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剑侠传》 第1章 白衣少妇(1) 深秋,夕阳。禅堂湖。 一叶扁舟正向堤岸驶来,速度极快,犹如脱弦之箭。 岸边一条南北大道向远方延伸,隐没在浓密的树荫里。这是一条通衢大道,古老而年轻,路旁行道树遒劲有力,枝丫有如龙须,树身敦实而修长,偶尔可见斑斑铜敲铁打之痕,古树既见证过过去,又预示着未来。 旁边一弯湖水滋养着周围八百里的生灵。阳春三月或深秋八月,驻堤倚树,放眼浩渺大湖,文人墨客书弄风骚,琴棋剑侠凭栏卖弄,商旅百贾嬉笑莞尔似与舟子渔人相乐。 千年的古道与禅堂湖一样驰名。南来北往的商旅,禁不住诱惑纷纷在这里歇脚,宿留。 君子们垂涎湖里的锦鲤,嫩藕,旖旎的湖光。莲蓬更是他们的必采之物。一曲:“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何等壮美! 也少不了色狼垂涎这古道旁禅堂寺庙里的尼姑。 禅堂寺庙的尼姑大多二八佳人。在此乱世之秋,爱护身子,成全名节,保全性命的美眉,多来于此,是以禅堂的妞儿芳名在外,以至于路人皆知。 可七年前,一位少妇,白衣,白裙,白鞋,连头罩都是白的佳人更让禅堂的声名远播。 寺庙对过酒楼里的掌柜赖七曾说,他见过少妇:“那双丝袜裹着的脚,真让人欲罢不能啊。” 集镇的女人也见过几回。传说她武功很高,不轻易出门。 小船被划地飞快,转眼间,离岸约有三丈。 这是一条典型的舴艋,宽约三尺,长过一丈。鹿皮篙与棕熊色船体相得益彰,青石色的船篷映衬着船两旁朝前激射的碧绿色的水痕。明眼人一看便知船主人定然是个性情儒雅,干练,爽快,功夫了得之人。 说时迟,那时快。船头箭一般朝岸边射来,只见撑篙之人将鹿皮篙轻轻在岸边护坡黑石上一点,小船便稳稳停住了。 船头点篙的是个中年男子,白净面皮,颌下几缕黑须,高颧骨,宽脑门,一双鹰眼顾盼有神,仿佛能看透世间任何人的隐秘之处,黑衣黑裤黑披风,腰间鼓囊囊的便是他的独门兵器淬血紫金棋。 中年男子上得岸来,狭窄船舱内飞一般,窜出一个少年,十一二岁上下,跟着也跳上了岸。 中年男子显得有些心急,一把将少年夹在肋下,施展腾挪之术,几个起落便到了一颗大树下,再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向街上驰去。他中间拐了两拐,不远处便是街心。 街上异常寂静,街坊邻居们紧闭着大门。 今天生意甭做了?往日云集的一个闹市,突然变得如此冷清,能不令人心生奇怪,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商旅之人怡惯了性情的,也没见出来消遣。街上一个孩子也没有! 即使大漠银狐兄妹,西夏长孙公主,大理段氏家族中的一点红段芸儿在此也不能如此肃静! 赖七的悦来酒楼就在前面,此楼高五层,十间见方,楼顶五面酒旗正迎风猎猎作响。奇怪的是门前却没出现赖七,那个满面油脂的男人,按照往常每天不八九个时辰在门前招待客人才怪。可今天也大门紧闭,只有五层的两扇窗户才不情愿地打开。 中年男子已到了楼下,腋下少年咧着嘴道:”师傅,您……您把我夹死了,快放我下来,我都没气了。” “哎,孽障啊!这点苦就受不起了?没出息!没出息!师父时间紧啊,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忍着点吧。哎!”说完,他抬头,眼光轻蔑地瞟了一下一扇五楼的窗子,一个燕子穿水,身子已拔地而起,飞身落入窗内。 室内靠窗安放一张偌大的楠木八仙桌子,甚是精致,美中不足的是桌上空无一物,四把貂皮椅子分列四方。中年男子落坐在对窗西向的一把椅子上,只一刻,便蓦然心惊,因为他发现一双惊恐的脸,那张脸上两只无神的眼睛正注视着墙角那个少年,当然,他不难发现,那人刚死。此死人不是别个,正是昨夜给他飞鸽传书的赖七。 赖七的尸身被镶嵌在天花板上,面皮渐渐变得灰暗,两只死人才有的眼圆圆地瞪着,好似不甘,又好似心悦诚服。唉,这双眼竟连中年男子此刻也感到迷茫了。 少年道:”师父,这家伙死的好怪异,全身不留一星点血迹。真正杀人于无形的,江湖中恐怕只有……只有琴魔梦瑞鸾,剑圣逍遥麟了吧。” ”你懂什么?妙手水仙花可是最厉害的!”中年男子道:”据传,她用水仙花杀人,江湖中采花盗柳淫贼,不知多少死于她手下,至于江湖名门正派,一二流角色的也不少,譬如,天山派掌门人薛刚啦,峨眉派掌门青城子啦,少林寺方丈清玄大师啦……” 少年道:”女人为何杀男人?是女人犯贱,还是男人发骚?大概总有一点原因吧。反正我人小,就是弄不懂。” ”男女之事,恩来仇往,卿说海盟,我诉山盟,转眼一夜风流的,你能懂?……将来大了,你自然会懂的!”中年男子不耐烦地说道。 他们小心地将赖七取下,翻转尸身,不由大吃一惊,衣背上赫然印着一枚水仙花,该水仙花小扣碗大小,洁白的花色,鹅黄的粉头,两片青叶绿得发青,叶面上似用朱丹点画的新月。 “水仙花!”中年男子神色大变,顷刻间冷汗淋漓,“白衣妇人!”他嘴角抽动着,身子颤抖不已,神色紧张极了。 少年见了,吃了一惊,小声道:”师父,水仙花是一种花,白衣妇人是个人,难道水仙花能变成人?” 中年男子摸了摸尸身,余温尚存,只是渐渐转冷了,心知强敌就在附近,徒儿花季少年,每日尽情嬉戏于师傅怀抱,人间冷暖,江湖爱恨情仇,如何能懂。又想那鸽上所言,本已疑窦丛生,遂怜爱地看了徒儿一眼,心中顿觉五味杂陈,自己本无子嗣,妻子早在七年前那场变故中坠亡。情已了,人已去,自己本该追随她而去,可叹只有一事未了。心灰意冷,蹉跎般过了一月。那天黄昏,一路逡巡跟随一群金兵来到徐州,夜幕降临,心无所倚徒步走到乡间一个所在,四处一片凋零,残垣断壁间燃着一堆篝火,心想燃火之人肯定是什么江湖浪人,抑或汪洋大盗,然而自己错了。篝火前就坐着现在这个男孩,他骨瘦如柴,衣裳褴褛,临近十月还赤着一双冻得发紫的脚,他向火取暖,地上斜放一只残留半碗稀饭的葫芦瓢,墙角搭了个简易卧棚,算是睡觉的地方,手工稚气,略显粗糙。见来人,他镇静地眼皮都不抬一抬,仍自顾自摆弄地下一盘让人捉摸不透,摸不着头脑的残棋。那竟然是一副枯竹令上的残局,曾经愁杀江湖无数好汉。他神情投入,脸上似笑非笑,口中念念有词。 中年男子答所非问地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早一点离开为好。” 第2章 (2) 中年男子刚想移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迈出去的左脚。回头仔细端详了伏在地板上的赖七尸体,一种预感在他脑海里涌现:尸体是假的?他的眼力可不是吃素的。”我差点犯下大错,幸好补救了一下。”他暗自庆幸。眼睛不时留意眼前这个躯体。少年也注意到了。 少年皱眉道:”师傅,这人一死,但不知是不是水仙花所杀,虽然您从来没告诉过我水仙花是谁?何以起这么个古怪名字?可您说过水仙花杀人从来不留痕迹呢,这水仙花标记可能是假的。”中年男子道:”此事话长,水仙花原是一个美女人代称,十年前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者,因她人长得太过妩媚,赛过天仙似的,看过她的男人想入非非像丢了魂魄,唉,世上人物有哪个不喜欢沾花潦草的,特别是绝色美人,所以趋之若鹜并不为过,二者,此人修炼过什么水仙凌波大法,武功出神入化,加之所用功法皆出水仙风摇神动之理,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微步天下无双,功夫已登峰造极,目今江湖上与她比肩的人已是凤毛麟角了,她身负绝世武功在江湖上人人敬畏,可不知怎的,突然不分青红皂白,乱开杀戒,当真杀人如麻,人人愤恨,可惜从没遇过一个对手,不过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她的师兄,他曾阻止过几回,后来不知为什么也不了了之。二人缠绵几年,据说有了一个女儿……。唉,我心里又何尝不疑心这水仙花标记为假?照我思忖,不管真与假,宁愿视其有,不愿视其无,当真看待看待,再说,这水仙花标记,世上倒没有出现第二例,实是真假难料,又或者不是别人心怀叵测,越俎代庖的?“ 少年脸现惊异之色又道:”照这样说,水仙凌波大法是水仙花女人师傅所授?”中年男子神情凛然道:”听前人说,当时江湖纷争,各门各派互相残杀,到处血雨腥风,以致人人自危,江湖人物不敢出门,更何况寻常百姓?“”可是为了争夺水仙凌波大法秘籍?”中年男子点头道:”不错,那时各门各派死伤惨重,输赢难分,秘本究竟藏于何处,何人拥有,无人所知。正闹得不可开交,一位赤霞谷的红衣少女走出江湖平息了那场浩劫。”中年男子讲到此,面部微红,显然心情难掩激动。 少年问道:”师傅,那一定避免不了一场更大的厮杀,倒不知她用什么方法让江湖英雄心服口服。”想到自己十年来,功夫进展缓慢,唯有棋艺师承师傅,但相较师傅也只到两成,回想那少女年龄与己相差不多,人家竟能成就大事,自己却碌碌无为,不禁气馁得很。中年男子似看透他的心事,宽颜道:“厮杀倒谈不上,当时江湖一流高手已分,西夏枯木和尚,少林慧仁大师,大理云麽师太,大漠鹰击门乎和杰儿,东海蓬莱仙子海灵儿,武功难分伯仲。”少年急切道:”那又必得在什么地方比试比试,不然怎么定输赢?” 中年男子笑道:”不错,当时五人约定中秋月明之夜,于泰山天都峰上对决,果然那天天随人愿,一轮皓月当空照得天都峰如同白昼,彼时薄雾若隐若现,万籁俱寂,五人如约到得峰顶。”少年又道:”那比武之事,恐怕江湖人人皆知,不知除了五人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等。””比武之事自然闹得沸沸扬扬,当时可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可比武预先设定了规矩:第一,只能从天都峰背部悬崖峭壁处登顶,而且不可用手攀援,哪怕借一点力也不行。第二,只用本门本派武功心法。第三,必须头下脚上。中途不得歇息停留。试想:普天之下能有几人上得去?”少年问道:”师傅,那必须有个见证的人,不然怎么知道谁谁违规了呢。那少女定然也是见证者之一了。”中年男子点头道:”正是,那天黄昏,天都峰下聚拢了好多江湖豪客,以试身手的有之,看热闹的更多,除了几人外,无人相信人真能上得去。夜幕降临时,倒有几十个放手一搏的,结果可想而知,不是身死,就是落了个终身残疾。” 少年笑道:”方法好归好,恐怕算得上世界第一比试规矩了。”中年男子又接着说道:”因死伤多人而一阵大乱之时,五人几乎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刚要行动,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位红衣少女,十五六岁上下,六人相互监督终于登到了峰顶。不同的是:那位少女穿着一双鞋上去的,另五人光脚到得峰顶,趾头非破即烂。” 少年笑得前仰后合,道:”轻功一项,五人已输了,峰顶上比拼肯定输得更惨。””不错,六人到了峰顶,少女一一与之过招,三招两势即将他们打败。后来,五人合攻也在十招落败。慧仁大师最是德高望众之人,当时情由,下山已向江湖公布,所以江湖人人尽知。””那少女就是赤霞谷少女了?”中年男子感慨道:”不是她是谁?水仙凌波大法五人既然不可得,世人更不能得到,可又没有别的法子,打又打不赢。最后还是那少女看出端疑。为保江湖太平,她嫣然一笑,宁愿一辈子隐居桃林,发下毒誓永不出道,自此江湖才算风平浪静。” 少年似乎听得入迷,问道:”赤霞谷少女师傅又是谁?五人难道没提及?那本江湖纷争的秘籍果真存在?后来又怎样了?”中年男子似乎情绪激动,长长叹了口气,极释怀的样子,道:”天都峰顶比拼之后,五人输得五体投地,自然问及此事,但少女并未透露师承,自己名号,连那水仙大法秘籍也说从没见过,众人自然不信,可听了她发下了毒誓,只得作罢。自赤霞谷少女之后,水仙大法一直传女不传男,名声在江湖上如日中天,如雷贯耳,真好得很,不想到了白衣少妇这一代名声如此狼藉,究竟为什么?何以十年前她视人生命如草芥,乱加杀生,又缘何突然沉寂于江湖,销声匿迹了?” 少年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鬼知道! 中年男子面现难色。如今亲眼所见赖七之死似与她相关,想到以己之力与她相比,何异于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保全徒弟性命更难上加难,想到此处,黯然神伤,心里犹惊恐不已。 禅堂寺院那个白衣少妇是她吗?为什么到此?难道另有其人?真是她?这么多年了真难为她了,她一定又因为什么事变得文雅大方,爱惜苍生了?这些都是谜,像置身云雾缭绕的缥缈峰上看山中美景,依稀可见又模糊不清,越模糊不清越想看清它的真面目。中年男子就是这个心情。 那个躯体果然发生了变化,正渐渐萎缩,才半盏茶功夫,整个头部四肢连衣服化为乌有,躯干化得更快,讲几句话的时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泥人张?不,泥人李!中年男子眼睛一亮。 第3章 (3) 九顶山。 出禅堂东北不过五十里,其山曰九顶。根盘地角,顶接天心。远观云痕磨断,近看月华平吞,山势陡峭,瀑布直飞。藤萝倒挂,丹崖乱立,修竹留云,茂草萋萋,山以西南向走势。西南倒数第二山又为汤山,相传楚汉相争项羽以此作为别宫,项羽兵败后,刘邦大火焚烧七天七夜。虞姬自刎于灵璧东南,霸王本人也在乌江自杀。此地如今繁华不在,周围十里更无人烟,白天,满目苍山翠柏,流云飞瀑,目之所及绿色极为养眼,夜晚则山风清冽,颇沁人心骨。 暗夜里一束灯光发自一间石室,灯火明亮,其火如炬。斗室内床榻上一人独坐床上摆弄着一个尚未捏好的泥人,泥人神采飞动,飘逸洒脱,丰姿可人,栩栩如生,俨然一名妙龄女性,只是脚趾尚未捏好,后续工作还没完工。面前两只青丝箩筐,碗盘大小。一只筐内工具齐备,一片薄薄木片,四五只竹藤,两面纸张,一小桶铅丝。另只箩筐有少许熟泥。只见他搏土于手,极是轻灵,瞬息而就,面部竟不动声色。 室外北风渐起,凉意正浓,树叶随风簌簌作响。”起风了。”,他侧过脸向着摆动的灯火喃喃道。 石室外两双睁大的眸子正从石缝间向里窥探,一双捕捉猎物的鹰眼,一双童气未脱的浓眉大眼。 这两人正是赖七酒楼里的一老一少。 床上男人,五十上下,面如蓝田古玉,一字墨眉,往两鬓斜飞,脸修长而凝重,头挽发髻,三枚竹簪横插脑后,黑布袍,褐色腰带紧束,灰色裤子,脚蹬青色步云履。床上并无被褥,枕套等物。 床上男人突然目视屋外,问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两人吃了一惊,以为自己暴露了目标。一语未了,室外树上悄无声息飘下一人,落地极轻就像一片树叶,那人声若游丝,语音极悄,入耳却甚是清楚,道:”呵呵,泥人李,你耳朵还那么聪,十年了还没耳背,佩服,佩服。””是吗?老了老了,不行了。昨天一只野猫叼走我一件作品,我愣是没发现征兆,你是知道的,我一生从没失窃过。今晚我在赶工,一听气息,就知是你,别人的在我耳门子里可不是这般感觉,你既夜里光顾,必定有事,你既有事肯定非同凡响,也必得我帮,我说对吗?” 那人叹道:”不错,也只有你能帮我,可你一定不想帮我,是吗?”泥人李正色说道:”是,又不是,当初你脚踏两只船,害得我好苦,儿子没了,老婆也没了。有点血性的人都无法忍受,何况是我!可如今我们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要把冤仇带进坟墓?我想开了,即使你不来,我也要帮你的。” 那人说道:”我怎么谢你?只要你愿意,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包括……”泥人李笑了:”我只要你和我切磋下武功,死伤由命,江湖叫我武痴,我不能毁了名头。,你也不要手下留情,我更不会对你留情。十年前你我就没分过输赢。”那人道:”也好,如果我们一死一活或者两个都死了呢?”泥人李笑道:”就看天意了,不过,这可是目今最好的方法了。” 风大起来了。树叶哗哗声夹杂一两声夜游山猫叫声。一只老鸹子吓得扑棱几下翅膀尖叫着飞走了。武学深厚之人最能在纷乱中取静,世界越纷乱越镇静,其实他们的本领与狗狼的有什么分别?普通人之所以为普通人是因为听力未加训练退化了,显现不出来而已。 闹中取静,大风里地上掉个花针也能听见,还在暗夜里,这世上能有几人?静,静得有点可怕,空气像吹大了的气球,越吹越大,随时要爆炸。斗然间静默里一股风朝石屋内泥人李袭来,三枚银针自黑暗处激射而出,当真快如闪电。刚才还在床上的泥人李,没见身形晃动已到室外,灯光里他左手一圈一收,当当当三声响,三枚银针已落入铅桶之中。同时右手一抬一片物事朝那人飞去。”咔嚓”一声一棵树竟被飞来木片削断。那人赞一声”好”,身子已到对方面前,灯光下,那人身材魁梧极为英俊潇洒,也是黑衣黑裤,只见他右手微微后缩,凭空慢慢推出一掌。泥人李左掌打了圈,掌也慢慢粘了上去。 两掌相交,无声无息,两人双脚已将山石踏碎,各陷入一尺。 两人偷窥俱大吃一惊,心想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见所未见,当下屏息隐形,藏在屋旁灌木层中,全神贯注观看,只见两人向后翻跃,半空中又对了一掌,黑影绰绰,忽左忽右或上下翻飞或左右飞腾。又斗了几十回合,只听泥人李道:”老墨,你我斗上这七天七夜花架子决不能分出胜负。””你说怎样?”叫老墨的那人道。对方并不答话。 片刻又过了十招,泥人李似乎抢得机先,四五只竹藤同时出手,老墨也真了得,袍袖一挥,竹藤像泥牛入海,没有了声息。泥人李长叹一口气说:”我们还是再比试一下内功心法!””一切由你”老墨道。 风更大了。一弯新月刚露出地平线。 泥人李跳出了圈子,老墨也跳出了圈子。两人几乎同时席地面对面而坐,双掌相对,暗运内力。 就在此时,一阵幽香飘来,四人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闪过,石室顶上多了一个白衣人。 第4章 (4) 老墨,泥人李同时”咦”了一声,身形各向后倒翻了两丈,人在空中老墨顺手夹住一片落叶,食指轻弹,那片树叶带着一缕劲风射向石室旁灌木丛中中年男子前胸玉堂穴,泥人李脚一着地,袍袖一挥,一条铅丝泛着寒光刺向灌木丛里那个少年。 其实,泥人李在石室内早已知道两人前来,那时天风未起,三里之外尽管中年男子把轻功运用到极限,以他的修为,肋下又夹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躲过泥人李的耳朵?老墨来时有意不走地面,那样易被察觉,虽然他轻功已超绝,要看什么对手,为稳妥起见,他于二里外就上了树梢。山上奇松怪柏,高大乔木密密匝匝,明泉流水应和着咋起的晚风,他轻手轻脚借着风势,悄没声息纵到石室前五丈外的一株大树上,他早已知石室旁藏匿两人。 藏着的中年男子亮眼忽暗,大惊,急拉茫然未知的少年。墨泥二人痛下杀手,极像杀人灭口。说时迟,那时快,叶,丝已到,躲闪依然不及,四人眼前一花,白影一闪,一股凌厉的衣诀破空之声夹着一丝幽香,中年男子和少年已被风带到三丈之外。老墨,泥人李见未得手,又”咦”了一声。 这个老墨,复姓欧阳,单字一个墨字,乃是威名遐迩的水仙花师兄。十年前兄妹二人同习凌波大法,进展迅速,武学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可以说凤毛麟角。 白衣人犹自落在石室上。月光之下,风动裙带,身形纤弱,面罩白纱,一双鞋也是白色的。 老墨正色道:”阁下是谁?报上万儿来。”出声虽轻,入耳极是清楚。”既然出手相救,想必与那藏匿二人为一路人?”泥人李面带讥讽也道。白衣女子叹了一口气,咯咯笑道:“想不到二人一把年纪不明事理,不分缘由,妄加杀戮,真让人羞愧得很。二人武功如此,也已不易,何故行事猥琐,自毁名头,为人耻笑。” 老墨眼珠转动,神情漠然,冷笑道:”你没有杀过人?杀人在江湖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哪位英雄不是靠杀人在世上扬名立万积累名气的。” 白衣人冷笑道:“世时变迁,这种局面必须改变。”她似乎凝视远方,心里思考着什么。” ”这个世上本就是个人吃人,尔虞我诈,自相残杀的世界,像狼吃猫鼬,猫鼬吃老鼠,老鼠糟蹋庄稼,狮子又吃狼,大自然这个法则,你改变得了?你怜悯哪个?我泥人李没杀过人,反倒造了不少人,那些泥人在我眼里比有生命的某些人不知强多少倍,最起码光明正大,不会伪装。而那两人缩头缩尾,形迹可疑,着实该杀。他们不是偷我宝贝的贼,不然我早杀了,还等到现在。”他呼吸急促情绪激动,一口气说这么多,似乎受了委屈。显然,还为失了窃而不平。 月亮升上来了,万里无云。虽不是满月,但很皎洁,相较满月而无不及。周围景物清晰可辨。 白衣人笑道:”我虽力薄,也要一试,况且,事在人为?”她话风一转,道:”不知二位肯放过人家吗?”泥人李显然在犹豫。只听白衣人又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 她身形微动,像一朵白云般飘落中年男子,少年面前,身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墨泥二人心中大惊,暗想:如此轻功,当世绝没有十人,不知她师出谁的门下?有何来历? 白衣人轻轻掀开头上白纱,头发乌云也似的露出来,直像一泻乌黑发亮的瀑布。她卵圆形脸蛋,很白净,身上说不出名字的幽香丝丝传过来,面前的少年用力嗅着,很兴奋。 她目视着少年嫣然一笑道:”万儿,直白点,什么意思?”少年早忘了刚才的险境,心中想,这个人绝不是个坏人。于是脱口答道:”问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白衣人很满意:”明白了。” 泥人李惊异道:”姑娘芳龄几何?才出江湖?”白衣人莞尔一笑道:”江湖?很大的江湖。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一路跟踪我,而我竟然没有发觉?不可能,不可能!” 老墨好像听出了什么,也惊异道:”你究竟多大岁数?来自哪里?”,”今年今月今天这个时辰刚好十五。本人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还是不说的好。”她又笑了笑。 老墨道:”小姑娘,你走吧,这是大人的事,好像你什么都不懂,你不要干涉此事。天下那么多的事你管不了,对吗?”,”不对!你要杀人,本身就不对,你们没问问情况,太草率了吧?况且这种事被我发现了,我一定要管,就是天王老子干的也不行。” 她转过身子俨然大人一样,对着中年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黑夜前来窥探?所为何事?”中年男子以他的个性本不愿讲,他也从来没想到今天这么窝囊过,但,今天确实遇到了克星,凭借他的能耐,原本想先探个虚实,进而再问泥人李是否为谁捏了泥人,没想到火候未拿捏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更没想到泥人李还会武功,竟然这么厉害。 有关捏泥人的艺术故事流传甚广。 五代十国以来,作为造型艺术的雕塑逐渐走向世俗化,盛唐时期日渐增多,宋朝的雕塑完全体现了现实的人间,民间艺人大量涌现,捏泥人作为一种手艺,大多为了养家糊口。所以捏泥人中出现侠士英雄,不要说市井俚人,就连乡村野老也不信。 中年男子道:”在下姓宋,草字玉,只因我们师徒在赖七酒楼发现一具赖七尸体,之后不到半个时辰竟化为乌有,赖七本人也凭空消失了,更奇的是泥人后背现出一个水仙花的标记,我想当今之世唯有泥人李有此绝活,一定与他有关联,故前来查看。 泥人李道:”昨天上午我确曾为人捏了雕塑,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完工时,他很满意,我也很满意,毕竟我得了他许多金子,一生中我从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 第5章 (5) “卖”子方落,空气中传来一声女子娇笑,语音极为妩媚,颇夺人心魂。五人都吃了一惊。此人隐术之高,身法之快,大出几人意料之外。老墨环顾四周,茫然道:“阁下既然偷听了我们谈话,想必也想凑凑热闹,既如此,何不现身一见?” 泥人李屏息凝神,也分辨不出四下有何异动。 那女子变换着方位又笑了:“我自天上来,想知人间事,对弈猜谜语,输者自受罚,由来接下盘,择子磋武艺。天地大如伞,找寻难上难,你在伞外走,我在橼上攀。算来一整年,竟得女童男。在此觅得两个娇娃,怎不让我释怀,痛快!痛快!妙极!妙极!” 泥人李道:“阁下冲着两个娃娃来,不知是何缘由,想必有隐情,在下不便相询,你要带得走就把他们带走。看在素没谋面的你的份上,我姑且饶了这小男孩一命。再说,我无故不想与你接下梁子,况且,得饶人处且饶人。” 泥人李出身捏人世家,实是白丁一个,手艺却天下第一。 空中女子冷冷道:“我行我事,别人靠边,两个娃娃我一定带走。旁人还是不拦得好。” 老墨向来行事干干脆脆,最忌文绉绉书呆子气,厉声道:“阁下,口气好大,休靠障眼法蒙骗人,真有能耐,须划下道儿来,你愿单打独斗还是我们一起上。”话刚讲完,很觉得不妥,心想,毕竟自己已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说五人一起围攻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姑且不论宋玉和两个小孩是否愿意,即使自己答应,江湖上传扬出去,也觉老脸无光。 空中的女子若有所思道:“我所做之事向来没有不成功的,即使在戒备森严的瑶宫又能其奈我何?”说完,仰天长啸,啸声凄厉,余声未落,三里之外岩壁间,也发出一声长啸,两种啸声交相应和,此起彼伏,缠缠绵绵,似诉说衷肠,又像意念通达。 一波啸声过后,空中神秘女子又发出一高一低两声长啸,高的激扬,似惊涛骇浪绵绵不绝向几里外山峦卷去,大有摧枯拉朽之势,低的细润轻柔,犹如一股淙淙清泉朝远方石壁上泻去,只片刻,山谷间起了一阵风,月光下众人看得分明,一个白影正电闪般朝石室方向射来,速度之快,当真如流星赶月,众人惊魂未定,一错愕间,石室顶上已多了一个高大白衣人。 又是一个白衣人! 宋玉师徒脸现惊异之色,身旁小白衣女子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初入世道之人大抵如此。 泥人李道:“阁下不必邀约帮手,我说话算数,这一对童男童女你可以带走。”“不行,最起码我要和他们过一过三招两式,我所做之事也向来没有不成功的。”老墨历来性情急躁,面含杀机冷笑道。 空中神秘女子语音似在十丈之外,好像叹了一口气,道:“说什么三招两式,过一过招,江湖上的招数何其多?譬如这山间杂树枝蔓,在月影下婆婆娑娑,让人眼花缭乱,无非花架子而已。已本人看,你们才疏短浅,平庸之流,懂什么上乘功法,一些人往往学得一招半式,就自命清高,自诩大师。功法一界乃大堂之明珠,璀璨夺目,即是你们参悟得到的?你们纵然机遇巧合或者灵犀一点,就是初入门径也实难窥其中于万一,真是一罐不满,半罐咣当。让人耻笑。” 一通话说完,又娇笑一声。 在纷杂人世间,女人可谓是调和剂:女人调和得好是和事佬,人世间因靠女人而平息了许多麻烦;女人调和得不好,能引爆火药桶,故也因有女人而挑起许多纷扰。参悟不透女人真意的,江湖一流角色的太多。 老墨显然震怒已极:“你若三招之内赢得了我,我从此不出江湖。” 神秘女子大笑:“我不屑于你动手,我有仆人在此,你若三招赢得了她,这两个金童玉女,任由你发落,我收回承诺,绝不带他们离开。我从此不出江湖,到死归于世外桃林。” 小白衣女子这会终于安奈不住,柔声道:“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好玩吗?只要不受约束,我倒想去看看。” ”好玩的紧,保你终生受用。你这小姑娘很听话,眼下最要紧的是摆平那个自命清高的人。” 老墨须发喷张,厉声道:“好!得罪了”,起手第一招“风拂水仙”中的第一势:”微风初拂”,月光下,只见他双手自胸肌间缓慢平推,掌面朝下,两手手指自然分开,不停上下微动,一股真气形成的气场旋即朝石室顶上那个高大白衣人拂去,足足用了十成功力。 泥人李大惊,大呼:“我的家……”老墨正在用功,最忌惮分神,故作不知。小白衣女子笑道:“如果错失分寸,毁了你的家,他这一套功法干脆就叫推屋大法吧。” 宋玉师徒也笑了。 泥人李知道,江湖盛传的水仙大法只有七招,老墨与水仙花女人师兄妹各习到第五层也就是第五招,从此难进丝毫进展,师兄妹搜胆挖肠,竭思尽虑不成。大法每招七势,五七三十五势,江湖已鲜有对手。水仙花内功心法又称水仙花阴阳大法,顾名思义,女子只能研习至柔至阴的功法,男子必定得修炼刚猛至阳的套路,而不是相反。不然,失之偏颇,轻则自废武功,重则自乱经脉,走火入魔。 “波”的一声震天价响,接着一阵噼里啪啦树枝丫折断的声音,石室未动,顶上白衣人硬生生用身体接了老墨这一招,也未动。老墨发功指向拿捏得十分精准,自非浪得虚名,一开始用满力道,大有一招制胜之意。 众人衣带飘舞,少年男差点被旋风裹倒,愣是抱住师傅不放。一双大大的乌黑眸子满是惊恐。 白衣少女璀璨一笑:“好熟悉的风,我家经常就刮这样的风,没什么了不起。” 石室顶上白衣人身形一闪,一声怪嘶,已飘至石室后三十丈开外的一片空地。月亮似乎更亮了,四周满目残枝断丫,一股寒意袭来,少年男哆嗦了一下。 那一声波响正是老墨的掌力与石室顶上的白衣人浑圆的内力散发的真气碰?产生的。 周围空气被扰动了,一圈圈涟漪激荡的凌厉飓风朝远方空间侵蚀,“轰”“轰”“砰”“咯吱……” 老墨一击未胜,心中焦躁,跟进数丈,大喊:第五招“天风逢面”,他掌心向前,掌跟前倾,由肋下“呼”地推出。神秘女人这回游走到安丽谷身旁笑道:”安丽谷,你还不还招,等待何时!”自己却身形暴出,一闪即没。 石室顶上白衣人叫安丽谷。 老墨雄厚的掌力绵绵不断朝安丽谷压来,四周空气异常燥热,似乎弥漫着雷霆之势。普天之下能接下这掌的,老墨没遇到过几人,泥人李没听说过几人,论武功修为,老墨与泥人李可谓半斤八两,难分伯仲。如果面前这个无名的安丽谷能承受此掌力,当真惊世骇俗! 安丽谷见铺天盖地的掌力袭来,又怪叫了一声,随即双手撑地头下脚上旋转起来,只见她越旋越快,口中怪叫不已。 说也奇怪,老墨的排山倒海般力道竟被她旋转的罡风吞没,化解得无影无踪。 老墨大惊,泥人李出了神,余下几人呆了。 第6章 (6) 少年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发现身子已躺在一间卧室的大床上,他全身骨节酸痛,环伺四周,卧室不大,陈设却极为华丽。金丝貂绒织就牡丹的被子,米黄色底子绣着凤凰三展翅的毡子,金丝银钩吊起的连珠玛瑙帐子,鸳鸯戏水的绣荷花软枕头。案上设着王母梳妆用的飞天宝镜,镜边金盘里摆着盘古劈天时口渴饮水用的银杯。案中墙上挂着一幅上古无名氏妙手画好的《踏月图》,两旁各有一幅精美对联,道是:“月华初露云霞浅,玉兔西坠暮霭深。” 一旁立着一只青铜带饰的烛台,烛台上坐着十烛海碗大的红蜡,一束阳光正从紫檀木琉璃窗格射进来。窗子近旁,一弯月亮门上悬着数串珍珠装饰的翡翠帘子,帘内人影闪现,微风浮动,珠玉相交,犹如佩环作响,极其悦耳动人。 床榻正墙上系着一袋杂花八宝香囊,丝丝香气溢出,兰花香,芍药香,杜鹃花香,栀子花香……弥漫卧房。 少年欠了欠身,似要说话,早听得珠帘响动,一位妙龄青衣女子款步走进房间。女子鹅蛋脸型,面含三月桃花,柳叶弯眉,樱桃小口,额前乌黑刘海,一袭青色纱衣纱裙,身材苗条,纤弱不胜,未语先笑。 “哦,你醒了,主人命我在帘外静候,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哎,算你命大,不然……‘’,女子忙掩了口。 少年依稀记得似乎发生了什么,他努力回想,脑子里残留的记忆,不时被阵痛所打断。 ……那个多事的月夜,那个一言不费就先出手的老头被高大白衣人打败了,败得很惨。她用什么功法他不懂,依他的年龄,他只会欣赏肢体上的动作,他只恍惚记得,她倒立身躯在原地转圈子,而后……而后,他听到一声长长低啸,是那个神秘女人发出的,暗含某种命令。 “你叫我小翠好了。今年十五。”一杯香茗已送到少年唇前。叫小翠的女子甜甜一笑,露出一对酒窝,有酒窝的女子都很美,年少时更美。少年心神一荡,口里真的感觉渴了。 少年接过香茗,茶香扑面而来,少年忙用稍干的嘴唇试试茶水。女子笑道:“田炉烹雀舌……,我试过的,主人吩咐尽心照料你,我哪敢不从!” 少年道:“姐姐,这是哪里?我怎会在这个地方?”“不要多问,问了也无人告诉你,主人近日好像有事烦心,心境很不好,你依命遵照就好了。”少女嫣然一笑。“没别的事,我出去了,过一会我再来。只是不要随便走动。”少女接过少年一饮而尽的茶水,款款说道。 窗外传来几声鸟雀的鸣唱,小翠快步走出卧房。不一会,鸣叫声音也没有了,又恢复刚才的宁静。 少年定了定了神,他又努力回忆着,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个老头受了伤,另一个老头也负了伤,一个挥舞宝剑的人凌空一跃,碗大的剑花笼罩四周,月光下煞是耀眼。师傅被新来的另一拨人劫了去,那个小姐姐……被自家人救走了,……神秘女人确乎和一拨人打了架。对了,高叫要杀瑶宫宫主的是那个小姐姐,可为什么瑶宫宫主身着异形服装?不过,她人很漂亮,声音很甜美,好像她有一个娇小说话很磁的女儿,年龄与自己相仿…… 少年眼里有些湿润了,他想起锥心的一幕,这一幕占据他的记忆一角,温馨而伤感。 ……有人向他痛下杀手,是身着奇形怪装的瑶宫宫主,她的女儿似乎为救他负了伤,……鸾儿,对,她女儿就叫鸾儿…… 窗外人影一闪,珠帘响动,小翠进来了。她甜甜一笑:“主人叫你去。””主人,主人……”他小声重复着。 少年翻身下了床,床下还是他的软底练功鞋,身上依旧原来的衣裤。小翠在前引路,出了月亮门,朝左拐了拐,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宽约三米,甬道两边砌着花墙,石青色的墙体上,雕刻着许多游龙,龙体丰满,动态十足,神态逼人。两边花墙外种植许多花木。 走过甬道尽头,迎面十几间高大的宫殿,殿体雄伟,琉璃瓦阳光下熠熠生辉,殿角檐牙交错,大殿廊腰缦回,曲曲折折,盘盘囷囷。 正中大殿外早有两个紫衣婢女出来相迎。 走进大殿,正中安放一个约二米高的鎏金方台,虬龙宝座高居其中,九层台阶红毯铺就,一位面带白纱的白衣白裙妇人端坐其中,身后立着一位红衣少女,年约二八,左右两旁各肃立八位黄衣少女,年龄与红衣女子相若,个个丰神迥异,表情肃穆,毕恭毕敬,垂手而立,都带着与衣服相同的面纱。 两个紫衣少女把少年引至台阶下行礼,礼毕,两个少女分列两旁。 “抬起脸来吧。”妇人笑着说道。殿内异常庄严,台上十几双眼睛审视着少年,少年有些不自在,但又充满好奇。他平生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他一个孤儿,无父无母,不知受过多少人的白眼,可以说人世间所有的灾难他都一一承受过了。他又有一点受宠若惊。他幻想着这一切属于自己多好,哪怕自己终生困在这个地方。 此刻,他想起他的师父,他的泪流出来了。 白衣妇人满是慈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昨夜发生的事情,你都记得吧。那个中年人真是你师父?”少年见对方并无恶意,一颗心安定了下来。“在下,林峰,回夫人话,那个中年人是我相依为命的师父,但不知他现在在哪里?”他学着师父说话的腔调。 红衣人问道:“你师父是习武之人,你既然是他的徒弟,他没有告诉过你瑶宫的名字吗?”林峰若有所思,看了红衣女子一眼,顿觉一股威严,不可亵渎:“回夫人,姐姐的话,在下真的没听说过。” “你师父被人劫了去,个中情由我也不大清楚,其中一定隐藏天大的阴谋。从昨夜来人武功上判断,绝非传统江湖上的一二流角色。”白衣妇人不无忧虑地说道,“你师父可能作为人质,断无生命之忧,如果来人取你师父性命,可以说易如反掌。” “昨天夜里的那两拨人既然有目的而来,也一定跟踪了我们很久。”林峰推断道。“非常对,只是他们不急于现身。我们路过偶然为之,算恰巧碰上。”白衣妇人补充道。 林峰追问道:“他们的身手与夫人相比谁高谁低?”八个黄衣女子同声大喝:“大胆!自然是我家夫人武功天下第一!”白衣妇人摆了摆手,环视了一眼黄衣女子,意味深长地说:“平心而论,功法上我们各有千秋,功力上人家可能高出我们一筹,看破人家功底的,绝非易事!幸亏人家只是抢走他的师父。”言下之意,要是冲着自己来,非落败不可。 宫殿内的少女们听了上述一席话,惊得目惊口呆,这一惊非同小可,以至于在大殿之上破天荒第一次议论纷纷。 白衣妇人也不生气,一切都在常理之中。她太了解下属此刻的心情。往日的辉煌不在了吗?还是别的地方出了纰漏?落难的女人容易胡思乱想,她虽高贵,可毕竟也是女人!她又想起了那个糟老头子,她又恨又想的丈夫。……象棋,……象棋,那个满脑子棋谱的怪老头子,一生只把棋谱当做知己,到现在离开她差不多十六年了吧。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要召回那个糟老头子,是夫妻情愫,旷古奇志,还是…… 大殿外,一个浑身打满补丁的糟老头子飞也似的跑进大厅,无人可当。他一边跑,一边高喊:“我来了,我真地来了!” 第7章 (7) 大殿内一阵骚乱。 白衣妇人眼含热泪,颤声说道:“是他,果真是他。”十六年了,她日思夜想,揣摩着各种温馨动人的重逢场面,不想今日以此局面出现,着实让人尴尬。 糟老头名叫丰子楷,原本是黄河故道旁富甲一方的大亨。其父丰姚一生经营珠宝,在京津一带名声远播,其下有几十家大银号。由于业务扩大,他结交了远在兴庆的一家银号老板呼延睿,呼延睿时年三十出头,与丰姚之子相当,尽管两人岁数上相差颇多,可生意人惺惺相惜,都有欣赏对方才能的意思,所以他们还是日交甚密。呼延睿虽为胡人,为人却极为豪爽,公义。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胡人性格与丰姚的很相投。聪敏的丰姚见每年冬天皮毛制成的衣服极为畅销且利润丰厚,有意寻求呼延睿帮忙,延睿总是有求必应,且每件事做得撒土不漏,时常还贴了些钱财。丰姚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庆幸自己晚年找到了知己。 丰姚喜欢呼延睿还有另一层意思。眼看与自己独生子一样大的呼延睿中年得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中间有暗示儿子迷途知返的意思。可偏偏儿子不更事。不知儿子有意为之,还是茫然不解,反正他每日寻师访友,饮酒下棋,修炼内功不辍。 丰姚心急如焚,幻想一天丰子楷回头是岸,改过前非。 也正是应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后来,丰子楷偶然觅得一位江湖云游老棋师。老棋师心高气傲,寻常人做他的徒弟难入他的法眼,他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找不到奇异资质的人传授,正苦恼时,遇见求学若渴的丰子楷。老棋师已知自己不久于人世,自己功法从此失传岂不可惜,见丰子楷心诚意坚,别无他法,只得收丰子楷为徒,传授他武功。在老棋师悉心传授下,丰子楷爱上了象棋,而且爱得深沉,爱得发疯,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功力也一天天长进,三年过后,丰子楷已非当日阿蒙,老棋师也力尽精竭,撒手人寰。弥留之际,老棋师把一截断玉交于丰子楷,嘱咐他按玉上的图文研习。 那块断玉,明眼人一看是块“昆山之玉”,此玉因产于昆仑山而得名。 老棋师仙逝,丰子楷很悲痛,免不了厚葬已尽师徒之谊。 老棋师收徒标准独具一格,与众不同,颇令丰子楷欣赏。丰子楷被收为徒,实是机缘巧合,老棋师不得已而为之。尽管如此,丰子楷还是成功了。 老棋师授徒标准是:须得一流上乘轻功作为底子;作为暗器使用的棋子,须得功力深厚,手眼身法步快捷之人;功力运到棋子上,须在发到空中结成网状的棋盘格点上自由搏击;棋子须在格点上相互勾连,一棋动,则全盘棋子动,能上下左右前后,多维度呼应;满盘棋实战时须按天一遁甲布阵。 由于老棋师的调教,丰子楷进步很大,几经挫折终于练成当世绝学“棋格九势”中第一势。第二势与第一势截然不同,心法更苦涩难懂,师徒两人都难见进展。那时,丰子楷在中原难见对手了。 丰子楷自此春风得意。 恰巧,黄河故道徐州城内萧启鹏之女萧平比武招亲,丰子楷凭借不错的相貌,尤其是独步天下的“棋格九试”中的第一势赢得了她的芳心。 萧启鹏是武林中人,他侠肝义胆,危机时,为朋友两肋插刀,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之,他家财万贯,也靠的是从商经营,他一路“凌波微步”轻功,“飞云抓”神功,打压一片群雄,让武林人物心服口服。萧平自幼好强,勤学好问,颇具男子气概,又得到父亲亲传,武功自是不减乃父,相比萧启鹏有过之而无不及。 丰子楷与萧平成婚后,小两口恩爱有加,可好景不长,却经常为各自功法套路的瑕疵拌嘴赌气。 …… 话说丰姚。一年冬天,为了一批迟滞的皮货,为了贪恋一位西夏貌若天仙的女子,六十出头的丰姚,易了容化了妆随身带了三名贴身护卫,前往兴庆。夜晚降临,安全起见,他谨慎挑选了一家离城较远的偏僻旅店,他掩人耳目,天交三更与西夏女子见了面,自然少不了几番缠绵,过后,他暴露了行迹。天明时,人被发现死于五十里郊外的胡杨林,三名护卫也两死一伤,一死旅店旁边小阁楼内,一死通向丰姚卧室的过道上。另一名护卫被人发现倒在皇宫外街的大道上。 那个伤重的护卫,几经辗转,在好心人帮助下,藏在骡马饲草篮子里,半年后才回到家里。 为报父仇,丰子楷七下兴庆,差不多花了他的大半家产。呼延睿却神秘消失了。他的父仇至今未报。 …… “芸儿,芸儿,你父亲果真回来了,快,快……”此刻,萧平顾不了这么多,大庭广众之下,什么尊严,地位,面子,都被抛入九霄云外了。她理了理云鬓,慌不择路竟要从平台边的围栏上翻下。 八个黄衣女子立即围拢来,悉心卫护。 芸儿从高台上一个云翻落在台阶前的地板上。星眼婆娑,仔细观察来人。 丰子楷身高八尺,胡须,头发,眉毛皆白,混成一片,长约一尺。打满补丁的棕色衣裤上破几个大洞,漏出了肌肉。他步履蹒跚,似醉非醉,左右手各握着一枚碗盖大小的精钢棋子,棋子上赫然露出血红的“卒”,“马”字样。胸前挂了个洼腰酒葫芦,衣袋内鼓鼓囊囊,不知装什么东西。 他一进大殿除了高喊“我来了,我真地来了。”,就是满口枯竹令上第四十三篇梅花劫中的残局,“卒三进七”,“马二进三”……“卒三进七”,“马二进三”。“错了,应该''卒三进四'',''马二退四''。才能破了这局。”少年像触动了什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快到大殿台阶边的丰子楷突的倒地一个游龙蛇行,贴地滑行两丈。他仰面朝上,一双皱纹积累的眼皮一抬,露出满是惊奇的眼睛,老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胡须颤抖,嘴唇哆嗦,朗声大叫:“好!好!再好不过了。就是这般走法。呵呵!”左手旋即从胸前衣袋中夹出一枚母子,母子小如盅盖,状似雀卵,也不知什么制成。只见他右手一挥,一枚“马”子棋子脱手而出,在空中划了个弧线,与此同时,一枚母子也从他左手飞出。 母子虽后发,力道却迅猛之极,眨眼间赶上先行的“马”子棋子。“翁”,“马”棋被撞,速度陡然增加数倍。老头性到傲处,“呼”的一声,一枚“卒”子棋呼啸飞出,速度不减飞“马”。 满殿众人皆仰面观看,凝神屏息,不敢稍动。 林峰道:“可惜,如果再有数粒钢珠织就棋盘岂不更好。”老头一个空翻落至林峰面前,笑眯眯道:“怎么没有?这不有了。”他身形一圈,九十粒钢钉,天女散花般飞向空中,钢钉像长了眼睛,在“马”,“卒”中穿梭,,很快布成网状棋盘模样,“马”,“卒”二子各就其位,九十二枚家伙在空中逆时针盘旋,煞是壮观。 林峰咋口笑道:“这一盘棋子空中飞舞,虽好看却藏不了杀机,又不能勾连呼应……,如果……,如果……” 白衣妇人萧平道:“丰子楷!你闹够了没有?”红衣少女芸儿这才拍手叫道:“娘,没闹够,没闹够,这是什么阵法?好厉害!他真是爹爹?” 丰子楷笑嘻嘻道:“老婆,女儿都这么大了,这么多年,你脾气还是一点未改。不知你功力长进了没有?”他转头眨巴着狡黠的双眼,问林峰:“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也好厉害!”“干脆,干脆……”,他不好意思地用一双干裂的大手捋了捋尺把长的胡须,笑了。 空中运行的棋子速度似乎有些减慢。丰子楷有些不耐烦,高叫道:“小兄弟,我把这些劳什子收了来。免得在这丢人现眼。”没见他身子动,人已飘到空中,叮当,叮当数响,空中钢钉,棋子悉数落入囊中。 萧平在台上摆了摆手,紫黄十位少女迅速向丰子楷方向聚拢了来。 大殿内,场面很温馨。丰子楷与夫人,女儿,姑娘们一一相见,他当然叫不出她们的名字,她们也当然不认识眼前这个奇怪的糟老头子。 …… 第二天,林峰还是住进那个极像少女住的卧室,第三天林峰还是住进那个极像少女住的卧室,一连七天,一日三餐也都是那个青衣侍奉,不同的是,主人好像很关心他的饮食,菜谱换了一次又一次,林峰也从来没走出过那间卧房。 第8章 学艺仙台(1) 第八天。天未见亮。 青衣少女小翠轻轻步入卧房,见林峰已经醒来,随悄声笑道:“小兄弟,不知这几天晚上睡得还安稳不?衣服换了七遍了,还合身吗?夫人的''清骨散‘见效吧?”。衣服的确合身,穿在身上软绵绵的,还透着香气。夫人的“清骨散”也别具风味,似乎暗含什么花香。觉睡得太舒服了,林峰自打娘胎出生以来,从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 林峰点点头算是满意。 “腊梅花,梨花,樱花,玉兰花,取其花蕊,用槐花花丝煲汤,一定要用陈窖七年的雪,外加什么保密配料我不清楚,可灵验了。”小翠像小鸟一样喋喋不休。林峰笑道:“工艺这么繁杂,难怪它能药到病除,这不,现在我已身轻体健了。” “你可别这么美,等养肥了,说不定……”,小翠诡秘一笑。几天以来,耳鬓厮磨,小翠渐渐有点喜欢眼前这个小男孩。而林峰天真烂漫,绝无成人之世故,稚气未脱,心里真诚得像明镜似的,对小翠这个小姐姐无话不说无话不讲,打心眼里把小翠当姐姐。 “哪能呢。说不定夫人相中了你,要你做她的乘龙快婿?”小翠醉眼朦胧似的瞟了一眼林峰,见林峰浑然不觉,神神秘秘说道:“也许另有隐情,那是什么呢?” “那是什么呢?”其实,自从林峰入住这个神仙似的卧室以来,心里就犯着疑云。他天天锦衣玉食,有美人殷勤侍候,心里就不爽快。一连数天的卧室羁绊,他有一股憋屈,难道自己也被控制当作人质而浑然不觉。一想到这些,他突地产生一种冲动。这种冲动此时异常强烈,却也无可奈何。 他眼前此时浮动师父的面容,眼睛有些湿润,也爹也娘的师父在他心目中极为神圣,甚至强过他的生身父母,他没见过父母的模样,却常常拿师父做比较,尤其到受委屈的时候。他幻想着自己的父母像师父一样也会武功,而且本领特别高强。 他本该和师父一起的。那个月夜,他隔三差五没曾离开过师父,有时紧紧抱住过师父,师父总用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抚摸他的头,让他心里充满莫名的温暖和安全。可是,那个多事的月夜,杀气太浓了,四周一片掌声,剑气声,夹杂着离谱的魔琴声,他的耳膜似乎要震破。他就是被魔琴声震得差点失去知觉,后被一股掌力震得飞出数丈,倒地昏迷的。 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紫衣少女掀帘走了进来。她向小翠耳语了几句,小翠笑笑走开了。 紫衣少女道:“老爷,夫人有请。请跟随我来吧。”出了卧室,林峰这才发现天没亮,四周一片昏暗,往日夜间照明的纱灯全都熄灭了。林峰跟随紫衣少女借助星光深一脚浅一脚拐了几个弯进入更昏暗的地方,紫衣少女低低声音道:“小心,这是八百米甬道。”约模半盏茶时间出了甬道到了一个所在,似乎是一片平地,隐约看见一个凉亭,亭台前的座椅上面坐着两个人,面部不甚清晰,轮廓可辨。正是丰子楷夫妇。 但这已是黎明前的时刻,抬眼望去,东方已升起了启明星。 四人都不说话,仍由紫衣少女引路,由凉台座椅前差不多五十米地方停住,紫衣少女蹲下身子转动机关,机关也不响动,只是向一侧滑行数尺,露出一个大洞。四人鱼贯而入,洞口自行合上。少女在前,丰子楷在后,顺台阶向下大约五十米,顿觉开阔。耳旁早已听到哗哗水响。 此时,丰子楷才命紫衣少女拿出引火奴,用火镰点燃。硫磺火把下,四人看得分明,原来这是一条地下河道,宽约三十米,水深浪急,水面还打着旋涡。河床与台阶结合部立着一只大铜龟,重达一吨,龟身大半没入水中,**高高扬起,嘴里吐着一只碗口粗的铜环,环里引出一条铁链与水边一只快船相连。 紫衣少女将火把教与丰子楷,解下铁链,扔入船中,自己一个空翻落到船头上。余下三人也已上了船。 萧平夫人身居船尾,紫衣少女身居船头,二人都面向铜龟对着两侧石壁发功。船在两人合力下飞快向前,快如闪电,约模一盏茶时间,前方大亮,出口到了。 船过地下河源头,映入四人眼帘的是一大片海域,但见:海天一线,浩淼无际,近视则海浪滔天,碎玉飞洒。紫衣少女将船系在岸边的一棵树上,四人才一一上了岸。 岸上一条长满蒿草的人行小道蜿蜒向上延伸,道旁野生乔木极为旺盛,这条小道定是多年无人行走所致,从小道脚踏痕迹上看,当年这里行人众多,此处曾喧嚣一时。三人施展腾挪之术在草木间跳跃,不时停下来等等徒步攀援而上的林峰。 好容易到达山顶。天已大亮,东方海天相接处,云霞灿烂,汹涌的海面泛着霞光,一轮红日将磅礴而出! 山顶上,一块方形石板铺成的平地,长宽各五十丈。中间座台用卧牛石天然叠磊而成,台面正中“仙台”二字铁画银钩,笔走龙蛇,遒劲有力,两旁各有十个座位。丰子楷居中坐了,两边各是萧平,紫衣少女。林峰于丰子楷面前站立,狐疑着双眼,神情显得很疲惫。 第9章 (2) 仙台山很高,峰岩重叠,乱石林立,松楠秀丽,芳草连天。俯视曲涧幽深,万壑争流,仰视则千崖竞秀,峰接碧霄。此时,天风劲吹,彩云轻移,碧海蓝天似梦似幻。紫衣少女和萧平夫人的遮面纱巾随风不住摇曳。身置其中,如临仙境一般。 鹤发苍颜的丰子楷一手指了指脚下,一手捋了捋乱蓬蓬的胡子朝林峰大声嬉笑道:“这里就是闻名遐迩的仙台山,它面朝磅礴东海,藐四周群峰,而小天下。真豪杰应当豪情激荡,早立凌云志。我想在此练功极是天下不二之选。我与你那日大殿之上厮见,尤有相见甚晚之慨。你小小年纪竟然精通棋术,在同辈中已是拔萃者,在棋界自是佼佼者,如此棋艺绝非凡响,但不知你的师父是哪位高人?” 林峰慨然道:“家师宋玉。” “宋玉?古代也有个宋玉,早年听先父讲,他是楚国人,辞赋大家,文章写得好,人长得比文章更好,世传绝色美男子。你的师父宋玉,我倒未闻其名。不过,我倒是与你有缘,可能是上天注定,偏偏我遇着你这个救星。我多年苦思不得其解的棋招,你竟能轻易破了。你不知道,为了破这令人头疼的旷世棋局,我枉花了多少银子,几乎走遍了整个江湖。”他不好意思地指指须发斑白,形容古怪的自己,“都是那玄奥的棋谱给逼的,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形容如此狼狈。我原来很挺拔俊秀,风流倜傥的。”说完向萧平深情地看了一眼,满心委屈地说:“这十六年来,我背井离乡,抛妻离子,走遍大江南北,受尽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曾与江湖怪侠,武林豪杰,武林败类比试决断过。” 林峰满怀忧伤地说道:“我虽年纪小,但也胸怀大志,总梦想将来某一天练成绝世神功,平定天下,让江湖永远太平,造福黎民百姓。如今我功夫薄弱,进展缓慢,这恐怕与我愚钝有关。我跟师傅到现在已有七年了,师父教我的功法我仍研习不透,也许分心把精力用在残棋上了吧。” “除了学武之外,你读书识字?”萧平心生爱怜地问道。 “师傅专请一个江湖私塾师傅教我识字读书,也附带照管我生活。” 萧平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醉天翁。” “醉天翁!”萧平、丰子楷、紫衣少女禁不住低声惊呼。 “你们认识他?” “……不认识。”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丰子楷心酸溜溜地问道:“你过来坐在我腿上,累了吧?这一段山路你走起来颇累的。其实,我们只想试试你功夫高低。今日一见便知深浅了。教你识字江湖私塾师傅也教你棋法?” “我四五岁时流浪徐州乡下、街头。一个深冬傍晚,我饥寒交加,疾病缠身快没了气。他过来救了我,一连七天守候,寸步不离,待我好转,时常接济我。那时,我稍有应事。识学棋谱就是他教的。后来,我俩一同跟随宋玉师父到了禅堂。其人很古怪,满嘴胡话,他穷得很,几乎无法养活自己。” 紫衣女子感叹道:“你我身世有点相似,之后经历却又不同。” “不过,我也有一个长处,那就是过目不忘,记性尚好,平生着迷棋谱,不知将来有何用途?”林峰笑着说。 萧平道:“只是你未遇名师而已,若遇名师,假以时日,定当刮目相看。那夜,我暗中观察,见你骨骼清奇,以气测之,你元气甚足而不外泄,八脉通达,十二经络通畅。你性情忠厚豪爽,颇有大家风范,我只想让你做我的徒弟。近来江湖出现纷扰,我极为忧心。我也是好动管事之人,总想路有不平必有人踏,极想有所作为。” 丰子楷道:“我们夫妇诚心,不知你心意如何?”一边的紫衣少女笑说:“你就答应了吧。别人求之不得呢。” 萧平道:“难道你不想找你师父,为你师父报仇?已你现在能耐,保护你自己尚且不能,还能解救别人?” 林峰思考良久,觉得他们言之有理。一个落难少年有此福分,还想什么?师父宋玉下落不明,到底是谁干的?有何阴谋?赖七哪去了?水仙花夫人真又重出江湖了?……醉天翁老师如今不知怎样了?林峰心如乱麻,满脑子疑问,目今之计,他别无他法,学好武功是当前首要任务,他权衡再三,只得向丰子楷夫妇行了拜师礼。 萧平笑道:“既然拜了师,师父总不能隔着轻纱见徒弟。”于是除去白色面纱,露出了本来面貌。夫人人才真生得好,难怪倾倒天下人。只见她面若凝脂,杏眼丹唇,修眉皓齿。乌云似九天瀑布,气质若嫦娥仙子。 紫衣少女也笑道:“姐姐见弟弟更不能带着这个。”也除去紫色面纱。她二八年少长得格外标致,有倾国倾城之貌。但见:娇面秀妍,皎若红日升朝霞。粉额娜身,灼如芙蓉出绿波。恍惚间,似乘云气,御飞龙而去。即使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九天玄女也不过如此。 林峰见二人天生丽质,自非常人,不禁暗暗称奇。 萧平对林峰道:“从今天起,就开始练功,这里登高远望,心境特别好,以你的资质,定当进步得快。只是你还须向另一个人拜师。” “这个神仙姐姐。”林峰面向紫衣少女说道。 “不,另有其人。”萧平诡秘一笑道。 “此人是我夫人的搭档,来历、功法却极为神秘,武功自成一家,深不可测。”丰子楷道。 萧平低低呼啸,啸声低沉,余音久久不绝,足见其内功深厚。山坡下也立时传来一声低低应和的啸声。大家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白色人正从半山腰灌木层上飞速飘移,只眨眼功夫来到近前。林峰仔细端详,白衣人身高一丈,手臂特长,约有丈二,也带了具白色面纱。 萧平用手比划,“把面……罩……揭下……来吧。”好像用不太利索的儿童语言说话。白衣人似乎明白了。除下面部白纱,露出一张和蔼慈祥的猿脸! 林峰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是一只山间通臂白猿。 “她粗通人言,智力和我们相差无几。”萧平欣喜道。 萧平命林峰向白猿行礼拜师。林峰随记忆起那天月夜,白衣人与老墨交战的情形,于是问道:“那晚果真是她?一只白猿身怀绝世武功,竟能将那老头的功力抵消地无影无踪?” “是她。当时她只是接了那老头一招。她之后并未出招伤人。由于事出仓促,来了些人……”萧平回忆道。 林峰不禁肃然起敬,心想“一只白猿功夫如此了得,她的主人就可想而知了。看来,跟随他们学武功,算找对人了。”所以也向白猿行了拜师礼。 萧平手指白猿向林峰道:“以后,你就喊她白大姐吧,她粗通人言,稍会点儿语,剑术、轻功可堪称一流。你师父没教你授符黄石老,学剑白猿翁?一年前,我到九顶山访友,于峭壁石窟内找到哀鸣不已的白大姐。那时,她想必被人暗算,受了致命重伤,后被我带回岛上用家传疗伤秘丹救了一命。她武功庞杂,造诣很深,定有高人指点,但不知是谁?她也不愿意说。她的凌波阔步轻功当真出神入化,与我家传凌波微步,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她的境界更高远,身法、速度更快,想是凌波微步之鼻祖。”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学习永无止境。学习功法,贵在坚持,须忍得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左侧山腰天然一个石窟,当是休息之所。你要日饮山泉,夜食野果,跟随白大姐在那习练武功,她的一招一式极其怪异玄奥,你须得潜心习练。回来这几天我和你师母在此岛住了六天,各自与白大姐切磋了武功,发现她竟深得各大门派功法之精髓,心中惊叹不已……山下船只我们沿原来水路划走。这座仙台山其实是海中一个孤岛,四面环海,风高浪急,周围常有鲨鱼出没。你想逃走,万万不能。希望你潜心习练,不负众望,好自为之。”丰子楷凝视远方重重说道。 萧平手指紫衣少女道:“她名叫上官盈盈,父母早亡,三岁时,我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此女性情乖巧,武功高强,由我亲传,她聪明伶俐,慧眼丹心,深得我意,我早视为己出。日间如有所需,她当及时送来,你不用操心。” 丰子楷语重心长,语带心酸说道:“多则一年,少则十个月,我来看你们。” 萧平含泪道:“不是师傅心狠,实在是无奈之举。宝剑须得磨砺出!梅花唯有暗香来!” 上官盈盈也道:“你并不寂寞,我常来看你。” 丰子楷、萧平、上官盈盈都站起身来,齐声道:“保重。”随即都一脸凝重地施展凌波微步轻功下了山。 第10章 (3) 林峰跟随白大姐一路攀爬到了半山腰。山腰怪石嶙峋,洞口极为隐蔽,高约一米,周围长满了野竹、翠柏、藤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洞实为隐蔽之所。两人进入洞内后豁然开朗,前行十数步,又时而狭窄、时而宽阔,长短各七十、八十步。洞内大的像宫殿,洞高超过十米,透过山岩缝隙可见阳光;窄处只能匍匐前行,甚至要靠攀爬。愈往里走,出现数个岔洞,一不留意就会迷失方向。洞穴完全像个迷宫,洞内有许多钟乳石,或为鸟兽形,或为人物形,或为……众相逼真,巧夺天工。此外还有暗河,河上有石桥。 黄昏,林峰就坐在河上的石桥上,显得有些疲惫。白大姐依靠洞中石柱上顽皮地看了他一眼,很高兴地样子。“你……你……饿了?我……我……们,出……出去。”她沙哑着嗓音带着儿童般的语言问林峰。 林峰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她大概看出点林峰什么,向他诡秘地笑了一下,急速转身,……走出了洞口。林峰亦步亦趋跟随白大姐走出了洞口。他看见她飞快地跳过长满藤萝的山涧那边,消失了踪影。林峰很是焦急,回到了原来坐着的石桥上。大约两盏茶的时间。洞口外,有了响声。林峰心想:肯定是白大姐回来了。果然,她蹒跚地走回来,怀里抱着些采摘的新鲜的山果,上边还粘了很多露珠,散发出诱人的果香味。林峰高兴极了,暗想:吃的东西总算有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林峰和白大姐并排躺在冰冷如铁的石台上。起先,林峰无论如何也不肯睡,但白大姐执意要他睡。石台太凉了。难怪他不肯。可白大姐发怒了,很可怕。他被逼无奈。 石台长约五米,宽约三米,高约二米,天然一张石床,表面却极为平坦。林峰难以入睡,思绪像涨潮的海水汹涌而来,这几天的遭遇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师父宋玉、醉天翁老师的音容笑貌映入他的脑际。他这时冷得难受,石台里寒气正一步一步侵入他的骨髓。林峰脑中想象着自己又已身处冰天雪地中,凛冽的十三级狂风肆虐着他,他差点哭出声来,他本能地翻了翻被冷冻的身子。他想不明白,这只天然石台何以如此冰冷。 早已鼾声如雷的白大姐也翻了翻身,握住他的手,林峰感觉到一股暖暖的热流涌向他的四肢,顿时感觉温暖异常。这种温暖不像烤火般的温暖。它是灵魂深处的一种阳光洗礼,既舒畅又安逸,有一种让人欲仙欲死的感觉。这股气流找定目标慢慢浸入林峰的全身的血肉、骨骼、神经。他明显感觉他的经略阵阵发麻、发痒,似乎有千万条虫子在爬,他感觉到全身的血好像在沸腾。他大汗淋漓,呼吸急促。这时候白大姐紧握他的手松开了。 半盏茶时间,冰冷的石头渐渐侵蚀了林峰的热度。他感觉浑身无比畅快的身子又慢慢地变冷了,冻得浑身直哆嗦,冻得快要发疯。这时候白大姐柔情地握住他的手。一股更加温暖的热流涌向他的丹田。林峰这次热的更厉害,全身的汗水像飘泼一样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几乎气喘不过来了。 白大姐又一次松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身体像被掏空,有种异样般的舒服,同时他身上的热气在慢慢的消退,又恢复如常…… 如是者三。 总之,林峰这种情况一夜经历了七次。清明的时候。他的身子骨像散了架似的,但头脑异常清醒。难道这就是脱胎换骨?他心中感叹:这也许是修炼内功心法的第一层吧。 第二天中午。 阳光很明媚。微风吹拂着。山腰的景色很美丽。白云飘飘山花盛开,芳草凄凄,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白大姐模仿蝴蝶的样子在翩翩起舞。林峰坐在一株乌桕树下,嘴里嚼着一根小草的断茎,欣赏着白大姐的舞姿。兴到极致,白大姐拉了林峰一下。林峰感觉到身子似乎轻了不少,跟随白大姐慢慢起舞。在她的拉扯下越旋越高,竟然也能在花丛中慢慢飞舞,尽管行动有些呆滞,但还是令林峰第一次体验飞的乐趣。 休息的时候,白大姐让林峰坐在石头上,用手指了指自己肚子。意思是说,她饿了。林峰也指了指自己肚子,会心笑了。白大姐喜得眉飞色舞,在原地转着圈子,突然她伸展长臂,两个空翻跃到十丈之外的一株大树上。她再身形飘动,双脚施展凌波大步,速度当真骇人,一瞬间便越过了对面那道高耸入云的山峰下的深深幽谷。她的白色身影消失在绿色丛林里。一种情感荡漾在林峰心头,他的泪流出来了。 一盏茶的时间,白大姐回来了,她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一脸幸福,她一股脑儿将布袋里的野果倒在林峰怀里,……野荔枝、牛**、藤梨、地茄子、山板栗……。林峰笑了。白大姐喜得像个孩子。 晚上。林峰和白大姐仍然睡在那块冰冷如铁的石头上。他仍然经历几场热与冷的考验。他渐渐明白白大姐的苦心:“原来她是在用内功心法打通我的全身经络。”他一阵激动。泪又流出来了。 第三天下午。洞穴外。 白大姐和林峰享用完采摘来的山果。白大姐打了个手势,让林峰伏在她的背上。林峰愉快地答应了。白大姐带着林峰在层林里中穿梭,不一会儿到了山下的一个小溪旁,溪水哗哗地流着。小溪两岸不知名的花儿正在开放。二人在小溪边嬉戏玩耍,怡然自得。 一只小海鸥浮在溪水上,一会儿扑棱几下翅膀向上飞腾,一会儿又向下盘旋轻轻落入溪水上,它在学飞翔功夫,它不辞辛劳深深感动着小林峰。 林峰停下来,陷入了沉思。 他想:轻功完全不是别人杜撰出来的东西。弹跳高并不算轻功,陆地上飞檐走壁,轻功确实能做到。轻功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功法,练习轻功可使体重变轻,在层林中跳跃,更能加强奔跑、跳跃、闪转腾挪能力,并可以站立或行动于不可承重的物体之上甚至运气提气借用轻小物体腾起于空中。师父宋玉就能,只是自己没学成而已。在短时间内奔跑于水面,苦练即可大有作为。凌波微步、凌波大步就是当代轻功的佼佼者。习练轻功要有超出常人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其中之艰难困苦,非常人所能忍。 …… 回来的路上,白大姐让林峰坐在她的背上。他不肯。她再三再四地要求,他还是不答应。他有两条腿,小海鸥也有;小海鸥能做到,他也能做到。 晚上。仍然是白大姐给林峰打通经脉。他明显感觉到白大姐这几天明显地消瘦了。但看出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多了起来,一种慈母般的关怀,在她脸颊上荡漾起的笑意。 …… 林峰躺在石钟乳形成的石台上,一脸惬意。一缕阳光正从头顶石壁间的空隙中直射下来,照在他脸上,暖洋洋的。耳旁不远处淙淙的水流声很是动人,像仙人演奏的名曲。身旁小石台上堆满野果,散发诱人的香味。 这已经是进入洞穴三个月了。 第11章 (4) 洞穴外有些响动,林峰直了直身子跑出洞口。远远看见紫衣少女上官盈盈正一手拿着一节三尺长的竹竿,一边拨打着山岩上树叶,一边左右挥动,力道煞是迅猛,难怪发出的声音惊动了林峰,另一只手挽着一包不太沉重的包裹,看样子又是给林峰他们送换洗的衣服。 林峰把她让进洞穴,几经周折蜿蜒进到一座石室内。上官盈盈看时,还是和第一个月来看到的一样。石室内一张石头方台,旁边只不过新添置两个石凳,估计是从洞穴其他地方搬过来的,环顾四周石壁,还是空无一物。 上官盈盈把手中包裹放到石台上,边解开包裹边说:“老爷、夫人每天都念着你呢,让我转告你不要分心,抓紧时间练功。你也不用担心他们的身体。”她将一件厚棉袄、厚棉裤,几件换洗的内衣放到石台上,道:“天冷了,外出练功时不要时间太长,流多了汗要生病的。”她从自己贴衣口袋内取出一个小红布包、一个紫色的小包,道:“红的包里是金疮药,紫色的里面是发烧、打喷嚏之类的药。千万记住了。” 林峰甚是感激:“回去代我向师傅问好,说弟子天性愚钝,跟随白大姐只学了些一招半式,心里很惭愧,让他们失望了。”“白大姐呢?”上官盈盈只顾拿包裹里的衣物和林峰说话,这才想起,问道。 “她前脚刚走,你就进来了。这些天,她多次去海边。估计一去一回要一个时辰。这离海边只一二里路,她或者想看看大海上有什么很新奇的东西,又或者在海滩上找寻什么。” “明天海水上涨,须漫过我来回的地下河道的出水口。一直到明年七月,出水口都将被淹没。我只能等明年七月份再来看望你们了。”上官盈盈满脸忧伤地说。 林峰有点不舍,道:“姐姐,我们到外边走走。这岛上的野果我几乎吃了个遍,味道很好吃。哪些酸、哪些甜、哪些酸甜可口,我全知道。” 林峰、上官盈盈一同出得洞口。“不知你这两个月轻功进展如何?我倒要看看你的身手!”她这次不像上次与林峰去山下小溪玩耍,怕林峰有闪失还紧紧抓住他不放。她已出洞口就把凌波微步用到九成。回眼看时,见林峰不紧不慢跟着,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险些从花丛上方跌落。心想:如此轻功速成之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知他从白大姐那里学到什么功法,还是他本来武功很高,有意深藏不露。心中不免对林峰有三分敬佩之意。 他们落到一株高大的古柏树下。 上官盈盈有意想再试一试林峰轻功,仰脸瞟了瞟高约数丈的树梢,道:“上边有个小鸟窝,听叫声有三只雏鸟,辨翅膀扇动的响声又像四只鸟的。你上去求证一下。” 话声未落,林峰早拔地而起,只见他半空中左脚落右脚,稍微借一下力,人已经窜到树梢,定睛细看,确乎是三只鸟。说道:“三只鸟。”身子已轻飘飘落地。 上官盈盈暗想:“凌波微步起势只是左右脚摆动。像林峰这样,在半空上升之势将落未落之时左右脚相互借力更难上加难。”心里对林峰已有四分佩服。 林峰、上官盈盈在山上采集些上等的野果,在一株两丈高花树下的一块青石上歇息。 上官盈盈道:“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好笑的梦。古代有个周公能解奇梦,我的梦不知谁能解。莫非真是我未来的征兆?”“大凡梦境,或为日间胡思乱想,夜间心血来潮所得,或是未来实景重现也未可知。姐姐不妨讲讲,我洗耳恭听。”林峰着急道。 “一天,一位神仙姐姐和我一起住在洞中。我常听她说前面不远处有座山很好玩,山里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要她带我去,她不肯前去。我便偷偷带了把宝剑,偷偷溜了出去。这时候正值仲春,满山花红柳绿,蜜蜂、蝴蝶在花枝藤蔓间结伴飞行。空气弥漫着醉人的花粉香。我陶醉在大自然中,仗剑徐行,不知不觉身子飞了起来,身姿好看极了。我飘落在小溪边,溪水映着我的面容,我正在用心欣赏,忽然看见溪水一阵涟漪,小溪边一个五寸左右的小人牵着一匹小马正在饮水。奇怪的是那个小人长得和你一样,那匹小白马,才半尺来长,我大为震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飞快跑过去想看个仔细,可惜那个小人觉察了。他飞身上马,马飞也似的沿着溪水水面奔跑。我慢它也慢,我快它也快,我把凌波微步用到极致还是赶不上。我急了,大哭。奇怪,那小马竟然停了下来,然后慢腾腾走进崖下一个小洞中,不见了。那个洞只有碗口大小,我钻不进去,只好伏下身子向里面看。里面灯火辉煌,似乎是个大殿。那小马一进去就被里面两个小人牵过去。那个骑马的小人过来向我招招手,说,用剑把洞口挖大一点不就进来了。于是我用剑奋力挖,可洞口岩石太硬了,把我的剑折断了还是进不去。这时小人笑着说,还须用心……心。……他把他的小剑顺着洞口递过来,只有鱼肠大小,但寒气逼人,剑身泛着幽幽的光。我一剑刺过去,洞口岩石块纷纷掉落,变成了一个三米高的大洞,几乎同时,我听到一声细小的呻吟,那只小剑已刺入对面小人的腹腔中。我吓得大叫,从梦中醒了过来……” 林峰听到这里,笑道:“姐姐可能白天事情烦心,想得多了。如果周公在我面前,当面问他岂不更好?!” 两人说笑着,把吃剩的山果一起带到洞中。 白大姐已在洞中一些时间了。 三人叙说了一些最近江湖闲话。当然,大多都是林峰、上官盈盈之间进行交谈。……上官盈盈起身告辞,走出洞口时,太阳已偏西。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峰、白大姐两人出现在山顶那块平地上。山中不时传来纵跃、呼喝之声。只见林峰、白大姐二人分别拿了一只竹剑在石板地上互相刺击、挑、劈。醉天翁师傅曾经告诉过林峰:宝剑系使用优质的材料和独特的铸造方法制造而成的,剑刃锋利吹毛即断,杀人不沾血;学习剑法最高境界当是人剑合一。白大姐耐心用肢体语言慢慢教导林峰初学剑:拇指弯曲以指腹与食指第一节相对,握住宝剑柄上下面,中指、无名指、小指的第一指节置于剑柄的侧面,剑柄的尾部靠掌根中线,掌心与剑柄之间留有空隙,不要握得太紧。使剑身与前臂成一直线。这是开始学剑之人最起码的动作。 林峰心领神会,很快掌握了。 …… 新年匆匆已过,已是七月天气。 这期间,白大姐已有闲暇就往海边去。 早晨两人照例在山顶石台上练习剑法。起初姿势不甚出奇,动作也非常之慢,渐渐速度快了起来,越刺越快,两人各舞成一团剑影。身形飘动、纵跃如飞。身形飘动,好像阵阵秋风扫落叶;纵跃如飞,恰似虎豹进山林。林峰左手掐着剑诀,右手剑如飞一般刺向白大姐胸前。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白大姐也不收招用剑来接,脚尖一点腾在空中,身子竟斜飞下来,一剑照林峰背后刺去。林峰听见脑后风声,急忙把身子往前一扑,左手着地,摸着一枚石子,他急转身,脊背着地,脸朝天,左手里石子飞出已将白大姐走空的一剑击中,叮的一声,白大姐迅速抽剑,连说:“好……好……好。” 第12章 (5) 白大姐抖擞精神一声低啸,身子已飘落三丈之外,身在半空喊道:“我……们,学……真打……”只见她人影一闪,没入藤萝异草之间。林峰大吃一惊,大姐身法好快!她恃着艺高胆大,刷刷刷,三起三落,竟以飞鸟投林之势,跃上石山,左掌,右剑向林峰攻来。 林峰豪气顿发:“我来了。”说时迟,那时快,白大姐左掌已到。林峰何等机灵,身形一晃,竹剑顺势一旋,向上急斩,白大姐这一掌原可击中林峰,但林峰剑招却是迅猛之极,若不躲避,纵然击到对方,自己手腕也定被竹剑所伤。但白大姐也真了得,急抽左掌,竹剑上寒风已扑至林峰面门,林峰还剑已不可能,危机之下,突地仰面倒地险险避过削来的竹剑。双方闪展腾挪,上下跳跃,瞬息之间,连过五招七剑,白大姐每一竹剑都是刺向林峰要害,而林峰紧握竹剑,避实击虚,虽然没有吃亏,却也占不了便宜。 又过了五招,白大姐假装落败,便纵身一跃,跃出草丛,跃上石山,林峰哪里肯舍,流星掣电般衔尾直追,竹剑一抖,浑身上下,卷起几道剑花,疾攻而上。而白大姐的剑法这次更为迅捷,瞬息之间,两人又斗了三五招,都是一沾即走,两剑从不相交。白大姐越打越奇,剑法变化繁复,掺杂着各门各派绝学。斗了片刻,林峰额上见汗,白大姐觑个真切,手腕倏翻,硬磕对方的竹剑,只听得当的一声,林峰的剑给磕上半空,急忙倒纵出去,追接那被磕飞的竹剑。 忽听一声鹤唳,声震云天。白大姐、林峰急忙住手,抬头望天,只见天晴无云,碧空如洗,一丝踪影全无。林峰手持被磕飞的竹剑忽然叫道:“大姐,在那里。”白大姐连忙看时,只见约三十丈开外的一棵古树旁的一块大青山石上,立着一只硕大的丹顶鹤,鹤顶鲜红,犹如红宝石,浑身羽毛雪白,无一丝杂色,金睛钢喙,两爪如铁钩一般,足有九尺高,正在那里剔刷羽毛,不时挺胸昂头。刚才一番打斗场面如此激烈,那只鹤却泰然自若,熟视无睹,足见它见过许多阵仗。林峰面露惊异道:“这样大的丹顶鹤,我从没见过,真是少见。”“羽客骖仙鹤,将飞驻碧山。映松残雪在,度岭片云还。清唳因风远,高姿对水闲。笙歌忆天上,城郭叹人间。几变霜毛洁,方殊藻质斑。迢迢烟路逸,奋翮讵能攀。”一阵苍老的吟唱自那棵古树上传来。林峰听那声音似曾相识,却一时记不起来,白大姐则眼含热泪,把竹剑抛到半空,似疯如癫朝古树方向狂奔。 白大姐距那棵古树约二丈处双膝跪地磕头便拜,口里连叫:“师……父,……师……父,……” 林峰已到树下,举目观看,古树高约十丈,树梢头青枝碧叶间卧着一个老头。老头仰面朝天,背横在树杈之间,优哉游哉,手里拿着一枝断竹不停摆弄头上树叶。正摆弄间,树上掉下一条花蛇,那条花蛇在空中连起两个回旋将下落的身子稳住,口中嘶嘶有声,向另一棵古树跃去,两树之间相距三丈,那条蛇伸展身子须臾即到,身法如此快捷令人惊叹,树上的那个老头,大赞一声“好”,飞身下树轻轻地落到了地面上。林峰看时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老师醉天翁。林峰叫一声师傅。醉天翁只是全神关注着那条花蛇,对林峰的呼叫充耳不闻,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做声。 这时,那条花蛇已跃到了对面那棵古树上,它摇头摆尾形态可掬,口中的信子足有二尺来长,在空气中丝丝有声。青石上的那只仙鹤盛怒之极,鹤眼圆睁,见主人不动声色,只是不敢向前。老头已经觉察出了那只仙鹤的举动,他微微一笑,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那只仙鹤一鹤冲天,扇动着翅膀急速向那棵古树啄去,那条青蛇见白鹤来啄,不慌不忙盘旋着身子飞速冲向白鹤,半空中花蛇与白鹤纠缠、扭打在一起。那只白鹤空中无法借力。落到了地面上。那蛇把身子一卷,三尺长的蛇身,将鹤的双脚紧紧缠住不放,口中的信子悄没声息地贴近了仙鹤的下腹。那鹤胸有成竹想将蛇身啄断,突觉得下腹部有些异动,急伸长嘴从两脚中啄花蛇头部。……两者你来我往,在地面斗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老头又打了一个尖锐的呼啸。那只仙鹤无心恋战,急速跳出了圈子。那条花蛇,只是在原地来回盘旋不愿离去。老头呵呵一笑。从身上拿出一个布袋向空中抖了三抖,那条花时摇头摆尾,算是打了招呼一溜烟钻进了布袋中。老头扎紧袋口。小心把它放入怀中。 林峰、白大姐双双来到老头儿面前跪倒行礼。三方互诉离别之情。 再说,宋玉、林峰,那天傍晚离开了三姓庄。三姓庄在禅堂湖中部,四面环水,其实是个小岛。岛上有二十几户人家,因只有三个姓氏,所以得名。宋玉、林峰、老头儿就住在这个岛上。老头儿等了三日还没有见宋玉、林峰归来。不得已老人只好请邻居照看着房子,自己一个人出去寻找宋玉、林峰。七年来,白天老头儿教授林峰功课,下半夜有时悄悄溜出卧室,去湖边骑那只芦苇丛中飞往九顶山的仙鹤,天将黎明时,他仍然骑着那只仙鹤回来。七年从没被发现过,林峰也只知道他是一个穷儒,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武功,而且功夫这么高。他同样巧妙地也瞒住了宋玉鹰一般的眼睛。 第一次跟随宋玉、林峰到了三姓庄的那天深夜,老头儿驾鹤飞到九顶山的一个绝壁前,发现了一只聪明伶俐小白猿,因她可爱,把她送到一个天然幽深的石洞中,经过精心照料,后来发现她天资聪颖,骨骼清奇,于是传递了她的武功。一年前的一天晚上,老头儿到峭壁前的岩洞中没有发现这只白猿,地上惊现打斗的痕迹。老头知道白猿出事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伤了白猿?难道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了?在江湖中能伤害白猿的可说寥若晨星。会是谁呢? 几个月来,老头儿漫无目的,四处寻找打探林峰、宋玉和白猿的下落,但都音信皆无。今天天将黎明老头儿驾鹤东游阴差阳错飞到海中的这个小岛上,见这座岛上植物茂盛,山势雄奇,山峰高耸入云,一弯碧水环绕全岛,便在山上的一棵古树上小憩。 老头因见林峰剑法、轻功皆出自自己嫡传,进步神速,心中甚慰,又见白猿亲自指导,愈加赞赏。 老头道:“学习剑术的最高境界,当是人剑合一,学习棋术的最高境界也是人棋合一。”只见他一双手缓缓扬起,双手合握之中多了一截断竹,凭空朝北面的石壁上的一株大树树梢削去,众人耳廓中轻轻地响起“嚓“的一声,遥远茂密的松树枝头就被削去一大片枝叶。他解释说他的轩辕剑法只练到第六节,如果练到了第十二节,对面石壁上的大树的树干将被无声地削断。 他把一节断竹轻轻地抛在地上说道:“学习棋术也是此理。”他让林峰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石头,把石头扣在掌心,伸掌向前方推去,那块石头在他掌力推送下快如闪电飞向一棵小树的枝干,打了个弧线又飞回老头的手中,“咯吱”一声那棵小树的枝干被拦腰削断了。” 林峰惊叹不已。 老头说:“上古有一种剑叫轩辕剑,是传说中的神兵,又名轩辕夏禹剑,它是一把圣道之剑。由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所铸,后传与夏禹。其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此剑后为商汤所得。其内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后来秦始皇收藏了这把上古的神兵,统一了天下,秦始皇死后,这把神兵不知所踪,相传他的剑法藏在一本书中。中国书籍种类繁多浩如烟海,发现它岂不是大海捞针?!” 林峰脱口道:“莫不是藏在师父经常教我的那首诗中吗?”老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正是,亏你能想得出,可惜我只能学到第六节,余下章节如五里云雾,我是一窍不通。前六节我也只得了个大概。”,“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断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开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他摇头晃脑轻轻吟道。实际上,这六节剑法只十二个字:扫、视、挥、来、断、断、收、开、开、望、刑、起。 林峰目现惊异之色说道:“这是老李的诗作,如此说来诗仙李白也是剑仙了?”老头微笑着出了一大口长气,说道:“怎么不是?”他不过是把剑法隐藏起来不显露而已。老头越发激动地说道:“十年前我翻遍古籍,查找众多名人名家的诗词,竟然意外发现李白这首诗与众不同。”林峰瞪大眼睛恳求道:“师父,怎么个与众不同?”老头诡秘一笑道:“开首一句是什么?”林峰答道:“秦王扫六合。”“问题就出在这扫子上,一个扫子将剑势神韵写出来了。李白,不但诗词文采好,剑法也好,但他的剑法不愿意张扬,实在是因为有他的苦衷,大概不想让天下人为了争夺名利,互相残杀。他在爱惜苍生,用心何其良苦,可敬可佩。”老头感慨道。 林峰疑惑道:“天下莫不是只有师父一人发现这个秘密?”老头叹了一口气,极落魄的样子,道:“不,我发现这个秘密不到一个月,江湖已有三人同时找到了。” 老头话锋一转,忧伤地说道:“李白的这几句诗中还暗藏着音律,其诗朗朗上口,吟唱起来竟含天籁之音。江湖之中,早有人把它谱成曲子,以魔琴演奏当作武器。据说该琴音魔力无边,让人防不胜防。”林峰急忙问道:“轩辕剑法和魔琴威力,哪个更胜一筹?”老头儿若有所思,说道:“按说不相上下,可琴音有它的独特长处,应该说它更厉害一些,不过,还是看功力大小决定。” 老头儿又接着说道:“最近几年江湖人才辈出武功绝学不断涌现,大有超过过去五百年的势头。如今江湖平静如水,其实则暗流涌动。不久,江湖将有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厮杀,估计那场交战将惊世骇俗。”他略为停顿了一下,拿起身旁一个酒葫芦,将壶盖打开,扬起脖子,喝了两口酒,又满怀深情地说道:“你在徐州生了一场大病的时候。我已经暗下决心把你当做我的徒弟,后来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过早知道,也是恐怕你师傅宋玉泄露了机密。丰子楷夫妇收你为徒,我也很高兴,因为他们武功不弱,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但愿我们合力把你培养成为一个江湖上出类拔萃的江湖后生。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林峰你好自为之。” 他转过身子拍了拍白大姐的肩膀,对林峰说:“应该感谢丰子楷夫人,没有她的爱心就没有白大姐的今天。将来如果有机会,我要当面谢谢她。” 第13章 (6) 林峰、白猿请老头儿到洞中休息,老头慨然应允。林峰和老头儿谈些江湖上的闲话。谈了一会儿,林峰又讲到石洞中诡异的石床的事。老头躺在石床上也觉奇凉无比,暗想:它与自己在九顶山山洞里躺的那个石床相比可相差甚远。古书上有种说法,人在练功的时候,借助天地之灵气,可使武功在短时间内大幅长进,这架石台乃大自然鬼斧神工所创造,个中奥妙自非常人所知,也非常人所得,更非常人所享受,自己习练武功教授白猿功法都是打坐在九顶山那个石台上的。这且不说。 老头儿难免在洞中勾留了一日。期间老头儿示范了林峰一些运用轩辕剑和棋术上的呼吸、吐纳之法,都是些老头儿习练功法中的精髓。林峰天资聪慧,一点就会,但要学习到得心应手、心随意动的程度还要一段时间。 第二日,白猿要跟随老头儿离开洞穴回到九顶山。老头儿愉快地答应了。林峰难免有些孤独。白猿教授林峰的武功林峰也学得差不多了。只因丰子楷夫妇事前有嘱托,不便离开。何况,丰子楷夫妇教林峰武功还没教呢。 真是相逢时难别也难。林峰只得和老头儿,白猿洒泪而别。 第三日,林峰白天练功。休闲的时间到山上采些野果充饥,晚上的时候在洞内休息,睡不着就闭上眼镜思考醉天翁老师那些内功心法。 堪堪七日将过,林峰的凌波阔步已经比白大姐的更胜一筹。剑法日渐精妙,他已能做到飞叶飞花伤人。醉天翁六节轩辕剑法、棋艺的精髓尽管没有融会贯通,但进展较为神速,平常练习用的虽然是竹剑但是剑气已达四五丈以外,剑气所及藤萝绿树则枝叶横飞。 又过了些日子,已是八月中秋。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林峰思念师父。但今天心里思念着上官盈盈姐姐更厉害,按说,她早该把换洗的衣物、生活必用品带过来,却迟迟没来,不知是何缘由? 这样不知不觉信步走出了洞穴,但见洞外满眼青光如同白昼,银盘似的月亮撒满银辉,此时已是晚上九点钟的光景,万籁俱寂。空气湿漉漉的,弥漫着各种野花野草的气味。 林峰信步向东,施展凌波阔步向东边海滩驰去。 突然东方传来了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紧接着又传来了几声呼喊,随夹杂着一个女子的一声娇叱,在暗夜里特别清晰,后又传来了几声金铁交鸣之声,林峰心之所倚,把凌波阔步功法用到极致,几个起落到了海边,海边风平浪静,林峰听声辨物,知道那声音来自海上,凝神细看,隐隐约约海面上出现了两个小黑点,这时嘈杂之声大作。海面上有四五个人的声音更加响亮。林峰暗想:究竟是些什么人?倒要看个明白。 黑点越来越近。其中一个在前,速度飞快,后边那个追地更快,眨眼间,已到岸边,林峰看时,月光下甚是清楚,原来是两艘乌帆船。这时,早先到达岸边的乌帆船内跳下三个黑衣人,全踏水而过,速度极快,一瞬间跳到岸上,紧跟其后的乌帆船里跳出一人,身穿红衣红裤,脚只在水面借一借力,凌空一个起落,就已飞到岸上。 林峰暗自惊异,早在岸边荒草旁的一棵小树下蹲下身子,顺手拿起一块小鹅卵石,静观其变。岸上四人已打在一起。只听跃到空中的红衣人喝道:“大胆毛贼竟敢偷盗我主人家藏书阁里的典籍,今日死期到了,还不快快拿出来。”右手轻扬,凌空朝高大黑衣人就是一掌。林峰听出是女子的声音。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嘎声嘎气道:“书已拿了,有本事拿回去?”呼的一声左掌迎去,只听“彭”的一声,两股掌力气浪相撞,推得远在十丈之外的林峰身旁的树叶枯草乱晃,另一个形态单薄的矮个子黑衣人见两人对掌,觉得有机可乘,斜刺里一剑刺向红衣人的后背,红衣人耳听背后剑气已到,身形急转,拔地三丈,半空中左掌向矮个子黑衣人面目拍去。而第三个矮冬瓜一样的黑衣人的飞剑带着弧形泛着寒光已射向红衣人下肢。月光下,红衣人也真了得,高空下降的身子也不躲闪,全凭艺高人胆大,略已低头,一只飞弩带着破空的呼啸声射向飞剑。电光石火一瞬间,红衣人已破了三个黑衣人各一招。双方以三抵一,在月下海滩上大战,瞬息之间已过了十招。 这时,三个黑衣人见一时无法取胜,各展身形朝海滩边一座矮小山丘纵去。月光下,林峰看小山丘上植物乌黑一团,阴气森森,料想极是三人进攻、防守、隐身之所。红衣女子看出三人诡计,冷笑一声:“哪里逃?”身形暴涨,一个凌空飞渡,瞬息越过三人头顶,拦住了去路。 双方各展所能,竭力厮杀。林峰只能听到呼呼掌声,风声,剑弩破空声,呼喝声,叫骂声。 林峰不敢暴露行迹,只好躲在草丛里观战。 大约一盏茶时间,四人打斗声由远而近,已打到离林峰更近的海滩上。 红衣人越杀越勇,三个黑衣人见船上只一个女子出来追赶,欺她人少,互相嘀咕了几句,一起发威,嚎叫着冲向红衣人,红衣人提掌当胸,使身子急转,同时掌心向前一伸一缩,一圈掌影将自身护住,三个黑衣人被逼在三丈之外,不得近身,进攻的掌力、剑势俱被挡在圈外。林峰暗想:“时间若长,红衣女子功力将消耗殆尽,以此打发,自保尚且不能,谈何杀敌?”心里正为那红衣女子着急。果然,时间一长,但见红衣女子掌力形成的圈子越来越小,眼看气力不济。林峰见情形危机,不敢再看,顾不得哪方正邪,心想:“姑且帮帮那个弱势的。”正要抬手用石子击打靠近红衣女子的矮冬瓜。猛见后船船舱里灯光一闪,一个妙龄女子声音:“雨露,还是我来吧。”声随人到,一股劲风夹着一丝幽香袭到,林峰猛地感觉全身有股飓风笼罩,一圈气旋正急速向四下扩展,与此同时,耳边只听三声闷哼,恍惚中已见三个黑衣人已像断线风筝跌落数丈,“彭”“彭”“彭”三声响摔在山石上,再也没了动静。妙龄女子这时已凌空飘在距林峰不到一丈的地面上。 丝丝幽香,早已扑入林峰鼻际。 那女子一袭白衣白裙,下穿白鞋,月光下甚是扎眼。纤腰娜姿,乌云飘飘,想必极有风姿。 林峰目视海滩,海滩上全是细沙,刚才经过一番打斗,细沙中已出现凌乱的脚印。那女子能在平常呼吸间,脚踏细沙微挪莲步却不着痕迹,让人吃惊,足见轻功惊世骇俗。林峰臆想:“不知又是什么古怪功法?凌波阔步与它相比,那个更胜一筹?水仙花夫人轻功与它相比呢?……” 正胡思乱想,见红衣女子抢先几步,向白衣女子施礼:“小姐,那书已搜出来了,您要不要当面验视?”白衣女子笑道:“收起来吧。想不到大漠银狐的爪孙竟能把鼻子嗅到我家藏书阁里来了。”红衣女子惊奇问道:“小姐,适才打死的是不是名震大漠北疆的魔大、魔二、魔三?想不到他们声名赫赫竟做下如此勾当?”白衣女子道:“如今江湖世风日下,黑白难辨,其幕后定有人主使,以漠北三魔的脑力即使盗得此书也习练不出什么名堂,搞不好反倒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话犹未了,前船船舱内也是灯光一闪,一个少年男音道:“好哇,秘籍果然在这,看来我今天收入颇丰,难得我走此一遭。还不快快献上?”也是声到人到,一团黄影悄木声息贴近红、白二女子面前。 只见一个黄衫少年,使着一对长剑,银光耀眼,不由分说,一剑刺向红衣女子,一剑刺向白衣女子,二剑竟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红衣女子、白衣女子、林峰都大吃一惊。 第14章 (7) 红衣女子雨露单掌横切切向黄衫少年持剑右手脉门,一低头,发髻里第四只发弩射向近在咫尺的黄衫少年前胸,黄衫少年急撤刺向白衣女子左手长剑,往回一格,“叮”的一声剑弩相交,弩被格出二丈有余,剑余势未减翻削红衣女子单掌。红衣女子危机中单掌向下往回做了个收势,堪堪避过削来一剑。这时,黄衫少年冷笑一声:“晚了。”两只剑尖并排已刺入红衣女子小腹外的衣内,白衣女子一声娇叱,情急之中双掌运足功力一推,黄衫少年只觉一股大力推来,连人带剑已被飓风吹到十丈之外。 雨露惊魂未定,所幸未伤及肌肤,小腹外红色裙衣已贯穿二个大洞。刚才,与漠北魔大、魔二、魔三交手时夺命飞弩已用去三只,仅剩最后保命一只。 林峰见黄衫少年已上来就是杀招,欲致人死地而后快,不免心中有些不快,加之少年气盛,早按奈不住,身形拔地而起,舌头如绽春雷,似晴天起个霹雳,半空中大喊一声:“要想抢夺秘籍,须得过了我这一关。”雨露、黄衫少年都吃了一惊。 黄衣少年定了定神,嬉笑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想得秘籍?不如我们联手,事情成功后,我们找个僻静地方习练,说不定几年之后,我们就可统一江湖武林,傲视天下,岂不美哉?”林峰不答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黄衫少年不屑一顾,傲慢地抬起头道:“西夏长孙公主是我的阿娘,我长孙青是也。”林峰隐约听师傅说过西夏有个长孙公主,武功盖世,一向独来独往,虽是西夏皇室却不住宫廷,闲云野鹤,云游三山五岳,快意人生。雨露、白衣女子听说长孙公主之子长孙青也为秘籍而来,也觉心惊,不知江湖何人口传她家有此秘籍。 白衣女子乃东海蓬莱仙子海灵儿的孙女海葵儿,按江湖辈分海灵儿比长孙公主长一辈,而长孙青与海葵儿算是同辈。 林峰正色说道:“你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就是那本秘籍,莫不是和魔大魔二魔三一起来的,你行为萎缩,举止轻挑断不是什么好人,你夺人所爱,占为己有。居心叵测,着实令天下人耻笑,你身为皇室成员,更应该洁身自好,为天下百姓做出表率,不要自毁名头玷污了你家的声誉。我看你还是趁早,收取这份歹心,不要躺江湖这场混水,况且江湖传言多有不实,实在是真假难料,”长孙青冷笑道:“我还犯不着和魔大魔二魔三一起。说来话长,那天晚上我在兴庆闲逛,觉得有些饥饿,随走进一家江湖驰名的知味酒楼,知味酒楼算得上是兴庆数一数二的酒店,我在二楼临窗的地方找了个雅座,二楼极为安静。酒刚好喝到二八盅,邻桌的空桌上坐着二个黑衣人,一个个头高大,像个骆驼,长相凶恶,目露凶光。脸上有一块黑痣。另一个身材瘦小,贼眉鼠眼,却少了一个左耳,他们粗言粗语,行为乖张,言谈要去东海,神情极为神秘。酒足饭饱之后,在酒楼后的马厩里牵出了两匹快马。我很是好奇,于是一路跟随他们到了徐州,在徐州的一家兴盛酒楼里又遇到了一个像矮冬瓜一样的黑衣人。三人换乘坐骑,在集市上买了三匹好马,一路同行前往东海。”红衣女子雨露。冷笑道:“你们既然是一路同来。一定密谋策划,不然怎么会在同一条船上?” 身穿黄衫的少年大笑道:“三人早上在海边雇了一条海姓船主的无帆船,恰巧,有一艘乌帆船与它结伴而行,去到远海捕鱼,我便藏到船尾一堆渔网内,两船一直向东,周围再无其他帆船,我便趁船家张网捕鱼,临船三人酩酊大醉之时,身子一跃就贴在帆船的桅杆上,一直到了海岛的岸上。东海海边到处都是渔家的乌帆船。所以没人发觉有什么异样,”白衣女子这才轻声道:“海姓船主?”暗想:“蓬莱仙岛距离海岸差不多五百里,周围风高浪急,常人架舟难以靠近,能行船路只有一条。一般乌帆船只在距海岸一百里左右作业,极少有人知道东面有个海岛。那个海姓船主难道是……”只听红衣女子道:“你又是怎么瞒天过海。进到我们藏书阁的?” 黄衫少年又大笑道:“夜黑时,我溜下了桅杆,只在岸边的船中静静等待,那个海姓船主倒是给他们分别换了你们随从一样的女装。至于怎么进入藏书阁的。我也不清楚。后来我看到他们三个得了手回到船上,换了自己衣物。我藏在烛台下面的木箱内。后来,三人因书藏在谁身上而发起了争执,也许是漠北语音而暴露了行迹,惊动了人。所以,三人只好架舟飞逃。” 蓬莱仙岛藏书阁有个规定:夜晚任何人不得擅入,阁门留有秘密封条,封条乃海底特殊海胆皮制成,一旦断裂会发出特殊气味。此种气味,只有练过惊涛拍岸功的人才能嗅出,而岛上拥有此功者只有海灵儿、海葵儿祖孙二人,白衣女子心中极是清楚。祖母在地宫中修炼多年,从没到地面活动,即使中秋之夜也是如此。雨露为海葵儿贴身侍婢,二人形影不离,今晚中秋,她们也无暇赏月,传闻江湖偷盗典籍者甚多,所以四处细心查看。可巧,白衣女子嗅到藏书阁方向发出气味,急急赶来,见阁门异样。此时书已被三魔盗走。二人细想,不便声张,岛内不缺人手,单单三十六素女、七十二罗刹就能应付。 林峰道:“所以,你想半路杀死三魔,劫下秘籍,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黄衫少年笑道:“不错,如果你是我也会这么想,可惜,天不从人愿,后边跟的船太紧,我一时无法下手。” 林峰怒道:“船靠了岸,你一直躲在暗处,专等他们两败俱伤,才出手,是不是?”黄衫少年得意道:“正是。算你聪明,不过,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不是她们船上的,你住在这个岛上?” 林峰昂然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林峰。在海上捕鱼为生,遇着风暴,漂流到这个岛上,我不住这个岛上,这岛上本就没人。”公孙青、雨露、海葵儿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海葵儿总觉得这声音在哪听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自己出手打死三魔时,情急之中将惊涛拍岸功用到八成,却感到海滩外草丛里有股气场静静固守,料想其人深藏奇功,早抱元守一,一边在海滩沙地上轻轻移动步伐,一边实则暗访强敌进攻。后见林峰出口训斥,似是站到自己一边的朋友,心里稍微松弛一下。 黄衫少年狡黠地笑道:“我说的都说完了,绝无一句假话,你也说完了,却满嘴胡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少管闲事,早早离开,趁我没生气,你还能活着离开,否则……” 林峰道:“我俩比试轻功,如果我输了,我当自行离开,如果你输了,你可说话算数?不在抢夺那本秘籍?” 长孙青欢喜道:“这个自然,但不知怎么个比法?”林峰略一思索,道:“你把两只船划到离岸三四十丈的海上,带回来一只。” 林峰继续说道:“从海滩之上过去,除海水外不能借用任何外力,不管用什么功法,衣裤都不能沾湿,否则视为失败。”“回来也一样?”长孙青问道。 “当然。”林峰笑道。 比试轻功看来虽较缓和,其实更为不易,海水微波荡漾,只能借借力,衣裤却不沾湿,谈何容易?就是海鸥恐怕也难以做到。功夫差一点的准会沾湿裤脚,或掉入海中。林峰凌波阔步轻功虽然进步很快,但在海上却还没有实战,所以心里还没有底。长孙青轻功得母亲长孙公主亲传,自是不弱。当年,长孙公主在西夏荒漠中练就一身“沙上飞”独步武林,已有极深造诣,可以说与中原各大顶尖轻功平分秋色。 长孙青分别把船划到指定地点。 一旁雨露、海葵儿颇觉有趣。正留心事态发展。 只听得林峰叫长孙青先上,道声“有请!”长孙青脚一撑地,便如离弦弩箭,直冲上四五丈高,待双脚轻点海面,身子已离岸十丈之外,他双足连环踏着浪尖,极像一只点水蜻蜓,瞬息之间越过三四十丈宽的海面,轻飘飘跃到船上。他稍微停留一下,双脚一点船壁,纵高五张有余,之后还是脚点浪尖如飞而至,到得岸上。林峰借着月光看时,果然衣裤不曾沾湿。 雨露、海葵儿、林峰心里佩服。 长孙青一脸骄傲,叫到:“林峰,现在你知难而退,还犹未为晚,你掂量掂量自己分量,还能不能再比试下去?” 林峰道声:“你身手果然不凡,不愧大师所传,我虽出身低微,技能浅薄,只好献丑,幸匆见笑。”说罢,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子平地拔起,“一鹤冲天”,竟掠起了十余丈高,余势未落,左右脚连环交叉轻点,施展凌波阔步功法,只几个起落便到了船上。回来时,双足竟然不相互点击,只用手掌在船壁上轻轻一按,身子腾起,在空中几个倒翻,犹如一只大鸟,四平八稳立在海滩上。 几人目视能力极佳,见此情景,长孙青、雨露惊得目瞪口呆,而海葵儿却心里折服不已。 第15章 (8) 几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林峰身居半空,全身上下没沾着水面,长孙青脚底被水打湿,裤管却没有,按照比试规矩他也没输。若是江湖一流豪雄、功夫大家见此光景便即认输,可长孙青从小被母宠爱过分,学习功夫虽然勉强说得过去,但火候究竟欠佳,又生长在皇室家族中,处处得到别人相让,所以,渐渐养成了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明明胜负已分,却硬着嘴找理由。 长孙青语意尴尬,道:“轻功一项,你我用的是不同功法,但也半斤八两。”林峰笑道:“不,应该八两半斤。”长孙青拐不过弯:“那还不是差不多?”雨露也笑道:“差的不多了。你还想比试什么?”长孙青眼珠一转,心想自己的剑法在江湖,可算得上无人能敌,自己大喝一声,就连一流高手也静若寒蝉。去年三月昆仑山比剑,江湖一流高手云集,实行传统的淘汰制,整整比赛了七七四十九天,最后一天比赛更是惨烈,只有三人入围,为了争夺这一届天下第一剑,三人竭尽全力,穷自己毕生之所学,一直斗到深夜才决出胜负。最后,他长孙青拔得头筹名列第一。 长孙青于是信心满满地说:“比试剑法。”.林峰说道:“也好,你用单剑还是双剑?我用一节断竹就行了。我小时候家穷买不起剑,所以只好用一只断竹来当宝剑习练,直到现在还没有和人真正交过手,你是我交手的第一人。如果我真用宝剑,恐怕伤着你。”长孙青大笑道:“你真不知天高地厚,我可是这届天下第一剑客,说实话,轻功我可能稍逊与你,但论剑法,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你见过三年一度昆仑比剑吗?我可是杀破层层包围,凭实力进入决赛夺得第一的。” 长孙青剑术得自母亲长孙公主亲传。长孙公主少年时曾入火龙大师门下,火龙大师一生只收她一个徒弟,视如掌上明珠,所有轻功、剑术内功心法悉数教与她,长孙公主十五岁时已誉满武林,但她厌恶红尘,虽是皇室却不问政事,常年闭关苦修,有时,长孙青也难以相见。 长孙青的逍遥剑法自然源自火龙大师。相传,火龙大师出游三山五岳,便想独创一门实用的剑法,总是不可得。一日傍晚归来,与九顶山雾凇下小憩,遥见一鹤一蛇闪展腾挪,相互捕击,其声沸然,随近身查看,蛇形鹤姿竟与他脑际中剑术法门不谋而合。蛇鹤大战将近日落,仍胜负难分,不得已,大师只得做个中间调停之人,劝它们偃旗息鼓,早早收兵,二灵物竟也满意,索性大师装入袋中,带回居室,挑逗它们搏击,一来二去,大师的逍遥剑谱就产生了。逍遥剑的精粹在于:缥缈无形四个字,它没有累赘的起势、收势,出剑干净利索,直抵要害,让人在防守中更无暇防守,自创建以来名声大噪,实是剑法之中的瑰宝。 林峰哪知道这些? 海葵儿却知道的多! 祖母海灵儿曾经告诉过她,当今武林将要有三种剑法称雄天下,那实是武林一大称耀的大事。一种剑法叫逍遥剑法,乃火龙大师所创,一种剑法叫轩辕剑法,乃远古轩辕氏所创,一种剑法叫水仙剑法,乃赤霞谷主所创。赤霞谷主凌波微步大法,独步武林,在武林中曾显赫一时,后来,赤霞谷主为了江湖不再纷争,毅然少年隐居,曾传为佳话。她隐居期间创立了水仙剑法,据传她的剑法更出类拔萃,恐是三种剑法之首。她的剑更特别,并非金属打造,能自行飞剑杀人,做到杀人于无形。 去年三月昆仑比剑,海葵儿征求祖母海灵儿意见,意欲前往,祖母考虑再三,让她们同去。但雨露、海葵儿必须女扮男装,昼行夜住,沿途不得招摇。那时正值莺飞草长的阳春时节,沿途柳暗花明,绿树繁花。江湖却早沸腾起来了,但见大批豪雄、侠士纷至沓来,致使通往昆仑山的道路阻塞。 一天黄昏时分,她们跟随一大群人到了昆仑山脚。在熙熙攘攘人群中发现一个黄衫少年与众不同,他举手投足与普通人大相径庭,走路摇摇摆摆,晃晃悠悠,仰面朝天,口中悬河不知说些什么东西,他双目炯炯发光,衣着华丽,却不修边幅,背负两把青钢剑,身边不紧不慢跟着两个宫廷模样的人,可能是护卫。 黄衫少年走过前面一个小坡,似与两个宫廷模样的人耳语了什么,自己披荆觅路,往不远处一处小树林走去,两个宫廷模样的人则与人群一起继续往北,消失在人群中。这一举动很快引起海葵、雨露二人注意。为了不引起众人起疑,海葵儿也叫雨露跟随大队人群慢慢前行,自己飞速溜进道旁一片一人多高的灌木层里,眼见黄衫少年快隐没进山花翠柏云里,海葵儿只能猫腰疾驰,很快在五株虬松掩盖下发现了一间茅草搭建的屋,茅草极为新鲜,想是拔掉过不久,屋上插满零星采摘的山花,旁边走过的人稍不留神,很难觉察,柴门虚掩,贴耳细听,里面无一丝动静。她冲进屋内,屋内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两张用干草编织成的床,一张手工精巧,对床的另一张则乱如狗窝,两床之上并无其他东西,对门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几一凳模样的东西,都用山木做就,墙上挂着一弓一箭,好几张山猫、狐狸皮子。此时,天将擦黑,她跑出屋外,屋外林间山风正起,树叶哗哗作响,心想,来人、房主可能就在左近,她四处搜索,方圆一里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在一个幽谷边正想往回走,突然,幽谷垂直上方峭壁上传来一丝说话声,耳功不精湛之人很难听到。那条幽谷深不见底,宽约二十丈,决非常人能够跨越,必是轻功超绝之人才能到达。她暗想,究竟是些什么人?更想一探究竟,早把祖母交代之事忘之脑后。 她纵身一跃,越过了那道幽谷,可幽谷边的石壁极为光滑,根本无从抓抠,仰面上看,山岩岿巍,触手冰凉,几道山泉细流正自上而下飘落而下,山石浸湿,布满青苔,触摸上去犹为滑腻,但她也真了得,顾不得全身湿透,施展绝世轻功,几纵几跃,上行大约八十来丈,耳闻话声清晰,头上二丈处,隐约看见个洞穴。她贴近洞穴,瞄眼看时,洞**漆黑一团,那声音来源似在洞穴深处,估计应该在一百米左右,她翻身飘落洞口,轻手轻脚向里摸索,洞**地面较为光滑,从石壁回声判断,那洞穴并不大,方圆只七八米的样子,往左拐了二个弯,又曲折向右,再往左拐,山体石壁边有道天然细小裂缝便能见到一缕灯光。 那灯光较为明亮。内洞不大,三米见方,洞内只有三个人,正在高谈快语。 她看时,一人身材魁梧,油脸秃脑,坐在一方石凳上,另一个鹰脸鹤腮,形状干瘦,与前者座位相邻,背对着海葵儿视线坐着的人正是那个黄衫少年,三人面前放着一张石桌。一只海碗粗的红蜡,立在石桌上,烛光通红,照满石室。 黄衫少年指了指油脸秃脑的那个人,说道:“赖七大哥,听您刚才所言,那宋玉确乎在昆仑山上,你既然设计擒了他,主人难道没告诉你他关在何处?”叫赖七的那个人叫道:“主人处心积虑要我在禅堂酒楼隐藏十年,为的什么?还不是让我结交一个把棋子当武器使的人?你想普天之下将棋子不离手的能有几人?”黄衫少年未及答言,那个鹰脸鹤腮的人如有所思地答道:“仅仅宋玉、丰子楷二个而已。”赖七长叹了一口气道:“乎和风大哥,想你大漠鹰击门昔日何等荣耀,最近十年为什么也跟我家主人这么紧?”“良禽斋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你也不一样?”乎和风摸了摸干巴巴下巴无奈地笑道。黄衫少年冷笑道:“赖七大哥深得主人信赖,尚且不知宋玉下落,何况你我?”他向乎和风瞟了一眼。 洞内沉寂了一会,显然几人各怀心事。 黄衫少年打破沉默,道:“赖七大哥想方设法取得宋玉信任,与之交好,那天禅堂酒楼,你放置自己雕像,然后飞鸽传书,说自己性命不保,水仙花夫人意欲加害,是不是真的?”赖七道:“亦真亦假,真的是,我慕名前往九顶山泥人李石室花了一万两银子,请他塑了自己雕像。待雕像移入酒楼,谎称水仙花夫人害我,引诱宋玉前来。假的是,我那个雕塑竟然事后被人掉了包。” 海葵儿听得如入五里云雾。 乎和风犹面带惊异之色,道:“不错。那天我也和赖七弟一起。我俩隐藏在安放雕像的隔壁楼梯口处,等宋玉前来,亲眼见他肋下夹着他的小徒弟飞奔而来。他们言谈话语悉数被我俩听到,他们走后,我俩悄然进到了楼里,发现那尊雕像果然不见了。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后见禅堂街家家关门,个个闭户,更觉蹊跷。” 赖七凝神思索,道:“这件事恐怕真的与水仙花夫人有关,禅堂寺庙那个新来的漂亮白衣女尼姑真的是她?” 乎和风目光专注地望着石桌上跳动的蜡烛火苗,慢条斯理道:“可几个月以来,水仙花夫人别说现身,连影子也没有找到。也许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赖七不情愿的样子,道:“事后,我如实上报了情况,四大蝉衣再报给主人,蝉衣们回说,主人知道了,让多加小心,就没有了下文。” “看来,主人一定很顾忌。”黄衫少年惊讶道。 乎和风道:“我们小声说话,防止隔墙有耳。”说着向石墙看了一眼,纵身向外扑出数米,侧耳倾听。 海葵儿早料到这一着,身贴石壁屏息凝神,暗运内功,以防不测。 赖七笑道:“这地方只怕狐仙也上不来。”乎和风抽回扑出去的身子也笑道:“狐仙上不来,就怕长发鬼上来。到时候,我们三个还不是一一做她的晚餐。”三个人一阵哄堂大笑。 黄衫少年神神秘秘地说道:“主人的意思可能是要我们查找有关武学的秘籍,一本棋谱。”赖七点头肯定地说:“一定是棋谱,但我们不敢言明,若是四大蝉衣知道我们乱说,说不定我们早就没命了。” 乎和风似乎打了个寒战,道:“之前,云冈石窟的烈焰老大、老二暗中说过,可惜就没了,他们纵横云冈几十年,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双烈焰神掌,鬼神皆惊,到死还没落个全尸,可怜,可怜。其他的……不说了。” 赖七道:“这次昆仑比剑,主人要我们留意丰子楷的动向,这个丰子楷四海萍踪,竟是抓摸不到,他一手棋子倒有些气候,如果这次他来,无异于飞蛾投火,主人的心结可算解开了。” 乎和风脸现狐疑之色,道:“丰子楷老婆的钱庄、银号三年前已被我们的人抄了,她的老家房产也被我们当了,她竟不动声色,销声匿迹了。以她的泼辣个性,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赖七笑道:“狡兔还有三窟,何况人呢,她夫妻二人一定还有其他隐秘居所,只是现在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黄衫少年悄声说道:“江湖传言,东海蓬莱仙岛也有一本秘籍,剑谱秘籍。得了它,说不定称霸武林。” 海葵儿心里一惊,暗想,他们说的蓬莱仙岛莫不是我家住的小岛,又或者是别的岛名和我们的一样? 赖七伸了伸懒腰,笑道:“蓬莱仙岛,那可是神仙住的地方。传说渤海中有三座神山:蓬莱、瀛州、方丈,为神仙居住之地,自古便是秦始皇、汉武帝求仙访药之处,其上物色皆白,黄金白银为宫阙,珠轩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吃了能长生不老。其上存有剑谱,也是凡人能够到达、取得的?人生得见几回?你也相信?” 乎和风笑得前俯后仰,道:“如果我是吕洞宾、铁拐李、张果老、汉钟离、曹国舅、何仙姑、蓝采和、韩湘子八位神仙之一就好了。既得长生,还要什么鬼剑谱。” 黄衫少年见二人不信,也不争辩,只说:“也许以后,你们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第16章 (9) 乎和风道:“不管是真是假,我们还是未雨绸缪,多加留意为好。近来江湖鱼龙混杂,听说出了个假三魔,大漠银狐兄妹极为头疼。” 赖七神色犹豫地说:“水仙花夫人也许另有其人,多年之前闹得江湖血雨腥风的可能不是她本人。” 乎和风道:“大蝉衣说,水仙花相好的在九顶山受了伤,伤的很重,混乱中他还是逃走了。黄衫少年问道:“那个男的叫老墨,江湖疯传他和水仙花夫人生了一个女儿?算来也该十七大八了?”乎和风道:“应该十七八岁了,不过,老墨两夫妻却不怎么走运,他们的女儿两个月大时被人劫走了,而且被一个女人劫走的。”赖七道:“出事那天就在赤霞谷,一个女子大白天敢在老虎嘴里拔牙,抢走他们的婴儿,胆子真够大的。” 赖七神情悠悠地说:“赤霞谷主已隐身辟谷多年,老墨、水仙花夫人暂时不再房中就发生了劫婴之事,那人行事之秘,掐时之准着实令人惊讶。” 黄衫少年疑惑地问道:“赤霞谷主还健在?该不是痴人说梦吧?” 赖七点点头道:“健在。赤霞谷主少年隐居,心胸宏达,养生极为有方,她驻颜有术,虽然一百多岁,还像当年少女一般,其英姿勃发之态就连如今少女也要逊色一二。” 乎和风极向往的样子,道:“近年,有人无意发现了她的修炼之所,一条通往地下深处的地下室。据说,赤霞谷主见自己被人发现,只淡淡一笑,并无加害之意。后来,人慕名再去寻找却找不到了。” 赖七道:“水仙花夫人知道赤霞谷主健在所以不再胡闹也有可能,只是那个老墨伤重去了哪里?和他一起受伤的泥人李又去了哪里?主人命下属倾力探访却毫无下落,令人费解。” 乎和风道:“手艺、武功双绝的泥人李也有失算的时候,他在九顶山不但受了伤,而且自己捏好的宝贝也被人偷了,你们说奇不奇?” 赖七道:“他捏的泥人第一次被人偷走,捏的又是一个女娃……能偷泥人李的东西的人肯定非同凡响。” 黄衫少年摸了摸心口,掏出一个带花的香囊,嗅了一口,道:“也许偷泥人李的贼这会也来昆仑山凑热闹。” 呼和风看了一眼黄衫少年手中的香囊,笑道:“你倒像个女儿家,香囊不离身,你带香囊十几年了吧,但不知给你修炼内功带来多少好处?” 赖七也笑道:“谁不知道江湖有个香气剑侠,长孙公主妙手调制的百花蜜制成的香囊冠绝古今,长带能使内功精进,香气满怀。” 乎和风得意道:“我搭建了一间充满香气的百花小屋,香气满室,比他的香多了。可恨的是你打的山猫、狐狸肉油叽叽的,现在想起来还想吐。” 赖七摸了摸油乎乎的嘴唇笑了。 三人正在说话,外面突然传来几声胡笳声,一阵连一阵,甚是激越。 乎和风、赖七、黄衫少年都跳起身道:“漠西双煞来了。” 海葵儿闻声急忙调转身躯,蛇形游走,到得洞口,看西方远处灯笼火把照得天空如同白昼,耳听三人正朝洞口走来,顾不得崖下险峻黑暗,猛提一口丹田之气,凌空向山崖下扑来,身边呼呼风声甚急,下面黑渣渣一片,料想必是一片松林,随运用惊涛拍岸神功双掌轻轻向下一推,下沉的身子顿时减慢,树梢头一阵风拂过,知道是自己掌力所推,目视身下一片空地,便轻飘飘落在地面。抬头看时,上边模糊不清,耳闻说话声,不甚清晰,知道三人还没到洞边。 海葵儿不敢久留,急向火把处驰去。 几百只火把照亮夜空,上千名不同装束不同来路的江湖豪侠团团围住一男一女,男的浑身青衣青裤,脚蹬一双轻便步云履,身高七尺,浓眉大眼,白净面皮,甚是英俊。女的螓首峨眉,檀口杏眼,身材娇小。两人年龄与自己相仿。海葵儿四下急寻雨露不着,更加焦急,恐怕她遭到不测,正想往人群里挤,早见中间围住的那个男子冲开缺口,女的急展开身形,自缺口涌出。他俩如猛虎下山,声势极大,锐不可当。众人眼见他俩要冲出重围,立刻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圈子上的人越来越多,各人手执兵器。两人看时,前后左右都成了刀山剑海。 男的运用双掌,将周身舞成一圈掌影,他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向人墙冲去,女的仗剑殿后,挥舞着宝剑,将近身的武林人士逼开。海葵儿借着火光细看,女的手持一把怪剑,长约三尺,火光下剑刃泛着寒光,舞动起来,银光耀眼,隐隐传来风雷之声,暗想此剑定有斩金断玉之能,无奈面前人太多,硬是冲不过去。 海葵儿再一细看,顿觉蹊跷,圈子上的武林人士挥舞着刀枪,只想把两人围在核心,并没有加害的意思。而一男一女也只想把包围他们的人群逼退。 双方正你推我搡之际,忽然,外围一人高喊:“不要走了逍遥麟的儿子,他老子号称剑圣却培养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孽障。更不要走了那个女娃,她是琴魔梦瑞鸾的女儿。” 众人扭头看时,一个九尺长的汉子,满头红发,左手拿着一管胡笳,右手臂上架着一只黑鹰,正朝圈子疾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矮子足有四尺高,光头,乌面,豹子眼,精光四射,三只獠牙突出唇外,手掌里摊着两只钢球。 众人大吃一惊:漠西双煞来了! 第17章 (10) 喊话人正是漠西双煞之一的高个子老大。 武林众人刚才见一个胡人装束的男人率领一干众人手执火把追赶一男一女,边追边嚷:“抓住前面两个刺客,不要让他们跑了。”后边追来的人分发给前面的人一些没来得及点燃的火把,火把登时多了起来,大家不由分说将两人围在核心,又有几个人手持着火把大叫,那里面的人,不是琴魔梦瑞鸾之女柳相云,逍遥麟儿子方之成吗? 琴魔梦瑞鸾?!琴魔梦瑞鸾?! 海葵儿灵光一闪,忽然想起祖母海灵儿经常挂在嘴边的故事。 琴魔梦瑞鸾原是灵璧东南虞姬一带有名的才女,家境殷实。父亲是当时朝廷里最为廉洁的官员,他刚正不阿,秉公办事,朝廷极为赏识,但难免得罪了一些奸佞亡命之徒,后终于被弹劾、削职还乡贬为了庶民,为生计所迫,他做起了私塾先生。老先生一生无子,只有瑞鸾一个宝贝女儿。瑞鸾五岁能作诗词,极有文采,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闲暇之余,还崇尚武艺,父亲也不责怪,反倒鼓励有加。瑞鸾天资聪慧,聪明绝顶,文章、武艺进展很快。先生还乡那年,瑞鸾八岁。一日出游洞庭湖,想了结一下最后一次为民探访的心愿。日薄西山时,游船靠在人迹稀少的岸边,老先生远离尘嚣,想让一天忧民的心绪归于平静。他临窗眺望,湖面烟波浩渺,洁净无尘,长叹一声,就想关闭船窗,不再流连。这时湖面琴声悠扬,一人踏歌乘雾而来。看时,一女子抚琴行于水面之上,边行边歌,老先生疑为天人,端望良久,女子道:“我非仙人,乃洞庭人,操琴师,小伯牙也。”先生邀至船上小饮,女子也不推辞,慨然应允。到了船上,先生命家人掌灯,但见:罗衣秀裙,云髻延项,修眉皓齿,粉脸娜身。年龄二十上下。女儿瑞鸾也在船上,喜欢、亲近那女子了不得。老先生问那女子可否收女儿为徒?女子笑道:“正是为收令爱而来。教授期限约定为六年。”老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自此,小伯牙教授瑞鸾武功、琴艺。六年时间如白马过隙,一闪即过。这天小伯牙以约辞行,瑞鸾一家人伤感不已。临别时,小伯牙教导梦瑞鸾道:“你已学有所成,武功、琴艺当属上乘,尤其琴音不可乱用,更不可用来乱加杀戮,个中厉害你最为清楚。以后遇到四剑合璧当是你的克星。江湖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入江湖。切记,切记。我早已看破红尘,决意找个僻静的地方隐身静修,不再过问尘事。” 小伯牙走后第二年中秋之夜,梦家遭遇不测。全家除瑞鸾一人远在大理访友之外,悉数被人杀死。 梦瑞鸾闻得噩耗,千里奔丧,疯狂查找凶手。她怀疑父亲为官时与人结下了仇,可调查一无所获。怀疑江湖人所为,唯一的迹象是家中书房被人翻得乱七八糟,但她一家人从没和江湖有过一丝儿来往,别谈结下梁子。 亲朋好友帮她,父亲在世时的朝野人士助她,最终还是没得到一点可靠的讯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梦瑞鸾彻底崩溃了,据说她后来神经失了常,发了疯,见到武林模样的人就杀,一致搞得江湖人人自危。武林人士想困住她,关住她,哪敢近身?她魔琴不离手,弹出的古怪琴音不知震破多少人的耳膜,震伤多少人的脑袋,震死多少人。 她手持一把魔琴只身扫荡全武林,无人可敌。她杀人不见血,令武林人闻风丧胆。 后来她消失了行迹,在江湖销声匿迹了。 再后来,竟传出她有个女儿。那个女儿叫柳相云,柳相云也自称是梦瑞鸾的女儿。 围着的圈子立时松了许多。琴魔?剑圣?女儿、儿子?众人一阵慌乱,又有悄声嘀咕的,谁见证过两个兔崽子是他们的孩子?众人正议论、踌躇间,圈外有人大声喊叫,一个九尺高的红发汉子,手臂上架着一只鹰强势抢入来。圈子里的人有些慢点闪开的被他大步撞飞十多个,距离高个子大约三十米之外,有一个两广口音的武林后生大概没听过漠西双煞名头,作势抢步阻拦,高个子斜眼冷笑一声,左手胡笳拍拍右臂上的那只黑鹰,口里打了个响亮口哨。那鹰像得了命令,伸展长达四米的双翅,凌空一个扑击,武林后生一个措手不及,被鹰啄去大半个脑袋,横尸七八米外。 漠西双煞见状,哈哈大笑。 漠西双煞是大西北成名的江湖黑道杀手,心黑性烈,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连西夏朝廷都让他们三分。他们在漠西常常与青藏雪域高原阴寒掌掌门人交流、切磋武学,老大旋风掌阴寒透骨,威震武林,臂上那只黑鹰乃天然猛禽,被驯化的异常血性、残暴,每每以活人喂食。老二腿虽短,走路却特快,他的沙上飘轻功在江湖已是凤毛麟角,手掌里的钢球被他用的出神入化,左球逆势打出,右球顺势打出,都击打成圆圈状,威力巨大,防不胜防…… 海葵儿见围成的圈子自动现出了一个大缺口,漠西双煞已闯入圈内。方之成却异常冷静,大笑道:“今晚晦气,刺杀呼延睿不成,反被他们盯上。呼延睿这条狐狸真的狡猾。漠西双煞!你们平白无故与我们结下梁子,不知是何道理?我们脱身不难,只是今晚暴露了行迹,露出了面目,引发在场武林人士起疑。至此昆仑山比剑前夜,出了这档馊事,多少让人扫兴。也罢,今晚还是不要闹大为好。我们也不想伤及无辜。漠西双煞听着,冤有头债有主,是非自有公道,来日我们自行厘清。”说到此处,耳语了柳相云几句,柳相云会意。 红发汉子圆睁双眼,愤恨道:“你俩昨夜进入绯红堡杀死我的大徒弟隐疯子!”那个胡人装束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挤过来,这回高举火把扯着嗓子喊道:“就是他们!昨夜我和几个兄弟到绯红堡狼牙亭喝酒找乐,酒过三巡,隐疯子进来与我们相陪,后来我们都喝得酩酊大醉,这一男一女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不由分说挺剑杀死我的亭前护卫,硬闯到我们面前刺死了隐疯子。”漠西双煞之一的乌面矮个子怪叫:“昨夜,我也在场,我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就是他们!那个女子就拿着这把怪剑!”说着,矮个子用握钢球的左手指了指柳相云手握的怪剑。 第18章 (11) 海葵儿见人群围成的圈子缩小了许多,缺口被一些胆大的人堵上。武林人都知道漠西双煞是冲着圈内两个人而来,大多数人只想凑凑热闹,有为数不多的人则捏紧拳头,怒睁双眼。 漠西双煞之中的高个子显得有些不耐烦,眼中杀机顿现,右臂急抖,臂上的黑鹰急朝方之成扑来,铜喙钢爪夹带呼啸之声,声势骇人,左手钢质胡笳横势挥出,击打方之成胸部,胡笳内三只微小劲弩分上、中、下三路击向方之成。同时,高个子空着双手变掌作势朝身子两边斜分,迅速往胸口靠拢,忽的向前推出,掌风带着一股奇寒掌力顿时弥漫四周,离他稍近点的人承受不住,纷纷四下逃散。方之成却早接过柳相云抛来的怪剑,一招风卷残云,火光下,众人只见银光霍霍,剑气森森,剑气形成的以方之成为中心的旋涡已排山倒海之势一浪高过一浪压向周围,空气的气压顿时稀薄了,几百只火把全部被剑气所带的飓风扑灭。围成圈子的人立时呼吸急促。剑气所带之处,人群轰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骚乱的人群惊呼:“辟邪剑法!辟邪剑法!辟邪剑法!” 海葵儿在方之成挥剑之时早调转身子向外连翻几个空翻,掠出几十丈,虽是她动作敏捷,明察秋毫,双脚刚一着地,裙带还是被波及的剑气所带,呼呼飘动。海葵儿顿觉脸上一热,已是羞愧难当,自己出道江湖以来,自认为武功超群,难逢敌手,不想今晚真正领略到了那个叫方之成的高招。 雨露不知什么时候飘到她身后,道:“看样子真是剑圣的公子,剑气真的太浓太凌厉了。” 这时,人群在黑暗里已乱的不可开交,远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二人都想:不知漠西双煞怎么样了?那个女孩柳相云怎样了?脱身了吗? 雨露压低声音道:“小姐,你追赶那个黄衫少年以后,当值素女也来了,她捎来宫主口信,让我们回去。她说完口信就回去了。”海葵儿奇怪道:“祖母说什么了?”“只说岛上有点事。”雨露语带焦急之声答道。 “什么事?”海葵儿追问。“当值素女没说。”雨露轻声回道。 两人轻手轻脚回到旅店,简单收拾下行李,略带了点干粮。原打算在这昆仑山至少得住十天半个月,来时的那两匹马早卖给马贩子了,心想:昆仑的马体格健壮,脚力大,奔跑快,更适合长途跋涉,等看完比剑再买下来骑回去,岂不更妙?所以眼下只得徒步往回赶。 两人走了三二百里,天色已亮,眼前忽然现出一片碧汪汪的小湖泊,路的另一边几百丈外一片偌大的密林引人注目。这地方前不巴村,后不着店,荒凉得很。雨露一拐一拐地走到一片草坪上斜躺着休息,海葵儿则平躺在她身边笑道:“此处正是歇脚的好所在,我们休息一下,吃点干粮。臭脚在湖水里洗一洗,解解乏再走。可惜,来的急,夜里没地方买马,早知道来时的马不卖多好。”雨露埋怨道:“您不是嫌它们脚力太慢了吗?这倒好,只怕我们躺下就起不来了。”海葵儿道:“累倒不累,我在想那个方之成真是剑圣的儿子吗?听祖母讲剑圣孤家寡人一个,平生最恨女人,他怎么会有儿子?方之成为什么要杀呼延睿?呼延睿是谁?” 雨露道:“没听说过呼延睿的名字,剑圣的剑术当真称得上天下第一?”海葵儿点点头道:“确定无疑!祖母也经常这样说''确定无疑!''可惜他已经死了。” “死了?”雨露惊异道。 剑圣无名无姓,符离人,但听他口音的江湖人推断,倒像宿迁人。一生穷困潦倒,酷爱剑术,投师无数,却没有被一个人收纳。他长相奇丑,四尺身材。说话不成章法,极少有人能听得懂。他邋遢的不得了,令人作呕。女人特别嫌弃他,小孩子也厌恶他,大男人更笑话他。他自杀无数次却死不了,其死法叫江湖人笑破肚皮,说他假装死亡,说他妄想博得别人同情。 一天夜晚,乌阴天,剑圣投师不着反挨了打,又去觅死。他挑选了白天见过的一片很大的墨松林,林边恰巧有一棵长在一块水塘边的歪脖子老松树,他站在老松树下好久,毅然从腰间解下一条裤腰带,将它系在距他头顶不远的树杈上,他把头伸进绳扣内,无奈扣开了,他摔了下来,掉进水塘里,水塘的水只及大腿,淹不死他,弄得他一身臭泥,爬起来又去栓扣,扣开了,又摔下来,掉进水塘里。如此反复,他大骂自己无用,气得大哭。这时头顶树上一个人沙哑着嗓子笑道:“死猪!世上还有这么想死的人?” 剑圣一惊,道:“你是何人?多管闲事?”那人道:“我是你师父,多管闲事,专教你剑法!”剑圣瞪大不相信的眼睛,道:“真的?”那人飘下地来,道:“真的,如假包换。” 剑圣喜不自禁,跪倒磕头。那人笑道:“你还算真诚,我收你为徒可以,但有一个条件。”剑圣忙道:“什么条件?”“不可告诉外人。”剑圣忙答道:“自然,自然。” 那人复姓欧阳,单字朔,彭城人。年轻时,痴迷剑术,琢磨剑招。中年浪迹江湖,游山玩水,与禽兽为伍,潮汐为伴。晚年悟得辟邪剑法。辟邪剑法采潮汐之气势、禽兽之动感,对阵时并不是剑刃交锋,只以剑气伤人,威力巨大,从无敌手,真正做到杀人不见血,江湖上有小轩辕剑法之称。剑法独具一格,世俗传统剑法无有出其右。 剑圣自此跟随欧阳朔学习辟邪剑法,七年有成。那时剑圣才三十岁。 海葵儿道:“剑圣死了!真的死了。有人亲自看见过。” “那方之成?”雨露问道。 海葵儿道:“我也疑惑,如果方之成不是剑圣的公子,那么方之成的辟邪剑从哪学到的?方之成为什么又承认自己是剑圣的公子?” 海葵儿目视着那片密林,道:“我们不说那些烦心的事。你且品味品味,大陆上的风景和我们岛上的是不是一样?我想:大概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明白其中的差别。”雨露道:“怎么不一样?我看不出来。” 海葵儿刚想解释,密林方向传来两声马嘶,鸣叫声甚是洪亮。海葵儿、雨露寻声望去,黑渣渣一大片松林,马叫声传自林里。这儿是关隘路口,旁边一条大道,是昆仑、伊利一带马贩子、做毛皮生意的必走之地,他们在密林里歇歇脚最是寻常不过的事情。但也是强人出没的好去处。自古断山劫道的黑道最是钟爱这样的地方,他们在这里杀生取命、抢夺财物,坐地分赃。对于杀人越货那样的事,海葵儿、雨露长在远离大陆的海岛上,从没见过,自出道以来在中原地带倒碰到几回。 海葵儿道:“我看这地方路北一汪湖水,路南一片松林颇为险要。书上也说,强人经常在这样的地方落草,大盗者行为不正,贪财好色,我们小心为妙。”雨露笑道:“就是有强盗也抢不了咱们!”海葵儿正色说道:“你懂得什么?大凡强盗不外乎身藏两个杀手锏。”雨露惊问道:“杀手锏?哪两个杀手锏?”海葵儿说道:“打得过时,靠的是武功,这是第一杀手锏;打不过时,暗下熏香,这是第二杀手锏。你纵然功夫再好,中了熏香就身不由己了。”正说话间,密林深处又传来两声马嘶。海葵儿、雨露再次望去,林子里蹄声嘚嘚奔出两匹快马,一红一白,马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一个人。那两匹马速度奇快,跨过大路径直奔向靠近两人的湖边。 这时,天已亮了,东方现出了霞光。海葵儿、雨露正想起身拦截,两匹马已驻足湖边饮水。红马红得像火,白马白的像雪,周身都无一丝杂毛。它们体高都在二米以上,膘肥体壮,真乃绝影重生,盗骊在世! 两匹马许是渴得急了,一直埋头饮水。忽然,湖水一阵大响,湖里窜出一个怪物,长发过膝,红眼阔鼻,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双手手指极长,足有一尺。它见岸上有人也不害怕,反而呱呱长笑。它立在水面,朝惊吓的长嘶的红白两马只一抓,那两马已被抓入水中,连同那怪物不见了。饶是二人胆大,也吃了一惊。 两人惊魂未定,慌忙起身察看。耳听一阵衣诀破空之声,回眼看时,密林里飞出一男一女,似腾云驾雾般飘然而来,不一刻便到了两马落水处。这时,水面那扰动的涟漪还在一圈一圈向远处荡去。 海葵儿、雨露仔细端详,竟然发现他们是昨夜被围困的两人。一男一女兀自旁若无人地立在水边观察着水面,愣愣地出神。 只听方之成道:“这湖底一定有什么古怪,水蓝汪汪的,看样子极深。或许隐藏着高人、大侠也说不定。”柳相云道:“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抓我们的坐骑?我们又没有与他结下仇恨?”两人同声大喊:“大侠!大侠!快把马儿还给我们吧。”湖里静悄悄的,没有回音。 方之成、柳相云都叹了一口气。 柳相云道:“那漠西双煞受了伤,这回该回到绯红堡了吧。”方之成道:“他们伤的不重,但十天半月不要想再杀人了。”柳相云道:“九顶山这么远,什么时候能走到?”方之成苦笑笑道:“这一路走来,人家稀少,二三百里只有三个村庄,我估计前面不远应该有个集镇。什么时间到,我也说不清。” 柳相云、方之成咕哝着回到松林里。 海葵儿、雨露一路向东。中午时分果然到了一座大集镇。二人找一家装饰好一点儿的临街酒家,买了个靠窗子的三楼雅座,一来,容易打听最近江湖发生了那些大事,二来,好问清去往徐州的路。刚坐下,就看见方之成、柳相云各骑着一匹黑马从窗下街道策马疾驰走过。海葵儿道:“吃完饭,我们也买两匹马当脚力,这集镇大,好马应该好买。” 两人吃完饭要付饭钱。小二过来笑嘻嘻道:“两位客官,银子已给过了。另外,楼下后边马厩里已给二位准备了马匹。”到了楼下,早有饲养员左手牵着一匹白马,右手牵着一匹红马,在楼下恭候。海葵儿、雨露眼光锐利,早看出那正是湖边饮水的两匹骏马。二人又一惊,竟惊出一身冷汗。 二人商量一阵子。 海葵儿接过两匹马的缰绳。饲养员满脸堆笑,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好像终于交卸完了差事,跑回马厩里了。海葵儿道:“我们就骑他们的马,看看会发生什么。以我看那个湖底怪人不像个坏人。不过,他的动机颇令人费解。”雨露也道:“如果柳相云、方之成见了,我们也不怕,他们也知道那马不是我们弄的。退一步讲,真打起来,都是二对二,谁失败了还说不定呢。” 于是,海葵儿骑红马,雨露骑白马,往徐州方向而来。那两匹马已被人驯化好,也不认生,只是速度极快。 离徐州尚有一百里,已是第三天傍晚。早见一座山,但见:荒岭崎岖,茅舍低卧。青松屈曲动霄汉,翠柏阴森浸地府。炊烟笼罩山后树,冷风拨开云前月。牧童笛短,乌鸦声长。水边渔翁架舟去,野外农夫带锄回。山影婆娑隐碧树,径痕模糊遮葛足。 海葵儿、雨露跳下马,在山边一个无人草棚边把马栓在棚前两棵树上。刚想走进草棚,猛听得山崖下传来马叫声。两人隔着山石缝隙望去,见一男一女分骑着两匹黑马从山崖下小路疾驰而去。两人心想:准是柳相云、方之成他们! 进了草棚,棚内有几张石凳专为路人歇息之用,二人随坐在石凳上休息。谈了一些闲话,正说着,猛然又听到马叫声由远而近。海葵儿、雨露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往棚外跑去,渐渐能听到马蹄声。马上两人正在交谈,听话音正是柳相云、方之成!他们好像迷了路,进村找人问路。海葵儿、雨露简单商量了一下,把马留在山上,跟随其后,刚行了大约不到一里路,前面马停下来,马上人遇到一个村民。片刻,前面的两匹马又返回来。 海葵儿、雨露急忙调转身往回疾驰,转过一个山崖,草棚前两棵树旁的那两匹一红一白的马不见了。 第19章 (12) 海葵儿、雨露四处寻找,哪里还有踪影! 二人不敢夜宿这荒山草棚内,匆匆上路直奔徐州而来。到了徐州已是深夜,期间再没见到黑马上的一男一女。海葵儿、雨露继续向东,天亮时,随便在乡间打尖,稍作休息,继续赶路,非只一日,这天到了海边。海边早有当值素女叫船儿来接,海葵儿、雨露走进船舱,也不吃喝,在床铺上倒头便睡,一觉醒来时,船已到了岛上的码头,二人飞快下了船,径向地宫而来,却早遇到宫主飞信,说没什么事,只是担心二人年轻惹上祸事。二人听了,虚惊一场。 …… 长孙青道:“林峰你可以用竹剑。你出招吧。”林峰于海滩上坡处找到一窝竹子,随手折断,截成三尺长的一根,握在手中,纵下坡来。 海葵儿道:“我有话说。”她指了指黄衫少年。 长孙青刚才领教了海葵儿的惊涛拍岸功,早离她远点,道:“有何话说?等我杀了这个小子,再杀死你俩。”海葵儿道:“赖七、乎和风二人你认识吗?”此言一出,林峰握着的竹剑差点掉到地下,眼睛一动不动凝神注目着海葵儿、长孙青两人。 “认识。”长孙青狐疑地看着海葵儿道,“怎么了?”“没什么?我在想就是你真拿到了什么武功秘籍,也绝不会留着自己用。” “你怎么知道?哪个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我还知道你似乎身不由己!”长孙青听到这里似乎打了个寒战,暗想: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难道……难道…… 林峰试探问道:“长孙青,那个赖七是不是满脸油腻秃脑的汉子?”“怎么啦?你也认识他?”“我不认识,我村的赖七经常偷鸡摸狗,最近失了踪,恐是人抓起来也有可能。我只是问问。”林峰心思拐了个弯说道。 长孙青出了一口气,道:“天下重名者太多,光我认识的赖七就不下几百人。闲话少说,林峰你快出招吧。” 林峰道:“好,痛快。看招!左手捏着剑诀,右手向身后划了个弧线,一招“秦王扫六合”向长孙青扫去,剑气凌厉,势如风暴,长孙青双剑在手,“咦”了一声道:“我看走眼了!你竟然深藏不露。”他施展逍遥剑法,侧身急进,左剑平削,右剑竖刺,意守丹田之气,运剑于缥缈幻化之中,进攻林峰中下盘。两种剑气相撞,陡然产生两个气旋。月光之下,林峰、长孙青衣裤被剑气所带剧烈扇动,雨露、海葵儿裙带则临风飘舞。海葵儿、雨露站在两丈之外运气抵挡,凝神观看,只见:林峰竹剑与长孙青双剑在两米之处隔空胶住,互相进不得分毫!两人心中大躁,正待变招,猛听得东海之上响起一丝魔琴之声,声如裂帛!林峰、长孙青停止运剑,各退到一旁。 林峰、雨露、海葵儿正在惊讶,忽见长孙青双手持剑纵身急跃,几个蜻蜓点水式,落到远离海滩的船上,容不得三人明白,他已划动乌帆船,如飞一般消失在夜幕下的海面上。 这时,魔琴之声又悠悠响起,仿佛临近海岸,声透听者魂魄,其声嘈嘈切切,如盘中落玉。一个女子声音,软中带磁,悄声吟道:“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其声远去,渐听渐远,似乎消失于一片静默空蒙之中。三人再听又似乎在耳边萦绕。 海葵儿因为看过很多书,说道:“古人讲:’谐无声之乐,以自得为和。’,其实乐声的存在即为虚无,如《楞言经》所言:声无既无灭,声有亦非生,生灭两圆离。所以,琴声消失了,耳边还在萦绕。” 林峰道:“可惜,走了他。” “他走得那么匆忙,不敢耽搁点时间。”雨露笑道。 海葵儿道:“那一声魔琴极像是召唤,可以推测他似乎是琴魔的人!”林峰道:“琴魔的人?长孙青和她是一路人?那个琴魔你见过?我感觉她好厉害。”“真的厉害!别人都那么说,反正我没见过。将来我们都有机会见见她,不过,不一定是好事。”林峰道:“以长孙青那样的功底、那样的身世背景,心甘情愿地追随她,足见她的手腕,人格魅力。”海葵儿道:“长孙青与赖七、乎和风为伍,勾结做事,别人看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我看这里面大有文章,一定隐藏什么天大的秘密。”“听姐姐刚才的话,您见过赖七?就是那个月夜,在泥人李石室前……”林峰问道。“你师父说的赖七?他的假尸身被人掉了包的?”海葵儿打断林峰的话。 林峰道:“正是。姐姐你听到我师父的消息了吗?” “他们把你的师父劫持到昆仑山,不知隐藏到山南、山北?赖七、乎和风、长孙青他们也不知。” 其实,海葵儿从长孙青答话上已猜出他就是自己昆仑跟踪的黄衫少年。 海葵儿于是将去年三月在昆仑跟踪黄衫少年事说了一遍。 雨露道:“赖七、乎和风、长孙青功夫那么好,竟受制于人,他们的主子的修为可想而知了。” 林峰道:“他们的主子肯定是今晚弹奏魔琴的那个女人。”海葵儿道:“今晚弹奏魔琴的女人,左不过十五六岁,我真不敢多想。林峰,你看我是谁?”“你是那天晚上的小姐姐吧,你到海滩上我就猜想是你。”海葵儿笑道:“何以猜得?”“言语、动作、衣着。当然还有你身上的那股香味。”林峰调皮地说道。 海葵儿奇怪问道:“林峰你剑法这么好,那天为什么不用?你师父剑术更好又为什么甘愿受人劫持?你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座荒岛上?” “……,……,……。”林峰支吾着。他不该说些什么,说了人家也不一定相信,他想起丰子楷夫妇的神情,于是说道:“我也不知道。” 远处,一阵海螺声传来,甚是急促。雨露连忙结下腰间小海螺,对吹了一下,对方沉默了片刻,又急促地响起来。雨露、海葵儿都道:“看样子现在就得回去。”两人向林峰施礼,海葵儿道:“多谢你今晚施以援手,我似乎不该问及你的私事,对不起。” 林峰想说什么,海葵儿、雨露双双跃到乌帆船上,划动船桨飞也似的去了。林峰兀自于海滩上愣神。 林峰回到洞穴中,月亮已偏西,他仍睡在那张石床上,石床里的寒气已浸入不了他的躯体。他一会儿想起儿时在徐州流浪的情形,一会儿想起跟随宋玉老师生活的情形,一会儿想起跟醉天翁老师学下棋的情形,一会儿又想起丰子楷夫妇收自己为徒的情形……最后想到了今晚发生的事。……下半夜心潮起伏,睡不着觉。天快亮时,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他起得很晚。下午到山下溪水里洗脸、濯足,顿觉神清气爽,觉得有些饥饿,到山里寻些野果,无非是些富含汁水之类的。晚上在石床上练些打坐、吐纳之功,偶尔手执三尺长的竹剑在石洞里耍了一会,沉思一会儿,琢磨长孙青剑法的妙处。石洞内空间有的是,客厅大小的有好几个。困了睡在石床上。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这天早晨,林峰突然想起上官盈盈好久没送必备的生活用品来了,他后悔自己贪玩,竟把这件大事忘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即使自己忘了,她也该送来了。难道他们出了事?遭到不测?又一想不至于吧,他们武功这么高,或者因为别的事脱不开身,也是有的。 又过了两日,他有点心慌,决定下山去看看。到了海边,那棵栓船的树还在,仍然迎风晃动,没什么变化。海水呜咽着,翻滚不息,浪花一层一层卷向海滩,好像使不完的劲。那个地下河道的出口,隐在一片迷雾之中,他看不到。他踌躇了一会儿,决定去看看,尽管他不知道出口的具体方位在哪儿。 他估计自己从脚下掠过三十丈海面没问题,问题是他单趟只能跨过十五丈。十五丈的距离,大白天目视就能看得很清楚。想找到隐没在烟波中的出口,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他不灰心,决定一试,哪怕掉进海水中也在所不惜。 他施展凌波阔步功法,第一次真的单趟只能跨过十五丈。他觉得施展凌波阔步功法在辽阔大海上真的太渺小了,他陡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渺小的不如一粒尘埃。他一次一次跨越,直到精疲力尽。晚上归来时,他进步了一丈的距离,他很高兴,心想,明天,明天,总有一天能到达那个出口处。 他很聪明,每次单趟在海上跨多少步,回来在岛上照样画葫芦,测量一下就知道进步了多少。他也很辛苦,早上借着晨光到山里采撷野果,晚上回来,还在研习醉天翁老师的功法。他跨越的距离一天一天增加。每次归来总小心地把成绩写在洞穴中的石板上,已备将来之需。 一天晚上归来,他把石板上的数字加起来,吃了一惊,自己单趟已能跨越四十丈了。可他心里还在嘀咕:前方的地下河出口处,究竟在哪?还有多远? 第二天傍晚,他在海边,突然想起一件事。白大姐常来海边想看什么?可惜,她走得太急了,没有告诉他,他也无暇问及那件事。他凝视着海面,海面波涛汹涌,白茫茫一片,除了浪花撞击声,偶尔几声海鸥鸣叫声,什么也听不见。林峰心想,肯定有什么蹊跷,随运目看那几只海鸥歇脚处,果然烟波处现出一小片黝黑的石头,那片石头距岸边差不多二里,处在烟波中极不易分辨。林峰不愿多想,决定到那块石头上看看。他想了一下,找来十几只断竹,学着踏木过江的方法。 他在岸边准备好,紧紧裤腰带,深吸一口气,脚尖轻点地面,飞身跃上海面,施展凌波阔步,待身子下落至海面一刹那,抛出一节断竹,脚在海面摇晃不定的断竹上稍微借一借力,身子腾起,在海面上划了一道美丽弧线,再抛出一节断竹……等到手中断竹全部用完时,林峰已看见前面的石头原来是一座出水不多的岛礁,相距林峰还有三四百米远。眼看林峰即将落入水中,说时迟那时快,岛礁上一声怪叫,窜出一只硕大的长臂白猿。那只白猿竟然右脚栓着一条铁链,风驰电挚般在浪尖上驰过,一把抓住林峰,脚不停留,倏忽间跳到岛礁上。 岛礁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礁面甚是光滑,颜色与海水相差无几,林峰被白猿拉到岛礁中心地势较高的一块岩石旁边,看时,它是一块侧立起来的天然山岩。林峰在海滩上隐约看到的就是它的轮廓。侧立的石面上现出一个人工石洞,洞旁一块用来堵住洞口的磨盘大小的石墩,数层台阶通往地下,清晰能见灯光。白猿到了洞口,放下抓住林峰的手,向他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林峰见白猿身材高大,慈眉善目,全身穿着极为朴素,脚上铁链精光发亮,粗如小拇指,不禁心中发寒。 白猿向林峰示意了一下,让他进入洞内。林峰激起好奇心,早想下去一探究竟,忙点头答应。 白猿在前,林峰在后,向台阶下走去,两边石壁较为粗糙,石壁内人工凿成的小窝里插着红蜡,走过十三层台阶,是个石砌的平地,长宽约三十米,再往前,是一道石质屏风,屏风上四个篆体石刻大字:洞天石府。两边各有一幅石刻对联,都是大楷,道是:洞中乾坤大,方间日月长。 走过屏风,又是一个洞口,大小和上面差不多,洞口极为光滑,两边石壁上也凿有小窝,窝内则插着黄蜡。出了第二道洞口,豁然开朗,迎面是两间大厅,第一间大厅石墙边安放一张石桌,八个石凳;另一间大厅空无一物,却有三个小洞口通往石壁内。 第20章 (13) 白猿一路拖着脚链走到第二间大厅边再不往里走,脸现尴尬之色。林峰意识到秘密可能就在那三个通往石壁内小洞穴里。林峰不敢贸然进入,前者的路是白猿引荐的,所以才畅通无阻,后面的如果强行闯进,说不定会有麻烦。他知道石洞的主人说不定就在哪个小洞**。眼下,他只能停下脚步。 突然,那只白猿怪叫一声向林峰扑来,脚下铁链被带得哗哗作响,动作迅猛之极。林峰吃了一惊,侧身急躲,退到大厅拐角。白猿见一扑不中,稳住身形,双掌齐胸慢慢朝林峰推了一掌,一股掌风催得石壁波波作响,林峰早已运功避过。白猿见二击不中,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头下脚上运掌朝林峰头部劈来,林峰立地不动,双掌朝上击去,四掌相交,“彭”的一声大响,两人都浑身一震。林峰调匀气息,准备再战。这时,白猿却笑嘻嘻道:“得罪了,得罪了。”林峰也不感意外,早知它能人言,只是不解它行事的用意。 白猿向他弓了弓身子,算是行礼,转身慢腾腾走回去了。空荡的洞**传来白猿脚链与石面摩擦、撞击的哗啦,哗啦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林峰环伺四周,发现这两间石室原是天然地下石窟经过人工改建而成的,墙角、墙壁犹见铁凿的痕迹,两间石室高约三米,成正方形,边长七八米。林峰走到最里面那间小洞穴前,轻轻喊道:“有人吗?”空旷石室内立刻产生好几个“有人吗?”的回音,嗡嗡叫,吓了林峰一跳。洞**无人应答,但灯火可见。林峰猫腰小心进洞,洞内较为宽敞,三米见方,周围墙壁插着一圈蜡烛,石室内烛火明亮,照得石室如同白昼。林峰站在石室中间游目四顾,一口石头棺材赫然陈列在墙角,着实可怖,墙边有一个小石凳,其它空无一物。 林峰坐在小石凳上,端详着石头棺材,棺材较大,几乎是普通棺材的两倍。心想:这口棺材难道是石洞主人的?他既然为自己准备的,想必他有伤病?岁数已高?或者另有其他隐情?他为什么要把棺材留在这里?难道他惧怕仇家? 林峰正在思索,见棺材盖动了一下,棺材里传来一阵阵细小的咯吱、咯吱声,响声渐大,棺材盖慢慢向一侧移动,下面棺材露出一条缝,一只人手伸出来,朝林峰招了招。 林峰自幼讨饭,见过多少死人。他无父无母,后被宋玉收留,人情冷暖知道的比常人还多。所以,与有父有母,整日娇惯的孩子毕竟不同,他坚信世上本没有什么鬼怪,胆子自然比一般的孩子大很多。 林峰见有人向他招手,脑中根本没想什么鬼怪,一丁点都没有,他第一想法就是救人!救这个关在棺材里的活人!他冲过去,抓住那个人的手,感觉竟比仙台山石洞中的石床还要冷,冷得钻心。他顾不得那么多,暗运醉天翁老师的内功心法,另一只手猛的一推棺材盖,“咯吱”,“咯吱”……“咯吱”,棺盖被推开,一个怪物躺在棺材里,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林峰。林峰见它很老,长发过膝,红眼阔鼻,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双手手指极长,足有一尺,不禁害怕起来,转身要走,忽听怪物呱呱长笑,声震石壁,引来嗡嗡回声,经久不绝。 林峰愈加害怕,撒腿就跑,刚跑出两步,陡然觉得后背发凉,扭头一看,那老怪物已到身后,一只手正贴在自己后背上,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块动物皮子在瞅,嘴里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抽水烟袋。林峰想用力挣脱,奇怪的是怪物的手掌隐含无穷大的吸引力,怎么也挣脱不掉。林峰大为着急暗运醉天翁的武功心法相抗,那怪物倏地一跳,跳到林峰面前,就地打了一个滚,笑道:“自家人!自家人!自家人!嘿嘿,哈哈,嘿嘿,哈哈,你终于是我要找的人了!明天,明天,明天我可以放心躺在这口棺材里了!” 林峰听它口吐人言,语意难懂,仔细再看,它确实有点像人,但没见过像这样的人。 老怪物手执动物皮子,放声朗读……,……,……,……,可惜林峰一句话也听不懂。老怪物见林峰脸现狐疑之色,充满疑问,便郑重解释道:“这是上古轩辕氏时期记载的文字,你当然听不懂啦!若要你认,你更认不出一个字来。”林峰不信,伸头小心看他手上动物皮上的文字,却哪里是字?简直是一幅蚂蚁爬的远古时期的山水画。 林峰用疑问的口气问道:“这皮子如此陈旧,不如扔了算了。它哪是什么文字,一幅画差不多。它是狗皮的?羊皮的?”“扔不得,扔不得。你别看它破旧,它可是个宝贝!还是正宗羊皮的呢,上面还用腥膻味,嘻嘻,嘻嘻,不信?你闻一下。”说着,老怪物做了一个怪动作把书捧到林峰鼻子跟前。林峰嗅了下,一点羊子腥膻味也没有,倒有一股臭汗味,甚是浓烈,不禁掩口、捂鼻,差点呕吐起来。 老怪物见林峰不太喜欢皮子,怪笑道:“傻蛋,傻蛋,傻蛋!”随又做了个搞怪动作,将书迅速揣进怀里,在石板的地面上接连打了三四个滚,斜躺在石板上,脸朝林峰笑嘻嘻道:“我平生最恨和我打赌的人,他说他的武功比我高,可又不敢和我比,气得我身子整天痒痒的,没有法子,只得用身体搓搓地板。”林峰鬼机灵似的,听了老怪物的话,追问道:“他,他,他是谁?你的仇家、死对头?还是……”“还是什么?什么都不是,我的仇家就是我,你懂吗?” 林峰听不懂,又不敢继续再追问,只得转了一下话题,道:“你知道我要来?”“知道,知道,岂止知道!”老怪物把左腿架在右腿上,轻轻晃动着,傻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林峰试探着问道。“知道就是知道!你还要怎么的?你非要强迫我说?我平生也最恨强迫我的人。你也想做那样的人?”老怪物显然有点发怒了。 林峰心想:他人长得怪,脾气更怪,简直怪的出奇。于是,用安慰的口吻说道:“你是老人家,大善人,武功超绝,前算八百年,后知八百载,当然知道了,是不是?”“这还算一句人话。武功吗,超绝?极为超绝!前算八百年,后知八百载,倒有点夸张。善人?谈不上,也曾……,老人家?我那么老吗?”他哭了,抽抽噎噎的,像个孩子,显然极为伤心。林峰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嘴巴像沾了面糊,张不开嘴。暗想:老怪物怕老吗?他那么怪难道也有伤心事? 第21章 (14) 老怪物抽噎了一会儿,竟又大笑起来。 林峰被他弄的不明所以,只得眼睁着看他,再不说一句话。隔了一会儿,老怪物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外洞道:“我这只白猿是公的,那只母的原来跟着那个人住在九顶山很久,不知怎么的失了踪,后又出现在那座山上。公白猿经常哀鸣,我训诫了几次,怕它逃跑,不得已,用锁链将它套住。” 林峰这才想起白大姐经常跑到东海边上的原因。感情这东西不是人类专有的,它是大自然给与动物的一个丰厚的大礼,人类即使穷尽语言也难以描述它的精妙。一生生死相许,卿卿我我,海枯石烂,这些都是人类的山盟海誓,人固然是感情动物,动物又何尝不具有感情。 老怪物接着说道:“你别小看这只白猿,它的武功比那只母的还大。它极通人性,天资聪明。你那几日在岛边的一些事,它全清楚。我归来后,它一一告诉了我。” 林峰惊讶地问:“海螺声、魔琴声它也听到了?”“它不是聋子,怎会听不到?可惜,我不在……”老怪物打了个手势,示意林峰不要再讲话,林峰听他嘴里咕叽,咕叽的,不知吃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不见天的娃娃。林峰吃了一惊,差点大叫起来,指着老怪物道:“你,你,你吃人?我还说你是善人?” 老怪物舔舔嘴唇,余味未尽的样子,笑嘻嘻道:“人,是人。你也来两口?它味道真的不错!我是在昆仑山抓来的,累得我好苦,不过,也值了,我没想到它长这么大。这东西越大越好吃。嘻嘻,嘻嘻。” 林峰晃动身形,贴身近击,去抢他手中娃娃。老怪物笑道:“你也喜欢吃人?原来你人虽小,却口是心非,竟是个贪吃的小鬼。”嘴虽如此说,可是另一只手没闲着,见林峰贴身近击,滴溜溜一转,欺到林峰身后,伸出手掌贴在他背上。林峰顿觉后背奇寒无比,想奋力挣脱,怎么也挣不开。心想,刚才就是这个样子,随运起醉仙翁的武功心法,想一下逼退他的手掌。谁知,越运功,越寒冷,渐渐抵不住奇寒,失去了知觉。 林峰醒来时,眼前漆黑一团。他定了定神,努力回想,想到自己来到岛礁中一个洞**。他摸了摸身下,是石质地面。他不知在哪儿,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大声喊:“人呢?”“老头儿在哪?”空气中回荡着好几个“人呢?”“老头儿在哪?的回音。他想他还在石洞里,于是起身四下摸索,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了石壁。他顺着石壁一边慢慢摸,一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呼出,竭力镇静自己的心绪,不使自己慌张。他摸啊摸,不知摸了多长时间,还是摸不到头。他想,不能再摸了,这样会耗尽自己的体力。他转念一想:石洞是圆的,地面也该是圆的,说不定洞门在地面圆心处。可圆心怎么找?如果能看见多好,但是那只是个美好的奢望。 他坐在墙角休息,思考着,怎么才能找到地面的圆心呢? 不行,还必须在石墙上摸,洞口一定在石墙的什么地方,大概离地面不会太高,他揣摩着那个老怪物的高度,臆想着老怪物的手去开洞门的情景。他的心有点激动,感觉自己的脸发烧。这次,他认认真真地在石墙理想的高度去摸,尽力去感觉手下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边摸索,边用手用力叩击一下,耳朵贴在石壁上听听,判断叩击的声音有什么不同。有几次他差点叫出来,因为他听到了墙壁发出不同的声音。他用力去推、扒、拽,可是石壁难动分毫。他再叩击几下,声音与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原来,竟然是自己叩击的力度不同造成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已饿得虚脱,似乎呼吸的气力都没有了。 他有点绝望,幻想过一会儿,那个老怪物回来,给他开洞门,给他好多好吃的东西,然后,给他深深鞠了一躬,向他赔礼道歉,请求他原谅,传授武功给他…… 他知道这种幻想太过渺茫,纯粹自作多情。如果……如果他把自己囚禁在这块地方,不是比师父更惨吗?师父只是作为人质,吃喝无忧,性命无忧,而自己呢?他悔不该到这个地方来。自己好好地找寻地下河道出口,怎么神经质地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他打了自己一巴掌,臭骂自己是蠢猪是驴子。他想,丰子楷夫妇师父这回在哪儿,上官盈盈呢,那个红衣少女芸儿呢,服侍自己多日的青衣少女呢。也许这回上官盈盈背着一包东西走进洞穴正呼唤他的名字呢。 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石壁,充满绝望,他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睡着了。死神正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冥冥之中,他看见了那个老怪物,向他嘻嘻调笑,眼睛斜视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他睁开眼睛,身子尽量倾斜,还好,他翻了一个滚,身子再倾斜,又翻了个滚。实在太累了,休息一下。他不知翻了多少次,突然,他手碰到了一具人的骷髅,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他灵魂吓得快出窍了。这些骷髅难道也是被关在这石洞里出不来的人形成的?是,一定是!其实,再过一会儿他也和他们一样,成为第四具或者第五具、第六具……骷髅,想到这里他心里反倒坦然起来。死,有时莫名其妙地来临,让人防不胜防,但能坦然面对,其胸襟也谈得上够宽广的,其胆气也称得上够豪壮的。 他努力滚过了第三具骷髅,手再没碰到什么东西,他就直挺挺躺在那儿,脸朝下,等待做第四具骷髅。 然而,等待他的是个天大的奇迹。他身子躺着的地板突然断裂,他一个人直挺挺地摔下去,落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很明亮,大约五米见方,墙体全是琥珀镶嵌的,透明度极高,润度和光泽度非常好。墙角放着一只翡翠圆缸,圆缸上面一个导管从琥珀墙壁里伸出来,水滴从管口滴下,落到下面翡翠圆缸里的水面上,“滴答”“滴答”传来一串珠玉落玉盘的声音。林峰不知哪来的气力,打几个滚,滚到缸边,但他看不到里面,只在缸边大口喘气。翡翠圆缸临近底部也有一个导管伸入林峰头边的一个小水池里,小水池边缘有道缺口,细小的水流从缺口流进青色石质地面的人工裂缝里消失于地下。 林峰挪动一下头部,嘴刚好触及地面的细小水流处,他喝了一点,顿觉清甜甘冽,便舒心饮用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已能站立起来,这才看清翡翠圆缸里竟还卧着几只绿皮大乌龟。 …… 翡翠圆缸里的绿皮大乌龟还剩一只,房间明亮黑暗了八次。他也在这琥珀房子里,找寻出口,搜索了无数次,竟一无所获。他已经知道这个琥珀房子,是在海底。当白天阳光透射海面照进海水里的时候,一个琥珀房子在海底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只有一只大乌龟了,吃完,还能再吃什么。他凝视着脚下,细小的水流从小水池缺口流进青色石质地面的人工裂缝里消失于地下,他不知看过多少次。 突然,他惊叫起来,那个人工裂缝的花纹竟然是“出口”的字样! 他喜出望外,用力一推,“出口”字样的石头地板,“咯吱”“咯吱”向一侧移动,露出一个地洞。地洞内有点明亮,有几个石头台阶通往下面。他到了下面,发现它和上面一样,也是个琥珀房子,只是较小而已,三米见方的样子。四周却有一排青色石凳,共计八只,中间一张四方形玛瑙桌子,桌子上一个紫檀木盒子,盒体修长。 林峰走到桌子面前,打开桌子上的木盒子,盒内一块橘黄色的丝绸包着一件长条形的东西。慢慢解开丝绸,却原来是一把宝剑,剑鞘乃不知名木头制成,纹理细密,纹状有如鳞甲、羽翼。他拔出宝剑,一道青光从剑身上射出,竟隐含虎啸雷鸣之声。剑长一尺五寸,通体晶莹明亮,剑刃锋利,宛如霜后之水。剑眼处一条彩色丝绦,黄金剑首,极是尊贵。剑体上刻着几个小篆却不认得。盒底有一块红丝绸包裹着的一件东西,解开一看,乃是一本书,书名《轩辕剑法之精要》。林峰翻开书一看,书只有三页。林峰看了几遍,默记于心,将书放回原处,只将宝剑插入剑鞘,带在身上。 林峰在房子四个拐角细心查看,发现其中一个拐角能移动石板,他挪动石板,现出一个小洞口。他把上面的洞口封住,从入口处进来,里面很黑暗,是个极小的甬道,不过三四米长,尽头是一块厚石板,已能听到外面哗哗的水声。 林峰把这个小洞口也用石板封住,走到甬道尽头的那块厚石板前。这时,甬道内空气极为稀薄,他已呼吸急促,不敢耽搁,用尽平生之功力猛推那块厚石板。石板被林峰一股大力推开,汹涌的海水涌入甬道。林峰双掌朝涌入的海水推去,海水被推开一个缺口,他趁势窜入海水中。 林峰浮出海面时,夜幕才刚刚降临。 第22章 奇妙的江湖(1) 傍晚,临安。 聚仙楼五楼一间贵宾室里异常雅静,临窗座位上一个马脸女人正在自酌自饮,一双眼睛不时瞟了一下花窗下当街过路的行人。她在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自从她在海里救出那个少年以后,她不知怎么的,对他竟难以割舍。她特别欣赏他那乌黑发亮的眸子,他那天真无邪的神情、甚至他说话的嘴角牵动的样子也令她着迷。她与他一路同行的几天已使她惬意满怀,似乎让她终生难忘。她了解到他是一个孤儿,仅靠捕鱼为生,除了一身清贫,他什么也没有,但这不影响她对他的好感。她也许因此会面临杀身之祸,或者得到更要命的惩罚,这些她都不怕,怕的是那个少年怎么看待她。想到这里,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尽量不要自己胡思乱想。难道是自己一时的感情流露吗?她笑了,笑得很难看,谁让她拥有如此丑陋的马脸。半个小时前,在繁华的西大街分手时,她向他许诺过,找一家像样的酒楼,陪他喝酒,房间只安排他们两个。 桌上的菜极为丰盛,临安地道的龙井虾仁、临安醋鱼、田蟹粉丝、香菇豆腐羹、临安牛肉羹等,都很吊人胃口!只是好像没有动过,壶里的蔷薇露,倒所剩不多了。小二开始上的是玉堂春,甘甜爽口,不上头的,五十两银子一瓶,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喝到的酒。可丑女子不要,店主无奈只说还有两瓶,现存地窖里,一大瓶一小瓶,只要她能品出小瓶里的酒是几年的,那个大瓶算是赠送。丑女子笑道:“君子一言。”店家道:“驷马难追!”女子用指甲掀开了小瓶盖,店主吐了吐舌头,一股醇香逸出,丑女子嗅了一下笑道:“不用喝了,此酒醇冽,非三十年不得其味。”店家惊讶道:“你真是品仙!”好!此酒赠送于你,我决不食言。 那一瓶大的还在老板地窑子里,少年没来,她舍不得拿来,以防那醇香勾得她馋虫骚动,口不由己。其它座位空荡荡的,并没有一个客人来,看来老板很遵守承诺。历朝历代,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只花了一个金条就把这酒场子弄得四平八稳。人啊,人,她有点感叹:莫不是都钻进钱眼里了?!她侧耳细听下面的酒楼房间也不那么喧嚣,她的丑陋的马脸现出一丝得意之色。 新来的店小二是个矮个子,好多次上楼来,总陪着笑脸,问要不要酒菜,马脸女人也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让他下去,要了再喊他。每次下楼他都小声嘀咕:这么丑,哪个男人也不会要她,除非那是个死男人。这会儿店小二又走到房门口,马脸女人又摆了摆手。小二只得含着微笑,转身下楼。刚到楼梯口,迎面撞上一个胖大和尚,斜披着袈裟,手持一杆二百多斤重的禅杖抢入门来。小二因为是新来的,不知深浅,急忙阻拦,口称:“师父,房间已被人包了,请到隔壁房间……”话没说完,已被那和尚一掌拍碎了几个牙齿,店小二哭叫着将身子堵住门口,那和尚早已不耐烦,挥掌将店小二打出了四五丈远,扑通一声,摔到楼下大街上。楼下食客、街上行人一阵大乱。食客们、街坊邻居并街道上行人,都出来驻足观看,见那店小二直挺挺横躺在当街地上,满脸净是乌血,几个胆大的上来看时,已是出气得多,入气得少,面色渐渐转白了。有一个伙计跑去报信,不一时,店家闻讯飞奔而来,一边大叫,一边急忙拨开人群,见一个胖大和尚,斜披着袈裟,满面怒容,像个恶煞,手持胳膊粗的镔铁禅杖,早吓得不敢声张,灰溜溜缩回人群去了。 那和尚凶神恶煞般闯入房来,见座位空荡荡的,只有临窗座位坐着一个客人,才知小二言之不虚。但见她是一介女流,相貌奇丑,天生一副马脸,穿着打扮皆与村妇一般无二,其身材十分臃肿,似乎老态龙钟,早有七分不痛快。也不管世俗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便硬生生坐在那女子座位旁边,找茬似的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竟自顾自地用手抓起盘子里的菜往自己口中送,嚼了几下,翻了几下白眼,之后把嘴一张,“噗”的一声将嚼过的食物连同吐沫吐在女子摊开的手上。那女子的手也极为丑陋,长短、粗细皆为一般女子的二倍,指甲特长,泛着焦黄色,似烟熏火燎一般。女子见状也不答言,也不生气,只将丑手上咀嚼之物轻轻拂去,把桌上的筷子悄悄推在桌子的另一边,脸别过花窗子一边,隔着雕花窗棂子,看那临窗下的乱哄哄的人群。和尚见丑女子不搭理,索性将桌子上的酒壶拿过来,看了一眼惊奇道:“蔷薇露!,看不出你还极有品相,你能品出它是陈酿几年的?我就服你!”“三十年!”丑女子神情鄙夷地说道。和尚打了个机灵,心想:此女不显山露水地炫耀武功,我刻意撩她,她却不张扬,耐性如此之深,绝非等闲人物。他晃了几晃酒瓶,决定再试一试她,冷笑道:“原来女人也喝酒?雅量比我大!莫不是……”他想:天下豪饮的女人,当属武林中令人色变的的瑶宫里的那些女人们,据说,四大蝉衣每次能喝十斤上等酒,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闻酒香而知其酒陈年几岁! 那女子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和尚也不将酒倒进酒盅里,竖起酒壶,嘴对着壶嘴,啧啧有声地喝起酒来。女子见状,不屑搭理,起身只理了理裙摆,将窗户开得大大的,目视着窗下人群出神。和尚怪声怪气地笑道:“你嫌楼下人少看不到你怎的?别人看不惯丑女人,我倒能看得惯。此次来临安有何贵干?莫不是冲着飞来峰上的宝贝而来?” 女子不答言。 女子又理了理裙摆,瞥了瞥西天的云霞,心想:少年一时半会可能不会来。我已经明白告诉过他聚仙楼五楼见。又转念一想,他可能永远不会来了。我这么丑的一个女人,身着像他同龄人妈妈一样的行藏,他还会赴约吗?她把一块香菇丝放在窗子靠墙的那一边。如果他来了,看到这块香菇丝能想到我已出去了吗?眼前的这个胖和尚莫不是冲着飞来峰上的宝贝而来?究竟是什么宝贝?她不愿多想。把上衣口袋里的黑色面纱拿出来,轻轻戴上,向下拉了拉,将身子一纵,纵下窗户,落到对街三楼的房顶上。和尚紧随其后,笑嘻嘻地说道:“你往哪里去?”身子一飘,穿过窗子,也落到对街三楼的房顶上。当街的众人见一个胖大和尚斜披着袈裟,手持禅杖,立在房顶,旁边站着一位蒙面女子,不禁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大声说话的。最近,江湖可有点不太平。上一个月就有几个人因多说一句话而被不明身份的人砍掉了头颅。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外地人大声议论着:“和尚与蒙面女子好像有什么瓜葛?和尚与女人……难道他们……哈哈。” 蒙面女子见大庭广众之下臭和尚紧追不放,冷冷道:“你想找死?大白天的尾追姑奶奶干什么?”和尚嬉皮笑脸地小声说道:“飞来峰上的宝贝看管的很严,昨夜已有两个汪洋大盗被囚禁在飞侠楼里,估计现在怕是尸骨无存了。”蒙面女子冷笑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等天黑时,我们到广化寺前一株千年老松前见,击掌为号”。胖和尚道:“我就住在广化寺里,那里来往香客身份复杂,倒恰是见面好地方。一言为定!”蒙面女子也道:“一言为定!”广化寺离林隐寺不远,两寺香客都极为众多,每日氤氲缭绕,诵经之声不绝。 当晚,蒙面女子简单吃了些晚饭,已换了一身夜行衣,扎得头紧、腰紧、脚紧,一连三紧。却早来到广化寺前大约百米的那棵千年老松前。灯光下,只见老松长得虬枝乱舞,根脉喷张,足有两人合围那么粗。耳听,梵音渺渺,经声荡荡。风泉同响,钟磬齐鸣。只见,翠柏阴森,竹影婆娑。门悬仙额,户列灵符。往来香客甚是众多。 蒙面女子背对着寺门川流不息的人群静心等待。只见傍晚聚仙楼里见到的那个胖大和尚从寺门里走了出来,他仍然白天打扮,只不过袈裟没有斜披着,似乎正在徘徊观望。女子轻轻击了一下掌。那和尚听得掌声,快步朝老松走来,见到女子后,径直朝夜幕中走去。蒙面女子紧跟其后。出门不远,见无行人,那和尚展开身法纵上树梢朝不远处的山腰驰去,山腰处隐约几排石洞,和尚在一处较小的石洞前刹住了身形。这时,那女子也已到了洞前。 两人进入了石洞,那蒙面女子道:“你说的昨夜已有两个汪洋大盗被囚禁在飞侠楼里,可曾听说他们的名字?飞侠楼又在什么地方?”胖和尚道:“那两个汪洋大盗据听说是神偷女妖两人。”“神偷女妖?”蒙面女子差点叫出声来,可见她心情极为亢奋。寻思:三天前她和她俩还在苏州定慧寺决斗,怎么昨晚被关进飞侠楼里,莫不是又去盗书?神偷女妖是天下闻名大盗,系姊妹两人,其祖母花琼之乃飞天大盗。据传赤霞谷主的水仙花秘籍即为她所赠。瑶宫魔琴的曲谱也出自她手。大姐花香之年方十八,小妹花丽之年方十六,不但人才长得标致,而且武功超群,自出道两年以来,每次行窃从没失过手。西夏皇室藏书楼、大金御书房、大理书画苑都曾光顾过,每次像走自家弄堂那么方便。三国皇室恨之入骨,分派大内高手四下查询皆找不到行踪。怎么昨夜失了手,被关进飞侠楼里? 胖和尚道:“飞侠楼就在千寻塔旁边!两者相距不过一二百米。”蒙面女子笑道:“你别蒙我,千寻塔附近从没有什么建筑!我每年都要来临安,西湖必去的,特别是今年春节我还来过,怎么没见到?”胖和尚郑重地说道:“的确在千寻塔附近!飞侠楼今年正月初三开建,九月初八才竣工的。一会儿,我们出去就能看到,那高耸入云的灯楼就是千寻塔,旁边有个明亮塔楼即为飞侠楼。”“飞侠楼?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楼里藏何宝贝?何人能诱捕神偷女妖?”蒙面女子语带诧异之声问道。 第23章 (2) 胖和尚道:“飞侠楼,意指只有飞身之术的人才能上去的楼。”女子笑道:“你也不具备飞身之术?那么重的镔铁禅杖,随身不离,竟能窜上树梢!”胖和尚惭愧地说:“休要取笑。我这能叫飞身?飞树勉强说得过去。”他接着说道:“那座建成的塔,塔高三层,塔心中空,并无楼梯供人攀登,通体内外壁皆由琉璃镶嵌而成。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层与二层之间相距三十米!”“那么高?”蒙面女子吃惊道。“二层与三层之间更高,相距四十米!只在第三层中央建了个小书龛,专放旷世经典、几近绝世秘籍之类。当然也可把旷世刀、剑等属供于其上。”胖和尚极神秘地说道。 蒙面女子叹了一口气道:“似那般高度,江湖人物只怕没有一个人能上得去!但不知是谁开建的?”胖和尚小声道:“还能有谁?当今皇上!”蒙面女子道:“也只有他有那么大的能力。不知他的初衷如何?”胖和尚道:“听闻大理、西夏、大金皇室藏书被盗,皇上心急如焚,唯恐自家藏书也被人偷盗,故此修建了只有飞侠才能上去的飞侠楼。”蒙面女子道:“皇家典籍众多,难道都搬到飞侠楼不成?”胖和尚道:“这倒不是。听说专挑了些最最重要的东西,比如:绝世秘籍之类,旷世刀、剑之类,这些搬上去都有可能。”蒙面女子道:“也许那龛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皇上只是以此作为诱饵,专捕汪洋大盗的。”胖和尚道:“不是,绝对不是!那天供奉珍宝时,一个披发仗剑的道士被皇上钦点去飞侠楼下主持奉宝大典,我身着百姓服装前去观看,见大典用五色布遮天,内坛、外场人数众多,场面显得极隆重庄严。” 蒙面女子道:“你亲眼见到那个道士将珍宝送到飞侠楼的?”胖和尚用极羡慕的语调,说道:“亲眼见到!大典一结束,那个道士被身着宫廷服装的卫士簇拥着来到飞侠楼下。当时千人万眼的,谁不想亲眼见见旷世奇人的绝技!” “他用什么轻功?”蒙面女子问道。“翻云手!”胖和尚道,“当时,我站的地方离那个道士最近,几个卫士交谈着,说道长要用“翻云手”神功。见他躺在墙根,双脚抵在墙上,仰面朝天。引得众人大笑,有人还嘲笑他用的是松鼠功!谁知,他双脚一用力竟在笔直的琉璃墙上翻跟头,一直翻到飞侠楼的顶层,大典的几个匣子就是他一一拿上去的。” 蒙面女子暗想:“翻云手”轻功在江湖上盛传已久,但从来没人见过。身怀此轻功的人多是风雅之士,他们以深山峡谷为伴,以幽深石洞为家,食山间野果,饮瀑布飞泉,出没于人迹罕至之地,过着神仙般快活的日子,从不涉足红尘,怎么反而热衷于尘世?莫不是有人哗众取宠,博得众人眼球,另有他图! 蒙面女子问道:“神偷女妖姊妹囚禁在飞侠楼里,你是怎么知道的?”“整个临安的人都知道,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么,朝廷上的人也知晓了?”“也应该知晓,不过,我一个堂弟在朝廷为官,我问了他几次,他都说没有此事。为此,我还挺纳闷的。”蒙面女子沉思了一会,又问道:“那个道士怎么称呼?多大岁数?”“大概五十岁左右,人称他呼道长。”蒙面女子紧接着问道:“他来自哪座仙山?身系哪个仙派?是常住临安,还是客住临安?”胖和尚笑道:“你问得这么刁钻,竟像个皇家侦探!他来自哪座仙山?身系哪个仙派?我们都不知道。他不说。只说云游道人,闲云野鹤,四海为家,无门无派,半路修道,不提也罢。大家都知道他是客住临安的道人,来到临安才十几天。”蒙面女子笑道:“你不要怕我问得这么详细,我只是好奇。”她接着问道:“呼道长来到临安才十几天,为什么皇上要钦点他去飞侠楼主持奉宝大典?”胖和尚道:“个中情由,你有所不知。皇上选择主持奉宝大典的人必须身怀绝顶轻功,不然宝物由哪个人弄上飞侠楼顶去?皇榜贴了多少天,从没有一个人敢揭皇榜的。江湖豪侠都说:世上绝没有一个人能到达飞侠楼顶上去的,即使赤霞谷主恐怕也很困难。偏偏那个道士刚到临安那天上午就揭了皇榜,朝廷的人亲自将他带到飞侠楼前,他只说:能上去。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演示了几遍。众皆骇然,以为神人。” 蒙面女子听到这里,思考了一会,道:“你是出家之人缘何横加杀生?以你的为人在当地也属一霸,朝廷也不管你。你能逍遥法外,靠的是什么?”胖和尚道:“我并非出家和尚,我只是客居广化寺,我身着袈裟,手持禅杖,只是我的临时的行囊而已。”蒙面女子震惊道:“那你是……”话没落音,洞外一人冷笑道:“这人早想趁火打劫,分的钵满盆满,他是大漠银狐兄妹门下的大魔,魔云飞!”“魔云飞!魔云飞!魔云飞竟能跑到临安来,客居广化寺,身着袈裟手持禅杖,做个隐君子,太让人不可思议了!”蒙面女子感念一闪即过,旋即飞出洞来,星光下,见来人也身着一身夜行衣,身材娇小,看不清面目,不知什么来头,但凭说话的声音,即可断定是个女的,年龄不会超过十八岁。 那人见一个蒙面人身着一身夜行衣从洞穴中激射而出,身法极为快捷,颇为吃惊,随不动声色地向一旁跃了一丈的距离,加强防备,扭头看时,洞穴中的另一个人也窜出来了。料想蒙面人必是刚才谈话的女子,后来窜出高大之人必是那个叫魔云飞的人。 蒙面女子与妙龄女子相距不过一丈来远,渐闻一丝幽香从空气中传来,随叫一声“不好!香毒!她是毒菊花!”急急晃动身形,只几个起落,消失在夜幕中。妙龄女子一声冷笑,道:“神经病!”胖和尚感觉不出什么异样,听蒙面女子说香毒!她是毒菊花!这才警觉,已吓得魂飞天外,发飙往广化寺方向狂奔。 妙龄女子楞在当地,小声嘀咕:“香毒!毒菊花!” 毒菊花在江湖中因善于用毒闻名遐迩。 毒菊花出生时,父母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菊花。两夫妻乐山乐水,特别酷爱菊花,把菊花视作自己生命。故以菊花为女儿起名,可以说正得下怀。两夫妻房前房后载满菊花,妻子配制毒药、丈夫习练竹箫之余,徜徉其中,一则可怡悦性情,二则也可养心益肺,有益康健,真是其乐无穷。其女出生几个月就酷爱毒物,哭着与蜈蚣、毒蛇为伴,有时被毒物所伤,也很快痊愈。两夫妻很是怪异,总说菊花有配毒、用毒的天分,所以四岁即让她跟随母亲学习用毒。她年纪虽小,学习却极为刻苦,常常变着花样配毒、炼毒、用毒,花费的精力是其母年幼时的几倍,为了配一副有效的毒方子,她跟随母亲通宵达旦地配伍,困了睡在配毒室里,但她父母万万没想到,六岁时的那年夏天的夜晚,她一人在家竟然以身试毒,把整个人全浸泡在奇毒无比的汤剂里,等到两夫妻回家发现时,为时已晚,她已奄奄待毙。那时幸好她外婆走来,救了她一命。 自此菊花得了一种怪病,身上散发着一丝香气,却奇毒无比,每一个月必须浸泡在那奇毒无比的汤剂里,才能活命,否则全身奇痒,痒极而死。 她是江湖老毒物谢青的外孙女儿,毒母虫谢红的女儿,父亲则是名震江湖的竹箫大师姜令子。谢青、谢红十年前,也就是菊花出事那年冬天因配制“疯人散”为菊花医病而失常、发疯,后被姜令子忍痛关进云龙山八百米深的千年悬洞中。 菊花十三岁出道,秉承父亲姜令子的“竹一丈”轻功,娴熟老毒物谢青、毒母虫谢红的用药法门,已使不平静的江湖再起波澜。 她在江湖上也得了个响当当的毒菊花的名头。 妙龄女子嘀咕几句,已忆起祖母讲过的话:“你以后到江湖上去,记住有一个女孩子身上散发着和你一样的香气。不过,你是先天身上带来的,五毒无害,古时不也有一个女子叫香女的吗?你小名就叫香女吧。另一个女孩子身上的香气是后天得到的,却剧毒无比。那个女孩叫毒菊花!若不期而遇,千万不要靠近。你可运气抵御,把她的毒气逼退,不致侵入你的鼻息、皮肤。若大风时,你处于她的下风头,又走不开,只好用惊涛拍岸功了!” 妙龄女子就是海葵儿。 海葵儿回到客栈,推开房门,桌上的蜡烛快烧完了。雨露还没回来。她心里很是着急,心想:不能出去找她。如果我出去,她回来见不到我,不也着急吗?她将蜡烛吹灭,身上的夜行衣也不脱,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回想着近些天来发生的事。 有关藏书阁被三魔偷盗一事,祖母很生气,尽管三魔偷盗的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但那已深深触动了祖母敏感的神经。她从地宫出来像发了疯一样,令自己查找可疑的目标,当然那个海姓的船主也没有逃脱掉,最终被关在竹笼沉入大海里。三十六素女被罚每月每人多当值十个夜晚,而七十二罗刹被罚到大陆去,查探究竟是谁放出风声:蓬莱仙岛藏有剑谱。海葵儿和雨露也没有幸免,勒令到大陆打探有关方之成、柳相云、琴魔的消息。 几经辗转,海葵儿和雨露到了大陆。在徐州知味酒楼吃饭,遇见邻桌座位坐着三个其貌不扬的不速之客,下楼打听才知他们是真正的漠北三魔,说是到临安寻宝的。两人故作不知,急忙上楼找他们搭讪,却发现他们不见了。问询店小二,店小二说:他们从窗户跳下去的。两人急寻不见,只得一路向徐州南进发。自己和雨露一路打探,可一点有关方之成、柳相云、琴魔的消息都没有。过了长江在建康即得消息,说:临安张贴皇榜,选一个轻功超绝之人将秘籍之类送到飞侠楼去。两人听后很是兴奋,决定前往一探究竟。心想:三魔必去临安。在建康因碰到有人抢夺民女,心中不平随将恶霸打死,耽误了一天。到了苏州,传闻前天晚上一个蒙面女子和两个年轻女子在定慧寺打得很凶。两人在客店内嘻笑着议论:准是罗刹和人打的架。到了临安,入住了这家客房,白天在熙熙攘攘的繁华西大街上远远地望见一个胖大和尚斜披着袈裟,手拿一杆镔铁禅杖招摇过市。等走进了才看清原来竟是大魔!之后,暗中跟踪,发现魔云飞住进广化寺内。今天傍晚两人见魔云飞去聚仙楼里吃酒,正想上楼与他搭讪,探听些消息,不想从五楼扔下一个人来,后见一个蒙面女子和他同在对面三层的房顶上…… 海葵儿想:“雨露怎么还不来?莫不是……”正在胡思乱想,猛听得房上屋瓦有轻微响动。海葵儿何等人物!听声辨物,早知房上的瓦片上卧着一个人。不等房上屋瓦再次响动,她已拧腰窜出房门,脚尖一点上了房顶,那人已有觉察,腾身急跃已窜到隔壁的房顶上。那人身法如此之快,令海葵儿大惊。海葵儿急展身形也瞬息即到。那人见来人轻功了得,不禁“咦”了一声,身子拔高数丈,一个凌空飞扑,竟飞出三十来丈。海葵儿见那人飞扑的身形正好被邻家的院外纱灯灯光所照,显得身材格外小巧,断定那人不是个成年人,但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心中极为惊奇,随激发少年凌云之志,脚不停留,如流星赶月般追去。那人身影如离弦之箭,向前急射,须臾过了十几条街。海葵儿看那人在树梢头如一阵风飘过,不着一点痕迹,尤为惊佩。 两人你追我赶,越过西子湖畔竟向飞来峰驰来。千寻塔、飞侠楼的灯光照得塔、楼周身如同白昼,方圆一里景物清晰可辨。海葵儿见那人向飞来峰飞来,自己用尽全力紧跟其后,到了飞侠楼前,那人绕了楼身一圈,海葵儿竟然找不到了! 第24章 (3) 海葵儿再巡视了一圈,还是不见那个人,心下焦急,担心雨露这会儿在哪里遇到不测?心想:那人难道飞上飞侠楼了不成?抬头向上看,飞侠楼外无数壁灯映射着琉璃楼壁精光发亮,晃人眼球,楼顶直冲霄汉,不禁心里发虚,如此高的滑溜楼壁竟有人上得去,除了那个道长,还能有谁? 海葵儿回到客房。里面门插上,房间灯亮着。听到打门声,雨露开了门。小声问道:“小姐,怎么出门不关门?倒好像事出仓促,来不及关门?”海葵儿道:“关死房门,屋里说话。”雨露关死了房门,走到床前桌子旁边的板凳上坐下,看着海葵儿。海葵儿脱下夜行衣,坐在床上,额头汗还没干,对着烛火发呆。雨露吃惊地问道:“怎么啦?出了一身汗,额头净是汗!”海葵儿不答,反问道:“你出去买丝线花费这么长时间?好像去苏州买的。莫不是出去贪玩了,夜不归宿?”雨露见海葵儿生气,吓了一跳,忙道:“不,不,不是那样的。您和我傍晚出去,我去买丝线碰巧遇到那两个女妖。”“女妖?神偷女妖?在丝线店见到的?”海葵儿瞪大眼睛,吃惊地问道。“在丝线店见到的。当时,我问了好几家丝线店,店老板都说没有小姐您说的那个样式的,我想算了,听街坊说,街尽头还有一家,生意不太好,品相有点差,干脆到那家丝线店买。刚进大门,就看见那两个女妖正在买丝线。”海葵儿惊讶道问道:“在苏州她俩不说去禅堂的吗?怎么来临安了?莫不是中途变卦了?又或者你不小心看错人了?”雨露顿足道:“没有,绝对没看错人。那天晚上她们和我们打架穿的衣服也没换,老大穿的藕荷色的上衣衣襟还被小姐撕了个大口子,还没有缝上!我还听那个老小的说:‘说不定那两个小狐狸来到临安,也在丝线店里买丝线呢。’老大笑了一声道:''可惜,那晚打的不过瘾,若不是惊动了毒菊花,我真想和她们拼个你死我活。’小姐,您说,我能算看错、听错?”海葵儿道:“有些事,你也可能不清楚。”随将和雨露分手以来见到、听到的都说了一遍。 雨露道:“我见两个女妖从丝线店出来,我一路跟踪,跟到飞来峰上,后来见她们钻进洞穴中去了。我左等右等还是不出来,我就回来了。” 海葵儿道:“那飞侠楼里女妖……” 雨露道:“那飞侠楼里被囚禁的神偷女妖又是怎么回事?毒菊花有没有可能来临安?您追赶的人是……?” 海葵儿挠了挠头,极疑心的样子,道:“飞侠楼里被囚禁的神偷女妖可能另有其人,或者不是活人都有可能!”雨露吓了一跳,道:“难道飞侠楼里放的是死人?”“放置死人在上面不太可能。不过也说不定。放置像活人一样的泥人倒有可能!”海葵儿眼睛盯着蜡烛跳动的火苗,轻声说道。 雨露惊讶地睁大眼睛,问道:“泥人?像活人一样的泥人?普天之下只有……”海葵儿道:“只有泥人李有此绝活,难道他伤重痊愈之后也来到临安?毒菊花有没有可能也来临安?” 雨露道:“这些我们真的搞不清楚。不过,小姐,你这么好的轻功也追不上那个人?” 海葵儿道:“那个人被我追赶得脚不停留,只是往前急射,却不转过身来与我厮打,真有点反常?他的轻功应在我之上,只是一味轻松纵跳。看他的样子,轻功似乎只用到几成。我一心想抓住那个人,反倒累得娇喘吁吁,香汗直流。”雨露道:“轻功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不揭皇榜?难道是那个道士?或者鬼怪不成?”海葵儿笑道:“我看那人不是道士,更不是什么鬼怪。那人身材瘦小,绝不是个成年人的样子,一个未成年人有那么大的本事吗?既然有,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难道他是成年人?会瘦身术?”说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心想:不可能!不可能!可又一想那人纵跃的身影,倒真的有点像那个人! 像瘦灵鲲!! 瘦身术乃瘦灵鲲练就的一门瘦身绝学,他能使自己一百八十多斤的躯体在半个时辰变成四五十斤,之后运气狂吃肥肉,半个时辰又恢复原状。他家住北海一个无名小岛上,他擅长易容之术,时不时地男扮女装,潜入人家作案,除了偷盗钱财以外,他还大放厥词地说要当武林盟主,挑战黑白两道精英,他正邪不分,经常在江湖搞些恶作剧。在武林中可谓恶名昭着,总让人贻笑大方。江湖随有谈“瘦”恶心之说。他“波上飞”轻功,颇也惊世骇俗,即使当年赤霞谷主轻功也恐不在其上,只是他娶妻之后变得不伦不类,既像男人又像女人,行为也变得异常乖张,常与波涛之上与鲸、鲨嬉戏、搏击,竟然乐此不疲,昼夜不分,常令妻子独守空房,所以夫妻感情日渐生隙。一天,妻子摇船去大陆买些生活用品,却一去不归,竟狠心将三岁女儿妙窕弃于岛上,瘦灵鲲百般无奈,只得爹娘同当,悉心教授女儿瘦、轻两种功法。光阴荏苒,也已十年有余了。 两年前的一个夏天的下午,瘦灵鲲与女儿妙窕在北海架舟观看鲸、鲨搏击,不想偶遇风暴,随打翻的小船一起漂流到蓬莱仙岛岛边。那时正值黑夜,雷雨交加,父女两人潜入厨房将厨房里的第二天早晨的早点糟蹋地不成样子。出来时,不小心碰倒了花墙上的一只蔷薇瓶,惊动了罗刹女、素女、海葵儿、雨露等人。 罗刹女、素女、海葵儿、雨露等人合力也没有将瘦灵鲲与女儿妙窕擒住,妙窕机灵地混入人群中不见了,直到天明把岛上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只将瘦灵鲲逼在临海的一片悬崖上,专等天明之时,齐力抓捕,没想到瘦灵鲲已看出苗头,在无数个火把照耀下,毅然于崖壁顶上高喊:“我瘦灵鲲还会和女儿妙窕光顾,那时,你蓬莱仙岛将翻了个个!”话刚说完,纵身一跃掠过数丈,跌落于漆黑的大海之中。 …… 那天晚上,借着火光、闪电之光,海葵儿看到的就是今晚这样的身影! 可瘦灵鲲明明于年前在昆仑山偷盗灵芝之时被青藏高原阴寒掌掌门人杀死,江湖人都知道,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海葵儿道:“那个身影有点像瘦灵鲲的身影!”雨露道:“那个扬言要把蓬莱仙岛翻了个个的瘦灵鲲不死在昆仑山了吗?”“是死在昆仑山偷盗灵芝之时,可那人是谁呢?”雨露大叫道:“有可能是瘦灵鲲的女儿妙窕!”“妙窕有那么好的轻功吗?如果真的是她,她来临安做什么?”海葵儿质疑道。“瘦灵鲲的“波上飞”轻功,您不是不知道,有其父也该有其女,他的女儿轻功能弱吗?”雨露分析道。“有道理。但不知她怎么知道我们入住的客房的?是跟踪还是巧合路遇?”“我不知道。”雨露笑着说道。 两人正在谈论,忽听房顶瓦片又轻微响了一下, 第25章 (4) 海葵儿、雨露急忙开门,窜到房外时,见房顶那人已越过两个屋脊。两人急忙纵上房顶,紧随其后,那人身法忽快忽慢,好似专等后面两人,两人紧追不舍,一会儿追到了飞来峰的脚下,那飞来峰面朝灵隐寺的山坡上,遍布许多佛教石窟造像,堪与重庆大足石刻媲美。山上奇石林立,古树繁茂,洞穴幽深,怪岩嵯峨,沟壑遍布。夜景犹为壮美绝伦。 两人追至面朝水潭的一个石洞前,星光下见那人凌空飞渡,瞬息到了水潭对岸,钻入洞去。两人迟疑了一下,纵身越过了那个水潭,也到了对岸。海葵儿、雨露不敢贸然进入,在洞外守株待兔,约莫两个时辰,还没见那人出来。只得摸索进去,洞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拇指,头顶时不时有水珠啪嗒啪嗒滴在石板上,其声清脆,更显幽静。两人在洞中轻手轻脚,一边摸索前行,一边运气加强戒备,渐渐感觉里面有点空旷。飞来峰山体由石灰岩构成,由于长期受地下水溶蚀作用,形成了许多奇幻多变的洞壑。洞**,洞连着洞,大洞套着小洞,洞与洞之间连环曲折。两人不敢再往里走,深怕迷路,蹲在洞壁旁,以静制动。刚蹲下一会儿,突然脚边一声脆响,似有一块小石头从黑暗处抛过来,海葵儿寻声摸去,正是一粒小石头儿。两人连忙起身,耳闻“呯”的一声,又一粒小石头,落在两人较远的地方。两人会意,知道那人是在暗中引路。两人跟着偶尔抛过来的小石头,向前摸索,中间曲曲折折,似往来回旋,遇到岔路,那人抛过来的石子棱角朝向要去的路一方,心下纳闷,那人是什么人?心思如此缜密?究竟想干什么? 两人跟着落地的石子到了一处狭窄的地方,抛石头声音不见了。雨露、海葵儿往前一摸,前面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去路,只有洞壁边缘有个裂缝刚容纳一个人出入,两人过了裂缝,顺着曲折狭窄的山洞往里走,脚下越来越陡,似乎直达地底深处,两人施展轻功贴着洞壁下滑,下滑了一会儿,脚底是一块平地甚是宽敞,隐约可见亮光。两人把轻功提到极致,循着亮光走去,以防在洞壁上擦出响声来。亮光从石窗中倾泻出来,石屋内极为安静,没有石门。两人正在踌躇,头顶上似有轻微响动,抬眼看时,一道黑黝黝洞口出现在上方。两人心想:那人或者指引我们从上方进入石屋。纵身窜入头上黑黝黝的洞口,上行中果然发现穴壁有道口子,随飘落进去,却是一块平地,平地边十几个台阶延伸地下,石屋亮光从门中透过来,石阶清晰可辨。两人全身戒备,蹑手蹑脚走进石屋,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只三人合围粗的一人高的石缸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一根拇指粗的灯芯插入缸中,缸里点剩着大半缸黄色的液体,可能是燃料之类的东西。两人心里一惊:这盏灯莫不是万年灯?自己已被诱入古墓当中来了?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正对着石缸,石墙有一个方形门洞,里面也是一间石室,比外间大,约莫五十平米的样子,墙角也有一个和外间一样的石缸,里面的燃料则所剩无几,灯芯上的火光如豆,所以里面石室显得较为昏暗。海葵儿、雨露又看了看墙壁四周,登时惊呆了!一个个拇指头大小的泥人,陈列在四壁,一个个泥人分立在石质底座上,底座上镌刻着他们的名字,名字上涂抹成红色,极为显眼。看得出左边半圈是已故江湖的着名人物:天山派掌门人薛刚,少林寺方丈清玄大师,峨眉派掌门青城子……,……,……,海葵儿父母海星儿也赫然在列,右边半圈则列了一些活着的人:……,……,……,丰子楷、方之成、柳相云、海葵儿、雨露……。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这上面还有自己的名字! 正对着石缸,石墙有一个圆形门洞,进入洞门,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也是一间石室,石室较大,像个大厅。墙角也有和前面一样的石缸,缸里满满的黄色的液体,明亮的火焰从灯芯中发出,照得石室如同白昼。海葵儿和雨露看时,石厅中间泥捏的沙盘上,一弯溪水环绕着一片沙洲,小溪像小丝带大小,沙洲像一个棋盘,沙洲上一条小径细如丝线,穿梭于房舍间,房舍馒头大,中间有个凉亭,凉亭里坐着几个小人,有小豌豆大,形态逼真,酷于真人,海葵儿、雨露定睛细看,发现凉亭里坐着几个小人极为面熟,突然,雨露惊叫:“这个男的不是方之成,女的不是柳相云吗?”两人蹲下身,“神偷女妖!”海葵儿惊呼!“魔云飞!”雨露抢着答道。“长孙青也在内。”海葵儿睁大了眼睛,惊奇地说道。凉亭边的一株树上立着几只怪鸟足有芝麻粒大,小径尽头是一座花园,两个人正在花前谈论…… 两人站起身,海葵儿面色忧虑,道:“这是一座浓缩物质、灵魂的庄园,我有预感,我们也将变得和他们一样大小!只是我们已无法逃脱,看来,那个引诱我们前来的人着实恐怖。”雨露道:“第一次把您引到飞侠楼下,又是什么目的?飞来峰地下难道有地洞?”海葵儿道:“我不知道,也许……” 石壁外传来一阵响声,震得石壁嗡嗡作响,两人一惊,海葵儿道:“我们能出去了。”随在石墙震动的地方一推,刚好触及机关,那地方石壁“唰”的一声向一侧移动,露出了一个圆洞,两个飞身窜到外面,耳边“唰”的一声,回眼看时,那洞口已自行合上。 这时,东方已现出鱼肚白色。两人已置身山坡下的几棵树旁,只见小溪对岸的沙洲上,两人正在打斗,海葵儿、雨露身不由己,纵身越过了溪水,掠到沙洲上的一棵老树前,树身现出一个崭新树洞,刚才石壁震动就是由打到树上之声传来的。 一个黄杉少年双手持剑,猛扑而上,双剑直刺那个胖大和尚,和尚兀立如山,一双怪眼瞪得溜圆,虎吼一声,忽然脱下袈裟,迎风抖了几抖,平地陡然起了一阵罡风,劲风过处,“霍”的一声,荡开双剑,袈裟里十几只梅花针激射而出,飞向那个少年。黄杉少年一惊,见来势凶猛,赞一声:“好”,身形飘移一丈,施展逍遥剑法,叮叮叮几声脆响,悉数崩开,同时一股剑气直向胖大和尚扑来,两股劲风相撞,“嘭”的一声响,两人各向后倒退了几步,黄杉少年,急忙拿桩站稳,胖大和尚则踉跄几步,倒在地上!黄杉少年见胖大和尚倒地哈哈大笑,双手持剑扬长而去,直奔向沙洲里的数间房屋。胖大和尚仰面躺在草坪之上,失声痛哭,一会儿又大笑起来,起身也奔向沙洲里的数间房舍。 海葵儿、雨露见此光景大惊失色! 忽见两人飞一般赶来,看时,却不认得。一个老太婆手持一把剑向一个老头当头压下,老头怪笑一声竹杖一点老太婆手腕,老太婆冷笑一声,回剑横扫,瞬息之间,进了三招,老头大吃一惊,飞身向两人这边逃来。海葵儿、雨露看时,只见老头子,长须飘飘,面部少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甚是血红,眼珠突出眼眶,原来是个独眼龙。 忽见两个黑汉几个空翻,落到两人身前。黑大个与黑小个子,互相拆了几个怪招,小的觉得吃力,向大的一弯腰头发里的机括“嗖”的射出几枝响箭,流星闪电般地飞出,大的冷笑一声,道:“找死!”拧腰一窜,窜高两丈,见几枝响箭扑来,长剑一荡,把箭头全部削落,小的见状跳出场子,边喊边跑向沙洲里的数间房舍。大的站在海葵儿、雨露两人之间,左顾右看,一会儿哭,一会儿大笑。之后,调转身子奔向沙洲里的数间房舍。 海葵儿、雨露两人正当错愕之际,又忽听一管竹箫在数间房舍中响起,甚是嘹亮,海葵儿懂得音律,音中好像一个女子低声倾诉,不要让海葵儿、雨露前来,赶快回头…… 第26章 (5) 竹箫之声由嘹亮转为哀怨,其声悲悲切切,由高到低,渐渐消散,令人肝肠寸断。 海葵儿道:“箫声在劝说我们不要进入那所庄园里,我们倒要拼着进去看一看!”雨露道:“长孙青在这里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他疯疯癫癫的模样,着实可怜。”“以魔云飞的秉性除了归心大漠银狐兄妹外,只怕天地也难收他,你看,在这里他变成什么了?方之成、柳相云、神偷女妖肯定也在这所庄园,只是未出现而已,我总感觉这地方绝非等闲之地,只怕我们没有回头路可走,我们也将变得和他们一样可怜!”海葵儿担心道。两人回头看那出口处,差点惊叫起来。不要说出口处,就是那座山也不见了。 两人游目四顾,四周一片空蒙,像置身海岛上一样。脚下的路、远方的风景极为熟悉,前面正是自己岛上的宫舍,几十个素女往来穿梭于宫殿之间,罗刹们腰系红丝绦,正演练新学的舞蹈…… 两人恍恍惚惚,身不由己,向宫舍走去,只见路旁一株古树极为繁茂,约莫十五丈高下,雨露道:“这树我每年不知上去过多少回。小时差点从那最下面的枝丫上掉下来,幸亏小姐您及时用丝带把我缠住,不然……”海葵儿笑道:“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昨天发生似的,人如果不长大多好!”树上有一丝响动,看时,却是最小的一名素女,名叫雯卿的,一人在枝上荡悠,见两人打树下过来,忙道:“小姐、雨露姐,这上面有个鸟窝,蛋是方形的,真是稀奇!”两人不信,海葵儿大声道:“哪有?那是古时的东西,古书有记载,叫什么“梆梆”鸟下的蛋。”雯卿急道:“真的,我拿不下来,蛋粘在窝草上,整个鸟窝只有一根草编织而成。”两人将身一纵,蹿起十余丈高,脚点着树梢,将身往上一翻,只一纵,已蹿入鸟巢之旁。两人往里面一看,那鸟巢真系一根黄色草缠绕而成,金光闪闪,晃人眼睛,中间有一只四方体的鸟蛋,像一枚没经过打眼的白骰子放置在那儿。两人大喜,伸手去端鸟窝,那鸟窝似在朦胧的烟霞中,总是够不着。两人急道:“雯卿快来帮忙!”雯卿道:“雯卿在哪里?我是女妖罗珊!雯卿是谁?我正找你不着,真是冤家路窄,看掌!”海葵儿一惊,定睛看时,怎么是女妖?说时迟那时快,罗珊柳叶掌一翻,劈面一掌已向海葵儿打去,掌及面门,海葵儿人在树上,防无可防,躲无可躲,只得身子一仰从树上翻下,人在空中不忘还手,仰面朝树上就是一掌。树枝被惊涛拍岸功一推,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几个枝丫已被掌力推断。与此同时,三人已飘落地面之上。雯卿在瞬息之间偷得一物,她左手拿着海葵儿一只右脚的花面练功鞋,右手指着她俩大笑,之后,脚步乱颤,鞋子一扔,接连几个空翻,逃入远方的云雾中。 海葵儿惊异道:“岛上来了神偷女妖,怎么没人管?这些素女、罗刹干什么去了?祖母知道怎么得了?”雨露道:“左不过,她跑到那高崖绝壁去。那里涧深水急,无处藏身,我们不如到那地方去找,抓到她,看她有何话说?” 海葵儿道:“也只能这样,等抓到了女妖,再训斥那些素女、罗刹不迟。” 雨露把那只鞋子找来,海葵儿穿上鞋子,道:“不知另一个女妖是否在岛上?我们小心为好。” 两人走了一会,尚未寻见女妖的踪迹,海葵儿道:“我们到激流涧附近寻找,那儿濒临高崖绝壁,最是隐身之地。”忽见罗珊向她俩招手儿,两人急往前追赶,猛听得水声轰鸣,如同雷鸣一般。只见对面高崖下,天然一道深涧,宽约二十来丈。中间一座龟形山岩,当空一横,竟把激流劈成两半,一半水流缓慢,原来龟形山岩出水部,有一层多孔怪石刚露出水面几寸,把水势挡了,另一半从崖侧奔腾飞涌而下,激起几丈来高的飞花溅玉,落水处,幻化成无数大小泡沫,那泡沫随着漩涡旋转,跟着波涛滚滚往下游奔腾而去。 海葵儿道:“雨露你在这儿把风,我上去看看。” 龟形山岩上面丛生着许多野花香草,怪树奇竹,龟嘴处现出一座小石洞,洞门上藤萝披拂。洞外小内大,有滑道相连,直达老龟内部,洞内宽大宏敞,一道小屏风挡住去路,看时,上面镌刻着“龟来寿”三个篆体大字。海葵儿吃惊道:“我怎么到父亲练功打坐的地方来了,他老人家自从仙逝以后,洞门已是堵死了的,究竟何人胆大妄为,泄露了机密,开启了洞门?快进去看看,神偷女妖说不定就在洞内。” 海葵儿走了进去。但见石室甚是宽广,香案、丹炉、药灶、石榻、石几、石凳一应俱全。里面钟乳下垂,形态各异。海葵儿记得有一个石钟乳极像天外飞剑,悬于苍穹之上,急忙寻找,找寻半天,果然还在那儿。她手摸飞剑不禁泪如泉涌,回想父亲在世时经常给她讲的飞剑故事,如今睹物思人,怎不悲伤?这把剑虽是钟乳凝聚而成,却与别的石钟乳大相径庭,它触手极为冷冽,似有浩气激荡,隐隐有飞鸿之声,知是父亲海星儿所留无疑。 再往里走,看见一间宽大的石室,里面列着八只石凳,想是父亲与友人相会之所。走过这间石室,空间陡然变得狭小,迎面忽然有石壁挡住,业已到头,不能前进。海葵儿知道,已到了那老龟尾部,正欲回转,瞥见那石壁震动,听到它“嘎嘎”作响,缓慢向一侧移动,露出一个青烟似的瀑布。海葵儿奇怪道:“这块瀑布,父亲在世时也没曾听说过,不知里面是什么?”更觉好奇,小心走过瀑布,衣服竟然没被打湿,前面却是数间房舍出现在眼前。海葵儿想:“雨露哪里去了?刚才还跟着我,莫不是又出去贪玩了?”一直向那片房舍走去,路边一间房舍极为宽敞,虽是大白天里面却灯火通明,房间里熙熙攘攘全是身着不同服装的人,年龄大小、性别也迥异不同,人数当在二百人以上,个个相貌奇特,神态如醉如痴,各人腰间配备着武器。海葵儿很是纳闷,于是走向前来,众人见又一个新人加入,脸色都极为冷漠,似乎不屑一顾,私下里小声议论,却听不出什么言语,好像天外来客一样。海葵儿心想:“雨露不知在不在这里?随向人群里挤去,众人见她往里面挤,让开一条缝,她很轻松地挤到一个方台前。方台不高,半米高的样子,地下铺着红地毯,台上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道人装束,须发皆白,面色阴沉,卷起的手背,筋脉喷张,一双手抱在胸前,海葵儿看时,那手不像凡人之手,手指既粗又长,像个短粗钉耙,其指面皲裂,颜色发青,光秃秃的没有指甲。他脚踏一双道士鞋,特别扎眼,鞋全由各色羽毛编就,特别搞笑,一双袜子由野兽毛发织就,腰上系着一个弯腰葫芦,精光发亮,可能是琥珀制成。 海葵儿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少年头带貂皮制作的帽子,身穿青石色马褂,粉红色蚕丝裤子,脚蹬一双轻便薄底步云履,腰系黄色丝绦,年龄十三四岁上下,粉面,星目,一双眸子像两眼黑水银,顾盼有神,眉宇之间凝结着一丝幽怨之气。 “这不是林峰吗?如果不是他,那么他是谁?天底下难道有人和他长得那么相近吗?那眉宇,那眼神,那两眼黑水银般的眸子。”海葵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的是那晚在仙台山与长孙青决斗的那个少年林峰吗?” 少年见一个女的眼睛盯着自己,似乎很不自在,眼里除了满是幽怨之色,还有一丝怜悯之光。正当海葵儿诧异之时,少年的眼里一道灵动之光,旋即从他那乌黑长睫毛下闪过,海葵儿灵犀一点好像明白点什么,脸上一红,随即离开,昏昏然,挤到别处寻找雨露去了。 整个上下午,海葵儿都没有找到雨露。 上午到过的那个人满为患的大屋,早已冷清了下来,大门已有铁将军把门。海葵儿有点后悔,早该问问那些人多好,自己浑浑噩噩找了那么长时间,一点头绪也没有,眼下,只有到那座凉亭碰碰运气,肚子早已咕咕叫,她只能忍着,打听雨露下落可是首要之事。 凉亭就在前面,她奔了过去。 凉亭石台上坐着一些人,正在仰脸观看将要逝去的晚霞,个个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一个壮汉脚下放着一把药锄,颏下一缕红胡子,与众不同。海葵儿想:“他莫不是药王张芊吗?祖母讲他是医神,能把死人也能医活,可惜,自己父亲深海驾鲸,反倒被那畜生吞下肚去,找不到尸体。不然……”另一个老妪手执一节铜管,铜管里似有两只银光闪闪的钩子。海葵儿去年在禅堂还见过她,她可是江湖闻名丧胆的钩神:银天姑。她的钩拿捏的恰到好处,经脉认准的惊人。武功再好的人遭她一钩,立即瘫痪,她的钩子专钩人的奇经八脉。杀人时,钩上却喂有奇毒。还有一名少妇手持一把短笛,短笛上的丝带系金丝织成,短笛竟由玛瑙制作。海葵儿孩提时就听祖母讲过,她的笛音能引来飞禽、百兽,她高兴时,听到她的笛音,能使你愉悦,甚至跳舞。不高兴时,听到她的笛音,能使你着急、沮丧、发疯,甚至死亡。她的外号叫音魔。另外的一些人本领都很高强,却不认得。看一看他们的家当、不可一世的神色就一目了然! 她不好意思打搅他们,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专等有人回过头来看她,她再询问,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有礼貌,讲分寸,有修养的人,尤其在人多的时候。但没人理睬她,好像她是一个多余的局外人。坐着的人群里没有雨露。亭子拐角坐着两个人相当年轻,与那些人似乎是两类人。似乎在耳语着什么。 她走了过去。 两人旁边恰好有一个空位子,她感觉真的累了,就坐在那两人旁边石台上。两人见来了人,停止了耳语,将头抬起来。双方都吃了一惊。海葵儿看见两人正是方之成、柳相云。方之成、柳相云也看见对面坐着的是几个月前在离昆仑山不远的半道上,一片密林与湖泊之间的大道上坐下歇息的两女子之一。 海葵儿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方之成憨憨地笑着,海葵儿这才看清方之成长得很英俊,眉宇之间似乎也有一丝幽怨之气。柳相云则若有所思,见到海葵儿也只是笑一笑,随后好像又摇了摇头,悄木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天边那一抹云霞也消失殆尽了。凉亭里坐着人陆续起身向房舍走去,有几个人伸伸懒腰,打几声哈欠。其他的人有的沉默,有的小声嘀咕,但谁也听不懂他们嘀咕什么。方之成、柳相云也起身,柳相云起身时,见没人注意,拉了一下海葵儿,海葵儿也不在意,跟着他们向房舍走去。 晚上,海葵儿意外地被分配和柳相云同住一屋。 屋子不大,陈设却极为华丽。天蓝色的帐子,藕荷色的被褥子,凤凰戏牡丹的雕花红酸枝大床,极为华贵,这些好像都是精心定做的。梳妆台上的宝镜,新磨过不久,泛着亮色,台上的木质极为讲究,梨花木雕刻得独具匠心。房间的门也极为考究,似是琉璃镶嵌而成,门两边衬着百花图的边子,花上有许多蝴蝶飞着,蜜蜂闹着,映着灯光动感十足,跟活的一样。卷起的门帘全由玛瑙、翡翠点缀,洞穿的丝线是由海丝制成。地板由海南黄花梨木镶嵌,其上散发的香气,使人神清气爽,郁香满室。 第27章 (6) 海葵儿见房间布置的相当暖心,由不住地点头。柳相云也点了点头。这房间布置的如此人性化,让居住的人有乐不思蜀之感。海葵儿心想:这房间虽然和蓬莱仙岛上自己的闺房还有点差距,但对于一个异乡异客的人来说,已是难能可贵了。 柳相云见海葵儿进来,向她招了招手,指了指一下凳子,示意海葵儿坐下。海葵儿坐在凳子上,似要说话。柳相云赶紧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海葵儿一脸茫然,不住拿眼看着柳相云,见她迅速把褥子抹平了,以手当笔,在褥子上慢慢写字,随偏着头,顺着柳相云手写的笔画看去,写的是:“不能说话,即使……再小的说话声音……他们也能听到,……听到了……要被送到……小人国去!”“小人国?”海葵儿瞪大眼睛,极为震惊,也在褥子上划着字。“对,小人国!说话……被听到的人……送走以后……就变成了小人,很难……能够……再回来。”柳相云极神秘地写道。海葵儿写道:“很难……能够……再回来。意思是……也有个别人……能回来?”“这里的……男佣人、女佣人……就是从小人国……回来的,才能……有能力……知道这里的……一点小秘密,可惜,他们……有的变得……和死人……差不多,有的变得……疯疯癫癫,极少有人……神志清楚的。小人国里……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将终生……为小人,直到死去。佣人高兴时……有时……会透露点……口风。那也……因人而异,有的佣人……却一个字……也不愿意说。我这里的佣人……是一个……年轻女子,挺俊俏的,长得……活像你,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一开始,我认为……是你,后来越看……神情越不对。其实,天底下……相像的人……多的是。她的嘴巴……像个鹦鹉嘴似的。等一会儿,她来了……你将听到些……她说的……什么话了”柳相云认真地写道。 “进到……小人国,极少有人……能出来,凭什么呢?凭实力?还是有……什么规则?”“不知道,江湖……这么多好汉……都栽进去了,却不明所以,毫无对策,这就是它的……不同寻常之处。” 海葵儿写道:“相云,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发觉它……不同寻常。进入……这庄园里的人……怎么变得……不怎么正常了?”柳相云写道:“这个地方……我不知道,不要……说我,除了……那个道人、那个少年……或者几个佣人……之外,这个……庄园里的所有人……有可能……都不知道……这是哪里。说它……不寻常,是因为……它好像是……一个魔幻世界,进入……这里的人,多少都……具有点魔性,魔性……发作时,身不由己,自己……却不知道。只有……进入……房间里,才能变得像个……正常人,有思维,会分析,有情感。”海葵儿写道:“那你到这儿……多长时间了?”柳相云摇了一下头,写道:“真的……不知道。在这里,任何人……恐怕都没有……时间观念,若有时间观念,离正常人……也不远了。”海葵儿又写道:“你说的……只有在这房间里,才能算是……正常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出去了……就不正常了?不正常……又表现在……那些方面呢?”柳相云写道:“据我观察,一走出……房门,整个人……好像变糊涂了,心里……产生……莫名其妙的……魔性,看到的……和听到的,有时候……却不一定是……真的。脑子……把刚才发生的事,也会忘得……一干二净。”海葵儿又写道:“那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柳相云苦着脸,不答反问,写道:“你又是……怎么进到……这所庄园里的呢?”海葵儿刚要再写,听见门帘响动,一名婢女走了进来。但见她:耳靠翡翠,鼻倚琼瑶。眉黛远山,眸黑近水。身材窈窕,穿着一身青衣青裤。神态妖娆,露出一段俊雅风流。正是:年岁二八少年时,盈盈碧玉惹相思,回眸一笑倾城国,袅袅天女下瑶池。 那婢女走到两人面前,陪着笑脸,问:“二位要不要茶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不必客气。”她口齿伶俐,语声清脆,犹如黄鹂初出山谷。柳相云点了点头,算是要茶水。那婢女见海葵儿有点拘谨,笑道:“新来的人都是这样,束手束脚的,好像受了拘束,其实大可不必。既来之则安之,以后你就会慢慢习惯了。如果不经意进了小人国,那才是真正地受约束。一只麻雀也会欺负你,一只蟋蟀也想咬你,一只鸡甚至能啄死你。不过,话说回来,我可情愿进到那小人国去,一个人无心无肺,毫无一点血性,还能算是江湖好汉?你看,这里的人一提到小人国三个字都吓得半死,真是给江湖人丢脸。我算看透了,他们只会对付弱者!遇到强者就变成小人、奴才了!”她向海葵儿、柳相云抛了个媚眼,悄声说道:“两人若是这般听话,只怕一辈子都要被圏在这里,依我说,倒不如进入小人国去瞧一瞧,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有没有破解的法子,即使出不来,死了,也值了。几天前,有十几个人想破解逃脱的法子,竟愁破了头,发疯致死。……别人怎么看我不管,我看那倒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最起码证明他们不安于现状,不愿做菜板上的鱼肉。我还有点自由,知道的秘密也比你们多,不直接证明,在小人国里我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了吗?况且,你们进到小人国,事在人为,运气好的话,逃出那个鬼地方,还说不定呢?我心里的那个人,在小人国,庄园里来去自由,让那些豪杰们羡慕得要死。冲着那份魅力,我喜欢他,就因为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她见海葵儿、柳相云不说话,愣愣地看着她,摇了一下头,出去了。 海葵儿赶紧在褥子上用手写道:“我怎么……进来的?我……全忘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在追赶一个人,余下的……怎么也……想不……起来。”柳相云抿抿嘴,点点头,写道:“我和方之成的情况……与你的……差不多,推而广之,这里……被圏着的人……的境遇……都相近。”海葵儿写道:“我们真的……永远……呆在这里?这里的江湖人物……难道……都束手待毙?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圏我们的人……又是什么人?到底……想干啥?”柳相云使了个眼色,那位婢女扭扭腰肢,手提茶具走了进来。 婢女一边倒着茶水,一边说道:“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到小人国去瞧一瞧,说不定,你们吉人自有天相,能化险为夷,逃了出去也有可能。不像我……”她停了一下,用极为幽怨的语调说道:“我在这里消磨时间,其实在等一个他!”柳相云在褥子上写道:“他是谁?你的……恋人?你的……家人?”那婢女好奇地走到柳相云身边,伸着手按照柳相云的手比划着,随即恍然大悟,开心地笑了:“原来你们有这一手。”其实,在每个房间,那些被圈在屋里的人只有用这种原始的不得已的方法进行交流,算不得什么新发明。海葵儿看了那婢女的手臂,心里却怦然一动,因为她的眼光看到了那婢女右手腕上方的一块梅花状的胎记,她心里旋即一热,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这个婢女难道是我多年失散的姐姐海菊儿不成? 海葵儿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说海葵儿叫她姐姐,其实,只不过海葵儿比她晚出生一点时间而已。姐妹出生那天,祖母海灵儿高兴之余,特地给下属放了十天假。父亲海星儿,母亲姚桂兰自从得了这两个千金之后视如掌上明珠,放在手上怕跌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祖母海灵儿更是宠爱非常。即使两孙女要摘天上月亮,也得想想办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常常因两姐妹奢求过分,搞得婢女们搜心刮胆,穷尽思路,大伤脑筋。有一次嚷着要吃新鲜雪莲,非得立刻上天山采摘不可。天山路途遥远艰难,一路上黑白势力当道,江湖凶险险恶,可想而知。那天山雪莲乃天然稀罕之物,孕育于雪山绝壁之上,冷岩雪线以下。常人只能望山兴叹,海星儿明明知道天山灵芝是天山二老的宝贝之物,山顶上的菜园子岂能让别人觊觎!偏偏天上二老乃薄情寡义之人即使天王老子亲自前来求情,也不给面子,人情面子自然是过不去的。但蓬莱仙岛内的海星儿等一干人非等闲之辈,仗着功法超群,软的不行就霸王硬上弓,竟是说摘就摘。那天山二老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仰仗冥寒掌,独步武林,武功自是响当当的。结果双方在天上雪峰之上大战,弄得两败俱伤。灵芝没吃成,反与天山二老结下了梁子。 海葵儿三岁的那年的禅堂元宵节,海星儿夫妇带着海葵儿、海菊儿两姐妹到禅堂元宵节赏花灯。海菊儿意外失踪了,海星儿夫妇及蓬莱仙岛下人竟搜寻不到。海星儿夫妇疑心天山二老所为,找中间人调停。中间人回话说,天山二老乃江湖成名人物,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干出如此下作之事。自此海菊儿像人间蒸发一样,销声匿迹了。 ………………………… 那婢女见褥子上写道:“他是谁?你的……恋人?你的……家人?”笑了道:“自己意中人,还谈不上恋人。”柳相云写道:“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婢女笑道:“有这种可能。”海葵儿写道:“你……贵姓呢?家……在哪里?如何到得……这里?”那婢女笑道:“我复姓欧阳,单字春,江湖人称“赛西施”的便是我。我家……”“赛西施”还要再讲下去,门外一个女子喊道:“欧阳春,那个少年来找你了。”欧阳春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扔下一段没说完的话:“在……徐州。”海葵儿、柳相云心里一惊:欧阳春在江湖真的赫赫有名,她的媚相大法在江湖是出了名的,她的养母欧阳珊靠一身媚功不知在江湖迷煞多少人,她心术纯正,虽每每展示媚功,却守身如玉,从没做过不齿之事。据传她为了自己心上人心意回转,才别出心裁地创立了独特的媚相大法,可是自己心上人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带着那个恼人的小妖精跑了。欧阳珊梦想一日,他迷途知返,不想他的心上人也和那个小妖精一同失踪了。 柳相云等欧阳春走了出去,又在褥子上写道:“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留在这里,又都想……留在这里,极其……矛盾的心里……大家都有。”海葵儿写道:“为什么?这不矛盾吗?都不想……留在这里,容易理解,为什么……又不愿意……离开呢?”“这里……有吃有住,使奴喝婢的,条件……这么好,江湖人物……哪个没有……磕磕绊绊的……什么的?有仇家的人,躲到……这里,谁能……找得到?这里……不是他们……避难的天堂吗?”海葵儿又写道:“难道……没人反抗?一点办法……也没有?”“反抗?”柳相云苦笑了一下,“你反抗……试一试?我们都……反抗过,但没有用,人家马上……就知道了。”海葵儿写道:“我……不理解!”柳相云写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反抗过?不能……体验……反抗……没有用的滋味。至于……把我们圏到这里的……是什么人,我们一个……都不知道!”海葵儿眼盯了柳相云一会儿,写道:“至少……你们都见过……那个老道、那个少年。那天……在那宽大……房子里,老道……不是给你们……都讲了……些话了吗?”“那个老道……和那个少年……一出现,我们……都蜂拥……跟着他们,都想让……他们……放我们走!但那个老道……和那个少年……从没有讲过……一句话。他们两个……也似乎没讲过……什么话。”“不是谁……都不想走吗?”“见着他们……又都想离开了,不知为什么?”海葵儿苦笑着写道。柳相云写道:“我们……一到屋外,就像中了魔法,在屋内……又不敢说话,除掉……这两样之外……一切还算好。”海葵儿突然写道:“那个少年……跟我见过的人……很像,不知……是不是他?”柳相云写道:“是谁?你见过?”海葵儿认真地写道:“他像林峰!一个孤儿,人长得……挺俊秀的,眼既黑又大,倒像个……美人胚子。”“像林峰可又……不想林峰!”柳相云写道。“你认识……林峰?”海葵儿瞪大眼睛写道。“岂止……认识?在乌桕岛上……我们还打过一架。因他在岛上……给马洗澡,那两匹马……认生,蹄了他一下,他便抽打……我们的马,被我们……发现,不过……我们两个……也没有占着便宜。如果不是……乌桕树上的……呱呱长笑的老妖怪……掉下来,吓了我们……一跳,把我们的马……抓入海里,我们两个……不能跟他算完!“树上……掉下个老妖怪?怎么可能?”海葵儿写道。“红眼阔鼻,长发过膝,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呱呱长笑,十足的……妖怪!”柳相云像见了稀罕物似的,脸现惊异之色。“可惜……后来那小子……逃入海里去了。后来……我们在往苏州的路上……又遇到他,不知怎的,他身边跟着^一个奇丑的村妇,一路……晃晃悠悠,到了……一座集镇,那村妇……却带了一面黑纱,只一眨眼间,他们挤入……人流中……不见了。之后我们……再没有看到他们。”海葵儿很惊讶的样子,忙写道:“你们的马?怎么跑到……乌桕岛上?你们怎么……把它们带到……岛上去的?”“我们的一红一白……两匹马,那天不是……掉入湖里去了吗?后来我们急着赶路……又买了两匹黑马……一路东行……总算赶到了九顶山。可呼延睿的姬妾……还是走掉了。”海葵儿写道:“呼延睿……何许人也?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似乎……跟他有仇?”“有仇……这个不便说,你以后会知道……呼延睿的……名字的。我们一路……打听,他的姬妾……雇船前往临安,我们的船……不想在乌桕岛附近……触了暗礁,翻了船。幸亏我们……都是游泳高手,泅到岛上一看,原来是……一座荒岛,满岛净是……乌桕树,我们在海里……冻得有些僵了,好不容易……爬上岛,正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凉凉衣服,偏偏听见……他抽打马儿,马叫唤的……声音,起初,离得远些,我们不知道……那是我们的马,也难怪,那两匹马……浑身污泥,走近了,等到他把马身上的污泥……洗掉一大半,才发现……竟是我们的马。我们和他理论……就动起手来。” 海葵儿写道:“他身边跟着……一个奇丑的村妇,见人多时……就怕丑,带了……黑面纱?”柳相云写道:“怕不怕丑,我不太……清楚,反正……我和方之成都认为……她极可能是……易容了的,行迹……很可疑,武功……很高。岁数也不大。” 门帘上的翡翠脆响了一下,那婢女又走了进来。她满脸怒气,道:“我等了他几天,他才从那小人国里回来,实指望他给我带来好消息,说几句贴心的话。不成想,他说几句话惹得我很生气,说什么要把刚进小人国里的女妖精雨露带出来。” 第28章 (7) 雨露果然在小人国! 自从与海葵儿分开以后,她左等右等一直没等到海葵儿出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她心急如焚,四处张望,突然发现一个男子正由涧溪下游攀岩越壁而来,遇到湍急的水流,他腾身急跃,几个起落,纵到龟背上的几株怪树前,原来是方之成!其实,方之成也早就看到涧溪边站着一个可疑的女子四处张望,像等什么人。他想:“这荒山野岭的,找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有,柳相云、海葵儿她们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庄园里发生集体出逃事件,据说,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几十个人在一天一度的凉亭聚会归途中失踪了,作鸟兽状,四下散开,遁入庄园的各个角落。他有预感,他们都逃不了,最终,他们像水中的鱼虾一样,终究会聚集到渔人编织的回龙须内一个角落里,小人国或许就是他们的归宿之地!他站在树前,一眼就认出面前的女子就是在昆仑山半道上湖边遇到的那两个女子之一。他向她笑了笑,道:“你也在这里,不知尊姓大名?姑娘好像在等人?”雨露想到他那晚在昆仑山的情景,身边有个形影不离的那个柳相云现在不知到哪里去了?为何也到这里来了。猜想他不像坏人,于是答道:“我叫雨露。”方之成道:“我叫方之成,和我形影不离的那个姑娘叫柳相云,她和海葵儿一起逃到这里来了,我正在找寻她们。但不知姑娘是否知道柳相云、海葵儿的下落?”雨露惊讶道:“海葵儿?我的搭档?你见过她?她和柳相云、你在一起?怎么回事?我越来越糊涂了。”方之成随即把见到海葵儿的情况,庄园的怪异情况以及发生的多人出逃的事情一一详细说了一遍。当然,也谈及了那个可疑的像林峰一样的少年。雨露问道:“林峰你认识?”方之成笑道:“不打不相识,在乌桕岛上我们打了一架,那家伙年龄与我相仿,武功竟是不弱,剑法最为精妙,可惜他竟然托大,对阵时,宝剑带着剑鞘应敌,可着着都是险招,似是剑法当中的精华,剑术当在我之上。”雨露暗想:“那天中秋月明之夜的仙台山边的海滩上,他与长孙青决斗时用的可是一把竹剑,他何时得了一把真剑?或许逛集市时,在刀剑铺里,即兴买到的也有可能。”于是接着问道:“他的剑鞘很是花俏,装饰得极为豪华?”方之成笑道:“装饰得极为炫目,剑鞘纹状如鳞甲、羽翼。起初,我疑心是公子哥儿的玩物,好看不中用的,及至舞动起来,吓了我一跳,空气中竟然隐含虎啸雷鸣之声。当时,我和柳相云都吃了一惊,都认为那是一把稀有的宝剑。更奇怪的是,他的剑大概只有一尺五寸左右,这使我联想到古代鱼肠剑的特别,不知他的宝剑是不是老怪物给的?他与老怪物似乎有说不清的渊源。”雨露失口道:“老怪物?把你的马抓入湖里的那个世外高人?他到乌桕岛上来了?难道一路跟踪你们到了乌桕岛?”方之成蹙着眉头,思索着,说道:“世外高人?可他一点不像人,红眼阔鼻,长发过膝……倒像个老妖怪!若是人类,肯定当属世外高人一类,这个确定无疑!我和柳相云真的不知道他是否跟踪我们,也许意外巧合吧,就像我碰巧遇到你一样,你能说我暗中跟踪了你?”雨露笑道:“他的行迹绝非常人可为,但不知你怎么又发现了他的?”方之成道:“那个林峰在海边洗马,那马原来是我们在昆仑半道上跌入湖泊里的一白一红两匹快马。他偏说不是我们的,说我们是强盗,欲夺人之爱。我们气愤不过就和他动了手。后来细想了一下,我们都年轻气盛,把握不住方寸,总之,还是江湖历练得少,心里存不住怒气。不过还好,大家当时都没有伤着对方的意思。”雨露问道:“你难道打不过他?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你是剑圣逍遥麟的公子。”方之成笑道:“剑圣的儿子又怎么样?和林峰初次交手,也没占着上风。我倒奇怪,他究竟是谁的门下?看他剑法一招一式却融入了众多大家的法门。其套路极为庞杂。”雨露道:“你能从剑法中发现他的师承吗?果若如此,你的眼光真的不简单!有此能耐的年轻人江湖上没有几个人!”方之成挥挥手,笑道:“你不要抬我,我只是窥破其中一点小秘密而已。”雨露道:“依你的观察,他的师承是……”方之成眯着双眼,板着手指数着,他横剑一推,当有金棋之势,他的老师可能为江湖传言的怪棋老师;他柔身激进,剑法飘忽,当有猿猴之轻灵,他的老师又或者是狐仙、猿怪之流;他剑法缥缈不定,难以捉摸,竟又像火龙大师的亲传;他捏着剑招的姿势却又像泥人李拿捏泥人的手法;他翻飞的身形又有点像水仙花师兄的身段;他撮口的低喝使人联想他是否是魔琴的传人?……他就地三滚,作疯癫状,出手凌厉,夹带一股冥寒之气。他……催人发思,其情状像中了邪魔,魔力无边,似出身于鬼怪之家。他身若无骨,不能不使人想到江湖盛传的瘦身大师瘦灵鲲!他倒有……漠西双煞的老大旋风掌的阴寒透骨,青藏高原阴寒掌掌门人的钻骨昏厥的寒气,一种不知名的奇寒,我体味不出,大概是天下最为致寒致冷的功法了。雨露笑道:“依你的分析,他不是当今武圣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有此等能耐?莫不是你极力渲染、夸大了吧?”方之成一脸凝重地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古人不说后生可畏吗?我看他功法庞杂,多得各家之精要却是真的。他天生憨厚、纯正,是个正派人物,绝不是那种狡诈、刁钻之徒。”雨露思索了一会,道:“庄园里发生集体出逃事件,说明有人在其中作了穿针引线的作用,那个人肯定能在庄园、小人国中轻易来回走动传递消息,那个人会是谁呢?”方之成突然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失声叫道:“准是林峰!”雨露疑惑道:“不可能吧?他有这么大的能耐?”方之成出了一口长气,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雨露急切问道:“什么事?”方之成道:“庄园里的另一个少年很像林峰。那个少年却和一个道人形影不离,不知是不是林峰?可来回庄园、小人国之间的也有个少年。难道林峰有什么特殊使命不成?”雨露道:“如果道人身边真是林峰,林峰的身世就值得怀疑了。那林峰穿梭于庄园、小人国之间又要干什么呢?难道他设下连环计,诱捕我们江湖人物不成?若是那样的话,林峰不就是我们江湖人物的公敌了?”方之成道:“林峰也许只是个棋子,幕后施计的也许是那个妖道!这样想来,林峰的武功庞杂就不足为奇了。”雨露跳脚道:“道人身边那个少年肯定是林峰。我们就是被他一路引诱前来的。”雨露好像想起了什么,语意特别肯定。雨露于是把客店房顶发现有人窃听,如何追赶的情况,一一向方之成说了。最后,说道了岩洞里抛石子引路的事情。方之成忧虑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大家都惨了!”雨露道:“我们怎么办?”方之成道:“目今之计,你且在这等着,说不定,他们真的在这出现。我不妨到那边碰碰运气,总之,能找到他们就是万幸的了。”他向雨露抱抱拳,说声:“再会!”随即消失在一片山林里。 雨露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方之成消失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头脑有点发胀,视觉有点模糊,沿着海葵儿走的路径,歪歪斜斜地登上了龟形山岩,山岩上野花香草长得极其旺盛,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草香气,几只蝴蝶翩翩起舞,一会儿停在这朵花蕊上,一会儿又飞向那朵花瓣下。龟背上的一株怪树奇竹间隐约站着一个人,背对着雨露。雨露见那人不是海葵儿,喊道:“你是谁?”那人闻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奇丑的马脸。雨露吃了一惊,那人却笑道:“你不用害怕,我人虽丑,但心底不坏。我无名无姓,你叫我丑婆婆吧。”雨露见她穿着打扮与村妇一样,身材十分臃肿,老态龙钟的样子,问道:“你见有人来过吗?”那丑婆婆笑着道:“有人来过?不可能!我在这一会儿了,连一只兔子也没见过,别说人了。”雨露问道:“你在这一会儿了,不可能见不着一个人过去?”丑婆婆道:“真的没见过!”雨露道:“明明有一个姑娘刚才从这里走过去的,你怎能看不到?”丑婆婆道:“一个姑娘过去?到哪里去?”雨露道:“从这岩石上下去。”丑婆婆笑道:“我明白了,那姑娘肯定误入小人国了!”雨露惊讶道:“小人国?你不是开玩笑吧?”丑婆婆正色道:“我就是从小人国里出来的?那个入口我知道!”雨露更加惊奇:“去小人国有入口?入口在哪儿?”丑婆婆道:“你跟随我来。”雨露不紧不慢跟着她,穿过几十株参差不齐的杉树,扒开密布缠绕在岩石上的藤蔓,果然发现岩石上现出一个洞口。那洞口约有小碗口那么大,外面布满陈旧腐败不全的罗蛛网。雨露疑惑地问道:“这……地方,人能进去?”丑婆婆道:“当然!不信你看那里面。”雨露看时,里面一条阡陌小道,犹如一条丝带蜿蜒曲折向里面延伸,道旁种着两排垂杨柳,随风摇曳,尽头是一片楼房,气势甚是恢弘,其楼台、殿角分明,有模有样。许多杂树环绕其中,七色旗子迎风飘扬。丑婆婆用她那特长的指甲巴拉一下罗蛛网,洞门立刻变得大了,刚好容纳一个人通过。雨露、丑婆婆侧身进入洞内。 洞内别有洞天! 路边杂草碧绿碧绿,像参天大树,草上几只虫子有两人胳膊那么粗,露出锯齿一般的啮齿在咀嚼草叶,沙沙作响,像切草机器发出的声音。雨露、丑婆婆行在宽宽的大道上,道路极为不平整,到处坑坑洼洼,深的地方像个岩洞,能容纳下她俩的身躯,沙粒极为粗大,像个不规整的乒乓球。不时有几只鸟雀从草层间出没,它们的喙像一把钢钳,扇动的翅膀有蒲扇那么大,腿脚像公牛的大腿那么粗壮。这里的风特别强劲,翻飞的小擀面杖粗的枝条,呼啦呼啦作响,震得耳膜有些受不住,两排垂杨柳的躯干像千年梧桐一样粗。雨露心想:“这儿也许是人间的另一极吧。老年人不常说:天八层,地八层,地底还有十八层吗?”这样想着,自己觉得与周围的景物的确有点格格不入,不太习惯,可看一眼那个丑婆婆却怡然自得,毫无拘束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禁不住问道:“婆婆,这个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没见过这里的人呢?”丑婆婆笑着答道:“一天黄昏,我在飞来峰山下的涧溪中经过,无意中发现一个小人牵着一匹小白马、一匹小红马在溪边几株乌桕树下歇息。我很惊奇,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可揉揉眼睛,掐一掐自己胳膊,方知自己见到的是真的!”雨露见她衣着打扮、容貌不像常人,本来对丑婆婆有三分猜忌,及至说道有小人国,心下盘算,她无非是想借故岔开话题,不提海葵儿的走向而已,不成想,自己心里戒备,一路跟她真地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见到的情况如此奇妙,真的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雨露想了一想,问道:“小人牵着一匹小白马、一匹小红马?乌桕树旁?那个小人眼睛既黑又大?”丑婆婆若有所思,道:“对!那个小人眼睛既黑又大!你怎么知道?”雨露心想:“一匹小白马、一匹小红马莫不是方之成、柳相云的坐骑?乌桕树?乌桕岛,方之成、柳相云不是在那儿因为马儿于林峰打了一架吗?那个小人眼睛既黑又大难道真是林峰吗?方之成寻找柳相云、海葵儿不果,这回也意外进入了小人国了?若是那样,那些逃跑的人也说不定都会聚集在这里了。”想到这里,她一阵兴奋,巴不得这里真是小人国,那些逃跑的人都在前面那些楼房里才好。 第29章 (8) 高大的殿堂里气氛异常庄严。几十盏琉璃灯将殿堂照得如同白昼,墙壁上新帖的纸花异常华美。右墙壁上的纸花描画了许多凤凰的图案,有的展翅欲飞,有的展翅翱翔,有的驻足挑剔着羽毛,有的左顾右盼,翩翩然酷炫着美丽的翅膀……形态万千,不一而足。紧挨着墙壁的是数排坐满小人的座位。丑婆婆、雨露就端坐在过道边上的座位上,距离前台只有三排座位。这一边应该是女小人的专座,因为座位上是清一色的女小人。雨露仔细端详着身边前后、左右的小人,发现她们年龄各异、装束不同,竟有几个穿着奇形怪状的服饰,年龄最小的大约只有五六岁,但找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左面的墙壁上的纸花则绣着众多的游龙,有的张牙舞爪,有的戏弄珠球,有的龙须垂涎,有的吞云吐雾……神态逼真,惟妙惟肖。紧邻墙壁的是一排排男小人的座位。男女座位中间是一个长长的过道。不时有几只鸡昂首挺胸地走过。那鸡特别高大,脚杆粗的像一株树干,扬起的头几乎碰到殿堂的天花板! 雨露看了看自己、丑婆婆,蓦然惊觉自己和丑婆婆不知何时也变作了小人。正惊讶之际,身边的丑婆婆用手敲了敲雨露的腿,朝前台努了努嘴,表情严肃。雨露才注意到前台的角灯已亮了起来,台面中央放着一张长桌,桌后面坐着一个老人,阴沉着脸,道人打扮,须发皆白。身旁立着一个头带貂皮帽子的少年,少年身穿石青色马褂,腰系黄色丝绦,粉红色裤子,手拿一面小铜锣,腰系着敲打铜锣的锤子。年龄十三四岁上下,粉面、星目。其余的人衣裳都很光鲜。三名女子桌前站立,长得婀婀娜娜,极为娇艳,身着胡人装束,每人肋下各悬着两弯腰刀,琉璃灯光照耀之下,那几把腰刀泛着摄人心魄的寒光。长桌左右两边站立着两个背负着双手,黄纱蒙面的黄衣人,左边的一个身材纤小,右边的一个略微高大,每人腰上都插着一把紫铜色的胡笳,各自仰着头颅,姿态颇为傲慢,但看不出是男是女。 雨露见丑婆婆两眼不住地注视着长桌后面的那个少年,显得颇为激动。心下疑惑,定睛细看那少年,这一看,差点惊叫起来,心想:“林峰怎会跑到前台上了?他和那个老道莫不是……”正想之间,耳边忽听铜锣“咣”的一声响,看时,前台桌后的那个老道慢腾腾地站立了起来。此时,殿堂内尤其的安静,座位上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看着那个老道。老道似乎很是得意,他清了清嗓子,音调极像公鸭嗓子发出的,嘎里嘎气的,脸色更为阴沉,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昨天,前面庄园发生了一起人员潜逃事件,几十个人逃跑了,这是我修建庄园以来从来没发生过的。既然发生了,就发生吧。顺便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昨天逃跑的人都走进了小人国里了。既然进来了,就进来吧。但这事不能算完!我已查清楚了。挑拨离间庄园人员的人就在你们中间!”话声刚落,殿堂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后排女小人的座位上有人小声嘀咕,全场其他小人无不屏住呼吸,正担心会发生什么事。一个浑身穿白的中年女小人如飞一般抢到前台,手指着那个老道,厉声叫道:“呼延睿!我扒皮认得你的骨子,你冒充老道,乔装打扮,捏着嗓子讲话,你骗的了别人,可骗不得我。”长桌前的三名女子,长桌左右两边站立着黄纱蒙面的两个黄衣人,似要发作。那中间坐着的老道“哦”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吭声,却语声和缓地问道:“请问阁下是谁?恕我眼生,我却认不得你!”中年女子怀中取出一把竹箫,冷笑道:“你该认得它吧?”老道见她手持一把银光闪闪的竹箫,竹箫一头系着一个小铃铛,金灿灿的,不禁大惊失色,颤声问道:“是你?难道你没死?”中年女子解下面具,冷冷道:“死了!那个雕小茗早死了!你依我之名骗得丰姚上钩,盗得他的藏宝图,趁机杀害了他,企图瞒天过海,嫁祸与我。可惜他的儿子丰子楷找寻不到你。你变成恶鬼我也不会放过你!这不,我找上门了。”说完,正要作势上前。忽听后排男小人的座位上,一个壮汉且歌且吟:芳华随烟起,春梦锄药去,奈何逐风浪?偏安此一隅!吟罢,将身一纵,纵到殿堂里吊着琉璃灯的绳索上,手上的药锄勾住灯绳,锄杆朝下,抓住锄杆,头下脚上,笑着问道:“丰姚的藏宝图被他盗得了?但不知图里藏了什么宝贝?可否示下?”那个雕小茗见他身材厚重,吊着琉璃灯的绳索竟不晃动,能承受住他。心想:药王有意炫耀轻功,不知他缘何也到了这里。于是说道:“据丰姚生前透露,《轩辕剑法》、《宝象棋典》,《魔琴籁律》,《胡笳八拍》,就藏在宝图中!”众小人闻言议论纷纷,殿堂里语声嘈杂,局势有点控制不住。那少年“咣”的一声,敲响铜锣。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药王悄没声息地掠到雕小茗身边。老道道:“不错!丰姚死前,曾说过《轩辕剑法》、《宝象棋典》,《魔琴籁律》,《胡笳八拍》,就藏在宝图中!可宝图中却没有那些东西!况且丰姚之死真的与我无关!”“怎么与你无关?你的胡笳一拍哪里来的?”一个少妇手持一把玛瑙短笛凌空飞来,落到药王身后。药王见她是音魔,不禁喜上眉梢,道:“有你在,我们都放心了。”老道还想争辩,众人见一个老妪手拿一节铜管走来,管里两只钩子银光闪闪,都知道她是银天姑。音魔抢上一步搀着,道:“您老也来了?不知什么香气把您引到这里来的?”银天姑笑道:“还不是几本秘籍的书香引到这里来的?”老道身边的那个少年突然猛敲一下铜锣,仰天大笑道:“书香确实诱人,几本秘籍也在我身上,但不知谁有能耐夺了去?”他敞开衣襟,露出几本书。书上赫然写着《轩辕剑法》、《宝象棋典》,《魔琴籁律》,《胡笳八拍》等秘籍字样。众人一阵慌乱,无数人大叫。他心知魔法早晚要失效,没有想到失效的这么快!众人一旦摆脱魔法,变成了正常人,知晓了秘密,一场厮杀是难免的。可要想走出这块奇幻般的地方,绝非易事。 第30章 (9) 众人慌乱、呼喊之间,早有几人扑向前台。雨露定睛细看,不是别人,正是海葵儿、方之成、柳相云、长孙青、魔云飞等人。魔云飞一边稳住身形,一边连珠炮似的,质问长孙青:“你确定认得那个少年?当真没有看错?那个少年真的叫林峰?”长孙青道:“我没看错,他真的是林峰,我绝对错不了。”说完,用剑指了指桌后面那个少年,大叫:“林峰!想不到你在这里。哈哈!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和,你定了个日子吧,地方由你挑选!”海葵儿、方之成、柳相云齐声道:“林峰!到底是怎么回事?”药王、音魔、雕小茗、银天姑转过头来,异口同声道:“你们认得那个少年?”雨露奔向海葵儿,大声道:“认得!他叫林峰!”方之成、柳相云、长孙青也齐声道:“他是林峰。怎么不认得?” 台上少年笑道:“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话算数。我是林峰,怎么啦?”海葵儿道:“你既然是林峰,如今知道我们在这里,就应该放我们走,不管你们私下里设计什么规划,运筹什么方略,可我们毕竟都是熟悉的朋友!”长孙青也道:“林峰,我和你本质上没什么过节,至少算得上非敌非友吧。眼下,这种情势,你们尽管酝酿什么大的阴谋,我都不在意,我倒在意的是你怀中的书籍真是那几种秘籍吗?若是真的话,你是走不脱的!”殿堂之上登时安静了,众人凝神倾听。只听药王用他那浑厚的嗓音说道:“你们都走不脱!你们在庄园、洞穴之间放置了沾有“摄魂散“的水仙花花盆,就引起我的注意。岂能瞒得过我!这“摄魂散“极易挥发,喷洒在植物绿叶上挥发更快,因附着水分,在空气中滞留时间特长,正常人呼吸微量就可使人致幻,几乎没有解药可解!却不知它有一个以毒攻毒的方子。”那老道问道:“什么方子?”“水仙花汁与蜂蜜配伍而成的汤剂!能用其毒的,普天之下只有两人!”“哪两个人?”老道追问。“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我的师弟。师弟却三年前过世了。你怎么会用此毒?”老道瞥了一眼少年,不回答。少年道:“你师弟起死回生也有可能!”药王道:“绝无可能!他死后,我亲自下的葬!”老道道:“你这次如果不死,回去挖开他的坟墓看看,是否还有尸骨?不就明白了?”药王道:“我倒要回去看看,反正我就是不信!况且,知道此方子的却只有我一人!只可惜你们把“摄魂散“喷洒在水仙花上,岂不是误打误撞解除了它的药效,尽管如此,这“摄魂散“的致幻作用还是显露了出来!”药王瞥了一眼老道,冷笑着说道。老道问道:“真如你所说,我们为什么不被致幻,反而又安然无事呢?”药王道:“那是因为你们习练了滤肺功!”老道一惊:“滤肺功?!你还知道些什么?”药王道:“这滤肺功是东海蓬莱仙岛海星儿所创,江湖中只有我一人得知,你缘何也习练此功?莫非你囚禁了他?”海葵儿听到此言,瞪大了眼睛,心想:父亲独创了“滤肺功?“他老人家却从来没提起过。他真的没有死?还是他们胡乱编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他老人家真的没死,为什么又要隐瞒自家人呢?转念一想,也许他真的有什么苦衷,非得如此不可!想到此间,心里觉得舒坦了许多。只听老道大声道:“海星儿所创的滤肺功凭什么只有你一人知道?再说,海星儿不是葬身鱼腹了吗?江湖人都知道!”药王神情严肃地说:“海星儿葬身鱼腹是假,这是他放的烟幕弹。实际上他在棋盘岛上独创了滤肺功,功成之后邀我同习“滤肺功“只拿来与我分享,相互切磋,共同提高,功法我们已练得火候十足了。因为我们是隐名的结拜弟兄!江湖中无人知道!期间,我们相互在大海里切磋,波涛中竞技,成果颇丰。后来到了岸上,听江湖传言,西昆仑将要举行比剑大会,得知后,他执意去昆仑山看比剑大会,我再三再四相劝,他只不肯。其实,他私下里找寻他女儿为真,我知道这是他的一桩心事,就由他去了,免不了交代他几句,改改性子,并且替他易了容化了妆,赠送了三粒“去毒丹”。可会后,他再也没有归来。以他的秉性,他是一诺千金的人物,绝不会失信于人的。今见你们行事诡秘,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专做邪魔外道之事,故此疑问!”老道道:“海星儿既是你的拜把子,又为什么不是我的拜把子?他的滤肺功凭什么只与你一人研习?”海葵儿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朗声叫道:“两位姑且不要争论,请问,那滤肺功的发明人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药王、老道同时把目光射向海葵儿,见她是一个女娃。药王问道:“你是他什么人?他的女儿?”海葵儿道:“不是!我只是感觉好奇,随便问问!”老道道:“他人在瑶宫里,现在活得可不怎么潇洒!”那个少年也道:“他人的确在瑶宫里!”海葵儿问:“真的吗?”雕小茗冷笑道:“你不要骗人,转移视线!”老道道:“信不信由你!”一旁的音魔小声问药王:“何谓滤肺功?怎么练了它就不会吸毒致幻?”药王悄声答道:“滤肺功原是海星儿在海上捕鲸时,潜入海底深处换气的一种呼吸功法。此功法他已练得炉火纯青,运功时鼻息吸不进一丝海水,却把海水之中氧气直接吸进肺去。”音魔极为震惊,小声问道:“老道一干人真的也会滤肺功?”药王提高了声调,答道:“在空气中不摄入毒气,只要具备滤肺功的一二成功法即可,算不得稀奇!只是他们缘何习得滤肺功,我却颇为费解!”老道听到后,得意道:“海星儿是我的拜把子,传授我们滤肺功,就是佐证。”这时,一直静观其变的丑婆婆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径直向少年纵去,口内叫道:“林峰,原来你也在这里,现在你已深陷江湖舆论旋涡,深藏这么多绝世秘籍,无意是个火药桶,还不随我赶快离开,等待何时?”那林峰笑道:“婆婆说的对!是个火药桶!”回头向老道点了一下头。众人见三个女子、两个黄衣人并老道在台上跺了一下脚,台面立即下陷,周围冒出来一丝黄色烟雾,些许硫磺气息扑面而来。药王老早看出苗头,大叫一声:“不好!地下有炸药!大家赶快逃跑!”众人眼见大难临头,情知不好,都发一声喊,铆足了劲,竭尽平生所学,各向窗口、门外飞逃。耳边同时响起一声闷雷也似的轰隆声,地面晃了几晃,“噼啪”“咣当”之声过后,众人眼前烟雾弥漫,恍惚中,整座殿堂已被炸得支离破碎,倒在地上。这时,殿外之外,繁星满天,目能视物。众人绝大部分已逃到了殿外的一片空地上,周围山势依稀可辨,山泉之声可闻。回头看时,只几个人受了点皮外伤,个个灰头灰脸,剩下的一些人,也被硫磺烟熏得面目全非,急急从废木头中钻将出来。长孙青手提一只鸡腿,破口大骂:“我们这么多人被他们骗得惨了。”众人围拢来,见那只鸡腿原来是由木头做成,鸡腿上还残留着熏得发黄的鸡毛。另一个黑大个拿着一只鸡头,笑道:“这鸡头也是纸糊的!可惜,鸡肚里的人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众人议论纷纷。药王道:“他们用心何其歹毒!把我们网络到这里,企图一网打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但不知他们是什么人?”银天姑怒道:“我们抓住了林峰岂不真相大白了?”长孙青也道:“林峰绝非等闲人物,我没想到他的背景这么深!几个熟知他的人也被他蒙蔽了!”雕小茗道:“他身上的秘籍绝对是真的!我们之中任何人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包括那个老道!”音魔道:“此话不假!难道大家没看见他的一双眼吗?他一双星目总让人印象深刻的,功夫上乘的人都是如此,想必大家都知道!”方之成道:“正确!我们之中怕是没有一人能达此境界,他小小年纪功夫之深却如此狠毒,真是当今武林之大不幸!”雨露道:“那个丑婆婆来头也不小,我就是她一路带过来的。刚才,她和林峰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要和他赶快离开,到什么地方去?干什么?果真林峰身上带着绝世秘籍的话,那还得了,江湖人只得一本足矣!”众人此时都聚拢了来,个中一个小个子道:“一本足矣!人生在世谁不想成名立万,混个名头,无奈没人指点迷津,眼下目标有了,我们何不趁势而为?只要大家一心,何愁摆不平一个小林峰!即使他武功高强,难道他有三头六臂不成?”众人见他谈吐不凡,说话掷地有声,已知他是江湖有名的书生,外号“书痴”的洞庭湖人赤练子。众人随声附和,群情激奋,不由分说,各自手持兵器,四下寻找林峰等人下落。猛听得东南方向几声惨叫,随之响起金铁交鸣之声,一个女子大喊:“林峰你杀死了我的夫君,我与你势不两立!”药王、海葵儿、雨露、方之成、柳相云、音魔、雕小茗等人急奔过去,途中,又听得几声惨叫。几人奔到五株老松前,借着星光发现树旁斜躺着两具尸体,几米外的一堆乱石间头下脚上躺着一个小孩正小声呻吟,几人赶到近前时,她只断断续续说了:“一个小……哥哥杀了……我爸妈!”随后断了气。原来是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雨露看了,心里一紧,那女孩正是殿堂里自己见到的小女孩!药王道:“小孩嘴里吐真言,杀她一家人的人是个小哥哥,会是谁?是那个站在老道身边的林峰?”这时,魔云飞在远处大喊:“林峰……在这里!”话声甫落,魔云飞已声嘶力竭般的喊叫,众人耳旁“嗡”“扑通”一声。药王、方之成、柳相云、海葵儿、雨露、长孙青、音魔、雕小茗等赶到近前,见魔云飞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嘴角留着鲜血。身上的袈裟破成无数碎片,一杆二百多斤重的禅杖,竖直插入地下,没入过半。林峰却站在十几丈开外的一块大石上静立不动,身边不远处,丑婆婆站在那儿,口中话语似是劝解他,不要再杀人了。 海葵儿道:“林峰你为什么要杀人?你究竟怎么了?是否有人要挟你?今天如不是亲见,我们怎么也不会相信你是这种人!”雨露走过来也道:“我们印象中,你似乎不是滥杀无辜的坏人。你出此下策,是否另有苦衷?不管怎么说,说一千,道一万,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你就是不能无故杀人!”林峰道:“我也是被逼无奈,这么多人趁火打劫,妄想抢我秘籍,我怎会手下留情?就是你们,我也一视同仁,决不能轻易放过!”药王走过来,说道:“魔云飞伤势极重,受了“浮云手”掌力所伤,只怕活不到天明!”林峰冷笑道:“如此甚好!我不如趁此杀了你们,一绝后患!省得日后碍事拌脚的。”说道这里,身形飘动,一挥左手,一片树叶夹带风声急向丑婆婆打去,丑婆婆却不避让,伸开两指稳稳夹住,竟像傻子一样愣在当地,不说一句话。林峰此时已急跃到药王等人面前,两掌相交,上下运掌就要慢慢向前推出。药王情知林峰要下杀手,大叫一声:“大家快逃!”,自己早已凌空急翻,飘落十丈之外,以避开他“浮云手”的掌风。突然,北方一片火光,旋即映得半天通红,隐约听见“哔哔剥剥”的燃料爆燃之声。同时,几声胡笳甚是急速。林峰道一声:“不好!有人放火!今天便宜了你们!”身子拔高数丈,一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第31章 (10) 药王道:“林峰这一走,肯定要回来。”方之成面朝着北方烧红的天空,道:“那地方应该是庄园吧。林峰、老道等人现在在庄园救火。这一把火不知是谁放的?不知烧伤、烧死了人没有?庄园里至少还有一百多号人!”长孙青道:“说不定是老道他们放的火,他见事情败露,狗急跳墙,想杀人灭口!我们这些人若不是药王老早提醒,只怕不能都保全住性命。大家应该感谢药王才是。”众人一齐向药王称谢。药王谦让道:“我这只不过是分内之事,救危济困,乃君子所为,大家都会这么做的,不必客套!”银天姑不知何时,随众人聚拢了来,道:“前边涧溪边有个岩洞,很是隐秘,我刚才偶然找到的,去试过了,洞中极为寒冷,冷风透骨,里边曲曲折折的,很是幽深,我单独一个人怕迷路,只得退了回来。我们都进去,看看能不能走出去!这里很不安全,不知可有暗箭、陷阱什么的。”药王道:“天明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前边涧溪边那个岩洞值得一试,或许我们能走出去。”众人七嘴八舌议论,都说道:“来时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诱入石洞,到这里差点着了人家的道儿。也只有试一试碰碰运气。”音魔哽咽道:“那一家三口人的尸体,我们掩埋了吧。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不知他们是哪里的人?”药王道:“已掩埋过了。掩埋的人从那个男人身上搜出一个腰牌,上面刻有龙虎图案,没有落款文字。女的身上搜不出标明她身份的信物。小女孩身上就更不用提了。我左思右想,想不出他们是哪里人!”洞庭湖人赤练子道:“江西龙虎山龙虎上人一派不知他们的信物是不是这样的腰牌?”药王道:“他们的信物是虎身龙头图案,是一个图像,而不是虎、龙两个图像。”众人都说:“是这样。”海葵儿道:“徐州有个云龙山,云龙帮主肖灿峰的信物也是有龙虎的!不知是不是这样子的?”药王道:“云龙帮?不是被斩草除根了吗?此帮与瑶宫交恶,帮主下落不明,帮下弟子全被血洗,只怕一个人也没有了。可怜!可叹!想来,它也是大帮,江湖上名声很好,算上是个正经帮派。可它的信物上只绣了一条赤龙,并不是这样的。”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想不出那个腰牌的来历。雨露道:“那个魔云飞呢,我们总不能眼看他奄奄待毙。虽然他身处黑道、白道,我们一时难辨,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能眼睁睁看他等死。”药王道:“说得在理,正人君子该当如此。刚才我谎称他快不行了,目的是不要他再遭林峰毒手。我已诊视了。他只受了轻度内伤,料无大碍。过一会儿苏醒就能行走。”银天姑道:“事不宜迟,大家分头找找,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之后到这里会齐。”众人立刻四散寻找,一会儿聚集在一起。大家清点了一下人数,共计一百零七人。 银天姑带头,向涧溪方向进发。魔云飞已苏醒了过来。几个好心人找来两根树枝,用一件衣服撕成条状,编成了一只担架。魔云飞不肯,执意行走,但走不了几步就跌倒了,无奈,只得躺在担架上,口说:“各位再造之恩,没齿难忘。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自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自此,魔云飞果真言行规矩渐入大家之流,率先垂范,勤学武功,最终成为一代宗师,这时后话。不提。 涧溪水不深,只及腰部。方之成等四位男江湖人士涉水齐力将载着魔云飞的担架抬过了溪水。其余的人都是有功夫的,都一一纵过了溪水对岸。 银天姑在前引路,于岸边的藤蔓间找着了做下的记号,她极为心细,每十几米做了一个记号,众人攀荆穿棘,高登低走,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山崖前,崖前零星生长着几十株矮松。银天姑道:“岩洞到了。”众人忙着寻找,没发现岩洞在什么地方。银天姑笑道:“这座岩洞极为隐秘,只有探过险的有经验的人才能找到它的入口。一般人即使白天也很难发现它。这样的岩洞一般不为人所知,里面往往险峻幽深,景致怪谲,每每催人叫绝,极是人间罕见之境,也常常奇生着人间万年难得一见的宫室、器皿、石塌之类。也极有可能被非常人所利用,大家不妨小心为妙,断不能出声,若果真遭林峰、老道等坏人暗算,在山体放置了炸药,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身埋山中,世人再也找寻不到我们的下落了。”众人听后背脊发凉,不住点头称是。海葵儿见银天姑四处摸索。忙道:“老人家,找什么呢?”银天姑惊奇地说道:“我明明在这放置一块手掌大的方木头,怎么不见了?”众人你问我,我问你,都说没拿。银天姑道:“不要问了!大家都没拿。我走在前头的,我知道!”方之成等四人放下担架,走向前来问道:“老人家,是不是你记错了?不是木头,兴许是石头吧?或者记错了放置的地方?”银天姑愣了一会儿,道:“不不!那块木头是我的心爱之物,伴随我快四十年了!平时,我总带在身上,形影不离,我也从不示人!今天事危,在岩洞前急切找不到什么标识,只得忍痛将它放置在这树根上,我又怕找寻不到,又在这棵树上系着一块红布条。我不可能记错。就是放在这棵松树下的。这棵树身上还有我手指插的两个洞,树洞犹在,木块哪里去了?”药王自然自语道:“能……被人拿去吗?真被什么人拿去,我们这些人的处境就不好说了。”正说着,忽听,银天姑惊叫:“我系在这棵树上的一块红布条也没有了!”海葵儿急忙道:“红布条?”银天姑道:“那块红布条是系在树身我齐眉的位置,怎么也不见了?”柳相云道:“老人家?岩洞还能不能找到?不然,我们换个地方,不从这走,或许更好!”雕小茗颤声道:“绝对不可!老道等人一定在庄园、殿堂四周布下陷阱,我们回去不就自投罗网了吗?再说,有人拿走了木头、红布条,也只是岩洞面前的。真要是把一路的标识全毁了,我们还怎么走?”长孙青道:“这个神秘人难道对我们有利?”担架上的魔云飞道:“很难说!”海葵儿道:“我们来时不是被一个神秘人引诱前来的吗?我们结果怎样了?”药王道:“不管怎样,我们必须走面前这一个岩洞,这可能是进入外界最快捷的方法。也可能我们因此会了解老道他们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银天姑等别人说完话,说道:“岩洞就在面前。”众人见她捡了一块石头,轻轻在岩壁上一敲,“硿硿”作响,道:“就在这里!”方之成扒开岩壁下的藤蔓,众人一看,果然藤蔓婆娑的枝叶下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那洞口极像一个月亮门,却是天然形成的,洞里不时有一股冷风向外吹,极是寒冷。药王大惊,随之哈哈大笑,道:“这或许是古书上常说的冷泉洞!它竟然出现在这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32章 (11) 书圣惊讶道:“如果真是冷泉洞,那我们都大开眼界了!”药王捋了捋一缕红胡子,笑道:“是啊!是啊!我们或者因祸得福,也说不定,这叫吉人自有天象。”海葵儿道:“古书上说,冷泉洞内的水中生长着万年不死的七色盲鱼,周身透亮,鱼游冷泉泉水之中,泉水照得晶莹剔透,泛动的波光映在白色石钟乳上,美轮美奂,光彩迷人,真如天上人间!据说,此盲鱼生食之后,极能养颜,岁数百岁之人也像二八少女一样,真令人羡慕。”药王看了她一眼,道:“你也读过?”雨露道:“读过!读过!她读的书可多呢。”音魔道:“像她一样的年轻人读古书,真的不多了!难得!难得!”书圣道:“更奇的是,生食此鱼之后,身轻如燕,世间再好的轻功也甘拜下风!”药王道:“这还不算。如果能找到冷泉的发生地,那更惊人!”书圣道:“惊人!太惊人了!!”方之成、柳相云望着海葵儿齐声道:“怎么惊人?知道,快说!”海葵儿若有所思,道:“我没记错的话,那冷泉发源地应该是一片火山口,熔融的岩浆火一般地喷出,与山上飞瀑相融合,激起几十丈高的水雾都被吸入溶洞的多孔地穴下,随之化成了水滴,水滴逐渐冷却,成千上万年之后,聚少成多,渐渐形成了冷泉之水。”书圣笑道:“正是。那火山口正好在飞瀑之下,真是人间奇景,可惜,人在外面看不到,那激起的水雾吸入洞**,外面的人更看不到。正如珍珠埋藏在尘土中,不发光。常人却道此处无宝一样!”雨露道:“真是冷泉洞的话,我们都是幸运的人,这罕见奇景不是常人能见到的?”药王道:“上古《收仙记》中有过描述,冷泉洞中全住着白毛仙人,个个能活三千岁!”书圣道:“那本《收仙记》乃邵弓所作,他是第一个偶遇此洞的人,书中所记的地貌与之雷同。”银天姑道:“我们进去就明白了,现在妄下断语,胡乱猜测,还为时尚早,我们都赶紧把能穿的衣物都穿在身上,以防冻出病来。” 众人听了,甚觉有理,纷纷穿起衣物。等一切准备妥当。药王道:“我先带头,其余的人在后排成长队,鱼贯而入,千万不要走散了。” 洞内漆黑一团,伸手不见拇指。药王小心在前引路。后面便是海葵儿、雨露、方之成、柳相云、银天姑、音魔、雕小茗、长孙青、书圣等人。魔云飞被另外四个江湖人士换抬着走在书圣身后。与方之成一起涉水抬担架的三个人,连同方之成都在进洞前把潮湿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干的衣服。潮湿的衣服不能仍在洞外,怕露出了行迹,只得随手拿着。这是药王老早就吩咐好了的。一行人默默小心前行。有时难免踯躅不前,探寻着走向。脚下,地面甚是湿滑,高低不平。洼的地方积水不多,水冷刺骨,只没及脚踝,众人鞋子早已浸透了,身上衣物也被冷气浸湿。几个内功稍差的人已禁不住寒气,上下牙齿打架,浑身打着哆嗦。众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一次冒险的濒临死亡的旅行,能走出去,一看自身修为,二看机遇造化了。 曲曲折折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洞内逐渐开阔。从洞顶跌落的水滴溅落在地面上产生的回响就能判断出,这对久经江湖的武林人士来说不算困难。困难的是脚下的路好像在岩洞里绕着圈子。众人都有此疑问,却没有一个敢提出来的。大约又走了一会儿。长孙青终于憋不住,小声嘟哝道:“脚底的路有可能是回路!不能再贸然行走了,不然,我们这些人要被活活拖死!”药王抓了一下海葵儿的手,抖了一下,感觉她手里有点余热,知道她内功不浅,示意她停下,后面的人极为聪明,一一照着做,都停了下来。海葵儿小声道:“药王!真的不能这样走了。我们必须想个法子,想回去恐怕也找不到路了!”药王想:“不说话已不可能了,自己没料想洞中这么复杂,缺少了准备的心里。早知如此,不该带领大家进入这个岩洞才对,真是失策之举。自己一时意气用事,自己死了,不甚足惜,却害了众人性命,岂非我之过?又转念一想,越是奇险的地方,越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只要再走一段路,或者绝处逢生也说不定。”于是,小声对海葵儿道:“再走一段路试试看,或者有转机!” 一行众人在药王带领下继续前行。脚步嚓嚓声引起的回声使人感觉空间变小。洞里空气愈加冷冽,脚下洼的地方积水没有了,代之以冰冻,踩在脚底甚是不稳。又走了一会儿,洞内空间愈加狭小,伸开双臂,双手能够触到洞壁。洞壁外层摸上去感觉也结了一层冰,滑腻腻的。一阵更加凛冽的寒风吹过,众人感知已进入一个硕大的空间之中,四周尽是凛冽的寒风,脚下的路变得狭窄了,众人蹲下身子,手摸着路边,不禁呆了,路只有一米宽,路两边空荡荡的,这条路根本不是石头的,而是一条冰结成的路!一个换了湿衣服的江湖人,把结成冰的湿衣服扔下去,半天才有回响。众人惊魂未定,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这条冰路变得陡峭了,似乎向下倾斜。药王走在前头最先感到冰路在倾斜,且有小幅度旋转之势,愈走愈明显。他惊叫一声:“不好!各位马上蹲下来,抓紧路面!”但为时已晚,众人顷刻之间滑了下去,一股大力往下俯冲,那个冰块路面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咯吱”一声脆响,轰然断裂,众人收不住身子,悉数跌落下去。 不知下落多久,好像经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好像经过涅盘般炼狱似的煎熬。随着“噗通”“噗通”几声水响,像几颗炸弹发出的声响。有人跌入一个极其黝黑,深不见底的泉水之中,泉水温度适宜,大约二十度的样子,但水流湍急。药王老半天从水中浮出水面,叫道:“人呢?都有谁?快说话!”一阵水响,几人钻出水面,答道:“是我!是我!我是海葵儿!我是雨露!我是书圣!”药王又叫道:“还有谁?”海葵儿、雨露、书圣三人同时呼唤:“还有人吗?”除了山壁嗡嗡回响,水流哗哗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人的说话声。药王、海葵儿、雨露、书圣等人奋力划动着泛着旋涡的激流,以便保持着身体平衡。周围还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指头。海葵儿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药王:“我们为什么在庄园的房间里,头脑就会清醒呢?”药王道:“书圣你知道为什么吗?”书圣笑道:“我不是药王,如何得知?现在小姑娘问那个干啥呢?”药王道:“她是个有心人。我讲了吧。即使她不问将来有机会,我会主动告诉她的。”他告诉海葵儿道:“房间地板发出的气味就是解药!你们不要问了。”海葵儿、雨露、书圣都不再说话。停了一会儿,药王道:“我们这样长久不行,难免力竭。其余的人可能跌落在岩洞的山石之上,只怕凶多吉少了。”雨露道:“是的,我们怎么办?我们不妨顺着水流漂下,也许水流会把我们冲到一个下游安全的地方!不就得救了?”海葵儿道:“不可!万一这是一条暗河,水与石壁之间没有空隙,我们怎么呼吸?不白白淹死!”药王道:“上游更不可去!那里水温高,即使突现岩洞之类的,人能踏上洞中地面,也无法生存!”书圣也道:“是这个道理。只有往下游去才有生还可能!”海葵儿和雨露在一起划着水,海葵儿有意掐了雨露一下,让她不要做声。假意道:“行吧。我们现在顺着水流向下飘移吧。”药王、书圣齐声道:“这就对了。”黑暗中,药王又带头顺着水流,向下游漂去。书圣随后。那水流速甚大,不一刻,两人交谈之声完全听不见了。海葵儿、雨露估计奔腾的水流已将两人冲得远远的了吧。 雨露道:“我们怎么办?我心里很纠结,不知方之成、柳相云现在怎样了?”海葵儿道:“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生死未卜!”雨露道:“药王、书圣他们呢?”海葵儿道:“也生死未卜!向上游游去!”雨露道:“上游?那里水温不是很高吗?”海葵儿道:“水温是很高,但也许我们根本不用到那么远的地方!”雨露边划着水,边道:“小姐是说,不用到那么远的地方就能找到着陆的地方?”海葵儿道:“应该那样。古书上不是说,越是奇险的地方越有超乎人想象的地方吗?我们上去看看不就证实了吗?”雨露高兴地叫道:“还是小姐聪明,处处高人一等,那样的情况,我怎么没想到呢?换句话说,找不到,我们还可以顺水追赶他们呢?”海葵儿道:“不要高兴得太早!凡事总有不如人的地方,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向水流湍急的上游游去,太费力了!即使像海葵儿、雨露那样生活在海边,每天跟水打交道的武功高的人来说,也异常困难。海葵儿试了一下,窜出水面,想施展轻功,向上游飞去,岂不更快?但她的头窜出水面时,上扬的手立即碰到岩壁的石头,她意识到,水面离石壁不过一米高,根本不能施展轻功,此想法行不通,近乎异想天开! 海葵儿道:“雨露,水面离石壁一米来高,根本不能施展轻功。我们只能逆水行进了。不过,即使费力,我们也要尝试一下!”雨露笑道:“一切听从小姐吩咐!”两人一起努力向上游游去。那水流在上游拐了十几个弯儿。海葵儿、雨露边游边数着拐角,游过十五个了。这时前方现出一线微弱的亮光。两人大喜。当游过十八个拐角时,呈现在海葵儿、雨露面前的是一幅巧夺天工的壮丽的画卷!两人几乎目眩! 第33章 (12)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崖洞,洞高约十米,石青色的洞壁极其规整却极为明亮,婆娑的光影将水中无数头全身发光的游鱼的身姿映照在崖壁上,动感十足,颇为大气。奔涌的泉水突然上抬近四米,原来泉水底部是极其平滑的花岗岩,泉水被巧夺天工地圏在足有十亩大小的近乎圆形的池子里。海葵儿、雨露站在及膝深的池水中目不暇接。脚边是泉水上游,水流平缓,下游湍急的水流就是来自这里,泉水极为温润、清澈,其中并没有一只游鱼。两人正在惊奇那洞壁内的游鱼来自哪里。突然,雨露惊叫:“那边有一条小溪!”顺着雨露手指的指向,水池右方果然现出一条泛着彩光的溪流。两人急不可耐,欲奔向前去,却哪里奔地动,原来二人早已力尽神疲,全身瘫软了。 两人躺在池水中休息。雨露问及海葵儿分手之后去了哪里?海葵儿道:“我们经此一场磨难,你还不知缘由?真是呆到极点!”雨露羞红了脸,问道:“小姐,我真的不知。那天我不是明明看见你走向龟背了吗?”海葵儿目视着池水中的自己的双脚,道:“药王的话你还不明白?我们脚走的路和我们脑中思想的路,不是一条路。”她怕雨露愈加糊涂,拐了一个弯,道:“人中了闷香之后,会怎么样?”雨露笑道:“什么事都不知道,跟睡着了一样。全由别人摆布,等清醒了之后,还认为什么事都没发生了一样!”海葵儿道:“我们中了致幻的毒比闷香更厉害,它不能使人入睡,却使人脑产生幻觉,犹如真的到过某地,所见所闻跟旧时见到、听到的一样。甚至没见没闻的东西也会臆造出来!”雨露吃惊道:“这么厉害!就是药王所说的“摄魂散“吗?那个老道会配制?听药王说,那种配方只有药王和药王的师弟知道,怎么……”海葵儿打断雨露的话,沉思片刻,说道:“个中情由,我们都不清楚!当然也包括药王在内!”岩洞顶上一滴冰凉的水珠滴在雨露头上。雨露正笑着在水中吹起了一个个水泡泡。雨露想:“这崖洞顶上之水与那个神秘人引诱到那个岩洞顶上之水何其相似!心里着实不知那个神秘人是谁,不知小姐现在心里有没有谱儿。”于是,问道:“小姐,在洞中抛石子引路的那个人是谁?您心里有没有眉目?”海葵儿以水拂面,清醒了一下,慢慢道:“那个人可能不是个坏人?”雨露道:“不是坏人?药王他们可不那么看!他们认为是那个人引诱他们前去,他们才遭受磨难的。”海葵儿冷笑道:“我不那么认为!我看,那人可能另有隐情!”雨露道:“什么隐情?那人不是设计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吗?可他们都这么想!”海葵儿笑道:“真理不一定掌握在多数人手中!我想极有可能是那样的……不过,现在我却不能说!”雨露睁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海葵儿从池水中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笑道:“雨露,我们到那边小溪去看看。你不要再问了。没有为什么?这是个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却可能侥幸知晓!” 两人到了溪边,很吃了一惊。原来小溪的水是由山底下的八只磨盘大的泉眼的水冒出来汇聚而成的。小溪的水与左方十亩大小的池水并不相连。中间隔着近二十米宽的山岩,那山岩银白色,高出水面近一米。溪水宽约十米,水清见底。成群的七色鱼儿游荡其中,映得溪水晶莹透亮。粼粼波光倒映在洞壁上,七彩纷呈,流光溢彩。海葵儿、雨露看那溪水之中的鱼儿大的两扎来长,小的像蝌蚪尾巴大小,皆欢快地游于米吧深的溪水中。那鱼儿甚憨,呆头呆脑,任由海葵儿捉了一条足有一扎来长的。就面前看时竟没有眼睛。海葵儿高兴地叫道:“是盲鱼!七彩盲鱼!这里真是冷泉洞无疑。可惜,药王、书圣没有福气,享受不到此等喜悦了!”雨露道:“这条溪水的流向与那大池里的流向不同,下游山体相隔越来越远,两水恐难相会,我们一定不能与药王他们相见了。”海葵儿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们且领略这小溪好水,岂不更妙?!”雨露道:“我们现在怎么办?”海葵儿笑道:“饿了,食这水中盲鱼,渴了,饮此溪中之水。困了卧那洞壁之旁,神仙也不如我们潇洒!”说完,朗声长笑,引起洞壁一阵阵回响。雨露也受了感染,道:“我们一生一世身居这里多好,真能变成神仙了,我什么都不想了。”海葵儿笑道:“这里一天,人间一百年,等我们出去了,世间的那些人早成为古人了!”雨露惊讶道:“方之成、柳相云也成古人了。神偷女妖也成古人了。药王、书圣、魔云飞、音魔、长孙青、雕小茗、银天姑……也成古人了。”海葵儿道:“还有……”雨露抢答道:“老道!呼延睿!都成了古人了。”海葵儿悠悠道:“有一个人可能不会变成古人!”雨露奇怪道:“谁?谁能活过几百岁?”海葵儿语出惊人,道:“林峰!”雨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眼直视着海葵儿,好半天才问道:“林峰?小姐说的是林峰?怎么可能?小姐不是开玩笑吧?”她见海葵儿一脸严肃之气,却又不像在开玩笑。海葵儿郑重地说道:“的确是林峰!也只有他能活过几百年!”雨露还要发问。海葵儿道:“雨露,你不饿,不渴,不困。我们只好顺着溪流往下游览,或者能找到宝藏、出口什么的。”雨露道:“真能找到宝藏吗?”海葵儿笑道:“有可能!古书上说的鸡血石就产在这样的地方。我们须仔细寻找!” 两人沿着溪岸,有说有笑向洞**的小溪下游走去。曲折前行,大约走了五六百米,溪流陡然变窄,溪水激起浪花,发出阵阵喧嚣,大有一泻千里之势,同时,头顶上的崖壁越来越低,几乎碰到她俩头部。脚下碎石有如鹅卵,到处都是。行走也变得艰难了。 再往前,前面崖壁更低,两人只能猫腰进入,脸上不时被激起的浪花溅湿。雨露道:“小姐,我们不要走了吧。哪里有什么宝贝鸡血石?鹅卵石差不多!”海葵儿道:“不忙,我们再走一回儿,我倒要看看这溪水到底能通到哪里?”两人又向前走了十几米。突然,雨露惊叫:“那是什么?”两人借着盲鱼身上映着的斑斓波光,看时,前方溪岸边的一堆鹅卵石上赫然放置着银天姑丢失的一个方形木块,一块红布条! 第34章 (13) 海葵儿、雨露走向前来,但见:十几块鹅卵石累积成塔状,底小上大,上面端端正正安放一块手掌大的木头。两人看那方形木条甚是滑溜,极像人手抚摸过千遍、万遍。木条通身红润,似是出自域外名木。木条的面上刻着几个黄色字迹,清晰可见,道:“你我知心。”海葵儿、雨露见那“心”子倒写,歪歪扭扭,与“你我知”三个楷字极不相称,心中更觉诧异。海葵儿道:“那个隐身人可能就在我们前面什么地方!”雨露吓了一大跳,极其惊恐,道:“在我们前边?那我们不就危险了?那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受了暗算,防无可防,守无可守,怎么办?”海葵儿道:“他或者没有加害我们的意思,仅仅在引诱我们。或者他根本不知我们到了此间。我们见到这两件东西,兴许只是他无意所为,被我们偶然发现而已。”雨露道:“莫不是老道、林峰他们设下的圈套?如果是的话,这里无疑又是另一个罗网!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海葵儿道:“此处不比他处,或者那人并不入他们之流,则这里却又是一番别样景象,但都不是我们所预料的。我们只有加强戒备,小心提防!别无选择,只好再往前去。” 前行不远。无路可走。海葵儿道:“我们停下,吃些盲鱼再说!一则补充些体力,二则顺便尝尝鲜。”雨露也觉饿了。当下,两人于溪水里捉了几尾稍大一点的盲鱼,就口中吃了,果然觉得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那盲鱼肉质鲜美,肥而不腻,咀嚼于口中,醇香满口,不带一丝儿腥味,令人味蕾蠢动,芳液奔溢!海葵儿笑道:“盲鱼的血汁也极为爽口。雨露!你可不要糟蹋了。”雨露刚好撕开一条盲鱼鱼肚,见盲鱼的血汁奔涌而出,忙用嘴吸入嘴里,只觉满口清爽,凉甜无比,似吃了人参果一般爽快、滋味异常。海葵儿自己也正在享受着美味带来的快感,轻吟道:“霅溪湾里钓鱼翁,蚱艋为家西复东。江上雪,浦边风,笑着荷衣不叹穷。”雨露笑道:“两个仙翁在此,鱼不用钓了,只用双手抓!”只听海葵儿又吟道:“鱼尾霞生明远树。翠壁粘天,玉叶迎风举。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土。剪水双眸云鬓吐。醉倒天瓢笑语生青雾。此会未阑须记取。桃花几度吹红雨。”雨露又笑道:“那鱼尾不如我们这两尾鱼鲜艳、可口。那红霞把远树都照亮了,我们这七彩的鱼光却将漆黑岩洞内的溪水照得晶莹剔透。景象还是这里好!”海葵儿眯着眼睛,沉浸在吟诗的氛围里,随口道:“蓬海,海中蓬莱,你不觉得是我们的家吗?还是我们的家好!只是作词的人在岛中与女道士相逢,见其看破人间之风月,尘世男女之情爱。其决绝之状令人灵魂震撼。他有感而发而赠女道士的小作,作品中赞美其超凡脱俗的气质,叫人荡气回肠!”雨露道:“词人与之相遇,便觉得凡世间的男女情爱,如尘土一般黯然失色,我看就不懂。他可能没有领略爱情的美好,所以,才作出那样的词来。”海葵儿笑道:“诗从胡说起,你不必当真。” 两人吃罢盲鱼,顿觉力气倍增。海葵儿道:“这崖壁光秃秃的,断不能隐藏什么人,溪流虽急,可见其底,左不过一米深,更藏不住凶险。为了一探究竟,我们必须顺流而下,看看洞壁四周有没有藏身之所。”雨露道:“我们躺在水中任激流下冲,最是便当,这样可节省我们的精力,又有暇观察四周,速度也极快,一举两得,最好不过。”海葵儿道:“只能这样!” 于是,两人仰卧于小溪激流之中。那水流速甚快,转眼间已将两人冲过了二三百米。期间,雨露在前,海葵儿在后,不住拿眼观看者四周。突然,雨露悄声道:“前方岩洞边似有一个洞口!”海葵儿也小声道:“我看见了!上去看看!”说话间,两人已到洞口下方。那洞口距离水面不过两米,两人身子一跃即飞入洞内。 洞壁很光滑,脚下极为平坦。岩洞只能容一人通过。里面渐渐黑暗,两人轻轻摸索进去,只觉得向左手边拐了两个弯,旋即又向右手边转了一个弯,路面渐宽,向下延伸。两人蹑手蹑脚往下大约走了四五十米,突见前方洞口射来灯光。两人侧耳倾听,里面无一丝动静。两人把轻功提到极致,断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轻身柔进,直像两片鹅毛般轻盈地飘落石室内。石室的一角安放一只大石缸,两米见方,里面半缸清油,一条拇指粗的绒线从清油里引出缸沿,灯火甚是明亮。缸边斜靠着一块两米高三四米宽的薄石板,上面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符号。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树叶,足有一尺来厚!树叶上有件对襟青色褂子,是女人的着装,朴素而又干净。十米见方的石室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石壁有一石洞,仅能容一人通过,向内通入黝黑的石墙里。雨露、海葵儿正游目四顾,石壁石洞内猛然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两人大吃一惊,急得无处躲藏。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无奈,只好将身子藏在石板与石缸间的夹缝中。 海葵儿、雨露从石缝间,偷眼观看,只见石壁间袅袅婷婷走来一位女子,十三四岁。长发兮似瀑,柳眉兮如烟。婀娜身上穿上一件楚楚蓝布青衫,轻柔腰间束着一条倩倩的素绸裙子。面不用烟描月画,粉嫩娇白真欲化。燕妒莺嫉惊人诧!恍惚间,苎萝仙子临凡尘! 第35章 (14) 那女子似清风拂柳般走过石室,竟向洞中走去,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沉寂。海葵儿、雨露侧耳细听,再无动静,轻轻从石板、石缸缝隙间走出。海葵儿示意雨露留下,自己决意跟踪那个少女。雨露点点头。两人互相依偎了一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生离死别,乃家常便饭,个中情由,不必细说。 海葵儿走后。雨露心里好奇,决计到石壁间的那个岩洞中看看,随向石壁间那岩洞走去。走过三十几个向下延伸的石阶,迎面是一个巨大的石室,极是空旷,中间一根白色石钟乳柱子,颇具一柱擎天之势将石室室顶高高托起。那柱子三人合围那么粗。离地三米高的石钟乳柱子一周天然着生一圈圈凹槽,想必远古形成时滴水石穿所致,那一圈圈凹槽色如七色琉璃,上面插满着碗口大的红蜡,蜡火如炬将七色凹槽之光反射在石顶、石壁上,使之烨烨生辉。对着岩洞,一汪半亩大小的椭圆形池水卧于石室墙壁之旁,池水波光粼粼,晃人眼球!石室四周其余空荡荡的! 雨露极为惊诧,想不到这个地方如此隐秘却是练功、修仙必备之所,心里不由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遗憾的是石室内并没有石凳、石床、石桌、药灶,丹炉之类。 