倾天便觉得心中痛了痛。她咬了咬嘴唇,压下这一刻波澜起伏的心绪,悠悠叹口气—— 她呼的一下转了身,于黑夜中往那城外一掠——有得必有舍,她不能如此自私,让他们陪着她一起去冒险。同时,她又是如此的自私,不告而别。 “砰!”慕倾天心烦意乱地在空中掠着,并没有认真看前方是否有东西阻挡,猛然撞上了一堵肉墙,这熟悉的气味直接窜入她的鼻间,肉墙的主人已经霸道又带温柔的将她牢牢揽在怀中,头顶处幽幽飘来一阵轻语,那声音如同于雪山之巅而来,瞬间将慕倾天的意志软化成泥,只听得那声音道:“倾儿,你不告而别,我该如何罚你?” 第104章 西天之地 慕倾天抿唇,不语。 接着,那幽幽的声音再度自她的头顶传来:“那就罚你,带上我好了,这样你会比较辛苦,一路上要管我吃管我喝管我睡,而我相对来说就比较轻松了,只需要做一件事即可,那就是一路上守护着你。” “翊……”听到这话,慕倾天眼中含了一包泪,她抬眼望向那张已经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她的血脉里的脸,“我……” “嘘,别说话。”皇甫翊一脸温柔地望着怀中的人儿,突然低头于她的嘴唇上轻啄,而后直接一手扶着她的脑袋,直接在她的唇齿中攻城掠地—— “唔!”慕倾天的脑子已经懵了,浑身在此刻软化为一滩春水,沉沦于那内心之中无法抗拒的温柔。 许久,皇甫翊才放开她,双双落地,他的眼神犹如春水涟漪,瞬也不瞬地望着慕倾天,伸手轻轻将她微散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将她再度牢牢揽在怀中:“答应我,不论你去到哪里,记得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慕倾天抬头,那双晶亮的眼眸看着他,欲言又止,她去西天,怎么能和他一起? “你别在心里又打算抛下我,无论你去到哪里,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来寻你。” 皇甫翊定定地望着她,那眼眸在月色下光泽幽深。 半晌,慕倾天终于点头:“好。”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皇甫翊的话音刚落,贺兰锋就适时地驾着马车来到二人身边。里面的璃月拉开车帘,对着慕倾天道:“小姐,主子早就预料到你会偷跑,早早就在城外备好了马车。” “你早就知道了?”慕倾天很肯定地问。 “嗯,咱们先上车吧。”皇甫翊直接将某女抱上了车。 马车内部,是花了心思精心布置的。 里面铺满了厚厚的毛毯,光是看着就感觉软软暖暖的。在旁边的小桌柜里,还装了必须的药品和一些果脯。甚至于,就连香炉,马车中也是准备好了的,袅袅的冷香袭来,说不出的安神舒服。 几人共乘一辆车,四人日夜兼程赶往西天之地。 去往西天之地的路上多有特殊野兽出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驾车的贺兰锋一路挑选的都是相对安全的官道,就这样不分昼夜的赶路,到了第三天的早晨,马车停在了一座高山下。 那山望去极其高大,山的顶峰高耸入云。 云雾缭绕在半山腰,将那高山衬得就跟仙山一样,山上草木密集,绿油油的一片,空气因为树木环绕也变得清新起来。清晨的鸟儿在树梢上欢乐的歌唱,叶子脉络上的露珠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两种自然的声音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四人赶路的疲惫因为见到美景而消退许多。 而贺兰锋率先下车:“到了,就是这里。” 璃月紧随其后,皇甫翊于璃月之后下车,然后回身去抱慕倾天:“倾儿,来。” “这里,怎么会有一堵墙?”刚下车的慕倾天凌眉看向一处,疑惑道。 “墙?什么墙?我们怎么没看到?”璃月在一旁来回地边走边问,她抬脚往山的方向走去,突然“砰”的一声,撞了。 “咦?还真的有一堵墙!”璃月伸手凭空摸了摸,摸到墙体的脉络,不由得一惊。 “真有墙么?”一旁的皇甫翊淡淡开口。 “嗯。”璃月与慕倾天齐齐点头。 “既然这样,”皇甫翊疑惑着,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血滴落在了地面上。 血滴在地上的一瞬间,只听得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大地顿时摇晃,一个石头拱门从地面慢慢的崛起—— “大家小心!”皇甫翊看着这石头拱门,揽着慕倾天极速后退,幽深的眼眸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慕倾天抿紧了唇瓣,没有说话。她也感觉到了,从石头拱门后传来的危险的感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拱门后无形地盯着他们此刻的一举一动。那双眼睛锐利、疯狂,让人毛骨悚然。而更让她忌惮的是,她虽然感觉到了危险,却没有办法查出危险的源头在哪里。 不多时,石头拱门完全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石头拱门高达十米,拱门恢弘大气,最让人震撼是在拱门巨石上的雕刻,一龙一凤栩栩如生,在华光的映照下,像是真的一样在拱门柱上蜿蜒盘旋!那凤凰更是时不时的张开翅膀,仿佛随时都要冲天而起!雕刻龙凤算不得震撼,可如果雕刻的龙凤能够像活的一样的动,那真的是震撼中的震撼。特别是直面这一龙一凤的时候,众人甚至能够感觉到龙凤的威压! “这里,就是西天之地的入口?”一旁的贺兰锋终于开口。 “嗯,应该没错。”皇甫翊静静道。 “来都来了,我们进去吧。”慕倾天率先踏入拱门中,皇甫翊与她并肩而行,而璃月与贺兰锋则紧随其后。 这拱门是依附着高山脚拔起的,按说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真的走进去后众人才发现,这里面竟是别有洞天!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片荆棘,在荆棘上开满了一种蓝色的,不知名的小花,花朵妍丽,和荆棘融为一体。 随着众人脚步的声音,只见那些蓝色的小花就像是被谁点亮了一般,开始大规模的绽放。 忽的!一阵莫名的风吹来,开到了极致的蓝色小花随风卷起,在点点星光下,花萼和花瓣发出耀眼的光芒,半空中的花朵,竟然齐齐的变成了蝴蝶。扑扇着妖艳的翅膀,纷扬的飞满了整个苍穹,没有了蓝色的蝴蝶花,荆棘如潮水一般褪去,露出一条可容五六人通过的小路来。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灵气,在周围蔓延开来。那灵气纯粹之极,透入所有人的身体之中,肌肤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张开了,丹田不由自主的汲取周围的灵气,感觉到大小周天迅速的旋转。 在充裕的灵气中,慕倾天竟然隐隐有了要突破灵阶的感觉—— 她只觉得全身的灵力都在沸腾,冲着丹田里的一点而去! 第105章 黑风之洞 慕倾天当即调整了下气息,直觉这里灵气来的太过古怪,不敢随意晋升,但她一时之间又压不住身体的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与她并肩而行的皇甫翊发现了她的异样,当即一只手掌贴到她的背上,旋即一股热流自她的背上而入,瞬间流向四肢百脉。借此,慕倾天才终于压住身体的跃跃欲试,当即体内运转灵力,灵宗境十重天巅峰的滔天伟力强势地破开围绕在身边的古怪灵气。 灵气一破,眼前四周仿佛迷雾一般的蓝色蝴蝶消失不见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又是一面山,这山里被横切穿凿着一个洞口,众人就站在这个洞口的外面。 慕倾天站在洞外望进去,洞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难不成,这里就是西凉皇帝所说的黑风洞?”一旁的璃月率先开口道。 皇甫翊看了看洞口,淡淡道:“不知道,可能是,但也很可能不是。”他顿了一下,环顾着四周,侧首望向身边的慕倾天,“倾儿,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古怪?” “哪里古怪?”慕倾天一直在打量四周,闻言,收回目光。 “说不出,就是觉得这地方,看着平静,实际上,会很危险。”皇甫翊回答道。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然要进去看看,至于危险……”慕倾天想了想,旋即抬眼望向皇甫翊,眸眼带笑,道,“跟你在一起,再危险,也不怕。” 闻言,皇甫翊回以她宠溺一笑。随后,眸光深沉地盯着那阴森森的山洞:“不管怎样,我们进去看看。” 慕倾天点头:“好!” 然后她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的璃月和贺兰锋道:“你们要小心,最好很紧我们。” 旋即,四人没有再多想,便钻进山洞。原本,他们以为要走许久,不料,刚走了一小段路,蓦地,走在最前面的皇甫翊脚下突然猝不及防的一踩空,他拉着慕倾天,二人双双坠落。 而后,璃月与贺兰锋紧跟上来要抓住他们两,结果也因为落势的原因,他们两个也跟着一齐坠落。 他们坠落的地方,是一个圆柱形的空间,从大到小,从刚开始能容两个人绰绰有余,到恰能容两个人,到最后只能容一个人,在这么狭窄得举步维艰的空间里,皇甫翊依旧伸长手,拉着慕倾天的手紧紧不放。 而慕倾天倒立着,紧紧地追随着他往下坠。身后,是璃月与贺兰锋二人。 突然,“砰砰”几声巨响,沙尘万丈,终于,碰到了地面。 皇甫翊拉着慕倾天站起来,两个人有点狼狈了。 站起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原本漆黑一片不见五指的场景已经变成雪花飘飘的极北冰原。 极北冰原,寒风凛冽刺骨,那风刃竟然都是一团团的黑烟化成!看来,这里才是真正的黑风洞! 众人刚进入,还未站稳,天地就忽然间变色!无数的黑色风刃从四面八方爆射而来。无尽的寒气不断地弥漫开来,森冷冷的,让众人犹如置身在地狱!那无数的风刃,威力大的惊人,而且完全没有规律。 慕倾天见此,欲运起灵力抵挡,却忽然发现,灵力全无? 她一边躲避着那席卷而来的黑色风刃,一边朝着皇甫翊大声说话:“怎么回事?在这里,我的境界被压制了,灵力没有半点的波动!” “我也是!”寒风呼啸隔离了声音,令人不得不大声呼喊,皇甫翊朝着慕倾天道,“这里太过古怪,倾儿小心!” “好!”慕倾天冲他点点头,旋即大声唤着璃月与贺兰锋二人,“你们两个还好吧?在这里修为被封,小心为上!” “是!小姐!”璃月大声回应着,而贺兰锋也冲着慕倾天用力地点了点头。 “倾儿,过来!”皇甫翊突然伸手拉住慕倾天,与她背靠背,彼此都将后背交给对方,黑色风刃的出现是没有规律的,前后左右上下,无论哪个方向都有!不断躲避黑色风刃之时,他道,“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 “嗯!”慕倾天朝着皇甫翊点点头,相视一笑,顷刻间,脸色转为严肃。他们二人手揽着手,当四面八方的黑色风刃再度袭来之时,只见他们忽而身子上下一扭,那黑色风刃直接于半空中碰撞散落,化为点点冰渣落在地上,很快隐没不见。 有戏! 二人对视一笑,身子再度于半空中旋转,那黑色风刃再度收势不及,碰撞,散落。而随着二人的不断有意为之,黑色风刃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难道,这是众神设下的考核关卡?为的是给自己最后的安眠之处留下一点宁静?可又不甘愿于从此没于这个大陆之上,所以才有此特殊之地的存在? 慕倾天如是想着,耳边突然想起一阵惊呼声! 那是璃月的声音! 慕倾天转眼望去,原来她没有抵挡住,一道黑色风刃从她手臂上擦过,顿时,鲜血染红了手臂,这黑色风刃实在诡异,被刺中的皮肤瞬间鲜血如狂涌。 “小心!你怎么样?”一旁的贺兰锋一把拉过被疼痛分神的璃月,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已被数个黑色风刃齐齐扎住! “没事……”璃月的脸色瞬间白上几分,可她依旧咬牙摇头,“我没事。” “嗯。”贺兰锋点点头,接下来,在他转身集中精神对抗黑色风刃的同时,开始有意无意地将璃月护在身后。 “你们注意,让黑色风刃对碰,化为粉末后便不会再生!”另一边,慕倾天在全神贯注地应对着黑色风刃的同时,对着璃月二人喊道。 此时,她全力配合着皇甫翊,只见二人配合默契,脚下不断迈着精妙的步法。眼见黑色风刃再度袭来,二人的身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齐齐避过那嗖嗖的黑色风刃,那黑色风刃于半空中相互碰撞,霎时间化为粉末! 直到后面,四人都熟稔了黑色风刃碰撞的趋势,身形动得越快了,那身影似乎都已化虚,最终,最后两把黑色风刃于半空中碰撞,化为粉末后,前方突然有一道光束落下—— 第106章 渡玄水桥 那道明亮的光束十分柔和,似乎温暖如春,将众人笼罩在其中,让人觉得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舒展开来,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中。 而后,光束越来越亮,慢慢从众人的身上移开,投射到另一处空地上,刹那间,有一道金黄色的光梯凭空而降,慕倾天等人站在下面望着那光梯不断向上延伸,直至看不见。 “莫非,这是通往下一关的路?”慕倾天喃喃自语,而身子仿佛不受控制般,抬脚步上了阶梯。 黄金阶梯看似很长,可踏上阶梯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色骤然转变——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山脉连绵起伏,仔细望着,那竟是太行大陆的山川地理! 望着这山川地理的壮阔,慕倾天回头望去,原本刚踏上的阶梯于她的身后已经不见,自己凌于半空中,脚下竟然有着一朵金色莲花! 不知前路如何,只能勇往向前。 慕倾天面色平静,徐徐抬脚,足尖虚踏,而于半空中自然而然生出一团金色的光晕,自她的脚下汇聚成一朵金色的莲花,承载住了她落下的一脚。 “步步生莲?”慕倾天惊讶了,而一旁的皇甫翊的脸上也微露出讶异之色,他只轻道:“小心。” 慕倾天点点头,凝神静气,一步步凌空虚踏,在她每每抬脚之处,莲花绽放,一阶高过一阶的莲花,宛如铺出了一个个的台阶,于慕倾天落脚之时浮现,却又在她脚跟离开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落于慕倾天二人身后的贺兰锋突然轻呼出声,身子摇摇晃晃,于他脚下的金色莲花忽明忽暗,仅剩巴掌来大。慕倾天等人闻声望去,只见贺兰锋走得十分的小心又吃力。 “怎么回事?”慕倾天问。 “之前的黑风洞,考验的是团队的合作能力与应变能力,这里的虚空之路,考验的应该是人的心。”皇甫翊望向贺兰锋的方向,淡淡道。 “人的心?”慕倾天若有所思,忽而一笑,可不就是人心嘛。人之性,或善或恶;人之心神,或强或弱,都会影响这金莲的颜色与大小的形成,故而,全在于心态二字。贺兰锋此人虽看似平淡无奇,与世无争,可他的内中终究有着愤恨,这种心态让他无法平心静气,心如止水,因而走在这虚空之道上,就容易走得不稳。 这个虚空之路看起来很是遥远,可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就走到了这路的最尽头。 尽头之处,竟然是怒涛汹涌的大海!这大海看似蔚蓝一片,然而却没有半点活物的生息,一片寂静,寂静得十分的诡异。 海平面上,有一座铁索穿横的大桥,这桥呈拱形状,浓雾笼罩之下,大家目力所及之处只能看到拱形的一半。 桥头有着一块大石碑,上面雕琢着的巨龙栩栩如生,石碑上刻着八个大字:玄水之玄,向死而生。 “这桥,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玄水桥。”贺兰锋站在皇甫翊的边上,望着那玄水桥,神色认真而凝重,“玄水桥玄之又玄,只怕是已经处处藏有危机,令人防不胜防。” 皇甫翊并没有答话,此时他淡然的伫立在地,身板颀长挺拔,宛若青松。他负手而立,顿时有一种尊贵非凡,气势凛人的气质。因为,他感觉浓雾中有一双犀利灼热的眼眸,正紧紧盯着他!那种与身俱来对危机的感应,让他谨慎地停下脚步。 “翊,你也是感觉到了是不是?”就在这时候,一旁的慕倾天忽然出声道。 皇甫翊侧首望向她,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这玄水桥,咱们是一定要渡的。”慕倾天说着,率先踏上一步,“不妨,我先来走这第一步。” “小心!”皇甫翊惊呼出声,在慕倾天刚踏上玄水桥的瞬间,忽然,玄水桥的桥面有着无数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朝慕倾天爆涌而来! 这是?兽潮! 很快,玄水桥的前后两端,竟有无数的绿眼狼怒冲而来。 整整一百只绿眼狼!而且每一头的实力都非常的强大。 每一头,身上有隐隐泛着紫色,仿佛紫光闪耀,那锋利的獠牙寒光闪闪,狰狞恐怖。这一头头的绿眼狼狰狞着血口大口,怒吼着,咆哮着,鼻子喷着血色气息,四蹄如铁,风一般冲向四人,瞬间将四人围在中间。 四人如今已被团团包围,被逼走上玄水桥。 当踏上玄水桥之后,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暗喊一声不好!那原本一片寂静蔚蓝的大海,突然波浪澎湃,海面上浮现着一片片骷髅架子,海水是一片的鲜红,如同人血一般妖娆。 这个场景,太过惊悚,鲜红的血色令人作呕,而玄水桥上虎视眈眈的绿眼狼却迈着整齐伐一的铁蹄声,将几人团团围住,仿佛下一刻,便要群起而食! “嚎——”领队的那只绿眼狼率先朝皇甫翊顶去! 于刹那间,皇甫翊的眼眸如寒光闪烁,就在那领队的绿眼狼朝前猛扑之际,他的脚步往左微挪半步,身子于那绿眼狼身后倒滑而去! 而在一旁的慕倾天就在绿眼狼的嘴要朝她落下的那一刻,她直接眼神如刀,直接伸出手来,上下扳住了绿眼狼的上下腭,然后仰起头来,一口咬住绿眼狼伸长的舌头,用力一撕! “噗嗤!”一声轻响,那绿眼狼的舌头直接被拉下。同时,她眼中发狠手一发劲,竟将那绿眼狼的口中狼牙生生拔出—— 而又反手往那绿眼狼的颈部一扎,直接将那绿眼狼的脑袋生生割下,那缺了脑袋的绿眼狼的头颈,鲜血顿时如泉水般飙涌而出。 绿眼狼的鲜血,激发了其余绿眼狼的强烈斗志!漫天的鲜血,将它们最原始的战斗本能激发到顶点。 “吼!吼!吼——” 前后左右,全都是黑压压一片的绿眼狼! 皇甫翊等人一见如此,便也学慕倾天将绿眼狼口中的獠牙直接拔下,将獠牙作为武器,嘶啦嘶啦几声,顿时解决了一大批绿眼狼! 众人手中有了绿眼狼的獠牙当武器,那解决速度就犹如电光火石间,至少头颅抛落地面,其余的绿眼狼才到达。 第107章 血雾森林 众人身上的灵力无法施展,修为被封,但武术没被限制。虽有一百只的绿眼狼虎视眈眈,但依旧能够将其完全覆灭! 而那血海中的诡异,原本是在迷惑人的心智的,几个人因为意志比较坚定,心神不容易震荡,当陆续将绿眼狼都解决了以后,便也直接快步通过玄水桥,原先估计会困难重重的路程,由于四人配合默契和能力,每一次都化险为夷。 可是,这接下的最后一关,却不能让他们松懈下来,甚至,他们的心,越来越沉重了。 在这里面,见不到天地日月星辰,见不到人烟,只有各种兽类。虽然这些兽类是没有灵力的低等兽族,可因为几人仅剩徒手斗殴的武力,并且没有进食半点水米,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地,他们的身上的能量在慢慢耗散。 重新踏上土地,是一片充满着红色雾体的森林,这就是传说中的血雾森林。 一眼望去,这一片林子,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但依旧是这样,他们确定了一个方向,直接往前不断地走。 起初,几人还比较轻松地走在血雾森林中,但他们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这个血雾森林是最后一关,不应该如此寂静,这越寂静才越诡异的血雾森林,不知会从何处窜出危险。 可往往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几人正心里这样想着,而他们站立的地方,那土地突然抖动得十分厉害,泥土渐渐破碎,地面产生几条几条裂缝。 血色红雾弥漫的林海开始沙沙作响。大地在剧烈抖动,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地面的裂缝,像是被人从地底开始撕裂开似的,那黑漆漆的颜色,仿佛会有恐怖的庞然大物,下一刻就要从地里破土而出般。 众人见此,急剧后退,刹那间,大地破裂,一头浑身沾满了泥土,看不见模样的巨大生物钻了出来。 “嗷嗷……”漫天的泥沙降落! “大家小心!”皇甫翊将慕倾天揽在怀中,脚下轻点,直接跃在一旁巨大的林树之上。 那巨大生物怪物已全然破土而出,高耸的左右摇摆的身子,看起来软绵绵滑腻腻的,却充满了力道。它在咆哮着,身躯疯狂摇摆,脑袋搅动天际,叫声震撼大地,泥土从那巨大的身子,像是碎石不断跌落。 皇甫翊见此,不禁眉头紧蹙,而一旁的贺兰锋则不由得惊呼一声:“金网蚯蚓!” “嗯,确实是金网蚯蚓。”皇甫翊眉头微凌,“传闻金网蚯蚓,乃是众神的信使,它们于地中爬行,可日行千里,可敌良驹。这有修炼的金网蚯蚓,其速度可增上百倍!它们原本无害,但却特别死脑筋,如今这最后一关若是它们的话,也说得过去。” “既然如此,我们该如何做?”慕倾天问道。 “若将其斩杀,是杀不死的。身子若断成两段,则于眨眼之间化为两只金网蚯蚓,其生生不息,死而不化。”皇甫翊的眉头紧蹙,“唯一的做法,就是避。” “避?就怕咱们避不过。”慕倾天道。 “再说吧,这毕竟是上古之物。”皇甫翊揽着慕倾天,“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身形一顿,往血雾森林深处掠去,意外的发现,修为竟然已经恢复了? 虽然还未完全达到原本的境界,但却已经可以运用灵力了。难道说他们不知不觉中过了玄水桥,那里面所写的“玄之又玄,向死而生”,考验的就是人的意志?一旦通过神的考验,那修为就尽数回归。 或许是因为太过幸运,众人的身影并没有被那金网蚯蚓发现。几人心里暗暗庆幸,慢慢往血雾森林深处走去,越往里面走,森林里的绿意就越是盎然,血雾竟慢慢淡了,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各样的植物蓬勃生机,当然,如果能忽略掉那些巨大美丽植物藏着的獠牙就更好了。 这血雾森林竟然各种未化形的异兽在茂盛的植物中探头探脑,只是,出人意料的,这些狰狞可怕的异兽并没有攻击他们一行人,反倒在他们看过去后,畏惧般的藏进森林深处。 血雾森林很大,众人一路顺风地往里走了几十里,阴气竟慢慢重了起来。 耳边忽响起流水声,不远处慢慢的飘来浓重的血腥味。 众人顿时谨慎了起来,慢慢往里走去,只见有一棵参天大树矗立在最角落处,树上长满了硕果,而树下却杂乱垒放着许多骨头。这些骨头有的还带有血色,像动物骨,好似,也有人骨!那树流下的树汁竟是红色的鲜血! “怎么过?”慕倾天望向皇甫翊,问。 皇甫翊冷眼看了眼那棵巨树,忽然弯腰拿起一颗石头扔了过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大树瞬间疯狂地吞吃了他投过去的一颗石头,须臾才从卷合的树叶里头,吐出一堆粉末,让众人的心神不禁凛了凛。 “咱们不要过去,树怕火,火攻试试。”皇甫翊终于开口。 “火攻?雷可以么?”慕倾天说着,手掌中心旋起一团紫色的雷球,那雷球噼里啪啦的响着。 皇甫翊宠溺地望着慕倾天,点点头道:“可以试试。” “好。”重新拥有修为的慕倾天顿时心情愉快,她先去仔细看了看巨树,似在比量着雷球该有多大才能将其轰灭。下一刻,她眉目微凌,顿时凌冽如刀,手中雷球直接推出—— “哗啦啦……” “噼里啪啦……” “嗷嗷嗷……” 顿时几声怪响此起彼伏,那巨树朝天猛吼了一声,声音如同巨兽,突然拔地而出,竟然有着兽腿! 莫非这巨树不是树,而是妖兽? 那跃出地面的巨树忽然不断摇摆,像是感觉到有人的存在,蓦地树叶一偏,仿佛有脑袋般望向慕倾天等人,若是妖兽,你也分辨不出它的眼耳口鼻,但是,却分明知道,它看了过来。 皇甫翊见此,突然脸色一凛:“不好!这是树形兽,境界最低也在灵尊境!” “灵尊境?”慕倾天也跟着神情一变,“我们逃!” 逃? 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树形兽的枝干突然如同蛇般游动起来,藏在树冠里的树形兽的脑袋突然吼了一声,它张大嘴巴,那树冠散开,竟有无数颗锋利的兽牙,带着粘液露了出来! 第108章 诛心之问 那些枝干犹如只在眨眼间,竟然化为多条藤蔓! 慕倾天朝那边望去,突然发觉藤蔓间有什么异常的颜色一晃!她心神一凛,脚下意欲倒退,而那藤蔓却似乎有思想般,于刀光剑影间直直往她所立的方向袭来—— 那藤蔓来得极快,冲到慕倾天身前时竟化为扁尖蛇头样,朝着慕倾天张口就咬,慕倾天眼前顿时一黑。也就在那一瞬间,立在她身侧的皇甫翊平伸手掌,手掌燃着一束火苗,又在眨眼的瞬间,往左右延伸,最后,火苗退却,他手中多一把泛着冷气森然的刀! 皇甫翊将手中的刀探出,森冷的刀刃直斩下那藤蔓化成的蛇头,手中的火苗淬着刀刃,旋即往那树形兽的方向一掷—— 刀刃哗啦啦地将树形兽的树冠枝叶齐齐斩去,引得那妖兽声声哀嚎不绝,刀刃上带着火毒,刚好是那妖兽的敌克之物。 而此时的皇甫翊满心的心思根本不在那妖兽的身上,他将火刀掷出后便不再管,只一股劲地将慕倾天扯过,眼神焦急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 而一像偏不喜软滑之物的慕倾天,她从见到那藤蔓起,就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直到后面藤蔓化蛇形,她的脑子更是迟钝上半分。硬生生地让那蛇牙将两处细小的牙痕留在了她的手臂上。万幸的是她经过洗筋伐髓,寻常的毒物根本无法伤她,可慕倾天依旧是脸色苍白,那完全是被恶心的。听到皇甫翊焦急的呼唤声,慕倾天睁开眼,她的冷汗流过额头,淹着眼睛,火辣辣的生痛,牙齿咬在下唇里,盯着皇甫翊那双被焦急担忧之情而慢慢放大的眼,慕倾天望向他,眼珠子乌黑晶亮的发着幽光。她歪着脑袋,吸了吸气道:“别担心,我没事。” 她站定,皱眉想了想,正欲转身对着皇甫翊说着什么,却忽而脸色一边,渐渐喘息起来。慕倾天只觉得此时的脑子中有着一阵阵的晕眩,一如波浪般疯狂涌来冲散理智和意识,却有根心底的弦,一寸寸的死命扯紧,扯得心尖都在剧痛,她惶然地瞪大眼,突然看到曾经的父亲如此真实鲜明的站在她身前,那白发苍苍的发丝无风自动,忽而对她扯起了一抹微笑,慕倾天此时内心的孺慕之思忽而如同泉涌般爆发,她望着父亲那于烟光缭绕的脸,是那般的近那般的真实,只听得他轻轻道:“倾儿,我的乖女儿,来,过来呀。” “爹……”慕倾天口中喃喃,脚步竟抬! 忽而,那属于父亲慕珩对她的慈爱之色突然狰狞起来,只听得他言辞凿凿地指责:“你作为女儿,竟为了自己的活命而弃老父于不顾,当我要尽全力救你时,以你的修为,本无需让我一命换一命,而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希望,宁可我死你活,你是不是也有带着期许。所以,你如此的坦然接受我给你的全部修为,借此一步跃上强者之道,受众着人的追捧。你是不是理所当然的觉得,作为一个父亲,牺牲生命救自己的孩子是天经地义的?” 诛心之问。 慕倾天顿觉有一股凉意,从指尖刹那间冷到了脚尖。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当时自己根本不想年纪轻轻而死去?是不是自己是在自私的装作无能为力而要去了父亲的全部生机? 不不不不不不不! 慕倾天低声的嘶吼起来,她喘息的向后退,拼命挥手驱赶那个幻影:“不!没有!不是这样!我……我当时穴道被封不能动弹,我努力地求赫连允帮忙阻止你的做法……我不想失去你,我从未想过要用你的生机来换我的命……不是你说的这样……若是可以,我宁愿将这条命给出!” 那“慕珩”的手定在半空,虚虚的浮着,他似乎也没想到慕倾天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保持清醒和辩解意识,他的脸在烟光后忽聚忽散,每次聚拢,慕倾天都觉得眼前一晕,每次晕过,她的意识便要模糊一分。 然而,就在她说要给出性命的一瞬间,就在她将要陷入黑暗的前一霎,忽然肩膀一痛,只觉得被人狠狠地啃了一口。 一旁的皇甫翊见她陷入幻境,怎么呼唤都不醒,竟然还眼中带着视死如归的悲戚之色欲举手自裁,他怎么能忍!骤然用了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狠狠地一口咬在慕倾天的肩膀上。 慕倾天吃痛,阒然一醒,一跳而起,眉眼如刀,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大骂:“妖物!竟敢幻化英烈!” 忽一下烟光散去,幻影消失。 她浑身软了下来,一旁的皇甫翊急忙揽住她,靠在他的怀中,慕倾天微微喘息,她苍白着脸,这个幻境好生厉害,利用人心深处的自我疑问的脆弱之处,控人心神,欲将其堕入永恒黑暗! 她挣扎着,拭了拭额头冷汗,回响着刚才的诛心之问,即便是幻影,也让她的心底亦泛出苦痛的血来,喉间腥甜。 她挣开皇甫翊的怀抱,将头砰砰的撞在身旁的巨石上,她不知为什么要这么撞,唯觉得这样撞可以阻止自己内心里那股不断衍生的疼痛,她重情重义,却很多时候事与愿违。 可她没撞两下,便有一只温暖的手掌,突然出现在巨石前,慕倾天的头,重重撞上了那掌心。掌心有血,还沾着点泥灰,生生地垫在她的脑袋和巨石之间,挡住了她自虐的行为。 那是皇甫翊的手。 护着她的额头,将她从巨石前拉开,皇甫翊此时却有着异常的平静,他不去问慕倾天看到了什么,他只是无声的,将她紧紧揽进怀中。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他身上有这一路前行染上的烟尘气血气钢铁气,更多的是与生俱来潜伏在血液里的淡淡男子香,还有那一直不曾散去的柔情,那是高山之巅承了新雪的青松般的气味,旷朗、舒爽、令人只是闻着,也能感觉到那般深入骨髓的遒劲和刚直与疼惜。 慕倾天靠在他的肩,允许了自己一刹间的软弱,在这充满血色薄雾里泪流满面。 第109章 弱肉强食 然而不待他们有半点温存的时间,那被皇甫翊灵气所化的火刀旋转着齐齐斩去枝干的树形兽,在自我的舔伤之下则爆发出不甘的气息! “该死的人类,竟然妄图闯过血雾森林!”只见那妖兽慢慢地动了起来,身上不断溢出血色的液体,黏糊糊的令人恶心几欲作呕,那妖兽的声音咕噜噜的仿佛在喉咙里翻滚,却看不到嘴巴在哪里张合。 未待慕倾天等人回答,而那妖兽再度响起咕噜噜的声音:“蝼蚁,你们斩去了我一头美丽的头发,这笔帐该怎么算?” 头发? 听到妖兽的话,慕倾天等人面面相觑。感情这诡异万分的还会吃肉吃骨,会幻化异性活物的枝干只是这妖兽的头发? 这个妖兽到底是什么鬼?果然众神养的东西都比较奇葩。 “那要怎么做?你才肯放我们进亡灵之地呢?”听得这妖兽的话,好像还有商量的余地,这语气听起来还比较温和,皇甫翊便试着跟它谈判。 “很简单,你们当中一个人留下当祭品,就放你们过去,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仁慈?”妖兽咕噜噜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说着自以为是恩典的话。 “不可能!换个要求。”皇甫翊断然拒绝。 “蝼蚁,好心好意给你一条明路你不愿,那就都留下来吧!”被拂了意的妖兽突然咆哮起来,它觉得眼前的人类不识抬举,好不容易遇上人类,它也有心不将其全部斩杀,既然不能讨它欢心,那就要全部除去! 那妖兽身上原本被斩去的枝干突然齐齐疯长,如蛇般游动,似藤蔓之形,直接咻咻地往慕倾天等人方向狂散而来,众人见此,齐齐一跃,避过那些枝条。枝条在空中不断飞舞,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烟尘,竟然将地面拍裂!这是何等的力度?被扫中的话只怕会皮开肉绽,甚则大伤! 见没有将这些人类一击毙命,妖兽更加暴躁了。它怒吼着,满口的血腥味于风中散着,此时血雾森林里开始刮着阴风,随着时间的推移,阴风更甚,而那妖兽则夹着怪异的奸笑。 刹那间,一阵疾风闪过,那妖兽的枝条猛地激射而出,修为最低的璃月被扑倒,她在充满朽木的湿草地上滚了几滚,险险躲开突袭的枝条。 然,还不算完。 妖兽知道这几个人都很团结,它并不笨,知道一一攻破的道理,见到璃月是这几个人当中最弱的,当即锁定她,一直攻击。 很快,璃月一个躲闪不及,身上吃痛,背部被那妖兽扫过来的枝条狠狠刮开一道口子! “你怎么样?”贺兰锋见此,顿时目眦欲裂,下意识地将璃月揽在怀中,手中凭空出现一把蓝色长剑,他持剑立于璃月面前,拉着她的手将她挽在身后道,“很紧我。” 说罢,他身形爆起,将璃月一同揽起,于半空中长剑对着妖兽劈下,剑光闪闪,吹沙走石,在妖兽猛然被眯了眼的瞬间,贺兰锋朝着慕倾天二人做了个手势后,当即拥着璃月往血雾森林的最深处掠去—— 而慕倾天与皇甫翊也齐齐对视一眼,脚下轻点,身形爆射掠出! “该死的蝼蚁!”那妖兽晃眼的状态恢复后,知道这些人类已然逃脱,它受制于这里的规则,无法离开此地,只好气愤怒吼,只能作罢。 而四人因为修为恢复,很快就深入血雾森林的内部。 皇甫翊带着慕倾天,贺兰锋带着璃月,四人越往这片林子里去,眉头就蹙得越发的紧。此时的血雾森林却不知在何时,又被渲染成一望无际的红,空气中伴着腥味,风吹过,大红的树叶沙沙鼓动,如同一片汹涌澎拜的血海,那漫天刺眼的红色,让人触目心惊。眼前,在其中一棵红叶茂密的参天大树上,皇甫翊跟慕倾天将身子隐匿在粗大的树干后,而璃月与贺兰锋也隐在另一个大树后面。 几人凝神屏息,面容萧杀地直盯着底下血腥残忍的一幕。 就在刚才,他们成功撇开了那妖兽,跑进了血雾森林的最深处。原本想要找那个亡灵之地的入口,却依旧没有下落。 相传亡灵之地的入口处隐在血雾森林最深处的两株大树背后。如今这入口还未找到,却没料到,居然碰见眼前这诡异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到了血雾森林深处,陆陆续续有着一些妖兽出没。到大多灵智不高,但其修为也不容小觑,堪比人类灵师或灵宗境的修为。 此时的场面,却令人几欲作呕——两头修为不浅的妖兽,经历一番剧烈的生死搏斗,最后,还是被三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给制服了。 弱肉强食的世界,有弱者被强者杀掉,见惯不怪,不足为奇。但令人寒心的地方,就在于,那三个黑色斗篷,将两头妖兽制服住以后,居然生生将它们的四肢撕裂开来,然后,被斗篷遮掩住了手,拿起肢体,凑到嘴边。他们就这样,当着还活着的两头妖兽的眼前,活生生地,将它们的肢体一口一口咬掉。两头妖兽瘫倒地上,死死瞪着他们,惨叫声从尖锐到不忿的挣扎,逐渐变得微弱,最后,血腥凄惨的画面永远凝结住了,而三个斗篷人咬着肉骨的咯吱咯吱的声响,绵绵不断,仅在眨眼的瞬间,便将两头妖兽的血肉给全部生吞进肚腹。 吃完妖兽的肉身以后,三个斗篷人在原地逗留了一会,他们完全没有沟通,也没有多余的动作,须臾的时间,黑色的火焰,先后自他们口中喷出。 虽然没有人告诉皇甫翊跟慕倾天这种诡异的情景代表着什么,但是,两人同时有种直觉,三个斗篷人的实力,似乎在将妖兽的尸身吃掉以后,稍微提升了些。突然,其中一个发出刺耳的一声,很快,三人结伴离开。 黑篷人从头到脚,都让黑色斗篷给密密麻麻的遮住了,慕倾天看不见他们的样子,但是,她感觉他们走路的姿势很是奇怪,好像特别的僵硬,不像正常人的走路姿势。 斗篷人没有发现他们四人的行迹,但是,皇甫翊的神色,在他们离开以后,更加凝重了。 “倾儿,你感觉怎样?” 慕倾天瞄了下地面,在刚才那三个斗篷人逗留的那个位置,地上仅流一滩血,那两头妖兽,就连一条骨头都没有留下,就这样,消失不见。 “很恶心。” 她道。 第110章 骷髅魔人 皇甫翊沉默了一会,眸色幽深地望向远处道:“那三个黑斗篷人已经走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深浅,最好不要碰上,咱们最主要的是找到亡灵之地的入口处。”他顿了下,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感觉那入口处应该就在这附近,毕竟这里已经是血雾森林的最深处了。” “嗯。”慕倾天点点头,表示赞同。 而一旁的贺兰锋已经对着璃月认真叮嘱道:“这个林子很古怪,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跟紧我,不要离开我视线范围,知道么?” 璃月有点呆了,这位据说是北国的年轻将军,为何会对她有着特殊的关怀?不过这想法很快就被璃月自己否定,应该是因为自己在这里面是修为最低的缘故吧,几年下来,她不过才灵士境五重天,根本跟主子和小姐没得比,而这位北国将军贺兰锋,看他的身手少说也是灵宗境级别的人物。主子与小姐自然不需要她的保护,而她反而成了众人的累赘了。想到这,璃月不禁一阵黯然。 “嘿,想什么呢?”贺兰锋见璃月发神,呆呆傻傻的样子更是让他觉得可爱,他有点紧张地在她面前晃晃手,道,“等下记得要跟紧我知道不?” “嗯嗯。”璃月用力地点了点头,不管怎样,她都要努力不做那个拖后腿的人,或许到时候,大家还需要她的帮忙呢。 见到璃月肯定的应答,贺兰锋不禁会心一笑,眸眼望向璃月,那眸子如水,眼中带柔,旋即轻柔地揽着璃月的腰间,于参天大树之上飞下,得快点找到入口,不然这古怪的血雾森林不知道还有多少隐藏的危险。 贺兰锋对璃月不经意间的体贴被慕倾天二人看在眼里,不管他们并没有特意去点破,反而替璃月高兴,不过,此时并不是庆祝的好时机。 偌大的血雾森林,要找到亡灵之地的入口处并不简单。他们小心翼翼的寻找,然而入口处还未找到,而十分不幸的,再次遇上了黑色斗篷人! 此时,慕倾天等人正躲在一片矮林之后,他们现在完全不敢乱动,只因为眼前有着无数的黑斗篷人密密麻麻布满了林子,并且,到处都是残忍的厮杀。 这里应该是有一群妖兽出没,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一个家族的妖兽,因为修为有高有低,长相相似,体格有大有小。 这群妖兽家族不幸地与有黑斗篷人狭路相逢,而那黑色斗篷人显然将区别于他们之外的异族人当作攻击的对象,一时间,战斗风起云涌。 战况激烈,有黑色斗篷人将妖兽生吞活剥的。 也有妖兽将黑斗篷人给杀掉了的。见到那黑斗篷人被妖兽给一爪子压碎了的场面,那斗篷之下破碎的不是人的身躯,而是一副阴森森的恐怖白骨! 慕倾天不禁脸色一白,低低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皇甫翊关切地望她一眼,最终没说什么,背起她道:“你不舒服,我带你。” 慕倾天没有逞强,她靠在皇甫翊的背上,有着别样的安心,慕倾天揽着他的脖颈,轻语道:“翊,那些穿黑斗篷的人不好对付,而且人数很多,我们不能跟他们硬碰!” 皇甫翊点点头:“我们尽可能避开他们,一旦遇上,那就想办法逃。” 慕倾天同意:“好。” 两人商量了下,正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寻找入口。而仿佛发现了他们一般,那些黑色斗篷人,也就是骷髅魔人,他们的身子在转动的时候发出咯吱的响声,林子的四面八方,涌现许多黑斗篷人,慢慢将他们包围住,而且数量还在增多,密密麻麻的,数之不清,像是,整个林子的骷髅魔人都被他们吸引来了这边! “大家小心!”皇甫翊背着慕倾天,沉声对着贺兰锋道,“看来我们一时之间是走不开了。” 贺兰锋点点头,与璃月背对背,神情肃穆地望着这骷髅魔人道:“终需一战!” “咯吱……咯吱……” 周围没有声音,唯有,骷髅魔人一步一步接近他们,走动的声响,骨头的摩擦,像是行走在他们的心尖上,叫他们毛骨悚然。 那是,死亡在接近的声音…… 那些骷颅魔人水泄不通地将他们团团围住。 已经解决了妖兽的骷髅魔人见到慕倾天等人,瞬间蜂拥而至。 对于它们来说,活物是它们最大的补药! 骷髅魔人的动作整齐狠毒,并且,快得不可思议。它们快,而皇甫翊更快,只见他的手中由灵力化成长剑,“锵”的一声将眼前的一排骷髅魔人的脑袋齐齐削落—— “咯吱……咯吱……” 被削落脑袋的骷髅魔人瞬间找不到方向,只在当场不断乱撞,骷髅架子与骷髅架子的碰撞后散成一堆,只为寻找自己的头颅。 不过很快,后面的一群没有散架的骷髅魔人又齐涌而至,那些骷髅魔人只认猎物,没有具体对象,这里,所有它们以外的物种,都是他们具体攻击目标! “咯吱……咯吱……” 黑色斗篷下,白骨铮铮,空洞的五官,里面一团漆黑,骷髅魔人呈包围圈将皇甫翊等人疯狂团住。 骷髅魔人的声响,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聚拢。 “翊,你休息下,我来。”慕倾天靠在皇甫翊的背上,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 “嗯。”皇甫翊点点头,轻柔地将她放下。 慕倾天伸开手掌,手中萦绕着一团青色的雾,噬天剑于刹那间握在她的手中。只见慕倾天脚下轻点,直接凌于半空之中,轻喝一声,手中的噬天剑直接横扫而去—— “哗啦啦……” 一阵滚动之物落地的声音,一群骷髅魔人的头颅齐齐被噬天剑削落! “咯吱……咯吱……” “咔咋……咔咋……” 慕倾天此举好像激怒了骷髅魔人,它们突然互相蚕食起来,仅一眨眼间,原本密密麻麻的骷髅魔人少了一大半! 慕倾天皱眉怔怔地看着,忽然神色一变,大喊一声:“不好!”她身形快速一动,身上灵宗境十重天巅峰的滔天伟力猛然爆现,将立于地上的三人直接带离,在她将人刚带离开的一瞬间,原本三人所站立的位置齐齐燃起黑色的火焰! 第111章 险厄重重 “怎么会这样?”见此,璃月不禁惊呼出声。 “它们靠着夺食活物而提升修为,而如今却是蚕食伙伴而提升修为。弱肉强食的时代,就算是一副骨头架子,也是懂得。”见到这情景,贺兰锋的内心也很惊讶,可他却依旧表现得十分沉静。 “它们的修为提升了,如今可是越发不好对付了。”皇甫翊则眉头紧锁,担忧之色慢慢爬上脸庞,从这黑色火焰中,他本能地感到很危险,十分危险。 “对,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慕倾天见此,心也是颤了颤,她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很快,那些将伙伴蚕食掉的骷髅魔人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它们转动着脑袋,那罩在斗篷下的脸好似扬着一抹微笑,而后,一股黑色火焰朝向慕倾天等人立的位置直接喷射而出! 霎时间,大树化灰。众人齐齐落地,那些骷髅魔人又开始“咯吱咯吱”地响着,蜂拥而至! “咻咻咻……” “咔嚓……咔嚓……” 此时慕倾天等人人手一把长剑,朝着那些骷髅魔人的头颅就是一阵猛削,却惊讶的发现,即使头颅落地的骷髅魔人依旧不死,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魔人头颅,在众人没注意的情况下,悄悄地咬上了璃月的腿!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传来,璃月不禁吃痛出声。 “璃月!”贺兰锋一见,顿时伸手将那头颅猛地拍碎!可此时他却蓦然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情景—— 只见璃月那条被魔人头颅咬过的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皮肉化火,只眨眼间便烧出白色的骨头,而且还在不断往上发展! “璃月!”一旁的慕倾天猛地扑来,看到璃月那被疼得扭曲狰狞的脸,此时的璃月已无法出声。 “璃月,原谅我!”慕倾天眸色冰冷,抽出手中的噬天剑—— “你要干什么!”贺兰锋拦下了慕倾天。 “放开!”慕倾天冷喝。 “不放!没想到你这么恶毒,竟然要杀了她!”贺兰锋嘶吼出声,此时的他心颤颤的,一时之间竟失去了理智。 “滚!”慕倾天一掌拍向贺兰锋,将他拍到皇甫翊的身边,“翊,抓住他!” 皇甫翊点点头,将贺兰锋禁锢住。慕倾天见到那火毒如同蛇般快速往上发展,已经从脚踝处发展到小腿,她眼中一发狠,噬天剑横扫而过—— “啊!”没了火毒的侵脑,璃月终于痛呼出声,直接昏迷,慕倾天眼疾手快地抱住她,而她那被噬天剑削下的腿,瞬间骨碌碌的掉在地上,很快被烧灼成灰。 “翊,帮我!”一旁的皇甫翊放开了贺兰锋的禁锢后,快速来到慕倾天身边,只见他蹲下身,取出一罐药粉撒在璃月那见骨的腿上,而后从身上抽出一个布条,将其包裹起来。 “你,过来。”慕倾天对着贺兰锋道。 贺兰锋呆呆地走过来,眼中带着对慕倾天的愧疚,可那愧疚中又带着一丝的埋怨。 皇甫翊身上有药,或许不需要将璃月的腿砍下来。 可他内心诸多埋怨的想法和假设,慕倾天都不去管,她将将怀中的璃月交给了贺兰锋,只轻轻道了一声:“顾好她。” 旋即,慕倾天与皇甫翊对视一眼,这一眼,不需多言,便已知道彼此的心思。他们将身上的灵力萦绕在手中所持的剑上,那剑刃突然起火,夹杂着紫色的雷。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骷髅魔人用黑火伤了璃月,这无非是触了她的底线,如今,慕倾天预备用火攻。 雷电夹杂着火焰,齐齐燃上那些骷髅魔人身上的黑斗篷,刹那间,那些黑斗篷被燃烧殆尽,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锵锵锵……” 剑刃斩在骨头身上的声音传来,那些骷髅魔人还未来得及发出黑色的火焰,便已被二人肢解打散! 这一批看似强大无比的骷髅魔人,在二人愤怒的心境之下,被打得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不多时,便全部被拍碎。 见到这满地的白骨,慕倾天将噬天剑持在背后,与皇甫翊继续往更深处的血雾森林走去。她一路遇到有任何的妖兽及危险,都被她强势灭去,只为了后面的璃月能不再受到伤害。 可她越是这样的做法,令抱着璃月的贺兰锋更加埋怨,甚至眼中慢慢浮起了一阵怨毒。他心想着:这女人这么强,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将所有的危险除去?反而还要他们打架打得十分狼狈,如果不是她这样示弱,璃月也不会受伤了,也不会没了一条腿…… 怨念一旦种下,就难以驱除,慕倾天此时还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此时根本不去理会别人的心思,此时的她站在一个洞口处,脸上有着释然的欣喜。 “翊,这应该就是亡灵之地的入口处。” “嗯,没错。”皇甫翊点点头,“两棵大树的背后,这里的树已经连成一排,难怪我们起初在这里兜了一圈都找不到。” 站在洞口,他远远的一阵寒气逼来,阴沉透体,这森林中本就湿度高雾气重,但这洞中寒气尤其瘆人,洞口寒风阵阵从里面吹出,扑在人的脸上是彻骨的寒,里面黑洞洞的长不见尽头,给人以一种无言的威压,使得人不自觉地心怀敬畏。 走进山洞之中,才发现这是个溶洞。溶洞的地貌向来光怪陆离千姿百态,那些历经亿年才能形成的石笋,和洞顶垂下的钟乳石、石幔、石花连接在一起,化为两头粗中间细的石柱,闪耀着一片银白璀璨的莹光,如玉琢如冰雕,别有炫目之美。洞内宽窄不一,宽的地方能容得下数百人,窄的地方也就容个两人并行。这里面处处充满危险,几人走得格外的谨慎小心,这里面的莹光将每个人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得纤长,和那些石柱的影子混在一起,慕倾天听着那些空洞的脚步声,不知怎的只觉得有些紧张,手心里慢慢沁出了汗。 突有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掌心干燥,手势坚定,慕倾天侧头,在莹光里看见皇甫翊俊朗英挺的侧面,轮廓刀削斧刻般深而立体,眼神却是晶亮柔软的,看着她像看见一洞光明,像正走向的不是危险重重的亡灵之地,而是前方风景无限,春暖花开。 第112章 古殿危机 众人慢慢往前方走去,一路上竟没有任何危险再度发生。这事出反常必有妖,没有危险反而是有大危险! 洞的最里处,是一扇巨大的石门。这石门竟然还落了锁,皇甫翊直接上前研究了下,道:“大家退后一点,我试试看能不能将门打开。” 旋即,所有人都退后几步。 皇甫翊将灵力施在那把石门大锁上,不多时,石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他率先走了进去,慕倾天等人也随后进去。 进去之后,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面,竟然是一座古殿! 最明显的,是那古殿墙壁上金碧辉煌应接不暇的雕画。 第一眼瞧着,没有什么特别。可是你仔细去瞧,又好像看不清楚,再努力想看,好像能看清楚了,转念一想,又完全不记得上面画了什么。 “这里,莫非是众神的宫殿之一?”?慕倾天喃喃出声,而一旁的皇甫翊却肯定地点点头:“应该是。” 而这时,慕倾天已经好奇地左盼右盼,然后低头,朝脚下望去。惊讶发现,那方方块块似的地面,居然……好像另有乾坤。良久,她惊咦出声,指着一副画:“那里,画里面的人好像在动!” “确实是在动。”皇甫翊点头,他早注意到了,并且,不单止慕倾天指的这幅画在动,只要集中注意到同一幅画上,那幅画便会动! 慕倾天往前走去,伸出手去摸了下壁画,那画里的东西好像被颤了颤,一道强而有力的耀眼光线从殿里某个角落射出,迅速化成四道,分别箭一般插落到墙壁之上,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各自的墙壁上极有规律的游走,形成了古怪且各异的形状。 下一刻,整座大殿开始剧烈摇晃—— “咚咚咚咚!” “砰砰砰砰!” 尘埃,灰屑簌簌地自几堵墙壁上往下掉。 皇甫翊双眉微蹙地将慕倾天拥在怀里,一双如夜的黑眸谨慎地锁住四方变化。 而慕倾天则睁着一双水盈盈的水眸,好奇地探视周围,就在她以为大殿要倒塌之时,墙壁却蓦地停下抖动。紧接着,眼前四堵壁画,毫无预兆地发出万丈光芒,数千万条光线组合在一起,展开成千变万化的画面。 “咔吱”一声,一道石门竟然从侧旁开启,映出一道白光。 几人小心地往前走去,慕倾天自发地走在前面,而贺兰锋抱着璃月走在中间,皇甫翊跟在后面。 在经过一堵墙壁时,贺兰锋好奇地瞄了下壁画里的东西,猛然发现里面竟有个女童在朝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森然地笑。 贺兰锋一惊,身子一歪撞上了那道墙壁。 轰隆一声,墙壁破裂,大片金黄的流沙如泉水泻出,流沙落在地面,灌入一道很难察觉的缝隙,缝隙刹那填满,随即又是轰隆一声。 贺兰锋身子一矮,整个人突然直落下去。 “呼!” 走在最后的皇甫翊衣袂带风声掠起,突然到了最前面,黑影一掠便已拎起贺兰锋,此时他身下轧轧声响,地面突然翻转,露出一个直径四五米的陷坑,陷坑中利刃闪烁,似待噬人。 皇甫翊拎着他,他怀中还紧紧抱着昏迷的璃月。两人的重量都落在皇甫翊的身上,他于半空里生生一个翻身,一脚蹬上墙壁的顶端,借着那蹬力一掠两丈,已经过了那陷坑。 这古殿里位置太窄,根本没法凌空! 待皇甫翊的身形刚刚落地,又是轰隆一声,他刚才脚踏过的墙壁之顶,突然裂开,大量的封土杂着尖利的碎石落下,暴雨般倾泻,瞬间便将那个陷坑填满,犹自不断下落,隐约听得坑满后,不知哪里传来“咔哒”一声。 慕倾天站在石门前,见此不由大呼:“过去!赶紧过去!这古殿要封了!” 她身侧的墙壁已然破裂,里面流出大量黄沙,瞬间在脚下堆了一层,不出多时,这里将被黄沙填满。 皇甫翊将贺兰锋拎了过来,一脚将他踢过去,贺兰锋拥着璃月,身子缩成一颗球将璃月护在怀中滚了过去。 “快!”皇甫翊口中低喝,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倾天,“倾儿赶紧过去!” “你先!”山石落得飞快,眼看就要过不了人,半人高的缝隙还在不住合拢,而黄沙已经要埋到膝盖,两人对望一眼,皇甫翊立马身子一滚穿过只剩几十公分宽的缝隙,而后转身焦急地对着慕倾天喊道:“倾儿快过来,我接你!” “嗯。”慕倾天身子一低,正欲穿过那道缝隙。 如今石块不断落下,沙土迅速灌满缝隙,缝隙只剩一人平平躺过那么宽,再不过,就谁也过不了了。 可更糟的是,顶端的一块条石突然松动,足有半吨重的巨石轰然压下!巨石压落的方位,正对着即将穿过缝隙的慕倾天,此时她人在半空无法变幻身形,眼看便将被巨石压成肉饼。 皇甫翊见此,眸眼顿时缩成金针麦芒,只见得他突然扑了过去,他手中长剑连鞘一竖,连肩一顶往上一迎,生生顶住了下落的巨石。 “噗”一口鲜血喷在巨石上。巨石之重,何止千斤?再加上霍然下坠的巨大重力,那样以人力硬扛,就算已是灵宗境八重天的皇甫翊,也不得不溅血当场。 碎石落沙声响里响起细微的咯吱声,那是巨石压得皇甫翊长剑微微弯曲的声音,或者还有皇甫翊骨骼被重力压迫发出的挤压声,皇甫翊却一步不让死死扛着,血迹未去的嘴角,刹那再次浸出血丝,他红着眼急道:“倾儿快过!” 此时的情景让慕倾天顾不得心疼,她低着身子瞬间“咻咻”地滚过缝隙,这前后不到三秒钟,终于从只剩一人宽的缝隙中穿过。几乎是她刚出来的一瞬间,便立马转身单手一拉,将皇甫翊猛地拉出,拉到安全地带。 就在皇甫翊被拉出的一瞬间,那把立着顶住巨石的长剑已然变弯,几乎是在同时,巨石轰然落地,迸出一阵烟尘。 第113章 亡灵之地 被巨石一压,皇甫翊身受重伤。五脏六腑几乎是被挤到了一块,一出来便又“哇啦”吐出一口鲜血,嘴角的血迹蜿蜒滴落。 “翊,你怎么样?”慕倾天心疼得半死,眼中十分焦急。 “我没事。”皇甫翊伸手擦去慕倾天眼角因焦急而不知不觉中挂着泪珠,微笑道。 “怎么可能没事?”慕倾天眉头紧蹙,单手覆上了皇甫翊的后背。 “倾儿,你干什么?”皇甫翊一惊,拦下慕倾天的举动,问。 “我给你渡些修为,这样你会好受点。”慕倾天伸手将皇甫翊的身上点了点,淡淡道。 “别,别,倾儿,我休息下就没事了,别……”皇甫翊急了,可他的话慕倾天却充耳不闻,只顾往他的身上渡修为。随着她的修为的过渡,慕倾天身上的境界也在不断跌落。 灵宗境十重天巅峰……灵宗境十重天中级……灵宗境十重天初阶…… 灵宗境九重天巅峰……灵宗境九重天中级……灵宗境九重天初阶…… 灵宗境八重天巅峰…… 就这样持续着约过半个时辰,慕倾天硬生生将修为渡了两重天给皇甫翊,在她脑中恍惚的瞬间,只听得见皇甫翊低吼一声,身上金光大盛,天地规则赫然降下,竟然出现了六角芒星! 皇甫翊盘腿坐在六角芒星当中,身子不断旋转,头顶似有雷云密布,却许久未曾落下。 “上天的宠儿……上天的宠儿……” 一旁始终对着二人冷眼旁观的贺兰锋见此不禁口中喃喃。 金光再度大盛之后,那些点点的金光竟然在不断修复着皇甫翊体内被挤压破裂的五脏六腑,连带着昏迷中的璃月也有受益,她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长好,只听得昏迷中的璃月痛呼出声,她惊讶地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断腿之处竟然在不断生长,慢慢长出血骨出来! “竟然是福泽……”而一旁的慕倾天没有受到这金光的照拂,因为她是渡修为之人,这本身就有悖天道,故而没法拥有福泽降身。在她极度虚弱乏力,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口中喃喃着这话,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释然。 此时皇甫翊的晋升并没有因为慕倾天的昏迷而停止,因为有福泽加身,他的境界一路攀升—— 灵宗境九重天初阶……灵宗境九重天中级……灵宗境九重天巅峰…… 灵宗境十重天! 灵宗境十重天巅峰…… 灵尊境! 灵尊境一重天初阶……灵尊境一重天中级……灵尊境一重天巅峰…… 灵尊境二重天! 灵尊境二重天中级……灵尊境二重天巅峰! 灵尊境三重天! 直到晋升到灵尊境三重天中级,这天地规则才消失,金光散尽。 皇甫翊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眸子里似有一股金光激射而出。很快,他回过神来,将一旁倒地的慕倾天抱起,将她的脑袋紧紧抵在他的胸口处,心中一疼,他轻声唤着:“倾儿……” 而一旁的璃月已经离开贺兰锋的拥抱,她的腿竟然已经全然长好!她步伐并不是很大,刚开始还不是很适应新腿的僵硬,只一瘸一拐地小跑过来,拉起慕倾天的手唤着:“小姐……” 在呼唤中,慕倾天缓缓醒来,先是一眼看到皇甫翊那担忧的神情,后看到璃月竟然站在她的身边! 没错,是站着! 慕倾天眼中突然氤氲起水雾,她似哭似笑地望着璃月:“我不是在做梦吧?璃月,你的腿……” “没错,小姐,璃月的腿又长出来了。”璃月微微一笑,“小姐救了璃月一命,大恩大德,璃月都不知如何报答。” “傻丫头,你只需要好好照顾自己,那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慕倾天淡然一笑,那笑容如同夜间昙花盛开,圣洁璀璨。 “嗯嗯。”璃月用力点点头道。 慕倾天环顾四周,只见这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可仔细一听,不远处竟还有流水的潺潺声。她望向皇甫翊,道:“如今,我们该如何走?” “倾儿不是心中已有答案了吗?还这么调皮?”皇甫翊微微一笑,抱着慕倾天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慕倾天讪笑,不语。 如今的皇甫翊已经是灵尊境级别的人物,步入灵尊境强者之列的人都会有一项神通,那就是空间之术。 空间之术跟空间阵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前者讲究的是穿行突破,后者讲究的是禁锢格杀。 所以说,空间之术没有杀伤力,但却是一项保命技能。 皇甫翊抱着慕倾天一路顺风顺水地穿过,即使前面是一堵墙,他也是如入无人之境。而后面的璃月与贺兰锋得益于皇甫翊在前面开路,也一路上十分的通畅。 不多时,四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出口处。这个出口处竟然是一片荒芜,一眼望去,寸草不生。立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慕倾天突然觉得阴气阵阵。 头顶之上终于见到了天空,这天空中层层叠叠的白云被生生的冲散,碧蓝的天空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正前方大约两百米处是萦绕着灰色气体的大门。 慕倾天眉头一皱,这是哪里? 而皇甫翊却十分讶异,没想到古书当中的记载竟然都是真的!这亡灵之地根本就不在太行大陆上,而是在另外的一个空间之中。那个空间自成一个小世界,也难怪外界的人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 皇甫翊来到了灰色大门前,他试着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脚底下很快出现一圈冰霜。 感觉到这些许寒意,他的眼里有了惊愕,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可是又不敢相信。 皇甫翊再次的朝前走,随着他脚步的加快,周围突然浮现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灰色雾气,这雾气倾入他与慕倾天的身体之中,令人不禁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冷。 突然,皇甫翊只感觉他的背后传来一股强劲的推力,将他直接推入了大门之内,贺兰锋与璃月自然也随着进去。 进去之后,几人开始环顾四周,随处可见的就是枯黄的树叶,没有一条像是路的通道。看着这个地方,四人小心谨慎地慢慢前进,突然看到旁边的一课大树上刻着几行大字:欢迎来到亡灵之地。 第114章 骷髅小兵 看着这些字,一向冷情的慕倾天也瞬间无语,她想着:创下亡灵之地的人是该有多无聊,才会写下欢迎二字?这亡灵之地一路走来太过凶险,若不是有需要,谁爱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到了亡灵之地,入眼的都是杂草枯叶和湿地,目前倒还没遇上什么危险。一路上,看似很平静,就像在走一条最普通的乡间小路。 众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在这亡灵之地见到了第一只亡灵。 这亡灵是最低等的骷髅兵,它发现了慕倾天等人后,立刻从身体上拆下一根骨头握在手中当武器,朝着他们猛冲而来!但它实在是太弱了,慕倾天都不用动用灵力,仅是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对着它一挥,它的身体便四分五裂的散开…… 这倒是让始作俑者的慕倾天呆了呆,她是真的没想到,在亡灵之地里的骷髅兵会这么的弱啊,她以为一路上遇到的都是那么高大上并且凶残的东西,这骷髅兵怎么的也能跟她打上几架吧,怎的就被她拿木棍一挥,就全身散架了?这情景,实在颠覆了慕倾天的认知。 慕倾天没多作停留,便再往前走去。在她走后没多久,这骷髅兵散在地上的骨骼便重新的组合到一起,找了处沼泽藏了起来。 沿途慕倾天等人遇到的都是骷髅兵,而这些骷髅兵也都是基本上被慕倾天一棍子打散。 随着在亡灵之地呆的时间变长,慕倾天发现周围的阴寒之气越来越浓郁。此时,她停住脚步,望向皇甫翊道:“这里太诡异了,跟我们所想的不一样。” 皇甫翊点点头,道:“没错,按理来说,在亡灵之地遇到了骷髅兵,那亡灵兵王应该也在这里,只不过一眼望去,全都是低等的骷髅兵,这样我们就等于没了线索,犹如大海捞针。” “也不能算全没有线索。”慕倾天转动着眼眸,望向远处若有所思,“记得西凉皇曾说过,亡灵之地又叫众神之墓,或许那亡灵兵王,会在众神之墓那里。” “好,那我们就去找众神之墓。”皇甫翊牵起慕倾天的小手,往前大步走去。 慕倾天点点头,与皇甫翊并肩走着。她望了望天空,全是一片的蓝,蓝得特别的纯粹,慕倾天不禁细想着,自从入了西天之地,在这里面根本不知道日月星辰如何变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晓得一个劲的往前走往前走。他们如今的修为是可以达到辟谷的境界,几个月不吃饭都没事,但吃食是人之所欲,这样子不分昼昃,依旧令人感到诡异。 正走着,慕倾天忽然感觉她的脚边突然传来波动,她手中的竹竿快速收回,闪电般的朝着下边探去。等阻挡了对方的攻击后,她才低下头,发现居然是一只动物类的骨架,看起来比先前遇到的骷髅兵强悍了不少。而她手中的树枝恰巧的从它背部钻入,阻止了它前进。 她的手指灵巧跃动,那骨架便被打散开来。 越往亡灵之地的深处走,几人遭遇到的攻击越来越多。这里的骷髅兵形态各异,慕倾天还发现了进化了的骷髅兵。 同时,那些骷髅兵发现他们的存在,都躲在草丛后面或者沉在沼泽之下或者隐在大树的后面,用空洞洞的脑袋看着慕倾天等人,歪着脑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进攻。 但是到后来,它们放弃了。皇甫翊身上若隐若现的强者威压如同浪圈般散开,令这些骷髅兵顿觉害怕,“呼”的一声全然散开,犹如避着洪水猛兽。 几人走了好久的路,依旧看不到尽头在哪里,也找不到众神之墓。慕倾天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她选择留在原地观察一番。 这才发现,亡灵之地看似平缓,其实地势是在微微上升的,越是往里走,就表示着越往上边走。 突然,慕倾天感觉到脚底下传来响动,她毫不犹豫的用木棍一挑双手一震,一只骷髅爪子被她给直接震碎!而偷袭她的亡灵自然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好惹,纷纷自觉地退开不再惹她。 恰在此时,“咻”的一声于远处迅速接近—— 慕倾天听到这声音由远及近,她当即迅速地避开,手中的木棍往前劈去。 “哐当……” “咔嚓……” 是棍子碎裂的声音。 这强悍的力道让她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待看清楚被她打落的东西是何物时,慕倾天懵了:腿骨? 慕倾天刚想弯腰去捡,迎面又飞来一根! 她顿时迅速地避开,低咒出声:“什么鬼东西?” 结果耳边又快速地响起了无数的“咻咻”声。 慕倾天等人迅速的闪躲。 但是那骨头却仿佛有眼睛似的,只有跟人撞上后才愿意落在地上。 “咻咻……”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慕倾天的脸色一冷,身子往前一滚,捡了落在地上的一根腿骨,握在了手中。抬眼便看到一个球状的东西在往她这方向激射而来,等那球状的东西接近后,慕倾天立刻把手中的腿骨往前挥出。 可是,那东西却停在了她跟前。 慕倾天挥动腿骨的力量过猛,那球状东西直接于半空中停在了她的面前,慕倾天因为惯性,抱着那球状东西在原地转了个圈,竭力稳住身形才没有跌倒。那球状的东西动了,它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对着她笑了一下。 看着那森白的牙齿,慕倾天只觉得自己出现的幻影,那球状东西竟然是一颗骷髅头!并且她可以深刻的体会到,那会自动转动的骷髅头双眼黑洞洞地望着她,居然在对着她笑? 慕倾天有了这个认知后,顿时感到十分的惊悚,这亡灵之地果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接下来所出现的场景,可不只是大开眼界那么简单。 原本落在地上的那些骨头突然间动了起来,跟那头快速的组合到了一起,一个神气活现的骷髅兵出现了。 “可爱的女士,能把我的腿还给我了么?”它歪着脑袋望向慕倾天,伸着手骨架子,口吐人言。 第115章 六芒星阵 慕倾天看着眼前的骷髅兵,它身上的骨架有着如白玉般晶莹剔透,这晶莹中隐约的含有一丝金色。 她不知道亡灵之地真正的主人就是这个骷髅兵,想出这个鬼地方,需要得到它的认可,而要找到众神之墓,也需要由它的指引。 慕倾天望着这骷髅兵,她一双好看的秀眉不禁微蹙,明明只是一个骷髅头,只会最简单的转动脑袋,牙齿上下碰触,却让她能读出它说话时的情绪。这一切一切,都颠覆了慕倾天的认知。 “哦,我好像称呼错了,应该是可爱的小姐!”它抬起手很人性化地敲了几下脑袋,骨头碰触声响起。它的五指握起放在嘴边,接着咳嗽几声,“可爱的小姐,你能把我那可爱的腿骨还给我了吗?” 慕倾天听到此话,嘴角抽了抽,松开手。那原本安静的伏在她手心的腿骨飞了起来,衔接到骨架的空处。 “嗯,有腿的感觉真是太可爱了!”骷髅兵无比欢快的扭动着脑袋,等扭够了,它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慕倾天身上,“可爱的小姐,你们四人到这可爱的亡灵之地来干什么?” 显然它是审视过慕倾天四人了。 它说着,抬起白森森的手指,摸了摸蹭亮光洁的脑门,嘴巴咧开一条缝,里面黑不隆冬的! 慕倾天实在是很难把可爱这两个字跟它扯到一起,不由问道:“你是何方神圣?” “可爱的我只是个小小的骷髅兵!”那骷髅头颅上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话时的语气还显得特别的欢快。 “……” 慕倾天一阵无语,她很想从那头骨上看到什么表情,可是没有啊。怪不得它如此不害臊,因为就算它害臊别人也看不出来,不再理会这个讨厌的骷髅兵,慕倾天拉着皇甫翊直接越过它,大步地朝亡灵之地的最深处而去。 小骷髅兵看着这些外来的人,空洞的眼睛里猛然迸出一阵红光。 看着慕倾天等人越走越远的身影,小骷髅兵的心中笃定一个念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一行人的身后。 看着自己走就跟着自己走,停就跟着停的小骷髅兵,慕倾天不禁一阵好笑,难不成它跟定了自己不成?不过也没事,只要不再来打扰她,怎样都行。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一路上过来竟然再也没有小骷髅兵来攻击。一行人哪会想到,一直跟着慕倾天等人的那自恋的小骷髅是亡灵之地的兵王,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虽然是骷髅,但和人类的生存法则也是一样的,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只有认输的份。 穿过一片沼泽后,一行人驻足在一个巨大的阵门前。 而那在慕倾天等人身后亦步亦趋的骷髅兵王此时正歪着脑袋看着他们,心中满是不屑,本小王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外人如何开启众神之墓的入口。 本来外人入侵亡灵之地它该杀无赦的,但是心里不知怎的却对着慕倾天有着不一样的好感,让它有着想玩玩的念头。 慕倾天如果知道小小的骷髅兵竟然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定是要郁闷一番了吧。 众人看着这阵门隐约浮现的光芒,都有点迷茫,这是什么阵法?只见这左右翻转的阵门发着隐约的光芒,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在空中翻转,六芒星中间的地方一直反复地出现“生、休、死、绝”四个字。慕倾天静静地看着眼前一直变换着的六芒星,心中突然有种悸动,一种好似来自血脉的异动,就犹如这里面有什么在召唤着她似的。 “唰……”的一声,噬天剑没经过召唤突然自动出现,在那个六芒星的前方不断翻转,本是森冷泛着白光的剑身此时不断随着那六芒星阵眼变换的四个大字而不断变幻着颜色——红光、白光、青光、金光。 剑刃突然发出一阵阵鸣声,好似找到主人般的急切。 慕倾天看着此情此景,心里一阵惊讶,这是怎么回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立在慕倾天的身旁许久没有言语的皇甫翊,他望向着阵法的眼神顿时变幻莫测,这里莫非跟倾儿有着莫大的渊源?而且,他也隐隐感觉这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召唤着他。倾儿的噬天剑好似是神器,竟然自动出没!皇甫翊望着那不断发出嗡鸣声的噬天剑,眉目微冷,眸色幽深。 一直立于他们身后的骷髅兵王本来是歪着脑袋满是嫌弃不屑地望着慕倾天等人,结果竟然让它看到失踪许久的噬天剑突然从那女人身上突然出现,这让一向眼高于顶的骷髅兵王双眼瞬间放直,黑洞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妖冶的红光。它于激动之中一阵趔趄,而后稍稍稳住了心神,努力装作很世外高人的样子,挺着它的一副小骨头架子挪到慕倾天等人的面前,挺着胸脯对着慕倾天道:“可爱的小姐,这个六芒星阵让你很烦恼了吧?你是不是想不出要怎么解开它?没关系,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解阵之法。” “求?”慕倾天一愣,竟然要她求?怎么求?为什么要求? “对,求我,求得本王高兴了,本王就发发善心教教你解阵之法罢了。”骷髅兵王说得好不嘚瑟。 “你这副小骨头,也不怕被我打散架了,竟然要我求你,还自称王?是不是骨头痒了?”慕倾天失笑,蹲下身来与骷髅兵王对视,莞尔一笑道,“哎,你还别老是装作一副很世外高人的样子好不好,你的笑意很明显啊,你那奸笑的表情早就出卖你了。” “你看得见我的表情?”骷髅兵王听到慕倾天的话,顿时一惊,眼中红光大盛。 “对啊,你这表情不是明摆着么?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骷髅脸上的表情会这么精彩呢,真好玩。”慕倾天说着,竟然伸手拍了下骷髅兵王的头盖骨。 “你!别拍我头!”骷髅兵王顿时一阵气极,而后脑中冒出一个想法:它在亡灵之地守护众神之墓这么久了,一直都没办法出去,就是因为找不到它那命中的贵人。本来它待在这亡灵之地上千年几乎已经放弃了出亡灵之地的想法了,而让它没想到的是,能够带它出去的人竟然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它怎么可能错过?不管怎么样,都要骗这女人跟它契约,这样一来,它就可以摆脱众神立下的规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等出去了以后,再将这个女人杀了就是,以免影响它兵王的神威形象。 第116章 平等契约 想着想着,骷髅兵王踱步来到六芒星阵前,如同王者般傲视着慕倾天等人。 看着眼前傲娇如孔雀的骷髅兵,慕倾天已经完全看透骷髅兵的表情,她淡漠地望向骷髅兵:“别那么自傲,我知道你有办法,说吧,要我怎么做?” “爽快!你这个可爱的小姐,本王很满意,”说着,骷髅兵王点点了它那个骷髅头颅,摆正身姿努力装出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嘴巴一张一合道,“女人,本王助你解开六芒星阵,但前提是你必须和我契约并带我出亡灵之地。” “如果我说不呢?”慕倾天眼眸危险地眯起,契约?是什么样的契约?而且看这情况,应该是这骷髅兵有求于她,需要她带它出亡灵之地,莫非它被禁锢了不成?想到这,慕倾天目光灼灼地望向骷髅兵,好似要将它看穿一般。 骷髅兵王被慕倾天灼热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了,它不禁再度咳嗽出声:“如果你不愿,那就耗死在亡灵之地吧。” “哦?”慕倾天歪着脑袋邪气一笑,“真是这样吗?” 骷髅兵王望着慕倾天,竟然不自觉地缩了缩,随后就直接坐在地上,双手的骨架抱在胸前,别来骷髅脑袋不看慕倾天,它表示本大王现在很不开心,很生气,不想跟尔等凡人讲话。 看到骷髅兵这个举动,慕倾天等人反倒是不急了,他们于另一处寻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竟然纷纷进入了修炼的状态。此时的慕倾天字典就一个,耗! 她知道这骷髅兵有办法,而且这骷髅兵势必还会再求她,这样一来,她也不在乎多停留一些时间。