雨露走进池水近前,发现石壁上有十几个碗口大的泉眼,泉眼里的水流速极为缓慢,不时有几尾七色鱼儿游荡其中。雨露心想:这池水一定与外面的溪水相通,不然,这鱼儿哪里来的?她目视着水池,发现水池也天然由石钟乳生成,水池不深,也就一米的样子,池子下部距离地面一扎,一道圆形出水口将水引入地下的石钟乳缝隙中。原来这是一池活水! 雨露心想:刚才走出去的女子极为年轻,绝非洞主,倒像洞主之女、徒弟什么的。洞主是男是女无法判断,但武功高却不值得怀疑。若是那样的话,少女的武功也定当不弱。她为何没发现我们?是临时疏忽?还是刻意为之?实际上,但凡武功超绝之人都心境如水,两人呼吸这种骚动,无疑能被轻易发现,为什么她却置若罔闻,不动声色?况且,洞主又住在哪里?难道石室墙壁上有暗门?若有暗门,暗门里住着的人也绝非常人,定是武功奇高之士!若是武功奇高之士,为何我进来,他却茫然不知?他茫然不知,难道心生图谋,又想诱敌深入,来个瓮中捉鳖?又或者洞主云游去了,多日未归,女弟子面对青灯,练功之余,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出门踏青、揽胜也说不定?又或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海葵儿一人跟踪那少女,急在岩洞里穿行,她轻功极好,那少女不急不忙,所以很快追了上来。海葵儿与那少女保持相当距离,以不使那女子发现。那女子浑然不觉,只顾赶路,临近溪水之旁,那少女四下观望,见无别人,挥掌向对岸溪流的石壁上拍去。海葵儿暗中看得真切,只见,少女掌拍之下,对面石壁轰然作响,竟是触动了机关,一面几吨重的岩石“扎扎”向一侧移动,露出了一个两米方圆的大洞。那少女见洞门开启,笑了一声,恍若鹂声燕语,雀巢深谷,她身形像一缕青烟扶摇直上,袅袅娜娜,倏忽间飘了出去。海葵儿大惊:此女轻功如此之妙,绝非当今武林中所有,不知又是什么绝世轻功。少女身形刚飘然而出,石门轰轰然,又自行合上,竟不留一点儿痕迹。 海葵儿等少女走远,也如法炮制,运掌拍击了那个石壁,果然那个石壁像先前一样,露出了一个两米方圆的大洞,洞外有光射入,斑斑驳驳,光怪淋漓,直泻在溪水之中。 海葵儿施展轻功也学那少女的身形样子,但极为不像,极像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不觉自己也笑了。 等海葵儿出了洞口,到了外面,才知这是一个硕大的天坑,方圆十几亩,四周野生着杂树,高低不等。坑高四五十丈,上大下小。阳光射进来,异常温暖。 海葵儿怕那少女走远,跟踪不上,不敢停留,只简单地看了一眼身处的方位、石门的位置,就急急拔高身形,窜出了那个大坑。天坑背靠着大山,面前是万亩平畴,其间种着些碧绿的蔬菜,田间有几位菜农带着斗笠,手拿锄头,立于菜地之中除草。一弯溪水像一条带子从山边穿梭而来,消失在碧绿的菜叶之中,溪水不舍昼夜地淙淙地向远方流去。溪水上架着一座古老的雕花小石桥,一条人行小道一边与桥相连,一边弯弯曲曲的隐没在不远处的几座浓阴覆盖的小山之中。 海葵儿跨过小石桥,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那个少女。那少女沿着小道专心赶路,似乎未见后面来人。等远离菜地,她才加快脚步急向树荫下的小山奔去。起初,速度不是很快,渐渐行走如风,再后来似腾云驾雾般向前疾驰。海葵儿远远跟着颇感吃力,不知不觉额上出汗,心急时,极怕惊得那个少女。 山坳处不远是个小集镇,少女减慢速度,直到临近镇子才改为步行。海葵儿一直跟着,发现镇前一大片湖水,碧绿瓦蓝,极像块海洋。镇子负山含海,比屋连云,商旅百贾,熙来攘往,商场辐辏,车马盈门,好一座集镇。镇子酒楼颇多,一面面酒旗迎风招展。刀剑铺也不少,铺子前挂着各色各地宝剑,买刀剑的人却不多,成交者更少。个个买主都很挑剔。海葵儿一一看过,心中记下各个店面位置。 海葵儿见少女穿过一层层人群,脚不停步,直向一家药铺走去。那药铺门面甚宽,门额高悬一块金子招牌,“苍生药堂”四个大字,阳光下熠熠生辉。铺里生意极其兴隆,买药人众多。十几个抓药人不停忙碌着,也忙不过来。两个账房先生,斜戴着眼镜,算珠子拨得啪啪响,手中的毛笔忙得不听使唤。海葵儿挤入人群,靠近那个少女,那少女不经意间向后拢了拢长发,海葵儿侧眼看见少女左耳生者一块殷红色花状胎记。只听少女道:“药师,请再给我配制一份,我七天前拿的那一副药。”药师是一个拐子,见是多次上门买药的熟悉少女,咧着嘴笑道:“这就给您抓去,您稍等。” 药师说罢,便由药厨间取出一个长匣子,放在柜台前。海葵儿看时,见长匣子乃是香木制成,里面放置些黝黑色的饵料,腥臭无比。里面伏着一条一扎长的蜈蚣,全身猩红的鳞片极是渗人,正“沙沙”吃那饵料。药师又将另一药厨打开,取出四条草绿色的幼蛇放在盛着蜈蚣的盒内。那蜈蚣见绿蛇进来,便俩眼怒得爆裂,急冲冲扑向四只蠕蠕游动的幼蛇。药师怪笑着忙将盒盖关上,道:“稍等片刻。这货奇缺,高丽的蜈蚣断货了,缅甸的八步紧也进不来了。下次真的没有了。”海葵儿吃了一惊,暗想:高丽蜈蚣已是蜈蚣中的毒王,缅甸的绿蛇咬人,人走八步必死,故有八步之说。两种毒物配伍作为药引子,不知用来医治什么病症。 只听少女又道:“既然断货,必有其原因,莫不是掌柜的故意想抬高药价,要我多加些银两?”药师陪着笑脸,道:“小的怎敢?姑娘难道不知边疆战事又启,路途隔阻?”少女道:“知道!我并不怪你!” 药师道:“时辰差不多了。我打开看看。”药师打开盒盖,海葵儿看到那一扎来长的蜈蚣与四条草绿色的幼蛇互相缠绕在一起,竟然各自遭受对方的毒液攻击竞相死亡了。药师道:“妥了。又在盒内撒些椒盐之类,随后,盖上了盒盖。”海葵儿一惊:这药难道能服用? 药师小心把药盒放在少女手上。少女将一根金条扔在柜台上,道:“够了吧?”药师连忙抓在手里,放在牙齿上咬咬,脸上笑成一朵花,道:“够了!够了!这……哪能使得了?” 少女急急把药师给的长匣子放入布袋中,提在手上,早奔出药铺门外。 此时,正值早晨九点钟光景,镇上人潮涌动,店铺多披红挂绿,一派喜庆。海葵儿猛然醒悟,该不是春节将至,万家欢聚之日了。一打听,果然,明晚便是除夕之夜。但她无心再流连镇上美景,只是紧紧跟随着那个少女。 那少女穿街越巷,正在行走,耳边突然听得一个男子大声喊道:“各位乡亲,有钱帮个钱场,无钱帮个人场……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她停下脚步,走到一大圈人面前,垫着脚,见圈子之中站着个卖艺的中年男子,在口若悬河地招呼路过之人。少女觉得好奇,将身子朝人群挤了挤,人群里也有两个女子本能地朝少女挤了挤。其实,少女想看看那男人能买什么武艺,她心里觉得很有意思,会武艺还能赚钱?海葵儿一惊,因为她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背影,两个神偷女妖的背影,尤其花香之穿的藕荷色的上衣衣襟的口子竟然还没有缝!海葵儿眼里一热:这两个家伙,来到这里干什么?她们是偶然路过?还是想在此地作案?难道她们嗅到什么气味?发现到什么猎物不成?想到这里,她心里一紧,真替少女担心。她可能想偷少女的药盒! 少女看了一眼圈内那个男子,见他粗眉粗眼,傻傻憨憨的样子,不会露出什么好看的武艺,可能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无奈摇了摇头,离开了观望的人群。海葵儿见她手提着布袋,心里一颗石头放了下来。心想:花香之、花丽之并不是专为偷盗少女的药盒而来。不过,她心里仍不放心,担心着什么事要发生。 海葵儿跟在后头,见少女出了集镇,奔向原来的小道。小道前方没有行人,少女加快了脚步,突然,她停了下来,捏了捏布袋,调转身子,发疯一般赶到海葵儿面前,不由分说,朝着海葵儿就是一掌! 第36章 (15) 掌风似烟似雾,浩浩渺渺,扑朔迷离,极其粘人,却力道十足。海葵儿见她柳眉倒竖,粉面含嗔,一点朱唇微撇,两颗杏眼圆睁,步态似三月之风拂柳,身法如三夏之雨击石,急冲着自己而来。海葵儿差点忘记了少女的来意,竟被她的美色吸引了,不禁心动神摇:她太美了!美的脱俗超凡,即使嫦娥在场,貂蝉在世,也黯然失色。海葵儿心动之间,不敢大意,早已防备,未及分辨,辗转扭动身躯,欲避开她这一掌。奈何此掌像鬼魅之影如影随形而来,海葵儿急切抽不开身,未免手忙脚乱,狼狈之极。海葵儿大惊,情急之中,使出“惊涛拍岸神功”,也只是将功力运到三成,哪知那少女奇怪掌力不依不饶竟贴着“惊涛拍岸神功”的缝儿钻来,拂得海葵儿面部生痛,衣裙下摆“呼啦”不止,大有撕破衣裙之势。海葵儿心知少女有心恼她,只是未加狠手而已。想到此间,极想分辨的话也不说了,一股少年倔强之气,从胆边爆发出来,咬了咬牙,双掌齐胸,慢慢朝少女推了一掌,把“惊涛拍岸神功”功力运到八成。须知,“惊涛拍岸神功”达到八成,十米之外的碗口粗的树干,也要迎风折断,威力何其巨大。自出道以来她还从未用过。今天见情势狼狈,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一则,想给少女一点厉害,让对方知道自己也不是吃素的,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二则,想就个台阶下,心想:毕竟雨露还在人家石室内,真正闹翻了,一个少女已不好纠缠,何况她还有不知名的更厉害的帮手。心念及此,却意外发现那少女周身毫发未伤,蓝布青衫、素绸裙子更未见摆动。 海葵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禁不住全身毛发倒竖,冷汗直流。来不及多想,躲开为上,猛地将身子拔高数丈,两个空翻掠到三十丈之外,犹觉衣诀扇动,飘呼不止。 那少女见海葵儿躲开,似乎一口气消了八分,道:“你是蓬莱岛的人吧,身手还不错,这么远路,来到临安做什么?你的小妹在我的石室里快熬成灰了呢!不过,我不想伤你。”她语态真诚地说着,向着海葵儿走去,两人相距约两丈。 海葵儿吃惊道:“你知道她进到你的石室里去了?”少女道:“我知道你们进到石室里来了。你们藏进石板与石缸缝隙里能瞒过我的眼睛?”海葵儿道:“那你……”少女道:“一个大活人跟在我身后,我能不知?实际上你们掉入水池中,我就知道了!”海葵儿脸上一红,心想:一个大活人跟在她身后……你也太喜欢打趣了吧。少女似乎看透海葵儿的心思,道:“你真的脚步很重,脚步之声,差一点还不把我的耳膜震痛?!” 海葵儿脸上又是一红,她知道少女说的是她的轻功差!差一点还不把她的耳膜震痛,未免夸张!随说道:“你是哪里人?为谁抓的药?我的妹妹……”少女道:“你的妹子变成灰了!她等不得了!”她不回答有关自己的事情,又岔开话题,道:“不知那两个小妖精现在在哪里?”海葵儿道:“小妖精?什么小妖精?”少女笑道:“我说的是两个很漂亮的女子!不是真的妖精!”她怕海葵儿不明白,补充道:“小偷!花丽之!花香之!”海葵儿道:“你认识她们?”少女道:“三天前的晚上在飞侠楼上面,我把她们从飞侠楼里救下来,在楼下和她们交谈了一会儿,问完情况,之后,两个竟悄悄地把我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给偷了。”海葵儿道:“她们到飞侠楼下?原来是被你救下来的?你的玉佩现在不还好好配在身上吗?”少女笑道:“我发觉玉佩丢失之后,第二天上午在一家珠宝店又把玉佩给赎回来的。我盛怒之极,问及卖玉佩是什么样的人,店主都一一说了。根据其描述,我已知是女妖两人作的怪!……飞侠楼里关着神偷姊妹两人,你却故作不知。其实,江湖都是人人尽知的,因为朝廷张贴了皇榜……”海葵儿道:“那个我听说过,我不信神偷女妖真的关在楼里。”少女道:“我也不相信,所以上去看了看。”海葵儿道:“怎么样?关在楼里没有?”少女道:“那天夜晚,我上得楼去,发现飞侠楼里的小书龛中真的关着神偷女妖两人,便心生慈悲把她俩救了下来。”海葵儿道:“你以前认得她们两个?”少女道:“在大理书画苑里,我遇见过她俩。她们却不曾发现我。当时她俩偷得一本奇书,叫什么“蜻蜓之渡”,就是专教轻功之类的书。大理皇室刚从民间收集,只摆在书画苑十天,就被女妖盯上了。”海葵儿道:“你到大理书画苑,莫不是不请自来吧。那本“蜻蜓之渡”你也从她俩手里强夺了去。”少女点头称是,道:“你推理颇为正确。我却是为着那本“蜻蜓之渡”而去,不料,大理书画院竟被她俩捷足先登了。我见她俩盗得奇书,心中不甘,一路跟踪,直等她俩出了大理,才于半道之上,将其擒获,取得那本奇书。”海葵儿笑道:“将其擒获?你也用雕虫小技?”少女道:“没有!没有!我们都是凭着真本事。起先,那个大的跟我斗,斗不过十个回合,见不是我的对手,急问,要不要二对一,我说,无妨,结果,她们二对一,还是败了。”海葵儿道:“神偷名字虽然不好听,可是她们心肠却不坏。她们出道以来从没失过手,可能一直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高手。那次败了,她们心里一定很难过!”少女道:“我只是让她们把“蜻蜓之渡”的书借我看一遍,之后再归还于她们。可她们不肯,我们就动起了手。那次败了,她们的确很难过,整整伤心了一晚上!”海葵儿道:“你看过,给她俩了?”少女道:“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那晚,路过秃鹫峰,我们饿得不行,在秃鹫峰上的“滴鸣洞”前,我抓了三只鸽子作烤肉,我们三个每人一只,吃的很香甜。期间,我们谈了很多话。我一直注视着她们,借着篝火我看见她俩眼泪一夜好像被干过。”海葵儿道:“你对着篝火看那本书?不怕她俩抢了去?”少女道:“她们没有抢!倒老实得很。我抓了几十只萤火虫放在琉璃瓶里,借着萤火看的书。况且,那本书只八页!我顷刻之间就看完了。”海葵儿道:“看完之后,你还她们了?你们就分手了?”少女道:“我把“蜻蜓之渡”那本书还给她们之后,我们三个那夜的下半夜就住进“滴鸣洞”内的一块闻名遐迩的卧石上。天刚拂晓,我就和她们分开了。”海葵儿道:“那块卧石很有名,据说卧石通体透亮,温和得很,即使寒冷的冬天,人睡在上面也不冷。可惜,我没见过。” 少女道:“卧石通体透亮是真,将来如有机会,你一定去享受享受。不过,我想:我的药盒肯定被那两个女妖换走了。我想不到她们从哪里弄来跟我的一模一样的布袋!”海葵儿道:“贼有非计!刚才在镇上,你见一个人在街头卖艺,往人群里挤了挤,那时往外挤的两个女子就是神偷女妖!我揣摩着就是那时她们掉的包。大凡小偷偷人之时,就是人最分心之时。”少女道:“你说的对!只是我的药盒怎么找寻?她们不会再像偷玉佩一样将药盒买到药铺去?”海葵儿笑道:“她们也许发发怒气罢了。药盒有可能还在她们手上。”少女道:“发怒气?时间那么长了,她们还不消气?”海葵儿道:“她们也许一辈子也消不了那份怨气,除非你当面向她们道歉!或者你……”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少女道:“有什么办法知道她们的行迹呢?”海葵儿道:“很难知道!不过,我有个办法,不知行不行?”少女笑了,道:“什么办法?我可急着用那种药。你是知道的,那种药即使钱再多,现在已无处可买了!”海葵儿也笑道:“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一:事成之后不能伤害我的妹妹。二:你不可伤害两个女妖。三:你不要问我什么办法,只跟着我见机行事就行。”少女道:“就这三件?行!我依你!” 少女跟随海葵儿进入集镇。 海葵儿径直走向街头那场卖艺的地方。卖艺的还在,人数比以前更多了。可圈里圈外始终找不到女妖两人,问了刚才女妖附近的人都说没注意。 海葵儿想:能到哪里去了呢?突然,灵机一动,莫不是又去买丝线了。女妖最喜欢玩丝线,手腕、脚脖全都系着色彩斑斓的丝线。她们还会绣花鞋,绣鞋垫! 丝线店里冷清清的,没有一个顾客。海葵儿打听了一下,该集镇只有这一家丝线店。她挠了挠头,问店老板:“刚才有女人卖过丝线吗?”店老板道:“没有,没有!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一个女顾客,哪有女人卖丝线?不过,倒只有一个男娃娃来卖过丝线。”海葵儿道:“男的!长得什么模样?多大岁数?”少女道:“既然是男的,我们干脆走吧。”店主道:“十四五岁,眼睛大且黑黑的,身上带着一把短剑,剑鞘甚是华美,手里拿着一块方木,好像用一条红布条拴上的。是个英俊的公子哥儿。” 第37章 (16) 少女急切道:“他去哪儿了?他自己来的?”店老板叹了一口气,道:“他一个人蹒跚而来,又一个人蹒跚而去。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我估计他不会活过明天!我纳闷,一个垂死的人卖丝线干什么?至少让人来卖,就算花钱雇人来卖也行,何必遭受那么大的罪?他年纪轻轻的,究竟得罪了谁?”说完,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走出店门,手顺着店前的大街向左一指,道:“喏,那边去了。那边山坡可是有名的乱坟场,白天也经常能听到鬼叫!他……真是……”店主不禁掉下泪来。 两人急忙走出丝线店。 海葵儿、少女朝左边看去,一带墨绿色的远山绵延而来,及至镇前,被一大片湖水生生切断,山坡下乱坟岗上的墓碑掩映在高低杂树间清晰可见。几只鹰盘旋在树梢头。丝线店离山坡不过二里地。一条石子路由脚边延伸至山旁。 少女沿着石子路走了二三十米,道:“我去看看。不知他的伤势怎样了?”海葵儿道:“看样子,你认识他?你早知道他受了伤?”少女道:“我昨天晚上在后山采集树叶时,无意中发现的。那是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海葵儿道:“伤的那么重?”少女道:“他奇经八脉俱损。我也不知他被什么掌力所伤?我只好就近路把他拖入石室,用师父救命的“大还丹”给他服用,可他却不能服用,我只好将药捣烂,加了温水,看他牙关紧咬的样子,我只好把他的嘴巴撬开,勉强将药液灌进嘴去。”海葵儿道:“当时他手上还拿着一块红布条栓着的一小块方木?”少女道:“正是,等到他醒来,我问他被何人所伤,他说:‘一个老道。还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我又问:’这方木是你的?’他只笑笑道:’别人的。’”海葵儿道:“他是怎么走出来的?石壁那个机关……”少女道:“还有另一个通道能通到外面!我告诉了他。” 两人边走边谈,很快走到山坡前。一条小径顺着山坡蜿蜒向上,两边坡极其陡峭,山坳里荒冢成堆,有墓碑的坟茔却很少。成群的老鸹子在矮树间不停鸣叫。一阵旋风袭来,两人似乎打了个寒战。海葵儿道:“这地方太萧杀、凄凉了。”少女道:“这有一条小路,我们不妨上去看看,或许他到了上面什么地方?”海葵儿望着小道,摇摇头,道:“他只怕上不了山去。”少女道:“路的那面好像正在发生一场恶斗!”她旋即跑到一棵柏树旁,把一只耳朵贴在树身之上静听,道:“哇,三个人正恶斗在一起。我们快上去看看吧。”海葵儿将信将疑,侧耳细听,除了呼呼风声、鸟雀鸣叫声、山旁湖水喧嚣之声以外,哪里还有什么其它的声响,疑惑着:“她真能听见?”心想:她有顺风耳不成? 两人施展轻功上得了山,山上乱石林立,杂草丛生,荆棘遍布。并没有路。成片的竹子长得极为茂盛,山上生长着众多的松树、柏树,许多树干很粗。少女道:“声音在那边!”海葵儿隐约听见了一丝异响,也道:“那边有响动,有人在打架!”少女道:“三人都没用兵器,是徒手相搏!” 海葵儿和少女各自施展轻功上了树梢,她们在树梢间疾驰,须臾之间向前掠到了三四百米外的一株大树上,树枝枝丫众多,枝叶茂盛。眼前是一片山坳,深约七八十丈,中间极大一块平地,平地之上,三个人正难分难解,恶斗在一起。 其中两人正是女妖花丽之、花香之她们。另一个人黄纱蒙面,一袭黄衣,身材纤小。海葵儿、少女于大树树枝、树叶的空隙之间看去,只见女妖花丽之、花香之掌法已紊乱不堪、脚步蹒跚不稳,似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而那黄纱蒙面人则越战越勇,出掌凌厉,掌掌都是杀招。 突然,黄纱蒙面人低喝一声,“还不速死!”海葵儿、少女听出是一个女子之声。只见她手中突然之间多了一把胡笳,阳光下,紫铜色的亮光夹着两道银光一闪。少女于树叶之间看得分明,不暇多想,左手一挥,一物带着破空之声自上而下飞来。女妖花香之、花丽之耳边听得黄纱蒙面人低喝,见其胡笳一挥,两道银光射来,正想躲闪,忽闻耳边“叮”“叮”两声脆响,两枚银针悉数打落在地。女妖、黄纱蒙面人都吃了一惊,寻声望去,山顶上一棵大树上隐约有人影闪动。接着飘下两个人来。 女妖花香之、花丽之见两人飘落在地,不禁叫起苦来。因为她们认得来人,两个都曾与自己打过架。那黄纱蒙面女子见自己发射的银针被来人打落在地,极为恼怒,高声叫道:“两位来者不善,坏了我的好事,意欲何为?”少女指着一旁的女妖,道:“她们是我的朋友。你掌掌逼命,用心歹毒,想置人于死地,她们究竟与你有什么过节?”黄纱蒙面女子道:“我不知道什么叫过节,反正她们就得死!”海葵儿道:“为什么?”黄纱蒙面女子道:“没有为什么?她们必须死!”少女道:“今天的事情被我撞见了,我偏要管一管,你们之间无论什么过节,以后再说。请你给我一个面子。”黄纱蒙面女子冷笑道:“你是什么人,偏要趟这场浑水?我从不给人面子,别人只有给我面子!”花丽之见两人有意帮助自己,道:“我们姊妹大不了一死相拼,二位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少女道:“你要再不可理喻,我不会袖手旁观!”黄纱蒙面女子冷笑了一声,道:“如此甚好!我先杀了你再说。”话音刚落,左掌直立,凭空绕了数圈,右手陡翻,斜刺里朝少女推了一掌。少女只觉一股大力推来,犹如沙涌山倒,却悄无声息,不禁心惊:“浑沙掌”!绝迹江湖的“浑沙掌”出自她手,不知她是什么人?当下,不敢怠慢,急扰动身子,似缕青烟,窜高三四十丈,凌空一记右掌拍去。黄纱蒙面女子见右掌走空,“托”的一声双脚点地,身子悬空,仰面平移三十来丈。余势未减,身子似一片树叶被狂风搅动,直向空际上升了三十四丈,几乎与少女等高,面对着少女。少女见她身法灵动,似一条游蛇,眨眼之间避开了自己的一掌,甚为惊叹。左掌不急不慢,看准黄纱蒙面女子面门,就是一掌。掌风似烟似雾,扑朔迷离,极其粘人。同时黄纱蒙面女子的左掌腾出手来,也平推了出去。两股不同掌力隔空相遇,“波”的一声轻响,空气中立刻传来一阵烁热的气息,两人各向后掠过了几丈落到平地之上。地下三人被扰动的掌风所带,几乎站不住脚。 黄纱蒙面女子手指着少女,惊问:“岫烟掌!你是浣娘什么人?”少女道:“浣娘是我的家师,你的‘浑沙掌’出自哪里?你是老鬼什么人?”黄纱蒙面女子不再搭话,道一声:“得罪了!翻身急跃,掠过几个树梢,顷刻之间消失不见了。” 少女不想追赶。 海葵儿见黄纱蒙面女子走远。问花丽之、花香之:“你们怎会在此?才刚不还在镇上看人卖艺吗?怎么一眨眼跑到这里来了?”花香之道:“在卖艺的人群里,我们也看到了你和苗琳在一起。我见她手中提了一个布袋,情知里面又是买的蜈蚣、青蛇之类的药。我们跟踪她也不是一天了,可跟着跟着,哎,她脚步太快,追不上,每次都让她跑掉了。这次总算偷换了她的毒药,还怕她不来找我们?”少女道:“我那救命的药你们也敢偷去?你们还没消气?”花丽之道:“我们只是纳闷,你花费那么多钱为谁配制那种剧毒药物。我们即使问你,你也一定不会说,我们才出此下策。”少女道:“等一会儿我带你们到一个地方,你们就知道了。”海葵儿问少女:“你叫苗琳?怎么像苗疆的人名!黄纱蒙面女子说你的师父是浣娘,是真的吗?”少女道:“我叫苗琳。无父、无母,是师父一手带大的。”她转向女妖,我的药呢?花丽之道:“在湖边的小船上,这会儿他走远了吧。”少女着急道:“他是谁?你怎能把救命药给别人?”花丽之道:“我们把药给了一个受伤的男孩,你不是为他配制那种剧毒药物的吗?”少女道:“不是!余下你们都知道?”花香之道:“知道。苗琳,你似乎不该救他,他可是一个心肠歹毒、居心叵测的人,现在黑白两道都想杀他,你知道吗?”苗琳道:“不知道!你们又为何救他?”花丽之道:“你不比我们。我们是天不管地不收的人,皇帝老儿都不怕,更不会顾忌什么黑道、白道!只是我们有点喜欢他的个性,见他一人被整个武林人追杀,有点可怜。”海葵儿道:“花丽之,你在哪里遇到那个男孩?你知道他的来历吗?你又如何与黄纱蒙面女子相遇的呢?”花丽之道:“我们偷换了苗琳的布袋,原也想出出恶气。见你们走出了卖艺的人群,我们直往刀剑铺去,就是镇上专卖古剑的那个铺子,镇上独一家。我们很早想卖把古剑,所以就往那里去了。刚到铺子门前的一个巷子里头,听到几个相貌奇特的人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人道:‘昨晚被我们老爷掌毙的那个人,竟然没有死,这会儿又出现在镇上!’另一个道:‘那家伙长得极像我们少爷,曾自由自在地出入我们庄园、小人国中,以假乱真,竟把我们都骗了。若不是少爷发觉,我们损失就大了。’又一个人道:‘就是他坏了老爷的好事。那把火就是他放的。可惜,庄园里的人被他带走的干干净净的。我们都不知他是怎么带他们出去的。’第一个人道:‘小人国里的人也离奇失踪了。想不到他竟然把少爷杀死的那一家三口人的尸体一一背走了。’第二个人道:‘那一家三口既然被埋了,那小子还要扒出来背走,为啥?’第三个人道:‘可能想留着作个证据什么的。可他把尸体背走之后又回去干什么?’第二个人道:‘鬼知道?那一次他命运不济,碰到了我们家老爷,还不是找死!’第一个人道:‘那小子小小年纪武功却很好,除了少爷、老爷我们之中恐怕没有一个对手!这可是事后老爷说的。’第三个人道:‘他伤的那么重,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也能把他杀死,老爷为什么还要派我们三个一起来?听说黄二也来了,这一次阎王爷是他舅舅,恐怕他也活不了了!’”花香之道:“我们听了他们的谈话,心里疑惑。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男孩极像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当时他走在丝线店旁的大街尽头,走路蹒跚,极其狼狈,怀里抱着一块小方木,红布条系着的,腰上系着一把公主哥儿玩耍的那样的短剑。”花丽之道:“我让那男孩在丝线店买了一把丝线,顺便把布袋带着,到那山坡下的湖水旁的一只快船去。他很惊讶。我把我们听到的话都告诉他了。他很感动,再三称谢。我怕他不明白,道:‘丝线是我们与雇船的船主的信物,你让他立即开船走就行了。我在外围给你把风!’”花香之道:“我一人把那三人故意往远处引,等到那三人追寻不到我时,我悄然往那山上走,刚到山坡就发现我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一个黄纱蒙面人。我灵机一动,直往山上引,正遇着丽之。那黄纱蒙面人已经看出了什么门道,不由分说就与我们交了手。我们从山那边一直打到了这里。我们危机之时,幸好你们及时出现,才挽救了我俩性命。” 第38章 (17) 苗琳道:“花香之、花丽之,你们快把我的药取来。”花香之道:“这回儿恐怕船回来靠岸了。我们上船去。” 四人下了山。老远就看到那只快船泊在湖边。四人上了船。两女妖齐声问船主:“药怎么带回来了?那个男孩呢?”船主答道:”船已靠岸他就把布袋留在船上。吩咐我抓紧回去,同时,丢下一只元宝就走了。” 花丽之把布袋递给苗琳,道:“你打开看看,是不是原样的东西。”苗琳把布袋解开,打开盒子。见药物原封不动,道:“是原来的东西!你们不是问我为谁配制的药物吗?我带你们到一个地方不就知道了?”花丽之道:“药既然完璧归赵,我们也不想强人所难。我们就不去了。”苗琳道:“你们坐船回去?”花香之道:“我们即使坐船回去也不可能再到原来的地方靠岸了。”海葵儿道:“你们怕她们在那儿守株待兔?”花香之道:“同样的路我们从不走两遍!” 两女妖坐着船,船飞速在湖面上滑行,一会儿便消失在碧绿色的湖面之上。 海葵儿问苗琳:“我们现在回去吗?”苗琳答道:“看情况,要回去还得费费周折。不过,我们必须换换衣服!”海葵儿道:“你怕有人跟踪?”苗琳道:“我们被人跟踪就不错了?”海葵儿道:“还有人截杀我们?”苗琳道:“有这种可能。” 两人沿着石子小路往回走,走过了几个街道,确定后面无人跟踪,便走进一家“兴盛客店”。苗琳将房门关上,见海葵儿疑惑着望着自己,道:“这床头柜子里有几件衣服,我们赶快换换。”海葵儿道:“这些衣物都是你的?”苗琳道:“我每次出来如果不遇什么事,基本就不来这客店里。若遇重大的事就来这儿换换衣物。无非是掩人耳目。这客店的房间我早就包下来的。”海葵儿道:“你认为谁能跟踪我们?”苗琳道:“别人跟踪我,也跟踪不了我!只是有一个老妖怪极其烦人!看来这次我们只有晚上走了。”海葵儿道:“你与那个黄纱蒙面人较量,没分输赢,她怎么跑了呢?是害怕你师父?”苗琳道:“不全是!我们从那大树上飞身而下之后,你没觉察大树上又添了一个人?”海葵儿道:“什么人?我没发现!”苗琳道:“我也是在那黄纱蒙面人刚走之时才发现的。”海葵儿道:“你是说那个黄纱蒙面人是被那人吓走的?”苗琳道:“正是。她见那人存身于我们躲藏的大树上,认定是我们的人,所以逃走了。”海葵儿道:“她很害怕那个人?”苗琳道:“当然!”海葵儿道:“那是个什么人?”苗琳刚要回答,只听院子里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人声音咋咋呼呼,道:“小二!我们就住在这房间!”小二道:“客官,这房间已被人包下了。您们换个房间吧。”另一个言语和气的人答道:“好吧,好吧。不难为你了。我们住在这隔壁如何?”小二一迭声赔笑,答道:“谢谢!两位客官,请!”随后听到小二开门的声音。 海葵儿听到那声音咋呼的人声音好熟,猛然想到,那不是魔云飞吗?另一个是……是……对了,书圣!他们都从岩洞中的溪流中走出来了?两人又听到隔壁房门“吱”的一声,响起关门的声音。小二的脚步声也“踢踏”“踢踏”远去了。 苗琳见隔壁房间来了两个人,只好小声道:“那个人长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红眼阔鼻……长发过膝……一个老妖怪!”海葵儿心里一紧:老妖怪,那个神秘的老妖怪!苗琳见海葵儿若有所思,接着说道:“那晚男孩倒在一堆乱树叶之中,被我发现之时,已奄奄待毙,我极为震惊:‘他怎会跑到我所居住的那座山之后的?究竟受何人暗算?’当时我不敢怠慢,四处搜寻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再次走到男孩身边时,发现男孩躺着一堆树叶之旁的一棵柏树上,头下脚下吊着一个妖怪。我见妖怪在树上却不动声色,用手靠近他的鼻孔,发现他气息全无,摸他身上,全身僵硬,冷冰冰的,已是死了好久。男孩被我拖进石室的路上,那个僵尸不离不弃竟然慢慢跟着我。后来,我潜入水中将男孩拖入石室之中去了,就没有见到那个僵尸……不,老妖怪!等我将药液给男孩喂了下去,安顿好了他之后,走出石室,穿过瀑布,悄然浮出水面,藏在一处浮萍之旁,发现老妖怪一直徘徊在水潭边不忍离去。” 海葵儿道:“你所说的那个人,我也见过。”海葵儿把以前见到老妖怪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苗琳听了,道:“那个老妖怪行迹鬼神难测,连黄纱蒙面人都惧怕他几分,可想而知其武功高到什么程度了。我能看出来,他与那个男孩好像有极深的渊源。”海葵儿道:“如果那个男孩真的受了重伤,老妖怪在他身边,什么人能下得了手?退一步讲,若果那个男孩的确遭到了老道等几个人的围攻,死里逃生,命垂一线,又恰好被老妖怪意外发现,那为什么他不施加援手,对男孩及时救治?偏假装死人,让你拖回去救治?难道他不能救治?或者早已知道你的来历、你的居所,有意为之!”苗琳道:“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海葵儿道:“也许他们使诈也说不定?”苗琳吃了一惊,道:“使诈?”海葵儿道:“对!他们的目的或者是打探你的师父的来历、行踪?进而设计杀了你们!” 海葵儿见苗琳不大相信,于是就把如何相见到林峰,以及林峰如何在庄园、小人国的内的言谈、行事简单复述了一遍。末了,补充道:“那个老道可能就是揭皇榜的那个人。人们都叫他呼道长,莫非他是……”他突然想到了雕小茗所说的话,道:“他可能就是呼延睿!” 苗琳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问海葵儿:“呼延睿是哪里人?”海葵儿在昆仑那晚,听方之成、柳相云要杀呼延睿。又联想到他身边多有胡人打扮的人,于是说道:“他可能是胡人!”苗琳道:“兴庆那边的人?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茫茫沙丘?”海葵儿道:“差不多是兴庆那边的人。那边满目黄沙,植被稀少,处境极其荒凉,却是胡人出没之地。大风之际,风起沙走,黄沙滚滚,极易形成沙尘暴。”苗琳道:“那地方最是‘浑沙掌’出成之地。那黄纱蒙面人是呼延睿的人?”海葵儿道:“可以肯定!黄纱与黄沙,又蒙着脸面,不被风沙侵袭,极易使人产生联想,可以断定是兴庆那边的人!”苗琳道:“一个黄纱蒙面的人武功如此厉害,呼延睿就更不用说了。”海葵儿道:“是的。既然林峰和老妖怪在一起,林峰赤则老妖怪赤,林峰黑则老妖怪黑。”苗琳道:“也许事情不那么简单!或许林峰和老妖怪同属另一方人?” 正说着,两人忽听隔壁传来争吵之声。 只听魔云飞吼道:“我与林峰势不两立,任何人劝说都没有用!”书圣道:“银天姑被林峰杀死了。药王也身受重伤,可他捡回了一条老命。我们亲眼看见的,心里都很愤恨,很难过。哎,当时如果不是丑婆婆在场制止,我们都惨了。”魔云飞余怒未消,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劝说我不要与林峰为敌?”只听书圣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魔云飞道:“什么蹊跷?你是说林峰受了药毒,身不由己,被人当做了棋子?”书圣道:“这只是一种可能!”魔云飞道:“还有另一种可能?”书圣道:“对!” 隔壁房间门外,突然一人大声嚷道:“不对!只有一种可能!” 第39章 (18) 门“吱呀”一声开了。只听一人笑道:“书圣、云飞果然在这里。”又听魔云飞道:“原来是长孙青老弟!你怎么也到了这里。”长孙青道:“适才我从客房门前经过,偶然听见两人议论,由不住就进来了。”书圣道:“你说只有一种可能,不妨谈谈你的观点,我们愿洗耳恭听。”长孙青道:“我觉得林峰与老道身旁站着的那个少年不是同一个人!”魔云飞道:“不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连海葵儿、雨露、方之成、柳相云她们也能看错?”书圣道:“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的只有……”长孙青答道:“只有一对双胞胎!”魔云飞瞪大眼睛道:“一对双胞胎?亏你能想得出。”长孙青道:“真正与林峰交过手的都知道,真林峰虽然与那个少年身段相同,面部轮廓也几乎让人无法分清,凭我的观察至少有两点不同。”书圣道:“说来听听!”长孙青道:“一是眼睛。真林峰眼睛既大又黑。”魔云飞笑道:“那个老道身边的林峰不也是那样,你凭借着眼睛就能判断,长孙弟,你何时成了看相的了。”说完,哈哈大笑。书圣道:“你不要发笑,且听长孙老弟如何解说。”长孙青道:“真林峰憨厚、率真、天真无邪,全都写在他一双眼睛里面。而假林峰却不同。”魔云飞道:“怎么不同?你是神仙?能钻进人心里。”书圣笑道:“你听他分析、分析不行吗?不要抬杠可好?”魔云飞轻蔑地看了一眼长孙青,嘴角抽动着,极其不满。又只好碍着书圣的情面,不得已,道:“怎么不同?”长孙青道:“假林峰眼睛里满是冷酷、不屑、杀气!人们不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魔云飞道:“人眼里一天都充满着冷酷、不屑、杀气!世上有这样的人吗?如果有,他便是死神!你是什么?你是能看破死神心机的人,莫不是阿弥陀佛了!”书圣笑道:“云飞,你不要取笑。再听他下面怎么说。”长孙青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道:”信不信由你!二是气质!”书圣接着道:“‘气质犹人言性气,气有刚柔、缓速、清浊之气也。质,才也。’”长孙青笑道:“真林峰身体蕴含的真气,柔和、和缓、清廉;素质极好,犹如檀木可雕也。假林峰的却刚愎内敛,脾气乖张,如同一汪臭水,臭不可闻。其质好比朽木,实在不可刻画。” 三人正说着。忽听一人在客店大院内的地面上走得山响。海葵儿、苗琳知道来人有意炫耀武功,不禁都替隔壁那几个人捏了一把汗。海葵儿、苗琳顺着窗户的缝隙看过去,见一个满面油脂的男人正朝着隔壁房间而来,海葵儿暗想:这不是赖七吗?这家伙不轻易露面,不知是否又领了他主人什么旨意。只听长孙青道:“列位就此别过,在下先走了。”魔云飞、书圣忙道:“不客气!” 海葵儿、苗琳见赖七与长孙青走出客店。 苗琳小声道:“那两人你认识?”海葵儿道:“那两个人是瑶宫的人。满面油光的中年男子叫赖七,后面跟着的那个年轻人叫长孙青。”苗琳道:“听说瑶宫里的四大蝉衣极为厉害,不知是不是真的?”海葵儿道:“极为厉害。瑶宫的宫主是个女人,擅长音律,魔琴极为可怕。能杀人不见血。”苗琳惊奇道:“不知四大蝉衣来了没有。”海葵儿道:“干什么?你难道想会会她们!”苗琳道:“有这点意思。我想试试自己到底咋样?师父说我还不能出师,不知是什么意思?”海葵儿道:“你如果能战胜四大蝉衣中的任一个都能算出师。”苗琳道:“四大蝉衣武功都一样高吗?”海葵儿道:“听说她们各有千秋,武功不相上下。不过,她们年龄却不一样。”苗琳笑了:“年龄相差大吗?”海葵儿道:“据听说,大的十九,小的才十六岁。她们每人相差一岁!”苗琳道:“她们都是哪里人?”海葵儿道:“她们都是孤儿!只有瑶宫宫主知道她们的出处。”苗琳道:“我们出去跟踪他们,兴许能见到蝉衣。”海葵儿笑了:“你也学会跟踪了别人。” 海葵儿与苗琳换了衣服。 两人飞快出了客店。一直沿着赖七、长孙青走的路径追,却怎么也找不到两人的行踪。打听来往的客人,也说没看见。苗琳道:“他们能到哪里去了?这几个街道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海葵儿思索了一会儿,道:“赖七原来在禅堂以开酒店掩护身份多年,可能他们到酒楼饮酒也说不定。”苗琳道:“这镇上酒楼那么多,到哪找去?”海葵儿道:“一准到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去了。”苗琳道:“这镇上新开了一家酒楼,却极为奢华。店主是个女子,新寡。”海葵儿道:“老板娘长得如何?”苗琳道:“风姿可人!”海葵儿一跺脚:“上那家酒楼去!” 两人三拐、两拐,不一会到了酒楼门外。两人见酒楼八间门面,东西排列,楼高五层,楼顶上插着七色彩旗,旗帜崭新,显示出开业不久。空气中传来阵阵酒香、各种调料的味道。海葵儿、苗琳刚进门前,早有小二满面赔笑,弓着身子前来问候:“两位吃点什么?楼上雅座,请!” 两人大摇大摆走上楼去。但见:楼楼爆满,顾客云集,生意好不兴隆!两人每走过一个楼层都有小二在楼梯口相迎,笑着,道:“楼上请!楼上请!”可是,八楼顾客却很少,铺设最豪华,还辟有专人通道,楼梯全由红地毯铺就,虽是白天,楼道内的五彩壁灯全亮着,扶手也有别于楼下的扶手,都是名木做就,那扶手隔空透着木香,整个八楼显得华贵大气。 海葵儿、苗琳都明白,到五楼消费的都是些豪门贵族,达官贵人,巨贾地主。平常百姓是很难光顾的。 海葵儿、苗琳一一看过八楼房间,并没有发现赖七、长孙青的身影。苗琳道:“他们没来!”海葵儿道:“我们选一间空的房间进去坐下来,等一等。”两人在房间拐角临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要了“西湖醋鱼”“龙井虾仁”“油焖春笋”“红烧卷鸡”并两瓶“竹叶清”。海葵儿、苗琳把两瓶“竹叶清”开了瓶,边饮边谈。海葵儿道:“四大蝉衣也能饮酒,且酒量奇大。比你我都豪量。”苗琳道:“酒量大的人,胆量也特大!这次一定有蝉衣现身临安。”海葵儿道:“蝉衣若来一定奔着飞侠楼来!”苗琳道:“为什么?”海葵儿道:“盗宝!天下的宝物,瑶宫的人尤其想得,而且不择手段!”苗琳道:“飞侠楼里并没有宝物,只有两个女妖!她们能盗什么?”海葵儿道:“瑶宫的人并不知道。”她闭着眼,慢慢又道:“两个女妖自己根本上不了飞侠楼,她们怎么上去的呢?”苗琳道:“我也问过她们,她们却不愿意说,不知为什么?”海葵儿道:“难道……” 楼梯口的三个人由店小二殷勤地让进房间来,海葵儿的话被小二的话打断了。海葵儿偷眼看时,那三个人不是别人,一个是赖七,一个是长孙青,另一个竟然是丑婆婆! 第40章 (19) 长孙青见有两位女子打扮时髦地背靠着三人坐在拐角的座位上,问:“小二!还有没有空闲的房间。”小二忙笑着答道:“实在没有了。非常抱歉。您看这房间挺宽敞的,里面只坐了两个人,又在拐角,不会妨碍……”赖七不耐烦地说:“好了。你下去吧。随便几个菜,都要临安特产的!外加三瓶‘瑶池露’。”小二扯着嗓子高叫:“好……哩!”一溜烟跑下楼去。 三人坐在对门的正中间的一张桌子旁。小二手脚特快,四菜一汤,三瓶“瑶池露”每人外加一碗米饭,很快端上来了。赖七眼珠一转,左手夹着碗里的两粒米,放在右手手心里。长孙青、丑婆婆兴趣甚浓地欣赏着他的动作,笑了。突然,赖七左手中指作势急弹,那两粒熟米像长了眼睛,飞速掠过十几张桌子,一粒打在海葵儿夹菜的右手上,一粒打在苗琳的左手食指上。力道不怎么足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海葵儿、苗琳同时“呀”了一声,装作生气的样子,将米粒拂去,嘴巴里嘟囔着什么话,不知说些什么。 长孙青道:“老兄不要试了。那两个是个雏儿,乡绅地主的千金,根本与我们江湖人不沾边!” 赖七咧着嘴笑道:“防患于未然!防患于未然!” 长孙青也咧着嘴,道:“老兄不远千里而来,想必有主人什么指示?你不知,这次我差点着人道儿了。”赖七打量着离他隔着十几张桌子的海葵儿、苗琳,有点不放心,道:“主人知道了。此事事大,你那点能耐我还不知?”他转向丑婆婆道:“小人从主人那里得到消息,让您抓紧打探那个林峰的消息。另外,也是最最坏的消息,据说水仙花夫人又出现了。她这次刚一出现就杀死不少人。还有,听说她也快到了临安!” 丑婆婆一惊,道:“真的?主人说的?”赖七道:“主人千里传书,飞鹰没带给您飞信?”丑婆婆急道:“没有!”赖七道:“主人只有两只神鹰专递重要消息,她视为生命,你不是不知。您没接到消息为什么不立即通知线人?”丑婆婆道:“我也和长孙青一样被困在那所庄园、小人国里。我刚出来,等我找线人时,竟发现她也消失了。因为宫规,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与长孙青联系。”赖七道:“这我知道。我担心飞鹰为什么消失了?那上面可有主人的密旨!!”长孙青道:“四蝉衣装扮成丑婆婆我一直没有识破,要不是我们找线人联络时巧遇在一起,我到现在都认为她是漠西那边的人。”四蝉衣道:“那只飞鹰是个灵鸟,凶猛异常,平时翱翔于九天之上,武功再好的人也下不了手。遭人暗算是不可能的。”赖七道:“它只在黑夜落脚,落脚处只有三个地方。从无人知道。难道于落脚处……”四蝉衣道:“不可能!那三个地方只有主人和我们四大蝉衣知道。地点极其偏僻,与地面落差高,竟达于万仞之上。放眼武林还没有哪几个人能上得去的。”长孙青道:“我入宫较晚,颇知宫规极严。规内的秘密,我们还是少说为好。” 赖七愣了一会儿道:“飞鹰失踪会不会与水仙花夫人有关?为什么水仙花一出现飞鹰就消失了呢?”长孙青道:“水仙花夫人隐藏这么多年到底干什么去了?辟谷?练功?还是暗访自己的女儿?”四蝉衣道:“不知道!或者兼而有之吧。”赖七道:“这两天,我后背发凉,总担心发生什么事。”长孙青道:“禅堂酒楼里的你的假身上为什么要刻画水仙花的图形?水仙花夫人这回总该知道是你干的吧?她若得知是你所为,你的麻烦就来了!”赖七道:“我当时头脑一时冲动,竟奇思妙想,搞了那个杰作,并不是想把影响搞大,只想抓住那个宋玉!”四蝉衣道:“你急于邀功,心情自然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那样做?你想过没有,你的做法是借刀杀人!!你不但把水仙花夫人拉进去了,更把泥人李也拉进去了!”赖七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下来。长孙青道:“四蝉衣说的对。我听说,水仙花夫人的相好的与泥人李很交好。这次你弄出这等臭事,只怕也会影响她两口子感情。” 三人谈话,海葵儿、苗琳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小二端来五碗解酒汤。先给海葵儿、苗琳送来两碗。海葵儿、苗琳发现每个汤碗里各飘浮着一朵葛花。那三碗送给长孙青、四蝉衣、赖七时,三人不约而同“啊”的一声。小二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了?”四蝉衣慌慌张张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元宝放在桌上,道:“不要找了。”海葵儿、苗琳已听到三人“蹬”“蹬”“磴”跑下楼去。 那小二还愣在桌边。海葵儿、苗琳见那三人走后,起身至小二身边看时,只见桌子上的三碗解酒汤里各漂浮着一枚水仙花! 海葵儿问小二:“怎么回事?他们好像很吃惊,发生什么事?”小二是个中年人,满脸风霜,一脸皱纹,极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海葵儿、苗琳见小二哆嗦着手指向汤碗中的那朵奇葩的小花,道:“两位认得这朵花吗?这可是水仙花!水仙花怎么到我碗里的?我明明看见五碗醒酒汤一模一样的,怎么端到桌子上就变了呢?”苗琳假意道:“水仙花怎么了?不就是一朵花吗?有什么大惊小怪!”小二眨巴着双眼,道:“多年前,江湖中不出现一次浩劫吗?死人特多,几乎家家闭户,不敢开门。原因就出在这水仙花上。”他见两人不说话,神色之中掩不住慌张,又道:“水仙花只是一个符号,代表水仙花身份的那个人可能又出现了。”说完,他极惶恐地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匆匆下楼去了。 小二走后,海葵儿和苗琳又坐在自己的桌边。 海葵儿道:“你认为水仙花夫人真的会来?”苗琳道:“水仙花夫人杀戮无数,别人恨她、恐惧她,可她心里也不好受。自己亲生女儿被人劫走不是例子吗?至于这次会不会出现,我也拿捏不准。毕竟,江湖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是是非非,难以捉摸。”海葵儿道:“瑶宫的传信飞鹰真的失踪了?你怎么看?”苗琳道:“我倒认为是真的!瑶宫树大招风,遭人觊觎,有人极想取而代之,不是不可能!传言瑶宫宫主搜罗天下秘籍为她所用,其心不昭然若揭吗?她一把魔琴已让江湖人难以招架,还想奢望更高,能不让人愤恨!?”海葵儿道:“飞鹰失踪,瑶宫宫主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觉得会不会是呼延睿干的?”苗琳道:“呼延睿这个人很特殊,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所见的那个老道不一定是呼延睿!”海葵儿道:“不是呼延睿?雕小茗能看错?她可是与呼延睿交往甚秘的!”他把雕小茗所说的与呼延睿交往的话说了一遍。苗琳道:“当今易容之术方兴未艾,好多都是易容大家。丑婆婆易容连长孙青也骗过了,刚才,你不是没听说过。呼延睿会不会诱捉了飞鹰?谁能猜得清楚。眼下,我们还是回到客店再说!” 两人悄悄回到客店。 苗琳道:“我们现在回去吧。你的妹妹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海葵儿道:“不晚上走?晚上走不更安全吗?”苗琳道:“听了他们三个谈话,我反觉晚上不安全!再说,回去晚了,我师父回到石室,麻烦就大了。”海葵儿道:“你师父到外面去了?今天回来?”苗琳道:“师父云游已三个月了。临走吩咐我今天一定回来。”海葵儿道:“你师父对你一定很严厉吧。但凡师父都是这样。”苗琳道:“你错了!我师父对我极其宠爱,我们虽有师徒名分,我却当面从不叫她师父!”海葵儿道:“叫什么?”苗琳道:“师父背地里总让我喊她妈妈。我总觉得怪怪的。”海葵儿道:“师父从小把你养大,爱之切切,犹如母爱,她的心思你能不理解?”苗琳道:“她生气的时候偏又不让我叫她妈妈。让人费解。”海葵儿想起了苗琳的姓,觉得很奇怪,笑问道:“你的名字有点像苗疆人的名字。你姓苗!”苗琳道:“不!师父说我的姓是个秘,等我长大了,自然就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到那时候,师父说她已死了。” 两人又谈了一些闲话。苗琳道:“走吧。”两人把身上衣服换掉,换了一身别样的衣服,走出客店。 第41章 (20) 街上行人稀少。夕阳已衔着远山,几朵云彩被镀了一层亮色。 苗琳道:“我们从水路回去。湖边有我的一只小船。可我现在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能否相告?”海葵儿道:“怎么不能告诉你?蓬莱海葵儿!你石室那个妹子叫雨露。” 湖边芦苇荡里,几只野鸭子听见有人说话,扑棱着翅膀,贴着水面飞向远方去了。苗琳站在湖边,目视着芦苇荡,瞧准一只距离岸边二十多丈远的最高的芦苇,一个空翻翻了过去。不多时,她划着一只两头窄窄的小船向岸边驶来。 海葵儿跳上了小船。 湖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烟雾,薄薄的,飘在身边软软的,让人有种思家的感觉,这烟雾与炊烟何其相似! 苗琳划桨,小船在湖面行的飞快,眨眼之间那湖岸已是一条模糊的轮廓。小船置身茫茫的连天的湖水中,两人耳边尽是小船划过水面的“哗哗”的水响。海葵儿出了一口长气,道:“在这儿讲话不必小心谨慎了。哎,江湖凶险!江湖凶险!”她笑着,目视着空荡荡的,烟雾弥蒙的水面。苗琳一边划着船桨,一边注视着前方,道:“我之所以决定从水路回去,你知道为什么吗?是想避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那双眼睛直看得我心里发憷!”海葵儿道:“谁的眼睛?老妖怪的眼睛?”苗琳道:“是的!我总觉得他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一个正常人神神秘秘做什么?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海葵儿道:“这世上自从有了人,莫名其妙地产生两种人。一种人不神秘却故作神秘,另一种人神秘却装作不神秘。这两种人都难对付。老妖怪或许是后一种人。”苗琳道:“哪些人算作前一种人?”海葵儿笑道:“庄园里那些欺世盗名的人吧。” 起风了。湖面陡然掀起一层层波浪,船逆水行进,浪花拍击船头的声音更响了。 苗琳正划着船,突然说道:“左侧前方有一条快船!一人掌舵,莫不是女妖她们的船?”海葵儿刚才只顾埋头说话,没想到湖里这时还有船,见那船距离自己坐着的小船尚有两里的样子。船头插着一面猎猎翻动的黄旗,正风驰般驶来,在茫茫无际湖水中极是显眼,忙道:“那不是女妖的船!女妖雇的船可没有那么小。” 说话间两船相距不到一里。这时,湖面雾气早被风吹得干干净净。两人隐约看见船舱里还坐着一个人。海葵儿道:“我们防备点!他们是不是与我们不利?抢夺财物的贼船也是有的。”苗琳道:“近了再说,也许只是个过路的行船。如果遇到贼船,我们都发了!”海葵儿道:“贼船抢劫时一般不带财物。他们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苗琳道:“碰上抢劫的贼船归来了呢?”海葵儿道:“如果在茫茫无际、极其浩渺的大湖里坐地分赃真是太妙了。你看这天,这水,仿佛专为强人所设的。”苗琳笑道:“我们劫了贼船的财物在这儿分了,不是更妙?”海葵儿也笑道:“我怎么觉得有‘螳螂在前,焉知黄雀在后’的意思。”两人都笑了,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尽兴。 那来船顺风顺水,驶得飞快,只几句话的时间,两船已相隔七八十丈。两人见船舱里坐着一个长发飘飘,遮住整个脸面的古怪的人。驾船的却是一个少年,和船舱里坐着的那个人一样,都是一身青褐色的衣裤。 海葵儿看那两人极为眼熟,吃了一惊:那少年不是林峰吗?那船舱里坐着的,是老妖怪?苗琳也看出船上的人眼熟,边划动船桨,边喊:“喂,来船上是不是……”她一时不知来船里两人的名字,喊了半截话。对面船里那两人似乎有所反应。那少年向这边张望了一下,依旧埋头划着他的桨。而船里坐着的那个长发人听见有人叫喊,则挪动着身子,反将背面朝向了海葵儿、苗琳。两个人似乎不屑一顾,都不搭话。 两船距离近了,约莫十几丈远,横向距离也不超过十丈。可来船船头激起的一丈来高的浪花,足见行驶速度多快!来船并不打算停留,看样子不是抢劫财物的贼船,他们只想一走了之,并不想打扰。 海葵儿在船舱里道:“你无名无姓地喊人,哪个愿意搭理你?那个老的……对,像个老妖怪。”苗琳会错了意,心想:他叫老妖怪。马上叫道:“喂,老妖怪!” 话声甫落,海葵儿、苗琳陡然觉得船体一阵发晃,左右剧烈地摇摆了几下。两人大惊,急忙稳住身子,慌乱中已见来船只剩下一个摇桨的少年,船舱里的那个长发的人却不见了。 海葵儿、苗琳已知老妖怪就在水下,却也无可奈何。苗琳叫道:“肯定老妖怪在水下!”两人只觉那船急往一边倾斜,顷刻之间翻了个底朝天。海葵儿、苗琳早脚点着船帮窜起几丈高,人在空中,见船的四周水里巻了几个旋涡,待船翻过来时,便稳稳地落在摆动不已的船底上。 两人有惊无险,且喜没掉进水里。 船舷旁“咕噜”“咕噜”冒几个大水泡。一道隆起的水流急向那身后的船边射去,一眨眼间,那船舱里传来几声“呱呱”长笑。海葵儿、苗琳凝神看时,远去的船舱里已多了一个人。紧接着那个少年也朗声大笑了起来。 海葵儿道:“那个长发人准是老妖怪。你刚才叫他老妖怪,想是激怒了他,才把我们的船掀翻。他的名字可不叫老妖怪。”苗琳道:“那么远的水路,他怎么一下子钻到水下潜入我们船底的?我们都没有看见他跳入水里,怎么一下子就到了我们的船底,速度太快了吧,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当时,如果他想杀死我们,我们绝无还手之力。”海葵儿道:“你刚才还说他行事诡秘,他就是个神秘的人。虽然对我们做了恶作剧,但并没有加害我们的意思。”苗琳道:“那个少年的确是我救过的人,缘何见到我不问声‘好’,打个招呼。未免没有礼貌了吧。”海葵儿道:“也许他们有急事,你不必拘泥于小节,古人不有一句‘大辞不理小让’的话么?”苗琳道:“话虽如此,可我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 海葵儿、苗琳跳入湖水中,将小船翻了过来,再把小船里的水舀了出来。 这次,海葵儿摇船,苗琳指点着方向,小船一溜烟向前方飞驰。中途,两人轮流交换着划船,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现出模糊的阴影。岸边到了。 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苗琳把船靠在岸边,道:“我把小船泊进前边湖叉里的芦苇荡里。你在岸边等我。”海葵儿道:“你平时都把船泊进那片芦苇荡里吗?”苗琳道:“有时,将小船沉入岸边湖底。”海葵儿道:“这次为什么不沉入湖底?那样不更安全吗?”苗琳道:“今晚就不用了。再说我明天还要用它。” 海葵儿在岸边一棵大树下站着,想了想,觉得不太安全,纵身上了那棵树。那树枝枝蔓蔓,极是隐身之所。他于枝叶间目送着苗琳将小船“哗哗”划入远处一片黑黝黝的芦苇荡里。 这时,天完全黑了下来,一大片厚厚的云飞来遮住了头顶天空的星光,四周更显黑暗。岸边很静。偶尔听到湖里几声水生动物弄出的水响。 突然,芦苇荡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又传来“啊”的一声。海葵儿大惊,寻声望去,黑压压一片芦苇,别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有人踏水奔跑的声音。海葵儿目视能力极佳,朦胧中见一人窜到岸边的灌木上,如飞一般正奔跑于灌木与矮树之间,弄得枝叶“沙沙”作响。听声音正朝着大树这边跑来。海葵儿赶紧伏下身子,将身子紧贴在树干之上。 那人跑到树前,停了下来,呼呼喘着大气。海葵儿担心苗琳会出什么事,却也不敢贸然进入那片危机四伏的芦苇地。芦苇荡深处沉寂了一会儿,突又传来一声尖叫,这声比刚才更加凄厉! 尖叫声处,一道白色的影子犹如一道灵光,向树下驰来,速度极快。海葵儿在树上看得真切,来人长发飘飘,衣带飘舞,全身着白,似乎是个女子! 第42章 水仙大法(1) 站在树前的那个人见到后面一道白影一闪,又“啊”的一声急向那湖水中驰去。海葵儿见那人轻功极好,身形极快,倏忽之间在水面上触水飞行了好远。海葵儿耳边净是那人双脚踏水的“波”“波”声响。 这时,那白衣人已飘然落在大树下,随之一种淡淡的花香跟着一阵风已扑入海葵儿的鼻际。海葵儿身在大树上惊得差点掉了下来。心想:树下那人必是水仙花夫人无疑。祖母经常提醒海葵儿,水仙花出道以来迷恋水仙大法,周身血液已染着花毒,是以四肢百骸都会释放水仙花的花味。幸好,这也是辨别是否是水仙花夫人的一种特殊而又极其简单的一种方法。 白衣人见那人涉水急行,一声冷笑,犹如杜鹃啼血。她一声娇叱,海葵儿见一道白影快似闪电,凭空追击远去的那人去了。海葵儿只听黝黑的湖水之上,再次传来一声喊叫,漆黑的湖面上满是恐怖的声调:“我……乔康……哪里……得罪您……水仙花……”接着“噗通”一声,一阵阵“哗啦”“哗啦”水响。之后,湖面又恢复平静。 海葵儿不敢再呆在大树之上。心想:不知苗琳是否遭到了不测。若果她真遇到水仙花夫人,肯定没命!刚才尖叫,不知是谁又遭受到了水仙花夫人的毒杀。回想起酒楼里赖七说的话,更坚定那个长发白衣人是水仙花夫人。她来不及多想,飞身下树,慌不择路,向前疾驰。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前面黑乎乎一片是一道山梁,海葵儿摸索着走向山坡,坡前有一个山洞,海葵儿感觉疲惫至极,走了进去,坐在山石上歇气。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一人边行边道:“药王,你这次痊愈幸亏遇见了毒菊花,不然,你哪有命在?”那人道:“是啊,是啊。毒菊花是个好姑娘,她救了老夫的命,也救了魔云飞的命,我们一辈子也不能忘记。”那人道:“毒菊花的命很苦。她自身怎么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听说,犯病时,全身奇痒,恨不能用刀挖了自己的肉,那种痛苦谁人能承受?”药王道:“是啊,目前,我也无能为力,回去之后,我要潜心钻研,力争找到根治她疾病的方子,好好报答她救命之恩,以造福黎民百姓。”那人道:“这边有个山洞,我们不妨进去歇歇脚,躲避一下风寒,天亮了再走。”药王道:“算了。我们只坐在洞前石头上歇歇脚。一会儿就走。洞里有毒蛇、蜈蚣之类的,只怕伤人。你知道,我身上解毒的药早已没有了。”那人道:“也好!” 海葵儿从洞内向外看,见药王与那人坐在距离洞口三四丈的石头上。 只听药王说道:“毒菊花每一个月都要浸泡于那种毒剂之中方能消除全身病痛,何时是个尽头。这几天我苦思冥想,终想不出一个好法子,实在配不上‘药王’这个称号,我这心里着实惭愧!”那人道:“药王是人,不是圣人,圣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药王道:“我在想,药物之外的东西能不能医治她的病痛。比如说,练习什么内功心法。”那人突然说道:“或许练习寒沙掌能解决那个问题。”药王道:“哦,我想起来了。昔日,临安赌王身中奇毒每七天发作一次,就是用这个方法。效果不错,之后每半年才发作一次。可惜,治标不治本。”那人道:“现在即使想练习寒沙掌,也已经很难了。”药王道:“是的!除了漠西双煞的老大,听说青藏高原的什么掌门人也习练那致寒致冷的掌功,除此之外,绝难找到其他的人了。可惜中原一带习练寒沙掌的人都在数年前被水仙花夫人杀光了。”那人道:“古书上说的一种阴寒至极的石床难道不比寒沙掌效果更好吗?只是难以找到!”药王道:“难以寻找。可石床是死的,如果有冷石床一样的冷功的人不更好吗?”那人笑道:“只怕没有!如果有,且肯施救的话,毒菊花肯定有救了。” 药王站起来,晃动了一下腰肢,仰望着天空,道:“刚才,我疑心天要下雨了。头顶乌云覆盖,将天空中的星星都遮住了。你看,乌云飘走了,满天星光,极能看清四周的景物,等一会儿行走,我们也较方便了。” 药王又坐在石头上。 那人停了一会儿,道:“听说水仙花夫人又出现了。”药王问道:“真的?她不销声匿迹好多年了吗?怎么又出现了?她一出现就杀人,这是她非常让人诟病的地方。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杀人?而且,不择手段?”那人道:“近来,江湖有点不太平!听说你与一干江湖人士被人莫名其妙地圈入什么庄园之中。飞侠楼里也古怪地关押着两位女妖。加之这次水仙花夫人出现。这可都是扰乱江湖的引子。”药王道:“有人总想把江湖搞得血雨腥风,坐收渔翁之利。可他们难道不知,世事异也,当今少年英雄辈出,绝世武功又不断涌现,谁能臣服?!”那人道:“时势造英雄,我们有点落伍了。但心里着实不甘。” 天边有一颗流星划过,瞬间照亮了两人眼前的景物。那亮光一闪即逝。 两人仰望着夜空,似在出神。 药王突然说道:“丰子楷,你到临安来专门找几年前迷惑你父亲的那个兴庆美女吗?”丰子楷答道:“是的!杀父之仇,我寝食难安。闻听呼延睿的几个姬妾到了临安,所以我就暗地里追来了。”药王道:“你怎么知道她们要来临安?”丰子楷笑道:“道听途说罢了。”接着他讲述半道偷听方之成与柳相云谈话的事。又比划着两人的装束、模样。药王笑道:“肯定是方之成、柳相云两个人!” 丰子楷道:“剑圣、琴魔的家小。她们也与呼延睿有仇?”药王道:“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兴庆美女的名字。她叫雕小茗。”丰子楷道:“她在哪里?”药王道:“明天中午,临安‘聚仙楼’三楼里,你能见到她。错过了时辰,我就不知她的下落了。”药王见他不明白,就把自己在庄园、小人国里的情况,及见到雕小茗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末了,又谈到如何与众人从岩洞中脱险,择日去临安“聚仙楼”相会的事。 丰子楷叹道:“你这次回去,不知我们几时能得相见。几年前我大病于野马山,不是巧遇你,恐怕我坟茔上的草就有一人深了。”药王道:“那是我分内的事,不要再提了。” 第43章 (2) 丰子楷道:“海星儿死而复生,生而又失到底怎么回事?”药王道:“他死而复生,个中情由,我也不知,他大概为了修炼‘滤肺功’而掩人耳目。至于他生而又失,我就更不知道了。我与海星儿虽义结金兰,但和我在一起时,他不愿提及,我怎好相问?只是他决意去昆仑山看比剑,我却猜到了几分!”丰子楷道:“你说他去寻找一个人?他的女儿海菊儿?”药王道:“是的!寻女是他的一桩心事,他不说,我也猜到了几分。但他与昆仑那边似乎结下了梁子,我担心他在昆仑遭人暗算,没想到谶语成真,一去不回!” 海葵儿听他们谈及自己的父亲,不由泪流满面:父亲心也太狠了吧,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无法解脱亲情的责任。他能狠心抛下我不管,决不能抛下年迈的奶奶。如果父亲真如他们所说,现在还活着?我可不能贸然出去与他们搭话。等一切调查清楚了再说!江湖历来黑白难分、众口铄金,我不可轻易上了别人的当。 丰子楷道:“药王,海灵儿遭人暗算还是又大隐于世了呢?”药王道:“听说他在瑶宫里!”丰子楷道:“瑶宫?我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瑶宫的宫主是女的还是男的?”药王道:“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一介女流。她一把魔琴煞是厉害,江湖几乎无人能敌,手下四大蝉衣武功极高,又擅长易容,很难对付。”丰子楷道:“瑶宫宫主收纳海星儿干什么?扣为人质?”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道:“林峰的师父也被劫走,充当了人质,莫不是也是瑶宫所为?”海葵儿听到这里,暗道:不是瑶宫是哪个?她因在昆仑边的岩洞里偷听长孙青与赖七的谈话,所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两人正说着,忽被一阵笛音打断。那笛声隔空传来,时有时无,却缠绵异常。笛音里似有飞禽相和之声。药王、丰子楷仔细倾听,陡然听得空中有飞鸟扑棱着翅膀展翅飞翔的声音。随着笛音悠悠传来,山梁四周的树上不时有鸟飞入空中。山洞中的飞鸟也“嘎”的一声飞出许多只。 丰子楷站立起来,指着东方,道:“夜鸟竞相飞向东方那座大山,想是被笛音吸引。难道音魔在那山里?”药王道:“音魔与我分开不久,独自一人去了。她是独行侠,喜欢独来独往,无拘无束。”丰子楷道:“很少听说她与江湖人士一起厮混过,怎么她也热心起江湖的事来了?”药王道:“她极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当时身在庄园,她早已看破那妖道诡计,竟是一点火也没有发!更别提动武了。”丰子楷叹道:“如此静心的人太难得了。闻听赤霞谷主也是这样。”药王道:“大凡至尊至圣的人都是如此!” 两人正在谈论,不知何时那笛音停了下来。 药王也站了起来。极忧心地说道:“音魔很少夜间弄笛,难道她遇到麻烦事了?”丰子楷道:“哪个敢与音魔为敌?怕是活腻了!”药王道:“音魔年纪虽轻,武功却可以与赤霞谷主并肩。敢于和音魔较量的人没有几人,但他们都深入地下或隐居深山静修去了。江湖之上还有谁呢?”丰子楷道:“水仙花夫人呢?她不够格吗?瑶宫宫主呢?闻听呼延睿在兴庆做大也极为厉害,难道是他吗?”药王道:“水仙花的武功在以前根本不能和音魔相比!只是水仙花凶狠斗杀,手段极其残忍,又仗着赤霞谷之名、师兄撑腰,令人敢怒不敢言!”丰子楷道:“水仙花武功之高不可否认,在武林中已屈指可数,颇能震住不少能人。只是江湖豪侠们没有一个敢于出头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啊!”药王道:“水仙花沉寂多年以后,会不会练成绝世武功又重出江湖呢?古语道:‘姓难改,山难移’她出来与江湖为敌不是不可能。”丰子楷道:“药王分析极为合理。最近江湖已有传言水仙花复出了,杀死了许多人。更有消息说:近期水仙花要来临安。” 海葵儿心想:水仙花不是真来到临安了?我亲眼见到一个长发白衣人杀人,不是她是谁?她又纳闷:好端端一个人为什么要杀人呢? 海葵儿想不下去。突闻洞外又猛得传来一声凌厉的笛声。既短又脆,仿佛两人临阵交锋,刀剑碰出的金铁交鸣之声。 药王听到此处极为震惊,忙道:“一定是音魔与人交手了!我不回去了。现在马上去看看。”丰子楷道:“药王,我们只能远地里悄悄跟进,断不可贸然冲入他们的交手的阵中。而且,我们必得在下风头!他们的耳朵可比山猫的耳朵还灵!”药王道:“我随身携带了一包‘轻浮散’,专消除自己身体的味道的。我只是为防备毒蛇、蜈蚣‘蝎子之用的,不想现在派上了用场。”丰子楷笑道:“如此甚好!” 海葵儿借着洞外的星光,见药王从上身衣袋中掏出一包东西,想必是那包‘轻浮散’轻轻撕开包皮,就势在自己身上、头发、鞋子等处撒了撒,又照样在丰子楷的身上、发髻、鞋子处撒了撒,笑道:“可以了。即使是眼镜蛇捕食时,饿得发疯也嗅不出站在它面前的我!它还认为它面前的我是一株青青大树呢?”说罢,将那包包着‘轻浮散’的纸包扔在地上。丰子楷也笑道:“但愿如此!此去不是好耍子的,我们必须小心为妙!” 丰子楷与药王同时喝一声:“走!”海葵儿已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海葵儿感觉两人走远。走出洞来。此时,万籁俱寂,头顶满天星光。空气清新而潮湿。海葵儿心想:不知道苗琳哪里去了?是身遭不测还是侥幸逃脱,这回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呢?也许她已回到石室中正和师父讲述她亲身经历的一幕了呢?雨露呢?则在石室的拐角处放声大哭呢。 海葵儿摇了摇头,目光触及到那包纸上。她灵机一动:我也不能去那座山上吗?我倒要看看高手较量究竟是个什么样儿!心念及此,她迅速把地下那包纸抓起来,还好,那纸包里还残余着一些‘轻浮散’。她极为高兴,将药粉把周身简单撒了一遍,之后,凝望着东方,施展凌波大法,一溜烟地去了。 途中,又听到三声超短的笛声! 海葵儿从三声超短的笛声中已判断好了方位。那笛音约在前方十里上下。那是一片黑黝黝的大山,山脊的轮廓在星光下高与天齐,两边向远方无限延伸,姿态极是崔嵬! 山中藏虎豹,深渊卧蛟龙。此处正是一处高手相搏的绝地。 海葵儿正在树梢之间疾驰,猛地发现远处树梢间一人如同鬼魅,在无声激进!海葵儿一惊:那人是什么人?! 第44章 (3) 那人似乎看见了海葵儿,用力晃动几下枝叶,“呯”的一声落到地面上。海葵儿急于认清那人是谁,不自觉地纵下树来。及至脚踏地面一看,哪里还有踪影?正自纳闷,忽听“嗖”的一声,海葵儿只觉得人影一闪,几丈外的一株大树的枝头一阵乱晃,那人已窜到树上。海葵儿脚轻点一下地面,待身子飘到树上,却见那人已在十几丈外的树梢间急速跳跃。 海葵儿想:能是谁呢?她看不清那人相貌,只看到那人穿一身黑色的衣裤。身材不怎么高大,动作极为敏捷。 海葵儿不愿多想,脚不停步,把轻功运到极致,却始终追不上那人。那人走走停停,见海葵儿追不上来,索性,速度加快,须臾间,在海葵儿的视线里消失了。 前面那道黑色的山梁越来越大,四周树木多了起来,耳边渐闻淙淙水响。海葵儿落下地面,查看地形,见到了山脚之下,许多树长在山石之间。淙淙水响处,隐约一条溪流从那黑黝黝的山里流出来。海葵儿没见到药王、丰子楷的影子,连那前面急行的黑衣人也没有见到。心想:”顺着溪流一定能找到上山的路径。音魔一定在山峰上,不然笛声不会传得那么远。”幸好,溪流不宽,不过八九丈的样子。她一纵身跃了过去。 海葵儿借着星光,脚踏着嶙峋的山石向溪流上游攀登。突然,山谷中又传来一声笛声,声如裂帛,在山谷间久久回荡,激得山石嗡嗡作响。海葵儿吃了一惊:音魔功力如此深厚,当真见所未见。听那笛声,正是来自头顶的山峰之上。 山腰巨石林立,藤蔓倒挂,溪流陡然变窄,水流变得更加湍急。树林层生之处的山腰悄然露出一个天然的石洞,几块巨石竖直立在洞口不远的山石上。几只蝙蝠似受了惊吓,从山洞中呼啸飞出,把巨石之旁的海葵儿吓了一跳。石洞里面接着传来异样的声音。海葵儿听见有人在洞内小声说话,暗夜里,声音传到洞外却极其清晰。只听一个中年男人的口音,道:“山顶之上,两人对阵现在只演练了些前奏。听这笛声,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了。”另一个言语轻细,似是个少年腔,道:“音魔吹了几次笛,一次比一次急促,究竟是什么用意?笛音真能杀人?”中年男子道:“你没见周围十几里的鸟儿都飞来了。这世上谁有这么大的能耐?那一次比一次急促的笛声倒印证了音魔的情绪发作的程度。”少年道:“啊,我明白了。音魔现在想必发怒了。她发怒的笛音真能杀人?可水仙花也不是吃素的。她们因为什么事而结下了梁子?水仙花杀人不眨眼,我们须提防着。这次水仙花复出不知又出什么花样?闻听赤霞谷主练成了水仙剑法。难道她把水仙剑法传给了水仙花夫人?”一个女子道:“主人说:‘水仙剑法练成之时就是武林动荡之时。又说,水仙剑法根本不用金属之剑去习练。’看来有点吓人。我们也都不知她们为何结下梁子。哎,我实在不知音魔与水仙花哪个更胜一筹?我们拭目以待吧。”少年道:“也许水仙花有意与江湖人结下梁子。而音魔作为江湖人自然与她不相容。说什么不用金属之剑去习练?用什么?我一时还想不出!我的缥缈无形的逍遥剑法已不简单了,还不是用的青钢剑?”中年男子笑道:“你的逍遥剑法已不简单,但能与水仙剑法相比?据说,水仙剑不是金属所造,随手抓一件东西都可作为刀剑使用。也就是说,一片树叶,一片花瓣都可以作为宝剑。另外,它更厉害的地方就是能飞剑杀人。”少年失了声,道:“如此厉害,只怕音魔小命不保了。”那女子也笑道:“音魔深藏不露,我家主人也敬佩她不已。两人高下之比就很难说了。只是水仙花能练成御剑飞行吗?能练到人剑合一吗?”中年男子道:“四蝉衣,主人的武功快练到御剑飞行的程度了吧?那年除夕,主人为我们演练一下她的表演,差点不把我们吓死?”少年道:“我们可要禁言。此话传到外人耳里,我们可要遭杀身之祸。”那女子道:“主人那次有意显示了一下她的武功,无非想传达她的两个意思。”少年道:“哪两个意思?”中年男子接过那女子的话,道:“第一:要我们了解一下,我们的劳动成果的进展,暗示我们将来也和她一样能达到那样的层次。第二:告诫我们不久将来,整个武林都是我们的天下。”那女子道:“当然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让我们忠心不二,不要为世俗迷失了双眼。真是变了节,云冈石窟的烈焰老大、老二就是个例子。”少年道:“我总觉得主人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有意透露一点讯息,让江湖人知难而退!”那女子道:“有那点意思!” 海葵儿听出他们是酒楼里的三个人。一个是赖七,一个是长孙青,另一个是四蝉衣! 只听赖七道:“我们只等她们两败俱伤,再去凑凑热闹。到那时,音魔的笛谱,水仙花的秘籍不全归主人啦。”四蝉衣道:“水仙花习练水仙大法一定练到第六层了?如果不是,她急于重出江湖干什么?或者练到第七层也是有的,真的那样,我们还能得到她们的秘籍吗?”长孙青道:“所以咯,小心提防了。若是她们两败俱伤则是我们盼望的,若不是,我们只好开溜。”赖七道:“从这到山顶大概有一千多米高,我们稍事休息,再上去吧。” 海葵儿听到此处,不再停留,蹑手蹑脚越过巨石,沿着溪水急驰,却不敢发一丝声响。翻过一个小丘,又穿过峭壁间几处层林,前面是一处绝壁。海葵儿不敢飞身上去,怕弄出声响,只得脚蹬着岩壁,手抓着藤蔓、棘条努力向上攀登。 海葵儿攀岩扯蔓,不多时到了山峰下的一个斜坡处。那里距离山峰近在咫尺,周围树木葱茏,树上有许多飞禽不住跳来蹦去,见树下有人并不害怕,也不鸣叫。海葵儿断定山峰之上一定有音魔的身影。 正想着,猛见平地里起了一阵罡风,刮得树枝乱晃,有几只鸟被风卷到地下。紧接着万鸟和鸣,周围噪声大作,鸟们作回旋状,纷纷向山顶汇聚而来。海葵儿登上斜坡,隐身一处茂密的藤蔓之间向前张望,峰顶俨然现出一大块山地,极为平整,两边是笔直陡峭的山峦,极其险峻。平地两端依稀站着两个白衣人。靠近海葵儿的那个白衣人头顶上空已有无数只鸟儿不停盘旋,扇动的翅膀已搅得四周空气呼呼生风,树叶“哗啦”“哗啦”作响。 海葵儿仰望空中飞鸟,怦然心惊:这世上真有如此能耐的人,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突然山上传来一阵歌谣:“水仙花,水仙花,仙风道骨今谁有?春乡清梦烟虚化。侬嗟叹尘世,空留红颜为谁看?武艺渐高,金盘玉杯已自醉。叹!寥廓心绪终无凭,怪罪这家、那家?!” 第45章 (4) 那白衣人歌罢。长笑一声:”如此夜景,难得有人观战,我不得不借一借招子给他们。免得他们只闻其声,难见其人。”将手一挥,陡然间,高空中一阵“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百余只耀眼的烟花竞相在空中绽放,照得如同白昼。与此同时,那震耳的爆炸声震得空中鸟雀四散奔逃。有不少只鸟雀竟被烟花震下地来。 音魔站在山石之上见她似疯癫状,出手怪异,隔着她有五十多丈的距离,道:“你吟诵这首水仙花歌谣,我似曾忆起多年之往事,那时你异常血腥,杀人如麻。江湖人见你如见瘟疫,你该心满意足了吧。你容貌俏丽却没有仙风道骨的模样。自打你销声匿迹之后,江湖人士难得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一些后生小辈很多记不住你的名头,于你于江湖都算两安。你为什么又要在江湖露面呢?……水仙花,对了,秋菊,你此番约我前来,一则想与我比试,二则,就是为了当面斩杀我可爱的禽友吗?”音魔一向视飞禽如挚友,每每以笛音招引,与之嬉戏,其乐无穷。光影里见满地的鸟雀的尸体,禁不住唏嘘悲伤。海葵儿在音魔附近,心道:”水仙花已经知道这山峰左近有人隐藏观战。的确不同凡响。啊哦,原来,水仙花叫秋菊。好美的一个名字。她人同此花么?”只听那个白衣人道:“那年夜晚,我途径乌鸦山,正在追杀姜令子。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横加阻拦?音魔说道:”你凭什么无缘无故杀人?并且,不管好人和坏人?你滥杀无辜,杀害了多少生灵!你已引起江湖众怒。俗语:‘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你还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吧。否则,你后果不堪设想。”秋菊道:”姜令子乃江湖一个隐君子,外表给人以君子之态,实则是江湖采花盗柳之淫贼!一个千刀万剐的淫贼。而直到今日江湖人并不自知。可怜,可叹!未免让人贻笑大方了。我杀了他,即为民除害。”音魔道:”淫贼?不可能!江湖之中哪个不知道竹箫大师姜令子!有名的正人君子。你,水仙花杀了人。难道没有杀错?”水仙花道:”杀错?杀他一点儿也没有杀错。况且,我跟踪了姜令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他把老毒物谢青、毒母虫谢红关在云龙山八百米深的地下悬洞中就是个阴谋。音魔道:“阴谋?什么阴谋?这也许是你杀人的一种无理说辞而已。” 水仙花道:”信不信由你?以后天下大白之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信不信由你?我说的可能无人相信,却都是真的。我坚信:”世人会给我一个公道。不过,我也承认杀错了人。有的甚至是好人。其实,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很内疚。”音魔道:”你也有内疚。哪个相信?你在江湖中臭名昭着,乱加杀生,一直搞得江湖人人自危,人人恨之入骨。”水仙花说道:”我不管人怎么看我?我自己有一套处事的原则:那就是坏人必须死!音魔:”你能把江湖中的人都杀了?你心目之中的坏人又是什么人?你的评判标准又是什么?”水仙花道:”我没有标准!总之,坏人就是坏人!杀一个少一个!” 音魔道:”今天的事情怎么办?你想比什么?你我其实并无过节,难道想在这里分个高低?”水仙花道:”那今天比试比试吧!我隐身江湖几年,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他日功成出来与人较量。”音魔道:”这个我能满足你!我也想印证一下自己的本事,是不是精进了。有你作陪,再好不过了。”水仙花道:”对!我们同是女人,手下可不要留情。我就是奔着你当年护着姜令子才与你比试的,不然,他怎么可能活到今天?!今天在这个山峰上,我们把真本事拿出来,斗个输赢,或者斗个鱼死网破。我认为,这是一场生死攸关之战,关系着终生名誉。因为我与人交手都是这个心态。” 音魔道:”好吧,你先出手?”水仙花笑道:”不客气!我与人交手,从来都是先下手为强,这往往是决胜的关键。”说完,右手一挥,几枚物事直冲天空,一阵“噼里啪啦”,原来是几朵烟花。她不忘让人欣赏她们决斗的场面。耀眼的火光之中,只见水仙花的左手一圈一抖,一种无法形容的精锐之气悄然发出。夜空中空气好像打着漩涡在两人之间疯狂的旋转。空间仿佛被撕裂了。成千上万只鸟雀,”呼啦”一下。被卷的无影无踪。种种无法形容的罡风劲气直向音魔圏来。音魔道一声:”好!果然不可小觑,看来这是你第六层的境界。”水仙花道:“果然好眼力。”只听音魔朗声长笑:”水仙花,你也要小心了。”火光中,只见他脚掌猛然一跺,身形竟然爆射而出,窜到身后峭壁之上。空气中弥漫着逼人的杀机!其杀意涌动,震得海葵儿心神一荡。 出人意料的是:音魔立在峭壁之上竟然没有任何闪避。像没有事人似的,不加任何防御。只是急速探出手来,手掌之上,那只短笛已赫然在握。只见她轻轻地放在嘴唇之上。夜空之中立即传出一道刺耳的笛音。笛音划破夜空。在音魔面前形成一道音壁将水仙花的罡风挡在两人之间。那音壁渐渐向水仙花一侧移动。水仙花渐渐感觉异常,也腾身于身后的峭壁之上,两股不同力量互相冲撞,犹如两头野牛角力,互不相让。那轰然的声音像潮水撞击山岩,其磅礴之势好像贯穿天地,令人叹为观止。恍惚间,海葵儿已觉得自己身在十级大风的大海之中的小船上。巨大的漩涡已把海葵儿周身托起。海葵儿只得紧紧匍匐于地面,死命抓住身旁盘根错节的树根,瞳孔睁得大大的。耳边充满“嗡”“嗡嗡”之声,仿佛飓风从身边席卷而出,大地都变得颤抖起来。 两人似乎双目都锁定了对方。海葵儿依稀能见到两人紧绷的肌肉之下两股强悍的力量犹如烈马恣意奔涌者,一旦爆发,瞬间迸发出的惊人的杀伤力,足以碾平两侧峭壁。 笛声肆虐,罡风劲吹。两人僵持着,犹如两只争斗的公鸡,缠在一起,势均力敌,互不退缩。对着,对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力,悄然蔓延。山峰四周的观看者仿佛都在此时陷入了某种对峙。这种对峙既是力量上的,更是心灵上的。在这个时候,双方都是凭着智慧,谁也不忌惮谁!两个都是血肉之躯,都会毫不犹豫地全力争斗。谁率先撕裂了那对峙的气氛,谁就是赢家!“轰”“轰”“轰”两侧的山壁的石块被震动,飞下了谷底。紧接着大地微微一颤,一块巨大的山岩“轰”的一声落入深涧。一种可怕的气氛仿佛潮水一般爆发。 两人战到分际。 水仙花的右手手指毫不犹豫地从上衣里夹着一枚铜钱,快若闪电般,对身前的虚空爆打出去…… 第46章 (5) ”嗡”,一种尖锐破空之声夹杂在两股飓风之内,山峰四周之内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刀刃般锋利正急速向音魔逼近。此时,音魔的笛音犹如一道天铸的硕大的钢块,稳稳横在两人之间。那飓风在两座峭壁之间疯狂地吹拂着,冲撞着。山峰之间的树木早已连根拔起,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暗藏在山坳中的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这一幕。那狂暴的罡风搅动的空气散发出来巨大的噪音,令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死亡般的危险味道。所有人都意识到:水仙花现在开始动用真正的杀招。他们不知道水仙花暗中已把水仙大法的第六层的第二势实施了。此时,水仙花显然在精心布局,打算快速结束这场惊心的战斗。她踌躇满志,意在必得,决心让音魔一败涂地。 海葵儿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陡然间几滴冰凉的水珠滴在她惶恐的脸上。她才注意到,星空不知何时被黑云遮挡着。远处传来隐隐雷声,接着,头顶电光一闪,照得山峰亮如白昼。海葵儿想:临安年关雷雨突至,预示着江湖风云变幻,今后怕是不平静了。 海葵儿在电光里依稀看到音魔似乎在淡漠地冷笑着。她撇了一眼远处的水仙花,柳眉微蹙,似乎也为水仙花突然间展现出来的杀招而替音魔感到一些担忧:这下子,音魔一定遇到麻烦了吧。这阵势,这凌厉的凶器,谁能躲得过?现在音魔会立即也施展更惊人的招数了吗?高手之中的高手决斗,究竟会有多么可怕,她算第一次经历了。 在山峰中众多隐藏起来的目光的注视下,音魔的眼神似乎凝重地望着这眼前的一幕,又一道闪电当空划过,只见音魔旋即双手缓缓紧握着她那只短笛,她的嘴唇努力紧贴着笛孔,八种音调随着她的灵巧的手指一开一合,空气中立即传来汹涌的笛声。 水仙花道:”你现在后悔与我决斗的话,还算来得及,不然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水仙花的眼神里隐藏着一丝冷酷,嘴角剧烈地抽动着,面孔狰狞地让人害怕。 空中闪电挥舞。 音魔从容地微笑着,眼中却满是凄厉般的寒意。她缓慢地腾出左手,抬起刀锋般的手指,然后对着水仙花站立的方向凌空一点,说到:“这是音籁诀中的第一响:‘空山来袭’,你要当心。来而不往非礼也。”话犹未了,八调齐鸣,声如奔马。海葵儿顿觉八马之中,突然一黑马当先,奋蹄扬尾,直冲对崖而去。耳闻“叮当”一声。水仙花那枚铜钱颓然跌落于山石之上。雷电中犹见它在石板上不停地打着圈儿。 水仙花道:“不简单!”水仙大法的第六层的第二势,绵绵推出,嘴里念叨:“第二势来了。” 海葵儿心惊:水仙大法第六层第二势太可怕了。水仙花莫不是拼命了?! 水仙花那充满杀意声从嘴中传出。“碰我者死!”,“碰我者死!”空气中仿佛立现巨大的“丝丝”声。顿时一股掌风像飞剑一般向峭壁之上的音魔射去。一刹那间,她人也是暴掠而出,犹如一道白色闪电,从天而降。落到崖下的山石上。 雨夹着雷电而下。闪电划过,一个巨大的雨帘,从天而降。 音魔眼神凝重地望着那飞身而来的一道白影。她深吸一口气,嘴边的短笛旋即运到掌心之中,她竖起笛子,冷冷道:“第二响:‘云横五岳’不请自来,也想凑凑份子!”八调急转,声似狂飙。海葵儿陡然觉得有股劲风袭来,状如惊涛拍岸,直向水仙花卷来。两股凶猛的狂飙撞在一起,余势向四周弥漫开来。脚底地面好像要撕裂成一道道巨大的裂纹。其破坏威力,极其惊人。 “呼”“呼”,“轰”“轰”,“呯”“呯”不绝于耳。两种力量互相对峙,疯狂的侵蚀着。 海葵儿在雷雨中,心惊胆战地凝视着这惊心的一幕。 “唰”一道耀眼的电光,接着传来一阵雷声。 水仙花嘴角微微抽起,诡秘地说道:“你完了!”脸上的冷笑愈发的浓郁。她一笑之间变换了招式。那第六层的第六势功法呼啸打出。此时,江湖之上的英豪谁能承受这种冲击? 音魔的身后的山体被掌力震散,山峰的岩石旁的一棵大树竟被生生地折断。一道残余的劲气从一座岩石孔洞中射出,最后快若闪电的轰击到后方的峭壁之上。 音魔的身体此时倒射出去。像断线风筝般撞向巨大的峭壁之上,那种力道,太大了,山岩之上巨石竟被撞掉几个。 海葵儿见到这一幕,脸色吓得陡然一变。 雨雾弥漫处,音魔冷冷地摇头,说道:”这下子我可领教了什么叫做水仙花第六层的第六势了!无非如此而已!”她自巨石之间挣扎走出,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电光中,她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微皱着眉头,看着水仙花,笑道:“不错。算你狠。不过你干嘛说我完了。我这不好好的吗?”水仙花傲慢地说道:”难道你不认输? ”认输?我从来不知‘输’字是怎么写的。”水仙花心中却有些差异,本以为这一招足以解决掉音魔,没有想到结果只是让她受点轻伤而已。音魔内功竟然强大到这种程度了。水仙花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这可是水仙花第六层第六势,鬼神也难躲不过。音魔却想:她还有第七势。我是万难挡住的。莫非我真要死在她的手下了吗?但音魔绝不认输。她知道自己的笛音只能震死武功一二流的角色。像水仙花这样的魔头,无异于对牛弹琴,起不了一点作用的。 音魔说道:”你还有第七势,那你快使出来吧!”水仙花冷笑道:”既然你能撑下第六势,那我也让你来瞧瞧,我还有一个最后的杀招是多么可怕。” 她话音刚落,隐藏在山坳里的海葵儿感觉水仙花身后有一股磅礴的力量在迅速汇集。 水仙花早明显感觉到了。她身后空气震荡成漩涡状,正疯狂地旋转着,已成为飓风。 水仙花激射到原来的站位上,居高临下感受着那已成型的飓风,那飓风犹如龙卷风暴一般肆虐在两座峭壁之间。 一种可怕的罡风在这山峰之间弥漫开来。这陡然的变故令水仙花不安,其脸色都微微一变。水仙花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着,身体里面极力在积蓄力量。一种无形的压迫,压得四周像座炼狱。 海葵儿心中满是凝重。 可怕的力量在荡漾。断崖之内的音魔震惊地瞪大眼睛。那人分明冲着水仙花而来。人未露面而有意炫耀实力。其武功高不可测。究竟是什么人? 水仙花的眸子极力凝视着。可四周并没有人出现。显然,她感觉到对方在暗处,力量丝毫不容小觑。 但她努力转移着视线,最后停留在了那悬崖旁仅有的一株大树树干上。那棵大树像受什么人保护似的,仍然屹立在山石之上。山上的人这时才感觉有些奇怪:其它的树早在飓风中连根拔起了,它偏安然无事!现在该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水仙花冷冷道:“出来吧。”那人身躯高大,衣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刹之间,从树后暴掠而出。 山峰四周一道道目光都凝聚在这高大人物身上。众多目光之中,只见来人一身胡人装束。面容极为英俊。 第47章 (6) 山峰之上的气氛异常冷凝,此时的空气剧烈凝固,使人喘不过气来。 “你是谁?到此何干?”水仙花料想那人是自己的对头,轻蔑地问道。电光中,那人的脸好像没有丝毫的血色,正傲慢地看着水仙花的身影,然后扫视了一下雷雨中似乎摇动一样的山峰,悄无声息地在距离大树不远处停了下来。他脸色有点阴晴不定,当再度注视着水仙花的身影时,他猛地爆发出令人心悸的笑声。那笑声穿透力极强,已与天空雷声混合,震得四周山壁“嗡”“嗡”不绝! 海葵儿想:真是个怪人! 一道刺目的闪电再次在空中划过。 海葵儿注意到,那人高大的身躯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一双泛着冷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雷雨中的水仙花,没有血色的脸上显得更加冷酷。他伸出手指,面无表情地指着水仙花,嘴上并未发出什么言语。可他四周的人,不管是隐藏的,还是公开的,都能感觉一种凌人的杀气从那人体内迸发出来。 海葵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那人身体似乎发出僵尸一般的可怕气息! 海葵儿隐约知道那人与水仙花之间似乎存在某种恩怨。隐藏的人都能察觉出这种迹象!他们都在心底下盘算,到底谁更厉害,谁的实力更强。当然他们也在猜测、分析,那个高大的身穿胡人装束的人究竟是谁? 一道勾形闪电在长空一挥,映得黑夜透亮。 音魔把嘴角的血连同雨水一把甩下来,点了点头,笑道:“水仙花,看来你的克星出现了!” 那人阴沉沉地冷笑着,道:“即使你隐没江湖那么多年,苦练了水仙大法,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资格做我的对头?” 水仙花漠然道:“你认为这世上谁有资格配做你的对头?”“当今之世,瑶宫宫主可配!赤霞谷主可配!还有一个……”他叫不出第三个人的名字,突然想起来似的,叫道:“一个老妖怪,红眼阔鼻的老妖怪!当然还有蓬莱宫宫主海灵儿可配!”说到此处,他眼中明显掠过一丝得意之色:“江湖中再没有几个人了!” “应该不可能吧?竹箫大师姜令子实力也很强悍……这几年武功进展迅速犹恐不在你之下。江湖中藏龙卧虎,有许多都是你不可轻易对付的人……更可怕的是,苍天生出一些不知名的后起之秀!”水仙花皱眉,挖苦道。 “姜令子!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十恶不赦的淫徒,专会打女人的主意,他也配?!” “但他必定是个厉害的角色,你不得不承认!” “我知道那家伙厉害得很!他酒色掏空了的身子为什么还那么厉害?!” 音魔突然道:“还有一个老头也很厉害?” 那人忙道:“谁?一个老头?怎么会冒出一个老头出来,可笑之极!” 水仙花望着雷雨之中的天际,道:“一个极有野心的老头,醉天翁!” 那人冷漠的眼神,吃惊地一闪,旋即喃喃道:“一个老头其貌不扬,却极为辣手。常与仙鹤为伴,大有仙翁之态。他这回多半在习炼轩辕剑法。据说他是发现轩辕剑法藏身之处的三人之中唯一一个收徒的人。”“你知道他的徒弟是谁?是男?是女?”水仙花感觉出那人一身的嫉妒之意,冷嘲道。 “是个少年,林峰!”那个身躯高大之人没好气地瞪了水仙花一眼,满心的醋意。 海葵儿一惊,林峰是醉天翁的徒弟,怎么又在庄园里那个老道身边!醉天翁难道是那个老道?! 水仙花仰天大笑,那张俊俏的脸颊因雨水冲刷而更显苍白,此时她的脸满是幸灾乐祸之色。“醉天翁难道不是你的对手?你尽管是发现轩辕剑法出处的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你难道有足够自信能战胜他?”“不错!他的实力不可小觑,但他已老了。他可不比得瑶宫宫主!她虽女流,却另辟蹊径,将那要命的音律谱在琴谱之中,我最佩服的就是她……况且,她人才长得盖世,美的几乎让人灵魂出窍!” 海葵儿心想:瑶宫宫主原来是个美人胚子!祖母地宫修行看来成果颇丰,怎么外人知道那么详细?自己却知之甚少! 那人道:“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为何装作不知,还要无故发问?” 水仙花盯着那人,冷笑道:“对待你这样的人,我那样就不错了!”“你敢戏弄我?”身材高大的那人显然被激怒了,惨白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加苍白。 水仙花摇了摇雨中的秀发里的水滴,望着眼前的暴怒的人,笑道:“无非你想在此露露身手,你既然夸大了海口,但不知你用什么武功?” 那人哈哈大笑道:“没什么武功。我悟出来的东西,见不得大雅之堂。我此番前来中原,正想印证印证!” 他旋即脚掌猛跺一下地面,地面在他一跺之下好像摇晃了几下。他的身子一飞冲天,快若电光石火般窜高三十来丈,闪电光里,他双手往下一扫,道:“秦王扫六合!” “唰”“唰”雷电光里,只见半空中伸出两只巨大的手掌,其手掌之上隐约有雷鸣之声传来,时空此时仿佛在扭转,凌厉的尖锐一般的罡风朝着水仙花当头劈来! 水仙花大喝一声:“第五招第六势!双手朝半空中的那人就是两掌!” “轰”“唰” 那人的巨大手掌凶猛地劈在上升的掌影里,那可怕的蛮荒之力在半空里剧烈下切,企图将掌影切碎。掌影则霍霍上压更想将劈锋撞钝。两种力量在空中交合,互不相让。 “嗡” 闪电映照之下,两股力量在空中激荡,陡然间将从天而降的雨水生生圈住了,旋转的气流澎湃之下,激起一道水柱直向那临近的一小座尖峰上激射而去。 “轰”“轰”“轰轰” 那可怕的水柱宏大力道将那座巍峨般的小山的峰尖一瞬间摧倒! 尖峰倒塌之际,有几个人影在树影中快速急进,狼狈般地稳住身形。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两人合力的攻势竟如此凌厉。 一招过后,那人直如一粒陨石从空中急泻而下。水仙花则拧腰向一旁横掠了十几丈。 《秦王扫六合》乃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力作。他把功法的妙境融入组诗中。其动荡开合的起势,惊心动魄的效果,堪称独步。全诗,史实与夸张、想象结合,叙事与议论、抒情相容,跌宕生姿。其中正蕴含着武家功法的博大精深。而那身材高大之人所悟出的功法精髓虽没虑及全部,却也揣摩了八九成。所以,他虽一招“扫”子,其显露的威力如此巨大。竟让武林观战之人了解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精湛武功心法。 空中雨势加大,电光扯处,四周白茫茫一片,滔天暴雨倾泻而下。 水仙花骨子里一向骄傲,此时,她比任何人都倔强。她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认输。况且,她还没到黔驴技穷的时候。她此刻就像高傲的公主,只会藐视着天下。可能江湖上再没有人将她这匹烈马驯服! 如注的暴雨中,水仙花一声娇喝,水仙大法第六招第六势,突然呼啸而出! 海葵儿只见闪电中,水仙花身化作一道白色魔影,冲天而起。双臂展开,犹如一只搏击长空的飞鹰,双掌猛地向地上的那人拍去。 那人仰脸承受着瓢泼的大雨,一脸怒气。大喝一声:“‘挥剑决浮云’!看你能否挡住!”双掌向上一斩,一股可怕的冲力犹如暴风般向天空卷去。空气之中的气浪集聚、翻滚,引起的爆裂声与天际的雷鸣之声相和,震得人的耳膜极度痛裂。 那空中的碰撞,使得风云也为之变色! 暴雨下得更大了。仿佛天河决口,银河倒悬! 山峰四周处的诸多目光中,一人见此情景却开心满怀,兴致高昂。有时见两人停止恶斗,也索然无味。此时,他张着大嘴有意大声咳嗽了一下,他怕别人听不到,干脆大声喊叫了起来。昏黄的老脸上浮现一丝丝奇怪之色。一双眼睛,穿过雨帘,刻意审视着山峰上的场面。 众人一惊,有的大惊失色:他的胆子太大了!他是谁?竟敢出其不意地出来搅局?! 电光霍霍! 水仙花厉声道:“你又是谁?为何不露面?” 咳嗽的那人似乎停顿了一下。身形从灌木丛中暴掠而出,掠到距离音魔二丈的石板上。那个人即使是身处阵阵风暴,也纹丝不动,犹自大喊不止,其声如狼似妖,有时竟“呱呱”长笑。甚至,风暴猛烈时,他的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音魔笑了笑,她已认出了那个人。那人独自斜靠着一块巨石上。目光懒散地胡乱望着,一脸无奈之色。 两道闪电同时袭来,照得整座山都亮了。 附近一道青色的山峰之上,已有两道人影迎风急速激射而来。 那两道人影飘到海葵儿不远处,其中一人身着白色上衣,身躯修长,面容极为英俊,嘴角处挂着莫名的笑意,有种冷酷之感。黑色头发被雨水灌透。他身后的一人气质高雅,身材纤小。却用一件衣服盖住了头发。两人人才都极为出众。 海葵儿一眼就认出,他们正是方之成、柳相云两人。 第48章 (7) 暴雨骤停。闪电却更猛烈了,无数道电光划过夜空,极像一把把斩妖除魔的神剑在乱舞! 斜靠在一块巨石上的老头把目光移向那个身躯高大的人:“‘嘻嘻’‘哈哈’,你是……中原人?你是……漠边的人?哎呦,好像什么人……都不是啦!”他忽的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极像一具僵尸,打了几个滚,仰面朝天,恣意地让如注的倾泻的电光射在隐现的怪脸上:“我……本不想过问你们的……臭事,可是……,算我倒霉……偏偏收了个……他……小兄弟,也罢,一报还一报……‘嘻嘻’……有点意思!”他说话语无伦次,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像抽水烟袋。 那个高大身躯的人阴沉的脸陡然现出几丝疑窦:“你是……老妖怪?莫不是一个假的?……你知道我是何人?”他心里实是拿捏不准眼前这个泼皮老头是谁,但从刚才他安然从罡风中走来,衣服不被飓风所动判断,那绝不是顶尖高手所能做到的。此时,他反而有点兴趣,肩膀耸了耸,阴冷冷地道:“你是北冥老怪?” 海葵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个老怪物! 几道电光袭来,世界一片银白。 老头又在石头地面上连续打了七八个滚,几乎滚到高个子身边,嘴巴开合着,不停向外吐着口水:“北冥……老怪?你瞎了眼了?公母不分!我可是……童男子一个!”他把左腿翘在右腿上,脚丫子不停互搓着,一双粗糙的脚板像两只蒲扇乱扇:“你倒像一只长腿驴!” 方之成、柳相云笑出了声。 水仙花却没有笑,她眉头紧皱,暗想:以几人实力,泼皮老头为大,且与我们不在一个层次上,难道他真是老妖怪?此时他贸然出现意欲何为呢?该不是也想与我较量较量吧?又或者我杀过他的亲戚朋友,这次寻仇来了也说不定。心慌意乱之间,听到“你是……老妖怪?莫不是一个假的?”一句时,顺口答道:“想必是假的!真的老妖怪前辈,我见过。而且我还与他在一起切磋过武艺,吃过饭!” 老头道:“是的,是的。她特意买了一只符离烧鸡与我吃,最为美味爽口!” 高大身躯的人听到被骂,倒不生气,一下子显得兴趣盎然,冷酷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喜悦,那种掩饰不住的神情变化,也只是转瞬即逝:“你能确定?!他不是北冥老怪?” 水仙花冷笑一声:“北冥老怪是个老妪,长得极丑,你也不知道?”她一心想挑起老头与高个子之间的战争,道:“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能断定他不是北冥老怪!” 方之成、柳相云齐声大笑道:“我们都能断定!” 音魔一心想让高个子与水仙花决斗。设若高个子胜了,水仙花自然受了惩治不说,最起码消了自己胸中一番恶气,报了一掌之仇。如果水仙花胜出,以她水仙花糟糕的声望,老妖怪必然不肯轻易放她走。水仙花是个热性子人也必不服,正好老妖怪可杀杀她的威风,更能解除心中之恨!今见场面形势逆转,心里大为着急,碍着面子不好像水仙花一样,挑拨是非,只是在一边愣愣发呆。 高个子眼神微微发暗,冷酷而煞白的脸上凶光再现,两只手掌搓得山响,面向脚下不远处的老头:“原来你是个冒牌货!” 老妖怪听到此言,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脸色凝重道:“嘻嘻,老妖怪也有冒牌的?!” 高个子“嘎”的一声大笑,令人毛孔悚然,道:“是的,老妖怪也有冒牌的,但我不知你冒牌他有什么好处?” 老头突然一双老眼里,凝满明亮的光芒,扫视了一下高个子。高个子很吃了一惊:这老头虽说不是老妖怪,可他功力着实不浅,最起码与老妖怪不相上下,不知他是哪路神仙?如果我能打败他,真是最好不过了! 老妖怪的目光锁定在高个子冷酷而煞白的脸上,捋了捋雨水湿透的长发,道:“啊呀,好处……很多啦!比如说,偷盗马匹啦,骗吃烧鸡啦……我这冒牌货……倒认得你这只长腿驴!嘻嘻。” 海葵儿心里一阵窃喜:“果然是老妖怪。” 方之成、柳相云旋即脸上都一红:我们可没买过什么烧鸡给你吃,不知又是谁倒了八辈子霉! 高个子一愣,煞白的脸扭曲得变了形:“我是谁?你能认出来?” 老头道:“啊啊,认得,认得!……你是……” 水仙花俊俏的脸上隐含一丝得意之色,她拢了拢秀发,轻蔑地抢着说道:“你是呼延睿!谁看不出来!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用‘秦王扫六合’神掌的!” 此言一出,山峰之上明里、暗里的人都极为震惊,最为惊怒的当数暗中的丰子楷、老头身旁的方之成、柳相云三人! 丰子楷与药王隐身在山峰旁不远处的一处断壁处,他们在那里背靠着悬崖,于茂密的藤蔓杂树间审视着山峰之上的人物动态,可以说水仙花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暴露得无遗,尽皆展现于他们的眼底之中。 这时,丰子楷闻听水仙花说那个高个子冷血男人是呼延睿,早安奈不住性子,他情绪几乎失控,须发乱颤,目眦尽裂,作势欲扑。一旁的药王大惊,急忙运气强拉住丰子楷的手臂,急抖了几下,暗示他不要冲动,一定要静观其变。可丰子楷根本不理会,极力挣扎,他嘴唇哆嗦,呼吸急促,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人世间当属一仇一恨最为男儿看重。一是杀父之仇,二为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夺妻之恨却难同行于地。丰子楷几乎倾其家产,自己几次前往兴庆差点丢了性命,何人能忍受得了他胸中的愤懑?! 药王眼见丰子楷身子就要脱离自己的手掌,顾不得暴露目标,只得小声地急切道:“那人不一定是呼延睿!”他见丰子楷一错愕,又加了一句:“即使他真是呼延睿,你必须不露声色,暗中下手为好,真要明来,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弄不好你的仇报不了,反而害了自家性命!” 丰子楷暴怒的脾气,稍稍平复了一些,惊异地望着药王。药王向他点了点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也许等会我们就能见到端的。” 丰子楷把前出的身子缩了缩,也向药王点了点头,脸上写满愧意。“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能于情绪几乎失控之时,做到听人劝解,隐忍不发,确实难能可贵了。”药王目视着山顶瞬息变化的态势,一脸凝重地说道。 山顶形势急变!天空的闪电更亮了。 方之成、柳相云同时大喝,急向那个叫呼延睿的人欺身进攻! 第49章 (8) 高个子见状,苍白的脸上似乎出现了青色,竟是安然不动,以他的实力他不难想到:恐怕两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这不是有意托大,实则考虑到双方实力悬殊太多。即使一旁,还有老妖怪、水仙花、音魔,但他平直觉,他们也不会一拥而上,或者暗地里施加援手偷袭于他。实际上,这是个江湖不成文的规定:大庭广众之下,偷袭暗算、依多取胜都令江湖人所不齿。 果然,方之成、柳相云欺身近尺度的掌力触及他自己浑圆的一触即发的内力时,他验证了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冷哼一声:“出去吧!”单掌缓缓外推,心里念动“秦王扫六合”之“扫”字诀。方之成、柳相云顿觉自己几乎触及高个子肉身的双掌猛的被一股罡风外推,那股风犹如九级风暴,而方之成、柳相云直如深陷其中的两片落叶,倏忽被风推到八十丈之外的山崖之旁。 音魔、水仙花同时惊呼:“抓住崖边的藤蔓!”但那罡风一则出其不意的猛,二则,方之成、柳相云两人万万没有想到呼延睿竟有如此厉害的爆发力。待两人觉察,音魔、水仙花同时惊呼之时,身子已悬在峡谷上空之上。 众人只听“啊”“啊”两声自谷中传来。随即没有了声息。 水仙花眼神阴沉,面色微变,出言不尊,道:“你如此对付两个娃娃,真他妈不是个东西!”高个子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潮红,极带欣赏的口吻,道:“我……还行吧。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人啊!”他意思水仙花讲错了话,企图加以修正。 老头闻听水仙花戏谑之言,讥讽一笑,道:“你妈是……你妈,不是个……东西,就不是个……东西!嘻嘻,你似乎还是个……听不懂……人话的长腿驴!” 高个子脸色又立即变得煞白,气汹汹地道:“我不是个……东西,那能是个……什么东西呢?” 音魔这会儿断定高个子觉不是个中原人。而水仙花认定他就是呼延睿! 老头儿重新将二郎腿架上,晃动着脚板,道:“你到过那个寡妇酒楼!” 高个子脸色旋即变得铁青,瞳仁几乎挤了出来,阴笑道:“寡妇酒楼?哪个寡妇酒楼?” 老头慢悠悠,道:“你在寡妇酒楼厨房里买通那个一只眼的中年橱子,能瞒得过我?你出手极为大方,衣袋里金条不断,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海葵儿一惊,长腿驴也去了寡妇酒楼!该不是醒酒汤里是他动的手脚?那他那样做,目的是什么呢?嫁祸于水仙花?这么说,他早已知晓水仙花的行踪?还是偶然巧合? “哈哈,哈哈哈!”高个子笑得眼泪快要掉下来,冷酷的双眼寒芒一闪,厉声道:“你在监视我?你活得不耐烦了?!” 老头不屑一顾,将脸转向水仙花,极神秘地笑道:“啊,长腿驴,你不要得意!你真以为醒酒汤里的那几朵小花就是你放的?” 水仙花疑惑着:”小花?你在醒酒汤里放它干什么?什么解酒花? 高个子眨巴着一双死鱼一般的眼,抢白道:“解酒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没喝过酒?”他马上把话题转向地下那个泼皮老头,狠狠道:“怎么?难道在我之后,你又做了手脚?” 老头把二郎腿调换了一下,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多闲情雅致。嘻嘻。” 高个子狐疑着双眼,凶得像一头饿狼:“那能是谁?除非你会编故事?” 老头眼神迷离,特意将长发捋到膝盖,一双大手在地上做了个“抓”的姿势,笑嘻嘻,道:“编……编,放屁!我亲眼所见。对,是……是她……肯定是她!你长腿驴抓不到她,而我却能!我真的没看错!” 水仙花被憋得受不了,笑道:“它是谁?老头,你不能讲出来吗?你这样折磨人,换做是我早已对你不客气了!” 老头嘴唇动了动,恼怒地瞪了一眼水仙花,苦笑了一下,道:“啊啊,长腿驴说我活得不耐烦,你又说对我不客气了,我怎么办?我好伤心。”他真的“呜呜”哭了起来。 山峰背后一人朗声大笑:“老哥哥,老哥哥,你千万不能出手!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众人一惊:又是哪个冒失鬼! 电光里一个妙窕身影如同一只利箭,急速在林间空际里穿梭。众人旋即惊呆,谁的身法那么快,直如一缕飘动的神灵!那人几乎从众人梦幻般的遐想中飘然而来,瞬息降到老头身边。 他快如闪电地拉住老头一双腰际里的手掌,陪着笑脸:“老哥哥,你不能出手,你一出手,他就完了。我还有话说,真的,真的!”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个地上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似乎弓着腰,两只手掌正隐藏在脏兮兮的腰间。 海葵儿听那来人声音好熟,啊,想起来了,那正是林峰的声音。她脑中一闪念:林峰武功这么高!我们都被他骗了,他竟然平白无故地杀死小人国里的一家三口,之后又莫名杀死了银天姑!不知此时他又要杀死谁?看来,林峰才是江湖的麻烦制造者。他究竟与那个庄园里的老道是什么关系?师徒?父子?还是被充当的棋子?……如果被老道充当了棋子,那他还有回旋的余地,我无论如何都要极力劝说他。……像他那种人如不挽救,岂不太可惜了! 只听老头笑嘻嘻地说道:“小……兄弟,啊啊,小林峰,你阻止我作甚?你机会为什么挑的这么准?看我真动……手……时,这只长腿驴……难道不该打?” 高个子面部肌肉抽动着,欲言又止。 丰子楷一听林峰竟然在这里,嘴里禁不住嘀咕着:“林峰……真是林峰?”药王小声道:“你认识那个人?那个人可不简单!来历颇深!挺能杀人!”“他可是我们的徒弟!怎会到了这里?难怪找寻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会杀人?杀什么人?”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把药王吓了一跳:“林峰是你们的徒弟!你还不知他的行踪,看来,你丰子楷被林峰骗得太厉害了。”丰子楷神情迷茫,断断续续道:“我……这就去……找他,我不信,他不说……真相!”药王叹了一口气,与丰子楷对视了一下,道:“还是不要冲动,我们再静观其变!” 山峰上,林峰一双乌黑的大眼在长长的睫毛下闪动,悠然地说道:“他好像不是呼延睿!倒像个跑腿的!你打他岂不是脏了你的手?老哥哥,你一哭就要打人,这就是信号!我是你肚里的蛔虫,难道不知?!” 老头狡猾的红眼里似有一种幸福的光猛的一闪,傻傻回想着,笑道:“是那么个情况。那么长腿驴不是呼延睿了,他为什么要做跑腿的营生?” 长空电光闪烁。近处竟出现了一道难得的球形闪电,极是明亮。 林峰放开老头的手,目光深沉地注视着老头的顽皮的笑脸,道:“也许为了钱!这只是我的判断!真呼延睿应该比他厉害得多!也许真呼延睿是整个武林极难对付的人!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着与这有关的问题。” 高个子身子像被钢针扎了,浑身哆嗦了一下,朝林峰“啪”的一声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道:“你想找死!你是什么东西?” 第50章 (9) 闪电在天空无休止地肆虐! 林峰道:“你放尊重点!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高个子大手一挥,两条长腿向外扭了扭,道:“你找死!?” 水仙花一双美目注视着林峰,道:“你们先别斗气,你说他不是呼延睿?怎么可能?!” 林峰道:“至少我这么认为。” 水仙花道:“那他‘秦王扫六合’掌,如何解释?呼延睿断不能将武林至宝无端奉献于他,这是武林常识。” 林峰眨巴着乌黑的大眼,沉默着,不出声。 山顶之上顿时一片安静。 高个子阴沉的煞白的脸难得一时欢颜,“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在说呓语,你能相信?我还真没想过,有人会模仿我?真有人偏要这么做,他想干什么?不怕我弄死他?” 音魔也道:“世人所知的呼延睿就是他!虽然,我与呼延睿并不相识,但凭他那‘秦王扫六合’神掌,足可认定他就是呼延睿本人!” 老头呱呱长笑一声,忽然倒地打了一滚,问高个子:“北冥山的那棵银杏树长得怎样了?” 高个子道:“北冥山?那山在……,银杏树……,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问这个干什么?”老头笑嘻嘻道:“银杏树上长人参果……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高个子一愣,死鱼眼眨了眨,道:“银杏树上长人参果,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银杏树上只能结银杏,怎会长出人参果来?你真是个老白痴!可悲啊,可叹!” 林峰微微点点头,眼中光芒一闪,道:“老哥哥,这家伙为何也习得‘秦王扫六合’掌?你明白了吗?”老头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伸出脏兮兮的双手拉住林峰的衣襟,晃着脸,笑嘻嘻,道:“小兄弟,你终于想出来了,什么原因?快说!”他的红眼阔鼻正对着长腿驴的飘忽不定的凶神恶煞般的阴晴不定的双眼,一双手微微乱动,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他精明得很,以防林峰又遭高个子出其不意的毒手,毕竟林峰太小了。方之成、柳相云的下场已是前车之鉴,他不得不防于万一!……实事都讲真话的林峰于他脾气极度相投,虽然,他自己大多数时间谎话连篇,不知为什么他偏爱这个孩子那么很。几次自己于僻静之处真想悄悄离开这个有点难缠的天真的孩子,但总下不了心。近来,这种想法渐渐断绝了,似乎他对小林峰产生一种莫名的依恋。 水仙花显然情绪有点激动,睁大秀发披拂下一双惊奇的美目,脚步有点凌乱,走向林峰,道:“你想出来了什么?我们分享分享!” 音魔则静了静心绪,打算仔细倾听,以分辨出林峰的想法靠不靠谱:一个半大的孩子真有什么真知灼见? 海葵儿心想,也许那个林峰真的想到了高个子什么隐秘之处。从一开始与林峰相识、接触,就对林峰抱有十足的好感与同情心。她从林峰忽闪的大眼即能分辨他不会撒谎,尽管后来林峰在庄园、小人国里变了,她还对他持有足足的信心。 背靠着山崖的药王、丰子楷更是睁大不相信的眼睛。几次,丰子楷又跃跃欲试,非找林峰讨个明白不可,都一一被药王极力劝解住了。 高个子煞白的脸隐现狰狞,手指关节在空气中“啪啪”直响,充耳可闻。老头晃动着脚丫子,小声嘀咕:“长腿驴,你一动,我就出手,啊啊,我几年没杀过人了,手痒痒难受!”他抓起地上一块小石头,会心一笑,朝上一扬。高个子吓得倒翻五六丈,急忙于落地处做了个千斤坠的姿势,道:“泼皮老头!你要干什么?”“远点为好!远点为好!你这个长腿小人驴!”老头嘻嘻笑着,嘴里含糊不清:“小兄弟,你的脚痛吗?” 林峰的脚已被老头抛起的小石头“摸”了一下。刚才他见老头手向上一扬,以为对高个子有所表示,心道:“太急了点,太急了点!”及至石头在空际划了个弧线向他飞来,他才知道老头在作怪。所以,竟没有躲闪,下落的小石头还真的砸中了他的右脚的步行鞋的鞋边。 “哎呀”林峰有意喊了一声:“老哥哥,你出手太重了,把我脚边的石头打了一个大洞!如果砸中那个长腿小人驴,却怎么是好?” 高个子恨不得将林峰横尸荒野,阴深深地道:“狗嘴里吐不出狗牙……不,像……,吐不出象牙!你林峰说说看……,我料定你说不出什么花样!” 水仙花视线有点炙热,似有火团冒出,道:“小林峰,你说不说?!” 林峰撇撇嘴,眉毛向上挑了挑,极神秘地说道:“长腿驴似乎是个替身,他也极有可能为呼延睿的钱而来。至于他为什么也会‘秦王扫六合’神掌,我认为呼延睿那只老狐狸可能在他身上做了个手脚,进而传授掌法于他。” 老头在地上呱呱大笑,接连在地面上打着滚:“乱……说!胡……说!亏你想得出!”。他长发裹着的身躯,像一捆麻布,令人恐怖,但又让人忍俊不禁,大喊:“你也是呼延睿肚里的……蛔虫!对对,了不起。蛔虫!蛔虫!好一个蛔虫!” 水仙花眼睛刚才还有些迷茫,这回听了林峰一席话倒有了几分坚定,道:“果是这样,呼延睿真是太恐怖了!你林峰也真令人敬佩!不过这个长腿驴……究竟又是什么人?”她学着老妖怪的语气悠悠说道。 音魔说道:“漠边有一只野骆驼,消失十年了,会不会是他?” 水仙花道:“野骆驼是漠西双煞大师伯哪个不知道?他不是在天山古墓中自断筋脉死去了吗?” 音魔道:“确是死去了。那时,药王也在场,江湖豪侠多人都在场。” 水仙花道:“野骆驼可不是个善类,他杀人越货,据听说生吃活人肉,不知是不是真的?” 音魔道:“他连死人肉也吃。那次他挖了一只刚死去人的棺材,刚钻进坟墓吃尸首时被漠西双煞师父发现。” 水仙花道:“漠西双煞师父沙漠老鸵虽是旁门左道的人物,武功却厉害得很,可惜,他徒弟却一心一意追随野骆驼专干伤天害理的事,让他极为痛心,日久天长,其心生怨恨竟有杀死野骆驼之意。” 音魔道:“不错!野骆驼败坏风气,犹令老鸵鸟心寒。最让他震怒的是,野骆驼认为师弟武功之所以高出他甚多,原因在于师父藏有一本秘籍而偷偷挖开其师的坟墓!” “后来,野骆驼因事情败露而逃到了天山的一座古墓里,而后被老鸵鸟逼迫自断筋脉而死。当时在场的人有很多,野骆驼的尸身也是药王验明了的。怎么可能是他呢?”水仙花补充道。 音魔道:“野骆驼自断筋脉而死的第二天有人看到他与一个人出现在天山峰顶的一间石窟内!而老鸵鸟也在那天身死于石窟旁边的一堆乱石下。” 水仙花怒道:“此人真不是个东西!后来听说他设法杀死了老鸵鸟归隐江湖十余年。但不知看到的那个人是谁?” “据说,银天姑亲眼所见。在庄园里她还向我提及此事,不过,她要在这里就好了,哎,太可惜了!她人已经死了!”音魔脸现凄楚之色说道。 水仙花惊讶道:“银天姑武功颇高,究竟是何人所杀?难道是野骆驼察觉了而杀人灭口?” 音魔深呼了一口气,笑了笑,道:“非也!当时野骆驼根本不是银天姑的对手,即使他有别人相助也难上加难。银天姑是何等人物?!你不是不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此时此地,还是不说为好。免得让人下不了台!” 老头在地上倾听了良久,傻兮兮地道:“你说是我杀的?嘻嘻,就是我杀的!人人都知道她是我老相好的敌人,我为什么不杀她?不生吞了她才怪!” 水仙花眼神微凝,冷冷道:“一个老头杀死一个老妪相对合理,看样子你比那老婆婆高一级。”“高许多级啦!我躺在这里,那头长腿小人驴就在我一扬手间吓得躲得远远的,嘻嘻。嘻嘻。不证明我级别很高吗?” “那你……”水仙花欲言又止。 “杀死银天姑的人不是野骆驼而是你面前的那个少年林峰!”音魔终于鼓足勇气大声叫道。 林峰惊得目瞪口呆! 老头“呀”的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脸色瞬息万变,脏兮兮的身体几乎撞到林峰身上,一双红眼紧盯着林峰,道:“真是你杀的?你用什么方法杀了她?”他“呼通”一声倒地,急速旋转着身子,身子竟凭空从地面上慢慢升起,升到林峰脸际,静止不动,大声道:“不,不……不对,你杀不了银天姑!银天姑之死一定另有其人!一定另有其人!” 水仙花这时头脑冷静了许多,面向林峰、老头儿,一双美目微光流转,道:“你们都不是杀死那个银天姑的凶手!” 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的高个子阴深深地道:“是我了?” 水仙花脸色一变,冷冷道:“依你现在的身手杀死银天姑并不难,可惜不是你杀的!” 音魔却道:“一定是林峰杀的!” 老头道:“……何以断定?” 音魔道:“林峰用的是‘浮云手’!他杀死了一家三口,其中一人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魔云飞就是受这种掌力所伤差点丢掉性命的!那些场面都是我们亲眼所见,绝无欺人之谈!” 第51章 (10) 海葵儿“蹭”的一声,飞身掠到山峰之上,相距林峰八九丈的距离,紧贴着音魔,朗声道:“我也在场!林峰的确用的是‘浮云手’!他杀了人一家三口,几乎掌毙魔云飞,这些都是真的。但是……但是他好像有难言的苦衷,似是不得已而为之。林峰,是这样的吧。” 林峰更为震惊,紧张地张大嘴巴,旋即说道:“……什么?你……你也认为是我干的?”他顾不得和海葵儿说些其它的话,似是内心非常痛苦。 高个子笑了,以至于脸涨得通红,骂道:“果然是这个小猴儿!既然他小小年纪深藏‘浮云手’不露,我今天先领教领教他的手法!”说完,左手手掌外翻,做了个“扫”的姿势。 老头见状,身子前倾,几欲栽倒,右手轻轻推开傻傻站立的林峰,林峰被他推出三丈来远,同时,左手却如同鬼魅般地贴近高个子外翻的手掌。 一股巨大的粘力袭来,高个子急想拿桩站稳,却怎么也挣不脱,情急之中,为了自保,右手本能地朝老头儿就是一掌。这一掌乃“挥剑斩浮云”之“挥”字诀,端的厉害无比。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着山峰,林峰、海葵儿早已被风吹到万丈悬崖之旁,紧紧地、死命地抓住石缝里的几株山藤、小树不放,同时脚底急运动万斤坠身之术,才勉强稳住了身形。音魔、水仙花则裙带剧烈飘舞,几乎拿捏不稳。 老头只身处在旋风之中犹自满脸滑稽之态。众人迷离着双眼正在极度担心老头的安稳时,只见他衣襟不飘不动,高叫道:“野……骆驼!你这招‘挥’子诀还学得有模有样!” 众人大惊,高个子竟然是野骆驼! 药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陡觉喉咙发甜,嘴巴一张,一口鲜血竟喷了出来。丰子楷吓呆了,忙道:“药王,你怎么了?”药王喘了一口气,微笑道:“我郁闷……浊气攻心……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你不要紧张……过一会就好!”丰子楷已觉察了八九分,宽颜道:“药王,你不必内疚。凡事都有个定数,你虽为药王,但也不是神仙,况且事出仓促,有时你也难免分了神,出现些意外也在情理之中。”药王苦笑道:“我这一生给人验明正身无数,却有两个意外。一个是我师弟,一个是野骆驼!”丰子楷安慰着药王:“一切随意,你也不要太勉强,人嘛,总有失手的时候,万事都正确的人是不存在的,如果存在他就不是人了!”药王道:“话虽如此说,我这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像负了什么债似的!为什么在野骆驼身上出现意外,我可是在老鸵鸟及众人面前许下诺言的……,……,我对不住死去的老鸵鸟!!” 山峰上,高个子挥掌不收,冷笑道:“老泼皮!你狗急跳墙了?……打不过……就乱说!” 老头嘻嘻笑道:“啊,啊,该我招呼你一下子,不然你不知道我是谁?”他“呼”的倒地。没见他身子游走,一双大手已触及野骆驼小腿之处,一股钻心的寒流瞬息钻入野骆驼的四肢百骸,野骆驼周身血液瞬间似乎凝固,踉跄着四五步,差点趴下。他强打精神,勉强站稳,结结巴巴,道:“你……真是……老……妖怪!”因为有人告诉过他,遇到出寒掌的疯癫老头,千万不要惹他,即使弄错了也不打紧,如果真碰上老妖怪,他能让你不知怎么死的! 老妖怪高兴地流下了口水,喉咙里“咕噜”“咕噜”一阵响动,呱呱笑道:“野骆驼!你高低认得我了!你个孽障,只怕今夜要死了?”其实,老妖怪不想杀他,老妖怪有个做人的准则:那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得已,万不得已之时,才会杀人,而且也不是一招毙命,最后再给人留一点生的余地。他总想:活着的人总比死的强! 野骆驼煞白的脸因惊恐而变得渗人,趁着老妖怪意念放松,倏忽之间已飘在峡谷之上。声音犹自隔空传来:“老……妖怪,后会……有期!” 老妖怪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直往嘴里填,边咀嚼,边兴犹未尽,道:“啊,啊,味道不错!” “又是小孩儿!”林峰最看不惯老妖怪生吃小孩儿的做法,每次老妖怪吃小孩儿时,他都极为不满,尽管后来他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小孩儿,充其量只是个极像小人的人参。 林峰、海葵儿见野骆驼掉进山谷不见了,才从崖边慢慢走来。 林峰边走边没好气地问海葵儿:“你怎么也认定是我杀了人?而且还言之凿凿!”海葵儿身距林峰一定距离,实则藏着戒心,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们都在现场!音魔前辈也在场!这不会错!” 音魔回想起一家三口惨死的血淋淋的场面,冷冷道:“即使老妖怪是你师父,我们也这样说,事实就是事实!” 水仙花怒道:“大丈夫敢做敢为!你为什么不敢承认?竟想做个缩头乌龟!” 老妖怪嘻嘻笑着,抹了一下嘴巴,道:“不是他!不是他!他林峰使不出‘浮云手’!” 音魔道:“林峰,如果你真的不会‘浮云手’,那说明不是你杀的人。你要说实话,对天发誓!” 水仙花道:“对天发誓有什么用?但不知‘浮云手’有何厉害之处?若果林峰能道出其中的心法,就能断定杀人者一定是林峰无疑了!” 音魔也道:“是这样!不过,关键看林峰愿不愿意说真话!” 老妖怪一双红眼睁得贼大,笑眯眯,道:“有理,有理!林峰,你说说看,‘浮云手’都有哪些心法?” 林峰乌黑大眼眨巴了几下道:“你们都不懂‘浮云手’,我乱说你们也不知!” 老妖怪道:“傻蛋!傻蛋!我们哪个不知,只有你们一些小娃儿不知!” 林峰睁大眼睛,道:“你们当真知道?” 水仙花、音魔同声答道:“很早就知道!” “既然你们都知道,我只好如实讲讲吧。”林峰淡淡一笑,目光扫视了一眼音魔、水仙花、海葵儿、老妖怪,不情愿地说道:“‘浮云手’关键在于一个‘浮’子。对敌时,态度轻浮,脚步紊而不乱,浑身肌肉貌紧实松,实施者嘴角常常浮现一丝冷笑,给人一种浑身酸软无力的错觉。进攻敌人时,左掌慢如浮云,触体绵柔而内劲刚猛,所以,敌人受到打击时,往往感觉躯体完好,实则内脏俱损。右掌则快如闪电,外刚内柔,就是说,敌人受到右掌打击时,内脏完好而外在骨骼、筋脉具分崩离析。练习‘浮云手’极其烦躁、艰苦。因为须一心二用方能使左右手达到其出神入化的境界。所以得大成者万里挑一。再者,习练此功须十年乃成。……短期捷径却有……” 水仙花柳眉微蹙,轻声道:“正是这样。看来,你林峰颇得心法之要义。” “魔云飞也正如你所说被左掌所击。他受伤的情况于你描述的极为贴切。那三口之家的惨死却又是被右掌所伤,以至于骨骼、筋脉具断,口吐鲜血而死!”音魔偷偷瞟了一眼老妖怪,缓缓分析道。 老妖怪眼睛有点迷离、失神,沙哑着嗓子说道:“小林峰你体会‘浮云手’极深,看来你是个练家子!” 海葵儿上前几步,与林峰的渴求的目光对视了一下,轻声道:“‘浮云手’有速成之法吗?若果有,须得什么功法作为底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峰脸上浮现出莫名的悲哀,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一双乌黑的大眼满是迷茫,冷冷道:“你们都不相信我,这与刑事逼供有什么区别?”他望着海葵儿似在请求:“我不说你们肯定不信。说了你们愈加肯定。”停了停,道:“练习‘浮云手’其实与练习剑法有些相似……”他有意识偏了一下正题,其实,他对任何人都留有戒心,见水仙花瞪大眼睛望着自己,音魔低首思考着什么,喃喃道:“比如,练习四剑之术的《达摩剑》,二十四剑之论的《青萍剑》,十剑之本的《昆吾剑》!当然,有人练有《轩辕剑法》的底子也可速成!” 老妖怪冲着林峰一笑,道:“我明白了!” 水仙花粲然一笑道:“你明白了什么?你明白了林峰真的杀了人?!” 音魔讥讽道:“林峰把‘浮云手’说得头头是道,还有什么话说。老妖怪,你与林峰称兄道弟,关系非同寻常,你是前辈,看你怎么处置?” 海葵儿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庄园里的“赛西施”欧阳春口边经常挂着的那个少年。欧阳春对他可是倾慕已久,那个人是谁呢?会不会是林峰?欧阳春说他可随意出入庄园、小人国,原因是什么呢?难道那个老道身边的少年长得和林峰一模一样?庄园里的管理人员把他当做了那个少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杀人者就不是林峰而是和林峰长得一样的那个少年!想到此处,海葵儿只觉胸中好受多了。 老妖怪胸膛起伏着,撇撇嘴,道:“林峰说的够清楚了,习剑的人都有可能速成‘浮云手’,我……我……我搞不清到底是谁杀了人?” 音魔冰冷的眸子注视着老妖怪,旋即越过海葵儿的面颊,停留在水仙花的一双秀目上,冷冷道:“不是我威逼人太紧,实则为江湖主持正义,我辈责无旁贷!”她转向水仙花,讽刺道:“我不像你不顾名节,危害武林,视人生命如同草芥!” 水仙花美目含嗔,怒道:“你放屁!” 海葵儿大笑一声,二位不要争吵了。我有实例证明林峰没杀人! 老妖怪笑道:“什么实例?” 海葵儿微笑道:“你们都不知道,江湖中还有一个林峰!” 众人听了都“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第52章 (11) 水仙花淡淡一笑:“这世上真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海葵儿点点头道:“此事的始末,我们问问林峰便可知晓!”她看了一眼林峰,嘴角浮现出一丝祈求的笑意,道:“林峰,有个女孩叫欧阳春,你知道不知道?”林峰警惕的目光注视着海葵儿,见海葵儿一脸诚恳,于是答道:“知道,她外号叫‘赛西施’挺粘人的,长得极像你,正因为极像你,所以我才和她走得很近,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那你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海葵儿问道。“在一所庄园里,很奇怪的庄园!还有个更奇怪的一个地方叫‘小人国’!”林峰似乎沉浸在无边的好奇中,无法解脱似的微笑道。 水仙花惊讶道:“那个地方在哪里?怎么会起个如此怪异的名字?会不会是江湖人的恶意的杰作?!以混淆视听什么的!?”海葵儿道:“我就是从那个地方出来不久的。那里关着很多人……像药王、书圣、魔云飞、雕小茗等几百人都和我关在同一个地方!” 林峰面露惊奇之色,急忙问海葵儿:“你也在庄园里?我为什么没看见你?哎,是的,庄园里的人被分割在一个个特定的地方,难免会看不到。”林峰自己小声嘀咕道。 海葵儿道:“我和雨露在庄园里也同样没看见你!如果不是那个房间的婢女向我透露了点消息,我怎么疑心到她疯癫的对象是你?”林峰笑道:“‘赛西施’是有点疯癫,但她人心却不坏。……我被人莫名其妙的引入庄园之后,如果不是她,我处境就糟了。” 音魔听了海葵儿与林峰一席对话,插言道:“‘赛西施’似乎对你一往情深,极其倾慕,不然,她不会帮你那么大的忙的。”“她对我真的很好,她说见到我好像一见钟情似的,搞得我怪不好意思。”林峰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讪笑道。 海葵儿道:“你在庄园、小人国里出入随意,‘赛西施’出了不少力?你也被一个苗条的人从石室内引入庄园里的吗?” 林峰目光迥异,心有所倚道:“是的。那人轻功极好。……后来,到了庄园,我从背影上已猜出他是老道身边的那个少年了。我刚进到庄园,几乎神志不清,是欧阳春帮我清除了毒素。她见我长得和老道身边的那个少年人一模一样,就将计就计,要我假扮他。她真聪明竟把那个少年经常出入的地点、时间都一一摸排好了,你说奇不奇?!” 水仙花一双美目瞪得溜圆,笑问道:“‘赛西施’会医术?她解除毒素的方子是什么?那种毒是什么毒?”林峰笑道:“欧阳春说:庄园里的毒很特别,没有解药可解,但用‘媚相大法’极其管用!” 水仙花“噗呲”一声大笑,眼泪都笑出来,勉强说道:“‘媚相大法’专门对付男人用的,对毒也有用?真是闻所未闻,真乃天下奇谈!” 林峰脸色凝重,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时,我清醒片刻,也感到纳闷,认为是笑话,可是经过欧阳春的耐心调教,我终于学会了几招‘媚相大法’之后,真的感觉再不受毒气所侵了!”他转过头对着一脸迷茫的老妖怪,道:“欧阳春说:‘普天之下万物皆为毒物,雄性为最,男人虽有别于雄性动物,其毒可堪!’她列举一系列男人抛妻离子,甘心做花痴的例子。……我颇一一赞同。可女人也不一样有,心怀二心,身侍二主的吗?她总说那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她也说不清!” 水仙花脸色转为红晕,道:“这情字最害人。‘赛西施’的师父因情所困,内结于心,无法排泄出去,故而心灵颤动悟出了天下不二的‘媚相大法’,想来极为催人魂魄的。那可也一定是最为厉害的武学了。但不知与‘招魂大法’有何不同?” 音魔冷笑道:“姜令子的‘招魂大法’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你个煞星缘何拿出来与它相比?它们有可比之处吗?” ……水仙花笑而不语。 老妖怪跌脚笑道:“啊啊,一个用来对付女人的,啊啊,一个用来教训男人的,方法有别,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正邪相反:欧阳春师父的只做怀春妙用,在江湖中只是做个障眼法,以达到临阵脱身只用,没有什么大毒害;姜令子的就不同了,他专做杀生、伤天害理的臭事!痛心,痛心!” 水仙花幽幽叹道:“‘媚相大法’能祛除毒素,当真厉害无比!” 老妖怪突然爆喝了一声“好”,吓了几人一跳,旋即仰脸审视着天边偶尔扯动的闪电,敞开衣服,裸露着肚皮,搞笑似的说道:“林峰因祸得福,虽遭人怀疑……经他一番解说,不就真相大白了……” 音魔却道:“不!不!真相没有大白。老妖怪前辈!如果林峰身怀‘浮云手’绝技,那怎么说?!你能脱掉他杀人的干系吗?” 老妖怪眨巴着一双红眼,阔鼻朝天,隐隐道:“你……还疑心这个!……那小林峰,你真的会‘浮云手’吗?”海葵儿急切道:“他会什么?充其量,只听说过‘浮云手’的公开的心法而已。那‘浮云手’心法乃江湖人公认的,妇孺皆知的,什么劳什子心法,能倒背如流又有什么有?……你音魔前辈不也倒背如流吗?难道你也身怀‘浮云手’功夫?!” 音魔呼吸有点急促,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但语气还算平静,道:“我只是想搞清楚事件真相,不想得过且过!” 海葵儿一双眼睛恳切地望着林峰,道:“你说真话,你会‘浮云手’吗?” “‘浮云手?’,会呀!它只有两招!没有什么稀奇的?左手一招虚,右手一招实!”林峰睁大乌黑闪亮的眸子答道。 音魔笑道:“怎么样?林峰会‘浮云手’吧。江湖人都知道,‘浮云手’虽两招,却厉害无比,此功极度难学,常常令初学者望而却步,以至于江湖中自从黑疯子以后,无人再拥有此门绝技。如果习练之人拥有奇世功法作为底子,又令当别论。” 水仙花目光微闪,似有贪婪之光涌现,淡淡一笑,道:“音魔,你意指林峰身怀奇异功法?那样他就可以速成了?” 音魔笑道:“正是。水仙花!作为武林大家,你不是不知道,当一个坐拥雄厚功底基础的人,在不经意间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机缘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水仙花目光闪动,似乎陷入了沉思,她心里在急速掠寻着:在无数匆匆过客的脚下,一片不毛之地的地下暗藏着许多奇异功法秘籍,却无人知晓,他们嗜血拼杀,粗鲁而愚昧。其背景远处一粒暗影在昏黄的日光下急速流动,那正是一个少年,他孤独且有时踯躅着,他在贪婪地搜寻着地下的一个个猎物——属于他的武功心法。少年身处实力突飞猛进阶段,他的功力因一次次掘开地下的宝藏而变得更加强大。少年的前方是一块连天的宝镜,里面幻化着许多奇花异草,奇异珍宝,宝镜之后是一块氤氲的晚霞,几个神仙似的美女端坐在一座座玲珑宝塔前,个个笑容可掬,粉面含春。踯躅的少年突然幻化成一个风流倜傥的英俊男子,周身放着七彩的霞光,向宝塔飘然飞去……。水仙花心神一荡,差点叫出声来。及至警醒,才发觉自己牵动心神,差点失了态! 水仙花理了理长发,道:“在不经意间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机缘的时候,就要勠力进取,心里不着杂念,勤奋练功!从某种意义来说,每领会一种心法就像遭受了一种苦难,而只有渡过了那种刻骨铭心的苦难,自身功力才会有大踏步的提升,这实在是一种灵与肉的疯狂搏击,就像雏鹰学习飞翔,不经历母鹰一次次推下悬崖的苦难是无法翱翔于九天的——道理一样。” 老妖怪叫道:“是啊,是啊……比如我这……阎王掌……”他停住不说了,因为他见到海葵儿向他摆摆手儿。 海葵儿见老妖怪不说了,问道:“林峰,你既然学会‘浮云手’,不知你是怎么学到的,难道是老道身边的那个少年教给你的?” 音魔则饶有兴趣地听着。 林峰道:“欧阳春了解到那个和我长一样的少年每天定时在庄园里的一株槐树下习练‘浮云手’就让我去偷看。恰巧槐树不远处有个堆放杂草的洼地,我就巧妙地藏身在洼地里。每次,那个少年练功时都要带着一本小册子,边练习边全神贯注地翻看槐树树下地上放置的小册子。我断定那是习练的小本子,却苦恼无机会一睹它的内容。回来时,我把苦恼告诉了欧阳春,她灵机一动,说有办法。第二天,我按时去偷看时却发觉那个少年常往茅房跑,茅房离槐树并不远,开始两次他特别小心,书本不离身。最后几次,他可能嫌累赘,干脆将书本子留在树下。这给了我偷看他习练的小本子的机会。我看时,才知道他练习的是‘浮云手’!书页不多,只寥寥八页。” 水仙花惊奇地说道:“林峰,你仅凭偷看人家练功、偷看人家书本就能学会苦涩难学的‘浮云手’,真是太不简单了!看来,我是小觑了你。” 老妖怪咧嘴一笑道:“林峰这家伙和别人就有点不一样……我幸亏没有看错……不然……” 林峰还怨恨他被老妖怪关进石室内差点被憋死的事,挖苦道:“你当时是怎么对待我的?我之所以还活着完全是侥幸!” 老妖怪嘿嘿笑了一声,又突然倒地打了个滚,叫道:“你冤枉我了……不算冤枉……可我就那么个法子,优胜劣汰!……优胜劣汰!你懂吗?” 林峰越听越气:“你优胜劣汰倒好,我却差点毙命!……我之前的三个人不就白死了?”林峰说的那三个人就是石室内的那三具白骨。 老妖怪笑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的师门……就是这样……挑选下属弟子的!” 林峰一脸怒意,注视着头顶苍穹偶尔划过的闪电,道:“你们不是挑选!简直是谋杀!” 老妖怪红眼因生气而红得发紫,慢慢道:“错!错!大错特错!我不是谋杀,而是救命!” “救命?你怎么个救命的法,我听不懂!”林峰有点歇斯底里了。 “绿皮乌龟……你吃了没有,那是我预先知道你要来,提前……放置的,没有它,你还有命在?……还有我……你的掌……不是为了将来……更好保命?”老妖怪也大为生气了,一双脚在石质地板上打得山响。 海葵儿、音魔、水仙花互相对视着,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林峰愣愣地呆着,突然,他发疯一般冲向绝壁,头下脚上栽了下去。 变起仓促,众人一阵大叫:“林……峰!林……峰!……” 第53章 (12) 林峰浑浑噩噩在小溪边的石墩上睡了几个小时,头顶上的一株紫槐树的树叶缝隙间射进几缕阳光,照到他俊俏的脸庞上,暖暖的,像慈母的手在抚摸。他粲然一笑,自言自语道:“还是自己孤身一个人的好,无拘无束,无牵无挂,如此快意人生和山中老仙的闲云野鹤一样畅快淋漓,真是太好不过了。”他不愿回想昨晚那场不痛快的经历,他把目光移向身边的那条小溪的溪水,任凭奔腾的感情之水冲刷昨晚残留脑中的记忆……溪水淙淙流着,不知疲倦地流向它的目的地。他心绪却难得一片宁静,莫名地泛起一道道涟漪:溪水因势而流,终有终点,而他呢? 他顺手扯断了一根小草的草茎,无声地放在嘴巴里,让几乎干涸的唾液慢慢、悄然地滋润着,小草特有的甘甜味儿让他有些留恋,他禁不住咽了一下少得可怜的口水,脑中又不争气地回想起师父宋玉、醉天翁经常挂在嘴边的无聊的唠叨:……尘世……尘世…… 难道尘世就是这样的吗?“尘世……尘而世!”他似乎有意咀嚼着这些苦涩的文字。他又能理解什么,一个半大的孩子,无父无母……思想极度幼稚得令人可笑!他陡然间极度失落起来,失落到极致,自言自语:“溪水多好,一直向前……不舍昼夜,无忧无虑!” 他倏然起身,沿着小溪的溪流奔腾的方向走去。溪水七曲八折,蜿蜒下泻,遇到转弯处,激起一丈来高的浪花。 ……溪水经过一个巨大的水潭,水潭背靠着一块巨大岿巍的山岩,一块瀑布从几千米的山顶上飞流直下,撞在潭边的石头上激起几十丈高的水花、白雾。潭水碧绿而清澈,似乎深不见底,潭边一角簇生着许多浮萍,挤挤挨挨。林峰极想在潭水里洗了个澡,昨晚的衣服经暴风雨淋湿之后,全靠体温蒸干,穿在身上,感觉好不舒服。浑身肌肉酸酸的,泡在这碧水里最是惬意,他试了试水温,水温竟然触手温暖,他大喜过望,心想:听师父说,建康有个汤泉可泳可浴,能祛除疾病,极负盛名,引得世人纷至杳来。这里若购地置泉,把水潭置于室内,供人消遣,岂不更妙。 他“扑通”一声跳入潭水之中,尽情让温暖的潭水浸泡全身。他爽快极了,将头浸入水中,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他可是游泳健将,禅堂湖的湖水曾是他潜水的乐园。潭水很深,似乎够不到底,底层水温约莫三十度的样子,让人极为舒服。他睁眼细看,潭底乌黑一片,潭水侧壁则有一团温润的亮光。那是什么?他感到极为惊奇。这时,他感觉憋不住气了,只得急速上浮,把头露出水面喘着大气。 他极力遐想着,水潭里深埋着宝贝?也许是珍珠,玛瑙之类的在发光。他想到这里极度兴奋,决定再一次深入潭底,一探究竟! 这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眼下沉,有目的的向潭水侧壁那个发光的地方奋力下潜,还好,他轻易地潜到潭水发光处,那团温润的亮光成椭圆形,和一个烧窑的窑洞差不多大,他触手一摸,只是一团亮晶晶的水体,不怎么刺眼,并没有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他再一次,把胳膊极力伸进去,感觉里面尽是水!他极度惊骇,猛地上浮,感觉好长时间才露出水面。 他的身子有些颤抖,不敢呆在潭水里,“哗”的一声跳上了岸。他早就听说,深潭里往往居住着吃人的蛟龙,蛟龙的嘴里都含着光彩夺目的夜明珠。莫不是潭水里那一团亮光是潜藏着的蛟龙嘴里的夜明珠发出的? 他坐在岸边石头上不时地注视着水面,潭水里一直没发生什么动静。这样呆了约两个时辰,日头已偏西了,身上的衣服早干了。他突然想到,潭里绝没有什么蛟龙,如果有,它早已在他潜入水底时袭击他了。是什么呢?难道要错过这次机会,一走了之吗?眼见太阳不久就要落山,时间留给他的已不多了。 不行,我还得下去,必须弄明白,那个发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再次下潜,没有了上次的恐惧,很快到达那个发光处,发光的地方尽是水,他睁着眼睛密切注视着亮光,他直向亮光深处游去,他四处乱摸,手很快碰到四周石壁,那团亮光却出现在头顶上,他竭力上浮,追逐着那团亮光,突然,他身子一漂,竟浮出了水面! 眼前是一个小水池,身后是那块飞流而下的瀑布,隆隆的水响震撼着山谷,激荡着小水池里的水乱晃,西斜的阳光穿过瀑布射进水里。原来水潭里的光点是夕阳穿过瀑布斜射入潭水侧壁形成的。林峰恍如惊梦! 小水池紧靠着天然石壁,壁上一行篆字:水仙之门。洞门悬挂一条隔水帘子,银光耀眼,似是胶皮制作,晃人眼球。林峰吃了一惊,暗想:我到了水仙花的洞府门前了。心里又一下紧张起来。再看,石壁齐水处立现一道天然的凹槽,直向石壁内部通去。 林峰忐忑不安,上去还是不上去?他想:水仙花有可能在石壁内的石室里。通过昨晚的观察,水仙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令人毛孔悚然。自己亲自见证她武功的确非同凡响。但从她言谈举止来看,她又不像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倒像个谦谦君子。难道江湖传言的都是假的,还是水仙花故意做作的?他一时间实在猜不透!她若在石室内,自己顺便拜访她也不失为一种礼仪之举。 想到这里,他心里坦然,决定走进江湖注目的水仙花之家,探访水仙花神秘的另一面。 林峰蹑手蹑脚穿过门帘,十几阶向上台阶映入眼帘,台阶尽头是一个诺大的石室,一股腥臭气味扑面而来,他很诧异。石室内壁点燃着几十只黄蜡,石壁旁有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一个白衣人。床边一只石凳,上面放一个香木长匣子。 林峰悄然走进那张石床,腥臭味更加浓烈,他不禁用左手掩住口鼻,发现石床上的人是个女人,四十岁左右,两眼紧闭,面色白腻,两耳悬着两只细小的金色铜铃。她柳眉如烟,一点樱唇内陷,似是没有了呼吸,面貌极像水仙花。林峰用右手探手一摸,感觉白衣女子四肢冰冷,心知女人已是死亡很久了。 他愈加诧异,回想起石壁上“水仙之门”四个篆字,料想床上必是水仙花无疑。他立在石床边思绪翻滚:水仙花似是被人重伤而死,究竟是谁伤的呢?音魔?野骆驼?可昨晚,明明看到水仙花与音魔、野骆驼交手后好好的,怎么她已回来就死了呢?难道水仙花与音魔或者野骆驼交手时受了内伤?她独自忍受,碍于情面不露声色的吗?还是自己有意坠崖之后,老妖怪迁怒于水仙花而出手伤了她?还是又来了高人偷袭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伤得了她! 他目光移到白衣人的那双鞋上,那是一双小白鞋,长长的丝袜套在女人修长的腿上。师父宋玉曾听赖七讲过,他曾看见过禅堂寺庙里的那个白衣白裙白鞋的人穿着一双性感的长丝袜,武功很高,难道是眼前的这个人吗?这个人一生杀人无数,最终被人所杀,似乎是因果循环,天理昭然。 他不愿多想,只得把目光移向石凳上的那只香木长匣子上。那只长匣子盒盖打开,里面露出黝黑的粉末状的东西,半边蜈蚣身子躺在粉末之上,粉末臭的熏人! 林峰实在想不出那蜈蚣用来干什么。一个死人旁边放置那种东西干什么呢?他突然想到,蜈蚣是个毒物,女人难道事情想不开,而服毒自杀?是了,水仙花也许没有被人所伤,以她那种超绝的武功,谁又能伤得了她呢?一定是服毒自杀! 石墙里有种声音在震动,分明是一个人的脚步声,眼前石床上的那具尸体似乎动了一下,紧接着它翻了个身,嘴里喃喃自语:“水仙花,水仙花,仙风道骨今谁有?春乡清梦烟虚化。侬嗟叹尘世,空留红颜为谁看?武艺渐高,金盘玉杯已自醉。叹!寥廓心绪终无凭,怪罪这家、那家?!” 林峰吓得灵魂出了窍。他所听到的,正是江湖闻风丧胆的水仙花歌谣。 石墙里的声音震动越来越大,“嚓”的一声,一道石门被打开,石墙里走出一个人来。 第54章 (13) 只见石壁间袅袅婷婷走来一位女子,十三四岁。长发飘飘,柳眉如烟似黛。婀娜身上穿着一件楚楚蓝布青衫,轻柔腰间束着一条倩倩的素绸裙子。面不用烟描月画,粉嫩娇白惹人怜。 来人正是苗琳! 林峰见来人是苗琳,微微一愣,似要说话,苗琳看见林峰竟然到了这隐秘的石室内,已吓得魂飞天外。这石室乃苗琳师父清修、静养、练功的场所,岂是外人能够贸然闯入的?当下,心里万分惊恐,恐怕师父醒来,觉察,那样,林峰必死无疑。师父的心性,她是知道的,平生最容不得别人偷窥她的武功,最容不得别人偷看她的容颜! 石床上的白衣人又翻了个身,口中叫道:“苗……琳!把长木匣子,拿……走吧。” 苗琳吓出了汗。只得答应:“哦,师父……妈妈,我这就来拿。” 苗琳见林峰也吓得不轻,愣在当地,不敢稍动,急忙走到石凳前,急向林峰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跟自己一块儿走出去。一边,把长木匣子轻轻盖上,拿起就走。林峰跟着苗琳脚步,刚走了两步,只听石床上的女人阴冷冷地道:“苗琳,你当我不知道?你身后的那人是谁?胆敢闯进我的禁地,你留下他吧,我正好省找了一个练家子,陪练!陪练!” 苗琳吓得六神无主,慌里慌张地说道:“妈妈,我……我身后……” 林峰回眼看时,只见石床上的白衣人“呼”的一声坐了起来,脸部不知何时戴着了洁白的纱巾。她面向着林峰的背脊,用一种阴寒的声音,厉声叫道:“还不过来?!”苗琳、林峰随之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那股吸力犹如陷进龙卷风的风暴里一样,让人身不由己。两人像断线的风筝急向后栽去。林峰感觉自己身子被那女人看不见的吸引力近乎吸倒,登时大惊,立即用老妖怪传授的阎王内力,不自觉地陡然发动,奋力相抗。床上的女人“咦”了一声道:“小子,你还有些道行!”林峰只觉身子一紧,自己已仰面栽倒在地上。此时,苗琳也极力运功,大喊:“妈妈,你下手狠了点!”再想拿桩站稳已不可能,“硄”的一声也仰面栽倒在地。 白衣妇人仰面哈哈大笑,声音中似是泛起一丝阴毒,隐隐让人骇然:“这点功力也承受不住,你还想拜访我,太自不量力。你有呼延睿那般功力再找我也不迟?” 林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异,道:“前辈,你认识呼延睿?呼延睿武功最厉害?” “普天之下,几乎再没有人能和他一决高下!可惜,我总找不到他!”白衣妇人冷冷道。 林峰轻轻一叹,道:“……不过老妖怪想必是最厉害的!几乎无人能胜他!”林峰昨晚见那个野骆驼轻易被老妖怪打跑,故有这么一说。 “老妖怪与呼延睿应该不相上下,可惜,他功夫不再练了,年纪又老,整日疯疯癫癫的……而呼延睿却不同,正当精气神旺盛的时候,每日参悟功法不断……他又习得‘秦王扫六合’掌,听说他把‘秦王扫六合’掌的精髓运用于宝剑之上,创立了‘六合’神剑,功成圆满之后能御剑飞行!”白衣妇人一脸羡慕之色,极佩服地说。 “听说,瑶宫宫主的志向也是御音飞行!现在正闭关修炼,一切外事全托于四大蝉衣,不知是不是真的?”老妖怪最近几天不停地在林峰耳边灌输着武林最新的动态,所以,他比常人知道的要多! “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不错,是有那么回事!……将来她御音飞行岂不成了神仙?不过,瑶宫宫主虽闭关修炼却也难免分心!既然分心,她修炼的进度又只得缓了一缓,那时候……”白衣妇人贪婪而凶狠地说。 “一旦闭关修炼,就与外人隔绝,凡事都不入她的思想,她怎么分心?”林峰眼神冷漠地看着白衣妇人强辩道。 “你懂个屁!那要看什么情况。听说她一只传递飞信的神鹰不见了,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她的属下四大蝉衣谁敢隐瞒不报?还有,她瑶宫宫主多年精心培植的临安线人也莫名失踪了。四大蝉衣敢隐瞒不报?哈哈……”白衣妇人狂笑道。 林峰眼睛瞥了一眼白纱里边白衣人幸灾乐祸的眼睛,神情幽冷地道:“御剑飞行与御音飞行都不可思议,不知他们驴年马月能修炼成功?不知前辈,你修炼什么神功,也好让晚辈开开眼界,不枉走此一遭,否则让我饮恨终生,一生后悔不迭!”其实,他是奉承白衣妇人的话。 想不到白衣妇人哈哈大笑,道:“他们能御剑、御音飞行。我为什么不也能做到?!” 林峰惊讶道:“前辈能做到什么?我实在听不明白!莫非您不闭关修炼也能做到和他们一样?” “当然!等会,我让你见识我的水仙大法,就一切都明白了!你很幸运,是世界上第一个见证我水仙花奇功的第一个人!” 苗琳大叫:“妈妈,您千万不要这样。你的神功,我已见证无数遍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展示给别人看?”她极怕白衣妇人借口杀掉林峰,是以,极力劝阻白衣妇人不要那样做。她相信白衣妇人的神功已练得惊世骇俗了,为什么偏要当着林峰的面去练。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吗?她杀死一个人比杀死一只小鸡还容易。前天晚上湖水边的芦苇荡里,好端端的两个人都被她杀掉了,自己极力劝阻都无济于事,只好假装赌气出走,引她反过来寻找,好让海葵儿躲过一劫! “我不会杀掉他,至少今天不会,明天就很难说了!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我为什么要杀他?笑话!”白衣妇人厉声说道。 苗琳俏脸凝重,过去拉了一下林峰,道:“你向妈妈说说好话。”林峰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点了点头。 林峰面朝着床上的白衣人,立在地上,抱拳行礼,低头甚恭,道:“晚辈偶然发现这块宝地,知是您的修炼之所,冒昧打扰了。我仰慕你很久,恰巧慕名拜访您,也是晚辈的一生荣幸,恕我年幼,唐突鲁莽,还望前辈不要生气。” 女人冷冷道:“小猴儿,你还很会说话。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峰把自己洗澡误入瀑布后的小水池的事说了一遍。 白衣妇人暗想:这是石室的第二条与外界相通的通道,是一条逃命的通道。她与徒弟苗琳也不经常使用,他怎么那么巧就知道了?既然他知道,自己还能留他活口?今见苗琳与那个少年似曾相识,心里不免更加怀疑林峰到此的用意。 石床上的白衣妇人怒道:“苗琳,你认识他?你带他到过这里?” “几天前的晚上,他受了伤,我在后山采集树叶时,在树林里,见到他。他当时伤的很重,奄奄一息,我见他可怜,就把他拖入石室里,救了他……不过,不在这里,是在外边的大石室里。”苗琳似是哭出了声,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白衣妇人恶狠狠道:“你从水路还是旱路?”“当时,情况紧急,走旱路,耽误时间太长,我看他快活不了了,就只好选择走水路。”苗琳抹着鼻涕道。 白衣妇人声音有些异样,道:“你从水路来,有没有人跟踪你?” “有一个老头,半死不活的老头,像个妖怪,头发很长,朝天鼻,眼睛红红的,吊在树上……我把他拖在水潭边,发现老妖怪鬼鬼祟祟跟在后边……我救人要紧,不暇多想,就抓住他潜入水里……在外边石室里喂了药,救了他。”苗琳指着林峰,道:“我救的就是他!这次我真不知他怎么来的?来这干什么?我更不敢和他密谋……” “密谋?我不是白养你?!”她转过话题,手指着林峰,“老妖怪?既然老妖怪在场,你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白衣妇人呵斥着林峰,问道。 “庄园里有个和我一样的少年杀死了一家三口,他们虽被人掩埋了,我……我为了弄清事件真相,就悄悄把他们挖了出来,一一背出了庄园。当我再次潜入庄园时,遭遇到了庄园里的老道几个人。他们就和我打了起来。那个老道很厉害,混乱中,我着了他一掌,就倒地了。正当老道他们几个扑上来结果我的性命时,我朦胧中隐约看见老妖怪飞了过来,耳朵里只听一声巨响,那几个人就吓跑了。……老妖怪好像给我运气推拿了一会儿……此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伤的那么重,怎么恢复那么快?也是老妖怪给你打通筋脉,疗伤的?”白衣妇人奇怪得问。 “听苗琳说,他把我救入石室后给我服了药,我才醒过来的!当然,我走后,老妖怪又给我运功疗伤,不然不会恢复这么快!”林峰诚恳地说。 白衣妇人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峰道:“不知道?你可能是……” “我就是水仙花夫人!”白衣妇人哈哈大笑道。 苗琳有点发愣,旋即岔开话题,道:“妈妈,这个林峰没有恶意,这次真是碰巧闯进我们的石室,你千万不要为难他!” 林峰想:昨晚的那个水仙花和她虽容貌有些相像,但口音却明显不同。不知哪个是真的!听江湖人所言,水仙花有两个人,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我不为难他,他今后还会再来!今天他就当作我练功的靶子吧。”白衣妇人又反悔道。 第55章 (14) 苗琳道:“您不是让他见识你的武功吗?您怎么说话不算话,还想杀他?” “不杀他,留着干什么?这小子有意来刺探,他身后一定还有人盯着这里!这里已不安全了。再说,他已看出我的真容。苗琳,你应该知道,我平生最痛恨什么。”水仙花语气坚定地说。 林峰缓缓迈出一步,正色说道:“前辈杀我之前最起码应该问问我的名字,我可不想做个无名之鬼。我多说已是无益,您怎么都不会相信我!” 水仙花冷哼一声,道:“你的名字没有什么稀奇,你不叫林峰吗?” “前辈何以知道我的名字?” “多少年以前我就知道!”水仙花跳到地上,抖了抖手说道。 林峰这时很镇静,嘴角不由泛起一道笑容,道:“前辈多年前知道我的姓名,我为何不认得您?” “认得我?我这身打扮谁能认得我?哈哈……哈哈!”水仙花怪异地大笑着,声音撞得石壁“嗡嗡”作响。苗琳哀求道:“妈妈,今天已是大年三十,你杀了他,我们过年也不吉利!” “你想等过完年,叫雨露和他一起死?可是我有点等不迭了。”水仙花来回踱着步,阴森森地说道。 林峰暗道:“雨露怎么也到这里?我怎么不知道?”他当然想不到,他前脚刚走,海葵儿和雨露就进来了。等他拿了岩洞内溪水旁放置于倒金字塔上的方木、红布条时,海葵儿、雨露正躲在石板夹缝内呢。 苗琳道:“妈妈,您最好在晚饭之前将他们弄到前山去,那里异常隐秘,杀了他们也无人知道,岂不更好?”苗琳一心想救雨露、林峰二人,特意耍了一个花招,心想:只要到了山前,那里地形复杂、山石巍峨、林木茂密,我再使个绊子,他们定可以逃生。 “也好。现在就把林峰带到外间石室去!”苗琳想不到妈妈竟然干脆答应了。心里一阵狂喜:看来雨露、林峰有救了。 林峰不知隐情,想到逃跑万不可能,与其反抗,不如顺势而为。真到了山前再说。注意一定,很顺从地跟着苗琳身后。水仙花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俩身后。 苗琳在石壁上一按,石壁“嚓”的一声露出一个石洞。林峰想:原来这个暗门是这样操纵的。三人依次进入,就到了外边的石室内。 这是一个巨大的石室,极是空旷,中间一根白色石钟乳柱子,柱身上面插满着碗口大的红蜡,对着岩洞,一汪半亩大小的椭圆形池水卧于石室墙壁之旁,池水波光粼粼。水池旁放置着一只大石磴,雨露被石磴上的锁链牢牢套住。林峰原来被苗琳拖到这里施救,醒来后,看到这儿并没有石磴。这石磴是水仙花有意放在这儿栓雨露的。 苗琳把雨露身上的锁链解开,带着林峰走进向外走的台阶,不一会儿到了岩洞里的溪水前。水仙花在后面冷笑道:“这里秘密已泄露了。只有杀了他们才能保全这里安全。苗琳你打开机关吧。” 只见,苗琳挥掌向对岸一块崖壁拍去,对面石壁轰然作响,立即触动了机关,数吨重的岩石“扎扎”向一侧移动,露出了一个两米方圆的大洞。苗琳见洞门开启,道:“可以出去了。”她身形像一缕青烟扶摇直上,倏忽间飘了出去。水仙花则一手拽着林峰,林峰只觉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儿力气,心知早着水仙花的道儿了,一手拽着雨露飞身飘然而出。那道石门轰轰然,又自行合上,不留一点儿缝隙。 四人出了洞口,脚踏着了外面的地面,雨露才知这是一个硕大的天坑,方圆十几亩大,四周杂树层生,高低参差不齐。坑高四五十丈,上大下小。阳光射进来,异常温暖。 水仙花阴笑道:“出了大坑,外面就是刑场。好在天坑背靠着大山,山上林木众多,怪石嶙峋,正是我下手的好地方。 ……水仙花仍旧拽着林峰、雨露飞身掠到天坑外。 林峰、雨露看时,面前是数万亩平地,其间种植些碧绿的蔬菜。此时,太阳快落山,蔬菜地里没有一个菜农。他们身后是一道巨大的山梁,植被甚是茂密。 苗琳微笑道:“妈妈,您真的要杀了他们?” “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我让他们见识我的武功之后再去死,不就心满意足了?这是我杀人一贯的风格。你应该知道!”水仙花大笑道,旋即拽着雨露、林峰掠过身后几块巨大的山石,奔向远处一片浓密的树林里。 苗琳只得在水仙花身后紧紧追赶! 四人在树林边立定。 水仙花望着西下的太阳,顺手解掉面纱,柳眉抖了抖,凶狠恶煞般地说道:“你们已不能动弹,任由我摆布。临死前,让你们见见我的尊荣,免得死后还不知是什么样的人送你们去见阎王。我杀人有一套规矩:白天额外送你两套看点,一是让你看看我的庐山真面目,二是,让你欣赏完我的武功。若是晚上杀人,什么都不送,直接‘咔嚓’!”水仙花说到最后,挥手做了个“斩”的姿势。 雨露知道自己被眼前的白衣女人点了哑穴,可是怎么运功也冲不开,心里异常着急,满脸急得都是汗。水仙花见了,冷冷道:“你让天王老子来也没用,我可是邪门点穴高手,任何人休想破了它!除非你死了,穴道能自行解开。” 林峰道:“前辈,我已看过您的尊荣了。接下来,你让我们见识你的武功,你就亮出来吧。免得天黑了,我们看不见!” 水仙花狠狠瞪了林峰一眼,道:“小子,你看好了!” 林峰见水仙花慢慢坐在地上,闭目做了几次深呼吸,随即身子陡然平地升高四五丈,双手平展像一只飞鹰在空际急速绕着圈子盘旋,地下树叶被扰动的空气带起渐渐脱离地面,急速旋转起来。水仙花旋到兴处,嘴里喝喝有声。林峰、雨露、苗琳只见树梢之上的空际形成一道白色的圆圈,树身急速向旋转的圆心倾斜。突然,“咔嚓”,“咔嚓”数声,早有七八棵碗口粗的树干拦腰折断,一齐飞向那道白色的圆心里。 第56章 (15) 林峰凝神注视着圆心的树木越聚越多,发现残枝断叶逐渐远离圆心,树干则齐刷刷的,似捆绑在一起,蓦然心惊。忽然,圆周上旋转的白影倏忽不见。三人看时,水仙花像幽灵一般出现在对面的一座山石上,她长发掩盖着她的脸面,全身白色的衣服被内气充的鼓鼓的,她手臂平展着向胸前一搂,那些在圆心旋转的树木陡然转了个个儿,平直向她飞来。水仙花娇叱一声,身子一缩,脚借着山石反弹之力,直朝天空弹去。林峰见她身子快如流星,直像一粒弹丸,直上八九十丈。而她脚下的一簇树木一边兀自自旋,一边直像前方飞去。那簇树木飞出极快,距离水仙花垂直于地面五十丈的地方,三人见仍在空际的水仙花身子猛的前扑,双脚急速奔跑,一眨眼间,踏上前面余势未减的那簇仍在旋转前进的树木之上。 林峰早忘了被水仙花杀害的恐惧,禁不住手舞足蹈,拍起掌来。口中连叫:“好好!妙极!太好不过了!” 苗琳喜形于色,见林峰鼓掌、喝彩,也连声叫好。雨露面色难看,竟是一言不发。 水仙花于树木之上听得林峰叫喊,心花怒放,笑道:“我这一招叫‘旋云驾雾’!” 苗琳道:“师父,您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是‘风花雪月’!我只看了上半截,你就不让我看了。” 说话间,水仙花已凌空踏步飞身飘下地来,她看了一眼苗琳,道:“那是去年的时候,妈妈之所以不让你看,是怕你害怕……”她怒视了林峰、雨露一眼,回过头来,凝视着苗琳的双眼,道:“苗琳,去年你还是个小孩子,如今却不同了,过了今晚你就长了两岁,应该是个大人了,凡事都该明白,妈妈之所以要杀这些人其实……也迫不得已!” “乔康也该杀?他可是赤霞谷主的守门人!苗琳一脸疑窦突然问道。” “正因为他充当赤霞谷主的守门人,我才杀他,虽然他多年不当那个差事,已隐居江湖很多年。”水仙花脸色狰狞,似乎滴出血来。她反问道:“苗琳,你怎么知道乔康是赤霞谷主的守门人?” “您云游在外,我在临安听到的。”苗琳好奇地答道。 “你都听到了什么?”她看林峰、雨露正在倾听着,冷笑道:“你大可以讲,这两个快死的人听到又跟没听到有什么区别?!” “临安城里一个花店女老板,就是‘凤仙酒楼’对门的那个常年都穿青衣的女子说的!她当时给几个买花的人闲谈,说什么赤霞谷谷主辟谷修炼快圆满了的事。其中一个人道:‘她快圆满了,可是给她看门的乔康也快圆满了!’。另一个人道:‘怎么回事?’先前的那个人答道:‘听说有人找了乔康很多年,目的是要杀他!’”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在花店隔壁的包子店,假装买包子,听了一小会儿。”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水仙花有些着急,问道。 “一个背后斜插着两把青钢剑的黄衣少年,一个丑老婆婆,一个油脸秃头的中年汉子。”苗琳竭力描述道。 “他们又说了什么?”水仙花追问。 “那个油脸秃头的中年汉子说:‘那个乔康被人追杀了好多年,终于无处藏身,只好到临安来。我两天前在凤仙酒楼结识他,他见我出手大方,对我既是羡慕又是戒备。我再三追问,他长叹一声,眼里竟簌簌地滴下泪来。我才听他说,有一个女子要追杀他。至于什么原因,他至死也不说,我又不好难为他。我见他武功极好,犹在我们之上,心想,哪个敢太岁头上动土!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知道他一定得罪了什么高人。’”苗琳回忆道。 水仙花哈哈大笑:“那个乔康转了那么多的地方,还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苗琳脸色微变,似是哭出声来,道:“乔康的女儿您也不放过?您与乔康有过节,杀他情有可原,为什么还要对他的女儿下手?他的女儿可是无辜的!” “无辜?什么无辜?谁让她是乔康的女儿?!”水仙花恶狠狠道。 “您在芦苇荡里杀了他们父女,不怕走漏了风声?”苗琳眼泪滴了出来,说道。 “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者在场?”水仙花眼睛瞪得大大的,抢白道。 “他们临死之前,声音那么凄厉,夜晚的湖边听得很远的……还有……”苗琳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水仙花问道。 “那天,我从包子店出来,在包子店与花店之间的巷子里,见到一个女子长得很俊俏。因为我走路急了,无意间碰了她一下,向她道歉,她笑得很灿烂。我们谈了一下,很是投机!自然我们相邀到凤仙楼里吃酒闲谈。” 林峰笑道:“你也会饮酒?酒量几何?与四大蝉衣相比孰胜孰劣?” “她自小就被我泡在酒缸里,怕是千杯不醉!”水仙花怪笑道,接着问:“那个死妞说些什么?” “她说她命好苦,总跟父亲四处漂泊。我问她父亲是谁,他说叫乔康。我问了一些最近江湖的事,她神秘地说:‘有一事不得不提,听说瑶宫宫主的飞信飞鹰失踪了。父亲说,这是大事,极有可能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扰乱瑶宫宫主辟谷!’”苗琳道。 “苗琳,你认为瑶宫宫主的飞鹰失踪之事能是谁干的?”水仙花问道。 “不知道!我想一定是个厉害角色,听说那种飞鹰很特别,白天翱翔于九天之上,夜晚才降落在陆地上。这次飞鹰带着了瑶宫宫主的飞信失踪,不知飞信上是什么讯息。”苗琳说道。 “这可是武林之谜,有人能摸清瑶宫飞鹰的下落,趁机捉了它,那飞鹰腿上的密信自然就暴露无遗了。”水仙花目光中带着贪婪之色叫道。 “听说,瑶宫宫主在临安的线人失踪了?不知是不是?而且那个线人是个女的!”苗琳道。 水仙花冷笑道:“是的,那个女的似乎有些来历。口音也不像临安本地人,倒像……”她闭口不说了。 林峰听到这里,插言道:“前辈,您口音里有些禅堂那边人说话的味道,但你又不像禅堂那边的人,您去过禅堂?” “没有!禅堂在哪里?是个什么地方?”水仙花怒目而视。 “我断定您在禅堂一段时间,苗琳也一样,你们的口音可骗不了我,尽管你们有意捏着腔调学说临安的话,可临安的话特别不好学,您也学不像。我说对吗?”林峰直视着水仙花的眼睛款款说道。 “你……”水仙花像是被揭了老底,看了苗琳一眼,气势汹汹地说。 林峰笑道:“我只是猜测,如果我猜不错的话,您应该是禅堂寺庙里那个白衣妇人!而苗琳也在禅堂寺庙里度过了难忘的岁月。只是我有点不明白,这个地下岩洞,您是怎么知道的?你们以盲鱼为食功力大增,那等进步,堪称奇迹!武林之人已无人能望其颈背,您身居如此宝地,享尽造物主的馈赠,本该卫护江湖道义,为何还要乱加杀生?” 水仙花冷冷道:“我们发现的这块宝地诱人吧?你小小年纪思维极其敏捷,如不杀你,将来定成大患!”她语意森寒,竟是恼怒到了极点。 林峰淡淡一笑,道:“不忙动手!我还有话说。” “你怕了?你求饶也可以,可是我还是要杀死你,只不过时间晚一点而已!”水仙花眼中杀气涌动,叫嚣道。 林峰抬起头,注视着天边飘飞的晚霞,掷地有声地道:“您的身上似乎没有水仙花的花味。您难道不是真的水仙花夫人?我常听人说,水仙花夫人迷恋水仙大法,周身血液已染着花毒,四肢百骸都会释放水仙花的花毒。这也是人们辨别是否是水仙花夫人的一种特殊而又极其简单的一种方法!” 苗琳疑惑着双眼望着水仙花,道:“妈妈,这是……”水仙花冷冷打断她的话,道:“不错,我不是水仙花,我是江湖隐姓埋名的浣娘!”她面部肌肉哆嗦了一下,道:“林峰,你说的对,我是到过禅堂,苗琳也是,而且我们在禅堂呆的不是一年!” “您在禅堂肯定就知道我的名字!我经常跟师傅到赖七酒楼里去,那里是禅堂最好的酒楼。南来北往的商旅,江湖豪侠都喜欢在那里落脚、吃酒谈天,这自然也引起您的注意。有几次赖七竟无意中看到了您。足见您时刻关注着江湖一举一动!”林峰目光闪烁,微笑道。“而且,我猜想,那天禅堂大街那么安静的场面也是您着意安排的。还有赖七酒楼里的那个假‘赖七’尸身——就是泥人李捏的泥人,也是……”。“找死!”浣娘像头母狼,眼露凶光,大声喝道。 苗琳道:“妈妈,您为什么对外宣称是水仙花夫人呢?您杀人难道是嫁祸于水仙花夫人?您跟她有仇?!” “水仙花杀人嫁祸于谁?我们江湖中人哪个不杀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杀人,就被人杀,这个道理你懂吗?你知道吗?”浣娘振振有词地说道。 第57章 (16) 苗琳道:“妈妈,你杀人何时是个尽头?你杀那么多的人,得罪了无数的仇家,他们将来会找你报仇的!” “报仇?他们都没有那个分量!”浣娘仰天大笑道。 “前辈您貌似凶恶,实则内心软弱!这我能看得出来!”林峰瞥了一眼浣娘,调侃道。 浣娘眼角肌肉剧烈抽动,柳眉倒竖,圆睁着杏眼,道:“我内心软弱?我杀了那么多人,从来没眨一下眼!等会儿我杀你也是一样。不过,凭你那饶舌的劲头,我额外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死去!”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我已看出您内心软弱的外在迹象!”林峰索性坐在雨露身边的一块石头上,架起二郎腿,笑道。“您为何杀人时,总带着面纱?就连不杀人时,大多时间也带着面纱,为什么?归根结底您怕人认出您来,那不是心虚的表现?!” “够了!”浣娘道。“你的死期到了!”她一把拽起地上的林峰,向上一抛。林峰被她抛在半空中。苗琳见状,假意叫道:“有人!那棵树上有人!”苗琳想扰乱浣娘视线,促成林峰见机逃走。 “有人?树上?”浣娘一惊,顾不得身在半空的林峰能否逃跑,眼光在断树林中搜寻着。“不用找了。我在这儿!”浣娘、苗琳、雨露寻声看时,刚才浣娘站立的山石上已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那人儒生模样,年纪四十来岁,体态俊逸,风流倜傥。全身一色的淡黄色的衣裤,长发飘逸,一只手拿着长长的竹箫,另一只手平摊着,手掌上站立着惊魂未定的林峰。 苗琳心里一阵窃喜。 “姜令子,你也来凑热闹。”浣娘冷冷道。她已顾不上戴面纱。 “你杀人我救人,怎么说我也是功德无量!”姜令子笑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芸娘一脸怒容。 “就刚才。我的‘竹一丈’还不错吧。”姜令子放下林峰,旋即用竹箫在他腰间鼓弄了几下,“你说人家死期到了?错了!他好端端的一个男孩,你说杀就杀,你的权利那么大?你是阎王老子?” “你想阻止我……”浣娘眼中似有一道寒光闪现! “对!正确!我说过我在救人!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他欣赏着林峰一双乌黑的眸子,刻意笑道。 “你应该清楚,与我作对肯定没有好下场!”芸娘的眼光泛红,两只手因动怒而微微发抖。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姜令子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杀我身边的这个小男孩,首先,我的竹箫不答应!”他用竹箫一指,“那个地上的小女孩也是你绑架的?如果是,你浣娘就不是个人了。” “你想怎么样?”苗琳终于站到芸娘一边,厉声喝道。 “芸娘的女弟子也这么漂亮,生气的样子尤为好看。可惜,你还是个小孩儿,我不与你计较。”姜令子微笑道。 苗琳怒发冲冠,使出“岫烟掌”掌法,直向前方石头上的姜令子攻来。“岫烟掌”掌风似烟似雾,浩浩渺渺,扑朔迷离,极其粘人,却力道十足。 “还有模有样,只是功力差了点。”姜令子也不躲闪,竹箫于手中平推,一阵风袭来,苗琳一个踉跄身子向后跌落十几丈远。 苗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硬撑着从地上爬起,还想冲着姜令子而来。 “苗琳,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对付他!”芸娘满脸杀气,厉声道:“好个姜令子!”,起手一招“风拂水仙”中的第一势:”微风初拂”,她双手自胸肌间缓慢平推,掌面朝下,两手手指自然分开,不停上下微动,一股真气形成的气场旋即朝石头上那个姜令子疯狂扫去,恶狠狠的,足足用了十成功力。 “波”的一声震天价响,接着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姜令子站立的石头已被芸娘掌风击得碎成数块,纷纷跌落下来。 苗琳、雨露衣带飘舞。定睛一看,姜令子已到傍边一棵大树上,身子随树枝摆动而上下颠簸不已。 林峰则躲得远远的,一双大大的乌黑眸子满是惊奇。 “你怎么会‘水仙大法’?”姜令子惊讶道。“‘岫烟掌’是你的独门秘掌,江湖中你很少使用,什么时候偷学得‘水仙大法’?” 芸娘眼中掠过一丝猩红,挖苦道:“你枉在江湖走动,真是瞎了狗眼!”她于那周围扰动的空气中轻飘飘地走出,指着树上的姜令子,道:“你要害怕,就滚蛋,不要在这里啰嗦!” 她身形飘动,直向林峰站立的地方扑去。她不想让林峰逃脱掉,时刻眼里不时瞟着林峰。 林峰凭借着浣娘刚才的一掌已觉察到她浑圆的内力多么厉害!见浣娘来抓他,笑道:“来抓我?”他身上穴道已被姜令子解除,加之伤势已痊愈,身体恢复如常,仗着‘凌波阔步’练得纯熟,道:“您不一定能抓着我!” 雨露在地上,口不能言,心里却明净:浣娘一掌竟能使周围空气剧烈扰动,一圈圈涟漪激荡的凌厉飓风击碎巨石,则说明眼前的这个浣娘的确非同凡响。 林峰绕着圈子飘走,浣娘则始终抓不到他,方知林峰轻功绝顶,非同小可。三四十圈子下来,浣娘不再追赶,竟向树上的姜令子逼来! “我已让了你一掌,最多两掌,两掌过后,我就还手。这是我对女人的尊重承诺。”姜令子大笑道。 浣娘见姜令子在树上得意洋洋,心中焦躁,跟进数丈,呼的一掌朝姜令子拍去。这招乃水仙花第五招之“天风逢面”,她掌心向前,掌跟前倾,由肋下“呼”地推出。 姜令子不敢大意,早已防备,辗转扭动身躯,欲避开她这一掌。奈何此掌力绵绵不断似惊涛骇浪般涌来,似有山崩之势,急切抽不开身。他冷哼一声,飘然下地,竹箫竖立,猛的推出。两股飓风相撞。浣娘、姜令子各向后倒退了几步,脸上都有惊恐之色。 “浣娘,你是赤霞谷谷主的弟子?不然,你怎么会把‘水仙大法’学到第五层?”姜令子惊讶道。 “竹箫大师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你知道的很多!可惜,我不是什么赤霞谷谷主的弟子!”浣娘敬佩道。“但不知你怎么认出我第五层的招数?” “哦,老墨那个老鬼三天前还给我赌了一把,可惜,他没赢!”姜令子把竹箫放在嘴唇吹起来。竹箫悠扬之声随即飘扬起来。那箫声在披着落日的余晖的层林里响起,极为诱人。 突然,林间一阵响动,紧接着一股极冷的风吹来,浣娘、姜令子同时惊叫:“老妖怪来了!” 姜令子道:“我不陪你玩了。”他急速掠过树梢,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浣娘感觉那股冷风越来越冷,经不住打了个寒颤,叫道:“小妖怪!您出来” 那股冷风旋即打着旋儿,旋风从林间旋出一个人来,众人看时,只见一个妖怪坐在风头,头发特长,红眼阔鼻,一张脸像老树皮! “小妖怪!”浣娘叫着。 “我打死你这个小妖精!”旋风里的那个人,一个跟头翻了下来,倒地打了个滚,“呱呱”长笑。 林峰飞也似的跑过去,扑到他身上,那人叫道:“你……是谁?我不认得……”随后林峰和那人都嚎啕大哭起来! 浣娘愣在当地,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雨露惊喜不已,庆幸自己快逃出魔掌了。苗琳则感到好笑,笑出了眼泪。 来人正是老妖怪。 老妖怪那晚见林峰发疯般地栽入悬崖,一阵揪心。他也发了疯,见人就打,众人一阵慌乱,竞相逃散。他情知对林峰的话重了。一个小孩儿一时想不开,铸成大错,不是他的责任?当时,事出突然,他来不及施救,自己后悔不已。 众人逃散之后,他循着林峰跳山的地方,上上下下找寻了七八遍,始终没找到林峰的影子。林峰坠落的山脚是块平地。平地四周几十米也没有林峰的踪迹。他断定林峰没有死。他满脑子尽是林峰乌黑的眸子,心想:鬼机灵的一个小孩儿一定变着法儿跑了,能到哪去呢?他忽然想到可能去找水潭里的那个小女孩了。 他找到那个水潭,天已亮了,太阳还没有出。可是他潜入水中多少遍,始终找不到那个进入苗琳石室的入口。那天,明明看见苗琳把林峰拖入水潭水中的,怎么自己找不到?他想:准是水里有机关! 他坐在水潭前,凝视着水潭边几千米的瀑布,直向山顶看去。那座山极是宏伟,山势陡峭,层林密布。而山那面有可能平缓,说不定那面一马平川呢。 他决定到山那面去瞧瞧。 他沿着瀑布的走势一直向上,在山顶瀑布的发源处浸泡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澡。及至他到山下的那片树林里已是傍晚时分。他肚里有些饥饿,就树上的野果吃了,之后觉得疲倦,挑选一株大树,在树杈间睡着了。 浣娘、林峰等人刚到树林边上,及之后发生的事,老妖怪听到的、看到的都极其清楚,只不过他有意不动声色而已! 第58章 (17) “你要杀我的小兄弟?”老妖怪推开怀中的林峰,一脸迷茫,问浣娘。 “这小子擅自闯入我石室里,偷窥我练功,不该杀吗?”浣娘余怒未消,道。 “擅自闯入您石室里不假,偷窥您练功却没有!”林峰转过头,直视着浣娘,据理力争。 “这小子还嘴硬!”浣娘两眼冒火,气愤道。 “林峰不会无故说谎,一定是你错了。”老妖怪特别相信林峰,他最看中的就是林峰的诚实、厚道。 苗琳道:“妈妈服药只半个时辰,林峰就来了。林峰不知妈妈那是在练功。” 老妖怪道:“我……我知道了。浣娘一定服用奇毒的爬行类的动物,而后再运功将动物的毒素从血液之中排出来,以达到修炼内功的目的。” 浣娘点点头道:“正是。一者可使内功提速,二者也可使自己百毒不侵。” 老妖怪道:“方法好归好,但不是人人都能用的,搞不好,功力差的人中毒而死,功力偏高一点的,虽说不死也像江湖中的毒菊花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发作……” 林峰道:“听说毒菊花是姜令子的女儿,姜令子难道没有办法治愈她的病?” “连药王都束手无策,不过,药王说通过练一种奇功却可以运气治愈她的病!”老妖怪似是陷入遐想,梦魇似的说道。 “究竟练什么功?”林峰问道。 “《棋格九势》!《轩辕剑法》!这两种功法相和,再融会贯通,方可施气给人治血液奇毒之病!”老妖怪说道:“药王说:‘这是始皇时的《武学宝典》上记载的,武林中从医的世家代代相传的,可惜,被赵高藏在一座山洞里失传了。’那《棋格九势》最是难得。谁有那么大的福气同习两门绝世奇功,今生今世恐怕无人拥有那种机缘了。” 浣娘道:“《轩辕剑法》也难寻找。听说,当今武林有三个人发现了它的藏身之处,且都习练了与之适应的武功,都极为厉害。” “啊,是这样。《轩辕剑法》有点难找……”老妖怪望着林峰,“可是有人可巧得了,不加习练,也是枉然。”他搓着手,着急的样子,道:“你说的哪三个人?” “呼延睿、瑶宫宫主、醉天翁。”浣娘有点得意:“我这可是第一次向人透露!” “这已是江湖中公开的秘密,哪个不知道?!你也当作大新闻。你说了,我也不承你的情!”老妖怪狡黠地叫道。“那个女孩儿,我见过的。她也得罪你了?”老妖怪指着地上的雨露说道。 “她……” 老妖怪迅疾滚到雨露身边在雨露手里点了几下。“她……也是无意。一个小女孩儿可没有你的恶意那么大。”雨露哑穴顿时被解开。 “想不到,你能解开我的点穴法门?!”浣娘有些奇怪。 “当今武林只有我和姜令子能解开你点的穴道。”老妖怪笑道。 “你……” “你忘了,在禅堂,你教苗琳点穴的事吗?五月初五,禅堂寺庙后的一棵大柳树下。”老妖怪扮了个鬼脸:“当时,姜令子偷看你师徒切磋点穴之法。被我路过发现,把他赶跑的!” “那是两年前的事,记得记得。”浣娘点头道。“想不到,你们已过草就学会了!” “姜令子什么人?!智商比我高十倍!”老妖怪道。 “他情商还算高!江湖人都说他采花盗柳,真的吗?”浣娘笑道。 “我没有抓住一次……谁问那个……臭事?”老妖怪有点烦。 “我和雨露可以走了吧。”林峰试探着问。 “算你们命大。”浣娘问老妖怪:“您怎么喊这个小子是小兄弟?” “他是我的搭档,叫徒弟也行,小兄弟最好。”老妖怪笑道。 “看样子,我今天必须放生了?”浣娘觉得无可奈何。“这也是我杀不死人的唯一一次!”实际上浣娘与老妖怪有些交情。人有交情,能不给面子吗?江湖人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时天已黑了。 老妖怪道:“林峰是我要找的人。雨露是我认识的人。他们可以跟我走吧?” “只要以后不要把这个地方说出来就行。您让他们发誓!”浣娘有点心急。 “发誓就发誓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妖怪生气道。 三人别了浣娘、苗琳向林中纵去。 雨露道:“多亏了前辈前来搭救,不然,我和林峰死定了。”她又问林峰怎么到此?林峰把昨晚在山峰上的事,以及海葵儿也在场的情况一一说了。老妖怪也把自己怎么寻找林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老妖怪道:“今晚是除夕,临安一定非常热闹。我断定苗琳也会前去。”雨露道:“您怎么知道?”“小孩子都喜欢玩儿,浣娘即使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也不会阻挡她前去。” 林峰道:“浣娘不是苗琳的母亲?” “养母!”老妖怪道。 ………… 老妖怪和林峰住进了一家悦来客店的同一间房里,雨露自己则住进林峰隔壁的房间里。 老妖怪道:“你们要去看热闹,就去吧。”他自己懒得去,说自己容貌太丑,人见了会害怕。并且再三叮嘱,不要玩得太晚了。 临安的除夕,真是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家家张灯结彩,门上都张贴着新对联。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刀剑铺里的生意最是红火,店主为了博得来年好的彩头,特意在新年子夜时分出售上等的宝剑,而且,打折销售。这在平时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因此,每年这个时候,来刀剑店卖刀剑的人特别多。 而临安最负盛名的“太上老君”刀剑铺前,更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人们急切等待着子夜时分快点到来。因为店主去年说过,今年除夕子夜时分,刀剑铺里只卖一把宝剑——一种上古神兵——赤霄。 “太上老君”的店主是个女子,名子也叫赤霄,芳龄十八,外乡人,铺里的伙计是清一色的妙龄女子,年龄都不超过十八,也是外乡人。她们去年才刚刚移居临安的。“太上老君”刀剑铺是赤霄去年新开的店铺,那年生意特别火爆。整个临安的刀剑铺的生意都被她比下去了,简直把人比得一塌糊涂。 林峰、雨露就在“太上老君”刀剑铺前的人群里。老妖怪也真的没来。 子夜时分马上来到了。 第59章 (18) 午夜十二点整。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已喊了起来。 林峰循着喊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一身红衣,正在人群头顶上急速跳跃。人群又一阵惊呼。林峰已看见那女子踏翻一位老头,脚不停步正向林峰这边飞来。 “来人是个女子,好像找茬而来。我们要不要避其锋芒,躲在一边,看她究竟想干什么?”雨露贴着林峰的耳朵小声道。“我们暂且不管,不要走开,心里提防着,看看再说。”林峰执意不走。 这时,那个红衣女子已飞身踏到林峰身前的一个中年人头顶上。中年人也不躲闪,迅疾伸出双手想抓住头顶上的那个女子的一只脚。那女子大为生气,突然纵高七八丈,径直垂直下落,力道甚是巨大,竟带着呼呼风声,极想一脚踏碎中年人的天灵盖。众人又一阵惊呼。中年人左手向上一抖,退开一步,仰脸上看,那一退之势,撞上林峰胸膛。林峰感觉中年人内功极为精湛,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撞倒!那两只金钱镖带着呼啸之声,直向红衣女子脚心飞去。红衣女子身在半空见地下中年人左手上扬,早将一把橘红色的小魔琴从袖子中抽出,琴面朝下,轻而鼓之,琴音似山高流水。众人只听“叮“,”叮”两声,琴音戛然而止。那两枚金钱镖竟被颤动的琴弦打成几半,簌簌跌落下来。 中年人大惊:“琴魔!”已躲得不见踪影。 林峰、雨露只听众人发一声喊,四散奔逃,但见刀剑店铺门前,一瞬间人迹皆无。那红衣女子悠悠坠下地来,见状,娇笑不止。 “别人都跑了,你们还不跑!”红衣女子有点惊讶,靠近林峰,得意洋洋地暗想:“他怎么和木石子很像?” “我们为什么跑?听说今晚‘太上老君’的女老板只卖一把上古宝剑,想来看看热闹!”林峰道。其实,刚才他才听“太上老君”店铺门前的人说的。 “你知道是什么宝剑吗?”红衣女子俊俏的脸庞,现出一丝不高兴的神情,双手捧着那只手掌大小的橘红色的小魔琴,放在背后,背对着林峰。心想:听声音、看神情,不像木石子。他俩怎么长得这么像! 林峰细瞧她的背影,这才注意到面前的红衣女子年龄不大,最多十五六岁。“听说是赤霄!”林峰既惊讶又极其羡慕地说道。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直视着林峰。林峰只觉得少女特有的一股英气直逼他的面门。少女超凡的气质彻底震撼着林峰心灵,其芬芳的体香充斥着他的鼻息,他禁不住脸上有点发烧。 “赤霄是汉高祖刘邦的佩剑,你知道吗?”红衣女子忽闪着一双大眼问道。“刘邦!与项羽争夺天下的那个人?听说他凭此剑于大泽怒斩白蛇,开始其帝王的一生!”林峰涛涛不绝地讲道。 “赤霄是刘邦起义时由铸剑师打造的青铜剑。铸剑师乃世外高人,当他知晓是刘邦亲自前来铸剑时,有意将剑身仿效秦剑,以示刘邦将来霸业可成、统一华夏之意。”红衣女子神情激动地说道。 “那把剑绣有奇形花纹,饰有七彩宝珠,镶嵌的九华玉使宝剑分外寒光逼人。其剑刃如霜雪的赤霄剑,可与轩辕、湛卢、泰阿、干将、鱼肠、承影之上古神兵相媲美!”林峰说道。红衣女子已知道他不是木石子,木石子可没有那么高的学问! 一旁的雨露道:“那剑身镌刻着两个篆字:赤霄。是什么意思?” 红衣女子瞟了一眼雨露,道:“她有点做丫鬟的气质,毕恭毕敬的,她是你妹妹?”随后解释道:“赤者红也,霄,即摩天赤气也。总之,人们常说的刘邦斩白蛇、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的都指这把宝剑!” 林峰道:“算是我的妹妹。赤霄剑也会在这家店内?店主既然知道是上古神兵,为何还要卖?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没有什么蹊跷!”叫赤霄的那个女老板站在门前看着林峰的背脊冷冷地说道。 店门前两边已站着六个店伙计,清一色的女子。 “这位小兄弟说的很对!”红衣女子瞪着店主赤霄道。 “我知道来者是瑶宫宫主的千金,对于你的到来,我不欢迎!”赤霄一脸的不乐意,道。 “为什么?难道你不愿意把宝剑卖给我?”红衣女子愤愤不平道。“这次我可是带足了银两,恐怕你不卖就不行!” “关键你把我的客人吓跑了!……其中就有我最难找的对手——林峰!”赤霄叫道。 林峰、雨露旋即一愣,急忙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不认识这个叫赤霄的女老板! 红衣女子面露惊异之色,问道:“你认识林峰?男的,女的?怎么是你对手?” “这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过问为好!林峰自然是个男的!我昨晚在飞侠楼边与他斗了一整夜,胜负未分!”赤霄道。 “既然是胜负未分,他为什么被吓跑?”红衣女子奇怪道。 “因为他今天见到店里和我一样武功的八个姊妹!”停了一下,她继续说道:“我昨晚未带赤霄宝剑!”赤霄极是悔恨。“若是带了,我定要了他的狗命!” “他对你出言不逊?”红衣女子问道。 “是的,我没有想到他是个流氓!”赤霄咬牙切齿道。 红衣女子道:“他调戏你?” “有那点意思,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隔空嬉笑我。” 红衣女子“哦”了一声。 林峰转过脸,对着赤霄道:“我是谁?”林峰疑心昨晚赤霄与老道身边的那个少年在搏斗,所以问问她,自己是不是昨晚的那个人。 不料,赤霄跳起来道:“林峰正是你!你居然没有跑?” 林峰道:“你认错人了。我昨晚根本没在飞侠楼那边。昨晚和你搏斗的是另一个和我极像的人。” 雨露也道:“真有一个和林峰长得一样的人。他是老道身边的人。” “老道?一个须发皆白,面色阴沉,卷起的手背,筋脉喷张,那手不像凡人之手,手指既粗又长,像个短粗钉耙。”红衣少女说道。“他叫黑疯子,人也叫他老鬼……擅长什么‘浮云手’‘浑沙掌’!” 雨露道:“那个老道的手真的不像常人的手,其指面皲裂,颜色发青,光秃秃的没有指甲。脚踏一双道士鞋,与众不同,鞋全由各色羽毛编就,一双袜子也由野兽毛发织就……” 赤霄道:“虽然你们的穿着不同,相貌却极为相同,你们是同一个人!” 哈哈,哈哈,突然,当街对面房顶上一人脚踏虚空如飞而至,人在半空高喊:“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倏忽之间,那人飞到几人面前。 红衣女子面露寒霜,喊道:“木石子是你!” 那人怪笑道:“芸儿,真是冤家路窄,你也在这儿!” 第60章 (19) “你不跟着老鬼,来这干什么,也为赤霄而来?”芸儿冷冷道。 “赤霄是上古宝剑,人人可得,在这一年里,我光临‘太上老君’刀剑铺无数趟,始终未见赤霄老板现身。赤霄剑更别说见着了。”木石子望着刀剑铺的门楣,惋惜道。 “你昨晚不是见着了赤霄老板,你还跟她打了一夜!”芸儿道。“听说你出言不逊,你个下流胚子的行迹依然未改?” “彼此彼此,你芸儿不也一样,你不也为少男而折腰!”木石子眯着眼睑,上下打量着林峰,嘴角肌肉哆嗦了几下,道:“你是谁?模样倒周正,肯定又是一个下流胚子!” 林峰斜着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只觉他一身邪魔之气。心道:他定是老道黑疯子的身边的那个少年。他使用的“浮云手”一定是老道传授,或许他是老道的传人。 “木石子,你嘴巴干净些!”林峰生气道。 赤霄道:“林峰,你不要给他一般见识,他是个十足的流氓!” 木石子脸上似有一种诡异之色,耸耸肩道:“想不到,他是林峰。我这个林峰怕是装不下去了。”他指着林峰道:“放火犯!今天我既然认得你,今后有你好看!” 这时,店门前已聚集了十几个人。刚才人群中几个人见众人一哄而散,也跟着飞跑。等到僻静之处,没觉得什么异常,只听几个人在店门前说话,所以,折转身子,又回到店铺门前。 其中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甚是纤弱,走到雨露面前,问道:“请问姐姐,这家店铺真的卖‘赤霄宝剑?’”她见赤霄气势汹汹的样子,不敢动问。 雨露猛地闻到一股药香味,疑惑地望着她,笑着,道:“她是刀剑店的老板,你问问她就可以了。” 赤霄道:“是真的!” “我感觉是假的。为什么你散布的消息有一年了,江湖人都不理会!赤霄是上古刘邦的佩剑,你就是有,怎会告知江湖人前来抢购?”那女子郑重地说道。 “不错,你说的对!我散布的消息的确是假的。”赤霄道。 芸儿道:“为什么?我来之前的确有人说你在撒谎!实在是扰乱江湖视听!我抱着试试看的心里前来,果然如此,到底为什么?” 赤霄道:“只为林峰!” “为我?我可不认识你?”林峰诧异地说道。 “你不认识我,你的师父可认识我的师父?”赤霄道。“我之所以开这家刀剑店,目的是招徕顾客,以便容易打听你的下落。” 林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与你决斗!”赤霄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峰越来越听不懂,问道:“你能不能说的明白点!” 赤霄道:“可以!你家师父约定与我决斗!” “我师父是谁?”林峰还是听不明白。 “萧平!”她怕林峰听不明白,又加了句,“丰子楷的老婆!” 芸儿道:“林峰你是萧平的徒弟?也是丰子楷的徒弟?” 林峰道:“正是!” “太好不过了!”芸儿一手拿着魔琴一手拉着林峰就走。 赤霄道:“芸儿,你不能放他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芸儿放开林峰,轻拉琴弦。顿时,山高流水之音响彻刀剑店四周的空际。众人起初聆听,渐渐如醉如痴,木石子竟手舞足蹈起来。赤霄及众伙计憨笑不已。雨露伏地不起。林峰傻傻地站着。只有那个新来的女子笑道:“芸儿,你的霏霏之音却镇不住我!” “你是毒菊花!”芸儿叫道。 “普天之下,我最毒,毒得万虫不叮,百毒不侵。连你霏霏之音也侵蚀不到我。我岂不是因祸得福!”毒菊花苦笑道。 “你在江湖名声大炙,黑白两道都非常惧怕你。……四大蝉衣屡次说你不惧琴音,我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是你我素未谋面!”芸儿道。 “你的名儿更是皓月当空……我刚才不是被你吓跑的?”毒菊花笑道。 “非也,非也!我不像你那样老成世故,一切藏在心里!”芸儿也笑道。“我想做一件事,请你不要阻拦我!” “我能拦得住你?笑话!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是知道的。我只会用毒。说吧什么事?” “我想把林峰带走!”芸儿道。 毒菊花瞪大眼睛,不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心想:她把林峰带走干什么?莫非想杀死他。若果是那样,我悄悄跟踪她。 芸儿在刀剑铺前几乎瘫软的众人耳门子上点了几下。嬉笑道:“等会,他们自动会恢复清醒状态。” ……,…… 林峰像夜游症病人一样摇摇晃晃被芸儿带到一座大山的山坡上。 芸儿于夜幕下找了个茂密的林子。两人一起坐到一棵大树下的石头上。 这时,夜凉似水,林峰还在迷糊当中。芸儿狡黠地笑道:“林峰,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据实回答我。” 林峰不动声色,说道:“什么事?” “你师父真叫萧平、丰子楷?”芸儿直盯着黑夜中林峰模糊的双眼,问道。 “是的。我与他们只是师徒名分,实际上,他们没有教过我什么武功。”林峰目光迷离,有点昏昏欲睡。 “丰子楷会棋谱?他下得一手好棋?他精通《棋格九势》的第几势?他在哪儿?”芸儿引着林峰的话,问道。 “丰子楷师父会下棋。识得许多棋谱。只精通《棋格九势》的第一势。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林峰迷迷糊糊地答道。 “听说,醉天翁也是你师父?他教你剑法?”芸儿心里阵阵窃喜。 林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道:“醉天翁是我学棋的老师,没有他,我学不到《枯竹令》上的棋谱!他也指点我些剑法。” “你还拜谁为师?”芸儿越来越觉得有意思,试探着问。 “白大姐!”林峰似乎有些得意,语气竟像个孩子似的喃喃自语道。 芸儿一阵狂喜,追问:“白大姐是哪里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她这位高人?” 林峰有点生气,情绪激动地说:“白大姐是一只深山白猿!” 芸儿差点惊叫起来:“一只深山白猿!怎么可能?!你不是骗我吧。”她深信被她音色迷住的人绝不可能清醒过来。 “没有骗你!的确是山中白猿,武功厉害得很。轻功独具特色。”林峰据实答道。 芸儿起身,环顾四周,只听周围静悄悄的,偶尔听得一二声虫鸣。她坐下来,低着头,仔细审视着林峰的迷茫的双眼,悄声问道:“丰子楷有一块昆仑之玉,是不是?” “半截断玉?”林峰昏昏然,似乎不想说下去。 “对!对!就是半截断玉!”芸儿急不可待。“它在哪儿?” 第61章 (20) “断玉在我手上,你来拿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林间传来。 芸儿一惊,旋即问道:“谁?”她感觉说话的那个人功力极为深厚,心里已留神戒备。 对方不再搭话,一枚棋子从林中呼啸而来,“嘭”的一声撞向林峰、芸儿身后的那棵大树,之后“呼”“呼”转回树林里。芸儿用手一摸,那大树的树身竟被击了个大洞。 “谁?”芸儿身子跃起直向那暗器发出地驰去。林中忽又响起两只暗器相撞的声音,其声清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林间飞出,单脚悬空,一只脚踏在飞速前行的棋子上。来人是丰子楷。 芸儿在树林里急寻发暗器的人,却找不到。正纳闷间,耳边“呼”的一声,一团黑影飘过,速度极快,急忙寻声追去,那团黑影已飘落在林峰坐着的大树下。 “谁?”芸儿见那人确乎是一个老者,身法特快,不禁暗暗称奇。 “我,丰子楷!”丰子楷边说,边“咦”了一声,他蓦然发觉林峰不见了。“瑶宫宫主的女儿黑夜诱骗一个少年郎隐藏在树林里,不知干什么勾当?”他调侃道。 “我……我什么都没干!”芸儿有点惊慌。“林峰怎么不见了?”芸儿见老头向远处一片山石飘去,落脚在刚才林峰坐着的地方,惊道。 丰子楷在四周搜寻了一里地的方圆面积,依然没有找到林峰。而芸儿紧跟着丰子楷仍久久不放。她心想,丰子楷一定把林峰藏在哪里了。 芸儿实是想追着丰子楷玩,看他还有些什么招数。却忽略了丰子楷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丰子楷精通的《棋格九势》的第一势。 “不要追了!我在寻找林峰的下落,你究竟把他藏到哪里了?”丰子楷怒气冲天。 “你把他藏起来的,反过来怨我?!”芸儿也震怒了。 “你想怎样?你不要仗着是瑶宫宫主的千金就任性胡为?”丰子楷站在岩石上怒目而视,“你迷惑着林峰,刨根为底,为的是骗取江湖秘籍,真乃江湖一桩臭事!” “我……我……”芸儿有点理亏。这是下人干的活儿,母亲也亲历而为,现在轮到芸儿诈骗,被人当面呵斥,顿觉羞愧不已。 丰子楷语气和缓,道:“小姑娘,你现在还很单纯……不知江湖人心险恶!” “我……我也知道强人所难,夺人所爱,实在是羞耻的事……可人常常讲,江湖就是这样的!”芸儿第一次听到有人劝说她,心里顿觉好受了些。 丰子楷语重心长,说道“你不像个坏女孩,在令人胆战心寒的瑶宫里有你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真令人意想不到!” “您说我瑶宫人叫人害怕?”芸儿睁大不信任的眼睛问道。 “是的。你可以私下里慢慢观察……您的母亲杀人不眨眼,网罗的手下人更是嗜血杀生!”丰子楷郑重地说道。 “你骗我!!母亲那么温柔,对待下属极像对待子女一样,怎么会……”芸儿不相信。 “云冈石窟……”丰子楷想了想。“云冈石窟有个烈焰老大、老二怎么没了,你知道吗?他们纵横云冈几十年,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双烈焰神掌,鬼神皆惊,后来投靠瑶宫宫主,到死还没落个全尸,可怜哪,可怜。其他被杀的人……不说了。”丰子楷惋惜道。 “那两个老头不是闭关修炼了吗?”芸儿争辩道。 “到地狱修炼去了!”丰子楷冷冷道。 “你说,他们死了?”芸儿吃惊道:“母亲说,烈焰老大、老二帮宫里做了许多大事,准许他们临时隐退江湖,闭关修炼……” 丰子楷转过话题,道:“你的母亲专门打听江湖秘籍。只要发现就暴力抢夺,反抗者,轻者被击伤,重者被夺命。现在江湖人人尽知。只是惧怕宫主武功,无人敢反抗!” “那么可怕!”芸儿小声说道。 丰子楷道:“你身在瑶宫宫内,这些残酷的事你根本不知。你们的人上上下下都瞒着你,你当然不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的母亲虽然现在闭关了,可他令四大蝉衣等人四下搜寻我,目的让我交出那半截断玉。我的银号、钱庄也被他们抢占了。现在,我有家不能回,只得在外过流浪的日子!” “他们对你似乎很残忍。对烈焰老大、老二更残忍,到底为什么?”芸儿有点感伤。 丰子楷道:“他们死的很惨。原因只是泄露了一丁点瑶宫的秘密!” 芸儿沉吟很久,道:“……原来如此。我……我差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现在想来,心里很是内疚。” “内疚有什么有?林峰怎么不见了!只一眨眼的功夫。不可能是他自己走的!”丰子楷狐疑着双眼,四下搜寻着。 “您说有人暗中将林峰劫走了?”芸儿有点不相信,但不得不信。一个大活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丰子楷道:“林峰被人劫走不可能走得太远,只在方圆十里之内。” “会不会被人劫持到临安城内?”芸儿道:“只有毒菊花还在临安,是不是她跟踪我们?之后又下手劫持了林峰?” “毒菊花?应该不会!”丰子楷道:“我在‘太上老君’刀剑店外蹲守你们好久了。我跟踪你们时,她正在给赤霄按摩呢。……那我们眼下只有分头寻找。说不定,到远处能找到他。” “只能这样。”芸儿无可奈何地说道。 ………… 丰子楷只身一人在林间穿梭。大约走了三四里山路。前边是一道山泉汇成的溪流,水不甚深,溪流宽约四五十丈。丰子楷纵过溪流去。迎面是一道山梁,高耸入云。夜幕之下,山黝黑黝黑的,有点令人毛孔悚然。丰子楷极目看去,山腰隐现一个巨大的石洞。丰子楷抓葛攀藤攀了上去。他想:石洞往往隐藏着世外高人。或许林峰被高人劫去也有可能。 石洞太大,从外面即可看见它的轮廓,里面足有十亩见方。洞内极为干燥。越往里走,越是寒冷。丰子楷只能凭着感觉往里走,渐渐地有些支持不住,浑身打着哆嗦。 他想退回来。突然,听到一丝模糊的的金属叩击声音,极短暂,只一下。他仔细听了听,那声音莫名地消失了,竟像是听觉虚化似的。他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听错了。他刚迈开左腿,那种金属叩击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第62章 紫髯龙君(1) 空旷的山洞里,那种金属撞击的声音似是幽灵在暗夜里弹剑,只一闪即逝,令人毛孔悚然!丰子楷这次已感觉到那声音是里面某个方向经人实实在在敲击发出的。他敢断定,山洞深处一定居住着某种奇异的生物——极大可能是人类。那种金属撞击的声音虽只是极短暂的两次,入耳却如同听了天籁之音一般。有点像青铜与玉器铿然轻微地一击,滑石与翡翠不经意地一碰,剑锋与金器的偶然相交,玉佩与丝竹的悄然相磨! “铮”、“铮”、“铮”三声金属撞击声,超短而圆润,在漆黑而空旷的岩洞空间传播,激起石壁“嗡嗡”共鸣。似是撞击在丰子楷的心弦,那声音竟贴在丰子楷的耳门子上响起。丰子楷大惊,刚想呼喊,嘴巴已张不开,身子悬空已被无声的巨力急往岩洞里牵引。 空气异常干冷,冷得使人窒息。那牵引是一种无形之力,绵绵不休。 丰子楷运功却使不出劲。陡然只觉得喉咙间一丝冷气侵入肌肤,一丝寒冰样的东西抵住咽喉。丰子楷疑心那是利剑的尖峰。这时,他感觉全身也麻痹起来,手脚已不听使唤,耳边尽是呼呼风声。“一剑封喉!”丰子楷想。“来人太不可思议了。” “噗通”,丰子楷被摔在一种软绵绵的近似沙土一样的尘埃里,尘埃足有两米厚,他整个人都陷进去,求生的欲望,使他从尘埃里一跃而起,坐了起来。他的麻痹的四肢,因刚才的一跳,此时竟变得一点也不能动弹,周身酸麻的感觉比平常人手脚麻木的感觉厉害百倍。他脑中臆想着“棋格九势”中的第一势的拿捏棋子的手法,奇怪!他的手能轻轻抬起,五指瞬间运用自如了。 “铮”又是那种叩击的声音,却远在天边。那人走了?丰子楷把“棋格九势”中的第一势的心法默念于心,稍稍运功,只觉得自己的麻痹着躯体渐渐恢复如常。他从沙土样的尘埃里站起来,一双脚触到底部,甚是滑溜,有点浴池底部的感觉。池子不算太深,只两米来深。他用手四处触摸,好长时间才摸到浴池的边缘。那边缘也极为滑溜。“这可能是极为宽大的浴池!只不过,岩洞的主人沐浴的不是水,而是沙土!”丰子楷这样想,心里觉得惊奇。 冷!冷!丰子楷有点莫名的冷,有点支持不住! 丰子楷抚摸着浴池的边缘站起来,顿觉浑身赤条条的,身上的衣裤变成蛛网状,正缓缓从身上脱落,很快堆积在脚脖上。他慌忙用手去拉,却感觉衣裤软软的,逐渐抓摸不到,变成了粉剂。这时,他躯体变得异常燥热,口渴难耐! 他翻过浴池,站在浴池边的地面上,地面还算平整。“铮”,那种金属叩击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就在前方。“是谁在扣剑?!山中精灵、深山老鬼?!”丰子楷循着声音勉强向前摸索。他小心翼翼的,以防遭人暗算,又怕跌倒,更怕突然来了一束亮光。四周极黑,像个极大的黑洞。他估计已到了这座大山的山腹之中。“现在,退出已不可能了!最起码那叩击金属的人不会答应。”此时,他认为身居大山深处的一定是个神秘人。 他向前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块石碑。石碑上四处光滑,只中间凸凹不平,他顺着凸凹不平的地方摸去,心里顿然醒悟:紫髯龙君之墓。石碑上篆刻的字,让他摸不着头脑。“这紫髯龙君是谁?我从来没听说过!”石碑两边是雕刻的小字,似是人为损坏,棱角被指力抓碎,辨不出是什么字,因为他感觉出石碑上的嶙嶙抓痕。石碑很高,丰子楷举手够不到石碑顶部。石碑不宽,却只有两米宽厚。一人高的石面上雕刻着斗大的圆形东西。丰子楷摸索着,那字迹竟然是个篆体的“帅”字!“象棋!难道墓主人是个象棋大师?这“帅”意味着什么?墓主是个棋王?!”丰子楷一阵惊喜。暗想:自己竟是个有缘人,说不定能得到有关棋谱之类的绝世宝典。真是那样,自己事业真的有成,报父仇的愿望又近了一些。又想:这墓主的“帅”字与自己藏的半截断玉上的图文是否有关联。若有关联,那半截断玉上的图文就可解了。若没有关联,但天下棋局汇于一家,也定可以找到一些额外的蛛丝马迹。被人为损坏的小字,竟被指力抓碎,可见毁坏者心里多恨。墓碑上所列的可能是墓主的至亲或者生前好友。那毁坏字迹的人想必极不情愿将自己的名字篆刻其上,才毁掉字迹的。凭着抓抠的指力即可断定,毁掉字迹的人一定是个内家功力极高的人。这里面确乎隐藏着一段曲折的故事,很催人遐想。个中情由到底是怎样的?极像一团扑朔迷离的雾气一样,遮住了丰子楷的望眼。 “这石碑后一定是坟冢了。”丰子楷心道:“这坟冢何人所建?难道是守墓人?那种金属撞击声难道是守墓人所发?守墓人和紫髯龙君是什么关系?守墓人也会象棋?能把棋子当作武器?”丰子楷竭力去想。一个守墓人弹剑封喉?或用剑气封侯?那是怎样的至高境界!他想到了“棋格九势”的玄奥与高深。“棋格九势”的一势已使他名满中原了。那个该死的“二势”为什么一点突破也没有——连自己唯一的老师也不能解。如果老师现在在这里多好,至少他可以指点一下迷津。可惜,老师已作古了,留下半块似谜一样的断玉不忍心地走了。 石碑后是一个小丘!丰子楷手能触及它的圆弧状。“这小丘是一座大的坟冢?”他想。一个守墓人守着一个大的坟茔,为什么?紫髯龙君是个老头还是紫色的虬髯大汉? 空气真的太冷了。幸亏躯体异常燥热,不然,怎能抵挡住寒冷?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发生在自己身上,丰子楷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寒冷的气息从何而来?好像这座山洞是冰冻制成的。”丰子楷实在捉摸不透。 他小心往前摸去。小丘边突然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他仔细用手丈量了一下,足有三十多米宽。缺口里有巨大的山石铺成的台阶。“这是座空的坟茔?还是地下隐藏着未知的神秘宫殿?那种金属叩击的声音怎么没有了?”他心里此刻极想再听到那种幽灵般的弹剑之声。 “铮”、“铮”、“铮”一连三响。那声音如约而至,从台阶深处传来。丰子楷踏上阶梯,走下了十几个台阶,已感觉空气带着水珠,令人感觉有些温暖,。他高兴地迈开大步走下下一个台阶时,一步悬空,“噗通”一声掉进几米深的水里。 水里冒着热气,水温比体温略高点。丰子楷身子浸泡在水里像脱了一层壳,极是惬意。他下意识地用水洗洗头发,头发竟然没了,他捋了捋胡子,胡子也消失不见了。他回心一想,猛然醒悟,自己的须发已在粉尘池子里连同衣裤全化焦了。那究竟是怎样的粉尘?他想不出。他想:大概与生石灰之类的差不多,不过活性稍微差点罢了。 他四处游了游,感觉水池很大,水中弥漫着硫磺的气息。池中的水流的很快。“这是一道墓底的天然活水,真是让人眼界大开。墓主、守墓之人练功之余也会在此游泳、幽思?”丰子楷想。“这里并无棺椁。这里不是坟茔?”看来丰子楷想错了。 丰子楷顺着水流游向下游,游了好长时间,身子突然被一物挡住,用手一摸,原来是一大块山石挡住水道。耳旁是水流撞击山石的哗哗水声。那水打着弯儿则向另一边流去。 丰子楷想顺着水流向水流的下游游去。突听那块挡住水道的山石“嗡”的一声。其声短暂而清越,感觉并不是敲击石头时发出的,倒像山石外一人用弹剑的剑音击打岩石所致。他吓出一身冷汗:刚才的一剑封喉也用剑音?把内功运用在声音里,定向传输,究竟是什么武功? 他又用手摸了摸那块发声的山石。山石水线上方有个大圆洞,四周明显有刀砍斧凿之痕。丰子楷想:若果是我设计,这里巨石相阻,圆洞内肯定不能有水!他进入圆洞,落脚处果然干爽无水。丰子楷心想:这块山石,中有一孔,想必是人为凿出来的,山石既阻挡着水流又可使人进其孔而进入一个干燥的所在。再在通幽处,尽心以山洞地势而巧妙设计,或构筑成炼丹之所,或巧辟为辟谷之处。此等心机乃聪慧机巧之人所为。丰子楷可谓见闻广博,如今搜肠刮肚实在想不出是谁、在什么时候,在这里设计成这样的。 丰子楷在山石内的岩洞内摸索行走。洞里七折八弯,不一会儿就迷了路。岩洞内似乎大洞套着小洞。丰子楷不敢行走,只好坐在石头地面上休息。……就这样他慢慢等待,一直等到极远处有一丝亮光射进来! 第63章 (2) 有前方亮光指引,丰子楷很快走到洞口处。洞口旁藤萝披拂,一棵参天大树挡在山洞中间。丰子楷就洞口边摘取一些树叶用藤蔓串着拴在腰间、脖子上,感觉一身古朴,像又回到了远古。他拂了拂身上树叶,悄然走出洞来。 在此慢慢等待的时间里,那个幽灵般的金属撞击之声,丰子楷再也没有听到。 丰子楷捡起一块圆形青石运足功力向远处抛去。那石块旋转之势蕴含《棋格九势》的第一势之法,威力巨大,林间顿时风声簌然,石块直向几百丈外的林木间射去。其破空之声扰动的声波急速震荡,足以传到方圆四五里之遥。丰子楷此意只想引出山洞里的神秘人,再想探测林峰是不是在山林里。林峰若果在的话,听到石子破空之响,一定会出来与他相见。这也是在江湖上师徒秘密练习的最好方式。不料石头抛出落地之后,远山空寂,近水静谧,一切安静如常。 丰子楷走出洞外,洞外的景物让他大为惊奇。周围是一个似仙界的所在。几层陡峭的山峦围成一圈,眼前是一道宽阔的溪流,溪水清可见底,浪花飞溅。丰子楷抬眼望去,见溪流的上游是由十几道山涧的涧水汇聚而成。丰子楷回眼看了看身后的洞口,感觉还是到对岸安全些。他施展凌波微步,快速到了溪流对岸。起初山林较为稀疏,山石间野花遍布,渐渐林木繁茂,许多野生的小动物却多了起来。丰子楷大为惊奇,见各色景物都极其佳妙。此时,朝阳初生,晨露未干,山间雾霭袅袅上升,升至云端与天空白云融合在一起,更增添了几分飘逸。丰子楷细心观看,但见沿途景物益发灵秀俊奇,涧壑幽奇,瑶草琪花点缀其间。“这境界只有神仙才配!墓主人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丰子楷暗想。 正走间,丰子楷看见前面小丘上云气环绕,微风一吹,隐隐现出一所青色的石屋。那所石屋隐于绿树层中,不是细眼的人很难看得见。丰子楷正感惊讶:石屋里早有一人迎将出来。那人飞也似跑下石屋下的阶梯,直向丰子楷奔来。 丰子楷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林峰。丰子楷喜不自胜,心想终于找到了林峰,但不知他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丰子楷加快脚步,纵上山来。但见,山头上一大片黄石平地,分外显眼,旁边一个月牙状小水池。两面各色花木,生长得极为旺盛,其中点缀些不知名的异花,更显锦绣。当中黄石之上却匠心独具,用青色条石铺成的一条细长的甬路。石子路尽头,一排阶梯直达石屋之下。那青色石屋背山含翠,依山而建,似着生在大山腰上一般。山腰上的白石清泉之间,满眼皆是合抱林木,枝头繁花似锦,争相开放,如灿烂云锦。清风徐过,花香扑鼻,极是惬意!下面草色青青,涧水如涟;上面云蒸霞蔚,云朵缥缈。此地境界真灵秀清丽,置身其中,令人耳目应接不暇,心旷神怡。 丰子楷边走边看,已到甬路中间。林峰已到面前,见丰子楷浑身都是树叶,胡子、头发全无,微微一愣,差点没认出他来。丰子楷见状哈哈大笑,指着自己道:“林峰,你看我像不像原始部落的首领,只少了一把弓箭了!”林峰倒身下拜,道:“师父!那日一别,今日才得以相见。师父您这样打扮,倒显得年轻不少。”丰子楷扶起林峰,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我哪里是有意打扮,实在是机缘凑巧所为。”林峰正想再问。丰子楷道:“我们上去再说!” 丰子楷还在流连沿途景物。林峰道:“师父,您说奇怪不奇怪。我一早醒来,发现竟到了那所青色石屋里。如果不是听到您的抛石问路的声音,我怎么知道是您!”“我以《棋格九势》之第一势抛出石块,意在引出那个神秘人。”丰子楷边走边说道。 “这里根本没有人。石屋里也是空空的。我昨晚在‘太上老君’刀剑铺前,怎么会到这里?师父说的神秘人是指的谁?”林峰一脸诧异问道。 丰子楷把昨晚发生的事及自己所见所闻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林峰道:“瑶宫宫主的女儿芸儿武功真那么厉害?她抚弄一下琴弦,我就神志不清了?”丰子楷道:“她是定向发音,让功力专注于某一点——我在很远没被她关注,所以不曾受到伤害。”“功力大的话,听到的人都被琴音所伤了?”林峰问。“应该是那样。她的母亲应该能达到那样的境界!”丰子楷说道。 丰子楷随林峰走进青色石屋。 石屋内空空荡荡,只在对门的墙面安放一张石床。石床呈碧绿色。“这张石床是整块玉石雕刻而成的,温润而光洁。足显珍贵。”丰子楷手抚摸着石床说道。 “石床珍贵,岩洞之人极其神秘。为什么不愿见我们呢?”林峰问道。 “可能没到时候吧。神秘人究竟是守墓人还是墓主本人?”丰子楷脑子有些乱,轻声问林峰。 “如果是他本人,难道他为自己守墓?这不符合常理!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奇异之事往往超出寻常人的认知,那个神秘人因事蹊跷为自己守墓不是不可能。”林峰分析道。 丰子楷听后,机灵一震,问道:“因为什么事?说来我听听!” 林峰道:“墓主人有意制造一个假象!” “什么假象?”丰子楷拍了拍林峰的肩头,道:“小机灵鬼,你说墓主人诈死?!隐瞒世人?” 林峰目视着前方的山峦,若有所思,道:“我没猜错的话,师父您昨晚遭遇的可能就是墓主自己。墓主既以‘帅’字自居,肯定在棋艺上造诣很深。师父以‘棋格九势’第一势能解除他的麻痹之功,可见他一定洞悉‘棋格九势’的其它招式!” “真的!真是这样!那他一到九势都掌握了?那还得了?”丰子楷惊心道。 林峰面有难色,道:“只是我们见到他很难!他能在不知不觉中把我从山林里劫持到这个地方,为什么不直接与我相见?”丰子楷道:“为什么?”“若我们真的与他有缘……不是他找我们而是我找他!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目的就是让我找寻他。”林峰解释道。 “如果找不到他,那么就没有办法出去了。”丰子楷疑惑道。 “一定走不出去的!墓主早已设定好了。一个外来入侵者在这知晓了一点有关他的讯息,他能让你活着出去?”林峰道。“说不定,在其它的地方能见到入侵者的骷颅!” 丰子楷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道:“墓主不会暗藏那么多的心机吧。再说,谁又知道这个倒霉的地方?” “应该很多!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过去!”林峰忽闪着乌黑的眸子遐想道。 丰子楷道:“林峰,你说过去有很多人来找他,找的人一去不复返了?”“我猜想是那样。一个棋艺精湛的人,身怀绝世武功的‘棋格九势’也不是偶然的。如果有门派,他的徒众为了抢夺《棋格九势》秘籍而一定自相才杀,侥幸得以逃脱的人又踏上了找寻武功最高的墓主之途。结果他们找到此间,以为会满载而归,想不到竟个个殒命!”林峰一脸凝重地说道。 “那过程一定很残酷很悲壮的了?”丰子楷问林峰。 “这只是我的猜想,事实是怎样的,我也不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墓主一定是个武学大师,且棋艺高超,精通《棋格九势》!”林峰眼中掠过一丝羡慕之色说道。 两人走出青色石屋。 石屋背靠着山峦,一层层雾气从半山腰缓缓飘向山巅。两人凝目而视,遥看着山峰飘忽不定的云彩,都不说话。 林峰突然说道:“师父,我没有猜错的话,半山腰的雾气蒸腾之处一定暴露许多尸骨。这四周半山腰都是如此。”丰子楷道:“我上去看看,亲自见证一下。” 林峰大惊,道:“师父,万万不可!半山腰的雾气可能是瘴气。我听醉天翁老师说过,瘴气有很多种,似这白色的烟瘴极为剧毒。很多人误以为是山间水汽蒸发而惨遭不测。” 丰子楷眨巴着双眼,道:“山脚下或许有滚落的尸骨!” 林峰笑道:“一定有!我们不妨在石屋与山峦结合部看看。” 两人走到石屋与山峦结合部果见一些残肢不全的人骨,隐藏在败叶枯草之中,骨头上绿的发黑。丰子楷吃惊道:“瘴气那么毒,能使骨头变黑!”林峰却道:“听师傅醉天翁讲,瘴气是不能让人骨变黑的。人骨发黑一定是半山腰生长着一种常年野生毒草发出的毒气所致。” “瘴气与毒草散发的毒气混合在一起,难怪人爬不过这四周陡峭笔直的山峰去。”丰子楷喃喃自语。 林峰仰望着四周山峰袅袅白烟,道:“这四周天空只怕鸟儿也飞不过。如此险要的地方,亏墓主能找得到。我心里极为纳闷:人都是不请自来,而我却被他劫持到此间,不知为什么?” “他也许无意间偷听了瑶宫宫主之女芸儿逼你说的谈话,不然。他不会贸然抢了你去。”丰子楷猜测道。“但我竟没有察觉出他隐藏在什么地方。” 林峰道:“他偷听了一块断玉的话,是不是也想在断玉上打主意?” “谁知道?也许他《棋格九势》只练到七八势也有可能。剩下的只好在别处打主意,却一直找不到头绪?”丰子楷忧心道。 第64章 (3) “听师傅说,洞内有一汪水深居坟茔之下?”林峰突然想出了点什么,问道。 丰子楷道:“那似是地下温泉汇集的硫磺水。在那里沐浴却非常舒服,可我哪有那个闲心。” “那硫磺水说不定能帮我们大忙。师傅说洞内是个迷宫,不知你是怎么走出洞口的?”林峰诧异道望着丰子楷问道。 “漆黑的洞内辨不清方向,我只是一味乱走,中途手摸到了岩壁,感觉岩壁的弯曲弧度迥异,往返回旋,才得出岩洞内一定洞套洞,并且很多,才有大洞套着小洞的说法。”丰子楷道。“至于说我怎么走到洞口的,幸亏我中途急中生智,坐在地上休息,不敢乱动。一直等到洞外射进一丝亮光,才敢顺着光亮行走,好容易走出洞穴的。” “师父真是好险!”林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解脱似的说道。 丰子楷瞪着一双昏花的老眼,嘴角耸动着,道:“危险?我倒没有察觉出来!” “我说出来,您也许会吓一跳——不过这是我的猜测——等到时候在下结论,此时说起有点早。”林峰卖了个关子。 丰子楷着急道:“怎么回事?” “紫髯龙君假若有同门,他们为了抢夺棋谱找到洞穴里的那片连环洞,能走出去吗?”林峰问丰子楷。 “我不是走出去了吗?”丰子楷眼睛迷离着,甚是不解,说道。 “那是因为,您误打误撞,机缘巧合……或者石洞设计有残缺。我承认有人也可能和你运气一样,能走出去几个人,但不会太多。他们走出洞外之后,还不是一样,都在半山腰被毒气熏死。”林峰目光炯炯,似是看穿了事件的真相,慢慢讲道。 丰子楷努力思索着,道:“林峰,你是不是觉得洞里有蹊跷?不然,你不会那样说。” “何止蹊跷?我估计洞里还布下了阵法!”林峰狡黠地笑道。 丰子楷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着,似是木偶人一般,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道:“紫髯龙君利用山洞大洞套小洞之特点设立了阵法!” “对!我想正是那样。”林峰信心满满地说道。 丰子楷苦笑道:“我们怎么走出去呢?就是那个紫髯龙君不杀我们,我们还不是困死在这里?” 林峰挠了挠脑袋上的头发,苦笑道:“只怕紫髯龙君不愿跟我们见面,那样就糟了。” “我们主动寻找他,不是更好。大不了见到他以后,我们长跪不起,软化他的心,他就是铁石心肠也对我们下不了手。”丰子楷想法极其天真。 “我们也许永远找不到他!”林峰给丰子楷火热的情绪泼了一盆冷水。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在这等死!”丰子楷顿时有些沮丧。 林峰道:“这山里有些小动物。我们捕些充饥是可以的。想要出去,只有慢慢想想办法。也许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真有见到紫髯龙君的那一天。” 两人又走进青色的石屋,坐在那张碧绿色的石床上。 丰子楷无奈地笑道:“真要我生吃些小动物,我还真吃不下去。”他自小锦衣玉食,吃穿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他大把花银子,从来不知吝啬过。何曾遭受饮血茹毛般的生活!“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衣其羽皮!这是原始人的生活,如今我们也不得不经历。”丰子楷笑道。 林峰倒感觉稀松平常,他一个孤儿什么没吃过,什么罪没遭受过?“眼下,见不到紫髯龙君,我们只好如此。早见了不一定是好事。”林峰望着丰子楷的眼睛道。 “你是说他对我们不测?”丰子楷有些吃惊。 “一切都是未知数。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只能如此。”林峰拉着丰子楷的手。“趁着这段时间,师父把《棋格九势》的第一势教教我吧。”林峰恳求道。 “先打些野味充饥再说。”丰子楷似乎来了兴致。 师徒两人走过甬路,来到小丘下。 林峰道:“我们打猎物,不知紫髯龙君会不会干涉?只要他干涉了,我们不就见到他了。” “这片土地,环山合抱,外人进来必死,他能让我们安静地活着?——再说,这也是紫髯龙君的菜园子,他会坐视不管?”丰子楷有些犹豫。 “管他呢。打了再说。”林峰说道。 他们来到一片树林里。迎面窜出一只灰色野兔,林峰叫道:“师父,这个怎么样?”丰子楷笑道:“都一样!抓住了再说。”林峰飞身向那只兔子追去。那只兔子速度极快,见有人来追,拼命飞逃。丰子楷见那只灰色兔子甚是机灵,尽往荆棘、藤蔓之间钻去,叫道:“林峰,用石头!”林峰捡起一块石头,左手一扬正中灰兔的脑袋。林峰从荆棘中抓住兔子,高叫道:“今日午餐有了。” “我必须找到引火的工具,不然,那带血的东西,怎么吃?”丰子楷接住林峰抛过来的野兔叫道。 林峰道:“师父,我能找到引火的办法!” “什么办法?”丰子楷道:“你想到了墓穴底的硫磺泉水里的硫磺?那是不可能的,硫磺在水里怎么取出?你不是异想天开!” “也许泉水上头——就是泉水发源地存在干硫磺也说不定。”林峰道:“也许远古火山口还存在,那时奔涌的岩浆会带些硫磺出来的。” 丰子楷道:“我们必须经过那片大洞套小洞的阵里去。如果走不出来,怎么办?不得死在里面。” “就是死了也要进去闯一闯,万一我们找到破解此阵的阵法了呢。”林峰有点不服气。“我们要变被动为主动,说不定会有转机的。”林峰情绪有点激动。 丰子楷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进洞。这只兔子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林峰跟随丰子楷走向洞口所在地,竟发现那个洞口不见了。丰子楷惊讶道:“这棵大树还在这儿,怎么洞口不见了。”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地下有机关,机关上的巨石和大树是一体的。”林峰说道。 “太可怕了!紫髯龙君知道我走出了洞口,有意转移洞口,那样我就插翅难逃了。”丰子楷心有余悸。 “或者从其它地方能找出硫磺泉水的出口。找到的话,我们逆水而游就能找到师傅说的那个浴池,再逆流向上一定能找到远古火山口!”林峰道。 师徒两人沿着那棵大树向山势倾斜的一方寻去。沿途杂草层生,矮树低垂,落英缤纷。只是临坡的一方生长着一片较大的林木,林木苍翠欲滴。林木间有十几块巨石格外显眼。林峰站在巨石上,道:“这些巨石似是人为运过来的。周围的石块都没有那么大。”丰子楷也看出点门道,道:“这些巨石形状各异,大小相差不多,每个重量都在四五吨以上,胡乱散放在地上。难道巨石地下有机关?” 林峰道:“这些巨石不能凭空飞来,到底是怎么运过来的?令人猜想不透!” “兴许是……山谷发了一场大水,有人从上游在水里运功飘移过来的。”丰子楷很是疑惑,猜想道。 林峰在巨石上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低头思索着,又反过来在巨石上来回走动。突然,他停住不动,叫道:“师父,我有一个大的发现!” “什么发现?”丰子楷惊讶道。 “这些巨石外表像是胡乱放在地上,实际有着玄机。”林峰说道。“我脚下的巨石是‘马’字头部,那几块恰好是四只马蹄的落脚处!旁边的数块巨石有意摆成波光粼粼的水状。制作者别出心裁,搞出‘一马饮水’的寓意来,真令人惊叹。这几块粼粼的水状巨石下面一定有水源。” 丰子楷按照林峰的思路再看那些散乱的石头,果然发现,巨石上似乎站立一匹高头大马。那马四蹄蹬在四块巨石上,正低头饮‘水’。那‘水’字又恰好是几块胡乱放置的巨石组成的。 “这几块巨石都代表泛起波纹的水,到底哪一块底下才有真正的水源呢?”丰子楷又疑惑了。 林峰道:“这有点困难!设计者特意安排几块巨石当作‘水’字,用心何其良苦。目的是给外人再设置一道难关。……究竟是哪块石头呢?”林峰也在苦苦思索。 “我们把代表''水''字的几块石头都移过去,不就发现了其底下的水源了吗?”丰子楷极为兴奋,几乎跳起来,道。 “我认为不妥。若果移错一块巨石,肯定触动地下的机关。我们就前功尽弃了。”林峰分析道。 师徒两人坐在巨石上潜心研究、细加琢磨,还是想不出哪块巨石下有水源。 林峰重新站在那几块巨石上,仔细端详,发现那粼粼的水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丰子楷道:“我启蒙时,听老师讲‘水’,像峭壁上落下的液滴。又说在造字时代,水流的源头叫‘泉’;石壁上飞溅的山泉叫‘水’;由山泉汇成的水叫‘涧’;山涧在地面汇成的清流叫‘溪’。动态之水与漫流之水写法不同。这石头摆着的是漫流的‘水’的样子。” 林峰道:“我明白了。漫流一定是指硫磺地下溪水的漫流。峭壁上落下的液滴叫水。这块最为陡峭的巨石相邻的石头地下一定就是硫磺地下溪水的通道了!” 丰子楷点头道:“林峰你真聪明,你说的极有道理。” 那块巨石在丰子楷、林峰合力运功、掌推之下慢慢向一侧移动,地面渐渐现出一个缺口,紧接着露出一个大洞。两人已能听到底下“哗哗”的水声。 两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第65章 (4) 丰子楷道:“我们高兴得太早了。地下的流水与上部石块的接触面根本没有空隙,人万一潜到水里,头部怎么露出来呼吸?还不得憋死!” 林峰立即将头伸过去,仔细地看了看,点了点头,遗憾地说道:“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只好再将巨石移动过来,盖住洞口。不然紫髯龙君发现了,就不好办了。” “也许他正注意着呢。有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丰子楷眼看着奔涌的地下硫磺泉水,有些无奈,问道。 “有什么办法呢。只有等一段时间再说。我不相信地下漫流的泉水都是满满的,也许某个时候,它流量减少到我们能平安进到那溪流上面去。”林峰极惋惜地说道。 师徒两人重新将洞口合上。慢慢走出树林。这时,日头快到中午了。 周围环山的白雾越聚越厚。四周山峰白茫茫一片。 两人在杂草间穿走,又回到小丘上的那座青色石屋里。 丰子楷将野兔扔在地上,道:“林峰,你说紫髯龙君把你劫持到这间石屋里究竟是什么用意?” “也许为了那块断玉。那还能想干什么呢?我与他没有一丁点瓜葛。”林峰心烦意乱,敷衍似的说道。 “他有没有可能传授武功给你?……不然的话,他把你撂在这儿算什么?不闻不问的。”丰子楷问林峰。 林峰道:“谁知道呢?这些都是他的自由,我们无法干涉。师父,我们暂且在这儿安身,每日勤练武功,干脆不出去算了。” “什么?想得安逸!父仇未报我能在此安家?你不想寻找你师父了。你个忘恩负义的……”丰子楷有点说不下去了。 林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并不是永远居住在这儿。‘暂且’,师父您知道吗?” 丰子楷明白了林峰的意思,道:“从今天开始,我把《棋格九势》的内功心法招式教给你,你要潜心学习。可惜,我的一颗精钢棋子掉进那堆粉尘里了。情急之中忘了摸来。” “护身宝贝都能丢?”林峰瞟了一眼丰子楷,埋怨道。 “铁匠铺里随便打一个,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捡块石头就行。”丰子楷见林峰埋怨,宽颜道。 丰子楷纵身跳到屋外,想捡一块小圆石子,四处找不到。林峰在屋里陡然发现石床与石屋交界处赫然现出一块青铜圆形棋子,小扣碗大小,颇厚,大为震惊。林峰拿在手里感觉挺沉,约莫有二十几斤。反过来一看,青铜面上刻有黄色的“帅”字,极是醒目。“帅”字边上刻有两行小字也是黄色,道是:此子二十五斤二两五钱整。儿时雾津二郎屋见证。 林峰感觉好怪,又仔细揣摩了两行小字的意思,不知是什么意思。抬眼见师父丰子楷还是找不到可心的石头,便道:“师父!快来看!这儿有一块现成的棋子!” 丰子楷奔向石屋见林峰两手捧着一块棋子,不禁惊讶异常。忙道:“哪里来的?” “就在石床与石屋交界处。”林峰还是一脸惊奇,说道。 “那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我一进石屋就仔细看过一遍了,怎么会冒出来一块青铜棋子?!”丰子楷道。 “我也注意到了。可是这枚棋子不同寻常,似有些来历。”林峰说道。“您看看,这上面刻有字迹,不知是什么意思?”林峰把青铜棋子递给丰子楷。 丰子楷接过青铜棋子,见青铜棋子圆面的一处地方刻有两行字迹,也细心地读了起来。“这两行字迹读来却是谐音,难道其主人有意为之,还是另有玄机?” “雾津二郎屋在哪里?”林峰问道。 “雾津?津字意指渡水的地方。到底是哪个渡口呢?二郎屋是什么意思?与二郎山有关?”丰子楷道。 “青铜棋子的主人从小居住在云雾缭绕的一带大江边,一条大江水流湍急,落差极大,把下游的一座山峰齐刷刷劈为两半,左右被劈开的山峰状如两个同胞二郎……”林峰说道。“师父,您见多识广,这能是哪里呢?” 丰子楷道:“二郎山有很多处,我真不知他指的是不是二郎山。神秘人好像是先知,早已给我们留下了这枚棋子。可能是我们下小丘时,他出其不意从哪里送过来的。看来这间石屋有点危险,我们不如到别处去。” “师父想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大概很难。我们倒不如住进那片树林里的巨石上。” 丰子楷道:“也好。” 师徒二人重新登上了那片树林里的巨石上。 丰子楷道:“就在这巨石上,我把《棋格九势》的第一势传授于你。” 丰子楷坐在一块巨石上,道:“《棋格九势》的第一势叫《运势腾挪》。”他把青铜棋子放于左手手掌之上。道:“林峰,你臆想有一股天地之气从头顶百会穴而入,向下慢慢侵入四肢百骸,汇入腹中丹田之穴,然后左手向前作弧形急送棋子,使棋子作旋转状。当空中棋子似落似不落之际,徐徐吐气,改用右竖掌平推那枚棋子。推时,切记用弧形之力,就是使棋子前行时,在你的推棋的手掌与棋子产生摩擦力,使棋子旋转。你用力越大,产生的旋转速度越快,向前撞击的力道越猛。对敌时,杀伤力就越大。现在关键是你先练习运棋于手掌之中,照着我说的方法去做。能把这枚青铜棋子推出五十米远,大概要半年时间;推出一百米要一年时间;推出去二百米大约要五年。到达这个境界就可以行走江湖了。” “师父,您学成《棋格九势》第一势大约多长时间?”林峰望着丰子楷,扮了个鬼脸。 “像我这样比较愚钝的……”丰子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三年!整整三年!” 林峰憨憨地笑道:“师父,我也许要五年!” “五年?五个月够长的了。”丰子楷叫道。“凭借你的资质,你的聪慧程度,我说的是实话。师父绝没有虚夸你的成分。” 林峰忍不住笑道:“那么高深的武功五个月怎么可能?” 丰子楷正色道:“林峰,我问你!你在仙台山跟随安丽谷学艺,怎么偷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后来我听说你又跟了老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后来怎么又进到什么小人国里去了。让人听了觉得好像是天方夜谭。” 林峰皱眉道:“安丽谷?” “就是那个白大姐——一只白猿。”丰子楷解释道。“你师母给她起了个人名叫安丽谷。她也不见了。难道是她把你赶跑的?之后,她又逃走了?” 林峰把跟白猿学艺的事,以及怎么想找到那个地下河入海口,无意遇到老妖怪的事,简短说了。只是没提及得到宝剑和看到《轩辕剑法》的书的事情。末了又说道怎么和丑婆婆相约来到临安的。怎么又进入庄园、小人国的,都详细叙说了一遍。 “你知道那个老妖怪的底细吗?”丰子楷问道。 “不知道!但是他是一个古怪的人。……我差点被他害死。”林峰提及老妖怪就有一种莫名的怨恨。 “他掌法阴毒……叫阎王掌……奇寒无比……有极大的吸引力。……珍藏着一本不离身的羊皮书是……”丰子楷断断续续地说道。 “您很了解他?”林峰好奇地问道。“那本羊皮书叫什么?难道是一本武功秘籍?” “可能是一本成仙的书,江湖人都那么说。江湖人为此都怕他。一则他武功实在是太高了。二则他的行为有点不像人。”丰子楷说道。 “我倒是觉得他有点可爱。甚至有点可怜!”林峰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是有点可怜。哎,老妖怪与北冥老怪原来是一对冤家情侣……因为怪得出奇,两人不知怎么的,互不往来……”丰子楷说道。 林峰道:“师父。银天姑与北冥老怪有仇?” “银天姑也是个江湖怪物。她一生追求北冥老怪的哥哥,而北冥老怪的哥哥却不喜欢她。弄得银天姑与北冥老怪也生了仇恨。”丰子楷行走江湖,最了解江湖那些陈芝麻烂西瓜的事,这在别人都不一定知道的。 林峰道:“师父,您把您在您大殿里的用棋子的招式再使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我能从中学到什么诀窍,这样我再学习《棋格九势》的第一势不就更快捷些。” “好吧。我再演练一遍。你可要仔细了。”丰子楷说完,向前走了两步。步履有些蹒跚,似醉非醉,右手捧着那枚碗盖大小的青铜棋子,张口枯竹令上第四十四篇梅花劫中的残局。”林峰像触动了什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道棋子走势,道:“师父,第四十四篇您又学了。”“第四十三篇不是你破的残局?!”丰子楷笑道。 丰子楷说完突的倒地一个游龙蛇行,贴地滑行两丈。他仰面朝上,右手旋即一挥,那枚“帅”字棋脱手而出,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没见他身形飘动,瞬息他就站在了向前激进的棋子上。 第66章 (5) 丰子楷不停用单脚拨动着棋子的边缘,另一只脚在旋转向前的棋子面上时而接触,时而分离。丰子楷叫道:“林峰快上来,照着我的样子做。”林峰脚尖一点纵上了飞盘一样的棋子上面。丰子楷则掠过一棵树梢,降落到地面上。 丰子楷在地面上指教。林峰学着丰子楷的样子,左右抬脚,一脚奋力拨动着棋子的边缘,另一只脚则在棋子边上似蜻蜓点水一般,忽离忽合,倒也做得有模有样,只是那空中运行的力道越来越不足,最后慢慢跌下地来。 丰子楷道:“你自己学着我的样子,运掌把这二十五斤的青铜棋子,凭空推出去,一遍一遍来,不能心急,切记运气!时间一长,你浑身的真气都会被你运行到手掌上。同时,要左右手轮换交替使用!防止出现左撇子或者右撇子,那样对敌时,就会大失威力。” 林峰依言在地上练习。说实话,那枚青铜棋子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已是够沉重的了。尽管林峰学了些轻功运气之法,把凌波阔步学得得心应手,又心记《轩辕剑法之精要》,但《轩辕剑法之精要》讲的是剑法的精髓,招招式式的诡秘与玄奥。粗苯厚重的内家功力,林峰却是没学过。所以,天将黑时,林峰已累得不行,索性躺在草地上不想动弹。于师父丰子楷交流些心法之后,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丰子楷此时觉得很懊悔,自己当年学习这套棋子时,师父已明言,须有上好的轻功与内家功夫作为底子。那时自己正值青壮年,力气也比林峰大很多,而林峰一点儿内家的功底也没有,自己如此教授林峰,有点不忍。想到:这不是揠苗助长的做法吗? 他越想越觉得惭愧,自己已饥肠辘辘的了。生肉打死他也不能吃。一想到那带血的腥味,他竟莫名的干呕。他必须想个办法。弄出点火种来。他随决定到周围找些滑石来,滑石经过摩擦摩擦,或许能人工取出火种来,再弄些干树叶,把野兔子烧烤了,岂不是美味。妙极,妙极!想到这里,他到附近搜集了一抱干树叶,分一大半盖在林峰身上,另一部分放在林峰的身旁。看着林峰已呼呼大睡,自己倍觉爱怜,轻轻叹了一口气,直向那白天看到的山坡边的一处乱石走去。 此时,夜幕已降临。环山合抱的山坳的地形,天黑的特别快。丰子楷依稀只能借着上空一片圆形的苍穹上的星光,在林木间穿行。穿过一片低矮的小树林,他大为惊奇,因为他的手触碰到了一些硬邦邦的小东西。原来是小野果。他摘了一两颗树上的小野果。果子发出特有的芬芳,很是诱人。他有些谗言欲滴,随放一颗在口里,轻轻咀嚼了一下,有些酸涩涩的感觉,他不禁吐了出来——小野果还没有成熟。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子,努力记住了这片林木的方位。他想:等过了段时间,把林峰带来就好采摘了。 山坡边很快就到了。丰子楷蹲下身子捡起两片滑石,握在手里,用力摩擦,“嚯嚯”然有火星蹦出,他擦得越急,蹦出的火星越多。他挑选了五六块。甚觉满意。暗想:天无绝人之路,这下终于找到火种了。 他站起身急着往回赶。因为他知道,这片山坳不平静——他指的是某个地方暗藏着那个令人心悸的紫髯龙君。他赶到林峰睡觉的地方时,林峰还是不见了。那两堆树叶还在。他小声呼唤,四周虫声唧唧,哪里还有林峰的影子? 一股悲泣的感觉在丰子楷的喉咙里涌现,他竭力控制住,身上也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林峰被紫髯龙君又劫持去了?肯定是!紫髯龙君!紫髯龙君!”黑夜里,丰子楷不禁身上发毛。又不能独自走开,仍幻想着林峰自己一会儿会回来。只好诚惶诚恐地呆在原地,以等待林峰到来。 却说林峰舞弄了半天的沉重的青铜棋子,感觉有些劳累,加之这两天四处颠簸,心里虽然不曾被恐吓,但也觉劳神费力,本想卧在草地上小憩,不想心血来潮,眼皮子发硬,竟昏沉沉睡去。朦胧中,只见对面走来一个年轻美貌女子,修长的身材,齐眉短发,浑身着黄,神态飘逸,英姿飒爽,见着林峰一拱手,朝着林峰说道:“主人现在龙庭阁相候,请你前去觐见。你不要忘了行拜师礼哦。”林峰晕晕乎乎将头点了几下,暗道:拜师?我又有了师父?师父是什么人?我又投了师门?他径直向满栽着奇花异木的过道走去。林峰星眼婆娑,见两旁纱灯高悬,明白如昼。走约一半,忽见一桥横跨,雕栏画栋。桥的花色栏杆上映着七彩的花灯,忽明忽暗,映着桥下粼粼的波光。桥对面碧树红栏,阁楼隐隐。中间隔着一片林木,苍翠欲滴。林峰穿林过去,面前出现一片极富丽的阁楼,楼前一片玉石平台,气象甚是庄严。林峰暗道:此地此景却与师父丰子楷家的殿堂、景物又有不同,到底主人是谁?正想之间,引路的年轻黄衣女子道:“不远了,就在前面。”林峰走到平台瑶阶之下,早见瑶阶之旁立着两位黄衣女子,年龄十四五岁,个个超俗非凡。林峰正想以后辈之礼通名求见。忽见一黄衣打扮的女子接入林峰进去,道:“主人命我出迎,请你不必太谦,径到阁上相见。” 林峰谢了两句,随黄衣女子一同进去。但见这阁甚是宽大,窗棂木条俱是雕花名木所建。阁楼里一切陈设用具,无一不是精美绝伦,精雕细琢,其华贵雍容之状,真人间罕见。阁楼正中设着一顶菊花宝座,旁边玉榻上,端坐着一个相貌奇绝的女人,紫红色的发眉,啡色的脸颊,目光深邃如炬,两指纤细似钩。两边两位黄衣侍女束手侍立。 林峰深感惊诧:“这紫髯龙君竟是个老妇人!看她脸部皱纹堆累,岁数当在百岁以上。不知叫我来有什么事。单单为了收我做徒弟?”他疑似在梦中,掐了一下自己手臂,手臂隐隐作痛,揉揉眼睛,感觉是自己亲眼所见,不像是做梦。宝榻上的老人见林峰笑道:“还没睡醒,凤儿太心急了。你等他睡醒也不迟。何必心急,他又跑不掉的。”引领他前来的女子答道:“是的,主人!” 林峰知是这龙庭阁的主人,但不知是不是紫髯龙君本人。想到人家那么大的年纪,理应以后辈之礼拜见。刚要拜倒,老女人忙命两旁两个黄衣女子劝住,笑道:“我与你并无渊源,如何敢当大礼?”林峰随想起引荐女子的话,心想:看她端庄的模样,定是武林大家。自己拜她为师只是为了多学点本事,还怕人家不收呢。当下跪下拜谢道:“弟子林峰自从师父失踪以后,少向人执过后辈之礼。并非有意谦恭,只想师父收我为徒。多学武艺。一则强身健体,好能尽快找寻到我的师父。二则也能为武林嫉恶扬善。现在尊长在前,专派人引荐我前来,我怎敢失礼?”说罢,磕了三个响头。 老妇人原来想逗他,看看林峰有没有真心。一面接受着林峰拜师之礼,并令引荐女子凤儿扶起。笑道:“你如此谦恭,我也不便再为推辞。请坐下叙谈吧。”随命侍女采取些上等鲜果待客。林峰见三名黄衣侍者在旁,毕恭毕敬,不敢就座。老妇人笑道:“我在此山清修多年,对于门下佣人礼节甚宽。你只管坐下,她们也好坐下。”林峰只得谢了。落座之后,那三名黄衣女子才敢就座。 林峰听老妇人说起来历,才知她是紫髯龙君之女,名叫云霓,与赤霞谷主同时成名,只因她不甚张扬,甘于寂寞,虽于赤霞谷谷主是同时代的人物却不被人所知。她本已把《棋格九势》练到八势,只差一势即为圆满。不想那一势却被师父一怒之下绘于一块昆山之玉之中。其起因于门下弟子为了争夺那块玉石而不惜自相残杀。后来师父伤心透顶,又愤而将玉石斩为两截,一截抛于禅堂湖一处湖水之中,另半截断玉则塞在骆驼腹腔之中。那两半截断玉,只有合在一起才能把第九势详尽解读。其第九势极为了得,乃是八势之母,比八势合起来威力还大百倍,当真非同小可!难怪同门相争,以至于相互屠戮。 老妇人的师父乃是紫髯龙君。那年他与女儿云游漠西,早有隐退江湖之意。随将半截断玉塞在自己托运行李的骆驼腹腔之中。那骆驼不久伤重毙命。紫髯龙君把它埋葬在一块云堡之中。漠西云堡众多,哪个还能找寻到它?!这是紫髯龙君的主意。而当时云霓并不知情。那时紫髯龙君不愿把实情告诉女儿,目的怕他死后女儿招来杀身之祸。另半截玉石则在归来途中抛于禅堂湖的一处湖水之中。 同门屠戮已让紫髯龙君极为心灰意冷。可这一门武学又不能不有个传人。紫髯龙君想到了他的小徒弟飞鸿。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飞鸿竟然是自己多年仇人的儿子。等到他发现之时已为时已晚。飞鸿已骗学了《棋格九势》之第八势。紫髯龙君不愿再传武学于飞鸿,终于引起了飞鸿的警觉。飞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公然亮明自己的身份,纠集紫髯龙君仇家欲置于他于死地。 紫髯龙君不愿杀死自己精心培养的小徒弟——这样更引起江湖人的无端猜测。他只好东躲西藏,颠沛流离。他万般无奈只好在江湖上修建了许多自己的坟墓以混淆视听,而在建的坟墓的每一个墓碑都被飞鸿摧残掉——小到挖字,大到推到墓碑,挖开坟墓。最终,飞鸿都没有找到紫髯龙君的尸骨。令人惊奇的是紫髯龙君晚年在江湖消失了。他的女儿云霓也销声匿迹了。 飞鸿与同门师兄弟互相猜疑,纷纷闯入紫髯龙君的灵丘。多半被紫髯龙君的天一遁甲所迷,毙命其中。也有很少的人侥幸走出阵法,不是被毒气熏死就是被毒蛇咬死。总之,紫髯龙君挑选的墓地都极为苛刻,能平安走出去的已是寥寥无几了。 飞鸿就是个例外,至今生死不明。那场同门残杀、谋弑师父的丑剧因两块昆山之玉的消失而逐渐被人忘却。 云霓同样也没有找到父亲紫髯龙君的真正藏身之地。但可喜的是,父亲紫髯龙君让云霓隐退江湖的那天早晨,已把断玉的埋藏之地告诉了女儿。多年之后,因为多留了个心眼,云霓只将禅堂湖那个藏玉之地告诉了心上人。没想到,第二天那个负心汉不辞而别了。云霓惊吓之余,赶紧搬到另一个隐秘的地方,之后几经辗转来到了这个隐秘之所。 第67章 (6) 老妇人云霓道:“我已多年未出江湖,可江湖上的一点小事儿,我还是知道的。只是近半年来,我发觉自己老了,决定让凤儿出去探寻一下信息,我自己懒得动身了。” “我在山林里迷迷糊糊坐着,就是那位凤儿姐姐把我带进那间青色石屋的?”林峰心怀疑问,小声问道。 “可不是呢,这孩子做事倒谨慎着呢,武功也不错,模样也周正,就是脾气有点儿燥。”云霓笑道。 “主人可不要夸我,我做得还很不够。”凤儿有点不好意思。 “这些姐姐是……”林峰问道。 “这几个丫头挺可怜的……无父无母,都是不满一岁时,我从人贩子手中要回来的。虽然我对她们制定了点规矩,还是把她们当作亲生女儿看待。”云霓一脸仁慈,轻声说道。 “师父!我并不是一人在那山坳里。山坳里还有我的师父在那儿。”林峰心里想念着丰子楷,不得不说。 “你是说丰子楷也在这儿?这我知道。……先惩罚他一段时间再说。”云霓脸上似乎有一股怒气。林峰疑惑地睁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您认识我师父?” “一个七下兴庆的报仇人,江湖人哪个不知道?只是他在明里我们在暗处。彼此并不交往,互相不认识而已。惩罚他是因为他是一个江湖云游的老棋师的徒弟!”凤儿忍不住插言道。 “你们难道认识那个老棋师?听说他可是我老师的老师。”林峰心里急迫,忙道。 “你难道没有想到他与我们的关系?”云霓追问道。 “他是飞鸿吗?那个背叛师门——欺师灭祖的人?”林峰突然想起来,猛地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 “应该说,那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一个谋弑师父的武林败类!”云霓两眼潮红,愤怒到了极点。 “师父!”林峰立刻跪倒在地,问道:“江湖云游棋师无数,您怎么能断定他就是飞鸿?”林峰心有不甘,一心想弄个明白。 “我没有说他是飞鸿!你想错了!飞鸿不会光天化日之下露面、收徒。”云霓说道。“再说,飞鸿也不知半块玉的下落。有半块断玉的,另有其人。” 林峰长跪不起,抬眼道:“是师父您的……”林峰有点说不出口。云霓道:“他是我年轻时的老相好。……这个败类!伪君子!” “他为什么不把《棋格九势》的八势全交给师父,而仅仅只教授一势呢。”林峰有点不明白。 “因为他的《棋格九势》的一势,就是我教的,我满心和他成双成对,比翼双飞。想不到他……”云霓有点语无伦次。 林峰问道:“飞鸿藏匿在江湖里,师父您没有找到他?他有没有可能死掉了?” “飞鸿是个极伪善的人,他不会轻易死去。他得不到那两块断玉,绝不会善罢甘休。他阴谋骗过我父亲的计俩,我终生难忘。”云霓气愤道。 “您师门余下的弟子不可能全部死亡的。最起码还会存活那么几个人。”林峰提出他的想法。 “你说的很对,这正是我多年前预料到的那样。不过,我的师兄弟却不多,只有区区八个人!”云霓语出惊人。 “八个人?那么少?为什么人数那么少?师祖不愿多收徒弟?”林峰有点不相信。难怪他不相信,江湖帮派,哪个没有百儿八千的,听说——丐帮,就有几十万人呢。 “这八个人连我在内才八个,八个!”云霓重复道。“那七个人都是父亲亲自筛选的人,而且是在秘密当中进行的——外人一概不知。挑选出来的人都是练武的苗子。父亲一心培养少而精的弟子,以后再发扬光大。” “您断定那六个人都已死了?”林峰还是不相信。禅堂酒楼的赖七不是死了。自己和师父宋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又怎么样了呢。这年头,见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林峰想。 “我父亲传授《棋格九势》的前提很特别,不如说很残酷——从师者必须断其左腿的胫骨,成为终生的瘸子!而飞鸿因为是父亲的关门弟子,进师门太晚而被师父豁免了刑罚。”云霓道。 “那么师父您——”林峰欲言又止。 云霓哈哈大笑道:“我也不能例外。我又是师姐,理应如此。”她从玉榻上呼地腾空,急速在宽大的阁楼里的空间单脚游走。许久才飘然落地。林峰见她左腿果然残废,不能运动,免不了眼泪夺眶而出。 云霓见林峰伤感,又哈哈大笑道:“左腿伤残虽是残疾,但我是万幸的!”林峰瞪大眼睛,茫然道:“万幸?” “对!万幸!你坐下吧。能习得《棋格九势》焉能不是万幸?众人有双脚不如我等之一脚行走之速,岂不是万幸!”说完,她又哈哈大笑。笑声里隐含着伤感。 林峰依言坐回原位,转了个话题,道:“师父刚才说那六位师叔的确‘过去’了,您怎么能证明?” “既然是自家人,又是我的唯一弟子,我也不能隐瞒你。你跟凤姐姐去看看就知道了。”云霓吩咐道。 凤儿腼腆一笑,道:“走吧?” 林峰站起身,跟随着凤儿,问道:“姐姐带我去看看什么?去看看师叔们的尸骨?”凤儿脸色沉重,道:“看看你就知道了。” 从阁楼后门出去是一道长长的甬路,路一旁只有一盏极昏黄的破纱灯,微风吹来,灯光剧烈摇晃不定,两旁稀疏的矮树树叶经风一吹,簌簌作响,走在路上极阴深的。远处几声山猫嚎叫更增添几分恐怖的气氛。 两人走了一会儿。“到了。”凤儿说道。“就在这间小石屋里。”凤儿推开一块石板。林峰看那块石板竟连在一块山皮上。那山极是陡峭,上面仰视不见,模糊不清,想必很高。石板开处,屋内却有几团蓝莹莹的亮光。 “这是什么光?”林峰极是纳闷,他的确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光,幽幽地发自一个个小盒子里。 凤儿盯了林峰一眼,眼里似有两团鬼火在闪动,轻轻地说道:“这容器里是老牛的骨髓、老马的骨髓……当然也有人的骨髓。”林峰一惊。“它们能发光?”林峰手里出汗了。 “能,能!”凤儿终于笑了,道:“这蓝盈盈的光就是鬼火——我们在暗夜里见到的鬼火!” “他们人呢。”林峰问。 凤儿又轻声道:“人在这墙皮里。”她又轻轻推了一下石屋山墙的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嚓嚓”地向一边移动。里面现出一个夹皮墙。昏黄的光映照下,墙壁上挂着六个干尸。他们高矮不等,相貌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左脚胫骨都断裂了,而且长成了畸形。“这是早年他们从师时骨断的情形,假是造不出来的,后期人为模仿也达不到这样的畸形。”凤儿手指着一具具畸形胫骨,说道。 林峰试探着问道:“师祖有些残酷。为什么要用这个恐怖的方式招收门徒?” 凤儿重新把石门封好。道:“我也不知道。想必《棋格九势》太厉害,他想让习成者不要在江湖随便走动而招惹是非吧。” 林峰长叹一声,道:“有点道理,但不是全部理由。”他突然说道:“凤姐儿您也学习《棋格九势》?” “不,主人从不教我们什么《棋格九势》。若果我们学了,胫骨还不被弄断。那种苦,我们可受不了。” “你学剑法?”林峰试探着问。 凤儿答道:“学了一点。” 两人很快又到了阁楼里。 林峰再次向玉榻上的云霓行礼。 云霓道:“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的六个师弟都已身死。尸身就在石屋内。单单一个飞鸿隐藏于江湖中。” “我明白了。飞鸿师叔会不会藏在您身边?”林峰突然道。 “你说藏在我们附近?”云霓与众女子大吃一惊。“他能在哪儿?”云霓颤声试问。 第68章 (7) 林峰道:“他有可能在那个山洞里。丰子楷师父在山洞里遭遇的那个人有可能是师叔飞鸿。” “你师父在山洞里遇到人了?”云霓极为吃惊。 林峰道:“他在山洞里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一个幽灵般的金属扣击的声音。而且还遭遇那人的剑尖封喉。” “那人没有杀他。足见他不是飞鸿!飞鸿是不会让人看见他藏身的秘密的。飞鸿虽是我的小师弟,可他最为凶狠,最善伪装,能躲过我父亲的眼睛,可想而知!” 林峰道:“山洞里建有一座坟墓,墓碑上刻有紫髯龙君的字样。” 云霓差点惊叫起来。三位黄色女子也脸色陡变。“父亲在那洞穴中建有坟墓,我怎么不知道?——父亲的坟墓的地理位置,方位朝向,规模大小,数字详情。隐身前,他都一一告诉我的。怎么会单单漏了一个坟墓?绝对不会。” 林峰道:“师父丰子楷不会说谎!他还说,墓碑上的小字已被人运功抓碎了几个。墓碑上还刻有一个大大的‘帅’字。” 云霓沉吟不语。心想:的确是父亲坟茔的标志。那么父亲为何不告诉我呢?还是别人图谋造假诱骗我上钩,以获取两块断玉的下落? “坟墓是空的,里面有个台阶通往地下,地下有个粉坑;旁边还有个硫磺水池,池水是地下河……”林峰按着丰子楷的话,一一介绍着。 云霓及三个黄衣女子凝神静心听着。但林峰能看出他们的脸色阴晴变化。 隔了一会儿,云霓道:“如此蹊跷的坟墓,我也不能断定由谁建造。父亲的坟墓按道理没有那么复杂。里面的具体情况就更不知道了。” “师父您还没有问,师父丰子楷现在的下落。”林峰心急如焚,问道。 云霓说道:“你师父丰子楷应该走出山洞,之后与你在山里见面。那间青色石屋就是你们叙话之所了。” 林峰笑了一下,道:“师父,我现在究竟在哪里?还在我躺着的青色石屋附近的山上吗?” 云霓和凤儿及另两个侍女都笑了。云霓道:“我们现在离那座青色石屋大约有七八十里地。这里是龙庭山,那边的山是龙雀山,怎么可能两座山在一处呢?难怪你不是临安人,是个地道的北方侉子。”说完,几人又笑了。 林峰没有一点儿笑意,正色道:“师父,丰子楷老师在龙雀山不在这龙庭山!”。云霓收住了笑容,“是在龙雀山。两山山梁有点像云龙。一座山有个窝子,所以叫龙庭山;另一座有个雀状的小山头,有人给它起名叫龙雀山!” “师父,我怎么能进入到龙雀山而且还在青色石屋里的石床上?”林峰心里早就疑惑,不禁问道。 “凤儿背着你从地下通道进入龙雀山的。进入龙雀山只有一条地下通道。外界的鸟儿也绝对飞不进那片山里去的!”云霓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背到那么远的石屋里?”林峰问道。 “因为那里安全。我不会把你放在一个不安全的地方去的!” 林峰瞪大了眼,吃惊道:“这里也不安全?” 云霓道:“不安全。我们随时都有搬家的打算。不过,再搬家的话,我们也许就不在人世了。” 林峰听了身子一震,“有人要杀你们?” “不是‘我们’而是我!”云霓纠正道。“当然,他也会顺带解决掉这几个孩子的。” “到底是谁?”林峰追问道。 “野骆驼的师父——就是我们找寻的师弟——飞鸿。”云霓道。 林峰着实吃惊不小。道:“野骆驼的武功与飞鸿并不一样,野骆驼怎么可能是飞鸿的徒弟?” 云霓道:“野骆驼的《棋格九势》只能学到第三势。这是飞鸿规定的。——顺便说一句:飞鸿就是兴庆富豪呼延睿的老父亲。” 啊!林峰惊叫一声。“呼延睿武功深不可测,那他父亲飞鸿就更厉害了?” “对!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加上野骆驼什么‘秦王扫六合神掌’!这也是我收你为徒的原因。——我死之后,最起码有个继承衣钵的。”云霓语调凄苦,面色黯然神伤。 “为什么找我?”林峰不明白原因,有意问道。 “我与你的师父宋玉有点渊源。——都习练棋子。最起码我的《棋格九势》没有外传。”云霓道。“可我还有一点小疑问。” 林峰道:“师父,您说!” “那片山峰围成一片山坳,周围山峦瘴气弥漫,山腰毒植被层生,挥发的毒气连飞鸟也休想活命,更别说飞入那片山坳里了。”云霓解释道。“我不知你师父丰子楷是怎么进去的。唯一可能的是,他没进什么山洞。你描述洞里的一切都是莫须有的,你在编造……也就是说,可能你在撒谎!” “我绝对没撒谎!我说的是真的。”林峰似乎受了委屈。 云霓自言自语道:“那个地下通道是父亲保命的暗道,是在他隐身江湖前特意托付于我的,并祝告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启用此道。丰子楷进入龙雀山,从哪里进去的呢?周围有山洞通入?不可能!龙雀山外我摸排了无数次,甚至每块石头、树木都亲手击打过,一点可疑的痕迹也找不到。……他是怎么进去的呢?”她不能无故相信一个小孩。 林峰恳切地道:“丰子楷师父说,他为了找寻我,误入一个特大的石洞。洞里很复杂。” 云霓道:“龙雀山背面是一道山泉汇成的溪流,中游颇深,上下游特别浅。中游溪流宽约七八十丈。根本没有什么山洞。” 凤儿道:“主人,那天中游的溪水并不深。我沿着那溪水一路而下,背着他一口气走了几十里。沿途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心里也感觉纳闷。中游溪水为什么变浅了呢?” “这么说来,石洞是有的,中游溪水深的时候,淹没了那个洞口;中游溪水浅了时候,石洞又露了出来。决定石洞出没的是溪流的水位。人只要在溪流中游将溪水稍加阻挡,就可抬高水位。那么这人是谁呢?他用心有点良苦。”林峰说道。 云霓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对。凤儿也不会说假话。你师父丰子楷一定是从龙雀山背面那座石洞进去的。眼下我必须亲自去查看一下。” “我也要去!”林峰央求道。 “可以。凤儿你们三个就不用去了。小桥下的水潭最可藏身,你们立刻进去吧。那里保险些。我和他一同去。你们不必担心。”云霓吩咐道。 “主人要小心!那座石洞有可能是飞鸿的驻地。”凤儿三人有些担心。 云霓对林峰道:“我一条腿走路比你两条腿走路都快。我拉起你一起走吧。”说完,她抓起林峰后背,纵出了阁楼。林峰只听耳边阵阵风声。无数道黑影在暗夜里飞快后退。不多时,他们来到一个小山洞里。云霓放下林峰。出去巡视了一遍,回来道:“四周无人。我们可以休息一下。话,但说无妨!” “听说江湖上有两个林峰,但愿我没有选错。”云霓小声问林峰。 “的确,江湖上有两个林峰,而且他们还第一次相遇到了一起。可是真假早已分了。”林峰道。 “我要的是姓宋的徒弟。我与宋玉倒有些渊源——这以后再详细说明。”云霓道。 “师父,我真是宋玉的徒弟。”林峰此时有点激动。他把自己的从小遭遇及跟随宋玉经历细说了一遍。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你可能疑心我为什么找你做我的徒弟?理由很简单:我必须找一个正宗的习棋弟子,禀赋较高的,正值诚实有正义感的。小的方面为自己的武林门派;大的方面为天下济济苍生。”云霓感慨道。 林峰若有所思,思绪万千,想了一会儿,问云霓:“师父,丰子楷老师说,石洞内有种金属扣击的声音,很是奇妙、诡异。丰子楷师父在洞内更被莫名的引力牵引不能脱身。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有……”“我知道了。飞鸿若在里边的话,洞里一定凶险。你只要在洞外潜伏。看到飞鸿出来,瞧明他走的方向就可以了。如果他不出来,你就一直等下去,直到第二天天黑。其他的事,你不用过问。切记!”云霓打断了林峰的问话。 林峰突又想起什么,道:“师父,石洞内可能巧设了天一遁甲!” “你怎么知道?”云霓回过头来惊奇地问道。 “师父丰子楷说:洞内大洞套小洞,洞洞连环,极易迷路。我猜想天一遁甲是最厉害的迷魂阵法。有可能洞内人会摆设这种阵法。”林峰说道。 “天一遁甲不是一般人能会布置的。飞鸿只学了个大概,就东窗事发了。幸亏他没学好。……你知道破解此阵的走法吗?”云霓问道。 “不会。但今后可以学。”其实,他略懂一点。 “天一遁甲共一千零八十局,由黄帝所创。后经周朝姜太公,黄石老人,再传给张良。张良作了精简而变成了现在的式样。”云霓说道。“此法可推演天灾人祸,预知吉凶祸福。有趋吉避凶之功效。其蕴含、妙察自然变化之能力,令世人疯狂膜拜!亘古洪荒,斗转星移,人生沉浮,天演地变……万千事物的生死循环,都能以天一遁甲的造势原理,预测他们的机制和法门。诸葛亮、刘伯温都是此中的佼佼者。”云霓的脸上现出崇拜的神情。“天一遁甲与太乙神数、大六壬比比肩齐名。古代又称‘三势’。其中以天一遁甲为最古老、最奇妙。” 林峰道:“天一遁甲是九天玄女娘娘授予轩辕黄帝的阵法。后来黄帝用它打败了蚩尤。” “是的。你说的不错。将来你一定学好它。对付飞鸿、呼延睿那样的人必须得用天一遁甲的阵法!” 第69章 (8) 云霓起身道:“此地离龙雀山不远。我不携带你飞行。我倒要看你轻功怎样。想来你不会差吧。” “师父怎么知道我轻功好坏?”林峰问道。他还没有体验过携带人飞行的感受。 “这有何难?你携带的人像个水桶一样沉着累赘,那个人的轻功能好到哪里去?”云霓笑道。 “您带着我,什么感觉?”林峰想问个清楚。也难怪,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 云霓感慨道:“你轻功不错。恐不在我之下。携带你,我异常轻松。” 林峰道:“师父过奖了。我的轻功怎么能超过师父?” 云霓道:“我还没有教给你武功。你这小子很是聪明。学武功进展快吧。” 林峰眼睛一转,道:“弟子愚钝。哪是什么聪明?师父,如果我能赶上您,可不可以让我一同跟您一起进洞穴?我会保护自己的!再说,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份力量。关键的时候,也许我能帮上忙。” 云霓心里很感动。一个孩子临危不惧,想到的是帮助别人。没考虑到自己安危,不是单纯,而是果敢、勇毅。想到这里。她的眼睛有点湿润。难道我真的在危难中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托付之人了?真是这样,就谢天谢地了! “那好吧。你要加油哦。”云霓似乎音调都有些变了。爱怜地说道。 云霓出了小山洞。说道:“前面那座黑黝黝的大山就是龙雀山,顺着山脚直往外走,就是它的外部。那里有上山流下的溪水,沿着溪水逆向行走,约莫溪水宽阔的地方应该就是那座山洞的地方了。” 林峰知道师父说的很详细,唯恐他跟不上她,而迷失了方向。 “知道了。师父。我记住了。”说话间,云霓已纵出二十多丈远。林峰不敢怠慢,施展凌波阔步,几乎与云霓并驾齐驱。云霓见此光景,吃了一惊,道:“果然不错!看你身法是凌波微步,却又境界比它高得多。” 林峰边行边道:“这是凌波阔步!” “我第一次听说。这是哪个高人将凌波微步发扬光大的。真了不起。此轻功恐是江湖少见的绝顶轻功。”云霓极是欣赏。心里挺佩服。 “醉天翁老师教的。”林峰说道。他不想提及安谷丽——白大姐。因为他怕云霓老师疑惑。反正,白大姐的轻功也是跟醉天翁老师学的。自己并没有说错。 他们行到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醉天翁是你的老师?真的?”云霓有些惊讶,小声问。“这地方离溪流很近了。我们不能高声!” 林峰压低声音,道:“听您吃惊的样子,师父,您认识他?” “知道他。江湖中很厉害的一个人物。难怪你轻功那么好?听说他发现了轩辕剑法的秘籍,那就更厉害了。” “师父你不在江湖,消息倒很灵通。”“我只是不在江湖行走,暗地我却时时留心江湖的动态。” 云霓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人已飘移了十几丈远。林峰紧跟其后。 前面不远,已是一条溪水。林峰借着夜幕见那溪水并不宽阔,但水流流速很快,老远就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溪水与山坡之间层生着许多高大的林木。黑夜里,阴深深的。云霓已上了树梢头,林峰不紧不慢跟着,中间只隔着一两棵大树的距离。林峰见云霓飘忽的背影,暗想: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应该享享清福了,还在江湖疲于奔命,到底是为什么。江湖凶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正行之间,云霓突然停了下来。林峰已见林木到此戛然而止。而几十米之外,树木浓郁地屹立着。好像林木到这里被人从根部齐刷刷砍掉一般。云霓蹑手蹑脚向前方山腰行进。林峰则蹲在地上双手摸索着。突然,他心头一喜:果然,地下有一桩桩树根。山洞应该在旁边的山坡上。 师父云霓已向山腰轻轻攀去。她已看到了山洞的所在。 林峰极目看去,山腰临近溪岸,隐现一个巨大的石洞。石洞太大,从外面即可看见它的轮廓。林峰跟随云霓进入洞口。云霓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棋子。酒盅大小,在手里掂了掂,竟向洞内走去。林峰留心着外面洞口虽大,里面山岩天生许多皱褶,竟把内洞的洞口缩小了许多。而内洞又极为宽大。顿时领悟:原来溪水上涨之后,淹没了外洞。内洞洞口有人用薄石板加以封堵,就挡住了水势。那他用什么方法使石板滴水不漏呢?林峰突然想起丰子楷老师所说的,洞内有个粉池。难道那粉状的东西能作为粘合剂粘住石板缝隙?一定能!林峰想。 洞内颇为干燥。越往里走,越是寒冷。林峰愈往里走,愈加寒冷,渐渐地有些支持不住。林峰想,真是奇怪:这冷气哪里来的?好像置身冰天雪地一样。 “铮”。一种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峰吃了一惊:这声音极似剑尖触弄刀剑表面金属的声音。 林峰立即想起自己的那把剑长一尺五寸,通体晶莹明亮,剑刃锋利的宝剑。难道石洞内有人在弹剑?指头上扣着一件利器弹击宝剑时发出的声音也是这样的。林峰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指头上带着锋利戒指的杀手。那人真的是个杀手? 云霓也同样听到了那“铮”的一声。云霓心里一紧,不自觉得把手中的棋子握紧,目视着黑黝黝的洞内深处。同时身子往下一沉,使了个定力,以防那洞内之人施力让自己飞出去。走了一会儿,并没有林峰所说的什么吸引力。那种金属叩击的声音,没在响动。 林峰也觉意外。明明师父丰子楷说听到多次金属叩击的声响。为什么我们只听到一声?难道洞内没有人?师父丰子楷在此洞产生了幻觉? 林峰与云霓近在咫尺。两人之间呼吸都能听得见。只是感觉洞内奇冷!唯一的交流方式只能用手碰碰手。好在林峰什么方式都心领神会。 云霓终于摸到了丰子楷所说的墓碑;与此同时林峰也触摸到了。两人触及的情景与丰子楷说的一致。云霓想:难道是父亲的守墓人?这里面虽说是座空的坟墓。真的坟墓在地下吗?守墓人是谁呢?自己都这把年纪了。父亲按说不会再活着。守墓人是弹剑高手? 云霓拉着林峰的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前面坟墓的边缘有个大洞,洞内的台阶悄然通入下面。云霓与林峰都断定丰子楷没有说谎。因为他们游动的手指已经碰到了向下延伸的台阶。 “接下来下面是个水池。”云霓和林峰都这样想。 他们手拉着手慢慢向台阶下走去。互相搀扶着,唯恐坠入硫磺池水里。 阵阵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隐隐有硫磺的味道。下面果然是地下河。云霓手拉了一下林峰。旋即纵了下去。但她只是在水池上方空间四处游走,并没有落下。林峰则“噗通”一声跳进池水里。云霓在暗中听声辨物,早已在林峰肩膀上借一下力,飘然落在池水边的地面上。 池水边的地面极其狭窄,只能供一只脚站立。云霓一手示意让林峰顺流而下。林峰却发觉池水的上游的空间颇大。溪水边的空隙也比下游大得多,坚决往上游去。云霓迟疑了一会,答应了。 上游的陆地空间越来越大。林峰在上游的溪水里跳到陆地上。云霓拉着他如飞一般向上游深处掠去。 前方现出一片亮光。洞口外是块诺大的平地。那团亮光正是晨曦之光。原来天快大亮了。 “铮”。平地上的一个人以手持剑拨弄着手中的棋子。那棋子在他手掌中托着,有磨盘大小。“不要过来!”那人命令道。 “你是谁?”云霓叫道。她根本不听对方的话,急掠的身形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妄想直冲。“不要过来!”那人再次命令道。剑尖一颤,一块小东西直向云霓射来。云霓右手一挥,酒盅大小的棋子呼啸而出直向那块小东西撞去。“呯”。云霓的棋子被磕飞几十丈开外。“噗”的一声落入平地外的山坡草丛里。那小东西速度未减,“唰”的一声打了个弧度在林峰鼻子尖掠过,又回到那人的剑尖上。林峰看得真切,那块小东西竟然也是枚棋子。 云霓一愣,立刻停住,叫道:“你是谁?” 林峰见此情景,豪气顿发,抽过云霓手中宝剑,脑海中想到的都是《轩辕剑法精要》当中的招式。剑尖一抖,挽起一大片梨花,脱手一甩,宝剑颤巍巍地向棋子刺去。“呯”的一声大响。云霓宝剑折断,那个磨盘大小的棋子也被宝剑斩为两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林峰。“《轩辕剑法精要》太厉害了。我只是每天默念,唯恐遗忘。剑势完全出自随意,没有想到如此威猛,当真石破天惊!” 云霓见此情景极为震惊,几欲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则转过身子,面朝着林峰,“咦”了一声。 第70章 (9) 林峰见那人的脸不像人脸,头格外的大,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副僵尸的模样,不觉一愣。云霓道:“你是谁?”那人却不搭话,直勾勾地望着林峰,沉默不语。 突然,他怪叫一声。林峰只见寒光一闪。那人身子未动,宝剑脱手飞出,直向云霓飞来。空气“嘶”的一声似划开一道巨大的裂口,破空之声,震得周围山岩“嗡嗡”作响。 “飞剑!”云霓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那人叫道:“不错,就是飞剑!” 云霓大喝一声:“林峰让开!”情急之中将《棋格九势》的第八势的“吞云吐雾”施展开来。只见她倏忽飘于地面三四丈高的距离,双手背面向前,掌心斜对着自己的面门,使了个“吞云”的动作,不停往耳边呼扇。林峰立时感到空间有两股飓风向自己站立的地方袭来。他打了个踉跄,险些栽倒,再想稳住身形已不可能,干脆仰面“枰”然跌倒,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时,那人的飞剑的飞势被云霓的手风顺势一带,直向云霓、林峰的身后的山岩刺去。空气似是爆裂,震破一般,“呼呼”响动。宝剑未到,岩壁上杂草乱飞,一片碗口粗的树木被音爆震得拦腰折断,“噼啪”“咯吱”之声不绝。林峰正担心那飞剑刺破洞穴上方的山石,猛见那飞剑快触及山石时,剑头一颤,剑身立马倒行,飞剑在空中转了个弧度平直朝云霓后心刺来。林峰大叫:“师父!当心!”同时大惊:这宝剑神了,竟像长了眼睛,赋予了灵性。不禁对那用剑之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云霓微笑道:“我已料到此剑的厉害。他焉能胜我?”说话间,她双手背面向后,掌心向前使了个“吐雾”的架势,缓缓向前平推。那人剑势被她掌风又一带,风驰电挚般的向那人面门刺去。那人见宝剑剑尖快抵到面门,旋即伸出两指将剑柄紧紧夹住。“你是紫髯龙君的什么人?”那人问道。“这套第八势的威力有点厉害。可我一招进攻,你用两招破敌。算不得什么惊人之处。”“你认识紫髯龙君?”云霓落下地来,问道。她心里纳闷:其人虽认识《棋格九势》的套路,招式却不认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那个人将宝剑放在随身带的剑鞘里,只把那枚小棋子托在掌心。 “紫髯龙君是什么人?我没听说过。你可能认为我的《棋格九势》是他传授的,所以疑心我与他有瓜葛。”云霓试探着那个人,说道。“不至于吧。当今之世能把《棋格九势》用到八势的只两个人!你不必瞒我了。”那人大笑道。 “哪两个人?”云霓有意反问。她知道那人一定是个有来历的人,最起码与父亲有关。不然,他不会住进这个埋藏父亲坟墓的山洞里的。她两眼紧紧盯着那个人,企图从那人脸上读出字来。 “飞鸿和云霓!”那人一边答道,一边将小棋子悬于食指指甲上。他说话干脆利落,没有一点迟疑。足见他对飞鸿、云霓有关《棋格九势》的学习进程的深刻了解。 “你和老妖怪好像是一路人?”林峰早想说话,却来不及说。匆忙问道。 那人急速转脸,目视着林峰。“你小子倒复杂得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你的剑招和他的有点一样!”林峰说道。 “那个老小子练习了剑法?!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违约的。”那人听到林峰的话音很显然着急了。“他不会那么做的,他向来信守承诺。” 云霓道:“你是老妖怪的死对头——大头鬼?”云霓终于知道了那人的身份。她要感谢林峰,如不是林峰的突然发问,云霓怎么可能知道他就是大头鬼。“你外号‘飞剑’。剑术了得。却与老妖怪的‘阎王掌’结下了仇。江湖人却鲜有人知!” “江湖上还是有人知道。羞杀我也,羞杀我也!”飞剑嚎叫道。……他手指着林峰,问道:“那老小子当真习练了剑法?那剑谱可不是他一人的!”他嘴里嘟哝着。 “你和老妖怪师出同门,那剑谱当然是你们共同所有的。”云霓说道。 “可师父偏心,非让剑谱的藏身之地告诉师兄,让师兄按照门规立再传弟子。可是师兄并不习剑而只习练‘阎王掌’。师父在世时,我三番五次央求他改规矩,他就是不肯。说什么师兄的功夫比我强。强什么?每次还不是打了个平手?!师父去世很多年了。我从没有见到过师兄。说来惭愧,大师伯临终却托付我死守着这片山包,一晃就二十多年!”飞剑说道。 “紫髯龙君老先生有师弟?不可能吧。”云霓吃了一惊。她从没有听父亲说过他有师弟。江湖上也没有传说。父亲难道有难言之隐? 飞剑道:“师父与师伯因为同爱上伯母而反目成仇。他们从此不相往来。可师父仙逝之后,师伯对待我如同己出。我在师伯西归之后不能不遵守他的遗言。” “你怎么知道师伯去世了呢?他生前为什么要你守墓?你了解你师伯吗?”云霓问道。 “师伯说他从此隐匿江湖。就当他死了。三年后在龙雀山的山洞里守墓。还说江湖有人要杀他,他为此躲了许多地方,建了很多假的坟墓。我至今觉得好笑。都那么多年了——只有一个人来过——就在前天夜里。”飞剑说道。“当时,在山洞里,我的剑尖已抵住了他的咽喉。可笑,他还未觉察。之后我运力将他吸入深洞中。他倒乖巧竟然能走出洞去。那人不像个刺客。原来是出来找人的。” 林峰道:“您发现我们了。” “一切在我掌控之中!”飞剑笑道。 “那块棋子——放在青色石屋的棋子,也是您放的?”林峰吃惊道。 “包括你们师徒在小树林里掀开地下的巨石,查看地下河的水流。”飞剑盯着林峰:“当时,你们想干什么?” 云霓道:“没想什么?有人将他送到石屋内,你也发现了?” “一切了如指掌!”飞剑道。“包括石屋内玉石石床下的隧道!” 云霓脸色大变,问道:“你知道很久了?你还知道什么?” “很久了!”飞剑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师伯的女儿。你叫云霓。我叫你师姐才对!我的棋子就是师伯教的。还能有假?刚才小弟意在试试师姐的武功,果然非同小可!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云霓还是不信。她问了父亲紫髯龙君的贴己的一些事。飞剑一一回答了。云霓这才相信飞剑没有撒谎。 “师弟,你师伯的真正的坟墓在哪儿?他生前没有告诉过你?”云霓问道。 “师伯连我也紧防着——他始终没有告诉我他去世之后真正坟墓在何处。”飞剑声音里有种哀怨的味道。“这片山,我找寻了无数遍。岩洞内找寻了无数遍,甚至瘴气发生地,我也探寻过。除了发现半山腰散落的白骨以外,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半山腰散落的白骨意味着有人来过这个山包里。那些人可能就是想杀我父亲的仇人。可能他们来到以后没发现什么就命丧半山腰了。师弟也一定是后来才遵照父亲的遗嘱,来此守墓的。” “正是那样。不过,谁要杀师伯呢?师伯没明说,杀他的人一定很厉害。不然,师伯不会四处躲避的!”飞剑说道。 “父亲不说一定有他的原因。”云霓道。 飞剑道:“师姐,您一定知道谁要杀师伯。” 云霓沉吟不说。 突然,林峰说道:“杀师祖的人叫飞鸿!” 飞剑吓得“哇”的一声大叫。 第71章 (10) 飞剑一双眼睛望着云霓,惊诧道:“真是飞鸿?飞鸿可是师伯的关门弟子,也是我的师哥,他怎么可能谋弑师父呢?他不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吗?他虽是师伯仇人的儿子,但他与师伯并无仇隙,既已做了师伯的弟子,接受了师伯的传承,为何不知恩图报,将上世的恩怨化解。他难道不知冤冤相报何时了吗?” “他确是父亲仇人的儿子!其用心良苦地迷惑了父亲的双眼,成为了父亲的关门弟子。而后骗学了父亲的绝学《棋格九势》的一到八势。”云霓伤心欲哭,缓缓地说道。 “那第九势呢?”飞剑追问道。“第九势威力最大。他难道没学一丁点儿?” “第九势飞鸿没有学到手。第八势学完之后不久他就暴露了身份。”云霓似是松了一口气:“那时我清楚地记得他有些飘飘然了,整天一副目空一切的架势。我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将此事告知了父亲。父亲不以为然。……他若是学到九势,麻烦就大了。” “他不暴露身份也不可能学到九势。我不那么认为他能学到。”林峰推理道。“我想那昆山之玉中的图形根本就没有什么第九势。第九势一定藏在昆山之玉之外!” 云霓与飞剑听了心神一震。 飞剑神情凛然,道:“第九势藏在外面,不在昆山之玉里?奇思妙想!奇思妙想!你小子思维有些古怪,想法不同常人。你能说出所以然来?” 林峰狡黠一笑,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师叔可否愿意?” “你让我收你!没门!”飞剑道:“想说不说!”飞剑有些震怒了。 林峰道:“若有第九势,师父为何没学到?……师祖也未必能学到第九势,因为他实在找不到第九势在哪儿!” 云霓道:“父亲匿名江湖目的是寻找第九势的下落了?” “我想是的。另外,他名声上是躲藏飞鸿的仇杀。一般人是不会这么看的。”林峰说道。 “师姐收你为徒了?可喜可贺呀!”他对云霓道:“这小子鬼机灵的,根基不错。又跟老妖怪鬼混了一些时日。老妖怪岂能放过他?刚才他甩手一剑竟然是我们本门的运剑精髓。我断定他一定看过《轩辕剑法精要》。”他停了一下,突然叫道:“不好!祖师的镇山之宝,轩辕剑也被他得了。那还了得!看来师兄铁了心让这小子继承我门的传世武功!” 云霓听了笑道:“我们选了他,就说明我们都有眼光。这真是我门之大幸也。目今江湖纷乱,我们合力培养他,让他成为武林中后期之秀的佼佼者,岂不更好?!” “好归好。只是我有点不心甘。”飞剑说道。 “为什么?你不愿意?”云霓颇感诧异。 “那本《轩辕剑法精要》,我只是耳闻,无福亲眼看看;那把轩辕神兵,我更无福消受。”飞剑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比我强多了。最起码你还知道这些,而我呢,连听说都没有。”云霓有点心酸,也很无奈地说道。 “祖师有训:‘《轩辕剑法精要》与轩辕剑如果遇到本门根基、悟性上佳的方能传给那个人。’祖师说他本人根基尚浅也无福分消受……而他能看到的门人连他本人都不如,更别说分享那个福分了。”飞剑无奈地说道。“师姐没听说过,一定事出有因。师伯师门不幸,他更不可能再提起这件事。” “林峰,那两样东西你都得到了?你没有带在身上?”云霓问道。 林峰道:“《轩辕剑法精要》我虽看过一两页,但哪能看得懂?那只轩辕剑我只把玩了一小会儿,也不知是什么剑,就只好把它们原样放回原处。” “它们在什么地方?你能记起来吗?”飞剑有点急不可耐。 “我只记得在一片大沙漠里,四周昏黄一片,苍苍茫茫的一眼望不到头,只有少得可怜的植物。”林峰说道。“那只剑连同《轩辕剑法精要》被埋在黄沙里。” “老妖怪带你去,没有告知你,那是什么地名吗?”飞剑问道。 林峰道:“……叫什么……绯红堡,还是蓝红堡……狼牙堡,反正我也记不清了。”“山石被风侵蚀的怪模样……黄沙掩埋了大半截子……” “它旁边有什么标志吗?”飞剑眼眯着,神情有点亢奋。 “有几棵胡杨树!”林峰不耐烦了。“师叔刨根问底干什么?”林峰道。 “我想师父将家底子交给老妖怪,一定挑选个非同寻常的地方。果不其然!” 云霓道:“你纵然问得再清楚也是白搭——茫茫戈壁滩,你上哪找去?问林峰还不是对牛弹琴?” “是的,是的。”飞剑不迭声地说道。“我想,得到那两间东西,战胜飞鸿就不成问题了。” 此时,天已大亮。林峰、云霓发现眼前是个奇特的山包,山包的坡下是个平地。他们就站在平地上。云霓道:“脚下的溪流一直延伸到山包顶部吧。” “不错。师姐说的对极了。” 林峰望着四周隆起的山峦,道:“师父不知到哪里了?他一定不要到那山腰里找寻我才好。” “他不会那么傻?”飞剑道。“山包边有个古老的火山口,我带你们上去看看。” 林峰回眼看时,果然看见近旁树荫深处那座青色石屋屹立在一个小山坡上。山坡对面就是一片小树林,林中几十块巨石赫然立在树林里。林峰暗道:怪不得师叔能一目了然,原来他是站在这儿了望的。 云霓一边玩赏山景,嘴中未免谈起目前江湖中呼延睿等势力猖撅,唯恐天下武林不乱的大事。飞剑听了,点头道:“目今江湖只存两虎。一只为呼延睿;二只为瑶宫宫主。这一男一女却用手掌遮天,再无人能逃过他们的手掌去!”云霓忧心道:“天下纷乱之时定当有非常人物出现——”她看了一眼林峰。又到:“此吉祥的事似是应在我等身上。——林峰那么巧都被我们自家人看上了?”飞剑道:“是啊!”听说西昆仑过两年,也就后年中秋晚上要举行武林盛会。云霓问他为什么知道那么清楚。飞剑笑道:“这儿离临安如此之近,我点点脚就到了。什么事能瞒住我?”林峰听了,心里颇为向往,暗想:“到那日还有近两年时间,我却什么也没有进展。不如在此处练练武功吧。那样的盛事自己不去历练历练,岂不可惜?”又一细想:“那么长时间不出去,不知江湖又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且等日后再说吧。” 再往前走,已听到“哗哗”的水声。远处云雾缭绕,一大团雾气袅袅升腾与半山腰的烟瘴之气混合成一片,蔚为壮观。飞剑驻足道:“前面就是火山口,不过我们看不到它的底部了。那里已形成巨大的水潭。水潭里的水是对面山涧的水汇聚而成的。” 林峰、云霓走到水潭附近已听到“哗哗”的水响。抬头仰望,山涧无数细流飞冲而下,在水潭表面激起无数道的飞花溅玉。水潭四周雾蒙蒙的一片。人置入其中犹如到了仙界。 云霓道:“此处风景绝佳。父亲怎么能找到这么好的一块地方。可惜,他老人家已不在了。他葬身何处也是个谜。”飞剑道:“我在这空守了那么多年,也算尽力了。你今天既然来到此处,我也好交割交割。” 林峰道:“师叔知道师父在这不远,为什么不邀她前来说明真相?” 飞剑道:“这都是师伯生前的意思。——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和自己人相认!我也是被逼无奈。” “听师叔的意思,你要我们接守坟墓,你要远离。”林峰话中有话,说道。 “远离谈不上。我在这那么多年了,也该出去透透气。顺便探听探听江湖上的事情。”飞剑拐了个弯儿说道。 云霓说道:“师弟何时动身?” “现在!”飞剑说道。 “这么匆忙?”林峰颇感意外。 “你们来了。我在这还有什么意义。”飞剑话说得很直接。 “我们住在哪儿?”林峰忍不住又问。 飞剑指指水潭左边约莫三四百米的一块山石,道:“困了就睡在那儿。山中食粮还有不少,不致空乏,比如:黄精、首乌,更有别的山果也可以充饥。但要亲自出去寻找挖掘。饮水却找不到。此涧水不能饮用,沐浴倒是可以。别的无足挂心。 云霓道:“我们送你出去吧。”之后是千恩万谢的话。飞剑道:“不要相送。你不要谢我。我是报答师伯的恩情。再说自己门人也不必客套。” 飞剑动身时,云霓执意亲送下山。飞剑道:“你们从哪里来,还往哪里去。我和你们一同出去。我断不能将我出入的路线告诉你们。这也是师伯生前交代的。”林峰与云霓对望了一眼,心里如同坠入五里云雾,不明不白。……他们三人无非还是从林峰、云霓的原路返回到洞外。 短暂相聚,云霓已知飞剑极是古怪。他明知道师姐弟情长,为何还要意存轻视?这次她们送别山洞外,到了溪流之旁。云霓道:“师姐无须再往山脚相送,你请便吧。” 飞剑拱拱手,道:“师姐、林峰就此别过。我走了。来日再来相会。”说完,他长啸一声,瞬息之间消失在浓密的树层之中。 第72章 (11) 云霓目送飞剑远去。喃喃道:“飞剑匆忙离去,为的是那两件东西!真是人心难测啊。” “师父您能断定他就是飞剑?他说的话您也相信?” 云霓沉吟半晌,答道:“飞剑是江湖成名的人物,武功与老妖怪不相上下,但性格古怪,行为乖张,很少有人摸透他的脾气。他一心想成为武林至尊似的人物。心胸很狭窄,容易动怒,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但他却有一个优点:说话算数,最恨说谎话的人。这一点与老妖怪出奇的相似。” 林峰道:“您了解他很深。” “这是江湖人的共识。风云人物我都会掂量掂量的呀,不说分析透彻,最起码八九不离十。目今,江湖人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除了老妖怪以外。” 林峰道:“他戴了面具,我们不曾看见他的真面目。今后万一遇到他怎么办?“ “认识他持剑的动作就认识了他这个人!”云霓一字一顿地说。“这是经验之谈,对于戴面具的人特别适用。” ”师父,我们进去吧。丰子楷师父还在山里呢。我担心他遭遇不测。” “他危险过去了。可我们危险却来了。”云霓眼瞅着地面,说道。 “危险?”林峰四下观望。 “你看不到她?”云霓飞速在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头,向远处一株大树打去。树上一人“哎呀”一声,掉下地来。林峰飞速赶到近前,发现她是“太上老君”刀剑铺前见过的女子。那女子见林峰来到近前,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拍手笑道:“你又认师父了。干嘛不认我为师父?” 云霓一石子下去,只是吓唬树荫里那人一下,并不想伤她性命。她早见树叶间藏着一个女孩儿,并不动声色。见她在树叶间听得入迷,就用这个法子“请”她下来。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说话间,林峰闻到丝丝药味。马上叫道:“你是毒菊花?” 毒菊花笑道:“算你聪明,还认得我!不过你今后对我不能直呼其名。” “那叫你什么?”林峰有点奇怪。 “叫我姐姐。”毒菊花一本正经地说。 云霓听了毒菊花的话,感觉挺有意思。她担心林峰离她太近会中毒,说道:“林峰,你离她远点。” “怕什么?我身上有解药。”毒菊花说着,真的把怀中的一个药瓶拿在手里一扬。 “你身上的毒按时发作,自己都医不了,还能有解药?”云霓反驳道。 “我的解药只能解轻微的毒素,像我这药罐子似的身体,这种药根本不起作用。”毒菊花道。 云霓有意道:“你藏在树上鬼鬼祟祟干什么?多久藏在树上的?” “啊呀。要不是一声怪叫,把我吓醒。你们怎么能发现我在树上?也好。想找你时,找不到;不想找你吧,却无意碰到你。我说的是你林峰。不是这个老奶奶。”毒菊花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势。 林峰道:“你找我?找我干什么?”他心里实在捉摸不透毒菊花的用意。是师叔无意的一嗓子震醒了她?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保证心里没安什么好心。她的父亲已够坏的了,能生出什么好女儿?她身上的剧毒防着点为好。林峰不自觉地又看了毒菊花一眼,退了两步。心念电转,看她一副憔悴的模样,真的为她的建康担心。 “我还认为芸儿杀了你,可惜树荫里有几双眼睛,她无论如何杀不了你的。”毒菊花凝视着林峰的眉眼,邀功似的说道。“难怪芸儿劫走他,一副美人胚子,将来不知多少人要缠住他。先下手为强,对,对,人生在世,为悦己者荣。感情这东西慢慢来,不是一朝一夕的。”想到这儿,她有些苍白的脸禁不住红晕了。 “你在暗地观察我?”林峰终于知道事情的缘由了。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人也在暗处看我。那么说来,暗夜的树林里一共有三个人想打我的注意。 云霓道:“毒菊花,我与你父亲姜令子素未谋面,更无一点儿恩怨,我并不想与你之间发生什么事,你还是不要尾随我们为好。” “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进岩洞看看。”她好不容易跟随丰子楷来到这附近,被丰子楷钻进岩洞甩掉了。她不想和那个疯老头一起进入山洞。等她折回去,再找芸儿时,芸儿已不见了。她匆忙找寻这个洞口竟迷了路。正踌躇间,突听一声怪叫,寻声追去,恰好看到了这个半山腰的巨大洞口边的两个人在低声叙谈。她在溪流旁的树木树叶间悄悄跟进,不想被云霓发现,一石子击落下来。 “岩洞里有什么好看的。”云霓道。她想掩饰。一个小女孩儿还不容易轻轻骗过。 “岩洞里的那个人走得好怪!你们送他也非情愿,好像为了面子。——这岩洞里究竟有什么?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毒菊花问道。 “又是一个精灵鬼!”云霓正想着用什么方法对付她。一时却想不出来。 “你真想跟我们进入这个山洞?你是觉得好玩有趣,还是埋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林峰觉得毒菊花很难缠,心思坦白了,问她。 “当然是埋藏着不可告你们的目的!”毒菊花有点灼灼逼人。 “据我所知,你进洞时间不长——最多后天,就可能毒性发作,到时候可没人救你!”林峰扳着手指掐算着。 “你……你了不起!对!你说的不错。你时间掐的够准的……是毒性周期来得够准的。大不了死在洞里,一了百了。”毒菊花两眼含泪,轻轻啜泣。 云霓心儿软了。道:“你怪可怜的。洞里真没有什么,孩子。你要跟随我们进洞去看看未尝不可,万一你出不来怎么办?再说你父亲也不是饶人的茬,江湖上的名声也不好……” “我与他无关。”毒菊花擦了擦眼泪,道。 林峰突然道:“毒菊花,你父亲为什么不找药王给你医治?你母亲、祖母都是江湖盛名的用毒大师,她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听说她们被你父亲关进云龙山八百米深的地下悬洞中了,不知是不是?” “是的。江湖人都知道了。我不明白父亲突然之间那么心狠,连她们都不放过!” 云霓道:“你知道什么讯息了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有人可能抓住你父亲什么把柄——特别是好色的把柄。” 毒菊花脸红了,道:“父亲时常与一个叫呼延睿的人打得火热。一次父亲酒醉说野骆驼、黑疯子是他的知己……”她问云霓、林峰:“野骆驼、黑疯子是谁?怎么起了个那么难听的名字?” “这几个人是个厉害的角色,你后来就知道了。”云霓道。野骆驼、黑疯子沉寂江湖那么多年,难怪毒菊花不知道。呼延睿隐藏极深就更不用说了。 “我极想进洞看看,也不算过分。”毒菊花心想:“那个劫持林峰的黄衣女子是什么来路?林峰安然无恙又说明了什么?最奇的是林峰还认眼前的老太太做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极想一一弄个清楚。 “好吧。”云霓道。“这是你自己愿意的,与我、林峰无关。” ……他们三人终于走到坟墓入口处,正要往地下台阶走去。毒菊花突然道:“我们好像走错了?应该石碑后面才是坟墓。怎么走到它前面来了?” “你没走过不要瞎嚷嚷。”云霓不愉快,责备道。 “这座坟墓出奇的大,应该是个幌子。紧挨着石碑的才是真的坟墓。墓主人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生前极不想让世人知道他的葬身之地。……墓里似乎暗藏着惊天的秘密!”毒菊花说道。 “你胡说!”云霓坚持将脚向石阶下走了两步。 “毒菊花说的有道理。我们为何不试一试?”林峰暗想:“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石碑后是真正的坟墓,而后才是这个空的大坟包。”林峰顺势拉了一把云霓:“师父,我们走回几步瞧瞧。说不定有大发现。” 毒菊花双手抚摸着墓碑。“这墓碑也像墓主人雕刻的。他是棋子大师,雕刻的字迹棱角也是平滑的,一点儿刀锋也没有,这种情况,在墓碑上非常罕见。哇!这些小字的沟槽连起来正好是一张棋盘。棋盘的拐角正对着墓中心的大大的‘帅’字。” “果是如此。”云霓手也摸出了门道。 “棋盘的拐角却极为锋利。它与平滑的字迹沟槽相反。是墓主人疏忽大意还是有心为之?啊!我明白了。墓主告诉后人:这拐角似一把欲飞的宝剑,象征着手持宝剑的人想刺杀墓主。”林峰慢慢分析道。 云霓惊了一身汗,轻声道:“飞剑想杀害父亲?幸亏他走了。不然他在的话,我们不都危险了?” “走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个好东西!我从他怪叫声里猜测他一定去捕捉什么猎物——一个大大的猎物。”毒菊花笑道。 “什么猎物?”云霓更感惊诧。 “我也不知是什么猎物。总之是关乎他命运的大猎物。”毒菊花道。 “他是去寻找那两样宝贝去了。他在这里独守那么多年,心里空虚着呢。”林峰道。“他也一定会回来。那时,我们就要兵戈相见了。” “他要回来杀你?”毒菊花一惊,脱口而出。 “杀我们!”云霓愤怒地说。“他口口声声说给父亲守墓,实际是查找父亲的真正灵柩所在,趁机盗取他老人家的秘籍!” “他怀疑师祖珍藏着《棋格九势》的第九势?”林峰问道。 “肯定是那样。不然,他不会有那么好心替父亲守墓。” 毒菊花正摸向墓碑后面的石头上。他突然说道:“这几块石头可能暗藏玄机。”林峰道:“这些都是极普通的石头,摆成梅花形是什么意思?” 云霓道:“父亲从小反复教我背诵一首梅花诗词。难道玄机出在那首诗词里?” “哪首诗词?”毒菊花抚摸石头的手立即停了下来,急切地问道。 “一首短诗词,我终生难忘的。可见父亲用意之深。”云霓轻轻吟道:“池边新栽七株梅,欲到花时点检来。莫怕长洲桃李嫉,今年好为使君开。” 林峰猛地一拍大腿,叫道:“玄机,我找到了。” 第73章 (12) 毒菊花道:“按着谐音去找,定能找到。墓主身处危境,自然不能明示。这是双保险。” “你们说的,我更迷糊了。到底怎么回事?”云霓显然心急了。 “‘池边’应该是‘尺边’。”林峰解释道。“墓碑一尺的地方不就是毒菊花说的墓碑之后的近地方吗?毒菊花真聪明绝顶。” “‘新栽’即为‘近才’”林峰颇为得意,说道。“七株梅是什么意思?我还真想不明白。”林峰有意试试毒菊花的才学。 “七株梅就是七株梅,难道是七匹马不成?”云霓脑袋里一团乱麻。 “比七匹马跑慢多了!”毒菊花更是得意。不禁嘻嘻笑起来。 黑暗中,林峰的手碰到毒菊花的手,赶忙躲了过去。毒菊花又笑道:“躲得越远越不对题,近了才好。” “近了,只怕一个都活不成!”林峰也小声笑道。 “你们搞什么名堂?在说天书呢。快说,都是些什么意思。”云霓年纪大了,思考的问题一时转不过弯,轻声索罗着。 “七株梅就是一株梅。”毒菊花嬉笑道。 “‘欲到花时点检来’应该是遇到化石来检点——东西。什么东西呢?”林峰陷入沉思:“第九势的出处?” 云霓似是明白点什么,道:“化石就是尸骨。遇到尸骨就能拿到什么东西。那东西放在棺椁里。” “对呀!”毒菊花说道。“你不想起来了。顺着这个思路再往下猜,只要合理就行。” “‘莫怕长洲桃李嫉,今年好为使君开’呢。”林峰道。 “不要怕长昼而急速逃离,近年最好能为你等开启。”毒菊花思如泉涌。 “这块梅花石下面就是真正的坟墓了?”云霓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林峰、毒菊花同时道:“即使不是墓穴,墓穴离此也不会太远!” 林峰、毒菊花边说边摸向那块石头。当他们的手同时触摸到那块带有梅花的石头时,怎么也拿不掉。他们只好合力向一方用力推移。隐隐的“扎扎”声中,三人一摸,墓碑后,果然现出一个小洞口,大小只能容一人进出。云霓道:“我年纪最大,还是我先来吧。”林峰、毒菊花知道云霓的意思,林峰道:“里面机关暗藏。下去一定要注意安全。但这时下去,谁都没有生还的可能。”云霓道:“怎么办?既然我们发现了,不可能不进去。”她把其它几块石头翻动,抓一块在手里,道:“我扔下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反应。如果没有反应我就下去;有反应则不能下去。” 毒菊花道:“只怕没那么简单。” “这会儿听我的,准没有错!”云霓手里一块石头扔了下去。里面黑咕隆咚的,直冒寒气。那块石头在地下石阶间咕噜咕噜滚动,声音响了好大一会儿。后面传来几声弩箭的射击声。林峰道:“里面很深,藏有暗器。究竟还有其它什么也不知道。”毒菊花道:“要不要把火扇子拿出来。我身上有!”林峰赶忙说道:“不可。我常听人说古墓里可能积有毒气,一遇到明火就要爆炸。”毒菊花顿了一顿,道:“这……我差点忘了。” “哪有这么多讲究?这不……”云霓不耐烦的声音从洞里传来。云霓话还没说完,里面已响起“霹雳吧啦”的响声。紧接着,云霓舞动的掌风的声音越来越大。“呼”的一声,洞里一阵罡风袭来,林峰、毒菊花同时被震得飞出,“噗通”“噗通”两声被撞在山洞顶部上方的石壁上。“嗖嗖”“嗖嗖”纷乱的冷箭乱响。“呯”“哗啦啦”之声不绝于耳。之后是渺远的沉寂。 “师父,师父!”林峰叫喊着。 “老奶奶,老奶奶!”毒菊花也叫喊着。 “我在下面,没事!你们把火扇子点着,走下来吧。防止巨石落下砸到你们!”云霓的声音好似从古地道里传来,带有恐怖的气息。她在下面触碰到了一大块巨石。 毒菊花把火扇子点着,林峰跟在后面走进洞去。洞口下是一道长长的似乎是竖直立起来的石头阶梯,足有三十多米长。阶梯旁边是一块斜立着的巨石,可能是黑暗中未被云霓掌风震碎的原因,正在洞穴空间轻轻摇晃,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林峰、毒菊花看到阶梯上横七竖八散落着强弩射落的灰色的箭头。阶梯中部被巨石砸开了一个大缺口,长长的阶梯已不堪重负。它难以再负载着林峰、毒菊花。两人在阶梯间摇摇欲坠。 “你们还不下来,石阶马上就要断了。”云霓借着毒菊花的火扇子的亮光,在地上发现了险情,大声叫道。 “咯吱”“咯吱”……石阶果然发出了断裂的脆响。空气里弥漫着惊慌。 林峰、毒菊花飞身跳下阶梯,向云霓发声处飘然落去。那架石头阶梯被两人一荡,一瞬间,“轰隆”一声跌落尘埃,地上立即溅起一大片碎石。 云霓已躲在角落里,望着眼前惊险的一幕,道:“好险!如果阶梯在你们没下来时倒塌,黑暗中我还有命在!” “那么多劲弩射出的箭也能躲过?”毒菊花望着角落里的那个老太太,不禁肃然起敬。“您比水仙花还厉害吧。”毒菊花忍不住说道。 云霓笑道:“你没见过水仙花?” “听说,她是个大魔头,杀人不眨眼。”毒菊花道。“如果我遇到她,我不会害怕她。” 林峰道:“你害怕谁?总有一个吧。别人害怕得水仙花要死。” “瑶宫宫主!”毒菊花说道。“我和父亲那次差点死在她的手里。” 云霓道:“你父亲竹箫大师也怕她?如果遇不到瑶宫宫主,你父亲还认为是天下第一!” 林峰道:“瑶宫宫主真那么厉害?江湖上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人了?” 云霓想了一会儿,“没有,绝对没有!……只有一人可以和她平分秋色!”云霓补充道。 “谁?谁那么厉害?”毒菊花追问。 “呼-延-睿!”云霓一字一顿地说道。 “呼延睿可是师父宋玉的杀父仇人!他一个商人怎么可能武功那么厉害?”林峰心想以后肯定能找到他,交手是难免的了。 “他善于伪装。善于伪装的人都有让人料想不到的地方。飞剑不也隐藏得很深吗?”云霓说道。“幸亏父亲智高一着,设下了这些巧妙的机关,不然,飞剑早已把父亲的遗物盗走了。” 毒菊花道:“眼下,我们最好找到下一个出口。” “为什么?”云霓疑惑道。“我们刚进来,就急着寻出口?” 林峰道:“这里虽是地下穴道,却不一定是墓穴的所在地。其原因是:这里地面异常潮湿。我刚才从石阶上下来,看见的箭头都被锈得一塌糊涂。如果地面干燥的话,那些射出的箭头还不是明晃晃的。硬弩射出去的箭只会凌厉得多。师父面临的危险也会更大。师祖断不能把墓室建在这潮湿的地方,而应是某个干燥的高处。” “所以,我们找到下一个出口,也就找到了墓地。”毒菊花道。 云霓听了点头道:“有道理。” 三人在幽暗的地底下,慢慢寻找着出口。却怎么也找不到。四周石壁光滑滑的,根本没有出口的影子。林峰有在石室里的经验,想了一会儿,道:“底层没有,中层石墙可能有。师祖既然设置了这个密道,一定有通道通向外面。” 一句惊醒梦中人,果然三人发现石壁半腰处现出一个洞口。 林峰道:“我先上去。看看是否是通道。”他飞身窜入洞内,感觉洞内极为宽敞,只是里面黑黝黝的,极深。心想:这条通道一定能通到外面了。于是高兴叫道:“上面宽敞得很,你们上来吧。” 三人上得洞来,直向通道内摸去。里面曲曲折折,走了好大一会儿。三人突听前面声若奔马,大地几乎都要颤抖起来。 林峰敏锐感觉到出口不远了,叫道:“前面声响处一定是水潭的水发出的。快走。” “我们到了水潭底部了。”云霓惊喜道。 三人快速前进,头顶响声越来越大,震得人头皮发麻。在往前走,响声变得越来越小。渐渐前面出现亮光。三人到了亮光处,原来是偌大的石室,足有一亩见方。石室顶部的石缝间一束阳光倾斜下来,照到地面上,映得石室极是明亮。石室内靠着石壁并排着五个石凳。石凳前是个石桌,石桌边安放着药灶。药灶里的药渣子还在,但上面陈列着破旧的蛛网。石室主人想必太久没用过这个药灶了。 林峰见那石缝能容纳一人的身体,索性钻进去,爬到了外面。外面是一个小山的顶部。阳光下,林峰放眼望去,对面青色石屋,小树林清晰可见。石屋前的甬路上空荡荡的,哪有丰子楷的影子? 林峰很失落地从石缝间下到石室的地面上。 毒菊花正细心翻看着药灶里的药渣。突然,她大惊道:“怎么这地方有这样的药渣?这药渣我认得,正是我小时候全身浸泡中毒的药液留下的药渣子!” 第74章 (13) 云霓道:“这药灶里的药渣看样子已有几十年。难道你祖母来过?或者你祖母的母亲来过?世人都知道你父亲的上人没有一个使毒、用毒的。而你的祖母却是用毒世家。” 林峰在药灶边嗅了嗅,道:“虽然过去几十年,仍有点药味。如果不是石室顶部有裂缝的话,药渣挥发的药味还能毒死人。” 毒菊花道:“我有瓶解毒水,你们沾点在鼻子附近,就无大碍了。” “你总不想下毒吧。谁知道你安什么心?”云霓瞪大眼睛望着毒菊花,疑心满满地说。 林峰道:“还不至于。她要毒死我们还到现在?” 林峰夺下毒菊花手里的药瓶,拧开盖子,沾了点药液涂抹在鼻子旁边。 “你不怕我毒死你?”毒菊花凝视着林峰的眼睛,“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毒死你,你干嘛相信我?” “我相信你!”林峰一双大大的乌黑的眼珠子看得毒菊花有些心慌。“将来,如有可能,只有我能给你医好病。” “药王都医治不了……我这是不治之症。”毒菊花眼里有点湿润。 “可他说,或许有种武功能挽救你。”林峰把脸转过去,看看缝隙外透射下来的阳光,道:“究竟是什么武功呢?如果有的话,我甘愿终生学好它,那时,你不就有希望了。” “你在安慰我?”毒菊花笑了。 云霓道:“万事皆有可能。心诚则灵。” 毒菊花道:“药灶在这里。石壁有没有暗门呢。墓主人总不会住在外面吧。” 林峰在石壁上左敲右敲,突然,他惊叫:“这里面是空的!”毒菊花、云霓马上聚拢来,在林峰手指的地方敲了敲,都道:“真是空的。” 林峰将石壁用力向旁边推推,青石板移开后,石墙上出现一个门洞。三人进入门洞内,抬眼一看,里面是一间墓室。石头棺材摆放在墓室中央。墓室内除了一口石质棺材外,再没有其它东西。 “这是父亲的棺椁吗?”云霓站在棺材前无声哭泣。 “我们把棺材盖打开看看!”林峰站在云霓身后说道。 “棺材里该不会再有什么暗器吧。”毒菊花仔细端详着那口石头棺材发愣。 “你们都出去!”云霓将毒菊花、林峰推出洞外。运掌向棺材盖推去。“轰隆”一声巨响,石头棺材盖被云霓浑厚的掌力推翻过去,倒在石壁上。 三人看那棺材口很平静地露在外面,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林峰“嗖”的一声接近棺材,往里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空的!空的!怎么是空的?” 云霓道:“这墓室石壁上还能有门洞吗?” “我认为没有了。这是最后的墓室。”毒菊花低头沉思。 “看你往哪儿跑?”石壁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喊声。三人一惊,旋即从石缝中飞出洞外。山坡上一个人满身树叶,赤着一双大脚正在追赶着一只受伤的野兔。 “师父!”林峰大喊。那人似乎下了一跳,急回头见是林峰站在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之间,颇感意外。 “是林峰吗?”丰子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在这儿?”他飞跑过来。 “不要过来!”林峰大声喊道。“为什么?”丰子楷急忙刹住身形。瞪大眼睛望着三个人,莫名所以。 “你身上的树叶!对,树叶,不是衣服!”林峰慌急着,脸憋得通红。 丰子楷终于醒悟过来。他“哇呜”一声吼了起来,飞速隐没在山坡下的树荫里。 云霓道:“那人是你师父?怎么像个野人?” “我觉得他挺好的。很好玩。”毒菊花嘻嘻笑道。 林峰把丰子楷在岩洞里掉进粉尘堆里,衣服、眉毛、胡子被焦化的事,说了一遍。云霓道:“那个粉尘堆我们没有碰见过。想必挺厉害的。既然你师父没有衣服穿,你把你多余的衣服给他算了。” 林峰笑道:“我哪里有多余的衣服?有了还不给他!” 毒菊花道:“飞剑应该有衣服,他空身一人走了,一点行囊也没有。” “他说,他睡在水潭那边的石头上。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林峰拿回了几件飞剑的衣物。 云霓道:“快给你师父送去。” 林峰在树荫里找到丰子楷,把衣物送给他穿上。丰子楷人高马大穿着飞剑的衣物略显小了点,但勉强凑合着。两人一同上得山来。 丰子楷向云霓行礼,道:“多蒙前辈看顾,我替林峰向你道谢了。前辈精通《棋格九势》真是太好不过了。算来我们应该是一家。” “你我是同门吧。虽然我们岁数有些悬殊,但过去我是你长辈,不过,我也认林峰做徒弟了。我们就不客套了。勉强算作同辈吧。算我倒霉!”云霓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前辈就是前辈,这样不就乱套了吗?”丰子楷坚持着。 “就这么定了。”云霓有些果断。 “这是哪位姑娘?长得挺俊俏的——前辈的孙女?”丰子楷指着毒菊花,问林峰。 “她叫毒菊花,竹箫大师姜令子的千金。”林峰介绍道。 丰子楷大为惊诧,毒菊花怎么在这儿?姜令子也在这儿吗?“你们要小心点,她比毒蛇还毒!” “师父不要瞎说!你见过我杀人了?”毒菊花气得嘴巴撅起老高。 “我们防备她为好。她和她父亲是一路的——不干什么好事。”丰子楷冷笑道。“江湖人谁不知道她父亲是个色狼!专打女人的主意。” “他是他,我是我!”毒菊花有点愤怒了。有那样的父亲他也没办法。“我没有选择父亲的权利。您不用再说了好不好。” 云霓道:“毒菊花是个机灵的孩子,应该不是个坏人。之前因为她父亲的原因,我也对她没有好感。林峰对她就不错,我们应该向林峰学学,怎么与人相处!” 林峰在丰子楷换衣服之时已把情况全盘告知了丰子楷。当下,丰子楷道:“空棺材地下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妨把空棺材移过去看一看。或许有什么发现。” 几人用力把石头空棺材向一边移动了几米。果见地面上放着一本书。书散发着丝丝药味。毒菊花道:“这是我身上的药味,很淡,你们不要惊慌。”她拿在手里翻看着,全书没有一个字。只在扉页有一幅画。画面是一幅沙漠远景图。辽阔的沙漠上一望无垠,其间点缀些枯藤。枯藤旁屹立着劲风侵蚀的赤红的石头堡垒。给人一种悠远苍凉的感觉。地平线上西落的太阳一半没入地下。一匹狼在露出地平线的另半个太阳里昂首嚎叫。 第75章 (14) “日影里是匹沙漠狼,它在仰天咆哮,整个画面暗藏着莫种信息。”丰子楷说道。云霓、林峰、毒菊花凝视着画面,她们都不知什么意思。林峰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断定沙漠里的某处一定藏着宝贝,那个宝贝极可能与《棋格九势》的第九势有关。或者说,那个宝贝就是《棋格九势》的第九势本身。那么为什么貌似神秘的岩洞里只有这口空棺材呢,墓主人是怎么想的?他在摆着迷魂阵?还有,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墓主人就是紫髯龙君。这些都是飞剑的杰作吗?不像。飞剑口口声声说,守着紫髯龙君的墓,他住在哪儿呢。林峰去找衣服的时候,在那块大青石旁边的洼地里找到了几件飞剑的衣服。洼地的三面是三块大石头,它们各自独立支撑着、遮蔽着风雨。里面却没有灶台,石壁更没有被烟熏火燎的痕迹,只在里面石墙上的裂缝里插着一只被剑削过的松条,那松条已干枯无比,上面挂着一张新鲜的野兔皮子和一张干巴巴的起皱了的山猫皮子。飞剑就住那儿,似乎没有什么怀疑的了。 丰子楷道:“我的棋子还留在那堆可怕的粉尘里。我必须想法拿出来。” “岩洞内的奥秘也要弄明白。”林峰想起那个古怪的岩洞说道。 毒菊花道:“如果走回洞去,就不必走原路了。外面也一定有入口!” “那棵岩壁上的大树还在,原来出口就在那儿。之所以我们未能再找到出口,是因为大树下藏有机关。现在飞剑走了,没有人再操纵它,我们过去仔细查找定能找到移动洞口的机关。”丰子楷道。 丰子楷、云霓、林峰、毒菊花重新把石头棺材弄好,摆成原来的样子。 “这本书怎么办?”毒菊花问道。 “烧了它吧。不然,可能又成祸害。师门够不幸的了。”云霓挥挥手道。 “烧了岂不可惜?!这里面的秘密还不知道呢。”丰子楷有点激动。 “让我们心无杂念吧。毒菊花,请你烧掉它。”云霓催促着。 毒菊花身子一颤,那种奇痒在她全身慢慢涌动。她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神志不清。她苦笑了一下,把那本书付之一炬! 几人无可流连,一同往那棵大树处走来。见那棵山坡下的大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根部突出地面甚多。林峰道:“这么高大的树,根部大部分突出外面,怎么能抵抗住风雨?” “奥秘就在这根部!”毒菊花终于找到了大树根旁边的一块石头。她把石头的表面的土去除干净。云霓、丰子楷、林峰都吃了一惊:那么大的石头,七八米见方,下面不知有多厚。难怪大树固定在它上面,纹丝不动。 丰子楷道:“我们把这块巨石推开,连着上面的石壁的石头一定跟着移动,洞口不就露出来了。” 几人用功一推,石壁上的石头向一侧移动,果然露出一个石洞。丰子楷道:“石洞终于找到了。洞内的秘密可不容易解开。只怕我们进了石洞有可能出不去。” 云霓道:“石洞内列了阵法?” “洞内,大洞套着小洞,像个迷宫,有人刻意制作了阵法的样子。”丰子楷道。“我之所以能走出去,最可能是设计者无意间弄出了纰漏。” 云霓想了想,道:“难道是飞剑设计的?他的用意何在?只想困住外来者吗?还是他自己潜心练习用的?” “师祖教过阵法给他?”林峰突然问道。 “父亲最擅长天一遁甲,我们都是蒙学,只知道一点儿。父亲说,他晚年再传授给我们,用不着那么急。可我们没有等到那一天。”云霓有些遗憾。 “那样就好。师父您对天一遁甲只是朦胧的认识,飞剑也是那样。进洞您再琢磨琢磨吧。”林峰笑了。 里面极为黑暗,四周都是悬洞。毒菊花点着了火扇子。几人相距很近,在一个洞口边做了一个记号,顺着那个洞口进去,一会儿又回到原地。 “怎么样?我们被迷住了吧。”丰子楷无奈地说。 “这些岩洞是天然形成的,大小洞的结合部有人工粘合的痕迹。有的地方干脆把大洞的内壁凿通,人为地与里边小洞相连,特意做成阵法的样子。我看手法极为粗糙,思路也太幼稚。极可能是飞剑自己有心为之。”云霓说道。 “我们能轻易走出去了?”丰子楷有点不相信。 “我们只要把那人工粘合的地方毁掉,不再从凿通的门户进去不就走出去了!”云霓蛮有把握地说。“我从小耳濡目染,接受父亲的熏陶,飞剑是不可能比的。” 林峰笑道:“说的没错。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不想学也会了。” “你以为遁甲易学,那就错了。”云霓道。“我连皮毛都不懂,只空发议论而已。” 他们按着云霓的说法,毁掉了一个个人工粘合的部位,只走天然的洞口,果然很快走到了那块挡住溪水的巨石前。 毒菊花将火扇子拿到巨石中间的圆形洞口内,一道溪流赫然从巨石边急速流过。空气温暖而潮湿,略微带了些硫磺的气味。 “我们都得从溪流里游过去,不远处就是石头阶梯。”丰子楷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从溪流边站起来借助火扇子亮光仰望,看到那架石头断梯正横亘在空际中。 “这架断梯也是人为制作的,不过巧妙利用地形地貌而已。难道也是飞剑苦心设计的?”林峰问道。 “应该是他!”云霓肯定地说。 “不可能是他!应该是墓主人!”毒菊花突然说道。“外面大的坟包包括石碑及石碑上的字都是墓主人精心设计的。” “当然还包括石碑后的梅花石下的假的墓穴!”林峰补充道。 丰子楷道:“挡住地下河溪水的巨石块也是飞剑弄的?” “不是他是谁?可能墓主匆忙之间没有注意那块巨石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套洞而已。”林峰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几人全身尽湿,陆续到了墓穴口,又转到那个石碑前。林峰将梅花石推到了原位,盖住了入口。回头看那个墓碑有五米高,在火扇子的火光照耀下极是高大。 毒菊花道:“那么宽厚的墓碑,其顶上也应该能刻字。我上去看看。”她手持火扇子飞身上了墓碑顶上。顶上果然刻有一幅图画。画中一只狼在地上半边日影里低着头双爪子在扒着什么东西。半边太阳的上方刻有一行小字,道:狼是犬,犬也是狼。“上面也有图文。”毒菊花大叫。 好在墓碑顶部极为宽大,丰子楷、林峰、云霓都上去见证了这古怪离奇的图画与字迹。 ……丰子楷在那堆粉尘里摸到了他心爱的棋子。几人一同走出那座巨大的山洞,但都心事满满。那两处谜一样的图画、文字深深牵连着他们的心。 这时,太阳快到中午了。 暖暖的阳光照在毒菊花身上,她有点温暖,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每次奇痒来袭,她都会经历那种地狱般的磨难。可是那种剧毒的汤剂再也没有了。外祖母、母亲熬制的汤剂她终于用完了。每浸泡一次,药缸里的药液就会少一些。她知道总有用完的那一天。母亲、外祖母被父亲狠心地关进地下千年的悬洞里,连同那绝密的配方也一同带走了。她不明白父亲何以如此,连她也不照顾了,有时竟冷冷地看着她。那种眼光如芒刺在背,她不得不离家出走,像一叶浮萍只身一人漂流在无边的江湖之海上。 “毒菊花,你怎么了?”细心的林峰看出毒菊花有些不自在,关心道。 “叫我姐姐,不要直呼其名!”毒菊花咬着牙,似是忍耐着。她头发里出现了细小的汗珠,呼吸急促。 丰子楷、云霓看着林峰,又看看毒菊花很是焦急,都道:“你叫她姐姐也不为过,她比你大一两岁的。” 林峰道:“我们只有回到师父的驻地,再想想法子。”他望着云霓一眼。 “我们不是为着探求岩洞的秘密早已从那青色石屋里的地道内回去了。”云霓说道。 “从这溪流顺流而下也能到师父的家。只不过远了点。”林峰来时就是从溪流的路来的,所以他还记得。 “走吧。”云霓向溪流下游飞身掠去。 毒菊花行走还没有大碍。 他们三人一前一后终于抵达满栽着奇花异木的过道。丰子楷跨上石桥,见石桥栏杆雕刻着许多精美的图案。桥对面碧树红栏,阁楼隐隐。中间隔着一片林木。他穿林过去,面前现出一片极富丽的阁楼,楼前一片玉石平台,极是华贵。 第76章 (15) 云霓飞身赶到丰子楷前面,大喊:“凤儿!我回来了!小凡!小巧!”空山寂寂,微风习习,并没有她们的声音和身影。云霓已感到不妙。“出事了!”她看到桥下的端倪。 丰子楷、林峰、毒菊花已到阁楼前。见阁楼正中一顶菊花宝座,旁边一个玉榻。云霓围绕着菊花宝座不停转着圈子,似是疯了一般。紫红色的发眉,啡色的脸颊,因神情紧张而显得恐怖!她人好似一下子老了几百岁,目中出现了猩红色,十个纤细的手指因愤怒而弯曲着。“出事了。”她嘴里嘀咕着。“一定是他!” “师父,您说的是飞剑?”林峰见云霓恐怖的模样,小声问。 丰子楷赶忙道:“守墓的那个神秘人吗?” “不!是野骆驼!一定是他!这个挨千刀的!”云霓声嘶力竭。 阁楼上上下下找遍了也没有人。云霓连阁楼后门甬道尽头的藏着人皮的小石屋也找过了。“水潭里也一定没有。”云霓脸色蜡黄,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勉强坐在玉榻上。 “师父,桥下面那个水潭里。我去看看。”林峰从这里去龙雀山,听云霓说过,要凤儿她们躲到水潭里。他当时未问明原因。现在终于知道了凤儿她们是躲一个人。 “不用去看了。野骆驼一定捣毁了水闸的石门。凤儿她们三人也一定在石室里闷死了。”云霓欲哭无泪。 “师父,我还是去看看,或者不是您想象的样子呢。”林峰执意要去。 “那水潭水极深。岸边桥墩边的石头就是入门的机关——我刚才来时已看见那个机关被毁了,所以没先在那儿找。”云霓道。 林峰飞快地跑到桥边,果然见石墩边的一块巨石被什么东西击打得粉粹。河岸边的一些花木也被摧残得枝断花落。林峰脱了上衣一个猛子扎进去,水越往下越凉,他下潜了三十多米,手碰到一个建筑物样的东西,建筑物的一个小门洞开着。他知道这个门可能就是进水的门道,不暇多想,随之浮了上来。 林峰上岸将上衣穿上,走到阁楼里。“里面的小门已被打开,那个建筑物似的东西内都是水。”林峰说道。 “……她们都一定淹死了。”云霓在玉榻上顿足,痛哭道。 毒菊花一直在阁楼里寻找着什么可疑的痕迹。她想:来人一定在什么地方留下点蛛丝马迹,为什么总找不到呢? 此时,她感觉有些饥渴,道:“林峰,请给我倒一杯水,我渴。”林峰知道她的手碰不得茶具,忙道:“好吧。”他打开圆桌上的一个茶壶,茶壶里没有水,壶嘴里却意外地插着粗纸卷成的小圆筒。丰子楷大声惊讶道:“那是什么?”云霓看到后,跳起来,扑到林峰身边。林峰急忙抽出小圆筒,展开看时,纸上裹着一撮微黄的毛发。丰子楷拿在鼻子上嗅了嗅,瞪大眼睛道:“是骆驼毛!我七下兴庆,在沙漠里寻找呼延睿时骑的就是骆驼,它的毛发我最认得。准没错!” “野骆驼杀了我们的人不会嫁祸于人的。他把物证放在茶壶嘴里不就是让我们方便查找吗?”他看了一眼林峰道:“如果他写墙上,就不是野骆驼了。” 毒菊花道:“他把字写在墙上,怕后来人篡改了,我们就找不到他了,他感到可惜!” “你说得对。野骆驼就是这么想的。”云霓说道。 丰子楷道:“前辈,野骆驼与您有仇?他怎么知道您的住处的?” 云霓长叹一声道:“论武功……他和我差不多。但他‘秦王扫六合神掌’却越来越出神入化,我怀疑有人背后指点他,因为我能感觉他的神掌内力极为漂浮,不是自己精心打磨的样子。他极是凶狠,很多高手都死于他的掌下。我与父亲早年在大漠时就认得野骆驼。那时他还没隐退江湖,但在江湖已是恶名远扬了。一天中午,在通往绯红堡的商道上,他抢劫一个路过的骆驼队,杀死了领队的。正要对其他十几个人动手时,被我们路过发现了。当然,免不了一场厮杀。他自然不是我父亲的对手,三十几个回合下来,他输得一败涂地。我父亲当时没有杀死他,不想在江湖引起纷争,只是想教训他。没想到,他暗中跟踪我们,像个幽灵一样。外人认为他后来隐居江湖,他实则时不时在暗中跟踪我们,当时父亲不以为意,认为他是个恶人——恶贯还没满盈,还没到杀死他的时候。不想,我师门不幸,竟出些孽障,父亲一气之下将昆仑之玉斩为两截,自己却老来被自己徒弟追杀,落个尸骨无存。” “野骆驼一直在跟踪您?前辈也和我的遭遇差不多。”丰子楷神情激愤地说。“瑶宫在追杀我!我的珠宝行等众多商号全没了。全被瑶宫的人霸占了去。现在我却有家不能归。” 林峰道:“师母她们呢?上官盈盈呢?” “都在……”丰子楷看了看左右,沉默不语。他怕暴露了她们的位置。“赖七他们像疯狗一样正在到处嗅她们的气味呢。”即使丰子楷说出她们的位置,萧平也不会老呆在那个地方。丰子楷知道,徐州岳父家已不可能再去了,因为岳父母早已不知去向。 “师母的武功那么好,还怕他们?”林峰说道。 “客观地说,我们差人家太远!你师母有时未免清高。”丰子楷道。 毒菊花道:“老奶奶,茶水有没有?我感觉渴死了。” “即使有,恐怕不能再喝了。毒菊花的病可能很快就要发作了。这地方我经营了十年,花了许多银子,只在这里住了不到十天!眼下也不能再住了。”云霓无奈地说道。 “师父,您要搬家?搬哪儿?”林峰问道。 “先到禅堂再说,那里距离九顶山很近。我有件事要处理。”云霓望着毒菊花,“毒菊花怎么办?” 毒菊花道:“龙雀山旁边有个月牙山,它不算大,附近有许多松林,只有一个岩洞隐没在草丛藤蔓之间。我们上去岂不更妙?” 丰子楷道:“那山洞又在北方,去禅堂顺便些,我看可以。” 云霓也道:“只有这样了。抽个时间我把《棋格九势》的一到八势传给林峰吧。” “那再好不过了。”丰子楷道。 毒菊花道:“我还能勉强支持到那个岩洞里。越快越好。” “把阁楼前前后后全烧了吧——那几张人皮也烧了。我到别处安家。” 林峰、丰子楷、云霓一起动手,不一会儿阁楼四周烟瘴四起,“哔哔啵啵”之声不绝于耳。 ……几人跟随着毒菊花到了月牙山的岩洞前。这时,毒菊花步法凌乱几欲栽倒,她手扶着洞口旁边的一棵树喘气,道:“就是这里。里面还有我的衣物呢。” 第77章 (16) 洞里还算干净,里边洞壁天生着一个夹皮墙,夹皮墙内还有个小洞,正好有里有外。毒菊花的衣服就在内洞里。云霓只好和毒菊花独处一室。毒菊花怕云霓、林峰、丰子楷与她接触中毒分别给他们的鼻子处涂抹了些解毒的药水。 林峰道:“这月牙山瀑布飞泉甚多,我去取些水来。” “快去快回!不要让大家惦念。用大树叶舀些水来,不必再找笨重的凹心石头了。”丰子楷吩咐着。 “只在飞泉边上采些水就行,水潭边不要去,以免出危险。”云霓也叮咛着。 林峰走出洞来,见岩洞左边远处一瀑飞挂,中间隔着一个高耸的小山顶,挡住瀑布的下部分。其隆隆水声充耳可闻,心下一喜,便施展凌波阔步向那瀑布掠去。过了前面山顶,山坳处恰好有一片茂林,树叶极大。林峰心想:真是心想事成。师父说用树叶舀水,面前就真的有大树叶。没有多想,身子一纵,纵上身边的一棵高大的树上。他伸手想摘树叶,猛见树叶婆娑间卧着一个美女子,一只宝剑枕在发髻处,两只粉嫩的脚架在树杈上。林峰听那女子鼾声如雷,不觉大惊,顾不得摘取树叶,就想纵下树来。真是越急越慌,匆忙中碰断了一个小枝丫。那女子微微睁开细眼,见身前站着一个人,唬了一跳。忙道:“谁?”。 林峰已纵到了地上。答道:“我……采摘……树叶……不想遇到……树上的你。你不要……介意。” “介意?”一阵香风飘过,树上的女子轻飘飘落到地上。“嗡”的一声宝剑出鞘,寒光一闪,直向林峰当头斩来。“你个淫贼!快来受死!”她身法动作一气呵成。林峰倒空翻约十几丈,定睛细看。眼前原来是名叫赤霄的女子。 “住手!”林峰叫道。一面躲闪着赤霄凌厉的剑势。“死淫贼!”赤霄“刷”“刷”唰”三剑分上中下三路直取林峰要害。林峰“呼”的倒地游行七八丈,险些避开,道:“赤霄小姐,是我!” “想不到,你个淫贼功夫还了得!”赤霄将宝剑平推出去,以掌施力,让剑速加快。那只剑带动风声直向林峰横着的身躯刺来。林峰躲得快,它也刺得快。林峰跳起,它也趁势跳起。林峰大惊:“这是什么鬼剑法?难道她能飞剑杀人?”他急切间折断身边一只树杈,心里默念着《轩辕剑法精要》中的一势,向面前飘忽不定的钢剑挥去。一阵凌厉的剑气飘过,林峰面前的剑被树杈扫出去二十丈远。“噗”的一声插在树层间的土壤里,颤动不已。 “淫……”赤霄拨开挡住眼帘的青丝,一惊:“你是林峰,怎么会是你?好厉害的剑招!” 林峰尴尬地站在一棵小树后,道:“对不起。我……” “你怎么到这儿?我还认为是姜令子……”赤霄慌里慌张地说道。 “姜令子到这儿了?”林峰问道。 “他以卖剑为名血洗了我的刀剑铺。我只身一人逃走,保全了性命。……她们都死了。”赤霄指的是她“太上老君”刀剑铺里的她的女伴们。 “除夕之夜,他还杀人?”林峰愣了。 “他一为剑;二为美色。她们宁死不屈,各个惜身殒命。”赤霄仍惊恐不已。 “他一路追击你,你才那么胆战心惊的?”林峰追问道。 “姜令子是个无常鬼,他总是悄无声息地接近你,让你防不胜防!”赤霄脸上还现出一丝惊恐。她问林峰:“你一定纳闷我为什么要找你比试武功。” “为什么?你我素未谋面,比试从何说起?”林峰问道。 “你的师父是萧平前辈而我的师父是江湖叠剑客慕容。她们五年前对弈时立下誓约,各人在江湖中物色一名倾心弟子,为武林计,互相挑战比武!”赤霄说:“你别不信,不久,你见到你师父萧平前辈就真相大白了。” 林峰依稀记得,“我自天上来,想知人间事,对弈猜谜语,输者自受罚,由来接下盘,择子磋武艺。”道:“是师父萧平说的。我记起来了。”他想了想,道:“师父还说过什么:‘天地大如伞,找寻难上难,你在伞外走,我在橼上攀。算来一整年,竟得女童男。’” “萧平前辈之前一定明言了。但不知那个女的是谁?后来师父得知你师父只挑选了一个男娃,就反其道而行之,挑选了我。”赤霄兴致勃勃,有点得意。 林峰道:“原来如此。那个女的现在武功很不错。人家还是个大家闺秀。不过,很不巧。她不在这儿。” “她叫什么名字?如果你师父选择了她,我和她对决,谁能赢呢?”赤霄笑道。 “她一定能赢!你连我都打不败,怎么能赢得了她?她可是蓬莱岛主的孙女,名叫海葵儿。”林峰说道。 “海葵儿!她和雨露、老妖怪在一起。刚才还在这儿!”赤霄指着月牙山的背面说:“她们到临安已经两个时辰了。现在快回来了。” “嘻嘻,谁……在这大声……喧哗?”林间树叶一阵扰动,树梢头飘下一个妖怪来。林峰见是老妖怪,喜极而泣:“您怎么在这儿?师父。” “我在客店里等了你们好久,不见你回来。只见到雨露和海葵儿一起回来。”老妖怪有点生气:“林峰,你跑哪儿去了?” “你问问赤霄吧。我被芸儿劫持了。”林峰道。 “我也神志不清……什么都不记得了。”赤霄无可奈何地说。 “我看到你们都神志不清了。”山坡下一人笑道。 林峰、赤霄、老妖怪看时,只见海葵儿和雨露每人背着一个行囊正从山坡下的几棵树下走来。 林峰大叫道:“你们来的正好!山那边,还有人呢。” “还有谁?”老妖怪不习惯站着,歪倒在地上,翘起了二郎腿。 “你们到那就知道了。”林峰飞身上树,摘取一片大树叶,跑到飞泉边,舀了一些水,道:“你们跟我上去,那边山洞里,我们有几个人。” 几人没到岩洞,早有丰子楷、云霓、毒菊花听了动静迎了出来。 大家进洞分别落座,不认识的都分别互通了姓名,各自介绍了最近的情况。林峰把树叶里的水给毒菊花喝了。 老妖怪道:“飞剑从师伯的墓穴山洞里出走,一定在找寻着宝贝。师姐你说是什么宝贝?” “他无疑在寻找你暗藏的一把剑和一本书!”云霓说道。 “他找不到的!”老妖怪怒道。 “可是,林峰告诉了他有关藏宝的地点!”云霓望着林峰:“你不该告诉他的。” 众人一惊! 林峰道:“我说的是谎话。宝贝根本不在那儿。” 第78章 失鹰之谜(1) “飞剑去漠西寻找宝物不到,一定回来向林峰讨个说法。”云霓道。“他最恨被人欺骗。” “漠西那么大,他怎么找?”丰子楷道。 “魔大、魔二手下专管打听江湖是非的匪徒人数众多。外地眼生的人进入大漠,哪一个能逃脱他们的眼睛?飞剑询问他们就可以了。只不过要付许多费用的。”云霓说道。 “嘻嘻,有我在,怕他个鸟?大不了,我与他再战三天三夜!”老妖怪板着脚丫子,一脸地不以为意。他转过来望着毒菊花道:“小乖乖,你只怕活不过明天了。你的牙咬得紧了。” 毒菊花正被奇痒攻心,在众人面前不好作态,只得强忍着,几乎银牙快咬碎了。听老妖怪说他,也不说话,闷闷不乐地走进里面小岩洞里去了。 海葵儿、雨露一直不说话,似是有心事。林峰见此光景,忙道:“两位蓬莱仙姑怎么不说话?” 海葵儿从雨露口中听到了林峰的一些近况。这次来月牙山,她不得不把临来时在兴庆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丰子楷道:“你们听到了四大蝉衣中的丑婆婆被勒命查询线人失踪、飞鹰失迷的事。你认为可能是谁干的?敢于挑战瑶宫的人可以说最了不起了。其实,这件事已在江湖传得风风雨雨。算不得大新闻。” 海葵儿道:“四大蝉衣都认为是姜令子干的。而且有了一些证据。据说,姜令子听到后有些着急,急于找到一把可心的兵器。” 林峰见毒菊花在内洞靠墙坐着,双目紧闭,好像已入睡。道:“小声点。他的竹箫呢?难道丢了?那可是他的杀人兵器!” “在兴庆望海楼丢的!据说是神偷偷的。”海葵儿道。“望海楼里养着个小桃红,色艺双全,年纪又轻,姜令子很是倾慕。他们把酒言欢时被神偷偷走的。” “……姜令子杀我们就是意在抢夺赤霄剑。”赤霄回忆着。“可是我们根本没有,他见宝剑得不到就起了色心。” “姜令子的兵器没了,能力自然减了三成。我估计姜令子最近与四大蝉衣要有一战。”海葵儿道。 丰子楷道:“小蝉衣就在兴庆。她极善于伪装,装扮成丑婆婆的模样,有点不伦不类。” 林峰道:“四蝉衣是丑婆婆?” “对!她武功不弱,是个娇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海葵儿也附和道。 林峰心里一紧:“她是个妙龄女子?我怎么看不出来。” “许多事,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瑶宫里的人个个不简单。四大蝉衣个个能喝十斤酒。他们一心为瑶宫宫主所用,足见瑶宫宫主为人的厉害。”云霓看着林峰,“他们有的为追逐名利二字。有的只是惬意快意恩仇。” 林峰道:“眼下只有一事甚为棘手,那就是毒菊花的病情发作了,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见她死去。” 云霓道:“那有什么办法。如果药王在的话,就好了。我们这些人都是练武之人,医药之术是一窍不通的。” “或许用一种功力能将她身体的毒素逼出来就好了。”老妖怪眼睛迷离着道:“我试试吧。” 毒菊花全身都在颤抖,那种痒在骨髓里的滋味,已使她热汗淋漓。众人围拢来,都手足无措。只好退出去。老妖怪道:“林峰,你留下!”他将左手掌对着毒菊花的背部,盘腿坐在地上,中间隔着她后背几十公分的距离,慢慢用功。他的阎王掌运行起来奇寒无比。内洞里立时寒冷了许多。毒菊花刚才身体燥热,经寒气一逼,顿觉全身奇痒减轻了许多。她微微睁开眼,见老妖怪一双眼睛红红的,鼻孔特别大,长发披到地面,脸部被须发遮住了大半。暗想:真是妖怪的模样。要在平时,她一定笑翻了天,可今天她的感受不同了。她觉得他丑的可爱,丑的暖心。 老妖怪这回收了功,走回外洞去。 林峰道:“师父,老兄弟。你从今天开始可以教我阎王掌了吧。您不在时,我好能运功为毒菊花治病。” “阎王掌的那些招式,我不都交给你了?心法也教给你了。可你一天也没练。”老妖怪躺在地上眼睛闭着,假装睡觉。 “怎么练呢?我没有一点经验!”林峰说道。 “……是了。今天晚上,你跟我出去。我见人就打。你看我的套路就行了。”老妖怪笑道。 “就这样学阎王掌?”林峰惊奇道。 “嘻嘻,阎王掌,阎王掌。我出掌杀人时的掌岂不是阎王运用的掌?”老妖怪眼睛还是闭着。 众人听了一阵哄堂大笑。 “你们别笑。我说的是真的。嘻嘻,我的师父就是这样教的。当时师父杀了很多人,我才慢慢学会的。”老妖怪忽的睁开眼,道:“毒菊花今夜应该无事。我还到赤霄休息的那个林子去。林峰和我一起走吧。” “我还没有传授武功给他。”云霓急道。 “师姐,我们只是到林子里歇息,不会走远。”老妖怪已走出去几丈远。“顺便让林峰弄些野果来。” 赤霄道:“我们人多,就不为难你们了。我和海葵儿、雨露去采摘些来吧。” 林峰跟在老妖怪身后一路纵跃,不一时到了林子里。 老妖怪上了一棵大树。林峰在树下道:“师父,现在没人,你不正好教我吗?” “我杀人时,看我的一举一动,怎么运掌,不就清楚了,你现在教我怎么教你?乱弹琴!” 林峰一愣,想不到习练阎王掌还有这独特的一面。他想了一会儿,仍觉得不可能,莫不是老妖怪不想教我。随之问道:“您必得杀人时才能教我?!” “最起码与敌人拼死搏斗时,但也不一定非得杀死人。你个笨猪!” “我们现在就去找敌人。我想快点学到手。”林峰看样子急了。 “嘻嘻,你小子真想为那丫头治病吧。你对她同情还是喜欢?”老妖怪在树上一翻身差点掉下来。“我说多了,我说多了。” 林峰道:“你想多了。师父宋玉没有找到,我武功没有练成,绝不可胡思乱想的。” “那也不一定。……你一辈子找不到宋玉,就一辈子不找老婆了。笨猪!”老妖怪怪笑道:“上来吧。” 林峰飞身纵到老妖怪身边的树杈上。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飞剑和我谁厉害。”老妖怪伸手折断一根树枝,笑道:“你肯定问得是这个。” “是的。我感觉飞剑性子很乖张。你们一个师父为什么学的不一样?飞剑口口声声说能给你打个平手,真的吗?”林峰问道。 “师父只教两样,每人一样。实际上师父会三样。阎王掌、飞剑术、碧月功。而他授徒时只各教一门。也只带两个徒弟。他与我差不多,我总这么认为,因为我作为师兄总会让着他。——凭着这一点,师父很看重我,他仙逝之后,把本门的传宗事宜及家当托付我。” 林峰道:“飞剑师叔真实面目是怎么样子的?他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呢?” “现在你不该问这些事的时候。”老妖怪岔开了话题。 “飞剑师叔真的为师祖守墓了吗?”林峰问道。 “应该会的。他真实的目的是盗取师伯的秘典。看来,他二十年落空了。”老妖怪道。 “师父,你的阎王掌的掌力阴寒能将飞剑冻住吗?您的羊皮书写的是什么。绝不是成仙的书。” “碧月功!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老妖怪有点紧张。“掌力阴寒之风会将飞剑打落,怎么能冻住?笨猪!” “碧月功厉害吗?”林峰问道。 “月亮是碧的吗?你见过碧的月亮吗?人们只见过洁白的月亮,何曾见过碧的月亮呢?当一个人练一种武功达到一定境界时,他见到的月亮真的是碧的了。”老妖怪神秘地说。 “师父,您会碧月功吧。” “会一点儿啦。我用起来,你一定吃惊。连瑶宫的人、呼延睿也不得不吃惊啦!” 第79章 (2) 老妖怪在树上伸了个懒腰,道:“林峰,你看!”老妖怪突地从树上跌落下来。林峰正要伸手去接。老妖怪身在半空道:“我不是落到地上,你接住我干什么?”林峰不知老妖怪葫芦里卖什么药,早见他将下落的身子刹住,半空中猛地一转身,竟于水平方向向前滑行,速度极快。林峰仰面看着老妖怪横着身子,背部朝天,双手不停在前摆动,犹如在水中划水一般,姿态极为优雅。随来了兴致,急施展凌波阔步向前追去。可怎么也追不上。林峰正在着急,忽见老妖怪已飞抵悬崖旁的瀑布之前。那帘瀑布飞泻之下,声势急猛,原来是奇峰突兀将山泉挥洒所致。那奇峰的腰身向内弯了个弧度,把胸前的空间留的大大的,面前的飞瀑正好是天生的一道门帘。老妖怪犹如弹丸一般刺破那面水障,倏忽不见了。林峰更觉惊奇,来不及细想,身子一弓也钻入瀑布里去。他心想:全身一定被飞瀑的水浇个透心凉,哪知自己身上的衣物只是被水雾沾湿了三成,没全湿,又感惊奇,睁眼一看,老妖怪已坐在一只石凳上,望着他笑。 林峰急收身势,飘落在老妖怪面前,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内凹的山体,上面岩壁突出,将两亩大小的空间展现在面前。一帧轻烟似的瀑布挂在突出的岩壁前端。日光透过薄薄的水帘射进洞来,照得石壁极为明亮。老妖怪身旁不远处的地面上放置着三个小石凳,刀刻斧凿明显,不知是谁弄好搬运而来。 老妖怪见林峰一双眼上上下下不停地观看,满脸兴奋之色,道:“嘻嘻,这地方还行吧。” “您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林峰上上下下打量着老妖怪,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有十年了。当年我从岭南归来途中意外发现了这个所在。就有心留作我落脚的地方。” “师父不想把这个地方告诉他们?这地方极为宽敞也是躲避敌人的好地方。他们临时住在这儿岂不更好?” “你不见瀑布旁边的山坡下二里处有一条官道?”老妖怪问道。 “隐约看见了。师父指的是这地方居高临下可以监视十几里官道上的动静。”林峰眨巴着乌黑的大眼,说道。 “这儿距离临安城郊不过十里。那面直通江宁,过了大江再过淮水离九顶就不远了。我们要到禅堂必走这条道。”老妖怪说:“如果姜令子、四蝉衣他们去北方也必得走这条路。所以,我目前没有办法将这个隐身的地方告知你师父丰子楷他们。” 林峰道:“姜令子真的能诱捕瑶宫传递飞信的飞鹰?据说,那神鹰极为凶猛,白天总翱翔于九天之上,只到夜间才落于地面上。那落脚处都在万仞之上,谁只晓得那么清楚?!” “一切都是未知的。”老妖怪说道。“那些不是我关心的事。我只关心你什么时候能安下心好好把我阎王掌学一学。至于刚才我演示的碧月功,你只好再等几年了。” “我总感觉碧月功似乎与轻功有关联。此功练成时与飞剑何用,岂不成了人剑合一?”林峰说道。 “那差的太远!人剑合一,凡人是达不到那个境界的。仙界之类的差不多。我们能达到与飞剑、飞镖、飞动的棋子同行就不错了。当然,速度快慢只好在功力上说了。” “师父,瑶宫宫主、呼延睿也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吗?” “那是他们的目标,没有那样的本领怎么能一统江湖!?” 林峰道:“他们想统领江湖,成为武林盟主?江湖人为什么要服从他们?” “凭借着强大的武功,拥有不俗的臂膀,广泛的人脉,一一副排除异己的伪善心肠,最重要的是弑杀成性!” “瑶宫宫主,呼延睿具备这样的条件?”林峰问。 “对。当今之世非他们莫属,因为他们具备那样的条件,而且还绰绰有余!” “您认识他们?”林峰问道。 “对。我认识他们很久了。有些话我也不能当面明确告诉你,还是以后再说吧。”老妖怪从石凳上站起来,走向石壁内侧,躺下,道:“林峰,你不是要学阎王掌吗?晚上也许就有机会。” 这条官道白天车水马龙,南来北往的特多,难道老妖怪嗅到什么特殊的气味?海葵儿说的姜令子要与四蝉衣有一战,也会发生在这官道上?老妖怪身子卷成一圈,已鼾声如雷。林峰把这瀑布遮盖下的岩洞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洞口。他觉得安全了。就安稳地躺在老妖怪身旁,渐渐进入梦乡。 朦胧中林峰感觉脸部冰凉,一个粗大圆滑带有凉性的东西在他小腿边慢慢蠕动。林峰吃了一惊,急睁开眼看时,四周一片漆黑,耳闻呜呜水响,料想还在石壁间,伸手一摸,老妖怪不见了。触手的是一条巨大的蟒蛇。他本能地就地一滚,挣脱蟒蛇刚刚扭动的缠绕,滚到瀑布边,再一个跃扑,飞出瀑布之外。 林峰立在荒野之上,身边是飞流直下的飞泉瀑布,头上是满天星斗,远山在黑夜里弓背起伏,黝黑的树林在远处静默着,空气里一点风儿也没有。偶尔一声鸟叫,更增添了静谧的气氛。 林峰在原地踌躇着。老妖怪不辞而别了。是怕惊扰了林峰的清梦,还是另有其他意思?也许他不想让林峰过早地融入杀戮之中。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一旦沾染上杀伐,那意味着什么?老妖怪是这样想的吗? 林峰不想黑夜回到丰子楷他们的岩洞去。毒菊花没事吧。老妖怪说她没事就没事。他相信老妖怪的话。现在怎么办?到那边官道边去看看,或许能看得老妖怪,他不说一眼就能看到临安的城郊的吗?对!姜令子和四蝉衣也许正在那边官道上厮杀呢。 林峰向那山坡掠去。他几乎脚不沾地,极怕弄出声响,以免引起暗藏人的注意。在这暗夜里谁能保证黑影里不会藏有险恶之人? 他站在斜坡上居高临下往下审视。除了偶尔路过的一两辆马车和四五匹奔马之外,什么也没有。“半夜了吧。难怪官道上没有什么人!”林峰想。“老妖怪到哪去了呢?往临安去了?”远处蹄声嘚嘚,林峰纵下了山坡,隐身一簇矮树层里。几十匹快马越来越近。两个马贩子把几十匹马夹在中间。一路疾驰而过。林峰就地一滚已贴在最外口的一匹疾驰的黑马肚子底下。林峰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两个马贩子是禅堂人,一对父子。几经辗转从外蒙贩马去往临安。父亲叫马文龙,儿子叫马小五皆是江湖黑白两道非常惧怕的人物。 林峰想:“他们父子我认识。尤其马小五和我同岁,曾经在赖七酒楼吃过饭。” 第80章 (3) 马小五在前边道:“父亲,想不到魔云飞能帮我们一把,真是奇事!” “是啊。黄河独角龙武功确实了得。想不到他也投靠了呼延睿。魔云飞能帮我们,我到现在也捉摸不透。他是利用我们,还是大发慈悲了。”马文龙疑惑道。 “也许魔云飞改邪归正了也说不定。说真话,我们父子联手与黄河独角龙相斗也得甘拜下风。”马小五道。 “魔云飞与黄河独角龙这次翻了脸……不知什么时候能和好。他们以前可都是黑道的。”马文龙猛抽了落在身后的一匹黄骠马。 “父亲,听说,瑶宫宫主的传递飞信的神鹰在云龙山被人捕捉的,不知是真是假?” “云龙山主峰高耸万丈最可能是神鹰的落脚点。瑶宫内部出鬼有点不太可能。我估计是呼延睿干的。”马云龙道。 “父亲,呼延睿与瑶宫宫主有仇?” “我猜想,呼延睿可能是干扰瑶宫宫主闭关修炼!江湖没有一个人能与他呼延睿争天下的了。” “水仙花难道不能?”马小五问道。 “水仙花只是一个人。她没有庞大的组织,没有精心的预谋,更没有称霸武林的野心。她怎么能与瑶宫宫主相比!”马文龙道。 前面是一个弯道。那匹黑马肚子下方坠着一个人速度减慢,已落在后面。 “朋友!还不现身,上到马背来一叙。前面马厩就要到了。”马文龙说道。 “叔叔!是我!我是林峰。”林峰身子一转身上到了马背上。“小五是我!”林峰兴奋道。 “真是你小子!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到这儿的?好久不见你了,你师父宋玉还好吗?”马文龙惊讶又开心道。异地老熟人意想不到的重逢,尤其使人喜悦。“我还认为是个鬼崽子!” “马叔,我在这一段时间了。哎,一言难尽,我们到前面马厩再说吧。小五,到前面再说话。”林峰嚷嚷道。 “原来是林峰。我和父亲都知道有个人混入我们马群里。没想到是你。”小五欢喜道。 “你不认为我是偷马的贼?”林峰笑道。 “像你这样借力走一程的,江湖豪客有的是!偷马的,借力的不一样,我和父亲心里都有杆秤。”马小五道。 “万一碰到偷马的怎么办?”林峰表示怀疑。 “我左手中的飞镖可不是吃素的。”马文龙笑道。“百米之内取人性命,对我来说还不算难。” 林峰相信马文龙的飞镖令黑白两道生畏。不然,他不会如此托大地在黑夜里赶马。对于马文龙来说,这次贩马经过黄河时差点着独角龙的道儿。独角龙与他也曾相识,甚至在一起还捕杀过江湖二混混。他们在酒楼里推杯换盏过无数次。怎么这次独角龙要化妆成艄公执意抢夺他的马匹?如果不是船到激流处,魔云飞从黄河浪里窜出救了马云龙父子,后果真的难以预料。——最起码那二十几匹马全部泡汤。 三人说着,已近临安市郊。马群经过官道两边十几间大合院,最后停在一处极大的院落前。院落横排十五间,中间一间门楣上撰写着“俊马集散地”五个鎏金大字。两边各挑着一只硕大的纱灯,照得五个大字明晃晃发亮。大门敞开着,一个老头精神矍铄地站在门口恭迎。里面也早已迎出二十几号青年后生。个个青带子束腰,全身靛蓝色的衣裤,一式防滑短靴。精神十足地争赶着马文龙的马匹进院。 老头拱手笑道:“马爷辛苦了。马公子辛苦。这位是……”他指了指林峰问道。 马文龙也拱了拱手,从马身上飞身落地道:“彪爷辛苦!这位小哥是我的侄儿,和我们一道赶马。他是初来,难怪彪爷眼生!” 马小五道:“彪老爷最是辛苦!” 林峰也抱了抱拳,问一声:“彪老爷好!” 马小五笑道:“彪老爷辛苦!” 那位彪老爷笑嘻嘻,道:“既然是马爷的侄子今晚就可入住马厩旁边的客房。如果是外人只怕是……”他拿眼上上下下盯着林峰,似乎像看出什么破绽。 马文龙道:“他真是在下的侄子。”言下之意,自己并没有撒谎。 彪老爷道:“实不相瞒,近来江湖不太太平。前天太上老君刀剑铺里的几个女子全被杀了。衙役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凶犯。……听说,四蝉衣来到了临安,百姓都人心惶惶,恐怕出什么乱子。……我做着活口的买卖最怕混入生人……” “当然,当然!”马文龙与彪爷执手进入院内。各自又寒暄几句。彪爷走到楼上去了。店伙计“咔嚓”一声将大门锁上。 林峰见右面是个大马厩,马厩内传出马儿吃草的嗡嗡声音,不时有一两声马的嘶鸣。马槽前后墙挂着几十盏透明的纱灯,十几个饲养员正忙着添加草料。左边是一溜儿客房。总共有十七间。每个客房的门前丝绳上都晾晒着客人的洗过的衣裤。客房门前也挂着一盏小纱灯。 林峰走进马文龙常住的客房。店小二已打过一桶热水。 马小五道:“今晚麻烦打两桶热水,我们人多。”店小二去了。 林峰见房间里只有两张床,墙壁边有个门板便道:“我睡地下吧。马叔与小五哥,一路劳顿,需要休息。” 马文龙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墙壁边有个门板是上次这门坏了,老板嫌不安全,特意换下来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小五把你的床铺加大一点不就可以了。谁都不能睡地下。” 当下三人洗过脚,各自上床歇息。临睡前,马文龙道:“今晚,大家不要说话。这是贩马的规矩。有话明晚酒楼再说。我们都是江湖中人。你们还看不出要发生什么事吗?” 林峰道:“马叔,今晚这里会有事?” “这里或者外面临安城内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我有感觉!”马文龙沉思了一会儿,道。 “什么大事?我们去瞧瞧!”马小五央求马文龙道。 “睡觉!我明天带你到狮子酒楼陪林峰吃两杯。眼睛全都闭上,睡觉!”马文龙命令道。 不一会,马小五鼾声已起,马文龙也打起了呼噜。林峰漫无目的地瞎想着,怎么也睡不着,眼皮子发硬,渐渐自己也打出了轻微的鼾声,但脑子还有一点儿清晰。 突然,林峰感觉马文龙的床铺轻微动了一下。林峰马上警觉,睁开眼看时,黑暗中只见马文龙将房门轻轻打开,走了出去,再轻轻关上房门。“哗啦”一声,听声音好像门被上了锁。 林峰悄悄起来,走到门边,伸出手,刚好摸到门上的锁。他用力一扭,锁没有锁住,可能马文龙一时疏忽没有按到锁扣里。林峰心中一喜,把门打开,见前房房顶黑影一闪而没。他依照原样重新把门关上,上了房顶。星光下,林峰见那人已疾驰到官道对面的一座房顶上。 第81章 (4) 那人越过几个房脊,一转眼消失在房后空旷的原野上。林峰紧紧追了上去,越过屋脊,见那人正向郊外的远处黑黝黝的一大片树林驰去。 林边有块巨石高约十五六丈。石面上几个粉红大字在星光下看得清清楚楚。林峰想:“乱林铺”是临安北郊一处盛名的铺子,专供武林人士歇脚,打尖的场所。客店、酒店极为昂贵。想不到在这个地方。 林子里有些轻微的响动,似是两人衣诀破空之声,又像绕树追逐的脚步声。这是一片松树林,面积极大,树干大多有水桶那么粗,很是茂密。林峰在林子边停下来,侧耳细听,林子里又安安静静。他甚觉奇怪,只好蹑手蹑脚向林子里走了几十米,就近上了一棵大树。 一阵淅淅索索之声从远处传来。林峰在树上依稀能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是两个女子交谈的声音。而从树叶缝隙间,林峰能清楚见到远处有一条林间大道。两人正走在那条大道上。“远处树叶间泄露的亮光,一定是铺子里发出的灯光。”林峰想。 两人已走到林峰所在的大树附近。来人正是神偷女妖姊妹两人。只听花香之道:“苗琳今晚也在椰丝店吃饭,柳相云非得让我们去请药王吃饭。那药王能肯来吗?” 花丽之道:“药王与柳相云、方之成很熟。他知道柳相云邀请,肯定要来。” “药王住在‘骏马集散地’的客房里,这深更半夜的怎么去请?”花香之埋怨道。 “我们想个法子。”花丽之道。 “什么法子?” “我们潜入马厩里,将马全部放跑不就行啦。马匹跑了,肯定惊动彪爷。和彪爷一起住的药王自然就出来帮忙,我们不正好能见到他了。” “太妙了!我怎么想不到。就这么办。” 一人从林峰相邻的大树上翩然落到地面,道:“我是不请自来。呵呵。” 花香之、花丽之吓了一跳,道:“原来是药王!药王是有备而来。省得我们去请了。敢问药王几时来的?” “刚才到。我发觉身后有个尾巴,想甩掉他,不想他躲到我藏身的树旁,真是冤家路窄!” 花香之、花丽之又吓了一跳,道:“这树上有人?” “住在骏马集散地客房的一个人——一个恶魔!” “谁?”花香之、花丽之大惊失色。 “小人国、庄园里杀人的恶魔,林峰!银天姑就是被他杀死的!” “不可能。他若在树上,为什么不出来?”花香之道。 “我也被他打伤。幸好,我医治得快。……不过,现在没有大碍了。”药王语声极为镇静。 “你不怕他故伎重演,伤害你?”花香之、花丽之望着身旁黑黝黝的树叶,作势想走。 “你们不必害怕!我已配制了药,不怕这次毒不倒他——只要他贴身十米。” 花丽之道:“树上一定没人。药王您是不是看错了?” 药王把药锄往树上一击,那棵大松树“咯吱”一声,在撞击处生生折断,“呼通”一声倒在地上。地上到处是被震碎的枝叶。却哪里有人? “我明明见到这个家伙入住骏马集散地的客房。也明明见到他走出客房,亲自跟踪我,躲到这棵大树上,为什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一定是你看错了。”花丽之笑道。 药王道:“吃饭去!到饭桌上再说。” 三人向“乱林铺”走去。刚走几步突听身后树叶乱晃。一人在树枝头急速飞掠,直向前方纵去。药王、花香之、花丽之齐奔向枝头,见前方那人风驰电挚般的在追赶着一个人。被追赶的人在灯影里形态臃肿,平头短发,是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落到一片空地上,急回身,冷冷道:“阁下是谁?为何拼命追赶?” 林峰已从海葵儿口中得知赖七是诱捕师父宋玉的凶手。他要亲自问问赖七,师父宋玉是被藏在昆仑山的山南还是山北。他今晚一定要抓住赖七。故此拼命追赶。 “你想不到吧。”林峰声音因为愤怒而有点变色。“还我师父!你这个孬种!” 赖七一愣:“你到底是谁?”他不会明白,这么个地方竟有人骂他。他更不知为什么?这当儿林峰已距离赖七四五丈远。 “林峰,你该认识!” “你来得正好!我……你怎么到这个地方……还是在黑夜。”赖七一张油光发亮的脸乐开了花,心想:这小子死定了。他干嘛非得死在临安这个松林里。 “我师父……是不是你搞的鬼。你与我师父称兄道弟,为何欺骗他?” “你说的是宋玉。那个蠢货!……不过,他现在没死……还没到死的时候。” “师父现在在哪儿?”林峰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活不过今晚。”赖七晃了晃身子,脚下的地面陷下去几十公分。双手骨节被捏得“啪啪”作响。 “师父在哪儿?”林峰厉声喝问。 “在瑶宫里!他现在和海星儿是个伴儿,你不必担心他。” “在瑶宫里?你在撒谎!”林峰头发都竖起来了。“瑶宫与我们无冤无仇,怎么会劫持我师父?” “你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能懂得什么。我家主人极想从你师父宋玉的口中打开缺口,了解他习练棋子的由来。”赖七阴深深冷笑道。 “瑶宫想得到有关棋子的秘籍?”林峰问道。 “不只是你师父宋玉,海星儿因为‘滤肺功’不也一样!哈哈哈哈!”赖七一阵狂笑。 “瑶宫还劫持有什么人?”林峰追问。 “我不能告诉你……你死后去问问你姥姥吧。”赖七不耐烦了。他想快速杀死这个小猴儿,以斩草除根。 “我死前总该知道详情吧。不然,我死不瞑目。”林峰使的是拖刀计。 赖七笑道:“今夜正是黑白无常出没的时候。你死真会挑选时间……”他压低了声音道:“泥人李……” 树上一阵香风刮过,从树叶里掉下一个人来。“四蝉衣!你……”赖七瘫软在地。 “你话多了!你即使话不多,这样对待林峰也得死!”四蝉衣娇滴滴地说道。 “为什么?即使我话不多,这样对待林峰也得死!”赖七想绝地反扑,妄想抓住四蝉衣的把柄。 “主人给我的权力可不能作废!”她突地从赖七身边掠过。赖七被带得一滚身,倒地不动了。 “要不要过来看看。欣赏一下我的杰作。”四蝉衣略带温柔地笑道。 林峰万万没有料到树上掉下来的美人是四蝉衣。他惊得手足无措。一个丑婆婆变成了一个美人儿,反差太大了。他一时有点接受不过来。然而,事实摆在面前……他傻愣愣地呆在当地,看着四蝉衣的一举一动。 “过来吧。看看我的杰作。”四蝉衣还是温柔地笑着。 林峰轻轻走过去。 “欣赏下。”四蝉衣划着了火扇子。赖七的头骨被五指洞穿了五个窟窿,黑血正从脑洞里汩汩流出。 “你为什么要杀死他?”林峰问道。“我的话还没有问完呢。” 第82章 (5) “他死了,还有我呢。”四蝉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峰,轻声娇笑道。她的声音妩媚而动人,其吸引力拿捏有度,林峰禁不住心神一荡。 “你能告诉我一切?”林峰望着四蝉衣,有点不相信。他回想起以前她是丑婆婆时的模样,便道:“你声音也能易容?” “能的。只要放一叶芦舌在舌下。这是本门绝技,你不可外传啊。”四蝉衣笑道。 “你那么相信我?我可是一个孤儿,一无所有,我想知道师父宋玉的下落。” “人都有人性。……你自幼缺失爱,对于爱,你特别敏感,更容易受感染。我……会相面,更会……透心术,我知道你真诚善良。所以相信你。”四蝉衣咯咯笑道。 “那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林峰听见身后树梢响动,忙住了口。 药王和花香之姊妹已纵下树梢,落到空地上。 药王道:“四蝉衣也在这儿!幸会!幸会!被追击的那个人躺在地上死了?想必是你林峰杀死了他。”药王指了指林峰。 “我杀了他。我为本门除掉一个大舌头。”四蝉衣冷冷地说道。“林峰可没有那份狠心。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你对林峰可能不了解。他好像是呼延睿的人。”药王提醒着四蝉衣。 “多谢你提醒。我还不算糊涂。顺便说一句:你可能认错了人。这个林峰可不是那个林峰!”四蝉衣挎着林峰的胳膊就要走。 “两个林峰在一起,你能分出真假?你还是小心点为好,不要事到临头乱了阵脚。”药王把药锄上的树皮揭下来,冷笑道:“那个雷雨交加的山顶夜晚,你表演得不错。你师父丰子楷难道也能原谅你?” 林峰笑道:“那夜你在哪儿?我怎么没有见到你。——啊,你一定隐藏在什么角落里,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山上有那么多人,连方之成、柳相云也在场。——你还不明白?!” 四蝉衣道:“管他明白不明白,我们去一个地方。” 林峰把四蝉衣的手拿掉。“去什么地方?前面那个铺子?” “去了,你就知道了。前面的铺子不吸引人,最多只是酒肉之香。我们到一个地方可能闻到人肉的香气。”四蝉衣理了理披头的散发。 药王道:“有人卖人肉包子?孙二娘的子孙?” 神偷女妖瞪大眼睛,齐声道:“这个不稀奇。绿林野店的,谁没有做过人肉包子?我们知道的也吃了八九回。” “我说的是……”四蝉衣笑着不说了。 “你说的是谁?——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姜令子!”花香之说道。“临安城内有一家大户的千金要出阁,姜令子早已探知了消息。” 林峰突然问四蝉衣道:“姜令子与飞信传书的神鹰失踪之事有关吗?最近江湖都那么议论纷纷。” “姜令子的竹箫被人盗走了。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姜令子真能让飞天的神鹰莫名地弄失踪吗?我有点怀疑。”四蝉衣思索着。 神偷相视一笑。 药王道:“看样子,你也不知道。” “一切都是未知数。能捕捉神鹰的人,武功比姜令子强多了。我只是找到一点儿证据。”四蝉衣慢慢说道。 “什么证据?”药王想知道四蝉衣有什么破案子的法子。 “说来也无妨。那人捕捉神鹰时曾一招走空将兵刃击在山石上。” 林峰问道:“山石上有兵刃击打的痕迹?” “正是!但我现在还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兵器击打的。”四蝉衣笑道。 “可否将击打的痕迹描述出来让我听听。”药王有点贪心。 “无可奉告!”四蝉衣又挎住林峰的手臂。 “好吧。我跟你去看看谁在偷香窃玉!” 林峰和四蝉衣双双展开身形,一眨眼间,在药王、神偷女妖面前消失不见了。 林峰和四蝉衣在树梢之间疾驰,脚下的景物顷刻即过。 “你的轻功倒不错。你真是呼延睿的人?”四蝉衣边行边问道。 “你认为呢?”林峰反问。“听说四大蝉衣个个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不是呼延睿的人!你师父宋玉以棋子作为武器,他为什么不传授给你?” “我知道你对棋子感兴趣。你接触我,是想从我口中找到秘籍的突破口。” 前面是一马平川的草地,其间生长着些稀疏的灌木。两人停了下来。 “我当然对棋子感兴趣,更对你感兴趣。”四蝉衣仰望着星空喃喃道。“我不想再为瑶宫卖命了!我想和你一样过着别人管不着的生活。” “你骗我!”林峰警惕地环顾四周。周围空气湿漉漉的,偶尔响起一两声虫鸣。这本来是一个安静浪漫的夜,此刻在林峰心里却不宁静。他真的不知四蝉衣要干什么。回想起之前的丑婆婆的样子,林峰不禁浑身紧张。眼前这个女子多少让林峰捉摸不透。“她想干什么呢?为什么停住不走了?”可他又喜欢她。一个丑婆婆以前曾无微不至地关怀他,曾经让他受宠若惊,一度让他享受到了别样的母爱。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话!”四蝉衣态度极为诚恳。 “真是那样的话,瑶宫会杀死你!我说的是其他三个蝉衣会杀死你!——瑶宫宫主是不屑动手的。” “你说的很对。最起码我现在还不能那样。”四蝉衣望着林峰说道。 “你不怕我告密?”林峰一双乌黑的大眼凝视着四蝉衣,极想看透她心里装着什么话。 “你一定不会。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是一个重感情重义气的人,女人跟着你一定非常幸福。” 林峰岔开话题,问道:“谁那么大胆敢偷香窃玉?难道真是姜令子?” “哪有!我只不过骗他们玩而已。我不这么做,你能乖乖跟我来到这儿。” 林峰大惊道:“你想怎么样?” “我不会吃了你!你想不想见一见泥人李?” 林峰浑身一震,忙道:“泥人李在哪儿?” “我要你设一个誓!”四蝉衣声音有点发颤。 “什么誓?是让我发誓不向任何人泄密吗?” “不对!你想多了。是……是……”四蝉衣张不开口。 林峰道:“是什么?” “是你永远对我好!不准对别人好……”四蝉衣终于说出了口。 “我对你好就是了。快带我去见泥人李!” “我这个好是夫妻之好,你不要会错了意!”四蝉衣解释着。 林峰听了一错愕,终于明白她的意思。“这……我们还小……再说我师父还没有找到,此事,我将来还要请他老人家参考参考。” 四蝉衣道:“我们只需对着满天星斗起誓即可。这……等……以后找到了你师父后再说。” “你真的知道泥人李在哪儿吗?”林峰满脸羞红,信口开河道。 “当然知道!”四蝉衣说道。 说实话,林峰心里真地喜欢四蝉衣!尽管那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朦朦胧胧的爱意。 林峰、四蝉衣双双跪倒,对天起誓:星星见证,从此我们天长地久,挚爱彼此,永结同心! 起誓毕。 林峰道:“你可以带我去见泥人李了吧?” “脚下是个隧道!泥人李就在密室内!”四蝉衣轻声神秘地说。 “泥人李在脚下!”林峰震惊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泥人李竟能在临安郊外偏僻的一处草地下。 第83章 (6) “泥人李已是我们南方的线人了。主人命他收集可用的信息以备将来之用。”四蝉衣掀开一块地皮,露出一块装饰着云霞图案的石头。 “泥人李住在北方的九顶山的石屋里,怎么这里也有他的居所?”林峰有点不相信。“据说,泥人李独来独往,不受黑白两道侵染,一向过得潇潇洒洒,怎么也热衷于江湖名利上来了?” “人是可以改变的!你只要给足他一定的好处。”四蝉衣笑道。 林峰见四蝉衣推开石板,地下顷刻之间现出一个幽深的地道,说道:“你想给我好处,也让我改变?” “你和他不一样。”四蝉衣走下阶梯回眼看了一眼林峰,笑着说道。“泥人李被主人利用。而我则被你利用。” 林峰跟着四蝉衣走到一个地下平台前,四蝉衣点亮火烛,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个多空的蜂窝状的石门。 “这石门好怪!”林峰想伸手去推。 “不要动!这是毒蜂子门。里面穴居着奇毒的赤蜂!人被它叮上一口瞬间毙命。” “它比八步紧毒吗?”林峰汗毛直竖。 “傻瓜!八步紧让人只走八步。而赤蜂却顷刻毙命,孰轻孰重,你还要我多说。” 四蝉衣从怀中取出一个棒子,用口一吹,立即烟雾频出。风烟直往里钻,好半天,里面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脚步声临近,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深更半夜的。” “四蝉衣!”四蝉衣说道。 “你不是把泥人李接走了,怎么又来?”那个苍老的声音埋怨道。 四蝉衣一惊,说道:“坏事!有人冒充我将泥人李接走了。” “不可能!那个四蝉衣有主人的腰牌,你有吗?我可是认腰牌不认人的——这也是主人早就立下的规矩。” “腰牌?”四蝉衣急忙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腰牌,哪里还有腰牌的影子? 四蝉衣心念电转:“难道是神偷女妖偷的?那么接走泥人李的也一定是神偷女妖?她们为何要接走泥人李?不可能!” 那个发出苍老声音的人已走到多孔的石门前。石门徐徐打开,内壁的石墙上忽然一道亮光发出。林峰见到那是一只烛光。可那人却不知去向。林峰正要走进石室内部去。四蝉衣急拉住林峰,对里面说道:“既然泥人李被人接走了,我们只好告退。” “你是谁?竟然冒充四蝉衣!”苍老的声音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将石壁震得嗡嗡作响。四蝉衣不想分辨,分辨也分辨不清。她知道地道内是个怪人,武功高出她太多。是负责南方的大枭,心狠手辣,却不知他叫什么名号。一次集训会上,主人说过,南方无忧,二十多年前隐居江湖的厉害角色已投奔她的麾下。 四蝉衣对地道里的人知道的还有一件事:他的权利相当的大,只向主人一人汇报事务! 四大蝉衣虽然也能向瑶宫汇报,但那必须隔着翡翠帘子。而那个人却能随意出入瑶宫宫舍。——这也是集训会上瑶宫宫主亲自言明的。 四蝉衣说道:“我是你应该认识的一个人。我为主子办事,不幸意外丢失了腰牌。” “你知道丢失腰牌的罪吗?”那个苍老的声音慢慢地不知从石室内的哪个角落发出。林峰和四蝉衣感到石室内部任何地方都能突然钻出那个人。 “知道!人在腰牌在,腰牌丢失而持腰牌的人必须死亡!”四蝉衣说道。“主人若知道的话,也要考虑我的特殊情况,宽限我几日以便我将腰牌追回。况且,我从来没有犯过错!” “主人宽限过谁?考虑了谁的特殊情况了?”那人语出严厉,话中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不要指望主人心软!规矩是她制定的,破了这个规矩,我们怎么能……”他停住不说了。随之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主人现在已闭关了。南方的事由你做主!”四蝉衣把宫秘抖落了出来,以让他怜悯。 “腰牌里描绘的图形你是知道的——这是宫主的秘密。”那个人道:“和你一起来的人也必须死!好在我说的话等于没说。外人没有谁能听得见。” 林峰想发作。四蝉衣的手不停地触碰他,示意他不要动怒。 “你既然知道我就是四蝉衣,为何还不承认?” “我不认识人,只认识腰牌——当然,对于主人我是例外的。” “你很早就认识主人了?”四蝉衣想掏出那个怪人的秘密。 “凭着这一点,你真是四蝉衣也得死!”那人冷冷地道。地道内烛火被一阵风袭灭,一股劲风已触及四蝉衣、林峰的面门。 四蝉衣旋即拉了一下林峰的手臂。两人双双急速纵出地道,急掠到距离洞口三十多丈的地面上。那人似幽灵一般紧贴着两人的身后,速度奇快。当四蝉衣刚一停步时,忽觉背后一紧,背后衣服已被那人紧紧抓住。“我想杀你,你现在就得死。” 此时,东方已破晓。林峰见那人身子像个大圆球,脸面黧黑,光头赤脚,全身着白,犹如一身缟素,不禁叫道:“你倒像个……白无常!对,你是白无常鬼!” 那人一愣,随即将抓住四蝉衣后襟的手放下,转而逼近林峰,问道:“你是谁?” 林峰听师父醉天翁说过,武林之中有四个无常,乃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弟兄。老大叫白无常,二十多年前隐居江湖,一直没有复出。有人说他得了一本秘籍在江西龙虎山闭关修炼,从此不问江湖之事;也有人说曾亲眼见过他在崂山娶妻生子,过着山中老仙般的日子;更有人传说他在北海与鲛鱼为伴获得了成仙的秘诀……已是长生不老…… “我是一个你不该杀死的人。”林峰说道。他在窜出地道时手急速在地面上抓起一截树枝。——他为了防身,必要的时候能保护自己和四蝉衣。男人有时候也是穷装伟大的,面对强敌时,心里尤为想表现自己。 “你是一个小男孩,能知道我的名字,有点不简单!我先对付你。那个女娃我随手即可杀死她。进了瑶宫的人,犯错都这样,不值得怜悯!”白无常滚动着身躯,再一步逼近林峰。“我只想用常规方式杀死你,用不着我费力劳神。” “你不想听听我的故事?”林峰把那截树枝抓得紧紧的,目视着白无常。 “已经够了。”白无常就地一滚,地上立刻起了一道浓烟,一只鎏金棒快如闪电向林峰脚踝袭来。林峰感觉脚踝一阵刺痛,旋即向后空翻了二十几丈。同时,树枝一挥,无意中将《轩辕剑法精要》中的一招使出。白无常那在地面飞滚的鎏金棒竟被林峰树枝的劲风推得向白无常一边倒飞过去。白无常握着鎏金棒的手一松,心里一惊,身子急滚,轻挪手腕,立刻抓住了鎏金棒。“你学了轩辕剑法?……就是轩辕剑法中的那一势。” “你还认识它?”林峰手摸脚踝,感觉骨头没有受伤。脚踝刺痛只被白无常的鎏金棒的劲风刺伤。 “你是老妖怪什么人?”白无常站立起来,问道。 “我是他的弟子。” “难怪你学了轩辕剑法。可我正想找学过轩辕剑法的人练练。”白无常怪笑道。“老子的乾坤棒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刚才白无常被林峰的一招轩辕剑法的一势横扫实出意外。因为白无常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一个男娃娃竟然能使出轩辕剑法的一势出来。说真话,当时他也有托大的成分,不然不会露出一点儿丑态。 第84章 (7) 四蝉衣道:“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把泥人李追回,我的腰牌找来。” 白无常不吭声,呆呆凝望着泛着鱼肚白色的东方。 林峰道:“四蝉衣,我走了。我不想与白无常决斗。今日之事权当我没有看见一样。白无常无论怎么说也都是武林大家,他在我心目中是前辈的前辈,我一个少年怎么敢和他争斗、相比!” 白无常听了心里暖暖的,嘴上却说:“我要和你斗上几个回合,不然难解心头之恨。之后再趁机杀了你。” 林峰拿眼示意四蝉衣赶紧离开,四蝉衣刚要转身。白无常冷冷地道:“猛虫子从我眼皮子底下飞过,我都能知道公母,四蝉衣你还想动弹?” “你已知道她是四蝉衣,就放过她一把吧。假如以后您当上了武林盟主,您不想对下属宽容些?再说,她丢失腰牌也不是有意的。还有……您放走泥人李……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武林盟主自有人去当。我这容貌实在不敢恭维。哼,按说我也有点责任,但那人有腰牌,说话和四蝉衣一模一样的——我就把泥人李交给了她。我现在还有点后怕。” “您也怕?如果一条狗进来也带着腰牌……您就让它带走泥人李。泥人李是死的还是活的?”林峰憋不住想笑。 “我只怕主人怪罪!天下的人我怕过谁?……泥人李当然是半死不活的了!”白无常撇着嘴说道。他停了一下“我在想带走泥人李的是谁?为什么她知道这个地方?” “您不可能知道是谁?我倒有可能!”林峰沉思道:“假如您给了我一定时间。” “为什么?” “因为,你不想抛头露面。客观地说,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已经重出江湖!” “你小子说话够狠!” “不是吗?” “我承认!……你说话的语气与四蝉衣相似——都想让我宽容你,可惜,你们没有这个机会。”白无常像个圆球在地上滚来滚去,显然在考虑对策。他想:杀死他们并不难,关键是带走泥人李的那个人却没有办法查询了。难道让他们活命,乖乖听从自己,让他们在江湖查找带泥人李的人?四蝉衣还好说,好歹她是本宫内的人,如果我放四蝉衣一马,她肯定会感恩不尽。而眼前这个小子怎么办?他能听命于自己吗?凭他施展出的轩辕剑法的一招即可断定他是老妖怪的人,不然,他怎么会那种剑法?我若以那种剑法相威胁,他能俯首吗?——江湖人若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子会轩辕剑法,那还得了,不趋之若鹜,争相杀了他才好。不行,我不会做出如此傻事,这件事只能埋藏在我心里。能不能想个别的法子要挟他们?看他俩的模样难道快成为了一对恋人。私自找寻男人,在四大蝉衣的规矩里已列得分明:凌迟处死!我何不以此要挟他们!?白无常主意已定。 “你们能查到冒充四蝉衣的那个人?”白无常不紧不慢地问道。“虽然此事我有责任,但在主人闭关之后,这一方由我主事,我自有决断权。再说,主人讲明了要给了我纠错的机会。” “一定能查找到假四蝉衣的下落。”四蝉衣道。 “你们不清不白的。”白无常望着四蝉衣道:“你将一个生人带到这里,你纵有十条命在,还能活命?”白无常用鎏金棒指着四蝉衣,一脸的恶煞。他知道在四大蝉衣之中,眼前的这个女娃年龄最小,胆子最大,最会卖乖,也是最为俊俏的一个女孩儿。 “我一定能查找到假四蝉衣的下落!”四蝉衣又重复着。 白无常冷冷地问林峰:“江湖人若知道你学了《轩辕剑法》,你会怎么样?还有,知道你得了那把轩辕剑了呢?” 林峰一惊,他真的从没有想过。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后怕。人们不群而攻之吗?单单有一把轩辕剑已经会让他尸骨无存了。自己在岛礁上得的那把剑鞘精美的剑是轩辕剑?当时,那一行字迹他一点也没有认出来。竟然是可怕的轩辕剑!他庆幸将他藏在一个小山洞里。 四蝉衣惊讶地望着林峰,满脸的疑云。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她从易容为丑婆婆接触林峰的那一刻起,她就心里感觉林峰有点不平凡。 “您想要挟我们。”林峰笑道。 “不是要挟,是要求,按着我思路的要求。”白无常站立起来。林峰见他高度和身宽差不多,没有一米高,一双脚丫子特大。 “我们可以走了?”四蝉衣还有些犹豫。 “主人出关前你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即使你找到泥人李,找到假的四蝉衣。”白无常晃动着肥大的屁股,一颠一颠地走到入口处。“这个地方不再重要了。短期内这里可能没人。不过,我随时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你们的身边。看你们是否履行你们自己的诺言。” 林峰、四蝉衣好不容易离开那个可恶的白无常! 他们在一处层林边停了下来。 林峰道:“我必须回到我朋友的身边去。” “也好。你给我留意神偷姊妹。如有必要你问问是不是她们盗走了我的腰牌。假的‘我’就不用过问了,我心里想着一个人。也许是这个人盗走了我的腰牌,救走了泥人李,智取了神鹰。” “你一定不想告诉我。”林峰说道。 “你说得非常对!你万一知道了有可能对你不利。”四蝉衣道。“保持一颗童心,不让心灵沾染上那些恼人的灰尘。好早睡早起。” “你往哪儿去?”林峰问道。 “大蝉衣到临安了。我早晨必须见到她。顺便问问主人的近况。” “我心里也想着一个人——此人有可能与失鹰有关。”林峰走了几步回头说道。 “是谁?”四蝉衣显然感觉有些意外。她笑着说道:“你指的是——” 林峰走到她身边,摊开左手手掌,用右手食指写道:~~! “这要有证据!”四蝉衣笑道。“再说它武功太高,不是你我能对付了的。” …………………………………………………………………………………… 林峰回到“骏马集散地”的客房,马小五还没有醒。马文龙还没有回来。 林峰因为白天睡了一觉,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到了毒菊花,心里很惦念她,不知今晚上她怎么样了,毒性发作了没有。又想到师父宋玉,他到底在人家手里受折磨了没有。一时,又想起醉天翁老师,满脑子尽是他穷酸的模样,他睿智的言谈,可敬的容颜,以及他高不可测的武功。他思路游移,又想到了小翠,那个天真质朴的女孩儿。一会儿又想到了上官盈盈,最后一次给他送衣物时没见到他,她一定生气,失望,转而是无声的叹息。——林峰心乱如麻地乱想。 门外有轻微的响动。林峰意识到天快大亮了,赶紧装着打着轻微的呼噜。果然,马文龙就要进来。房门无声地被打开了,紧接着被无声地关上。林峰眯着眼看时,见到马文龙正蹑手蹑脚地走进床铺前。 第85章 (8) 中午。狮子酒楼。 十八楼的顶层房间里的一张临窗桌子上,坐着三个人。他们是马文龙、马小五、林峰。桌子上摆放着八盘八碗,都是临安有名的特产。最引人注目的是桌子当中摆放着两壶玉液酒。此酒是遇仙楼的上品。马文龙与狮子酒楼的掌柜瞎眼狼青混得很熟,所以,今天才能喝到平时难以喝到的好酒。据说,此酒是当年皇帝的御用酒,平常老百姓只能望酒兴叹。 酒过五巡,林峰起身谢道:“多谢马叔。想不到我能在临安与马叔、马哥相见,真喜从天降。” 马文龙道:“临安民情醇厚,物产丰饶,气候宜人,比我们淮北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我走那么远的路,只觉得这里最好。” 林峰道:“马叔莫不想在临安定居安家?谁不知道您老财大气粗,银子恐怕比皇帝家的还要多!” 马文龙苦笑道:“挣得银子虽然不多,糊口尚有盈余。不过,眼下这笔生意却越来越不那么好做了。我怎么可能在异地安家?——这兵荒马乱的。” “为什么?马爷一向亨通,黑白两道莫不佩服您的神通,他们还不敢对您怎么样!” “变了!不是从前了!再说,我只是发了点战争财!”马文龙呷了一口酒,闷闷不乐地说道。 “马爷的马匹的下家是朝廷?”林峰惊讶道。“你嫌赚得还不多?” “你想错了!”马文龙又猛地呷了一口酒。“朝廷连年征战马匹损耗极大,急需马匹。又只能指望着民间贩运。开始我们还有几十号人,一趟下来还能买回来几百匹马。可后来他们一个一个被人莫名其妙地弄死了。” 林峰道:“两国交战没有马匹怎么行?金人已打到淮水了,我的家乡也沦陷了。我也愁得不行,极想为国出力。马爷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说来惭愧!我说的发战争财,只是让朝廷给我爷儿俩生存的那么点费用。” 林峰肃然起敬,站起来,拱手道:“马爷一心为国,适才侄儿心里错怪您了。” 马文龙摆了摆手,示意林峰坐下,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只能做些绵薄之力罢了。” 马小五才道:“父亲,我怀疑是呼延睿干的!呼延睿是胡人,自然想帮助西夏王朝。” “他想让宋金两败俱伤之后再渔翁得利?”林峰问道。 “有那点意思。可问题是,呼延睿从不问朝廷之事。闻听西夏国王请他做护国法师都被他拒绝了。”马文龙望着窗外道。 “马爷难道没有一点眉目?”林峰凝视着马文龙忧愁的带有络腮胡子的脸,问道。 “这个人极可能与失鹰有关。瑶宫传递飞信的神鹰不见了,江湖人都议论纷纷。”马文龙道。 “按说神鹰失踪应该是个秘密的事件。为什么江湖人都疯传呢?”林峰早就觉得奇怪。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捕捉飞鹰的人想干什么呢?单单想扰乱瑶宫宫主闭关清修吗?还是另有他图?”马文龙思索道。“而北方是良马的出产地。漠西我没有办法去了。” 马小五道:“那地方出产汗血宝马,真是太可惜了。” “马爷去漠西了?您知道漠西双煞现在怎么样了?”林峰听说方之成、柳相云在天山交战魔大的事,因此相问。 马小五道:“那两个家伙疯狂得很!听说魔大被剑圣的儿子伤着了,差点没死!如今他们与呼延睿结为一气,路过西去的商人没有一个不被他们宰过的。” “你们一起的商贩会不会是漠西双煞害的,听说他们心狠手毒,无恶不作,专管打家劫舍。”林峰道。 马文龙道:“在漠西那片天地,漠西双煞就是皇帝、活阎王,但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把牙齿咬到漠北去。漠北是魔云飞的地盘!” “魔云飞新近做了掌门人,很是低调,每天总是笑脸相迎的——据说他救济了一大批落难的牧民。”马小五插话道。 马文龙道:“大街上行人有些骚动,莫非她来了?” “谁?”马小五、林峰异口同声,惊问道。 “水仙……花!”马文龙站立起来,端着酒杯的左手微微发颤,几滴玉液酒荡出杯外,他赶忙用嘴吸进肚去。 林峰也站立起来,向大街上看去。街道上人群涌动,有人竟大喊起来:“水仙花~水仙花!” 马小五紧张地脸上出了汗,急切地问道:“父亲,水仙花难道要找我们?我们与她可没有什么过节?” “与她没有过节的人她也杀!她只是与江湖人有过节,而不问我们是否与她有过节!”马文龙马上将窗帘子放下了。 林峰道:“马叔,你得罪了水仙花?” “没有!”马文龙道。“水仙花对人是不讲理由的。只要她心烦,她就会杀你!” “那总该问问理由。没有一点儿理由,死人才会那么做!”林峰道。 “水仙花已经是死人了。她六亲不认,嗜血成性,比死人更可怕!”马文龙隔着窗子的缝隙向大街上张望着。 林峰不紧不慢地问:“马叔,水仙花能知道我们在狮子酒楼吗?” “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能闻味知人?还是能掐会算?”林峰追问。 “她有感觉。她的嗅觉比毒蛇还灵敏。”马文龙道。 马小五已把这间酒楼的房间的门紧紧关上。 大街上人声更嘈杂了。到处是哭喊声,奔跑声。 而整座狮子楼却异常安静。 楼梯口有异样的响动,极像一条蛇在木头上爬行所发出的丝丝声。马小五有点哆嗦了,禁不住冷汗直流。 林峰急速在脑海里回想,水仙花?哪个水仙花?世人只知道有水仙花,却不知有两个水仙花。难道又出现第三个水仙花?此刻,他极为镇静,因为,他感觉一股寒气正从隔壁房间内透过隔墙的木板传来。“老妖怪在隔壁!他什么时候到这儿的。”他心里一阵惊喜。 门被一阵风吹开。马小五被风吹得几乎打个踉跄。他勉强稳住身形,紧紧抱住马文龙。林峰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衣人,婀娜的身材,雪白的睡鞋,一条白纱巾遮挡着神秘的面容。 “你……”马文龙失声叫道。 白衣人轻移莲步,慢慢向马文龙、马小五身边蠕动。 第86章 (9) “你……”马文龙颤声道。他内心慌急,说不出话。 白衣人继续向马文龙父子身边移动。周围空气有点窒息。墙角的桌子上的玉液酒瓶塞子突然“嘭”的一声绷起老高,落到桌子的一角,又”嘭“的一声弹向空中,落到林峰的脚面上。林峰弯腰去拿。 “不……要……动!”三字莺声燕语。语声极其妩媚瞬间又转而凛冽,使人感觉从阳春三月一下子进入到隆冬腊月。 林峰让玉液酒瓶塞子在脚面上滚来滚去,冷眼凝视着白衣人,道:“你是谁?大白天的干嘛在装神弄鬼!” 马文龙、马小五像得了大赦一般,顿时感觉浑身轻松,同时心底都产生莫名的敬佩:林峰胆子太大了,敢急人所难!这种想法旋即又被无边的忧虑所淹没: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能支持多久? “你不怕我?”白衣女子转向林峰。 “我为什么怕你?!你即使是老虎我也不怕!”林峰又去拿那个塞口朝上的塞子。脸上荡起傲慢的微笑。 “不要动!”白衣女子厉声道。声音像一把刮胡刀的刀刃。 林峰又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他不是害怕她,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搞笑。他直立着身子,问道:“你想怎样?” “杀……人!”白衣女子唱着道。 林峰极为惊奇,重新审视着站在面前不远处的白衣人:这人不像先前那两个水仙花。这个似乎更年轻,更有风度。“你说‘杀……人’二字还用唱?”林峰出唇相讥,同时,感觉她声音好怪,极像金人的发音。他在徐州讨饭时经常能听到这种腔调。 “我杀人时,总喜欢唱。唱——能给我带来心灵的震颤。”她停了一下,又道:“美妙的乐音能让人麻醉,麻醉地让我漠视一切,包括生命。” “你既然要杀人,为何不一进来就痛下杀手?干嘛磨磨蹭蹭的。我感觉你不像在杀人!”林峰索性将脚一抬。那枚瓶塞子借着惯性直飞入林峰的右手里。 “你感觉像什么?”白衣人一双眼透过白纱射到林峰的右手里的瓶塞子上。“凭着你动手动脚的态度……”白衣人生气了。“哼……” “我感觉你在挑逗,在玩弄!”林峰面目表情地说道:“我该动的已动了。你到底想怎样?到底想杀谁?” “杀马……文……龙!”白衣女子一字一顿地唱道。 “你为何要杀他?”林峰摆弄着玉液酒的瓶塞子,心里极不舒服。 “我杀人是不讲原因的——只要高兴。”白衣女子似乎不讲理。 马文龙忽然道:“我总共得罪过你三次。第一次在黄河渡口——就是那个鬼见愁的风陵渡。” “不错!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我与浪里白条在霸王滩肉搏激斗,你为何替她喝彩?” “她虽然武功不如你,却输得很体面,尤其她的鸳鸯脚……恐怕江湖没有比她的脚更快的了。再说,喝彩的人并不是我一个人。”马文龙壮着胆子,说道。 “有几个人?” “冀州杨氏奇门剑客三兄弟,黑河老仙,看管漠东三千里流沙的黑眼狼阿飞。”马文龙板着手指细数着,唯恐说漏了一个人。 “他们怎么样了?现在。”白衣女子声音突然变得粗壮,极像个中年男子的嗓音。 “我亲眼见到你在过了风陵渡后杀死了冀州杨氏奇门剑客三兄弟!” “说得详细点——具体位置在哪?我是最忌讳撒谎的人。” “风陵渡口的风月楼上!那天你一剑对三剑把楼顶都戳穿了。”马文龙道。 “之后呢?” “之后,你飞剑削平风月楼,把他们三人逼到楼前一堆假山前。而后……震剑……就是剑气刺杀了他们三人。” 白衣女子笑了。“我是震剑杀了他——就是让震颤的剑音杀了他们。目今武林中人,有谁能做到?” “当然,非你莫属!”马文龙说道。他在恭维。 “第二次在哪儿?”白衣女子摸了摸面纱上的棱角,那条棱角可能影响她的视力。她需要充足的视角面。外界的一星儿点的模糊都可能使她错判了情势。 “去年四月,漠西。”马小五鼓足勇气,试探着说道。他见林峰轻轻松松,极为羡慕,实在猜不出他凭什么不害怕眼前的这个人。也许他感觉他没出过远门,或者说根本没有进入到血腥的武林中来。 “哦,这是你的儿子。很乖。”白衣女子慢慢从袖管中抽出纤长的手指,指着马小五。林峰在不太明亮的房间里仍能看见她的手指的骨节像一节节洁白的嫩藕。 “幸亏你有了他。不然,你比冀州杨氏奇门剑客三兄弟死的还早!——没有别的原因,我不想让你儿子过早失去父亲——你应该感谢你的儿子。” “你在绯红堡杀死了看管漠东三千里流沙的黑眼狼阿飞。” “他跑到漠西自认为找到了靠山,结果又怎么样了呢?”白衣女子显然有了点怒气。 “野骆驼也向你道过歉。黑疯子也向你求过情。”马文龙道。 “那时,你在凉亭里。”白衣女子说道。 “就在绯红堡对过的凉亭里。当时,那里也有一桌人,魔二就和我们一桌。你隔着窗子就能看到的。” “不错!你明明知道我要杀阿飞,为何还要呆在酒桌上——你不服气?野骆驼也向我道了歉。黑疯子也向我求了情都没有用,你为什么不走?” 林峰道:“这两项均不是什么正当理由!那第三件呢?” 马文龙道:“第三件……第三件……就是我昨晚在‘乱林铺’的椰丝店隔壁的那个雀巢暖箱里偷听药王与几个女孩儿交谈的话,被……发现了。” 马小五不由自主地看了马文龙一眼,心里想:父亲去‘乱林铺’了?我怎么不知道?他看了看林峰,林峰装作什么也不知。 “你是一个贼!偷听话的贼。”白衣女子提高了嗓门。“昨晚,在‘乱林铺’,黑河老仙被我杀死之后,惊动了不少人,今天临安大小街道都在传说我杀人的故事。我本该再杀死你——可我恰巧遇到一个叫苗琳的女孩。我对她很感兴趣,就把杀你的事忘了。早晨,起来很后悔,心里计算着你并没有走出临安,一定住在‘骏马集散地’内。我昨晚躲在骏马集散地’对过马路的悦来客店里守着,果然看见你们三个出门嚷着要去狮子酒楼。我早知你与狮子酒楼的掌柜瞎眼狼青很要好。特意赶在你们到达狮子酒楼前将楼顶层以下的房间全包了——我盘算着你们非在顶层饮酒不可,果不其然。” 怪不得楼下那么安静。林峰、马文龙、马小五听了白衣女子的话,都恍然大悟! 林峰道:“你将楼顶层以下的房间全包了,以便更好杀马叔?” “对!我说过替我喝倒彩的人必须死!——马文龙活得够久的了。” “他今天有可能不死。”林峰目视着白衣女子。俊俏的脸庞有股傲气,甚至有股杀气。那种杀气隐藏在躯体下,极不易发觉,一旦爆发出来,将锐不可当。而临阵的高手中的高手却能敏锐地觉察出来。白衣女子就是这种人! “他不可能活!——我从来没失过手。除非我自己主动放弃。”白衣女子笑着。声音很令人害怕。 “如果他死了,你肯定也得死。”林峰把手中的酒瓶瓶塞子捏得很紧。 第87章 (10) “还有一种选择。”白衣女子冷冷地说道。“马文龙再活几天,你必须跟我走!” “没有选择!要么你离开,要么你死。”林峰真得愤怒了。他感觉自己愤怒得离谱,以至于身上打着哆嗦。 “你在害怕、在虚张声势!”白衣女子又唱道。“装大不是人类的本能,动物也会。哈哈,哈哈哈!”白衣女子笑声很动人,又很让人震颤。 林峰怒不可遏,手中的玉液酒的瓶塞子呼啸而出直击白衣女子的面门。抢手对付一个女子,林峰从来没有做过。女人应该优先,即使在临阵决斗中。这些林峰都懂。但他真得很愤怒,他的愤怒是有原因的,他认为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女人,一个毫不讲理的女人。女人杀人的托词让他感觉好笑,又让他感觉被杀的人太窝囊憋屈。对付弱者就应该肆无忌惮地居高临下?——林峰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白衣人没当一回事地回旋着身子,让旋转的气流将瓶塞子荡开。那救人的瓶塞子在地面上不停翻滚,竟滚到了马文龙的脚边。马文龙一双眼审视着塞子,却不敢去触碰它。 林峰见白衣女子白裙子下摆因旋转而露出了白裤包裹着的小腿。那小腿长得十分迷人,很令人想入非非。“难道她和我差不多岁数?是个半大的孩子?”林峰想。 “我和你做个交易。”白衣女子见林峰瞅着自己的小腿,心中不自在,又不好发作。旋即她心里暗喜:“这个小蹄子!换做旁人,我就只好让他身首搬家了。” 林峰努力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交易?” “马文龙再活几天,你必须跟我走!”她停了下来,一双美目在白纱面罩后凝视着林峰的面部表情,似乎等待林峰的回答。她见林峰不动声色,又道:“我破例让马文龙活着也行,你须得跟我去见一个人!” 马文龙、马小五惊喜交集,眼泪已掉下来了。他们嘴唇哆嗦着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他们有什么话可说?难道要乞怜一下林峰,要他再为他们挡剑,以求他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们实在说不出口。 “也好。”林峰爽快地答应了。为了保全马文龙父子,林峰只能采用上上之选。同时他心里迅疾一闪念:那个人是谁?难道是呼延睿?如果是他,最好不过。我倒想会会他,看看他是七窍八心还是九头六背! 白衣女子从左袖子中抽出宛如丝绸般的几件黑色衣服,旋即套在身上,又在裙摆处的小口袋里摸索出几件颜色不同的纱巾,挑选一条青色的露着眼睛的面纱遮住面孔。右手轻轻地将里面的白色面纱拽下,顺手塞进左边的袖管中。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却极为老道熟练,前后用不到五秒! “我又变成了黑衣人,呵呵。——不为别的,主要我怕人家见到白深深的衣服吓着。江湖中总有白衣人杀人。老百姓都吓断魂了!”女子说道。“好了!——这就走!”她眼光透过两个专为眼珠子预留的孔洞,死盯着林峰的脸,没有一刻的游移。 马文龙、马小五兴许累了,这回勉强地歪坐在板凳上。 “楼下轿子已预备好了,走吧。”女子浅笑着。她的声音入耳又变得妩媚动听。 “轿子?”林峰心里盘算着。“莫非她计算好的,是有备而来?” 林峰跟女子走到楼下,真的有一顶翠花披顶的八人人力大轿子停在狮子楼的出口处。轿子两旁各站着四名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一律青色的着装,腰系蓝色丝绦,脚蹬薄底快靴。神态谦恭,垂手而立。 见女子走来,其中一位立刻殷勤地掀起轿子帘子,却把脸扭向脖颈处,不敢直视。林峰心里愈加惊奇:看来,这不是一般的江湖流侠,倒像个有身份的大家闺秀。 女子拉着林峰的左手臂,俨然一对盖世情侣,唱着进入到八抬大轿上。轿子里乳黄色的坐垫子极是柔软,两边耳窗悬挂着细小珍珠串成的帘子,珍珠成琥珀色,映得轿内光彩琉璃。坐垫上的一侧各镶嵌着一个小扶手,供乘轿子的人手扶之用。轿子的靠背的花色极为艳丽,绝妙地衬托在一片北国辽阔的渺远春色景物之中。 女子自从坐在轿子内却始终催促轿夫快点。轿夫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两边轿子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们纷纷向两边相让。不知走了多久,轿子左面出现“太上老君”几个字的匾额。林峰见“太上老君”刀剑铺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轿子继续向前方行进,中间穿过两个花巷,又过了一个大街,渐渐人烟稀少,两旁多是破败的民居,三五成群的乞儿相拥在一起正在抢着抓一个大篮子里的饭吃。林峰心里一阵心酸,自己曾几何时也像他们一样遭受着苦难。 轿子一拐进入一个狭小的胡同,两边低矮的墙壁上长满绿苔。林峰见墙壁外是一堆堆瓦砾,其间长满野草。一堆野草间卧着一个老头,须发皆白,掩过膝盖。“老妖怪!”林峰有点纳闷。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北方正呼啸着,偶尔一两声老鼠吱吱的叫声,听得人背脊发麻。 “这是哪里?”林峰实在憋不住,问道。 “地狱之门!”女子浅笑道。“不过,这里没有阎君,你不用害怕!” 轿夫急速晃动着身躯,以保持着轿子的平衡。林峰明显感觉几个轿夫脚下不稳,他想下意识地握住扶手。女子却没有。“这是大石头的地面。哈哈。这顶青铜轿子专为我服务的,重量足有八千斤,还不错嘛。你的手可不要松哦。”女子轻声说道。 “到了!”前面轿夫喘息着,说道。林峰感觉轿子仍很平稳地落到地面上。 轿子门帘被打开,女子未先下轿子,而是用裹着纱巾的手牵着林峰的手,一前一后下了轿子。林峰本不愿她拉着,可女子执意不肯。林峰只好勉强答应。 八个壮汉把空着的轿子抬进一个幽深的院落。院落的大门内侧各立着一个人。一个是中年男士,颚下无须,脑后梳着一个发堆,一节玉簪横插在脑后,显得风韵超然,极有仙家道士的模样。但生得粗眉大眼,骨骼清奇,个子却异常矮小。另一个是位五旬的汉子,体格雄奇,身材像个门板,两眼精光发亮。两人着装都与那八个抬轿的大汉相同,皆背负着双手,稳稳地站立在那儿。林峰暗道:这两个人与抬轿子的八个人却明显不同。那八个人充其量是一介武夫、八头笨猪,而眼前的两个人却是武林老手,武功颇为深奥。 两个男人极恭敬地各向女子俯首敬礼,及至见到林峰,两人眼角均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但碍于女子在前,只得勉强面带堆笑,也不说话。 院落的尽头是四间瓦舍。当中两扇门大开着,两边也站立着两个人,不过都是女人。一个女人容颜极好,三十左右,斜肩披发,着一身青衣,连鞋子也是青色的,但肥瘦有度,凸凹有致,样子极为养眼,站在那儿像一株松树;另一个女子年纪较轻,最多二十岁,生得天骄白美,鸭蛋脸型,眉目清秀,齐耳短发,风姿可人,却穿着一身的紫衣。 两位女人见女子走到门前都微笑着俯首敬礼,见到林峰竟意外地鞠躬。四道飞眼偷偷地扫视着林峰全身,脸上都挂着温存的笑意。 林峰跟随着女子走进屋内。 四间房屋是连通的,中间并没有墙壁阻挡。明亮的烛光照得满室如同白昼。林峰注意到:紧贴内墙放着一张大大的八仙桌子,桌子上五只海碗里插着五只胳膊粗的红蜡,红蜡已烧掉了半截。一个女人面向墙壁,正口中念念有词地默诵着什么。 第88章 (11) “师父,我来了。”女子轻轻叫喊着,声音拉得很长。林峰站在当地不动,静观着室内发生的一切。他极想称呼那女人什么,却怕打断她诵读的节奏,那样是不礼貌的。“我喊她师父还是师母?”林峰踌躇着,终于没有出声。 “那个男孩子是谁?”女人止住了诵读声。仍然面朝着墙壁。 “我打的一只野味!嘻嘻。”女子扭身来到女人面前,在女人脸颊上吻了一下,端起女人面前的一把大的魔琴,轻轻放在桌子上。 “魔琴?她是瑶宫宫主?!”林峰一阵紧张。 “那个男孩子可不怕你!想必你在外边又惹事了?”女人理了理长发,缓缓抚弄着手臂处的衣物的褶皱。 “师父英明!我想杀个人!一个该杀的人,却没有杀。”女子说得轻描淡写。 “你后悔了?”女人猛地转过身来,直视着林峰。 林峰下了一大跳。眼前的女人却极为年轻,二十不能多。长得赛过天仙。一身紫红色的衣裙,衬托着她身体线条的美。 她十个指甲特别长,足有一尺,烛光下泛着煞白的光。可指甲顶部犹如锯齿,却格外显眼。 “没有后悔。这小子是个灵璧人,是我们的同乡。”女子依偎在女人面前,笑道。 “真的?他叫什么名字?”女人抚摸着女子的手,颇为惊异。 “我还不知道。我给你带来了,还怕他不告诉你?” 女人仔细地注视着林峰,指着临墙边的一个木凳子,道:“坐下吧。你是灵璧人?” “长辈是……”林峰反问道,仍直挺挺站在那儿。 “我也是灵璧人。”女人说话顿时亲切了。“你倒很机灵。” “他恐怕是宋玉的弟子?”女子突然说道。 林峰心里一惊:“难道我露出什么破绽了?没有,一点儿也没有。”林峰反复回想着自己在狮子酒楼说的话。 “呵,我相信你的判断力!”女人极欣赏地看了一眼女子道。“大概你可以出师了。紫嫣!” “我不是宋玉的弟子——你认错人了。”林峰有意极力否认。他想看看紫嫣凭借什么招儿。 “我不会看错的。你不要抵赖!”紫嫣力争道。“你掷酒瓶塞子的动作跟抛棋子的动作相同,尽管你在不经意之间。” 林峰心里又一惊,眼前这个紫嫣太厉害了。不知她的师父的大名是什么? 女人好像看透林峰的心事。“我叫梦瑞鸾。一个隐藏江湖多年的人。” 林峰惊得手心全是汗。“梦瑞鸾是小伯牙的弟子,又是柳相云的母亲——江湖人都那么说。怎么她那么年轻?!这次正好问问。对,她有一架魔琴,一架大大的魔琴!” 梦瑞鸾察看着林峰的忽变的脸色,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岂止知道?” “你意思是知道得更多?”梦瑞鸾笑了,笑得很开心。 “听说您杀人很多。江湖人都怕您。我也知道您有苦衷。”林峰说道。 “是啊!”梦瑞鸾站起身,示意紫嫣把魔琴拿过来。 她接过魔琴,有点感伤地说:“我的家仇还未报,我不能一直在暗处藏着。” “有人说您当时已发了疯,所以才任意杀人。”林峰装着胆子说道。他察觉梦瑞鸾此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的大魔头,趁机问道。 “可是那个人还没有露面。” 林峰道:“长辈意欲引起那个人的注意,那个人却充耳不闻,一直在作壁上观?” 梦瑞鸾道:“你个小猴儿!你说得太对了!” “前辈到现在为止仍然查找不到一点线索?”林峰问道。“您用紫嫣杀人作诱饵企图引诱那人上钩?” “你真是个聪明的小猴儿……”梦瑞鸾望着紫嫣,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我早认识你,也许早就有了一点小眉目。” “谢谢前辈夸奖。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听说你师父宋玉被人劫持了。还是被瑶宫宫主劫持的。她想干什么?”梦瑞鸾对着林峰问道。 “不知道。前辈能否告诉一二?” “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不信!”林峰道。“前辈一定有所收获。只是没到时机,隐忍未发而已。” 梦瑞鸾笑了,右手轻拂一下魔琴,道:“瑶宫宫主劫持你师父干什么,我真的不知。你说的隐忍未发是什么意思?” “前辈不知消失的信鹰吗?江湖传言的瑶宫飞信神鹰离奇地失踪了!”林峰说道。 “你说是我们干的?”梦瑞鸾有点吃惊。 “只有前辈有此能耐!”林峰挨墙坐在木凳上。 “为什么?”紫嫣问道。“你又不是算命的。” “能在奇高的万仞之上杀人于无形的,只有四个人。”林峰近年来耳边总在萦绕着四个人。虽然都是道听途说,但他总默默记于心间,暗暗分析着其中三人之间有何关联。特别是听到醉天翁、老妖怪讲解有关琴魔的话时,他都格外地兴奋。经过他数次条分缕析地推断,心中的目标依然成型,所以如今他才敢下此结论。 “哪四个人?”紫嫣饶有兴趣,抢问道。 “小伯牙,瑶宫宫主,水仙花,前辈。”林峰说道。“能以魔琴之音杀人的,只有小伯牙,瑶宫宫主,前辈,他们三人。而用魔琴之音杀鹰的却只有前辈自己。” 门旁的两个女人迷离着双眼,伸长着脖子在入神地倾听。林峰注意到她们脸上尽荡漾着诚服的微笑。 “我杀鹰干什么呀?”梦瑞鸾坐在紫嫣端过来的一只蒲团上。“都说我杀人不见血,不假。我为什么偏偏与瑶宫过不去?外人还认为我与瑶宫有渊源呢。” “您们一定有渊源!当时前辈家遭灭门以后,您第一时间已掌握了一点线索,可是您极为纳闷,总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后来您装疯杀人,一直到后来隐居江湖,暗中收藏佣人为您探查,结果还是回到原点上。” “乖乖,你分析地不错。那事倒像是你干的!”梦瑞鸾来了兴致,问道:“你推断是信鹰主人干的?” “不能!以上只是我的推断。或许杀信鹰的是水仙花?她也有能力杀信鹰!” “你见过水仙花?”梦瑞鸾笑道。“你认为她能用什么法子杀信鹰?” “我亲眼见过她用水仙大法与敌人搏斗。”林峰说道。 “哦。那个敌人是谁?能让水仙花使出水仙大法的一定是个厉害角色!”梦瑞鸾有点惊奇:“什么人能做到那样?” 林峰道:“他也是一个隐居多年的老江湖——我们年轻人不大记住他的名号,‘野骆驼’!” “哦,原来是他。他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老百姓说‘有奶就是娘’的人。不过,他本领却不简单。” 林峰道:“前辈认识他?” “几个筛子上的人物还能不知?”梦瑞鸾又笑了。 紫嫣道:“我把这小子弄来,值得吧?” “你岁数也不大!”梦瑞鸾说落道。 “已经很大了。过完今年都十六了。”紫嫣娇嗔地笑了。 第89章 (12) “前辈是柳相云的母亲?”林峰见梦瑞鸾说话和气,选择了时机,问道。 “算是的吧。江湖都那么传言。”梦瑞鸾笑道。 “这里面一定有个曲折的故事。”林峰说道。“我认识的一个男孩叫方之成,他整天与柳相云形影不离。据说他是剑圣的儿子?” 梦瑞鸾脸色肃穆,回忆道:“那年冬天我决计归隐江湖,一则想平静自己的心绪,让心灵找到一个避风的港湾,二则,也想在暗处积蓄力量,搜寻那个杀我全家的神秘的人。午夜时分,我从岳阳楼下轻架一只小舟,泛舟夜游。离岸大约七八里,忽闻水面有人抽抽噎噎的哭。” 林峰道:“深夜大湖之上有人哭,一定不是渔民求救,更非鬼怪惊叫。” 梦瑞鸾道:“当我飞舟靠近时,哭声之处隐现一只大帆船的侧影。” “湖面上有大的波涛吗?”紫嫣问道。 “那时湖面风平浪静,哪有什么波浪?” “那帆船是怎么侧翻的呢?”紫嫣问道。“师父从没有讲起这件事过。” 梦瑞鸾道:“水边上飘起的阵阵血腥味使我一愣:我立即断定船上的人被什么人血洗了。” “那凶手呢?”林峰急切地问道。 “已经走了。因为我发觉船底的一边趴着的一个妇女,那时她脖颈上的血早凝固了。另一边趴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正在啼哭。” “凶手为什么不将两个小孩一起杀死呢?”林峰很是诧异。 “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后来,我将他们带到我居住的地方,才发现他们之中一个是男孩,眼睛长得很是水灵,虎头虎脑的,叫方之成;另一个女孩小巧秀气,极是腼腆,叫柳相云。” “他们应该能记住凶手的面貌或者声音。”林峰肯定地说。“凶手之所以不杀他们也一定想布下什么陷阱。” “这也是我极为不解的地方。”梦瑞鸾说道。“后来我从两个小孩口中得知他们是江宁人。其父亲是一对拜把子的兄弟。方之成的父亲比柳相云的父亲大几岁。因为两家极为要好,他们的父母指腹为婚,两家老早做了亲家。” 林峰道:“前辈一定知道他们父母的名字了。” “当然知道!两个极为寻常的名字,几乎无人知晓。” “后来您抚养了他们并且教授了他们武功?” “我将他们带到我洞穴的第三天。剑圣……偶然从我家洞门前路过,发觉我室内竟有两个小孩很是惊奇。那时我并没有在,——我临走时,曾吩咐过他俩任何人不能见的,结果还是被剑圣发现了。” “剑圣有可能暗中窥探了您的行迹。”林峰说道。 “可能吧。等我归来之后,他说他想要一个男娃作为衣钵弟子。他态度极为诚恳,居然给我下跪了。因为我知道他平生最恨女人,也讨厌孩子,所以一直踌躇着。” 林峰道:“您最终把方之成送给了他。而柳相云留给了自己。” “是的。我们立下了规矩:各自培养他们四年。四年之后任由他们远走高飞。且我们都在同一个地方秘密着培养他们。紫嫣等人都不知晓。” 紫嫣一愣,随之笑了。“怪不得,师父隔三差五的不在家。” “啊,我明白了。您们教授完了他们的武功,让他们自己找寻仇人。”林峰说道。 梦瑞鸾道:“我自己的大仇未报,我恐怕事条揽多了,耽误他们的事。再说,我这也是锻炼他们的一个绝好的方式。” “看来有关剑圣死亡的事纯属捏造。哎,江湖的事,真真假假真的说不清。”林峰说道。 “可信鹰消失是千真万确的!”梦瑞鸾道。 “前辈既然捉住了神鹰,为何不能让我见见它的尊荣?”林峰笑道:“我年岁虽小,可最会守口如瓶。” 紫嫣脸色惊变,叱道:“胡说!”门旁的两个女人也立起了眉毛。 梦瑞鸾见状,轻巧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震怒,竟意外宽颜道:“这件事总得有人传个风儿。他不是外人,最起码是我们的老乡,我想他不会害我的!” 林峰道:“我早断定是前辈的杰作。可江湖有人传说是姜令子干的,不知是什么原因。” “你不是说,江湖的事,真真假假说不清吗?小子,这就是江湖,你懂吗?”梦瑞鸾笑道。 林峰道:“前辈既然抓住了信鹰,它脚上的信息也一定一目了然了。” “信鹰的脚上一无所有!至今我都感到纳闷!”梦瑞鸾语声惊人道。 “前辈是说有人赶到您的前头将信鹰的脚上的飞信取走了?” “是的!”梦瑞鸾道。“有人黄雀在后地等着,显然他那次胜了。如今,我是杀人得了一把血!” “瑶宫的线人也是那人搞掉的?”林峰问道。 “那倒没有!”梦瑞鸾说道。“我们赶在了那人的前面。那人却扑了个空!” “前辈知道那人是谁吗?”林峰极想知道那人的名字。他发觉这里边迷雾重重,妄想找个突破口。 “不知道!”梦瑞鸾很懊悔的样子。“那人神出鬼没,可还是没有我的仇人阴滑。” 林峰道:“那个线人可否一见?” “干什么?”梦瑞鸾有点奇怪。 “见到它,也许我能厘清什么思路。” “好吧。”梦瑞鸾答应了。“你小子真能想出什么好方法来?” 紫嫣忙道:“师父,不要上了这个小子的当!他那油嘴滑舌的样儿——我不该带他来见您。” “你没有错!也许他真的能闻出什么味儿出来。让他见见吧。”梦瑞鸾一副认真的样子。“让那八匹马再把他拉回去吧。紫嫣你还带个路。” 梦瑞鸾依然坐在那儿,面对着墙壁。紫嫣带着林峰出了两道门,门口轿子已停在那儿。那八个大汉周正地立在当地像个木偶人。 林峰和紫嫣坐在轿子内。 轿子经过矮墙时,林峰特意看了看外面瓦砾堆上的野草。那几片野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哪里还有老妖怪的影子!林峰心里泛着嘀咕:老妖怪神神秘秘地干什么?等见到他,我一定弄个清楚! 紫嫣见林峰有点发愣,笑道:“你犯愁了?那个线人极不好对付!你会一无所获的。” “那个线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林峰问道。 “一个女人,一个极不好对付的女人!”紫嫣似乎有了恨意。 轿子一拐进入一条大道,林峰隔着紫嫣的发际又能见到“太上老君”的刀剑铺的招牌。刀剑铺的大门还是紧锁着。 “你干嘛对付她!女人总是胆小的,即使是坚强的女人也是。” “你有法子让她松口?”紫嫣问道。 “我只是想见见她。看会不会是熟人?” “那女人你认识?不可能吧。”紫嫣笑了。 第90章 (13) 轿子在大街上行走引来了许多人驻足议论、观看。 “你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林峰见不少人伸长着脖颈,翘首观看这一顶轿子,问紫嫣。 “少见多怪!”紫嫣有点生气。“他们见八匹马拉着一辆沉重的破车,感到好笑。” “不,他们见轿子上坐着两个可笑的人。”林峰回味着路边人一个一个复杂的表情。 “我怎么可笑了?”紫嫣似乎气更大了。“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我现在就下去杀死他们几个!” “男的幼稚,幼稚地相信你们的话。女的天真,天真地听从我的吩咐。他们好笑,好笑八个壮汉来来往往抬着两个娃娃做耍子。”林峰出神地望着轿子外面的行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嘻嘻。”紫嫣笑了。 “你也学魔琴?”林峰问道。 “学有关魔琴的一个方面!”紫嫣自豪道。 “用剑吧。”林峰闭着眼在思索。 “是的。魔琴与剑结合的好处,一般人是想不出来的。我感觉自己杀人时,奇妙的剑锋震颤之音能使我获得极大的快感。这种快感尤其使我乐此不疲。” “你杀过多少人?”林峰睁开眼,注视着紫嫣的眼睛。 “我……我说不清。”紫嫣有点慌张。一个异性火辣辣的眼神使她脸颊微微发烫。 “你杀人时没遇到强有力的反抗?” “没有。再强的反抗在我面前也是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反抗?”紫嫣轻轻笑道。 “你意思是,你总在被你杀的人反抗之前就结果了人家的性命。” “可以这么说!我杀人时没遇到强有力的反抗就是这个意思。你真聪明!”紫嫣眼角瞟了一眼林峰道。 轿子进了一家大院门口。院门上着锁。门楣上悬着一幅赤金匾额,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林峰轻轻念道:养心池。 “怎么是这样的名字?养心池是什么意思?”林峰自言自语。 紫嫣也不搭话。这时轿子已停在地上。原来掀轿帘子的那个汉子跑到院门前开了锁。八人将轿子抬入院门,停下。那个大汉重新将院门反锁上,急忙走到轿子门前,拉开了轿帘子。 紫嫣在前,林峰在后,先后走下轿子。这回,紫嫣没牵着林峰的手。 林峰见院内三间正房,中间紫红色的铜门打开着。两旁站着两个女人都背对着大门。林峰感觉很是奇怪:“怎么把门的背部朝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听了真是奇谈。” 紫嫣径直进入室内。林峰跟在她身后走到门前偷眼看时,不觉吃了一惊。门边站立的两个女人都是黑黑的面孔,脸颊上露出两个乌黑的窟窿,显然两个人眼珠子早没有了。她们都瘦的出奇,全身着黄,腰间各悬着一把飞刀。那把飞刀通体黝黑,只有一抹红色的丝条上露出了一点生气。两人面无人色,周身散发着瓦斯一般的气息,极像两具食人的厉鬼。 “您好,阿姨。”紫嫣向里间木椅子上坐着的一个中年女人问道。 林峰见满室的烛光荡漾在三间斗室内。中年女人的木椅子紧靠着一张大床,床上整齐地叠放着被褥等床上用品。床上的灰色的墙壁上有几缕随便刻画的线条极为明显。女人长发遮住了大半个脸面,一双手在轻轻摩擦着。她神情麻木,没有回答紫嫣的问话。 林峰走进那女人面前,仔细打量着她。烛光下,她年过半百,却依然很美丽。长长的睫毛,细长的眼睛,鹅卵形的脸蛋,没施唇膏而天然唇红,全身青衣打扮,透露出一种素雅端庄的大气。 “阿姨,您好。”林峰轻声问道。“我是一个遥远的人,特地来看望您。” 女人没有吭声,依旧搓着手掌。 林峰抬头又仔细地审视着墙上的那些线条。线条是新画上的,肯定没有超过十天。简单不过的几组线条是人随意画上去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突然,林峰发现线条中有一个歪歪斜斜的棋子模样。林峰心里一喜:“这个眼前的女人是我要找的人吗?” “您好,——阿姨!”林峰又轻声问道。他有意拉长了音,想让女人听清自己的口音。他想试探,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女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唇似乎动了动,喉咙间轻声吞咽了一下,还是不吭声。 林峰有些倦怠。 紫嫣道:“一个瑶宫的信徒,岂能轻易开口?” 林峰道:“能为瑶宫的线人,一定被瑶宫宫主看顾,看来瑶宫真能知人善任,了不起啊,了不起!” “瑶宫的线人只有两个,可惜死了一个——我不想使她步入那一个的后尘。”紫嫣有些不耐烦。“这是最后一次,也许阿姨您活不过天黑了。很是对不起。” “那一个线人被你杀了?”林峰惊问道。 “是的。”紫嫣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木椅子上的女人,说道。 “那一个线人在哪被你杀死的?”林峰第一次听说瑶宫有两个线人。 “禅堂!”紫嫣说道。“就在十天前。禅堂湖中心的那个人口稀少的村庄上。” “你知道它是什么村庄吗?”林峰追问道。他呼吸有点急促。 “好像叫三姓庄。那个庄主叫龙飞!” “线人叫什么?”林峰极想知道那人是谁。龙飞庄上的所有人他都认识的。 “一个看船的傻子——叫崴子。”紫嫣道。“我杀他时才知道他腿瘸!” 林峰笑了,道:“你杀不死他的!你说话骗人。” 女人忽地站起来,大声道:“你杀不死他的!” 紫嫣惊问道:“为什么?我为什么杀不死他!” “因为他是一个死人!”林峰和女人同时答道。 “杀死死人能算杀死吗?”女人笑道。她笑得很好看,两个酒窝一旋一旋的。 “我真的杀死一个叫崴子的看船人!他真的是瑶宫的线人!”紫嫣惊讶道。“大蝉衣为此专门来临安找我来了。” 林峰甚觉奇怪:“瑶宫的人知道你杀了崴子?” “知道!但我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是龙飞报信的吧。可他去禅堂了,根本没在湖边!” “阿姨是禅堂人!”林峰听出了女人的口音,又联想到墙上的棋子形状的线条。“您既然知道崴子,也一定知道宋玉。”林峰使劲注意女人的反应。 女人笑声凝固了,她低头沉默不语。 “阿姨是宋玉的妻子吧?”林峰见好就说,他不想拖泥带水! 女人身子一震,两行清泪簌簌地低落在她的手背上。 “我是一个遥远的人。只身从禅堂那边辗转来到了临安。”林峰心情激动极了,心想:总算找到了师母。师父经常把师母在一场变故中死亡的消息不厌其烦地告诉林峰,而林峰总觉得师母还活着,可师父宋玉总是不信。 女人“嘤”的一声哭了,哭得极其伤心。 “我叫林峰——师父宋玉的徒弟。自从师母在那场变故中失踪了,师父就百无聊赖地收了我这一个没用的徒弟。” “你师父在哪?”女人带着哭腔,问道。 “他在瑶宫享清福呢。”紫嫣愣愣地听着女人与林峰的谈话,心里着实佩服眼前这个叫林峰的男孩子。当她听到女人问林峰师父在哪时,有意调侃她。 “在瑶宫?我怎么不知道?”女人一愣。 第91章 (14) “您要知道,就不是瑶宫了。”林峰意味深长地说道。“知道的又怎么样了?龙门石窟的烈焰老大老二的下场,您不是不知道!” “实际我知道的并不多。我连宋玉在瑶宫都不知道。至于什么烈焰老大老二,我从来没听说过。” “您知道的不多,最好,不然,您早就没命了。”林峰说道。 紫嫣道:“您总该知道一点有关瑶宫的事情。”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女人似乎不像在撒谎。“我只负责收件而已。况且,我真得看了,什么也看不到的。” “她们用一种特殊液体写就的?”林峰问道。 “也许是吧。即使我知道是什么液体撰写的,也是枉然。” “为什么?”林峰追问。“难道她们加密了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加密。一次,我觉得好奇,大胆地将信件的拐角弄破,发现那胶纸上刻画着奇怪的符号——我一点都不懂的符号。我赶紧封好了。可事后,她们还是知道了。我咬死说不是我的责任,是信鹰弄破的。她们还是不信。那次,幸亏四蝉衣解了围,她说她帮我解掉信鹰腿部的小竹筒,取出密信时被鹰的爪子无意一钩,弄破的。实际上,四蝉衣并没有在场。事后,我非常感激她,请她吃了几次泡泡蛋。同时我心里极为纳闷: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帮我呢。那一次,我是捡了一条性命。” 紫嫣问道:“你为什么要加入瑶宫这样的一个组织?” “因为我是自愿的。” “不加入,就意味着死亡?”林峰问道。 “因为我是自愿的。”女人重复道。显然,她有难言的苦衷。好像她背后有一个芒刺,她惧怕那道芒刺,所以不敢说。林峰看出来了,心想:这事不能急于一时,好事多磨吧。 “她真得无话可说,那样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紫嫣道。“我们从不养闲人!像这样的一个烫手的山芋——现在瑶宫的大蝉衣来了,目的之一就是探寻临安的线人失踪的下落。” “大蝉衣目的之二就是让你给那第二个线人偿命?”林峰看了一眼紫嫣,冷冷地道。 “可以这么说。我这养心池的使命快完结了。我师父让她修真养性这么长时间,就是讨一句有关瑶宫的秘密。”紫衣接着道:“师父的大仇才是我们关心的。我们只想从她口中得出一点于此事有关的蛛丝马迹。看来我们失望了。” “你师父是谁?”女人突然问道。 “梦瑞鸾!多年前杀人如麻的梦瑞鸾!”林峰说道。“师母总该记起她的名号吧。” “知道。谁不知道。她因为寻仇而发了疯。后来隐居江湖了。怎么她的大仇至今还没有报?” “没有。我们至今仍然没有找到那个杀人凶手!”紫嫣说道。“阿姨难道有什么可供我们参考的有用的信息吗?” “我记得那年坠崖之时,恍惚听到一声有关你师父的话。当时也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一定对你有帮助。”女人说道。 紫嫣如获至宝,心情亢奋到了极点,颤声问道:“只要有一点有用的信息,我师父就不会杀你。阿姨,请快说!” 女人凝神思索着,说道:“那年,我与宋玉在云龙山绝顶遭遇一个黑衣人袭击。那个黑衣人比我们武功不知高出数倍,偏偏不想杀死我们,令人蹊跷的是他逼着我们退到一线天绝壁上去,意在让我们跳崖!” “这倒是一种变态的杀人方法。”紫嫣道。“可以肯定,他杀人的办法比我强多了。” “当时,我手中只有一枚飞镖。宋玉的棋子也因为打击那个黑衣人失了准头而坠入悬崖。正当我扬手发出飞镖之时,忽听对面山崖之上传来一个白衣人的一声长啸,其啸声竟震落了我击向黑衣人的飞镖。我大惊失色,怒叱道:‘阁下为何恃强凌弱,我们夫妻与你们拼了。’这时,我听到了一句话。” “怎么说的?白衣人说的,还是黑衣人说的?”紫嫣问道。她情绪激动,眼睛直视着女人的眼睛,生怕听错了一句话,听漏了一句话。 女人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室内,最后目光停在了林峰的脸上,道:“那黑衣人道:‘你杀了梦瑞鸾的全家,唯独没有追杀那个琴魔,真够狠的!’白衣人变声说道:‘彼此,彼此!’黑衣人道:‘你认识我是谁吗?’白衣人变声笑道:‘你我都不认识,这样干净!’” “不追杀师父怎么够狠的?”紫嫣极为不懂。她思维倒是简单的很。一个我行我素,专门研究怎么杀人的人让她思考精心编织的布局,也真够难的。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那个黑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女人脸上仍隐现着难解的疑云。“杀人者想让梦瑞鸾一生痛苦才能使杀人者获得快感吗?” “也许不那么简单!”林峰思索道。“可以肯定,杀人的人,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 “那么那个白衣人是谁呢?”紫嫣陷入了迷茫之中。“我见过的白衣人太多了!” “师母,您知道那个白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林峰突然大声问道。 “应该是个男的!那人身手极为矫健,身材很是魁梧。”女人极力描述着。 林峰暗想:“是姜令子吗?还是飞剑?是不是呼延睿呢?”他知道的就这几个人了。 “有没有可能是个女的。女扮男装也是常有的。那人也许在掩人耳目!”紫嫣说道。“长得魁梧的女人多得是!” “一定是个男的!我不会看错。那时我与他只隔着一线天之间的十几米的距离!”女人极为肯定。突然,她又醒悟似的说道:“那个白衣人身高九尺,是个大汉!” 林峰道:“这是谁呢?看来,我们都不知那人是谁。” “不管怎么说,您毕竟给我们提供了有用的线索。我说过的话算数,我不再杀您。”紫嫣对女人说道。 “师母我必须带走。”林峰很果断。 “这个烫手的山芋你尽管带走。我们留着也是无益。恐怕阿姨的性命朝不保夕。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马文龙你还杀吗?”林峰有些担心。 “我们已经做过了交易。”紫嫣笑道。 “能否方便透露一下那两位长辈的大名。”林峰指着门旁站立的两位瞎婆婆。 “哦,可以。左边的是名震环宇的母大虫,母大姐。”林峰着实吃了一惊:母大虫与赤霞谷主齐名,平生最是凶狠、顽劣。她虽然比赤霞谷主小很多,但臭名气的当量却如雷贯耳。 “右边的是云中鹤,鹤大姐。”云中鹤轻功盖世。传说她瞎眼后,三次独入西夏皇宫盗取“风灵子”——一种绝世麻药。 “两位大姐现归入师父麾下,实在是她们人生之一大幸事。” 林峰道:“她们的飞刀是天下最快的杀人利器了。没有想到她们一生形影不离,晚年共同投靠了前辈。” 突听母大虫、云中鹤同声叫道:“紫嫣妹的弹剑神通才是最快的。” 紫嫣听了,摆了摆手,笑道:“林峰弟的棋格九势才是最快的吧。” “棋格九势?”林峰猛地一愣,紫嫣知道我习练《棋格九势》? 第92章 (15) 紫嫣道:“你的棋格九势是最快的吧。你可能意想不到,我们知晓了你的秘密。” 林峰睁大乌黑的眸子望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寻找答案。 而紫嫣一副极轻松的样子。“一个使棋子的人,不但瑶宫关注,我们也关注。” “梦瑞鸾前辈一直在关注我?”林峰大为不解。 “是关注使棋子的人!像宋玉、丰子楷……紫髯龙君。”紫嫣说道。 “为什么?”林峰极为惊讶。 “因为师父家门惨案的现场也残留着棋子的烙印。” 林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从紫嫣说话的神态上看,那绝对是真的。“难道是紫髯龙君杀害了梦瑞鸾的全家?紫髯龙君杀害她全家干什么?可紫髯龙君已死了,如是他干的,他已经不能享受建立在梦瑞鸾痛苦之上的幸福了。” “那枚小小的帅字棋子深深陷进师父家的老管家的脑颅之中。”紫嫣又说道。“师父说:‘极有可能有人设了迷障!’” “什么意思?”林峰眨巴着眼睛,问道。尽管他已知道是什么意思,还不禁去问。 “你懂的。” “那人想嫁祸于人吗?” “有可能!师父说整场下来,只有那条线索,而且线索极其显眼。因为老管家就死在第一道大门旁。” “其余的人怎么死的?”林峰问道。“难道他们被另外的凶器杀害的?” “其他的人都好像无疾而终,非常安然地死去,好像并没有遭受什么痛苦。” 林峰思索着:“究竟是什么办法杀害梦瑞鸾的全家呢?迷药吗?真是那样的话,药王、毒菊花应该有办法知道些的。” “你们没有请药王?他能让死人也能复活的人。”林峰说道。 “药王那时还年轻,不过,听师父说,药王去了之后,勘察了许久,始终不知是什么导致人死亡的。” “所以,案子一直延续至今,你们关注使棋子的人,结果又怎么样了?还不是一无所获。”林峰说道。 一直在一旁静听的女人说道:“最近,我们宫内有人传说信鹰早晚要失踪的话。我被你们囚禁在这儿一段时间了。我想求证一下,信鹰真地失踪了吗?” 林峰、紫嫣不觉一愣。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瑶宫出内奸了。如果出内奸能是谁呢? “是谁说的?阿姨总该能记起来吧。”紫嫣问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我接触的人都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他们还轮流交换着。” “谁能与你接触?大概的范围?时间长了,你总该知道点什么。”林峰说:“比如,身高、言谈、举止……” “我早疑心小蝉衣……”女人住口不说了。她笑了一下,又道:“我只是猜测。” “不用猜测了!”房脊后背上,一个粗犷的男音叫道。 室内几人大惊。 两把飞刀已带着风声飞出去了。林峰、紫嫣纵出室外,只见两个老妪的黄色的衣襟刚好掠过屋脊。 林峰要登上房顶。紫嫣笑着道:“你不要那么心急,她们,我还是有信心的。” “她们,你指的是:母大虫,云中鹤?”林峰脸色冷峻:“来人不声不响地飞到屋脊上而我们都没有觉察到,足见那人是个了不起的角色,我敢断定,我们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这回母大虫,云中鹤恐怕是身首异处了。” “我不信!”紫嫣傲横地说道。“她们那几下子也石破天惊!” 房子后突然传来两道破空之声,林峰只见寒光两闪,两把飞刀呼啸飞来,齐刷刷插入门前的地面上。紧接着“扑通”“扑通”“咯吱”三声,两团黄色的包袱从房脊背后扔出来。林峰、紫嫣看时,哪里是包袱,却分明是两具死尸被裹在包袱内。 “大姐!”紫嫣已看出那是母大虫,云中鹤的两具尸体,飞身就要上去解开黄色的包袱。 林峰急拉住她道:“来人武功太高,我们不能过去,以防不测。……我们且回屋内再说。” 紫嫣睁着不相信的眼睛,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他的同伙?” 林峰不想答言,急纵入室内时,见室内灯光依旧,女人却不见了。林峰见房脊下方露出了一个大洞,破碎的瓦砾正从洞口簌簌地跌落下来。紫嫣这时也已飞扑到室内,见此光景,怒不可遏,身子一纵直窜出洞去。 房脊后侧那个粗犷的声音再次传来:“丫头,赶快回去告诉梦瑞鸾,就说她的仇家来了。今年中秋,云龙山绝壁见。最好分出个生死!” 林峰也从房洞内窜到了瓦片上。 “云龙山绝壁见!”那个重口音的男声再次传来,唯恐紫嫣记错了。 林峰见那高大的人,一身黑衣黑裤。左手臂间挽着一个女子,女子已是昏厥,两只手无力地耷拉着,修长的头发披散开来挡住了她的面颊。但从衣服上能断定那女人就是林峰的师母。 “师母!”林峰搂腰捡起一块瓦片。 “不要找死。”高大的那个男人轻声叫道。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那两个瞎眼烂婆子就是下场。” “呼”林峰手中的瓦片直向那人面门飞去。假如打着了,那人的头颅定能被削去大半。可紫嫣却见那瓦片飞到中途竟然倒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击在前门的大门上。大门禁不住如此大的力道,竟轰然倒地。 “看看门下躺着什么?”高个子男人的嗓音嗡嗡地叫着。听得人感觉要脑震荡。 林峰急速回眼,已见到八个大汉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原来八个大汉正在大门后比划着什么,后屋发生的一切,他们还没怎么醒悟就一命呜呼了。 “阁下是谁?”紫嫣问道。袖中一剑飞出,寒光一闪,已迫及那人脖颈。她想一招毙命。这是她惯用的招式。那人旋即一笑,紫嫣的短剑的剑柄已被他食中二指稳稳地扣住。“你还嫩点!” “你比那小子强些,狠些。我断定你杀过很多人。你的脾气有点我的影子。可惜,可惜!” “怎么可惜?” “可惜,你出手太慢!” 林峰捡起房脊上的一节青藤,使出《轩辕剑法精要》中的一个招式直向那人扫去。他想逼得那人脱手,以便能救出自己的师母。 那人眼光锐利,见到林峰的姿势,微微一笑:“样子还行,可惜一点火候也没有。原来你竟是个废物!”他右手掌陡地一翻,掌心向前微微一推。一股旋转的气流立即从他的掌下应运而生,直向前涌来。 林峰、紫嫣立即感觉有道飓风扑面而来,想躲闪依然不及,忽然惊觉身子似一片树叶,直向前门方向飞来。耳边忽刺刺几声响亮,眼前一团黄烟弥漫,整座瓦房倒塌了。 ……林峰、紫嫣双双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惊骇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那人居然没杀他们,早走了! 第93章 路阻且长(1) 林峰回到月牙山的洞中已是黄昏时分。他和紫嫣都不明白那个劫持宋玉妻子的高大男人是谁。紫嫣走后,林峰还依然站在当地发愣。紫嫣临走时扔下的一句话特别使他打了个机灵:“那人最有可能是呼延睿!” 老妖怪已在洞中。他斜靠在洞口处的一棵小树树干上,正打着呼噜。洞内极为安静,海葵儿微眯着眼躺在一堆干枯的树叶上。 “我师父呢?”林峰问海葵儿。 “他们都走了。现在快到江宁了。” “什么?他们到哪儿去?”林峰惊讶地眼睛挣得溜圆。“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你师妹找丰子楷回去呀。”老妖怪停止了呼噜,插言道。 “哪个师妹?”林峰有点莫名其妙。他实在想不出是哪个师妹? 海葵儿站起身走出内洞:“丰子楷的女儿芸儿。雨露已回了蓬莱。毒菊花也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林峰惊奇地问道。 老妖怪撇撇嘴道:“嘻嘻,我在狮子酒楼的隔壁,给你暗传消息,你知道吗?” 林峰道:“知道。你传的寒气。” “你被八个肥大汉抬到一片瓦砾场……”老妖怪未说完,已被林峰打断:“您躺在一片野草之中,我已看见了。” “我的用意,你难道不明白?”老妖怪喉咙呼噜着。 “之后怎么样了?我被轿子抬回来,你不知道。” 老妖怪伸了个懒腰,道:“嘻嘻,知道,知道!我一路跟踪,直到太上老君刀剑铺,见人群之中三个人吵得很凶。我正看得起劲,没想到她们打起来了。我一打听原来是两个女娃偷了另外一个女娃的宝剑被人发现了。” 林峰道:“师父,您不用说了。那两个偷人宝剑的女娃一定是神偷女妖。而被偷的那个人就是师妹了。” “嘻嘻,极为正确,极为正确!”老妖怪高兴地手舞足蹈。“可你师妹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您肯定暗中帮助了我师妹。吓走了神偷女妖!” “乖乖,对对。”老妖怪笑道:“我只能帮助丢宝剑的那个女娃。你知道我的尊容……哎,实在……” 海葵儿笑道:“你一定是易了容……” “没有,没有。我这脸蛋不能易容,只能毁容!嘻嘻。”老妖怪喜得屁股颠了起来。“我偷了一家办丧事的白布,将身子裹了起来——别人就只好让着我点,我才能挤到他们三人吵架的人群前边去。” “您见事情败露,就只好解掉孝布,露出了真面目。”林峰说道。 “那两个偷剑的女娃却不认得我,认为我是丧门星,只好将宝剑悄悄地放在地上溜走了。” 海葵儿道:“她们应该知道您,不然会和您打起来。”海葵儿看了一眼林峰,“其实,我将您的大名极其尊容都告诉了她们。免得她们以后遇见您少见多怪!” “哦,怪不得,那时,她们眼光对我怪怪的。”老妖怪呱呱笑道。“等人都吓走之后,你师妹却没有走。她见我没有恶意就如实告诉了我,她来到临安的用意。” “师妹没有说出了什么事了吗?”林峰问道。 “她说:一个白衣女子将你师母困在云龙山的一个山洞内。幸好她的女儿芸儿脱身前来临安报信。”老妖怪说道:“师姐云霓、赤霄也去了。雨露让海葵儿给打发走了。” “毒菊花呢?她的病……”林峰问道。 海葵儿道:“如果不是老人家赶到,我就危险了。” 老妖怪道:“是啊,海葵儿哪能是姜令子的对手,如果那家伙竹箫不被偷,海葵儿只怕有性命危险。” “他们刚走,洞内只剩下我和毒菊花,老人家去舀山泉水也刚离步。”海葵儿仍然心有余悸。“姜令子就是为毒菊花而来的。他不但不承我们救他女儿的情反而认作我们是恶人。毒菊花当场气昏了头,晕了过去,被他弄走了。” 林峰道:“毒菊花是他的女儿,他带走她无可厚非,不管怎么说,他一定为毒菊花想办法的。” “毒菊花病得那么重,到哪里医治?”老妖怪道。 “难道姜令子将毒菊花带到云龙山不成?那里的千年悬洞被关着的可是他的老婆、岳母。他只有去那里向她们讨教施救的法子。”海葵儿道。 “肯定是那样!这样一来我们只好去云龙山了。”林峰用祈求的目光望着老妖怪:“师母被一个白衣人困于山洞中,那个白衣人的武功肯定高出师母甚多。那个白衣人可能是谁?” “也许是瑶宫宫主,我从你师妹的话中能猜测一二。”老妖怪道。“那人临阵不用利器却用琴音。” 林峰问道:“瑶宫的女儿也用魔琴,不可能是她?” “瑶宫的女儿是个女娃儿,个子不高。而你师妹描述那人的个子非常高大。”老妖怪道:“我想可能是她。” 林峰道:“白衣人之所以进不去。难道说那个山洞不是一般的山洞?” “洞内隐藏着阵法也说不定。不过,闻听瑶宫宫主却是阵法大家,她虽一时进不去,能保管几天进不去?”海葵儿道。 “也许洞内还有什么未知的奥妙。不然,她不会让师妹千里迢迢地来临安报信。”林峰分析道。 “是的,我也一路同行吧。”海葵儿望着林峰:“我们到九顶山就分手。那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老妖怪道:“晚上我们再动身。现在好好休息一下。” 林峰道:“我去瀑布那边冲个澡。可能晚来一会儿。”实际上林峰说的是假话。他根本不是去洗澡而是去拿他的那把宝剑。 宝剑就藏在丝线店旁边的小山的一个隐秘的小山洞里,那山面朝大湖,他和老妖怪曾经驾船泛游过。林峰取过剑,经过丝线店时,刚好看见神偷女妖正在店里买丝线。只听花丽之道:“最近听说云龙山看山景的富人特别多,我极想去看看。”花香之道:“我们大概有两年没去那地方了。我还惦念着小云龙。”花丽之笑道:“小云龙是一条好乖的蛇,我们攒的食物,他快吃完了吧。”花香之道:“云龙师太说,这条蛇是条稀有的专治奇痒的蛇,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处。”花丽之道:“多亏我们救了她寺庙一场大火,不然,她也舍不得给我们。”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林峰赶紧脚步加快,消失在对过的一条巷子里。 第94章 (2) 晚间,林峰、海葵儿一路同行。林峰将宝剑装在新卖的布袋中,斜挎在肩部,好在宝剑连剑鞘才一尺多长,并不招人眼目。海葵儿什么也没有带,自然极为轻便。 午夜时分,三人行在一处官道口。林峰道:“这应该还是临安往北的大道吧。我们走了一个多时辰竟然还在官道附近。” “嘻嘻,这样最好。官道附近不时有几家酒楼,我们可以上去歇歇脚,润润嗓子。”老妖怪道。 海葵儿道:“临安到云龙山足有一千五百里地,这么长的路我们须卖三匹脚力上好的马才行。” “正是这样。”林峰道:“可惜,马云龙叔叔在,就好了。” “他是卖马的?”海葵儿问道:“他可能给皇帝卖马的吧。” “你也知道?”林峰停下脚步,望着她。 “知道。他是个热性子的人,肯为国家出力,不过,胆子有点小。”海葵儿道。 前面传来马蹄声,甚是急促,听声音好像有几匹马。 海葵儿道:“莫不是遇到短山劫径的了?” “不会,不会!”老妖怪道。“这里临近临安,盗贼怎敢前来?” “难道除了马叔叔之外,还有人贩马?如果不是,这黑夜里又是谁有紧急事务?”林峰正想着,蹄声近了。只见前面马身上飞一般跳下一个人来,叫道:“林峰!我们找得你好苦!” 林峰见是马小五,不由惊叫道:“怎么是你?” “我们找你们好苦了。”马文龙策马奔向前来。 “您找我们?怎么回事?”林峰有点纳闷。“紫嫣找你们事了?” “没有,没有!”马小五一迭声地否认。“傍晚一擦黑,有俩个女子偷了我们的马,恰好被药王看见了。” 马文龙接口道:“我们父子准备回家的坐骑,就拴在‘骏马集散地’对过的客店旁的一棵柳树上。药王一路跟踪到一个槐树镇的地方,趁着她们打尖偷听到她们是要去云龙山的。而且得知她们跟踪了你到了一个山洞边。” “她们一定得知我们的去向了。所以,药王回来告诉你们给我们准备马匹以便能追上那两个女子。”林峰道。 海葵儿道:“马叔您知道那两位女子是谁吗?” “你认识我?” “淮河以北的江湖人谁不知道你?”海葵儿笑了。 “知道!药王说她们是神偷女妖!如果不是看在她们偷了姜令子竹箫的份上,药王就把我们的马弄回来了。” 林峰点了一下马匹,共计五匹。 “多余的没有,我们算计好了的五个人,每人一匹。”马小五道。 于是,五人结伴往江宁而来。 而老妖怪则忽左三里,忽右五里跟着,前后落下不到十里。他与四人每三十里一小聚,八十里一大聚。老妖怪时常弄些好吃的来,无非都是些偷盗高档酒楼里的山珍海味、名酒。每次,大家都吃喝得非常满意。 一日傍晚,三人又是一小聚。老妖怪只弄些下脚菜:一盘隔夜的海带条,一盘半生不熟的青椒萝卜片,一碗大青豆。 “这些就是让人垂涎三尺的好菜?”海葵儿乐了,打趣道。 “有人偷换了我的包,三瓶“竹叶青”也没给我留下,……够狠的!”老妖怪耷拉着脑袋。前天他曾夸下海口,说下一次聚会一定弄些可口的、丰盛的,再犒劳四人。 “什么人偷换的?竟然不知不觉?”老妖怪挠了挠头皮。“我提着袋子,不离手,怎么可能被人偷换?” “您一定离了手,那人不可能抢您的手中的东西!”林峰笑道。“黑灯瞎火的,您偷人家的东西,别人顺手牵羊,也是应该。” 海葵儿道:“是神偷女妖干的吧?那两个机灵鬼,上次就偷盗了苗琳的药盒。气得苗琳牙根痒痒。” 林峰道:“她们离开临安多日了,还没有走远。啊,我想起来了。可能是她们。” 马文龙道:“明晚,我们到前面的那个大松林里落脚。松林左近有个集贤庄,我们人多怕招惹是非,干脆在松林里将就一夜算了。” “这一带的路,马叔叔最熟,就听您的吧。”林峰道:“我去集贤庄看看,说不定能遇到神偷女妖。我估计药王一直跟踪者神偷女妖。” “为什么?”海葵儿很是奇怪。“药王与你有剔不掉的瑕疵,他跟踪了她们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过一段时间。”林峰说道。 五人继续前行,转眼到了第二天黄昏。前面隐隐约约见到一片大松林,松林左近果然有个大庄子。五人进到松林里,将马匹栓好了。五人席地而坐。 马文龙道:“这片林子比较安静。因为离集贤庄比较近。” “庄主一定是个厉害的角色吧?”林峰问道。“不然,他不能确保这一方安宁!” 马文龙道:“庄主是个女子。——一个从没有露出过真容的女子。据说武功冠绝天下,临安与江宁之间的黑白两道都惧怕她!” “这庄名倒好听。集贤,集贤,庄上的庄户都是大贤大士?”海葵儿问道。 “实际上,庄上只有她一人!”马文龙小声道。“听人说集贤好像是庄主的乳名。” “只有她一人!好怪!”海葵儿吃惊道。 老妖怪道:“论武功,江南就只有她一人了。” 林峰道:“师父,您也知道她?” “她的名气极少有人知道!我知道也只是最近年把的事。那么多年这里曾是一片不毛之地,三年前的春天突然涌来一批人不管黑夜地施工,半年就造好了这所庄子。”老妖怪道。 马文龙道:“对,正是。原来这片林子却是黑道的老巢。”他指着林子深处仍然隐约可见的残垣断壁:“自从集贤庄主独居庄上之后,这个魔窟就悄悄报废了。” “神偷女妖知道吗?”林峰问道。 “应该知道!她们上一次去临安走的就是这条道。方之成、柳相云也走的是这条道,所以他们都一定知道。只是他们似乎没敢招惹她!”老妖怪道。“也可能他们急于去临安看什么皇榜吧。” 海葵儿问:“她有多大年纪?” “不知道!”马文龙手指比划着,态度极为小心。 林峰道:“神偷女妖什么都敢干。说不定今晚就去集贤庄!” 老妖怪道:“是啊,我也有预感。” “我想去庄上看看。师父,您看呢?” “你去就去!反正,我不去。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海葵儿、马文龙、马小五都极力劝阻林峰不要去。 “必要的时候,我能救神偷女妖。” “只怕你会死在那儿。”老妖怪生气了。 “死了,我也去看看。”林峰去意已决。 “我陪你去吧。也许我还有用。”海葵儿豪气顿生,说道。“老妖怪师父就呆在松林里保护着马叔、马小五,千万不要远离。” 五人说话间,天已黑了。 林峰把那只宝剑藏在怀中,走出松林。海葵儿不紧不慢地跟着。 林峰与海葵儿走向集贤庄。庄的外围有道人工护庄河,宽约五十多米。海葵儿扔了一个小石头,河水“噗”的一声。“水不深。”海葵儿道。林峰、海葵儿绕了集贤庄一周,发现河面上只有一座木桥。桥的内侧敌楼上吊起四盏纱灯。 “我知道药王为什么跟踪神偷女妖了。”海葵儿站在木桥边,突然说道:“神偷女妖想偷你的宝剑,所以始终不远离你。而药王跟踪了她们,也就盯住了你。” “我怀中是一把宝剑吗?”林峰惊问道。 “而且是一把上品的宝剑,你一直藏着,回云龙山你才偷偷取来。”海葵儿轻声道。 第95章 (3) 林峰道:“姐姐是冰清玉洁的高人。我可怜的一点行藏也瞒不住你。” “哦,我哪里是高人?即使是天下最矮脚的小人也能看出你的把戏。” “姐姐,我真得伪装不来。” “可有时候,你也说了假话。你不要想骗我!” 林峰不得不承认。 “姐姐您身上怎么有一股香气?”林峰站在海葵儿的下风头,嗅着空气中异样的味道,问道:“一点点似有似无的椒兰之气。” “女子身上都有一股香气的,你不懂!”海葵儿轻声道。“古代就出了个香女,周围十里的人都能闻到她身上发出的香气。”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林峰大为惊奇。“怪不得毒菊花身上除了药味,也有一股香味。造物主也太有能耐了吧。男人身上怎么没有呢?” “也有。一股酸臭气!”海葵儿望着林峰,眼睛直视着:“你招惹人家了?” “我把水给她喝的时候,离她很近,所以……”林峰停了一下。“她病得要死,我们洞里的人都关心她,我也不能见死不救。……造物主太偏心了,偏偏让男人臭的难闻。” “咯……”海葵儿笑了。 林峰望着敌楼上的纱灯,道:“集贤庄的庄主该不会在木桥上设了暗器?” “我看不至于。” “那为什么人家怕她那么很?” “也许,她武功很高。人又长得很俊。” 敌楼不大,楼高四层,横向十米左右。此时,敌楼上的纱灯被一阵风吹得乱晃。河面上的水光也剧烈摇晃着,周围的景物有点光怪陆离。 林峰、海葵儿小心走过木桥。木桥前面就是敌楼,敌楼上的纱灯依旧亮着。敌楼是进入庄子的必经之地,其它地方并没有小径能通入庄子。 两人都想:也许敌楼才是真正的险要之地。 “我们到敌楼上去,只有从敌楼才能下到地面到达后面的庄子里去。”林峰小声道。 海葵儿道:“敌楼是通往庄子内部的唯一通道。我们必须上去!不过,我们必须小心为妙。” 林峰将怀里的宝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提在右手上。第一个纵上了敌楼。敌楼里空空如也,木质地板上有个方形空洞,下面悬着拇指粗的铁索。敌楼的后梁也悬挂着四盏纱灯,照得地面明晃晃的。海葵儿立在敌楼的后栏杆边,轻声道:“敌楼也是安全的,真是怪事!下面明晃晃的,应该是白石地板。”林峰道:“白石地板只三四米宽一直延伸到庄子里。” 两人纵下敌楼,轻轻落到地面上。 “嘤”,“嘤”……,数声极轻微的声响从庄子里发出。林峰、海葵儿陡然一愣。那声音犹如装在套子里的初生的婴儿的啼哭,使人只听到微弱的声响。 “什么在叫?”林峰有意问道。 “似是人声,又非是人声!”海葵儿道。“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声音也许就是警告!” “对,就是警告!祖母经常讲过,大凡机密之地,或是人为的重地都常常张贴着醒目的标识。标识有很多种,有可视的,可嗅的,可闻的,可触摸的……不一而足。” “主人警告我们生人不许进入?”林峰道。“她不欢迎我们?” “也许是!眼下我还搞不清那声音究竟是什么发出的。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退却,只能前进。”海葵儿望着林峰,道:“以我们两人之力即使战胜不了她,也至少使她难堪!” 林峰道:“也许我们在她面前不堪一击。甚至使她难堪也做不到。那样就更惨了!” “嘤”…… 林峰、海葵儿直向那声音扑去。 “嘤”,“嘤”…… 林峰、海葵儿已到了集贤庄内。 集贤庄的庄舍极其讲究,一律三层,都是红墙碧瓦。每家门前都悬挂着两盏猩红的纱灯。朱漆的大门紧闭,两旁都栽着两棵两人高的酸枣树。庄舍排列极为怪异,几乎门门相对,整体看来犹如一个巨大的圆盘。圆盘的中央是一座八层小洋楼,下空上紧。楼内漆黑一团,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林峰手提宝剑,游目四顾,极其纳闷:“为什么还没有人出来?难道是一座空的庄子?” 海葵儿道:“如果是空空的庄子就更加让人害怕!不过,不太可能!” 一阵破空之声急速传来。林峰、海葵儿急忙想躲起来。但圆形的场地,庄子的每盏纱灯都能照射到林峰、海葵儿身上。纱灯的排列有点像无影灯的布局,但又不完全一样。所以,林峰、海葵儿的身子被灯光暴露无遗。 “不要躲了!”一个男声叫道。声音刚停,旋即滚下地来。 “怎么是你?”林峰差点叫出声来。“你是白无常!” “是我!”男人古怪地笑了。“你又换了一个女娃,老四被你扔了?” “一个老侏儒!”海葵儿笑了。“你武功还不赖!” “你几时到这里来的?”林峰诧异地问道。“泥人李找到了?” “昨天晚上!”白无常阴深深地道。“这地方根本没有什么人。有人传言这里住着一个奇女子,我特地来瞧瞧。找泥人李是老四的事,找不到,她必死无疑。当然还有那块腰牌……” “你认识这个老侏儒?”海葵儿问林峰。 “两三天前,在临安郊外。”林峰道。“我们只见过一次面。”他转过脸,道:“白无常,你特地来瞧瞧一个女子怕是托词。” “嘿嘿,就是来瞧瞧。趁着主人还未出关,我也想溜达溜达。” 林峰道:“你知道这里真的没人吗?” “至少,我这两天这么想。也许,庄主真得怕我,怕我——一个老侏儒。” “庄子的纱灯白天还亮着?”海葵儿问白无常。 “一到天明就熄灯;一到天黑就亮灯。好像鬼点上去的,有点恐怖,有点恐怖!”白无常像个大圆球,滚来滚去,咧嘴道。 “你是索命的厉鬼,难道还怕别人?”林峰挖苦道。 “我一直在庄外的河边,闻听庄内有动静就赶过来看看,想不到是你。你小小年纪,胆子够大的!” “你也听到了怪声?”林峰问白无常。 “对,就在刚才一小会儿。我认为是女子出现了。” “你来想会会她!”林峰道。 白无常道:“是的。原来你胆大仗着手中的靠山!” “什么靠山?”林峰一时不解。 “快走!”海葵儿猛推林峰一把。林峰一个踉跄往前直扑。 白无常急抓的左手落了空。 “把宝剑留下!亲乖乖,是赤霄,还是鱼肠?”白无常一双怪眼睁得贼大。 林峰这才注意到,自己一时疏忽暴露了心爱的宝剑。如果不是海葵儿一阵狠命地狂推,这回宝剑肯定在白无常手上了。 第96章 (4) “你这是夺人所爱!”海葵儿怒道。 “你看是什么东西呀。这样一件稀世珍宝,哪个见了,哪个也想得!”白无常叫道。他一抓不中,旋即袖子里的鎏金棒一伸就向林峰脚踝扫去。 林峰知道这一招叫乾坤棒,惊得急往后空翻二十几丈,待身子似落没落之际,陡见白无常龇牙咧嘴,右手中的鎏金棒正悄无声息地贴着自己的脚踝不过三寸。而海葵儿见两人几乎粘在一起,她双掌伸缩,急切间,惊涛拍岸功无法使出,唯恐伤者林峰。 正当紧急处。三人忽见房前的纱灯呼的一亮。一团白影飘然而降,当真快如闪电。而白影里的一句“嘤嘤”之声已使三人极为耳烦,禁不住手脚酸软。 白无常将快拂到林峰脚踝的鎏金棒无力的一停,浑圆的身子就地一滚,仰面朝天,瞪着不远处一团白影中的人怪声叫道:“尊驾是谁?莫非是集贤庄的庄主?” “你为什么不请自来?要知道入了我庄将小命休矣。”白影里的人轻声漫语,她显然是名女子。她没承认是集贤庄庄子,也没否认。 “尊驾是何名号?可否报来我听?”白无常酸唧唧地说道。 “粗俗!”白影里的女人一声爆喝:“这地方自从我入住以来还没遇到你这样的异类?” “我是异类?从何说起?”白无常旋即从地上坐起,眨巴着一双怪眼,右手的鎏金棒攥得紧紧的。 “一个投靠女人的小人!竟将自己的老脸丢尽了——到死想混个奴才的名号!”白影里的女人媚气十足,声音震颤地让人力不从心。 白无常的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真的连一丝劲儿也没有。林峰握剑的手疲软的要命,他咬牙硬撑着,站立的双脚不住地打颤。海葵儿身子也颤抖不已。三人面面相觑,狼狈到了极点。 林峰见女人似乎裹在一层蚕丝当中,只有一对白深深的双足着地,不由得大为惊奇,心想:“怎么江湖有这等稀奇的女人?没见她出招,我们三个人就完蛋了。满成想白无常武功高超,定能与这女人一决高下,没想到他也不堪一击,在这丢人现眼!” “你……知道我的名号?”白无常有气无力地说道,手中的鎏金棒再也拿捏不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叫白无常!索命的白无常!其他三个弟兄也好不到哪里去。”白影里的女人将白影弄得微微颤颤的,道:“杀你不如杀死一条狗。你个老侏儒!” “你究竟是谁?”白无常小声问道。看来,他马上要虚脱。 林峰、海葵儿见白无常额上已见汗。 两人周身的压迫力反而消失殆尽,此时她俩得到了解脱,不由得大为惊讶。他们都想:“难道女人能把武功定向传输?若是那样,恐怕她将是江湖中最厉害的角色了。” “前辈不如把他放了吧?”林峰见白无常实在难受的可怜,一想到他对自己和四蝉衣的架势,心里仍余怒未消,但考虑到将来他对自己还有用处,不得不作权宜之计。 “你这小孩儿还心软,你忘记他怎么对待你的了吗?”白影里的女人轻声责怪道。“你为什么不先谢我?” “如果我手中不握着一把剑,也许他不至于要杀我。”林峰道。“贪婪之心,绝大部分的人都有的。”林峰没有谢她。 “你手中不是一把寻常的剑!”女子说道。“而且是一把人见人爱的奇特宝剑!” 白无常倒地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呵呵!你也想夺人所爱?看来君子真不是好当的!” “放屁!”女子有点发怒了。“你心想,人都给你一样!老侏儒!” “前辈真的放过他吧。”海葵儿也央求道。“这个侏儒也不是一般的侏儒,况且还是女人的奴才。能做女人奴才的人也真非同小可。” 林峰笑了:“姐姐真会说话,你不是变作法儿骂人吗?” “一个老侏儒凭什么抢夺人家的东西?专欺负我们小辈!”海葵儿噘着嘴骂道。 “这就对啦。”女子声音和蔼道。“我这就让他滚!”女子想走近海葵儿,又恐怕吓着她:“这小女孩儿怎么特别像我的徒儿?真的太像了。” “不行!”白无常倒在地上撒泼。“你不说出你的名号,我是不会走的。我堂堂一个……老人家,总不会败在谁手里还不知是谁。”他想说出前辈又恐怕不称职,所以,改了口,称“老人家”。 “你真的要问我是谁?”白影里的女子问道。 “当然!”白无常怪眼翻了几番,祈求道。他想知道是谁,以后好图报复。他一生几乎没这么窝囊过。他想:“如果主人见到我今天这副模样,还不把我辞了。哎,不行,我非得让她说出名号出来不可。” “我……”白影里的女子见第八层的洋楼的楼檐上一人直向她招手儿。 “你下来。这小孩你认识吗?”女子朝八楼檐角的一个人影招招手。 那个人如飞而至,轻飘飘落在女子面前。灯光下,几人见她一身红睡衣,醒眼迷离,似未睡醒。 “师父,您还不睡?这些猪到天亮还不全喂鱼?” “你看看这两个小孩儿,认识吗?” 红衣女子走过来,愣在当地。“林峰怎么是你?我好想你!”她想奔过去投入林峰的怀抱,却见林峰身边的女孩儿好面熟,一时想不起来。问道:“我在哪里好像见过你,究竟在哪里?”她挠了挠头。 “你是‘赛西施’欧阳春?”林峰叫道。“你怎么在这儿?” “是欧阳春!”海葵儿也叫道。“欧阳春在江湖上名望颇大,她的媚相大法在江湖极为可怕。据说,她的养母欧阳珊靠一身媚功在江湖不知迷煞多少人。她每每展示媚功,却能守身如玉,真让人意想不到。据传她为了自己心上人心意回转,才别出心裁地创立了独特的媚相大法。不知这所集贤庄是否是引诱他心上人回心转意的摆设?还是她设有另外什么奇特的圈套捕杀什么人?想杀那个恼人的拐走她心上人的小妖精吗?”海葵儿一阵遐想。 “哦,是在临安的那个好玩的庄园里的女孩。”欧阳春也认出了海葵儿。 “他是你念念不忘的混小子?”女子温柔地笑了。“我感觉他像你描述的男孩子的模样……好像的。也幸亏我救了他!” “谢谢师父!谢谢母亲!怎么……?”欧阳春照着地上的白无常踢了一脚。“我杀了你,你这个矮丑鬼!” “你不要动他,让他滚吧。”女子瞟了一眼白无常,气愤道。 白无常顿然感觉周身像除去了紧箍咒,突的从地上爬起,一个急越跳到就近的一个房子的瓦楞上。“你到底是谁?我还不知你的名号?” “欧阳珊!你今后就找我吧。”女子终于报出了真名。 “欧阳珊?想不到你今天有这般成就……好好……好好……”白无常消失不见了。 女子从白影里钻出来,将影衣折叠好。 “前辈,这是什么宝物?”林峰走过来问道。海葵儿也走过来像看西洋景一样看稀奇。 “这是貂蝉丝做成的甲胄,没有一两重。既能穿在身上,也能撑开做成人罩。”欧阳春嘴皮子似小刀子一般,极为利索。“它刀枪不入,又能防毒,又能防水。” 欧阳珊道:“春儿说得对!我们母女一人一件。” “给林峰做一件吧?”欧阳春撒娇道。 “为什么?”欧阳珊笑道。 “我……”欧阳春低了头。 “前辈既是师父又是母亲,欧阳春真是幸福!”海葵儿笑道。她想知道欧阳春是不是欧阳珊的亲生女儿。 “我是春儿的养母。”欧阳珊直言不讳。“你这个女孩儿可能与春儿一母同胞,不然,你们不会如此相像!” “真的?!”林峰也早就看出来了,经过欧阳珊一说,如梦初醒一般。 欧阳春笑道:“那么巧吗?我们姊妹同时爱着一个人?” 第97章 (5) “你乱说!”海葵儿羞红了脸。 “我们姐妹同嫁一夫不是不可以。”欧阳春咯咯笑道。 欧阳珊正色道:“样子相近,不一定都是自己人。若证明你们是亲姐妹,光凭你们长得像还不行。” “我姐姐的右手腕的上方长着一块梅花状的胎记恰巧与欧阳春的一样。”海葵儿道。 “那也不行!”欧阳珊道。“我不说过,长得相近的很多吗?” “我姐姐失踪时的名字叫海菊儿!”海葵儿道。“前辈应该知道欧阳春的本来名字吧。” “我小时就叫海菊儿。”欧阳春激动地跳起来。 “那也不行!”欧阳珊一脸寒霜。 “为什么?”欧阳春惊问道。 “有些事并不那么简单!比如:你既然是她的姐妹,为什么她的家人不寻她?” “我的父亲一直没有找到海菊儿姐姐——母亲也去世了。”海葵儿留下了眼泪。 “你的父亲现在呢?你与林峰结伴肯定身手不错。这样看来,你家能算得上是武林中人,为何我没听说他四处找寻他亲生女儿的下落呢?一个父亲,亲生女儿失踪了,即使十年、二十年,他也会无动于衷吗?” “我家在蓬莱,我叫海葵儿。我父亲叫海星儿……”海葵儿哭着道。 “你是海灵儿的孙女?那更不是啦?我闻听她是蓬莱地宫宫主,神通广大,武功超绝。她的亲生孙女失踪,她怎么无动于衷?这不符合常理!”欧阳珊道。 “这……”海葵儿无言以对。 “我说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欧阳珊道。“有人想从我这儿抢走欧阳春,那是痴心妄想!” 林峰道:“这等认亲的事儿,一时急不得。前辈不是欧阳春的亲生母亲,这么多年来却胜似她的亲生母亲。这一点,我与前辈感同心受。” “说的在理!”欧阳珊气消了点。 “庄主!”林峰道。“我们只是听说这所庄子的主人极为神秘,所以才来探视的。没想到庄主竟然是前辈,失敬,失敬!” “我也不是这里的庄主,只不过是个匆匆过客!准确地说,是个看客!”欧阳珊缓缓说道。 “什么?!”林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认得欧阳珊似的。海葵儿也吃了一大惊。 “我们来到这里五六天竟然发觉这里是一座空庄子。”欧阳珊道。“可庄子的主人至今未到,我们享受了她的一切馈赠。” “前辈可知道集贤庄主人的身份?”海葵儿问道。 “她应该是一位女人!一个极为讲究的富女人!”欧阳珊肯定地说道。“她的卧室简直就是一个仙女的卧房。里面的摆设即使宫主的闺房也比不过,其奢侈的程度让人惊艳。” “是的。”欧阳春也道。“我们也只是住在她的耳房内。正房是不敢企及的。” 林峰道:“前辈难道一点也没有看出这个庄子主人的其它暗含着主人的信息吗?” 欧阳珊道:“正房的房门没有上锁,其它的房间也一样。任何人都可以畅通无阻。我和春儿一一检视了主人的几乎所有的东西,愣是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她身份上有价值的东西。” “庄子的纱灯每到晚上就会亮起来,每到天亮就熄灭是怎么回事?”海葵儿极为不解。 欧阳珊笑道:“开始,我也极为惊诧。等我将一个纱灯的灯罩打开,才知道其中的原理。” “灯罩内有机括?”林峰道。 “是的。每个纱灯内都装有一个滴漏,滴漏内下端连接一个弹簧,上端有个小小的浮标,它的沉浮带动蜡烛灯芯水位的高低。天明时水位刚好淹没灯芯,而晚间时机括内的弹簧已将灯芯弹出水面。一端的硫磺火弩就会触发,从而点燃蜡烛。”欧阳珊道。“整体构造巧夺天工。外人不知,竟疑心是鬼点灯,鬼熄灯。所以吓得江湖人不敢前来,以至于以讹传讹,将这所集贤庄神话了。” “难道女主人不神秘么?”海葵儿道。“女主人想干什么呢?” “不知道!”欧阳珊不解道。“我们也许是进入集贤庄的第一批、第二批人。” “此前没有人来过?”林峰问道。 “我感觉没有!” “真是怪事!”欧阳春插话道。 “前辈可否带我上去看看?”林峰突然问道。 “怎么不可以?”欧阳珊说道。“只是你们不能弄乱了主人的东西。——我们也是一件东西没有碰的。” “一定,一定。”林峰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主人呢?林峰心里也没有底。但林峰极想能找到一丝儿有关女主人的身份信息。 欧阳春先去点燃了蜡烛。小洋楼内的顶层顿时明亮起来。 “顶层也许一直没点过灯。我们自带的蜡烛。”欧阳珊说道。“整个小洋楼都没有安装纱灯。女主人可能不想暴露在光亮里吧。” “我有预感。”林峰说道。“一旦我们点燃了小洋楼顶层的蜡烛,就……” “有恐怖的怪事发生?”海葵儿惊异道。 “可能有人出现!”欧阳珊道。“那个人可能是庄主本人。” “我也这样想。”林峰道。“一个八层的楼顶夜晚突放光华,几十里路的人都能看到。如果集贤庄的主人本来并不是住在庄内的,她会怎么想?” “也许,此庄的女主人就隐藏在庄子的某处。”海葵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前辈母女也许并不是她要的猎物。” 欧阳珊道:“极有可能!她是在守株待兔吗?” “用尽心机破获一个心仪的猎物,主人内心一定畅快无比。而眼下她正焦急万分呢?”林峰道。 欧阳春一身红衣映在八层洋楼的窗口内。很显然,楼内的烛火被她燃大了。欧阳春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她的脑子可没有那么复杂。 林峰、海葵儿、欧阳珊出现在第八层楼道里时,欧阳春迎了过来。“蜡烛,我一一点燃好了,一共一百只,就安放在白天我亲手制作的小竹筒内。” “你倒心细。”欧阳珊夸奖道。“今天住一晚,我们明天就走。蜡烛燃完了,就将竹筒送给主人吧,算个纪念。” 第98章 (6) 林峰、海葵儿从楼道内向楼室内观看,耳房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宽大的床铺,床铺上两件普通的枕头,一床青布被子,一帧清凉竹席。床边的檀木盆架上放着几件干净的草花毛巾。相临盆架的,是一张雕花古装桌子,桌子的一头一只瓷碗里放置着几盘原装檀香,另一头的铜质基座上端坐一尊敞怀露乳的弥勒佛,弥勒佛盈盈地笑着,极开心地望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那画是镌刻在粉墙上的,色彩明丽,线条粗放,构思奇特,是一幅山色近景图,图的大半个部分被一个古墓石穴占据着,**的棺材石板上的一堆花草间卧着两只刚出生不久的狼崽,一只母狼斜躺在棺盖旁,仰头嘶鸣。画的左边有两行娟秀的字迹,写的是:日间紫气恨心凝,结为玉滴庆光华。 “这间是耳房。主人颇有一副书卷气。”欧阳珊跟在林峰身后,说道。 “这幅画勾勒出一段岁月,一个心酸的岁月。”林峰道。“其中的内涵只有主人知晓。” 欧阳春道:“这是再寻常不过的画,也许是主人轻描淡写的随意之笔,你们却肆意发挥,乱加猜测。无味!” “这可能是画主人真实所见的一幕,平常人见了不足为奇,而画主人却多愁善感,尽情恣意煽情而已。”欧阳珊道。 海葵儿道:“也许是画主人有感而发的作品。我们却不知她的内心世界里装着什么。” 林峰、海葵儿、欧阳春、欧阳珊来到正房的窗子旁,窗子的帘布没有拉开,檀木的大门只是轻轻关闭着,门上画着两个小女子仰着脸在听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讲着什么,老者的身后是一棵乌桕树。乌桕树的上方是一抹蓝天。树旁也有一行小字:乌桕树旁聆炫音,安知他年妒芳尘。 林峰道:“看来这幅画也有寓意,画中的情景一定是画主人的真实写照吧。” “这两个女子可能是一双亲姐妹,老头可能是她们的老父亲。”欧阳春猜想道。 “两个异姓女子同拜画中的一个老头为师,正听着他讲解什么要领呢。”海葵儿紧盯着画,似有所悟。 欧阳珊轻轻说道:“我也这么想的。这个老头是谁呢?这两个女子又是谁呢?难道其中一个女子是这集贤庄的主人吗?如果是,那么另一个女子的修为也定当了不起了。” “也许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我们怎么能知道。”欧阳春笑道。“反正,过了今晚,我们不在这里了。” “你们要到哪里去?”海葵儿问道。 “浪迹天涯!”欧阳珊道。“我们萍踪无定。也许会在你们不经意走过的地方出现。” “师父,我想跟着林峰一程,和他说说话。”欧阳春央求道。 “你自然有机会见到他。真有缘分,我也不分开你们。师父是过来人,这在上面栽了跟头,自会撮合你们的。” 海葵儿道:“欧阳春你不要忘了,认祖归宗的事儿。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海菊儿——我的姐姐。” “你想认欧阳春也行,必得你祖母出面,否则免谈!”欧阳珊的脸拉了下来。 “我这次回去就禀报祖母。让她向您求情。” “这样最好。”欧阳珊脸色又晴了。 林峰道:“这间正房的摆设一定令人大开眼界,听了不如一见。” “谁……敢……进去!”一个声音隔空传来,那声音力道十分充沛,几人耳膜都为之一震,震得隐隐发疼。 四人寻声望去,见木桥上一人黑衣黑裤肋下似乎夹着什么东西正向这边急掠。 “这人是……”林峰不敢多说。“他肋下是师母……” “你们最好不要进去!”那人说话间已飞速掠到四人面前的一桩三层楼的瓦楞上。速度极快,只一眨眼间。 “为什么?”欧阳珊定向发功,幽幽地问道。她想给来人一个下马威。 那人声音很粗,似乎压着嗓子,道:“原来是媚姐!请不要擅自进入这间卧室。那是一个女人的卧室!” “你到底是谁?”欧阳珊见媚功不起作用。语声惊诧,禁不住暗想:能躲过她的媚功的,她至今还没遇到。此刻,她有点恼怒,但又有一点畏惧。她极怕在小辈面前丢人,特别是自己的徒儿欧阳春面前丢人。 “你成名不易,我不想伤害你。”那个高大的男人轻声慢语地说道。他不情愿说出他的姓名。 欧阳珊再次发动媚功,笑吟吟地一叠声说道:“多谢……你的……美意。” “……你媚不到我的!”那男人又轻声说道。“可能天下只有我一个男人能躲过阁下的媚功。你不要浪费精力了。” 欧阳珊这次真的傻了。自己多年的媚功被人破了,而且还是一个大男人。她此刻心里极为不爽,以至于气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你走吧。免费的旅店你已住过了,还想怎样?”男人轻声说道。“换成旁人早就没命了。” 欧阳珊有点绝望了。那人根本不想告诉她的名字。她也许是第一次遭受这不算难堪的难堪!武功不如人的人享受这种待遇已是不错的了。 而欧阳春傻愣愣地站在窗前,没有说一句话。自己心目中的武功超绝的高大师父的形象,瞬间倒塌了。她第一次见到师父这么怂,怂得她满脸燥热,心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点不假!” 欧阳珊已挪动脚步。欧阳春也跟着挪动脚步。师徒俩一晃眼间消失在夜幕里。 林峰站着没动。海葵儿有点发呆,心想:“那个高大的男人好厉害,几句话就把欧阳珊吓走了。欧阳珊可是轻飘飘地将白无常请走的人。而白无常也绝非等闲之辈。” “你小子居然敢不走?”男人又轻声说道。“那个女娃也走吧。我不想杀你们。你们怪年轻的……” “你肋下是我的师母?”林峰问道。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武功太高了,自己甚至经不起他的一击。 “我把她安顿好了。你小子还有孝心。我这里只是几张人皮!”男人道。他指了指肋下的夹着的包裹。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林峰问道。“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一个大男人!”男人又轻声说道。“我叫大男人!”男人肯定说的不是真话。他对林峰也不愿说真话。能对林峰说是“大男人”也一定算是开恩的了。 “你是集贤庄的庄主吗?”海葵儿问道。她想,男人一定是庄主无疑了。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看客,一个男看客!”男人平静地说道。 林峰、海葵儿内心极为震惊:这所庄主是谁呢?一个超人吗? “我只在这逗留一会儿。马上就走。”男人道。“你们最好快走。云龙山现在正热闹着呢。” 林峰、海葵儿回到松林里,马文龙、马小五还没有睡。老妖怪却鼾声如雷了。 第99章 (7) 江宁城内的秦淮河上的一艘楼船上,林峰正迷离着双眼听一名卖唱的女子唱一首《后庭花》。那名歌子绿色裙衣裹身,态度端庄,优容典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流。只见她轻启朱唇,款移莲步,且歌且舞。偌大的八号楼船上香烟缭绕,其烟花地里营造的气氛,似梦似幻,给人以欲仙欲死的感觉。女子的唱腔缠缠绵绵使人昏昏欲睡。整个楼船上弥漫着脂粉、香精的气味。几个浓妆艳抹的二八女客操着江宁的口音在与林峰打趣,淫荡的调笑声在夜的秦淮河水面传得很远。 马文龙父子天黑前刚走。他们不想再和林峰等人待更长的时间。一路上听着老妖怪迷魂阵一样的江湖故事,马文龙、马小五就心有余悸。父子俩好容易把林峰他们几人安置在游船上,就急匆匆地上路了。 林峰、海葵儿、老妖怪本不愿呆在这个地方,可马文龙说这个八号楼船近年常有不速之客光顾,而且来头不小。说来人花钱如土,一诺千金常常弄得八号楼船粉头如云。马文龙说,他贩马经过此处,听说那个主儿每年必得来三两回,而且日子飘忽不定。……如今距前次已有三个多月了,那位不速之客还未到。八号楼船的租金却涨了近一百倍。 寻常人是不敢消受这八号楼船的风雅的。听说先前也来了几十个奇形怪状的看客,但都不幸被那人一一“打发”走了,其中只有一人逃的了那人的手掌,至今江湖再没见逃走的那人露过面。 但仍有人想前来光顾那名女子,先前登记的几十号人都出价不菲,老妖怪一狠心压上神偷女妖盗来的五十块金条才勉强占据了这个烫人的“雀巢”。 神偷女妖自从调侃了一次老妖怪之后,觉得于心很是不忍,过了句容之后,主动现身,与林峰等人结伴而行,可惜错过了集贤庄那晚精彩的奇遇。 老妖怪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像这样人多的场合,他总是不沾边。神偷女妖自是搜寻她们的猎物,而林峰身边只有海葵儿一人相伴。 一曲《后庭花》刚歇。醉眼朦胧的林峰给了歌妓一块金条的赏钱。那名歌妓笑嘻嘻地道:“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大名!” “你就叫峰爷就是!”林峰学着黑场上的款爷说道。 林峰身边的几个女子缠着也要赏钱。“等一下,就给你们。”林峰感到有点恶心。 海葵儿禁不住想掩口发笑,几次都勉强忍住了。 “姐姐怎么称呼?”林峰翘着二郎腿,呷了口浓茶,问道。 “我叫小雨,江宁人氏,自幼父母双亡,八岁时,被黑心的叔叔买到这烟花地里,至今有十个年头了。” “小雨?江宁第一歌女,难道是她?”林峰仔细打量着小雨。海葵儿也极欣赏地看着她,像看着一头动物。 “你生意还好吧。”林峰又问道。“听说这里经常有个不寻常的人光顾,是真的吗?” “哦,是真的。他那次来,距离现在已有三个多月了。”小雨回想道。“我的生意一直不错,特别是那个男人来到之后。” 林峰给身边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一人一只元宝,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去。 “姐姐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林峰欣赏似的凝视着小雨。坐在朱凳子上的小雨身子微微一颤,显然她有点心慌,连海葵儿也能看得出来。 “不知道!”小雨脸色有点发红。她生平从没有遇到过眼前如此俊俏的男子。尤其他的乌黑的眸子像两潭黑水银,射得她心里发慌。她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主儿,多少纨绔子弟花重金卖她的身子她都不干,经常来这里的神秘男人也没有赢得她的青睐。她知道,那个男人还会来。可能就在今晚。因为,她有预感! “他每次来,都给你很多钱,是吗?”林峰断定那人是个富人,一个极其富有的人。 “他每次听完我的唱,都会给我一块金砖。而且只听我的《后庭花》,别的曲目一概不听。《后庭花》也只听一遍。” “他长得好看吗?”林峰又问道。 “没有人能看见他长得什么样!我知道他是易容了的。”小雨道。 海葵儿道:“你能判断出他的年龄,也能知晓他是哪里的人!一定能!” “当然能。”小雨肯定地说。“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们。你们与我只是萍水相逢,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们。” 林峰道:“他可能杀死过来到这里的很多人。” “你也知道?”小雨道。“那是他的自由。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只想得到的是银子。”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享受已足足有余了。”林峰说道。 “你在犯罪!”海葵儿道。“你没有想过许多人因你而丧命的吗?” “许多人为什么要来看我?他们就不正常!不正常的人就该惩治!” “看你的人也许另有隐情,像那个男人一样,也许并不是喜欢你的《后庭花》!”林峰站起身,望着楼船窗户外边的黑夜,道:“同样,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你的一曲《后庭花》。” “来看我的身体?”小雨有点迷茫。 “更不是!”林峰说道。起因也许是《后庭花》,只是那个人出现了,后来的人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而已。 “你也想见识那个人?”小雨心里忐忑道。 “是的。”林峰再一次凝视着小雨。“我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何常听你唱的《后庭花》?为何又杀死那些想揭露他身份的人!” 小雨也站立了起来,轻轻走到林峰身边,海葵儿立即挡在林峰面前,道:“姐姐,你坐下。你收的那么多钱究竟是什么人保管的?”海葵儿把林峰推到刚才的座位上,目视着小雨。她怕小雨对林峰不利。 小雨退回到凳子上,曲着腿坐下。“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峰爷的相好的。”小雨一阵嫉妒。 “请问姐姐大名。”小雨道。她想知道海葵儿的名字,却不想回答海葵儿的问话。 “我叫海葵儿,蓬莱人。”海葵儿说了真话。 “姐姐是神仙居住地方的人,怪不得峰爷和你那么好。我真羡慕!” 林峰道:“我和海葵儿姐姐是江湖朋友,不是男女朋友。” “我不信。你们早晚是一对儿夫妻。不过,我只卖艺不卖身。”小雨眼圈湿润了。“我想跟着你们走,可万万不能了。” “为什么?”林峰问道。“那个人要挟你?” “我的身子早被那人赎回来了。”小雨道。“我收的银子也按照他的吩咐一两不剩的退给他。” 林峰、海葵儿惊讶极了。 林峰道:“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杰作?” “是的。不过,他为什么这么做呢?”小雨愈加迷茫了。 第100章 (8) 林峰道:“他是中原人还是漠边的人?” “你必须让我说出他的口音吗?”小雨道。“你知道光凭口音是不能断定一个人的出处的。” 林峰笑了:“当然!我想,一个人竭力模仿另一地方的口音时,自己本土的乡音难免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如果他说的纯粹是自己的方言呢?”小雨转身向门口的一个女子招招手。“米姐,你看外边是什么动静,是不是有人来了。” 米姐探头了望了一周,道:“七号船、九号船就在我们附近,他们人多,热闹的很,哪有我们这边这么冷清。人么?鬼影子都没有!” “那人纯粹说出自己的方言不是不可能。一个有恃无恐的人,武功很高是不会做作的。”海葵儿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干!” 林峰又呷了一口茶,似乎在慢慢品味着茶水的温度。“那人难道有意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说过,那人有恃无恐。小雨接受的金银又被他收回不就证明他在利用小雨传播他的名望吗?”海葵儿道。 “利用我的名声?”小雨笑了。 楼船窗外有些异动。小雨竖起了耳朵。“米姐是个骚猪!这点动静都听不出来?” 米姐咯咯笑道:“我只听见水里鱼儿的调情声!” 海葵儿也听出了一点异样,有种踏水的声响在极远的秦淮河上,贴着水面传来。那声音在纷杂的楼船上的喧闹声里极其微弱。海葵儿在蓬莱时自幼练就的惯听潮声中的细小声响,这次派上了用场。海岛上的渔民为了预防海盗偷袭而练就的防身技能,林峰自然不具备。 “哪里有?”林峰凝神倾听,怎么也听不出来! “你和米姐一样耳盲!”小雨又笑了。 “一个极快的身影正贴着水面向这边移动!”楼船边的米姐叫道。她尖细的声音惊得附近几只船上的顾客纷纷朝米姐观看。 “神经病!”一个顾客扯着嗓子骂道。“猪猡!”另一个附和着。 “噗通”“噗通”两声,那两个人莫名其妙地跌落河水之中。 “来啦!来啦!”周围楼船上的人一阵慌乱,躲进船舱里。 那两个叫骂的人沉入水底去了。 八号楼船门口的两只纱灯没见摇晃。林峰只觉一阵微风吹得座前桌上的蜡烛火苗轻轻一晃,对面的朱漆凳子上已坐着一个人。来人速度太快,连林峰、海葵儿也提防不住。 烛光下,林峰见对面坐着的人一身胡人装束,身材高大,颌下无须,浓眉星目,两眼炯炯有神,一双大手端庄地放在膝盖上,凝视着林峰。 “你也有雅兴享受《后庭花》?”男人面色温和地问道。林峰注意到,他露出的一双虎头鞋帮沾湿了水。 “阁下是谁?”林峰惊奇地望着那男人一眼。男子坐着也显得极其魁梧。 “吆!”他是我说的常来的那个有钱人。小雨小鸟依人般的将凳子移到那个男人身边,靠在他身上。“我这就给你演唱一曲《后庭花》,包你满意。” “谢谢你。不用了。”男人轻轻推开她。嘴里的牙齿雪白。 “我是一个胡人。普通的胡人。”男人笑向林峰。“我很喜欢中原人作的诗词,《后庭花》是我最爱的一种。” “你不是一个胡人。你是个中原人,地道的中原人。”林峰望着他。“你的浊音明白告诉我,你是中原人。你来秦淮河是想传播你的名声。秦淮河这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你想把你的名声靠他们传到江湖各个角落去。” “哦?我那么伟大么?”男人欣赏似的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原人?我来这儿纯粹是听一曲久违的《后庭花》。” “你武功高强,家财万贯,不是一般的富豪乡绅。”林峰继续说道。 “你了解我?” “只是耳闻!” 楼船外起了一阵风。 一个沙哑的声音贴着水皮叫道:“一个漠边的人频频光顾八号楼船,除了爱惜小雨的身子以外,还干着一桩不齿的买卖。” “谁?”男子起了身,倾听着船外,笑道:“不齿?好难听。” “飞剑!”那人的声音像从水底冒出来的。“招摇撞骗,不是可耻?” “久仰,久仰!原来是阁下!”男人说道。“雁过留名么。快进来坐坐。《后庭花》很缠绵,能勾起你的蛔虫。” “我讨厌女人身上的味道。我只对《棋格九势》感兴趣。闻听说你得了《棋格九势》,特来瞻仰瞻仰,你不妨拿出来,我们分享分享。”飞剑语声极为风趣。 “啊哦,你消息挺灵的。棋谱就在我身上,你想怎么着?分享?你未免胃口太大了吧。” “我在水皮上等你,只要你抛过来,我就敢瞧瞧。”飞剑脚踏着水波摇晃着身躯。 米姐并临船的顾客伸着头看傻了眼。“这人哪里是水上漂,分明是龙宫的水族。” “我知道你轻功了得。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男子整理整理衣襟又坐下。 “如果你不给,我只有……‘借’一‘借’了。”飞剑右手食指轻弹一下剑柄。“铮”的一声,几里外的人都能听到这摄人心魄的触动灵魂的声音。林峰、海葵儿、小雨及其他听到剑音的人不禁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很好。我正要领教。”男人意外地笑了。 又一股风从船窗外袭进来。八号楼船内的烛火一下子熄灭了。林峰、海葵儿就地打了个滚,躲在看好的一面硬木板下。因为木板下紧紧挨着船帮,那上面有个碗口大的窗子。 男人身子已悄无声息地飘移到船外,悄立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飞剑的双脚在水面上荡漾着,他把宝剑的剑刃放在口边吹了吹,脸上一阵嘲笑:“人们都知道我的脾气怪,剑更怪!我的剑飞出去从没有落空的。” 男人双脚在波纹上走动。“来吧。我正等着呢。我手正痒着呢。” 一道寒光——耀人眼目。林峰、海葵儿只觉眼前一花,“嗡”,飞剑的剑已射向那个男子。 男子双脚轻点水波,身子腾空三十多丈想躲过这当胸一剑,哪知这是飞剑,剑如其名,飞剑的剑尖直向上刺去,竟如影随形地电射一般赶来。 男子吃了一惊,叫道:“飞剑,飞剑!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停顿间,宽大的衣袖竟被飞剑洞穿了一个窟窿。 飞剑冷笑道:“后悔,还来得及!” 男子忽的将身子急坠到水面,平平伸出两掌,朝着飞剑一推。飞剑立即感到一股飓风向自己袭来,忙向一边平移四五十丈,道:“秦王扫六合神掌!这招不错!” 下风头的七八只楼船被那男子的掌风击得倾斜在河里。楼船里的人拼命叫喊着争相从倾斜的进水的楼船里往外爬。 哭喊声响成一片!仅有的一两盏亮着的纱灯也正燃烧着。 小雨不知什么时候钻到林峰、海葵儿身边,吓得发抖。 “这家伙是野骆驼?”林峰贴着窗子凝视着外面,小声嘀咕着。 “不可能吧。野骆驼可没那么俊俏!”海葵儿道。“野骆驼虽说个子高大,说话却极其刁钻、阴冷。” “他会秦王扫六合神掌,难道是呼延睿?”林峰一惊。“野骆驼的秦王扫六合神掌就是他教的。” “一定是他!呼延睿就穿胡服。”海葵儿肯定地说。“必要的时候,你猛喝一声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了。” 第101章 (9) 男人听到飞剑叫出自己的掌名,不觉一愣:“你耳朵聪灵的很。” “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兴庆的富商呼延睿。”飞剑身子轻轻落到水面上。“我从漠西的绯红堡一路跟踪你,料想你一定来到江宁。果不其然。” “哈哈,哈哈!好眼力!”呼延睿笑道。“只怕你跟踪我这么久,怕要空手而归了。” “你身上没有《棋格九势》的棋谱?”飞剑一惊。“你不是在绯红堡外的胡杨林里吗?我不可能看错。” 呼延睿道:“我的确在绯红堡,但没有在胡杨林里。在绯红堡就能证明我得了《棋格九势》的棋谱了?” “《轩辕剑法精要》、《棋格九势》你应该得到!”飞剑眨巴着狡黠的眼睛说道。“而且你也得到了轩辕剑!” 呼延睿神色微动,厉声道:“飞剑!你是江湖成名的人物,说出的话非同儿戏,你亲眼看见我得到了那些东西?” “亲眼所见!”飞剑语声肯定地说。 呼延睿吃惊道:“一定有人冒充我了。” “你不要装蒜。伪装再巧妙也会露出马脚的。”飞剑仰着脸道:“原来你总喜欢说谎。” “你说说到达漠西的见闻。我听听。”呼延睿飞身掠到八号船的顶棚上。 对面几艘船的人早跑光了。那两盏没有框子的纱灯吊在倾斜的船篷上兀自“波波”的燃烧着。飞剑向后倒翻,斜立在九号船的船帮上。歪船有点颠簸,一圈圈涟漪向四处扩散。 “我那天晚间潜入绯红堡外不过几十丈远的胡杨林。绯红堡的门前柱子上五颜六色的角灯倒让我大开眼界了。”飞剑哑着嗓音说道。 “哈哈,那晚正值分红。我们搞得喜庆一点。”呼延睿笑道。“漠西双煞那次因为酗酒闹事杀了几个雪线上的人而被处罚,分的最少,自然不乐意,提出到外面涉猎涉猎。” “什么意思?涉猎就是打猎?”飞剑问道。 “不是,不是!”呼延睿道。“涉猎就是到野外即兴找到一个自认为值钱的东西,拿来让我品评,如果漠西双煞再输了,分配的东西就不能翻盘了。” “别人也能这样么?”飞剑问道。 “也能!”呼延睿笑道。“这是我们大家制定好的规矩。当然,其他人真还没有提出过这个早已制定好的规矩的。” “别人都怕他们?”飞剑问道。 “当然。在漠西有谁不怕漠西双煞的?!除了我之外。西夏朝廷都怕。” “这我知道。”飞剑道。“我也正是听到涉猎、涉猎的话语,但当时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后来,漠西双煞都出去了,我一直等到天亮也没见到他俩回来。”呼延睿道。 “从绯红堡里出来三个人。一个是你,另两个倒是漠西双煞。”飞剑说道。“漠西双煞两人直向柳市铺去。而你却鬼鬼祟祟地直接去了大漠深处。” 呼延睿一头雾水,眼睛瞪得像铜铃。“飞剑,你当真看到三个人走出绯红堡?” “我一生从没有说过假话。我最愤恨的就是伪君子。”飞剑把剑插入剑鞘中。 “你不想与我争斗了?”呼延睿笑了。 “只是这会儿不想,没弄清事情之前,我不想枉杀好人。”飞剑也笑了。“君子相搏也分个火候。” “哈哈。太好不过了。我也有同感。”呼延睿席地而坐。 飞剑也歪着身子坐在九号船的船帮上。 林峰小声道:“这两个人说起家常来了。” “只怕是暴风雨的前夜!我倒觉得现在越安静越可怕。”海葵儿轻声道。 小雨这回放松了好多。“那两个大侠谁厉害?他们都是一级杀手吧。那个叫呼延睿的平时文绉绉的,生起气来,怪可怕的。过了一会他们再厮杀可怎么好?!” “有我在,你兴许没事。”林峰道。“不过,你现在可不能说话。这是保全你自己最好的方法。” 小雨点头道:“我知道。” 只听船篷上的呼延睿道:“那个人是我吗?” “一定是你。至少当时我是那么认为的。”飞剑道。“我远远跟踪了那个人,发现他去了大漠的深处。他是那么的轻车熟路,明眼人一看,他一定在取什么东西。那个人一路涉过脚踝深的黄沙,慢慢西行,中间经过许多劲风侵蚀的破败堡垒。期间,他连回眼看一下身后也没有。他是那样的自信。” “那人没用轻功行走,真是奇怪!”呼延睿道。“他去取什么东西?” “奇怪的事还在后头。”飞剑面无表情地说。“他经过一片胡杨林时遇到两个杀手。” “杀手?我们绯红堡附近的杀手?”呼延睿大声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确实存在。那两个是女子,一身黄衣,在晚间沙漠里是极难分辨的。我听声音就能辨别。好在我身处满天黄沙之中的一个洼地里,巧妙地埋在沙子中就能隐藏我的行迹。” 呼延睿笑道:“那两个人一定被杀死了。” “不。那两个女人武功很高,竟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当时,我还想趁她们力气耗尽时帮助她们一把,没想到,我是多此一举。” “那个像我的人败了?” “也没有。”飞剑操着沙哑着嗓音,徐徐道。“那个像你的人与那两个女子进行一场恶战。起初在我一里路左右,后来渐渐打到我三十几丈的地方。女子的招式怪异,招招都是杀招,而我却分辨不出来她们是什么招式。而像你的人倒使出了惊人的秦王扫六合掌法来。” “什么?那人也能使出秦王扫六合神掌!”呼延睿一下子跳起来。“那个人跟我一样身高吗?” “一样身高。我当时断定就是你!”飞剑有点激动。“那两个女子与那个人大战了一百个回合不分输赢,最后竟莫名其妙地呼啸一声,双双撤离战场,急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呼延睿惊讶道:“那人没有追赶?” “没有。等那两名女子消失后很久,我才听他沙哑着嗓子道:‘她们怎么知道这里埋藏着《棋格九势》、《轩辕剑法精要》?!难道有人盯上了?’”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呼延睿嘴巴重复着。“那人之后就取了那两样秘籍?” “对!我当时心情极为激动,心想这正是我们的师门的典籍。我集中精力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个人。那个人在他站立之处的几棵胡杨树边呼呼挖着什么。我断定那是典籍,正想起身去抢,不料,那个男的打着了火扇子,翻看着手中的两本书。之后,他一连声地大笑:‘终于到手了,终于到手了!奇书异剑,快哉,快哉!’” 呼延睿道:“你一个都没抢到!” “那人身手太快了!我与他只过了一招,他就掠过几十层沙包跳到一个大鸟身上,我眼见那大鸟扑棱着翅膀安然地飞走了。” “那人的秦王扫六合掌与我的想必呢?” “比你的凌厉,功底更加厚实。”飞剑纳闷道。“我也不是那人的对手。我能感觉到。后来,我返回绯红堡外的几里路的胡杨林里。天明见你从堡里出来,一路跟踪,直到见你进了这八号楼船的船舱里。” 第102章 (10) “你现在还认为我身上有秘籍吗?”呼延睿笑道。 “有!那个人就是你!因为我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能证明那晚在绯红堡外的胡杨林里不是你。” “所以你千里迢迢跟踪我,目的就是得到那两本书。” “当然还有那把剑,一把不寻常的剑!” 呼延睿道:“什么剑?” “轩辕剑!”飞剑神情激动地说。“那把神兵自始皇以后不知所踪,后意外地出现在我的师门中。本来那把剑应该归于我。” “哦,这倒是个大新闻!那把剑竟然传到你师门之中,为什么江湖中没有听到你的上辈师祖中提起过呢。” “这是我门代代掌门传宗的秘密,岂能告诉人的。” “秘密?可否相告?”呼延睿神色一凛,问道。 “当然!现在即使我不说,恐怕江湖中早已有人知晓这个秘密了。” 呼延睿道:“有人提前知道这个秘密?除了你的掌门人之外,谁还能透露呢?” 飞剑道:“除了掌门人之外还有一个人。可惜,我门代代找不出一个像样的有天赋奇特的继承人。——这些都是我师父、师父的师父……师父说的。找不出那样的人,那本奇书和轩辕剑就只好封存。直到一代一代找到为止。” 呼延睿道:“你资质不很迥异吗?你的飞剑剑如其名,江湖中又有谁能挡得住呢。” “我也这么认为!可惜,师父却异常偏心,竟将掌门人之位传与我师兄。”飞剑有点愤愤不平。 “你的师兄可能技高你一筹,不然,你师父不会那么决定的。”呼延睿道:“但不知你师兄是谁?” “一个丑八怪!半人半鬼的一个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飞剑跳到水波上。“我们到那八号楼船内坐坐吧。” “可以。如此甚好!”呼延睿翻身进入船内。“快掌灯!小雨。这里什么也看不见。” “来了。”小雨急忙应声。 林峰和海葵儿仍藏在硬板下。 小雨点燃了几只蜡烛。八号船舱内又光亮如初。 呼延睿与飞剑对面坐在一张辣木方桌边。中间的海碗里新插着黄蜡,小雨点燃了。 “那两个人呢?”呼延睿道:“他们不见了?” “都溜走了。米姐放下小舟子吓得屁颠屁颠的,兔子也没有她快!”米姐几个女人却是驾小舟跑了,小雨说的是实情。而小雨机灵地撒了一个谎,把林峰、海葵儿也包含在内。她听说林峰要保护她,所以急中生智地骗了一下呼延睿。 秦淮河上起风了。浪花拍打着船帮哗哗的响。门外的几盏纱灯剧烈地摇晃。 小雨走过去,迅速把门关上。“这鬼天气。”小雨骂道。她心里却极度慌张。如果船内没有林峰和海葵儿,她不知紧张到什么样。 “你如此形容你师兄有点不人道。”呼延睿哈哈笑道。“我能看出你的醋意。”呼延睿坐下后抢先说道。 飞剑挠了挠头,苦笑道:“你也许知道他的大名。” “阁下直说吧。你师兄到底叫什么名字。” 小雨沏了茶,殷勤地端到两人面前。飞剑看了小雨一眼。“这女人不错,可惜投错了地方。” “阁下也喜欢女人?”呼延睿笑了。“兴庆那边有姿色的多得是,而且能歌善舞,也最会服侍人。” 飞剑冷笑道:“我只喜欢那几样东西,至于女人,我是天生的反感。”他眉头舒展了一下,道:“我师兄人都叫他老妖怪。” 呼延睿站起身,望着窗外,又莫名地坐下,道:“知道,知道!他的名声比你可怖,据说,武功也比你好。他是你的师兄?我还真没有想到。” “我和他应该差不多,甚至我有可能强他一点点。”飞剑正色道。“我和他不知争斗多少次,每次都是平手。” 呼延睿笑道:“你不觉得怪异吗?为什么每次都是平手呢。” “为什么?”飞剑瞪大了眼睛。嘴巴开合着。 哈哈,哈哈,哈哈!呼延睿笑得前仰后合。“你被老妖怪骗了!” “你说他每次让了我?”飞剑有点惊恐。 “你不觉得吗?”呼延睿又哈哈大笑。“恕我失礼,恕我失礼。” “不可能吧。”飞剑回味着。他似乎正在找寻每次与老妖怪打斗时的一招一式的细节,企图从中找到一星儿破绽。 呼延睿见飞剑神情失落,样子极为狼狈。又为之一笑:“你一定得到了什么消息,大概听说那几件宝物藏到了漠西。不然,你不会专程到漠西寻宝的。” “是那样!”飞剑怒道。“我师兄的传人——一个混小子告知我的。提前知道秘密的也是他。” “你师门有点可惜。”呼延睿道。“我姑且不论你师门为何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单是那几件宝物就可让它状大门庭。” “你让我加入你的麾下。你愿意与我分享那几本秘籍。同时,帮助我广收弟子,光大我的师门,让门下的弟子推举我做掌门?”飞剑道。 “就看你愿不愿意。此事对于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呼延睿眯着眼,道:“在兴庆我可是一家独大,珠宝、银子比皇帝家的还要多。” “这我知道。”飞剑有些动心。“照这么说,你承认那晚绯红堡外的胡杨林里是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正是在下。” “那你怎么刚才……” “拖刀计,拖刀计!”呼延睿心花怒放。“在下只给你开个玩笑,一个小小的玩笑。” “那么你常来江宁是何用意?莫非如我所说的那样吗?”飞剑问道。 “那只是其一!”呼延睿整整衣袖道。“目今江湖紊乱,群龙无首,一些人仗着三脚毛弄得人心惶惶。” 飞剑道:“你是说水仙花、瑶宫那些人吗?” “水仙花、瑶宫只是比他们强些。你没有听说漠北的魔云飞吗?”呼延睿道。“他现在坐上了掌门的位置了。这段时间武功进展神速,已非当日阿蒙了。” “不知道。上几年他应该是个无赖吧。”飞剑道。“我只听说他是三魔之中的老大。” “就是他。”呼延睿道。“另外……你我合作之后,就会知道还有哪些人了。” 飞剑道:“阁下说的其二可否示下?” “你我彼此已心照不宣。我当然会告诉你。其二就是——”呼延睿又看看窗外。 飞剑疑惑道:“阁下有点心神不宁,难道窗外有人?即使有人,那么你还畏惧他不成?” 呼延睿笑了。他轻轻啜了一口茶。“我在这里极想引诱一个人。一个我必杀死的一个人。” “谁?”飞剑愣了。“阁下要杀的人定然非同凡响!哪位高人让你那么劳神费力。” “一个叫林峰的人。”呼延睿道。“尽管他是一个小孩子。” 飞剑震惊地了不得。但面色仍旧平和着,问道:“为什么?你要杀的一个小孩儿也那么颇费周折?” “当然!因为,他的师父就包括老妖怪。” “你为什么要杀他?一个小孩儿有什么了不起。” “你知道,丰子楷也是他的师父。而丰子楷的父亲就是我设计弄死的。” “你怕将来林峰长大了,帮他师父报仇。” “这又是其一。”呼延睿道。 “那么其二呢。” “那小子凭借着天赋,将来可能独霸武林。” “你认为他会危及到你将来的天下盟主的宝座?” 呼延睿道:“我只是觉得他会对我不利,我必须防患于未然。至于盟主,我还没有那么大的福分。” 小雨愣愣地在一旁听着,心想:“林峰那么厉害吗?那个藏在硬板底下的峰爷是林峰吗?极有可能……”小雨一阵心跳。 第103章 (11) 飞剑笑道:“阁下有点言过其实了。你未免风声鹤唳了吧。” “老妖怪之所以选中那个林峰,也是深思熟虑的,不然,他不会把你本门的传宗的秘密及早告诉他。防早胜于防晚,我不想今后他破了我的局。”呼延睿又望了望楼船的窗子。 林峰在硬木板下异常紧张,海葵儿也震惊不已。飞剑与呼延睿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全被他俩听得清清楚楚。凭借呼延睿和飞剑的武功修为,他们能够听得到林峰和海葵儿的呼吸声。但外边大自然的劲风帮了林峰、海葵儿的大忙。一阵阵浪花拍击八号楼船船帮的声音几乎把呼延睿与飞剑交谈的声音都快淹没了。再者,呼延睿对小雨的话也深信不疑。他与小雨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自认为能摸透小雨的心性,实不知小雨虽身出在烟花楼船之中,底线是守地好好的。小雨只不过对呼延睿是逢场作戏罢了。而呼延睿根本没有了解到特殊女人特殊的心里。只要有钱就行。钱能改变一切。呼延睿赚了大半辈子的钱为的就是笼络江湖的人为他所用。他口里虽文质彬彬实则暗藏祸水,他的命里最高追求就是当上武林盟主。他极其知道,必须具备着什么,才能登上那个他日思夜想的理想金字塔。 “你肯定见过那个小子。”呼延睿说道。“但我不知他长什么样。你知道,不知被杀的人的模样对于杀手来讲,是多么难堪!” “是的!”飞剑绷着脸。他不知道可不可以告诉他林峰的模样。“林峰极其好认。憨厚不能再憨厚的长相,只是一双黑水银似的眸子有点特别,除了那个,他跟一般的十三四岁的男孩没有什么区别。”飞剑想。……“我见过他。而且只一面。”飞剑的思想起了变化。一想到老妖怪的外貌、表情,他就生气。他想:“师父为什么只能看重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妖怪?!自己辛辛苦苦替师伯紫髯龙君守墓那么多年,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让江湖疏远了我。可悲可悲。是该觉醒的时候了。掌门对于我太重要了。呼延睿得了那宝贝又能怎么样,那里边的内功心法除了本门之外,外人极难看得懂的。到时候,那些东西还不是我说了算。权且忍耐,以谋远虑。”飞剑主意已定。 “哦,很好。”呼延睿有些意外。“阁下把林峰的模样描述描述,我洗耳恭听。” “这个飞剑!”林峰情绪激动,心里嘀咕着。他气得浑身几乎痉挛,以至于双手颤抖不已。海葵儿觉察到了,只能拼命地用肢体语言安慰他。“小不忍则乱大谋。”林峰知道海葵儿的用心。 呼延睿、飞剑面前的茶水早冷了。小雨这才想起端起茶具。 飞剑饮了一口微微发苦的浓茶,抬眼瞟了一眼烛光中的小雨。女人灯下有种天然的美,竟然能令飞剑多看一眼,真是难得。“听说你守身如玉,为何不趁早找个人嫁了?” “我……”小雨端着茶具的手剧烈发抖。 “你怕死?!还是怕我?!”飞剑甚为不解。 “哈哈,哈哈!”呼延睿指着飞剑的脸颊。“你带着丑面具,哪个女人黑夜不惊魂。” “哦。”飞剑回过味来。嘿嘿笑道:“是啊。她爱得是小白脸,我算什么东西。” “我是小白脸,她爱吗?”八号楼船的远处的水面上,一人高叫道。“其它楼船都栽了,只有这艘八号船安然无恙,黑船藏娇啊!” “木石子!”林峰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油腔滑调的家伙。“他来干什么?来采野花?!”林峰心中暗自捣鼓着。 飞剑站起身,小声惊讶:“真是冤家路窄。林峰到了。我必须赶快回避,以防他认出我来。” “也好。此船的船头有个旋梯能通到外边。你打算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再相见。”呼延睿诡秘地笑道。 飞剑想了一下,道:“到云龙山吧。听说那里有点热闹。明年更热闹。” “我也有此意。云龙绝顶吗?”呼延睿道。“绝顶上的磨盘石上见。今年中秋月明夜晚,不见不散。” 飞剑笑道:“不见不散!”他迅速走向船头。 外面的风更大了。门旁的纱灯被吹得几乎倒转过来。船帮的水拍声更加剧烈。野外有一两声野狗在扯着嗓子嚎叫。小雨身子颤抖地几乎缩成了一团。她卧在睡床的一角,像个圆球。 “你不必紧张!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孩。”呼延睿仍然坐在那儿,压低声音,漫不经心地在啜着茶。 木石子架着一叶小舟,那片小舟像个荷花瓣,在八号船的外围不停地绕着圈子。“出来我看一下你的脸蛋,快叫那两个死男人滚。我只看一眼。嘿嘿!” 小雨惊得六神无主,娇喘吁吁。哪敢声张!心中暗想:“林峰怎么是那样的一个主儿,一点温柔的劲儿也没有。硬木板下的峰爷可比他强多了。不知他能不能管事。” “你是谁?”呼延睿放下饮杯。面朝着大门。 “林峰!”木石子怪声答道。 “这小子将来练不成火候的。一个小淫鬼。”呼延睿此时想放弃杀他的想法。“百炼成钢的材料不是他这样的。”他决定戏戏他再说。 “到此何为?”呼延睿戏弄道。 “烟花杨柳下江宁。寻常巷陌闻丝竹。我雅趣正浓想寻个可人儿,不想被你们捷足先登了。哎,晦气!” “小雨可是个歌舞王者。她的清白之身却无人玷污过,我们黄脸松皮的人入不了她的法眼。我们也未尝不晦气。” “那个人呢。”木石子试探着问道。 “溜了。只有我年老体衰走不动。”呼延睿心中暗笑道。 “妈的,呼延睿也不是个东西。你个天杀的!”小雨圈在睡床上,心里痛骂道。“只会拿女人名节戏谑,算什么人种?!” 木石子笑了。他刚才已见到八号楼船的侧背有人给他躲猫猫,那人身手极快,等他注意时已经开溜了。船中的人更是个厉害的角色,这一点瞒不过木石子的。只是木石子极为纳闷,究竟是什么人前来这天价的八号楼船上的。 “尊驾是谁?也赶风雅?”木石子将小舟停了下来。 “能来到这个地方,都是男人。”呼延睿笑道。“而且都是极为有钱的男人。像你这么小的倒是个例外。其实,我也是你要找的人。” “谁?!”木石子惊诧道。 “一个要杀你的人。”呼延睿破窗而出。 第104章 (12) 木石子立在小舟上叫道:“不忙。你想杀我也得有个缘由。” 呼延睿脚踏着波浪起伏的水面,仔细审视着小舟上的木石子。木石子一身黑衣,极为英俊的脸庞在纱灯的灯光下忽明忽暗,他至多不过十五岁。 “只想杀你,根本用不到理由。”呼延睿高大的身躯暴涨,脚下的浪花飞射四五十丈,他双掌齐胸用了个“扫”子招。掌风顷刻间生成,形成一股威力无比的满天呼啸,直向木石子击去。 木石子的“浮云手”也应运而生,直向那股刀剑一般的罡风劈去。 呼延睿的掌风如此凌厉,即使一块钢板挨着也要硬生生的折断,木石子的“浮云手”根本挨不上边,就被击的无影无踪。 木石子的面前已是滔天巨浪,脚下的小舟早已成为纸糊的装饰。如果不是他拼命使了个万斤下坠心法,木石子早已被飓风吹走了。饶是他将吃奶的功力运上还是被呼延睿绵绵不断的“秦王扫六合”的威猛的罡风埋入秦淮河的巨浪之中。 “你……死吧。”呼延睿踏波逐浪赶在木石子的葬身之处,横眉立目,身子陡地旋起五六十丈,面向河水下方就要施展“秦王扫六合”神掌的第二招。 危机时,骤然一阵魔琴的声音急速传来。那声音发自对岸,声如奔马,琴音到处已将倾覆的几艘楼船活生生地托起,秦淮河激荡的水波也齐刷刷向对岸涌去。呼延睿下意识地停住了手,身子却异乎寻常道被魔琴声踉跄地带到对岸的不远处的一处密林边。 呼延睿大为惊骇,瑶宫的魔琴威力当真不容小觑。但不知是否是宫主所为。可除了瑶宫宫主之外,谁还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就在呼延睿一愣神之间,对岸一条白色人影一闪,那人旋即似蜻蜓点水一般,渡水飞到木石子葬身的河水之上,一伸手抓住了鸿涛之中的惊魂未定的木石子,用力向那人来时的岸边抛去。木石子只觉得一股无比巨大的蛮荒之力推在他身上,他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头栽向岸边,而后勉强站立。耳边是一个慈母般的天籁声音:“你这孩子哪里是他的对手。快走!” 而木石子已到岸边,即接连几个飞掠,逃得无影无踪。他已知道救他的是个女人,而且武功极高,最起码不在呼延睿之下。 女人已从木石子的落水处悄然飞身纵到呼延睿跌落的密林边。 “你……哈哈,出手太重了!”女子声音突然变得像个中年男声。他嗡嗡的说话声震得呼延睿耳膜隐隐作痛。呼延睿又吃了一惊:“江湖中能用魔琴的人又出现了一个男人。他是谁?瑶宫的师父?!可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呼延睿谨慎地与那个不速之客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用力地耸动脸颊两边太阳穴边的肌肉,以让刚才的耳蜗好受些。他实在摸不清来者是谁。难道是自己要杀的林峰的熟人?还是他的至亲?林峰会和用魔琴的人在一起,他有点震惊。 “阁下是谁?”呼延睿见不速之客慢慢走近他,极为惊恐,竟下意识地远离着那人一百多丈。而且,作势欲逃。 “魔琴……老祖!”不速之客语声似刀石,刮得呼延睿心里出血,耳朵要震裂。 “魔琴老祖!”呼延睿真的不知道是谁。他心想一定是瑶宫宫主的长辈无疑。 呼延睿局促着,见那不速之客脚不停步还在慢慢地向他走来。那人身材极为高大,整整比呼延睿高出两头,魁梧的身躯像座铁塔,极像个死神。呼延睿辨别不清那人的面容,秦淮河上的八号楼船的纱灯的光射到那里太微弱了。 “对。我是魔琴老祖。”不速之客加快脚步,几乎平飞一般直取呼延睿。呼延睿吓得冷汗急流,一挫身,像一发炮弹般激射而去。那人追了十几里地,折了回来,站在对岸的一棵树下。那棵树直线距离八号楼船没有一百米,而那人身材高大又穿着一身白衣,所以小雨自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秦淮河上的八号楼船的灯还在亮着。因为那人追击呼延睿不过一小会儿。林峰、海葵儿也还在那块硬木板下惊奇地看着对岸的树下的那个白衣人。 小雨此刻已站在窗子旁边。那扇近一个时辰未被开启的窗子不知何时被小雨打开了。可能在那个不速之客追击呼延睿之后,也可能是木石子被救起之时,反正只有小雨知道。 “快看!”小雨小声道。“对岸那个白衣人又回来了。”她对白衣人一点也不害怕,她认为白衣人反倒有点善心。 林峰、海葵儿不搭理,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视野之中的那个白衣人。白衣人似乎听到了小雨的叫声,身子明显地挪动了几下,一纵身,一脚踏到了八号楼船的大门边。小雨吓得一屁股瘫倒在船板上。 小雨惊魂未定,已被白衣人扶起来。她感觉那人手脚好轻,鼻息呼吸间已嗅到她身上散发着女人身上特有的气息。“女人?”小雨一闪念。 女人坐在刚才呼延睿坐着的位置上,怀中揣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有茶水没?”她声音像慈母呼唤婴儿的声音。 小雨赶忙沏了四杯热茶。 “不愧为江宁第一歌王。原来你心灵像个明镜似的。……那两个人也出来吧,我们每人一杯。我不会杀人的!”白衣女人浅笑道。 怎么能瞒得住白衣人呢。人家扶起倒地的小雨时就知道船里的哪个方向藏着几个人了。 林峰、海葵儿只得从硬木板下走出来。 “两个娃儿。一对标致的童男童女,还挺般配的。”白衣女子见林峰、海葵儿从她身边走过来,赞叹道。 “我也不大。”小雨抢着说。 “你与他们不同,你是歌妓,人家两个却身怀不错的武功。” “峰爷极为有钱,可比那个落水的林峰强多了。”小雨笑道。“峰爷文质彬彬的,没有一丝儿粗暴。” 女人笑向林峰:“你叫峰爷?峰爷可不是你的真名。” 林峰坐在女人不远的凳子上,这才注意到女人个子特高,身板壮实,裸露的手臂浑圆,极像个母屠夫。她长得有些难看,眼窝处的麻子微微发光,脸颊处的麻子稀稀疏疏却大的像铜钱。 “你应该叫林峰,而那个落水的叫木石子。你们应该是一对同胞兄弟。”女人笑道。 林峰、海葵儿震惊地看着她,眼前的这个女人能吓走呼延睿,真的太不简单了。“她连我和木石子也能分辨,究竟是什么人?!” “正如前辈所说。”林峰承认了。在这样的一个女人面前,你什么都不能瞒得住。 “前辈是……”林峰小心问道。“您是瑶宫宫主的什么人?” “为什么我是瑶宫的人,就因为我拉魔琴么?” 林峰道:“武林中能拉魔琴的,只能与瑶宫宫主有关联。” 第105章 (13) 哈哈,女人笑道:“魔琴人人能拉,不能说能拉魔琴的就与瑶宫有关联。看来你被拉魔琴的吓坏了。” 小雨凑过来,道:“峰爷,不,林峰说的有道理。我虽然不是江湖人,但也算半个江湖人。有关瑶宫魔琴的传闻每天都充满了我的耳朵。” “哦。”女人非常感兴趣,转过脸来:“都有哪些传闻?” “听人说瑶宫宫主在魔琴谱中融入了‘秦王扫六合’的招式。我虽不才,也知道那是老李的诗作,诗韵与琴韵结合在一起最能感召人的情思。我是名歌子,里面的体会怕是比别人多了一层。所以我猜想,武功的套路与诗韵、琴韵三者融为一体的境界一定威力无穷,势不可挡。” 女人点头微笑道:“不愧为江宁第一歌子。那么你还听到了什么。” “听说瑶宫宫主私下网罗人才,搜罗天下秘籍。还有,她对手下极为苛刻,稍不如意,她就会杀人。” 女人微微点头,“她这样做不知为什么。一个女人凶巴巴地想做什么?” “许多人都认为她想做一番大事业。我也那么想。” 女人直视着小雨的脸:“你认为她的大事业是什么?” “武林总有个头儿什么的,这跟一个社会没有什么两样。”小雨道。“其一,她想搜尽天下秘籍为她所有。其二,等天下再无可练的武功心法,自然就没有一个能人跟她竞争了。” 女人听了,眼睛一亮,“如果瑶宫宫主在此,她不带走你才怪!” “我能为她所用,就是我的荣幸了。”小雨欣喜道。“可惜,我只是一名歌子。” 女人笑了。“一个超群的歌手能使一片海洋沸腾。为什么?她凭借的不仅是人格魅力,更重要的是她摄人心魂的歌喉。” “我懂了。”小雨紧张不已。“您是瑶宫宫主!” 女人站起身,“你应该到一个你能发挥你聪明才智的地方。《后庭花》乃霏霏之音,由你唱出只会令一些人想入非非,断了前程。日久天长也会断了你的小命。” 瑶宫宫主?林峰眼睛似乎充了血。海葵儿也神色惶恐地望着眼前的丑女人。 “前辈一定是瑶宫宫主无疑了。”林峰眸子中冒出一种异样的光。思念师父宋玉的情绪一下子转为对眼前女人的恨。 “我就是瑶宫宫主。”女人重新坐下。“小雨跟我走,一定有用武之地。” 林峰站起身,厉声问道:“前辈为何劫持了我的师父?您一定知道,为人弟子该怎么做?” “宋玉,你说的宋玉。他可不在我那里。” “长孙青、赖七能说错?”林峰白了瑶宫宫主一眼。海葵儿也很震惊,明明自己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江湖的事,虚虚实实,你焉能懂得。有些事,你也只知其一。况且长孙青、赖七根本不是我的人。不过,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有关宋玉的口风。” 犹如晴空响了个霹雳,震得林峰、海葵儿六神无主。 林峰道:“不是你,是别人?这一切都是真的?” 瑶宫宫主正色道:“我还不至于那么下三滥!……有人冒充我很久了。我一直四下探访,却没有查出来那个隐藏的人。你师父就被那个假瑶宫宫主关在一个雪山上的洞穴里。” 林峰知道大概在昆仑山的一个什么地方。 “那么四大蝉衣?”林峰不得不问。现在他满脑子疑问,他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 “她们也不是我的人。” 海葵儿问:“前辈有一个女儿叫芸儿吧,她难道不是您的女儿。” “女儿?我怎么会有女儿,可笑至极!” 林峰、海葵儿真的不知所措了。 “现在江湖中有人假借着我的名头,自立一个组织,也美其名曰瑶宫,她们组织严明,分工合作,爪牙遍布,以乱视听,好人也难免上当。”瑶宫宫主道。“即使我抓住那个假瑶宫宫主之外的所有人也得不出有关假瑶宫宫主的一丝真信息。” “为什么?”林峰震惊了。 “因为,那个假瑶宫宫主像我一样也带着个假面具。” 林峰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前辈可否告诉我们您的真名?”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实则我有难言苦衷,况且,眼下我也不便于透露我的消息。”瑶宫宫主指指自己的面具:“这就是证明。” 小雨道:“您的话,我听不明白。被您赶跑的那个人真叫呼延睿?” “是的。先走的那个叫飞剑。那两个货真价实。”瑶宫宫主笑了。“我在飞剑与呼延睿争斗时就到了岸边。” “听名字够吓人的。瑶宫,您有一宫的人么?”小雨道。“外人都那么猜想。把您想成了黑老大,心黑手黑。” “那个假瑶宫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大。而我的瑶宫只是个练功打坐的斗室,大不了哪里去。” 林峰皱着眉头,道:“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怪不得您这么高的武功不去抓她的一兵一卒。她隐藏够深的!” 海葵儿猛然醒悟:“云龙山围困林峰师母的,是不是那个假瑶宫宫主呢。” “我正往那个方向赶,路过这儿恰巧碰见了今晚的这档事。” “梦瑞鸾的护法是您杀死的?”林峰见瑶宫宫主身材和杀死梦瑞鸾护法的那个人差不多,所以忍不住问道。 “母大虫、云中鹤?”瑶宫宫主说道。“听说她们惨死于一个高个子手下。我倒纳闷:‘杀她们那个人是谁?’” “集贤庄,前辈去过吗?”林峰试探着问。他想了解去集贤庄的那个高男人是不是面前的瑶宫宫主。 瑶宫宫主一愣,随之摆了摆手。 “你说那个杀害母大虫、云中鹤的人又到了集贤庄。”瑶宫宫主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是呼延睿?” “不可能!”海葵儿道。“呼延睿被飞剑一路跟踪今晚刚到这里。我们都听到了飞剑与呼延睿的谈话。” 林峰把飞剑与呼延睿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瑶宫宫主道:“飞剑很可能在绯红堡外的胡杨林里看错了人。也许那个挖宝的人本身就不是呼延睿,而另有其人。飞剑一路跟踪的人可能就是那个假呼延睿!” “这么说,那个假的呼延睿也来到了秦淮河的楼船上。”林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以那么说。只不过,他不在八号楼船上,一定在其它楼船上。也许这个时候,正看着我们的热闹呢。” 林峰、海葵儿、小雨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齐刷刷地注视着门外,生怕那个不速之客立即会闯进来一样。 第106章 (14) 可是,林峰、海葵儿、瑶宫宫主找遍几只歪歪斜斜的楼船,怎么也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影子。刚才被呼延睿掌力倾覆的那些船,又被瑶宫宫主的魔琴产生的声波一阵推波助澜地狂推,竟意外地扶正了。九号、十号、十一号、十二号楼船的船舱浸入了许多秦淮河的河水,船里发出的咣当声,与船外风浪声汇合着,夜晚的水面显得极为凄凉。那些嚣张的看客、调笑师们,早跑得无影无踪,估计此时已到爪哇国去了。 三人回到八号楼船上。 小雨道:“八号楼船附近只有这么几只船。其它的船根本挨不上边儿。” “其它的船大概离这儿多远?”海葵儿问道。 “十里左右。十里以外的秦淮河里,楼船接着楼船,画舫接着画舫,绵延几十里。那些船上才真正是洞天福地。也最是卖唱的草根们的容身之地。”小雨道。“我三年前也在那堆烟雨楼船里厮混,全仗着我的叠腔浪语拔得头筹,一曲销魂的《后庭花》最终使我远离了喧嚣。” “后来,有富人包养了你?”林峰问道。 “所谓包养,无非就是包养我的唱腔、舞技。——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瑶宫宫主道:“如果你卖身,也许呼延睿就不会找你了。呼延睿虽狂妄自大,把握风雅却极为有度。他自认为能入得上武林上层人物之流的。” “呼延睿不好色?”林峰笑问。“姜令子也是名人,却为何逃不出那个怪圈?” “姜令子是个人渣,道貌岸然的让人花了眼。而呼延睿与他不同。呼延睿高深莫深。自从他设计杀了丰姚,惊动了天下武林,虽苦心积虑地藏匿了许多年,名声还是被丰子楷弄得臭名昭着。他网罗了一些人,虎视眈眈,想凭武功独霸武林,当上武林盟主。”瑶宫宫主道。“这次飞剑跟踪的假呼延睿,我虽然没有找到,但我肯定他一定在附近,或者在十里之外的楼船上。” 小雨对瑶宫宫主道:“这个地方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您不说要带我走么?” “我这就带你走。我正缺少一个看家的童儿呢。你天资聪慧,擅长音律能帮我理顺一些音节上的障碍。”瑶宫宫主笑道。“他年之后,我也许有你帮助能练成一门奇绝的武功。” “真的?”小雨激动不已。“我的歌喉那么厉害!” “是你对音乐的把握。不是你什么歌喉。把握音律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简单一点的说,就是天分。”瑶宫宫主说道。 “那,那边楼船,我们不去找了?”林峰极想去见识见识那个假呼延睿。不管存在不存在那个人,林峰都想去见识一下。 “该来的,自然会来。该走的,一定要走。我和他总有见面的机会。可眼下对于我来说,那不是主要的。我主要的任务就是暗访那个可恶的假瑶宫宫主!”瑶宫宫主一边将怀中的魔琴袋按了按,迅速牵起小雨的手,如飞一般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八号楼船的灯依然亮着。外面的天风似乎小了许多。秦淮河的浪花拍击八号船帮的声音也慢了下来。林峰、海葵儿对面桌子上的茶水早已冷了。 “我们回去吧。也许老妖怪正等着我们呢。”海葵儿望着林峰。“马匹还在悦来客店的后院呢。再说,我们已经预付了店主三天的银子,此时不入住,岂不可惜?” “我总觉得那个假呼延睿在十里之外的楼船画舫里。”林峰此时有点心神不宁。 “你那么相信那个丑女人的话,也许她本人就是那个假瑶宫宫主。”海葵儿慢慢走到楼船门前。 十里外的水面不算远,那面星汉一般的光亮深深吸引着海葵儿。“你过来听,那边也有女子唱《后庭花》!” 这边的夜相当静谧,那边却成了满天的歌舞场。美酒的香味与花露水一样的味道跟着风送过来,林峰狠狠地吸了一口。“走!到那最喧哗的声乐场去,假呼延睿可能在那个地方。” “客店不回了。我们明天要急着赶路呢。”海葵儿有些着急。“那边虽然热闹,但也不能耽误我们的正事。” 林峰决心已下,还有什么办法呢。 林峰却执意再去看看八号楼船附近的那些扭七别八楼船上的情况。 “你还认为那些船上有什么可疑的么?”海葵儿问道。 “我认为瑶宫宫主不会撒谎,我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出点什么。”林峰望着那几艘船的轮廓。远处是灯笼连着灯笼的秦淮河上的光亮。“那人或许潜伏在某只楼船的某个地方,之后又去了那片银河一般的地方。” 林峰和海葵儿搜寻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发现那些楼船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有一只楼船的楼顶没有搜。瑶宫宫主曾经亲自在那搜寻过的,它是九号楼船。”林峰忽然说道。 林峰、海葵儿纵上九号楼船的船顶。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吃了一惊。九号楼船的船篷上放着一张很小的凳子。凳子的上面有人特意堆了一堆锥形沙子。沙子不多,最多只有一海碗。沙子上莫名其妙地插着一节枝条。 林峰走过去将枝条拔下,映着纱灯微弱的光,仔细辨认着。“这是什么枝条?我没有见过!” “一节胡杨枝!”海葵儿惊叫道。“这东西,我认得。看来假的呼延睿的确存身在这里。” “他在暗示飞剑,他在这个地方了吗?”林峰道。“瑶宫宫主肯定也看到了这些东西,为什么她不告诉我们呢?” “也许,瑶宫宫主早就知道那人是谁,而故意不说。”海葵儿道。“所以,那人一走,瑶宫宫主就和小雨离开了。” 林峰道:“那人知道我们在这只楼船上吗?肯定不知!如果他知道,那么他也许不会走。” “你是说那人是在瑶宫宫主追赶呼延睿时,才来到那艘船上的。而先前他根本不在这里。”海葵看着林峰手中的胡杨树枝条,分析道。 “是的。飞剑跟着假呼延睿到秦淮河岸边时可能分了心,以至于走错了路。假呼延睿见飞剑没有跟上,四处寻找,大概听到这里有人打斗就潜了回来,结果就看到了瑶宫宫主追赶呼延睿的一幕,之后就摆下这个龙门阵,悄悄离开了。”林峰蹲下身,手摸着沙子说:“这也许是最合理的解释。” 海葵儿道:“可能是这样吧。但那人是谁呢?能驾驶飞鸟的人能是谁?” “我之所以急着去十里外的秦淮河楼船上,目的想见一个人。——就是那个蹊跷的假呼延睿。”林峰转过身,望着远处璀璨一般的楼船灯火。“那人极有可能就是我的恩师醉天翁!飞剑说的那只大鸟可能就是仙鹤。不过,老师去绯红堡干什么?他引诱飞剑又是干什么?” “他会秦王扫六合神掌吗?”海葵儿不免怀疑。“呼延睿最拿手的就是秦王扫六合神掌了。” “闻听江湖只有三个人破解了李白的秦王扫六合组诗。一个是呼延睿,一个是瑶宫宫主,另一个就是我师父醉天翁,而且醉天翁师父还是第一个窥破的。他应该把秦王扫六合运用到掌法、剑法上了吧。” “也许还有一个人。”海葵儿道。“那个人就是假瑶宫宫主。” “对!”林峰感叹道。“李白的组诗能引来几个武林大家如此关注、研习,也够让人荡气回肠的。可惜,他们有的用错了地方。” “是啊,善恶两面,就看他们用的是哪一面。那么,那边还去不去?”海葵儿指了指渺渺歌声的地方。 “当然要去!”林峰已飞身掠到岸边。 第107章 (15) 不愧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只这喧闹奢华的场景就使人震撼。两岸酒家林立,酒香肉臭。青楼幢幢,侬语笙歌,无数的商贾公子乘着画舫,架着舟子,长夜往来于华灯光耀的河面,许多歌女引颈挑逗,凭窗浅笑,一肌一颜,丰腴细腻。她们寄身其中,或轻歌曼舞,或拨弄丝竹,其飘渺的霏霏之音使文人才子流连其间。 六朝时这里已成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那时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秦淮河及夫子庙一带更成为文人墨客聚会的胜地。两岸的乌衣巷、朱雀桥、桃叶渡早已纷纷化作骚人诗酒中的风流之地。 如今,这里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更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 一只巨大的画舫,周身点缀着万盏五颜六色的小灯。画舫上的绣花平台上,一名歌子正模仿着小雨的唱腔演唱着一曲《后庭花》。她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吟唱,竟然乐此不疲。台下不时爆发出浪潮一般的调笑声。 吟唱的女子二八年岁,鹅蛋脸型,粉白如膏,身材苗条,一对柳叶眉如烟似黛,修长的大长腿只裹着一层罗衣。人群中几个秃顶的商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肥胖的手指不停敲打着各自大象脚杆一样的肥腿。他们目光迷离正贪婪地注视着台上女子的一双丝袜包裹着小脚。他们满脸挂着油脂,不时吞咽着涌泉样的口水。 “这小妞叫彩云,也想像小雨一样成龙成凤,可惜嗓子像宰杀的鸭子。”其中一个秃顶的男人笑道。 “可这妹子天生的一股媚相,身段出落得尤其让人眼馋,我恨不能生吞了去。只怕她的主人不收手。”另一个在一旁的干瘦男子带着醋意道。 “吓,一个书生值不得害怕。老子敲了他就是!”秃顶的男人不耐烦地瞟了一眼干瘦男子。 “他可是竹先生!你难道不介意他?那家伙的竹箫是出了名的。”干瘦男子道:“刚才在……桃叶渡,两个死妞被他追赶。我以为他是霸王硬上弓,却不知,他是为夺回他的竹箫而来的。” “那两个白漂的女子武功高强竟然不是那个书生的对手。”旁面的一个黑脸男子接着话说道。 瘦高个子望着台上,又咽了一下口水。“听说那两个女子是神偷女妖。她们偷了竹先生的竹箫,听说被他找得好惨。结果还不是被他‘要’了回来。” 黑脸男子一脸的不屑。“竹箫大师的武功惩治两个女小偷还不是小菜一碟?只怕两女妖现在离开了秦淮河了。” 林峰、海葵儿就在台下。这个画舫太大了,它的夺人声势,毫无疑问地吸引着每一个好奇的人。而对于林峰、海葵儿来说,也不意外。“神偷女妖与姜令子在桃叶渡遭遇?”林峰心想:“女妖们精心偷盗的竹箫肯定被他追回了。只是不知她们受伤没有。兴宁朝廷的金库被盗,到现在还没有被官府发现。哎,这群饭桶!” 海葵儿却想:“神偷女妖去桃叶渡肯定是观赏风雅,不想正被消遣风雅的姜令子发现了。真是无巧不成书!但她们哪里知道姜令子的心情。姜令子或许也学着王献之的样子在桃叶渡等他的爱妾吧。台上的彩云是姜令子新纳的小妾?” 台上的彩云又在吟唱那首《后庭花》。她的嗓子已是沙哑无比,热汗已经浸透她的罗衫。此刻她显得极为可怜。 “接着唱!竹箫大师吩咐过的,你什么时候模仿到小雨的一半,他就把赎你身子的银子免掉!”黑脸男子调笑道。 “这个姜令子竟然以此要挟彩云,并当众戏耍她,真不是个东西。”林峰心想。“他不是带毒菊花治病去了吗?为何赶到这里?难道一路追击神偷女妖,为的是夺回竹箫?” “唱!”瘦高个子、秃顶男人高叫道。 彩云已歪倒在台上。台下一阵大笑。有几个人试图去摸彩云裹着丝袜的双脚。 林峰双目圆睁,眼中似乎滴出血来。 “老子是姜令子!彩云是俺的菜,哪个敢动她一根汗毛!”林峰一下子冲到台上,飞脚踢翻两个伸向彩云咸猪手的男人,学着黑道上的人腔调。 海葵儿一惊,随之满意地点了点头。台下的众人也一惊,纷纷狐疑着双眼瞅着台上。 “你是姜令子?”那个秃头男子道。“他可没有你那么年轻。你的乳牙还没有长齐吧。” 瘦高个子撇着嘴:“十足的冒牌货。” “彩云的一条腿子吧。”黑脸男子仰天大笑。 倒在台上的彩云目视着林峰,觉得奇怪:“你仅仅是个可爱的小藕牙儿,为何偏偏谎称是姜令子。你与姜令子岁数悬殊太大了。哪个傻子看不出来?”她旋即一想:“他小小年纪想英雄救美么?!”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林峰仍然能记得醉天翁老师教的王献之的《桃叶歌》。他贴着彩云的耳朵吟唱着。他想把戏份做得够足! 海葵儿一阵醋意,心想:“‘桃叶’是小王的爱妾,你个傻子也想娶彩云做妾?” 彩云是个歌子,这首诗的寓意自是深知的:“你摆平了这些人,带我走吧。”她的声音很大。 “你……你……”台下一阵大乱。“姜令子正在桃叶渡呢,他不删了你的头!?”瘦高个子恼凶成怒,大骂道。 林峰探手入怀,将那柄从没有用过的轩辕剑轻轻从剑鞘里一抽。“嗡——”的一声长音,剑与鞘相磨的脆响,震动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海葵儿却知趣地躲到一边去。 一道蓝光忽的刺入众人的眼瞳,那道光犹如闪电在林峰手中只轻轻一划,早已将台下的众人扫得人仰马翻。 轩辕剑剑法的威力尽显无疑。磅礴的剑气将跌翻的众人的衣诀吹得猎猎生风。画舫内的灯笼顷刻间全熄灭了。 台下呼喊声响成一片。“神剑!鬼剑!” 黑暗中,林峰抓着彩云的一只手臂,急速掠过画舫上的一只大开的窗子,飞到河岸边。 河岸边有条沿着河岸的大道。大道边的树上拴着四匹马。神偷女妖正站在树下。 “你们怎么在这儿?”海葵儿一到大道上就忍不住惊奇。 花丽之道:“我们被姜令子……” “我都知道了。”海葵儿一脸惊异:“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花香之道:“……我们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悦来客店,很久不见你们归来,老妖怪说你们去秦淮河了。我揣摩着你们一定去好玩的地方,就往桃叶渡来,不想正巧遇到了姜令子……” “所以,你们被夺回竹箫,就赶着回客店了。”林峰放下彩云说道。 “是的。老妖怪又说,你们可能还没有找到更热闹的地方,找到它就一定找到林峰他们了。我们姊妹商量着干脆将四匹马牵过来。以便能派上用场。果不其然!”花香之道。 “其实,你们已进入那个大画舫,我们就看到了。那时,我们才刚刚离开那儿。只是我们不想打搅你们。”花丽之笑道:“这个歌子也挺可怜的。” 五人分骑着四匹马回到了悦来客店。此时,天快亮了。 第108章 (16) 林峰把彩云带到了悦来客店,彩云说什么也不想走。天亮时,林峰一行只好带着她逶迤向北攒行。过了大江,在一处叫瓜浦的地方,彩云无意中遇到了在异乡漂泊多年的堂姊妹玲玲。两人自是惊喜非常。彩云从谈话中得知玲玲的夫君在瓜浦街做典当的生意,膝下有一双儿女,家境非常殷实。玲玲的夫君名叫长发,性情豪爽,极喜爱结交天下好汉。他虽懂得些三脚猫的功夫,但对于他防身护家已是绰绰有余了。彩云见到玲玲之后,便有意想留下来。玲玲自是高兴地了不得。l 老妖怪依然我行我素。人多的地方他自然溜得远远的,只在林峰等人走到僻静之处,他才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林峰习惯了,也无心过问他。 林峰等人将彩云安顿好之后,用过了玲玲夫妻殷勤招待的饭菜,打算北上。 长发道:“这日头快落山了。你们也不必急于一时。今晚,瓜浦街极其热闹。所以,我想留你们。” 林峰唯恐神偷女妖惹事,只得说:“我们不便打搅了。来日再聚。” 长发有些生气。林峰等人见无法推脱,只得勉强在长发家安顿一晚。 到了晚间。天上一轮明月照得大街如同白昼。瓜浦街果然人声鼎沸。 “老兄,街上都有哪些好的耍处?”林峰问长发。 “西施豆腐店的老板今晚在招亲。风儿已放出去了几个月。今晚是正日子。”长发笑着道。“估计五湖四海的人来了不少。” 神偷女妖一听来了兴致。“看看去!我们姊妹女扮男装来个二夫争妻!” 海葵儿道:“你们不能再瞎闹了。我们这一路蹉跎,耽误时日已够很多的了。何年何月才能到达目的地。你们不急,林峰可急!”她心想:“林峰的师母这回不知怎么样了,按说脱险了吧。不然,上官盈盈还不来催?” “保证不闹!”花香之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峰只得由着她们。 西施豆腐店的老板的家在瓜浦街的中央。前面四间面朝南的房子足足高出周围街坊邻居的好几米。后面的房子却出奇的矮。最多有一般老百姓家的墙头那么高。 林峰、海葵儿趁着门前的招亲花台子上,还没有豆腐西施现身,就在她家的四处观察。长发跟在后头,小声介绍道:“这家豆腐店的老板不是本地人。她是几个月前买下这家主人的房子做起豆腐生意的。” “店主多大岁数?”林峰问道。 “十四五岁!”长发目光闪过一丝惊异的光:“她虽然是西施豆腐店的老板却从不卖豆腐!” 林峰、海葵儿一惊。 “只要有人想买豆腐,在她家的门墙上,写个‘买’子就可以了。自然就会有人将豆腐送到你家。她的豆腐从来不要钱。而别人的豆腐也从来没有人敢买。如果有人敢买,那么那个卖豆腐的人就会当晚无故失踪。久而久之,人都非要她家的豆腐不可。因而,她落得个豆腐西施的外号。” “那失踪的人找回了吗?没有人找她要人?”海葵儿问道。 “明明知道是她搞的鬼,谁敢问她要人?”长发道。“她每天都在自家的房顶上倒着翻跟头。街坊邻居全都吓傻了。失踪的人被她好吃好住的款待几日,竟放回来了。你们说奇不奇?!” “也许她以招亲为由,想干点什么。”海葵儿道。 前面“咣”的几声锣响。 招亲台子前后被无数人围地滴水不漏。各色人等正翘脸观望,脸上洋溢着新奇的笑意。几个江湖人也暗暗聚拢了来。 十丈高的招亲竹台上挂着十盏琉璃灯。台上站着一个女子,别无他人。只见她红裤、红衫、红鞋、红袜子,可以说全身挂红。她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拿着锣锤子,边敲边道:“本西施今晚正式招亲!凡是能只身飞到这十丈高的竹台上,我就嫁给他!当然不能借助任何辅助之物,必须从观众站的平地上。而且还不能触碰竹台,一星点儿都不行!就这些条件。招夫婿喽!”西施豆腐喊道。 众人一阵骚动,一些人叹息道:“这条件太高了。谁有这么好的轻功能飞上那么高的竹台上,除非他是飞鸟!” “他奶奶的,当初爷爷叫我习武,我还跟他捉迷藏——这下晚了。”一个青年后生惋惜道。 “不知我行不行?”另一个中年人大声分开众人,平地一跃,竟也窜高七八米。“不行,不行,差得远了。他爷爷的,武师还有问我要十两补习的纹银。看来我只好将银子打发给要饭的了。” 豆腐西施见无人敢上来。杏眼泛着狡黠的光。“我可是要夫婿的,今晚就要……” 可台下仍没有人前来跳台。 场下的角落里有几个人在小声嘀咕着,显然是那几个江湖人。而其他人正无声地看着热闹,所以他们声音虽小,还能被清楚地听到。 “老三,你上去!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只有你还是个剩男。”一个长脸汉子笑道。 “不错。那娃儿水嫩的很,只有你能配得上。”另一个满脸胡渣子人指了指台上的豆腐西施。 周围的一些人把目光瞄向那个老三。老三有点局促,显然。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我不触碰竹台是不可能的。再说,我只能纵高到那竹台的一半。”老三有点腼腆。 豆腐西施这回儿也向那边张望。显然,她也听到了。“就十丈高的距离,你们上不来?”豆腐西施有点不屑。“本西施下去给你们做做示范。一群废物!” 豆腐西施放下铜锣、锤子。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她。那几个江湖人似乎屏住呼吸。 豆腐西施在竹台上晃动着身子急速拔高十几丈,而后在众人唏嘘声中一个云翻轻飘飘地落到人群空隙中。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豆腐西施很是得意,又一纵身,似一只云雀倏忽间飞到竹台上。 台下又发出一阵长久的惊呼声。台前有人大叫“波上飞”!“波上飞”! 豆腐西施一惊,旋即向喊声看去,只见临近台柱的人群中站着两个相貌相仿的女子。两个女子叉着腰正朝着豆腐西施笑呢。 “怎么是这两个家伙?”豆腐西施心里埋怨着。她怎么也想不到神偷女妖能来到这个大江之滨。可是她仍装作不认识的架势。“管他呢,先糊弄一下再说。” 林峰、海葵儿见女妖们认识台上的女子,不禁暗暗称奇。立即向女妖站立的地方走来。 “她叫什么名字?”海葵儿问花香之。 “老瘦的女儿!” “谁?”林峰问道。 “妙窕!”花丽之咯咯笑道。 台上的豆腐西施一脸的怒容。“神偷女妖!我们卞和洞见!木石子要杀你的朋友,你知道么?” “杀谁?”神偷女妖一错愕。 豆腐西施已晃动身形跳到竹台后面的房脊上。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台下一阵哗然! “杀人了!” 顷刻之间,台下人迹皆无。只有竹台上的琉璃灯的光冰冷地照着。 ……………………………………………… 濯玉涧的一棵粗壮的大槐树下,林峰、海葵儿正在歇息。五匹马儿在涧边的山石上啃着草儿。 濯玉涧的右方就是卞和洞!亦名抱璞岩、抱玉岩。相传为春秋时楚国人卞和采玉处。洞由巨岩天然巧成,石型圆润,石表青翠。洞上方有玉坑、濯玉涧、凤凰池等多处胜迹。岩壁有“青螺石帐”镌字,置身其中,仿佛入玉珠帐里。 此时,卞和洞内一个鬼影子也没有! 而豆腐西施此时并没有在这里。神偷女妖出去搜寻了很久依然没有发现豆腐西施的下落。 林峰、海葵儿坚信豆腐西施一定会出现。 第109章 警情初现(1) 老妖怪站在汴和洞外高声叫道:“这里暖和,你们在涧边休息长了,恐生出病来。” 林峰、海葵儿只得起身往洞边走来。 “窈窕搭台招亲就是为了招人眼目,给我们示警?”林峰揣测道。 “我也这么想。但她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海葵儿道:“她说的木石子要杀神偷女妖的朋友究竟是谁?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里面是个谜。”林峰望着面前的荆山:“这山高一百八十五丈,周围一二十里,怎么连个人影也找不到?” “是啊。如此美妙的风景名胜,却无人问津,实在可惜。”海葵儿走到洞口,见老妖怪正在洞中瞅着什么。“只怕有人吓走游人也有可能。” 林峰进得洞来,道:“这闻名遐迩的卞和洞,倒不是卞和凿出来的。竟是大自然天然形成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和江湖的传说一样,你不去探究就永远不知它的真假。”老妖怪指着洞壁道:“嘻嘻,这幽深宽广的石洞,用来练功岂不更妙?” “不妥,不妥!”林峰惊叫道:“鸠占鹊巢的道理……你……还有脸?”林峰向来对老妖怪不恭不敬。 “我?”老妖怪尴尬地摸了摸干枯的乱蓬蓬的胡须:“你说……窈窕占了这汴河洞?” 海葵儿笑了。“您发现窈窕的踪迹了?” 老妖怪这瞅瞅,那瞅瞅,道:“窈窕一定在此洞观摩了许久。” 林峰望着岩壁有摩崖书刻“青螺石帐”四字,说道:“此洞古人来过。可容纳数十人,正好留给观瞻的人一饱眼福。窈窕前来绝不是凭吊古人的。” “嘻嘻,你小子说得很对。她可能跟踪过什么人或者与人在这附近打过什么交道。”老妖怪嘻嘻傻笑着。 海葵儿瞪大了眼睛:“您老知晓了这其中的秘密?” “没有,没有!”老妖怪依然傻笑着:“血性味儿啦。……我在洞内闻着了血性味。不然,你们在涧边好端端的,我为什么叫你们?” “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海葵儿笑道。 “什么醉啊,酒的。老翁我鼻子不能品出酒相却能闻出狗鼻子闻不出的血相!什么流血人的性别、年龄、武功修为啊,我全知晓!” “什么?您能知道流血人的性别、年龄、武功修为?”林峰黑眸子有道亮光一闪。 “唉唉,我要小便!”老妖怪装着解裤子。海葵儿羞得一溜烟跑出洞。 “您……”林峰刚要责备。 “老子的羊皮书有记载这门稀世的绝技。”老妖怪把解裤子的手放下了,压低着声音。他估计海葵儿跑出几百米远了。 “就在那……碧月功里吗?”林峰瞪大了眼,呼吸快停止了。 “它只在其中的一个小节。后面的,好玩着呢,太多了。” “拿……拿来我瞧瞧。”林峰有些激动,作势去他怀里掏。 “对不住,对不住,我……我吃了。嘻嘻。”老妖怪竟然滴下了眼泪。 “为何?”林峰极为震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呀呀,自从你把我从石头棺材里拉出来,准确地说,自从你从仙台山边的海中岛礁内的石窟里逃出来的那刻起,我就拼命地研习那本羊皮书了。” “为什么?”林峰依旧瞪大了眼。 “师父的师父们都说,只要有一个人能独自从那石窟中逃生,就必须将他视为本门唯一的继承人。而你竟然糊里糊涂地做到了。” “我糊里糊涂?!瞎猫碰着死耗子?!”林峰想发飙。 老妖怪用手按了按林峰的肩膀:“你……你的运气太好!或者说,你的爱心太好。那样就顺理成章地成全了你。——当时,我就是那么认为的。后来,我一路观察你,竟然觉得你就是那个师父的师父要找的人。” 林峰有些不懂,迷茫着双眼:“为什么?” “因为我的师门的掌门人近几代始终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传宗接代的。” “他们没有找吗?” “可惜,找不到。目测了几个不是淫鬼就是妒虫!” “飞剑也是妒虫?”林峰问道。 “妒虫的妒虫!所以,师父只好无奈地将师门后世托付给我。”老妖怪脸现无奈之色。 林峰想了一会,突然说道:“那石窟之中的骷髅是……” 老妖怪极心酸地说道:“那几个是我上几代掌门人挑选衣钵弟子的牺牲品。可惜,他们都没有过了你遇到的关口。” 老妖怪接着说道:“所以,师父临危时将老猿留给我……”他说不下去了。 林峰忽然明白了。那个海岛上的白猿是专门为了吸引贤能异士的。 “所以你的机遇特好!”老妖怪摸了一把眼泪。“这几个月,我闲暇时就研习羊皮书,已揣摩得差不多了。所以,不跟你去聚贤庄、去秦淮河也是这个道理。” 林峰道:“您为什么吃了它?留下来,不更好么!” “那本羊皮书存放在石头棺材里不知多长时间了。我一直没有动它。及至你把我拉出棺材,我就想到你一定是我要找的人。但我不确定,唯恐你是下一个骷髅。”他停了一下,又道:“可我也不能帮你啊!” 听了老妖怪的一番话,林峰往日对他的嫉恨烟消云散了。接着的是对他无尽的同情和爱怜。 洞外传来脚步声。 海葵儿在洞外用力咳了一下。 “血性味在哪儿?“海葵儿一进入洞内就嚷嚷。 “《荆山诗》碑的石面上!”老妖怪用手一指:“可惜,你们是闻不出来的。两个女子混合的血迹,味道更臭!” 林峰见碑上刻着一首诗:“抱璞岩前桂叶稠,碧溪寒水至今流。空山日落猿声啼,疑是荆人哭未休。”,立即过去嗅了嗅,并没有闻出什么特别的气味。 “两个女子在此打架,她们的血溅到石碑上,虽然有人精心擦拭了,难免会留下一星儿点的气味。”老妖怪笑道。“那个坑内有玉石层迭,却少了一大块。不是怪事吗?” 海葵儿、林峰向头顶上的石坑望去,果见那玉石堆里缺少了一大块。石坑内余下的玉石晶莹闪亮,恍若白云攒集,但却细微如沙。 “汴和昔日采石时留了一手。”老妖怪惋惜道。“他只采了个雄的,而雌的却留在洞中。” 林峰目之所及,果然发现原先的那个石窝陈旧不堪。旁边的新石窝光亮如新。 “难道……”林峰望着石窝似有所悟。 嘿嘿,呵呵!老妖怪笑了。 “难道有人采其石,凿成传国玉玺?”海葵儿一下子惊住了。 一块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引来了多少杀戮。那些瞎眼的乱臣罪子何曾想过卞和有心预留的这另一块玉石呢。如果他们知道,恐怕历史就要改写了。 林峰道:“昔日卞和抱其璞而泣于荆山下,三日三夜,泪尽而继之以血。何其悲也。自从秦始皇玺文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消失之后,天下英雄豪杰不知多少人倾心竭力寻找过。为何他们不到昔日的这个汴和洞来?也许他们以为此处再无宝矣,却不知卞和暗留了这么一手!” “恐怕江湖自此再无这原封的宝贝了。”老妖怪甚为惋惜。 “这块雌性和氏璧的采挖倒不像是皇室所为。”林峰道:“窈窕的警讯似乎告知我们这里不仅经历了一场厮杀,而且暗示了我们,武林有什么重大的异动。” “你小子的……思想。”老妖怪依旧笑嘻嘻的:“肯定不是朝廷所为啦。倒像江湖某人所为!” 林峰、海葵儿身子一震。 “有人凿其玉,制成武林盟主之印!?”林峰震惊道。“雄玉助成始皇一统天下,而雌玉助就某人统领武林?!!” 老妖怪笑道:“你……终于开窍了。不过,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不知道。”林峰迷茫着双眼,说道。 “嘻嘻,其实,我也不知!”老妖怪望着林峰忽晴忽阴的脸色。“我估摸着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瑶宫宫主,另一个便是呼延睿啦。到底是哪个,我也分不清。” 林峰道:“师父,您说的血迹里的另一个女子会是谁呢?难道是窈窕!” “只要窈窕来了。我闻一下她的气息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老妖怪笑着说道:“只等窈窕来了,我们也才能知道事件的谜底。” 神偷女妖此时还没有来。日已西斜了。 洞外突然传来数声猿猴的啼叫。其凄厉的叫声在荆山中传得很远。几十只老鸹子吓得扑棱着翅膀,“呱呱”嘶叫着飞向另一处树林里了。 山中起了风,吹得桂树叶沙沙作响。涧边的五匹马焦躁不安,有的引颈嘶鸣。 三人都脸色微变,旋即走出卞和洞外。 “那是什么?”海葵儿眼尖,一眼看到对面的涧溪里有个青年女子在沐浴。那女子距离石洞很近,雪白的肤色一下子将林峰的脸臊得通红。老妖怪“妈呀!”的一声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么冷的水,有人在沐浴,真是稀奇。而且沐浴的还是个女子。 女子只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短衫,下半个身子完全浸没在奔腾的溪流里。 为了避嫌,老妖怪和林峰不得不躲进石洞内。 海葵儿不敢靠前,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那个水中的女子。女子则背对着海葵儿,恣意妄为地拍打着水流,一会儿洗洗长发,一会儿洗洗雪白的胳膊,始终没有上岸的意思。 “抱璞岩前桂叶稠,碧溪寒水至今流。空山日落猿声啼,疑是荆人哭未休。”女子轻声吟诵着。接着,她自言自语:“桂叶稀时逢盗贼,盗得美玉紧相随。荆山碑石泛霞光,他日江湖听惊雷。” 第110章 (2) 海葵儿呆呆发愣,此沐浴女子似乎道出了事件的玄机。只是她这样近乎痴呆状,却也不敢贸然动问。 女子显然觉察到了卞和洞附近的风吹草动。她像长了后眼似的,突然咯咯嬉笑道:“我又不是厉鬼,缘何那两个异类如此怕我!” “异类?”海葵儿马上觉悟过来。女子指的是男人,林峰和老妖怪两个男人。 “爽快!爽快!”年轻女子又咯咯嬉笑道:“姐姐为何不与奴同溪尽浴!” 海葵儿见她依然没有回头,仍自顾自地戏弄着水花。 “妹子不怕水冷?”海葵儿终于说出了口。她陡然见到女子的微微侧偏的胸脯。“这家伙并不能比大到哪里去,顶多十六岁。”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了海葵儿,她不过还是个处子。 女子又用力拍打了几下水面:“我可要裸身出浴了。你可要爱惜你的眼睛,防止它嫉妒地掉到地下!呵呵,呵呵!” 女子仿佛用力在告诉汴河洞内的那两个男人。 海葵儿知道涧溪的水极冷,而那个年轻的女子浸泡在水里已是不短的时间,真的替她担心。自己也是极为亲近水体的人,自然不怕冷,但要她那么长时间不出水,无论如何她是做不到的,除非那女子练就一身避冷的武功。 “你上来吧。姐姐可是欣赏美体的淫贼。”海葵儿见女子依旧不出水,只好用勾引之法,可也无形之中第一次爆了粗口。 “好吧。”女子一纵身掠出了湍急的涧流,跳到海葵儿面前。她的身子真的白漂,倒似她的肤色清洗了涧水似的,只是她穿了个短裤衩,身上因为遇着空气的冷凝而结满了豆大的水珠,并没有裸体。 海葵儿吓了一跳,真替年轻女子担心。 女子太美了。长长的睫毛,乌黑的大眼,鼻似琼瑶,粉面樱口;黑漆似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年龄不过十五六岁。 “你是……”海葵儿惊叫道:“你是那个豆腐西施?” “我叫窈窕才对。”窈窕向荆山背面打了个呼啸,顷刻间一只雌猿攀着荆棘飞奔而来。猿背上驮着一个翠花包袱。那猿猴甚是可爱,跃到窈窕面前躬身把包袱卸了,竟又飞奔而去。 窈窕笑道:“它是我的佣人,比丫鬟还乖巧,可惜不能说话。我……我这就……换衣服去。” 卞和洞不远处有个小凹地。窈窕飞速奔到那里,三下五除二换了一身干衣服。等她出来时却见林峰已经走出了洞口。 “您不用嗅她身上的气味了。她就是豆腐西施窈窕!”海葵儿冲着洞内的老妖怪吼叫,并且向窈窕笑了一下。 林峰道:“果然是那个豆腐西施。为着你的一句话弄得我们好辛苦。” “你是谁?”窈窕上一眼下一眼地审视着林峰,看得林峰有些不自在。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林峰早就觉得这个女子不同寻常。瓜浦街的招亲的一幕此时还在林峰脑海里闪现。她标新立异地抢买豆腐,令人捧腹不止的搭台招亲,到底为什么?是恶作剧吗? “在下林峰!”林峰语意甚恭。 窈窕又仔细地观察了林峰一会儿。“你是他们要杀的人?”她摸摸林峰的肩膀,又嗅了林峰的脖子一口。 “像你这样的身板还不如我卖的豆腐结实,他们劳师动众干什么吗?” “他们是谁?可否相告?”林峰问道。 “你已听见了,还在问我。” “你说木石子杀我,还有谁?” “你自己难道不知木石子身边的人?” 木石子身边的人——老道黑疯子,小人国里三名肋下各悬着两柄弯腰刀的女子,还有那两名黄纱蒙面的黄衣人,每人腰上都插着一把紫铜色的胡笳。 “我知道!”林峰答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谁不知?”窈窕笑道:“哎,我也是多此一举。杀了你,世上就会少一个人,无足轻重的。他们今后也会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那你在瓜浦街……”海葵儿道:“你什么意思呢?” “当然卖豆腐啦。” “我不信!你一定有什么事隐瞒着。”海葵儿道:“你招亲也是假的。如果真有人从平地跳到你那个竹台上,你一定不会嫁给他。” 窈窕狡黠地眨眨眼:“你说,我要干什么?” “你告诉神偷女妖来卞和洞是想告诉她们你在此处的所见所为。”林峰望着窈窕,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你认识神偷女妖,而且和她们很投机,几乎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窈窕不言语。 林峰接着道:“因为神偷女妖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在江湖上行踪飘忽不定。所以你找到她们很难。” “你就变着法儿吸引江湖人士,让他们疯传你的豆腐西施的故事。”海葵儿笑道。 “因为有大江阻隔,你散布的消息自然不会传得很远,这也是出乎你意料的地方。几月过去了,江湖上差不多没有几个人来瓜浦街光顾过。后来,你几乎恼凶成怒,想了个脑残的办法——搭台招亲。你真需要老公?”林峰已忍俊不禁。 “你……你……”窈窕竟然羞红了脸。“算你们猜得对。不过,你们知道我约女妖来到这里的用意么?” “你煞费苦心地想引女妖前来,却意外地招致我们不请自来——瓜浦街的巧遇,难道不是巧合?”林峰叹息了一下:“你知道他们要杀我,而揣测我和女妖们混得很熟,所以你告诉女妖,实则就是告诉我。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窈窕这回儿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林峰说得太对了。这么聪明俊秀的男孩杀了岂不可惜!也难怪一个美女、女妖们跟随他左右。 “至于你约女妖来到这里无非就是告诉他们,你在某处与什么人搏斗过。当然,也会告知你意外发现的什么。” “你真了不起,难怪他们要杀你。”窈窕羡慕不已。 海葵儿道:“你在涧溪里不都说出来了吗?我们并不是傻子!” “可林峰并没有听到。” “他没听到比听到的消息还准!”海葵儿笑道:“他也能算出来,你与一个女子在卞和洞的《荆山石碑》上磕出了血的事来!” “真的!?”窈窕震惊了。 “一个人……在此凿石取宝……制成……宝印……”林峰有意断断续续地引着窈窕的思路。 “……别说了。”窈窕有点震惊,事情好像他策划似的。“我说还不行吗?” 窈窕道:“此卞和洞三个月前还游人如织。可一天下午,洞内来了一名不速之客将游人全打跑了。” 窈窕停了一下,补充道:“这荆山的山背——离此十里有个漩涡洞,是我父亲青年时去临安偶然发现的。小时候,我和父亲来过两回。因为漩涡洞地貌奇特,洞内悬洞密布,而且成漩涡状,极易使人迷路,却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父亲说当年江宁剑客紫武曾经追杀过他到此洞内迷路,结果惨死在其中。漩涡洞的气流更是独特——反正我也说不上来。……我在洞口的一个凹槽处安了家,饥食山果,渴饮山泉,无聊时,豢养了一只猿猴,当作伙伴,算来有三年多时间了。每天去卞和洞玩耍是我必做的事。不想一天下午遇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魁梧男士……” 林峰心想:“难道是呼延睿?” 只听窈窕继续说道:“那时,我刚好在卞和洞内,洞内也只有我一人,我躲在里边的一个凹槽处偷偷抠弄些花白的快要脱落的碎玉。突见一人飞身掠到昔日卞和凿玉处,仔细观赏了一番另外一个石头,自言自语道:‘这块也是奇宝,可惜无人识得。泥人李好眼光。他说雕为饰品极为可惜,雕成和氏玉之二才是奇观。’” “所以,你就留意了那块玉?”海葵儿道。 “我等那人走出洞口,跟踪了他一会,见他相貌奇伟,不像个猥琐的小人,及至回洞仔细观赏着那块石头,觉得再寻常不过,哪有一丝儿宝玉的模样,觉得那人迂腐可笑。可那晚间……我睡不着,总觉得卞和洞的那块石头会出事。” “所以,你晚间又躲到卞和洞内,极想看个究竟。”海葵儿道。 “是的。可我刚到洞外时,发现那人已完工了。” 林峰道:“是个女人凿下了石头。你遭遇了她,她想杀人灭口?” “那夜星光微露,那女子面貌看不清,我却看清了她肋下的泛着寒光的弯腰刀。她见到我一愣,但一定猜测到我出现的用意。所以,她就使出了杀招。两个回合下来,我们打到了洞内,眼看我已是招架不住,突然洞外传来一声鹤鸣,鹤身上一人‘啊’的一声。我顿觉一股劲风袭到,我俩同时在石碑上摔了一跤。”窈窕捋起裤管,左腿外侧有个伤痕,已是痊愈了。 林峰道:“之后,你们都吓得逃走了。” “那人驾着鹤飞走之后,她先逃走,等外面没有动静我才悄悄溜走的。但那人好怪,他是哪个世外高人?” “是醉天翁师父吧。疯疯癫癫的,总不给人什么好印象!”林峰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笑了。 第111章 警情初现(3 ) 那个肋下挎着弯腰刀的女子就是黑疯子的手下,别名野鸭子,实名陆琴。说得近乎,她是黑疯子的远房侄女。陆琴的父亲生前是岳阳楼一带驰名的腰刀刀客,他以出手迅疾、刀法凌厉着称。他刀下枉死过许多奇人侠士,许多都是慕名前来切磋武学的上流武林人物。野鸭子父亲有两个特点:那就是妒贤嫉能;心毒手黑。对于撑不了他三招之内的,发发善心,也许他会让人活命,超过了,肯定必死无疑,能给他打个平手或者超出他之上的,他就要设计陷害:美人勾引,酒杯下毒……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他对付朋友的信条。 所以野鸭子的父亲基本上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知底的人唯恐避之而无不及。但他和他的远方弟弟却甚是投缘。两者惺惺相惜吧。他不知黑疯子比他更残毒,黑疯子除了残毒之外,还暗藏着一个嗜好,那就是猎取女人。别的女人他一概看不上眼,他专门喜好与他性情相近的女人。用现在人的话说:那叫变态的心里。 黑疯子变态地与年小的野鸭子打得火热。可野鸭子的父亲愣是没有看出来。