慕倾天笃定,这骷髅兵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在这漫长的时光当中,如果每个外来者都能带它出去的话,它也没必要目光灼灼,眼巴巴的要找她契约,由此可见,这骷髅兵是需要她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让这骷髅兵赖上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反倒是有了底气,更加淡定了。慕倾天眸眼微张瞥了眼对面抱胸的骷髅兵,嘴角微微上扬,那就来比比,谁比谁更沉得住气吧。 果然,没多久,这骷髅兵王就起身,摇摆着它的一副骷髅架子来到慕倾天面前,用手指骨头戳了戳慕倾天的肩膀,黑洞洞的眼眶中不断闪烁着红光:“那个,可爱的小姐,本王大发慈悲的特许你可以不用求本王,但你必须跟本王契约,本王才能教你解阵之法。” “不契约又如何?”慕倾天睁开眼,问道。 “不能不契约,你不跟本王契约,本王就离不开亡灵之地了。”骷髅兵王开始急了。 “契约啊?”慕倾天以手撑颌,邪气地问,“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教你解阵之法了还不算是好处吗?女人,你可不要得寸进尺!”骷髅兵王开始怒了。 “那好,契约是什么契约?”慕倾天正色道。 “主仆契约。”骷髅兵王冷言。 “谁是主谁是仆?”慕倾天邪气一问。 “当然是本王主你仆了,这还需要说?”骷髅兵王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望向慕倾天。 “我主你仆。”慕倾天淡漠开口。 “不行!”骷髅兵王终于怒了,黑洞洞的眼眶里红光大盛,浑身开始泛着火焰,“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烧死你!” “嗯,信。你烧吧。”慕倾天淡淡说着,竟然还闭上了眼睛。 “你!”骷髅兵王气极,这女人!这女人竟然如此不可理喻,竟然如此冒犯它的神威,如此可恶!它生气归生气,但终究没有攻击慕倾天,最后,它冷哼出声,“哼,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多谢夸奖。”听到骷髅兵咬牙切齿的话,慕倾天还对着它浅浅一笑,点点头道。 “你!”骷髅兵被慕倾天气得有点气息不顺了,它又退了一步道,“签平等契约,这已经是本王最大的底线了!” “好,成交。”慕倾天也不再多啰嗦,直接答应。 她曾经听外公讲过这上古时期,有异族是可以跟人签定血契,有些血契是平等,有些是主仆。高等的异族,一般不会与人签契,就算签的话也只会签约平等契。因为签主仆契的代价太大,除非是签契的人类有大能或者对异族有大恩,异族才会签主仆契,因为一旦签了主仆契,主的一方不论受伤还是有生命危险,都会影响到仆的一方,而且主仆契是以主人的生命为主,对主人只有利而不会有害,因为害处,让仆的一方全部承担了。相反的,如果主的一方有了奇遇修为提升,仆的一方也会相应得益。而平等契约呢是不分主次的,平等共享,反言之呢,二者之间虽然有些联系,但不会资源共享,更不会有害共担。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需要先签订平等契约,本王才能给你解阵之法。”骷髅兵王用淡漠的语气来表示它的不悦。 “好,我该怎么做?”慕倾天点点头问。 “这好办。”骷髅兵站在慕倾天的面前用手直接往自己的脖子上一顶,将自己的骷髅头颅拿了下来,“你咬破你的手指头滴两滴精血到本王的眼中就行。” “嗯。”慕倾天点点头,旋即咬破自己的食指指腹,将两滴精血分别滴入骷髅兵的两个骷髅眼洞之中,几乎在同时,一个特殊的古老符文晦暗闪了闪,再融进彼此的血中。 慕倾天表情瞬间呆了呆。她感觉有个非常特殊的秘术,涌进她的脑海中,接着,她感觉自己身体一动,身子竟然自动离地,在空中慢慢旋转起来…… 而与她一起旋转的,是骷髅兵。只见它浑身的白骨架子顿时化为金色,而脸上的神情竟然有着异样的风采,突然“砰”的一声,骷髅兵直接摔落在地,而慕倾天也跟着摔落,她闭着眼,可本该落地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味传来,慕倾天睁开眼柔和地瞧向拥着她的皇甫翊。而皇甫翊也低头望向她,两人目光碰在一块,柔和如月华般美好。 二人飘然落地,对视一眼,都莞尔微笑。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更大的笑声,是骷髅兵的声音! “哈哈哈,本王的肉身回来了!” 第117章 虚空世界 二人齐齐往骷髅兵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是一个娇小的奶娃娃,看上去至多五六岁的样子,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白净无瑕的皮肤透着一丝丝浅浅的灰,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没有丝毫的眼白,黑洞洞宛如一只睁大了瞳孔的猫眼一般,虽是诡异,却又十分可爱。 “你?”慕倾天惊咦出声,似乎有着不确定。 “怎么样?本王的肉身好看吗?”而那奶娃娃却急切地开口,目光灼灼地望向慕倾天,声音软软的,听着却十分的舒服。 “骷髅兵?”慕倾天上前捏捏奶娃娃的脸蛋,一阵冰凉,她呆了呆,旋即开口,“原来你长这样啊?” “不要叫我骷髅兵,”奶娃娃霸道地拍开慕倾天捏着它脸蛋的爪子,“本王是有名字的,本王叫霆之。” “霆之?”慕倾天抚手一笑,“好好听的名字,姓霆名之?” “嗯。”奶娃娃点点头,承认了。 “那霆之,你我契约也已经签好了,你是不是该教我解阵之法了?”慕倾天本是笑意盈盈的脸忽而严肃起来。 “那是自然!”霆之点点头,软绵绵的声音响起,“你咬破中指滴三滴血到六芒星阵上的生、休、绝三字上就行啦,记住,死字千万不要滴到!” 看着霆之宝宝郑重其事的样子,慕倾天也不敢大意,随即走近巨大的六芒星阵,看着这六芒星阵上一直变换着的“生、休、死、绝”,她莞尔一笑,没想到解阵之法竟如此简单。慕倾天低头咬破中指,指腹瞬间血珠漫溢,对着巨大六芒星滴下三滴鲜血到“生、休、绝”上,突然六芒星阵发出耀人的光芒直接把慕倾天给包围住。 一旁的皇甫翊顿时急了,怕慕倾天出什么事,结果被霆之小宝宝拦下,只见他一脸嫌弃地瞥了眼皇甫翊,傲娇地开口道:“你这个男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这么差!啧啧,也不知道那个蠢女人看上你哪一点了,你注意点啊,别影响她,不然会功亏一篑的。” 皇甫翊听了霆之的话,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慕倾天安然出来。 而此时,光芒万丈的六芒星足足照了慕倾天半个时辰,光芒退却后,慕倾天现于众人面前,令皇甫翊都不禁一阵倒吸一口。 此时的慕倾天在众人面前突然有着美轮美奂的朦胧美,就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皇甫翊怔怔地看着慕倾天此时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如此脱俗,如此美貌。他的心,不禁砰了砰,而又颤了颤。 “可爱的小姐,你可真美。”霆之宝宝望着慕倾天笼在朦胧里的脸庞,微微一笑。 此时慕倾天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好像融入了很多新的东西,见到了她现在还未曾认知的,亦或是虚拟的世界——化成人形的妖兽……梦幻的水晶宫殿……还有,立于云端之上的众神…… 此时,于慕倾天身后巨大的六芒星突然发出剧烈的光芒,突然将慕倾天等人笼在一起,一阵强光过后,原地已经没了慕倾天等人的身影。 于众神之墓附近一个山峰顶上。清风吹拂,在青山碧绿间多出几道身影,那是慕倾天等人。 当时被六芒星的强光照射后,就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慕倾天问过霆之宝宝后才知道,原来众神之墓真的不在太行大陆上,而是在众多虚无空间中的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在这个小世界之中,原本自带的修为还能够用,但生存法则却是不同了,最明显的不同是,在这个小世界当中,无法辟谷,必须要吃饭。后来慕倾天问霆之,在这个小世界当中的具体情况,结果这货呆怔在原地老半天后,才缓缓说了句:“过了这么久,本王忘了。”慕倾天听后,只想骂娘。什么叫忘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也给忘了? 这个地方,是皇甫翊和慕倾天花了半个时辰才找到的,眺望不远处,茫茫白雾,不是白雾,这是灵气经过数百年的积蓄,浓郁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众人见到这灵气,几乎都是两眼发着亮光,真的,非常亮!这么多的灵气哟,如果拿来修炼会怎么样? 如果略过霆之令人心塞的话,慕倾天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她不由的侧首柔情脉脉地望着皇甫翊,莞尔一笑:“哈哈!翊,这里真是块宝地。” “嗯,是的。”?皇甫翊点点头,赞同慕倾天的话。 “什么人?给本圣现身!”蓦然,虚空中骤然出现一只巨大的手,是秘术幻化的,但却带着足够灭掉一切的力量,袭击向慕倾天等人。 慕倾天一惊!什么玩意? 迅速的,皇甫翊带着慕倾天瞬间飞退,而那贺兰锋也默默地拥着璃月快速离开,但这一退还是让强大的余波撞上!于掠退的一瞬间,已是灵尊境修为的皇甫翊感觉到不妙时,早已快速新聚起一个空间之术,借灵气隐藏自身的同时瞬移! 奈何,这虚空中突然拍下来的一巴掌实在太快了! 让皇甫翊运用空间之法只能藏住他跟慕倾天,而贺兰锋也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此时虚空之中隐藏着的强者一直锁定着他,因为他身上的强能之气是最重的。而那个骷髅霆之也一直跟着他们二人,但因为事发太过突然,他没能第一时间将霆之也带住。 “咦?”虚空中传出一声轻咦。 而霆之宝宝正愤怒瞪着前方,破口大骂:“可恶,竟然敢追本王!”而那虚空中神秘人却没再理会霆之,一切,似乎因为霆之的存在,也暂归于平静。 皇甫翊拥着慕倾天停在了远处,退得很远。二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于数千米外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个人立在上面,由于距离远,望去明明是很小一点,却让人感觉无比高大,甚至还有着一丝威胁感。 二人望着那山坡上的人,而那人也正望着她的方向,不过,在皇甫翊空间之法下,那人也不一定发现到他们。 但此地不能久留! 下一刻,皇甫翊果断揽着慕倾天的身子,朝和那人相反的方向离开。 此处太过诡异,天空中连鸟都没有一只。眼下,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先离开此地,再做打算。 第118章 噬天上神 皇甫翊带着慕倾天越过数座大山和森林,飞掠不止数十里,他心里讶异于这小世界之中的诡异与宽广,蓦然,皇甫翊微微皱眉。 他有种直觉,一直有人跟着自己?回头,皇甫翊一惊! 虚空中,一个巨大的黑洞袭击而来,似乎将要将他二人卷进。其中,这不像是灵气,而像是某种天地法则,被人操纵一样!这是什么境界? 皇甫翊是真的吃了一大惊,以为已是灵尊境三重天的他修为应该不错,没想到,如今是遇上麻烦了。 “翊,停下。”在他怀中的慕倾天突然出声,皇甫翊瞬间驻足。他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慕倾天,而慕倾天只是对他柔柔一笑,蓦然转身,双掌一掀,招法施展—— 周围的灵气瞬间汹涌澎湃,也似滚滚白雾,涌起灵气浪潮般,撞向那股黑洞,只是瞬间,灵气全部被吞噬! 慕倾天小脸凝重,拉着皇甫翊一退再退。当她再退数千米外后,正想着怎么避开黑洞,那有着强大的威胁感的黑洞却渐渐缩小了一半,可是,依旧追着她不放。 什么破东西? 慕倾天怒了! 噬天剑再次被她召唤而出,身上的灵气正源源不断地涌向噬天剑!正当黑洞快要近前时,慕倾天已经无法再向剑中输送灵气,只能仓促迎战,噬天剑恰在此刻,蓦然发出一声龙吟声! 吼—— 慕倾天猛地朝着空中的黑幕横扫而去,就像在席卷天下,开天劈地一样,这半空都像要被这一剑劈开! 巨大的金色巨龙,昂首长吟!瞬间响彻云霄! 轰—— 两股力量碰撞!刹那间,不分上下,天地剧烈震荡。 于此同时,慕倾天让被余波撞击,整个身体往后飞退,皇甫翊急抱住她,“噗!”一口鲜血喷出。 慕倾天只觉得她的体内有着凌乱汹涌的血气,一口血吐出后顿时感觉舒畅了几分,她不禁怒骂:“这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家伙?” 正当慕倾天准备再次迎接对方接下一击时,那人却收手了。 “咦?噬天剑?”虚空中传来男子的惊咦声,还有挺矛盾的喃喃,“老伙计,好久不见了。” 这刻,天空中徐徐的出现一个人,青衣宛然,飘然若仙,是一个气质亘古,却又俊美无比的年轻男子。比起皇甫翊的绝世姿容,一点都不逊色,各有千秋。此刻,他正一脸疑惑看向慕倾天,连带着将皇甫翊也扫视了几分,眼中透出浓浓探究,还带着几分审视。忽然,他伸出左手,轻轻做了个握剑的姿势,而那原本被握在慕倾天手中的噬天剑竟然好似十分激动般,“咻”的一声直直往那青衣男子的方向激射而去。下一秒,被那男子牢牢握在手中。只见男子满眼的怀念,轻抚过噬天剑的剑身,喃喃道:“老伙计,好久不见。” 而这时,霆之宝宝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窜到慕倾天的跟前,做出随时拼命保护慕倾天的样子,望向那男子的一瞬间竟有些不敢置信,它微颤着声音道:“噬……噬天上神?” “上神?”慕倾天惊了。 “对,上神!在众生之墓,虽然真神都已经神魂俱灭,但还有着许多无限接近真神的灵修者的神魂意志或者是虚影存在,那些都统称为上神。虽然上神的肉体也已经死去,但只要不离开这众神之墓,还是会保他们的神魂存在,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散于这天地之间。”霆之宝宝看了眼噬天上神后,顿了顿再道,“这噬天上神,在上古时期就已经闻名天下,他手持一把噬天剑,斩遍天下不良人,被称为正义的化身。但因为其杀戮业火太重,虽然杀的都是无良之辈,但强大的怨气依旧无法轻易洗去,所以噬天上神就将噬天剑与他的肉身合葬,葬于落神谷,意在用漫长的岁月净化噬天剑,以免噬天剑由神器而堕落成魔物。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看到你能召唤噬天剑,确实是将本王惊到了。不过后来本王仔细看了,你虽然能召唤出噬天剑,但却未解开它的封印,就犹如手持神器,神器却未开封饮血,所以噬天剑上的怨气没有被激发,你也使不出噬天剑万分之一的神威。” “所以呢?”慕倾天听得很认真,就好像在听故事一样感觉很精彩,“所以你说这噬天剑的主人就是这个噬天上神,然后呢?”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霆之朝着慕倾天翻了个白眼,当然,他的眼睛没有眼白,但是慕倾天却依然感觉到了霆之宝宝翻白眼的动作,只听得这傲娇的霆之再道,“你这个蠢女人,本王不屑与你说话。” 而听了此话的慕倾天并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言。 噬天上神十分怀念地看了噬天剑许久之后,他的视线先是落在霆之的身上,然后再移到慕倾天的身上,而皇甫翊已经被他直接忽略了,一个灵尊境的修者,暂时还引不起他的兴趣。反倒是这女娃,竟然小小年纪能召唤噬天剑,倒是让她刮目相看,噬天上神的视线定定的落在慕倾天的身上,轻声开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私闯众神之墓?” “众神之墓又不是你家的,我为什么不能进来?”慕倾天轻撇了撇唇,反驳道。 “女娃娃,好好回答问题,不要调皮。”噬天上神一眼就看出了慕倾天的年纪,这种年纪,有这种能力,料想将来并非池中之物。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慕倾天不打算跟他说实话,上神又怎样,不能就因为是上神,她就要去顶礼膜拜,也不要因为是上神,就能随便打听人家的隐私。 “本圣并没有要你顶礼膜拜,也不会打探你的隐私。”噬天上神的声音忽然幽幽传来,望向慕倾天的眸子有着似笑非笑的流光在转。 “啊?”慕倾天一惊,他竟然能够窥视人的心思!这是什么秘术?竟如此的神奇可怕!想想真是极思细恐,慕倾天的心中警铃大作,危险,快逃! 她立马转身,拉着皇甫翊就直接往前飞掠,这一次的速度更快,瞬间千米。 不料噬天上神淡然地抬起一只手臂,往空中一招。顿时,慕倾天只觉得她的身体一顿,空间发生了异样! 慕倾天顿感不妙! 第119章 一个破人 竟然走不开?难道是空间封锁?这噬天上神究竟是何方妖孽人物,为什么就喜欢找她茬呢?慕倾天表示十分的心塞。 可未知即恐惧,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慕倾天侧首对着皇甫翊微微一点头,二人的心意互通,双手交叉紧握,在这紧要关头,二人全然也不藏后手,全身的灵气疯狂涌出! 轰! 二人双双将集结好的灵气直接往前面轰去,将噬天上神刚刚要凝固的空间牢笼打破!再挑着一瞬间机会,掠了出去!这一切,从噬天上神出招,再到二人携手逃脱,仅是在弹指之间发生。 “咦?小丫头刚刚竟还隐藏的实力。”噬天上神绝世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幽深如海的眼睛也浮动了一丝满意,“小丫头,不要逃了,本圣答应不伤你。来来,咱们好好谈谈吧。本圣现在对你很感兴趣。”说话时,噬天上神的身子缓缓前行,缓慢似的一抬脚。 顿时,缩地成寸! 瞬间一步千里。 这是个变态!慕倾天心里如是想着,完全不去听噬天上神说什么,反而是她在心里骂着噬天上神的话,令噬天上神微笑的脸上也不禁有着一点点的裂痕。 竟然骂他变态? 要不是因为这女娃娃能召唤出噬天剑,他何必对她如此友好。曾经的上神即将要沦落到讨好一个女娃娃的地步上,噬天上神表示他并不是很愿意接受。如今慕倾天心里的各种话,都会被他熟知,而他也仅仅只能听到慕倾天的心声而已,其他人他是听不到的,归根究底就是因为噬天剑主动认了这女娃娃为主,所以最为噬天剑前主人的他,在跟噬天剑的现主人见面相处时,二人的心声是互通的。只不过这慕倾天没法听到噬天上神的心声完全是因为噬天上神的境界高出她太多了,她虽然有这个功能,但却没有开启这个功能的能力。这就是在面对强者时,作为弱者的忧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忧伤! 慕倾天不想跟这个噬天上神硬碰硬,于是,她让皇甫翊趁机逃走,和他分开逃。不过,皇甫翊竟然不允,还将她的手使劲握了握,眼中的告诫十分明显,他无声的开口,嘴型张合:说好了,不能丢下我。 慕倾天也没法跟皇甫翊强辩,只能被他强势地拉着手,而那跟上来的变态妖孽,对于灌毒药的兴趣,似乎不大。 正于空中快速掠着,慕倾天低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着一处森林,一下子,她拉着皇甫翊进入了那一处森林之中。 慕倾天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行,早晚会被追上来。她忽然望见前方有一个深潭,一条瀑布,一条溪流。似乎想到什么,她瞬间收敛自己的气息,与皇甫翊齐齐对视一眼,跳到了潭中,往潭水中潜去…… 噬天上神停在了上空,含笑望着下面的深潭,像慕倾天玩的把戏被他看穿了一样,他轻声道:“小丫头,收敛气息难道就能逃过本圣的法眼吗?好了,本圣对你私闯众神之墓的事可以既往不咎,甚至还破例收你为关门弟子,怎么样?” 潭下很安静,没人回他。 而噬天上神却相当有耐心的飘落到瀑布上面的一颗大石。他盘坐在大石上等着慕倾天上来。 这一等,是半个时辰。 渐渐的,噬天上神忽而眼眸微睁,露出几抹意外,下一刻他飘落潭水,抬起衣袖往水中一拂!潭中的水腾地向两边裂开,噬天上神一看望去,仅见到下面有一件衣服,而衣服是让一颗石头压着的。 下面,哪里还有人影?两人早就不见了! “好狡猾的女娃娃。”噬天上神唇角轻扬起,倒没生气。 再说,慕倾天与皇甫翊小设一计,给自己争取时间,终于是避开了那诡异的噬天上神。 当时在她看到有水潭,而水潭又连着小溪时,便心中有了想法。她与皇甫翊齐齐隐住气息投入水潭之中,再悄悄的运用皇甫翊的空间之法瞬移!在瞬移之前,慕倾天留了个心眼,将身上的外衣脱下塞在一个石缝之中,虽然她的这个举动让一旁的男人很是不悦,但也没有办法。这招金蝉脱壳之计,不得不用。 顺着小溪而下,是在森林的最外围,二人兜了半个圈子,被霆之找到了。二人一骷髅便朝安全的地方走去,路上依旧没有找到璃月与贺兰锋二人,只好再次小心地去那里原本的山峰找了找,终于在半山腰找到了二人。 见到慕倾天与皇甫翊,璃月脸上一喜,旋即眸子里隐含担忧,关切地问:“主子,小姐,你们没事吧?” “没事,你们呢?”慕倾天问。 “我们也没事。”璃月回首望了望贺兰锋,转身对慕倾天道。 “没事就好。在这个小世界当中,处处都是未知的危险,一定要小心为上。如果不小心分散了,先保命再说。”一旁的皇甫翊冷言出声道。 “是!主子。”对于皇甫翊,璃月俯首帖耳应着。 皇甫翊点点头,然后侧首望向慕倾天,清华无比的眸子中隐含担忧:“倾儿,那人,不好惹。” “嗯,很强。”慕倾天道。 “嗯,是很强,目前以我的能力,打不过。”旋即,皇甫翊脸色更是凝重,“当时在水潭里你有没有听到,他说想收你当徒弟?” “嗯。不过,你没见他那样子,说话的口吻像施舍,好像只要他说出来别人就要冲着他感恩戴德一样,别以为是个上古时期的上神就很了不起,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求于他的。”慕倾天撇撇小嘴不喜欢那种感觉。那噬天上神高高在上的,就算当徒弟以后还得对他毕恭毕敬过日子,换句话说,她是给别人当个免费下人,还得无任何怨言的,傻了才会去当。所以在她听后第一个时间里便生了抵触情绪,“翊,我可不想给他当徒弟。” “放心,我也不会答应。”皇甫翊理解她的想法,笑意也浅浮开来,当然,他也绝对不会答应的。他担心那噬天上神是另有目的,并不是收个徒弟那么简单。他们初入这个地方,什么都还不是很清楚,有个响导像没有一样,他根本不放任何希望在那骷髅人身上。 而慕倾天倒没想那么多,回想起那时候,她中肯道:“我在他身上没感觉到杀气。但是,像他那些变态人物,做到杀气内敛也不奇怪。对了,我的噬天剑还在他那边呢。” 慕倾天突然想起她的噬天剑,却忽略了噬天剑原本的主子就是人家噬天上神。 第120章 要晋升了 “丢了就丢了,倾儿,那噬天剑原本就很诡异,没了不是更好?”皇甫翊眸子幽深,忽明忽暗。 “嗯,说得也是。”慕倾天浅浅一笑,旋即捂了下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地望着皇甫翊,道,“怎么办,翊,我饿了。” “饿?那好办。”皇甫翊转身低头对着霆之目光灼灼,“她饿了。” “嗯,我知道她饿了啊,饿了你就给她找吃的啊,看着本王干什么?”霆之宝宝一脸懵逼。 “你一路舍不得离开我们,是为了倾儿能够带你出去,如果她饿了没力气了不想动了,你觉得她会带你出去么?”皇甫翊继续一本正经地威胁着,摆明了他想要霆之大王当苦力,找吃食,捕野兽。 “你别威胁本王,本王可不受你的威胁!”霆之大王恶狠狠地瞪向皇甫翊,握紧了拳头朝他挥了挥,宣誓着个人主权。可他这个主权,在某些人的眼中,根本不值半分钱。下一秒,听到某女可怜巴巴的话,他瞬间心软,心里直狠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某女说:“霆之宝宝,我饿……” “你!”霆之大王一咬牙,“你等着!”然后,身形一动,顿时于原地消失不见。 “咦?”慕倾天惊咦出声,“这霆之到底是有多高的修为?” “不论它的修为有多高,反正是不会伤害你就是了。”皇甫翊牵起慕倾天的手往前走,“倾儿,你有没有觉得,这么的灵气很适合咱们修炼?” “嗯,这里的灵气确实是很浓郁,如果我们在这里修炼上一段时间,肯定比起在外界快上十倍不止。”慕倾天目光熠熠,望着眼前这一片青葱绿色,中肯开口。 “我感觉快要突破了,在这里突破成功率应该会大些。”?一直沉默中的贺兰锋突然抬眼望向二人道。 “咦?”慕倾天意外。 “突破?”皇甫翊的眼中闪过异样,“需要多长时间?” “不知道,”贺兰锋淡淡地看了皇甫翊一眼,“少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三五年。” “噢?”皇甫翊的表情滞了滞,少顷,毫不客气说,“算了,你还是忍忍吧,这里那么多危险,不好。” 贺兰锋听到此话,眉头一皱,有点不悦地瞥了皇甫翊一眼。 慕倾天眨眨眼,二人的对话,好像不是很愉快?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皇甫翊这个人,根本就是块千年玄铁。除了慕倾天的事情能让他上心小心翼翼之外,其余的人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何况还是个雄性生物,他是很有敌意的。 接下来,每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被差使做苦力的可怜的霆之大王一手拖着一只妖兽,一手拿着一条大鱼而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猎来的食物放到几人的跟前,霆之大王直接一屁股地坐在地上,嘴巴不满地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它的辛苦一样:“累死本王了,尔等快来将这妖兽以及鱼洗干洗净了,直接放火上烤得了。” 最后,几人默默起身,毕竟填饱肚子是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别人的事,别人也无法代劳。 几人于这半山腰上直接架起一个临时掏空了的石锅来煮鱼汤,又将妖兽的肉去皮剔骨平铺放在被削平削薄的石板上,石板及石锅的下面,是皇甫翊亲自用灵火烧烤,没过多久,石锅里的鱼汤滚滚泛着乳白色的汤汁,浓郁诱人。而石板上的妖兽肉也片片被炙烤熟透,泛出阵阵肉香。 皇甫翊取过用石头掏空简易做成的石碗石勺,舀过浓郁的鱼汤放在碗中,递给慕倾天,而后自己又从石板上取下一块肉静静地吃着。 “真舒服。”慕倾天眯着眼将碗中的鱼汤喝了个干净,抹了抹嘴满足道,“我怎么感觉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吃东西了,都快忘了食物的味道是什么了,我……”本来说着话,慕倾天突然脸色一变。 皇甫翊最先看到她的异常,顿时神色紧张:“怎么了,怎么了?” “我好像是要晋升了。”慕倾天眨眨眼,未待皇甫翊说什么,当即盘坐起来。 刹那间,周围的灵气都往慕倾天的身上汇聚,再迅速的没入她的身体之内。 霆之大王见此,黑黑的眼睛顿时一亮,兴奋不已,再很快的,不知它做了什么,慕倾天汇聚起来的灵气竟然有不少疯狂进入了它的身体里。 蓦然,慕倾天意识到了,猛地睁开眼,狠狠地白了这奶娃娃一眼。 而霆之大王呢?歪头,留个后脑勺给慕倾天。 它还敢装死?装傻? “小样,本小姐辛辛苦苦聚起来的灵气,你竟然也敢偷?想修炼自己滚远点。”慕倾天毫不犹豫地伸手提起霆之的衣服后领,直接往后一扔—— 这一扔慕倾天是带着灵力的,也不知道将它扔到哪里去了。 很快,她再度闭眼。 皇甫翊见她已然陷入修炼的忘我境界,不敢多加打扰,只好在一旁为她护法。可他见这四下实在不是很安全,心中主意一定,竟然在半山腰边上直接打出一个山洞来,然后轻轻地用灵力包围着盘坐着的慕倾天,将其移入山洞之中。 此时的慕倾天已经关闭对外界的五识,她继续冥想着,瞬息间,脑海一片空灵。 这感觉十分玄妙,像浮在大海中,又像是让水缓缓流过肌肤,无比舒服。一直像消失似的慕氏功法以及洛家秘术,再度出现。 而在慕倾天的头顶,四面八方灵气由缓至快汇聚一处,在她上空旋转,越滚越大,再有一道灵气如小溪般流入她的身体,再渐渐像一条河流,再慢慢像滔滔江水般涌进…… 大动静!绝对的大动静! 璃月惊讶地望着头顶。 而因为慕倾天的修炼也促使他晋升突破的贺兰锋也从修炼中惊醒:“什么情况?” “是倾儿修炼造成的。”皇甫翊的脸色稍变了,动静太大,再过一会必定会有麻烦,“你们等下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嗯。”璃月与贺兰锋点点头。 皇甫翊再望向霆之,而霆之大王则神情肃穆道:“放心吧,我也会好好守护这里的。” 皇甫翊没再说话,直接盘坐在地,守在慕倾天周围。 眼前,很可能是倾儿修炼的关键时刻,安全起见,是绝对不容打扰的,身为她男人,自然得全力守着。 而没过多久,如他料想的一样,有人来了。 第121章 灰袍老者 来者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老人,他一头鹤发,白眉白须,皮肤皱巴巴,看不出活了多少岁月,他面无表情,但双目炯炯瞪着皇甫翊等人,吼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苍老的嗓音,带着微怒的语气。 皇甫翊一听,便恭敬地上前作揖道:“前辈,内人正在修炼,关键时刻还望前辈通融。” 虽然皇甫翊和慕倾天还未成亲,但在皇甫翊的内心里,早已将慕倾天看作自己的妻子。 “老夫问的是,你是什么人?”灰袍老人怒目一瞪。 “从堂堂正正从外面走进来的,无恶意。”皇甫翊淡淡道,他为了拖延一些时间,转身将躲在他身后的霆之提了出来,对着灰袍老者再微微作揖,态度十分诚恳,“前辈,我们是这骷髅兵带过来的,真的没有恶意。” 被提出来挡枪的霆之大王一脸瞪着皇甫翊:本王不想跟这里的人碰上,你这破人竟敢将本王推出来当挡箭牌?真是!真是气煞本王也! 霆之大王的内心独白不敢说出口,只能使劲瞪着皇甫翊。而皇甫翊则直接忽略了霆之大王的愤怒,在他看来,霆之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娃娃而已,牺牲一下做个挡箭牌是他的福气。 而灰袍老者一见霆之,脸色果然缓和很多。霆之他是知道的,是亡灵之地的守护者,这些外来者如果不是通过他的认可,是进不来小世界的,当然,也不排除外来者通过其他秘法进来的,因为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他依旧严声道:“她的修炼,得停下来。再继续这样由她风卷残云似地将灵气收取,小世界会很不稳定,造成的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这个……”皇甫翊面露为难之色,“前辈,很抱歉。这个不能停。” “为什么?”灰袍老者眉头一锁,眉毛瞬间倒竖。 “前辈应该明白,修炼关键时刻被打扰,极可能会被反噬,也可能会走火入魔。轻则重伤,重则会丢了性命,你觉得我会冒险吗?”皇甫翊的身子不着痕迹地往洞口处挪了挪道。 “混账!比起一个人,小世界更重要!要怪就怪她挑错地方修炼。”灰袍老者抬起他手中的拐杖,与此同时,虚空中忽而有一道很大的拐杖冲着慕倾天砸去,想砸散那聚起的灵气团。 但是,皇甫翊岂会不动?他早有准备出招,快速将拐杖挡了下来。 轰—— 动静不轻。 而皇甫翊主动出招,袭击向灰袍老者,不能再让他干扰倾儿。 灰袍老者愤怒道:“区区一个小辈,也敢对老夫动手?现在的后辈,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前辈抱歉了。”皇甫翊客气地说着。他和灰袍老者没仇没怨,再说老者也有老者的立场,出现这种情况,小世界里的人自然会出来。不过皇甫翊也有他自己的坚持,换句话说,没有谁对谁错,会打起来也仅是各个人立场不同,守护的不同而已。 在空中两个人不一会儿就交手了数百招。 皇甫翊边打边渐渐地引着灰袍老者偏离慕倾天的修炼区域。 而灰袍老者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真是一个年轻人吗?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是灵尊境? 竟然和他一样! 重要是这年轻人的身体内还有一股非常奇特的力量,没有颜色的,仿佛还未被激发出来,但却确确实实存在。 外人都以为灰袍老者是小世界里的守护者,却不知道灰袍老者仅仅是小世界里看守界门的一名仆人而已。 小世界里的看门人,最低阶也是在灵尊境,现在慕倾天修炼造成的动静,还没有资格引动那些小世界里的真正执法者,更别说是那些住民了。而慕倾天在外面遇上的噬天上神,恰巧是小世界里外出晃荡的住民,那噬天上神一心坦荡,有意收慕倾天为徒作为衣钵传人,却不料被人定义为不安好心,着实是让噬天上神心塞了好一阵,当然,这些是后话。 此时,灰袍老者与皇甫翊两个人打得不分上下。 其实,两个人都没拼命,都有所保留。 灰袍老者不敢放开力度大打出手,因为这里离界门太近,怕力度过大会将界门的一些禁制阵法破坏掉。而皇甫翊呢?他也不能拼命,因为现在只是来了一个灰袍老者,谁都不敢保证下一个来的会是谁。 由霆之的口中得知,在这个小世界当中,可不止有一个老者在守。除了守门人,还有执法者以及小世界里的住民,这些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存在。 就如那个噬天上神,就是他最顾忌的存在,因为那噬天上神将他的倾儿惦念上了。 很快,小世界的异动慢慢引起了执法者的注意,他们有的在修炼,有的在品茗休闲,可无论现在他们在做什么,都纷纷疑惑地抬头望着由界门处渐渐散出的翻腾不休的灵气。 而此时正在跟落雪神君下棋的噬天上神,抬眼一望那翻腾的灵气,突然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让对面的落雪神君忽而一阵冷颤。落雪神君小心翼翼地问噬天上神:“上神,您?” “嘘,”噬天上神忽而对着落雪神君一笑,示意他不要说话,望着那翻腾不休的灵气道,“本圣的爱徒真是给本圣长脸啊,不错不错,哈哈!” 噬天上神微微一笑,说着话的同时身形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爱徒?”落雪神君抬眼望向那灵气的翻腾之处,喃喃,“几千年来,我怎么没听说过,噬天上神还有个爱徒?哎,老人家的世界不好猜啊。” 落雪神君摇摇头,低眸望着那盘还未下完的棋局,他静静地再举起一枚棋子落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同时,一阵金光闪过。落雪神君嘴角微扬,抬眼望向对面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淡淡道:“该你了。” 对面的人点点头,也举起一枚棋子落下。 这是落雪神君的分神化影之术。漫长的岁月当中,他身边最缺的就是能够陪他说话帮他做事的人,于是他精修于微观,那分神化影之术如今是越使得出神入化了。 而在界门处,此时的灰袍老者是越打越焦急,越打越憋屈,皇甫翊抓住了他的弱点,经常将他的招式引去别处,轰到界门处的一些阵法和禁制上面。 灰袍老者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了,他怒道:“混账!” 皇甫翊听了此话,不怒反笑:“前辈,打累了就歇息会如何?” 第122章 执法大人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嘛?你这是在毁了虚空世界的界门,这会有多大的后果你知不知道?”灰袍老者真的生气了,如果界门有事,他就会受到执法者滔天的惩罚,这是他无法承担得起的罪过! “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不能让你打扰她。”皇甫翊一本正经地继续说,“前辈,你怎么就不能退一步呢?她不过是修炼,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对不对?” 灰袍老者听到此话,顿时一阵吹胡子瞪眼睛:“胡说!她再这样下去,界门的灵气早晚会没的!到时候界门的禁制会不稳的!” 皇甫翊对灰袍老者浅浅一笑道:“没了,还可以再聚呀。” “再……”灰袍老者发现说不过皇甫翊,绕来绕去,又给他绕了回来。 接着,灰袍老者长啸一声,远处就有异常了,也传来两声长啸。 皇甫翊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看情况这灰袍老者像在招帮手,他目前跟这个老者打得不分上下,如果再来几个像他这样的人,他应付不过来,如果借机攻击倾儿怎么办? 蓦然,一道虚影出现。 一名身着白色衣袍的男子站在一头妖兽的背上,他面冠如玉,手执一把铁扇。 “参见执法大人!”灰袍老者见到白袍男子,之间凌空跪下,朝着白袍男子行跪拜叩首之礼。 “山老免礼,”白袍男子手持铁扇摇摇,对着灰袍老者微微点头,旋即望向皇甫翊,眉头微微一皱,“就是此人闯入虚空世界?你竟然打不过他?竟将本座请来?” “是,请执法大人降罪,”灰袍老者的脑袋低得更低了,“此人是经过亡灵之王的认可带入虚空世界的,本来是可以相安无事的,可就是此人的妻子竟然在界门处修炼,席卷了太多的灵气,却不停下来,界门的禁制将会受到影响。属下劝说无效,能力低下又无法胜出,生怕因为打斗的原因伤了界门的根本,只好斗胆请执法大人出面平息。” “噢?”白袍男子望向天空那翻腾不休的灵气,脸色微冷,瞬间是直接飞上了灵气团的中央,手中铁扇直接往那灵气团一划,“既然如此,那就停下来吧。” “噗!” 就在白袍男子于空中用铁扇将灵气团划开的瞬间,山洞里原本静坐修炼的慕倾天顿时口吐鲜血,一条血箭自她的口中喷射而出,散在空中又扑簌簌地落下,形成一片妖冶鲜艳的血色。 “倾儿!”皇甫翊在见到那白袍男子的时候,顿时感觉到威压甚重。这种威压让他感觉有点气息不稳,这就说明了,白袍男子的修为有多么高,至少是目前的他无法到达的境界。在强者的面前,他尽可能地做出云淡风轻不卑不亢的样子,实际上,而且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山洞中慕倾天的情况。 而这白袍男子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于他出现的一瞬间再到打散灵气团,仅仅不过是在眨眼之间。而皇甫翊也没有想到,白袍男子会这么的直接,根本没有多废话,直接随心所欲地做着他自认为对的事情,不像那灰袍老者,好歹还会问问他们的来历。 失算了,真是失算了,这种失算让皇甫翊悔不当初。 不能让这白袍男子再破坏灵气团了! 皇甫翊心里想着,目色如剑如刀,身形爆起,他气势汹汹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直往白袍男子方向爆射而来! 白袍男子原本还在破坏着灵气团,见到一个黑影由小变大朝他的方向激射而来,白袍男子眉头微微上挑,声音浑厚,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于是,他停下了对灵气团的破坏,手中的铁扇齐齐展开,朝着皇甫翊便是一扇—— 那铁扇扇出来的数道气流瞬间散开,化作无数道扇子形状的刀光,直劈向皇甫翊! 白袍男子这一招只是想教训加震慑一下皇甫翊,好让他知道即使是得到亡灵之主的认可,也不能在虚空世界里为所欲为,因此,这一招,他只用了八成力。 火刀袭来,皇甫翊在半空中将身子扭成不可思议的样子堪堪避过那些火刀,风驰电擎地闪到一边。 此人太过强大! 仅是一招,就将皇甫翊逼得狼狈不堪。 白袍男子的速度太快,实力过于强大,皇甫翊的衣袍上有着被火刀划过的星星点点,被灼开了洞,瞬间满目苍夷。尽管他已经在尽力躲避,虽避过了要害,然而,难免还是被火刀散开的火星子给灼伤了,身上皮肉被火星子烫伤的地方,此时热辣辣地发疼。皇甫翊在堪堪避过白袍男子的招法以后,才抬眼望去。 只见那身着白色衣袍的男子,目光冰冷地朝他射过来,此人一言不发,但是,深沉汹涌的目光,却让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此人的境界定已超越了灵尊境级别,是灵王?还是灵皇?不管是灵王还是灵皇,对于仅是灵尊境的自己依旧是超然的存在。皇甫翊分析着,心开始往下沉。 而白袍男子见到皇甫翊竟然能以区区灵尊境三重天的修为避过他的一击,虽然他的招法才用了八成力,但境界的相隔不是一点两点,这让白袍男子对皇甫翊刮目相看,心底顿时生出了一丝爱才之心。他看向皇甫翊的目光中带着欣赏:“小子,你好样的。” 皇甫翊冷眸如刀,望向白袍男子的眼神带着敌意,抿唇不语。 “小子,别这样带着敌意的目光盯着本座,那女娃娃造出的影响太大,本座不得不将她的修炼打断,怪就怪她选错了地方修炼,怨不得别人。”白袍男子被皇甫翊这样盯着,心里也生出了一丝不爽,但他依旧耐心地解释道。 可皇甫翊丝毫不听他的解释,此人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大堆,无非是在为他刚才的举动寻个高尚的借口,既然伤了他的倾儿,就别在这惺惺作态!可二人的境界相差实在太远,皇甫翊仅是望了那白袍男子一眼,便急急地往慕倾天所在的山洞方向赶去,可就在此时,变故再生! 第123章 那就战吧 原本处于山洞之中的慕倾天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山洞之外,她的眼眸此时也由闭着而渐渐张开,清灵无波,纯净不染一丝杂质。她抬眸看向皇甫翊,再望向白袍男子,再往周围扫了一眼,缓缓闭上目光。一瞬间,灵气像疯了一样,猛地往她身上汇聚!她的身子渐渐地升到空中,接着,灵气汇聚,一下子又比刚刚提升了数倍。 轰隆!轰隆! 此时整个界门处都在颤抖,剧烈的颤抖! 白袍男子男子愤怒了,脸色大变:“小丫头,想找死吗?”他终于认真了,挥起掌,划破虚空,瞬间拍向慕倾天—— 这一拍,蕴含着天地间各种神秘的规则!石破天惊,开天辟地! 慕倾天于刹那间停下灵气吸收,她蓦然睁眼,抬起纤纤素手,身上瞬间金光漫天,迎上白袍男子的那一掌—— 境界的差别实在太大,而且在修炼中被强行打断,慕倾天其实已经身受重伤。迎上白袍男子的那一掌,是慕倾天最后的极限。 与此同时,皇甫翊已经掠到慕倾天的面前,将她紧紧揽住,落入那熟悉且温暖的怀抱中,慕倾天半睁着眸子近距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抹挺拔的身影。 身边一切一下子忽的都离她远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天地间,唯有那面目如画,身形萧杀的孤傲男子,热泪,在他抱着她的那瞬间,盈了眼眶。 “翊……”她轻轻地唤了声他的名字,喉咙像被堵塞了般,嗓音低哑。 “倾儿,你怎样了?”皇甫翊的黑眸汹涌起伏,焦虑地抹拭去她唇角的血迹。 慕倾天微微一笑,苍白着小脸道:“我没事。” “嗯。”皇甫翊的声音闷闷的,他的身姿修长,脊背挺直地玉立在半空,一袭谪仙般的白锦。此时,他的双手正紧紧地拥着慕倾天,仿若重获至宝般,五指收拢,动作轻柔,却不容松开,那张如玉的俊脸颠倒众生,眉眼冰冷,周围的天地,瞬间凝结起无穷无尽,摧毁天地的愤怒!他抬眼望向白袍男子,眼中带着滔天之怒:“伤我爱人,罪不可赦!” “嗯?”白袍男子微微一怔,瞬而眼中带着不屑,抬眸,目光似剑,笔直地投向皇甫翊身上,“无知小辈,妄敢逞强!” 随着白袍男子的话音刚落下,天上顿时劈下数道熊熊烈焰,眼前顿有一片耀目的火芒,如同鳌掷鲸吞的巨型手掌,又像是展开的一把扇子,火色猎猎,往皇甫翊二人扑头盖脸地掩盖而来。 皇甫翊只能拥着慕倾天狼狈闪避着,以白袍男子这样的修为,他不敢正面跟他交锋。 白袍男子见皇甫翊一再避过他的招法,冷哼出声,他身为虚空世界的执法者,一向身处高位受万民敬仰膜拜,断断无法接受被皇甫翊一再挑衅权威,原本出的招法由仅是告诫一番而变成绝对的杀招! 白袍男子一改先前漫不经心的态度,右脚踩着妖兽的背部稍微一使劲,源源不断的强大力量驱使着那头妖兽,妖兽仰天嘶吼一声,“唰”的一下,就超越了皇甫翊二人,巨翼伸展,浑身是劲地挡在他们的面前。 “外来者,死!” 白袍男子挡在皇甫翊的面前,铁扇一展,冷眼如刀地望向皇甫翊,冷冷开口。 皇甫翊的目光也是灼灼逼向白袍男子:“前辈,如今我妻子的修炼已经被你生生打断停下,人已重伤。如今,你还不打算放我们离去,是预备杀人灭口吗?” 妻子,是皇甫翊在心中对慕倾天的定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白袍男子冷眸横对不再多言,他身形一动,直接对着皇甫翊二人招法轰下! “砰!” 皇甫翊生生抗下了白袍男子的一击,顿时觉得神魂震荡,几欲离体。他的嘴角微微溢出妖娆的血色,而被他揽在怀中的慕倾天却是已经脸色苍白,眸眼半开半合。她靠在皇甫翊温暖的怀中,努力睁开眼睛,吃力地抬手欲抚上他的脸,心中微疼:“翊……” “倾儿,我没事。”皇甫翊心疼地紧握住慕倾天的小手,用灵气强压下翻滚的血气,对她微微一笑的同时,拥着她于半空中飘然落下。 “小姐!”原本处于半山腰的璃月见到皇甫翊二人,直接朝着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她站在皇甫翊的面前,目光焦急地望着慕倾天,“怎么会这样?” 皇甫翊不语,小心翼翼地将慕倾天送到璃月的身边道:“顾好她。”短短的三个字,却铿锵有力,饱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皇甫翊说着话,扫过来的眼神仅不过是云淡风轻的一眼,可璃月却顿时脊背窜寒,她立马接过慕倾天,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会!” 皇甫翊殊无笑意地勾了下薄唇,算是对她的领情。 旋即,他的身形直接掠到空中! 狂风吹过,衣袍猎猎作响! “小子,你是预备与本座打?”白袍男子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屑与微怒。 “不,我打不过你,”皇甫翊直接开口,“我但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晚了,今日,你们都必须将命留在这里!因为,”白袍男子顿了顿,旋即面露凶光,“你惹怒了本座!” “那就战吧!”皇甫翊不再多言,身后忽然燃起淡蓝色的滔天火焰,将他的身形衬得朦胧起来。 很快,于半空中风起云涌! 两个人的激战,身法都快到了极致,旁观者的肉眼完全跟不上。只见到两道流光一般的影子,不断在空中来回碰撞,无人敢靠近他们的战斗范围,因为力量的余波,足够让一般人粉身碎骨。 白袍男子一时不察,被皇甫翊占了先机,一招接一招的不要命似的打法让他一瞬间有点懵圈,竟被逼得剩下只防无法攻的场面。这一认知让白袍男子怒极,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屈辱般,他赫然抬眼,手中的招法于掌中向皇甫翊推射而出! “砰!” 皇甫翊被白袍男子出掌一击,正中胸口,“噗”的一口血猛然喷出,身子倒飞了十几丈远。 第124章 血腥弥漫 倒飞出去的皇甫翊并没有去管他自己身上的伤势,而是于半空中生生转身,再度往白袍男子方向直掠而来! “砰!砰砰!” 二人再度交手,皇甫翊此时的眼眸变得越来越黑,几乎没了眼白,此时的他,身上的气息变得十分诡异。他还没突破灵尊境三重天,而此刻气息却不断攀升,突然,瞬间到了灵尊境四重天,而且,还在不断攀升! 五重天! 六重天! 七重天…… 灵王境! 一重天! 二重天! 白袍男子一见,轻咦。 而在他一声轻咦中,皇甫翊已经扑向他,无影袭击看不出招式,无数的灵气化作片片刀刃,割破了白袍男子的衣袍。 “这是什么力量?”白袍男子再次轻咦。 他眼中的一个小人物,却不断让他惊愕。此时的白袍男子的怒气竟然因为皇甫翊的不要命的攻击而散去了许多,爱才之心油然而生。即便皇甫翊晋升到灵王境,也依旧无法对白袍男子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在白袍男子再度抬手化去皇甫翊的招法后,他突然淡淡开口,望向皇甫翊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的满意:“小子,你天赋不错,拜本座为师吧,本座可以考虑放过你一命。” 说话间的语气,犹如上位者的施舍。 “放我一命?那他们呢?”皇甫翊指向慕倾天等人。 “那真是太可惜了,那些人依旧得死。”白袍男子疑惑,不知道皇甫翊为什么这么问。 “那没啥好说的了,来战!”皇甫翊召唤着蓬莱秘术,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把玉箫。 “呜呜呜!” 下一刻,摄人心魄的箫声陡然响起,一时间,风卷云涌,天地变色! “天地规则,神之召唤仙器!” 白袍男子见到皇甫翊手中的玉箫,平淡无波的脸色瞬间一变! “轰隆隆隆……” 天空中仿佛突然破了一个洞,那洞里不断有着旋转着的气体,打着响雷,却不见雷点,而一条条化作绳索般的闪电却似乎长了眼般,陡然打在了白袍男子的身上。 “嘶!”一时避开不及,白袍男子的背部被扯开了一道口子,血色弥漫。 “该死!”白袍男子低咒一声,皇甫翊的箫相当奇特,可操纵天地规则更也令白袍男子收起轻视之心,那箫声中竟然能呼唤雷电,又在阵阵的声响中仿佛淬了音杀之力,似有无数的利剑,无形的剑正狠狠削向他。 他好奇地伸出手,攻向皇甫翊,想将玉箫夺过来。而在这一刹那,皇甫翊身形在半空中突然消失,而后出现在白袍男子的身后,全力一击—— 蓬莱秘术有利必有弊,他必须在接下来的一刻钟内解决战斗,并及时将慕倾天带走,不然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就是无法避免的死局。 他在等了这么久,便是等这一个机会,于是,近距离全部力量一击!近身搏斗有时候比任何攻击方式更有用! 不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和余力。可见,皇甫翊的心有多狠,是对自己的狠,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断。 白袍男子被再次击中,他瞬间狼狈地激退,而皇甫翊则是寻到了这个空隙,身子往后快速一转,于刹那间落在地上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慕倾天,欲快速遁走! 而白袍男子则是脊背挺直地站在妖兽巨大的背上,视线直直地投向皇甫翊,冷嗤道:“本座很欣赏你的能力,也有了爱才之心,但是,本座讨厌诡计多端的人!” 白袍男子虽然身上已经挂了彩,但气息依旧镇定,相较之下,呼吸紊乱的皇甫翊显得狼狈不已,但,面对着白袍男子,皇甫翊只是不服输地挑着笑,在这情况下,他的这点笑,令人意味不明。 白袍男子想也不曾多想,他讨厌一切未知的难以掌控的事情,更是讨厌有人挑战他的权威!他双目盯着皇甫翊半晌,他直接伸手,巨大的火球在掌心上形成。下一瞬,他没有迟疑,掌心推动,巨大的火球,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直接击向皇甫翊—— “砰!”此时倒飞出去的不是皇甫翊,而是在那刹那间将皇甫翊推开,而被白袍男子的巨大火球击中的璃月。 “璃月!月……”原本处在一旁从不打算帮忙的贺兰锋见到璃月受伤,突然像发了疯似的狂扑过去,他抱起口中不断往外溢着血的璃月,他的心突然好疼,仿佛被利刃狠狠剐着下般。贺兰锋不断地用手擦拭去璃月口中的鲜血,双手在不断地颤抖,他的声音微颤,“你振作点,你……你可别死啊……” 话未说完,声音先哽咽,贺兰锋再也说不下去了,将脑袋深深地埋在璃月的颈中,泪流满面。 “你……咳咳……别……”璃月气息不顺,吃力地抬起手轻拍了下贺兰锋,他对她的心意,她是感觉得到的,而他对于主子和小姐的疏远,她也是知道的。她从未怪过他,也不会去强求他什么,只是在她的心中,主子与小姐对于她来讲,不仅仅是主仆的关系,更多的是亲人,是朋友,是恩师。所以,她放不开,真的放不开,甚至是,愿意为了他们,而付出自己的性命,她是自愿的。 “璃月,你何必。”此时的皇甫翊抱着慕倾天走到璃月的跟前,眼中带上了一些痛楚。对于璃月,皇甫翊是从来没把她当作下人看待的。他教她修炼,教她武功,教她为人处世,还将她送到慕倾天的身边,对于璃月,皇甫翊更多的是带着师徒之情的,即使他不说,璃月也从未问起。 皇甫翊依稀记得那个从趴在路边奄奄一息的女孩拉着他的衣摆一脸坚毅的样子,依稀记得那于万千敌军之中以一人的绵薄之力奋力斩杀敌将,只为了他安心的令人心疼的女孩。而如今,却甘愿以血肉之躯为他挡下雷霆之击,是他欠了她的。 “主……子,璃……璃月……不怨任何……任何人,是……是璃……璃月自愿的,璃月希……希望你跟……小……小姐……都……都能够……好好的……” 璃月边说着话,口中便不断溢出血,一旁的贺兰锋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他固执地摇头:“璃月,嘘,嘘!别说了,别说了。” 第125章 灵识侵袭 “不……不,我要说……要说,再不……不说,就没……没机会……了……”璃月静静地躺在贺兰锋的怀中,此刻的眼睛乌黑发亮,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贺兰锋的样子,却慢慢地模糊不清,只是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话,那声音却越来越低,“贺……贺兰,你别……别怨小姐,我一……一直都……都知道你的……的心,我知……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意,我也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也曾经偷偷幻想着我们的将来,应该会特别的甜蜜,特别的美好。可是现在,那些幻想都破灭了,我无法承诺你将来,也给不了你将来了。原谅我,贺兰,允许我这么叫你,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无法陪伴你走完余生。来生,换我来寻你…… 此时璃月的生命力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仅剩的一点,也只能维持着眼神不涣散,静静的凝望着贺兰锋。 他们相隔如此之近,鼻息相交,而她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努力地睁大眼眸,定定的看着贺兰锋,那清澈的眼眸里满满倒影着他的容颜,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努力的看着他,想将他的眉目镌刻入灵魂,可无论她多么用力,随着生命的消失,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煳,而那双努力睁大的眼睛却已经瞳孔散大,此时她的眼睛虽然睁开着,可她的焦距已经完全消失,没了色彩。 “璃月……”贺兰锋心如刀割,伸手抚上璃月的眼睛,将她的眼皮轻轻抚下,那动作轻柔如同触碰一朵娇艳的花朵,指尖尽是柔情与缠绵。他湿润着长翘的睫毛,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极力的不让自己落泪,可奔涌的泪水依然砸落在了她的脸上。他紧紧地拥着她,似乎要把她揉进血脉里。 这一刻,时光好像定格,仿佛过了一辈子。 忽而,贺兰锋仰天撕心裂肺的高喊一声:“璃月!”那声音哀怨清绝,震得人心中一痛! 而后,他缓缓地将璃月放在地上,目光深情缱绻地望着她,双目慢慢染上了腥红。旋即他起身望向那立于高空噙笑看戏的白袍男子,眼中的怨恨滔天,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身子凌空直接癫狂地冲向白袍男子。 硬碰硬,他不是白袍男子的对手,可那融入了他身上灵魂之力的暗器,是足可震慑高阶强者的存在!因为贺兰锋主修的,从来不是灵力,而是精神力,他是太行大陆上少有的灵魂师!是可以媲美空间阵法师稀有的存在。 可他精神力的根基不稳,这灵魂师的天赋挖掘都比较晚,一般女子要过七岁,男子过八岁之后,身体不再如同稚儿,肾气实,长发更齿,精神力的天赋才会显现出来。而贺兰锋所在的贺兰家族致力于武道灵修,对于其他特殊天赋的人不置可否,并没有花大量的时间去培养贺兰锋这样的灵魂师,导致他不仅修为不高,精神力也不足,更是沦落到后面被家族人亲手追杀的下场。 可即使是贺兰锋的精神力不足,但猛虎死前的最后一击往往是惊人又致命的,稍有不慎便会溃败。 当贺兰锋凌于半空之中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出奇招,无数的融了他精神力及燃烧的灵力的暗器纷纷击向白袍男子。而贺兰锋的修为在白袍男子的眼中弱如蝼蚁,那些暗器即使落在他的身上,也对他无法造成伤害。但往往,败就败在太过轻敌。 那些暗器在接触到白袍男子的瞬间尽皆化为星光点点,被那些光亮照射不及,白袍男子瞬间感觉走有一股灵识刹那间飞射而来,直直的钻入了他的大脑。 精神力! 这一认知让白袍男子勃然大怒,他一拂衣袖,便是一股强大力量顿时击向贺兰锋。 贺兰锋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直接摔落在地,挣扎了几下,就再也爬不起来。 而立在妖兽背上处于半空中的白袍男子此时的面色已经完全狰狞。他只感觉被这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得一个趔趄,身子微微向后仰,稳住身形同时脸色铁青。他此时暴怒异常,可越是情绪起伏得越大,那股钻入他大脑的精神意志就窜得越快!突然,白袍男子觉得大脑一沉,眼前开始发黑。 他本身的脑内的神识正在与这精神意志抗争! 白袍男子拥有超过灵王境的修为,那神识也是十分的强大。而贺兰锋因为是灵魂师,那精神力的修炼自然比常人强得多,即使他的境界才仅仅处于灵宗境的初阶状态,那精神力却是可以震慑越两界甚至越三界强者的存在,因此灵魂师在太行大陆上的地位与空间阵法师一样都十分的尊贵无比。只不过灵魂师除了精神力攻击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存在,而空间阵法师则可以排兵布阵呼风唤雨,其地位自然更受统治者的推崇。 “啊!”白袍男子越在暴怒的边缘,那精神力对他灵识的侵袭就更严重!两股力量在他的脑海里仿佛要穿过每一根大脑神经汇合,就好像日食,抬眼被一点点吞没,他的整个大脑都在一寸寸的渐渐变得昏暗。他的眼睛黑色的瞳仁竟然在一点点放大,似乎要将眼白全部霸占!白袍男子的眼睛变得几乎一片黑暗,实在是太可怕,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灵识侵袭!白袍男子口中发出了野兽一般可怕的嘶吼声,面目变得狰狞,抬手就是一掌朝着前方劈去—— “轰——” 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声落下,整个界门处都颤了几颤。灰袍老者一脸惊悚地望着那个被他守护了上千年的界门处竟然微微裂了一条缝! 这可了不得! 界门一旦被破,虚空世界就会直接呈现在众人的面前,不再带有神秘感不说,还会影响众神的转世回归! 这可要出大事了! 灰袍老者脸色青白一阵,身形在原地立马消失!他得赶紧去找小世界里的住民,只有那些神君或者上神住民,才能阻止失了理智的执法者,也只有他们,才能修复界门裂缝! 第126章 上神之力 而此时的白袍男子根本就不知道他要保护的界门被他自己劈开了一条缝,他如今脑海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痛楚,仿佛有千万只蚊子在嗡嗡嗡的飞着,让他想要将头掰开,将这些蚊子全部释放出来!他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嘶吼,这一股嘶吼声将他身体里积压忍耐的爆发力全部爆出来,脚下的妖兽一时间承受不住他的滔天伟力,哀嚎一声直接被震飞!可白袍男子不管不顾,就算他的脚下没有妖兽,他照样可以凌空飞行,他的脑子没有任何规划好的路线,就这样在空中忽上忽下忽远忽近,他受不住大脑那种千万只蚊虫飞舞的折磨,顿时整个身体朝着界门处撞了过去—— 就在白袍男子即将撞上界门的同时,界门处突然显出一抹颀长的身影。 那是赶来要见爱徒的噬天上神! 只见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瀑乌发束着白色丝带,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望向白袍男子,那眼眸中有着不可抗拒的上神之力蓦然从他的目光中激射而出! 噬天上神那浑身代表着正义的力量不但比灵修还要纯净,更似汪洋大海一般不可估量!在白袍男子的头却在要撞上他的瞬间硬生生的刹住,发丝都已经触碰到了他的锦袍,却还是停了下来。 白袍男子睁着一双没有眼白的眸子,顿时僵住了,毫无知觉般呆愣在地。 而噬天上神则是手上托起一团金光,直接抚上白袍男子的灵台处,双目坚定,金光大盛!只听得他浑厚的声音响彻云霄,那一声声呵斥震慑人的心神,只听得噬天上神大喝三声:“退!退!退!” 白袍男子离噬天上神最近,猛地狂吐出三大口鲜血。噬天上神的三声大喝飞入白袍男子耳里,他只觉得自己的神识是一帆波涛汹涌之中的孤船,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浪涛冲击,让他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而当这三声浑厚的大喝传来,震得他狂吐出三口心头血,但却让白袍男子心中一喜!他那快被吞没的神识终于仿佛抓住了一根绳索,又好似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之下,终于从厚厚的黑云之中探照下来一束光。他知道这是他的方向,是他唯一能够挣脱苦难的机会,是他最后的救赎! 于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奋力的朝着这一束光奔过去—— 渐渐的,白袍男子漆黑的双瞳,那诡异的黑色终于变得浅淡。他一点点地啃噬着神识之中的入侵者,将之驱逐了出去。终于,白袍男子的眼睛彻底恢复了清明。他一抬眼,便看到冷若冰霜的近在眼前的噬天上神,突然浑身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只是立马低头作揖,声音微颤:“参见噬天上神!” “承朔,你大意了。”噬天上神定定地扫了白袍男子一眼,身形一动,下一秒便已立在贺兰锋等人面前,而那温厚却又似乎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幽幽然飘进白袍男子的耳中。 白袍男子呈了噬天上神的恩,虚心地望了眼那界门处的裂缝,他的脑子一恢复清明之后,便已经知晓他自己于不理智的状态之下做出的错事,白袍男子顿时冷汗淋漓。 破坏界门,可是大罪! 而此时的噬天上神丝毫不去管界门处的裂缝,也不去在意追责白袍男子的执法过失。他如同玉人般立于贺兰锋的面前,望着这一地的血色,漠然开口:“是你,使用了精神力攻击。” 噬天上神的这一问,带着肯定你语气。 此时的贺兰锋眸眼半张半合,只觉得他大脑每一根神经就像被一只手狠狠一扯,疼得他几欲昏厥。此时他早已将身子挪动到璃月的身边,紧紧拥着她,极力的咬着舌头,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听到噬天上神的问话,贺兰锋根本不想回答他。 见问话无果,噬天上神转身望向皇甫翊,旋即,目光又从皇甫翊的脸上转到他怀中脸色苍白,闭眼昏迷的慕倾天的脸上,双目深邃闪着别样的光芒:“今天本圣跟落雪神君下棋,隔离了对于外界的五识,要不是见到界门处上空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身份地位至高无上的噬天上神,意外地对皇甫翊解释了一番。他这解释,看起来好像是对皇甫翊说的,实际上是对慕倾天说的,虽然不知道昏迷中的慕倾天听不听到他的解释,但噬天上神从来不去理会别人的眼光,也不会去在意别人对他有着什么奇怪的说辞,他一向都是随性而为。 皇甫翊听着噬天上神的话,他面目如霜,不语,只是将怀中的慕倾天紧紧揽了揽。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脱力,半跪在地,依旧是紧紧抱着慕倾天的姿势。 蓬莱秘术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催动天赋晋升境界,可那毕竟有时限,过了那段时间后将会境界大跌,一个月内不许再动用灵力,否则将会有性命之忧。如今,他只感觉眼前一阵阵恍惚,却始终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他将自己的舌头咬破,那溢出的血色染红了他的衣领前襟。见到噬天上神,他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即使在噬天上神的身上,他感觉不到杀意,但此人惦记着他的倾儿,让他更加担心。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怕是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想到这,皇甫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咦?小丫头在这里还有了奇遇?”耳边的声音传来,皇甫翊猛然睁开眼睛,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上一轻,本是被他揽在怀中的慕倾天此时却被噬天上神抱在了手上。 “倾儿!”皇甫翊眼中带着万分的焦急之色,直起身子欲往噬天上神的方向扑去。而他一站起来没走两步却一阵趔趄,跌扑在地,久久未能起身。 “尔等这是何意?”噬天上神见皇甫翊不管不顾地朝他扑来,眉头微皱,满脸疑惑。而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淡淡地扫了皇甫翊一眼,将慕倾天的身子虚托在半空中,金光将她笼罩在内。伴着金光大盛,噬天上神的声音也缓缓落下,“本圣从来不夺人所爱,也不强求于人,尔等不必对本圣存有敌意,本圣不会滥伤无辜。” 第127章 泪落无声 距离界门处的数千里外。 有个占地辽阔的山脉。 那里青山起伏,峻岭连绵。 很多地方云雾蒙蒙,古林参天,野兽出没,深不可测。 夜晚中,密林瘴气很多,一眼望去白芒一片。 月色沉静的升上来,将这山谷里的一泊池水照得碎银万点,水下的世界依旧是静谧的,一些水草无声飘摇,银色的小鱼从脚底游过,簌簌的痒。 这是个宁静的、无人打扰的世界,是慕倾天现在想要的世界。 此时的她浮在水中,长发散开,丝丝缕缕水草般飘荡,身上的伤口被水冲刷着,一些凝结的血块被冲开,淡淡的血色洇开来,将身周的水微微染红。那些早已麻木的细碎的疼痛,被这般森冷而巨大的刺激唤醒,慕倾天猛然全身都痉挛起来,缩成一团。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如同在娘胎里的胎儿,用原始的姿势护住自己的要害,护住自己的心,慕倾天深深地蜷缩着,手按在心口的位置。 那里,有着巨大的疼痛,超过如今身体上所有疼痛的总和。 她的思绪在疼痛之中瞬间飘得很远,把记忆倒回到了几个时辰之前。 那时候的她因为在修炼中被强行打断,她身受重创,于修炼之中强行醒来。身上的灵力犹如烧开的水一样不断沸腾,那翻腾不休的灵气让她感觉身上犹如千万只虫蚁在撕咬,她需要发泄,急需战斗。而在她心神混乱的当时,半空中突然有一只手掌带着毁天灭地的滔天伟力直接往她这方向狠狠盖来,这是个好机会,为了避免因为灵力在体内沸腾而将身体撑爆,她毅然决然的迎上了那一掌! 此后,虽然将身上的灵气大量释出,但毕竟因为境界相差太远,她在猛然狂吐出几口心头血,于半空中如同布偶般飘然落下的时候,落入了她一直熟悉的温柔怀抱,那是在她心中早已扎根的男人,即使在如此的危机时刻,有他在,会很安心。 于是,她昏迷了过去,此后的事情一概不知。 而在慕倾天再度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满地的一片猩红,仿若经历了无比血腥场面,嗅入鼻中的满是空气中带着铁锈味道的血腥味,抬眼望去,是皇甫翊一脸绝望而焦急愤怒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 就在慕倾天疑惑的时候,忽有一阵十分浑厚而又带着些许温情的声音传来:“女娃娃,你终于醒了。” “噬天上神?”慕倾天此时才发现她凌于半空中,被噬天上神虚托着。 “嗯,”噬天上神见慕倾天醒来,脸色微松,将她缓缓放下。 后来,从皇甫翊的口中,从她自己看到的情景之中,她知道了自从她昏迷后到醒来所发生的所有的一切。 想到这,浮在水面上的慕倾天忽然深吸一口气,将身子缓缓下沉。 璃月没了…… 这是对于她来说最大的疼痛!仿佛她的心口被狠狠剜去一块肉,从此无法愈合。 最后,她被皇甫翊带走,却无法带走璃月。那个曾经笑容甜甜的女孩,她的好友,从此被沉在岁月的长河之中,永存于虚空世界的界门处。而那个一路陪着她走来的北国的年轻将军,虽重伤不及死,却脸色坚毅,不愿再离开,只在原地做好了一抷丘墓,默默将璃月葬好,而后盘腿坐在那丘墓旁,大有一坐万年的趋势。 慕倾天见此,心里更是被狠狠灼了下,泪水不自觉地流出,却被皇甫翊直接带走。 璃月…… 原谅我不能在这里陪你,原谅我还无法为你报仇,我还有太多背负的未竟的事,需要与你就此作别。 再见了,我的朋友。 慕倾天被皇甫翊带走了,掠于风中呼呼的声音吹散了她眼角晶莹剔透的泪,她满脑子的轰轰响,犹如失了灵魂般的麻木。 从此,她只能带着疼痛的记忆上路,以后的每一步都会带着记忆新鲜的血痕,如同走在刀尖之上,步步疼痛,步步退缩,最终走歪了原本笔直的道路…… 慕倾天捂住心口,仰起头,在透明的水中,一个看不见泪水的哭泣姿势。哭吧,她允许自己软弱的哭一次,将这一路走来的孤勇与悲戚,都化作泪水,和这里的千滴万滴水珠,永远的融合在一起。 今夜,只有这山谷中的这一泊池水,会记取她这一次流泪,而她,亦会记住这一刻水波激起的浑身伤痛,记住那些在背后翻云覆雨,赐予她这般疼痛的始作俑者。 池水清澈,月色极具穿透力的射进去,照亮那一方碧色中长发飞散的少女,照见她女神般的玲珑躯体苍白容颜紧闭双目,照见她微微翕动的长睫,那些不愿让人看见的泪水,流在了碧水中央。 月色无声,泪落无声。 “噗通”一声,本在岸上静静等着慕倾天的皇甫翊急了,他一下子也扑入这寒冷的池水之中。 他刚刚跃进池中,入水的刹那隐约看见雪白的身体一闪,如一条游鱼般滑过淡蓝的水波,瞬间消逝在他视野。 皇甫翊一急便要追过去,头顶却传来有人上岸的声音。 皇甫翊又赶紧浮上来,一眼看见月色下,雪白而玲珑的女体一闪,闪入浓密的树荫后,池塘边的青石上,留下一排纤巧的脚印。 他静静地泡在水中,怔怔的盯着那排脚印,想着刚才从水中冒头刹那惊鸿一瞥,隐约看见纤细美好的身体,冰肌雪肤,曲线精致,看见晶莹的水珠从更为晶莹的背部悄悄滑落,一路向下,滑向那些挺翘的,纤长的部位…… 他怔怔立着,泡在水中的身体冰凉而掌心却灼热,他下意识的伸手,虚虚向前一握,似要想握住一个精灵般飘走的身体,却最终握着一手流动的水,从指缝里缓缓泻尽。 撒开手,皇甫翊默然往上爬,眼光再次扫过那几个脚印,脚印旁淡淡的粉色血迹瞬间攫住了他的目光,他知道这是慕倾天身体里流出来的血,那些狰狞的伤口,写满如花的生命…… 他立在青石上,心底突然如被石块砸了一下,四分五裂的痛了起来。 第128章 独自去闯 皇甫翊默默上前,将那抹纤细的身影揽在怀中。他宽大的锦袍将慕倾天罩在里中,给她营造了一个黑暗而安静的空间,嗅着属于皇甫翊熟悉的气息,慕倾天的心思也渐渐沉静下来。 二人并拥而坐,面前的火堆散着温度,将慕倾天苍白的脸也映上了几分红。 就这样静静地互相不说话,直到月上中天。 等到火堆灭了,本是窝在皇甫翊怀中闭眼睡着的慕倾天猛然睁开眼,那眼中哪里还有睡着的朦胧,她微微侧首望着皇甫翊那俊美的睡颜,一段时间的奔波下来,他的脸上明显有了疲惫。 慕倾天主动亲吻了皇甫翊的嘴唇,那眼眸霎时温柔如水。很快的,皇甫翊闭着眼的长睫微颤,似是要清醒过来,慕倾天眸中带着坚定,伸手在他的身上点点了,然后起身,回首望着再度沉睡过去的皇甫翊,眼中带着不舍的眷恋。 而后,大步离开。 慕倾天根本不会去担心皇甫翊会醒过来,因为她知道他境界大跌,元气大伤。她也不担心她走了,皇甫翊会遭到什么危险,因为骷髅兵王霆之从此刻起会一直护着他。 为什么慕倾天她要独自离开呢,因为她跟噬天上神做了个交易。 在噬天上神用金光催醒慕倾天的时候,他便已经传音入密给了她。因为二人都同为噬天剑的主人,所以噬天上神知道了慕倾天必行的目的。他告诉慕倾天,亡灵兵王已在千年前就已经随着众神的消失而死去,而它的血魄内丹被藏在众神之墓的落伽殿中,要取得血魄内丹,就必须得到落伽殿守护人的认可,并且将其打败,进入落伽殿得到里面众神的传承,才能将其血魄内丹取出,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噬天上神告诉慕倾天,他可以带她去到众神之墓,但传承需要她自己去悟,谁也帮不了她。而对于此举,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慕倾天必须答应做他的徒弟,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知道这落伽殿的凶险,前路厄象重重,慕倾天不愿意皇甫翊陪着她去冒险。她不去管皇甫翊醒来之后会有多么的愤怒,但她依旧把所有的想告诉他的话全然打入了一个纸灵鹤之中。她不想瞒他,骗他,可她又想他能够平平安安的,所以她求霆之留下来陪着他,如果噬天上神真的有心帮她,送他出了这个虚空世界,她会更加感激。 而霆之最开始就是要跟着慕倾天离开亡灵之地,虽然因为他们的原因而入了虚空世界,但他严格意义上是不受制于慕倾天的。所以,它可以冷眼旁观他们的血腥战斗,也对于璃月的死没有丝毫的触动,对于早已见惯人间生死,存活了上千年的骷髅兵来讲,这些,都比不上自由,因为骷髅兵不死不灭。 但是,意外的,霆之竟然答应慕倾天愿意留了下来,至于它的心里还有其他什么的想法,慕倾天自然一概不知。 此时的慕倾天已经离开山谷,山谷外,有一人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睁开了那双代表天地正义的眸子。 “你来了。”