晚年时,野鸭子的父亲在腰刀的基础上把腰刀设计成弯弯的月牙形,更增添了腰刀的杀人的烈性,更奇的是,他在弥留之际把夺命的弯道三势才告诉了野鸭子。 江湖黑的让父女也防着心啊! 野鸭子留了一手,只把弯道两势传授给她的两个徒儿——就是常常和她一起的那两个肋下挎弯腰刀的女子。 而野鸭子与黑疯子苟合并非她本愿。一则这是乱伦,在那个社会非得挖眼割心的;二则,他们岁数悬殊太多,黑疯子已年过六十,而野鸭子却还是个不足二十的青年。 为着以上两个原因,野鸭子胸闷了许多年,她心里藏着一个计划:有朝一日碰上如意郎君,她宁愿杀帅保卒,与那卒子远走高飞。可那卒儿却一直没有出现。 黑疯子让野鸭子去卞和洞取石头却一直没有取。野鸭子已来过两次了,目标已定位,却迟迟没有下手。那是因为那个下午的高个子男人还没有发话。那么重大的事必得那个男人定夺方好。 …………………………………………………… 卞和洞前。 三人正在交谈。 窈窕道:“为什么神偷女妖没在这里?那树上明明拴着五匹健马的吗。”她从瓜浦街的竹台上起身,中途又偷了一家农户的小黑马,抄着近路,一路狂奔,轻车熟路的,所以早到了一天。可她自从在层林间见到了那涧边的五匹马、林峰、海葵儿、老妖怪三个人以外,却没有见到女妖们。 “她们心急比我们早到这卞和洞一步。我们见她们的马栓到树下,以为她们进洞去了,却不知她们没在洞内。”海葵儿道。“可能她们寻找你去了。” “那应该来了,快两个时辰了。”窈窕忧心道。“这四下里没有人烟,那个肋下挎弯腰刀的女子也不会再光顾这儿的。” “她会不会遇险?比如说遇到不可知的江湖人物。”海葵儿心里揪着。 “神偷女妖也不是等闲之辈,其应变能力也不容小觑的。如果真与人打斗,我们断不能听不出声音来。”林峰道。“也许她们正在山上的某处溜达或品尝着摘下的野果子呢。” “但愿如此。我们再等一会儿。”海葵儿宽解道。 窈窕突然跳了起来,紧张道:“该不会她们发现了我豢养的猿猴。那家伙归家时也许与女妖们碰了个正着。” “那样就危险了。”林峰一阵紧张。“神偷女妖极是历险的人物,说不定她们走进你住的漩涡洞去了。” 几人正说着,忽听荆山山背处,隐隐约约传来娇叱之声,那声音随风传来忽而清晰忽而模糊。远处的飞鸟不约而同往这边飞来,山上的猿猴也竞相鸣叫。 老妖怪从卞和洞内冲出,揉揉蓬松的睡眼,忙道:“什么情况?”当他侧耳确定了声音方位之后,叫道:“十里外的地方有人正打得热火朝天!” “马儿怎么办?往那个方向根本没有路!”海葵儿很焦躁。的确,声音方向处处是高低不平的丘陵,期间林木茂密,荆棘遍布,沟壑众多。即使是轻功再好的人也难免费些时间。 “你们都去,我看着它们吧。”老妖怪走向拴马的地方,他似乎对山那面的厮杀不感兴趣。 而窈窕早走了。 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渐渐地能听到神偷女妖的声音。林峰、海葵儿加快脚步,直向那声音扑去。无奈,道路异常崎岖,山树太多,任由你轻功再好,也是枉然。 脚下的路就是树巅,林峰、海葵儿的轻功已用到极限,好容易抵到那个声音发生处却什么也没见到。 脚下是一个隆起的山背,裸露的嶙峋山石间生长着一些松柏。山背向远方努力延伸着,似乎见不到头。而山脚却有几股泉水流淌着。 海葵儿道:“声音就发与此处,为何不见了!?这附近并不见打斗的痕迹,真是怪事!” 此时风声正劲,吹得松枝哗哗作响。 山下突然又传来猿猴的叫声。两人心中一凛。 “旋涡洞在山下?!”林峰精神一震。“如果在山下,这回儿窈窕也一定在她的住处。” “啊——”一声拉长的叫声在两人身边回荡,好像发声之人就在两人身边。 林峰、海葵儿大惊,四下里张望却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影。 “难道是鬼魂的哭叫?或者是海市蜃楼?”海葵儿惊问。海葵儿在蓬莱岛经常见到茫茫大海上不时出现的魔幻一般的海市蜃楼,所以脱口而出。林峰却没有那般体会。 “声音好像是从地下发出的!”林峰断言道。“这附近难道有个石洞能通入地下?” “神偷女妖掉进漩涡洞内?”海葵儿震惊道,她四处搜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或者有个裂缝什么的。”林峰一边慢慢寻找,一边思索道。 山背上有几块巨石,巨石间互相簇拥着,下面露出极大的空隙。空隙处稀稀落落长满野草,野草正开着花儿。 林峰走到野花处,仔细地看了看野花的着生之地。——他真的几乎没有希望了。除非下山去寻觅那个啼叫的猿猴。如果那是一只普通的猿猴而并不是窈窕豢养的,又怎么办? 野花生长在一片碎石之间,碎石的近旁是三只挺拔的翠竹,翠竹的叶子呼呼飘动,似乎在赞许眼前的这个人。 第112章 (4) “啊——”翠竹的近旁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惊叫声。 海葵儿迅速跑来。 林峰已移开一只翠竹旁边的石头。一个狭小的空洞出现在眼前。空洞的四周叠生着几块大石头。大石头与巨石相连。而大石头确乎是架在洞穴之上的。 这的确是个天然的山顶洞穴,林峰寻声发现的正是山顶的隐藏的洞口。 “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洞下也的确就是人的声音。”林峰回头向海葵说道。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海葵儿用力扳着洞口的大石头。 这个石洞是蛮荒时代就形成的,从来没有人发现过,现在被林峰、海葵儿发现了。 林峰道:“我把这些石头削掉,下去就方便了。” “用你的宝剑去削?”海葵儿瞪大了眼。她不是怀疑林峰宝剑的锋利而是怕石头弄钝了刃口。 林峰探手入怀,慢慢抽出那柄轩辕剑。夕阳的余晖经剑身反射将剑体的蓝光一并射入两人的眼瞳里。两人不觉一凛,这可是轩辕剑第一次在阳光下展示,它的摄人心魂的光色使两人惊呆了。 海葵儿道:“你这剑甚是奇特,恐是上古神兵。” “姐姐知道?”林峰仔细审视了手上的宝剑,剑体上的小篆仍然不认得。 海葵儿把脸凑过来,嘴唇抖动着:“轩……辕……剑!此剑怎会落到你的手里?” “我……我……我无意之中所得。得到它时,只知道它是一把好剑。” “好剑?”海葵儿冷哼了一声:“此剑是一把圣道之剑。相传由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所铸,后传与夏禹。其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此剑后为商汤所得。其内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后来秦始皇收藏了这把上古的神兵,统一了天下,秦始皇死后,这把神兵不知所踪。” 林峰道:“哦,这样。姐姐你看,这上面果然如你所说的剑面两面都有画;剑柄的两面也刻有蝇头小字。” 海葵儿道:“你拿到我面前看一看,我不会招惹你的宝贝。” 林峰干脆将宝剑递到海葵儿的手上,“我以为再好的东西也不如人好。况且它在好也是个死物!” 海葵儿面上一红,一把握住林峰的手,两只火辣辣的眼睛直视着林峰的眼睛,“你不怕我抢了去。这可是稀世珍宝!” “珍宝?你拿去吧。”林峰挣脱海葵儿的手:“姐姐你看这上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海葵儿接剑在手,惊奇道:“此剑剑长一尺五寸,通体晶莹明亮,剑刃锋利,宛如霜后之水。剑眼处一条彩色丝绦,黄金剑首,极为尊贵。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果然于传说的相同。” “那剑柄的两面呢?” “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海葵儿道:“也于传说的相同!古时此剑拥有者用来斩妖除魔,而现在你得了它却一定为武林匡扶正义。” “正义?”林峰道:“你让我铲除黑疯子、野骆驼的邪恶,以给江湖一个风清气爽的环境。” “对,当然也包括假瑶宫宫主之流。”海葵儿眼中流露出期盼的光。“此警情已起,我辈不努力,难道还要仰仗别人代劳?你师父宋玉的不幸,难道不能唤起你的良知与动力?” “我……我,姐姐说的对。”林峰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心里亮堂了许多。“可是我武功……” “你有几个师父难道还不够吗?我想你只要足够努力,假以时日,你会有大有作为的。”海葵儿将宝剑递给了林峰。“况且,你又拥有一把至高无上的神兵。” “姐姐!”林峰一把握住了海葵儿的手:“我那样做,你会帮助我吗?” “帮助,帮助!哪个……”海葵儿忙岔开道:“你把剑鞘拿出来,我瞧瞧。” 林峰将剑鞘从怀中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着,道:“此剑鞘乃潘丽木制成,它纹理细密,纹状有如鳞甲、羽翼,极是剑鞘、刀套、拐杖的套手极选!” “姐姐英明!”林峰恭维道。 “祖母的手杖就是潘丽木的。”海葵儿笑道。“不过,宝剑配名木,你用了,可要爱惜了。” 林峰道:“这个,当然!” 林峰小心用剑削那些洞边的石头,说也奇怪,那剑刃像切割豆腐块似的,石块一碰到剑刃就纷纷脱落。起先,林峰还是小心翼翼,到了后来,他干脆加大了力气。顷刻间,洞口被林峰的宝剑削了个一人齐身的大洞。 两人俯身洞口,明显觉得一股阴寒之气从洞内翻了上了。 洞内“啊”的一声也不在传来。 此时,日头一半已没入地平线下。山间的雾气已笼罩整个荆山。成群的归鸟扑棱棱着翅膀飞入树林里。是进洞还是返回去,如果洞内真是神偷女妖又怎么办?林峰、海葵儿陷入了踌躇之中。 远处几声马的嘶鸣,极让林峰、海葵儿立即产生归家之感。回到老妖怪身边至少是安全的,也许此刻神偷女妖真的回到了老妖怪的身边。而窈窕可能正盘着腿讲述自己奇特的做法和奇特的见闻了呢。可眼下自己的努力就白白浪费了?这个连窈窕父亲都莫名其妙的漩涡洞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洞内的那个人又是谁呢。自己不去救他,难道要他成为另一个江宁紫武?! 林峰强打精神,微笑道:“事已至此,我倒想下去看看。越是险要之处便是人迹罕至之处,那里往往是无限风光的地方。” “可那是游览揽胜!”海葵儿道:“我们却明明到地府之中去的!” “地府就地府!成就大业者难道妒忌生死?!”林峰似乎来了兴致:“也许我们因祸得福呢。” “好吧。我和你一起下去。”海葵儿说道。 ………… 当林峰和海葵儿携手跳进旋涡洞时,他们真的感受到人世间还有那么诡异的洞穴。 旋转的风速在洞内急速回旋着,即使是海葵儿在蓬莱岛见到的海上的台风也不过如此。洞内的空气异常寒冷,却干燥地出奇。地面全是光秃秃的石面。那石面极像块极限温度下的钢板,踩上去冷帮帮的。 海葵儿身体经受不住,只得用功抵消着体外的酷寒。林峰睡过奇寒一样的石床,当他突然遇到寒冷时,身上的内功自然而然的往外倒逼着寒气。所以他一时倒不觉得冷。 洞内极为黑暗,伸手不见拇指。林峰和海葵儿只能手拉着手,弓着腰顶着剧烈的旋风,慢慢无目的瞎走。可怕的是那旋风一会儿顺又一会逆,很难让人立足。 林峰和海葵儿慢慢瞎走。洞内除了呼啸的旋转的阴冷气流,几乎什么都听不见。窈窕的父亲说江宁的紫武因为杀他而误入了这里,肯定他出不去,而冻死的。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林峰已感到海葵儿身体明显发抖,时间长了他俩都会死,两个血肉之躯能敌得过大自然的侵袭,那不是痴人说梦? 必须得找个避风的地方,可哪里是避风弯呢。 林峰和海葵儿不敢往里面走,可哪里都是里面,根本分不出方向。 突然,地面响起了一声“咕噜”“咕噜”的声音,像一只石磙在地面滚动,吓了林峰、海葵儿一跳。石头地面的震动,甚为明显。难道是地震?没有人那么想。 海葵儿的脚碰到什么东西。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林峰也觉察到了。他们身手去摸,又吓了一跳:原来是一具僵尸! “这……是……紫武的……尸体吗?”林峰一张口马上后悔了。剧烈的旋风几乎要灌进他的肠道里,噎得他想吐。 海葵儿身体哆嗦得更厉害了,她似乎无力搭话,一只手在那具尸体上哆嗦着摸到了一只长剑。 “剑……剑!”海葵儿的声音被旋转的劲风盖住,只剩下蚊虫一样的“嘤嘤”声。 林峰顺手摸去,摸到了那只剑的剑体上。剑体的凹陷处惊现几个字体:紫武之剑。 “果真……是……紫武的剑!”林峰抿口道。 他们同时感到自己不久也将葬身在这个疯狂似野兽一般的旋涡洞内。 但那个“啊”的一声长音分明是人的叫声,为何消失了呢。还有,地面的“咕噜”声也不像是山石的滚落声,倒像是人为的滚动声,为何也不再响了呢。 林峰、海葵儿翻过那具尸体,继续往前走。海葵儿的手中握着紫武的剑,她想,也许这只剑能派上用场,派上什么用场,她心里却说不清。 “咕噜——”林峰、海葵儿的前方又响起了一声奇怪的声音。那声音距离他们不算远,大概只有五百米! 五百米!也许林峰、海葵儿没走到那里,都死了。 ……林峰也哆嗦了起来。海葵儿简直缩成一团。林峰急切间想到一种办法,他用几乎僵硬的手掌对着海葵儿背部运起功来。另一只手却不敢脱离海葵儿的手,紧紧地拉着她。 “你……你……”海葵儿只觉得一股真气运入她的丹田。她的僵硬的身体顿时舒展了许多。“你不要命啦!” “你……拖着……我……走……快!”林峰像断了气。 一股感情的暖流涌向海葵儿的全身。一身相许,林峰的一身相许,危难之间不顾自己性命的举动深深打动了海葵儿。世界上还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吗? 海葵儿不禁流下了眼泪。 她拖着林峰往前走,走向那个滚动声音的地方。 林峰的手掌死死紧贴在海葵儿的后背上,他运功的功力渐渐地减少。 此刻,他的脑海里满是深深地歉疚:真不该让她陪着自己一同来闯这道鬼门关! 第113章 (5) 黑,黑,依旧是黑!杳杳冥冥,如进鬼门关! 海葵儿奋力拖着林峰的躯体向那声音挪去。也许还有三百米,也许还有二百米。林峰已在生死线上。他的手掌只是下意识的贴在海葵儿的后背上,仅有的一点残存的体力只能维持着自己的生命。那只握着海葵儿的手,变得更冷了。 旋风依旧肆虐,寒冷铺天盖地,即使人世间的南极的极顶也要逊色的多! 林峰贴着海葵儿的手掌终于垂了下来。另一只握着海葵儿的手瞬间也耷拉了。 这是死亡前的征讯,海葵儿知道林峰快完了。而自己也绝难走过这心里的百米路程去。 突然,林峰像个冰棍一样倒在冰块一样的地面上。海葵儿马上将他拼命地拖起。他知道,林峰一旦跌入极寒的地面,意味着什么。紫武也许就是这么死去的,可是他没有帮手。 自己是帮手吗? 自己是个累赘!如果自己不逞能前来,也许林峰会绝地逢生。是……是我害了他。 海葵儿尽力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挪去。 濒临死亡的人极容易后悔,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海葵儿、林峰也一样。 再不能行走了。 林峰似乎没有了呼吸。 海葵儿绝望地目视着周身的黑暗,感受着因剧烈的旋风给他带来的身体剧痛。 她的身体能量快要消耗殆尽,眼睛模糊,感觉瞳孔正慢慢变大。 “啊——” 海葵儿绝望地惨叫了一声。那是死亡前的呼叫。那种呼叫的威力出人意料的大,以至于连狂飙一般的飓风的声音也被掩盖住了。 生命体有时候能爆发出超人的能量! 朦胧中,海葵儿听到一个声音:“谁呀——”顿时陷入了混沌。 …………………… 等海葵儿渐渐恢复了意识时,她发觉一团温暖的气息正笼罩在自己身边。她不敢睁眼去看。心想:“这就是鬼门关?鬼门关里竟也温暖无比,和广为传颂的地狱寒冷却极不相符,想来,人世间的人们没经历过,只是胡乱瞎编瞎猜。” “她……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呼吸声极急促。 海葵儿想:“一定是自己死了。地狱的人说话也和活人的声音差不多,还能听得懂,只不过太苍老了。” “她还没有恢复感觉。”一个女子叫道,声音极尖细的,像花丽之的声音。 花丽之也死了。在这阴间作伴,自己不冷清,不更好吗?可林峰哪里去了,他没死? 海葵儿闭着的眼里一股清流夺眶而出。阴阳相隔呀! “她流眼泪了。”刚才发声的女子又叫道。的确是花丽之的声音。“活啦!” 林峰的内功体质比自己的好,抵御寒气的本领比她强,不然,他怎能给自己发送真气?他也许被风吹到什么角落里,意外苏醒了,而后,意外地找到了出口。 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海葵儿还在胡思乱想。 “不要……说话!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便于……病人……尽快地……恢复。”那个苍老的声音,喘息着,像拉风箱。 是……男……是女?海葵儿依旧闭着眼。地狱内的男女老人说话都是这种声音吗?是的,这样很接地气,不然,怎么叫地狱呢。 有人拿了一件毛巾样的东西给海葵儿轻轻擦拭着眼睑部。那毛巾样的东西似从热水里拧出来的,海葵儿能感到温暖的热气扑鼻而来。地狱里的一切也和人间差不多,也够温馨的。海葵儿禁不住感叹。 有人试图给她解上衣,那只手极为温韵,可一碰到海葵儿的胸部,海葵儿马上反弹起来。 “啪!”那人的脸颊结结实实地被海葵儿打了个正着。海葵儿听声辨物的本领本来就炉火纯青的。这回正好派上了用场。 “龌龊!不要脸!”海葵儿慌不择言地怒骂了一句。 与此同时,她的眼睛睁开了。 眼前的一幕让海葵儿极为震惊。 石头墙角的小石槽内的一节灯芯发出昏黄的光,照得石室不明不暗。 自己躺在一卷破棉絮上,棉絮下是一节溜滑的石墩。花丽之像个弃儿浑身衣衫褴褛地站在她面前,旁边的石头架子上放着一个瓜瓢,瓜瓢里的水正冒着热气,一节黑布样的东西从瓜瓢里耷拉出来,往下“啪嗒”“啪嗒”地滴着水。 大约五六十平米的石头房子里的一个拐角,胡乱地堆放着一地干枯的树叶。树叶上坐着一位白发过膝的老人! 那是床铺? 海葵儿一阵眩晕。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还疼,不像是在地狱。而分明极像地狱呀! 海葵儿因为先前的惊吓,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只是眼睛四处瞟瞟,没有说话。 “一定……是……吓傻……了。”树叶上的老人费力地呼吸着,“呼”“呼”,之后似是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可能她喉咙干极了。 花丽之的裤管已分了叉,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慢慢端起那个盛着黑布的瓜瓢,向老人走去。 海葵儿想说什么,不知怎么的,住了口。 老人还能动,极努力地端起花丽之手中的瓜瓢,饮了一小口。 “一……定……是……吓……傻……了。”老人又重复了一句。 “我没有吓傻!这是哪里?地狱吗?”海葵儿坐了起来。 “哈哈,哈哈,啊哈哈!”花丽之大笑着。 “哼!脑子……还……坏了!”老人剧烈喘息着,几乎不能说完整的一句话。 任何人经历了海葵儿一样的遭遇都那么想,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么一幕,谁都转不过弯! “这是人间!”花丽之笑道。“人间地狱!” 她突然不说了。因为,她看见老人白了她一眼。 老人的树叶床铺对面是一个隧洞,里面有个光影慢慢向这边移动。 “他回来了。”花丽之颇为高兴。 海葵儿惊奇地看见老人也把头转过来迎着那个光亮,埋在长发里的凹陷的眼睛发了光。 “谁……谁回来了。”海葵儿问道。这时她才感到自己真的在人世间。 “傻……小……子。”老人沙哑着嗓音,继续喘息着,并不住地向隧洞里张望。 隧洞里的光影慢慢向这边移动。 花丽之走到隧洞口,也向里张望。也许,隧洞极为漫长,也许隧洞极为拥挤,也许隧洞的路极为不平,那道光影仍不紧不慢地向这边移动。 “太远了?”花丽之问。 “哎……远……远!”老人喘息着。“能……采……回来……就好!” “采什么?谁采什么?”海葵儿从破棉絮里滚出来,从地上爬起来。 她身子虚弱,踉踉跄跄地走到隧洞口,手扶着洞壁往里观看。 第114章 (6) 隧洞内终于响起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从隧洞内冒了出来:“哎呀,终于采到了。天太黑了。” 林峰! 海葵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终于醒了。”林峰手里握着一把野草,一头一脸的露水,神情很疲惫。 “怎么回事?”海葵儿问道。她对晕眩过去的一切情况,一点不知。 林峰顾不得和海葵儿说话,只向她温馨的一笑,迅速走到老人面前:“前辈,是不是这种草?” 老人就林峰手中的草嗅了嗅,随即满是皱纹的脸,绽开了花:“是……是……好……好……想不到……你还是个……李时珍!” “那么说她有救了?”林峰问道。“您也有救了?” “哎……哎……”老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花丽之道:“前辈,您有救了吗?” 老人摇了摇头,指着另一个拐角,道:“她……她……有救了!” “我不救她!”花丽之哭了。 海葵儿这才看到昏暗的石墙拐角里,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也卷缩在一张破棉絮里,头脸根本看不清。 “她是谁?”海葵儿问道。 “野鸭子,陆琴!”花丽之气得跑到了林峰身边。 原来,神偷女妖因着豆腐西施窈窕的一句“卞和洞见”,竟比林峰、海葵儿、老妖怪早到卞和洞一个时辰。神偷女妖见卞和洞外的涧溪边有树就匆忙栓了马匹,四处寻找窈窕。卞和洞,自然是她们最先找寻的地方,可惜,窈窕并没有在那儿。 后来,神偷女妖姊妹一合计,决定分开寻找,说这样机会更大些。 而那时,窈窕正在旋涡洞旁的一棵树下正喂着那只猿猴。猿猴吃的野果自然而然就是窈窕归来时,一一从荆山上采集而来的。 窈窕估计神偷女妖们快到了,决定到涧溪里冲个澡慢慢等她们。当她和自己豢养的猿猴到达山巅时却发现了涧溪旁边的树上已经拴着了五匹马,而神偷女妖们不见了踪影。窈窕脱了衣服,心想:她们一定进卞和洞内玩耍了。随决定逗一逗她们再说。 等到后来才知,神偷女妖们没有在洞内。 “你和那个女子在旋风洞外打斗,很激烈!”海葵儿道。“你们的喊叫声传得很远。我们在卞和洞外就听到了。所以就追过来了。” “那个女子在山腰处起了个棚子,好像在那里安家。我觉得奇怪。”花丽之道。“我还认为是窈窕的住所,不想一头钻进去,正看见她在里面睡觉。” “等到她发现我时,我想退回来已是不可能了。但我不认识她,还以为她是替家人看山的女子呢。”花丽之仍气鼓鼓地说。“我与她从树林里一直打到山腰处。” “她先出的手?”海葵儿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叫野鸭子?” 花丽之道:“她突然见到我,做贼心虚地以为我要加害她,所以她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用刀砍我。我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不问个清楚就砍人。’她说:‘野鸭子从来不讲套路!’我问:‘野鸭子不是人名,你胆怯了?’她说:‘姑奶奶叫陆琴!’所以,我才知道她的名字!” “她用的是什么刀?”海葵儿往那个女人躺着的地方看了看,意在寻找那把兵刃。 “一柄奇怪的弯腰刀!”林峰说着,已将野草放在老人的身边,走到海葵儿身边时,手里多了一把弯腰刀。“这应该是在黑疯子的小人国里看到的。当时,他身边的女子有三人就挎着这样的弯腰刀。” “那么野鸭子在山腰搭个棚子干什么?”花丽之不理解。 海葵儿沉思片刻,醒悟道:“她见窈窕看破她的行迹——”她干脆把窈窕在卞和洞遇到那个女子的事说了一遍。 “所以,那次杀人灭口不成,就守株待兔般的等着杀人灭口。” “这家伙够毒的!我们为什么要救她?干脆趁她没醒过来,杀了她!”花丽之道。 “前辈说不杀她,自然有不杀她的道理。况且,我们也不能惹老人家生气。”林峰道。 海葵儿道:“林峰,你明明不行了,怎么又活了?我怎么也到了这里。还有花丽之……” 林峰指了指花丽之,“一切,她知道。” 花丽之笑了。 花丽之见老人嘴里正在咀嚼着野草,似乎正在回味着三七药草的药性,对自己的话不太在意,忙道:“听老人自己讲,她本人乃是赤霞谷谷主的妹子,叫紫霞。因为过去,姊妹同爱一个男人而彼此结下了仇恨。后来,那个男人不堪感情重负,选择了自杀。从此,姊妹猜忌更深,都彼此怀疑是对方惹杀那个负心的男人的。” “为什么爱能生恨?姊妹之情哪里去了?”海葵儿无限惋惜着。 林峰看了海葵儿一眼,心里道:“我可不会那么傻!要是两个女人都痴心爱着我,我才不愿意死呢。” 花丽之道:“紫霞老人自此与赤霞谷主老死不相往来,而她怒气未消,在江湖四处找隐秘的藏身之所,竟偶然碰到了这个奇妙的漩涡洞。算来有五十年了。”她停了停,接着道:“这石洞既是老人的蜗居也是她引以为豪的存身之地。” 海葵儿道:“这么多年,她又是怎么生存的?” “只有这个隧洞通到外边……无非渴饮山泉,饥食野果!只是近三个月来,她感觉老迈不堪了,又得了呼吸道的病,心想:怕是不久于人世。”花丽之伤感道:“我与野鸭子从山腰一路厮打,竟都意外地掉入这个洞穴中。” 林峰道:“山腰有洞口?” “可能是直洞口,隐藏在乱树层里。我掉下去安然无恙,她却折断了脚踝,不一会儿,竟昏死了过去!”花丽之道:“她昏死前拼命喊叫无人应答——我才懒得理她。……幸好黑暗中突然伸出两只手,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瞬间把我们提到了这间石室里。” 林峰心想:原来那两声叫喊是野鸭子发出的。 “野鸭子的棉絮是老人给的。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又听到一声尖叫。却见老人突然抖索着开启了地下的石门,一转眼的功夫就将你们抓了上来。她见你死了,又是发功输送真气,又是按摩,好容易将你救活。”花丽之对林峰道。 “原来是这样。”林峰肃然起敬。 “你被发了功,身体自然恢复地较快。老人说:‘那个女人也不能死,就叫你到外面采些三七的药草来。一为野鸭子治疗脚踝的骨伤。二为老人治疗哮喘。’可喜的是,你竟然能认得那种草药!” 紫霞一面听着花丽之的陈述,一边默默思索。此时,她精神大好了些。 紫霞道:“我的大致情况,花丽之已说了。她也并没有添油加醋。我所强调的是那个带着弯腰刀的女孩必须活着。你们也决不能让她死。不管她和你们有多大的仇气。……我都这把年纪了。这么多年身居此洞,清心寡欲的,我自然什么都想通了。人世间什么仇呀,恨呀,都是浮云!最要紧的是人之善性,人之善性最重要。我一生没有什么作为,身居漩涡洞,自然对《天罡旋转阵法》研究得极为透彻,最近十年来也极想把它传给一个人。但我又不愿低三下四地去外面找,只好想着一个‘请君入瓮’的绝世法子。” 林峰道:“山腰的竖洞就是您开的?” “是的,可惜,我每年得了不少的夜猫、兔子!连一个人影子也没有见到。”她笑道:“这十年来,我日日焦愁,眼见自己一天天老了,自己的手艺却无人传承,实在是焦急地很。” 海葵儿道:“山顶巨石的下方,也是你掏凿的?” “那是我近年就着洞顶的自然之势稍加雕琢的,并没有凿透,只隔着几块大石头,就通了。后来我想,哪个能进来,不是痴人说梦吗?不想这两个地方竟都成了你们进洞的入口!天意呀,天意!” 林峰道:“前辈的武功恐怕无人能比,存身在这个地方太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在我快死前见到你,我倒觉得太值得了!” 林峰一愣,还认为紫霞说的是反话。 紫霞见林峰一错愕,微笑道:“我命快朽矣。” 林峰、海葵儿不觉惊讶,老人不好好的吗? 紫霞道:“古人说:‘五十而知天命,何况,我已一百零八岁了。’我自知天命不长,今天又消耗了真气,拯救了你们几个。最关键的是我把自己这几十年的功力全输送给了你这个傻小子。” “为什么?前辈!”林峰慌急道。 “此木可雕也。”紫霞望着林峰:“当我给你输送真气为你治疗时,竟意外发现你的四肢百骸是那样的通畅。你是几百年来的唯一一个奇人!所以,在我生命的尽头,我不把功力传给你,还能带到坟墓里去!” 林峰早已热泪盈眶,急忙跪倒:“前辈为何牺牲自己功力、性命……”他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紫霞道:“我自觉得生命还有两天时间。这两天时间,我必须把心爱的绝学《天罡旋转阵法》交给你。” 海葵儿听了,瞪大了眼睛,花丽之听了则屏住了呼吸。 紫霞道:“你跟我来。说着,要开启地下的石门。” 林峰跪地不起,哭着道:“前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紫霞哈哈笑道:“只要心诚,名字何足为奇?!” 林峰仍然跪地不起:“前辈不问我的名字,我情愿不学。” 紫霞微笑道:“人间俗气啊!好吧。” “徒儿叫林峰!树林的林,山峰的峰!” 紫霞嘴唇蠕动着:“双木为林,山隆为峰。好,好名字!但愿你今后居人山而小天下!哈哈!哈哈!” 第115章 (7) 旋风洞内的风速似乎比以前更猛烈,紫霞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前辈,师父您……”林峰稳稳站在飓风中已能自由说话,他猛然醒悟:“是师父、紫霞的内功让他身体充满盈盈的能量。”那种内能在平和的石室内倒觉察不出来,可已到了这风暴之地才知它是那么厉害! 林峰钢铁般的立在旋风洞的石头地面上,双脚像扎了根,这完全是随意所为,就像在外面很自然的走路一样,用不着小心翼翼。他敏锐地感觉自己体内有股虫子在爬。那虫子也许就是真气随意流动的表现。 紫霞已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风顺,你顺,风逆,你逆!跟着风儿走!”紫霞发话了。 “我……”林峰不知所措。实则,他怕飓风把他吹得不知所踪,心里还异常恐惧。 “这是一个旋转洞!你照着我说的做!”紫霞指导着。“它会把你再旋回这儿的!” 林峰别无选择,紫霞说的,应该没错。她可是在漩涡洞内研习武功几十年了啊! “你不要恐惧。你的能量像镇妖石一样,能轻轻镇住飓风。这个风对于你,就像毛毛雨!”紫霞大声疾呼。 林峰心念微动,在飓风里走了两步,按照紫霞所说,风顺,你顺,风逆,你逆!跟着风儿走。果然身轻如燕,期间,碰到了许多光滑的石钟乳。林峰贴着它们很快又旋进飓风里。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林峰真的又被风旋到紫霞面前。 “今天……功课……结束!”紫霞喘息着。 “结束?” “哎!” 林峰搀扶着紫霞回到了石室内。 海葵儿和花丽之已将三七药草捣碎,一部分放到瓜瓢的水里,用浸泡过的汤剂喂了野鸭子几口,又用汤剂沾湿布条将其脚踝固定。 野鸭子那一摔想是很重,还没有苏醒过来! “师父,我想再回去熟悉洞中的环境。”林峰把紫霞安放在她原来的床铺上,说道。 “可以,你刚才一个循环只是经历外洞的环境,而旋风洞共计有三个套洞,每个套洞的风速流向都不同。而且,第二个套洞稍小,第三个最小。”紫霞喘息了一下:“一洞、二洞、三洞皆有石钟乳相连,石钟乳上有个一人大的空洞,将三个旋风洞紧紧连接在一起。” 林峰道:“我数过了,石钟乳共有六十个!” “原来六十一个,我打掉了一个,凑成天干、地支之数。现在一共有六十个!我把干支顺序相配正好六十为一周,周而复始,循环往返。天干、地支互相搭配组成的一个阵法,取命为《天罡旋转阵法》。”紫霞接着道:“此阵布在沙漠、湖海、沼泽、丘陵、奇形山洞中对敌,可百战百胜。纵然敌人有千军万马也绝难逃出此阵法的束缚。” 林峰道:“师父,那第二个套洞我能否进得去?” “二、三套洞相连。天干、地支又分阴阳。比如说:甲、丙、戊……为阳;子、寅、申……为阳;丑……”紫霞说道:“从阳门进……” 林峰道:“我知道了。”其实,关于阴阳之法,天干地支之变,醉天翁老师早已交给了他。 “我相信你能从容应对它们的变化。半个时辰看你能否归来?” 海葵儿道:“你有把握吗?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千万夸口不得的。” “你虽然功力大增,但那里诡秘般的变化,你也能从容应对?三思吧。”花丽之也劝道。 紫霞道:“顺便说一句:阴阳相生相克,天干地支的轮回循环,全靠旋转的风势。顺风时阳先阴后,而逆风时则相反。切记,切记!” 半个时辰未到,林峰已安然归来!只不过,身体之处多有擦伤。 海葵儿、花丽之惊魂未定地看着林峰,心里却想:“你能回来,真是万幸了。” 而紫霞微笑着直点头,口说:“很好,很好。”又接着道:“你肯定是第一次被擦伤的。” “师父说得不错!”林峰承认第一次身法有些呆滞,所以那些石钟乳就不客气地擦了他几下。 石室拐角的野鸭子翻了个身,喃喃自语:“我……我在哪儿……” 海葵走过去,道:“你不要动。否则,伤口要撕裂的!” “你是……谁?啊——”野鸭子无意中自己碰了自己的脚踝,像杀猪般的嚎叫。她带着愤怒的眼神,双手四处乱摸她的弯腰刀。 “你还想杀人?”花丽之过来按住了她的手。“你腿早断了。” 野鸭子意识到她的腿真的断了。脑中残存的记忆一幕一幕涌现。“我居然没死?哈哈,哈哈哈!” “我们救了你。”海葵儿道:“你伤了,又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我们……”海葵儿望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道。 花丽之松了手。 林峰手里拿着野鸭子的弯腰刀,在野鸭子面前一晃:“这是你的刀?” “你……你。是我的。”她眼光扫过林峰整个身躯。心想:“这小白脸长得帅,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你是黑疯子的人。”林峰单刀直入。 “那个老道……”野鸭子一惊,道:“我凭什么跟着他,他男不男,女不女的。” “你就是小人国里的人。琉璃灯下的高台,你、黑疯子、还有……”海葵儿道:“雕小茗也在场。药王也在场。……” “哈哈”,“哈哈”,“哈哈”,野鸭子狂笑着,“我就是黑疯子的人!不幸落在你们手里,速战速决吧。” 紫霞挪动着身子,“我们不想杀你。因为你还没到恶贯满盈的时候。”想必她对黑疯子的为人了如指掌。黑疯子的人还有好人么? “你是谁?”野鸭子叫道。她见石墩上的棉絮上坐着一个长毛老者,一阵厌恶:“老不死的,我早晚杀死你。” “孽障!”林峰怒骂着。 野鸭子还知道羞辱,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人骂她时,她会装出一副楚楚怜人的样子。 “你……我们好像见过。”野鸭子极会粘人,那是她对付优秀男人的方法。 “在庄园,小人国里。”林峰道。 “你不是木石子,但你和他长得太像了。”野鸭子道。 第116章 (8) 窈窕回到漩涡洞旁的居所,仍然没有发现神偷女妖的踪迹。那阵阵娇叱的声音就在漩涡洞附近,可是她在漩涡洞周围找了个遍,依然没有收获。 她豢养的猿猴早已来到了居所,见到窈窕窜上蹿下,不停地亲近。 漩涡洞的外围她也搜索了一遍,眼看太阳西斜了,她有点心神不宁。 她心想:“不知神偷女妖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她们回到了卞和洞了。” 窈窕一面想,一面向卞和洞赶来。山路崎岖,荆棘遍布,山间的雾气刚刚生成,她的身上的衣服有点潮湿。 翻过一个几乎直立的山峰,正行之间,忽听山坡层林里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那人声音虽小,可在潮湿的空气里传得很远。只听他笑道:“野鸭子姐姐的生意做好了没有。” 另一个女子道:“师父向来做事利索,在此山存身怕有许多天了,还怕不把那人了结了?” 那个男的此刻好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道:“我有预感,该不是野鸭子姐姐着人家的道儿了。” “瞎说,瞎说!”那一个女子道:“一个豆腐店的主儿也够师父烦心的。谈不上,谈不上!你太小瞧师父了。” 男人继续说道:“可惜,我们到瓜浦街太晚了,不然,决不会让那个妞儿走脱!” “一路耽搁,过江时又沉了船,晦气,晦气!你老兄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不知,你上回去‘太上老君’刀剑店,假装卖剑……那个赤霄不如意?” 男子笑道:“逢场作戏……逢场作戏的味儿也没有,那家伙不是那样的人。死正经。哈哈!” 女子道:“谁不知道你木石子凡心未改,你如不收敛,传到当家的耳里就麻烦了。” 窈窕身子一震,那个男人是木石子。“他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 窈窕赶紧匍匐在地,不敢稍动,因为她知道,她的功夫差木石子太远了。而自己最拿手的只有父亲所传的轻功。 只听木石子冷哼了一声,“当家的不是也和野鸭子姐姐打得火热,这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人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们做徒儿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子笑道。 “不过当家的做错了两件大事。”木石子说道。 “你指的是他在飞侠楼搞的事情?” “是的,他结什么皇榜?!又炫耀什么轻功!倒爬着墙,就是在飞侠楼外万人瞩目的倒爬墙!……过后听说惹恼了主人。”木石子道:“主人的心思他一点儿也没勘破。这只是其一。” “那其二,就是他自作主张,私立什么庄园、小人国。”女子道。 木石子干咳了一下,道:“这附近有人不,谨防……” “没有,没有。刚才,我上树去了望了一会儿,连一只猪也没有。猪也归窝了。”女子笑道。 木石子道:“小心点为好。以不变应万变!”说完,他又干咳了一声。 女子道:“庄园、小人国的事,当家做的有点过了。” “他本意是好的,圈天下武林志士,然后一网打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可他筹措不得力,一切设备、人手极为不得力,光靠我们几个人是万万行不通的。”木石子道:“还有一层,那样的大事他也没有禀报主人。不知他按什么心。” “哈哈”,“哈哈”,女子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呀,这不是你常讲的话么?” “那也要看什么事。当家的已犯了二错啦。主人说:‘事不过三。’哎,我真替他担心。” 层林外突然猿声嘶鸣,一声接着一声,甚是凄厉! 木石子、女子互相看了一眼,立即纵上树梢。木石子手搭凉棚,凝目了望,接着他惊叫:“前方有个女子正在往那涧溪边赶!” “我们截住她,看她行色匆匆的样子,正在赶路。”女子道。“抓住她,我们也许就知道我师父的下落。” 当下,木石子与那个女子飞身向那个女子的前头奔去。 “是女妖?花香之,还是花丽之?”窈窕身子一震。等木石子、女子走远,她立即飞掠到树梢,见前头的那个女子已不停回头张望,显然她已发现了身后的木石子两个人。 木石子、女子速度极快,只一瞬间,前面的那个女子已被木石子二人围在中间。 那女子极想冲出包围,却被紧紧地围在中间,丝毫脱不开身。窈窕听到那女子愤怒的娇叱之声,女子以一抵二正全力与木石子、另一个女子拼斗。 怪异的挑逗声,窈窕听得清清楚楚。 窈窕跳下地来。满脑子疑问:“那个女子万一是神偷女妖怎么办?可转念一想,她们一般不分开,即使睡觉、吃饭也在一起,很难见到她们分开过。如果遇到不测事件呢。”窈窕不敢多想。“只有营救那个女子再说。不管她是不是女妖。” 女子围在核心,显然已招架不住了。她只好闪展腾挪,一点儿进攻的架势也没有。武功对决凭的是内力,那个女子相形之下差的多了。 窈窕的轻功来自她父亲的嫡传,所以,江湖之中能高过她的已是凤毛麟角。 “呔!”窈窕一声断喝。 木石子二人吓了一跳。周围林木密布,窈窕轻功极好没发出一点儿声响地突然落地,自然把木石子二人吓得不轻。 木石子神经质似的跳转过来,见是一个相貌姣好的女子,不禁心花怒放:“又来了一个俊女人!啊,你们是一起的?” 围在中间的女子闻声,一眼看见窈窕站在外围,不禁惊喜交加,“窈窕,你不要管我,速向老妖怪报信!”她言下之意,“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窈窕能听不出来么?此时去报信,恐怕已晚了。 “老妖怪?!”木石子警觉地四下了望。旋即他怪异地笑了。“老妖怪在哪里?你在蒙我?!哈哈,哈哈!” “你想怎么样?”窈窕手里攥着一块石头。可怜她除了轻功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她在卞和洞遇到野鸭子时,靠的就是身轻如燕,四处躲避,不然她早命丧野鸭子之手了。 “石头?!”女子笑道:“你还学古猿格斗的样子么?咯咯,咯咯!” “蜘蛛,你不要管她拿什么,放倒她!”木石子咆哮着,“也许老妖怪真的在附近。” “不可能!女子最喜欢使诈!当她明哲保身时,更是!我遇见的太多了。”蜘蛛道。可她手里没停,手中的弯腰刀,冲天一撩,使了个杀招,“白虹贯日”! 一道寒光如陨石一般直逼窈窕的脑门。 此招是腰刀三势当中的第一势,端的厉害无比! 窈窕微微躲避,她太轻视了蜘蛛的弯腰刀的速度。她忽觉头顶寒气袭人,一惊,但已躲闪不及:“……完了!”她只有闭目等死,极后悔自己的托大! “噗通”“噗通”有人倒地。之后是飞跑的声音。 窈窕睁开眼睑突见身边站着一只老虎。 “虎!……虎……”窈窕后退着,却见花香之愣在当地。而木石子、蜘蛛不知所踪。 花香之回过神来,忙道:“是老妖怪师父!老妖怪师父!” 窈窕依然吃惊道:“老妖怪?他就是闻名遐迩的老妖怪?” 老妖怪将身上的一张老虎皮脱下,笑嘻嘻道:“是我啦。请勿见怪,请勿见怪!” ……原来,老妖怪等林峰、海葵儿走后,一直在看马。及至黄昏仍然没见他们回来。心里异常着急,又不能随便离开马太远,只好远远地瞟着。 他也在寻找,唯恐林峰他们几人受伤,昏厥在哪里。找着,找着,他突然发现一条猛虎立在林间。老妖怪一愣,旋即明白了。那是一张虎皮,不知是哪个人故意挂上去的。 老妖怪喜不自胜,傻笑了一会,索性将虎皮套在身上,竟意外发现虎皮的肚子下方被人安放了几只纽扣。 “运气,运气!”老妖怪乐得一蹦三尺高。正当他再起跳时,猛听到女子的娇叱声。 “有门!有门!”老妖怪笑了。“可找到他们了。” 他立刻向发生处掠去,刚好救了窈窕、花香之的命。 “谢谢老人家!”窈窕深深鞠了一躬。她忽见老妖怪不太高兴。 花香之忙道:“谢谢年轻的老妖怪!” “这还差不多。”老妖怪笑了。 窈窕惊讶道:“怎么……” 花香之贴着窈窕的耳朵,轻轻道:“老妖怪忌讳……老,怕……老,所以你只能说他年轻啦。”花香之知道老妖怪的秉性,知性容易相处么。 “真是个老妖怪!”窈窕笑了。 老妖怪道:“你们来,为什么不见那三个崽儿。”老妖怪指的是林峰、海葵儿、花丽之。 “我没见到他们。到了晚间,他们一定会回来。”窈窕说道。“我虽听到了有人厮杀的声音,可能并不是花丽之本人。” “但愿如此。”花香之道:“可明明听见有人搏斗的声音,怎么没人了呢。” 老妖怪道:“我们回去吧。有人偷了我们的马就麻烦了。” 夜幕快降临了。 前面就是涧溪,涧溪的水“哗哗”“哗哗”地流着,转过一个小丘,卞和洞还在那儿。可涧溪边的五匹马却不见了。 “马!……马!”老妖怪疯狂呼喊着。哪里还有五匹马的踪影。五匹马彻底在几人眼皮底下失踪了。 老妖怪平时只捉弄人,偷盗人家的马匹,想不到自己却栽在别人的手上。 “哪个……恶鬼搞的!……五匹呀!”老妖怪气得跌坐在地上。 “是不是木石子、蜘蛛?”窈窕问道。 “他们逃命还来不及,怎么会是他们?”花香之道。 “哎,有一双眼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老妖怪道:“我有感觉……” “谁?”窈窕、花香之异口同声。 “那双眼在秦淮河边的悦来客店就盯着了。我……我大意了。”老妖怪叹息道:“都怪那个羊皮子,让我分了心。” “什么羊皮子?”花香之莫名其妙。窈窕也眼睛直瞪着,心里狐疑着望着老妖怪。 老妖怪自觉失了口,忙岔开道:“那人够刁钻的。难道是马文龙偷走的?” “人家赠马,怎么会偷呢?”花香之乐了。 “人心难测,人心难测!”老妖怪钻进卞和洞去了。 第117章 (9) 第二天,野鸭子的伤势还没有好转。紫霞看了,道:“你的脚踝的骨头完全碎了,左边的肋骨全断了,怪不得起不来!看来我只有给你对接上。三个月,三个月将养好,可能直立有望。一切要看你的造化了。” 野鸭子一阵难过:“我就那么瘫了!” “你还有另一只脚。如果你不杀我,也许就不会掉进洞内,不掉进洞内,也就摔不断脚,伤不到肋骨。”花丽之似乎心里很解恨,愤愤地说。 野鸭子的弯腰刀靠在石室的一个拐角,它离野鸭子只有四米的距离。野鸭子时不时瞟了它一眼。 花丽之走到紫霞身边:“前辈,您今天气色不错。” “今天是第二天,林峰的功课必须完结。”紫霞走回自己的床铺。 海葵儿将昨天剩下的三七药草困成一束放到石室石壁的夹缝里:“这些都还有用,特别是野鸭子要用的。” 野鸭子心里一阵温暖。 林峰照例跟紫霞从地下的石门进入旋风洞内。 旋风洞内的风依然肆虐着,好像永无休止。 紫霞仍旧蹲在那个拐角。“今天你尝试着从每个石钟乳的洞中来回穿梭,要真正体会每个空穴里的风速不同。风速的顺逆强弱代表着敌人进攻方位和武功的高低。” 林峰默记于心,按照紫霞的话,进入石钟乳的空穴中。往往返返几十遭。 “接下来,也就是最后一关,你在每个空穴中运掌搏击,风顺则逆掌平推,风逆则顺掌反推,力道要猛,竭尽自己的功力,且不可懈怠。什么时候觉得能抵御漩涡洞的风势了,就过来告诉我一声。” 三个时辰下来,林峰已精疲力尽。 “要不要休息一下?”林峰站在紫霞面前。 “我们回吧。”紫霞道。“恢复体力是必要的。” 下午,林峰自己走进漩涡洞内。紫霞储存的黄精几人吃了一些。林峰的精力显得特别旺盛。 今天是最后一次进漩涡洞了。这个奇妙的石洞不久就要被紫霞永久封上。紫霞也将元气耗尽,走向生命的终点。 漩涡洞内,林峰心情来不得半点轻松,完成这最后功课的最后一节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光。 旋风洞内的风依然肆虐着。 “能把旋风洞内的风玩弄于股掌,且顷刻间逼退它,就大功告成了。”紫霞的话犹如在耳边回响。千叮咛万嘱咐,一切都尽显在这最后的一节。 外边的石室内,野鸭子像只饿狼一样扑向她的弯腰刀,弯腰刀已抢在手上。 海葵儿、花丽之吓得瞠目结舌。他们不是担心自己被野鸭子突袭,而是担心那极不愿发生的一幕。 果然,野鸭子弯腰刀在手,随之发出绝望的狼嚎:“啊——” 野鸭子手中的弯腰刀的刀锋一旋,直向自己的脖颈斩去!她想自杀,足见野鸭子是个烈性子的人,但那一招“白虹贯日”快似闪电,海葵儿、花丽之根本救不了她。 就在海葵儿、花丽之慌急的一瞬间,地下的石门里,一道人影一闪,野鸭子的手中的弯腰刀已到了那个人的手上。 野鸭子绝望的眼睛已认出那人正是紫霞。 “您为何救我……” 紫霞道:“我已留意你很久了。估计你要自杀!你的小心思能瞒得过我?” “我……我……我不如死了。况且我做了孽!”野鸭子喘息着。 “我是行将就木的人尚且贡献着正能量,何况你还那么年轻!”紫霞将手中的弯腰刀掂了掂,“你不应绝望,此祸也许能让你得到了福分。” 野鸭子极为不解,问道:“我福分何来?” 紫霞笑道:“据我所知,黑疯子从不干什么好事,你投入他的麾下,也决不能不听他的。有些事你做得未免过了。不过,江湖向来好坏难分,但有些事百姓还是能分得清的。这次你意外受伤虽身体受了无限之苦,可你也脱离了黑疯子的掌控,不是因祸得福么?” “可他却在四处找寻我!死要见人,活要见尸,这是我们队伍里寻找丢失人的规矩。一旦发现有人叛逆或者藏匿武林,后果将不堪设想。”野鸭子道。 “杀人灭口是你们的把戏,难道你们的人对你也这样么?”海葵儿问道。 “也许我的下场更惨,所以我解脱的唯一的出路就是死!” 紫霞道:“我有个好法子,让你解脱,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做。” “什么法子?”野鸭子道:“像我这样的人难道也有救?” 紫霞正色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晚我将死去,你就做我这间石室的主人吧,一为我守墓,二继承我的事业。” 海葵儿惊讶道:“前辈难道想将阵法传授于她?” “此阵法,你学习非三十年不成。”紫霞对野鸭子道:“并非我小瞧你,实则你内力不够。你全身奇经八脉不甚通畅,也必得习练我的阵法的排布方略才好。”说着,紫霞从怀中拿出一块带着图形的丝绸。“一切要点,法门都在此图内。摆阵时须得按部就班,日久天长,你的内功自然就练成了。第二步,你再进入漩涡洞历练历练,当然,那时候你的脚踝的伤,你的肋骨的伤也将彻底修复了。”其实这个带着图形的丝绸,紫霞已教过林峰了。即使林峰不解,但他那过目不忘的本领早将图形印在脑海里了。 “你怎么会死?”野鸭子疑惑不解。 “也许你练就了我的阵法之后就会对你的天命有所了解。不能自知死期的人是可悲的。”紫霞笑道:“佛家把死称作圆寂。大凡德高望重的佛家人也能禅悟其中的奥秘!” 海葵儿、花丽之听了为之动容,不禁眼圈湿润。 “我的死法于你们想象中的不同。”紫霞笑道。 野鸭子惊奇道:“死还有别吗?” “……有别,有别!”紫霞又笑道:“我将在此床上从容地自由自在地‘挥发’。” “怎么个‘挥发’?”海葵儿忍不住问道。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死法。 紫霞道:“你们见过冰块吗?一块冰在大自然中,会不溶解而渐渐变成了气。我的身体也像那样的,而且比它挥发得更快!” “要一个时辰么?”花丽之问道。她不禁滴下了泪水。 “太慢了,太慢了!”紫霞道:“哎,……只须一盏茶的时间。” “啊!”野鸭子禁不住惊呼! “……就在……今晚。”紫霞笑道:“人生如梦。但人活着一定要把梦做好。比如,我为什么不让你死,却让你活着,活着就要做梦!有意义的梦。你懂么?” 野鸭子第一次听到这震耳发聩的声音,不禁心头一震:“我……我谨听前辈教诲。痛改前非!” 紫霞道:“你身体现在残疾,如听我的教诲,将来定能超脱世俗,回归正统武林。我在此洞倏忽几十年也,能清心寡欲,全是这漩涡洞的功劳。所以在外人看来,漩涡洞着实凶险可怕,而对于修真养性的我来说,此洞却是至善至宝的好去处。” 正说着,林峰已从地下石门中跑出来。 “师父,我……我已能运掌逼退漩涡洞内的飓风。”他脸上的喜色难以言表。 第118章 (10) 紫霞道:“可喜可贺!我没有看错你。” “祝贺你学习了一门阵法。”海葵儿也微笑着说道。 “好归好,只是前辈却不能与我们走出这个漩涡洞。我们与她相见无多了。”花丽之极为感伤。 林峰、海葵儿无语,也低下了头。 野鸭子道:“前辈却哪里是死,分明是到极乐世界。我觉得一个人,年老能达到她那样的境界,已是难能可贵的了。” 几人互诉衷肠,江湖中的离奇事几乎讲了个遍,无非就是逗紫霞开心。 而紫霞心里哪能不知? 光影似箭,转眼已是晚间。 紫霞已勉强坐在她的床上,床上的破棉絮已抽掉,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墩。 除了野鸭子之外,林峰、海葵儿、花香之三人都自发地跪在紫霞的床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几个人的目光中,紫霞整个人渐渐缩小。可空气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野鸭子也乖巧地侧过脸去,极惊心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一盏茶时间,紫霞的身体已完全消失,石墩上空留着她的衣服。 “前辈完全坐化了。”海葵儿小声道。“从前。我只是从古书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况。” 花丽之道:“野鸭子能留在石室内将是她的造化。前辈储存的黄精很多,足够她享用三五年之久。这石室内壁有天然的滴泉,滴下来的水虽不多,供她饮用已足足有余。三四年之后,她身体恢复如常人一般应该不成问题。” “也只能这样。”野鸭子伤感着,说道。 “隧洞的入口必须堵上,留点空隙以便流通空气。主要是防止外人发觉。如果黑疯子发现了,野鸭子必死无疑。”林峰说着,分派海葵儿、花丽之堵山顶那个垂直的洞口。自己则负责堵紫霞通往外面的隧洞。 及至等到两个洞口完全堵上,已消耗了一个时辰。 几人在山顶又悯成地向山洞处叩拜。 之后,林峰、海葵儿、花丽之借着夜色往卞和洞赶来。 窈窕、花香之、老妖怪见了他们自是惊喜交集。 当下,他们六人在卞和洞内留宿了一夜。期间,他们都互相倾诉了各自的见闻,几人都暗暗称奇。 一宿无话。 到了第二日。六人结伴而行,只是没有马匹,行走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中午,他们在一个小集镇的一家酒肆里吃完饭,顺着南北大道直往北赶。约莫两里,几人忽见道旁的农田地里的几株杨树上拴着六匹马。而其中的五匹正是老妖怪他们的坐骑。另一匹则明显是人有意买上牵入五匹马里的。 “就是秦淮河悦来客店的那双眼睛!”老妖怪愤恨地说。“我敢断定!”老妖怪牵过那六匹马。 林峰道:“您知道是谁?” “目前,还不知道。但那人几乎和我们一路同行,只是我却发现不了他的行迹,难道他能腾云驾雾!”老妖怪挠了挠手背。 海葵儿一愣:“那人和我们一路同行,太恐怖了。” 这一日行到一个地方。但见翠柏环绕,碧竹葱茏。可惜天色一晚,几人只得在几棵怀抱粗的松树下休息。 林峰道:“我去打探打探,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如果走错了路,就麻烦了。” 几人都道:“快去快回,这阴深深的松林里可不是好玩的。” “我也去吧。”海葵儿改变了注意。她尽管感觉很疲惫,一想到林峰一人单独出去,总放不下心。 “你两个一起去最好!”老妖怪倒在地上打了个哈欠。 密林间不远处有个人踩上去的小路。 林峰、海葵儿沿着小路往前行去。 林间甚是黑暗,举头几乎见不到星星。两人走了大约七八里地,突见前方现出一片空地。 空地中央现出一个极大的坟包。 林峰马上醒悟,小声道:“我们到了虞姬墓了。” “就是霸王姬妾自刎的地方?”海葵儿问道。 “是的。这片地域是垓下古战场,是楚汉相争时项羽与刘邦决战之地。”林峰道。 海葵儿道:“如是白天,我们也在此凭吊,发古之幽情,慨历史之沧桑!因为是黑夜,所有我们不能领略那份豪迈了。” “虞姬墓的北面约两里地,传说有个看墓的,在此结庐而居,恐怕已历十代了。”林峰道。 “是霸王的随从的后代么?”海葵儿惊问道。 “也许吧。可也无人知道。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人们却心知肚明。”林峰道。“只有项羽的爱将的后代才会那么做。这地方每日观赏的很多。武林人士也多。” 海葵儿道:“现在那个看墓的人是男是女?该不会不会武功吧。” “是个老头。可前年死了。他有个女儿,叫芳子,差不多和我同岁。因为我们住在本县,宋玉师父几年前带我来过三回。那时我还小,和她一起还玩过套套圈,对他的女儿有点印象。” “不然,我们去拜访,拜访。多交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海葵儿笑着道。 “好吧。我们可不能耽误太久。不然,老妖怪会生气的。”林峰指了指前面的路。 两里的路顷刻即到。 松林隐处,两人隐见三间茅草屋横在路口。 房门紧闭着,门上了锁。屋里没有一丝儿动静,似乎没人。门旁的一棵歪脖子槐树上挂着新打来的猎物——两只山鸡,一只野兔。 林峰上前摸了摸,道:“还是热的!可屋门已上了锁,房主人没有走远。” “你断定还是那个芳子么?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乡女,很难想象她能住在这儿!” 林峰猛然看见有个铁打的圈子放在树边。“这是芳子的东西!确定无疑!我小时候和她一起玩套套圈,所以我认得。” 海葵走向前,提了提,吃惊道:“这只铁圈足有五十斤,她小时能玩得动?” 林峰摸了摸,道:“她小时力气大得很,几乎是常人的五倍!这个铁圈极为光滑。肯定芳子每日仍在玩。令人纳闷的是,现在芳子到那去了?” 海葵儿道:“这个地方白天客流量很大,芳子时间长了自会结识武林中的人,她难道应约去附近酒楼了?” 林峰道:“向北五里有个虞姬街,街上酒楼很多,她去了,也不好找!” “总有一两家奢侈豪华的吧。大不了,我们今晚不回去,还怕找不到她?”海葵儿道。 “如果她不在那儿呢。”林峰说道。“或者她去了别的地方。” “离此还有其它的好去处吗?” “那是二十里以外的地方了。”林峰答道。“那地方有个大集镇叫灵璧镇,因为它盛产奇石而闻名于世。” 第119章 (11) 灵璧镇的隅顶口的旺旺酒楼里,掌柜正忙得不也乐乎,楼上几十间房,全部爆满。据说今天是一个人的生日,三月初六,可无论如何,那个人本人是不会出面的。这已经是江湖三年来不成名的规定。 其实,在武林的其它地方,今天也会在着名的酒楼里举办盛大的酒会。但绝不会超过五家。那个被庆生的人照例不会参加。究竟是谁筹资举办,为谁庆生的,谁也不知道。一些江湖人物大多以亲临现场助兴为荣,尽管他们根本不知这是谁的生日。不去的反而沦为笑柄。 而芳子就在一楼。二楼、三楼、四楼、五楼、六楼、七楼、八楼都是为远道赶来的准备的。 今年旺旺酒楼的人比往常多一倍。第一年,八层楼只占据七、八两层楼,第二年,六、七、八楼全被包了。 林峰、海葵儿到虞姬街寻找芳子,才听说今天是那个神秘人的生日。虞姬街的生意自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许多酒楼的店主只有唉声叹气,羡慕旺旺酒楼的位置好,生意好。 林峰、海葵儿也在旺旺酒楼,可惜他们来晚了,只能被安排在一楼的过道上。外面不时还有人进来,眼看一楼过道也满了。 突然,八楼人声喧哗,有个小二从八楼直摔下来,砸到林峰、海葵儿不远的一张菜桌子上。那小二下落的声势极猛,不像是自己失落掉下来的。桌子上的菜散落一地,桌子的腿被砸断了三根,小二死了。 像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发生在酒楼里自然由掌柜的出面调停,可掌柜出来只露了一下脸,连一个屁也没敢放,就灰溜溜地退回去了。 立马有几个壮汉将小二的尸首抬了过去,地上的东西也被勤杂擦弄干净了。旺旺酒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又恢复了平静。 林峰桌子的对座是个中年人,见此情景,明显显得不平,“就这么算了,掌柜的是个孬种?” 隔桌的一个女子道:“近来,江湖怪事连连。老兄不必在意。今天是人家庆生,碰了这档子事也是晦气。” “可那小二不像自己失足掉下来的。分明……”中年男子道。 “我们也不眼瞎。”女子提高了嗓门。 “老子干的!”一个鹰脸鹤腮的人掐着腰不知何时,突然站在那中年男子后面。“你想多管闲事?老子成全你!” 说着朝中年男子肩头就是一抓。 中年男子急忙一闪,竟没有躲过。肩头的衣服被抓了一个大洞。 鹰脸鹤腮的人笑道:“像你这样一招的货,也来凑热闹。” “吆,哪来的鸟人?”芳子走出一楼,左手里提着个铁打的圈子,那个圈子足有三百斤。 “这家伙是乎和风!”海葵儿审视了良久,终于认得那个鹰脸鹤腮的人。“他是鹰击门的人。最近十年完全倒在了呼延睿的麾下。” 乎和风见找茬的是个年轻的女孩,黑发,红脸,两只胳膊极为粗壮,手里的铁圈粗的像胳膊,却异常精光发亮。“也许她的铁圈是空的!”乎和风想。“那东西真是实心的,老子也拿不动。”乎和风紧跟着芳子走到楼下的广场上。 那架势,两人要决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广场上的地面甚为平坦,是个一百米见方的地方。 “我是鸟人?”乎和风笑了。“鸟人特喜欢小妞儿。”说着一双手朝芳子肩头抓去。 掌柜的腰里系着围裙,正神色慌张地向这里张望,并不时用围裙擦拭着脸上的因紧张而流下的汗珠。 鹰击门的飞抓天下无敌,速度极快,很少有人能躲得过。 芳子一笑:“你吃吃铁圈的味道。” 手中的铁圈一抖,竟向乎和风当头砸来。同时身子轻灵的一转,已到乎和风身后。 乎和风一抓竟然扑了个空。铁圈已离他脑门半尺。乎和风是不要命的打法。此刻,他醉乎乎的,飞抓自然失了准头。 广场四周已围拢了许多人,楼里的人都跑到广场上看热闹。一些人小声嘀咕。不知说些什么。 这铁圈砸到乎和风的脑袋上,非开花不可。三百斤的分量,带着呼啸的风,力道可想而知! 正在危机关头,突然八楼的一扇窗子“哐”的一声打开,声音极大,众人不约而同地向窗子张望,只见一个人影贴着窗子迅速伸出两只手,轻轻往广场方向一推,一阵凶猛的罡风急速向众人卷来。 广场上的人只有一人没倒。其它的人呼啦啦地倒成一片。芳子的铁圈抛在一边,身子倒在地上。乎和风则被风带到了七八米的地面上,身上堆放着几个被风刮倒的人。 事出突然,几乎无人防备。而站着的那个人就是林峰。 林峰因在漩涡洞学习了《天罡旋涡阵法》,已能在漩涡洞的风中自由出入,且运功还能将风击退,所以安然无恙,仍直挺挺地站在当地。 风头一过。 众人倒地后纷纷站立起来,都惊讶地望着八楼窗子的那个人,可惜那个人却不见了。 而乎和风像中了邪一样,爬起后,却仓皇出逃。 正当众人惊魂未定之时,突听一个极入耳的声音,道:“场上的那个站着的小子可否到虞姬林里一见。就是现在!” “我……”林峰立马醒悟。 海葵儿走到他身边,“问你呢。” 场上的几百人同时惊奇地看着林峰。场面极为肃穆。 “啊,可以!”林峰大声答道。他想这个人不是野骆驼就是呼延睿,其他的人几乎没有那么重的掌风。去虞姬林?那儿是他回去的必经之道,再说,老妖怪在那儿,他没有什么害怕的。 林峰、海葵儿离开了旺旺酒楼。 “你真想见见他?”海葵儿道。“他会杀了你!一个少年能抵住他的掌力,他能放过?” “我极想和他较量较量。不管他是谁?”林峰道。 芳子提着铁圈从一个高楼拐角处走了过来,高楼的纱灯映照着林峰的脸,芳子仔细打量着林峰。“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峰也仔细地看着她,几年不见,芳子长高了,身体壮实地像头牛。“你是芳子吧。” “你是……”芳子犹豫着。她没有认出林峰。 “你小时的一个朋友。”林峰说道。 “朋友?”芳子走进林峰。“林峰?是你?” “是我!”林峰极为高兴。 “恕我眼拙,我没有及早认出你。那个人叫你去,你去了,恐怕凶多吉少。”芳子担心道。“你尽管武功超群,可很难是那人的对手!” 林峰道:“你知道那人是谁?” “也许是过生日的那个人。那个人来头不小。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 第120章 (12) 林峰道:“我们到了你的房前见你打的猎物还在树上,体温还是热的呢。开始断定你不会走远,后来一路找到虞姬街才听说今天是三月初六。” “每逢三月初六,旺旺酒楼都会举办酒会,到现在已是三年了。没有想到今年弄成这个样子。”芳子笑道。“庆生的酒宴出了人命能不晦气?” 海葵儿道:“你与林峰是从小的伙伴,说实话,这几年庆生的酒会你都参加?” “都参加了。只有这次人多,铺陈的场面大,花费的银子多。但令人疑惑的是酒席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人物。一切还算平顺。只这一次例外。” 几人步行加快。芳子手提铁圈虽落在后面,但离得不那么远。 转眼之间,芳子的茅草房子已在眼前。 “要不要我上去,我们人多也许有利。”芳子道。“这一切都起源于那小二的死。小二惹恼了那个鹰脸鹤腮的男人了?” “也许是小二惹恼了乎和风,小二才遭此毒手。”海葵儿道。“芳子,你不必趟这场浑水。你家世代看守虞姬墓,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在看墓事情上,出了差错。” 林峰、海葵儿径直向竹林的那条路行来。芳子却执意跟在他们身后。 “可能是小二怠慢了那个人,乎和风替主子出气,气出大了,所以,他仓皇出逃,不出逃,唯恐当众受罚。”林峰指了指前面的路,“不知为何那个人约我到虞姬林来,是何用意。” 竹林已在眼前。 “此地是霸王别姬之所,那个人想让你死在这个地方为虞姬守灵。阳间有我芳子,阴间有你林峰,一男一女,岂不妙哉?!”芳子笑道。 “他真那么想,足见此人脑洞大开了。”林峰笑道。“说不定,死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竹林中有些异响。前面是个空旷的场地,尽头就是那高耸的虞姬墓。 三人停下脚步。 “想不到你能按时赴约?”一个声音在竹林间响起。入耳极是清楚。 “我来了。有何指教。”林峰中气十足地答道。“阁下是被庆生的那个人吗?”林峰学着武林人士的口吻。 “啊,你带来了两个帮手。可惜,她们也帮不上忙!”他不想立刻回答林峰的问话。 芳子道:“我是这里的主人。阁下想在这里做点生意,我只好做个调停的人。我不偏不倚,一手托着两家,你看可满意。” “小小年纪,倒是个老江湖了。”那人从一棵竹子上飘然落地,飞掠到场地中央。“跟你父亲学的?” 三人也来到距离那个人二十丈开外的地方,停下来。场地极为昏暗。 “自己也见识了许多。尤其是见到你这样的人很快就成为了老江湖了。” 那人道:“我特别吗?你一个小丫头也这样看我?” “如果你是被庆生的人,那就太特别了。”芳子道:“整个武林只有你显得高贵,你满武林的招摇,许多人都不敢来捧你的场子。……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那个被庆生的人。整个江湖都在为一个人庆生,那说明什么?说明我已被武林关注了。”那人笑道:“我承认有很多人不来,不是不敢,而是没到时候。” 林峰道:“你可否说出自己的名字。能被武林极为关注的人不会把自己的名字掖着藏着吧。” “说得好。能被武林关注的,是人,不是名字。你对江湖的情势大概也能猜出个八九分,应该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那样的能力。” “江湖盛传呼延睿、瑶宫宫主将整合武林,继而统领武林。瑶宫宫主是个女流之辈,你难道是呼延睿?!”林峰道。 “呼延睿厉害吗?”那人笑道。“江湖都在疯传他?” 林峰道:“也许瑶宫宫主更厉害些。” “为什么?你见过他们交过手?” “见过!秦淮河的河岸上!”林峰答道。“一个魔琴老祖赶跑一个呼延睿。” “你是那天小雨青睐的小白脸?”那人惊讶道:“我那么多天一直好奇,两个大活人跑到哪儿去了。最后终于明白了,你们都藏在船上!” “我们一直在船舱里!”林峰道。“我就是那天的峰爷!” “哈哈,好一个峰爷!峰爷与林峰一样吧。”那人道:“你武功又长进了!” 林峰已断定前面的那个人就是呼延睿。只是那个人在自己前方,林中昏暗,着实看不清他的长相、身高。 “阁下是呼延睿!未来的武林盟主!”林峰笑了。 “不错,我就是呼延睿!”呼延睿也笑道:“我已知道你就是林峰。能躲过我的掌风的年轻人只有你一人。杀死林峰是我的当务之急。所以我请你到这个地方来。” 海葵儿道:“这个地方特别吗?以你的手段,在旺旺酒楼他就没命了。” “我只想找个肃杀的地方,在一个肃杀的地方杀死林峰,能使我产生快感。斩草除根的快感!”呼延睿道:“杀人有时候也有讲究的。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武器,看什么天气,甚至调出被杀的人的胃口,我都一一运筹好的。” “我那么值得你看顾?你杀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也费心思?”林峰不解。 “只有对我构成伤害的,我都那么做,哪怕像你这样的一个小孩。” “我会伤害你?什么时候?” “将来!不远的将来!”呼延睿冷笑道。 海葵儿道:“你对丰姚也是这样的吗?” “对付丰姚?”呼延睿笑道:“手段是对付林峰的万万倍。林峰是个雏儿,我根本没有用什么手段,随便一呼,他就来了。哈哈,哈哈!” 竹林里有一丝儿奇异的响动。 呼延睿目视着对面三人与他的距离,他想一击即中。他不想梦长夜多。该说的,都说了。 竹林里的那个响动越来越大了,似乎是一个人走路的“踢踏”“踢踏”声。 四人都倾听着。呼延睿不知为什么没有动手。他已揣测那个声音对他不利。 “尊驾是谁?”芳子突然大声问道。 “踢踏”,“踢踏”,那个声音由远而近。忽的停住了。没有回音。 呼延睿转过身,问道:“谁?” “霸王!西楚霸王!”呼延睿听了一惊。 海葵儿、芳子、林峰也不约而同向那发声之处看去,虞姬墓的侧后隐见一个高大的人影。 第121章 (13) 来人嗓音浑浊,中气十足。 “我是西楚霸王!”那人又说了一声。 呼延睿大概听出了那人的分量,“阁下是……” “西楚霸王!”那人似乎生气了。“西楚霸王来凭吊自己的妻子。” 呼延睿笑了:“阁下喜欢开玩笑。” “西楚霸王的妻子自刎之处可不允许恶人作践的。所以西楚霸王想管管闲事!” “什么闲事?”呼延睿仍然笑着。但笑得很生硬。 “我听说你要杀人——为什么你偏要在这个地方杀人。你的行动犯了我的大忌。”高个子冷笑道。 呼延睿心想:“什么人在作神弄鬼,我且杀杀他的威风!”于是提高嗓门:“既如此,阁下不妨过来练练。” “呼延睿的口气就是那么硬,好吧,反正我的命不值钱,赔死还不可以吗?”高个子慢慢走出虞姬墓的侧影。直接来到林峰等人的面前。 芳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手中的铁圈子握得更紧。 突然林间一阵微风刮过,一排竹梢头竟挂上了十盏七窍玲珑灯。那灯极为明亮,照得四周景物清晰可辨。 “为主人掌灯,请!”几个女子齐声叫道。言语间透出无尽的恭敬。身影已消失在林间。 而林峰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高个子,觉得极为面熟。全身的黑衣,细长的黑腰带,脚蹬一双黑剑靴。乌黑的长发遮住半个脸,看不清是男是女。 “您是瑶宫宫主?”海葵儿眼最快,禁不住说了出来。 高个子笑了。“我是个男人。瑶宫宫主是个女的,你认错了吧。” “前辈是瑶宫宫主!”林峰肯定地说。“不知到此有何贵干?是路过还是有心前来?” 高个子又笑道:“我是西楚霸王呀。” 呼延睿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先吃我一掌。”他平掌前推,林子里的空气立刻被他双掌带动了。一股剧烈的罡风急速向高个子袭来。 前面的树枝、竹子遇风而断。 林峰、海葵儿、芳子早跳到一边。 高个子的身子瞬间被夹裹在旋转的风暴之中,他的衣服猎猎作响,“啊,唔!”高个子失声叫唤着。 “你个冒牌货!”呼延睿的掌力紧了紧。他想立刻结果了那个高个子。 “高个子不是瑶宫宫主!”芳子失声叫道。“他的处境相当危险了。”芳子作势向前。 林峰立刻制止了她。“真人不是一下子露手的。” “为什么他不还手?”海葵儿极度不解。“未免托大了吧。呼延睿不是小家子。” 罡风里的高个子的衣诀已被风吹破,一缕一缕布条迎风飞舞,蔚为壮观。 “再不出手就死定了。”芳子大喊。 风暴中的高个子身子一滚,竟倒在地上。飓风已将他的外衣卷走,里面的碎花内衣露了出来。而他双手却抱着一只魔琴。那魔琴在灯光下泛着紫红的光,射得人眼发亮。 呼延睿禁不住一愣,“魔琴?哈哈,哈哈!总有魔琴无故出现,天下到底有几个瑶宫宫主?总有人以此为荣,四处撞骗!” 芳子睁大了眼,心里紧张极了。 林峰却只注意那个人的手。那个人的手死死抱住魔琴不放,生怕别人夺了去。 呼延睿大笑:“你是楚霸王,霸气安在?!”手中的掌力不断加大。 “霸王……正在……绝地反击!”地下的高个子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一种轻音乐顷刻间在地下的高个子的手指间流淌出来。 呼延睿神魂一荡,双掌的力道顿时减轻了许多。 林峰、海葵儿、芳子则如醉如痴,似乎飘飘欲仙。 “楚霸王绝地反击!绝地反击!”高个子说道。 呼延睿的掌力运了运。几乎运到极限。 地下的高个子的长发被风吹向一边,露出一张俏丽的脸。 “是个女的?”芳子大吃一惊。“想不到是个女人!女人也说男话?!装的!” 林峰看了看女子的手指。 “霸王反击力度加大。霸王反击力度加大!”女子反复说着,声音却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个人的耳鼓像重锤击打了一样。 女子的手指强有力的拨弄了几下,顿时暴风般的声音以她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急速扩散。而朝着呼延睿的手掌方向似乎更大。 呼延睿的双手瞬间变得僵硬,他的掌力早已融入了暴风般的魔琴之中。“嗡”“嗡”…………………………! 林峰矗立当地,他身上的旋转功力顿时爆发,已稳稳地占据了他的全身。 海葵儿、芳子倒在十米远的地上。……铁圈子滚出四十多米。 “你是谁?”呼延睿住了手。脸上冷汗淋漓。“你是瑶宫宫主?不!不是!”呼延睿的语言痉挛了。 “我是西楚霸王……呀!”地下的女子笑了。手中的魔琴也停了下来。 “不!绝对不是!”呼延睿大声叫道:“瑶宫宫主不是她这样的!” “什么样子?瑶宫宫主还有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女子翻身坐了起来。她的手指却不远离魔琴。 呼延睿愣了愣。呼啸一声,窜到一棵大树的树梢,“我早晚要弄个明白,你到底是谁。” 他的身影顷刻间不见了。 “他走了?好奇怪!哈哈,哈哈哈哈!”女子有意拖着男音。“魔琴声能把他吓走,奇谈!奇谈!” 芳子道:“前辈是瑶宫宫主吧。只有瑶宫宫主的魔琴才有那么大的威力!你一定是瑶宫宫主无疑!” “哈哈,哈哈哈!”女子笑道:“是谁都不重要。……林峰!我救了你,你少了我一命!” 林峰一愣,“一命?为何?” “不为何!是人情!”女子笑道。“你将来要还我!一定,一定!” 林峰僵硬在那儿:“为什么?” 海葵儿、芳子却也听不懂。 “没有为什么。”女子从地上站立起来。 竹子上的十盏灯立刻消失了。有人无声无影地移走了它们。 “我也走了。”黑暗里,女子一晃身不见了。 “太奇妙了!太奇妙了!”芳子激动地要落泪。“像个救世主,像个神仙!” 第122章 (14) 林峰道:“明明是瑶宫宫主,她却不承认,不知为何?” “你忘了!瑶宫宫主是没有随从的!这个女子倒有不少的丫鬟!”海葵儿道。 “不少丫鬟?是奴婢!好像她有一个组织,极其庞大的组织!”芳子猜测道。 海葵儿道:“难道是另一个瑶宫宫主?——假的瑶宫宫主!也只有这种可能。除了她俩之外,谁还拥有魔琴?!” “拥有魔琴的人也许还有,我们不能说得太绝对,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们留下一点余地为好。”林峰思索道。“我不解的是,她为什么说我少了她一命,而且让我还她!” 海葵儿道:“不知道!也许有什么事要发生。我说的是以后……以后。” 芳子道:“想不到,我和林峰的偶然相见竟是这样的场面。哎,人入江湖如入泥潭,你想清白都不可能,百事缠心哪!” 林峰思索了一会儿,“我们回去吧。师父也许担心着呢。” “你师父在附近?要不,你们都来我的茅草屋吧。将就一夜再赶路。略尽我地主之谊!”芳子恳求道。 林峰道:“谢谢你的好意。下次吧。再说我们人也多。天又快亮了。” 海葵儿也再三不去。芳子只得作罢。 林峰回到老妖怪等人身边。天真的快亮了。 神偷女妖姊妹却要先走。而窈窕也要独自一人向云龙山方向去。 老妖怪道:“既如此,想必大家嫌我丑。……好啦!我也单独走吧。” 海葵儿也道:“我也单独走吧。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有些事还要面陈祖母!” 林峰倍感无趣:“你们……都走吧。我……我一人往云龙山去。” 海葵儿宽解道:“几天后,你们都会在云龙山汇集。那时热闹还来不及呢。” 几人都极力劝解。林峰只得放宽了心。 林峰一路独行,这日中午到了一个集镇。 集镇上的人异常的多。 林峰一打听,原来周围三十方圆只有这一处大集子,而且周围村庄极多。 集镇上却无一家酒楼! 林峰觉得奇怪,一打听,倒吓了一跳。此地没有酒楼,却有比酒楼更厉害的地庄! 顾名思义,地庄是地下饮酒的场所。当地的人别出心裁的在地下挖了个街市,专搞饮酒的生意。 林峰一听,来了兴致。心里暗道:“好去处!看看去!” 林峰将马交给了喂马棚——当地为过往的马喂料的场所,支付了一锭银子。喂马的小三乐得脸上像开了一朵花,连声道谢,把林峰供的比亲爹爹还亲。 林峰又花了一些小钱,让一个乡客带路,从地道入口进入地下街市。 街市的紧要出入口都有健壮的乡勇把守。街市是一个巨大的地下隧道建成的。两旁结了无数盏彩灯,街市内人非常多,几乎摩肩接踵!林峰想:“人喝了酒不给钱是万万走不出这地庄的。” 几乎三十米就是一家酒店。店内铺陈极好,都是一色的白石铺地,花石砌墙,连壁灯也是一色的,大小更是一样。这极使人进一家如进百家之感。据说,这是地庄庄主的创意。 但陪酒的女子的年龄却不同,只能限制在十五到二十之间,大了绝对不行。她们身上的衣服的花色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只要能留住顾客就行。当然,店里一定有留住的房间专供酒客休息的。这也是地庄庄主的创意。 据说地庄庄主是个女子,长得极为妖艳,是个单身的美眉!年龄二十多点,究竟多多少,无人得知。见到她的人都说,她一定没有二十岁! 地庄庄主自己也开酒店,就在街市的尽头。江湖慕名而来的人不计其数,都想一睹她的风采,可惜,没有几个能见到她! 乡客带着林峰转了一圈。林峰已知了个大概。林峰辞退了乡客,只身一人瞎游荡。 “地庄庄主自己也开酒店!而且还是个女子!”林峰暗道。“她是一个平庸之辈么,还是一身武功。”这点,乡客没有说,林峰自己也忘了问。“也许她有武功吧。不过没有武功也正常,女人往往有靠姿色、心计服众的。” 林峰冷笑了一下。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神差鬼使般的,林峰竟然蹩到地庄庄主的酒店前。地庄庄主的酒店前的招牌上,写有几个大字,道:地庄庄主之色,极为好认。 生来乍到的人以为那个“色”字是说庄主容颜的,实是大错特错了。那个“色”字压根是说庄主店里的酒色! 酒店里照例有几个丫头忙碌。客人却没有。几十只彩灯发出梦幻一般的光,映衬着女子身上衣服的彩色,使人疑心是仙界。桌子上的琉璃盏,明亮、光洁,不着一丝儿灰尘。 林峰走进店内,坐在一只如新一样的方凳上。店里的女子只用媚眼瞟了一下林峰,并不打招呼。这一点和外边的不同。外边的都这么喊:“来啦,这边请!”。在这里却显得太恶心,太俗套了。 “来一杯好酒!”林峰轻声说道。他不知怎么的,声音那么小,生怕惊吓了那些泥捏的美人儿。 “咯——”一个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笑着走向林峰。“你是外乡人!连酒都会叫!” 一阵香风飘来,差点迷了林峰的眼,“怎么叫?” “应该说:上一杯庄主之色!弟弟!”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浅笑着。那种浅笑像飞钩,极易钩了人的魂儿。 “好,上一杯庄主之色!”林峰改口道。他觉得有些别扭,又有些顺口。 另一个穿着藕荷色连衣裙的女子拿了一个琉璃瓶子,浅浅地注入了一只琥珀杯子内,端给林峰。那只杯子充其量只有鹌鹑蛋大,杯底浅的出奇。林峰数了数共计八滴。藕荷色连衣裙的女子身上的香却又与蝴蝶花色衣服女子身上的香不同。 斟酒的女子并不离去。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还微笑地看着他。 林峰不好意思:“就这么饮酒?” “对!我们的美色与酒的醇色能让你这个顾客惬意!”穿着藕荷色连衣裙的女子又浅笑道。“两种美色加在一起很贵的!” “多少银子?”林峰有点紧张。他怕身上的银子不够。此时,他后悔没有早问问酒价。 “不如不问,问酒价的人一定寒酸!”林峰可不想做个寒酸的人。 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笑道:“挺便宜的——只一个金条!” “什么?你们要金条!银子不要?”林峰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以使自己大度些。 “银子是个肮脏的东西,我们老板不会要!”穿着藕荷色连衣裙的女子晃了晃琉璃瓶子,依然浅笑着。 “可我连银子也不够,别说金子了。”林峰的脸立刻臊得通红。 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止住了笑意,几个碎步旋到门前:“这门楣上清楚写着‘一条黄金,八滴酒。’你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林峰手中杯子内的酒没饮一滴。他端着走到门口,门楣上果然清楚写着‘一条黄金,八滴酒。’的字样。 “我……我……我没看到。”林峰有点口吃。 “没看到,只是借口!没想到,你这样好看的少年男儿也使诈!”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冷笑道。 第123章 (15) 这时,周围已聚集了十几个人。 “这家伙想骗喝!”其中一个大汉推开众人,上下审视着林峰:“一个外地的人,看衣着就知道!” “吆,外地的流浪狗!”一个精瘦汉子在林峰胸前推了一把,态度极为野蛮。 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道:“暂且将他扣在这儿。我们的店房的隔壁刚好剩着一间堆放杂物的旮旯。” “是的,总有人来领的。”精瘦汉子撇撇嘴不屑地说道,同时瞪了林峰一眼,眼中满是鄙夷。 大汉笑眯眯地瞅了一下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我……我制服他,将他放到地上,抬进去!” 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看也不看汉子一眼,“无故进到内室的人的下场,你难道忘了?!” “没忘!没忘!”汉子知趣地躲开,同时吞咽了一下口水。 “都走开!”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声音异常严厉。“和我一起进去吧。”她的脸上又绽开了笑容。 尴尬透顶了。超支消费的无钱人的下场没有比林峰更难堪。 周围没有一个熟人,连一个肯施舍的人也没有。即使有人施舍,人家能施舍那么昂贵的酒钱么? 林峰跟随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进了那间堆放杂物的旮旯。旮旯里只有一个坐垫,好像专为人提供的。 “是不是酒太贵了,或者说你们诚心宰我。”林峰试探着,说道。“门楣上的字也许是你们后来加上去的。” 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看了他一眼,仍旧是笑:“你多虑了!本店向来诚信,这是我们行业的规矩,谁违反了这个规矩,不是自个儿关了自家的门?!” 林峰坐在坐垫上,“那也不能这么贵!你这恐怕是世界上最贵的酒了。” “愿者消费。有些想消费的人,拼足了面子也进不来。”蝴蝶花色衣服的女子,“咯——”的一声长笑。 “好吧。我认栽!”林峰闭上了眼睛。 女子离开了林峰,随手将后门关上。通往旮旯的过道里没有灯,只有外面店里的灯光从门缝里射进来。看清东西是没有问题的。 店外依旧没有客人。店里的几个女子也不再说话。一切都很安静。只有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出的声音被这道门隔了以后再传到这里。 林峰现在脑子很乱,心里既羞愧又无奈。他一会儿想到海葵儿到什么地方了,一会儿又想到了毒菊花的面容,上官盈盈的面容也不时在眼前浮现,还有那个刁蛮的芸儿——瑶宫宫主的女儿。 不知怎的,近日他倒不怎么思念师父宋玉了。只是偶尔思念了一下,但也是一闪即过。 林峰打了自己一下耳光,“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连日夜的煎熬,林峰已疲惫不堪,一阵心血来潮,他竟然朦胧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林峰被一阵开门声惊醒。 林峰揉了揉蓬松的睡眼,见过道的近处的一间房门大开着。门内的景象使他惊呆了。 一个天仙般的美女身着红色纱衣正在梳妆台边梳理着长发。那袅娜的身段,迷人的造型犹使人浮想联翩。 林峰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自己在地庄内的这个酒店里。他想:“这一定是哪个小姐的卧房。为什么这里的每个女子都那么漂亮。好像她们都从天庭而来的。” 梳妆台的镜子里的女子的容颜如此姣好,以至于连她本人也禁不住仔细端详。女子有意侧了侧粉面,却猛然见到镜子里的一张贪婪的眼睛。 女子一惊,旋即拂了一下胸口:“这哪来的小鬼?”然后,她装作没事人似的,整理几下衣服,将门从里面关上,熄了灯。 林峰暗自惊异:“我被她发现了?不能吧。看她从容的样子却又不像。” ……一种微妙的声音伴随着异样的体香瞬间扑向林峰。 林峰一惊,但马上意识到有人站在他面前。他猛地站直了身,却发现自己的不远处立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红色纱衣,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林峰异常局促,想说什么却又忘了什么话。 “你是那个欠钱的人?”女子轻声问道。言语中包含无限的妩媚。同时伸出一只手已拉住了林峰的一只胳膊。 “跟我来一个地方。”女子道。女子的如兰的气息拼命地钻进林峰的鼻窍。 林峰竟没有答话,任由她牵着直往前去。 过道尽头是个耳房,耳房紧贴着墙壁。因为是地下的缘故,即使外边有无数的灯光,但已被店房遮挡的严严实实,所以还是极其幽暗。 女子的手不同男子的手,林峰感觉温暖如玉。 门开了。门又自动合上。 女子点燃了蜡烛。房间里一下子明亮起来。明亮的烛光照着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这是我的卧室,刚才我用了一个下人的梳妆台。那架梳妆台因为是新购置的,所以我去亲历了一下,不想碰到了你的脸。”女子微微笑了一下。 林峰感觉她这一笑似乎是世界上最美的微笑。这一笑使他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颤。“你碰到了我的脸?”林峰有些听不懂。他局促着想退出房间。 “坐吧。”女子像看透了林峰的心思,指了指房间里的一个带花的光洁的圆凳。此圆凳有别于普通的凳子。林峰迟疑了一下。“海丝酿成的凳面,经过打磨过的,坐了,可以解乏、消困。”女子微笑道。 林峰小心地坐了下来,生怕弄坏了凳面。而女子则在另一张翠花的方凳上坐下来。 女子好像想起什么,侧身给林峰沏了一杯茶。这期间,林峰赶紧而仔细地扫视了一下房间。 茶水特有的味道,里面似乎掺杂着什么佐料,一股异香扑鼻,使人精神为之一震。 女子的小巧的后背留给了林峰:“这是子午茶。皇帝也喝不到的。” 一张俊秀的雕花小床。两道弯弯的鸳鸯银钩将云霞色的帐子轻轻钩上。崭新的杜鹃色的褥子,上面精心叠放着一叠绒丝薄被子。那床被子绝没有一两重。 床下放置着一块鸳鸯琥珀色的鞋板,专管供放置鞋子用。 床前紧靠着一张海参树雕成的椭圆形的桌子。桌子上刻意摆放着一架自鸣钟,自鸣钟镶嵌在一块绿油油的软玉上,而钟的底座竟然是稀罕的灵璧璧石。璧石白的赛过冬雪。 桌子上方的茉莉花色的墙上,装帧一幅帛画,《浩淼烟波图》。画上是一望无尽的海水,海水上画着一只楼船,楼船里的人影模糊,看不清脸面,但手上的魔琴却画得异常清晰。却没有题跋! “这位女子竟然与魔琴相关,不然,她怎么会悬挂这样一幅画。至少,她接触过魔琴的人。”林峰想。 第124章 (16) 女子的手上已端着一杯茶,茶水也不多。游龙戏珠的壶嘴,赭红色的壶体。 “这个也是灵璧石打磨而成的。”女子笑道。 林峰接过女子递过来的茶水,仔细欣赏着她的容颜。 她约莫二十,身材高挑,体态轻盈,言语温顺,举止端庄。一头如漆的长发披散脑后。杏子眼,美目流盼。樱桃口,口若悬丹,眉似远方不倒山,面容如玉,温润如滑。胸前肌肤如雪。一颦一笑之间尽显风流。她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清纯而不粗放,美艳而不做作。真的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灵璧石甲天下。”林峰附和道。“你是店主?不知怎么称呼?” 女子轻轻笑道:“什么店主?混口饭吃!我叫梅子。外人可从来不知我的名字的。当然也包括我的下人。” “就是酒店里的那些姐姐们?”林峰问道。 “什么姐姐,不要那么尊敬她们!下人而已!” 林峰想:“下人也这么动人。看来你的身份不知多高贵了。” 林峰想到了那幅图画,道:“姐姐也喜欢魔琴?” “魔琴?”梅子看了一眼林峰,“一种乐器,爱好音乐的人有理由喜欢它。” 林峰道:“魔琴身为一种音乐本来无可厚非,可江湖上传说,有个瑶宫宫主也喜欢魔琴,而且她的魔琴威力巨大,能杀死武林高手,所以,人们都惧怕她。” “哦。”女子轻吟了一声。“但不是拉魔琴的人都是瑶宫宫主。” 林峰呷了一口茶,“可人们的分辨能力很差,谁知道,哪个是真瑶宫宫主,哪个是假瑶宫宫主?” “也是。”女子也呷了一口茶,眼睛直视着林峰:“你认为我也拉魔琴?” 林峰笑道:“应该是。而且拉得相当好。” “为什么?”梅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只是猜测。能把魔琴的画挂在床边想必钟爱它。因为一醒来就能看到它。”林峰的眼睛又看了看墙上的那幅画。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何带你到这里?”梅子道:“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这样发问,你为什么不呢?” 林峰笑道:“你有你的理由而我却什么理由也没有。一个欠钱的人,人身自由也没有,何谈深层次的问题?” 梅子又笑了:“那你为何问起图画中的魔琴的事。魔琴的事难道不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林峰正色道:“当今武林因为两件事而扰动江湖人的心灵。一个是呼延睿的组织,一个是瑶宫宫主的罗网。两者都想在武林中做大。他们的目的似乎都有一个,那就是独霸武林!”林峰接着道:“两害暗藏武林,武林人士已人人自危。所以只要是武林人士都会如此关注魔琴的。” 梅子道:“你认为我是瑶宫宫主吗?” “一定不是!她的岁数比你大多了。”林峰道。 “你见过瑶宫宫主?”梅子专注地望着林峰。 “见过!但我不知她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连呼延睿都打不过她,想必是真的。” “哦。”梅子又轻吟了一声。 林峰道:“店主早知道我欠了钱,关在那儿你也知道?” “知道!而且我们都知道你的动向。” “什么?你是什么人?”林峰顿时警觉。 梅子笑了:“我的下人——就是店里的那几个女子也认得你。” “在什么地方?”林峰大脑里好像乱了一锅粥。“在哪儿呢?” “虞姬墓的竹林里。”梅子道。“她们分管掌灯的任务。你难道忘了?” 林峰惊讶道:“她们都会武功?你是那个地下拉魔琴的人?” “什么武功?一点儿轻功而已。蹬不了大雅之堂的。”梅子一脸不满意的神情。“我说过,拉魔琴的人不一定是瑶宫宫主。” 林峰肃然起敬,“感谢你为我解了围。严格地说,救了我一命。” “所以,到时候你要还我一命,而且一定要还。”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知道你的话的意思。”林峰有些着急。 梅子道:“此是后事。慢慢你就会知道的。而且也是个天大的秘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为武林计,只得保密。” “我不可以动问姐姐有关魔琴的事。”林峰问道。 “对。自从虞姬一别,我已在你身边安了眼线。得知你必来地庄,所以就安排了她们将你请到那个旮旯里。你难道没怀疑旮旯里放置了一个凳子?” “你的酒店门楣上的字是我进店之后,添加上去的吗?”林峰问道。 梅子笑道:“你一定错怪了她们。那上面的字本来就有,并不是欺骗你的。” 林峰道:“你的酒那么贵,有人来买吗?” “有,有!”梅子开心地笑了。不过林峰能看出来她笑得勉强。 林峰想:“不知能不能问问她的私事。女人的心事极为隐秘,特别是她这样的女人。” “姐姐一定有心事。我能看出来。”林峰壮着胆子说道。 梅子似乎愣了一下:“心事人人都有,而各有不同。” “姐姐似乎有难言之隐。”林峰试探着问道。 梅子站立了起来。“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的难言之隐,你不明白吗?” “有人欺负你?”林峰有点不相信。连呼延睿都惧怕的女人,还有什么烦恼。 “那倒没有。”梅子道。 林峰想了想:“挑逗,也是一种欺负,只不过表达不一样。”于是他问道:“有人存心——挑逗。或者是一种龌龊的暗示。” “应该是那样。不过我没读那么多的书,真的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境。”梅子的脸有些红了。 林峰道:“江湖中有个姜令子,传说他好色……” “他也来过。除了语言轻薄之外,他不能占着我的便宜。他的武功并不比呼延睿好。” 林峰道:“他敢来地庄里?” “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明知请君入瓮,他还敢来?” 林峰想起地庄的紧要入口处都有健壮的乡勇把守,“那些乡勇也是武林人士?” “是的。他们都是我花钱雇来的,个个骁勇彪悍。” 林峰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一条黄金,八滴酒。只有你这酒店那么贵吗?” “是的。他们大多不为酒,而为色。而色,他们又得不到,只好失了金条,悻悻而去。”梅子笑道。 林峰道:“我记住姐姐的芳名。在下今后有机会将还姐姐一命。我该走了。” “我也不送你,跟随你的眼线,我已掐掉了。”梅子道。 林峰跟随梅子来到酒店内。几个女子见状都匍匐在地:“主人安好。主人安好!” “你们今后见到他如同见到我!”梅子的话语略带了哭腔。 林峰一愣。女人的心有时候是最软的。 第125章 (17) 店内的一个女子拿过来一身行藏。 梅子当着林峰的面穿上了。 “这下,你又认不出我来了。”梅子操着沙哑的男音笑道。 林峰见梅子一身青衣,还带着眼罩,眼罩里带着一副中年男人的面具。“姐姐每次出门都这样吗?” “那倒不一定。因时而变吧。不过,这身行藏穿得最多。”梅子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林峰没有拒绝。当面拒绝她,是为她留个面子。眼看她的下人都匍匐着地,自己的这点智商还没有吗? 地庄的人仍然熙熙攘攘的,没有一个认出她来。林峰走在梅子后面。 出了地庄大约一里。 “姐姐不必相送了。”林峰一路没听见梅子说话,终于打破了沉默。 “我这身行藏穿得最多。以后见着可要记住我。”梅子突然摸了下林峰的手。“其实,你在临安我就注意了你。” 林峰轻轻推开梅子的手,“姐姐也在临安?” “在临安!”梅子道。“有人说北冥山的那棵银杏树长得怎样了?我还能听不见!” 林峰一惊,“姐姐在……” “夜晚的暴风雨里的一座山巅。”梅子笑道。“你莫名地坠入山崖,我跟着下山寻找,竟然没有找到你。” 林峰道:“那句隐语我也听不懂。北冥山?北冥山在哪儿?” “老妖怪问野骆驼的,看样子是试探他知不知道那个地方。我敢断定呼延睿自己一定到过北冥山,而且还做个什么事。北冥山的一个地方一定有一棵银杏树!”梅子道。“北冥山我却是知道的。” 林峰眼睛一亮:“在哪儿?” “路太远!今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去。”梅子笑道:“你即使问老妖怪他也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每人心中都有一个秘密——时间到了谜底自然就解开了。” 林峰道:“姐姐不说,我倒忘了。银杏树上长人参果,是个暗语吗?” “一定是的。不过,也许只有老妖怪知道吧。” 梅子停了停,又道。“呼延睿杀你是因为你是宋玉、丰子楷的徒儿,他恐怕你日后报仇。” “这些你都知道?”林峰问道。 “任何一个江湖人都不能身处武林之外,我也是。”梅子道:“不过,一个女人在江湖更难。” 林峰道:“我能想象。” “所以别的女人能轻松嫁人,而我恐怕没人要。” “怎么会?”林峰笑道:“姐姐这么优秀。有人恐怕高攀不起的。” 梅子道:“我是一个低不就的人,自从暗中见到了你,就一直认为你……你很勇敢。” “谢谢姐姐的夸奖。”林峰道:“我该走了。” “姐姐不送。”梅子转过身去。“记住,我经常穿着的行藏。” 太阳偏西,林峰到喂马棚处牵了自己的坐骑,一路沿着官道直奔禅堂方向而来,到云龙山,禅堂是必经之地。沿途的景物变得极为熟悉。林峰一路欣喜,心想马上就要到禅堂街了。 正行之间,林峰忽听左侧唢呐之声极其嘹亮,林峰停马,寻声望去,只见左侧的小道上几个簇拥着一抬花轿正艰难地往这条官道上走来。 近了。唢呐的声音却渐渐减小,到林峰身边时,那个扎着红腰带的吹手竟停了下来。 林峰见四处并无村庄,四下一个人影也没有,心里顿时觉得奇怪:“迎亲的唢呐遇到人才会吹的,他们这番举动却极为反常。” 林峰正想着,八抬轿子已停在林峰身边。轿子看起来很重,尽管轿夫个个是健壮的青年,也累得汗流浃背。 “啊,好热!”轿帘子猛地打开,一个丑妇将头露了出来。 林峰随意看了一眼,心想:“坐轿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哪知这一看几乎将林峰惊到马下。 女人太丑了,大约六十岁,身高七尺。 “六十岁,还找老公,这娘们……”林峰心里想笑,表面却装着镇静。 女人乱蓬蓬的白发,酒糟鼻子,蛤蟆嘴,两只三角眼四处溜达。皱纹堆累的脸部生长着七八个带毛的黑痣,一口黄板牙藏满饮食积攒的污垢。 “啊,好热!”丑婆子竟然自己从轿子里走出来。我的娘,女人的大象腿下面是一双蒲团似的红绒鞋子。 她身着的衣服却异常光鲜,红丝绸的衣裤像是大号的,穿在她身上框里哐当。 林峰翻身下马,用力抓住马的缰绳、鞍鞯,唯恐坐骑惊了众人。 “啊,好热!”丑女人手里的绿皮纸扇子泛着油光。她猛扇了一下扇子,差点碰到林峰的鼻子。 林峰一闪。 八个轿夫哈哈大笑。 ”媒婆呢,媒婆也没有。伴娘呢,伴娘也没有。好怪的迎亲人。……想必丑女人是自谈的。……超前啊。”林峰终于脸上荡漾着笑。 “你笑什么?”丑女人臃肿的身子一晃却灵巧地倚在林峰的马肚子上,同时空气中传来一丝剑锋的震颤之音。那匹马嘶鸣一声,“呼通”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林峰大惊。 地上躺着马,它的肚子上插着三只明晃晃的钢针。林峰认得那是马的要穴,难怪马瞬间没气了。 “这马的马蹄子也很好玩。”一个轿夫笑道。他的手里已多了一个带血的马蹄子。 林峰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眼光扫处,自己的坐骑的四个马蹄子竟然无声地被人齐刷刷地斩掉。那三个无影无踪! “你们……”林峰怒不可遏,却不知是谁下的手。那人下手太快了。 八个轿夫又一阵大笑。 丑女人拍拍屁股笑道:“爽!爽!上路!” 她极轻盈地一掀轿帘子,猫腰钻了进去。 这当儿,林峰只见轿子中只有她一人。 “奇妙的剑锋震颤之音能使我获得极大的快感。这种快感尤其使我乐此不疲。”离去的轿子里的女人有意把话送入林峰的耳朵里。 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林峰却记不起来。 “站住!”林峰雷鸣般的一喝。几个轿夫的身子明显地哆嗦了一下。“轿子里的婆婆出来!你为何杀了我的马?” 八个轿夫走得更快了。 “站住!”林峰已柔身抢到轿子前方。 “你想怎么样?”丑女人突的一声钻破轿顶,阳光下一道光华直向林峰刺去。 “好剑法!”林峰叫了一声。手中的轩辕剑“嗡”的一声出鞘。 第126章 (18) 两股剑气在空中一荡,已将八个轿夫扫倒在地。唢呐手早被掀翻在大道边的深沟里。 丑女人人没动,宝剑已平穿而出,直刺林峰的腰际。那带动的剑光已迫在林峰身前几尺。 林峰的轩辕剑青光一闪直向那飞剑削去。青光咋现之下,丑女人的那只宝剑已斩为两段。饶是如此,那两截断剑,竟打了个弧度又向林峰飞来,速度虽减,力道仍不容忽视。 林峰着实吃了一惊,从没有见过断剑仍能杀人。眼看一截斩断的剑尖带着风声向自己心窝飞来,林峰侧过身子挥剑一斩又将剑头斩断。而那只连着剑柄的残剑已到眉心。林峰迅疾收剑挡住眉心,“呯”的一声脆响,那只连着剑柄的残剑已击落在地。 八个轿夫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唢呐手则伸长了舌头,他们都不敢说出话。 “无非你的剑好……如果……”丑女人身子飞身掠立在破轿子上,甩手三道寒芒分上、中、下三路直扑林峰三大要穴。 林峰额头已见汗,一者他经验不足,二者他从没有遇到过江湖有这种厉害的剑招,一时差点乱了方寸。好在他轻功极好,一晃身飘移了三十几丈。耳听三道破空之声响在身后,忙将《轩辕剑法精要》的一招使了出来,剑气激荡之处,那三枚钢针纷纷落地。 “无非你的轻功好……如果……”丑女人见几击不中,突然坐地大哭。“呜呜,呜呜!”她生气地一挥手,八个轿夫见状吓得落荒而逃,唢呐手也“啊”的一声滚进深沟里——溜了。 林峰大惊。一切变化得太快,根本容不得人去想。“怎么回事?”林峰握剑的手有些哆嗦。 “呜呜,呜呜!”丑女人依旧哭着,根本不怕身边的危险。她的身边可站着一个随时出剑的杀手。 林峰愣在当地,不知该不该去杀她。他彷徨着,极惊恐又好奇地关注着前边地上的丑女人。他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打不过人就哭,那么大的一个丑妇,哎……算了!” 林峰收起轩辕剑插入怀中的剑鞘里,转身就走。 “等等!”丑女人见林峰走出十几步,叫道。 林峰脚不停步,根本不理她,近乎一个泼妇,理她干什么? “等——等!”丑女人拉长了音,显然她发飙追了上来。 林峰断定她已无暗器可使,所以泰然背着她,仍不紧不慢地走着。 “是我——”丑女人的腔调,变成了正常音。 林峰觉得奇怪,回头看时,又不觉一愣:“是……你?” “咯,咯!我是紫嫣!”紫嫣破涕为笑。 林峰顿时明白了……是紫嫣说的话:“这个妞子!” 丑女人的假面具被紫嫣全仍在沟里了。站在林峰面前的是一个媚气十足的女子,她天仙一般的容颜,袅娜的身段,勾勒出一尊凸凹有致的美人模型。 “是你!”林峰皱眉道。“你下手那么狠!一切出乎我意料之外。” 紫嫣嫣然一笑:“狠很正常!战场无父子,况且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你对朋友也这样狠?”林峰冷冷望着她。“怪不得,你没有朋友!” “错了!”紫嫣道:“像你这样的雏儿连个真枪也没放过,何谈杀敌?绣楼里的花枕头而已。” 林峰咕哝着嘴巴,无言以对。他想:“也许紫嫣是对的。不经风雨,怎见彩虹?” “所以,我下手的狠对你却有无上的好处。”紫嫣笑道:“我……姑且做做你的陪练。” “陪练?”林峰瞪大了眼。 “只有陪练才能激发你的潜力,你的杀人的兽性!”紫嫣咬着牙道。 林峰道:“这些话似乎不是你说的!” “不错!你猜得对。这是我师父亲自交代我叫我这么做的。” “梦瑞鸾前辈?”林峰不免错愕:“她叫我加入她的队伍,为她复仇?!” “也为你复仇!”紫嫣提高了嗓门。“丰子楷的仇,宋玉的仇……” “所以,前辈希望我具有真才实学的本领?” “这是她的希望,也是老妖怪、丰子楷……的希望,可惜,你不争气,差点被我杀死!” 林峰震惊紫嫣的剑术的高超,紫嫣说:几乎无人能躲过她的剑刃。不是虚话! “你们的侍从被那个高个子男人杀了。且他又指名道姓地说他就是梦瑞鸾前辈的仇人,你们知道他是谁?” “我师父说:‘那人已明说,不知是不是圈套?’不管怎么样,师父都要去云龙山绝壁,再说今年中秋也不远了。” 林峰问:“是不是呼延睿?前辈多年前的惨案是年轻的呼延睿所为吗?” “不知道!也许是那人虚晃一枪,真正的黑手隐藏在呼延睿的身后也说不定。”紫嫣道。 “今年中秋,我也会亲临云龙山绝壁。那天房脊后侧那个粗犷的重口音的男声,我能记得。”林峰眉毛一挑,“到时候,只怕云龙山就热闹了。” “如果是呼延睿,那么为什么他放了你一马?!” “这就是他的心机了。何时杀我,真杀,假杀,完全出于他的谋断。有时,他嚷着杀我,却不一定要杀,他在吊足胃口。杀人对于他来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林峰答道。 紫嫣道:“我不知道那天,师父会不会赢。人家有恃无恐的,又深藏不露的。我真替师父担心。” “前辈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再说那人已将风声放了出去,天下武林高手还不早早云集云龙山,不想一睹那个凶手的样子为快?!”林峰正色道:“只怕那时,连赤霞谷主惊动了也说不定!” “你是说那时我们不一定败了?” “只怕演变成更高手的对决!”林峰笑着道:“有可能将百年的妖精都惊动了。像北冥老怪……” 紫嫣身子哆嗦了一下:“只怕她早已成精了。传说她比赤霞谷主还早几辈。” 林峰转了下话题。“你劳师动众的莫不是跟踪了我好久?” “闻听你们北归,救什么人。……在大江边,我已看到你们正在渡船。瓜浦街的招亲引诱了我前去,我见到你在场,吓得我躲得远远的。” “之后,你就不跟踪了?” “我快马加鞭地到了禅堂,在这里筹集了好几天,一心专等你的到来,没想到你出现那么晚!”紫嫣气鼓鼓地道。 林峰笑道:“耽搁了吗,……那些人都是你花钱雇的?” “是的。我的银子从来不能白用。我让修轿子的在底部装了个磨盘!” “哇!我看那么重!你……你个莽撞鬼!”林峰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紫嫣笑弯了腰。 林峰道:“你将我的坐骑杀死,是不是要赔我的好马?” “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个目的,不过不能说。马,我自会赔你。到了禅堂自有人给你送来好马!嘻嘻!” “真有好马?” “汗血的!关云长坐过的那样的宝马!”紫嫣将身子一跃,几个起落,消失在大道附近的一处密林里。 林峰抬眼望去。林子有几百亩大,树梢头不停地有成群的鸟儿飞来飞去。几个歇脚的商人正在林边野炊。他们黄白相间的衣服清晰可见。 第127章 云龙迷雾(1) 禅堂湖边的雕花栏杆上倚着许多游人,他们正在欣赏着湖里的一幕幕美景。渔人收网的一片跳动的银白,几个罗裙用荷叶遮住容颜的亮色,众人合围捉野鸭子的讪笑,十几个人巧扮娶亲的搞笑……更有那跌宕生姿的湖水之上的荷叶舞人都博得众人的眼球,引来阵阵大笑。 连天的小荷碧叶上不时有几艘小舟往来于湖心那座茂树掩映下的村庄。飞剑似的水痕在蚱蜢两边破开。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舒心和怡人。 林峰也在众人观赏之列。不过他今天倒化了妆,装扮个青衣女子的模样。禅堂专门衣店里专门有各色的假发、面皮、行头出售,花的银子也不多。林峰打小在这儿,唯恐人认出来,故此假装个无人认识的冷眼旁观者。一则怕人扰了心绪;二则也便于观察一些江湖异动之人。 雕花栏杆边的几个遮阳乌棚下是简易的茶馆,里面聚集了一些人。大多是南来北往的商客,他们衣着五花八门,口里操着各色的口音,使茶馆一直充满快活的空气。 “紫嫣说的汗血宝马在哪儿呢?该不会她在骗我?”林峰心里一凛。“她是个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而且不计后果的人!她的话也能相信?” 林峰的眼睛了望了一下那个茂树掩映下的村庄。他知道他和宋玉、醉天翁在那儿几年。“不知那儿的人长变了没有。”一个典型的湖心小岛,网罗了天下三种姓氏,组成了个庄名‘三姓庄’! “庄主龙飞还是那个样子吗?他一杆三尺长的铜烟袋不离身,据说专门用来打穴的。——一种古老的治病技术。”林峰一次因为岔了气,就是被他烟袋敲打好的。至今,他还忘不了,龙飞山羊胡子的微微一翘,更使他惊心的是龙飞的一句话:“脉象如捣鼓,未来江湖舞!” 此时他的目光好像穿透对面前方的那个‘三姓庄’。“庄边湖叉芦苇里弯着的小船还是那样的弯法?一个看船的傻子,人们都叫他瘸子的人死了还能复生?不然,为什么紫嫣说她真的杀死一个叫崴子的看船人!” 一叶蚱蜢已到了湖岸边。 “一个叫崴子的看船人竟然是瑶宫的第二个线人。那么他传递什么消息呢?大蝉衣还为此南下找寻过紫嫣,为什么时间过去那么长,大蝉衣不找紫嫣报仇?!”林峰脑中一片空白。“三姓庄是个龙虎场?” 中午的阳光射得人眼发疼,林峰发觉自己口干了。 茶棚里还有一个空位,其它的几个茶棚人早满了。“将就点吧。小二!茶!云影的!”林峰捏着女腔。 林峰一屁股坐在空位的板凳上。 茶馆的商人马上注视着他。云影是云贵高原的仲春茶,据说那高原气冷风冽,这种茶极难生长也极难收割,整个一个云贵一个季节也弄不了十斤。据说,茶香扑鼻,十里之外人也能嗅得到!当朝皇帝也口馋! “这……”小二瞪大了眼。“客官,这茶……老板……” “只管拿……来!”林峰岔开了腿,以掌扇风。“我给你一只元宝的小费。” 众人禁不住“嘘”了一声。 “我……”小二不知是震惊还是口吃。 “怎么回事?”掌柜这时不知从哪里晃出来,满脸陪着笑,问道。 小二像遇到救星:“这位姑娘要……要云影茶!” 年过半百的宽脸掌柜的,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立即看到一个岔腿的青衣女子斜坐在凳子上。 “刚好,我昨天新进了一两云影茶。不过茶叶很贵,恐怕你喝不起?” “我只要一杯。价格随意!”林峰的女腔很像。他想吸引紫嫣说的汗血宝马的主儿,不然,他等到驴年马月也等不到那个人的。 “一块金条,十成的!一杯茶水里只能加一小匙!”宽脸掌柜用手比划着小匙的大小,眼睛扫视了林峰的两条腿,微笑道:“你不要,我还要留给一个大品家的呢。” 林峰临座的一个中年男子贪婪地注视着林峰,心想“这位姑娘怕是官宦家的傻妞。没修没养的。装什么蒜?!” “一块金条,十成的!要那么贵!它比梅子的八滴酒还贵!”林峰暗道。可他竟一时无语,人家是现钱现卖! “一块金条,十成的!好极,好极!”一个英俊的白衣少年后生突然从茶馆外走了进来。 宽脸掌柜的立马迎了过去:“少爷吉祥!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小二!茶!云影茶!快!”宽脸掌柜的像个八辈子祖传的奴才。他转过身子有意斜视了一眼林峰。“姑娘请吧。”他竟然下了逐客令。因为他想给白衣少年腾个位子。 “放肆!”白衣少年厉声呵斥着,“这位是我要好的妹子。” 宽脸掌柜的吓了一跳,似乎没有听明白。 “这位是我要好的妹子。”白衣少年又重复了一遍。他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林峰:“妹子,让你久等了。” “妹子?”林峰哭笑不得。“这位少年莫不是认错了人?” 茶馆的人极羡慕地望着这一幕:“这年头,有钱就是好。” 宽脸掌柜的好像回过味来,“姑娘也要这茶……” “云影茶只管泡上,老子有的是金子!”他长袖一挥,两块一大一小的黄澄澄的金条摔在小二的脚边。“小的给小的!大的给大的,多余了是赏钱!” 茶馆里的众人一惊,“哎,这少年有来头。他可能不是冲着云影茶,而是冲着这个青衣小女子的。” 宽脸掌柜的马上踢了一脚惊魂未定的小二:“泡茶!”他自己则迅速弯腰将两块金条袖在袖子里,改口道:“我泡,我泡!” 白衣少年笑了。林峰也笑了。 林峰临座的那个中年男子知趣地走开。白衣少年就势坐了:“这个掌柜的连个位子也忘了给我……哈哈,哈哈!” 宽脸掌柜的亲自将两只崭新的雕花青龙杯子沏了小半杯云影茶颤巍巍地端了来:“少爷,姑娘,慢饮,慢饮。” 林峰随意地呷了一口:“好茶!老兄客气!” 白衣少年将身子向林峰身边挪了挪,“茶好,妹子更好!” 第128章 (2) 林峰笑道:“兄台过奖了。” 少年小声道:“这里人多,我们不妨去一家酒楼畅饮,如何?” 林峰心想:“这个少年绝非等闲之辈,他明明不认识我,却假装和我套近乎,不知有什么图谋?且随他去了再说,看看他耍什么花招?” 林峰主意已定。 “最好不过了,我也正想这样!”林峰爽快地答应了。 白衣少年大胆地挽着林峰的手臂,慢慢从茶馆中走出,俨然是一对情侣。 湖边众人禁不住向他俩张望,口里一片赞叹声:“多好的一对儿!” 茶馆的后边紧挨着南北通衢大道。而于大道相通的是一条青石小路,这条小路正好一直通向街心。 林峰和白衣少年就走在这条小路上。 “妹子芳龄几何?”少年笑着先问道。 “我……我十六岁。”林峰有意报大了一两岁。 “正值青春年少啊!怀春的年龄。”少年笑道。“不知妹子何时喜欢饮上等的云影?” “……我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是临安城边的一个小地方的官,家道还算富裕。”林峰随口大编了一把。 “哈哈,哈哈,你身着青衣是云游闲逛,还是出门访友?” “两者都是吧。”林峰极力顺着他的话说。 街心到了。 “到哪家酒楼?”林峰有意问道。禅堂街的哪一家酒楼他不了如指掌。 “寺庙对过的那家酒楼吧。”白衣少年笑道:“那家酒楼的掌柜的带着一个女人跑了,竟一去不回头。” 林峰知道他说的是赖七的酒楼。可赖七并没有带哪个女人跑,足见少年撒了个谎。 “掌柜的换了?”林峰问道。 “寺庙的主持,卿婵大师。”少年笑道:“她挂个名,实际掌权的倒是她的拐腿子男人姜令子。” “尼姑……也……不会吧。”林峰娇羞地将脖子一扭。“姜令子是何人也?” “哈哈,哈哈,楼上说吧。”少年笑得合不拢嘴。 酒楼前并没有姜令子。 林峰抬眼看看酒楼,好熟悉的酒楼。楼顶五面酒旗却不知什么时候扯下来了。只在当中插着一面杏黄大旗,旗子上绣了一节翠竹,颇具声势。 “这节翠竹难道是姜令子的兵器的暗示吗?”林峰暗想。 店小二已迎了出来。 林峰一愣,小二竟然是个小尼姑,圆圆的脸蛋,粉里透红的面颊。 “施主请吧。”小二甜甜地一笑。 “五楼吧。那里十间门面极为宽敞,只有一间空着。”小尼姑撒娇似的说道。 “五楼一间空着?莫不是那间……”林峰惊异着:“假赖七存尸的那间?” 果然是假赖七存尸的那间! “这间房子装潢过了,却一直没有人敢用。……不就死过一个人吗?而且又不是一个真人!”小尼姑吃吃地笑了。“别人都活见鬼!” 白衣少年的手假装向小尼姑的臀部摸去。 “死鬼!”小尼姑俏骂道。 “那么多讲究?”白衣少年已跨进门去。 室内靠窗安放的一张偌大的楠木八仙桌子早没有了,代之一屋的桌椅,个个精光发亮。四把分列四方的貂皮椅子也不见了。窗子已安装了防盗装置。外边一个鸟雀也飞不进来。 “过来,坐在我腿上。”少年向小尼姑眨巴眨巴眼。 “死鬼!”小尼姑扭着杨柳腰出去了。 少年和林峰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 另一个修长脸颊的小尼姑送上茶来:“施主,先饮此杯。请要什么菜肴,只管说,酒是……什么酒。哦,要不要我陪酒?” “二十斤竹叶青,素菜八碗。荤菜八碗,其它任意!”少年将手探入长袖里取了一块金子。“不必找了!” 小尼姑差点吓倒在地上:“二十斤竹叶青?就你们两个人?要不要我陪酒?” “就两个!陪!”白衣少年笑道:“我要和妹子一醉方休。” 林峰已嗅出点味儿来了。 一个人一次能喝十斤酒,普天之下只有瑶宫的四大蝉衣。眼前的少年难道是个女子? 该上的酒菜都上了。林峰望着二十个翠花瓶子里装的二十斤的竹叶青,一阵发愁:“天哪,怎么能把这场戏顺利地演下去?” “一人一瓶。”少年将一瓶竹叶青递给林峰,怀里揽着长脸的尼姑。“我懒得用杯子呀。” 林峰慢慢接过酒,却似无意地碰了一下少年的手。女人的手有别于男人的手,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温柔细腻而且温暖。 少年也不退却,执意让林峰触碰了自己一下:“妹子,请!”他“咕噜”“咕噜”,只数声喝了一瓶。怀里的尼姑吓了一跳。 林峰却一滴未进。“我……我实在不能饮酒。” “也罢。”少年在尼姑的腿上拧了一把,笑道:“一个纯情女子滴酒未沾算得上是个良家妇女。” 林峰夹了一口菜:“这掌柜的名叫姜令子?” “你下去吧。”他一把将尼姑几乎推倒。 长脸尼姑不乐意地晃晃身子,下楼去了。 “竹箫大师姜令子!”少年说道。“他有一个女儿叫毒菊花。百毒不侵的毒菊花也快死了。” “毒菊花命运惨哪!”林峰一阵心酸。“寺庙的主持,卿婵大师怎么会接手这家酒店?一个尼姑……” 白衣少年又喝了一瓶竹叶青酒,笑道:“原来寺庙的主持莫名的死了,满寺庙的尼姑被寺庙里的一个白衣人赶走了。只剩下不愿走的,留下来做了这家酒楼的店小二。” “卿婵大师是哪里人?” “大理云麽师太的一个扫地的下人。”少年道。“可惜,云麽师太仙逝后,她的下人却出了个**。” 林峰心想:“姜令子既已做了这家掌柜的,又让卿婵大师实地代劳,安排了不伦不类的尼姑做了店小二,江湖传扬出去,岂不惹得轩然大波?他意欲何为呢?” 少年的酒只剩一瓶,九斤已安然下肚。桌子上的菜几乎没动过。 “……兄台海量!”林峰笑道。 “兄……台?”少年苦笑着:“非……也,非也!” 林峰故作不知:“兄台不是海量吗?” “我……我本女儿之身。”白衣少年指了指自己。“你也是个……假货!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峰假装道:“兄台是……女人?” “不要假装了。我是大蝉衣,已跟踪紫嫣好久了。你是谁,我难道不知?” 林峰蹭的跳到桌子上,极想抽出那把怀里的轩辕剑。 “紫嫣给你的汗血宝马在我手里。不过,那个送马的人被我杀了。” “送马的人是谁?”林峰惊问。 “一个漠西那边的贩马的商人。他在黄河边饮一匹马时被紫嫣劫持了。自从紫嫣见了你之后就命令他在禅堂等你,顺便把汗血宝马牵给你。” 林峰全力戒备着:“马呢?” “就在酒楼后面的马棚里。不过它已半死不活了。”大蝉衣笑道。 “你下的手?” “不是!我对好马也情有独钟。怎么会动手呢?”大蝉衣道。“也许是贩马的人有意做的手脚。” 林峰道:“你一路跟踪,为什么不杀了紫嫣?” “紫嫣自有死处,她杀了线人,罪责难逃!可她因为替师寻仇找错了仇家,按理能够原谅。” “梦瑞鸾的仇家不是你的主人?” “我家瑶宫宫主却不是那样的小人。”大蝉衣冷笑道。“她的仇家可能是个阴寒的大男人。” “大男人?” “可能是大个男人。”大蝉衣冷笑着,重复道。 第129章 (3) “你想怎样?”林峰单脚立在一只桌子上,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样子。 “哈哈!”大蝉衣笑道。她长袖一挥,一只桌子像一片破叶一般迅疾将房门顶死了。 “我们做个交易,一个轻松的交易。”大蝉衣微笑道。“主人让我杀你,而我见到你却忍不得下手。” “什么交易?” “跟我走吧。我送你到一个遥远的地方!” 林峰想:“一个遥远的地方,难道不是地狱?!”他笑了:“你小看了我……” 大蝉衣不说话,只是微笑。 林峰跳到抵住房门的那张桌子上,“为何杀我?我们并无仇恨!” “恨?恨由妒忌而生,当妒忌达到一定程度,那种恨就簇生了一股杀意。” “你的主子为何嫉妒我?”林峰不解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一个男人而已。” 大蝉衣道:“你本该平凡,然而,你错投了一个一个师门。”大蝉衣历数道:“宋玉、醉天翁、白猿、丰子楷夫妇、老妖怪、云霓,都是你的师父。” “我错在哪里?拜师是我的自由!”林峰极为发怒,暗道:“她不知我误入了旋风洞,拜了紫霞为师!” “当一人之身聚集着众多名师的传承,他会变得异常耀眼。”大蝉衣眼中射出一丝冷芒:“他就会像日光一样引人注目。” 林峰跳到地上,“你夸赞了。无非是你家主人风声鹤唳罢了。我根本没有那个能耐!” “不管如何,主人都要杀你,就像呼延睿也要杀死你一样。”大蝉衣盯着林峰,眼神阴冷,嘴角泛起一股莫名的笑意:“而我却下不了手。” “为什么?”林峰颇感意外。“瑶宫的蝉衣之首,难道也有仁慈?” “我欣赏你的年轻,身世也令人唏嘘。哈哈!”大蝉衣迷离着眼:“你不信?” “我不信!瑶宫对被杀的人,从来没有过仁慈。”林峰的眸子闪动了一下,“除非你们也像对待我师父宋玉那样,将我劫持了,然后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天涯海角。” “即便是那样,你又能如何?你凭借自身的能力也想和我搏一搏?哈哈!”大蝉衣笑道:“你如果是个男人,我们不妨到外面较量较量!” 林峰气得几乎痉挛,“怎么个较量法?” “你我还像一对情侣一样,手挽着手从众人眼皮子底下走过,然后到一个秘密的场所——密林啊,高山啊。再分出个生死。你如果能胜我,罢罢,我就收兵!” 林峰热血膨胀,丹田一股少年凌云之气勃发,“也好!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极为精彩的决斗。” “但我们走出去时却不能有一丝的冷意,你能做到吗?”大蝉衣白皙的俊脸上掠过一丝难见的羞色,但也是转瞬即逝。 “可以!”林峰咬着银牙,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你有十足的把握?” “不知道。对付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我相信,我有胜算。”大蝉衣凝视着林峰的双眼。 这场搏斗的前奏充满戏剧般的色彩,而后续是异常惊心动魄的较量吗?林峰心里没有底。也许是异常辛辣的结局,那就凭各人的实力吧。 大蝉衣满脸春色,依然轻挽着林峰的手臂,林峰依然脸上荡漾着笑意,他们都刻意让看见的人心里憧憬着对两人的祝福,这对两人来说有点残酷。明明心里充满杀戮,这样做是标准的十足的作秀。 大街上行人很多,纷纷翘首,嘴里说着各自羡慕的话。 “妹子,我们到哪儿去?我认为越远越好。”大蝉衣媚笑着。她不怕人能认出她来,精心化妆的艺术让任何人也难认出来的。 林峰思考了一瞬间,陡然想起一个老鸭嘴的地方,那地方距离禅堂不过五里,是一个典型的熔岩构造的岩洞,说是岩洞,又未免夸张,只不过那洞口却是直朝天的,每个只能容纳一两个人。 林峰之所以选择那个地方,是因为那地方是宋玉带他玩过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每次总是林峰会赢。 林峰想:“就玩捉鼠的游戏吧,看看谁才是那个灵巧的猫。哈哈!” 林峰心里一阵冷笑。 “随便往前去吧。也许我们会无意碰到一个合适的决斗的地方。”林峰着意不暴露目标。 林峰有目的向前走着。 后面的禅堂街越来越远。 “快点吧。”林峰挣脱了大蝉衣的手,脚步加快。 大蝉衣不紧不慢地跟着,老鸭嘴顷刻即到。 “站住!就这里吧。”大蝉衣叫了一声。她见四处山石对垒,苍柏参天,其间罗列着一个个朝天的洞穴,甚为恐怖,正是决战的好地方。 林峰的脚下恰好是块平地,他恍惚记得这块是祭祀山神的地方。如今不知怎么的,却冷落了。 “这地方有没有人?”大蝉衣扫视了一下嶙峋的低矮的山体。几只松树在松树枝上瞪着鼓出来的小眼睛仔细地注视着两个人,并不时地挠挠嘴巴。一只野鸡躲在山石背后,听见有人说话,“唧”的一声踏松一块石头,飞走了。那块跌落的山石“咕咚”“咕咚”几声滚向山脚。 几只狐狸惊慌地叫着,远处隐约像有人自语。 松间的风呼啦呼啦的响。 “鬼影子也没有!”林峰冷冷地道。“动手吧。我倒要看看蝉衣们的武功。”他其实有点有恃无恐,自己的轩辕剑是个利器,自从出招以来惊吓过多少人。再说,这《轩辕剑法精要》的任何一招还不轻松搞定眼前这个大蝉衣! 大蝉衣微笑道:“出手?太不雅道了!那是俗人下劣的打法,我可不那么做?” “你想怎么样?何不划出道儿来?”林峰有点心急。眼看太阳稍微偏西。 “我杀人时,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比如:一个时辰之后……”大蝉衣依然微笑着。 “太久了!我喜欢速战速决……”林峰渐渐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可心里仍然明静。他极力想从怀中去抽取那把宝剑,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不久……”大蝉衣“咯——”的一声低低长笑。“太久了,味道不好吃……” “什……么?……”林峰眼睛完全挣不开,身子一软“呼通”一声倒地。他的神志像入了阴曹地府,晃晃悠悠,最后,竟昏沉沉地睡去! “咯,咯——”大蝉衣吃吃笑着:“你个蒜薹!看你能绕到哪会儿?咯——” 第130章 (4) 大蝉衣抽出小腿布袋里的一只小短剑,慢慢走到林峰身旁。 林峰躺在地上,脸面朝天,双目紧闭。 “呼延睿也要杀你,他怕你今后的光环照化了他。”大蝉衣蹲下身子,将小短剑轻轻放在林峰的脸颊上:“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我……我也无奈啊!” 她的脑海里浮动着一幅画面:一个硕大的地下宫殿内,无数黑纱蒙面的江湖人正听着一个女子宣言着,女子坐在镶嵌着宝珠的座榻上,座榻前方是一挂翡翠珠帘,珠帘摇晃着,却看不清里面的女子的面容。那个女子就是她的主子:瑶宫宫主。 她也坐在帘子不远的一处台阶上,后面是严格的等级阶梯,越远辈分越低。而她本人之所以能坐到离主子那么近,完全是可怜的收养之份。 她知道,自己的三个异姓妹子都是主子从小捡来的。自己只是比其她三个岁数略大而已。 而主子给她四个姐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蝉衣。当初,她也以为蝉衣名字很好听,及至后来,她才知道,主子教授的功法叫貂蝉之吻。用貂蝉说话一样的媚声,从樱唇口中道出,需要极度的音带做保障。主子曾亲口告诉过她们四个人:之所以选中她们几个人完全是主子筛选过的。是的,主子没那份爱心,她不会平白无故地接受对她无用的人。 两三岁的音质调教,已使四人练成了貂蝉之吻。她也知道主子的魔琴琴谱的玄妙,只简简单单地从琴谱中抽取几节再加以篡改就弄成了貂蝉之吻的媚音,太让她震颤了。 如今,她们四个早已大功告成。主子分派的职务就是立体巡视。巡视江湖的异人、奇事、宝典秘籍,再令下人跟踪、谋杀……窃取! 她对主子的偏心早生了醋意:主子的女儿芸儿明明也是捡来的,为什么得到了她那么多的厚爱。 她不但将她四个眼馋的魔琴传给芸儿,而且还以正规的母女之情相待。为什么?可她四个根本没那个福分学魔琴,连听一下,摸一下也不行。 主子有她的理由:你们各自有一套功法,且不可乱加杂糅! 杂糅!也许不那么简单吧。 缀满宝珠的座榻上的主子宣言清晰地进入耳膜:“异能之人,不分长幼、男女,杀!” 大蝉衣仔细地注视着林峰的脸蛋。脸蛋粉里透红的颜色在光影下泛着诱人的色彩。 她又注视着林峰的眉毛:浓浓的眉毛极具可爱。相面先生说,浓眉的人,聪明、疼爱妻子、感情专一。 她又看了看林峰的长长的睫毛。“哎。我该不该杀他?!” 如果,他答应了自己,跟她走多好。遥远的地方就是私奔!他那么年轻一定是会错了意! “哎,傻子!” 大蝉衣把短剑攥在手里,耳朵里又回响主子的话:“异能之人,不分长幼、男女,杀!” “主子亲自将你定位为异能之人,我没有办法!我不杀你,呼延睿也会杀你!”大蝉衣的眼泪簌簌而下。“我别无选择,别无选择呀!” 大蝉衣狠了狠心:“杀了你吧。那样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不能不知恩图报。羊羔也知跪母,何况我是一个堂堂的蝉衣之首!” 大蝉衣将短剑的剑锋轻轻地放到林峰尚未长成的喉结上。她只要一用力,林峰就身首异处。可她握剑的手竟然哆嗦着,她的脸颊因紧张而全是汗! “不杀他,又怎么办?把他留给世上哪一个女人。”大蝉衣无奈地收回了短剑,她长叹一声,“簌”的一声将短剑插入小腿的布袋中。 老鸭嘴的风渐渐大了许多。大蝉衣的耳边净是树枝摇晃的声音。四处没人。连小动物都走光了。 大蝉衣双腿跪下,努力地将林峰抱起,迅速地跳进一个朝天的洞穴中…… …………………………………… 三姓庄的一间草堂里,爆燃的木柴上架着一个大锅。锅里的几十只野鸭子肉几乎被烧得稀烂。 毒菊花躺在草堂拐角的一张小床铺上,面色蜡黄,正昏昏欲睡。 另一张小床上却睡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林峰。 一个老头坐在大锅前,拨弄着燃烧的木柴。他嘴里哏着一根长长的烟袋,似是专心烧肉。 毒菊花还没有醒。 隔床的林峰这回睁开了眼,“我……我到……”他一下子看到了烧火的老头:“庄主!……是您!” “你醒啦,好小子。”庄主走了过来。这个庄主正是龙飞。 “我这是……”林峰脑袋还晕晕的。他想坐起来。 龙飞按住林峰诡秘地一笑,道:“你似乎被山猫子叼进洞里了。奇怪,它竟然没吃你!” “山猫?”林峰重复了一句。 “是的,你身上有点酒气,莫不是你醉酒了,山猫怎么会叼走你?你武艺不怎么样,山猫还是能打过的。” “也许是山猫吧。”林峰嘟哝着嘴。他脑子渐渐清晰:老鸭嘴…… “我在老鸭嘴狩猎,一直到午后,连一个兔子也没夹住。”龙飞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排动物夹子。“好容易见到一只野鸡,却接二连三地飞,最后飞到一个岩洞内。” 林峰道:“锅里是那只野鸡?我闻那么香呢。” “我在湖里抓的几十只野鸭子,肉太少!”龙飞山羊胡微微一翘,埋怨道。“那只山猫虽没吃你,却把你拖曳得不轻,好在没伤骨。” “那位是……”林峰装作不认识毒菊花。 “她在我这里好几天了。禅堂寺庙的一个尼姑送来的,说她太可怜了,让我医治医治。” “她是尼姑?”林峰有意问道。 “不,不!是个农家的孩子,不幸接触了毒药,变成了这个样子。”龙飞笑着道:“送来的尼姑告诉我的。” 林峰起身坐到锅前。“庄主的三尺长的铜烟袋专门用来打穴,这次正好派上了用场。” “我还没在这孩子身上试过,人家是个姑娘,我……我不方便。这下好了,我传授给你方法,你医治!” “用三尺长的铜烟袋打穴?”林峰笑道:“我可不会打呀。” “我教你!你一学就会。”龙飞道:“宋玉的棋子的功夫多少交给了你一些,那样就足够了。况且,打穴又不脱衣服,你打最好。” 毒菊花还没醒来。 “她一直没醒吗?”林峰问道。 “送来的时候,是醒的,她这病要三个时辰才能醒一会,如此反复,哎,太奇怪了。”龙飞感叹道。 林峰、龙飞吃过野鸭子肉已是晚上了。 “庄主说我脉象如捣鼓,未来江湖舞,是什么意思?”林峰突然问道。“我那时还小,不理解,现在也不明白。” “你还记得?”龙飞笑着道:“我随口的一句话,你也不必当真!” “究竟是什么意思?” 龙飞沉思了一会,道:“按说,我也不是乱说的。你的脉象与常人就是不同。我的打穴的功夫极准且深,能在我烟袋头上噗通几下的,真还没遇到过。先祖说,这样的人学功夫极快,内力淳厚,日益精进一定能成为一代武学大家。” “庄主也许是有意催发我。”林峰笑着道。 “不是催发。”龙飞也笑了。 龙飞问了宋玉的情况,林峰一一说了。 龙飞道:“我们三姓庄的看船的瘸子死了却意外复生,复生之后我们从没有看见过他,他月余之前被一个女子杀了,我们才知道他是瑶宫的一个线人。” 林峰心想:“那个女子一定是紫嫣无疑了。” “瑶宫在我庄布线干什么?”龙飞捋捋山羊胡子。“我庄出现能人?” 林峰暗想:“瘸子看船,而醉天翁老师夜晚经常去九顶山……他的白猿受伤……极可能被人打伤……后又被丰子楷师父家的师娘救起……我又跟白大姐在仙台山学艺……” “瘸子是瑶宫的眼线,打伤白大姐的是瑶宫里的人?是大蝉衣吗?我……我与她在老鸭嘴见面,怎么就……”林峰想:“自己和大蝉衣说话,遇到了暗藏的高手,大蝉衣跑了,自己被人打昏,而后被路过的山猫叼到了岩洞里。” 林峰笑了:“这也许是最好的解释了。” 外面的天黑得不见拇指。 “跟我来。”龙飞走到草堂后门的一块空地,站住,小声说道:“这样的黑天学习打穴最好。” “黑天打穴?” “对!”龙飞贴着林峰的耳朵道。“我教你口诀……运气……拿捏烟杆的姿势……烟袋头的方位……角度……呵,对,就是这样……” 一夜的训练,林峰已将点穴手法学得精熟。力道也拿捏得不错。 天亮时,两人简单地用了点饭。 毒菊花还没有醒。 第131章 (5) 龙飞到老鸭嘴打猎去了。 林峰静坐在草堂中。“打穴?”林峰想。龙飞说,打穴也许能使毒菊花苏醒过来。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草堂里的拐角有点暗,可看清人体个大概还是没有问题的。 林峰唯恐村民贸然进来,索性将柴门关严实了。 毒菊花没有醒。 林峰小心地将毒菊花翻了个身。龙飞交代过,从背部的几个要穴敲打,力道一开始不能太猛,慢慢循序渐进的,一定掌握好分寸。林峰依言做了。 近一个时辰的敲打,毒菊花慢慢醒来。 林峰见敲打点穴的方法效果奇妙,心里不禁暗自称奇。 “你终于醒来。”林峰给毒菊花弄了个热毛巾,帮她擦洗了脸。 “怎么是你?”毒菊花很惊异:“你会点穴?” “临渴掘井。”林峰无奈地笑了。“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不然,我们也不能见面。” 毒菊花还要再问。林峰只得把自从离开她,发生的各种奇遇讲述了一遍。 毒菊花细细地听了,最后,道:“你在老鸭嘴的遭遇也许另有隐情。不过,日后自然有迹象能证明。” “管它呢。自己捡个性命已是好造化了。”林峰道:“一切还要感谢龙飞庄主。” 毒菊花道:“我被父亲带到寺庙,听了不少风言风语。有人说,父亲经营着一家酒楼。还有的说,父亲在秦淮河去了红灯区。更有传闻,他与神偷女妖在秦淮河血战了一场。不知是否是真的?” “你听的这些,有的是我亲见,有的是我耳闻,大概都不会是假的。”林峰道。 “在寺庙,我恍惚听见木石子与父亲在商量着一件事……断断续续的,我没听清。隐约说什么千年悬洞……” “千年悬洞?”林峰眉头耸动,“那是关押你母亲、外婆的地方吗?” “我也不知道。云龙山千年悬洞很多,他们想在悬洞打什么注意?” “也许他们又想在悬洞中搞个秘密的场所,吸引武林人士的注意力,好一网打尽!”林峰道。“不过,再要那样,怕没有多少人上钩了。” “但愿人们都有所觉悟,不再上当。”毒菊花心里好像仍不放心的样子。 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龙飞庄主的家就在这儿。”一个尖细声音的男子说道。 “该不会躲走了?”另一个粗壮声音的男子惊诧道。 “不会的。那老不死的昨天还在湖里张网捉野鸭子,恐怕野鸭子肉还没有吃完呢。”尖细声音的男子轻声笑着。 “哎,门关上了?”粗壮声音的男子已走进门旁。 尖细声音的男子掀开锅盖,“还有野鸭子肉哩,汤还是烫的,应该没走远。”随之“嘡啷”一声,好像是宝剑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粗壮声音的男子道:“我们慢慢用吧。静等着他上门。” 林峰已将毒菊花背到后门之外大约五十米的一个下坡处。草堂里的话林峰、毒菊花全听见了。他听到两个人的声音,就知道尖细声音的男子是长孙青,另一个粗壮声音的男子是四蝉衣假扮的。 “他们到这里干什么?难道要杀龙飞?”林峰不敢再想。 “怎么办?”毒菊花望着林峰一脸的惊异,贴着林峰的耳朵道。 林峰回头看看草堂的后门,后门幸好被林峰匆忙之中带上。他迅速将毒菊花抱在怀里轻轻一跃,跳进那只小船,迅速向禅堂方向划去。 中午的阳光热辣辣的,照得人背上暖呼呼的。 小船已驶入湖心。 连天的藕叶几乎将禅堂湖染成碧色,湖心处不时有冒出水面的一小簇青青的芦苇。清风吹过,芦苇叶哗哗的响。远处有几只小舟在湖面荡漾,那是渔人捉虾的小船。 小船离附近的一小簇青青的芦苇很近了。林峰试图绕过去。 “我们就在在芦苇里呆着,天黑再上岸。”毒菊花躺在船舱里道。 “我们不走?”林峰问道。 “不走!”毒菊花望着林峰:“这样安全。你听我的。那两个人一时大意竟然没有搜索后门,想必这时正后悔着呢。” “他们发现了我们?” “也许没有。若果发现了,还不来追我们?”毒菊花道。“你把小船往芦苇里靠靠,他们不会发现的。” 芦苇中间恰好有个空荡,弯一只小船正合适。四周有一片高出湖水的藕叶,天然是个藏身的场所。 林峰、毒菊花笑了。 “那两个人是谁?”等到林峰将船安顿好了,毒菊花问道。 “一个是长孙青,另一个是四蝉衣!”林峰坐在船头说道:“不知他们找龙飞干什么?听口气,是要他的老命。” “为什么要杀他?”毒菊花用手折一片藕叶挡住面颊,防止阳光射到她。 “瑶宫宫主的一个线人——瘸子死了。他们疑心是龙飞出的鬼。”林峰答道。 “谁杀的?”毒菊花疑惑着:“杀他的人一定不简单!” “这我都知道。”林峰将紫嫣杀瘸子的事简单说了。 “这次,他们寻仇来了。万幸,龙飞恰好没在家。”毒菊花长出了一口气。 “可大蝉衣来了。她可能与龙飞擦肩而过,不然龙飞就没命了。” “你说的是在老鸭嘴?”毒菊花问道。 “是的!”林峰目视着三姓庄:“两年没来三姓庄,好像这里变了。发生这样的情况也许醉天翁老师也措手不及吧。” 三姓庄的湖边有一艘小船直向禅堂的另一个方向急速划去。 毒菊花道:“那一定是他们的船。我们幸亏将小船弯到芦苇层里,不然,就麻烦了。你能轻易走脱,我呢……” 林峰果见那艘小船划得飞快。 “他们又往哪里去?那个方向在禅堂南方,距离地庄不远。难道要去地庄?”林峰道。 “地庄有个梅子姑娘很迷人。传说她的酒贵的离谱。初到此地的都想拜访她,可见见很难。”毒菊花道。“我却见过她一次。” “在地庄里吗?”林峰问道。 “不,在禅堂的后心亭下。” “什么时候?” “十天前的晚上!”毒菊花说道:“那天我被一个尼姑带到后心亭边的说书场里听书,恰好遇见了她!” 第132章 (6) “一定是别人发现了她,进而你才看见她。” “对,对。”毒菊花立刻答应着。“当时她竟然没带着面具,突然从说书的那个先生的后背的那个小门子里轻飘飘地走出来。在场有人喊了一嗓子:‘地庄庄主’!她爽快地答应了一声,鞠了一躬,就袅袅婷婷地走回去了。” 林峰想了一会儿,问道:“今晚她还会去那个地方吗?” “大概不会吧。”毒菊花把遮住自己脸面的藕叶向旁边挪了挪,以便能看见视野更宽的地方。突然问道:“龙飞今天会不会回来。” “不知道。你疑心他将我们有意扔到草堂的吗?” “我只是问问。龙飞不见得是个坏人。如果是那样,那个尼姑就不会带我到这个地方来了。” 林峰用手掌搭了个凉棚,向那只小船看去,见那只小船只剩下个影子了。 “他们还回不回来?”林峰问道。“回来弄个瓮中捉鳖,抓住龙飞!” “不会的。”毒菊花道:“他们认为龙飞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所以特意弄个热汤糊弄他们。” “那龙飞能在哪里?他真去了老鸭嘴?” “我认为他一定去了老鸭嘴,不过不是去打猎!”毒菊花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可能去会一个人。” “会一个人?什么人?”林峰惊问道。 “可能是地庄庄主!”毒菊花道:“地庄庄主无故不会去听说书的,她极为招摇地出现在说书场,无非是引诱人上钩!” “引诱什么人?”林峰不明白。 “这是我一个病人的想法。你一个健全的人难道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毒菊花干脆坐起来,“实际上,我的病是装出来的!” 林峰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什么?你在装病?” “是的。只有装病,才能从暗中悄悄观察他们的异动。”毒菊花哈哈大笑道。 林峰吓得汗毛直竖。“你……你太恐怖了。那……那你说的他们指的是……” 毒菊花拍了一下林峰的肩膀,微笑着:“他们当然是指呼延睿、瑶宫的人啦。” “你真的没病?”林峰还是不相信,干脆翻了一下毒菊花的左眼皮。 “傻瓜!姐姐的轻微毒,身上还是有的。” “那你不是每几个时辰发作一次毒性吗?” 毒菊花眼注视着微波的湖面,缓缓地说道:“起初,我是那样子的,随着我每一次在母亲、外婆留下的毒剂里泡身,我全身的奇痒竟然渐渐消失了。——直到我将毒剂泡完为止,再也没有发作过。我知道是母亲、外婆暗地里有意安排的,但她们为何不明说?难道是有意隐瞒父亲的吗?” 林峰道:“江湖疯传你的母亲、外婆被你父亲关进云龙山千年地下悬洞里了,你怎么看?” “大约是真的!”毒菊花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何父亲还大张旗鼓地宣传他的行为呢?他不怕天下众人谩骂?!” “所以,你连自己的父亲也隐瞒了。窥探你父亲的私密也是你装病的原因?”林峰问道。 毒菊花向四周看了看,随即在林峰脸上亲了一口,“傻子!这话,你一个人知道。别人我……我不会向他讲的!” 突如其来的一吻将林峰弄个措手不及,林峰的脸一下子红到脖颈。 林峰木讷了好半天,“所以,你就敢只身一人留在龙飞的家里?你……你胆子太大了!” 毒菊花笑道:“龙飞并不是坏人。我假装睡着,竟听到他不住的嗟叹。” “你听到了什么?” “我好像听他说:……找人?……很难……女庄主一定多虑了。你想想女庄主能是谁?” “有道理。”林峰喜得眉飞色舞。 “所以,我疑心龙飞去老鸭嘴打猎是名,相人是真。”毒菊花道。 林峰暗道:“梅子一定与瑶宫有关,难道她不是瑶宫的人?照这样推测,龙飞也一定不是瑶宫的人。他们秘密相见想干什么?也想暗中关注什么人?” 林峰眼睛突然注视着湖面飘着的一块木棒。他灵机一动,“我想尝试一下。” 毒菊花也看到了那个木棒。“你想泅渡到岸边,去老鸭嘴求证一下?” “是的。再说,大蝉衣也许还在那儿?”林峰望着岸边:“到岸边,直线距离不过三十里。我能借助木棒泅渡到对岸的。” 毒菊花娇嗔一笑道:“我……我怎么办?你把我扔到这儿?” “你只能在这儿,晚上,我来接你。”林峰纵身跃入湖水中。 …………………………………… 老鸭嘴的景色还和昨日一样。不同的是那块平地上只有林峰一人。松树枝头的松鼠也许换了另一个。林间的风却疯狂肆虐着。“这季节,刮这种风不寻常,也许风暴快要来了。”林峰说落着。 “我昨天还在这里,今天的这里却物是人非了。”林峰感叹着,他漫步向一处一百米的高地走去。“人站在高处也许什么都能看得见。” 林峰站在那个山岩叠磊的山包,四下张望,目光所及,他的视线被一层层树枝挡住。什么也没发现。林峰的心有点失落。 远处一缕青烟随风飘出,极像有人在篝火。“有人在烤野味吗?”可林峰并没有闻到哪怕一星点的烧烤的气息。 林峰想:“有青烟就有人。说不定,龙飞就在那儿。” 岩洞前燃烧着一堆篝火,篝火旁没有人。一件黑色的短内衣凉在不远处的木架上,随风摇曳。 “一定是个狩猎人,或许真是龙飞!”林峰不假思索地直向岩洞内走去。 岩洞里的一幕将他惊呆了。龙飞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显然早已气绝。 林峰猛地想到龙飞教他打穴的事来。“他一夜传授打穴武功,把三尺长的铜烟袋留给我,难道是他有意留给我的纪念遗物吗?” “打穴的烟袋还在毒菊花的小船里。可龙飞却莫名的死了。”林峰见岩洞内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东西。只有外面的一件黑色的短内衣引起林峰的怀疑。 林峰走到木架子旁,拿起那件已经晾干的黑色的短内衣,吃了一惊:“那是一件女子的上身内衣!” 一个女人杀了龙飞?一定的。她将龙飞杀死在岩洞内,竟然安心地在死者的附近凉起衣服,那种心胸真够豁达的! “女子是谁?她穿着黑内衣……”林峰思索着。 岩洞的不远处有条山间小溪,它曲折地向鸭嘴口流去。 林峰想:“小溪?女子应该在小溪边洗的衣服。”他快步向小溪边走去。 小溪边也没有人。 风正刮得紧。周围是哗哗的流水响声,树梢被风刮得剧烈地弯曲着,树叶、树枝的“嚓”“嚓”声响成一片。 突然,说话声从风中隐隐传来。 第133章 (7) 明显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极为熟悉。 声音发自一个岩洞,那个岩洞就在溪水的上游,离地大约二百米。这个岩洞是老鸭嘴的最高的岩洞。四周光秃秃的,极为陡峭,岩壁的石缝里生长的树全是横着长的。 “梅子?”林峰几乎能断定那就是梅子的声音。“梅子果然在这里。”林峰暗暗佩服毒菊花,心想:“她的猜想太真确了。” 老鸭嘴的风使劲的挂,好像无休止! 这环境对于林峰来说再适合不过。 岩洞中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林峰极力在呼呼风里搜寻着那个声音的振幅,以便能听出他是谁。太难了,林峰实在分辨不出来。 别无他图,只有上了那个崖顶,再贴身柔身靠近那个岩洞。 这对于林峰来说,只是小事一桩,烦不了什么事。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轻轻一跃,再攀着石壁上横长的树枝,弄出响声来。真弄出什么响声,不是害怕梅子认出来,而是再听到梅子的心底的秘密就难上加难了。 风送两人的对话隐隐约约,根本听不清什么字音。 机会稍纵即逝,他必须尽快抓住时机。晚了,也许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林峰极尽可能地放轻脚步,他自信自己的轻功还好。 直立的岩崖,怪石突兀,林峰看了看地势,山树的着生部位,“树枝别断吆!”他心里祈祷着,禁不住双手合十:“保佑,保佑!” 林峰憋足了吃奶的劲,几乎将所有的穴道全部打开,据说,这是飞天的一种人与仙的质变。一边是混沌的沉重的躯壳,而另一面则是轻灵飘絮般的如烟雾一样的灵魂。 他尽力的一跃,纵高五十多米,再手脚并用,几度踏叶攀枝,竟绝无声息的站立在岩洞旁的几株小树前。 野鸭子的风,因地势高而更加肆虐! “哗”“哗”…… 岩洞内的一个男子的声音,沙哑着却极为清晰:“我……真的做不了临安的线人,你纵然把我劈成八瓣,我也做不了……接着是呼呼的喘息声。” 岩洞内,此时极为安静,那个像梅子的声音不在响起。 林峰急忙钻进几株小树层内。 岩洞外的荒草长得比林峰还高。林峰小心地卷缩在草层内。 岩洞外壁有极小的极小的裂缝。 “怪不得听得那么清楚!谢天谢地!”林峰暗自庆幸。 “我讲了半天,你就是不信,我不是四蝉衣!”女子发话了。“分明是梅子的话音,可惜没有办法证实……我与她结识还浅……” “我……都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我……”男子哀求道。 “我不是四蝉衣,我再说一遍。”显然女子着怒了。 “那你是谁?”男子终于不再坚持着他那固执的想法。 女子笑了一下,“我是地庄庄主,经营着地下的酒庄。” 男子苦笑道:“你不是四蝉衣,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四蝉衣那么像?” 女子有点怜悯的语气,“你被他们用了音毒!” “什么?”男子好似老年痴呆,“我……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女子清了清嗓子:“他们用音……一种绝世音频弄坏了你的神经。” “谁那么缺德!我泥人李也不是吃素的,想当年……” “不要讲古好不好。”女子停了一下,“我只问你一件事。瑶宫同时抓住你和老墨,为什么将你带到临安?而老墨被带到一个荒岛上?” 泥人李似乎清醒了许多。“我真的不知道。那场变故之后,我竟被他们用车子载到临安。我只记得我被关进一个地堡中。地堡极其黑暗,一日三餐都是人送的,偶尔听到一种奇怪的魔音。” 女子笑道:“那种声音或许是瑶宫宫主模拟远古魔音谱成的。也许是她从魔琴曲谱之中抽剥而来的,反正外人只是猜测。” “难怪那么厉害!”泥人李道。“我感觉那声音不是人发出的。竟好像从一个物体……” 女子微笑道:“你还没有到智昏的地步。”她接着说道:“我告诉你真名,你这样也怕记不住。” 泥人李道:“你叫什么?” “地庄的庄主。还有一个名字叫梅子。梅花的梅!” 泥人李憨憨地笑道:“梅……子,没有……一回事。都差不多。我现在真的没有一回事。” 梅子道:“我假扮成四蝉衣救了你,却无法隐藏你,我……怎么办?” 泥人李恍惚道:‘’四蝉衣的腰牌是你偷的?” 梅子道:“是的。那天……我在小二的醒酒汤里放了一枚水仙花……哈哈,那个丑婆婆竟慌了慌张地下楼,被我顺手……” “所以,你用四蝉衣的腰牌糊弄了白无常……趁机救了我。”泥人李傻傻地憨笑道。 “是的,四蝉衣还认为是神偷女妖偷去了她的腰牌呢。”梅子笑道。 泥人李道:“腰牌还在你手上?那上面刻着难看的图形,不知是什么东西。” “你也知道?”梅子觉得奇怪。 “听说,听说!”泥人李道:“你不妨将腰牌给我,我仿照它的样子再捏一个。” “免了吧。”梅子笑道:“就你这智商……” “你难道没看出来,我没有病?!”泥人李身子向岩洞顶窜出老高,挥掌将岩洞壁上的一块危石打落。“卧薪尝胆是勾践的专利,我这是卧洞图存!几乎后无古人。” “前无古人!”梅子纠正道。“前辈真的没事?” 泥人李道:“我身居地下室中,常年不见天日。起初是因为我受了伤。像我这种人,那种伤还不至于危及我的生命。我只好无人时偷偷潜心用真气疗养,大概……反正我不知多少日子,我渐渐感觉自己已慢慢恢复如常。有一天,我坐在那个地下室的一个拐角正在发愁,怎么能出去,恰好你叫门了。” 泥人李接着道:“你一路将我暗藏在偏僻的野店里。当时,我想到了跑,可最终我决定留下来,决心看看你这个丫头想要干什么。……一直到后来你把我安置在这个最高的岩洞里。” 第134章 (8) “山下的那个岩洞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梅子问道:“他是湖心三姓庄的庄主龙飞。他的死不是你所为?” 泥人李惊讶道:“我遵从你的话,从来没出洞半步,怎么会去杀人?再说,我与龙飞并无仇恨。” “你难道没听到什么动静?”梅子道:“一个杀手杀人时,总会无意间弄出点响声来的,尽管那种声音极小。” 泥人李道:“今天上午……对,今天上午,我听到了一丝衣襟破空之声……那声音极不好辨认,我又那么长时间在地下,耳朵也背得不行了。” 梅子埋怨道:“你应该探视探视。可惜,晚了。” “我也不想老早暴露目标……今天,我认为暴露早了……” “我还要把你……”梅子不说了。她显得极为委屈的样子。 泥人李压低声音道:“……………………………………………………!” 林峰侧着耳朵听不清说什么。 梅子在岩洞内笑道:“林峰!你进来吧。别鬼鬼祟祟的。” 林峰差点掉到崖下去。“他们发现了我?!……惭愧!” 林峰只得进了岩洞。“惭愧!”林峰笑道。 “我们都知道有人上来。我们在洞口就看见你进了下面的岩洞。”梅子笑道。 “你是……?”泥人李上下打量着林峰。林峰已长高了一头。泥人李认不出林峰的。 梅子道:“我的一位朋友。江湖的朋友。林峰。” “好似在哪见过。”泥人李仔细打量着林峰。 “我们谋过面。前辈的泥人丢了……那个夜晚,你与老墨在九顶山……” “我说……我虽夜里见到你一次面孔……哦,对!你与你的……” 林峰道:“那个在我身边的男人是我的师父宋玉。” “我知道,一个玩棋子的中年男人,家住禅堂湖心三姓庄。”泥人李道。“你小子不陪师父跑到这里干什么?” “师父?”林峰郁闷了。“他也在那天晚上被人劫持了。而今,我仍没有找到他!” 其实,泥人李在自己被打伤之前就知道宋玉被人弄走了,但他一直不知道什么人弄走了他。弄走一个女的还好说,弄一个男的干什么?泥人李经常这样想。 梅子道:“种种迹象表明,瑶宫的人劫持了他。” 林峰因为亲眼见到龙飞的尸体,于是道:“龙飞死的岩洞外边的木架子上,晾着一件衣服,女子的黑内衣是……” “那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我知道那是一个女子的内衣,那女子既然在那晾衣服,就有恃无恐,明摆着承认龙飞就是她杀的。但,她是谁呢?”梅子道。 林峰心想:“难道是四蝉衣?四蝉衣的手段高明着呢。为何她不杀我?龙飞的死,他的身上并没有刀剑之伤,也没有明显的内伤,他是怎么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那件女子的黑内衣又说明了什么?” 梅子道:“三姓庄的一个看船的瘸子死了。他是瑶宫的禅堂眼线。有人掐了瑶宫的眼线,所以瑶宫就向谁开刀。因为瘸子的庄主是龙飞,所以龙飞就要承担杀线人的罪过吗?” “姐姐是说龙飞是瑶宫杀死的?”林峰问道。 “还有别的理由么?”梅子道。 林峰突然想到长孙青、四蝉衣光顾龙飞家的事。“可能是瑶宫的人干的吧。” 泥人李突然道:“这里距离下面的那个岩洞不太远,依照我的估计,我们临时在这里是安全的。” “前辈认为杀龙飞的那个人不一般吗?”梅子问道。 “至少是那样。我认为我们都不是那人的对手——一个女人武功高说明……”泥人李眉头紧皱着。 洞内还算凉爽,岩洞的最里面是个双层的夹皮墙。泥人李就藏在最里面的那个夹皮墙内。 老鸭嘴的风依然刮得很猛。 …………………………………………………… 老鸭嘴的头部是个大土丘,顶上一块石头也没有。顶上却有一个秘密的隧道,相传是刘邦屯兵的暗道。道口层生着茂密的灌木,当地人已不知道暗道的地方了。连年的兵灾,朝代更替,日月轮回,早已将屯兵的山头磨平了。这一切都归功于刘邦的谋略:封死洞口,以免大将们谋反,再雨行旧路! 可,几百年后,有人意外发现了它。 发现这个秘密地方的人就是瑶宫宫主。瑶宫宫主将暗道加以修整竟在暗道的一个夹皮墙内意外发现了刘邦未曾用过的寝宫。这一发现使她震惊不已。她极度高兴之余,联想到了自己的理想:盟主,统一天下的武林盟主! 此时,她正端坐在地下几百米深的地宫内。她闭关修炼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她闭关时发生的信鹰失踪一案尤其使她愤怒。她出关的第一时间就去云龙山绝壁上观察,观察那个绝壁上的兵刃的痕迹,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抓了她的信鹰,尽管那信鹰的脚管上的蜡质圆筒装的是假信,可她依然暴怒。 最让她可气的是绝壁下竟然还有两个女人在采药。 她逼不得已只能想将她们赶跑,可她们有恃无恐,竟然和她动起手来。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将她们往悬崖下逼,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女子跳崖逃了,另一个老的被她逼进一个悬洞内。她在洞外死守,一连七天,却没见那年老的女子出现。 她恍然大悟,最后发觉那悬洞的外侧几里路的地方有个出口。 杀害瘸子的凶手已让大蝉衣跟踪了。可庄主龙飞一定逃不了干系,尽管龙飞是自己的人。她制定的规矩,下人一定要身体力行,稍有差错,只有一命想换。 昨天,龙飞在老鸭嘴下面的一个空地上拜见了大蝉衣。大蝉衣嘱咐他办好自己的后事。 “主子也是宽厚你了。你要找的那个杀害瘸子的人,别人替你代劳了。”大蝉衣阴冷地说。 龙飞的死是自杀,似乎死有余辜。 大蝉衣就跪在瑶宫宫主的面前,中间隔着一道翠竹帘子。宫殿内的琉璃灯明晃晃地照着,帘子的两旁站着两名女子,一个是二蝉衣,一个是三蝉衣。其余几百个女子都在各个位置上静立着。 此时是宫主训话,宫殿内不能有丝毫的响动。 “木架子上的内衣是你的?”瑶宫宫主问大蝉衣。 “是!”大蝉衣低着头颅。 “不检点!”瑶宫宫主显然生气了。“我知道……但在野外晾衣服……不检点。” “主子勿怒!”大蝉衣头低得更低了。 “你为何不杀那个紫嫣?”宫主的目光穿透帘子,狠狠地射在大蝉衣的低着的头上。“规矩,你也不能例外。林峰也必杀。你难道不认识他?” “听说过他。但没有见过他。下人都认识他。”大蝉衣的眼泪流下来。 “杀紫嫣的事,已有人了。听说,林峰到了禅堂。”宫主道。 “在禅堂什么地方?”大蝉衣问道。 “禅堂寺庙里!今晚把他杀了。”瑶宫宫主好像气消了,微笑着道。 …………………………………… 夜晚顷刻即至。 禅堂寺庙里纱灯高照,尼姑们白天在酒楼里当了一天的小二都格外疲惫,大都拿着洗脸盆子准备冲澡,有几个唱着曲子合身歪在床铺上。 琉璃观音两边立着两个红木法器,上面的“清规”“戒律”两字上沾满灰尘。 各种材质的如意丢的满地都是。尼姑们浅灰色的袈裟上沾满了酒气。 第135章 (9) 木石子在隔壁的一个房间里歇息。他对这些女尼姑没有一星儿兴趣。已经有几个女尼姑进来要为他捶背,他都厉声拒绝了。 “这些不要脸的尼子!”木石子侧身在柔软的软床上,心里大骂着:“一点不像样,往日清净的寺庙被姜令子彻底毁了。” 这个房间是卿婵大师改过的,房间的墙壁安装着一个暗门,遇到紧急的事情可以溜走。 自从木石子来到寺庙,卿婵奉若上宾,把自己心爱的防身寝舍甘愿送给他,尽管木石子再三推辞,可卿婵执意安排,木石子终于心领了。 “大理云麽师太的一个扫地的下人千里遥远地来到禅堂充主持?”木石子暗道。“她真是云麽师太的下人?姜令子既已做了这家掌柜的,又让卿婵大师实地代劳,安排了小尼姑做了店小二,真是有趣!” “这老妖婆难道对我有意?”木石子干笑了一声:“看看那个驴样,一脸的褶子。哈哈!” 门外,有人敲门,“谁?”木石子在床上伸了伸懒腰:“谁?干嘛惹得我烦心?” “换换褥子。”一个尼姑媚声媚气的叫着。 褥子是脏了。木石子早已将它扔在地板上了。 木石子开了门。 一个年轻的女尼姑却空着手挤进门来。 尼姑闪身进了房内,迅速关上房门。动作极为麻利。 木石子注视着她。 女尼姑长的极俊俏,身着的袈裟显然与她的长相不符。 “哈哈,哈哈!”女子背着门立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木石子嬉笑着。 “你是谁?”木石子饶是放浪形骸,一时间也被她弄蒙了。 女子迅疾将袈裟解掉,“傻子,你不认识我了?” 木石子一愣,“傻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脸色微变,迅疾退到墙角,掌心外吐,以防不测。 女子也微微一愣,似乎觉察出了什么,“老鸭嘴……你该记得。” 木石子冷笑道:“你莫不是疯子,认错人的疯子,竟然到寺庙找男人来了。” “你那么不长记性?”女子逼近木石子。“茶馆的事,你忘了?” “什么茶馆?”木石子知道眼前的女子认错人了。他突然改口道:“是,茶馆的事,我怎么能忘掉?” “主人叫我杀你?我总下不了手。你走吧,越远越好。”女子的眼睛有些湿润。 木石子装作潸然泪下的样子,道:“走?到哪里去?天下之大,没有一处是我的落脚之地。” “我带你走!”女子起身抓住木石子的衣袖,“这就走,晚了,即使我不杀你,你被人所杀。” 木石子极想掏出女子的话,“谁杀我?” 女子在木石子的脸颊上轻轻地扇了一下,木石子竟然没躲过。“你倒有意折磨我……”,“走,现在就走!” 木石子极想知道女子的身份,心想:“走就走。到了野外再说……” “好吧。”木石子答应了。 寺庙后面是一条向东通的便道,那条便道绵延三十里到达一个集镇,再沿着横跨镇子的大官道就能直达东海边。 女子走到那条向东通的便道,距离禅堂有一里地。“你走吧。直往东,不下路,到了东海的一个鲤鱼背上……” “那你……?”木石子又问道。 “只要你无忧,我就无忧。”女子待要转身,猛见远处黑影一闪,一个人影倏忽从树巅跳下地来。 “吆,木石子,你好无耻,竟然勾引人家黄花大闺女!”跳下地来的女子笑道。“你明明知道你和林峰长得很像,却诚心地骗人。” 木石子、女子同时喝道:“谁!” “四蝉衣,你上了当了!”落地的女子,擦擦身上的露水。“他根本不是什么林峰,而是木石子。” 在极其微弱的星光下,木石子见那女子身着黑衣。 “四蝉衣,你真的上当了。”女子道:“真正的林峰还在这棵树上。” 四蝉衣娇怒之极,已将短剑捏在手心,指着身边的木石子:“你是木石子?” “在下正是木石子。”木石子跳到离四蝉衣十几丈的地方,笑道:“想不到,我的鸿运齐天,娶了个四蝉衣做美娇娘。好啊好啊!这让江湖人知道,我木石子岂不是手眼通天了。” “淫贼!”四蝉衣爆喝了一声,短剑急向木石子掷去。 木石子侧身躲过:“婆娘杀夫君,情理何在?” “找……死!”四蝉衣微笑着:“夫君……就夫君……” 木石子可不会着四蝉衣的道儿,他知道四蝉衣的貂蝉之吻的厉害,已掠过几个树巅,跑了。 四蝉衣木讷站在当地并没有追。 “尊驾,偷看我们的隐私。”四蝉衣嘲笑道:“你不怕我?……林峰在哪儿?” “我不那么说,他就不会承认自己是木石子,也就不会跑那么快?”黑衣女子道。 “你是谁?”四蝉衣问道。 “地庄庄主。”梅子笑道。“你大概也知道我的名声。” 四蝉衣哈哈大笑,道:“久仰,久仰!听说你不但能卖酒,也会笼络男人。” 梅子不动声色:“这你也知道?” “知道,知道!我一个女流之辈尚且能记得你,那男人更不消说了。”四蝉衣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缘何在江湖故弄玄虚?” 梅子笑道:“我怎么故弄玄虚?” “高价售酒!姿色扰人!”四蝉衣怒不可遏。“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博取男人的眼球,进而霸占男人。” 梅子话语转为冷漠:“想不到,一个被人收养的女子言语这么歹毒!” “我说错了?”四蝉衣见梅子仍然说笑着,身子似乎没有倾倒的迹象。 “我的貂蝉之吻对她不起作用?这个妖精难道有护身符?!”四蝉衣有点慌张。 梅子道:“女人应该秀气点好,当心没人要!” “我……”四蝉衣冷冷道:“我不像你那样惹得男人掉了魂。” “我知道你喜欢林峰。你那是一厢情愿的事,林峰未必会理睬你。再说,林峰的女人多得是,怎么也不会轮到你?”梅子笑道。 她一转眼也掠过几个树巅,走了。 第136章 (10) 早晨,林峰和泥人李到达云龙山。 云龙山山分九节,蜿蜒起伏,状似云龙,昂首向东北,曳尾于西南,山中多佛窟。 此时正是春夏之交,山间云雾缭绕,有如巨龙起舞,蔚为壮观。 云龙山的磨盘顶上,雾气更重。 林峰打扮成个书童模样,而泥人李则装扮成个儒雅的先生。 磨盘顶垂直下方大约二百米的地方有个简陋的石墙茅草棚子,里面住着一对八旬的老夫妻。男的磨刀,女的磨剑,据说,经过他们磨过的刀剑锋利无比。 这是泥人李告诉林峰的。可林峰不信,执意让泥人李带他去见见那两个人的模样。 泥人李说,不能轻易见到他们。虽说,那个草棚是他们磨刀剑的场所,可他们根本不在那儿住。住哪里,无人知道。 泥人李说,两夫妻喂着一只梅花鹿,只要找到那头梅花鹿,就算找到了他们,但那只梅花鹿更难找! 林峰这次跟泥人李从山下一路走来,特意路过草棚,想拜访他们。结果,人家真的没在那儿。林峰无疑很失落。 林峰坐在磨盘顶旁的一块大青石上。“前辈说,他们凭借给人磨刀剑挣来的银子讨生活。” “是的。”泥人李注视着白雾翻滚的山间云海。 “真的太怪了!在山上开那么一个磨刀剑的铺子,有谁知道?”林峰的眼光恰巧能看见山下的那个隐隐约约的草棚。 “你错了!”泥人李站起身,指着遥远处的一节索道:“可惜,索道断了,莫名的断了。不然这里的顾客怕要将云龙山踏平!” “前辈是说,以前前来的顾客很多,自从索道断了之后,这里就没有人了?” “不全是那样。”泥人李道:“人多时依然很难见到他们。人少时也是那样。” 林峰疑惑着,道:“总有人侥幸见到他们?” 泥人李笑道:“当然!可惜,见过他们的人,下山后不久都莫名的死了。” “死了?”林峰极为惊异,“难道是磨刀剑的下山杀了他们?” “不知道!”泥人李道:“被杀死的人都被截断了脚指头。” 林峰脸色微变,“杀人的人意在阻止人们上山磨刀剑?” “可以那么说。”泥人李的脸色显得极为严峻:“更奇的是被杀的人的脸颊上都被烙上一个‘帅’字印记。” “‘帅’字印记?” “对,就是棋子的帅字。”泥人李不说了,显然在思索着。 林峰心想:“那枚棋子……紫髯龙君……飞鸿……” “没有人知道是谁杀的?死者的头部被棋子样的东西所击,……脑子……哎,出手太重了。” “为什么要杀上山的顾客,干脆杀那磨刀剑的两夫妻不就行了。”林峰问道。 “人人都那么想。怪就怪在这个地方!”泥人李指了指山下的草棚:“为什么还有人冒着必死的危险来磨刀剑?” 林峰问:“他们磨刀剑的法子与众不同吗?” 泥人李立即坐下来,目视着林峰:“小子!你的观点新颖!我也没想到。看来我们有必要研究研究……” “他们也许没磨什么刀剑,或者干脆练习一种磨身的功夫?”林峰笑着道。 “磨……身?”泥人李极为震惊:“什么叫磨身?你那儿听来的。” “磨身也许是消磨一个人的心性……变成另一个人。”林峰笑着道:“我是乱说的。” “吓我一跳!”泥人李也笑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去见见他们是怎么个磨法?” “谁知他们什么时候来?”林峰犯了难。 太阳的光被云雾包裹着,远山依然看不清。 “山对面有个大侠谷。那面草色青青,溪流清清,最是放鹿的好地方,说不定……”泥人李道:“多年前,我来过,亲眼见到对面的山涧的青草,涧溪。……梅花鹿也是吃草的,好歹它在那儿吧。” 正说着,两人忽听对面呦呦的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林峰吟诵着,“我们的嘉宾也许就是那磨刀剑的怪客。” “但愿吧。可我们无论如何是过不去的。” “那怎么办?”林峰着急道:“过不去岂不是枉然!但……但他们是怎么过去的?一定有密道,或者索子之类的。” “即使知道他们用什么过去的,你能知道他们从哪儿过去的吗?”泥人李道。 鹿鸣近了。 山崖处现出两个影子。云雾里看不清。 山崖这边的石壁间有轻微的响动。那响动就在脚下。 林峰做了个禁声的“嘘”的动作。 两人扭头看那草棚时,见草棚门前已站着一个驼背的老头,一只八叉梅花鹿。 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人,一鹿进了草棚。草棚的门随即关上。 泥人李做了个“去”的动作。 林峰点点头。千载难逢的机会,稍纵即逝! 门虚掩着,屋里没有灯光。 一种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像是给梅花鹿喂树叶。 “讨杯水喝。”泥人李憋不住了:“过路的。” 草房子里顿时安静了。那种淅淅索索的声响也戛然而止。 “我们讨杯水喝。请开门。”泥人李用手拍了拍木门。 那扇木门应声而倒,泥人李的脚下剧烈扭动,他一头栽进草房子内的黑暗地道中。 林峰大吃一惊,急忙后退,眼光扫处,已见房内洞口合上,那扇木门自己也“卡塔”一声立了起来。 一切完好无损,草房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林峰已惊得六神无主。泥人李的确不见了,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见的。 林峰不敢再站在草房前,以防不测。 “磨刀剑不寻常,这抓人也不寻常。”林峰心里感到奇怪。他知道那人是偷袭,在江湖中,哪怕用下三滥的手段,只要能赢就行。赢就是硬道理。 林峰只好独自一人来到磨盘顶的那块青石上坐下来。 一连三天他都坐在那儿,几乎没挪动过地方,除了内急之外。 他的眼光也不时注视着那扇门,可那扇门静静地立在那儿,好像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多次,林峰极想冲进去踏平那间草房,可理智告诉他,万万不可。因为他知道那不是一间普通的草房子。那间草房子除了本身具有莫名的怪异之外,更重要的是那草房子背后的主人具有令人毛孔悚然的脾气。 越神秘的人越怪,越怪越神秘! 第四天中午,山下终于有一个穿红的女子带剑走到那扇木门前。 林峰注意到,那女子立在木门前大约五尺,并没有叫门,只是轻轻地拍了三下手掌。一会儿,那扇木门竟自己打开了。紧接着,林峰听到一两声呦呦的鹿鸣。 女子进去了。大约一个时辰,她从草房子内走出,背上的剑柄在日光下,泛着蓝蓝的光,那种光芒和闪电的蓝光一样,惊人魂魄! “难道磨刀剑的人都是那种样子吗?”林峰暗想。可一连五天,林峰再也没见到什么人前来光顾那间草房子。 云龙山的磨盘顶旁的小树上结满手指头大小的野果。林峰这几日几乎把它们尝了个遍。他的脸色比前几日有精神,美中不足的是他有一份深深的牵挂:泥人李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云龙山顶的雾气依然缥缈,那从天而降的天风仍是无拘无束。 有时对面的山涧里还会传出那种呦呦的鹿鸣。这一切都引得林峰心里发痒、发痒! 第137章 (11) 绳索,绳索!一条藤蔓编织的缆绳,竟被林峰意外找到了。 那条藤蔓极隐秘地垂在一个峭壁的极微小的缺口上,四周覆盖着一层层碧绿的山茅草,茅草的上方是几十株高大的紫槐树,紫槐树的花儿正开得正艳。 就是这个带露水的清晨,林峰躺在青石板与突兀的怪石的拐角睡眠,突然被一只肥肥嘟嘟的兔子齐胸跑过,林峰吃了一惊,还疑心是泥人李的手呢,可他迅疾睁开眼时,却见那只兔子,正天真可爱地在青石一边的石头上,翘首观望着他。 林峰顿时童心大起,一个鲤鱼打挺,侧身向兔子抓去,兔子被吓得“吱吱”乱叫,一个纵跃,跳到山壁下的一堆乱草丛里。 “你……跑!”林峰的身子一飘,如一粒弹丸般瞬间射到那只兔子身旁,正当他出手抓兔子时,兔子却极其狡猾地从林峰指间滑走,落到下一级的石壁边的一层碧绿的山茅草上。 林峰跳到那层山茅草上,机灵的兔子又“吱吱”地顺着一条藤蔓编织的缆绳溜走了。 林峰目视着脚下的缆绳,见它斜向下方延伸,渐渐没入翻滚的浓雾里。心想:“这条缆绳就是那个驼背的老头和梅花鹿来往的索道吧。” 索道犹如铁索,异常柔软,却坚固无比。 林峰顺着索道慢慢向下滑动,眼前的雾气快速在林峰眉际间飘移。林峰的头脸全部被雾气打湿。朦胧中,那只兔子正在前面的索道上翘首观望。 林峰心里一喜,急速向下划去。那兔子见了,“吱吱”的叫着,好像极高兴的样子,也跟着急速下滑。 这样一直下滑,顷刻间,好像下滑了八百米,猛听得下面哗哗的水声,甚是悦耳。林峰心想:“到底了。” 果然,那只兔子在索道的接地的一头,蹦跳了几下,“吱吱”地叫着,一溜烟地窜跑了。 林峰下了索道,没有追。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一个世外桃园般的幽深的高大峡谷。太阳尽管被高大的山峰遮挡着,这里的一切却清晰可见。过滤似的空气在这儿异常新鲜,许多野花的味道无声地沁入人的肺腑。啁啾的鸟鸣不时将宁静的峡谷空气掀起一阵一阵涟漪,震得耳膜极为舒服。 “这就是梅花鹿呦呦叫声的地方?”林峰一阵羡慕:“如果我一生能在此居住,真是上天给我的福分。” 索道的一头连接着一条人工小便路,红铜色的薄石板人为地斜铺着,一直通向峡谷深处,使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竟然居住着人类。 红铜色的薄石板密密地铺着,彰显着主人用功的心细。石板一律被敲打成三角形,三角形的顶角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就是前方。 “这就是迎接客人的小路。主人太功于心计了。不知,我此番前来,他欢不欢迎?!”林峰心底发出如此的遐想。 兔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林峰又一阵失落。 林峰前行三百米,依然没见到有人居住的茅屋。梅花鹿的呦呦叫声也听不见。 林峰正在踌躇,突然那只兔子不知从哪里窜到林峰前面。它“吱吱”叫着,前腿翘得老高,如鞠躬状。 林峰一惊,猛然见到它的脖颈上套着一个铜圈。“乖乖!它是家养的!难怪它那么温顺,若是野家伙,早跑了。” 兔子在林峰前方蹦跳着,突然一拐,直向一处悬崖跑去。 悬崖的下方是一片山桃林。兔子将身子一纵跳到桃树与山崖相接的索道上。 那条索道和林峰走过的一样,一直延伸到悬崖的顶部。兔子已消失在索道的那一头。 “又是索道!一条藤蔓编织的缆绳!”林峰心想:“索道的尽头应该有人居住了吧。” 林峰到达悬崖顶部。眼前是两间山桃树木搭成的小木屋。屋前的小空地的木凳子上坐着一个老头。老头的面前是那只林峰跟踪好久的兔子。 老头正用一块黑布擦拭着一块刀片。那刀片在空气中闪烁着紫蓝的光。 林峰小心地看着这一幕,既不能退却,又不知能不能向前,他只静静地立着。任由山间的风吹拂着他的衣襟。 老头似乎没看见他出现一样,只是“嚓”“嚓”地擦着手中的刀片,脸根本没抬一下。 倒是兔子一会儿跑到林峰脚边,一会儿又跑到老头脚边。 “前辈,我……”林峰心里数了兔子来回跑了五十遍之后,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来磨刀?”老头仍然没抬脸。“为什么要在这儿磨刀?山那边的茅草棚里专门给快死的人磨刀,你为什么不去?” “我……我只是无缘见到前辈,所以……”林峰想说所以就跟着兔子来了,但没有说出口。 “无缘?哈!”老头笑了一声,笑声震动的空气好似变成了一把气体刀直向林峰的肋下刺去。林峰的软肋正对着老头的脸。 “嗡!嗡!嗡!…………!”林峰被震得肋下一连数紧,胸口浊气瞬间上升,差点呕吐!他的步子倒退几步差点倒在身后的悬崖里。 “吭!吭!”林峰捂着左肋,咳簌了两下。 林峰感觉一股回弹的力瞬间向老头的嘴部波及。 “你身上有什么?”老头站了起来,一双怪眼瞪着林峰:“你身上有刀……准确的说,是一把剑……一把不同寻常的剑!是剑身挡住了……” 老头咽下了要说的话。眼里似乎射出两道剑光,想要把林峰杀死。 “我……我……”林峰局促不安,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他知道是肋下的轩辕剑救了他。假若他将右肋或者胸部对准老头的嘴部,可以肯定,林峰早就没命了。 “你身上藏着一柄剑,绝世的宝剑。”老头摊开蒲扇般的大手:“你拿出来,我看看!” 林峰犹豫着,他打算逃跑。逃跑也许是一种最好的方法。他自信自己的轻功还不赖! “你打掉逃跑的想法!”老头像看透林峰的心:“我只远远地瞄着……君子不窃人之美,君子不窃人之美!” 第138章 (12) 林峰惊慌道:“君子不窃人之美?……是你说的!” “我说的!”老头道:“我坐下来,你该放心了吧。” “你真得不抢我的剑?”林峰有意把“抢”字说得重重的。 “不抢!”老头道:“我把脸转过去,用我的手中的刀片照你宝剑的影子就行了,不要大惊小怪!” 林峰哆嗦着双手小心地抽出怀中的轩辕剑。“嗡——”的一声悠长的宝剑出鞘声,似乎震得老头身子一哆嗦。裸体的轩辕剑在峡谷的空气里一抖动,立刻将周围的空气轻轻的扰动了。林峰明显地感觉自己身后的缆绳左右震荡了几下。 “不忙!不忙收!”老头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手中刀片中的林峰轩辕剑的影子。“这是轩辕剑!的的确确的轩辕剑!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林峰心慌意乱,唯恐老头凭空抢夺了去。只得迅速将剑插入怀中的剑鞘里。 老头转过身来,继续用黑布摩擦他手中的那个刀片。“你的剑虽好,可惜,连一个铜钉也削不动。用它砍削石头、一般剑的剑体,勉强过得去,不过太费力。” 林峰道:“我不相信!你无非想让我磨剑,只有那样,你才有机会盗取我的剑。” 老头哈哈大笑:“我这有一枚铜钉。我手中的刀片倒能轻易削得动它。而你的宝剑却不行。” 老头见林峰不信,随手从怀里拿出一枚黄澄澄的钉子。“你看!”他用那个刀片像削豆腐一般,一转眼的功夫已将铜钉削断了三截。 林峰惊恐地望着这一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老头将半截铜钉扔给林峰,“拿到一个角落里,试试!”他见林峰不动,说道:“你那柄轩辕剑尘封了那么久,却一次也没磨过。” 林峰走到山崖边的一处背影地,用剑只能将铜钉割成几道口子。他极为纳闷:“老头怎么知道?” “你说的是真的!”林峰走回原地,依旧站在那儿。 “轩辕剑自从出炉从没有磨过。”老头道:“当时,在首山,众神采集矿铜时早已议定好了。只铸剑,不磨剑!” “你怎么知道?”林峰问道。 “《女娃补天随记》中有过记载,可惜失传了。”老头见林峰将信将疑,又道:“秦时的古墓中出过陪葬的玉片,玉片中讲过此事,所以我知道。”老头说着,从腰带上解下那块半尺见方的玉片,道:“这上面的小字都是记载,有些字已残缺了。” “你能磨剑?”林峰问道。“不听说,你磨刀吗?” “刀剑都磨!”老头道:“上好的宝剑都是我磨。她只是我的帮手。” “她是你的妻子?” “是的,一个没过门的妻子。”老头终于抬眼看了林峰一下。“不过,那把剑,你干脆不要磨!” “为什么?” “因为,在我这磨过剑的人,下山不久必死!” “谁杀的?”林峰瞪大了眼睛。 “一个人!僵尸一般的人物!”老头答道。“我不能提供姓名。” “为什么要杀磨过刀剑的人?” “因为,他想断绝我的财路。” “就这点理由?!”林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老头停了一下:“还有一个理由。那人想封存我的技艺。” “磨刀剑的技艺?” “对!” “为什么?” “因为普天之下只有我俩能磨出斩金断玉的刀剑。” 林峰突然想到几天前,来磨剑的一位女子,问道:“那女子也会死吗?” “会死!她最多只能活半个月!” “半个月?这是最长的期限吗?” “你真聪明!”老头又擦拭了手中的刀片。“你过来。”老头指了指一旁的木凳子。 “你知道我要来?”林峰在木凳子上坐下来,见老头岁数很大,须发皆白,红彤彤的脸面,背部有点驼,但两眼精光发亮,说话力量充沛。一身破旧的藏青色衣裤,脚下穿着草鞋。 林峰见那刀片有三指宽,一韭菜叶厚,刀尾铸有一孔,孔里系着一节丝线。 “这是谁的刀?”林峰问道。 “这不是刀。你认错了。”老头冷冷地看了林峰一眼:“这是一种奇异的剑,似刀的剑,或者叫似剑的刀,叫剑最为恰当!” “你刚才一直在磨剑吗?” “这只剑的主人叫方之成。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不,我只是擦剑!这哪里是磨剑?!” 林峰一惊,方之成在此磨剑,他怎么到这儿来的? 老头道:“那小子在对面茅草棚外不吃不喝七天……专等我给他磨剑……我才发了善心。” “他一个人来的吗?”林峰问道。 “对。可几天前他的女友来过两次。一次找方之成,最后一次来磨剑。” “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子?” “是的,你也看见了?”老头又擦擦他手中的怪异的剑。 ……………………………………………… 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就是柳相云。 柳相云、方之成自从与苗琳在椰丝店吃过饭,之后就告别了药王,去临安商铺买一个剑鞘,剑鞘没买到却得知了一个女子与人打架的事。当然,他们不知那个打架的女子是丰子楷家的人来报信的。 但他们已打听到林峰等人去云龙山了。 两人一合计,决定北上去云龙山。 到云龙山的山下时,他们住进了一家“信合”旅店。旅店里鱼龙混杂,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他们无意间,听到了蹊跷的杀人怪事。 那时,有关磨刀剑的人被杀的事早已传遍整个徐州。 尤其是被杀的人的惨状让他们心生愤怒。他们也联想到了“帅”字棋的出处,心想,杀人者可能是玩棋子的人,或者是与玩棋子的人有仇,而设下那个圈套嫁祸于人的。 他们多方打听,暗送银两,终于打听到去云龙山的路,他们决计上演一出“磨剑”的好戏,看看有没有人杀他们。 老头告诫他们:“半个月内你们必死,这是一条铁律,被磨剑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 “看见了。”林峰道。“只怕他们不是那人的对手。” “对手?”老头怪异地冷笑道:“没有人能杀得了凶手!” 林峰突然想到了泥人李说的那个怪事上。“恕我直言,那人为什么不杀你们?杀你们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老头笑了一下:“凶手也极想杀我们,可不知为什么不来杀我们。” “有人不让凶手来吗?还是他心里发怵?!” “不知道!其实,我们一直在等那个凶手,奇怪!我们越等,那人越不来。”老头将黑布、怪剑装进他袖子里的一个布包内,笑了。 林峰鼓足勇气,问道:“那个凶手迟迟不来杀你,是顾忌你们的武功?” “不知道!也许凶手认为还没有到时间!” “我有一个同伴——一个年老的人被你……” “哦,那个捏泥人的泥人李。他安好无损,不过现在他不在这儿,恐怕快到海岛上了吧。”老头重新坐下,将那只兔子揽在怀里。“只有他和老墨在一起才能互诉衷肠。” “老墨也在岛上?” “在岛上!不过他的眼睛已瞎了。泥人李此去定能解开他的心结。”老头道。 第139章 (13) “老墨的眼瞎了?”林峰诧异道:“是被人所害?”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如有缘分,今后定当一一告诉你。” 林峰道:“前辈身居这云龙山中,很长时间了?” “三十年了。”老头道。 “你祖籍这里?” 老头神色凄然,嘴唇动了动,良久,才道:“我本洞庭湖人士。” 老人陷入了回忆。 老头名叫广成,复姓欧阳,乃是洞庭湖一带有名的世家,祖上在汉、秦、唐、宋,曾为官显赫。广成从小自幼爱武,在洞庭湖岸的一个乌帆船中遇见一位磨剪刀的异人,练了一身惊人的磨刀剑的本领。 他父亲在年老以后,不愿回归故乡,怕在朝廷任职时得罪了一些奸佞,好在他喜好游山玩水,最后选中了徐州云龙山,隐居了下来,一面教广成读书,一面随了广成的心愿,让儿子遍交江湖异能之士。 广成父亲去世之后,广成在山脚开垦了三亩土地,也算生活自给自足。 因为他仗义轻财,到处结纳异人名士,采众家磨刀之长,磨刀剑的技艺也与日俱进。又兼他爱好广泛,江湖人的一些近乎失传的功法竟被他潜心研磨了。 “颤音术”就是其一。“颤音术”是云龙最具奇妙的功法。是云龙紫云洞紫薇大师的独门玄功。 一次,暗夜访友,广成因为迷路竟失足掉入云龙的千年悬洞之中。 他在千年悬洞里意外地结识了一位与世无争的紫薇大师。那时紫薇大师身患重病,已是朝不保夕。 紫薇大师见他真诚,对武学颇为痴迷,在广成再三要求下,随将“颤音术”传授于他。 紫薇大师临危之时将悬洞的出口告诉了他。并再三交代,出了这个悬洞,外面就是深山峡谷,此生永不得离开那个峡谷。 那个峡谷就是老头现在和林峰身下的这个大峡谷。 老头道,他年轻时,因为在云龙山的外坡,自耕自种,父亲又在世,江湖人见他本领超群,又喜欢在山水烟霞云雾里耕作,赠他一个雅号,叫作暮霭之狐。 他与飞剑,乃是同门师兄弟,只不过飞剑的师父没告诉他而已。因为飞剑的师父看到飞剑日后不能成大器,妒忌心极强,所以暗中收了个匿名的徒弟。 当然,飞剑的师父也做了交代,一定不允许广成将此事透露出去。 广成之所以能告诉林峰,是有他的考量,究竟考量什么,林峰也不得而知。 早年因在天山脚下帮助一个商人,夺回了被下棋之人抢夺的珠宝,无意中与那人结下了仇怨。 为躲避祸患,广成只得在江湖四处躲避。 恰巧,广成父亲年老从官场上对下来,到云龙山定居。广成跟随父亲总算躲过了风头。 就在前年,徐州云龙突然出现了一位刺客,专杀磨刀剑的人。被杀的人的面部被烙上个“帅”字的印记。 广成心里已知道十之八九。 他想:“来了。终于来了。复仇的人终于来了!” 但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后人,广成就不知道了。 因为广成要遵守诺言,那就是不能下山。而凶手又不肯上山,所以。广成就不知道凶手的真面目。 听了老头的讲述,林峰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不下山弄清真相的原因。 “你还磨剑吗?”老头笑着道。“被磨剑的人都被杀了,你还敢磨剑?!” 林峰道:“那人怎么知道剑被磨了呢?” “很简单!”老头笑道:“山下只有一个上山的通道。从山上下来的人,是被那人盯梢的。” “是那人本人吗?”林峰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他本人,也许是别人,我不得而知。总之有人监视。”老头道:“还有一层,那就是我磨过的剑与众不同!” “剑体上遇到光被反射成蓝幽幽的光!”林峰说道。 “对!所以,只要从山上下来的人的剑光发蓝,就能证明一定在我这里磨过了。”老头笑道。 “那人就一直跟踪被磨刀剑的人,看看他们住在哪里,然后选择一个机会杀了那个被磨剑、磨刀的人?”林峰问道。 “可能就是那样。”老头道:“所以,你不要磨剑为好。” 林峰道:“我不磨剑,从山上下来。那人也会跟踪吗?” “应该会!”老头抬眼望了望天色,道:“不信,你今晚试试,我估计方之成那两个人怕凶多吉少了。” 林峰道:“我现在下山,做好一切准备。已有消息我再通报给你。” “你回不来的。”老头道:“你和泥人李同时上山,人家已等得不耐烦了。也许那人的耐心快要用完了。” 林峰转过身,想要走。 “为了把你弄的像模像样,我在一块木片上已经给你用了蓝色。保证木片上的蓝光和剑柄上的蓝光一样!” “真的?!”林峰瞪大了眼:“前辈早知道我要来吗?不然,你怎么老早就备下了那个木片。” “哈哈,哈哈!”老头笑道:“知道,知道!后来再说吧。——但我不知你能不能回来?!”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闯一闯,况且,方之成两个人正遇到性命之忧呢。” “好归好,一切看造化,你能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老爷忧心道。 林峰道:“我这就下山。前辈后会有期。” “不忙!”老头转身从自己的一带中拿出一个小红包,小心地打开了。里面是个三叉小飞刀。 “这个给你!也许能派上用场!”老头脸色极为严峻:“这是我年轻时与那人交手时用过的飞刀!我只有两把飞刀,一把交给他,目的是让他日后找我报仇,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想到……那么多年,他还没忘,年老了,还要寻仇。见着此物,他就知道,这个东西是我给的……也许他会网开一面,不杀你,而专心邀我下山……” 林峰手里拿着那个小飞刀,一脸的凝重。“这个小飞刀真能如你所愿吗?” “试试吧。我认为能!”老头笑了:“真能那样,我就只好违背诺言了,造孽呀,造孽!” 第140章 (14) 彭祖广场,西与云龙山相连,南与小泰山、凤凰山相望,其地形犹如天地间一把养生的太师椅。彭祖地带南北狭长,中部包容了福山寿山两座山头,呈现出中部高四周低的地形特点,福寿山西麓有神话般迷人的不老湖,整个风景地带,山环水绕,景色秀丽。 这里的景观奇特:春赏樱花,夏看飞云悬瀑,秋观红叶,冬季踏雪赏梅。 此时,这里人山人海。 林峰知道方之成、柳相云最会寻花看景。所以到这里,碰碰运气。 但,人多的地方林峰已找过了。“柳相云还会穿那红色的衣裳吗?”林峰一阵心里发愁。 猎奇的人很多。 “树荫下有没有?” 这里的植物太多了。 以松柏为主,杂以黄连木、楝树、银杏、黄栌等树种,真是古木参天。 林荫内松涛起伏,苔藓蔽路,怪石嶙峋! 此种野趣,难道他们还有心情?! 整个下午,林峰都在寻找!可方之成、柳相云他们连个人影子也没有,难道他们住进旅店没出来? 暮色笼罩之时,林峰心灰意冷地找到了一家旅店。 旅店的名字叫“顺风”! “真能顺风就好了!”林峰恣意调侃了一下自己,他没忘记瞅一下自己的身后。尾巴确定没有。他在彭祖广场时就留心过,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店小二是个中年汉子,满脸胡子,一身杂花衣服,从后背使人乍一看,认为他是女人。这年头,男人穿女人的衣服总引起人的好奇。 林峰住了进去。 小二道:“白天该买的东西尽管买。客店天已擦黑,不开门!客官想必都知道的……哈哈,啊哈哈!” “晚上有急事,也不行吗?”林峰有意问道。 “不行!死了人,也不行!老板交代过的。”小二显得很烦躁。 “行,行!”林峰瞪了小二两眼:“开水?” “这就给你拿!”小二走到门口:“记住!晚上不能出门!” “知道了!”林峰心里发笑。“我老子偏偏夜里出门。” 天一黑,旅店里果然极为安静。 林峰躺在床上,专等夜深。他想:“只有夜深人静之时,那个杀手才会光顾自己。” 林峰在床铺上眯了一会儿。整个旅店像沉入海底的世界,一星儿动静都没有,静的连一根掉针都能听得见。 午夜时分,门外响起了急速的马蹄声,有远而近。 那马应该是个独行马,林峰侧耳倾听,马身上似乎是两个人。因为他隐约能听见两人的交谈声。 “难道他们不怕死?”林峰翻身爬起来,轻轻拽开门插。 天上是一轮皎洁的月光。客店的外围是个高高的围墙,围墙中间的大门从里面紧紧锁着。 林峰手摸了几下,大门上了三道锁。林峰暗暗冷笑:“这些人都被吓怕了!” 那独行的马跑地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夜还是那么静,静的让人害怕。 林峰是不会从大门出去的。他想印证一下,小二说的对不对。 这下,林峰相信了。凶手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杀人。那为什么夜里还有马跑?是刚进城的快马,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林峰见墙头七八米高。这个高度,一般的寻常百姓是很难进来的。 他轻微地晃了一下身形,那个墙头就过了。 门外是一条南北大道。四周景物在月光下清晰可辨。附近的一排旅店也都熄了灯。 几只狗在大道的尽头狂吠着。 “那边一定有人!”林峰心想。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向狗叫的地方行去。 狗叫声越来越急,那匹独行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林峰赶紧躲进一堆玉米秸秆里。 马蹄声急促传来,马身上那两个人正在说话,好像无拘无束,恣意妄为! 马近了,是一匹白马。 从玉米秸秆的缝隙中,林峰能清楚地看见马身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白色衣服的人,一个黑色衣服的人。白色的人是个女人,黑色的人是个男的。女的在前,男的在后,男的似乎紧紧相拥着女的。他们说说笑笑,从林峰的视线中消失了。那马的马蹄声又渐渐消失了。 “分明是到城外去!”林峰暗想:“他们难道在夜里遛马?” 林峰决计去城外找寻那两个男女。听口音,他们不是方之成他们。 林峰从玉米秸秆里出来,施展轻功直向郊外飞掠而去。 郊外是一片广袤的原野。月光似水银一般自天顶泻下来,照得大地如同白昼。 林峰停住脚步,踌躇着,却找不到那两个人的踪迹。 此时,林峰连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四周很静谧。 “难道他们到前面更远的地方了?”林峰不禁抱愧,自己出来太晚了。“该不会自己也怕了?!”林峰苦笑着拍拍自己的脑门。 再往前是一座桥。桥下是一条干涸的河床。桥下的河床不远处,有一匹白马立在那儿,却没有人。 林峰向河床走去。那匹白马见林峰走来,急速调转身子。林峰知道,那匹马想跑。可一条缰绳紧紧地连着地上的一个木桩,那匹马怎么也跑不了。 那匹马是典型的西凉马,膘肥体健,鼻孔如盅盖,马眼如铜铃。 “人到哪里去了?”林峰暗想:“该不会她们会腾云驾雾走了。” 林峰站在马前,用手抚摸着马背,白马见林峰抚摸它,戒备的心消失了,变得很温顺。 “有人吗?”林峰大喊:“他想把那两个骑马的人叫出来。” 夜里的声音传得很远,即使是顺风旅店的人也能听见。林峰的声音够大的了。但四周一片静谧,没有一丝儿回音。 “难道他们走了?”林峰暗想,“他们怎么走的?不可能!” 林峰仔细地在马身上搜寻,极想找到一点儿那两个人身上留下来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找到。除了那条缰绳之外,什么也没有。 月光白的渗人,四周一片静寂。 “难道他们被人杀了?”林峰想到此处,心里一阵慌急。空气中没有血性味,河床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林峰想:“我等……等!他们总会出现的。” 夜静悄悄的,那匹马不停地打着喷嚏。“你这个家伙也发燥了?”林峰心里暗笑。 突然,那匹马,挣断缰绳,四蹄翻花,长长的嘶鸣一声,翻过河沿,顺着大道,直向城里扑去。 林峰一惊,朝着那匹马追去。 那马似风驰电挚般的,四蹄如踏着飞燕,顷刻间越过顺风旅店,向大道尽头跑去。 林峰见那马停在大道一边的两间石屋前。石屋里亮着灯。屋里的两个人正在说话。 “凶手你没看见?”一个男子的声音。 “可惜,他太快了!我进屋时,那个男人已死了。”女人惋惜地跺着脚。 第141章 (15) “是……鱼儿回来了?”男子“吱”的一声,开了门。 “他们怎么就回来了?”女人也出了门。“都是你纵容的,好端端的一个儿子……黑更半夜的,说走就走……” “他执意要去,我有什么办法?”男子气呼呼的。 皎洁的月光之下,马的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男人一个箭步窜到大道上,慌张地四下张望:“是空马?鱼儿没回来!鱼儿……!” “鱼儿!……鱼儿!”女人已扑到在大道上,抽噎着:“他不该跟着那个小妖精走!我早疑心她是那个凶手!” “不可能的!”男人争辩道:“一个黄花闺女怎么可能是凶手?你想多了。” 石屋的前面是个草棚,是喂养马的。 男人将马牵进马棚。“缰绳断了!”他大声惊异道:“鱼儿一定遭遇了不测!” 女人在四周搜寻了一会儿,走进马棚,带着哭腔:“鱼儿的确没回来,那个小妖精也没回来。”女人抚摸着挣断的马缰绳:“鱼儿被杀了,他的马跑回来了。” “是不是凶手有意放回来的?这样一匹好马,凶手难道不动心?”男子警惕着,显得很惊慌。 “你说凶手有意让马挣断缰绳,来报信的?”女人大惊失色。 “为什么马回来,而人没回来?”男人慌急地栓了马,道:“也许凶手会跟在马的。” 女人一个箭步跳到大道上,手中的长剑已出鞘。 月光下,女人的剑泛着寒光。 男人也跳到石屋顶上。 林峰在石屋内叫道:“我不是凶手,是给你们带信儿来的。” 男女同惊,双双跃至门前。 灯光下,林峰正坐在石床边的一张石凳上,两眼凝视着木门。 “打扰了!受惊了!”林峰断定两人是夫妻身份,武功平平,说话口音不是本地的人,料想那个鱼儿的是他们的儿子。所以,在两人争吵出门的瞬间,从石屋后绕到屋内。 男子的飞镖紧紧地攥在手中,厉声质问:“你是杀害鱼儿的凶手?” 女人急着想去刺杀林峰,却被男人强行拉住了。他目视着灯光下的林峰,暗道:“这小子也不大,看年纪和我鱼儿差不多,不像是令人胆寒的凶手。” “我给你报信!”林峰招招手:“进来说吧。” “你不像个好人!”女子性情急躁,还想窜进屋内。 “对,你不像个好人!”男子也说同样的话,一脸的愤怒。他已料想到,他们夫妻加在一起也不是坐在屋内石凳子上的那个男人的价钱。 “我如果站在大道边的那匹白马前,你们一定认为我是凶手!”林峰从石凳上站起来:“平常人都会那么想。所以,我不能和你们起任何冲突。我这是避开你们锋芒的一种有效的方法。” “你真的不是杀害鱼儿的凶手?”男子攥着飞镖的手有点放松了。“你亲眼见到他被人害死的?” “你们进来谈。”林峰语气极为和缓,“我也想知道凶手的模样,更深一步地说,我也想杀死那个恶贯满盈的凶手!” 女子眼含清泪,“你不会骗我们?你想仗着武功高恣意耍我们,然后,再杀了我们?” 林峰拍拍手掌,微笑道:“你们都武器在手,而我却两手空空,我像杀你们的人吗?” 男子道:“好。我暂且信你一次。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快说!” 林峰将今晚见到飞马来回跑两趟的怪异举动,以及在河床内见到的情况详细地对门前两夫妻说了。 男子道:“马上的那个男孩就是鱼儿,另一个和他同骑一匹马的侧是刚刚儿子结识不就的女朋友。” “你们知道那女子是哪里人吗?”林峰问道。 “不知道!我们三人在徐州集市上卖艺时认识的。”女人说道。 “多长时间了?”林峰追问。“她一直和你儿子在一起吗?” “没……没有。”女人道:“就在十天前的上午,我们在徐州集市上卖艺,那个女子砸了我们的场子……之后跟踪我们到旅店,又是给钱,又是赔不是,反倒弄得我们不好意思。” “她什么意思?”林峰不解,问道。 “她说用那种方式,是叫我们不要在大街上卖艺了。她想做我们的儿媳妇。不过,人太怪!”男人道。 林峰说道:“这不是好事吗?你们应该高兴才是!” 女人道:“她很奇怪,就是不告诉她的姓氏、家乡。她和鱼儿只是晚上出去,每一次出去的那个夜晚……这地方都恰好死人!” “今天也死了人,可惜我们去晚了,没有见到凶手的模样!”男人接着说道。 林峰突然想到了刚到大道上,听到了石屋内的夫妻的对话,问道:“你们进去看到了?” “可惜,凶手的速度太快了!我进屋时,那个男人已死了。”女人不无惋惜地说道。“我怀疑是……是和鱼儿一起的那个女子!” “对!我也这样认为!这次鱼儿只怕……凶多吉少了。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个大魔头!”男人愤恨道。 “一切猜测还为时尚早。”林峰道。“我极想去见见死者的样子,据说,死者的十个脚指头被砍掉了,脸部被烙印一个‘帅’字,真有这回事?” “是这样的,你说的对极了。”两夫妻同声说道。 林峰道:“你们陪我去,我想见见死者被杀的场面。” 男人惊恐着:“你不能去!去了,也许会把凶手带进门。再说,那死人早已被人抬走了,你根本见不到的。” “什么人抬走的?”林峰问道。“他的家人吗?” “是他的家人!哪个家人也不想看到自己人那种惨状。这里都有死人入土为安的风俗,所以,当时人们发现人死了,就把死者埋了。”男人说道。 “照那么说,凶手杀人时,人们是知道的?”林峰问。 “不知道!但凶手割断人的脚指头时,总会叫喊的,叫喊总会惊动四邻八舍的,所以,邻居们都知道,但也没有一个敢叫喊、报官的。” 林峰问道:“你们怀疑那女子是凶手,为何还要自己的儿子和她在一起?她和你儿子真要好吗?” “我们对那女子只是猜测……也只是猜测。”男人道:“可她古怪的举动又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怀疑。” 林峰道:“不知你们尊姓大名,我也好称呼。” 男人道:“在下湖州人士。只因此次从家乡出来到云龙访友,不想友人搬迁走了,断了音信。所以一时断了盘缠,就出此下策,在此集市上卖艺。不想,弄出了这样的事来。”说完,脸现悲痛之色。 第142章 (16) 男人接着道:“在下胡林,妻子邱颖。在这茫茫人海中只怕找寻儿子鱼儿难上加难了。” 林峰听了胡林的陈述,心里不免难过,问道:“鱼儿也会武功吗?” “会一点。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胡林道:“从小妻子娇惯,他也不是成才的料子。” 林峰问道:“那匹白马是你的吗?” “是那个女子的。”胡林惊悟似的说道:“这匹马极通人性,到这个石屋只三次就清楚地记住了这里。这个马棚也是前天才临时搭上的。因为搭马棚,房东曾经不高兴,撵过我们一次。” 林峰道:“太好了。那女子的马既然在这里,你的儿子有可能还活着。那女子见河床内的马不见了,说不定会追过来的。” “那怎么办?”胡林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来了,会不会杀我们?” “从你儿子不见的情况判断,有可能,也许她来了真会杀了你们,然后再骑马回去。”林峰说道。 邱颖也紧张得不行。她一连说几个怎么办。最后,她问林峰:“你能对付得了她吗?” “你们出去躲一躲,我在你们的石屋里。如果她真来了,我再慢慢对付她。”林峰正色说道:“眼下,只能这样。今晚若没有事,等到天明,你们也不再回来。到大道的那头找一家顺风的旅店,就算找到我了。” 胡林夫妇走了以后。林峰就在胡林夫妇租赁的石屋内专心等待那个白马的主人。 屋外是一片皎洁的月光,很安静。林峰把蜡烛吹灭,坐在石凳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响起了细微的索索声,极想一个老鼠在地上行走发出的。 林峰昏昏入睡,猛地一惊:“人来了。” 门外,月亮西斜的光拉长来人的影子。林峰从屋内的石缝中能清晰地看到。来人身材苗条,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衣,左手里捏着小扣碗大小的东西,黑黝黝的。 她正轻手轻脚地向石屋的木门走来。 马棚里的马嘶鸣了一声。那女子立即停住前进的脚步,似乎听了听屋里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那个长长的影子又缓慢地向木门方向移动。 “她想干什么?”林峰几乎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了。“难道想杀胡林夫妻二人?” 林峰心里想笑:“杀人也这么小心翼翼?” 石屋内的一只茶缸被一只老鼠碰倒,“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白衣女子破门而入,速度极快,犹如闪电。 石床上紧接着响起两声闷响。那是钢块一般的东西轰击床铺的声音。 床上没有人,除了那两声闷响之外,根本没有其它的声音。那人似乎“咦”了一声,她希望的人的挣扎声并没有出现。 林峰躺在石屋的拐角地上。他这样做,是为了避免遭受那人暗器的打击。那个女子的做法果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黑暗中,那女子柔身跃至石床前,想用手去摸。 林峰的眼睛在暗中已是久久地适应了的。他对屋内的女子的位置极为清楚。他不假思索地飞脚向那女子的小腿踢去。 近在咫尺,林峰的飞脚速度极快。 可那女子听觉极为敏锐,反应尤其迅速。她一个急扑,堪堪躲过了林峰的一脚。同时她身子斜飞已从门中急跃而出,落到那匹白马上。 那匹白马一惊,接连发出数声长鸣,在宁静的夜里传得极远。近处的几条狗也跟风般的狂吠不已。 林峰纵到门口时,那匹马驮着那个女子已奔到大道上。 林峰急切间奋力向那匹马跃去,却慌不择路地不幸被石屋后的一株树干重重地弹了一下。等到林峰从地上爬起时,那匹西凉马已跑了二里地。 白衣、白马。月光下,林峰跟在那白马身后二里地却看得极为真切。 林峰将轻功用到极致,眼见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小。前面的女子却顿住缰绳不走了。 此处正是空旷的原野。 前面是一所石桥,桥下是干涸的河床。 女子翻身下马,将白马栓在林峰原来看到的那个木橛子上。 林峰站立在石桥顶上,凝视着白衣女子的一举一动。 “哦,你轻功还不错嘛。干嘛不下河床来。”白衣女子笑道。林峰听那女子的声音是个少女的声音。 “你是谁?”林峰问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白衣女子依旧笑着。“你……你打乱了我的部署。我要后天才找你的。” “你把我的号挂上了,准备杀我?”林峰问道。 “对对。既然你问了,我不得不说。”白衣女子停住了笑声。 “你今天也杀死一个磨刀剑的人?”林峰单刀直入。 “你的信息倒灵,都知道了?”女子颇感惊讶。“你既然想趟这趟浑水,那可没有抽身的机会。不过,你立即回去,你还能勉强活到后天。后天的夜晚的零点就是你的祭日。” “你时间都掐得那么准吗?” 白衣女子冷冷地道:“我都部署好了的。一切按部就班,极为有序,一点都乱不得的。” “我想打乱你的部署。我极想将你杀人的计划破灭,你听了一定不会高兴。”林峰坐在桥梁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有人能阻止我……,磨剑、磨刀的人必须死!”白衣女子带着愤恨的语气说道。 林峰话锋一转,“为什么还有人前来魔刀剑?他们为什么不怕死?你难道不扪心自问?” “江湖上总有人不信邪。他们一个个拿生命做赌注,他们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可依然有人来磨剑、磨刀!”林峰说道。 “之所以来磨刀剑,有些人总想在江湖上出风头。你没听说,在云龙磨过刀剑的人,回去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地方上任个总管、镖头、捕头之类的。”白衣女子笑道:“有些还做到了大内高手之位。哈哈!磨刀剑人的威名实在是太大了。” “你想用这种方式惩治一下磨刀剑的人?” “这只是其中之一!” 林峰道:“你最终还想杀那个磨刀剑的人?” “那是我的终极理想。”白衣女子冷笑道。“不过很难!” 远处传来急速的马蹄声,接着长嘶了一声。河床里的马也应和了几声。 白衣女子笑道:“我的家人来了。我们就此打住。记住后天的晚上零点就是你的祭日。” “那鱼儿呢?”林峰问道:“你是不是把他杀了。” 白衣女子大笑道:“从此河床向前十里就是流沙河,我把他丢在河里了。那个色狼!” “你淹死了他?”林峰惊问。 “看他的造化吧。你去早了,也许他还有命!”白衣女子上了白马,迎着远方的那匹马嘶鸣的方向绝尘而去。 河床向前十里的地方还是干涸的河床,一点儿水也没有。 林峰极其纳闷,鱼儿在哪里? 林峰正在踌躇,突听,前方的流沙下有个人在呻吟。林峰急向前奔去,不料掉进十几米深的流沙下。他情急之中将漩涡洞内的功法用了出来,他身子四周的沙子纷纷向四处喷洒而去。林峰趁着时机,猛扑呻吟的地方,月光下,只见一人的脸部艰难地露在流沙外面,只要他再一动弹,那人就会陷入十几米深的流沙下。 “救我!”那人小声叫喊着。饶是如此,流沙顷刻间埋没了那人的脸颊。 林峰故伎重演,将那人从流沙中救了出来。那人黑衣黑裤正是胡林的儿子。 第143章 (17) “你是鱼儿?”林峰问道。 鱼儿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儿救了自己,还说出了自己的名子,很是惊异。 “谢谢救命恩人!”尽管他不好意思说,也说出了口。 “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到旅店再说。”林峰拍了拍鱼儿身上的沙子,拽着他就走。 “哪个旅店?”鱼儿被林峰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他才知道救他的男孩非同一般。 “到了再告诉你!”林峰抓住鱼儿的一只胳膊,“步子迈大一点。闭着眼!” “闭眼干什么?”鱼儿还执拗。“你是草上飞?”鱼儿心里冷笑着。 林峰的脚步加快,他有意想在鱼儿面前卖弄本领。同年龄段的年轻人,高本领的,都会这么做。炫酷吧。 鱼儿的两只脚已几乎不离地面,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他惊恐地睁开眼:“小哥,你是飞侠?哎呀,我胳膊快断了。” “什么飞侠?我不救你,只怕你死定了。”林峰的身上已出了汗。“把那只胳膊给我!” 顺风旅店到了。 林峰将鱼儿放到地上。鱼儿懒着不起来。 “我骨节快碎了。”鱼儿几乎哭出声来。 “不要声张!这附近就有刺客!”林峰正色道。 鱼儿赶紧住了口,惊恐地四下张望。 林峰夹着鱼儿飞身掠过墙头,进入旅店的房间内,小心地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上。 屋里只有一张床。鱼儿倒头便睡,渐渐起了鼾声。 林峰将洗脸盆竖着靠在门上,觉得安稳,才在小鱼儿的身边,渐渐进入梦乡。 天大亮时,店门外的大门才被小二打开。 林峰已从鱼儿的口中知道那个女子的一些事情。 鱼儿起先认为那个女子是个捉侠鬼,虽然脾气古怪,但不失可爱,所以不免对她渐生恋爱起来,及至交往几日才发现她不但古怪,而且行事恐怖。她这几日夜晚总带着鱼儿去荒坟野地,河床松林。 上几次,鱼儿已吓得不轻。这次去河床倒好些,不想被那女子扔进流沙里。 其实,林峰从鱼儿的口中得到的只有这些,其它有用的价值,那个女子根本没提起。即使提了一两句,鱼儿也不认为有用,不告诉林峰。 鱼儿的父母已将鱼儿接走。林峰也没送他们。一来,林峰怕惊动那个杀人的女子,再找他们的麻烦。二来,也想趁着这一天的时间找寻方之成、柳相云他们。如果找到了,那个杀人的女子的有关信息,林峰肯定会收获得更多。 林峰知道,方之成、柳相云、自己才是那个杀人女子捕杀的对象。 老头广成说过,凡是在他那磨刀剑的人必死!从没有例外过。方之成、柳相云在老头那儿磨了剑。那女子肯定要杀他们。 那个杀人的女子也说过,一切按顺序进行。“难道今天是方之成、柳相云被杀的日子?那个女子将自己被杀的时间定为午夜零时,那方之成、柳相云被杀的时间呢?也是午夜吗?会不会方之成、柳相云也像自己一样知道了被杀的时间了呢?”林峰颇费周折地思索着。 林峰突然想到,那个杀人的女子喜欢带鱼儿去坟地、松林的话。“该不会那个女子杀方之成、柳相云选择在坟地、松林?” “如果不是午夜零时,而是中午零时怎么办?”林峰后悔没有问清鱼儿说的坟地、松林在哪里。 时间、地方,这两个时空弄得林峰晕头转脑。 林峰决计问问小二,也许从他嘴里能吐出象牙。 刚巧小二进来拿茶具。 “这附近有坟地吗?”林峰一说出口,就立刻后悔,这么隐晦的问题问人,谁也会发笑。 没想到小二却感兴趣:“你问得是埋死人的地方?有,有!东石口那儿专门埋被杀的怨鬼的!恐怕近几年有三十几冢了吧。”他对着林峰道:“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一个朋友新死,埋在附近,我找不到。”林峰有意说道。 “正常死亡吗?如果不是被人杀死的,应该不会葬在那个地方!那儿专门埋被杀的怨鬼的。”小二滔滔不绝地说道。 “东石口?”林峰问道。“它在哪儿?” “那边,从对过的一条小路走,最多五里路。路旁有一堆巨石,再向前三百米就是乱坟场,那儿专门埋不清不白的死人的。”小二临走冷笑了一声:“那地方这两年大白天也没有人敢去,人去了好招鬼!” 离中午还早。 “明天就是自己的好日子了,那个女子真有那么大本事杀人吗?还是她的家人也参与进来了?”林峰想。“现在出去寻找方之成、柳相云显然不合适,等到自己心力交猝再去那个坟场,恐怕一切都晚了。” 林峰决计去乱坟场踩点,如有可能藏在那儿。 旅店门前的大道上,不时有南来北往的行人,人们行色匆匆。偶尔,有几匹快马疾驰而过。 林峰沿着顺风旅店对过的那条小路向乱坟场走去。 小路两边栽着两排槐树,泥路只有三四米宽,却高低不平。前行不到二里,槐树上的乌鸦多了起来,见了人“嘎嘎”乱叫。路两边几里路远是几个低矮的山包,山包上也只栽种些槐树。 林峰正在行走突然一只狐狸从前面路旁的一堆巨石间窜了出来,惊恐地向几里路远的低矮的山包跑去。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这地方太萧杀了!”林峰心想。“那个杀人的女子会在这个地方杀方之成、柳相云吗?如果不是中午,就一定是午夜?还是今天的其它时间?” 林峰又想起杀人女子的话:“我都部署好了的。一切按部就班,极为有序,一点都乱不得的。” 路旁的巨石堆在一起,杂乱无章,里面的空隙非常小。 林峰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一个能容纳人身体的空隙。“藏在哪儿?除了这堆巨石,四周坦坦荡荡,一点容身的地方也没有。” 林峰有点绝望,“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这儿,等那个杀人的女子?不行!我再找找!” 第144章 (18) 巨石的缝隙很小,最大的就是刚才狐狸钻出的地方,可林峰怎么也钻不进去。 林峰又转了一圈,发现一块巨石有道一人高的裂口直通地面。林峰的手用力推了推,那块断裂的石头有点松动。他心中大喜。 断石内部是个巨大的空隙,只要用力得当,将那块断石推掉,林峰就能藏身进去。 为了藏身,林峰只能那么做。别无他图。他暗暗运足功力,双掌齐推,“呼通”一声,那块有裂口的石头应声而落。 巨石下现出大约一人高的洞口。两只小狐狸蹒跚着从石洞走出来,走向荒野那边去了。 “抱歉,把你们赶走了。”林峰暗道:“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林峰将石块堵住洞口,从里面向外望去,视线穿过石块缝隙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坟场。 “就在这里面将就点儿吧。方之成、柳相云要来,我一定能看得清清楚楚。”林峰心中暗想:“到底他们是来还是不来?” 临近中午。 小路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峰已能听到两人的交谈声。说话的人正是方之成、柳相云。 两人在巨石旁停下了脚步。 方之成道:“中午马上就要到了,不知那女子能不能准时前来?” “她一定会准时的!那个女子说道做到。”柳相云说道。 “你认为我们是不是她的对手?”方之成道。 “一定不是!”柳相云叹了一口气:“那女子手使一枚棋子能打能收,远的可打近百米,力道极猛,我是亲眼见到的。” “我不也是亲眼所见!”方之成道:“我只能用震荡的剑气伤她。” “只怕不那么容易!你的剑气能达到百米?做梦去吧。” “你认为能达几米?”方之成问道。 “充其量五米,最多十米!你伤绯红堡那个大魔头运的剑气我已看到了。你如今伤这里的杀人女子却不管用,长、短立现。”柳相云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也是路见不平。剑也磨了,总不该临阵脱逃吧。”方之成道。 “依我看脱逃不一定是坏事。”柳相云语声凄楚。 “我们跑不掉的!今天的正午就是那个女子动杀机的时候,到时候,我们一命相拼。”方之成笑道。 “你还笑!”柳相云说落着:“听说,昨夜那个骑马的那个男孩子活着回来了。” “你说鱼儿?那个莽里莽撞的家伙。杀人的女子不说昨晚灭了他,为何他又活着回来?” “也许有人救了他。”柳相云道。“但,那是谁救的?” “也许是那女子有意放走他。”方之成依然笑着。 “不可能!有人亲自听鱼儿本人说,他被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救的。”柳相云极为肯定地说。 方之成收住笑容:“那个少年本领比我们强,那个女子难道怕他?” “不知道!”柳相云道:“如果他在这里就好了。” “你想让他帮我们?这是不可能的事。” “今天凌晨那个女子找到我们也说一个少年上山磨了剑,她定的杀他日子是明天子夜时分。”柳相云道。“杀我们却是今天午时。也是中午零时。在这个时刻杀人,难道有什么讲究吗?” “不知道!这两个时刻是阴阳交割的时刻,她意在渡人。”方之成笑道。 “怎么个渡人?乱胡扯!” “从生渡到死,那个‘渡’就是‘嚓’的一声——断绝人的性命的过程!”方之成道:“她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林峰在巨石内仔细听着,暗暗点头:“这个方之成真脑洞大开,那个杀人的女子也许真是那么想的。” “哈哈,我在这儿了。”一堆新坟之间突然有人说话。 方之成、柳相云都吃了一惊:“女子来了?” 林峰也从石缝间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从哪里来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林峰一阵纳闷:“我被她看见了?” 说话的人从新坟的坟头之间冒出来。 方之成、柳相云见她正是那个杀人的女子。 女子走过坟地,左手里握着一块黑黝黝的东西。她仍然是昨夜的打扮,她一身白衣在坟墓间站立极为恐怖。 “你们来了就好。”女子笑道:“这样也死得其所!” “你一直在这儿等我们?”方之成的剑已在手,剑身上的蓝光泛着寒意。 “对的!那座坟墓就是我的家。我吃喝都在那里面,这样也省了许多租房的钱。哈哈!”女子狂笑着。 林峰也免不了心里一惊:“与棺材为伍的女人,胆气够状!” “出手吧。”女子冷冷地道:“我杀人从不先出手。对付三脚猫的例外,越是强手,我越尊重。出手吧!” 方之成左手捏着剑诀,将剑圣的一招“扫地出门”横扫出去。剑未到,剑气已迎面向那女子面门击去。 那女子身子异常灵动,大喝一声:“棋子着!”一晃身竟已向前飘移几丈,猎猎的剑气下,她手中的黑乎乎的东西急速旋转着朝方之成握剑的手腕打去。 原来是一枚棋子!林峰心里又是一惊:“她的武功难道和我是一脉的?普天之下绝没有第二家以棋子为武器的……她与紫髯龙君又是什么关系?” 方之成的剑气说来也怪,竟被女子旋转的棋子的罡风所滞,发不出一丝儿威力。 可小扣碗大小的旋转的棋子夹着劲风已到方之成的手腕左近,方之成急忙去磕,“嗡”的一声,宝剑被磕飞五六丈之外。 方之成大惊,向后急掠数丈,可那枚棋子像长了眼睛,如影随形般赶来。 柳相云手握宝剑,慌得六神无主,无从下手,因为她从没有碰到过那么厉害棋子! 女子冷笑一声:“小的去助它一下!”她右手里原来握着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她见大棋子速度减慢,右手一扬,那团小黑乎乎的东西直向大棋子打去,力道极猛,快如闪电,“嗡”的一声,大棋子被猛地一击速度明显加快,直向方之成头部打来。而那黑乎乎的小东西打了个旋儿朝柳相云胸前击来。 “这种打法极像丰子楷老师的棋子打法。”林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忘了出去营救方之成、柳相云他们。 柳相云不敢用剑去磕,一味地在游走。 而方之成也只得躲东躲西。 “看你们能熬到什么时候!”女子笑道:“正午一定毙命!哈哈!” “呼通”,林峰推倒石块,身子一飘,越过巨石,一个起落,落到那个旋转的棋子上,他左脚踏住棋子表面,右脚击打着棋子的边缘,那枚棋子拐了个弯,撇下方之成,直向小棋子追去。眨眼之间,林峰接住那枚追击柳相云的小棋子。 “林峰!”方之成、柳相云同时惊叫道。 “是你!”那女子大吃一惊:“你也会棋子?你是什么人?还我棋子?”她身子一扑,直向林峰撞去。 “你想自杀?”林峰躲过一边。 “谁那么大胆?!”新坟后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 林峰、方之成、柳相云看时,只见老头儿身高七尺,满面红光,一身黑衣,手中举着磨盘大小的棋子。那棋子精光发亮,许是每日摩擦的缘故。 “爷爷!那小子抢了我的棋子!”女子叫道。 “哪个孽障?”老头儿朦胧着双眼。 “是他!”女子又叫道。 “棋子给她!她是我孙女。”老头儿手举的棋子在打着旋儿。 “她是一个杀人的魔王!”林峰怒道。 “哈哈,能夺我孙女棋子的人也一定会棋子。你想试试吗?”老头儿目露精光地注视着林峰。 “试试就试试!”林峰一脸浩气。 “很好!”老头儿胳膊一挺,那个大磨盘一样的棋子直向林峰砸去,速度极快。 林峰飞身踏到那磨盘一样的棋子上,一个踉跄栽了下来。 “小子!我不拿你!你再来!”老头儿笑道。 林峰飞速从怀里掏出那个三叉小飞刀,左手一扬,飞刀带着蓝光向老头儿飞去。 老头儿飞速夹起一片槐树树叶向飞刀击去。 三叉飞刀应声而落。 “叫他来吧,我等他几十年了。”老头儿一挥手:“与你们小辈无关,这一切都因他而起!哈哈,你叫他来,地点由他挑,哈哈哈!” “他是谁?”林峰有意问道。 “你会懂的。你既然被磨了剑,难道不知他是谁?”老头儿哈哈大笑。“叫他来吧,我专心等他,希望他不要死要面子。他的诺言?有啥用?哈哈!” 第145章 (19) 方之成、柳相云见林峰似乎还有话要说,都一齐向他挤了一下眼。 林峰住口不说了。 女子撒娇道:“爷爷,您不能这么便宜他!杀了他再说。” “不可,不可!”老头儿笑着说:“我的对手是那个冤家。人家既然把小三叉刀托他亮出来了,我还能这么无礼?” “可我的棋子还在他手里。”女子指着林峰手里的一大一小的两枚棋子。 “给你!”林峰将棋子掷在地上。 “哈哈,回去告诉那个冤家,让他下山,我等着他。”老头儿转身向新坟地走去。 “哼,便宜了你们!”女子捡起地上的两枚棋子,急冲冲地跟着老头儿回去了。 “你没有履行诺言呢,怎么走了?”林峰冷笑道。 “我都给你记着——等着吧。”女子咬牙切齿叫喊着。 林峰道:“我们到旅店吧,我正有一些事问你们。” 顺风旅店内。 方之成、柳相云不住地向林峰道谢。 “你们不必客气。我也是冒险前来,实际真正交起手来,我也不是那个女子的对手。”林峰微笑着道。 “你不是站在她的棋子上,游刃有余?”方之成惊问。 “哪里?当时,那女子也是大吃一惊,以为我棋子的技艺高超?殊不知,那只是个起手式,余下的我根本不知怎么弄?要是那女子再出棋子一击,我就败了。” “真的?”柳相云也颇感意外。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如果那个老头儿不及时出现,也许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我们应该感谢那个及时出现的老头儿。”林峰感叹道。 方之成道:“经我们一闹,那个女子也许会收敛了许多。我不明白,那个老头儿为何采取这种方式和他的昔日冤家较量。” “不管怎么说,牺牲别人的生命都是不应当的。山里的老头不对,坟地的那个老头可恶!”林峰道。 方之成突然想起什么,极神秘地道:“山上的那个老头所谓磨剑,其实并没有磨剑!” “什么?”林峰惊讶道:“他没有磨剑?!” 柳相云道:“他只在剑体上抹了一层蓝粉而已。” “他真的不会磨剑?”林峰问道。 “他是天下第一磨剑大师,怎么不会磨剑?”方之成神情冷峻地道。 “那他为什么不为上山的人磨剑呢?”林峰甚觉奇怪。 “也许是山上的老头让被磨剑的人死的更快一点!”方之成猜测道。 “怎么可能?”林峰愈加惊讶:“难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我也这样猜测,可是好像不符合情理。”方之成道:“还有一层,那些被杀的人也许不是真人?” 林峰如五雷轰顶,几乎瘫倒在地上:“不可能吧?” “我也认为不可能!可为什么被杀死的人立即被人抬走了呢?”方之成道:“这就是明显的破绽。死人在这里一般被存放几天供人超度,悼念。” “也可能他们都是外地人,在这里没什么亲友。”林峰说道。 “不是!我怀疑那些新坟里的死人也是假的,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人。”方之成道。“那女子和老头儿会住进坟墓里吗?这是不可能的事!” 柳相云突然道:“那些死人有可能是泥人?” “对!泥人!”方之成道:“这几天我和相云都那么想。如果是泥人,一定是泥人李捏的!别人不会有那么高超的技艺。” 柳相云道:“入殓的人都说被杀的人死的很惨,从没有一个怀疑是假人的,足见假人与真人一般无二。” 林峰道:“泥人李和我在一起,分手不过几天,他怎么可能捏了泥人?” “也许和你在一起的泥人李是易容了的。”柳相云道。 林峰回想起临安地窖中的白无常说的话,不禁背上发凉,暗想:“难道有人装扮泥人李,梅子也被蒙蔽了?真是那样,那个装扮泥人李的人又是谁呢?泥人李在云龙山的草房子门前的突然消失是广成一手策划的吗?” “所以,山上的那个老头的话你不能相信。”方之成道。他说着将宝剑递给林峰,“你看看这哪里是磨剑,分明是镀剑!” 林峰见方之成剑上的剑刃真没磨过,只在剑刃处抹了一层蓝粉,道:“广成为什么欺骗?难道磨剑的那么多的人都被骗了?” 柳相云道:“我们今日不死,全仰仗林峰的帮助,没有你,我们也许都死了。也算死里逃生吧。不过,我们也不能在这停留了。” “你们要走?”林峰问道。 “剑圣师父要我们去,我们只得遵从。”方之成笑道:“我们现在就动身。” 林峰道:“不那么急吧。我们才说一会儿话。” “剑法,我已荒废了许久,师父新近悟出几路杀招,让我见识见识。他已在我们来云龙山的路上叫人通知了我们。”方之成着急道。 “好吧,我送你一程。”林峰道:“我怕那个女子又找你们麻烦。” “也好。”方之成答应了。 林峰送走方之成、柳相云,已是暮色苍茫之际。 林峰不去顺风旅店,决计日落时上山,去见见那个老头广成。 山道雾气很重。 一条碎石小路在雾气中隐没,林峰倒提着轩辕剑,小心前行。 还是那道崖,崖边的缆绳还在那儿。 “方之成说的是真的吗?”林峰攀上缆绳想。 缆绳上湿漉漉的,很是滑腻。林峰一边往下滑动着,一边感觉那条缆绳有点儿不对劲。 “缆绳有断裂的可能。”林峰警觉着。果然,下行不久,那条缆绳“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林峰早有防备,手早已抓死缆绳,他的身子随着短绳一荡,直向下坠落。 山崖里只能见微弱的月光的反射光。林峰的身子碰到底下的崖壁,崖壁间有个凹陷,林峰松了缆绳,跃进崖壁间浅浅的石窟内。 “是那个广成做的手脚?还是缆绳日久陈旧破裂?”林峰暗道。“能那么巧吗?广成想杀人灭口?还是山下的爷孙两个早来到这里做的手脚?” 第146章 (20) 初夜,峡谷里很凉。月光射到对崖的石壁上。 林峰端坐在浅浅的石窟内,很是无奈。他摸了摸外面的石壁,石壁略显粗糙。“从这儿上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上去又又什么用呢。”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几声“呼哧”“呼哧”的声音。林峰一惊:“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摸,手里滑腻腻的蠕动的感觉,他立刻意识到,碰到蟒蛇了。 他的手感觉蟒蛇有小水桶那么粗。蟒蛇正快速向自己身边游走。“它想把我作为送上门的晚餐。”林峰暗笑。 林峰不想用剑杀死它,只将蛇身用力拽出,扔进深不见底的山崖下。 “洞内有小石窟?”林峰的手向石洞内侧摸去。果然,有个小石窟。林峰的手感觉那小石窟的四壁极为疏松,他用力一推,“哗啦”一声,石壁的石头应声而倒。林峰发现里面现出一个大洞口。 原来小石窟的石壁是用石膏样的东西封住的。 林峰进入石洞,里面极为宽敞。 林峰在顺风旅店交割时,就想到不再住进这家旅店了,所以他将蜡烛、引火之类的东西带在身上。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急忙将蜡烛点燃。洞里的一切,让林峰惊呆了。 洞穴里面是一间一间石室。每个石室的石门用铜锁紧紧锁住。石门的一旁都放置着一个石凳子。 林峰仔细数着,一共有十三个石室,其中中间一个最大。 林峰左手拿着蜡烛,右手向那只最大的铜锁击去,“咔嚓”一声,铜锁断裂。林峰将铜锁拿掉,轻轻推门,那扇最大的门“扎扎”的移开,里面现出一个大屏风。屏风上画着一个大大的棋子。林峰举着蜡烛,抬头看着,只见那枚棋子是个“帅”字棋。 “这是紫髯龙君居住的石窟吗?”林峰一阵惊喜。“紫髯龙君生前造了许多假墓,这个是他的真墓吗?” 林峰小心走到屏风后面,就着烛光仔细观看,离屏风大约五米的地方是一张巨大的石桌,石桌上现出一块大棋盘。棋盘上的棋子摆放整齐,却唯独没有“帅”。 “老帅没有放置说明什么?说明主人不在了?主人生前用石泥浆将洞穴封死,却没有料到被蟒蛇弄了个洞,藏身进去。自己不是因为缆绳断裂能掉进这个石窟吗?是天意,还是偶然?”林峰心想。 石桌后面是一张巨大的石床。石床上的一头摆放着石锅、药灶、石碗……等用品。另一头则放着一本石书。 石书的书页是用薄薄的石板凿成的。 林峰见石书的封面没有字迹,翻开第一页时,见石面上好似用指甲刻着数行小子。开首一句是:此天下第一棋谱也。 第二、第三……句,勾画了了,似是人为刻错。 林峰仔细辨认却读不懂一个字。 “这一定是洞主有意为之!他怕将来入室之人读懂泄露出去,所以有心弄错、弄乱。可见洞主良苦用心!” 林峰正想细读,突听得对崖下有人说话的声音。 林峰赶紧吹灭了蜡烛,急速走到外面的洞壁旁向下了望。只见崖下有两个人正挑灯走路。林峰判断洞口离地面尚有二百米。 地下的两人似乎没有见到上面洞内的灯光。所以,他们还在说话。 只听一个年老的女人道:“那个假的泥人李,我已送至东海边了,岛上有人接了去。” “岛主带来了其它消息了吗?”一个年老的男人的声音。 “岛主命我们打探真泥人李的消息,一旦打听清楚,就下山捕捉,断不能贻误战机。”老婆子道。 林峰极力从两人的走势中分辨,看能不能找出那个男的是广成。因为距离太远,灯光摇曳着,根本看不出。 这时,两人在洞穴的正下方停了下来。林峰见两人的手正抚弄着一头梅花鹿。 林峰仔细倾听着。他已知道,那个男的是广成,女的是他的没过门的妻子。 “你说这两天来磨剑的人会不会死?”老婆子问道。 “最近的三个人却与众不同。”老头道。 “怎么不同?”老婆子问:“你给他们磨剑了?” “没有,没有!我还是那样的磨法!”老头子笑道。 “我们这样只能忽悠盗贼、恶霸、江湖二流痞子,对于真正的豪杰却未必能行得通。” “你认为那三个人是豪杰?!”老头子笑道:“不见得。但其中一人却带了宝贝。” “什么宝贝?”老婆子也笑了:“你看是什么?” “一柄轩辕剑!” “轩辕剑!真要是那样,我们献给岛主。”老婆子惊喜道。 “我们也不能夺人所爱,况且那柄剑的主人是个孩子。”老头子羡慕道。 老婆子道:“多大年纪?” “十四五岁。三个都十四五岁。” “还是个孩子?怎么他们也上山磨剑?”老婆子惊讶道。 “大概听说山下被磨剑的人都被杀死了,想打抱不平,更多的是逞能,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功。”老头冷笑道。 老婆子紧张道:“他们一定斗不过山下那两个爷孙。他们的小命只怕休也。” “不妨事,不妨事!”老头道:“我将三叉小飞刀给了一个孩子。那个老鬼见了,不会杀他的。” “你能肯定?” “那个是我的信物,他杀了他就等于杀了信使。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我怕他们不是人,狗急跳墙!”老婆子担心道。 “不会!不会!”老头大咧咧地,又笑了。 两人又提着灯笼,牵着梅花鹿向峡谷里面去了。 林峰目视着两人走远,心想:“岛主是谁?他们也归于岛主门下,究竟想为那个岛主干什么?” 此时林峰又想到了那个新坟墓内的方之成所说的假人。刚才听两人所言,可以肯定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就是假泥人李。 林峰一阵后怕,如果那个假泥人李动手,自己不就一命呜呼了吗?他为什么不杀自己呢? “难道是岛主身边的人易容装扮的?他装扮泥人李又干什么呢?真真假假,哎!”林峰从石壁间又走向石室。 “会不会,在山上掉了包?”林峰停下来,想着:“老鸭嘴内的泥人李不像是假的,一路来云龙也应当是真的。难道又出了一个能捏泥人的假泥人李?那为什么老头、老婆子却说送走一个假泥人李呢?” 林峰重新点燃了蜡烛,那石书上的后面的字依然看不懂。 他将蜡烛拿到里间,发现有一块大方石,高有一米,石面上歪歪斜斜地刻着凌乱的线条。 林峰静下心,仔细地琢磨着这些凌乱的线条。突然,从线条里发现几个大字:“棋格九势!” 共计十三个棋格九势的字样。他们的笔画凌乱地放在一起,难怪一时认不出字来! 第147章 (21) 林峰望着快要燃尽的蜡烛,心里充满无限的遐想:“这儿或许是紫髯龙君生活过的洞穴,不知这里是否埋藏着他的尸骨。飞剑为此空守了几十年一无所获,一般的人定也被逼疯了。不知这里是不是一个假的墓穴。” 林峰在烛火即将熄灭之际尽快地扫视了一下石室,石室空荡荡的,石室内再没有发现其它的东西。 “其它十二个石室内又有什么呢?也和这一样吗?”可惜,烛火眼见要熄灭了。如此深的洞穴,即使等到天明,这里也看不见的。林峰手里的蜡烛摇晃着几下,终于熄灭了。 …………………………………………………… 话说那个少女跟随她爷爷进了新坟地之后,站在掘开的墓穴前,爹声爹气地问道:“爷爷,您放走了他们三个人,他们能听您的话去通知您的那个仇冤家吗?如果他们偷跑了怎么办?” “一定会通知的!我看他们即使年龄小,也不像欺世盗名的人。特别是那个略懂得玩棋子的男孩。”老头儿意味深长地说道。 “反正……我心里不踏实。爷爷,我们不如直接上山,找寻那个仇家不是更好。也省了天天在这糊弄着假死人!”女子撒娇道。 “你说,我们花的钱值得吗?”老头岔开话题,问道。 “怎么不值得?值得!”女子愣了一下,诧异道:“我们花钱雇佣的十几个二皮子,任务完成得很好。……最起码,我们的马脚没有露出来。” “不见得吧。你整天耍性子,把杀人的事当作说话一般轻松,明眼的人恐怕看出我们的破绽了。” “没有,没有!爷爷,您放心,我还没那么傻!”女子撒娇笑道。 “要不用我珍藏了几十年的假人派上了用场,哼,只怕到现在也扰乱不了那个人的心。”老头皱眉,挖苦道:“你让我上山,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到了火候。” “应该到了。那个仇家的性子快被我们磨平了。现在,他正幻想着,他磨剑的人杀了我们呢。” 老头笑道:“这是你的一厢情愿!他能不知我们做的手脚?哈哈!你还说你不傻?!” 女子道:“爷爷,我们今晚上山好不好?趁着夜晚,我们也许能摸清那个仇家的住所!” “这……不道德!”老头连连摇着头。“讲信用,你懂吗?” “怎么不道德?杀死他就是最好的道德!您不去,我自己去!”女子耍起了小性子。“杀人还讲信用?” “你去,好吧。”老头被孙女磨得再很,他也不会松口的。信用一定要保住,这是老古董的信条。 “去就去!”女子又使起性子。 “樱子,去了要当心!你碰壁了,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头再三嘱咐道。 入夜时分,樱子特意穿了一身红装来到山下。她决定自己闯一闯云龙山。她身着红衣有一个理由:月夜红衣显眼,自己不掖着藏着,好给那个未谋面的爷爷的仇家一个心理上的冲击! 云龙山山势雄峻,风景独特。时届仲春,夜晚虽有月亮,也未免夜凉如水。 樱子心中有事,无心鉴赏山中月景。正走之间,忽听山崖旁的树林内好似有人说笑之声,心中甚觉诧异,暗想:“这样凉的夜晚,山风凛冽,晚上怎么会有人在此游玩?“ 樱子很好奇,急往树林中留神观看。只见皎洁的月光,如明镜一般照得前面一片疏林清朗朗的,可一些人影竟然看不见。樱子正在诧异之间,忽听一个人俏声说道:“姐姐,素子从那边来了。你看那边还有一个穿红的女子,慌里慌张,鬼头鬼脑的,在那里东张西望。你去把素子喊过来吧,省得被那穿红的女子看见了,惹麻烦。“ 樱子听了这几句话,忙向林前看时,仍是只听人言,不见人影。明明知道这说话的人不是山贼,便是江湖大侠,好似她们成心用言语来挑逗自己似的。 正想发话相问,猛抬头忽见对面山崖间一个妙窕身段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白练练的衣服,正飞速穿过树梢越过岭坡,如飞一般往前面树林掠来。 又听林中那人女子说道:“姐姐,你快去接素子,那个穿红的是不是不安好心的人啊。她要是个变态的小人化妆的,怎么办?一定要素子小心留意!“ 又听一个声音答道:“你这个小蹄子,不要这样张皇失措,好吗?那个红衣人有多大胆子,敢夜晚来云龙山撒野?她若是个知趣的,即使是男扮女装,我们难道能怕她?你只管放心,我们坐等素子前来就是,怕她什么?“说完,咯咯笑了。 樱子听她们说话的口气,愈加难听,越听越像骂自己,不由心头无名烈火火起。怎耐不知道那人的藏身之地,无从下手,只得忍耐心头火气,以静观事态发展。 这时,那白衣少女也飞身进入林内。 樱子见那少女进入林子,知道一定已与那说话的人到了一起。心想:“她们是三个人,而自己是一个人。以一敌三应该不成问题。”当下,樱子便想趁她们一个冷不防,暗下杀手。 这也是樱子惯用的手法。先下手为强。 樱子故意装作往山上蹒跚走去,目的是想让三人分心,她却突然转过身来,将手中的海碗大的棋子一用力发功向林里一推。 棋子虽重,被她的掌力急推下,竟快如奔马,直向林中飞去。 樱子暗想:“林中三人只要被她的棋子打着,定是骨折肉粉!一定休想逃得性命。” 棋子在前面飞驰,樱子一面却留神向稀疏的林中观看,却见那白衣少女,好似若无其事一般。当棋子一刹那间快接触那个白衣少女时,樱子发现那个白衣少女忽然不见了。 “跑哪里去了?”樱子心想:“这少女倒也机警狡猾,不过,这林子周围只有数十丈方圆。我已将我的棋子盘旋笼罩住林子,你轻功再好,出林子也是难上加难,看样子你也难逃性命。” 樱子正在乱想,忽见月光下,自己盘旋的棋子行动缓慢,好似停止不前,又好似有什么东西缠住一样。 樱子一惊,随之大怒,手掌一翻,喝一声:“飞起!“ 一枚小棋子从她手中呼啸着撞击那个大的棋子去了,当真快若流星。 “咣”的一声脆响,震得周围草木乱晃。那大的棋子被力道十足的小棋子一撞,瞬间增添了十分力道。 大的棋子又围绕着林子盘旋。 “困死你们!哈哈!”樱子大笑。 天上银盆似的月光把林子照得像通明。樱子的那枚大棋子不住地绕着林间飞舞。樱子想将这林子团团围住,然后用小棋子从林间穿插,将林里的人逼出来。 果真,樱子的小棋子如飞过去,林间枯枝败梗,坠落如雨,一阵“哗哗”之声过后,那胳膊粗的大树,有几棵也被击成两截。 只是林子中间这几丈的地方,小棋子只要一挨近,便碰了回来,极像被人推了回来,但总是奈何不了林间的三个人。 而林中的三个人,似乎依旧有说有笑,好像非常热闹一般。 樱子虽感到把人困住,却也是无计可施。她一时竟心慌了。 “让她用飞盘困住我们吧。时间一长,她就力竭了。我们三个男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擒住那个女娇娃。哈哈哈哈!”林中一人捏着男子的腔调笑道。 樱子身子一震:“她们是男人?哇!不无可能!……” 四人隔空相持了一会,樱子忽听林中一个女子小声说道:“素子,你看怎么办?“ 又听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主子,我……我不是人家的对手!您出去对敌吧。” “这个红衣女子不问青红皂白,就暗下杀手,太是可恶之极!我们如果不是躲在林中,几乎就中了她的暗算。难道就听凭她欺负咱们吗?“一个女子道。 另一个女子尚未说话,又听一个女子说道:“不必责怪她,好在我们都不要出去,看那个红衣女子又能怎么样?我们三个男人难道还怕一个女人?” 那女子也不还言。这几个人说的风凉话,在月夜的潮湿的空气中清晰可闻,传得很远。 樱子听见人家说话的语气,好似不把她放在心上,大有藐视之意,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有一些能耐。 樱子暗想:“近些年并不曾听江湖出了什么出色的年轻的人物;这几个人年纪又那样轻,便有这样扰人的本领,她们有这样的能耐,真的了不起。自己在江湖也算是个厉害的角色了,自信二流角色,甚至一些一流的,皆不是自己的敌手。如今几个同年龄的当面嘲笑,不但无法近身,连人家影子都看不见,白费了半天气力,人家反而当玩笑看。如果人家真正现身出来,自己未必能占得了便宜;想要就此走去,未免虎头蛇尾,让人耻笑。打了半天,连人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岂非笑话?不禁又羞又气。难道爷爷说对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樱子无奈,只得用个策略,改用激将之法,朝着林中大声说道:“对面几个娃娃,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有本事的,只管走出来,我……我这个大姐有好生之德,决不伤害你们的性命;如果你们再耍障眼法儿,我就要用大棋子砸你们了。“ 话未说完,只听林中一个女子说道:“主子,你看红衣女子急了,在叫阵呢。您还不出去,把她打发走?我们什么时候能走脱!“ 那女子道:“红衣人是个无赖,一个疯女人我们干脆打发了算了。“ 另一个女子道:“我……看我去对付她去。把她弄死挂到树上,山崖上也行!“ 樱子听了,眼睛都红了,以为果然把敌人激了出来,自己愈加卖弄精神,运动大的棋子只将林子围的水泄不通。一面留神看对方出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樱子细心地观望了一会,仍是不见动静。 “难道你们死了?”樱子骂道。 樱子正骂着,忽然听见一个女子声音说道:“红衣人!你鬼头鬼脑瞧些什么?“ 樱子眼前一亮,面前突然站定两个女子:一个便是那白衣女子;另一个是一个绝色女子,年约十八九岁,穿着一身紫衣,腰悬一柄宝剑。她们现身的速度极快。 樱子见两人忽然出现,倒出乎自己的意料,竟然吓了一跳。可自己的大棋子在林外盘旋,小棋子仍在林中胡乱穿插,便急忙纵身先将两个棋子收回。 那女子轻启朱唇道:“你这红衣人不要忙,我不会取你的性命的。你似是无家教的女人,无故为何向我们痛下杀手?!“ 女子的镇静气闲、不亢不卑的神气,灿若云霞的仪表,倒把樱子震惊得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那女子又问道:“你这红衣人太是可恶!你走你的路,我们说我们的话,无缘无故,用毒手伤人,是何道理?“ 樱子自知理亏,情知此人不大好惹,便想借台阶下,说道:“你……姑娘有所不知。我因来此山访友,见你们在林中说话,只闻人声,不见人面,恐是山中出了窃贼,所以放出棋子,探听动静,并无伤人之意。如今既已证明,我还有事,后会有期,“说完,不等女子还言,便打算要走。 “访友?月夜访友?访鬼吧。一定不是个好东西!”叫素子的那个女子讥笑道。 “可你们也月夜进山,难道你们是好东西?!”樱子也出言不逊。 “你敢骂我们?” 忽然一枚飞针,夹着一阵风雷之声,从斜刺里飞将过来。 樱子知道不妙,打算抵敌,已是措手不及,急忙把头一偏,这枚飞针已扎在左肩。若非樱子迅速,这一下不送命,也得破皮了。 樱子中了一针,疼痛万分,打算要跑,可人家也不答应,只得忍痛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几个臭娃娃,我有好生之德,本不值得与你们计较,你们竟敢暗算伤人。今天不取你们的狗命,也不知姐姐的厉害!“她一边嚷,一边便放出大棋子,那枚大棋子直往那一双女子面门飞去。 月光之下,樱子只见一个女子微微把身子一扭,女子的身旁宝剑如飞般掠起,与樱子的棋子纠缠在一起。 那穿白少女正待飞剑相助,那女子道:“素子,不要动手,让我收拾这个红衣人足矣。“ 白衣少女便不上前,只在一旁观战。 二人的宝剑棋子,在空中缠绕、搏击,杀了个难解难分,不分高下。 樱子暗暗惊奇:“这女子年纪与自己相仿,剑术已臻上乘,竟能飞剑格斗,不知她是什么人,谁的门下。而那个白衣女子,不知武功怎么样。“ 正在心中思考,忽见好几道寒光夹着风雷之声劈空而至向自己身上射来。这次樱子已有防备,便都一一躲过。 樱子一面迎敌,一面用目往寒光来路看时,月光下只见离身旁不远一个断崖上,站定一个人,那个人面对着月亮,身材瘦小,年龄不大,估计十五六岁左右,面白如玉,头上梳了两个丫髻。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对襟短衫。 樱子中了她一针,万分气恼。心想:“她的飞针如此快捷,不可小觑。“便想暗下杀手,以报一针之仇。便将那枚小棋子一旋,直往那人飞去。 这是一个冷不防,那女子也吃了一大惊,知道已不及分身去救,忙喊:“叶子留神!“ 那叫素子的白衣少女也急忙用剑,追上前去。 谁知叶子看了棋子飞来,更不怠慢,取出手中余下的飞针,朝那棋子如连珠般打去,一面拨头往崖下就跑。那棋子被飞针一击,便顿一顿。 叶子已逃进一个山洞里面,不见踪影。 “你们四个人打我一个,算不得英雄!”樱子身子一掠,掠过几个树梢,不见了。 “叶子!叶子!”那个被喊为主子的女子叫喊着:“素子和雨露快去找叶子!” 那个喊叶子的女子正是海葵儿。 她从蓬莱岛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乘着月色来到云龙山,随身带着雨露,叶子、素子两名素女。 这时那轮明月如冰盘大小,正挂在林梢,衬着夜山飞雾,云龙山响起了几个人的呼喊:“叶子!叶子!” 樱子掠过树梢,直向山崖掠去。她去寻找爷爷的那个仇家,刚才的一番纠缠,对于樱子来说,只算个小小的插曲。 第148章 设局云龙(1) 却说窈窕与虞姬竹林中辞别了老妖怪、神偷女妖、、海葵儿、林峰,只身一人向云龙山而来。 早晨,窈窕路上忽遇一个青年女子。女子说去禅堂投亲,路上丢失了银两,已是两天没吃饭。 窈窕极是怜悯她,说一路同行,在就近的路旁一家农舍安排了女子的吃喝。饭后,两人有说有笑,不到半日,两人已混得很熟。女子自称是临安人,姓张名梅,比窈窕整整大了一旬。 这一天,窈窕两人见前面房屋云集,周围绿树环绕,走近一看乃是一个巨大的街市。窈窕也觉肚子饥渴,干脆走进道旁的一家酒肆。 窈窕见里面顾客云集,非常热闹。看这地方很熟,才想起昔日同一个年轻女乞丐初遇时,在这里喝过酒。 这时她偶一高兴,便约张梅酒肆门口上去,沽饮几杯。 窈窕上楼一看,见楼上已座无虚席,等了片刻,小二在朝街一个小拐角上,收拾出一张小桌和两把椅子。 窈窕心想:“今天已是三月二十九,还有二日这月便要结束。店家都忙于收帐月结,怎么今天这酒楼上会这么热闹?好生奇怪。” 正在寻思,小二已将杯着摆好,问要什么酒菜。窈窕随意要了几样荤素酒菜。小二招呼下去,半晌还不见端菜上来,人也见不到。窈窕生性安静,涵养极好,知道酒肆客多事忙,倒也没在心上。 接近窈窕却有一张桌子,上面原坐着两个贩玉器的买卖人,他们只喝了一半,因久等酒菜不来,喊来小二,刚要发作,那小二却悄悄地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两个买卖人闻言,不但没有发作,脸上反显出一些惊恐之容,也不再催下余酒菜,匆匆给了酒保一些散碎银子,慌不迭地下楼而去。 这二人刚走不多一会,又上来一个酒客,生得虎背鸢肩,仪表堂堂,上楼只看了看,径直往那张空桌上坐下。 这时满堂客人正在欢饮,呼么喝六,热闹非常。那人上来时,小二正送先前二人下楼,见又来了这么一位,眉头一皱,走过来,赔笑着说道:“小店今日因为是快要月结的时候,不曾预备得多少东西,不想今天来客特别得多,所有酒菜差不多都已卖尽。请客官包涵一点,……上别家去吧。” 那人刚要答话,正赶上先前招二人就座的小二,他一古脑儿连同酒饭包子都端了上来。 窈窕原想同张梅两人慢慢浅斟低酌,说说闲话,不曾想到先是久等不来,一来却是连酒带饭一齐来,有许多菜肴并未要过,他也一齐送来,惟独酒却只有一小壶。 窈窕心想:“也许灶上大忙,所以趁空一齐拿来;再不然就是刚才小二听错了话。一齐送来,只好将就。惟独这一小壶酒,如何够二人饮用?”便笑着对那小二道:“这酒太少,好在这酒不是现酿的,你给再来几壶,如何?”那小二听了,又跟对待先前二人一样,凑近窈窕耳旁说道:“今天这里有事,客官最好少喝一点酒,改日再来尽兴吧。” 窈窕闻言,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心知必是当地有什么恶人要在此惹是生非。刚才上楼不曾留意旁人,这时不禁用眼往四外一看,果然那满屋酒客,除了雅座以内看不见外,剩下的差不多都是一个个抬首弄姿,着装妖艳的女子。 窈窕明白了大半,知道盘问小二也不肯说,打量着这些女子,凭自己一人也足以对付,索性不问也不走,借着吃喝细细看一个究竟。 于是用好话向小二商量着,道:“小二,你只管放心,我同这位姐姐都是外乡人,决不会在这里多说多惹事。不过我二人因听说你酒莱好,特意前来过过酒菜瘾,饭吃不吃不算什么,酒却不能不饮。你说是吧?” 小二一个劲的点头。 窈窕道:“我二人虽是女人,酒量颇大,可酒德最好。我们只躲在这边角吃喝,也不生事,回头多给你点小费,还不行吗?”窈窕说罢,便取出十两一锭银子,叫他拿着,吃完再算账。 那酒保微微寻思了一下,便嘱咐窈窕:“一会儿你无论看见什么,不要说,也不要动。如果看见有人相互扭打,以防不测——这楼角有一个小门,进去通到另一个楼梯口下去。……剩的银子,改日再算吧。” 说罢,刚要转身,忽听一人大声说道:“众人都卖,你们为什么偏不卖我?分明是欺负我是乡下人!我……我在这里吃喝定了!看谁怎么我?!想不到在家的屋檐下还有这等事?” 窈窕回头一看,见正是刚才上楼那一个酒客,因为小二劝他到别家去喝酒,他不肯,言语不合,竟然与小二争吵起来。同他说话的那个小二,见他发怒、大嚷,不住地低声哀求。 “你小声点,好不好,客官!老板听见不好。”小二祈求道。 “我偏要喊,你当我是好远人,告诉你,我家就在这儿,我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你们也敢混我!叫你老板来。”那人叫道。 可那人还是执意不听小二的劝说。 窈窕回头的时候,正与那喊叫的人打了个照面,感到他英姿飒爽,一脸正气,一望而知是一个江湖上的豪杰,不禁动了惺惺相惜之意。见他同那小二争执不已,一时高兴,便过去劝解道:“店家今日买卖确实很忙,酒菜预备得不怎么齐全,怕耽误了客官饮食,所以小二请阁下到别家去饮。也在常理之中。今天,我们萍水相逢,也算有缘,阁下如不嫌弃,不妨移驾到我这张桌上同饮,何必同他们小人怄气呢?” 那人见窈窕谈吐文雅,英气内敛,不禁心中一动,见窈窕相邀,连忙接口道:“在下一个出门人,本不愿同他怄气。这厮说酒菜不全,本来我也不想怪他。……未后他竟然说,如果我一定要在这饮酒,等一会儿出了差错,休得埋怨他们。问他缘由,他又不说,反倒说上许多恐吓的屁话,叫人听了心里甚是不服。既然是阁下好意,在下便再不与他计较。不过萍水相逢,就要叨扰,我于心竟是不安。” 窈窕知她业已愿意,又客气了两句,陪着笑脸便请那人人座。说话时间,先前同窈窕说话的那个小二,不住地在那人背后使眼色。窈窕知他用意,装作不知,竟自请那人入座。那个小二干瞪眼,毫无一点办法,垂丧着脸,只得问那人要吃什么。 窈窕答道:“这里有许多菜,才端上来还未动筷子。你们今日既是菜不齐全,随便把顺手好吃的配几样,先把酒拿来就得了。” 那小二重又低声说道:“客官是个常出门的好人,刚才我说的全是一番好意,还望客官记在心头,不要介意,” “仅仅介意?”那人瞪着圆眼。 窈窕笑道:“我们知道,你……你先去吧。” 小二走后,窈窕又将张梅向那人引见。彼此通问姓名之后,那人忽然离开座位,向窈窕深深施了一礼,连说“幸会,叨扰。” 原来那人是林峰的同乡人马贩子马云龙。 自从马云龙、马小五辞别了林峰等人之后,一路往禅堂方向而来。 那日酒店糟了尴尬,幸亏林峰替他们父子解了围。马云龙路上和马小五一合计,决定在集市上卖了两把青釭剑,不做贩马的营生了,决定研习剑法,回家后,将一切家务料理完毕,住了五日,打算到临安去投一名剑师。学剑是要交学费的,好在马云龙贩马得了些银两,打发学费也绰绰有余。 毕竟还有些故人要访,可巧,本街市的故人去临安了。马云龙却扑了个空,正自纳闷,突然想到集市路旁的一家酒肆烧酒、小菜都出色,临走何不干两杯,所以兴之所及,漫步走到这家店里来了,不想那小二托词拒绝。 马文龙为人从来平和机警,小二开始同他说花时,先前似是恐吓。他知道话出有因,其中必有缘故,本不想同他计较。忽然看见大桌子上坐着四个女子,一个男子。女子装束相貌,周身俱是邪气。内中有一个人道装打扮,须发皆白,脸色阴沉,脚穿羽毛编就的鞋子,一望就知不是个善良之辈。 马文龙同小二争执,老道不住地在一旁斜视,带着一种难看不屑的神气。马文龙先还想忍耐下去,后来一想:“近来听说江湖出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又听林峰说,江湖还出现过什么可笑的庄园、小人国,其中的当家的是个老道。难道眼前是那个老道?不过听说他功夫非常了得……看他今日在酒楼上的神气。——我何不趁此机会会会他?自己武功虽然不济,可也不能长了人家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马文龙想到这里,不禁心中傲气勃发,只管大声说话,极想扰乱酒场。 三人在酒楼上正谈得投机,忽然楼下一阵大乱。接着楼梯登登直响,跑上来一人。那人身材婀娜,全身红衣,腰悬腰刀,眼光流转,一脸精灵鬼气。 女子未上来时,楼上面酒客吃酒豁拳,声音嘈杂。她一上楼,全堂酒客立即停杯放着,站起身来,都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大娘!”,随即都深深施了一礼,满堂鸦雀无声。 “大娘?”马文龙斜视了一眼那个女子。“她是谁的老婆?其实那么大?!” 女人连正眼也不看手下的人,仿佛在鼻孔里“哼”了一下。早已从一间屋里挤出来的四个人,众星捧月一般将那人簇拥到里面去了。 窈窕等坐在拐角,不容易被那女人看见。 这时从座位出来的那一群当中,有一个身体高大的女子子,看见全堂酒客只窈窕等三人未曾起立,狠狠地打量了窈窕等一眼,竟自进屋去了。 那穿红衣服的人进去后,全堂酒客重又乱将起来。 这一次可与适才喝酒时情形不同,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的,都是交头接耳,叽叽咕咕。小二也全都上来,赶往座内张罗去了。 伺候窈窕这一桌的小二,却跑过来悄悄对窈窕说道:“客官酒饭如果用完,就请回吧。” 窈窕正要答言,忽见那官座内有一个女子走出来,对着楼上面那一伙人大骂了一声,道:“妈的,你们都到云龙悬洞吧?” 满楼酒客吓得魂飞魄散,轰然四起,只听楼板上一阵杂乱之声,一霎时,众多酒客争先下楼,走了个干净。 马文龙耳朵尖,听见那女子说“云龙悬洞”四字。 小二知道他们三人不想离开;又见这一群酒客纷纷暴走,知道不会再有什么差错。只好自己走下楼去。 马文龙问窈窕:“小二是不是来叫我们走?” 窈窕道:“你猜得正对。我看今天这些人都非善良之辈,想必是又要干出伤天害理,欺压良善的事。” 马文龙道:“在下近来听说江湖许多怪事,适才我仿佛听见他们说出‘云龙悬洞’四字,难道那个道人是黑疯子?” 马文龙要往下说,张梅忽对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便都停止不说。 马文龙回头看时,座位门帘起处,那红衣女子已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其余四个人跟在后面。内中有一个特别高大的人,走到楼梯跟前,回头看见三人,立即停了脚,要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楼梯登登直响,又跑上来一人,朝那红衣女子悄悄说了几句话。 红衣女子听完,双眉倏地一竖,也不再看三人,娇叱一声:“走!”一伙人簇拥着她下楼去了。 她们走后,先前的小二才上来招呼窈窕等人道:“清静了!清静了!诸位请安心吃酒吧。老板知道三位是过路人,刚才多有怠慢,特意叫我们掌厨的做了几样拿手好菜。” 说罢,转身要走。 窈窕连忙一把将他拉住,厉声说道:“你们有好菜为何不早说?我们如今已酒足饭饱,改日再叨扰你们吧。” 小二一个劲地赔礼。 “只是我不明白,你们开的是酒饭,先前我这位朋友要酒要菜,你们那一个伙计竟然不愿卖给他,如今又来赔话,是何缘故?” 小二听了,先抬头四下看了一看,才悄声说道:“不怨三位生气。今天因为黑疯子在此请客,我们楼面原不打算让给外人的。黑疯子到我们这儿半个月了………只要人遇见他们,自己就会回避。” “他来这儿半个月?”窈窕惊讶道。 “是的,先前你同这位姐姐上来时,我们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客人。等到你们坐下,要完酒菜,才知二位是过路客官,已经要了酒菜,怎好说出不卖?后来老板知道,埋怨了我几句,说今天黑疯子请客,他一个江湖毒枭没有人敢惹他的。今天非比往日,忠心伺候还怕出错呢。”小二陪着笑脸道。 小二耸耸肩,继续道:“我们也不便赶二位走,只得叫掌厨的将二位酒菜一齐做好,端了上来。原想二位吃完就走,不想又上来了这位男客官。我们那个伙计不会说话,招得这位客官生气。虽然三位在这里吃喝,我们背地里哪一个不捏着一把汗?也怪我们刚才不预先打个招呼,以致那个红衣女子上来时,三位连站起来也没有。幸好在拐角上,她不曾看见;她手下人有事,顾不到这里,如若不然,其手下几个女人也不会甘休的。” 窈窕听了,笑问道:“这黑疯子这般强势,是干什么的?” 小二抿了抿嘴道:“你少打听他吧,三位是外路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耳不听,心不烦,吃喝完了一走,该干什么干什么,比什么都好。” 窈窕知他不敢明说,还待设法探他口气,楼下已有人连声喊他。这时楼上除窈窕三人外,并无其他客人。 窈窕道:“我想这里头必有奸诈之事,店家恐怕连累,一定不肯说实话。马兄如果高兴,何不问明云龙悬洞的地址,我们一同去探看个明白何如?” 马文龙道:“我本来想南下,经过这一场,我改变了主意。等探明了云龙悬洞的秘密在南下不迟。……这,甚好!” 当下叫小二将酒帐结了。 三人走到账房门前,马文龙顺便问了问去云龙山悬洞的路径。 账房先生一听,问的是云龙悬洞的方向,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紧张地反问马文龙:“你找谁?” 马文龙随口答道:“找一位姓林的。” 账房先生听了,愈加惊惶,忙说道:“这个地方我们不知道,你直往北走,大概走五十里,再问吧。” 三人见账房先生如此说,知道他们怕事,便不再问,听他说话的神态,料想那云龙悬洞一定在北面,便一同向北走去。 第149章 (2) 三人走出集镇十多里路,问了好几个路人,才知道那云龙悬洞在云龙山内。到那尚有四十里地。 沿途是空旷的原野。四人手搭凉棚,遥见正北方一带远山犹如游龙戏珠。 马文龙道:“前面那个蜿蜒的黛青色的远山就是云龙山。” 前面不时有几个商人骑着马,马后背上驮着许多货物。也有步行担挑儿的。总之,大家都行色匆匆。 马文龙、窈窕问了黑疯子这个人的情况,过路的人们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马文龙再三追问,一个年老的脚夫,放下担子,小声谨慎地说:“最近,江湖疯传黑疯子到了禅堂交界的地方半个月了。” “黑疯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人们为什么怕他?”窈窕有意问道。 “这位兄弟有所不知,黑疯子是一个人的绰号,喜欢穿道人的服装,人们暗地里都叫他老道。据说,他在临安弄个什么庄园、小人国,专管诱捕江湖奇能之士。这次来到此地,一般百姓一到晚上就闭门不出,江湖上的一些人也噤若寒蝉。”脚夫道:“他在临安不知怎么败了事,据说来禅堂,有的说到云龙山复仇来了。究竟是冲谁来的,谁也不知道。你们问我,我只知道这些。知事的人都躲着走,更没有人问询,你们三个也不像坏人,所以我如实相告。” 三人走了一阵,前面官道上现出两条岔路。 马文龙道:“右手的大道通往禅堂。这位妹子你投亲从那条道走就行了。” “多谢妹子相助!”张梅向窈窕深深鞠了一躬。又向马文龙鞠了一躬。 窈窕笑道:“不必客套。姐姐只管前去就是了。我们也许有再见的一天。” “一路顺风。”马文龙挥了挥手。 窈窕、马文龙辞别张梅一路向北而来。路上又问了有关黑疯子的事,人们都支吾过去。两人问不出所以然来,见天色尚早,好在没事,虽然马文龙不会剑术,但是个老江湖,脚步能日行百里,不在话下。 三人直往前赶,趁着日落好赶到云龙山,想把悬洞看个明白。 三人行路迅速,走到一片山前,马文龙从路人口中打听出云龙山还在前面,相距约四五里地。 等赶到那里一看,两人眼前一道纵深峡谷之中卧着一个绿树萦绕的小山村。 这时天已黄昏,晚霞静默,四野里烟雾初生,看不出有丝毫的云龙山的迹兆。 “刚才我听错了?”马文龙挠挠后脑勺。“云龙山,到底哪个山峰才是云龙山?”他虽离云龙山五六十里,云龙却没来过。他半生贩马专走平原。若问他黄河、漠北,甚至兴庆那边的条条道道,他都能如数家珍。 看看天已黄昏,不如到了这里,干脆打听个明白,便往村内走去。 走出不多远,两人见有人家,是一个山民,正从山脚下缓步回村,左手里拿着捕猎动物的铁夹子,肩背弓箭,右手拎着两只山鸡、一只野兔,哼着小调,看上去神态安闲,喜悦十足。 马文龙便上前打听这里可是云龙山。那山民朝两人上下不住的打量,点头道:“我们这里是小云龙山。二位客官是寻亲还是访友。如有必要请到里面去,再寻人打听吧。” 马文龙抱拳道:“多有打扰了。”他和窈窕看看四周的境况,照那山民所说的路径走去。 只见前面高山迎面而起,挡住去路。 两人正疑走错了路。及至近前一看,忽然山峰急转,眼前现出一个幽深的山谷,两面峭崖壁立,曲折迂回,四匹并排的马也难通行的山路。 这地方真是非常雄峻险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窈窕、马文龙在谷中走了近三里路,山谷雾气升腾,山间树影婆娑,环境极为幽暗,何况天已大黑,两人头顶山风渐急,山谷中又夹杂着走山石的“咚咚”的回声,传了老远,听到两人耳里越加显得阴森可怖。 两人不时抬头,看见半山崖壁间有十几处茂密的松林,心里更觉阴深。又走了一里路,山谷地势忽然平展开来,现出一个场地,场近旁露出瓦脊、烟囱,知道这里住着熙熙攘攘的人家。靠近山麓现出许多田垄,禾苗黝黑,随着山势,一层层。山壁间栽种着各类竹子,大小迥异,参差有别。 这时天已昏黑,马文龙走近那些人家一看,家家都未关门,偶尔听见铁錾子敲击石头的声音。 两人正在踌躇,突然有一家门内走出一个中年汉子,见马文龙等在门外盘旋,四下观望,便问:“两位有何事?想干什么?” 马文龙笑道:“请问,这里是云龙山吗?” “云龙山?”中年汉子一愣,刚要搭话。 这时房内又走出一个年轻汉子,先前那人嘴里嘟哝着似乎想说一句什么,这后出来的便朝马文龙看了一眼,急急地走向后面去了。 先前那人便向马文龙道:“这里正是云龙山。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到此何事?” 马文龙在集市的路边酒肆里灌足了酒,一路遇着山风,这会儿身体里的酒正在来力,他头脑发热,虽在江湖奔走多年,只因在酒楼上看见黑疯子的气焰,便疑心他率领多人,几乎都是女人,到云龙山悬洞附近欺压良善,激起满腔义侠之心,一路赶来,逢人便问,匆忙中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窈窕又是素来不爱多说话的人,这一下几乎把马文龙问住。 马文龙只得随便扯谎,道:“我等听说云龙山出了妖孽,亲自前来探寻、探寻。” 那人听了,脸色一寒,冷笑了一声,道:“我们这里有……妖孽?”他哼的一声,转身就走。 马文龙话说出了口,才觉得自己的嘴不打准,纯粹乱说。妖孽?山里住着妖孽明明是骂这山村里的人。 两人似乎讨了一个没趣,只得悻悻离了那个人的家。 马文龙心想:“黑疯子一干人说来云龙山悬洞,我们怎么没有遇到?他们几乎都是女人,虽然比我们早出发一会儿,我们脚步可不慢,出了集市就是空旷的原野,除了见到几个来往的商人,没见到他们的踪迹。也没有听到说几个妖艳的女人在前面走?难道我们追赶不上他们?这条路上没有见那些人的踪迹,我们会错了意,也许他们还在那个集市,没有过来。” 窈窕恍然大悟似的,道:“也许我们自己鲁莽,没拿捏到那人说话的火候,没加分析就立马追过来。扫兴,扫兴!” 两人正商量着怎么办,忽然一声响箭直窜云霄,响箭上的烈焰照得山谷通明。接着又是一只,一只…… “好高!”窈窕望着高空中的响箭。“这里也有能人?响箭上一定涂着硫磺。” 马文龙惊讶,道:“深渊卧蛟龙,深山藏虎豹。想不到这一个峡谷里的小山村,竟出了这般射箭的高手!” 两人正抬头观看,忽听当的一声锣响,震得山谷发抖,回音“亢亢”,响声震地两人耳朵发疼。 一会儿工夫,那锣又猛的一击。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窈窕吃惊道:“三声强锣,锣声之中带有愤怒,似有杀伐之音,难道那个人回去报了告,庄主有意发令捕获我们?” “怎么办?”马文龙立时警觉。 话音未了,锣声停处,山北侧面掠出两个人来,接着马文龙、窈窕两人的远处火把齐明。 马文龙、窈窕正在惊异,那两人已到两人不远处,一个身材娇小,眉清目秀,态度端庄,一身绣花的连体衣裙。另一个面如眉宇,鼻直口方,是个少年。少年手持利剑走到近前,喝道:“黑……黑……”他想说出黑疯子出来受死,却看见眼前的两个人中的那个男人根本不是黑疯子! 马文龙见那使剑的少年非常面熟,手上的兵器又和自己曾经见到的一样,好生奇怪。 那使剑少年已纵身上前,在火把的光亮中瞅瞅马文龙,突然大叫道:“你不是马文龙大哥?” 马文龙听那人喊他名子,越发惊异,近前仔细一认,只觉面熟,还是想不起来。 那少年人却已认出马文龙,忙叫住举火把的众人,上前施礼道:“我是方之成。事隔三年,不认得我了吧?” “方之成?怎么是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马文龙这才想起,这少年便是三年前在漠北野狼谷里遇到的少年。那时方之成跟随剑圣在谷里学剑。一天下午,剑圣出谷,方之成贪玩出了洞穴,追逐一只小狼崽,不想跑远了,迷了路。恰遇马文龙贩马归来。当时,马文龙不知方之成学剑,还认为他是牧民的儿子,看到他手持一柄奇怪的宝剑,特意嘱咐他不要伤了自己。方之成说自己迷路了。马文龙只得将马**给自己的儿子马小五看管,骑着马好容易找到方之成留在沙地里的痕迹,将其送到野狼谷的洞穴门前。幸亏剑圣不在,否则,马文龙虽救了方之成也必死无疑。剑圣是不会让人知道他的住所的。 “你们认识?”一身绣花的连体衣裙的女子问道。她正是柳相云。 原来,方之成、柳相云打算回去跟剑圣学那几招夺命的剑招,刚走到半里地,官道上遇到一个少年,背负剑弩一路高歌。 方之成顿觉那个少年是个可结交的江湖朋友,不想错过机会,立即上前询问少年住址名姓。那少年极为好爽,见到眼前的方之成风流倜傥,身边又跟着一个美女,不禁对方之成敬仰、佩服,随答应了愿做他们的朋友。不过少年有个要求,必得两人跟随他回家,拜过他的父亲。自己也极想将响箭技艺演示给两人看,以让两人评判,评判! 所以,方之成、柳相云才身在这个峡谷中的小山村。 当然,两人也知道此山村清一色的孙姓,村名叫小云龙。少年姓孙名敏,父亲是村中德高望重的老族长。 当下马文龙便将窈窕介绍给方之成、柳相云见面。举着火把的人见面之后,知是自己人,留着一人照着路,其余都散了。 孙敏、方之成、柳相云便邀两人至族长家中叙话。马文龙、窈窕正要打听黑疯子的下落,马文龙与方之成也是旧友重逢,都很乐意。 几人谈谈笑笑,走到北面孙敏家。 几人抬头一望,迎面有座照壁,门墙高大。门首站定一人,正是孙敏的老父亲,后面跟着一年长者。见众人走近,迎上前来迎接,笑道:“刚才听人报告,说是黑疯子派人寻上门来。不想是自己人,叫贵客见笑呀。” 马文龙拱手,道:“防守得当,部署有方,全仗着族长的方略。佩服,佩服!” 族长也拱手,道:“峡谷之村,历来贼寇易犯,为族人身家性命计,我也不得不防。” “最该如此,最该如此!”马文龙又拱了手。 族长忙向马文龙、窈窕引见那位年长者。 马文龙又说了许多仰慕和客套话,才一同进内。 里面房屋甚是阔大,佣人也甚多。未及叙话,年长者已来催客人席。 孙敏道:“今晚我与方之成、柳相云备有酒筵,正预备吃饭,忽听人报说来了黑疯子,不想来了两位嘉宾,真是幸会!” 马文龙、窈窕见少主人孙敏英姿勃勃,非常豪爽,倒也不客气,由主人邀进厅堂人座。 席间,马文龙问及黑疯子的情况。 族长答道:“我虽住在峡谷野岭,江湖里的事儿,也知道些。听敏儿说,江湖出了个外号叫黑疯子的人,专干摧残武林人士的事。也听说如今江湖出了两个大人物,一个是瑶宫宫主,一个是呼延睿。但不知黑疯子归属哪一家?” 孙敏道:“据说,黑疯子是呼延睿的人。” “出了这些人,武林就乱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窈窕不无担心地说。 马文龙道:“我听我一个同乡少年林峰讲过,他亲自去过黑疯子一手炮制的庄园、小人国。而且,林峰为了捣毁他的窝点,还亲自放火烧了它们。为此,林峰曾一度被黑疯子打伤过。” “那个人了不起!我将来一定结识他。”孙敏极其羡慕地说。 方之成看了一眼柳相云,柳相云知道方之成要说什么,轻轻笑了一下。 “我也进去过庄园、小人国。凡是进到里面的人都知道黑疯子用心的险恶。平心而论,我在那儿没有什么建树。倒是林峰在那里大有作为。不过,他得罪了呼延睿。呼延睿正追杀着他呢。”方之成道。 “兄长也认识林峰?”孙敏惊喜道:“你们都是独闯江湖的好汉,我……我只是一只田鸡。” “不是叫你出去了?你转了一头又回来了。”族长白了一眼孙敏。 第150章 (3) 却说樱子月夜狂奔,慌不择路直往一座山峰掠去。 此时,天色已近午夜。她一路疾驰,感到心神疲惫,心想找一个隐身之处休息,等天明再说,像这样月夜乱闯,一定找不到爷爷那个对头的住所。 刚走到一层花树旁边,忽听一阵呼噜之声。 “这地方有人打呼噜?”樱子侧耳细听,那分明是人的呼噜声,而且不远。 “谁在此睡觉?”樱子着实纳闷。 樱子蹑手蹑脚走到一个岩石后面,借着树叶缝隙,见上面睡着一个衣裳褴褛的动物。 说是动物,樱子见他根本不是人。长发过膝,须发皆白,佝偻着身子躺在岩石上,赤着脚,裤管撕裂成条条状,一边呼噜一边呓语。 “有点像妖怪。像极了!”樱子心想。她想笑,却强烈忍住。 樱子想退回来,忽听那动物样的人口中喃喃说出梦话:“他奶奶的,好大胆的东西,真敢一个人往这里来。我把你一把抓死。” 樱子听了,心中一动。暗想:“你难道说我?明明我听见你打呼噜,你难道是张飞一样的人物,睁眼睡觉?却看不清妖怪的眼睛,因为,妖怪的眼睛已被长长的白发完全遮盖了。这深山之中出此怪人,难道他就是爷爷的仇家?可听说爷爷的仇家是有家室的……这人形迹可疑,倒不可对他轻视。” 想到这里,樱子只见妖怪模样的人一边说着梦话,突然翻身坐起。 樱子在树层里吓了一跳,凝视看时,只见妖怪右手晃晃悠悠,竟抓起一个粗如儿臂的大花蛇。 那蛇头大身长,二目在月光下泛着赤红的光,精光四射,一尺长的信子簌簌急速向妖怪身边吐出。 樱子见月下的树层里的空气里瞬时起了一层黄雾。 “这条蛇竟然有毒,它正喷射着毒液呢。”樱子赶忙掩住口鼻。 “你小子想吃我的肉?”妖怪呱呱长笑一声。吓得樱子腿发颤。“这哪里是人笑,分明是妖怪哭嚎!” 樱子心几乎痉挛,她不知如何是好,只眼睁睁看那个妖怪怎么对付那条大蛇。 大蛇蠕动着,可它的七寸于已被那妖怪一把抓紧,不得动转。 那蛇想是愤怒非常,倏地上半身一动,猛从那妖怪所坐的一块大石之后伸起两三丈的蛇身。 樱子见它遍体五色斑斓,红翠交错。蛇体有海碗那么粗。 那蛇的七寸被人抓住,身子翻滚,震动有声。刚伸出来时,身子笔一般直,身上彩纹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斑斓的磷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樱子骇然转瞬之间,那蛇倒竖着下半身,疾风暴雨般地转身,速度极快,直往那妖怪身上卷去,眨眼间将那妖怪的身子围了数匝,掉转一尺长的信子直往妖怪脸上刺。 樱子见状,心下大骇,刚要上前。 那妖怪喊一声:“嘻嘻,好,好!你行!”他那一双被蛇束紧的手臂,不知怎地竞会脱了出来,左手依然持着蛇头,右手已经抓住蛇信子。 那蛇虽然将妖怪身躯束住,却是头失了能力。一面使劲去束那,一面冲着妖怪直喷黄雾。那妖怪和那蛇四目对视,一瞬也不瞬。 樱子已知眼前这妖怪决非常人,正要轻轻移步近前。 那妖怪瞪着双目,好似与蛇拼命,不能说话。见樱子近前,一面摇着持蛇尾的右手,两只眼睛冒出火来一般,倏地大喝一声,双臂振处,蛇身已经断成好几半截,掉在地下。 那妖怪好似有点疲倦神气,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土。身上所穿的那件百结鹑衣,被那条怪蛇一绞,业已绞成片片,东挂一片,西搭一片,露出漆黑的胸背,如铁一般又黑又亮。 那妖怪不作理会,连正眼也不看樱子一眼,懒洋洋地往岩侧走去。 樱子正要追上前去请教,突听一声唿哨从对面松林传来。 樱子刚一迟疑,忽然一人如飞而至。樱子正想将棋子甩出,只听来人小声笑道:“爷爷就不认识了?” “爷爷!”樱子眼泪夺眶而出。“您怎么来了?” “我……我怕你吃亏!拐孙女!”老头嘿嘿笑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怎么没看见?”樱子颇为吃惊。 “你将那几个女子困在树林里干什么?她们也不是凡人!”老头责怪道。“你不说来找我的仇家的吗?” “我……我……”樱子说不出话。 “瞎搞乱!”老头有点生气。 “刚才……”樱子欲言又止。 “我都看见了。人家是装睡。……那人也知道我在他远处。嘿嘿!”老头笑道。 就在樱子和她爷爷说话的顷刻之间,回头再看妖怪,业已踪迹不见。 “前面有热闹看,快去!”老头笑了。 “呼哨的地方?”樱子问道。 “是的,傻子!”老头道:“我在暗地标着。” 樱子有爷爷做胆子,心中无忧,也无暇顾及妖怪的去向,只得飞身往呼哨之处掠去。 越过一个低矮的小山包,眼前是一条涧流,樱子飞身纵过溪流,进入一片茂密的野果子林。 野果子林前现出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有二十多个人。 樱子悄声走进,月光下只见众人装束不一,其中一个道人装束,一个武士打扮,另几个却穿着极华丽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女子,个个腰悬弯腰刀。 樱子渐渐走近前来,才看清那个道人身高七尺,脸色阴沉,发际盖过两肩。额上束一个银色头箍。上半身裹着一张熊皮,露出一只右膀,上面刺着银白色的胡狼纹身。腰际挂着一杆胡笳,一把带鞘的弯腰刀。背上斜背着箭弩。下身穿着一条的带羽毛的长裤,裤子下方是一双羽毛编织的方鞋。 那武士的脸部刺有青蛇的花纹。面如黄纸,秃头鹰目,绿黝黝发出凶光。他圆面方头,朝天鼻孔。颧骨高耸,肉黑皮黄,两耳薄如韭叶,一张扁平的蛤蟆嘴,宽过五寸,长颈,黑须,相貌古怪,狰狞可怖。 樱子不知这两个怪人是什么人。见他俩身后还跟着与他装束得差不多的,只是没有他奇形怪状。 这一伙人在樱子约有三丈远近。樱子见近处仍有人加入。 “也许,他们把我当作他们的人。这种阵势像是召集。”樱子心想。 忽见从那一群人当中抢先走出一个绮丽女子,如春风杨柳般走到樱子面前,浅笑道:“你既已前来,想必是禅堂那边街市上的武林美眉。如今肯奉我家黑疯子之命,前来聚会,我有礼了。” 说着,给樱子道了个万福。 樱子心想:“这帮怪人果然将我看做他们的同党。我须得将计就计。” “在下正是禅堂人士,愿听调遣。承蒙看顾,特在此地恭候。”樱子学着江湖的人的口吻。 “这些前来的大都是江湖五湖四海的人,自愿与我们一起共同创建大业,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当建立一个崭新的武林。”穿着绮丽的女子说道。 内中一个青衣女子见樱子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等那绮丽的女子走过,急忙向樱子使了一个眼色,回转身去。 樱子见青衣女子朝后方的几个人走去,也跟着向上前去,说道:“我也是刚才来的。这些都是新来的吗?” 内中又有一个青衣女子上前小声答话,道:“我们都是新来的,彼此见过,如有必要,好有个照应。” 樱子心想:“照应?难道她们有些人不愿前来,是威逼而来的?” 突听绮丽的女子道:“你们都回去吧。随招随到。” 道人、武士也同声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一眨眼间众人皆散,只有樱子傻乎乎地站在那儿。 “爷爷呢?”樱子向四周望了望。“也许爷爷就在我身边。” 山上起了大雾,樱子在山中蹒跚行进。前面是一道极高极高的黑影。 “爷爷的仇人就住在这山里了吧。”樱子心内焦急,好几次冒着百险,想爬上山去。 云龙山的云雾本就常年封锁,很少开朗的时候,这次大雾更是来得浓厚,站在山腰望去,只见一片冥茫,咫尺莫辨,慢说认清道路,连山的影都看不见,如何能够上去? 樱子无法,最后一次决定鼓起勇气,手脚并用,打算爬走一点是一点。 “云龙高险处,一定是爷爷的仇家的住所。”樱子小声道。 可这里,天色好时,常常是烟岚四合,无路可通,樱子听说山中惯出猛兽毒虫,白天,人迹极为稀少,夜晚更是凄苦冷清。 正在伤心之际,忽见眼前不远有两道蓝光闪动,猜是自己有遇到那妖怪。樱子不由心中大喜,也不顾手中疼痛,连爬带跌地朝那两道蓝光赶去。那蓝光只在原处闪动,并不移开,樱子以为必有佳遇。等到走近面前,那蓝光还是不走,先还又猜是什么宝物。及至身临切近,还未及用手去摸,已闻那东西鼻息咻咻,非常粗猛。 樱子心切势猛,知道有些不妙时,手已摸了上去。才一接触,便觉那东西一身长毛,腥味触鼻,知道在黑暗中遇见一种不知名的怪兽,吓了个胆落魂飞。那东西原也是在雾中不能见物,伏在那里假寐,被樱子高声一叫,惊醒转来,闻着生人气味,循声朝前冲了过来。 樱子退下来时,本想用棋子护身,就在这手忙脚乱之际,被那东西一头撞了过来,撞了个正着。 樱子一个站立不稳,倒栽葱跌滚下来。情知性命难保,猛想起爷爷嘱咐,急忙拳起双腕,抱紧头颅,护好面部,双脚也往上拳拢,缩成一团,顺着往下滚去。 且喜这一撞,正好撞向上山时的来处,不曾跌到深渊绝涧之内,没有丧了性命。樱子一路翻滚,耳旁还不时听见那怪兽在上面吼叫如雷。连滚带吓,好一会才滚到山坡脚下,都已耳呜目眩,不能动转。 又过了好一会,勉强将身坐起,忽觉胸前腰背上酸痛非凡,记起胸前是吃那怪兽撞了一下很重,滚到半山又被石头搁了两下。低头看时,胸前衣服业已刺破了一个大长口子,那怪兽头上想必生有角一类的东西,没有被它刺入肉内,还算万分之幸。 樱子白受了许多颠簸辛苦,周身还受了好几处硬伤,两手更是痛得火炙一般,屈伸不便。费了好些事,一阵伤心急痛。 “爷爷,爷爷!”樱子低声呼唤着,她平常喜欢杀人,最怕遇见鬼魅一样的东西。 月亮已偏西了。山里起风了。 “我真没有用,竟然怕那些东西。”樱子站直了身子。 艰难地走过一片高地,前面是个山壁。 樱子坐下来,歇息。“爷爷怎么没有救我?难道他没有在我身边?一定是。那么他到哪里了?他遇到他的仇家了吗?”樱子一时间胡思乱想。 风刮树叶哗哗的响,满耳朵都是风声。 突然,一丝说话声从峭壁间传来。樱子吃了一惊:“难道这附近又有人?是谁?” 樱子寻声走去。声音从一个石窟中传出。樱子听出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樱子贴着石壁间的草丛坐下来,从这个方向听洞里的人说话最是便当。 洞里的人真是海葵儿、雨露、叶子、素子等四人。 只听雨露笑道:“那个红衣女子倒像个疯子,我们没有得罪她,她竟然先出手伤我们。” “她不是乡里猎户家的千金,我看出她用的武器竟然是一枚棋子。林峰也是学棋子的人,难道那女子的师父与紫髯龙君有关联?” “一定有关联。刚才小姐为什么不出去杀杀她的威风?也让她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雨露叹息道。 “这次前来,记住不要惹事。祖母反复交代过的。若果再违反了,祖母也许就不会叫我出来了。”海葵儿笑道。 叶子道:“我……我刚才掉进的那个洞穴很是奇怪。如果主子不用野藤子变成的绳子将我提上去,只怕我现在快要吓死了。” “你见到了什么?”素子笑道。“疑神疑鬼的,那么胆小?!” “你掉进去,只怕会哭。”叶子认真地说。 “怎么回事?叶子,你在洞中见到了什么?”海葵儿一脸疑窦之色:“洞中有毒蛇?还是又厉鬼?” “都不是!我……我好像见到一个人影,一个黑黑的人影!”叶子此时声音仍然有点颤抖。 “乱说!哪里有人影?分明是你眼睛花了。人眼睛花了的时候见到的东西都不是真的。”雨露道。 叶子正色道:“我……我认为没有看错。那洞里的确有个人影。我……我断定是个人,那个人可能出不了那个洞穴。” 海葵儿沉思了一会儿,道:“如果真有人,能是谁?那个人既然能在山洞里,肯定也能轻松进出。难道是哪位不露名的世外高人?” “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天明再去看看。看看就知道真假了。”雨露笑道:“如果没有,就说明叶子因为害怕而眼睛看花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天明我我们再去探寻一下。”海葵儿道:“那个洞穴的高度,我能进去。” “我也能进去。”雨露道:“真有……世外高人,我们进去出不来怎么办?” 第151章 (4) 叶子坠入的石洞在林峰所在的洞穴的内侧。 当林峰手里的蜡烛熄灭时,他正只身在漆黑的洞**。洞里一片昏暗,林峰尝试着走近洞穴的内壁。他的手轻轻扶在内壁上,感觉内壁不像周围的石壁那么阴冷。 林峰心想:“……难道这面石壁是人工石壁,不是天然的?”他心里一阵欣喜。“如是那样,肯定里面又有什么奇观了。” 正在他遐想之际,手扶的石墙竟然有些许的松动。 林峰稍加推搡,那面石壁竟然轰然倒塌下来。墙面不厚,约莫三寸左右,倒在地上瞬间摔成齑粉。好像比石膏凝成的还脆弱。 石墙外是个天然的石洞。月光正郎朗地照在洞内,洞内一片光明。 林峰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石洞是天然贯穿着的,内外洞口都被人工粉饰过,即使人误入了来,一时也看不出破绽来。也是机缘凑巧,自己的手如果不扶在墙壁上,又怎么能将墙壁松动?哎,正是造化弄人,林峰心里一阵感慨。” 林峰望着九天的月亮出神,他找到洞口间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洞外微风四起。突然,远处传来数声人声。林峰想:“这月夜的,有谁在喧哗?我来时却没曾见到一个人影,难道我前脚走,后脚就有来?” 一会儿又传出“呜呜”的兵器在空中盘旋的声响。极像磨盘在空气中穿梭。一会儿又听到几个女子生气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最为熟悉。 林峰猛地想起来了:“那熟悉的声音正是坟墓边的那个女子的声音。” 林峰又仔细倾听,好像没有人说话。他本想去看看,可他却想:“等等再说。” 林峰坐了一会儿又猛然听到几丝破空之声。“有人发暗器了。从声音判断那应该是极小的发针。” 紧接着,一人如飞跑来,震得石洞几乎摇晃。“往这边跑来。” 林峰唯恐那奔跑的人看见,迅速走进内洞。与此同时,那奔跑的人一个失足,坠入外洞。幸好那人轻功极好,立即将下坠的身子稳住,双脚轻轻着地。 那人惊鸿一瞥,却看见了林峰进入内洞的身影。她一恍惚间,揉揉自己的双眼,犹自发愣:“洞内有人?不像山猿、荒狗之类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坠入石洞的叶子。 “一定是个人!直立的人!”叶子因为视力还没有回复,再看时内洞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悬崖上方,已有人轻声呼唤叶子的名字。叶子大声道:“我……我在这儿……下方的一个石洞里。” 山崖上一阵淅淅索索,过了一会儿,一条新编的缆绳垂了下来。 “抓住!”山上的一个女子叫道。叶子知道那是素子的声音。 林峰隐约听得坠落山洞的那个人叫叶子。 山顶众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那个杀人的女子来到云龙山了。她的爷爷也会在这附近现身的。”林峰暗想。“他们黑夜前来,莫不是想找那个磨刀剑的人?看来一场厮杀难免了。” 海葵儿等人救了叶子以后,不在林边停留,直向那面峭壁走去。 “明天,我们务必找到那个磨刀剑的人。”海葵儿一边走,一边说道:“泥人李已被婆婆送到岛上。祖母见了异常开心,特嘱咐我前来将馈赠之物给那个磨刀剑的人送去。云龙山那么大,白天我们不便探访,唯恐惊动了山下的武林同仁。可月夜在山中寻找更是难上加难。” “我怀疑那个企图伤害我们的那个红衣女子也是冲着磨刀剑的人来的。”雨露道。 “那女子的身后还有一双眼睛。”海葵儿提醒道。 雨露、叶子、素子同时一惊。 “那个人是谁?我们三个却未看出来。”雨露惊讶道。 “想必是女子的家人什么的——总之那人远远看着她,似乎不留一点儿痕迹。”海葵儿望着西斜的月亮,道:“今夜不宁静。” “小姐,您又听到了什么?”雨露睁大了眼。 “远处,人声嘈杂声刚过。我觉得应在二十人至多。可惜,他们已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不安分的人。” “在哪儿?”叶子总听不出来。素子也疑惑的眨了眨眉眼。 “就在刚才。那声音极其微弱,又被微风远远地送来,你们不留意是听不出来的。”海葵儿镇静地说着:“极少一部分人留在了前方,大部分人来了,又匆匆地退回去了,不知是什么原因?” “我们怎么办?”雨露道。 “找个隐身的地方。我们人多,目标太大!”海葵儿指了指前边的峭壁,道:“也许有个石窟什么的,暂时存身,等到天明再说。” 几人走过一片荆棘之地,迎面的峭壁间果然现出一个石窟。 “主子说的真对。”叶子正要飞跑过去。 “且慢!还是让雨露前去,看看能不能入住,倘若有危险,她也能从容应对。”海葵儿道。 雨露四下查看,又进洞搜索了一会儿。“可以进去,没有什么隐患。” 海葵儿冷笑道:“我们暂且进去。” 几人在洞内随便说起话来。 正当雨露说:“真有……世外高人,我们进去出不来怎么办?”时,海葵儿急忙紧捂住素子、叶子、雨露的嘴。 四人立时警觉:外面已有人在偷听。 海葵儿等四人稍加停顿后,一起由山洞中往外飞出。 樱子一见来人有四个,便知是刚才的四个人,不敢怠慢,留神准备。 雨露喝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女贼!我们上次对你高抬贵手,饶你性命,你却屡屡兴风作浪,偷窥我们是何道理?看样子一定是歹人。今夜我不再饶你,再饶恕你,算不得好汉。” 骂声中,雨露宝剑在手,剑尖一指,直向樱子当胸刺来。 “来的正好!”樱子跳起身子。手中的棋子呼啸打出。雨露见棋子带动风声,来势急猛,不敢用宝剑硬磕。身子一旋,躲过棋子,威势不减,直削樱子下盘。 樱子冷笑一声,一枚小棋子又从手中飞出,去击雨露拿剑的手腕。雨露急错身,忽觉脑后生风,侧眼一看,樱子的那枚大棋子,竟转个弯儿向自己脑袋砸来。 雨露吃了一惊,飞身掠过三丈,险险避过那枚大棋子。待棋子走远,剑光一抖,又去斩樱子的腰部。而樱子掠动身子,始终与自己的棋子相距不远。雨露则又不敢用剑斩那两枚一大一小的两枚棋子。 “你不是她的对手!”海葵儿已看出端倪。女子的棋子收发自如,两枚一大一小的棋子前后照应,进退自如,极像长了眼睛。 雨露原想一交手便能使女子诱入自己的剑网之中,所以急速挥动着带着寒光的宝剑,想与敌人杀了个鱼死网破,丝毫没有准备退走之意,好似把自己忘却。对于海葵儿的叫喊竟然没有听到。 “我再与拼一拼。等到她力竭,舞不动棋子,我再乘虚而入。”雨露注意一定。 想到这里,运用指功,挺剑一指,那柄宝剑威力大增,一道光华夹着风雷之声,电掣一般,与樱子的棋子纠缠在一起,意在使樱子的棋子的走势变乱,慢慢消耗她的运动棋子的力量。 不消片刻,空气中“嗡嗡”脆响了两下,雨露的宝剑剑刃被棋子硕大的推力砸开了几个缺口。而樱子则不慌不忙,神定气闲,一脸的满足。 “你不是她的对手!”海葵儿又叫道。 雨露知趣地躲开。 “你这个女子的棋子很厉害。”海葵儿身子向前急掠,当在雨露面前。 “你们想车轮战?”樱子咯咯笑道:“对付你,我不用棋子。嘻嘻。” 海葵儿好奇地问:“你用什么?” “一双手而已!”樱子果真将大小棋子收入囊中。她扮了个鬼脸:“来吧。我能看出来,你是她们的头儿。武功比她们强多了。” “我也不用武器。”海葵儿冷笑道。“只用一双肉掌。” 樱子想:“我能生擒她,余下的三人自然臣服。” 所以近身前来,没有施展杀手。一面施展着怪异的手法迎敌,一面用媚眼摄神,去荡海葵儿的心志。樱子的摄魂大法最为拿手。她的技能出自奶奶。奶奶曾说,用此大法取悦男人,男人则魂魄具散;用来对付女子,女子则香魂渺渺。 那摄魂大法一经使用,武功稍浅一点的人,只要彼此目光相对,便心神一荡,接连几次之后,定即心旌摇摇,不能自制。到那时自己再卖个破绽,故意败逃,将敌人引到僻静之处,自己隐藏起来,叫对手一味搜寻,正当找不到时,假意从暗中窜出,装作浑然倒地,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那时对手已经被自己所迷惑,便不忍痛下杀手。只要对方的手稍微沾一沾着自己,就会失魂丧志,不能自已,到时候,任凭自己摆布,你杀她也行,活捉她也行,一切随你指挥。 而海葵儿却是功力深厚之人,再加上她身正气盛,自小多服了灵芝、人参,所以练就一双晶亮的慧眼,又常常得到祖母的浑圆的内力输送,面部更显神光湛湛,迥异寻常。 所以任由樱子用许多眉眼伎俩,却不见生效。 樱子正在心急,心想:“自己夸大海口,说轻而易举地将她搞定,未想到,对付却是个定力极为深厚的人。” “这就是你的杀招?”海口儿一脸的冷漠。此时,她也感到身心乏力,几乎昏昏入睡。 “你敢和我走一遭吗?”樱子媚笑道。 “怎么不敢?到天边,我也敢去!”海葵儿怒道。 “主子!您不能跟去,那个女子是个妖人。”叶子叫道。 “主子!她的确是个不可预测的人。我们在此地不动,她奈何不了我们的。”素子几乎哀求道。 海葵儿道:“你们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看她有什么手法。我不信那个邪!” 樱子身子起在空中,脚下是她的向前急进的棋子。 “要不要看看烟火?”樱子的棋子在几棵树梢间出没。她想将今夜的云龙山弄个底朝天。只要她放出烟火,估计上百里地的人都能见到。那时,云龙山不热闹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想干什么?”海葵儿一愣。她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那么嚣张。 “烟火就在我怀里,硫磺、火扇子全都有!咯咯!”樱子在飞动的棋子上几乎欢呼。 “我们暗自比拼好不好,你干嘛那么声张。”海葵儿此行就是秘密查找磨剑人的下落。她可不想将事儿弄大,影响着其他人。 “你害怕了?”樱子左手从怀中摸出两只烟花,右手的火扇子一打,“嗤”的一声响亮。 五色的颜火直冲云霄,十几里的山上景物瞬时可辨,随着“噼啪”数声,烟火由浓转为平淡。 “你想放毒!”海葵儿捂住鼻子。 烟雾似有似无,如薄雾一般四散分开,转瞬间没了痕迹。 “放毒?”亏你能想得出:“我可是一个正人君子。嘻嘻。” 遥远的空际似乎起了一声炸雷。那是远方对放的烟火。 几里路的山间响起了几声呼哨。山地间似乎抖了几抖。 “有人来了。”海葵儿叫道。 “来就来吧。”樱子笑道:“今晚云龙山应该比十五夜晚的花灯还好玩。” 海葵儿心中一惊,因为她感觉山底下有急速的响声。 有不少人在下面,众人藏身的地方距离他们不算远。 “第二只烟火来了。”樱子的棋子停在一棵大树的树梢头。西斜的月光正照着樱子的红衣服。海葵儿感觉她像魔鬼! 刺眼的烟火亮光,一闪即灭。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樱子低头往下一看,海葵儿不见了。自己的身子下方是一片松林。 “喂,你出来!”樱子高叫道。 刚才海葵儿说话的地方却站着一个人。 “你叫我?”来人走出林子。 樱子一惊,满心想是海葵儿,怎么出来一个奇丑的武士。 樱子将脚下的棋子放入怀中,纵下地来。 月光下,地上站着一个丑人。那武士的脸部刺有青蛇的花纹。迎着月光闪闪发亮,一双鹰目,射出绿黝黝的凶光。他紧盯着樱子,淫笑着:“妞儿叫我?想……我?哈哈!” 樱子见他圆面方头,朝天鼻孔。颧骨高耸,肉黑皮黄,一张扁平的蛤蟆嘴发出“嗡嗡”的叫声。 “你是什么东西?滚远点!小心我砸破你的狗头!”樱子听他出言不逊,厉声骂道。 “我是名公子哥儿。你不喜欢?”武士慢慢晃动了身子。 樱子站在细草繁花上,瞟了一眼茂林如锦的山峰。“怎么爷爷还没有现身?他到底到哪里去了?”她一阵揪心地思念。“眼前这个东西好打发吗?”她心里没有底。 “你是云龙山的猎户家的妹子?”武士一晃身几乎晃到了樱子的面前。 樱子立刻闻到一股腥臭,那腥臭正是从武士的蛤蟆嘴里发出的。 樱子一个后跃,翻过四五丈远。小棋子已紧紧攥在右手里。 “你还想跑?”武士狞笑着,像头饿狼。“今晚月色很好,我们……” 樱子的小棋子带着风声向武士砸来。棋子划过空气的剧烈的丝丝声使武士一愣:“你还会玩溜溜球。哥哥陪你。” 武士伸手去抓,旋转的棋子力道极大,“呼”的一声,将武士的左手掌打出血来。 武士一惊,怪眼圆睁,以口吸吮自己手掌上的乌血,“你想死!?”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内力那么大,竟然抓不住那枚小棋子。 武士一愣神间,樱子的小棋子又回转来。 武士急从怀里取出一面铜锣,直向那小棋子打去。 樱子暗叫声:“不好!” “咣”的一声,樱子的小棋子被铜锣打下地来。 樱子发脚去拿地上的小棋子。武士身子一晃已抓住樱子的左手腕。樱子怎么也挣不脱,情急之中,喊了一声:“死妖怪!” 地平似毡的草地上瞬间站立一个人。那人长发过膝,呱呱长笑。“你叫我?” 樱子认得他是抓蛇的妖怪,忙道:“我……我正叫你。” “何事?”妖怪伸长着脖颈,有意四下张望着。“那个死鬼是谁?难道想吃人?!” 武士松开了樱子的手,“你是什么人?傻傻呼呼的。” 武士眼前的妖怪正是老妖怪。 自从虞姬竹林一别,老妖怪很早就到了云龙山。他每天躺在一个山岩下,专等林峰到来,却没有听到他来到的一丝儿消息。“那家伙不来了?”老妖怪暗想。可他又断定林峰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我,嘿嘿,我……我是傻子。”老妖怪“呼通”倒地。 樱子吓了一跳:“妖怪只会抓蛇,却不会抓人,难道他见那人凶恶,怕了?” 武士急跨几步几乎踏到老妖怪的身上。“你想死?” 老妖怪急速打几个滚,不见了。 武士略一迟疑,一眼瞥见老妖怪掩藏在一株大树后面,慢慢悠悠走动,手中拿着一个山果在啃。 “哪里走?”武士一声断喝。手中的铜锣直向老妖怪打去。 武士的铜锣厚约五寸,圆周却薄如刀片。这是他的独门兵刃,一等一的高手,他不知杀死多少个,对付一个妖怪样的老人,绰绰有余了。 “好狠!”老妖怪顺手从地上拿起一节断竹,向铜锣迎面捣去。 “嗡”。武士的铜锣被老妖怪手中的断竹顶住锣心。月光下,那面铜锣泛着紫光竟在断竹上急速旋转起来。 武士大惊。这面铜锣整整八十二斤,他却如藕叶一样玩弄在股掌之间。 “你还追我?孽障!”老妖怪问道。“你过来。我问你。” 武士的蛤蟆嘴憋着,不敢说话。 “你是巫山云叟?”老妖怪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武士震惊了。 第152章 (5) “巫山云叟是一对双胞胎,你是老二?”老妖怪用手指弹开断竹,另一只手接住铜锣。 武士震惊道:“在下正是云叟。你是……” “你的哥哥在黄河渡口被猛浪掀翻了船,葬身鱼腹了,你难道不知?”老妖怪依旧傻笑道。 武士一愣,嘟囔着蛤蟆嘴,面如黄纸:“他在漠西坐了第三把交椅,怎么会淹死?我……我在漠西……我兄弟俩颇呼风唤雨。” 老妖怪道:“那么说,你认识漠西双煞?” “你说假话,也不要骗我?”武士脚步退却着:“他们是我们的老大老二,我焉能不知?” “那么远跑到云龙山,你想干什么?”老妖怪用话诈了武士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的归宿地。 对面是个幽深的悬崖,黑乎乎的。武士打定了注意,他决心从山崖间逃跑。 “云龙月景美妙,比我们巫山的奇妙多了,我特地来赏月。”武士的后脚跟开始挪动。 “你这妖怪只会和他说话,为何没有能力打死他?”樱子扔了一颗野果过去,刚好砸到老妖怪身前的石头上。老妖怪伸手抓住那颗被山石弹起的野果。“呵!”好吃!老妖怪迅速将野果丢进嘴里。 武士见机不可失,一个空翻坠入幽深的山崖里。 老妖怪一愣:“我没想到,这家伙能逃?可惜可惜!” “你放走了他。”樱子扑了上来,一枚大棋子呼啸着砸向老妖怪的脑际。 “你这疯女子。”老妖怪身子微晃已越过几个树梢:“嘻嘻,不好玩,不好玩!” “这个妖怪又像个孩子。哈哈哈!”樱子开怀大笑。 笑了一会儿,自觉无趣:“爷爷,爷爷在哪里?不行,今晚,我必须找到那个磨剑的人,说不定,现在他正和爷爷一起打得正凶呢。” 樱子翻过一座笔直的山峰,走到峰下,陡然听到雷鸣般的水声。 这时月已西斜,峰下的树木都拉长了树影。 樱子走到水声处,仰头观看。眼前是一挂极大极大的瀑布,瀑布溅起的水雾使四周像下了毛毛雨。 “孙猴子也就住在这样瀑布里的石窟内。”樱子暗想:“不知这瀑布内侧有没有石洞?” 樱子走到瀑布下泄的水池边,几个方形巨石挡在出水处,巨石内侧极为昏暗。樱子捡起一粒石头抛了进去,好久没有回音。 “真有个石洞。世间都有那么奇妙的事。”樱子走进石洞,一阵欣喜。 洞外清光如昼,白云流天,照在洞侧雪花般的瀑布之上,宛如一匹银练自崖顶倒挂,泉声轰轰,四山轰然回应,正前方山崖上好似蒙上一层霜雪。那山崖上的七彩异花被月影、雾气一照,显得严厉多姿。那松竹婆娑着身在映月临风。 此时,空谷无人,夜景幽绝,月华如水。 樱子暗想:“这等好月华,我却在此瀑布之内仰望明月,真个傻呆。” 随向洞内望去。西斜的月光穿过如烟的瀑布直射进洞来。洞内极深。 樱子手握着棋子,凝神戒备,渐渐从洞口向内走了老远,前方似是没有尽头。 “这是个空山?”樱子顿时毛发尽竖。 突然樱子脚前踢出的一块小石头“咣——”的一声传出了回音。她感觉那石头似乎掉进了八百米深的深沟。 樱子的脚已到了悬崖边。她用手一摸,脚下是道深渊,黑深不见底。 樱子以石子问路。那枚石子硁硁然滚落下去。她脚下一滑竟然跌入深沟内。 樱子极力贴着石壁,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的双脚才着地。 正行之间,樱子猛然看见前方似是一道极其微弱的亮光。那亮光一闪即逝。 “难道到了尽头?”樱子一阵惊喜。她加快脚步,走不多时,身子猛地撞到一块石壁,急忙用手去摸,洞壁上现出一个一人多高的裂口。 “那微弱的亮光似是从这道裂口照射出去的。”樱子一阵高兴:“有光,必有人居住。何况那是飘动的亮光。……不是蓝幽幽的光,那种光,只有野物才有的眼睛发出的光亮。” 樱子此时认定那是人类发出的光亮,急朝裂口之内钻进。洞口黑暗,突然,那微弱的亮光一闪。 樱子身子一歪,靠在石壁间。她将两枚棋子放入怀中,用手撑着石壁,感觉石质温暖如玉,内里甚是光洁,形似一条圆滑的拱形的甬道。 “难道是天然形成的甬道?”樱子疑惑着:“如果是人工凿成的,应该有斧凿的痕迹,为什么没有?” 樱子正自诧异,忽听遥远的尽头似有人说话,不禁心中一动,忙顺着窄窄的甬道,往前摸去。 樱子心想:“这等奇遇只有奇人才有,难道我无意间碰到了。” 此时她惊喜交集,以手扶着石壁,向石窟内悄然走去。 甬道很长,空洞内传出声音,内里说话的声音越发真切。樱子忙不迭地往里赶。 正走之间,樱子猛觉身子一紧,前面好似有一股极大的吸力。 樱子险些跌倒,急忙稳住身子,走不多远,前面转角上忽然又出现亮光。 “这是哪里?”樱子心中暗想:“难道我进入地心的石窍之中?听说,天八层,地八层,地底还有十八层。我进到地心十八层了?” 樱子不敢出声,耳边随即听一片雷鸣之声,那声音“轰轰”的震动着,四面洞壁似在晃动。 樱子正在惊疑,眼前倏地一亮,一片绮丽的炫景立即展现在她面前。 原来樱子的眼前惊现一座炫目的山洞,山洞的四壁由五色玛瑙镶嵌。地面的地板的材质极为考究,疑似晶莹白玉铺就而成。洞**极为深广,约莫七八亩上下。 洞内壁两侧点缀着琉璃灯,灯光四射,光明如昼,前出口的地方现出一片茂盛的竹林。竹叶犹如玉米叶大小。竹子却如海碗口粗细,纵横排列整齐,疏密恰到好处。竹子高过五丈,翠色如葱,竹叶清香可闻。 前方山壁间赫然挂着一条瀑布,其宽五六丈,隐隐下垂,水色如银链子一般,轰然下泄,其声清越。 瀑布下方被一个巨大的赤黄色的条石挡住,条石内侧有一汪无数大小泡沫的水潭。水潭内雾气更胜,珍珠般的水点乱窜,击得水波涟漪无数。 樱子见几道水流绕林跨岩而去,流势甚急。蜿蜒的水流流经翠竹青林之中,几只丹顶鹤在溪边伸长着翅膀打盹。 樱子正在观看,忽见竹林中一条人影闪动,忙蹑手蹑脚走过去一看,前面竹林松柏间惊现一片十米见方的空地,翠竹的梢头悬挂着十几只琉璃灯。 灯下的竹荫之下是两只玉石石墩,一只石墩上坐着一个老妇人。另一个石墩空着,却没有人坐。石墩前面摆放着青色石头大几,几上放置着一个八空的药灶。一只石锤放在药灶里。药灶上方氤氲四起。空气里却闻不出一丝儿药味。 一个身着白色服装的年老的夫人正在闭目小睡。 樱子见这等情形,心想:“这是神仙洞府?眼前难道是神仙不成?”忙喊:“前面可是神仙?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说着,向老妇人方向行了个万福。 但一连数声询问、道福,老妇人始终未曾回头。 樱子暗自惊讶:“难道神仙也会装作耳聋?”她只得在一旁暗中观察,眼前景物佳丽,空气明净无尘,时闻野花清香沁人心扉,暗想:“这等景象分明是仙界景象,尘世间绝无仅有。自己定是偶遇仙人,也许仙人早知自己前来假装不知呢。 只是奇怪,我明明叫她,她为何不动声色?竹林似已到尽头,看这石墩石几,分明夫人在此居住,难道近旁还有仙人? “神仙大人!小女子拜见!”樱子站在原地不动。 石凳上的老妇人打了个哈欠,道:“你过来吧。” 樱子欣喜若狂,雀跃地蹦过去。 “我不是神仙,我是地仙!哈哈!”老妇人转过身来,一双慈祥的美目仔细地审视着樱子。 樱子的眼泪夺眶而出:“地仙大娘娘!” 老妇人微笑着,道:“你真想见神仙,可惜……” “可惜什么?”樱子惊讶道。 忽听对面玉墩上的老妇人说道:“你此时被药力侵染,只怕活命也难!” “什么?”樱子吓得灵魂似乎出了窍:“你神仙也下毒?” 老妇人哈哈笑道:“我哪里是地仙?我……我是人,一个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老妇人!” “什么?”樱子全听不懂:“怎么回事?” “我是江湖老毒物谢青,你知道吗?”老妇人微笑着道。 樱子马上知道了眼前的老妇人是谁了。难道江湖疯传被投入千年悬洞的谢青就是她?樱子一阵紧张:“”毒母虫谢红是你的女儿,你的外孙女叫毒菊花?” “嘿嘿,正是!”老妇人仍然微笑着:“你小小年纪还能记着我,了不起!” 实际上,江湖疯传的有关她入悬洞的事,已传遍大江南北。可惜,她在悬洞不可能知道。 “毒菊花的父亲是名震江湖的竹箫大师姜令子吧。”樱子愉快地说着。 “是啊,是啊!”老妇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易觉察不到的怒意。“你们十年前,菊花出事那年冬天因配制“疯人散”为菊花医病而失常、发疯,后被姜令子忍痛关进云龙山八百米深的千年悬洞中。可有这回事?” 老妇人止住了笑,脸上似乎阴冷了:“江湖都这样传说?不然,你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 “江湖人都知道!”樱子说道:“姜令子为什么这么做?难道这里面又蹊跷?” “不要说这些。”老妇人显然生气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外面有出口。我从出口进来的。”樱子说的轻描淡写。 “这出口根本不可能出去。”谢青惊奇道:“我们关进来这么长时间,从没有找到出口。” “你的女儿也在这里?”樱子问道:“她在哪儿?” 谢青泪光莹然:“她已死了。活活逼死的。” “在这里憋死的吗?”樱子问道。 “是的。这地方是云龙最大的天然悬洞,周围五六里。周边距离山顶高大万仞,且石壁极为光滑,一点儿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我们‘竹一丈’的轻功在这里连个壁脚也爬不上。可怜,可怜!” “悬洞内不也有山、水、花草吗?”樱子说道。 “悬洞内成片、成堆玉石,光滑无比,你来的那个小悬洞也是天然形成的。这里山体经常晃动。我们来这几年总共摇晃了十几次,最近的这次特别大。地动山摇的,我……我一连几天没曾入睡……你叫我……我也很难听得见。” “你说我身子中毒?”樱子此时紧张着。 “我是一个炼毒的大家,一生与毒物结伴,能不炼毒吗?”谢青微笑道。 “这悬洞的山里也有毒物?”樱子问道。 “有,有,有!比平地多的多,也大的多!”谢青招了招手,樱子跟随谢青走进竹林深处的一个山洞。“你看看!” 山洞内的一个蜈蚣是平时见到的十几倍那么大,一个老鼠像头小猪……… “那个老鼠也是毒物?”樱子感到奇怪,“为什么老鼠也要和老鼠在一起?” “那是毒老鼠!”谢青笑道。她见樱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洞口,马上笑道:“洞口用八步紧的毒液封口,任何毒物也别想走出来,除非,它想死!” “八步紧是最毒的了。”樱子问道。 “是的。这周围的空气里都有它的毒素,一个生来乍到的人一定会中毒而死。不过,不是立刻,而是一个时辰之后!” “我到这里也有半个时辰了……我,我……” 谢青道:“须往霞泉冲洗,你的衣物也不能再穿,那是我往年所穿的衣履,你不管合身不合身,将就着穿,总比赤身裸体好些。” “霞泉在哪?”谢青用手一指,“七彩的花灯下的泉水就是霞泉。” “为什么叫霞泉?”樱子觉得好奇。 “泉水里滋养着七彩斑斓的游鱼,游鱼身上的分泌物却是上好的解毒良药……哈哈哈!……游鱼动则彩霞飘,所以,我给泉水起个名字叫霞泉。”谢青微笑道:“洗了以后,再在瀑布下面冲洗完毕,再来见我。” “这千年悬洞之中,虽方圆几里,除我俩之外,却无一个人,你只管放心沐浴,不要放着人家偷看。”谢青嘱咐道:“晚了,并无解药可救,你好自为之。” 樱子无奈走到那片霞泉旁,只见瀑布侧面的几棵林目之中,奇石甚多,可供坐卧,便挑选了一块干净平整的坐下……一会儿,只听水声哗哗然,樱子已在沐浴。 一时,樱子穿着一身素衣,袅袅娜娜地从瀑布之处走来。谢青含笑相待,见到樱子生得如出水芙蓉,一副绝代风华的相貌,打心里高兴,暗想:“这不是六十年前的自己吗?岁月匆匆,转眼自己人老珠黄,自己还深陷悬洞之中,想来可悲可叹!” 谢青道:“竹林深处绕向瀑布之后就是我的卧室,你今后万难走出去,此生我们作伴吧。” “真的走不出去?”樱子一呆。“难道我要老死在这儿?” “一定走不出去的。”谢青微笑着道:“你趁早断了这份念想。” 石壁下面的洞口,恰好被瀑布下泄的水流挡住,即使明眼人也觉难看出人。 二人一同进入洞**,樱子见洞里面是一间卧室,除了衾枕是用干山花、野香草做的之外,床榻几案、丹炉药灶都是石头做的。 此时,谢青见樱子沐浴之后容光焕发,比前时更加美艳,用手拉住樱子的手不住抚爱:“我外孙女也像你一样大,她每每毒性发作,身体奇痒,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婆婆,我……我不曾见过毒菊花,等到我出去了,我帮你打听。”樱子安问道。 谢青见樱子的一双明眸凝视着自己脸,道:“我们都不可能走出这个千年的悬洞。” “一点希望也没有吗?”樱子似乎不相信谢青的话,她还没有到孤独、无奈、恐惧的时候! 可孤独、无奈、恐惧会悄无声息地逼近她,要不了多久,樱子要比谢青还绝望。那日子不会太远了。 第153章 (6) 天色微明,林峰在洞口仰望,只见头顶山壁间的岩石凸凹有致,一些着生着野藤、荒草。他去意已决,打算闲暇时间带足蜡烛再来洞内探寻。注意一定,他提气急掠,手脚并用,一会儿便到达岩洞上方的山顶。 林峰眼望对面的幽深的峡谷,心想:“绳索断裂难道是欧阳广成所为?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他们还怎么能来往于山顶峡谷之间?如果是自然断裂,那个磨剑的老头也一定会马上知道的。没有了这根绳索,他们怎么往来?除掉这个缆绳之外,他们还有没有秘密的通道能到达峰顶?”这一切,对于林峰来说都是个谜。 林峰到达磨盘顶时,已大亮。 “来时,我和泥人李在一起,没想到他突然消失于山下那个草房的屋内。几天过去了,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多的事。”林峰在晨曦中望了望山下的草房子。草房子的门紧紧地关闭着,一切如旧,林峰也没有听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声响。 “那个磨剑的老头的未婚妻子为什么要将泥人李送走?而且送到东海之滨?为什么老头要告诉我?还有和我一起的那个泥人李不知是真是假。”林峰努力思索着:“我还能找到磨剑的老头吗?” 东方的太阳已露出半个脸儿,整个云龙山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林峰望了望太阳附近的朝霞,喃喃道:“云龙山的朝霞也很美,朝霞覆盖的云龙山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呦呦——”几声梅花鹿的名叫在清晨的空气里传得很远。 林峰一惊,寻声听去,那声音正从草房子内传出。 林峰按奈不住喜悦,定睛注视着目光下的草房子的木门。 “呦呦——”梅花鹿的叫声不时传来。 草房子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个老妇佝偻着腰走出草房子。她身后跟随着那只温顺的梅花鹿。 “呦呦——”梅花鹿欢快地叫着,不停地蹭蹭老妇的身子。 “鹿儿!”老妇人在门前不远处的一块青色方石上坐下来低声呼唤着。 梅花鹿一跳三蹦,奔到老妇面前,温顺地伏下身子。 林峰陡然觉得空气被什么东西搅乱。他迅疾向草房子的后方看去。一片竹林似乎歪斜着。 “那里分明有高人在练功。”林峰觉得那个“浮云手”的威力! “有人想欺负我们娘儿俩,鹿儿你回去吧。”老妇身边的梅花鹿抬起头慈祥地望着老妇,又似惊恐地望着草房子后面远处的起伏不定的竹林,有点不舍。 “回吧。”老妇站起身,顺手推了一把身边的梅花鹿。这一幕正好被林峰看得结结实实。 “会‘浮云手’的人能有谁?”林峰马上想到,那不是木石子就是黑疯子。只有黑疯子才有那么深厚的功力。 梅花鹿很听话,轻快地蹦入门内去了。 空气似乎被撕裂,震得林峰四周的山峰“波波”直响。 林峰侧背的松林里一个女子的极为微小的声音传来:“主子,那人功夫好厉害,他身边成片的竹子都被他掌风推歪了。” “那个怪物是黑疯子,据说他是呼延睿的人。”一个女子声音很妩媚。“我们在这里安心观战,不可贸然出去。” 林峰一阵欣喜,他听出那是海葵儿的声音。“她怎么到云龙山了?” 草房子后的竹林里突然掠出一道人影。 一个青衣女子几个起落落到老妇身前十丈之外的一株大树上,气喘吁吁地道:“婆婆,快走!黑疯子马上来了。” 老妇道:“你干嘛为我报信?你不是黑疯子的人?” “我们被黑疯子所逼,来给他壮壮声势,我们是青衣帮的人。”青衣女子一边说,一边不住回头。那阵势,极怕被黑疯子发现。 “青衣帮是个大帮,怎么会畏惧一个江湖绰号叫黑疯子的人?你们的帮主呢?” “帮主下落不明。我们疑心是黑疯子所为。虽被逼迫,全帮上下没有一个肯和黑疯子同流合污的。”青衣女子甚是着急,不停回头张望着那片竹林。 “你怎么办?”老妇很关心青衣女子今后的去向。 “我们都暗地商量好了。等到他和你拼杀正紧时,悄悄出逃。逃到远方去。”青衣女子似乎已滴下泪来。她说完,身子一掠,越过几个树梢,不见了。 空气撕裂声,越来越紧。 老妇望着草房子远处的竹林很是镇静。她转过身子,轻轻走向木门,再将木门轻轻关好。 林峰料到老妇和黑疯子之间必有一战,只是卧在山石背后偷偷看着,不禁替老妇担心。 草房子后面的竹林里的竹子恢复了平静。渐渐竹林里人声喧哗。两个人影向草房子这边激射而来,空气这次却打着旋儿向前激荡,撕裂声犹如惊涛拍岸。一个道人迎着阳光,电射而来,瞬间降落在草房子前方的大树下。 草房子就在林峰所在的山下,垂直距离很近。 林峰看那个道人身高七尺,脸色阴沉,发际盖过两肩。额上束一个银色头箍。上半身裹着一张熊皮,露出一只右膀,上面刺着银白色的胡狼纹身。腰际挂着一杆胡笳,一把带鞘的弯腰刀。背上斜背着箭弩。下身穿着一条的带羽毛的长裤,裤子下方是一双羽毛编织的方鞋。 “这家伙正是小人国里的老道。”林峰感到疑惑,“他到云龙山干什么?” 另一个像个武士,脸部青蛇的花纹在阳光映照下闪闪发光。 林峰见他面如黄纸,秃头鹰目,圆面方头,朝天鼻孔。颧骨高耸,肉黑皮黄,两耳薄如韭叶,一张扁平的蛤蟆嘴,宽过五寸,长颈,黑须,相貌古怪,狰狞可怖。 “想不到云雀还那么健?!久仰,久仰!”黑疯子嘿嘿笑道。 “黑疯子就是你?”老妇冷冷地问道:“你也知道俺的威名。” “听说你的老公很会磨剑,我想魔磨剑。哈哈。” “你不是被磨剑的人。被磨剑的人都得死,你敢吗?” “不过,我找到你老公之前先杀杀你的威风。”黑疯子抬了抬脚下的羽毛编织的方鞋,阴笑着。 “老妪我多年不曾杀生,你最好不要破了我的杀戒。”云雀微笑着道。 “我出手不留活口,难道你能躲得过?” “你的‘浮云手’阴狠凶残,天下闻名。我却不放在眼里。”云雀笑道。 “你知道‘浮云手’的厉害?” “‘浮云手’关键在于一个‘浮’子。对敌时,态度轻浮,脚步紊而不乱,浑身肌肉貌紧实松,实施者嘴角常常浮现一丝冷笑,给人一种浑身酸软无力的错觉。进攻敌人时,左掌慢如浮云,触体绵柔而内劲刚猛,所以,敌人受到打击时,往往感觉躯体完好,实则内脏俱损。右掌则快如闪电,外刚内柔,就是说,敌人受到右掌打击时,内脏完好而外在骨骼、筋脉具分崩离析。”云雀冷笑道。“天下并不是你的‘浮云手’最厉害。它也有克星。” “什么能克它?”黑疯子一愣:“你不是痴人说梦?” “而且,它也有速成之道。”云雀哈哈笑道。 “速成?谁能速成?”黑疯子睁大了眼。 “一个叫林峰的人短时间就练成了你的‘浮云手’,你还不知道。”云雀在那个雷雨之夜也曾光顾过野骆驼与老妖怪纠缠过的山峰。所以,那个奇特的夜晚,她仍记忆犹新。 黑疯子一愣,暗想:“又是那个林峰,他还没死?他吃了我的浮云手不可能支持到今天。”于是阴笑道:“他已是个死人,你还记起他。” “他没死!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云雀哈哈笑道:“足见你是个白痴。” “林峰是谁?”叶子小声问雨露。 “一个憨厚机灵,有时候爱逞能的少年。”雨露道。 “你认识他?”素子悄声问道。 “岂止认识?我们算起来已是很熟了。”海葵儿接着道。 黑疯子阴深着脸,问道:“他既然没有死,能在哪儿?” “就在我们云龙山。而且就在这附近。”云雀又哈哈大笑了。 海葵儿、雨露、林峰听了未免一惊。 “我不信。”黑疯子的眼睛四下搜寻,企图从竹林、松林里找出林峰。 云雀大声叫道:“林峰,如果你能听见,你就走出来,黑疯子不信你在这儿呢。” 林峰一惊,他万没有想到云雀会用激将法,激自己出去:“难道她发现了我?”林峰一阵心惊:“自己的所有行踪都被她尽收眼底了。” 林峰马上回想到那莫名断裂的缰绳。“难道这一切都是她有意为之?自己决不能当个缩头乌龟。” 林峰运气调息,身子一翻,越过磨盘石侧面的几块石头,直往山下坠去。直到落地的一刹那,他才将双脚着地。 黑疯子、云叟老二、云雀三人都听到一股风声从山上袭来,抬头一望,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山上急速坠了下来。 “我是林峰,还没有死。”脚一着地,手中的轩辕剑寒光一闪直刺黑疯子的后心,当真快如闪电。林峰一出现就想报仇,绝不想给黑疯子留下还手的时间。他想:出其不意,方有胜算。 黑疯子是何等样人,耳听风声肃然,“浮云手”的一招“隔空打牛”呼啸打出。 林峰知道“浮云手”招式厉害,虽知晓黑疯子掌过的路径,不得不事先躲避为上,自己的宝剑尽管是奇剑,奈何近不了身。 云雀见林峰突然降临,又手握奇剑,不禁暗暗称奇,同时,也为林峰捏了一把汗。只在旁边留神观战。等到林峰不济时再出手不迟。 海葵儿等四人也吃惊又愕然地站在近处,一副急切参战的样子。 云雀见林峰不敢近身,宝剑发挥不了作用,心里焦急,大喊道:“一个堂堂江湖宿儒却用拿手的武技对付一个少年,真是太不要脸。” 黑疯子虽是怪枭也觉脸上无光,愤然说道:“你说怎么样?” “不用兵器,徒手或者弄个别的法子岂不更好。”云雀责骂道。 “徒手,就徒手。”黑疯子叫道。 “妙极,妙极!”突然一人踏空而来:“何不去地下甬道?那里曲曲折折纵横地下几十里,摆个阵法让她见识见识,然后……然后,再司机捕捉。哈哈!”显然这句话是说给云雀听的。 而林峰认为是谁给自己听的,抬眼一看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姜令子。姜令子熟悉云龙密道,他极想将他心中的一些人诳进地下悬洞。 “不可!”海葵儿一个飞掠贴近林峰:“你不能上了他的当,地洞之内万万险,想是他们蓄谋已久,你不可进去。” 林峰见是海葵儿,微笑着道:“庄园、小人国,我已进去,他们又怎么样了?” “你离死只差一步。”二云叟怪笑道:“那里温暖得很,你们胆怯了?” 云雀道:“云龙山底下有**,我也只是耳闻,既然如此,我也见识见识。” 远处一人呱呱笑道:“好热闹啊。我也想进去欣赏一下风景,这次正好有人带我。” 林峰、雨露、海葵儿都面露笑容:“老妖怪来了。” “你来的正好。癫子!”云雀笑道:“我们都进去破破他的什么阵法。” “你不能叫我的小名……这么多小辈……你?”老妖怪向云雀翻了一下白眼。 林峰叫道:“黑疯子,你的阵打算摆在哪儿?” 黑疯子狡黠地看了一眼姜令子。 “前方不过十里,有个天然的悬洞,我在那儿摆放了十年的阵法至今没有人破,哈哈,请吧。”姜令子一副绅士的模样。 “你们留在这里。我和令子兄去,就可以了。”黑疯子拒绝了二云叟极其随从。 十里山路,这些人顷刻即到。 此时是早晨八九点的光景。 黑疯子、姜令子在前引路。 “这下,他们全都落尽我的网里了。”黑疯子一阵得意。 姜令子停下脚步。 映入林峰等人眼帘的是十几里方圆的大坑。坑壁在早晨的阳光下放着光华。 “那些坑壁都是白玉的,坑底万丈。呵呵,连飞鸟也休想飞出来。这就是我的发现!”姜令子脚踏着一块悬空的石头:“你们听听它坠落的声音就知道了。” 老妖怪欺近身来,“这个悬洞比我家的大几万倍。” 林峰、雨露、海葵儿、素子、叶子也走进前来。 “小心!”云雀见悬洞附近的地面可疑,大声叫道。 “轰隆”一声,林峰、雨露、海葵儿、素子、叶子、老妖怪六人已坠入深不见底的悬洞之中。他们头顶上是黑疯子、姜令子哈哈的嘲笑声。 六人不知多长时间才坠落洞底。洞底是一条极深的涧溪。老妖怪却不知去向。林峰、雨露、海葵儿、素子、叶子五人幸喜落入不远的溪水里。溪水极其温暖,几人很狼狈地上了岸。头顶的阳光还没有射到悬洞底部。但倾斜的阳光照到洞壁的玉石上,反射的光华映得洞底极其灿烂。 溪流边的山体多生石窍。雨露、海葵儿、素子、叶子四人去石洞内拧干了衣物。林峰则在溪边不停来回走动。好在洞内温度二十几度,几人又都是穿着单衣。半个时辰下来,她们的衣物都干了。 几人坐在溪水边,望着头顶的天空不住地叹气。 林峰道:“我们又入黑疯子的圈套了,只怕这次比上次更惨。老妖怪比我们先坠下来,他站的地方离我们很远,估计掉到很远的地方了。” 海葵儿道:“谢青娘儿俩被姜令子关入云龙山的千年悬洞之中,不知是不是这个悬洞。” “也许就是这个悬洞。她们都不曾出去,我们也很难。”林峰道:“我发觉这里陆地上也有不少小动物。溪水里也有游鱼。我们只要不饿死,总有出去的办法的。” 第154章 (7) 海葵儿道:“这悬洞如此之大,方圆十数里,洞底山脉、河流、草木都与外面的一样。我们也不能饿死在里面。再说,老妖怪比我们早坠下山崖。他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我们必得四下搜寻。” “老妖怪是何等样的人,他一定不会出事的。这溪水那么深,蜿蜒十几里,或者他漂远了也说不定。”林峰道。 几人经林峰一说,恍然大悟似的,一起奔向溪边,才发觉溪水的确是流动的。等几人转过溪水不远处的溪水与岸边相连的几个大石头,猛然醒悟:上游的水势减缓,水流经过大石头之后,没有一点儿阻碍,奔流甚急。 林峰望着奔腾的涧溪,道:“老妖怪也许坠入了这片水域,而他可能任由水流冲击,被水冲到下游去了。” “我们怎么办?”海葵儿望着溪水岸边尽是高耸的怪山,山上成长着奇形花木,一缕缕青烟不时从山顶冒出。 “再难。我们也得寻找。我们叫叶子、素子、雨露在此等候着我们。我和你一起去寻找,寻找。说不定。老妖怪也在找寻我们呢。” 几人连连点头答应。 海葵儿和林峰见溪水边的山势有个缺口,缺口处光秃秃的,喜出望外。 “我们从那个缺口出去,不要走远,等把四周摸熟了,再从那缺口回来。没走几步做下个记号,以防迷失了方向。”林峰交代着。 “如此甚好。”海葵儿道:“就那么办!” 林峰在前,海葵儿在后,两人向那缺口走去。 缺口处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地,地面似是人工铺就的。平地约莫三十多丈,宽约十几丈。平地的尽头是个斜坡,却长满荒草、野藤。 林峰道:“对面有座小山,山洞内光亮异常,或许能通到山那边的溪流边。” “真是那样,也许我们就能找到老妖怪了。”海葵儿格外欣喜。 两人几个起落便到了山洞前。山洞外都是杂草,那椭圆形的山洞好似没有人穿行过。 “这不像个山洞,倒像个甬道。”林峰走进洞内说道。好在日光的反射光射进洞内,洞内光亮无比。洞内的所有一切,他们都能看得清。 “这地下是一层寒冰!”海葵儿突然叫道:“穿行在这地下的寒冰甬道,不知是否有埋伏。” “你说,这里住着人?不可能?”林峰脚边走边踢踢脚下的硬如石块的寒冰:“如果有,那也是冥界的埋伏,我们人类却不可能有!” “不是没有可能!”海葵儿耳朵紧贴着甬道的内壁,两只眼睛挣得大大的:“我……我似乎听到了海浪的汹涌声音,海鸥鸣叫声也能听得见!莫不是这里直达岸边?!” 林峰听了吃了一惊:“你定是听错了。从这儿到东海少说也有二百里地。那个甬道有这么长?” “你过来听听。”海葵儿拉了一下林峰:“听听就知道了。我纳闷:‘这是古人运兵的通道?’” 林峰耳朵紧贴着石壁,惊讶道:“真是!听这声音,我们好像在大海边上一样。不过,你说的通道运兵不符合常理。甬道那么小,单身只能通过一个人,怎么可能运兵?” “前面也许有个容积大的,一切还说不定。”海葵儿道。 林峰突然道:“秦时有人前往东海求仙,据说有的走的就是这样的地下甬道。” “也是。我倒忘了。祖母也经常提及此事。”海葵儿笑道:“祖母说:‘传说有个地下甬道直通一个海岛。海岛上生长着巨灵树,树上结的果子就是不老药。’” 两人在甬道内走了一段路程,突然脚下变得陡峭起来。甬道内也变得昏暗。 “要不要下去?”林峰问海葵儿。 “走,我们一定要探寻个所以然来。”海葵儿很兴奋:“也许我们能到达传说中的海岛,也说不定。” 两人都斜着身子往下滑,不知滑行了多远。前面陡然变得极为空旷。甬道内的上壁不时露出点点光亮。 “那是崖壁间的空隙泄露出来的光。显然甬道在崇山峻岭间穿行。”林峰望着头顶的岩石缝隙说道。 “你看!”海葵儿突然惊叫。 林峰顺着海葵儿的手指往前看去。空旷的白玉石装扮的石洞似是认为设立的阵图。石室鳞次栉比,形状各异。 两人不远处是一个极为平整的白玉地面,地面上耸立着五六丈高的橘黄色的石头丹炉。丹炉后侧是一排丹室。 “这是个地宫!”林峰心跳加速。“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一定有宫室。” “有五行阵图吗?”海葵儿惊问道。 “应该有。”林峰道:“我们小心。只能贴着上壁飞行,沿途有千般惊险,等进了地宫以后,才能到达阵地。” 尽管海葵儿、林峰费了好些心力,将轻功运到极致,身子下方不时听到巨石陨落、劲弩朝下乱射的声响。 “只要我们将正反两层阵图控制住,太极图中的两个丹室的入口的险象环生的局面就能控制住。只是这五行排列神妙非常,只有同时节制,或者同时离阵飞起,上下两阵立即自返本来面目,均可无事。否则,休说我们两人,就是千军万马也难逃离。”林峰眼睛死死盯住丹室的入口。 “你是说,只要我们稍一疏忽,两层阵图立即生出无穷变化,再想下去,更是难上加难吗?”海葵儿问道。“这些都是丰子楷教授你的?” “是的,我在旋涡洞也看出了点门道,不过和这里有点神似。注意脚下!”林峰和海葵儿的身子几乎悬在壁顶。 可脚下乱石飞舞,弓弦噼啪。根本没有落脚之处。 “时间长了,我们都得力竭!”海葵儿提醒道。 林峰愁思了一阵,见实在无计可施,正打算运用轩辕剑法中的一招“沧海桑田”。它虽是剑招,如果将自己的身子比作宝剑不也一样吗? 林峰想到此间,身子一挺,一招“沧海桑田”向下斩去。林峰要为海葵儿劈开一条生路。忽见林峰身子下落之处飞起一条白练,其色如银。 林峰急忙叫道:“海葵儿,见效了。我们跟随那条白练,一定能深悉此阵奥妙,你我绕行于各宫位之间,等把全阵绕完,就能将此阵了如指掌。” 海葵儿依言,斜立着身子,急急掠过身边几个带刺的石头,左手极快地拉住了林峰的右手。 “前面是入口,灰色的那个,看准!我们手拉手飞过去。”林峰急叫道。 海葵儿会意,她虽极度紧张,但却应对从容。她俩的身子似流星飞堕,直往下面那个灰色的太极图中入口飞去。 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们还是十分仓促,林峰的眸子中仍能看出自己的身下的阵法,一阵剧烈摇动。有一道黄光轻微一闪。 林峰有意略停了停身子,道:“黄光意味着阵门已关闭。这是信号!不过我们还不能大意,接下来,还有机关,不过那是强弩之末了。” 此时,两人身子直往下飞降。林峰再定睛往下一看,一阵剑雨直向她俩斜上方飞去。一会儿,头顶的巨石剧烈摇晃着也向两人飞过的身后砸来。 两人见此光景,吓得心胆具裂。 “幸亏,你及时提醒。”海葵儿嫣然一笑。刚想放松。下面太极图中的圆心状的洞口忽然打开,一块巨石斜刺里飞来直向林峰、海葵儿打来。 “不好!”林峰大喝一声,袖子一挥,力量用到极限,那块巨石,被林峰力道阻了一下,掉头下方的那个灰色的阵门砸去。 “咣——” “卡啦——” 阵门忽冒出一道黄光。接着林峰、海葵儿身后脚下平空激射起一簇响箭,箭头的硫磺与空气剧烈摩擦,“嘭”的一声,光焰四起,在洞内飞出数丈高下,碰的石壁“嘎嘎”作响。 太极图形,复原如初! 林峰、海葵儿仍惊魂未定。两人回头看身后跌落的乱石、射出的剑弩时,只见地面颤颤发抖,立时现出几个大裂纹,那些巨石、飞箭顷刻间跌落进去,地面一合,石洞内又恢复了平静。 太极图形,又复原如初! 两人站立在石洞内的地面上,仍心有余悸。 林峰道:“我们好在有惊无险。虽小功告成,全靠临事处置得当。” “更是我们心有默契,临阵不慌!”海葵儿道。 “前面是带雾的冰川,不知又有什么玄妙。”林峰说道。 海葵儿见冰尖如刀,说道:“这似乎比前面更惊险、骇人。” 两人一同飞起。身刚离开最前方的那个冰柱,突见阵中烟雾弥漫,似乎暗含风雷之声。 海葵儿、林峰大惊,心知这个阵形怎么也躲不过去。正自无计,眼看自己的身子飞到冰层切近之时,前面许多冰柱结成的战门竟然倏地涌现。 林峰大喜:“出了战门,我们就能绕过。” “是不是魔窟?”海葵儿惊叫道。 “什么魔窟?” “死门!”海葵儿叫道:“我们入了死门,一切都晚了。” “不是死门!”林峰说道。“这些门虽然阻住我们前进的道路,但门并不大,内部空荡荡的,四面也多有空间,死门后多阴影。我敢断定!只要我们可以绕过,就能化险为夷。” “不能冒失。”海葵儿再三嘱咐道。 林峰细心地观察了战门的阴阳属性,说道:“绝对不是死门!” 林峰手拉着海葵儿的手穿门飞掠而过,忽见左边门内匹练般飞出一股白雾,直向两人射来,快如闪电。 两人正想躲避,已是不及,一眨眼间,那股白雾将两人卷入门内。 门内雾气升腾,伸手不见拇指。林峰的手死死抓住海葵儿的手,不敢有一丝儿放松。 两人脚下似乎是一片烂泥,却又不粘脚,感觉吸力很大。 “我们入了死门了!”海葵儿埋怨道。 “我感觉不是死门。也许我们有转机。”林峰道。 “我们此时只有加强戒备,别无他法。”海葵儿道。“奇怪?我们为什么都不觉得冷!” 前面雾气更盛,两人尽力飞跑,突然两人感觉脚下极为顺畅。 两人绕过面前的一块巨大的冰面,猛一抬头,见前面的路已被冰层隔断。正在惊疑,进退不决,感觉他们被一股吸力吸走,身子正由一个战门飞出。 “我们不是出来吗?”林峰一阵高兴。“紧张的都出汗了,怎么会冷?傻瓜!” “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海葵儿见身前的战门突然出现,叫道:“当心!” 一团烟雾飘过,口鼻火辣辣的痛。“是硫磺火!难道这个战门是硫磺门?”林峰叫道。 “不知道。捂住口鼻,不要说话!吭坑!”海葵儿不住地打着喷嚏。 这个战门之内的确与先前的不同,两人不觉到一丝儿寒冷,只是感觉烟雾变换着花样、形状。 此时两人眼前一暗一明,不觉心里有点模糊。 “怎么这里都是阵法?”海葵儿奇怪地小声问道。这时,她感觉那雾气已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捂住口鼻!”林峰用极小的声音叫道。 “没有烟雾了。你睁眼看看。”海葵儿拉开林峰捂住他口鼻的手。 林峰定睛细看,自己和海葵儿已走出门外,身边的那座战门已不知去向。 “我们又过了一关。”林峰松了一口气。他见脚下的路极其特别,脚底温暖如玉。 “我们的头顶怎么是蔚蓝的?难道我们到了天上?”海葵儿一阵惊呼。 “我早看见了。我们刚才一路遭难,怕是飞越了上百里。” “我也有这种感觉。林峰,你认为这个甬道真是求仙人经过的隧洞吗?” “这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原始隧洞。”林峰道:“他被人改装了。” 海葵儿问道:“你认为是哪个改装的,武林中人吗?” “朝廷不会这么搞得,你想想那些隐藏着的石头、剑弩。只怕武林中的高手也难通过。” “你是说,我们侥幸通过了?”海葵脸上露出久违的惊喜。 “可以那么说!不过也有我略懂了些阵法的缘故。至于说,这个甬道被谁利用的,我真的猜不出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改造此甬道的人一定是个武林怪人。” “我们会遇到那个怪人吗?”海葵儿心里一阵紧张。 “我们一进甬道,那个人可能就知道了。也许……我们会死。”林峰说道:“我们的头顶说不定是海底。” “什么?海底也能住人?” “能!醉天翁老师给我讲过,奇异武功的人能在海底建成一座水晶宫阙,那肯定与朝廷的宫殿不同。”林峰笑道。 “不知我父亲在不在这儿。他练了一种奇异的武功能在水里呼吸。”海葵儿神色黯然,道。 “一种‘滤肺功’!我听药王说过。按说他不会说假话。”林峰看了看蔚蓝色的头顶:“这个高度怕有三百米。” “你说这座水晶宫阙用什么建造的?” 林峰道:“醉天翁老师说:用珍珠、玛瑙、翡翠、玉石、贝壳、海丝!这样一个海底珠宫贝阙,非武功高强的人不能建造。可海底有水眼,压力大,水波撕扯剧烈,他们肯定用什么作为支柱。” “但是我们并没有见到支柱呀?”海葵儿惊奇道。 第155章 (8) “也许他们用的是圈梁。支柱在这宫阙中岂不显得丑陋、笨拙。”林峰拍了拍脑门,说道。 两人见头顶上面似有繁星闪烁,一时又有光影闪现,仰望上面,水动云飘,倏忽之间它们又悄悄流走。其余的地方则一片蓝碧,清新异常。 两人继续前走,心里惊讶连连。 “这里那么神秘,怎么没有人?” 林峰指了指远处的宫室园圃,道:“他们可能在宫室内。” “他们为什么不出来?哪怕骂我们一声也好,似这了无生趣的样子,我们也憋得难受。” “这里竟也有小湖溪流,样子虽小,而且都位于这片迷人的陆地之上,其水异常清冽,仿佛像天宫的甘露。”林峰叫道。 “来啦!”一个绿衣女孩儿从一幢宫室的琉璃瓦缝隙间露出了大半截身子。 林峰、海葵儿吓了一跳,急忙向那女子瞧去。 “是个女子。”林峰慌忙说道。 “好像对我们没有什么敌意,似乎像欢迎我们。”海葵儿有点激动。 不多时,宫室的出口,涌出五个绿衣的女子。她们飞身向林峰、海葵儿飘来。空气中传出她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修长的衣带随风摇曳,她们的身段婀娜标致,极像仙子下凡。 林峰、海葵儿看得呆了。 领头的一个绿衣女子黛眉皓齿,向林峰、海葵儿道了个万福:“宫主知你等前来,咯——你们纯粹是误打误撞,叫我们等你们靠近了再出来迎接。” 林峰、海葵儿见其余四个女子容态俊美,皆出脱凡世,疑为天宫之人,不觉自惭形秽。 “这是哪里?”海葵儿试探着问道。 领头的那个绿衣女子笑道:“这是东海凹心岛,你一定没有听说过。” 海葵儿的确没有听说过,便问:“此岛离蓬莱岛远吗?” “蓬莱?”另一个绿衣女子笑道:“远哪。” “你们听说过蓬莱吗?”海葵儿总以自己的岛礁为傲,便想:“天下的人不知蓬莱的,恐怕没有人吧。” “真的不知。”领头的那个绿衣女子笑道:“我们都是水族,陆地上的一切我们一概不知!” 林峰听了,由不得不吃惊:“你们的主人是谁?” “这个你们无权动问。你们既已阴差阳错地闯入进来。宫主只命你们在此宫外游览一番,宫主说,我们只做个顺水人情。”领头的那个绿衣女子笑着说道。 海葵儿道:“你们只做个解说员,有关地宫的隐私,你们却不愿说,是吗?”领头的那个绿衣女子态度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该说的,我们都说,不该说的,我们一句都不能说。这一切都是宫主的旨意。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领头的那个绿衣女子态度极为认真地说道。“跟我们来吧。我叫雨梦。” 林峰、海葵儿跟随雨梦四人向左走去。 “为什么不直接走,一直向前不是更好吗?”海葵儿问道。 雨梦等人却不搭话。 林峰见四人走路的姿势极其奇怪:她们的裤管极长全都拖曳在碧绿的地上。地面之所以是碧绿的是因为头顶碧绿的光色反射的缘故,这一点,林峰还不怎么稀奇。 几人脚下已悬,看去仿佛另是一重天地。 “这是凹心岛的水馆,一半浸入深海之中,另一半在我们的脚下。全水馆多半是用万丈深海中的透明海丝织建成的,弹力极大,比硬钢不知强多少倍。海丝上穿着琳琅满目的五彩珠玉,它们将海水中的光色尽数反射到水馆之内,所以,我们看了觉得光色温润无比,一点儿也不刺眼。……这里虽然也有园圃、院落以及空旷之处,却是练功人生活的场所。” 林峰、海葵儿果然听到院落里面有些许的噪音,有些甚至是呐喊之声,但都是女子之音。 “这个地方是个自由的国度,宫主每天都不来巡视。人们只在这儿练武健身。就是说宫主不节制这里。”雨梦讲解道。 几人一阵小走,来到一条雕花的长廊。长廊上方和四面是温韵的紫气包围着,紫气的外围也有一层透明的海丝。 雨梦停下脚步,见林峰、海葵儿目视着那团紫气,便道:“你们一定觉得紫气出奇。实际上它是海胆皮发出的。你们看紫气里有一层极薄极薄的海胆皮,它们见光就挥发,挥发的气体被紫珍珠的反光一照就是紫色的了。” “简单的说这里的所有宫室廊榭俱都由海丝建造,既坚固又华美。”雨梦笑道。 林峰心里数着自己的脚步。脚下的长廊多达三百步,高约五丈,宽约五丈,两边是两寸厚的廊壁。廊内每隔二十步有两棵笔直的海参树,树约碗口粗细,晶莹透亮。海参的底部着生在一圈花盆之上。海参的三个犄角顶住廊壁。犄角处生出雾似的绒毛,深深钻入廊壁内。 林峰、海葵儿见廊壁口有一层赭红色的云雾甚觉奇怪。 雨梦道:“这入口处的四周用赭红色的琥珀镶嵌而成,光线射进琥珀不就成了赭红色了。” 前面廊路笔直,隐隐深处可见刚才见到的瑰丽无比的宫殿。尽管林峰、海葵儿目力极佳也很难见到廊路的尽头。只见棵棵海参树熠熠生光,映射着奇异的霞光,与顶上众多的珍珠翡翠互相映照,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璀璨夺目。 林峰、海葵儿见身在其中,犹如身披彩霞,七人皆美轮美奂,不可盛状。 拱形的海丝墙外面,碧波澄静,霞光万道,海沙不扬,廊内晶光外映,温韵外露,一片空明。 前面是一间硕大的幕墙,幕墙外装饰着澄碧色的帘布。 几人走进幕墙。雨梦叫几个绿衣的女子拉起帘幕,顷刻间几人犹如在深海中一般。 众多光怪陆离的游鱼,动态十足的介贝徜徉其间。大的像艘小船,小的如细小的珍珠,它们异态各异,往来其间,甚是从容。 海葵儿虽是海岛之人,见惯了鱼虾、贝类,也不免震惊。 七人顺着雕花长廊一路步行观赏过去。尽头是一片碧绿的草地,草约莫两寸,露珠莹然。草地中央有条碎石铺就的小路。碎石颜色缤纷,像水洗了一样温韵。 林峰、海葵儿放眼望去,小路的一角建造了一个莲花状的亭子,亭子上方有一个美人的雕塑极为养眼。 林峰见那雕塑是个少女,不禁疑惑:“宫主在亭子上雕塑一个少女不知为何?这个少女会是谁?” 亭子的一角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林峰等几个人。林峰见他的背影极为熟悉。 “那个人好像是泥人李!”林峰的脑海一阵翻腾。“泥人李被带到东海,难道在这里?” 雨梦好像见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微笑道:“我们到此止步吧。” 四个绿衣人也忙道:“我们游得够远的了。” “我能否到那边亭子上坐一坐。”林峰有意提高了声音,同时他的眼光死死盯住那个背对着他的人。那个人听到林峰的声音,急速转过头来,只一瞬间便又回过头去。 那人的脸在林峰的视线中一闪。 那个人五十上下,面如蓝田古玉,一字墨眉,往两鬓斜飞,脸修长而凝重,头挽发髻,三枚竹簪横插脑后,黑布袍,褐色腰带紧束,灰色裤子,只是脚部没有显现出来。 “那个人就是泥人李。他为什么听到我说话的声音,见到我而不理睬呢。”林峰一阵纳闷。 “那个人回看了我们一眼。他是谁?”海葵儿见林峰神情有异,不假思索道。 雨梦微笑道:“我们厨房的一个掌厨的。一个古怪的老头。我们走吧。” 那个人又悄悄地侧转了一下身子。林峰见那人似有话要说的样子。“他为什么不说?难道身子被这里的人控制了?” 林峰正思索间,突然一只红毛鹦鹉扑棱着翅膀不知从哪里飞出来。 雨梦五人一见立即跪倒当地,不敢出声,她们裸露的双脚无意间暴露了出来。 林峰吃惊地见到五人都没有脚踝,甚至连十个脚趾也没有。“那十个脚指头分明被人齐跟砍下。这么漂亮的美女谁忍心伤害她们?”林峰一阵心悸。 海葵儿也看出来了。“难怪她们走路的姿态与常人不同。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峰联想到新坟旁边的那对祖孙,“是那个女子的爷爷砍下她们的脚的吗?那她们为什么还能活着?不是女子的爷爷又是谁呢?” “宫主叫闯入者觐见。……宫主叫闯入者觐见。”红毛鹦鹉学舌着。 “遵命!”五人都同声说道。林峰、海葵儿听五人声音极其悯成,不啻听到了皇上的口谕。 “遵命!遵命!遵命!”红毛鹦鹉在几人头顶的空中盘旋着,始终不肯着地。 五人站起身来。雨梦向它挥挥手,那只鹦鹉欢快地叫着:“快走,快走!” “宫主叫你觐见,看来你们的运气极好。”雨梦微笑着说道。她的长长裤脚盖过了脚下很大的面积,一般人是看不出她的脚有残疾的。那四个绿衣女子也是那样的站姿。 林峰一阵心痛:“到底是哪个恶鬼如此凶残、如此下作?” 海葵儿也感同身受,一双眼睛竟然湿润了。 “你们不用紧张。宫主是个和蔼的人。”雨梦开导着。 前面有一个与长廊出口差不多大的拱形门洞,门洞的四周全由青色的琥珀所建。林峰依依不舍地走进门洞。 门洞内曲折幽暗,林峰、海葵儿依稀能见到脚下的平整的小路。小路曲曲折折向前延伸。路两边是三丈高的花墙。长约五十丈,花墙上画着翻腾的浪花,浪花形态各异,千差万别,却都是绮丽的色彩。中间花墙上的浪花上一个女子坐立浪头正安然地抚弄着一架乐器。林峰、海葵儿看不出是何种乐器,因为画乐器的地方被一个红伞遮盖着。林峰觉得那个画家似是无意,又像有意。好似隐藏着什么秘密。 林峰、海葵儿留神观看着花墙上的图画。突然前方一阵大亮。四个绿衣女子已撤去堵住花墙出口的一座白玉山水屏风。 雨梦微笑着,说了句:“宫主见你们。这边走吧。” 屏风撤过,眼前是一汪草地,草地上繁花点点,却没有蜜蜂、蝴蝶。草地的尽头是珠宫瑶殿。一架旋梯将殿下的台阶与屏风处的地面相连。 “我们走旋梯吧。宫主好像有意引荐你们。这个旋梯只有在大节日时才放置下来。我们却不常走。”雨梦脸上现出极其羡慕的神情。 林峰、海葵儿走向旋梯。旋梯无声回缩着。一瞬间,七人已到了殿下的石阶前。 几人脚踏台阶,台阶微微颤动。林峰、海葵儿正在惊异,突然耳边金钟奏响。 那金钟之声,隐隐在长廊回应,音质极为清越。金钟奏响了八下,紧接着奏起宫廷乐音。林峰、海葵儿只听那乐音渺渺,内里似有笙簧之声,又像管弦、琵琶声颤,越觉入耳神爽,心底清净。 林峰、海葵儿只觉得那乐声相隔很远,好像隔空传来。 林峰暗自寻思:“奏乐之人定是个音乐大家。不知其人与音魔谁个高下。”正想着,人已跟随雨梦等人走入门内。 门里面是一座巨大的抱厦,厦内八根擎天紫金柱子傲然耸立,每根三人合抱,柱子上雕刻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音符。 两根柱子中间现出一座三丈多高的宫门,宫门由赤金做就,熠熠生辉,已大大开放。门内站着两个形容俊美、风姿可人的美女。她们也身着绿衣,乌云堆累,绿衣腰处隐现一片粉红色的手绢。 门内是一汪比水还要平坦的青石地面,地面成方形,边长约莫七八十米。当中陈列着一座巨大的丹炉,也是赤金所制。炉前放置一个玉墩,玉墩面由鲸皮制成,玉墩的侧面用海丝的花绣的凤凰三展翅的图案。当头悬着一面两丈方圆的青铜宝镜,宝镜正对着丹炉。 丹炉的后面是一间宝殿,殿阶九级。 雨梦微笑着道:“到了。宫主在内,你们小心觐见吧。”说完,她与余下的四个绿衣女子退到殿门之外。 林峰、海葵儿进入殿门,见殿中心的一个宝座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色裙衣的女子。女子生得面如美玉,丰面瑶鼻。眉似远黛,口若悬丹,一双似嗔非嗔的细长的美目,面露微笑之容。 女子的身后站着两个妙龄绿衣女子,风采照人,婀娜身段。 “拜见宫主!”林峰自觉宫主威严十足,比起自己已是长辈,便附身下拜。他感觉女子好面熟。 “拜见宫主!”海葵儿也向那宝座上的女子拜了拜。 “你们都起来吧。”女子笑道:“你们无意间闯入我宫内,虽然折损我许多悬石、剑弩,但那也是你们的无心之过。” 两个绿衣女子端过两个小蒲团,林峰、海葵儿在女子的宝座前坐了。 “前辈身处悬海之中,精心布置隧道通入云龙山,天下人没有比您更伟大的了。”林峰说道。 “我算不得伟大。只是做了一些善事。”女子笑道。 “我能觉察出前辈做的善事。”林峰想到那五个迎接自己和海葵儿的残疾绿衣女子。她们伤残之后也许被眼前的女子收留了。 “你真聪明。不过,我不问你觉察出了什么。我到问你另一件事。”女子很和蔼地看着林峰。 “什么事?”林峰极其恭敬地问道。 “秦淮河上的那个夜晚你还记得吗?”女子哈哈笑道。 “秦淮河的那个夜晚?难道您是……”林峰瞬间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什么人了。 “你是瑶宫宫主?”林峰惊讶道:“就是追赶呼延睿的那个瑶宫宫主!” 海葵儿大惊失色,极力使心情平静。她眼睛不失礼节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 “对!我就是那个秦淮河夜晚的瑶宫宫主!”女子微笑着:“你还没有忘记。” 第156章 (9) “前辈,如今江湖出现了两个瑶宫宫主,在下委实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林峰站起来向宝榻之上的女子拱了拱手。“秦淮河上,我们见过一面,这次又在重逢,我感觉前辈极为神秘。” “只要神秘就对了。神秘的这层纸几乎被你捅破了。”女子微笑着。 林峰见了女子的这等势派,心里甚是佩服,所以表面、心里极其恭敬。 “坐下吧。”女子向林峰招手致意。林峰还想站着,忽觉女子手起处,一股大力涌来,那种力量犹如排山倒海。林峰被迫坐了下来。 女子道:“你们远道而来,无意间勘破了我的宫室,雨梦本想杀了你们。后来她们给我示警,我从甬道内壁已看出你们不是坏人,尤其你们之中,我竟然发现了一个熟人。” 海葵儿道:“前辈经常行走江湖吗?不然,那么巧就遇见了林峰。” “我也不经常在江湖露面。可有一事烦心,那就是竟然有人冒充本人,真是不能忍受。”女子显然生气了。 “那个人冒充你也不是一天了,而且做了你认为的错事吗?”林峰问道。 “正是。那个人也被人尊称是瑶宫宫主。我上次在临安至禅堂之间走访了一下,听到她的衣着、言谈、举止竟然和我一样。当时我就震惊了。经过十几天的暗访,我只能那人的音讯而实在找不到那个假的瑶宫宫主。” “她手下有四个蝉衣,还有黑疯子、野骆驼、木石子等人,为什么就找不到呢。你问问她们不就知道了?”林峰道。 女子听了林峰的话,微笑道:“不可。我现在还不想打草惊蛇。等我攒足了证据,到时候就可将她的丑闻公布于天下了。所以,我召见你们,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告诉你们不要将我的宫室之地泄露出去。二是,也要为我保密,不要出去散布谣言,说:江湖上出了两个瑶宫宫主!我担心那个假瑶宫宫主嗅觉极为灵敏,变换了花样,我搜集证据就更难了。” 海葵儿道:“前辈吩咐的话,我们记下了。听说,那个假瑶宫宫主闭关修炼过。她的武功一定很厉害吧。” “我也不知她的功力怎么样,但从传言上看,她绝非等闲之辈。” “那么她也是把魔琴作为武器,能将魔琴作为武器的人天下武林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有什么渊源吗?”林峰问道。 “寻常百姓操弄魔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她的魔琴的威力据说和我差不多,我听了很是诧异,我琢磨着,按说有渊源,可我怎么也找不出她是谁?为何偏要冒充我的名头?”女子面有忧虑之色道。 “如果需要,我们随时可以给你提供有关她的消息。再说,我与她手下的野骆驼、黑疯子、木石子都打过照面的。”林峰思索了一会儿,有道:“她们之中的似蝉衣、大蝉衣,我也见过。” 女子微笑道:“我们不要你们代劳了。你们只记着我吩咐的话就行了。” 林峰突然问道:“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宝榻之上的女子欠了欠身:“有事就讲,但说无妨!” “你们这里似乎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林峰笑道:“那个人好像是泥人李。” “你认识泥人李?”女子一惊。“他是江湖有名望的人,却遭受了别人的暗算。如今半死不活的。” “以前辈之见,他受了谁的暗算?”海葵儿神色茫然地追问道。 女子皱眉,说道:“泥人李的遭受的伤害很深,他几乎丧失了应有的武功,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实则,他已并入膏肓了。” 林峰暗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回想自己和他一路来云龙山的各个细节,顿觉有许多疑点。别的不说,光是草房子的木门,他就不应该进去,就出不来?泥人李的武功够厉害的了,当时他也怀疑,却一闪而过。现在想起来,他泥人李的确病得很重。也难怪他在老鸭嘴的山洞里那么听话。 “我的确不知他被谁伤害的。能对泥人李下重手的人一定有她的原因。……放眼武林,还有谁能做到呢?”女子说道。 “前辈疑心呼延睿吗?”林峰问道:“呼延睿应该有那个实力。” “我却怀疑是一个女子所为,那个女子可能就是假瑶宫宫主。”女子道。 “我可不可以见见泥人李?也许我会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林峰试探着问道。 “可以。”女子爽快地答应了。 林峰、海葵儿没有想到女子那么好说话。 “不过你见过他之后,必须马上离开。”女子道:“你见过泥人李的事情也不能对外公开。我对你们很信任,你们不能让我失望。”她停了停:“这关乎整个武林的大事。弄不好,我们都得栽进人家的网里!” “网里?”林峰吃惊地说道:“那么严重吗?” “我说过,有人想统领整个武林,他们不是凭着名望、拥戴,而是凭着杀伐、夺取,你们知道吗?”女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激扬,以至于乔白的脸上泛出激动的红晕。 “您是指呼延睿、假瑶宫宫主吗?”海葵儿问道。 “也许是吧。”女子长出了一口气:“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现在我们要伺机而动,积蓄力量。” 林峰惊讶道:“前辈难道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可能吧。” “我一个瑶宫势单力薄,再说江湖对我瑶宫的狼藉名声已是深恶痛绝了。”女子似是痛苦地摇了摇头。 “这都是那个假瑶宫闹得。”海葵儿愤愤不平。 “我们授人以柄,拨开云雾已是难事,何况要征服他们?”女子慷慨激昂:“何况,他们还有幕后的实力?” 林峰、海葵儿听了都吃了一惊,暗想:“他们还有幕后实力?那么那个操纵实力的人又是谁?” “所以,我们现在要积蓄力量,尽量先隐藏自己,就像我这宫阙一样——不为人所知。”女子笑道:“这次破了规矩,希望你们不要走漏这里的风声。” 林峰回想起雨梦五人脚踝、脚趾的情况,问道:“前辈,我还有一事不明,可否动问?” “我说过,但说无妨!”女子脸现微笑,说道。 “很抱歉,我这本来是不礼貌的行为。”林峰不好意思地说道。 女子脸上掠过一丝极难觉察的神伤:“你说雨梦五人脚部的残疾。——那是久远的事了,说来惭愧,我只救了她们的命,而没有在她们遭受伤害之前救了她们。为此,我这么多年一直心里不安。” 第157章 (10) “怎么回事?前辈难道有难言之隐?”林峰见女子很伤感,安慰道。 “那是十年前的中午。故事就发生在漠西边的一个小镇上。当时,我在漠西沙漠中练习魔琴。”女子笑道:“我的魔琴的习练地点有别于常人的地方。” “为什么要选一个沙漠的地方?难道那里空旷无声,能使耳里宁静吗?”林峰极为不解。 “有那种因素,更重要的是沙漠之中经常刮沙尘暴。” 林峰、海葵儿同时一惊。 “起了沙尘暴,你还有命吗?”海葵儿问道。 “常人是没有命的。可我们学魔琴必须在起沙尘暴之时习练。能将沙尘暴的风头用魔琴声镇住算作过关。”女子道:“我们学魔琴的人不知多少为此断送了性命。” “这未免残酷了。”林峰惊讶道:“想不到习练魔琴竟选了那么严酷的环境。” “魔琴的威力巨大吧。那种威力就是从沙尘暴的威力当中学到的。”女子道:“江湖的神功,那一项也不是凭空所得的,不经历万万之苦,不尝尽地狱般的磨练,是出不了神功的。” 林峰道:“前辈说:‘能将沙尘暴的风头用魔琴声镇住算作过关。’那么能将沙尘暴的风头逼走就为成功了?” “那只是习练魔琴成功的一小步。”女子颇为得意地笑道:“能在无风的沙漠之上,用魔琴之声瞬间卷起人为的沙尘暴才算大成。” 海葵儿吐了吐舌头:“真是前所未闻呀。难怪您的魔琴那么厉害!” 女子神色突然黯然地说道:“那天中午,我在漠西边的一个幽灵小镇上的一家酒楼饮酒,无意间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事。” “杀人的事件?”林峰问道。 “我刚才说的幽灵小镇,故事就发生在那里。”女子道:“后来,我听小二说,那个上千人的镇子原来不叫幽灵镇,叫芙蓉镇。因为那个镇子方圆十里都出产芙蓉。” “后来一定什么原因改了镇名。”海葵儿道。 “因为芙蓉镇芙蓉有名,那里的女孩儿也有名,据说个个长得娇艳无比。五湖四海的人前来说亲的不计其数。开始时,芙蓉镇的女子外嫁的要不了多少银子,没想到多年过后,那里的女子越来越少了。物以稀为贵的,渐渐芙蓉镇的女子学会了攀比,身架要的越来越高,最后明码标价,发展到了,一名芙蓉女子一根金条!” 海葵儿道:“这也不为过。那也范不着要改镇名?” 女子道:“突然一天一个富人前来相亲。因他年龄偏大,整个芙蓉镇的女子竟然没有一个看上他。为此,他很愤怒,扬言每年中秋的第二天就在芙蓉镇剁五个女孩子的脚指头。十年过去了,已有许多芙蓉镇的女子惨遭断指。” “前辈知道那件事时,事情已经过了十年?”海葵儿问道。 “刚好十年!当时,我在酒楼听了这个恐怖的故事时,正好是那年中秋。第二天,那个男人又将会莫名地砍去芙蓉镇五个年轻女子的脚趾。” 林峰道:“第二天芙蓉镇的女子不会藏起来吗?” “据说,一些大户都会从外地买些年轻的女子过来,他们像供祖宗一样侍奉着那些买来的女子。后来寻常百姓也暗暗模仿。”女子道。 “那个男人一定有抓不住女子的。他会怎么办?”海葵儿问道。 “只有一次!”女子道:“那个男人却杀了五十个芙蓉镇的男子解气。” “魔西没有一个能人能制住他?”林峰问道。 “那人武功很高,手使个磨盘大的棋子,呼呼生风,轻功又极好,江湖上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的棋子砸死的不下上百人!” “使棋子的男人?”林峰一脸惊讶:“他有多大年龄?” “那年我和他交手时,他已经五十露头了。现在,他应该七十多了吧。” “他有一个儿子。”海葵儿突然说道。 女子旋即一愣:“你怎么知道?”停了一瞬间,女子道:“他有那么个儿子,却不争气,整天寻花问柳,据说害了一个痨病,活不过几年的。” 林峰道:“第二天前辈一定会会了那个男人,而且打败了他。” “那个男人却不好找。中秋那个晚上,我在芙蓉镇的野外胡杨林里捉了一只野狼。又将野狼带到镇上的广场上,鞭打它,让它发出渗人的惨叫,那样就能吸引那个男人前来了。” “前辈事先知道,那个男人养狼?”海葵儿问道。 “每次行凶时,他都学着狼叫。我揣摩着,那人一定与狼为伴,所以我想了那个法子,果然,他闻声前来了。”女子道。 “所以,等不到第二天,你就开了杀戒。”林峰说道。 “不是。他只在暗中窥视了我一眼。——我能感觉到,因为我无意间从广场的树层间发现两颗鬼火一般的眼睛。第二天黎明时分,我守在通往野外的小道上,发现他窜进了镇里的几处农舍。因为芙蓉镇的路崎岖不平的缘故,我竟然跟丢了。等到我听到几声惨叫声时,那人却溜走了。我当时不胜懊悔,急忙向惨叫声掠去,见到三家农户的五个女孩子已被砍掉了脚指头。” “您最后收留了那五个女孩子,她们就是迎接我们的那五个绿衣女子。”林峰说道。 “是的。当天,我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凶手。到了晚间,他出现在野外的一处胡杨林里。……我们斗了一夜,不分胜负。我约了第三天中午在野外胡杨林决斗。他性情虽然残忍,但很守诺言,第三天中午,真的去胡杨林了。” “那时我的魔琴之声还不能引来风沙,对付一般的武林人士已是绰绰有余,但对付他,我最后却颇为吃力。” “您竟然没有战胜他?”海葵儿眼现惊异之色。 “战到天黑。我已精疲力尽,他却越战越勇。”女子道:“我们交战时都曾立下誓言:交战见输赢。他如果赢了,照样在芙蓉镇伤人;我如果胜了,他立刻走人,从此永不踏芙蓉镇半步。” 海葵道:“您既然不能胜了他,他这么多年都在芙蓉镇伤人了吗?” “最后,他走了。一脸的失落。临走时,他说,他将来一定要找我报仇。” 林峰很诧异:“您没有打败他,他怎么自动认输了呢。一定有原因,或者说,有人暗中帮助了您。” “的确有个怪人藏在胡杨林的一堆沙子里。”女子说道:“我见那个男人战得正勇,突然间全身似乎僵硬了:‘奇怪!奇怪!好冷!好冷!’他不停地说着,身子不由地歪倒了。我很纳闷,知道暗中一定有高人出手。正四下搜寻,突见一棵胡杨树边的沙子蠕动了几下,一个怪人的脸一闪便被黄沙淹没了。” “事后,您不知那个怪人是什么人吗?”林峰觉得有趣,问道。 “等到那个男人走后,我转过身子,去看那堆沙子时,却见沙堆上留下了一个小人参,人不见了。我断定那个怪人喜欢吃人参,那个小人参一定是他匆忙遗忘的。我在芙蓉镇一边帮助五个女孩儿疗伤,期间,我才知道。那五个受伤的女孩儿不是那几家农户的女儿。她们一个一个都是从外地买来的。我在芙蓉镇蹲守几天,见到一个怪人时常睡在通往野外胡杨林的小道上,当时我怀疑他就是那个怪人,等我去盘问时,我才发现我错了,那个人根本不可能是那个怪人。因为那人是个傻子!” 第158章 (11) “也许那个傻子就是暗中帮助您的那个人。”林峰说道。 女子道:“尽管我怀疑他不是那个帮助我的人,可我也没有完全否定他。后来我雇车子装载着五个女孩儿在黄河故道的一处柳林里歇息时又看见了他躺在一株柳树上睡觉,那是我断定他不是真傻,而是江湖一个武功高的奇人。” “那个人的行迹和我印象中的一个人的差不多。”林峰微笑道。 “你指的是老妖怪?”女子哈哈笑道:“当时,我飞身去树上查看他时,他竟然一瞬间溜进柳条里不见了。——远处传来一阵呱呱长笑。那种笑声很是特别,似乎不是人笑。此后许多年,我再也没有听到那种奇怪的笑声。直到上次在秦淮河的一家旅店外,我无意间又听到了那久违的笑声。” “你当时没有问那个怪笑的人?”林峰笑道。 “可老妖怪怎么也不承认。他说:‘笑声一样的人多得是,你问什么偏要赖我?’我见他怪里怪气,又极为认真,所以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海葵儿道:“那个喜欢剁女子的脚趾的男子此后您再也没有见过?” “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见到他。我在江湖很少露面,住处又极为隐秘,他也未必能知道我住在这儿。” 林峰、海葵儿暗想:“新坟边的那个老头和眼前女子描述的很相像。是不是他?” 女子道:“你们走过的甬道是天然形成的。我八年前误入了云龙山的最大的千年悬洞,在那里挣扎了半年,几乎绝望时才意外发现它的。我从甬道到达这个出口时,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天堂。”她停了停,又道:“后来我稍加整修,就是这个样子。” 林峰极为羡慕地说:“传说,徐福去东海求仙时,走的是海路。难保这条甬道不是他发现了,再设计的。” 女子笑道:“也许更早。古人崇尚炼丹、辟谷,也许东汉以来就有。” “难怪这里出现了巨大的炼丹炉。”林峰话题一转,道:“前辈为何要收留泥人李?” 女子道:“泥人李的身上承载着许多秘密。呼延睿从他身上也想找到勘破秘密的突破口。假瑶宫宫主更想得到他。我当然对他也感兴趣,目的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泥人李‘关注’有加。” 海葵儿问道:“前辈能治好他的病症?” “不能,但我能叫他做一件事!”女子道。 “叫他为您们捏一个泥人!”林峰想到亭子顶上的女泥人,道:“为什么要泥人李捏一个女子的雕像?” “泥人李曾经在九顶山也为老墨捏了个女泥人,可惜失窃了。为此他很自责,来到这儿以后,有时老念着那件事,其它的事却只字不提。泥人李固然有病,但他为何唠叨着那件事。我想一定有原因,趁着他没死,就叫他捏个女子的雕塑放在亭子顶子上。留着将来大有用处。” 女子身边的一个绿衣女子将泥人李带了进来。 “见过宫主!”泥人李向宝榻之上的女子拱了拱手,抬眼见林峰、海葵儿坐在女子面前,脸上露出一色惊讶。 “这是新来的两个小孩儿,误打误撞进来的,他们也知道你的名声,你认识他们吗?”女子问泥人李。 “不认识。”泥人李看了一眼林峰,憨憨地笑着。 “你我云龙山一别,你难道忘了?”林峰直视着泥人李的眼睛,觉得很奇怪。 “你认错人了。”泥人李笑了笑。“我们从来不相识。” “老鸭嘴的一个山洞里……”林峰的话被泥人李瞬间打断了。 “我从来没去过什么老鸭嘴,也没有到过云龙山。”泥人李似乎动怒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又是被谁带到这里的?”林峰紧紧追问。 海葵儿一直看着他的脸,企图从泥人李脸上颜色的变化,找出他撒谎的证据。 “我一直在这里!”泥人李阴郁的脸上阴晴不定。 “那么亭子上的女子是谁?”林峰问道:“你捏的泥人总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泥人李迅速抬头望了宝榻上的女子一眼。“一个叫老墨的人叫我替他捏的。老墨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子,他只是凭着脑中的想象。——我也是从口中的描述启发下完成那个创意的,不过还好,我觉得很满意,但可惜竟然失窃了。” “你知道谁偷走了它?”女子问道。“你不是又给老墨捏个同样的泥人吗?” “不知道。”泥人李笑着道:“可惜,那晚出了场事故,我和老墨再也没有见面,九顶山的那间石室我再也没去过,石室内的那个未完工的女子的雕塑就更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到此为止。泥人李你还回到那个亭子里。你们也该走了。”女子向林峰、海葵儿轻轻挥了一下手。 泥人李被那个绿衣女子带走了。 女子补充道:“你们记住我的吩咐。切记,不要忘记!” 林峰、海葵儿走出殿“以后你去了哪里?这两年你是怎么过的?据听说你被关进临安郊外的一个地下室内?”林峰问道。 “我只记得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故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我一概不知。”泥人李说完,竟然垂下了头。 “好吧。堂的大门。 雨梦进来拜见了宝榻上的女子。 女子道:“从水路走。那边的暗槽你还记得?” “自然从水路。甬道入口的那座假山,我已启动了装置。”雨梦说道。 “甚好!你带他们走吧。”女子笑道。 林峰、海葵儿又被带到那个画满水花的花墙内。 雨梦在一处跳跃的水花旁开启了一道门,那道门整体就是一朵水花。门设计的如此巧妙,不得不让惊叹。 门内光线很暗,脚下是石头台阶。 “我们到哪里?”海葵儿有些担心。 “送你们走。这里最安全,也是最隐秘的地方。”雨梦微笑着,道。 下到几十个台阶。几人已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林峰、海葵儿正在诧异。 雨梦道:“这是一条地下悬河,东入大海,西连云龙山底的内河,地势东高西低,落差极大。河内水流湍急,放置一叶小舟,半个时辰即到。如能在船上发功,将更快。” 林峰、海葵儿到了石阶底部,雨梦打亮了火扇子。 眼前是一条奔腾的地下河水,宽约十丈,河顶山石呈现赭红色,距离水面不足一丈。石阶边弯着一只小小快船,最多只能容下四人。船上的一条铁链紧紧栓在石阶上的铜圈内。 三人几乎同时跳上小船。雨梦麻利地解下铁索,小船渐渐被水势推走。 “这样很慢。”雨梦说着,将火扇子递给海葵儿。雨梦蹲下身子从船帮抽出两页铁板,左右各一,奋力向下游划去。小船剑一般地飞去。 “这样的水路,我曾经走过。”林峰坐在小船里说道。 “在哪儿?”雨梦不停地划动双桨。 “去仙台山的路上。”林峰说道:“那时,我与师父刚刚分开,又去投奔另一个师父的时候。” 海葵儿道:“我们如今分别,不知什么时候相见。……听说你是被你家主人收养的。” 雨梦知道一定是她主子告诉她的,于是缓缓说道:“是个事实。但我不愿再提起它。至于何时能与你们再相见,一切要看造化。” “你的主子真是瑶宫宫主?”林峰说道:“我……我现在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雨梦说道:“我家主子就是瑶宫宫主。这不会有假。她的魔琴就放在珠楼内,一到深夜,她都会拉起她的魔琴,有时,她会到海底深处拉魔琴,魔琴声引来大批的海底游鱼。” “她能在海底呼吸吗?”海葵儿好奇地问道。 “主子武功繁杂,却样样精通,唯独对魔琴情有独钟。竹子的‘滤肺功’极为厉害,能在水底三天三夜。”雨梦夸耀道。 “滤肺功?”海葵儿听了不觉一惊。林峰也侧过头来,目光注视着雨梦。 “你们这儿经常来外人吗?”海葵儿问道。 “主子没说吗?”雨梦有点警觉。 “前辈说了,来了,却不多。”林峰有意想引出雨梦的话,撒了一个谎。 “一个叫海星儿的前辈经常来和主子商讨着什么计划。其它几个每年难得来几回。这些都是机密……”雨梦突然住了口。 海葵儿大为震惊:“父亲不是在西昆仑吗?药王已经吐露出来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 “你知道海星儿是哪里人吗?”林峰问道。 “他是蓬莱岛的人,我从他们的话音里听出,他好像是蓬莱岛主的儿子。江湖中传言他在大海中因为练习‘滤肺功’而消失了。他的母亲为此在海上搜寻他三天三夜。最后,无功而返。”雨梦说道。 海葵儿越听越紧张,忙问:“你知道他家还有什么人吗?” 雨梦边说,边划动着铁板船桨:“因为他经常来,所以我们这里的人对他比较熟悉,他的身世,他好像不隐瞒,我们差不多都知道。他有一个妻子,叫——姚桂兰。两个女儿是一对双胞胎,大的叫海菊儿,可惜从小失散了。小的叫海葵儿。” 海葵儿强忍着感情的冲动,可是她已泪眼婆娑。 林峰知道雨梦说的是实话,编造是绝对不可能的。 “海星儿为什么习练‘滤肺功’?他有一个老母亲,膝下有两个女儿,他为什么都置之不顾了呢?”林峰问道。 “我年纪虽小,也不知为什么,也许他有难言之隐。我感觉他好像要做一件大事。却不知是什么大事。”雨梦说道。 前面现出几丝亮光。几人耳朵已被隆隆的水响震得发麻。 林峰见前方似有个漆黑的大水潭。小船又前进了十几米,水潭边的树木能清晰可见。 “应该到了。”雨梦将船的速度尽力减慢。“前面是个大水潭,水潭上方是个大瀑布,瀑布的下面是个极深极深的陷阱。你们做好准备——跳!” 小船尽管被雨梦尽力的放慢,但上头的水流太快,小船几乎直向对面水潭边的一个突出水面的岩石撞去。 “跳——”雨梦大喊着:“不然来不及了。” 林峰、海葵儿同时将身子一纵跳到了水潭边的岸上。 而那叶小船如同被潮水打翻的一片落叶在汹涌的瀑布冲击之下,被急速地卷进水潭与瀑布交接的豁口,瞬间不见了。 岸上的林峰、海葵儿亲眼见到这一幕,不禁心惊。 他们哪里知道豁口处的地下也有个暗河,河水却西高东低,雨梦在此间驾驭着那叶小船不知来回演练了多少遍。而这,林峰、海葵儿是不知道的。 林峰、海葵儿呆呆地望着高空飞流直下的瀑布,又无奈地望着潭水奔涌的浪花。 “雨梦就这么走了。没想到,她用生命护送了我们一程。早知道这样,我们在远地方弃船不就行了。”海葵儿跺着脚,道。 两人在水潭边等待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见到那只小船、雨梦浮出水面。 “这一切都是宝榻上的女子的主意。没想到雨梦临死却那么淡定。”林峰感慨道:“为主子甘愿牺牲的人应该都是这样的人吧。” 太阳已偏西。 两人离开水潭,走向前面的一个山坡。 晚间的雾气升起来了。树叶上却早挂起了露水珠。 “这是不是我们坠落的悬洞?雨露、素子、叶子在哪儿?”海葵儿问道。 “从雨梦的话中,能判断这应该还是那个悬洞。可悬洞方圆十几里,我们找到她们很难。”林峰说道:“眼下,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洞穴,不然,夜晚怎么入睡?一切等到明天再说。” 他们在周围找了几圈始终找不到一个山洞。这时。太阳已落山了。 “这山很怪,动物都比外面的大。一些竟然是毒物,我们不得不防。”林峰道:“如果毒菊花在这儿就好了。她百毒不侵,毒物只怕还要远离着她呢。” “怎么办?火扇子也没有,如果有火,我们生起火来,所有的动物都怕。”海葵儿摇了摇头。 林峰道:“我们顺着水潭边的一条小溪走,下游那边也许能找到什么洞穴。” 他们顺着溪水走,走了约莫二里,溪边有个小山,山上植被丰盛,一片翠绿。山腰处隐现一个山洞。洞不大,只能容下十几个人。 “这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林峰笑着说道:“我所挂念的是雨露、素子、叶子她们能否找到像我们一样的山洞。” “应该能找到!她们人比我们多一个,点子肯定也比我们多。”海葵儿搞来一堆干树叶,将干树叶铺在山洞内的地面上。 林峰道:“现在回想起我们去时的惊险,真是终生难忘。” “那时,我们见甬道四壁云光乱闪,眼花缭乱,身子便似驾云一般。及至见了那亭顶的雕像,我也吃了一惊。我现在也在想,海底本来波涛险恶,排荡如山,上下乱卷,吞吐弘大,一片混檬景象。上面竟然用海丝做顶,海皮做墙,内衬珍珠、翡翠、琥珀,难怪地面不五光十色。”海葵儿躺在干树叶上满脑子遐想着,道。 “他们那里四时具备,满生琪花瑶草,玉树琼枝,即使水色也与外界迥异。”林峰道:“想不到,那里是世外桃源的世外桃源!” 第159章 (12) “那么隐秘的地方江湖人很难找得到。”海葵儿道:“也许那真是瑶宫的所在地。” 林峰道:“近来,江湖出了个假瑶宫,小蝉衣、大蝉衣我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她们的主子的模样。等到见了我才能分出真假。” “是的,江湖真真假假的人物,我们须得擦亮眼睛仔细分辨才好。”海葵儿道:“不知明天我们能否找到雨露她们。” “悬洞就那么大。大不了,我们走个遍,肯定能找到她们的。”林峰将身子靠在洞口,打了个哈欠。 入夜,洞内的气候不怎么冷,林峰、海葵儿在洞中勉强地过了一夜,好在都相安无事。 天色黎明,林峰最先醒来,他轻手轻脚走出洞来,仰望着东方的鱼肚白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林峰自从见到了海葵儿,感觉对她很有缘,但他心里只是默默感受着,从来都没有大声公开过。像晚上两个年轻人,又是孤男寡女独居一个山洞里,林峰最是该表白的时候,可林峰外表不是火辣辣的人,他做事很稳重,在海葵儿没有吐露心声之前,他是不会表白的。林峰有他的考量:“自己一个孤儿能配得上那个蓬莱小姐吗?” 虽然林峰对海葵儿如同对大姐一样,可以说林峰是除了海葵儿之外,几乎没有最臣服的人。那次九顶山偶然相遇,林峰和海葵儿生平第一次邂逅。他至今仍能回味起海葵儿身上的体香。那时候林峰对海葵儿不只是仰慕,更多的是对她倾慕。 林峰因为丰子楷的妻子被困而执意回云龙山,海葵儿意外巧合的一路陪伴着,直到虞姬竹林一别。想不到在这莽莽云龙山又与海葵儿相见、相伴。这一切难道是天意? 林峰又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 “老妖怪在悬洞不知去向了。雨露、素子、叶子也没有了消息。磨剑的老头还住在山坡上的那个草棚子吗?那个婆婆怎么样了,她能对付得了黑疯子、武士的夹击吗?还有新坟边的那个老头,他真是在漠西芙蓉镇砍人脚趾的凶手?他的孙女已到了云龙山,他会坐视孙女前来而不管吗?如果他也来到了云龙山,磨剑的老头会和他相遇吗?”林峰苦笑着,摇了摇头,尽力不去想这些摸不着,看不见的事情。 “师父宋玉在昆仑山,丰子楷师父的半块昆山之玉上描述的图画藏在哪儿?漠西野狼的图腾,两个女子操纵着魔琴的图画,那些都说明了什么?飞剑远去漠西忽又折返去秦淮河,他跟随的那个神秘人又是谁? “想什么呢。”海葵儿悄悄地站在林峰身后轻声问道。 “我想爬上对面那个最高的山峰。只有站在那山峰之上,山下的一草一木,风吹草动都能尽收眼底。”林峰微笑着道。 “你说的很对。我们现在就上去。”海葵儿看着对面的山峰说道:“它最起码有五百米高。” 两人好容易来到山脚下。 那座山极为雄伟壮丽,中间一峰像刀片一般直立着。四周绿树环绕,遮住了大半个山体。面对着刀片一样的山峰,林峰顿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 “大自然太雄奇了她,塑造了这么俊美的山峰。我们人类与它相比真的微不足道!”林峰站在山脚,只见蓝蒙蒙的云气弥漫着天际,山峰矗立在深蓝色的空中,像一片利刀一样,引人注目。 这时朝阳初出,山体受到了阳光的照射,刀锋一片明丽,刀锋的四周的树木却变成了粉黛之色,映得峡谷光怪陆离,色彩斑斓。 “这奇妙的景色,是造物主的馈赠,也许我们明天见到的却不一定是这样的奇观。”林峰笑道。 “这里,每时每刻,刀锋上都是画境。画境因时、因势而变。”海葵儿看得目夺神驰,连连赞叹道:“我只知蓬莱日出,是世上最美妙的风景,如今看到悬洞里突兀的一叶山巅,高出云表,迎着朝阳,才真是雄奇天宫画作呢。” 林峰道:“听说,我的师父宋玉被囚禁在北昆仑一座山峰上。那里常年倒有大半年飞雪,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海葵儿道:“昆仑多有石窟,他一定被藏在什么秘密的石窟之中。不然,他如何耐得寒冷?” 林峰道:“像我这样的素质不知能否禁得住高寒?” “你忘了,你能禁得住仙台山那个奇妙的寒冰床,难道还怕昆仑那样的寒冷?”海葵儿笑道。 林峰道:“话虽如此说,没有经过试验,我……我心里也没有底气。” “山峰的峰腰上似乎有个洞穴!”海葵儿惊叫道。 “我也看见了。是不是有人居住?”林峰凝视着那个不甚分明的洞穴:“洞穴的出口有几窝山竹掩映,看不真切,可洞口的下方却极为陡峭,几乎是刀切一般的笔直,除非有壁虎游墙功才能上去。” “你我的轻功足矣。我们只有从上面匍匐而下。弄不好,我们跌了个倒栽葱!”海葵儿笑道。 两人飞掠了一会儿,忽见一座巨大的白色的山石,挡在面前。这座山石,好像一头大白熊,四只脚深深地陷进山体里。只有肚皮以上的部分裸露在空气中。 “这只石头白熊绝非自然形成的,上面有斧凿的痕迹,是谁将它浇铸在山石之上的?”林峰惊奇地说道。 海葵儿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工雕塑,拍掌叫道:“很好玩!太像了。不是白天,我们还误以为是真正的白熊呢。” 林峰道:“可惜,为了到达那个山峰,我们只能从这座石头白熊的旁边绕过了,我估计这山峰上一定还有奇怪的东西。” “不忙!”海葵儿惊叫道。“白熊的肚子底部似乎有歪歪斜斜的一行小字。” 林峰收回迈出去的左脚,一脸狐疑:“真的吗?” “你看!”海葵儿站立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小斜坡,从斜坡上像上看,正好能看见白熊肚子底部的几个小字,字中间有一个长长的破折号。 “泥人李之师——泥人木作。”林峰伏下身子轻轻读着。 两人大惊。 “这个白熊是泥人李的师父泥人木所作。那一定不是真石头的。”林峰惊讶道。 “我们看起来倒像个真石头的。泥人木难道住在这个悬洞内的这座山峰上?”海葵儿揣测道:“那个洞穴难道是泥人木的住所吗?” “极有可能!可江湖根本没听说过泥人木的大名!”林峰说道。 “我也没听说过!如果有,祖母也应该告诉过我的。”海葵儿道。 “泥人木可能是江湖一个隐士。泥人李之所以名声远播,一定得益于一个高明的师父。”林峰看着白熊的模样,道:“泥人木雕塑这只白熊干什么?它有什么寓意吗?” “可世面上,泥人木的作品一个也没有。这个雕塑也只是放置在悬洞内的这个奇怪的山峰的半山腰的。泥人木想干什么?至今他没死吗?”海葵儿一脸凝重地说。 “也许泥人木也被人……”林峰住口不说了。“我只是猜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泥人木也和我们一样被人陷害……坠入了这个悬洞中!” “对!我就是那样想的!”林峰的眼光向半山腰的那个岩洞看了看:“那个洞穴还有人住吗?” “我们必须到那个山洞内,等到那时一切都一目了然了。”海葵儿满脸愁容,不假思索道。 “你说的对。如果泥人木还活着,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两人继续前行。 前面现出一个水池,水池也是人工雕琢的。水池边树木很旺盛,池里的水却少得可怜。但水里却一只落叶也没有。 “真是奇怪!这个水池好像正在被人用。不然水池里怎么没有落叶?”海葵儿道。 “我想也是!这么说,那山洞里一定还住着人?” “肯定还住着人!”海葵儿说道。 海葵儿刚刚说完,忽然峰顶上石块滚滚而下,大的如磨盘,小的如脸盆直向两人砸来。那轰轰之声,传得很远。林峰、海葵儿闪展腾挪,左右趋避,过了好一会,那隆隆的声势才停下来。 “好像是人为阻止我们上山。这更能证明山洞内住着人。”林峰笑了。 “不过,昨夜我们住的山洞摇晃了几下,你没感觉出来?” “感觉到了。我昨天傍晚从水潭边的溪流边发现了不少的滚石。我早已揣测悬洞内经常发生地动。我靠在洞口睡也是想遇到危险时好能及时脱身,当然,我不会置于你而不顾。”林峰说道。 “怪不得,你夜里左手一直向我这边伸着。我……我可一夜没睡好。”海葵儿说着,“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吹来一股扑鼻的清香。 “哪来的清香?”林峰尽力嗅着。 “在那儿!”海葵儿发现那洞穴旁边的竹子竟然开了花。红白两种花色极是妖艳。海葵儿看着那丛竹花出神,林峰忽道:“你喜欢那红花和白花吗?等一会我替你去摘?” 海葵儿道:“竹子开花,已是稀罕景儿。之前我曾听祖母讲过,我还不相信。为此,小时候,我跑遍了整个蓬莱岛,也没见过一株竹子开花的。我一直认为祖母哄骗我的呢。今天见了才知道她老人家说的是真的。我……我错怪了她老人家了。” “老人的话有一定道理。你看她讲话时的神情就知道她是不是哄你的。” “我的祖母一直讲真话,只有那次……我认为她哄了我。”海葵儿笑了。“那样的花也不一定好看。它们比起牡丹、玫瑰差的太多了。” 两人正在说话,峰上忽然传出几声怪啸,摇曳长空,骇人心魄。接着磨盘大的石块又滚滚而下。 海葵儿惊道:“那上面还真的住有人!这次石块比上次猛烈,但减少了许多。” 林峰道:“想必,那上面的石块快用尽了。难道上面的人只能用石块砸人,没有什么武功吗?” “我们快上去看看!”林峰拉着海葵儿腾身飞起,几个起落便攀上山顶。 山顶虽极高,却极为平坦,横竖只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两人站在直插云天的刀峰上,俯视脚下的山巅大有一览众山小之慨。 林峰、海葵儿运目向头顶看去,依稀能见到四周偌大悬洞的洞沿。那悬洞内壁映日的光华照得两人眼里满是光亮。 山顶的一角还剩下一块磨盘一样的石头。 一只长臂猿猴正坐在那剩下的一块石头上歇气。 “原来是这个家伙!”海葵儿说道:“我还认为是人呢。它的怪啸颇吓人呢。” “猿猴搬弄的石头怎么会出现在山顶?一定有异人把山间的石块弄到山上,再令猿猴守卫着山顶的。”林峰道。 那只猿猴好像休息好了,一个飞步抢上前来,朝海葵儿就是两掌。 林峰见它学得有模有样,不禁笑出声来。 而海葵儿袖子一拂早已将猿猴扫到了另一边。 “不要伤害它!”林峰想捉住它。一个飞扑扑到猿猴身后。 猿猴是灵长类动物,极为机灵,气得“吱吱”叫着,大概知道不是眼前两人的对手,呼啸一声蹿下山顶。 林峰、海葵儿一声惊呼,急忙附身下视,只见那只猿猴跳到半山腰的一层竹子上,一扭身不见了。 “一定窜进那个岩洞里了。”林峰叫道。 “岩洞里如果有人,那里的人也一定知道我们的位置。只是里面的人还没有动静。”海葵儿很奇怪。 “我们必须下去看看。如果只有猿猴那就说明那人出去了。不过,从山上滚落的石头声音判断,那人也一定赶来了。” 海葵儿道:“我认为洞**一定有人!” 两人附身下行到洞口上方,似乎听到洞内有“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当他们的脚落到洞沿上时,才发现洞口的里面是一面石壁,石壁上留着一个窄窄的洞窟,洞窟里就是那只猿猴。它正喘着气,两只红红的眼睛警惕地望着两人。 “好像没有人。还是那只猿猴。”海葵儿有点泄气。 林峰自从月夜去见磨剑的老头,攀了缆绳,缆绳断裂之后进了那个封口的山洞。他觉得这个洞穴里面的石壁与那个封口的山洞很神似,忙道:“我试试。” 他用力一推,“哗啦”一声,那个石壁应手而倒。原来石壁也是人为黏糊上去的。 林峰、海葵儿见洞**部亮光一闪,石台上的一只猩红蜡烛被点燃了。那只惊恐的猿猴正依偎在一张石床边。石床上一个人盘膝而坐,面容枯削,全无血色,周身衣服七零八落,看不出一块是完整的地方,那人须发皆白,两指细长如钩,光着脚板,就如一具骷髅一样! 林峰走近了,向石窟内深深一揖,说道:“晚辈鲁莽至极,擅闯宝地,惊动了前辈,尚望恕罪!” 那骷髅似的怪人仍是盘膝闭目,不言不语。他身边的猿猴却气得“吱吱”乱叫。 海葵儿只站在洞口,一双手掌,斜立着,打算用“惊涛拍岸”功应对那个怪人的突然袭击。 那怪人微微晃动了一下身躯,忽然张开双眼,冷森森的目光直射到两人面上,还是一言不发。 “我们打扰了。望前辈恕罪!”林峰又深深鞠了一躬。 怪人的胡须动了动,道:“你这两个娃儿前来破坏了我的清修,该当何罪?” “我们已经知错。”林峰小心翼翼地道。 “既然知罪,我也可放你们出去,我有个条件:只是叫你们陪我练练!如若不从,我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怪人冷冷地说道。 “你要什么?与我们练练?”林峰甚是惊讶。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怪人。 怪人见林峰、海葵儿不说话,只是发愣,道:“你们不敢?嘿嘿!哈哈!我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并不是杀你们!只是留你们住在这儿!” “前辈,您是大名鼎鼎的泥人李的师父,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马。我们只是不小心闯进了您的仙府!”林峰还是恭敬地小心地陪着不是。 怪人身子明显的一颤,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泥人李的师父?谁告诉你们的?难道是泥人李?” “不不!”林峰急忙否认。“我从一只白熊的肚皮底下的字迹知道的。” 怪人翻了一下白眼:“你小子倒精明得像我的这只猴儿!”他话题一转继续说道:“练练是少不了的。……因为我的手正痒痒得难受!哈哈!” 林峰道:“我们打不过前辈的。再说,我们不是犯上吗?不可,不可!一定不可!” “那也由不得你们!”怪人又晃动了一下身子:“我们到山顶上习练习练。你们既然能来悬洞绝非平常之辈,而且又能钻进我的宝地,足见是一身好武功。哈哈哈!” 海葵儿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和前辈交手,我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怎么可能犯上?不道德,不道德!” 怪人怪啸一声,几乎吓得林峰、海葵儿身子一颤。那声音太凄厉了。 “我只求你们练练也不行,那我不客气了!”怪人忽地站直了身子。 第160章 巧诉衷肠(1) “峰上见!”怪人左掌一推,林峰、海葵儿忽觉一股大力迎面袭来。他们本能地跳到了洞口。 山峰上猿猴“吱吱”地叫声惊动了林峰、海葵儿。 “上……来!”怪人双脚站到峰沿边,一边向下窥探,一边怪叫着。 “他从哪儿上去的?”林峰一错愕,飞身上了峰顶。 “不要和他交手!”海葵儿在崖壁间几个起跃也上了峰顶。 怪人嬉笑道:“想不到,你们的轻功不错。我正好和你们切磋切磋!”怪人身边的猿猴龇牙咧嘴,冲着林峰、海葵儿不住地嘶叫。 “我们……”林峰话未说完。 峰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他说打就打,横里一跃,轩辕剑刷地往上撩去,那人身法古怪之极,眼光甚急,竞自盘旋如意,林峰轩辕剑刚刚刺出,突觉手腕一阵酸麻,宝剑几乎掉地,急得大吼一声,左掌猛的推出,那怪人身影一晃不见,接着是海葵儿惊叫一声,整个身子跌到了崖边的巨石之上。 海葵儿原来见林峰猝被攻击,手掌一招“风摆柳叶”,斜侧斩去,那怪人本将得手,也顾不得再夺林峰的宝剑,身形略闪,闪到海怪人忽地一声怪啸,也不见他怎样作势,人已飞掠到林峰旁边,伸出鹰爪般的怪手,朝林峰当头便抓! 林葵儿背后,一掌把她推倒,回过头来,林峰已施展绝顶轻功,跳到了巨石之旁,想拉去海葵儿。 怪人又是一声怪啸,跟着飞跃起来。 林峰知道怪人身法、手法都极为怪异,当下,强打精神,轩辕宝剑一个旋风疾舞,护着身躯,展开剑法中的精妙招数,紧紧封闭门户。 那怪人身法极为轻灵,竟然在在剑光中穿来插去。林峰竟然奈何不了他。 而怪人急切间想夺下林峰宝剑也是困难,因为他已见到林峰手中的剑非同寻常,不敢硬夺。 但林峰明显感到怪人的掌风劈面,已迭遇险招。那怪人越打越奇,林峰竟不知这人的掌法是什么家数。 再说海葵儿猝不及防,被怪人一掌推入巨石之旁,挣扎爬起,眼观林峰和那个怪人正打得十分激烈。 海葵儿道:“你们都住手,我有话说!” 林峰猛地跳出圈外。 “什么话?”怪人扑闪着两只怪眼,紧紧盯着海葵儿:“我对你只是点到为止,未曾伤者你,你有什么话要说?” “北冥老怪是你什么人?”海葵儿见怪人的掌法怪异,身手极想祖母描述的那样,于是猜出了八九分。 “我……哈哈!”怪人平地里连续翻了四个跟头,终于停了下来。 “北冥老怪您认识吗?”林峰听到海葵儿突然提到北冥老怪,断定怪人一定与她有关,所以也大声问了一声。 “你们认识她?”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歪倒在巨石上。 林峰听到野骆驼说过北冥老怪,似乎很厉害,但不知她的来历,只能眼看着海葵儿,示意她说话。 海葵儿道:“北冥老怪的金沙掌独步武林,她是江湖仅存的几个高人,江湖人人敬仰她。我看出你的掌法古怪,一时联想到她的金沙掌。” “我是她不孝的儿子!”怪人忽然抹了一把鼻涕,唏嘘说道。 林峰、海葵儿都感意外。 “您怎么会在这里?”海葵儿问道。 “我五岁时被父母丢弃在北邙山,自小跟随母狼长大。”怪人含泪,话语不清。 林峰、海葵儿极为震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辈,怎么回事?您的武功是谁教你的?”林峰问道。 “父母丢弃我那个夜晚,我被一只饥饿的母狼带回了狼窝,非常庆幸,母狼竟然没有吃我,反而把我当成了它的孩子。它哺育着我,直到它死去。渐渐我忘记了人类的语言,只会用狼嚎与我的狼**流。八岁时,我凭着勇敢和机智当上了狼群的首领,但好景不长,我的母亲找到了我。此后两三年,母亲一直教我学说人话,慢慢我才知道母亲因为与父亲争吵是将我放置在一个杂草堆里,并不是有意遗弃我。我也知道,她隔了几分钟再来找我时,已发觉我不在了。此后,她没日没夜的寻找我,一找就是三年。” 怪人接着道:“此后母亲亲自教我金沙掌,可我怎么也学不会,不知是方法不对,还是我太笨,总之我只将母亲的金沙掌连一成也没学好。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母亲遇到江湖一个捏泥人的汉子。母亲见他捏的泥人惟妙惟肖大为惊奇,就将我介绍给了他。那人很奇怪,说:教我可以,但不许叫他师父。母亲问他为什么?他只说,这是捏泥人收徒的规矩。后来,母亲终于得知,捏泥人在当时正被一个人追杀。” “那个时代已很远了。您现在知道是谁追杀的吗?”林峰问道。 “可惜,我不知道!我的师父也不知道!”怪人说道。 “所以,您后来把捏泥人的技术传给了泥人李,并且告诉他不能称您为师父,也是这方面的考量。”林峰说道。 “很对!但有一层,我的技艺是不传外人的。”怪人说道。 “难道泥人李是您的亲人?”林峰仔细地看看怪人的长相,没有发现他与泥人李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泥人李难道是你的儿子?”海葵儿突然说道。 怪人哈哈笑道:“他是我的儿子,可是他至今都不知道!” “您没有告诉他?”林峰很奇怪。 “你们也不能告诉他!当然,你们也无法告诉他了。我的话是个多余。”怪人脸色马上现出无尽的悲哀。 林峰、海葵儿都知道怪人的意思,身处这个几千米深的千年悬洞,谁都没有走出去的希望。 怪人接着道:“我之所以不告诉他,当然有我的理由……不过我到死是不能说的。” “究竟为什么?”林峰问道。 “我只能透露一个小小的线索……我……我也是被人推下这个悬洞内的!”怪人很无奈地说。 “您在这悬洞多少年了?”海葵儿问。 “三十一年了。开始时,我很寂寞,后来我就习惯了。”怪人说道:“可惜,你们年纪轻轻的,也遭了人家的暗算。我……我已老了,困死不足惜,可你们还是个小孩儿。” 海葵儿问道:“这悬洞方圆十数里,地势高低不平,溪流、茂林、绝峰比比皆是,您难道没有走过一遍?” “走一遍?”怪人笑了:“这个悬洞内的溪流、山势、林木却布着天罡阵法,可能是远古人精心设计的。你看那些大的树木少说也有五百年。五百年前的哪个朝代的居士进入此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设计了它,虽然山川草木历经损坏,但大段未改,所以,你想围绕岩壁走一圈,只会迷路,最会又回到出发远点。想走通是不可能的事。” “您尝试走过了多少次?”林峰问道。 “开始进来时,几乎每天都在尝试……一直到去年。我也心灰意冷了。毕竟我还通晓一点天罡阵法,如果换做一窍不通的人,只怕就困死在阵里了。” “这近几年您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林峰问道。 “这个悬洞每年要地震上百次,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怪人反问道。 海葵儿道:“两三年前,这里也被关进两个人。” “哪两个人?”怪人有点吃惊:“你不是骗我吧。” 林峰道:“姜令子的妻子、丈母娘也在这个悬洞内。” 怪人笑道:“无名小辈,我不可能认识她们。只怕她们进入了阵法当中的一个死门,只怕没有我幸运了。” 林峰想到了毒菊花的外婆,于是道:“谢青,前辈总该知道。她可是个老毒物!” 怪人吃惊道:“谢青也在这里?……我……我想起来,一年前,我出洞外寻曾经见到几只碗口粗的毒蛇被杀死在一排弯柳树上,当时,我认为是别的毒物伤害了它们,现在想来,难道是她提炼了毒蛇的毒液弄成那样的?” “也许真是谢青的手法。你们也许近在咫尺,而互相找不到彼此呢。”林峰道:“天罡阵法奥妙无穷,生死门每隔一定时期就会逆转,当生门出现时,往往在中午、半夜时分,那时机会稍纵即逝,您可能没有把握住,难怪您没见到她们!” 怪人侧耳细听了林峰的话,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嘴唇动了动,显然极为激动。他用力地搓着一双鹰爪般的手,终于咧嘴笑道:“你小小年纪也会阵法?我能听出你比我知道的多,也比我高明。” 海葵儿道:“别看他人小,可是他的阵法却无师自通!” 怪人睁着一双怪眼,眉头耸动着:“你竟然没有师父?那你怎么能看懂那么奥妙无穷的阵法的?” “说实话,我小时候极其喜欢象棋,我有一本棋谱,书中棋局极为晦涩难懂。但借助棋谱我悟出了很多。后来我又接触了阵法,阵法的奥妙与棋局的原理竟然如同一辙,这也许是别人无法看破的。” “这是奇谈!”怪人笑道:“那么说,我们可以轻松走出悬洞了。” “悬洞内的阵法的真实布局,我还没有领略过。现在那样说,还为时尚早,再说,里面如果再套个什么古怪的阵法,我也棘手。”林峰笑道。 怪人道:“你该说的已经说了。我该说的也已经说了。我还要给你们比试比试!” “还要比试?!”林峰惊呆了。 那怪人不由分说,忽然双掌齐推,林峰退后几步,说道:“您这怪掌很厉害!” 怪人掌力拍去,林峰侧身闪过。 那怪人磔磔怪笑,忽然说道:“你这娃儿倒是个机灵的人。我虽泥人捏的好,武功却不济,你既然武功高强,为何不使出来?” 林峰横剑当胸,紧密防备,问道:“前辈既是泥人李的父亲为何泥人李武功那么好?” 怪人又是一声长啸,说道:“唉!他认贼作父!跟了我妻子的姘头学了武功,我有什么办法?” 林峰见给怪人拆招时,他似乎口无遮拦,似乎不加防备的样子,心里一阵惊喜。 林峰剑招一变斜刺怪人的下盘,怪人身子急旋,轻松躲过。 林峰急忙抱剑作揖道:“那么前辈可否请示姓名,容晚辈请教?” 那怪人忽然又是一掌劈出,笑道:“我叫泥人木,你难道没有听清?” 一个筋斗倒纵翻出去,朗声答道:“您是长辈,您说的是行话,我……我听不懂!”说着轩辕宝剑霍霍展开,又和怪人恶斗在一起。 海葵儿见怪人好像不讲道理,甚为生气,又见林峰打得吃紧,不假思索,呼的一掌推出,怪人忽地旋身,双手迎着海葵儿的掌缘便抓,海葵儿用的是“惊涛拍岸”功,掌力绵绵,如排山倒海,那个怪人破碎的衣带迎风飘舞,身子却屹立如山。 海葵儿微噫一声,掌力加大。 “不要这样!”林峰在旁边大喊。 可海葵儿掌力已加,收回也难。 “很好!”怪人身子一挫,贴地一滚,两只脚板朝着海葵儿,运力一揣:“这招叫脚板十八扑。” 手掌、脚掌两股劲风在两人中间打着旋儿。“呼”的一声,山峰边的那块巨石被风掀下了山。而怪人不停地向海葵儿身边慢慢移动。 林峰知道,海葵儿的功力比怪人弱得多了。 “前辈住手!”林峰见状大惊,他唯恐怪人伤着海葵儿。 怪人只是不听,双掌一翻,转身又接上了林峰递过来的招数。 林峰只是记着轩辕剑法的剑招,但对于其剑法的精妙却领略不深,而怪人的掌法颇有造诣,所以,一时间林峰竟出于下风。 而怪人的身法、掌法实在古怪,他的攻势连绵不绝,险招又迭出不穷。所以,林峰和海葵儿即使合力进攻,也仅能自保,无法进攻,时间一长,势必落败。 两人正在吃紧,那怪人连连怪啸,掌法更见凌厉,叫道:“你们还有更厉害的招式,为何不使出来?” 林峰学着老妖怪的一个“卧地滚打”扑的一声跌倒在地,手掌急伸,直向那怪人的脚裸抓去,虽不及老妖怪的神快,却也眼到手快。 那怪人急忙之中竟然没有躲过去,“哎”的一声,忙叫道:“停下!这是什么武功?” 林峰见怪人的脚踝被自己的五指划了几个血道道,不禁喟然,道:“前辈,得罪了!” “这是什么武功?如此厉害?”怪人眼里充满惊奇。 海葵儿见林峰倒地,起初误认为他被怪人击倒,及至见林峰卧地伸掌,方知他学着老妖怪的招式,只是她有点担心:“林峰你那点花架子行吗?”最后,见到怪人喊停,心里知道怪人着了林峰的道儿了。 林峰听到怪人一直说是什么武功,却答不上来。但不得不说,忙道:“这招叫‘懒驴滚身’!” “好怪的一个名字。”怪人笑道:“但实在厉害得很。” 两人又拆了五十来招,海葵儿看得眼花撩乱,只见两人忽分忽合,打到快处,只见两团人影,上下飘飞,打到慢处,却又像孩童打架。此时连海葵儿自然知道怪人早已占了优势。忽然间,猛听得怪人大喝一声,身形再起,翩如巨鹤,急速在山峰之上兜着圈子。 “你为什么不用‘懒驴滚身’?难道你在耍我?”怪人突地停住,急速在半空翻了个筋斗云,身子似流星般向山下飞去。 林峰、海葵儿不觉一愣,耳边是怪人哈哈的笑声:“孔雀门找我吧。哈哈!” “孔雀门在哪儿?”林峰一脸迷茫。 “难道在天罡阵法的一个生门内?”海葵儿提醒道:“因为,孔雀是个活物,应该对应着有生命的阵门,所以,我猜想他应该在生门。” 第161章 (2) 林峰甚是奇怪:“泥人木在这里应当不是一个安身之处,他告诉我在孔雀门,那孔雀门肯定难找!” 海葵儿道:“你不夸大海口,他也许不会跑去生门。” “我说我懂阵法,他才故意去生门的?”林峰苦笑道。 “我想是那样。他那么一个怪人,必得你在阵法上真赢了他,他才心服口服。”海葵儿道。 林峰道:“我们且不去管他,等到我们找到雨露她们方好。如果雨露她们真的等不到我们,乱加搜寻落入天罡阵法的死门就危险了。” “但,怎么找?”海葵儿道:“这里面似乎危险重重。” 林峰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巅道:“那山的近处有一条细小的白带,想必是一条溪流。雨露、素子、叶子可能就在那儿。” “我们去吧。她们一定等急了。”海葵儿望着那条白带:“七八里应该有啊。” 林峰、海葵儿向那个目标行去。 此时,两人走在高低不平的群山之中,眼看阳光已倾斜,时交暮春三月,山光凝紫,柳叶摇金,野花烂漫,景物十分绚丽。 海葵儿忽对林峰道:“音魔操琴能引来万山飞鸟,她的琴声不但声震林樾,使百鸟陶醉、同飞,还可驱虎豹镇住苍龙。可惜,这里连一只飞鸟也没有。” 林峰却注意着脚下。“生门在哪里?”他极是苦恼。“这里毒虫很多。谢青困在这里正好能提炼她的剧毒药物,可能她一生从没有想到能困在这个地方。” “这里的毒物是不是也关进一个生门内?如果是,毒虫也该在生门。我们只是在坠落的溪流的边缘发现了一些毒物,为什么现在,我们没有看到?” 林峰正低头看着脚下,突然惊叫道:“这里有三条毒蜈蚣……那边有几条蝮蛇,奇怪!它们的头却对着同一个方向。” “真的!你看那里!”海葵儿一时间惊呆了。 林峰顺着海葵儿的眼光看去,只见近处的松林的地上一条长长的黑色线条向远方延伸。那个黑色的线条是由无数的毒物组成的。毒物黑色的脊背充满毒素,在斜辉下泛着冷冷的光。 “它们排成一行,正急速向同一方向前进。好像接受着莫种指令!”林峰惊讶道。 “我不懂阵法,也能猜测毒物前进的方向应该是有一个生门。”海葵儿凝视着那些匆忙行进的毒物,不禁胆寒。 林峰道:“它们可能向死门进发!” “那些不是活着的东西吗?它们的目标怎么可能是死门?”海葵儿大为不解。 “生门里也有死门!生门里的死门关闭了,那才能让生命存留。反之亦然。”林峰道:“这和棋局的原理是一样的。当你进攻时,却意在防守;你在防守时,其实已在进攻了。但防守与进攻可瞬间移位。” “那么高深!”海葵儿道:“毒物前进的方向既然有生门、死门,那些毒物到了那里怎么生存?” “生门可能是一座山,或者是一大片树林;死门可能是一条山谷,或者是一个洞穴。”林峰说道:“当山谷涨满清泉、洞穴沉入水中,死门能变成生命存居之地。” “我们现在怎么办?”海葵儿感到六神无主。“去生门看看,还是去找雨露、素子、叶子。” “你难道不饿吗?我们找个野味将就一顿,吃完了再走!”林峰说道。 “到哪里去找野味?”海葵儿望着四周:“没有什么好吃的!就是找到了又不能生吃?” “我自有办法!”林峰指着脚旁的一堆枯黄的杂草:“那里有几只刺猬,我们弄了吃。” 几只刺猬藏在枯草里,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 “没有火怎么吃?”海葵儿道。 林峰想不到海葵儿能吃刺猬肉,不禁来了兴趣:“你不怕血性?一个大小姐能遭受这样的罪,已难能可贵了。” “其实我比不得你幼时遭罪,什么都能吃一肚子,我……我素食也能吃,都是跟祖母学的,祖母辟谷时,吃不吃都行。我是她的孙女,也学了一些辟谷之法。但她从不限制我的食谱。现在想在山里弄些肉类,烤肉吃吃,一定别有风味。这里尽是些丘陵大壑,形势险恶,四外并无人烟,鲜有可吃动物。你能找到一些刺猬真是太好不过了。”海葵儿感慨道。 林峰道:“除了刺猬之外,不知这里还有什么可吃的动物?”林峰在几米外的地方拾起几块火石,高兴地说道:“取火的东西不有了吗?海葵儿你得想想法子,吃的东西交给你了。” “枯草下不有几只刺猬吗?”海葵儿感觉奇怪。 林峰道:“刺猬肉怎么吃?去掉皮,只剩下骨头了,我……我吃过,味道也不好。” “这山里哪有可吃的动物?即便再少,我上哪抓去?”海葵儿犯了难。 林峰笑道:“姐姐为何不用‘惊涛拍岸’神功?你用掌一推,或许能吓出可吃的动物来。” 海葵儿笑道:“能吗?” “一定能!动物们都胆小,我们明眼虽然看不见,实际上它们躲在隐蔽处也有可能。”林峰笑着道。 “我……我试试。”海葵儿自己也笑了。 海葵儿只得答应。两人出了松林,在附近先找了一个隐秘之处,又搬了几块大石,摆成三脚鼎力的架势,支好野灶,然后同往高处。 “看你的了。”林峰躲在海葵儿身后。 海葵儿四下看了一看,到处都是丛林密莽,危崖峻岭,却一个兽洞也没有看见。 “那面!”林峰指了指西方的一个深谷。 海葵儿见西北一个深谷里面,雾气沉沉,谷口受着斜日光照,现出一片昏黄。 海葵儿心中一动,暗想:“这时候天气清明,虽说山高峰险,林木茂密,可是这里杂花盛开,斜阳一照,到处都是雄奇明艳的景物。向阳的一面,怎么有那种昏黄的眼色?自己的视力极好却看不到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烟瘴?” 想到这里,林峰连声催促。 海葵儿笑道:“前面昏暗的地方是什么?” “管它呢。你推一下子不就知道了。”林峰笑道。 海葵儿身形微晃,双掌运功向前轻轻一推。一股疾风向前吹去。山林的枝叶呼呼生风,林峰听侧面树林之中,扑腾扑腾,起了一阵骚动。几只黑嘴鸟,听到劲风,鸣叫几声,在二人头上展翅飞翔,盘旋叽喳,然后,扬长而去。 林峰见天上的黑嘴鸟比麻雀还小,笑道:“你的掌风即使震落下来,那些鸟也不够我们烤着吃!” 海葵儿笑道:“我只是牛刀小试,看看有没有可吃的东西,这一试,还真有!” “你在加大一点。你就当作你的面前是个劲敌!”林峰道:“可惜,我不会掌法。” 海葵儿平息了呼吸,慢慢调匀了丹田之气,用力向前方推去,竟用了十成功力。 山壁间一片轰轰回声,如同晴天霹雳当头飘过,山岳似乎崩塌,林木哗哗之声不绝于耳。一只硕大的夜猫突然从对面的一棵大树上吓得掉了下来。林峰一个飞步冲了过去,瞬间抓住了那只夜猫。 那只夜猫少说也有十斤,它蜷曲着身子想咬林峰的手指。林峰在夜猫的耳门子上用力一弹,夜猫急速扑打几下四条腿,不动了。 “哈哈!”林峰笑道:“好一只夜猫,我们够吃的了。” 突然一阵风吹来,引得周围树枝乱晃。一人声如洪钟般一声大喝,从山脚处掠来。由于速度极快,他的衣角破空之声震得空气猎猎作响。 来人满头红发,身穿红衣,手执一根竹竿,飘至两人近前大喝道:“哪里来的小娃娃,在这里怪叫,扰了我的清梦!”说罢,对准林峰,当头就是一竹竿。 林峰先见那人装束奇怪,明明一个男人却穿着女人的衣服。而且他外形酷似蛮荒的野人,认为这悬洞之中跑进来野人也有可能。因为野人常常偷盗居民的衣物,他穿着女人的衣物不算稀奇。及至听他说话口音,竟是个人声。 “想必海葵儿刚才发功,惊动了这个家伙。”林峰暗想。身子微微一闪,刚刚避开。 海葵儿眼明手快,一手将那人的竹竿抓住,问道:“你是何方神圣?怎么像个野人?你动手打人,我倒要管教管教你。” 那人却没料到一竹竿打下去,眼前人影一晃,便没有踪迹,同时竹竿被一个女子抓住。 那人一使劲,想夺取竹竿。可海葵儿死死不放手。那人一着急,起左手乌龙探爪,劈面便抓。 海葵儿见他好像不会什么武功,只微一偏身,又将他左手擒住。 那双手极为细滑,倒像个女人的手! “哈哈哈!想不到又来了两个赔死的!哈哈哈!”那人大叫道。 “怎么赔死?”海葵儿听不懂他说的话。“你是什么人?”但,林峰、海葵儿肯定他不是泥人木! 虽然将那人两手被擒住,他用力一抖,并未抖动。 海葵儿心中一动,轻喝一声,拉紧来人双手,用力先往怀中一带。猛地左臂一歪,右脚一上步,紧跟着用小擒拿法,右臂击打向来人左腕。右脚膝照来人腿弯,往前一抵。同时左脚飞起来,点向那人右胁。 林峰一旁看着,满以为那个人必定倒地。谁知那人看去瘦弱,眼力却极为灵巧。未等海葵儿上步,也是一声轻喝,两臂同时往上一振,差点将双手挣脱。 想不到海葵儿连用许多怪招,都被那人随机应变避开,心中好生惊异。 林峰早从旁看出那人行迹像个女子,见他一番与海葵儿争斗,凸显外刚内秀的气质,不禁暗暗称奇。 “你是何人?请报出名来!”林峰问道。 “哈哈哈!”那人大笑道:“你们死期将至,还问我名字干嘛?” “你到底是谁?这个千年的悬洞内怎么有你?”海葵儿松开了手。 “为什么没有我?我是第一个来此悬洞的,怎么说,我也是个元老!” 林峰、海葵儿同时笑出了声。 “先进到悬洞就是元老?”林峰笑道。 那人叫道:“我的年龄比你姥姥的岁数还大,算不算元老?” 林峰、海葵儿一愣。 “你们不相信?”那人阴深深地道:“我……我不想杀你们。我们都被人所杀,我们又何必自相残杀?” “你是谁?”林峰见那个易了容,化了妆,但仍能看出她两道弯弯的细眉。“您难道是谢青老前辈?” “我怎么是她?她是一个老毒物,人见人恨的怪物,连她的闺女婿也害她,我为什么是她?”那人叫道。 “那您是……”林峰怎么也想不出那人是谁? “哈哈哈!”那人怪笑道:“我们都得死,你们想过死法吗?” “死法?”林峰身子一震:“为什么要问死法?” “十足的傻子!哈哈哈!”那人又怪笑道:“你认为你们能在这悬洞内生还?!痴人说梦,痴人说梦!” 林峰、海葵儿听懂了他的话。 “难道我们不能出去?”海葵儿道:“人总有办法的!我们联合在一起就有机会。” “算了吧。我正准备让你们死的无声无息。你反倒劝解我。哈哈!” “你要杀死我们?”林峰问道。 那人冷冷地道:“不是我杀你们,而是吃你们!” 海葵儿道:“想不到,你是个吃人的魔王。你即使吃了我们,你不照样得死?!” “先死,好受些。后死却极度痛苦!”那人似是痛苦地傻笑道。 海葵儿道:“你想怎么杀我们?” “哈哈!”那人冷笑道:“不是杀你们,是慢慢吃你们!” 林峰道:“你先打败我们,生擒了我们,然后才能吃。你不要太自信了。” “你敢跟我来吗?”那人怪笑道。 “怎么不敢?”海葵儿抢前一步。“我们夜猫肉也不能吃了,等打败了你这个怪人,再吃也不迟。” 那人晃身便走,林峰、海葵儿紧紧跟随。 翻过一个小山崖,那人倏忽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林峰惊问。 两人跟踪前往,才到崖后,便听那人在山石旁一个低**叫道:“我在这里。” 林峰、海葵儿一看里面,地方不大,光线甚是黑暗。近门处一块青石板,上面放置些猩红的饵料。洞内有股说不出的异味。 “这里是死门!天罡阵的死门,即使没有毒蛇来吃你们,你们也得困死在这儿。”那人在**笑道。 林峰大为惊奇,他不是怕死而是惊奇那个人也知道什么“天罡阵法”! “你用此阵困死我们也不是你的能耐。”海葵儿气愤道。 “为什么?”那人在洞穴的拐角惊叫道。 林峰见低穴的出口瞬间被什么东西关闭了。“你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对付我们?” “这里是死门,我又给你们加了一道保险,一会儿蛇会进来,你们只要能在半个时辰走出这个洞穴,那些吃人的毒蛇就不会吃掉你们。”那人叫道:“我也自会告诉你们,我是谁。我们才能有联合起来的希望。到那时,我们出悬洞就为时不远了。哈哈哈!” 岩洞内一片漆黑,剧烈的异味在林峰、海葵儿鼻子内乱窜。 外面传来沙沙的潮水响。 “蛇来了。”林峰小声道:“那些都是毒蛇,它们为什么会听指令?” 海葵儿道:“难道那人会驱蛇术?” “我不但会驱蛇,而且会炼毒。”那人在拐角笑道。 几条蛇在林峰、海葵儿的脚边剧烈蠕动,它们好像很饥饿。门外的沙沙声更大了。 林峰道:“我知道,你是谢青前辈,你偏不承认。我……我可是毒菊花的朋友。” 洞**已钻进几百条毒蛇,它们有的缠绕在林峰、海葵儿的脖子上,有的缠绕在林峰、海葵儿的腰间,腥冷的信子“嗤嗤”乱透。 而林峰、海葵儿却不能乱动。 “你不要骗我,毒菊花已经死了。”那人似乎声音颤抖,好像是含泪在说话。 “我们真是毒菊花的朋友。她真的没有死。她现在完好无损。”海葵儿也说道,尽管不知毒菊花真的康复了。 “哈哈!”那人笑道:“我的驱蛇术怎么样?” “你一定配制了一种催情剂,不然,那些冷血动物是不会听从你的命令的。”林峰想起药王说过的话,突然说道。 “你……你!”洞穴拐角的那人一时语塞。 “这个生门也只是一个大生门内的模仿的小暗门。这个暗门本应当放在戊位,而你却放在了庚位。”林峰说道。 “是……这样。我说为什么蛇行只有一路而不是三路。”那人笑道:“还有呢。” 林峰道:“我们这个洞穴的东北部不远应该有个小水潭,小水潭才是大生门!” “对,对!”那人叫道。“小水潭竟然是个大大的生门,我怎么没想到。” 林峰在脑海中急速回想着生死门的方位,突然道:“距离我们这儿东南方一里左右应该有个珊瑚岩,一块巨石也行,但必须是多孔的山岩。它必须高达三十多丈。” “有那个山岩,怎么了?”那人显然激动不已。 林峰脑海中此刻全是天罡阵法的变换的生死门。 “那个山岩下是个大溶洞,是个最大的生门,名字叫孔雀门。只有走出那个溶洞也才有希望走出天罡阵法。”林峰眯着眼,忘情地说道。 “这么说,我们有救了?”那人似乎站直了身子。 第162章 (3) “我们只是走出生门,想走出这千年悬洞还要经过一个门。”林峰说道。 “什么门?”那人叫道。 “那个门既不是生门,也不是死门,而是介于生门和死门之间。”林峰道:“天罡阵法的门图之中的北方属于壬癸,壬癸为水。” 那怪人跳起来道:“我们的北方真有个小湖,不过水深似海。” “我们应该先去那个地方看个究竟,那才是真正逃脱悬洞的直接跳板。”林峰笑着道:“你还打算要蛇吃我们吗?” “不能,不能!”怪人呼啸一声。说也奇怪,林峰、海葵儿身上缠绕的毒蛇听见呼啸声纷纷坠落地面,一会儿工夫,洞穴之外的沙沙声归于沉寂。 “这些蛇走了?”林峰问道。 “它们暂且去一个地方。”怪人笑道。 “哪里?”海葵儿禁不住惊奇问道。 “蝮蛇岭!”怪人说:“那是悬洞群蛇汇聚的地方。我不能违反了自然的法则。” “我们现在就去那个小湖边?”怪人问道。 “至少到天黑!”林峰说道。 “为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林峰笑道。 三人走出小洞穴。 “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如果你没有诚意,我们怎么可能合作得很好?”林峰道:“你不说,我们都是被人陷害的人吗?” 怪人平静了一会儿,慢慢道:“其实,我就是谢青。” 海葵儿道:“我们早已猜到是你。可你不愿承认。” “我也是无奈之举。……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我必须防备着。” “你对我们也防备?”海葵儿道。 “我一直认为你们背后一直还有人。” “你现在知道就我们两个?”林峰问道。 “至少现在,我认为只有你们两个。”谢青笑了。 三人在一处草地上,谈了很久。说的都是最近两年江湖发生的事。谢青听了,有时摇头,有时点头。 悬洞内黑的很早。转眼悬洞上方一轮明月当空朗照。 明月下的悬洞内湖方圆一里左右。湖水拍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声响。 林峰道:“天罡阵法说,这个水域是个恼人的不死不活的门。许多奥妙就隐藏在湖水里。” 谢青道:“对于炼毒,我称得上是个行家。但对于阵法,我只能算个懵懂之人。” “你也不要太谦虚。你知道的还很多。我们互相取长补短。”林峰道。 海葵儿对着月光,心中感慨:“我对于阵法却一窍不通。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都不要太拘泥。” 海葵儿正说着,三人猛听湖水剧烈响动,月光下见前面湖岸的缺口处,湖水忽然打了个旋儿,中间露出一个空洞,湖水向两旁豁然分开。空洞内一个黑影高月八尺,直向离身不远的湖岸边掠来。 三人大惊,纷纷向一侧躲避。那哗哗之声连声大响,湖波分处,那股黑影业已飘到上岸来。 等到那人出了湖水,三人才看出那个黑影似是人形。 “谁能在湖水里?他是谁?”林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只是没有看清,晃眼工夫,那个黑影蹿入湖边的一个密林之中。 三人正在吃惊,原来水响处,浪花飞涌,似是沸腾一般,从中又蹿起两条人影。两个人影落到岸边。 林峰就着月光定晴一看,那两个人影竟然是丰子楷夫妇。 “师父!怎么是你们?”林峰一见面,便大声问道:“你们追赶什么人?” 丰子楷夫妇突然在这里见到林峰极为惊讶。但他们心中大喜,便说:“我们正在追赶一个妖人。” “妖人?就是跑过去的那个?”林峰问道。 “就是他!”丰子楷闻言,急匆匆往林内追去:“我回来在说。” 萧平也随后追赶,追了一里多路,却没有追上。 萧平恐怕暗中有人偷袭,独个儿有些害怕,只得回到水边等候。 林峰迎着,欢喜道:“师父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何紧紧追他?” “他把我们困入孔雀门,幸亏你师父丰子楷认识这个阵法!”萧平着急道。 海葵儿笑道:“前辈,那个人我和林峰刚才见过他。” 萧平见林峰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年轻的女子,一个妖怪样的人,本想发问,不想着急追那个人去了,回来只顾发牢骚,也忘了问林峰,等到海葵儿说话,她才注意海葵儿。 “这个女孩儿很俊!”萧平说道:“你怎么认识他的?难道他是你们的朋友?” 林峰笑道:“也算个朋友!” “怎么回事?”萧平不解。 林峰把刚才遇到泥人木的情况向萧平一一细说了。 当然,林峰也把别后的一切经历简单地说了。 萧平道:“我们也是被黑疯子诳进悬洞内的。可我们一坠入悬洞就落入了孔雀岩旁边的多孔穴道内。幸亏,当家的认识这是阵法之中的一个什么门,否则,我们就死掉了。” 林峰道:“师父,泥人木大概只是想困住你们玩玩,我认为他没有伤害你的心。” “你怎么知道?那家伙精灵古怪的,一定不是好人!刚才,如果不是我粗心,我就抓住他了。”萧平道。 “她是谁?”萧平指了指谢青。 “她是毒菊花的外婆,谢青前辈。”林峰说道。 “久仰,久仰!”萧平道:“我们早知前辈在这悬洞之中,没有想到,此时见面!” 谢青道:“老身实在惭愧,没想到晚年竟落到这般光景?!” “一定是呼延睿、瑶宫的手段!除了他们还有谁能赶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萧平气愤地说道。 “是姜令子那个畜生!”谢青嘴唇哆嗦着说道。 “那也一定是那两个人闹得鬼!”萧平不平道。 过了半个时辰,丰子楷方才回转。 萧平气地叫道:“都怪我不好。我们趁他不备已合力将他擒住,偏偏我这只手臂前时跳进悬洞时受了伤,虽养了多天,仍然使不上劲。……被它挣脱逃走了。现在我们又没有追上。这个家伙轻功极好,手法怪异,只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出水即逃,无非是想和我们转圈子。” 林峰又把两人向丰子楷做了介绍,并把自己与丰子楷相别后的经过也简单地说了一遍。 丰子楷道:“我们有点心急。不然,真的抓住了他。” 林峰道:“泥人木在湖底有密道?” “一定有!他在湖水里不止一年两年。饿了他要吃东西。我们钻进水里只碰到水底都是藻类什么的。”丰子楷道。 “你们去换换衣服吧。”谢青见丰子楷夫妇身上的衣服还往下滴着水,说道。 丰子楷道:“不忙。这湖水不大,四面有山丘阻路,只要我们肯费工夫,总能抓住他。他无论如何不能有穿山甲的本领。好在我们无心中已发现他的采食之处,有了应对之法。我们还愁什么?”说罢,便将手中采来的几片菜藻分与大家吃。 五人坐在岸边的石上,边吃边说湖中惊险之事。 林峰道:“这个悬洞现在倒不寂寞了。” “是不寂寞!但是我们现在人多,想的法子也应该多。不过还有一个女子在我住的洞内。”谢青道。 “谁?”林峰惊问道。 “一个女孩儿。我们见了就知道了。”谢青道。 海葵儿道:“不知雨露她们怎么样了?” 丰子楷惊问道:“雨露也在这里?那她在哪儿呢?” “我们与她们分开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她们。”林峰说道。 “还有谁?”丰子楷显得很着急。 “她们三个人在一起。雨露、素子、叶子她们。”海葵儿道。 丰子楷问海葵儿道:“那两个也是你的人?” “我岛上的两个丫头。”海葵儿不禁心酸。“不知她们遇险了没有。” 林峰道:“应该不会。她们都是武功高强人,一定不会遇险。” 海葵儿道:“泥人木怎么跑到这个湖水里?” “孔雀岩下的洞**有个长长的隧洞,一直通到这个湖水底部。”丰子楷道。“我们坠落岩洞时,泥人木并不知道。我们在洞内徜徉了半天,发觉那里住着人。” 萧平道:“我们把那人的衣物、吃食、用具都翻了个遍,还打碎了他的一个玉石瓶。哈哈!” “那都是你惹得祸!我叫你不要动人家的东西,你偏不听,我说了,你还生气!”丰子楷怪罪道。 萧平娇嗔一笑,道:“我好奇,心里觉得奇怪,都说这个悬洞阴森恐怖,了无生趣,究竟是什么人在此居住,所以,带着好奇心,我……我翻看了他的东西。” 林峰道:“师父,你看到了什么东西?” “只有一样东西,我觉得奇怪。”萧平道。 “什么东西?”林峰追问道。 “一碗烧好的黄泥!”萧平道:“当时,我很纳闷,那碗黄泥用来干什么的。” 海葵儿笑道:“黄泥是他的工具。他一个捏泥的人不用那个用什么。” “可我当时并不知道!” 丰子楷道:“你后来不该再翻人家的东西,以至于将他的玉石瓶打碎了。” 萧平道:“那是小事。关键我们在隧洞内走了好长的路发现了那个翡翠墙。” “隧洞内有翡翠墙?”海葵儿惊问。 丰子楷道:“后来,我们发现那个孔雀岩下的多孔的洞穴、隧洞、翡翠墙都是大自然巧夺天工形成的,只不过后来被古人巧妙修缮了一下而已。我也知道,我们遇到的那个人之时随手使用罢了。” 林峰道:“师父从翡翠墙内一定看见了洞主人了。” 萧平笑道:“我先发现那面翡翠墙,湖水底的人却是丰子楷率先找到的。” “当时,我们很惊奇,隧洞内的油灯我们想了好久才想到的。”丰子楷道。 海葵儿道:“隧洞内有油灯?那太奇怪了,泥人木不会将油灯也带进隧洞的吧。” 谢青笑道:“你们当然很奇怪。可能一时也想不到隧洞内有油灯。其实,很简单。云龙山的这个悬洞深达上千米。山底的孔**有几处往外留着黑油。肯定那人也发现了那个秘密。” 丰子楷接着道:“翡翠墙薄如蝉翼,隧洞内油灯的光亮照得湖水底部亮如白昼。我发现一个黑衣人正在湖底采摘着什么。那时,我还吓了一跳。后来是震惊。我震惊,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一个采藻的人在湖底默默地劳作着,身居这千年的悬洞之中,与世无争,即使神仙也要羡慕,何况我们?” 萧平道:“是丰子楷的一嗓子将泥人木惊动。他不知怎么的把我们拽进水底里,然后就是两对一。” 林峰笑道:“本身是你们不对。现在他被你们打跑了,不知什么时候再出来。” “他应该不会走远。他不防着水晶宫被我们占了?”丰子楷笑道。 林峰道:“啊,师父们搅我们的局了。” “什么意思?”丰子楷问道:“你们知道他的住处,想去探寻一下,不想被我们捷足先登了?” “不是!”海葵儿道:“泥人木相约我和林峰去孔雀岩拜访他。” “真的?”丰子楷有点不相信。 林峰笑道:“我们之前和他交过手。不过他很怪。那边的刀锋腰的洞穴也是他的藏身之处。交手期间,他一边飞跑一边叫我们去孔雀岩等他。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可能饿了。所以急着回去照吃的。刚才,我吃了点湖藻,觉得它的确可口。” 丰子楷笑道:“原来是那么回事。现在我们回去找孔雀岩一定找不到了。” “即使是白天,我们也找不到孔雀岩的。”林峰道:“我发觉一个现象。很奇怪!” “什么现象?”丰子楷道:“我没看出什么怪异之处。” 林峰道:“师父你知道悬洞内布置着天罡阵法,这个阵法是死的吗?” “难道是活的不成?”丰子楷睁大了一双老眼。 “它就是活的!云龙山的这个悬洞的奇妙之处在于,悬洞内几乎每天都有一次甚至几次地动,而地动却把山川轻轻转移了一个微小的角度,一年下来,所有的山川都明显改变了方位。我是从溪水的溪岸变动才发现这个秘密的。”林峰终于将近两天的发现说出了口。 谢青道:“你小子真了不起。我现在算佩服了。” 丰子楷道:“他是我们的徒弟,当然是了不起啦。” “不要吹牛!人家可是自己的发现,并不是你们教的。”谢青笑道。 林峰道:“正因为云龙山悬洞这个特点,所以古人才在这里设置一个自然的天罡阵法。它比人类编排的这样阵法不知强了几万倍。我在想,这种巧夺天工的设计究竟是谁的手笔!” 丰子楷道:“我们能不能从湖底打开缺口?孔雀岩既然是个生门,与之相通的隧洞也应当是个生门,但翡翠墙之外呢?我和萧平进到水底之后有种压力,那种压力不是水体的压力,而是精神的压力。难道水底暗通死门?” “师父说的极是。我认为湖水底部,死门、生门都有,至少泥人木能知晓。我判断他对阵法的了解比谢青前辈多得多!” 萧平道:“我们现在进到水里不就发现了那个翡翠墙了吗?” 丰子楷笑道:“你不懂!也许那个翡翠墙已经不见了。” “不可能!”萧平吃惊地叫道。 “是的。师父。天罡阵法的奇妙之处就是因时、因势移位!”林峰道:“但我们有一个守株待兔的法子。” “什么法子?”丰子楷睁大了眼。 其余几人则屏住了呼吸! 第163章 (4) 林峰道:“我们守住岸边,找些细细的丝绒条,在岸边泥人木经过的路线拉上,我猜想他一定原路返回。等到他的腿缠住了丝绒条钻进湖水里,我们就能顺着绒条找到他。这山上的丝绒条极细极长,极易粘住衣物,柔软且不易断裂,长的也有三四百米,弄来了,就不怕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谢青道:“如此甚好!云龙山这样的绒条,山坳处有的是。我挑拣几根长的弄来。” “不必让你去,这里你岁数最大,还是我去吧。”林峰说完转身去了附近的一处山坳。 丰子楷道:“我一人在岸边等着,其余的人到那边林子里躲着,防止我们人多惊动了泥人木。” 于是其余的人到林子里,只留丰子楷一人等在岸边。 一会儿工夫,林峰扯着一捆绒条来到岸边。两人在岸边牵好了藤条,伏在近旁的一块山石后,静静等待。 天将黎明,忽然远处响起了衣诀破风之声,那个黑衣人不出林峰所料真的从原路返回,在岸边停了一会,“噗通”一声钻进湖水里。 林峰立即悄悄潜入水底,找到了泥人木的如水处,摸到了那根绒条,绒条一直向湖水中延伸。 距离岸边七八百米处,林峰已能见到亮光,断定那亮光就是翡翠墙内的灯光照射的。翡翠墙正下方有个孔状物,紧紧贴着湖底。 “也许那是个出入的门洞。”林峰暗想。时间容不得他多想,他迅速向那孔洞游去,他的身子刚一进入孔洞。翡翠墙底的一扇门迅速合拢洞口。 林峰暗想:“原来这是一个机关,外面的人进入这个洞口,里面的门就会关上,洞口涌进的湖水都流入隧洞内的地下了。” 隧洞内的油灯还在亮着,却没有动静。林峰脱下上衣,顺手搭在肩上,慢慢往里走。 隧洞内很长,每隔几十米石壁上都点着一盏灯。林峰看见隧洞内壁开启着一扇石门。石门内有声音淅淅索索。 林峰紧贴在洞壁上,听出那声音似是拨弄泥土的声音。 突然那声音停了下来,紧接着有个声音传来:“不要像小偷一样,既然你能进来何必鬼鬼祟祟?” 林峰听出是泥人木的声音,便答道:“你不是叫我来孔雀岩的吗?我可是连你的密道都进来了,你还怎么说?” “你又添了帮手了?”泥人木道:“一共五个人!” 林峰道:“我已进来了,最起码说明,我对阵法的了解比那几个人强。” “那几个人除了你的女友之外,都认识?” 林峰道:“谢青你知道吗?她也在这儿。” “那个老毒物!她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进来炼毒?如果在这儿炼毒真是找对地方了,这里的毒物恐怕比地上的所以毒物都多,都大、都毒!”泥人木笑道。 “那两个是在下的师父。” “没有想到你的师父那么不是个东西!”泥人木骂道。 “前辈不可骂人,我听他们说,弄碎了你的一只玉石瓶。”林峰道。 “还翻乱了我的东西。最可恶的是他们还想捉住我。” 林峰道:“事出有因,你在孔雀岩不想困住他们,他们能找你的茬?依我说,你们都是半斤八两,不如扯平了。再说,他们也是被人陷害坠落悬洞的,只不过他们碰巧落到了你的孔雀洞穴里而已。” “这还像句人话!好,我可以原谅他们,不过看的是你的能耐,我才让了他们。”泥人木说道:“你进来看看,我的东西,他们几乎给我翻了个个!” 林峰走进石洞,见满眼凌乱的东西,再三给泥人木赔了个不是,最后说道:“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遭遇几乎一样,不如到岸上见见他们,把事情一一说开了,我们还等你给我们出谋划策呢。” “你叫我谋划什么,想叫我为你杀人?”泥人木道。 林峰道:“你难道不想走出去?” “出去?我没有那个奢望,即使将来真有机会,我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林峰很奇怪。 “我在这好好的,即使皇帝老儿也管不住我,我为何还要再趟江湖那场浑水?!我……我老了,也累了。”泥人木似乎有气无力。 “不然,我们到岸上,和他们说说话,他们还在等我呢。”林峰说道。 泥人木道:“我们还走孔雀岩吧。” “从那个石墙出去不更方便吗?”林峰问道。 “我不想暴露我的秘密。”泥人木走进甬道一一吹熄了灯火,然后和林峰一起走到孔雀岩洞的外面。 这时,一缕阳光正射到悬洞内,悬洞里明艳了起来。 泥人木道:“你既然认识阵法,你能找到两个生门之间最短的距离吗?” 林峰站在岩石上,巡视了良久,道:“天罡阵法之间的生门变化多端,而生门之间常常与死门相连。我们如果贸然出去也许就入了死门。但死门之上也有生门,虽然时间有限,却是我们过去的必经之道。” “你认为何时可以通过?怎么通过?”泥人木问道。 “草叶露水渐渐消失之时,阳气正渐渐转盛,我们可以过。”林峰回想着阵法上的阴阳之道,说道:“正北方向。” 两人眼看着眼前草叶的露珠一点一点消失,然后向正北飞掠而去。 丰子楷等四人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忽见林峰前来,他身后竟跟着那个怪人,都不禁暗暗佩服林峰的能耐。 林峰道:“这个前辈是我请来的,大家都不要误会。”然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众人见泥人木面容枯削,没有一点儿血色,周身的衣服支离破碎、七零八落,看不出一块完整的地方。他们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泥人木,见他须发既长又白,两指细长如钩,光着脚板,直似一具骷髅! “我长得丑,不要见怪!”泥人木笑了笑。 林峰一一向泥人木介绍了四个人,末了,说道:“泥人木是江湖最为驰名的捏泥人大家,他的爱徒就是泥人李。” 四人齐声惊叹,都道:“想不到是捏泥人大师。惭愧,惭愧!” 泥人木道:“我也是平庸之辈,之前不幸坠落这个悬洞之中,没有身死已是万幸了。” 丰子楷道:“你算起来都是我等前辈。但不知,你是怎么坠落此间的。” 泥人木悻悻地道:“不说也罢。” “前辈的隐私,我们不提也罢。我们只捡些能说的说。”林峰和四人谈了些悬洞内的情况和想法。 这时湖岸上光线充足,湖水迎着山林花草,美景如画,上下天光,一碧无际。 近处几片松林、几窝毛竹翠绿翠绿。它们有的高达一二十丈,有的三四丈有余,碧盖茵茵,随着风儿摇曳起伏。瀑布飞泉之声,时远时近,更增添了许多野趣。 四人面向湖岸,且谈且笑,言笑正酣。 林峰望见山间云影忽明忽暗,道:“这悬洞内风景倒是第一流的。” 海葵儿道:“你们的衣服也都捂干了。天边再来一场雨还不是白白捂干?!” 众人一齐笑着,抬头见上方一片乌云,越散越大,转眼间变成一个长条,像巨龙一般,它一头直垂到悬洞内的山巅上,慢慢下降,几乎贴着湖面。 众人只觉扑面的烟雾、水汽。那云朵映着湖光,幻成无数五色光泽,这时,天空突然有现出千万条金光。一块乌云中的电光一闪,照得悬洞极为明亮,周围景物云蒸霞蔚,美观极了。 谢青道:“这里三四月间也不乏雷雨。只是今天的变幻巧云,头一次见到。” 泥人木道:“我却见得多了。因为我时常出没于湖水的缘故,见到的绮丽湖景自然就多一点。” 海葵儿道:“似这般奇观,我们岛上尤以飓风来临时最为奇妙,像今晚这般奇景,出自千年的悬洞之中,却是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我不出神观看是不可能的。” 丰子楷面向着天凝望,笑问道:“这有仙台的风景好吗?仙台可是景色诡异着呢。” 林峰道:“这奇云似游龙映着湖光山色,却不是我们常看之景!” “是啊,我们都得出去,这种风景算作我们的纪念吧。”丰子楷笑道。 一言未毕,便听四面呼呼风起,湖水如啸,似有千军万马远远涌来。岸上的松枝、竹叶飞舞摆荡,起伏如潮。一晃眼之间,光线忽然被遮住,悬洞内一时伸手不见拇指。 谢青、泥人木同时惊叫道:“大地要哆嗦了。大家注意!” 萧平还想发笑,猛觉脚底一阵摇晃,旋即停了下来,接着又摇晃了数下。 海葵儿、林峰年轻,此种情况阅历甚少,从没见过山川会剧烈抖动。 谢青道:“这种情况,陆地很少见,这里却是家常便饭。” “古人正是知道这里常地动,所以才在这里设计了大自然可随时变化的天罡阵法。”林峰说道。 泥人木道:“说的有道理。难怪这里的山川经常移位,阵法就变了。” 海葵儿道:“似这般变化,说不定雨露她们就转到我们面前。” “也许会转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丰子楷道。 正说着,几人身边一个大摇晃。 众人正在惊疑慌张之际,猛地又听到一声惊天动地大震,脚底地皮连连晃动。 海葵儿、萧平几乎跌倒。 林峰大叫:“浪来了!快走!” 众人向湖面看去,只见几排水墙迎面扑来。 湖里最近的一股浪潮像山一般劈面推来。那排浪高达五六丈,将湖岸上的一块巨石推翻了几米。 众人飞身掠过湖边山坡处的几棵树梢,落在地上看时,那第一排浪几乎贴着众人的脚后跟。 这时脚下的山体有剧烈摇晃了几下,海葵儿、萧平终于支持不住,同时跌倒。 尽管她们武功高强,因为没有见过这等阵仗,勉强挣扎跳起来。 而林峰因为在旋涡洞学到了那种功夫,所以安如泰山。 一片轰隆之声,连响不绝,震耳欲聋。众人都惊得发呆。 海葵儿道:“这般剧烈摇晃,好像将整个悬洞都要晃塌!” “此种剧烈程度,我只见到两次。”泥人木道:“级别再大一点,我住的甬道也会荡然无存。不知经过此番晃动之后,天罡阵法还会存在吗?” 谢青道:“不好说。等到把整个悬洞倒置过来,我们出去就极为方便了。” “也许不能到那一步。”泥人木道。 又一阵剧烈摇晃,众人见刚才交谈的地方,平地“霍”的一声响亮,土石迸发,竟现出一个大裂缝。裂缝内的气体呼呼向外冒着,周围的树木纷纷倒下、折断。 “只怕我们脚下不安全了。”谢青叫道:“还有一个女孩儿在我洞**,不知是生是死?!” “谁?”几人同时惊问。 “我……我也不知她的名字,我也不知她怎么到我那竹林里的。”谢青道。 此刻,海葵儿早想着雨露、素子、叶子三人的安危。她相信她们也不会有事的。 众人头顶忽然响起一个大雷。电闪映照下,只见山对面的一个谷底突现虫蛇之影,在断林杂草内纷纷乱窜。 “那个小山倒转过来了。”泥人木惊呼:“远处似乎听到阵阵松涛之声,难道瀑布也转向了?” 这时雷雨之声大作,山崩地裂之声,风吹树木的声音汇合成一片。 湖水击打岸上断木、石块的声音哗哗作响。风顷刻间加大,卷着落叶,满天飞舞。 “我们宁愿站在这里也不能去任何一个山洞内。”丰子楷叫道。 萧平道:“我们又不是傻子,连这点常识都不知?” 雨水顺着众人的上身直往下灌。 几人都闭着眼,任由雨水冲刷,他们的脚下几乎是一片汪洋。脚下水面越来越高。 “湖水倒过来了。”海葵儿一声惊叫。 一道闪电扯过,众人见眼前的小山白茫茫一片。 一会儿工夫,小山被水埋在底下。小山上只剩下树巅,渐渐树巅也没有了。 六人早已飞掠到近旁的另一个山巅上,看到这一幕他们个个心惊胆寒。 潮水声越响越大,半山腰的水流声清晰可闻。 水中似乎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几人大为震惊。 海葵儿听出是叶子的声音,忙大喊:“我在山上,叶子快游过来!” 雨露、素子同时尖叫道:“在这里!快上去!” 第164章 (5) 樱子在谢青的石头卧室内睡了很久。她真的太疲乏了。自从在霞泉洗了澡,她感觉自己像去了一层壳。梦里,她遇见了爷爷,爷爷一身的血躺在草丛里,一边的树上站着那个磨剑的老头。原来,爷爷打不过人家。 樱子顾不得爷爷的死活,发疯一样和那个磨剑的老头拼命,磨剑老头只是一味地躲闪,怎么也打不到人家。 “你为什么老是躲避?”樱子累得气喘吁吁:“难道你怕我?” 老头道:“怕你,怕你!” “怕我就束手就擒!不然,我也让你流血七步!” “哈哈!你真勇敢,也很率真,更有勇士的风范,可惜,你爷爷不是我害的?”磨剑老头嘻嘻笑道。 “我不信?不是你是谁?这地方没有别人?” “哈哈。”磨剑老头嬉笑道:“真的不是我!” “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樱子气冲牛斗。 磨剑老头道:“你杀了他就后悔一生了。” “为什么?”樱子惊讶道。 磨剑老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樱子的爷爷,“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爷爷还活着?”樱子问道。 “没有,没有!他只是装死,装死而已!”磨剑老头哈哈大笑。 “爷爷,爷爷!”樱子不敢摇晃着爷爷的身躯,只能轻声呼唤着。 “啥事?”爷爷睁大眼睛:“我没有死,只是被自己打伤,一切与那个老头无关。” “为什么??”樱子歇斯底里地嚎叫着:“为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却见自己正稳稳地睡在干山花、野香草堆里。自己的嘴里含着一节断香草。香草是谢青婆婆专门为她换上的。谢青婆婆说,这些都是上好的山花、香草,即使外面集市上也贵如黄金!她自己几乎舍不得用。 洞口内的水响如奏着的名曲。石洞内一片古朴、纯净。 樱子的视线停留在床榻前的几案上。那上面放置着一圈手镯,黄金的,做工特别精致。手镯的环面上雕刻着“亦毒亦花”的字样。 “这是什么意思?”樱子把玩在手,“难道这个手镯是毒菊花手上的?亦毒亦花代表着毒菊花的名字吗?” 樱子不愿再猜测,轻轻地将手镯放回。 樱子回想着谢青的一句话:“竹林深处绕向瀑布之后就是我的卧室,你今后万难走出去,此生我们作伴吧。” 樱子想:“自己还能找回原路,不过能不能回去,真说不定。真的走不出去,难道我要老死在这儿?” 此刻她想起那个多事的少年,眼睛既大又黑的少年。爷爷说,自己一辈子也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还说被他惯坏了! “林峰就不错嘛。”樱子吃吃地笑道。所幸,身边没有人。她的脸颊飞过一层红晕:“可是,他正痛恨自己呢。” “一定走不出去的。”谢青婆婆的话又响彻在耳边。“你趁早断了这份念想。” 樱子想:“谢青婆婆很难走去这个悬洞,我能吗?爷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此生也许我们真的无法再见面了。”想到这里。樱子一阵难过,好在有婆婆在,现在还不至于寂寞,但谢青婆婆到哪里去了? 樱子走出石壁下面的洞口,眼看着洞口外瀑布下泄的水柱出神。 “如此美好的境界却如此冷清,谢青婆婆到哪里去了?”樱子陷入无尽的惆怅之中。 樱子飞出瀑布,落到那片紫竹林的一片平地上。石墩上并没有谢青婆婆。“难道她遭遇了不测?”樱子一阵紧张。 她不打算试探原来的路,她想:“那条路是自己最后的退路。万不得已,她只有从原路回到外面去。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谢青婆婆,不管她是有意回避,还是的确有事临时走出洞穴,总该对自己说一声。为何她没有通融一声?究竟她干什么去了?非得不告诉自己吗?” 竹林外围就是一座小山包。上面林木很茂密。 此时,正值月夜,但月光射不到悬洞内,悬洞内万物模模糊糊、影影绰绰。樱子先找了一处树林打坐,慢慢养神敛息。她仰望着天空,又看了看四周的地势,好像很不中意。 她飞身上了一株大树,向前方飞去,一边留神观察适当的找寻地点。无奈此山面积很大,路径不熟,飞了许多地方,听不到一丝儿声响。 要寻觅一个无声无息的人,谈何容易?无异于大海捞针。 夜凉似水,樱子的头发、衣服已被露水打湿。她这才感到身体发冷。 樱子只得落到地面上,先找了一个山洞存身。她从身上掏出一枚小棋子用手轻轻掂量着,叹道:“此前总认为自己的棋艺出众却不想被那个冒失的少年夺了风头。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也习练这种古怪的兵器?” 樱子想到了爷爷口授的棋子用法,心想:“爷爷的棋子神出鬼没,可以说法力惊人,他为什么执意要寻磨剑的老头的晦气?他们那么多年苦苦相争究竟想要个什么结局。真的要个胜负吗?胜负对于他们真的那么重要吗?按说自己的棋艺与那个多事的少年的所传,应该是是殊途同归。虽然棋子的用法不同寻常,初学也难于驾驭,仗着爷爷精纯的内力,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棋子的技艺只学个三成。我至多再有三周日,便可将四成的棋艺运用纯熟,不想碰到了那个气人的少年。” 樱子略放了宽心,决计先将此棋子的技艺一到三成练习纯熟,再温习了第四成的棋法。等到日后再去寻找那个少年决一雌雄,当然能打败他最妙,不能也不妨事,毕竟爷爷的棋子高着呢。 “但谢青婆婆在哪儿呢?自己能否遇到她?” 樱子一阵乱想之后,觉得静下心在洞中凝神修炼。她怎么也静不下心,一会儿想到谢青独自一人,离了山洞,到底干什么去了,一会儿又想到爷爷常讲的一个故事。 “大凡深山总有奇人。奇人总住在不知名的远古山洞内。据说,有个奇人棋子神通广大,他驾驭棋子能如深海,能遁入土内,原因在于,他有一块昆山之玉,玉子上细如蚊足的文字图画就是秘籍。可惜,世人没有一个人能透视这种细小的字图。只有他自己有这种本领。一天,奇人放言,只要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他便无常将那个透视的本领交给他。一个少年拥有阵法之能,他坚信奇人一定住在隐秘之处,常人无论如何是找不到的。在一个环谷之中,外有密林掩盖遮掩,内有路径隐僻曲折,终于找到了那个奇人。奇人兑现了他的诺言,真的将那个昆山之玉的透视之法交给了少年。从此,少年苦学棋艺三年有成,终于练成了绝顶的棋艺,那种棋艺就是《棋格九势》…………” 樱子从洞**走出来,暗想:“我纵然有一双慧眼能辨毫芒、纤尘,恐怕现在也难找到谢青婆婆的下落。” 她在附近一直寻觅着,毫无踪影。树上垂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她顺手拽了下来。 “一只西葫芦!”她惊喜交集,立即在石头上摔断,放到嘴里大嚼起来。西葫芦的汁水很多,也很美味,一会儿工夫,西葫芦只剩一张皮。她抹了抹嘴唇,会心地笑了:“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狼狈?” 树叶缝隙间,又露出一个西葫芦,不过太老了,不能吃。樱子眼睛一转,用小棋子的边缘在葫芦的顶端挖了一个小洞,做成了一个成酒水的容器。又采了些松仁果实塞进葫芦内。 孔子云:“食色人之性也。”吃是第一位的。樱子完成了这一切,满意地替自己点了点头:“最起码,爷爷不在身边自己饿不死了。嘻嘻。” 她接着又去寻找。似这样寻了三四回,都不曾找到。猛想到谢青婆婆是武林炼毒的老行家,她钻进哪个石窟内炼毒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她心里安然,决计慢慢寻找,一时找不到也不用着急。这样,直找到半夜,正当樱子气馁之时,猛见西北方远处有一道烛光,疾如流星,直往正北山凹里飞投下去。 樱子大为惊奇:“看那烛光,似是装在一盏灯笼内,那个灯笼一定小巧别致,诸如琉璃灯的模样。那飞灯之旁映出一道人影,不是飞侠,定是飞仙!难道这里住着仙人?” 樱子一寻思:“谢青婆婆的住处优雅异常,难道她偷偷接触了仙人?!见那烛光非比寻常,虽看不出是何样人形,但决非空幻之现!” 樱子越想越奇怪,禁不住,好奇之心油然而生。急忙运足功力,将轻功用到极限,跟踪飞去。 她脚下风声呼呼,耳畔冷风嗖嗖,大约飞行了四五分钟,落地一看,空蒙之中,眼前竟是一处弘大的山崖,山崖下,一碧清流,绕山环抱,山崖上稀稀落落地生长着一片片茂松,树干撑天,枝叶阴深,其浓浓阴凉遮满地面。 此时夜凉如水,悬洞内光线不足,每每有几只地鼠在草丛间出没,叶间一两只微鸟惊翅高飞,“唧唧”细鸣,越发显得周围景物幽静异常。 樱子未免脚程太慢,遍寻那道烛光下落之处,怎么也找不到。 “奇怪!难道是鬼火不成?可悬洞内死了毒菊花的母亲,是她显灵了不成?”樱子一想:“不对!那分明是人手提的灯发出的光。难道那个仙人隐藏在了暗处?” 樱子甚为着急,又不敢随意走动,又等了一会,并不见光亮闪动。心想:“仙人一定走进仙洞之内了。不知她什么时候出来。看她行动快速的样子,自己即使再学三十年的轻功,也赶不上人家,不免心灰意冷。但心中好生纳闷,猜她似是不曾去远,必在附近岩穴之中隐身。虽然事出蹊跷,总有可疑之处,究竟是仙是人?如是仙人,最好不过,自己守护相望,也算值得。如果是人,未知是敌是友!早听人传言此山内只有毒菊花母亲、祖母存身,如今毒菊花母亲已死,这里只有我和谢青前辈两人再此。难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光顾这里?如果是人,那人必定武功奇高,他盘踞这里,定非一日,他若是在此潜修,这里一定是个禁地。我贸然闯入,必遭他的愤恨,如是那样,我们就容易产生矛盾……要是他从别处赶来,必有所为。我总要知道他想干什么?等找到他的下落之处,能与那人见上一面,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 樱子索性找到一棵小树,坐在树下一边歇息,一边等待。等了许久还是没有见到那个亮光。 樱子起身,心想:“似我这般小心翼翼,何时能找到那个持灯笼的人?必须大胆一点方好,如果惊动了那个人最好不过,他若打我,左不过我拼了。” 樱子在草丛中找来找去,好容易在山坡处找着一个山洞,进去一看,虽光线微弱,然多半能见个大概,觉得甚是宽敞洁净。 樱子想:“那个亮光就在左近,我不如在此守株待兔,兴许能掌握他的行踪。就是不能和他说话,见他模样也不亏走此一遭。” 想到此间,樱子在洞中假装睡觉,两只耳朵却竖的直直的,唯恐错失了洞外的一声一响。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依然没有动静。樱子又焦躁起来。 突然,洞**一阵乱晃,樱子甚为吃惊:“那个奇人难道在自己岩洞之下掘动山石?他发现了我,进而发怒了?”樱子一阵后怕,她不知道这是地震。洞壁内小石块稀稀落落掉了几十块,有两块几乎砸着樱子的头部。樱子急速窜出洞外惊恐地感受着脚下的震动。 顷刻间,地面晃动停止了。樱子长出了一口气。 樱子飞身上树,四外观察。这时悬洞内星光微露,洞壁间反射的残存月光透露出苍白的颜色。 头顶疏云隐现,东方晨色微露。四围空蒙的山色,苍翠如染,脚下的野草野花透着清香芬芳。 此时,犹显得空山寂寂,静谧异常。 樱子目光搜寻了一阵子,那道明亮的烛光还是没有出现。最奇怪的是,那个地下的奇人不怕地震,竟安心地躲在洞中没有出来。 樱子奇怪之余,在树上采了些松子,又去附近的山泉里取了些清水装入葫芦里,回转洞中。 晨曦的亮光越来越大。樱子走出洞口,意外发现洞外岩壁苔藓中,隐隐现处“幽冥之府“四个篆写的石刻大字。 “这‘幽冥之府’是阎王的府第,刚才那个烛火难道真的是鬼魂之火?!”樱子凝视着那四个大字,隐隐觉得那四个篆字就是恶鬼的四只眼睛。 第165章 (6) “这是鬼屋?”樱子捋了捋头发,好奇地走回洞中。 樱子进入洞内细看,立马又走出洞穴,见岩洞面向西南,背靠着一座小石山,洞口前是一片松林,并没有人行的痕迹,更别说出路了。 而四面石壁钟乳、缨络苍然下垂,宛如珠玑门帘。 樱子重新走进洞内,见洞**部地面平整,极为光洁,空间甚为广大。但洞内空无一物。 樱子见洞外景物幽暗秀丽,与周围混为一体,几乎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个洞穴不太显眼,‘幽冥之府’作何解释?”樱子百思不得其解。暗想:“想不到刚才看得那般仔细,相隔又不甚远,那道烛光落到这边,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自己并不是眼岔,明明是一道明亮的烛火,几乎像电光一般激射,光影边分明有个人影。明明在此处,我前后寻了这几回,连个影子都未看见,真是古怪。难道它能入地不成?这近处也看不出什么古怪,即使有机关,也应该显露出一点痕迹。那个烛火可遇而不可求的吗?刚才我在树上,见此处有许多地方甚是灵奇幽奥,还有极隐秘之处,只是天不大亮,看不真切。洞穴中再寻找,也一目了然,难于发现什么隐秘的东西出来。自己穷幽探奥,感冒凶险,只身一人飞身寻找这个亮光,却意外撞见这个古洞。心想和仙洞一般无二,里面一定别有洞天,谁知什么也没有发现。“ 樱子猛然想起爷爷的话:“大凡古洞总有个**,**有的藏于岩石之下,有的隐于草木之旁,有的匿于飞泉之内,种种藏匿之法,不一而足。但必有些踪迹可寻。我只注意古洞四周的植被、地貌,未想到它可能还有呼吸的风口。 山阳之处已看个大概,山阴一带未曾过目,只要寻到那个风口,总可找到着一点蛛丝马迹。“ 樱子想到此间,顿时感觉心里清爽,先环伺了周围,端详了一下方位,极为明显之处,不再查看,只用心注视裂岩、滴水藤蔓之下,越是狭窄幽僻的崖壁,她越仔细寻找。 这样在地面又搜寻了一会儿,并无所获,樱子无奈只得上了一棵大树,从树上观望,视野更加开阔。 此时天光已大亮。樱子眼光巡视着晚上降落之地,陡然看见北山密林掩盖中,一片危崖之间,似有一条尺把宽的狭缝。 整个山皮遮住,树间远看山皮斜平,倒能露出一点高低。到了近处见那岩缝生在山皮之上的半崖腰间,故此,一时竟未发觉,那道天然裂缝极是出风口。能用这样的出风口,足见奇人因地制宜,极会利用地形。这样的裂缝在地面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即使偶然瞥见了,一定不会认为是密洞的一个口子。 樱子从树隙里望过去,仿佛看见里面碧叶摇曳,花树藤萝,交相披拂。顿时好奇之心大起,轻手轻脚直往密林里走了过去。 樱子飞身上了崖壁,拨开树叶间的藤萝攀到跟前一看,只见那片峻险危崖,呈现石青色,与周围山石之色不差分毫,却整体连成一片,并没有什么缝隙。 岩壁刀鞘般的立在那儿,微丝不动,周身巍然挺拔。上边稀疏地疯长着十几株野松,野松的根部大多露在山石之外,树皮极度撕裂着,给人一种粗犷的野性之美。 “难道又是幻觉?”樱子心里嘀咕着。“不能那么巧的吧。” 此时,樱子坚信自己没有看错。“明明一个裂缝竟然不见了,真是怪事!” 樱子重新搜寻着那片危崖,突然见一块山皮斜立在山壁间。那块山皮极像一个眼皮恰到好处地似遮似没遮地当在危崖上。樱子忽然大悟似:“裂缝必在那里!“ 樱子点点头,刚才站处是一个大树,树叶婆娑,光影频闪,目测大树到裂缝少说也有一百多丈。及至飞身掠过几层树梢,面前又是那些多年参天古木,小的搂腰粗细,大的两人合抱,都参天蔽日,且树枝上下密生,树树相连,几乎将林间的空气兜住,似这样严密的枝叶无疑将危崖的那山皮遮住,几乎被错过。 …………………… 樱子不急于探视山皮下的裂缝。又纵身前进到刚才的那株大树上。她细细地审视着四周,又看看来路,那个裂缝与自己上下落差甚高,举头仔细了望,才看出危崖撑住半个天空,半腰处裂开一条长的窄缝,宽处三尺盈余,上下都被藤萝矮松修枝遮掩。所以刚才所见的地方,枝叶虽略微稀疏,恰能见到那个裂口。 樱子暗想:“此处如果真是奥妙洞府,我必须掌握好地形,以防今后再来找不到它。这次自己冒个险为的是今后为爷爷前来铺路。爷爷神通广大,不说战胜那个奇人,就是落败,也是虽败犹荣。我必须在这个树上做个记号。” 于是,樱子将身下的树枝连连齐头折断了三根。又在前行的十几株树上做起了记号。 然后,樱子才飞身上了隙口,伏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往里一看,里面的一幕几乎让她惊呆。 里面竟然是一个极其幽深的细窄的岩穴,方向斜着内坡向下,形势极为险峻。 樱子估测着自己的身子,怕是难能进去。尽头处似见天光,天光处频见枝叶晃动。 樱子暗道:“真是奇境。我平生未曾遇到这等景致,爷爷虽阅历丰富,也许没见过这种奇险。真是不虚此行!” 岩穴细小不能平身而进,只好立着身子缓缓前行。樱子顺斜坡往下滑动,岩穴很长,废了好大的劲,终于走到光亮处。到了有天光处一看,只见头顶露出一扇门洞,似乎直达山崖顶部,自己目视却能见到崖顶的树影。 樱子此时极为失落:“哪来的仙洞,分明是个斜斜的峭洞而已。也并没有什么奇异景致,不禁心里懊悔,有些失望。樱子环顾四周,有些不死心,暗想:“当初我遇到一挂瀑布时,竟意外发现瀑布内天然生着一个岩洞。岩洞却直通甬道,经历极限之后才发现谢青婆婆的竹林。这次,我一定看准了。爷爷说过,越在穷尽处越能发现奇险处,奇险的尽头也许就是一个惊叹世人的洞府,洞府的接口上通青冥之气,下入鬼府之地。其幽暗深邃的岩穴,往往就是发现洞府的前兆。这个岩孔生得古怪离奇,我一定寻个水落石出,不然我不会安心。“ 正想之间,忽见右侧一个稍宽的岩壁上藤蔓中似有光亮闪动。 樱子心里一喜:“莫不是我见到的那个亮光?那个闪动的亮光倏忽之间竟然飞到了这里。” 樱子不敢出声,悄悄飞身过去。其实她早已看出了一些迹象:“藤蔓做门帘就是洞内人的设计。一个不速之客就是意外闯进来也极为不易发觉藤蔓之内还有洞穴。外面的光亮映衬着藤蔓又能将青色带进室内,洞**满眼绿色最是惬意。” 藤蔓内悄无声息,似乎没有一个人。“那个持烛火的人现在入睡了?也许她夜里正在悬洞之上的徐州城内行侠仗义,事情完结之后,又悄悄潜入进来。即使你不悄悄地,又有谁能看见你的踪影?你不知道悬洞内能有几人?嘻嘻。”樱子暗笑着。“整个悬洞只有我……谢青婆婆能有机会看到你的踪影而已。” 樱子轻轻用手将壁上悬挂的褐青色的藤蔓掀开,藤蔓开处,现出一个极窄小的洞口。石质洞口的周边贴着三寸宽的琥珀色的洞框。洞框的顶部插着一簇山野花。 “主人倒野气十足,我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樱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唯恐主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痛骂她一顿。 樱子想:“这个极窄小的洞口怎么进去人?即使广为传颂的瘦身人的女儿窈窕在此,也很难通过。一定有暗门。一定有的。” 窄小的洞口下方是个翠花石板,石板的一角有个极深的缝隙,缝隙处有个铁盒子。樱子知道这是机关的枢纽。 她心里一阵激动:“只要我轻轻按下去,地面的石板就会开启。” 樱子的手有些颤抖,她的心更为颤抖。她小心地按了按那个铁盒子。铁盒子内的弹簧“铮”的一声弹开石板,紧接着一团烟雾从洞**呼啸而出。 樱子猝不及防吸了几口,倒没有感觉怎么样,只觉得微微有些香气,瞬间五脏六腑清新无比。 石板竖立,内现一个椭圆形的洞口,洞内微微透着光亮,一行石头台阶通入地下。 樱子数了数,一共十阶。她小心地踏着台阶,到第四台阶时,后上方的石板戛然一声关闭。 走过十个台阶,迎面是个大厅,大厅内的地面都是绿玉玉石铺就,大厅十米见方,中间放置一个偌大的青色石桌,上面放着一把带剑鞘的宝剑。宝剑旁放着一本翻卷着的书。那本书书页发黄,装帧极为粗糙,一些拐角已破碎不全。 大厅的后方放着一把石头椅子。樱子一眼就能看出那把椅子是从悬洞外搬来的,只有官家太太才能坐的绒垫子轻便椅子,椅子的底部伸出来一个踏板刚好容一双小巧的脚放在上边。 可椅子上并没有人。 大厅的靠墙的一边放着三个玉石石墩,玉石却是杂花的。 大厅的靠墙另一边有一只花篮,花篮内放置一些悬洞外边的集市上才能买到的苹果。 大厅的尽头有个石头小圆门,圆门悬挂着一挂藤蔓帘子。 樱子轻轻走向石桌,附身看向那本翻开的书。树上的字迹她却一个也不认得。 “难道是天书?不然,我怎么不认得那些字?”樱子心想。可她翻了几页,书上的字符她还是不认得。她有摸了那把宝剑,那把宝剑的剑鞘是木头做成的,木头已腐烂不堪。 樱子心想:“洞穴极为精致。宝剑却陈腐不堪,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小心地抽出剑体,让她大跌眼镜的是一把木剑。木剑也腐败不堪,似乎用手一摸,剑体就会折断。 “怎么是这样?我还认为是旷世奇剑,想不到主人如此穷酸!”樱子未免又有点失望。 樱子想:“不管怎么样,这是主人的东西,我私下偷看了,一定原位放好。”她将书本放置好,木剑插入木头剑鞘内。 樱子小心地掀开那扇藤蔓帘子,帘子内是一间小石室。石室内装点的花里花俏。 紫色的带钩子蚊帐内是一张石床,石床显然也是玉石雕琢而成的。床榻的被子、枕子都是绒软的丝毛做成的。 墙壁四周的石墙上贴着野花、树叶。那些野花、树叶整体却有规则,大体成圆形。樱子一眼就能看出主人并凑的是个大大的“心”的形状。 卧室内也没有人! “这个心字代表什么意思?”樱子不懂是什么含义。 她用手比划着心字的大小,笑了:“主人想用心做什么事吗?” 外面一阵香风飘过,几乎将石壁间的蜡烛烛火扑灭。 “你做什么?胆大的妖人!竟敢私闯我的府第,死期到了!” 樱子一惊,旋即见到一个人影无声地贴近自己的面前。樱子感觉那人身法太快,快的不可思议。 一个秀眉杏目、隆鼻丰额的青衣少女,长发飘飘玉立着,她袅娜的身姿,英姿飒爽神态,令樱子不知所措。 樱子疑似见到了仙女,不禁满脸赔笑,萧瑟地站在那里,悄声问道:“敢问这是你的府第?“ “你明知故问,是不是想讨打?”少女说完手臂抬了抬,就立刻放下。 樱子见那少女一脸正气,虽是发怒却不失天真,纵然不认识,也知她不是邪教之类的人。见少女动手自己竟然木讷,像中了魔咒一般不思动手,反倒心里暗喜。 樱子道:“在下误入仙府,望其恕罪!” “你竟是个书呆子!一口文绉绉的话,我……我听不惯!你说贴己的话好不好?”少女似笑非笑。 樱子极为纳闷:“什么是贴己的话?我……我一点不懂。” “你想讨打?”少女这次没有动手,只是娇嗔地看了看面前的樱子。她见樱子比自己几乎矮了半头,未免下不了手。 樱子急了,脸憋得通红,小声道:“我真的不懂你说的话!” “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听不懂我说的话?”少女觉得好奇,禁不住发问。 “我是漠西那边的人。中原的话,我有些不懂,真的。”樱子小声说道。 “漠西?我不相信!你一个小女子怎么会跑到这里?”少女脸上陡变,声音冷冷地道:“你们有几个人?” “就我自己。” “怎么可能?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少女冷笑着,问道。 樱子道:“你不说……这是你的洞府吗?” “我说的洞外的地方!” 樱子不解,说道:“洞外是山地。” 少女似是猜到了什么,问道:“你来我的府第干什么?你的身后究竟还有几个人?” “晚间,我找寻一个人,曾冒险到此山寻找,没有找到那个人却意外发现了一道烛光。我想:‘夜里那飞动的烛火可能是飞侠之人携带的,觉得好奇,就只身赶来查看,几经周折才意外发现你的住处。’” 少女道:“你能进来,知道为什么吗?我不故意让你进来,你能进来吗?” “你是故意的?”樱子有点吃惊:“明明是我看破山皮下的那个裂缝的,你在哪里弄出马脚的?” “山皮?不错!正是我挪动了山皮,不然,你无论如何是不能看到那个裂缝的。” “我布置严密,即使神人也难以下手。你在夜里见一道亮光,就能知道我的住处?告诉你,那道亮光是一只金鹏雕脖子下系着的小桔灯。金鹏雕脖子前的灯光在夜中极为显目,即使方圆十里也能看见。不想你发现了烛光只顾追赶,没发现它落到了树荫下。“少年说道。 “想不到是金雕飞行带的亮光,我还认为是神仙的携带的。”樱子道。 少女道:“那头金雕是我的坐骑,人的轻功能与它相比吗?你刚才说找到一个人,是男,是女?你和那人在一起?” 樱子道:“她是毒菊花的外祖母谢青老前辈!” “那个老毒物吗?她在这里几乎人人皆知,你怎么会碰到她的?她没有把你毒死?”少女惊讶道。 第166章 (7) “谢青前辈不像外人说的那么可怕。她在这里显得很孤独,见到了我岂不像遇到了家人那么亲热。她怎么会毒杀我一个孩子呢。她的女儿也在这里死去了,现在她真的无依无靠。” “你们都会困死在这里的,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里,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逼死。” 樱子笑道:“那只金鹰是你的坐骑,驮上我不就飞离这个恐怖之地?” “说的轻巧!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少女笑道:“我宁愿带一块石头也不会带着你!” “你会带我出去的。我……我心里有数。我能看出,你不是个坏人。”樱子天真地眨巴着眼睛。 “坏人?”少女冷笑道:“你看错了,我可能是世上最坏的人。”少女话题一转:“你真是看到我金鹰脖子上的小桔灯的亮光而追到这里的?” “我晚间寻觅谢青前辈到此,无心中寻见这座洞府,见里面不同寻常。如此隐秘的地方,外人很难发现。”樱子道。 “你说的也许是真话。我这里有一条甬道,直通洞旁一个大槐树的树洞内,你走到那里就能看见洞外漏进来的天光,那壁间是一个夹壁墙,墙内有一个深深陷进去的凹窟,那里就是我的金鹰的巢穴。不过,你千万不能靠近它,它潜伏在那里,甚是凶猛,夜间常常出去觅食,捕捉飞禽、松鼠、野兔之类。” 樱子道:“这里的鸟雀如此稀少,连松鼠、野兔也几乎看不见,难道是金鹰搜捕的?” 少女道:“我这金鹰食量很大,一般见到的猎物都死于它的喙下,只是它太挑剔了,每每捕获十几个猎物也很难见它吃上一口。日久天长的,这里的动物几乎被它捕杀尽了。最近几年,我教训了它,它收敛了不少,但有时候还会犯错。” 樱子道:“我初来乍到就感觉稀奇。按说这里山林众多,洞穴极多飞禽走兽满地,却满目萧索,没有一点儿生气,很是奇怪。你这一说,原来是那么回事!” 少女道:“我这只是一个母雕。雄雕更为凶猛,可惜不在这里。” 樱子道:“敢问你大名!” 少女道:“我叫嫦娥。这里只是我的旅居之地,我的家在远方。” 樱子低头寻思:“嫦娥?真的没有听说过。不知是不是骗我的。” “我家也在远方。我们一样。”樱子似乎想套近乎。 “你家在黄沙漫天的漠西,而我家却在碧波万顷的东海,一东一西正好相反。” “所以,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之人,我们应该惺惺相惜!”樱子笑道。 嫦娥冷笑道:“一个漠西的人为何在徐州城呆了那么久?” 樱子一惊,忙问道:“你知道我们来的时间长短?” “整个徐州城都在传说你的故事,我即使是个瞎子、聋子,也会看见、听到的。” 樱子道:“你注视我们很久了?” “我懒得关注你们的臭事,只是你月夜跑马引起我的好奇!” 樱子道:“你救了那个小淫贼?” “呸!人家并没有怎么你,倒是你自己犯贱!一双少男少女同骑一匹快马,前后坐着,互相依偎,耳鬓厮磨,俨然是个情侣,那个痴儿没吃了你,算你便宜!” 樱子顿时脸红,怯怯地说道:“那些你都看见了?” “你说呢?”嫦娥道:“你的行为搅动得徐州不得安宁,我还能听不到?” “可我只是做做样子,一些上山磨剑、磨刀的人也是花银子雇来的。” 嫦娥道:“你没有杀死一个人?” “绝对没有!杀人现场的尸体也不是真人。” “假人?”嫦娥道:“你怎么瞒得过街坊邻居?” 樱子笑道:“我们有一个人体模型,形体可以乱真假。每次伪装杀人场面时,我总要厉声嚎叫数声,男女、老幼的声音,我都能模仿。这样能营造一个恐怖的气氛,等街坊邻居聚拢来,看到那一幕就认为人被杀死了。” “每次都是你收尸?”嫦娥问道。 “都是街坊邻居。不过,后来他们吓得不敢再干了。而是我们花银子替死者置办棺材及其后事所需的其它东西。” 嫦娥道:“你有人皮面具?” “当然有!没有那些,我们怎么蒙混过关?” 嫦娥道:“你的身后支持者是你爷爷吗?” “一切都有他所起。我几乎被爷爷的古怪的想法伤透了脑筋。” 嫦娥道:“你是被你爷爷逼得?你难道不能阻止他那个疯狂的想法吗?” “我小时候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的话我向来言听计从,十五年了,我几乎没有违拗过他?” “这一次,你违背了他的意志?” “他不叫我独身一人找那个磨剑的老头。我最近越觉得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就亲自找磨剑的老头了却过去与爷爷的恩怨。” 嫦娥道:“你能找到那个磨剑的人?只怕你的爷爷也很难找到他。你知道你的爷爷与磨剑老头的恩怨吗?” “那个磨剑的人年轻时救了爷爷该杀的人,所以爷爷与他结了梁子。” 嫦娥道:“你没有问问你爷爷,他杀的是那些人?” “没有!”樱子道。 “你爷爷年轻时是个恶魔,残杀了许多花季少女。这一点,他不会告诉你的。”嫦娥冷笑道。 “怎么可能?爷爷脾气虽极古怪,我却没有见到他杀过人。为报昔日之仇,他还别出心裁地弄个假人,以掩人耳目。……这一切都是消磨魔剑人的心智,等到磨平了他的棱角,他自会下山接受爷爷的挑战,而爷爷就能一雪前耻。” “没有想到你爷爷岁数那么大一直没有反省。他应该赎罪!” “赎罪?”樱子一愣。“到哪里赎罪?” 嫦娥道:“漠西的一个大集镇,芙蓉镇!他欠了很多年轻女子的债。” “到底怎么回事?”樱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爷爷年轻时伤残了许多年轻小女孩的肢体。”嫦娥道:“这些都是真的。许多女孩儿被他剁去了脚指头。芙蓉镇后来被摧残得从外地买来女孩儿顶替……” 樱子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些都是你听别人瞎编的。” 嫦娥道:“你知道那个磨剑的人是谁吗?” 樱子道:“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我是他的孙女!” 樱子震惊道:“怪不得你知道的那么清楚。”她的小棋子“呼”的一声向嫦娥眉心打来。棋子距离嫦娥如此之近,加之樱子出手快捷,换做常人根本无法躲闪。 嫦娥耳听风声飒然,伸出食拇二指迅疾将那枚飞旋的小棋子当头夹住。 樱子一惊,急想再掏出怀中的那枚大棋子。 嫦娥道:“你的大棋子在我手里。” “怎么?……你?”樱子顿时像泄气的皮球。 “我早知道你听了我的讲述之后会偷袭我,所以我一进来时就缴了你的械。” “算你狠!你想怎么样?一切请便。”樱子自知不敌,反抗自是没用。 洞**有股气体慢慢弥漫着两人四周。 “刚才进来时,见到了雾气没有?”嫦娥急着问道。 “那不是你放的毒?!” “快走!这是地震的前兆,我们必须到外边去!”嫦娥以迅雷眼耳之势点了樱子的软穴。樱子应手而倒,嘴巴却能说话:“你……你干什么?” 嫦娥壁虎一般将樱子牵住,顷刻间钻出头顶那个大槐树的树洞。 这时,四周地面一阵摇晃,有些树木已经倾倒。外面阳光照射着悬洞内的洞壁,悬洞内的山峦树木被反光映射,立即明亮了很多。 可头顶的天空忽又被几片乌云遮住,紧接着云层间一道亮光一闪,一个炸雷当空轰响。两人见一道云气直往下伸,几乎贴着地面,悬洞内黑的不见拇指。暴雨顷刻而下,脚底山峦想被撕裂…… 樱子被嫦娥放到一块平地上,目视着悬洞内突然的变故,道:“没想到这么大的地震。我的洞府完了。” 雨水将樱子的全身泡透,她勉强侧着脸,不让猛烈的暴雨直击她的面部:“你为何救我?不救你的金鹰?!” “它虽是我的致爱,你却比它珍贵,因为你是人,一个还不算坏的人。” “你真是那么想的?”樱子大声问道。 “咯咯……”嫦娥笑道:“我为什么骗你?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而杀你也是举手之间。除却两者不算,我让你留在洞穴之内只怕你凶多吉少了。” 四周一片树木折断的声响,附近的山峦在慢慢旋转,两人也感到天旋地转。 “这里的阵法正在变化着方位。只怕这次更快捷!”嫦娥自言自语地道。 “你说些什么,我……我听不懂!”樱子对嫦娥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你懂阵法吗?”嫦娥笑问。 “那是古人的玩意儿,我们现代人还学古?”樱子不屑一顾。 “你看看四周山势扭动的模样……哎呀……远处有洪水在跑……外面幸亏在这个较高的平山上。” “你现在就你的金鹰还来得及,不然,它要被掩埋在岩石地下了。”樱子惊呼道。 “听天由命吧。我说过……你的命……最重要!”嫦娥已蹲在地下,失声抽泣。 “都怪我!”樱子也难过地哭嚎着。“呜呜……” 一会儿,雷声、雨水、闪电都停了。头顶的乌云也迅速消散了。悬洞内壁重新反射着太阳的光辉。 嫦娥几乎震惊地说不出话:“那些山……的方位都转了一个大的角度……大槐树的树洞也转向了那面!” “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们找你的金雕!没有它你也不能走出这个地方!” “好吧。”嫦娥擦擦脸上的雨水、泪水,替樱子解开了软穴。 那棵大槐树已经向一边倾斜,树洞背对着洞口。一块巨石挡住了洞口的一半。 “我下去看看金鹰的巢穴,如果被山石掩埋了……这里就当成了它的坟墓吧。” 洞穴的内壁只是开了几道深深的裂纹,地上散落着许多石片、土块。 “除了奇人异士,常人绝难到此。这里极是理想的静修之地。不想被你意外发觉了。” 二人进金鹰的巢穴一看,那巢穴原是一个洞穴,洞口也是一个天然生就的岩缝,只有数三尺宽的一块黄石可以驻足。樱子道“这里面极是幽暗,看不见。” “树大遮不住鹰眼,它的视力是我们人类的几百倍。它自然能看清。”嫦娥说道。 石洞尽处,樱子见底层隐隐见有光亮,仿佛甚是宽敞。那光亮里有两颗绿光在跳动。“那是鹰眼的光!”樱子一阵紧张。 “不要怕,这里是地下的空洞,外边的光能透射进来。那拐角就是金鹰的窝巢。”嫦娥道。 樱子看去,熹微的光亮里,一窝干枯的草堆里卧着一只庞然大物,两团光亮绿得渗人。 那金鹰见主人身边来了一个生人,震动着铁羽,极力想挣脱,它的一只爪子被一块山石紧紧压住,动弹不得。 “鹰子别闹。她是我的好朋友。”嫦娥一边安慰着金鹰,一边飞快跑过去,搬开了金鹰脚下的石头。 地震时,一块石头坠落,连续滚了几滚,最后压在金鹰的左爪子上。 “还好,只是蹭破了一点儿皮。”嫦娥迅速从怀里掏出金疮药涂抹在金鹰的爪子上。她打个呼啸,食指指向地下的一个大空穴,命令道:“鹰子……到外面去!” 一团黑影从眼前扑过,像座小黑山。地下的空洞一黑一明。眨眼间,金鹰飞出了洞穴。 樱子道:“我有一事不解,可否相询?” “但说无妨。”嫦娥道。 “磨剑的老头和他的没有过门的妻子从没有合过床,怎么会有儿子?没有儿子怎么会有你这个孙女?” “我是他们抱养的一个孤儿。” “真的?”樱子道:“我也是被爷爷抱养的。我们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嫦娥道:“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没有找到洞府。我带你看看。” 嫦娥晃着硫磺火烛,照着前行的道路。樱子见两面石壁上,都是滑腻腻的绿苔,偶尔苔藓之间长出几棵碧草,碧草上黄豆大的花骨朵极是娇艳。空气里有股甜甜的味道。 “这些草是哪种奇花异草?它沁人肺腑,扑鼻的清香,几乎让人欲醉。在这种幽暗深邃的环境里,长出这等好花好草,真是难得。在这不透天光的岩洞以内,它们几只独秀,未免孤芳自赏。”樱子说道。 嫦娥道:“那些草花如同我们一样,虽身处隐秘之地终能透露出一点精气神来。你刚才所言,未免失之偏颇。草花生来不是给人看的。人的行为也不是给人看的。你企图想做一件轰动江湖的臭事来搅动江湖,未免自作多情。” “做事不给人看的,为何还要做事?”樱子问道。 “做事是为了某种责任,是一种担当的行为,我们并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心里无私天地宽。就像对待你们每次挑逗一样,我们总心定神闲。” “所以,你们只磨你的剑。即使没有一个人前去磨剑,你们心里仍然在磨心灵的剑?” “正是那样。我爷爷身处云龙深山,参悟了许多。你爷爷与他相比,不用比试,高下就立判了。” 樱子默不作声,此刻不知她在想着什么。 前面豁然开朗,现出一座洞府。两人的落脚处是一间光洁玉石的石室。 樱子见洞壁光滑如玉,洞府当中一座青铜丹炉,紫色云床,青色石鼓,药灶、石墩、赤红色的石头屏风齐全。 “这是古人的洞府。我们找遍了石府上下也没有发现什么神奇隐秘的宝藏。你说奇怪不奇怪!”嫦娥说道。 樱子道:“也许你们没有找到?像这种深邃幽暗的洞府应该珍藏着秘籍、兵刃之类的。” 第167章 (8) 樱子见四壁石钟乳光亮如新,银色玉柱,赤色锦屏,一扇石窗内衬珠缨珍串,色彩陆离,奢侈迷人。 樱子走向大石室,见里面竟有大小石室十间,每间大小不同,形状各异。 嫦娥道:“这十几间小室都没有石门。爷爷也不知石门在哪儿。到底是真石室还是就着洞穴的山势雕琢而成的,都不得而知。但每夜间,在此都能听到小石室内的‘啪啪’的声响。” “既然有声响,或许是小石块掉落的声音。每个小石室都有那种响声吗?”樱子问道。 “今夜一个石室,明夜又是一个石室,如此反复。但每过三天总要停歇三昼夜,不知什么原因。” 樱子惊讶道:“小石室内一定有什么蹊跷,你们为何不用石头敲击一下。如果敲击的声音沉闷就说明不是空石室,反之就是空石室无疑。” 嫦娥道:“那种粗陋的方法,我们早已试过了。也一直分辨不清里面到底是不是空的。” 正说着忽听窗外一声鹰叫。接着又传来另一声鸣叫。 嫦娥欢喜道:“爷爷来了。一定是悬洞内的轰鸣声惊动了他。” 来人正是广成。广成没等金鹰停到地上,急速从那头雄性金鹰身上跳下,不住声地喊着:“嫦娥,嫦娥!” “我在这儿。爷爷。我没事!” “你这孩子,太危险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最危险。”广成听到嫦娥的声音责怪道。“快来看一个人!” 嫦娥在里面一惊:“爷爷带谁来了?” “你出来看一看……这悬洞内的泥浆里竟然冲出了人。”广成语带疑惑地说着。 “谁呀?”嫦娥、樱子走出洞穴之门。 悬洞内倾斜的日光照在广成脚边的一片草地上,一片红红绿绿的寸把长的花朵被一个横躺着的人齐刷刷地压倒。嫦娥、樱子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少年。 “你……”广成手指着樱子道:“她是谁?你怎么将一个陌生人带进了这里?!” 嫦娥把遇见樱子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是……他的孙女?那么说,她爷爷也在这里?”广成惊诧道。 “没有,没有,只我自己。”樱子赶紧分辨。 “且看看地上的这个小子……没有想到他没死在你爷爷手里,却葬身在一堆臭泥里。天意不公道!”广成惋惜道。 樱子走进一看,大惊道:“这个人我认识!” “你怎么会认识他?他是你的同党?”嫦娥问道。 “他是我的劲敌。我们交过手,可能我们源出一家,不过可惜,我没有办法问他的来历了。”樱子道。 嫦娥道:“他死了吗?”急忙走进少年身边,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他没有气了。” 广成摇头道:“他只有一丝游走的气息,还没有死。我架鹰在层林间飞行时,鹰子不听使唤,我还认为它发了脾气,正想教训它,见它急速俯冲,并不时闪动着翅膀。我立时感觉有异,忽见它在一块岩石上驻足,向岩石下方不停鸣叫。” “是鹰子眼光锐利看到了这个人!”嫦娥道。 “是的。当时我见他与泥浆混在一起,几乎看不清是一个人,不是鹰子,谁能在树层间看见他?”广成道:“我见他尚有一息气就给他洗了身子,把他抱到鹰背上,好在我年老身子很轻,鹰子带动我俩飞行,速度没见减慢。我一心想见到你,担心你在地震中是否受了伤害,不敢停留,就立马赶到了这里。谢天谢地,你总算安然无恙。难道洞府没被山石堵塞?” 嫦娥道:“那棵大槐树的树洞转了向,洞**掉落几块石头之外,这里几乎无损。” “古人的这个穴府无疑极具抗震,你骑的鹰子受伤了没有?” “爪子只蹭破了一点皮,我已处理好了。” 广成道:“让他躺一会儿,他被泥石流掩埋、冲刷,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的了。” 樱子道:“这个人叫林峰,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你干嘛救他?” “你难道忘了谁救的你?”嫦娥道:“你认为他给你交了手,我们就不该救他?” “有其祖父必有其孙女!”广成瞪了一眼樱子:“你那么不学好干什么?积点阴德吧。” 嫦娥道:“他几时能醒过来?是不是有危险?” “让他躺一会吧。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到那面看看,这次震动极大,不知一些东西损坏了没有。”广成说道。 “你也和我们一起走,今后万不能加害人家。”嫦娥带着气色。 花草地上,林峰扭动了一下身躯,“我……我怎么在这儿?”他竟然坐了起来。 “你小子命大。如果不是我的金鹰,你现在已在望乡台了。”广成哈哈笑道:“活着就好!” “前辈,是你?我想找你,却总是碰不着……历经生死之后,竟然能在这儿相见,到底怎么回事?” 广成道:“你是怎么回事?还问我?怎么会到这里的?你磨剑之后不去找了残杀磨剑的人了吗?胜负如何?哈哈!” “爷爷不要取笑他。人家现在这个样子。”嫦娥白了广成一眼。 林峰眼光掠处,猛见嫦娥身后站着樱子,忙叫道:“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们想怎么样?” 广成道:“我救了你刚到了这里,你应该先问问那个女孩儿。” “想不到你也到这里,你的爷爷也在这儿了。黑疯子也到这里了。好!好!我们正好决一雌雄,分个你死我活!”林峰哈哈大笑道:“纵然,只有我一人,我又何所畏惧?!” 嫦娥道:“事情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是怎么到这儿的?这里可是个千年的悬洞。没有金鹰你很难出去的。你即使武功、轻功再好,在这里也是徒劳。况且,这里的地形被人设计了厉害的什么阵法,所以,你想走出去,难上加难。这里还有许多毒物……” 林峰暗想:“也许一切真的不是自己臆测的那样。在救雨露的一瞬间,自己脚下的一座小山完全沉入激流、泥沙、石块之中了。自己竟然措手不及。当时头顶被十几棵树的的枝条狠狠压住,只一心救人,却被卷入滚滚的沙石之中。他们……也一瞬间被泥沙掩埋了。他们一定没有我那么幸运……” 广成道:“她是我的孙女,叫嫦娥。不过,你不要疑心。她是我从小包养的……并非亲生的。” 林峰听到过广成的身世,说道:“这个悬洞如此之深,武功再好的人绝难上得去,前辈身架神鹰轻松往返,万一没有神鹰,你们还能出的去吗?是不是前辈知道什么秘境,能通往悬洞之外?” 广成一愣,随即答道:“秘境?我绝对不知道。不过,驾着金鹰往返此间,我也想过。如今,经你提起,我也有点后怕。你说的对。秘境可能会有,按说古人能设置这样的地形阵法,洞府。也一定设置了密道,但密道又在哪儿呢?” 林峰轻松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向广成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前辈搭救,晚辈终生难忘。” 广成道:“林峰你说的有理。眼下这里有座古洞,明明是能人开辟、雕琢的,你能否发现一个奇迹出来。” “前辈没能发现,我怎么能随意找出来。前辈既然提醒,我不妨一观。”林峰说完又深深地向广成鞠了一躬。 广成心下欢喜,觉得眼前的少年彬彬有礼,不禁说道:“我带你们先看一看。” 洞外大门是个方形,高达两丈,上面门楣上雕刻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幽灵小洞天“,字迹遒劲有力,是篆字。洞门外斜立着一块山石,山石重达数吨,青色石岩,整体盖住大部分出口,其余的出口被大山石裂开的一块山皮盖住。那块山皮多孔,厚有三寸。即使微风也能吹的动。 “真是块绝好的山皮,既通风又透气,真是巧夺天工。恐怕整个世界只有独一无二的这一块。”林峰禁不住的惊奇。 广成轻轻推开山皮,众人眼前是一块坦荡如砥的平地,地面呈现三角形。 “这个三角形也很特别,三个拐角都直向三棵树。为什么这么安排?”广成好奇地说道。 樱子跑到那三个顶角,笑道:“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也许拐角处恰好有三株老槐树。” 林峰向四周了望了一下,道:“如果那三株树真是古人所栽,一定有原因。我看那老槐树每一棵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周围那么粗的树也有,而甚远的地方却看不见一棵,可能是人有意种植的,绝非天然的。” 嫦娥道:“这就是古怪之处。” 几人又走出去一百丈远近,渐渐听到哗哗的水响,忽见清一色的碧波阻住路径。 原来是一弯小溪,飞珠溅玉地向前方奔流。 广成、嫦娥吃惊道:“这里只是一块高低不平的小丘,怎么成这个样子?溪水远在八百米之外横流,现在却成了纵流。” 樱子道:“天亮时的那场地动太厉害了,我……我从没有见过。” 溪流两面是两排峭壁,峭壁的石岩怪石嶙峋,直刺天际。 广成道:“水从低处流,经过这次地壳变动,溪流竟能恰到好处的在峭壁间穿行,真的恰到好处。” 林峰望着峭壁间云卷云舒的闲云冷雾,道:“峭壁不知经过多少地震还能屹立不倒,真是稀罕。那腰际天生一个穴孔,云雾从中穿过,而不隔断。阳光从云缝里射入穴孔又射入溪水之中。此地若作为名胜之地一定吸引不少观光者。” 广成道:“古人挑选了这个地方作为洞府的所在地一定是深思熟虑的。古人的洞府深藏绝壑凹岩之内,又有藤蔓紫萝隐蔽。前有两道峭壁,云遮雾盖,后又老槐树的枝叶阴天蔽日。就是赤霞谷主到此,也将流连忘返。只是峭壁之上,上插云霄,下入冥地,奇险峻拔,不是轻功绝顶的人不能落脚。” 嫦娥道:“那两片峭壁,当日光下泄之时,竟成了赤霞之色,不知为何?” “这里原来有一道深谷吗?”林峰突然问道。 “三年前,这里有道宽阔幽深的山谷,谷底却没有水,可惜去年被一场地震掩埋了。”广成指了指远方隆起的山峰道:“沧海桑田,转眼间三年过去了,那面的峡谷成了小山峰。” 林峰道:“这里虽然隐秘,假如我是赤霞谷主,凭借那两片峭壁间的空隙,一定能够降落涧底,然后运动轻功踏波而行,顷刻间就能到达洞口。我若是赤霞谷主一定会住在这人间洞天,养生福地。不过,这地方遭此变故,她还会住在这里吗?” 广成听了大惊,很久才说道:“你说赤霞谷主可能在此。是觉得那两片峭壁被日照成赤霞之色而猜想这里就是赤霞谷吗?” 林峰道:“我觉得这里应该就是昔日的赤霞谷。尽管峡谷不在了,而这里的洞府却仍然存在。” 樱子忍不住问道:“看这洞府题字及洞府里的东西,自然能断定是过去炼丹师的秘宅。不过此洞是哪位高人修真之所,还不知底细。我认为不是飞侠住所,就是练武者的住家,仙侠我是看不到的。” 林峰道:“大凡高人都藏匿于深山深渊,那里相对隐秘,他们无拘无束,有时说不定任性胡为。不知前辈发现此间多长时间了。” “……五年了。最近三年我们才驾鹰往返,也不是常住,偶尔小住一下。平时我们都住在悬洞之外的那个峡谷边上的草棚里。”广成说道。 林峰道:“也许赤霄谷主这几年正在辟谷修行。这次地震一定惊动了她,或者说,地震之前她就感知了。” 广成道:“赤霞谷主快二百岁的人了,她真能活到现在?江湖传说,有人见她住在地宫里。不知是真是假?” “如果赤霄谷主住在这个洞府,辟谷完了,肯定夜晚要出来。发生这么大的地动,她作为人,不会没有动作。”林峰道:“至于为何出来,我认为不外乎查看一下周围的山势、地貌。而如果有人会碰到她,我想,她也会刻意回避的。所以,晚间才是观察她动向的好时机。” 广成道:“也许,你是对的。此外,我也真的没有办法可想。” 林峰央求道:“前辈,我有个请求。你能否带我到救我的那个地方?因为那里还有七个人,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七个人?”广成、嫦娥、樱子都大吃一惊。 林峰把自己、及他们的情况如实地细说了一遍。 广成道:“想不到悬洞住这么多人!那个谢青、泥人木竟比我们还早。如此细想,说不定,还有不知名的人住在这里。” “出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我总得找到他们的下落。万一找不到了,我也心安了。”林峰说道。 广成道:“正该如此。我那金鹰正好能驮两人。我们现在就去。你……你为何不早说?” “我头脑一时迷糊竟忘了。”林峰真是忘得吗?不是,他见樱子和他们在一起,心里早早加了防备。直到探听清楚了一切。他才敢央求广成。 广成和林峰同时驾着那只雄性金鹰飞向林峰出事的地点。 这边,嫦娥在和樱子说话。 “那个叫林峰的人是什么来历?他仅仅和你交一次手吗?”嫦娥问道。 “我不知他的来历,却知道他也用棋子。他的套路似乎我们的一样。爷爷也很纳闷。”樱子道:“初次交手,我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为何他也上山磨剑,却不用真剑?” “你知道他有宝剑吗?”嫦娥问道。 “学武的人,眼尖。我见他怀里揣着东西。那肯定不是刀,而是剑。有几次,他的手插入怀中极想拔出那把剑。”樱子道。 第168章 (9) 嫦娥道:“你刚才说他用棋子作为武器,又说他怀中藏着把宝剑,那么哪种是他的专长?” “不知道。也许他的剑更厉害!” 嫦娥话题一转,道:“你的爷爷年轻时的确是个杀人的魔头,怎么年老了,性情还不改?” “我想,他无非想和你的爷爷比试一下高低而已。”樱子道。 “既然是比试,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比,偏要想出那么损的注意?如果你爷爷真的金盆洗手,那就应该堂而皇之地在江湖立了规矩。” 樱子道:“你说的意思我明白,那个规矩就是不要残害生命了。可他没有杀生。有时候,我还见他偷偷跪地祈祷。” “真是你说的那样?”嫦娥满脸疑窦:“那他为什么要在江湖上做出不利于自己的形象?而且还连累你?” 樱子道:“如果年轻时,他真的做出了残害生灵的事,肯定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觉醒了。但他那罪孽在他看来永远无法偿还了。他可能用另一种方式赎罪。” “延续那种杀戮,让江湖人咒骂他,让他听了心里不安,难受,不断地消磨他残存的生命,尽管那种杀戮是他一手导演的假剧。那样做比真刀真枪杀他还难受?” “那太残酷了。爷爷可能就是那种想法。”樱子说道。 “不过我爷爷不一定能觉察到。或者他觉察到了不一定能体谅到。”嫦娥说道:“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错了能改,善莫大焉!” 正说着,远处一声鹰鸣。 两人见一团黑影如离弦之剑直向这边射来。 “金鹰好快!”樱子惊叫道:“鹰背上还是他俩。” 说话间,雄鹰已降落在两人面前。雄鹰巨大的翅膀扇动的气流震得樱子一个趔趄。 “你过几天就习惯了,等它飞临时,你必须定了定脚跟,不然你会摔倒的。咯咯——”嫦娥笑道。 广成道:“周遭巡视了几遍没有发现那七个人。鹰子落到林峰出事附近的大石头上也没有见到那七个人的一点儿迹象。他们大约被泥石流掩埋了。” “那地方面目全非,七个人失踪了,不知是生是死?”林峰神情沮丧,眼里含泪。 “全是天灾,全是天灾!林峰你要节哀顺变,振作精神。”樱子劝道。 “是不是躲到别处去了?七个人不是普通的人几乎不可能被泥石流掩埋!”嫦娥说道。 “林峰不被泥石流冲走的,那七个人一定凶多吉少,不然,怎么没有一点儿迹象。我们看不到,鹰子难道看不到?”广成说道。 林峰道:“前辈,他们是不是进入那个石洞里了。那样的话,鹰子也看不见的。” “周围死气沉沉的,几乎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方圆几里都没有,他们能到哪里去?”广成说道:“我们等等再说。如果他们还活着,明天总会出来,大不了,我们在寻找一次,就是八次、十次都行。” 嫦娥道:“地震之后,这个悬洞极为荒凉。死人也是最为平常的事。我们且按照林峰所说,看看夜晚能不能见到赤霄谷主。如果真能见到她,也是一桩喜事。” 林峰道:“也只有如此了。” 光阴迅速,转眼到了晚间。期间,四人说了许多江湖的闲话。不过,谈得最多的还是两个人,一个是瑶宫宫主,一个是呼延睿。而林峰也没有把悬洞遭遇瑶宫的事说出来。 夜晚的悬洞内很是凉爽。今夜似乎比以往更加平静。草叶上已凝成了露珠。山峦间的雾气时隐时现。 四个人卷缩在洞府外的一处山洼内。他们都不说话,八只眼警惕地搜寻四周。 这样他们一直呆着,连身体的姿势都不敢改变一下,唯恐小小的声响惊动了那个猜测中的赤霄谷主。 樱子甚为着急,暗想:“你们那么相信林峰,赤霞谷主能住在这样?这里经常地动能不扰了她的清修。一定不会。” 广成也渐渐失望了:“如此糟糕的一个环境,赤霄谷主会来?这里名声上虽然幽静实则暗藏了许多江湖人物而已。连姜令子也知道这个地方,这儿还算隐秘吗?江湖传言,有人见过赤霞谷主,难道是姜令子吗?是姜令子把谢青母女亲自骗到悬洞内的,还是他将她们设计推入悬洞内的?问问林峰,也许他会知道的,也许林峰问了,谢青不告诉他。”广成瞅了瞅一边的林峰,暗想:“我会找准时机问他的。” 夜半时分,四人忽见一道光华疾如闪电从远处划来。 四人心里顿时大惊:“难道这个光华真是赤霞宫主的?” 那道光华带着破空之声,穿过白天见到的那两片峭壁半腰的空洞,穿云破雾,直投壑底,看不出有人驾驭。 一会儿过后,那道光华又从壑底飞出,旅行旧路的在两片峭壁间的空洞停了好大一会儿,凭空飞走了。目标似乎是悬洞之外。 半个时辰过去。那道亮光再也没有回来。 广成起身小声道:“我找到了那道光亮的落脚点。一个是沟壑之地,一个是峭壁半腰的空洞。从那里,我们也许可以找到什么奥秘。” 嫦娥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吗?” 广成道:“尽管,我们有鹰子,可它不能连夜飞行,我怕它会遇到不测。” “那么明天白天啦。”樱子说道。 林峰道:“只有明天。我见那道亮光的下行处拖曳着一团黑影,难道那人也驾飞鹰?” “不像是飞鹰!如果是飞鹰,飞鹰总会闪动着翅膀,那样我就能看出来。我认为那人在运剑飞行!”广成道。 “能有那么厉害的人?”樱子吃惊道:“仙侠之类的人才能有那样的本领。” 广成笑道:“你小孩子不知道。目今武林真有可能出现几个驾物飞行的人。你等等就知道了。” “能是谁?”樱子问道。 “当然不是你爷爷,也不是我,我们等的人就可以。”广成说道。 “赤霄谷主吗?”樱子问道。 “也许还有人!比如:瑶宫宫主,呼延睿……”广成不禁惊叹道。 “呼延睿绝对没有那种本领!瑶宫宫主也很悬!”林峰说道。 “我们回到洞内再说!”广成哈哈笑道:“看样子,你们都不知江湖人的底气。我说的是那几个人的底气。” 四个人重新进了洞府之内。嫦娥点着了蜡烛。广成将洞外的山皮放下了。又在洞内放上了藤蔓帘子。他确定很保险才回到石室内。 林峰等人坐在石室内的石墩上。 林峰问道:“前辈刚才所言难道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看样子,你们对现在的江湖一无所知!可悲,可悲!”广成叹道:“林峰你可能见过呼延睿,是吗?” “真的见过!他虽然武功高强,似乎还没有到运剑飞行的层次上。”林峰说道:“那次秦淮河遭遇,他与飞剑几乎平分秋色,半斤八两。可遇着瑶宫宫主就不堪一击,没命的跑。我感觉他很怕瑶宫宫主。” 广成道:“你有所不知,你遇到的那个呼延睿是个假的。一定是个假的。” 林峰吃惊道:“我亲眼见到的,亲耳听到的,怎么会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广成笑道:“你亲眼见到就是真的?告诉你,真假不能凭眼睛去看。” “那凭什么看?能用心去看?”林峰疑惑道。 “你说对了。应该用心!只有用心,才能看到事情本质。”广成哈哈笑道:“嫦娥也应该学会用心。” “那么那个假的呼延睿又是谁?”林峰问道:“难道是野骆驼、黑疯子?” “也许另有其人。呼延睿不缺钱,能雇佣到和他长得差不多的人。”广成说道。 “他们为什么那么做?”林峰问道。 “我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是轻易能窥破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想做个江湖总长。”广成说道。 嫦娥道:“瑶宫也是那样的吗?” “差不多。他们的野心暴露地无疑。可江湖几乎没有一个能与他们抗衡的。”广成说道。 林峰立刻想起在半山腰的岩洞里听到的广成夫妻之间的对话,问道:“前辈应该能吧。” “我,我不行,我如果行的话,还用驾鹰来回飞?我不用剑光飞行?哈哈哈。” “前辈的上司应该行!”林峰注视着广成的眼睛说道。 广成身子轻微一阵,说道:“我哪里有什么上司,我自己就是我的上司。哈哈。” 嫦娥笑道:“爷爷是孤家寡人一个,如果有上司就好了。” 林峰冷笑道:“也许他现在不怎么自由。姐姐,你似乎还蒙在鼓里。” “真会说笑话,这小子。”广成笑道:“眼下,我们必须休息一下,我们明天还要探访探访那两处秘密的地方呢。” 林峰道:“前辈不说真话。我猜测你有后台。” “什么后台?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后台?瞎扯淡!” “你们把泥人李带到岛上去了。我还能不知?”林峰轻飘飘地说道。态度很坚决,语气很坚定。 广成一愣,死死紧盯着林峰,似乎要从他身上搜出答案来。 “我不会说假话,等不会欺骗。”林峰道:“前辈身为武林大家也被人驱使?!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比瑶宫宫主、呼延睿还厉害?” 嫦娥的眼睛也盯着广成,轻轻说道:“爷爷,真有那么回事?你一直为人服务?那个人到底是谁?” 樱子则笑道:“你们说什么,我……我一点儿也听不懂。反正,我只知道,爷爷就是爷爷,爷爷怎么可能变成了别人的爷爷?” “我知道你被人利用,你的两只金鹰也不是你的。我还知道,那人对你不错,考虑到你们爷儿两个就给你们分派了两只金鹰。”林峰说道。 广成思索了良久,目中精光一闪,说道:“你凭什么那样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林峰道:“那样的鹰只有东海蓬莱仙岛才有,大陆是没有那种飞鹰的。那种鹰有个别名叫飞虫!”林峰小时候在禅堂跟随醉天翁时,醉天翁就养了一只那样的鹰,可惜没养活。他满耳朵都是有关那种鹰的故事。所以,此次巧遇这种鹰,他不得不怀疑广成究竟从哪里弄到这种鹰,回想起广成夫妻的对话,林峰心里有底了。 “爷爷,怎么回事?林峰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转过头来又问林峰:“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你到底是谁?” 林峰笑道:“我是一个极为平常的人,却生来被人追杀,这次被人设了陷阱栽倒这里来了。我的身世是个孤儿,千真万确!我是个孤儿,所以注定我浪迹萍踪,四海为家。” 嫦娥道:“我不信,你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杀你?” “樱子爷孙为何要杀我,你现在可以问问她?”林峰指了指樱子,慢慢说道。 “还有谁要杀你?”嫦娥问道:“你不要瞎编!” “姐姐武功虽高,比我还不了解江湖。” “什么意思?你间接说我是井底之蛙?” “是你爷爷将你变成井底之蛙的,你只能怪他!”林峰说道:“杀我的人有呼延睿……可能瑶宫宫主也不会放过!” 广成说道:“你未免太狂妄了。你有什么本领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力?你无非是平庸之辈,一个小孩儿而已!” “我也那么想。可他们就是不放过我,总想谋害我。他们的人,黑疯子、野骆驼也是。” 嫦娥道:“如此说来,你一定有不同寻常之处。不然,他们不会杀你。奇怪,他们武功那么好为什么没杀死你?” “我也不知为什么?可能他们还没到亲自杀我的时候。”林峰笑笑道:“不过,我说的是真的。你的爷爷的确为人服务过。” 林峰、嫦娥、樱子都目视着广成。 广成似乎费了很大的劲,叹了一口气,才对嫦娥道:“有些事,我没有和你说,也在情理之中。我的确为一个人做事。那个人就是蓬莱岛岛主海灵儿。” 林峰听了吃了一惊,暗想:“海灵儿不是海葵儿的祖母吗?怎么海灵儿也招党羽?难道蓬莱地宫之主也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假装不知道,问道:“海灵儿是谁?” “此人武学高深,深谙绝世秘典的武功,为人却极为低调。几十年前曾经风靡武林一时,不知怎么的,竟然和赤霞谷主一样,躲在一处地宫修炼。这回恐怕武功更加骇人。”广成说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关注武林的事情来。一次我乘船去东海海底采摘海丝,不想被她发现了。” “哪能那么巧?东海那么大!分明你在说谎!”樱子笑道。 “东海虽大,出产海丝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龙窝湾!那地方方圆不过十里,暗流涌动地极为厉害,一般武林人物功力浅薄是扛不住那种旋涡的。……我仗着功底深厚,夜晚从海边出发,半夜才接近龙窝湾。不想,刚潜入海底就被她发现了。” 林峰道:“你不是她的对手?怎么知道是她?” 广成道:“我认为天下只有我一人能在海水里视物。没想到她也能,而且,她还能在海底自由呼吸!” “那是什么武功?”嫦娥很吃惊地问道:“那不和鱼儿一样了吗?” 广成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滤肺功’!我被她活活捉住。我畏惧她的威严只得听从她的发落。没想到,她却放了我。” “滤肺功?”林峰一个猛醒:“海星儿练就的滤肺功怎么被他母亲学到了。难道他们母子串通一气哄骗整个江湖?若是那样,真的太可怕了。他们竟然将海葵儿也蒙在鼓里!” 嫦娥道:“他们的地宫通到海底吗?不然,她怎么那么巧发现了你?” 广成道:“后来,我才知道,地宫的一条密境就通到龙窝湾的海底。据说,那条密境长达三十多里。是远古的一个地道的分支。我虽成为她的一员却五福亲眼看看。” 第169章 (10) 林峰道:“海灵儿也许想建立一个组织,或者组成一个帮派,她手下有三十六素女,七十二罗刹,个个武功了得。” “你也知道。”广成有点儿诧异:“江湖都那么说吗?” “素女、罗刹是清一色的女子,她们一定是海灵儿培养的对象。遇到你,收容你,也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她收留泥人李干什么?” 广成道:“我媳妇送给她的人,她也捉摸不透。” “你是说,那个泥人李是假的?”林峰问。 “真正的泥人李几乎没有人见过。我们送去的可能是个假的。”广成道。 林峰暗想:“瑶宫身边的人难道是真的?她们热衷于泥人李干什么?企图从泥人李身上打开突破口?泥人李身上究竟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什么人又装扮泥人李?他们受谁指使?意欲何为呢?” “泥人李真的没有人见过?”林峰道:“我却有幸见识过一会。你们别不信!” 广成道:“泥人李是个孤僻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却和老墨打得火热。可能老墨是他唯一的好友吧。” “听说之前他们是一对冤家,后来不知怎么,好像和好了。原因之一可能就是老墨找他雕塑过一个泥人。”林峰想了想那晚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慢慢说道。 广成道:“泥人?什么样的泥人?” “一个女子的肖像。老墨付了许多定金。”林峰说道。 广成道:“听说泥人李,金银不分,已成江湖笑谈,有时把银子当作金子。那次老墨肯定又欺骗他了。” “怎么可能?”樱子笑道:“他难道是傻子?” “有人是红绿色盲,他可能是黄白色盲。”广成道:“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可能金银不分!老墨让他捏泥人,捏一个女子的泥人,不知是什么缘故?” 嫦娥道:“老墨也许心里留恋着什么人,捏个泥人经常看看,心里也有个寄托。” “可那个泥人是个少女的模样,根本不是水仙花的尊容!”林峰道。 “你见过水仙花?她可是个杀人的魔头。”嫦娥有点惊讶。 “我还见过两个。”林峰笑道:“竟也有人冒充了水仙花。” “真的?”广成、嫦娥、樱子齐声尖叫。 林峰正色道:“我真的见过两个。一个想杀死我,后来却放弃了。另一个则和音魔打得难分难解。” “你小子见识倒广泛。我也许落伍了。”广成叹道。 次日清晨,四人却早醒来。广成将黄精分给三人,每人两块,权当充饥。山泉里有的是水,尽可以饮用。不在话下。 到了日出之时,悬洞内光亮越加明亮。悬洞的山峦多披彩挂红,峭壁间的云雾若隐若现,如同仙界。 广成道:“那两片峭壁高达万仞,我不知道你们轻功如何,能否上去。” “你们不有两只神鹰吗?让它们带着我们先到峭壁间的那个洞口之内,不更方便吗?”樱子道。 广成道:“不可。此次不同寻常,鹰毕竟是畜生,万一遭人暗算,我们损失就大了。我们还指望靠它们飞出这个悬洞呢。怎么好自断后路!” “前辈言之有理。我们只是去搜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鹰是用不上的。”林峰道:“如果没有鹰,那么我们就去不成了。如果你嫌峭壁太高,你不去也行。这里有吃有住,最是安逸。” 嫦娥道:“你的轻功不够好?真是那样,就算了。前面山石之旁,有棵大树,你到树梢给我们把风、了望一下岂不更好?” “那样,最好不过。”樱子满意地答应了。 于是广成、嫦娥、林峰三人径往峭壁而来。 三人一心寻找昨晚那个光亮停留的所在都掠飞而去。 广成、嫦娥并肩而行,速度快如流星。他们回眼看时,见林峰紧紧相随。 “想不到。你小子的轻功极好。你的步法极像凌波微步,而又与它不尽相同,到底是什么轻功?”广成一边飞掠,一边问林峰。 “前辈的眼力不错。我这是凌波阔步,自然比微步更上一层楼。” “你的师父是谁?也一定是轻功大家。”广成说道。 “不提他们吧。”林峰道:“山跟到了!” 当三人站在悬崖之下抬头仰望的时候,见两片峭壁笔直犹如刀切,山跟处是崔嵬的山石,坡度极陡峭。下面云雾甚浓,以为是个无底深壑。 “昨天见到远处疾如闪电的亮光从头顶两片峭壁的空洞内停留了一下,那里也有个洞穴?”广成奇怪问道:“只是那么高的地方,上下也不方便。” 林峰道:“我先上去看个究竟。你们在下面给我照应、照应。如果时间长了,我不出来,你们再上去。” “你小子能行吗?”广成问道。 “应该可以。”林峰飞藤走壁,说话间已上了三十几米。 峭壁虽陡峭,但石壁间凸凹不平,可以抓抠。尽管峭壁上野藤遍布,有些地方细流之下,壁间长满青苔,可林峰轻功已达上境,自然得心应手。一会儿工夫已等到两片峭壁的半腰空洞之上。 林峰在半山腰挥挥手,意思是自己到了,不叫他们担心。广成、嫦娥也向上挥挥手。他们都是象征性的,彼此只见到模糊手势的影子。 林峰站立的地方是个光秃的石壁,石壁却温暖异常。他向石壁内侧看去,却看不清,不停有翻滚的云气急速从空洞内飞过。 石壁内径极大,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可惜石面太光滑。林峰如果不在漩涡洞练就了本领,也很难立足。 整个峭壁外观呈红霞色,而内壁则成碧绿色。 林峰小心地向内挪着脚步,一面仔细倾听着崖壁内有什么声音。 崖壁中间位置有个岩凹,有一间房屋的位置那么大。 林峰闪身躲进那个岩凹内。岩凹内有三人深,却很温暖。外面的气流、雾气呼呼吹过,里面很安静。 林峰躺下,捂捂发冷的身子。 “这个地方比下面洞府内强多了。如果身下是个住人的洞穴岂不更好?”林峰暗想。 林峰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体很舒适,敲敲身下的石壁。石壁却是空的。 林峰大喜过望,真如自己所愿:“这里难道真住着什么人?” 正当他乱想之际,突然,身下石壁微微一震,身下的石壁开启了一道石门。有股香气从里面微微逸出。 一个幼童的声音说道:“既然有缘就自己下来吧。” 林峰大吃一惊:“这儿竟住着幼儿!难道我真遇到了妖怪?!” 下面的幼童有道:“在不下来,我就要关闭石门了。” “哦,我下去。”林峰忙不迭地答应着,唯恐错失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我……我怎么下去?”林峰又彷徨了。 “你下来的办法还没有吗?”林峰终于听清了,那是个女童的声音。 石门慢慢在滑动。转眼快合上了。 林峰来不及站起身,急忙滚进洞穴之内。 林峰一滚下去就立即后悔,洞**深不见底,他的身子像掉进十八层地狱那样深。他本能地大喊:“啊——” 女童的声音在他身边说道:“你那么胆小,还怎么学武功?算了,算了!”同时,他觉得一股浑厚的大力从下部托住他:“这样行不行?” 林峰感到惊奇:“难道我遇到了鬼怪?一个女童怎么会凭空托住我,而我没有一点儿觉察!” “你是谁?年龄那么小比我能耐大,你是人,是仙?”林峰极度惊骇,问道。 “我是小仙。咯咯。”林峰感觉自己的身子又缓缓上升了。 “你真是小仙?人不会那么厉害的。即使瑶宫宫主、呼延睿也没有这样厉害。”林峰口无遮拦地乱说。 顷刻之间,林峰像到了一个平台。平台又缓缓回缩着。四壁一片混黑,一点儿亮光也没有。但能感觉很温暖。 “你胆子真小。怎么能学武功?”女童又轻轻说道。 “你究竟是谁?”林峰这会儿恢复了神志,问道。 “小仙。我已说过了。小仙。”林峰此刻感觉那个人不像在自己身边,而像隔音传送过来的。因为他的手贴在石壁上,石壁轻微的震动,立刻使他想起了醉天翁的一句话:“能隔空传音的人——一定是个大宗师!” 但女童能隔空传音吗?若能,这个女童一定不一般。难道是个侏儒吗?此刻,林峰想到了那个可恶的白无常。 “瑶宫宫主不厉害,呼延睿也不厉害,你信吗?”分明是个幼稚的女童。难道女童的身边有个人。 “叫你家大人出来说话。我说话,你听不懂!” “咯咯——”女童笑道:“你还没有我脚指头大,怎么说我是小孩?好笑!” 林峰想:“也许真是个侏儒!白无常不就个男侏儒吗?对了,侏儒一般比较厉害,也很阴毒,我必须防备她。” “你如果是大人,我也相信。”林峰笑道。此刻,他没有一点儿恐惧,已断定那个小孩就是个侏儒。 “你相信就好。哎呀,我……我怎么了,今天话太多了。”女童道。 “我怀疑你是个侏儒,女侏儒!” “什么?”女童很觉诧异:“你见过像我这样的侏儒?在哪儿见到的?” 林峰道:“你如果经常出外,应该知道白无常!他不是侏儒吗?” “侏儒,侏儒!而且是个男的,你说没有错。你怎么会遇到他?” “在临安——”林峰住口不说了。 “你一定打不过他,才怀疑我是侏儒。世界上,侏儒是不多见的。我……我就是个女侏儒吧。” 林峰停了一下,慢慢说道:“侏儒也有好人,比如你——” “咯咯——”女童的声音隔着石壁传来:“就算我是好人吧。” “因为我们萍水相逢,你就教我武功!所以,我说你是好人。” “萍水?”女童道:“我们没有萍水。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我,怎么说萍水相逢?声音相逢差不多!” “为什么一见面就想教我武功?难道你知道我是谁?”林峰问道。 “我们是声音相逢,除此之外,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女童说道。 “我不信!你一定掌握我的动向,不然怎么出口就要教我武功?” “只要扣了我的山门,我们就有缘分,既然有缘分,我就想送点什么给你,送什么呢?我……我一无所有,一两银子也没有,那什么送?自己掂量来,掂量去,只好送你武功啦。” “我不信!”林峰说道:“如果小鸟扣了你的山门。你也教它武功?” “当然!必然!”女童笑道:“一个大兀鹰扣在我的石门上,我当然也会教它武功的。” 林峰道:“大兀鹰是最凶猛的鸟,它能战胜雄狮,即使一般飞鹰也不是它的对手,它真的光顾了这里?” “真的来到这儿。我真的教了武功给它。现在即使是江湖最一流的高手也不是它的价钱。”女童笑道。 林峰问道:“你的大兀鹰有多长?”他想试试女童说的是不是真的。 “长三米,两翼张开后可达六米以上,体重,当然体重比你还重!不然,怎么能啄食雄狮?” 林峰暗想:“她说的都对。那种猛禽极难发现,也极难饲养的。这样的山势出产那样的飞禽也有可能。” “我说的没错吧。我的大兀鹰没在这儿。它昨夜回来又飞走了。”女童说道。 林峰想了一下,问道:“你打算叫我什么武功?一般的武功,我是看不上眼的!” “哦,你口气好大。不过我教你的武功,却不怎么像样。” “那还要教我?你不让我见你,我又怎么能学成?拜师礼,你也不要了。” “不要,不要!”女童笑道:“我只隔音传授给你口诀就可以了。你学成之后,你说的那些人都不算厉害了。” “你指的是呼延睿、瑶宫宫主?” “对!就他们两个!他们现在的武功在江湖可以说无人可敌!” 林峰震惊道:“怎么无人可敌?难道他们练成了飞身之术了吗?” “可以那么说!身剑合一,他们还没练成,也许不远了。” 林峰几乎震惊地说不出话,半晌才说道:“他们现在的境界能御剑飞行?” 女童道:“差不多!这些都归功于老李的秦王……” “那么大的威力?我们这些人都成井底之蛙了。”林峰震惊道。 是井底之蝌蚪!”女童笑道:“不过,现在你知道了,还算不晚。” 林峰道:“江湖有几个厉害人物,难道他们也不知道这种资讯?” “哪几个?”女童笑问道。 “醉天翁、老妖怪、飞剑、飞鸿、海星儿、北冥老妪!” 女童道:“你说的这些人在江湖的确有点分量,不过真知道如今武林大势的只怕没有一人!” 林峰吃惊道:“传闻醉天翁也发现了老李的秘密,他正在潜心练功,还怕不能达到那个境界?老妖怪也有那本羊皮书……” “他们都落伍了。一个沾沾自喜,极为怀旧的人即使给他天书,又有什么用?” “难道他们没有作为吗?”林峰反问道。 “有,但不能算作为!”女童说道。 “为什么?” “他们的武功进度与她俩的相比只是小毛毛雨!”女童道:“最近,他们已出关了。你之后就会听到惊人的消息的。” “那么之前在江湖出现的那些人都是他们的影子?” “正确!本来我无心过问江湖的事。但听了之后,很是忧心。恰巧你自己撞上我的门了,我……我只好管一管。” “你知道我能行吗?” “我对你在江湖上的事还是知道的。一个被人杀掉的人,总会勾起我的好奇联想。但我没想到,你竟会出现在这里。”女童说道。 林峰道:“听你刚才所言,你不是一般的武林高人,你的心界如此宽广,你能身处世外而洞彻天下。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170章 (11) “我命运多舛,被黑疯子引诱到悬洞外的洞壁之上,不幸坠落到这里面。” 女童道:“你有几个同伴?他们也在这儿?” “他们五个人和我一同坠落这个悬洞内,至今下落不明。”林峰说道。 “生死岂非天命?离合当是命运嘲弄。”女童道:“他们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林峰道:“我在这悬洞内也见识了几个人,有的是新来的,有的被关在这儿的,有的却在这儿为家。” “那不稀奇!我也不是住在这儿的吗?人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真难,就说这个悬洞吧,十年前,有人还觉得很隐秘,可是现在呢。” 林峰道:“你不想换个地方?” “地面,我已住的烦了,深怕绕了我的清梦,移到空间又如何?”女童笑道。 “你住在这儿也被人打扰?” “你不是吗?”女童道:“有谁那么直接地叩击我的山门?只有你,一个小少年。” “好吧。你可以进来。你脚下是个深渊,双脚就站在一块长条石上。你蹲下身子闭目,静等着你进入我的黑屋子的那一刻。” 耳边是隆隆的石板摩擦的声音,一会儿过后,林峰感觉脚底“咯噔”一下。 “你可以走出去了。你的面前是一间大石室。”女童说道。 林峰左脚向前试探了一下,前方的确是个平整的地面,他用脚用力踏了一下,很牢固。这才放心地走过去。 身后的石面“嗡”的一声响动。 “就是这间石室。你可以在这儿练习武功。不过,你不要想得太美,我不会给你提供吃喝,更不会让你多呆一刻!” “你打算让我学多久?只一天?” “太多了!”女童道。 “两个时辰?”林峰问道。 “半个时辰!只半个时辰!”女童说道:“时间长了还不变成了痴儿?!” 林峰道:“半个时辰怎么够用?”他自信记忆力超群,记住口诀倒不费时,关键是掌握口诀的内在含义,奥妙。光记住口诀,不临战又有什么用呢。 “半个时辰的前三分之一时间,将你学的武功家数抖落出来,我顺便给你指点指点。中间三分之一的时间习练我教给你的武功。剩下的时间再温习我交给你的武功,学了不温习,怎么能融会贯通?” 林峰道:“那样少的时间怎么够用?就是孙猴子学艺还要用上几年呢。” “我可比菩提老祖会节省时间,他一边寻山访友,一边授徒,自然浪费了很多时间,而我却不同。” “你一味地灌输,疯狂地指点,管你会不会,反正都教过了。是不是那样?” 女童笑道:“你如果是个鸭子,自然会那样理解。可是,你不是一只鸭子,而是一只天鹅!” “好了。你可以亮亮你自己的家底。” “你真能较好我?我真的很怀疑!”林峰迟疑道。 “好吧。我开启一小扇窗户,只能够头伸出的。不过,我先把你的两个伙伴吓跑!” 林峰道:“你不能吓着他们。更不能伤害他们。” “这个,当然!” 石室的墙壁果然现出一叶小窗。 林峰将头伸出小窗。 这是峭壁半腰的一个小窗户。林峰的头刚伸出去,脸部就是扑面的气流。气流下方是时隐时现的山脚,峭壁上的冷风猎猎地吹拂着,林峰感觉一阵眩晕。他努力地摇了摇头,却看不见山脚下广成、嫦娥两个人。 突然,一声鹰鸣震得山谷乱摇,几乎将峭壁震塌。 一只硕大的兀鹰从远方的一株巨树上俯冲过来,直向下方掠去,它的喙足有二尺长。 空中立时传来女童的声音:“默默……默默……默默……” 山根处传来两声惊呼,接着两个人影快速向远方层林移动。后面的一个小点儿如电光石火般的追击着,那个小点儿分明就是兀鹰。 林峰正替广成爷孙俩担心,忽见那只兀鹰翩然归来。 “我只是让兀鹰吓吓他们。” “你怎么证明自己的本领?”林峰面向石壁对着石壁传过来的声音,问道。 “要不那样。你走出峭壁吧。” 林峰吃惊道:“我怎么能走得出去?” “能的!”女童咯咯笑道。 林峰的脚下似乎松动了。紧接着他脚底一下子悬空,整个人直往下栽。 “啊——”林峰惊叫着。 黑暗中一股大力推来,林峰的身子直往身边的石壁上撞去。 石壁犹如石膏般的脆弱,一下子被他的身子撞得粉粹。林峰的身子顷刻间掉落在峭壁外的空间中。 林峰看到自己的身子距离峭壁足足有四五丈远。四处无处着力,他一下子慌了神。可身子已飞快下落,一切容不得他多想。 兀鹰陡见一个陌生人被甩出石壁之外,“嘶嘶”叫着,想撕食那团人肉。 “默默……默默……默默……”石壁间传来女童的声音。 林峰猜测那可能是女童呼唤兀鹰的声音,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他一点儿也听不懂。 “我救你吧。”一个身穿红绡仙衣的美丽仙女竟然穿石而出,凌云般飞渡而来。 女子特别俏丽,轻轻闪动着衣袖。林峰只觉自己下落的身子猛地向上轻飘飘地浮动。 这时,那只兀鹰也刚好飞到女子的脚下。 女子的脚轻轻的站立在兀鹰的背脊上,眼看着即将下落的林峰,说道:“我这点功夫足够你学的吗?” “你只是轻功超人,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 女子莞尔一笑,忽从腰后抽出一支刚出水的水仙,凭空一抛。那只水仙竟带着雷鸣之声直向那峭壁射去,速度快如闪电。 “嗡”的一声,犹如金铁撞击之声。那面石壁上的石块纷纷跌落下来。 林峰的身子在半空惊讶不已。更让他惊讶的是那只水仙竟然自己无声退出,急向女子自己身边飞来,似乎长了灵性。 女子浅浅一笑,双脚轻轻离开兀鹰,轻飘飘地站立在那只飞动的水仙上。 此时,林峰的身子已剧烈飞坠。而那只水仙驮着女子也伴随着林峰的身子下坠。 “起!”女子天籁般的嗓音轻轻震动着林峰的耳膜。 林峰下沉的身子又被活活托住,之后冉冉升腾,直到贴近他甩出去的那个圆圆的空洞。期间,女子也一直脚踏着水仙,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他。 “默默……默默……默默……”女子在小声呼唤着兀鹰。 兀鹰急速展翅飞来。林峰见它的两翅展开足有六米长,不禁心动神摇。两只蓝眼睛像两颗蓝宝石。 “我带你飞行一圈。”女子笑道。 她不容分说,轻轻提着林峰的一只胳膊。 林峰的脚悬空着,无法借力,几乎吓得肝胆俱裂。一旁的兀鹰结伴飞行,神态很安详。 而女子的脚下还是那只水仙。 脚底是连绵的群山,山脉之间是一片片碧玻璃镶嵌的水面。树梢头大如虫蚁。 林峰忽然见到四周一片光滑的石壁:“那不是悬洞的内壁吗?如今近在咫尺!” “你把我带到外面吧。”林峰极力在恳求。 “现在还不能!”女子微笑道。 “为什么呀?”林峰几乎哭了出来。 “因为你还没有学好武功。一个无能的人出去也是死,你难道想死在你的对手手下?!” “我……” 女子道:“我这点武功还能教你吗?” “能,能!”林峰已心悦诚服。 林峰被女子带入那间昏黑的石室内。而女子却不知去向。 “女子不但美丽,而且武功高强,她不是一个侏儒,更不是一个女童,那么她究竟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林峰此刻很苦恼,他不知那个女子是谁。 “能御剑飞行的人当然厉害,那么这个女子能御花飞行。”林峰回想了女子脚下的水仙的模样:“它的确像一只剑,一只水仙打造的水仙剑!” 林峰突然冷汗淋漓:“难道我无意之中遇到了赤霞谷主?早听说,她练成了水仙剑法,水仙剑法的最高境界就是御剑飞行!” “不对!赤霞谷主近二百岁了,怎么像个女童?难道那个女童是她的女弟子?!女童真是幸运。可惜,我却只跟她的女弟子学不到半个时辰的武功!” “也不对!”林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女子的样子不像女童,倒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怎么她的声音像个女童的声音?难道武功越好,人越变样了吗?” 石壁间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传来女童的声音。 “现在开始计时,你把所学的武功一一抖落出来。我一一指点。” 林峰能清楚地听到漏壶滴水的声音。 “真那么严格?”林峰问道。 “不要废话!现在滴水十个!”女童道。 林峰见女子的教学方法如此严格,真的怕耽误宝贵时间,只得说道:“我学了白大姐的剑法……凌波阔步轻功。口诀是……我……寒冰床……轩辕剑法……棋子的初势……偷看了老妖怪的小试的碧月功……浮云手……旋涡大法……口诀分别是……” 女子道:“你应该这样这样!………………………………而后融汇贯通。你试试一下,不过,时间要掌控好,我说停就停。” 林峰依言演练了一遍,觉得真与自己学的大为不同,他正要跃跃欲试,忽听女童说道:“时间到!” “我的御剑飞行的口诀是……………………你反复吟诵三遍,默记于心。这是不够的,你的起势……对,就是这样。” 林峰忽道:“你能看见我的身法吗?” 女童道:“浪费了八个滴水!” “我……” “浪费了一个滴水!” “水仙剑法的心法口诀是…………无铁胜有铁,无形胜有形…………身子平铺,与剑相平,凝神视剑,双臂耸动…………” 林峰依言一一做了。 “时间到!”女童又叫道。“接下来的时间是你温习的时间。一是御剑飞行的心法口诀,二是水仙剑法的心法口诀。你反复在石室内演练,时间到了,我自会通知你!” 林峰在石室内演练了起来,起先他的身子只能离地一尺,后来渐渐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渐渐能升到石室顶部。 他心中大喜:“女童绝非等闲之辈,可惜我没有时间问她姓名。” 林峰正想之间,忽觉脚下一阵松动。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引力吸引他下降。 林峰一急,立即将刚才学到的御剑之法用了出来,只觉身子缓缓下行。猛然间,一个横向侧力推了他一把,林峰身子所在的石壁竟如粉剂般的四面坍塌。他的身子被甩出去距离峭壁十几丈远。 空际间的风剧烈地吹着,周身是满满的云气。 远处看去,几条溪流宛如一根银链,蜿蜒萦绕山际之间。 悬洞内的大小山峦,最高大的也只像些小沙丘,小的像个土堆。眼帘内到处碧绿青苍,脚下的层林如墨挥洒,一片苍翠。头顶的太阳的烈焰炙烤着大地,地面升腾着袅袅的雾气。 林峰极力控制着自己的体重,可他的身子还是剧烈下降。 此时,天朗气清,风和日丽。脚下时有彩云冉冉飞渡,映着日光,幻化成道道丽彩。 林峰猛提一口真气,渐渐觉着下降速度减慢。这是恰巧一片飞叶不请自来。 林峰见那树叶竟然是泡桐树叶。当下,心里若狂,双脚一时乘兴,双脚站立上面。 那片泡桐树叶受空气浮力,缓缓下降,林峰心里称羡不已。 林峰人在半空,心里却在想念着那个教自己武功的女童:“她人本就美丽,又穿着一身红绡仙衣,那般凌云飞渡的姿势即使仙子也难比拟。那时云白,人红,衬着她娉婷玉貌,绝代颜色,望去真像青冥仙子,驾雾驭风。其美艳无与伦比,俏丽胜比西子。” 林峰又想到了脚下的那只硕大的泡桐树叶。 “哪来的泡桐树叶?这四面树木,自己见过的却不曾有这个树种。” 林峰轻轻挪动着脚下的树叶,低头看时,竟然大吃一惊:“脚下的树叶根本不是树叶而是一件绿色泡桐树叶样的布!” 绿色的布衬托着林峰缓缓下降,顷刻间,他飘离峭壁三十丈之遥。 落到地面上的林峰,脚下是一个山坡。他拿起脚下的那块布,只觉得轻柔无比,而且略显粗糙。 绿布上有行篆字,字迹清秀,写的是:“赤霞谷主留赠”几个小子。 “是赤霞谷主!我怎么那么眼拙,还认为她是侏儒,女童?!我真是混蛋!混蛋地瞎了眼!”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竟然没有教养的喊她一声师父!” 林峰此刻泪如泉涌,禁不住地伏地“呜呜”痛哭起来。 ……地面似乎在微微颤动,林峰吃了一惊,抬头见那峭壁的两片山峰竟然在倾斜! “师父!赤霞谷主!”林峰心里默念着,正想飞身去攀援那个摇摇欲坠的峭壁。 一切都太晚了。耳边轰然一声,地动山摇,整个峭壁瞬间摔落尘埃。 “师父……” 林峰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突然,空际里一个灰色的影子冲天直上,接着一声鹰啼划破长空。 林峰见灰色影子之上有道红红的色彩:“那是师父,那是赤霞谷主!” 林峰的眼睛又模糊了。 第171章 呼延睿的掌(1) 龙绡宫内,呼延睿端坐在一张龙椅上。两旁的侍女垂着手,毕恭毕敬。九层台阶下,站着一个人,身材高大,正是野骆驼。野骆驼的外侧也立着两个人,却很自负,似乎对野骆驼的到来,不屑一顾。 呼延睿仍旧带着面具,两只手捧着侍女刚递过来的香茗,却不放在嘴边。 龙绡宫内一片沉寂,似乎没有谁敢先说话。 野骆驼见状,吃了一惊,忙单腿跪地,道:“宫主出关了。一切很安好吧。” “安好?你做的好事?”野骆驼左侧的一个男子训斥道。 野骆驼白眼珠转了两转,余光在那男子的身上瞅了瞅,怎么也不知他是谁。在主子的面前,野骆驼是不敢发威的。他要给呼延睿一个好印象。 “听说老妖怪黑你了?是不是?”呼延睿的声音很严厉,好像刑场上对着死囚犯一样的呵斥。 “我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寒功太厉害了,无影掌更厉害,我……我几乎防不胜防。”野骆驼不敢抬头,小声说道。 “你的秦王扫六合掌呢?难道你没有用?”呼延睿鹰一样的锐利的眼光穿透台阶下野骆驼低垂的花白的乱发。 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子冷冷地道:“主子,他一定没用,否则,他怎么会落败?” “要不杀了他?主子?像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主子还留着他?!”右侧的一个男子附和道,语气更加阴冷,狠毒。 “两鹏不必忧心,我想野骆驼也不是有意的。对待我,他还算忠心。” “两鹏?”野骆驼脑袋急速回想着,怎么也不知两鹏是谁。 “看来老妖怪又进步了。他们也一定都在进步。哈哈!”呼延睿放下琥珀茶杯。 “主子更非同小可。不,应该是非同大可。”左侧的那个男子慌乱着,几乎语无伦次。 “小鹏,你竟敢说主子小可?”右侧的男子怒目而视,极想对小鹏的人拳脚相向。 “他的口误,我还是能原谅的。哈哈!”呼延睿面具的脸急速起了皱纹。 小鹏立刻向呼延睿叩了几个响头。“我小鹏绝无不敬之心。” “好啦!这两位是青州二鹏。我的替身。比你斯文多了。这位就是野骆驼。”呼延睿互相介绍着。 “主子。”野骆驼问道:“这两位难道是青州大鹏鸟的门下?” “是啊。他们是大鹏鸟的大弟子、二弟子,兄弟二人合力将掌门扼杀,为的是归入我的麾下。” 野骆驼道:“他们也想学主子的秦王扫六合神掌?不然,怎么会投靠主子你的?” “你们彼此,彼此。哈哈!”呼延睿笑道。 “主子还是小心为好,他们能杀他们的掌门人难道……”野骆驼斜视了身边左右两人,冷冷地道。 “人各有志嘛。再说,我的平台也比大鹏鸟的大!良臣择主儿事么。哈哈。” 大鹏、小鹏则默不作声。 “黑疯子倚老卖老地独断专行……好像给我请过生?” 野骆驼道:“是有那么回事。他说给主子扩大影响。” “他现在在哪儿?” “主子不知道他的消息?”野骆驼惊讶道。 呼延睿道:“你起来吧。我当然知道他的消息。但他好久没来见我了,我有点儿想念他。” 大鹏道:“目今江湖有点儿不平静!主子应该在江湖露露面。” “怎么不平静?难道出了能人?”呼延睿笑道。 野骆驼道:“梦瑞鸾也出来了。瑶宫宫主也现现身了。” “真的?瑶宫宫主也出关了?我没有想到,她比我还快!”呼延睿吃惊道:“消息属实吗?” “属实,绝对属实!”野骆驼坚定地说。 “说来听听。”呼延睿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是这样。”野骆驼咽了一口吐沫,道:“徐州云龙山千年悬洞旁,黑疯子本来和那个老妖婆打得难解难分之际,突然瑶宫宫主帮了那个老妖婆一把。黑疯子只得败走……” 小鹏起身道:“说清楚点,那个老妖婆?” 野骆驼道:“就是广成的媳妇儿!” “那个老处女?”呼延睿乐了:“她平常挺安分的,怎么也想凑热闹?” “听说,黑疯子设计将一个叫林峰的少年推下了悬崖。这之前……哎,反正……我也说不清。”野骆驼道。 “听说坠下去的,不知他一人。五个吧。三个女的,两个男的,其中一个就有老妖怪!”大鹏说道。 呼延睿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老妖怪也有今日?!只怕他终生不得翻身了。哈哈。野骆驼,你也报了仇了。” 野骆驼道:“可梦瑞鸾、瑶宫宫主相继出现,我们也束手无策。只要主子在江湖现现身。他们肯定会安静很多。” 呼延睿道:“梦瑞鸾不在话下,可瑶宫宫主就不一定好对付了。” “主子忌惮她出关后,练成了绝世武功?”野骆驼问道。 “瑶宫宫主就一面魔琴,除了魔琴,她还能有什么呢?”呼延睿笑道:“不过,能把魔琴的琴谱升华到更高的层次又当别论了。” 野骆驼道:“主子也能御物飞行,瑶宫宫主能御音飞行?” 呼延睿道:“瑶宫宫主是个孜孜以求的人,不到目的不罢休,她不让须眉啊!” “主子。”野骆驼试探着问道:“瑶宫宫主真能御音飞行,岂不阻了我们的路?” “现在也许是我们两强相争,暗地里也许会藏着别人的窥伺。”呼延睿道。 大鹏吃惊道:“除了瑶宫宫主之外,什么人有能力与主子抗衡?” 呼延睿道:“一定有,我有感觉,而且感觉越来越强烈!” 野骆驼道:“主子心里是不是有个谱儿?” “有啊。我只有试一试才知道。” 野骆驼道:“主子现在想出去巡视一圈,探听一下动静?” “到时候,两强变成了三强,甚至四强就不好办了。”呼延睿冷冷地道:“你们都下去吧。权当我闭关没出来一样,最关键的是不要打草惊蛇。” ………………………………………… 毒菊花在禅堂湖里的小船上,等到天快大亮了,也没见到林峰前来接她。 毒菊花重新躺在小船舱里,扑闪着两只大眼看天空。天灰蒙蒙的,完全被水汽遮住,什么也看不见。 她明显地感觉林峰在糊弄她。“早知那样,不告诉他我装病就好了。男人,有时候就得哄!”毒菊花傻傻地笑了。 晨雾笼罩了湖面,禅堂湖此刻很寂静,过不了多久,来往的小舟子就会在湖心庄与禅堂之间穿梭。 “怎么办?我还要会禅堂吗?”他一想到自己的父亲住在禅堂寺庙就挖心的痛。“不去!也许林峰等一会儿就来,可寂静的湖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一声鸟叫划破长空。 毒菊花吃了一惊:“怎么这只鸟叫那么大声?”她立刻从船舱里坐了起来。 一只大鸟飞得很低,正向她这边飞来,几乎贴着水面。大鸟身上坐着一个老头儿,须发皆白。老头似乎正在肯吃着什么东西,全然没注意,湖水之上还有个小船儿。 “高人,高人!难道是林峰的师父?他可是驾白鹤飞行的啊!天哪,真是白鹤!”毒菊花心里一阵狂喜,急中生智,“噗通”一声跌进水里,她有意拨打着水花,叫道:“救……我……救…………” 白鹤上的老头儿一愣,旋即从鹤背上飞下,一把抓住毒菊花的伸出水面的左手,一个倒空翻轻轻落到鹤背上。 毒菊花见自己身上的水滴不住地滴在白鹤洁白的铺展着的上下摆动的双翅上,又自然地滑落下去。 老头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啃着一只烤熟的兔子腿。 “好香!是你烤的?不像,一点儿不像!” 老头儿住了口,看着身前的小姑娘:“怎么不像?你说我吃骗食?” “反正不是你烤的,自己烤的野兔,你的手怎么没被熏黑?” “算你猜对了。”老头儿说道。他正想继续啃手上的那只兔子腿。 毒菊花道:“这不是一只野兔,分明是家养的吗?” 将兔腿放到嘴边的老头儿立即停住撕咬,不觉一愣,旋即说道:“你怎么知道?” “家养的肥腻腻,瘦肉很少,嚼起来像干草。真正的野兔子肉,肥而不腻,瘦肉有筋道。” 老头儿“呼”的一声将兔子腿扔下去了。“你说的对。那个女孩儿骗了我?” “谁?”毒菊花抓住机会,赶忙问道。 “窈窕。还能有谁?”老头儿气呼呼地道:“我答应她救出马文龙,作为回报,她烤一只野兔孝敬我,想不到……” 毒菊花很想知道窈窕的下落,急忙问道:“窈窕是谁?她在哪儿?你因何救了马文龙?” “不说了。”老头儿显然在生气。“前,前面,吆喝——” 那只白鹤将头一仰急速飞向高空。 禅堂湖顷刻间飞过。白鹤直往远方一片山飞去。 “老爷爷,你往哪儿去?” “东海!”老头儿道。 毒菊花忙道:“太远了。我……我不去!” “你自己下去吧。我可帮不上你的忙!” “你想把我带到东海?” “你说的没有错。东海的一座山上野兔很多,你的烤肉技术那么好,为什么不在我面前露一手?” 毒菊花哀叹一声道:“你……你想吃野兔子烤肉?” “哈哈,你小姑娘猜得没有错。” 毒菊花眼珠一转,问道:“我问的话,你须得告诉我。不可骗我。” “就这个条件?” “就这个条件!”毒菊花笑道:“只有你答应了,我才能安心给你烤更好吃的野兔。而且包你赞不绝口!” 老头儿道:“说真话,别的肉食,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唯独那野兔子肉……”说着,他咽下了一口口水。 毒菊花道:“烤肉关键掌握好火候,外黄里酥……当然,佐料也必不可少。” “你还能加佐料?哇塞,一定美味,一定美味。我可吃得都是没佐料的烤兔子——白开水煮鱼似的……” 毒菊花说得老头儿口里不住扁机,问道:“你是林峰的师父吧。” 老头儿笑道:“林峰?我当然是他的师父,不会有假。” “你叫醉天翁。” “也对。不过,醉天翁不是你叫的,你不能没大没小。最起码喊我爷爷。” “那可不成!” “为什么?”醉天翁感觉奇怪。 “我和林峰是一辈的,而且亲密无间。我喊你爷爷,林峰叫你师父。我们不差辈了吗?” “你想怎样?”醉天翁笑道。 “我琢磨着,只能喊你叔叔,或者伯父。” “什么?”醉天翁身子一晃,几乎将毒菊花晃下鹤背。 醉天翁道:“你刚才说和林峰亲密无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他说话算数,脾气还不坏?容易相处?” “我只是随便说说。”毒菊花道:“我……我……” 醉天翁笑道:“他一定得罪你了,你显得很委屈。” 毒菊花突然道:“你是他师父能不能替他做主?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吗?” “我知道了。”醉天翁笑道:“你想让我保媒,是不是?” “俺喜欢他,俺都亲了他。你就看着办吧。” “这小子!”醉天翁佯装发怒:“他怎么乘人之危?我一定教训他。” 毒菊花恳求道:“那不管他的事!” “怎么不管他的事?难道他没有亲你?” “没有,没有!”毒菊花羞红了脸。 “哦,我明白了。” 遥远天际飞来一朵祥云。只是一片极小的云影。 毒菊花见那彩云飞得极高,却与一般云彩大不相同。别的云朵忽散忽合,慢慢悠悠,而那块远望不过一尺见方的云彩,飞动时,轨迹绕成弧形。而且又是逆风飞渡,聚而不散,来势特快。 “那云彩上似乎有人。”毒菊花吃惊地说道:“难道是仙女飞行吗?” 醉天翁早就注视着那块飞动的云彩,说道:“不是人在飞,而是鹰在飞!” 毒菊花经过醉天翁一点拨,立即叫道:“的确是鹰。鹰上有人!一个红衣服的人!” “仙云缥缈,冉冉飞来,一个身穿霓裳的少女正驾鹰飞行。”醉天翁道:“她是谁?这么年轻有此能耐,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那驾鹰之人好像也看见了一只白鹤驮着两个人在飞行,有意向这边靠近了一点,但仍然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团彩云已飞近,果然朵云之上,有一只飞动的神鹰。鹰子背上坐着一个霓裳霞裙,容光照人,年若十七八岁的女子。 醉天翁很惊骇,从来没见过如此神奇的女子,立即抱拳问道:“阁下是哪方神圣?别来无恙乎。” 女子微笑道:“你也无恙!”说着那只神鹰一闪即过。 醉天翁赶忙驾鹤飞追,忙道:“可否相告,你的大名?” 可是那神鹰速度太快,转眼之间,将白鹤甩的远远的。 空际里,只听见一个女童的声音,随风飘来:“不提也罢——” 毒菊花甚是惊骇,问道:“她年龄与我相若,是仙女不成?” 醉天翁道:“不是什么仙女,而是一个世外高人!” “世间竟有这等奇女子,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究竟是谁?”毒菊花惊讶道。 醉天翁将白鹤调整了方向,继续向东海方向飞行,却默不作声,显然他在用心思考。 隔了半晌,只听醉天翁徐徐说道:“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声音变成了女童之声,不奇怪吗?” “也许少女的声音是有意变声。她想隐瞒自己的身份,故弄玄虚也是有的。”毒菊花道。 醉天翁道:“我怀疑那女子是个奇特的人!” “怎么奇特?” 醉天翁遥望着天际,慢慢说道“只有一种可能。那个神奇的女子不是少女而是一个妖怪似的老太太!” 毒菊花笑道:“你真会说笑话。” 醉天翁道:“你知道返老还童的事吗?” “当然知道啦。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练功却能达到。能驻颜有术的神功只有极少极少的如妖怪似的武学大师才能练成啊!”醉天翁说道。 毒菊花极其神往地问道:“你能知道她是谁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 “谁?” “赤霞谷主!”醉天翁道:“传言赤霞谷主驻颜有术,年龄只有十八九岁,正好与之相符。” 前下方视野开阔,一片碧蓝。 “东海到了。”醉天翁道。 毒菊花依然能看出老头儿沉浸在无边的遐想之中。 海面沧波浩森,清风徐来,风帆点点,宛如白鸥翱翔水面。几座小岛孤悬水上,周边泛着洁白的花边。 醉天翁笑道:“东海多仙山灵境,岛上植被茂密,野兔竟然也有。” “你经常来过?”毒菊花问道。 “年轻时常来光顾。年老了,连此次共计四次。” “你真的想要我烤野兔给你吃?” “也不全是!”醉天翁笑道。 “还有什么事?” 醉天翁道:“此地离龙绡宫很近。我想让你给龙绡宫宫主下毒!” 毒菊花身子一震,忙道:“龙绡宫宫主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能下毒?” 醉天翁道:“你叫毒菊花。你的父亲叫姜令子,又名竹箫大师。哈哈。” “原来你是有预谋的?” “其实,我已跟踪你很久了。” 毒菊花吓了一跳,忙道:“为什么?” “为江湖做一件大事。这个大事就是找寻你下毒。” 毒菊花道:“药王那么厉害,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药王?他有时候是个口没遮拦的人,另外……” “你怀疑他?” “至少他牵连一个人,而那个人与蓬莱岛有关。” 毒菊花道:“你可否告诉我?” “可以,因为你将在下面的岛上不得不住上几年,等天下大白之时,你再重出江湖吧。” “可以。那么是什么事呢?” 醉天翁道:“海星儿与药王情同手足,他们是异姓拜把子兄弟。海星儿隐姓埋名习练滤肺功只是想辅佐他母亲海灵儿争夺武林霸主。” 毒菊花道:“龙绡宫的宫主是谁?” “呼延睿!”醉天翁一字一顿地说。 毒菊花吃惊道:“呼延睿的龙绡宫在东海?传言他不是兴庆那边的人吗?” 醉天翁道:“江湖的传言你也能相信?不过,很多人都被他骗了。都认为他的巢穴在漠西的沙漠地下。其实,他根本不是胡人,而是一个地道的汉人。” “汉人?”毒菊花又吃了一惊:“你让我下毒,难道你打不过他?” 醉天翁道:“目今江湖可能没有一个战胜他的人了。……他已练成了御物飞行了。江湖之人还有谁能达此境界?” 毒菊花道:“难道呼延睿也想称霸武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醉天翁道:“只要他称霸武林,武林就全完了。” 毒菊花道:“他真的那么坏?” “他是个杀人的恶魔,手段极为残忍,表面却假装正经。他雇佣的替身每个都不是个善类!”醉天翁说道。 第172章 (2) 醉天翁压低了白鹤的高度,白鹤几乎贴着海面飞行。 毒菊花见前面海面是一座小山,方圆三四里,植被很茂盛。上面依稀能看见几座窝棚。 “就住在这个小山上吗?”毒菊花问。 说话间,白鹤已收拢翅膀,停在小山前的一片沙滩上。 醉天翁道:“这就是北冥山!也是一座岛屿。” “北冥山?怎么那么怪的一个名字。”毒菊花说道。 “你看上面的树。只有三棵银杏树,就在山顶上。其它的树则是皂角树,你不感觉奇怪吗?” 上顶上果然是三株高大的树,树叶显然与皂角树的树叶不同。 毒菊花笑了:“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些都是自然形成的,似乎与人没什么关系!” “你错了!”醉天翁指了指岛上的茂密的树层,道:“这些岛上的皂角树倒是天然形成的。而那山顶上的三棵大银杏却是人有意栽种的。 “谁栽的?”毒菊花来了兴致。 “我说了,你也许不信。”醉天翁捋了捋白胡子。 “到底是谁?”毒菊花有些急了。 醉天翁道:“栽种的人就是呼延睿!” 毒菊花大吃一惊:“这么远的海岛,呼延睿也来,而且还在上面植树?” 老妖怪曾经给我说过,东海有个小山一样的岛屿,岛屿上生长着很多的皂角树,只有山顶有三棵银杏树,他让我寻找,如果找到了。在那儿死守或许能等到呼延睿。 “你相信老妖怪?”毒菊花问道。 “我自然相信他!不过,很深的问题,他没有告诉我,只说那是机密。至于机密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毒菊花道:“你安排我在这儿住下了,难道不危险吗?” “这个岛,我事先考察了两次,发现岛虽小,可溶洞很多、很幽深。只要你发挥你的下毒的专长,巧加隐藏。他是不会看出来的。” “你能确定就是这个小岛?” “绝对确定!”醉天翁道:“这方圆几十里的小岛,我都几乎看了一遍,只有这个岛上生长着皂角树,而且山顶还有三棵银杏。不会有假的!” 毒菊花道:“老妖怪就交代这些?” 醉天翁恍然大悟似的说道:“还有一句,‘银杏树上长人参果’的暗语。我再三问他,他也不说,只说,危险时,提提这句,也许能保命!” 毒菊花道:“真有用,我记起来了。嘻嘻。” “不过,那些窝棚,你是不能住的。”醉天翁道。 “为什么?” “因为呼延睿要来,一般要巡视那几个窝棚,那几个窝棚也都在他来到这个岛上而得到了修缮。” “窝棚也许是他旧时的留念。”毒菊花说道。 “差不多是那样。” 毒菊花又道:“万一呼延睿不来怎么办?还有,你什么时候能接我离开?” “据可靠消息,每当呼延睿出关之后的三两天。他都会来到这个小岛上,看看也罢,凭吊也罢,反正,他要来一次。我也知道他是昨天出关的。就这两天,一定是他登岛的时间。”醉天翁说道:“至于你何时回去,要看情况而定,事情成功了,也许最近这两天就能接你回去。” 毒菊花道:“你们是正派人物也能让我用此下三滥的手法?难道不怕江湖人耻笑?” “非常时期,必须有非常的办法。再说,不等遭人耻笑,我就在江湖里隐没了。为了整个武林,我只能这么做了。” 醉天翁道:“岛上有些野兔。野羊也有。你不至于挨饿。就这些。我走了。” 毒菊花目送着醉天翁跨上鹤背,翩然飞走了。 毒菊花暗想:“我不傻吗?我好端端的在船上,何必出此下策?只要我再等一会儿,说不定林峰就会来接我?如果林峰真的接我而没有接到,他会怎么想?除了骂我失信之外,他会一气之下和我绝交的。傻傻!”毒菊花不停地埋怨自己。 毒菊花站在沙滩上很是无助,她抬眼看看四周,四下里云海茫茫,大陆的影子也看不见。 毒菊花直往山上而来。她要先找个藏身之地。醉天翁说的岩洞能藏身吗? 北冥山虽小,岩洞很多。 毒菊花在山顶上停下来,她找到了一个石窟。石窟很深,直往下通,临近山腰之处却发现了罕见的玄冰。 “冰层怕有上千年了。怎么会有玄冰的?”毒菊花甚为不解。 石窟继续往下通。里面阴风刺骨,呵气成冰。 毒菊花极想退出来,但她没有退。常人不能涉足这里面的,只要稍为挨近,便是人亡。 即使像毒菊花那样武功的人通行也颇艰难。 毒菊花强打精神,不敢停留,飞身掠过那片寒冷区域。 脚下是平整的山石地面。毒菊花身处在一个石窟的底部。 四下很是光亮,毒菊花甚为惊奇,突然发现石壁间露出一个极深的裂缝。 裂缝正对着那几间窝棚。 “这儿是难得的观察之所。我在这里可以洞察一切了。”毒菊花喃喃自语。 毒菊花决计在这儿等候着呼延睿。她向上穿过了那片寒冰区域,来到了山顶上。 “父亲总说,大海茫茫,四望无边无际。愁云低垂,浊浪排空,全是一派荒寒阴晦景象,使人不堪驻足。而这里却浪静风和,平波渺渺,水碧山清,极为有趣。父亲见到的景象与我见到的有天壤之别。难道父亲去的是西海吗?西海是兴庆唯一的内海,它与沙漠相连,怪不得那样愁云惨淡。” 此时天色尚早,毒菊花一阵寻找,很容易找到了那三棵硕大的银杏树。 银杏树都有水桶那么粗,树干挺拔,枝叶茂盛。 中间的一棵银杏树旁放置了一块大青石,石面很是光滑。 毒菊花小心地坐上去,发现石面极其温暖。 “难道它是一块暖石?”毒菊花回想起岩洞内那千年的玄冰区,不禁感叹:“造物主太神奇了。一山之上竟能产生一冷一暖截然不同的冰石。” 一只兔子飞快地从她身边跑过,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毒菊花笑了:“这地方真有野兔,可惜醉天翁吃不到我的烤野兔了。” 她瞅着迎面跑来的一只野兔,一个飞扑,立刻将它抓住。 兔子惊慌地蹬着四条腿,却也无可奈何。 烤兔只能在岩洞内进行。外面是不行的。毒菊花不知呼延睿什么时候能来。 手提着野兔的毒菊花陷入了沉思:“这个荒岛上原来真的有野兔、野羊吗?难道是呼延睿有意放养的?如果是那样,他想干什么?他难道温馨地为一个人登岛而准备了食物?那个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还能有谁?” “看来,我是一个受益者了。”毒菊花笑了。 北冥山上不缺火刀火石,毒菊花很快找到了。她重新找了一个岩洞,弄些干草,将野兔烤的内酥外黄,油光发亮。 饱餐之后,毒菊花却犯了愁,怎么下毒?呼延睿能到哪个地方?他会坐着刚才自己坐着的那块温暖的石头上吗? 他也许会抚摸窝棚内的门框!只要将毒放到这两处能毒到他吗? “我为什么要去毒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难道醉天翁你们不能和他公平竞争吗?玩小计俩,算不得英雄!”毒菊花此刻有些心软了。 夜晚不知不觉地来临。 毒菊花却没有躲进白天到过的那个岩洞内。她也没有下毒。 晚风轻轻吹着岸边的海浪。几只海鸥在夜的海面飞翔,显得很惊慌。 沙滩边的草丛内的毒菊花睁大一双惊奇的眸子,注视着海岸。 此刻,她心里装着一万个保险。自己身上的毒衣服她已穿上。来人只要抓她一下就会中毒昏迷。她的解药就放在她的上衣小口袋里。 天上的月光分外明亮。照得沙子几乎粒粒可数。 一叶小舟在海鸥的惊叫声中,划向了岸边。 小舟内一个白色的影子飞箭一般地射到岸上。 来人是个白衣男子。 刚一落地,男子忽然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谁?”白衣男子一愣,迅疾双掌护胸。 “难道发现我了?”毒菊花猛地一惊。 沙滩上静静地站立一个红衣人,分明是个女子。 “我。”红衣女子答道。 “你是——”白衣男子拉长了音,极想让那红衣人说话。 “你是谁?难道是呼延睿吗?”红衣女子极温柔地说道。 “你是谁?怎么会到这个荒岛?”白衣男子反问道。 “我是瑶宫宫主!阁下真的是呼延睿不成?这个小岛只有你知我知,你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瑶宫宫主怎么知道这个小岛?”白衣男子冷笑道:“你分明是个骗子!” “难道你不知银杏树上长人参?” 白衣男子似乎一愣,问道:“她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建立一个组织的人……她似乎没有那种天赋。” 红衣女子温柔地道:“我说这些你都不信,我还有什么办法?” 白衣男子道:“你能来到这个小岛,足见是个知情者;能道出那句谎话,很令我吃惊。不过,我还不能相信你!” 红衣女子道:“我……怎么能让你相信?” “还有一种办法!”白衣男子说道。 红衣女子道:“我知道是什么了。” “你既然知道,还何必问我?”白衣男子笑道。 “你无非想让我展示一下武功。只有那样,你才能相信!”红衣女子很委屈地说道。 “当然,那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白衣男子继续笑道。 毒菊花暗想:“这一对男女不知说些什么。闻听那个白衣男子好像是呼延睿。女的好像和他对什么暗号,而男子却一直不放心。那个红衣女子是谁?她是什么时候来到岛上的?她发现我了吗?”毒菊花心里七上八下。 只听红衣女子道:“瑶宫的魔琴你难道没有领略过?” “不。我说的不是魔琴!”白衣男子说道。 红衣女子微微一愣,旋即问道:“你要我展示什么武功?” 白衣男子道:“我在树前练得那个掌法,你能使出来吗?” “掌法?”红衣女子笑道:“我当然知道。” 白衣男子道:“你说出名字,我就信。” 红衣女子温顺似的,道:“那还不容易?不过,我此刻不能告诉你!” 白衣男子笑道:“你怕人偷听?” “正是!我可不那么傻!” “她偷听了又怎么样?在这孤悬的海岛上,她还能有活路?!”白衣男子哈哈大笑道。 毒菊花听了大吃一惊:“我被他们发现了。那个男子那么厉害,怎么知道我的存在呢?” 只听红衣女子笑道:“那个妹妹出来吧。你骗不了呼延睿的,也同样骗不了我瑶宫宫主的。”说着,红衣女子向毒菊花藏身的地方扔了一块小石头。 毒菊花见暴露了身份,一个空翻落到沙滩上,距离男女不过七八丈的距离。她拿捏得极为有度,这样的距离是退身的最佳距离。 “一个小孩!”白衣男子似乎不屑一顾。 红衣女子却极为和蔼地陪笑道:“是个小妹妹。能到这个小岛的,不分男女长幼,都不简单!” 毒菊花见对方言辞谦和,蔼然可亲,不禁心喜,想要结纳,忙想施礼。 白衣男子笑道:“妹妹不要认错了人。向她施礼,你也太谦恭了。你不怕后悔?” “她不像个坏人。”毒菊花有意说道。 白衣男子笑道:“她比你阴险,你只是一个偷听者,而她却是个冒牌货。一个企图杀我的冒牌货!” 红衣女子道:“想不到呼延睿是一个忘情的人。你苦心积虑地买通那么多的替身不就是想在江湖制造影响吗?可惜,你的替身却不领情,他们自己偏要独断专行地搞出一些你自己都想不出的花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白衣人笑着问道。 “因为,他们口头敬畏你,心里却总是想着另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银子!你没有想到吧。你不管承认不承认,那些都是事实!”红衣女子笑道:“你闭关出关多次,想必武功大增了。天下的那把椅子不一定是你的。” 白衣男子笑道:“我先杀了你再说。一个冒充瑶宫宫主的人必得死有余辜。” 红衣女子道:“你打算用什么武功?一般武功是挡不住我的魔琴琴音的。” “瞎扯淡!”白衣男子左掌前倾微微打了个弧度,猛地向红衣女子推去。 红衣女子一惊:“好一个秦王扫六合神掌!”旋即扭转身子,一把精致的魔琴早已在手,一阵“六合扫秦王”的琴音朝对方的掌风荡去。 “嗡”“嗡”“嗡”………… 两股激荡的劲风迎头相撞,外泄的气浪瞬间将毒菊花掀到七八十米的山坡上。 几十株皂角树几乎被连根拔起。枝叶折断,随风飘舞。 “等等!”毒菊花大喝一声:“你们都停下,我有话说!” 红衣女子立刻停住了魔琴的琴音,白衣男子也瞬间收回了左掌,同时向毒菊花看去。 “我有话说!”毒菊花又重复了一句。 “何事?”红衣女子笑吟吟地问道:“有话,只管说!” 白衣男子也道:“你不能耽误了我们一决生死!” 毒菊花道:“我怕你们都死了,听不到我的话了。” “怎么啦?”红衣女子依旧温柔地问道。 “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到这个小岛上的?”毒菊花大声问道。 第173章 (3) 白衣男子道:“你为什么来?难道也想解开假瑶宫宫主的面纱?我知道你无论如何是不能自己来到这个小岛上的。” “你只说对了一半!”毒菊花道。 “那么另一半呢?”白衣男子问道。 毒菊花冷冷地道:“你必须告诉我,你是不是呼延睿!只有你如实讲了。我才能告诉你。” 毒菊花有意站在下风头,她不想让哪怕稍微一点儿的药味传到白衣男子、红衣女子的鼻子里。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白衣男子笑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思那么缜密!” 毒菊花道:“你必须回答我,不然,我不会告诉你另一半是什么。” 白衣男子平静地说道:“呼延睿这个人神秘吗?为什么你要问这个问题?究竟是谁告诉你呼延睿这个名字的?”男子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一定也是为呼延睿而来,和她一样。”男子手指了指红衣女子。 毒菊花道:“你仍然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你究竟是不是呼延睿。” 白衣男子笑道:“我没有想到我的名字竟然被一个无名的小女孩儿记起,而且还那么执着。” “你真是呼延睿!”毒菊花笑道:“我已算准了,你必然来到这个荒岛上。厉害吧。” 呼延睿一愣,旋即问道:“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看来,我小瞧了你。” 红衣女子笑道:“我们彼此半斤八两,你说过要杀了我的,怎么对一个小孩还那么较真?” 呼延睿道:“这个小孩有些来历。其神奇古怪之处,我觉得蹊跷!” “有我蹊跷吗?”红衣女子笑道。 “当然比你蹊跷多了。你的老根,我已刨地清楚了。你不就是一个浪得虚名的假瑶宫宫主吗?”呼延睿笑道:“我和你平分秋色、半斤八两?纯粹瞎扯淡!” “你难道还有更厉害的杀招?”红衣女子不信。 “有!我呼延睿再不会和你平分秋色的。” 红衣女子道:“你说我是假瑶宫宫主,难道有个真的?怎么我从没有见过?” 呼延睿道:“真瑶宫宫主是不会带什么随从的。” 红衣女子身子微微一颤,问道:“我带了随从?” 呼延睿用手一指前方的几棵皂角,笑道:“那几个妮子倒像几头猪在喘气,几乎整座北冥上都在动了。哈哈,哈哈哈!” 话未落音,两团人影破空而至。 毒菊花见两个黑衣人落在红衣人的身边,很是惊讶:“这个呼延睿真的太厉害了,听声、辨息,就能知道树下藏有人,难怪他能发现我。” 呼延睿道:“怎么样?你带了帮手了吧。” 红衣女子很是气愤,咬着牙,道:“那又怎样?我……我一个人杀你就够了,根本用不着她们两个。”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就是你的蝉衣了。” 红衣女子道:“是又怎么样?她们无非来给你收尸的。” “哈哈,哈哈哈!”呼延睿仰天长笑:“想不到你如此狂妄!江湖,江湖,我真的没出过江湖,江湖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位女子?你为何不能名正言顺地做一回正常的人?” 毒菊花也一愣,心里道:“呼延睿没出过江湖,怎么回事?”她一时也不知呼延睿的话是什么意思。 红衣身边的一个黑衣女子道:“主子,我去杀了他。” 呼延睿笑道:“听口音是二蝉衣。可怜,你为何屈就于她,难道只想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另一个黑衣人唰的一声拔出了一把锯齿刀,叫道:“主子,我将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的头颅锯了下来。” “吆,是三蝉衣!”呼延睿冷冷地道:“老大、老小怎么没来?哈哈,哈哈哈!” 红衣女子身子又微微一震:“这个呼延睿怎么跟我们见到的呼延睿不一样,眼前的这个好像有天大的神通,我们人员的布置、身份,他都了如指掌。难道他真是呼延睿不成?……我正想和这样的人较量一番,可惜让面前的小女孩搅黄了。”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红衣女子立刻呵斥了两位女子。 呼延睿道:“你还有自知之明!” 红衣女子道:“你猜功不错,能知道我是谁吗?” 呼延睿道:“你与小伯牙似乎极有渊源。梦瑞鸾是小伯牙的弟子已经不是秘密。而相传小伯牙有两个孪生妹妹都学了魔琴,普天之下能把魔琴当凶器的只有你们四个人,我不知你是小伯牙孪生妹妹的哪一个?究竟是先出生的那个,还是后出生的那个?” 红衣女子脸色微变,抗声,道:“你真了不起。不过,太聪明的人都要夭折的。” “你没有那个能力!”呼延睿道:“今天也许你们都走不出这座北冥山。” 红衣女子笑道:“你想杀人灭口?” “知道北冥山的人都要死。何况知道我呼延睿说过的那句谎话?” 毒菊花道:“此山的山顶上的确有三株银杏树。那是你呼延睿栽的?” 呼延睿脸色微变,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 “傻子也能知道,那三棵树是人栽的,看那树的粗度,我能断定你一定栽了不少年。你为什么要老远的跑来荒岛植这种树?”毒菊花道。 呼延睿笑道:“怎么可能是人栽的?也更不可能是我栽的。” “你撒谎!”毒菊花大声训斥道:“你呼延睿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骗不了我的。” “即使是人栽的,又怎么样?”呼延睿笑道。 “你在三棵银杏树的中间一棵的树下放置了一块暖暖的石头,一定别有用心。难道为你等情人而特殊准备的?”毒菊花也笑着说道。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你不但心思缜密,而且谎话连篇。”呼延睿竟然笑弯了腰。 毒菊花脸一红,心想:“难道……难道我说错了。” 红衣女子、二蝉衣、三蝉衣静静地听着毒菊花和呼延睿的对话,心里都打着对付呼延睿的注意。 呼延睿道:“你鬼机灵的,是谁的门下?你家师在山上,为何不叫他现身?既然你师父能知道我来这个岛上,说明他不是一般的人,为何不引荐我见见他呢?” “他可不愿见一个说谎的人。”毒菊花有意说道。 “我有办法见到他。”呼延睿笑了。 红衣女子等三人甚是奇怪,明明见那个驾鹤的老头离开了,怎么还说在山上?啊,一定是女孩心虚故意虚张声势。 红衣女子道:“呼延睿!你大话说出了口,不要一直与她搭讪。你的右手掌还没出呢。” 呼延睿精神一震,杀气顿生,道:“我……我错杀了一个人,为此后悔终生,你们如此逼我,难道要我再犯错不成?” 红衣女子哈哈笑道:“你错杀了一个人?还后悔终生?奇谈!丰姚之死难道是你的错杀?” “你们根本不知道实情!”呼延睿大声叫道,显得很委屈。 “实情?你掠夺了丰姚的资产,难道天下武林不知?”红衣女子冷冷地道。 呼延睿一惊,诧异地道:“想不到你如此栽赃!丰姚的资产到底谁占去了?丰子楷的资产到底谁占去了?” “不是你呼延睿,谁有那么大的能耐?”红衣女子说道。 呼延睿道:“赖七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红衣女子平静地问道:“他死了?何时死的?” “哈哈。”呼延睿冷笑道:“赖七出的主意,巧夺了丰子楷的家产,不是你的允许?” 二蝉衣、三蝉衣同时小声说道:“我们真的不知道。主子,这个男人说假话。” 红衣女子道:“野骆驼、黑疯子禀报你的?还是木石子的谗言?” 呼延睿道:“除了他们,我就没有人了?老子有的是钱。” “你有钱就那么任性?你雇佣几个替身能为你涂粉、贴金?做梦吧。” “我知道这群废物做了荒唐的事,但也比你们敛财、强夺秘籍好多了。” 红衣女子笑道:“我们彼此彼此。谁都不能说谁的错。” 呼延睿道:“你们瑶宫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也想为了那个盟主之位?” “你难道不想?”红衣女子笑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啊!” 毒菊花道:“我听说上届武林盟主在位是八十年前的事了。后来又听说,他只坐了五天就被人杀了。自此之后,江湖再也没有武林盟主一说。你们怎么旧事重提,也想当武林盟主?” 呼延睿笑道:“你到了那个境界也会那么想的。” “不错。武林盟主之位人人都有得的全力,我有这个实力,为何不得呢?”红衣女子笑道。 “实力?”呼延睿笑道:“除了你我之外,只怕还有人争取。” “谁?”红衣女子极为诧异:“还能有谁?” 呼延睿冷冷地道:“你们长出江湖难道没闻出一点儿味儿出来?” “究竟是谁?”红衣女子顿感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听说有个后起之秀,很是扎眼。你不知道吗?”呼延睿有意卖了一个关子。 二蝉衣悄悄地道:“准是林峰。一个不知死活的少年。” 红衣女子恍然大悟似的说道:“一个少年,他怎么会有那个通天彻地的本领?我印象中,他除了跟随老妖怪胡混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本领。” “哈哈。”呼延睿冷笑道:“亏你们还是江湖知名的二混头。除了作假之外,几乎无所事事。” “什么意思?”红衣女子问道:“你竟敢对我不敬?” “你们盲人摸象,竟然也算了解江湖?”呼延睿大笑道。 红衣女子被笑得耳红面赤,问道:“我们无知?” “对,就是你们无知!一个少年带着一把绝世神兵就不知道,还谈什么瑶宫?依我看你的假瑶宫也是三皮货!” “谁带了神兵?是什么兵器?”红衣女子很诧异。 