噬天上神对着慕倾天微微一笑。 对于慕倾天,噬天上神是和善的。他是这天地间第一个审判者,也因为如此,他无法娶妻生子,没有后世传人。他曾经很遗憾,若自己消失于这天地之间,他一生的追求与努力没人继承,将来是不是都尽化成烟?如今众神即将转世归来,众神一归位,他们这些虚空世界之人就会消散,将他们此时守护的东西以及所处的位置全然拱手给出。所以,噬天上神是希望有一个继承人的,当见到慕倾天能够使一向桀骜充满怨气的噬天剑认主时,噬天上神更是坚定了慕倾天是他继承人的想法。 众人皆说师父找徒弟容易,徒弟寻师父难。实际上,噬天上神并不这么认为。 应该是师父要寻得一名真正的徒弟难,而徒弟寻师反倒是容易了些。 慕倾天缓缓在噬天上神面前站立,淡淡道:“我来了,而你要遵守承诺,带我去落伽殿,而且,保证皇甫翊的安全。” “那是自然,本圣一诺千金。”噬天上神想也没想便直接答应,“本圣会去问他的想法,若他想离开虚空世界,本圣会送他出去,若他想留下来,本圣会亲自教导他招法,等你接受传承归来,拜本圣为师。” “好,一言为定。”慕倾天目光灼灼地望向噬天上神。 “一言为定。”噬天上神点点头,身子凌空而起,宽大的衣袖朝着慕倾天一抚,金光过后,原地已经没了二人的身影。 虚空世界里的时间是自己定义的,日月星辰也是这里的住民变出来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几个时辰,又好像是过了几天,噬天上神带着慕倾天来到了一处满地长着半人高杂草的地方,驻足。 “这里,就是众神之墓的入口了。”噬天上神深深看了慕倾天一眼,伸手朝着某个地方,指间轻轻一弹—— 轰…… 巨大的响声。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那洞口处不断变幻着蓝色的光芒。 “入口?”慕倾天见此一惊,直觉危机。 “没错,本圣只能送你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得你自己闯了。”噬天上神目光灼灼,望着慕倾天的眸色意味不明。 而原本稳定的空间,经过噬天上神的一弹,此时气息极为混乱,地上的石头都纷纷被那黑洞吸了进去。 “这是空间乱流!”慕倾天惊。 “没错,”噬天上神此时却十分平淡地陈述,眺望着一个方向,“往里边走,即会到达众神之墓的深处,落伽殿,就在那里。” “如此危险重重……”慕倾天喃喃,忽而对着噬天上神诡异一笑,“你就不担心我死在里面?” “找不到传承,死了也不可惜。”噬天上神望向慕倾天,“死在里面,那就证明你太弱了,本圣识人有误。” “……” 慕倾天顿时无语,不管前面有何危险,她都势必要闯一闯的,难得她想跟这个所谓的上神胡扯些话,没想到这个狗屁上神这么无趣,变相的在说她太弱啊,可就是弱嘛,有什么办法呢。 第129章 空间乱流 “本圣走了,一切你自己好自为之。”噬天上神不再去看慕倾天,身形直接在她的面前消失。 慕倾天愣了愣,她本来还想问,不过一瞬间,这噬天上神竟然不理会她了,直接走人?这突然的变故,真是让她抓狂。 慕倾天有点郁闷的在原地坐了下来,居然不走。 时间悄悄流逝,约过了两刻钟。 噬天上神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上还拿着一张地图,望向慕倾天的眼带着些许的无奈:“丫头,这是进入落伽殿的地图,虽然不是很全面,但多少对你有些帮助,本圣希望你,活着出来。” “多谢。”慕倾天从噬天上神的手上取过地图,小脸露出了感激之色。 噬天上神对着她点点头,然后再次消失,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慕倾天拿着地图对比着入口处仔细打量,脸上露出了认真。此行凶险万分,第一关就是必须闯过这个空间乱流。 心神定了定后,慕倾天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那黑洞瞬间将她吸了进去,很快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数千里外的一个山谷内,皇甫翊正目光冷冷地盯着霆之,手中的纸灵鹤已经被他捏得变了形,他压住内心的愤怒,道:“所以说,她就这样独自去闯众神之墓?” “没错。”霆之点点头,“她让我转告你,等她回来。” 听了霆之的话,皇甫翊不语,他的目光看向远处,那里有着一抹金光突闪而来:倾儿,说好的不丢下我一人,你还是食言了。 而此时,在众神之墓入口处,空间乱流层。 慕倾天跟着噬天上神给的地图,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周围因为没有日月星辰的测算,她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慢慢变得疲惫起来,就好像跟人大战了几场却没有休息一样,精力透支。 越往里走,慕倾天渐渐的发现,噬天上神给的地图不管用了!原来是因为空间乱流的原因,早已将原本的路撞开又覆盖,安全的空间夹缝因为气流的变化而变化着,而地图是死物,根本无法灵活运用。慕倾天只能根据地图上标记的安全点来查找准确的空间夹缝的位置,这样一来,她必须时刻精神高度集中。这样的持续精神高度集中地躲避空间乱流,就算是上神也不敢随意说如入无人之境,更何况仅仅才是灵宗境八重天的慕倾天。此次她的修炼,虽然看起来引起了天地变化,可她在修炼中被强行打断,那原本在脑内慢慢变成实质化的微妙感觉瞬间消退,没有走火入魔就已经是万幸。 而慕倾天不知道的是,因为这次的修炼,她体内的灵力变得更加精纯了,精纯到如同创世神初期的混沌灵力一样,那样的纯净。 这种纯净的灵力可以让她在空间乱流之中准确地发现空间气流的变化,然后安全地穿梭在空间夹缝之间。如今她对于灵气是格外敏锐,极为细小的变化都可以察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慕倾天觉得她可以在此地立马倒下去长睡不起。 她太累了,那种累不是体力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精力匮乏,导致她整个脑子都懵懵的,凭着本能在避开危险。而就是这样子的极限挑战,慕倾天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的浑厚,有些睥睨天下的凌冽。 终于,慕倾天的脚踏上了坚实的土地,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凝重地望着前方,喃喃道:“这众神之墓果然难找,这里根本不是人类能来的地方,就算是妖兽,怕是在这里面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慕倾天只得细心观察着前方,寻找那少得可怜的规律,因为再过百余米,那里的空间乱流,更加危险,又无迹可寻! 而除了空间乱流不止之外,还有雷区。想要过去,除了要小心空间乱流外,还要不断留意空中雷电的变化。 那狂暴嘶吼的雷电,犹如银龙,劈落时像要毁灭一切,惊天动地!若稍不小心,被雷劈中,瞬间就没命了。 慕倾天冷冷地望着眼前的路,稍稍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勾起嘴角,她的目光比起之前更加凌厉了几分。 只一瞬间,慕倾天身形一动,踏步而进。 此时的慕倾天早已在心中把握好了各种微妙的规律,她的速度慢慢飙升,这种往前直冲的样子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不知死活! 突然,在慕倾天的头顶上慢慢形成了一团乌黑的雷电,悄悄地尾随着慕倾天快速移动的身影,仿佛有眼睛般将慕倾天移动的规律锁定,然后,轰! 一道闪雷,瞬间轰上慕倾天! 就在那雷电即将落下的瞬间,本是快速在移动中的慕倾天突然消失了,闪雷落下轰的居然只是她的残影! 十余丈外,骤然出现了她的身影。可偏偏她还没站稳,那里竟然是空间乱流! 慕倾天经过多日的精神力的训练,早已处变不惊,只见她冷静地施展秘术,数息间,退回了原地。她盯着前方,脸色阴沉,邪气开口:“还真它娘哩危险!” 比起之前的不同,就是这次的空间乱流中还夹杂着雷电的攻击,这让慕倾天的心中升起了十分不详的危险感。可她又不得不闯过这个空间乱流,否则只能枯坐在这里等死。 对了,坐? 慕倾天眼前一亮,是啊,她根本不用在短时间内拼命,这样没有休息的无休止的往前冲简直就是在玩命! 想到这,慕倾天仔细地打量着前方。发现这空间只是在深处不稳,在外面还算比较稳定,暂时可以歇息一会。但这种稳定也不是绝对的,随时可能会有变化。因此,她需要时刻保持一份警惕,留意周围空间气流的变化。于是,慕倾天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她懒洋洋地伸了伸脚,斜躺了下来,她分出一点神识罩着四周,然后直接闭眼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歇息了,她是真的累了…… 慕倾天这一睡,睡了好久,不知是几个时辰,还是几天,谁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而这空间气流呢也很有脾气的没有再度不稳定,让慕倾天踏踏实实的睡了一场好觉。 而在虚空世界的某一处,噬天上神望着眼前曲膝跪地,面色坚毅的男人,神情莫测。 第130章 残酷训练 “你说,你想变强?” 噬天上神居高临下地望着皇甫翊,说实话,他要不是因为答应了爱徒,他根本不会收留这个男人,更别提打算要教他招法了。 “是!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变强。”皇甫翊目光熠熠地抬眼望向噬天上神,“只有变强,才能留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你可知,那女娃不一定能够得到传承,活着出来。”噬天上神淡淡说着话,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知。”皇甫翊的眼眸忽而变暗,旋即冷冽如剑,“不过,我信她。我信她能够突破一切的障碍,我信她能够征服一切的困难,我信她如同信我对她的感情一样,为了爱,她定会平安回来。” “很好。”噬天上神听了皇甫翊这段话,脸上微微一笑,竟然有些释然。旋即,他伸手响指一打,下一秒,一名身袭一身青衣的男子当即显现在二人面前。 “参见噬天上神。”青衣男子对着噬天上神恭敬地抱拳作揖。 “落雪神君,你来了。”噬天上神对着青衣男子点点头,此人正是经常被噬天上神抓去一起下棋的落雪神君。 “上神呼唤,落雪怎敢不至。”落雪神君的头低得更低了。而见到落雪神君此举,噬天上神不以为然。他深知这落雪神君太过妖孽,从他的成长开始就带着许许多多的传奇色彩,若将皇甫翊交给落雪神君,想必落雪神君必能将其磨砺成一把利剑。想到这,噬天上神对着皇甫翊淡淡开口:“汝若想学艺,先跟落雪神君学起。” “晚辈谢过噬天上神。”皇甫翊听此,眼前瞬间一亮,拜过噬天上神后直接转向落雪神君,“拜见落雪神君。” “免。”落雪神君淡淡开口,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这让皇甫翊以为,落雪神君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肃的伟君,结果在不久的日后,他才发现,原来这落雪神君是位十分任性且又仁慈的伟君。 皇甫翊随着落雪神君走了,而噬天上神也没有去过去关注他,可骷髅兵王霆之大王就不干了,它原本以为留在噬天上神的身边可以多少修得一点福泽,结果却悲催的发现,噬天上神他老人家没事竟然都跑去种草去了,害它无法随他修行,一点福泽都拿不到。所以,霆之大王打算偷偷逃走,去找被落雪神君带走的皇甫翊。 后来,霆之大王是在一个绝高的山顶上见到皇甫翊的,那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比起三天前,皇甫翊狼狈了不少。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无数,霆之大王去的时候,一群龙正围着他群殴。 没错,是龙!而且真的是实实在在的群殴! 落雪神君的真身是条青龙,是管理沧州河的龙王的幼子。众神覆灭之后,上古的神兽之族也随之凋零。而龙族作为上古神兽族群当中的领袖,繁衍下一代的重担也是重中之重。落雪神君作为如今龙族的族长,他疲于沧州河政事,修为上并没有再精进,而他与噬天上神不同的是,他是条实实在在的依旧还活着的真龙。而那十几条围殴着皇甫翊的龙,则是他的龙子龙孙们。 此刻,正有十几条龙包围着皇甫翊一个人打,下手那叫一个凶狠,皇甫翊再厉害也架不住这种打法,就在霆之大王来的时候,他被其中一条龙偷袭成功,一记龙尾扫下了山崖! “小心!”下面可是万丈悬崖,云层都在这座山峰的半山腰,从这里掉下去,神仙都活不了!霆之大王见此目眦欲裂,大喝出声,迈开它的两条小腿,便直奔悬崖边上。 霆之大王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对皇甫翊如此紧张,或许是因为相处久了而产生了友情,也或许是因为它答应了慕倾天要保皇甫翊周全。 可还没等它奔到悬崖边,一道灰色的身影就闪电般的攀了上来。 不是皇甫翊又是谁? 此时他一身的白色锦袍已全然破了洞,雪白的锦缎在十几条巨龙的围殴下变得皱褶灰黑,可他丝毫不惧,脸上的神色依旧坚毅。 而方才偷袭他的青色巨龙的声音大如钟鼓:“刚才不是才让你小心了吗?结果你还是没躲过这一招,不行,你的动作还是太慢了,再来!” 说着,又是一个尾巴扫过来—— 皇甫翊见巨龙的尾巴扫了过来,一个闪身灵活的躲过了巨龙的袭击。其他几条龙立刻加入了进来,又变成了之前霆之大王看到的情况。顷刻间,皇甫翊腹部又被扫中,他勉力地单膝跪地,抹了把嘴角的血迹。 “慢!还是太慢!人类,你难不成就不能快一点吗?没用!”一条青绿色的巨龙怒吼道。 皇甫翊出去了那也是太行大陆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在哪里不是众星捧月?而且他从小到大,都是天才的代表,更是人人向往的蓬莱仙境的圣尊。这样的人,何曾受到过如此怒吼?皇甫翊倏然眯起了那乌黑的眸子,旋风一样攻向青绿色的龙。 那龙没料到他会爆发如此力量,险些被他攻了个正着。 群龙立刻围了上去,生生拦住了皇甫翊的攻势。而其中一条龙趁着皇甫翊正应对前后左右攻击的时候,从背后偷袭,一爪子抓在了皇甫翊的背脊上。 “嘶啦——”皇甫翊背脊上的衣服被锋利的龙爪撕得粉碎。 五条狰狞的血痕出现在了皇甫翊的后背上。此时,霆之见到皇甫翊的后背,那眸眼顿时缩成金针麦芒—— 皇甫翊的后背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其中龙爪的印记更是新的叠着旧的,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痛。 “你的空间之术呢?你的音杀观微呢?不是讲了很多遍了,除了手脚上的武力,你还需要用智力!智力懂不懂!你的敌人不可能永远和你单打独斗,要斗智斗勇知不知道?万一你遇上了一群你怎么办?”一条紫色的巨龙喷着气,大声吼道。 皇甫翊身上刚刚擦干净的血痕又流出了血,他抹了下血迹,坚定的抬起头道:“再来!” 第131章 快速升阶 “人类,你很不错,比本君的一些子孙们还更有天赋。”山顶上,落雪神君突然出现,他一袭青衣,如神祗降临。 “族长大人。”十几条巨龙在看到落雪神君后,纷纷停下来,于半空中落下来幻化为人形,上前抱拳作揖。 落雪神君不语,淡漠地扫过眼前众人,眼中丝毫不掩饰对皇甫翊的赞赏之色。这人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在他这个活了上万年的落雪神君眼中,连他年纪的零头都还不到,竟小小年纪能有灵尊境的修为,实在是令人叹慰。此人为了变强,竟然敢在众龙子龙孙面前以一敌众,实在后生可畏,搞得他都想收下这个人类作为弟子了,也不知道噬天上神有没有看中这人类的天赋,如果没有,那他落雪神君就收了。纵然心思百转万千,落雪神君的面上依旧保持着淡漠不变的神情对着众龙道:“休息,休息半个时辰。” 霆之大王立刻身形一闪的冲到了皇甫翊的身边:“你没事吧?” 进入休息时间,皇甫翊脱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剧烈喘息。 整整三天了,他已经整整三天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了,别说睡觉了,连饭都没有吃一口。每次休息的时间都短的可怜,休息一会儿立刻就开始群龙围殴,这些龙都是龙族的高手,每一次都能找到他薄弱的地方。这种训练残酷的超乎人的想象,但不得不说,这三天的时间里,他的进步非常明显,有眼睛都能看的到,在自杀式的魔鬼训练中,每天他的修为境界都有所突破。 原本因为强行使用蓬莱秘术让自己在短时间内骤升上了一个灵阶,本让他自己神魂震荡,秘术过后境界倒退。但在噬天上神的帮助下,他不但没有境界倒退,反而将灵尊境三重天的境界更加巩固了。如今在众龙的围殴之下,他不断到达极限,而又冲破极限,三天下来,同时因为小世界里的灵气太过精纯,皇甫翊的修为境界每日提升一阶,这是搁谁身上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终日无休止的训练,虽然已经遍体鳞伤,但三天下来,却让皇甫翊的修为境界稳稳地停在了灵尊境六重天。 不得不说,这样的训练才是最有效的提升实力的办法,只有不断的在死亡边缘徘徊,才能够最快的提升自己的实力。这种方法类似于通过危险,激发身体的潜能,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方法,但真正去实施的人太少了,少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因为这种方法见效虽然快,却真正的有着生命危险。谁都想变强,但变强是为了活的更好,而不是为了变强连命都不要了。 皇甫翊现在就是连命都不要了,为了能够变强,为了能够有保护慕倾天于无时无刻的能力,皇甫翊根本就是不要命了。此时,他微微地闭了下眼睛,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他坚毅的轮廓往下掉,啪的打在地面上,他似乎极度的疲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样,疲倦地回应着霆之的话:“我没事,不要担心,他们不会乱来的。” 霆之静静地听着,那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突然有着眉头微微的皱起,许久,它才点点道:“好。” “对了,你和倾儿是平等契约的关系,可否感知得到她如今的境况?”皇甫翊的心中依旧不忘慕倾天,抓着机会便问。 “她呀,现在也跟你一样累趴着呢。不过没有危险,你别担心。”霆之闭着眼感知了一会,旋即感知皇甫翊慕倾天此时的情况。 “那就好。”皇甫翊忽而一笑,那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阳极其温柔,又如同雪山之巅的一抹绿色,令人眼前一亮。 知道慕倾天没有危险,皇甫翊瞬间都觉得他的伤势恢复了一大半。这三天的时间对他来说是无比的漫长,没有睡眠,不能休息,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地放大,短短三天,他就像是过了三年一样。在漫长的时间中,慕倾天是他唯一惦念的人。他担心她遇到危险,担心她没有吃好睡好休息好,担心她没有像他想她那么想他……可往往他在担心这些的时候就会走神,走神就会挨揍。所以,即使想念到心都快要破碎了,他还是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训练之中。 上天入地,无论生死,他都会陪着她。此时的她在身处于无穷的未知的危险之中,他就在外面拼命魔鬼训练自己,他等着她出来,等着她给他一个解释,他要努力变得更强,可以强势地将她护在身后。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要她陪着他,就如他会陪着她一样,这是他所理解的爱。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皇甫翊颀长的身形傲立与绝巅之上,冷眸扫向那些已经又化为本体的十几条巨龙道:“再来!” 一瞬间,攻击再起! 而与此同时,醒来后的慕倾天正面色凝重地观察着之前那片雷区变化,神色越看越凝重。 之前她那一试,也清楚得知这片雷电乱流区极其危险,这空间乱流中多出了无数个小雷区,让危险系数陡然飙升。 慕倾天的一双秀眉凌了又凌,寻思脸弯腰于地上拿起石子,而后身形再度爆射直冲而去! 她不知道这空间乱流中夹着雷电的区域到底有没有规律,很多时候没有规律便是规律。 可是,慕倾天依旧低估了雷区的危险。在她掠出去不到一刻钟,身上就被几条小雷电击中,不得已再度退回原地。而此时,她的心中也开始有了笃定。 经过她的探路,才发现,原来唯一可以穿过这空间乱流的办法就在这些雷区中。 慕倾天发现,在有雷电的地方,就不会有空间乱流,反之亦然。从外面观察,每处雷区都极其危险,相对来说空间乱流就安静得多。 慕倾天神色凝重地盯着前方,心里暗暗计算着雷电劈下来时的间隔时间段,忽而,她的眸子轻眯,原来雷电落下的时间竟然跟那上面一直漂浮着的雷云有关!由这雷云形成的大小判断,雷云大的形成时间是五息到七息之间,小的是两到三息。而这几乎是一瞬而过的时间,恰巧是她穿过空间乱流时所保命的时间! 第132章 危险雷区 而恰好在这一个时间,慕倾天所在的空间气流忽然起了变化!霎时,慕倾天往左旁数百米外的地方掠去—— 等慕倾天停下来回头看去,刚才她所在的位置,此刻已经变成了危险区。 盯向前方,慕倾天的脑中快速运转,思量着可行的方式。接下来的闯关,决定着她是成是败!原本的退路已经没有了,而她现在所立的位置也许要过很久,也许就在下一刻,就会变成危险区域。所以,只要一旦决定闯关,就无法歇息了。累了,或者稍微松懈都极可能会丢了命。最主要是,进去后,每时每刻都要保持高度的集中和判断力,在很短的时间内,要留意周围的变化,而且要在二秒到七秒之间,判断出下一个安全落脚点。而且,还不知道这一关,得闯多久! 慕倾天叹息,通关的时间具体有多长她不知道,就算是很长的时间,对于她来讲还不是难度最大的,最大的难度是里面空间乱流中的雷电不是一起下的啊! 每处都不一样,有快,有慢,杂乱无章。时间久了,消耗就会大了,一个人总会失误。 那就有被雷轰的可能! 想到这,慕倾天一下子就没信心了。她盘腿坐在地上,眸眼望着前方的空间乱流,单手撑颌喃喃道:“要想成功穿过,第一,这个人的神魂必须要很强大,因为只有神魂强大的人才能长时间关注到周围雷电的细小变化,寻找出正确的落足点。还有一点,是这个人必须要有很强的体力。因为进去肯定要不断地施展术法往前掠,消耗就会快速增加,并没有时间让你恢复体力。还有,需要超大的心理负荷……” 此刻若有人在场,只怕会讶异于慕倾天的话。一个人在遇到危机时刻还能如此准确地分析出具体的解决方案的人不多,不然这传承之地就等于形同虚设了,所有人都能够凭借着各种各样超乎常人的体力神器或者能力闯关成功。 只一会儿。 慕倾天又重新站了起来,小脸极为严肃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雷区半天。 突然间,她动了。 只见她走近那处危险的区域。 突然闭上了双目。 然后,冲了进去,闯进了雷区! 轰!轰…… 慕倾天就那样闭着双目,闯进了百余米! 二百米! 四百米…… 蓦然间,判断失误,她被小雷轰中! 慕倾天硬接了一记,不过就算接下了,身上的也狼狈了些。可就算是这样,她依然闭着双目,渐渐深入。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慕倾天闭着双目前行,而她的听觉和感官却变得异常的灵敏。这个雷区当中,有很多不断闪现的小雷其实并不会致死,但肉眼可见之下,会本能地去躲避,而就是这样,反而会在躲避的过程中受到巨大雷电的袭击。虽然她闭上了眼可以通过空间中灵力的波动来准确感知雷电落下的方向,但这毕竟不是万能的,所以只能想出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方式渡过雷区。如果想要毫发无损地渡过雷区,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既然如此,那就得在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要避过哪个雷电,又得考虑到有可能被哪个雷电劈中。 因此,通过这个方式,慕倾天成功地进了数千米。 一个人想成功闯过雷区,极难极难。 但是,她没有退路,所以慕倾天只能勇往直前。 闭上眼睛,通过灵力感知周遭。没了影像的迷惑,慕倾天发现她的心境更加冷静了。通过这种方式,她发现了数十个落足点,判断出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 这样下去,她就必须一直都保持闭眼的状态,全程集中精力用灵力感知周遭,直到走出雷区为止。 又过了很久,仿佛已经过了数日的时间。 慕倾天从原本进来的生疏,渐渐消失。她一直在雷区中高速前进,神识清明一片,什么事情都没有思考,只想着下一个落足点,想着避开那一次雷轰! 渐渐的,她心中升起了一抹刺激感,一种对未知危险的跃跃欲试,而且她竟然还很享受着那一种高度的刺激。 可以说,如今的她已经被雷轰过无数次,但她依然没有一丝的退缩。 又过了不知多久,慕倾天身上的衣物已经破损,十分狼狈。她的灵气在大量消耗,急剧下降。 可是,她前进的步伐,却越来越快,越是纯熟,施展术法时间也越来越短,几乎一个转念就能完成。敢闯这里,的确需要极大的勇气。 时间,还是无休止地过去。 外界,也不知已经过了多久,是几天?还是几个月?亦或是几年?都无从得知。 可慕倾天并没有觉得时间很漫长,因为她根本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一点时间观念,只知道要不断往前走,走不过去就是死! 在如此高的精神压力下,她哪里还有时间去觉得时间漫长? 渐渐地,慕倾天身上的气息不断发生变化。 这是一种质的变化,无形无息。而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精神上也有一种罕见的升华。 最终,慕倾天终于睁开了双目,一眼望去就看到了前方,还有数百米,就是雷区的边缘。 而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精神在刹那间松了松,全身突然涌上了巨大的疲倦感。 轰!轰!巨大的雷电轰下! 慕倾天一惊! 她居然一时大意,在最后关头,施展术法闪错了方位,这简直是在找死! 慕倾天在关键时刻,也是生死攸关之际,她突然将噬天剑召唤了出来,剑柄还未到她的手上,就已经被她强行抛出。 直接将噬天剑扔出去了,挡在了那到雷电之前,引雷! 慕倾天此举,是带着报复心理的。她是噬天剑的现任主人,自然可以将其召唤出来,可一想到噬天剑的前任主子是噬天上神,慕倾天就有点不乐意了,那个噬天上神乍看之下还算比较好的,实则是腹黑男一个,被他怎么算计死的都不知道。慕倾天在心里暗念:噬天剑啊噬天剑,你可别怪作为主人的我心狠啊,你能引雷,在最后一刻发光发热帮下你家主人挡雷可是你的福分。更何况,你跟那个破上神那么久的时间了,没有一招半式的压箱底的招法,也说不过去不是? 慕倾天本来还在担心噬天剑会承受不了雷电的攻击而变得四分五裂,结果偏偏,那雷居然在碰到噬天剑剑身的一瞬间,消失了。 慕倾天见此,眼睛都直了!早知道这么简单,她就早点扔出噬天剑了,一路挡雷过去,她也没必要搞得这么狼狈。 第133章 噬天剑灵 然而,正当慕倾天伸手要握住噬天剑的剑柄时,那噬天剑竟然“嗖”的一声瞬间掠过了雷区,直接飞走了。 只听得噬天剑的一阵嗡鸣过后,慕倾天的耳边传来一阵如同男孩般的声音:“主人,我在前面等你,别死在这里,那样就太窝囊了,我会很丢脸的。” “啊?”?慕倾天乍听到这声音,呆愣了一下,而噬天剑已经飞走。 啊?刚才她没听错吧?噬天剑,噬天剑竟然会说话?这太玄幻了吧。 慕倾天愣了一下,旋即脸上浮起一丝薄怒,居然不带上她一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她和它没完。 因为没有了一开始那种精神状态,即是忘我的情况,慕倾天也闯得格外狼狈,居然就这么短的时间,被差点轰了好几回,身上的衣裙也都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头发都凌乱了,身上好几处挂了彩,鲜血直流。那绝美的脸上,除了脏兮兮外,也划破了两处,溢出了两道血痕。 反正,这简单的数百米,让她狼狈得要命。慕倾天是横起心,硬地挺了过去,一口气冲到了边缘。 瞬间,她提取了所剩无几的,最后一分灵气,施展了最后一次的术法,身子犹如闪电般的掠出了雷区! 篷! 她摔了一个凄惨! 如今,她可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的灵气消耗殆尽。恐怕是除了一口气,基本只剩下半条命了。 慕倾天幽怨地瞪了眼飘浮在半空的噬天剑,只见得噬天剑竟然被一个人影牢牢握在手中,她睁大眼睛看见那抹人影是谁,可奈何体力不济,不一会儿,她连周围的环境都未来得及看清,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慕倾天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若她清醒肯定会讶异。因为出了雷区过后,来到的这个地方,芳香扑息,灵药奇花无数,最重点是灵气充郁,凝如实质。 下意识地,她身上泛出了淡淡的金光,周围的灵气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一下,不断地朝她涌去,自主地被收进了她的体内,洗涤着她经脉。而她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愈合。她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 时间,过了三日。 出了雷区之后,已是另外的一个小天地。这里日夜分明,四季如春。 慕倾天依然昏迷未醒,但她所在之下,已经变成了白白的一团雾。若有外人看见,肯定不会知道,白雾里面会有一个人。 噬天剑依然悬浮在上空。 而那原本手执噬天剑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而此时噬天剑的剑身正在泛着淡淡的青芒。 再过了半个月,慕倾天周围的灵气白雾,渐渐消散。而原来灵气浓郁的地方,改变了。犹如外界一样,有着正常程度的灵气。那些消失的灵气,全让慕倾天吸收了。然而这些变化,她并不知道。 须臾,慕倾天幽幽醒来。 她猛地坐起来,神采奕奕,讶异于自己身上的变化。 “伤口居然恢复了?”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发现都好了起来。突然,她感觉自己身体粘粘的,好像很脏,不由地抬起手臂闻了闻,刹那,一股难闻的气味涌上,她一时不察,闻了一个正着,“呕!” 她狂吐!反胃!酸水都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臭?”这根本不像是汗,基本是她昏迷的这半个月来,身体自动排除出来的杂质,若是她留意的话,会发现,自己的修为又升了一个层次,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高度,不过,她作为女人,最关心的,还是身上的气味! “啊啊!水啊。”她需要水。于是,她终于第一次开始打量周围了,绿草青青,灵药无数…… 她不由的睁大了眼,既然有草,就肯定有水源! 于是,她开始起身,往前寻找,经过了半个时辰的不懈努力,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小湖,清澈的湖水,格外让她兴奋。一下子冲过,正当她要往水中跳时……一个刹那间,某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湖中有危险!绝对有危险! 而她已经飞身要往下,凌空,她霎时唤来噬天剑,剑芒扫过湖面,借着那一丝冲上的气流,凌空一转,身子飘落回岸边。等站稳,往湖中一望,只见,那湖中波水涌动,极为奇怪。就犹如湖水中,没有看见有东西也会生起一个一个密密麻麻的小涟漪。 慕倾天仔细观念一下,忽然,她见到有一只蝴蝶自睡面飞过。 只一瞬间,就掉落水面,而又在一息间,就被什么啃得连影都不剩下。 “这是什么?”慕倾天吃惊地退了数步,妖兽?还是什么? “笨蛋!”而这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又响起一阵软绵绵的男孩声音。 “谁?谁骂我?”慕倾天此时的心情可是很不好,她冷眼扫向四周,邪气开口,“敢做就要敢当,哪个王八蛋在骂我,出来单挑一下!” “哈哈,大笨蛋!你找不到我!”那道声音再度传来。 “咦?这声音好熟悉……”慕倾天定了定心神,而后低头望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噬天剑,只见噬天剑的剑身不知何时泛起了阵阵青光,慕倾天好奇地将那剑身细细拂过,而耳边再度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别摸,痒!痒!哈哈……” “果然是你!”慕倾天一怒,“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还不快给我出来,不然就把你扔臭水沟里臭死你!” “啊!别!”噬天剑再度泛起了青光,一阵流光过后,一个长相可爱,身高不足三尺的奶娃娃站在慕倾天的面前。只见他对着慕倾天一本正经地作揖,“主人。” 软绵绵的声音传来,慕倾天看到眼前这奶娃娃,竟然连怒气都消了大半,谁叫她心善呢,对于可爱的小孩子,她一向都是很宽容的。 可这时候,可不是爱心泛滥的时候。她曾听闻,上古神器若是有修为,久而久之便会产生独立的意识,从而幻化人形。想到这,慕倾天上下打量着这奶娃娃:“你?该不会是噬天剑剑灵吧?” “是的主人,我刚幻化成人形不久,原本可以直接化成大人模样,”奶娃娃的脸上原本恭敬的神色突然变得有点诡异,“要不是主人将噬天剑扔出去挡雷,也不至于是现在奶娃娃的样子。” 第134章 取名萌萌 “这个样子不好吗?多可爱啊。”慕倾天笑了笑,上前一把将奶娃娃抱住,捏了捏他脸上肉嘟嘟的脸蛋,“话说,你有名字没?” “没有。”噬天剑灵嫌弃地推开她,然后摇摇头。 “那行,我给你取个响亮的名字哈,”慕倾天盘腿坐地,大大的眸子在眼中转啊转,“叫萌萌吧?慕萌萌。” “不好!这是什么破名字。”奶娃娃嫌弃地瞥了慕倾天一眼,然后别过脸去,懒得理她。 “你伟大的主人赐你名字,你还敢挑三捡四?”慕倾天顿时不悦了。 “!!” 奶娃娃的眸华一缩,主人!对,目前这女人是他的主人。 终于重拾这个认知后,奶娃娃的心里特别憋屈。他实在想仰天长叹,这噬天剑认主的本事也太弱了,竟然认了一个女人为主!不知道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么? 而慕倾天丝毫不理会这奶娃娃的内心独白,刚才她被噬天剑的异常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忘了她要洗澡的事情。而那水潭太过诡异,刚才慕萌萌说她什么来着?他说她是笨蛋!那是不是说,他知道这水潭的秘密?这噬天剑毕竟是上古神器,或许…… 想到这,慕倾天直接开口问道:“萌萌啊,你说说,这水潭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慕倾天喊的名,慕萌萌顿时露出一丝无奈。对于这里的了解,他自然比她多些。因为他曾经跟着噬天上神在这里生活过。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噬天剑是神器,那时候即使还未幻化出剑灵,但也是有意识的。 于是,慕萌萌沉思一下,便道:“这水潭之中,有一种身体透明的妖兽,叫水龙。此龙非彼龙,它是一种体积很小的妖兽,食肉。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生物,已经几乎要灭绝了,而这水潭,是它们的巢穴。” “啊?”慕倾天惊得一身冷汗冒出,自己差点兴奋地……跳到妖兽的巢穴了。 经过她的留意,也发现了水中,有一群奇怪的生物。 这些生物,应该就是萌萌口中的水龙。它们的身体透明状,想一下子发现它们只能看水面的涟漪,因为刚才她那一剑,恰好惊动了它们,才会造成水面上,涟漪无数。看那涟漪也可以发现,水中的生物,体积虽然并不算大,但数量惊人! 终于,慕倾天意识到,这个地方极其危险。 就算在这里,看起来平淡无波,绿草无数,也不见大型的妖兽,但还是隐藏着杀机。刚才,若她再大意一下,命就又丢了,想起来她就一阵后怕。旋即,慕倾天再问:“我昏迷了多久?” “半个月。” “……” 慕倾天再度惊讶,居然这么久! 刹那,慕倾天有点奄奄地问:“萌萌啊,那你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安全的水源?” “没有。”慕萌萌不着痕迹地跟慕倾天保持了距离,摇头道。 唉,可惜了,只有这一个地方有,其余的地方都没有。慕倾天不死心地往周围看了看,不由撇了撇小嘴:“真的都没有吗?” 可怜巴巴地睁着大眼睛望向慕萌萌,慕倾天都感觉已经快哭了,这家伙怎么还没有被她感动到? 终于,慕萌萌心软了,他背着手抬眼望天,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地上没有,天上有。” “啥?天上?” 慕倾天感觉自己的认知已经被颠覆了,水源不从地上来,而从天上来? “对,天上,你必须到天上去取。”慕萌萌一本正经地点头,可无论他说得多么郑重其事,而某女不信。 “让我去天上取?你咋不上天呢?”慕倾天索性坐下来,邪气开口,“我不管,你要给我弄水源出来。” “自己去。”慕萌萌傲娇了,让他堂堂噬天剑剑灵去天上求那位,死也不去! “你真不去?”慕倾天眯起了眼睛。 “不去!”慕萌萌别过眼,不去看慕倾天。 !! 敢跟她犟?不知道她是主人么? 慕倾天顿时有点不悦了,转眼突然看到那水面,盯着眼前的水潭,她突然有了主意。让她上天取水这种想法太过离奇,根本不切实际。可若是这湖中,没有了水龙,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可怎么将这些水龙赶走?怎么让它们不会对她发生攻击呢? 突然,慕倾天诡异一笑,看向慕萌萌的眼带着闪烁:“萌萌啊,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你这是在逼我。” “你,你想干什么?”慕萌萌看到慕倾天手中执着的噬天剑,心中顿觉不好。 “你下去水中,将那些水龙赶走。或者,让它们闪到一边去,别打扰我洗澡。还有,你办不到的话,我就将你扔下去。”慕倾天板着小黑脸,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已经无耻到将噬天剑扔了出去! 不是说,赶不了才扔? 可是,她已经扔了啊! 慕萌萌凛然,这个主子可不好相处啊。 噬天剑被慕倾天扔到水潭中间,却并没有落到水中,而是悬浮在水上空。而慕萌萌作为噬天剑的剑灵,主人有令,他不得不遵从,否则就会受到契约的约束甚至是惩罚。 顿时,慕萌萌凌空于水面之上,身上的威压陡然散出,瞬间,居然真的让水龙发生大的变动,乖乖缩回去了一个角落。 慕倾天呆了呆,就这么简单? 作死啊,早知道这么简单,她用得着跟慕萌萌磨这么久的嘴皮子么? 见那些水龙不再靠近后,慕倾天直接褪去衣物,赤脚走入水中。 与此同时,那原本立于水面之上的噬天剑凭空消失,慕萌萌的身影也不见了。 一进入水中,竟感觉这潭水十分温暖,不冷不热十分舒适。慕倾天此时的心情美极了,一扫多日的疲惫。在水中,她就像是一条欢快的小鱼儿,在水中嬉戏游玩,时不时还传出她清脆悦耳的笑声。 随后,洗漱完毕。 她飞上水面,青丝飞舞,立在河水之中,犹如仙子出浴,亭亭独立,美不胜收。那肌肤映于晶莹的水面阳光,竟十分的妖娆。 慕倾天将满是污垢的衣裙在水中洗净,然后灵力一展将其催干,边穿衣服边跟慕萌萌沟通,噬天剑的剑灵是可以跟主人灵识相通的:“萌萌啊,你说,这里到底是不是通向众神之墓的路?话说墓茔的所在地不是都很萧条的吗?这里青山绿水的……” 第135章 峭壁考验 “……”噬天剑灵毫无反应。 “咦?萌萌?慕萌萌?丢了?”见噬天剑毫无反应,慕倾天顿时愣了愣。刚刚的傲娇的态度哪去了?心中狐疑,不过眼下自然还是清理自己更加重要一些,更是加快了速度,将所有的衣裙穿好后,慕倾天不死心地再跟识海中的慕萌萌联系,“萌萌?” “嗯,在的。”慕萌萌终于道。 慕倾天眉头一皱,不解:“你刚才去哪了?怎么不回答?” “哼!蠢女人。”慕萌萌傲娇的声音传来,下一刻,显现在慕倾天的面前,瞥了她一眼道,“我可是男生啊,男女有别啊知不知道。” 下一刻,慕倾天只觉得头顶似有无数只乌鸦飞过。 这小破孩就因为他是男生,所以她洗澡的时候与噬天剑灵断了联系? 好……你赢了。 慕倾天活了这么久,都没遇见过这段时间以来更疯狂的事,所以现在不管慕萌萌说什么,她都信就是了。 慕倾天用灵力将自己身上的头发催干,然后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拿一根绸带绑住。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的她皮肤更加光滑晶莹,包括那一点细小的毛孔,都格外完美,不见一丝瑕疵。 可如今的她,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接着,她霍然起身,接下来,要如何走呢?慕倾天寻着路,往深处走去。 路上,偶尔会碰上些小妖兽,杀伤力都不大,慕倾天轻易就过了。而见到灵药,她居然还是走过,不去理会,原因很简单,这些东西她暂时要了也没用,找到传承比这些重要得多。 走了数日,依旧没有一个尽头。 慕倾天一直往深处走,因为慕萌萌也没有出声,所以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这里到底有多大啊。”慕倾天不止一次问了。可惜啊,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即使慕萌萌曾经在这里生活过,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如今能记得大方向已经很不错了,还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消息出来?而噬天上神怕也是没有想到,经过几千上万年的修炼,这噬天剑竟然会在认慕倾天为主后幻化出剑灵,这样一来,有了噬天剑灵的帮助,慕倾天确实可以少走很多冤枉路。 再走了两天,慕倾天终于发现了前方是一处岩壁,山势险峻,四面尽是高山。左右都是高耸入云的峭壁,挡住了去路,像一道天然的屏障。 想过去难道要爬上去吗? 她上前摸了摸岩石,居然发现除了陡峭外,格外光滑。这样想攀上去就增加了难度。 她在附近转了一天,结果发现,没有其它途径。 她用灵力感知了一下,却惊讶的发现灵力如同入了深海,根本没有一点回响。这证明,此峭壁定是高到恐怖! 其实,慕倾天不知道的是,在峭壁的顶端,数百米之上,被巨大的云团挡住了。而那云团,隐藏间,与慕倾天灵力相应的,是让慕倾天能够明确感应到的一种危机。 “喂,慕萌萌,给点意见。现在是你为你伟大的主人发光发热的时候了,这里怎么走?”慕倾天无赖地开口,其实她是在寻找安慰,可别真叫她爬上去啊。 结果,慕萌萌的回答让慕倾天一顿心塞。 “除了攀上去,别无它途。”慕萌萌奶萌的声音再度传来,却带着些许嫌弃的语气。 “那不如,你带我上去?”慕倾天说着话,噬天剑已经被她召唤出来执在手中,然后凭空一扔,慕倾天的双脚稳稳地站在噬天剑上,这是御空飞行! 正在慕倾天心里暗暗得意之时,催动噬天剑往上掠去,不料,一道流光将它控制住。再接着,噬天剑凭空消失,慕倾天于半空中直接掉落在地,虽然不高不至于摔伤,但也让慕倾天狼狈了几分。 “慕萌萌?”慕倾天开口尝试着与慕萌萌联系,竟然联系被切断了?而噬天剑也居然潜伏不出了,她试了数次,都唤不出来。 慕倾天随后一下子坐了下来,难道真要自己攀爬上去? 终于,慕倾天深思了好一阵,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傲气。 不靠别人,她也可以活下去。 于是,她将衣裙的衣摆,绑了起来。手中的灵力化为实质,直接化为两把灵气匕首。 于是,符医挑了一个看起来还可以的立足点,开始往上攀。 暗中,她施展着术法,加快的攀爬的速度。 一天,又一天地过去。 慕倾天冷静地在峭壁上攀了近半个月,一双玉手,染血。 只是,她不能停! 这种事情慕倾天比谁都清楚,一旦停下来极可能会永远都上不去。必须要一鼓作气冲上去! 慕倾天想到那空间乱流和雷区的危险,后来在慕萌萌的分析下都在一个月左右。所以说,那空间乱流以及雷区都需要一个月左右可以过去,所以,这里的峭壁之巅,也应该就一个月就可以爬到。 时间又过了两天。 第十八天时,慕倾天快达到云团。她手中的匕首深深刺进岩石中,望着上方的云团。 那里看起来云潮涌动,里面像有什么东西。而慕倾天这一个外来者,像惊动了云团中的。 不过,云团中有股淡淡的晶芒。 “是妖兽?” 慕倾天惊讶。 到底是什么妖兽,居然生活在云团之中? 正当慕倾天疑惑之时,于她识海之中的噬天剑灵又突然跟她有了联系。 “不错不错,才过十八天,你就能攀爬到这个位置,确实是令我惊讶。”慕萌萌的身影在初中在慕倾天的面前,他的身子虚浮着,居高临下地望着慕倾天。 “娘滴,你是不是故意的?这十几天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然后静静不出声?”慕倾天怒了,这莫不是在耍她? “不,主人,你误会了。”慕萌萌赶紧解释,他知道如果主人对他产生怀疑,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慕萌萌一改之前云淡风轻还带着些许傲娇的神色,于半空中恭敬地给慕倾天解惑,“在那道流光击中噬天剑后,我就陷入了沉睡,前几天才苏醒过来,而看到主人你那么认真地攀爬着峭壁,就不敢出声,怕打扰到您……” 第136章 云端妖兽 慕倾天听到慕萌萌的解释,她怎么有种怒火未消的感觉?这货说怕打扰到她?什么叫怕打扰到她? 慕倾天抬头望了望那峭壁之巅,抿唇不语,她继续往上攀爬,悄然无声,动作越发敏捷。 不能慢下来,若是惊动了那上方的妖兽也是很麻烦的吧。 旋即,她动了灵气! 可惜当她的身子,离飘浮的云,还差数丈时,已经惊动了云中的霸主。 只见,那云中探出一个巨大的妖兽脑袋,样子生得极为丑陋,脑袋大可眼睛又极小,正迷茫的目光打量着慕倾天。 只是见到这脑袋,不见身躯,但光看这一个头,已经足够可以想象出,这妖兽有多么巨大,至少长达如数千里。 慕倾天大吃了一惊。 当看清楚它的目光,没有威胁力一样,她暗松一口气。 幸好碰上个脾气温和的…… 可是当她这么一想,那妖兽却突然间像被人侵占领地一样,转身,用巨大的尾巴往慕倾天那边扫去! 这一扫的动作,由于妖兽身躯巨大,所以动作不算快,但如果让这一扫击中,绝对会要人命! 慕倾天心里苦呀,居然被这妖兽的眼睛骗了! 不过,关键时刻她也不会被吓得不会动,更不会在原处等死! 当妖兽袭击过来,她心中的危机感就骤升,在最短的时间内,一扫周围的环境,就迅速作出了反应。 环顾四周,竟然无处可逃! 那一击太强! 而最安全的地方,居然是妖兽的身体处。 于是,慕倾天身上的灵气如绳般瞬间缠上了妖兽的尾巴,即往下跳。 轰隆隆! 刚才她所在的岩石,被这妖兽一扫,毁出了一个大坑。 只是,她人在半空,灵气如绳般,灵活性极高。就算妖兽再怎么动,也不会影响到她,除非,妖兽发狠,落到地面。然而,这云中的妖兽躯体巨大,并不怎么灵活,这也减少了她危险度。 然而,慕倾天人在半空,她用灵气一荡—— 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她落到了妖兽的尾部,再一个瞬移,落到它的背后,妖兽的背后可没有长着眼睛,何况她身轻如柳絮,飘落时又刻意避开了妖兽的视角。因此,她居然就这样安全了? 可慕倾天不敢松懈下来。 这妖兽像寻找了她一会儿,不见了她的踪影又安静了下来。 云中的视线受到限制,最远也只能看到数百米外的,因为云层太过厚,而渐渐地,她发现了异样,这真是云层吗? 不对呀,居然是灵气。 如此浓郁的灵气,竟然实质化了。 早知道,带着皇甫翊一起过来多好,在这里修炼,简直就是奇遇,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不过,她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若真带着皇甫翊,在第二关上,就卡死了。 慕倾天继续往前走,寻找着之前的晶芒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再走了一会,她见到了。 密密麻麻在堆着海量的晶块,一块一块地处于云海之中。 “这是什么?”慕倾天疑惑,见到这种东西,她顿时感觉身上有隐隐突破的感觉? “慕萌萌,你见多识广,这些是什么?”慕倾天疑惑,转而问向慕萌萌。 慕萌萌顿时无语,什么叫他见多识广,有很多他也不知道好不。不过这种东西,他是见过的,这是修炼者修炼到到一定程度,用以提炼灵力灵晶。 慕萌萌淡淡道:“这是灵晶。” “灵晶?是什么东西?”慕倾天呆了呆,“那这妖兽是什么?” 慕萌萌开始给慕倾天扫盲:“这是灵晶兽!灵晶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东西,这种灵晶精纯无比,也没有杂质,修炼者可以借灵晶修炼,如果有大量的灵晶修炼,那其修炼速度也会快上很多。而灵晶兽吐出的灵晶,更是珍贵无比。” “可既是如此,我这里也没有东西可以装啊,还不是带不出去。”慕倾天原本的兴致突然就没有了,光看不能拿,也没用。 “你竟然还不知道?”慕萌萌难得翻了个白眼。 “知道什么?”慕倾天反问道。 慕萌萌表示无语,旋即道:“你契约了噬天剑,本身就可以开启隐藏在噬天剑里的空间,结果你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这个技能?本来我还在奇怪呢,你的小空间里怎么都空荡荡的,就像被抢劫过一样。” “啥?小空间?”慕倾天真是惊了,她立马闭眼感受了下,还真的有! 在噬天剑的内部,有着十平方米左右的空间,虽然不大,但也能装下很多灵晶了。 慕萌萌知道慕倾天有了小空间的认知后,再度跟她扫盲:“你可别小看这小空间啊,目前的空间大小是跟你的修为境界高低是有关系的,随着你的修为境界的提升,小空间的范围也会变大。” 慕倾天此时的眼已经变大,有了这些灵晶,绝对是一笔巨额的财产。有了这些,皇甫翊的修炼也就变得简单得多,有了这些当后盾,简直就像开了外挂一样。 于是,慕倾天开始悄然收灵晶。 当她的小空间装满的时候,她也只是装走了这里三分之一的灵晶。 慕萌萌见此,急道:“够了,不能一下子带走太多。这样灵晶兽会发现,也会生气的。” 当即,慕倾天不再装灵晶,而是停下来想想要怎么离开这里。 可现在肯定不行,要等灵晶兽睡了才能。 慕倾天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了灵晶兽吐灵晶的过程。 它将灵气吸入自己的体内,等数量达了一定程度,就会吐出一块灵晶。 到第三天时,灵晶兽终于睡觉了。 而慕倾天身上的伤,也早给调养好了。 她轻轻地来到灵晶兽离崖壁最近的背上,如今过去却是一个问题。 忽而,她伸出一只手掌,灵气渐渐自身体涌出,快速凝成了一把弓箭。很快,她将灵气之箭,带着一条细小犹如绳子的灵气,往上面的崖顶射去。 等确定中了岩壁后。 那条原来细小的灵气绳,让她体中的灵气涌出,渐渐变大。等到可以承受自己的重量时,她才停住,接着,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握住灵气绳,瞬间往上前一荡。接着,犹如轻灵的飞鸟般,往上飞。当渐渐接近崖壁,她脚尖轻点,快速往上飞掠,等快接近灵箭的临时点,她将匕首一瞬时刺进岩石。 第137章 落伽圣殿 旋即,她的人就安全了,重新回归了继续攀岩的日子。 慕倾天回头,她望向自己脚下的云团,心有余悸。 幸好这灵晶兽有点笨,不然,她还真不好过。 再过了三天,慕倾天就意外地看到了岩顶。 这比她预想中的快上了不少。当她攀上岩顶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种憋屈的日子,以后绝对不过了。” 慕倾天打量着周围,惊讶发现,这里灵气如雾。 灵药无数,许多灵药,至少有数万年以上的年份。 而崖顶赫然立着一座宏伟的大殿。 这大殿目测高数百丈,由无数的巨石建成,上面雕刻着数不清楚的人像石像,那人像石像大多立在妖兽石像上面,有的像守卫着这座大殿,有的像朝着大殿崇敬伏拜。 此情此景,令人不禁心生敬意。 慕萌萌也一下子出来,震撼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落伽圣殿?” “落伽圣殿?”慕倾天迷惑,“如果是落伽圣殿,这圣殿外头怎么会这么多的石像,是因为传承在里面吗?” “应该是……”慕萌萌迷茫,好像原本被他遗忘的记忆,渐渐涌了上来,“主人,在我的记忆当中,只有神之使者才有资格进入落伽圣殿,可你……” “我怎么了?”慕倾天转而望向慕萌萌,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神之使者,传闻使者大人的降临,势必会天下换主……”慕萌萌的眸眼忽明忽暗,回响着那十分久远的记忆。 “所以说,如果我能进入落伽圣殿,那就代表着我是神之使者?也就是说,这天下的风云变幻之主,是我?”慕倾天的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嗯,”慕萌萌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慕倾天望着圣殿,眨了眨眼。 突然间她发现,好像不是太难吧。 这样就找到了?她还以为要很久。 而那噬天上神逼她来找传承,是不是早已经笃定,她是神之使者? 正当慕倾天发呆的时候,只听慕萌萌又道:“这个落伽圣殿就是对使者大人的严酷考验。闯不过的,无一例外都会死在这里。” “我还不是使者?”?慕倾天眨眼。 “没有闯过落伽圣殿,未拿到圣殿传承的,都不算是真正的使者大人。只有得到众神传承的,才可成为神的接班人。而在闯关的过程中,不得依靠任何外人……”慕萌萌这些记忆涌了上来,好像无比漫长的岁月了,当年,噬天上神也闯过落伽圣殿,可惜…… 慕倾天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就变了变,旋即,嘴角抽了抽。 不能依靠外人…… 去死的规则! 原来是这样。 可是,那噬天上神逼她来了这圣殿……忽而,慕倾天想到一个可能性,莫不是,他曾经也是神之使者? 想到这,慕倾天开口问:“那个,慕萌萌,你那个前任主人是不是就是曾经的神之使者?不然你怎么会如此清楚,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不是曾经的神之使者,怎么会把我骗进这个破地方?” “是,你猜对了。”慕萌萌点点头,对于慕倾天,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果然。”慕倾天低喃一声。 接着,慕倾天慢慢地往圣殿走去。 在圣殿前,一片葱郁。 中间有一条白玉辅成了小道。而这些都是灵玉,里面隐含的灵气,也是相当惊人。 “真奢侈!”慕倾天走在这条白玉小道,越来越接近圣殿。 见到她这个模样。 慕萌萌忽然幽幽提醒一句:“这时候,考验,这才算正式开始。主人,打起精神,千万不能大意。稍大意的话,可能会死在这里。而殿内的危险,比外面的凶险不止数百倍。重点是,你如果一旦遇险,我也……救不了你。” “嗯?”慕倾天吃惊。 “主人,祝你好运。”慕萌萌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身影旋即消失。 经过慕萌萌的提醒,慕倾天也上心了,收起刚才的放松,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如今她是神识放开,周围稍有一点异动和变化,她都会发现。 白玉小道,走了一半。 当见到第一个人像石像时,慕倾天的脚步滞住。 只一步,她只感觉全身的压力,居然重了一倍!再踏一步,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变成铁了一样,根本迈不开步伐。 忽而,身上的灵气刹那涌出来,遍布全身—— 蓦然,她身上的压力一松:“咦?” 慕倾天有点吃惊,转眼间,又将灵气撤掉,身上的重量又来了。她来回试了几回,终于明白,原来修炼者只要将灵气罩住全身,就会像走平常的地面一样,轻松就能进去。得知这个方法,慕倾天索性施展灵气继续往前走。 她经过数不清的人像石像以及妖兽石像。 慕倾天一直往前走,渐渐地,天色转黑了。月色洒落,白玉的地面泛着淡淡的光芒,让人可以看清楚,路就在前方。可是,这一走,已经有十余个时辰了。 慕倾天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此刻,她才明白,一条白玉通道,并非如此简单。或者,自从觉得身体突然变重,那一息间开始,她就掉进了某一种的陷阱。 前方的落伽圣殿,很真实,也明明很近,可是不管她如何走,总是走不近圣殿的大门。 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幻阵? 慕倾天吃惊了。 她不懂得阵法,只知道,这样走下去……她真的能到达圣殿吗?心,终于微微有了些动摇。 蓦然,她停下了脚步,凝望着前方的圣殿。 “不对,当时我看到……明明是不远的。”慕倾天肯定心中的想法。可是,为什么这段路数百米的路,就是走不完呢? 慕倾天想再度召唤出慕萌萌,却发现她与他又断了联系。这一认知,令慕倾天一惊。 “难怪慕萌萌说,进来了这里,他也帮不上忙。原来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吗?”慕倾天渐渐地冷静下来,既然不努力前进,就是死,那就得努力走下去。既然来到这里了,断然没有回头的理由,也回不了头了。 如今只能走下去,只能前进,停下就是死。 第138章 一日千年 于是,慕倾天相信自己,一直往下走。 星转斗移,日夜更替。 慕倾天一天一天往前走,直到身体疲倦,双脚红肿像灌了铅般,她依然往下去。 即使精神数度差点崩溃,她依然坚持一直走下去。 岁月不断流逝,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慕倾天发现自己渐渐变老。 可是,她依然坚持往前走。 她的心,慢慢变得沧桑。 所有的念头,都快要远去,唯有一个始终不变,即是她心中的皇甫翊。 她不断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去,绝对不行!只要一倒,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没有拿到血魄内丹,还没复活父母,她还欠了璃月一条命,她怎么可以倒下,怎么可以死?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力,就要一直往前走! 即使再走一千年,她也要往前走。 前面的落伽圣殿,就在眼前。 当慕倾天白发苍苍时,目光依然坚定。 岁月流逝,好像,又经过了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 漫长的岁月不断流逝。 终于,最后一天,就是一千年了! 轰! 千年后,最后一刻,慕倾天突然感觉脚步颤动,神魂一荡。她平静又沧桑的目光,淡淡地望着前方的落伽圣殿。 蓦然,时光逆转,岁月回流。 慕倾天忽然发现,原本是黑夜,一瞬间,黑幕像被击溃,瞬间换成了白天!这种情况,她走了一千年却还是第一次碰上。然而这时,她清楚地看见,原本像有数百米,却怎么也走不近的落伽圣殿,此刻,已经近在眼前。她的一只脚,更是踏上了这个落伽圣殿的白玉台阶。 风吹过来,扬起了她的青丝。 慕倾天发现自己一头白发已经不在,依然是乌黑柔顺。抬起自己一双如玉的小手,依然白嫩年轻,迷茫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没有变化?可她已经感觉自己经过了漫长的一千年。 慕倾天一步一步地踏上落伽圣殿的台阶。 慢慢地踏着台阶,慕倾天的神色十分的安然。 若是往常,绝不会像如今这样平静。那是一种无波无澜,经过了沧海桑田之后,回归于原始的一种恬淡和祥和。 伫立在殿前的月台,慕倾天回首望向身后,无数的妖兽石像以及人形石像,皆臣服于她的脚下,她的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平淡和超然,感觉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而身后的路,也没有很漫长。 依然是数百米。 可是,她清楚自己,走了一千年。 那种心态变幻,她永远都不可能会忘记。 转念间,慕倾天发现她又能跟慕萌萌联系了。她的意念稍稍一动,慕萌萌便已经被召唤出来。 “我……走了多久?”慕倾天淡淡地问。 “十二个时辰。你走过的,是时光逆流大阵。期限,就是千年。若是误闯阵中的人,可以守住本心,坚持走上千年,那阵法自然会破解。”慕萌萌的言语中带着对慕倾天的敬佩之意。 “一日千年?”慕倾天恬静的眸子轻轻起了波澜,可这种波澜也仅一瞬间即消失。她走了千年,其实外界,也就经过了一天而已。 这样,让她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是担心自己出来了,外面已经过了千年,那她的朋友们,还有那个男人,该怎么办?因此,当得知自己只走了一天,某种担忧也就不复存在。 慕倾天转身,再一次,望着落伽圣殿的大门。这一个门,她望了一千年,这一次却和过去的不同。 是如此般的近,又真实。 她往前走了数步,来到紧闭的殿门前。抬起纤纤玉手,去推那殿门,却一瞬间,被那殿门前的那股柔和如水偏偏又无比强大的力量推离了数步。 慕倾天讶然:“这门的力量有古怪。” 她的这话一出,随后,像是听到一声清铃铃的轻笑。 随后,有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自殿门浮出。 真的,是从那一道门内,浮了出来,是一个绝美的少女,身上的气息,也无比的清雅悠远。绝美的少女目光清澈,盈盈笑望着她,恭敬问:“您好,奴家叫暮云。是落伽圣殿门的器灵。” “……” 慕倾天微微窘了。 一道门,也有器灵?难道说,这门是一件灵器? 可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她。只听,少女继续恭敬道:“您是新的使者大人吗?是否想接受落伽圣殿的众神传承?” “是的。”慕倾天认真道。 “要踏进去,必须还要经过一关。”少女恭敬道。 “什么关?”慕倾天已经见怪不怪了,走到今时今日,再有任何关卡,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只听得少女暮云动听的嗓音继续道:“这一关,很简单。只要你做出了选择,就可以过去。我这一道殿门,还有一个称呼,就是绝情门。唯有砍断人世间一切多余情感纠葛的人,才可以进去。那也就是说,你必须要舍弃你的亲人,爱人,朋友和恩师等等,只有放弃了这些,才有资格进落伽圣殿。” “无聊。”慕倾天眉头微皱。 “咯咯!……”暮云轻笑,这笑声格外动人。她不急着催慕倾天做出抉择,相反的,她笑着继续道,“这里,是最后的一关了。只要踏进去,就能得到众神的传承。” “嗤!”慕倾天嗤笑出声,若真是这样,她恐怕一生也拿不到传承了。 可,她并没有回答。 然而,暮云动人的嗓音一直在笑着劝说着,说什么作为神之使者,立于天地之间,就必须要舍弃个人的情感,说只要她做出选择,即可进去,一步登天。 “因为人要舍弃一些,才能得到一些。有舍才有得,您,决定了吗?”暮云依然在说着,像在一个劲地在劝说慕倾天放弃个人的感情。 如今,安静听着暮云说话的慕倾天的眸色渐渐变得幽深起来,接着,她严肃地问道:“真的只有舍弃个人的情感才能进去吗?” “对呀,这是进去唯一的路。”暮云笑吟吟地回答道。 第139章 我命由我 “抱歉,我不要传承了。”慕倾天干脆利落地转身就想走。 开玩笑,她就是因为这些感情,才会来到这个破地方,如今竟然要她舍弃个人情感,才能得到众神传承,那她宁愿不要。她从来都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物,也从未对权利有着过分的追求,她所求的一生,不过是与自己相爱的人携手到老,身边爱她的以及她所爱的人平平安安,安然一世而已。她才不想站在高处去俯瞰世人,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她可不愿意接受。 然而,慕倾天在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一滞,有些动弹不行。 她惊讶地转头去看,只见暮云的笑意渐渐地变得阴森:“若你选择不要传承,那只有一条路,即是死。” 轰! 随着暮云的声音落下,慕倾天突然脑中有一阵响雷轰开,顿时只觉一阵眩晕。她终于明白过来,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路是变成无情的人,进落伽圣殿接受传承。 另一条,就是死! 我命由我不由天,怎能任由他人摆布!慕倾天的眼眸突发幽深起来,蓦然,她回头,诡异地对着暮云笑道:“那好吧,我就自己来选择一条。” “好呀,你选择哪个?”暮云绝美的脸上又恢复了笑盈盈。 “我选择……杀了你!”慕倾天的身上蓦然爆发出强大的灵气,那淡淡的金光环绕着近乎实质的灵气,非一般的暴戾! 身体的灵气突然爆发,慕倾天被控制的感觉瞬间消失,行动也恢复了自由。 接下来,她一伸左臂,霎时间唤出浑身泛着淡淡青光的噬天剑,噬天剑带着惊人的阴灵之气,神秘又暴戾,或许是因为主人心态的愤怒与杀气,导致噬天剑于隐隐之间,那已经封印禁锢了的滔天怨气竟有些松动!微微溢出的怨气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牵动了天地的灵气!于刹那,周围的天地灵气快速被噬天剑融入剑体之内! 慕倾天手执噬天剑,剑尖一指冷气森森,冷漠地对准落伽圣殿的门,对着暮云冷冷道:“你让开,还是死?” 霎时,暮云那绝美的脸上,变幻无穷。 她给慕倾天两个选择。 如今,慕倾天倒反客为主,给出了她两个选择。 如今暮云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像是愤怒,像是害怕,又像是挣扎不想退缩。明显,她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抵住慕倾天这滔天之怒,可是,慕倾天此举也还没有达到令她完全畏惧的地步。 蓦然间,仅隔了数息,她脸上渐渐露出了惊恐。 不为别的,是慕倾天的噬天剑,渐渐地发生了转变。 原来淡淡的金光,渐渐地转而浓郁。 这根本就不是灵气,而是仙气!金光的仙气,是完全可以碾压众修炼者的存在,那金光的仙气,乃是众神留于世间之中最后的神之精气,凡是成仙之人,也必须要拥有仙气,方能修炼大成,位列仙班。 这强大的化为浓郁的金气,那股神奇的天地力量,足够摧毁落伽圣殿的大门! “我数三息,你不做出选择,就死!一、二……”慕倾天漠然说道。 突然间祭出金气,也是因为她考虑到像落伽圣殿这种庞然大物,区区的灵气恐怕不易摧毁。而她自从契约了噬天剑之后,大多看到的都是青气,只有这次来了这个虚空世界,才发现这原本极淡的金气渐渐化为浓郁,甚至是,她自己都觉得血脉当中对着这金气隐隐有些膜拜之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臣服一般。慕倾天想,既然这个金气对于修炼者有着来自血脉的震慑作用,那必定能够对器灵产生震慑,可是,动用金气不易,她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像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她不能坚持太久,所以,需速战速决! 慕倾天的杀气刹那大盛,身上强大的威胁全部释放:“这是你自己找死,别怨我!” 正当慕倾天想直接举剑劈过去的一刻。 蓦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暮云双腿一屈,颤抖地跪了下来,恭敬道:“参见使者大人。恭喜您过关了,请进去。” “呃?”慕倾天微微一怔。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撤掉收起噬天剑,因为……她已经不太相信人性了,谁知道这一刻,会不会又是陷阱。就算维持这金光大盛并不容易,但她还是坚持了数息。 忽而,噬天剑上的剑身青光一闪,慕萌萌直接显了出来,他面露喜色,对着慕倾天激动道:“主人,恭喜你,过关了!” “真的过了?”慕倾天有点不相信,这么简单? “嗯,过了。”慕萌萌肯定道,声音中竟然还带着些许的急切之情。 “这……就这么简单?”慕倾天迷茫,旋即收起噬天剑,将噬天剑执在背后。 “你觉得这一关简单?刚才你的心里就没有挣扎过?”慕萌萌听到慕倾天此话,惊讶了好一阵。 “这一关有什么好挣扎?”慕倾天撇撇嘴,不解。 “只要得到传承,就是神之使者,这个大陆的主人……”霎时,慕萌萌闭嘴了,随即,他失笑,他笑得十分大声,那身影都变得隐约朦胧了起来。 像这种关卡,对于别人来说,特别是那些一心想站在权力巅峰的闯关的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因为他们心中有欲望,渴望权势,渴望成为人上之上,期盼受万民敬仰。在名利权势的诱惑之下,极有可能会把持不住。然而这一关,对于慕倾天来说,根本不会有威胁。原因极简单,因为她对成为神之使者这一事,不太热衷。她之所以想变强,就是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然而,暮云却让她放弃这些,她根本连想都不会多想,就直接拒绝。当暮云又想杀她时,她就会本能的反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有人想杀自己,就算是灵器,她也会反抗。 所以,过关了。 这一关选的,并非无情的使者,相反的,是有情有义者。 当然,这种有情有义者的实力,还必须要强过暮云。不然,同样是不会有资格进去的。 第140章 真神残魂 先前慕倾天执着的噬天剑,暮云的表面会有挣扎,就是因为此剑的威力,只会让她伤,而不会让她死。直到噬天剑剑身上浓郁的金光泛起,慕倾天身上的杀气出来,她才有被杀死的觉悟。 因此,暮云只能低头臣服了。曾经有多少闯关者,就败在这最后一关。 而慕倾天,完全就是个异类。 经过慕萌萌一说,慕倾天才算是相信了暮云的话,将身上的杀气渐渐收敛。如果她真的一战,她的元气也肯定会大伤。 “慕萌萌,当年……你那个老主人就这样过关的?”慕倾天平淡问道。 “当年……主人并没有过关,他最后就就败在这一关了,所以,他无法成神。”慕萌萌轻叹,像是一股遗憾,“若是当年闯过了这一关,得到全部的传承,老主人又何须如此日夜守在虚空世界。” “所以,当年他……选择弃掉感情了?”慕倾天淡淡道。 “不,像你一样,他选择了反抗。”慕萌萌像是回忆般,道,“可惜的是,他的实力打不过暮云。而暮云也杀不了他,最终经过一战,两败俱伤。因此,也有一些好处,只得到了小部分的传承。但这些也足够令老主人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得了正义之神的美名……” 果然,厉害的人物都会有故事,慕倾天想继续问,可现在也不是时机。 暮云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着慕倾天发话,偏偏见她立在原地不语。作为灵器,她无法看透慕倾天的心思。 而这时,慕萌萌继续道:“这里,就是属于众神之墓的范围,可众神之墓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凡是能够来到落伽圣殿的人,都是受了神的青睐的人。但能够来到落伽圣殿的人,却不一定能到达众神之墓。只有得到传承的人,可以上听神旨下达民意。才有资格得知众神之墓的存在。可若能通过关卡来到落伽圣殿前,即便得不到传承,也足矣争霸天下,傲视群雄。” “……” 慕倾天的心情淡然。 她没有争霸天下之心,还有,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强不强大。 在时光逆流大阵中,经过一千年的磨砺,让她脱胎换骨。 如今的她,更加的淡然。 慕倾天淡漠地望向暮云道:“开殿门。” 暮云赶紧起身低头:“是!” 旋即,她又道:“不过,还请您先滴一滴血到门中,让奴婢认主。” 很快,慕倾天照做,指间凝出了一滴精血,用手指轻轻一弹,即飞向了殿门。那血快速地融入了殿门,再过了一会,慕倾天就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有了一丝联系,是来自面前的殿门。 认主后,暮云这一下越发恭敬道:“主人,您要开殿门吗?” “嗯,开吧。”慕倾天点点头。 “是。”暮云马上照办,她一瞬间消失在殿门前,渐渐地,宏伟的殿门隆隆地自动打开。 看到殿门厚重的精铁,慕倾天都愣了愣。这种殿门,真的可以破得开吗? 忽而,她联想到自己凝出的金光之气,可以令暮云畏惧,也说明可以毁掉殿门! 想象一下,就可以衡量出噬天剑那一剑的威力。 有了这个认知后,慕倾天是又惊又喜。 虽然这一剑使出,几乎会抽空她的力量,也会让她元气大伤,可是,它依然是无比强大的杀招。关键时刻,还可以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慕倾天抬脚踏了进去。 然而,进了殿门,令她错愕的是,外面看起来无比宏伟的落伽圣殿。殿内却空荡荡的一片,无一物。唯独地面有一个由上往下的台阶,仿佛由数不清的巨大石头建立而起,可是,当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些台阶未见一点裂缝,完全是就地取材,照石岩建造。她一眼往下望去,只见黑茫茫一片,深幽幽的,台阶仿佛没有尽头,深不见底,犹如走下去,会是地狱那端。 “咔嚓”一声,殿门关上。 暮云在外面恭敬的声音传来:“主人,传承就在下面了。奴婢就在这里给您守护。” “哦。”慕倾天绝美的小脸上,终起了一丝波澜。下面等着她的,还会是怎么样的危险? 慕倾天想了想,还是一步又一步地往下走,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她已经没有理由再退缩。 细微的脚步声,在空洞寂静的周围,居然还会轻轻回荡!这种心情,她想起了那一千年的漫长岁月,忽而间,她的心平静了,就犹如无风的湖面,吹不起一丝皱折。 时间渐渐过去。 慕倾天感觉自己往下走了三天。 “这里……好像就是我之前爬上的那一座山,而我……正在走进山腹。”慕倾天据多日的观察,得出的结论。 上去的时候她花了不少时间,下来应该不需要。 果然,再花了四天,慕倾天终于踏到了地面。她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大殿,而殿中间,有一处诡异的平台,上面有数不清楚的古老禁制和神秘又古朴的图腾。 慕倾天疑惑,入目的除了一个偌大的平台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她不禁走向前去,想近距离地观察一番。 突然,那平台中央传来一道微微的灵力波动—— 虽然细微,但却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感觉,然后,半空中便浮现一道身影。 那身影看起来的人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身着一袭华丽的白色锦袍,乌黑的青丝倾泻而下,五官轮廓精美到极致。他负手而立,浅浅的凤眸微眯,仿若四月的樱花般璀璨淡漠,眉眼间有着淡淡的疏离,那淡淡扫过一眼,就仿佛站在云端看着下面的芸芸众生,这样高贵霸气的王者,总是令人不敢直视,心生畏惧的…… 此人凤眸微睁,眼睛像海水一样清润,神色却漠然无比。他抬眼间见到慕倾天,眉头先是一皱,旋即又微微一松,温厚的声音夹杂着天地规则,一字一句都有着震慑人心的作用:“汝,乃是神之使者?” “你是何人?问这个干什么?”慕倾天淡淡反问道。虽然眼前这人浑身的气质温厚通透,但却似乎是触不可得的天外之人,看起来无害,实则危险至极。 看到慕倾天处变不惊的反应,那人忽而浅浅一笑,而后目光望向远处,似乎在回忆般,淡淡道:“吾乃真神残魂。” 第141章 神的考验 “真神残魂?”慕倾天不解。 “是。”那身影虚晃了下,接着继续道,“众人皆以为,众神已全部陨落,这世间已没有神迹存在,殊不知,真神是何等强大的存在,在预知自己即将湮灭于天地之时,便抽出自己的一魄进入人间投胎转世,以求将来转世归来。而你,就是吾那一魄的寄主。” “即是如此,那你是哪一位神明?而你又怎么知道,我就是你那一魄的寄主?我是女的,而你……却是男。”慕倾天抬眸间语气淡淡。 “呵呵,岁月悠长,且不知如今山河是否无恙。吾如今已忘却吾之名姓,那俗名身份不提也罢,”那身影忽而浅笑,“在此地众真神皆有残魂,凡是其转世一魄通过考验来到这里,都会将其真神的残魂唤出,如今,汝在此,而吾出现,难道还有假?” “……”慕倾天不语,她眸眼低垂,似乎在沉思。 而那身影见此,虽不恼,但却有点急。他的真神残魂一旦被唤出,根本停留不了多少时间,无奈他只能急急说出所有事情,而不是等慕倾天来问。 “女娃娃,汝是否要接受传承?”说话间,那身影目光灼灼地望向慕倾天。 “是。”既然来到这里,还需要别扭什么,只有拿到传承,方能开启众神之墓,方能……为母亲的复活,求得一线生机。 “汝若要得传承,必须经过神的考验。”那真神残魂的语气忽而一转。 “神的考验?”慕倾天疑惑,“是什么?” “汝想获得吾之传承,必须通过吾曾设下的关卡,须经过炼体、淬魂、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有资格得到吾的传承神力,开启众神之墓,成为真正的使者大人。” “既是如此?那就开启你的关卡吧。”慕倾天心态淡然。 慕倾天的话音刚落,地面突然从轻微的摇晃,到剧烈的震动,这之间不过在短短的几秒的时间。 剧烈的摇晃越来越激烈,蓦然,慕倾天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眼前光景顿时变了变,再定神一看,自己竟处在一处山谷之中,却听那真神残魂的声音好似从远山而来传来,悠长道:“神之考验第一关,精神力。女娃娃,这关最为简单,汝需仔细感受周围变化,躲避危险。” 危险? 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这山谷之中突然狂风大作,“呼呼”的声响让人觉得一阵阴寒! 这山谷中,是一片幽幽竹林,只不过此刻在狂风之下,这竹林哗哗摇动,好似要折弯一般,慕倾天不由向后退了两步,不过数秒,之间竹林中,竟是有竹叶飘来。 一开始不过是几片落叶,然而却在眨眼之间,那叶子却成了一道道利器,而且每一道似乎都冲着她飞来! 慕倾天有些傻眼了,这真的是训练精神力?这明明就是谋杀啊!慕倾天本能地想唤出慕萌萌,却发现如今连噬天剑也召唤不出来了,仿佛有禁制般,她的心底一沉,欲动用灵力,却发现如今竟然丹田空空,灵力霎时消失不见! 这莫非是,要我以肉身搏? 慕倾天正想着,可那些叶子却不多待,“咻咻”几声,于刹那间飞射而来! 慕倾天赶紧身子一侧,躲过。这叶子如同刀片一般,若是划在身上她岂不是立即成了花猫一个? 她不敢大意,好在一开始这叶子虽厉害,但终究不是不是很多,看准时机倒是也躲得过去。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慕倾天只觉得一阵疲惫,更重要的是,那叶子数量也跟着增加起来。 “嘶——” 一阵痛意袭来,慕倾天冷不丁头皮一阵发麻!身上的衣物被割出一道口子,皮肉受伤,血痕骤现! 随着这叶子利刃越来越多,慕倾天在躲避的时候,精神力稍有松怠,当即受伤!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倾天身上受到的伤越发的多,也更是越发严重,若再这样下去,她非死在这里不可! “那谁?真神?”慕倾天脸上带怒,唤着那真神残魂。 “何事?”虚空之中传来一阵淡淡的声音。 慕倾天咬了咬牙,正巧有一片叶子又冲着她面部又划了一刀,微怒道:“这是训练精神力?” “是。”那声音淡淡应了一声,似乎是感觉到慕倾天的疑问,不等她继续深究又道,“精神力训练的等级高低是根据闯关者的个人承受力、反应力、记忆力、灵魂强度来确定的。如果闯关者的本体能力太差,想要提高精神力必须集中精神不停训练,在这劲风之中感受竹叶轨迹,通过轨迹与速度感受攻击力……” 说白了,就是让她在竹叶没到达之前,便事先确定他们的方向,以及对自己的伤害程度! 这在那真神残魂眼中这看似简单,可对于从未如此过的慕倾天来讲,却有难度。 未待慕倾天再问,那声音再度幽幽传来:“吾不再对汝言明关卡范围,一切当由汝亲自去解。” 说罢,那声音归于沉寂。 慕倾天默了,旋即眼神凌冽,望着这些飞射的竹叶,于半空中再度转身掠开。 慕倾天在这山谷中不断躲避着那些无时无刻飞射的竹叶利刃,整整七天七夜无休无止,慕倾天身上的衣物已然十分破损,血迹斑斑。 此刻,在这个山谷的某个山坑里,慕倾天昏睡在那些杂草旁边,若不是胸口起伏的波动,那沉沉的样子恐怕会让人以为是具尸体。 山谷里没有妖兽,也没有野兽,而此刻慕倾天也不去管外界如何了,经过七天七夜的精神力训练,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而如今,她累极,直接躺在这样的荒山野地里睡死了过去。 在这里训练之时,每当慕倾天觉得自己筋疲力尽支撑不住的时候,身体里就会好似突然多了一股力量自动修复,而每次突破自己的极限之后,能躲过的竹刃便会多一些。 周而复始下来,慕倾天的精神力在无形中提升。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在慕倾天睡着的时候,这山谷又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原本一座座高耸的山峰,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荒原。 目之所及,一片废墟。 当慕倾天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第142章 肉搏炼体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女娃娃,如今汝已通过第一关的精神力考核,如今是第二关,炼体。”虚空之中,那真神残魂的声音再度传来。 炼体? 慕倾天正疑惑着,眼前的光景竟骤然变幻—— 原本是入目可及的废墟,眨眼间慕倾天只发觉她已经立于原本的圣殿之内,那偌大的平台依旧立着,可却没了那真神残魂的身影。 忽然,那平台上的对面突然出现了两个壮硕如高塔的人,直接跳上平台。 他们一左一右地站立,然后,朝慕倾天勾勾手指头。 炼体之关,即将开始。 不过,慕倾天此刻发现,那真神残魂真的没有跟她讲解什么叫做炼体之关。没办法,她只能静观其变了。 而此时,她发现她的灵力又能用了!旋即,慕倾天冷眼望向那两个巨人,手中的噬天剑被瞬间召唤而出—— 与此同时,仅在一瞬间,那对面铁塔般的壮汉竟然瞬移而至,直接双手一拎,将瘦弱的慕倾天拎在手中,并且高高举起! “!!!” 慕倾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了愣。不过,呆滞仅是在眨眼间,她快速反应过来,手中执着的噬天剑陡然间自衣袖中翻出,猛然刺向铁塔壮汉的手腕,手腕割脉,如果被切中,血液就会狂飙而出! 霎时,血色手臂断落。 噬天剑是神器,自然非一般的兵器可比。 可就算如此,那铁塔壮汉犹如没有知觉般,只是冷冷一喝:“死!” 旋即,单手举起慕倾天,直往前方掷去—— 那里,是坚硬的深海玄铁石墙壁! 慕倾天娇小的身子被直直掷出,就在即将砸在那深海玄铁石墙壁上之时,身形陡然一转,双脚踩向那墙壁借力于半空中身子翻转往铁塔壮汉的方向而来,而她手中的噬天剑灵气萦绕,旋转着直取铁塔壮汉的项上头颅—— 可就在噬天剑即将刺中那铁塔壮汉的时候,那壮汉的身影竟然霎时消失不见,旋而在下一秒,那铁塔壮汉猛然出现在慕倾天的背后!这中间的速度快,快得让慕倾天都来不及反应,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一股大力朝她后背袭击而来! 慕倾天于半空中生生转换身形,磅礴的灵力如潮水般朝那铁塔壮汉的周身爆涌而去,噬天剑爆发出腾腾杀气,凌厉的将那两名铁塔壮汉笼罩。 此时,慕倾天的眼凌厉而血腥。 “砰” 噬天剑朝其中一名铁塔壮汉的头颅割去,竟犹如撞上石头般坚硬无比,碰撞间“唰”的一下出现火花。 不等那铁塔壮汉反应过来,慕倾天的的眼中一寒,脚下踏步,原地只剩下她的残影,而她的身影却早已经朝另外一只铁塔壮汉奔去! 在慕倾天看来,这铁塔壮汉在噬天剑凌厉的攻击之下,必定重伤! 可却别看那铁塔壮汉身形庞大如山,但是他的速度惊人竟比慕倾天还要快的多,直接一个斜歪,就远远地避开了慕倾天噬天剑的攻击。 可就是这样,铁塔壮汉怒了。 两个铁塔壮汉同时大步而来,对着慕倾天齐齐挥出拳头,空气因为摩擦而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拳头袭来,慕倾天下意识地身形一矮,于是,所有的拳头全都打空! 那两名铁塔壮汉见此,身上的煞气顿时暴现!他们的速度在眨眼间又飙升了许多,在慕倾天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将她拎在手中。 然而这一次,这位铁塔壮汉没有将慕倾天砸出去的打算,只见他双腿一沉,将慕倾天举过头顶,手中用力! 不好!他这是想撕了我! 慕倾天的心中警铃大作,她被铁塔壮汉顶在腰上,完全无法用力,如今竟要成为刀俎鱼肉,任人摆布。 “咔嚓咔嚓――”下一秒,慕倾天感觉到自己的骨骼被逐渐拉长,豆大的汗水瞬间从她额头上滑下,滴滴滚落,巨大的痛苦让她意识有些迷茫。 不行,我不能死! 慕倾天眼中发狠,竭力地忍住痛苦,她咬着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噬天剑翻转过来,狠狠地直直刺向铁塔壮汉的脑门上,对准了他的灵台穴! 脑门的灵台位置,乃是死穴! 而铁塔壮汉认为自己身上的防御能力很强,不以为然。 但是,这个不以为然的结果却非常严重! 就在噬天剑刺向铁塔壮汉的瞬间,一股非常强大的炙热火焰瞬间在他脑门上爆炸开来,而灵台穴处被直直刺中! 这股火焰,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天地之力,一股悠远而古老的气息远远传出,铁塔壮汉的脑袋被炸的正着!而他的灵台处的灵力不断散去,身形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此时的铁塔壮汉哪里还有空去管慕倾天的生死,他双手一松,慕倾天呈直线掉落地面。而慕倾天的反应很快,她直接一个鹞子翻身,然后快速撤离。 此时,这位铁塔壮汉已经完全发狂了! 他痛苦地抱着脑袋,不断地跳转着,痛苦地呜咽着,怒吼着,咆哮着!强大的掌力不断地挥舞出杀气腾腾的掌风,似乎这样就能将痛苦减弱几分,他脑门上的那股火焰经久不息,无论如何都灭不掉,就这样熊熊燃烧了下去。这位铁塔壮汉没坚持多久,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遗憾地闭上双眼。 与此同时,另一名铁塔壮汉直接呼啸而来,一掌拍向慕倾天。 慕倾天被拍了个正着!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骨骼在这一瞬几乎都要碎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四肢麻木,仿佛这具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但是,她却咬紧牙关,强忍剧痛,噬天剑不断挥舞,再次直取那铁塔壮汉的灵台穴处。 那剩下的铁塔壮汉知道慕倾天又要搞小动作了,他又是一掌直接拍在慕倾天的背上,用强大的力量直接将慕倾天给拍飞了。 在强大的掌力下,慕倾天不住地呕血,她感觉到自己的内脏都快要碎成渣了。 可慕倾天知道,如果不将这铁塔壮汉杀死,死的就会是她,所以,她不能停下,不能退缩,也停不了,退不开。 第143章 鬼火岩浆 慕倾天感觉自己身上的痛楚越来越大,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揉碎般,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后,眸眼越发幽深。 蓦然,她脚下轻点凌空而起,手中的噬天剑隐泛金光,于半空中生生旋转,对着那铁塔壮汉的项上头颅直接横扫而过,金光萦绕着实质性的灵气,夹杂着凌冽的剑气,似一弧弯月清冷透明,“唰”的一下直接从那铁塔壮汉的脖子上穿过! 时间,突然停滞。 那铁塔壮汉的身子瞬而僵硬下来,他想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结果突然“咚”的一声,铁塔壮汉的头颅直接掉落在平台上,坚硬的脑袋磕在石头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刹那间,那无头的铁塔壮汉的脖子处猛地喷射出猩红的血液,扑簌簌地哗啦啦地散落在平台上,犹如开出一捧散开的花。 慕倾天就这样敛眉持剑凌在空中,看到那铁塔壮汉终于倒地死去,神情才微微一松。 这一松,她就感觉身上的疲惫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动用金气的后果果然很严重,浑身犹如被瞬间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般,陡然于半空中跌落在地,久久无法起身。 慕倾天躺在平台上喘着气,还未待她反应过来,而眼前的光景再次一变! 耳边传来野兽的嘶吼声,慕倾天赶紧翻身坐起,远远的,她就看到一条赤红色的火焰之桥横亘在半空中。而这条火焰之桥并不是普通的火焰燃烧那么简单,而是不断地往外喷射出鬼火和岩浆。 与此同时,那真神残魂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隐约间似乎带着虚弱的气息:“这里,是第三关,淬魂。抵住鬼火岩浆的攻击,渡过孟河桥,汝才算真正通过吾之考验,接受吾的传承。” 说罢,那声音再度消失。 而随着那声音消失的,是慕倾天原本坐着的平台,她的身下突然空洞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入万丈深渊。慕倾天猛地起身凌于空中,身形一掠直接掠到那孟河桥前,那孟河桥前赫然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血红的字体写着孟河桥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两行诗句:孟河桥上渡孟河,修罗炼狱走一回。 慕倾天见到这两句诗,心头猛然一跳。抬眼望去,才终于意识到此关的难度值是多么的恐怖。 原来这孟河桥,是由无数的灵魂火焰融合成一座灵魂桥。 站在桥头,慕倾天就已经能够感觉到一股股浓烈的怨气和戾气从桥上散发出来,一团团的朝她的识海处发出强烈的攻击。 慕倾天下意识地捂住双耳,赶紧地别过头去,这种灵魂攻击,比身体上的攻击还要惨烈无数倍。身体上的攻击尚能躲闪,但是灵魂攻击却是无差别攻击,只要在攻击范围之内,谁也无法躲避,而如今,唯有一步一步踏过这座桥,没有任何后退之路。 这座孟河桥,她必须得过。 慕倾天深吸一口气,手执噬天剑将其别在身后,然后抬脚踏上桥面,毅然决然地走上这条艰难而又险阻的道路。 孟河桥上不断有着岩浆喷射,那星火点点看起来火势并不大,可砸在人的身上攻击却是人的灵魂! 先走了几步,慕倾天感觉还好,灵魂攻击并没有那么强大,但是随着在桥上的时间呆久,慕倾天明显感觉到脑中隐隐作痛。她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些灵魂之火逸散出来的满满恶意和仇恨。 而此时,噬天剑也蠢蠢欲动。好似它原本封印在剑身内的怨气与这些灵魂之火有着共鸣般,青光不断闪烁。 慕倾天将噬天剑紧紧执着,用淡淡的金光之气温养着噬天剑的剑身,那噬天剑的异样才慢慢平复下去。而仅是这样的一瞬间,慕倾天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在迅速流逝。 她深吸一口气,放松心情,然后抬起右脚往前继续前行。这孟河桥并不宽,只有仅容一人通过的宽度,而且整个桥面摇摇晃晃,飘来荡去,甚是不稳。走了几步,慕倾天明显这里的戾气比之前的又暴涨了一倍有余。 这不愧是敢写下修炼炼狱走一回的孟河桥,灵魂攻击十分的猛烈。要不是慕倾天已经闯过了之前的千年时光逆转大阵,又心智坚定地经过精神力的考验以及肉搏炼体的关卡,到如今的灵魂攻击势必无法承受。 在这座孟河桥,灵魂攻击一次比一次高。慕倾天知道,要想过这座桥,她非得狠狠脱一层皮不可!但是这座桥,她却必须得过,而且得快速通过。这孟河桥望去长达万米,弯弯曲曲,一眼望过去,似乎另一边在天的尽头。 但是现在的慕倾天却没有办法去想孟河桥的尽头怎么样,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脚下。 “嚎――” 就在渡了凝气屏息,全贯注地关注着足下时候,忽然,头顶传来一道诡异的惨叫声。她下意识地抬头,于是,她看到一幕让她瞳孔剧烈收缩的画面! 只见一张放大的狰狞恐怖到极致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几乎与她面贴面! 慕倾天心口猛然间提起!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瞬间而已,下一秒慕倾天就镇定下来,完全将眼前这诡异的脸无视掉。 “嘿嘿嘿……” 那诡异的脸庞出现诡异的冷笑,阴森森,惨兮兮的,若是普通人,肯定会被吓晕过去,可经过那千年的时光后,慕倾天的心态已然淡然,虽在起初有点心绪波澜,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于是,慕倾天又往前走了数百米。 突然,她感觉到后颈有些凉,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又是一张近乎紧贴着她后颈的脸! 就在慕倾天回头时,那脸几乎与她撞上!这张脸糊满了血,鲜红鲜红的,两只眼眶里黑漆漆的,眼珠子被人徒手挖去,鲜血顺着面颊一滴滴往下滚落,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更为恐怖的是,他那另外一半的脸,竟然被活活劈掉,露出森然白骨! 慕倾天再淡然,也受不了这种恶心场面。她忍住呕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随后便默默地回头,旋即,眼睛一闭。 只有眼不见为净,她才能不为这些乱七八糟恐吓她的厉鬼而分心。 第144章 渡孟河桥 见到慕倾天淡定地蒙上眼睛,边上的鬼怪顿时都郁闷了。 不过它们却并不气馁。 不能制造视觉上的恐慌,那就是制造感觉上的恐惧。 于是,这些不甘寂寞的厉鬼一个个花样百出,通过各种手段给慕倾天制造精神上的幻境。 不过,好在慕倾天经过精神力训练后,意志坚定,能抵挡住绝大部分的幻境不受影响,十成中能够削弱其八成,最后剩下的两成对她也造不成威胁,所以这对于别人来说艰难险阻的道路,慕倾天倒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大约前进了三千米,慕倾天已经能够渐渐感觉到吃不消了,从这个位置开始,她感觉到身上的阻力又被加重了一倍有余。 原本轻松迈出去的腿,现在就好像腿上灌了铅一样,连提起来都变得困难重重。 这是灵魂阻力攻击。 慢慢的,到了第四千米的时候―― 慕倾天已经到了脸红心跳骤然加速,面色苍白如雪的地步了。前方,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充满弹性的阻力,当她前进的时候,有无数的阻力将她往后排挤,不倒退已经很好了,哪里还能继续前进? 这才不过四千米而已,前面还有更长的六千米…… 慕倾天抬头,看着遥远的尽头,心中悠悠地叹了口气。 但她并没有气馁,只见她猫下腰,身子前驱,双眸死死盯着前方―― 然后,只听到一道轻微的响声。 慕倾天的身体犹如弹炮一样快速往前爆射而去—— 长痛不如短痛!她不知道她的极限在哪里,那就让她在这短时间再努力前行一段距离吧。 但是前方的阻力确实恐怖。 慕倾天冲了不过几百米,就再冲不过去了。 并且因为这次的爆射,她的身体又受到强烈冲击,气血迅速翻涌上来。 “咳咳咳……咳咳咳……” 慕倾天扶住身边上桥栏,一边剧烈咳嗽,一边防止自己被阻力冲得倒退。 如今的状况,就犹如在海面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慕倾天一擦嘴角,摊开手掌时,手掌心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她无奈地苦笑。 连续无休止的闯关,她如今已受伤严重,五脏六腑都有了损伤,气血更是耗费了许多。这才不过冲不几百米,就将她积蓄的灵力耗费地精光了。 望着前方那还有一半多距离的孟河桥对面,慕倾天的眸眼越发幽深,她不能这样干耗下去,可以以战养战。 可是,如何养战呢? 慕倾天毫无头绪,低头间望见了桥面,眉头微皱,忽而坐在原地,封闭六识,盘膝着进入了恢复修炼状态—— 半个时辰之后,慕倾天才缓缓睁开眼。此时的她一扫之前的疲惫和虚弱,身体又恢复到了原来七八成的程度了。 “继续上路吧。” 慕倾天给自己打气,然后毅然地又迈出的艰难的一步。 这座孟河桥,越是往后,阻力就越是大,几乎是成倍成倍的往上翻。因为在鬼魂当中,也是强弱有序的,弱者都被赶到了桥的前方,而越是强大的厉鬼,则越是靠近终点。 慕倾天面前的这些阻力,都是厉鬼魂魄的怨念和实力凝聚而成,所以越到后面,她就越是难以迈开一步。 “好难受。” 快接近五千米的时候,慕倾天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了,一股强大的阻力铺天盖地地朝她身上狂涌而来。 她咬着牙缓缓地又往前移动一步,走完这一步,慕倾天就感觉到她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但是,这才五千米,才堪堪过了一半的距离。 慕倾天压下心头的绝望,又往前迈动了一步。她深吸了一口气,加快速度,接连往前冲,一下子冲了五步。但是在五步之后,慕倾天的身体几乎摇摇欲坠,她稳住身形。此时她头上脸上身上全都是汗水,全身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几乎湿透了。 而且不仅如此,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慕倾天每踏出一步,她的脚下就会留下一道浅浅的足印,那是由慕倾天脚底的汗水形成的。不过,桥底下有着鬼火岩浆在燃烧,所以这些饱含着水渍的脚印才刚成型,就被蒸发一空,消失无踪。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五千一百米。 慕倾天的汗水如泉水般狂涌,全身湿透。 五千两百米。 慕倾天咬紧牙关,身形有些不稳。 五千三百米…… 五千四百米…… 即使慕倾天的身形依旧摇摇欲坠,但是那小小的身体里却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她咬着牙,硬着头皮,虽然难受到崩溃,但她还是艰难地往前行走着,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即使她也知道,她很快就会体力不支而倒地。 这种顽强不屈的精神一直支撑着慕倾天,她尽管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依旧咬牙坚持。 突然,她仿佛看到前方的阻力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冲!!!” 慕倾天的脑海中骤然浮现了这个字!然而,她的动作比她的脑子反应的还要快速许多。 这一瞬间,慕倾天的速度几乎飙升到有史以来的第一,她身形如闪电,快速爆冲而去! 爆冲当中,慕倾天只觉得有一道白影闪过,再定眼看时,她已经成功飞奔到第六千米的距离了。 因为每隔一千米就有一个标志,所以还是很好辨认的。 到了六千米的这个位置,慕倾天仅这么站着,就能感觉到无穷的阻力将她包围,将她当成面粉团一样挤压、蹂躏,她感觉到一股近乎窒息的感觉。 她的眼前开始发黑,体内的灵力又是挥霍一空。 于是,为了不被阻力往后冲走,慕倾天赶紧坐下修炼,试图快速将实力恢复过来。 等慕倾天用灵力将周身温养一周天之后,睁开眼,然后她发现,她原本因为炼体之关而受的内伤,似乎有了一点点修复。 难道这孟河桥上的阻力,竟还有修复内伤的功能? 慕倾天有些难以置信地想着。 就在慕倾天的思绪游移不定之际,慕萌萌沉闷而又有些隐忍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响起:“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些阻力真的有助于恢复内伤?”慕倾天在识海中与慕萌萌交流着。 第145章 终于过关 “如今看来,这些阻力不止是有助于恢复内伤,而且对实力的晋升有着非常大的好处。”慕萌萌的声音闷闷的,“孟河桥的这些灵魂之火对你心生怨念,试图压榨你的灵力,将你也阻隔在这里,然后成为它们的同类,你知道的,如果你成功了他们会如何的嫉妒。正是因为这些压力尽全力地压榨着你的身体,但同时,也会不断地增强你体内的抗压能力,让你的实力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和提高,所以说,这次的孟河桥对你来说既是必经之路,同时也是很好的考验和修炼的机会。” “既是如此,我更不能退缩了。”慕倾天的面色涨得通红,全身的肌肤都在剧烈的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但是她还是坚持到走下去!因为她知道,这孟河桥将是她一生之中难得的修炼机遇,决不可轻言放弃! 她虽然痛苦地全身颤抖,但依旧没打算放弃。这个时候,她肌肤表皮,毛细血孔中都纷纷渗出一颗颗小小的血珠,而且这些血珠还在不断地变大,看得人触目惊心,惊恐万分,就怕慕倾天在最后会因为受不住而爆体而亡。 而如今处于噬天剑当中的慕萌萌也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些怨灵无时无刻的不在试图侵蚀着慕倾天的识海,而噬天剑本身杀人太多,怨气极足。这怨气与怨灵里外相互呼应,慕萌萌在其中被不断地刺激,灵体不断地受到挤压和膨胀,这些怨气亦正亦邪,让慕萌萌夹杂在其中十分痛苦。他忍受着这灵魂的凌虐,咬牙不出声,他怕因为他的异常而影响到外面慕倾天的前行,就连他都没有感觉到的是,相依为命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于慕倾天已经产生了孺慕之情。虽然慕萌萌是剑灵,知道的东西很多,但是满打满算,他幻化成人形的时间很短,还不到一年,这犹如人类中的婴儿,其实内心深处,早已把慕倾天当作如同母亲般对待。 如今,慕萌萌为慕倾天担惊受怕的。而慕倾天自己却仿佛完全不受那些怨灵的影响,依旧一边冒着血水一边前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慕倾天的生命也在渐渐的流逝。 这个孟河桥的淬魂,是真正的淬魂,淬得过,即生,不过,即是死。 直到到后来,她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慕倾天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艰难地伸出脚,但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一个动作,就痛得她全身冒汗。 慕倾天重重地放下脚步,终于又前进了一米。但是她的肌肤表皮却又如之前那般泛起一层细密的血珠。 漫长的时间犹如又过了千万年,慕倾天艰难地前行。她的眼中已经朦胧一片,只望得到眼前的终点,其他的什么东西她都看不见了。她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嗡嗡直响,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似乎变得只是本能。 眼看慕倾天只剩下短短的一百米,这些围观的灵魂火焰全都激动了,躁动了,而且疯狂了!原本内斗成一团的它们,现在为了阻挠慕倾天闯过孟河桥,坚决地团结到了一起。 此时的慕倾天,就犹如大海中的一片孤帆,孤独无依。 终于,她又继续颤颤巍巍地迈出艰难的一步,又一步。 九千九百三十米…… 九千九百四十米…… 每一步,都艰难地如同在烈火上燃烧,每一步,都艰难地如同死去。 但是慕倾天却依旧捏紧拳头,任由汗水混合着血水,任由内伤不断地加深,任由身体承受着撕裂般疼痛,任由窒息的感觉将他包围。 她终究还是一步一步地……走到最后一步! 九千九百九十九米! 这最后一步,难如登天! 到了这最后一米,终点就在眼前。可这一米的距离,犹如天堑! 灵魂攻击之下,阻力重如数万斤巨石,慕倾天的身形已经被压得佝偻,她蹒跚着步伐,嗫嚅着嘴唇,已经渐渐溃散的目光重新集聚,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执着!即使是死,她也会迈出这一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她迈出这最后的一步! 第一万米! 慕倾天在试验了九次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过了最后一米,来到了平地上! 于刹那间,那些压力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空气中仿佛充满了诗意。 慕倾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盈地仿佛快要飞起来。 但是她飞不起来,此时的她正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虽然如此,但是那种畅快轻松愉悦的心情却让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次次几欲令她崩溃的关卡,终于全然被她闯过!凭借着自己的坚持和努力,一路笑到了最后,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连她自己都被感动了呢。 休息了好一会儿,慕倾天身体恢复了几分力气之后,这才缓缓站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终于闯过孟河桥的时候,噬天剑里的慕萌萌也终于卸去了那些怨灵侵扰的压力,灵体十分疲惫的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等他再次醒来,噬天剑的神力必将再升一阶! 此时的慕倾天根本没去注意到慕萌萌的异样,手中的噬天剑依然被她执在手中。虽然已经闯过了孟河桥,但她依旧不能松懈!因为她不知道,等下还会有什么危险从暗处突然而来! 不过这次,是她想多了。 虚空中,那真神残魂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这次,竟是低低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样。 “不错,汝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通过吾之考验,真是令吾甚感欣慰。” “真神?你这声音怎么?”慕倾天的心里突然有了些悸动,不由得眉头一皱。 “无妨。”那声音淡淡道,“汝每通过一个考验,吾之能量就削弱十分,如今,汝已在无形之中,得到了吾之大半神力。” 慕倾天听到此话,一惊,环顾四周问道:“真神,你在哪里?” “汝不必管吾在何处,”虚空中的声音已经慢慢淡了,“日后,汝即是吾云泽真神的传人,这师徒情分虽不及世人深厚,但汝乃是吾之衣钵传人,断无再改……” 第146章 福泽功德 “云泽真神?”慕倾天低声喃喃,她疑惑地问,“传承就是这样吗?” “不,汝还需要最后一步,才能全然取得吾之传承。吾将吾之毕生神力,在神迹即将湮灭之际,全然融入了吾之神杖之中,那神杖即立于众神之墓外围的灵怨洞,得到它,方能得到吾之全部神力……”那真神的声音在渐渐消失之际,忽而再道,“汝是否愿意……唤吾一声师尊?” “师父!”慕倾天忽而双腿跪地,朝着虚空之处三拜九叩。 “哈哈哈,很好,很好!”那真神的声调陡然升高,仿佛得了巨大的满足般,“吾之乖徒儿,前方直走就是众神之墓的入口,去吧,吾如今已然心愿已了,愿徒儿奋发努力,师徒或许还有再见之日……” “师父?”虚空中的声音已经全然消失,慕倾天不知何时,眼角竟已经悄然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她与这个云泽真神素昧平生,仅因为闯入这个落伽圣殿之中而意外成为了他的衣钵传人,这得之太容易的东西让她感觉有点不太真实。而真实的是,这个莫名其妙成了她师尊的云泽真神却是真正的消失于在这个天地之间了,仅是因为她闯过了这些关卡,所以,她得到了他一半的神力。 慕倾天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她毅然起身,望着前方透着细微白光的地方,抬步往前走去。 在她身后,依然有着无数的灵魂火焰在愤怒地叫嚣着,焦躁地怒骂着,但是慕倾天却头也不回地潇洒转身扬长而去。 身后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但是前方,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慕倾天。 想要取得云泽真神的传承权杖,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慕倾天继续往前走去,终于到了前方发光的入口,那是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走过去后,慕倾天发现,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空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片尘埃都没有,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灵怨洞到底在哪里? 慕倾天站在原地转圈,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但是眸底还是非常冷静。她再往前走去,突然耳边响起“啪嗒”一声,似乎踩到了什么机关,眼前的光景骤然一变—— 原本白茫一片的空间,突然盛开了丛丛绿梅。绿梅树前,赫然立着一面石门,石门之上遒劲有力地写着灵怨洞三个大字。 慕倾天的眸眼越发幽深,此时清风徐徐袭来,芬芳清幽,梅花傲立,落花纷飞…… 见到此情此景,慕倾天的脚步不禁变得轻盈,不沾一缕清香,蹁跹的裙摆如扇般随着她的步伐忽而展开,扬起飞花无数,勾出潋滟华光;忽而收敛,裹着重重花瓣,弥漫阵阵馥郁。 这时候,绿梅树似乎受到了惊扰般,花瓣扑朔朔地抖落,那花瓣被不知何时卷来的风刮飞,朝着慕倾天蜂拥而去。她的双臂舒展,袖袍滑落,细长的指尖在半空之中时而柔美如孔雀,时而轻盈如拂尘,时而刚烈如鹰爪,时而迅勐如蛇身;或是斜插不迎,或是迎风铁扇。看似柔软的花瓣一片片夹杂着剑刃般的锋芒,都被她那一双纤细白皙的双手化解,将之缠绕在双手之间,她的脚步却没有任何迟疑或者停滞,每一步都坚定舒缓。 舞转轻回袖,风敛飘飞花;横波流入鬓,惊鸿婉丽华。那足可倾世的一舞,却无人有眼福。 勾腿停步,无数的飞花被慕倾天凝聚在两掌之间,形成了五瓣梅花花瓣,身子飘旋,一地方停的落花再度随着她的裙摆飞扬而起,她的双手一挥,那无数花瓣凝聚的五瓣梅花朝着那安静的石门飞去。 一瓣瓣花瓣撞在石门之上,全部被石门吸收,很快石门之上出现了一个梅花印记,慕倾天上前一手按在梅花的圆圆的花心之上,石门轰隆隆地往上升了上去,出现在慕倾天面前的便是一条向下的石梯。 慕倾天的双眸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凝望着眼前的光景,半晌才道:“这,就是灵怨洞?” 慕倾天感受着这周遭灵气浓郁的氛围,瞬而不解。 她一眼望去,映入眼帘的竟然十八种不同的武器漂浮在空中,都微微散发着青光,那青光之上少说也有数十只怨灵盘旋着,正虎视眈眈地望向立在门口处的慕倾天。 “师尊不是说,他的传承权杖就在灵怨洞?灵怨洞灵怨洞,莫非……”慕倾天的心中突然有了想法,只见她一双凌厉的眼扫过那十八种武器,忽而双手合十,低头闭眼,浑身上下突然充斥着一股亘古的庞大灵力猛然朝着那些武器席卷而去—— “哗啦啦……” “滋滋滋……” 一时间,十八种武器在半空中碰撞的金属声,以及怨灵被纯厚圣洁的神之灵力消灭的声音不断传来。 这,是云泽真神留给他传人的最后一个福泽——功德。 所谓得功德者,必定是天授之人。 所谓有功德加身者,必定是纯善之人。 这世间的任何阶层都有各自的现实挣扎,有时候有些人不是不善良,却并不能保证自己从没有为私心做过什么。所谓的纯善之人,不但心中有善念,并且有过善行,没有因为任何缘由主动损害过他人的利益或者性命。 纯善之人的标准太过苛刻,而天授之人的标准乃是天定,天命所归,断不能改。 而慕倾天,因为身上有云泽真神的一魄,又闯过落伽圣殿的重重关卡,承了云泽真神的一半神力来到灵怨洞,这就是所谓天授之人。 可不管是天授之人还是纯善之人,得功德福泽都并非易事。 欲取功德福泽者,必先做功德,做功德者先行善,行善之人却不一定能得功德。功德并不好得到,行善事不意味着有功德,善事必须要真的给人带来的恩惠,还得受惠的人发自内心的感激,才会形成功德。 此功德,对人如此,对鬼,亦是如此。 慕倾天如今看着这眼前聚成一片的怨灵,心中已然明白云泽真神的用心。只要她将十八种武器融合,这云泽真神的权杖便会出现,同时,眼前的怨灵会因为真神权杖的出现而纷纷散灭,堕入地府遭受审判。 审判为良者,进轮回道转世为人;审判为恶者,堕阿鼻地狱受灾厄之苦。将这世间之怨灵清化,还给众神一个安宁的栖息沉睡之所,亦为福泽功德。 第147章 传承权杖 随着时间的推移,十八种武器终于融合完毕。 慕倾天手中那浓烈的光芒随着十八种武器的融合完毕而散去,一柄全身通身洁白如玉,荧光缭绕,灵气氤氲的传承权杖瞬间冲破所有禁锢,这通体如白玉般灼灼荧光的权杖,就好像有一股秘的力量在操控着它一样,直接飞到慕倾天的手上。 慕倾天伸出手,这柄权杖就被她牢牢握在手中。慕倾天仔细打量着这柄权杖,发现这权杖通体洁白如玉,近乎透明,而且能看到里面似乎有一股淡绿色的液体,权杖里的液体,随着她摆动权杖而上下流动。 当慕倾天握住这柄权杖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本源之力从她丹田渐渐升起,与这权杖几乎融为一体。 “这就是传承权杖。”慕倾天抚摸着传承权杖权柄处那个“卍”形符号,忽而笑了,“果然是真神权杖。” 慕倾天的心里暗暗低喃:师父,有心了。 蓦然,她感觉到手里的传承权杖越来越热,低头一看,绿色的液体如岩浆般翻涌,很有一种想要大杀四方的感觉。 慕倾天不紧一惊,莫非是…… 她震惊地抬起头,发现这周围的怨灵已经散开,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那为什么她的心突然这么慌? 在慕倾天不知道的是,她将十八种武器融合传承权杖的瞬间,远在天地尽头的三位在世人眼里已经圆寂的高僧齐齐喷出了一口鲜血,而他们镇守在天地尽头最外围的一方水潭处,原本湛蓝的水从底部蔓延起岩浆一般的艳红,令人闻之变色的可怕声音从那水底传来:“桀桀桀桀……终于轮到本主重见天日,灭情、灭痴、灭嗔!你们三人拿命来!” 只见那湛蓝清澈的潭水顿时赤红一片,渐渐的变得浓稠,三位高僧顾不得受伤,立刻联手施法,却也阻挡不了水变成越来越浓艳,渐渐的中间有一个躯体开始凝聚,随着它的凝聚,三位高僧越发的吃力,面色变得苍白。 就在三位高僧与那可怕的躯体在奋力抵抗的同时,本是站在灵怨洞的慕倾天却是顺着石梯缓步而下,约莫走了几十步阶梯就到了最下面。 那是一个空荡荡的石屋,石屋被隔断,慕倾天缓步越过隔断门,引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莲花台。这莲花台的周围镶嵌着五颗不同颜色鸡蛋大小的宝石,莲花台中央。留有一个小口,慕倾天对比了下,竟刚好和传承权杖吻合。 她抬头望了望这莲花台上空,发现看到这个地方顶部竟然透了光,走进了,才发现这莲花台的周边墙壁上全都雕刻着佛像以及祥云,个个憨态可掬,下端缀饰蔓草、云气和团花。 这里,全然蔓延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慕倾天四周仔细的看了一遍,除了这一座莲花台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不由得眉头微皱。 这莲花台立在这里必定有其作用,可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慕倾天正想着,而她手中的传承权杖却越发的炙热,好似那莲花台座的最中央之处,才是它的最终归处。 莫非,这里有什么妖物被镇压不成? 慕倾天疑惑了,可她在这四周没有感觉到什么妖物啊,可那心中的不详之感却越来越强烈。就在慕倾天沉思之际,她手中的传承权杖忽而脱手而去,直直的立在那莲花台上。 就在那传承权杖立在莲花台上的一瞬间,远在天地尽头的三位高僧与那躯体战斗,如风中残烛将要熄灭之际,那躯体形状已经完全凝聚,正在细化面部之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投射而来,直接将那身躯粉碎,血色的光芒顿时飞溅,潭水又一次变的渐渐清澈,那适才嚣张的声音,怒火而惊诧的声音还没有发出喉咙,它又消失于无形。 这一瞬间可怕而又快速的变化令三位高僧都感到疑惑。 而此时,慕倾天则是凌眉盯着那传承权杖。她本来还想去取出那传承权杖,可就在她的手握上那权杖的同时,心中的不详之感再度传来。放开了那传承权杖,不详之感随即消失。 “既然天意安排我来此,可我却不能带你走,那我就为你做点什么吧。”慕倾天再一眼深深地望了那传承权杖,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她一个纵身朝着洞顶飞跃而上,看着已经透光的洞顶,这里不知道已经经过了多少年。 就在慕倾天将那洞口密封之后,她已经累瘫地躺在地面,看着因为避了光,越发明亮的传承权杖,竟然有着别样的气息萦绕着。 “要不是师父他老人家要我来取这传承权杖,我根本不会进来。如今将你取出,我便有不详之感在内心萦绕不去,为了心安,就暂且将你放置在这里吧。真神传承,我有一半就够了,没必要拿到全部的传承。可是为了不让你问世引起争夺杀孽,我费了老大的力,你若是有灵,怎么也要给点酬劳。”慕倾天可不是傻了对着一根权杖说话,而是间接想跟她那个便宜师父对话。真神权杖那可是有着无上的灵力,既然这传承权杖里还封存着云泽真神的一半神力,那些云泽真神很有可能还残留一丝神识在这传承权杖之中。虽然她不是为了报酬,但她不拒绝报酬。 就在慕倾天的话音一落,那传承权杖还真的颤动了起来,慕倾天看见地动山摇,吓得坐了起来,以为真的有她那便宜师父的神识,连忙道:“得得得,我投降,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然而传承权杖并没有停止颤动,慕倾天被抖得心都跟着一颤一颤的,就她在考虑要不要脚底抹油赶紧跑的时候,突然这通体洁白的传承权杖的光芒一放,有着无数的星辉洒落下来。 那些星辉洒在慕倾天的身上,顿时让她原本因为补齐洞顶而耗费修为的疲惫一扫而空。她倏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在不断充盈,逐渐变得实质…… 第148章 九重雷劫 透明的灵气一圈圈地往外逸,犹如烟雾般将慕倾天笼罩其中。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 慕倾天不管这周围的环境如何变化,盘膝而坐,灵气缭绕中的她,脸上露出祥和宁静满足的笑容。 就在刚刚,她许久未曾突破的修为开始有了动摇,如今,已是灵尊境一重天,连升两重天的她此时感到无比的满足,可这灵力还在源源不断的融入她的身体里。 忽然,空气中竟然又传来一阵更为剧烈的波动! 灵气缭绕中,慕倾天的脸慢慢看不太真切。 此时的她,又突破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忽然,笼罩在慕倾天周围的灵气开始渐渐变少,原来在呼吸之间,这些外放的灵气都被慕倾天一点点吸收了,将这些灵气吸收殆尽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眸,清丽的美眸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可她这迷茫的眼神才保持不过几息,突然在她的头顶,竟然乌云密布,厚厚的黑云笼罩在上面! 慕倾天一惊,她不是在山洞里面吗?怎么会见到乌云? 可她的疑惑,没人给她解答,而危险,却即将来临! 仿佛这山洞突然变得十分广阔般,连天地否被笼罩在其中。 天色乍然变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慕倾天的神色顿时一僵,她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轰!” 黑漆漆的天空,一道光芒万丈的闪电划过一抹浓重色彩! 继而,星星点点的雷劫从天而降!只听见哗啦啦的声音,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不觉! 雷劫! 慕倾天惊得跳了起来,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这一幕! 这雷,该不会要劈的就是我吧? 想到这,慕倾天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时间,天空像是雷海倒灌,巨雷滚滚! 慕倾天瞬间面色大变! 她怎么会?怎么会引来如此强烈的雷海? 可此时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 此时,天空雷电滚滚,紫芒闪耀,整个天地如烟花般绚烂,美则美,却夹带着无尽的危险,这不单单只是一道雷,两道雷,而是整个雷海自天空倒灌啊! 这样的威力,百年难得一见! 慕倾天的脸色顿时苍白一片,以她如今灵尊境二重天的修为,她能挡住一道雷,两道雷,那么当无穷无尽的雷朝她身上齐发,她又焉能挡得住? 雷劫很快轰隆隆地劈下。 噼里啪啦的雷电响彻不绝。 慕倾天左闪右闪,可不论她如何闪避,依旧被那些雷劫劈了个正着! 第一道雷,她的头发焦了。 第二道雷,她的皮肤糊了。 四周雷电滚滚,万丈紫芒将天地间照耀的如同白昼般光亮。 慕倾天不断地施展功法,企图抵挡雷劫的攻击。 雷劫,有一个特点。 物种越高级,雷劫便越强烈。 慕倾天若是普通人类,雷劫也不会如此强烈。 可她如今,是神的使者,云泽真神的传人,所以所受的雷劫,必定比常人更甚! 此时慕倾天的心里十分的疑惑,以及,不爽! 按理说,渡雷劫应该是灵王境修为的强者才有的劫难,为什么这雷劫会找上才仅仅是灵尊境二重天的她? 在慕倾天的思绪当中,此时的雷海依旧滚滚,响彻不觉。 整个天地间,在雷海倒灌之下,似乎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而此时的慕倾天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那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如今不是被雷电切断,就是被电的根根竖起。 原本破烂的衣服,如今更是衣不蔽体。 最恐怖的是,不知从何时起,天空突然下起雨来! 要知道,雨是会导电的!这让她连噬天剑都不敢召唤出来了。 所以,慕倾天的身上噼里啪啦不断,火花四溅。 如今雷暴不绝。 天地间暴动着雷系因子。 因为是慕倾天自己的雷劫,她逃不过,也避不过,只能硬生生地接了。她此时承受着焦雷劈到她身上时的剧烈痛感。 “噗――” 第三道雷劈下,直接劈在慕倾天的后背。 她只觉得咽喉一甜,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射而出。 接着,第四道雷旋即重重砸下! 这道雷直接对准了慕倾天的脑袋! 慕倾天赶紧侧首,她躲过了头顶的暴击,而脸上却被重重划过! 顿时,鲜血如泉水般爆涌而出! 紧接着,第五道雷随着第四道雷的落下,重重地砸在慕倾天的身上。 “噗——” 慕倾天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这次不止一口! 她不断地咳嗽呕血,足足吐出七大口,身体才算稳下来。而她此时的菱唇上被鲜血染红,正显妖娆。 天空中的雷劫不断闪耀。 此时,慕倾天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气叫嚣,不断地往外狂冲。 忽然―― 慕倾天全身爆射出一道紫红色光芒!这道紫芒夹带着无尽天地力量的冲击力! 以慕倾天为中心,无尽的力量朝外爆涌而去! “哗啦啦……” 而原本已经缓下来的雷电,在这一刻,竟开始凝聚! 原本条形状的雷电,最后竟然被凝聚成一个硕大的光球!光球很大,很大,爆射出耀眼的紫芒,不断地嗤嗤响,这雷电光球威力之大,简直骇人听闻,若是被劈中,不死也得重伤! 此时,这嗤嗤响的巨大雷球不断凝聚着雷电,那雷球越压越低,越压越低,就在此时,天空那雷电终于凝聚完毕—— 就在那雷球即将爆炸开来的一瞬间,慕倾天的身形一动,只一掠掠到了本是立着传承权杖莲花台上。她发现了,这雷电什么都劈,就是不劈这莲花台,莫非是因为莲花台上有传承权杖的原因? 就在此时,那雷球找不到目标,落地的一瞬间爆炸开来,雷球爆射出的力量,强大得无可匹敌。 慕倾天心里一喜,就在她暗暗得意舒心之时,这莲花台好似抗拒她一般,直接于无形中将她的身体脱起,然后一扔,再次扔到了乌云之下! “!!!” 慕倾天的心中顿时有一群神兽奔腾而过…… 而此时,那雷电似乎再次发现了目标,天空继续翻腾,乌云变得越来越大,第七道雷,再次凝聚。 第149章 一路晋升 “轰!” 雷光在慕倾天的全身蔓延。 硬生生接下这第七道雷,慕倾天又是一口鲜血呕出,此时的她,内伤重重。 如今,她可算明白了,这雷该是有九重,如今已经过了七道雷,那也就是说,还有两道天雷。 就在她如此想着,而那最后的两道天雷,也随之而来…… 那力量,竟好似是之前天雷的全部总和! 慕倾天咬着牙,头皮一阵发麻。 “轰隆——” “咔嚓!” 天雷应声而下,慕倾天此刻身形的狼狈,散发着浓重的焦糊味儿,身上的皮肤经过一层层的蜕变,宛若新肉,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剧烈的疼痛! 她被这第八道天雷击得直接瘫倒在地,久久不能爬起来。而此时,最后一道雷,正在凝聚! 这第九道天雷的雷云更加的浓厚,电闪雷鸣之间,还夹杂着火焰。 慕倾天如今瘫倒在地,望着这天雷,绝望地闭上了眼。 再见了,所有人…… 再见了,皇甫翊…… “轰隆隆……” 天雷落下,地上都被劈出洞了。 慕倾天本就觉得这道天雷她极有可能坚持不住,放弃了抵抗。可谁知只见天雷落下,她的身上却没有半分疼痛?她猛地睁开眼狐疑一看,身边竟然多了个白衣翩翩的绝美男子,这男子的容貌瞧着是……慕萌萌? 慕萌萌不是一直都在沉睡着吗,现在……醒了? 原本慕萌萌在噬天剑中沉睡着,慕倾天是有感应的,可她也没有去多想慕萌萌为什么会陷入沉睡。结果这一次出现,竟然是以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出现?这让慕倾天大大的惊讶了一番。 慕倾天的心中顿觉一松,却见那道雷打在慕萌萌的身上,带来的冲击虽然不小,但是更有很多力量被它吸收了过去。 如今天雷打在慕倾天的身上,强雷的灼烧感,好似是要将她吞噬一般,整个人都懵了几分,神智似乎已经坚持到了最后的状态。虽然慕萌萌几乎帮她分担了多数的力量,然而就算是这样,这力道还是给慕倾天带来了无比强大的冲击。 如今,半空中的雷云平静了下来,慕倾天的神经一松,浑身上下的疲惫感以及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她瘫倒在地动也动不了,连开口说话都费劲。这九重天雷,将慕倾天劈了个里嫩外焦,她原本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都被烤焦,露出里面如脂般的娇嫩新肤。慕倾天心里知道,这天雷虽说霸道,但也是好东西,只要撑过了,整个人不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而且按理来说她还没有达到受雷劫的实力却先经历了这雷劫,那之后的修炼定然会一帆风顺,速度极快。 慕倾天抬眸静静地望向上空,而有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视线,是慕萌萌。 “主人,对不起,我来晚了……”慕萌萌长成之后的模样太过绝美,那一双媚人如含柔和月光的墨眸,一张俊美无双的微带着担忧的脸,正对着慕倾天,忽而话风一转,卖萌嗔道,“主人,我帮你挡去万千的灾难,你永远都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是你的,是你的……” 听到此话,慕倾天都石化了。 什么情况? 而慕萌萌呢? 他那眸华妖冶地瞅向慕倾天,邪气得如同初见时,高傲得很。却忽而低头一口咬上慕倾天的肩膀,痛得慕倾天都皱眉一下,不过这下,真是咬出血了,几乎在同时一个特殊的古老符文晦暗闪了闪,再融进彼此的血脉之中。 慕倾天的表情呆了呆。 感觉有个非常特殊的秘术,涌进她的脑海中。接着,她感觉自己身体一动,是慕萌萌将她扶起,耳边,那妖冶的嗓音响起:“主人,契约成了。以后不论你受了多大的伤,都可以由我来替你挡,替你分担……”说着,慕萌萌的身形慢慢的变淡,而后便进了噬天剑的剑身。 而慕倾天此时却感觉她的身上被融入了一股特殊的力量,这力量十分蛮横地闯入她的血脉之中,快速地修复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 这股蛮横的力量将慕倾天的身子撑大开来,瞬而又消下去,如此反复。慕倾天此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她感觉到一边运转灵气,抵御着来自血液深处的强大冲击力。 此时,慕倾天感觉到她的血液仿佛在熊熊燃烧,炙热的高温仿佛能将人烤干,源源不断的力量自血液深处狂涌而出,一阵强似一阵。 慕倾天只觉得自己全身骨骼都要被冲碎了。此时,她感觉到,她的脊椎,腰肢,四肢,仿佛要被燃烧殆尽。 很快,慕倾天脸上出现了一抹细密的汗水,汗水凝聚成汗珠,滴滴滚落。她的脸上涨得通红,红的如同火云般激烈燃烧。 慕倾天咬紧牙关,口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几乎将牙龈都给咬碎了。她只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架在火上烤,全身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剧烈的疼痛钻进她的四肢百骸,直痛心底,到了后来,她的身体已经几近麻木了。她竭力地忍住非人的痛苦,勉强分出一丝灵力在身体里运转一周天,将沸腾的血液略略压缩降温,每运转一个周天,慕倾天都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强大了一分。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慕倾天即使感觉全身犹如被凌迟,可她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因为她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随着时间的流逝,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带着一丝温凉,如同活跃的精灵般在慕倾天的体内流泻而过,渗透进骨骼肌肉之中,一点点地强化,那原本涨红的肌肤渐渐回归晶莹如玉,沸腾的血液归于平静。 忽而,六芒星的天地规则陡然降临在慕倾天的身上! 那天地规则金光闪闪,六芒星将慕倾天的身子笼罩在里面,随后,金光大盛! 此时的慕倾天全身上下笼罩着金光,周边的灵力凝聚在她的身上,由淡淡逐渐变为浓郁。下一刻,空气中传来响动,慕倾天此时的修为境界正在不断爬升—— 灵尊境三重天…… 灵尊境五重天…… 灵尊境十重天…… 灵王境一重天…… 灵王境三重天…… 灵王境七重天! 第150章 相思相思 慕倾天的修为境界不断爬升,直到灵王境七重天巅峰的境界,才堪堪停了下来。 这一路晋升的速度,古往今来,无人可比! 不过是短短的几息之间,慕倾天的修为境界竟已经由灵尊境二重天而晋升为灵王境七重天!这其中直接横跨十五阶,这种晋升速度,就算是放在上古时期真神遍地走,灵皇多如狗的时代,怕也是很难寻见吧。 而这带着六芒星的天地规则,更是少见。只有拥有福泽之人,方有资格得到天地规则的垂青。慕倾天原本是没有资格受到六芒星的照耀的,她本不是善人,她的手上也沾满了性命。可如今,她能够得到六芒星的福泽照耀,跟她融合了十八种武器,取得云泽真神的传承权杖之后,却没有将这剩下的一半神力尽归自己有关系。 慕倾天不知道,就是因为她将传承权杖放入莲花台,权杖中的一半的真神神力化为镇邪之力,直接投射到天地尽头的水潭之处,将那原本蠢蠢欲动的邪灵再度镇压。就是因为慕倾天没有过多的贪欲,她没有将传承权杖的一半神力取走,竟无意中阻止了一场天地浩劫的发生。 这,是一份大功德,拯救黎民于不经意之间。 可上天是公平的,有了这份大功德,功过相抵之后,慕倾天的功就大过于过了。虽然她手刃亲叔,杀尽仇人,灭了侵略者。但也是因为这些人本是穷凶极恶,违反天道。如今慕倾天以一人之力避免了黎民浩劫,虽是无心之举,但也是因为她的本性没有贪欲,方可成事。所以,上天从不偏袒任何人,功过是非,自有天评。 自六芒星笼罩在慕倾天身上的时候,福泽也随之而来。待到慕倾天将福泽灵气吸收完毕之后,赫然发现那原本是莲花台的位置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暗门,这暗门一直往下延伸,而原本进来的门不知在何时已经不见。 难道说,我必须往下走? 慕倾天起身,望了眼自己此时的狼狈样,微微一叹:“既然已到如此地步了,只能继续往下走了。” 她抬脚下梯,走进了那暗门。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墙壁周围有着许许多多硕大的夜明珠,在珠光的照耀下,整条甬道亮如白昼。此时此景,竟然隐隐有了些温馨之意,使得慕倾天不禁想起在脑海中不断浮现的人影,她低低喃道:“翊,如今你可还好?” 慕倾天不知道的是,她经历了这段时间看起来似乎十分的漫长,几乎已经是过了好几年的岁月,而在外界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此时,在虚空世界之中,某个高山之巅,有两抹颀长的身影被落日余晖拉长,而这两抹身影巍然不动,只是那玉指般的手指轻夹着棋子落下,落子的一瞬间,蛮横的灵力波动—— “不错不错,这两个月来的训练,果真让你大有长进啊,修为一日千里,我龙族秘法,都快被你学完了。”对弈的是落雪神君与皇甫翊,此时落雪神君正十分满意地夸着皇甫翊。 “多谢神君夸赞,龙族秘法众多,晚辈纵是要学,也是学不完的。”皇甫翊淡淡道。 两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落雪神君的魔鬼训练。可为了他的倾儿,他硬是在半个月的时候,就将群龙打败了。后来是落雪神君亲自来教他学龙族秘法,而他学东西飞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龙族秘法的要领掌握了。后来噬天上神难得的现了身,亲自教了他一周的时间。有了噬天上神以及落雪神君的亲自教导,皇甫翊的修为涨的一日千里。 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增,等到了两个月的时候,他的修为境界已经比起之前进了一个境界,如今可是灵王境二重天初阶的强者了。比起之前他的预想,还整整多出了五阶。 到了最后,连噬天上神都在感慨皇甫翊是他平生见过的,天赋最好的后辈。要不是他已经认下了慕倾天这个徒弟,还真想把这小子也收归门下,最后,可能要便宜落雪神君了。噬天上神知道,落雪神君对于人才有着狂热的喜爱,皇甫翊此人天赋极高,他没有理由不收他。 而皇甫翊本来对于龙族还有些意见,喜欢不起来。但在经历了两个月的相处之后,他逐渐的喜欢起了龙族来。 龙族的人和外面的人不一样,龙族自诸神寂灭,就一直呆在小世界中没有出去过,这也导致他们的性格直爽,为人做事耿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小心眼。而且重承诺,说到做到。这很合皇甫翊的口味,皇甫翊本身就极为厌恶那些小心思,小把戏。 他和龙族一样,认为拥有了绝对的实力,其他的一切把戏在实力的面前都是花架子。所以,他很少玩手段,不是因为不会,而是不屑,而龙族和他的观念正好契合。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除了实力提升得格外明显之外,还意外的和落雪神君成为了好朋友。 而如今,更是成为了棋友。 没事,就在山上下下棋,然后在棋盘上用灵力互相切磋。一直以来,都是落雪神君让着皇甫翊,灵力攻击一开始只是摆摆样子,不想让皇甫翊拜得太过难堪。可没想到的是,随着一次次的较量,皇甫翊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攻击力越来越足,精神力也在与日俱增,直到后面,让落雪神君不得不用真正的实力与他对抗,才能不被反超。 二人就这样一直较量,由灵力攻击上的较量变成精神力的比拼,连棋艺都变成了阵法训练,皇甫翊也是由此,才开始接触玄奥无比的空间阵法。他没想到,落雪神君竟是太行大陆上最早的空间阵法师之一。 “不错不错,你这小子,竟也能跟本君有一战之能了。”落雪神君凤眸微挑,望向皇甫翊的眼中带着欣赏。 “是神君抬爱。”皇甫翊随手落下一个棋子,声音淡然。如今,他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听落雪神君讲什么话,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慕倾天的思念就越重,他想知道,她如今过得好不好?她安全吗?她有没有受苦…… 这些,他都无从得知。 第151章 众神之墓 慕倾天穿过长长的甬道,她慢慢的走,终于到了出口处,出来后,竟是来到了一个小谷中。 这个小入口处有一个碑,上面有几个字:众神之墓,擅入者死。 几个字,当然是吓不住慕倾天的,更何况,她就是要找众神之墓。 慕倾天看似随意,却相当警惕地走了进去,周围的一切他都细心留意。待深入数百米后,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有一个高达百丈的巨台,青玉砌成,中间立着很大一片雄伟的墓碑,亘古苍凉的气息万丈进达人心。 慕倾天望之,肃然起敬。 眼前的一景,似乎相当熟悉,可她却想不起来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她来众神之墓也是第一次。 慕倾天慢慢往里走去,突然,“咻!”?的一声自她的耳边传来。而后,一道光影袭击,慕倾天激退百米。 轰! 原本她所在的地面,瞬间被轰成一个小坑,而那光影接着消失,不知所踪。 慕倾天警惕,瞬间用神识扫向周围,却空荡荡的感觉,什么也没有?刚刚,她也竟然没有感觉到有人? 忽而,凭着多年的经验和直觉,慕倾天在一瞬间察觉到身后的空气有异动,于一瞬间,她往左边闪避,而就在那一秒之间,轰!巨响间,尘土飞扬。 近距离,她还是看不清楚对方怎么出招,只觉得像有一把刀,砍向自己,而自己避开那刀落到了地上!目前她脚下踏的,并不是巨台上的青玉,而是刚进来的草地,是实土! 一招,在草地上就有一道深深的裂纹,如果砍在人身上,绝对是没有生的希望! 同样的,慕倾天还是没有察觉出对方隐藏在哪里。 此时的慕倾天,无比凝重,她抬眼望向天空:“前辈是谁?我进来并无恶意——” 不等慕倾天讲完,攻击再次袭击而来。光影闪动,太快了! 慕倾天一次又一次地避开,十分狼狈。而暗中的人,都不与她沟通,招招绝杀,招招是要慕倾天的命! “前辈,我真无恶意。”慕倾天再次高声道。 “擅入者死!难道你不知道?”虚空中忽而有道苍老的嗓音回应,像来自四面八方,也像来自遥远的星空,话是传来,但是,那光影没停下。 很明显,说话的不是这光影,是另外有人。 慕倾天心中有气,不过,也是自己先破坏规矩,她扬声道:“前辈,我不知道。你又没有说,我见到路就进来了。” 无耻!竟然不承认。 “入口处的碑,你没有看到?”苍老的声音忽而一滞,再度传来。 “晚辈不认识字。”某女已经无下限了,既然到了这里,她断然不可能轻易离开,所以,只能耍赖。 “……” 虚空中的老人,没再说话。 而慕倾天每一次都像被光影逼得很狼狈,但次次都险险逃生,次数多起来就让人生疑了。忽然,暗中的影子没再动了,慕倾天却冷笑:“怎么?不杀了?再来啊!” 此时慕倾天心中有气,她虽然一路晋升到了灵王境七重天的境界,可奈何境界不稳,灵力不足,更何况,体力不济……她都不知道她已经多久没进食,没闭眼休憩了,就算是个铁人,也吃不消啊。 “嗷!嗷……” 虚空中,忽然一阵兽吼,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远在众神之墓最深处,有个孑然而立在众多灵药之中的小木屋,里面的人身袭一身水蓝色衣裙,正挽着袖子拿着木勺在做饭,听到一阵兽吼,忽而从木屋里冲出来,直接凌空往兽吼的方向掠来,边掠还边骂骂咧咧道:“那两只吵死人的小狗,没事就爱乱吠,山老也不去管管,天天装清高,如今还搅了姐姐我好好做顿饭的心思,姐这次,定要把那两头狗给炖了!” 再说慕倾天吧,她一听这声吼叫,就感觉不妙了。是自己嘴贱了,乱嚷嚷个什么?还有是那暗中的家伙,这一吼,看来一直袭击自己的不是人,很可能是妖兽,刚刚的话,是惹怒它了? 此时,那光影忽而变大,扑向慕倾天!而慕倾天站在中间,竟然不动,等着那影子激掠进来。 “爆!”慕倾天轻喝一声,接着,空中爆爆爆! 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是灵力攻击。 慕倾天在躲避间,刻画了上千个灵力攻击禁制,封住了自己周围,竟然用神识没法找得出对方的位置,她也有办法能让对方狼狈! 果然,一个一个的灵力攻击禁制,在慕倾天的操作下爆开!那爆炸的威力非同小可,一下子,竟然炸出了暗中的对手。 竟然是只——小狗? 不对,像狗,也像狼? 绿幽幽的眼睛,正警惕盯着慕倾天,随时作出扑倒的姿势,而慕倾天竟然歪着脑袋,望向那妖兽的眼眸忽而一亮:“喂,小狗,我可不想伤你,是你不放过我,我不得不还招的。” 不,这可不是小狗,是大狗! 是某女的观念问题,有十几米高的小狗吗? 察觉到外面危险的慕萌萌,他虽然虚弱,但也是一直醒着,只不过是没法凝聚出实质的人形出来而已。他与慕倾天识海相连,自然可以通过慕倾天的眼睛看到她此时所看到的光景。他正看着,一听慕倾天话,他都有种晕厥的冲动了,某女的眼光是真有问题?而且,这只不是狗,是一只凶狼吧。 只是,一听到慕倾天喊“小狗”,那只大狼马上再度嗷嗷地愤怒大吼,冲着慕倾天来的。 很快的,一人一兽,打了起来! 大狼没再隐藏,慕倾天也打得心惊。不行呀,不能在这里浪费力气,不是说她没能力将这只狗打趴下,而是她现在急需休息,把精力浪费在一只狗的身上,她不是亏了么。 到现在,在某女的意识中,还是将这只凶狼理解为一只狗,小狗…… 正在慕倾天想偷偷离开的时候,蓦然,一道蓝色影子闪过,伴随着一阵严厉的呵斥声:“何人?竟敢擅闯众神之墓!” 那蓝影很快,冲到慕倾天的面前拦下了妖兽的攻击,而后,凌着眉回头望向慕倾天,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之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就在一回眸望清来人后,二人双双一愣。 第152章 再见诸葛 “诸葛?” 待到慕倾天看清这蓝影的时候,突然一愣。竟然是诸葛潇潇?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到底还有多少神鬼莫测的身份和能力?和这众神之墓,又有着怎样的关系?一连串的疑惑,自慕倾天的心底升起。 “咦?姐妹儿?怎么是你?”诸葛潇潇看到一身狼狈,衣不遮体的慕倾天,眉头紧皱。 而自她的耳边,那妖兽还继续充满敌意地嘶吼着。 诸葛潇潇顿时不耐烦了,用她那还执在手中做饭的木勺,“哐当”一声砸在那妖兽的头上:“吼什么吼,小心把你炖了吃!” “哇呜……”那头本是十分凶狠的妖兽,被诸葛潇潇敲了大脑袋之后,低低呜咽了一声,眼中露出疑惑,它歪着脑袋,却不敢再造次,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倾天。 诸葛潇潇只是警告般瞪了眼那妖兽,那妖兽的巨大身子就忽的缩小,直到缩成一人大小的身形,待慕倾天看清楚它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一扯,这是……狼? 想到她一直将这狼叫成小狗,她瞬间都想失忆了,表示之前那个傻帽不是她自己。可是,诸葛潇潇的话,又雷到她了。只听到诸葛潇潇对着那头狼说道:“咦,小狗,你家那头母的呢?今天不在呀?是回家奶孩子了吗?” “……” 那被诸葛潇潇叫成小狗的狼直接别过它的狼头,表示高贵的雪狼大人不屑与小女子说话。 就在诸葛潇潇一本正经的跟那大狼对视讲话的时候,慕倾天则趁着这个机会悄悄地避开了那百丈高台,往左边绕,想绕过高台。 慕倾天是一直向前掠去,而那高台刚被慕倾天绕了一半,突然,轰! 一道光影袭击而来,欲想将慕倾天轰成粉碎! 再是一只大狼。 和先前一只,几乎一模一样,区别是,一只公,一只母! 那母狼二话不说,就和慕倾天打斗起来。 慕倾天的心里也是很憋屈,这还没绕到后面呢,说这里是众神之墓,连个小丘坟的影都还没见到呢,便遇上两只修为强悍的妖兽? 慕倾天此时有点纠结了。 她境界未稳,消耗太多,而这众神之墓里又存在着太多的神秘危机,如果再这样消耗下去,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她得何年何月才能出去? 与母狼这一战,打了半个时辰,慕倾天都没胜。是她还没出狠招,也没出杀招,她此时已经力竭。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慕倾天回首望向原本诸葛潇潇所在的位置,突然看到她单手拎着那头公狼,直接往别处掠去。慕倾天见到此景,突然眉头一松,计由心生。 慕倾天一边打,一边有技巧的往里面退去。 这最后出来的母狼,心急也没用,慕倾天的实力,比起它是高出一筹,被逼退也没办法。这一退,一进,真让慕倾天绕过了高台,见到一处高崖峭壁,中间有条通道裂开,一眼看像天然形成,再仔细看会发现,像是生生让什么东西给劈开似的! 蓦然,慕倾天一招逼退母狼,瞬间如闪电般地疾飞向进通道。 她有种感觉,真正的众神之墓的中心,就在那里! “嗷!” 和慕倾天战斗的母狼,像是终于意识到上当。不过,它地愤怒吼叫一声,却立在原地没有去追慕倾天。 