两个蝉衣面面相觑,低声道:“大蝉衣离开主子的身边不久,她肯定不知道。只有四蝉衣……也许她也不知情。” 毒菊花暗想:“能带神兵的少年能是谁?听说方之成、柳相云他们带了一把奇怪的兵刃,不知说的是不是方之成?” “哪个少年?”红衣女子有些急了。 呼延睿冷笑道:“就是跟在老妖怪屁股后面的那个林峰。你不相信吧。” “我不相信!他怎么会有神兵?究竟是什么兵器?”红衣女子问道。 “他的确有一把惊人的兵器。我的眼睛看得的。”呼延睿笑道。 红衣女子挖苦道:“你不出江湖,怎么看见的?难道是你的替身看到的?” “哈哈。正是!那天秦淮河边的……”呼延睿讲的替身就是大鹏。那天大鹏刚好在秦淮河上的游船里听歌女演唱《后庭花》。林峰抽取轩辕剑的那个时间,恰好被他发现了。而大鹏是呼延睿安插在江湖的隐秘的暗哨,雷打不动的角色。上次在龙绡宫,野骆驼见他们兄弟还是第一次。 “什么兵器?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红衣女子似乎不屑一顾。 呼延睿神情严肃起来,他有点儿动情地说道:“根据描述,我猜测那是一柄古人的宝剑。从剑光上推测非是轩辕剑莫属!” “轩辕剑?怎么可能?”红衣女子笑道:“那是黄帝的神兵,用来斩妖除魔的。相传被秦始皇所得,后来刘邦、项羽争夺天下,那把剑竟不知所踪了。怎么会在林峰手上?” 呼延睿道:“我也不信,可不得不信。我的替身描述得够清楚的了。而且,我有一本描述轩辕剑的书。种种迹象都表明,它就是轩辕剑!” 红衣女子摇头道:“如果是轩辕剑,那么老妖怪为何不得?此剑人人想得,可以说趋之若鹜!” “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妖怪不得呢?”呼延睿凄苦地说道。 红衣女子道:“丰子楷也是那家伙的师父,丰子楷不知道吗?丰子楷不想得?” 呼延睿突然道:“那把剑难道是丰姚的?丰姚极爱玩弄古董,说不定他暗暗收藏了那把神兵,丰姚死后,那把神兵落到了丰子楷的手上。丰子楷一心报仇,苦于自己年老体衰,武功平平,所以收了一个林峰做徒弟,将神兵送给他,也是有的!” 红衣女子道:“即使林峰有那把轩辕剑,他就能夺取武林盟主之位了?你未免小题大做了!” 呼延睿长笑道:“你真无知!江湖人可能都对你高看了,认为你了不得。但我看来,你连井底之蛙也不如!” 红衣女子当着两个下人的面被呼延睿说落地羞愧难当,但也无可奈何,为了听听下文,只得勉强稳住脸面,厉声道:“我怎么无知?” “老妖怪有本羊皮书,你难道没发现?”呼延睿说道。 “你是说,林峰的剑,老妖怪也知情!老妖怪想将羊皮书上的武功传给他,林峰后来就武功大增了,天下无敌了。” “差不多是那样。另外,还有我不知道的。……他可能拜了意想不到的人为师。” 毒菊花暗想:“林峰身上有把轩辕剑?没有呀。难道是他藏在哪儿了?还是他们瞎说。老妖怪有羊皮书?有可能!可羊皮书是武功秘籍吗?” “所以,林峰虽是个少年,但他具有夺取武林盟主的内在外在条件。”呼延睿道。 红衣女子道:“你想借助我的手杀了他。以绝后患。” “你杀不了他!而我杀他也许不那么容易!” “没有尝试,你怎么知道?”红衣女子惊讶道:“他现在在哪儿?” 呼延睿道:“他坠入了云龙山的千年悬洞之中了。” “省得我们动手!那个悬洞,任何人是不能走出来的。”红衣女子兴奋道。 呼延睿道:“谢青母女走不出,林峰走不出吗?” 红衣女子道:“你把林峰说成三头六臂了。” “关键是老妖怪也坠入悬洞之内了!”呼延睿忧郁道:“有老妖怪在,也许,他会在悬洞内学了羊皮书上的武功,而后在江湖那么一现身……” 毒菊花听了大惊,心想:“这下,林峰、老妖怪全完了!”但转念一想:“兴许他们能见到母亲、外婆的。” 红衣女子道:“即使林峰学了羊皮上的武功也绝不会走出那个悬洞的。姜令子为了可靠,为什么挑选了那个悬洞?道理不说自明。” 呼延睿道:“如果林峰在悬洞内巧遇什么不可知的高人了呢。那样,他不因祸得福了。” 红衣女子显然有点儿紧张,忙问道:“悬洞内能有谁?那个高人能躲进悬洞内修炼?” 呼延睿道:“根据常识,隐秘山林、洞府的武林前辈看破红尘的,大有人在。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个别的武功好的怪人往往遁入绝地之后,一方面得到了奇遇,另一方面苦练武功往往都成了武林金字塔上的人物。” 红衣女子笑道:“也许林峰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遭遇的灾难,你却只字不提。” “什么灾难?你说他坠下去摔死了?有那种可能。但那种可能微乎其微!”呼延睿说道。 第174章 (4) 红衣女子冷笑道:“依你之见,目前我们两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吗?” “当然!你死了,我至少少了一个劲敌。通往盟主之位的道路上又平坦了些。你说是不是?”呼延睿怪笑道。 三蝉衣飞身抢在红衣女子之前,道:“主子,我先对付他。今日正是我报答您的时间。” “呼延睿不可小觑,你不能小看了他。”红衣女子留下了个阵脚。三蝉衣飞步抢上。 三蝉衣手里捏着那把锯齿刀,眼里满是冷冷的杀意。 呼延睿道:“你们两个小女子不如趁早走出这个北冥岛。那是我乘坐的小船,送给你,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杀了你,我也会痛心的。” 三蝉衣可不听呼延睿的话,锯齿刀一旋直向呼延睿脖子锯来。 呼延睿月光下见那把怪刀竟然从三蝉衣手中脱手而飞竟带着风雷之声,不觉呆了一呆,叫道:“好怪刀!” 说时迟那时快,怪刀未到,而刀锋激荡的劲风已迎面扑向了呼延睿的脖子。 呼延睿只觉脖子冰凉,左手一掌向那怪刀劈去。 那柄怪刀被呼延睿的掌风阻了一阻奋力向呼延睿的脖子欺来,速度虽然慢了一点儿,但余势未减。 呼延睿大惊。当下不敢托大,心想:“我不出杀招,不知能耗到什么时候。这儿是个孤悬的海岛,四下只有一个小女孩儿观战。我先杀了红衣女子三个人,最后在杀那个观战的小女孩儿岂不最好?” 主意一定。 呼延睿紧紧倒纵着身子,已向后掠过了三丈。三蝉衣以为呼延睿情势迫急,不禁心里暗喜:“都说呼延睿神通广大,我看他也是一般般。真是闻名不如眼见。”欺身进击,打算一招制敌。 红衣女子叫道:“三儿不可轻敌。”但三蝉衣正在兴致之上如何肯听,双掌齐出,直向呼延睿当胸打来。 呼延睿见她双掌离自己身子极其贴近,右手掌奋力往外一推,用的是秦王扫六合的第五招。掌力夹裹着巨大的反弹之力朝三蝉衣劈来。周围的空气被他的掌风所带,立刻变得燥热。 “嘶嘶”一股烧焦的空气气味在呼延睿的右掌前方的空间蔓延。 红衣女子急急掠动身子向外飘移了四五丈,大惊:“三儿!” 二蝉衣也惊慌地三个空翻翻到了自己的原来站立地方的五丈之外。 三蝉衣如何能承受呼延睿致命的一击,身子瞬间被呼延睿炙热的掌力压成了肉饼。那肉饼上还散发着烧焦的气味。 “三儿!”惊怒未已的红衣女子的魔琴琴音压缩成一道音流,那道音流瞬间变成了一把音剑定向向呼延睿的耳膜击去。 空气里的琴音切切,犹如万刀并集。凛冽的刀锋犹如电光直扑呼延睿的耳门子。 呼延睿舞动着双掌,立刻在他身边积累了一道风墙。风急速地旋转着,呼延睿在风里也跟着旋转着,那个风球急速向红衣女子滚来,锐不可当。 红衣女子的琴音瞬间消失在旋转的飓风里。 红衣女子大惊,怎么也想不到呼延睿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突然,一只气剑从风球里钻了出来,直向二蝉衣刺去。二蝉衣因为看得呆了,怎么也想不到,有股风剑刺来。那柄风剑无声有息,竟然发出爆裂之声。等到二蝉衣警觉之时,一切都晚了。 毫无疑问,二蝉衣被风剑洞穿而死! 红衣女子欲哭无泪,知道不是呼延睿的对手,迅疾向远处的一株大皂角树掠去。 而呼延睿收回风球,直立在海滩上,笑道:“你能跑得过我的御物飞行吗?哈哈哈!” 毒菊花一呆:“只有御剑飞行,呼延睿的御物飞行是怎么个飞法?我……我还没有见过。”她此刻竟把现场的恐惧忘之脑后。 呼延睿见毒菊花发愣竟然笑道:“你难道想看看我的御物飞行?其实抓到手里的什么东西都能当作飞行的陪伴。通常,人们都把宝剑当作陪伴之物,太粗鄙了!没有宝剑怎么办?哈哈哈!”他像个解说员一样在解说。 红衣女子已跑得无影无踪。 “我能将她追回来!”呼延睿笑着,左掌一推一缩。近处的一株皂角树的树叶哗哗搅动着,整齐地向呼延睿飞来。 呼延睿夹取一片树叶飞速向前抛去,而他的身子快如利箭,顷刻之间站到那一片树叶上。 树叶在飞行,呼延睿也在飞行,且两者融为一体,竟然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 毒菊花惊呆了。 “这是御物飞行吗?他不和仙人一样了吗?如此武功,谁能是他的对手?”她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安危。 “呼延睿肯定会回来的!他的掌如此有威力,连瑶宫宫主也不是他的对手,江湖之上,谁还能是他的价钱呢?” 此刻,她唯一想到的就是下毒,只有下毒能侥幸治得了他,除了这个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 毒菊花极其紧张地在自己方圆十米的圈子内下了“麻麻散”。 这种毒药专毒人的筋脉,却不能杀死人,只是当场将人麻翻。过了三天,中毒的人就能渐渐动弹,再过一个时辰,就能一切如常了,也没有什么副作用。 毒菊花用这种毒药不知毒翻了多少江湖人士。 毒菊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琉璃瓶。琉璃瓶里是一些粉剂。她小心而且均匀地洒在自己身子的四周大概十米的地方。这个方圆的距离是母亲、外祖母经验得出的成果,在江湖上每试必爽,而且立竿见影。 撒好毒药之后,毒菊花的心里安然了。她想:“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不能走出这个自己圈定的小圈子。” 她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股血腥味从上风头飘了过来,她知道那是二蝉衣、三蝉衣身上的血腥味。她也不畏惧,毕竟她也算个老江湖了。 夜晚的海风微微地吹。海滩边的浪花依旧“哗哗”地撞击着海滩。这个月夜发生的事情,大陆那边的人是没有人知道的。 也许毒菊花今晚会死,红衣女子也会死。如果结果只留下呼延睿,那么他不说,今晚杀人动魄的场面还能有谁知晓? 毒菊花此刻又想起了那个不守信用的林峰,不管怎么样,你怎么能不去接我毒菊花?难道你到了岸边受情势所迫,不能分身吗?一定是的。他不会没有理由的将我留在那湿冷的小船上。我的那个热辣辣的初吻,他忘了吗?不能忘吧。我已偷眼见了他很狼狈,很狼狈的样子。 醉天翁怎么会让我下毒?他不是一个厉害的武林前辈吗?出此下策是他的本意,还是受人指使?难道他真的监视我很久了?那么说,我和林峰在湖心的小船里,他是知道的? 毒菊花心里很乱。北冥山上的那些窝棚是谁搭建的?用作什么用的?呼延睿难道真的不是胡人?为什么有人见他穿着胡人的装束?方之成、柳相云为什么要杀他呢? 北冥山上的皂角树月夜之下阴深深的。 毒菊花仔细地听听风中的声音,除了海浪声,树叶哗哗声,什么也听不见。 “红衣女子哪里去了?藏在岩洞里了?真要藏到岩洞里,呼延睿能找得到吗?听呼延睿说话的神情,似乎他有绝对的把握。” 海浪声里似乎传来了异样的声响。像两个海鸥在打架。 声响越来越大,渐渐能听出两个人的扭打声。 “奇怪!难道不是呼延睿和红衣女子?”毒菊花想不明白。 毒菊花的视线向那个异样的声音看去。海浪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难道是鲨鱼在捕食鱼类的声音?”毒菊花绷紧了视神经,用力注视着发声的海面。 突然,两声水响。两股浪花向天激射。两个人影从海空急急向毒菊花站立的海滩上掠来。 毒菊花站立的海滩边竟然站立两个人影。 一个白白的人影,一个红红的人影!他们全身都往下滴着海水。 “啪啪”“啪啪”水滴敲打在沙石上的声音,很是清晰。 原来两个人就站在毒菊花十米之外的地方,险些进了毒菊花设置的圈子。 毒菊花看得出,两个人都剧烈地喘着气。当然,她也看出来,穿白的那个是呼延睿;另一个穿红的是红衣女子。 原来红衣女子见不是呼延睿的对手,一路狂奔,竟跑到了海边。她见呼延睿没有跟上来,心里更加着急,不知他在什么地方等着她。山上树荫幽暗,地形复杂,她是不敢去的。她只有在海滩上逡巡,也始终找不到一个藏身之地。 正踌躇间,忽见呼延睿破空飞来,极为大惊,心想:“呼延睿怎么练成了御剑飞行的本领。”情急之下钻入了海水里。 也亏她钻入了水里。若是在岸上搏斗,红衣女子必死无疑。已到了海水了,两人在水里搏击,都旗鼓相当了。 他们在海水里拼杀了近半个时辰,双方虽然功力深厚,也不禁冻得瑟瑟发抖,没奈何,只得双双跳上岸,也恰好跳到了毒菊花的身边。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呼延睿哆嗦着身子,颤声问红衣女子。 “啊。我知道在水里你不能杀我,所以就那么做了。”红衣女子似乎在颤抖。 毒菊花听了他们的话,长笑道:“两个妄想夺取武林盟主的痴心人没有想到这个下场吧。” 呼延睿道:“我……我什么下场?难道……难道我不能杀你?” “你们两个猪!一对蠢猪!咯咯——武林盟主之位怎么会落到你们身上?” “落到……落到……落到谁的身上?”红衣女子哆嗦着,几乎说不成一句话。 “当然是我啦!”毒菊花有意气他们两个。不气他们,他们怎么会自动进入圈套? “你凭什么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呼延睿咧咧呛呛地向毒菊花走来。 “不要进来!”毒菊花有意惊慌失措着。 “哈,哈,哈哈!你……你……你怕了……吗?”呼延睿上下牙齿打颤。 红衣女子则站在那儿不动,问道:“那个老头儿是不是醉天翁?” “哎呀哦!”呼延睿一头栽倒在毒菊花身前三米处,全身肌肉剧烈地痉挛着。“哎呀哦!” 毒菊花见呼延睿中了毒,假意道:“他……他似乎发病了,可能是海水泡的,你……你可以来杀他了。” “呼延睿!呼延睿!啊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天哪!啊哈哈哈!”红衣女子像着了魔一样,极力大喊大笑着。 毒菊花道:“现在是杀呼延睿的最好时机,你……你为何发笑?等他回转过来,你必死无疑了。” 红衣女子缓过气来,道:“你说的对。我……我这就去杀他!不过,你死之前,必须告诉我,醉天翁是不是那个驾鹤的老头?” 毒菊花心想:“这个红衣女子比我和醉天翁先到这个北冥岛,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句银杏树上结人参,她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呢?醉天翁是从老妖怪那儿听到的。红衣女子又从哪里听到的?为什么呼延睿听了为之一愣?他为什么发愣?难道这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是啊!我和他来,你不看见了,怎么还问我?”毒菊花不热不冷地说道。 “那么醉天翁是你……什么人?他是林峰的……师父,也是……你的师父?”红衣女子喘着气道。 “他是我的师父。我和林峰都是他的关门弟子,你作为一宫之主能不知道?” “他……他……林峰真的……有一把轩辕剑吗?” “有,有!我和林峰每人都有一把轩辕剑!他的剑是雄的,而我的是雌的!” “乱放屁!”红衣女子笑道:“轩辕剑,哪有雄雌的?” 躺在地上的呼延睿全身肌肉哆嗦着,道:“有……有……可……能!古书上……也……也……这么说——阿嚏!” “那把剑,在……在……你身上了?” “没有,没有!”毒菊花有意装着慌张。 “你为什么不逃走?你是醉天翁的徒弟,他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红衣女子笑道:“你也不会说谎!你肯定是醉天翁的死对头的什么人。醉天翁打伤了你,将你抛到这个无人的小岛上。他心里解恨!” “你怎么知道?”毒菊花道:“我的确伤了。他搓断了我的脚踝!那个天杀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骗我。你说你有雌的轩辕剑目的不想让我杀你。” 毒菊花道:“谁也不想死。为了保命,我只得想个法子。” 红衣女子道:“你们死后,这片海岛就安静了。等到再有人来到这个岛上发现了你们的尸骨,这里就成了瞻仰的场所了。” 呼延睿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我现在莫名其妙地发病了,你真的对我下毒手?” “那还能有假?”红衣女子慢慢向毒菊花走来。 呼延睿道:“我……我们不如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啊,我知道了。你想用你的御剑飞行的口诀换回你的命?是不是?”红衣女子继续往呼延睿的面前走来。 “等一等。”呼延睿叫道:“我还用秦王扫六合神掌的全部秘诀相换,行不行?那样,你就具备了三种神功。武林盟主非你莫属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诚心的,你乱编口诀欺骗我,我也不会发现的。”红衣女子有些心动了。 “我的怀里有那两种秘籍的本子。你知道,这种东西,我必须随身携带的。”呼延睿喘着气慢慢说道。 “真的?”红衣女子的两只眼好像放了光。“只要我得了那两种秘籍的本子。我不稀罕你的什么鬼口诀。” “来……来拿吧。只要你……你放我一马。” “两马也行!哈哈!”红衣女子一步一步向呼延睿走来。 她的眼里放着杀人的凶光,连毒菊花此刻也不禁瑟瑟发抖了。 第175章 (5) 红衣女子一边向着呼延睿走来,一边说道:“为了武林盟主之位,我不得不如此。” 呼延睿道:“盟主!希望你做了盟主之后,给我安排一个职位,我可是能辅佐你的能臣。” “那是以后的事了。”红衣女子迫不及待地一步跨进毒菊花的圈子中。“哎呀哦!” 红衣女子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哎呀——” “怎么回事?”毒菊花跳出了圈外。 “哈哈哈。”呼延睿大笑道:“你也有今天!” 红衣女子哆嗦着嘴唇,道:“难道我们中了这个小女子的暗算?” “你那个嚣张的模样,哈哈。你进来陪着我死吧?”呼延睿笑道。 “你早已知道被她做了手脚?”红衣女子惊诧道。 “我已栽倒就知道是这个小女孩干的。我们这样不更好吗?” 红衣女子骂道:“作死的女孩儿,想不到我堂堂瑶宫宫主竟然栽在一个小辈手里!” “你们只能活到明天早晨。”毒菊花笑道:“我说过,盟主之位是我的,怎么样?” 红衣女子喘着气道:“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死之前必须知道的。” “无可奉告!”毒菊花说着,往山上走去。 “告诉你的名字不可以吗?”呼延睿的语气充满绝望。 “无可奉告啦!”毒菊花像个小鸟一样,直往上山走去。 她刚走到半山腰,立即折回头,迅速跑回呼延睿、红衣女子倒地的海滩边。 月光下,呼延睿的小船还在那儿。 毒菊花跳上了船,沿着海岸划去。她想找到红衣女子三人来到岛上的小船。 毒菊花划一里路,果然看见海滩边的浅水里弯着一只乌篷船。 毒菊花见乌篷船的船帆已是破烂不堪了,桅杆段成了三节。 “谁干的?是谁断了红衣女子的后路?” 毒菊花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有将小船划回来。 “你还没走?”呼延睿见毒菊花又回来了,不禁有点惊奇。 “是不是你呼延睿将她们的来船摧毁的?”毒菊花冷冷地问道。 “怎么?你难道想用她们的乌帆船?”呼延睿道:“这几天无风,你还用它何用?……我早已将它碎尸万段了。哈哈!” “他早已断了我们的后路。不然,我不坐船逃走?傻子!”红衣女子喘着气挖苦道。 “好好,我总算明白了。”毒菊花扬长而去。 “你救救我吧。”红衣女子恳求道。 “你不要指望她了。她不杀我们已是万幸的了。”呼延睿小声说道。 “可,我们都得死呀!”红衣女子伤感道。 “我看得出我们能活着。”呼延睿笑道。 红衣女子一愣,旋即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们只是全身肌肉抽搐、酸麻而已,并没有太严重的现象。我估计,过一段时间,我们会自行好转。”呼延睿道。 红衣女子感觉了一下,说道:“不知什么时候能缓解。谁先缓解?” “当然是我啦。”呼延睿笑了。 “想不到你仍然能坐上武林盟主。天意呀,天意!”红衣女子大哭。 毒菊花已坐在小船上。她想趁着月夜划到三十几里的大陆岸边。 月光下的海面微波荡漾着。 毒菊花奋力划动着小船,小船箭一般地在大海上飞速前进。 “可不能失了准头,不然,小船迷失了方向,一切全完了。”毒菊花心里暗道。 “谢天谢地!前面终于有了一道厚厚的黑影。”毒菊花叫道。 又经过一阵子飞速的滑行。小船终于在黑乎乎的岸边停下。 毒菊花小心地将船搬到岸上,看了看四周,四周静悄悄的。岸上有很多树,大小参差不齐。 “千万不能再到一个小岛上。”毒菊花祈祷着。“一定是大陆,一定是大陆吧。” 毒菊花边走,边再树上做了记号。如果走错了,可以返回来。那个救命的小船很有用的。 毒菊花前行了五六里路,突然,听到几声破空之声。 “那不是飞鸟的声音,一定是武林人飘动身子发出的声音。难道这儿有武林人经过?”毒菊花心里纳闷。 “呼”的一声。 毒菊花隐藏在树荫处向发生处观看。发出声音的方向恰好在月光之处。 一个鲜艳的衣裙在半空飘荡。前后左右几种兵器,同时向半空中刺来! 毒菊花一惊,亲眼见到一个女子被三人黑衣人围攻着。三人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个红袍的人,好像和三个人是一路的。 毒菊花抬眼望去。女子的身处的地方是个突出的山地。山地那边黑乎乎的一片。 “那儿是个悬崖!四个人难道要把那个女子迫下悬崖不成?”毒菊花几乎惊出一身冷汗。 女子娇叱一声,身在极度危险之时,立即躲闪反击。 她使出奇怪的剑法,一招“漠夜吹风”,怪剑的锯齿上放着寒光,寒光万点,真如狂风扬沙,迫得面前三人眼前尽是寒芒。 “哎呀!”一个黑影人受了剑伤,那个穿红袍的人也被迫退了两步。 女子呀的一声坠落山崖! 毒菊花大惊:“那个女子必死无疑了。” 另一个穿白的忽的一声从一块黑影处跳到了一株树上。 分明是四个打两个。毒菊花知道那个白衣人一定是女子的帮手。 和红袍一起夹攻白衣人那个使双刀的黑衣人,刚刚赶到,双刀一探,“雷雨交加”,向白衣人迎面砍去。 毒菊花见刀锋泛着月亮的白光。白衣人骤觉金刃劈风之声,猛然把前冲之势煞住,一个“立地成佛”闪了回来,接着一招“见缝插针”左手向后一挥,砰的一声,掌缘竟震在刀柄上。 那个黑衣人,被他掌力一阵,右臂顷刻之间麻木,竟歪歪斜斜,直跌出去,收势不住,从悬岩之上,似断线风筝般直跌下去! 白衣人挥掌横劈,转过身来,又接上了红袍人和另外两个黑衣人。 白衣人心痛如割,极想跳下悬岩,去寻那个跌下去的女子。 红袍人急扬手,几只飞镖激射而出,几乎压得白衣人喘不过气。 白衣人忽然仰天长啸,怪剑比成一道银虹,连人带剑,回身冲去,剑风激荡,石山乱飞。 红袍人的飞镖竟没有一枚打在他身上。 红袍人不由大惊,忙喊两名黑衣人,联剑密切防守,免得被他冲下悬崖,逃跑。 女子跌下悬崖,高喊:“我在这儿!你快下来!” 白衣人笑道:“你受伤没有?” “这儿很安全。”女子叫道:“他们一定不敢下来。” 白衣人剑招连连,施展杀手剑招,一片寒光,上下翻飞,左右飞腾,有如奔霆急电。 “你在那儿,安全就好。千万不要乱动!”白衣人大叫道。 红袍人听白衣人大叫之后,又见他剑光闪烁,不禁大骇,微一疏神,那柄怪剑已分心刺到。 红袍人眼睛喷火,喝道:“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哈哈哈!” 一晃身连避两招,然后用个“云墨扫雨”之势,向右一纵。 白衣人怪剑剑刃一翻,顺势推去。 “啊——”的一声惨叫。红袍人的身子被斩为两段。 两个黑衣人竟不顾生死双双猛扑过来。 白衣人冷哼一声,也用同样的剑法。瞬间将两个黑衣人的人头斩下。 白衣人飞身站在悬崖之上高喊:“柳相云,你在哪个位置?我能跳下去吗?” 山谷内的一个声音悠悠传来:“我在这儿,这儿有个大大的水潭。你跳下来吧。” “你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吗?”白衣人大喊道。 “全湿透了。方之成!” 方之成大笑道:“我……我跳下去了。” 毒菊花见白影一闪即没。谷底传来两人的说笑声。笑声越来越远。 “到大陆上了。不知方之成、柳相云他们杀的什么人。”毒菊花揉揉双眼,往回走:“前边是个悬崖可怎么走?” 她退回了一百多米,在一个下坡处,看了一下方向。从下坡处走下来。 前行几百米,是个小路。 毒菊花沿着小路直往前走。走不多时,一条大路横在毒菊花的面前。 “大路应该能通到一个村落的。”毒菊花想。 又走了约十里地。前面现出一个集镇。 大路边的大石碑上篆刻着“黑风镇”三个大字。迎着月光,看得清清楚楚。 “黑风镇难道是黑疯子的所在地吗?刚才的那些人是不是与黑疯子有关联?”毒菊花思索着。 一阵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 “找一家客店暂且住下。明天再访问这里的相邻,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好的消息。”毒菊花心想暗想。 镇上的街道是个石子路,人走在上边,“啪啪”的响。 毒菊花在镇上走了一圈。镇子不大,在十字街口的一家“好再来”客店前站住身子。 “住店?”小二站在店门口身子似乎懒得动。“我们这儿爆满了。大街的尽头还有一家旅店,你去看看?” 毒菊花见小二是个女子,很是纳闷:“旅店找个女小二真是稀罕。幸亏,我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她怎么招徕生意?” 毒菊花有点迟疑,那个旅店太远了。毒菊花从那门前经过时,听见里面都是牲口的嘶鸣声。那儿准是贩卖牲口人,或者做生意人住的地方。那里太吵,太脏,她不想去。 一个胖子颤巍巍地渡过来,嘴里叼着水烟袋:“找一间上房。” 中年女掌柜的立刻迎了上去:“五爷!您好!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上房有,有!” 小二站在当地点着头,满脸赔笑着,不敢出声。 毒菊花见掌柜的陪同胖子进去了,问小二:“你怎么说爆满了,怎么回事?” 女小二斜眼看了一眼毒菊花:“半夜了,你还住店?省了几两银子吧。” 毒菊花道:“我有的是银子,你难道还怕银子多了扎手?” “我们这儿只收男客人,女的一概不要,你懂吗?”小二傻笑道。 “为什么?你们这儿难道是妓院?”毒菊花没有好话。 小二笑得前仰后合:“要是那样,我们就发了!” 毒菊花一愣,满以为小二会发怒,没有想到,她还发笑了。 “为什么只要男顾客?”毒菊花问道。 小二有点不耐烦了,道:“我话说尽了。你想住进来吗?” 毒菊花一心想弄清楚店里的情况,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住就住!不住就走人!”小二急速转回了身子。 毒菊花见月亮已西斜。又见远处再无人来,只得说道:“要多少银子?” 小二停住脚步笑道:“银子?我们这儿从不要银子!” “那……那你要什么?”毒菊花惊奇地问道。 “你一个女子初次住了,可以免费。我们也不差那些钱!”小二哈哈笑道。 毒菊花望着小二,似乎不懂她的话似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骗你?我店小二还不能当这个家了?嘻嘻。” “那……那好吧。”毒菊花又打了个哈欠。 困意像潮水般地涌来,毒菊花眼睛迷离着:“快给我找一间空房子。” 小二在前引路,毒菊花后面紧紧跟着,走过两排院落。 “就在这间房子吧。”小二小声嘱咐道:“我们都是女人,我应当照顾你。你只管睡觉,千万不能出去,更不能大叫。切记,切记!” 毒菊花困得难受,只得说道:“多……谢了。知道了。” 小二将房门打开,道:“房间内有水,你自己用。别忘了在里面锁门。” “这个小二真不是个坏人。”毒菊花又打了个哈欠。 门被毒菊花死死地锁住。 毒菊花坐在床沿上望着油灯跳动的火焰,此刻竟然没有一点儿困意。 “真是个邪门的旅店!”毒菊花笑了。她翻身上床,迅速转进被窝里。 困意又向她袭来,毒菊花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有两顿重。 “不行!这样,我会死的。”毒菊花翻身下床,将怀中的琉璃瓶子里的麻药轻轻洒在门的锁扣边。 她不放心,又在床的四周也撒了一圈。 “管你们干什么吧。奶奶要睡觉了。”毒菊花钻进被窝呼呼地大睡了。 门边传来一丝细微的声音,极像一丝风吹过。毒菊花酣然入睡,怎么也不知道。 锁扣轻轻旋转了一下,门外“呼通”传来一声倒地的声音。 一个微小的声音好像“咦”了一声。紧接着传来拖动物体的声音。“哧哧”“哧哧”………… 毒菊花醒了,仔细地倾听着门外。她心里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整整五个人在门外,其中一个被拖着,拉走了。” “你们这些鸟人!难道也想打姑奶奶的注意。哼,天明等着吧。”毒菊花心里一阵大笑。 第176章 (6) 突然,门缝外传来一丝极微小的“呜呜”声。那种声音显眼与刚才的五个人弄出的响声不同。 毒菊花听了一阵子,外面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是小二、掌柜的,想对我下黑手?而且还约了帮手?”毒菊花心想。“可那‘呜呜’的声音从哪里发出的?” 毒菊花索性不去想,努力合上眼睑,可怎么也睡不着。闯荡江湖的武林人物都是那样。一有风吹草动,就睡不安稳。毒菊花也是那样。 毒菊花回想起小二的话,越来越觉得奇怪。旅店的店小二是个女子本来就令人怀疑,还只允许男顾客入住,这一切好像违反了常理。 小二的笑也引起毒菊花生疑。她总觉得旅店内一定会发生什么。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毒菊花此刻睡意皆无,打算起身去看看究竟。以防万一,她将琉璃瓶里的药粉极均匀地洒在自己的衣服上。 刚才门上的锁扣被人拨弄了一下,还好,没有打开。 毒菊花极其小心地开了锁,轻轻推开门。门外一阵冷风扑来,毒菊花打了个寒颤。 西斜的月光照到对面客房的墙壁上,一片银白。对面的房间里熄了灯一片漆黑。 毒菊花站在门前,那儿刚好是月光的阴影覆盖的区域,从对面两排出来的人一时间几乎看不到她。而她却轻易能看到他们。 只有最拐角的一间房子透着亮,月光斜斜的照着,几乎看不出房子内亮着灯。那窗户似乎被一层厚厚的布幔遮掩着,以至于房子里的光亮透不出来,即使透出微微的光亮也被外边的月色覆盖了。 “掩盖得太巧妙了。房间内究竟在干什么?”毒菊花注视着那扇窗户:“刚才那‘呜呜’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毒菊花断定自己没有看错方位。 毒菊花身上可没有什么利器。戳穿那个窗户,是不明智的行为。她的眼光注意到窗户下方的左边有个小小的暗道。那个暗道口很小,只能一人通行。 毒菊花蹑手蹑脚,尽量不敢弄出一丝声音。 暗道内果然很窄! 毒菊花走过倾斜向下的暗道,数了数,共计三十个阶梯。 阶梯的尽头左拐,站着一个黑衣人。 毒菊花灵机一动,就地打了一滚,几乎滚到那个黑衣人的脚边。 可那黑衣人直挺挺地站着,似乎没有发觉。 “难道是一个死人?”毒菊花心念方动,出手向那人的腿部摸去。 冰冷冰凉的没有一点儿温度。那人已是死了很久了。 毒菊花大惊,暗想:“是什么人先我之前来到的?里面的人没有觉察吗?” 毒菊花轻轻掀开布幔的一角,映入眼帘的是半空的房间,房间的门半关半掩,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刀砍斧砸的声音。 毒菊花很是惊讶:“这里是屠宰场吗?既是屠宰场,为何没有听到猪、牛羊的叫唤声?那门旁的人又是谁杀的?” 毒菊花走到门前,清楚地见到里面的房子高约三十米,房梁上吊着两盏琉璃灯。几个女人正忙碌着。女人身上的红色衣服在琉璃灯的灯光下极其显眼。 又是一阵刀斧相交的声音。 “她们肯定在宰杀什么东西。”毒菊花想。“但,那是什么东西?” 突然,一个穿着蓝色服装的肥胖女子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小声说道:“没想到这个家伙银子没有,肉倒是很多。” 正在忙碌的几个红衣女子没有一个说话,只顾各忙各的。 毒菊花心想:“怎么胖女人说的好像是人?难道她们在杀人?只有人才有银子,牲口是不会有银子的。一定杀的是人!” 毒菊花顿时警觉:“看样子,这儿是杀人的魔窟。我必须想法进去。” 正在毒菊花心想之际,房内,毒菊花的视野之内突然出现另外两个人。 那两个人动作极其迅速,眨眼间将房间内的红衣女子全部杀死。 穿着蓝色服装的肥胖女子似要呼喊,早被那个白衣人点了哑穴。 毒菊花就着琉璃灯的光亮看着那两个人,震惊地发现,那两个人就是在海边的悬崖边看到的一个女子,一个白衣人。 “白衣人是方之成,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是柳相云!”毒菊花几乎叫出声来。 毒菊花见方之成、柳相云用拐角的一个大口袋将胖女人套住,又有旁边的绳子将胖女人捆好。 方之成麻利地将装着胖女人的口袋扛在肩上,又和柳相云消失在毒菊花的视线中。 “后山!”方之成的话音传了回来。 毒菊花心里一喜:“他们将胖女人弄到后山上干什么?那里隐秘,是个理想的藏人的地方。” 毒菊花到“黑风镇”找寻旅店时,见到镇子的大后方有个黑黑的阴影。她知道那是一个山梁。 毒菊花决计到后山去等他们。她想知道其中的原委。 毒菊花推开门走进房子内。 她几乎惊呆了。房子的中间的几个大木板上躺着两具被宰杀的男人。男子被肢解的触目惊心。 “黑风镇果然不是个好镇名!这到底是谁干的?!”毒菊花心想:“是那个穿蓝衣服的胖女人吗?可掌柜的并不是那个胖女人!” 毒菊花转身看到墙壁间装个圆门。立刻想到,客人是从这儿弄进来的;方之成他们也是从这里出入的。 毒菊花飞快地走出那个圆门。圆门之外是个宽的甬道,甬道内只点了一盏风灯。毒菊花看见甬道似乎很长,一直向后伸展着。 方之成、柳相云已经没有了踪迹。 毒菊花提气追赶,一直追出甬道口,也没有见到他们。甬道口的外面是一带山峦。树木极多。 这时,月亮已下到地平线了。四周一片漆黑。 毒菊花的脚下就是一条上山的小路。 “方之成他们从这儿上山的吗?”毒菊花想:“这是上山的唯一通道了。他们不会飞出去吧。” 毒菊花无奈,只得上山。山顶不太高,光秃秃的一大片,好像是人为地砍掉周围的树木。 毒菊花还能见到微弱的亮光。几块累积的巨石边,建一个小亭。小亭的檐角飞翘着刺向天空。借着天光,毒菊花能看得到。 小亭里有个黑影。 毒菊花一惊,旋即戒备着。 “黑夜到此,一个女子想干什么?”那个黑影突然说着话。 毒菊花听出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话音很好听,没有一丝儿严厉。能把这几个字说得那么温柔,毒菊花从没有听说过。 “你……你是谁?怎么会深夜在这里?”毒菊花问道。 女子道:“马上天亮了。你还认为是半夜?” 毒菊花道:“天亮早着呢。天这么黑,怎么可能天要亮了?你认为我不知道?”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你不觉得吗?”女子道:“你怎么这么早就上山?” 毒菊花道:“可否见示大名?“ 女子笑答:“我哪有什么大名?一个村姑而已。” “不要骗我!你哪是什么村姑,分明是一个江湖人物。一个村姑怎敢深夜到此?” “你也不是一个江湖人物?”女子笑道:“你深夜看人家杀人,不感到胆怯,还能追赶那个装在麻布口袋里的胖女人,更证明你是个江湖人物!” 毒菊花听了,吓了一跳,道:“你知道我的行踪了?” “你从海里来,究竟去了哪里?一个女渔民晚上捕鱼怎么不带网?” “你究竟是谁?”毒菊花惊恐道。 “有个人你认识吗?”女子说道。 “谁?”毒菊花感到莫名其妙。“她想问哪一个人?” “有个叫林峰的人怎么不见了?”女子很失落地问道。 毒菊花笑了:“林峰是谁?男的,女的?一个人不见了,很正常。现在江湖里,每天都死人。” 女子道:“你一定知道林峰的下落。你从海上来,难道去了一个小岛?” 毒菊花道:“你把名字说出来,我自然会回答你的问话。” “其实,我们见过一面的。我知道你叫毒菊花。你的身世我自然了解。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从海上而来?既然是从海上而来,肯定是在哪个小岛上的吧。” “你在海边一直等着什么人,恰好遇到我了?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怎么不知道你?”毒菊花说道。 女子走出凉亭,打亮了火扇子。“能认识我了吧。” “地庄之主?怎么会是你?你从不夜里出门的,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毒菊花惊叫道。 “现在江湖人几乎沸腾了。无数的人涌向海边,巴望着能看到稀奇!”梅子笑道。 “究竟怎么一回事?看什么稀奇?” 梅子道:“最近,江湖人疯传呼延睿与瑶宫宫主在东海一个小岛上决斗,打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可我觉得真是那样,他们必有一死一伤。” 毒菊花道:“也许他们都死了呢。他们的武功可是旗鼓相当的。” “咯咯。你不懂。”梅子道:“呼延睿的武功可比瑶宫宫主强多了。所以,我断定呼延睿不会输,而瑶宫宫主必输。输的人肯定必死无疑。” “你怎么就知道瑶宫不行了呢。她的魔琴可是天下无敌?” “你……你不了解!她的魔琴算不得什么!”梅子道。 毒菊花道:“听你话音,你似乎不屑一顾。你能战胜她?” “我没说能打败她!可她与呼延睿想比真的不行。呼延睿是个隐藏很深的人,传说他的秦王扫六合神掌极为厉害,闭关又修炼了御剑飞行大法。我……我估计,江湖之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的。”梅子道。 “所以,你也来海边看稀奇?”毒菊花道:“看哪一个能回来?” “他们都暗暗在海边等着消息。我也许是第一个等到从海上回来的人。没想到是你!”梅子道。 “那……那方之成他们怎么会和红袍人,黑衣人厮杀呢?”毒菊花问道。 “是那样!”梅子笑道:“方之成、柳相云也来海边凑热闹。他们有说有笑俨然像个恋人,光明正大地在海边搭了个棚子了望,却引起了黑风镇镇长的注意。” 毒菊花道:“黑风镇的镇长是个胖子吗?”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见过?” “‘好再来’客店掌柜迎接的那位就是镇长。我……我住宿时遇见的,我……我想可能是他。” 梅子道:“镇长认为方之成他们是两个小毛贼,诚心想抢柳相云为妾。没有想到派去抢亲的人反倒成了剑下之鬼了。” 毒菊花道:“所以,他们两个潜入‘好再来’客店,想杀镇长,碰巧遇到了旅店里的杀人的场面。” 梅子道:“你只说对了大概。其实,方之成他们从水潭了出来,直接去了镇长的家。他们打听了街坊。街坊说:‘镇长从来不住家里。他也没有老婆。抢到手的女子只是作为小妾也住在‘还再来’客店。一个月过后,镇长就把小妾杀了。所以镇长一直住在旅店里。’” 毒菊花道:“你那么熟悉!” “我也是打听而来的。”梅子道。 “为什么这个小镇叫黑风镇呢?”毒菊花问道。 “原来叫清风镇。后来,听说来了一位能吃肉的大侠,将镇长摆平了。就改为黑风镇了。” “大侠?那个大侠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毒菊花惊奇道。 “听说叫黑疯子。黑疯子有时也住在‘好再来’旅店内。只是好久没来了。他原来来时,命令镇长做一件事。” “一定是杀人!”毒菊花道。 “你说的没有错。以开旅店为掩护,杀人既能得到钱财,又能得到人肉。何乐而不为呢?” 毒菊花道:“他们用人肉干什么?吃吗?” “据说,黑疯子和野骆驼一样都喜欢生吃人的大腿的肌腱肉!”梅子说道:“这些都是我抓了胖女人的女徒弟之后才知道的。” 毒菊花道:“店小二、掌柜的也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小二还有点人性。不过,我来时,全把她们杀了。”梅子气愤道。 毒菊花道:“那么,你不知道方之成、柳相云的去向?” “等到我杀完旅店里的魔鬼之后,已经追不上他们了。不过,他们也不会走得太远。我琢磨着,他们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会杀了那个女胖子。” “该杀!该杀!”毒菊花愤恨道:“怎么朝廷也不管?” “哪个朝廷管?这里是宋金交界之地。唉!” 毒菊花道:“你的酒店不开了吗?” “开,开!正常营业。我们地庄不受外界干扰!” “不干扰,你怎么跑到海边来的?” 梅子道:“不受一点干扰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有一件事要告诉林峰,可惜,见不到他了。” “其实,我……我真的不知道林峰的下落。”毒菊花语气带着伤感,说道:“如果你知道,你告诉他。中秋之夜云龙山的磨盘石边,梦瑞鸾一定会赴约,去见她的仇人。” 梅子道:“我也听林峰说过。现在算来,已到眼前了。” 毒菊花道:“后天就是中秋。我一定去云龙山顶。顺便见识梦瑞鸾与她仇人之间的对决。” “我也一定到场。我倒要看看杀梦瑞鸾全家人的凶手是什么样的人!”梅子说道:“也许,林峰可能不去了。”梅子慢慢说道。 “怎么了?他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吗?怎么打退堂鼓了?”毒菊花问道。 “不,不是的!”梅子语声幽咽地道。 “怎么了?地庄之主!”毒菊花问道:“他似乎没有理由不去?最起码,他去了,能见证杀害梦瑞鸾全家的人是不是呼延睿?!” “林峰的武功却没有什么长进,这段时间,他可能躲在哪里学武功。老妖怪的武功也没有交给他,他心里极为失落。”梅子道:“能把老妖怪的武功学到手,林峰几乎就安然无恙了。” 第177章 (7) 两人说着,东方已现出晨光。 梅子道:“我得走啦。镇长被我杀了。黑风镇的人天亮了还不炸锅?” “‘好再来’旅店的人你全杀了?没有见到一个活的男人?”毒菊花问。 “男人还能活到下半夜?”梅子道:“那四个外地的男人全被肢解了,你看到案板上的那些肉块就是那四个人的。” 毒菊花道:“你往哪里去?若是去云龙山,我和你结伴而行。” “后天就是中秋,现在不走,还来得及吗?”梅子道。 “好吧,我们一路同行。我正有一些儿话对你说。”毒菊花说道。 “你不想见见方之成、柳相云?不想弄清‘好再来’客店的那些事儿。” 毒菊花笑道:“你都介绍得差不多了。一些细节,等以后见到他们再说吧。” “山背处,我的马还再那儿。我们两个同骑一匹马就可以了。” “不行。我的衣服上有毒。你……你还是先走吧。” 梅子停了一会儿,道:“黑风镇的北面十里有个大集镇,名叫光华镇,那儿马匹很多。价格也便宜。马也有挑头,能挑到一匹好马的。卖了马之后,顺着西去的大道就能到达云龙山,但路上不能耽搁,更不能住店,错过了时间,就看不到那场热闹了。” “谢谢你的指点。”毒菊花道:“你先行吧。” 梅子道:“千万不能耽搁了。我们后会有期!” “等一等!”毒菊花望着东方的晨光:“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这件事很重要。” “何事?” “我……我真是从东海而来。我是被醉天翁的白鹤驮去北冥小岛的。” 梅子震惊道:“他把你驮到北冥岛上干什么?听说北冥岛住着北冥老妪,难道醉天翁带你去向她学艺?” 毒菊花道:“北冥岛上真住着北冥老妪吗?” “应该是的。不然,那个老婆子为什么叫北冥老妪呢。” “可,可我没有见到她。”毒菊花失了神的,道。 毒菊花把见到醉天翁以及到北冥小岛的见闻细说了一遍。 梅子听了吃惊地道:“呼延睿和瑶宫宫主都不会死。关键看他们谁先解除了药性。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毒菊花道:“若果北冥老妪及早出现问题就不好说了吗?” “对!只要她出现,要么两人必死,要么两人同时活着。”梅子说道:“基本排除一死一活的可能。” “为什么?”毒菊花诧异道。 “北冥老妪是个神秘的老女人几乎没和外人见面过。传说她做事不留猫尾巴,更不拖泥带水。那样的人不会杀一个,留一个的。”梅子道。 “北冥老妪能是呼延睿的对手吗?如果呼延睿与瑶宫宫主联手对付她一人呢?” “按说,北冥老妪会更厉害。她和赤霞谷谷主齐名的人物不会怕他们的。”梅子道。 “如果北冥老妪放了他们,他们会立刻回来吗?” “一定会立刻回来。”梅子道:“也许,他们比我们早到,也说不定!” 毒菊花吓了一跳,道:“到那时候,云龙山不是太热闹了吗?” “一定热闹非凡。兴许,我们还能见到不可知的神秘人物!” “你指的是谁?”毒菊花似乎要跳起来。 “你……你等着吧。我……我有预感,真的有预感!”梅子笑道。 “你先走吧。我们后会有期!”毒菊花笑道。 梅子道了一声:“珍重。”迅疾消失在山后的树荫里。 “想不到一个地庄之主也来看热闹。”毒菊花想:“她那么关心林峰干什么,难道对他有意?” 一股醋意涌向毒菊花的心头:“你生得是比我好。但心能如我好吗?” 她又想到了海葵儿。“看她那个眼神,几乎将林峰吃了。哼,等着瞧吧。” 十里之外果然有个“清风镇”!镇子相当大。贩马的马贩子很多。很远就能听到马的嘶鸣声。如果不是大山挡着,“黑风镇”的人也能听得见。 毒菊花一打听,很是扫兴。贩马的几乎都是短途贩卖的,想买个好马一定很难了。因为她听说漠边的马极好,脚力足,身材又好。样子又标致。即使转手也不亏银子。 早晨清风镇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贩马的人却在忙乎了。 毒菊花却不急。她此刻才感觉饥饿。 “等吃了饭再挑马不迟!眼下,填饱肚子才是正事!”毒菊花想。 “可身上尽是毒粉。我必须换换衣服才行。” 毒菊花见街道上有两个乞丐正在乞讨,立刻计上心来。 “吆,大哥。你给我买一身衣服,我回头多给你赏钱?”毒菊花向那个走过来的男乞丐笑道。 “多少银子?乞丐满是泥土的眼睛泛着吃惊的光。你……你不会骗我吧。” “隔壁就是衣服坊,你只要进去帮我买了,就给你一块元宝!”毒菊花说着将一块十成色的银子抛在地上。 那个男乞丐见状,立刻扑了上去。 “哈哈。一身衣服一块元宝,剩下的都是你的…………”毒菊花笑道:“我在这儿等你。” 十几个人见状,向毒菊花指指点点。毒菊花也不在意。 一会儿工夫,乞丐将一身翠花的青色衣裤扔到毒菊花面前,掉头就跑。他的身后四五个乞丐也在跑。 毒菊花笑道:“慢跑,小心闪了舌头!” 当街的十几个人一阵大笑,个中一个人道:“傻妞,傻妞呀!” 毒菊花将衣服一抓,冲着那些人莞尔一笑:“哈哈哈!” 众人一惊,随即也跑得无影无踪。 毒菊花选了一个僻静之处将衣服换了。从街道的另一边的弄巷子里,走到大街上。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 前面临街挑出一面黄色的酒旗子。“杏花酒”几个大字立刻映入毒菊花的眼帘。 “‘杏花酒’很好。我正想饮几杯。”毒菊花脚步加快向酒楼走去。 掌柜的殷勤地在楼台上陪着笑脸。小二也在大门外弯腰恭迎着顾客。 “小姐,楼上请!雅座,雅座!三楼,三楼!”小二见毒菊花衣裳光鲜,不住地说道。 毒菊花见酒楼只有三层,心想,三楼肯定是用钱人吃喝的地方,便道:“临窗子的,有吗?” “有,有!只有那一张桌子了。如果那两人没来的话,倒是可以。”小二陪着笑道。 “既是有人定了,我看算了吧。”毒菊花道:“二楼也行,只要临窗的。” 小二大概想替掌柜的多赚点儿银子,急切道:“那两个人三天没有来了。虽说付了定金……万一他们不来,不白空着座位。” 毒菊花见小二为难着。只得说道:“那好吧。只得听你的了。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后果?”小二一愣,随即笑道:“没……没什么后果!” 三楼靠里的临街的一张桌子上的确没有人。 毒菊花看了看整个房间只有三张桌子。那两个桌子也没有人。 一时间,小二来问:“客官,吃什么,喝什么酒?” “最上好的荤素的,最好的酒统统拿上来。” 小二一愣,笑道:“上好的荤素的都有,但很贵!酒上好的,只有杏花酒了!” “一块元宝够吗?”毒菊花问道。 小二脸现难色,道:“只怕不够。” “要多少?两块呢?” 小二赶忙笑道:“哪能用那么多,一块多一点儿,而两块剩的太多了。” “好吧。就那么样了。杏花酒要两瓶!”毒菊花急不可耐了。 一时间,小二将荤素两样端进来。毒菊花看时,荤的是一只烤羊,外加一只小烤猪。素的是个藕片琉璃丝。 “这个丝是什么弄成的?好像不是陆地的特产。”毒菊花问道。 “这个丝是海飞丝!” “海飞丝?难道是深海中的东西?”毒菊花惊奇地问道。 “这种东西只有……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吃上。据说,能延年益寿,转老还童的。我……我们进的私货……”小二道。 毒菊花笑道:“你们从御厨那里弄来的?” “不能明说,不能明说呀!嘻嘻。”小二笑道。人已经到门口了。 “好了。我知道了。”毒菊花自酌自饮,并不时地看看窗外。 窗外已经车水马龙了。平均每一分钟就有一个赶马的走过。 毒菊花风卷残云般的将荤素的吃个狼藉。两瓶杏花酒只剩盖瓶底了。 她打了个饱嗝,伸伸懒腰,打算下去结账。忽听几声骏马的嘶鸣声。 毒菊花禁不住地向窗外了望。不远处,一男一女牵着四匹大马正走了过来。 人马越来越近,很快到了窗户底下。 毒菊花见男女到了窗户底下,同时向窗户看过来,竟脸色大变,带着怒气。 “一定是他们了。”毒菊花心想,却极为镇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 下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紧接着楼梯传来“蹬蹬”的声音。一男一女已到了门口。 毒菊花只是干坐着,也没有回头看,一副轻松休闲的样子。 小二跑上楼只顾向毒菊花见到的那两个男女陪着不是。 男子道:“我们是包座的,你怎么不守信用?”女子却不生气,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毒菊花。 掌柜的也来了,竟然狠狠地将小二训斥了一通。 男的见状,只得消了气,摆了摆手,道:“我们也只是最后一天。好了。算了。” 他扭头见毒菊花背对自己心里泛着嘀咕:“一个单身女子也凑热闹。” “不然,这次费用,我免了?”掌柜的觉得自己理亏,只好问道。 “算了!你们也不容易。都是做生意的。”男人语气缓和了不少。 “吃什么,喝什么?我亲自给你们弄。”掌柜陪着笑脸道。 “还是叫小二吧。原来的食谱,一成不变!”男人笑了。 小二端来了饭菜。掌柜的将毒菊花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 可毒菊花似乎不想动身。 女子边吃边道:“这个女子有点儿怪。” 男子正在饮酒,听了女子的话,立刻放下酒杯道:“是有点儿怪。” 毒菊花还是不吭声。 男子见了道:“我们说正经事吧。” “你答应给他烤兔子肉为什么不烤了呢?” 女子笑道:“你真认为我会烤肉?” “那你为什么骗了人家?骗了他,也许今后就不灵了。”男子道。 “你还想落入木石子手中?”女子笑道。 男子道:“醉天翁是个老江湖,据说是林峰的师父,你骗了他。我们以后也不好见面的。” “不见面,就不见面。我还不稀罕呢。”女子道。 “可我马文龙是要面子的。大不了,我花钱请他吃一次烤猪。哈哈。”马文龙笑了。 女子道:“你买的马真是漠西那边的马?” “这些人都眼差,如何能与我相比。我……我只用极少的银子买来了好货色。哈哈。” 女子笑道:“你马文龙曾经给皇帝贩过马,几十年的经历,只怕马身上有几根毛发都知道。” 马文龙猛喝一大口酒笑道:“不能吹,不能吹!世上高人多着呢。” 女子道:“木石子被醉天翁打跑之后,去云龙山了。林峰也在那儿,我们说不定能碰着林峰。” “也有可能遭遇木石子。”马文龙道:“木石子和林峰长得很像,醉天翁为什么能分辨出来?” 女子笑道:“当初,你把木石子认为是林峰,结果着了木石子的道儿了。” 马文龙道:“你窈窕也能分辨他们两个人?” “大概能!”窈窕笑道:“木石子鬼气,说话风流,尖刻。这些,林峰是做不到的。” 马文龙又喝了一大口酒,摸了摸嘴唇,笑道:“我要是林峰,偏偏学着木石子的样子,让你难认。” “就你坏!”窈窕笑了。 窈窕道:“江湖人都说云龙山今年中秋热闹了。梦瑞鸾在云龙山真的能见到杀她全家的仇人?” 马文龙道:“林峰不老早说了吗?他见过那个高大的男人,可当时那个男人带着面具。那个男人有恃无恐,肯定会去云龙山的。而梦瑞鸾为了报仇,怎么能不前往?所以,他们相见是一定的。” 窈窕道:“不知梦瑞鸾是不是她仇人的对手?” 马文龙道:“后天看热闹的人肯定太多了。事情发展到最后……说不定不是他们之间的决斗。” “别人也会加入吗?”窈窕问道:“你估计加入的人会是哪些人呢?” 马文龙道:“这是我的猜想。我还不是个完整的江湖人。如果是,我肯定知道。” “你一半是江湖,一半是贩马人,也不简单了。” “差林峰这个小辈太远了。好了,不说了。我们走吧。”马文龙、窈窕起身走向房门。 毒菊花憋了很久,听了很久,终于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见他们要离开,大声道:“慢着!” 马文龙、窈窕旋即一惊,急回头看去,只见毒菊花笑道:“两位请留步。” 马文龙没有想到一个近乎傻子的人,竟开口说了一句客气话,不禁问道:“干什么?” “我也认识林峰。而且我最近就和林峰在一起过。”毒菊花说道。 马文龙觉得奇怪,回身向着毒菊花,问道:“你是谁?我们不认识。” 窈窕也走回了两步,道:“我也不认识你。” 毒菊花道:“我是毒菊花。” 马文龙立刻叫道:“你是老毒物的……” 窈窕却道:“听说你中毒很深,几乎要死不活的,怎么现在没有一点儿中毒的迹象?你……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毒菊花见是林峰熟识的人,只得将自己的情况,及和林峰在一起的事说了一遍。 马文龙道:“怪不得,江湖人都在说呼延睿和瑶宫宫主在海岛上决斗。开始,我还不信呢。” 窈窕道:“醉天翁为什么将你置于一个荒岛之上就不顾了呢。不管什么借口,他的人格就值得怀疑。” “以他的身份,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手法?似乎不光明正大。”马文龙道。 毒菊花道:“为了江湖众生,即使是不道德的也不为过。” 第178章 (8) 广成、嫦娥不知去向。 林峰擦拭着自己模糊的双眼,一颗心仍然跳个不停。 “峭壁倒塌的那么大的动静能吸引他们前来了。为什么他们没有来?难道他们有意躲着自己?”林峰此刻心里又乱成了一团麻。 一声鹰鸣悠悠传来。林峰寻声望去,见一只鹰急速向着倒塌的峭壁俯冲过来。 “是那只兀鹰!是赤霞谷主!”林峰激动地似乎叫起来。他看见,兀鹰身上的那个人穿着霓裳的衣服。 那只兀鹰在倒塌的峭壁之处,急急地盘旋了三圈,而后降落在林峰不远的一片小空地上。 “师……师父!”林峰揉了揉眼睛,叫道。 “嘻嘻。”穿着霓裳的女子笑道:“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人。你不是赤霞谷主吗?”林峰小心翼翼地向女子走去。 女子在兀鹰身上坐着,没有下来,笑道:“你真认错了人!你怎么把我错认了师父?” “你是她的弟子?”林峰激动着,似乎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我是家师的弟子。她告诉你在这儿,命我把你带出去。”女子咯咯地笑道。 林峰惊喜交集,赶忙深深施了一礼,道:“敢问姐姐大名!” “姐姐?我十二岁,你比十二小吗?” “那么说,我叫你妹妹了。”林峰说道:“请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妹子碧霄,正是奉命把你送出这个悬洞的。家师赤霞谷主,到过禅堂。听说你的师父习练棋子,之后不知所踪。又闻听你的遭遇,忧心江湖倾轧,担心江湖前途,偶遇你与峭壁山,传你一些武功,无非叫你增长本领,一者,容易救出你的师父,二者能为武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家师不便出面,从此只是暗中帮助你便了。” 林峰道:“刚才见你在空中驾鹰而来,又穿着霓裳,认为是师父,听你言语与师父的甚是迥异,心里不免奇怪。后见妹子嘻嘻笑着,才知不是师父本人。你说是师父的弟子。正想拜访,妹子已讲明身份,师父传授我的时间极短,我也是她的弟子,我们相见,岂非幸遇?” 碧霄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悬洞之外有个乌龟山,那是师父早年的旧地。哥哥既然出去了,可否一游吗?不知可有闲暇时间?“ 林峰正想亲近,难得她一片真诚之心,又一见如故,见碧霄美丽谦和,丰姿撩人,不禁大喜。赶忙说道:“我年纪虽长,实是后学,怎敢称哥哥?如果以资排辈,我应该是小弟!这次相见,真乃三生有幸。“ 林峰见是赤霞谷谷主的女弟子,不敢说话粗俗,所以言辞温韵有加。 可碧霄还认为林峰是一个极有学识,彬彬有礼的少年男子。 碧霄笑道:“师父只收我一个弟子,又破例传授你武功,我们就以兄妹相称,妹子小你几岁?……你是哥哥无疑了。“ 林峰道:“我虚岁十五。妹子既然一再谦让,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不要客气了。哥哥。”碧霄笑道。 说着,和林峰同驾兀鹰向乌龟山飞去。 此时,日近中午,悬洞内风光旖旎,一派生机。层层密林犹如烟瘴,郁郁葱葱,偶尔可见的水塘,像一面面小明镜,泛着日光。薄薄的雾气在悬洞内时隐时现,更曾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碧霄见身前的林峰不时查看着悬洞内的山水景物,脸上现出忧郁之色,问道:“哥哥你流连这个悬洞吗?如有机会,我带你重游这里如何?” 林峰道:“我……我担心他们。” “悬洞内有你的同伴?他们在哪儿?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碧霄问道。 “这里刚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地震。我的同伴不幸被泥沙埋没了。” “真是不幸!”碧霄语气转为悲凉,伤感地说道。 “可我又遇见了另外三个江湖同道,一个还在洞**。另两个是爷孙,当峭壁倒塌之时,他们为了安全躲到一边去了,不过,还没有回来。” 碧霄道:“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一个叫樱子的女孩。一个叫广成的老头儿——就是山上给人磨剑的老头。另一个是他的孙女嫦娥!”林峰道。 “可惜。我一个也不认识。磨剑的老头怎么会到悬洞内的?”碧霄问道:“难道知道进入悬洞的路径?” 林峰道:“老头和他的孙女有两只鹰……能驾乘的飞鹰。所以,往返是不成问题的。” “啊哦!是这样。”碧霄微笑道:“那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也一定会驾鹰飞出去的。” 林峰道:“我倒不担心他们三人的安危。我只关心我的同伴是不是真的死了。” “你找寻过他们吗?”碧霄问道。 “找了。但是没有找到。” “我能想得到。地震过后,悬洞内一片狼藉,很多小山都挪动了位置了,河流改道的改道。几个人在自然面前太微小了。一时应付不足,也有可能遇着危险。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都是有武功的人,不至于临危慌乱,糟了大难吧。”碧霄说道。 “他们的确是有武功的人。可我没有找到他们的哪怕是一点儿的踪迹。”林峰道。 “悬洞内的地形那么复杂,也许他们躲到别处去了。” 林峰想,谢青在悬洞几年照样不知悬洞内有人;泥人木在悬洞内时间更长,也没发现悬洞内住着人,足见悬洞内发现几个人是很艰难的。那个通往东海的地下隧道,只被我和海葵儿发现就不足为奇了。 “但愿如此吧。”林峰说道。 前边那个小小的山包就是乌龟山。 林峰向前下方望去,见碧霄指的小山,形如乌龟,笑道:“乌龟山只怕按照它的外形起的名字吧。” “是的,可那里的人不叫乌龟山。”碧霄道。 “叫什么?” “幽灵山!” “为何叫那么一个名字?”林峰甚觉奇怪。 碧霄道:“多年之前,那个山经常发现死人,而且死的都是年轻的人……后来,我师父感觉奇怪就亲自去那个山里定居。也真是奇怪,从此山上死年轻人的现象消失了。” “后来,人们不叫幽灵山,改为乌龟山了?” “改了,彻底改了!”碧霄说道。 林峰道:“那场死年轻人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知道吗?” “那件事是师父提起的,她不说,我哪能知道?知道了,感觉稀奇。也曾问她。她说,她也不知道!” “也许师父是知道的。”林峰道。 “我也那么认为。我问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发现师父的脸色……哎……我也不知道。” “一定是师父发现了什么。”林峰怀疑着。 “师父一定和那个杀手交过手。或许,凶手死了,走了,那个幽灵山才彻底再没有新的幽灵产生。其后,山就彻底平静了。”碧霄说道。 林峰道:“你这个人真好。说话温柔得很,态度极其谦和有礼,哪似黑疯子手下的那些女子穿红挂绿,举止狂傲?真是近墨者黑,近赤者红呀。“ 正说话间,兀鹰已直降千百丈,林峰见下方的山峦、树木急向自己飞速涌来。 兀鹰轻轻降落在山顶上。山顶的四周极为空旷,只是山顶的下方生长着墨染似的树林。 碧霄道:“师父说,她早年来时,这个山顶也没有多少树木,为了视野开阔,她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峰见山顶阳光明媚。北面一座大的山峰挡着,问道:“北面的那个山是什么山,我觉得好面熟。” 碧霄笑道:“云龙山的最高峰的磨盘石就在那个山峰上。” 林峰惊叫道:“磨盘石?我的天!原来这个乌龟山距离它那么近!” “可哥哥你要过去,也要十天!”碧霄笑道。 “十天?”林峰迅速跑到山顶的北缘,只见脚下极为幽深,远处莽莽苍苍,似乎不易通过。 碧霄道:“十天能过去就算快的了。” 林峰见碧霄在阳光下风姿玉貌,云锦绣衣,仪态万方,倒使得周围的景物添彩加绣。不禁赞佩地笑道:“妹子真是天人!你随师父修炼,隐迹人间,饮露驾风,即使神仙也要羡慕三分。依你的武功恐怕不要三日吧。” 碧霄笑道:“你不要提我。我……我从来不去那个山峰的。” 林峰道:“师父驻颜手术,我肉眼凡胎竟认为她是侏儒、女童!” “其他的人见了,也会那么认为的。师父的修为我辈永远达不到。” 林峰道:“师父的尊荣岂受俗人注视?你和师父尽管青衣淡素,但神态高贵,容光灼人,美艳入骨。 我辈见了也目眩神摇,惊奇不已呢。师父过去只是顷刻之间吧。“ 碧霄微笑道:“我从没有见过师父去过那个山峰。怎么能知道?” 二人边谈边找了一块山石坐下,促膝谈心,似有相见恨晚之意。 林峰道:“妹子跟随师父多少年了?” “我今年十二岁。八岁跟着师父。算来有四个年头了。” 林峰道:“妹子天香国色,一方面是天然生成,另一方面也是师父照顾、清修的缘故。你的父母真舍得你享受清苦。” 碧霄道:“我……我是个孤儿。流落在街巷的要饭花子。四年前的一个冬夜,我们五个小孩子在临安郊外的天神庙里冻僵了。师父经过时,只救活了我自己。” “他们四个都是孤儿?”林峰问道。 “都是孤儿。一个是黄河边上的。一个是云岭那边的,一个是大湖那边的,一个是有老虎的地方的。” 林峰道:“你记得很清楚。我……我也是孤儿出身。无父无母。” 碧霄道:“你我身世相近,又和师父有缘,不是天意吗?” “的确是天意,那么,师父的旧地难道是此处?”林峰问道。 “怎么可能是这里?”碧霄笑道:“这乌龟山内有个空湖。你去了,我再告诉你。” “空湖?山内的湖吗?”林峰震惊地问。 “是的。你跟随我来。” 碧霄走到兀鹰面前:“默默……默默……”说了几句。那只兀鹰急急展翅飞走了。 “它飞到师父那去吗?”林峰问。 “师父在云顶,它陪伴师父去了。”碧霄道。 “那云顶……我们……”林峰语无伦次着。 “那些不是你知道的事,况且,我也只听师父提起过的地方。至于我们就在山腹中看风景吧。” 林峰道:“危险吗?山腹大吗?” “很大!危险?或许有!我们在,你还害怕吗?” “山腹内的湖泊,值得一观,我们走吧。” 碧霄在山顶的一块草皮上立住了脚,说道:“这地方有个入口。我们下去极为方便。不过,没有梯子,也没有阶梯。须直接跳下去。” “下面都是水吗?” “都是深不见底的水!但山腹内是有光线的。特别是这个时候。因为山底的四周有天然的八十个空洞,大如磨盘,外面的光线能反射到山腹之内的。”碧霄说道:“我们掉下去的水面上有个木排。木排用细长的铁丝固定着,拴在山腹顶上。” 林峰抓起一块草皮,果然看见一个能容下一个人的圆洞。 “看见没有?这个铁丝还悬在这儿固定着。”碧霄说道。 林峰低头看去,洞内一片昏暗。 “跳到里面,什么都看清了。我们的眼睛会适应里面的光线的。”碧霄笑道:“我……我先跳。你跳的时候,不要忘记了将草皮盖上!” 碧霄先轻轻往下跳,许久了,才在底下叫道:“跳下来吧。”声息极小。 林峰落到了水面的木排上,觉得水面极大。四周真的见到了几十个向内透射着亮光的空洞。山腹内极是寒冷。水面上几乎结成了冰。 木排的边上有只小船,甚是清洁,上去坐定以后,林峰见水面沧波森森,似有水流之声。 “水是流动的?”林峰问道。 “何止流动?简直是倾泻!”碧霄道。 “怎么我看不见水流?连声音都听不见?” “里面是暗流!这里的水流入东海!”碧霄指着东方说道。 “有隧洞吗?” “当然有,且很大!我们去看看。”碧霄道。 小船不划,却在水面飞快地下行。 林峰道:“这儿极是荒凉,水下更是危险。想必死人就发生在这里。” “师父说死的人就漂浮在这水面上。当时,这里的水是不流动的。最近两年才发现水流向那个隧洞。师父说,那个隧洞可能通向东海。” 小船到了山腰之处。 林峰感觉异常寒冷,叫道:“山壁内有冰吗?从隧洞能通往东海吗?” “这山腰内侧一带有万年玄冰、千年冰滴,隧洞内阴风刺骨,几乎呵气成冰。常人不能涉足其间,进入隧洞的,从隧洞内进入东海还不变成了冰棍?”碧霄道。 “那么为什么最近两年水才是流动的呢?里面一定有蹊跷!”林峰道:“师父说,隧洞可能通到东海,肯定能通到东海。我断定,师父一定从这儿去了东海。” 碧霄想了一会道:“也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林峰道:“什么事能惊动师父呢?” “不知道!好像没有什么大事。”碧霄道:“东海也没有师父的朋友,如果有,她从空中不方便吗?” 林峰想到海葵儿祖母的事,说道:“也许去看看海灵儿了。” “海灵儿是谁?一个少女吗?” 碧霄对江湖的事什么也不知道。看来,赤霞谷主不想让她知道。 隧洞到了。奔腾的湖水几乎倒悬着飞下。隧洞口的旁边是厚厚的冰层,冰层的棱角像刀子一样。碧霄麻利地将小船紧紧靠在寒冰的棱角的边缘。 林峰注视着飞流而下的湖水,说道:“也许隧洞内部很大,也不寒冷。里面或许是个地下河。那样就能很轻松地通往东海了。” “你猜的!”碧霄惊讶地问道。 “我……我原来也有过那样的经历。从云龙山的底部到东海的水流路径大概差不多吧。” “你在哪儿进去过的?” “悬洞内!”林峰说道。 碧霄吃惊地问道:“你在悬洞内的地道内去过东海?” “是的。妹子,你可不要声张。”林峰说道。 “问什么?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能,能!当然能!我怎么不能告诉你。” 林峰见碧霄极为惊奇,只得将和海葵儿一起见到东海海底的瑶宫宫主的事说了一遍。 “太稀奇了。师父肯定也去了东海了吗?”碧霄问道。 林峰道:“也许不会吧。我感觉师父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她是坏人吗?”碧霄问道。 “谈不上什么坏人。我感觉她们不是一路的人。” “为什么?师父从不过问江湖的事情的,如果她真从隧洞到了东海,就奇怪了。”碧霄道。 林峰道:“师父不告诉你,一定有她的想法。我知道了,很深的事也不会告诉你。” “这就是你做哥哥的不是了。” 林峰为难地道:“告诉了你。师父知道了,一定生气。” “我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吗?” “那好!”林峰就将江湖纷争的点点滴滴的与武林盟主有关的人物、事件叙说了一遍。 “啊,我明白了。为了争夺盟主之位。但,那有什么用呢?”碧霄又犯了愁。 第179章 (9) 山腹内侧的玄冰使两人不能再停留更长的时间。 碧霄笑道:“想不到哥哥不怕玄冰的酷寒。” “功力再高的人在大自然面前也是弱小的。我如果不在类似玄冰的石床上练功,如何能称得这么长时间?” 碧霄惊奇道:“师父也说过玄冰床,可惜,我没有见过。” 林峰道:“妹妹没有坐过那种床,功力不一样好?” “那都是师父不点名潜移默化的。我至今也不知我习练了什么武功。可一到关键时刻就能用上。”碧霄笑道:“如果给人家比试了武功,问及我的武功的出处,人家还认为我不诚实呢。” 林峰道:“比试……哎。今天是……啊,明天就是中秋了。我怎么没有记性!” 碧霄见林峰慌张地样子,诧异地问道:“怎么啦?明天中秋,你有事?” “何止是有事?简直事关天大!”林峰顿足道:“明天中秋之夜对面的磨盘石边有场牵动武林的大战。” “你也要参加吗?”碧霄惊讶道:“那是别人的事,你也好奇?” “我不是好奇,而是担心!” “一方大战的人是你的朋友?” “也算是我的朋友吧。所以我必须亲自到场。”林峰着急道。 碧霄笑道:“明天晚上,你何必心急呢?” “我……我到那个磨盘石至少要十天,我不是太晚了吗?” “不晚。不晚!”碧霄笑道:“我有秘道,可很快到达那儿。” “真的?”林峰几乎激动地要流下眼泪。 “等会,你不说,我也会告诉你秘道的。不过,现在,我想搞清为什么昔日的杀手选择了这儿,自从师父到这儿之后,又为何选择金盆洗手了呢。” 林峰奇怪道:“难道师父真没有告诉你真相吗?” “没有。师父只字未提杀手的情况,自那之后,师父也很少光顾了这里。这儿作为师父的旧地,我感觉神秘,恰巧这次师父命我把你带出悬洞。我……我是额外把你带到这儿的,目的是让你分享师父旧地的神秘之处。” 林峰茫然道:“师父没有说将我带到哪儿吗?” “没有。她只吩咐我把你带出悬洞就可以了。我想,她可能考虑你在悬洞太危险了。” “师父没有授意,你是私自将我带来的?” “我只不过想让你见识见识这儿的神秘,给我点拨一下那个杀手的动机而已。” “可我也不知那个杀手是男的还是女的。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许杀手自己也忘了吧。” 碧霄道:“隧洞被发现只是近年的事,我……我有点怀疑。” “师父肯定也觉察了,只是不动声色而已。”林峰道。 碧霄用功搬动舢板,将小船偏离了那个隧洞口,小船逆流而上,林峰在一侧照应着。 小船在山腹的内侧艰难地行进着,距离山壁不到一丈。尽管山壁间的玄冰寒气逼人,但那儿的水流相对平缓,行进轻松些。 碧霄只顾摇动舢板,目视着前方,以防小船撞向玄冰。 而林峰则眼紧紧盯着玄冰上每隔两米的破碎的冰屑。有些薄弱的冰盖好像被踏伤了。 “难道有人从隧洞内出来走到这边的玄冰上留下的?”林峰暗想。“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是师父吗?” 小船越向前行,林峰越感到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 “为什么隧洞的旁边也有洞口通向外边,而那个人没有出去呢?难道那人在寻找着什么,还是想隐藏进原来住过的地方?真是那样的话,那人绝不可能住在这个寒冷的山腹之内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人住在通往外边的圆洞的外侧的山体里。只有那样,他昔日杀人时才能随时目睹被杀的人是否真的在水中死了。” 想到这里,林峰不禁毛孔悚然:“那个人多年之后也旧地重游了吗?明天就是中秋之夜,难道那人也来凑份子?那人是梦瑞鸾的仇家吗?如果是,自己和碧霄此刻岂不是太危险了!” 小船行进到与木排相近的地方。 林峰突然说道:“这个山腹内侧的玄冰上,有人走过,很有可能就在我们来之前。” 碧霄惊得忘了摇动舢板,小船被水冲下了几米。碧霄只得又紧紧摇动了几下,才将小船摇到刚才的地方。 “你……你怎么知道?在哪儿发现的?”碧霄惊问。 “你看!”林峰指了指玄冰上的碎冰。“那些显然是人的脚踏上去的。再看那儿!那边的薄薄的一块冰也显然是刚刚才冻上的。” 碧霄惊呆了,道:“什么人来过?在干什么?” “你看那个通往外面的山壁的圆洞口,被山泉水冻结的厚厚冰竟然被人打碎了。没有木屑的痕迹,也不像石头敲过的迹象。”林峰指着自己左近的一个圆洞道:“这个圆洞厚达十米,从结冰的厚度来看,至少八米冰封着。谁有那么大的掌力催断它!” 碧霄道:“如果是人掌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怀疑一个人。只有他的掌力可将那么厚的冰击穿。”林峰道。 “谁?”碧霄问道。 “我已提到了那个人了。” “你说呼延睿?”碧霄吃惊道。 “应该是他。他可能就藏在对面的山壁里。如果是他,他明天肯定去磨盘顶。”林峰说道。 “照这么说,他发现我们了?” “可能还没有。至少说明他这会儿不在山壁里。”林峰眼睛直视着那个被打破冰的圆洞,说道。 碧霄道:“我们将小船还弯在那儿。从这个洞出去,不然时间久了,洞口又被滴水结冰封上了。” “对!我也那么想。不过,那个通往磨盘顶边的密道在外边吗?” “当然在外面!”碧霄道。 林峰和碧霄钻出了那个滴着山泉水的洞口。洞外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稍稍西斜的日光照着山脚的树层,树层下一些小花正浓郁地开放着。 山脚下的一条浅浅的小溪无声地流着。一切显得那么静谧。 山腰处的树层间隐现点点青红。空气里飘着野果子的芬芳。 林峰、碧霄注意到,洞口边的几棵小草被人踏倒。一行若隐若现的脚印通向一个岩洞。 岩洞的洞门长满蒿草。不注意,是看不见那个岩洞的。 “那人行色匆匆,竟然留下了脚印。可见,那人有恃无恐。”林峰心想。 碧霄在岩洞的外面守卫着。林峰轻轻推开高高的蒿草。岩洞不大。只十米见方的样子。一张石床架在石墙跟,石床上一张狐狸皮子做成的褥子。褥子下是一床干树叶。一件白色的上衣挂在突出的一块石头上。再没有其它的东西了。 “没有人,只有一件白上衣。”林峰说道:“也许,那人上山采摘野果子了。” 碧霄道:“要不要上山去看看,也许不是呼延睿也有可能。” “那样,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不容易被发现吗?”林峰道。 碧霄道:“我们悄悄上山,或许没有事的。即使遇到那个呼延睿的人,我们联手难道不是他的对手?!” “好吧。就这样吧。” 林峰和碧霄偷偷上到半山腰时,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林峰压低声音道:“明明那人的白衣服在岩洞内,人到哪里了?应该在山上啊。” “也许,那人就在那边的山坳里呢。”碧霄小声道:“山坳里的野果更多!” 两人正小声说话,突听山坳里传出阵阵呼啸之声,惊得山坳里的鸟雀惊叫嘶鸣,扑啦啦地飞向天空。 两人大惊,急速向山沿处掠去。 只见树荫里,两个人影打成一团。 一个灰色人影,一个白色人影。两人的身边的树木枝叶不住地摇晃。那阵阵的呼啸之声是两人对打时发出的。 林峰正在发愣,突听两人对打的地方传来一阵呱呱长笑,接着,是一声断喝:“呼延睿!果真是你!” 林峰大惊道:“是老妖怪!我的师父!”急向山坳处驰去。 “等等我!”碧霄道:“你可不能认错了人?” 林峰、碧霄站在一处石岩上看时,只见老妖怪正在和一个白衣人对掌。 两人之间十几米的地方树木被掌风完全催断了。 两人对掌最怕分心,林峰不敢贸然叫师父,只在山石之上烦躁地看着下方两人无声地对掌。 “你小子来了,也没有用!”老妖怪的眼角似乎瞟了一眼山石之上的林峰。 白衣人也看到了林峰、碧霄两人,冷笑道:“还不是送死来了。哈哈!”掌下加紧,掌风呼呼,震得身后的树木不住的摇晃、扭曲、折断。 老妖怪则运动两手掌微微颤动,也正在与呼延睿的秦王扫六合神掌相抗。 “呼延睿!想不到你比假的呼延睿强多了。那个蹩脚的长腿驴没有来?”老妖怪一边发功,一边嘲笑道。 呼延睿的掌风是推力,而老妖怪的是吸力。只见呼延睿的掌力绵绵不断地向老妖怪的掌心渗透,都被老妖怪神奇的吸力化解了。 老妖怪浑厚掌风的冥寒之气在四周激荡着。呼延睿的头发、眉毛上已凝满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野骆驼也够你受得了。你为何见我就打?”呼延睿怒道。 老妖怪笑道:“我……从没有见过真的呼延睿,我试试还不行吗?哈哈!” “当你见到我时,离死就不远了!”呼延睿冷冷地道。 “我知道你多年前靠生喝年轻人的血,增长内功。这里离你杀人的地方只一山之遥。你不怕死去的人也喝你的血?!哈哈!”老妖怪呱呱长笑道:“我早知是你干的,你为何又洗手了呢?莫不是见一人的武功太厉害了,怕了?” 呼延睿像被蝎子蛰了一下,道:“看来,你知道我的底细。不过,也好,你今天揭穿了我多年的老底,只怕你不能再活了。” 老妖怪笑道:“你的御剑飞行不是练得差不多了吗?何不试试?也让山石上的小辈们开开眼界?哈哈!” “你既然知道了,还不恐惧?”呼延睿惊讶道。 “你放马过来吧。”老妖怪笑道。 呼延睿停止发功,似要另换一种招式。老妖怪也缩回了手。 林峰纵下岩石,大声道:“我来对付你这个杀人的魔王!” 老妖怪笑道:“你可以和他斗上一斗。不过要离他远点儿。” 呼延睿斜着眼,审视着林峰,道:“你是他什么人?” 老妖怪道:“他是我的徒弟!可现在我还没有教他武功。” “挂名的徒弟!”呼延睿笑道:“你还满有孝心的。可惜能力不足。”他看林峰细皮嫩肉的,似乎没有什么真本领。 林峰正要上前,忽听林外有一女子怒喝:“呼延睿纳命!“同时一片呼啸之声从林间射来,震得树叶乱晃,几十只弩箭夹着无数绿阴阴的飞针,暴雨一般由林外斜射进来,来势极为神速。 呼延睿大出意外,闻声警觉,知仇敌来攻,但不知是哪些人。 他回身以凌厉的掌风抵御,定睛一看,林外站着一个素衣打扮的美丽少妇,身旁的两人是装束奇特:一个虎皮缠腰,手持两根铁管,婷婷而立;一个额前悬着一块红红的玉佩,风动杨柳。 呼延睿认得美丽少妇,笑道:“雕小茗!别来无恙?” 雕小茗骂道:“你找了那么多的替身,我还认为你死了呢。” “死?”呼延睿笑道:“我怎么会死?武林盟主之位不坐就死了,岂不可惜哉?” “今天不将你杀死,誓不为人!“雕小茗说着,扬手又是一阵飞针打来。 呼延睿左掌带风,掌力一旋,那些飞针朝四下飞去。 手持两根铁管的虎皮缠腰的女子猛地甩了一下铁管,立时又有几十枚劲弩向呼延睿飞来。 呼延睿右掌一翻,一股掌风推过,劲弩纷纷吹落在地。 额前悬着一块红红的玉佩的女子一口飞到脱手飞出,直向呼延睿当头砍来。 呼延睿迅疾伸出左手接住。 “你们还有没有?哈哈!”呼延睿狂笑着:“这些都是老古董了,你们还拿出来杀人?哈哈,只怕连兔子也杀不死了!” 雕小茗怒眼圆睁,道:“我们真的无法杀死你了?” “哈哈!你们怎么能杀死我?唵!”呼延睿放声大笑。 “还有我呢。”林峰跳到了雕小茗的身前。此时,碧霄也飞掠到雕小茗的身后。 “你是林峰还是木石子?”雕小茗惊恐着,心里已加强了戒备。 林峰不会有假,“我正要向这个恶魔进招呢。” 雕小茗仔细注视着林峰的眼睛,脸庞,觉得林峰面部没有那种邪气。 呼延睿冷笑道:“你打算怎么战我?……我今天很有雅兴,要是平时,我早将你们杀了。” 林峰心想:“呼延睿既能和老妖怪战成平手,武功可想而知。我……能用什么招式?赤霞谷主的御剑飞行吗?可我只学了三四成难道能抵得住他的御剑飞行吗?到底哪个更胜一筹呢。不试试怎么能知道?” 想到此间,林峰簌的拔出怀中的那把轩辕剑,臆想着《轩辕剑法精要》里的一招“云推八方”,同时,提气拧腰,几乎踏空而行,轩辕剑泛着蓝蓝的剑光,风雷咋动地向呼延睿当胸刺来。 林峰顿时震惊,感觉自己的身子完全被架空,一泓蓝青的光华电闪雷鸣般的飞泻而出。 轩辕剑的光华射得全场人眼一亮。 老妖怪大吃一惊,他惊得是林峰何时学了飞行之功。 雕小茗等三个女子震惊小小林峰难得有如此的神兵利器,绝世武功! 碧霄却心里称慕不已。 呼延睿大惊,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少年能深藏绝世武功,而且还具有神兵利器! 可是他临危不惧,也飞身踏空而迎,急翻左右两掌同时把秦王扫六合四五两试掺和着使出。 这种手法,呼延睿只在背地用功,却凌厉无比,比单单用一个招式威力强大十倍。这次,虽是和林峰对敌,但也拼了。 “丝”的一声响亮,呼延睿胸前的白衣被刺了个剑洞。可惜,轩辕剑只是斜斜的刺入,几乎贴着呼延睿的胸膛平行擦过。 而呼延睿却未损伤分毫。 同时,呼延睿强大的双掌推力已将林峰推出三十几丈远。 雕小茗三人和碧霄早已跳到了远处的几株大树上。而老妖怪呆呆地站在当地,几乎看直了眼! “奇……怪!为什么!”呼延睿身子一掠,踏空飞出,须臾间消失在浓密的树林里。 第180章 风起磨盘顶(1) “他跑了!”雕小茗疯癫似的大笑道:“可惜,没有杀死他!” 雕小茗身边的两个女子齐刷齐刷地向林峰深深地施了一礼。 林峰也施礼道:“不知两位前辈怎么称呼?” 雕小茗笑道:“她们是我的二妹、三妹。年纪只比你大三四岁,怎么称她们为前辈?” “我……我糊涂了。”林峰羞红了脸。因为有认错赤霞谷谷主的经历,所以,林峰见雕小茗身边的两个女子武功极好,还认为她们和雕小茗差不多的年纪。 “那个额上有玉的是老小,叫雕小云。那个腰裹着虎皮的是老二,叫雕小霞。我们是亲姐妹。”雕小茗介绍道。 林峰也向她们引荐碧霄,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那位是我的师父老妖怪!” 雕小茗笑道:“老妖怪不用你介绍,我们见过面的。” 老妖怪咂咂嘴,笑道:“两年前,在兴庆,一个叫‘忘年交’的酒楼,你几乎将我灌得不省人事。不是雕小云,我还有命在?” 雕小云道:“前辈不打跑野骆驼,我们姊妹三个,只怕那时就死了。” “所以,你们在酒楼将我灌醉,目的是报答我?但,那不是报答我的好法子。”老妖怪呱呱地笑道。 雕小茗道:“我们欠你的情,自然要还,不知怎么个报答法。前辈能否指点迷津?” 老妖怪笑道:“眼下,看着林峰武功进展很快,我作为师父的,高兴还来不及。我……我想,你们如果想真的报答,以后遇到林峰困难的时候,照顾一下他就是了。也只是照顾一时,并不是长远。” 雕小茗道:“前辈不说,我们也理当如此的。” “多谢!”林峰抱拳,说道。 “他若是困难了。我见了,也会照顾的。”碧霄也微笑着,道。 雕小茗道:“想不到林峰武功真的了不起。这次,我算亲眼见着了。” 老妖怪道:“雕小茗你看走眼了。” “怎么看走眼?难道不是林峰胜了吗?”雕小茗吃惊地问道。 “呼延睿一时自负托大,轻视、狂妄之心占据了他的心灵。下一次,我说下一次,林峰就不那么幸运了。”老妖怪道。 林峰道:“师父说得有理!呼延睿只是一时过于轻敌。若果他不跑再战的话,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老妖怪道:“你的凭空踏步着实吓着了他。可那步法、身段也比他不知轻盈了多少倍。呼延睿是个武林枭雄,这点儿门道,他肯定能看出来。他虽一时慌乱逃走,及至到冷静之时,自然会揣摩其中的得失。我猜想,短期之内他不会找林峰的茬。等过了明天中秋之夜的那场厮杀,他一定潜心研究林峰的招式,以期将来再与林峰交锋。” 雕小茗道:“听了前辈的话,我甚是担心林峰的安危。他一个少年娃娃怎么能得过那个魔鬼。” 碧霄道:“只有一个法子,不知行不行。” “你说。什么法子?”雕小茗问道。 “依我只见。这个前辈刚才和呼延睿只是半斤八两。如果近期你能传授给林峰最好的武功的话,林峰定当受益匪浅。只要他潜心练习,日久天长,依靠他自身的能力,一定能战胜呼延睿的。”碧霄道。 雕小茗道:“可惜,我们姊妹三个武功平平,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飞弩、银针、飞刀似乎不是林峰所喜欢的。” 老妖怪道:“你们的暗器已成火候。可当下,林峰必须学习更高级的武功,可谁有呢?” 碧霄道:“我只是飞纵速度极快。不知林峰会不会学。而且,我也不会什么口诀,真正教起来也不是快的。” 老妖怪道:“林峰的轻功已是很好的了,只怕提高也慢,特别是短期练习时间过短,见效不大。” 雕小茗道:“我离开临安以来,在两位妹子的帮助下,四处找寻呼延睿不着。碰到的,几乎是五流的胚子,耽误了不少时日。听说云龙山磨盘顶要有一次惊天的对决,算算日子临近了,就在这山坡上打起了棚子,只等明天晚上去磨盘顶上见识见识那场空前绝后的复仇之战。不想,我们在棚子内休息时,听到了山坳内的剧烈的打斗之声。同时,听到叫呼延睿的名字。当时,我们姊妹三个带着武器就下来了。” 老妖怪笑道:“不是我的一嗓子,只怕你们还不下来。” 雕小霞笑道:“你不喊,我们也会悄悄下来观望的,不过,不能这么快而已。” 雕小茗道:“我们打算休息过了,去城里买些东西,不想遇到了呼延睿。” 林峰、老妖怪、碧霄知道无非就是贴身、防身的东西。 碧霄道:“现在,你们还去吗?” “当然要去,另外,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雕小茗道。 老妖怪看看太阳的位置,说道:“天黑之前,你们还能从城里返回,如果真有要事办,那就去吧,不要耽误了行程。” 雕小茗姊妹三人走了。 “三人与呼延睿有仇?”碧霄等她们三人走远了,问道。 林峰道:“她们不说,我也不清楚。” 老妖怪此刻沉默不语,不住地看看碧霄,又看看林峰,过了一会儿,才问碧霄道:“你是林峰什么朋友?家在哪里?” 林峰此刻不想将碧霄的真实情况告诉老妖怪,忙说道:“似乎是禅堂那边的人。” “对。我是禅堂的人。禅堂边上有个大大的湖泊!”碧霄赶忙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我和林峰师徒相见了,有些事不便细说,不妨你回避一下,或者说,你不如请便吧。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看了,让人甩吐沫子。”老妖怪笑道:“我……我不是赶你走。” “好吧。可我走了。你明晚到不了那个磨盘顶上的!你不要后悔!”碧霄赌气地前行了几步。 “也是!”老妖怪挠了挠头皮说道。 林峰道:“碧霄妹子不是别人,她是我小时候最要好的伙伴,我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谈,师父千万不要把她当作外人。” 老妖怪道:“既然是自己人,我……我有些话要问。” 林峰道:“师父只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不要饶舌。”老妖怪似乎生了气。 一声鹰鸣震动了山谷,接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向三人扑来。 老妖怪道:“哪来那么大的兀鹰?我且抓住它。”说着,急掠三十多丈直向那兀鹰抓去。 兀鹰见小主人就在下面,刚想落地,突然一个人影向它掠来。它本能地钢爪一钩想将老妖怪勾起。 “默默……默默……默默……”碧霄在地面上呼唤道。 兀鹰知道小主意叫它不要伤害他。 兀鹰见那个升腾的人影速度耗尽,正当下落之际,旋即贴着老妖怪的身子,双翅一扇,几乎将空中的老妖怪扇翻一个跟头。 “乖乖!好威猛!好威猛!”老妖怪一个云里翻身,落到地面之上。 碧霄道:“鹰子认生!我……我不得不走了。这回不用你赶我走了吧。” 老妖怪着急道:“我们怎么走?怎么能到磨盘顶上?” 碧霄道:“林峰哥,你过来。” 林峰走过去。 碧霄贴着林峰的耳朵道:“山坳向下,有棵红枣树。只有一棵。枣树边上,有块卧牛石。密道就在那卧牛石上。无论如何,不能再告诉任何人。我走了。” 碧霄身子一掠,越过十几丈,站到一块大石头上。 兀鹰见小主人撂单儿,急急扑在碧霄身边。 碧霄飞速跨上兀鹰,让兀鹰低速地在树梢间盘旋。 “再见了。林峰。老妖怪。我们后会有期吧。”兀鹰翅膀急速闪动,钻入云霄中了。 老妖怪道:“你的朋友很神秘,但绝对不是一般的女孩。我不是看她穿着霓裳,面容俊美,身材姣好。而是看她的气质。驾着的飞鹰!看来,你在说谎,一个弥天的大谎!” 林峰道:“我本不想告诉你。特别是碧霄在面前的时候。” “为什么?”老妖怪生气道:“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我当然信任你!可碧霄可不那么看。我不想将碧霄的身世解开。”林峰道。 老妖怪愣了一下,道:“如果有损于碧霄,我不知道也罢。” “必要的时候,我会告诉师父的。我不会对师父心存杂念的。”林峰诚恳地道。 “也包括你会的踏空之术?”老妖怪问道。 “也算。”林峰笑道。 老妖怪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都是会武功的人。你的技艺不会凭空得来,一定有人传授武功给你,而传授武功的那个人比我不知强多少倍。这点,我从那个女孩身上能看得出来。那个女孩儿显得很高贵,不落俗套。她的背后的人更超脱凡俗了。可我不知道是哪一个?” 林峰道:“到时候,我会把一切的真相告诉您的。你千万不要介意。” “我……我实在有愧于你。”老妖怪说着,昏花的眼里流出了眼泪。 “怎么会呢。师父你对我不好好的吗?” “好个屁!”老妖怪说着一蹦三尺高,重重地摔在地上。“人家不知名的教你武功,而你口口声声叫的师父却一招一式也没传授给你,我……我还是个东西吗?” 林峰大吃一惊,急忙跪下,道:“师父严重了。你不是教过我很多吗?” “哪有?”老妖怪一愣。 “你的寒掌……贴地柔身之术……叩打脚裸之道……‘碧月功’的蛇形……”林峰说道。 老妖怪笑道:“乖乖,你倒厉害!我的几门功夫几乎都被你学了。而我竟然不知。可惜,那些只是套路,狗屁的套路,不能杀人的。” “哪个能杀人?杀人不一定好。” “你想不战而屈人之兵?”老妖怪翻眼道。 “那样最好!让人屈服了就行,何必要杀生呢?”林峰和颜悦色地道。 老妖怪道:“你想做佛祖?可佛祖有时候也泛杀念。” 林峰道:“师父,你的‘碧月功’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我的羊皮书上的‘碧月功’很厉害。飞行之术和你的起步飞腾有些相像。我……我情愿和呼延睿打成平手,也不愿显露出来。” “为什么?”林峰道:“你不怕江湖人嘲笑你打不过呼延睿吗?再说,你用了‘碧月功’,呼延睿也会用御剑飞行之术的。那个厉害还不一定呢。” “话是那么说,可我不能暴露底细。我……我毕竟只有这点家当了。”老妖怪道。 林峰道:“当今武学之中,哪个最厉害呢。” “《棋格九势》也许是最厉害的杀招。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九个招式。传说有人学到了三势,我认为是吹牛。”老妖怪道。 “也许‘碧月功’最厉害呢。”林峰笑道:“明天晚上,磨盘顶的厮杀也少不了‘碧月功’相伴。” 老妖怪道:“你现在就想学‘碧月功’?” “怎么不能?你愿意教,我还不愿意学吗?” 老妖怪笑道:“也好。趁此机会,我好好补偿你,你叫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师父,我……我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了。” 林峰道:“这山坳里,景色秀丽,正是连‘碧月功’的好时机。” “放屁!”老妖怪怒道:“你想得到好。万一呼延睿偷学了呢。” “那能在哪儿?” “呼延睿杀人的地方!”老妖怪道。 “山腹内的那个内湖吗?” 老妖怪道:“就在那个湖面上!外人是看不见的。我才能放心。不过,我们必须吃些山野果,补充能量才行。” 山坳里的树上野果特别多。 老妖怪躺在草丛里不想动弹,他翘着二郎腿,道:“只挑些熟透了的。开裂的最好。” 林峰在树上,道:“这山坳里的果子有几十种,您到底想吃哪一种?” “应该越大越好吧。嘻嘻。”老妖怪笑了:“对于吃水果这一行,我不是美食家,怎么会懂?要说哪个武功最好,我……我可能说出个一二三!” 一会儿工夫,林峰将大小十几种的野果子用上衣包了,放到老妖怪面前。 “乖乖!很是新鲜。我先吃大的吧。” “大的不一定好吃。小的也许更爽甜可口。”林峰笑道。 老妖怪吃了一个大的,觉得柴绵绵的。又吃了一个小的,爽甜可口,不觉惊奇道:“你还真知道?” “小时候,我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经常用野果子充饥,还会不知道?” “造化弄人,造化也锻炼人。”老妖怪感慨道。 两人吃饱肚子。 林峰和老妖怪从呼延睿、林峰、碧霄穿过的那个圆洞进入山腹内。圆洞内的滴水刚结了冰,很容易被打碎,这些都不在话下。 老妖怪、林峰站在木排上。 “碧月功的内功口诀极其好记,但学习却极为艰难。我也是摸索着学的。用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你有了底子。当然和我这‘碧月功’有些相似,学起来就事倍功半了。”老妖怪看着湖面,话题一转,说道:“你别看湖面宁静,其实,它很凶险。曾经吞噬过很多年轻的生命。” 林峰道:“师父。呼延睿真的在这湖面之上杀过人吗?” “那是多年之前的事。那时,传说他和丰姚一起做生意,走到云龙山的山脚下,看见一个壮年的汉子被一个瞎眼的老头打翻在地。他很奇怪,问了那个瞎眼老头武功速成的奥秘。瞎眼老头傲慢地笑道:‘生喝年轻人的血!就那么简单!不过,不能多!每天一人,三年可矣!逾期再喝,当中毒而亡!哈哈哈!’说完,那个瞎眼的老头扬长而去。”这个消息是当年呼延睿亲口告诉丰姚的。丰姚又口传给了丰子楷和其他的人。人们只知道这个故事,而不知之后发生杀人的事是呼延睿干的。 “你怎么知道?”林峰好奇地问道。 老妖怪道:“这个山腹内的的湖泊是我当年意外先发现的。之后,这儿传出死人的事。我当时想,肯定这里被很多的人发现了。我趁着人们恐惧杀人不敢到来之际,悄悄地潜伏在这里,竟又意外地听到了这湖面上有人说话的声音。” 林峰道:“一个人叫呼延睿立刻停住杀生,否则那人要杀了呼延睿!” “对!你怎么知道?”老妖怪吃惊道。 “我还知道,那个人是个女子!”林峰说道。 “对对!”老妖怪惊奇地瞪大了眼。 第181章 (2) 林峰道:“呼延睿杀人喝血正是被那个女子及时制止了。那个女子未杀他也许是出于对他人性的规劝。普天之下能做到对于一个凶手如此宽容的也许只有那个女子一人了。我想那个人是谁,但绝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 “你说的很对。换上我,我肯定要杀死那个凶手。”老妖怪说道。 林峰道:“师父既然潜伏在暗地,难道没被发现?” 老妖怪道:“我的隐身之处是个两面封堵的夹皮墙。墙的一面有个裂口,他们站立的位置全在我的视野之内。当时,这儿不是小船、木排,而是一根竖起来的原木。原木的一头有一根极细的绳索吊着,绳索的那头就系在山内侧的上部的空洞上。” 林峰指了指头顶的圆洞,问道:“就是那个顶洞吗?” “对,就是它。只不过现在换了铁索而已。”老妖怪道:“我可以带你看看我的隐蔽之所。” 老妖怪、林峰到了山外。在一个乱草、荆棘覆盖的薄石板下,找到了那个小岩洞。紧靠内壁的地方果然还残存一个细细的裂缝。 林峰贴着裂缝向内看去,视野之内的地方恰好就是刚才他们站立的木排的位置。 老妖怪道:“那时,我在这儿偷听、偷看了他们隐隐约约的对话。呼延睿就在湖面的水流漂浮着,距离一个红衣女人不远。由于他们说话的声音极小,我几乎都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最后只听见那个红衣女人大喝了一声呼延睿的名字,叫他以后不得杀生。所以,我才知道,那个杀人的凶手的名字叫呼延睿。” 林峰道:“呼延睿隐身江湖多年只是收敛了很多。人还是照样杀。听说师父丰子楷的父亲就是他杀的。” 老妖怪道:“杀一两个人在如今的江湖,不算稀奇。没有滥杀就算行好的了。” “师父,呼延睿不是那时就学的武功吧。也许那时他的武功进展缓慢,或者说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就盲目听从了那个瞎子的建议,结果遭受了那个女子的训诫。” “我不那么认为。”老妖怪说道:“从我当时的判断。呼延睿的武功还是很高的,只不过,他在丰姚面前不显现而已。” 林峰道:“丰姚一直认为呼延睿是个兢兢业业、老实巴交的一个生意人,从来也没有想到他会武功。我听丰子楷师父说,呼延睿经常要丰姚讲讲中原武功的流派,各大武学的渊源,甚至谁的对手是谁都要问。丰姚开始时也曾怀疑过呼延睿的目的,后来看他一心扑在生意上,认为他的过问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老妖怪道:“呼延睿从湖水水面逃走之后。而那个红衣女人却仍然站在那儿,好像等呼延睿走远了似的。大概过了快半个时辰,那个红衣女人说道:‘你也该走了?’我大吃一惊,正在回想是不是她发现了我的时候,又听她说道:‘我说的是藏在夹皮墙内的你,不是别人!’她见我未动,笑道:‘好好,你不先走,我先走了。’我见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见了。” “真是一个奇人!”林峰说道:“怪不得师父说这个湖水凶险。” 老妖怪和林峰走出了小岩洞。老妖怪将石板重新弄好,道:“这个岩洞也许还有用,我们暂且不要暴露它。嘻嘻。” “将来这儿还要发生什么事吗?” 老妖怪道:“里面的隧道及水下的奥秘,我们还不知道。可已有人早已知晓了。你不觉得还要来吗?” 林峰听了,吃惊道:“难道湖水内能住着人不成?如果是,那……那我们自然该来!” “我们时间太仓促了!你要学‘碧月功’的武功就在这儿学吧。口诀就那些,你自己揣摩,我只有传授口诀、心得的用!”老妖怪道。 “你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林峰着急道。 “我要能言传,还能到现在不收徒弟?笨猪!”老妖怪笑道:“可我的口诀、心得比言传不知强多少倍。嘻嘻嘻!” 林峰和老妖怪重新站在湖面的木排上。 “就这片水域,你看着办吧。反正失败了,掉进水里也不会淹死。好了。我……我到外面的山坡上去了。这儿怪冷的!” 林峰独自一人在湖面上练习“碧月功”。 起先,他还感觉身体发冷,练到中间的环节,他的身子渐渐发汗。身子平卧的高度越来越高,前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到夜幕降临时,他才从山腹中钻出来。 林峰极是疲惫,只得上山寻找老妖怪,可老妖怪已不见了踪影。 天上一轮满月郎朗地照射着山坳,树荫婆娑之下根本没有老妖怪的影子。 林峰不敢大声呼唤,唯恐惊来了意想不到的外来人。 他找寻了半夜也没有找到老妖怪。 “他能到哪儿去?他说在山坳里,怎么会没有了?难道又遇到了呼延睿?”林峰想。 山坳里偶尔有一些动静,等到林峰悄悄接近时,发现是几只野兔在草中扒土弄出的。 林峰百无聊赖,只得去找寻那棵红枣树。 红枣树很快找到了。树旁真的有块卧牛石。 “隧道就在卧牛石上!”林峰重复着碧霄的话。 “她一定说错了。而我也没听明白。卧牛石上怎么会有隧道?”林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完了!一切都完了!找不到那个隧道,我还怎么能及时到对面的磨盘顶?”林峰此刻后悔不已。 “也许卧牛石的下方就是隧道的入口。一般的隐秘入口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林峰想。 卧牛石足有五百斤,且深深陷入泥土里。这对林峰来说不在话下。 他弓着腰轻轻地将卧牛石翻了个个。可卧牛石的下方依然是泥土。 林峰用脚狠狠地揣着卧牛石下的地面。没有什么可疑的现象出现。也没有内空的“嗡嗡”声。 “地下并没有什么隧道。难道是碧霄骗了我?如果碧霄肯帮忙的话,她带我驾鹰飞到对面的磨盘顶上不就行了。” 可林峰又觉得碧霄不像是在骗他。那碧霄说的卧牛石上的隧道又在哪儿呢? “哈哈哈!”一阵呱呱地长笑声,从近处的一棵大树上传来。 林峰一惊,旋即问道:“你……你为什么不让我找到你?” “我干嘛让你找到我?我又不是死人,怎么会死死地呆在一个地方?!” “师父,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吓了我一跳!” “嘻嘻。我鬼鬼祟祟的!你不鬼鬼祟祟的!你在找什么?”老妖怪呼哧一声落到林峰面前。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碧霄那个女孩一定告诉了你什么。你在骗我!”老妖怪笑道。 “是这样。”林峰说道:“碧霄说有个隧道能通到对面的那个山顶上。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所以我来寻找,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妖怪道:“我在这儿崩了几圈,根本听不到地下发出的空空的声音,怎么会有隧道?显然是她骗了你!” “不可能!”林峰坚定地说:“她一定没骗我!” “你怎么知道她不骗你呢?笨猪!见面几分钟就相信她了?凭什么?” 林峰道:“她的眼光是真诚的,她又那么天真无邪!” “她怎么告诉你的?说说我听听。”老妖怪皱眉道。 林峰道:“她说红枣树旁的卧牛石上就是隧道。” 老妖怪笑道:“笨猪呀,笨猪!这块卧牛石上有隧道?分明是骗你的!” “卧牛石上当然不能有隧道。但蜗牛石上应该有隧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着了魔了,林峰?”老妖怪大笑道。 林峰正色道:“师父,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碧霄是不会轻易告诉人的。这也许是她师父的意思!” “这点,我信!”老妖怪说道:“但你说的卧牛怎么变成了蜗牛了?” “这正是人家的高明之处。我们自己迂腐还能怪别人指点迷津吗?”林峰笑着说道。 “怎么一回事?我……我脑子不灵活,转不过弯。”老妖怪“噗嗤”一声笑了。 林峰道:“碧霄的话可能是个暗语。我猜想,那是她师父想出来的。” “什么暗语?你说说,我听听,是不是有道理。”老妖怪着急道。 林峰道:“要是毒菊花在这儿就好了。我……我也不会费那么大的精力。” “可也是。毒菊花鬼机灵的一个人,什么都知道的个一二三!” 林峰道:“碧霄说的卧牛可能就是蜗牛!蜗牛经常爬石的地方一定离水不远!” “那当然!蜗牛离了水是不可能活的。”老妖怪笑道:“你说下去!” 林峰道:“红枣树,我就不清楚了。按说,红枣树我已经找到了,它的旁边并没有什么水沟、溪流什么与水有关联的地方。” 老妖怪道:“枣树是不是皂角树?这山上也有许多皂角树!” 林峰一拍大腿,笑道:“还是师父聪明!我们只要找到水边的一棵皂角树就行了。” 老妖怪道:“据我所知,这山坳内根本没有水源。除非……除非对面山根处有个小水潭。” 林峰雀跃地一蹦一丈多高,笑道:“就是那里了。” 林峰和老妖怪在月亮光的映照下,很快找到了那个大山山根的小水潭。 林峰见小水潭只有十米见方那么大,水面黑漆漆的。他投一块小石头进去,知道水极深。 可水潭边真有一棵小树,但不是皂角树。 两人有些失望,又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在附近几百米依然没有找到一棵皂角树。 “也许不是这儿。”老妖怪惭愧地笑了笑:“碧霄的话隐晦得太深,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两人躺在小水潭边的草地上,算是休息。可他们怎么也睡不着。 林峰道:“师父,你认为杀害梦瑞鸾全家的人明天晚上真会去对面的磨盘顶吗?” “一定会的。那人很早就放出风声。我认为不会食言的。”老妖怪闭着眼睛慢慢地说道:“对面的山壁极为平滑,半山腰的雾气有时会有瘴气。我们即使能费力到达半山腰也会被毒气熏死。所以,即使是再好武功的人也不选择走上去。” 林峰道:“如果毒菊花在这儿就好了。她一定能克服瘴气之毒的。” 老妖怪道:“我的口诀、心得全交给你了,就看你的悟性了。” 林峰将自己在湖面上学的‘碧月功’的进展及时向老妖怪反馈。 老妖怪听了,在不足之处,悄悄点拨了几下,又将自己的体会与林峰对比了一番。 林峰细细地琢磨着,越来越觉得师父的“碧月功”的一招一式竟与赤霞谷主的飞行之术相通。 老妖怪道:“‘碧月功’也不是最好的武功。《棋格九势》或许是最厉害的绝学。几乎没有人能学到它。一方面,它藏匿太深,谁知道它藏在哪儿?听说找到它,还要按图索骥,那不是更加艰难了。” 林峰道:“丰子楷师父的身上有块昆山之玉,只是个断玉,上面写满图文。丰子楷师父只将《棋格九势》的第一势学了。第二势还没有眉目呢。” 老妖怪道:“丰子楷身上的断玉也许是真的。既是真的,他作为你的师父为什么不让你见识见识?兴许,你能从中觉察出什么秘密。” “他一直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那块断玉。难道他藏在哪儿了?他自己学不好第二势,为什么不琢磨呢?”林峰道:“我一直觉得他不太专心,是不是就此止步了?” “丰子楷贪心不想教你《棋格九势》吗?”老妖怪问道。 “他也教过我运动棋子的方法。可惜学的时间太短暂了。” “难道他不能把第一势的口诀全告诉你?”老妖怪道:“那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林峰道:“也许到一定的时候,他再教。可那断了的另半块玉子也是个谜。……只有两块玉子结合在一起才能学全整个《棋格九势》的招数。” 老妖怪道:“这些你都要亲自过问才行,一味的被动,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它的藏身之处?” 水潭边空气清冷,月光从稀疏的枝叶间斜斜地透射下来。两人身上的衣服几乎被露水打湿了。 林峰忽然道:“师父,你坠入了悬洞之内,怎么出来的呢?” “我……我?嘻嘻。”老妖怪笑道:“多亏了广成!没有他的飞鹰,我怎么能轻易回来?” 林峰惊讶道:“你见着那个磨剑的老头了?嫦娥也在吗?” “当然在!”老妖怪道:“我当时迷失在一处山谷里的溪水里。之后,再没有找到你们。再后来,我听到了大地的撕裂声。我知道地震来了,就飞身掠到一株一株的树上。还好,我……我完好无损!后来,我见到低空有两个飞鹰驮着两个人,我大声叫喊着。他们发现了我,还认为我是妖怪呢……就将我带到了乌龟山上。其实,他们不说,我也不知老男人叫广成,女的叫嫦娥!” “你是万幸的。我也是万幸的。我们都是飞鹰带出来的,不过,不是同一个飞鹰而已。” “海葵儿、雨露、叶子、素子她们没有回来?”老妖怪问道。 林峰将她们的遭遇细说了一遍。 “她们不会死的。你不死,她们怎么会死?说不定,她们这会儿正在徐州城里了呢。” “你知道她们去了吗?”林峰惊问道。 “广成、嫦娥见了,还不救她们?我……我只是猜测罢了。”老妖怪道:“我有感觉!你想,明天晚上,谁不想尽快地到达磨盘顶?” 林峰道:“明天晚上,我们怎么能到磨盘顶?找不到那个隧道,我们不是太遗憾了。” 老妖怪道:“我们到山腹内湖的周边找一找。那儿有水,说不定,能找到隧道的。” 林峰道:“要是毒菊花在,就好了,她会有办法的。” “一定是你听错了,我们白忙活了大半天。”老妖怪气地“呼”的一声纵到十米之外的一棵树上。 林峰道:“稍安勿躁。我再想一想。” 他嘴角抽动着:“红枣树。可这儿只有一个横着长的小树呀。” 老妖怪听了,飞速跳下来,叫道:“你再说一遍!” “红枣树。可这儿只有一个横着长的小树呀。”林峰重复着。 “乖乖啊!秘密就在这里了。你个笨猪!”老妖怪大笑道。 林峰一头雾水,说道:“秘密就在哪里了。我怎么是笨猪?” 老妖怪跌足笑道:“横着的小倒树,不就是红枣树吗?你这个大笨猪!” “哇,真的!”林峰笑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了。“还是老妖怪聪明!哈哈!” “你个没大没小的,看我不……不……嘻嘻!”老妖怪躺在地上不动了。 林峰道:“隧道肯定就在那棵横着的小树旁。我们只要进入隧道就能到达对面那个磨盘顶上了。” 老妖怪道:“我……我明晚最担心的是梦瑞鸾,她可能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弄不好,梦瑞鸾也有杀身之祸!” “那个人能是呼延睿吗?”林峰道。 “明天晚上就真相大白了。等着吧。”老妖怪神色忧郁着,说道。 第182章 (3) 林峰道:“如果不是呼延睿而是其他人,不知又是谁干了杀害梦瑞鸾全家的伤天害理的事。那日在临安,我见那个人身材极为高大,又带着面具,不知那人是男是女。” 老妖怪道:“隔了这么多年,那个人敢承认是自己所为,而且还那么嚣张,实在令人气愤。如果是我见着,我也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林峰道:“究竟那个隧道的秘密是不是在这儿,只有等发现了,才能知晓。” 老妖怪走向那棵横着长的小树,发现它的根部连接着一块薄薄的山石。 “秘密可能就在这山石上。”老妖怪说道。 “我来!”林峰跨过一步,奋力将那块山石掀起来。 山石地下是黑乎乎的一个洞口,只能容一人进入。林峰试了试,道:“没有台阶!里面一点儿也看不清。如是个深深的垂直悬洞,我们怎么能下去?” “幸亏,我随时随身带着了硫磺、火驽,不然就完蛋了。”老妖怪笑道。 “没有硫磺、火驽,即使是大白天,里面也会看不清的。姜还是老的辣!”林峰笑道。 老妖怪将火驽点燃了,道:“里面的洞壁不甚规整,我们可边攀援,边下去。我在下,你在上,我们手挽着手同时下行,即使隧道再深,我们也能下到底部。” 林峰将身边的薄石板,轻轻移动过来,盖住原来的洞口。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隧道。 隧道并不太深,虽紧挨着水潭,里面极是干燥,没有一丝儿水汽的迹象。 隧道的底部稍稍宽大了一些,能容得下三四个人并排行走。 林峰见隧道拐了一个弯儿,平直前伸,走了十几步,眼前是石钟乳形成的长廊。火光映照之下,石钟乳千奇百怪的造型,让两人目惊口呆。 老妖怪道:“一个高人发现了这个地下的石钟乳的隧洞,又巧妙地往地面开凿,刚巧出口就选择在水潭边。随后那位高人灵机一动想了个暗语,不使自己忘记。碧霄说的那些话,我想她本人也不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峰道:“碧霄天真无邪,只是个懵懂的少女。江湖的事,她似乎一概不知。师父说的,也许是真的。” 老妖怪在前面蹦跳着前进。 林峰见天然的石钟乳,每隔十几米,就有人修饰的痕迹,急忙说道:“师父,您且慢行!……我发觉这些石钟乳被人设成了阵法的模样。” “傻子!我不是从生门而入,又从生门而出吗?”老妖怪笑道。 “师父!您……您也发现了?”林峰很兴奋。 “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老妖怪道:“那个高人因地制宜地设置了天罡阵法,还能瞒得过我?!” “那……那我们坠入的悬洞……” “也是这样的阵法。不过,那是久远的古人的杰作。日久天长,被自然损坏,已经算不得完整的阵法了,但对小猫、小狗也还管用。嘻嘻。”老妖怪笑道。 林峰道:“悬洞内住着的几位高人大概都知道里面设置了阵法。” “阵法人人都说懂得,可他们哪一个是玩弄阵法的行家?恐怕没有一人!” 林峰道:“您是玩家?” “我也称不上。你看看这个死门设置的,太绝了。”老妖怪指了指石钟乳的月亮门,道:“不知底细的人一旦进入那个月亮门,只怕不能泛天狗星了。” 林峰惊奇道:“师父,你能看出是谁的手笔?” “能把阵法玩弄于股掌的倒有几个人。”老妖怪道:“可惜,我只能大体识个破,可还不能布置阵法。真正能把阵法了然于胸,且能布置的天衣无缝的,不外乎这么几个人。” “哪几个人?”林峰吃惊地问道。 “蓬莱岛主、赤霞谷主、北冥老妪、欧阳朔。”老妖怪说道:“他们四位布阵的法门不同,但玄奥之处各有千秋。其中以赤霞谷主最为厉害。” 林峰道:“听说,一点红儿也知晓阵法,也颇为厉害!” “她只能算半个玩家。嘻嘻。”老妖怪笑道:“几十年前的那场比试阵法的演练。一点红儿就被北冥老妪弄掉了两颗门牙!” 林峰笑道:“这个,我真没有听说过。” “我也只是耳闻,可惜错过了那场盛宴。嘻嘻。”老妖怪笑道。 两人边说,边沿着石钟乳之间的缝隙小心行进。前方,石钟乳的隧道越来越高。 林峰道:“显然,我们在爬坡,难道我们能到山顶吗?” “我……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我们身边的石钟乳渐渐稀少了。”老妖怪道。 上行了几百米,突然前方出现个竖直的深井。 井壁边上也有斧凿的痕迹。大概设计的人怕弄破了行人的衣服,而专门在石壁上巧加修饰了一番的意思。 林峰借着火光,看到石壁间每隔一定距离都凿着一个小窝,道:“这些小窝就是落脚的地方。设计得太人性化了。” 老妖怪看了看将要熄灭的火光,道:“幸亏我的硫磺。不然,我们长着夜猫子的眼也看不清隧道内的道路的。” 林峰道:“师父,我们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说话了。上方的洞口说不定有人,万一听见了我们的谈话,就麻烦了。” “对,对!”老妖怪点头道:“你不说,我一高兴,差点儿忘了。” 竖直的井很高。两人借着微弱的火光,终于登上了井口。 井口处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老妖怪用掌将巨石移开。两人跳到了地面上。 “乖乖!真是山顶!”老妖怪一把抱住林峰,贴着林峰的耳朵说道。 林峰看了看脚下的山顶,又看了看那块盖着井口的巨石,吃惊道:“这就是磨盘石。我们……我们竟然到了山顶了。” “你来过这里?”老妖怪问道。 林峰看了看东方发白的天空,道:“我们整整忙活了一夜,终于走到了这个磨盘顶。”说着,他用力将磨盘石重新合上。 老妖怪道:“天快亮了。我们一起下山,打了尖。我再准备一些硫磺,等到晚上才有演出,我们何必急在一时呢。” “师父,你去吧。我就留在这里。这几天,来磨盘顶光顾的人一定很多,我想看看都有哪些人。” “现在还早!哪有人?”老妖怪烦躁地说道。 “万一有了呢。”林峰生气地说道。 “这……好吧!”老妖怪“噔”“噔”“噔”地沿着下山的小路扬长而去。 林峰坐在磨盘石上,眼睛却望着山下方的那间茅草棚子,依稀能见到它的影子。 林峰回想起自己和泥人李同时来到这个磨盘顶上,而泥人李进入那个茅草棚内不见了。 “当初,如果我先进入茅草棚的门,我也会那样吗?泥人李被转移到了东海之后交给了蓬莱岛主了吗?为什么我在悬洞内通往东海的海底也见到了泥人李?两个泥人李是两个人,还是同一个人?难道泥人李也有双胞胎吗?”林峰极力思索着:“如果泥人李是两个人的话,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泥人李怎么会到东海海底了呢?” 山顶上起了雾。雾气遮住了天边的微白的天空。 林峰的心绪也似乎被一团雾气遮住。 突然,下方那间茅草棚的门“呀”的一声打开。接着林峰听到一声老婆子的咳簌声。 那声音极为响亮,似乎有意暴露自己的位置似的。 雾气里,没有什么其它的动静,只有几只鸟雀飞快地向远方飞去,震动翅膀的“呼呼”声从空中传来。 老妪又咳簌了一声,慢慢关上了门。 林峰知道下山的小路背离着那个茅草棚子。老妖怪下山走路的声音似乎惊动了棚子了的老妪。 “老妪和黑疯子肯定安然无恙!当初,她和黑疯子交手没受伤?这么说,她的武功比黑疯子高?还有那个武士呢?难道二对一也不是老妪的对手?”林峰此刻对老妪肃然起敬了。 天气还早。林峰感觉有些腻烦。“还是下山去吧。”林峰心想。 还是原来的小路。林峰走得极为小心,好容易走到山脚。 这时,东方的太阳也出来了。 林峰往城里走去。 沿街的商铺今天开门很早。不过开门的几乎是健壮的男士。他们都机灵地注视着来往的行人。几只骆驼“踢踏”“踢踏”从门前经过,男士了望了很远。 林峰脚步加快,直往城中心走去。他的身边不时有几对快马飞驰而过。林峰见马身上都是些满脸横肉的江湖豪客。 “看他们行色匆匆的样子,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林峰暗想。 突然,前方几声铜锣响。一台大轿子由八个人抬着正向林峰这边走来。 轿夫“呼哧”“呼哧”喘着气,可见轿子极是沉重。 林峰赶紧蹲下身子。那些轿夫风一般地赶路,几乎碰着了林峰的身子。 “还是那个家伙吗?”林峰一阵心里发笑。可轿夫的一声停轿声引起了林峰的好奇:“不!不是她!” 轿子的门被里面下来的女子打开。 林峰注意到,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从轿子里蹒跚地走出。女子刚想搀扶她,被她推了好远。 “那么怪的老婆子!看样子武功很高,好像冲着那些轿夫卖弄本领似的。”林峰暗想。 轿子停着的对门是一家酒楼。酒楼里早已人声鼎沸,门前停了不少车马。轿子只有这一顶,显得不伦不类。 酒楼门口却没有小二笑脸相迎。 林峰感觉很奇怪:“这家酒楼与众不同啊。怎么连小二也不招?店主也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吗?” 林峰再看隔壁的几家酒楼虽说也有生意,却门可罗雀。 “店主一定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我……我上去看看。”林峰摸了摸腰间,笑了:“还有一块元宝,足够了。” 、 林峰等轿子里的众人走上酒楼,走到酒楼前,抬头一看,门楣之处镶嵌着一块黄金匾额,上书“天然居”几个大字。 匾额的落款处是一行小字,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书香之胜之家” “店主人是个文人?哪个文人有如此气派!连江湖人也来巴结!”林峰心里极为纳闷。 林峰观看门额的一会儿,又有几位江湖人上了酒楼。 林峰整整衣袖,缓步往“天然居”走去。 上楼一看,江湖酒客甚多,个个相貌迥异,衣着光鲜,色彩不同,都在迷离着双眼,举杯狂饮。 林峰冷不防被身后上来的一个女子拌了一跤,身子直往前桌那个胖女人倒去。 “想吃奶?哈哈!”胖女人肚子一凹将林峰吸住。 和胖女人一桌的五个女子之中的一个娇小的女子笑道:“姐姐莫不是喜欢这个小白脸,若是喜欢,我们捉了送给姐姐。” 林峰急切间竟被胖女人的肚皮吸住,抽不开身,显得尴尬至极。 胖女人见林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笑道:“大姐只给你玩玩,不要当真。”说着肚子一挺将林峰扶正。 整个一楼的房间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 “过了!过了!”有意绊倒林峰的那个女子大声说道:“他是我的未婚夫,你们也想要,是不是想死?!嗯?” 众人立即止住了笑声,眼睛齐刷刷地射过来。 林峰这才注意到给自己使绊子的是个貌美年轻,一身布服,脸现朝霞之美,容光照人的女子。 不知是女子的大声震动了所有人,还是女子的容颜震惊了所有人。一楼立刻鸦雀无声! 林峰见女子极为悠闲地在一楼的酒桌间徘徊,所到之处,人尽侧目而视。有的还在交头接耳,互相议论,品头论足。 老婆和几个轿夫在二楼,所以,他们似乎不知道,也没有下楼。 隔了半晌,胖女人笑道:“这个小白脸是你的夫婿,我且问他!” 一楼的江湖顾客都伸长了脖子,支起耳朵。 “她是你的相好的?”胖女人眯着眼问道。 林峰真的无法回答,只愣愣地看着那个俊俏的女子。 “他回答了。”俊俏的女子说道:“无声,就是默许!”说着,女子走过来挽住林峰的一只胳膊:“我们走吧。不在这儿吃了。” “我……我。”林峰极想看看女子是什么身份,只得假装着道:“到哪里?这儿也挺好!” 我心里厌恶这些人,随贴着林峰的耳朵,悄声说道:“哥哥,这些俗人甚是粗鄙、讨厌。我可把酒菜买些,带往旅店同饮,不是很好么?“ 林峰不知是女子认错了人,还是有意为之,只得说道:“这个‘天然居’一共有八楼,我们到八楼去如何?” 女子见林峰说话谦恭有礼,显得文质彬彬,显得极为高兴,忙拍手,笑道:“好呀,好呀!” 林峰和女子到了八楼,八楼只有一个顾客。 女子取出银子,嘴贴在桌子边的墙角的一根向下通的竹筒,道:“送些上等的酒菜。银子送上!”说着,将几块银子塞入竹筒内。 一会儿,一个青年女子便将酒菜端来,放在小条桌上。 林峰见菜肴甚是精洁、高贵,杯筷也是新雕成的玛瑙的,心中一动,笑问: “一定很贵吧?“ 青年女子答道:“我知客人是新来的,特意备办,全是未用过的上好的东西。除这两样是海底真丝之外,其余都是陆地上的珍品。“说着青年女子下去了。 林峰道:“姐姐,刚才这位是店小二吗?” “不,不是!她是顾客!你看样子是第一次来此店消费!”女子妩媚地一笑。 “每个顾客都有机会上菜吗?”林峰奇怪地问道。 “不是的。真正的高手才有资格送菜。落败者只是随便吃而已。”女子说道。 两人饮过两杯,女子从腰间解下一个长条形的翡翠葫芦,斟了一杯酒,递给林峰,道:“这便是玉露春,是成熟的百花之蜜与数十种山果酿成的。极为养颜,使人不致皮肤衰败,又能加深功力,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林峰见这酒刚到杯中,满室俱是异香,色泽碧绿,入口清爽、甘醇,口齿醇香。 又见那翡翠葫芦,制作精巧,小巧玲珑,宝气十足,心想:“眼前的女子年纪轻轻竟是个品仙! 林峰道:“姐姐随身所带竟是酒盅之物,想必姐姐是海量了。“ “海量?”女子笑道:“十斤也许醉不倒我。……只怕十五斤也不在话下!” 林峰越发惊奇,赞佩道:“姐姐只怕是当今酒王!” 女子笑道:“微未小量,何足挂齿?刚才酒香已随风飘扬,只怕楼下酒鬼闻酒而蹈呢。” 林峰向窗子观看,见楼下的数间窗子全部打开,一个个脑袋伸出窗户,个个鼻孔朝上极力嗅着。 女子笑道:“你看到的都是酒鬼!但没有一个是正经的人。” “他们是什么人?难道是江湖的二痞子?”林峰笑道。 女子笑道:“他们都是江湖响当当的人物,这次来云龙山采风来了!” “采风?采什么风?”林峰有意不解地问道。 女子极其神秘地说道:“你没有听说过梦瑞鸾决战的消息吗?明晚。云龙山的磨盘顶上要有一场厮杀,你去还是不去?” 第183章 (4) 林峰道:“我是一个外地人,偶尔在这‘天然居’做客。怎么会知道梦瑞鸾与谁厮杀这件事?” “你真的不知?”女子笑道:“我已试过了。你在一楼那个摔倒是有意的,岂能瞒过我的眼睛。” 林峰道:“你还认为我摔得轻了?” “你的内力浑厚怎么可能一碰就倒?”女子道:“你从山上下来究竟想干什么?” 林峰一惊,立刻想到自己被这个女子盯梢了。 “上山采集药草,不幸迷了路。药没有采到,也耽误了下山的时间,所以天快亮才找到下山的路。” “哦,原来这样。”女子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要疑心。” 林峰问道:“敢问姐姐大名?” “我?”女子笑道:“四川有个峨眉山,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峨眉山很有名,是佛教名山,寺庙众多。姐姐是佛门中人?”林峰问道。 女子道:“我是峨眉山里人,不是佛门的人。佛门的人是不杀生的,而我做不到,所以我不是佛门的人。” “姐姐杀过人?”林峰道:“你那么文弱秀气不至于吧。” “峨眉山里有个独角村,你知道吗?” “你是独角村的花姑?”林峰震惊道。 “你也知道我的名头?”花姑笑道:“既然知道我的名头,你一定是个江湖有见识的人。” 林峰道:“你的岁数应该不大吧。闻听三年前在临安一败铁掌门掌门人林云志,二败竹箫大师姜令子,那个奇女子才十四岁,难道是阁下?” 花姑笑道:“那是陈年的旧事,你也喜欢?” 林峰道:“姐姐打败他们之后,名声大噪,几乎江湖的人都知道了。可从此之后,再没有人见到你的芳容。你没有回峨眉吧。” 花姑道:“没有!我花了那么多的银子造了那所庄子居然没有钓到那个大鱼。” 林峰一惊,马上问道:“是‘集贤庄’吗?” “你也知道?”花姑惊奇道:“看来你的阅历很丰富啊!” 林峰不再掩饰,很直接地问道:“你钓的大鱼是不是呼延睿?” 花姑道:“不是他是谁?可惜,我忙活两年,银子花的无数,连他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姐姐怎么也想抓他?” 花姑道:“我们独角村为什么叫独角村?你没有听说吗?” “相传你们村有个独角岩,岩石很像个犀牛,所以人们就以独角村相称了。”林峰说道。 “这只是原因之一,并且不是主要的。”花姑笑道。 “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林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花姑将佳酿给林峰倒上,两人开怀畅饮。 “这酒也是峨眉山沟里的花蜜酿成的吧。”林峰道:“此酒当是世界上最为异香扑鼻的好酒,我有幸能分享,多谢姐姐的美意。” 花姑道:“我这酒也不是轻易给人喝的。” “难道你要我帮你不成?” “也不算帮忙。我只要你做个见证。一个证明人而已。”花姑道。 林峰道:“刚才那个原因,你还没有讲。到底是什么吗?” “你不说,我倒忘了。我们村除了那个独角岩像犀牛之外,最重要的是我们村有个十几代单传的犀牛。” 林峰道:“犀牛是个很有灵性的动物,人类训化它,可以当成坐骑。” “不知怎么的,呼延睿知道了这个情况,就潜入了我的村子,除了我一人逃走之外,他杀了我们全村的男女老少,将大犀牛杀死了,把出生才一个月的小犀牛也盗走了。” 林峰道:“你能确定是呼延睿干的吗?呼延睿盗了犀牛干什么?” “当时,杀我们全村人时,那人扯着嗓子大喊,人是我呼延睿杀的,你们有活口的,以后可以找我报仇!” “此事经历多长时间了?你们被杀的人共计多少人?”林峰问道。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那时我整整七岁!他一共杀了十五口人!”花姑道。 林峰道:“我觉得此事很蹊跷。呼延睿为什么要杀你们?他偷盗你们的小犀牛干什么?” 花姑道:“我们的犀牛是犀牛种群里的一个变种,叫水犀牛。它和陆地的犀牛虽然很相像,但却是生活在水里的。” 林峰大吃了一惊,道:“你怀疑呼延睿偷了你们的小犀牛,杀了你们的大犀牛,目的是让天下的水犀牛只有他一家。他利用水犀牛在水里生活的特性而想在水里干什么吗?” “这正是我所忧虑的。”花姑道:“小水犀牛极其好养,它以水生植物为食,只要有水草丰盛的地方,它几乎不要人伺候它。” 林峰道:“被杀的人之中一定也有你的亲人了。” “我是一个孤儿,被一个老妪收养。我的武功也是她暗地里教的。老妪也是外乡人。十六个人都是江湖流浪汇聚在一起的。我们只能勉强叫个村子。可在江湖名声甚是响亮!” “可能因为那个老妪的缘故,没有那个老妪。怎么会有你花姑的大名呢。”林峰说道。 “是的。可惜,老妪在全村出事前几天发病死掉了。”花姑悲伤着说道。 林峰问道:“你的银子从哪里来的?不然,你怎么能建那么大的一个‘集贤庄’?莫不是你们的村子很有钱?” “我的银子都是他们给存着。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再取!不是十分便当吗?”花姑笑道。 林峰笑了:“姐姐原来是三只手!可我也有两个江湖女朋友,她们是一对双胞胎!” 花姑道:“我们熟识。一个是花丽之,一个是花香之。我们是同道的好友嘛。” 林峰道:“这家的招牌有些古怪。分明是书生之家怎么会吸引江湖人士的。而且,不用小二,只让顾客掌盘,说是以武取胜,武又在哪儿取呢。” 花姑笑道:“你刚到这儿,自然不熟悉了。像你傻里傻气的模样,即使来八百趟,也发现不了这里的秘密的。” “请指教!”林峰谦恭地说道。 “九楼有个练武场,你自己可以去看看。”花姑笑道:“不过,这次就免了。你一人去自然很危险。” “哪有九楼啊!我们八楼不是顶楼吗?”林峰诧异道。 “你看看这个楼层,它有一层高吗?”花姑道:“店主在顶层加个夹层,再把八楼的楼层降低了,在上边起个九层。不过,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我……我怎么听不到上面楼板的响动?”林峰疑惑着。 “等一会,我们上去就知道了。”花姑说道。 林峰道:“看门楣上的小字,店主似乎姓书吗?” “不错!就是姓书!书圣你知道吗?”花姑说道。 “书圣?”林峰极度吃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书圣是何许人?” “你真是孤陋寡闻呀!连大名鼎鼎的书圣就不知道。”花姑笑道:“神圣不但文采好,而且武功也超一流的呀。” “他是哪儿的人?徐州城也有个书圣吗?” 花姑道:“传说他是洞庭湖那面的人。” “洞庭湖?”林峰道:“梦瑞鸾的师父小伯牙也是洞庭湖的人。一个洞庭湖的人跑到徐州干什么?仅仅为了做酒店的生意吗?书圣既是儒学之士怎么也会武功?” 花姑饮了一口酒,沉思了一会儿道:“书圣难道是杀害梦瑞鸾全家的凶手?我看他个子不高,一副富态的样子也不像有武功!” 林峰突然说道:“这个书圣,我认得!如果没有错的话,我和他在临安见过面。” 花姑也吃了一惊,道:“真的?” “在小人国,庄园里!我见过他。那时人们都叫他书圣,我很奇怪,奇怪他为什么起了个奇怪的名字。所以,对他的言行、相貌,印象深刻!” 花姑猛喝了几杯酒,起身道:“我们上去吧。”她见林峰有些迟疑,问道:“你有顾忌吗?” “我们在一起去不合适,这是其一;其二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呢。” “你不叫小白脸吗?”花姑笑道。 “我叫林峰!不过我的名字也不是随便叫的。” 花姑呆了一呆,道:“为什么?难道有人要杀你?” “对,你真的说对了。呼延睿们就想杀我!他们已经对我下手过了。” “为什么要杀你呢?你有什么本钱吗?既然他们动手了,为什么还没有杀死你?奇怪!”花姑摇头道,似乎有十二个不相信! “他真的想杀我。只不过没得逞而已。” “你难道有靠山?很难想象,没有靠山,你怎么能逃出他的魔掌。你说的‘他们’,难道杀你的不是他呼延睿一个人?” “野骆驼、黑疯子、木石子、姜令子、瑶宫宫主!还有其他的人!” 花姑听了吓了一大跳,道:“被他们追杀的人一定是个非同小可的人。你……” 花姑仔仔细细地审视了几遍林峰,笑道:“一个小白脸为什么要被人追杀?难道那些人有病?!” “哈哈,我也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有病啊!可他们却正常得很!” “为什么?”花姑凝视着手中的翡翠葫芦,道:“为什么呢?” 林峰将酒盅里的酒喝完,道:“这个酒香既然引得楼下的酒鬼那么口涎之流,为什么他们不敢上了抢呢?” “这要在别的酒楼出了人命是一定的,可这是‘天然居’,你知道吗?闹事的人也应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在书圣面前的分量!”花姑说道。 林峰道:“我有些担心,担心书圣也知道你的酒香。” “既然我敢打开,还怕他吗?我此行也让你做个见证,见证我能不能打败他。”花姑笑道。 林峰和花姑悄悄走向九楼。 九楼内的灯光灿灿地照着,大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 林峰有些迟疑,但感觉里面一定有人。 而花姑却大刺刺地猛地加重了脚步,停在门口,问道:“我也想掌盘,不知可否?” “顾客掌盘天经地义,你有能耐可来一试!用不着问话。推开房门即可。”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林峰仔细听了那人的说话声,感觉那人好像病入膏肓,似乎不是书圣的声音。 花姑轻轻推门,门楣之上突然射出无数的剑弩。花姑的动作比剑弩还快,那些飞速射下的飞弩一只也没有射到花姑的身上,花姑已飞入房间之中了。 林峰大为惊骇,心想:“这分明是暗算,这些飞弩即使是武林高手,又有几个能躲得过去的呢。” “你不敢进来,就守门吧。”花姑在里面笑道。 林峰心想:“也许我进门,不一定是飞弩了。店主一定会换一个花样,究竟是什么花样,林峰不进去,是不知道的。” 可林峰又不能不进门。 他踌躇了一下,心想:“我何不将大门打碎,打碎了大门,不就知道了一切。” 林峰将怀中的轩辕剑轻轻抽出,左掌用力向大门击去。那两扇大门异常坚固,似乎是精钢制成,没见分毫,只开了一道缝儿,却从门里射出几十枚飞针。飞针细如牛毛,猩红如血,明显浸过剧毒。 林峰大吃一惊,暗骂:“店主阴毒。”也不躲闪,轩辕剑一旋,蓝光一闪,悉数将飞针打落,而后,舞动剑光,“嗡”的一声,将大门斩成数断。 “啊!”房间内响起了几声震惊地呼声。 林峰飞掠到房内,只见九楼内站着三个人,都吃惊地注视着门旁跌落的门板。 花姑惊魂未定地道:“你……你……终于进来了!” 林峰见九楼诺大的楼层里设置了一个紫色的卧榻,卧榻呈宝塔形,卧榻的塔身精巧地卧在一本书上。榻腰画着奇形怪状的各种书籍的封面,封面上都撰写着两个字:书圣。 卧榻后面的粉墙上,用篆体,书写几个字,道是:“书犹药也,药尽而为圣,我既为书,圣即本人也!” 字的下方挂着一本书,油光发亮,书叶不多,纸张犹如刀片。 林峰心想:“这也许就是书圣的独门武器——铁书。平时只是耳闻,没有亲见,这次算是见到了。” 那个卧榻旁边,因吃惊而站起来的老者就是刚才说话的人。 另一个就是林峰在楼下见到的轿子里下来的老妪。八个抬轿的轿夫没有来,估计来了,也不会活着通过大门。 老者的眼光始终盯着林峰手中的剑,全然不把林峰放到眼里。 “你比我威猛。”花姑打破沉默,说道。“可惜,书圣的门算废了。不过,他很有钱,这不算什么。” 林峰见老者晃悠悠地卧进卧榻里,闭着眼睛,不发一言,感觉奇怪之极,问道:“请问阁下是书圣吗?” 老者的眼皮松动了一下,道:“我是书圣。你进来不是想掌盘的吧。” “那我想干什么?”林峰问道。 “哼!小人国里走出的少年成精了!你……你的轩辕剑从哪里得来?高人赠送,还是从古董的铺子里捞来的?” “你是这家店主?”林峰不答反问。 “我是店主。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话?” 一旁的老妪冲着林峰笑道:“这个杂毛不老,你不要误会了。” 老者的身子似乎微微哆嗦了一下,也只是一闪即逝。 可林峰的眼尖,看得清清楚楚。 花姑惊讶道:“我正想会会书圣,怎么?他易了容?一个易容的人见不得天吗?” “你们不是来掌盘的,是来找事的啊!”老者苦笑道。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要装?”林峰问道。 “装是为了不装!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老者坐在了卧榻上。 老妪道:“我……我也是找你。不知你是不是那根葱!” “什么葱?”老者道:“你在找人吗?” “有一个凶手杀了梦瑞鸾的全家,是不是你?”老妪的剑光一闪,直刺老者的咽喉。老妪的剑光太快了,简直比电光还快! 林峰一惊,这道剑光如此相似,“难道是紫嫣?这个小蹄子总会弄出点花样来。为什么这次她假装不认我了呢?” 老者极其镇静,轻轻张开大口竟然将老妪的剑锋咬住,一页纸从他肋下飞出,直向老妪的面门削去。 老妪慌急地一低头,“嚓”的一声,那页飞动的书页已将老妪的顶上外层的花白的头发削掉一大片。 林峰见老妪的发髻里竟然是乌黑的头发,整个面具已掉落下来,只是她别过脸,看不清她的面容,更坚信她是紫嫣! 这时,那页纸打着旋儿,又向老妪飞来。 老妪侧过脸,想躲依然来不及。 林峰见她正是紫嫣!匆忙中,他手中的轩辕剑急急前伸,一招“举火烧天”向那片书页削去。 “嗡——”那页纸被林峰的轩辕剑斩为多个碎片,“哗”的一声直插进墙壁内。 老者见林峰出手,爆喝一声,急速从卧榻上,弹了起来。他的手正伸向墙上的那本铁书。 “快走!”林峰也大喊一声,双手拉着紫嫣、花姑飞速穿过九楼的窗户,直向楼后的那片空地飞掠而去。 花姑、紫嫣配合得极好。三人不敢松手,又接连飞掠了几十间房屋才刹住了身形。 第184章 (5) 而那个老者并没有追来。 三人溜到一条街上。 紫嫣道:“前面是个包子店,我觉得饿了,不妨进去打打牙祭。” “好吧。”林峰环顾四周,见街道两旁有十几家包子店,便问:“去哪一家?” “有红灯笼的那家吧。”紫嫣道。 花姑道:“我和林峰都酒足饭饱了。你要吃就自己吃了。可惜,我的酒没有了。” “酒?就那‘天然居’八楼飘出的酒味?说真的,如果我不急着找书圣,那么恐怕你的酒就轮不到你喝了!”紫嫣道。 “你想强抢不成?”花姑铁青着脸说道。 紫嫣见面前的美丽的女子动了怒,笑道:“你没有听说过酒逢知己千杯少吗?你是酒鬼,害怕另一个酒鬼?” 花姑笑道:“姐姐也是酒鬼,我们今日上楼一醉方休如何?” 紫嫣道:“我们彼此脾气很是相投,改天吧。来日方长!眼下,我不是急着找寻那个书圣吗?” 林峰道:“我们到包子店再说吧。此地不是讲话之所。” 三人上了二楼。小二迎着笑脸道:“三位客官打算吃些什么?” 紫嫣道:“你们包子店不是卖包子吗?怎么还卖什么?” 小二笑道:“我们小店除了卖包子也卖些其它的东西。比如,辣汤、小抄手、混沌、黄鱼炒饭。” 紫嫣道:“黄鱼炒饭是什么东西,我没有听说过。” “黄鱼就是黄鱼了,炒饭就是糯米里加人肉胫骨煲的汤。你们三位听明白了吗?” 花姑跳起来,道:“你们也卖人肉馒头?” “这没有什么稀奇的。”小二道:“我们这两排十几家的包子店没有不卖人肉食品的。怎么你难道不想享用?” 紫嫣道:“叫你们的掌柜的出来,我有话说!” “掌柜的?”小二笑道:“我们掌柜的,三年也难得见他一会,你说见就见了?” “不然,叫你们账房先生来也成。”紫嫣道。 小二笑道:“除了伙夫、一个捏包子两人之外,我们店找不出第四个人。” 花姑道:“你们是家黑店。我们到别处去吧。” 小二道:“你们从‘天然居’而来,只怕又想从我包子店溜走,你们不吃不喝意欲何为?” 林峰暗地里吃了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我们从‘天然居’而来,难道他和‘天然居’是一家门店?” 花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从那地方来?你是‘天然居’的伙计?” “错了,错了!”小二道:“凡是进过‘天然居’的人,身上都有一股书气;而进入九楼的人每人的脸部都印着书页的印记。我见你们的脸上都有印记,身上又有书卷之气,当然就知道你们去过‘天然居’了。” 林峰、花姑、紫嫣三人互相看了看脸部,果然发现各自的左脸颊上有个书页的模样。但很模糊。他们也嗅了嗅自己的身上的确闻到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 “我说的没错吧。”小二得意道。 林峰道:“小二,你对‘天然居’似乎很了解。为什么我们身上、脸上会有这些气息、印记。难道是店主暗地里下的手脚?” 小二道:“你们知道店主是谁吗?” “是谁?不是书圣吗?”林峰说道。 “你们既然知道是书圣,为何还敢上‘天然居’?” 林峰道:“‘天然居’的招牌不是酒楼吗?既是酒楼,我们为何不能花钱消费?” “那个店主可不缺银子!”小二道:“他缺的是练家子!” “什么意思?”花姑问道:“他以开酒楼为掩护暗地寻找陪练的人?” “是啊!也许一年也没有几个能敢上他九楼的。你们今日去了,只怕也要进到他的书罐子里了。” 紫嫣道:“他想俘获我们不成?” “怎么是俘获?”小二压低声音道:“他把你们三人杀了烘干制作成书页——美其名曰书罐。” 林峰问道:“那个店主叫什么名字?” 小二冷冷地道:“书圣!” “我看他岁数很大,似乎弱不禁风,没有想到他武功那么厉害!”林峰道。 “能逃脱他的魔掌的几乎没有人。你们认为走脱了,其实大错特错了!”小二道。 林峰道:“他还要报复?” “他不想让见着他的人活着。你们见着他了,他能让你们活着吗?其实,他的岁数不大。”小二皱皱眉,道:“反正没有你们见到的那么大。” 花姑道:“书圣那么厉害,为什么那么别出心裁地弄个酒楼,他干脆当杀手算了。” 小二道:“传说,他在等一个人。” “什么人?”紫嫣惊问。 “不知是什么人。但是他很执着,似乎倾其一生就为那件事似的。”小二道。 紫嫣道:“书圣是杀梦瑞鸾全家的凶手吗?” 小二身子一震,吃惊地注视着紫嫣道:“你为什么这么怀疑?难道有证据?” “明天晚上就是那个杀梦瑞鸾全家的凶手约定的期限了。我不得不怀疑。”紫嫣道。 小二道:“你好像很关心梦瑞鸾的事情,你是她什么人?” 紫嫣道:“你似乎很了解书圣,你又是书圣的什么人?” 小二赶紧关了门窗,将室内的蜡烛点燃了,道:“实不相瞒,我……我的身份不是小二,我是黄河银狐。” 林峰惊讶道:“您是银狐大侠?您……您怎么到这个地方做起了小二?” 银狐摆了摆手,叫三人坐下说话,道:“刚才我知道你们三个从‘天然居’而来,但不知你们的真实身份,害怕你们是那个书圣的尖细,所以才故意说本店也卖人肉包子。” 林峰道:“你那么说不令人怀疑吗?” 小二道:“我们这一片做包子的,都那么说,反而还受到了书圣的暗中保护。可怜那些平良心说实话的做包子的人都被书圣一一灭了家。” 林峰道:“银狐大侠难道也和书圣有仇?” “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的父亲就被他做成了书页!”银狐流泪道:“可惜,我势单力薄,不能手刃了他。枉为人子啊!” 紫嫣道:“你的狐抓不也独步江湖吗?” 银狐叹道:“父亲按理说和书圣是八拜之交。……但书圣是个伪君子……趁着父亲不在家企图调戏我娘,我娘不从……他杀人灭口。那一幕刚好被学堂回来的我暗中发现。我怕他斩草除根,飞报给在邻村讲学的父亲。可我赶到时,父亲极其弟子八人也被他杀戮了。” 紫嫣道:“书圣是洞庭湖的人,我怀疑他是杀害梦瑞鸾全家的凶手。我假扮老妪闯进他的九楼想和他一搏,没想到不是人家的对手。” 花姑道:“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都低估了他,一直以为他是个老翁!” “在小人国,他是个中年人和药王打得火热。”林峰道。 银狐道:“也许药王也被他骗了。药王是个耿直的忠厚的人,天下人皆知。” 林峰道:“书圣的书罐,你亲眼见到了?” “我们十几家的包子店的小二被他叫去见个稀奇。当时,我已经知道他一定不怀好意,但没有想到,他会把父亲的身体做成了书页。” 林峰道:“这个书圣一定是个变态的杀人的魔王。当时,做成书页的一定还有其他人。” “有,有好几个。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银狐道:“书圣杀我父亲时,我才八岁。十二年过去了,我只能记得他的大概的轮廓。” 林峰道:“如果是书圣杀害梦瑞鸾全家的话,那书圣似乎在七十岁之上。想当年,梦瑞鸾也不大,如今应该七十多了。” “难道,我们见到的书圣就是那个年龄?”紫嫣道。 书圣应该比梦瑞鸾年纪大,这一点是肯定的,但究竟大多少,我们不得而知。”林峰道。 “花姑道:“书圣的武功超出了我的想象。原本我见他的酒楼生意很好,去过一次。后来道听途说了他酒楼的许多古怪之处,这次诚心相和店主较量较量,不想,人家那么厉害。如今,我们的脸上都贴了金印,却如何是好?” 紫嫣道:“我们洗一洗脸,不就洗掉了。” 银狐道:“听说,那个印记是花色的汁水提炼而成,过了七天能长在肉里。书圣手上有解药,可他能给被他杀的人解药吗?” “七天?”林峰默念着,然后笑道:“明天晚上是个天大的约定,不管书圣是不是那个凶手,他都会去的。说不定,有人能搞定他!” “谁?”银狐问道:“呼延睿不会打他。瑶宫宫主不会打他,出此之外还有谁呢?” 林峰道:“明天晚上的云龙山磨盘顶比上年的昆仑大会还热闹。江湖人物几乎都闻风而动了。我见街道上都来了几只骆驼。也见到漠西那边的人的影子……甚至冰河那边的人也来了。” 紫嫣道:“不瞒银狐大侠说,我的师父就是梦瑞鸾。你说我热心她的事,我能不热心吗?为了报仇,师父几乎挖空了心思。早前,仇人自告奋勇地约定她明天晚上在磨盘顶上决斗,作为弟子的,我能替她做什么呢。” 银狐道:“你去试了一次,感觉怎么样?你认为他是你师父的仇人吗?” 紫嫣道:“我……我有感觉。书圣也许就是师父的仇人。如果是,以往我们见到那个高大身躯的人也一定是书圣易容化妆的。” 林峰道:“我那天在屋顶见到的那个高个子的声音有些沙哑,难道是书圣有意为之的?” “平常人没有人那么说话的。一定是装扮的。但当时,我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紫嫣道。 紫嫣向银狐笑道:“你把包子端来吧。但一定不要人肉的。辣汤也要,但也不要人肉的。” 林峰笑道:“你要了,他也没有。不是白说吗?” 一时,银狐用长盘端来了包子、三碗辣汤。 紫嫣坐在桌子上吃了、喝了。 “酒,要不要?”银狐道。 “将就点吧。”紫嫣边吃边道:“我在考虑,书圣什么时候来杀我们。” 花姑担心道:“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会做到出其不意的。” 窗外的大街上传来了数声急速的马蹄声。 林峰急忙走到窗户前,见十几匹快马从窗户下疾驰而过。马身上的人衣着花俏,看样子不是中原人。快马过后,又来了两个独轮车,车上是两个女子,相貌姣好,鹰鼻、蓝眼、黄发,不是中原人的模样。 花姑走过来,小声道:“只怕今天城里人满为患了。” 两辆独轮车过后,又有四匹马慢慢走来。 林峰道:“马上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女子。看样子很悠闲。不知她们交谈什么。可惜转到那一条街上去了。” 花姑小声惊叫道:“那个女子好像是雨露!” 林峰惊讶道:“你说什么?” “雨露,一定是雨露!即使她盘了头,我也能认得她。”花姑看着林峰:“你认识她?” “等等!”林峰飞一般地跑下楼去。 紫嫣、花姑同时惊慌道:“他怎么了?” 林峰下楼,飞一般地追赶那骑马的四个人。 可转过拐角,林峰的眼前是个宽宽的街道,街道上骑马、骑骆驼的很多,可四个骑马的女子不见了。 “她们到哪儿去了?是海葵儿她们吗?”林峰见街道旁边有几个岔道,又飞快地站到岔道口了望,也没有见到那四个女子的人影。 林峰只得回到包子店。 包子店的门却紧紧关闭着,林峰只得推开门,走上楼来,使他大吃一惊的是:紫嫣、花姑不见了! 林峰预感到她们出事了。这才一会儿,她们就不见了。她们不会走得那么快吧。即使她们走了,店门为什么关闭呢? 林峰走到厨房,厨房里的火炉的火还在燃烧着。蒸包子的和炉工也不见了。案板上是一些刚包好的包子和一些和好的面团。 “一定出事了。”林峰暗想。 厨房的大柜子里有阵阵血腥味传来,林峰急忙拉开柜子的门,里面三人的胸口都被割了一刀,鲜血从刀口间汩汩地流下,三人已经气绝了。 林峰看了看,那三个人正是银狐、炉工、捏包子的厨师! “是我们连累了银狐啊!”林峰一阵自责:“如果我们不进来,也许他们还好好的,杀人者一定是那个书圣了!” “但花姑、紫嫣又在哪儿呢?”林峰极力戒备着,可楼上、楼下并没有发现她们两人! 林峰又走到“天然居”酒楼楼下。 这时,太阳有一竿子高了。 “天然居”酒楼楼下更加热闹。上楼、下楼的顾客几乎拥挤成团。紫嫣的轿子还在那儿。 九楼的大门被分割成块,散落一地,屋内的那个老者已经不在了。墙上的铁书也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个卧榻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林峰走进“天然居”的厨房。一个大胡子厨师笑道:“客官想吃什么呀。” “书圣在吗?”林峰问道,并凝视着厨师的眼睛死死不放。 厨师笑道:“书圣是谁?你找错人啦。这里哪有书圣?只有圣书!” “你是圣书?”林峰冷冷地问道。 厨师笑道:“我真是圣书!哈哈!” “谁呀?”九楼的那个老者推开厨房的一间暗门,走了进来,惊讶地道:“你竟然送上门来了?!” 第185章 (6) 厨师后退着,他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防身用的大砍刀。 这次。林峰有了防备,怀中的轩辕剑早已捏在手中,一招“风卷残云”直向老者的胸口刺去,速度当真快捷。 老者也真了得,微晃一下身子,贴着墙壁去抓墙壁上挂着的砍骨头用的斧头。斧头与轩辕剑剧烈相撞,“嗡”的一声,斧头被削为两截。 老者知道林峰手上是个利器,只是仓促间用斧头挡了一下,没有想到,林峰的宝剑那么锋利。他想,九楼的大门只是两面铁皮中间加了个发射弹簧的机关制成的,根本没有斧头那么陈实,不想竟也挡不住轩辕剑的一削。 老者震惊之余,身子已像飞蛇一般游到墙壁的上端。 林峰身边的那个叫圣书的厨师的砍刀已砍向林峰的后背。 风声逼近林峰的后背,林峰趁着轩辕剑下泄的惯性,回剑一格。“锵然”一声大响,厨师的大砍刀被萧为两截。 林峰一个前扑,急速回转身子,身子平射,举剑向厨师直刺过去。 厨师惊呆之余,意想不到,林峰能平射而出,只愣神之间,林峰的轩辕剑已洞穿了他的前胸。 林峰脑后的破空风声已到,断定一定是老者的致命书页。 林峰已无暇向后张望,只得将轩辕剑在身后挽了一片剑影。“丝”的一声,身后传来书页翻飞的声音。 老者此时已落到厨房的地面上,怀中的铁书脱手飞出,直削林峰的腰际。 林峰一个鸽子翻身,也转过脸来,手中的轩辕剑泛着寒光猛削老者的铁书。 老者的铁书书页原是合在一起,及至林峰的腰际时,突然张开,书页里几十枚黄雾齐向林峰射来。 林峰只得急急收住削势,在自己身前挥剑一阵乱打。 一阵叮叮当当过后,那些黄雾被一一打落。原来是几十枚有毒的飞针。 可老者的铁书一边急速向林峰飞来,一边张开着薄如刀刃的书页,速度极快。 林峰急切间向那书页削去。耳旁只听“叮”“叮”有声。那本书页竟未动分毫。 林峰吃了一惊,暗想:“这本书页非铜非铁,不知是什么制成,我的轩辕剑也削不动它!” 正思念着,老者铁书的书页迎着劲风“呼啦呼啦”乱响,以贴近林峰的腰际。 林峰情急之下,一错身,躲到一块木板后面,可那铁书顷刻间穿透木板,又飞向林峰。 厨房里没有窗户,四面都是墙。仅有的两扇门也被老者把住。 林峰看得出来,老者想把自己困死在屋里。 两匹马后是个老妪,昏眼蓬头,拄着拐杖,哼哼唧唧地路过,一边蹒跚着步法,一边嘟哝着什么,没有人能听得懂。 老者也钻出墙洞,站在墙角极欣赏似的,看着他的铁书,对削掉马头的主人不理不问。 那本铁书余势未减直向老妪飞去,因为林峰就躲在老妪的身后。 “什么……东西?”老妪听到惊呼声,张开眼帘,将手中的拐杖迎着铁书轻轻一磕,“啪”的一声,铁书被打下地来。 断马头的那位跑过来想拿那本铁书,却怎么也拿不起来。 “二百八十斤,你能拿起来?”老者冷笑了一下,飞身去拿他的铁书。同时右手一扬,一页书直向老妪身后的林峰的脖颈切去。 老妪又将拐杖向上顶了一下,那页纸迅疾被击穿,晃悠悠地套在拐杖上,打着旋儿。 “丑婆子!”老者怒道:“你不要倚老卖老,当心我碰断了你的骨头。” 老妪老脸对着林峰道:“你是他的孙子?” 街道上已聚集了几十个人,人们张目以待,很多是看笑话的。 断马头的那个黑衣青年冲着老者骂道:“是你倚老卖老,你砍死了我的马,为什么不道歉?” 另一个和他一起的青衣青年道:“我们的马是上等的西凉马,你最少要陪我们五千两银子!” “天然居”内走出不少人,个个猩红的脸上透着满足的光,里面的一个大汉认得老者,走向前来道:“书圣老板的钱,我付好了。” 老妪捏着嗓子,道:“你是书圣?这个孩子吓坏了,我问他,他也不敢搭理我,你书圣怎么欺负一个孩子?竟还对我不敬?” 其实,老者就是书圣! “你是什么东西?充其量,一个二流乞丐而已。”书圣骂道。其实他见老妪出手狠辣,只两个举动就化解了他的凌厉攻势。他之所以骂她是用激将法,让老偶说出自己的身份。 老妪当然知道书圣的用意,只笑笑道:“我的孙子都比你大,那句骂,我难道承受不起吗?”她对着那个黑衣青年道:“明天晚上,你们到磨盘顶上,我会让他给你银子的。” 黑衣青年吃了一惊,道:“前辈也去磨盘顶?只怕人太多,你年老体衰,上不去!” “上得去,上得去!”老妪笑道。 两个年轻人极知道火候,黑衣人陪笑道:“一切还望前辈关照。晚辈这厢有礼了。”说着,两人同骑一匹马,继续前行。 林峰在老妪身后道:“这个书圣不是个好东西,他捉了我两个伙伴——两个女的。” 老妪生气道:“你的伙伴也不大吧。能和你一起玩的当然都年轻。你为什么让他抓住?” “这……”林峰不想说明白,只支吾了一声。 “看来是你欺负人了!”老妪将拐杖向地下一戳,青石铺成的街面立刻被戳了个洞。 “天然居”的顾客看了这一幕都不禁伸出了舌头。他们这才知道眼前的老妪不是寻常看到的村妇,而是一个武林高手。 “这是我的孙子。”老妪指着林峰说道:“铁书是你拿走,还是那个长毛拿走?” “他拿走吧。可我的两个伙伴呢。”林峰见老妪极为厉害,又听说她也要去磨盘顶,知道她并不是去热闹的,只得寻求她帮忙。 “你杀了她们?”老妪的眼睛里有种光放了出来,很是怕人! “她们跑了!”书圣有点儿报亏似的说道:“明晚我们磨盘顶上相见。丑婆子!” “也好。”老妪笑道:“事情都集中在那儿,一下子解决最好不过,可你不能反悔?!” “我就是冲着明晚才去的,哈哈哈,我怎么能辜负武林众人!” 老妪道:“好口气。明晚再会。” 书圣一瞬间不见了。 老妪道:“这本铁书,他不要,我只好自己留着了。” 老妪用拐杖将铁书勾起来,拿在手中,道:“书圣还有铁书,这本铁书也许是最轻的,明晚一定热闹了。” 林峰道:“前辈往哪里去?” “该往我走的地方去。”老妪又哼哼唧唧地迈着摇摆不定的步子。 林峰抢上前来,道:“我……我可否给前辈领路?” “最好不过了。”老妪笑道:“给我领路的人走得太慢,几个都被我打走了。” “真的?”林峰笑道。 “你也许打不走我。” 老妪惊讶地道:“除非你走得快……” 林峰在前走着。老妪将拐棍伸过来,道:“孙儿,你抓住拐杖的那一头,领着!” 几十匹快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飞起的尘土飘在他们身上。林峰用手拍了拍。老妪却道:“你拍它干什么?我们这样挺好的。” “前面有个鸳鸯楼,你知道吗?”老妪突然问道。 林峰道:“不知道!前辈去鸳鸯楼找谁?” “不找谁。我去看看鸳鸯在不在。”老妪颤巍巍地道。 林峰很纳闷,问道:“鸳鸯是人吗?” “怎么会是人?鸳鸯,你没有见过?”老妪笑道。 “对,是一种水鸟,很和谐的夫妻鸟,据说,一生生死相随,永不分离!”林峰说道:“对吗?前辈!” 老妪沉默了一会,道:“那是活鸟,我去看的只是一对死鸟!” “什么人将鸳鸯弄死了,是他杀,还是自杀?”林峰说道。 老妪哆嗦着拐杖,道:“两者都不是啦!” “那……那我就猜不出来了。”林峰说道。 老妪道:“你再往深度猜测,也许能猜得出来。” “啊,也许是那样。”林峰道:“我记得民间有棒打鸳鸯的传说。两个鸳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在一起,他们却苦苦爱恋着,一直到老。” 老妪道:“你猜得差不多。基本就是那样的。我去看的只是个木头雕刻的鸳鸯!” “鸳鸯木刻?” “对!就是鸳鸯木刻。其实,那座鸳鸯楼也是他建的。”老妪道。 林峰心想:“老妪定是身怀忧思了。她说的鸳鸯中的一个也许是她自己。时光荏苒,黑发少年转瞬变成了白发的婆婆,往日的爱恋却阴差阳错,没有实现,作为有感情的她来说,定当是一份难舍的记挂。我本人有何尝不是呢。毒菊花、上官盈盈、神偷女妖、海葵儿、紫嫣、梅子、窈窕、小蝉衣……这些女子,哪一个才是我的真爱?” 老妪见林峰沉思不语,道:“我去鸳鸯楼也是去见一个古怪的人。” “谁?”林峰问道。 “你到那就知道了。”老妪道:“那个古怪的人平常是不在那儿的。因为看热闹的缘故,他兴许会来。” 几个骑骆驼的少女从后面晃晃悠悠地走来。其中一个道:“前面的老太太快要一百岁了,怎么也在赶路?” 另一个道:“你眼拙!你看她走路,身后却不起尘土,定是个武林高手。今天全天下的武林人士快都到了徐州城了吧。” 刚才说话的那人道:“并不是人人都来。每个来的人都掂量着自己的分量。掂量不好,就会送命!” 林峰回过头,看时,是两个打扮时髦的黄衣人。她们一身黄衣在街道上极为显眼。说话的两个女子生得蛾眉粉颈,面如桃花。其她几人身姿诱人,长相妩媚。 说话的两个女子见林峰侧过头看她们,不觉咯咯喜笑,到林峰身边时,有意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并用鞭子轻轻抽打一下林峰的后背。 “我先打到了!”“我先打到了!”两个女子抢着说笑道。 骑在最后的一个中年黄衣女子,训斥道:“大蕊、二蕊不要生事!你们没看见他们都是武林高手吗?你们如此不敬,人家也不生气,足见人家涵养极深,你们以后要学乖一点儿。若是碰到性情乖张的人,我们岂不是又耽误了?” 说话的两个女子才止住了轻佻的举动。 前面拐了个弯。 “鸳鸯楼!鸳鸯楼!”林峰道:“前面就是鸳鸯楼!”临街的九层高楼,楼前挂着一排红灯笼,灯笼上都写着“鸳鸯楼”几个大字。 林峰走到鸳鸯楼前,抬头观看,只见七楼的硕大的门楣上,悬着一块黑漆方匾,匾上三个鎏金大字:“鸳鸯楼”。每个字都有笆斗那么大。字写得龙飞凤舞,铁画银钩。 鸳鸯楼前早有两个头扎鸳鸯蝴蝶结的少女在迎客。 “客官请——”两个女子道了个万福,脸上荡漾着魅人的笑意。 “这是茶馆。来品茶的人大多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武林人物却不光顾这里。”老妪小声道。 门里旁的一位少女将林峰两人迎入鸳鸯楼里。 林峰见门里一角的板凳上坐着十几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其中的一个走来带着他们往鸳鸯楼里去。 女子边走边问:“两位要上几楼?” “顶楼!”老妪道。 女子笑道:“顶楼不载客!还望见谅。” “难道不载我吗?”老妪晃了晃拐杖道。 林峰几乎被老妪的拐杖晃倒,立即站稳了脚跟。他知道老妪明显生气了。 “任何人都不行!”女子依旧笑着,但态度很坚决。 “是我——”老妪把“我”字拉得很长。“这儿不是鸳鸯楼吗?” 女子笑道:“是鸳鸯楼!可不是十天前的鸳鸯楼了。你可要看清了。” 老妪将拐杖挣脱了林峰的手,吃惊地问道:“我怎么没看清?” “这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里面的人也没有换。换的只是招牌!”女子笑道:“说明白点,楼主人换了!” 老妪睁开昏黄的老眼,一丝冷电在她眼睑回旋,道:“怎么换了招牌?你们的主人是谁?” 女子微笑道:“我是谋生的人,一切都是人家的安排,都与我们无关。原来的招牌是金底黑子,现在正好相反。原来的灯笼上的字是红字,现在改为了金字!这些都是变化,你怎么看不出来?” 老妪道:“你知道鸳鸯楼的主人是谁吗?” “当然知道!”女子笑道:“原来的主人是桂子,可现在的主人是瑶宫宫主!” 林峰听了大吃一惊,心道:“哪个瑶宫宫主?为什么她们要这个鸳鸯楼?老妪来鸳鸯楼真的来看鸳鸯木刻吗?” “十天前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妪问道。 “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女子说道:“只是桂子说要将鸳鸯楼转给瑶宫宫主,就这样。过了两天,那些该换的地方就换了。” “瑶宫宫主来过吗?”老妪问道。 “没有。至今我也不知瑶宫宫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皇帝的女儿吗?我们都猜想她是皇帝的女儿,都巴不得她早一天来呢。”女子笑道。 “我知道了。我们走!”老妪将拐杖伸给林峰。 林峰道:“如果瑶宫宫主要来,就说我林峰来过。” “你一个小蜱虫有什么用?!”老妪干笑了一声:“走吧。” 林峰把老妪领到大街上。 “这个瑶宫宫主是另有其人啊。”老妪突然说道。 林峰道:“据我所知,江湖上有两个瑶宫宫主,我不知是哪一个来做茶馆生意的。” 老妪看了一眼林峰,道:“假的断不能来。真的却见不着,看了只有等明天晚上了。” 林峰想:“真的是那个东海海底的那个瑶宫宫主吗?如果是她,她为什么要接手鸳鸯楼?接手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妪问林峰道:“明晚你来不来?” “你不是让我一直领着你的吗?怎么?你打算不要我了?” “一个小孩儿在我身边时间长了,会害怕的。” “你难道要杀人?”林峰问道。 老妪笑道:“尽量不杀人。如果遇着书圣那样的人,你不想杀吗?” “我……我杀不了他!” “有人能杀得了他。”老妪道。 林峰问道:“梦瑞鸾能杀得了他吗?” “明天晚上就一切真相大白了。你不用那么急嘛。”老妪大笑。 林峰也笑道:“前辈明天晚上去磨盘顶,我当然也会去的。再说,那个梦瑞鸾还和我有一面之缘呢。” 老妪道:“听说梦瑞鸾的魔琴很厉害,不知能不能战胜她的仇人?如果梦瑞鸾死了,那她的家仇就永远无法报了。那样岂不可惜?” 林峰道:“前辈打算帮助她吗?” “我为什么要帮助她?,我一个老妪连走路也困难,有谁帮我?”老妪哈哈笑道。 “反正,我要帮!那个杀害梦瑞鸾全家的凶手,太嚣张了。不要说我,江湖的人都很气愤!”林峰说道。 老妪笑道:“气愤是没有用的。杀人要靠实力,报仇也要靠实力的。” 第186章 (7) 林峰道:“那个怪人你也不见了?” “他肯定没在鸳鸯楼里。鸳鸯楼已换了主人,他即使去了,还呆在那儿?” “那个怪人是谁?为什么怪?”林峰问道。 “不该问的,不要问,你……你不适合做我的领路人!”老妪收回林峰手里的拐杖。 林峰道:“前辈不带着我,我恐怕要被书圣杀死!” “那就等着他杀死你吧!”老妪加快脚步,几乎脚不沾地地拐向一条小巷。 林峰紧紧跟随。 老妪在前面笑道:“来追我吧。一个老婆婆的脚步也追不上,你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出了小巷,前面是一片湖水。老妪也不登船,飞身在湖面上急行,眨眼间落到几百米的一个小舟上。 林峰顾不得许多,也学着赤霞谷谷主和老妖怪交给他的飞行之术,双臂张开像鸽子一样向老妪站立的小舟上飞去。可惜,飞到中途,余势已衰,“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老妪以拐杖击打小船的船帮,道:“火候还差了点儿,等练好了,再给我领路吧。”说完,又在湖面上快速掠过,顷刻之间掠到小湖边的芦苇荡里,不见了。 附近小船上的船客吓得目惊口呆,见到林峰落水,也不敢笑,只是任由林峰泅到岸边。所幸湖水不怎么凉,林峰也没有冻着。 岸上一个街坊见林峰全身湿透,好心的给林峰取来了他丈夫多余的衣服。林峰的衣袋里还有一点儿银两,要给那个街坊,可街坊怎么也不受,林峰只得作罢。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林峰换了街坊的丈夫的衣服,觉得挺合身。 林峰再三感谢了街坊,问她今天街市上的人流动态。 街坊道:“半个月前,徐州城里都已人满为患了,听说有个琴魔梦瑞鸾要来云龙山报仇。我也不知报什么仇,总之,街市上人人都那么说。最近,奇装异服的人也来了不少,有说是天山那边的,有说是岭南的,也有说是漠西的……反正很远啦。” 林峰问道:“阿婆你听说过瑶宫宫主来过吗?” 街坊笑道:“我们是出家过日子的人,怎么会知道宫主前来?就是她来,我们作为百姓的能见到她吗?——没听说过。” 林峰知道街坊真的不知,只得抱拳告辞了她,一路像街心而来。 大街上,真的人满为患了。林峰只得挨着人空子钻,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酒楼,可老妖怪没在。林峰只得又向前找去。 正走之间,忽听人群像炸了锅。林峰抬眼一看,见一个黄衣女子正踏在人群中追赶着一个青衣女子。那个青衣女子一会儿在人群里穿梭,一会儿不得不在人群头上飞掠。但她的姿势左右摇摆,很引人发笑。 一会儿工夫那个青衣女子已飞掠到林峰身边。林峰见她脚步不太稳,面容似曾相识,立即大惊道:“雨梦!是雨梦!” “雨梦!”林峰大声喊道。那个青衣女子似乎愣了一下,转了一下头,又立即向前纵去。 人群中不时有人叫骂。后面追赶的黄衣女子则用脚很踢了那些叫骂的人。当然,那些叫骂的人不是平头百姓而是一般的江湖小人物! 黄衣人从林峰身边飞掠而过。只一个照面,林峰就认得那个黄衣女子是自己见过的大蕊。 “大蕊!”林峰飞身追赶着。 “是你?你跟我干什么?”大蕊见到了林峰也不惊讶,只淡淡地一笑。 雨梦向街尾飞驰而去。街尾的尽头就是云龙山的山脚。大蕊却紧追不舍。 此时太阳正温暖地照射着,山脚处的林荫里坐着十几个打扮不同寻常的人。 十几个人见雨梦、大蕊相继飞跑而过,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林峰正想从人群中穿过,只听人群里一个胖大汉子叫道:“这不是打伤我的那个人吗?” 一旁的干瘦汉子道:“帮主,我拿下他再说!” “站住!”干瘦汉子大喝一声:“林峰,你认为我们不认识你?你忘了小人国的事了吗?” “你是……”林峰不认得干瘦汉子,笑道:“阁下是谁?恕我眼生……你是……” 干瘦汉子剑鞘一指,道:“我们帮主你知道吗?” 胖大汉子抱着膀子,冷笑道:“我是魔云飞,你林峰竟然忘了?”说着全身戒备。 干瘦汉子“唰”的一声,拔出长剑,就要扑上去。 “你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的‘浮云手’极为狠毒,几乎要了我的命!我们只放他过去。既然他来了,我们就有办法对付他。”胖大汉子分开众人,极力挡住干瘦汉子道:“猴子。听话些。” 那个猴子狠命地瞪了林峰一眼,任由林峰追赶雨梦、大蕊而去。 胖大汉子身旁的一个女子道:“魔云飞,难道你怕一个小小的林峰不成,你的大仇难道就不报了。” 林峰一边追赶一边暗想:“魔云飞?我和他有仇?这从何说起呢?” 其实,林峰不知在小人国,打伤魔云飞的是木石子。因为林峰和木石子长得极为想象的缘故,所以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把木石子当做了林峰。而这些,魔云飞是不知道的。连药王当初也蒙在鼓里。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追了几里,前边是几片乱树林,可那两个女子却不见了。 清风徐徐,松涛阵阵,一切都归于沉寂。 “两个女子到什么地方了?”林峰极为纳闷。他不信,眼皮底下的两个女子就蒸发不见了。 林峰只得左顾右看,以便能看到那两个女子的踪迹。 一个悬崖挡住了去路。悬崖对面是个幽深的峡谷,峡谷与悬崖之间是一汪小湖,水面十几亩上下,微风吹拂着水面,起了阵阵涟漪。水面上有两块小木板飘飘荡荡的。似乎很不引人注意。 “难道是两个女子脚踏着木板飞渡而去的?”林峰心想:“前边奔跑的雨梦情急之下丢了两块木板,飞身而过,后面的大蕊也紧跟着过去了,是不是那样的?” 那水面的宽度是挡不住林峰的。林峰从悬崖边上飞扑而下,双臂前伸,身子一纵,越过了水面。 水边明显有行人的脚印。“两个女子兴许就从这儿过来的。”林峰心想。 峡谷间树木很多,杂草丛生,一条小路也没有。只在峡谷的峭壁间的岩石上能立足。 林峰见一些小石块滚落草地里,有些将小草盖住了。 “她们应该从这上面走的。”林峰心里一阵高兴:“终于找到了她们的走路的痕迹了。” 前面岩壁弯了几道弯。眼前是个平地。两个女子正站在那儿歇气。 两个女子见林峰走来很是诧异,随之,脸面上恢复了平静。 “你们我都认得,为何追赶?”林峰走向前来,问道。 大蕊、雨梦似乎还没有歇过气,她们正弯着腰喘着气。 过来一会儿,雨梦终于站立了身子,道:“我就……知道……是你。我今天无缘无故的……被她追赶,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你一个少脚的人能跑那么快!算我长了见识了。嘻嘻。”大蕊笑道。 雨梦道:“你不要揭我的短。我一会儿和你拼命。” “只怕你的双手也保不住。那时就好看了,对不对?”大蕊冲着林峰一笑道。 “你不能揭短。再说,你长得也不好看,只怕没人要!”林峰听大蕊语意伤人,冷冷地道。 “吆。想不到,你向着一个少脚的。我真不漂亮吗?说实话!”大蕊脸对着林峰说道。 林峰指着大蕊,道:“你为什么追赶他?难道紧紧是看她的笑话吗?” “笑话?你说对了。我师祖的手法还行吧。”大蕊笑道。 “你师祖?”林峰马上叫道:“你的师祖是樱子的爷爷?” 大蕊一愣,随之笑道:“想不到你能知道樱子的大名,她……她在哪儿?” 林峰道:“我明白了。你的师祖残害了无数女子的脚裸,以至于残忍地砍下她们的脚趾,你作为晚辈的,不向她赔罪,反而取笑她,你的良心何在?” “什么是良心?我又没有砍下她的脚,再说,她有脚不一定走路那么好看。”大蕊嘻嘻笑道。 林峰怒火中烧,道:“你与禽兽何异?赶快向她道歉,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你脸上贴着金印,我能认得你的。”大蕊说着转过了身,急速从胸前的小口袋中掏出一个琉璃瓶,琉璃瓶的瓶盖自行打开,一团黄烟飞速从瓶内窜出。“哈哈,你们倒了吧,倒了吧。” 大蕊的琉璃瓶里是有名的“断魂烟”。此烟不知迷杀多少江湖好汉。今天,她见自己势危,所以想迷杀林峰、雨梦两人。 但情急之中,大蕊却站在了上风头,尽管如此,林峰、雨梦的鼻子里还是闻到了少许的“断魂烟”的烟味。 “断魂烟”是一种江湖剧烈麻醉药,不同于社会上的麻醉药,重了立即毙命,无解药可解。 “快走!”林峰和雨梦双煞飞掠而起,直向远处的一片松林驰去。 “啪”的一声巨响,雨梦向身后甩了一个烟幕弹。 一股怒烟突然从平地而起,迅速向四周蔓延。 前面又是一个峭壁,林峰、雨梦飞身跃下峭壁,林峰落到谷底时,竟然没有见到雨梦落到地面上。 林峰回头眺望着峭壁,哪里还有人影。日光照射着的峭壁,泛着苍然的光,而雨梦消失不见了。 峭壁之上隐隐传出雨梦的回声:“主人,那……女子……下了毒。” “我们……先回客店……再说。”另一个女子妩媚地话音。 林峰呆了一呆,喃喃自语:“那人一定是瑶宫宫主。” “原来瑶宫宫主一直在我们的身边吗?而我竟然没有觉察出来,大蕊肯定也没有看出来。我们在她面前真是小儿科了。”林峰一阵后怕。“我什么时候能像她一样缥缈无形呢。” 林峰顺着林间的空地继续前行。走了一阵,忽听前边有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顺风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出是紫嫣的声音。只听紫嫣道:“师父,明晚你究竟有没有把握。那个书圣我已试过了。他喜欢暗器,有时出其不意的攻击,尤其他的铁书极为厉害。如果他是师父的仇人您一定当心了。” 林峰暗想:“梦瑞鸾前辈也在那儿,我何不过去问个究竟?顺便探听一下她们的虚实,看看她的实力到底怎么样。” 林峰飞掠过去。梦瑞鸾似乎早已觉察,只是冲林峰笑了笑道:“想不到能在这山里见到你,你也来看看热闹?” 紫嫣倒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到这儿了?你没有追上那几个人?” “没有!再说,她们不一定是我要找的人。”林峰向坐在山石之上的梦瑞鸾鞠了一躬,道:“晚辈也不是看热闹的。” 梦瑞鸾笑道:“听紫嫣说,书圣极为了得,是吗?” “不能小瞧他!除了铁书,也许他还有别的什么。他的武功很高,我和紫嫣联合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们三个加在一起也不行!”梦瑞鸾道:“至于他的铁书,也许对我也没有什么用。我却不知道的是,他还有其他的绝活吗?比如,我的绝活就是魔琴,没有了魔琴,我只有挨打的份。” 林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最关心的是书圣究竟是不是前辈的仇人?可书圣似乎没有显现出来。” “不管是不是他,我都要研究他,对于任意一个对手,我都那么看。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啊!” 林峰道:“前辈没遇到过对手吗?” “不是没遇到,是人家没有闲心同我计较而已。” “如果有对手的话,您认为是谁呢?”林峰问道。 梦瑞鸾笑道:“太多了,几乎不胜枚举啊!” “前辈太谦虚了。”林峰也笑了。 紫嫣突然问道:“师父,如果您的仇人是瑶宫宫主,您能打过她吗?” “我也想过。”梦瑞鸾说道:“如果是她,那么我就要分清哪一个瑶宫宫主了。” 林峰道:“前辈知道两个瑶宫宫主?” “当然知道。一个血腥狠毒,一个假仁假义啊!” 林峰听了吃了一惊,道:“她们可都有魔琴,难道是前辈的同门吗?” “哈哈。同门?也许是吧。但她们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同门呢。也许师父能知道的。”梦瑞鸾道。 林峰道:“小伯牙是前辈的师父,你说她知道?” “也只有她知道,可我找不到她了。” “听说,她隐居了?” “归隐于桃林。亲山、亲水、亲林、亲洞穴的人,我怎么能找得到?!啊?” 紫嫣道:“如果您的仇人真是两个瑶宫宫主之中的一个。你们都用魔琴,你们互相残杀,那传到江湖之中就热闹了。” “如果她们之中的一个,是我的仇人,我能不报仇吗?”梦瑞鸾道。 “我担心的是您不是她的对手。您的魔琴是从小伯牙手中所传,她能一点儿不留地都传授给您吗?如果那两个瑶宫宫主是小伯牙的至亲,那么她们的魔琴技艺肯定比你强。到时候,还不是师父您吃亏?” 梦瑞鸾道:“魔琴的技艺虽说和亲近有点关系,但也与自己掌握的程度有关。没交过手,我们都不知谁高谁低!” 林峰笑道:“紫嫣也许你多想了。前辈的仇人可能另有其人。比如:书圣就有可能。他和小伯牙都是洞庭湖的人。也许他从中搞事也有可能。” 梦瑞鸾道:“也许是蓬莱岛主。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不见她现身江湖?” 林峰听了大吃一惊,道:“蓬莱岛主能杀前辈的家人吗?那么她杀你们全家又为什么呢。” 梦瑞鸾道:“当时,我发疯了一般,暗访了好久,一个疑点也找不到。有个迹象引起我的怀疑。但只是怀疑而已。” “什么迹象?可否告诉我?”林峰问道。 “不。不能告诉你。我怕打草惊蛇。不是我对你不放心。没有到最后的时候,现在我们谈论的都是虚话!”梦瑞鸾笑着说道。 林峰道:“此行,前辈只带着紫嫣,其他人没有吗?” “其他人一概不带。只有一个紫嫣就够了。我……我预备着。如果我死了,就让紫嫣给我收尸。哈哈!” 林峰道:“兴许那个凶手不是前辈的对手呢。再说,暗地里,还有很多人帮助您呢。” “出于人道吗?”梦瑞鸾笑道:“我情愿不让他们帮助。你知道的,万一我死了,帮助我的人都得死,我不想让我死后不得安宁!” 林峰道:“前辈言重了。暗地里帮助您的人都是血性之人,怎么会怕死呢。” 梦瑞鸾道:“你也想帮我?” “我也算一个!再说,也许那个人本来就诚心要杀我啊!”林峰道。 梦瑞鸾惊讶道:“有人要杀你?谁?” “也许前辈早已知道了,而有意发问。”林峰道:“那个人是呼延睿和瑶宫宫主。此时连书圣也想杀我了。” 梦瑞鸾笑道:“他们都杀不死你的。你的故事流传了很远。地底的人也该觉醒了。哈哈哈!” “地底的人?”林峰有点儿不明白。 “北冥老妪来了,你难道不知?她是生活在地底的人。哈哈!赤霞宫主也是地底的人也许也要来!”梦瑞鸾大笑道。 第187章 (8) “北冥老妪?”林峰心中暗想:“我遇见的能是她北冥老妪吗?如果真的是她,她去鸳鸯楼找的那个怪人又是谁呢?” 林峰极力回想着老妪飞行的姿态,问梦瑞鸾:“老妪住在哪儿?真的在地底吗?难道她一个老婆婆也会飞行。” 梦瑞鸾道:“师父小伯牙曾经说过,江湖中隐居最深的人莫过于北冥老妪了。她住在北冥小岛上,因此她的大名因为岛名而闻名武林。可北冥小岛在什么地方依然是个谜。有人说在东海辽阔的浩瀚大海上;有的说在延绵起伏的沙丘之上;也有人说在深山老林里;更有人说在万年玄冰之下。种种猜测不一而足。到底她在哪儿。没有人会知道。她是上百年来武林仅存的武林泰斗,武功高的惊人。传说她脾气相当不好,是个很老很老的处女。” 紫嫣道:“师父看见了北冥老妪了吗?不然,您怎么断定她到了徐州城了呢。” 梦瑞鸾笑道:“家师曾经告诉过我,每当北冥老妪出现时总会留下一点儿迹象的。那点儿迹象说白了就是个印记。” “什么印记?她走路的痕迹?”林峰好奇地问道。 梦瑞鸾环顾了四周,确信无人隐藏,也无人前来,悄声地道:“家师说北冥老妪总喜欢拄着拐杖,而拐杖接地的那一头总会将地面捣出一排儿小洞。昨天我在这山里就发现岩石上的一排小洞。我仔细地研究了一下,那些小洞极为均匀,是拐杖接触地面时撞击形成的。举目武林,只有她有此惊人的内功。当然赤霞谷主也能,可传说赤霞谷主是个爱干净的人,喜欢贪睡,早怕阳光玩怕霜。只在中午时分出来溜达一会儿。” 紫嫣笑道:“您把她们俩说得太神秘了!这些都是口口相传的,师父也能相信?” 梦瑞鸾正色道:“我的话,你和林峰记住了,切记不能告诉给任何人。” “您为什么要将此话告诉林峰呢。他是个外人!”紫嫣说道。 梦瑞鸾道:“什么不是外人?当初,你也不是外人吗?如今不也成了家人了吗?” “师父想将林峰当作家人?”紫嫣惊问。 “假如,我今晚真的死了呢。你怎么办?没有我,你能独善其身,能保命吗?” 紫嫣道:“这个,我真没有想过。” “所以,我必须了却一桩心事。到时候真的遭受不测,我就将你托付给林峰。这小子应该不是个邪恶的小人!如今小人满天,而正人君子却极少了。” 紫嫣道:“林峰有什么好?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不像我放浪形骸,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那些正是你的弱点。为师不能看着你今后自行堕落了。你的弱点儿也是我宠爱的结果。我一生未婚特喜欢小孩儿。我可不能再耽搁你。” 紫嫣笑道:“师父是想将我许给林峰?可你也没问问林峰答不答应。” “只要你答应了。林峰也不会拒绝的。他一个孤儿有你这么个长相出色的人也心满意足了。” 一旁的林峰尴尬地说不出话。林峰是个憨厚本分的人,极爱面子,此时连脖子都红了。 梦瑞鸾笑道:“人家林峰脸红就是答应了。我说的没错吧。” “师父不会死的。有您照顾,我为什么跟人?”紫嫣倔强地说道。 梦瑞鸾笑道:“我不死,这个决定你不遵守吗?” “以后再说吧。师父捆绑了,我们就能成夫妻?嘻嘻。”紫嫣笑了。 “以后,就以后!我也是防患于未然。”梦瑞鸾道。 林峰突然道:“北冥老妪怎么岁数那么大?是不是装的?” “你看见了她?在哪儿见到的?”梦瑞鸾惊讶地问。 “一个时辰前在徐州城了。我见到一个老妪也拄着拐杖,走起路来,飘飘然,不知是不是她?” 林峰将遇到老妪的情况细说了一遍。 梦瑞鸾笑道:“不是她是谁?不过,我吃惊的是,她能手托着书圣几百斤的铁书还能行走如飞,其功力深厚就震惊武林了。” 林峰道:“她单手托着铁书能在湖面飞行几百米,真使我大开了眼界。不过,她和我相邀去鸳鸯楼见一个怪人却没有见到。问了她怪人是谁,她颇显得烦躁,并没有告诉我。” 梦瑞鸾道:“早前鸳鸯楼的主人名叫桂子。怎么换成了瑶宫宫主?到底是哪个瑶宫宫主?我很想去看看!不过。现在可能没有时间了。山后不远的草丛里的岩石上有拐杖戳下的痕迹,紫嫣可以带你看一下。” “前辈难道没进徐州城吗?”林峰问道。 “我不是一个看热闹的人。再说,我都成为了满武林的舆论中心,大仇未报,我不想授人以柄!” “时间还很早,前辈难道一直就那么带着?”林峰笑着道。 梦瑞鸾指了指偏过中午的日头,道:“快了!再过几个时辰,这片山岭就热闹了。” 紫嫣在一处山石上站住,道:“就是这里。” 林峰见山石上的确每隔两步都有一个凹坑。而且很均匀。没有岩石的地方,有些小树干都被拦腰打断了。痕迹一直延伸到山顶,再也找不到了。 “师父说这些痕迹是北冥老妪留下的。每次走出江湖时,北冥老妪都会留下这些没有人懂的记号。师父也是碰巧发现的。因为之前祖师讲过这样的情况,师父一对比就觉得是北冥老妪弄的了。究竟是不是她有意弄的,我也不能确定。”紫嫣说道。 林峰道:“前辈的猜测不错。我就和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去过鸳鸯楼。书圣也好像被她的武功震惊了,不然,他怎么会悄悄溜走了。当初不是老妪,我一定很狼狈。” 紫嫣道:“师父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她也不让我在她身边。你就更不用提了。” 林峰道:“你是怎么跑到这儿的?花姑呢?” “我和花姑见你急匆匆下楼追赶人去了。也跟着你追却没有追上。我们看到一个峨眉道人正在潇潇客店门口磨剑,走过去,花姑竟认得他是她师父的熟人。我们和那个道人攀谈了很久,才知道那个道人的大名,原来道号赤诚,叫赤诚子。赤诚子也是闻听江湖风声前来观望的。” 林峰吃惊道:“赤诚子是峨眉有名的剑仙,在大西南乃至青藏一带声名显赫,平时很难见到他的人影,怎么他也来了?” 紫嫣道:“我和花姑将书圣的情况向他反映。我们本以为他会神色微动,没有想到,他只是微笑道:‘如此鼠辈,见了,我定当斩他首级!’趁着兴头,我们鼓动他去我们去过的包子店见见银狐。他满口答应了。可当我们到了包子店时只见到厨房里的一片血迹。银狐、炉工、捏包子等三人不见了。” 林峰道:“我去时,他们三个已经被杀了,怎么你们到了,就不见了尸首?” 紫嫣道:“花姑和赤诚子去‘天然居’找书圣去了。而我就来山里见师父。情况就这样。” 林峰道:“梦瑞鸾前辈此时的处境最为危险。那个杀害她全家的仇人也许今天每时每刻都会出现在她身边。前辈之所以不让你跟着她,是怕你分心她。这点,你难道不懂?” 紫嫣猛地一惊,道:“那怎么办?” “还让我交代你吗?前辈把后事就准备好了,你作为弟子的却一脸懵懂,像个傻子?能不令前辈伤心?依我看,她把你托付给我,目的就是轻装上阵,和那个仇家拼个鱼死网破!”林峰说道。 “可师父不让我跟着她!我有什么办法?”紫嫣生气道:“我现在就跟在她暗处。” “晚了!”林峰说道:“前辈是何等样的人!你现在去找她,只怕找不到了。” “我就不信!”紫嫣气哼哼地去了。 林峰摇摇头,叹息道:“山难改,性难移啊!梦瑞鸾有此弟子也是她一着不慎!” 山脚那些人早已不见了。 林峰很纳闷:“我什么时候伤的魔云飞?魔云飞既然是一帮之主,他的帮派又在哪儿呢?” 太阳已经偏西,此时山脚应该热闹才是,为何这么冷清?可冷清中有股压抑。林峰明显能感觉得到。 从山脚直通城里的小路也没有一个人影。林峰向城里走去,只见深深的街道那一头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整个街道真是水火两种天! 林峰边走边笑道:“可怜的人啊!你们有看热闹的一面,也有怕事的心里。难道天下武林只有我林峰一人敢从山上下来不成?你们到底怕那人什么呀!那人是只老虎?!哈哈。” 临近山根街道两边的门市早已关门闭户。往日生意兴隆的几家小吃店也关门大吉。 林峰向街道深处走来。头一家是个刀剑店。刀剑店门口也没有人。 林峰走到刀剑店里。精瘦的掌柜的见林峰只身一人从街道那边而来很是惊讶。 “要什么?”掌柜微笑道:“这两天我的刀剑生意很火爆,这不,进货的车子还没有来,这里的刀剑已所剩不多了。” 林峰见掌柜的左脸腮齐耳处长几根红毛,眼角处有一块黑黑的痣。柜台里又只是普通的刀剑,问道:“上好的有吗?”其实,林峰并不卖,只是和掌柜的随便聊聊。 掌柜的仔细地打量着林峰一眼,说道:“这年头谁有利器,谁都得死?这点儿,客官不明白吗?” 林峰见掌柜的眼光锐利,犹如鹰眼,问道:“阁下卖刀剑,不爱刀剑吗?” “那玩意儿爱它干什么?又不能吃?哈哈。”掌柜的笑道。 “掌柜的一定是刀剑里的心情中人。能在此时此刻开门做生意的又有几人?” 掌柜的又打量了林峰几眼,笑道:“有志不在年高!如果你不买刀剑,请便!”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没有猜错的话,您一定是胡一刀大侠!”林峰走出店门,说道。 掌柜的一愣,旋即笑道:“小哥,你认错了人。敝人不姓胡。” 林峰站住,眼瞟着对面几家开着的门店,道:“可胡一刀也不姓胡呀。” 掌柜的震惊道:“他姓什么?” “姓古!”林峰已走出这家刀剑店。 胡一刀就是古一刀。这在江湖是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林峰能知晓,完全是老妖怪的原因。老妖怪曾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林峰,所以,林峰是知道的。 胡一刀是辽东闻名的大侠,在中原也颇具声望,和峨眉道人赤诚子齐名。他的“撩天一刀”几乎没有人能躲得过去。 古一刀原名古一笑。三十年前,自从和心爱的月香一起在云龙山山脚下分手之后,再也没见着她。月香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自此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古一刀自此把古月二字连成一体,从此改名为胡一刀。古一刀在江湖行侠仗义时都以胡一刀为名。所以,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叫胡一刀。 一年秋天的夜晚,胡一刀因在云龙山寻月香而遭漠西大魔、二魔围困,幸得老妖怪路过解救。个中曲直经历,那个辽东的汉子全盘告诉了老妖怪。老妖怪听了很受感动。多年之后,老妖怪告诉林峰时还不停地感叹。 古一刀回到老家之后变卖了家产,四处打听,始终打听不到月香的一点儿消息。 万般无奈之下,古一刀只得千里迢迢来到云龙山山脚之下一面潜心练刀,一面买了个店铺做起了刀剑的生意。其实,他做生意是名,打探心爱的月香是实。可白驹过隙,匆匆三十年过去了,一点儿眉目也没有。 古一刀仍然不灰心,仍执着地在地处云龙山的山脚街道上耐心等待。 刚才,林峰的一席话震惊了胡一刀也在情理之中。 “壮士,请留步!”胡一刀飞出刀剑铺,叫道。 林峰侧过脸,笑道:“我不买刀剑了,你喊我作甚?” “你的话比买刀剑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哈哈!”胡一刀笑道:“少年公子贵姓?为何知道胡一刀是古一刀?” 林峰道:“家师老妖怪,你想必认识?!” 胡一刀这次更震惊道:“你是老妖怪的弟子?幸会,幸会!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底细呢?” 胡一刀说着,要拉林峰的胳膊。林峰礼貌地抱了抱拳,道:“胡大侠,今晚云龙山也算盛会,你的爱人月香也有可能出现!你只是呆在刀剑铺里恐怕不合适吧。” 胡一刀微微一愣旋即问道:“此话怎讲?壮士难道见过我的爱人?” 林峰只是提醒胡一刀一句话,没有想到胡一刀如此认真,只得答道:“三十年了,难道你苦等,能等到月香吗?” 胡一刀道:“以壮士之见,趁此云龙热闹之时,我又怎么能见到月香呢?” 林峰笑道:“你不如关了店门,到大街上溜达,兴许能见到一丝你爱人的踪迹呢。” “天下那么大,月香会来吗?”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会来呢。你的月香是个什么样子?她最喜好什么?”林峰问道。 胡一刀听了竟然哭了,哽咽地道:“要……要说她最喜欢什么,莫过于喜欢穿黄衣服了。那是她的最爱,不要说全身,即使连鞋子也喜欢穿黄色的。” 林峰听了精神一震,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胡一刀惊问:“你……你找到她了?” 林峰笑道:“大蕊的师父可能就是月香。她们三个女子都穿着黄衣服,极是显眼,平常的人,那样打扮极其稀罕。这是我的猜想。”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胡一刀焦急死了。 林峰把见到三个黄衣人极其跟踪大蕊的事叙说了一遍。 “可如果不是月香又怎么办?那个大蕊如此狠毒,她的师父也应该不是个好东西!不可能是我的月香!” 林峰道:“三十年了。人是会变的。你怎么知道月香当初是怎么离开你的?” “她只是去街上买了几个包子,怎么就不见了?”胡一刀奇怪道。 林峰道:“也许被人劫持了。那个人没有杀她,时间长了,她和那人好上了,生了两个黄衣女儿。” 胡一刀顿足道:“我的月香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妨到大街上溜达,兴许还能见到那三个黄衣人的。”林峰说完就走。 胡一刀赶紧将门锁上,和林峰一起往街心而来。 街心人头耸动,一片热闹。两边的店铺都开着门迎客。不时有几匹马跑来,也只是在街心靠南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林峰道:“这些人真是奇怪,为何不到南街?难道怕南街连着山脚不成?” 胡一刀道:“人都有从众的心里。武林人士都望而却步了,平常百姓谁敢冒那个风险?” 中间拐了一个弯。 林峰眼尖忽然看见三个黄衣人在自己左前方的“红豆”酒楼门口一隐就不见了。 “黄衣人在‘红豆’酒楼!”林峰直扑过去。胡一刀听说黄衣人在“红豆”酒楼一阵热血沸腾,紧紧跟着林峰也到了楼下。 楼下忙着迎客的是个矮矮的中年男胖子。 “客……客……客官!楼……楼……楼上请!”胖子是个结巴,竭力想把话说完整,却怎么也说不完整。林峰见他似乎憋了一身的汗,很是同情他。“干什么不好,偏干这个营生!哎,造孽啊!” “三个黄衣人上楼去了?”胡一刀迫不及待地问小二。 “三……黄……人……就……是……那个……人,才……也才……进去了。”小二费力地说道,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 林峰和胡一刀紧忙走向二楼。可二楼并没有穿黄衣服的。三楼也没有。 林峰迎着一个端着长盘的小二问道:“见过三个穿黄衣服的女子上楼了没有?” “有,有,就在顶楼!我这就给她们送酒水!客官!”小二笑着道。 林峰道:“顶楼就是五楼。那里地势高,谈事的都在那上头。也许三个黄衣人想肃静肃静。” 此时,胡一刀好像有一点儿紧张。 林峰直接走进五楼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两张桌子。靠墙的那张桌子,三个黄衣人已经就坐了。那个叫大蕊的见了林峰似乎吃了一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峰,不发一言。她身边的二蕊和那个中年女子则望着窗外。 胡一刀到空着的那张桌子边坐下,一时之间看不到那个中年女子的脸,灵机一动,干咳了一声。 中年黄衣女子立刻转过头来,看着胡一刀。胡一刀一眼就看出她是月香,虽然三十年过去了,可是月香的相貌基本没有变。 “你是月香!”胡一刀迅疾站了起来。 中年黄衣女子道:“你认错了人!” “不,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月香!”胡一刀有点儿情绪激动,大声叫道:“月香,我……我找得你好苦,你……你怎么不辞而别了呢。” 中年黄衣女子微笑道:“我真的不是月香,我叫香月!” 林峰见中年黄衣女子目光隐隐有一层黯然之色,道:“也许她真的不是月香!” “就是!”胡一刀道:“她的脸颊有一块浅浅的黑痣,原来很明显,后来我找了药王,用一种花蕊的粉涂抹之后变成了这个样子的。如果她不离开,也许现在那块浅浅的黑痣就消失了。” 林峰向胡一刀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出去,有话说。 胡一刀立刻会意,走了出来。 林峰到“红豆”酒楼隔壁旮旯里,道:“胡大侠,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月香的确是月香,她被人下毒了!你没有看到她黯然的眼神吗?” “什么时候下的毒?又是谁下的毒?”胡一刀问道。 林峰道:“江湖传说的一种毒极为厉害,中毒者会忘记自己的身世。也就是说,月香的思维现在是另一个人,原来月香的记忆被毒性封存了。你再感情用事也没有用的。” 胡一刀也听说那个毒害人记忆的毒药,急切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药?” 林峰道:“月香中毒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三十年前,她走失的时候就遭了人的暗算。” “就是那时候中的毒?”胡一刀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那个下毒的人是什么人,谁又知道呢?不过,也许毒菊花会有办法的。”林峰说道。 胡一刀道:“毒菊花是姜令子的女儿,她即使在这儿,能帮助我吗?” “你也知道毒菊花的名头?”林峰笑了:“有可能她也来到了云龙山下这座城里,只是我没有碰见她而已。” 胡一刀道:“我还能眼看着月香离开吗?” “三十年过去了。那个下毒的人认为你早忘了月香也说不定。要是那样的话,月香也不会过了天明就走,她也许会在徐州城里住几天。不过决定的不是月香,而是那个下毒的人。”林峰说道:“所以,你不能着急。一定挖出那个背后下毒的人是谁,并且制住那人才好。” 胡一刀道:“听话音,你认识毒菊花?” 林峰走出旮旯,挤入人流中,不时地对胡一刀道:“只要找到了毒菊花,毒菊花总有办法的。同时用毒的人,毒菊花也一定知道那个人的底细。” “谢天谢地!”胡一刀秉手向天空做了个祈祷的姿势。 ………………………………………… 天香楼三楼里一片哗然。毒菊花正在给一个卖唱的女子挼搓筋脉。 卖唱的女子叫瓦罐,因为色艺双绝,在徐州城红极一时。昨夜不幸得了个休眠症。包养她的是个商贾大亨名叫甲秀。甲秀与姜令子很是投机,又都是情场老手。甲秀有难,姜令子自然就得帮忙。这不,姜令子和毒菊花刚来徐州城就被甲秀请去了。 姜令子和甲秀在天香楼的顶楼八楼饮酒,而毒菊花却在三楼靠近临街的窗户下给瓦罐医病。 窗外的吵闹的人声不时传进毒菊花的耳朵里,惹得她很烦。 对于毒菊花来说,瓦罐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毒菊花伸伸手,瓦罐就能痊愈。 可毒菊花有意磨蹭着时间,以让满屋的看客难熬。毒菊花摆弄了瓦罐的筋脉很久,终于让她悠悠醒来,引得天香楼三楼里的人一片鼎沸。“好,好!华佗在世!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这家是天香楼。怎么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林峰说道。他印象中,天香楼是妓女、歌女存身的地方。 胡一刀听到楼里人声喧哗,道:“瓦罐歌女就在楼里,不然哪有这么多笑声,掌声。” 林峰站在天香楼前,想:“既是人多,海葵儿她们会不会在这儿。她知道我喜欢逛闹市,看热闹,也许在里面寻找我吧。” 胡一刀道:“这里面是个卖唱的场所,不是大众的,是个人包下来的地方。” “谁有这么大的派头?”林峰问道。 胡一刀道:“一个大亨,名叫甲秀!” 毒菊花刚好从窗户里伸出头来,一眼就看见了林峰在楼下指手画脚,忙惊喜地道:“冤家!” 第188章 (9) 林峰看见了毒菊花,忙对胡一刀道:“说曹操,曹操到,不是曹操来了。” 毒菊花早已窜出三楼的窗户,落到当街上。“快走!”毒菊花神色慌张地说道。 林峰、胡一刀情知有异,身子一晃,进入了人群之中。 三人在人群里东拐西拐,一阵乱跑,碰巧又走到林峰落水的小湖边。 湖边的石台边一只小船静静地弯在那儿。林峰认得是那个老妪在湖中心落脚的小船,心里一咯噔:“老妪上岸了?” 毒菊花道:“我们划着这只小船到湖心说话。一会儿父亲追来了,就麻烦了。” “你的父亲也在楼上?”林峰惊问。 “和甲秀在饮酒!一时找不到我,他会像幽灵一样的乱窜。”毒菊花道。 三人刚好坐满小船。胡一刀一边滑动着小船,一边问道:“你和你父亲似乎有隔阂?” “也不是隔阂!我看不惯他。你是谁?” “胡一刀!你听说我的名字吗?” “没听说过!胡一刀?你擅长用刀?怎么你的刀没带上?” 林峰道:“胡一刀前辈的刀在袖笼里,不像几尺长的大刀背在背上!” “哦!”毒菊花似乎吃了一惊:“那倒是奇闻。袖笼里的刀那么小巧,杀人定当不寻常。” 林峰道:“除了稳准狠之外,还有一个就是——” “‘快’!没有快,那么小的刀只有快,才能令敌人胆寒。”毒菊花说道:“你怎么结识胡大侠的?” “偶然相遇吧。也是机缘巧合。我不去看他的刀剑,也不会结识他。”林峰说道。 毒菊花道:“胡大侠卖刀剑难道缺钱?” “在等一个人。一直在等一个人。”胡一刀边划动着小船,边说。 小船很快驶入芦苇荡里。 毒菊花说道:“这里够隐秘得了。父亲不会找到这儿的。胡大侠,你刚才说等一个人,是什么人呀。难道那个人真的对你很重要?” 林峰微笑着不语。 胡一刀道:“一切情况,林峰都知道了。” 林峰道:“胡大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卖刀剑其实就是等他的心上人。可一等就是三十年。” 毒菊花吃惊了,目不转睛地望着林峰,道:“我明白了。胡大侠等的人肯定在云龙山脚走失了。” 胡一刀眼含清泪,缓缓地说道:“不错!平常也都是她一人出去买东西的,可那次竟意外地没有回来。” 毒菊花道:“你胡大侠可能在江湖结了梁子了。不然,你的爱人怎么会丢失?或者,她本人根本没有丢失而是因为什么事有意躲着你!” “那时我胡一刀还没有名气。只是个懵懂的少年。怎么会得罪人?”胡一刀指着林峰道:“当时比他大不了多少岁。” 毒菊花道:“哦,你当时还年少。你没有娶她。她只是你相恋的人。” 胡一刀道:“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很是要好。那时,她跟我走南闯北,吃了不少的苦。江湖上也有青年才俊眼热她,但她都不为所动。实是个难得的痴情女子。” 林峰插话,道:“也许个别眼热的青年迷幻了她。我倒担心我见过的两个黄衣女子是不是她生的。” 毒菊花惊讶道:“你见过她们?在这个城里?” “就在这个徐州城!”林峰将如何见到三个黄衣人及跟踪大蕊、雨梦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林峰也把以前如何见到那个无脚的雨梦的事说了。此间。更提到了那个可疑的老妪,蹊跷的鸳鸯楼易主的事。 毒菊花和胡一刀都仔细地倾听着。末了,毒菊花插嘴道:“照这么说,东海海底的那个瑶宫宫主是提前来了徐州城。如果林峰你接触的那个老妪真是北冥老妪的话,那今晚梦瑞鸾复仇的场子里的身份就高出太多了。” 林峰担心地道:“也许那些大侠不一定会亲临现场。可能等散场了之后,出其不意地介入,杀那么几个人,再隐居江湖,那样就更能震得江湖了。” 毒菊花听了,吓了一跳,道:“他们真的那么干?” “一切皆有可能啊!我看见云龙山脚大白天的都那么冷冷清清,不能不叫人怀疑。”林峰说道:“自从见到了胡大侠,我为他的执着所感动。正想找你了却他的心愿,不想遇到了你。岂不是天随人愿?!” 毒菊花想了一会儿,说道:“普天下用毒只有两家最出名。一个是我家的母亲、外婆;另一个则是漠西的矮脚仙。” 林峰忙道:“月香可能就是他害的!” 毒菊花道:“外婆、母亲都说,矮脚仙身子只有不到三尺高,用毒却最恨。” 胡一刀睁大惊恐的眼睛,一言不发。 “可能就是他了。”林峰说道:“我出此见了那个中年女子,见她眼神黯然,似是中了暗毒。据说,一种毒能迷惑人的大脑,丧失记忆。” 毒菊花道:“矮脚仙就有那种毒,不过外婆说,他人已经死了。” 林峰问道:“你外婆说死了多少年?” “到今年,整整三十年!”毒菊花道:“母亲也经常那么说。所以我记得最清楚。” 胡一刀身子一震,大声道:“也是三十年,不是他害的是谁?月香走失恰好也是三十年,不可能是巧合!但矮脚仙都死了,我还怎么报仇?” 毒菊花道:“胡大侠太天真了!你能相信矮脚仙死了?” “那么他还活着?既然活着肯定也会来徐州?”胡一刀有点儿吃惊了。 林峰道:“月香既然来了,他能不来吗?一个不到三尺的男人如果出现在众人眼里,还不炸了锅?!” “难道他暗暗地躲在一边?”胡一刀问道。 “自然是躲到一边了。月香既然是丧失了记忆,她也不一定和那个矮矮的男人好。那两个黄衣女子有可能不是她的孩子。”毒菊花说道。 胡一刀笑道:“我也那样认为。一个丑矮的男人,怎么可能获得她的爱?” 林峰看了看太阳,道:“到天黑,恐怕不到一个时辰了。毒菊花,你能不能治疗月香的病?如果能现在还来得及!” 毒菊花道:“用毒的法门是相通的。只是现在晚了。” 胡一刀道:“不晚。现在时间还能来得及!” “我说的不是时间,而是月香已经不可能再在那里了。”毒菊花说道:“不过,我能找到那个月香的。给她去毒,需要一个大锅才行!即使你把月香弄来,条件具备吗?” 胡一刀道:“你让月香浸泡在药液里?” “当然!”毒菊花笑道:“我必须事先先给她下毒,然后再解我下的毒……再解她身上原来的毒!” 林峰听了,道:“当然是那般程序了。胡大侠你不要心急,既然毒菊花说了,你听她的准没有错!” 胡一刀道:“徐州城的大街小巷,我都熟悉。芦苇荡靠岸,有条便路,可直接通往云龙山脚。去云龙山脚不必再走大街了。” “太好不过了。”林峰说道:“不然,我岂不是晚了。” 毒菊花道:“我们上岸直接去云龙山脚,我不信,现在还没有人?” 三人将小船藏在隐蔽的另一边芦苇荡了,上了岸。 岸上,真有一条小路。路两边草色青青,迎着西下的日光,显得绿意正浓。这一条小路是渔民贪图近道,去云龙山卖鱼走出来的。可是整个下午,湖里的渔民一个也没有,大概到岸上的街道里看热闹去了。 小路蜿蜒向上,经过许多田块。田里的农民也不见了踪影。整个田野里冷冷清清。 远远的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人。整个田野只有那棵大树,所以树下坐着一个人极为显眼。 林峰吃了一惊,随即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是老妪吗?”林峰极目望去。“老妪就是上了岸的,难道她在等什么人?”心里疑惑道。 真是老妪!老妪自从飞身掠到小船上之后,亲眼目睹了林峰落水的尴尬场面,大笑了一会儿,飘入湖边的芦苇荡里了,悄悄上了岸。 老妪透过芦苇叶,见林峰换了衣服走了,才重新飞到小船里。她在小船里也换了衣服,将拐杖缩短,揣在翠花衣服的怀里,划着小船上岸到街市上吃了点儿东西,二反头回来,见四下里无人,一阵飞掠到对岸来。见天色将晚,走到大树下,只等晚间上云龙山磨盘顶。不过,此时的老妪已经不是彼时的老妪了。原来的老妪是易了容,化了妆的。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俊美的少妇! 林峰走到面前时,才放了心。哪里是老妪,人家是少妇。 少妇似乎对三人的到来,显得谨小慎微,只是诚惶诚恐地坐着,不发一言。她的眼睛逡巡着,想看出三人有什么意外的举动。 走过少妇身边时,毒菊花说道:“整个田野只有她一个少妇,她肯定是个妖婆!” 胡一刀笑道:“你不能那么说,人家是个媳妇儿,怎么能出言不逊地伤人?” “你就像唐僧,见了媳妇却不知是妖怪变的。我……我可是孙悟空啊!”毒菊花见少妇的眼睛精光四射,所以看出点儿苗头来了。 而林峰也察觉不对。因为他看见少妇稍微沾湿的两个裤脚。 “这个少妇定然是个武功高深的人。她一个人默默蹲守在这儿几乎不太正常。特别是这几天的徐州,一个少妇没有一身本领能坐在这儿吗?”林峰暗想。 少妇也不搭理,竟转过头看西下的太阳。只一转头间,林峰似乎看到了老妪的影子。 “走吧。你悟空就悟空,没有人和你争。”林峰笑着,却话里话外的道:“你领不快,要被我赶走的!” “你说什么?林峰!在说哑语!”毒菊花一边往前走,一边看了看林峰,又看了看那个坐着的少妇。 少妇的微笑使毒菊花吃了一惊,“难道他们认识?” 胡一刀走在最前面,道:“走吧。天晚了,找不到上山的路了。” 坐着的少妇突然起身道:“你们也上山?能不能也带着我?” 胡一刀转过头来,道:“你一个少妇到山上干什么?你没有听说今晚的事吗?” “很早就听说过。”少妇说道:“我的弟弟也可能去了山里,我担心他。” 毒菊花笑道:“你的老公没有来?” 少妇两步赶上毒菊花,道:“就你尖酸,你看我是老妖婆吗?咯咯——” 毒菊花和少妇对视了几眼,见少妇长得天香国色,顿时感到自惭形秽,只觉得少妇身上有股浑厚的力量,却感觉不出是什么。 “你年轻时,更漂亮!”毒菊花脱口而出。 少妇听到自己被一个少女由衷地夸耀着,不觉心花怒放,笑道:“差你现在远着呢。” “我也不差吧。林峰。”毒菊花步子迈得很大。 “怎么说呢。”林峰笑道:“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不丑。其实呢。” 胡一刀道:“说真话,月香才是美的。” 林峰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我信!” 少妇道:“你们三人去云龙山,是看热闹的吧。” 胡一刀笑道:“看热闹能到云龙山山上?我们去看杀人。” “你们不怕被人杀?”少妇紧跟着三人,问道。 毒菊花看了一眼少妇,说道:“你不怕被人吗?能来云龙山的人没有两把刷子,谁敢来?” 少妇笑道:“你有两把刷子,前面的那个人也有两把刷子,可这个少年倒有十把刷子。” 胡一刀停住脚步,诧异地看着少妇,说道:“你难道也会武功?而且武功不弱?没有这个相人的能力,是说不出这番话的!” 少妇笑道:“当心你袖子里的东西掉下来。今晚,靠冷兵器是占不到边的。” “那能用什么?”胡一刀吓了一跳。 少妇笑而不答。 林峰知道少妇就是老妪,说道:“说的有理。梦瑞鸾、瑶宫宫主、北冥老妪、书圣、矮脚仙……无数的能人前来,兵器真的不管用了。” “那用什么?”毒菊花也问道。 林峰道:“音魔曾用音声招来飞鸟,用音杀人。魔琴的琴音不只是用来欣赏,它早用来杀人了。水仙花、呼延睿、野骆驼的掌更能隔空伤人。谁见了他们用的兵器?!” 少妇边走边笑道:“能见识他们用武的人已是艳福不浅了。能具有他们能力的人更令人心仪。不过,时下年轻人几乎没有那样的能力了。” 毒菊花道:“你的话音似乎有弦外之音。” 少妇道:“你认为我说的,还有那么一两个年轻人有能力。当然有。这个少年就是。可惜他太浮躁了!”少妇指着林峰说道。 三人同时一惊,惊讶地望着少妇。 毒菊花道:“难道你能看出来?” 少妇眼见快落山的太阳,笑道:“你们谁有能力看出我有更多的能力?” 三人面面相觑。 “哈哈。”少妇大笑着,身子突然旋起,如同一只大鸟一般,凭空向云龙山方向飞掠而去。 第189章 (10) 今夜的中秋,月亮格外的圆。银盆似的月光将磨盘顶照得如同白昼。 山顶挂起了小风,吹得周围的树叶微微飘动。 磨盘顶上站着一个女子,长发飘浮,一身长长的白衣在月光之下极为惹眼。 女子显得很年轻,那是她驻颜的缘故,如果不是家仇未报,那么她会更显年轻。不错,她就是今夜的这场戏的主角:梦瑞鸾。 天气还很早,夜幕刚降临。可梦瑞鸾已经在磨盘顶上呆了半个时辰了。为了守住那个仇人制定的规矩,也是为了及时发现那个仇人的真面目,梦瑞鸾不得不早一点儿来到磨盘顶上。 梦瑞鸾不想坐在磨盘石上歇息,那样会影响她居高临下的视线。是的,她只是稍微转动一下身躯,周围几乎近一里的山下范围内的风吹草动,就能引起她的警觉。山顶的小风无力地吹着,几乎不能影响她的注意力。 其他看热闹的人还没有来,准确地说还没有到她的听觉范围之内。梦瑞鸾苦笑了一下,她知道只有为数极少的江湖人会出人意料地出现在她身前、身后。可是,现在连一个影子也没有。 “注定这场搏杀没有旁观者吗?”梦瑞鸾扪心自问。“几天前都爆满徐州城的那些人到哪里去了?不是此时,难道是彼时?” 梦瑞鸾抬头望了望明月。明月的娇白的光轻轻地泻在山顶之上。“也好,让明月见证不是最好的吗?” 如此想来,梦瑞鸾心中坦然了,此刻她才感觉自己的两只腿有些酸麻了。 梦瑞鸾坐在磨盘石上。耳朵却静静地听着周围纷杂声息里是否有异样的脉动。 “这时候磨盘顶上还没有人,是不是那个梦瑞鸾不来了。”梦瑞鸾听出是二里之外的一个女子的悄声。 说话的人显然能看见磨盘顶上的一举一动。 “一定会来。说不定,人家现在正在磨盘顶上坐着呢。”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虽然两个女子的声音极小,可那是上风头送过来的声音,加之梦瑞鸾极力倾听,以她的听力,听出二里之外的声音,几乎不费劲。 山脚处起了一阵喧闹。 梦瑞鸾听出有一百多号人,奋力踏着山石,奔涌而来。那“啪啪”的脚步震动声,只有心静的梦瑞鸾能听得到。 一百号人的身后,稀稀落落地有登山的脚步声。每一个都沉重异常。 一丝极轻的脚步跟在了稀稀落落的人群之后。梦瑞鸾努力地倾听着,脸上立刻变得冷峻起来。从山脚到山顶有近十里;而从山脚到山顶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五里。梦瑞鸾是何等样的人,立即听出那个人身负绝顶武功。 嗡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前面那一百多号人和后面散乱的人回合在一处,直到距离磨盘顶的下方才立住了脚。从磨盘顶到那些人只是近在咫尺。梦瑞鸾能清晰地听出他们急促而浑浊的呼吸声。 那个脚步轻巧的人只是单独地站在那一大波人身后,并不向前。梦瑞鸾能听出其身上发出的轻微的声响。 山脚处此时又有一波人前来,紧跟其后的还有几大波。其间,不时有一两个独行者不紧不慢地跟在一大波人群之后。 山谷间似乎起了一阵狂风,一个人影在树巅急速跳跃,顷刻间,飞掠到了磨盘顶上。 山下的那群人立刻鸦雀无声。 “你是梦瑞鸾了。哈哈哈!”来人一阵大笑。 梦瑞鸾早已站起身,凝视着月光下那个黑衣人,也不搭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来人是个男子,一身黑衣黑裤,用黑布蒙着脸面,见梦瑞鸾不回答他的话,道:“我就是你的仇人,你为什么不动手?啊?” 梦瑞鸾刚要搭话,山下几十米的树层里,一人鼓掌笑道:“你杀了她的全家吗?你连毛带刺没有一斤也有那个分量?” 黑衣人道:“你难道也是梦瑞鸾的仇人?” 树层里的那个人人未动,风先起,一个起落就到了磨盘顶上。他距离梦瑞鸾足有十几丈远。比黑衣人近了很多。 “我才是她的仇人!”那人一身棕色的衣服在月光里,几乎看不出颜色。 “呵呵,书圣啊。你为什么把这档子事硬往自己身上拉!”棕色衣服的人笑道。 山下的人群又起了一阵骚动。内中的一个人叫道:“那个家伙,一见老妪就出脱。”说话的人正是林峰。 林峰和毒菊花、胡一刀在云龙山脚旁的街道上见一大波人上山,才混进人群之中。他想从众人的口中听出点有关梦瑞鸾仇家的线索,可一直到山上,也没有听出点所以然来。 书圣阴阴地道:“原来是黑疯子!你的‘浮云手’也算厉害,怎么?你是梦瑞鸾的仇人?” “不是我是谁?想当年为了一本经书,我三番五次地问梦瑞鸾的父亲要,可他以官家自居,一再推脱,就是不肯!” 书圣笑道:“是哪一本书?说错了。你就是假的。” “《风飘零》!”黑疯子冷冷地笑道。 “放屁!《风飘零》在我手上,怎么会在你那儿?你那分明是假的!”书圣咆哮道。 山下的人屏息凝气不发出一点点声响。唯恐错过了关键的话语。梦瑞鸾也静静地听着,心里异常放松。 众人身后的一堆巨石后,突然有个孩童般的声音叫道:“你们两个都在放屁,梦瑞鸾家根本就没有什么《风飘零》!” 众人“啊”的一声,吃了一惊,齐刷刷转过头,却不见那个孩童。 “哈哈哈!”黑疯子笑道:“你矮脚仙只怕没有我脚杆高,为何不出来?也怕丢人?!” 胡一刀精神一震,拍了拍林峰的肩膀,小声道:“那不是曹操吗?” 毒菊花拉着胡一刀、林峰走出人群,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见四下无人,说道:“曹操很厉害!可能比那两个站在磨盘顶上的人更厉害。” 胡一刀道:“是他的毒更厉害吗?” 林峰问毒菊花道:“矮脚仙除了下毒,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地躺子!”毒菊花说道。 林峰似乎听说过“地躺子”这种武功,惊讶地道:“听说这种武功不用脚走路,身子贴地旋转,如同风车一般,跑得比快马还快!” 毒菊花道:“是的。那只是传闻,没有人真实见过。” 书圣吃了一惊,问道:“矮大侠也来凑热闹。幸会,幸会!” 矮脚仙道:“不幸——会!”说到“会”字时,身子已掠到离书圣三丈的地方。 书圣赶紧向一旁飘移了四五丈,说到:“老兄的味道大,我还是离远点。” 矮脚仙笑道:“识相点最好!你刚才无故说起那本《风飘零》的书,其实我们都没有,你不要欺负那不知道的人为傻子!” 黑疯子冷冷地道:“你的‘地躺子’能赢得了我的‘浮云手’吗?——你不用毒的话。” 矮脚仙傻笑道:“你想见识?当着梦瑞鸾的面,我不好施展。我们都戏谑了人家,人家还气定神闲,足见我们输了人一等。” 毒菊花小声问林峰:“我可以出战吗?” “出战?”林峰和胡一刀都吃了一惊。 毒菊花向林峰交换了一下眼神,道:“我见机行事。我不信,他们能杀得了我!” “找你最拿手的方法做!”林峰吩咐道。 “‘呔!’矮脚仙!”毒菊花飞身向磨盘顶纵去,人在半空,就大喝一声。 山下的众人顷刻间又议论纷纷,不住地交头接耳。 矮脚仙一愣,问道:“你是谁?也知道我的威名!” 毒菊花道:“月香,你知道吗?” 矮脚仙又一愣,旋即笑道:“怎么啦?月香也得罪了你?” “把一个女子迷昏了三十年,算什么本事?”毒菊花叫道。她有意叫胡一刀听见。 矮脚仙阴沉着脸,道:“你是月香什么人?” “哈哈哈!老公!”毒菊花大笑道。 “你那么年轻能是那个小白脸?”矮脚仙不相信。他自信做得天衣无缝,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我是古一刀啊!三十年了,你就忘了?”毒菊花道。 矮脚仙贴地一滚,滚到毒菊花身边不远处,道:“香月早已是我的人了,我们已经育有二女,你还发什么痴!” “啊,啊!矮子!二女只是我们的养女,怎么是我们育女?你呆了?”人群里走出那个中年黄衣女子。 矮脚仙极是尴尬,道:“即使是养女,我们还不是夫妻?” “老公,你怎么忘了,我们从没有圆过房!”中年黄衣女子急了。“你说等杀死古一刀之后,我们再圆房,可如今连古一刀的面也没见到。我们怎么圆房?” 矮脚仙笑道:“香月!我面前不是古一刀吗?” “杀死他!杀死他!”月香扑到在地上,狂喊着,竟晕倒过去。 两个养女赶忙抹背心,掐人中。周围的人一阵大乱。 胡一刀心痛欲裂,极力忍住,不发一言,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矮脚仙道:“想不到,你竟然亲自送死。”说着一个“地躺子”向毒菊花滚去。 月光之下,地面上寒光一闪。 毒菊花早已有思想准备,目的就是引矮脚仙离开,急转身向林峰身边拼命跑去。 地面上的寒光就是矮脚仙的快刀的反光。 “丝”的一声,快刀的刀尖戳破了毒菊花的左腿裤脚。 “啊!”毒菊花身子一偏迅疾躲在林峰的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矮脚仙瞬间又滚到了林峰的脚边。 山下的人也齐声惊呼。 梦瑞鸾像看把戏的一样,随意瞟了几眼。她知道这只是出场的开头小丑表演。真正押注的好戏还在后面。此时,她最关心的是:那个凶手现在在什么位置!是怎样的一个人?武功到底如何? 矮脚仙的快刀的寒光就在脚边,如果林峰不出手,林峰立即就会变成像雨梦一样的人。看来雨梦的仇人和眼前的这个人的杀人的手法竟那么神似。难怪大蕊将樱子的爷爷叫做师祖。 陡然间轩辕剑的蓝光和矮脚仙的快刀的寒光交织在一起。“嗡”的一声脆响,矮脚仙的快刀被斩为三截。 矮脚仙一愣神之间,毒菊花的一团黄雾朝矮脚仙当头洒下。 矮脚仙“哼”了一声,也挥手抛出了一团黑色的药粉,一阵翻滚滚向谷底去了。 林峰和胡一刀极力屏住呼吸。毒菊花迅速朝他们二人的口中各塞了一个药丸。 “吞下去!这是‘蜈蚣散’奇毒无比,吃了‘散毒丹’就百毒不侵了。”毒菊花急忙说道:“矮脚仙中的毒是我祖母的秘配,他想解毒,至少得三天!” “我去把那两个小黄衣女子晕倒,胡大侠你将月香弄走,我这里是解迷失记忆的‘回思丸’!我们一起动手。” 毒菊花和胡一刀挤在人群里时,那两个小黄衣女子还在抚弄着没有醒过来的中年女子。 毒菊花见机不可失,随手向她们两个的脸颊上撒了一些黄雾。两女反应却很迅速,但可惜晚了一步,只站直了身子,就应手而倒,一头栽在地上。 林峰为了吸引书圣、黑疯子的注意,只得飞身掠到梦瑞鸾的身边,道:“梦大侠!我倾力帮助您。您的仇就是我的仇,如果那个仇人真来了,我就和那个人拼命!” 梦瑞鸾生气道:“我不说过了,任何人不准来,你没有听明白?” “这件事,我能听明白吗?您身单势孤,两个杂毛还在欺负你!” 黑疯子和书圣已经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想不到你林峰还没有死?我那一掌如何?”黑疯子嘿嘿地笑着,语气显得很阴冷。 “我正想杀你!”林峰暴跳着,向黑疯子扑去。 “小心!黑疯子阴狠至极,你切不可近身!”梦瑞鸾提醒着林峰,并一旁观战着。 那一掌之恨,林峰是忘不掉的。 黑疯子不知道林峰聪明绝顶,“浮云手”已学得得心应手了。 “你找死?!”黑疯子的“浮云手”的一招“天圆地方”向林峰天灵盖打来。力道浑厚之极,出招狠辣之极。林峰见怪招袭来,知道化解之法,飘身躲过。 黑疯子“咦”了一声,微微一愣,道:“这招,你也能躲?” “看招!”林峰身子平起,轩辕剑划了一道弧形,脱手飞出。这招是《棋格九势》的一招演化而来的。棋子能飞出、飞回,宝剑为何不能?林峰琢磨了这招很久,小试了很多遍,都屡试不爽! 轩辕剑是剑中的瑰宝,锋利无比,加之它短小精悍,一边激进,一边急速旋转,即使武林绝顶人物抓住它也是难上加难的。 黑疯子没料到林峰来这一手,极运“浮云手”的掌力去推。但《棋格九势》的招式专破掌力。任何强大的掌力在《棋格九势》的旋转力道之下也显得苍白无力。 黑疯子一推不行,立刻惊慌,万万料不到林峰的武功进展如此神速。一个少年,只年把的功夫武学上升这么快,已经使他大为震惊了。 梦瑞鸾看在眼里,更震惊不已。暗想:“一个少年的背后究竟有谁?看他那很随意的一招就包含着几个武学的底子。旋转棋子,平飞的飞剑,这些他都是从哪里学来的?难怪林峰总说有人要杀他。你那么好的底子,那些人怎会不杀你?” 第190章 (11) 林峰的轩辕剑带着破空之声,呼啸着向黑疯子的身上旋转而去。黑疯子身子拔高三丈向后急掠,堪堪避过轩辕剑凌厉的进击。但轩辕剑一直向前急速旋转着,似乎余势未衰。黑疯子骂道:“什么鬼剑法,你从哪里偷来的?” “怎么是偷的?”黑疯子的身后岩石上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个人笑道。 黑疯子一惊,暗道:“刚才身后还没有人,怎么会坐着一个人?而且是个女子。” 黑疯子向后急跃,一面避开林峰的剑,一面看着那个女子。月光下,那个女子穿着翠花的衣服,模样有点楚楚动人。 轩辕剑已回到林峰手中。 “哪来的女人?”黑疯子调笑着:“是个小媳妇儿。” “你就是黑疯子?”女子问道:“你隐没江湖那么多年,一出江湖就名声大炙。” “你也知道我?哈哈!”黑疯子笑道:“你到底是哪一位?” 女子冷冷地道:“你是梦瑞鸾的仇人吗?” 书圣在一旁抢着答道:“我是!可黑疯子硬往自己身上揽,你能评判我们谁个是真,谁个是假?” 女子道:“能自认是梦瑞鸾仇人的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你当着梦瑞鸾的面承认自己是仇人是什么用意?起哄,还是逞能?” 书圣道:“你不也一样吗?” 女子冷笑道:“你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也做这下三滥的事?” “还没有人敢教训我!”书圣话音一落,两张纸片犹如快刀直向女子的腰身削去。 女子一掠三丈,想躲过,但纸片中间打着旋儿,像长了眼睛,紧跟女子不放。 女子叫道:“果然好书圣!”站定身子,敞开两手。那急速飞旋的两张钢刀一样的纸片突然被女子两指生生夹住。 书圣一惊,怀中的铁书早到了左手,只见左手一轮,铁书带着风声直向女子削去。女子不紧不慢地从袖笼里抽出两尺拐杖,轻轻一拉,那根拐杖变成了五尺来长,迎着飞动的铁书只一击。“嗡”的一声,那本铁书被打落在地。 黑疯子笑道:“这个娘们倒不一般,且吃我一掌。”“浮云手”的一招“雾烟穿云”向女子迎面打来。 “你们两个都上?”女子笑道:“我本不杀生,可是你们逼得我犯戒,是何道理?”说完,身子平起,手起杖落,书圣、黑疯子几乎同时,“啊呀”一声。两人的两只左腿已被拐杖敲断。 “给你一点儿教训!”女子冷冷地道:“还不快滚,我的拐杖就有打断你们的那一只狗腿!” 山下的众人默默不出声,一半是惊呆,一半是吓傻。女子飞身的动作太快了,书圣、黑疯子、林峰、梦瑞鸾都震惊不已。 一阵哼唧、哼唧的声音传过,两人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三个都走了。山下的人群里,一人说道。 梦瑞鸾重新坐下,也不看着那个女子,说道:“你就是杀手?我的仇人?” 林峰知道出手的女子就是那个老妪装扮的女子。 “你认为呢。”女子站在离梦瑞鸾不远的一块山石上。 “她不是您的仇人。您的仇人此时可能在暗处正注视着我们呢。”林峰大声说道。 “啊哦,你怎么知道?”女子轻蔑地笑道。 “一会儿是老妪,一会儿是少妇,我知道您是暗藏不露的高人!”林峰说道。 “那么我是谁?”女子单刀直入地问道。 “北冥老妪!”林峰说道:“只有您的拐杖能把岩石敲出一个一个的坑来。您那样做,不也被我发现了吗?” “在哪儿?胡说八道!”女子根本不承认。 “我起初遇到三个黄衣人、书圣的时候,当时您收了书圣的一只铁书。” 女子笑了:“就那一次,你就察觉了? “你在这山里也留下了敲打石面的痕迹。”林峰说道:“我也自然发现了。” 女子道:“你的运气很好。你这样就能判定那个老妪?” “您就是老妪!您说我脚程太慢,不让我领你了,但我也不算太慢啊!” “哈哈!慢多了!慢多了!”女子又一阵大笑:“你说我是北冥老妪就是北冥老妪吧。反正我争不过你!” 梦瑞鸾道:“前辈此番前来也想凑热闹?” “怎么不想凑?瑶宫宫主就来了,我还能不来吗?”北冥老妪道。 “那么呼延睿也来了?” “哼,他来了,见我在这儿还敢来吗?” 梦瑞鸾道:“前辈教训了他?” “我一个地底的人接触他,还有他的好吗?”北冥老妪说道:“不过,他没有死,也几乎吓傻了。” 毒菊花在人群里搞定大蕊、二蕊之后,已将她们藏在一个旮旯里,回到了人群里。而胡一刀遵照毒菊花的吩咐已将月香悄悄地背走了。 毒菊花听到老妪的话,心想:“北冥老妪住在北冥山里。呼延睿已经到了云龙山,一定是北冥老妪解救了他。那么说,那个假的瑶宫宫主也来到了这里了吗?北冥老妪为什么要救他们?那样不放虎归山吗?可自己不也明明放了他们一马吗?” “您怎么知道他吓傻的?”毒菊花突然走出人群说道。此言一出,众人都一齐看着她。 北冥老妪道:“你捣的鬼,我还能不知道?” 毒菊花道:“您看我不杀他们。您也仁慈了?” “那时,我真的仁慈了。”北冥老妪笑道:“他们还没有到被判死刑的时候呀!今天没有来就是明证。” 梦瑞鸾道:“我报仇的时候,引来这么多人,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更没有想到,也把前辈您也招来了。” 后一波人群中一个女子笑道:“我音魔不也来了。” 三十多米之外的树梢里,一个女子大笑道:“我水仙花能不赶这场盛会?” 众人大惊,一些胆小的武林人士,急速掉头就跑。 “我又不会杀你们。为什么要跑?哈哈哈!”水仙花大笑着。 梦瑞鸾道:“你我都是煞星,又同时被江湖人诟病。……我只是为了报家仇,才不得已撑着这个场面,可是直到现在,那个杀我全家的人也没露面。难道我的仇人是你?” “咯咯!”水仙花狂笑道:“就为着那本《风飘零》?可那也不是能够被我看上去的武功秘籍。你的仇人另有其人。” “你认为是谁?”林峰问道。 水仙花一掠身形,落到距离林峰很近的岩石上,看了一眼林峰,道:“想不到你的武功进展的这么快,也是我没有想到的。黑疯子的‘浮云手’竟能被你偷学得干干净净。了不起啊。难怪有些人把你当成了木石子。梦瑞鸾的仇人为什么要杀她全家,很可能就是奔着那本《风飘零》去的。等到看了《风飘零》是一本下等不堪的八等武功书籍心凉了之后就怒而杀了她的全家。” 林峰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我这是明析的判断!说句实话,那本《风飘零》真的不值一提。”水仙花说到。 梦瑞鸾道:“那本书,你也见过?” “我怎么能见过?我们年纪相若。可我早听说过书里的内容。”水仙花道。 一块大岩石后的一个男高音,道:“《风飘零》的确不同寻常。看过那本书的人却很沮丧。原因之一,就是那本书极为枯燥乏味,一点儿不像是什么秘籍的样子。” “谁?”毒菊花大喝了一声。而林峰感觉那人的声音好熟,一时竟想不起是谁。 那人瞬间隐没了身形,不再说话。 梦瑞鸾道:“奇怪的是,我家的书房的书被翻得很凌乱,书却没有少一本。那本《风飘零》的书当时还在。” 北冥老妪道:“现在还在吗?” “现在?那么长时间,我留它干什么?三年孝期已满,我将所有的书都在我父亲的坟前烧了。” “哎呀!”北冥老妪道:“只怕现在无对症了。” 梦瑞鸾惊问:“怎么无对症了?” 北冥老妪道:“你烧的那本可能是个假的!” 水仙花吃惊道:“真的被杀手换走了?” 北冥老妪苦笑着道:“我一直不问江湖尘世。我几乎和死人一般无二,只是最近才从坟墓里出来。所以,梦瑞鸾的事知道的很晚。” 林峰道:“一本没有用的《风飘零》,拿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北冥老妪恨恨地道:“你知道什么?《风飘零》书名的三个字是什么?” “风、飘、零啊!”林峰说道。 “风是剑锋,也可以叫剑风;飘就是飘移的飘。它与飞行之术,旋转的棋子、宝剑身法有关联。零就是雨。雨表示从天而降的意思,简言之,就是飞行之术!”北冥老妪道。 梦瑞鸾道:“水仙花不说,那是一本没有价值的书吗?” 北冥老妪道:“我很早就听说你的父亲无意间得了一本书。书的内容苦涩难懂。传给很多人看。肯定是那本书埋下了隐患。” “那么一本书,你靠字面分析就认为它价值连城!”梦瑞鸾道。 “不是我认为的。”北冥老妪道:“我的先师在世时曾经无数次提起过那本迷失二百年的奇书。” 林峰道:“以前辈之见,那本真书又在哪儿呢?” 北冥老妪道:“一定不在呼延睿、瑶宫宫主之手!这一点儿是肯定的。如果在他们手里,以照他们的聪明才智,早将那本书吃透了。我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毒菊花道:“我明白了。有这本书的人也一定是梦瑞鸾前辈的仇人了?” 北冥老妪道:“不错!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突然,那个男高音,飞身纵到了岩石上,大声道:“我能提供一点儿那本书的线索!” 山下的众人一阵哗然,顷刻之间又齐刷刷地鸦雀无声。 来人身材高大,手里握着一把药锄。 “药王!”人群里有人大喊。药王微微一笑,算作了回礼,走到梦瑞鸾身边来。 山下、树上、岩石间的几千人都耳听、目睹了药王的言行。 “您是药王?”林峰抱了抱拳。药王不加理睬,在梦瑞鸾的身边站定,说道:“我有一点儿线索,不知是不是线索?” 草丛里有人在发笑:“药王原来是个傻逼、呆逼呀!” 梦瑞鸾道:“你药王的名气很大,说话极有分量。这次,可不能说假话。” “我可以以人格保证!”药王说道:“我也是一片好心,平时是见不到你的。所以有句话只能选择在这里说。也许能对你报仇有帮助。” 北冥老妪道:“你有话就直说,不必磨磨蹭蹭的。” 药王道:“我的拜把子说过一句话,他可能是无意的。‘零飘风,零飘风,江湖几度愁人梦!’因为他说过这样的话,我当时觉得是一首诗。直到今天听说《风飘零》这本书,觉得似乎和他说的诗有关联。所以,前来向你们透透风。” 北冥老妪道:“你的拜把子是谁?” “海星儿!”药王道:“原来他的死讯是假的。他一直练习什么‘滤肺功’,也曾在我那一段时间,后来去昆仑就没有回头。” 梦瑞鸾道:“他失踪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一直没有他的音讯。他对我应该是诚实的……有可能他这个人不在人世了。”药王道。 “那么,他有仇家?”梦瑞鸾问道。 “有!不知他的失踪会不会和他的仇人有关。” 林峰听到此处,暗想:“海星儿本没有死。我已经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海星儿说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呢。” 北冥老妪道:“那本书的开头就是那首诗。海星儿能记住,一定不是偶然的。他肯定看过那本书!” 梦瑞鸾道:“看过那本书的人很多。也许是口口相传的缘故,海星儿记下来了。也算不得稀奇!” “可为什么他先前是诈死,而后又莫名地失踪了呢?”北冥老妪说道。 林峰突然插话道:“拥有那本书就能学到了那本书里的武功了吗?” “只是没有解开书中的奥妙而已!”北冥老妪道:“谁知道那本书现在是什么样子,搞不好也被人烧了也有可能!” 梦瑞鸾道:“书被人背诵了之后,再烧掉它,可以说是最好的隐藏之法。不过,谁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 林峰暗道:“我虽然不能一目十行,却也一目八行。那本书让我来记,要不了半个时辰。” 毒菊花哈哈笑道:“你们都是瞎猜。也许那本书压根就没有被换过。那本书一直是一本无趣的书!” 水仙花笑道:“今晚,只怕你的仇人不会来了。如果不来,那么大家未免扫兴。” “哈哈,有北冥老妪在此,那个仇人真的不敢来了。”药王笑道。 第191章 (12) 北冥老妪道:“我一个死人有何能耐?想那凶手隐藏极深,此时不露面,只怕以后又生祸患!” 药王道:“眼见过了半个时辰,为什么那人还不来?难道是戏耍梦瑞鸾,进而糊弄了众武林?” “哇哈哈哈!”远处的树林间响起了一阵怪笑:“那个人不来啊也,我来也行啊也。” 众人一阵纳闷,都想发笑,怎么口音如此古怪? “梦瑞鸾啊也,能知道我啊也!”那人的古怪之声又传了过来。 药王道:“这个家伙不像个中原人。我听了好像是青藏雪域高原阴寒掌掌门人冰粒子!”药王曾西去青藏采药于牦牛窟里险些与他打了个照面,却听得了他的声音,虽然过了十年,所以依稀记得。 “他真是冰粒子?”林峰震惊地问道。 “应该是他!他的中原话,倒也通顺,却古怪地加了个尾音。”药王笑道。 “啊也!哇哈哈!”冰粒子又发出一声长笑。一阵破空之声,冰粒子像只大黑鸟一般翩然落到了距离林峰十几丈远的一块山石上。 众人看时,月光之下,只见一团黑影盘踞在山石上。 水仙花冷冷地道:“大老远的,你跑来干什么?” 冰粒子哈哈笑道:“听说梦瑞鸾的家仇未报,所以来看看。中原似是无人了,连一个杀手都抓不住?” “当然抓不住啦!”另一边的草层里站起一高一矮的两个黑个子。 “漠西双煞!”药王叫道。 冰粒子笑道:“二位好久光顾的?” “在您之前。在您之前!”老大抚弄着左肩的那只黑鹰笑道。 矮个子则讪讪地笑道:“中原的夜真静。风儿也无力,哪像我们漠西遒劲的原野的大风?哈哈哈!” 水仙花脸色微变,怒道:“中原的风,含而不露,一旦挂起来会要命的!” 冰粒子道:“我们青藏的风最锋利啊也!” “去你的啊也!”水仙花双掌一翻,左掌朝冰粒子推去,右掌朝魔大压来。 冰粒子的阴寒掌同时向水仙花击来。魔大的旋风掌透着阴寒也逼近水仙花的后背。 水仙花银牙一咬,决定一招制胜,陡然将掌力加到了十成。 “啊也!”“哎呀!”冰粒子和大魔双双被水仙花的掌力震出三十丈之外,跌入漆黑的山崖之下。大魔的那只黑鹰未曾展翅也被水仙花的狂暴的掌风吹入山涧。 二魔大惊失色,一个纵跃扑入悬崖之下救护那跌入山涧的两人去了。 初战告捷,水仙花一招秒杀两个黑道老大的威风,着实让山下的群豪震惊不语。 “想不到你功力增长了不少!”林峰敬佩道。 “我哪里是进步?分明是他们不中用而已!”水仙花脸的脸色依然阴冷着。 音魔在人群里也不住地赞许:“没有想到水仙花出手那么狠!竟运足了那么大的功力!” 梦瑞鸾的眼光何等锐利,笑道:“你是一招制敌啊!为什么不让他们多呆一刻?” “太恶心了,竟欺负我们中原无人?”水仙花愤愤地说道。 “只能说他们坐井观天!”北冥老妪道。 此时,海葵儿、雨露、素子、叶子也在第二波人群里。 “要不要向前去,只要我说话了,林峰肯定能听出来。”雨露道。 “临时还是不要打扰他,且看看动静再说!”海葵儿道。 素子道:“人人说水仙花厉害,果然不同寻常。我是亲眼见到的了。” “只怕那个北冥老妪更厉害。”叶子道:“为什么她不出手?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只听北冥老妪道:“今晚只怕那人不来了。也难怪,这么多人在此,那人是不想暴露身份。我……告辞了。” “山遥遥兮路远,飞临磨盘兮月黄!”山脚下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辚辚车轮之声。 微风传送着歌声、车轮声,山上的人听得极为清晰。 “来了!”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声,使肃静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 水仙花惊叫道:“来人的内力太浑厚了。分明是定向传音!” 北冥老妪小声道:“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不会少于五十年的。” “又是一个女人!一个老女人!”林峰脱口而出。 “是个老女人,可能比我还善于伪装。”北冥老妪道。 山脚的空气里陡然传出一声异响,似乎是破空之声。 众人寻声向发生处看去,只见白色的影子犹如激射的弹丸飞速向磨盘顶方向呼啸而来。 而那辚辚车轮之声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听不到了。 正将众人翘首之际,那团白影飘到了距磨盘顶二百米远的另一个山峰上。 “啊,好多的人。”说话的女子的声音很年轻,使人听了犹如十七八岁的少女说话似的。 此时树梢摇拽,微风肃然,寂静已极。 而女子的说话之声却震得蛰雁惊起,哀鸣不已。足见来人内功深厚之极。 山顶银辉满地,中秋之夜,众人屏气凝神,万籁无声,女子的声音,在寂静中分外刺耳。 林峰道:“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好大胆子!”白衣人手袖一伸,空气里“波”的一声,一缕劲风向林峰击来。 林峰侧身躲过那缕劲风,忙将轩辕剑一挡,“嗡嗡”两声,险些将林峰紧握的轩辕剑打落,林峰也几乎把持不住,险些跌倒。 林峰大吃一惊,暗道:“此人内功匪夷所思,竟达到如此深厚的境界。” 梦瑞鸾更震惊不已,“如果此人是我的仇人,我几乎没有胜算。但不知她是否是我的仇人?” 水仙花见状,冷冷地道:“尊驾是谁?” “你又是谁?”女子轻轻出手似是教训了一下林峰,见一个女子问话,立即反问道。 “水仙花!” “听得你名。不过人间似乎有两个水仙花,不知你是哪一个?”白衣女子问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何必多此一举!”水仙花不冷不热。 “也好。你看样子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盲目自大,要吃亏的。” “看掌!”水仙花豪气顿发,呼呼呼一连三招水仙绝学。汹涌的掌风搅得四周空气为之激荡,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力向那个山崖之上的女子击去。水仙花也想一招制敌。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她一定不能输。 白衣女子轻笑了一声,也不回避,竟然迎着水仙花的惊涛骇浪般的掌风上方激进,转眼之间飘到水仙花的面前。 水仙花大惊失色,急忙掌风上切,企图将白衣女子击毙。但她还掌的须臾之间,女子已到了水仙花的身后。 一个铺天盖地的巨大力量犹如洪水肆虐,一泻千里。水仙花只感到脚下的定力太差,顷刻间被推入峭壁之下。余风也将林峰吹翻,栽了个大跟头。 北冥老妪、梦瑞鸾因为背着风,也是衣带飘舞、呼呼翻飞不已。 北冥老妪道:“能一招使水仙花败走的已是武林上上人了。你通上名来。” “你是哪一位?也来多事?”白衣女子冷冰冰地道。言语之间隐含着杀机。 “你就是杀害梦瑞鸾全家的人?”北冥老妪不答反问。 “哈哈。”白衣女子笑道:“那个人早已死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梦瑞鸾道:“阁下怎么知道那人死了?难道是你所杀?” “是被我杀的。那个恶魔留着他又有何用?”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可否相告!”梦瑞鸾道。 “是个女人!名字却不能告诉你。”白衣女子似乎是紧绷着脸。 “为什么?”梦瑞鸾大声质问:“我没有知道他名字的权利吗?” “不是没有,是没有到时候。” “死了多长时间?”梦瑞鸾问道。 “杀死你们全家的那个晚上!” 梦瑞鸾道:“那本《风飘零》的书也在你手上?” “你不是烧了吗?也来问我?” 梦瑞鸾震惊道:“你亲眼见到我烧了?” “当然是亲眼看到你烧了那本书!” “你一直在暗中监视我?” “不是监视,而是暗中窥探你身边还想杀你的人!哈哈哈!” 梦瑞鸾极为不相信地道:“那时有人要杀我?” “是的。可惜,那人没有得手。” “是见到了你在暗处的吗?” “太对了!因为那时那人就不是我的对手。我杀死那个人犹如杀死一只蚂蚁!” 梦瑞鸾道:“那人也想夺取那本《风飘零》进而想杀我?” “是的,后来见到书被烧,也想杀你,一直到你滥杀无辜之时,但发现我有意露出了行迹之后,被迫放弃了。”白衣女子哈哈笑道:“再后来,你隐藏起来了,那个人再也找不到你,就彻底放弃了。” 梦瑞鸾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尊姓大名?” “我无名无姓。不值得人记着。哈哈!” 梦瑞鸾知道她不想透露出自己的身份,于是,问道:“你听说我今晚要在磨盘顶上报仇,所以疑心那个人来,你就来了。” “是这样。”白衣女子道。 林峰道:“可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来。” “哈哈!她已经到徐州城很久了,怎么会不来?”白衣女子道:“我估计她该来了。” 梦瑞鸾道:“她没有杀死我,我也不能向她报仇,毕竟我的仇人不是她。” “话虽如此说,外人看来,你不是认怂了?”白衣女子冷笑道。 梦瑞鸾道:“依你之见,我和她比如何?” 白衣女子笑道:“你应该差的太远。如今你杀她无望,她杀你却如同一只蚂蚁!” 北冥老妪道:“那么这个人我真没见过。” “你难道不相信?”白衣女子露出不屑一顾的语气:“多年不来大陆,大陆已经天翻地覆了。” 北冥老妪笑道:“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你既然跟随了梦瑞鸾那么久,不会一无所获的。” “什么意思?”白衣女子微微一愣。 “至少那本《风飘零》的书在你手上!”北冥老妪道。 众人听了都吃了一惊。 毒菊花暗想:“北冥老妪说的有理。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暗中保护着梦瑞鸾吧。你一定会有所图的。” 雨露听了她们的谈话,觉得很是纳闷,问海葵儿:“《风飘零》是一本什么书?真像她们吹嘘的那样的吗?” “我从没有听祖母提起过。今晚,我是第一次听到。” 雨露道:“照她们说,那本书不是神书了,能包含那么多的顶尖的武学。” “可她们又说,那本书一文不值。”海葵儿笑道。 “不可能一文不值的。如果是那样,那个白衣女子的行为岂不是疯了?”素子道。 “一定价值连城。可惜她们都看不懂。”叶子说道。 白衣女子笑道:“梦瑞鸾不是烧了吗?刚才她已经说了。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见?” 梦瑞鸾突然说道:“我烧的那本是假的,而真的被人掉了包,对不对?” 白衣女子语气立即变得凌厉,道:“即使我得了那本书也是无用。我能无故招骂名吗?” 林峰问梦瑞鸾:“《风飘零》一共有多少页?” “应该是十三页。” “十三页的书,一般记忆力的人完全能记住。”林峰道:“就是她不得到,记住总是可能的。” 梦瑞鸾道:“你没有看过那本书,自然不知道它语无伦次,荒诞不经。更有甚者,通篇几乎没有一个句子是通顺的。那样的书,即使再好的记忆,也难记住!” “所以,你疑心在这个人的手里。”林峰道。 梦瑞鸾道:“以前,我不知道还有这一层!那么难记忆的东西,自然被隐藏起来了。” 白衣女子笑道:“我不会要那本无用的东西的。” 药王道:“越是无理,可能越是有理。那本书也可能是。只是现在还没有人真正了解它而已。” 此时,山间的微风逐渐加大。众人身上的衣服被露水露着,已是湿漉漉的了。 看热闹的众人觉得很是扫兴。有两个人竟然走了回去。他们刚走了几十米,迎面碰着一个红衣人从他们身边飞掠而过。 两人立刻间闻到了一股麝香般的味道。 “又是个女人!”其中一个说道。 第192章 (13) 红衣女子也不回头,竟然从两三波人的头上飞掠而过,落到水仙花跌落的悬崖边上。 北冥老妪冷笑道:“又来了一个红衣女人。今晚注定是女人的天下了。” 白衣女子见红衣女子站在悬崖边上,挖苦地问道:“这么宽的位置,不够你站的,你难道也想栽下去?” “只怕我站在峭壁腰上,也无人能捅我下去。”红衣女子跋扈地冷笑道。 “真会说大话!”林峰笑道:“你有孙猴子的本领?” 林峰从红衣女子的语气中已经知道她是东海海底的那个瑶宫宫主。 红衣女子道:“这种场合你也来?那个女子呢?” “没来!你想干什么?也来看热闹?”林峰道。瑶宫宫主多日前就来了,她从桂子手接管了鸳鸯楼,目的是在徐州城安插一个点,一个探听江湖风声的点。雨梦就是她委派来鸳鸯楼的。可惜,雨梦被大蕊没事找事似的追赶了一阵,被林峰发觉了。 其实瑶宫宫主来徐州城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关心梦瑞鸾报仇的事情。当然最关心的还是梦瑞鸾的那本名叫《风飘零》的书。 此时,海葵儿也已经知道她是瑶宫宫主了。 梦瑞鸾冷笑道:“你是我的仇人吧。” “仇人?你想多了!”瑶宫宫主道:“你的仇人就是奔着那本书去的,她先杀了你们的全家,再取了那本书。”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莫非是你干的?”北冥老妪拐杖重重地戳了一下石头地面,道。 “北冥老妪也对《风飘零》感兴趣?你那么高的武功,还想更上一层楼?”瑶宫宫主笑道。 瑶宫宫主凭着北冥老妪的那一顿,就揭露了她的身份。瑶宫宫主真够厉害的。 对于北冥老妪是否也想打听那本书,瑶宫宫主真的捉摸不定。毕竟那本书对于瑶宫宫主的吸引力太强了。任何人看了那本古怪难懂的书籍都会心存攫取之心。因为江湖人都知道,往往一件极普通的一件东西可能具有石破天惊的奥秘。绝世秘籍也往往披着那样的外衣。瑶宫宫主是心知肚明的。 “哈哈!在说我?”北冥老妪又重重地戳了一下岩石的地面。“我是来凑热闹的。” 白衣女子静静地看着瑶宫宫主,好像在用心在琢磨着什么。 “但愿你是凑热闹的。”瑶宫宫主脸上现出一丝得意之色。她目视着磨盘顶上只有三个人。一个见过面的林峰;一个复仇者梦瑞鸾;一个刁钻的白衣看客。 磨盘顶下的那些人对于她来说,简直不值得一提,就是磨盘顶上的三人,此刻她也不放在眼里。 天空中那一轮明月正郎朗地将银光倾泻在山顶上。一些不大的引论之声伴随着微微的树叶摇动之声都被她的声音压住了。 而磨盘顶之外更远的地方,则是一片安宁。瑶宫宫主选择这个时候来磨盘顶上是有她的考量的。来早了,净碰些她不满意的人;来晚了,就欣赏不到今晚的这场盛宴了。 此时,瑶宫宫主来得真恰如其分,拿捏得极是时候。 “哈哈!你终于来了。来得很及时。”白衣女子的眼睛看着瑶宫宫主,一脸的讽刺之意。 瑶宫宫主听了白衣女子的声音,微微一愣,旋即觉悟似的道:“你就是那个隐身人啊!那么长时间,你还没有死?” “也快死了!也快死了!今天再见识了梦瑞鸾的面,回去就死!”白衣女子出口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瑶宫宫主道:“那本《风飘零》你背得怎么样了?我知道你拥有也是白拥有。你的大脑已严重退化,就是练书中的旁门左道练的。哈哈!” 白衣女子冷笑道:“你既然能认识我,却不一定能叫出我的名字!” “几十年来。准确地说,梦瑞鸾的全家被杀害以来,我一直探访一个人。那个人竟然像幽灵一样出没在梦瑞鸾的周围。可怜。梦瑞鸾一直没有觉察。”瑶宫宫主笑道:“我早已知道你就是蓬莱地宫之主海灵儿!” 此言一出,惊得海葵儿目瞪口呆。叶子、素子、雨露更是惊诧万分。 而林峰也被吓了一跳!“是海葵儿的祖母?太不可思议了!” 梦瑞鸾也万没有想到是她! 除了磨盘顶上的几人之外,其余地方的人听了,更是骚动不已。 “海灵儿!她如今的年龄不是成妖怪了吗?”一人忍不住叫道。 海灵道:“你妖怪宫主有所知?” “当然!你虽闭关多年,可那本书你一直一窍不通。为此你很苦恼,以至于伤了神,引起记忆力快速下降,一半因为你练错了那本书上的武功,一半因为你心急冒进!” 海灵儿大惊道:“你窥探了我的机密?” 瑶宫宫主笑了一声:“梦瑞鸾的仇人虽被你杀了。你为什么杀她,还不是为了那本书?可笑的是,那个死鬼将《风飘零》的书交给你手上时,没想到你会杀人灭口!” “你们到底谁杀了我的仇人?”梦瑞鸾被弄糊涂了。 “只有她们两人心里清楚!”北冥老妪道。 瑶宫宫主又笑了一声:“据我所知,你的那本书也被你烧了。” “你怎么知道?”梦瑞鸾听得呆了。 “为了那本书不至于落到别人手里,你海灵儿竟然亲手烧了它。哈哈!可瞒不过我的眼睛、耳朵!”瑶宫宫主大笑道。 海葵儿再也忍不住,飞身纵上磨盘顶,对着山崖的白衣女子大声道:“你怎么可能是我的祖母。我……我的祖母现在还在地宫里。你这个骗子!” 林峰见海葵儿奔向前来,先是一喜,最后见她发怒,心里一惊:“既是海葵儿的祖母,难道海葵儿不认得吗?海葵儿来得正好!” “我……我是你的祖母。海葵儿,你怎么也在这里?”海灵儿换了另一个人的腔调。 叶子、素子、雨露也来到了海葵儿身边,都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祖母您……”海葵儿泣不成声。叶子、素子、雨露也痛哭不已。 “祖母只是了却一个心愿……其实也没有啥。” “瑶宫宫主说的都是真的?”海葵儿问道。 “那本书确实在我手上,我也确实将它烧了。我承认,我杀梦瑞鸾的仇人就是为了那本《风飘零》!” 林峰突然道:“海葵儿!那本对你祖母有重大价值的书,她会付之一炬吗?不可能的!” 瑶宫宫主道:“千真万确地烧了它。这一点,我绝不怀疑!甚至连烧书的日期、时辰我都知道!” 梦瑞鸾惊问道:“何时烧的?” “去年中秋那个夜晚的子时!”瑶宫宫主哈哈大笑道。 海灵儿惊呆了,哆嗦着嘴唇,道:“不……不……错!正是……那个时刻!” “你记不住那本书繁琐、冗杂的内容,只好付之一炬。可在焚烧之前的三天时间里,你将书的内容连读了上千遍是什么意思?”瑶宫宫主冷笑道。 “这些你都知道!”海灵儿汗如雨下。 “现在我们决斗,我只能和你打个平手。我……自然不会伤及你的孙女。你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我已找到了你诵读千遍的原因了。”瑶宫宫主道。 “什么原因?”海灵儿似乎颤抖了。 “哈哈哈!”瑶宫宫主笑道:“你苦苦闭关修炼什么?还不是修炼《风飘零》上的武功?为了掩人耳目,你封锁消息,连你的孙女也不知你究竟在干什么。多少年过去了,你和我一样似乎都是一事无成!哈哈!” 北冥老妪道:“我听了大半天,终于明白了,书被烧了,武功没有学成,梦瑞鸾的大仇也报了的事实。好了。我们都解脱了。今晚到此为止吧。啊?”北冥老妪将身子一纵,顷刻间消失在月夜山下的树层里。 海灵儿大喝一声:“海葵儿,我们也走!” “这就走?”海葵儿还有些犹豫。 海灵儿掠到一棵树巅上叫道:“走吧。” 一阵衣诀破空之声划过,海灵儿、海葵儿、雨露、叶子、素子都消失不见了。 山下的群豪发一声喊,轰然一声,像潮水一般朝山脚泻去。须臾之间,云龙山上只剩下毒菊花、林峰、梦瑞鸾、瑶宫宫主等四个人。 瑶宫宫主道:“北冥老妪性子太急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就走了。可惜,可惜呀!” 林峰道:“你知道了什么秘密,可否相告?” “哈哈!”瑶宫宫主笑着,小声地道:“我怎么会告诉你?” 梦瑞鸾道:“告辞!” 毒菊花也道:“什么玩意儿。个个不正经!小湖里见。” 药王道:“梦瑞鸾的大仇报了就好。一干众武林也不用替你担心了。” 说着他们三人也下来山。 “你即使知道了书上的文字,又有什么用?如果我接触了那本书,兴许管用。”林峰在吊着瑶宫宫主的胃口。 “你有什么能耐?你能一目十行,是当年的张松?”瑶宫宫主凝视着林峰冷笑道。 “我比当年的张松强多了。你不信,可以一试!” 瑶宫宫主笑了:“我有一本《刀下魂》,共计一百页,短时间你能记住?” “小儿科啦!” 瑶宫将火扇子扔给林峰,又将《刀下魂》递给林峰,道:“你只要能记得此书,字字不差,我们就合作!” “怎么合作?”林峰极为不解。 “你的脑子是《风飘零》那本书,我们一字一字钻研它,还怕不能吃透它?”瑶宫宫主很神秘地说道。 林峰奇怪地道:“那本书不没焚烧了吗?怎么可能还有?” “你记住了《刀下魂》的内容,我再告诉你。” “我们也下山吧。你的火扇子的火能够支持我看完书,笑话!” ………………………………………………………… 鸳鸯楼内的三楼一间房子内,瑶宫宫主见灯下的林峰一页一页地翻着那本《刀下魂》。林峰每翻动一页嘴唇就抽动一下。一百页的书,很快翻完了。 “好了?”瑶宫宫主见林峰已经从凳子上站起来,问道。 “我只看一遍。试试吧。”林峰笑道:“也许我能记得住。” 林峰将《刀下魂》一字不漏地背诵了出来。 “真不可思议!”瑶宫宫主惊喜道:“你站着,我给你看样东西!”说完,瑶宫宫主消失在门外。 “什么东西?”林峰心想:“难道是瑶宫宫主耍什么花招?” 一名女子站在门前,问道:“客官,要不要茶?” 林峰见那女子俏丽无比,道:“你们鸳鸯楼只卖茶水?” “单单卖茶水。”女子出于礼貌地笑道。 林峰见瑶宫宫主还没有来,突然想到了北冥老妪要找的那个怪人,便问:“你们鸳鸯楼来过一个怪人没有?” “嘻嘻。”女子轻声笑道:“什么怪人?我们鸳鸯楼从不来怪人的。就是来了,我们也不会让他进来的。” 林峰又问:“听说这个鸳鸯楼的主人原来是桂子的,怎么给了瑶宫宫主?” 女子神色似乎极为慌张,急忙查看了四周,确定无人,才小声道:“桂子原来就是瑶宫宫主的人。最近不知怎么得罪了瑶宫宫主,被‘咔嚓’了。新来的一个女子却是无脚的人,我们都害怕,都不敢说。我见你刚才被瑶宫宫主劫持了,很同情你,所以将真情告诉你。——她就是命我看住你的。不然,你逃走吧。” “感谢你。这位姐姐。我虽不是瑶宫宫主的朋友,但也不是她的敌人。她可能不会害我。你放心。” 一会儿工夫,瑶宫宫主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用黑布蒙着的鸟笼。 门口的女子见瑶宫宫主进来了,忙满脸赔笑地走开了。 “就是这个东西。”瑶宫宫主亲手将黑布解掉,整个鸟笼映入了林峰的眼帘。 “鹦鹉?!”林峰立刻明白了。海灵儿上千遍地在鹦鹉面前读那本《风飘零》,目的是让笼子里的这只鹦鹉记住。但鹦鹉能记得住吗? 林峰仔细的打量着那个鸟笼,那个鸟笼好像又大又沉。又看了看里面的鹦鹉,让林峰大吃一惊的是,笼子里的鹦鹉竟然有平时见到的鹦鹉五六倍大。 瑶宫宫主极为神秘地笑道:“这只鹦鹉是一只巨鹦鹉。抵得上一个八岁的儿童的智商。但它的记忆力惊人。是蓬莱岛岛主的珍爱玩物,平时练习唱歌什么的,去年中秋之时被海灵儿灌输了那本《风飘零》的内容。我……我把它偷来了。” 林峰惊讶道:“这只鹦鹉虽大,但它似乎是个死的,怎么能叫它说话?” 瑶宫宫主道:“这只鹦鹉极为挑剔,别的食物一概不吃。它的食物是海灵儿秘密配制的。我虽然将它的满满一盆食料弄到手,但只能勉强支撑到前天。” 林峰道:“这只巨鹦鹉虽然珍贵,却不好养。你千辛万苦地弄来,也是白搭。” “趁着它快断气的时间。让它把《风飘零》的内容说出来。你能记住最好不过了。”瑶宫宫主说道。 “可鹦鹉的语言和我们人类是不同的。尽管它能说出来,但语焉不详,我也很难能把握得准。” 瑶宫宫主道:“只要挂一漏万也行!” 林峰暗想:“好,好!我就将挂一漏万的《风飘零》传给你吧。” 第193章 探秘《风飘零》(1) 瑶宫宫主从怀里掏出一方锦盒,取出一粒粉红色的饵料,在鹦鹉面前一晃。 鹦鹉死灰一般的眼睛立即放了光。林峰看出它极度虚弱,翅膀只哆嗦了几下,身子尽量前倾,双脚怎么也迈不开步。 “这是最后一粒饵料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给它服用的。”瑶宫宫主目盯着鹦鹉道。 鹦鹉努力张了张嘴,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 “叫你挑食!不饿死你才怪。天下哪有你这般不好养的怪鸟。”瑶宫宫主又将粉红色的饵料在鹦鹉面前一晃。 林峰道:“怪鸟有怪鸟的秉性、食谱,你给狮子喂干草,它会吃吗?” “我原以为捉了它,好为我用。没有想到,这么不好伺候。”瑶宫宫主惋惜道。她将那粒重达半斤的饵料放入鹦鹉颤抖着张开的嘴巴里。 鹦鹉喉咙一阵滚动,那粒饵料瞬间滑入了它的胃里。 “等一下。等到它恢复了体力,神志。”林峰说道。 人是铁,饭是钢。这句话对鹦鹉也是如此。 一会儿工夫,鹦鹉的灵动出现了。它的头能高高抬起,脚能挪开步子,翅膀也轻微地扇了两扇。 “这只巨鹦鹉真能记住那本《风飘零》?”林峰表示怀疑。 “风……飘……零……,零……飘……风……,风雨飘摇一棵葱~~~~”巨鹦鹉接着林峰的话茬滔滔不绝地叫着。 林峰惊异不已。但随之听到鹦鹉嘴里发出的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 林峰和瑶宫宫主面面相觑根本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也许叫你失望了。”林峰说道:“一只巨鹦鹉怎么能记住一本《风飘零》。” “这个老怪物!”瑶宫宫主脸色微变,眉头紧锁:“我竟然被她骗了。”接着,她衣袖一拂已将鸟笼打碎,那只巨鹦鹉也被她击成一片肉饼。 事出突然,林峰吃了一惊。根本没有想到瑶宫宫主性情如此乖张。这和以前在林峰面前的形象判若两人。 “你可以走了。”瑶宫宫主的脸色阴沉得很厉害。一股极端的愤怒似乎在她的胸间爆发。 一个女人心中奢望破灭的瞬间,由极度失望带来的情绪是很可怕的。 林峰想和毒菊花约定的小湖边走去。 小湖边,毒菊花正站在湖边的杨柳树下在焦急地等待着林峰。 毒菊花见到林峰匆匆赶来,不觉笑了。“我认为你不来了。”毒菊花欣喜若狂地道。 “你约定好的,我怎么能不来?”林峰笑了笑:“我不是失约的人。” “净骗人!”毒菊花生气了:“禅堂湖你忘了。你说要接我,为什么不守信用?” 林峰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道:“当时事情很棘手,等到我想起来时,已是很晚了。我知道你不会久等的。” “算了!”毒菊花道:“我不是小性子人。不会放到心上。” 林峰道:“大蕊、二蕊还在山上,这会儿怕被大虫吃了。” 毒菊花道:“我下山之前想给她们敷上解药,以便她们苏醒之后能自动溜走,没曾想到,她们二人竟然不见了。” “是她们咎由自取。年纪轻轻的,就那么阴毒。”林峰说道。同时,林峰又将把鸳鸯楼里的事讲了一遍。 毒菊花道:“海灵儿深藏《风飘零》那本书干什么?瑶宫宫主也深迷其中。我们须得探听一下那本书的虚实方好。” “怎么探听?难道我们要去蓬莱岛吗?” 毒菊花笑道:“必要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去?我估计海灵儿、海葵儿她们不曾走远。” 林峰道:“我们怎么找她们?现在已是深夜,等到天明,她们岂不是走远了。” “你没有听到海灵儿来时的车轮声吗?”毒菊花道:“回去,海灵儿也会坐车回去的。那么我们在官道上等待她们,正好守株待兔!” “太好了!”林峰笑道:“只有毒菊花在,一切都有眉目的。这不正应了我说的话了。” “不过,能不能等到她们就不好说了。”毒菊花笑道。 云龙山通往东方的官道只有一条,就在云龙山脚不远的树林边横穿而过。 毒菊花和林峰沿着向东的官道一路疾驰,大约走了近三十里,才停了下来。 此时业已深夜,一轮明月已偏西。林峰和毒菊花在大道边先找了一处树林耐心等待,养神敛息。 可一直等到天明也没有见到海灵儿的车子。 “是不是我们走过头了。”林峰说道。 “那样更好!只要是坐车,这条路是必经之路。我们须耐心等待。”毒菊花不慌不忙地道。 “她们不可能弃车而行吗?车子太招人眼目了。”林峰道。 毒菊花喃喃地道:“那样可能性极小。” 林峰笑着道:“真要是车子经过,我们在林里就能发现。” 林峰和毒菊花看了看林间的地势,虽是个山包,却没有云龙山气势雄浑。 山阴处惊现一个石洞。她们暂且在山洞中存身,耳朵细细听着山道上的动静。 林峰将轩辕剑从剑鞘中抽出,因为默记着《轩辕剑法精要》上的一招一式,不禁嘴唇微动,在洞中舞起剑来。剑势一停,他立刻坐下又全神贯注地默想着剑法的要义。想到高兴处,一会儿又将赤霞谷主所授的飞行之术的口诀用法温习了一遍。一边默默点头,一边忽起忽坐。紧接着,又呼呼耍了几剑。 最后,将老妖怪的“碧月功”的口诀诵读了几遍。 毒菊花静静地带着,极欣赏地看着他,一脸的惬意。但她不停地打着哈欠,似乎就要入睡。 毒菊花自从被姜令子无意之中找到,看得更紧了。毒菊花每次想跑掉,都被姜令子发觉。 “不要跑!”姜令子嘿嘿笑道:“你离开了我,会死的。” 可机会终于来了。毒菊花巧遇了胡一刀、林峰在楼下。那时姜令子大概酒兴正浓呢。 赤霞谷主的所传,与老妖怪的“碧月功”原是殊途同归,一旦林峰用心体会便能使用。 虽然轩辕剑不比寻常的刀剑,是个神兵利器,林峰用之于飞行之术、“碧月功”,开始难于驾驭,但靠着林峰的聪明悟性及自身的精纯内功,只半个时辰,,便运用地有模有样了。 林峰至此略放了一些宽心,决计先将此《轩辕剑精要》的套路练习纯熟,等偶然遇到了江湖一流的剑客,再决一高下。 林峰练了一阵剑法,见毒菊花心血来潮,竟呼呼睡去。便由她在洞中安然睡觉,独自一人,离了山洞,在山间到处转悠。 林峰跟醉天翁时,听说过云龙山东面不远有个小山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那种。因山腰沿着走势与云龙山相连,山中经常出现黑猩猩。 又说,黑猩猩住在一个大的山洞内。但黑猩猩在哪儿? 林峰暗想:“只须发现黑猩猩,就不难跟踪发现那座山洞。 醉天翁师父说,他年轻时在那山洞中,发现了一块巨石。巨石里隐现一把飞剑的模型。等到再去时,那块石头也不见了。他大感困惑,看怎么也找不到了。如果有,怎会找不见? 其实,时过境迁,那个黑猩猩早已灭绝了。那个大石洞还在,只不过他走错了方向。 林峰身在小山之西,昔日的山洞在山北一个幽谷之中,洞外有密林覆盖,山间荆棘遍布,路径甚是隐僻曲折,即使到了面前也很难发现。 林峰身子疲乏,一直找到天黑,毫无踪影。 陡然想起毒菊花还在洞中睡觉,急急地采了些松仁果实,摘了一个鲜葫芦,用轩辕剑掏空瓤子,在泉水处装了一葫芦清泉,回洞与毒菊花一起吃。 此时,毒菊花等等得焦急,见林峰终于来了,不禁气冲牛斗,嚷嚷要走。 林峰笑道:“不是有你在吗?再说,那辚辚的车轮之声,即使十里也能听得见。” “话如此说,真走了,怎么办?” 林峰笑嘻嘻地道:“只好到蓬莱岛暗访她们了。” “说得轻巧!”毒菊花笑了。 林峰道:“我见你睡着,不想打扰你,独自一人上山溜达,突然想起了醉天翁老师说的这里有个黑猩猩的大山洞,想去看一下。” “出此之外呢。” “出此之外,去看看巨石里的飞剑是怎么一回事。师父那时,就只见到一面。以后没有见到。我觉得奇怪,忍不住就去了。也只是半路偶然想起的。如果早想起了,还不带着你去。” “既然如此,我原谅你。”毒菊花笑笑道。 “多谢小姐大人!”林峰扮了一个鬼脸。 “不要耍嘴皮子。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没有好日子过。” “那……当然!”林峰也笑了。 毒菊花道:“真有那个去处,我们为何不去欣赏欣赏。” 林峰道:“师父说,白天不易看到那只飞剑。因为它是隐身的。到了夜晚,它身上的光华四射,我们就能看得清楚了。” 毒菊花笑道:“真的假的?” “不管真假,我们晚间去最为合适。”林峰说道。 白天匆匆过去。林峰依旧练习他的口诀、剑法。期间温习了丰子楷教给他的《棋格九势》一势中的法门。 可那辆蹊跷的辚辚车轮声,根本没有听到。两人又白白地守了一个大白天! 到了晚间,林峰觉得自己的剑法口诀、运势运用纯熟,二人约好一同寻找,由天一擦黑,直找到半夜,什么也没有发现。山间道路不要说车子、人,连一只黑猩猩也没有走过。因为两人寻找山洞时,一半的心思都在倾听山道上的声音。 “哪儿有啊?”毒菊花有些急了。 “师父醉天翁说的,不会有假,只不过,我们没有找到而已。” “可山洞找不到,怎么能看到那只飞剑?”毒菊花道。 “我怀疑有人把它挪动了位置了。不然,师父怎么没有看见。” 两人正议论之间,猛见北方不远处有一道赤色的光华,疾如流星,直往两人身边不远处的山凹里激射下去。 林峰和毒菊花同时大惊。 毒菊花道:“似是流星而不是流星。真的奇怪!” 林峰陡然想起赤霞谷主那晚降临的情形,说道:“也许是一个武林高人,驾鹰而飞。” “什么鹰那么快!那么有力量!”毒菊花惊奇地说道。 林峰道:“一种大兀鹰,双翅展开有五六米宽,力气大的,连一头牛都能吊起。” “那赤色的光华?” “也许是骑者手持的彩灯。”林峰说道。 见毒菊花似乎不相信。林峰知道把见过赤霞谷主的事说了。 毒菊花又震惊不已,很得意地说:“此事,你只告诉我一人——” “当然!”林峰眼睛看着那个山坳说道。 毒菊花道:“不知那人是什么人。若是坏人,我们岂不要遭?”但心里仍然极为惊奇。 两人飞身、落到那地方一看,竟然是一处深深的悬崖,崖上树木参天,修竹茂密。崖下清泉汇集,酿成了一条溪水,绕山过岗,隐没在漆黑的树荫里。两人见那些参天大树都是古柏,枝叶繁茂、树干撑天。天空月明如水,光影浮动,照得树下光影浮动。 “好景致!”毒菊花道,却惊起几只归巢的飞鹤,“啊”“啊”鸣声唳天,更显得山中景物静谧。 那道赤色的光,已无踪迹。 两人又等了一会,仍然不见动静,心中极为纳闷。两人知道下落之人,肯定在附近岩穴之中隐身。 “我们似是被人发现了。”一个女子说道。 林峰觉得那个女子的声音很熟,很熟! 毒菊花拉了一把林峰的衣襟,示意听到了说话声。 “声音那么熟!”林峰终于想到了那是素子的声音。 “的确有人。”林峰听出是海葵儿的声音。 “也许是打猎的猎人。”是雨露的声音。 毒菊花想发笑,却笑不出来。她在想:“她们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难道那个海灵儿也知道那把飞剑的下落?” “我们最好不要动。岛主将我们安排在这个山洞里。没有人能找得到。”是叶子的声音。 林峰和毒菊花正听着,突然一团黑影“呼啦”一下,冲天而起,飞向正东去了。 “岛主这次回岛,不知何时能回来。”雨露说道。 “为什么大陆的这个石洞我不知道?祖母究竟在干什么?”海葵儿埋怨道。接着,是她啜泣的声音。 毒菊花小声道:“刚才起飞的可能是你说的兀鹰。海灵儿身为一岛之主所做的事连她亲孙女海葵儿也不告诉,不只是什么原因。”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缘起于那本《风飘零》。”林峰也小声嘟囔着。 “想不到,你们追到这里来了。”海葵儿道:“祖母刚走,你们为什么不进来?” 一个古洞映入林峰、毒菊花的眼帘。古洞的门上披拂着满满的藤萝,即使到了跟前也不能发现。 雨露、海葵儿、素子、叶子四人都在洞门口。 海葵儿见林峰、毒菊花到来,道:“我已料到你们会追赶我们。刚才,素子、雨露说,发现了打猎的人。我就知道是你们了。” 四人将林峰和毒菊花让进了石洞,将洞壁内的几只蜡烛点燃。 石洞内很是宽敞。除了三张石床,两个药灶,四个石墩之外,什么也没有。 第194章 (2) 林峰道:“我和毒菊花一直认为你坐车子,所以在前面等你们。没有想到你们老早就在这个山洞了。” 海葵儿道:“祖母的车子自回蓬莱了。我们四人是分乘祖母的兀鹰前来的。” 林峰看了看岩洞,道:“我也正在寻找山洞,不巧竟找到你们了。” 海葵儿道:“那么说,你不是找我们的,你找什么吗?” “师父说,这附近的一个山洞里生长飞剑样的石头。他第二次来就不见了。我感到奇怪,就来看看。” “石头里长飞剑,可能并不是什么真飞剑,只是样子像罢了。你也能当真。”海葵儿笑道。 “可那块巨石为什么又不见了呢。”林峰道:“醉天翁老师不会骗我的。” “那个石洞就是这儿吗?”雨露问林峰。 林峰道:“我也不知,到处寻找,不巧看到了一团粉红色的光直射到这里,所以就找来了。那粉红色的光是什么东西?” 海葵儿笑道:“那是一盏挂在兀鹰脖子上的小彩灯。兀鹰飞行方速度很快,你在地面正好看到的是一束彩色的流光。” 毒菊花微笑着说:“刚才我们听到你哭得很伤心。不知为什么。” 海葵儿道:“我今晚见你声音干脆有力,不像生病的样子,你的病好啦。实不相瞒,我是因为祖母隐瞒而难过。” “为了一本书而守住秘密,也在情理之中。况且,那又不是一般的书。连瑶宫宫主也染指了,你能说那本书普通吗?”毒菊花道。 “如果祖母有那本书,她闭关就是习练那本书上的武功吗?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毒菊花道:“几十年前,你祖母和瑶宫宫主都想得到那本《风飘零》。只不过你祖母先下手为强罢了。瑶宫宫主情知得不到那本书,不知怎么的得到了你祖母练习有关《风飘零》的秘密。可谓用心良苦!” “那她是怎么知道你祖母的驻地的呢。”林峰惊诧不已。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出了内奸。瑶宫宫主利用内奸的关系获知了你祖母的有关《风飘零》的秘密。”毒菊花道。 海葵儿道:“不可能有什么内奸的。祖母行事一向严禁。这件事她连我也不告诉,能告诉谁?我……我只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林峰道:“除了你之外,你海葵儿真的没有亲人了?” “只有我一个!那还有什么人!”海葵儿说道。 “漏洞有可能出在你的父亲身上。你父亲先前莫名地失踪了。可后来竟然到了药王那里一段时间。再之后又没有了消息。这可是药王亲自说的。——其实你父亲真的可能去过东海瑶宫宫主那儿。”林峰说道。 “我也那么想过。谁知道瑶宫宫主说的是不是真的。”海葵儿道。 林峰道:“瑶宫宫主说那番话时似乎也不是有意撒谎。可能你父亲被瑶宫宫主迷住了也说不定。” 毒菊花笑道:“男人为了女人什么事都能干上来的。你别不相信!” “说归说,只要能找到你父亲就真相大白了。”林峰笑着道。 海葵儿道:“父亲自从失踪了之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他。他如果还活着,一定不是个正常的人了。难道瑶宫宫主给他下了毒,迷失了他的本性?不然,他不会俯首帖耳听从她调遣的。” 毒菊花道:“等见到了你父亲什么才清楚。眼下怎么能找到你父亲呢。” 林峰道:“我们难道去东海海底。可我们根本不知道路。唯一的路又在悬洞之内。我们还能再进入悬洞吗?” 海葵儿道:“我们几个侥幸获得广成、嫦娥的帮助,不然我们只有老死在那悬洞内了。” 几人正说着话,突听远处传来几声马嘶。 林峰叫海葵儿吹灭了烛火。几人很快走出岩洞。 马嘶声阵阵传来,夹杂着说话的声音。两匹马之后跟着一匹快马,后面马身上的人不住地大骂。声音正是来自官道的方向。林峰几人听声音像是好几匹快马在跑。渐渐地马蹄声越来越近。 林峰几个人早已等候在路边的小树层里。 “看来我们今晚凶多吉少了。”一个男子气喘吁吁地道。 “大不了,我们以死相拼!”马身上一个女子说道。 后面的马离他们还很远。林峰从马的奔跑声中能听出前边的男子是个骑马的好手。而他们的马也比后面的马快捷。 林峰听出男子似乎是马文龙的声音,随即叫道:“是马叔吗?我是林峰啊!” 带头的那匹马的人立刻听到了林峰的叫声:“真是林峰老弟!” “正是林峰!”林峰飞速掠到那匹带头的马前。那匹马急速奔跑之间被马文龙急急地拉住了缰绳。那匹马长嘶一声,前腿立刻竖直了起来。紧跟着的那匹马也停了。林峰映着月光,见马身上坐着的是一个女子。女子正是窈窕! “后面的人是谁?”林峰着急地问。 “是黑疯子!”马文龙惊慌道。 林峰道:“你们到树荫了。我把两匹马赶跑。黑疯子见前边是跑马,就一直追下去。那样你们就脱险了。” 说话声中,后面的马上了山坡。林峰在两匹马身上个打了两拳。两匹马撩起蹄子,顺坡一路狂奔。 林峰隐在草丛里,见后面的马却没有人。正愣神间,突听马肚子底下,黑疯子骂道:“一对狗男女。看你们能跑得掉!哈哈哈!”从林峰眼前一溜烟冲下坡去了。 林峰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远,走向海葵儿藏身的地方,道:“我们还到那个山洞去。天明了再想对策。” 于是,几人辗转重新来到了岩洞内。 马文龙额头都是汗,仍心有余悸地道:“我们刚到徐州城就遇见了那个黑疯子。真是冤家路窄!” 窈窕道:“都怪你!你不说要找林峰。他会找我们的事吗?” “黑疯子你不知道?”窈窕说道。 “我只是听说过,谁见到了他?原来刚听到这个名字时,还认为不是人名呢。”马文龙道。 窈窕道:“名如其人!那个家伙心黑手狠,一般的人碰到他也会遭殃。更不要说你提什么林峰的名字了。” 马文龙坐在石凳上,叹道:“中秋之夜的热闹没有看成。这……这差点儿丢掉了老命。” 林峰道:“其实,昨晚的那个中秋之夜也没有什么看头。” “梦瑞鸾没有杀她的仇人?”马文龙惊问道。 “她的仇人早死了。梦瑞鸾当时只是个看客。演戏的只是瑶宫宫主和北冥老妪两个人。”林峰故意没有说海灵儿,恐怕又引得海葵儿生气。 “那看不到,也不后悔了。没想到轰轰烈烈地报仇月夜变得那么稀松平常。”马文龙笑道:“你们为何都在这儿?这儿离徐州可有三十里地呢。” 林峰为了简明扼要,只把这两晚经历的事,简单地陈述了一遍。 窈窕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和马大哥在徐州城里遇到了一个中年男子。当时,他醉醺醺地正和一个少脚的女子交谈。我光听到什么《风飘零》的书……” 林峰听了道:“那个女子一定是雨梦。不知她和那个交谈的男人是什么人。” 马文龙道:“我当时也恍惚听见那女子说,你是海灵儿的儿子也没有用。宫主这回气可大了。我听了很震惊,还以为她口中的海灵儿另有其人呢。” 海葵儿惊讶不已,急忙问道:“你们见他在什么地方?” “徐州城里的贩马场。我和窈窕打算把马买了,在城里待几天。不想刚等一会儿,黑疯子就来了。”马文龙说道。 毒菊花道:“晚上,徐州也做马的生意?” 马文龙道:“徐州不比别的地方。这里不分白天黑夜,马的生意照常做。我贩马我知道。这个地方是五六条通衢大道的交汇中心,所以生意极为兴隆。” 海葵儿泪眼婆娑地道:“你们明明知道是我的父亲为何不告诉他,我正在找他。” 窈窕道:“当时等我反应过来时,黑疯子已经追我们了。如果黑疯子不在那个贩马场,我们一定会想法设法接近你父亲的。不过,我现在还怀疑,那个中年男子是不是你的父亲。” 马文龙道:“那个少脚的女子和那个醉醺醺的男子说话时,好像也在卖马。” 林峰听了半天,才说道:“少脚的女子叫雨梦。她是东海海底瑶宫宫主的使女。我那天无意间进入了她的宫殿,不但见到了她,也见到了一个酷似泥人李的人,更听说了海葵儿的父亲经常去瑶宫宫主的海底宫殿内。以照你们见到的情况推断,我们及时现在再去徐州贩马场也一定见不到你的父亲了。” 毒菊花道:“你认为雨梦和她父亲也卖马走了?” “不知道!就是在城里,我们也找不到。毕竟徐州太大了。”林峰说道。 海葵儿道:“不管如何,我都要亲自去看看。如果万一见到了他呢。” 马文龙道:“可惜马放走了。不然,你和林峰去最好不过了。” 林峰走出岩洞,看了看月亮,道:“趁着月夜,我们赶快到徐州城里去。事不宜迟。” “你们也都回去吧。城里卖了马,你们出行不更方便吗?”海葵儿道。 毒菊花道:“不可!万一黑疯子发觉上当了,赶回来,怎么办?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天明再走吧。”她心里已经是满满的醋意。 “这样最好!”林峰却不曾觉察,也附和着说道:“我和海葵儿目标小。再说,我也不怕他!” 三十里路,林峰和海葵儿施展轻功,顺着官道一路疾驰,不一会儿就到了徐州城。 徐州城今夜安生多了。往日提心吊胆的店主都打开了店门。尽管是夜晚,城里的人特别的多。当然,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人是前来看热闹的外来人口。 街市上熙熙攘攘。众人难得片刻的轻松。街坊邻居更是倾巢而出,扶老携幼地走出家门散心。连月的恐惧、焦急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天然居”里的灯光还在亮着。许多顾客不停地上楼、下楼。楼下的那顶轿子早已不见了。 林峰和海葵儿一路打听,直往贩马场而来。 “抓贼啊!抓贼啊!”两声大喊,惊得众人回头四顾。顺着众人眼光的方向,林峰和海葵儿见两个黑衣蒙面女子一晃身闪进一个弄堂。 林峰和海葵儿见两个女子的身法极为熟悉,不禁暗暗好笑:“准是神偷女妖她们!”但林峰和海葵儿不能停留,也不能去追赶两人,更不能大声喊叫她们。毕竟赶到贩马场找寻海葵儿父亲是第一要务。 不远处,一阵尖叫声引起了林峰和海葵儿的注意。一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现出一个空地。空地里站着一个女子正在买艺。林峰和海葵儿只伸了一下头,见买艺女子年方二八,长得很是俊俏,通身衣服红的像火炭,扎得头紧、脚紧、腰紧,一连三紧,显得飒爽英姿! 可海葵儿和林峰不能停留,只得依依不舍地向贩马场走去。 贩马场里几百匹马栓在众多的横木上。几百号人高声讲价、还价。烟叶焚烧的烟雾将马场里的十几盏灯熏得黯然失色。 马场里也有不少女人,她们吐着烟圈儿,手里提着皮包,眼睛盯着猎物,似乎正在招揽生意。 海葵儿和林峰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那个少脚的雨梦和海星儿。 林峰有些发急,急得满身是汗。突然想到了鸳鸯楼。 “瑶宫宫主的一个据点是鸳鸯楼。他们可能去了鸳鸯楼了吧。”林峰说道。 海葵儿道:“如果他们没有在鸳鸯楼,而我们贸然进去,会不会引起瑶宫宫主的注意。到时候,我们不是太危险了。” 林峰道:“这会儿,瑶宫宫主或许早走了。那个雨梦只是临时负责鸳鸯楼事务的一个女子。我们还有什么顾虑的呢。” 海葵儿道:“你认为那个酒醉的人是我的父亲吗?” “他们听见说‘海灵儿儿子’几句话,应该是真的。不过,如果那个中年男子真是你的父亲的话,你见到他,他有可能不认得你!” “为什么?”海葵儿问道。 “目前,我们还不清楚他是不是你的父亲。再者就算是你的父亲,见了他,我们也要多长几个心眼。”林峰道。 “又为什么?”海葵儿问道。 林峰道:“我们要弄明白你的父亲是真正被瑶宫宫主弄迷糊,还是他自己装傻。不过很难弄清。尤其对你父亲来说。” 海葵儿道:“我情愿父亲自己装傻。因为那样,最起码他算得上是有心计的人。” 第195章 (3) 鸳鸯楼的灯笼今天特别的亮。主人瑶宫宫主已命侍从换了新蜡。两个漂亮的女子依然殷勤地门外迎着客人。 那女子见林峰来了三回,不觉笑了:“客官,你人缘倒好。一次换一个人。昨夜竟和店主相约前来。你派头够大的。”说完莞尔一笑。 林峰见她长相妩媚,嘴皮子像个利刀,说道:“听说鸳鸯楼服务态度极好,满楼都是美眉小姐,怎么不殷勤前来?敢问姐姐,你这楼里来了一个醉酒的客人了吗?” 另一个女子笑道:“我们鸳鸯楼只卖茶水,从不卖酒,怎么会有醉酒的客人?” 海葵儿笑道:“不是在这儿饮酒,而是从别处饮酒过来的。不是说茶水能解酒吗?说不定,会有客人饮了酒误打误撞走来的。” 第一个女子笑道:“真的没有。就是来了,我们也不会让他来的。” 林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打扰了。如果真有那样人的话,下次我们来,不妨告诉我们一声。” “一定,一定!”第二个女子笑得很好看。 海葵儿道:“我们还能到哪里去找?鸳鸯楼里没有,贩马场也没有,父亲能到哪里去。” “真的找他,不一定能找到。不找他时,能容易碰上。一切都是机缘巧合。看来我们运气不好。”