只见慕倾天刚要进入那通道,结果有一只大手,带着强大的力量,撕破虚空猛阻挡着慕倾天的路,苍老的嗓音再响起:“女娃娃,有点本事。还是快退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进的。” “前辈,我只求一进众神之墓即可,并没有恶意。”慕倾天诚然道明来意,那一掌她没避开。 轰! 一掌拍下,身影消失。 “咦?是虚影?”虚空中的老头惊咦出声,待他看清楚时,果然不是真人。 慕倾天此时已经借着这一瞬间的空隙掠进了那通道之内。 果然她猜的没错,这通道的另一头,就是众神之墓的主墓茔。 初时来,顿有花香扑鼻,灵药遍地,闻一闻都觉得精神充足。慕倾天刚刚打了两战的疲倦,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她是忍不住多吸了几口:“真是个好地方。” 一眼望去,这真是个世外桃源。 云雾萦绕如人间仙境,石桥小溪间,错落搭着数间精雅木屋,各种珍贵的灵药,看得慕倾天这种人都眼热了。 在这种灵气最为充足的环境,灵药生长的速度都是外界的数十倍,甚至是数百倍的增长。 慕倾天立在原地,并没有鲁莽去动。因为在此时,有一股力量,已经将她锁定,只要她敢动,她可以肯定地说,那股力量立刻会毫不客气地轰上她! 慕倾天苦笑:“前辈,我真的没有恶意啊,你为什么就不信呢?” 变态啊变态,她一再低估了这个地方的实力。果然,有这种变态的修炼地方,想不出高手都难,正因为如此,慕倾天都变得更加小心。 半晌,那老头没再出声了。 “前辈?”慕倾天等了一会,发现那老头没有再说话,她不由得再出声。她可不认为那老头离开了,因为那股压迫感,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更狠了,如今她想动一下,都不敢,因为要惜命。 举目望去,全是灵药。 而那老头却连踪影都没露过。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虚空中突然闯入一阵熟悉的声音。 “我说山老,我只是把你家的宠物狗拎走教育了一小下而已,你有必要公报私仇来为难我的姐妹儿么?” 诸葛潇潇的声音传来,听在慕倾天的耳中格外的悦耳,因为诸葛潇潇的出现,慕倾天发现在她身上的压迫感瞬间解除了。 下一秒,诸葛潇潇的身影浮现,立在慕倾天的身边,皱着眉头伸手拍了拍慕倾天的肩膀道:“我说姐妹儿,你怎么搞的,这么狼狈?走走走,我带你换身衣服去。” 说罢,诸葛潇潇拉起慕倾天的手抬脚欲走。 “慢着!”虚空之中,那苍老的嗓音传来,“冥判大人,请你不要干涉众神之墓的规矩。” “规矩?什么是规矩?”诸葛潇潇顿时不乐意了,语重心长地说道,“山老啊,时代变了,你一直守着这死人墓有什么用?规矩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没必要因为一个死的规矩,而要活人付出性命的代价,这于情于理,都是不对的。” 第153章 诸葛的理 “不论你怎么说,这规矩不可废!”虚空之中,突然凛然的一道灵气直击慕倾天。 “砰!”诸葛潇潇抬手间一支灵箭飞出,与那道灵气于半空中相碰,消去那道攻击,“靠!老头,姐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得暴力解决是不?” 诸葛潇潇跳脚,这人怎么这么固执? “冥判大人,我打不过你,可你也别为难我的工作,维护众神之墓的和平,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杀气腾腾。 “和平?你这样做,还算维护众神之墓的和平么?你这是在搞破坏,让众神无法安宁。”诸葛潇潇反唇相讥,什么破人?迂腐! “什么?”虚空中那苍老的声音瞬而提升一个音调,“老夫……老夫怎会去破坏众神的安宁?” “难道没有吗?”诸葛潇潇歪着脑袋,拉着慕倾天于原地坐下,她盘腿坐在地上,身子微微后仰,道,“山老,你想啊,众神已经快要回归了是不?那证明说这众神的驱壳也没用了是不?既然众神即将回归,这驱壳也没用了,你何必死守着这堆土丘过日子呢?如果是我的话,还不如出去看看这花花世界,世界这么大,不出去走走多可惜啊,你说是不是?” “……” 虚空中,没有声音传来。 而诸葛潇潇也不管,继续给山老洗脑:“山老啊,人呢,活着就必须向前看,不能太迂腐了,你如果落后于这个社会,就必将被这个社会给淘汰。” “……” 诸葛潇潇口中的山老,依旧没有说话,也没用现身,虚空中一片平静。而诸葛潇潇也是以手撑颌,随意地拔起地上的小草折着,继续道:“想来,你在这里的岁月也挺长了吧,难道还看不开这些身外之物吗?我知道你有一颗赤子之心,为了守护众神之墓,你也付出了很多心血,可是呢,众神知道吗?还有,谁会记得你的守护呢?你又没子孙也没传人,而且在这里,几百年才有那么一两个活人进来,你确定你守在这里,有意义吗?” 诸葛潇潇的话音一落,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阵大风。 “唉。”风停,一声叹息。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佝偻的身子出现。 慕倾天一瞧,小脸露出意外。 这一个老头不正是小世界的守门人吗?怎么会在这里?慕倾天微微眯起了凤眸,这情况有点不对劲。 “唉!”老人再叹息,“冥判大人,老夫承认你字字诛心,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为了某个承诺,付出所有也当在所不辞,你?能理解我吗?”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是对着诸葛潇潇说的,可他的目光却灼灼地盯着慕倾天。 老人这一句,也让诸葛潇潇眉头微皱,她喃喃道:“这个……岁月恒久远,有时候没必要事事较真,这样活着,会很累……” 三人就这样对视着,没有说话。 半晌,慕倾天起身对着老人微微一鞠躬,诚恳道:“前辈,是我无礼,随意闯进贵宝地,扰了众神的安宁,也给前辈添了很多麻烦,抱歉。” “啥?”这情景一转,看到慕倾天对着山老诚恳认错的态度,诸葛潇潇顿时懵了,“姐妹儿,你跟这老头道个什么歉?” “诸葛,”慕倾天淡淡道,“是前辈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 “什么意思?”诸葛潇潇表示不理解。 “前辈乃是灵皇境强者,若是想杀我,仅需一个意念即可,又何必一直声东击西,杀招不像杀招又像杀招的一招招攻下,将你引出来。”慕倾天转身对着老人笑吟吟道,“其实前辈不想杀我,或者是不敢杀我,我说的对不对?” “唉,女娃娃,太聪明了不好。”老人淡淡扫了慕倾天一眼,忽而一叹。 “山老,你别老是说一句话叹一口气的,多愁人啊。”诸葛潇潇插话过来。 而老人不去看诸葛潇潇,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倾天:“进入落伽圣殿,传承你得到了?” “算得到,又不算得到。”慕倾天中肯的回答。 “为什么?”老人的脸上露出疑惑。 “真神之力,留了一半在灵怨洞。”慕倾天声音淡淡的,她没啥好隐瞒的,一个能够活这么久的老怪物,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果然,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的欣慰之色,但很快就被他隐藏起来,老人怔怔地望着慕倾天的眼,道:“丫头,你说说,生当如何?死如何?” “生,当无愧于天地、宗庙、祖先,亦无愧于心;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唯顺心尔,不与他人言,蜡炬成灰,九转无悔,则为死。”慕倾天淡淡道。此时她身上的气息,在她回答老人问话的时候,每说一个字,气息就古朴上一分。 “何为善?何为恶?”老人再问。 “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发出意念的本心当不为己身之利益,不求获利,初心为善,则为善。初心为恶,即使是做了看似普济众生感化之事,初心不纯,依旧是恶源。为人为善,为己为恶;离世为善,迷世为恶。见一切圆满为善,见一切残缺为恶。其实善恶并没有确切的分界线,初心如何,境界即改变,善恶只在一念之间。”慕倾天的眼直视老人,不闪不躲,目光熠熠。 “如你所说,若是让你弃天下人而去守一方净土,你可愿意?”老人的目光中透着急急的期待之色,望向慕倾天的眼也越发的灼灼起来。 “老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一旁的诸葛潇潇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她直接打断,对着老人怒目而视,“你们这里的人,要不文绉绉,要不都虚情假意,时刻在算计着别人。你说你一个老头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作古的人,竟然挖文字坑要让我姐妹儿跳?你可别告诉我为了什么天下苍生,就必须牺牲个人情感,必须将自己弃如敝履。若是不答应,则被安上一个为了一己私欲而置天下人于不顾的罪名,这种道德绑架,从来都是该死!” 诸葛潇潇说得气鼓鼓的,将手紧紧攥起,好似如果老人多说一个让她不乐意的字,拳头就要招呼过去一样。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什么真善或者真恶之人,人活一世,不就应该活得肆意潇洒一些么。 第154章 被偷亲了 “冥判大人,你别生气,也无需过早下结论,老夫并不是那种不明是非之人。”老人眉头微皱,任谁被诸葛潇潇这样揶揄一番,再多么仙风道骨之人,心里也总是有些不舒服的。继而他依旧问向慕倾天,“若是让你弃天下人而去守一方净土,你可愿意?” “不愿意。”慕倾天直接道。 “为何?”老人不解,“让你去守一方净土,给你以无上荣耀之身,给你以无上滔天之伟力境界,可愿?” “不愿。”慕倾天再道。 “为何不愿?”老人问。 “天下众生虽芸芸不可欺,但我并非受天下众生之恩惠,得以己身还报天下人。何况,”慕倾天平淡的语气间忽然有了波澜,“我的天下人正在等我回去,我,断不可弃他。” “姐妹儿……”听了慕倾天的话,一旁的诸葛潇潇忍不住抱了抱慕倾天,一脸严肃道,“说得好,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家那个,可是不屈服于武力,是对的。” “……” 慕倾天听着诸葛潇潇的话,顿时无言以对。为什么她说的话,在她的理解当中,就是这么清奇呢? “没事的,姐妹儿,你不用害羞。”诸葛潇潇见慕倾天不说话,以为她是害羞了,大大咧咧的搭上她的肩道,“因为男人也没关系,女孩子就是要坦率一点,你这样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 诸葛潇潇这话听在慕倾天的耳中,她总是觉得很奇怪。 而一旁的老人却再也看不过去了,忽而严肃地对着慕倾天道:“若是给你天下,换取你一世孤勇,你可愿意?”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慕倾天顿时不耐烦了,那一直平淡无波的脸上有着一丝微怒,“你别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天下再好,那也是外物。” 既然是外物,自然都没有办法与她亲人的生命来相比。若是让她得天下,而却一人孤勇,这孤勇可理解为放弃所有爱她的以及她爱的人,这些人,都是被慕倾天看作亲人的存在。 至于,外人的命,她就不会在意了……在她慕倾天的眼中,生命是无价的——当然,这是因为她在乎人的生命。有这种想法,或者会令人觉得她自私。但谁敢说自己没有同样的想法?外人的生死,最多是感慨一番,同情一把。接着转身,照样过自己的生活。然而,换作是自己的亲人,那一种深入灵魂的伤痛,却完全不同。 深刻,且终身难忘。 老人的神容庄严,平和。听到慕倾天此话,不怒反笑:“虽然你是因为镇压灵怨洞而自动放弃一半的真神传承,而这却不能代表你能够有资格进入主墓取得魂印,你依旧得过了我这关,即使你是神之使者,也不能例外。” 慕倾天听着,面色不变。果然是有猫腻,在这里等着她呢。 “你这关?是什么?”慕倾天恢复了淡淡的神情。 “很简单,安心种出塑元草,就算过关。”说话的同时,老人的眼中闪过一阵亮光。 “塑元草?是什么?”慕倾天疑惑。 “塑元草,乃是一种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其生长环境极难,只能在这里才能长成。”老人微微一笑,“不过,其长成的时间会比较长一点,你要有心理准备。” 说罢,未待慕倾天再问,老人的身影瞬而于原地消失不见。 “前辈?”慕倾天此时的疑惑无人可解答,若是在这里待上许久,那她岂不是…… 不,不行,她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此次从进西天之地开始,直到这里的众神之墓,她总有个感觉,冥冥之中像是有条无形的线牵引着,让她一步一步的,慢慢走来。 “哈哈哈……”正当慕倾天的内心经历着无数的困难抉择的时候,一旁的诸葛潇潇突然大笑出声,“哎呦,不行了,这简直是要笑死我了,不行了,让我缓缓……” “诸葛?”慕倾天歪着脑袋,不解。 看到慕倾天疑惑的脸色,诸葛潇潇笑得更甚了:“哎呦,真的不行了,这老头,哈哈哈,这老头真逗,他可真是够了,竟然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就是专门在骗你的啦。” “什么意思?”慕倾天被诸葛潇潇笑得实在疑惑了。 “塑元草,哈哈哈,你可知塑元草是什么?”诸葛潇潇狡黠地眨眨眼,“塑元草可是地府才有的灵药噢,人间怎么可能种得出来。” “所以呢?”慕倾天挑眉。 “求我啊,”诸葛潇潇抬起下巴,一脸桀骜道,“你求我,我去给你拿呗。” “无聊。”慕倾天转身欲走。 “哎,你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没通过山老的考验,你这辈子是出不了众神之墓的。”诸葛潇潇的话在身后传来。 出不了众神之墓? 慕倾天听到这话,她更加感觉到她果真是掉入了一个不可不掉的陷阱之中了。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再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到诸葛潇潇的面前,蹲下与她平视:“诸葛,求你。” “啥?”诸葛潇潇被慕倾天如此直接的恳求给雷到了,她顿时噗嗤一笑,“姐妹儿,你这求人的方式,也太奇葩了吧。” 慕倾天眉头微皱,而后再次诚恳道:“诸葛,求你。” “哈哈哈……”诸葛潇潇此时是真的笑岔气了,她摸了摸自己那笑得几乎要痉挛的肚子,而后起身道,“姐妹儿,我敢肯定,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直的女孩子了,没有之一。” 说罢,她拉起慕倾天的手,带着她离开原地。空中,还留下她大嗓门的声音。 “姐妹儿,你这到底是去逃难刚回来的吗?为什么浑身上下的衣服都破了呢?” “……” 慕倾天被她拉着,神情淡漠,一路无语。 而诸葛潇潇则是一路叨叨的将慕倾天拉回了她的小木屋,还不忘调侃她一下:“姐妹儿,你看看,你现在落难了,我收留了你,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慕倾天不解,她要对诸葛潇潇表示什么? “嘘,就这样……”诸葛潇潇忽然抱住慕倾天的脑袋,在她的右脸颊上“啵!”的一声,亲了一下,瞬而笑得花枝招展。 “!!!” 诸葛潇潇是开心了,而慕倾天却是被惊了。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许久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竟然…… 竟然被一个女的给偷亲了! 这个认知是何等的恐怖! 第155章 不是死物 “诸葛?你——”慕倾天半响才说出声来,一脸惊悚的望向诸葛潇潇,同时脚下移步,与她隔开距离。 “额,太激动了,吓着姐妹儿了。”诸葛潇潇讪讪道,“那个,姐妹儿,你别误会啊,我可是很正常的,我……” 诸葛潇潇正解释着,抬眼却看到慕倾天那越来越戒备的眼神,顿时不出声了,她知道她再解释下去,就越描越黑了。索性不再说话,手中凭空变出一套衣裙,放在慕倾天的手上道:“你先把衣服换了。” 说罢,她便直接出门,还将小木屋的屋门给关上了。 慕倾天抱着衣裙,蹑脚挪到门边,透过门缝望出去,发现没人之后,慕倾天终是舒了一口气,将身上的褴褛衣衫尽数褪去,那衣裙在她的手上顿时被烧成灰烟,随后换上了新的衣裙。 没多久,慕倾天将屋门打开,本是守在门外的诸葛潇潇瞬间跃了进来,望着慕倾天此时的模样,不禁目光一亮。 慕倾天本身就长得美,有一股清冷的气质衬托着,如今经过这层层关卡而来,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的沉稳悠长,而随着境界的提升,容貌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更加的精致。她身上的皮肤犹如新生儿般柔嫩,换上一袭浅蓝色衣裙,竟如同仙女般光彩夺目。 “姐妹儿……”诸葛潇潇秀眉一挑,就要扑过去,而慕倾天立马连连后退三步,对着她直接道:“停!你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要扑上来。” “好吧,被嫌弃了。”诸葛潇潇语气忽而转低,随后便扯开话题,望向慕倾天道,“姐妹儿,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来到这本是为了取得血魄内丹的,可却辗转多时,横生了许多变故。”慕倾天语气淡淡,她的心思昭然若揭,自然直接对诸葛潇潇说出此行目的。 “血魄内丹?你要它干嘛?”听到血魄内丹四个字,诸葛潇潇的脸色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听闻,血魄内丹可以重塑人身,使人重生。我本来此行,是为了拿到血魄内丹让母亲重生,可如今,我只想拿到血魄内丹,重生璃月。”慕倾天的语气依旧淡淡,可语气里却含悲伤。璃月的死,她一直都觉得是她的责任,即使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也经历了这么多,该记的事她一件都没忘。虽然她有着非常浓郁的孺慕之思,期待能够有朝一日复活父母,可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最迫切最急切的想法,就是复活璃月。至于父母亲,他们应该也会理解她的做法吧。母亲与父亲在天上相聚,或许如今过得挺好的吧。 “姐妹儿……”许是慕倾天突如其来的悲伤气氛影响了诸葛潇潇,让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她也瞬而低沉了下来,只听得见她低低道,“要在众神之墓取得血魄内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没有得到众神魂印,是不可能感应到血魄内丹的存在方位的,更别说要取到它了。姐妹儿,你可知道,血魄内丹其实不是死物,而是活物。” “活物?”慕倾天不解。 “世人都道这血魄内丹是亡灵兵王的内丹,其实并不是。亡灵兵王只是守护血魄内丹的守护者之一而已,这血魄内丹,是魃的心脏。”诸葛潇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古怪,“魃,乃是上古神兽,其性如妖,非神非灵。而如今,则被人归为尸鬼一族。” “所以说,这魃的心脏,已经成了独立的个体活着?”慕倾天的眉头轻蹙。 “可以这么说。”诸葛潇潇继而说道,“可人性贪婪,将魃驱除,且将其归为尸鬼一族,将其魔化、妖化,所以魃在随着众神湮灭于天地之时,那颗心脏因为有着戾怨之气,而至如今仍不愿意停止跳动,久而久之,生出了意志。” “如你所说,这颗心脏,乃是魔物?”慕倾天的眸眼低垂了下来,如果是魔物,又怎会将人重生?怕只会吞噬人之神魂,以泄其戾怨吧。 “可以这么说,既然血魄内丹是魔物,你确定还要去取吗?”诸葛潇潇问道。 “若是不取如何?若是去取,又如何?”慕倾天侧首望向诸葛潇潇,询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血魄内丹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了,除非你得到众神魂印,不然你是找不到它的,更别说是去取了。”诸葛潇潇忽而问向慕倾天,“其实你应该放弃复活人命的这个念头的,虽然对于璃月的死,我也很伤心。可是天道循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非人力可改。” “诸葛,这么久了,我竟然都一直看不透你的身份,你有如此莫测高深的能力,还是那前辈叫你冥判大人,你到底是何人?”慕倾天并没有直接回答诸葛潇潇的话,反问道。 “我其实不是你们这时代的人。或者准确的来说,我属于所有时代。”诸葛潇潇淡淡道,“我的身份乃是地府冥判,属鬼医大人座下走马传令的小厮而已。随机穿梭在各个时空之间,专门帮阎王大人在阳间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不合天理的事情,兼职入世辅佐乱世之主。如今诸神已经历劫亿万年,都在地府转轮王处作了登记,即将回归太行大陆。这太行大陆上如今却各国林立,还有多处隐秘势力在蠢蠢欲动,所以必有乱世之主出世,将太行大陆一统,届时帝星改变,江山易主。” “你说的乱世之主是?”慕倾天的眉皱得更深了,她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计谋当中。 “经过证明,还有你如今神之使者的身份,都可以确定,那个乱世之主,就是你。”诸葛潇潇点点头,坚定道。 “所以你最初接触我,就是因为知道我是你要辅佐的乱世之主?”慕倾天神情淡漠,看不出什么变化。 “不是,刚开始认识你时,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乱世之主。”诸葛潇潇道,“给你解红颜怨之毒的时候,鬼医大人出现,告知我你的身份,我才知道的。” “没错,我记得在梦中的那个红衣女子,她自称是地府鬼医。”慕倾天似有所思,“诸葛,那你怎会在这里?” 第156章 众神魂印 “别提了,都是我自找的。”诸葛潇潇忽而一叹,“姐妹儿,你还记得那个晋阳王和他的莳雅王妃吗?” “嗯,记得。”慕倾天道,“不论晋阳王做了多少恶事,但他与莳雅王妃之间的爱情,令人感动。” “没错,我就是因为他们两的事情,回了地府一趟,想要转轮王将他们的下一世转成普通恩爱夫妻,结果却被鬼医大人抓了个正着,说我不可借用职权之便,而行逆反天道之事。原来这晋阳王和莳雅王妃还有一劫,下一世,他们依旧不能携手至白头。我于鬼医大人争论了一番,偷偷将他们转世,结果投胎转轮出错,还没到天地人三道的时候,我将将他们二人投胎,造成了大错。于是……”诸葛潇潇的眸眼微暗,“于是鬼医大人就把我扔到这里来种草。” “那最后,晋阳王和那莳雅王妃投胎成什么了?”慕倾天问。 “他们成了一对比翼鸟,从地府飞出。”诸葛潇潇道,“其实他们成了比翼鸟也是好的,一辈子厮守。” “嗯。”慕倾天点点头,“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既然你想拿血魄内丹,那必定要去取得众神魂印,而如果你想离开这里,也必须要得到众神魂印才行。”诸葛潇潇眨眨眼,“所以说,山老蒙你种塑元草,最终还是想让你取得众神魂印。” “这众神魂印……是什么?”慕倾天不解。 “众神魂印,是每一位真神手下的坐骑本命魂印,说白了,就是妖兽魂印。魂印的拥有者,即是真神之下第一人。”诸葛潇潇慢慢给慕倾天普及着知识,“如今众神即将回归,在他们的力量还很薄弱的时候,需要有个人成为这天地共主,以防不测。所以,姐妹儿,你既然已经承了真神的传承,成为了新一代的神之使者,自然也就只有你有这个资格,可以进去众神之墓的主墓,接受众神魂印。” “好。”慕倾天点点头,事已至此,此时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了,不然她如何出得去? “好,你跟我来。”诸葛潇潇拉着慕倾天,直接御风而行。只见她在虚空之中直接徒手撕开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在被撕开的瞬间,竟然有着十分浓郁的灵气迎面袭来,让慕倾天被直冲得脚下有点趔趄。她震惊地望着诸葛潇潇,徒手撕裂虚空,这是要有多大的伟力,难不成她还是空间阵法师,而且是懂得天地规则的空间阵法师?未待慕倾天脑中的疑惑想明白,诸葛潇潇已经带着慕倾天从那口子处跃了进去。 再次睁眼时,慕倾天发现只有她独自立在一个平台之上,而原本的诸葛潇潇已然不见。 “诸葛?”慕倾天轻唤着。 “姐妹儿,我在外面帮你守着。众神魂印的传承,只有你能用,我进不去。”耳边有诸葛潇潇的声音传来,可慕倾天就是看不见她。 “嗯。”慕倾天只能点点。随后观察此时的情景。 只见平台的数十丈外,有十八头巨大的妖兽石雕,栩栩如生,却无一头相同,它们全部面向平台,虔诚膜拜。 只是,这些妖兽的石雕,给她的感觉相当奇怪。不像是石雕,倒像是活生生的妖兽被石化而成的。有血有肉,极像真正活物的气息。 慕倾天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些妖兽石雕,也说不上自己为何有会这种怪异的念头,轻叹:“这些石雕,真奇怪。每一头身上的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根本就像是活着的。” “姐妹儿,它们并非石雕。”外面,诸葛潇潇的声音继续传来,“它们都是真神的坐骑。上古时期,真神十八位,坐骑自然十八头,虽是妖兽形体,却是日日受神之感化之灵兽。” 慕倾天疑惑:“所以它们是真的?” “对,”诸葛潇潇的声音继续传来,“它们是真正的灵兽,躯体经过漫长的岁月化石了。” “那它们死了吗?”慕倾天问。 “死了,也可以说未死。”诸葛潇潇忽而一叹。 “听不懂。”慕倾天的确听不懂。死了就是死了,又说未死,是何种意思? 诸葛潇潇浅笑的声音继续传来:“等你接受了这些魂印之后,就懂了。” “那接下来要如何做?”慕倾天并不知道。 看着这复杂的平台,那复杂的图腾,如何得到魂印传承,心底还真没有一个谱。 “你坐在平台中央,驱动真神灵力试试。”诸葛潇潇的声音继续传来。 “好。”慕倾天应着,旋即盘腿坐下,闭上眼将云泽真神的传承灵力在周身运转,忽然,身上刹那间爆发出强烈的金芒! 这是真神之力! “砰!”?慕倾天身上的噬天剑受不了真神之力的洗涤,直接飞出,掉落在地上,噬天剑的剑身散发着微微的金光,慕倾天感觉到慕萌萌的痛苦。她想起身去拿噬天剑,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动不了,好似有什么人将她压着。随后,一道柔光自平台中央升起,将慕倾天笼在里面,而慕倾天身上的金光与那柔光相融,瞬间将整个平台笼罩于金光当中,每一个角落,都照到了。 十八座灵兽神像,灰暗的眸光,全部都闪过一抹淡淡的金光。 而这一刻,曲慕倾天根本没有时间去留意这些。 因为她所在的平台中央倏地发生了异动,那些诡异的图腾像一瞬间被激活了一样,闪过耀眼的光芒,将她的身体笼罩,还有那些图腾居然会流动,不断地往她脚下汇聚。 见此,慕倾天心下一惊,会不会有危险呀?可她如今,就算想离开也离开不了了,因为她根本就动不了。 此时,无数的灵气自四面八方不断地涌出。慕倾天只能凝神闭目,所以她不知道,她身上的金光,忽而大盛,真神之力全部涌进了这十八个灵兽神像,包括那些灵气,也有大部分被神像吸收,只有一小部分,进了她的身体。 如今,慕倾天也终于明白,那些图腾是什么,那些图腾全部是各种秘术,也叫术印。而这些魂印,就是驱动那些术印的介质,也是驱动那些灵兽的介质。 第157章 时光冉冉 每一种秘术都形成了特殊的印记,像印在了她的神魂当中。慕倾天若想施展某一种秘术,她不需要学会这一种,只需要她一个转念,在术印中注入足够的金气,即可以轻易施展这种秘术。 举个例子说,就是有人学会一种秘术,花了十年八年,才能达到极致。而她根本不需要学,只要有了术印,有充足的灵气,一瞬间就可以施展,而且,都是最完美的形态。 这简直是逆天的节奏,强大的作弊! 此时,神秘的图腾,源源不断的术印,正涌进了慕倾天的神魂。 而且,她还惊讶的发现,远远不止这些!除了神通秘术之外,渐渐地,慕倾天发现有股力量,不断地自座下的平台涌入她的身体,充盈着她身上的经脉,再散发自身体各处,让她全身有股说不出的舒服感。清晰可见的是,自己的修为正在不断增长! 慕倾天原本灵王境七重天的境界,再次突破!若说修为一日千里,一点都不夸张。 时间,一日又一日的过去。 慕倾天犹如入定一般,不断地将这些灵力自灵兽神像与她的身上运转,仿佛那些灵兽神像上的气息,几欲与慕倾天的气息相融。 如今慕倾天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平稳又强大。 这里众神之墓的岁月流逝较之落伽圣殿当中的岁月流逝又慢上了几分。慕倾天待在里面接受众神魂印的时间,在这里状似已过多年,实际上在外界,仅仅才是又过了一个月的时光。 于小世界的一个小木屋处,是皇甫翊的住所。自他发现落雪神君是个可操控天地规则的空间阵法师之后,就有想跟他学习的想法。而落雪神君同时也是十分爱才,就在皇甫翊提出要学空间阵法后,落雪神君本是心中一喜,而后要求皇甫翊必须拜他为师,方肯传授。 能够得到如此高能强者的垂青,皇甫翊本是喜不自胜。更何况慕倾天还未回来,他也怕这小世界里的住民们排斥他,甚至是欲将他赶走,这是皇甫翊断然不愿意见到的场面。而如今他拜了落雪神君为师,也就是相当于这里的半个住民,自然可以久久待在这里等待慕倾天的回归,顺便,还能学习空间阵法。 又是过了一个月,皇甫翊在学习空间阵法的时候,老是分神,三个多月的时间,一百天的思思念念,就是皇甫翊嘴上不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于慕倾天的思念是越发的急切。皇甫翊的分神,却惹得落雪神君有了些许的不悦。 “翊儿,学习空间阵法,最忌三心二意,如今你一再分神,为师如今怕是教不了你了。”落雪神君的声音幽幽的,听在皇甫翊的耳中是一阵阵的叹息。 “师父,徒儿知错。”回过神来的皇甫翊俯首抱拳,学习中分神,实属不该。 “为师知道你的心事,”落雪神君也是护短之人,看向皇甫翊分析道,“你说那女娃进去,是为了找传承……那么说,也不一定是碰上了危险。很可能是闭关了,赶不回来。因为这种情况,通常闭关个三五年一点都不奇怪,更何况如今才过了三个多月,你别太担心了,她不会有危险的。更何况,噬天上神也不可能让她有危险,她如果真出事了,噬天上神的衣钵传人不就没了么?放心,放心!” 旁观者清,落雪神君看到的自然和皇甫翊不一样。 正所谓,关心则乱。 皇甫翊点点头,眼中瞬而再度溢起坚定目光:“师父教育得是,徒儿魔怔了。” “很好。”落雪神君点点头,“好徒儿,为师再教你一个扭转生机之阵法,璇玑聚灵阵……” “是!” 皇甫翊沉下心来继续向落雪神君学习,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很快又过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而处在众神之墓当中的慕倾天,却仿佛又已过数年。 此时的慕倾天全身笼罩着已化为实质的灵气,突然,一道光芒大盛,原本盘膝坐着的慕倾天身形在下一秒消失不见。接着,她就来到了一个荒凉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这里的环境……”慕倾天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些零星萎靡的杂草和大石,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她不是在众神之墓吗?这里的环境,竟然跟众神之墓乃至是落伽圣殿的环境都不一样? 慕倾天有点呆愣了。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这里的灵气,稀薄缺乏,空气中有股沉闷的奇怪躁热感。 可在她进来时,只仅一刹那间,就发现全身有股非常玄妙的感觉。 旋即很快,慕倾天沉深的眸子大瞪,露出了惊喜之色。 虚空之中,竟然有着一面巨大的光幕,光幕里人影攒动,那人影是……她心心念念的皇甫翊! 光幕当中的皇甫翊正凌于半空之中,手中的灵气如同实质般的绳索,准确地落下于原本布置好的每一个特殊位置上。只见光幕当中的皇甫翊面容冷冽,目光自那一个个特殊位置上扫过,寒洌的眼眸瞬而变得神采奕奕。 慕倾天竟如痴地望着那心心念念的男人。 他瘦了…… 他黑了…… 这光幕没有声音,慕倾天根本不知道皇甫翊具体在做什么,但看他这个样子,好似是在布阵? 慕倾天疑惑了。 她记得,皇甫翊是不会阵法的,可这光幕之中又清清楚楚的显示着他那布好的阵中,由于皇甫翊灵气的注入,只见那原本的阵法竟犹如活物,于虚空中现出了一条虚化的龙! 只见这龙口张开着,不断有带着星光的雾气从里面喷出来,很快那雾气就开始散开,紧接着撒下来的乃是纯白色的银光。 这是? “这是聚灵阵。” 慕倾天正疑惑着,内心的疑问还没说出,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是诸葛潇潇的。下一秒,诸葛潇潇的身影出现,随着她的出现,那光幕也慢慢变得消失了。 诸葛潇潇立在慕倾天的身侧,侧首望向慕倾天:“如你所见,你所见到的光景是真实的。姐妹儿,你的男人如今已拜了落雪神君为师,学习空间阵法。你如今可以来到这里,也证明,众神魂印,你全然接收了。” 第158章 血魄内丹 “嗯。”慕倾天点点头,“这里是?” “这里……”诸葛潇潇的脸色忽而变得奇怪起来,“这里,或许就是血魄内丹的藏身地。” “血魄内丹的藏身地?你如何确定的?”慕倾天不解。 “很简单啊,能做到空间转化的,大概只有你了。”诸葛潇潇浅笑道,“你接受了众神魂印,相当于众神的灵兽都能够任你指挥,包括它们的后代也一样。而魃的心脏呢,经过了这漫长的岁月,已经与这些灵兽神像的气息相融,如今这些灵兽神像的气息尽归你所有,这颗心脏自然而然的就把你当作同类了,所以你和这血魄内丹冥冥之中就会有所呼应,通过一些介质,自然就能将你带到它所在的附近。这也是为什么我告诉你要得到血魄内丹,就必须先接受众神魂印的理由。” “所以说,这血魄内丹会自己来找我?”慕倾天的语气中有着怀疑,一颗心脏而已,竟然还能如同人类一样自由行走么? “或许,很快就要来了。”诸葛潇潇忽而一笑,“而且,这里也挺危险的。” “我没看到危险啊……”慕倾天的话刚起,突然间,轰! 头顶,居然凭空突然掉落一块大石!若不是慕倾天避开及时,此刻恐怕就被砸到了,她心中暗暗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她抬头望向天空中,那黑乎乎的天空,深邃又神秘,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天外陨石。”已经远远避开的诸葛潇潇的声音幽幽传来。 天外陨石? 慕倾天一听到这个词,眉头微皱,这是什么? “这个,应该就是把你定义为同类的血魄内丹给你见面礼。”诸葛潇潇浅笑,血魄内丹她是见过,可既然姐妹儿要,她自然会带她来寻。 “见面礼?”慕倾天无语了,见面礼就是给你扔一大石头? “咯咯咯……” 突然,一阵笑声响起。 慕倾天疑惑,环顾四周:“谁在笑?” “咯咯咯……这么久了,终于有人来陪我玩了……”一颗红色火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咻”的一下,直接往慕倾天怀里撞—— “姐妹儿,快用金气护住!不然你就焦了!”诸葛潇潇见此,大呼道。 于刹那间,就在那颗火球要掉入怀中的一瞬间,慕倾天已经感受十分炽热的温度,旋即她运起神之灵力,也就是金气,将自己全身笼罩起来。下一秒,“啪嗒”一声,那颗火球已经掉在了她的怀中。 “好温暖好温暖……”一阵稚嫩如同幼儿的声音自那火球中传出。 慕倾天低头细细打量着这火球,发现这火球里面竟然蜷缩着一个婴儿,这个婴儿一直闭着眼,就如同母胎里的胎儿一样,低头抱腿,缩成一个半圆。 “你?就是魃的心脏?”慕倾天静静地问。 “是啊,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火球一闪一闪的,球体上的火焰也一上一下跳跃着。 “我叫慕倾天,是你的主人。”慕倾天打量着这颗火球,血魄内丹她势必要拿走,既然这血魄内丹有了自我的意识,自然也会趋利避害。同时,若要取走它,就必须征服它。 “主人?”这火球听到慕倾天的话,球体的火焰突然大盛,“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宝宝不敬!” “嗯?你有意见?”慕倾天的凤眸微眯,身上的滔天伟力瞬而爆现,一股来自神力的威压落在了火球的球体上。 强大的威压,压得火球的火焰飘忽不定,几欲熄灭。 好强! 那种来自灵魂的镇压,竟然让它忍不住有种想要臣服的感觉。 之前的慕倾天在接受众神魂印的时候,修为已经达到了灵王境七重天的境界。而如今,在那独立的空间之中度过了漫长的数年岁月,身上的气息更加的古朴幽长,而且如今已然能熟练掌握神之灵力的输出,只要不是用得太多,就不再有浑身力气被抽空的情况出现。接受众神魂印数年,修炼数年,慕倾天的境界已经突破了灵皇境,如今已是灵皇境十重天的强者,当无愧于太行大陆上第一人。本来,她还能再突破,但却惊讶的发现,不论她的灵力如何的积攒,灵皇境十重天仿佛就是一个分水岭,而这个地方,无论她往里面再注入多少的灵力,甚至是传承的神力,依然不为所动。 可到了灵皇境十重天的境界,普天之下,除了小世界里的众上神之外,应该没人比慕倾天的修为更高了。 而这血魄内丹即使已经自然衍生出独立的意志,尽管它是魃之心脏,对于慕倾天来讲,自然也不是多么强悍的存在。 那颗火球的神识被慕倾天的威压压得恍惚,只感觉自己浑身几乎要炸裂开来,它只好赶紧求饶:“别……饶命饶命。” “小球,你可臣服于我?”慕倾天的凤眸幽深。 “……” 血魄内丹的声音不再传出,它表示沉默。它可是魃的心脏啊,魃是什么,上古神兽,是神!是无比接近真神的半神!如今竟然要沦落到认一个女人为主,这简直……令人崩溃! “嗯?”慕倾天的威压再盛了几分。 忽然,在慕倾天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剑,那是慕倾天的噬天剑。慕倾天将噬天剑缩小,缩成一把三寸大小的精致匕首,然后对着火球比划着:“你这里面的小身躯,我该从哪里下刀才好呢?” !!! 火球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老大饶命!” 上古神兽的尊严什么的,瞬间丢得干干净净。 血魄内丹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威压,自然而然将慕倾天也当成了兽族。 “嗯?你叫我什么?”慕倾天的眉头微皱,眸光冷冽。目光直射球体,血魄内丹感觉到慕倾天的冷意,竟然忍不住颤抖了下,那浑身的火焰竟然顿时变成了蓝色! “主……主人饶命!” 就在火球喊出主人二字的一瞬间,突然一阵金光笼罩,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到了如同水珠般大小,而后,直接融入慕倾天的手掌心中。 第159章 要回来了 血魄内丹融入了掌心之中,是慕倾天没料想到的。她奇怪地摸了摸掌心的位置,那里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可是她感觉到,在她的血脉深处,有一股极其特殊的力量,在翻腾。 “活该啊,早叫主人就好了,就没必要遭这个罪了。”诸葛潇潇慢慢踱步而来,一脸嫌弃的说着话。 “哼,你个无良女人,别跟本宝宝说话!”虚空中,那阵稚嫩的声音依旧传来。 “呵。”慕倾天轻笑,她觉得这血魄内丹的意志有趣极了,凤眸微微带笑地望向诸葛潇潇道,“诸葛,你说这血魄内丹是魃的心脏,可魃毕竟是上古神兽,它的心脏也该是十分强大才是,怎会就如此轻易的,被我收服?” “这个,你自己问它咯,或许是因为这颗破球喜欢上你的美貌了呢。”诸葛潇潇狡黠一笑。 “哼,本宝宝才不是看上主人的美貌。”随着诸葛潇潇的话音一落,那血魄内丹的意志傲娇的声音传出,“主人身上的威压太重,不是本宝宝害怕这威压,而是主人身上的气息好舒服,本宝宝很喜欢。” “那个,火球?为什么我身上的气息会让你感觉到舒服?”慕倾天疑惑道。 “主人,本宝宝有名字的,不叫火球!至于主人的气息,本宝宝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在你身上,就感觉身体很轻盈,好像又要长大了一样。”稚嫩的声音传来,让慕倾天眉头微皱,她也不去管这气息是如何了,继而笑问:“你不叫火球,叫什么?” “我叫青儿。”稚嫩的声音幽幽传来。 “青儿?”慕倾天一愣,“怎么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本宝宝本来就是个女孩子……”稚嫩的声音顿时不满了。 “女孩子?”慕倾天疑惑,“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男的。” “哈哈哈,姐妹儿,你真是可爱啊。”一旁的诸葛潇潇笑出声来,“上古经云:有人衣青衣,名曰女魃。女魃乃是天女,天授而降于世止风雨洪涝之灾。灾止,而女魃灵力散尽,魃不得复上于天,其所居住处从此不雨。女魃身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女魃为黎民散尽灵力,遂而无法将自身热力储藏,因而自散,所过之地,必发旱灾。所以黎民不再去感念女魃的好,而是怨其带来旱灾,将其驱除。因此女魃心生怨念,至死而心脏不腐不化,遂而成灵。” “原来如此。”慕倾天点点头,“这世间,本身善恶就在一念之间,为善者也是如此。为善不一定能功彪天下,可为恶,必然遗臭万年。” “嗯,本是如此。”诸葛潇潇点点头,再道,“姐妹儿,你如今已得了血魄内丹,可以出去了。” “出去?”慕倾天一愣。 见到慕倾天呆怔,诸葛潇潇浅笑道:“对,出去,离开众神之墓,回到虚空世界。这里,其实就于虚空世界毗邻,你细细感应一下,就能感应到虚空世界的情况。” “真的么?”慕倾天旋即闭眼,细细感应。她跟骷髅兵王霆之有契约,通过感应,是可以与它互通意志的,没过多久,空气中传来一丝的响动。 “女人?”本在虚空世界的一处山巅之上盘腿吸收着天地灵气的霆之突然一愣,旋即,它便立马反应过来,于识海之中与慕倾天意识交流。 “霆之,你们现在怎么样?”得到了霆之的回应后,慕倾天脸上一喜。 “都挺好的。”霆之的声音传来,“女人?你要回来了?” “嗯。”慕倾天回应着,“很快,我就要出来了。” “好……”霆之回应后,便没有声响了。 “翊……”想到很快就能看到他们,慕倾天的那一颗心,都激荡了起来,那一双美眸渐渐溢出了水雾…… 良久,她的心情渐渐平复,看向诸葛潇潇时眸华幽深亘静:“诸葛,如今我们怎么出去?” 此时,虚空世界的某个山巅处,噬天上神盘腿坐着面向对面的那座雪山。 这个雪山,就是众神之墓的出口。而此时,这个雪山之巅,那万年积雪竟然在渐渐融化,这融化的速度极快,惊出了许多人来到这里观看。除了小世界里的原住民之外,还有许多的执法者,以及许多灵兽。 “噬天上神。”此时,落雪神君也带着皇甫翊赶来,他望了望雪山的异常之后,对着噬天上神点点头,“那丫头,快要出来了。” “嗯。”噬天上神面容平淡无波,望向对面雪山的目光瞬也不瞬。 “师父,您说的丫头,莫不是?”一旁的皇甫翊对着噬天上神微微作揖,旋而望向落雪神君,问道。 “嗯,没错。”落雪神君含笑点头,“你心心念念的那女娃就要回来了。” “倾儿……”皇甫翊顿时眼前一亮,分离了一百多天,他的倾儿,终于要回来了。 雪山,就在这山的对面,相离这里至少有千余米。皇甫翊此刻的心中十分的激动,同时也暗松一口气。待他的心情平复下来以后,震惊地望着眼前这如此浩大情形,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如此壮观的一幕。 只见在雪山之下,目前已经聚了许多灵兽,初步估算,大大小小的不下上万头!越靠近雪山的位置,灵兽的躯体越是庞大,最接近雪山的有三头巨大的灵兽,躯体足足有近百丈,高数十米,但就算这样,它们也是盘在了雪山前。 它们全部环绕这一座雪山,匍匐膜拜,安静不吵。都只是占一处地方,静静等候。 此时,空气中的灵气无比纯净浓郁,凝结着了灵气的白雾。雪山之巅,正在不断闪烁着阵阵金光,如同佛光普照般映在了那些灵兽的身上。 “嗷——” “嗷嗷……” 突然间,灵兽嚎叫起来,此起彼伏,叫声中带着浓浓的敬意,很快就沉寂下来。 “师父,上神,这?”皇甫翊不解,他不知道这群群灵兽盘旋在雪山会对慕倾天产生什么影响,当即问道。 “无妨。”噬天上神静静地望着前方,他在等,等那道福泽金光。 第160章 堕神空曌 “哈哈,翊儿不必担心,这情况已经数万年不再出现过了,那丫头,必定非池中之物。”与噬天上神的淡然不同的是,落雪神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单手拍着皇甫翊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此时,几人盯着前方都很沉默。 突然,虚空中一阵响动,原本失踪了四个月的骷髅兵王霆之凭空出现在这山巅之上。见到霆之,皇甫翊瞬间眼前一亮,未待他说什么,霆之就一脸肃穆的望向前方:“咦?”忽而,它惊咦出声。 “怎么了?”皇甫翊一直留意着霆之的变化,毕竟它跟慕倾天之间有着契约,或许它能够感觉到倾儿的情况。 “这里面,竟然有着上古的灵兽后代。听说在上古时期,随着真神的陨落,他们的坐骑也纷纷石化了,几乎没有什么后代留下来,今日怎么会凭空出现这么多灵兽?有冥雀兽,云蟒,竟然还有苍云蛟!”霆之的嗓音也略为感叹。 “这些?是什么?”皇甫翊不解,这些灵兽的出现,跟倾儿有着何种关系? “翊儿,你不必问了,为师告诉你。”落雪神君此时望向那雪山的目光幽深,顿了顿道,“十八种灵兽,在上古时期分别是十八位真神的坐骑,可如今真神湮灭之后,那十八只坐骑也纷纷石化,是死是活谁也不敢妄自猜测。据传,进去众神之墓得众神魂印者,可召唤这十八种灵兽。按如今的情况看来,那丫头,应该是得到了众神魂印。” 皇甫翊静静听着,望向那雪山,发现雪山周围的灵兽,越聚越多。 突然,虚空中出现了一个青袍人,他身形一掠,一刹那间他已经接近了雪山。 见此,皇甫翊的袖中拳头一握,这人想干嘛? 与此同时,噬天上神与落雪神君纷纷一惊,二人的眼中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竟然还活着? 那青袍人来到离雪山两百余米处的半空中停住。 原因—— “空曌,滚远一点!”突然一声苍老的嗓音,在雪山中回荡。 青袍人略带顾忌的停在半空,没在往前。 而此时,霆之竟然无声笑了笑,听到有人吼,真过瘾。这空曌一直隐在亡灵之地数百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其实不然,他只是为了躲避虚空世界里的这些上神而已。作为亡灵之地的骷髅兵王,它是一直知道空曌的存在的,至于它怎么没去跟虚空世界的那些上神们说,最主要的是它根本没义务去管他们之间的那堆狗屁事情。这空曌,其实就是这虚空世界里的一个堕神。因为某种原因,本已修成半神金身的空曌,突成堕神,在一夜之间杀了许多神君逃窜而出,后来被众多上神追杀,从而消失。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去,没想到如今,新一代的神之使者即将出世,他竟然也回来凑这个热闹了? 皇甫翊讶然,这出声的是谁? 恰在此刻,他才发现。 在最靠近雪山之巅的地方,盘坐着一个人,这一个人可能在这里有些时间了,他身上给雪堆了起来,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刚才那一吼,把他身上的雪块纷纷崩落。在那里,的确有一个人,他身上麻布素衣,一头长发没有束起,披散着,身上的气息深不可测。此刻,麻衣人给白雾缠绕,在这浓郁的灵气之中,但是,他身上散发的气氛却无比危险,他气息锁定了空曌。 瞬间,那最接近雪山的三头灵兽,是苍云蛟!它们目光森寒地盯住空曌,满身戒备。 空曌隐笑之下有些阴冷:“云老,本尊敬你,才不与你计较。” 麻衣人冷哼:“不是东西。” 蓦然,空曌的全身气息一冷,杀气外泄。 突然那三头苍云蛟也在一瞬间化成了人形。 是一女两男。 女的长得风华绝代,看起来大约三十岁上下。而男的,一个是风华绝代的美男子,跟女的长得差不多,年纪看起来也相仿,而另一个是少年。 皇甫翊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那空曌突然退出数十米远,邪气一笑:“很久了,都没有动过手。让本尊看看你们的实力如何。”说罢,空曌直接对上了麻衣人,与此同时,那一女两男也加入了战斗。一时间,激战猛烈。空曌一对四,竟然没有落败之象! 皇甫翊没有料到,这空曌一来没说上几句,就要动手。他们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倾儿?想到这,继而他转头望向噬天上神二人,问:“师尊,上神,这是……什么情况?” 噬天上神望向前方冷哼,道:“此人是堕神,也曾经屠杀过苍云蛟一族,所以苍云蛟族人,视他为仇。” 噬天上神的目光幽幽地望向雪山,他的神情慢慢浮上了一丝微怒,可是很快,就消失了下去。 突然,恰在此刻,雪山又发生了变化—— 满山的冰雪,本是在渐渐融化,而此时,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灵气,依然如潮水般涌进雪山之中,在雪山之中消失。渐渐的,雪山之中,很多雪莲花在众人的眼中出现!盛开的雪莲花极为美丽,犹如花中之王,竞相绽放。雪山上,除了雪莲,还有很多灵药!当冰雪完全消失时,露出嫩嫩清新的绿叶,一株一株的灵药,出现在众人眼中!让所有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奇景。 强者的战斗,都是极其猛烈的。这上空战斗的余波,让下面一批一批的小面积的灵兽接连遭殃。 这盘着雪山的灵兽虽有上万头,可是高等的已有灵智的灵兽毕竟只在少数。化形期灵兽的战斗余波不断传来,遭殃的都是那些修为低下的灵兽。 此时,皇甫翊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态,他突然自山巅飞掠而下,在虚空中打出阵法禁制,阻挡住数道余波,救下了近百的灵兽。他不想看到这么大面积的血腥,尤其是怀疑这些灵兽可能会和慕倾天有些关联。 “这小子,不要命了!”落雪神君见此,神色突变,正想飞掠而下去把皇甫翊带过来,可接下来的情景,让他一愣。 第161章 救助灵兽 只见皇甫翊依然挡空中战斗的余波,而他的背后是留给万千的灵兽,奇特的是没有一个灵兽攻击他。只是愣愣望着他在拼命和忙碌,不断在空中划出阵法禁制,将雪山底下的一大片区域,处在自己的包围当中。 落雪神君也是完全呆了! “这小子……真是玩命。果然……灵兽比人类可爱多了,像我们龙族就十分的单纯和仗义,这小子,颇有我龙族的气概!”赞扬之时,还不忘自夸一下。 “的确是。它们都是很单纯的,知道好坏。谁对它们好,谁对它们不好,都清清楚楚。”噬天上神见此情景,也是点点头赞同落雪神君的话。所以,不论是灵兽还是妖兽都很忠诚,一但认了为主,就永世不会背叛,不会改变,就算到死了……也不会有一丝改变。 此时,皇甫翊慢慢的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毕竟,这些活得太过漫长的老怪物的修为都太过强大,还有那堕神,这些都至少灵皇境甚至是更以上的修为。他一个灵王境五重天后期的修为,能挡住这么多余波的攻击,已经很难得,也拼命了!这四个月以来,他受落雪神君的指导,拼命训练,努力晋升。从起初的灵尊境升到灵王境二重天的修为,用了三个月,而后面因为精研空间阵法大有心得,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又晋升了三阶。这,已经是他天赋的极限。如今他境界刚升没多久,修为不稳,而又来这里疯狂拼命救下那些低等的灵兽,让他的灵力在瞬间散得很快,再这样下去,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不过,让皇甫翊欣慰的是,那些灵兽并没有攻击他。 其实,一开始地面上的灵兽群因为皇甫翊这个人类的出现,也心生敌意。只是,当感觉到皇甫翊身上的气息时,突然间,它们都停了下来,没有再做出攻击的举动。它们仇恨人类,但是这一个人类的身上不一样。因为在皇甫翊的身上,它们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很亲切,虽然气息淡淡的,还是可以发现。 因为灵气中,就有这股气息。 凡沾上这气息的,自然不会是敌人。 更何况,它们感官是非常敏锐的,就算再细微的敌意,它们都能发现,皇甫翊身上没有敌意。它们的想法很简单,也直接。谁对它们好,它们就会对谁好。不像人类有那么多心思和想法。 “噗!”突然,皇甫翊的一口鲜血吐出。 他快要到强弩之末了! 突然,他感觉一轻,看到了落雪神君和噬天上神也在一旁帮忙,还有,霆之。只听落雪神君吼道:“臭小子,就会给我添麻烦!到一边休息去。” “好……”皇甫翊身上的灵气,真的快要枯竭。一松下来,虚空中的人差点往下掉,连站在虚空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突然他发现脚下一松,像踏到实物。仔细看,居然发现了一头小妖兽甘愿飞到他的脚下,充当他的坐骑。 而这一头小妖兽,看样子也是苍云蛟。只是比起先前能化形的三头,是小得多了,好像刚出生不久一样。 它回着头,冲着皇甫翊友好的眨眨眼。 皇甫翊也淡淡地对它露出了一丝笑意,低声道:“谢谢。” “嗷!……”它也低声嘶一声,语气中还有些兴奋和喜色。 落雪神君看了看,也满是欣慰:“这小子……又一次让我意外啊,真不愧是我的徒儿。” “嗯,骄傲如苍云蛟,从不会让人类骑在自己头上的。”噬天上神也点点头。对于上空那些人的打斗,他真心不想去理,不过在这下方救些小灵兽,他还是愿意的。有了他们几个出手,地面上的灵兽暂时已经安然。 皇甫翊此时随着小苍云蛟,缓缓降落到地面。而由于小苍云蛟这一带,皇甫翊是直接落在了最靠近雪山之巅的地方。 如今这雪山,灵气浓郁成了实质,缠绕住整座雪山,只是停在这里一会,呼吸一下就感觉全身舒坦,刚才的疲倦一下子消失了许多。 这就是……这么多灵兽朝拜的真正原因吧?如果灵兽在这里,定然会得益非浅。想到这,皇甫翊寻了个地直接盘腿坐下,因为他感觉到,慕倾天回来的地方,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他要守着她,在她出现的第一眼,看到的只能是他。 而旁边的小苍云蛟,疑惑的眨了眨眼,它落在皇甫翊的脚边,很安静地待着,时不时会抬头看向空中的战斗。 皇甫翊对它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你就抓紧时间修炼吧,这机会难得。” “嗷!……”小苍云蛟点点头,没一会儿,也开始修炼起来。 皇甫翊说不担心也是假的,这一场战斗得坚持多久,时间肯定不会短的。 慢慢的,除了那麻衣人,苍云一族那三个落了下风。 堕神,毕竟也是最接近神的存在,他的力量,不是一般世俗之人可比的。就算是已经化了形的灵兽,也不一定能斗得过。而那三个苍云一族的人,能在这时还立于不败,还得归于在这个地方,灵气充郁不绝。 那麻衣人知道,再战下去,必定两败俱伤。 而此时,空曌心里也有事,他并不想恋战。 蓦然,雪山一阵震荡,二人纷纷停下了战斗。空曌的脸色变幻,迅速退开,立于雪山之巅,身形慢慢隐去,声音淡淡:“来日再战。” 随后,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而此时,麻衣人于一瞬间,已经重新盘坐了下来,处于他最开始坐的位置。 其余的几头苍云蛟,也一下子化作人形。他们分别也落了下来,特别是其中的少年,好奇地打量着皇甫翊,一双大眼格外清澈纯净。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身上的气息为什么会跟这灵气中的气息相似?”少年脆生生地开口,也丝毫不畏惧皇甫翊这个人类。 “我叫皇甫翊,来这里,等待我的妻子。”皇甫翊淡定回道,如今他对外说慕倾天是他的妻子是越发的习惯了,他在想着,寻个好日子,赶紧把那丫头收了,免得被他人觊觎。 第162章 天地共主 “你的妻子?”少年歪着脑袋疑惑道,“人类的妻子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翊不语,他不想透露太多的消息。这些灵兽虽然不坏,但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见到皇甫翊不语,少年也适时的闭嘴了。 而这时,有一头小苍云蛟,来到了少年的跟前,那是刚才载着皇甫翊的苍云蛟。少年望向这苍云蛟的眼神一片温柔,随而转向那美男子道:“父亲,妹妹好像很喜欢这个人。” “他身上有使者大人的气息。”美男子回答道。 少年讶异问:“那他真是使者大人的夫君了?” “不敢肯定。”美男子稍作迟疑,淡淡道。 “……” 这几句简单的对话,也肯定了皇甫翊的身份。 而此时的噬天上神就不悦了,自家看中的小徒弟要被人带走了,自然不开心…… 而这简单几句,透出的信息可不少。 只见,皇甫翊近前,和云老打了一声招呼。云老只是淡淡看了眼皇甫翊,随即闭眼继续修炼。没有多言,也不理会他做何事。 过了一会儿后,皇甫翊有些犹豫,是留下来,还是离开?最后,他放心不下慕倾天,还是留了下来。 苍云一族见到皇甫翊不离开了,有些惊讶,而那些灵兽也没有排斥皇甫翊。 皇甫翊看了周围一眼,见雪山上的积雪,基本融化,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灵药长得越发葱郁了,好像比刚才又长了一些。他看到除了云老之外,其余灵兽都在抓紧时间修炼。 此时,他就来到云老的身边。 云老望着他,忽而道:“小兄弟,你真是使者大人的夫君?” “是。”只不过是还没大婚……可这些话,皇甫翊并不打算跟这些人说。 “如今使者大人回归,必定带着众神魂印。”云老的双眸忽而浑浊起来,他微叹一口气,道,“众神湮灭后,祖先们纷纷石化,曾经辉煌大盛的日子全然埋没于岁月黄沙之中。到我们这一代,其实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不然也不会畏首畏尾地缩在这里,快要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 “未来会好的,您不必难过。”皇甫翊劝慰着,也跟着盘坐下来。 听到这话,云老眼睛却亮起:“不错,会好的。使者大人出世了!灵兽一族的盛世又要来了!” 皇甫翊听得出云老的期盼和激动,只是,他也有不解:“云老,你确定……里面是使者大人吗?” “当然可以确定。”云老说这话时很自豪。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使者大人携众神魂印出世,或将带领着灵兽一族重回盛世巅峰,谁不激动?谁不自豪? 望着云老激动的神情,皇甫翊道:“云老,你也不用再防吧,听说这个机会很难得,还是争取时间好好修炼。” “其实,只要我们一直留在使者大人身边,这种机会也还是会有的。只是……担心没有资格留在使者大人身边。有资格留在使者大人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强者。”云老有些感慨,他替自己苍云一族感到悲哀,“我们先祖也曾跟过一位使者大人。不然,也不会有苍云一族过去的盛况。而且使者大人每出世一次,间隔时间都太久远了,远到谁也记不清上一任使者大人的面容。这次这位使者大人弄出来的动静很大,雪山,是众神之墓主墓的另一边,只有得了众神魂印的使者大人,才是我们终生追随的主人,永世不变。” “这是何意?使者……还有分别?”?皇甫翊不解。 “使者大人,又称为神之使者,是真神座下第一人。真神不看重名利,追求内心安然,可是又必须有人代替他们管理这天地,所以就推出了神之使者的名头。只要能够通过众神之考验的,得到众神传承的,都可称为使者大人。不同的是,真正的神之使者,得到了众神魂印,才是这天地共主,且这天地共主,有且只有一位。而那些没有得到众神魂印的使者,往往后来都成了上神,或者,成为这天下某个帝国的创始人,接受黎民百姓的万世香火。”云老似是在回忆,声音淡淡中透露着久远的沧桑。 “……”皇甫翊惊讶了,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段历史。所以说,未得到众神魂印的使者大人,有的成了上神,有的成了帝国的创始人。那么他的祖先,也是曾经的使者大人?还有,这噬天上神,或许也是其中一位。 皇甫翊想着,眼光快速地扫过噬天上神所在的位置。 可噬天上神是何许人物,就在皇甫翊扫视他的时候,他的眼神顿时冷冽起来,灼灼地望向皇甫翊。 果然,是这个家伙将倾儿骗进去众神之墓的。 皇甫翊心中暗暗不悦,就是这个家伙,让他跟慕倾天分开了这么久。 “哗啦啦……” 蓦然,恰好在这刻,皇甫翊突然发现周围的冰梢融化,还在渐渐漫延,雪山之前融化的水,正悄悄地往低处流。 而这时,云老向自己几个族人招了招手:“你们都过来,打声招呼。” 那几个族人一下子又化成人,其中那少年就很感兴趣地来到皇甫翊跟前。而那一对中年的男女,男的美女的俏,他们是一对夫妻,还有一对儿女。少年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是没有化形的小苍云蛟,就是之前给皇甫翊临时充当坐骑的。 年长的男子道:“你好,我叫苍擎。” 他身边的妻子,略带微笑道:“我叫苍珅。” 擎珅,是一对夫妻,其实,他们也是一对兄妹。 苍云一族没有近亲不婚的限制。相反的,他们越是近的血脉成亲,生出的后代血脉就越加纯粹,何况,他们的族人稀少,伴侣的选择也有限。 “二位好,我是皇甫翊。”皇甫翊也含笑回礼道。 此时,少年嬉笑道:“皇甫大人,我叫苍穹。我妹妹很喜欢你哦,说你是个好人。” “我也喜欢你们。”皇甫翊浅笑。 “真的?”少年眼睛灼灼,像给人喜欢是种很兴奋的事。 第163章 仙品灵药 皇甫翊本是随口说说,可一见他这般较真,心下倒真有了几分喜欢。毕竟小苍穹和人类不一样,想法比较单纯,因为他一直生活在这里,每天见到的也就是几位亲人,没有见识过人情冷暖,人心险恶的事。 见小苍穹目光期待,皇甫翊也认真地点点头。 小苍穹看起来也就是十二三岁,只是,小看十二三岁会吃亏。 之前和堕神空曌战斗,皇甫翊才看过他的战斗力,比起自己更强大,已经能和堕神这样的高手战在一起,本就是他区区灵王境不能企及的存在。当然,主要战力当时还有他的一对父母,但无法否认,小苍穹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皇甫翊从身上搜了一阵,想找点能出手的东西送人,结果找了好一阵,他身上真没有什么好东西,空空如也。他讪笑:“抱歉,第一次见面,却没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的。” “没事没事。”小苍穹摆摆手,笑容满面。来自皇甫翊的善意,他还是感觉得到的。 这时,云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对着苍云一族的人说的:“你们别愣着,快去修炼。看雪山的情况,使者大人也不需要多久就要出世了。” 他一说,擎珅夫妇就去修炼了,而小苍穹也迟疑一下,也跟着一起离开。 这时,皇甫翊才问:“云老,你见过这情况?”如果没见过,怎么会觉得倾儿快要出来了? “没见过,但听以前的前辈提起过。凡是使者大人要出世的时候,雪山必是满山灵药,只需要等这些灵药达到仙品之时,使者大人就会降临。”云老沧桑的声音中渐渐有了些许的激动。 “……” 皇甫翊往周围望去,满山的灵药!他惊讶了! 这是满山的灵药啊,而且还是仙品!仙品灵药,每一株都是回阳救逆的存在,说它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是太过了,但只要濒死之人还有一口气在,那必定可以救活! 所以,仙品灵药,千金难购! 不过,云老这话,是帮了皇甫翊的大忙了,至少他不用再漫无目地等着,知道慕倾天差不多要出来了。 时间渐渐地过着。 灵兽们很安静,个个都争取时间修炼。 此时的雪山,白雾萦绕,犹如仙境,灵药满山遍野,皇甫翊闻之,感到都全身心舒畅不已。试着修炼一下,也发现速度快了很多。 这种修炼环境,对于修者来讲,也算是一种机遇。机遇,对于每个修者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有些人就算资质平平,可有了奇遇,也可能会出类拔萃。但是,如果修者一生都没有机遇,按部就班地修炼,很多人最终都会一辈子变成碌碌无为,平平无奇。 “云老,”皇甫翊微微作揖,笑道:“等我们离开小世界,你们会跟着离开么?” “这个,得看使者大人愿不愿意让我等追随了。”云老的声音淡淡,他苍云一族如今已落没了,使者大人会看得上他们吗? “她会愿意的。”皇甫翊对着云老点点头,道。 “……” 云老沉默了。 他知道皇甫翊是在安慰他,不管皇甫翊再如何肯定的说使者大人会愿意让他苍云一族追随,最终,还是得看使者大人的意思。 他也有想过这一个问题,也早想过要离开这里,奈何现在出去的路,已经全给小世界的界门给封住了。虽然在这里,对他们修炼有利,但也限制了自由,说有利,其实也没利,就像闭门造车一样,将来的成就,也是有局限的。 灵兽族的人,只有在血腥的拼杀之中,才会迅速成长。 思及此,云老心中有了决定。 时间,再渐渐流失。 满山的雪,全消融了。 一株一株的灵药,由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此时的情景,放到外面,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有这种情况的发生。一株仙品灵药,仅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长成,完全不合逻辑,偏偏的,这又是真实发生的。 “快要达到仙品了!”云老激动道。 而皇甫翊也是内心激动,他很快,就能见到他的倾儿了。 蓦然,这灵药的成长速度忽然停滞了下来,并且隐隐还有灵药品阶倒退的趋势。 怎么回事? 云老和皇甫翊齐齐一惊,不解。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在众神之墓的慕倾天,正与血魄内丹怒目相对! 慕倾天盯着这个化成小婴儿样的血魄内丹,秀眉一皱再皱,眸中隐隐有着冷冽,她咬牙切齿道:“我好不容易聚好的灵气,差点就要打开虚空隧道了,你竟然……竟然将这些灵气给吞了!” 化成婴儿形态的血魄内丹此时却是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她眼观鼻,鼻观心:“主……主人,对不起,我饿了,看到那些很好吃,就不小心啃了一口……” “啃了一口?就啃了一口这么简单吗?”慕倾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简直要暴走,指着空气中已化为实质的灵气,那里有着明显的一个大洞,“你的一口,有这么大?一口吞掉半个天空的灵气?” “我……我……”婴儿样的血魄内丹低着头,小手不断地绞着手指,弦然欲泣。 “好啦,姐妹儿。”诸葛潇潇也是无奈,这颗魃的心脏怎么跟原本怨气冲天的女魃的本性不太一样?瞧瞧这低头认错的样子,简直萌翻了。旋即,她失笑道,“既然青儿饿了,作为她的主人,你的灵气让她啃了,你也只能认了。如今,只能再将灵气织起,早日打开虚空隧道出去。” “嗯。”慕倾天点点头,“只能是这样了。” 接着,慕倾天继续盘腿坐下,闭眼。这次,为了更快织满灵气将虚空隧道打开,慕倾天倾尽了所有的灵力…… 虚空世界,如今又过了两日! 原本有点品阶倒退的灵药,突然又继续猛长。 雪山周围,不知不觉中聚起一层淡淡的薄雾。而这雾和先前不一样,不是白色,而是有些淡淡的金光色。 金色的雾开始极少,渐渐的,在不断增加。 第164章 福泽金光 此时,所有人都惊奇地望着这种变化。 皇甫翊也发现了,凡是金气飘过的地方,全部的灵药都在顷刻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一会儿就变成了仙品,药香弥漫,散发着浓浓的药香。只是,金气飘着空中,很少会落到地上,那些长在石壁上的,才可能接融到金气。而此时,云老是越来越激动,盯着雪山的金气,目光灼灼。 开始很薄的金气,依然在不断变化,围绕着雪山,渐渐地凝成了金色雾云。 突然,金光之气从这云中快速降下!不断往周围扩充,将整个雪山都笼罩。 万千灵兽均虔诚伏地,寂静无声。就连风,经过这一片雪山区域时,都绕过了! 皇甫翊站在原地,只觉得一片金光拂过身躯,全身顿时都觉得通泰舒畅,血脉都有了激荡之感。不,此时的他是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舒畅中带着热气,无比玄妙的一刻! 他闭上了双目,不断体会。 不止是皇甫翊,云老等人全部都有一样的感觉,只是程度深浅而已。 此时,雪山对面的高山之巅上,噬天上神正双目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光景,他忽而大笑起来:“福泽金光!是福泽金光!哈哈哈……” 旋即,他的身影快速往雪山之巅处掠去。 与此同时,虚空中,堕神空曌的身影再次出现。 “噬天?”空曌与噬天上神在雪山之巅碰了面,空曌邪气的声音幽幽,“怎么?一向与世无争,以天下大义挂在口中的噬天上神,也对这福泽金光露出了贪婪之色了?” “空曌。”噬天上神冷冷的,“你在这里我不管,但请你不要干涉我。” “干涉?”空曌的眉头一挑,“什么叫干涉?” “……” 噬天上神眉头一皱,不再理会空曌的话。 “哼,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空曌冷哼一声,望着这雪山之巅,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即将打开的虚空隧道,毫不客气地往那边奔去。 快了!快了! 空曌的脸上露出激动的喜色,只要在这使者大人完全打开虚空隧道的那一刻,他可以借助这个虚空隧道进入众神之墓,取得血魄内丹,复活少缳。 虚空隧道不断变大,而空曌脸上的喜色也是十分的明显。突然,他中途顿住,瞬而激退数千米外。不是他想退,而是给一股神秘的力度挡了下来。空曌静立虚空,衣衫飘荡。刚才一招,竟然隐含着非常强横古朴的天地规则,只要他一挡,身为堕神的他,必定受伤! 此时,空曌只能温然淡笑,冲着雪山这一边道:“使者大人,我并无恶意。” 此时,金光笼罩的金色之云中,有一道浅淡的身影出现,空灵绝世。刚才,就是他一抬指将这个人迫退,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容颜,而他也笼罩在一团金雾当中,虚无不实的嗓音飘来:“你这是何用意?” 此人是慕萌萌。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噬天剑早已解封了所有的能量。即使噬天剑当中封存的怨气众多,可又如何呢?他的主人,此时乃是神之使者,是真神之下的第一人,天地共主。其无上的滔天伟力可以镇压一切邪祟,而他如今,随着主子修为的高深,已经长成了成年男子的形态,同时,修为也跟着精深了许多。 空曌虽然是堕神,但他毕竟不了解神之使者的力量。如今慕萌萌先发制人,虚虚实实之下,倒也把他镇住了。 空曌见此,心中一凛。 不愧是神之使者,得了众神魂印的人果然高深。难道他才是真正的神之使者?不对!使者还没出来,听那些人说,使者是个女的,怎么可能是男子形态?如此说来,那此人应该是使者的仆人。只是个仆人,就有如此高深的修为……那这个使者大人,绝对是个恐怖的存在。 不能得罪。 这是空曌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这世间还有太多未知的东西,很多高层次的事情,他即使曾经是半神,也无法得知。或许,这个使者大人,会有方法帮他。目前,只能讨好,不能得罪。 想到这,空曌讪讪道:“不瞒您说,我极想要进众神之墓,可无奈落伽圣殿已经将我排除了,只能通过虚空隧道,可否……” “否。”未待空曌说完,慕萌萌旋即淡淡道,“堕神……进入虚空隧道,是会被天地规则的禁制碾杀的。” “……” 空曌的脸顿时变了变,虚空隧道中的天地规则的禁制会碾杀堕神?他怎么不知道? 而此时,雪山下,皇甫翊他们全神感悟当中,哪里还顾得上虚空中的事。包括噬天上神,也没有理会堕神空曌。他只是静静地盘腿闭眼,等待着真正的神之使者的出世。 时间转眼又过了三日。 雪山上空的金光笼罩,久久未散。 突然间,雪山之巅处的一把浑身泛着金光的剑突然旋转而出!一时间,天地变色,刹那间阴暗下来!整个雪山都颤抖了,一连颤了九颤。就像一个有灵智的巨兽,向主人伏拜九吊。 那是—— 噬天剑! 虚空隧道慢慢开启,渐渐地开成一个人大小的黑洞。蓦然,一抹纤细的人影忽而窜出,水蓝色的身影凌在云中,傲视众人:“哈哈哈,终于出来了!这次真是承了姐妹儿的福气了。” 诸葛潇潇? 此时的皇甫翊已经停下了修炼,他抬眼望去,眉头微皱:出来的不应该是他的倾儿吗?什么时候这女人又出现在这里了? 正在皇甫翊疑惑的时候,刹那间,更强大的威压出现! 众灵兽在刹那不住地颤抖,伏拜得更低。包括云老!苍云一族也全部化成了本体,伏拜。 本是笼罩着雪山的金光在刹那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缩成实质可见的金色之云,随后,金色之云笼成了如同大茧般。 噬天剑在空中不断飞舞,随后融入了这大茧里消失不见。而诸葛潇潇则是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原地一隐,身影瞬而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此时,那个大茧的周围环绕着巨大的金色光团,缓缓地降落在雪山之巅。 第165章 使者大人 金色光团越来越淡。 下一秒—— “砰!” 一声巨响,大茧破开。 渐渐的,中间露出了一个绝代的纤纤素影—— 她一头青丝如瀑布,飘逸飞舞,无风自动。面目在淡淡的金光之中若隐若现,孤傲高贵,没有人能看清她长的什么样,却能感受到她的绝世风华,她全身都在金光之中。隐约之间,似乎有人见到她抬起了一只光滑嫩白的粉臂,简单一个举动,金气瞬间荡漾开来,一层又一层,以她个人为中心,如水波涟漪往周围扩大,不断扩散。此时,满山的灵药,在这涟漪漫上的一刹那,神奇地长成了仙品灵药。 全部的灵兽,包括雪山都让这一层金光覆盖! 一道又一道的金光之气,化成了实质可见的金色灵力,不断地注入在场每一个人,每一头灵兽的眉心。根据他们的实力,流入他们眉心的金气也不一样,多少都不相等,全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当然,也有金气进了皇甫翊和霆之的眉心。 此时,有三道金光,格外的强盛,来到噬天剑、落雪神君和堕神空曌跟前前,有些迟疑了,但最终,那三道金光还是注入了他们的眉心。 此时,噬天上神满意地望着笼罩在金光当中的慕倾天,虽然他也看不清楚慕倾天此时的面目,但他明白,使者大人出世,福泽金光降临。这个徒儿,他怕是没有资格再收她为徒了。 而这时候,最惊人情况出现! 全场的灵兽,一头接一头的突破,也有的不断突破!灵兽们的等阶不断攀升,原本是两阶的灵兽,都可能会一下子窜上了五六阶,而五六阶的也可窜上了七八阶,数千上万的灵兽,都突破到了九阶,还有几头,居然化形成功了! 灵兽的等级,跟修者的等级类似,只不过是以一二三四的阶级来命名的。灵兽到达九阶的等级,再往上就是化形期,也就是相当于人类的灵王境的修为。 而灵兽因为灵智不高,化形,若不是特殊的情况,想成功的机率极小,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而这一刹那,居然有四五个化形成功了!这对于灵兽来说,绝对是匪夷所思的。 突然,慕倾天闭上的双眸骤然睁开,金光萦绕的眸光闪出惊艳的妖异。此时,比刚才强上数倍的威压,顿时,让万兽齐鸣! 臣服! 慕倾天淡淡的眼神扫过众兽,犹如王者降临。她正等着享受这种从没有过的威风时刻…… 偏偏在此刻,有一件长袍飞来,恰好将她的视线挡住,也遮住了外人目光! 憋屈!谁闹的? 尚立于朦胧金光中的慕倾天,给这长袍一盖,也渐渐回过神。旋即,转身一卷,在金气没有消散之前,穿上了长袍,轻飘飘如柳絮般,纤足落于雪山之巅。而不远处,皇甫翊身上的衣袍少了一件,只穿着一件长衫。总的来说,他脸色……有些不善。 慕倾天心里暗暗憋屈,如此威风凛凛,无比拉风的时刻,居然给某爷一件长袍破坏掉了! “嗷——” “呜……” 顿时,万兽齐鸣,各种欢呼咆哮大叫,整个雪山都给震荡了。 不料,慕倾天一低头,略带金光的眼眸冷冽一扫:“吵什么吵?都闭嘴!” 刹那间,全部的叫声都停下,齐刷刷的,比军队还严明。 它们伏趴下来,敬畏地望着慕倾天。 其实,对慕倾天来说,她也还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刚才她在迷茫间,就给某爷一件衣袍打断了。 当她打开了虚空隧道出来的时候,本是要直接跃出。却猛地发现空气中有一种非常强大的阻力在抵挡着她。 好不容易出来了,竟然还有东西挡住? 慕倾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身上的金光猛然爆射而出,随后,一团非常浓郁成实质的金色云团不知从何处飘来,将她里里外外裹了个严严实实。 她被这云团裹成了大茧样,根本看不见外界的情况。因此,她在云团茧内大放灵力,欲将这云团大茧冲破。可是,就在这大茧逐渐裂开的时候,她身上的衣裙竟然片片裂开?好似承受不住这些强大的力量一般,不一会儿就无火自燃,着了个干干净净。 慕倾天站在雪山之巅,睥睨。她看出来了,这些灵兽都畏惧自己。甚至,她都清楚明白它们的想法和心情,是崇敬,无比的狂热崇敬!就犹如是一种绝对忠诚的信仰。她知道,就算她出声让它们马上去死,它们也会毫不犹豫。只是,她依然在迷茫……这是什么回事? 慕倾天环视周围,最终,又落在离自己数十米外的皇甫翊身上。 他扔一件衣服过来,却没有主动走过来?诡异的,她仿佛能读懂他的心思,明白他的想法。她的男人有着一股天生的傲骨和霸道,希望的——是她此刻主动走向他。 不过,在这一刻,她没有马上去他那一边。 眼前的情况…… 慕倾天瞬而抬头,伸手,将本是在半空中不断飞舞翻腾的噬天剑握在手中,心中意念一动,下一秒,一个如谪仙般的身影自她的身边慢慢浮现。 见到慕萌萌,慕倾天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疑惑地看向他。 而此时,看到慕倾天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男子,不远处的皇甫翊顿时眉宇一拧,不悦。 “曾有这么个传说,真正的神之使者出世,满山灵药,万兽无疆。所以,”慕萌萌淡淡地扫过雪山下匍匐低头的灵兽,“这情况,应该就是众兽臣服之景。” “嗯?”慕倾天眉头一挑,微微笑道,“咋滴,如今这兽族,也认我为主了?可我是人类耶,身份太高好忧伤……” 慕倾天忽而邪笑,一笑间百媚生,天地皆尽失色。 慕倾天处于山顶之巅,望向墨连城,含笑对着皇甫翊直接道:“翊,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的是哪一桩呀,使者大人?”皇甫翊戏谑地回应,一双凤目紧盯着她。 这一次回归,他发现……她身上明显有了变化,更好看了。 多了几分邪魅的妖冶和傲气,还有一股……醒掌天下,睨视苍生的气势。 第166章 情深深情 这时,慕倾天浅浅地勾起唇起,刹那之间,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可是她的这种美,是众人攀不到的存在,她的美,包含着天下,带着淡泊! 只见,她的淡眸掠过苍云一族,玉足轻轻一抬,手中执的噬天剑的手突然一空。噬天剑在半空中蓦然变大,“咻”的一声平放在她的脚下。慕倾天玉足轻轻一跺,噬天剑载着她一下子飘落雪山。 经过此次的传承,噬天剑也变化了许多。如今的噬天剑,已经是真正的神兵利器,其剑身也可变大变小,剑灵的修为境界也提升了许多,如今的剑灵慕萌萌,已经可以一直保持着成年男子的样貌,而且修为也一日千里。 噬天剑载着慕倾天快到地面时,霎时化作流光,消失不见。其实噬天剑不是消失,而是进入了慕倾天的识海当中。 此时的慕倾天落在一颗岩石上。皇甫翊的衣袍,穿在她身上有些宽大,有些飘逸,却丝毫不觉得别扭。落下岩石时,袍摆掩掉了她的玉足。 慕倾天冲着皇甫翊眨了眨眼,就是调皮的不走向他。皇甫翊也淡淡扬扬,嘴角挂起了浅笑。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数十米相望。随即,慕倾天扬眉看向皇甫翊,笑道:“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皇甫翊浅笑回应,望向慕倾天的眼眸中似乎有流光在转。只是,他依旧没有动脚步。两个人依然相隔数十米远,到底是谁先进这一步,有些未知数。 “嗯。”慕倾天淡笑点头。此时的她转身一扫周围,灵兽们依然在伏拜。 这些灵兽全部新上了等阶。 等阶肯定没有稳定,还需要一段时间修炼。 它们本应该离开,但慕倾天还没有发话,它们也不敢走。慕倾天也像感受到一些灵兽急切想修炼的心情,旋即笑了笑,她抬起一只素手,凌空挥了挥手,示意它们可以散去了。 接着,她身上的气息扩散出去,不需要多说。灵兽们都向她敬畏点了点头,如潮水一样,渐渐退走。 骤然见到这一个情形,慕倾天的心中激荡,无比地飘飘然。 真的太过瘾了! 他娘哩! 做梦也想象不到的情形,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虽然她对权力高位漠不关心,但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还是好好啊。 不用多久,所有的灵兽渐渐散了,却还留下少数高等智慧的。 云老率先来到慕倾天跟前行礼,恭敬道:“苍云一族,第十三代族长,率族人拜见使者大人。” “是在叫我吗?”慕倾天的眉眼间流淌着笑意。 “正是。”听到慕倾天的回应,云老的声音更加恭敬了。 “使者……我没兴趣当。”慕倾天笑道,“你们先退下吧。” “是。”云老虽然想再多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他转身对着族人挥手,接着,全然化作本体离开了雪山。 此时,两人深情对望。 接着,慕倾天本欲直接扑向皇甫翊,而她在瞥眼间,突然发现已经遣退掉众灵兽的雪山之巅,还有着几个煞风景的人物。 噬天上神、霆之、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人…… “翊……这是怎么回事?”慕倾天不解,欲扑向皇甫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哈哈哈……”此时,落雪神君先是大笑出声,他可真是没想到啊,他的徒儿竟会有如此拉风的妻子。这使者大人血脉里的威压,每个灵兽都会对其臣服。他龙族虽然是上古神兽,但终究也是兽族的一部分,所以单纯以血脉来讲,他是非常喜欢慕倾天身上的气息的,这是一种本能,一种视为同类的归属感。落雪神君看向慕倾天的眼神,自然带上了一丝的欣赏,“小丫头不错啊。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君,乃是翊儿的师尊。” 师尊?翊的师尊不是蓬莱仙境的释音上尊吗? 慕倾天不解,带着疑惑的神情望向皇甫翊。 知道慕倾天的疑惑,皇甫翊淡定解释:“我跟师尊学习空间阵法。” “原来如此……”慕倾天一脸原来是这样的神情。本来她还在疑惑呢,好端端的皇甫翊再拜什么师父?那当初她看到的光幕当中的翊在布阵的情况也是真实的了,想到这,慕倾天对着落雪神君浅笑,“见过师尊。” “好,好!”落雪神君突然十分开心,这使者大人很可爱啊。 这时候,一旁的噬天上神可不可意了,他听到慕倾天随着皇甫翊叫落雪神君师尊,他的心里竟然有着一丝的恼怒。旋即,他咳嗽出声:“咳咳,丫头。” “上神?”慕倾天的目光落在了噬天上神的身上,她的神情淡淡的,现在她的心里既没有对噬天上神的怒,也没了对噬天上神的怨。 “恭喜你,得到众神魂印,接受了传承。”噬天上神淡然的语气于不知不觉中有了丝丝的敬意。 此时,堕神空曌对着慕倾天微微作揖:“见过使者大人,吾名唤空曌,是……堕神。” “你好。”慕倾天不知道堕神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她一向有个标准,人家对她好,有礼貌,她自然也要以礼相待。 见到慕倾天友好的态度,空曌的脸上不禁一喜,旋即再度施了个礼,道:“使者大人心胸宽广,空曌自愧不如。只是无奈有事,恳请使者大人能够帮一帮在下。” “何事?”慕倾天疑惑,这些人都活了多少岁月的老家伙啊,见过的事情比她吃过的米还多,竟然还有求于她? “这……”空曌的目光在慕倾天的身上和皇甫翊的身上流转了一遍后,心中了然,继而施礼作揖道,“在下今日有事,他日再来访使者大人,告辞。” 说罢,他的身影便渐渐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噬天上神、落雪神君以及霆之,也同时自觉的消失。 这些人活了太长的岁月,什么样的风花雪月他们没见过?此时,他们的内心都很明白,如果再待下去,怕是要被皇甫翊的目光给灼出一个洞来,自然得自觉地退避三舍,给这对许久未见的恋人让出时间。 第167章 你侬我侬 这时,雪山之巅,就站着两个人相望,四下无人了…… 有兽也识趣的逃得远远的。 皇甫翊含笑,淡淡地凝视着她。而她呢?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温柔蕴藏不显。只是,两眼如水汪汪,绕过浅浅的金意,非常漂亮! 最终,慕倾天轻启着唇唤:“翊……” 她在众神之墓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她一直想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一向傲娇,而又偏宠她一人的男子,是她此生的挚爱,生生世世的恋人。 “威风耍够了没?”皇甫翊眉头一挑,嘴角噙笑。 “在你面前……小女子怎么威风得起来。”慕倾天摇头失笑。 这话,可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皇甫翊舒心。随即他抬起了凝白如玉的素手:“过来!” “好,你接住我……”慕倾天一说好,整个人就往他身上扑去—— 而这一个扑……速度之快,让皇甫翊都吃了一惊。他张开双臂,想稳稳接住她,奈何,慕倾天像是故意的,居然用了力度? 接着,两个人抱在一块,翻滚在地上。 “呀!”慕倾天的小脸一僵,惊呼出声。 刹那皇甫翊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压坏了几株灵药……” “……” 晕倒。 皇甫翊挑起了眉,瞪着这一张恶作剧后笑盈盈的脸,眉头一凌,两个人原地消失。 于小世界中的某一处小木屋内。 慕倾天自封识海,好让在她识海里的那两个家伙不知道外面发生何事。 随后,在皇甫翊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她一亲在他的唇上,柔软的感觉,非常让人怀念,修炼时遇上的艰辛,像在这一刻得到补偿。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担心自己挺不过去,只是在想放弃的那一刻,想到他时,她又会重新坚持下来。 传承,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的,其中的艰辛,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她主动的亲吻着他。 在慕倾天的爱情观里,从来没有谁必须先主动,也不存在着谁的爱更高尚一点。爱情,就是某一时刻的悸动,而后成永恒。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慕倾天温柔的主动让皇甫翊有些错愕。但很快,他在错愕过后,回过了神,眼眸霎时温柔如水,还染上一抹异色。很快,他紧搂地回搂住,急切回应她的吻,更加霸道和疯狂。她一双粉臂也缠上了他,彼此吞吐着心上人的气息,不断地唇舌缠绵…… 他的吻渐渐的顺着慕倾天那完美无暇的脖子,无比炽热的,一点又一点往下挪动。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袍,还是他的。 而他抬起眸子,也渐渐发现,她身上肌肤变是越发光滑细致,挑不到一点瑕疵,还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十分迷人:“倾儿,这次传承之路……是不是很危险?”他不是一般人,自然明白像这种大动静的修炼,不会像表面那样看着一帆风顺,没有危险。 “嗯……像死过无数回一样,差一点,我就要放弃了。”慕倾天回答。那个时候她都会想,如果熬不过去……他要怎么办?心一阵悸动,很难想象,没了她……他会怎么办?如果再也见不了他……她会心碎成渣。 渐渐的,慕倾天的呼吸越发急促,激烈地回应他。而皇甫翊的渴望也渐渐重起来。 慢慢的,两个人的身体都热了起来,身体轻颤,像快要克制不住了。 慕倾天那绝美的脸蛋,犹如盛开牡丹,非常迷炫人眼,正凭君采撷。 “倾儿……”皇甫翊轻唤。 “嗯……”慕倾天低喃回应,久别的……感觉,袭击上心头。 肌肤相磨…… 不多时,一番旖旎过后,两个人相拥一起,没有多久,也就重新着衣出去。外面的人,应该都存了一肚子的疑问。 这时候,慕倾天也穿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是她当初找诸葛潇潇多要了几套,自从知道有小空间之后,慕倾天就把衣物放了进去。 此时,皇甫翊也重新换了一套,此时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倾天,经过一番旖旎人儿,脸蛋上的光彩更加迷人。他淡淡一笑,道:“倾儿,现在,你是什么修为?” “灵皇境十重天。”慕倾天懒懒地笑了笑,“不过……我应该还能再往上升,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停滞在这里了。” “嗯,应该是大陆的限制。”皇甫翊在得知慕倾天的境界之后,惊讶之余,又觉得理所应当。得了神的传承,如果不能修为涨至极致,那还真是愧对了这个传承。一般得了神之传承的人,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更何况像慕倾天这样取得众神魂印的神之使者,更是难得一遇。 对于修者来讲,低阶的修者只能看出与他同境界的人的修为,就比如说皇甫翊是灵王境的修者,他只能看出的修者境界是在灵王境里面的任何一个阶段境界或者以下的修为,却无法准确得知灵王境以上的修者的具体修为境界。 “大陆的限制?是什么?”慕倾天不解,虽然得了传承,很多上古的事情她可以知道,但毕竟她刚接受不久,还未完全参透,对于一些秘辛,她依旧是处于半懂状态。 “以前,我在蓬莱仙境,曾见过上古史策,里面有记载,多个维度空间里会产生许多的时空分叉,从而分裂出许多大陆,而这些大陆,有高低的等级之分。如今你的境界无法再增长,或许是因为,在太行大陆上,最高的等级应该也就只有灵皇境十重天。这也同时可以说明了,为什么上古时期的许多灵皇境以上的境界,在诸神湮灭之后,就完全消失的情况。”皇甫翊顿了顿道,“如今,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别想那么多了。” “嗯。”慕倾天淡淡一笑。 二人出了小木屋。慕倾天自然的,她的神情又像初时一样,清冷傲然。 她本性一直是如此,在爱人面前,懒懒成猪,在外人面前,清冷如妖。 第168章 秘术大能 “倾儿,你还真是装上瘾了。”皇甫翊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趣味又有意思。 “有时装……也是人生必修之课。”此时慕倾天风情万种地回应,回眸时的眼中闪过淡淡金光,如同夜空星辰般明亮,不由得,令人看得痴了。 “嗤!”皇甫翊笑出声了,他的女人,一直都是这么可爱。从认识她至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孩提时的女孩,如今也已成长到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笑什么笑,你敢说自己没一直在装?”慕倾天被皇甫翊笑得有些尴尬,旋即反驳道。 “好了……”皇甫翊浅笑,牵着慕倾天往前走去,蓦然,脸色微变,他转头望向慕倾天,“你感觉到了没有?” “嗯……”慕倾天点点头,空气中有着呈波浪纹的灵气传来,好似,有人在打斗?地点……竟然就在雪山! 旋即,二人对视一眼,携手往前一掠去,想看个究竟…… 雪山之巅。 数十个个执法者与堕神空曌对峙着。 “空曌!你逃了这么久,快束手就擒吧!随我们去见虚空大人。”其中一个执法者对着空曌冷冽开口,他的右手一直放在剑柄上,手中剑鞘内的剑,欲随时出鞘。 “去见虚空那个伪君子?”空曌突然邪气一笑,“本座,才懒得理他。你们若是觉得打的赢我,那就一起上吧。” 空曌云淡风轻地说着,望向眼前数十个执法者的眸子忽而一冷。 “自不量力!”其中一个执法者按捺不住心情,他的全家被这个堕神屠灭,他今日势必要讨还血债!接着,他手中的剑出鞘——剑身冷冷泛着冰霜杀意,他脚下一跺,凌空掠起,对着空曌就是一招毁天灭地的劈! “砰——” 力量的悬殊,令这个执法者的身躯犹如一只破败的布偶,空曌仅仅一招,就将此人打飞! “还有谁?”空曌的冷眸扫向所有的执法者。他知道,当年堕神,理智不清,欠下了许多债。可这不代表,什么人都有资格可以向他讨伐!自从堕神后清醒,他从未再惹上人命,即使招法严猛,也绝不伤人性命。因此,弱小如蝼蚁的人,不配有与他一战的资格! “本座来!”忽而,本是万里无云的虚空好似被人直接扯开了一道口子,一阵声如洪钟的声音自虚空中落下,震耳欲聋。 “虚空?你这个伪君子,终于来了。”空曌的眉头一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邪气开口。 风,不断的吹。 雪山上的仙品灵药,很多都被吹折了枝。 半刻钟后,风停。 一抹青色人影缓缓浮现。 数十个执法者对着那青色人影纷纷低头抱拳:“参见虚空大人。” “免礼。”青色人影对着众人挥手。只一眼,先是瞥见了这漫山的仙品灵药,不由得惊咦出声,“这?是何故?” “虚空大人,”其中一名执法者上前抱拳,“听闻神之使者大人已出世,这漫山的仙品灵药,皆是她的福泽金光所化。” “使者?果真是神之使者?”那虚空大人眉头微皱,“怎没有人告知于我?” “虚空大人在闭关当中,噬天上神不让我等打扰……” “噬天?”又是他!虚空大人心里暗恼。 在这个小世界当中,也有执法阶层的存在。 虚空大人名字就叫虚空,是这个小世界里的执法高层,维持着小世界的纪律。这种情况,很像各国间的统治者。可不同的是,达到上神品阶的小世界中的原住民,根本不受小世界里统治者的管束,其身份地位还与统治者平起平坐。所以这噬天上神的地位,根本不逊于这个虚空大人。 知道了神之使者的出世,虚空的内心忽而有点紧张。如今这小世界已经不比往常,他在这里是统治者,但毕竟是名不符实的,神之真正使者若是出现,那么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小世界的主人,也是这天地共主。想到这,虚空不禁有点烦躁,他抬眼望向空曌的目光,也变得有点凶残起来。 当年,修得半神之体的有三个人,他、噬天以及空曌。可到后来,噬天为了那所谓的天下众生,硬生生削去了自己三成的修为去镇压他那噬天剑中的怨气,而这空曌,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而成了堕神。因此,他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个小世界的统治者。原本,他以为这空曌已死,没想到竟然回来了?为了灭口,他今日必须解决了他! 蓦然,虚空的眸眼一寒,直接冷喝出声:“空曌,你这堕神,竟然还敢回归小世界为非作歹!如今,为了小世界的安全,本座是不得留你了!” 说罢,他凌空一起,浑身无数的火龙自他的身上盘旋而起,纷纷张开大口朝着空曌呼啸而去—— “砰——” 空曌祭起法器抵挡,却竟然敌不过虚空一招?他的身形直接倒飞出去,而后直接掉落在雪山之巅。 怎么会这样? 空曌震惊了。 这虚空的修为……何时变得这么高了?他竟然连一招都抵不住?不……不是他抵不住,而是…… 空曌将他的法器打开,是一把佛骨扇。这佛骨扇上的扇梗有了一些裂痕…… 见到这些裂痕……空曌的眸华微寒。虚空,竟然一招用了必杀之技?他……这是要他死? 空曌的唇紧紧抿起,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慢慢起身,手中的佛骨扇指向虚空,冷哼道:“虚空,你竟然对本座有了杀意,既是如此,也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下一秒,空曌的身形爆起,一时间,与虚空战在一起。 高手对招,天地变色! 皇甫翊与慕倾天来到雪山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这仙品灵药……可惜了。”皇甫翊来到这,见到漫山几被这战斗余波而折枝的仙品灵药,忽而惋惜道。 “不论何人,若惹得你不开心,必责之。”慕倾天眸华一寒,望向那虚空中二人战斗的方向,一只玉指虚空一指,噬天剑蓦然出现,慕倾天带着皇甫翊盈盈踩在上面,一踩脚,刹那间,灵气如潮水般涌出,四面方向,一个强大的空间秘术,瞬间将雪山周围全部笼罩。而无关人等,纷纷被排斥出雪山。 一瞬时,在外面人的眼中,雪山都瞬时消失了。 数十个执法者直接从雪山之巅落下—— “砰砰砰……” 如同叠罗汉般纷纷摔落在地,啃了一嘴泥。 第169章 一招震慑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与此同时,在高空作战的虚空感觉到雪山方向传来的异动,眸眼扫过之处,那雪山竟然被隐去了踪迹?数十个执法者纷纷落在地面上哀嚎出声。 这?是何故? 虚空不知道慕倾天与皇甫翊已在雪山之中,心中烦躁至极,一招大能将空曌逼退!身形一动,便直接往曾经的雪山所在的位置掠来—— 他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就在他往雪山掠来的时候,只听到,远远就传来一声冷漠的嗓音,虚无缥缈似的袭击:“滚!想死的,倒可以过来一试。” “……” 虚空的脸色凝重地停在半空。 他没有鲁莽上去,心中这嗓音道出来,很强势,但修为如何,他也不知道。 只是对方居然敢这样说,他也担心实力在自己之上。 瞬间让眼前的一切景物突然凭空消失,这种大能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事实来说,他不会知道。 这点秘术大能,是慕倾天在接受众神魂印的时候,其中一头灵兽的血脉之能。这种灵兽擅长空间隐遁,因而它的血脉之能,也就是一种空间秘术。这空间秘术不同于空间阵法,空间阵法需要修习才能通晓,而这空间秘术,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拥有这种能力者,施展仅在意念之间,只不过十分耗费灵力。若不是拥有滔天伟力的修者,是不敢随意使用这种空间秘术的。 而慕倾天接受了众神魂印之后,那十八种灵兽神像中的血脉能力,都可以为她所用,只待她将修为境界慢慢平稳后,将十八种众神魂印全然接受,自然也随心所欲使用这些魂印秘术。而这种秘术大能,是旁人不能轻易学到的。 以慕倾天现在的境界和灵力,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空间秘术,这偌大的雪山范围,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 身处在雪山之中的慕倾天见到那数十里外的人停下,她淡淡笑了笑。其实,她倒想拿这个试试刀,想看看自己修炼这么久了,有何进步。只是,这满山的仙品灵药让她很不舍。因为她的翊惋惜这些灵药,而她,不舍得他的惋惜。 而皇甫翊,与她并肩立于雪山之巅。他笑了笑,望着眼前的慕倾天,问:“如今,倾儿是一位强者了,普天之下第一人,可敌千万人。” “在你面前,我怎敢称强呢?”慕倾天盈盈一笑,看向皇甫翊,问,“翊如今也是灵王境强者了,在这小世界修炼,一日千里。” “嗯。”皇甫翊点点头,“不过,你归来时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那金光,很有用……好像,随时可以突破到灵王境六重天。” “翊何时想要,随时可以问我。”慕倾天突然对着皇甫翊诡异一笑。 “嗯?”皇甫翊不解。 “……”慕倾天轻笑,抬起了一只手,神念稍动,掌心处即出现了一团小小的金气,灿若星辰,随着她的心神而动,“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了。它……好像挺有用。有了它,你的突破也不会再有危险了。” 皇甫翊哑然,这个……太逆天了! 他的倾儿……已经成长到何种妖孽程度了? 正在此时,皇甫翊收到落雪神君的传音:“翊儿,事情忙完了吗?若有时间,来本君这里一趟。” 收到传音,皇甫翊便立马对慕倾天说明。 “既是你师尊呼唤,那咱们就去吧。”慕倾天道。 “好。”皇甫翊携手慕倾天,身形渐渐消失在雪山之巅。 落雪神君住处。 皇甫翊牵着慕倾天的手进了屋内,本坐在上座喝茶的落雪神君一见到皇甫翊,立马笑吟吟起身:“翊儿来了。” “见过师尊。”皇甫翊对着落雪神君作揖。长幼有序,师徒之礼,不可妄废。 “好。”落雪神君满意一笑,“翊儿免礼。”笑意间,他的目光落在慕倾天的身上,之前有过一面,没想到翊儿的眼光是如此的好,这女娃真是个玉人,如今,竟也成了真正的神之使者,是他与众上神都得对其尊敬有加的存在。 知道落雪神君在审视自己,慕倾天淡淡一笑,也随着皇甫翊微微作揖:“见过神君。”他是翊的师尊,所以,她对他行礼,是在情理之中。 “快快免礼,免礼。”慕倾天觉得很正常的行礼,看在落雪神君的眼中可不这么想,可他毕竟是皇甫翊的师尊,想来,受这一礼,也是受得起的。旋即,落雪神君爽朗一笑,“坐吧。” 此时,落雪神君落座的位置已经不在上座,是因为他的地位低于慕倾天。而慕倾天也没有上座,是对落雪神君的尊重。仅是这小小的一个举动,看在落雪神君的眼中,又是一阵佩服。 不恃宠而骄,是真将才。 接着,皇甫翊就将雪山的情况,说给了落雪神君听。 落雪神君听到,眉头轻皱,道:“如今,唤翊儿过来,也是因为此事。” “师尊此话何意?”皇甫翊不解。 “本座来说吧。”而这时候,里屋出来了一个人——清雅如仙的人物,是噬天上神。 只见,这清雅如仙般的噬天上神,揖起手向慕倾天一拜,说道:“见过使者大人。” “你?是在叫我?”慕倾天见到这强大如斯的噬天上神向自己行礼,顿时感觉有些不自然,起身往旁边挪了挪。 “是。”噬天上神眉目如星,十分诚恳道。 “免礼。”慕倾天感觉这样的噬天上神,竟然让她觉得有点奇怪,旋即讪讪笑,“你之前不是一直要我认你为师吗?怎如今这般客气了?” “神之使者是何等身份,我区区一个上神而已,不敢妄作使者大人的师尊。”噬天上神的语气十分的生硬。 “……”慕倾天听到此话,无语了。敢情这噬天上神,是个老顽固? “上神,您刚才要跟我们讲什么?”皇甫翊适时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对啊,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说呗。”慕倾天淡淡一笑,如同冬日暖阳之明媚,轻盈落座道。 “是这样,堕神空曌受了重伤,正在此处疗养。”噬天上神道。 “堕神?”慕倾天疑惑了,“你们不是很排斥他么?” “这……”噬天上神与落雪神君对视一眼,而后道,“此事,说来话长……” 第170章 空曌过往 对于修者来讲,修炼到神阶是终其一世都想达到的高度。经过漫长岁月的考验,自然也对人间的情感看淡。可是,当初已修成半神的空曌,却非如此。 空曌,不能说是一位单纯的修者,因为他是神子。十八位真神当中,有一位真神,名曰拓耶,本性风流且多情。他行为乖张,桀骜不羁,风流成性,在人间四处撷花。可是,真神是不能与凡人通婚的,即使通婚,诞下的神子,也会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存活。因此,这拓耶真神,虽是风流,却从未留子。 可是,拓耶真神如此风流成性,被其他十七位真神视为败类,有辱神格。旋即,十七位真神联手将其唤回,打败。而后告诫其不可再渡凡尘,恐生祸端。自此之后,拓耶真神便不再入世,潜心修行。因其神格境界最高,收心之后,创立了第一个神之空间,也就是现在的小世界。 百年时光匆匆过去,在修者的眼中,百年仅是一瞬。然而,此时有一件事,将众神震惊—— 一位凡界的修者竟然修成了半神之体,惊煞了众神。 凡界修者,若是修成了半神之体,自然飞升小世界,可拜众神为师。那时候,众神还没有设立神之使者的职位,而这位百年即修成半神的凡人,就是空曌。 进入小世界后,拓耶真神一眼就认出,此人是他的神子。可为何与凡人通婚诞下的神子能够存活?原本拓耶真神想不明白,随后去查证,方知那女子根本不是凡人,而是野仙,也就是妖。 当初拓耶真神游历凡间,是将自己的神格封闭的,他享受凡间中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冀望于用神术来过日子。所以,在凡间中,拓耶真神与普通人一般无二。他从未想过,也没注意过,曾经与他通婚诞下神子的女子。竟不是凡人!即使不是凡人,若是明确告知于他,他也不会生气。拓耶真神历来最恶他人对他隐瞒,因此,他气愤之际,于小世界到凡间,找到那野仙,将其亲手斩杀,以泄怒火。 可就是拓耶真神这举动,引发了天地规则,无尽的雷火猛击在他的身上,将他的神格削去了一半! 上天,有好生之德。 拓耶真神即使已是真神,但并非能与天抗。那野仙因为诞下神子,从而得到反哺,早已褪去妖骨,重修神格。可拓耶真神却因怒火蒙蔽双眼,将其亲手斩杀,自然会引来天雷的惩戒。 空曌也是因为此,毅然离开了小世界。 亲父杀亲母,是天上地下最大的悲剧。可空曌作为儿子,不可能亲手弑父,只能一走了之。 离开后的空曌,以各种身份在凡间游历着。就在他游历至凡间的天地尽头之处的时候,认识了魔女少缳。 少缳虽是魔女,却心地善良。外人皆道魔族乃是邪祟,不可与之交好。可天地众生平等,即使是魔,也分好坏。就如神界之中,亦有凶恶之人。后来,空曌与少缳相知相爱,他们都知晓彼此的身份,而这并不能阻止他们之间的爱情。而空曌因为仅是半神之体,所以不受不得与外族通婚的禁制。可是,空曌的老爹,也就是拓耶真神,不乐意了。 拓耶真神强行拆散了这对恋人,将少缳的意志直接封印,其身躯投入天地尽头之处的最外围的一个深潭之中,受深潭九转漩涡椎心刺身之苦。 见到爱人遭此磨难,空曌直接发狠,心智丧失,于一瞬间堕神,手刃亲父,屠杀了所有参与过杀害少缳的人。 随后跟着跳入那万丈深潭,欲陪少缳而去。 被投入深潭的少缳的意志并没有因为封印立即死去,她用尽了最后的一丝魔力,将空曌托出深潭,随后,便深寂于深潭之内,回天乏术。 此后,空曌血洗小世界。成为堕神之后的空曌,其修为境界更是高深。他的血脉之中,不仅有真神的传承,同时具备了妖族的血脉,一怒之下将拓耶真神亲手斩杀。 后来,众神合力镇压,才将其重伤。 此后,空曌就消失。直到众神随着漫长岁月的流逝纷纷湮灭,也从未再度出现。 那时候,噬天上神还仅仅是云泽真神的一位小徒弟,因为他年幼,并没有受到伤害,却也了解了这事情的真相。 “所以说,当年一战,在空曌的身上留下了太大的伤害,以至于他现在,其修为境界不过当年的十分之一罢了。”噬天上神缓缓地诉说着这一段过往,眼里眉间有着对堕神空曌的惋惜。 “原来,这空曌,也是个痴情之人。”了解了空曌的这一段往事后,慕倾天此时的内心也是有着一些可惜,“正所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当时的空曌,想必也是悲痛欲绝吧?” “嗯,应该吧。可如今的他,唉,往事如烟啊。”噬天上神微微一叹,接着,便起身向慕倾天作揖一拜,“还望使者大人能够施以援手,救助于他。” “他?到底是怎么了?”慕倾天不解,“而且,我不是医者,又如何救得了他?” “空曌与虚空一战,被虚空重创,如今已奄奄一息。”一旁的落雪神君淡淡道,“对于空曌,我是没有太多的情感在里面,可是据我所闻,他自从血洗小世界后被众神所伤,不知沉睡了多久,而后醒来后,便恢复了心智,而且再也没有伤害过人命。后来,他被迫离开,销声匿迹,直到霆之说起,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隐于亡灵之地当中。如今,怕是因为使者大人的回归,他看到了少缳复活的希望,才现身的吧。”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当上了神之使者,跟那少缳复活有什么关系?”慕倾天歪着脑袋,她实在想不通。没过多久,她的小脸上便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罢了罢了,你们说空曌身受重伤,要我救他,他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吧。” “就在里面,大人请。”噬天上神起身带路。 “嗯。”慕倾天点点头,与皇甫翊携手而进。 此时的皇甫翊,把她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第171章 意外受伤 里屋,空曌苍白着脸,盘腿闭眼中。似是在修炼,也似是在疗伤。 “这是?”慕倾天不解,不是说空曌伤重快死了么?这盘腿修炼又是怎么回事?慕倾天转头望向噬天上神,想寻求答案。 “使者大人有所不知,”噬天上神微笑道,“作为曾经的半神,他如果此时躺在床上已经一动不动了,那我也没必要请使者您过来了,毕竟,也无力回天。” “所以说,他这样虽是伤重,还不至死,有希望救治才叫的我咯?”慕倾天嗤笑出声,“那我又不会医术,怎么救治于他?” “无妨。使者大人只需将福泽金光之灵力输入空曌的井肩穴,他自然能够引导这金光流向四肢百脉。”噬天上神恭敬道,“只不过,不知使者大人可愿用福泽金光?” “这有什么难的。”慕倾天想了想,伸出小手,张开。掌心处,立马有一团小小的金团在旋转着,“这东西,我最不缺了,你们有人要,我都可以给。” 说罢,慕倾天抬步上前,双手的掌心按至空曌的井肩穴处。她眉目微挑,掌心旋即有金光之气不断地输入空曌的身体之中。 咦? 这空曌的身体里怎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就像一副空壳?她身上的灵力怎么会不受控制的一直被他吸走?奇怪,怎么停不下来…… 慕倾天的内心十分震惊,她震惊之余想要收功,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好像被牢牢吸附住一样,一时间,竟无法断开于空曌之间的联系。 这怎么可能? 慕倾天的目光顿时冷冽成霜,她运起了传承之力去抵制那股吸力。忽而,一阵细微的“砰”声,慕倾天的传承之力被却被震回来,借此,慕倾天断开了与空曌的联系。 受这冲击的影响,慕倾天不禁后退了两步。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竟然在颤抖! “倾儿,你可还好?”皇甫翊快速的奔上前。 此时,皇甫翊不说还好,他一说,慕倾天便觉得心口一丝丝的疼痛开始蔓延,伸手按住心口,她正想张口对皇甫翊说没事,哪知张口就是一口鲜血的血喷了出来。 “倾儿!”皇甫翊大惊,伸手将慕倾天揽入怀中。 “我……”慕倾天正想说不要担心,可那股疼痛竟然犹如敲裂的裂痕般瞬间蔓延全身,让她疼得眼前一黑,瞬而晕倒在了皇甫翊的怀里。 “别动!”皇甫翊正要抱起慕倾天,一旁的噬天上神快速的阻拦,而后指尖运气,悬浮在慕倾天的心口之上,属于上神的灵力汇入慕倾天的体内,直到他的脸色也微微发白,这才收回手。 “怎么回事?”皇甫翊眼中的怒火在渐渐燃烧。 “唉,都怪我疏忽了。”噬天上神微叹口气,“这空曌的身体本身与普通的修者不同,要将其救治,就必须要有神之灵力,可没想到……” “没想到他还没好,却伤了倾儿是么?”皇甫翊冷冷开口,“上神,你要知道,就是倾儿太过善良才愿意施以援手。救他,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说完,皇甫翊欲将慕倾天直接带走。 “慢着!”出声的是落雪神君,“翊儿,将她留在这里吧,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的话,我们也好帮忙……” 当慕倾天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日的中午,她是被一道清润的力量给唤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诸葛潇潇正盘膝坐在她的正前方,而她感觉到她身后也有人在运气替她疗伤。 慕倾天,没有想到这一次她会意外受伤。 当时在给空曌输入金气的时候,她就觉得那空曌的身体非比寻常。后来在她强行破开他们之间的联系之后,就瞬而感觉身体非常的沉重。这个空曌,不简单啊。没想到受了传承的她,出师不利。她以为她好像已经无敌了,结果才发现,她的修为升得太快,境界不稳,如今能真正发挥的实力,也不过是在灵皇境初阶而已。她使用金气过多,自然透支了自身的灵力……想着想着,慕倾天又陷入了昏迷,等到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她躺在床榻之上,皇甫翊守在榻沿,见她醒来,立刻伸手扶起她,将搁在一旁的汤药端起来,自己轻轻抿了抿试了试温度后才喂给她:“这是诸葛潇潇开的药方,让你喝上三日。” 此时的慕倾天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身上非常的无力,就任由皇甫翊喂她。汤药并不苦,反而有些甘甜,正好她有些渴,一碗汤药见底,她觉得身上就恢复了一些力气,旋而,她抬眸望向皇甫翊:“诸葛呢?” “她和噬天上神为你疗了一整夜的伤,此刻去休息了。”皇甫翊回答着慕倾天的话,然后担心得看着她,“你可还有什么地方不适?” “我身上的伤已经无碍,就是感觉有点灵力虚脱,等我一会儿从新凝气聚气便会很快好起来。”慕倾天对温亭湛道。 “那你先休息片刻,我就在外间,你有事可唤我。”皇甫翊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等到皇甫翊离开之后,慕倾天再躺了一刻钟,感觉到身体有些力气之后,便立刻盘膝而坐,快速的修炼聚灵。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身体里的乏力感才彻底的消失。 慕倾天微微睁开眼,她的眼眸中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她原本只是聚灵,而后面不知怎的就直接进入忘我的修炼状态,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倾儿……”此时,皇甫翊从外面推门而进,他一直守在门外,也知道慕倾天在修炼,因而没有打扰她。 此时的慕倾天正盘坐着修炼,见到有人进来,便睁开了眼,水般清澈的眼眸,迎上了皇甫翊深情脉脉的目光,她的眸华一闪,轻声道:“翊……” “嗯。”皇甫翊紧绷的神情瞬而柔和了下来,他上前将慕倾天一把拥在怀里,“如今倾儿恢复得如何了?” 第172章 布聚灵阵 “嗯,暂时无大碍了。”慕倾天对着皇甫翊轻柔一笑,道。 “好。天色已晚,咱们去吃晚膳吧。在师尊这里,每日都有人做饭的。”皇甫翊道。 慕倾天点了点头,就由着皇甫翊带着她去了吃饭的地方。 此时,落雪神君和噬天上神以及诸葛潇潇都在,而且,堕神空曌也在。 接着,空曌见到慕倾天,旋即起身,他身上的气息悠然,清冷的眸子望向慕倾天,竟令慕倾天感到一丝的温暖?而后,他对着慕倾天抱拳伏首,施了大礼:“感谢使者大人的相救。” “小事,小事。”慕倾天也浅笑回礼。她不禁疑惑:此人身上的气息十分的纯净,根本不像是堕过神的人,为何所有人都排斥于他?而他的体内,到底又有什么特殊的存在?为何…… 慕倾天想到这,微微摇了头,接着,她上前对噬天上神微微行了礼:“多谢上神相救。” “无妨,使者大人多礼了,这事原就是我对不住你。”噬天上神起身对着慕倾天行了个礼。 慕倾天一懵,她抬头看向噬天上神:“什么情况?解释一下吧。” “此事说来话长,使者大人若是腹中不饿,那我就讲一讲……”噬天上神的目光幽深,正欲细细说来。 “等等,等我吃饱之后再说!”慕倾天立刻抬手打断。 “大人请。”噬天上神连忙将位置让给了慕倾天。 望着噬天上神这样的举动,慕倾天顿时一噎,她实在看不惯他这种行为,对她……好似太过客气了点。慕倾天只好微微一笑,道:“上神也请坐。” “请。”噬天上神也笑道。 慕倾天也不客气落座。 落雪神君这里的厨子做饭做得不错,一顿晚膳下来,慕倾天吃得心满意足。 晚膳过后,便有小童奉茶。 慕倾天这才看向噬天上神,问:“这是什么情况?” “唉,这都是我疏忽了。”噬天上神微叹一口气,“空曌,本是神子,因此……” “因此,我的身体跟他人不同,一般的灵力对我的伤势无效,神之灵力才能真正替我疗伤,可是,我的血脉本是就是真神与幻兽之仙的结合,所以,有吞噬的血脉之力……”空曌眸眼微闪,道。 “嗯,我明白了。”慕倾天点点头,道。 “使者大人,您……是都会怪我?”噬天上神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不会。”慕倾天淡淡一笑,转身看向空曌,“如今,你的伤势可有好些?” “多谢使者大人挂念,已有好转。”空曌微微施礼。 “罢了。”慕倾天盈盈笑着,眸眼中清澈透明,抬眼望向落雪神君,“听闻神君的空间阵法能力非比寻常,那如今就布个聚灵阵,我将金气留下一些,也可备不时之需。” “若是如此,那再好不过了。”落雪神君的眼中忽而一亮,“需要什么,使者大人尽管开口。” “倾儿……”一旁的皇甫翊自然不喜慕倾天作此决定,而诸葛潇潇却一把将他带到一旁,低声道:“你放心,姐妹儿没事的。” 皇甫翊的眸眼意味不明,他望向慕倾天的方向,只见慕倾天给了他一抹安心的微笑。 忽而,皇甫翊的心就慢慢静了。 慕倾天含笑望向皇甫翊,但愿他能明白她的想法。她所为之事,从不曾有半途而废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付出了那么多,不求得到什么,但总是要为之画上完美的句号。 “倾儿,不要勉强。”皇甫翊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倾天,交代着。 “你放心,我不会逞强,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慕倾天对皇甫翊以安抚一笑。 她站起身,小手虚空一握,噬天剑立马被她执在手中。看到噬天剑的出现,一旁的噬天上神的眼眸忽而一暗,但很快便变为清明。 布聚灵阵,对于落雪神君来说,并不困难。 很快,聚灵阵已经布好,慕倾天手执噬天剑,剑刃抵住聚灵阵的阵眼之处。她身上的神之灵力随着噬天剑的剑身不断涌入聚灵阵的阵眼当中。待聚灵阵的周边灵气已经慢慢泛起淡淡的金光之后,方才收手。 “如今,聚灵阵里的金气因这小世界灵气的温养,将成生生不息之势。日后,你也不用再为疗伤无门而发愁了。”慕倾天对着空曌淡淡道,而后转身对着皇甫翊及诸葛潇潇道,“我们走吧。” 二人自然听慕倾天的话,抬步离开。 几人没有立马离开小世界,而是先回到了皇甫翊的小木屋住处。一路上,皇甫翊的心情似有不悦,因为他接到了师尊落雪神君的传音,多留下来几天,会有令慕倾天开心的事情发生。虽然他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令慕倾天快乐,但是只要能让她开心,多留几日也是无妨。 回到了木屋后,诸葛潇潇又不见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此时,没有旁人,而皇甫翊便将内心的疑惑问出:“倾儿,你何必再……” 他一向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但为了一个不想干的人而耗费大量的灵力,实在有些不妥。况且,此事,那噬天上神为何要故意隐瞒空曌的情况?皇甫翊不相信,他会是忘了。而他的师尊,竟然也一同隐瞒于他! “人之常情,无需在意。”慕倾天一笑置之。 “此话怎讲?”皇甫翊疑惑。 慕倾天轻笑:“翊,这世间人生百态,人无完人,就算是神,也是如此。” “……” 皇甫翊凌眉不语。 慕倾天依然轻声道:“翊,我们并非是无时无刻都清醒之人,而且,我们是普通人。即使是修者又如何?照样逃脱不掉七情六欲之苦。而就算是修成神阶的修者,其情感是较之于普通人比较淡,但不代表他们就没有了感情。噬天上神,或许有其他的苦衷,而你的师尊,也并非对我们情谊不真,也并非用心不诚,而是他处在感情徘徊之中,在轻重的斟酌之下,才会默认噬天上神对你我的隐瞒。人性总是如此,对于他人的事情,总能大义凛然,可当真正遇到自己的身边事的时候,或许就没有那么冷静理性了。身处高位的人,自然而然的会将两件事之间的利益作对比,避重就轻的原则早早熟记于心。” 第173章 最难是情 经过慕倾天这样一解释,皇甫翊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完全没有错,若是换成他自己,或许也是如此,一时间,心中的郁闷之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倾儿说得有理,我太过狭窄了。” “翊,这世间最难的是情,血缘之情、友人之情、师徒之情甚至男女之情,或者还有更多的情分。”慕倾天踮起脚尖,轻酌了皇甫翊的脸颊,望向他的目光熠熠,一双眸子清澈透明,“我始终相信绝不会有两个完全契合之人,即便是再志同道合,兴趣相投都会有意见相左之时,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性。也正因此,这世间才会有欢声笑语,而非千篇一律的按部就班。芸芸众生,相遇与相识再到相交是缘,要惜缘就去包容,去理解。如此,情方能长。” 这些感悟,是慕倾天从经历落伽圣殿的考验,而后再到云泽真神的考验等等这漫长的岁月当中,悟出来的道理。 慕倾天的话,让皇甫翊蓦然间感触很深,这世间最难的就是包容和理解,否则人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纷争,那么多的恩怨?有时候别人只是一句无心之言,有时候只是因为别人的表达方式并不被你所喜,有时候只是别人的观点和你不一样,但其实他的出发点不一定都是善意,可绝对没有恶意。 “倾儿,你堪当这天地共主。”皇甫翊将慕倾天紧紧拥住,鼻息间有着慕倾天身上的清香。 “不,我只对我所在意的,我所认为值得之人包容。”慕倾天将脑袋埋在皇甫翊的胸前,闷闷道,“我只想无愧于心而已。” 皇甫翊微叹一口气,用手轻揉慕倾天头上的一瀑青丝:“倾儿,好想现在就将你娶了,藏着不让任何人窥视。” 慕倾天侧首,抬眸,对上皇甫翊的眼,浅笑:“翊这是等不及了?” 皇甫翊浅笑,垂首,轻轻的摇头:“不,只是你太好了。好到……舍不得让人多看一眼。” “噗嗤……”慕倾天笑出声了,“翊,你知不知道你这话,会让人有太多的遐想。” “那……倾儿有遐想么?”皇甫翊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双明艳的桃花眼顿时一弯,蓦然间将慕倾天直接打横抱起,往床上一放,“倾儿……你如蛊,噬心。” 慕倾天水般的眸眼带笑,将他一推,然后将头枕在他的腿上:“翊,这世间绝无你追不到的女人。若是以后我不好了,你是否还会如此倾心于我?是否会依旧这样包容我?爱惜我?” 听了此话,皇甫翊轻笑,低头俯身对着慕倾天轻语:“你永远不需要我去包容和理解,因为你无论做什么,于我而言都是理所当然。” ——你永远不需要我去包容和理解,因为你无论做什么,于我而言都是理所当然。 慕倾天的脑中细细回味着皇甫翊的这句话,忽然感觉到,她应该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一个人,一生或许会遇到很多人,但真正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又有多少人?在漫长的岁月当中,有多少人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分开,又有多少人的情分会因为意见相左而背道而离?在这里,凡是高权高位者,痴心者又有多少?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有多少能够坚持?更别说,如此毫无条件的包容与理解了。成为一位如此温情的人很不容易,但拥有如此温情的人,是她的幸福。 忽然,她一把推向皇甫翊,皇甫翊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床榻上。慕倾天干净利落地翻身而上,蓦然将人压在了身下! 她的眉目清冷,黑的如同玛瑙宝石的眼睛清晰的印出男人的轮廓,纤细的手指拂过男人的唇角,在男人恍惚的瞬间,她俯身红唇缓缓凑到男人的耳边。少女的幽香四溢,让皇甫翊本能的僵住了身躯。身下好像有一团火在灼烧着他,他极力地压抑着。 缓缓的……慕倾天缓缓的靠近…… 两人的呼吸交缠…… 忽然,近在咫尺的娇艳红唇轻启:“翊……我的皇甫公子,你可真是个美人啊,让我此刻……只想收了你……” 慕倾天的尾音慵懒上翘,意有所指的目光滑过男人修长漂亮的身躯。 皇甫翊被慕倾天压在身下,这猝不及防的一扑让他整个脑子都是空白。此时的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青筋也跟着跳动,浑身的毛孔霎时张开,似有热气在散出!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被一个女子如此挑拨,都会疯狂。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倾儿……”皇甫翊压抑的声音幽幽传来。 “嗯?”慕倾天邪邪一笑,侧首。 “你在玩火。”皇甫翊的声音已有了些许的戏谑。 ——你在玩火。 玩火……会自焚! 下一秒,慕倾天身上的衣衫被某男直接撕开,断成了片片在风中萧索…… 接着,皇甫翊反客为主,直接抓住慕倾天的手腕,强行遏制住,牢牢的压在了她头顶。 他俯身,在慕倾天的眉间落下一吻,凤眸尊贵:“倾儿在玩火,就得负责灭火……” 接着,他的目光顺着慕倾天的锁骨往下滑…… 夜风吹过,慕倾天的肌肤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她的小脸顿时满脸通红,对着某男那近在咫尺的俊颜,瞬间没了抵抗的力气。最终,她将眉间一点,将识海封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不到寸余,慕倾天甚至可以感觉到皇甫翊那灼热的呼吸打到她的脸上,脖子上……那张惊才绝艳的容颜越是近,给人的冲击性就越是强,让她想要冷静下来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皇甫翊的脸越靠越近,那纤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在她的脸颊……慕倾天听到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变快。 “咚……咚……” 肌肤贴着肌肤,灼热! 沸腾! 眼看着男人的薄唇就要贴下来,慕倾天猛的偏过头,避开了那个吻。忽而将皇甫翊推开,起身,对着额间已经微微出汗的某男邪气一笑:“皇甫公子……请自重……” 第174章 玩火自焚 “倾儿……”皇甫翊的声音有着压抑的薄怒,他的眼眸有点迷醉地望向某女,薄唇被他硬拉成一条直线。 “嗯?”慕倾天伸出手,欲将皇甫撑开。微凉的指尖刚一碰到男人的胸膛,忽然,这种温暖的触觉让慕倾天一怔,下意识的捏了下。瞬间,男人的身躯直接绷紧,他脸上的白玉脸颊,被点燃了一般,蓦然染上了红晕。 “倾儿,把手拿开。”皇甫翊隐忍的声音低沉。 啊?这变化来的太突兀。 慕倾天惊讶:“你怎么了?” “先把你的手拿开。”被慕倾天的手撑住胸膛,皇甫翊只觉得浑身就跟过电了一样,强忍住那熟悉又陌生的蚀骨之痒,咬牙切齿。此刻,他的眼神都泛着光,幽幽的,就跟狼一样。 陡然间,慕倾天似有所感,闪电地收回手,第一次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皇甫翊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躁动的心。他绷起下颚,强势地逼近慕倾天,俊美的面庞十分尊贵:“倾儿,你把火玩大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他欺身靠近,靠得近了,慕倾天能够清晰的看到他那双独一无二的瞳孔印出她的身影。那么清晰,那么清晰,清晰的就好像,在这个男人的世界,她就是唯一。 无可否认,皇甫翊的容颜极美。 但她是第一次觉得,皇甫翊不止美,而且美得蛊惑人心。 此刻,她的心跳跳得越快,皇甫翊就靠的越近。男人单手撑在她的头边,俯身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随着男人的动作,结实的肩膀和胸膛蛊惑的从松垮的衣服中露了出来,挑逗着她的神经。 “倾儿……”皇甫翊的薄唇呢喃,蚀骨的缠绵。 慕倾天的心,咚的一声重响! 眼看着男人的眸光恍惚,漂亮的凤眸闭上,那形状优美的薄唇就要再次吻过来……慕倾天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本能的想要抗拒,但却感觉全身又一点力气都没有。 男人越靠越近…… 越来越近…… 忽然,慕倾天的眼眸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 “唔——” 一口亲下去的皇甫翊,没有碰到想象中的柔软,反倒像是一口啃在了石头上,凤眸刹那间睁开—— 只见一颗巴掌大的圆润白蛋骤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无限放大。而他的唇瓣,正正好亲在了蛋蛋上,刚才坚硬的感觉,就是从蛋壳上传开的。 ——他居然亲了一颗蛋! 还是强吻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皇甫翊的脸色顿时不好了,猛的往后退开。呸呸呸的吐了好几遍,又风一样的冲到桌子旁。端起茶杯,不断的漱口。就这样,他依旧觉得一口的蛋黄味,忍不住的用指腹狠狠的摩擦薄唇。那嫌弃的摸样,真是恨不得拿一把刀把自己的唇瓣给割下来。 薄唇哪里经得起他那样子的蹂躏,不一会儿,就渗出了血。 慕倾天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心底的升起了歉疚:“翊,不要再擦了,我……” 那颗白蛋,是青儿在吸收了福泽金光之后,幻化而成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血魄内丹在吸收了福泽金光之后,会有变化。本来是一颗火球形态的血魄内丹,就在她通过虚空隧道的那一刻,突然就沉寂了下来,浑身的赤色火焰全然褪去,金光闪过之后,呈现出了一颗如同白玉般的白蛋,一直漂浮在她的识海当中,从未醒来。 她在情急之下,就将这颗蛋唤了出来堵住皇甫翊的嘴。她是断不可能唤出噬天剑的,就怕剑灵一激动,将他斩杀…… 此刻,慕倾天望向皇甫翊的眼,带了一丝愧疚。 “脏。” 皇甫翊打断她的话,眉头狠狠的皱在了一起,他的指腹已经染上了血迹,他却跟不知道一样,又是蹂躏过唇瓣。 眼看着再让他蹂躏下去,薄唇就要被他撕掉三层皮了。慕倾天再也忍不住,她从小空间里再拿出一套衣裙,快速披上,而后站起身,顾不得满心的尴尬,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角。 某男此刻哪会放过这个机会,凤眸有些一闪而过的狡黠,当即摄住想要抽身的慕倾天,强势得撬开贝齿,攻城略地! 有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 良久。 久到慕倾天感觉她肺部最后一口氧气都被榨干的时候,皇甫翊才终于放开了她。紧紧的将她搂入怀中,扣着她的腰身,不允许她挣脱。 兵不厌诈,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必要的牺牲是理所当然的。 皇甫翊在一开始发现自己亲了一颗蛋的时候的确被恶心到了,但是后面的自虐,就是给慕倾天看的。他就知道,他的倾儿一定舍不得他折腾自己。果不其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绕了一圈,他还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嗯……”怀中的人儿十分的柔软,皇甫翊仿佛将她抱在怀中,心中所有的焦躁和不安一下子都消失了。皇甫翊就这么把她抱着,像是要将她镶嵌到了骨髓里,那种找回了身体遗失的一部分的感觉,真的是难以言喻的奇妙。不知道抱了多久,久到窗外斗转星移,他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将怀中的人儿放开。 他目光灼灼地再次对着慕倾天说道:“倾儿,我爱你,很爱很爱……” “叩叩叩。”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一个桀骜不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皇甫翊?你在吗?本大王要进来了。” 是霆之? 皇甫翊的眉头一皱,此时的慕倾天也快速整理了身上的仪装。而后,皇甫翊俊美如铸的脸恢复了平日里的疏离高贵:“进来。” “啧啧,果然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啊。”霆之淡淡地扫过二人牵住的手,眼中有着不屑,“怎么样?如今要的东西都拿到了,什么时候出去?” “还有一件事未完成。”慕倾天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什么事?”霆之问。 “璃月。”慕倾天道,“我想把她一起带走。” “她?”霆之此时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难道你们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慕倾天与皇甫翊齐声问道。 第175章 璃月没死 “璃月没死。”霆之突然说出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让慕倾天二人都怔了怔。半响,慕倾天才激动地上前抓住霆之,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璃月没死。”霆之奇怪地望向慕倾天,“你那么激动干嘛?” “哈哈哈,她没死,她没死……”慕倾天先是大笑,而后她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转头看向皇甫翊,“翊,你听到了么?璃月她没死,太好了,她没死……” “嗯,她没死。”皇甫翊见到慕倾天这又哭又笑的表情,忽而好心疼,上前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倾儿……” 慕倾天埋在皇甫翊的怀中哭了,接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直接挣开皇甫翊的怀抱,双目通红地望向霆之:“她在哪里?” “谁?”霆之受不了二人的搂搂抱抱,正思绪云游着,脑子突然就转不过弯来。 “我是说璃月,她在哪里?”慕倾天再一次咬重的声调。 “哦,她在落雪神君那里啊。”霆之一脸迷茫,道。 落雪神君? 慕倾天的眼忽而微眯,他们到底想瞒她多少事? 关心则乱。 她转身瞪了眼皇甫翊后,身影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见。 皇甫翊只能无奈,也尾随着慕倾天而去。他知道她误会他了,虽然落雪神君是他的师尊,可他对于璃月没死这件事,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倾儿在布下聚灵阵后离开,师尊曾暗中传音于他多留几日,会出现让倾儿开心的事,莫非……指的就是这件事?只不过,被霆之提前透露了? 落雪神君住处,慕倾天人还未到,身音就先落了下来—— “落雪神君你出来!” “唰——” 下一秒,慕倾天已经落在院中,对着里屋喊道。 “使者大人?何事?”落雪神君打开里屋,慢慢踱步出来,对着慕倾天施了礼问。 “璃月呢?”慕倾天开门见山直接要人。 “璃月?”落雪神君也是一愣,他实在不知道璃月是谁。 “装愣?”慕倾天淡淡的威压直接展开,霎时间,院中的树叶直接哗啦啦落了一片。 “倾儿……”皇甫翊随后而来,将慕倾天揽在怀中,“你别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不是不知道,当初得知璃月的死讯,我是有多伤心!”慕倾天的脸上有着懊悔之色。 “使者大人息怒,我实在不知道璃月是何人啊。”落雪神君本身是龙族,虽然他这高贵的皇族血脉不怎么受众神魂印的控制,可这血脉深处的威压还是让他心生敬意的。 “不可能。”慕倾天不信,“霆之都跟我说了。” “那骷髅跟你说什么了?”落雪神君疑惑,“莫非是说住在我这里的那个女娃娃?” “就是她!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慕倾天急急道。 “这……”落雪神君有点为难地望了眼慕倾天,“使者大人确定要去?” “当然了。”慕倾天直接点头,“在哪里?我们快走吧。” “那好,即使如此,那就请大人随我来。”落雪神君微微一叹,而后转身往里屋走去。 “倾儿。”慕倾天正欲要跟着走去,皇甫翊将她唤住,“看师尊的神情,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隐情,你确定要去?” “翊,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包容理解我的。”慕倾天淡淡道,“如今,不管前面有何危险,我都必然要去一试,不然,难以安心。” 皇甫翊点点头,将慕倾天的手紧紧握住:“好,我陪你。” 二人跟随着落雪神君走进里屋,直接落雪神君在里屋墙壁上的某一处轻按,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仅一人可通过的通道。这通道口一打开,慕倾天明显感觉到里面的阴怨之气十分的严重,让她的噬天剑有隐隐有欲躁之势。 “神君,这是?”慕倾天问。 “从这里进去,就能见到那女娃。”落雪神君对着慕倾天二人点点头,抬步先走入通道,“跟我来吧。” 几人进入了通道,上面的通道口便自动关闭。落雪神君一走进这漆黑的暗道,他浑身的龙族皇室之灵气就散开,将慕倾天与皇甫翊都笼罩住,两人彷佛周身渡着一层实质的光晕,在暗道内尤为夺目。 慕倾天一脚跨入暗道,顿觉身子一沉,似乎陷入了沼泽地一般,有缓缓往下坠的感觉,又好似下方有什么在拉着她,让她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好在她知道这是阴气过重的缘故。与此同时,她身上的神之灵力也散开,与落雪神君的龙族皇室之灵相呼应,同时也运气将体内躁动不安的噬天剑压制住。一手紧紧握住皇甫翊的手,努力的收敛心神。 此时,皇甫翊手中的热源不断的传来,可仅仅就在一刹那间,忽而变得冰冷?慕倾天侧首望着皇甫翊,只见他的双目在渐渐变得呆滞,她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这里绝对不能说话,也不能呼吸,否则无孔不入的阴怨之气就会钻入体内,慕倾天当即用神识传达到皇甫翊的大脑:“翊,心无杂念。” 其实皇甫翊已经陷入了幻觉,他看到了一只只白骨森森的爪子,从黏稠的血海之中生出来,在他的上方是一个个悬挂的骷髅头,四周都是桀桀桀桀的怪叫之声,让他犹如猫爪心肺,恨不得一掌将这令他浑身不舒服的画面给打碎,偏偏他却动弹不得。他知道,这是幻境,他努力地维持灵台的一点清明,可奈何他的境界不够,这些阴怨之气仿佛已经是数万年的,其量大,其数多,其怨深。 就在他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让他顿时一个激灵,顺着这声音从幻境之中挣脱出来,才感觉到浑身都是一层冷汗,漆黑的暗道之后,他依然能够感觉到有东西在撞着他,这些都是被困在这里的鬼魂。这些鬼魂这么多年,无人供奉,无法脱离,无法修炼竟然也能够存到现在,只怕是互相以彼此为食…… 若是如此,这里必然会有一个鬼王!如此强大数目众多的阴怨之灵,又是从何处而来? 第176章 修罗鬼域 “神君,这里,为何如此多的阴怨之灵?”此时的慕倾天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随着往里面越走越深,她发现噬天剑隐隐不受她的控制了,“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暗道?” “这里,曾经是拓耶真神的埋葬地。”落雪神君传音给慕倾天,“因为岁月久远,而拓耶真神早亡,因而没有进入众神之墓,众神之墓里只有他的坐骑存在。拓耶真神不满被亲子所害,既而化成怨灵,虽然已经湮灭在这天地之间,但其怨气,却因为后来小世界的屠杀,而变得实质起来。这许久的岁月当中,只有噬天上神可以镇得住这阴怨之气,可奈何噬天上神的真身已亡,所以……” “所以,这里是拓耶真神的领域?”慕倾天惊讶了,没想到,众神之墓里面竟然没有拓耶真神?因为拓耶真神的怨气弥留,所以这里就变成了修罗鬼域。慕倾天抬眼望了前方打头阵的落雪神君,怕是他经常来这里吧?不然的话,他们贸然进入此地,怕会跟拓耶真神的怨灵遇上,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恶战。可是,为什么璃月会在这里呢?慕倾天还是想不明白。 几人守住本心,很快,前面的暗道出口就在眼前。落雪神君已经走完了整条暗道,而谁也没有想到在落雪神君一脚踏出暗道的那一瞬间,一道强劲的阴气瞬间将暗道的出口堵上,他只来得及一把将皇甫翊拉出去。就连慕倾天也在察觉到落雪神君将皇甫翊用力一拉时,两人脱了手,慕倾天算是狠狠的撞在那一道鬼墙之上。 鬼墙,实实在在的鬼墙! 因为落雪神君和皇甫翊都出了暗道,慕倾天的眼前也是漆黑一片,这个时候,慕倾天感觉到了一道道尖锐的爪子,犹如凶勐的野兽朝着她风一般刮来—— 此刻,她感觉自己仿佛完全陷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脚下的阴气格外的沉重,又有无数能够置人于死地的鬼爪防不胜防,才闪躲了几下,慕倾天就被攻击了不下于十次!这里的厉鬼太过可怕,想想也是,经过了上千年岁月,在无数阴灵之中吞噬其他的阴灵保存到现在,若是这里的阴怨之灵不厉害,只怕就没有厉害的阴灵。 关键是这属于它们的地盘!而且还有一个曾经是真神的老大!此刻,这里似乎阴灵多得已经密密麻麻将整个暗道都塞满,无论慕倾天躲向哪一个方向,都逃脱不了被鬼爪暗伤,不过短短的一盏茶功夫,慕倾天已经感觉到她的噬天剑里的强大怨气要冲破禁制,而她一边要压制噬天剑的怨气,一边要抵抗这些阴灵,渐渐的,她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若是等到她无力抵抗,那么她便会立即沦为这里阴灵的食物。 似乎感觉到了慕倾天的危险,出了暗道的皇甫翊心中更是焦急不已。而落雪神君也是大惊,他出入暗道多次,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难道说,这里面的阴灵已经羽翼充实,不再畏惧噬天上神的镇压了?不应该啊,而且之前还请使者大人从聚灵阵里输入神之灵力,按道理这些阴灵应该要安分了才是,怎么会?想到这里,落雪神君的眉头微皱,当即掌心运气,凝出了一个八卦盘朝着被阴灵堵上的出口涌去—— 龙族皇室的灵力是何等的神圣?落雪神君的那一掌仿佛一团炙热的火焰,瞬间粉碎了堵在出口厚厚一层阴灵凝聚出来的墙壁。 而这时候慕倾天突然发出身后勐然撞出来一大股力量,将她往出口撞去—— 落雪神君,皇甫翊,甚至就连闪躲偷袭的慕倾天瞬间都呆住了,于一瞬间,那一股刚勐的力量将慕倾天给笼罩,于暗道之中,将她的身影照亮!震惊的容颜煞白一片,四周的阴灵都被飞击的粉碎,而她也觉得仿佛一把天外飞来的刀,似乎要将她的一层皮给活活掀开,那一种恐惧已经让她的灵魂都生不起反抗。 拓耶真神的阴怨之灵,竟在此刻出现! “倾儿!”皇甫翊想要冲上前,却撞上了出口残余的劲风,被反弹了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在慕倾天已经没有反抗余地的同一时间,在那一股残余的力量打在慕倾天身上的前一刻,一颗巨大的白蛋挡在了慕倾天的面前。 “咔嚓咔嚓……” 一阵蛋壳破碎的声音在慕倾天的耳边响起,而后,一阵激动的声音随着传来:“呀呀,好好吃的东西,太香了……” 在暗道黑下去的一瞬间,慕倾天已经看清了挡在她面前的是什么。 是青儿!那颗血魄内丹化成的白蛋! 此刻,那蛋壳已经尽然碎去,出现了一抹浑身发着淡淡红光的女孩子,这女娃娃浑身上下不着片缕,望着那些阴灵的眼眸中发出了狼一样的绿光! 女娃娃泛着青光的迷茫的眼先是瞥了眼慕倾天,然后便看到那些满暗道的阴灵,口中顿时嗤笑出声,仿佛是一个小孩子得了许多美食一样兴奋:“呀呀,都是美食!主人,青儿爱你了!” 说罢,女娃娃便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与此同时,那原本出现的拓耶真神的阴怨之灵忽而消失不见! 而反观那女娃娃,她的身形不过是人类一两岁大的幼儿模样,走路还不稳,动作却十分的快速。只见她的小手一把抓过浮在半空中的阴灵,张开嘴巴直接咬了上去!虽然阴灵没有声音,可是慕倾天却依稀感觉到阴灵的求饶! 与此同时,噬天剑突然旋转飞出。此刻的噬天剑的剑身充满了青光,慕倾天竟然抓不住它?只见噬天剑“咻”的一下飞到青儿的身边,望着那些阴灵,噬天剑竟然响起了一阵嗡鸣声!慕倾天是噬天剑的主人,此刻,她竟也能感受到噬天剑的兴奋!难道说,噬天剑也想吞噬这些阴灵? 或许是在回应着慕倾天的想法,噬天剑在空中快速飞旋了一圈,正欲直接往阴灵聚集的地方冲去—— “砰!”下一秒,噬天剑被直接打飞—— 只听得见青儿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哪来的破剑,别抢我的美食!” 第177章 阴怨之气 慕倾天的心无比的震撼,没想到这血魄内丹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它的能力竟然这么强!连噬天剑它都能直接打开? 此刻,青儿正在美滋滋地吞噬着那些阴灵,在她的眼中,这些阴灵就是美食,她当然不乐意被人分享了去,所以噬天剑一过来,立马被她打飞。 很快,满暗道的阴灵慢慢变散了,而青儿此刻也打了一个饱嗝,小手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然后转身,小跑着往慕倾天的怀中钻去—— “主人主人,你看青儿厉不厉害?”青儿开心地向慕倾天报告着,想得到慕倾天的表扬。 “嗯,青儿最棒了。”慕倾天对着青儿绽开一抹微笑,接着,她的身子微微一震,双脚不受控制地曲膝,她单手撑在地上,单膝跪地,口中忽然“哇啦”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主人,你怎么了?”青儿一见,突然惊讶地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抱住慕倾天,眼中的青眸睁得圆滚滚的,带着浓浓的孺慕之情,“主人,你不要脑袋一歪就死掉啊。”说着,她竟然兀自地呜呜哭了起来。 “脑袋一歪就死掉?青儿,这话是谁教你的?”慕倾天有点哭笑不得的望着青儿,这奶娃娃虽然吞噬了阴灵,但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的怨气。慕倾天本就奇怪,若按照诸葛所说,那魃在死前的怨气极重,那作为魃的心脏,青儿也是个无法驯服的恶灵才是,为何……为何她看起来如此的纯净? “是……是萌哥哥教我的。他说人类如果死了,死之前一定是先吐一口血,然后身子一软,脑袋一歪就死掉。”