林峰说道。 “要不上别处看看。徐州城是个不夜城,左不过,我们找到天亮。”海葵儿道。 林峰道:“只有如此了。” 两人又到了街市之上。 海葵儿道:“我觉得饿了。找一家小吃,随便坐坐,顺便打听一下。兴许能打听出来的。因为那个雨梦太显眼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雨梦的残疾的。”林峰说道。 “那为什么窈窕和马文龙发现了?”海葵儿道。 林峰道:“只是他们不经意间发现的。雨梦穿着长裙,极力掩饰着腿下的部分。我开始也没有发现她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风吹她的裙摆现出了她的小腿一下的部分,我怎么也想不到,雨梦是个残疾人。” “那么找一家什么样的小吃店呢?”海葵儿犯了难。 “你想找一个人多的地方。但是说不定,雨梦不会在那个地方。” 海葵儿看着林峰,说道:“雨梦有自尊心,所以不愿去人多的地方?” “也许是那样的吧。我们不得不考虑那一点。”林峰道:“一个半路残疾的人,特别是个女子,她会怎么想?” 海葵儿道:“到偏僻的地方,或者就能碰到雨梦。见到雨梦就知道情况了?” “对!正是这样!只要在僻静的地方四处寻找,或许就能找到雨梦。鸳鸯楼里的小姐多言多语,雨梦不可能住在那里的。”林峰说道。 林峰和海葵儿顺着街市净往街头巷尾寻找。天快亮时,也没有见到雨梦,更没有打听到雨梦那样的人。 海葵儿有点儿灰心,道:“这样找,可能也找不到。我们干脆找一家客店住下算了。我困得几乎受不了了。” 林峰指着街尾的一家客店,道:“那是一家螺丝客店。我们进去住吧。” 两人来到了螺丝客店门前。客店的门楣上没有字迹,只是在宽大的匾额上画了一个肥胖的螺丝。螺丝的腰上系着一条红布条。 门口的长条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太太,身上盖一快小被子,已是老气横秋,正闭着眼儿打盹。 “住店!”海葵儿说道。 老太太没有睁开眼,依旧在打盹。 海葵儿起初认为是自己的声音小了,大声道:“我要住店!老太太!” 老太太依然不吭声。 “什么客店?!”海葵儿急了:“分明是一家不想做生意的客店。” 长条椅子上的老太太猛地跳起来,眼睛睁得像铜铃,叉着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海葵儿很奇怪,问道:“既是客店,我说住店,你老太太为何不理我?而等到我发脾气时,你又气得大叫。不是分明有意不理人吗?生意做就做,不做就告诉一声,干嘛气势汹汹的样子。” 老太太道:“我们螺丝客店,从不问店主。只管入内入住就可以了。” 林峰憋了很久,笑道:“难道你们家的客店免费?” “免费?你想得美!”老太太白了林峰一眼,道:“住进去不交钱是出不来的,想住我的店,连这点常识也不清楚!” “怎么会出不来呢?难道难道客店是地道不成?”海葵儿咯咯笑道。 老太太也被海葵儿引乐了,立即转换了另一种嘴脸,道:“和地道差不多。可连皇帝都喜欢住在这里呢。” 林峰震惊道:“哪个皇帝?老太太是不是瞎说的。” “哼!你问问我的服务员就行了。我说了也无用,你们总是不信!”老太太笑道。 海葵儿打个哈欠,见并无房门,道:“天也快明了。你告诉我从哪里入住。” 老太太轻轻走到那面门楣下的高墙上,用脚尖踢着砖头,道:“这块方砖你敲击三下,就会露出一个门洞。进入门洞,就会有我的服务员接你。一切你照着她的吩咐就可以了。” 林峰暗自吃惊老太太身份如此快捷,她轻轻走向墙面的那种功夫已使林峰心里震惊。 海葵儿吃了一惊,暗道:“这个老太太是装出来的。我还没有看出来,她一身武功。暗叫一声:‘惭愧!’” “进去吧。先住店,后付钱,我不会宰你们!”老太太道。 “要多少钱?”海葵儿抽回移动的脚步,道:“多了我们住不起的。” “一只十成的元宝。哈哈,不多的。记住,只是一个人的。”老太太一个空翻瞬间落到了长条椅子上,不偏不倚,不差分毫。 海葵儿和林峰注视着老太太的动作,心里大为敬佩。那么大的年纪,身法如此灵巧,真是罕见。不知她是什么人! “就是那块方砖!你们能上去的。哈哈!顺便,我也看看你们的身手。如果不幸掉下了,你们只好在露水地里蹲了。哈哈哈!” 两个元宝的钱还有。海葵儿问海灵儿要了四块金条,能够花上一月半载的。海葵儿立刻放了心。 林峰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啊!” “我?”老太太微笑着道:“螺丝!螺丝就是我的大名。” “不会吧。你老太会开玩笑了。螺丝怎么可能是你的名字?!” “不信就拉倒!你们这些缠人的小字辈。”老太太说道:“再不进去,我可要打盹了。” “好,好!我进去。”林峰也学着老太太的样子轻轻走到那边高墙上。 老太太正要合上的眼睛,立刻放了光。海葵儿见她神色突变,似乎很吃惊。 林峰走向墙壁上时,怀里的剑鞘滑出一截,映着灯笼一闪。那一闪使老太太极为不安分。 “乖乖!这小子身手有度,还身怀奇异的兵器,一定不是常人。我须得留心了。”老太太暗想。 海葵儿也照着老太太的姿势和林峰一同走到那块方砖前。 林峰用脚尖迅速敲击了三下,那块方砖的上方立刻“戛然”一声翻动,瞬间现出了一个方形门洞。门洞内灯火明亮。几排台阶俨然一架扶梯悠然向下。 而进入了那个奇怪的房门。身后“卡”的一声,两人走过的奇怪的房门立即关闭了。 九个白木头台阶连在一起,中间用细绳从榫眼里穿过。人走在上面晃晃悠悠。两侧的弯圆形的墙壁努力地像内回旋着。 白木头下方是个大空间。几排蜡烛插在空间的墙壁上。空间内很是明亮。 林峰和海葵儿站在门后处,眼光吃惊地注视着空间下方的地面上的一层人骨。 那些人骨之间分明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很显然,那些尸骨是从九个白木头上跌落下去的。那些人也分明是武林人士。 而之所以有人骨,没有肉体,足见这个螺丝客店近几个月没有客人。或者有客人,客人越过了那九个白木头了。 林峰倒不害怕。他凝视着那九个白木头,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蹊跷在里面。那只是普普通通的白木头而已,只是用细绳穿着。 回旋的弯圆形内部能清楚地听见人的说话声。有些声音很是勾魂。 “想不到,这是一家阴森恐怖的客店。客店的主人是个阴险的人。”海葵儿说道。 “优胜劣汰!凡是能越过的人都能进入到内部。反之就死亡。”林峰道:“老太太想用这种办法筛选人才留她所用,还是选中了杀掉,以绝后患?” “这些都不得而知。我们不能老是等在这里。”海葵儿着急地说道。 林峰见那回旋的墙壁极是光滑,没有一丝儿可供攀援的地方,道:“攀援墙壁一定会滑入下面的空间的。滑了下去,就活活饿死了。没有人会救的。这儿只是进口,出口在那边。我怀疑螺丝客店像回龙须那种。进了,一定不能从原路返回。所以走出的人是很侥幸的。” 海葵儿道:“如果只有从白木头上走过,那么危险又是什么呢。有没有一种办法能检验一下。” “这种办法别人也一定试过。肯定的。”林峰道:“但有幸走过的人用的是什么办法呢。” 海葵儿道:“老太太说的皇帝也来过,显然说的是假话。那她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林峰道:“她没有骗我们。老太太说的皇帝不是指的真皇帝!” “啊!难道是武林之中的‘皇帝’?”海葵儿吃惊道。 “差不多吧。武林里皇帝又是谁呢?”林峰问道。 “也许是呼延睿和瑶宫宫主那样的人。他们两个一心想做武林盟主。其它的要有,我就不知道了。”海葵儿说道。 林峰道:“我这几天发觉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件事与你的祖母有关。” “你说那本《风飘零》的书?我以后会弄明白的。祖母热衷于那本书无非就是想学那本书上的秘籍。那她为什么要隐瞒我呢。” “我说的不是那本《风飘零》。” “那你说什么?” “我觉得你的祖母也想做武林盟主!”林峰说道。 因为《风飘零》的事,海葵儿早疑心祖母的行为了,当林峰说出来时,她一点儿也不震惊。反而眼睛望着林峰,道:“她这种想法是错的。她为什么要做武林盟主?武林盟主又有什么好。为了武林盟主,我家就该走失一个姐姐,死一个妈妈,疯一个爸爸,痴迷了一个祖母吗?” 林峰道:“当今武林也的确没有武林盟主。很多年前因为推举了武林盟主而引起天下大乱。许多无辜的百姓、武林人士惨遭涂炭。后来水仙花和梦瑞鸾相继扰的武林不安静。可安分了几年,一些人又滋生了做武林盟主的念头。看来武林从此之后真的不能平静了。” 海葵儿道:“想做武林盟主的人大都想号令天下,唯我独尊!这样的人哪个能屈服?不屈服就反抗。反抗了就斩杀,以至于灭门。于是整个武林都乱了,到处都充满着血腥、暴力。那样的江湖盟主谁喜欢?!” “所以,你察觉了,就要留心你祖母的举动。以防止你祖母为了武林盟主之位而走火入魔!” “为什么好端端一个祖母偏爱那个头衔?” “人有时候会疯狂的。疯狂就会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人什么亲情、朋友,都不顾了。”林峰说道。 海葵儿道:“是不是父亲和祖母暗中勾结在一起,从事着筹划武林盟主之事呢。” “如果你父亲真在瑶宫宫主面前装傻,从而获得了她的信任。你的预言就成真了。如果不是,说明他遭瑶宫宫主暗算了。” 海葵儿道:“你为什么不趁着瑶宫宫主摆弄着鹦鹉的瞬间,而杀了她?你自信你能力不够吗?” “我至少现在不是她的对手。我有先见之明。再说,我什么要杀她?她如果想杀我。那么我早已死了。我至今还疑心,她什么不杀我。” 海葵儿道:“瑶宫宫主口口声声说要杀你,为何不杀你?” “也许一个瑶宫宫主不杀我,而另一个瑶宫宫主要杀我!她们一个是真瑶宫宫主,一个是假瑶宫宫主。”林峰道。 第196章 (4) 螺丝客店内又传出了嬉笑声。 林峰道:“我们只能从白木头上过去。细绳的那一端连接的就是门。” 海葵儿道:“除非特别好的轻功,不然过去极为困难。幸好我俩轻功算的上不错的。” “只有靠实践来检验了。能够过得这个绳子穿起来的白木头的秋千,就算我们赢了。”林峰说道:“不过,还是我来吧。万一有危险,你能看得到。” “还是我先过去吧。”海葵儿挣着要上。 林峰急了,道:“我自信轻功比你强。你就不用争了。” 海葵儿只得依了他,说道:“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这可不是儿戏的。” 林峰目视着那串白木头,晃动身子,将平生之所学的轻功全用了出来,只似一缕青烟,双脚极轻微地在白木头上一点,数个蜻蜓点水,已到了对面的门前。 急回头看时,只见白木头已经上下颠簸,剧烈摇晃不已。耳朵能清晰地听到细绳几乎断裂的声音。 海葵儿吓了一跳,道:“这根绳索几乎快断了。我还能过去吗?” 声音在螺丝店里回旋了一会儿,林峰才能听到。 “你一鼓作气。拼着一试也要过来。”林峰道:“你站在那个地方何异于等死?!” 海葵儿不能犹豫了,也照着林峰的架势,双脚不停轻点着白木头。等到海葵儿飞行到一多半的时候。那根细绳顷刻间断裂了。林峰一声惊呼。所幸的是进门之处的绳子断裂。 海葵儿情急之中,一个飞跃趁着细绳下落之势,直向林峰面前扑去。林峰急忙伸出手臂险些没抓到海葵儿。可只抓住海葵儿的左手的中指。只这借借力,海葵儿已纵到林峰的面前。 耳闻“哗啦”一声,林峰身子下方的细绳也掉入了下方的一堆尸骨中。 “好险!好险!”海葵儿一连声地叫道。 不过,还好,两人瞬间经过了那个恐惧的空间。 林峰知道此时才注意到螺丝内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海葵儿和林峰相视一笑,缓慢向盘旋着的内洞走去。走了几步,海葵儿问道:“细绳是不是老太太动了手脚。” 林峰道:“日久天长,什么样的绳子也会断裂的。不过,这次可能是我们摊着了。” 海葵儿道:“老太太每天不巡视、检查吗?” “肯定会的!她见绳索韧度极差,会幸灾乐祸地认为最近入住她螺丝店的客人又会变作骷髅。”林峰说道。 海葵儿道:“你不知道,我们没有进来时,她的贪婪的目光发现了你身上的华美剑鞘。不知什么原因,她没有抢夺而已。” 林峰笑道:“她认为我们必死,所以假装不动声色。” 海葵儿道:“你认为她会立刻进来吗?” “肯定进来。也许这会儿正在螺丝店内等着我们死的消息呢。”林峰笑道。 “她有别的入口。那么在哪儿呢。”海葵儿问道。 “我们又不想再来。何必知道那个另外的入口呢。”林峰说道:“我们只是个匆匆的过客而已。” 海葵儿道:“也许我们会在螺丝客店内发现我们想不到的人。” “你说呼延睿吗?”林峰道。 “除了呼延睿,当然,还有可能遇到其他的人。”海葵突然道:“我……我终于想起来了。这家螺丝店为什么起了个这个名字。” 林峰道:“整个客店的内部就像一个大大的螺丝!” “不是像!而就是一个螺丝!”海葵儿道:“我们在螺丝内部正往螺丝尾部走去呢。” 两人正说着,突然两人脚下一滑,瞬间滑入一个巨大的玻璃状的居室内。 居室内花团锦簇,墙上装点得极为华贵。每个一米,玻璃状的墙面上的一个圆形小孔内都插着一只燃烧着的蜡烛。 十几张蒲团上,坐满了各色男女。他们身着花俏,手里都端着茶具,脸上都荡漾着满足的微笑。蒲团的后面是几只大床,床上褥子色彩艳丽,透着芬芳的香味。几只大床的中间位置却是有意留空的。一扇大花门恰逢其中,门却半关半掩。 整个地板都铺着玫瑰色的地毯。 “啊!啊!吆!……”见林峰和海葵儿顷刻间滑入这间大房子。屋里的人连连惊叫不已。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吃惊地站起了身子。 林峰和海葵儿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却见站起来的人的屁股后都挂着一把弯刀。那些弯刀的刀口映着烛光,令林峰和海葵儿一阵炫目。两人心里都大为吃惊:“不知这些人是什么人。可一个也不认识。” “哈哈哈,哈哈哈!”那些人发出一阵大笑声。 林峰和海葵儿被弄的莫名其妙,可他们已经站起来了。 “你小子是什么人?怎么也敢来螺丝店?不是来找死的吗?哈哈哈!”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向林峰口出不逊地道。 “一定是什么鸟人把他们背进来的。你看看他们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武林人物的影子。哈哈”一个独眼龙笑道。那只能看见人的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海葵儿,似乎想把海葵儿吃进肚子里一般。 一个中年女子鼻子特别的大,几乎占了大半个脸,这会儿也凑凑热闹,笑道:“两个娃儿也能轻巧地进入螺丝店,是什么人给他们那么大的胆子!是阎王吗?嘎嘎!”女子的笑声像鸭子叫。 林峰想笑,却笑不出,只愣愣地注视着这些人。心想:“他们也是从那白木头上过了的?如果是,那他们的轻功也真的不可小觑啊!” “你们笑什么?”海葵儿问道:“这儿不是你们的家,这里只是客店。如果我们走错了,我们往回走,何必发笑!再说我们大家都是客人。” 大汉见林峰不搭理,又听到海葵儿不动怒,这回把目光投向海葵儿,道:“怎么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在这儿快半年了。哈哈!应该早已算个家喽!” “那你们花的银子一定不少吧。这里也肯定很舒适吧,不然你们怎么住这么长的时间?”林峰问道。 “他乱放屁!你不要听他的。”独眼龙大笑道:“我们只来了两天,只两天而已呀!” 林峰道:“我……我不知你们谁个说得是真话。” 汉子立刻跳起来,道:“我说的是真话,你小少年,千万不要听他独眼龙的。”说着,举起了他手中的弯刀。 独眼龙则一个空翻落到一个大床上,道:“我独眼龙眼睛虽然少了一颗,但心里是亮堂的。我什么时候说了假话?!不然,我们在这里遛遛!” “你认为我怕你?你个瞎眼鬼!”汉子极力想冲过去,却被中年大鼻子女子用力地拉住了。“你不能消消气呀! 啊?” “我消不了这口气!”汉子极力想挣脱,却怎么也挣不脱。 “你独眼龙也老实点儿,不然,我不客气了。”大鼻子女子发了怒。 独眼龙见女子怪眼圆睁,只得消了气,乖乖走回远处,不吭声。 林峰和海葵儿见女子似乎是人头,不禁暗暗称奇。 大鼻子女子见无人说话,转过脸来看着林峰和海葵儿几眼,道:“是你们自己来,还是别人带着你们进来的。” 海葵儿道:“我们自己进来的。怎么你还怀疑吗?” 大鼻子女子又上下仔细地看了林峰和海葵儿几眼,道:“那么说,你们倒有一点儿真本领了。” 林峰道:“住店还要本领吗?只要有银子就行了。” “放屁!”大鼻子怒道:“这家客店从来不要银子的!” “元宝,或者金条什么的!”林峰说道:“不然,她不会便宜客人的!店主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 “乱放屁!”大鼻子女子几乎脸色铁青了:“你分明不知这家客店的底细,既然不知底细,你们为什么还有进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林峰顿时觉得大鼻子女子话中有话,问道:“可店主老太太说的。我们先住店之后再付钱。我……都是问清了的。” “放屁,放屁!乱放屁!”大鼻子女子的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大怒道:“什么老太太!店主只是一个女子,十八岁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老太太!你瞎了狗眼!哈哈哈!” 林峰见大鼻子女子言语粗鲁,举止极为不文明,道:“可我们见她真是一个老太太!并不是少年呀!” “瞎了你的狗眼!”大鼻子女子这回几乎要跳起来,喘着粗气,道:“那……她……她是易了容的……你竟然没有看出来?!” 海葵儿道:“那么,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知道!”大鼻子见海葵儿说话温柔,顿时气消了一大半,道:“她叫螺丝!”她嫌海葵儿不明白,又道:“水中的螺丝的螺丝。你不要认为她名字怪。她心肠可毒辣了!” “怎么毒辣?她杀人吗?杀这里的人吗?”海葵儿问道。 大鼻子女子道:“她当然杀人!不过,不用刀子!” “那有什么?绳索?”海葵儿问道。 “放——”大鼻子急忙改了口,道:“你没有从白木头上经过吗?” “经过的。” “既然经过了,你没有看到白木头下那厚厚的一层白骨!”大鼻子女子说道。 林峰道:“凡是入住的人都知道的。我也早知道这是一家黑店。” “放屁!乱放屁!”大鼻子女子又口出不逊。 “怎么?我说错了?”林峰问道。 大鼻子女子道:“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不是什么黑店。黑店是杀钱、杀命的店。而这里居然要每个客人背书……” “背书?”林峰感到奇怪,忙问道:“背什么书?” 其他的人都坐着,手捧着水杯,神情专注着大鼻子中年女子说话,丝毫没有一丝儿动静。 大鼻子女子眼睛扫视了几个人,道:“那是一本极难背诵的书,怎么可能背得出来啊!” 林峰见大鼻子女子脸现痛苦之色,心想:“她样子极为霸道,性情极为粗鲁,也会有为难之处?”问道:“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能否相告?” “那是一本《风飘零》!可恶的《风飘零》!”大鼻子女子诅咒着。 林峰和海葵儿听了大吃一惊,做梦也没有想到徐州城里的一家街尾的客店内有《风飘零》这本书! “《风飘零》是什么书?你又为什么要背书?为谁背书?”林峰惊心地问道。 大鼻子女子道:“我也不知道《风飘零》是什么书。不过,我根本不能背诵它。不能背诵它,就只好死在这里。我们已经在这里整整一年了。” 林峰道:“这里极为闭塞,你怎么知道过了一年的?” 大鼻子女子迅速走到墙壁边,揭开了一面胶皮,道:“外面的一切,我们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不,东方已经发白了。我都是每天说天过日子的。” 林峰好奇地问道:“什么人叫你背书?什么用意呢?” “哈哈!”大鼻子女子苦笑着:“就是那个叫螺丝的少女。她一年叫我们背诵那本书。以一年为限,过期了——我们都得死!” “她怎么让你们背书的?你们每人都有一本书吗?”林峰问道。 大鼻子女子道:“她每隔三天就贴着墙壁的空洞读一页《风飘零》上的文字。有时候也会重复,有时候竟然好像是跳过去好几页,我们都被她弄糊涂了。一年下来,我们什么都记不住。明天清晨就是决断的时辰。我们都不能过关,都得死!没有想到,你们到我们死的时候来陪葬!可惜呀!可惜!” 林峰道:“你知道螺丝叫你们背书的用意吗?” “不知道!我认为她是折磨我们,等折腾够了,再弄死我们。”大鼻子女子说道。 “你们不能逃出这里吗?我发觉这个墙壁不怎么厚!”海葵儿道。 大鼻子女子道:“所有的办法,我们都尝试过了。哎,这个墙壁虽不厚却极为坚硬——铁砂掌也用过了,可惜不管用!螺丝说,螺丝里的一切是天然形成的——螺丝客店原来的地方就是一个小琉璃山。人们把四周的琉璃弄走了,就剩下这间螺丝洞。不知怎么的,螺丝就做了店主。” “真是奇闻!天下竟然有这等的事!”海葵儿听了,大感震惊。 “明天早晨,我们也要背书吗?”林峰问道。 “等一会儿,那个少女就会来。我估计,她会一下子把那本书都读给你们听的。你们记不住,她只好想法子叫我们一块儿死的。” 海葵儿道:“那个少女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很好看!” “人长得不错……可惜心肝太黑!”大鼻子女子愤愤地说道。 第197章 (5) 林峰道:“除了这间居室,还有另外的居室吗?” “有!”大鼻子女子说道:“刚才你们滑下的一个岔口就通往一个狭小的居室。不过,没有人能进得去。” 海葵儿道:“刚才我们不小心滑下来,没有看见什么岔口。岔口的门难道被关上了。” 大鼻子女子道:“就在这上边不远处。”说着,她站起身来,身子一飘,落到那陡峭光滑的斜面上,之后像条游蛇般 地,边游向岔口,边道:“就是那儿了。” 林峰紧跟其后,隐约看见岔口不远处有个门的痕迹,道:“痕迹处就是门?” “是门!可从不开!里面却经常有人说话的声音。”大鼻子女子滑下来,说道。 “里面可能是螺丝居住的地方。也可能是个会客室。”独眼龙怪叫道。 胖子笑道:“也可能是个杀人的场所,谁知道呢。每天只听见叽叽咕咕的声音。” 海葵儿道:“真的不能打开门?” “从没有人尝试过!”大鼻子女子摇摇头说道。 “怎么没有?三个月之前,我踢了那个怪门一脚,可连个缝儿也没有闪!”独眼龙嘿嘿笑道。 “啊!有!”大鼻子女子瞪了一眼独眼龙。独眼龙马上住口不说了。 林峰滑下还没有站起来,道:“要不我试试?” 独眼龙抬起眼帘,瞟了一眼大鼻子女子,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道:“你小子的脚难道有我的脚硬!” 胖子冷冷地道:“你不就是飞腿吗?干嘛不能踢开那扇门?依我看,豆腐腿算了!” 独眼龙气的那只少了眼珠的眼眶猩红如血,道:“你的铁拳像个面团。” “都不要乱放屁!”大鼻子女子又口出不逊了。 林峰站起身来,道:“我可否一试?” “这里的人,人人都可以。当然也包括你。不过,没有什么用的。”大鼻子女子脸现怪异的神色说道。 海葵儿道:“你去试试看,但不能用脚踢。你轻轻推一下,就可以了。” 林峰飞快地滑到那扇门前,双掌用力,猛地一推,门“呀”的一声裂开了一条缝,但怎么也推不开。林峰连连推了十几下,唯恐弄坏了那扇门。可向门里看去,什么也看不见。林峰只得又滑回来。 “怎么样?门开了没有?”大鼻子女子眼睛盯着林峰,像看着一个小偷。 “门只开了一条缝,如此而已!”林峰说道:“之后,我怎么也打不开了。” 大鼻子女子惊喜连连,脸现恭维之色,道:“门缝里有什么?有几个人?他们没有反应?” 林峰道:“一个人影子也没有。里面漆黑一团。” 大鼻子女子听了,像泄了气的皮球,道:“我……我说没有的。虽然你开启了一条门缝,但是有什么用呢。” 独眼龙道:“接下来,我们倒霉的时候到了。如果螺丝发现是我们这里的人弄的,我们恐怕要遭!” “大不了一死!老子实在受够了。”胖子忍不住说道。 “又乱放屁!你们真的不想让老娘管了?”大鼻子女子又动怒了。 胖子又住口不说了,可一双眼睛忽闭忽合,闪着狡黠的光。 玻璃墙体一阵震动。 大鼻子中年女子飞一样的开启墙上的小窗。脸色极为惊恐地瞟了一眼窗外,立马合上,道:“太阳出来了。螺丝也来了。我们背书的时间到了!” 外面一阵响动,一个声音透过大鼻子女子开启的小窗传过来:“最后入住我螺丝店的两位听着。关于我店内的事,大鼻子一定会向你们介绍的。客店的规矩你们也想必知晓一二了。” “什么规矩?你个骗子!”林峰大声叫道:“你螺丝给人看的是一个老太太,可实际上却是个少女。哈哈!而我是个少男何曾怕过谁来?” 大鼻子女子等十个人听到林峰竟敢训斥螺丝,竟大吃一惊!连海葵儿也吃惊不小。 “咯咯咯!”名叫螺丝的女子在玻璃墙体外一阵爽朗大笑:“还……还没有一个人敢向我发威。你是案板上的鱼,只管扑腾吧。咯咯咯!” 林峰道:“你不是要背书吗?我却能背,你还有什么招数!只管拿来!” “你真的能背书?”螺丝倒吃了一惊。旋即笑道:“莫不是你怕死,故意忽悠我?” 林峰冷冷地道:“你可将书念与我听。我只听一遍,能一字不落地给你复述出来。” “哈哈哈!你小子做不到的。那本书太难记了,可她又不按套路出牌,你怎么能记得。”大鼻子中年女子说道。 “哈哈!我也会!只记得三页。可这会儿什么都记不住了。他奶奶的!”独眼龙骂道。 其他几个人一阵哄哄乱叫。 “不要闹了!闭住你们的屁股!”大鼻子女子眼里似乎喷着火。 房间里登时鸦雀无声。 螺丝笑道:“我……我先读第八页。……………………。之后是第三页。第五页。第十页。…………。好了。你记下来了。咯咯咯!” 林峰只管凝神倾听,而后道:“我可以读给你听。……………………!”他把从第一页到第十页一字不漏地全背出来了。 螺丝微微一笑道:“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你能一口气记住这整本书吗?” “当然能!你读多快,我就能记多快。哈哈!”林峰笑道。 螺丝似乎有点吃惊,道:“这是你说的。可不要反悔。输了你就死定了。” 林峰暗想:“我最擅长的就是记忆。你想难住我,只怕极难!我不信什么劳什子书能那么难记!” 螺丝一口气将那本《风飘零》全部念出来。林峰用心听了,道:“我……我全记住了。” 独眼龙道:“你能记住,我就叫你爷爷!” “我也叫你爷爷!”胖子一双眼睛睁得溜圆。 这次大鼻子女子没有再怪罪独眼龙和胖子两人,微笑着,说道:“你真能那样的能耐,我们大家就得救了!” “我只能管我自己还能管你们吗?”林峰说道。 “能的。能的!”大鼻子女子笑道:“螺丝早就言明,同处一室的,只要有一个人能背诵那本书。那么全室的人都可豁免。” “是这样吗?”林峰问螺丝。 “的确是这样!”螺丝笑道。 “那么你可以将我们放出去了。你不是测验了我了吗?”林峰笑着说道。 螺丝道:“你的确是个记忆的天才,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不过,你放心,我自然会放他们走。你却要留下一段时间!” 海葵儿道:“江湖人都要信守诺言。你不能做个伪君子。” 螺丝微笑着道:“我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还有‘仁’‘义’?”海葵儿怒道。 “不杀你们不是‘仁’吗?想和这个小白脸待一段时间难道不是‘义’?”螺丝笑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海葵儿道。 “我没有怎么样,只是留着一个能人,难道不可以吗?” 海葵儿道:“你到底留住他干什么?” “咯咯咯!这个男的是你什么人,是你男人吗?”螺丝笑道:“就是你的男人,我偏要占为己有,你又能怎么我?” 林峰道:“螺丝!我认为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留住我无非让我给你当一本活书!” 螺丝听了震惊不已,暗想:“这个人太厉害了,居然能看透我的心思!” “就算你说的对!”螺丝道:“不过,我的意见是不能更改的。” “也行!只要你放了他们。”林峰说道。 大鼻子中年女子马上给林峰鞠了一躬,道:“敢问你小老弟尊姓大名。来日好报答!” 独眼龙道:“等你出去了,我就叫你爷爷,决不食言!” “我也叫你爷爷!”胖子身子一歪就要给林峰下跪。林峰赶忙将他扶起来。胖子感到林峰无意间的一股大力将他轻轻托起,立刻大惊失色,连忙,道:“高人!高人!英雄出自少年啊!” 其他的人也纷纷给林峰鞠躬拜谢。 螺丝道:“你们站稳了。”她的话音刚落。整个玻璃房间一阵摇晃,接着急速旋转。众人感觉一阵晕眩,感到身子左近现出一个洞口,纷纷旋进洞内。 突然旋转的玻璃房间戛然而止。那个洞口也自动合上了。 房间内的大床安然无恙。地下落着几只滚动的水杯。 林峰看到只有自己留在玻璃房间内,其余的人都从洞口旋出去了。 林峰的头还有一些晕,暗想:“整个螺丝客店都在旋转。这间客店看起来真是一个大的螺丝。那么刚才旋转一定是触动机关了。” 林峰坐在靠墙的一张大床上,心里极为极为纳闷:“螺丝叫我做活书究竟是干什么呢。” 林峰正想着,突然玻璃墙的一端轻轻响了一下,极像有人轻轻推门的声音。 接着,“咔”的一声,一扇小门打开。螺丝盈盈地从门外走进房内。 但她的脚一踏进门里,那扇门顷刻间关闭了。整个玻璃墙面没有露出一点儿门的痕迹。 “你好——”螺丝笑颜如花地轻启朱唇。 林峰看螺丝真的是个少女,但说话还有原来老太太的那种拉长的音节,立即微笑着,算作客气。 “你叫什么名字呢。我真的需要你这样记忆好的人。”螺丝自动坐在另一张大床上,说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奇怪的事?”林峰问道。 螺丝微笑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杀你。你只要专心做我的活书就可以了。” “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休想让我和你合作。”林峰说道。 螺丝道:“这不是你决定的。你不服从是不行的。” “你难道想威逼?”林峰看着螺丝道。 “威逼,就威逼!”螺丝身子一飘,双掌外吐,一伸一缩,林峰怀中的轩辕剑“丝”的一声飞到螺丝手中。林峰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吸尘大法!”林峰大惊失色。 “咯咯咯!你也有一双慧眼!”螺丝立即停住双掌的吸力,微笑着道:“你既然识得‘吸尘大法’定当是个见闻广博的少年。我……我对你还是佩服的。” 林峰道:“你的岁数比我大。我应该叫你姐姐。你身怀‘吸尘大法’,为何又开了这间客店?你小小年纪竟然是个易容的行家,连我们都蒙了。” “你只管做我的活书,其它的,你不必过问。”螺丝审视着轩辕剑的剑鞘:“你有这种东西,换了一个地方就死了。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贪财的人。我对再好的剑也不感兴趣!”说着螺丝将剑扔给了林峰。 林峰道:“《风飘零》是一本古怪的书,瑶宫宫主和海灵儿都想得,结果还是海灵儿捷足先登了。为此。瑶宫宫主心里懊悔不已,又想法设法偷得海灵儿的一只巨鹦鹉,心想,巨鹦鹉一定能记住《风飘零》的全部内容,没曾想,巨鹦鹉喉咙含糊不清。瑶宫宫主一怒之下将巨鹦鹉拍成肉泥。……你螺丝竟别出心裁地开个螺丝客店……既害人又威逼人去背什么《风飘零》,到底想干什么?” 螺丝大为吃惊,做梦也没有想到林峰竟能知道那么多有个《风飘零》的事。 螺丝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你也极为关心《风飘零》?” 林峰道:“我为什么要关心《风飘零》?那是一本破书,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咯咯咯!”螺丝笑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风飘零》虽然苦涩难懂,却是极好的一本书。至于怎么好,也还是不要假装不知道的好!” 林峰道:“据传《风飘零》在海灵儿手里,怎么会到你手里?你年纪轻轻怎么会弄到它的?难道你是为你身后的那个人做事的吗?” 螺丝笑道:“你看我是给人做事的人吗?” “依我看,你自己没有那个实力。你背后一定有人!但你用意不管如何,为何要害人?”林峰说道。 螺丝道:“杀几个人,你竟然大惊小怪,你……你只怕没有出息。” “你的后台究竟是谁?我想见见那个人!” “咯咯咯!”螺丝长笑道:“你不要惹我生气,我会不要你这本活书的!” 第198章 (6) 林峰道:“你想杀我?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他身子急撤,轩辕剑早已在手,怒道:“大不了,我把你的玻璃宫给你戳个大窟窿!” “你敢!”螺丝双掌微翻,又想用“吸尘大法”! 林峰这回心里早已有了准备,暗暗运功,身子做了个“千斤坠”的姿势。螺丝的“吸尘大法”的吸力已到了。 “什么破‘吸尘大法’?”林峰手持轩辕剑纹丝不动,一脸的嘲弄神气。 “刚才你不是……”螺丝有点儿不相信:“你是装的?” “‘吸尘大法’是很厉害的武功。但你没有想到武学是与时俱进的。你只是学学它的样子而已。功力却并不深厚。”林峰说道。 螺丝停住手掌,道:“你知道‘吸尘大法’是谁首创的吗?” “知道,知道!”林峰道:“一百年前,有个学士文韬武略个个闻名。后来,他见武林血雨腥风,终于耐不住性子,潜心琢磨出了一种对抗所有掌力的‘吸尘大法’。” “他叫什么名字?”螺丝道。 “尘土!”林峰说道:“当然。那个名字只是他身份的一个符号而已。至于他的真实姓名却无人所知。自从他用‘吸尘大法’平息了无数的江湖纷争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有的说他闭关修炼另一种武功,而后走火入魔了。也有的说,他云游名山大川,客死异乡。更有人说他因为练功而渐入佳境,最后成了神仙……种种说法不一而足。至于他的下落是什么样,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螺丝笑道:“你说得八九不离十。那我为什么会‘吸尘大法’?” 林峰冷笑道:“自从尘土隐世之后,那时的江湖曾经出现过几波有关他传人的新闻。虽说他们也或多或少的会几路‘吸尘大法’,但终究与尘土的‘吸尘大法’大相径庭。几十年之后,会“吸尘大法”的人也相继死去。自此那种武功算彻底绝迹了。至于你为何也习得‘吸尘大法’,这不是我能够了解的。——也许,这世面上暗地里流传着‘吸尘大法’的小册子吧。有些人自不量力也拿来招摇撞骗,行欺骗、坑蒙之事也是有的。” “你说我无师自通,从世面上得的?”螺丝笑道。 “你的‘吸尘大法’又另当别论!不知是你学有不成,还是你家师底子太薄,总之,你螺丝的‘吸尘大法’只能唬得一些人。” 螺丝道:“你认为我的师父可能是谁?” “蓬莱仙岛的海灵儿的藏书阁武学秘籍甚多。深得武林人士妒忌。可海宽路远,道途险阻。海灵儿又设了卡子,谁能过得去。我早前听说三魔去她那里偷盗秘籍,不知怎么的竟然个个殒命!” 螺丝道:“你认为我出自海灵儿的门下?” “海灵儿并没有授徒,但她用秘籍做诱饵,略施小计网罗一些一心想成名的喽啰也是可能的。”林峰说道。 螺丝道:“你认为海灵儿为什么要那么做?” “哈哈!”林峰笑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可能为了武林盟主之位吧。” 此言一出,惊得螺丝目瞪口呆! 螺丝脸泛潮红,显然极为激动,说道:“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的那么多?” 林峰冷笑道:“上天晚上的徐州磨盘顶上的那场热闹,你没有光顾?如果你去了,那么你肯定知道我是谁了。” 螺丝道:“你始终不说姓名是何用意?难道你忌讳着什么吗?” “哈哈!我能忌讳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林峰说道:“你螺丝要我说出姓名。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对你不利!” “不可能的!”螺丝紧紧盯着林峰道:“你的名字怎么会对我不利?!” “你是海灵儿的手下,自然会很关心武林的事。为了辅佐你的盟主,知道我是谁,而不杀我,当然对你不利了。” “也许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螺丝说道。 “我叫林峰。树林的林,山峰的峰!” “林峰就是你?”螺丝睁大了眼。 “是我!”林峰说道。 “那么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子是谁?” 海灵儿的亲孙女儿,海葵儿。 螺丝又吃了一惊,喃喃地道:幸亏没有杀死她,不然,麻烦就大了。 “杀了你主人的亲孙女,海灵儿会饶你?”林峰冷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主人海灵儿的下属?好像件件事情都是你亲历的。”螺丝惊讶道。 “这有何难?”林峰道:“通过上天晚上磨盘顶那场复仇所见所闻,我已经知道《风飘零》在海灵儿的手里。为了那本《风飘零》,瑶宫宫主挖空心思地费了许多周折,最终也没有得到那本书。海灵儿闭关修炼可能是假,研习《风飘零》的武功可能为真。海灵儿得了《风飘零》又怎么可能给你一个下人?!” 螺丝道:“你真的以为我让你背诵的是《风飘零》的原本?哈哈哈!” “你手里难道是一个副本?”林峰问道。 螺丝道:“她将《风飘零》的书上的字全部打乱重新编排,命我以开客店为名,以威胁手段从客人中找到一个记忆力特好的人为她所用。也就是我说的活书!” 林峰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她有一本原样的《风飘零》还不够吗?” “我听主人说,那本《风飘零》有些古怪!” “怎么古怪?”林峰问道。 螺丝道:“起先,主人也不知。但,可能是她嫉妒心、防备之心太强了。一天,她竟然想个妙计:将《风飘零》的书上的字全部打乱重新编排。那样,即使原书被毁了,还有那本颠倒无序的《风飘零》在。因为主人一人精心研究过《风飘零》的,所以,天下就只有她一人能知道原书的顺序了。没成想,那本《风飘零》上的字迹是见不了檀香的。” 林峰吃惊地道:“《风飘零》上的字见了檀香就不见了吗?” 螺丝道:“主人最喜欢檀香。可她把那本书带到檀香室只是去年的事。以往那么多年,主人都把《风飘零》放到练功房内。那里没有檀香,所以一直安然无恙!” “真是万幸!幸亏你主人别出心裁地想了那么一招损注意,不然,世界上连个无序的《风飘零》也没有了。照那么说,人们应该感谢海灵儿才是。”林峰道。 “这些都是机缘巧合!不过,自从主人痛失了那本《风飘零》之后。她突然患脑疾,记忆力顿减。原来《风飘零》章节的顺序,她一概记不得了。” 林峰道:“她即使找到一个记忆力特好的人又有什么用呢。我认为那活书也是死书!” 螺丝道:“那本无序的《风飘零》也不会在我手上。螺丝客店的原来的店主是个男人。并不是我!” 林峰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之后,你又是怎么也做了店主的?” 螺丝道:“当初,我也和你们一样碰巧入住了这家螺丝客店。那个男人用的方法和我的一样,都是让客人背书——后来他选中了我。因为我能将那本书记住。再之后,我就替换了那个男人,做了店主。” “你的‘吸尘大法’也是从海灵儿的秘籍里学到的?”林峰问道。 “作为回报,主人授我《吸尘大法》的几招几势。”螺丝道。 林峰道:“你应该知道一点儿那个男人的一点儿功夫吧。” “知道!”螺丝道:“他现在正习练着什么‘滤肺功’。‘滤肺功’究竟是什么武功,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林峰暗道:“‘滤肺功’只有药王和海星儿练过。那个男人肯定不是药王,只能是海星儿!这样看来,海星儿是卧底在瑶宫宫主那儿,充当瑶宫宫主的长串门的客人,瑶宫宫主竟然不知情!” “你既然能记住那本无序的《风飘零》,你的主人为何还要你找人呢。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螺丝无奈地笑了,道:“我虽能记住《风飘零》。但不能把无序的《风飘零》变成有序的《风飘零》!” “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记住它不算难!可将它在脑海里排序,不是记忆力能办到的。”林峰道。 “是的!必须深谙那本《风飘零》的真谛才行。不过,那也太难了。”螺丝摇摇头道:“奇人总是有的,慢慢碰也许能碰到。” 林峰道:“你这个客店,只有天下猎奇的人才会住进来,寻常百姓谁敢入住,只怕吓也吓跑了!” “所以自从我做了店主之后,只遇到你林峰一个那样的人。哎,我可能解脱了。” 林峰笑道:“我不会代替你做什么店主的。” “一切由主人做主。你是瓮中之鳖,根本逃不去的。当然,你能把《风飘零》从无序变成有序就另当别论了。” 林峰道:“那个替换你的男人有可能是你主人的儿子。因为他擅长什么‘滤肺功’!” 螺丝道:“传闻主人的儿子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复生了?” “你也知道海灵儿的死讯。”林峰道:“你无疑是个武林人物,螺丝的名字是个假的吧。真名呢。” “我哪有什么真名啊!哈哈哈!”螺丝笑道。 林峰道:“听口音,你是南方的人。绝不是这徐州周边的人!” “临安你去过?”螺丝突然问道。 “当然去过!就最近吧。”林峰道:“那儿飞侠楼建的很阔气!” “什么时候开建的?建在什么地方?”螺丝很惊奇。 林峰笑道:“等你出去了,什么都知道了。” 螺丝道:“你一来,那些被圏的男女都自由了。不过,你做不做店主,由一个人说了算。那个人就是我代替他的那个人。” “他回来吗?”林峰问道。 “每到这个节骨眼,他都回来。”螺丝掀开那扇小窗子,旋即瞥见一道飞掠的人影:“他……他来了!” “砰砰”两声叩击的声音。 玻璃墙壁自动现出那扇门,门轻轻移开,走进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人。 门自动合上。中年人微微一错愕,随即微笑道:“螺丝请的什么人?” 林峰见来人一身藏青色的衣裤,脚穿飞云履,颌下几缕胡须,眼光锐利,脑门宽大,指节短粗。样子极为英俊。如果穿一身洁白的衣裤一定风流倜傥! 螺丝早已站起,向中年男人鞠了一躬,道:“请坐!”因为听说是海灵儿的儿子,所以螺丝施礼有加。 林峰也站起来,抱了抱拳,道:“前辈,请坐!” 中年男子,随即坐下,面对两人施礼,只欠了欠身,眼光却不停地注视着林峰。 “这就是我请的人。他也能像我一样记忆那本书!”螺丝开门见山地说道。 “可我们要一个更高级的人。如果他像你一样,你们干脆‘咔嚓’算了!”中年男子傲慢地将头抬得更高。 “也许他的本领比我更强呢。”螺丝微笑着道。 “那么将你‘咔嚓’!”中年男子冷酷地将左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哈哈哈!卸磨杀驴呀!”林峰突然大笑道。 中年男子脸上的肌肉颤动着,冷冷地看着林峰:“除非你这个小子能让我满意,即使那样,螺丝也得死!” 螺丝惊得嘴巴张合着,竟不知所措。 “多余的人知道我的秘密,只有死!这点常识,你螺丝难道不懂?!除非你螺丝的本领比这个小子强。可惜,你不能将无序变有序——哈哈!我有什么办法!卸磨杀驴!那是养驴人常用的一种方法。我不得不学。” “如果我能把那本无序的《风飘零》的书变成了有序的《风飘零》,你能让螺丝走吗?”林峰说道。 中年男子的眼里似乎放了光,道:“你如果真能那样。螺丝也得死。因为我说过,我的秘密是不能泄露的。” “什么鬼秘密?”林峰站起来,直视着中年男子:“我能做到那样,你必须放她走!再说,螺丝不是放走了十几个人了吗?难道那些人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哈!那些傻子们!他们走到外面,有谁会相信他们的言行?!”中年男子哈哈大笑。 “难道世人相信螺丝?”林峰道。 “当然,当然!”中年男子道:“螺丝是个危险的人物!她能记住那本书上的杂乱文字,智商还低吗?” “真的没有办法?”林峰问道。 “哈哈!”中年男子笑道:“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螺丝必须和你做夫妻!只有那样你们才能安心守己地跟着我干!也不会泄露我的秘密!因为老公跟着我,他的老婆不会不守承诺吧。哈哈哈!” 第199章 (7) 林峰和海葵儿面面相觑。 “怎么?你们不愿意?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中年男子道。 螺丝微笑着道:“我们很愿意。”同时,向林峰深情地看了一眼。 林峰立刻从螺丝的眼光中读懂了她的用意:那就是将计就计! “你说,我们成了夫妻之后,螺丝就可以出去?”林峰问道。 “当然!不过,你们须得呆在螺丝客店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小子必须一直呆在这里。你的老婆螺丝可进出自由。”中年男子嘿嘿地冷笑道:“但是,但是前提是:你小子必须把无序的《风飘零》变成了有序的《风飘零》!” “我说是有序的,你们相信吗?你们……你们之中能把有序的范本与我说的相对照吗?有什么评判标准呢。”林峰问道。 中年男子沉吟了片刻,道:“自有办法对照。不过,不是与我,而是与另一个人!哈哈!”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林峰有点儿不耐烦了。“你们总不能拖拖拉拉的。” 中年男子斜着眼,道:“你小子真有那个能耐?哼!上次,螺丝也说能行,结果……结果是撒……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林峰笑道:“我自信比她强!我……我有一颗发达的大脑。” “但愿如此!”中年男子笑道:“做了我们的活书,你的功力大大的。……到时候,我们也许分一杯羹给你。你们跟着我来吧。” 没等林峰和螺丝反应过来,中年男子身子一旋,衣袖快如闪电的在两人面颊上一拂,举手一掌将玻璃墙的另一方的墙门推开。 “那边也有个墙门?”螺丝惊叫道,同时,四肢微微感到酸麻。 “整个墙面几乎都是门。而这个门却通入一个密道内!”中年男子极度得意地说道。 “你拂穴手法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点穴极深。比……比龙飞的烟袋点穴高明多了。”林峰说道:“我们也不会跑,你未免多此一举!” “防患于未然!防患于未然!”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惊现惊讶之色:“你也认识龙飞?我……我可没有他下手那么重。” “龙飞能让人瘫痪两个时辰。你的只怕一个时辰也不到!”林峰冷笑道。 中年男子大为惊奇:“你……你难道是龙飞的徒弟?叫……什么名字?” 螺丝眼里闪出异样的神色,心想:“他小小年纪真不简单!他的老底我还远远不知道呢。” 林峰道:“龙飞也算个点穴的名家。江湖人知道他的名字的太多。所以,我能知道。你不能说,我知道他的名字的就是他的徒弟!”他已感到自己身子有点不自在。但凭借着龙飞传授的冲穴的方法,中年男子的点的穴道很快被林峰冲开了。 “哈哈!走吧。”中年男子道。 螺丝只能斜着身子歪歪斜斜地走着,没走几步,脸上现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林峰则邯郸学步,亦步亦趋地跟在螺丝的身后。中年男子在林峰身后压着阵脚,唯恐两人逃跑。 眼前是个深深的地下隧道,极度昏暗。 三人大约走了几十个小小的台阶,感觉到了一个空旷的平地。 中年男子点亮了硫磺火扇子,道:“这是一条地下内河。河里有船,能渡我们到一个非常的地方去。” 迎着火光,林峰看到螺丝早已走得满头大汗! 内河边真有一条窄窄的小船。河水流速极慢,宽度不过三四米。 趁着中年男子解开船绳之际,林峰的手轻轻点了螺丝肩部的一个穴道。林峰出手极为快捷,连中年男子也没有觉察。 螺丝身子瞬间酸麻消失。但她很聪明,依然学着原来走路的姿势,一拐一拐地上了小船。 林峰居中,螺丝在前,中年男子在后,左手拿着火扇子,右手撑着小船。小船飞箭一般向前驶去! “我们去哪儿?”林峰在小船中间问道。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不过很远!”中年男子道。 “太远了。你的火把支持不了到达那个地方的。”林峰提醒着,道。 “这个不用你担心。”中年男子一边划着桨,一边说道。 林峰不禁很敬佩男子划船的手法高明,说道:“你一定在海边长大!” “何以见得?”中年男子似乎微微愣了一下,但林峰显然觉察到了。 “单手划桨,小船却不偏不倚,试问谁能做得到?!” “哈哈!你小子过奖了!我并不住在什么海边!”中年男子说道。 “你瞒不住我的!我……我知道你一定住在海边。”林峰笑道:“你身上有股海腥儿味!” 中年男子立刻停住了划桨,小船的船头几乎竖直栽进一个深渊之中。三人身上几乎被飞溅的水花溅湿了。中年男子手中的火把瞬间熄灭了。 耳朵边是飞流冲击的河水的轰鸣声,好像周围都是泡沫。林峰能感觉刚才的落差极大。 “这是一级悬河!总共十级!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你们死不了的。”中年男子道。同时他在想:“眼前的这个小子似乎有所知……他怎么知道我是海星儿的。” “我怎么闻不出来?什么海腥儿味,你鼻子真能嗅得出来。”螺丝接着刚才林峰的话问道。 林峰道:“只有我能闻出来。我……我练过鼻子功!” 第二级悬河到了。河水依旧在翻滚、沸腾。 中年男子耳朵分辨着两旁石壁溅起的水花声,极力把正着船头,不至于将船头撞向两侧的石壁。 “你的嗅觉能比我的听觉好?!”中年男子有意装着不明事理。 “好千倍,万倍!我还能嗅出你的名字!”林峰说道。 中年男子已经觉察到眼前的少年非同寻常,忙道:“你真的能嗅出来?” 林峰道:“早已嗅出来了。” “那么我叫什么名字?”中年男子显得急不可耐。 林峰则默不吭声。 “哈哈!你在胡编乱造!十七也想哄十八的,哈哈!” 第三极悬河飞速越过! 螺丝吃惊地道:“真有十级悬河啊?!那么我们瞬间不是走了几百里?!” “你说的很对,顷刻间,我们就能越过一片陆地,到达一个奇妙的地方。”中年男子道:“不过,考验你们的时间也快到了。” “主子真会杀了我?”螺丝惊问。 “如果眼前的小子取代了你,你只有我在螺丝客店里说的一途。” 螺丝道:“这是主子的主意?” “是我们的主意!”中年男子声音很严厉地说道。 眨眼间,十级悬河飞过!远远的前方现出一片光亮。 “前边是大海!一片无垠的大海!”中年男子兴奋地说道。 “很高兴能来到海星儿的家。你的蓬莱仙岛一定风光无限!”当小船儿冲出了地下河,进入一片苍茫的大海之上时,林峰情不自禁地大声说道。 海星儿惊得几乎一个趔趄跌入海水里。 烟波浩渺,飞沙满天,一片绿色的岛屿映入林峰、螺丝的眼帘。绿色掩映之中是数排鳞次栉比的楼阁。层层条木之上,依稀可见雕梁画栋。钉头磷磷,飞檐碧瓦,红铜色的宫门。一切的一切,使林峰这个乡巴佬极为惊奇。 “你小子究竟是什么人,竟能知道老子的名字?!”海星儿显然被激怒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能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领知道他诈死了的名字! 可海星儿的手却没有停。小船很快地就靠了岸。 螺丝装着极其艰难地上了岸。林峰却不管那些,趁着海星儿不注意,一个空翻落到岸边的一块高高的码头上。 “也也!也也!”两个背心印有“罗”子的年轻女子像发现了贼人一般,立即从暗处扑了过来,低声叫道。 林峰微笑了一下,心想:“也也是她们的暗号吧。如此而已!” “狗嘎!”海星儿的嘴里发出一个怪声。两个背心印有黄色“罗”字的年轻女子见海星儿在小船里,微微愣了一下,飞身跃入花层里,不见了。 “这是你们的哨兵?”林峰道:“她们都一身武功,你海星儿调教有方啊!” 海星儿一个鸽子翻身,落到林峰不远的一块花石上:“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能解开老子点的穴道?!” 林峰笑道:“我已经点名你身上有股海腥儿味。彼海腥儿就是此海星儿,你怎么懂了,装作不懂?!你既然知道我提到了龙飞,不晓得龙飞的点穴、解穴之道吗?” 海星儿道:“你是龙飞的徒弟,为何会住进我的螺丝客店?我……我看你轻功的身法又不是龙飞的轻功所能比拟的。你师父难道还有别人?” 林峰笑道:“螺丝!你也用不着装了。海星儿早看出来了。” 螺丝微微一愣,随即跃到林峰身边。 “你小小年纪如此鬼气,你叫什么名字?” 林峰向海星儿深深鞠了一躬,道:“在下林峰!无名之辈怎么敢在您面前提及?” “林峰?”海星儿大笑道:“听说,你的师父被人拐走了,不知是不是真的?又听说你得罪了野骆驼、黑疯子!甚至连呼延睿、瑶宫宫主都得罪了,到底怎么了?” 林峰笑道:“大概他们看我不顺眼,想除掉我罢了。他们那些人杀人还问原因吗?” 海星儿道:“你在影射我?” “如果你想杀我和螺丝,那么就影射你!这难道不对吗?”林峰说道。 海星儿笑道:“我把你请来,也并不是为了杀你!”说着他捏口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不一会儿,一架小小的暖轿子冉冉而来。 林峰定睛看时,那架轿子由四个穿着粉红色衣裙的年轻漂亮侍女抬着一路小跑来到林峰等三人面前。 “坐吧。去诵经阁!”海星儿微笑着,伸出手将杜鹃花色的轿帘子拉开。 螺丝、林峰先坐。海星儿最后坐上了轿子。 轿子的坐垫很软。轿前、轿后、轿左、轿右都留着小小的了望窗。了望窗上都挂着小小的碎玉珠帘子,每当轿子晃动时,碎玉落玉盘的声音最使乘轿子的人心爽!轿子设计得太暖心了。 林峰很担心四个侍女的体力。但他立即感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轿子被四个侍女轻轻抬起,风一般的行进,几乎听不到四人的脚步声。 原来轿子在地上悬浮着,四个侍女的脚却不沾地,她们行走全靠着右手的一根长竹竿。四个侍女配合极为默契,林峰感到轿子四平八稳。 但当他还在享受时,轿子已经到了门口! 轿子还没有停住,轿子两旁早已站着两个身穿黄衣裙,后背上印有红色“素”字的年轻俊俏的女子。 “早就听说蓬莱仙岛上有三十六素女,七十二罗刹。那背心上印着‘素’字就是素女的标志;而背心印着‘罗’字很显然就是罗刹了。”林峰暗想。 一个素女将轿子门帘拉开,纤纤的玉手嫩如藕节,朝着轿子里的三人甜甜地笑着:“诵经阁到了!”频频微笑间,浅浅的酒窝很是迷人。 林峰道:“你们的素女个个都漂亮。说什么天香国色,那个词语太油腻了。怎么及得上你们仙岛的娇娃?!” “哈哈!想不到你小子还是个风流种子!只要你林峰做我们的活宝书,这岛上的美女你只管随便要!”海星儿笑道。 那个小素女听到轿子里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在夸她,不禁红霞满面,竟娇羞地躲在一边。 另一个素女早已开启了“诵经阁”的大门。大门内是高低排列有序的椅子。每个椅子前都有一个小方桌。高高的台阶上是一方讲台。四周墙壁间被挖了半空,里面做成了间隔均匀的橱窗模样的格子。但却空空如也。 林峰坐在靠边的一把椅子上,不停地审视着“诵经阁”。 开启“诵经阁”大门的素女端上了茶具。林峰见她婀娜身姿,面如三月桃花,蓬松的刘海,两个细长的耳坠子却是细小的琥珀串成的,瑶鼻樱口,粉颈薄唇,很迷人。 娇羞地躲在一边的那个素女这会儿站在林峰身后预备着搭把手。 香茗很回味,淡淡的香味里有股蜂蜜的味道。林峰小呷了一口。 海星儿坐在靠里的一张椅子上坐着,喝了一小口茶,笑道:“你林峰身后的这位叫小敏,拿茶具的叫小晴。她们都是我们岛上的素女之中的佼佼者。” 林峰道:“只有素女之中的佼佼者才能在‘诵经阁’服务吗?” “你小子说得很对!不过,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海星儿瞟了一眼林峰说道。 “我的使命是做你的活书。没有通过那一关,我还能活着走出去?连我的老婆螺丝也将在这里殒命!”林峰看了一眼螺丝说道。 第200章 (8) 海星儿笑道:“目今,你且稍安勿躁。究竟你能不能成为活书,还有待于实际的检验。我们在这里只是品茶。” “还要多久?”林峰说道:“不是在这儿检验我的吗?” “怎么可能在这儿?我们说一会儿闲话,再去另一个地方。哈哈!我……我并不能记住什么《风飘零》的一段,一节。自有人和你讨论那些章节的排序的问题。”海星儿说道。 “那个人肯定就是岛主了!对于《风飘零》的记忆,只有她最谙熟。在她面前蒙混过关,显然是不可能的。”林峰笑道。 海星儿道:“你也知道岛主?!” “何止知道!我还亲自见过她!”林峰道。 “在哪儿!”海星儿眼睛盯着林峰问道:“什么时候?” “上天徐州云龙山磨盘顶上!你难道不知道她去过?”林峰呷了一口香茶,慢条斯理地问道。 “岛主去了徐州?”海星儿很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小敏、小晴都笑道:“整个海岛的人都知道。您在徐州竟然不知道?我们可是都知道的。” “岛主干什么去了?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出门的。”海星儿很是震惊:“你们知道她为什么去的吗?” “岛主只说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徐州拜访一个人,叫我们素女守好家,关闭道口的大门。至于去干什么,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可能知道?!”小敏唯唯诺诺地说道。 “你螺丝也知道吗?”海星儿转抬头,问螺丝道。 螺丝道:“你知道的。我整天在螺丝客店里,外界的一切消息差不多都断绝了,不可能知道的。” 林峰道:“我在徐州云龙山的磨盘顶上见到过你们的岛主。海葵儿也在场!你们岛主前去会的朋友可能就是那个瑶宫宫主!” “瑶宫宫主和岛主说了什么了吗?”海星儿问道。 林峰道:“那天是梦瑞鸾和她的仇人约会的日子。江湖疯传了很久,都期待着会有一场厮杀,但那天却异乎寻常的平静,许多远道而来的江湖看客也没有大饱眼福——最后道悻悻地离去。可在那种场合,瑶宫宫主和你们的岛主却不期而遇了。通过她们的对话,我才知道,她们很早就认识。而且似乎是一对儿冤家!” “瑶宫宫主和海星儿是一对儿冤家?不可能吧。”海星儿道。 “她们很早就因为一本《风飘零》而互相猜忌。实际上,那本《风飘零》原是梦瑞鸾父亲收藏的一本很平常的书籍而已。可梦瑞鸾的父亲在世之时,就传出消息说,那本《风飘零》很不一般。可惜梦瑞鸾的父亲不是个学武的人,加之那本书苦涩难懂,曾经传给很多人看,但都说看不懂。”林峰道。 海星儿道:“这么说,那本《风飘零》就是杀害梦瑞鸾全家的导火索了?” “也可以那么说。——不知怎么的,那个杀害梦瑞鸾全家的凶手却被岛主很早杀死了。至于凶手叫什么名字,何种身份,你们的岛主就是不肯说。”林峰道。 “岛主杀死那个凶手?!”海星儿慢慢重复着那几个字。“为什么要杀死那个人?照那么说,瑶宫宫主也知道《风飘零》的来龙去脉了?” 林峰笑道:“为了那本《风飘零》,瑶宫宫主早已窥探了你们的海岛。” 海星儿道:“不可能!你在乱说!” “我从来不会乱说的!除了你们岛主的寝宫、练功房、闭关的隧洞之外,她也许摸遍了你们岛屿的各个角落。”林峰笑道:“可你们的人愣是没有发现!” “有何为证?!”海星儿根本不相信,道:“你凭什么那么说?” 林峰道:“你们的岛主为什么偏爱那本古怪的《风飘零》?不外乎一个目的:就是想当武林盟主!实际上,瑶宫宫主何尝不想做呢。做武林盟主要有实力的,那么那本古怪的《风飘零》就是快速提升实力的一本秘籍。瑶宫宫主挖空心思却没有得到它,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才有了偷盗你们海岛巨鹦鹉的举动!”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极为震惊。小敏、小晴都睁大了眼。 海星儿惊愕地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我们的巨鹦鹉?” “我不会信口雌黄的!瑶宫宫主妄想从你们的鹦鹉口中得知《风飘零》的片言只字,可惜,那只鹦鹉不争气!” 小敏道:“那只巨鹦鹉是不容易喂活的。岛主的饲料配方,瑶宫宫主是不可能知道的。没有了岛主亲自配制的饲料,巨鹦鹉只有饿死!” 林峰看了一眼小敏,道:“你说的很对!那只巨鹦鹉因为饿极而死,结果被瑶宫宫主一怒之下拍成了肉泥。她盗取《风飘零》只言片语的幻想彻底落空了。” 小晴道:“巨鹦鹉失踪之后,我们满海岛寻找,弄得整个海岛鸡飞狗跳,却没有找到。没想到被瑶宫宫主盗取了。” 海星儿道:“瑶宫宫主怎么知道巨鹦鹉会《风飘零》的?” “也许,她无意之中撞见了你们的岛主在巨鹦鹉面前念《风飘零》呢。那个灵禽很会炫耀自己的嘴舌,你们岛主高兴之余有意无意地教了它几篇,可能不巧被瑶宫宫主发现了。”林峰说道:“您海星儿是瑶宫宫主的座上客,难道不知这些故事?” 海星儿屏退小敏、小晴,急忙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瑶宫宫主的座上客?难道你看见了我去过她那里?!” “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林峰断然不会捕风捉影的。您既然是海葵儿的父亲,我说话就要负责任。”林峰说道。 “很难想象,你是海葵儿的朋友。我……我真的对不起她!”海星儿道。 林峰道:“海葵儿是个很好的女孩儿。你作为他的父亲为什么那么冷酷?单单为着你的事业吗?” 海星儿道:“我……我能说什么?人入江湖,身不由己啊!你还年轻!有些事,你根本不懂的!” 林峰道:“江湖传言您很神秘。诈死了一段时间,为了修炼‘滤肺功’。而这些都只有药王知道。你说去昆仑寻找你失散了的大女儿叫药王在家等你。你为何食言?药王可是你的拜把子?!” 海星儿道:“药王,你也认识?药王既然能和你说那样的话,说明他对你很知心。你……你小小年纪却老成世故,真的不简单!” “您之后做了什么,我一概不知!您与瑶宫宫主接触是什么意思?难道瑶宫宫主没有觉察你的用意吗?”林峰说道:“您作为岛主的儿子,是为岛主做事,还是为瑶宫宫主做事?” 海星儿道:“我只是个江湖流浪客。对于哪一方都目不关心!” 林峰突然想到了泥人李,问道:“瑶宫宫主那儿的泥人李你见过没有?” 海星儿眼睛里一丝亮光一闪,但马上暗淡了下去,道:“泥人李?哪个泥人李?为什么在瑶宫宫主那儿?” “你一定见过瑶宫宫主之处的泥人李!我……我也见过!”林峰说道。 海星儿极为震惊:“你……你林峰难道也去了……” “哈哈哈!”林峰轻松地笑了:“那个东海海底的宫殿我林峰却有幸见识了。就是因为在那儿,我才知道您海星儿没有死,成为了瑶宫宫主的一位常客!也因为在那儿,我亲眼看见了久违的泥人李!不过,很可惜!泥人李很像生病了,眼神无光,面容憔悴,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哈!怎么可能?瑶宫宫主的宫殿怎么可能在东海海底?你说的不是天方夜谭吗?” 林峰道:“听起来,的确有点儿天方夜谭!但这些都是真的!泥人李就坐在一个凉亭的台子上。而且,瑶宫宫主的一个小侍女叫雨梦。” 海星儿睁大了眼睛,道:“什么雨梦?雨梦是谁?” “雨梦是个无脚的女孩儿。很是可爱。她也在徐州城,您不知道吗?”林峰说道。 海星儿道:“我不认识她!一个女孩儿怎么无脚?既然无脚,以瑶宫宫主那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要她?!” 林峰道:“雨梦是在兴庆那边被一个变态男人砍去了双脚。而那时,瑶宫宫主幸好救了她。瑶宫宫主那里,无脚的女子也并非雨梦一人!” 海星儿道:“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雨梦!” 林峰笑道:“昨晚,你和雨梦在徐州贩马场干什么?” 海星儿一惊,旋即笑道:“我根本没有在贩马场!” “海葵儿因为知道您和雨梦在贩马场,所以命我前去找你,却怎么也没有找到你。后来,我和海葵儿两人找了一间客店住下,不想碰到了螺丝开的客店。才有了螺丝、我、您见面的经过!” 海星儿呷了一口茶,道:“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由小敏带你去见岛主。”说着,他有力拍了三下手掌。 “你把这个少年带到岛主那儿去吧。”海星儿见小敏进来,吩咐着道。 “没有轿子吗?”林峰有意调侃道。 “你只是分享我的福分。没有我,你怎么可能坐得了轿子?!”海星儿道。 “那螺丝呢。” “有小晴陪着,你不用担心!”海星儿道。他说着向外走去。 林峰问小敏道:“你们岛主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不是和厉害?” “你见到了,就知道了。我不敢说!”小敏微笑着,浅浅的小酒窝又露出来了。 出了“诵经阁”,向右一拐,就是一条长长的碎石子小路。两旁是紧贴着小路的花圃。各种花儿争相开放,花朵上飞着许多蜜蜂正嗡嗡地闹着。几排矮树稀疏却极为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很具匠心! 此时,阳光普照着整个岛屿。时间大约是早晨十点钟的光景。 林峰偶然可见三三两两的素女、罗刹从不同方向走向不同的地方。对于林峰的出现,好像她们视而不见。但,林峰从她们的眼角的余光很明显地看出那些从他身边经过的女子很惊奇。 是的,一个闭塞的海岛,生活着那么多的年轻貌美的女孩儿,长年累月地执行着各种任务,没见到一个英俊的男人。而一旦见到了林峰这样的一个美少年,她们风平浪静的春心难道还不荡漾吗? “小敏很有福气吆!”一个素女从林峰身边经过时,忍不住多看了林峰几眼,小声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儿?!” 小敏极为拘谨地带着林峰穿过一片花木。 为了打破沉闷的局面,林峰笑道:“听说海星儿很大方!” “不知道!”小敏小声道。但很快就脸红了。 “他说要将你送给我做老婆!”林峰见小敏越发局促不安,有意轻惹她。 “你不是有螺丝了吗?还想再要一个?!”林峰见小敏的脖子都红了。 林峰道:“螺丝只是螺丝客店的店主。我与她萍水相逢,只是个朋友。可我见了你就不一样了。” “我们是不被允许结婚的。除非岛主发了善心!”小敏一边说着,一边落了泪:“你能带我走吗?”小敏的声音细小的如蚊子般的叮咛。 林峰很想将小敏带出这个小海岛。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样。如果他能顺利地通过了海灵儿的那一关,那么他就有机会做到,可命运会垂青林峰吗? 前方是个偌大的水池,水池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被微风吹过的一圈圈涟漪。水池边却掉落了几片暗灰的羽毛。 林峰一眼就看出那些羽毛和鸳鸯楼里的巨鹦鹉身上的羽毛一样。于是问道:“巨鹦鹉就在这个水池里游泳的吧。” 小敏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也知道巨鹦鹉在这水里洗澡?你难道来过这里?不过,你千万不能说来过这儿。因为岛主的巨鹦鹉没了。她几乎气得发了疯!” 林峰道:“你们岛主很爱那只鸟吗?” “当然了。巨鹦鹉记忆力很好,能记住许多东西。为此岛主很偏爱它,尽管它不容易养活。”小敏说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林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带到这里吗?” “为什么?”小敏不解地问。 “巨鹦鹉死了。我要代替它做你们岛主的活书!” “啊!……”小敏小声地惊叫道。 “那么说,你也不能出去了?你说还要我,怎么可能呀?” 林峰道:“我只要做了你们岛主的活书,肯定不能和巨鹦鹉一样总是在岛上。你们的岛主要到大陆去,我也必须去。再说,我成为了岛主的活书,地位肯定就不一样了,害怕我不能带你出岛?” “真是那样就好了。”小敏的泪又滴下来了。 第201章 (9) 碎石子小路曲折的一拐,迎面是条宽阔的方石铺成的大道。 大道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宫殿的两边摆放着盆栽的五颜六色的鲜花。宫殿门首几个娟秀的大字展现在林峰面前:养心殿! 宫殿的两旁分列着四个穿粉红色衣裙的年轻貌美素女。一条红毡子直直铺到殿内。 林峰被小敏带到殿门前站住。殿内椒兰的气息甚浓,掺杂着浓郁的麝香的味道。几盏琉璃大灯将殿内照得雪亮。 “二岛主命他拜见岛主。我送过来儿。你们引见吧。”小敏指了指林峰,微笑着向两旁的素女说道。 四个素女贪婪地注视着林峰,似乎想将他吞入肚子内一般。她们审视了良久,竟然不约而同地发了一会儿愣,随之微笑了。 她们嘀咕了一阵,其中一个素女一溜小跑地跑进大殿之内。不多时,那个素女满脸含笑地道:“主子在卧榻上。叫你们进去呢。” “不合适吧?”林峰道:“我还是等一会儿再进去吧。” 小敏小声道:“让你进去就进去呗。你不要多说话。” 林峰于是跟随小敏进了大殿。大殿内极为空旷,只是在四周墙壁间放了好些的桌椅。后墙上开着一个小门,门帘低垂着,门内的椒兰气息丝丝传入大殿内。 小敏紧走几步,走到门帘前,小声禀报道:“主子,人我带进来了。” “我已知道了。小敏,你们一起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帘内的小室里传出来。 小室内椒兰之气很盛,不时有丝丝麝香的气息。烟雾缭绕中,一个老妪浑身穿着洁白的长衣卧在卧榻上。卧榻的正对面放着一个小几。小几上放着一个温韵的红铜色的水杯,几丝烟雾从水杯内逸出,小室内能闻到茉莉花与兰花的气息。 林峰站在卧榻稍远处,见卧榻上的老妪和在徐州云龙山磨盘顶上见到的海灵儿大不一样。眼前的海灵儿明显老多了。可以想见,海灵儿一定是刻意打扮一番才前去磨盘顶的。 海灵儿卧在粉红色的床榻上,似乎睡意阑珊,面对着林峰、小敏的到来,似乎不屑一顾,懒散地连眼皮都不想抬一抬。 小室内寂静无声,小敏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许久,海灵儿翻了个身,终于又侧立着身子对着林峰,一双眼半睁半闭地望着林峰,说道:“你不会也像螺丝那样,不会装会吧。” “螺丝也来过?”林峰问道:“她想求生,所以才那样做!而我则不同。” “啊哦!”海灵儿微微睁开眼,见眼前的小少年很稀奇:“你难道想死?如果那样,那么我可以成全你!在我们海岛死一个人,如同死一只鸟!” “我就是为着一只死鸟来的。”林峰不软不硬地说道。 “听说你的记忆力很好,能记住几百页的书。”海灵儿斜视着林峰道:“我要的可不是个记忆的机器。” “那你要什么?”林峰明知故问地问道。 海灵儿哼了一声,道:“你是明知故问!我要的可是将无序变成有序的书匠!” “就是将那本《风飘零》的无序变成有序吗?哎呀哦,我可从来没有尝试过。怎么好端端的一本书,你怎么胡乱颠倒干什么?”林峰故作惊讶地说道。 “你小子不要装蒜!你不就是磨盘顶上的那个小二郎吗?胆子挺大,心思很缜密,你要能将《风飘零》给我理好,我们就和做朋友。” “不能呢。” “如果不能,你的结局还不是和螺丝一样。”海灵儿微微眯着眼睛说道。 “将我们杀掉,对不对?”林峰问道。 “为了保密,我不得不那么做。你们死了,还会有第二个螺丝在!哈哈!”海灵儿突然一转身,坐了起来:“你林峰为那一只鸟来?说!” 林峰道:“堂堂一个岛主对待一个客人如此说话,是何用意?您不礼不貌的,心胸如此狭窄,怎么能配做一岛之主?” “好好!”海灵儿鼓掌大笑,坐了起来。竟然面带微笑,道:“你想怎么样?” 林峰不亢不卑:“一杯茶水都没有,一个礼节也没有,我能说什么?” “上茶!安座!”海灵儿低吼着。 小敏刚想转身。海灵儿以手制止:“上茶不是你的职责,还是她们弄!” 大门旁立时有一个素女身影一闪,顷刻间端上两盏茶具。 小敏却不敢喝。 “我们一人一杯。你……你早晚是我的人,何必拘束?”林峰说着呷了一口茶,极其幽默地说道。 海灵儿老脸一拉,端起水杯,道:“谁说的?小敏可是我的人,怎么可能由你带走?” 林峰道:“您的儿子海星儿说的,我……我怎敢如此大胆?!” 海灵儿道:“除非你真有那个本事,否则,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怎么可能带走我海岛上的一个女子?哈哈哈!” 林峰慢慢喝了一小口茶,道:“您是屏退左右,还是她们都在场?《风飘零》的语序、段落,此时我还记得的。不妨,我说给你听。” 海灵儿身子一旋瞬间坐到林峰的对面,同时挥挥手,示意素女们离开。 “眼下,只有你我两个人。”海灵儿的老脸微微发黄,皱纹堆累,深陷的眼珠却精光发亮。林峰一眼便知她内功极为深厚,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她很低调,从没有听说过她出手施展一招一式。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林峰笑着说道:“事成之后,可不能言而无信!” “你说!”海灵儿眼皮耸动,脸上的皱纹更密了。 “我看中了小敏,你把她送给我吧。”林峰很正经地说道。 海灵儿嘴角的肌肉抽动着:“你一见钟情,还是可怜她清苦难耐?啊?我们岛上可有规矩的,那些小敏都懂。不过,你真的完成了任务,不要说一个素女,就是十个素女,我也会送给你!” 林峰道:“您同意了?您可是一岛之主,说话要算数的。” “当然,当然!”海灵儿将水杯放到小几上,一连声地说道。 海灵儿道:“我的这本《风飘零》尽管杂乱无章,我……我还都能记住。不过,有些篇幅,我却不能排序,你能按照原样给我复述吗?” 林峰道:“《风飘零》全书分为三个部分!岛主难道不知?” “哪三个部分?”海灵儿一头雾水:“《风飘零》整体是一本武功秘籍,怎么能分三部分?如果分成了三部分,还是一门武功吗?分明你……信口雌黄!” 林峰冷笑道:“您作为一名武学大家,怎么不明白呢?《风飘零》的第一部分是《风》,第二部分是《飘》,第三部分才是《零》!” 海灵儿听了机灵地打了个寒颤,急急地问道:“你强行将一本《风飘零》拆开。前两部分好理解,那第三部分的《零》字怎么解释?啊?” 林峰故作神秘地道:“我和您孙女海葵儿是很要好的朋友。对于您,我不得不说实话,也算对得起海葵儿了。零——天之雨水也。哈哈哈!” 海灵儿不愧老精灵,立刻若有所悟地道:“照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亮堂了许多!那么,我们今天将《风》字篇矫正顺序可好!” 林峰暗想:“《风飘零》的三部分,每一部分的结尾都是画龙点睛的点拨武功的句子,可以说是神来之笔。海灵儿是一代武学大宗师,她真的不知道吗?她是有意考我,还是真的迷糊了呢。” 其实,海灵儿真的不知《风飘零》这本书分为三个部分。至于连三个部分都不知的她,自然不可能将前两部分的结尾找到。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只有鬼机灵的林峰能洞察秋毫。 林峰道:“短期内,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将《风飘零》的《风》字篇理顺。我暂且将开首的三五页理顺。岛主先琢磨琢磨,我林峰说的对不对,合不合理?” 海灵儿心里大喜,庆幸找到了林峰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一个少年,暗想:“我且一页一页地练习,有了眼前的小子做指导,我过去几十年间白白浪费的时光还能夺回来。”想到这里,她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 林峰道:“《风飘零》是一本怪异的书。即使一句话也往往颠倒,更不用说整段整篇的了。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依我只见,岛主边练边听我拆解句子,岂不更好?!” 海灵儿狐疑着眼,重新审视着林峰,心里不禁犯了嘀咕:“他能看透我掌握的有关《风飘零》的要领?不,不可能呀!如果不答应他,万一这小子不卖力怎么办?”考虑再三,她才终于说道:“未尝不可!不过,可不能在这儿!” “那在哪儿?”林峰问道。 “这儿不安全了。”海灵儿神情很沮丧地道。 “您的巨鹦鹉被盗了,所以您说不安全了。” “对的!能进入我养的巨鹦鹉的地方的人,一定是个厉害的人。”海灵儿不无惊恐地说道。 “那个人不是瑶宫宫主吗?”林峰突然问道。 海灵儿轻蔑地一笑道:“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您认为瑶宫宫主不是您的对手?” “瑶宫宫主的魔琴很厉害,可我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哈哈!她要来蓬莱岛也要掂量掂量!”海灵儿笑道。 林峰道:“你们是半斤八两?” 海灵儿道:“早年,她一直处于我的下风,为此她耿耿于怀,不然,那本《风飘零》早归她了。只是近年,她古怪得很,想必武功进展了不少。”说到这里,海灵儿悻悻地说:“可靠的消息证明,她瑶宫宫主也在习练《风飘零》。那么她的《风飘零》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林峰道:“您认为偷盗您巨鹦鹉的人另有其人?那么那个人是谁?” 海灵儿道:“蓬莱岛上的这些素女、罗刹没有一个真管事的。那人偷了巨鹦鹉连同剩下的食料盒子一同盗走,竟然无人觉察,真让人崩溃!” “可瑶宫宫主得了巨鹦鹉也没有养活它,更没有从鹦鹉嘴里得到片言只语。”林峰说道。 “那些,我都知道了。”海灵儿似乎很得意。 林峰道:“海星儿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你也相信?” “怎么不相信?那话不是你说的?”海灵儿反问道。 林峰道:“我们去哪儿?不能说这个岛上,每个地方都不安全吧。” “你跟着我来!”海灵儿在内侧的墙壁上拉开了一扇小门。林峰见整个小门是由一幅砖画形成的,很是惊奇。 “关门是墙!推门就是过道!这里暗藏着几千道机关,瑶宫宫主怎么敢来我岛上?!哈哈哈!”海灵儿笑道。 林峰跟随海灵儿走进地道。地道内每隔几十米都点着万年灯。昏黄的灯烛照得石壁很是恐怖。 林峰立刻联想到自己在临安西湖洞**见过的万年灯,暗想:“那些万年灯难道是海灵儿弄的?” “这些万年灯,我见过!”林峰边走,边道。 海灵儿立刻停了下来,惊异地道:“在哪里?” “临安西湖一个洞**!”林峰道:“那些万年灯也是你的杰作?!” 海灵儿身子微微一震,道:“你去过那个洞穴?” “我被一个人引入洞穴,那个人却没有加害我。——之后,我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一个古怪的庄园。”林峰说道:“在那个洞**,我也见到了几个大缸里的万年灯——那些和您这里的很相像!” 海灵儿边走,边微笑道:“一定是神秘人才会那么干的。” 林峰突然道:“那个神秘人可能就是您!您为什么要将我引诱至那个庄园?您的孙女海葵儿也进去了,您难道不担心?!您想借助我们的手铲除黑疯子的庄园、小人国吗?您为什么要那么做?一直以来,那个引诱我们的人,我总认为是木石子!” 海灵儿笑道:“你真是少见多怪!一样的万年灯,怎么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藏有万年灯的洞**的墙壁上靠着的一排人名怎么会有你的家人的?” “也许是别有用心的人搞得吧。再说,我与黑疯子素无过节!”海灵儿走到一片洼地,说道。 走过一小片洼地,林峰亦能听到“呼呼”的海浪声。眼前光影闪烁,涛声阵阵。头顶是一弯海丝皮做成的拱璧。 脚下是个三米稍宽的长廊。温韵的细沙铺成的路面直向海底通去。 林峰在瑶宫宫主那儿见过她居住的海底的状况,所以,不感到怎么惊奇。于是,说道:“瑶宫宫主的海底宫殿也是这样的顶棚。” “你……你去过?在哪儿?”海灵儿吃惊地问道。 第202章 (10) “也在东海!我是无意间从一个隧洞进入的。我觉得那个地方比您这儿宽敞。” “东海?隧洞?”海灵儿重复着:“东海之大,到底她在什么地方?” 林峰道:“它的一个出口在云龙悬洞之内。从悬洞内到东海一条路径是隧洞,而另一个路径可能就是地下河。瑶宫宫主可以说是不走陆地的。” 海灵儿道:“我与她都找到了从东海到徐州的秘境。秘境是惊人的相似。” 前面是一个坎儿,上面建了一个小小的回廊。回廊里有两排座椅。绯红色的坐垫极为耀眼。 “就在这儿吧。这里远离人声,虽有海水呢喃,也不至于打扰你的思绪。”海灵儿道。 林峰坐下来道:“还是从《风飘零》的《风》篇开始?” “你只按顺序诵读三页,我听听是不是那个味儿?”海灵儿道。 林峰在脑中搜寻着前十几页的《风飘零》,尽力按着自己分析的章节排序。武学经典的记述是有章可循的,林峰很聪明,逐一筛选章节的衔接过渡,不一会儿就默然于胸。 “我试试吧,不知合不合您的意思?”林峰笑着说道。 海灵儿道:“你只读三页的《风飘零》,我心中自然有数!不过,你可不能乱说。” 林峰将心里整理的三页《风飘零》的顺序慢慢读了出来。一共读了三遍。并且,林峰将排序的理由细细地说了。海灵儿听了,大为赞赏,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 林峰道:“只这三页也足够您练习、揣摩几天的。求多不如求精。反正,我也不会走的。” “在我海岛上住着吧。我包你衣食无忧。远比大陆武林尔虞我诈的强多了。”海灵儿笑道。 “前辈难道不想做盟主?”林峰道:“盟主之位,您不做,可有人去做!” “谁想做?”海灵儿道:“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林峰道:“天下人都知道瑶宫宫主和呼延睿想做盟主,这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了。您明明知道,还要问我?” 海灵儿笑道:“我所知道的和你听到的不一定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林峰问道。 海灵儿道:“我只是凭推断,你呢,凭听觉。所以,自然就不一样了。” 林峰道:“呼延睿的实力足以胜任盟主之位的;瑶宫宫主的实力也足以胜任盟主之位的。至于您的实力,不用我说了。您难道不想吗?” “盟主之位虚无缥缈,得了如粪土,弃之如草芥,我何必在乎它!”海灵儿笑道。 林峰道:“您不是出于真心的吧。您得了《风飘零》不下四十年,您难道没有殚精竭虑地想学成《风飘零》里的武功?” 海灵儿暗想:“林峰虽是个少年却老于世故。这件事,我是瞒不住他的。我实话说了,他也许更能帮助我,不过,有些事,我还要留着点儿,免得被他完全勘破!” 想到此间,海灵儿道:“练武之人嗜秘籍如命,其间的道理,你日后自然会明白。现在,你还小。不要说我,换成另一个武林之中的人也会这么做的。” 林峰道:“几十年来,您修炼《风飘零》的内功难道没有一丝儿进展?不可能吧。” 海灵儿听了,着急道:“我连《风飘零》的章节顺序都搞不懂,怎么能练好它?你不信,我可将前十页的招式演练一遍给你看。” 林峰笑道:“我怎么看得透、看得懂!” “你只对照前三页的也行。”海灵儿说着,将《风飘零》的《风》字篇的开头部分演练了出来。 “前三页只有三势,是不是这样的。”海灵儿手臂弯曲,猫腰吸臀,双目圆睁,指尖朝细沙小路猛地一击。 轰然一声大响。地面被海灵儿的一指戳了一个大洞。林峰见那洞足有碗口那么大,不禁心生骇然,暗想:海灵儿的招式却失之偏颇,根本不是《风飘零》讲述的样子。但她按照倒序的《风飘零》的《风》字篇,也能自成一家的练成怪异的招式。威力还如此惊人,真的不敢想象。 林峰骇然同时,不禁替自己担心:“我把《风飘零》的顺序指正了,她再重新练习时就会逆乱筋脉。她一旦觉察了,认为我在加害她,她还不杀我?怎么办?” 果然,海灵儿依照林峰所读的三页稍加练习时,突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翻着个儿,不禁双眼圆睁,道:“小子,想害我?” “我……我……”林峰百口莫辩! “想不到,你也害我?!”海灵儿歇斯底里着:“找死!”一个指尖向林峰点去。 林峰大惊,飞身急躲。 “我这是‘乾坤指’,指走如风!”海灵儿阴冷地笑道。 “前辈的确习练错了《风飘零》的章节。”林峰竭力劝解道。 “你小子是瑶宫宫主的人,想来刺探我蓬莱仙岛的秘密!幸亏,我早已有了防备。”海灵儿身子一旋,一股旋风瞬间向林峰刮去。 “不是的。您真的错怪我了!”但凛冽的劲风却像无数的小刀子向林峰身上刺去,大有锐不可当之势。 林峰几个飞扑沿着原路急奔! “也好!到了地面之上,我再杀你,也让我们素女、罗刹见见细作的下场!哈哈哈!”海灵儿在后面咆哮着。 林峰穿过那间墙面的门,一口气跑出了大殿。大殿两旁的四个素女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小敏和螺丝正站在大殿外面,看了林峰的举动,大吃了一惊,惊恐地注视着林峰,脸色吓得铁青,不敢说一句话。 海灵儿不知从哪儿突然出现在林峰身后不远的过道上,蓬松着头发,双指如钩,恶狠狠地道:“你是自杀,还是要我动手?” 呼啦一声,立即有十几个素女、罗刹将林峰围了起来。小敏和螺丝也在内,四只眼睛失神地望着林峰,不发一言。 “想不到你们蓬莱岛竟然是一群乌合之众。杀了我林峰,您海灵儿一人就足够了,还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 “你们都退下!”海灵儿一声断喝,随即面朝林峰吼道:“你经常和海葵儿在一起就没有安什么好心。我辛辛苦苦找到一个远古的洞穴,你为何也寻了去?哼,你不是瑶宫宫主的细作,是什么?我那只巨鹦鹉落到了瑶宫宫主之手,你怎么也知道——甚至连巨鹦鹉死的过程也分毫不差!最可疑的是如此重大的秘密,瑶宫宫主怎么会让你知道!” 林峰道:“既然如此,您想怎么样?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说着,林峰抱了抱拳,道:“说真的,您是长辈,我是不能犯上的。但您要杀我,我只得自卫了。” 这时圈外围着三四十个素女、罗刹,有的素女、罗刹还带着刀具。 “很好!”海灵儿皓腕一伸,一指朝林峰点去。 随着指头点处。空气“波”的一声大响,一团斗大的指印瞬间延伸顷刻间向林峰点去。 “苍然”一声响亮,紧接着偌大的寒光飞泻,林峰早已将轩辕剑擎在手中。 “白虹贯日!”林峰大喝一声,身子平飞而起,轩辕剑舞动一团剑花,迎面朝海灵儿指印刺去。 “轰轰!”“嘶嘶”空气犹如翻滚、爆裂一般。 四周的素女、罗刹齐刷刷的被扰动的空气推倒。林峰的轩辕剑不能向前,而海灵儿的斗大的指尖之印也不能前进分毫! 海灵儿吃了一惊,随即冷笑道:“你小子倒成了精!我不信点不到你!”说着,立刻坐到地上,暗运内力。 林峰的身子一直平飞着,在海灵儿强大的内力压缩之下,慢慢后退。眼见就要被指印点中。 突然海面之上响起了一阵悠扬的清脆的笛子之声。那声音里犹如藏着千军万马,裹着气浪直向海灵儿当胸击来。 吹笛子的人离海岛之远,方位认得如此之准,惊得海灵儿慌然回顾。不得不收敛了些内功。林峰见海灵儿功力大减,一个空翻越过了几株矮树,落到了大道上。 很显然,那笛子之音是为解救林峰而来。 林峰茫然向笛子之声看去。层层树荫遮挡,他什么也看不到!众多的素女、罗刹吩咐飞掠到海边。海灵儿也丢下了林峰向海边纵去。 小敏和螺丝走了几步又回来,愣愣地看着林峰。 “想不到你很厉害。”小敏眉飞色舞地道:“你赶快躲起来吧。” “怎么躲?这海岛四面连着海。不像在陆地。”螺丝有些着急的地道。 林峰却在想着那个吹笛子的人。“……会是谁?那人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那个吹笛子的人是你的朋友?”小敏问道:“为什么救你那么及时?那人的内功好大呀,隔着这么远也能将岛主的内力逼退!” 林峰道:“人家是定向传输,我们都不懂的。” 三人正说着话,海边吹笛子的上空突然飞来一只黑色的大鸟。两只翅膀展开有六米多长。 “兀鹰!是兀鹰!”林峰惊喜地叫道:“默默……” 半空中的兀鹰听到呼唤,双翅一收,‘扑啦”一声落到林峰身边。平滑的羽毛脊背上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马甲。 林峰眼里的热泪瞬间蹦出:“是师父赤霞谷主的兀鹰!师父肯定在海里的船上。” 小敏和螺丝还在发愣。 “快上鹰背!”林峰叫道:“海灵儿一会儿就会来的。”四周的呐喊声犹如潮水一般向林峰这边涌来。很显然,那些素女、罗刹知道了兀鹰的来意。 小敏和螺丝飞身跳到了鹰背上。“坐好!”林峰也飞快地骑在兀鹰背上。 兀鹰双脚有力一蹬,身子已经离开了地面。它用力扇了两下翅膀,已飞到海上。 小敏和螺丝紧紧相拥,几乎吓得惊魂失色。林峰则低头查看,见一只小纸船大小的帆船正挂满帆航行在大海上。一个红色状的小点子矗立在全速航行的船头上。 “是师父!一定是师父赤霞谷主!她要到哪儿去?”林峰不觉眼睛湿润。 兀鹰在小船上空盘旋几周,径直向大陆方向飞去。下方是波光粼粼的海面,顷刻间能见到数只渔船。紧接着大陆到了。层层的山峦像一个一个小小的馒头。几条小河围着山峦像条细小的带子。山间、田野的人如同蝼蚁大小。一条弯曲的官道从海边一直向内陆延伸过去,渐渐地没入了一座城池之中。 兀鹰翅膀一收,飞掠而下,落到城边的一条便道上。 林峰等三人下了兀鹰。兀鹰也不停留又展翅向东方飞去。 小敏和螺丝呆了一会儿,都齐声赞叹道:“真是好鸟!” 林峰看了看四周,觉得地形很熟,道:“这是徐州郊外。你螺丝和小敏还是不要进城的好,以免被海灵儿的人发现。” 螺丝道:“我能到哪里去?临安那么远,我总不能走去。” 小敏道:“我至今不知家在何方。你答应我的事,你不能食言!” “哇!你当真了。哈哈哈!”林峰笑道:“我见你在岛上很是清苦、孤独,痛惜你花季少女老死在孤岛上,所以有心将你救出来。” “你让我怎么活?天地之大却无我小敏存身之地。”说着,小敏恸哭出声。 螺丝道:“我家虽远,还有家。不然,你小敏到我家去好了。感情的事不是强求的。我……我也喜欢林峰,可是总得人家答应。如果有缘,我们也许以后能和林峰配成夫妻的。一切全靠天意。” “你言下之意是等他?”小敏道。 螺丝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和他后会有期,一定有结局的。不过,我们都不能辜负了他。” 林峰道:“江湖险恶无常,我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我的师父还没有找到。我必须极力寻找。等到那天天下太平了,我再去找你们。不就是临安吗?我抬抬腿就到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希望你不要失信!”小敏笑了笑道。 便道的那头尘土飞扬,响起了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听声音有十几快匹马。三人不约而同地向马蹄声看去。 第203章 枯树岭(1) 马蹄声越来越近。粉尘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了林峰的眼帘。 “这人好熟悉,在哪里见过?”林峰仔细地回想,终于想到了,马身上的胖大的男人是在云龙山脚遇到的。“魔云飞!对!正是他。有人叫他帮主!” 林峰思念之间,领头的男人的快马已经飞驰到林峰身旁。那个胖大的男人急急勒住疾驰马的缰绳,跳下马来,道:“这不是林峰老弟吗?你怎么到了这里?磨盘顶的会早已散了,你还没有走?我正想找你?真是不期而遇!” 林峰见魔云飞不像先前见到的那样怒目而视,态度变得极其和蔼,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道:“原来是魔云飞大哥!幸会,幸会!” 其余的人也急急勒住缰绳纷纷下了马。一个干瘦的汉子滚落马下,叫道:“帮主,就是他这个人!磨盘顶上见到的就是他!我们在云龙山脚见到的也是他!叫林峰,对,就叫林峰!” 魔云飞张开大手,握了握,算作抱拳,憨憨地笑道:“以前……以前,我们是误会了。” 林峰听不明白,道:“我们有误会?” “是这样!”魔云飞简单地将自己在小人国被木石子打伤的情况,极其简单地向林峰叙说了一遍。他看林峰还是不明白的样子,接着道:“昨天,我遇到了药王,他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了我,要不然,我还可能嫉恨你一辈子呢。” 林峰自然知道药王也来了云龙山磨盘顶,只是自己不曾和他说话而已。 “既然药王解释了你我的误会。在下,在这里谢过药王了!”林峰说着向远方给药王深深的一抱拳。 魔云飞见林峰真的不像木石子那样乖张、霸道,心里甚喜,道:“我还有一个消息告诉你。” 干瘦汉子马上接口说道:“听说你的师父宋玉被转移到了枯树岭!所以,特此相告!” 林峰大惊失色地道:“你说什么?我师父被转移到枯树岭?你们何以知道?!” “这个你不用问。”魔云飞正色道:“我既然是帮主,总不能将帮规对外宣讲。不过,我们的消息是可靠的。” “那么,枯树岭在什么地方?”林峰着急地问道。 魔云飞道:“枯树岭在漠北的一片荒漠之中。它的南面就是我帮的势力范围。所以,枯树岭的动静,我还是知道的。那里耸立一个山丘,四五里方圆,四周却是平沙漫漫,渺远荒寂,山顶上有一株两人合抱粗的枯树,所以武林人士都叫它枯树岭。” 干瘦汉子道:“枯树岭是个石山。洞穴极多。想是极为隐秘,所以是隐藏人质的好地方。” 魔云飞道:“宋玉被藏匿在昆仑山北麓以来,江湖上早已被人所知。可能实施的人认为那里既不安全,所以才转移到那里!” 林峰道:“魔云飞大哥知道是谁俘获了我师父,又将他藏匿的?” “风闻是瑶宫宫主,也有人说是呼延睿,还有的人说另有其人。到底是谁,还难以下结论。”魔云飞道。 林峰道:“我有件事还没有着落。你们可否等我一下。漠北的路,我不熟悉的。” “什么事?”干瘦汉子道:“我帮你办理了不行吗?” 林峰笑道:“我要和一个人交代事宜。可惜,她不在!” “谁?”魔云飞着急地道。 “一个女子叫海葵儿的人。”林峰说道。 “她……她已经在前面等我们了。我的马匹就是为她准备的呀。”魔云飞笑着道。 魔云飞见林峰很是惊愕,说道:“海葵儿、雨露、素子、叶子、马文龙、窈窕六人遭遇了黑疯子。幸亏我们及时赶到。” 干瘦汉子笑道:“凭借武功,我们是打不过黑疯子的。我遵照帮主吩咐放了‘黑烟散’才叫她们脱身的。” 林峰自言自语地道:“他还是追过来了。” “黑疯子原来就追赶她们?”魔云飞问道。 林峰道:“黑疯子是个瘟神,替呼延睿做事,很卖力着呢。只要海葵儿她们安全就好。” 魔云飞道:“雨露和素子、叶子自回了。马文龙和窈窕找不到你去了禅堂。我把你师父宋玉的情况告诉了海葵儿,她执意在前面官道上等我们。并吩咐我们买了马匹作为脚力。” “毒菊花呢?”林峰问道:“难道她也走了?” 魔云飞道:“毒菊花却不愿和海葵儿一起去漠北的枯树岭。她一个人去了。” 林峰道:“漠北枯树岭千里遥远的,她怎能摸得到?!” “找是能找得到的,就是时间问题了。不过,漠北环境恶劣,恶人横行,恐怕自身难保。但她执意前去,我们也没有办法。”魔云飞说道。 “是不是毒菊花和海葵儿有什么过节?不然,两人做个伴,岂不是很好?早晚也有个照应。可惜……”干瘦汉子叹了一口气道。 魔云飞看了小敏、螺丝几眼,道:“这两个女子是……” “我两个江湖朋友!她们正愁着没有马匹去临安呢。”林峰笑着道。 魔云飞指着干瘦的汉子,道:“猴子,你将多余的那匹马给她们吧。” 猴子难为情地道:“这匹马是留给帮主你换乘的。漠北风沙连连,一匹马脚力不足,万一我们遇着强敌,您怎么好脱身?如果出了差错,我怎么对得起一帮众兄弟!” “先救急才是。就这样吧。”魔云飞微笑着道。 林峰在猴子手里牵过一匹红马,道:“你们两人一骑,也好。好在路上也有个照应。” 小敏微笑着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去吧。一路顺风。”林峰在红马的臀部拍了一下。那匹马蹬开四蹄,卷尘而去。 “我们等着你!”螺丝的声音在马身上拉得很长。 “上马吧。人总有分别的时候。”魔云飞说道:“前面不远有个岔路。海葵儿说,我们找不到她,就到前面三十里的“枫树镇”等她。” 猴子道:“我们一行人这么多,是不是很显眼。” 魔云飞道:“帮上的一些事你猴子前去料理吧。我和林峰老弟随后就到。” “我还是留下来吧。”猴子道。 魔云飞急了,道:“我魔云飞走南闯北走过多少地方。身边还有林峰兄弟,不会有什么闪失!你们只管放心前去。我们不日即到。” 猴子道:“一切听从帮助吩咐。那……那,我们先走了。” 林峰望着猴子的一群马走过,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是我让你们分离了。很抱歉。”林峰说道。 魔云飞笑着道:“我们不是误会不碰头。既是朋友了,你我还分彼此?” 林峰飞身上马,和魔云飞并鞍而行。 魔云飞道:“有关你的事情,药王都和我说了。我想不明白,为何木石子长得和你那么想象?” 林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 魔云飞道:“庄园真是你烧的?怪不得黑疯子和你结下了仇。” “所以,他在想方设法找我,杀我!”林峰道。 魔云飞道:“黑疯子的‘浮云手’很厉害。木石子的一掌,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你在磨盘顶是怎么打败他的?” 林峰道:“黑疯子并不是我打败的。那个老家伙很是狡猾,很会伪装。当着北冥老妪、海灵儿等人的面假装矫情。目的是隐藏真实实力。” 魔云飞惊讶地道:“众多的人都看见了,还以为你林峰胜了呢。” “怎么可能?那晚是月夜,如果是白天,他们就很轻松地看出来了。对此,梦瑞鸾、北冥老妪心里是有数的。” 魔云飞道:“你今天不那么说,我真的以为你林峰技高一筹。原来是黑疯子有意做了手脚。” 林峰道:“呼延睿手下的两个得力干将,我都见识过了。可野骆驼比黑疯子更阴狠!” “他们两个也算是江湖成名的任务,为何甘愿受呼延睿唆使?” 林峰道:“一定是利益驱使。呼延睿想做武林盟主,黑疯子和野骆驼也想分一杯羹。再说,呼延睿年轻时经商发了大财,有了钱,他呼延睿害怕找不到替身?” 魔云飞道:“呼延睿却极不聪明!” “怎么不聪明?” “依照黑疯子和野骆驼的个性人品,呼延睿以他们作为替身岂不是糟蹋了自己的名声?!”魔云飞笑道。 “原来我也这么想。可后来,我发现他呼延睿还是很聪明的。”林峰说道。 “怎么讲?”魔云飞疑惑了。 林峰让马走得平缓,道:“呼延睿的招数也许还在后面。” 魔云飞道:“什么招数?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林峰道:“依照呼延睿的个性,他最终会杀了黑疯子和野骆驼。” “为什么?”魔云飞大惊道:“他不是疯了吧。” “一点儿也不疯!简直聪明到了极点。”林峰说道:“祸乱天下的坏名声是他们,而不是呼延睿。呼延睿可以摇身一变,为武林除害。哈哈!你魔云飞大哥没有想到吧。” 魔云飞一愣,旋即笑道:“真是啊!那样,他呼延睿在武林中的威望就高了。人们都敬重他,推举他为……” 林峰道:“呼延睿到时候,自然会假意推辞一番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接受众武林的推举的。” 魔云飞道:“照你那么说,他装的极像。” “那是城府深。”林峰道:“可一人一个性格。瑶宫宫主和海灵儿就不同了。” 魔云飞吃惊地道:“海葵儿的祖母也想做武林盟主?海葵儿知道吗?” “她大约知道一点儿讯息。不过,暂且我们不可告诉她。”林峰道:“似她那样挣着做盟主的人,疯狂的连亲情都不要了。” 魔云飞道:“听说,海葵儿一个姐姐走失了。她的祖母没有找过!” “我见过她,还活着。名字叫‘赛西施’欧阳春!会什么‘媚相大法’。”林峰道。 魔云飞道:“她是欧阳珊的养女,名字我知道,暗地里见过面,可是风骚得很。” 林峰道:“海葵儿也是知道的。她们也在庄园见过面。不知为什么海葵儿对于海菊儿的事好像很不关心。” 魔云飞道:“海葵儿一定告诉了海灵儿。可能见海灵儿不上心,所以暂且按下不谈也是有的。” 两人策马很快到了岔路口。可路口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魔云飞道:“海葵儿说过,岔路口没有。——她就到几十里外的‘枫树镇’了。” 林峰道:“漠北风沙很重,环境恶劣,老兄何不到中原来发展。” 魔云飞笑道:“故土难易呀。再说,我又接了掌门之位,担子很重。” 林峰道:“不瞒你说,江湖人对于你们的原来的魔派很不看好。况且又出了三个假魔。” 魔云飞道:“那三个假魔如今却没有了动静。以后遇着他们,我一定要碎尸万段!” 林峰道:“已经有人代劳了。” 魔云飞道:“哪……哪个人?” 林峰将仙台山月夜海滩的所见所闻,向魔云飞细说了一遍。 魔云飞听了,道:“怪不得,我很久没有听到他们三魔的动静了。” “你们魔帮也有三魔,我只知道你是老大。那么老二、老三呢。” 魔云飞愤恨道:“二魔、三魔妄想弑害师父,被我杀了。师父因年老体衰,帮权实际被他们二人掌握。我既然做了魔帮之主就要革新图存,使魔帮成为江湖一个名正言顺的正气大帮。” “原来是这样。”林峰说道:“那么枯树岭你去过吗?” “小时候去过。那时是一个夏天。秋冬之际,我们那儿的人几乎没有去。五百里的荒漠,一片死寂,天寒地冻的,不被冻死,也被风沙吹死。” “枯树岭从来没住过人吗?”林峰问道。 “一百年前,听说住了两个疯子。此后一直没见过住人。——猎取北极狐的人说的。”魔云飞道:“你师父被安置在那儿很难被救起来的。还有一件事:‘听说飞剑也去了枯树岭!’” 林峰吃惊道:“师父被移过去几天了?飞剑又是何时到了枯树岭?” 魔云飞掐指算了算,道:“我来时的前一个晚上,到现在刚好十天。飞剑去枯树岭是我来到徐州才听我帮徒孙打听到的。差不多六七天了吧。” 林峰道:“魔云飞大哥,飞剑你也知道。” “原来是不知道的。最近在漠西闹得很凶的就有飞剑。据说,飞剑制服了漠西双煞之后,逼着他俩在沙漠里瞎找什么秘籍。——结果一无所获!” “可漠西双煞也来了徐州。”林峰道:“他们依然恶习不改!” “飞剑……为什么不杀死他们,我真的不理解。”魔云飞道:“林峰小弟可不要介意:我还有一事相告!” “请说!但说不妨!”林峰笑道。 “听说,飞剑去枯树岭是想杀你师父,成功之后,再杀你!” “哦。”林峰神情专注地听着,脸上却不动声色。 魔云飞见林峰若有所思,便道:“怎么飞剑也想杀你?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峰道:“我与飞剑有一面之缘。飞剑去漠西也是我的主意。为了得到一本他魂牵梦绕的秘籍,他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魔云飞道:“以飞剑的身手,他……他还要秘籍干什么?难道他也想做武林盟主?!” “不!不!飞剑可不那么想?” “那他想干什么?” “天下第一!”林峰说道:“得了天下第一的头衔,他就满足了。可天下第一不是叫出来的,要凭借实力。于是飞剑极想得到一本秘籍迅速提升自己。所以才有了漠西的折腾,枯树岭的奔走!” “我明白了。”魔云飞说道:“可他飞剑到枯树岭也只怕九死一生。” “你是说隐藏师父的那个人更厉害?” “除了那个人厉害之外,枯树岭的洞穴可怕之处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漫漫野外黄沙,马上到了酷寒的天气,这些都不要说了。”魔云飞道。 林峰道:“追根求底,我和师父宋玉还和飞剑是有渊源的。” “你们习练的武功相近,还是师承相近?” “两者都是吧。我真担心他遇到师父会下毒手。” 魔云飞道:“听说你师父宋玉武功平平,飞剑为何还要杀他?” “师父是习练棋子的人。而飞剑也想得到《棋格九势》的有关讯息,所以飞剑想杀人灭口是可以理解的。”林峰说道。 魔云飞道:“我听师父说《棋格九势》是一门上乘的武学,共计九势。而丰子楷得了一势就很不一般了。你既然也认了丰子楷为师,他没有教你那一势吗?” 林峰道:“我和他聚少离多,根本没有时间。” “他要想教你,教会你口诀不就得了。” 林峰道:“运动棋子的方法,我还是会的。只是很深的心法要领,我不得而知。再说,那东西想必很难学。丰子楷师父只那一势就学了三年,奥妙、艰深可想而知!” 魔云飞道:“你师父宋玉真的知道有关《棋格九势》的消息吗?” 第204章 (2) “师父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他知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按说,他应该知道的。一个习练棋子的人怎么不知道自己所学的武功的出处?”魔云飞说道。 林峰突然说道:“我们不改变一下行装,这样,别人会认出来的。” “我正有此意!这样一直向北行走,我的徒儿发孙会认出我来的。”魔云飞说着,将马身上的一个包裹打开,取出几件衣物,自己和林峰换上了,又拿出来易容的材料。 魔云飞笑道:“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装扮成一个少女的模样,而我装扮成一个老头。” 林峰笑道:“这样,只怕老妖怪也认不出我来了。” 两人打马前行,速度加快。一会儿工夫,远远地望见“枫树镇”外围一片葱绿。一条宽阔的河道绕城而过。河上之船一律彩灯悬挂,船上之人以高歌划船为快。 林峰道:“想不到‘枫树镇’还有这般好的去处。” 魔云飞笑道:“这条河是有名的‘闹河’。堪比江南的秦淮河!” 林峰道:“有点儿秦淮河的韵味。徐州是南北通衢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之风鼎盛。‘枫树镇’依托古城自是相得益彰。” 两人便行便谈,不觉到了河边的一座红木桥上。红木桥的雕花栏杆上雕刻着“青龙桥”几个大字。木桥桥面甚宽,能容得下并行的六辆车马,桥上不停地有来往奔驰的快马。 河边金粉楼台,飞檐漏窗,鳞次栉比。河里,画舫凌波,桨声歌声构成一幅如幻的美景奇观。 魔云飞道:“想当年,我魔云飞在此河的小游船里哼着小调,品着香茗、佳肴,美人在怀,多么惬意。” 林峰笑道:“可惜,你现在像吃了斋戒了。做了一帮之主,就不那么自由了。” “当然,当然!”魔云飞笑道:“只要不近女色,其它还可斟酌。” 两人在内桥的一家骡马店将马匹交于饲养员,无非是多给了一些银子。饲养员高兴地将两匹马牵了过去。 魔云飞道:“这地方,我熟。镇里有我魔帮的人。有什么要吩咐的,你只管说。本来我想将马寄存在我魔帮的人那儿,后来一想算了。” 两人离开骡马店,向街市内走去。 魔云飞道:“我这个老头子有些饿了。咱们找一家酒楼吃了饭再说。” “我也觉得饿了。随便找一家酒楼吧。”林峰说道。 “‘杏花楼’!”魔云飞叫道:“它怎么搬到这个地方来了。” 林峰道:“‘杏花楼’老哥想必去过几次?有可能是人家开的分店也有可能。” “不对,不对!酒旗子就一样。我们过去看看。”魔云飞说着直奔“杏花楼”而来。 楼下的小二很是殷勤,陪着笑脸道:“客官楼上请!” 魔云飞见小二还是那个小二,只是衣服换了新的,忙问:“你难道不认识我啦?” “你是……”小二摆摆手,笑道:“恕我眼拙,小人真的不认得你。” 魔云飞刚想愤怒。林峰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道:“啊——哈哈!” 魔云飞立刻知道是自己易了容,难怪小二认不出来。 “楼上有雅座?”林峰赶忙问小二。 “顶楼的最东边的一间。余下的都满了。”小二笑道。 林峰和魔云飞上了顶楼。顶楼一共十间,九间真的满满的。林峰才知小二所言不虚。 林峰和魔云飞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掌盘的小二立即走过来,微笑着道:“客官,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们酒楼都有!” 魔云飞道:“活人脑子有吗?” 小二一听是个扎刺的,立即笑道:“那个却不曾有。” “来两瓶杏花酒!荤素各五大碗。”魔云飞道:“面食,十个蒸笼包子。外加半桶稀饭!” 小二还想说什么,见林峰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办。那小二“蹬蹬蹬”地走下楼去。 “我们都改变了样子。认识你的小二还能认识你吗?”林峰笑着道:“你要这些东西能吃得完吗?” “怎么吃不完?喝不完?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我……我肚皮大。”魔云飞笑了:“酒足饭饱之后,我能连续三天不吃饭。” “真是神人!”林峰夸赞道。 “老了!想当年……”魔云飞话没有说完,只听小二扯着嗓子喊道:“‘杏花酒’来啦——” 小二将两瓶杏花酒放到桌子上,荤素各五大碗也放到桌子上。后面的两个小二将十个蒸笼包子,半桶稀饭也端了上来。三个小二面面相觑,见一个老头和一个少女吃这么多的东西,都吃了一惊。 “你们都下去吧。”魔云飞向三个小二挥挥手。 三个小二嘴巴里咕叽着什么,下去了。 林峰和魔云飞刚碰了一酒盅,突然听得一个老太太在楼下叫道:“我要的就是雅座。怎么?没有了?” “有,有!顶楼最东的一间。那里已经有两位客人。” 老太太道:“什么样的人?”“一个老头儿和他的孙女儿。”小二的声音。 “我成了你的孙女了。哈哈。”林峰笑道。 一时间,说话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上了林峰所在的房间。 林峰见老太太全身穿着大红的衣裳,一双绣花鞋却是绿色的。老太太鹰眼、虎目、阔鼻,一只獠牙突出唇外,相貌极丑! “她是紫嫣吗?紫嫣可经常会装扮老太太的。”林峰心中想道。 “小二!按照邻桌的样子也来那么一桌子!哎呀哦!”老太太声音颤抖着道。 “这……”小二迟疑着。 “啪”一口浓痰不偏不倚地吐在小二的脖子上。“还不快去?!”老太太吼道。 小二大吃了一惊,飞也似地蹿下了楼。一会儿功夫,原来的三个小二将林峰和魔云飞一样的东西都摆好了。 “滚!”老太太见三个小二走回去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儿,大吼了一声。一个小二走在楼梯口竟然差点栽倒了。 “哈哈哈!小兔崽们!”老太太大笑道。 魔云飞见林峰不停地注视着老太太,于是,说道:“一个十足的村妇,看她干什么?” 老太太看了一眼魔云飞,道:“你欺负我年老体衰怎么的?” “我也很老,只不过我是个男老人而已。”魔云飞笑道。 “爷爷,不要惹她!老奶奶好像有心事?!”林峰故意说道,声音却捏得很细。 “哈哈!你的孙女多会说话!哪像你这样的死鬼?哈哈!”老太太笑道。 魔云飞白了一眼老太太,冲着林峰道:“我们快吃快喝,还有急着赶路呢。” 老太太自顾自地饮着酒,吃她的菜。 魔云飞见老太太似乎平息了吵闹,呷了一口酒,道:“我们只怕骑着这两匹马不能到达枯树岭。” 林峰微微一愣,道:“怎么了?” “我们必须换乘骆驼才行。你想,漠北风沙连连,普通的马根本到不了那儿。”魔云飞道。 “你们来的时候也是换乘了骆驼的吗?”林峰问道。 “我们有沙地雪橇。可惜,拉回去了!”魔云飞惋惜地道:“除了骆驼和雪橇,我们很难到枯树岭的。” 林峰道:“我们买两只骆驼不就行了。何必紧张?!” 魔云飞道:“这“枫树镇”就有一个骆驼市场。很早听说被野骆驼买了下来。买骆驼的人必须付三倍的价钱。” 林峰道:“哪个野骆驼?” “还能有两个?”魔云飞说道。 “我们付他手下三倍的价钱就是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林峰说道。 魔云飞沉吟了一会儿,道:“野骆驼也会知道那件事的。既然知道了,他一定封锁了去往漠北的道路,只怕连骆驼也难买到了。” “那怎么办?马上进十月了。再不能到想方设法达枯树岭。我们只怕半道被冻死。”林峰着急道。 老太太默默地饮酒吃菜,似乎不为林峰和魔云飞的谈话所打动。 魔云飞道:“办法总得想。我只好问问我的魔帮的人。” “怎么问?你能直接问他们?”林峰问道。 “那是我家里的联络方式。小儿科!”魔云飞笑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打开了,取出一节小小的烟火,用火扇子点燃了,迅速扔出窗户。随着一阵“噼啪”之声。 不一时,一个长发中年男子走到楼里,见两桌人三个人酒菜都一样,不禁微微发愣。直到见了魔云飞的一双蓝鞋之后,匆忙在魔云飞身前跪倒道:“左堂主拜见帮主!” 魔云飞微微眯着眼睛,问道:“‘枫树镇’的骆驼还能买到吗?” “回帮主的话。不能了。” “什么时候不能交易了?” “五天前!不过,帮主不必担心,弟子们却藏了一个‘心思’!” 魔云飞笑道:“好好!不愧是我魔帮的弟子!你去吧。” 林峰何等聪明,立即明白那个左堂主的话。左堂主见那个老太太很不一般,却用了一个隐语。 老太太见左堂主下了楼,笑道:“你就是魔云飞?听说你做了掌门,为何不请我一场?你……你不够意思!” 魔云飞吃了一惊,道:“你是谁?怎么也知道我的名号?” “你放了烟幕弹就走了海葵儿,还能瞒得住我?哈哈!”老太太大笑道。 魔云飞惊讶地站了起来,道:“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我们躲开了黑疯子?” 林峰见老太太的举动不像是紫嫣,也很吃惊地问道:“前辈也认识海葵儿?!” “怎么不认识她?那个妖女!可惜,我没有杀了她!”老太太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阴深地发怒道。 魔云飞道:“你既然和海葵儿有仇就找她去。为什么跟着我们?” 老太太道:“听说你们去枯树岭,去那儿干什么?” “那是我们的事。你不便相问。”林峰说道。 老太太道:“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女不怕半路被狼吃了?!魔云飞的肉很丰盛足够十匹狼咀嚼的。你只怕一匹狼也不够!” 魔云飞听老太太话很刺耳,压着性子,道:“只怕你去了要吃你!我们的骨头是苦的。” 老太太道:“枯树岭我却去过。那里我我很熟悉,没有我你们什么也找不到。” 林峰听老太太话中有话,忙问道:“前辈也是漠北的人?” “我一百三十岁了。一直住在枯树岭,算个漠北漠北的人了。” 魔云飞灵机一动,睁大了眼睛,道:“您难道是一对疯子之中的一个?” “哈哈哈!疯子?为什么那么称呼?我们也是人,出脱凡尘的人。”老太太说道。 林峰大为惊讶,问道:“前辈真是人们传说之中的疯子?” “我是枯树岭的人。此番前来徐州目的是想见一见我的孙儿。”老太太极其惋惜地道:“可惜,他没有来!” “您的孙儿是谁?怎么会找不到他?”林峰问道。 “我这是最后一次来见他。他的爷爷却不能了。”老太太很沮丧地说。 魔云飞道:“相传枯树岭住着一对儿疯子夫妻原来是您。怎么近几十年听不到你们的动静?” “我的丈夫死了,就在半年之前。临危时,他让我履行他的诺言:‘见见我们的孙儿。’” 林峰道:“您怎么知道他在徐州?” “那个孽障是个一度躲避江湖的人,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只是近期听到了他的动静。早前武林疯传梦瑞鸾在磨盘顶报仇的事,我想他一定去徐州看热闹——结果,他竟然没有去。” 林峰道:“您孙儿是个武林之中的人?” “当然,当然!”老太太道:“武功还很能说得过去。只是脾气极为古怪。人也长得……”老太太不说了。 林峰道:“前辈不愿说出他的姓名,一定有苦衷。我们也不愿强迫。只是前辈居住在枯树岭,知道近期枯树岭藏人的事了吗?” 老太太很吃惊地道:“藏人?藏什么人?我……我离开枯树岭已经有三个月了。” 魔云飞道:“最近,您没在枯树岭?” “我远去了大理。才到徐州几天。”老太太说道。 魔云飞道:“最近,有个人被隐藏在枯树岭,我们认为您知道,没有想到,您也不知道。” 第205章 (3) “什么人藏在枯树岭?”老太太问道。 林峰道:“我的师父,宋玉。” “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老太太道:“人藏在枯树岭是什么人的主意?” 魔云飞道:“没有人知道。” 老太太问林峰:“你知道吗?” “我记忆中恍惚是瑶宫宫主,印象最深的是她有个女儿叫芸儿。”林峰说道。 “我好像也听说有个会魔琴的瑶宫宫主。她隐藏你师父干什么?”老太太极为不解地笑道。 林峰道:“个中原委,我不得而知,也许为了探听一本《棋格九势》的下落。” 老太太惊愕地看了一眼林峰,道:“你一个小女孩儿的师父习练《棋格九势》?” “师父是习练了一些棋子运动之法。我没见到,他会什么《棋格九势》!” “一个习练棋子的人?”老太太喃喃自语,然后,她站起来,上下巡视了林峰全身几遍,笑道:“原来,你是个男儿身!哈哈哈!” 林峰见自己的行装被看破,笑道:“前辈好眼力!” 老太太瞟了一眼魔云飞道:“你这个老头子也不像。你既然是一帮之主,为何要易容化妆?难道怕人认出你来?” 魔云飞道:“秘密探访,易容最为稳妥,我们何不用用呢。” 老太太笑道:“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们的正事了。”说着,径直走向窗户边,推开窗户,翩然飞出。 魔云飞道:“老太太身手不凡,速度奇快,现在看不出老态龙钟的样子。不知她这一去,去哪里?” “我想,一定去枯树岭!她的家藏匿了一个大活人,她能不担心吗?”林峰道。 魔云飞道:“林峰老弟,你认为老太太知道是谁藏匿了你的师父吗?” “也许她知道!能把人藏在枯树岭的想法的人也一定去过枯树岭!老太太可能揣测那人的举动。” 魔云飞扬起脖子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叫道:“小二!结账!” 魔云飞付过账之后,趁着小二还没有下楼,问道:“那桌的老太太不辞而别,是否欠了你们的酒饭钱?” “哦,是这样。”小二道:“每次她都是先结账,后消费!” “可我并没有见到她与你结账。她不是一上楼就来到了顶楼上。”魔云飞道。 小二笑了:“她每次消费不管贵还是便宜,都给一只元宝。余下的算作我们小二的消费。所以,尽管她的态度不怎么好……我们却不怎么生气!” 魔云飞笑道:“一切都是钱的作用。那好,我也给你一只元宝,你一定长了记性,遇到我这位小妹妹,一定要多加照顾。” 小二见林峰是个水灵灵的一个女儿,不禁喜上眉梢,忙不迭地道:“一定,一定!” 两人走下酒楼,迎面几乎撞倒一个中年乞丐。 中年乞丐拉着林峰的上衣,哀求道:“麻烦祖宗,您见过叫魔云飞的人了吗?” 魔云飞吃了一惊,道:“怎么一回事?我就是魔云飞!” “不是,不是!魔云飞是个大汉子。你只是个胖老头。”乞丐苦着脸道。 “怎么一回事?”林峰见乞丐话里有话,将乞丐拉到一边问道。 “有个叫海葵儿的姑娘,给了我们每个乞丐一两银子,叫我们在此地专等一个叫魔云飞的人,让我们传话给他,就说她海葵儿不等他了,直接去漠北了。” 魔云飞和林峰面面相觑,几乎瘫倒在地。 “她一个人去漠北?太……太危险了。可她怎么去啊?”魔云飞叫道。 两人打发了乞丐,向桥头而来。 林峰道:“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我们立即动身。” 魔云飞道:“青龙桥旁边的青楼,你不想去?” “你做了帮主,性子也不改!”林峰吃惊地道。 “怎么改得了呀?我是属狗的,哈哈哈!” 林峰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愿去。” “可不要后悔呀!”魔云飞拉着林峰的手臂就走。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一个帮主如此混蛋,哼……” 两旁的人见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头子强拉着一个少女,纷纷躲得远远的。 “我也不是那样的人。我们逢场作戏就是了。再说,那里也有我们的人。” 林峰听了一愣,跟着魔云飞紧走几步,道:“青楼里也有你的人?” 魔云飞直向“青龙桥”一边的“朝华”青楼走去,道:“建立一个大帮,不广设眼线怎么行?” 林峰笑道:“老兄难道皇宫里也有?” “我们已经花了银子了。已经安插两个了。这年头有钱能使磨推鬼!” 林峰道:“也真有你这般说法。不过,你们的银子从哪里来?” 魔云飞道:“我们魔帮就是靠开采黄金发家的。有了黄金何愁没有银子、路子?” “漠北的几个大金矿就是你们的?” “漠西北也有!我们准备开到岭南去!”魔云飞说道。 林峰道:“岭南距离大理不远,一点红家族也不是好惹的。” 魔云飞道:“岭南虽说是大宋的国土,可是朝廷昏暗,大理的势力暗中占据了岭南不少地方。偏安一隅的风光不会长久了。” 林峰道:“老兄深处漠北之地,处境也很艰难。没想过报国的事?” “报国?难哪!你我比岳飞如何?岳飞又怎么样了?” “啊!小苗!两位客人来啦。快……”楼下的一个浓妆艳抹的嬷嬷手里拿着一件花手帕,用力向青楼一扇窗户内的女子挥舞着。 “不是小苗!我找小云!云朵的云!”魔云飞道。 “啊哦,小云呐!”嬷嬷浪腔浪调的喊道。 魔云飞一个箭步窜到三楼,瞎嚷嚷道:“小云,小云!我找小云!” 红格房子里一个女子披散着头发,赤着一双脚,飞跑出门,道:“我……我……帮……快进!” 林峰和魔云飞快速进了屋。小云麻利地关上了门,将门插死了。 “这位是我的一位江湖朋友。你有话只管说,不要避着他。”魔云飞道。 小云赶忙搬来两张坐垫,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林峰,道:“这位妹妹也是江湖人,武功一定不弱了。” 林峰见小云年龄二十多岁,一身英气,问道:“姐姐身处青楼,可谓乱事缠心,你能出污泥而不染,真让人肃然起敬!” 魔云飞也不想叫破林峰的身份,只得说:“你们同为女子只会文绉绉地说话,我一个大男人几乎插不上嘴。” 小云见林峰秀色可餐,笑了一下,转向魔云飞道:“帮主不远千里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魔云飞道:“最近去漠北的人去了几波?” “黑疯子和野骆驼都去了。其他的人就不知道了。不过,消息极其可靠。”小云道。 魔云飞道:“去漠北的不一定去枯树岭!去枯树岭有几人?” 小云道:“我们截获的消息说黑疯子和野骆驼只是去了一个‘断魂谷’的地方。至于去枯树岭,恐怕没有一个人!” 魔云飞震惊道:“他们去‘断魂谷’干什么?” “真的不知!回帮主!”小云似乎吓傻了:“‘断魂谷’在什么地方,连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我正纳闷呢。” 魔云飞道:“他们只是刚走,并不会走远。我们拦住他们充裕的时间,但时间在长,也是枉然。” 小云道:“我们当然不是两个魔头的对手。但为什么要拦住他们呢。” 魔云飞焦急道:“阻他们一阻,就是我们的时间了。” 小云马上醒悟道:“帮主指的是天气?” “对!过了十月,漠北酷寒无比,他们……肯定不敢冒险,要回头的。” “怎么阻止他们?”小云问道。 魔云飞笑了笑,道:“我自有办法。这些不是你女孩子做的事。你只负责探听消息就是了。” 林峰道:“‘断魂谷’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说过?” 魔云飞微微一愣,道:“你真的不知?!” “真的不知!” “‘断魂谷’是个屠宰场。每十年那里都有一场大的厮杀,死的人不下上千人!因为死人多,又堆放在绝谷之中,所以江湖人叫它‘断魂谷’!” 林峰暗想:“十年前,我只有四五岁,正挨门乞讨着呢,怎么会知道那么个地方?后来有了师父,他们没有告诉我,我就更不知道了。” 魔云飞掐指算了算,道:“今年正好是第十年。难怪他们去了‘断魂谷’!” “难道是这十月里会有一场大战?”林峰问道。 魔云飞道:“以上的每十年的一次厮杀都是那一年里的不确定的日期。至于是不是今年的十月,我还真的不知道。不过,有人闻风而动去了‘断魂谷’,可能就在近期。” 魔云飞道:“我们上马往北走再说。” 辞别了小云,林峰和魔云飞策马往正北而来。大道上,不时地有人快马加鞭地朝北而去。 林峰一边策马,一边问道:“‘断魂谷’难道只是个山谷?去的人多了,他们怎么住?” 魔云飞道:“十岁时跟随师父去过‘断魂谷’。那时,谷底是满满的溪水。谷上的岩洞被开凿了,专供客人落脚住宿之用。没有事的时候,那里应该不会有一百人。只是到了最近几年,那里的人才会变多。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 林峰道:“那地方一定凶险,不然,你怎么只去过一次?” 魔云飞道:“‘断魂谷’就在枯树岭正东,两者相距一百里。按说不远。可‘断魂谷’的四周都是细沙掩埋的陷坑。深的几百米,浅的也有四五十米,宽度超过十余里,连一只兔子也难走过,更不要说人了。只是正南方天生一条紧紧半米的沙地能走人。原来我去的时候,路两边放了标记。后来听说铲除了。风沙一走,没有人带路,再好轻功的人也难进得去。” 林峰道:“‘断魂谷’的山很大吗?是土山还是青石山?” 魔云飞道:“‘断魂谷’所在的山是个方圆十里左右的青石山,不过山上植被却很少。能吃的动物也有,比如:兔子、狐狸、黄羊之类的。野果没有。” 林峰道:“究竟是什么人每十年要发起一场厮杀,你是漠北的人,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我师父他都不知道,何况我呢。不过,我也很纳闷,为什么那么多人甘于受驱使?”魔云飞道。 “一定是利益驱使!发起厮杀的人一定是个神秘之人。黑疯子和野骆驼都去了。想必天下武林的人早已闻风而动了。” 魔云飞道:“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我听说,去‘断魂谷’的是江湖的一些精英们。” “每十年都死那么多的人。整个江湖的精英岂不是青黄不接了?”林峰道。 “我也那么想。可是那么多年,难道没有人知道谁挑起那个每十年一度的战争吗?”魔云飞惊讶连连地道。 一匹矮马迅速跑过两人的坐骑。马上之人被黑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 林峰笑道:“这么矮的马只怕到了沙漠边缘就冻死了。离漠北还有近千里,怎么那人就裹住了全身?” 魔云飞哈哈笑道:“林峰兄弟有所不知。这匹矮马却是北极极为耐寒的良马。我估计那人可能就是北极的人。北极的人身材矮小,长相和我们中原迥异,所以那人盖住了全身,人们就不大惊小怪的了。” 迎面走过来一顶花轿。四个轿夫却是四个女子。轿夫们身着华丽。花轿后面是两个女吹鼓手。 “停!”花轿到林峰、魔云飞马前时,有意拦住了去路。花轿之内的女子连忙喊:“停!停!停!” 女轿夫们急忙刹住了前倾的身子。两个年老的吹鼓手喘着大气,一阵脚步紊乱。 轿帘子忽的一声打开,伸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微笑着道:“咱走错路了。请问壮士,‘断魂谷’往北去吗?” 魔云飞觉得女子很是奇怪,称自己是壮士。自己是壮士吗?当听到女子要去“断魂谷”的路,很是吃惊:“那么柔弱的女子也去‘断魂谷’。‘断魂谷’是随便去的吗?” 第206章 (4) “‘断魂谷’?”魔云飞问道:“什么‘断魂谷’?好像不是个好地名!我……不知道!” “十年一度的武功大比拼的地方,你竟然不知道,看你还像个壮士!老娘走!”女子将门帘一甩,缩回轿子里。 四个女轿夫又抬起花轿一溜烟往“枫树镇”而去。 看了花轿走远。林峰道:“魔云飞大哥为何不告诉去‘断魂谷’的路?” 魔云飞笑道:“我们还没有过燕山,怎么告诉她路径?再说,你见过有人坐轿子去‘断魂谷’的吗?” “你觉得她可疑?所以才不告诉她的?” “也不全是!”魔云飞道:“江湖胡搅蛮缠的人太多了。我为什么要告诉她?如果对她说,我们也去‘断魂谷’,只怕更糟!” 林峰道:“我见那女子双眼精光发亮,绝非等闲人物。她可能来探听消息的,只怕一会儿还会再来。” “她来,我们已经走远了。”魔云飞笑道。 林峰道:“她存心追赶我们,趁着我们打尖总会追上的。” “随她!”魔云飞紧夹一下马肚子,那匹马直向前飞跑而去。 林峰在后面追赶着。 ……………… 闲话少说,林峰和魔云飞一路上风餐渴饮,非只一日,这日黄昏过了燕山。 林峰见北风渐起,北天一片昏黄,似乎有越刮越大的样子,道:“我们歇了明天再走。” “正是!”魔云飞道:“只怕今夜又是一晚的风沙了。你没看到往北去的行人绝迹了吗?” 林峰道:“我还说到点子上了。我们还是各住各的?” 魔云飞道:“你装扮女儿身,到天边,我也不能和你同住一屋!” “可我不是女儿身啊。” “不是也不行!关外不比关内。其凶险程度,你是不知道的。”魔云飞道:“前面山洼里正好飘着旗子。有家老王客店很是不错,距今开了几十年了,南来北往的商旅大多客居于此。三年前,我还在此店住过。” 两人策马到了店门前。林峰见店面南北走向,共计十间,中间的一间是通道,通道内几十米远又是十间正房,远比前面的房子大。通道两边是偌大的一个院落。 林峰和魔云飞早下了马,已经有两个店伙计,牵过马去。 店家立刻迎了出来,满面春风地道:“上房来,上房来!” 魔云飞道:“女老板财源广进啊!” “托老爷子的福!”女店家笑道:“今天这个时候住店正当时。你没看见天空都灰了。” 林峰和魔云飞走进院子。院子的最北头是栓马的地方,不知何时改建了,变成了餐馆。马棚搬到了院子的最南边。一头健壮的骆驼拴在马棚外边,很是显眼。骆驼的脖子处系着一条鲜红的红布条。 魔云飞见了,喜上眉梢,心道:“红布条就是我魔帮交付东西的暗号。骆驼给我送到这个地方。真亏了这些小崽子们。” “餐馆里的饮食很便宜。酒也好。你们爷儿两个何不品尝品尝?!”女店主撩了了秀发,展眉笑道。 “我们正为美食而来。”魔云飞随声附和道。 门口又有几个人住店。女店主去到门外去了。 “店家是个中年女子,男人死了十几年,全凭着周旋过活。她为人低调,却深藏不露。”魔云飞低声告诉林峰道。 林峰道:“女人难哪!没有技艺压身,只怕她早死了。你见过她卖弄了武艺?” “没有,没有!有人无意间见到她飞身上房如同平地。还有人亲眼见她一掌打死了一头公牛!”魔云飞道。 店房小二引着林峰、魔云飞两人找了两间住房。可是两间客房相距很远。 林峰和魔云飞走出客房一同向餐厅而来。 餐馆的小二见林峰和魔云飞走来,立即迎了上来,“客官吃点儿什么?” 魔云飞和林峰见餐馆内食客云集,几乎找不到一张空余的桌子。 “二楼也有,不过很贵!”小二道。 林峰和魔云飞来到了二楼。二楼的食客果然很稀疏,却没有包间。 “将就点吧。不像酒楼那么舒适。”魔云飞笑道。 两人入座,简单地要了一些酒菜。 林峰见邻桌的一个女子正大碗喝着酒。满房子里的食客几乎被她的海量吓呆了。女子很年轻,长得很好看,可林峰并不认识。 女子连续喝了五大碗之后,见众人都吃惊地望着她,像看着稀罕物,不觉一笑,但随即不笑了。因为她见林峰比她长得更好看,根本没看她! 女子气不过,端起一碗酒走到林峰面前,笑道:“同是女人,你为何不与我对着喝?” 林峰赶紧笑道:“妹子我不会饮酒。” “不会?那你以后怎么侍奉男人?男人可都会喝酒的。”说着,将酒碗凑到林峰的唇前。二楼立刻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叫那个小妞喝!喝!”四周的食客起了横,脸上荡漾着淫荡的笑意。 “姐姐是强人所难!”林峰一抬手捏住了酒碗的碗沿:“你为何专冲着我来?” 女子只觉得林峰手捏着的酒碗像千吨巨石纹丝不动,不禁审视了一眼林峰,松开了手。 “妹子好大的手劲!哎呀!你们都看什么?大惊小怪的。”说着,屁股一扭地走出了二楼的餐厅。 “这妮子恐怕是个酿酒出身的,谁的酒量能和她比!”人群中一个人说笑道。 魔云飞见林峰手里还捏着酒碗,拉着他坐下,道:“妹子不必在意,我们吃了就睡觉,不要管她。” 林峰见众人散去,小声道:“你没有看见她的眉眼吗?” “怎么?”魔云飞道:“你认识她?” “我们不是在‘枫树镇’附近见过她?” “在花轿里?” “你觉得不是她吗?” 魔云飞道:“她怎么窜到我们前边去了?” “谁知道呢。这就叫两个无心,一个有意!”林峰说道。 一时间,那个女子又走到她饮酒的桌子旁,将一瓶没有喝完的半瓶酒握在手里,狠狠地瞟了一眼林峰,蹬蹬蹬地走下楼去。 林峰和魔云飞都不搭话,只顾饮酒、吃饭,酒足饭饱之后,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客房。 林峰住的是女客房,心里不免七上八下,唯恐女人识破。好在他一进房门就将自己关起来,倒在床上就睡。 林峰紧闭着双眼,怎么也睡不着。耳听门外的风声拉长了哨子似的在叫。几匹马在马棚里不停的叫唤。大概是被风沙迷住了眼。又听到饲养员不停地咒骂着恶劣天气的声音。 隔壁住着一个年轻女子,恰好就是在餐厅大碗喝酒的女子。她起先见林峰在小二陪同下住进她的隔壁,很警觉。等到去二楼饮酒时想有意羞辱一下林峰,不想被林峰拿住了酒碗不能动弹。 “这个女子好眼熟!尽管她换了一身的衣服,但那眉眼却和‘枫树镇’附近看到花轿里的女子一样。”林峰暗想,同时吃了一惊:“是过了‘枫树镇’见到的轿子里的那个女子。怎么她比我们还来得快?难道她有近道?” 临墙冲水的声音很响,应该是那女子冲澡的声音。“一定是她!除了眉眼之外,还有很多熟悉的地方。”林峰回想着。 “难道一个女子易了容,变成了那样?那么她本来的面容又是什么样?”林峰轻轻翻了一下身,想道。 北风极力肆虐着,已经吹得大地像一锅粥。满天的飞沙狂卷着,几乎将客店整座房屋掀飞。 风沙里有丝异样的声音。有点儿像山猫的脚步声,又像荒狗子的落地声。不知怎么的,那声音和大自然的声音极不和谐。可林峰却清晰地听出来了。 临墙的哗哗水声依旧响着,很惹人。 “那个声音冲着临墙的女子去的!”林峰一阵紧张。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色狼来了! 异样的声音确定停在女子门前。林峰似乎能听到一种急促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像野熊的喘气。女子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因为那流水声依然那么平静,平静的让林峰差点儿呐喊起来。 林峰想:“女子那么无力,能过得了这一关吗?门口的人究竟是谁,是来劫色还是另有企图?女店主知道吗?如果不知道,那么这家客店就暗藏祸患了。” “啪啪啪!”三声极其轻微的敲门声,被狂劲的风沙声掩盖得干干净净。而林峰听了却如同惊天大雷。 门内的女子道:“是隔壁的妹子吗?何不推门进来?外边很冷,还是屋里热乎。咯咯咯!” 一阵惹人的水响,女子似乎还在浴盆里沐浴,丝毫不受惊吓。 门“嘭”的一声被踢开了。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夹杂着风沙钻进林峰所住的客店门缝里。“想不到你真像一朵出水的荷花!” “嗖”的一声是一只劲弩特有的声音。“原来是黑疯子。你年纪那么大也想做色狼?!” “我只吃人肉专喝人血,为什么要做色狼?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接着是剑弩折断的声音。 “等老娘洗净了身子,你在吃也不迟。”女子笑道。 “也好。”黑疯子走进门去,将门“咔”的一下关上了:“看完你的颜体在吃你,其乐无穷啊!” “老娘穿着衣服沐浴你能看到什么?”接着又是几个剑弩呼啸的声音。 “不要摆弄了。你小蝉衣还不束手就擒!” 林峰听了一惊,差点儿惊叫起来:“怎么?女子是小蝉衣?她易容手段太高明了,我……我怎么没有看出来。那黑疯子又是怎么识破的?” “你的嗅觉赶上狗了。你怎么知道是老娘?” 黑疯子淫邪地一笑:“娘身上都有奶味,你身上有奶味,我还认不出来?” “我的儿!”小蝉衣笑道:“我虽技不如你,却不想死在你手里。” “除了自杀,你还有别的路?不过,我很不喜欢吃死血的动物,对于年轻女人也是一样。”黑疯子嘿嘿地冷笑道。 “死有何难?”小蝉衣自言自语着:“可惜,我不能见到你了——临安一别,天各一方,你在哪儿?” “‘你’是谁?”黑疯子傻笑道:“瑶宫宫主吗?她怎不救你?哈哈哈!瑶宫宫主一心只想做武林至尊,她的手脚眼见被我们断掉了。哈哈哈!我们那位才是真正的赢家。”黑疯子怪笑道。 “那个‘你’字是我吗?”林峰一阵迷茫:“小蝉衣真够多情的。”林峰回想起小蝉衣假扮丑婆婆对待自己的情谊,不禁热血涌动。自从小蝉衣被白无常逼走之后,她那个腰牌找到了吗?怎么到了这里?毒菊花已经将假瑶宫宫主药翻,假瑶宫宫主一定不会死。呼延睿已经跑到了徐州,假瑶宫宫主也会来到徐州,当她得知这个血腥的每十年一度的武林屠戮厮杀即将举行时,怎么不令大小蝉衣前来漠北凑热闹?! “是小蝉衣一个人来,还是她们倾巢而出?”林峰暗想:“我要不要出面。我不出面,小蝉衣真的会死吗?可为什么小蝉衣专冲着我来呢。难道她看出来我的身份了吗?如果她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却不去救她,她会怎么想?” 隔墙的水声还在响着。野外猛地响起一丝魔琴声。魔琴声混合着呼呼的风沙声一齐钻进门缝来。 周围的房舍里顷刻间响起了乱糟糟的人声。那声音,有恐惧、有忧愁、有庆幸、有哀嚎……不一而足! 黑疯子早已经不再笑了。 “老子下次再吃你!你等着吧。”“哐当”一声门响,一叠沉闷的山猫蹄子落地的声音顷刻间消失了。 附近房舍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偶尔马棚里响起了一两匹马的叫声。屋外的风沙似乎小了许多。 隔墙的水声停了。一会儿那个叫小蝉衣的打了一个哈欠。 林峰也被感染了,紧接着也打了个哈欠。 被窝里很暖和。林峰一觉睡到天亮。 门外的人声又喧哗起来了。林峰起身走出房间。隔壁的门打开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可马棚那边的骆驼却不见了。 林峰等了一会儿,仍然没见到魔云飞出来,只得央求小二。小二道:“那个老头天没亮骑着骆驼走了。银子都已付过。也没有留下什么话。” 林峰一阵错愕,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207章 (5) 海葵儿在徐州城买了一匹上等的黄骠马,走到三岔路口,正遇着老妖怪。老妖怪一身叫花子打扮,着实将海葵儿吓了一跳。 老妖怪问明海葵儿的来意。海葵儿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老妖怪。 老妖怪道:“我在此等候了老半天,竟然没遇到一个熟悉的人,刚想离开,就听见后面的马蹄子响,本不想回头看,但又不得不回头看。嘻嘻,终于遇见了一个大熟人。” “宋玉既然被当做人质,藏在了“枯树岭”,我正好顺路想去看看。”老妖怪扑闪着大眼皮呱呱地笑道。 海葵儿道:“您正好顺路?您本来想到什么地方去?” “嘿嘿,‘断魂谷’啦!”老妖怪扮了个鬼脸,笑道:“你海葵儿见闻广博难道不知道‘断魂谷’那个要命的地方?” “‘断魂谷’在漠北绝谷之中,听说,只有一条独路也被人人为毁坏了。是十年一度的杀人场,我怎么不知道!”海葵儿微笑道。 “那么‘枯树岭’,你也知道?”老妖怪胡子翘了翘,道。 “没去过,却听说过!”海葵儿道:“听说那是一座大石山,山里的洞穴密布……” 老妖怪道:“我们正好这次能看到了。不过,我们去的不是时候。” “正是。十月了。那里酷寒、风沙肆虐!不知我们能不能到达。”海葵儿忧心道。 老妖怪道:“气候正考验着我们。你若能平安到达那里,就知道江湖中的能人多了。” 老妖怪也在徐州城的贩马场买了一匹马,和海葵儿一起向“枫树镇”而来。 老妖怪和海葵儿正走之间,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呵斥、叫骂声。 他们寻声望去,只见宽阔的大道已被许多人围得水泄不通。 叫骂声、打斗声越来越响。 老妖怪道:“你上去看看。我……我这模样不能见人。嘻嘻。” 海葵儿策马向前,到了近处,下了马,手握缰绳向圈内观看。只见两个穿着花衣服的女子边骂边打已打成一团。 旁边的众人见两人打到关键处,有的喝起彩来。更有甚者,鼓掌大笑。 海葵儿见其中一个女子的背影极为熟悉,丢下马匹急着转到那个女子的面前对面去看。没想到,那个女子好像有意无意躲避着她。海葵儿越发奇怪,暗想:“我还能看不到你的面目不成?”急急转动身躯去看那个熟悉背影的女子。 海葵儿好容易看到那人的面目,却不幸那人的披散着刘海遮住了低垂的大半个脸,根本看不清她是谁。但觉得极想花丽之。 另一个女子抬起脸,骂得正凶,不是花香之。 人群中一个女子蒙面似乎在人群空荡里乱窜。当窜到海葵儿面前时,那个遮住面孔的女子微微一愣,迅速离开了。 “哎呀!”海葵儿心里叫道:“花丽之在和一个女子大打、大骂,而花香之趁机在人群里偷到财物。” 海葵儿不再看场子里两个女子叫骂、扭打,再找她骑的那匹马时,马竟然不见了。 老妖怪的马还在。可是人不见了。 海葵儿重新进入人群中寻找,可哪里有老妖怪的影子! 海葵儿大惊失色,只得在原地守着马,等候着老妖怪,可直到前面的一堆人完全散尽了,也没有见到老妖怪回来。 海葵儿已经料到出什么事了,但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一概不知。分明是神偷女妖在趁乱中取财,当时见海葵儿怕露了破绽,可人散了,总该前来相认,为什么不来呢?难道看错了? “一定没有看错!”海葵儿心想。 海葵儿只得独自一人骑着老妖怪的马向“枫树镇”而来。海葵儿到了大路旁的一个荒野的窑洞。因为道上行人众多,不便小解,干脆骑马走到荒野处的一排窑洞前,进了窑洞。 这是一排连拐八的窑洞。窑洞内蛛网遍地,地面上还可见厚厚的一层烧过的红红的炉渣。窑洞内很暖和,很寂静。 海葵儿小解完刚想走出窑洞,猛听得窑洞内一声女子的惨叫。那声音极像被捂住了嘴巴发出的。 “原来窑洞内有人!”海葵儿一激灵,飞身向惨叫声掠去。窑洞的一个拐角处斜躺着一个年轻女子,脖颈处有道深深的血洞。 海葵儿摸了摸她的身体,余热尚存,可惜没有了呼吸。 “是吸血鬼干的!”海葵儿飞速在窑洞内掠过了三圈,可一个人影也没有。 “凶手到什么地方去了?”海葵儿自言自语道。她再此到女子躺倒的地方,发现女子的身体已经冷了。 凶手没有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就离开了。说明那人速度好快! 窑洞外除了大道上的来往的行人之外,再没有任何人! 海葵儿上马,沿着大道往北走,一会儿工夫到了“枫树镇”。她感觉口渴了,走过“青龙桥”时,见桥内侧有个随风飘动的幌子,上面写着斗大的“茶”字。“茶馆!”海葵儿高兴得不得了,将马拴在桥边的一棵大槐树上,进了茶馆。 茶馆在二楼。一楼是烧开水的地方,过道上堆满了劈好的干柴。一只卷毛的小花狗在木柴边趴着,见海葵儿走来,摇了摇尾巴。 海葵儿上了二楼。茶小二立即迎了上来,将一旁的空桌子擦了擦,笑道:“小姐,这边坐。”很麻利地给海葵儿泡了一碗“竹叶青”! 海葵儿呷了一口茶,抬头四顾,只见满满的三屋客人,其中不乏女流之辈。 不一会,外边来了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中年人。小二赶忙叫道:“大爷请坐!您这二日银子花的不少,茶水却喝得很少。您受累了。” 三屋子的茶客立刻站起来,面部都带着微笑,毕恭毕敬。 “那么大的派头!”海葵儿不禁用眼瞟了那人一眼。中年人很壮硕,两只眼睛暗含精光,一身洁白的衣裤,显得风流倜傥! “我这次不是来喝茶的。哈哈!”中年男子微笑道:“我前来向茶小二及众多茶友辞行的。” “您又要到哪儿去?”一个穿着花衣服的茶客站起来笑道:“您大爷到哪里不有那么多的朋友?哎,是吧。” 立即有许多茶客齐声附和道:“那当然了!大爷是谁!” 内中的一个小个子笑道:“你能知道大爷的名头,我……我小豆子请你一年的茶!” “快说,快说!”众人起哄着,可穿着花衣服的茶客一脸尴尬的模样,就是说不出来。 “大爷……您无故付了我们一个月的茶钱,可我们不知道您的大名呀!”穿花衣服的茶客一脸祈求的神色。 “你想知道?”中年男子微笑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我要知道。我要知道!”穿花衣服的茶客极力央求道。 中年男子微笑着将一块金条放到茶小二面前,道:“这点微薄,留给大家喝茶吧。” 小二不敢接,两只眼泛着煞白的光,战战兢兢地道:“我……我叫店主来。” “不用了。店主也受到了我的奖赏。这块金条就存放在你小二这里,专门垫付茶客的茶钱。”中年男子微笑道。 穿花衣服的茶客舔着脸儿,笑道:“大爷准备上哪儿去?可能捎带我去?” “哈哈哈!”中年男子笑道:“你去只怕没有命了。” 小二道:“什么地方?那么可怕?” 中年男子笑道:“‘断魂谷’!” “‘断魂谷’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小鬼出没的地方?”穿花衣服的茶客笑道。 内中一个人高声叫道:“‘断魂谷’就不知道,还想跟人去?你不是找死吗?” 海葵儿见那人相貌丑陋,怀里抱着一把单刀,满脸杀气,虽然喝着茶,茶水却有三分之一漏在了嘴唇的外边。 小二道:“你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相貌丑陋的男人斜眼看了小二道:“你小子几时来当小二的?” “不到三个月!怎么?于时间长短也有关系?” “怪不得你不知!哈哈!”相貌丑陋的男人大笑道。 众多茶客怦然一惊,想不到那人还有些来历,齐刷刷地转过脸去。 这期间,海葵儿见中年男子态度阴冷,脸上的神色不停地变换着。他的一双手似乎不易察觉地紧握着。 小二道:“‘断魂谷’是什么地方?” “每十年一次的武林血腥大杀戮,你们竟然不知?哈哈哈,孤陋寡闻哪!充其量你们只是一群愚昧的茶客而已!哈哈哈!” 他的声音震动屋瓦。有几片瓦竟然被他的声音震落了。屋里的梁上的灰尘纷纷掉落。众茶客急忙盖住了茶碗。有一片旧蛛网落到了中年男子的白衣服的袖子上,小二赶紧轻轻捏去了。 中年男子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显而易见他心里很震惊。众多茶客都吃惊地看着丑陋的男人。 海葵儿见中年男子的嘴角的肌肉轻轻抽动着,却装着镇静,道:“你难道也想去?” 丑陋男人站起身子,手里的一只元宝忽的一声嵌入厚厚的砖墙中,笑道:“我是自费的茶,可不愿沾着你的光!小二!拿去!算作你的茶资!‘断魂谷’那地方只要有血气的汉子都要去,何况是我一介老朽呢。哈哈哈!” 中年男子冷冷地道:“那地方很远,并不是一般人能走到的。一些人半途就进了鬼门关。” “不会的,不会的!”丑陋男人笑道:“我虽然从没有去过,可心里很坦然。可惜呀,可惜!” “可惜什么?”小二惊讶道:“你那么好的武功,谁能杀得了你?” 丑陋男子道:“可惜上几次我没有光顾那里。不然……”他有意买了个关子。 “此后的杀戮就不发生了?”中年男子将指节搓动着,轻蔑地问道。 “也许是那样的。”丑陋男子“嘭”的一声穿过靠墙的一扇窗户,道:“呼延睿,我们还是‘断魂谷’在见。”话落时,声音已经在隔街的屋脊上。 茶房内茶客吓得慌了神,有些人竟然躲到了桌子底下。人人都知道呼延睿这个人,只是耳闻却不曾看到。 “飞侠!飞侠!”大街上有人在狂喊着。胆大的人起身看时,窗外的那个丑陋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呼延睿笑了。他真的不知这个小小不出名的茶楼竟然藏着一个和他呼延睿叫板的丑陋老男人。他也真的不知那人是谁。那人去“断魂谷”是肯定的。可滚滚黄沙、极其酷寒的“断魂谷”他们能真的在一起以命相搏的决斗吗? 小二这会儿钻进一张桌子底下了。 “我也走了。哈哈。我呼延睿只是个善人,你们……哎……你们都误会了。哎……哎……”他蹬蹬蹬地走下了楼梯。 “我也自费茶资!”海葵儿将小二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塞给他一两银子。 众人又吃了一惊,紧张地注视着海葵儿。 海葵儿笑道:“无功不受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一切还是自己的好。” “对,对!”有几个人小声说道。 海葵儿在楼下将怀中的散碎银子分给了几个叫花子,并且吩咐道:“你们叫花子都有份。专心在桥边等一个魔云飞的中年汉子,告诉他,我不等他了,一直北去了。” 出了“枫树镇”,海葵儿一路向北,所幸,黄骠马速度很快,这日到了大道旁的一个小山村。海葵儿见日头快落了,急忙纵马走到村子里。 说是村子,其实只是二十几户人家。海葵儿见村子只是两排住房,中间一道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很整洁。太阳没有落,可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了。 十几条狗围着海葵儿不停地叫。一个山民从后山砍柴归来,见到海葵儿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迎着他来,吃了一惊,大叫:“你把我们村两个人的血都喝了,还想把我们都害死不成?我……我给你拼了!”说着,扔下背着的树枝,举刀向海葵儿砍来。 海葵儿纵马躲过,叫道:“大哥息怒,我可是来住店的。” “住店的?正是住店的人喝了我们两个人的血。我……我砍的正是你!”山民见一刀砍不到海葵儿,这一刀向黄骠马的后臀砍去。 海葵儿见柴刀砍来,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那匹黄骠马受痛,立即急跃三丈,躲过了山民的第二刀。 第208章 (6) “又有人喝血?”海葵儿转过马头,在马上抱了抱拳,道:“这位山民息怒,你把话将清楚,什么人喝人血?你看清楚了没有?” 山民见两刀没有砍着海葵儿,又见她不停地询问,料想到海葵儿虽是女流之辈,定然有武功在身,想必自己看错了人,于是说道:“也想你一样打扮的女子……倒是比你高了许多,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海葵儿为了让山民放心,跳下马来,道:“真的想我这样的打扮?” 山民借着夕阳的光,手打凉棚,仔细地看了看海葵儿,道:“那人穿着衣服的花色与你差不多,也是个女人。不过,比你高大许多了。”然后,他凶狠狠地问道:“真的不是你?” 海葵儿道:“我刚到此地,见天快黑了,怕再走几里找不到村庄,所以想在你们村子住一个晚上,明天再走。事情发生几天了?我怎么见天没有黑你们就家家闭户了。是不是与那件事情有关?” 山民小心翼翼地走进海葵儿,又仔细地打量着海葵儿一番,手里的砍菜刀握得紧紧的,以防海葵儿暗下黑手。“不像……不像!”山民嘴里嘀咕着:“尽管你不像,也不能住进我们村子。因为我们村里昨夜死了两个女儿,今天中午才下的葬。你是女人,我只能这样说了。换做是男人,我非打跑你不可!” 海葵儿暗想:“就你那两下子也想打跑别人,只怕你自身也难保了。” 海葵儿看了看天色,昏黄的日头渐渐下坠了,道:“前方多远还有人烟?” 山民只想让海葵儿早一点儿离开,扯了个谎,道:“也不远,横竖五十里的样子有个集镇。你骑马的人双腿一夹不就到了。那里好鱼好肉好酒还客店多得是,何必住在我们这穷乡旮旯里,兜里装着银子受罪?!” “那好,多谢!”海葵儿上了马又抱了抱拳,“打扰了!” “不谢!”山民将那捆树枝背在背上,穿过一堆乱石走到后院里去了。 十月的天气,天黑得特别快。等到海葵儿打马跑了近三十里地,抬眼看时,昏黄的太阳早已钻进地平线去了。暮色已经四合,远山灰蒙蒙的影子像个巨兽,那匹黄骠马好像知道主人心境似的,四蹄蹬开,一路狂奔,足足跑了一百里,也没有见到什么集镇。 突然,天边像雷鸣般的轰动,大地也好像在颤抖,狂暴的北风裹着沙粒突然从天而降。 “我被那山民骗了!哪有什么集镇,倒是路人叮嘱的沙尘暴真的来了。”海葵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在黄骠马上打转转。 黄骠马绝望地乱蹬乱跳,一下子将稍不留神的海葵儿掀翻在地,顷刻间跑得不见了踪影。 沙尘暴越来越大!海葵儿从小生长在海岛上,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等阵仗。她极力卷缩着身子,可十级的狂风已经将她吹向了半空。 “啊——啊——”海葵儿终于经不住风沙的折腾,在半空中叫出声来。 “孙儿!你……你趴下。我把小女儿落下来。哎……”一丝极其清晰的声音在狂暴的风沙里迅速传进海葵儿的耳里。 海葵儿一惊:“难道是鬼魂在召唤?!这……这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人?” 没等海葵儿再想,一弯柔软的手臂已经将海葵儿轻轻托起。海葵儿极力挣扎,心想:“不知遇到什么样的人,若是个男人,自己不就糟了!” “哼!”来人似乎在海葵儿身体的某个部位按了一下。海葵儿立刻感到周身一阵酸麻,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一阵急速的扰动。紧接着闻到一股烤肉的肉香。“扑通”一声,海葵儿被扔进一堆柔软的干草层里。 如豆的灯光照亮一个地道似的房间。海葵儿看见一个老太太身手麻利地堵死了头上的一块石板。一堆木柴火上架着一只烤的发黄的兔子。那兔子的肉香弥漫海葵儿能见到的所有空间。 “这家伙挺沉!”那个老太太“噗嗤”一声笑了:“你……哎,要是倒退五十年,我就把这个小女娃儿留给你当媳妇了。可现在……哎!你我都太老了。” “呱呱!”墙角的一个人不像个人似的笑了一声:“我说奶奶……呱呱!我长得那么丑,那个女子喜欢我呀!你……你就不要做抱童孙的春秋大梦了。呱呱!” 海葵儿全身不能动弹,嘴却能说话,她一听那声音怎么像老妖怪的声音,急忙道:“呱呱的那人是不是老妖怪?!” “哎……”墙角的那人就地一滚滚到海葵儿身边,道:“哎呀……奶奶快快替她解穴,她是我徒儿的女人……不,女朋友。呱呱!” 老太太一愣,道:“你有徒儿了,是谁?这女子是你徒儿的老婆?” “老妖怪!”海葵儿叫道:“快给我解穴。我……我快麻死了。” 老妖怪笑道:“你海葵儿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真是天下之大,又很小!小得我们又见面了。” 老太太一愣,道:“海葵儿?”她扳过海葵儿的脸仔细地看了几眼,“真的是你!魔云飞哪里去了?啊?” “您……您……跟踪了我们?” “怎么是跟踪?分明是偷看。”老太太诧异地道,并迅速地给海葵儿解开了穴道,假意笑道:“你很沉的,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老妖怪道:“她是我徒儿林峰的江湖朋友,很讲义气,听说林峰师父宋玉被藏进“枯树岭”,所以,想去帮帮他。” 老太太道:“林峰的师父又是宋玉?他……他有几个师父?” “好几个吧。不过大多都是挂名的师父。”老妖怪笑道。 海葵儿站起身来,倾听了一下外面,却什么也听不出来。 老太太道:“这里是沙地的地下隧洞,离地三四米高。早年是我们两口子乞讨流浪的避风所在。我知道今天会刮沙尘暴,所以带着孙儿住进来了。” “老妖怪是你孙儿?”海葵儿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我的确是人家的孙儿啦!徐州没有找到,就在大路上找,这不,被她截住了。呱呱!”老妖怪笑道。 海葵儿道:“你老妖怪怎么会在里?” “兔子烤熟了。奶奶我先啃了。”老妖怪听见海葵儿问他,马上道:“我……我追一个假女人追着追着就不见了。” “是在两个女人打架的地方吗?” “你去看两个人打架。我却见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围着那一群人转,等我快接近那人时,那人却跳上你的马望大道边的野外跑去。慌急之中,我徒步急奔,一直追到一个集镇。那人就那么不见了。等我回来时,人群早散了,你也不见了。” “是‘枫树镇’吗?”海葵儿问道。 “不,不是!是‘黄岗镇’!”老妖怪说道:“我总共在镇子里找了三圈也没有找到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后来我搭了一家公车,就是运送粮食的马车,总算过了燕山。刚住进一家客店就被奶奶盯上了。哎……晦气!” 老太太道:“不知今夜风沙能刮到什么时候,我……明天天一亮就走。好在你爷爷的梦想实现了。” 海葵儿道:“大道旁的一个小山村里的两个女子被人吸了血。‘枫树镇’旁边的破窑洞里的一个女子也被吸了血。这一路似乎有魔鬼在跟着走。” 老太太和老妖怪同时“哦”了一声,齐声道:“一定往漠北来了!” 海葵儿道:“光我看见就有两处。那个人是黑疯子还是野骆驼?” 老妖怪道:“我没有抓住那个不男不女的人,但我想见,肯定是那个人干的!” 老妖怪撕了一条烤熟的兔子腿递给海葵儿,也撕了一条扔给老太太:“尝尝吧。兔子是我抓的,却是老奶奶您烤的,啊,味道……不错!” 老太太眼里噙着泪,道:“你知道我俩住在‘枯树岭’,为何不去找我们?” “不,我不知道。我已经是个江湖怪人了,怎么好再去找一个怪人?那样江湖会怎么说呢?”老妖怪道。 海葵儿见老妖怪和老太太很是生疏,似乎话不投机,忙岔开话题,道:“‘枯树岭’里能藏人,能藏在哪里?藏的人真是宋玉?” 老妖怪嘴里嚼着兔子肉,呜呜地道:“应该不会假!” 海葵儿道:“可‘断魂谷’近期要发生一场大的武林厮杀,老太太不知是谁组织的吗?” 老太太道:“听说江湖每十年都要举行一次切磋武功的大会,地点就设在‘断魂谷’。时间已经有五十年了,可究竟是谁挑起的,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们两个人常住‘枯树岭’很是安逸,从来没有被人打扰过。我们也不想打扰别人。所以我们只是听说,并没有亲自去‘断魂谷’参加过一次那样的大会。自然,其他的人也不认得我们!” 海葵儿道:“为什么会挑‘断魂谷’那种地方?” “一定是有原因的啦!”老妖怪笑道:“那地方显然是个绝地,又处在酷寒之地,能去参加的,已经不是等闲之辈了。可惜,我这是第一次去,本来去看看宋玉被关进什么地方,顺便拜访爷爷、奶奶,谁成想又碰上那么一档子大事。” 老太太道:“你们是先去‘枯树岭’还是先去‘断魂谷’?” 海葵儿想了一会儿,道:“‘断魂谷’的那场戏不知何时开演,我们去早了肯定无益。眼下最要紧的是到‘枯树岭’找寻宋玉再说。老太太既是‘枯树岭’的人一定能帮上大忙。” 老太太道:“能把宋玉藏在‘枯树岭’的人,想必知道我们两人的名字。实施的人想玩个‘金蝉脱壳’之计吗?” 海葵儿听了,若有所思地道:“除了‘金蝉脱壳’之计,好像还有个计策!” “哈哈哈!我知道!”老太太冷笑道:“那个计策就是嫁祸于人!” “自然是嫁祸于您的了。嫁祸于您也就是嫁祸于我……再嫁祸于林峰。这么一拐弯似乎是冲着林峰来的。”老妖怪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唇,扳着指头推算道。 海葵儿一惊,随之说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照这么说藏宋玉是瑶宫宫主或者呼延睿干的?” 老太太道:“我不管什么宋玉、林峰!魔云飞身边的那个女子是谁?” 海葵儿道:“也许是他魔帮里的人。” 老太太笑道:“我看不像!那个女子是个假扮的。眉眼很清秀,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饮酒时一直在意自己的怀里,后来我真的见到了他怀里藏着一件宝贝。” 海葵儿听了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是件什么东西?” “哈哈哈!一件装饰很精美的剑鞘。”老太太道:“我认为那个少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个纨绔子弟,不成想,跟了他一程,发现他颇具武功修为,不像个浪荡子。后来,我急于找寻孙儿太急就悄悄地脱离了他。那个小子是谁?” “呱呱!”老妖怪就地打了滚,大笑道:“奶奶遇到的正是我的徒儿林峰啊!” 海葵儿也高兴地叫道:“不是他是谁?可能他易容穿了女人的衣服,所以您把他当作了女子。” 老太太笑道:“猛一看是个女孩儿,可我细细一看竟是个男娃子。哈哈哈!不过,当时,我并没有点破他!那个该死的魔云飞假扮一个老头极其丑陋,差点没把我笑死。可是我强忍着竟没有笑出一声。” 海葵儿道:“我是因祸得福。眼见自己葬身沙尘暴之中了,却巧遇着你们两个。谢谢老太太,没有您,我……我海葵儿就葬身沙海了。” 老太太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你且不要谢我。我还要向你道歉呢。” 海葵儿一愣,“前辈……怎么?” “是这样。”老太太笑道:“当初我见到魔云飞、林峰时,有意说了‘要杀你的话’,看他们有什么动静,结果,他们竟然无动于衷。” 老妖怪道:“飞剑整日也想杀我,那么我就和他一般见识了?” 海葵儿笑道:“飞剑和你师兄弟关系,他说了狠话却未必真敢杀你?而老太太只是言语相急,只是没有效果,我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妖怪道:“提起飞剑,我不得不说,要是他也来了‘枯树岭’,只怕对林峰不利!” 海葵儿道:“可魔云飞说,飞剑已经到了‘枯树岭’了。” “那我们必须天明就走。我知道林峰的心里很着急,万一他先到了‘枯树岭’,遇到了林峰怎么办?”老妖怪大为着急。 老太太蹑手蹑脚地走到过道边的一处高地,举手将头顶的一块石板移开一点儿缝隙,外面的风沙很快地涌进来。“呼呼”的风沙声正肆虐着。 老太太赶紧将石板重新合好,走到海葵儿的身边,道:“只怕是一夜的风沙了。我们暂且都睡在这堆干草上,等天明了再走!” 老妖怪将干草抱了一抱,走到里间过道上,打了个地铺,躺下睡了。海葵儿和老太太卷缩在另一堆草堆里。 天空、地上,狂野的风沙飞舞着,似乎永不停歇!整个宇宙都乱成了一锅粥! 第209章 (7) 海葵儿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身边的老太太不见了,急忙起身看过道里的老妖怪时,老妖怪也不见了。海葵儿正在纳闷,这才看见高台上的石板被挪开了。海葵儿急忙站在高台上向上面看去,天已经大亮了,耳旁再也听不到风沙呼啸的声音。 “风沙住了!何时住的?”海葵儿迅速越出地下洞穴。东方的太阳刚露出半边脸。四周一片寂静。大道上还残存着一层薄薄的沙粒。 “他们不打招呼,悄悄地溜走了,去‘枯树岭’了吗?”海葵儿喃喃地道。 路上的行人渐渐增多。不时有几匹马从海葵儿身边疾驰而过。 当然,也有徒步的行人,只是太少了。从海葵儿身边经过的人,大多都是骑马赶车的。 海葵儿就这样步行者,一直向北。中途问了许多赶车的人,人家都不愿意带她。大约到了八九点钟的时候,后面赶过来的四驾马车突然停在海葵儿的身边。马车被黑布猛地严严实实的,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要不要搭便车?” 海葵儿心里一阵热火,忙答道:“谢谢!谢谢!” “你要到哪儿呀?为什么没有代步的马匹?是不是独自离家出走的女子?”马车里的女子不停地问道。同时,裹着马车的黑布的前方露出了一扇小窗,一张很俊俏的女人的脸露了出来。 海葵儿见马车里走着个漂亮的女子,放了心。“到前面一个大集镇去。我的马昨晚被风沙卷走了。我躲在一个旮旯里侥幸度过了一晚,才保住了性命。” 马车里的女子微微笑道:“既是落难的人,又是女人,我更得帮你。那么你上来吧。”说着,严严实实的马车侧壁开了一扇小门。海灵儿见马车里只坐着女子自己,没有旁人,边安心地从那扇开着的小门,钻进马车棚里。 马车里共计有三个软软的座位。那名女子坐着一个座位,海葵儿坐着一个座位,剩下一个座位。所以,海葵儿感觉很宽敞。 细心的海葵儿见坐垫子是用狐狸皮子做就的,坐上去很舒心。整个围着马车的布,从外边看是块黑布,遮的严严实实,似乎不透一点儿空气,而从里面往外看时,那块黑布却透着无数的光亮。原来,黑布针织间隙里露着许多细小的小孔。坐在马车里的人对于外界是一目了然。怪不得,女子能见到独步行走的海葵儿。马车棚子设计之妙让海葵儿称慕不已。 女子穿一身翠花红底的连体衣裤,一头乌黑的秀发被连衣的貂皮帽子紧紧压住。一双海狸鼠皮子的箭靴正好合适地将女子的一双美脚套住。 女子很年轻,很有气质,美丽中似乎透出惹人的风骚。也许因为年轻的缘故,女子的粉嫩的俏脸透出红苹果一般的红意。 “坐好!谨防被马车甩下来!”女子提醒了海葵儿一句,一拉四匹马的缰绳。那四匹马立即奔跑起来。 海葵儿这才发现四匹马的四根极细小的缰绳是套在女子的右手腕里的。因为女子坐在靠东的一面,更是因为四根缰绳的每一根都只有红丝线那么细,所以,海葵儿竟没有看出来。 海葵儿从来没有看见过一根缰绳那么细!整整的四根缰绳窝在女子手里,柔若无物,几乎不被人发觉。而女子能用这么细的马缰绳,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海葵儿不觉惊呆了。 马车外的景物清晰可见。不时从马车旁经过的飞马上的男人、女人都不禁侧目留意了一下这架黑布死死围住的马车,而后不情愿地飞掠而过。 女子可能见四匹马跑得太快,只是微微晃动了四根细小的马缰绳。那四匹马却像听到了命令似的,立即减慢了速度。 蹄声得得。女子不说话,只顾赶着马车,不时查看着马身上的人的表情、衣着。期间,微微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为了打破马车里沉闷的场面,海葵儿有意干咳了一声。 女子的眼角很快瞟了一眼海葵儿,说道:“妹子的衣服穿得太少了。你看看我。咯咯!到了北方,特别是现在的十月里,有你这身装束吗?” “我的衣物打成包裹,驮在马身上,不幸被马驮走了。我还没来得及穿。”海葵儿说道:“那么,姐姐去哪里?” “我啊?很远的地方。你看看我的衣服就知道了。”女子终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有多远?比我到的那所大的集镇还远吗?” 女子转过头来,左手在海葵儿的发髻间摘下一根干草,道:“你昨夜睡在草窝里,一定是地下那个隧洞里的狼窝里。要是在露天,你还有命在?啊!昨夜那场风沙!”她见海葵儿紧紧盯住她,才想起自己的话不对题,笑了一下,道:“鬼知道你说的大集镇在什么地方!这都走了近百里了。还没有见到一个村子的影子,更何况大集镇了。” 海葵儿听女子说话直爽,有心问道:“姐姐只怕去的地方太远了吧。姐姐一人去,不感到孤单?” 女子又瞟了一眼海葵儿,道:“怎么孤单?你要下去了,我有四匹马呢。反正,再远,我也不怕!” 海葵儿道:“去走亲戚?” “咯咯!我哪有那么多的亲戚在辽远的北方。你干什么去?”女子注视着海葵儿,道:“你难道也去投亲?” “也算是!可惜年代久了,我可能一时找不到。”海葵儿道。 马车前方蹄声急促,一匹红马疾驰到马车旁减慢了速度。马身上是个面戴黑纱的女子。“老大!前面三十里处有个大集镇,我们要不歇一歇?” 马车里的女子笑道:“我这车子里正带着一位到镇子里去的女人呢。你先去安排一下,我随后就到!” “合欢酒楼。”马身上的女子吩咐道。“二大街的岔路口!” 红马上的女子转过马头,又疾驰而去。 女子见红马跑远,道:“大镇子马上就到了。你万一投亲不着,一个女子可怎么办?” 海葵儿道:“集市上有的是马,我买了一匹在回来。” 女子冷笑道:“我觉得你不是这附近的人。你的口音告诉了我。你来前面的大集镇也并不是寻亲的吧。” 海葵儿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我真的是寻亲!” “不不!”女子笑道:“你是一个江湖女子,不是一般女子,难道能骗得了我的眼睛。” 海葵儿道:“这年月,那家有头脑的人家不让自家的女孩儿学个一招半式的?!近的防身,远的保命。” “我也是有三招两式的?”女子笑着问道。 “应该也会。可你驾车的技艺真的不一般。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海葵儿道。 “怎么不一般?人家驾六马,甚至驾八马,而我才驾四马,差远着呢。” 海葵儿道:“姐姐驾马的缰绳很不一般。驾马的技术更不一般。你也一定不是这边的人吧。” 女子道:“你倒看得仔细!你刚才说到了集镇,找寻不到亲戚,再买一批马回来。可你没有银子,怎么买?” 海葵儿笑道:“人总是有办法的。” 海葵儿停了一下,道:“刚才那个女子是谁?她叫你老大,你是家里的老大,还是黑道的老大?” 女子笑道:“家里的老大有什么意思。” 海葵儿故意吃惊地道:“原来是道上的姐姐。失敬,失敬!” “哈!”女子急转头,看了一眼海葵儿,道:“你既然也是道上的,我就送你三两纹银,免得你在异乡受苦!” 海葵儿接过女子送给的银子。再三称谢。 “到了!你在街心里下去吧。我们后会有期!” 果然是个大集镇。可集镇坐落在山坳里。令人很是郁闷。山坳里没有一株像样的树。有些树极其低矮,叶子非常细小。镇子里的石头瓦沿上堆满了一层厚厚的沙粒。街道里,三两匹马跑过,立即尘土飞扬。 海葵儿见集市上的人,不论男女都戴着面纱,很是奇怪,道:“真是十里改了规矩。怎么都带面纱?” 女子道:“这里临近漠北。不像江南,山清水秀的。人们戴了面纱主要是防备突如其来的沙尘暴。” 马车在集市里穿梭。女子突然道:“二大街的岔路口。就是这里了。 海葵儿下了车,向女子抱了抱拳,道:“多谢!”随即走入人群之中。 女子将马车刚固定。突然红马上的女子跑来叫道:“老大车里的人竟然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女子问道。 “海葵儿!” “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经常和林峰在一起的,怎么这次是她独自前来?”马车里的女子说道。 ”合欢酒楼去。”马身上的女子吩咐道:“我们边吃边谈!” 合欢酒楼里装饰特别好。大理石的地板砖,洁白的墙壁。顶上吊着非常考究的琉璃灯。清一色的楠木餐桌上铺着洁白的餐布。雕花椅子围拢在每一张桌子周围。合欢酒楼只有三个楼层,每个楼层都布置的一样。 掌柜的是个胖子,小眼睛,高鼻梁,给人的感觉很是和善。能在这么个地方建了个那么好的酒楼。不知掌柜的是出于何种考虑?! 两个女子上了三楼。立即有小二微笑着走向前来。 两个女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坐下,道:“先上十碗‘竹叶青’!” “回客官的话。”小二弓着腰,满脸赔笑道:“我们这里只有‘叶里紧’!” “什么?”叫老大的女子很吃了一惊,道:“真的,假的!” 掌柜的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三楼,见女子惊讶,微笑道:“我们酒楼的确有‘叶里紧’!” 叫老大的女子道:“西夏王室的御酒,你也有?!” “哈哈哈!”掌柜的笑了,说道:“我们可是与王室有亲戚的。不然,怎么会有?” 那骑红马的女子摘下面纱,道:“你掌柜的在这个地方,铺陈了这么豪华的酒楼,也不是你的主意吧。” 掌柜的转过话题,笑道:“喝的有了。那么吃的呢。” 叫老大的女子道:“吃的随便些。既然有了难得‘叶里紧’。干脆,每人十大碗!” 掌柜的吃了一惊,忙道:“我这里只有三坛子了。每个坛子只能有十碗。你们怎么的也得给我留两坛子。可我还有一个尊贵的客人。人家去年就把酒资付过了。” 叫老大的女子道:“难道一个人能吃一坛子酒?!” “能,能!他非同一般的人。”掌柜的上上下下地看了两个女子一番,笑道:“只是我们的‘叶里紧’很贵。只怕你们连一坛子都买不起的。” 叫老大的女子道:“一坛子多少银子?” 掌柜的道:“一根金条一坛子‘叶里紧’!而且金子还要十成的。” 骑红马的女子笑道:“好说,好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又仔细地打量了两个女子几眼,笑道:“只给你们一坛子。吃食免费。可好?” 叫老大的那个女子挥挥手,道:“快上来。我们口渴着呢。” 一时,小二将一坛子“叶里紧”小心翼翼地抱上楼来。另一个小二端来了一大长盘荤素下酒菜,外加三笼肉包子。 “够了,够了!”两个女子不耐烦地挥挥手。 三楼只有两个女子时,叫老大的女子道:“小蝉衣,你的银子还没有花完?” 小蝉衣倒了一碗‘叶里紧’,又给大蝉衣满了一碗,笑了笑道:“我……我还有一根呢。大蝉衣姐姐,你一路追踪林峰,得到了他的消息了吗?” 大蝉衣将一碗酒一饮而尽,道:“主子知道林峰还活着,知道我没有杀死他,很生气。可我……真的难以下手。” 小蝉衣呷了一口‘叶里紧’,道:“果然是酒中上品。哎……主子此番叫我们来‘枯树岭’,也并不专为林峰一个人啊。” “这我知道!可主子藏在昆仑山北麓的宋玉怎么会被人发现的。看守宋玉的那两个人也失踪了。”大蝉衣道。 小蝉衣又呷了一口酒,咂咂嘴,道:“主子这次回来,面容很憔悴。其实,她早已料到宋玉那边会出事,没想到出事那么快!”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宋玉竟然被隐藏在‘枯树岭’。而这一切,竟然被魔云飞的下属看到了。魔云飞的那个手下管不住嘴竟意外透露了出去。现在整个江湖人都知道了。”大蝉衣说道。 小蝉衣道:“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了。那么宋玉会不会被转移了地点?” “江湖人的眼睛都注视着‘枯树岭’,还怎么藏?我担心的是宋玉究竟是否还活着!”大蝉衣倒了一碗‘叶里紧’道。 小蝉衣笑道:“西夏王室的名酒真是奇怪,怎么叫‘叶里紧’?还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屁寓意!我看夜里紧差不多!” 小蝉衣笑道:“姐姐也许说到点子上了。这酒醇香浓郁,越是不上头的酒,后劲越大。只怕喝多了。夜里会死人。” 大蝉衣道:“如果宋玉真的死了。那‘枯树岭’不就是个空网了吗?” “哈哈哈!”小蝉衣笑道:“不管是空网还是实网,设计的人总得网了鱼才能罢手。但茫茫江湖,网的鱼又是谁呢?” 第210章 (8) 大蝉衣道:“也许主子知道。我们做下人的就不必猜测了。只是主子叫我跟紧林峰,可我哪有一点儿他的消息。不过,宋玉既然被藏匿在‘枯树岭’,作为徒弟的林峰听了总该奔来吧。” 小蝉衣道:“昨夜的那场风暴,我虽然住进了一家遮蔽风沙的肮脏旅馆,可似乎丧了性命。” “是家黑店?” “倒是黑疯子找上门来了。当时我正在洗澡,不知是他,还认为是隔壁的一位女子呢。” “黑疯子?”大蝉衣道:“他可是呼延睿的人,难怪有人看见他专劫女人。” 小蝉衣道:“黑疯子却不是个色棍,他在意的只是人血。据说他沉迷于吸年轻人的血,特别是女子的血能使武功迅速提升。所以,他对于我的体貌是不看重的。” “谁知道呢。男人的心思你也懂?哈哈!”大蝉衣撇了一下嘴:“还是留心吧。没有猫不吃腥的。你是怎么打发他的?美人计?” “是主子救了我。没有她那一丝魔琴声,那个老鬼是不会走的。” “主子也在你的客店住下了,你竟然不知道?” 小蝉衣道:“大风天的黑夜,主子居然在野外,虽然没有住在我附近,却清楚我当时的处境。所以救了我。” 大蝉衣身子微微一震,道:“主子当时肯定在你附近,不知现在是不是在我们附近。若是那样,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他的眼底了。” 两人正说着,突听楼下传来掌柜的一连声的恭维声,紧接着,掌柜的和一个中年白衣男子缓步走向楼来。 “这里早来了两位女客人。她们也身价高贵。我给您预备的两坛‘叶里紧’还在酒窖子里,原来共计三坛子,她们不差钱,要两坛子,我执意不肯,给你留了两坛子。”掌柜的不厌其烦地向中年男人讨好着,话里话外显得对中年男子极是奉承。 中年男子扫视了一眼大蝉衣、小蝉衣,道:“三楼极为雅静,难得掌柜的为我留了个僻静的地方。在下谢谢了。” “可是……”掌柜的用眼角示意了一下两位蝉衣。 “哈哈。我了解你们生意人。为什么看到赚钱的买卖不做?”中年男人说道。 “我只要一坛子‘叶里紧’的钱。另外那坛子是送你的。”掌柜的又献了殷勤。 “好吧。我给你一根金条。给我上荤素各六碗的下酒菜。面食免了!”中年男子说着将金子递给了掌柜的,连忙向中年男子鞠了三个躬,下了楼。 小二已将两坛子“叶里紧“抱到了楼上,走下楼去。 中年男子给自己满满倒了一碗,顷刻间饮尽,赞一声:“好酒!”当他看到临桌两个女子也大碗喝酒时,不禁微微一惊。 “女子也大碗喝酒,你们是何方人士?想不到也是雅量!何不一起聚聚?”中年男子说道。 大蝉衣见中年男子气度非凡,仪表端庄,样子很是潇洒,知是非常人,忙道:“壮士一身富贵,酒量很是惊人。人品也不错。我们都是穷乡僻壤之人,怎么敢和壮士痛饮?” “不妨,不妨!”中年男子笑道。 小蝉衣冷冷地道:“姐姐不可上了这个人的当。这个人一身富贵说不定不是个好人!” 大蝉衣愣了一下,端着的碗颤抖了一下,道:“真的不是好人!你看那眉眼。哈哈,真像呼延睿的……”其实,大蝉衣并没有见过呼延睿。她听到了小蝉衣的话,立刻警觉了起来,印象中听说呼延睿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中年男子,所以有意猛诈了一下。 其实,中年男子的确就是呼延睿。他从茶楼出来,觉得很没有面子,一心留意瑶宫宫主有没有前来,又回想在北冥岛杀了她的三蝉衣,没曾伤了她的半根毫毛,处处提防她。为了赶时间,以便尽快到了“枯树岭”,也在集市上买了一匹马,逶迤前来,知道山坳里开了一家上好的酒楼,自己来了几回,又知掌柜的是个与西夏有关系的人,也想打听些漠西那边的动静,所以就寄存了马,前来喝酒。 呼延睿道:“你们见过呼延睿?” 小蝉衣道:“怎么没有见过?你不就是?” “呼延睿是不是吓破了你们的胆,所以见着个男人就说是呼延睿。你们仔细再瞧瞧!”呼延睿脸上荡起一丝凛然之气。 大蝉衣刚想说话,突听楼门口的一个人道:“不用瞧了。你自己是呼延睿都不承认,你还算是个人吗?” 呼延睿吃了一惊,急速转过头来,道:“幸会,幸会!怎么是瑶宫宫主?你也来喝两碗?” 大蝉衣、小蝉衣连忙站起来,正要说话,只见瑶宫宫主眨了一下眼睛,她们立刻会意: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是不能贸然相认的。于是,大蝉衣假意道:“来人是瑶宫宫主,真是意外,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一阵复仇的风!”瑶宫宫主说着,身子一转,一只“梅花钉”呼啸而出直奔呼延睿的面门。 呼延睿身子一偏刚好躲过,不想那只“梅花钉”撞向墙壁之后,在空中转了个身,向呼延睿的腰间刺来。呼延睿这次不得不离开座位,一个蛇行,钻到大蝉衣和小蝉衣的桌子底下。 小蝉衣见机不可失,小腿上的小剑立刻弹出,刺向呼延睿的后心。同时,大蝉衣的左脚鞋子里的飞弩急速射向呼延睿的面门。 呼延睿早有防备,回指一夹已将小蝉衣的小剑夹住,手腕一用力,那枚小剑已在呼延睿的手里。 可大蝉衣的飞弩因为距离太近,根本没有时间用夺来的小剑磕开。 呼延睿情急之中,大口一张,狠命地将那只飞弩咬住。他一个“懒驴打滚”滚断了四五张桌子腿,身子一弹,立在靠街的一扇窗的窗沿上。 “‘枯树岭’再斗!这儿空间很小。不然‘断魂谷’更好!掌柜的也不容易。我们不能毁坏了人家的东西。”说着,丢下一只小元宝,飞身纵出窗外,消失在数条灰色的房脊之中。 “见过主子!”大蝉衣、小蝉衣双上跪倒在地。 “可惜让他溜了。”大蝉衣道。 “你们记住要替三蝉衣报仇。”瑶宫宫主说道:“这地方真不适合拼命。我走了。记住小蝉衣,你住宿的隔壁不是个女子!” 瑶宫宫主急匆匆走下楼去。 小蝉衣一阵错愕,喃喃地道:“不是女子?是女扮男装的。” 大蝉衣和小蝉衣急匆匆地将那一坛子酒喝了,见呼延睿桌子上两坛子酒只喝了一碗,觉得走了不拿,很是可惜,两人商量着每人抱着一坛子从呼延睿走出的窗子跳了出去。 大蝉衣还是赶着她的四驾马车,小蝉衣仍旧骑着她的红马。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砂石路一直向北进发。 越往北,路上的行人越少,渐渐的走了二三十里也难见一个人。两人举目四望,黄沙满地,一派萧瑟。好容易遇到的只是一两个骑着小矮马捕猎胡狼的人,他们带着貂皮帽子,身穿狐狸皮子缝制的衣裤,每当下地走起路来“哗啦”“哗啦”地响,逡巡的眼光在大蝉衣的车子上、小蝉衣的马上滚来滚去,但没有加害的意思。 这日中午,两人来到了一个洼地。洼地里沙子很厚,仅有的一个沙石小路也没有了踪迹。两人在沙地里找寻了好久,怎么也找不到去往北边的路,很是彷徨不定。 小蝉衣眼望片片昏黄的沙粒,不觉犯了愁,道:“来时,我们忘了带向导,这下怎么办?” 大蝉衣道:“我们从来没来过漠北,怎么知道天底下还有断路?这下可好,马没有干草,只怕也要饿死。如果吹了风沙,我们都得玩完!” 小蝉衣道:“只是我们回去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幸亏是大白天,到了晚间,我们可怎么办?” “晚上我们只有住在马车里,躲避一下风寒。”大蝉衣道。 小蝉衣道:“沙漠里,夜晚会有野狼出没的。马是最怕狼的。如果不把马卸下来,它们见了狼吓得会把马车拉烂。” “那怎么办?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也许等一会儿,我们会遇到到‘枯树岭’的人。”大蝉衣说道。 “但愿如此吧。”小蝉衣将红马拴在大蝉衣的马车车辕上。大蝉衣为了稳妥,将四匹马的缰绳也拴在另一边的车辕上,和小蝉衣一起钻进马车里坐着,等待着来往的行人。 可四下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人的踪影? 小蝉衣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路走错了,只怕找不到‘枯树岭’的。” “应该没有错!旁边没有什么岔路,怎么会走错?我认为我们停住的地方就是路的尽头。” 小蝉衣道:“难道我们距离‘枯树岭’不远了吗?” “‘枯树岭’在一座大山上,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沙地,怎么可能距离它很近?依我看‘枯树岭’至少还在二三百里之外。” 小蝉衣运目向前方看去,隐隐约约的,在沙天一线间露出一团模糊的黑影,急忙道:“黑影那边就是山,可能就是‘枯树岭’了。我们何不赶马前去?” “不妥,不妥!”大蝉衣道:“万一不是‘枯树岭’怎么办?” 小蝉衣道:“我骑着马前去查看,如果不是,我再返回来。如果是,我带一捆干草回来。那样我们都能顺利到达‘枯树岭’了。” 大蝉衣道:“只是路途遥远,那片黑影不是二三百里,又怎么办?” “哪里那么多‘不是’。我去看看!”小蝉衣说着,下了马车,二话不讲地纵马向前方那片阴影奔去。 红马不像在实地跑得快。前方的沙地一会儿深,一会儿浅,马大约跑了一百里地,小蝉衣突然见不到那片阴影了。 小蝉衣一阵心慌,急忙下马,查看地形。眼前黄沙漫漫,沙纹像水纹一样在忽高忽低的沙丘上荡漾。小蝉衣明锐地觉察出自己在一片极大的山丘上。因为四周的沙丘是如此的小,以至于四周沙丘上稀疏的植被也显得小得可怜。 那匹红马的确累极了,通体都是汗,突然哀鸣了一声,倒地不动弹了。 小蝉衣大惊,急忙探视了它的鼻息,可那匹红马竟然力竭而死! 小蝉衣几乎被吓得目惊口呆,呆呆地站在当地,好半天也没能挪动一下脚步。 她知道没有了马,意味着什么。 一阵悲伤袭上心来,小蝉衣几乎掉下泪来,她回头看了看一圈圈沙里的蹄子印记很是无奈,那印记蜿蜒而来直到身前,都清晰可辨。 小蝉衣紧走几步上到了陡峭的沙地边缘,向下一看,眼前竟然是山地的一个陡峭的悬崖。悬崖下是一片十里方圆的石头山。山脚处密密麻麻生长着两人多高的灌木,树木却很少。厚厚的沙丘似乎被那些植被阻挡在山脚处,进不得分毫。而越往山里,植被越稀疏。嶙峋的山石清晰可见。山中间高高隆起,上面屹立着一棵没有叶子的大树,像个树神,在无风的空气里静默着。 小蝉衣一阵欣喜一阵悲伤:“那不是一棵枯树吗?它的脚下应该就是‘枯树岭’!可山里一点儿野草的痕迹也没有。即便有满山的野草又有什么用?红马已经死了,回去是万万不能的了。” 小蝉衣又向山里看去。空山寂寂似乎一只飞鸟也没有,更不要说人烟了。 小蝉衣施展轻功,纵下了悬崖,抬头看时,这时日头已经偏西了。 自从和大蝉衣喝了两碗“叶里紧”之后,小蝉衣和大蝉衣一样没吃什么东西。那顿丰盛的酒菜因为呼延睿的出现而化作了泡影。如果瑶宫宫主晚来这么一会儿,她俩就能酒足饭饱,可是世上没有如果,一切都按照原来的程序运行着,似乎没有人能改变既定的事实。 小蝉衣这回真的感到饿了。她联想到了那匹驮着她奔跑的红马。它够努力的了,可自己还嫌它慢,不停地抽打它。 红马是饿极、渴极、累极而死。自己此时的心境和那匹濒临死亡前的红马又有什么区别?! 第211章 (9) 龟裂的山石极为冷峻,其间连一株小草也不生长。几株矮矮的灌木在小蝉衣不远处的龛岩间倔强地生长着,算是给山石增添了一点儿生命的亮色。 夕阳已西下。矮矮的灌木拉长了婆娑的影子。小蝉衣的影子拉得更长。 小蝉衣又看了看那株枯树,觉得枯树比刚才高大了许多。 一只兔子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跑到小蝉衣不远的那簇灌木层里。 小蝉衣心里一喜,决定抓住这只野兔再说。她悄悄地靠近灌木层,可兔子很机灵,见有人靠近它,后蹄子一蹬,一溜烟地跑了。 小蝉衣想抓活的,只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那只兔子生性胆小竟然慌不择路地跑到一个悬崖边。 “看你还跑,看你还跑!”小蝉衣忘情地嘀咕着:“她一个飞扑,扑到在绝壁上,双臂急伸就想抓住那只野兔。” 野兔“吱”的一声长叫,纵身一跳,跳下了悬崖。 悬崖下是个幽深的山谷,几十株矮树挡住了小蝉衣的视线,看不清里面到底有多深。 “吆喝——”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谷底传来:“一个兔子呀!哈哈哈!” 紧接着谷底起了一阵旋风。小蝉衣陡见谷底的几十株矮树剧烈晃动,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沉寂。 “谷底有个老人?而且从矮树的晃动的情况看,武功还极为厉害!”小蝉衣惊讶地想:“可老者是谁呢?难道是此山的主人?” 小蝉衣此刻不敢轻举妄动,暗想:“难道是劫持宋玉的那个人?” 她不敢贸然进入那个山谷,如是遇到劫持宋玉的那个人,自己几乎就没有命在。 小蝉衣蹲了下来,警惕地环顾了四周。四周并没有什么人,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至少谷中的老头没有发现头顶悬崖处的异样。一切都很安然。 小蝉衣抬头看了看渐渐坠入地平线的夕阳,暗想:“只有黑了才能走动。黑夜是最好的掩护。谷底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必须探访一下才好。如果真能找到宋玉的藏身之处,亲自救了宋玉,真是太好不过了。” 小蝉衣耐心等待着,知道天完全黑了才向前慢慢行进。她白天看好了地形,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长长的斜坡,斜坡一直往下延伸没入了山谷底部。 漠北的夜晚,一旦太阳收回了它的最后一束光,寒气顷刻间就弥漫上来了。 小蝉衣身上的衣物并不保暖,可眼下的寒冷,她还能挺得住。 小蝉衣轻手轻脚地走到山谷底部时,却没有听到一丝的声音。山谷里很幽静。小蝉衣明显能感觉脚下是一块一块高低不平的山石。好在身边只是些矮树,只比小蝉衣高出一头,正好可藏身。小蝉衣走几步,停了一会儿,极力听听四周的动静。可四周什么声音也没有。 借着微弱的星光,小蝉衣依稀能看见周围一些景物模糊的轮廓。小蝉衣目力极好,摸索着在白天兔子坠落下的地方,一阵搜寻。黑黑的岩石边根本没有洞口。那个老头的确在此处发生的,可他能到哪里去了呢。 一阵搜寻之后,小蝉衣终于发现一棵矮树的树枝断裂了。 “难道那个老头不是住在这附近的?”小蝉衣心想:“谷底是避风的好地方。如果能找到岩洞,就一定能找到那个老头的下落。在这漠北之地,人是不可能住在山岩之上的。” 小蝉衣此刻感觉山谷里有些寒冷。她只能慢慢走动,抵御寒气。 她摸索着走出那片矮树层。眼前是个稍微空旷的乱石堆。乱石堆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她定了定神,运目去看,的确不像是一块石头,也不像是一株断树,就好像是一个坐着的人。 小蝉衣吃了一惊,手里准备好的石头,是她防身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小蝉衣是不会痛下杀招的。她静静地站在那儿观看者乱石堆上的动静。她情愿自己的眼睛花了,看错了。 小蝉衣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眼睛死死盯住那个人形,不敢动一下,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动了!动了!”的确是个人。小蝉衣紧张的嗓子提到嗓子眼。手里的石子捏得更紧了。 乱石堆上的那个像人的东西用力地打着手势。小蝉衣又吃了一惊。 “啪!”那个东西竟然扔下一块小石头,小石头几乎砸到小蝉衣的脚裸。 小蝉衣又是一惊,手里几乎都是汗:“的确是个人!那个人分明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没有声张而已。可那个人是敌是友?” 显然,那人不是想伤害自己,从那人的意图上看,好像是提醒小蝉衣,叫她前来。 小蝉衣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静静地立着,她想以不动应万动。 乱石堆上的人显然急了,突然,身子一矮,滚了下来。尽管那人想不弄出声响,可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块石头被那人弄得“咕噜”“咕噜”地掉落了下来。 小蝉衣大吃一惊,急忙想躲开,不想那人,极为小声地道:“我是林峰!小蝉衣,是我!” 小蝉衣听出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林峰的声音,立刻大喜过望,小声道:“怎么是你?下了我一跳!” 林峰贴近小蝉衣的身边,极力小声:“那个老头并不在这附近。他的住所,我知道。” 小蝉衣一把将林峰抱住,身子几乎颤抖着说道:“这外边如此寒冷,我们总得找个遮挡寒冷的地方。” “那边有个山洞,很深。极为温暖。我已经住了三天了。我这就带你去。”林峰附在小蝉衣的耳边说道。 “快带我去吧。”小蝉衣身子哆嗦着。 一阵淅淅索索的找寻,林峰终于将小蝉衣带进了洞穴。 林峰见小蝉衣进了洞穴,将原有的一株枯树枝挡住了洞门,才走了进去。 林峰领着小蝉衣的手,感觉她的手并不冰凉。 洞**很是幽深。曲曲折折足有几十米。直到石壁跟前,两人才停住了脚步。 在靠墙石壁的边上,小蝉衣发觉脚下是一些干树叶。 “我们在这里说话,是没有人听到的。”林峰说着用引火的硫磺点燃了油灯。 洞**立刻弥漫着油灯的光亮。 小蝉衣吓了一跳,赶忙道:“外边能发现亮光的!赶快吹灭了它!” 林峰笑着道:“你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就是这里有水,也不会漫过洞穴之外的。” “为什么?”小蝉衣道。 “我带着你在洞**拐过了八十三个拐弯处,每个拐弯处少说也有十米宽,光线是不可能照到外面的。这,你只管放心!” 小蝉衣听了,在油灯的光亮下,往回走了几个拐弯,回来,说道:“果然如你所说。不然……我不放心!” “我还能将自己的生命当作儿戏。哈哈!”林峰笑了。 小蝉衣将林峰拉倒在地下的树叶上坐下,问道:“临安一别,你到哪里去了?我……我可没有你一点儿消息。” “你是瑶宫宫主的人,一切按她的意愿行事。我怎么好接近你。再说,要是你主子知道了,你们还有命在?” 小蝉衣道:“三蝉衣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林峰本来打算假装不知道,可一见小蝉衣含情脉脉的样子,不忍拒绝,只得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怎么知道的?”小蝉衣很是惊奇。 “一个用毒的女子在北冥岛上毒翻了呼延睿和瑶宫宫主,之后北冥老妪救了他们。那个用毒的女子之后到了大陆之上广为传颂,我怎么不知?”其实,后半部分,林峰并没有说真话。林峰得到的消息,是毒菊花告诉他的。毒菊花并没有再对外人提起过。 小蝉衣道:“呼延睿和主子都到了北冥岛?他们为什么要去那个岛上?北冥岛在哪里?” 林峰道:“你主子自然不会告诉你这件事的。你知道了反而无益!” “还有什么太大的秘密吗?”小蝉衣一眼惊异的神色,道。 “我认为有!这件事对于呼延睿来讲,也是个秘密。只是你主子只带了三蝉衣去。三蝉衣为了保护你主子,被呼延睿杀了。”林峰道。 小蝉衣道:“三蝉衣最是讨好主子,我们四大蝉衣之中,只有她最刁钻……主子也曾说她最忠心,她的死也是尽心了。” 林峰道:“像三蝉衣死的事情,你主子不告诉你原因吗?” “不会的。她只说三蝉衣被呼延睿杀的,至于为何死的,她没有说。” 林峰道:“我不知道剩下的三个蝉衣会不会也像三蝉衣一样的命运。你……你小蝉衣报答她瑶宫宫主没有错,关键看怎么报答法。” “我们都是孤儿,是她一手养大的……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可人心也会变的……她叫我杀你,我不是反而对你好吗?” 林峰突然道:“大蝉衣是你们之中的老大。她的心性又是什么样的?” 小蝉衣道:“大蝉衣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她想得到的东西,一定想方设法得到。我们都知道她的秉性。不过,她心很黑,主子早就知道了。上次,主子有意叫她杀你,也是这个原因。好在她没有见到你!” 林峰笑道:“大蝉衣倒是见到了我。我发觉她和你诉说的不一样。” “你……你见到她了!?”小蝉衣大惊失色。“她竟然没杀你?那只能有一种结局……”小蝉衣语声颤抖着,几乎带着哭腔。 “什么结局?”林峰抓起面前的一把干树叶,笑道:“从这件事上,我发觉她和你主子不一心,根本不像三蝉衣那样死心耿耿的。” “那是另外一回事。”小蝉衣说道:“大蝉衣之所以不杀你,一定是有预谋的。为此,主子勉强饶过她一次。” “她想放长线钓大鱼?” “她应该能制服你,依照她的手法。”小蝉衣道:“她用了美人计?” 林峰笑道:“我是关公那样的人,是不近女色的。她怎么用美人计?瞎说,瞎说!”林峰只好把当时的情况向小蝉衣说了。 没想到,林峰的话一说完,小蝉衣就哭了,之后就不停地大骂大蝉衣。 林峰甚感奇怪,问道:“怎么一回事?” “伪君子,伪君子,伪君子,伪君子!”小蝉衣不停重复着。 林峰感到莫名其妙,只得转了话题道:“想不到黑疯子想喝你的血?!我差点儿出去……” 小蝉衣一愣,擦了擦眼泪,道:“你……你怎么知道?”她立即回想起瑶宫宫主在酒楼给她提醒的话:你隔壁的那个女子不是个女子。“你住在我隔壁?你是那个和胖老头一起的女子?” “是的,你小蝉衣说的一点没错。我正是隔壁那个女子。”林峰道:“当时,我听到了黑疯子的脚步声,认为冲着我来,没成想,专去喝你的血!哎呀,你的血甜呀!” “也许不是想喝我的血。那个家伙色眯眯的,难道只想喝血?”小蝉衣说这话时,特别留意了林峰的表情。 林峰勃然大怒,道:“他想死?我……我正想冲出去。可那时刚好野外的魔琴声响了。我很震惊,为什么魔琴的定向传音能将那个老鬼吓走。” 小蝉衣道:“黑疯子可能自己知道不是主子的对手,所以只好灰溜溜地逃了。你出了客店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林峰道:“本来,我和魔云飞一起来漠北的,有了魔云飞带路,我到这个地方就便捷多了。没想到一夜风沙过后,他竟然不辞而别,骑着骆驼先走了。我等他不着,只好问了小二,小二说,他早走了。之后,幸亏遇着几个蒙古商人贩马经过。我才被带到此山的山脚。你又是怎么到这儿的呢。” 小蝉衣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林峰,问道:“此地是不是传说之中的‘枯树岭’?” “就是‘枯树岭’!”林峰道:“几个蒙古人来往贩马,要从‘枯树岭’旁边五十里之外的河床里经过,他们听说我要去‘枯树岭’就把我带到了山脚下。白天,你站在山上,可以看到那棵又粗又大的枯树!那就是‘枯树岭’的标志。” 小蝉衣道:“我此番是奉主子之命前来。大蝉衣就是我的搭档,她驾着四马的车子,而我骑着红马,我们因为找不到路,所以分开行动。她在二三百里外的沙地里留守着,我骑马前来打探消息。没想到,我心太急竟然将红马累死了。回不去了。只是夜晚沙漠里有狼,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峰道:“人们最忌讳的就是夜晚留宿在荒漠里。听说,夜晚的沙漠里会出现离奇的幻象,人稍有不慎,会跟着幻象走,之后会被流沙吞噬掉。……你说的沙漠狼,与那相比只是小事一桩了。” 第212章 (10) 小蝉衣走后的一段时间,大蝉衣一直在四马马车里呆着。她希望小蝉衣马上回来。在此时、此地没有了小蝉衣,她几乎生之渺茫。小蝉衣平时和大蝉衣走得很近,两人很要好,虽然小蝉衣比大蝉衣小那么五六岁,可凭机灵程度,大蝉衣是远远比不上的。可以说,在四个蝉衣之中,小蝉衣的智商算得最高的。所以,一旦外面有了警讯,瑶宫宫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小蝉衣。可小蝉衣自从遇到小林峰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为了情爱,小蝉衣竟然要林峰带她远走高飞,从这点上来说,小蝉衣是属于敢爱敢恨的那种女子。 小蝉衣直到太阳落尽依然没有回来。大蝉衣心里预料的事情真的出现了。黑色的夜幕慢慢拉上来了,空气中那种凛然之气突然从不知名的地方透了出来。起初夜凉似水,之后是夜冷侵骨,再后来变成了夜寒入髓。 四马马车里的大蝉衣已经冻成了一团。无边的黑暗笼罩着沙地上的四马马车。凛冽的寒气从裹车黑布的无数的细小缝隙中恣意侵入,丝丝像一把利刀,割得大蝉衣几乎全身痉挛。 大蝉衣正襟危坐,极力倾听黑夜里荒漠的动静。沙漠的也很静,静的周围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大蝉衣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嘭”“嘭”跳动的声音。 真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整个沙漠的寂静得出奇,好像任何一个角落里的微弱动静都会将这静得可怕的夜撕裂。大蝉衣想:“还不如来一场沙尘暴,狂野的沙尘暴最起码能将带给她的荒野里的恐惧淹没掉。” 可大蝉衣只是臆想。大自然的东西不会随随便便地顺从着人意。 沙漠的夜依然彻寒,大蝉衣几乎绝望了。 “这会儿,那个大眼睛的少年在身边多么好。至少他的心里是有温度的。”大蝉衣想:“尽管他不知道她和他好了。即使以后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我……我是个单纯的一张白纸一样的女孩儿,怎么说也对得起他?可对得起又有什么用!关键他有那颗心吗?也许他会对她不屑一顾,也许他知道了会歇斯底里……也许……” 一个瑶宫的大蝉衣的情谊爱恋,他会珍惜吗?她们可是名副其实的假瑶宫宫主的侍从。自从去年的某一天四个蝉衣知道了自己的主子是假瑶宫宫主之后,除了三蝉衣之外,其余的三个蝉衣突然好像大病了一场。小蝉衣更是。主子的葫芦里的药只露出了一些药粉子,就将几个蝉衣惊得够呛,可假瑶宫宫主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她是真的不知,还是有意装糊涂?没有人能知道! “要是自己在此地死了呢?”大蝉衣想:“小蝉衣危难之时,主子会及时救她,而我此时呢。” 大蝉衣向四马马车的车外看去。她真的希望主子能从某个角落里出现,然后凶巴巴地对她嚷道:“你还是个老大,这点儿常识都不懂,你能在沙漠里独自一人过夜吗?脑子呢,心呢,为什么小蝉衣比你小几岁,她没有这么做?你……你好叫我失望啊!啊?” 大蝉衣的视线里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她真的绝望了。 四匹马早已不停的挪动着几乎冻僵的蹄子。这些训练有素的马不知花费了大蝉衣多少心血。 “马的天性是怕狼的。万一遭遇了群狼怎么办?那时,它们还听使唤吗?”大蝉衣一阵恐惧般的乱想。 正当大蝉衣乱想的当口,突然大蝉衣所在位置的东北角,现出一片极为微弱的火光。那片火光在暗夜里极为明亮,照得大蝉衣心里亮堂堂的。 火光距离大蝉衣很远。目视距离大概二十里之外。 “哈哈哈!我……我大蝉衣终有救星啦。有火就有人,不管是敌是友,有人什么也不用怕。”大蝉衣在四马马车里放声大笑。突然的笑声将四匹冻僵的马吓得一哆嗦。 “咴”“咴”……四匹马仰头嘶鸣着,声音震得四野震颤不已。 四匹马的鸣叫刚过,突然遥远的空际传来一声狼嚎,紧接着四周沙漠里传来了几十只狼的回应。东南西北方都传来了头狼的叫声。黑夜的沙漠里,狼的叫声此起彼伏,令人毛孔悚然。 四匹马此时焦躁不安,几乎乱了队形。 狼声越来越近,渐渐地围拢在大蝉衣不到一公里的四周。 野狼是功于心计的智者。它们明显地感觉到了猎物就在不远的前方。四个方向的头狼彼此联络着。眼下是四匹健硕的马,它们从声音就能判断出来,所以它们打破常规,觉定强强联合,猎杀那四匹马,然后分而食之。 大蝉衣遥望那突然出现的火光,可出奇的是那片火竟然慢慢熄灭了。 黑夜,黑夜,漆黑一般的黑夜!四周越来越近的狼嚎声震耳欲聋。四匹马中的一位实在支持不住了,“咴”的一声挣断缰绳,落荒逃去。 大蝉衣一惊,再想控制其它三匹马的时候,三匹马的一匹也挣断缰绳,跑了。 “该死的吗!”大蝉衣一声大喝。剩下的两匹马大吃了一惊,“咴”“咴”嘶叫不已。身子没动,蹄子已乱了套。 狼声叫得更厉害了。两匹马的奔跑声,嘶叫声几乎没有大乱它们计划的节奏。 一匹早跑的马企图突破狼的包围圈,等到跑到弧形圈的群狼面前时才知是枉然。 头狼一阵嚎叫,立即有五六只狼扑了上去。其中的一只已经死死咬住了马的马肚子。紧接着那五只狼极其凶猛地扑了上去。很快那匹最早跑的马躺倒在地不动了。 第二只马却跑向了另一个方向。它的结局比第一批更惨。它刚想突围就遇到了另一只头狼。结果,一瞬间就被头狼咬破了脖子,倒地身亡了。 四周的狼群越来越近,狼嚎声也越来越剧烈。奇怪的是那些狼群并没有抢食那两匹死马。 大蝉衣的手里紧紧握着剩下的两匹马的缰绳。虽然那算不得缰绳,可控制在大蝉衣的手里,那比缰绳还缰绳。 剩下的两匹马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咴”“咴”,它们绝望地嘶鸣着,马眼里已经充满了血。 四方的头狼听到了两匹马悲凉的叫声,叫得更狂躁了。 “扑通”一声,其中一匹站着的马竟然被头狼的嚎叫声吓破了胆,绝气而亡,另一四肢颤抖,几乎摇摇欲倒。 大蝉衣感觉那匹马也快完蛋,立即松开马的缰绳。那匹马似乎呆了一呆,又一声长长地嘶鸣,向前小跑了几步。 “咣当”,马车前把突然着地,大蝉衣一个前倾,措手不及,几乎栽了下来。 “胆小鬼!你们这些臭马!老子白白驯养了你们!走吧!你……”大蝉衣因为找不到出气筒,竟然将自己的马骂个狗血喷头。 那匹马向前小跑了几步之后,微微一愣。大概是想缓冲一下恐惧的心里,随即四蹄翻花,向那片息了的火光之处跑去。 群狼一阵骚动,立即有几十只狼迎了上去。因为距离很近,那匹马的速度刚提到极限就迎头撞向对面几只狼。几只狼见迎头的马风驰电挚般的飞来,似乎不把群狼放在眼里,竟然吓得闪开一个缺口。 那马见状一阵欣喜,使出挥身解数。“踏踏”“踏踏”一路狂奔,跑得无影无踪。 几十只狼追了几十米,见没有希望,立即折回,将大蝉衣的马车团团围住。 此时的狼群却不怎么嚎叫了。它们偶尔只叫了一两声,尽量将包围圈缩小了些。 大蝉衣几乎能闻到狼身上的阵阵骚臭之气。她一阵恶心,几乎呕吐了。 进了,进了!大蝉衣在马车里已经能见到幢幢黑影。 突然,一只胆大的狼跳上了马车,锋利的牙齿已经咬到大蝉衣座垫子的后背。“丝”的一声,后背的皮子被拽下了一大块。接着,第二只狼也窜上了马车。 大蝉衣忍无可忍,脚尖一点窜出了四马马车。寒意立即迎面扑来。她在空中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大喝一声,手掌向马车四周一扫。立即有几十只狼哀嚎几声,被掌力震飞,倒地身亡。 狼最听不得哀嚎声,遥远的天际,立即传来了狼的呼应声。它们知道需要救兵,所以即使上百里的狼也会赶来。 大蝉衣一阵心悸,身子刚落地,挥手折断一根车把,牢牢地握在手里,眼见一群黑乎乎的东西接近自己,身子一旋,车把到处,又是一片哀嚎。 狼群似乎被激怒了。纷纷嚎叫不已。它们离大蝉衣不过三丈之遥。呼呼的喘息声,充耳可闻。 大蝉衣听了群狼的叫声,立即判断,四周有上千只狼。外处的小股的狼正源源不断地加入群狼队伍里。大蝉衣从狼叫的远近就能判断出。 没有马,大蝉衣想挣脱狼群是不可能的。人的奔跑速度即使是武功超群的人能耐得过狼群?况且,四周的沙地也极为凶险,稍不留意,就会陷进去。真的陷进去,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大蝉衣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只能选择在马车里呆着,即使往回驾驶马车逃走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看不见回去的路基。 狼群很聪明,立即停止了进攻。它们好像在揣测着眼前对手的实力。它们也许会想:“乖乖!这个小胖子倒比那匹大马凶狠!” 大蝉衣想:“这样不是个办法,黑夜我不能看清东西,而狼的视力比我强多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悔不该让小蝉衣一个人离去。她如果在,我们还有个伴儿,最万难的是,她点子多,总能想出一个解脱的办法。……如果我和她一起去也不会遇到今夜这档子事,一切的一切都太晚了。” 大蝉衣正想之间,一只狼突然窜到自己的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大蝉衣车把一扫,那只狼哀嚎一声,被扫出五六丈开外,死了。 群狼一阵咆哮,四下里一齐向大蝉衣进攻。又是一阵猛扫,一片哀嚎声中,一大片狼又被击死。 第二批狼又近了,它们呲着牙,牙齿几乎咬到大蝉衣手里攥着的车把。 大蝉衣大怒,将车把轮成了一个圆圈。她飞身进击,手臂一扫,几十只狼应声而倒。可后面的狼前赴后继,一往直前,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把中间这个手持车把的女子拿下。 群狼突然又停止了进攻。它们静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一只狼轻轻地叫了一声,立即有一只狼从大蝉衣的身后偷袭。大蝉衣挥动车把一扫,竟然没有扫到它,接着另一只狼从另一个方向偷袭了。大蝉衣又是一个急扫,堪堪将那只狼打死,可前方的一只狼又扑来了。 “乖乖!和我打游击!不是团队进攻了。好聪明的家伙。”大蝉衣立即明白刚才那只狼名叫的意思了。“难道它们之中也有谋略家?哈哈哈!”大蝉衣一阵冷笑。 又是上百次猛扫,大蝉衣几乎打死了几百只狼。远方的狼已经在近处低低地嘶吼。 大蝉衣已经精疲力尽了,这样下去,她是必死无疑! 马车棚子已经被狼群占据了。大蝉衣的四周只是个五六米方圆的空地。只要她一疏忽,就会被狼群吞噬。 此时的她全身是汗,恐惧的、愤怒的、后悔的、绝望的、伤心的……汗,汇聚成汗滴顺着发髻无声地滴落在黑夜的沙地上。 “啊——”大蝉衣绝望地嚎叫着。四周狼群似乎被吓了一跳,进攻的势头停了一下。 东北角的那个息了的火光,不知怎么的,突然移到了大蝉衣前方一里左右的地方。 大蝉衣顺着火光看去,发现自己身前的狼急速回头张望。 火光之处,丝丝笛音横穿而来。那笛音似梦似幻,又虚无缥缈,听得大蝉衣心里一荡,不禁脱口而出,道:“是什么人?” 群狼也一惊,竟然面面相觑,立即回退了几步,好像被笛音陶醉了,提不起杀伐的决心。 吹笛子的人正是音魔。她也是闻讯“断魂谷”有一场厮杀,所以特地赶来。不想也恰好夜宿了沙漠。 音魔手掌之上的那只短笛已然在握。只见她轻轻地在嘴唇之上肆意吹奏着。夜空之中的笛音划破寂静。一道音壁迅速地将大蝉衣圈起来。 群狼一阵陶醉,竟然伏地不起。 大蝉衣大为震惊,从没有听过如此骇人的笛音。 “吹笛子的人是谁?在沙漠里居住吗?主子怎么没有告诉过我们?难道是隐居的高人又复出了?一定是的!‘断魂谷’马上又是一场厮杀了。吹笛子的人实在憋不住了才出来显露本领的。”大蝉衣一阵惊喜。 笛音继续在大蝉衣身边飘荡着。大蝉衣不知不觉地向笛声处走去…… 第213章 (11) 一盏小桔灯被一根细细的枝条挑得老高,枝条的另一头插进松松的沙地里。小桔灯的灯光照亮了一张娟秀的脸。音魔正在全神贯注地吹奏着短笛。悠扬的笛音在夜的沙漠里飘扬,大蝉衣如醉如痴地恍恍惚惚地慢慢地走进她的身边。 笛声停了。音魔一脸笑意地望着身前立定的大蝉衣。 “呼呼”“呼呼”,沙地里传来一阵急速的骚动。 大蝉衣吃了一惊,急忙张惶四顾。 音魔闻听,笑了笑:“它们走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它们?”大蝉衣立即明白女子指的是狼群。 大蝉衣仍然回头静听着渐行渐远的狼群骚动声,一脸的惊愕。 “谢谢前辈救了我。敢问您尊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来日当倾力相报!”大蝉衣向坐在沙地里的音魔抱了抱拳,恭敬地说道。 音魔笑道:“我不知道沙地里有你这个姑娘。若是早知道,我早来了。” 大蝉衣道:“前辈来到沙地里多久了?怎么也滞留在沙地里?” “哈哈!”音魔笑道:“我到此地已经半月有余了。因为始终找不到去‘断魂谷’的路,所以只能委身在沙地之下。连日呆的急了,晚上出来透透气,不想听到了群狼的嘶叫声。” 大蝉衣道:“前辈委身在地下?您找到了沙漠下的洞穴?” “确切地说是个古墓。一座遥远的古墓!……是狼发现的,扒了个洞。万幸的是狼并没有进入古墓内。哈哈哈!我恰巧发现了它,于十天前进入了古墓,暂且作为我的卧室。它很是暖和的。”音魔见大蝉衣有些发呆,笑笑道:“此时沙地寒冷,我们到古墓再说吧。” “古墓离此地有多远?您能在黑夜中找到?”大蝉衣有点儿不相信。 “能找得到!”音魔自信地说。“走吧!” 大蝉衣还在踌躇。 “不要磨磨蹭蹭的了。你的轻功不是很好吗?”音魔道:“来到这儿的人不分男女,都有几下子——寻常的女子是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的。” 大蝉衣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武林中人。 “你也去‘断魂谷’的吧。可能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那么几天,这片沙地就热闹了。你会看见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都有经过的人。我们在地下的古墓中能有幸见到那一幕的。”音魔说着,拔掉沙地里的小桔灯,飞身向茫茫黑夜里驰去。 大蝉衣只得在身后急急地追赶着。二三百里的沙地好久才走完。奇怪的是大蝉衣所走的沙地极为踏实。她不禁暗暗佩服前面中年女子的厉害。 音魔在前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望着身后跟来的大蝉衣,道:“就是这里了。” 沙地里现出一个洞穴。洞穴的入口处放置一盏稍微大一点儿的小桔灯。灯光努力地射向东北角。 大蝉衣站在洞穴前,见其西南拐角几块石头高高凸起,那盏小桔灯的光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大蝉衣恍然大悟,原来见不到的灯光,还认为熄灭了呢,实则被石头阻挡了。 音魔见大蝉衣气喘吁吁,不禁笑道:“我说你轻功不错吧。有了这盏小桔灯,古墓不是很好找吗?”她把自己手中的小桔灯递给大蝉衣,自己拔下了洞穴入口处的小桔灯,道:“进去吧。外面天气太冷!” 大蝉衣还在犹豫,担心音魔算计她。 音魔似乎看出大蝉衣的心思,道:“我要想杀你,还能救你?!不管我们是敌是友,救你一命,总不是个坏事。你说是吗?不过,你不用担心,地方太小,古墓里地方可大着呢。你不进去,怎么能知道?啊,你恐怕我活葬了你,你想得太多了。我音魔不是那样的人!” “您就是音魔?”大蝉衣吃了一惊,手一阵哆嗦,差点儿将小桔灯打翻。音魔与水仙花在临安外的高山上决斗的事迹几乎传遍了江湖,尽管当时音魔还吃了亏,可已传到江湖上,人们却将音魔吹得神乎其神:“说什么,音魔只一个照面就打败了水仙花。水仙花是彻底地完了,自此再也无颜在江湖乱闯了。” 在大蝉衣的心里,一招将水仙花打败的音魔自然很了不起了,况且,水仙花可是个江湖闻名丧胆的大魔头。尤其大蝉衣亲眼、亲耳所见、所听群狼伏地的情状,更加深她对音魔的敬仰。 “我就是音魔。江湖传说的笛声能引来、驱走白鸟、百兽的音魔。哈哈!”音魔笑道。 大蝉衣暗想:“自己置身在武功如此高的武林前辈面前,她想杀我,好不如捏死一只蚂蚁?!” 这样想着,大蝉衣便放下了一百二十个心。 古墓真的很大。 音魔带着大蝉衣走下十个台阶的隧道,进入古墓之中。 音魔将古墓里的万年灯点燃,说道:“不知是谁的墓室。棺椁还是好好的。不像是贵族、皇亲国戚的墓,倒像个武林中人的。” 大蝉衣见墓室内有三个小室,小室都是清一色的石门,石门上标注着醒目的一号、二号、三号的字样。每个石门中间都刻着刀斧捆绑在一起的图形,图形下方是个大棋盘。棋盘上只有一个大大的“帅”棋子。 墓室四壁都是方条石砌成的,勾缝用石灰、黄土粘合的,非常牢固。加之地下位置海拔很高,墓室内极为干燥。 三个小室的门口都放置着一个石墩。石墩面很是光滑。 音魔和大蝉衣分别坐在一号、二号石门前。 “真是武林人士的墓室!门上刻着刀剑,足以证明了一切。”大蝉衣道。 音魔道:“那张棋盘说明什么?” “墓室的主人练武之余,酷爱下棋,所以死了之后,墓室就刻了那图形上去。”大蝉衣说道。 “也许不那么简单!”音魔看着大蝉衣,道:“你也不简单嘛。” 大蝉衣一惊,道:“我怎么不简单?前辈净说笑话。” 音魔道:“说实话,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一个人前来漠北?你没有同路的人?” “回前辈的话。我只身一人前来,并没有什么同路的人。”大蝉衣道。 “你在骗我!”音魔冷冷地说道:“想不到,我救了你,你还防着我!” 大蝉衣道:“我真是一个人前来,没有骗前辈!” 音魔道:“我让你看一个人。”说着她从棺椁后面拉出一个死人,道:“此人你认识吗?” 大蝉衣一眼就看清,那是卖“叶里紧”的酒楼掌柜的,道:“此人我认识,他是一个酒楼的掌柜的。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被一个人追赶到此地,受了致命的掌伤,被我救下了,只活了不到半天。”音魔冷笑道:“我从他嘴里得知了消息,所以,我认定你骗了我。” 大蝉衣心里一阵发虚,道:“他都说些了什么?” “我知道你是假瑶宫宫主的人。你的主子当时在酒楼和呼延睿打地不可开交。你和小蝉衣也帮了手,可是呼延睿却不知怎么的溜走了。”音魔直视着大蝉衣,说道。 大蝉衣道:“掌柜的究竟是什么人?” “你和小蝉衣并驾而行,你驾着四马的马车,小蝉衣却骑着一匹枣红马,我说的对吗?”音魔道:“你们此番前来意欲何为?你先回答我的话,我再告诉你!” 大蝉衣听见音魔句句是真话,只得说道:“我们奉命前来是想探听宋玉被藏的地方。” 音魔道:“你的主子将宋玉无故劫持到昆仑山的北麓,不知搞什么名堂。宋玉现在又被人劫持到‘枯树岭’了,是你们防御不周,还是有心放走?劫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大蝉衣听到音魔深知她的秘密,便道:“我们没有见到宋玉长得什么样子。他藏在昆仑北麓,我们只是耳闻,却没有去过。至于这次宋玉被何人劫持,只怕连主子也不知道!” 音魔道:“你主子劫持宋玉无非就是想从他嘴里掏出有关《棋格九势》的秘密。因为宋玉所学的武功于棋子有关,所以你的主子就抓住不放。不过,我想,宋玉可能真的不知那个秘密。正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他现在还活命了。” 大蝉衣道:“这里面的秘密,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可能知道?” “你们想知道,你主子也不会告诉你。这点,我是清楚的。我不说,我也不会怪你!”音魔说道:“林峰是宋玉的徒弟。林峰也受到了波及。你们还想杀他!” “可我们并没有杀死他。”大蝉衣道。 音魔道:“因为种种原因,林峰竟然活了下来。不知怎么的,呼延睿也想杀他,其手下黑疯子、野骆驼就更不用说了。” “这背后的原因。我一概不知。”大蝉衣道。 “我救你,倒是看在林峰的面子上。” 大蝉衣吃了一惊,急忙问道:“怎么会看他的面子?你不说不知道我的吗?” “哈哈!”音魔冷笑道:“自从你和林峰有了情爱之后,那天你真的没发现身边有人?” 大蝉衣粉脸一红,道:“什么……什么?您说的话,我……我不懂。” 音魔道:“你和林峰从姜令子开的酒楼里出来,没留心身后有人?那天,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后来发觉你……不过,可只有我一人知道。林峰本人也是不知道的。” 大蝉衣羞得无地自容,道:“我……我也是一时糊涂!” “你爱着一个人,唯恐别人抢走了。我还不知你的心思?你有爱得权利,也有爱得方式,我不能阻挡你啊!” 大蝉衣听到此处,立即给音魔跪下了,声泪俱下地道:“此事千万不能透露出去。主子知道,我就完了。” “那样,林峰也完了。”音魔说道:“我当然知道众口铄金的威力。不过,你放心,你只有和我合作,我才能守口如瓶。” “难道您也想杀林峰?”大蝉衣问道。 音魔道:“我只要你将林峰勾住,使海葵儿不得近身,就算完成任务了。” “什么?”大蝉衣不解地问道。 “你没见海葵儿很喜欢林峰吗?我完全是为你着想。一个女人最需要的是什么,最不需要的是什么,这点,你比我懂!” “就那个蓬莱岛的女子?您是不是和她有仇?”大蝉衣问道。 “没有仇!”音魔说道:“我不会撒谎!可我和她的祖母多少有点儿过节。我们互相帮扶着,各需所需!” 大蝉衣道:“好!我答应您。” “你不是答应我而是为你自己。”音魔笑道。 大蝉衣似乎有种有口说不出的感觉,但不得不说,于是问道:“掌柜的是个什么人?” “他是海灵儿的一个密探,武功很高,藏匿在兴庆很久了,很得西夏王室的器重。他有两个身份啊!” 大蝉衣道:“那两个身份?” “一个身份是海灵儿的密探;另一个身份是西夏卧底在金地的盯梢。”音魔道:“海灵儿和西夏都没有想到掌柜的还有这一手。” “他被谁追杀的?”大蝉衣问道。 “呼、延、睿!”音魔一字一顿地说道。 “呼延睿?此人武功很是厉害,曾经做过富商,后来转向了武林。他为何要杀他?” 音魔道:“呼延睿杀他并不是因为他替西夏做事!” “因为他替海灵儿做了密探,所以,呼延睿才杀他?”大蝉衣道。 “正是这样!”音魔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大概知道了一些了吧。” “难道海灵儿想干大事?”大蝉衣突然说道。 “无非想和你的主子一样!” “她那么大的年纪,不可能吧。一个武林盟主真的那么重要吗?”大蝉衣道。 “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现在掌柜的死了,海灵儿也许马上就知道了。”音魔道:“漠北过几天就热闹了。每过十年的江湖厮杀操纵者也很快浮出水面。现在我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大蝉衣道:“‘枯树岭’和‘断魂谷’两起的案子会不会是一人操纵的?” 音魔沉思了一会儿,道:“呼延睿没有那个能力!水仙花也不会那样做!……十年的十年,操纵者,应该岁数很老了。如果是一个人干的,那人的岁数应该比呼延睿的要大!” 第214章 (12 ) 一连三天,白天大蝉衣和音魔都在古墓之上的沙漠里窥伺着过往的行人,但他们什么也没发现。夜晚他们偶尔捉些沙漠兔子充饥。 到第四天的晚上,大蝉衣有些不耐烦了,不再愿意出去。音魔独自一人走出古墓。临走时嘱咐大蝉衣,不要动三个小室的门。 沙漠里的夜依然很清冷,四周寂静无比。音魔将手里的小桔灯熄灭,只保留着古墓边的那盏小桔灯。因为这盏灯是作为标志灯留着的。 音魔向东北角走去,不管走多远,音魔总能看到那盏小桔灯的亮光。那个光亮就像一个灯塔使音魔不至于迷路。 白天,音魔看到东北角的沙地甚是陡峭,似乎预示着河谷的存在。如果真有河谷,顺着河谷走,就能走出这片迷茫的沙地了。 那片陡峭的沙地至少在十里开外,音魔本想四天前就去看看。连日来,防备被人偷袭的谨慎心里,使她决计晚上再去。不巧的是,她那夜听到了狼群的嘶叫声,救了大蝉衣。 如今她一人置身在沙漠里,又想到了那个陡峭的沙地。“只要发现那里真是一个河谷,自己和大蝉衣就能走出这片沙地。” 音魔不时回头看看那盏小桔灯的光亮,灯光还没有灭。她自言自语道:“大蝉衣敢熄灭那盏灯吗?没有小桔灯的亮光,我白天顺着脚印照样能走回古墓的,除非……除非……” 远方的天际,一片云彩遮住了半空,无风的沙漠,陡然起了一阵风。 音魔将面罩遮住头脸,又望了望那盏小桔灯的光,灯光前一个人影一闪,那盏小桔灯熄灭了。 北风渐起。音魔的心也起了一阵涟漪:“是大蝉衣有意熄灭了灯——她借着刮风的一瞬间。好巧妙的遮眼法!” “既然走到了这里,我就要看个究竟!决不能无功而返。”音魔暗想。 音魔毅然走到那片陡峭的沙地,见沙地边缘稀疏地生长着些低矮的乔木,借着星光,能看出沙地的下方真是一道河床。音魔纵了下去,在河床里伏下身子能摸到比鸡蛋还大的鹅卵石。 音魔手里托着鹅卵石,站起身,看了看河床,河床宽约二十米,成南北走向,于沙地落差十米左右,却干枯的没有流水。 北风大了起来,阵阵沙粒簌簌地打在音魔的面罩上。音魔一个飞掠窜到峭壁之上,见天空一片黑暗,西南角一片漆黑。 “哈哈哈!”音魔一阵大笑:“大蝉衣在封死我的退路,看来假瑶宫宫主的四个蝉衣都喜欢功于心计。罢罢罢,算我音魔又做了一回农夫!” 音魔重新跳回河床,极细心的在河床底部用鹅卵石累成了一个箭头样的石碓,以备后来只用。箭头的方向正对着那座古墓。 ………………………… 洞**。 小蝉衣道:“也许这回,大蝉衣真的死了。” 林峰笑道:“不死也得退层皮。” “她难道还有救?荒漠里,夜晚那么冷,冻也把她冻死了。”小蝉衣道。 “要是年前,她肯定必死无疑。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断魂谷’的事正在江湖闹得沸沸扬扬,‘枯树岭’的事也被人津津乐道。即使是夜晚,我想那里也会有人行走的,即使不行走,沙地里也会有人存身。所以,大蝉衣并不是个孤单的人,也就是说,她死不了!” “真如你所愿就好了。”小蝉衣说道。 林峰看着小蝉衣,道:“你的腰牌找到了?白无常没有难为你?” 小蝉衣道:“我原来认为是神偷们偷的,其实,并不是!” “除了神偷,还能有谁?” “泥人李!”小蝉衣道。 “怎么会是他?”林峰问道:“你见到了他!” 小蝉衣道:“后来,我才知泥人李是装傻的。……他根本没有什么病。主子将泥人李托付给白无常照管,白无常竟然被泥人李耍了!” “那你在哪儿遇到的泥人李!他怎么承认拿了你的腰牌。” 小蝉衣道:“泥人李有个人弟弟,你难道不知道?” 林峰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泥人李和他弟弟长得很像。真的泥人李在瑶宫宫主那儿。而假的泥人李,也就是泥人李的弟弟在海灵儿那里!”小蝉衣说道:“此事是个机密,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你主子知道吗?” “临时还不知道。不过,以后她会知道的。” 林峰吁了口气,道:“此事是泥人李告诉你的。” 小蝉衣道:“在徐州云龙山的磨盘顶上你和真的泥人李在一起。只是进入山下老婆婆草棚子的人是他的弟弟。” 林峰惊讶道:“怎么可能呢?我不是和泥人李一同前去的吗?何时又出现了他的弟弟?” 小蝉衣道:“他的弟弟就潜伏在磨盘石的后面。你……你当时根本不在意磨盘石后还有人!” “磨盘石后有人?”林峰道:“你也看见了?” “我当时就在磨盘石前方绝壁对过的一株树上。当时,我就穿着这身衣服。” “泥人李的眼力很毒,为什么没有看见你?凭着你的衣服也也难逃过他锐利的眼睛。”林峰说道。 林峰见小蝉衣的衣服的颜色和树叶的颜色差不多,道:“真是那样,我看不见的。可泥人李是什么样的人?” 小蝉衣道:“隔着峭壁,至少有半里地,即使是神仙也难看得清楚。” “那么远!是……是的。”林峰道。 “泥人李的弟弟进了柴门,随后就不见了。他之后被磨刀剑的老婆带去了东海,交给了海灵儿。而真的泥人李躲藏在磨盘石的后面直到中午,才悄悄的离开。——我是亲眼看见的。” 林峰道:“难道他们两兄弟将计就计打入海灵儿和瑶宫宫主的内部?” “也许是吧。只是泥人李没有告诉我他们行事的原因。梦瑞鸾在磨盘顶的那晚,泥人李也去了。——我当然也不会缺席。众人散去之后,我在徐州见到了他。所以,我知道事情的原委。” 林峰道:“你怎么能和泥人李接触?你们不是一路的人啊。” 小蝉衣道:“泥人李救过我一命。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救命恩人。尽管他当时知道我就是小蝉衣!” “原来是这样!”林峰道:“我……我明白了。” 小蝉衣停了一会儿,道:“你真的知道老头的住所?!” “我比你早来了几天,基本掌握这里的情况。他是个驼背的老头,脚有点儿崴。”林峰说道:“不过,他行事很是诡秘,不是容易接近的。” 小蝉衣道:“现在最是窥探他的好时机。” “说的是!”林峰道:“他的住处在东北角的一个山洞里。山洞外有很多小树,很是隐秘。那个山洞也是他临时发现、开辟的。和我这里差不多。” 小蝉衣道:“你没有探听到你师父宋玉的下落?” “没有,没有!我只见到两回,还是在山脚。当时他好像在等什么人!”林峰道。 “等的人是不是呼延睿?”小蝉衣道:“呼延睿神秘兮兮的也来了漠北。” 林峰道:“白天,我藏在沙里见他心神不安地在了望着南方。这几日,来漠北的人很多,可到达‘枯树岭’的人却寥寥无几。难道呼延睿真的没有到‘枯树岭’?” 小蝉衣道:“我们立即过去看看。如果老头没在洞**肯定去了山脚。然后,我们再去山脚寻他不迟!” “不可,不可!”林峰道:“现在,天刚擦黑,我们还是先去山脚为好。” 小蝉衣和林峰径直往山脚而来。外边的风刮得正急。他们都将头罩戴上,悄悄地来到林峰原来蹲守的沙地里。 风在沙地表面打着旋儿,一会儿工夫,沙粒就将小蝉衣和林峰掩埋了。 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风声止了。 林峰和小蝉衣抖掉头上的沙粒,向南方看去,可南方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小蝉衣有些急了,刚想说话,突然听到前方很远的地方,传出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从声音上判断,两人可能在刮风时,为了躲避风沙而暂时隐藏在沙地里。 林峰碰了碰小蝉衣的胳膊,示意她将头埋在沙子里,不要说话,呆在原地不要动弹。他自己也埋在沙里,静静等待说话人慢慢前来。 两人的话音,越来越清晰。渐渐能听到脚趟着沙粒的声音。 说话的是两个男人。听话音,一个苍老,一个声音雄浑。 林峰和小蝉衣听了都大吃一惊:“那个声音雄浑的正是呼延睿的口音。” 只听呼延睿道:“父亲,你在昆仑那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宋玉的藏身之地,本来这件事应该我来做的。” 苍老声音的男子道:“宋玉在假瑶宫宫主手里似乎没受过什么委屈。只是那藏身之地太隐秘了,不容易发现。为了发现它,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哎,总算找到了。” 呼延睿停下脚步,道:“一个蓬莱岛的探子被我杀了。奇怪的是我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因此耽误了时间,不然,白天我就来到了。” 苍老声音的男子停下了脚步,道:“我们且将东西吃了,再回去也不迟。”说着,男子淅淅索索地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了,取出一瓶酒,两只烧好的野兔。 “老父给你接风。哈哈哈!”苍老声音的男子笑道。 呼延睿接过酒瓶,打开瓶塞,烤肉的醇香和烈酒的芬芳立即在周围扩散。 “好香!”林峰微微嗅了一下,心里叫道。 苍老声音的老头嘴里嚼着兔子肉,含含糊糊地道:“那个人是谁?” “西夏御前街的老豺!”呼延睿道:“我以前认为他一心做生意。特意关照他,让他多赚了银子,不想他和海灵儿有勾连。” “我早就注意他了。只是没有证据。孩儿你怎么……”老头喝了一口酒,呛得咳簌了起来。 呼延睿笑道:“老豺的席子底下有个干海龟。那东西是海灵儿的信物,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哈哈哈!孩儿也是刚从一个人那里知道的。” “那人又是谁?”老头问道。 “一个素女!孩儿为了稳妥起见,将她弄死了。” “只有三十五个素女了。不过,海灵儿很快就会知道的。”老头说道:“按理说,海灵儿的信物只能素女知道,七十二罗刹却不一定知道。” “父亲说的极是!”呼延睿道。 “你既然杀了老豺,又为什么找不到他的尸体?难道他跑了?” 呼延睿喝了一口酒,道:“他中了我的‘秦王扫六合神掌’,还能活着?!” “可老豺也不是等闲之辈。西夏那边都知道老豺的乾坤掌的。”老头道:“万一你一掌不能毙命,被人救了怎么办?” 呼延睿笑道:“孩儿对自己的掌力还是有把握的。我之所以没有找到他,肯定是他倒地后,被沙子掩埋了。” 老头道:“我一生为了学艺落得个残疾,虽然不太重,可行走的样子不太雅观。我一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让你出人头地。为此,我不遗余力地将宋玉弄到手,目的就是摸清《棋格九势》的下落。” 呼延睿道:“听说飞剑也来了漠北。不知到了‘枯树岭’了吗?” “来了!他突然重出江湖可能也为着《棋格九势》的。可叹的是,他苦苦为了紫髯龙君守了那么多年的墓,最后一无所获,一定发了疯,着了魔!” 呼延睿笑道:“我们和他渊源那么深,竟然不来往,不太奇怪了吗?” “奇怪?你懂个屁!”老头突然愤怒道:“我和他都想得到那本秘籍,虽然我们手段不同,可心思都是一样的。” 呼延睿又喝了一口酒,道:“您老是紫髯龙君的徒弟,名声很不好,到底是紫髯龙君的错,还是您的错?!” “为了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杀伐也是高尚的……你难道不懂?我向来只认武学不认什么……的人!” 呼延睿担心地道:“飞剑到了‘枯树岭’一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他……也想得到宋玉,攫取有关《棋格九势》的秘密!” 第215章 (13) 老头道:“我飞鸿一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为了你的心愿,我不辞劳苦地在昆仑山一呆就是一年。这次将宋玉截获在‘枯树岭’的一个洞穴里,为的就是获取《棋格九势》的下落。” 林峰和小蝉衣都一惊,终于知道老头的名字。而林峰更震颤不已:“原来,呼延睿的生身父亲竟然是飞鸿!” 呼延睿道:“最近江湖都知道宋玉被藏在‘枯树岭’,过几天这里的江湖人会越来越多。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给宋玉换换位置。” 飞鸿道:“如果不是魔云飞的弟子无意撞见,怎么会在江湖泄露地那么快?可恨的是我只杀死他两个弟子,另一个骑马跑开了。不过,传出去也好,大不了,我把江湖搅得一锅粥。” 呼延睿笑道:“父亲的脾气还那么旺!我们藏宋玉还能作为诱饵,以引诱江湖人前来奔命。听说,‘断魂谷’的盛会又快到了。不知是什么人暗中鼓捣的。” “哈哈!”飞鸿笑道:“那么多年只有这件事我一直埋藏在心里,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呼延睿惊讶道:“难道是父亲……你?” “就是为父!”飞鸿说道:“四十年了。每十年这里都有一场别样的盛宴,只是今年我又多了一个责任,将宋玉劫来还得看守他。” 呼延睿道:“江湖人难道都听您的?他们怎么会被您牵着鼻子走?” 飞鸿笑道:“什么听我的?!根本不是那回事!” 呼延睿疑惑道:“父亲说明白点。孩儿愚钝。” 飞鸿道:“四十年前,我被紫髯龙君弄残了脚骨,虽习了他的两三试《棋格九势》,终究还是没有用处。那时,我心有点急躁,若是晚了几年说不定能再学《棋格九势》后面的几试。” “您说的话,我都听出茧子来了。”呼延睿道:“自从您寻觅紫髯龙君以来,可并没有发觉江湖流传什么后续的招式。依我说,紫髯龙君后可能只会那么三试。” 林峰听了不禁替紫髯龙君暗暗报亏:“您为何受了这样一个畜生一般的徒弟!飞鸿一口一个紫髯龙君,全然没有把‘师父’二字放到嘴边。足见紫髯龙君的女儿没有说错。” 飞鸿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没找到紫髯龙君的坟墓,怎么知道他把《棋格九势》学到了那一节?” 呼延睿道:“江湖都被您找遍了。除了找到一些假的坟墓之外,您还找到了什么?” “紫髯龙君这条老狐狸!”飞鸿咬了咬牙,道:“今生今世,我一定能找到他的真正的葬身之地。” 呼延睿道:“飞剑那么长时间隐匿江湖,干什么?他可不是一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 飞鸿笑道:“他比我还傻!” “难道父亲见到了飞剑?” “漠西双煞不是我的眼线吗?自从飞剑击败了漠西双煞之后,什么都暴露了出来。”飞鸿笑着道:“飞剑酒后吐了真言。” 呼延睿道:“那场酒宴在绯红堡内?” “漠西双煞落败之后,宴请了飞剑。酒会就设在绯红堡。不过,漠西双煞的酒钱没算白花!飞剑竟然一股脑儿的将那么多年的陈芝麻烂西瓜全说了出来。所以——我才知道飞剑那么多年干了些什么!” “他干了什么?” 飞鸿哈哈笑道:“他一直在给紫髯龙君守墓,而且还是个假墓!” “他真的有点儿冤枉了。没想到他的决心那么大!”呼延睿说道。 飞鸿道:“他一心认定他守的墓就是真墓,所以那么多年想识破墓里的机关。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呼延睿道:“飞剑出来也太凑巧了。难道有人点破他?” “的确有,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半大的孩子点破了他?那个孩子是谁?”呼延睿问道。 “听说叫林峰的人。”飞鸿说道:“林峰说,《棋格九势》可能藏在漠西,所以飞剑就去了。可他到那里是一无所获。” 林峰暗想:“飞剑到漠西的沙漠里没有见到什么东西,之后……那个骑仙鹤的人和他一同去了秦淮河。” 呼延睿起身,道:“父亲和我在这里叙话,一定有什么深意!” 飞鸿道:“当然有!宋玉隐藏的地点,我已经换了!” “为什么?难道有人跟踪了您?” “一个小猴儿!哈哈!这会儿,他可能正在我的住所附近徘徊呢。” 呼延睿惊讶道:“什么人比我来的更早?还是个猴儿!难道是那个兔崽子?!” 飞鸿也站起身,急忙在四周巡视了一下,道:“你说的是林峰?” “只有他了!不过,他来了正好!我正想杀他呢。” ………………………… 大蝉衣等音魔走后,也悄然地走出了古墓。不过,她只是在古墓上面沙地的四周来回走动着。 此刻,她在寻思着:“是悄然离去?还是将小桔灯的灯火熄灭?如果自己离去,又能到哪儿去?无异于死路一条。 可熄灭灯火?只有这样才能让音魔找不到归路。她回不来了,这所古墓就是我大蝉衣的安身之地了。不要说一个月,一年在这里也会平安无事的。” 想到此处,大蝉衣一阵欣喜,抬头看了看天,陡然见天上乱云密布,脸上一丝儿凉风袭来。 “天助我也!”大蝉衣疾步向古墓的入口处走去。 风加大了,古墓入口的高台上的小桔灯的灯火微微摇曳着。 大蝉衣看了看小桔灯,见小桔灯被制作地极其耐用防风。即使风再加大,灯火也不会熄灭的。 此时,大蝉衣的身影正好挡住东北方向的光亮。 “吹吸了它!”大蝉衣终于下定决心,将古墓入口处的小桔灯吹灭。 大蝉衣走进古墓,环顾了四周,见白天音魔抓着的两只兔子还在那儿。 “这有现成的火,又有些木柴,我……我烤烤兔子再说。”大蝉衣哈哈大笑道:“只要音魔找不到古墓的位置,十之八九,她要死!她死了,我的秘密还有人知道吗?纵然,她不死,以后见到了,我还有话说!哈哈哈!天意为之,天意为之!” 野兔被烤得熟得流油。音魔说回来和她一起烤兔子,那怎么成?还是自己考得好,吃得香!大蝉衣见香气扑鼻的兔子肉很是馋人,于是动手撕扯起兔子肉来。 古墓外的风沙呜呜吹着。大蝉衣迅速走到古墓入口处,将墓门遮挡了。 一只兔子吃完,大蝉衣走到古墓门口,听了听,风声竟然停止了。大蝉衣咒骂着天气,为什么不狂刮它三天三夜? 大蝉衣走出古墓,远方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一点儿声音。 “音魔能在哪里?这点儿风不足以将她刮死。如果她还活着,此时见不到灯光,她还能吹奏笛子,可此时笛子声也没有。音魔到底怎么啦?” 第二天天亮时,大蝉衣从古墓里出来。昨夜的一阵风已经将音魔的足迹早已拂平了。沙面上荡起的一道道波纹,很惹人联想是海浪。 四周很寂静。昨晚,音魔没有回来。也没有出现打斗声。音魔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大蝉衣怀着好奇的心走向音魔去的方向。沙地峭壁上,大蝉衣见下面是一个河床。如此而已。 河床向北延伸着,不到一里就没入了沙漠之中。向南只延伸二里左右。 大蝉衣很是奇怪:“音魔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她陷入了沙漠的陷阱之中了。” 大蝉衣急匆匆地沿着原路走回古墓。她再也不敢随便走出去了。 第三天的中午,大蝉衣坐在古墓上面的沙地上晒太阳,突然她看见古墓的正南方来了一个黑点儿。大蝉衣极为恐惧,又异常欣喜。恐惧的是万一来了对手怎么办。欣喜的是来人是自己的人多好。 那个黑点儿越来越清晰。渐渐地,大蝉衣能看见那是一只骆驼,骆驼上坐着一个人。 骆驼上的人似乎也见到了大蝉衣。因为大蝉衣见骆驼停了下来。 骆驼上的人下了骆驼,一边朝这边张望,一边打着手势,意思是问对方是不是人。 大蝉衣却不理不睬,静静地看着那个人的举动。 那人迟疑了一下,径直向这边走来。因为距离较远,大蝉衣只看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服,骆驼背上还有个小包袱。 南方猛地传来几声马啸。大蝉衣吃了一惊,极目远眺,只见地平线上沙尘飞扬,十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骆驼旁面的人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飞马,仍然慢条斯理地走着。 眨眼间,十几匹马赶上了骆驼。 大蝉衣见马上的人也下了马,正和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说话。大蝉衣却听不清楚说什么。大约只能听见他们一阵大笑声。 他们看来是熟人,不然,关系不会那么融洽。 大蝉衣见十几个人向这边指指点点,似乎说着什么。 那群人越来越近。大蝉衣能看清里边有几个女子。 突然骆驼身旁的黑衣人就地打了一个滚,撇下那匹骆驼,如飞一般地向大蝉衣这边赶来。 进了,进了!大蝉衣见那人长发过膝,全身的黑衣服破烂不堪,正张牙舞爪地一会儿飞纵,一会儿贴地急速滑行。 大蝉衣吓了一大跳,料想到是个大魔头,立即一个转身钻进古墓之中。 “呱呱呱!”一阵怪异的鬼怪地叫声将大蝉衣又吓了一跳,她赶紧关闭了古墓的入口。怎么也不知来人是谁? 一阵急促的马蹄子在古墓上方响动。嘈杂的人声从古墓的上方迅速传进古墓里。 “是个女子!”一个男子说道:“我分明看到她是个女子。” 一个女子道:“难道是沙漠里的族人?” 另一个少年道:“沙漠里真有族人?族人是什么样的人?” 大蝉衣想:“若有族人,音魔难道被族人捉去了?” “呱呱!”大蝉衣只听那个古怪的声音,道:“族人是生活在沙地地下的一种小矮人,只有半米高,蓝眼睛,细细的嘴巴,脚趾成鸭子的脚,能在万里流沙上滑行,像打水漂儿,速度极快。据说他们在沙漠地下也建有宫殿。” 来人是海葵儿、马文龙、马小五和几个半路聚到的武林人士。那个骑骆驼的黑衣怪人正是老妖怪。 海葵儿道:“我刚才是有感而发,刚才那人可不是什么族人。” 马文龙笑道:“那人钻进洞穴之内了。我们暂且不惊动她。只在这上面休息一下。” 马小五道:“会不会是比我们早到漠北的江湖大魔头?” 几个江湖人随声附和道:“有理,有理!” 老妖怪道:“那个女子身手敏捷,不像是此地的人。再说此地根本不能生存。勉强住上几天还是能的。” 海葵儿道:“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不妨叫她出来一见。” 马文龙道:“也好!不过,不知她愿意不愿意出来。” 大蝉衣在古墓内听得真切,心想:“他们那么多的人,想必前来漠北‘枯树岭’的。不管如何,我不能和他们起冲突。那个怪人武功极为怪异,我一定不是他的对手。我且沉默了一会儿再说!” 海葵儿在古墓上方紧呼唤,慢呼唤。大蝉衣就是不答应。 老妖怪道:“嘻嘻,还是我来吧。” “您有什么招数?”马小五笑道。 “呱呱。我把她冻出来!”老妖怪又古怪地笑道。 老妖怪走到古墓门前,一边防备着古墓里的偷袭,一边运动着手掌向古墓内运功。 一会儿工夫,只听古墓里的大蝉衣哆嗦着,道:“什么古怪的功夫?我……我受不了了。”说着,大蝉衣走了出来。 马文龙一见,立即大声叫道:“哪里是什么族人?她……她是大蝉衣!” 此言一出,只把海葵儿等人吓了一跳。大蝉衣也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大叫的人却不认识!” 去年,马文龙在漠西贩马归来途中,遭遇了假瑶宫宫主和大蝉衣。那天中午,马文龙到了黄河渡口就被大蝉衣死死拦住,好在所有的马都上了大船。为了保住那些贩来的马,马文龙一狠心将船推入了激流之中。他和船家双双跳入了滚滚的黄河里。那天,马文龙和船侥幸地被激流冲到了对岸,可那个船家却不幸遇难了。 如此刻骨铭心的事,马文龙自然不会忘记,所以,一见着大蝉衣,马上就认出来了。 第216章 (14) 老妖怪道:“大蝉衣是瑶宫宫主的人,这么说,瑶宫宫主也来到了漠北?” 大蝉衣道:“本人就是大蝉衣,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们想怎么样?”说着纵上沙地,前掌伸出,后掌向身后弯曲,做了个防备的姿势。 马小五见状,慌忙道:“蝉衣都杀人不眨眼,我们须得提防些为好。” “瑶宫宫主来了没有?你怎么一人在洞穴里?里面还有什么人?”海葵儿也伸出双掌,准备以“惊涛拍岸”掌应敌。 其余几个听说是大蝉衣急忙闪过一边,纷纷亮出兵器。 老妖怪道:“我们不能靠着人多取胜。那样,江湖传出去,名声很不好。依我说,我年纪那么大,最是无用,还是我和她交手为好!” 众人听了,都知道老妖怪说得极为刁钻:老妖怪年纪最大不假,可论武功恐怕没有一个能与他相比的。 大蝉衣当然也知道就里,于是冷笑道:“你个老怪物出场,我打败了你,自然就打败了你们十几个人。好吧,你出手吧。” 老妖怪很神秘地说道:“你们都不要跟着我,大蝉衣!我们到稍远一点儿的地方比试可好。” 大蝉衣此时正在气头上,说道:“随你的便!到天涯海角,我跟着你去,我还怕你不成?” “好好好!”老妖怪一个前扑飞掠十几丈远,又贴地滚了十几滚,最后凌空一跃,向前疾驰了三四百米,停下身子,见大蝉衣还愣在当地,叫道:“来吧!就这么远的距离。” 大蝉衣见老妖怪走了大约半里地。他的那只干瘦骆驼正一摇一摆地在老妖怪身后跟着他,冷笑道:“你打累了,还能有骆驼骑,我呢。不公平,不公平!” 众人一阵哄笑,都在想:大蝉衣在作死。同时也不知老妖怪葫芦里买什么药! 老妖怪一愣,随即笑道:“嘻嘻,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动物身上打?”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马小五已经笑出了眼泪。 大蝉衣暗想:“你不提醒,我还没有想起来。我……我只要骑在马身上,不就安全了。”于是说道:“你必须给我一匹马。用马对骆驼,外表上我好像速度很快,其实你们不知马是怕骆驼的。马既然怕骆驼,我还能赢吗?” 众人听大蝉衣的话极是古怪,倒摸不清她的意思。只有老妖怪嘻嘻笑道:“就依照你的意思。” 海葵儿将自己的马牵给了大蝉衣,道:“这是我的坐骑,你可不能伤害它。你知道,沙漠里没有它将是什么下场!” 大蝉衣笑道:“听你话音,我就知道你叫海葵儿吧。” “难得你知道我。”海葵儿道。 大蝉衣翻身上马,道:“林峰很喜欢你。你更喜欢他。有人嫉妒地想杀你!哈哈哈!” 众人听了开头两句,都很羡慕海葵儿,直到听了后一句,都愕然变色。 马文龙怒道:“真是恶性不改!海葵儿不要听他的。” 大蝉衣纵马飞驰了十几米,道:“海葵儿,你以后会知道的。你认为林峰是你的人。哈哈!你错了!他早已是别人的了。” 海葵儿粉脸早已臊得通红,道:“大蝉衣,你……你不能乱说!” 老妖怪已经跨在骆驼身上。那只干瘦的骆驼好像不堪重负,走起路来,脚步蹒跚,一步三摇。 “怎么打?”老妖怪眯着眼,望着向自己驰来的大蝉衣大吼。 大蝉衣的马在距离老妖怪有三百米的地方,一圈头,径直向东方疾驰而去。 众人大吃了一惊:“跑了,跑了!”吩咐上马要追。 老妖怪极诡秘地向大家摆了摆手。 海葵儿好像看出了门道,道:“大蝉衣是老妖怪有意放走的。等会儿,老妖怪来。我们问问他,不就清楚了。” 几个武林人士,挠了挠头皮,其中一个,道:“有点儿放走的意思。……一开始,我就怀疑!” 老妖怪骑着骆驼好容易走到众人面前,道:“大蝉衣一走,里面的洞穴就是我们了。那样不好吗?” 马文龙道:“难道我们想在这里安家?” 那几个武林人士也是面面相觑。 老妖怪道:“你们只是在沙上,里面的洞穴的秘密可一点儿不知道。” 马文龙笑道:“你没有进洞穴,怎么知道里面的秘密?” 老妖怪道:“底下并不是什么洞穴,而是一座古墓!……我在底下知道是古墓之后,就想出叫大蝉衣逃走的妙策。” 海葵儿道:“古墓内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应该有!但这座古墓很特别,样子修得像古墓。却不一定就是古墓!” 马文龙道:“你说的,我糊涂了。” “到墓里就知道了。”老妖怪道。 墓里的万年灯还在亮着。众人鱼贯而入进了地下墓穴。 老妖怪指着并排的三间小室,道:“石门像是新制的。年代不会超过五十年。”他又走过去,拍了拍棺椁,道:“我一生大部分时间就在棺椁里睡觉的。对于棺椁的真假研究的最为透彻。” 海葵儿道:“难道这个棺椁真是假的?”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有个活人,而不是死人!”老妖怪道。 众人大惊,齐声道:“不会吧。” 老妖怪道:“我对着墓穴发功时,已听见棺椁里有异响。当然,那种响声很是微弱。大蝉衣当时被冷气侵袭,心慌意乱,所以,她是听不见的。” 马文龙道:“难道是发功的冷气将那个人冻醒了。” 老妖怪道:“那人可能不是自然入睡——确切地说,被人迷昏了,放置在这个棺椁里的。” “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话是对的?”马文龙疑惑着问道。 老妖怪指着棺椁的前头一侧,道:“这片是潮湿的。虽然不怎么明显,可墓穴里极为干燥,哪来的水汽?分明是里面的人呼吸所致!” 众人随着老妖怪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棺椁一侧有些潮湿。 “潮湿来自内部,而不是外边!明眼人都能看出。因为我经常睡在棺椁里。当然也有这样的迹象,尽管我睡的棺椁是石头的。” 马文龙道:“石头棺椁也有缝隙?” “有,有!”老妖怪道:“里面的人现在好像苏醒了,可能还不会说话。不过,你们放心,我们的话,里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像听了天书一般,不禁疑窦丛生。 老妖怪见众人还是怀疑他。于是说道:“我打开棺椁,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啊?” 棺椁的盖子被老妖怪拿下。众人一齐伸头向里面看去。棺椁内真的斜躺着一个中年男人。因为万年灯的灯光正好能将棺椁内的照亮的缘故,所以众人见那个中年男人双目微微睁开,呼吸均匀,似乎已经醒了。 老妖怪道:“这个男子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又像被人迷倒的。我且试试他再说。”说着,在男子的后背点了一下。棺椁里的男子“哦”了一声,突然之间能坐起来。 “是被人点了穴道!而且点穴的手法还和我的差不多。奇怪……” “我这是在哪里?”棺椁里的中年男子轻轻说道。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显得有气无力。 老妖怪示意马文龙等人将那人抬了出来。 灯光之下,众人见中年男子白净面皮,颌下几缕黑须,颧骨很高,宽宽的脑门,一双眼似是无光。黑衣黑裤,脏兮兮的。脚上穿着一双烂布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到棺材里?”马文龙问道。其余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你们是什么人?”中年男子有气无力地低着头,问道。显然他的身体很虚弱。看得出他很谨慎,所以不先回答,做了个反问。 “我是老妖怪!她是海葵儿,那位是马文龙,以前是贩马的。”老妖怪道。 中年男子猛地抬起头,很惊讶地看了四周的人,眼光最后停留在马文龙的身上,急切地问道:“你就是马文龙?” 马文龙见眼前的男子很面熟,口音也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道:“我是马文龙。禅堂那面的人。那边有个禅堂湖。”马文龙尽量把自己的家乡说得明白点。 中年男子听了很兴奋,哆嗦着嘴唇,小心地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都不是坏人。和我一起的,能是坏人吗?啊?”马文龙道。 马小五看了半天,小声道:“父亲,这个人怎么像宋玉?脸没有宋玉的大,相貌太像了。” 众人听了吃惊不小,目光一齐注视着那个中年男子,却不敢多说话。 马文龙觉得很像是宋玉,于是,问道:“你是宋玉老弟?” “宋玉?我……我不是!”那个中年男子又低下了头。 老妖怪眉头一皱,笑道:“林峰是我的徒弟,也是你的徒弟,你不感到吃惊吗?嘻嘻。” 那个中年男子已听到林峰的名字,立即又抬起头,迷茫的眼睛,道:“林峰是谁?” “我敢断定他就是宋玉!”马文龙道。马小五也如此肯定,可那个人就是不承认自己就是宋玉。 老妖怪道:“墓穴里有一只死野兔,是大蝉衣留下的。那边有吃剩下的骨头,留下的兔皮子。这个人如此虚弱,肯定几天没吃东西了。我们烤了兔子给他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等他回复了体力,还怕不告诉我们?” 众人一齐称妙,纷纷点火烤兔子。马文龙是个烤兔子行家,往常贩马饿了的时候,就以烤野物为生,所以一会儿,马文龙就将兔子烤好了。 那个男子也不推辞,欣然接受给的兔子肉。众人见他狼吞虎咽,顷刻之间,将一个十斤左右的兔子吃得只剩下骨头。 完了,他抹了抹嘴,极憨厚地向众人笑了笑,态度显得很诚恳,又显得不好意思。 众人也不再问他。只谈了谈江湖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最后,自然谈及了“枯树岭”被人隐藏的宋玉。 中年男子默默地听了,神情开朗了许多。并不时向众人张望了几眼,似是有话要说。 老妖怪见状,叹了一口气,道:“整个江湖都在疯传宋玉被人藏在‘枯树岭’的事。最多明天,这块地方就热闹了。” 马文龙道:“估计要有上千人前来。今年不比往年,‘断魂谷’的人更多。” 海葵儿道:“岭南的老钩子也来了。岳阳的风打球也来了。他们就住在那边一百多里地的一家客店里。只不过,他们此时没有动身。” 武林人士中的一个,道:“云岭的飞云车几天前就到了。不知此时来‘枯树岭’了没有?” 另一个道:“藏南的老铁儿据说现在正在途中。” 马文龙道:“老铁儿几十年没有在江湖现身了。那么远的路,不知他怎么来的?” “他随身带着一只老雕。有了它,天下什么地方不能到?只是听说他的老雕食量很大,只吃青鱼。所以前几次来‘断魂谷’,他都打了退堂鼓。” 又一个武林人士,道:“长白大仙说不定也来了。有人见她的徒弟水上漂到了燕京买些皮货,赶了一辆马车往北去来了。如此招眼的举动。人们怀疑她的师父一定在身边。” 老妖怪道:“长白大仙一向深居寡出,怎么这次破例了?” 马文龙道:“前辈和长白大仙谋过面吗?你对她很熟悉?她为什么叫大仙呢?” 老妖怪道:“长白大仙真名叫雪莲。因为人长得白,料事如神,岁数很高,所以人们叫她长白大仙。年轻时,我见过她几次,都是在密林里。我们都心照不宣,井水不犯河水。我觉得她对我没有敌意,似乎很友善。” 内中的一个武林人士,问道:“听说长白大仙笑功很厉害,能叫人笑死。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她的徒儿水上漂已经很厉害了。她更深不可测。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谋面,不知她现在的心性是什么样?如果这次她真的来‘枯树岭’或者‘断魂谷’,就太不正常了。” 第217章 (15) 那个中年男子听了众人的话,立刻道:“我……我就是宋玉。” 老妖怪道:“我们已经知道你就是宋玉啦。你现在终于想通了。我们知道你有难言之隐!” 马文龙亲热地拉着宋玉的手,道:“武林人听说你被藏在‘枯树岭’都闻风而动。你怎么又在这古墓里?难道是大蝉衣的主子瑶宫宫主将你藏在这儿的!” 宋玉道:“你们不要问我。问了,我也不会说。等一切平静了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海葵儿道:“也好!我们大家也不为难你。如果林峰在这里就好了。按说,这会儿,他也该到漠北了吧。” 宋玉道:“林峰也来了?不知这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老妖怪道:“其中的隐情,我过一段时间再给你说。” 众人正在说话,只听沙地上面一阵响动。一个武林人士急忙跑来道:“远方来了两匹马!速度很快,像是直接奔向这里的。” 众人一齐纵出,手搭凉棚向北观看,只见远方沙地上飞沙走石,两匹马箭射一般飞来。 两匹马越来越近,渐渐能看清马身上是一男一女。 众人正在议论来人是谁,只听两匹马上的一人高声叫道:“你们前面是什么人?可是前往‘枯树岭’的!”马文龙、马小五、海葵儿、老妖怪都听出是林峰的声音。马文龙高兴地道:“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海葵儿在这里。” 两匹马说话间,已经到了离众人不远的地方。 “你们都在这儿。师父也在这儿。”林峰高兴地道。 老妖怪扮了个鬼脸,道:“你的师父在墓穴里,不过没有死,还活着!” 林峰诧异道:“哪个师父?!” 海葵儿道:“恭喜林峰。你的师父找到了。他就在古墓里。” 两匹马已经走到众人面前。 老妖怪、海葵儿、马文龙父子都吃了一惊。马文龙嘴快,忙道:“小蝉衣来了!” 林峰道:“小蝉衣是瑶宫宫主的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能和她交朋友吗?” 马文龙道:“林峰,你要小心!蝉衣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还是提防点为好!” 小蝉衣听马文龙没来由地骂她,双腿一夹马肚子,就想将马文龙抓上马,教训一番。 马文龙见状,身子一旋,旋到林峰的马前。 “先让一让他。你也不能生气,毕竟你们蝉衣的名声很不好听。”林峰纵下了马,道:“马叔叔不能这样。蝉衣也分三六九等。人不是一样的。” 小蝉衣只得圈过马头,也下了马。 老妖怪道:“自然是林峰看上的人。我也没有话说。只是你把小蝉衣当作知己的人,她能领情吗?你们交往,我不反对,一切你都深思熟虑了?” 海葵儿在一旁看看林峰又看看小蝉衣,真是五味杂陈。可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人面场不该说的话,坚决不说。 “你们说我师父在古墓里,到底哪个师父?怎么会在古墓里?” 马文龙道:“我说了,你或许不相信。宋玉就在古墓内。” 林峰吃惊道:“马叔说什么?师父在古墓内?” 小蝉衣也吃一惊,直摇头,道:“林峰不要相信他!如果有可能,那个人可能和你的师父长得很像,段不是你的师父,你师父在‘枯树岭’的洞**,怎么会在这儿?” “会不会看错?”林峰疑惑道:“我的师父,我是能认识的。” “林峰,为师在这儿。”宋玉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古墓。 “师父,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林峰跪倒在地,一路爬行着倒在宋玉面前。 宋玉将林峰扶起,道:“我们以后再提起这间事儿。师父真的有难言之隐。” 林峰望着宋玉的脸,道:“真的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 “你不要逼我。你要了解师父。”宋玉像是哀求似的说道。 老妖怪道:“我们都不勉强你。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办?” 宋玉环视了一下众人,道:“拜托诸位,你们不要将今天的事说出去,可好?” 众人都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峰道:“我将你送出去吧。眼下,这里很紊乱,说不定又会出什么差错。只有你远离这个地方,才算平安。” 宋玉道:“也只有这样。那么你独自一人能把我送出去吗?” “完全能!只是我们稍微乔装打扮一下才好。”林峰说道。 老妖怪道:“事不宜迟,林峰就送你师父走吧。‘枯树岭’我看也没有必要去了。” 小蝉衣道:“‘枯树岭’一定要去的。难道你不想知道呼延睿有关的事情?” 林峰和宋玉简单装扮了一下,骑上马背,双双抱拳,走了。 老妖怪很沮丧,道:“我们短暂见了一面,他们就那么走了。” 武林人士之中的一个人,道:“人家师徒情深,久别重逢,许多事要做,走了自是应该。” 小蝉衣道:“我和林峰去过‘枯树岭’,知道了呼延睿的父亲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飞鸿。” 老妖怪吃了一惊,半天才说话:“你怎么知道?” 小蝉衣冷笑着,将和林峰偷听的话,说了一遍。 海葵儿道:“想不到,飞鸿是呼延睿的父亲。飞鸿找寻紫髯龙君不到,江湖上一直没有他的动静。不知他何时有了呼延睿这么个儿子。小蝉衣,你当真听清楚了。” “我和林峰怎么能听错?你不是没事找事吗?”小蝉衣冷笑道:“你别认为我和林峰在一起,我们什么都没有干!” 几个武林人士,不觉笑了出来。 海葵儿脸上一红,道:“飞鸿在‘枯树岭’,宋玉难道是他隐藏的?怎么隐藏在这儿?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小蝉衣道:“我和林峰偷听了呼延睿父子谈话之后,之后跟踪了他们。见他们进了一个洞穴。第二天,我们在山上埋伏着见他们父子骑着两匹马向东而去。于是就进入了他们那个洞穴。” 老妖怪道:“你们看到了什么?难道里面也有宋玉?” “洞**有个铁笼。里面关着一个人。身高、长相极想宋玉。可惜,林峰走过去时触动了机关。那个铁笼子很快沉入一个极深的悬洞之中了。” 众人听了大惊。 海葵儿惊叫道:“林峰带走的那个宋玉会不会是假的宋玉?!” 马文龙笑道:“不会,不会!宋玉和我多年的熟人,我怎么会看错?即使我看错了,林峰能看错吗?” 马小五也道:“我也不会看错的。宋玉经常带着林峰去禅堂酒楼,我和父亲差不多都和他们在一起。” 海葵儿道:“现在易容手法很逼真,你们不是不知道。如果有可能,也许是飞鸿有意安排一个易容的人假装躺在棺椁里,骗我们。只要我们把宋玉出去的消息放出去,那飞鸿不就安全了?” 马文龙挠了挠头皮,道:“你说得我有些后怕。万一林峰真带着一个假的宋玉出去,那怎么好?” 小蝉衣听了。笑道:“还是那句话。我们必须去‘枯树岭’。只要我们找到了铁笼里的那个人,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马文龙冷笑道:“没有林峰在面前,我们怎么能轻易相信你的话?” “我可以以人格担保。我虽是蝉衣,可想来说话从不撒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老妖怪道:“小蝉衣,你先不要急。我问你。那个铁笼了的男人真的像宋玉?” 小蝉衣道:“我并不知道宋玉是什么样子。可林峰一看见那个人就直接喊师父。当时把我吓了一跳。” 海葵儿道:“那个像宋玉的人难道没有说话?” “因为事出仓促,那个人似乎感觉很意外,只是一愣神之间,那个铁笼沉了下去。可惜林峰心太急,走过去触动了机关。” 马文龙道:“那人一个表情也没有?” 小蝉衣道:“我们都微微发愣。那人只侧过了半边脸。至于什么表情,没有注意!” 内中的一个武林人士,道:“此事太蹊跷了。这个古墓是那个大蝉衣先发现的吗?” 小蝉衣道:“大蝉衣在过这里?那么她人呢?” 那个武林人士将众人遇到大蝉衣发生的情况,简单地向小蝉衣说了一遍。 小蝉衣道:“这附近并没有马车。大蝉衣怎么会跑到这里?” 海葵儿道:“你认为大蝉衣不是最早发现这个古墓的?” “可能在大蝉衣之前,还有人!”小蝉衣说道:“我到古墓内看看才能知道。” 众人跟随小蝉衣到了古墓之内。 小蝉衣见古墓之内并排着三个小室,很是奇怪,道:“其中第一个小室可能就有答案。” 老妖怪道:“这三个小室可能是空的。因为几乎每个门前都有脚印。” 海葵儿仔细地看了看,吃惊道:“真有,却不那么明显。厚厚的石头上怎么会留下脚印?这脚印究竟是谁的?” 小蝉衣道:“一般的人是不可能在石头上留下脚印的。尽管石头上的脚印很轻微。” 海葵儿道:“留脚印的人武功很高,似是有意为之。样子很像进入了小室之中。” 其余的人都惊呆、无语。 老妖怪仔细审视着脚印,道:“脚印分明是最近印制上去的。而且一定是个女人的脚印。那么那个女人是谁呢?” 马文龙冷笑道:“大蝉衣在古墓内。这是我们都知道的。后来她借口和老妖怪长辈拼杀,怎么无缘无故地跑了?依我看,这些印在石头上的脚印一定是她的。” 小蝉衣道:“我们四大蝉衣没有一个有这样的能力。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个怪人!” 老妖怪道:“小蝉衣说得不错。除了我之外,你们都没有这个本事。一个女人有这般能力,一定不是一般的女人。” “我们进去,不就清楚了。为什么一再磨叽?”马小五道。 老妖怪道:“小五说得在理。我且开了一间小室的石门再说。”说着,他稍微一用力,就推开了一号石门。 石门内果然空空如也。众人好奇地走进一号石屋内,查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老妖怪将二号小室打开,众人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海葵儿道:“如果三号石室内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那么我们真的不知道了什么了。” “秘密也许就在三号石室内!”老妖怪道。 众人屏住呼吸,只想看看三号石门内出现什么。 老妖怪笑道:“如果真没有,大家也不要泄气。我们总有别的办法!” 三号石门应声而开。 石室内的地面上赫然放置一小节芦苇。 众人见了,先是惊讶,而后议论纷纷。 老妖怪端详着那节芦苇,道:“这节小芦苇不是沙漠有的。一定是从外地带过来的。那么将芦苇带在身边干什么?” 武林人士内中一个人惊叫道:“我……我知道了。芦苇内有层薄膜,刚好能用来吹奏笛子的。你们看。”说着,那人拿起那节芦苇,看了看又道:“薄膜就在这儿!我也喜欢吹笛子,所以知道这个东西的用途。” 海葵儿一惊,暗道:“难道那人是音魔不成?音魔的笛子难道也用芦苇的薄膜?音魔的武功自然是一流,她能极其容易地在石面上踏出脚印来。那么她将芦苇有意放在这儿的吗?她的用意又是如何呢?” 老妖怪自然知道了答案,只是他笑吟吟地道:“谁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也许芦苇还有别的用途。或者,芦苇只是那人随手丢弃的东西,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痴迷这一点呢?” 众人走出三号石室。老妖怪重新将石门关闭好了,道:“石门上的花纹很好看。刀剑下方莫名其妙地画着棋盘,棋盘上的那个‘帅’字又指的是什么?” 海葵儿道:“有个用棋子的人叫紫髯龙君。飞鸿的师父就是他。他一生见了很多假墓,据说是躲避飞鸿的。这个‘帅’字棋,很可能就象征他的。” 几个武林人士听了都大为吃惊,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徒弟为何要追杀师父? 马文龙道:“这里也许又是紫髯龙君的一个假墓。只是那么远的沙漠,他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怎么建造的?” 第218章 (16) 海葵儿道:“‘枯树岭’铁笼内的男子是个谜团。趁着呼延睿父子不在,我们先去探个究竟。” 小蝉衣冷笑道:“你们不是不相信我的吗?” 马文龙道:“是真是假,我们去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去是去,可不能去那么多人?”老妖怪道:“我、小蝉衣、海葵儿就足够了。去的人多,目标太大。而且,我们只能步行。剩下的人留在这里。我们走后,你们必须将马匹牵进墓**。”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马文龙道。 随行的几个武林人士也觉得这样。于是,大家将马匹纷纷牵进墓穴之中。 老妖怪、小蝉衣、海葵儿展开身法,施展轻功向北方驰去。好在沙地上留有林峰和小蝉衣两匹马的蹄子的印迹,所以三人前行很是顺当。 看看距离“枯树岭”不远。三人减慢了速度。 小蝉衣边行,边道:“前面那个黝黑的黑影就是‘枯树岭’。我们只能沿着南边的山脚翻山到山顶,然后再从山顶下坡。” 海葵儿见小蝉衣轻功不错,问道:“你和林峰的马匹从哪里弄来的。难道也是从‘枯树岭’那边呼延睿的手里得来的?” “‘枯树岭’的一个山谷内新建一个马棚,里面养着二三十匹马。估计是飞鸿养的,至于什么用处,我和林峰也不知道。我和林峰偷马时,发现每匹马的马蹄子上都裹着厚厚一层毡子,也不知是留什么用的。我们离开时就把它都解掉了。” 海葵儿疑惑着,道:“按说,马蹄子上有那东西,在沙地里行走并不方便,他们那样干什么?” “一定有什么用处。只是现在我们不知道而已。”老妖怪嘻嘻笑道。 海葵儿和老妖怪在小蝉衣带领下上了山顶,而后又悄无声息地滑行到了山坡。只是这一路走来,三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走过崎岖的矮树掩映的几道小小的谷底,迎面是一道微微隆起的小山梁,山梁的半坡处的几棵矮树旁,现出一个朝天倾斜的洞穴。 小蝉衣用手一指,比划着自己,意思是那个男人就藏在那个洞**。 海葵儿见四周静悄悄的,暗想:“飞鸿和呼延睿既然在这里,这里怎么那么安静?莫不是他们不现身出来。离去只是个幌子?”于是,极其小声地道:“我去看看。你们在外面把风。” 老妖怪显得很着急,也小声道:“我去吧。你们在外边安全。” 小蝉衣也急着要去。 最后,海葵儿道:“我和小蝉衣一起去。老妖怪留在外边。” 洞穴外没有什么遮蔽,从外面能见到洞内十几米的距离。 小蝉衣和海葵儿蹑手蹑脚地向洞内走去。洞穴不大,中间弯了两弯,到了一个屏风模样的石壁前。 小蝉衣又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快到了。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仔细地倾听里面的动静,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两人眼睛对视了一下,慢慢转过前面那个石壁。石壁向前大约十米的地方有道深深的悬洞。悬洞方圆四五米。深不见底。一条铁索紧紧扣住洞穴上方的石壁内的铁环上,向下不知通向了什么地方。 小蝉衣见状,附在海葵儿耳边,轻声道:“铁笼原来就在地平面上,现在却不见了。” 海葵儿小声道:“既然铁笼是从这里下去的,我下去看个究竟。” “我在这里给你望风。你下去要快。不能耽误时间。” 洞穴靠墙的地方有个小石堆。小蝉衣迅速跳入石堆后。 海葵儿用手抓住那根铁索,尽量不使铁索晃动,慢慢向下滑去。悬洞内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滑了一段距离,里面闪出一丝亮光。海葵儿定睛看去,那不是灯光,似乎是外面自然的光线射进来的。 又滑了一段距离,海葵儿感觉自己的脚碰到一个铁篮子一样的东西。低头一看,脚下是一只铁笼。里面空荡荡的。 海葵儿借着光线看去,见铁笼着地,地面是个石面。一条隧洞直向内力通去。 海葵儿下了铁索,轻轻走到石头地面上。 隧洞的亮光是从外面射进来的。一个圆形的空洞将磨盘大小的光柱倾斜在地面上。 海葵儿飞身纵向那个空洞。外面的山谷清晰可见。原来这个洞穴是从山上直通下来的,洞穴的底部就接着山谷的谷底。 “如果我们早知道这里有个入口,多好!”海葵暗想。 隧洞直向山底通去。走了一段距离,迎面是山壁,似乎就到了尽头。 “难道没有路了?”海葵儿想:“如果有,又在哪儿呢?” 海葵儿用力推推前面的石壁,坚如磐石,微丝不动。可她向侧壁推时,一扇方形的石壁似一扇门悄然地打开。里面仍然是个隧洞的过道。不过很黝黑。海葵儿刚跨进去,那扇门立即关闭了,竟然没发出一丝声响。 海葵儿很紧张,暗想:“如果林峰在这里就好了。至少他可以和我分担一些寂寞和恐惧。可林峰真带着那个人不是宋玉,可怎么办?林峰会有危险吗?那个人如果不是宋玉,又是谁呢?是飞鸿和呼延睿暗下的杀手吗?都怪我当时一时粗心,没有提醒林峰多看看那个人。可现在想又有什么用呢?” 隧洞越往前越曲折,渐渐里面回旋很大,感觉好像隧洞的路又绕了回来。 走着,走着,突然,海葵的脚底感觉在爬坡。一道近乎七八十度的斜坡横在海葵儿面前。 海葵儿飞身上了斜坡。开始时,斜坡很暗,可斜坡很长,越到尽头越亮。尽头是个平地。平地上建起了一个草棚。一阵酒肉之香从草棚里透出,直扑鼻际。 草棚的柴门半关着。里面传出了说话声。 只听一个苍老声音的老者,说道:“‘断魂谷’那边来了不少的人。许多还是新人。” 另一个中年男子笑道:“我和父亲及时前去,查验了那些人,却没有发现瑶宫宫主前来,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苍老声音的老者,道:“连海灵儿也没有来,岂不是怪事?只是她的儿子海星儿来了。”又一个男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小人一路从南往北而来,却见到了前来的几个女子。” 苍老声音的老者,道:“你黑疯子一路怕是惊动了不少人。你说的那几个女子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 “黑疯子到了这里!”海葵儿暗想:“他一路喝血,不知伤害了多少人。我听那个男子的声音好像是呼延睿的。苍老声音的那个人就是飞鸿了。听说飞鸿心狠手毒,连他师父紫髯龙君都不放过,一心窃取《棋格九势》的秘籍。不知他现在心性改了没有。怎么只有他们三个人?铁笼子里的那个男子不在?” 黑疯子笑道:“一个叫海葵儿的女子,她是海灵儿的孙女。另一个叫小蝉衣的女子,是瑶宫宫主的下属。还有一个中年女子音魔。” 飞鸿道:“音魔是吹奏的行家,一只笛子威力不小,不亚于你的‘秦王扫六合’掌。只是她心性很清高,从不趟江湖的浑水,怎么这次也来了?” “她来了,您就可以趁机灭掉她,那样您少了一个心腹大患!”一个男子说道。 海葵儿不知这个男子又是谁。只得继续听下去。 只听黑疯子道:“宋玉老弟入了我们的火,还怕那‘棋格九势’弄不到手?” 海葵儿听了震惊不已,果然和林峰在一起的那个宋玉是假的。这个宋玉怎么变节了呢? 海葵儿立即回想起众人所在的古墓,暗想:“这一切难道是宋玉和呼延睿、飞鸿一起合谋的?可古墓的小室里的芦苇又作何解释呢?那节芦苇是用来吹笛子用的,吹笛子的人是音魔的话,她不是第一个发现那个古墓的吗?” 宋玉道:“我们只是无意发现那个古墓,没想到里面空空如也。” 飞鸿笑道:“我们都是一个棋子的传人,尽管后来分了枝,但源头还是一个人。你认为那个古墓又是紫髯龙君的有一个假墓吗?” “应该是!紫髯龙君一向刁钻狡猾,连沙漠里都布置着他的墓穴,谁能知道他的真正墓穴在什么地方?” 黑疯子道:“你这次出江湖,江湖一定炸了锅。” “那是肯定的。”呼延睿笑道:“尤其你的徒弟林峰还不惊呆?!” 宋玉道:“林峰只是我挂名的徒弟,我并没有将武功传给他。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 飞鸿道:“飞剑也来到了‘枯树岭’。” “父亲怎么知道?你想怎么对付他?” 黑疯子吃惊地望着飞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样子看起来很惊恐。 飞鸿道:“飞剑喜欢弹剑,那种声音我听过几回,怎么能忘记呢?” “弹剑?一种嗡嗡叫的声音吗?”呼延睿惊诧地问道。 “那种声音和特别,听到的人都感到毛孔悚然!”飞鸿说道:“他是个厉害的煞星,虽然没出过手,可出手极快,也许是世界上出手最快的人。你们如果遇到了,不可碰其锋芒!” 海葵儿听了,暗想:“飞剑真是名不虚传了。那么他能战胜飞鸿吗?” “与您相比又如何呢?”呼延睿小心试探着问道。 “几十年了。他练他的。我练我的。彼此从没有交过手。哈哈哈。我一定不会弱于他的。” 呼延睿又问道:“当今武林。父亲认为谁最厉害?” “谁最厉害?”飞鸿笑道:“赤霞谷谷主。当然,还有一个人。” 黑疯子急忙追问道:“那个人是谁?” “哈哈哈!”飞鸿站起身,笑道:“那个人就是我!” 呼延睿道:“父亲你不就是会《棋格九势》的前三势吗?紫髯龙君的女儿也会,你怎么可能和赤霞谷主相比?!” 黑疯子迷茫着双眼,嗡声道:“只怕前三势里又有什么名堂,被老先生知道了。” “哈哈哈!”飞鸿大笑道:“黑疯子名字虽不好听,可聪明程度却黑得发亮!” 