青儿此刻睁着的眼水漉漉的,小嘴一撇好似快要哭了,“主人你现在的样子就跟萌哥哥说的一样,先吐了血,然后身子一软。青儿不要,不要主人脑袋一歪就死掉!” “青儿,我……”慕倾天被这奶娃娃说得十分的无奈,她正要解释,此时,慕萌萌突然从噬天剑里出来,拧着眉嫌弃地望了青儿一眼,淡淡开口道:“蠢货,主人不会死。你再这样烦她,她怕就要被你烦死了。” “萌哥哥,我……我不是蠢货,我是青儿!”奶娃娃鼓着腮帮子对慕萌萌反驳道。 “你这样子就是蠢货!”慕萌萌完全不买她的账,继续嫌弃。 “你!”青儿顿时感觉好生气,小嘴一撇直接哭了起来,“哇——萌哥哥欺负人!” 慕萌萌:…… “好了好了,别哭了,乖。”慕倾天将青儿揽在怀中,而后望向慕萌萌,“你没事了?噬天剑也没事了?” “没事了。”慕萌萌对着慕倾天自然会比较尊重,“噬天剑是因为忽然遇到这么多的阴怨之气,进而引发了它身上的怨气。正所谓同气相求,噬天剑身上的怨气本来就重,主人是因为体内的神之灵气从而能将它镇压,可来到这里之后,噬天剑身上的怨气高过了主人的神之灵气,而主人的金光之气也因为这里而变得有点虚弱,因而控制不住噬天剑。” “如此说来,还是因为我境界不够稳定的缘故。”慕倾天淡淡道,“在青儿还没出现的时候,我在这里好似看到了那拓耶真神所化的怨灵,于刹那间感到浑身冰凉,想来,怕是有阴气趁虚而入了。”说着,慕倾天再次吐了一口鲜血。 “主人!你吐的可是心头血!”慕萌萌见此,突然一急,旋即对着钻在慕倾天怀中的青儿吼道,“你这蠢货,如果不要主人死,赶紧替她疗伤!” “哇——”而青儿此刻受到了慕萌萌的惊吓,什么话都听不清楚,只是扒拉在慕倾天的胸口,一个劲地哭。 “好了,别哭了。”慕倾天轻拍着青儿的背,对着慕萌萌道,“先出去再说吧。” 慕倾天慢慢起身,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趔趄,她望着落雪神君打出来的一道八卦印式的缺口,那旁边的鬼墙已经渐渐散去。她猛地往那道缺口处一冲,眼前亮光顿时袭来。跑出暗道之后,慕倾天才发现她的身上有好几道抓痕,还有有几道深可见骨。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就在要倒下的瞬间,皇甫翊揽住了她。很快,他看到慕倾天的胸前吊着一个奶娃娃,不禁十分疑惑。 感受到皇甫翊的目光,青儿转头望向他,甜甜一笑:“爹爹好。” 爹爹?! 皇甫翊被这两个字直接给雷到了!他哪来的女儿? “蠢货,你又在胡说八道!”此刻,慕萌萌慢慢从那缺口处出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青儿,“还不快给主人疗伤!” “哦。”青儿这才发现慕倾天身上有着大量的阴气。这大量阴气蹿入了慕倾天的四肢百骸,若是不及时将这阴气驱赶出来,对于一个活人来讲,只怕是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废人! 接着,青儿直接一口咬住了慕倾天的手腕,她锋利的牙齿直接扎破了慕倾天的血管,很快,一阵吸允的声音响起。 虽然刚被咬的手腕有着刺痛,但很快青儿的吸允,让觉得浑身都快凝冰的慕倾天顿时一抖,瞬间她感觉到一点点流逝的生命力竟然有重新凝聚的迹象,而流蹿入他四肢百骸的阴煞之气,也瞬间的回流,汇聚到她的手腕处。她的体内一圈圈的阴怨之气被青儿直接吸收,很快,那些阴气全部被消耗干净,青儿才收了口。而后,她的肚子就胀得很大,眸眼微闭,喃喃道:“主人,青儿要睡觉觉了……”接着,一阵青光过后,青儿便消失不见,进入了慕倾天的识海之中。 此刻的慕倾天脸色苍白如纸,她伸手往眉心处轻触,整个人犹如水里捞出来的人,浑身被冷汗清透,虚弱的往后一倒。站在她身后的皇甫翊则是迅速地扶住了她,看到倒在熟悉的怀抱里,失血过多的慕倾天再也抑制不住疲倦,闭上了眼睛。 “师尊,这?”皇甫翊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知道慕倾天的意识并没有消失,只是疲惫闭眼,但她如今失血过多,是返回还是继续进去,他如今没了主意。 第178章 剔骨化针 “如今,我们是需要继续走下去了。这暗道只能进,不能出。出口,在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处。”落雪神君静静地望了眼皇甫翊,微叹道。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走吧。”皇甫翊将慕倾天打横抱起,“师尊请前面带路。” 听到要继续走下去,慕倾天才舒了口气,往皇甫翊的怀中寻了个温暖的位置,沉沉睡去。 等到慕倾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正躺在一块石床上,身边没有人,静悄悄的,一眼望去,目之所及,有许多的夜明珠散发着光芒,将这满室照得光亮。 “这里是哪里?”慕倾天环顾着四周,忽而想到了什么,唤道,“皇甫翊?” “倾儿!”慕倾天话音刚落,皇甫翊便不知从何处现身,望见慕倾天已醒,脸上不由得露出喜意,上前揽住她,“醒了?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慕倾天眨眨眼,“我们不是要去找璃月吗?这里是哪里?” “这里就是了。”皇甫翊道,“师尊他们都在等你呢,咱们出去吧。” “好。”慕倾天点点头。 石室外,落雪神君与噬天上神正同时对着盘腿闭眼坐着的璃月输入灵力,坐在中间的璃月,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在旁边站着的,是贺兰锋。他一看见慕倾天出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却抿唇不语。 知道慕倾天醒来,噬天上神与落雪神君便收了功。 “使者大人。”噬天上神率先垂范,对着慕倾天抱拳。 “噬天上神不必多礼。”慕倾天虚扶了他一下,目光却是看向璃月,“璃月现在怎么样了?” “此时她的五脏尽衰,如今我与落雪神君合力,才将她的最后一口生机维持住。如今,她身上的死气渐长,再拖下去,怕是连灵力也无法输入了。”噬天上神道,“这里阴气十足,才能有效隔绝地府鬼差的勾魂,如今璃月的魂魄尚在,但以我等的灵力,是无法复活她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慕倾天一双凤眸微垂,“复活人命无非等于逆天改命,想必噬天上神是知晓我得到血魄内丹了吧?” 噬天上神点点头,表示承认了。 “可用血魄内丹,要如何将璃月复活?”慕倾天疑惑,神情有些悲戚,“是我害了她,如果她能活过来,我也就安心了。” “我等倾尽灵力也只能维持璃月生机不灭,至于如何复活,还得使者大人亲自查寻。”落雪神君的目光望向慕倾天,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好。”慕倾天点点头,将血魄内丹召唤出来,“青儿……” “主人唤我何事?”本在睡觉中的青儿被唤出,嘟着小嘴表示不满,“青儿还没睡饱呢。” “青儿乖,你告诉主人,如何复活人的性命?”慕倾天对着青儿微微一笑,犹如春日里的潭水微荡涟漪,“你帮帮主人好不好?” “复活?”青儿听到慕倾天此话,顿时小嘴一嘟,“不行,青儿怕痛!” “痛?”慕倾天的眼眸微闪,“这么说……青儿是知道复活之法了?” “要把青儿全身的骨头拆掉,化作灵针渡生机,这样青儿会痛死。不要不要,呜……”奶娃娃应该是感觉到慕倾天的想法,小嘴一撇,哭了。 “这……”慕倾天为难了,本来她以为血魄内丹是死物,若是死物,没了也就没了,可偏偏它是活物,如今更是一个奶娃娃的模样,这也是一个生命啊。让她用一个生命去换另一个生命……这,她…… “侯爷——”正在慕倾天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旁的贺兰锋开口了,“璃月,当初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你断不能如此狠心,如今她尚有一线生机,若你不救她的话,你良心何安?” “我……”慕倾天迟疑了。此时识海内的慕萌萌跟她讲,对于青儿的拆骨化针之法,就等于将一个修者的灵根生生拔除一样锥心,要知道剔除灵根,这是任何修炼生灵都不能忍受的痛!而对于青儿的剔骨,也是如此。她实在是对青儿无法狠下心。 “你凶什么凶!”听到贺兰锋对慕倾天说话的语气重了些,青儿小小的身躯立马挡在慕倾天的面前,小脸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语气邪邪,“小心我吃了你哦。” 吃了你哦—— 受到青儿威胁的贺兰锋的脸上终于变了变,而后嗤笑出声:“原来慕侯爷也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在下佩服!” 此刻,皇甫翊的神情微冷,没想到这贺兰锋竟然会这样激将倾儿……他回头望了眼慕倾天,而后走到她的身边,将她微冷的小手握紧:“别怕,有我。” 此刻的慕倾天并没有注意到皇甫翊说了些什么,她此时正跟识海里的慕萌萌交流着。 “你说剔骨化针并不会影响青儿的性命?” “对,”慕萌萌盘腿坐着,眸眼中有着淡淡的青光,“血魄内丹本身说灵物,其骨头也是经过漫长的岁月生长而来的,与其说是骨头,还不如说是它的法宝,能够救命的法宝。只不过这法宝与它血脉相连,强行剔除会令它疼痛不已。” “我不知的是,这剔骨完后,它还能长回去吗?” “可以的,就看那蠢货愿不愿意了。”慕萌萌淡淡说完,便闭眼不再多说。 “青儿……”结束了与慕萌萌的谈话,慕倾天上前将青儿抱住,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就算帮帮主人好不好?你怕痛,那主人如果能够让你不疼,你是不是愿意救人?” “真的会不疼吗?”青儿歪着脑袋问。 “真的不疼。”慕倾天点点头,给了青儿肯定的眼神。 “好!”青儿的眼里对着慕倾天有着丝毫不掩饰的孺慕之情,郑重其事地闭上眼睛,“只要是主人的事情,青儿都愿意帮!” “谢谢你,青儿。”慕倾天用力抱了抱青儿,转头望向噬天上神,“我需要上神的帮忙。” “嗯。”噬天上神点点头。 接着,慕倾天将青儿抱起,放在璃月的身边,手中变幻着手印,那是众神魂印中的一种,离魂术。 第179章 恢复生机 离魂术可以将青儿的神魂与身体分割,如此再剔骨的时候,青儿就感觉不到疼痛。等到她剔骨化针修复璃月的血脉,将生命力召回以后,再将骨头送回青儿的身体,将她神魂召回,这样,青儿要承受的就并不多。 当青儿的根骨被完全剔出来以后,青儿便直接陷入了沉睡。她小小的身子软趴趴地趴在石床上,身躯顿时变得半透明,睡颜安详。慕倾天将青儿那泛着丝丝绿光的根骨用神之灵力小心地包裹着,慢慢将其幻化,十八根根骨,化成十八根针,要知道,每多增加一根,慕倾天的精力就会多耗损一分。 时间慢慢推移,化针所耗费的灵力也是很大的。 一根…… 两根…… 三根…… 慕倾天因为神之灵力的大量输出,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到最后一根根骨化作细针的时候,慕倾天的面容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好在之前,慕倾天去众神之墓一趟,不仅实力大涨,而且精力也提高了很多。 皇甫翊离慕倾天最近,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眼底的疲惫。 这样的慕倾天,让他很心疼。 如果不是顾及慕倾天的想法,皇甫翊真的不愿意她如此的辛苦。虽然他的想法很自私,但是人无完人,避疏就亲,人之常情。 “还能坚持吗?”皇甫翊扶住慕倾天的身子,因为他感觉到慕倾天此刻已经很疲惫了,仅凭着一口气才硬生生的挺着,要不然的话早晕过去了。 “嗯。”慕倾天只是微微应了一声,此时的十八根根骨已经全然化作细针,慕倾天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将这十八根细针托着,而后望向噬天上神:“上神,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好。”噬天上神点点头,用灵力将那十八根细针托了过来,对准着璃月的后背心,直接打了进去—— 十八根细针穿过璃月的后背,她的后背上却没有任何一点针孔,仿佛那十八根细针幻化了一般。随后,细针再次回归到噬天上神的手上。十八根细针不断盘旋,在半空中吸收着璃月身上的死气,很快,细针的白骨颜色渐渐变得黑了。而此刻的璃月,全身竟都在痉挛,手,脚,身子,甚至面部的肌肉都在抽筋,青色血管根根凸爆,看起来狰狞极了! 此刻的慕倾天在一旁一直输出着神之灵力稳固璃月的生命力,而噬天上神则是将十八根细针不断地吸收着璃月身上的死气。二人如此循环配合,若是让慕倾天一人完成,她肯定无法坚持到最后,会直接晕掉。 时间流逝得很快,但在慕倾天的感觉中,却好像过得很慢。等到噬天上神用十八根细针将璃月体内的最后一丝死气吸尽,慕倾天已经虚弱得不行,她整个人都靠在皇甫翊的怀里,而手中却不停地打着手诀。如今璃月的生机已复,醒来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她还需要将这十八根细针还原为根骨,将其移入青儿的体内。 慕倾天的神之灵力因为用得太多,如今即将枯竭。她咬牙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努力地将脑子中铺天盖地而来的疲惫感甩开,双手托着那十八根细针,将其重新化为根骨,而后移入了青儿的体内。 青儿软趴趴的身子躺在石床上,她一双漂亮清澈的小眼睛毫无焦距。而在一旁,青儿的神魂漂浮在空中,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青色,而后竟还有了一闪而过的金光?上天对众生都是公平的,即使青儿作为魃的心脏怨气极重,但自从她化为孩童的身形之后,心智也大大改变,如今是将慕倾天当作了母亲,满目的孺慕之情。而也正因为青儿的善意,所以她身上的怨气慢慢化为了金光,那金光是这世间最纯洁之物,任何污秽不堪的东西让它笼罩,也会洗去罪恶。 待到那十八根根骨慢慢融入了青儿的身体里面,她小小的身子不再软趴趴之后,慕倾天才将青儿的神魂召回。 做完这一切以后,慕倾天已经疲惫不堪,淡笑地看着大家,掩唇打了个哈欠,眼底尽显疲倦。 此时,皇甫翊一个公主抱,将慕倾天稳稳抱住,眼底满是宠溺与心疼:“倾儿累了就好好睡一觉。” “嗯……”慕倾天点点头,眼睛微闭,将脑袋枕在皇甫翊肩窝处,嘴角带着幸福的笑,下一刻就进入昏睡状态。 皇甫翊揉揉慕倾天脑袋,绝美深邃的星眸里,满满皆是心疼:“你安心睡吧,其他事有我。” “……” 此刻已经陷入昏睡状态的慕倾天没有再回答皇甫翊的话。 此时,融合了神魂的青儿也化作一阵青光,进入了慕倾天的识海之中,一人一灵,全部陷入昏睡的状态。 皇甫翊抱着慕倾天,低头望了望正在逐渐恢复生机的璃月,心情微微一松,好在倾儿的努力没有白费。而后,他一双凤眸望向贺兰锋,眼神中似有冷冽的刀,在抱着慕倾天离去的时候,他转头对着贺兰锋冷冷道:“我认同倾儿的人之常情,却不代表认同了你的做法。君子应不趁人之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慕公子对倾儿的诛心之言,我皇甫翊当谨记在心。” 说罢,皇甫翊便抱着慕倾天离开,而噬天上神与落雪神君也纷纷摇头离开。贺兰锋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眉头凌了又凌,而后慢慢走到石床边坐下,将璃月的小手握在手中,抵额:“璃月,你快醒来,醒来告诉我,我到底做得对不对……” 等到慕倾天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见着了诸葛潇潇放大的脸,让她一惊,而后嗔道:“诸葛,你为何离我这么近?” “姐妹儿,我是在研究为何你睡得如此沉,都快成猪了,你可知道你睡了多久?”诸葛潇潇一双好看的眉紧紧皱起,坐在床边以手撑颌,道。 “睡了多久?” “七天!七天啊你知不知道,你是猪吗?睡了这么久,人家璃月都醒了。” 诸葛潇潇说着话,竟然动起手来,用手指点了点慕倾天的额头道。 “璃月醒了?”慕倾天不在意诸葛潇潇发的牢骚,她只听到诸葛潇潇说璃月醒了,便眼前一亮,翻身下床,“她在哪里?” 第180章 准备离开 “你别急,她就在外面。”诸葛潇潇说着,朝外屋喊了一声,“璃月,快进来,你家小姐醒了。” 随着诸葛的话音一落,慕倾天便看到门外走来一个人影,看到活生生的璃月后,慕倾天的双目噙泪,旋即,无声落下。 “璃月,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慕倾天的语气带着些微的颤抖。 “小姐,是我。”璃月对着慕倾天甜甜一笑,死过一次的人,身上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璃月——”慕倾天上前将璃月紧紧抱住,泪水打湿了璃月的衣裳,“对不起,对不起……” “小姐,一切都过去了,璃月不会离开你的。” 璃月轻轻拍着慕倾天的背,安慰道。她醒来后,听着贺兰锋诉说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她讶异于所有人的变化,同时也对慕倾天心存感恩。当初,她为了救他们而身死,那是为了报皇甫翊的救命之恩。于恩情,于友情,她断不可能让他们中任何一人有任何的生命危险。而如今,她能够再次复活,也是多亏了慕倾天的血魄内丹。取得血魄内丹,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虽然取血魄内丹的出发点不是在她的身上,但血魄内丹的复活功能,却是第一次用在她的身上,单凭这一件,璃月的心里,就充满了感激。在这世界上,没有谁必须对谁好,只不过是彼此有恩,就看哪方有心了。每个人的遇见都不容易,一切都是缘,需要感恩。 二人紧紧相拥了许久,而后,松开。 慕倾天静静地望着璃月,淡淡笑着,很是温和,身上都散着阳光似地暖意。其实如今来说,她已经不太有所求,失去一些,也得到一些,她觉得现在得到的,才是自己珍贵的。如今,璃月已经归来,几人当初进了这个地,多少人进来,就必须多少人出去,一个也不能少。 …… 落雪神君住处。 第一次,所有人齐聚一堂。连往日经常不见踪影的诸葛潇潇与霆之也都在。如今,慕倾天已经得到血魄内丹,同时也意外得到传承,虽然噬天上神他们口口声声说她是这小世界的主人,是这太行大陆上的天地共主,是众神留在世间的使者……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慕倾天并不想身处什么高位,她只想跟她所爱的与爱她的人好好生活,度平凡的一生而已。 如今,慕倾天提出要离开虚空世界,自然要来跟落雪神君与噬天上神他们告别。此次一别,千里天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了面了。用慕倾天的话来讲,这个地方太过压抑,最好再也不见,生人勿扰,熟人勿找。 既然慕倾天等人要离开,那么,作为皇甫翊的师尊,落雪神君也顺水推舟,将自己一辈子修炼的经验,全部告诉皇甫翊。 “修炼者,永无止境。凭你们的修为,有些事情暂时不知道会更好些。等将来你们达到了一定高度,我再详细跟你们说。”落雪神君说得很严肃。有些事情现在跟他们说,对他们的修炼反不会有好处,修炼一途,需要的是静心。如果有压心,心不宁就很难有更大的进步。不过,他也将一些如何提升境界,稳固修为以及如何熟练操控甚至是变通空间阵法等等一些禁忌和窍门告诉皇甫翊。 皇甫翊听后眼睛大亮。 有了这些,他修炼的速度会快上很多。 这叫前人开路,后人照着走就顺多了。 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众人也一起吃了些东西,最终,慕倾天美眸一闪,淡淡地噙着笑意说道:“上神呀,我们都要走了,你有什么表示没?” 听到慕倾天的问话,噬天上神沉默的眼突然一亮,旋即恢复了正常。噬天上神那眼中的亮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依旧被慕倾天捕捉到了,可她沉默不语,没有特地问。旋即,噬天上神拿出了一个孤本,交给了慕倾天:“这是我多年的心得,虽然对于你来讲,不是有很大的用处,但是对于如何操控魂印,会给你提供一些理解方向,就……借给你看一段时间。以后见面还给我吧。” “好,多谢上神了,那我就暂时替你保管。”慕倾天诧异之下,温和笑着接过来,接过孤本收进小空间之中。 虽然慕倾天只是随口笑着一说,但没想到这个噬天上神竟然直接将他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出来。噬天上神活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都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曾经,也做过神之使者,也通过了落伽圣殿前的考核,就是在圣殿门灵的面前,他跟慕倾天一样,反抗了,可是却打不过圣殿门灵,但即使是这样,他得到的也很多,也知道了很多众神秘辛。而至于为何对于众神魂印如此了解,无非是因为在当时众神还未湮灭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最幼小,所以跟众神的坐骑们都相处得很好,如同朋友一般亲密。 知道慕倾天要离开,一直欲言又止的空曌望着慕倾天,他眼中的期待十分的明显,可又抿唇不语。慕倾天知道他有话讲,便直接问:“空曌,你想跟我说些什么?” “我……”听到慕倾天的问话,空曌的眼神先是一亮,但瞬而暗了下来,长叹一口气道,“其实,我是想让使者大人带我出去,我想去尧山看看她……” “你想出虚空世界,那就出啊,为何如此哀伤?”慕倾天不解。 “使者大人有所不知,空曌……跟霆之一样,被众神下了禁制,不止是他们,我们……也一样,在众神还未回归之前,必须在这虚空世界里无法出去,等到众神回归后,也就是我们消散的日子……”噬天上神淡淡道,“这……也是为何漫长的岁月过去了,连驱壳都灭了,还能存活的原因。” “这众神……到底是神,还是魔鬼?”慕倾天凤眸微眯,“为了一己私利,将你们禁锢在这里,虽不死不灭,却也不算生。” “我们都是众神所提携,自然得为其祭出自我的灵魂。”噬天上神的眸眼微闪,神情有了些许的无奈,或许……他也不愿意这样吧。 “迂腐!”一旁的诸葛潇潇听不下去了,直接拍案而起。 第181章 离前整顿 诸葛潇潇一脸无药可救的表情望向噬天上神等人,嫌弃开口:“你们这些人,就是太死板了,生命诚可贵,修为价是高,若为自由故,二者都要抛!没有了人身自由,没了灵魂,那就是一个空壳!一个空壳苟活于世,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诸葛姑娘语出惊奇,令我等震撼。但事已至此,也无法再更改。”噬天上神听了诸葛潇潇的一段话后,微叹。 “罢了罢了,”诸葛潇潇摆摆手,望向空曌道,“你要走,可以带你出去。” “真的?”空曌的眼前一亮,立马激动地起身,朝着诸葛潇潇所在的方向急走了几步,“不知姑娘如何将吾带离小世界?” “简单啊。”诸葛潇潇说着话,而后望向慕倾天。 “诸葛?你看我作甚?”慕倾天被诸葛潇潇看得有点发懵,疑惑道。 “姐妹儿,你的小空间升级了没有?”诸葛潇潇冷不丁丢出一句话来。 “暂未……”慕倾天道,“莫非你是想……” “是啊,你这小空间本来就可以放活物,而空曌刚好可以通过你的小空间离开。”诸葛潇潇笑道。 “不会有问题吗?”慕倾天眉头微皱,她从没有试过往小空间里装活人。 “安啦。”诸葛潇潇摆摆手,“难道你还不相信我说的吗?” “……” 慕倾天默了,对于诸葛潇潇的神鬼莫测的能力,她还是信服的。虽然她到目前为止,都还不是很明白诸葛潇潇的具体身份是什么,而每天又在忙什么,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诸葛潇潇不会害她。即使如此,那其他的也没啥好深究的了,毕竟每个人都有一些隐私,没必要全然公诸于世。 几人说定以后,慕倾天提出要去看看苍云一族。 自从雪山一别以后,云老就带着自己的族人离开,而那些灵兽也都散去。可是它们都未曾离开过虚空世界,慕倾天的体内有十八种上古灵兽的魂印,只要是那十八种灵兽的后代,她是可以随时感应到灵兽的位置的。 同时,慕倾天给雪山设置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屏障,用巨大的金色灵力作为支撑,同时又用了一些需要支撑的宝物,而这些宝物自然不是她出,而是自噬天上神等人身上敲诈出来的。他们在这里太久了,就算是宝物,如今对于他们来说也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雪山是众神之墓的出口,为了确保小世界的安全,自然要多一份保障。 慕倾天通过魂印找到了云老,原来苍云一族居住的地方竟然是在幽谷里面。本来慕倾天以为,作为苍云蛟如此庞大且高贵的物种,就算不是生活在云中,至少也是在什么仙气弥漫的山中,却没想到竟然是在深不见底的峡谷裂缝当中生活着。 等到这边的事情都差不多交代好了以后,慕倾天等人也差不多应该离开了。这一日,慕倾天让大家又聚在落雪神君的住处,喝酒等。 这一次聚的人,除了原本该到的人之外,其余的,还有云老的一家子,青儿以及慕萌萌也出来了。 追究起来,从北国到天齐王朝到西凉国到西天之地到亡灵之地再到小世界,他们一路追寻着,本来是想携手江湖不再过问世事,却不料一再被卷了进来。 在小世界里许久了,慕倾天等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是怎样。可她猜测,那魔人之乱可能还在,而那个神秘的格雅大祭司,可能还活得好好的,说起来,这还是一件遗憾的事。 见大家喝得差不多了,皇甫翊便出声道:“我们将要离开这里,想跟着我们,还是自行修炼的,这由你们自行选择。但有一点,我想提醒的是,跟着我们一起是相当危险的。” 意思是,跟着他们,随时都可能会碰上危险。 慕倾天也已经与小世界里的灵兽们交流好了,她不得不承认,噬天上神给的秘籍真是个好东西。如今雪山也有了对于灵兽来讲非常有益的金光萦绕,虽然这金光比不上福泽金光,但也没差了。苍云一族本来想离开这里,但是外面的世界毕竟未知,也肯定不可能全族人跟着皇甫翊他们冒险的。所以,只是让个别小辈自由选择,跟着皇甫翊等人离开,还是继续留在小世界。 “我要跟你们去外面闯荡!”忽而,小苍穹先举好手出声,单纯的少年,那双清澈的大眼写满了期盼。他一直盯紧慕倾天,好像她不答应他就一直盯着。 慕倾天望向这小少年,嘴角一勾,贪玩的家伙,怕是在这里憋久了,想出去玩。如今巴不得快些离开吧。 云老双目也闪了闪,虽然外面的世界有未知的危险,但跟着使者大人肯定不错:“大人,您……可以带上他吗?现在咱们苍云一族也不需要搬走,总需要有人守着的。” 慕倾天理解地点点头,反而看向慕萌萌,询问:“萌萌,带不带?” 蓦然,众人好奇地看向她。 为什么要问慕萌萌?那个噬天剑剑灵? 而慕萌萌这货……正拧着眉头,开始了玩世不恭的形态。他用无比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小苍穹,那感觉好像不太满意,也好像随时会说不。 倏地小苍穹可爱地喊:“哥哥,让我跟着去好不好?我保证听您的话。” “……”哥哥? 下一秒,慕萌萌立马一本正经端坐好,淡漠似地点了点头。 慕倾天见此情景,刹那想笑。 这家伙就装吧,心里可乐死了,只叫一声哥哥就撤出了挑剔的目光,太无节操了。至于慕倾天为什么要经过慕萌萌点头,原因很简单,如今的慕萌萌已经逐渐出实体,他可以独立于慕倾天而存在,却又是同时得到慕倾天的修法最多的,也是以慕倾天最唯首是瞻的人。虽然因为有阴气的侵扰,本性邪气很重,但也是这样,才造就了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慕倾天本身怕麻烦,又比较清冷,说白了就是懒,如果慕萌萌不照顾,她可不想麻烦。 既然慕萌萌答应了,那就没大问题了。 于是,小苍穹在兴奋当中,成了第一个说要跟着的。 第182章 出小世界 慕倾天的眸华含笑一扫。 灵兽出小世界,自然不需要像空曌一样还得占用她的小空间。 接着,众人在一阵欢声笑语当中结束了这顿散伙饭。 翌日,慕倾天众人来到了她们最开始进来虚空世界的地方,那里的界门禁制早已修好,而此时,慕倾天见到了那个灰袍老者。 只见灰袍老者盘坐在界门处,闭眼,似乎是在修炼。而此时,诸葛潇潇也是走上前去,对着灰袍老者讪讪笑道:“那个,山老啊,你……好久不见。” 诸葛潇潇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没用,本来在肚子里酝酿了好久的话,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跟人家打了个招呼? 除了慕倾天与诸葛潇潇之外,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这虚空世界的守门人也是众神之墓当中的看护人。虽然他的修为不高,但是却有与天地通灵的本事,就算是诸葛潇潇这个时空冥判,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此时,灰袍老者慢慢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而后,目光定在了慕倾天的身上:“使者,你这是准备出小世界了?” “是。”慕倾天淡淡回应。 “为何不再打开虚空隧道直接出去?”灰袍老者再问。 “怕危险。”慕倾天毫不掩饰地道出自己的内心想法。 “好。既是如此,那使者大人一路走好。”灰袍老者语气中充满了对慕倾天的尊重,而后起身往侧边走了几步,运用特殊的秘法将界门打开道:“使者大人从这里走,便可直接回归到太行大陆上,不必再经过亡灵之地。” 慕倾天点点头。正所谓进来难出得容易,怕也就是这情况吧。 她转身望向噬天上神以及落雪神君,对着他们摆摆手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噬天上神二人噙笑,对着慕倾天点点头。 “师尊,”皇甫翊忽而对着落雪神君行了大礼,“保重。” “好,你也保重。”落雪神君扶起皇甫翊,对着他的肩膀轻拍,笑了笑道,“有空的时候,你小子可以常回来这里,把这里当作家一样。” “嗯。”皇甫翊点点头,而后便也跟着众人走进了界门。 一道白光闪过,界门处已经不见了慕倾天一行人的身影,而噬天上神与落雪神君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界门前久久凝视着,眼中带着不舍。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彼此都有了感情…… 慕倾天等人再出现的时候,是直接被界门传送到了一个荒漠处。 几人直接在空中快速飞掠,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城。 等到众人来到这个小城,才知道,这里是西凉国的边境处。几人一路风尘仆仆,打算暂时在小城歇息一两天。 皇甫翊即寻了一间门面比较大的客栈。这小城虽小,但客栈却挺多。而这些客栈竟然还和普通客栈不同。大些的客栈一般有些独立的小院,虽然金额会贵些,但有钱的人一般喜欢清净,不会去要那一间一间厢房。 对于皇甫翊等人来说,钱,他们是最不缺的。 皇甫翊要了一个单独小院,院内,有几个房间,一个厅。还有一个小院子,种了一些观赏用的花草。 此时,几个人进入小院后,便开始闹腾起来。没了最开始在外面的安静,特别是小苍穹和青儿,他们正转着清澈的大眼,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而小苍穹更是好动,很快便蹦蹦跳跳起来,只半会儿就将小院转了一个遍,再一下子跳上了屋梁。 小苍穹跳来跳去,可一瞬间,他没办法跳了,居然让慕萌萌拽了下来:“死小子,你上窜下跳的,在干嘛?扫蜘蛛网,还是扫灰尘?” “慕萌萌哥哥……”其实,他是高兴来着。 “乖乖呆着,闪了我的眼了。” “!!!” 这个无耻的货,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慕倾天哑然了,包括皇甫翊,他们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这慕萌萌还有如此傲娇无耻的一面,特别是慕倾天,她总觉得慕萌萌好像被掉包了,原本那谪仙般的美男子咋就成了这个样? 而此时,皇甫翊与空曌坐在一旁静静地品茶,诸葛潇潇坐着修炼,而璃月与贺兰锋则是各自早早寻了个房间休息了。慕倾天望着这三人平淡道:“你们三个,现在想干嘛?难道想各自找一个房间睡觉?” “人类就是这样睡的吗?这就是人类的屋子吗?”青儿快速去看了好几个屋子,比起刚才的小苍穹还跳脱。这是乡下人进城了……见到什么都好奇。她还一下子拿了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喝了口,再噗地吐了出来,“这就是茶吗?难喝!” “……”青儿你还可以再奇葩点么??慕倾天扶额,她怎么感觉这画风有点不对,青儿也是要被慕萌萌带歪了么? 而就算青儿觉得难喝,小苍穹还是非常想试试。只见他也拿起一杯茶往嘴里倒,然后眨了眨眼睛,有点无辜道:“为什么人类要喝苦苦的水?” “好了,你们随意吧。”听了小苍穹哀怨的话,皇甫翊都感觉有点头痛了,他搂住慕倾天挑一个房间想进去。 而此时,空曌的眼睛闪了闪。对着皇甫翊二人道:“我想,我可以先出去逛一逛,看看现在的太行大陆变成什么样了。” “嗯。”皇甫翊点点头。对于空曌,他倒是没觉得他会惹出什么事情。 “堕神大人,我也要跟你去。”一听要出去逛街,好动的小苍穹第一个举手。 “好。”空曌微微一笑,点点头。出去外面,见识一下,倒对他的成长有利,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那我也可以出去逛逛街吗?”青儿也兴奋地提出来,“听说外面会有很多好玩的。” 慕倾天想了想,又点头。 见慕倾天没有反对,慕萌萌平时无视一切的眸子居然闪了闪,瞬间大咧咧地往外走:“来,跟着爷,让爷带你们出门见识见识,你们这一群土包子。” “……” 慕倾天给雷了。 原因很简单,慕萌萌敢说别人的是土包子,其实……他也没逛过。 一行四个人,两位青年,一位少年,年轻又俊俏,剩下的一位女娃娃,又特别可爱。 慕倾天望着这一行人,都有些头痛,看向皇甫翊:“他们……真不会出问题吧。” “无妨。”皇甫翊对着慕倾天宠溺一笑。 第183章 阴谋嗅味 接着,二人便进了房间,主要是慕倾天想沐浴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小院落内,恰好有一处浴池。 而沐浴过后的皇甫翊,则是叫人准备了一桌子丰富的酒菜。 等酒菜上来,结果只有他们二人吃。 诸葛潇潇正在修炼,对这些吃的没有兴趣,而其他人出去逛街还没回来。 傍晚时分。 璃月在和慕倾天聊天,贺兰锋正坐在小院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小苍穹等人兴冲冲回来,貌似玩得很尽兴。 慕倾天华眸微笑地望向他们,想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一些新鲜事,却不料得知了个惊天情况! “也不知道外面在干嘛,整条街上全部都是官兵,还想找小爷我拿通行证,我哪有什么通行证啊,揍一顿后就老实多了。”慕萌萌兀自说着话,眼里还带着揍人后兴奋的亮光,仿佛在邀功似的,可这话听在慕倾天的耳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萌萌,你跟人打架了?”慕倾天疑惑,目光落在空曌的身上,“外面,是怎样一个情况?” “听说,西凉国这两年整兵秣马,有扩张版图的打算,”空曌淡淡道,“可让我奇怪的是,西凉皇竟然不朝,全部政事全交由国师打理。按理说,如果西凉皇无法料理国政,应由其他皇子代理,再不济,也是由皇室子弟监国,怎会由臣子理政?而且我听过,这个国师才于三年前见了西凉皇,而没多久,便成了国师,而后这西凉皇便不再上朝了,西凉国上下全交由国师理政。这个国师野心极大,打算将战火燃遍太行大陆,特别是国境的边境,更是会有严兵把守,外来之人,一一不能放过检查。看来,这个西凉国也是不太平啊。” “奇怪,我们是离开了很久么?还是说小世界里的时间跟外面的不一样?翊,在咱们离开西凉国的时候,也没听说过什么国师啊,难不成,咱们在小世界才半年多的时间,外面已经过了三五年?”慕倾天问向皇甫翊道。 “或许是这样。”皇甫翊也不清楚,此时,贺兰锋淡淡开口:“据闻,西天之地与外界的时间不同,应该是真的。” “管它到底时间差了多少,”慕倾天撇嘴,“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国师,到底想干什么?挑起各国战争,对他又有何帮助,莫不是他……”想到这,慕倾天突然有些惊讶,望向皇甫翊。 “嗯,可能是他。”皇甫翊读懂了慕倾天的眼神,“当年,格雅跑进西凉国我们是知道的,或许,这个所谓的国师,就是曾经的蛮族大祭司格雅。” “你们怎么知道国师叫格雅?”空曌惊讶了,“刚才在街上我还特地打听了下,西凉国的国师也叫格雅。” “果然是他!难怪有着这满满的阴谋诡计味道!”慕倾天猛地一拍桌子,起身,眸眼中浮上了一层薄怒,“找了他好久,终于又现身了,多年的账,也还算一算了。” 慕倾天怒了,回忆总是那么伤。当年,要不是这个格雅,也不会让她的父亲落败,生死不明,进而慕府衰落,母亲自尽而亡。若不是他,也不会有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从而逼迫她走到现在如此境况,而且,此人一向诡异,连魔人之乱都是他操控出现的,若想太行大陆安宁,此人非除不可。 想到这,慕倾天扫了一眼众人,开口:“大家准备一下,咱们立马出发去凉州。”如今慕萌萌打了官兵,这里很快就会被发现,也无法再继续住了,同时,她也住不下去了。 …… 凉州城,落情殿。 偌大的沉重的瓷杯盖,啪的碎在地上。 喝醉酒般靳聿旻,歪歪斜斜地走路,在他的落情殿内晃荡,砰的栽到地上。 “聿旻……”此时,落情殿内出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扶起靳聿旻,轻声唤道。 “蕾儿……”美人在怀,也不知靳聿旻到底有没有喝醉,他直视着穆雷的眼睛,尾音拖得很长,低沉优雅,像沉在梦寐里的叹息,他缓缓伸出手,似要去握穆蕾的手,却在手指将触之时,突然反掌一拉,一把将穆蕾拉入自己怀中。靳聿旻的低笑响在穆蕾的头顶,淡淡奇异香气,瞬间无孔不入的包围了有些愕然的穆蕾,“在咱们西凉国的风俗里,当女子向你主动表示亲近时,你不把她收了,是非常愚蠢的。蕾儿,是否有此想法,故意向本王投怀送抱?” “无耻!”穆蕾握掌成拳,竖在心口,坚决抵制那个温暖而香气魅惑的胸膛,坚决不去看头顶那双带笑下望的眸,这人的眼神,春水做成春光酿成春风化成,一身风华和他的武功一样强大,但凡有想抗拒的,统统弹指间灰飞烟灭。可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很危险,像金风里摇曳的曼陀罗,看来美丽无害实则伤人无形……穆蕾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告诫自己不要贪恋他的温度,她穆蕾活了这么多年,怎可为区区美色温情所迷?她柳眉倒竖,拳头一推便想将他推到安全距离,不防靳聿旻突然手一紧,原本轻按在她后心的手突然加力,抱着她旋了个身,往里屋床内倒去—— 下一瞬,淡色衣袍悠悠罩落,靳聿旻竟然也翻身上了床,手一伸帐帘垂落,细碎的珠帘碰撞有声,晃出一色迷离的炫影。 穆蕾见他居然上床来,大惊之下就待跃起,靳聿旻却在枕上转首对她一笑,轻轻道:“嘘——” 他转目看向窗外,那里隐约有淡黑的影子一闪。此时的靳聿旻眼中哪里还有醉意,他华眸噙笑地望向穆蕾,满眼的温情。 穆蕾知道靳聿旻的想法,她瞟了一眼,无声做了个立掌下劈的姿势。 靳聿旻微笑,翻个身背对窗户,将穆蕾的身形罩在他的背后,凑过头在她耳侧轻轻道:“女孩子不要杀气这么重,影响风度……” 他说话时气息温醇,带着微微热度,柔曼地拂在穆蕾耳侧,似丝弦被轻柔拨响,低而迷离,字字醉人。 第184章 春闺一戏 此时,穆蕾的脸,没来由一红。而那点红晕乍起又歇还没消尽,刚才那个叫人不要杀气那么重的家伙,突然漫不经心弹了弹手指。 “啪”的一声轻响,倒映在疏影横斜的淡白的窗纸上,刹那绽开几朵艳红的梅,再慢慢洇开,与那些浓浓淡淡的花影交织在一起。一声压抑到极处的闷哼,响在墙根下,瞬间远去。 穆蕾摇听着那声响,忍不住摇头,嗤笑:“叫人家好风度,自己却连人家耳朵都刺聋了。” “他如果不贴窗纸那么紧,那根针哪里伤得了他?”靳聿旻流荡的眼波像一个氤氲的梦,梦里满是摇曳的烟光,“凡事自有因果,自作孽不可活。” 穆蕾挪挪身子要起身,皱眉低笑:“霸道如你,无赖也如你,演技登峰造极了。” 靳聿旻笑而不答,穆蕾挪了挪身,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愕然回头一看,才看见枕上靳聿旻居然又挪近了几分,正笑吟吟撩起她落于枕上一缕长发把玩,见她看过来,笑容越发炫目,将发凑近鼻端,闭目深深一嗅,随即浅笑:“好香。” 穆蕾立即把头发扯回,用目光大力杀他。靳聿旻就当没看见她的目光,以手撑颊,又捞过一缕长发继续把玩,顺便还把一缕散开的发压在身下,使穆蕾挣脱不得,随后,她默然半晌,突然笑了。靳聿旻此人,本是个深情种。自从她醒来后见到的那个胡子拉渣眼圈泛黑的男子时,她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谪仙般的男人联系在一块。他是西凉皇叔,虽然位高权重,但自从她醒来后,便一直陪伴她,出双入对,几年来,他对她尊重有加,而又温情脉脉。她不傻,不可能看不出来靳聿旻对她的照顾。相处久了,便也习惯他的存在,以前的过往竟然慢慢变得模糊起来,而眼前的男人却是如此的清晰,穆蕾知道,她怕是爱上他了。 靳聿旻抬头望向穆蕾,这个角度看去的容颜实在让人昏眩,穆蕾浅浅一笑,旋即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他脸,随即吱吱嘎嘎大力摇床。床危险的晃起来,带着珠帘垂帐光泽流荡,看上去着实旖旎得可疑。 靳聿旻拈起被角,眉头一挑,随即明白她要干什么,忍不住一笑。 此时,窗外却突然响起夺夺轻响,接连三声,随即一条黑影如淡烟般的飘了进来。 靳聿旻迎了上去,他的背影挡住了黑衣人面目,两人低低对话几句,黑衣人随即退去。 待靳聿旻转身时,穆蕾已经从床上坐起,从帐幕里探出一双乌黑的眼睛,灼灼有光的盯着他。 “如今宫里已被那格雅全然控制,里里外外防护得密不透风,除了那些皇子被禁锢之外,还想来动本王。”靳聿旻的笑容里若有深意,“可惜。” “可惜你是个老狐狸,那人如何动你,你依旧能狡兔三窟。”穆蕾耸耸肩,道。 “还是蕾儿懂本王的心思。如今,咱们也是偶尔要做做戏,免得那厮狗急跳墙。”靳聿旻的手指轻轻搭起,支在下巴,一个优美的姿势望向穆蕾,“那人,如今将西凉国搅得乌烟瘴气,接下来的手,怕是要伸向各国了。” “不过呢,你一个闲散皇叔,哪怕宗庙易姓,你也不会在意吧?”穆蕾笑嘻嘻的看着他,“真是屈了你这指点江山的才了。” “怎么?蕾儿为此可惜了?若蕾儿愿意,本王为你夺了这西凉国也未尝不可。”靳聿旻轻笑。 穆蕾不说话,爬起来自己整束衣裳,把头发高高扎起。辩论,她自认为不是靳聿旻的对手,只好退后一步,离开他淡香弥散的蛊惑范围,摸摸鼻子转移话题:“我也就随便说说……” “可本王却是认真的,做任何事情都从不随便,比如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靳聿旻看似随意的答话,抬眸间,有流光在转。 穆蕾瞪着他:“怎会有如此无赖之人?” “蕾儿可是恼羞成怒了?”靳聿旻笑得笃定而可恶。 扯着嘴角定定瞅他,半晌骂:“无赖!” “呵……”靳聿旻轻笑,不再逗穆蕾,起身坐在床边,静静地望向窗外。 此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靳皇叔撩人的技术可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谁!”靳聿旻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大喝出声。 “靳聿旻,别来无恙啊。”下一秒,慕倾天与皇甫翊双双出现在房中,慕倾天还对着靳聿旻挥挥小手表示问候。 “慕倾天,皇甫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靳聿旻的眉头紧紧皱起,问道。 “聿旻,他们是何人?”一旁的穆蕾也赶紧起身,问。 “无妨。蕾儿莫惊,他们算得上是自己人。”靳聿旻眉头一挑,“好久不见,你们两个可已拿到血魄内丹了?” “靳皇叔的消息果真是灵通啊,想必在这凉州境内,也怕是没有人能瞒过你的耳目吧?”皇甫翊淡淡开口,望向靳聿旻的目光有些疏远,还有些……戒备。 “九千岁过奖了,您也不赖。天齐王朝的谍报组织可是各国之间最好最高超的,想必在本王的身边,应该也有你的人吧?”靳聿旻直接反讥道。 “好了,你们两个,竟如同孩子一般斗嘴!”慕倾天直接打断二人说话,望向靳聿旻,“我们今夜来,是来跟你打听消息的……” …… 凉州城外是深山,初秋的深山之内,已有了几分冬意,枫叶早早的挂了霜红,在越发清冷的月光里红得妖艳而诡异。 城外的听风山庄内,住进了一批特殊的客人。这批特殊的客人男的俊,女的俏,自从住进山庄后便庄门紧闭,没有人见过里面的人出来过。 山庄内,慕倾天几人正其乐融融地饮酒,吃饭。饭桌上,除了慕倾天等人外,还有了两个客人——西凉皇叔靳聿旻,以及穆蕾。 自从慕倾天与皇甫翊在落情殿与靳聿旻见了面,了解了当前的局势之后,他们便在城外住下了。这听风山庄,是靳聿旻的私宅,几人不愿意住在城内客栈,一来嫌弃客栈太过简陋,二来以防国师的人有什么特殊情况。住在城外,他们反而更能得心应手地去处理一些事情。 第185章 作妖国师 “来来来,都别客气哈……”饮酒间,慕倾天提着小酒壶,游离在众人之间,将众人手中的酒杯添满陈酿,醉眼迷离,“都道凉州城美酒好入喉,今日一品,果然名不虚传。” “真的吗?”青儿与小苍穹听着慕倾天的话,小小的眼睛中充满着好奇,也上前扒拉了一口直接猛灌而下……接着,他们的小脸同时一红,被呛得咳嗽不停,嚷嚷着问向慕倾天,“这酒如此辣喉,怎会好喝?” “白痴!”一旁盘腿而坐的慕萌萌直接冷哼出声,赏了二人一记白眼。 “萌哥哥,难不成你也觉得这东西好喝?”青儿可不怕慕萌萌,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直接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慕萌萌的怀中,问道。 而一旁的小苍穹看着青儿如此大胆,眼中竟然还隐约有着一些兴奋以及跃跃欲试的情愫氤氲着。 慕萌萌望着青儿这奶娃娃,冷着脸并没有将她赶走,而是不作回答,将脸别开。 “青儿,来,你别理慕萌萌,陪你主子我喝一杯。”此时,正在努力劝酒的慕倾天直接手一提,将爬进慕萌萌怀中的青儿拎了出来,看似醉眼朦胧,却又好似十分精明。 慕倾天将手中的酒杯斟满,就直接往青儿的口中灌去,而青儿这傻丫头却只是呆呆的,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咕噜咕噜几口将杯中酒全然喝完,然后打了个饱嗝,小脸红彤彤的在地上打转:“嗝……酒……好晕……”接着,她便倒在一旁不省人事。 “哈哈哈……”慕倾天见此,直直摇头嘟囔道,“太弱了,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接着,她的眼便开始四处乱瞄,旋即目光锁定了小苍穹,邪笑道:“小苍穹……” “!!!” 小苍穹望着慕倾天那笑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他才不要像青儿那样被灌倒,直接扯开腿开跑,边跑还边喊着:“妈呀!救命啊……” “好了,倾儿,你又喝多了。”皇甫翊此时才上前将醉意朦胧的某女拦下,而某女便顺势倒在皇甫翊的怀中,皇甫翊在低头的瞬间,慕倾天给了他一记精明的笑。哪里还有醉眼朦胧的样子?这小家伙……皇甫翊浅笑,心神领会,便转头对着靳聿旻道,“夜已深,还请王爷回你的落情殿,他日再续。” “即使如此,那靳某就告辞了。”靳聿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淡淡扫过此时已经全然笼在皇甫翊宽大衣袖里的慕倾天,微微一笑,带着穆蕾便离开了听风山庄。当他踩着凉夜霜白的月色往落情殿走时,神色中有几分忧虑。 “怎么了?”一路上,穆蕾不明所以,忍不住问。 然而,靳聿旻并没有回答穆蕾的话,而是将牵着她的手微微用了劲。穆蕾顿时心神领会,与靳聿旻相处多年,她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如今,怕是听风山庄也被人盯上了,所以皇甫翊才会下逐客令。看来,晚上的听风山庄,怕是不会太平了。 穆蕾猜想的没错,在他们二人走后的听风山庄恢复了安静,灯火一盏盏灭去,不管明日将要发生什么事,觉还是要睡的。 夜静,夜无声。 上弦月冷冷镂在浮云顶端,光芒如流水迢递。 “呼——” 冷光里一道黑影如断线风筝般飘过庭院飘过天井飘过前堂飘上第二进里那座飞檐画角的小楼。黑影落叶般悠悠挂在二楼檐角,在檐下荡了荡,身形化为一道黑烟,荡入听风山庄里最高的阁楼。 如此轻,如此快,如此安静。 连小楼旁一株榕树上一只闭着眼睛打瞌睡的鸟儿都没惊动。 黑影飘入珠帘,穿入内室,黑色面罩下露出一双金色的眸子,璀璨而又凶狠。 “谁!” 黑影刚刚闪进门内,黑暗中立时传来一声沉冷的低喝。 室中男子语气冷静清醒,毫无夜半被惊醒的人所应有的困意。 那金眸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厉光,黑影不声不响,猱身直进,衣袖一抖,一柄黑得毫无光泽的匕首无声无息从袖底滑出,如毒蛇般一闪间便到了床上那人的心口。 男子冷笑一声,衣袖一拂,明明只是柔软的寝衣,一拂间却钢般坚硬玉般光滑,铿然一声,匕首撞上衣袖竟然一滑,直直滑向床沿。 黑影一愣,怕是没想到这男子的武力也是高超。他旋即匕首滑脱,立时一个倒翻,呼的一声如大鹏般从那人头顶翻了过去,落到床的另一边,落地头也不回便是反手一刀,直戳对方后心。 男子似也起了怒气,突然平平自床上飘起,如一匹雪白的软缎般诡异的叠了几叠,便躲过了那狠厉的一刀,随即一道青色的剑光不知从何处突然而至,如同明月般升起,刹那间室内辉光大盛,将黑影人的身形映得纤毫毕现。 这身躯异常高大却瘦弱,即使西凉人身材魁梧,也没有如此挺拔身躯之人。而仔细望,此人擎着匕首露出来的手,修长,白嫩。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立马在皇甫翊的脑中爆开,他的眸眼中瞬然淬了狠,手中法诀一变,一道天罗地网的空间束缚直接往黑影身上打去—— 此时,黑影人的金眸也变了变。沐浴在剑光中的他立即趁这机会抱头直奔窗户,似是根本不敢和对方打照面,身后一声冷笑却带着凌厉的杀气突然响起:“想去哪?” 声音在后动作在前,剑光刹那间成一直线,如一道割裂空气的闪电,直追黑影人的后心。 剑势之速,再直线疾奔一定会被穿在剑上,无奈之下,黑影被逼的无路可走,在空间束缚之下,所有的动作都变得极慢,法力不能随心所欲施展。他只能一个铁板桥霍然后仰后脑贴地,剑尖擦着他的鼻尖飞过,他的脸,突然无声诡异的裂开,齐整整分成两半,落在地上。 月光从窗缝透入,照上地面那灰白色的“脸”,是一张人皮面具,在夜风里轻轻抖动。面具被剑光割开的黑影人惊惶回望着室中人。 “格雅,别来无恙。”剑光倒转,持剑的慕倾天一脸淡漠地盯着黑影人,邪笑。 第186章 格雅的梦 自知此时被空间阵法束缚着,不能逃脱。格雅一双剑眉微挑,即使此时的他已经如此狼狈,但却依旧保持着绅士姿势,对着慕倾天浅笑道:“可爱的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格雅,你果真是阴魂不散。”慕倾天冷着脸,手中的噬天剑举起,剑尖对着格雅的脸,剑辉光亮。 与此同时,屋外的月光洒进室内,照上格雅的脸,照见那脸上因为错愕,神情变幻莫测的金眸。 格雅金眼碧发,是最容易识别的存在。他原本应该是个美男子,可不知何时,脸上的皱纹纵横,好似蠕动的沟壑般,看了叫人心底起了瘆,只一眼便难以忘记不愿再看。 如果仅仅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也罢了,可偏偏那双美轮美奂的金眸里似乎有着流光在转,与脸庞相映十分的不衬,直叫人慨叹世事不如意,上天没有成人之美。 “桀桀……”格雅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慕倾天,口中低低吐出邪气的声音,“美丽的女士,我一再绅士地向你示意友好,而你却一再的不领情,实在不礼貌。” “对于你,还需要什么礼貌?”慕倾天的剑尖一转,逼近格雅的眉间。 “或许,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才会如此讨厌于我。”格雅闭了闭眼,而后睁开的金眸有道光闪过,在场的人都没注意到。只不过,一直盯着格雅的慕倾天,眼微微颤了颤,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美丽的女士,其实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遥远的西方,那里是现代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发达到,人类都不知道到底是他主宰这个世界,还是被人主宰……”格雅兀自说着话,慢慢起身,而慕倾天的剑尖却依旧抵着他的眉间。格雅并没有去拨开那把剑,而是神情淡然,深情地望向慕倾天,而后好似透过慕倾天而看到遥远的地方,那种感觉,令人哀伤,还有些许的……怀念。 “倾儿,别听他胡说,小心。”一旁的皇甫翊生怕格雅伤害到慕倾天,皱眉开口。虽然他们此时的境界都已经不是寻常修者所能比拟到达的高度,可这个格雅却不是正常人,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也十分的诡异,他的心里并没有底,与他一拼,是否有胜算。 “无妨。”慕倾天侧首对着皇甫翊微微一笑,“翊,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听听,他到底能说出个什么来。” “美丽的女士果然比较善解人意。”格雅邪气一笑,而后淡淡道,“原本我的国家,是个美丽的地方,我在那里有着爱我的家人以及爱人朋友,一切是那么的其乐融融,生活美好。可是,一颗天外陨石落在了我的家门,那陨石上有着高达百分之八十的金元素在里面。这一消息传出后,可恶的贪心的人们竟然处处胁迫我的家人将其献出。后来,那颗陨石就不在我家了,可那些贪婪的人们还不罢休,指责我们还有私藏其他的宝贝。直到后来,我的家人都无法出门,时刻受到各种的纷扰,我的爱人也因此离我而去,我的朋友们全部与我断绝来往。只是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我的世界变得一团糟。后来,我的家人竟然因此而变得精神失常!这都是那些可恶的贪婪的人类造成的悲剧,我要复仇!我要报复!” 说着,格雅的眼顿时凶狠了起来,脸上的皱纹也变得更深了。 “淡定。”慕倾天手中一用力,剑尖刺破了格雅的眉间表皮,疼痛一传来,格雅的神情慢慢恢复了正常,一脸哀伤地望向慕倾天,“可爱的女士,你可知道我的怒?我的怨恨?” “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国家是在哪里?就算你没有错,就算你很可怜,也不该把这个作为借口来残害其他无辜的生灵。”慕倾天神情淡然,或许是见惯了生死,或许是在众神之墓方中千年孤寂的考验,她并没有太多的触动。 “说得好听,好像只有你为了天下人黎明百姓似的。要知道,人的心永远是偏的,避疏就亲,人之本性,难道你敢说,你没有?”格雅忽而嗤笑出声,而后道,“命注定运难卜,生老病死是定局,那些贪婪的人类,为了超度他们,我提前送了他们一程。而且,我还很好心地用整座城市作为最华丽的宫殿陪葬。当然,我也不愿意苟活,可没想到,在那个国家死去了,却在这个国度复活。你可知道,我是不愿意活的,既然上天给了我重生,那我就必须做出一番成就来,不然怎对得起这份重生的机遇?” 说罢,格雅望着慕倾天慢慢失神的眼,又瞥眼望了望一旁虎视眈眈的皇甫翊,突然脑袋一侧,如幼豹般弹身而起,手掌如鹰勾将慕倾天持剑的手一拧,在皇甫翊惊呼当中,将失神的慕倾天往皇甫翊的身上一推。于是,格雅的脚尖一点翻越长窗,如一段黑色的柔韧性极好的弹簧,瞬间弹出了窗外。他掠过榕树之端,带起万千枝条摇曳飞舞,哗啦啦一阵细响。 一片落叶飞得很高,飘过被撞开犹自微微摇晃的窗,落向慕倾天垂手持立的剑尖,但是相隔还有尺许,便突然顿了顿,随即在半空消散,化为一小堆苍绿色的齑粉。 很快,慕倾天便回过神来。是她的大意中了格雅的迷魂。可是人已走远,再追已没有意义。今日放虎归山,他日兵戎相见定会更加惨烈! 慕倾天的剑光凝定如海波,万千粼光映着她的容颜,她拂了拂袖,那堆苍绿色的粉末立即化成一片绿雾,缓缓在寂静的空间升腾。 此时,风吹动珠帘玉幌,一阵属于格雅的邪气声音在空中爆开:“桀桀……今日一探虚实,果然比本座想的更加精彩绝妙。谁也不能阻止本座成为这一统天下的神,否则见神杀神遇佛杀佛,即使是美丽的女士,也定不留情!哈哈哈……” “该死!”皇甫翊低喝出声,眼中的阴戾之色十分的明显。 第187章 所谓穿越 “怎么了怎么了?”此时,听风山庄里的人都听到格雅在空中的喊声,纷纷出来。诸葛潇潇更是急问发生了什么事。 而原本在外面晃荡的小苍穹以及青儿更是从不知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跟在慕倾天的身边一跳一跳的蹦跶:“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格雅出现了。”慕倾天淡淡回答道。 “格雅?是谁?”小苍穹再问,而赶来的璃月却是瞪大了眼睛,“小姐,你说的格雅,莫非是?” “是他。”慕倾天点点头,“如今,那位权倾朝野的国师,也就是他。” “为何他总是这样阴魂不散?他到底要做什么?”璃月的眉头紧紧蹙起,脸上的神情十分的不满。 “你们认识?”贺兰锋看向璃月,满脸的疑惑。 “嗯,他算是咱们的仇人。”璃月点点头,而后径直走向前去,望向慕倾天,“小姐如今打算怎么做?”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是没想到今晚他竟然会亲自行动,如今我有疑惑不懂,还需要请教下诸葛。” “姐妹儿,你想问什么?”诸葛潇潇直接蹭到慕倾天的面前,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期待着。 “呃……”见到诸葛潇潇的热情,慕倾天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淡淡道,“想问下诸葛,一个人在某个国度死去了,真的还能在另一个国度重生吗?” “!!!” 诸葛潇潇一听,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姐妹儿,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那个格雅,自称是来自一个美丽的西方国家。他在那个国度已经死去,却在这里又复生。”慕倾天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美丽的西方国家?”这下,换诸葛潇潇惊呆了,她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有时空漏洞,也有平行空间,不然,她也不会变成时空冥判穿梭于各国各时空当中,可这种穿梭与身死重生又不同。往往穿越者,有的是因为被感召而来,有的是误入,有的是地府的疏忽。可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势必会引起所穿越之地的大乱。让诸葛潇潇没想到的是,一个西方人,竟然会穿越到东方的国度,要知道西方、东方的辖区不同,东方的国度被地府阎王管辖,西方的国度,是死神的辖区,这是不能乱套的。诸葛潇潇深思着,望着慕倾天一脸期待的等着她的回应,她只好微微叹了口气,毕竟这太行大陆上,慕倾天才是真正的主人。而且,貌似已经与那个重生穿越者结下了仇恨,势必会战!一个人若不知道对手的来历,又怎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呢。诸葛潇潇环顾了下众人,道,“诸位,还请先回避吧。” “嗯,你们都先回避吧,有些事,我需要跟诸葛谈谈。”慕倾天点点头,望向众人道。 几个人很听慕倾天的话,纷纷自觉离开,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皇甫翊、诸葛潇潇以及慕倾天三人。 “你怎么还不走?”诸葛潇潇看见还一脸理所当然的待着的皇甫翊,直接问道。 “当然了,倾儿在哪,我就在哪。”皇甫翊神情淡淡,仿佛在诉说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诸葛,”慕倾天讪笑,“他留下没事,你说吧。” “真是见色忘友啊。”诸葛潇潇无奈,嘟囔了一声,而后道,“姐妹儿,如你所说,那这个格雅应该是个穿越者。” “穿越者?”慕倾天与皇甫翊对视一眼,对于这个词,他们还真的一无所知,慕倾天小心翼翼地问道,“跟你一样的吗?” 如果这个格雅跟诸葛一样如此神鬼莫测,那就麻烦了。 “有些像,但又不一样。” “怎么说?” “我是时空冥判,有正规身份,而这穿越者,并没有。说白了,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一个乱入者,这种人,是异数。” “异数?是否可破?”出声的人是皇甫翊,他问道。 “问得好!可是,我也不知道。”诸葛潇潇突然诡异一笑,摊开手,耸耸肩,表示无奈,“这个,或许就是对姐妹儿你是否能成为这个天地共主的一个考验吧。” “那我宁可不要这天地共主。人人都以为站在权力地位的巅峰有多么的好,可我心小,根本不想去为了所谓的天下人而放弃身边人,往往高处不胜寒,站在绝顶的人未必好过。”慕倾天本能的对巅峰的高位有着排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姐妹儿你可曾想过,你是无意于权力高位,因此若是让你掌管天下,或许还能求得一方国泰民安。可若是换了有心人居之,是不是能为黎民谋得福利还未说,将国家弄得生灵涂炭也不一定,就如同此时的那个格雅国师一般,他虽未有帝皇之职,却行帝皇之权事,养兵作战,拓地千里,导致黎民百姓苦不堪言,这个,是你想看到的吗?” 诸葛潇潇的句句诛心之问,让慕倾天原本尘封的内心忽而豁然开朗。是啊,她虽无意于权力高位,但也不能姑息养奸。待将这天下一统后,她还是可以退位让贤,让有能之士当任,自可保一方黎民百姓安然。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做?”慕倾天侧首望向皇甫翊欲寻求答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咱们得先一探西凉皇宫,找到老皇帝问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况且,如何复活你的母亲,还得靠他指导。只有将所有的事情都了熟于心,方可运筹帷幄,你我才能后顾无忧。”皇甫翊双眼清明,心中已有了一番打算。 “既然如此,那我此次就跟你们一起行动,我也想看看,这位自称来自美丽的西方国度的穿越者,究竟是何许人也。”一旁的诸葛潇潇立马表态要跟随。 “好。”慕倾天点头同意,有了诸葛的参与,此行的风险将会大大降低。 几人谈了一夜,根本没有心思再回去休息。慕倾天提议,与其择日不如撞日,今夜那格雅刚来探虚实,定没有功夫立马去休整其他,其警惕也会放低,此时他们如若进了西凉皇宫,倒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第188章 撞见逼宫 夜色下的西凉皇宫,精致秀丽别具一格,如娟娟静女卧于皇城中央,整个皇宫一花一叶,一梁一柱都极尽巧思,高楼不多,却连绵回旋,曲折往复,殿中套殿阁中有阁,非常的特别。 月空高照,乌雀无声。三道黑色人影飘过高悬的月空,掠到了西凉皇宫。于是,三人分开,其中两人往宫内老皇帝住处掠去,另一人,去了大国师府。 不同于月夜的漆黑,此时的玉辰殿灯火通明。慕倾天与皇甫翊凭着记忆来到了老皇帝所在的玉辰殿,却发现这里早已被重兵把守,而里面人影攒动。 如此深夜,竟还有人在老皇帝这? 慕倾天无言地望向皇甫翊,二人用神识传音。 不知道,咱们潜进去看看。 皇甫翊也传音回应慕倾天。慕倾天点点头,将神之灵力罩住二人的身躯,鬼魅般进了玉辰殿,没有惊动外面的一草一木。 一进玉辰殿,二人便看见了一幕精彩绝伦的好戏——逼宫! “朕说过了,朕要选的是皇帝。真正强有力的,智勇双全的,可以坐稳西凉皇位的皇帝。”老皇帝靳缙临垂下眼,平静道,“朕晚年身体不佳倦于朝政,西凉积弊已深,却也已立你为储君,可你却忙于争位,怠忽朝政,生怕帝位易人。如此狭小心思,如何能担当大任?可朕没想到的是,即便你庸碌无为,但至少感念父子兄弟亲情,不做铁血冰冷的刽子手,可你呢,遭受奸人蛊惑,竟软禁你的父皇,如今还妄想逼宫!你已经是太子了,等朕作古后,你自然能登大位,又何必如此心急?” “呵……说得好听。可是,太子终究是太子,即使是最接近皇位的所在,依旧是天差地别。”西凉太子靳羽荥面露凶光,一步步逼近老皇帝,“我的父皇,你可别再装傻了。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已下了暗诏,欲传位于靳羽铭那个臭小子。我到底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你要如此愚弄于我?如今,我有格雅国师作为左膀右臂,他日西凉铁骑踏遍太行大陆,我不仅要当西凉皇,更要当这太行大陆上至高无上的神!” “荥儿,你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老皇帝微微一叹,浑浊的双眼望向靳羽荥,“如今西凉的国力一日不如一日,在这种情形下,你竟然倾全国之力去扩张领土,难道就不怕别国合力群起而攻之吗?为君者,可不能仅仅空有一腔热血,还需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能力。若是江山落入你手,必定亡国。你也不过是他人的傀儡而已。这是我靳氏皇族的江山,朕身为靳氏子孙,如何能让宗族承祧断绝朕手?所以,这个退位诏书,朕断不能写!” “既是如此,那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靳羽荥眼中发狠,单手自腰间抽出宝剑,欲一剑将老皇帝戳出血洞。 见到靳羽荥的举动,老皇帝平静的眼并没有抬起,而是静静道:“荥儿,天冷了。” 听到这五个字,原本眼中发狠的靳羽荥突然一滞,抽剑的手也停了下来。他的回忆顿时如同走马观花,望着眼前满头银丝的老皇帝,幽幽一叹。他的父皇,其实也对他很好。知道他素来怕冷,凡是深秋来临之季,必定下旨宣他入宫,入住椒房殿,而那圣旨上只有五个大字“天冷,速入宫”。曾几何时,他也如此感恩父皇对他照顾有加,虽然他一向平庸,可父皇从未起过罢黜他太子之位的心思,他一直以为,他在父皇的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撞见父皇御书房中的一封秘卷,才知道,父皇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让靳羽铭那臭小子上位。他怎么肯把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又怎么甘愿为他人作嫁衣。想到这,靳羽荥的眼神又渐渐凶狠起来,将腰间宝剑直接对准老皇帝:“废话少说,你写还是不写?” “不能写。”老皇帝摇摇头。 玉辰殿中此刻真是静得一丝声息也无,死寂一般的沉默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而凌厉的笑声,靳羽荥笑得浑身颤抖,笑出满脸泪水,笑出一身讽刺:“好!好!这就是我的好父皇。” “荥儿,不可放肆。”老皇帝眉头微皱,望向靳羽荥,神情慢慢变冷。 “呵,呵。”靳羽荥笑着逼近老皇帝,杀意乍现,“杀了你,我照样是王。” 在靳羽荥手中的剑抵住老皇帝眉间的那一刻,老皇帝的眼突然迸发出了一抹凶光,他的身子轻轻往后一仰。靳羽荥只听得耳边响过极轻的一声利响,灯光暗淡的大殿隐约只见淡绿色的短芒一闪,像天际星光刹那一亮,亮出一声电光霹雳般的惨叫。 “啊——”血喷出来,却是淡绿色的,不像是血,倒像是两朵小小的诡异的青花,最后的光芒之花。 两颗短钉,在靳羽荥挥剑一刹飞来,刹那射入睁大双眼的靳羽荥双眸!一道直没入眼,一道穿过鼻梁钉入眼角,双眼齐毁! “哐当。” 宝剑落地的声音。 靳羽荥的惨呼声仿佛要震塌整个大殿,那般凄厉高昂的穿上去,一线钢针般直直向上,向上再向上,似乎不把自己叫破魂,不把自己的心叫裂都不罢休。 他疯狂的叫着,血流披面,只看见他那般张着嘴,自咽喉深处叫出淋漓的血来。 如此血腥的一面,让慕倾天不禁皱了皱眉。一旁的皇甫翊自然遮住她的眼。 皇甫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面无表情。这西凉皇靳缙临,本是一路踏满兄弟手足的鲜血而登上帝位的,即使他再如何爱子,也容不得有人威胁到他的性命。皇权场,如战场,人命如芥子尔。而这太子,自作孽者,不可活。 靳羽荥那般叫着,突然声一收,似乎再也叫不出,身子一倾霍然回首,满是鲜血的眼眶狠狠“看”向老皇帝靳缙临的方向。 他竟然忘了,一向无害的父皇,其实才是真正的狼王!多年过去,他竟然忘了他曾经的铁血无情。 第189章 无情帝王 此刻,靳羽荥的眼睛已经不是眼睛,只是两团模糊的血肉,那血肉被那般剧烈的疯狂仇恨灼烧着,一颤一颤的跳动,被那样的“眼睛”“看”着,连腥风血雨中走过,心志无比强大的靳缙临,都不禁颤了一颤,在榻上缩了缩。 此刻,靳羽荥猛然扑过来。他扑向靳缙临,扑得那般猛烈,眼眶里鲜血飞洒,绵延出一条深红的线,那线拖曳的轨迹未散,他人已到了老皇帝身侧。他的眼中完全是血淋淋的一坨,如今完全是要同归于尽的扑了过来,转眼间已经呼啸着一头撞上了老皇帝的胸膛。 老皇帝被撞得喉头一甜,眼神猛然一黑,闪过一道凶光,突然在靳羽荥再次抬起双手时,将身侧榻上的一个黄铜龙头狠狠一扳! “咻!” 数十声如一声,床榻四角,突然攒射出无数飞刀!刀光如电,直射靳羽荥全身! 靳羽荥听见风声急退,可是,不论他怎么退,那风声犹如带了眼般,直往他的方向狂飞。接着,他随即便觉得全身一凉。 全身都一凉,无数处地方都突然一空,像是一幅编织紧密华光滑润的锦缎突然被戳破无数道洞,成为千疮百孔的网,那破烂的网在风中飘摇着,透过带着腥气的血的浪潮。 千刀穿身,天谴之刑。 此时的靳羽荥,反而不再叫,也无法叫出,也没有必要叫,全身的血都无遮无掩的泼洒出来,将一生里所有的语言,都泼水难收的带了出去。他突然一仰头,疯狂的笑了起来,依旧是无声的笑,看不出笑容是什么模样的笑。 他笑着,跌跌撞撞,带着满身的刀痕。原来他来这一遭,只是为了生命里迷离的幻境,他在这样的幻境里颠扑不休,机关算尽,却让亲父亲手了解了自己。 何苦来?何苦来? 他笑,似是看破,却又完全没有看破。此时,他全身钢刀的伤口将血色蔓延,鲜血狂激,半空中喷开桃红的血雾。 似是不甘心般,他缓缓倒下去,倒下去之前犹自用手指拼命抓挠着,似乎想抓住他那场还未做完又无法得到的美梦。他抓挠着,越抓越缓,最后停在半空不动了。 他没能舒舒服服的躺下永远地死——身上刀太多,架在地上支在殿中,卡在砖缝里,将他的身子高高架着,成为一个倾斜三十度的很累的姿势。 他的手依旧高举,一个永恒的抓挠姿态。满殿里迤逦开深红的血流,沿着那无数刀口流下刀身,在地面歪歪斜斜的游走、勾勒,画成一幅无人看懂的玄奥的命图。 “荥儿,对不起,是你逼我的。如今,你就好好去地下忏悔吧,忏悔……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老皇帝淡淡说着话,自言自语中,神情并没有失去爱子的忧伤,从头到尾的平静,平静到……诡异。 自古无情帝王家,如今慕倾天也是领略到了。原本她想来问老皇帝如何复活母亲,也顺便问问此时的西凉政局怎会如此的诡异。而如今,怕是不好问得了,他们若是贸然出现,怕是这老皇帝会将他们灭口了吧?更何况,有着如此凶狠铁血手腕的帝王,若有人刻意要软禁他,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武力上敌不过,另一种是,故意的。 看这情况,怕是两种可能性都有。 按老皇帝自己的说法,如今西凉积弊已深,需要清明之主坐稳西凉江山,而他却倦政已久,怕是想借此机会,从各皇子之间角逐出一名铁血智勇双全之人来作为继承人,同时,也是迫于格雅的武力,他不得不暂屈于人下,否则以他刚才处理太子靳羽荥的手腕,若非他情愿,谁能制服得了他? 想到这,慕倾天与皇甫翊对视一眼,于黑暗中又悄然离开。 隔日,西凉皇宫便传出太子靳羽荥暴毙而亡的消息,朝野上下无不震惊,而一向以抱病为由不理朝政的西凉皇靳缙临再一次上朝临政。他力压众臣对于太子死因的猜忌,把太子以亲王身份葬入皇陵,享太庙宗祧,至此之后,太子死因成迷。只是私下曾有收敛入棺之人暗谈太子死相太过残忍云云,即日此人便暴毙家中,从此再无人谈论西凉太子之死。一时间,西凉储君之位空悬,鉴于帝皇仍处于痛失爱子之悲当中,殿下众臣皆不敢妄议太子人选。 正巧是在西凉皇上朝临政的时候,闲散皇叔靳聿旻也上了朝。众臣对这皇叔一直保持着恭敬却不敢特别亲近的方式,因为这皇叔喜怒无常,众臣都没有那个胆子敢拍老虎屁股,就怕一不小心被老虎给吞了去。 此刻,一向不过问国事的皇叔靳聿旻竟然有本奏,那随意说话的态度仿佛就是在通知西凉皇事情一般。可他的辈分够大,就算不敬帝皇,帝皇也拿他没辙。可如今,就算靳聿旻不敬,老皇帝靳缙临也是欢喜的。因为靳聿旻的奏本竟然是天齐王朝九千岁王爷偕同北国靖南侯爷欲面圣,以叙三国交好之情。自然,叙三国交好之情只是个借口,正大光明面见西凉老皇才真。 一殿大臣们却被皇叔靳聿旻的本奏给惊到了。各国贵胄来到凉州城,为何全然没有消息?而还未经过各部府呈递拜帖,怎突然就跑到了皇叔的本奏上了?这情况着实古怪。可一想到如今情势诡异的西凉皇宫,众臣又低头缄默不言了。 坐在宝座之上的西凉皇靳缙临,眼底的期待十分的明显,他淡淡道:“那就请天齐王朝的九千岁以及北国靖南侯爷上朝吧。” 帝皇的话已经落下,谁敢不从?即使是站立在众官之首的格雅国师,也不知道有此头衔的二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如今这西凉皇因为太子甍逝而上朝临政,他也不好制止,可没想到这老皇帝竟然还想借此召见他人?可即使如此又如何?料他也无法翻了天。格雅国师如是想着,可他却没想到,面见西凉皇的二人竟然是熟人?而且还是如此光明正大大张旗鼓的来了。 第190章 入住皇宫 在司礼太监高呼中,意态闲散衣袂飘飘的两人迈入了金殿大门。 浅紫镶银纹锦袍的男子,白玉冠紫金带,乌发如缎高束于白玉冠中,清雅秀逸,风姿卓绝,尤其一双眼黑如点漆,宝光流动,那目光掠过来,亮得殿内好似有光辉在闪。与男子并肩而来的女子,身姿优雅,气韵尊贵,一袭红衣格外张扬,却又不失柔美之色。一双流光溢彩的深邃眼眸,看人时似笑非笑,却瞬间夺人魂魄,风华无双。 二人踏着日光徐徐而来,在众人的惊艳目光中对着殿上宝座的西凉皇微微作揖:“天齐皇朝九千岁皇甫翊、北国靖南侯爷慕倾天,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好!好!王爷,侯爷,快快免礼。”西凉皇靳缙临面露笑容道,“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来人,快快赐座!” “多谢陛下。” 二人笑意盈盈,直接坐在内监拿来的椅子上。 “我好累啊……”慕倾天一坐下,便开始“抹汗”,斜瞟一眼众臣,再瞥过一直站在众官之首的格雅国师,而后再将眼光留滞在御座上一直用混沌的眼光打量她的老皇帝靳缙临,“本侯舟车劳顿,近日来偶感风寒,又被贵国境内的大人物给吓着了,体力不支,唔……”她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拼命捶腿,眼见着“体虚气弱,一步也走不得”了。 一旁的皇甫翊则是满目宠溺眼光望着慕倾天,即使心知她在演戏,可内心还是十分舍不得。望向御座上的西凉皇,声音也微微强硬了点:“本王入了陛下的国境,本该立马来拜见,可不巧昨天被一黑影给惊吓到,以至于今日才来,还望陛下恕罪。” “到底是谁,能在天子脚下惊吓于王爷,快快告知与我,朕当以重罪捉拿!”西凉皇一脸气愤,仿佛有欲将那吓人之黑影大卸八块之势。 “若本王没看错的话,是贵国的国师。”皇甫翊直接道。 “国师?”靳缙临心中暗喜,当着满殿文武,任这个国师再如何张扬跋扈,也不敢随意动武。 果然,被点名的格雅国师只是邪气一笑,并未作答,大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之意”。 此时,众臣猜忌纷纷,各派分立,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此时的西凉皇见格雅国师并没有多作言语,也不敢再多言,怕多说一些话,自己何时命丧黄泉也不知。此刻,尊贵的九千岁才佯作懊悔不已地开口:“瞧我这眼力劲,国师大人又怎会做这种宵小不耻之事呢,就算是国师做得,那想必也是国师别开生面的欢迎方式罢了。”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个国师,就是个宵小之辈尔。 格雅国师的脸色忽而一青,被人拐弯抹角地骂,有谁不恼? 就在此时,西凉皇便出来打圆场:“既然侯爷体虚力弱,那便请王爷和侯爷今夜暂歇宫中吧,就怕两位不习惯。”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才能光明正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有好多疑问她还没解开呢,住一晚已经够了。慕倾天皮笑肉不笑,做在椅子上对着西凉皇拱手道:“多谢陛下体谅……” “不成!”格雅国师突然发难,厉声道,“这安排住处自有驿馆行宫,二位还是请到那里去歇息吧。陛下身体抱恙,怕是不能招呼二位贵客太久。” 听到格雅国师公然反对陛下的话,一殿众臣齐齐黑了脸,怒目瞪着格雅国师。 而慕倾天也不生气,起身往前走了一步,负手仰首向天,十分惆怅的道:“本侯也算是走遍各国了,就是还没搞明白,这西凉国的天啊,到底还是不是姓靳。” “那自然是靳氏皇族的西凉国。”此刻,一名御史直接从众臣里迈出,手中玉笏直接指向格雅,“还请国师收敛!” 格雅国师一双碧眼猛地一瞪那御史,却也不再多言。他的能力再大,也不能当个光杆司令,虽然这些古人迂腐至极,可却不能随意乱杀。不然何人来助他得天下?行宏图大业之事? 当晚,慕倾天与皇甫翊终于如愿入住西凉皇宫。可慕倾天和皇甫翊虽然住在皇宫,却是分开住,她住紫瑞殿,皇甫翊住在附近的端昌宫,按照惯例,她也确实不能要求和皇甫翊住一个院子——她总不能和西凉负责皇宫事务的宫殿监司的首领说,她和皇甫翊一个屋子住惯了?这话,任慕倾天如何,也是不会说出口的。 于是,慕倾天只好独个去住紫瑞殿,那见鬼的殿,格局精雅,设计手法却是眼花缭乱,迷宫似的,推开镜子是个屋,屋后面还有屋,再一看不是屋,是花圃,花圃居然有二层,一时好奇下去穿过花圃居然就找不着回卧室的路。 慕倾天转了三圈没找到门,她对阵法不懂,所以对西凉皇宫设计师风中凌乱的抽象设计完全摸不着概念,只好悲愤的蹲在花架下,叹气道:“太丢脸了,我这算是自己搞丢了。” 此时,上头却突然有人道:“我就知道你会丢,你那脑子,总在不该打结的时候打结。” 慕倾天惊喜的抬头,看着高高花架上垂落下来的一袭淡紫衣角,笑道:“你怎么跑了来?这夜阑人静的时候擅闯女子……嗯闺房,不怕被人发现成为笑柄?” “不趁夜阑人静闯女子闺房,难道光天化日大摇大摆的进来?”皇甫翊问得坦然,又笑,“难道你没有期盼我的出现吗?” 慕倾天哈哈一笑,果然是这样,她不去找某男,却不代表某男不会来找她。她一抬腿跨上花架,轻轻巧巧坐在他身侧,更加坦然明朗的道:“对,期盼,我可不想在这花架底下呆一整晚。” 皇甫翊侧首,含笑看着身侧女子。 慕倾天仰头看着天色:“再等一会,宫中熄灯,咱们再去玉辰殿玩一圈。有些事想要找到答案,只能在那里,只怕,今晚的守卫会更加多了。” 第191章 废弃宫殿 “嗯。”皇甫翊轻轻应了声,嗅见身侧女子淡淡体香,清爽馥郁的香,混在这一花架的棣棠锦带,石斛风信,鸢尾紫荆各色香气中,不曾被淹没,反而有种遗世独立的彻骨沁人。而如今只着轻软素衣的她,一朵云一般飘在丝缎般光泽的紫红黄蓝花朵中,于星光迷离夜色朦胧中芬芳而氤氲。便是这般看着她,突然便觉得想她,看着她想她,想她光洁的额明亮的眼,想她笑起来时微微上翘的眼角,想和她杏花天影里,相看到天明。 突然又想起,似乎,很久很久没有那么近的尝过她。 于是他立即很有行动力的,一伸手揽过正在想心事盘算夜行计划的慕倾天的腰,侧头飞快的在她唇角偷了一个吻。 慕倾天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异香一浓又散,倚着花架看着她眼神水光荡漾笑意吟吟。慕倾天看见那样的眼神心中不由一软,叹了口气道:“堂堂王爷越发鼠窃狗偷,没体统,没体统。” 皇甫翊浅笑,低头道:“偷香者不为偷也……”话说到一半突然一侧首,低喝,“谁?” 侧前方,一道淡得似乎根本没有的黑影闪过。 慕倾天唰的弹起,身子一扭直扑侧前方,那黑影身法极快,身子一弹已经掠出好远,半空中一侧首,隐约飘来一个怨毒的眼神。那眼神虽然隔着距离隔着夜色也能感觉到那般的恨与毒,像是一条蛇从阴暗的角落里无声的游出来,赤红的眼从平行的角度诡异的盯着,隔得老远都嗅得见那般阴凉的腥气,令人目光一触,便觉得瞬间凉入骨髓。 慕倾天却冷笑,怨毒?这世上谁的心里没有一怀毒?她慕倾天经历了那么多,那心,也在血水里泡过!钢汁里浸过!烈火里炼过!一样透了孔,灌了风,生了毒,不怕你更毒! 她的身形在半空里像一道素色的虹,刹那跨越追蹑不休,听得身后衣袂带风声响,不疾不徐却又一直都在的跟在身旁,知道皇甫翊就在她身后,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种安宁稳定的感觉,仿佛,他在那里,自己便永远不怕没有退路。 有一种人什么都不需做,本身便是最为宽阔广大的退路。 慕倾天风声呼呼的追,前方那人的身法十分奇怪,左一晃右一晃,一晃便是一道青烟,瞬间消散又瞬间聚拢,突然在又一次的消散中,掠过了一道拐角。灵力在空中加速,可局限于太行大陆的禁制,她身上的灵力施展不足五成。 慕倾天追过去,拐角后蹿出一条黑影,换个方向直奔,似乎是宫中西北角,越奔越偏僻,越奔屋舍越少,那人身法似也换了,似乎慢了些,不再有青烟般的消散感,他奔了一阵,突然身子一扭,隐入一丛树木后不见了。 慕倾天追过去,树木后却不见人,她怔住,停下,左右看看,四面花木寂寂,宫室半掩,月光白水般泼了一地,人却真的不见了。慕倾天实在很难相信这天底下还有人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追丢? 慕倾天感到身后风声微响,皇甫翊掠近:“不见了?” “嗯。”慕倾天仔细的在四面搜索,觉得一个人凭空消失,多半是因为有藏身之地,毕竟,她对这西凉皇宫并不是很熟悉。 皇甫翊抬眼望了望,道:“不妨再仔细找找?” 突然,他指指前方一处树丛后露出的一角飞檐道:“倾儿你看,那座宫殿,有些古怪呢。” 慕倾天抬头,便看见夜色下一角半残破的深红飞檐,垂着年代久远发黑的铜铃,铜铃已经锈住,风过无声,那般悠悠的在风中摇晃,远远看过去像是被吊起的四肢僵直的偶人。 只是那么一眼,慕倾天便觉得她的心震了震。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隐藏着惊人的大秘密! 慕倾天与皇甫翊携手一步步走向那个方向,拨开隐蔽的层层矮树丛,跨过封闭的半残的花墙,在一座废弃的宫室前停住。 她仰头,看着那座建制普通,深深掩在树丛之后,完全没有像西凉皇宫那建筑的精美复杂特色的宫殿,看着那铜锁生锈的宫门,斑驳的生着暗绿苔痕的宫墙,满墙上爬着藤类植物,在冷白的月色下葳蕤,似一双双绿色鬼手,瑟瑟招摇。 她看着那宫墙,良久慢慢走上前,她轻轻的跨出那一步,跨上满是尘灰的宫阶,手指一搭,铜锁落下。 沉重生锈的发黑铜锁落入掌心,冰凉粗糙,仿似揉了沙子一般被无声带血的磨砺。 慕倾天的手停在半空。 却也只是顿了那么很短的一刻,随即毫不犹豫的,推门。 “吱呀。”长久没有上油的门轴发出沉重悠长的吱嘎声,像是午夜垂死的人在寂寂申吟,月光被无限度拉长,拉出落满枯叶的长长甬道。 甬道不长,连接着三进院落,屋檐下台阶侧结满蜘蛛网,在风中颤颤飘摇,一荡一荡反射月色的银光。 慕倾天默然看着这间普通宫室,缓缓顺着甬道走进去,枯脆的树叶在脚底发出碎裂的微响,“嚓嚓嚓嚓”,一声声似是久远的难懂的呓语。 忽而,慕倾天驻足,满眼震惊地望向皇甫翊,薄唇轻启却无声:“你听到了吗?” 皇甫翊点点头,与她传音入密:“许多起起伏伏似被刻意压制住的痛苦呻吟,好似是从四面墙体发出了一样,在静夜,令人惊悚。” 咱们找找? 慕倾天眨眨眼,单手微微托起,小手猛地攥成拳,一张一握之间,将二人的身形齐齐隐住。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必须做好所有准备。 二人静静地走近一面墙体,这四面墙体似乎已经日久失修,也无人居住在此座宫殿。宫墙尽是斑驳,还有蜘蛛网青苔等物挂于其上,平添了凄凉。 慕倾天轻轻摸上去,似抚摸亲人体肤般,仔仔细细从上摸到下,快到宫墙根时,突然神情一冷,望向皇甫翊点点头,眼中坚定。那里,有一处细小的凸出的石块,似是被人经常摩擦,表面竟不同于其他石子的斑驳粗糙,而是——光滑。 第192章 活体实验 “啪嗒”一声轻响,慕倾天将石块轻转,对面的墙体竟然自动分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 二人对视一眼,旋即携手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在他们的身形一进去后,墙体瞬间恢复了往常一样的斑驳。 小路极黑,踩在地上竟是软绵绵的一片,好似雨后泥泞不堪的小路,在脚下全是柔软的泥。 很快,二人便走完了这条路。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冰室,这冰室上面竟然还有阵法禁制。慕倾天扫了眼冰室周围那些绷弦待发的箭,心中不禁了然,做这阵法禁制的人也是极致小心,若是常人不小心碰到,那必定会被万箭穿心。慕倾天眉眼微冷,低头回看来时的路,在此刻冰室光亮的冰光照射下,来时的路面上竟然逶迤着一串串带血沫的脚印。似是心有所感,慕倾天低头望了自己的脚下,顿时一阵恶心之感翻涌,一下子干呕出声。 “呕——”这到底是谁如此心思歹毒,竟将血肉平铺于路面之上,难怪她一路走着感觉到有股血腥味充斥在鼻中久久不散! “倾儿。”皇甫翊的眼中微闪,他知道慕倾天是被恶心到了,一向见惯了血腥场面的慕侯爷,身上也有着洁癖。叫她杀人她不怕,让她见血流成河的场面她也不惧,如今这血肉模糊的路面她也不是害怕,而是恶心。一种无法言语的恶心,就如同挠了人心般的痒,怎么也挥不去那种厌恶之感。 慕倾天干呕了几声后,脚下微跺,将那些粘桌在鞋底的肉沫跺散,闭了闭眼后再睁开,眼底一阵清明。她对着皇甫翊道:“翊,解开这阵法禁制,我倒想看看,到底是怎样心理变态的人,才会做这种肮脏无道之事。还有,这越来越多的压制的痛苦呻吟又是怎么回事?这冰室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嗯。”皇甫翊点点头,立于冰室之前,双手打着手诀,手中的灵力波动随着阵法的晃动而变成七彩颜色。 “哗——”的一声轻响,阵法褪去,皇甫翊的额间竟然沁出了点点汗珠。很快,这汗珠便凝结成冰,而后掉落—— “唔……怎会如此的冷?”冰室的阵法禁制一解,整座冰室的冷气直接往外散去。路面上的血肉全然凝结成冰。慕倾天指尖冰凉,她即使武道已至巅峰,可还是畏寒得很。 皇甫翊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倾儿,运起灵力挡一挡。” “嗯……”躲在熟悉的温暖的怀中,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慕倾天顿觉身上也暖和了许多。她运起灵力抵挡着寒意,但指尖依旧冰凉。如同夏日的冰水,在灼热的环境中,让人碰一下,都沁凉入脾。 二人进入冰室,看到眼前一景,慕倾天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升于上,这一霎心底突然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异感受,像是行走莽莽原始丛林听见远古之声空旷悠远的召唤,激起血脉里无声却激涌的共鸣,惊涛拍岸,却又沉潜幽细,如气势宏大的默片在眼前上演,惊心动魄、压抑无声。 她晃了晃。 皇甫翊一伸手便扶住了她,关切的俯身看她:“倾儿?” 慕倾天的眼中有着难言的愤怒,望着皇甫翊目光灼灼:“翊,我从未像此刻如此坚定,要站在武道与权力的巅峰。” 她的眼中有着亮光在闪,即便她看惯了生死,看惯了血腥,也看不惯眼前这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冰室里,有着十几张冰床,似是量身定做般,十几个青春少女躺在那冰床之上,口中的痛苦呻吟被压制,是因为有花草从那少女的口中长出,阻扼了她们发出声音。少女的心脏部位以及腹部全被剖开,里面全然长着一些奇异的花草,在这种情况下,少女应该是要死去,可她们那睁大着眼睛满是凄苦之色又让人心生悲怜。或许,是因为这些诡异花草与她们的性命相连,已经相生,花草亡,少女亡。 慕倾天怔怔地往前走去,站在一名少女的面前,将身形显现。 “你?”慕倾天欲说些什么,可却感觉喉中被掐住了般,半响说不出话来。 “杀……杀了……我……”这名少女看到慕倾天,眼中竟然有些释然以及激动之色,慕倾天本以为少女会求她救她,没想到,她求的却是一死。 “为什么要求死?而不是求我救你?”慕倾天手一挥,将少女口中妖娆的花草灭去。 恢复了自由开口的少女眼中闪过决然,而后慢慢变得暗淡:“这些鬼物已于我性命相连,我已不可能活了,只不过是放不下我的家人,我无故被人掠来,想必他们也是十分着急。” “你可知谁将你们掳来,又为何要做如此残忍之事?”此时,皇甫翊也隐去身形,问。 “都是那个格雅国师。这冰室里,已有了许多姐妹的冤魂。”少女的眼中带着恨,声线骤然拔高。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慕倾天疑惑。 “他是在做一种实验,用这些诡异花草吸取有灵根之人的养分,而后将这些花草入药,炼成丹,提升功力。”皇甫翊突然淡淡出声,望向慕倾天的眼也有了寒意,“我曾经在师尊的书房里见过此等有违天道之法,而懂得做这等事情的,除了师尊之外,就只剩下那个被关押在天地尽头的魔尊空冥。” “你的意思是,魔尊也来到了此处?”慕倾天惊讶,“为何你的师尊也懂如此险恶之法?” “师尊释音,早年也曾因痴迷于法术,而与空冥共同创造出了许多天道不容之法。后来师尊知道这些法术害人不浅,早已将具体操作之法毁之一炬,可无奈……” “无奈那个空冥不愿毁去,而是将其记载留了下来?”慕倾天懂了,人心险恶。这世间有善人,也就有恶人,有人为世人而努力奉献,也就有人能够为了一己之私而夺人性命。 “如今,这西凉国可真是热闹了。”慕倾天邪气一笑,望向那些那些少女的眼神有着悲凉,“愿你们来生不再遇此浩劫。” 说罢,她的手一扬,十几个少女的身上顿时燃起了紫色火焰,而那些少女在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刻,纷纷向慕倾天二人投来一记感恩的眼神。 “谢谢你,善良的恩人……”在紫色火焰的燃烧下,十几个少女连同那些诡异的花草顿时变成灰烬。与此同时,慕倾天仿佛听到了那些少女的感恩之语。 第193章 摄魂夺魄 与此同时,在某个黑暗角落处,盘腿而坐的格雅突然“哇啦”一声吐出一口心头血,他的一双碧眼在黑暗中如同蛇信子般令人心生胆颤,脸上沟壑般的皱纹似乎更加深了几分。 格雅的眼此刻如同淬了毒般的狠,狠中夹杂着怨与戾气滔天:“到底是谁?破了本座的活体?”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一动,于黑暗中默默飞起,直扑那座斑驳的宫墙。 待格雅来到冰室前,发现冰室已没有了他布下的阵法禁制,而他的十几个少女活体已经辛苦培育出来的灵药已尽成灰烬。 此刻,黑暗中两抹身影正扑向玉辰殿。 玉辰殿沉默在夜色里,殿外守卫的侍卫不曾多也不曾少,两人身子一闪,已经从侍卫相向而行的队列中剪刀般剪过,走在最后的人突然觉得脑后有风,然而回身一看,空空荡荡再无人迹。 殿分三进,最内是寝殿,慕倾天运用空间秘术将二人的身形再度笼罩,正要飞身掠过之时,突然隐约听见了说话声。 “……你到底想干嘛?”声音有点愤怒,好像是西凉皇的声音。 “桀桀……你终于耐不住了?”这个声音带着笑意,语调有点懒有点不耐烦,慕倾天一听就轰然一声,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 就是这个声音! 格雅! 她眼睛刹那杀气森然,却一现又收,全身更是稳若磐石一动不动——格雅这种高手,几十丈外的动静和杀气都能察觉,再愤怒,也不必急在此刻。 “朕已经尽量配合你,而你却依旧这样,朕都已经牺牲了一个儿子,你到底还要朕怎样!”西凉皇似是十分愤怒,步子很快的在室内走来走去,半晌停下道,“一群混账!” “或许,并没有人知道,真正有野心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这个被所有人唾弃的国师吧。”格雅还是不急不忙的声气,笑道。 “任你如何说,可你并没有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西凉皇语气恨恨。 “那你究竟要如何做?”格雅邪气一笑,“你说如何做,那我就帮你如何做得,而你呢,要跟之前我们说的一样,天下一人一半。” “那是当然,不论任何代价,你要尽快攻下其他国家。还有,你那些活体做得如何了?”西凉皇话音一转。 “那些活体,被人毁了。”格雅幽幽道。 “毁了!”西凉皇的声音顿时拔高,“朕当初忽悠那个女娃进西天之地,如今她回归了,而你的活体竟然还未成熟,如今竟还被人毁了?” “你啊,总是心急,就不怕被人偷听墙角?”格雅突然轻轻笑一声,“……让人能活到现在,陛下还真是心善呢。” “轰!” 格雅最后那句话还没说完,皇甫翊和慕倾天已经双双退后,饶是如此,刹那间一面宫墙便轰然倒塌,尘烟漫起瓦砾叠飞,四面飞射的深红深黄琉璃瓦都盘旋呼啸着,在半空中化为一道道彩光,向两人当头砸下! “挂在墙上累不累?我侍候你永远睡下如何?”瓦砾击飞中,一人大笑着迈下台阶,拢起长长的袖子,立在殿门正中,半侧身斜挑眉望过来。他整个人像一段浸在月光里的玉,白而柔软,目光浓浓淡淡,似月色下斑驳的树影。 慕倾天冷笑,一脚飞踢,半截宫墙被她生生踢起,风声呼呼的撞过去。 “还是你睡吧,先送你床被子盖!”她踢出宫墙在前,身子一纵却也上了墙,素色衣襟在风中快速涤荡,划过刀锋一般凌厉的线。 格雅也只是含笑看着,轻描淡写的伸手去迎,他一只手拍墙,一只手去抓墙头上蹿过来的慕倾天,笑道:“也好,大被同眠。” 飞墙至,剑身冷光亮起。 此刻,格雅的身子,突然扭了扭。他一扭,全身的骨头便都似被脱了出来,软软滑滑的滑了出去,衣袖啪的一甩,绵绵缠缠一裹,裹着撞向慕倾天呼啸而至的剑! “铿。” 低微的撞击声响惊得两人都一让,剑身掠过之处,衣袖片片如蝶飞落,月色下冷意森森。 慕倾天身在半空持剑而立,迎风猎猎。而皇甫翊则是单手将她一揽,旋身一转,两人衣袂在半空中旋出淡紫深黛色弧影,再悠悠而落。 一起相处甚久,彼此熟知对方武功,合作御敌时默契自然而成,飘飞在半空中的相拥男女,身姿流曼如一首名家新词。 两人悠悠落地,慕倾天望向皇甫翊的同时,皇甫翊也同时望向她,双目对视,静物无声。 慕倾天浅浅一笑,一转头便死死盯着那个做了活体实验的变态,想到那些无辜的十几名少女,慕倾天的心中就十分的火:“想好怎么死了么?” 她噬天剑平抬,森然注视着那个笼罩在月色里的人。 “想好怎么死了么?”格雅抬起淡淡的眉,用一双骨碌碌的碧眼如同月色下索命的狼,邪气十足的瞅着她。月光下一道青烟也似,飘来荡去的不休。 慕倾天心口跳了一跳,眉毛一轩怒道:“你能不能说句你自己的话!” 格雅不理,镜子一般把她的话反射回来,连语气声调都一模一样,“你能不能说句你自己的话!” 此刻,慕倾天的心口又是一揪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刺,刺得她心血一热轰然一声便要冲关越堤,身侧皇甫翊却突然道:“倾儿!” 慕倾天震一震,听得皇甫翊沉声道:“莫和他多说话,莫让他学你!” 刹那间,慕倾天的脑中一醒,顿时醒悟这又是这格雅搞的把戏,这人千变万化,摄魂夺魄,一不小心就会堕入他彀中,连对话都能对出问题。 对面的格雅却依旧在笑,这回学皇甫翊的:“莫和他多说话,莫让他学你!” “小心!”慕倾天见他转了目标,担忧的提醒皇甫翊,皇甫翊却只笑了笑,并不避让格雅的目光,也不避讳开口,还对慕倾天道:“这人意图控制你,别上他的当。” “这人意图控制你,别上他的当。” 慕倾天盯着学声的格雅和一脸淡笑的皇甫翊,心中似有点清明之色,仿佛皇甫翊正在引那人进他的彀中。 第194章 诡异功法 “倾儿你且退开,不要再说话。”皇甫翊仿若不觉,还在殷殷嘱咐她,只是脸色似乎白了白。 “倾儿你且退开,不要再说话。”夜光下的格雅笑得眉眼飞飞。 此刻,慕倾天刚要开口,皇甫翊突然掉开注视她的眼光,慢慢道:“一生所求却是幻境,是何感受?” “一生所求却……”格雅突然僵住。 “举目无亲,所遇皆非良人,是何心情?”皇甫翊再道。 “举目无亲……”格雅张张嘴,脸色已经发青,当真青惨惨一道月光也似。 “我真无用。”皇甫翊不理他,自顾自对月叹息,“来自美丽的国家,强大的国度,却无法渡人渡己,妄自堕落。” “我真无……你!”格雅很明显在挣扎,脸色忽青忽白。 慕倾天望着他的脸色,顿时明白格雅这种邪术乃是以意志为介质,但是但凡以意志控制之类的武功,一定要占据绝对优势和把握,否则稍不小心便要被反噬。如今皇甫翊先装作被他所控,麻痹他,令他意志全入,随即突然转口,一榔头敲下来便是要害,直击格雅心中最痛软肋,生生击破他的心防。如今打乱了他的空子不说,还用自己的刻毒语言生生掌握了格雅的步调。如今格雅已经被皇甫翊牵着走,想不跟却又不能不跟,而再跟下去就是以受伤收场。 要不是怕打扰皇甫翊,慕倾天此刻险些要大笑,格雅啊格雅,你托大太过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你到底诡异到何种程度。可是敌我双方交战,轻视对手,就等于轻视自己的命咧! 慕倾天心情很好,忍不住蹲到一边去抱着肚子无声的笑,一边笑一边慢慢的将噬天剑举起,无声无息,不动声色的扎向格雅后心。 “便纵是委曲求全,也无法再拥有昔日之乐。”皇甫翊望月,语气怅然。 “便纵是……便纵是……”格雅挣扎着,脸上青气渐去,越发苍白,薄薄的纸一般,看得见青色筋脉。 而此时,慕倾天的噬天剑,离格雅的后心还有三寸。 不能快,快了会惊破这一刻的氛围,打破皇甫翊好不容易设置的心障藩篱。 “纵便是立于万人之顶,也无法疏解内心困顿,我心奈何,此情何堪?”皇甫翊于月色下的脸庞如玉琢成风华无限,语气也似这微凉月色一般淡淡萧瑟。 “纵便是……何堪……何堪……”格雅的嘴角,渐渐沁出血来。 剑刃缓缓前移……还有一寸! 慕倾天目光闪亮,她知道今夜的机会天赐难逢,格雅的实力极强,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只是大意之下被皇甫翊击中最痛之处,瞬间失控,这种情况绝不会有第二次,过了这次,没下次! “宁可我负人人,怎可人人负我?”皇甫翊的语气轻轻,依旧望着月色。 此刻,慕倾天持剑的手缓缓靠近,剑刃只剩一分。 “到得如今,还有谁能懂我之苦?解我之痛?” “到……如今……还有谁……”格雅霍地喷出一口血。 “国师!”此刻,一阵怒喝惊破最后关头。格雅猛然头一昂,月光下姿势如蛇昂首吐信! 皇甫翊一震。 而慕倾天立即身子一冲! “哧——” 剑刃入肉声和肌肤划裂声几乎同时响起,鲜血飞溅里,格雅却飞快向前一扑,扑向皇甫翊的方向,手指一抓便是漫空爪影。慕倾天担心皇甫翊,心中一惊,手下一分神,便觉得噬天剑于手中一滑,擦着极其坚硬滑溜的东西掠过,一滑便滑出了那人身子范围。 她不甘心,原地一个三百六十度大翻身,柔韧度惊人的硬是将自己生生翻转,一反手头也不回又是一剑。 此时,格雅却已经弹了出去,半空里洒落几滴血,他身子如一截长蛇在空中滴溜溜一旋,已经落到了奔出来的西凉皇身边。 “杀了他们,不能留!”西凉皇眼中发狠,所有的温情全都是装出来的。 “那是,不能留。”慕倾天吹着剑上的血,笑,“无意中撞破了你们的诡计,还真是尴尬了。” 慕倾天的眼死死盯着西凉皇,她是真的没想到,所有的戏竟然是眼前这个老头在自导自演的。从一开始,她便陷入了这场巨大的阴谋网之中。既是如此,那就来看看,最终收网之人,到底会是谁? “你们两个,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格雅阴沉开口,目光阴冷的盯着皇甫翊和慕倾天,“以为我一时大意着了你们的道,就注定是输吗?” 慕倾天噬天剑一横:“你可以试试。” 格雅冷笑一声,脚一蹬踩着窗户飞越而起,人在半空白光一亮,三丈外青锋冷飕飕的瘆人,手中竟然是绝世神兵。那身影还在丈外,而宝剑已经到了慕倾天的身前,竟是直取她抬起的手腕。慕倾天冷哼一声,抬手一剪,那手伸出去坚实如玉,生生将剑光剪断。她手指一拈拈住那长剑的剑尖,也不反手,就那么抓着剑尖对着格雅当胸直捣过去。 此刻,格雅却突然衣袖向地面一划。他的衣袖于地上划出,如同钢板在青石台阶上划出一溜明亮的火花,他手指一抬,一串火花突然跃上了他指尖,烁烁闪亮舞动不休,火花里格雅眉目明灭,邪笑道:“我是受了伤,可就是如此,对付你们两个,也是绰绰有余了。” 他突然缓缓转过身,毫不顾忌的将背对上了慕倾天。 慕倾天一眼看见他的背,顿时心中一惊,那背心里虽然有着衣衫划裂的隐约伤痕,但是她记得自己剑刃插入时下手极狠,就算立刻滑了出去,但以她的功力还是能对格雅造成不轻的伤害,可是现在格雅这一转身,那伤痕却已不再流血,甚至那狭长的伤痕,似乎还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在迅速愈合。 这是一种何等神奇的复原能力! 此刻,慕倾天一惊未毕,背对她的格雅突然手一甩,那指尖跳跃的火花在半空中甩出一道灿亮的弧光,明明只是虚光,竟然生生甩出刚猛的灵气和呼啸的风声,如同抽裂天地般,狠狠抽下来! 第195章 险些重伤 “啪!” 十丈宽阔的青石板地面生生被劈裂,慕倾天飞扬的衣角,被这狠厉的一劈劈得向上扬起,遮住了她的脸。 而此刻,四面黑暗,所有光源都被熄灭,森冷的阴风却到! 风声里,慕倾天只听得有人邪邪一笑,那笑声近在耳侧,隐约里不觉得有什么动作发生,脸上却突然一凉一痛。 他想毁了她的脸! 身侧有人飞速掠来的衣袂声,大概是皇甫翊,“啪”的一声对掌声,震的连地面都似晃了晃。 慕倾天本就怒火满胸,此时更是忍无可忍,也不管脸上还在痛,抬手就是一掌也劈了过去。 那掌黑暗中劈下,手里持着的噬天剑同时斜斜逸出。 “啪——”大力狂涌,如巨石锤心海浪没顶,又或是一面墙生生当头砸下,砸出万顷波涛樯橹灰飞烟灭,砸出千层巨浪万物皆成齑粉,砸得慕倾天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全身血液刹那间脱缰一涌。 此刻,她的身子突然被人大力一扯,风声一急,黑暗中异香氤氲更浓,而她的身子却已经被皇甫翊扯了出去。 她的身子被扯成一道飞扬的旗,在午夜的风中呼啦啦的展开,流星般跨越宫阙千层,从琼楼玉宇之巅划过。 身后,西凉皇愤然跺脚,厉喝:“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以绝后患!去追,去追啊!” 此刻,格雅的眼眸明灭如同昏暗里的烛光,他默然不语,半晌他抬起手,捂住胸,咳嗽一声,又一声。随即缓缓抬起衣袖,捂住唇,从衣袖后声音有些嘶哑的道:“是我大意了。” 此时,慕倾天被皇甫翊牵着手,飞快地越过重重屋脊。皇甫翊拉着她奔得飞快,一圈一圈的顶风狂奔——慕倾天刚才和格雅那一对掌,灵力受震被积淤在丹田,必须尽快发散出来。等奔到第三圈时,慕倾天呕出一口淤血,皇甫翊才停下来,舒口气道:“好了。” 慕倾天抬头,感激的看他一眼——他永远最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如今,原本住的不管是紫瑞殿还是端昌宫,他们都回不得了。二人索性直接一路狂奔,奔到皇城外的靳聿旻住处——落情殿。 这落情殿虽说也算是殿,可却不在皇城之中,而是靳聿旻自己的私人住所,也算是他的王府。如今,他们已撞破老皇帝的诡计,想必直至今日,那一殿众臣应该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那皇叔靳聿旻是否可知? 二人来到落情殿的时候,竟听得夜半琴声缥缈。慕倾天于落情殿的上空看到,于一处假山后,有一池湖水。湖水澄碧如玉,倒映四周怪石玲珑,大片大片的茶花芬芳正艳,深红粉红淡红素白,夹杂着开得清丽的素心腊梅,开得娇艳的杜鹃,色彩鲜明,夺人眼目。而在湖心正中,有白玉之亭,连接翠绿长廊,仔细看来那长廊竟然是翠竹制成,架于碧波之上,也不知道那清幽纯粹的碧色是如何保持的,淡碧竹色倒映水晶般的湖水,极为清澈舒爽的视觉感受。有风掠过,湖水层层叠起优雅褶皱,而白玉亭中,金铃叮铃之声不绝,亭间白纱丝幔被风拂起,一层层如梦似幻,隐约纱幔间有人影,正低首抚琴,琴音清越琳琅,行到一半突然一顿。抚琴之人似是觉得有人在扫视,顿有一股杀气凌然而起! 慕倾天与皇甫翊对视一眼,直觉得这靳聿旻也是不简单。如今这四周的杀气似乎有些缥缈,那种杀气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似潜花木中,似伏风月里,随着花木起伏,风过月映,便一步步逼了来。 此刻,那些天地中自然发出的声音,那些风吹草动,夜虫之鸣,全然静谧无音。 这四面的杀气浑浑然,唯独前方亭中人全身无一异常,是这沉滞气息中的唯一一个突破口。 二人直接飞掠而下,于夜中直接现出身影。此时隐在纱幔后的抚琴人,似也发现了二人,微微抬头,按在琴弦上的手指突然一顿,随即一松,半空中一道邈远琴音滚滚而过,音色沉厚而深远,四面的杀气突然散了去。 很快,二人的身形已立于亭中。慕倾天眼见纱幔后美人绰约,此刻,纱幔突然一掀,纱帘同时被侍女卷起,亭中人手按琴弦,浅笑吟吟的看向慕倾天二人:“二位,深夜到此处,可是有事找本王?”乌发同浅黄衣袍一同散在风中,优雅如静水明月,飘逸似高空流云,光华无限,举世无双。 果然是个美人,男美人! 靳聿旻的美,不同于皇甫翊的温情,而是有些邪魅。 世间最能诱惑人之美色有一词,叫作邪魅。 美人推琴而起,曼步过亭台,浅笑望向二人。 慕倾天不禁看得有点痴痴了。 而一旁的皇甫翊,则是吃味了。他伸手一揽,将慕倾天带入怀中,微微俯身,一张近看越发让人心跳加快呼吸窒息的脸缓缓凑近,近得快靠上慕倾天错愕的脸,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慕倾天,呼吸间松兰似的清郁之香。皇甫翊微笑,伸出洁白修长的手,轻抬起慕倾天的下巴,邪气一笑:“倾儿的眼是看向谁呢?嗯?” “呃……翊,淡定哈,淡定。”慕倾天的小脸瞬间红了,皇甫翊这个“秀色可餐”的美男子如此靠近于她,令她的心跳不禁变得快了些。 此刻,慕倾天的目光落在他掌心,肌肤光滑而纹线分明,美人就是美人,笑一下就那么迷人,这诱惑的气息,实在是令人陶醉。慕倾天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头顶那人忽然一笑,手指轻轻一牵,慕倾天顺势飞起,在半空划过一道黛色弧线落入亭中,她落地的方向正对纱幔背后。 靳聿旻见此,目光一转便又拍拍手,立有侍女姗姗而来,一个端上一座精巧的小烘炉,将纱幕后另一层厚锦帷帐用压石压了,四面遮挡,亭中立时暖意如春。 靳聿旻微偏头望向二人,眼神里渐渐浮起一层笑意,和他平日有些烟水茫茫飘忽不定的笑比起来,这一刻他的神情真实而温暖。 第196章 请君入瓮 靳聿旻微笑看着纱幕——此刻烘炉火光微红,照出明黄帷帐上的影子,那优美颈项,双臂修长如精致玉竹,到了腰间是一处惊人的收束,流畅而美好。他懒懒坐下去,执起白玉杯,径自对着慕倾天二人举了举杯,慢条斯理地啜一口酒,不说话,等着二人自述来意。 二人浓情缱绻不分时间地点,而靳聿旻也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吩咐侍女再进两酒杯,看这二人如此模样,今夜,怕是不会走了。 很快,温情脉脉的二人便分开坐在一旁,拿起杯中酒轻酌,仿佛忘记了刚才那场温馨场面,接着,慕倾天讪讪开口:“那个……靳聿旻,你不要想太多哈。” 这话一说,慕倾天顿时只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说的是啥话呢,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妨无妨。”靳聿旻邪气的眼眸扫过慕倾天的脸,淡淡道,“本王一向是很包容的,特别是对于欢爱之事上,会更加包容。若是二位愿意,本王也可将此亭借于二位,想必是没有人敢来打扰的……” “啪——” 靳聿旻的话音未落,便被迎面扔来的酒杯打断。他的身子微微一侧,那酒杯便磕在地上,碎了。而扔酒杯的始作俑者,此时却是红着小脸,眼中带着恼怒:“靳聿旻,消遣我,你很开心是么?” “呵呵……”靳聿旻笑笑,“不敢不敢……” “哼,不敢就好。”慕倾天气鼓鼓地坐下,而一旁的皇甫翊则是忍住笑,不语。 “今夜匆忙到此,二位可是有什么事情欲告知本王?”靳聿旻也是笑了笑,旋即挑明主题。 “就是想来问问你,你觉得老皇帝是个怎样的人?”慕倾天直接单刀直入。 “靳缙临?”靳聿旻惊讶,“为何慕侯爷如此问?” “怎滴,不敢说?”慕倾天侧首邪笑。 “怎会不敢。”靳聿旻的目光清明,淡淡开口,“靳缙临,是个有雄才大略之君。其手腕,其心思,铁血无情,深不见底。” “瞧你这样评价与他,莫非你并不觉得他是个明君?”慕倾天听出了其中不寻常的意思。 “是。”靳聿旻直接承认。 “啊?”慕倾天本来以为涉及到帝皇,靳聿旻会低调点,或者隐晦说明,毕竟这是凉州城,天子脚下,而他又是人臣……他这直白的回应,倒是将慕倾天给惊到了,而皇甫翊则是用赞赏的眼光望向靳聿旻,毕竟从小就与他在太行大陆上并称的人,不会太差。 “为什么你觉得他并不是个明君?”慕倾天再问。 “冷血,无情,不择手段。”靳聿旻的眸眼低垂,笼在火炉光中,明明灭灭,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真让人惊讶,这话会从你这闲散皇叔口中说出。想必靳皇叔对于这朝堂之事,怕是一日也不曾松懈过吧?这皇城宫闱之事,靳皇叔怕是比谁都了解吧?”此刻,本是在一旁默默饮酒的皇甫翊,突然道。 “九千岁过奖了。本王纵是再有能力,在你的面前,不过雕虫小技耳。”靳聿旻笑道。 慕倾天望着这两个男人突然互相夸奖起来,顿时无语。她猛地一拍桌子,喝道:“都闭嘴!” 两个男人顿时鸦雀无声,错愕地望向慕倾天。 此刻,某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仿佛刚才那如同泼妇般做法的人她根本不认识。她轻咳一声,而后道:“靳聿旻,你且老实交代,对于老皇帝的野心,你知道了多少?” “怎么?才住了半个晚上,这些全被你们查到了?”靳聿旻轻抿一口酒,浅笑。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慕倾天望向靳聿旻肯定道。 “是。本王以为,还要再多等上些时日呢,没想到这么快,真是让人感到……十分舒心呐。” “娘地,你是拿我们当盾?”慕倾天顿时不开心了。 “这倒没有,说得更准确一点,本王是在等盟友的出现。”靳聿旻的脸上神情依旧不变,仍然笑意吟吟。 “盟友?”慕倾天不解,“难不成你是在等我们?” “算是,也算不是。” “噢?”慕倾天挑眉,“怎么说?” 靳聿旻的目光闪了闪,轻道:“本王自从得知靳缙临是依托那格雅国师而行战事,欲吞并他国的野心后,便暗中调查各国虚实,并且,私下训兵以备万一。可无奈本王武道不足,只是那格雅国师,本王就已落败下风……” “所以,你需要借他人之力替你斩除祸害,却也并没有阻止那格雅国师兴起战事,因为在你心中,觉得不管是谁做了这刽子手,只要国家一统,而你从中做些文章荣登宝座,也无人说你的不是,更会对你感恩戴德。而若这各国没有被吞并,被黎民谩骂的也不是你西凉皇叔。好一招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皇甫翊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冷冷剖析着靳聿旻的心思。 “是。”靳聿旻并没有扭扭捏捏不敢承认,而是直接回应了皇甫翊的所有猜测。 接着,皇甫翊又道:“你如今这么直接的承认,是笃定我们会帮你。就算不是为了你的一己之私,我们也会与那格雅一战。凭借着你靳聿旻的能力,想必也查得到我们与那格雅的过往冤仇。而你如今就算是摆下鸿门宴,我们也会赴宴,因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为了开诚布公,为了让我们更加信任你,你反而不对我们隐瞒任何一件事,包括你的野心。因为你也笃定,就算是我们知晓了你的野心,也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反而会,助你一臂之力。是也不是?” “是。”靳聿旻的脸上依旧噙着笑意,“好一个天齐皇朝的九千岁,如此谋略如此心机,本王自愧不如。” “靳皇叔大可不必过度谦虚,如今你与我们坦诚相待,其实更想是请君入瓮。”皇甫翊再道,“可刚巧,我们也是自愿入瓮。” “即使如此,本王,先谢过二位了。”靳聿旻释然一笑,起身对着皇甫翊二人微微作揖,这是一种尊重,来自西凉皇叔的诚意。虽然这中间夹杂着算计,可是这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第197章 潜入暗杀 “靳聿旻。”此时,一直静静听着二人对话的慕倾天突然开口。 “嗯?何事?”靳聿旻疑惑地望向慕倾天。 “你还记得你欠我的三件事吗?”慕倾天突然邪气一笑,这一笑,如同这冬日的万年冰雪,令人不禁打颤。 “记得。本王一诺千金。”靳聿旻点点头。 “那好,我现在突然想起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了。”慕倾天举着酒杯轻酌,眸眼微眯,懒懒道。 “何事?但说无妨。”靳聿旻也很好奇,慕倾天会要求他兑现的第一个承诺是什么。 下一秒,慕倾天淡淡吐出的字眼让靳聿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说:“扇自己两巴掌……” ??? 靳聿旻顿时懵了,不解地望向慕倾天:“侯爷,本王是不是哪里惹得你不开心了?” “没有。”慕倾天懒懒道,“我就是突然想听你扇自己巴掌的声音,千金难买我高兴,两个巴掌换你堂堂西凉皇叔的一个诺言,不亏不亏。” “……”靳聿旻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之色,但很快就恢复浅笑,“既然侯爷执意,那本王自然是从了。” 说罢,靳聿旻直接往自己的脸上“啪啪”扇了两巴掌,那果断之色,令慕倾天咋舌。 “你……厉害!”慕倾天对着靳聿旻竖起了大拇指,邪气道,“为了平缓些被你算计的怒气,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抱歉啊靳皇叔,让你受委屈了。” “无妨,侯爷大量。”靳聿旻笑笑,大丈夫能屈能伸,区区两巴掌换来两个为他扫清障碍的两大战力,这巴掌挨得不亏。 是夜,凉风习习。 三人对饮,直饮到高悬于夜空的月也隐了去,此刻,万籁俱寂。慕倾天饮酒后就开始醉熏熏,皇甫翊将她抱进了房屋休息后,便和靳聿旻离开,去商讨接下来的事情去了。 此刻,醉了的慕倾天安然入了梦乡。而夜色漆漆下的庭院中,悄然多出了两道黑影…… 这两道黑影十分的诡异,仿若没有脚,直接在地上逶迤着。他们的身上好似没有生气,却还是活人。只见,那两个人慢慢潜近屋檐。来人的修为,至少在灵宗境!而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死气,将他们的能力又进一步提升。 两道黑影潜入了慕倾天所在的房屋,他们一进去靠近慕倾天的床沿,满眼的凶狠与不屑。主上让他们来杀的绝世高手,就是眼前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吗?这也是太小看他们了吧?不过……这女人长得可真好看呢。可就算如何貌美,挡了主上的路,那就该死!二人将手中的弯刀抽出,正欲对着熟睡的慕倾天迎头劈下—— 与此同时,慕倾天身上突然发出一阵金光,直闪得这二人睁不开眼。噬天剑从慕倾天的身上直接旋转飞出,“锵”的一声,直接将二人的弯刀打落在地! 主子!别睡了!快醒来!你都快被人杀了!还睡? 睡梦中的慕倾天的神识突然被慕萌萌大喝,震醒。 慕倾天猛地睁眼,拥被坐起,侧首望着这两个诡异的黑衣人,眸华微冷,酒意消去了大半。她冷冷地望着这二人,眉眼微挑:“听说,你们是要来杀我的?” 听说? 两个黑衣人一愣,他们行事如此隐秘,听谁说的?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慕倾天已慢条斯理地下了床,手掌在空中微握,噬天剑便飞回到她的手上。她将噬天剑平抬,指向二人,语气邪邪:“吵醒我的后果,很严重。” “废话少说,拿命来!”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露出凶狠的神色,身上的灵力直接暴涨,手中由掌变鹰爪直接对着慕倾天的面门呼啸而来。 “还真是不怕死呐,可惜了……”慕倾天一声嗤笑,状似惋惜地摇摇头,而后身形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见。 “咦?人呢?”猛地,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眼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下一秒,在房梁之上,有一道纤影,懒散地斜坐着,飘逸如仙子:“你们二人,真想杀我么?” “哼!装模作样!”黑衣人冷哼出声,其中一个黑衣人没有多言,旋即身形爆射而出,欲将慕倾天一击必杀! 只是瞬间,慕倾天凭空消失! 砰! 刚刚跃起的黑衣人胸中被狠狠一击,整个人在空中倒射—— 篷的一声砸到房屋中央的地板上,再滑退数米。 地面,凹陷!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出! 黑衣人手脚抽搐,挣扎了几下,即一动不动。 “区区灵皇境二重天,真是不自量力。”慕倾天淡淡的嗓音在屋中萦绕着,却不知她人在何处,再度现形时,她人还是在房梁上坐着,还懒懒地伸了伸双腿,那神态,举止,风流潇洒之极,还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手指。 在西凉皇宫的时候,她一直感觉那皇宫里好像有禁制,直接将她的灵力给压制住了,一出皇宫后灵力就不再受限。区区灵皇境初阶的人在她面前,还不够她一击斩杀的。 慕倾天半靠在房梁上,犹如上位者般眸眼微眯,风轻云淡的方式令剩下的黑衣人心中恼火。 他身形微动,身上突然散出一股黑气,凭空中竟然出现了许多同样模样的黑衣人,一字排开,化作七个人影,如同猎豹般爆起,蓦然的,全力一击! 诡异的黑色灵气,犹如巨大的猛兽,往房梁上的慕倾天吞噬而来!这一击,已经是一个灵皇境四重天高手的全力一击! 这一击,就是一座小山都会被轰开! 原本,那剩下的黑衣人见慕倾天一击将同伴击败,本就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对方还是个女子,而且自己所学秘法特殊,就算是武道高强之人,也难以全身而退。想到主子的必杀令,黑衣人眸眼如同淬了毒的毒蛇般,全力一击,他就不信杀不了个女人! 见杀招袭来,慕倾天依旧没动,唇角微勾,眸华冷漠。 那一击,眼看已经到了慕倾天的跟前!蓦然,一道白色流光,横空出世!在电光火石之间,劈波斩浪! 第198章 血色之夜 砰砰! 黑衣人的全力一击,化为虚无。 血雾漫天,扑簌簌地落下,满地染红。 这突然的变化,谁也没想到的,包括慕倾天本人。 仅是弹指之间,那黑衣人死了! 他的整个身体都让那一道白色的流光猛烈劈开!将他从眉心往下,一直劈成两半,死前,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就死了!而且,死得太快,太过不可思议。在房间里,有一道如妖似魔的淡紫色身影慢慢出现。 他蓦然出现,一把将靠在房梁上的慕倾天扯了过来,将她揽在怀中后施施然落于地上,长发飘扬,衣袂翩翩,格外妖邪。而他身上弥漫的杀气,更是令天地都为之颤抖! “敢杀我的女人,死一千遍都不够!” 篷! 那没有落下的两半尸体,在流光中瞬间化成血雾,四处飞溅—— 此刻,犹如下着血雨,血雨当中还夹杂着肉碎,内脏等。 场面太过残忍,也太过血腥。 后面跟来的靳聿旻的脸也是黑了,在他的王府里行凶,他这个主人竟然还不知道?如果不是皇甫翊这厮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有着打斗的痕迹,他根本就毫不知情! 想到这,靳聿旻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如此莫测高深的诡异之人,如果在夜半潜入,欲取他性命,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此刻,始作俑者的二人根本不去理会靳聿旻的内心活动。此时的慕倾天,眸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心怦怦直跳,太完美了!这可是她的男人啊!她无法形容此刻的惊艳和心情,太过美妙了,太过难忘,她喃喃道:“翊……” “嗯。”淡淡的尾音传来,皇甫翊温柔地望着慕倾天,“倾儿,没事吧。” “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事?更何况,”慕倾天淡淡扫了地上的两具尸体,再快速扫过靳聿旻,而后道,“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在我面前蹦哒的。” 那话中,无比的嚣张。 果然,皇甫翊浅浅勾勒起了唇角,倾城一笑。 靳聿旻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二人的修为很高,但他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修为有多深。而今夜,慕倾天一招击败一个灵皇境二重天的高手。而那皇甫翊呢?同样是一招!而这雷霆一击,他甚至连瞧都没瞧到那男人是如何出现,如何动手的!太强了!强得不可思议。 怕是皇族内的,那些归隐起来的不理俗世的老前辈们,也没几个能单独胜过这两人。 那一种高度,怕是他穷尽这一生都无法达到。 这时,靳聿旻才讪讪上前,对着慕倾天作揖道:“让侯爷受惊了。” “是受惊了,靳皇叔预备如何补偿我?”慕倾天眨眨眼,那眼中看似无害,却闪着精光。 “那侯爷欲得到什么补偿?本王定全然应允。”靳聿旻也是笑笑,慕倾天这人,看似清冷,实则是个极其护短之人。在没有踩到她的底线之前,她十分的理智,理智到……平淡。可如果她有了捉弄人的小心思,那她的腹黑邪恶一面,又会全然暴露无疑。好似,行为处事都是围绕着心情,心情好,什么都好说,心情不好,神鬼莫测。 慕倾天的眼中闪烁:“是么?我说的你都答应?那我……” “那就请靳皇叔明日陪我们进宫一趟吧。”慕倾天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皇甫翊便直接接了她的话说道。 什么情况? 慕倾天无语地望着皇甫翊,刚才她还在夸这货来着,怎么好处半路被截胡了? “进宫?” 靳聿旻听到皇甫翊的话,也是一愣,刚从皇宫逃出来,为何要进宫? “是,进宫。”皇甫翊点点头,“明日这场鸿门宴,本王打算赴约,到时候,还得委屈下靳皇叔了。” “鸿门宴?”靳聿旻也是一愣,“你如何肯定,宫里那位,会摆下鸿门宴?” “他等不及了。”皇甫翊目光灼灼地望向靳聿旻,薄唇开口道。 当夜,落情殿的血色被人无声隐去,而在皇宫的那位帝皇,久久不见他暗自豢养的杀手前来复命,心中也是焦躁不安。 “陛下,本座早跟你说过,你的手下,是无法动他们的。”格雅淡定地望着焦虑的西凉皇,冷冷开口,“你如今,算是彻底的打草惊蛇了。” “一群混账!不将他们斩杀,朕永远坐如针毡!”西凉皇的眼如狼般凶狠,这倒也应了西凉人粗犷的身形。 “国师,如今朕该如何做?”西凉皇冷静后,问。 “诱敌深入,打蛇七寸。”格雅的碧眼金眸明明灭灭,让人捉摸不清。 此刻,在红衾帐暖,春宵一刻。 听风山庄里,慕倾天与皇甫翊悄然回了屋,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二人平躺在床上,对视,浅笑。 “翊,你好美。”慕倾天突然道。 “美?”皇甫翊柔柔一笑,“这个词不应形容在男子身上,用来形容倾儿,倒也勉强合适。” “呵呵……”慕倾天轻笑,脑海里似也有冷白月光突然一闪,“翊,西凉皇宫不简单。” “是。”皇甫翊点点头,他早就感觉到了,“倾儿在苦恼什么?” “你真的确定明天会有鸿门宴?”慕倾天的眼底掠过一抹担心。 “即使不在明天,也定有巧弄心思的安排。因为格雅那人如狼似虎,而对于西凉皇的猜测,则是来自直觉。”说着话,皇甫翊的眼底掠过一抹有趣,含笑地凝望着慕倾天,“倾儿,可是担心我?” “嗯……”慕倾天点点头。 “呵呵,本王何其有幸,得汝之心。”皇甫翊轻笑,呼出的气息,暖暖地拂过慕倾天的脸,让她的脸蛋都有些微红。见到她的异样,他又有趣地笑了笑,继续道,“倾儿若是担心,不妨助本王提升实力。” “嗯?”慕倾天的眼神瞬间出现了迷茫。 “呵呵,傻丫头。”皇甫翊柔柔一笑,“你的金气,是所有修者梦寐以求之物。虽不及福泽金光之最优,可也是这天地间难得之宝。” “要多少?多少都没关系。”慕倾天道。她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了,她太懒了,十八个众神魂印,至今还没炼化完。只要这众神魂印在,这金气就不会消失。 第199章 赴鸿门宴 “呵呵,你这傻瓜。足够我修炼就可以了。”皇甫翊微笑,望向慕倾天的眼是一脸的温情。 “好。”慕倾天点点头,只要能够帮到皇甫翊,区区分出一些金气真是算不了什么。 接着,只见她召唤出慕萌萌。这段时间以来,慕萌萌一直在她的识海中修炼,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许多,看起来更加的——高雅了。虽然这词用在他的身上并不怎么合适,但除了这词,慕倾天也想不出其他的词汇了。 通过慕萌萌这个剑灵的联系,慕倾天可自行将身上的金气分离出来,而后最后,炼出了一颗金气形成的珠。珠内积聚了庞大的金气,看到这庞大的金气,慕萌萌的眼也是不由地瞪大了,分离出这些金气,他的修炼就会变慢,而当这些大量的金气被取出,连带着慕倾天都感觉自身突然疲惫了几分,可这情况,她并不打算告诉皇甫翊。 慕倾天将金色的珠子递给皇甫翊。只要他有需要,不管是在修炼还是在做什么,都可以靠他的意识自珠中吸收金气。 皇甫翊看到这一颗珠子,都忍不住眸子发亮,如星辰般一样耀眼。 接着,两个人又这样聊了一晚上,情到浓时,只剩下两个人世界。 翌日,晨曦微露。 天边泛起鱼肚般的白光,柔和地洒落于大地,院中的花草犹如朝露滋润,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而听风山庄里,一大早就有不速之客在等待。 二人出来后,就看到神色冷冽中又微带着担忧之色的西凉皇叔靳聿旻。他本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深思,一看到皇甫翊二人,当即起身对着二人微微作揖,道:“九千岁好智慧,果然一早,本王就接到宫里的旨意,帝皇欲在西风楼开席,为二位补办接风洗尘之宴。” “嗯,我知道了。”皇甫翊点点头,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翊,如今这鸿门宴……”慕倾天依旧有点担忧,如果在皇宫中,她一直感觉那西凉皇宫不简单,仿佛有什么禁制在压制着她身上的灵力。 “倾儿不必担心,更何况,你我还有靳皇叔照料着呢,无妨。”皇甫翊柔柔一笑,望向靳聿旻的眼有着算计的精光闪过。 “对对,无妨无妨。”明知被人当盾,可靳聿旻也只能认了,如今,他们可算是绑在一根线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很快,他们收拾完毕,当即随着靳聿旻进了宫。 宫外,几位大臣早已等候多时,还多了几个面生的面孔。慕倾天没有笑意的笑笑,跟着他们淡然入了西风楼。 西风楼后有一座小楼,专供皇室王公使用,从亭亭垂柳之间一路穿梭过去,踏进陈设奢华的暖阁,珍珠的珠帘颗颗圆润,灯光下闪亮如天河,珠帘之后数张明黄锦小方桌面,陈列黄金碟象牙箸,巧笑嫣然的小婢立在四角,端着白玉壶水晶杯随时准备侍酒,好一派皇家富贵风流景致。 每张席上都放着水陆珍馐,令人一看,几欲胃口大开。 此时,却有一人含笑立起,姿态明朗伸手一引:“素馐薄酒,慢待贵客,王爷请,侯爷请。” 看到此人,慕倾天眼前一亮:靳羽铭! 这小子竟也长成如此谪仙般的公子样!不,是皇子样! 如今,他身袭一身明黄袍子斜缀青龙,看来是十分贵气。神情大方疏朗,眼神灵气十足。慕倾天看了他,心中有些想法,不知这皇子是否也惹得了这一身皇室勾心斗角之气? “十七皇子?”靳聿旻诧然问。 “皇叔爷好。”靳羽铭对着靳聿旻施了敬礼,而后道,“侄孙日前听闻慕姐姐二人回到西凉,可奈何频频错过见面时分,如今父皇在西风楼开席宴请二位,我自然也就着这机会前来见上一番。失礼冒昧之处,请慕姐姐见谅,羽铭自当自饮三杯以为赔罪。” 说罢,靳羽铭浅笑依然,举起桌上杯盏,当真连饮三杯,落落大方,放下酒杯时神情如常,竟是个海量,再那般坦然一让,此刻众人顺势团团入席。 “陛下到——” 此刻,老皇帝款款而来,脸上的神色竟然红润了几分,不再似之前那苍白病殃之色。 只见他笑呵呵而来,尾随着格雅国师。他于御座坐下,对着众臣道:“因为政事繁忙,竟忽略了皇甫王爷与慕侯爷的感受,这接风洗尘之宴延至今日才开,还望二位见谅!来,饮酒,众人大可不必拘束!” 说罢,老皇帝先饮了一杯佳酿。 有了皇帝的带头,其余众臣也可以纷纷献上祝贺之语,杯盏之间好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酒过三巡,靳羽铭微笑抽出一份烫金单子,道:“为了表示对二位的敬意,本王不才,特命礼部拟定两位在此期间的玩赏行程,务必要让两位不虚我西凉此行。” 说罢,他走到慕倾天二人之间,将礼单展开。因为偏爱原因,老皇帝也不疑有他,笑呵呵地与众臣喝酒。 慕倾天凑过去一看,明日游凉州城如来峰,后日游凉州城云池湖,大后日游凉州城近郊忽有殿,大大后日游名闻天下的千年古刹万仙寺……大半个月行程满满,都是玩。 再看看玩的地点,啧啧,貌似都是偏僻地方?再看看陪同人员,啧啧,那哪是玩,围起来正好宰个干净。 “如何?小王的安排,是都得贵客满意?”靳羽铭目光一闪,那一刻他神情颇奇异,凑过来,那如玉手指在洒金笺上一一移过,分别在“如来峰”、“云池湖”、“忽有殿”、“万仙山”四个地名的中间那个字上,落了落。 此刻,慕倾天眯了眯眼,而皇甫翊自然也是看到了,他偏了偏头,随即两人都笑道:“殿下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靳羽铭莞尔,退开。 慕倾天闲闲喝酒,微笑一瞥那单子。 “来、池、有、仙。” “来此有险”。 这小子居然想得到用这种方式暗示她? 如今,在西风楼明亮的水晶灯下,一场接风宴吃得暗潮汹涌。 接近尾声之时,老皇帝突然道:“朕是否有幸请二位前往我西凉的最高台观望凉州美景,那一处,可真正是个好去处呢。” 第200章 钦天台计 “陛下,如今是冬日,高台处冷甚,本王看似不妥……”皇叔靳聿旻似有为难地出声道。 “皇叔不必担忧,高台自有人安排御冷之物。”老皇帝的眼闪过一抹精光,他摆手道,“此乃朕之好意,想必王爷,侯爷也会赏脸才是。” “陛下邀请,我二人自然当仁不让。”皇甫翊微笑道。 “好好!王爷不愧为蓬莱圣尊,果真通透得很呐。”老皇帝抚掌一笑,旋即吩咐道,“来人,摆驾钦天台。” 钦天台,是皇宫内的最高处。此刻,钦天台的四周被罩上了许多幔帐,还挂上了许多红色灯笼,为这寒夜凭添了一丝暖意。 一接近钦天台,慕倾天与皇甫翊对视一眼,脸上有了了然之色。今夜的鸿门宴,必定是有杀局,他们本以为杀局会设在宴中,没想到竟然会设在这里? 慕倾天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她当即对着皇甫翊传音入密道:“这里的气息,很像之前那些偷袭者的。” “嗯。”皇甫翊的眸华闪过锋锐,“这种气息太特殊,这钦天台处处有埋伏。东南西北各有五人埋伏,他们的境界分别是……” 他将对方的布局以及埋伏之人的修为,都说了出来。 慕倾天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怎么来到钦天台,翊的境界似乎比以前更厉害了? 难道说,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样一想,慕倾天仔细感受了下,眼中顿时露出了一抹惊喜:“这里,灵气很浓,我的修为,好像不受限制了?” “嗯,好像是这样,在这里,我感觉六识都变得灵敏了许多。”皇甫翊点头。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慕倾天继续传音入密。 “静观其变。” 二人私底下传音,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而此时的西凉皇靳缙临,正踏上钦天台,对着二人发出邀请,请他们站上主台。 这明摆着是圈套,换作别人,或者会考虑一下,或者是避免直接进入的危险。然,慕倾天他们不是一般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陷阱和诡计,都形同儿戏。 而那些埋伏的那些高手,自然入不了他们的眼。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地一共踏上主台。 双脚刚踏上主台地面,皇甫翊的眉头一锁,这里果然不简单? 有阵法? 不全对,是有布置! 此刻,慕倾天也微眯眸,她虽然不懂阵法,周围却让人有种压抑气息。 不由,她冷笑。 陷阱在等着他们二人。 两个人的想法,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当他们一踏上主台时,那西凉皇顿时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马上让人将皇叔靳聿旻扣押,而他的身形顿时隐退,四周忽而扬起了浓雾,钦天台上的禁制法阵,开启! 从踏上主台的那一刻,也代表二人步入了西凉皇布的杀局之中。 蓦然,二人脚下,腾的出现一张金色的网!像早被埋好的。 眼下,突然间就从脚下腾起,真的让人防不胜防。 这种方式,就如同在水中撒了网,等着鱼儿游进网中,再冷不防地拉网,将鱼儿捉起来! 此刻,皇甫翊和慕倾天就是那两条鱼儿。 刹那间,皇甫翊搂上慕倾天的腰,正想带着她踏网而飞出,不料,空中不知何时,竟然又张开了一张大网,像早就准备好的一样,正网向二人。 整个钦天台,说不上大,可也绝对不算小! 皇甫翊带一个人,想飞出不容易。 飞不出,那要怎么做? “翊,让我来!”慕倾天眸眼微冷,道。 “好!一起。”皇甫翊一点头。 慕倾天的眼眸清冷,掌中瞬间凝聚出一把金色的大弓,灵箭汇聚。 弓箭拉开!毁天灭地! 咻! 金色的灵箭,势如破竹! 目标,不是头顶上的金黄的大网,也不是地上的危机,而是对准了西凉皇所站的位置。 慕倾天不懂阵法,可在她身边的皇甫翊懂啊。这法阵中有死必有生,有入必有出。二人在法阵中,已见不到外界的人和物,可法阵外的人,却依然能够见到阵法里他们的动作! 此刻的西凉皇,一见到慕倾天的手中幻化出金色的巨弓,金色的灵箭竟直直对准着他!不由得让他脸上一青,旋即要离开原位。 可就在他一动的瞬间,空气中的灵力产生波动,而慕倾天则是唇角微微勾起,她等的就是这时候!与人交战,攻心为上。通过皇甫翊的指导,她知道操纵阵法之人所在的位置,可是这范围太大,很难一击就中,所以她故意慢慢拉弓比箭,就等着人家自动暴露位置。果不其然,当靳缙临微动的时候,慕倾天立马捕捉到了这一丝细微的变化,将灵箭发出—— “轰!” 一声巨响。 灵箭直撞开法阵的屏障,无物可挡!再接着,一声惨叫,还有几声闷响!灵气之箭,直接贯穿了钦天台,飞了出去! 几乎在同时,有一道明黄色的人影狼狈地自钦天台摔出!他落在钦天台下,喘着气息。 明显,有受伤了…… 靳缙临阴狠的眼盯向钦天台的主台位置,他一离开,法阵便随之改变,在慕倾天出招同时,皇甫翊也动手了,他手中执着慕倾天递过的噬天剑,唰唰唰! ……断裂的爆破声数响,两个人头顶上的网,就瞬间化成了碎片。 而皇甫翊也同时搂住慕倾天的腰,踏着脚下的网往后退! 眨眼之间,二人便立在了钦天台最外围的沿上。 望着西凉皇靳缙临,目光冰冷。 皇甫翊压抑着怒火,道:“一种迷惑人的阵法,配上天时地利的转化,还有这天罗地网的法宝,三样完美结合在一起,不错!真不错。” 这嗓音,像夜魅般响起。 此刻,西凉皇更是双目一睁,露出了震惊:“没想到,你们的修为竟是如此之高。” 西凉皇靳缙临的惊呼,无人回应。 倒是皇甫翊清冷道:“倾儿,这老东西……竟然能受你一箭,倒也还有点本事。” “算是吧。不过,不是一箭,是半箭……”慕倾天诡异一笑,抬起了素手往空中一招! 突兀的,在西凉皇靳缙临的背后,灵箭破空再现! 原本消失的箭,去而复返! 第201章 禁制法阵 这一箭,可不是普通的箭! 灵气之箭,就算射出,也可以通过适当操控,而将对方的位置锁定! 咻! 眼见,金色的灵箭即将要击向老皇帝。 而西凉皇已惊得在原地无法动弹,不是说他不敢动,而是动不了!慕倾天身上的灵皇境十重天的修为犹如泰山般对他施压,令西凉皇的老脸猛然一白,而他身旁的格雅国师却始终噙着笑,眼中虽有闪过一抹讶异,但很快平静了下来。一双妖冶的碧眼就这样静静地观着这眼前的情景,却没有上前帮忙。大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态。 此刻,那金色的灵箭犹如破竹,却在靠近西凉皇后背心脏一寸时,停住。 西凉皇冷汗淋漓,那快让他遗忘的死亡感觉,刹那间降临!不需要回头,他也能察觉到,那一箭对准的位置! 嗤! 慕倾天没动手,但光是灵箭溢出的力量,将西凉皇身上的衣袍灼了一个洞! 而这时,原本埋伏在这钦天台周围的高手,也全部往这里汇聚,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慕倾天和皇甫翊,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他们眼中再冷漠,还是含着震惊和不敢置信。 往日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西凉皇帝,竟然这么快就败北了?命,还被人家捏在了手中! 此刻,慕倾天抬眸望向皇甫翊,眼中带着一丝玩意,戏谑问:“翊,下面要怎么做。” “自然是过去,和他好好聊聊。”皇甫翊唇角微勾,眸华邪笑。 他手一挽挽住慕倾天的纤腰,凌空踏步,风姿潇洒,犹如谪仙。只是,数息间,他带着她,就已经离开了钦天台,立在西凉皇的面前,眸华微冷,却没有停留在老皇帝的身上,而是定在了他身后被扣押的靳聿旻身上。皇甫翊眼中微眯,冷声开口:“放了他。” 几个压制住靳聿旻的皇帝心腹,面面相觑,眼中渐渐泛着冷意。见此,慕倾天将手中的金色灵箭微微一动,那灵箭溢出的力量更是增强了几分,她邪魅开口:“放还是不放?” “放肆!快放了皇叔!”此刻,老皇帝冷喝出声。死亡的危险在逼近,此刻,他的命正被人捏在手中,这群废物竟然还没有眼力劲!真是可恼! 得到老皇帝的赦令,那些人自然将靳聿旻放开。 靳聿旻立马上前对着二人微微作揖,而慕倾天只是摆摆手,轻笑道:“靳皇叔不必客气,你我是盟友,自然会多多照拂于你。” 此话一出,其中的深意已然若晓。 此时,西凉皇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望着皇甫翊二人:“二位,我们靳氏皇族,自问没有伤害过你们,为何如此穷追不舍?” “呵呵,是啊,是没有实际伤害过,就是无缘无故被人算计了,所以这心情呢,好像有点不好。”慕倾天坦然笑了,她一向比较随性,有些事,做了也就做了,有些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吧。 见此,皇甫翊讶然间挑挑眉。 他的倾儿,是真的越来越有个性。 而西凉皇是脸色一黑,对方竟然顺着他的话说,还这么坦然,也不争辩,倒是让他一肚子准备争辩的话给硬咽了回去。 慕倾天嘴角再扬起笑,眼底却格外平静无波:“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可是,我是一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所以,该怎么做呢?” “……”西凉皇沉默地看向她。没容他多想,慕倾天看了一眼皇甫翊。 见皇甫翊投来柔和支持的眼神,心即稍安,她再清冷道:“听着,接下来的问话,你只有一次回答机会,任何敷衍和条件都没用。因为,我们不在乎和你们整个西凉靳氏皇族为敌。” 这一番话,淡漠冷然,没一丝迟疑和犹豫。有着说不出的从容和自信,威严又令人生出强大的压迫感。 此刻,皇甫翊再次心底讶然,渐渐地升起了一抹自豪感。 这可是他看上的女人啊! 西凉皇靳缙临一身明黄龙袍,老目沧桑且深邃盯着慕倾天。一个女娃娃,明明就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为什么他这一个活了,比她不只虚长几辈子的年纪,还是会有些心悸和压抑,他沉声道:“你们想怎么样?” 慕倾天倔傲地扫了那老皇帝一眼,清哼一下。 “很简单,告诉我你的计划,还有,复活我母亲的方式。” “噢?”听到慕倾天的话,西凉皇靳缙临突然冷笑,“果然,你们还是有求于我。” 蓦然,他的脸色一冷:“放了朕,朕可以对你们的过错既往不咎,不然的话,休想得到复活洛云的方法。” “我想,没了你,我慕倾天还是可以找到复活方式的,而你,如此不识相,那就休怪我了。”说着,慕倾天的眼中一冷,那金色的灵箭霎时直中那西凉皇的后背心—— 正在此时,一股强悍古朴的灵力突然从西凉皇身上迸发而出,犹如有实质般抵住了慕倾天的灵箭。 “锵!” 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西凉皇靳缙临的身上突然长满了类似鳞片般的硬甲,他的眼神猛然凶狠,对着慕倾天便是嘶吼一声:“人类,能够逼得本座现身,你,很好!” “这是?”见到满身鳞片的西凉皇,慕倾天被惊了一惊,抬眼看向皇甫翊,眼中有些询问。 “据传,古蜀有蛇人,善变化,好权势。那古蜀之地,我本以为早已湮灭在漫漫岁月当中,没想到,竟能在此碰到?这老皇帝竟是古蜀蛇人,难道说,连那些皇子皇女们,都是蛇人不成?”皇甫翊也是一惊,皱眉道。 “小子,懂得不少啊。”老皇帝冷哼出声,那声线瞬而变得尖锐起来。话音未落,只见他于原地身形蹦起,其庞大的蛇尾盘旋而出,对准了慕倾天二人,便如同一道利剑也似的直射过来,钉子似的戳得人一惊,与此同时,一声低喝霹雳般炸响,喝声未尽,黑暗里乌光一闪,一点劲风劈破夜色,奔雷般直奔皇甫翊与慕倾天! 第202章 嚣张打法 慕倾天眸眼发冷,与皇甫翊携手,咻的一声于原地飞天而起,立于宫殿的屋檐之上。 见此,那西凉皇冷笑,那手中执着的乌光已到近前,浮光掠影中依稀是一杆铁黑的去了刃尖的长枪,那枪上灌注灵气雄浑充沛,远远便带起一阵烈风,竟然不是直射,而是扑头盖脸,横扫二人! 好嚣张的打法! 与此同时,皇甫翊冷哼一声,将一旁的慕倾天拉扯于身后,扑身向前,于身前划一巨大光牢,而慕倾天则是抽剑横拍。那长枪带起的劲风已经吹得她长发后扯如旗,连眼睛都睁不开,可她无惧于当前,不避不让,手中的噬天剑也狠狠对扫过去—— 铿然一声,黑暗里火花四溅,火花里有一人长笑,笑声冷而烈:“皇帝,我来助你!” 声到人到,黑色衣袂怒卷如龙,箭般飚来! 只见那格雅并没有依旧立于他处观斗,而是于黑暗中暴喝一声,身形鬼魅般掠来。那乌光之矛上的狂猛气息立时如狂潮巨浪般增加,仿佛透过光牢直的扑入慕倾天的胸臆,一时不察,她只觉得胸中一窒,身形微晃,而皇甫翊则是立马将她扶住。对方的来势汹汹看似猛烈,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能破败不堪,更何况,此处仿佛可以将他二人身上的灵力补充,好似境界更进了几分。在此,只听得一声低笑,浅紫衣袍一闪,皇甫翊突然飘了出去。 那是真正的飘,慕倾天从来没有见过那般灵动清逸的身法,宛如九天仙人长空蹈舞,曼妙潇洒难以言说,却又不似一般的好看招式难以保证速度,而是快得追光掠电,仿佛千万光年外星光一亮刹那便至眼底,他刚才还在丈外,身形一动,便到了那格雅的身前。 皇甫翊知晓格雅的莫测高深,所以并不想与他交缠太久。只见他单手一转,一个流畅的弧度,半空里立时背后绽出银光,雪光般点点宛如下了一场暴雪,将如黑旋风腾腾而来的格雅罩在当中,格雅霍然抬头,在那般灿亮的雪光之中,他的眸光碧绿如同夜空之星。 “好!”格雅的语气里带着棋逢对手的兴奋,他横臂一招,振臂一挥,身上的灵气爆发得更甚,后发而先至,和那万点碎雪撞在一起! “轰!”空气都似被震得微微爆裂,那万千雪光激飞,溅开,打在周围的宫殿屋檐之上,啪啪啪立时出现无数个小小的碎瓦,唰唰唰如地龙贴地飞窜,所经之处,碎瓦纷飞,落于地面之时,那地面如被巨剑犁开般出现一条深沟,直撞出数丈外方才停止。 半晌,碎雪歇,二人凌于空中,对视。 “很好!”格雅的语气带着欣赏,可却是更加发狠,“你让本座刮目相看,不得不使出实力了。” 此刻,慕倾天立于数丈外,一边游刃有余地与那西凉皇周旋,一边目光发直心神激荡地想着刚才那一招,就在她失神的一刹那,慕倾天只忽觉得身边风声一紧,眼前一黑,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快的掠过,她甚至能感觉到脸颊被什么软而滑的东西一拂,绸缎般微凉。慕倾天下意识伸手就抓,却抓了个空,那鬼魅般的东西如此滑手,是西凉皇的蛇尾!反应过来后,慕倾天突觉得身上一阵恶寒,一转身已经快到了皇甫翊的身前,下一瞬,对着那蛇尾就是和横剑一扫! 知道不敌,那西凉皇运起团团古朴强横的灵气,慕倾天眼看着那人灵活迅捷的身法,快得好像入目所及全是他的身影,整个人好似化成一缕烟一团雾,无处都在却也无处不在。几乎就在刹那间,那西凉皇一个悍然前冲,与正在跟格雅战斗的皇甫翊错身而过,肘底光芒一闪。 慕倾天见此,立马迅速掠去,可依旧迟了一步。 血光,飞溅。 暗红的血液飞洒在宫殿的屋檐之上,激得人眼睛发红。 慕倾天的眼底瞬而扬起愤怒,眼底燃起熊熊烈火,她一掌猛然劈出,狂猛的掌风带着灵皇境十重天的滔天伟力令那格雅与西凉皇也不敢硬接,退后三步,这一退间慕倾天再进,手中的噬天剑犹如嗜血未成,闪着青光,振臂一扫,瞬而将那西凉皇身前的龙袍划开,露出里衣来。剑光森冷,那西凉皇的胸前便有一渍血色蜿蜒而出! 此刻,西凉皇在震惊过程中,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的血色,他竟缓缓用手沾了点那鲜血舔了舔,突然沉静了下来,微笑:“你这女娃,果然非比寻常!”他笑容未毕,喝声又起,这回竟然以身作剑,对准慕倾天狂飙卷进! 他如此这样不怕死的打法,竟让慕倾天怔了怔,就在她呆愣的一瞬间,那西凉皇竟然只是虚晃一招,瞬而飞身离开!在他离开的瞬间,手中忽而有样天材地宝对这慕倾天二人所在的方向投下,那原本噙笑战斗的皇甫翊忽而脸色一变,快速飞驰而来,左右一抄,将慕倾天直接远远带离。 而就在他们一离开的下一秒,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忽而有着雷鸣般的爆炸声!其声大,其声远,其威力无穷! 待到浓浓硝烟散去,已不见了西凉皇与格雅二人的身影。 “翊?这是什么?”慕倾天从未见过此物,不仅惊呆,“这类似爆竹类之物。”她记得,在南宁战斗时,曾有火箭炮之类如有此物,可其威力可是不可同日而喻! “嗯,那很像火炮之物,可又不完全相像。”皇甫翊点点头,深思道,“可不知,这西凉皇是如何能做得出如此特殊之物?” 听罢,慕倾天眸眼微冷:“这应该是那格雅的计谋,咱们回去可问一问诸葛。” 是夜,在西凉皇宫的漫天硝烟当中,两个身影于夜色中迅速掠走,皇城之内,众臣子臣民皆面露震惊之色,却都缄口不言,只是隐约耳听有人微叹:“西凉国将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