呼延睿道:“前三势难道能出六势不成?” “整整九势!”飞鸿笑道:“开始我把前三势练得烦了,一天突发奇想,三势倒着练,又怎么样?结果……哈哈哈!” 宋玉瞪大了眼睛,道:“一势和二势互换就变成了另外三势!” “正是这样。原来《棋格九势》内蕴含着九九八十一势。我得了其中的九势,谁能战胜了我?哈哈哈!我……我应该感谢紫髯龙君,没有他,我怎么学得了《棋格九势》的前三势?又怎么能发现三势之中蕴含着三势呢。” 呼延睿道:“父亲难道不追杀紫髯龙君了?” “怎么不追杀他?他死了,我也要挫骨扬灰!哈哈哈!有仇不报非君子也。” 海葵儿听了,不禁心里打了个寒战:“飞鸿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至于飞鸿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是心里扭曲吗?只有飞鸿一个人知道了。 宋玉道:“原来《棋格九势》里隐藏着那么多的变化。不知其余六势又在哪里?” 呼延睿道:“丰子楷手里有半块昆山之玉。那上面有些图形,可能暗示着某种玄机。” “另半块玉却不知去向。”飞鸿道:“眼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林峰已经拜丰子楷为师了。有了林峰,还怕得不到丰子楷手里的半块玉石?宋玉,你说是不是?” 黑疯子道:“就看宋玉的本事了。你们师徒一场,从林峰手里得到丰子楷的半块昆山之玉,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海葵儿耐心地听着,几乎惊得目瞪口呆。 呼延睿道:“听说紫髯龙君的独生女也收了林峰为徒。” “最好,最好!”飞鸿拍手笑道:“……那样,只怕另半块玉石,林峰也得了个八九不离十!” 黑疯子和呼延睿惊愕了半天。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呼延睿才说道:“我们幸亏没有杀死林峰。不然,一切都完了。” “你们一定不要杀死他,反而要暗中保护他。等到……再咔嚓!哈哈哈!”飞鸿笑道。 “我们险些犯了大错!”黑疯子笑道:“此时必须告诉野骆驼。” 飞鸿道:“我已经派人转达我的意思了。目今杀林峰的人除了你们就是瑶宫宫主,我估计真假瑶宫宫主都会那么干的。你们暗中看紧了点。我最担心的是后天‘断魂谷’的那场大会!” 呼延睿道:“您是说,后天在‘断魂谷’有人要对他下手?” “后天几乎是群杀!每年都这样。即使是熟人,在‘断魂谷’也会翻脸的。”飞鸿说道。 第219章 断魂谷(1) 早晨,“断魂谷”内一片静谧。新的一天又来到了。这是十年一度杀伐的前一天。一切都安详得出奇。原来谷底常有的溪水不知何年何月干涸了。有人说是谷底之上那一个紧挨着一个的洞**的主人有意截断溪流的。也有人说是挑起十年一度战端的那个神秘人在谷底发现了隧洞将溪水引流的,也有人说是自然干枯的……各种说法,不一而足! 但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长约七八里的谷底都铺成了整整齐齐的青石板。青石板大小被挑选地极为一致。使人感觉颇具匠心。 每个朝天洞穴都有一条窄窄的碎石小路通向谷底。奇怪的是洞穴之间并没有道路相连。 音魔此时正行走在平整的谷底,看了“断魂谷”奇特的道路布置,她笑了,却充满着疑惑:“每个洞穴的门口都有人悠闲地说笑。他们似乎不是谈论面前商品的贵贱,而是谈论明天的热闹。一点儿不感到大难临头的感觉。为什么这些生意人不害怕明天的厮杀?天底下有那么大的胆子做生意的人吗?洞穴之间为什么不设道路?难道他们不相来往?来此做生意的人又是什么人?” “距离明天还早!”音魔心想:“我可是第一次来‘断魂谷’,什么都要打听清楚。” “断魂谷”内的太阳起得很迟。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谷底,谷底的空气里还有些薄雾。山外的冷风吹不到这里。谷底却出奇的暖和,很像二三月里的江南的天气。 音魔瞟了瞟岸上的野草,有些竟然开着了花。“这是个奇妙的地方!”音魔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之色。 音魔觉得腹中饥饿,小心地将怀中的短笛的小包袱按了按,便向一家挂着酒店的旗子走去。她想看看洞**的酒店是个什么样子,有没有客人? “您好!客官!”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见音魔走向酒店,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音魔见女子身着七彩衣服,很是陈旧,却干净朴素,一双大眼顾盼有神,未免先有三分好感。 “里面请!”女子又说道。 洞**很干净。小青石板整齐地斜铺着。洞穴只是向向里延伸着。说是洞穴,不如说是窑洞准确些。 “里面请!”另一个女子接过门口那位女子的客,向里面延请着。 洞**十米的地方有个宽宽的台阶,能容得下五个人并排行走。洞壁两旁放置着琉璃灯。 音魔数了数青石台阶,共有十阶。 台阶尽头几米远的地方是个餐厅。每个餐厅都被隔成一间一间。 餐厅的顶棚上十几盏琉璃灯将里面照得如同白昼。 音魔吃惊地发现里面已是人满为患了。 引导音魔的女子笑道:“八号刚好有个客人走了。您真巧!”可洞穴就那个出口,客人从哪里走出的?音魔很是奇怪! 女子见音魔满脸疑窦之色,小心地陪笑道:“每个餐厅内都有出口。您进去就知道了。” 女子见音魔脸上似乎有了微笑,走到八号门前,道:“八号!接客人!” 八号门无声地打开,一个女瘸子一拐一拐地走了出来,上上下下地看了几遍音魔,说道:“酒菜都是现成的,面食最是可口,一切都是客人亲自劳动。如果您不介意,那么可以入座了。” 音魔见女瘸子容貌很姣好,年龄似乎不超过二十岁,心里极为惊讶,暗想:“女瘸子的眼睛精光内敛,一定武功不错,不知她是单一在此服务呢,还是有意在此干着别的营生。” 音魔不假思索地走进八号餐厅。 餐厅内很是密闭,四周都是青石板精心地装饰着。房间不大见方三米左右,却放着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的几盆菜正散发着热气。石头壁橱间的一间陈列着十几瓶老酒,另一间放置着洗涮过的碗筷。 另一张桌子可能就是专供客人用餐的地方。 餐厅内只有两把靠椅,一把是客人的,另一把是女瘸子坐的。 音魔不喝酒,自己打了一荤一素,将餐桌一旁的馒头拿了两个,走到桌子旁坐下来。 女瘸子静静地看着音魔,像看一个不认识的动物。 音魔刚想就餐,女瘸子突然说道:“你应该喝一点儿老酒。”她见音魔不回答,又补充道:“喝了老酒会有好处的。” “好处?”音魔本想说,她今天没有酒兴,可一听女瘸子说喝了老酒会有好处,立即好奇地问了一声。 “真有好处!我见你是初来的人。面善,似乎不是江湖的人,所以多说了话。”女瘸子的眼光闪了闪。 音魔面带微笑:“我找一个失散近十年的哥哥,想在此地打听打听。烈酒,我是不敢喝的,因为我怕酒醉。” 女瘸子小声道:“这个地方叫‘断魂谷’,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她见音魔不感到害怕,吃惊了一下:“就是十年前你哥哥在这个地方,只怕也断魂了!你吃完饭赶紧走。明天这里要死很多的人。” “怎么会呢?这儿不是很祥和吗?”音魔笑了一下:“要是明天有人死,怎么这里的客人那么多?你们为什么不走,好要在这里做生意?” 女瘸子冷笑道:“祥和?祥和个鬼!这儿的客人是多,可是都来逞能的。” “我……我听不懂你说的话。”音魔小心翼翼地向门外张望着:“会不会有人偷听?” “我们店里的人听到了和没有听到的一样。隔间的餐厅与这儿间隔着厚厚的石壁,听不见的。那些客人明天一定会死。可死期来临时,他们竟然不知,可悲啊,可叹啊!” 音魔来了兴致,问道:“他们怎么会死?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这些客人?” “他们现在是我的客人,其实他们不是‘客人’!而是武林不要命的人。”女瘸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十年,每个十年,这里都要死一批人——他们大多是江湖里的精英。” “江湖里的精英?”音魔夹了一块肥肉放在嘴里,反复咀嚼着,极力回味肥肉的滋味。 女瘸子见音魔吃相很有趣:“几个十年过去了。如今的江湖基本没有什么年轻的能人了。我……我因为年轻,学了三招两式,还不是落成了这个样子。” 音魔突然问道:“刚才出去的是谁?是从哪里出去的?” “你的脚下!你的脚下是个出口,一直通向后山的那个大平地。”女瘸子道:“刚才出去的客人也是个女子,不过,比你年轻多了。”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你也和她谈了我们说的一样的话?”音魔立即问道。 “这是我的职业的必修课。我对任何进入我们酒店的客人都这么说。当然,那个女子也不例外。我……我向来不问人家姓名,就如同我不问你姓名一样。”女瘸子脸色很平静地说道:“你一定认为我把‘断魂谷’的秘密泄露出去了。其实你多想了。” “怎么多想了?那难道不是事实吗?”音魔反问道。 “我说得太多,他们也不会传出去的。”女瘸子很有把握地说道:“因为听说‘断魂谷’秘密的人从没有活着出去。当然,我只想让你一个人例外。所以叫你无论如何今天都要离开这个地方。——到了明天,任何人都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音魔微笑着:“你一定不会告诉你的名字的。” “错!”女瘸子说道:“我叫百里哀!你一定觉得我的名字好怪。可是我的名字是老头起的。我父母就在‘断魂谷’生了我。这里面的年轻人的身世都和我一样。可惜的是,我八岁时,父母都死了。” 音魔听了一愣:“你公开你身份干什么?这年头,你不是不知道江湖很不正常的。你父母可能想逃出这里,所以不知不觉地遇害了。” “这里的生意人都是‘断魂谷’土生土长的人。除了店主经常到外面采集东西之外,其余的人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里!你说的江湖,我听不懂。我到觉得我们在这里很安全。”女瘸子竟然得意洋洋起来。 “难道有人保护你们?不然你们怎么能感到安全?”音魔吃惊地放下了筷子。 “一个老头保护着、养育着我们。今年又添了一个中年人。据说,中年人是老头的儿子。有了那个中年人,我们‘断魂谷’就可以长久不衰了。” 音魔听了身子微微一震,嘴里反复重复着:“中年人!老头!”几个字。 女瘸子见音魔似乎很害怕,笑了:“他们的名字,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只根据他们的年龄,叫老头,中年人。听说他们也很乐意!” 音魔暗想:“老头是谁?他的中年儿子又是谁?老头为什么要白白养活整个‘断魂谷’的人?老头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女瘸子此时不说话。而音魔只顾巴拉着碗里的素菜。 “让‘断魂谷’里的人给他建一个骇人听闻的屠宰场。每十年一次,目的就想杀尽一批又一批的江湖年轻人,几十年一过,整个江湖已经没有什么可和他一决高下的人了。之后,他当然很老了。可他有儿子,那么他的儿子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做成一件大事了。乖乖!好毒!”音魔想到这里,差点惊得叫出来。 音魔三下五除二,吃饱了饭,站起身,道:“多少银子?” “一根金条,外加一个元宝!”女瘸子见音魔整整衣服,说道。 “可我没有那么多的钱!你们要得太多了吧。” “也成!除了你身上所有的银子。你必须抵押你的心爱之物。比如:宝剑、宝刀……当然,那些防身的东西,你是没有的。你把你的……”女瘸子在音魔身上逡巡着。 音魔笑了:“你店主的意思,还是那个老头的意思?” “当然是老头的意思。不过,老头从来不要钱的。听说,他那里存了很多客人身上的东西。你不要介意,我们都不敢徇私情的。”女瘸子说着,看了看自己的一条腿。 音魔见女瘸子的右腿几乎不能着地,心里有了七大八。 “徇私要被老头惩罚的?”音魔有意看了看女瘸子的右腿。 “大前年的一天,一个客人也像你一样,身上饭钱不够。我见她可怜,没有留下她身上的一件心爱之物。结果……”女瘸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右腿。 “可我心爱的东西是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短笛。那是我的武器,我能随便给她吗?”音魔犯了惆怅。 “必须是你心爱的东西。如果有两件,甚至更多,你只给一件足了。我们‘断魂谷’的老头儿不喜欢夺人所爱的。” 可音魔只有那把心爱的短笛,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将短笛留给女瘸子的。 音魔想了想,说道:“我能不能借?” “借?向谁借?”女瘸子睁大了眼睛:“这里你有熟人?啊?” “隔壁的餐厅应该有我认识的人。”音魔见女瘸子注视着她,又道:“我在江湖寻找了那么多年的哥哥,其中有很多人是认识我的。说不定,这里面就有我见过的人。” “餐厅里都是些江湖的人。你……你和江湖人打交道?”女瘸子并没有发现音魔身上有什么刀剑之类的,连一把防身的小匕首也没有。因此她断定音魔不是江湖里的人。 女瘸子在“断魂谷”也见过一些非江湖的人。那些人往往是牧民,或者是打猎迷失方向的人。 “别的餐厅,你是不能进的。即使你认识的人在餐厅里,也只能等你们走出餐厅之后到外面才能相见。而我们的钱只能在洞穴里面付清。这一点,我必须和你讲明。”女瘸子滔滔不绝地讲道。 音魔道:“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办法了。你让我再想想办法。” 音魔沉思了一会儿,道:“你们的老酒真的有用吗?究竟有什么用?” “有用,有用!”女瘸子笑道:“不过,你喝了,我们这里是不收钱的。” “这里的客人都喝你们的老酒了吗?刚才从这里出去的那个女子也喝了你们的老酒?” 第220章 (2) 女瘸子笑了:“算你运气好,算你运气好!” 音魔听不太明白:“运气?我在你这里吃饭还碰到了运气?” “的确是运气。”女瘸子挪动了一下坐姿,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整个‘断魂谷’只有我们一家酒店的老酒能救人,其它的就没有那个功用了。而我们酒店也只有八号餐厅有这种救人的老酒。你不喝它岂不是错过了双重运气?” 音魔终于听明白了,女瘸子指的是:她的老酒能救人。 “老酒怎么能救人?它和一般的酒有什么两样吗?”音魔从石头壁橱里拿出一瓶精致雕花鸭梨形的酒瓶反复查看着。 瓶肚子上清楚标明三两的字样。落款处是个大大的“药”子。 音魔心里一愣,这个落款,武林之中只有一个人才落这样的款。她不禁心里疑惑,又仔细地看着那个大大的“药”字。 “我们这里的老酒也叫药酒。只有幸运极好的人,比如你这样的人恰巧碰上。你如果饮了此酒,即使你明天不走,在这里也不会毙命的。” “能防毒?或者说能祛毒?”音魔不自觉地问道:“我喝了它能抵御毒气?” “你说的不错!此酒能克‘断魂散’。而我们的药酒刚好能克‘断魂散’。” 音魔道:“你们的药酒似乎不是你们的。一定是那个老头的。你知道老头为什么那么做吗?” “老头的心里谁能知道?谁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样的药酒”女瘸子道。 “也许他想留几个活人。那活着人走到江湖中肯定会给老头做了免费的宣传。”音魔沉吟了半晌说道。 “也许是那样的。”女瘸子眼睛望着音魔说道:“瓶子里的老酒,你喝不喝?” 音魔道:“此酒不是那个老头调制的。” “谁?你能知道调酒的人?” “它使我想起一个人,一个男人。” 女瘸子笑了:“那个男人是你的男人?” “不是我的男人。他是药王!”音魔神色微动,道。 “哦,一个做药的人。” “对!酒瓶上的落款是个大大的‘药’字。‘药’就是药王的药。药王喜欢在他的药酒上打标签。”音魔指着酒瓶子上的落款给女瘸子看,然后轻轻放在桌子上。 “我不知药王是什么人。这酒如果是药王调制的,那么药王和老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女瘸子是个土生土长的“断魂谷”里的人,年纪轻轻的,又没有人告诉她药王的来历,所以,她是不知道的。 音魔道:“世上只有药王制作的药酒有那种奇特的功效。可药王的药酒怎么会到‘断魂谷’里?” “你认为老酒是偷来的?”女瘸子问道。 “那只是不能排除的一个选项。究竟怎么会是这样,今后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音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轻轻打开露出一只短笛和一小节芦苇。 女瘸子好奇地看着音魔,又看了看小包裹里的两件东西,说道:“这就是你的心爱之物?” “这两件只是我的好玩之物,算不得什么心爱的东西。你要拿,就任挑一件吧。”音魔把摊开的小包袱端到女瘸子面前。 女瘸子将一小节芦苇拿过来,道:“就这件吧。没有这个东西,你的笛子也吹不响。” 音魔将随身所带的银子都交给了女瘸子,然后,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笑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转身想向门外走去。 “且慢!”女瘸子一拐一拐地将桌子上的老酒倒了一碗递给音魔:“喝了它,对你真有好处。门外你是不能走的。路就在脚下!” 音魔见女瘸子满脸诚恳的神色,微微笑了一笑,将女瘸子递过来的一碗老酒一饮而尽。回头看时,只见女瘸子已经把地下的机关按动了。 “扎”“扎”一块方石板快速地移开,露出一个通向下方的隧道。 “记住,后山有个平地,那里应该有很多的人。如果那里没有你找的哥哥,你就离开吧。——最好明天清晨之前不要在这儿。”女瘸子殷殷嘱咐道。 “谢谢!”音魔回头看了看女瘸子,只见她已经消失在餐厅里不见了。 音魔走出隧道,身后“嘭”的一声。原来,那是隧道口的一块挡板用力关闭的声音。 眼前是个小山坡。稀疏的矮树在山坡零星地分布着,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 音魔走到一块山石上坐下,隐隐听见后山有人说话的嗡嗡声。 “那些人真的神通广大,他们是怎么到达只有一面隐形窄路的‘断魂谷’的?自己可是被‘族人’带进来的!”想到此间,音魔无限感慨:“只怕自己出了‘断魂谷’,永远找不到那个‘族人’了。” 原来音魔在河床内遭遇风沙之时,本想借助古墓的那盏小桔灯的灯光走去的。可她走上河床上的沙地时,突然看见灯光熄灭了。当时风沙很大,没有灯光指引,音魔如何能找到方向。 音魔闭着眼,斜靠在河床边的一块凹地斜坡上喘气,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突觉得身边河床下的沙石一阵松动。 音魔吃了一惊,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小矮人从沙地里走了出来。 音魔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自己遇到的就是传说的‘族人’?” 那个“族人”见到音魔也吃了一惊,不过,他没有跑,只是看了一眼音魔,似乎觉得她是个女人,稍事平静了之后,竟然开口说话了。 “此时风沙太大,不然,到我家来吧。躲过了风沙,天亮走,也不迟?”‘族人’礼貌地招呼音魔。 音魔有点儿受宠若惊,微眯着眼,道:“你是‘族人’?” 那个叫“族人”的小人,道:“我是‘族人’。家就在这附近河床的地下。” 音魔肃然起敬,说道:“我不妨去你家看看。你家只有你一人吗?” “怎么会只有我一人?我家几十口人呢。不过,你只能看见我一个人,其余的,你看不见。”那个“族人”说道。 “族人”牵着音魔的手走了十几米,走到一个地洞前,“下面就是我的家。”其间,音魔觉得“族人”的手柔弱无骨,却温暖有加。 “族人”见音魔似乎很是踌躇,急忙做了个示范,跳了下去。 地洞洞口不大,只能供“族人”一人容纳。 音魔尝试着将自己身子塞进去。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仅仅能容纳“族人”的地洞竟然像个松紧一样,瞬间被音魔身体增大。 音魔一个不留神,竟然坠入了地洞之内。 “主子,就是这个人!”刚才领着音魔手的那个“族人”叫道。 地洞内是个十米见方的大厅,里面的壁间插满蜡烛。大厅内空空如也。音魔根本看不见一个人。 没有人回答那个“族人”的话。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大厅内的地面上尽是沙子。那些沙子和外面的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请!请坐这里。”“族人”指着一个小空地,微笑道。 音魔愣了一会儿,定了定神,觉得那人好像是自编自导,不觉笑道:“我说‘族人’,你的主子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的主子究竟是人还是鬼?” 那个“族人”听了音魔的话,脸色大变,道:“你竟敢侮辱我的主人?”一个飞脚向音魔的臀部踢去。 音魔顿时瞥见烛光下,有无数的小脚向自己飞来,吓了一跳,急急挪开身子,却不幸被一只小脚踹了个正中。 好在“族人”只是照照样子,并没有用力,相反,那只脚像春风拂杨柳一般,在音魔的臀部轻扫了一下。 “中了!我打中了!”“族人”拍起手来。 音魔很吃了一惊,问道:“你用的是什么功法?” “无影小脚啦!你个大侠竟然不知?”“族人”向着朝里的墙壁喊道:“主人,她不知我们的招数?” 里面的墙壁内扔出一块小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中“族人”头上的草帽子。 草帽子一滚,几乎滚到了地洞靠墙的一角。 音魔这才看清“族人”不到一米高。黄黄的头发,蓝蓝的眼睛,几乎没有什么眉毛,蛤蟆嘴,塌鼻子,秤钩耳朵。全身套着一件和人皮皮色没有两样的连体松紧衣。脚下穿着一双肉色的袜子。 “我错了!主子。”“族人”一个滚身钻进墙壁里,不见了。 音魔又吃了一惊。此事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难道真是‘族人’?”音魔揉揉发胀的眼睛,几乎失了神。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音魔感觉自己像是站累了,好奇地走到刚才“族人”钻进去的那个墙壁前,用手推了推。可墙壁坚硬如铁,怎么也推不动。 “墙壁内的软墙和硬墙相互交织,瞬间变换,你如何能知道就里?”那个“族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音魔身后,嘻嘻地笑着。 音魔蓦然转过头来,见“族人”两只手里拿着两只小板凳。 “坐吧。”“族人”将一只凳子递给音魔,自己就势坐在另一只凳子上,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到漠北来的?” “我?”音魔微笑着,将板凳放在屁股底下:“你认为呢?” “哼!你认识飞鸿吗?”他见音魔坐在凳子上,不吭声,又道:“想不到音魔连古墓棺椁里藏着的活人也不知道,真是丢人。” “你说什么?活人?棺椁里藏着活人?怎么可能?”音魔几乎大声叫道。 “宋玉就藏在古墓的棺椁里。我看过了,你难道不信?”“族人”中气十足地说道。 “宋玉?”音魔几乎吓了一跳,道:“自从我在古墓里。每个晚上都是睡在棺椁里的。你难道能骗得了我?古墓的棺椁了怎么会有人?笑话,绝对的笑话!” “你在撒谎!分明你在撒谎!”那个“族人”显然发怒了。 音魔想了一会儿,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音魔?你又是何时进到古墓里的?” “你的笛音谁听不出来?”“族人”说道:“那个静静的夜晚,狼群嚎叫了半宿之后归于沉寂,你出于人性,救了一个女人。后来,那个女人不领你的情,将你甩了。我说的对不对?” “自己的笛音确实在夜晚很嘹亮,那是出于救人的考虑,并不是自己的一时疏忽,有意暴露身份。”音魔心想。 音魔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族人”道:“你和那个女人走出古墓之时,我潜入古墓内见那个棺椁很可疑,打开看时,里面竟然发现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人的面庞和‘枯树岭’洞**的宋玉很像,我姑且叫他宋玉。” 音魔眼珠一转,道:“一定是我走的那个白天,你溜进去的。不然,你不可能有时间。至于什么人隐藏在古墓的棺椁里的,我不可能知道。” “族人”道:“我在此地很久了。近来听说‘枯树岭’里藏着一个被人劫来劫去的宋玉,很是不爽,决定前去会会那个宋玉,极想听听他的故事,没想到的是,宋玉竟然和劫持的人是一伙儿。” 音魔道:“那伙人是什么人?” “飞鸿!就是紫髯龙君的一个不肖的徒弟。当然,还有他的儿子呼延睿!” 音魔愕然了一会儿,“宋玉原来不是被瑶宫宫主藏在昆仑山北麓的吗?难道是飞鸿和呼延睿劫去了宋玉?” “应该是那样的。……宋玉对他们来说,是一块肥肉,所以他们是争相抢夺的。”“族人”说道。 音魔道:“他们只想从宋玉口里掏出《棋格九势》的去处。其实宋玉未必能知道。”音魔话题一转,道:“你如何得知飞鸿的下落?你难道不怕飞鸿杀了你?” “族人”笑道:“我怕他个球?老子的无影飞脚里藏着毒针,只怕他见了我也要三思而后行。” 音魔立即摸了摸屁股,脸色为之一变。 “我不能对你下毒手。除了飞鸿和呼延睿,我对任何人都不想用飞脚里藏着的毒针。” “你好像和飞鸿有仇?”音魔问道。 “我是紫髯龙君的一个送终的徒弟,你说呢?” “啊!”音魔震惊地身子几乎颤抖。 第221章 (3) “你是紫髯龙君的送终徒弟?不是“族人”?”音魔问道。 “是的。”“族人”说道:“师父已仙逝了。我一直在暗中打探飞鸿的消息。——从江湖的各个角落。最近有幸得知他的消息,便深入虎穴终于打探到了宋玉的下落。没想到宋玉已变节了。” 音魔道:“宋玉有个徒弟叫林峰。我与他有两面之缘。现在他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了。这次宋玉被藏匿的消息一传出去,林峰必定会前来拯救他的师父。可是如果宋玉真的和飞鸿、呼延睿同流合污了,那林峰一定很伤心。” “那是肯定的。只是古墓棺椁中的那个酷似宋玉的人又是谁?”“族人”问道。 音魔道:“古墓并不是我首先发现的。我只是捡了一个现成的坑。” “族人”道:“我在此处至少三年了。周围七八十里方圆,我极为熟悉,从来没有发现那个地方还有个古墓?” 音魔道:“我因为想去‘枯树岭’,竟然在古墓附近迷了路,正慌急间,发现了一个被野狼掘开的一个地下不大的洞穴。我原先认为那是狼崽存身的地方,没想到当我走进去时,里面竟然是个墓穴,而且很大。古墓倒不稀罕,那三间小室就很奇怪了。” “我也那么认为!”“族人”说道:“奇怪之处就在于小室的石门上怎么会有棋盘的印记,而且上面还有个大大的‘帅’字?” 音魔道:“我早已听说你的师父紫髯龙君有多个假的墓穴,及至看到那个‘帅’字,第一感觉那是紫髯龙君的墓穴,不然,整个江湖又有谁会弄出那样的图腾?” “我进去之后,看了也感到疑惑。后来,我打开三个小室,见里面什么也没有,就退了出来,幸亏没被你和那个女人发现。” 音魔道:“第三号的小室内有节芦苇,你没有看到?” “一节芦苇?”“族人”道:“的确有节芦苇,当时,我认为那是你的,所以没怎么在意。” “那节芦苇根本不是我的。通往每个小室的门的地上都露出了脚印,不知又是谁留下的。”音魔道。 “族人”惊讶道:“那节芦苇竟然不是你的?你音魔不吹奏笛子吗?那东西怎么不是你的?” 音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袱,轻轻打开了,道:“我只有两件东西。一只短笛,一管能取出薄膜的芦苇而已。” “族人”见包袱内的芦苇与墓穴中看到的那节芦苇根本不一样,不禁惊诧:“那……那节芦苇,又是谁放置的呢?” “我想可能是那个假装宋玉的人!”音魔说道。 “门前的印记也一定是他留下的!能留下印记的人,武功很是了不起,那样做,问什么呢?” 音魔道:“指引发现墓穴的人进入小室。只能那么理解。” “是想让人发现那节芦苇吗?”“族人”问道。 “也许是那样的。不过指引人们找到那节芦苇,又有什么用呢?” “族人”想了一会儿,突然道:“说不定,那个装扮宋玉的人很早跟踪了你。那个人可能不想和你会面,放置芦苇只是想帮助你。” “帮助我?”音魔笑了笑:“怕我一旦没有芦苇的薄膜而吹不响笛子?” “也许是那个意思。”“族人”也笑了。 “那人为什么装扮宋玉?”音魔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跟踪你的人,先发现了那个墓穴,进而把那节芦苇放到三号小室内,之后,那人一直在墓穴旁边的沙地里。你连续几晚睡在棺椁里,那个人就露宿在野外的沙子里。可能那人发现我想进入棺椁,就提前躺在棺椁里。那人掌握了我的心里:不想让你发现。所以实施了这个瞒天过海的计划。” 音魔听了笑道:“可能就是那样的。不过,我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身后可疑的行迹。”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你是无心的,人家是有心的,你怎么能防得住?”“族人”说道。 “说得在理!”音魔停了一下,又道:“那人既能装扮宋玉,肯定早已进入了飞鸿所在的‘枯树岭’,并且得知有关宋玉的下落。” “族人”道:“当那人得知了宋玉的一切情况之后,想把那个消息告诉一个能见到的可靠的人。不过,很可惜,那人没有见到。所以,那人一反常态,溜出了‘枯树岭’,溜出了那片沙漠,在一个长有墓穴中那节芦苇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想正遇上你,觉得你不错,一路悄悄跟踪,做了那件摸不着头脸的事。” “说的在理!”音魔从凳子上站起来道:“不知外边风还刮不刮?” “族人”走到洞口边,道:“风早停了。你还想走?” “走,走!”音魔一连声地说道,迅速走向洞口。 “族人”道:“你打算去哪里?” “去‘枯树岭’!” “你难道不想去‘断魂谷’?” 音魔看了一眼“族人”,道:“为什么那样说?” “依我的估计,你到‘枯树岭’,只会扑了个空。飞鸿和呼延睿、宋玉早到了‘断魂谷’!而且‘枯树岭’的路好走,‘断魂谷’三面虚沙,深不见底,只有一面窄窄的风沙小路,没有人指引,你怎么能过得去?” 音魔停住快到洞口的脚步,满脸疑窦的神色,“你知道那条小路?” “族人”笑道:“我是‘断魂谷’的常客,焉能不知?” “难道每个十年一度的‘断魂谷’江湖聚会,你都去过?” “一次也没有落下。”“族人”笑道:“趁着月黑风静,你去‘断魂谷’正合适。” 音魔迟疑了一下,道:“此去‘断魂谷’有多远?” “少说也有三百里。” 音魔一惊,“那么远的沙路,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达?” “少说两天,最多十天。” “怎么悬殊那么多天?”音魔惊讶道。 “如果碰到风沙天气,再遇到流沙,十天也是少的。‘断魂谷’就在东边,走偏了一点儿都不行。”“族人”郑重地说道。 音魔惊奇地看着“族人”,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不足一米的矮子。 “靠的就是这个!”“族人”见音魔不相信她,拿出怀里的一个小罗盘:“这是司南石。” 音魔却不知道这个东西的用处,道:“它能管用?” “族人”不说话,径直走到洞口,窜了上去。 音魔也出了洞口。 沙漠的夜晚,夜冷刺骨,此时正是近十一月的天气。天上繁星点点,一道银河横亘在空蒙的天际。 借着星光,“族人”展开身形直向那东方“断魂谷”扑去。音魔见“族人”的轻功甚是了得,不觉暗暗称奇,却也不敢怠慢,只能跟随在“族人”身后,全力紧紧追赶。 每走十几里,“族人”都会停下来,掏出那枚司南石。音魔见“族人”走的是近乎之字形的沙路,心里更是惊诧不已。 期间,他们歇了两歇。 第二次歇息时,东方已经稍微发白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他们走过一弯流沙的边缘。 “我们在此好好歇息一下再走。”“族人”说道:“不过,我们必须将自己掩埋在沙子里。” 音魔吃惊地问道:“为什么?” “这一弯流沙的边缘很是险恶,经常会有人莫名地掉进去。你别看四野无人,说不定,远方就会有人来。我们在沙粒一来能休息,而来能看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音魔向四周极目望去,真的不见一个人影。 “你以前定是在这儿看过几次热闹了。”音魔笑道。 “我经常往返于这条路之间,所以什么都了解地很清楚。”“族人”说道:“这附近的流沙里不知掩埋多少亡魂。” 音魔向那弯弯的沙地看去,并没有看出那里面的奥妙,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深不见底的流沙?” “流沙又叫响沙,它会移动。经过的地方速度越快,说明那个地方的下面越深——至于为什么,我一时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要慢慢体验,时间长了,你就有经验了。”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南方一阵马嘶。 “这不,有人来了。”“族人”笑道。 音魔见南方地平线上有一驾马车向他们坐着地方疾驰而来。马车后有十几匹快马紧紧追赶,想是要劫持前面马车里的货。 音魔道:“马车后的十几匹马应该不是赶路!他们和前面的马车很显然不是一路的人。” “是为财而来。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我们赶快钻进沙子里。”“族人”急忙说道。 附近的沙子很是陷人,几窝野草生长在那儿。两人挪动了几下身子,刚好露出了鼻眼。 “吱吱”的车轮声越来越近,十几匹马的马蹄声越来越响。 渐渐能听到马身上人的声音。 “吱”的一声,马车刹车的声音,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吁!” 几十个马蹄子轮番敲击着沙地,“噗噗”快马打喷嚏的声音传得很远。 两人觉得马车就停在那弯弯沙地的高埂子上。 “怎么不跑了?”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叫道。 “老大。里面的皮货很值钱。这下,我们发了!”另一个尖细声音的男子叫道。 “可那里面的女人比皮货还……还值钱。”一个结巴子嬉笑道:“我们抢了,送给老大。嘻嘻嘻!” 一阵哄笑声,响彻云端:“好好!妙极。妙极!” “老子怎么知道那个女人脸蛋好看,万一她是个丑八怪呢?”那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叫道。 音魔透过眼前的茅草,刚好能看见这一切。 马车里没有什么动静。除了那声动人悦耳的“吁”,再没有说什么话。大概里面的女子吓傻了。 音魔和“族人”暗想:“马车里的女人绝非等闲之辈。女人似乎是想以静制动。” 结巴子笑道:“我替老大将那女人抱出来,不就得了。” 其余的马都静立不动,只有结巴子的马“嘚嘚”地向马车车辕方向而来。 “停下!”马车里一声女子的断喝。能听得出,女子虽然生气,但是发出的声音依然很柔美。 “乖乖,原来是个小娇娘!”老大淫笑道,咽了咽几口谗言欲滴的口水。 “我自己出来。”随着女子的说话声,一个红衣红裙的妙龄女子跳出了黑布蒙着的马车。 马身上的贼人一阵惊呼:“我的娘,仙女,仙女下凡。”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货从来没有人敢劫!” 那个老大的道:“你是皇帝老子,老子也敢劫。我今天不但劫货,而且还要劫人!” 女子咯咯笑道:“你们关内的人难道没有都瞎了眼。连我的马车也不认得。” 结巴子笑道:“你是关外的人?你是谁?” “我说了,还不把你们吓死。”女子说道:“我师父就是长白大仙。我是她的徒弟。” “水上漂!!”结巴子一下子脸吓得铁青。 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愣愣了半晌,道:“原来是水上漂!得罪了。”说着,就想圈过马头。 水上漂道:“你们想走,没那么便宜。” 老大望了望来路,道:“你想怎样?” 来路上的一匹飞马正向这边飞驰而来。 “啊哦,你们来了帮手?也好,也好。”女子道:“等那人来了,我一并让你们去西天!” 那匹马来的飞快,一转眼间,到了马车旁。 “你们怎么不走了。此地到‘断魂谷’很远呢。说不定随时都会有风沙,你们怎么不走了。”来人是个黑衣女子,催促道。 女子听出来人不是那伙人的帮手,只是去“断魂谷”的,笑了一下,道:“自然是去‘断魂谷’的。我刚好和你是同路。不过,我先解决掉这些贼人再说。” 音魔一阵迷茫,前来的女子的声音好熟,却一时记不起来了。 “妹子,你且进到马车里坐。”说着,她红衣一旋,一条长长的红丝带旋风般的舞出,顷刻间将马身上的十几个人全部绞死。然后,红丝带一圈一收,将十几个人的尸体卷入流沙之中。 女子的几个动作快如闪电,却狠辣无比。即使像音魔那样的老江湖也不禁为之色变。 马车里的黑衣女子见了水上漂的举动,不禁鼓起掌来。 第222章 (4) 水上漂好像不解气,将红丝带又是一圈一收,将沙地上散落的马,也圈入了流沙中。 十几匹马一阵绝望嘶鸣,顷刻间没有了声息。 水上漂上了马车,叫了一声:“驾”!然后对黑衣女子道:“妹子的马也是破马,怎么有我的马车舒坦?你的马虽然没了,可赶明儿,我给你一匹‘雪里追’!”,说着,马车沿着流沙旁边的高梗飞快地向东驰去。 音魔和“族人”见马车走远,方才从沙子里站起身来。 音魔道:“水上漂看来很熟悉这条道。不知新上来的女子是什么人,声音好熟。” “声音相似的人很多,这也没有奇怪的。只是那些劫财的贼死得很怨。”“族人”道。 “怎么怨?难道他们不该死吗?”音魔道。 “族人”道:“他们在黑道上混得久了,怎么不知道水上漂历来出行有个标志?” 音魔道:“你说她出行总喜欢驾着马车?” “族人”道:“水上漂只用一匹驾辕子的马,这点和别的马车有很大的不同。那些劫财的贼连这点常识都不知,死了岂不很冤?” 音魔望着远去不见踪影的马车,道:“我们要不要顺着水上漂的马车车轮的痕迹去?” “最多不过十里,那些车轮的痕迹就消失了。你怎么能追的上她?”“族人”笑道。 音魔不信,急展身形,向前飞掠而去,不一会儿,她又飞快折转回来。 “真的不见了车轮的痕迹,你是怎么知道的?”音魔见“族人”一脸笑意,似乎在嘲笑她。 “族人”不答,只是笑了笑,向着水上漂马车行走方向的另一边走去。 音魔因为找不到去‘断魂谷’的路,又没有其它的人指引,只得跟着“族人”的身后。 两人行到中午,远远看见乱树掩盖下的一座小丘。小丘边隐约现出一小片城郭。 音魔惊喜道:“前方难道是一座城吗?” “族人”笑了笑道:“你明白了我没跟水上漂马车的用意了?” 音魔道:“水上漂不来前面的小城吗?” “肯定得来。每一个经过沙漠的人,特别想到‘断魂谷’的人,这里是绕不过的坎。“族人”笑道。 两人边说边走,已经到了城郭的边缘。 音魔见城郭不大,还没有一般的城镇大,倒像个小村庄。城郭里的房舍依山而建,顶部都是清一色的灰瓦。几只烟筒正冒着稍微的白烟。街道里的行人很少,些许的几个人从这件屋子进又从那间屋子里出,显得很是忙碌。 “族人”见音魔一脸的诧异,于是,说道:“街道上的人很少,街坊们又都在筛着沙子,很是忙碌。所以街道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不过,不筛沙子的人大多经营者酒庄、饭店、衣物、珠宝、刀剑之类。闲人很少。” 音魔笑了笑道:“上好的酒家有没有?我们一路风尘,很想在此洗尘饮酒。” “有一家‘女儿坊’,酒甚好,很贵。但只要深得女老板的眼缘,酒食都不要钱。”“族人”笑道:“不过,你是女流之辈,店主可能会问你要更多的钱。” 音魔道:“能要多少?” “一般打一次牙祭要一块金条。” “我不吃肉的,也许不会要那么多的钱。” “这个小城堡,即使是喝水也叫打牙祭。更别说饮酒、吃肉了。”“族人”说道。 音魔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钱,又想去那家‘女儿坊’,可怎么办呢?” “族人”犯难道:“吃了人家的东西,不给饭钱,似乎不和常理。——要不,我们来个先斩后奏?” 音魔道:“恐怕不太好吧。” “大不了,我们先赊着,以后再还她?”“族人”笑道。 “也行!”音魔笑道:“无钱难倒英雄汉啊。就那么着吧。” ‘女儿坊’里酒客不多。坐着的似乎都不是本乡本土的人。这年月,谁有那么多的银子丢在沙漠里的这座小城里。音魔见饮酒的人衣服都很光鲜,个个粉头红脸,一副副妖娆的样子,知道都是有钱的人。 ‘女儿坊’只是四间大瓦房。门上装着厚厚的门帘子。四只窗户也被窗帘子遮地严严实实。 屋梁上吊着两盏防风用的大琉璃灯,很是明亮。 偌大的房间里摆着八张桌子。三张桌子前都坐着人。其余五张空着。 音魔和“族人”正好又占据了一张桌子。 小二殷勤地和坐定的音魔、“族人”打着招呼:“客官,你们要什么酒?” “最好的拿来。面食随便些。”“族人”吩咐道。 小二认得眼前的矮子,笑道:“既是常客,我就拿来了。不过,按着老规矩,先付钱,后消费!” “族人”听了诧异,道:“我以前来时,可不是这样子的?是先消费后付钱,你是不是说错了?” 那三张桌子上的人都转过头来,像是在看稀罕物儿。 小二笑道:“那是老黄历了。我们一月前就改了规矩。你难怪不知道。反正先付钱后付钱,还有什么两样吗?” 三个桌子边的人齐声附和道:“对对,不都一样吗?你现在付了,不就完了吗?” “要不,我们走!”音魔站起身。她实在不好意思。她也是第一次在酒桌边出丑。 “啊,酒好香!妹妹快上来。”一个红衣红裙的女子喊叫着,从外边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的是一个黑衣女子。 音魔和“族人”一看,来的人正是水上漂和后来来的一个黑衣女子。 店主大概被红衣红裙的女子喊叫惊动了。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站到了黑衣女子的身后。 音魔见店主二十左右的样子,长得很好看,似乎没结过婚,正一脸微笑地站在黑衣女子的身后。 “主人,这两个好要照原来的老规矩。不然,他们下去了,您看怎么办?”小二像解脱似的说道。 女店主看了几眼音魔、“族人”。脸色一下子阴沉了:“我的酒桌可不是随便上的。你们没有钱,为何也来饮酒?” 那个黑衣女子其实是林峰装扮的。那个红衣红裙的女子就是水上漂。林峰已进屋就认出了音魔。只是音魔怎么也想不到黑衣女子就是林峰。 水上漂看了一眼音魔、“族人”,对店主说道:“看在我的面子上,叫她们滚吧。你没有看到他们十足的无赖相!” “族人”额头青筋暴起,一股恶气顷刻间充斥着脑门,道:“你……你想找死?”声随脚到。 水上漂陡见上千只脚向自己的面部踢来,不觉吃了一惊,身子滴溜溜一转,躲过“族人”的无影脚,道:“阁下是否是‘族人’?” “族人”见无影脚竟然没踢到对方,想脚下发狠,再给那红衣女子补上一脚,突然听到水上漂叫出他的外号,不禁抽出了伸出去的脚。 “你也知道我的大名!”“族人”余怒未息地道。 水上漂笑道:“我师父早已明言,叫我今后遇到你那么高的人,一定要问问清楚,若是你,就不必交战。” “为什么?”“族人”愣了一下。“你师父难道知道我的底细?” 水上漂笑道:“我师父和紫髯龙君、赤霞谷谷主、北冥老妪,还有几个我说不清,反正都是互相敬佩的人。师父早就告诉了我,你是紫髯龙君的什么人。所以先不还手,是有原因的。” “那么说,我……我冒昧了。”“族人”向水上漂施了一礼。 水上漂笑道:“按照年龄,你为大。不过,算起来,我和你只能算同辈。” “族人”想了一下,笑道:“同辈就同辈。” 水上漂道:“你师父和我师父既是同辈,我叫你一声师兄如何?” “族人”笑道:“按照近乎一点的叫法,那也不为过。” “那我就这么叫了。” “不妨事。不妨事!”“族人”笑道。 水上漂道:“师兄是不是断了银两?师妹有的是银子。” 一旁的林峰突然说道:“姐姐不是说银子都买了皮货了吗?怎么还有银子?”原来,马车里,水上漂给林峰说了好多的话,其中说到花完银子买皮货的事。 “就你说真话!”水上漂娇嗔道。 店主仔细地看了一眼林峰,觉得眼前的黑衣女子不是个女子倒像个男子。于是说道:“无论谁,没有银子可不行!” 林峰道:“银子是有,不知够不够?” “你且随我来,我有话说。”店主拉着林峰的手说道。 水上漂道:“店主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说,难道还有不可告人的话吗?” 店主道:“昨天也来了一位,眉眼和她差不多。只不过那人是个少年男子,而这个是个女人。”店主指着林峰道:“我想问她,知道不知道那人是谁?” 林峰暗想:“难道是木石子来过?他的眉眼据说和我长得差不多。” 音魔问道:“昨天只有那个人来吗?” “那人和一个长高个一起来的。不过那个长高个样子很凶,堪堪一张驴脸,两只骆驼大长腿!”店主说道。 音魔听了一惊,立即想到那个高长腿的男子是野骆驼。和他一起的那个少年男子可能就是木石子。 “如果那个少年男子是木石子。那么眼前的黑衣女子就是林峰了。因为林峰和木石子的眉眼长得太像了。”音魔想。 店主道:“那个高长腿可能是传说中的野骆驼。听说他一把年纪了还被呼延睿利用,不知是什么原因。最近听说宋玉被劫持到‘枯树岭’了。原先劫持宋玉的人是瑶宫宫主,这回儿听说换了别人。从野骆驼去‘断魂谷’的情况看,宋玉难道又被呼延睿劫去了。他们劫来劫去,到底想干什么?” 那三桌人都侧耳听着,显得神色很慌张。 水上漂、林峰、音魔、“族人”不禁对店主的见解佩服地五体投地。 音魔道:“店主的话言之有理。不过,这个黑衣女子你不用问了。” “为什么?你难道知道了?”店主惊讶道。 音魔冷冷地道:“这个黑衣女子其实就是一个男子。” 水上漂“啊”的一声,道:“真的?”说着,上一眼,下一眼地看着林峰。 林峰将假发、面具移去,道:“我林峰实在不得已而为之。音魔前辈!” 水上漂愣愣地看着林峰,此时脸上由吃惊转为喜悦,半晌才道:“是个少年男子更好!是个少年男子更好!”她见众人一齐看着她,忙道:“是个少年男子不好!” “族人”听她语无伦次,笑问道:“师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反正好是不好,不好就是好!”水上漂自己也笑弯了腰。 店主道:“你莫不是野骆驼身边的那个男子?” 音魔道:“林峰和木石子长得很像。以前我们和他在一起的人都看错了,更不用说你了。” 店主道:“你们也想去‘断魂谷’?依我说,不要去了。那是个杀人场,每十年一度的杀人场,那里面是有阴谋的,人家撒下了罗网,你们为什么要钻进去呢?” 水上漂道:“我不知什么罗网不罗网。反正我要去‘断魂谷’。” 音魔道:“我也要去‘断魂谷’。因为不知路,所以麻烦‘族人’带着路。既然你也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同路呢?” “同路?你想得美?”水上漂道:“我们不是一路的人,你认为‘断魂谷’是好进的?小二上酒,上菜!” 店主道:“你们执意前去,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佩服你们的勇气,我今天白送你们几个酒食。” 音魔早已饿得饥肠辘辘,道:“那就多谢了。” 几人用过酒饭。 音魔因为找不到“断魂谷”的路,只得叫“族人”再辛苦一下。而水上漂执意让林峰和她同坐一辆马车,说什么“送人送到底,送佛送西天”,林峰也不推辞。 不过,这会儿林峰坐在水上漂身边很是拘谨。 水上漂只管驾着马车,脸露微笑,好半天不出声。 驾车的辕马很强壮,马车被它拉得飞快,好像不费劲儿。 林峰见水上漂不说话,为了打破沉默,只得笑道:“‘断魂谷’应该不远了吧。” “呜呜!”水上漂竟然哭了:“你……你为什么骗我?我还有脸见人吗?呜呜!我的马车不向‘断魂谷’去了。我要去长白山老家!现在车轮子远离‘断魂谷’了呢。” “啊!”林峰大叫道。 第223章 (5) “嘻嘻。你叫什么?我才不拉你到我家呢。”水上漂破涕为笑了。 林峰靠在软绵绵的靠背上,很是惬意,道:“你还去‘断魂谷’?” “怎么不去?师父说,这一次的‘断魂谷’聚会,我必须参加。一来,让我练练胆量,二来,让我结交结交朋友。你可是我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没想到,你骗了我。” 林峰见水上漂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说道:“我……我怎么骗了你?” “你把你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我把贴心的话都告诉了你,还说没骗我?” 林峰笑道:“装扮、易容,实是武林人不得已而为之的技巧,这不能算骗!至于,你把贴心的话告诉我,无非告诉了我,你还没有男朋友。不过,这也是实情,连一点儿‘骗’字的边也没有沾上!” 水上漂顿了一下马缰绳,道:“你一个大男人和我坐在一起,难道不算骗?” 林峰道:“开始时是你愿意的。这次又是你主动的。你还怨我?”林峰停了一下,微笑道:“分明两次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怎么会牵扯到‘骗’?” 水上漂听了林峰的话,觉得自己理亏,说道:“横竖你有理!不说这些了。你叫林峰?我却有耳闻。” 林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也来过中原?” “哈哈哈!”水上漂笑道:“师父是长白山的人,而我却是中原人,既然是中原人,我怎么可能不来中原?” “来过中原的人,大概都听说我林峰的恶名。不过,原先我是没有名的。后来,师父丢了,我就臭名昭着了。”林峰说道。 马车快速在沙面上奔跑。层层沙丘迎面扑来,又被远远地甩到后面。 水上漂从坐垫下拿出两块黄精,递给林峰,道:“你和‘地庄’庄主很要好?” 林峰蓦然一惊,道:“你也去过‘地庄’?” “一个叫梅子的女人开的‘地庄’,谁不知道?” 林峰道:“梅子很能干,人也好。一个女人能有她那样的作为,很难得了。” 水上漂道:“你一进她的酒店,我就注意你了。她把你送走时,你还恋恋不舍呢。” “你在暗处一直盯梢我们?”林峰问道。 “我只是觉得好奇而已。随后在云龙山磨盘顶上又见到了你。想不到梦瑞鸾也挺佩服你的。” 林峰道:“那天夜晚的磨盘顶,不知来了多少人。想不到梦瑞鸾的大仇很久报了。真出乎人的意料!不过,那天房顶上叫梦瑞鸾去磨盘顶等他的那个人是谁呢?” 水上漂嚼着黄精,道:“你自己见到的人,难道不知道?” 林峰道:“那个人身材很高大,又是变声说话,根本不知是男是女?” 水上漂道:“身材高大的人,有可能是野骆驼!你没有想到。” “对呀!野骆驼被老妖怪打跑之后,一直没有现身。后来他假装梦瑞鸾的仇人露了一面。一直到‘女儿坊’又露了一面。” 水上漂道:“野骆驼虽是呼延睿的人,有些事还是不听他的。我和师父见过他两次面。师父因嫌他做事刁钻,很看不起他。” 水上漂打开车棚的后窗,见太阳已偏西,道:“‘断魂谷’应该不远了。” 远天现出一片阴影的轮廓。轮廓在黄色的沙地里极为显眼。 林峰道:“那片阴影是‘断魂谷’的山了?” “不错,正是!”水上漂拍了拍辕马的屁股,辕马伸伸腰杆,飞行的速度更快了。 前方的一个女子挡住了去路。 “小姐。主子命我在此等候多时,马车我来赶吧。” 水上漂笑道:“我家的家奴。来接车子的。‘断魂谷’的那条路,这辆马车是进不去的。我们下车!”说着,水上漂先纵下马车。 接车的女子接过马车,赶着车扬长而去。 “车子上是我给师父买的皮货。我不想师父的皮货受到损失。”水上漂说道。 林峰道:“通往‘断魂谷’的路只有南面一条。你能找出来吗?” “试试看吧。”水上漂道:“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林峰道:“这几天已经连起了两场风沙,南边的那条路也该掩埋了。” “哈哈。”水上漂笑道:“朝南的那条路即使十年不刮风沙也不会自动露出来。” “为什么?”林峰问道。 “那条路深入流沙之中。位置很深。走过去,很不容易。”水上漂道:“有时,第一次能过去,返回来时,人就没了。” “那呼延睿和飞鸿能过得去?” “他们武功高于常人,又知道路,自然能过得去。”水上漂说道。 两人边说边施展轻功向前进发。渐渐前方的阴影变成了一座山。 “断魂谷”的山不太高,山脚周围都被黄沙围困。只有山巅长着些稀疏的树木。 水上漂道:“前边停了好些人。他们都是要去‘断魂谷’的人。我们看看再说。” 林峰和水上漂到跟前时,已经有两个人误入深不见底的流沙中不见了。 “苍南的段老二、段老大没了。可惜,可叹!”一个红脸汉子一手牵着马,一手握着一柄铁尺,顿足道。 人群一阵骚乱,有人大叫道:“这条道明明有的,怎么不见了?难道被人毁坏了不成?” 内中的一人笑道:“吃不到葡萄,不要说葡萄酸。你没那个能耐,只管往别人身上推!” 林峰见说笑的是个穿白衣的年轻人,却不认得。 刚才大叫的那人道:“好兄台,你既然有本领,为何不为我们演示演示?” 林峰和水上漂好容易挤进人群,见大叫的那人是个老头,须发已经斑白,手拿一杆长长的烟袋,正用力抽着烟袋呢。 “我不敢?”穿白衣的年轻人嘎嘎大笑了一声:“我过给你们看。也让你们见见世面。” 上百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那个白衣人。 白衣人整整腰带,一个空翻落入细沙之中,竟然落到齐腰深的实地上。 众人一惊,随之是雷鸣般的掌声。 白衣人笑道:“你们且不要鼓掌。这二里的沙路,我还没有走过去呢。” 二里之外的山脚站着一堆看热闹的人,他们指指点点,听不清说什么话。 林峰细心地注视着那个白衣人的动作,暗想:“这条路,他想必极为熟悉,不然,他不会如此托大。” 林峰正想之间,那个白衣人辗转腾挪快到对方的人群之前。 众人又是一阵鼓掌。 老头等掌声过后,笑道:“你们且不要鼓掌,他还没回来呢?” 林峰道:“既能过去,难道还回不来?” 老头看了一眼林峰,冷笑道:“去的容易,回来的却难。这和上山容易,下山难,是一个道理。” 水上漂笑道:“老爷子也去过‘断魂谷’?” “去过几次,不过,不是比武去的。是为要老酒喝去的。” 众人一阵大笑。 众人之中,一个中年女子道:“‘断魂谷’也有老酒?你不是想喝酒,想得发疯了吧。” 老头好像说露了嘴,忙道:“我是捡捡剩饭去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那不是来了吗?”人群中一人大叫道。 林峰见那个白衣人急速转过头来,飞速往这边而来。齐腰深的沙子丝毫没阻挡住他前行的速度。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稍动。 那个老头嘴角抽动着,似乎很替那个白衣男子担心。 “哈哈哈!这有何难?”白衣人已经走过了将近三分之二的路程。 “可不能大意!”老头身边的一个老婆婆道。 “好好!”已经有几个人提前为白衣人鼓了掌。 突然白衣男子身子一歪,滑入流沙之中,不见了。 众人一阵沉默。林峰和水上漂已经能听到人群中的啜泣声。 这时,人越聚越多。 一个公鸭嗓子的人叫道:“闪开,闪开!” 林峰一见。吃了一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野骆驼。林峰急忙闪到老头身后。水上漂也急忙转过了头。显然,她也发现了说话的人是野骆驼。 野骆驼身后跟着一个粗眉大眼的少年。林峰一看,就知道他是木石子。 “我可过不去这稀奇古怪的路!”野骆驼身旁的木石子说道。 “当然你是过不去的。即使林峰来了,他也过不去。这是一条险路,却有不为人知的奥妙。”野骆驼已经到了流沙的边缘。 众人鸦雀无声地看着两人,似乎他们就是下一场戏的主角。 “你伏在我背上。哈哈哈!”野骆驼扫视了一下众人:“我不从那条路,也能把你背过去。” “啊,我知道!您用的是‘秦王扫六合神掌’!”木石子献媚似的说道。 场面寂静得要命。没有一个敢说话的。显然他们都知道使掌的人是谁,“秦王扫六合神掌”的威力。 老头突然道:“阁下想必是久闻大名的野骆驼。听说你的掌法很是厉害,我想领教,领教!” 野骆驼头也不转地道:“你是何人?” “鼓浪屿的鱼猫子!”老头子冷笑道。 “久闻。久闻!你想怎么领教?”野骆驼笑道。他的脸色阴沉极了。 “流沙上站不住人,这是常识。但我们必须在流沙上较量。”老头一个跟头扎进流沙里,许久才从流沙里露出了头。 众人惊骇无语。野骆驼也吓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他转念一想:“我何不掌毙了他!” “佩服,佩服!”野骆驼一个空翻翻到流沙上空十丈高下。他见身子离沙子两丈的距离,双掌向下一按,足足用了九成功力。 “啪”的一声大响。下面的流沙被野骆驼的掌力击得四处奔流。那一波一波的流沙波纹迅速向四下里回荡。流沙近旁的人,已经有十几个被汹涌的流沙击倒。 流沙之中的老头儿顷刻之间不见了踪影。 岸上的人一阵大惊。 “哈哈哈。”野骆驼放声大笑,如同一只怪鸟一般,叼着木石子,一路向下挥掌,接着流沙的反弹之力,顷刻之间到了对岸。 对岸的人一阵慌乱,纷纷夺路而逃。 野骆驼在对岸放下了木石子,一眨眼间消失在山坳里。 “乖乖!太残忍了。真不是个东西。”那个老太婆先开了口。 众人一阵唏嘘,不停地替老头报亏。 林峰道:“老头不会死。我敢断定!” 老婆婆斜眼看了一眼林峰:“你怎么知道?” “老头不会死!”水上漂立即答道:“等会儿,他会出来的。” “出来?往地底出!”老婆婆冷笑道:“你没见野骆驼的掌力有多大!” “流沙动了,流沙动了!”人群立即沸腾起来。 流沙一阵晃动。一个人头先露了出来,渐渐那人的嘴里衔着一节带孔的竹管。 那个老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在沙里游泳一样,一会儿游到岸边。 林峰立刻跑向前去,把他拉了上来。 老头在岸上抖抖身上的沙子,笑道:“一里的沙路其实就是支起来的带脚的木棍。” “木棍?”林峰问道:“那前辈,那木脚有多高?” “十丈高下!”老头笑道:“不过,这可是流沙中最浅的地方。” 林峰疑惑道:“想必有人在此沙里搭了这个木桥?” 老头看了一眼林峰道:“别人都不敢说话,你为什么敢?你不怕惹火烧身?” 林峰答所非问地道:“架桥的人也定是你鱼猫子不成?” 众人听了一惊,一齐看向老头。 “好好!算你小子说得对!”老头笑道:“冲着你揭了我的短。我将这条沙路指出来。不过,你破了我的相,你须得陪我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林峰很惊愕。 “不过,我现在不要,适时了再要。”老头愤恨着道。 众人一下子吓得苍白了脸。 突然,一人从人群里走出,笑道:“你要的东西,我能不能还上?” 林峰一见,竟然是音魔。 “久仰,久仰!”老头向音魔抱了抱拳。音魔也还了礼。 原来音魔认得鱼猫子,没想到竟能在这遇到他。 “老前辈,您为何也到这里?鼓浪屿的鱼,您不捉了?”音魔微笑着道。 老头道:“最近刚听说这里聚会,所以前来渡人!” 音魔一愣。 林峰抢着答道:“木桥是前辈搭的。他理应前来疏导。” 音魔道:“前辈难道不知前几十年这里的故事?” “原来不知。只是最近才知道。罪过呀,罪过!” 第224章 (6) 老婆婆道:“你在前面引路。我们大家跟着你过桥。” 众人齐声叫好。有的已经鼓起掌来。 水上漂笑道:“还是我的运气好。先到的,不如我后来的。要不,把我们送上岸,请您过去喝上两盅?” “应当,应当!”众人起哄着。 老头道:“酒是不喝了。我还要在这儿渡人。只要‘断魂谷’的聚会结束了。我就将木桥毁掉。”说着,老头在前,众人一字排开,跟在后面。 不消一刻,众人都过了桥。桥南面又来了几个人。 老头道:“各位慢走。我走了。” 众人一起施礼,一个道:“前辈好生之德,没齿难忘。来日一定报答。” 老头瞟了一眼老婆婆,道:“‘断魂谷’能断魂,你一把年纪为什么还要去?” 老婆婆在岸上拱拱手,笑道:“死的时候见识见识‘断魂谷’的模样,也不枉这一世了。” “也好,也好!”老头摇摇头道:“可惜。我没有那个福分。” 老婆婆没有回答老头的话,已经走进人群之中了。 ……………………………………………… 坐在岩石上的音魔一边听着后山的喧哗声,一边收回了思绪。 女瘸子让她喝了老酒就能有用吗?音魔不知“有用”指的是什么? 一只斑鸠不知从哪里飞来,轻快地落到了音魔不远的小石堆上。 毛茸茸的斑鸠很可爱。斑鸠不停地唰洗着羽毛。音魔看呆了。 突然“啪”一声,一粒石子从附近的一块耸立的岩石后击来,正打中那只鸟。 斑鸠扑棱几下翅膀,死了。 音魔一惊,抬起头,见一个少女站在耸立的岩石上正注视着她。 “好端端的一只鸟,你为何打死它?”音魔有点不高兴。 女子冷笑道:“我本来想打死你,不巧将小鸟打死了。可惜,可惜!” 音魔奇怪地看着那个女子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说话那么难听?” “难听?”女子道:“你进了八号餐厅,女瘸子和你说了什么话?” 音魔一听女子的口气,就知道,她就是在自己前面进到八号餐厅就餐的女子。 “与你有关吗?”音魔越听越觉不像话。 “当然有关!女瘸子没告诉你我是你前面的女人?” “说了!” “她告诉你我留下了心爱之物了吗?” “没有说!”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她不愿说。”音魔说道。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女子转身就走。 “站住!你刚才为什么出言不逊?”音魔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子冷笑道。 音魔端详了一阵子女子,道:“你好像负气而来,绝不是这儿的人。” 女子笑了:“你说的有点儿对。继续说下去。” “既是负气,可能想在此找一个人。” 女子大笑:“神了。你究竟是谁?看你很和蔼,不像个坏人。来‘断魂谷’不是找茬来的吧。” 音魔听女子说话很逗,气消了八九分,道:“你也不像个坏人,年纪轻轻的,只怕找那个人也是江湖中人吧。” 女子道:“前辈,多有得罪了。刚才,我只是试试你的胸襟。没想到,您耐性十足,不像江湖那些恶鬼。” 音魔道:“能来‘断魂谷’的人,不管什么原因,都不简单。你如果没有恶意,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 女子笑道:“你且不要说。你将你的宝贝亮出来,给我看一下。” 音魔立即会意,忙将怀里的包裹解开,取出短笛,在女子的面前一晃,道:“你看仔细了,这就是我的武器。你能知道我是谁吗?” 女子一见笛子,脸上立即现出吃惊的色彩,道:“你是音魔前辈?” “何以见得?” “一把短笛就是证明。除非是痴儿!”女子笑道。 “很高兴,你能记得我。”音魔笑道。 女子慢慢走下岩石,道:“前辈难道也是来看热闹的?” “热闹?”音魔道:“我很想弄清,宋玉到底关在哪儿了。每十年一度的‘断魂谷’聚会,到底是谁的主意?” “说得好。”女子道:“我算找对人了。我认为自己在‘断魂谷’可能孤单。没想到遇到那么好的一个前辈。” 音魔道:“这会儿,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 女子不好意思地道:“您可不能笑话我?我的出身很不好。” 音魔吃惊道:“你难道是那个魔头的女儿?” “也算不得是个魔头。”女子声音很细小。 音魔道:“难道你是呼延睿的女儿?” 女子大笑:“呼延睿有女儿吗?” “那你是……”音魔怎么也想不到女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竹箫大师,您知道吧。”女子道:“他……他就是我的父亲。” 音魔一惊,旋即,问道:“你是毒菊花?” “是我。” 音魔脸色顷刻间变得阴深,冷冷地道:“你不是毒性发作得快死了吗?怎么还好好的?你……你一直在骗人!” 毒菊花只得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及最近遇到的事,向音魔说了。 音魔听得很认真。 末了,音魔问道:“北冥山原来在东海的一个小岛上。怪不得那晚老妖怪问野骆驼银杏树的事。啊,原来是那么一回事。” 毒菊花道:“老妖怪问野骆驼什么?” “老妖怪用那个暗语测试高个子是不是呼延睿,结果野骆驼没有答出来。” 毒菊花笑道:“老妖怪不聪明,如果野骆驼不会‘秦王扫六合神掌’不就正明野骆驼的身份了吗?” 音魔道:“关键是:野骆驼也会‘秦王扫六合神掌’!” 毒菊花道:“呼延睿不会那么愚蠢吧。” 音魔道:“呼延睿有意授几招给野骆驼,你不知呼延睿是什么意思吗?” “让那个替身装的更像?” “对,正是那样!” 毒菊花道:“林峰听说他的师父宋玉被劫持在‘枯树岭’,只怕现在他到‘枯树岭’了。” “林峰和一起来了‘断魂谷’。现在他正和水上漂在一起呢。” “就是长白山那个水上漂?” “不是她是谁?我们过了木桥就分开了。我从八号餐厅出来,就想去后山看看,看究竟是些什么人来到了‘断魂谷’。没想到,在这里休息,碰到了你。” 毒菊花笑道:“来了就好。林峰会不会被水上漂迷昏?” “年轻人遇到年轻人,彼此有好感,也不是人的错。至于后果如何,谁又能知晓?”音魔笑道。 毒菊花自言自语道:“不知海葵儿到了没有?” 音魔道:“我也是刚到这里吃一顿饭再见到你的功夫。没有见到她。说不定她早来了。” 毒菊花问道:“来‘断魂谷’只有一条沙路,前辈怎么从木桥上来?木桥在哪儿?” 音魔将鼓浪屿鱼猫子渡人的事详述了一遍。 毒菊花惊讶道:“世人都知道一条朝南的沙路可以通到‘断魂谷’,那条沙路也很捉摸不定,但没人知道,沙路底下竟然是个木桥,而且是鱼猫子建造的。为什么?” “老头不说,又有谁知道?”音魔说道。 毒菊花道:“光是那条沙路不知淹死多少人。如果这次鱼猫子不来,不知又有多少人葬身沙海?” 音魔道:“木桥似乎是个预选的考试。能力稍微弱一点的,不能过关。能力强的,闯过那道关口之后,自认为能在‘断魂谷’游刃有余了。实则,他们过了木桥,进入‘断魂谷’也是死。” 毒菊花道:“‘断魂谷’里那么多的人,就是一个一个的杀,也够人杀很长时间的。况且,进入‘断魂谷’里的人个个非等闲之辈。” “女瘸子没告诉你老酒能解毒?” 毒菊花笑道:“我是解毒、用毒的行家,自然知道女瘸子的话是真是假!” 音魔道:“天下用毒、解毒,没有人出你之右的。你认为女瘸子的话是真是假?” 毒菊花道:“八号餐厅里的老酒,的确能解毒,却能解一种奇毒。” “什么奇毒?” 毒菊花道:“阴山里的一种‘蜘蛛草’。” 音魔笑了:“谋害那么多的人,难道用草?” 毒菊花见音魔有点怀疑自己,说道:“‘蜘蛛草’其实并不是一种草。而是一种类似瘴气的毒气。只因为那种毒气很重,呈黑色,常常聚集在地面上,有点儿像蜘蛛的样子,所以我们炼毒的人形象地叫‘蜘蛛草’。” 音魔道:“难道呼延睿去了阴山?还是飞鸿去了阴山?” “也许他们都没有去阴山。‘蜘蛛草’和老酒都是从别处弄来的。”毒菊花说道。 音魔道:“这些东西药王应该会有。因为,他会配制。可药王不会替呼延睿爷儿两个制毒的。” “有一个人也会制毒。”毒菊花猛然想到那个人。 “谁?除了药王还有谁?你的祖母、母亲被囚禁云龙山千年悬洞里了。不可能是她们。”音魔说道。 “药王的师弟呢。” 音魔道:“他不死了吗?” “问题是,他的坟墓里并没有他的尸体。药王已经打开过他的棺椁了。”毒菊花道。 “你认为药王的师弟为飞鸿、呼延睿配制了毒?” “肯定是他!”毒菊花道:“‘蜘蛛草’装进酒精中就可杀人了。单单的‘蜘蛛草’因为很重,只能依附在地面上,所以并不能让人呼吸。将‘蜘蛛草’加进酒中就两样了。酒精能挥发,自然就将‘蜘蛛草’带到空中了。” 音魔听了,吃惊道:“飞鸿每给十年都有这种方法?” 毒菊花道:“以上可能没有。如果有。江湖早已听说了。古云:‘没有不投风的墙。’再说,药王的师弟死亡也是最近几年的事。” “说的有理。”音魔说道:“女瘸子的老酒,你难道没有喝?” “我有‘解毒丹’,不比她的老酒好?不过,你喝了她的老酒,只能解一天的毒。”毒菊花得意洋洋地道。 音魔问道:“‘断魂谷’那么难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猜?” “我怎么能猜得出来吆。” “我是骑着天上的鸟儿来的。”毒菊花见音魔不相信,笑道:“醉天翁有只仙鹤。它把我带过来了。” “醉天翁也来了。”音魔惊讶道:“相传他是发现李白诗词中藏匿武学三人之中的第一人。这会儿,他的武功一定惊世骇俗了吧。” 毒菊花道:“因为我偷偷从北冥山潜回大陆,没按照他的吩咐停留在岛上,所以他十分气恼。” “他驾鹤去北冥山找你不到,很是狼狈,气恼也在情理之中。”音魔说道。 毒菊花笑道:“他说他一共去了三次。最后一次竟然惊动了北冥老妪。不过,也好。北冥老妪告诉了他,正是北冥老妪救了呼延睿和假瑶宫宫主。” 音魔听到后山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了,说道:“那些人都离开了,不知夜晚住在哪里?” “不知道。‘断魂谷’的山腰有那么多洞穴,应该有几家旅店的。” 音魔道:“明天就是‘断魂谷’的大聚会了。你认为他们什么时候使毒,又在哪儿使毒?” “应该在高台上。因为在高台上,才能发挥‘蜘蛛草’的妙用。至于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楚。”毒菊花说道:“可能到最后吧。” 两人正说着,忽听山坳里传出一阵急促的打斗声。 音魔和毒菊花蓦然一惊,迅速向山坳里看去。只见山坳里聚集了十几个人。 音魔道:“不知是什么人在搏斗?我们去了,只当旁观者,只要不是我们认识的人,我们一概不加理会。” “也许是有人有意挑起事端。”毒菊花注视着山坳里的那些人说道。 音魔道:“也许这就是着火点,一旦酝酿开了,明天就是一场大爆发。等到他们互相残杀之后,再暗下‘蜘蛛草’的毒气。估计这里几乎没有活着的人了。这样的结果,正是飞鸿最满意的。” 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人越聚越多。 两人居高临下,见山坳里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人。 毒菊花突然道:“前辈,我们还是不去的好。我们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比什么都好。” 音魔笑道:“没想到你毒菊花智高一筹!” 第225章 (7) “你好无耻!”人群中一个女子破口大骂。毒菊花和音魔显然听出她是打斗之中的那个人。 音魔听出是水上漂的声音,立刻说道:“林峰肯定在那儿!因为刚才叫骂的女子就是水上漂。” 毒菊花道:“看来,我们不去不行了。” “也许他们碰到了野骆驼也说不定。”音魔道:“那样,我们更应该快去。” 两人飞掠到人群中时,只见人群中自动现出一个圆心。 毒菊花往圆心里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正展开阵势,准备下一轮厮杀。女的不认识,却长得很妩媚,红衣红裙,双手不停地变换着奇异的手势。男子浓眉大眼,不是别人,正是木石子。 毒菊花见木石子似笑非笑,一脸的不屑。 “老子刚才是‘小鸡挑食’,你叫什么叫!”木石子大笑道。 “你小子不是人!明是比斗,出招却很下流。”水上漂骂道。 人群一阵哄笑。 “你也下流,我看看。”木石子一脸的淫荡。 “对,你也下流一下。”人群中有几个人附和叫道。 水上漂怒目圆睁,道:“你小子用的是什么招式,我怎么没看过?” “你做了我的小妾,我自然就交给你了。哈哈。”木石子笑道。 毒菊花压低声音,道:“前辈,水上漂不擅长笑功吗?她怎么受了欺负却一味防守呢。” 音魔道:“水上漂气量很大,并不想在众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身份。江湖上的人几乎无人能认出她来。所以,她这是打悲情牌。” “可一味忍让,总不是个结局。你看木石子那一脸怪相。”毒菊花小声嘀咕道。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原来木石子双手叉腰,装出斗鸡眼的怪相。 “你小子到底想怎么样?”水上漂有点儿发怒了。 “这里是‘断魂谷’。估计,你想逃也很难。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木石子嘴角的肌肉抽动着。 水上漂皱皱眉头,向左边那个山丘看去,道:“那面的山上有个小而平的山顶,你今天夜晚敢去吗?” “夜晚?哈哈哈!最好,最好!你是夜猫子出身,是个风流鬼,我焉敢不去?” “好,一言为定!”水上漂道:“当着众人的面,你不去是孬种!” 木石子笑道:“我是最喜欢干夜活的人,有你作陪,我就不寂寞了。” “好,就这么定了。”水上漂身子一飘。掠过众人头顶,飞速踏着人群身后的山石,窜入左边山丘里去了。 “乖乖,我们都小看了她,她一身轻功那么好,真像在水中打水漂儿一样。”有一个人叫道。 木石子微微愣了一下,不知嘴里嘀咕着什么。 众人一哄而散,纷纷离去。 音魔对毒菊花道:“我们到哪里去?明明林峰和水上漂在一起,他怎么不见了?” 毒菊花笑道:“明天就是‘断魂谷’的大决战了。林峰认定该来‘断魂谷’的人都到齐了。我疑心他去找海葵儿了。” “可能是。不过,也可能有其它原因。”音魔说道。 毒菊花道:“前辈,你认为水上漂晚上会去那个山丘的平地吗?” “木石子擅长‘浮云手’,他满心想无人能胜得了他,所以很骄躁。” 毒菊花道:“水上漂的笑功也非浪得虚名。只是她的厉害之处,我们不知道罢了。” 音魔道:“水上漂师父的笑功,我亲有耳闻。她的笑音可能还高于瑶宫宫主的魔琴之音。水上漂是她师父唯一的爱徒,想必很扎手。” 毒菊花道:“我们晚上去不去?” “晚上去。现在也应该去。”音魔说道:“水上漂不是去山上了吗?我们看看她到底在那干什么吗?是设陷阱,还是叫上帮手。依我说,林峰有可能就在那座小山峰上。” 毒菊花精神一震,旋即问道:“除了林峰,山上还有别人?” 音魔想了一会儿,道:“海葵儿也许早到了这里。如果有的话,也可能有海葵儿。” 毒菊花见众人全走光了。众人之中并没有一个人跟随水上漂上那个左边的山丘,于是道:“也许人们都不相信水上漂说的话。他们肯定认为水上漂是托词逃走的计俩。不值得跟去。” 音魔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上去看看再说。如果水上漂真是托词,那么我们随便找一个洞穴混过一晚算了。” 毒菊花道:“那样恐怕不好。我有现成的银子,何必让人受委屈呢。依我之见,我们住客店不是更好吗?” 左边的山丘一会儿到了。山顶很是平整,面积五六十平米上下,没有什么人。 山丘平地的南头生着茂密的槐树,只不过树叶都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音魔想了一会儿,道:“水上漂肯定是绕眼法儿。就是林峰、海葵儿在这里,她决不能那么愚蠢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晚上决斗的地点定在这儿。她这一路飘然走来,不知是什么用意?” 毒菊花道:“我初次见水上漂,见她眉毛高挑,杏眼含威,一定是个鬼点子特多的人。她此番前来,说不定就是见这山丘里的什么人。” “能去见她师父吗?”音魔道:“如果她师父在这里,那她当然胆气十足了。” 毒菊花笑道:“我们只是猜测,且看看山坡处可有什么洞穴之类的。” 山坡的坡度不太陡,一般人都能徒手攀援。 两人寻了一圈,没有一点儿收获。看看日近中午了。 毒菊花笑道:“都是我们乱猜。我们且下山喝点儿小酒可好?” “还是那家餐厅?” “算了。我见那个女瘸子都头痛。找另一家吧。”毒菊花笑了。 “断魂谷”的坡上,吃喝的地方多得是。中午的阳光照亮了‘断魂谷’的谷底。因为谷底没有流水的缘故,所以趁着暖和的天气,很多武林人士都在谷底,边走,边晒着太阳。 毒菊花和音魔怕在这里见着熟人,尤其是怕见着仇家,只得走进一家竹子酒楼。 竹子酒楼也在山坡上的洞穴里。酒楼的墙壁上装饰着一层手腕粗的青竹子。细心的毒菊花见所有用具都是竹子做的。地板更不用说了。 竹子酒楼的小二的围裙上也画了一节轻轻的竹子。 “客官,你们好,是喝竹子酒,还是吃竹子饭?”女小二献媚似的弓着腰,笑道。 音魔忙道:“我们酒饭都用。你看我们去那间?”音魔见竹子酒楼里都隔成一间一间的套房,于是问道。 “你们只要买了一个女子前去陪酒,我们的酒饭是免费的。” “什么?”毒菊花睁大了眼。音魔也惊骇不已! 女小二展展眉毛,轻佻似的说:“如此美好的买卖,你们为什么拘谨呢?” 毒菊花小心地问:“女子怎么买?要价几何?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一点。” 女小二抓了抓香腮,笑道:“我们套房虽多,却不都是饮酒吃饭的地方。这里的女子也并不是都来买的。你们只要花上一个元宝,女子就是你们的了。不过,你不能带走。——说得明白点。她的作用,就是陪着你们去逛逛山,溜达溜达我们特有的与众不同的的‘断魂谷’。当然,你们买了,只能使用到夜幕降临,就得归还原主。” 毒菊花笑道:“真是民风淳朴啊。想不到,你们的花花肠子那么柔滑。” 音魔道:“我们能不能问她有关‘断魂谷’里的人和事?” “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女小二笑得像个弥勒。 毒菊花听了只是抿着嘴,只顾笑。 女小二见了,道:“你们一定认为我们很傻,其实,最傻的是你们。我们将家底和盘推出,你们也不能传到外边去。哈哈哈哈。” “为什么?”毒菊花有意装着糊涂,问道。 女小二脸色一寒,道:“你们明天都得死。哎,太可惜了。十年,一个轮回啊。你们武林人都那么傻,为什么偏要来这么个鬼地方?说真话,没有你们这些傻子,这个‘断魂谷’还能叫‘断魂谷’?” 毒菊花故作吃惊地问道:“难道有人要杀我们?” 女小二不耐烦地说:“一方面是你们自相残杀,另一方面是那种杀法。” “怎么个杀法?”毒菊花伸过头去。 “我却不能说。你们要逼我,我也只有死路一条。”女小二诡异地笑了笑。 毒菊花见女小二着实可怜,道:“我不再逼你。那么,那些多余的套房有什么用?” “人……死了,总该留个标记什么的。那些套房就是上几十年惨死在这里的死人身上遗留东西的橱柜!而隔壁那些标着记号的房间才是饮酒吃饭的地方。”女小二道。 “那么女子在哪里呢?”音魔问道。 “就在标着记号的房间里。不过,那里自然有人接待你,我迎接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毒菊花走到标着“八”字的房间,房间里的人听到门前的响声,立即把门闪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蝎子似的眼:“请进!” 当毒菊花和音魔进去时,门“呀”的一声关死了。 昏黄的植物油的光亮下,三米见方的室内陈列着一张圆桌。桌子上赫然可见两截竹筒。圆桌的旁边是两把小竹子椅子。 一个瞎了一只眼的马脸女子腰里系着竹皮围裙,道:“你们打算买谁?” 毒菊花笑道:“你们这里都有谁?” 马脸女人极力绷着脸,道:“我有很多女子的画像,你们可以随意挑选,不过你们是一起来的,只能挑一个。若是飞开一前一后来的,就是两个人,可以挑选两个女子。不过,你们放心,这些女子可都是新人。陈旧的都收起来了。” 毒菊花和音魔听了,觉得有些话还是听不明白。于是问道:“你们就把新人的画拿出来供我们挑选。” “先付我一只元宝。这是规矩。还望谅解。”女人的马脸拉得更长了。 音魔因为身无分文,只得拍了拍手。 毒菊花从怀里摸出一只元宝,递给马脸女人,道:“出示你的画像吧。” 马脸女人笑了,将怀中的一个红布包打开,露出了一张极为精美的宣纸,宣纸上画着惟妙惟肖的八个女子的全身画像。 “你们过来看看。这上面一共是八个女子,你们随便要哪一个都成。”马脸女人笑吟吟的。 毒菊花和音魔好奇地看过去,这一看不打紧,一看,直惊得目瞪口呆。 八个女子之中竟然有一个女子是海葵儿。另两个熟悉的面孔是神偷女妖。其余五个都面生。 “这些都是新人。”马脸女人极力介绍着:“到了下午,当有更多的女子供客人选择。” 音魔暗想:“怪不得我们没有看见海葵儿在围观决斗的人群里。原来她被人捕获了。还有那两个小偷小摸的孪生姊妹。可是她们被谁捕获的?用的是什么方法?何时捕获的?” 毒菊花也吃惊不小:“好端端的三个人,怎么被人抓住了?既然被抓住了,肯定被人下了迷药或者中了致幻的毒,不然,她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给人带路?不过,幸亏遇到我了。我倒要看看他们用的是什么毒?” “就这个吧。”毒菊花只能挑选海葵儿。 “你们……先饮过酒,吃了饭再领人。”马脸女人耐心吩咐道:“酒在竹筒里。若要饭,我招呼人取来。” “不用了。我们饮一点儿酒就走。”音魔说道。此刻他们哪还知道肚子饿,只心急如焚地想知道,海葵儿到底怎么了。 毒菊花和音魔将两竹筒的酒喝完。 马脸女人一直在看着两人,然后说道:“后墙小门内就是你们要挑选的人。” 马脸女人将后墙小门打开,里面床铺上躺着一个人。 “起来。海葵儿,有人租你了。”马脸女人拍了拍那个女子的肩膀,说道。 毒菊花和音魔密切注视着那个女子的举动。 “好,好!终于有人租我了。”女子一转身下了床,大笑道:“谁租我呀?” 毒菊花和音魔见那女子正是海葵儿。 毒菊花和音魔齐声道:“海葵儿,是我们!” “对,对!就是我们!嘻嘻,只有我们才是我们!”海葵儿笑道。 “她可以带你们走了。你们一定要多走,多问。海葵儿有什么就说什么的。”马脸女人见三人走出门,旋即将门重重地关上。 第226章 (8) 门后是一道青色石子铺成的小路。毒菊花和音魔不紧不慢地跟着海葵儿往小路的尽头走去。沿途毒菊花和音魔都不说话,只静静观察海葵儿的举动。 海葵儿一路唠叨。一会儿说说路边的岩石,一会儿又谈谈山上的矮树,都是些慢无边界的话,丝毫没和“断魂谷”的人、事,有任何关联。 毒菊花和音魔只是仔细倾听海葵儿的话,用心揣摩她是用心说话,还是随口而为。 小路的尽头,很快就到了。 毒菊花和音魔见海葵儿一直往前走,不觉很怪异,终于忍耐不住。 “我们不能只往前去。海葵儿,你来‘断魂谷’几天了?你为什么只顾说话,却不问我们是谁?你难道不认识我们?”毒菊花心里异常沉重,脱口问道。 海葵儿回过头来,目光呆滞,一脸的犹豫,微笑着:“我什么时候到‘断魂谷’?这里是‘断魂谷’?‘断魂谷’的路异常难走,怎么可能轻易进去?” 音魔只觉得她就是海葵儿,问道:“你不认识我?” 海葵儿又笑了:“认识,认识!你不就是音魔吗?会吹笛子的音魔。想起那晚,你和水仙花打斗的场面真是惊心。你来‘枯树岭’干什么?” 音魔一听前半部分还算正确,后边就错误了,于是引着她的话,问道:“不错!那晚,我的确和水仙花打了一架,我承认那次我输了一筹,不过,水仙花也并不能置我于死地。” 海葵儿笑道:“我们边说边逛。站在这儿不动,别人又说闲话了。” “哪个说闲话?是呼延睿吗?”毒菊花看着海葵儿的脸,极力凑近她,想从她身上闻出一星点药的气息。可什么味也没有。 “怎么没有药味?海葵儿肯定被迷药迷住了本性,通常那几类迷药都是有淡淡药的味道。而我为什么没有闻出来?”毒菊花心里疑惑着,不免紧张起来。 但毒菊花是个老道的用毒行家,这次竟然傻了眼。 “你叫毒菊花,我能不认得你。你死了挫骨扬灰,我也认得。哈哈哈!”海葵儿近似疯癫般的大笑着。 毒菊花和音魔都吃了一惊,万没有想到海葵儿变得嚣张了、恶毒了。不过,他们立即知道那是药的作用。平素,海葵儿可从来对毒菊花没有说过这种很重的话。 毒菊花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毒菊花,你能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 海葵儿听了,弯腰拾起山坡上的一截断树枝,在空中挥了挥,道:“谁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你自己就不知道亲生父亲,还问我,真是亡球球!我自己的父亲叫海星儿,可怜,他不认我了。”海葵儿说着,声音幽咽着。 毒菊花暗想:“海葵儿不知中了什么人的毒?那种毒却异常隐晦,怎么我也捉摸不透?祖母、母亲在的时候经常夸赞我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可如今……” 海葵儿走到几株矮矮的槐树前,说道:“‘枯树岭’也有许多矮树,可是却不是槐树。槐树我岛上很少,但我认得它。那年姐姐失踪的当天,我被槐树的刺,扎破了手,鲜血淋漓的,所以我记忆犹新也!” 音魔道:“这地方不是‘枯树岭’。而是另一个地方,叫‘断魂谷’。海葵儿你再想想,你去‘枯树岭’干什么?” 海葵儿道:“林峰的师父宋玉被人关在‘枯树岭’了。林峰救师心切,先来了。我能不来吗?再说,我和林峰毕竟很要好。” 毒菊花一听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没好气地道:“难道林峰向你表白了?你个疯疯癫癫的样子!” 音魔立即明白了八九分,暗想:“那个大蝉衣也爱林峰如狂,而且她们还做出了越轨的事情。幸亏,林峰不知觉。这些懵懂的少男少女能知道什么叫真爱?”音魔回想起自己年轻时也爱着一个人……结果怎么样了?“单身最好!单身最好!” 海葵儿绕过一个小山坡,直奔一个谷底,毒菊花和音魔紧紧跟随着。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太阳温暖的光照着,四周一片静谧。 也许那些进入“断魂谷”里的武林人物正筹划着什么;也许他们在死亡前的一天在尽情作乐,享受着这异地的风光。总之,这会儿除了“断魂谷”以外的地方都显得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是‘断魂谷’?不可能吧。我刚才就在‘枯树岭’呢。”海葵儿此时思维好像很清晰。 毒菊花赶紧问道:“林峰既然很爱你。你在‘枯树岭’遇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 一只歇脚的飞鸟见三人走近,从附近的一株槐树的枝头上惊得“嘎”一声大叫,飞走了。 海葵儿见了,叫道:“飞走了。飞走了!飞……”她两眼呆滞地望着快模糊不见的飞鸟,喃喃地道:“我要是飞鸟多好……” “海葵儿,你在‘枯树岭’一定见着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毒菊花又重复了一句。 “飞了,飞了……”海葵儿好像神情只关注在飞鸟身上,毒菊花的问话,她充耳不闻。 音魔小声对毒菊花道:“引诱是套不出什么话的。治病要治根。你毒菊花不是解毒、用毒的大行家吗?你……你也没有了主意?!” 毒菊花立即红了脸,道:“容我三思。容我三思!此事断不可着急的。” 音魔自知海葵儿中的毒连毒菊花一时也一筹莫展,只得安稳道:“你再想想。我不信,那人下的毒能瞒得过你毒菊花?” “为什么没有药味?为什么没有药味?”毒菊花想:“哪怕一丁点的药的气息,我也能嗅得出来。一般中毒的人,药在体内吸收会从从汗毛孔排泄药被分解的废物的。废物应该都有气味的,怎么没有?难道我毒菊花真的落伍了?” “其实,小蝉衣也在‘枯树岭’。她在替我把关,我呢……听话,我就很听话。”海葵儿突然说道:“如果小蝉衣是我姐姐就好了。我……真的找到了我的姐姐。她现在叫欧阳春——做媚功的人。不过,媚功很好呀,我要是会了媚功,就将林峰带到身边了。” 音魔惊讶道:“欧阳春是你孪生的姐姐?在长城边上,我还看见过她。” “真的!”海葵儿听了急转了一下身子,扑到音魔面前,用央求的口吻,道:“她来‘枯树岭’了没有?如果她没来,千万告诉她不要去了。……连,连宋玉都昏头了。” “你见着了宋玉?宋玉和谁在一起?”音魔小心地问道,唯恐海葵儿听了,又说胡话。 “宋玉和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大马猴!很大,很大的一个马猴!”海葵儿用手比划着马猴的大小。 “宋玉、女子、马猴?”音魔蠕动着:“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当然……是宋玉老婆了。那个大马猴……就是他们的儿子啦!嘻嘻嘻。”海葵儿将手中的断树枝抛向空中,又飞跑着接住。 音魔见海葵儿又陷入疯癫之态,不免叹了一口气。及至见到毒菊花苦苦思索,又不禁心生一丝儿希望。 毒菊花只顾低头思索,对于音魔和海葵儿的对话,根本没有觉察。 突然,毒菊花抬起头,脸上现出一丝惊喜,道:“我……我终于知道了。” 海葵儿在前面不停地打打枯草,一边敲敲山石,只顾在走路。 “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好。难道林峰不喜欢我啊!他心里的事……我最懂。”海葵儿看似胡乱地说道。 毒菊花小声道:“我……我知道海葵儿怎么了。她中了人家的‘阴阳水’。” “阴阳水?”音魔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小时候听师父提起过一次,据说那东西很厉害能使人脑子迷乱。似乎早就失传了,怎么又有人用了它?它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毒?” 毒菊花道:“难怪没有药味。这种药是一种奇药,却又不是药。巫师经常用到它。” “巫师?巫师!”音魔道:“它使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巫师一样的人。” “谁?”毒菊花其实心里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药王的师弟。唯一的一个师弟。一个半妖半人的人。”音魔说道:“江湖人都知道他的坟墓已空了。” 毒菊花道:“这些都是药王的功劳,如果他不解开秘密,又有谁知道那档子事?只是药王和他师弟虽同师学艺,药王只见过他师弟唯一的一次面。” “知道!据说那还是十三岁的时候。药王十五,他师弟十三。他师父却两头跑着教授两个徒弟,不知是什么用意?”音魔说道:“不过,还是药王说的。他不说,谁能知道?” 毒菊花道:“普天之下能用此‘阴阳水’的。只有我家、药王和他师弟,其他人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个配方。因为‘阴阳水’特殊的功用,药王、我家不可能用它。” 音魔道:“药王的师弟也加入了呼延睿的队伍。不然,‘阴阳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毒菊花摇摇头道:“药王的师弟也许诈死过后,就投靠了飞鸿,而不是呼延睿。呼延睿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与飞鸿有关。尽管呼延睿和飞鸿的有些想法不一样。” “你知道了‘阴阳水’的功用,能有办法医治她吗?”音魔道。 毒菊花看着海葵儿的身影,若有所思地道:“医治她一人还不行。那么多的女子都遭了殃,我能见死不救?” “当然得解救。可我帮不上什么忙。” 毒菊花道:“那些受毒害的女子只怕今天天一擦黑就得被处理。我们为什么不在去那家竹子酒楼呢。” “那海葵儿怎么办?”音魔问道:“我们总不能不管她。” 毒菊花笑道:“我身上有两瓶‘解毒丹’。一瓶解普通通的,另一瓶解怪怪的。你放心好了,对于海葵儿,我已经找对了方子。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说完,毒菊花走向出于癫痫状态下的海葵儿,将那瓶解怪怪的粉剂喷在她脸上。 海葵儿一个踉跄,向前急扑,音魔顺势抱住。 “放在地上。顷刻间就醒。”毒菊花道:“我们等她醒来,就走。什么话也不要和她说。更不能和她说真相。” “一辈子也不能说吗?” “此事,须得前辈保密。我们约个君子之约。” 音魔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毒菊花,不知道她壶里卖着什么药,只得点点头。 须臾,海葵儿睁开眼睑,突然跳起身,道:“怎么?我……怎么?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 毒菊花和音魔早已遮住脸面,几个起落消失在山坡那面不见了。 “我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海葵儿环顾四周,见山体和“枯树岭”上的状况极为迥异:“小蝉衣到哪里去了?怎么……刚才那两个女子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吆!一个大美女白天竟然睡在地上。身边还有两个佣人照顾,多惬意呀!”海葵儿见一个红衣红裙的女子慢吞吞地从山岩边走出来。 阳光下,女子一身红装很惹眼,尤其惹眼的倒是她的俊美。 “是你派人暗算我?”海葵儿此时完全恢复了理智,疑心刚才身边的两个女子不坏好意是水上漂的同伙。 其实,水上漂也只是在山岩下偶然看到刚才的一幕。等她想看清那两人究竟是谁时,两人已经转过身了。 山岩下方就是一个隐藏极好的小洞穴。师父就在那里面。自从她和林峰走过那条流沙里的木桥,到达“断魂谷”的谷底时,就发现了师父留下的独门暗号,顺着暗号的指引,她走到山坳里,不巧遇到了粘粉潦草的木石子。所以才有那一场惊动坡顶众人的小斗。 “错了,错了!小姐先生。”水上漂微笑道:“我……我是出来找人的,你见过吗?” “这里距‘枯树岭’多远?你找什么人?”海葵儿问道。海葵儿不愧是海葵儿,这种问法太绝了:既不能暴露自己目前的无知,又能问出答案来。可谓一举两得。 第227章 (9) “哈哈哈!”水上漂大笑道:“‘枯树岭’?这里距‘枯树岭’远着呢。你……你要去‘枯树岭’?这‘断魂谷’可好玩呢。” 海葵儿心想:“这准是断魂谷无疑了。我怎么到了这里?啊,是了,想起来了。飞鸿和呼延睿交谈时,我正听得入迷,不想一个妖女无声地走近,吓了我一跳。……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水上漂见海葵儿似是在思考什么,于是说道:“我……我在找一个人,不知你见到了没有。” 海葵儿暗想:“你找什么人,我即使见了,也不知道是谁?这叫我怎么回答?”她见水上漂一脸悯成的样子,说道:“你要找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说来我听听。” “一个假女人。女人嘛,岁数也不大,算上个少女的样子。”水上漂笑道。 海葵儿乐了:“你在找男扮女装的人?” “对,对!还是你说得规范些。”水上漂又笑了。 “那个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为何女扮男装?”海葵儿问道。 “无非想占女人的便宜呗。不然,好端端的一个少年偏要假装女人干什么?其实,名字吗?名字就叫林峰。”水上漂说道。 海葵儿心里一紧,问道:“林峰也来到了这个地方?” “对,不错!”水上漂道:“你如果见到他,就叫他晚上去那座山的山顶去。”水上漂指着前方那座山,又道:“山上有个小平地。” “为什么要去那儿?”海葵儿心里不安地问道:“又为什么要晚上去?” “你不会懂得。你不会懂得!”水上漂笑道:“他去了,好见识一下高低!” 海葵儿越发不理解,“你们要见个高低?” “是见个高低!你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去观摩。”水上漂将身子一纵,往“断魂谷”方向去了。 海葵儿似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着水上漂的身影,喃喃自语道:“高低?观摩?……” …………………… 竹子酒楼前,毒菊花和音魔正准备走进去。一个绿衣苗条少女抢先一步走到她俩前头。 毒菊花和音魔见女子一身珠光宝气。脖子上挂着小儿手臂一般粗的金项圈,两只耳朵孔眼里别着蓝宝石,一双绣花鞋上缀满了黄豆大小的夜明珠。就连她的小挎包也与众不同:猫眼儿很随意地缝在挎包很显眼的地方,唯恐别人看不见似的。 女子前行的速度很快,以至于毒菊花和音魔能闻到女子带动空气而散发出来的玫瑰香气。 “客官请!”小二看直了眼,因为她自出娘胎,从没有见过如此奢华的女子。 也因为是竹子酒楼无处不是竹子制品的缘故,所以,当女子身上的珠光宝气被灯光一照,无数的竹子上竟然闪现着和女子身上珠宝一样的光华来。 “奶奶的,什么东西?”一间间饮酒小室里发出数声异样的赞美声。可是酒客们不能冲出那些关闭着很严实的房子,瞎在那里穷吆喝。 毒菊花和音魔见此光景,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也不知来人是什么派头,为什么到“断魂谷”要带那些东西? “啊,很是对不起。”女小二急了:“我们只有一间饮酒的地方,却来了两拨的客人。” 珠光宝气的女子道:“我是先到的,你总不能叫我退回去!” “当……当然!”女小二拿眼看了看毒菊花和音魔两人,似乎有话要说。 毒菊花道:“明明是我们先来的。这个人抢到了我们的面前。你小二平平理!” “这……”女小二犯了难。 女子转过身子,伴随着的是一阵环佩作响的声音:“我比你有钱,还是我先在此饮酒吧。酒店多得是,你们为什么又来这一家竹子酒楼。其实,竹子酒楼里的酒并不好。” 音魔吃了一惊,暗想:“她在说我,还是说毒菊花?反正我们是第二次进竹子酒楼了。这个妖里妖气的女子是谁?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是飞鸿的小老婆?” 毒菊花刚想说话,突然一个老头从一间小室里走出,道:“什么事?为何喧哗?” 女小二赶忙陪笑道:“一桌饭……来了……两桌客。这……” “哈哈哈!好事啊!”老头微笑道:“那说明你们的酒楼运气很好。” 毒菊花见老头个子很高,面容清瘦,但和矍铄。一双眼睛隐含着隐藏不住的精光。卧蝉眉、方口、鹰鼻。一缕小胡子微微翘着,显得很精神。身着石青色的衣裤,脚蹬一双黑色飞云履。 “你们三人共同进入一间小室岂不更好?哈哈哈!”老头微笑着:“来‘断魂谷’的人都是客,你们也不必拘泥于谁先谁后啦。”说着,老头瞟了一眼珠光宝气的女子。 “也好!”珠光宝气的女子想了一会儿终于答道。 女小二赶忙笑道:“客随我来。可随我来!” 一间饮酒房间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少了一个左耳朵的中年女人。 “怎么换了人?”毒菊花和音魔同时惊诧。 珠光宝气的女子一头钻进了小室。毒菊花和音魔又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走进小室。门外是老头意味深长地吩咐:“好好招待三位贵客!” 小室内和原来的摆设很不一样。五张大圆桌,四周四把交椅。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每个桌子旁都站着一位妙龄少女。阵阵酒香弥漫着整个房间。小室的面积却有原来三个大。地面是琉璃的,很光滑。白色的墙壁上装着七彩琉璃灯。 珠光宝气的女子见状,笑道:“真是光滑对光华!你们酒呢?” 中年女人道:“酒就在圆桌子底下。你们自己取。” 女子道:“放屁!哪里有!老子不少你们的银子!不要吝啬!” “在天花板上!”中年女人又道。 “她娘的!”女子抬头向上看去,骂了一声:“哪里有!想欺负老娘?” 中年女人也不生气,微笑道:“地上头,桌子底下。” 毒菊花笑道:“圆桌有两面,上面放碗筷,下面放烧酒。”说着,将一瓶“竹叶青”抽了出来。 “哈哈哈!这个缺耳朵的老女人也却心眼。”女子将绿衣服提了提,轻轻坐在迎着门的一把交椅上。 毒菊花和音魔刚想坐在另一张圆桌边,只听女子说道:“我们一起三个人为何要分桌呢?你们饮酒否?”女子说着指着其余几个道。 “否,否!” 毒菊花又和音魔对视了一下。 “这里的酒不见得好,为什么我们要在一桌?”毒菊花学着女子的腔调慢慢吞吞地说道。 女子对中年女人说道:“我饮酒有个习惯,总不想让不饮酒的人看见。你们可否回避一下。只留两个女子可好?” “哪两个?”中年女人一愣。 女子指了指身边两个打扮俏丽的女子,道:“就她们吧。” 后墙有个掩着的小门。中年女人和三个陪客的少女都走出去了。 毒菊花道:“缺耳朵的女人虽然不在房里却能听得见。你说话难道要躲避她?” “老子心烦!如此而已!”女子笑道。话未说完,分别给毒菊花、音魔满满倒了一杯。 音魔小声道:“你知道我们二次进宫?” “知道!你们想得到那张全图,却难上加难!”女子抿了一口酒。 毒菊花一惊,立刻会意:“怎么能搞到?姐姐想必是个高手?” 女子笑了,眨了眨美目:“我能帮你们。你能不能帮我?” “怎么帮你?”毒菊花一脸惊愕。 “喝酒,喝酒!”女子看了看后门,拉着毒菊花的手,将其手摊开,迅速在她的手掌里写下:毒菊花。 毒菊花很吃了一惊,仔细看了看女子,却不认得,不禁疑惑了起来:“眼前的女子是谁?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既然知道我是毒菊花,让我帮忙……我能帮她什么忙?啊,难道让我……她一旦中毒,让我给她解毒?那也太神奇了。她怎么知道她以后会中毒?难道她知道了这‘断魂谷’里的秘密了?” “喝酒,喝酒!”毒菊花说道。也随即在女子的左手心里写个:“会”字。 女子见状笑了:“这‘竹叶青’很醉人,你们难道不怕醉?” 音魔听了,知道女子说的是弦外之音,笑道:“有人有解酒的药就行了。我倒不放在心上。” 女子神秘兮兮地道:“你将她们救好吧。”说着,一手拉着一个陪客的女子。 毒菊花一愣,旋即问道:“她们……” 女子立即在毒菊花的手里写道:“女妖!” 毒菊花瞪大了眼,几乎不相信女子的意思。 女子见状,迅速撕下两个女子的面具。 毒菊花和音魔大吃一惊,眼前站着的竟然是神偷女妖姊妹二人。 神偷女妖只是目光无神,浑然不觉眼前坐着的几个人是谁。 事不宜迟,毒菊花依样画葫芦的,在两女妖面颊上撒了一些药粉。 女子又将两女妖脸上撕下的面具重新黏贴好了。 “只是全图要用我这个。”女子停了一下,将袖子里的一个小魔琴,拿出来,道:“全图可能在老鹅身上。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去抢!” “老鹅?”毒菊花和音魔笑了。她们知道女子说的是暗语:老鹅就是老头。“魔琴?”毒菊花和音魔惊讶地看着女子。 “老鹅现在最是放松的时候。‘竹叶酒’后劲很大,他即使武功再高也难免发醉,只是酒醉程度深浅不定而已。”女子说道。 “万一老鹅不来怎么办?”音魔问道。 女子道:“外面地方宽广,是下手的好处所。你们见机行动吧。” 一时,女妖们清醒了。她们刚要发作,见一个是毒菊花,一个是音魔,另一个却不认识,都很纳闷。 毒菊花做了个“禁”声。音魔也双手用力摇摆着,示意她们不可做声。 两女妖何等样的人,立即明白了意思。只是她们好奇地四下里张望,显得心神不宁。 女子道:“你们只管站在我们身边。其余的,你们不要过问。” 毒菊花道:“‘竹叶青’,我们喝得差不多了。得全图完全靠你了。” 女子站起身,叫道:“结账!” 后门走进中年女人和三个陪客的女子。 “不用了。对于二次进入我们竹子酒楼的客人来说。已是荣幸了。”缺耳朵的女人笑道。 女子道:“我不是二次,难道也不要了?” “你……哈哈哈!上面说了。你是个例外,也应该不要。不过,你要的全图会送个你!” 女子很吃了一惊,干脆问道:“什么时候送给我?” “上边的说了。明天中午吧。那些女子都是好端端的,没少一根寒毛,届时会出现在众武林人士面前。你既然胸有成竹,信心满满就只好等明天了。”女人说完,做了个送客的架势。 三人又一惊,同时想到:“我们的所作所为早已被人盯上了。” 女子不甘心,将走到门口的脚收住,问道:“你们上边的人是谁?” 缺耳朵的中年女人一字一顿地说道:“飞……鸿、呼……延……睿!” 女子又道:“全图里一共有几个女子?” 缺耳朵的中年女人冷笑道:“一共三个。你们两个带丢了一个叫海葵儿的女人。另两个女人是神偷女妖,只是她们现在似乎清醒了。不过,也好。明天全图的人又都把你们包括进去了。” 神偷女妖已经走出门外,想说什么话,突然想到毒菊花安排她们不说,只得跟着音魔身后。 女子又道:“真是三个?那两个女子是谁?” “我们是谁?哈哈哈!”其中一个女子撕下面具,另一个女子也将躯壳褪去。 一个瘦脸的干瘦汉子,一个半大的不男不女的少年。 缺耳朵的中年女人冷笑道:“明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你们还折腾什么呢。”说完,“哐”的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门外还是那个碎石铺成的小路,小路依然向前延伸着。 五人将小路走到过半。太阳已经偏西了。一抹红霞将西天烧起。整个“断魂谷”染上了一片血红。 女子仰天大声道:“此景难道预示明天会有一场血光之灾?” 毒菊花看了看西天的红霞,道:“不!上天有好生之德,明天一定会有个好晚景!” 第228章 (10) 夜晚刚降临,山丘顶上的平地已是人满为患。东方却早早升起一轮明月。尽管北风还很微弱,但已寒意无比。漠北近十二月的天气这样算最好的。往年连天的大雪似乎姗姗来迟。住在“断魂谷”里的人有些不耐烦了,暗暗咒骂着不争气的天气。 真的。每十年一度的“断魂谷”盛会,都是在鹅毛般的大雪中度过的。今年的明天连雪也显得很吝啬,“断魂谷”里见惯了雪的人发一通脾气也算正常。 山脚下不停地有人往山顶上凑。连“断魂谷”旁的洞**的做买卖的商家也有些坐不住了。往常,厮杀的前夜,商铺都关门大吉。那些与飞鸿有关联没关联的做买卖的人,都将门板上好。当然滚木礌石是必备的,有些还加了毒剑弩、毒飞刀。可即使那样,商家的店铺没有一次不被偷盗的。店铺被偷了,而贼却没有抓住。每年都是那样,不知是什么原因。 山顶的平地上那个红衣红裙的女子正在场心里等着。那个红衣红裙的女子显然就是水上漂。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对于明天的危险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他们兴趣十足的将水上漂围在核心,尽情地嬉笑,动作十分粗野,就好像垂死的猪临死时哀嚎一样。人群几乎是里三层,外三层了。那个喜欢戏谑人的木石子还没有来。 “那小子可能不来了?”一个操着两广口音的中年男子大声嘲笑道。“不然,他为什么不敢来?哈哈!” “哈哈哈!可不要瞎说呀。”一个怪声怪气的老头子手里从宽大的衣袖里拿着一只铜钩子,笑吟吟地说道。铜钩子在月亮底下猛可的泛着华光,周围的人不觉为之侧目。 老头身边操着两广口音的中年男子甚为惊奇,惊呼道:“你……你老也来了?” “谁呀?”老头身边一个中原人男子笑道:“你毕恭毕敬地称呼他,可他似乎不搭理你。” “岭南的老钩子,你竟然不知道?噫,不雅观哪。”操着两广口音的中年男子嗤之以鼻。 周围听到的人心里微微一震:“老钩子从岭南而来,也想趟明晚的浑水?”竟不自觉地身体离老钩子一段距离。 老钩子见自己身体四周松了很多,不觉笑道:“今晚,也许只有这一场好看的小对决了。那个少年为什么没来?” 操着两广口音的中年男子急忙陪笑道:“您老也知道有个少年前来挑事?” “整个‘断魂谷’的人都知道了,我还能不知?可那个少年若是来了,我想用钩子钩他一下。” “难道您想教训他一下?不过那小子听说习得‘浮云手’。‘浮云手’虽名不见经传,却狠辣无比。您老也得小心为妙,因为我听说他是黑疯子的不记名的弟子。”操着两广口音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头“哦”了一声,笑道:“黑疯子?黑疯子!他真名叫紫石!怎么二次出道得了那么难听的名字?哈哈哈!紫石呀,紫石,你也有今天?” 老头身边那个中原男子道:“您看样子知道黑疯子的底细?” 老头笑了一下:“我和他是人世间的一对冤家,没有世仇,却彼此痛恨无比。哈哈,简单一点儿说,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中原男子道:“你们谁高谁低?谁强谁弱?” 老头子却不答话,只顾摆弄着手中闪闪发亮的铜钩子,半晌才说:“我……我一个岭南的人不杀死他,也过得安康。这些年,我实在憋死了。” “来了,来了!”场边的人突然大叫。所有人向场外看去,只见一个白衣人飞身闪入圈内。 木石子今晚特意穿着一身白衣,他极想让白天和他叫骂的女子吃些苦头。他很自信自己的“浮云手”很拿手。 人群剧烈骚动,立即哑口无声。无数只眼睛紧紧注视着刚来的白衣人。 “让你久等了。”木石子向水上漂鞠了一躬。 水上漂道:“你不要装斯文。”说着拉了个防守的架势。 木石子见状,笑了:“你……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场子里的一个人大概是个急性子,道:“这厮大白天骂骂咧咧的净说畜生一样的话,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君子?”说着,一个鸽子翻身,翻到场中来。 木石子见进场子的男子一身黑衣,立刻收敛了笑容,面容瞬间变成死灰,冷冷地道:“你是谁?” “你还记得‘小人国’吗?”黑衣男子说道:“你一掌几乎掌毙魔云飞,其实,我也在场。” “小人国!这家伙竟然是操弄小人国的人。”人群立即议论开了。有不少人向场中吐了吐沫。 木石子一愣,旋即问道:“魔云飞没有死?!” “操你姥姥,我们掌门命长着呢。”人群中一个尖细声音的男子骂道。 木石子又一愣,暗想:“那个死鬼做了掌门?不可能,不可能!”随即向发声的地方看去。黑压压、乱哄哄的人头,根本听不到是谁在说话。 水上漂笑道:“你是个异类!真像个畜生,难怪被你害的人骂你。” 木石子目露凶光,对着黑衣男子道:“可惜,你逃走了。不然……” “不然个球!”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从众人头顶上急掠而过,轻飘飘地落在水上漂身边,对着水上漂嫣然一笑:“妹子别怕,我欧阳春可不怕这个异类。” 人群又有不小的波动。“欧阳珊的女儿也来了。她的媚功很骚,骚得人人断魂。” 木石子冷笑道:“你是个骚人,我懒得理你!” 欧阳春怒道:“你……你想……死……呀。”说着伸出藕节一般的手去勾木石子的腰肢。 木石子立即觉得神魂颠倒,倒退十几步,强打精神,将“浮云手”的定心功暗运了一遍,稍觉好多了,暗想:“今晚,我怎么碰上这几个扎手的刺儿。还是痛下杀手为好,等解决了这几个人,我在溜之大吉。” 想到此间,木石子将心神安定,脸上带着寒意,突然向黑衣男子就是一左手掌。 黑衣男子早知木石子的‘浮云手’的厉害,立即一个飞腾躲到欧阳春的身后。同时急急向木石子就是三只小飞镖。 木石子大喝一声:“来得好!”右掌急翻,岔开五指,瞬间将三只小飞镖稳稳地抓住,身子一旋一扑,立即到黑衣男子身后,左掌前倾,用力一推。黑衣男子措手不及,被击中后心。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衣人被木石子“浮云手”的一招“平推横木”推出三丈之外,倒地毙命。 欧阳春见状,飘动身形,犹如一根面团一般死死黏住木石子。木石子心神荡漾,只是一味地游走,却无力向她运掌。 欧阳春见水上漂愣愣地注视着场面,大叫道:“水上漂,你难道死了?为什么不出手?难道她是你亲老公不成?” 众人又是一阵不小的波动:“乖乖,这个红衣女人是水上漂?她是长白山老怪物的徒弟,怎么也千里迢迢地奔来了?” “两对一,恐怕不妥!”水上漂难为情地说道:“我不能失了面子!” 欧阳春扭动腰肢,浪腔浪调地说道:“木石子……你敢……娶我吗?就……就今晚!” 人群中的内侧,呼啦啦地倒了一大片。许多人竟然哀嚎起来。 水上漂极力掐住左手手心,意守丹田,用雪莲老师独传的“聚心之法”勉强将心神稳住。 人群中的外围也有人“呼通”倒地。 “水上漂,你再不出手,我走了。”欧阳春似乎苦苦哀求着。 “我……我还是不能出手。”水上漂说完,竟然一个飞身,越过人群走了。 “好你个水上漂。”欧阳春骂道:“骚狐狸,你和林峰干得好事。你们手拉手的,认为我没看见……呜呜!” 场子里的老头子见了,笑道:“欧阳春,你也走吧。这小子,我对付吧。我不出手,他的师父紫石怎么会自动出来?” “也对!”欧阳春一边扭动腰肢,一边哭到:“岭南老钩子,您给我做主,将来遇到林峰就说水上漂是水花儿样的人。不可靠!” “一定,一定!”老头笑道。 欧阳春身子一滑,从木石子腰间回旋了两圈,一个飞扑,越过人群不见了。 木石子被欧阳春的衣裙一拉,竟然颓然倒地。 老头刚想上前,突然外侧一个女子笑道:“想不到你木石子竟然这般憋屈。呀呀呀,我来也!” 木石子听到女子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意味深长地道:“你芸儿来也是白搭。这个小妖精,哎呀哦……” 芸儿冷笑道:“我不是白搭,而是白刀子。”,说着手中的一柄雪亮的匕首向木石子的前胸刺去。 木石子此刻身子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一丝儿力气。 “杀了我也好。能死在你芸儿手里,也是值了。” “你还嘴贫?”匕首电闪一般离木石子的心窝不过两寸了。 “休伤我徒弟!”场外一人大喝一声。 凭空里,一阵剧烈的劲风雷鸣般的向芸儿袭来。那劲风力道太迅猛了。可见来人救人心切,力道似乎用到了十成。 一股大力瞬间将芸儿推翻了十几个跟头。 芸儿惊魂未定,早见一个身材长大的人也是一身白衣,轻飘飘地落在木石子面前。 “丫头!你找死?”来人咆哮道。 “黑疯子先生,别来无恙乎?”芸儿嬉笑道:“你的徒弟是个色狼,见不得女人,你干嘛还留着他?听说你不爱女人,专爱吸血,这一路走来,你的猪肚子快喝饱了吧。” 黑疯子不再理睬芸儿,低下头,道:“你感觉如何?” “我……我……”木石子仍然瘫软着身子,道:“那妖女……会……会妖法?” 黑疯子在木石子的腿弯踢了一脚,道:“走吧。我的话,你就是不听。她们母女的媚功不知害死多少人,你这下见识了吧?” 木石子立即觉得恢复如常,迅速跳起来,道:“我去杀了她!” 芸儿笑道:“你谁都杀不了。今天你有这般好运气,明天你还有吗?” 黑疯子阴深深地道:“只怕你母亲瑶宫宫主来了也得死。哈哈哈!” 周围的人一听那个叫芸儿的女子的母亲竟然是瑶宫宫主,都不禁颓然变色。跌倒的人纷纷坐了起来。没跌倒的也呼啦一下坐下,没有一个敢跑的,唯恐瑶宫宫主就在他们身后。 黑疯子见状,大笑道:“一个瑶宫宫主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真是没有出息。” 黑疯子回头对芸儿道:“今晚,我赖得动手。如果你母亲瑶宫宫主也到了,明天你们也好合葬。” 场子里唯独站着一个人。黑疯子看了也不在意,对木石子道:“木石子,我们还是走吧。” 那个直挺挺站着人笑吟吟地道:“紫石先生,岭南老钩子,你还认得吗?” 黑疯子听了,头皮一炸,急忙凝视着那个站立的人,怪笑道:“你小子难道使诈?” “哈哈哈!”老头子笑道:“我已经不是小子,而是老小子了。这次前来特地会会你。你难道还怕了?” “你到底是谁?”黑疯子觉得他不是岭南老钩子的腔调。 “我因为练功毁了嗓音,所以你识不出来。” “我不信你是老钩子?三十年前,你不是死于我的‘浮云手’之下?怎么可能还活着?” 老钩子道:“那晚,你的确打了我一掌,而且用力十成功力。不过,那是我有意接你那一掌的。” 黑疯子还是不信,问道:“地点在哪里?” “阎王峡!” 黑疯子笑了:“阎王峡很长,长达三十里。你能具体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老钩子笑道:“阎王峡里,有个判官岩。我难道还没有说清楚?” 黑疯子阴气十足地道:“你重伤在判官岩的缝隙里待上七天七夜还能活?” “为破你的‘浮云手’,我把全身的穴道都调开了,每天轮番在这些穴道上用钩子钩。我知道你的‘浮云手’伤重闭穴,只好一身试之……虽然,当时我半死不活,但所幸掉入岩缝之中,所以,你当时就是知道我没死,也是无可奈何!” “你后来出来就破了我的‘浮云手’?” “破了你的‘浮云手’,我的嗓音因为穴道移位,也发生了改变。既有所得,也有所失,真是天道自然也!哈哈哈!”老头仰天大笑道。 第229章 (11 ) 黑疯子冷笑道:“是驴是马拉出来溜溜,我也不是吓大的!” 老头道:“我这次正是寻你而来。你不出现,我还要制止其他人伤害木石子呢。” “多谢!”黑疯子笑道:“你还是那么偏执。” “我是寻你而来,总不能拿你的徒弟木石子做垫背。” “好说,好说!”黑疯子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切磋。过了今晚,你就没有时间了。” 老头笑道:“为什么?你难道是阎王?” 黑疯子冷冷地道:“做了半辈子人,也该做一回儿阎王了。” 周围的人一听,都大为骇然,过了今晚,他就没有时间了。我们还能有时间?难道是场子中的那个黑疯子要下毒手?于是都急切地往下听。 老头道:“难道每十年一度的‘断魂谷’大屠杀,是你主使的?”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黑疯子怪笑道:“都是武林冤家碰头,我们选了一个场子而已。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众人听了,心里犯了嘀咕:“我们和谁是冤家?这次前来,我们分明听说‘断魂谷’有一场盛会,藏匿江湖很久的名宿也将现身,虽是免不了比武之类的,也多是点到为止。所以,不远千里,前来开开眼界,更多的是学习学习。怎么明天会有屠杀?” 老头点点头,道:“我懂了。你黑疯子上面还有人。那个人比你高,是谁?” 黑疯子拍了拍屁股,扭转身子,道:“我本想和你切磋一下,但一想,用不着了。明天,‘断魂谷’将切断你们闯入者的亡魂,还用着我出手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断魂谷’的主子是呼延睿的父亲——也就是江湖人几乎忘却的飞鸿。你还有什么疑问的吗?” “飞鸿?”老头道:“他真的几乎被忘记了。他没有追杀到紫髯龙君?《棋格九势》的秘籍也没有得到?” 黑疯子道:“那是人的私事,你不必刨根问底!”说完,将木石子一拽,消失在山背后。 众人哗啦一声爬起,将老头团团围住,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怎么办?” 老头道:“至此,我才知道‘断魂谷’是陷阱,可是已经晚了。” 一个年轻人道:“都说是武林盛会,谁想到是杀人的陷阱?这下可怎么好?” 另一个中年汉子道:“来时,我就疑惑:‘怎么每次来这里的人都没见回去?’” 老头道:“回去是回去的人。可不一定是亲历屠戮现场的人。那些回去的人已经给飞鸿做了免费的广告了。” 正说着,一只巨大的黑影从东方飞来,瞬间,遮住了月亮。 众人一惊,各自散开,加强了防备。唯有老头子愣愣地看着那团黑影向场子中直扑。 “你好大胆!”黑影里一人大声呵斥着。 一阵疾风扫过平地,黑影抖擞着翅膀的声音。 老头见是一只老雕,笑道:“老铁儿,什么风将你吹到这里?” 来人从一只老雕身上翩然而下,见一个老头手拿一只光闪闪的钩子,笑道:“怎么是你?” 老头道:“为什么不是我?你老铁儿腿长!” 老铁儿笑道:“半个月前,你还在藏南我的家,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里?那时,我说‘断魂谷’有阴谋,你还不信?你既然不信,为何还要前来?” 老头笑道:“我向来不信就是信!你还能不知我的秉性吗?” “知道,知道!”老铁儿道:“黑疯子找到了没有?” “他刚才就在这儿。只是他借口明天做阎王,走了!” “可惜,我晚来一步。”老铁顿足道。 “你也想教训他?”老头笑道。 “不不。”老铁儿道:“我想告诉他,‘阴阳水’也不咋地!” 老头和众人都一愣,暗想:“‘阴阳水’是什么东西?” “什么‘阴阳水’?”老头惊讶地问道。 老铁儿笑道:“我把药王带来了。药王说,他已经琢磨了‘断魂谷’几十年了。好容易想出那个招来。” 老头惊喜道:“药王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你先不要着急。”老铁儿咽了一下口水,道:“药王说,明天‘断魂谷’里很可能会出现‘阴阳水’。那是个毒药能迷失人的本性。” 众人听了都吓了一跳,暗自庆幸药王及时知晓‘断魂谷’毒人的方子。 老头惊讶地道:“药王如何能知道?他可一次也没有来过‘断魂谷’呀。” 老铁儿笑道:“可‘断魂谷’总有出去的人啊。药王很早就纳闷了:为什么进去‘断魂谷’的人那么多,而出来的为什么那么少?可他早在那些少之又少的人身上发现了秘密。” 众人一阵骚动,立即屏住呼吸。 老铁儿又咽了一下口水,道:“那些少之又少的人之中竟然有一人身上沾有极微量的‘阴阳水’。当时,药王可谓是心花怒放。他本想不来的,说只将解‘阴阳水’的药送给我。我没有答应。” “你为什么不答应?药王也算尽心尽力了。不让他出头也是应该的。”老头说道。 “你……你有所不知!”老铁儿道。 老头愣了一下,道:“我不知什么?难道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的确有更深层次的东西!”老铁儿又咽了一下口水,道:“我琢磨着‘阴阳水’不是一般人能配制的,能配制‘阴阳水’的人一定和药王差不多的一个人。” “是药王的师弟?”老头惊叫道。 “我想可能是此人。还有一个可疑的地方:那就是药王的师弟死了,棺椁却是空的。入殓时,明明看见他躺在棺材里,怎么会没有人?” 老头道:“这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了。难道药王的师弟入了人家的伙?” “这是最怀疑的地方。不过,要想知道是不是药王师弟干的,却很困难!”老铁儿说道。 “为什么?” “据药王说,他师父每每以女子的方法教育他。他觉得他的师弟虽是个男人,却长得像个女人,虽然他们很小时才见过一面。”老铁儿说道。 老头见月上中天,众人还不忍离去,道:“老铁儿你身上既然有解药,为何不分发给他们?” 老铁儿笑道:“药王给我的解药不是涂抹,也不是内服的。它是喷洒在空气里的一种试剂。赶明儿他们下了‘阴阳水’之后,我在顺势而为。” 人群中一个人道:“前辈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下了‘阴阳水’?” “知道,知道!”老铁儿道:“药王说:‘阴阳水’很重,须得混进酒里才能借着酒精挥发的气味传毒。我们明天一旦闻到酒味,就知道他们下毒了。” “原来还有那么多的讲究!”那人说道。 老铁儿向众人拱拱手,道:“大家只管将今晚的安全做好了,明天就万事大吉了。只是今晚很难熬。” 众人一惊,有的说:“怎么办?”有的说:“干脆跟着老铁儿得了。” 老铁儿摊开手,道:“今晚,我也不知怎么弄?谁有那么大的地方容得下那么几百号人?” “吆!我——有!”一个女人在山坡下定音传送道。 老铁儿笑道:“长白大仙来了。” 老钩子小声道:“她此番前来想干什么?”他身子一飘,闪入前面的山坡下不见了。 众人一惊,心想:“老钩子一定惧怕长白大仙。不然,他好端端的,为何逃走?” 月光下,一团红影飘进众人面前。 “别来无恙?”老铁儿笑道:“你真有那么大的地方?” “有,有!”长白大仙四处搜寻着什么人。 “他走了。听见你说话的声音,就吓走了。”老铁儿可惜道:“我想拦住他,可惜他速度太快。” 长白大仙道:“我徒弟在山坡上等着。你就将众人安排在我发现的那个洞**吧。” “你不要去找他了。他不会见你的。”老铁儿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长白大仙一连声地问道。“我好不容易听到他的声音——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了。” 众人一听,不觉好笑:“原来是一对离散已久的老鸳鸯。” “他往哪儿去了?”长白大仙急急地问道。 老铁儿叹了一口气,顺手一指,道:“山……坡,你也许能追到他!” 月亮的光辉洒满“断魂谷”外几座低矮的山。矮树的影子定格在以树干为圆形的四周。微风带着寒意无孔不入。 长白大仙找了十几遍也没有找到老钩子。就那么几座山,很低矮的山。老钩子能躲到哪里去? “那几百人都安然躲进洞穴里了吧。还有没来平地上的人呢。”长白大仙苦笑着,将红色衣裙的下摆拉了拉,坐在一块干枯的草丛间。 月亮的光照着她,她感觉一阵清冷。 是的,她的心尽管很热乎,可又有什么用呢?他不是依然决然地躲走了吗? 她承认她很爱他,爱得疯狂。他也很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可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爱恋的节奏。 一次,他意外发现自己爱恋的雪莲竟然和那个男人私通。尽管那个男人第二天掉进悬崖死了。可他仍然耿耿于怀。 事后,雪莲反复向他说明:“那个女人不是她自己,是另有其人。”他像疯狂了一样,能相信吗?为此,他躲进岭南整整六十年,期间,想到了自杀,却没有杀成! 对于雪莲来讲,伊人一去不复返了。但她坚信,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六十年的等待。不想竟然因为齐聚“断魂谷”而听到了她久违的声音,可是他的声音又像昙花一现般的短暂。她还没来得及回味、品尝,他就急速躲走了。 “还有个六十年吗?”长白大仙抓了抓自己已经白的如雪的长发。 突然,轻微的说话声,随风送来。 长白大仙一愣,寻声听去。约莫半里地,似乎一男一女在窃窃私语。 长白大仙心里一热,暗想:“自己早年也是那般光景。”她一时冲动,竟想悄悄走进,听听究竟是谁在“断魂谷”还有那么大的雅兴?! 长白大仙的轻功绝顶,弟子水上漂之所以叫水上漂,就是因为轻功卓着的缘故。 长白大仙确定自己离两人身边不过三十米,而且又是出于下风头,所以,那两人真的没有一点儿发觉。 而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峰和海葵儿。 自从海葵儿清醒之后偶遇着水上漂,见她很是古怪,说什么要自己去观摩什么,切磋什么,心里感觉好笑。明明是和哪个男子约会却说得那般郑重。 海葵儿漫无边际地走着,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矮树层里躺着一个中年男子。 海葵儿见四下无人,安全起见,刚想离开。 那个中年男子好像看出了海葵儿的去意,立即说道:“我是岳阳的风打球,请问,这里是否是‘断魂谷’?” 海葵儿停住脚步,见中年男子已经起身,坐在那儿,左手里真的握着一个明光发亮的铁球。 “你难道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海葵儿一愣,心想:“那个人怎么和我一样,真是稀奇,难道也糊涂了?” “醉天翁黑夜将我撂在这儿,我怎么知道?”风打球苦笑道。 海葵儿一听来了兴致:“什么醉天翁?好像不是人名?是一只鸟吗?” “哈哈哈!”风打球几乎笑弯了腰:“听你话音,不是漠北的人,怎么醉天翁也不知道?” 海葵儿干脆继续装下去,问道:“醉天翁是什么?” 风打球擦了一下眼泪,笑道:“醉天翁可是一个武林大家。他……他现在武功不得了了。” 海葵儿问道:“他原来不怎么样吗?怎么现在不得了了?难道有高人指点?高人是谁?” 风打球正色道:“醉天翁得了一本秘籍,功夫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他这次驾鹤前来,要找少年林峰,说要传给他武功。可林峰长什么样,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海葵儿道:“醉天翁难道没有说这是什么地方?他不在这儿?” 风打球笑道:“黑灯瞎火的。他说到了,就驾鹤跑了。至于到什么地方,我怎么知道?” “一定在‘断魂谷’!”海葵儿道:“林峰说来‘断魂谷’,他不可能到别处去找?” “也是!”风打球又笑了。 第230章 (12) 海葵儿道:“你也听了风声,来‘断魂谷’?” “谁知道都想来!明知暗藏凶险更想来。”风打球将手中的铁球转得山响,笑道。 “我也正是找寻林峰而来。不知他来没来?”海葵儿说道。 风打球道:“既然这样,你就去找吧。再找不到,只怕天黑了。不过临走时,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 海葵儿见风打球样子憨憨的,心想,既然他跟着醉天翁而来,也不像个坏人,于是就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风打球。 风打球听了,笑道:“你是东海的吧。” “你怎么知道?” “你的名字前有个‘海’字,莫不是和海灵儿一家人?” 海葵儿惊讶地注视着他,道:“你难道认识她?” “怎么不认识?……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风打球还活着,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救你风打球,我也是亲眼看见的。怎么海灵儿也来了?”山顶上一架飞车鼓动着风声翩然而来。 海葵儿和风打球随向发生处看去,只见连翼的飞车说话间轻飘飘地停在海葵儿和风打球两人之间。 来人身着奇装异服,显得不伦不类。他的身边竟然坐着林峰。 林峰在飞车之上听得海葵儿的声音,还不大相信,及至飞车落地,才看清眼前真是海葵儿。 “林峰,怎么是你?你怎么坐在这架风筝上?”海葵儿抢上前去,一把拉住林峰的手,叫道。 风打球一个飞身落到林峰面前,顾不得和老友飞云车说话,道:“你真是林峰?醉天翁还在到处找你呢?” “找我?师父怎么也到了?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心里极是想念。”林峰向风打球施了一礼,道:“前辈敢情和师父一同前来?” 海葵儿道:“你师父的白鹤将他驮到这里,已是夜晚。醉天翁却去找你去了。” 海葵儿道:“多谢前辈将林峰带到这里。”海葵儿向飞云车也深深施了一礼。 飞云车笑道:“你不要谢我。我们是碰巧遇到你们而已。” 林峰笑道:“前辈在‘断魂谷’的下游,用石子布阵,吸引了许多江湖人。那时,我刚从独木桥上到达‘断魂谷’,一路漫无边际的逡巡,碰巧见到。” 飞云车咧咧大嘴,笑道:“是啊,是啊!当时,围观的人很多,竟没有一个识破我摆的阵法。真是不可思议!” 风打球笑道:“你风云车一辈子喜欢鼓捣那些玄妙的东西。谁能看得懂?能看懂的人才不可思议!” 飞云车哈哈笑道:“你风打球只会用球打人,知道的还只说是球自己打人。” 林峰笑道:“前辈话里有话,不知是什么意思?” 飞云车道:“风打球打人向来不出面。而他的铁球像长了灵性一般左出右打,右出左打,让人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发球的。” “你不要夸我。你飞云车具有猎鹰的本领,谁不知道?” 林峰笑问:“前辈在飞车上杀人?” 飞云车笑而不答。 风打球道:“他飞车上装了飞刀、劲弩,每每凌空一击,即使再高的武功也怕他八分。” 林峰走过来,摸摸飞车,果然飞车的侧壁上露出许多小孔。里面隐隐可见铁钩、弹簧之类的东西。 海葵儿道:“前辈,您的飞车如此厉害,没有风,也能驾驶?” 飞云车道:“真是没有一点儿风了。我的飞车就变成了死车!可漠北一年四季都有大风。像今天这样的小风,我的飞车尚能带动两个人,如是大风天气,五个人也没有问题。” 林峰想了一会儿道:“前辈一定利用了风的走势,不然您怎么能运起飞车?” “哈哈哈!不错,不错!”飞云车大笑道:“你小子还算机灵。这‘断魂谷’有被风的地方,也有迎风的地方。飞车并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只是借着风儿走。” 海葵儿听了,道:“前辈一路从南方而来,目今正值隆冬,南风却是很稀罕。你不会驾着飞车而来的吧。” “哈哈哈!你说得很对。从云岭到这里少说也有八千里。那么远的路,我骑死了十几匹快马。飞车一点儿也用不上的。” 风打球听了半天,插话道:“回去可都是强劲的北方了。到时候你飞云车也带上一程,正好顺路。” 飞云车道:“也不算顺路。你在岳阳,我在云岭,相隔很远呢。不过现在,我们商讨回家的路还为时尚早。说不定,我们都回不去。” 海葵儿道:“这‘断魂谷’真的能叫人断魂?” 飞云车面上带着忧郁之色,道:“我到‘断魂谷’最早。听到的消息最多。从‘断魂谷’里的人,言谈举止来看,只怕‘断魂谷’只能让进,而不能让出。前几次这里可都发生了众武林人莫名消失的事。一说,是众武林倾轧而死,一说。是毒害而亡,还有的说,是陷进四周流沙而没。到底哪个是真的,我还一时真摸不清。” 海葵儿道:“我早前听祖母说过很多次。总说有个‘断魂谷’很是蹊跷,一次一次死了那么多的江湖人,而江湖竟不自知,真是可悲。” 风打球看了一眼海葵儿,道:“海灵儿很多年也不出江湖了,可对于上几次‘断魂谷’内的事,还记忆犹新。不知她这次来不来?” 海葵儿道:“也许她不来。因为一本书已经把弄得焦头烂额的了。” 风打球道:“什么书?” “《风飘零》!” 风打球和飞云车都吃了一惊,似乎面色微变。 林峰察言观色,觉得海葵儿不该把《风飘零》这本书说出来。 果然,风打球道:“《风飘零》是人人想得的一本奇书。据说就是得了《棋格九势》的两块断玉也是枉然。” 飞云车也道:“《风飘零》是目今武林绝学的最大成者,它也许将几种旷世的武学的心法融为一体,讲解极为透彻。只是书上的文字隐晦难懂,章节、条木极为凌乱,即使得了也是无用。” 风打球道:“昔日,梦瑞鸾的父亲枉得了那本书。随后他又给了很多人看,终究觉得是一本费书,才付之高阁,谁成想,竟是这不是惹下了大祸。你祖母难道得了它,还不满足吗?” 海葵儿自觉失言,只得说道:“祖母却说《风飘零》在瑶宫宫主手里。” 飞云车道:“听说江湖又出了一个瑶宫宫主,如此一来倒有两个瑶宫宫主,这亦真亦假,谁能分辨出来。” 风打球道:“听说两个瑶宫宫主着装、长相都不差毫厘,尤其一把魔琴也是一模一样,难道出了两个‘真假悟空’非得请出如来不可?!” 飞云车长叹一口气,道:“可谁是如来?” 海葵儿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说道:“我既然见到林峰。有些事相和他说说。两位前辈可否回避?” 风打球道:“飞云车老兄,我们难得‘断魂谷’一见,何不去一醉方休?” 飞云车收起飞车,装进挎包之内,笑道:“我正有此意。这次不管是断魂还是断命,我们还是我行我素?!” “最妙,最妙!”风打球和飞云车并肩向“断魂谷”而去。 ……………………………… 长白大仙觉得两个青年男女很好笑,如此杀机四伏的“断魂谷”,他们还有闲心谈情说爱?可她一听林峰的话,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听林峰说道:“那个师父真不是我师父宋玉!当时,我竟然一时糊涂要带他离开古墓。” 海葵儿道:“当时连马文龙、马小五也说是真的。你师父宋玉,我连一面也没有见过,我更不能说出真假!” 林峰咬牙,道:“这一切似乎是飞鸿和呼延睿捣的鬼。只是那个假的师父,我现在还不知是谁?” 海葵儿道:“得知你知道宋玉师父是假的,我很欣慰。因为我在‘枯树岭’的隧洞里刚好看见你师父宋玉,那时我心里很紧张。” 林峰道:“我知道你紧张什么。” “说说看!”海葵儿将头移向林峰的肩膀,道:“你能说对?” 林峰笑了笑,道:“你当时紧张我身边的那个人杀了我。是不是?” 海葵儿妩媚地笑了一声:“就算你猜对了。不过,你怎么发现他是假的呢。” “我和那人一路沙漠里飞走,却很少说话。那天太阳落山之时,我们投了一家旅店。饭后,我和他一同住进同一个房间。开始,他不肯,说什么旅途很疲劳,各人分开睡最好。但他执拗不过我,最后只好答应。” 海葵儿道:“你们睡在一起太危险了。万一他趁着你睡熟,杀了你怎么办?” 林峰道:“他那晚的确想杀我。可是根本没有时间。” “怎么没有时间?你们难道不睡觉?一直在交谈?” “我们是两张大床。我们都是和衣睡觉。他只吩咐我早点儿睡,说明天还要赶路,就倒在床上鼾声如雷了。当时,我头脑出奇得冷静,觉得他好怪,有点儿不像是师父。师父可总是粘人,每逢睡觉时,总没完没了地唠叨。后来一想,可能师父被人劫了去,心灵受到了创伤,习惯变了。再说,我又长大了,刚见面很是拘束,所以这么一想,就又不觉得奇怪了。” 长白大仙听了,心想:“江湖传言宋玉被瑶宫宫主劫持了。既然宋玉已经在‘枯树岭’了。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假的宋玉?那个假宋玉又是谁?” “所以,后来,你就安慰地入睡了?”海葵儿问道。 林峰说道:“我朦胧之中,心里记得一件事。所以很快就睡意全消了。” “什么事?”海葵儿着急地问道。 林峰道:“那晚在九顶山泥人李的石室前,我因为紧张将师父的一个指甲盖弄掉了。为此,我曾经后悔了一阵子。” 海葵儿听不太明白,问道:“你竟然能将你师父的一个指甲盖弄掉?” “师父是个灰指甲的人。你不懂。”林峰说道:“我当时心里很是羞愧,总想看看师父的指甲长起来没有?结果,我一看,很吃了一惊。” “你看到那个人竟然是指甲完好的人。”海葵儿急忙说道。 林峰神情似乎很激动,半晌才道:“幸亏,我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长白大仙心里感到好笑:“连自己的师父都认不出来,足见你这个小子太大意了。”可转念一想:“那个人的易容之术也太高明了吧。难道那人的声音也模仿得那么像?哈哈哈!” 海葵儿笑道:“那人的声音像你师父的声音?你能弄错?” “真的和师父一样。不知是什么原因。真的以假乱真了,不然,怎么能骗过马文龙和马小五?当然,也骗过我!”林峰说道:“我当时看那人的手指甲时,竟然意外地发现那人的双手都长着六个指头!” 长白大仙暗笑:“有真假两个猴子,一个是悟空,一个是六耳猕猴。可现实里有两个宋玉,一个是五指真宋玉,另一个却是六指假宋玉!乖乖,有趣!双手都是六指的人是谁呢?” 海葵儿震惊道:“六指?六指?祖母曾经提过六指的人。只是名字我记不住了。” 长白大仙心里一紧:“海灵儿知道六指?我怎么不知?难道我久居于偏僻之地,消息闭塞吗?” 林峰道:“让我更吃惊的是那个人根本没有睡。只是眯着两眼瞅着我的举动,他摊开的手却是有意为之的!” 海葵儿也吃了一惊:“那人有意想杀你,怎么可能提前打起了呼噜?他手里难道有刀,不然你怎么说他要杀你呢?” 长白大仙仔细听着,竟然也脸色大变,暗想:“真出乎意料了。那个六指的人,手里真的握着杀人的小刀?” “当我借着烛火仔细查看那人的手指时,吃惊的是他有六个指头。更吓我一跳的是,他见我看他手指,竟然将握着手摊开了。每个手掌心里摊着一把一个韭叶宽,三个指甲长的柳叶小刀。” 海葵儿道:“江湖上使柳叶飞刀的人有几十人。可那么小的飞刀出自那人之手却不曾听说过。” 第231章 (13) 林峰道:“当时,我一看他有六个指头,第一感念他是个假的。就在我一愣神之间,那人两手的飞刀直向我面颊飞来,我立即一个后仰,同时左脚踢到了桌子上的那只蜡烛。黑暗里,只听到飞刀嵌入墙壁里的‘铮铮’之声。同时,房外传出一声咳簌之声。那人夺门而去。门外的人似乎追了几步,嘟哝着:‘好个六指,缘何打起了俺的主意。’我一听感觉声音好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心里极为震惊,急急越出门,只见东房房顶之上一个黑影一闪即没。此时,客店内客人正在熙熙攘攘说话,好像没有人注意这件事。” 海葵儿道:“你难道没有追那个咳簌之人?” “我一路蹿房越脊,又跑过一片河叉,追到客店外大约二里的一处密林,亲眼见那个黑衣躲进去不见了。”林峰说道。 海葵儿道:“你找寻不到,又回来了?” 林峰道:“密林很大。里面黑咕隆咚。我不敢贸然寻找,只得悄悄蹲在一棵大树下。等了好大一会儿,只听里面传出说话声。而且,那说话声正朝着我而来。” 长白大仙暗想:“我有时候运气也和这个小子一样。” 林峰接着道:“来人竟然是两个人。从他们谈话中,我已经得知:一个竟然是我师父醉天翁,那另一个就是六指。不过,他们在我隐身的地方很远处说了一会儿话,又折了回去。我隐隐约约听见那个六指笑道:‘你的弟子反应还算迅速,我只不过向他脸颊之外虚晃一招!’。醉天翁老师道:‘你把林峰引走,意欲何为?’那个六指道:“‘断魂谷’内布置了许多陷阱,这次虽然有多个高手同时到来,只怕也得中了人家的奸计。我们交往甚好,听说林峰前来寻师,‘枯树岭’那边若是去了,一定会扑了个空。所以,我就在一个荒废了的狼窝内隐藏,易了容,变了嗓音,引诱他趁早离开那是非之地。没成想,我找到的那个狼窝,不是狼窝,而是一个古墓!”” 长白大仙暗惊:“古墓?古墓在哪儿?莫非醉天翁和六指劫了古墓的宝藏?既是古墓,说不定里面有很多好东西!” 海葵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吓了我一跳,那个六指原来是醉天翁的好友。不然,可真叫我担心死了。醉天翁知道你住在客店,为什么不通知你一声?那样鬼鬼祟祟,干什么?” 林峰道:“那个六指像是很了解飞鸿的秘密。他在‘枯树岭’遇着了飞剑,两人斗了两个回合,后被一人惊开。” “那人是谁?”海葵儿问道。 “那人是醉天翁老师。老师一石子将飞剑的剑、六指的柳叶刀隔开,就不见了。当时两个人都在寻找到底是谁在多事,可惜,在‘枯树岭’一直没有找到。” 海葵儿笑道:“醉天翁驾着鹤去的,走时,也一定驾着鹤离开,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林峰道:“听醉天翁老师说,他在‘枯树岭’没找到我,疑心我没到,就折回去,仍是没见到我的踪迹。” “后来,醉天翁不知怎么的带了岳阳的风打球到了‘断魂谷’。现在可能还在找你?”海葵儿说道。 “六指说:‘断魂谷’有许多陷阱,到底是什么?可他似乎并没有说。他一心暗中帮我,把师父宋玉模仿得惟妙惟肖,必定见过我师父宋玉。” “那是当然!”海葵儿甜甜一笑道:“人家都在关心你,而你竟然不自觉,真是幸福。不过,飞鸿似乎也说要放过你一马,还要暗中保护你,是不是真的?” 林峰听了一愣,“他们保护我?怎么可能?” “飞鸿说,你可能知道两块断玉里暗藏《棋格九势》的讯息,杀了你,就找不到那个秘密了。”海葵儿说道。 “也许他说得是假话。你当时一定被他们发现了。不然,他们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海葵儿一惊,道:“我当时见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清醒了,就在这‘断魂谷’里了。” “阴谋,阴谋!”林峰吃惊道:“照这样说,迷糊的人,不止你一个?” “还能有谁?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海葵儿震惊不已。 长白大仙也吃惊不小:“飞鸿不是个善类,做事缘何这么刁钻,真是异类之中的异类!” 林峰道:“六指和师父醉天翁在密林里,还说了许多话,只是太远了,我听不清。最后,六指特别提醒,要醉天翁老师特别关注我谨防下毒。” “要是毒菊花来了就好了。天下的毒没有她不通晓的。”海葵儿道。 “也许她早就到了。‘断魂谷’那么大,进来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很难见到她。”林峰说道:“不过,这次毒菊花是带着气来的。” “不是气,而是醋意!一坛子醋意!”海葵儿笑道。 “我和毒菊花真没有什么!我只是同情她,还有点儿可怜她。如此而已。” “你净说好嘴,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海葵儿娇嗔道:“你对她有我几倍偏心,难道我不知?” 林峰道:“你心里有我,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是一个孤儿,从小没了爹娘,师父也没有一个正儿八经为我谋事的,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你们在一起了,最起码弄个仪式,谁来做主呢?” 长白大仙听了不觉滴下泪来,暗道:“我也是个孤儿,境况和你小子也好不了哪里去?你有个丫头陪你,就心满意足了,还奢求什么‘做主’?——干脆,你们自己做主得了。” “为什么要别人做主?”海葵儿大声道:“我的家门也不幸。姐姐有了着落,却没有人去相认?父亲死而复生,又不肯面见他亲生的女儿。祖母也变得似乎不冷不热,这还像一个完整的家吗?依我说,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做主,虽说于世俗不容,但我们是江湖人,又何必拘泥于别人指指点点?” 长白大仙这会儿却是泪如泉涌:“想到初,我要是有这个妹子一半的勇敢,何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自己懦弱呀,懦弱!”长白大仙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同时晃着了火扇子。 林峰和海葵儿大吃一惊,急忙跳起,只见光亮之下的山坳里坐着一个全身红衣、头发雪白的老妇人。 “说得好!”长白大仙见林峰、海葵儿并肩站着,四只眼睛警惕地望着自己,不觉笑了,走到近前:“人为情死,鸟为食亡!可喜可贺呀!难得你们那么真心!” 林峰和海葵儿听了,脸上火辣辣的。 “我真羡慕你们!我那个老钩子却是个懦夫!”长白大仙一脸鄙夷。 “老钩子?”林峰道:“老钩子是你心上人?” “心里的人!”长白大仙极力纠正着:“可惜,他来了,又走了。我一直没有找到他。” 海葵儿和林峰相视一笑,觉得心里很安慰:“毕竟自己的那一半,还不离不弃地在身边。” 林峰见长白大仙失魂落魄的样子,道:“老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见了,好告诉他。” “手里经常托着个铜钩子就是他!不过,你们见到了飞云车、老铁儿就知道他了。不过,也很难说——因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您刚才提到的那些人都来了吗?”海葵儿问道。 “既是一丘之貉,哪有不来之理!哈哈哈!见着老钩子,就说我……想他!”长白大仙说完,影子一闪,倏忽不见。 “真是个多情种子!”林峰不禁感叹。 “……你难道不是个多情的种子?!”一处矮树层里传出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林峰吃了一惊:“这声音那么熟悉!”寻声向树层里看去。 一阵环佩撞击的声音。 林峰和海葵儿又吃了一惊:“这‘断魂谷’也到了宫主一般的人物?” 来人手里点亮了一个小灯笼,一纵身飞掠到两人身前。海葵儿和林峰全身戒备着,仔细看时,原来是个女子,一身珠光宝气。脖子上挂着小儿手臂一般粗的金项圈,两只耳朵孔眼里别着蓝宝石,一双绣花鞋上缀满了黄豆大小的夜明珠。 女子小挎包斜斜地跨在肩背上,显得风流无限!挎包上的猫眼儿映着光,煞是耀眼! 林峰和海葵儿却不认得女子。 “你是……”海葵儿见妖娆女子走进,急忙问道。 “你是海葵儿吧。”女子道:“林峰对你那么好,你不应该辜负了他?!” 林峰愣愣地看着女子,“女子的声音太熟悉了。” “请教你的大名!”海葵儿说道:“你是‘断魂谷’里的人?” “我是地底的人!一个懒得见世上的人!” “地底的人?”林峰立即认出她来:“梅子姐姐!是你!” 女子笑了:“我还算没白送你!” “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为何这样打扮?”林峰笑着问道:“如果不是你,我肯定吓一跳的。” “就因为是我,你才不吃惊的?”梅子笑道:“我这身打扮,你肯定吃惊!不光是你,见着的人都吃惊!” 林峰见海葵儿脸上仍然现出惊讶,只得向她介绍:“地庄的庄主!” “地庄之主原来是你,失敬,失敬!”海葵儿很早就知道江湖上有个年轻女子做了地庄之主,不过,从没有亲见。今见女子身材极好,脸上似乎易了容,不知真容是什么样。 梅子好像看出了海葵儿的心思。于是将薄薄一层面具轻轻地揭开,道:“认识认识我的真面目,以防以后认错了。” 一阵玫瑰的香气从梅子的身上传来。海葵儿身上也有一丝说不出名字的淡淡的香味,可怎么也比不上梅子的。 “姐姐好美!我还没见过那么俊的女人。”海葵儿由衷地惊讶。 海葵儿没有说错。梅子真的好美。美的几乎让人窒息,让人心猿意马,让人胡思乱想!难怪几乎坐怀不乱的林峰初次见到她,也欲罢不能。竟然被她的美貌倾倒! “我之所以这身打扮,是想让一个人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打扮?” 林峰和海葵儿同时惊问:“那个人是谁?!” 梅子一字一顿地道:“飞鸿!” “飞鸿?怎么是他!?”海葵儿和林峰同时惊叫。 梅子见林峰和海葵儿极为震惊,说道:“飞鸿因为找寻紫髯龙君而意外杀死了母亲的一个侍女。当时母亲的侍女正是偷偷戴着我这身东西在弄堂里取乐儿。不巧被他发现。恰巧母亲回来时见着了飞鸿的身影,可惜她不是飞鸿的对手,只得藏匿了身子。——那时,我才三岁。母亲每每提及,都咬牙切齿,发誓要我报了此仇。” 海葵儿道:“你好像有事隐瞒,飞鸿为什么要杀死你母亲的侍女?恐怕不简单吧。” 梅子道:“男人因为见色……而后杀之灭口!” 林峰道:“只怕飞鸿很早就忘了吧。你这身装束,不一定能唤起他罪恶的记忆。” “我从十五岁时就暗里跟随他,期间,我在暗处高喊着‘侍女惨死,侍女惨死!’,他很震惊,却不知道我是谁?也没抓住我。” 梅子接着道:“后来,他去了昆仑山找寻宋玉的下落,我也跟踪了两次。只是我半年前从昆仑回来,继续做我的地庄庄主。因为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不日,宋玉要和他一起到‘枯树岭’!” 林峰吃惊地道:“姐姐当时为何不说?” “我即使说了,你能相信吗?况且,初次见面,我也不知你是真林峰还是假林峰?” 海葵儿道:“你也知道江湖上有个和林峰一样的人?” “知道!怎么不知!那个少年叫木石子,他和黑疯子、野骆驼是一路的人。”梅子说道。 林峰道:“姐姐前来难道要和飞鸿决一死战?可飞鸿武功深不可测,只怕没有人能杀死他!” “我知道!”梅子道:“呼延睿已经很厉害了。按说飞鸿更不得了了。无论如何,我拼着死命都要和他较量。明天是‘断魂谷’断魂的一天,到时候我就让他断魂!” 林峰道:“飞鸿的阴谋是该揭发的时候了。不然,那些冤死的武林人怎么伸冤?毕竟他老奸巨猾、手狠心黑,弄得不好,我们大家要落他的陷阱!” 第232章 (14) 当东方一抹朝霞下的太阳越出粉红色的云霞包围圈的时候,“断魂谷”内已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了。 “断魂谷”最北端的“断魂崖”下却冷冷清清。 以往这里是武林人士聚集最多的地方,不知怎么的,今天却出奇得反常! 人们在“断魂谷”里尽情地挥洒着想象,不停地议论着。他们不知今天会发生着什么,极大多数人怀揣着从众的心里,想到“断魂谷”看看热闹,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想来探视一下别人的武功。因为今天据说是天下武林人士随意展露身手的时候。当然在露几手的时候,未免引来别人的嫉妒,但“断魂谷”几乎是蛮荒地带,即使决斗致死也不会引来众多百姓围观。老百姓往往被视为最会咬嘴嚼舌的人。武林人士就另当别论了,他们有时候会三缄其口,有时会像个一问十不知的痴儿。 “断魂谷”里弥漫着烈酒的气息,一些女人身上的芳香之气掺杂其中。汇聚成阵阵怪味。 林峰和海葵儿早早来到“断魂谷”。那时“断魂谷”里还没有人。两人正在感叹今天出奇的安静,突然人群怒潮一般从各个方向蜂拥而来,只须臾间,“断魂谷”就被人群塞得满满的。 周围的人他们都不认识,但看得出,来人都是五湖四海的人。因为从他们不同口音交谈声里就可判断出来。昨天夜里梅子离开和海葵儿之后独自去了“毒菊花”一家客店。梅子可不是一个轻易在野外随便露宿的人。不是因为她吃不得野风、露水,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人瞧不起她:“堂堂一个地庄庄主,金银多的如粪土,怎么会委身于草芥、山石之间,那样太掉价了!”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谷北端有个‘断魂崖’,崖下是往年汇聚的场所,你们在这儿即使等到天黑,也不会见着什么奇景儿的。” “‘断魂崖’?……对!到‘断魂崖’去!”人群里马上有人回应。 林峰和海葵儿赶到“断魂崖”时,崖下已是人满为患了。 林峰见“断魂崖”上一座尖峰,一柱冲天,不禁大为惊奇,暗想:“如此尖细的尖峰,我怎么看不见?”他细心一想,立即醒悟了:尖峰灰不溜秋,沾满沙尘,与周围黄沙的黄色融为一体,难怪自己一时疏忽,竟然没有看到。 并不是林峰有这种错觉。众人也都惊讶万分,都说不曾注意到还有这么个尖尖的山峰。 因为“断魂崖”下的空间极为狭小,众人不是你踩着我的脚,就是我碰着你的胳膊。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十几个人因为这无意的身体密切接触而发生了决斗。渐渐地打斗的人群扩大,起初那些打斗的人只是抡起拳脚,到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刀剑相向。 几十场厮杀越发凶猛。已经有一百号人莫名地被杀死。渐渐交战的人群很自然地被划分了四组:东、南、西、北。 林峰万分焦急,却不能试图说服任何一方,因为那些急红了眼的江湖人可没有那个耐心听劝别人。一时间,整个“断魂崖”杀声震天,很快又恢复了每十年一度的绞杀的场面。 “断魂谷”坡上的商家侧耳倾听着那些怒吼声,不禁心生骇然。因为他们能清晰地听出今天的怒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缺耳朵的女人也倚在一块门前的山石上极力倾听着,“越怒吼,越死得多!你们这些傻瓜!” 那个瘸腿的女人则笑道:“该死的,一定得死!不该死的,可能会活着!今年不比往年呀!” 不知什么时候,瘸腿女人瘸到缺耳朵女人的对面。 “今年还会有例外?”缺耳朵的女人听力极好,有点意外。 “那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与众不同,你难道没有注意?”瘸腿女人嘴里“哼”了一声:“只怕我们从今以后不能在这儿立足了!” “珠光宝气的女人能翻盘?但愿,但愿!”缺耳朵的女人小声道。 “你不怕身上少了一块?”瘸腿女人极为谨慎地说道。 “我再少一块也比你……强!”缺耳朵女人身子一纵向“断魂谷”内走去。 “你……你何苦?”瘸腿女人就地一滚,落到缺耳朵的身后:“我……我也看看去!” “断魂崖”下又死了近上百人,受伤的更多。周围弥漫着血腥味。 人群已经分成了四堆。很有意思的是他们竟然分成了东、西、南、北,四方! 林峰和海葵儿紧靠在离“断魂崖”很近的一处小高地上,那里竟然没有一个人。从那里进可攻退可守,位置极是优越,可是没有人能看好那个地方,真是奇怪! 海葵儿环顾四周,道:“我们这里是不是不安全?” “除了‘断魂崖’前的一块万斤巨石,将要倾倒之外,没有什么危险!可那块巨石似是自然形成的,短时间倒塌不了。”林峰说道。 “越是自然的,越要小心为妙。”海葵儿道:“有些陷阱就是人设的模仿自然的陷阱。我们且不可大意。” “我代表东方。我是海星儿。大家听我说,静一静!……”海星儿的声音突然传到海葵儿耳朵里。 “我们漠北的人虽少,可个个神通广大……我魔云飞却不是吃素的……”代表北方人群的一个胖大男人声如洪钟,滔滔不绝地说着。 海葵儿见自己父亲的那一拨人有上百人。而魔云飞那边人数最多,不下五六百人。 “魔云飞怎么说人少?”海葵儿疑惑着道。 “你没见魔云飞周围都是清一色的服装,那些似乎都是他的属下,能力平平,所以魔云飞讲的是朋友少!”林峰隔着一棵树向魔云飞那边看去,说道。 “我们漠西双煞也来光顾光顾!哈哈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又见面了。漠西的人最是厚道,我们整天与黄沙打交道,连肉也难得吃上几回,这次来弄弄肉吃吃!哈哈哈!” 林峰和海葵扭头看时,不觉一惊:漠西双煞的老大还是那个样子,九尺长的个子不见少了半寸,满头红发,很是凌乱,左手依然拿着一管胡笳,右手臂上仍然架着那只黑鹰,正在圈子里来回游走。他身旁站着着一个足有四尺高的矮子,正是他结拜的老二,大光头,乌面门,豹子眼,却精光四射,牙齿长得很怪,三只獠牙竟然都突出唇外,手掌里习惯地摊着两只明光发亮的钢球。 魔云飞那边的人有几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来,笑道:“漠西双煞来了!” “那人怎么是书圣?”海葵儿几乎叫出声来。 林峰一惊,顺着海葵儿的手指看去,只见南方二三百人中,书圣正在高声快语:“我是洞庭湖的人,虽不会武功,却很明事理,大家既然是南方的人,稍安勿躁,一定不能意气用事!” 林峰见书圣手里并没有拿着那把铁扇子,不禁疑惑起来:“这个书圣的年龄似乎没有徐州城里的那个书圣老,难道又是书圣易了容?” 海葵儿道:“这四方的头儿,我都认得。只是西方的漠西双煞却不是正派人物。只是他们刚刚臣服飞剑,不知飞剑此时到场了没有?” 突然,一声仙鹤长鸣。 林峰道:“梅子和长白大仙也没有到。他们到哪儿了?仙鹤之声是不是预示着醉天翁老师到了?” “许多高人都没有现身,也许他们都在暗中观察。他们也许静静等待飞鸿和呼延睿出现。醉天翁……就在附近。” 四堆人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厮杀。 刚才激烈的绞杀中幸亏有魔云飞几声断喝。魔云飞的人最多,他们和帮主一起呐喊自然震退了鼓噪的众人。“你们都分个天南地北,仔细想想,我们来到此地的目的!”魔云飞铿锵的话语回响在海葵儿、林峰的耳际! 突然,南方圈子里的书圣走出人群高声叫道:“我是书圣,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个误会。大大的误会!每个十年,这里都是误会,只是上几次,我缺席了。今天我亲自来到‘断魂谷’,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说,是多么艰难。但不管多难,我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什么人设计了这个大家愿意钻的陷阱。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人群立即静了下来。 东方圈子中的海星儿冷笑道:“书圣先生!你认为是谁设计的我们都不知的陷阱?” 书圣微微笑道:“我已经知道了端倪!” 众人一阵波动,眼光齐刷刷地向书圣看去,更多的人则攥起了拳头。 魔云飞见状,大声道:“那个端倪,我也知道!”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魔云飞。 “江湖中知道宋玉被劫持到‘枯树岭’的消息,正是我弟子的功劳!我也正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玉的徒弟林峰。可惜,林峰没有来。不过,我已经摸清了设计圈套的人。” 海星儿大声道:“那人究竟是谁?” “那人是飞鸿!”魔云飞大声道。 “飞鸿??”人群了不禁有人发问:“飞鸿是谁?” “紫髯龙君的一个下作的徒弟。——紫髯龙君很会耍棋子的人,据说,他深知《棋格九势》的下落。飞鸿作为他的徒弟为此追杀他。”魔云飞道。 人群群情激奋,不住咒骂那个飞鸿的人。 魔云飞接着大声道:“你们可能不知道的更震惊的消息:那个飞鸿就是呼延睿的父亲!” 众皆哗然!有些人已经失声大叫。 书圣也大声道:“魔云飞老弟说地不错!可更为毒辣的计划则是:每十年一次的江湖大扼杀!” 魔云飞道:“每十年一次的扼杀,整个江湖都青黄不接了。” “怪不得,当今武林年轻人极少了!”有人大声叫道。 书圣道:“个中阴谋,想必大家都知道!” 海星儿道:“我却不明白!” 魔云飞笑道:“没有了后起之秀,整个江湖是谁的天下?” 突然,一人从一柱冲天的尖峰上,叫道:“是呼延睿的天下!可还不一定!” 众人皆惊,一起抬头向峰顶看去。 那人哈哈大笑,在峰顶身子一旋,挥洒了几十片水仙花的花瓣。 “啊,水仙花?!”众人大多吓得伏地不起。 “有我在,呼延睿还要三思,三思!”话音未落,峰顶后侧,一个青衣女子翩然凌空飞渡,直向“断魂崖”下飞来。 众人大惊,几乎看花了眼:“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天外来客!” “林峰,你过来!”水仙花落地,距离林峰和海葵儿不远。 众人这才向林峰两人看去。 “那个少年就是林峰?人样儿不赖。”人群里有人说道。 魔云飞、海星儿、书圣都立即看到了林峰,他们统一表情,都是微微一愣。 林峰向水仙花拱拱手,笑道:“前辈何时到的?也想趟这趟浑水?” “这窝浑水太浑了。我不得不趟!”水仙花笑道。 “前辈武功又精进了太多,不知您这飞身之法……” “哈哈哈!”水仙花笑道:“你‘碧月功’不也很不错嘛。” 林峰一脸迷茫:“你知道我跟老妖怪在地底湖水里练功?” “什么是知道。偶然碰到而已!” 林峰身后那个巨石,微微颤动了一下,整个尖峰悄然倾倒。 海葵儿大惊道:“巨石山要崩塌了!”话音未落,一阵隆隆的巨响,尖峰直向众人飞去。因为来势极快,众人中轻功稍差的人几乎躲闪不及,已经有几百个人当场被砸成肉酱。 余下的众人惊魂未定,在尘埃烟雾里急切寻找着自己的同伴。哭喊声,响成一片。 “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崩塌的山根处现出一个洞穴,一个年老的红衣人,见此光景,大声大笑。 “果然是飞鸿!”水仙花两手一提,早已将林峰、海葵儿带出十几丈外。 “老子不想杀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哈哈哈!一则,你们自相残杀,二则,这山石蹦杀足也!” “飞……鸿先吃我一掌!”众人眼前青衣一闪,只觉一阵狂飙平地生成。 水仙花早已站在碎裂的山石上,双掌前的簌簌劲风直向飞鸿掼去。 第233章 (15) 事发突然,众人暗暗替水仙花叫好。 飞鸿哈哈大笑:“老夫焉能怕你?”,说着左手一抬,一枚酒盅大小的一枚棋子呼啸打出。 众人只听那枚棋子隐隐带着雷鸣之声,去势甚急。周遭的空气竟然被棋子击得飒然有声,气浪扑面。而距离飞鸿较近的漠西双煞这一方早有几十个人已经被罡风裹倒。 而水仙花的凌厉的掌风竟然被那枚棋子打出一个大洞。去势甚急的棋子夹着风雷向水仙花的面部飞去。 “好个不要脸的老杂毛!”突然一只铜钩子急急向那枚飞掠的棋子抓去。 “嗡”的一声大响,岭南老钩子的铜钩子应声折断。可老钩子的身子已经飘然而出,稳稳地落在林峰身边,骇然的脸色甚是煞白。 “哈哈哈!尔等敢阻击我的棋子,真是自不量力!”飞鸿的棋子余势稍减,扔向水仙花飞去。 水仙花惊魂未定,身子微偏,躲过那枚棋子。身后忽听“铮”的一声,急转身子看时,只见一只明晃晃的铁球和那枚棋子迎头相撞。 棋子被撞飞之际,飞鸿飞身轻轻将棋子接住,而铁球也被一个老头收入囊中。 “风打球,你老小子也来阻挡我?”飞鸿阴深深地笑道:“看来,你们是倚多取胜!羞也不羞?” “你个大恶棍!想不到这么多年,你居心叵测!”风打球此时涨红了脸。 “还有什么帮手,统统来吧。”飞鸿说着将左手中的那枚棋子挑在指头上飞快旋转着。“老子还有一枚棋子。当然,还有一枚!”,右手瞬间将另两枚棋子握在手里。 “呜呜”山背后的空中响起了急速的破空之声。众人向那发声处看去,只见一架飞车从半空中直泻下来。 “你们都不是飞鸿的对手,不要枉送了性命!”飞车还没落地,飞车上的人却飞身跳了出来。 风打球见是飞云车,道:“你是帮我们还是帮飞鸿这个杂毛?” “自然是帮你们!你还用问?”风云车白了一眼风打球,道:“只怕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我已经在暗中观察过了。眼下嘛……眼下嘛!” 水仙花自知从没有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只得说道:“眼下,我们怎么办?还能眼睁睁看着他任意横行吗?” 飞云车道:“怎么叫横行?飞鸿那叫有本事!每个十年,这‘断魂谷’死了多少人。不为别的,就叫肃清武林!” 风打球骂道:“放屁,你我虽交好,可你从来没有软过骨头,怎么今天也变节了?” “该变节的必须变!”飞云车笑道:“飞鸿,你今天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不速之客?!” 飞鸿本想将三枚棋子一同打出,先弄死几个人再说,及至听到飞云车好像向着自己,不觉甚为得意:“我啊,自然还是想那个结果!” “怎么个结果?我不太明白!”飞云车微笑着道:“可否说的详细点?” “往年的结局,这些人都得死,今年尽管来了几条大鱼,还不是雨行旧路?”飞鸿怪笑道。 飞云车道:“你怎么也算个老前辈了。为什么想出这么个主意?难道你想独霸武林不成?不过,也不像,你都这把年纪了,似乎你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自己!” “哈哈!你飞云车既然问了,我就直截了当地说吧。免得你们这些该死的人胡乱猜忌!”飞鸿扫视了一下残缺不全的众人,道:“我……我难道不想为自己的儿子攒得一份家业?” “什么家业?”水仙花一脸怒意。 林峰道:“老小子无非想给呼延睿扫清武林障碍而已。这么多年,他做得足够了。” 飞鸿眉头挑了几挑,道:“你就是林峰?我正想收容你。可惜,你的师父宋玉骨头太软了。” “你将我师父怎么样了?他可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哈!人心会变的。不信,你只要在我手里几天,保证也会像他那样!不信,你可以试试?” 风打球道:“飞鸿!你的目的真是那样?你一心将自己的儿子扶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天下武林能服吗?” “我儿子可是武林盟主唯一的人选。无论是人品还是武功,他都是一流的。到时候,你们可看不到了。哈哈哈!”飞鸿仰天长笑。 “只凭我们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你为什么不网开一面,放开我们呢?”飞云车说道。 飞鸿看了一眼飞云车,道:“你这把老骨头想活,也可以。权当给我做了一会儿信使了。” 风打球叫道:“飞云车,不可,不可!你不可变节啊!” 漠西双煞之中的老大道:“关你什么人?不信,我放鹰叼了你?” 飞鸿见状,摆了摆手,道:“我怎么也得留个把人。往常都是些‘断魂谷’内的小刁民,今儿就让飞云车给我跑腿吧。” 风打球道:“你飞鸿还想再活十年?” “怎么不能?你们看看我的筋骨,五十年也没有问题!哈哈哈!”飞鸿大笑道。 “只怕今天也难活?”山后背一个老女人笑道。 众人耳膜竟然被震得生疼。极少数人已经倒地,身子扭曲了。 “长白大仙!你终于来了。怎么带这么多的人?”飞鸿气定神闲地叫道:“怎么?你的老相好,还没有找到?啊?” 众人向说话声看去,只见长白大仙身边跟着几十个人。 来人飞快地走进。林峰见梅子、毒菊花、欧阳春、芸儿、音魔、药王、老铁儿也在人群中。 飞鸿见了一愣,尴尬似的叫道:“药王也来‘断魂谷’?” “有人偷了我的方子在此毒害众生!”药王不答飞鸿的问话,面向众人大声说道。 书圣笑道:“药王,你我临安一别,想不到又在这见面了。飞鸿的‘断魂谷’可比黑疯子的小人国更上一层楼啊。” “什么方子?你也老糊涂了?”飞鸿微微一愣,似乎装着糊涂。 长白大仙道:“我已经多年不出山,出山就碰着‘断魂谷’这档子事。飞鸿你够狠的。” 飞鸿道:“闻听长白大仙的‘笑功’极为厉害,很早极想领教领教。” “哈哈哈哈!”长白大仙定向运功,长笑道。 飞鸿饶是内功精湛,也不禁有点心动神摇,但他不愧是江湖毒枭,微微定了内力,将心神稳住。 “霸道!霸道!”飞鸿内心不由佩服着:“如是寻常之人,哪还有命在?” 长白大仙一惊,心想:“飞鸿竟然能承受住我这八成功力的一笑。太震惊了。我还没有遇到能承受我三成功力的江湖人!” 梅子见长白大仙一击,竟然击不到飞鸿,也着实心惊,不过她报仇心切,早将袖笼里的魔琴备好,晃动着身子从人后走了出来。 飞鸿正在得意自己的内力如此深厚,突见一个珠光宝气的女子冉冉而来,很吃了一惊。 他吃惊的不是女子的尊荣,而是他刻骨难忘的那一身装束。自己糟蹋那个侍女的场面立即浮现在飞鸿脑际。 其实,飞鸿年轻时就是个阴暗面极深的色狼。而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他唯恐别人知道。杀人越货,运筹抹黑,即使名声再遭,也比那个名声好听,这就是飞鸿到老的信条。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见到一个女子身着勾起他隐私的服装,他心里已经惊恐不已。 众人很是纳闷,不知女子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穿镶嵌着如此古怪珠宝的衣服? “还人得这身衣服吗?”梅子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有个侍女……你飞鸿还记得吗?” “你是谁?”飞鸿老脸立即涨得通红。隐私的暴露几乎使他无地自容。自古至今,小人之流最会假要面子,其实背地里,他们已显得异常无耻。 “我就是那个侍女!”梅子大声道。 众人已经听得够明白的了。 “不可能!不可能!”飞鸿老眼在梅子身上搜索着:“她早已死了,怎么可能复活?!” 梅子道:“你说很对!她已经早死了。不过,我是她的冤魂!” 飞鸿暗想:“如此丑陋之事断不能让她说出来。眼下的女子一定是见证了那场糟糕事情的后继人,她是谁?每每在我出现的时候就给我一嗓子。已经几年了,我从没有发现其面目,不想今天在‘断魂谷’里见到了。难道她是有备而来?靠的是什么?不可能是一身珠宝,而只能是武功!但她一介女流,又能会什么?暗器?飞刀?劲弩?飞针?……带毒的……哈哈哈!这些冷兵器能沾着我身……?” “我先杀了她再说。”飞鸿主意已定。没见他有丝毫动作,一粒细小的棋子迎面向梅子打来。 一粒小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迎面撞向那粒小石子。小石子却被撞飞了,细小的棋子也失了准头,飞快地一块山石飞去。 飞鸿也不着急,一块稍大一点的棋子后发先至,转了个弯儿早和那枚细小棋子一起回旋着飞入飞鸿敞开的手中。 “醉天翁出来吧。老小子!”飞鸿骂道:“你不是潜心研究老李的武功了吗?怎么还没有长进?哈哈哈!” “飞鸿!想不到你还是那个脾气!”醉天翁似被风吹过来一般,突然从半空中直直掉落下来。落地却极稳,也更准确,离林峰刚好一丈左右。 “师父!”林峰扑过去,抓住醉天翁的一双老手,见醉天翁似乎苍老了许多。不禁眼睛湿润了。 “你在秦淮河的那晚做得很好!”醉天翁微笑着说道。 “你也在秦淮河?”林峰震惊道。 “飞剑赶到了秦淮河,我在他身后一直追着他。那晚,我不惊动你,目的是让你见识见识呼延睿,瑶宫宫主的样子,日后好有个印象!” “你将岳阳的风打球带到此地,去寻我了?” “当然,当然!”醉天翁道:“这老小子着实厉害,他的内力比我强多了。只怕今天杀不了他!” 那边飞鸿的飞向梅子的第二枚细小棋子,又被醉天翁手中的石子撞偏了。 “这个女子长得好极了。父亲不要杀了她。”山根的洞**走出了呼延睿。 刚才,外面的一切情况,他都知道了。将尖峰推倒也是他的杰作。他一心想知道父亲飞鸿的武功到底怎么样,正好遇到几个陪练的,派上了用场,终于才到了几个武林大家都偃旗息鼓时,走兴致高昂地走出洞来。 “为何?”飞鸿眯着老眼。 “统统将他们放走吧。我知道您的苦心,可是那是不齿的事情,我断然不能做的。”呼延睿神情动容地说道:“再说,取得盟主之位,靠的是人心、修为、武学,而不是残杀!” “你小子反了!”飞鸿瞪着一双怪眼,骂道:“你没看看这些人,他们哪个是好人?” “上几次,你已经残杀了不少江湖人士,做儿子甚为内疚!”呼延睿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道:“父亲的罪孽只愿我一人受罚。你们当中只要有一人持剑杀我的,我绝不还手!——为了替父亲赎罪,我情愿如此!” 海星儿道:“呼延睿,你不必自责。罪孽是你父亲的,与你何干?” “对对!与你何干?”不少人随声附和着。 呼延睿抢上几步,从飞鸿怀里掏出一只琉璃瓶子,说道:“这只瓶子里装着‘阴阳水’,却极其毒性,我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当众销毁,免得众人中毒。”说着,他将琉璃瓶狠命摔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山。 琉璃瓶一声暴响。里面的“阴阳水”流了出来。 “你个不争气的孽障!”飞鸿竟然向呼延睿一掌拍去,同时一抖手将一物向醉天翁打去。 醉天翁只顾和梅子说话,不曾注意。 林峰急急向前猛推醉天翁一把,手掌一翻尽力向那个东西击去。但那个东西速度极快,内含极大的推力,一晃眼到了林峰面前。 这时,醉天翁已经看见那是一只纽扣,急切间一挥手,掌风虽然打偏了那枚纽扣,可纽扣“扑”的一声正好击中林峰的脸颊。 林峰一个跌扑,栽倒在地。 同时,呼延睿大叫一声,侧身躲过飞鸿的一掌,奋力逃窜。飞鸿紧紧追赶,须臾间,两人消失在山后,不见了。 药王见了这一幕,大叫:“大家捂住口鼻!立即伏地不动。”说完,将怀中的一个瓶子拧开,用力挥洒在空气里。 众人见药王行事古怪,不觉纳闷。 毒菊花大声道:“药王是药神,他挥洒的是解毒的药。不是药王,你们只怕都得死光光!”说完,迅速将林峰抱起。 众人立即震惊不语,都心生骇然。同时,急速围拢,将林峰围在核心。 第234章 迷人的竹杖(1) 众人看时,只见林峰靠近耳门子地方已被那枚纽扣打出一个小洞,鲜血从洞口汩汩地流出。此时林峰已经不省人事。 醉天翁见林峰伤口处,有片黑色,急忙取出。众人一见正是那枚黑色的纽扣子。 毒菊花接过纽扣,闻了闻,道:“所幸无毒。”忙将自己的金疮药给林峰的伤口敷上了。欧阳春眼含清泪,“丝”的一声将自身的衣襟撕了一大块,从醉天翁手里轻轻接过林峰,然后将林峰的脸部包扎了,怀里抱着,久久不放。 书圣抬眼环视了一周,说道:“漠西双煞也悄声溜走了。海星儿怎么也不见了踪迹?!” 海葵儿早见自己的父亲趁着众人慌乱之际,和东方的几个人走了,走的姿态那样从容,几乎不曾看海葵儿一眼。 海葵儿一阵目眩,又见林峰瞬间栽倒,自己一个把持不住,身子摇摇欲坠,几乎倾倒。 梅子还疑心海葵儿爱惜林峰心切,伤痛攻心所致,急忙将海葵儿用力搀扶了。 水上漂不知从哪里走出来,说道:“刚才飞鸿和呼延睿和手持竹杖的中年人走了。我见他们神色匆匆,说什么寺庙里的宋玉应该更安稳些。之后,什么都听不清了。” 欧阳春听到“寺庙”二字,叫道:“莫不是禅堂那个寺庙?那个手持竹杖的中年人一定是姜令子无疑了。”说着,向毒菊花看了一眼。 醉天翁给林峰封了出血的穴道,又给他按摩了一番,道:“如果你没有听错的话,那竹杖就证明了竹箫大师的身份。闻听他在禅堂开起了一家酒楼,不知是不是真的?禅堂寺庙又在酒楼附近,按说此话不假。只是宋玉在寺庙里更安稳些,不知是什么意思?” 飞云车道:“此去禅堂甚远,好在我们大多都是归路,虽远却甚为便当。” 药王将林峰周身查看了一番,有在林峰的面颊的伤口处,撒了自己祖上秘传的金疮药,道:“林峰受这一纽扣子,不至于伤及性命,他按说能够醒转,只是伤口距离耳门子太近,恐怕……” 海葵儿此时镇静了许多,急忙道:“药王,恐怕什么?” 药王道:“说一句我不该说的话,要是换成别人,早已一命呜呼了。因为林峰功力颇为深厚,所学极为繁杂,有些可能是至高无上的绝学,所以他才能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魔云飞早已吩咐属下,用衣服做成了一副担架,走过来,道:“药王言之有理。我虽学术尚浅,也知其中的道理。不知林峰从哪里学到那些武学。” 药王看了看林峰的伤势,点了点头,道:“我竟是一言中的了。” 长白大仙伏下身子见林峰的面部有点儿抽搐,笑道:“能受伤而自行运功调息的,一定受了高人武学指点。” 药王道:“我也观察了此种情况。深感诧异。据我判断,一会儿工夫,林峰自己能醒过来。不过,我刚才说的后半截话没有说出来。” 长白大仙道:“药王你没说出来的话,我早已知晓了。” 欧阳春眼里的泪痕还未干,只是将林峰抱得紧紧的,颤声道:“你们都知晓了什么?为何不能说出来?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你们说出来,我们也好给他想个法子!” 药王神色极为凝重地说道:“我预言林峰从此之后会变成一个聋子!” 海葵儿几乎惊叫道:“聋子?药王你不能危言耸听!?” 长白大仙站起身,道:“我虽没有药王医理高超,但也算个医术颇有成就的人。对于药王的话,我有同感。因为林峰的伤,正好在耳门子附近,如是再近了一点,林峰早就没有命了,此中的道理用不了我多说。” 众人都点头称是。 众人正说着话,只见林峰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旋即睁开了眼,嘴里说道:“师父安全了没有?” 醉天翁听了心里一热,道:“不是你挡住了那枚纽扣,遭殃的应该是我。我不好好地在你身边吗?” “怎么没有人说话?”林峰受到的只是硬伤,感觉似乎没有什么大碍,挣扎着想站起来,忽见欧阳春抱着他,立即感到不好意思。 欧阳春见林峰着急的样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央求似的道:“他真的听不到什么了?” 药王道:“似他这种耳聋,虽不是先天的,应该很难能医好。不过事情也不是绝对的,万一有一线生机呢。” 水上漂道:“师父,我们长白山不有一种药草专治耳聋的吗?” 书圣道:“一种‘耳门子’草!《全草经》第八百三十四页,早已记载分明。” 众人将目光集中在书圣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长白大仙说道:“书圣说的不错!这种药草长在冰天雪地里,极是难找!只一个地方有。水上漂,这次回去,你亲自上山找寻好了。” “我……那老獐子?”水上漂面有难色。 书圣道:“‘耳门子’草生长的地方常常在玄冰窟附近,那里自然环境恶劣,老獐子也想分食那种草药。据说一辈接一辈地守护它,只怕你采摘更难!” 欧阳春道:“玄冰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老獐子更不在话下了。有什么凶险的?” 长白大仙道:“老獐子不是动物,而是个独门独派的雪人。” 药王道:“我也有耳闻。除掉它,几乎无药可治。即使有了,林峰的耳聋也很难复苏,一切要看造化了。” 林峰见几人嘴唇蠕动着,知道他们在谈论着什么,就是听不见话,不禁一阵难过:“自己竟然受伤耳聋了?要是那样,自己可怎么得了?” 魔云飞道:“眼下,我们必须将林峰送出漠北的沙漠才好。暗地里,我们不知飞鸿和呼延睿又在干什么。” 风打球也道:“我们应该迅速走出‘断魂谷’才好。这次,我们虽死了一些人,但相较往年,我们损失算最小的了。” 众人将山丘倾倒砸死的,飞鸿所伤的那些死人,就地掩埋了。可怜,他们随行的一些人,有些虽伤,但万幸活着,只得回去将他们的死讯告诉他们的家人。这且不提。 “断魂谷”里的商家早走了。洞**的门板倒得七零八落。显然,他们老早得到了讯息。 神偷女妖两姊妹突然从一家珠宝店走出,气哼哼地骂道:“一件珠宝都没留,难道见着鬼了?” 欧阳春绷着脸,道:“这时候,你们还爱财?财迷!”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也。”神偷女妖之中的老大笑吟吟地道:“前方的路甚远,万一住店,没有银子怎么办?” 众人顺着原路走过了那个独木桥。看桥的那个老头已经不见了。所幸没遇到什么凶险。 醉天翁和长白大仙拱手作别。 水上漂见林峰躺在担架上,正闭目养神,心里一阵心酸,硬撑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跟随长白大仙走了几十步,突然折回头,道:“林峰,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把草叶给你摘回来!” 其余的人分头行动,向南进发。 到了第二天,天刚亮,醉天翁的那只白鹤已飞到他的身边。 醉天翁见自己身边无非有梅子、芸儿、毒菊花、欧阳春、魔云飞、神偷女妖等人,说道:“林峰眼下不宜坐担架,那样,何时能走到禅堂?万一中途再遇到沙尘暴,怎么办?” 梅子道:“您将林峰带走吧。这是最好的安排。” “我正是此意。那你们在后面可要小心了。我一旦安顿好了林峰,会驾鹤来巡视的,万一你们碰到不测,到时候我也好有个接应。” 醉天翁带着林峰去了。他们刚走了一个时辰,南方突然尘土飞扬,几十马飞也似的赶来。 几人大吃惊,心想:飞鸿、呼延睿他们截杀他们来了。 魔云飞哈哈哈大笑:“我的弟子们将马匹送来了。” 几十匹马飞也似的来到。当前的一匹马身上,是个干瘦的汉子,他一见魔云飞在人群里,立即滚鞍下马,急忙匍匐在地,道:“弟子遵从帮主之命将马送来了。” 欧阳春见只有瘦子一人驾驭十几匹马,很是惊奇。 魔云飞将弟子牵来的十几匹马分给了众人,也向几人作了别。 众人骑在马上齐声向魔云飞、那个干瘦的汉子称谢。可魔云飞和干瘦汉子已经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一堆人里净剩下女人! 毒菊花将马头圈住,说道:“我还是我行我素。自己料单得了。” 海葵儿只得道:“你还生我的气?” 毒菊花道:“我自己一人习惯了,关你什么事?再说,我是竹箫大师的儿子,万一,我将你们的行踪透露个他,怎么办?” 欧阳春将马在原地打着转儿,笑道:“你毒菊花这么小心眼儿人。我们大家没有哪个怀疑你。我从你动作能看出你很喜欢林峰。只有你坚持不懈地去追,即使追不上也不要怨天尤人!像我,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敢爱、感恨。你做不到我这样。” 海葵儿见欧阳春始终不关注自己,于是问道:“欧阳春!你们小人国一别,你还想我吗?” 欧阳春微微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想你?如果你不和林峰在一起,也许我早就和林峰好上了。” 海葵儿笑道:“我和林峰只是普通的朋友。” “你骗谁?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你这种人最可恨!我知道我是你亲姐姐,但我偏不认,你知道为什么吗?” 梅子道:“难得你们姊妹聚在一起。既然你们都知道各自的身世,为何不能相认呢?血浓于水呀!” “为什么水不能浓于血?”欧阳春大笑道:“除非……” 芸儿道:“除非让海葵儿自动放弃!你也太心狠了。” 欧阳春道:“情敌?你懂吗?” 芸儿道:“林峰有什么好,一个孤儿。现在又变成了一个聋子。” 芸儿见几人怒目注视着自己,笑道:“也许,我已经成为了林峰的一个伴侣。林峰已经答应过我的。而且,我们已经在山洞里拜过堂!” 梅子叫道:“什么时候?” “在临安。比你们都早吧。可比小蝉衣要晚!”欧阳春很平静地说道。 海葵儿心里一紧,但她面上却显得平静,问道:“那恭喜你们了。” 欧阳春突然大声道:“不可能!小蝉衣怎么可能爱上林峰?而且是最早的!” 欧阳春笑道:“小蝉衣原来是个丑婆婆,一个丑婆婆爱着一个少年,不算过分吧。” 梅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小蝉衣那阵子的确易容化妆成了丑婆婆。此事一点不假。” 神偷女妖都笑了。 花丽之笑道:“你们议论那个男人干什么?好像天底下只有那个男人似的,好没骨气!我先走了。哈哈哈!” 欧阳春也嘿嘿笑了几声,道:“我也现走了,谁先抢到林峰,就是谁的福气!”话未说完,她的马已经窜出十几丈了。 可毒菊花的马更快,早跑出了一里多地。 毒菊花一路猛拍着马屁股,那匹马撂起蹶子,在沙漠里狂奔,一直跑到天黑。后面那些人的马早已被她撇得不见了踪影。 天黑时分,毒菊花渐渐走出了沙漠的边缘。 毒菊花的马似是走不动了,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毒菊花心想:“这附近看不见村庄,也没有集镇,可怎么是好?” 她正想着,坐下的那匹马突然猛烈摇晃起来。毒菊花立即跳下马。那匹马“噗通”一声,倒地而亡了。 毒菊花丢下死马,只得徒步前行。她想趁着天还没有大黑,尽快找到一户人家。 大约走了三四里地。前方现出一个黑压压的树林。而树林里极不安分,毒菊花能听到一些鸟叫的声音。 毒菊花心想:“树林里经常是劫道贼人出没的地方。不过也是自己藏身最好的去处。自己经常就在林子里的枝头间夜宿过。找不到住户,林子就是最好的落脚之地了。” 树林里是清一色的老松,有的已经合抱粗。小的也有碗口那么粗。松树枝密密扎扎,遮天隐日,根本看不见天空。林子里的鸟很多。尽管毒菊花轻悄悄地潜入进来,还是惊动了几只夜鸟。只不过惊动的夜鸟没有飞,只是扑棱了几下翅膀,尽管如此,还是把毒菊花吓了一跳。所幸,林子里并没有人。 毒菊花挑了一棵大松树,坐在十字花的老丫上闭目养神。 树林外不时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叫声。几只猫头鹰也在林外尽兴地叫着。有的鸟听得不耐烦了,从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显得极不安分。 第235章 (2) 毒菊花暗想:“水上漂说的手拿竹杖的人真是我父亲?那么他和飞鸿、呼延睿在一起干什么?为什么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宋玉真的被转移到了禅堂寺庙?” 此刻,毒菊花又想到了林峰的伤势。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那样做而已。她不能做得像欧阳春一样露骨。她也能觉察出梅子极为关心他。是女人的天性使然,还是不应该产生的嫉妒之意?毒菊花自己也不知道。 林外夜猫子停止了嘶叫,林子里的鸟这会儿也安静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松树树木的清香。 “水上漂说的那种药能医治好林峰的耳聋吗?对于治伤我可是个外行。一切要看药王的诊断了。万一医不好也不打紧,与一个聋子过日子,远离尘嚣最是安静,只要两人心心相印就是最大的幸福。”毒菊花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慢慢睁开眼,中断了遐想的思绪。 一声夜猫子的急叫,引得树林里的鸟焦躁不已。由此同时,远处传出“咚咚”的回声。 “有人!”毒菊花敏锐地觉察出,来了两个人。从两人脚步落地的负重情况看,一人空手,另一个人似乎背着一个很重的东西。 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毒菊花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而当毒菊花仔细倾听两人讲话时,竟然发现两人在毒菊花藏身的树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毒菊花吃了一惊,因为她听到一个女子的说话声。女子竟然是“断魂谷”内的那个缺耳朵女人。另一个则是个男人。 “缺耳朵和一个男人到了此处不知干什么。”毒菊花暗想:“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身上背负着珠宝、金银不成?” 只听缺耳朵道:“你将竹杖偷来有什么用?依我说将这个女人背来就万事大吉了。” 男人将一个包裹样的东西放到地上,说道:“竹杖也得拿,女人也得背,总不能让那个淫贼得逞。” 毒菊花听了两人的对话,才知包裹里不是什么珠宝金银,而是个女人。 “又是竹杖!”毒菊花暗道:“是父亲吗?水上漂说持竹杖的是个中年男子,年龄正和父亲的相近。真的是他?” 缺耳朵道:“我们一路风尘仆仆地将女人背来,不就是让那个淫贼找不到吗?” 男人说道:“你就多事。要是他发现了,你我还有活命?” 缺耳朵道:“我就看不惯他偷腥。表面道貌岸然的一个伪君子装得真像!” 男人道:“小声点!谨防有人偷听!” 缺耳朵环顾了四周,说道:“应该不会有人。我们先离开了‘断魂谷’,又是骑马而来的。那些侥幸活着的人,靠着两只脚板,只怕一个月也到不了这里。” 男人道:“万一碰到了飞贼呢。” 缺耳朵笑道:“飞贼能偷你包裹里的女人?你净说笑!你还是将包裹打开,防止女人被闷死了。” 男子不再说话,淅淅索索地鼓捣着什么,大概是解包裹发出的响声。 “死了?”男人惊叫道:“真的死了!” 缺耳朵凑向前来,道:“是你杀死的?” “哈哈,怎么可能是我?” “不是你,会是谁?才十几里的路,我们的脚程根本不慢,再说,这个麻袋一样的包袱能将人闭死?” “死就死了。再说,也没有人知道。横竖一个素女!”男人说道。 “只是我们唯一的证人没有了。那个家伙压制我们很久了,这会儿又逍遥法外了。”缺耳朵道。 男人停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只怕他还在柳林铺里饮酒呢。我们拿了他的竹杖,裹了他的美人,他可能还不知道。” 缺耳朵笑道:“我难道不是美人?你几时裹了我?” 男人道:“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随时都命倾江湖,谁敢想这等龌龊之事?若是主子知道了,我们还有命在?” 缺耳朵冷笑道:“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若当真,你就死定了。” 男人道:“‘断魂谷’已经不能呆了。我们回到那窝汤里去复命?” “这是约定成俗的规定,你还用问我吗?只是没有了马匹,我们怎么行走?” “反正出了沙漠,村镇众多,还怕我们买不到马匹?” “也好!” 随后,毒菊花听到两人走出树林的声音。 毒菊花估计两人走远,才摸黑下了大松树。 那个死人就在刚才两人说话的地方,毒菊花向那个地方慢慢摸去,可是很奇怪,那个素女竟然不见了。 毒菊花大吃一惊,疑心自己找错了方向。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打亮了火扇子,定神细看,包裹还在原地,那个死人却不见了。 毒菊花连忙摸了摸那个地上的包裹,包裹还有温热:“那个素女是诈死?竟然骗过了缺耳朵他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毒菊花心里乱如麻:“柳林铺才十几里?到底在什么方向?” 毒菊花想了一会儿决计去柳林铺看看,她更想知道那个手持竹杖的中年人到底是谁? 毒菊花整整花了两个时辰才找到柳林铺的位置。 柳林铺是四周种满柳树的铺子,相当于一个小集镇。 此时,将近深夜,柳林铺里却似乎是个不夜城。因为南来北往的商旅都驻足在这个临近漠北的唯一一座小城里过夜,所以,即使是黑夜,柳林铺也像大白天一样热闹。 毒菊花谨慎地行走在铺满青石的街道上,两眼不住地观看着临街两旁的建筑。 柳林铺的街面房子最多两层,砖头房子居多,有些还是石墙。门面上都挂着一排排风灯。 毒菊花笑了:“漠北多风沙,这些风灯算是最好的装饰。一者可用来照明,二者作为陪衬,最好不过了。” 酒楼却不多。临街的小吃琳琅满目,看得毒菊花直流口水。 毒菊花不敢说话,唯恐别人知道她是外地人,以防不测。 “努……”毒菊花见有人在“炸鱼丝”店前,付了钱,知道一串“炸鱼丝”只是三吊钱,就买了十串。 店主见毒菊花不要找剩的零钱,又买的那么多,很是感激,问道:“要投店就去‘甘露窟’,要饮酒就去‘逍遥阁’。” 毒菊花已经走出几步,听见店主很是温馨,转过头来,看了店主一眼。 店主道:“这两个去处都干净便宜,而且店主都好,不宰人。你外地人最适合到那地方去。” 毒菊花点点头,算是感谢,继续往前走。 “前边三十米往左就是‘逍遥阁’。如是投店,向右一直走下去,差不多到街尾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土山,山门是黑漆的大门就是了。” 毒菊花只得再次转过身子向店主鞠了一躬。两旁的人见了,好奇地看着店主和毒菊花。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离“逍遥阁”最近,毒菊花又听说手持竹杖的男人在饮酒,尽管不知在不在这儿,毒菊花也要碰碰运气。 “逍遥阁”两层高,但它这两层足足比别人的两层高出一大截。第二层当中的一面黑石上挂着一块鎏金的匾额,上书,“逍遥阁”三个遒劲有力的白色狂草。 “逍遥阁”的两个大门,一边一个“逍”字,一边一个“遥”字,中间的门扣上是“阁”字的左右两半。 门左边一楼是个大暖阁儿,坐满了不下三十个客人,右边的座位和左边的对称,也坐满了客人。 小二殷勤地将毒菊花介绍到二楼。 可二楼也满满的。 小二见了满满的客人一下子红了脸,道:“我……我……不好意思。客官,你看。你稍等片刻……” 毒菊花很是不悦,打算退下来。要不是找那个手持竹杖的男人,毒菊花真想发一通脾气。 “等等!”小二笑道:“地底还有一间,那是留给上等的客人的。要不……” 毒菊花知道小二说的“上等”是什么意思,道:“俺不缺银子。” “先付费再入座,我们穷乡僻壤的,最怕赊账的……你看?”小二媚笑的眼里泛着狡黠的光。 “多少?” “不贵,绝对不贵,只……只一根金条!”小二笑得露出了满口的金牙。 毒菊花鄙夷地一瞥,道:“给你!”说着将一块元宝。一根金条仍在小二面前:“叫你的店主来!” “店主?我就是店主!”小二的脸笑得像朵花。 地下室内只有三张桌子。两张空着,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人。毒菊花一见就知道那是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室内的琉璃灯很是明亮。店主将毒菊花带到地下室之时,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微微一愣,随之看了毒菊花几眼,饮酒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这些都被细心的毒菊花看在眼里。 “酒菜和他一样。我们没有两样的东西,请你见谅。”店主说完,走出去了。 毒菊花见地下室并没有门,几排阶梯上只是一帧布帘。地下室的地面、墙面都是木质的。 少时,另一个小二将一桌一模一样的酒菜端了上来。 那个男人见了,微微笑了一下,继续饮酒。 小二退出去了。 毒菊花见桌子上是一瓶“清泉酿”,也不用酒盅,只将瓶盖打开,瓶子一竖,就喝了一大口。 也许她喝得急了,竟破天荒地“咳簌”了几声。 男子见状,停住手中的琉璃酒杯,道:“你个姑娘家,似是没喝过酒,不要逞能!” “花了银子,还不得捞过来?”毒菊花没好气地说。她想逗一逗男子,看看他接下来说什么话。可有什么破绽没有? “这个店主……着实可恶!可更可恶的是那个卖……卖‘炸鱼丝’的人!没有他,老子怎么可能住进那么贵的酒楼。” 毒菊花立即想到卖“炸鱼丝”说的话,于是故作糊涂地说道:“哪个卖‘炸鱼丝’的人?” “不谈……也罢。”男子有点醉晕晕的了。 毒菊花说道:“不知这附近有便宜的客店没有?”说着,打了个哈欠。 男子偷眼见毒菊花姿色可餐,于是说道:“‘甘露窟’是上好的去处,为何不去?不瞒你说,我也是在那住宿的,我的行李还在那儿呢。不过,真的不贵。倒是那个卖‘炸鱼丝’的说对了。” 毒菊花想到树林里缺耳朵说的话,知道素女就是东海蓬莱仙岛海灵儿的人,笑道:“阁下是独自前来,还是带着家室?若是带着家室,这‘柳林铺’可不见得安全!” 男子晃晃没有一滴酒的酒瓶子,打着饱嗝,道:“女人像这酒,酒香而味浓,不过似过眼烟云。什么家室,纯粹一个素……素菜而已!” 毒菊花见男子已经酩酊大醉了。也不说话,赶快扒了一碗饭,酒也不喝了,就等着男子出洋相。 男子晃晃悠悠站起来,急忙往外走,到了阶梯前重重地摔了一跤,但他又勉强地爬起来。 毒菊花心想:“他定是喝得醉了。我为什么不扶着他,只有这样,我才能进到他的客店的卧室,撕开他的面具,看清他的真面目,进而听到他酒醉后的醉话,了解他到底想干什么?” 真是艺高人胆大! 毒菊花主意已定,急急走向前去,道:“我还是扶你去客店吧。” “你是……谁?我……”毒菊花知道地下室每个桌子上配备了十瓶酒,而男子桌子上,十瓶都见底了。即使是酒仙也必醉无疑,何况一个凡人? “我……我自己能……走。”男子的腿晃动的像个拨浪鼓,根本站不稳身子。 毒菊花心里一阵大喜:“我不是什么趁火打劫,而是巧入魔窟,骗取机密!” 出了“逍遥阁”,再横穿街道,毒菊花搀着那个男子步履蹒跚地向“甘露窟”走去。街道上的行人都投来异样的光。一个年轻女子深夜架着一个醉晕晕的中年男子,还能有好事?这年头,有钱能叫磨推鬼,也许那个年轻女人为的是钱啊! “甘露窟”就在街尾。黑漆的大门清晰可见。一堆土山将大门团团围住。 土山是从平地挖土堆成的。一个波光粼粼的池水映着“甘露窟”门前一排风灯的光,煞是刺眼。 第236章 (3) “甘露窟”的门前除了一个服务生之外,还站着几个人。 中年男子临近水塘前已经不能迈步了。 毒菊花碍于中年男子的体重,几乎倾倒。 “甘露窟”前站着的几个人此时发出一阵淫荡的笑声。那个小服务生却见怪不怪地向毒菊花这边瞪瞪眼,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神情早已麻木了。 就在毒菊花无可不可的瞬间,那个中年男子像吸食了大麻一样,僵硬的四肢突然变得灵巧,将毒菊花揽过来的胳膊一拉,就地一滚,两个人瞬间落入池水中。 池水冰冷刺骨,深不见底,毒菊花感觉身子被男子紧紧箍住,丝毫不能动弹。 毒菊花想用力挣脱那个男子的束缚,却怎么也挣不开。这会儿她才知道那个男子借口装醉,目的就是为了诱捕自己。但一切都晚了。冰冷的池水灌进她的口腔之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朦胧中,毒菊花感到周身温暖异常。“我难道死了?早就听说地狱异常寒冷,怎么这样温暖?是了。只有自己体验的,才是正确的。看样子世间人们传说的东西不一定靠谱。” 她微微睁开眼,发现床铺上泛着昏黄的光。她立即看到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黄光。 毒菊花一惊,旋即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我坠入了池水里,怎么到这个地方?”毒菊花一阵警觉,慌忙摸了摸身上。自己身上早已换了一身别人的衣服。 毒菊花一阵慌乱之后,又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见没有异样,一颗忐忑的心才算平复了下来。 房间内雕花的小床,粉红色的被子,洁白的帐子,天蓝色的褥子,青色的枕巾,都使毒菊花感到温馨。 显然房间内布置的都是女人常用之物。毒菊花心生纳闷:“这到底是哪个女人的房间。我怎么到了这儿?那个企图溺死我的中年男子到哪里去了?这难道是他老婆的卧室?” 毒菊花又紧张起来,随即下了床,极其惊慌地听听四下里的声音。当她确定没有一丝儿声响的时候,才打开房间的扇小门。 小门外是个隆起的小山丘。一弯碧水将山丘环绕。山丘上着生着一些老槐树,树叶落得干干净净。方块石铺成的一条小石路一直绵延到那弯溪水里。 毒菊花深感惊讶,环顾四周,断定不是“柳林铺”,是一个别的去处。 此时,正是早晨,一抹阳光透过窗纱斜斜地射入房间内。窗纱是黄的。 毒菊花笑了一下:“怪不得整个房间都是昏黄一片。原来是那个黄的窗纱在作怪。” 一阵哗哗的水响惊动了毒菊花。水响就发生在溪水边。 毒菊花三步两步走到石头小路的临水边。溪水岸边的一处凹地里蹲着一个小女孩。红头绳扎接的羊角辫子,微微上翘,一双朴实的大眼闪着灵动的光。小女孩最多只有十二岁,却长得天真烂漫。 “你醒啦。”小女孩将身子一纵,跳上石头小路上,身法如此快捷,连毒菊花也吃了一惊。 毒菊花眼睛的视线一刻也不离开小女孩,生怕她一会儿消失了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是谁?我怎么到你家的?”毒菊花一连三问。 “嘻嘻。”小女孩笑道:“我没有名字。我也没有什么家。你是我主人救了的。昨晚可真凶险……” 毒菊花一愣,急切地问道:“小姑娘,你主人是谁?一定武功很好吧?” “我家主人叫素子。不过,我平时可不敢那么称呼。这次不是我大胆,而是主人亲自吩咐的:见你醒了,如果你问她的情况,我就这样说。” 毒菊花立刻想起松树林里的那个死了又出奇消失了的女人,说道:“你的主人怎么说?只吩咐你这几句话?” 小女孩笑道:“主人说了。等你醒来时,就告诉你:‘你可以走了!以后注意竹杖。’” 又是竹杖!毒菊花疑惑着:“缺耳朵女人说他们偷了那个中年男子的竹杖。那个中年男子就是想淹死我的那个人?小女孩的主人就是缺耳朵说的那个素子吗?” 毒菊花说道:“既然你主人救了我。我还没有谢谢她呢。” “主人叫你走,你就走。你没有见这附近根本没有人烟。我和主子住的地方也只是去年临时搭起的一个小木屋。” 毒菊花听了小女孩的话,游目四顾,只见一片低矮的山丘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没有尽头。真的没有看见人活动的迹象。才相信小女孩所言不虚。 “那你……”毒菊花欲言又止。她想问你怎么办,可不好再问下去。因为她看见小女孩似乎有点儿生气了。 “顺着溪水的水流走。你不要认为溪水总围着小丘转,其实,第三个小丘那边有条小竹林,穿过竹林,越过一个小丘,就能看见黑压压的地方,那是一百里之外的大集镇。接下来,我就不说了。”小女孩最后说道。 毒菊花暗想:“若是林峰在此就好了。他虽然耳朵聋了,可眼睛能看见的。他一定能看出这条溪水环绕的秘密。” 毒菊花数到第三个小丘,果然看见小丘边上有个小竹林。 竹林里的竹子密密麻麻,根本没有容纳脚的地方。毒菊花正在踌躇,突见一根斜立的竹子的竹干上刻着一行小字:“要想越竹过,须得破路走!” “破路?”毒菊花大为惊奇:“不破路,难道就看不见那个大集镇了?笑谈?” 可竹子上的小字明明是暗地里的人刻的。暗处的人一定是那个叫素子的女人了。她为什么不现身,似这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阵强烈的好奇感,袭上毒菊花的心头。这会儿她不破路简直是不可能的。 “破路就破路!”毒菊花弯腰将刻字的那棵竹子的连根拔起,却不想用力过猛,向后栽了个倒栽葱。 那根竹子是人为插上去的,竹根的下头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一端拴着一个死了的女人。女人长长的头发里沾满了泥土,面部很狰狞。 饶是毒菊花胆大,对于这突然的变故,她也大吃一惊。 让她不可思议的是,死者竟然是“断魂谷”里的那个缺耳朵女人。 毒菊花目瞪口呆之外,只剩下满心的疑云:“缺耳朵女人难道是素子所杀?素子既然杀了她,为何埋在这里?她为什么不直接说竹子底下有死人,却故弄玄虚?!” 毒菊花环顾四周,四处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但她好像芒刺在背,仿佛觉得四周有无数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的举动。 毒菊花将缺耳朵女人翻了个身,不使她狰狞的面目对着自己,手触及她的身体时,猛吃了一惊:缺耳朵的身体还有一星点余热。 “难道她没有死?”毒菊花一把把缺耳朵又翻了过来,见她瞳孔放大了,呼吸皆无。毒菊花又贴近她胸口听了听,哪还有一点心跳? “一定刚刚死。”毒菊花暗道。但她根本不知那人用什么手法弄死缺耳朵的。 毒菊花极想从缺耳朵的衣服里找到线索,迅速在她衣服里摸索了一阵子,什么也没有发现。 埋好缺耳朵之后,毒菊花拔了那一路竹子。那些竹子无疑都是插上去的。 出了小竹林,毒菊花又惊讶地看到一条被人踩倒枯草的小路。 “又是那个人在前引路,唯恐我迷路似的。”毒菊花在想:“真是素子在我前方指引的吗?” 被踩倒枯草的小路一直通向小丘上,毒菊花自然很快地到了小丘的顶上。 小丘的顶上被人新挖了一个坑。新鲜的泥土味弥漫着四周。 毒菊花心里一紧:“难道和缺耳朵一起的那个男人躺在了新坑里?” 坑里果然躺着一个约三十岁的男人,脸面朝上,双目紧闭。从男人的脸色来看,毒菊花知道,他已经死了。 连杀两人,几乎在无声间!究竟是谁干的?难道是想淹死毒菊花的那个中年男子?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杀此时的毒菊花?可从小女孩的话里判断,似乎就是叫素子的女子干的。真的是她吗? 毒菊花身在高地,四下一览无余,她真的看不出四周还有什么破绽。 毒菊花出于武林人的本能,当然也出于心中的疑惑,她想弄清男人的身上有什么值得探索的可疑之处。 死男子的身子翻了过来。尸身下是一只竹杖,上刻着:“死于竹杖!”四个小字。 又是竹杖!这样想来,杀死两人的一定是水上漂所说的中年男子了。可普天下用竹杖杀人的只有父亲一人,难道真的是他? “怪不得他不杀我?”毒菊花此刻心里一阵难过。“不对呀。想淹死我的那个中年男子不是丢失了竹杖了吗?也对,丢失了,不又从缺耳朵两人手中夺回了吗?显然杀缺耳朵的人不是水上漂说的那个中年人!哎。到底怎么一回事?” “可能有两个手使竹杖的人,只能这样解释。”毒菊花心里翻腾着。 从小丘上果然能看见南方黑压压的一片。 毒菊花下了小丘,看看天空乌云密布,北风却呼呼地挂起来了,她急急展开身形,向远方的黑影奔去。 刚行不过十里,满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个不停。强劲的北方卷着芦花大小的雪花满天飞舞。不一刻,眼前那个遥远的黑影看不见了。 毒菊花一人在飞雪里禹禹独行,又行了将近十里。周围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她想在四周找个安身的地方,怎么也找不见。前行的四周光秃秃的,是个广阔的平原。 又前行了一阵子,一个很大的墨松林横亘在毒菊花的远处。 毒菊花大喜过望,急向松林奔去。松林看似很近,其实很远。 突然,前行的毒菊花听到松林里传出几声女子的呵斥声。 “难得遇到人了。”毒菊花此刻不管遇到的是什么人,只要是人就行。她的唯一目的是想找个存身的地方。 两个女子被困在松林里的一个地洞内,根本出不来。她们互相呵斥着,发出的声音很大,恰好被路过的毒菊花听到了。 毒菊花走进地洞,两个女子见了,立即停住怒叱,急向毒菊花招手儿。毒菊花见地洞斜向内倾斜,地洞内的四周都是石墙,知道地洞可能是个古墓。 一个女子指了指地洞门边安放着的一个巨大的石盘,意思叫毒菊花挪开。 那个石盘太大了,足有上万斤,几乎严严实实地盖住地洞口,只在左边上留下两指宽的缝隙。 “你们怎么进去的?”毒菊花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问道。 “一个手持竹杖的中年男子将我们追进这里。”一个穿青色胡服的女子笑了一笑。 另一个红衣胡服的女子见她没有说清,立即说道:“我们躲进来时,石盘是靠边的。” “他怎么没有抓住你?”毒菊花疑惑道。 穿青色胡服的女子道:“只因为一个过路的妖怪似的老头儿将那人打跑了。我们才脱了险。” 毒菊花心里一动,问道:“那个妖怪长得什么样?” “长发过膝。笑声呱呱的,像个癞蛤蟆叫。嘻嘻,不像个人,可武功好得很,力气也大。这个石盘就是他磨上去的。”红衣胡服的女子说道。 “是老妖怪无疑了。他怎么没去‘断魂谷’,跑到这里来了?”毒菊花暗想:“老妖怪打走的那个人手持竹杖,心里一定知道他是谁了。” 毒菊花见两个女子着装古怪,料想是漠西的人,问道:“那个男子为什么追你们?” “他见我们是女人,就……”穿青色胡服的女子靠近石盘,慢慢说道。 女子身上的腰刀一闪,毒菊花立即猜出两个女子是黑疯子的人。 “你们是黑疯子的下属,难道能骗过我的眼睛?”毒菊花说道:“那个手持竹杖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你救不救我们?”穿青色胡服的女子原形毕露道:“你不救我们也不打紧,木石子一会儿就到了。” 毒菊花身后一阵冷风吹过,她敏锐地觉察出那不是自然的风,而是一人衣诀飘动的劲风。 她迅疾转过脸来,只见身后五丈的雪地里,站着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似笑非笑,满脸淫荡,正是木石子。 第237章 (4) 毒菊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人换过了,内衣里的药瓶子早不在身边。此刻,她不能再用毒,所以面对木石子时心里格外紧张。 但毒菊花只紧张了一瞬间,立即平和了心态。她决定吓唬吓唬眼前的这只色狼! “你两个恶鬼!”毒菊花厉声骂道:“我为何救你?我已经给你们下了毒啦。” “什么毒?你究竟是谁?”穿青色胡服的女子的气焰一下子消了半截。 木石子往后退了十几步,道:“毒菊花,你……你真的下了毒?” “这周围几十米的空中都是我撒的‘聚气散’,哈哈哈,用不到半个时辰,你们都要一命呜呼。哈哈哈!” 那两个身穿胡服的女子听木石子叫眼前的女子毒菊花,不由身子一阵哆嗦,又听到毒菊花已经下了毒,吓得跌倒在地。 木石子似信非信,说道:“我怎么没有感觉?莫不是你在骗我?” 毒菊花听了心里一紧,却装作急轻松的样子,道:“哈哈!你不信。也情有可原,因为你木石子不是用毒的行家。个中的道理,你一窍不通,也难怪,也难怪呀。” 木石子道:“中毒总有迹象。我怎么没有?”说着,双手手腕一翻,就想捉拿毒菊花。 毒菊花不退反进,笑道:“姑奶奶早已活得不耐烦了,整天被父亲必得死去活来,不如今天和你同归于尽。”说着,向木石子身边扑去。 木石子从没有见过这样不要命的,竟然被吓了一跳,向后一个空翻,落到十几丈的雪地里。 “反正你们三个中毒也是死,我被逼也是亡。我和你木石子两个死后的尸体被雪覆盖,等到过年阳春三月才得见天日,那时,江湖可就热闹了。” “怎么热闹?”木石子愣愣地呆在当地,看着雪花里的毒菊花道。 毒菊花冷笑道:“你木石子死了,怎么死的?黑疯子不一查到底?一时间找不到你的尸体,他一定疑心是林峰那伙人干的。这样,黑疯子就和林峰那伙人火并了。我呢,死不见尸首,父亲一定怀疑是你木石子逼死我的。父亲一定不肯善罢甘休,无疑会找你上头拼命。这样,父亲和呼延睿不就势不两立了。如此,几股势力互相倾轧,江湖不是热闹非凡了。” 木石子迷离着一双大眼,说道:“你父亲怎么知道你被我逼死的?” “哈哈哈!”毒菊花又向木石子身边靠了靠,道:“谁不知道你木石子喜欢长头发?你自己不觉得,江湖可都是你的沾花问柳的好名声。” 木石子暗想:“毒菊花说的不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黑疯子那个老鬼也教训了我好多次了。外人不知道才怪。可我是不撞墙不回头的人,心性一时还改不了。也罢,听听毒菊花怎么说,我可不想被毒死。” 地洞内的那个穿青色胡服的女子突然“哎呀哦”一声,“我头好晕!” 穿红胡服的女子也大叫手麻。 “快了,快了!”毒菊花大叫道:“你木石子功力最好,毒性发作最晚,但也难逃一死!” “我还是没有异样!”木石子睁着半信不疑的眼睛,狐疑着道。 “你猛吸一口气试试!我的‘聚气散’先从肺部而入的。哈哈哈!”毒菊花仰天大笑。 雪越下越大。空气温度早已剧烈下降。毒菊花感觉呼出的气体立即凝结成了冰晶。 木石子猛吸一口气,顿觉气管巨疼,吓得脸色突变,颤声问道:“毒菊花,我木石子和你无冤无仇,你可不能毒死我。” 地洞里的两个女子听了,觉得木石子的话很是刺耳。 “不能毒死你,难道能毒死我俩?!木石子,你好没良心,想一想,我们平时怎么对你的,你这会儿要落井下石?”穿红衣服的女子大声哀嚎着。 “我……我没说要毒死你!你干嘛那么紧张?” “我们紧张?”穿青色胡服的女子冷笑道:“你霸占了我们姊妹的身体,黑疯子却被你蒙在鼓里。这会儿,你要全身而退?姓毒的,你不能便宜了他。如果你不是毒菊花,也许你早已……” “好啦,好啦!看在我们相好的面子上,我求求毒菊花还不行吗?” “随你的便!”穿青色胡服的女子干脆坐到地上,放声大哭。 毒菊花见火候已到,说道:“我救你们也容易,只是举手之劳。”说着,她做了个弯腰的姿势。 木石子道:“你毒菊花想干什么?” “解毒呀!” “解毒?怎么解毒?” “像这样弯腰,口里说着数,说到五百就弯腰一次。总共弯五百次腰,肺里的毒气就完全排出来了。”毒菊花正色说道:“不过,这也是解其它毒的预备式。你们记下来,以后保管有用!看在你们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暂且救你们一次。后面的两个死人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哈哈哈!” 木石子干等着眼,惊恐道:“你身后毒死了两个人?在哪儿?” 毒菊花顺手一指,说道:“一个男人在北边小丘的顶上,还有一个女人在竹林里。一毒就死,哈哈,人的命真是脆弱啊!我……我走了。前边大集镇里见。” 木石子和地洞内的两个女子嘴里数着数字,不时弯着腰。毒菊花却不敢笑,她走出一里地,还见木石子立在那儿:“你奶奶的,没想到着了我毒菊花的道儿。” 毒菊花走到大集镇时,集镇里的街面上早已积了半尺厚的积雪。街道两边的房顶一片银白。风吹起了哨子,雪还在下,且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 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两边的店门大多关着门。几个半开半掩的店门,被风吹得山响。 毒菊花打了一阵哆嗦,觉得腹中饥饿,极想找一家温酒的小酒馆暖暖身子。酒楼,她没有法去,小酒馆勉强去去,急了,她可以当当自己的一件外衣。尽管人家给她换的衣服不太值钱,但很暖和。暖和就足够了,这时节也许能值几个钱。 一个发黄的酒幡在一家低矮的房子前摇摆着。 毒菊花几乎弓着腰,进了这家小酒馆。 酒馆里空无一人。酒保在灶间打盹儿,听得脚步声,急忙站起,陪笑道:“我店主不在,小店里也没有酒了,你到别处去吧。” 毒菊花嗅觉极为敏锐,早已闻到院子里有微弱的酒味。那股酒味极像陈年老酒坛子里发出的。 “真的没有酒?!这冰天雪地的,你可不能有酒不卖。”毒菊花站在台前不走。 “的确不买酒。”酒保干脆将灶门关上,走进后屋去了。 “明明有酒,怎么说没有酒呢?我如果去了别家,肯定也是这样。难道是杀死缺耳朵两人的那个人捣的鬼?”毒菊花心里不符实,刻意找了几家,都说没有酒卖。 毒菊花的鞋子里几乎都是雪,她无可奈何之际,只得回到第一家小酒馆。 酒保还没有出来。灶间的门已经打开了。一阵酒气从内屋飘了出来,很醇香。 内屋的一个旮旯里放一张小酒桌,桌上满满的下酒菜,荤素都有。两个人都喝得津津有味。 毒菊花冷不防走进屋里,吓了两人一跳。 毒菊花见其中的一人是个中年人,全身穿白,显而易见带着面具,另一个则是个女子,不加粉饰,穿一身皮衣,显得飒爽英姿。 酒保不知到哪里去了。可酒桌上的菜还是热的,缕缕蒸汽正从菜里冒出来,明眼人一看就是刚出锅的。 一男一女见毒菊花贸然进来也不说话,只顾吃菜饮酒。 毒菊花见小酒桌旁有个空置的小板凳,下意识地拿过来,坐在另一侧的小桌子旁。 男人给自己斟了酒,又给女子倒了一杯。根本没有在意毒菊花的意思。 毒菊花的酒瘾上来了,加之她身体寒冷,索性顾不得许多,见男子的手离开酒瓶的一瞬间,抓起酒瓶,就是一阵“咕噜”! 女子脸上似有笑意。男子只顾夹着菜,慢慢咀嚼,似乎在极力回味菜的火候到不到家。 没有筷子也不打紧,毒菊花扎开五指龙,只管风卷残云地往自己嘴里送。 酒桌上的酒、菜,一大半都是毒菊花享用的。一男一女只享用了少许。 这时,酒保不知从哪里进来了,看了这一幕,几乎惊得目瞪口呆。他惊恐地注视着毒菊花,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你……” 酒桌边的男子,站起身,向酒保摆了摆手,将酒桌底下的一截竹杖拿在手中,挽着女人的手竟然扬长而去,速度极快。看得毒菊花直愣眼。 毒菊花也不追赶,只将两只手在墙上的一块干布上擦了擦,问酒保:“他们是什么人?” “男的是手持竹杖的人!女的……不知道!”酒保脸色铁青地说道。 “你不说没有酒吗?为何他们有酒?” “你不比他们!”酒保显得不耐烦:“你可以走了。大不了,追他们去。” “你一定知道他们是谁?只不过你不愿说而已。是不是?”毒菊花站起身,走向酒保,眼睛直视着他。眼里似乎冒着火。 酒保后退了一步,立即大笑:“你……你只会吃骗食,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用?刚才就有个吃骗食的,也在我这里。一天遇到俩个吃骗食的,真是倒霉!” 毒菊花没想到也有人像自己这么做,不觉“噗呲”一声笑了:“那人是谁?刚才?” “一个叫林峰的聋子。脸颊上还流着血。这回多半被冻死了。” 毒菊花听了身子猛的一震:“林峰不和醉天翁一起驾鹤走了吗?林峰怎么到这里的?天底下不可能有两个受伤一模一样,名字都叫林峰的人。难道醉天翁遇到了飞鸿和呼延睿?他措手不及时,林峰被留在这儿的?” “刚才那两个男女不在此吗?哪里还有人?” 酒保道:“请跟我来。” 酒保将毒菊花引到房屋的另一个旮旯,道:“你看看这里不也有那边一模一样的小桌子吗?我们小酒馆只有这两张桌子,早先的一桌被那个林峰占了。” “林峰占的那张桌子有人一直在饮酒?”毒菊花试探着问道。 “那个人的确一直在饮酒。酒喝了将近十斤,那人还没有醉,真是好酒量!不过,她给的银子很多。”酒保脸上荡着笑意,说道。 毒菊花道:“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臭八婆!丑的我打呕!” 毒菊花嫉妒之心又上来了:“那个臭八婆一定是小蝉衣!我为什么没有那个福分。如果我不和木石子多磨蹭一会儿多好。机缘都被小蝉衣占去了。这个天杀的!” 酒保见毒菊花脸色难看,说道:“那个女的先到,酒到半酣,那个叫林峰才来。看样子,他们本来不是一路的。……丑八婆很疼那个少年,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所以,我才知道男的叫林峰。” “你为什么说没有酒?而私自又暗设了酒局?” 酒保道:“这一切都源于那个手持竹杖的人。他提前超付了我们的酒菜钱,只说:‘有人来时,只说没有酒。’如是违反了,我们就有杀身之祸。我们做生意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忍气吞声。” 毒菊花道:“臭八婆不是明明在那个手持竹杖的男子之前吗?你怎么也给她置办了酒菜?” 酒保道:“因为我违反了规则,臭八婆和林峰走后,手持竹杖的人将我小酒馆的主人杀了。” “真是言出必行!”毒菊花说道:“那么,你酒保接下了这家小酒馆了?” 酒保道:“我采用舍卒保车的手法。嘿嘿!” “什么?你是小酒馆的主人?”毒菊花微微一愣。 “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为之!”小酒馆的主人诡秘地一笑:“整个街坊的人都吓傻了,谁还敢说有酒?!” “手持竹杖的人?”毒菊花喃喃自语:“他不是自己的父亲无疑了。他……他是谁呢?” “他是个江湖人。身边的那个女子也是的。我是个普通的人,一眼就能看出。” “街里有卖马的吗?”毒菊花问道。她不想在此地耽搁,决心向前追赶小蝉衣和林峰两人。 “没有,没有!即使有马,谁又肯卖呢。” “前面的一个街市还有多远?”毒菊花打探清楚了,好动身。 “最多十里!出了大街往南走,过了一个松林,就到了。”小酒馆的主人说道。 毒菊花辞别了小酒馆的主人,很快走到那个松林前。积雪漫过了毒菊花的小腿,她没有感觉一丝的凉意。相反,她走得身上竟然冒了汗。 毒菊花刚走过松林。突然,松林里传出马的叫声。毒菊花立刻回头,隐约见到一匹马的身影。那身影只一瞬间就不见了。 第238章 (5) 有马就有人!毒菊花迅速向松林飞掠而去。这时,雪渐渐小了。 密密的松林,因为有树阻挡,树林里的积雪浅了很多。 毒菊花正在搜寻那匹马的踪迹,突然,听见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父亲,这冰天雪地的,街上早已不卖酒了,我们难道要在这里冻死?与其冻死,不如趁着雪下得小,现在就走!” 接着,是中年人的声音:“我也想走。可听说林峰就在街上,我们不能一走了之。” 毒菊花心里一阵惊喜,因为她听出,中年人是马文龙,另一个则是他的儿子马小五。 “喂!马小五!”毒菊花大声道:“我是毒菊花。赶快出来见我。” 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是几声凌乱的脚步声。马文龙和马小五从一个地窖里走了出来。 “马叔!小五!”毒菊花笑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快进来!真是毒菊花姑娘。”马文龙脸上乐开了花。 毒菊花跟随马文龙父子进了地窖。 地窖内很是阴暗,三米来高,长宽约四五米,是街道里的人储藏烧酒的地方。不知什么原因废弃不用了。地面的泥土很干燥。里面能清晰地听到“呼哧”“呼哧”的马的喘息声。两匹马就站在里面。 “这地方原来是个酒窖子,后来空置了。我和小五贩马经常经过这里,所以知道这里能藏身。马也能进来。”马文龙笑着道。 “马叔,小五。你们没去‘断魂谷’?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快到了‘枯树岭’,不想半途遇到了一个古墓。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古墓里住着大蝉衣。”马文龙说道。 毒菊花道:“古墓?大蝉衣?大蝉衣怎么会住在漠北的古墓里?” “我也不知道。可能她也想去‘枯树岭’,中途偶然发现了那个地方。因为之前,漠北曾经刮起了沙尘暴。” “那大蝉衣呢。她可是瑶宫宫主的手下的四大蝉衣之首,极其凶狠、狡猾的。” 马小五道:“她被老妖怪放走了。到现在为止,我还很纳闷,为什么老妖怪要放走他?” 马文龙道:“老妖怪自有他的深意,他想将大蝉衣引走,探知那个古墓的秘密。后来,没有发现什么,他也有点后悔了。” 随后,马文龙将当时遇到的情况细细地向毒菊花说了。 “你们也遇到了飞剑?”毒菊花大惊。 “林峰走后,古墓中只有我们三人。其余的十几个武林人也去了‘枯树岭’之后,发生的。”马文龙还很惊恐地说道。 马小五补充道:“当时是黄昏,我们在古墓里突然听到一声长啸,震得周围沙粒‘波波’直响。老妖怪听了神色大变,嘱咐我们不可走出古墓,说他的仇人来了。我们都很惊恐,不知老妖怪说的仇人究竟是谁。” “老妖怪走出古墓就将古墓的口封上了——只留鸡蛋大小的一个空隙。那个空隙正好对着那个从远处漫无目的行走的人。”马文龙说道。 马小五说道:“我们当时很吃惊:‘老妖怪怎么听了那人的啸声就知道是他的仇人?真奇了怪了?’” “两人从黄昏一只打到第二天黄昏。好像不分胜败。他们交战卷起的黄沙,几乎遮住了太阳。我们一点儿看不清。耳朵只听到呼呼的掌声,嗡嗡的剑吟。”马文龙道。 毒菊花道:“他们没说什么话?” “说了。不过很少!”马小五说道:“飞剑好像说什么‘碧月功’的册子在老妖怪手上。而老妖怪当时就否认了。” “‘碧月功’?什么‘碧月功’?老妖怪手里有一本秘籍?”毒菊花惊讶地问道。 “谁也不知是什么书?就为了那本书,飞剑和老妖怪几乎火拼。”马文龙吃惊地说道:“中途,他们好像没说什么话。天黑时,飞剑问了一句:‘《风飘零》究竟在谁手里?’。老妖怪嬉笑道:‘你不是找《棋格九势》的下落吗?干嘛又问《风飘零》了?’飞剑大笑道:‘两本我都要得。’老妖怪道:‘只怕你一样也拿不到?’‘为什么?’飞剑似乎不甘心!” “你们没有见到他们施展的身法?哪怕惊鸿一瞥也没看见?”毒菊花问道。 马文龙道:“第二天中午,两人似乎都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老妖怪身子分明已经悬空,而飞剑也站在了他飞起的耀目宝剑之上。只是他们交战的圈子很小,都在我们视线之内,所以我们爷儿俩看得清清楚楚。” “那么后来……”毒菊花道。 “后来,来了一个女人,身穿白色衣裙的女人,一句话把他们说开了。”马小五道。 “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就把两人分开了。那么神奇!”毒菊花惊得睁大了眼。 “那个女人说:‘风飘零’在我手上,你飞剑只管来夺吧。就是你得了《棋格九势》又有何用?没有我《风飘零》的讲解心法,你得到的《棋格九势》也是两半一文不值的烂玉!” “那个女人太轻狂了,她是谁?好像来头不小。难道她不怕飞剑和老妖怪联手制服她?”毒菊花生气道。 马文龙笑道:“飞剑和老妖怪可没有你那么生气。他们很耐心地听完了女人的话。之后,飞剑显得急不可耐,问道:‘阁下是谁?’‘我啊!哈哈哈!连我也不知道。你还出来混?混什么混?’当时飞剑可能脸上一红,紧接着问道:‘你难道是瑶宫宫主不成?’对方抚掌大笑:‘正是本宫!’” “真是瑶宫宫主!不知是哪一个瑶宫宫主?”毒菊花问道。 马小五道:“飞剑听了不以为然。长剑一挑,先入为主,雷声咋响,竟有劈山之势。企图一招制敌。” 毒菊花急忙道:“瑶宫宫主难道没有还手?” 马文龙道:“我的视线之内,那个女人似乎身子未动,只将手中的一把魔琴敲了一下。立即一声裂帛将飞剑的长剑卷落在地下。飞剑本人也莫名地先后跌了个倒栽葱。” 马小五道:“我看见飞剑嘴里啃了一嘴的沙,样子很狼狈。之后,竟放声大哭。趁着那个当儿,老妖怪不见了。” “飞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当时我们吓得不轻,只怕他发现了我们。后来他一走,我们就轻松了。”马小五说道。 “轻松个屁!最后又来了个手持竹杖的中年男子。我听他嘴里一阵大笑,一阵捣鼓着:‘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决斗。他们为什么不两败俱伤,统统受伤而死?为什么?’” 毒菊花听了震惊不小,问道:“手持竹杖的人?他一定在暗处看见了那场决斗。他为什么不去古墓抓你们?” “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马文龙说道:“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在飞剑和老妖怪决斗时看见的。二是,他很早就隐藏起来,把我们的行迹看个清清楚楚。” 马小五道:“我相信父亲说的第一条。若是他老早就隐藏了,怎么不杀我们?” 毒菊花将自己的经历详细地向两人说了,“我明明怀疑饮酒的就是那个手持竹杖的中年男子,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也许他想留那么一手。” 马文龙惊愕道:“哪一手?” 毒菊花目视着酒窖之外灰蒙蒙的天空,道:“我也不知道!” 马文龙道:“我和小五到了后面的那个街道,听说整个街上的酒都被人雇了去。好容易才问清是一个手持竹杖人那么做的。心里当然惊恐了。又听说来了一个脸上有伤的少年叫什么林峰。所以既不敢走远,又不敢在街道里住,想到了这个暖身的地方,只好和小五一起来了。没想到马饿得发慌,嘶鸣了一声,惊动了你毒菊花。” 毒菊花又将林峰怎么受伤的,“断魂谷”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合盘向马文龙父子说了。 毒菊花道:“真是凑巧,老妖怪前脚刚走,我就遇到了木石子和他的两个师妹。” 马文龙道:“我担心的是那个手持竹杖的人。你毒菊花说,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个女子。女子会是什么人?” “听说叫素子。” “难道是东海那边的人?海灵儿不有三十六素女,七十二罗刹吗?”马文龙道。 “不过,重名的很多。是个难解的谜啊。”毒菊花走出了酒窖。 外边的雪已经不下了。太阳从云缝里射出几缕阳光。空气异常清新。 “林峰和那个臭八婆早走了。听说前方十里有个集镇,我们还是到集镇上去吧。”毒菊花长出了一口气。 ………… 林峰和臭八婆刚好在毒菊花所说的前方十里的集镇上。 林峰的脸伤经不起冻,新长的肌肉又渗出血来。臭八婆只得将贴身的内衣脱了将林峰脸包住,一路连拉带拽,几乎把林峰背在背上,好不容易把林峰带到一家酒楼上来。 酒楼里烧起了炭火,很是温暖。 三层酒楼客人很多。林峰一进集镇,就知道这是个大集镇。街道里的积雪刚好被打扫完。许多行人走在大街上很是惬意。 林峰早已将臭八婆的内衣去掉。他可不想让别人笑话他。当然他知道臭八婆就是小蝉衣假扮的。 酒楼了的暖气一烘,林峰的脸伤几乎看不出来了。 “我到厨房间给你拿些碳灰。”小蝉衣诡秘地笑道:“出了门,粘在伤口上,好得快。我去去就来。”小蝉衣的脸颊飞过一丝红晕。 当小蝉衣兴致满满的从厨房里跑出来时,三楼临窗的桌子上已经空无一人。 小蝉衣望着空桌子一阵发呆,急忙喊来店小二:“我的客人哪去了?” 店小二见小蝉衣一脸着急的样子,说道:“你刚走,就来了一位珠光宝气的仙女,她把那个男子接走了。” “仙女?珠光宝气的仙女?”小蝉衣问道:“是坐车,还是骑马?” 小二见那么丑的一个女人一直问着自己,显得很是掉价,内心很是恼火,说道:“骑马!” “一匹还是两匹?” “当然是一匹!”小二诚心想气气眼前这个丑婆子,脱口而出。 满室的客人都看着她,有的看她太丑,竟然笑了起来。 “你们街市卖马?” “后院就是贩马的马棚。”小二指了指窗外说道。他怕小蝉衣不相信,撩起窗帘,“少说也有四五百匹,你挑拣着买。” 小蝉衣身上还有三只元宝,她按了按怀中的小包袱,硬硬的还在,随手抓起桌子上自己买的一瓶酒,走下了楼梯。 买匹马连个零头也用不了。她心里坦然了。不小心和走上楼的两个女子之一碰了个满怀。 “嘻嘻,对不住也!老娘子呀!”走在前头几乎被小蝉衣撞到的女子爹声爹气地叫道。 后头的女子打了呕,挥挥手,道:“龌龊啊,龌龊!” 小蝉衣追人要紧,哪管这些,一个飞身,跳到了地面。 马匹真多,其中不少是宝马良驹。 小蝉衣最喜欢好马,牵了那匹枣红绝影马,大叫:“要价几何?” 一个满脸胡渣子的漠西那边的人上下打量着小蝉衣,道:“你……你要买?” “我要买!” “一只元宝,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这可是标准的绝影。而且是个公的。”满脸胡渣子的汉子裂开大嘴笑了。 小蝉衣看那马极有品相,大方地说道:“这真是一匹绝影。给你两只元宝得了。你怎么得到它的?” 汉子满口白牙一闪,说道:“我野外放马引来的。这家伙……”他见小蝉衣在她的前胸按了按,面露惊讶之色。 汉子是个老江湖,此刻已经明白了八九分,急忙向前抢小蝉衣手中的缰绳。 小蝉衣一抖缰绳,那匹马平地越过三丈,直向外纵去。 小蝉衣和那个大汉几乎同时跃到那匹绝影的马背上。 周围的人惊呆了,扯着嗓子大喊:“抢……马啦!抢马啦!强盗来了。快抓强盗!” 绝影一瞬间已经跑出了贩马场。 小蝉衣和那个汉子已经在马身上斗了三个回合!双方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肚底。 斜刺里一块石头向汉子飞来。同时小蝉衣的飞腿又到了。汉子无处可躲,“哎呀”一声坠落下来。 “姐姐谢谢你!”小蝉衣见大蝉衣手一扬,心里极为感激。 “他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你还是离他远点。”大蝉衣的身子一闪即没。 第239章 (6) 绝影已经跑出两里,小蝉衣的耳边还能听见那个贩马汉子的哀嚎声。 “谢谢你这个男汉子。我也不是有心的。实在对不住啊。”小蝉衣心里一阵羞愧。她还没做过这么不给钱的买卖。今天是非常时期,有素质的人都管不住这些了,何况她被人称为无素质的假瑶宫宫主的下人? 只不过大蝉衣冷不丁的那一句话几乎将她惊下马来。 “林峰已经是别人的人了!是谁的人?什么意思?什么个结果?”绝影四蹄翻花地一路狂奔,根本没有打断她的狂想。“林峰和别人好上了!哈哈哈!”她的眼泪噙了泪。 女人的心肠有时最软,能把顽铁软化,那也只是针对自己的心上人。 她想起自己假扮丑婆婆时和他一路逶迤去临安的情景。当时,林峰因为在海里泡僵了,夜晚几次朦朦胧胧地依偎在她的怀里。 野外的小土坑太小,几乎容纳不下他俩。有几次林峰睡梦里将腿压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被冷风吹凉的脸禁不住发烧。 自己可是处女,一个见了男人从没有荡过心的处子。老百姓讲那是纯真的身子,就那么被林峰的腿不自觉地压了。 她又是幸福又是紧张。 幸福的是自己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尽管他还懵懵懂懂,有点儿不明事理。可自己又明事理? 四大蝉衣之中只有自己的胆子是最大的,心儿最细的,最叛逆的一个。主子瑶宫宫主心知肚明。最早将假瑶宫宫主身份告诉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会这么做?自己不是年龄最小的吗? 大蝉衣大自己几岁,却老于世故,主子眼里、心里很看不上她,知道她早晚要做出格的事。 “难道是大蝉衣自己出了轨?那个‘别人’是她自己?”小蝉衣心里一惊又一凉。 小蝉衣又回想起自己和林峰遇见白无常的事。可那之后,林峰就走了,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自己前一阵子和林峰去“枯树岭”多惬意。也只是短暂的相会。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从小酒馆到身后恼人的酒楼,自己只和林峰温存了一阵子,竟然被人拆散了。拆散他们的是个珠光宝气的仙女? 她要追上那个骑马将林峰弄走的女妖精,看看她长得什么样。 小蝉衣自信自己独居姿色,一点儿也不必别的美女人逊色。为此她常常带着几层面具。这些,还不够。面具里再易容。四五道保险保着,唯恐露了真容,受到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挑逗的目光。 绝影风一般地飞驰,目标就是前方雪地里一行远去的马蹄子印迹。 刚出酒楼后的贩马场,她就发现酒楼外的地面上有一行马蹄子印。那是整个大街唯一马蹄子印迹。 她可不是傻瓜。久经沙场的她根本不值得为那个汉子的哀嚎而乱了方寸。 小蝉衣把目光投向马头前方的雪地。深深的马蹄子印,分明驮着两个人。 “两个人在同一匹奔跑的马上,是什么样的场景?林峰在前,那个女子在后,紧紧相拥着?”小蝉衣的脸颊又冒出火来了。 小蝉衣一直追到黄昏,也没有追上前边骑马的人。 马蹄子的印迹在一处山脚下融入了众多马蹄子的印迹之中。 山脚下是一条湍急的激流。水面有十几丈宽。众多马蹄子的脚印至此戛然而止了。 小蝉衣见对岸并没有马蹄子的迹象,心里着实纳闷:“这些马难道长了翅膀不成?怎么无声无息了?” 河水翻着浪花几乎有一泻千里之势。 小蝉衣目视着四方,后方那个汉子没有追来。也许他不值得追来。用一条性命还一匹马,太不划算了。可也说不准,武林中的人行为怪异,谁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小蝉衣在路途上,每隔一定时间,就往回偷看。身后是一片莽莽苍苍的雪原,根本一个人影也没有。 大蝉衣也不会自行追来。她们虽是蝉衣,执行的任务却不同,所以她根本不会考虑她能追来。实际上她根本没有追来的迹象。 此刻,小蝉衣真巴不得那个汉子能追来。 在这渺无人烟的山前雪地决斗自然是一番惊心动魄的场面。不管谁输谁赢,这里都没有人能看见。 也许,他们将打成平手,那是最好的结局。 “不打不相识!”小蝉衣嘴唇蠕动着:“也许他能想象出一个破解这么多马蹄子失踪的方法。男人总比女人有点子,而且是出奇的点子。当然,林峰在了更好。可惜林峰被那个天仙一般的女人弄走了。为什么这么多的女子都有自己一样的心思:喜欢那个稍纵即逝的男人!” 小蝉衣下了马,丢开缰绳。绝影也不离去,只将圆圆滚实的热身子不住地往小蝉衣身上蹭。 宝马良驹最通人性,它已经将小蝉衣视为自己的主子了。绝影自己可能会想:“为什么要和那些不知名的笨马、劣马在一起?那个汉子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一点儿也没有伯乐的样子。自己可不想‘并死于槽枥之间!’” 由于有绝影的相伴,小蝉衣不感到孤独了。 小蝉衣在绝影马的陪伴下,一直等到半夜,直到被湍急的河水里的几声划船声惊动。 月亮从东山后露出了脸。清冷的光辉映着一片粉装的世界,积雪分外银白。 大地、山岭一片银装素裹。只有静谧里的哗哗水声。 本来那几声划船的声响和水响没有什么区别。但小蝉衣自非一般的人。她的听觉分辨能力极好,能清晰地自然的还是非自然的声音。 一只蚱蜢泛着水花,托着一个小女孩,慢悠悠地在水面上滑行。蚱蜢是从山脚的一个拐弯处划来的,初始,无声无息,不然,小蝉衣不会听不到。 小女孩见了小蝉衣将蚱蜢轻轻地靠近,只是没有到危险的距离。她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竟然唱起了小曲:“小小蚱蜢两头翘,前头翘来青竹杖,后头翘走珠宝女……” 小蝉衣听了觉得新奇,问道:“那家的渔孩子,能否渡我去对面?”可一想,“去对面干什么?莫不是自己昏了头!”随即改口道:“渡我离开此地?” “你是谁?怎么半夜还要渡河?嘻嘻,我可不是船家,怎么渡你?” 小蝉衣一想:“也是!人家可能是夜出捉鱼的孩子。我这么说,不是太过分了吗?” “小姑娘,你白天见过这里有很多马吗?”小蝉衣怕小姑娘不明白,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马,说道:“就是这样的马?也这么高,这么大!” “马?”小女孩甜甜地笑了:“那是大人的事,我小孩子哪敢过问?” “有没有?看没看到?小妹妹!”小蝉衣因为有求于她,变得嘴甜起来。同时小蝉衣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小女孩,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破绽。 小女孩的羊角辫子微微上翘。一身红衣显得极为洒脱。年龄大概十二三岁,颇显得烂漫无邪。 “你是看到了?”小蝉衣此刻突然灵光一闪:“渔家的孩子有这么胆大的吗?不可能!不可能!看她无所畏惧的神气,似乎不把我放在眼里。她的身后难道隐藏了什么人?” 小小蚱蜢只有五六尺长,除掉两头高高翘起的头,里面只能容得下两个人,而且是不大的两个人。可小女孩身后空空如也,根本没什么人。 “嘻嘻!怎么看不到?我又不是瞎子。”小女孩笑道:“即使是瞎子,也能听见几十匹马的马蹄声。不过,很可惜,那些马没有到对岸去。” 小蝉衣一阵兴奋,问道:“我刚才听你唱歌,歌词里有‘珠宝女’三个字。身戴珠宝的女子被你渡走的?” “你还懂歌词?嘻嘻嘻!”小女孩笑道:“歌词是我瞎编的,你可不要见笑!那个珠光宝气的妖女的确是我渡走的。” “只……只有她一人?” “难道有两个人?”小女孩显得很惊讶:“你认识那个戴珠宝的女人?” 小蝉衣笑道:“从你的小蚱蜢上判断,你一次只能渡一个人。你歌词里说的‘竹杖’,难道就是和戴珠宝的女子一起来的那个男人?” 小女孩“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个人好没来由,怎么竹杖就成了男人?这从何说起呀?嘻嘻嘻!” “因为……因为男子像个竹杖,所以,我才那么想!” “你意境倒开阔的。”小女孩道:“我虽读了几天书,不懂得什么竹杖样的男子,主人比我见识多了,书也读得多,没听到她说男子像竹杖。嘻嘻嘻!” 由于小蚱蜢是顺水,所以在湍急的河水里停住是万分困难的事。和小女孩说这么长的时间的话,小蚱蜢还是纹丝不动,小蝉衣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妹子是个好手!大大的好手,虽然你年纪小小的。”小蝉衣赞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小时候可没有你这么棒!” 小女孩不知听错了,还是怎么的,笑道:“梅子的确是个好手。她一身珠宝,一点儿不像个纨绔子弟。真正是个练家子!” “梅子?你说戴珠宝的女子是梅子?”小蝉衣大感意外,暗想:“一个地庄庄主虽说富得流油,干嘛要哗众取宠?平时,她可不那么干?她为什么那么做?难道是得林峰的欢心?可林峰并不爱珠宝!对,爱之切,就会迷之心,说不定梅子发了疯。” “的确是梅子。我渡她过去时,她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我。并且把她心爱的一把小魔琴拿出来让我看,一点儿没有把我当外人。” 小蝉衣笑道:“你不要再说了。我看到你手里的滑板都颤抖了。你还是渡我过去吧。” “我正是渡你而来。”小女孩胳膊一弯,小蚱蜢的头微微一偏,就贴近了小蝉衣。 “你不怕我杀你?”小蝉衣有意话里带着霸气。 “也许,你还不能杀得了我。”小女孩没有丝毫的畏惧,但语气很坚定,无疑充满着自信:“我之所以渡你,都是主子的吩咐。你安心上船。那匹马就自生自灭吧。”小女孩学着大人的腔调。 小蝉衣满心想要马,已经不可能了。她无可不可地上了船。 小蚱蜢有一丝儿晃动。 “你也是个高手。不过比梅子差多了。” “何以见得?”小蝉衣见身后的小女孩微微拨弄几下木桨,蚱蜢就冲入激流里了。 “梅子上我的船,连一丝儿感觉也没有。那个手持竹杖的男子几乎和你差不多。嘻嘻!一叶知秋也!” 小蝉衣竟然“哦”了一声。 小女孩迅速地将蚱蜢放进旋转的激流里。她动作老道、熟练,像久经阵仗的老艄公。 那匹绝影仰天嘶鸣了一声,扑进涛涛的大水中,紧紧地跟在蚱蜢的后头。扬起的马头在月光下催人泪下。 小蝉衣几度哽咽。小女孩也叫起好来。 “它真正是个绝影。不折不扣的绝影!”小蝉衣似乎意犹未尽。 “好马都有个奇妙的名字。好名字配好马。一点儿也不为过。”小蝉衣说道。 蚱蜢一阵颠簸,躲过三个隐藏在浪花里的暗礁。 “你小小年纪能在夜晚认识暗礁,真了不起!” “浪花是白的,迎着月光更是白的。暗礁是黑的,能看出来。”小女孩笑了。 绝影一会儿不见了踪影,一会儿就在蚱蜢的左近。小蝉衣几乎看傻了眼。 “我歌词里的竹杖说的是一个手持竹杖坐我小船的男人。你刚才误会了。”小女孩在激流中又尽量将小蚱蜢避开湍急的旋涡。 小蝉衣见蚱蜢下是白花花的浪涛,不觉触目惊心,想说的话,突然咽了下去。她怕分了小女孩的神。 “但说无妨,但说无妨!”一阵沉默之后,小女孩终于知道小蝉衣的心思:“到地方了。你就问不到什么了。你可不要后悔。嘻嘻!” 小蝉衣问道:“手持竹杖的人?竹杖是兵器吗?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看出来的。” “是个兵器!绝对是个兵器!”小女孩说道:“他戴了面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从他的眼光看,他可能想杀我家主人!” 小蚱蜢在河中的一个暗礁处,几乎翻了个身。小蝉衣身子一趔趄,幸亏抓住了小女孩的后襟。 “他想杀你的主人?”小蝉衣见蚱蜢穿过一片激流,行驶在较为平缓的水面上,关切地问。 “主人时而和手持竹杖的人相会,时而远离他,不知怎么回事?” “你家主人叫什么名字?可否相告?” “素子就是她的名字。”小女孩脱口而出。 第240章 (7) 那匹绝影已经泅到蚱蜢的前面。 小女孩道:“这匹马恋主人,就好像我恋着主人一样,很少分离。真是一匹好马!” 小蝉衣突然想到小女孩所说的话,问道:“梅子的武功你见识了?” 小女孩停了木桨,让河水自行冲击着蚱蜢前行。 “今天白天几十匹马都是呼延睿的人。只不过他本人并不在那些人里。他们那些人在你刚才站立的地方等船,后来真的来了一只大船,将他们划走了。” “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是前面的一个平坝。后来,来了梅子和那个手持竹杖的男子,我将他们一一渡过去了。手持竹杖的人先到,而梅子是后到的,他们不是一路人。” 小女孩接着道:“看得出手持竹杖的人和呼延睿那边的人很熟。后来到平坝的梅子和那些人杀得天昏地暗,不过那些人不是梅子的对手。嘻嘻,我说的梅子武功高是有根据的。” “你把梅子和那个男子直接送到那个平坝去?” “不可能的!我只将他们送到前面那个险滩而已。这是主人的意思。再说,那里水那么浅,蚱蜢怎么过得去?” “那大船……” “大船离险滩更远了。正是因为远,所以那些人才不能抓住我。嘻嘻”小女孩笑道。 “到了!再会!”蚱蜢在一片黑乎乎的暗礁旁停了下来。 绝影很麻利地纵上了礁石,抖抖身上的积水,小蝉衣见状,飞掠在湿淋淋的马身上。 小蝉衣还想和小女孩说话,瞥见蚱蜢早已冲向暗礁旁的一个小峡谷,不见了。 绝影不费力地冲上了平坝。 平坝上异常安静。雪地里仍能清晰地看清凌乱的脚印。 小蝉衣向走出平坝的脚印追去。她发现起初脚印很多,渐渐稀少了。最后只有三个人的脚印。 “那些少的人,哪里去了?”小蝉衣一阵纳闷:“莫非死了?” 正想着,突然绝影的蹄子像是踢了什么东西。 小蝉衣急忙从马身上一跃而下,见马蹄子前是一具尸体。 尸体显然被什么人用积雪盖住了,不然,她早已发现了。 “谁掩盖了那些死人?那些人又是谁杀的?是梅子吗?梅子杀人后还掩藏了尸体,于理说不通的。”小蝉衣还能感觉死人身上的一点点热气。“刚死!的确是刚死!”小蝉衣一阵惊讶。 绝影一直向前追去,还没有追上前面的人。 月亮西斜时分。 小蝉衣只得慢慢骑马前行。 突然,左侧传来马嘶。 小蝉衣急忙纵下马,和绝影一起伏在一片茅草层里不敢稍动,静静地听着来人的动静。 原来是两匹马从另一个方向急急向前赶路,不巧跟在小蝉衣的身后了。 雪地里极为平坦,本来就没有什么路,骑马的人只是顺马由缰,大概找准了方向,一味奔走,哪会想到两路人会碰到一起? “方之成,你说呼延睿真的去了禅堂?”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们不是遇到了风打球了吗?他还能说假!你柳相云不要多疑了。” “这对野鸳鸯!”小蝉衣心想骂道:“你们找呼延睿怎么可能找到?时光都耽误在你们卿卿我我的路途上了。哎,我和林峰这么样就好了。还是他们有福气。针尖可不能两头快呀。” “听说林峰受了伤。伤势不知怎么样了?”方之成惋惜地说。 “梅子不告诉我们了。你还在瞎想。凭着林峰的武功,他不碍事的。”柳相云说道。 “不碍事?说得轻巧,林峰的听力这下可毁了。那个飞鸿真是毒辣。”方之成叹了一口气。 两匹马离小蝉衣差不多七八十米的地方,急急离去。 “毒菊花和马文龙父子、梅子他们四人一起能追上林峰?前方七十里之外有个集镇,也许林峰就在镇上。”柳相云说道。 “谁知道?林峰竟然能从小蝉衣、梅子身边溜走说明了什么?真在镇上,我见了他,一定问个清楚。” 之后,是听不清的话。 小蝉衣和绝影站起来。 “林峰是溜走的?为什么?他伤势那么重,为何要溜走?”小蝉衣愣了一会。 “镇子,对,就到前面找他。”小蝉衣尾随方之成两人,进了镇子。 起先小蝉衣在马上早已换了面具,又将外套翻过了穿了。 小蝉衣掏出小铜镜见自己的脸皱纹堆累,俨然是个小老头。黑色的外套极像张黑马皮,不觉笑了。 晨光初露时,小蝉衣刚好抵达镇子。 镇子的出口处,不知谁刻的三个黑体大字屹立在一块方石上。字写得扭七别八,一点儿章法也没有。 “汇聚镇!”小蝉衣笑道:“看来,我们几个都要在此汇聚了。但不知汇聚能带来什么利好。” 街道两旁的门市都老早开了门。 第一家茶坊门前的大木墩上坐着一个女子。女子大腿翘着二腿,脸向着街里,一身红衣分外显眼。 “大蝉衣!”小蝉衣心里一惊:“她怎么来了?难道为了林峰而来?主人明明叫她杀林峰,她真的追杀他而来!她能看出我的破绽?不,除了这匹马之外,她几乎看不出来我的。” 小蝉衣将绝影往街头的一个巷子赶,自己则藏在那块方石后。 蹄声“嘚嘚”,绝影似乎知道小蝉衣的用意,钻进巷子里去了。 大蝉衣微微一愣神,立即飞身追向绝影。 街道左边的第五家就是个酒楼。 小蝉衣不等门前小二说话就窜到了楼里。 “客……官。我……我们今天不营业。望……望你原谅。”小二是个结巴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脸憋得通红。 “‘小红酒’酒楼怎么不开张?”小蝉衣有点儿生气,因为她亲眼看见两个客人进去了。 “真的……不……开……那个张!”小二费了好大的劲。 小蝉衣直奔三楼。眼前的一幕使她惊呆了。三楼正中间的房间里几个人正围着火炉饮酒呢。 “啊不……不……不是,你不是客人!” 小蝉衣一脚将那个结巴子踢下楼去。 围着火炉饮酒的几个人看了小蝉衣一眼,只有一人没吃惊。那个人正是林峰。 小蝉衣见围坐的几人只有林峰一人认识,不觉微微一愣。 “你是谁?缘何扰了我们的酒兴?”小蝉衣见说话的男子身边放置着一节竹杖。竹杖明光发亮,许是使用了很久。 “一个糟老头子。我也想饮酒,可是老夫很不幸,丢了银两。” “吆,恐怕你不是上来饮酒的吧。”林峰身边的一个女子笑着道。 小蝉衣心中喷着火,很想大声问林峰:“你为什么悄悄溜走了?你到底为什么?”可她强压肚子里的话,没有说出。 “到身边坐吧。”林峰向一旁挪了挪身子,将长凳子的一头留给了小蝉衣。 和男子坐在一起的一个老妇人说道:“我们都是萍水相逢。这位江湖朋友到场,即使是外人,也不是外人了。”说着,自己站起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客气了。客气了。”小蝉衣说话已经变了声,他即使再有气,此时也不好发作,只得笑脸相迎。 小蝉衣就不客气地坐在林峰身旁。 桌子上摆放着一碗红烧排骨,一碗糖醋鲤鱼,一碗铁板黑椒牛扒,一碗羊头炖山药。四方盘子里装着,海丝龙卷,魔芋抽丝,青皮包子。 和林峰坐在一起的女子的面前放着一瓶已经开口喝了一半的“山里精”。 那个结巴子小二见小蝉衣坐在林峰身旁,愣愣地站在门前。 “刚好这儿有个空杯。老爷子不妨先饮三杯。”林峰笑道:“那样,您虽然外皮很冷,心里也是热乎的。” 小蝉衣饮了一杯,说道:“我丢的银子心痛。” “只怕丢的不是银子!老鸹!”林峰身边的女子冷冷地道,同时看了一眼那身边放置竹杖的男子。 小蝉衣心想:“老鸹就是那个男子的名字了。这个名字似乎不是他的真名。不知男子、女子是什么来路。从刚才老妇的言语上看,老妇和他们并不是一路的。” “嘿嘿!”老鸹笑道:“一个糟老头子直接闯到楼上来,即使劝阻也不中用,脾气那么不好,真出人意外。我不知她什么丢了。” “可能是魂儿吧。”女子瞅了几眼小蝉衣,“我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 小蝉衣疑心这个女子就是素子,于是说道:“感谢你渡了我!” “渡你?呵呵呵!为什么要渡你?”女子饮了一口酒:“被渡的人不知身去何方?我还不如渡个死人?!再说,我也没有渡你。” 小蝉衣的酒量极大。这点儿酒,她根本不过瘾,于是对小二道:“再上十斤‘山里精’!” 小二有点儿踌躇。 小蝉衣随手将一只元宝扔在地上:“不然来二十斤也行。老子的银子虽丢了,可元宝还在!我不能让自己没有酒喝!” “我们渡你的用水,不是酒!”女子见小蝉衣要那么多酒,当时就蒙了。 “水酒,水酒!酒水不分家!你紧张什么?!”小蝉衣豁出去了。人为知己者死。林峰就在眼前,她要一醉方休。即使醉死也是值得的。 林峰早知她就是小蝉衣,不然,不会让她坐在身边,只是明摆着不好公开。可怜他一点儿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着对方的口型,任意瞎琢磨。 小二真的将二十斤酒提了上来,看热闹似的注视着眼前一桌人。 “我十斤,你们四人十斤,公平了吧。”小蝉衣笑道。 老鸹笑道:“好极,妙极!”说着,将一斤的坛子酒一饮而尽。 林峰也干了那一斤的“山里精”。 小蝉衣咕咚咕咚地一直狂饮,顷刻间十个小坛子见了底。 “喝啊!你这个素子!”老鸹冷笑道:“你不是一直算计着我的吗?嘿嘿嘿!” 素子眼睛立时变得红红的,似乎滴了血,叫道:“你杀死过我几次?一次也没有!我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老妇人站了起来,“你们不是一路的吗?怎么说变就变,真的不可思议!” “什么一路?”素子站起来,指着老鸹的脸:“这个人指使缺耳朵和一个男子杀我,可惜没有得逞!” “缺耳朵?”小蝉衣一头雾水:“缺耳朵是什么人?” “‘断魂谷’里的一个女人。她和一个男子将我装进一个包裹里……” 老鸹冷笑道:“你将他们全杀了。下手很干净。” “有个人也可以作证。”素子道。 “毒菊花!那天夜里,她就在树上。” “你此后一直引着她前来?为此,你动用了小鬼儿?”老鸹阴沉着脸。 “我没有想到毒菊花不中用。”素子可惜似的说道:“她的脚步太慢,根本赶不上你!” “那个家伙几乎死在我手里。你救她就是为了要杀我吗?” 素子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请了一个能人。没想到她一点儿用也没有。” 小蝉衣此刻才知道那个在湍急的河水里驾驶小蚱蜢的小女孩名叫小鬼儿。 “你以为此刻就能杀得了我?”老鸹阴笑道:“你只知道我的外号叫老鸹,真名却永远不知道。” “我承认你的易容很到家。但从你闪烁其词的话语看,你根本不是漠北的人。” 小蝉衣道:“老鸹,你一定也不是漠西的人。你和呼延睿走得很近。黑疯子也很信任你。但他们也不知你究竟是什么面目的人。” 老妇人道:“你难道是个内奸的角色?极力接触呼延睿,你想得到什么?如果飞鸿、呼延睿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还有命在?” 林峰脸上的伤好了很多。此刻,他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他们说些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素子和老鸹正杠上了。 “老子是姜令子,你们都不知道。哈哈哈!真是瞎了你们的眼。”老鸹说着将竹杖拿起来:“你们看,我的竹杖有十几个小空洞,就是仿照竹箫做的。我原来的竹箫已经不用了。这个两用的东西多惬意!” “你是我爹?”突然,门外一粒石子带着风声向老鸹砸来。 紧接着一团黑影闪进了门。 老鸹大吃一惊。 林峰喜出望外。 素子惊喜交集。 “毒菊花!”小蝉衣乐了,忙叫道:“你来得正是时候!你爹正在这儿呢。” 老妇人则一脸茫然! 第241章 (8) 老鸹没想到毒菊花就在门外,吃惊的同时,身子一纵,跳到了窗子的跟前,同时机灵地避开了毒菊花投掷过来的小石子。 毒菊花刚到门外,听到房间里的老鸹说自己是姜令子,先吃了一惊,定神观看,却原来是把自己拖入水下的中年男子,恼怒之余,抓起门边的石子就是狠命一扔。 “你毒菊花终于来了。我还认为你腿短了呢。”素子一脸的兴奋。 老妇道:“他……他难道不是姜……” 小蝉衣笑道:“姜令子是毒菊花的父亲,毒菊花还能打父亲吗?” 老鸹见势不妙,突然一个“头撞金钟”,窜出窗户,几个起落消失在几个屋脊之后,不见了。 “这个孬种!姜令子也不是好当的啊。嘻嘻嘻!”小蝉衣一阵嬉笑。 “他怎么……”林峰不知怎么回事。起先见老鸹和素子一起争吵,最后见毒菊花怒气冲冲地闯入进来,还打了老鸹一石子,正想问个究竟,突然见老鸹越窗走了。 老妇人不知林峰听不见话,急忙说道:“小兄弟,那个人真的不是姜令子?” “别闹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和那个男子有仇?”林峰冲着毒菊花叫道。 小蝉衣心里乐开了花:“林峰也是你追的?你的份儿还不够!” 毒菊花知道解释也没有用,只得用手比划着,可是林峰还是不懂。 毒菊花干脆将林峰的手拉过来,摊开他的手心,写道:“是我的仇人!”又摊开林峰的另一只手,写道:“杀我未遂!” “没把你杀死?”林峰见了,终于明白了,吓了一跳:“你为何不早说?”之后觉得自己的话好是废话,气得望着老鸹的去向,脸色通红。 老妇见状,马上明白眼前的少年是个聋子,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惜呀!漂白干净的一个少年竟然是个聋子?” “聋子又怎么样?”毒菊花向老妇低吼了一声:“你还老着呢。他虽然聋了,也比你强。再说,他只是前几天聋的。你这个老太婆可老了几十年了。” 老妇度量很大,似乎不为所动,见林峰的耳门处有个红红的伤疤,说道:“看样子是受伤耳聋的。那样更惨啦!” 小蝉衣挺关心的样子,问道:“前辈,怎么更惨?” “若是先天的,也还罢了。这半路耳聋,因听过花啊、鸟的声音,猛然听不到了,再有耐性的人也会发疯!”老妇不无可惜地说道。 “依你说,怎么办?”小蝉衣问道。 “干脆交给我算了。”老妇笑了笑,似乎对刚才毒菊花恶毒的话,并不在意。 毒菊花冷笑道:“你能治耳聋?只怕你自己的耳聋就医不好!” “我只能治治死人!活人是医不好的啦。” 毒菊花大怒,就想给老妇一个耳刮子。 林峰上前拦住了:“你们在干啥?毒菊花你怎么这么刚烈?她可是个前辈。” 老妇也不生气,说道:“你这个小妞很心疼这个少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是碰到别人,别人还能容忍你?” “你还想发火?”毒菊花被素子强拉着,窜上蹿下。 “你毒菊花还是安分点。人家可是长辈,你不要那么凶巴巴的可好!”小蝉衣看不下去了。 素子道:“除非你是药王的母亲,否则,否则,任何人都治不好他的病的。” “药王还有母亲?你真会说笑话!”毒菊花又冲着素子低吼了一声。 素子道:“我救了你。你不感谢,反而恶语相向。” 小蝉衣冷冷地道:“素子,你知道农夫和蛇的故事吗?” 毒菊花懒得理小蝉衣,震惊了一下,问道:“你……你是素子?” 素子笑道:“我正是素子。自从将你从池塘里救出之后,一直引导你追赶那个老鸹。” “老鸹?” “对,就是企图想置于你死地的那个老鸹!”素子说道。 “他不是手持竹杖的人吗?” “两者是同一人。他的名字就叫老鸹。至于真实的姓名,我现在还不知道。”素子说道。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毒菊花想起了那个小女孩,问道:“你有个小女徒弟?” “有,有!她可鬼机灵着呢。” 门外响起了一阵吵闹。老妇侧耳听了一下,急忙说道:“把聋子交给我吧。我兴许能医好他的病。” “我为什么相信你?”毒菊花攥紧了拳头。 “我更不能相信你!”小蝉衣疑惑着。 林峰走到门口,向楼下张望。 楼梯口出现一个人。 “药王是你!”林峰眼尖,一眼看到药王正向楼上走来,急忙抱了抱拳。 “我为母亲而来!”药王几个箭步窜上了楼,见母亲真的在房内,急忙跪下,道:“儿子听出是娘的声音,所以就来了。” 老妇笑道:“我儿。娘身体还很硬朗,不用你操心。”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几个人:“他们都是我的好伙伴。娘一点儿不感到寂寞。” 林峰和毒菊花万万没有想到药王的娘还健在,大吃一惊之下,慌忙给老妇行礼。 “哈哈哈!我说他们是我的好朋友,娘没有说错吧。”老妇开心地笑了。 “这位是……”药王指了指素子问道:“恕我眼生,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叫素子!药王安好。”素子说道。 “素子?你是东海海灵儿的人?”药王眉头一皱:“听说你们的素子少了一人!” “少一人?少了谁?”素子的眼光立即清冷了许多。 “一个素子被呼延睿所杀。江湖的人都知道了。你们还有三十五个素子吧。”药王说完,一个前扑,就去抓素子。 素子一个转身,轻易躲过药王的一抓,飞身从刚才老鸹出逃的窗子里飞掠而出。 药王还想去抓素子。老妇制止了:“你……你性子太急。哎!竖子不与为谋!” “都是儿子心切!”药王说道。 毒菊花感到怪异,问道:“你们早已经知道她就是素子?” 老妇道:“海灵儿的素子早已分派到江湖的各个角落。七十二罗刹也大多不在岛上。你们刚才见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素子而已。” “这些您都知道了?”药王低下了头。 “我比你早知道。可是那个叫老鸹的男人我却一点儿不知道。”老妇显得很懊丧。 毒菊花惊喜交集,指着林峰,说道:“前辈真是明察秋毫的人。你真不知他就是林峰?” “真的不知。儿子在我面前提起过几次。我没有想到,他是这个模样。”老妇笑道。 药王道:“母亲怎么会在这儿,叫儿子一阵好找!” 老妇笑道:“‘断魂谷’我没有去成。‘枯树岭’也没沾上边。我在半拉子的沙漠里见识了一场决斗。哎呀哦。” 老妇指了指林峰,说道:“当时,他和一个老头在地上肯吃烧鸡,不想味儿惊动了飞鸿。”老妇卖了一个关子,不说了。 “老头?哪个老头?是驾鹤的那个醉天翁吗?”毒菊花问道。 “不是他是谁?哎呀。真没有想到,醉天翁不禁打!”老妇脸上似乎带有不屑的神奇:“林峰就那么落荒而逃。我一路追赶,发现他竟然和一个臭八婆在一起。当然了。那个臭八婆并不是真的臭八婆,她只是一个小处女罢了。哈哈哈!” “醉天翁跑了?”毒菊花不相信。 “也不见得是跑。反正我认为比跑还狼狈。”老妇笑道:“我躲在沙子里憋得够呛,好容易看到了他们的表演。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一夜,可是我还没看过瘾。” “他们竟然打了一天一夜?”毒菊花瞪大了眼:“他们又是怎么分开的呢?” “后来来了瑶宫宫主。”老妇说道:“不过,是个真的。不是假不溜秋的那个。她见两人很是气恼,之后鼓弄着什么魔琴,就那样将两个拆散了。可惜呀,可惜。” 毒菊花干瞪着两眼,又没有法子和林峰对质,只得相信了老妇。所说老妇是药王的母亲,毒菊花听了还是将信将疑。 “母亲一直跟踪着林峰而来?”药王笑了:“你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林峰就荫了?荫及你们了?哈哈哈!”老妇笑道:“我可倒了霉了。” 药王笑道:“母亲即使倒了霉也是好的。您认为呢?” “也罢也罢!”老妇道:“毒菊花。你也是制毒的行家,林峰的耳聋,你难道不能医?” 毒菊花道:“我只会制毒,用毒。创伤之类的,我是外行。不然,林峰也不会这样遭罪!” “那好!你告诉林峰,就说我可以医治他的耳聋。唯一的条件是他必须跟我走!如能答应,林峰的听力恢复还能有望,不答应,我也不勉强。我这就走人!” 毒菊花在林峰的手心里写了老妇刚才说的话,又写明了老妇是药王的母亲,意思叫林峰不要顾虑,只管放心前去医治为上。 “也好!”没想到林峰那么快就答应了。 “我和一起去吧,也有个照应。再说,我们也不能十分信任人家。”小蝉衣望着老妇的眼睛说道。 “不可。一定是林峰一个人。”老妇的话不容置疑。 门外又响起了一阵喧闹。 老妇问道:“来了些什么人?” “飞云车刚走。起哄的是那个芸儿。”药王说道。 老妇走进窗前,看了一下窗外,“芸儿在这里。她的母亲可能就在这附近。我们还是早一点儿离开为好。”说着,拉起林峰的衣角,和药王一起飞出了窗台。 毒菊花冷冷地望着小蝉衣,满是恨意。 老妇、药王、林峰三人避开大道,只走偏僻的小径。第九天清晨抵达一个山谷。 漠北早已被甩在身后。越往南走,积雪渐渐稀少了。第五天的路程上,路上已经没有了积雪。气温比漠北不知高出了多少度。河里也没结冰。 连日的奔波,三人几乎都在马身上度过的。 林峰记得一次只是为了换马,而在一个集镇上的客店里安歇。 老妇一路吩咐不许说话,只管赶路。 林峰尽管听不见话,但盼望着交谈几句,可一看到老妇冷峻的脸色,只得作罢。 山谷里烟气很盛。有些地方的草木竟然开着花。山间、谷底的一些松树、老槐很是粗壮。岩石都是褐色的,有别于其它山上的石头。 三人早已将马放跑了,徒步穿过三个山顶到达山谷已经费了近一个时辰。 在一块约七八丈见方的褐色的大石头上歇息时,老妇才让说话,可惜林峰听不到。 “母亲,您为何将林峰带到这里?”药王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这可是我师弟埋葬的山谷。” “我疑心你的师弟埋葬的地方有可以之处,所以前来查看。” “为什么将林峰带来?林峰可是一个外人。您开了先例,这儿今后就不宁静了。” “你到了‘断魂谷’,见到了你的师弟了吗?” 药王道:“即使见到了。我也不认得。他戴着面具,我更不能认得了。” 老妇道:“儿子,你认为你师弟给飞鸿、呼延睿做事?” “不是我认为而是江湖人都那么认为。飞鸿杀死武林人的‘阴阳水’为什么出现在‘断魂谷’?其中的道理,还要我问吗?” 老妇道:“你的确见到你师弟的棺椁里是空的?” “的确是空的!可为什么是空的,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亲自给他入的殓。抬到坟地时,我也开了棺,算是见他最后一面。”药王说道。 老妇道:“我的儿。你是不是看错了?你把一个假死人当成了你师弟。” “怎么可能?”药王笑道:“我虽不认得自己的师弟,可他的血脉不能骗得了我?” “我知道!”老妇说道:“你说他一直都是逆血而活着的。因为逆血,他的瞳仁是红的,骨头是青的,头发是紫的。” “正是从他的外表,我才断定他是我的师弟。不过,这些还不够。我的师弟是四个指头,四个脚趾的怪人。而那个死人也是。如果不是他,不就奇怪了?” 老妇道:“你师父一生只有你和他两个徒弟,却别出心裁地让你们形同陌路人,不知什么原因。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身体的情况和你师弟一样吗?” “如果不是您,我就不能和常人一样。娘,谢谢您!” 老妇笑道:“林峰的耳朵治好之后,能为我所用吗?” “你想叫林峰帮你做什么?”药王微微一愣。 第242章 (9) “至于想做什么,我还没有想好。哈哈。”老妇笑道:“我总不能白白治好他。” 林峰见药王母子一会儿说,一会儿笑,样子很开心,不觉也笑了。 老妇道:“儿子,你师弟的坟墓快不远了。不知近期是否有人前来?” 药王一惊,说道:“只有我们母子知道师弟的尸体所藏的山谷。母亲怎么忘了?” 老妇正色道:“你前次来开你师弟的棺椁,有没有人盯梢?” “绝对没有!”药王说道:“那是个漆黑的夜晚。又是个雷雨天,怎么可能有人前来?” “我怀疑你被跟梢了。我们先到你师弟的墓地看看就知道了。你且不要说话。” 三人一同向山谷的下游走去。 林峰见山谷里布满的鹅卵石很大。中央鹅卵石的尖尖的一角都指向着同一个方向,断定那是路标了。 再往前走,原来的山谷一分为五,而且分成的小山谷一模一样,鹅卵石更分不出来了。 此时,鹅卵石的尖尖被人弄得横七竖八,根本找不到哪个山谷是寻找药王师弟埋藏的地方。 药王和老妇一脸愁容,显得手足无措。 “母亲说的对!的确有人来过。我们母子设下的标记,到了此处竟然被人大乱了。”药王一脸惊异之色说道。 “并不是我们觉得你师弟的情况有异。我们的暗处说不定就有人!”老妇环顾四周,显得很不安。 “母亲说谁前来,难道和我们一起来的。我们为什么没发现呢?” 老妇“哼”了一声,说道:“如果说有人前来的话,那人一定比我们要早!” “母亲认为可能是谁?” “现在还不敢下断语。从石头被打乱的行迹看,这些鹅卵石倒像是人踏乱的!” 脚下的鹅卵石乱得没有一点儿章法。药王一点儿看不出什么头绪来。 林峰正在发愣,突然他放声大笑。 老妇和药王被林峰的笑声吓了一跳,急忙回顾,不知他大笑什么。 “那人好阴毒!”林峰说道:“弄乱了你们的石头不阴毒吗?不过,我已经找到了前往我们要去的方向。” 药王抓着林峰的手,急得在他手心里,一阵比划。意思是方向在哪儿! “原来你们设计的石头尖尖对准同一个方向。那人只用了‘蜻蜓点水’般的轻功将尖尖踏歪了。不过,歪的出奇,似乎歪向两个方向。我断定那是左脚右脚踏上去的缘故。我们只要沿着两个石尖方向的中间位置,就能知道我们走的原来的方向了。” “哈哈哈!”老妇听了纵声大笑:“有理,有理呀。林峰这小子鬼机灵。” 药王听了林峰的话,果然发现两个石尖方向摆放的和林峰说的相同。 “直走左边那个山谷。”林峰说着飞快地在鹅卵石上踏着奇怪的步子。“你们跟着我走。不要分我的神!” 老妇大声说道:“前方稀疏的鹅卵石下可能有流沙,那是我们有意摆上去,怎么不见了?” 林峰走了差不多一里地,突然前方的鹅卵石统统不见了。 山谷内的流沙上现出一圈一圈的波纹。有的波纹顺时针,有的波纹逆时针,似是很凌乱。 老妇和药王一头雾水。 “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原来我们放置的鹅卵石一个也没有了。”药王惊诧道。 老妇茫然地看着前方的流沙,把一丝希望又寄托在林峰身上。 “儿子,你叫他想想办法。我怎么觉得前边的流沙像设了阵法?” “阵法?的确有点像!”药王嘴里嘀咕着:“什么阵法?” “你问问林峰,或许他知道。你不说他精通阵法吗?”老妇急了。 药王只得在林峰的手心里比划着。 林峰笑了,说道:“的确是阵法!你药王也懂阵法?这是个普通的‘鸳鸯阵’。” 老妇笑道:“的确有‘鸳鸯阵’的名字。不知怎么才能破了?” 林峰接着说道:“‘鸳鸯阵’的摆设以形而藏。鸳鸯两字的下方就是两个鸟字。上方的两字就是我们见到的左右旋转的流沙图腾。只是鸳是雄鸟,鸯是雌鸟。雄代表着左,雌代表着右,都对应着人体的双脚。” 药王惊呼道:“这么说来,我们不就破了‘鸳鸯阵’?” “我们且跟着他走就是了。”老妇情不自禁地笑了。 林峰分析完了,先迈左脚,不停变换着脚步在流沙里激进。后边,老妇和药王紧紧相随。不一会儿走出流沙之地。 前方是一截荒草。荒草旁有块大青石。三人坐在石上歇息。 药王道:“这块大青石也是我和母亲从山上搬下来的。没见挪动位置。荒草里难道有什么凶险?” “荒草里有不可见的万年幽深泥沼。只怕我们的路标又被人毁坏了。”老妇说道。 药王站在大青石上见脚边的荒草原封未动,四步之外的荒草像被人移去了一边,不禁大惊道:“真的被人移动了。整体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实际,我们落脚的地方都被人动了手脚。” “那个人心机很重,极像一个不好对付的人。但我们看不出那人的家底。惭愧!惭愧!”老妇不情愿地说道,同时,拿眼瞟了林峰一下。 “我们还要央求林峰?难道他什么都懂?”药王笑道:“母亲你还有他做什么吗?” 老妇望着半拉高的荒草,极为难地说道:“这些本来是我们防着别人的,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药王道:“那人也只是在我们设计的地方微微变化了一点儿花样。也可能有感于发,即兴搞的手法。按说,还是我们高明些。” “你还高明?”老妇立即拉下了脸:“前方,对!前方的荒草路就交给你了。” “我……”药王挠了挠头皮,笑了:“我们可有林峰。万一他想不出来。那……那我再想办法!” “我发觉前方并不是有草那么简单。”林峰说道:“其实它一点不像阵法。” 药王道:“不像阵法就完了。除了阵法之外,林峰可是一窍不通。我们可是死定了。” “你怎么知道他别的不会?不要小看了人家。”老妇着急道。 林峰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我也不知这是什么样的陷阱。荒草的确有被挪动的痕迹,但又不明显。可见泥沼内的踏脚的地方还在那左近,只是我没有办法分辨。” 药王叹了一口气道:“没法分辨就是一窍不通。这下……完了!又不是医治病人,这可怎么好?” 老妇听了林峰所说的话,有点儿神魂落魄,不停地叨念着:“荒草。荒草……草!” 林峰抬头看了看太阳,见太阳的光正好射进泥沼里。泥沼里的污水此刻正泛着蓝蓝的光。 “有了!哈哈哈!药王啊!药王!老前辈啊,老前辈!哈哈哈!”林峰像发疯一般的大笑着:“你原来在搞什么字谜?我还认为你多么伟大!哈哈哈!” “字谜?什么字谜?”药王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看着林峰,像看着一个怪物。 “也许真是字谜!那人极为凶狠,什么点子都能想得出。字谜当然在他的暗算之内!”老妇语出惊人地笑了。 “什么字的字谜?”药王眼色更加迷茫了。 “也许我们可以从泥沼二字着眼。”可他们翻过来调过去,也没有发现泥沼二字和前面的陷阱有什么关联。 两人大眼对小眼,不停地重新审视着林峰,似乎想从林峰口中掏出答案来。 老妇道:“这是最后的陷阱。过了这个陷阱,前方五十米的地方就是你师弟的坟墓。不过,这些荒草少说也有两里路长。怎么通过,是个未知数!” 药王笑道:“我见林峰一定胸有成竹了,不然,他大笑干什么?” “一半嘲笑我们。一半嘲笑那个设计陷阱的人。” “嘲笑我们还有谅可原。嘲笑那个设计的人从何说起?”药王极为不解。 林峰见药王笑了,似乎在笑自己,说道:“我笑那个设计陷阱的人只挪动了一下方位。没什么杰作。如此而已!” 老妇笑道:“儿子,我说的对吧。” “林峰指的字谜到底是什么字谜?”药王在林峰手里又比划着。 林峰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字谜应该是个‘草’字。” “‘草’字?”药王似有所悟。 林峰接着道:“草字头底下是个‘早’字。‘早’是十个太阳组成的字。十个太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泥沼上的反光很强烈。什么时候强烈?你们看看日头,再看看泥沼就知道了。” 老妇和药王不约而同地看看太阳,又看了泥沼,不觉笑了。 “我们现在正是通过此泥沼之地最好的时候。越是明亮的地方越是安全的。暗处,就是深不见底的陷阱了。”说着,飞身在荒草层里,净找明亮之处。 果然,那些明亮之处都是能落脚的踏实的地方。 老妇和药王紧紧跟随,一会儿工夫,三人走完了荒草地。 前方五十米的地方果然有个坟冢。灰白的茅草几乎盖住了整个坟茔。 三人走到那对隆起的土堆前。 土堆前有个小石碑。上面书写着死去人的生卒年月日,极其姓名。 坟墓好像被人动过了。就是动过了,也在几个月之前,无疑在夏季之时,或者之前的某个时候。因为从几乎盖住整个坟茔的茅草情况看,就能得出结论。 “还是我原来动过的痕迹!”药王说道:“外人竟然没动过。真是稀奇!” 老妇道:“我来过几次,每次见到都是这个样子。坟墓兴许真没有动过。不过,那人前来干什么,紧紧为了重新设计我们的陷阱?” “也许另有目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药王神情悠悠地说道。 林峰弯着腰在看墓碑上的字。看完之后,他又绕着坟茔转了一圈。 “也许坟茔里有什么东西!”林峰突然说道。 老妇和药王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真的应该有东西。而且还是刚才放进去的!”林峰将自己的看法合盘说出。 “刚才放进去的?”药王几乎吓了一身冷汗。 老妇也微微一错愕! “是什么东西?”药王问道:“不可能呀!” “我也没有看出什么征兆!一点儿征兆也没有!莫不是林峰在乱说。”老妇不停地在坟茔边兜着圈子。 林峰站在墓碑前,神情专注地看着坟茔,说道:“棺椁里没有尸骨,可能有一件和尸骨很像的东西。” 药王对林峰的话根本不相信,似笑非笑地望着林峰,眼睛里露出不屑的神情:“你阵法、字谜还能过得去。透视之术你也有?!哼!” 老妇道:“儿子,如果林峰说得正确的话。那件像尸骨的东西是什么?” “哈哈哈!”药王笑弯了腰:“你怎么那么相信林峰?他难道是神仙不成?哈哈哈哈!” “也许他说对了呢。”老妇说道:“他那样说,总有一定的理由。他不会信口雌黄的。我……我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 “我还是不相信他!”药王瞅着坟茔,心里很不甘。 “坟茔上的草皮是个草盖子,一个整体的盖子。那人利用冬季草木枯死的特点,装了个草盖。和你们看过的一模一样。我轻易能揭开!”林峰说着,用力将草盖子拿掉。 一堆隆起的土立即展现在三人面前。 药王大惊失色,惊得目瞪口呆。 老妇不停地道:“怎么这样?怎么这样?” 林峰指着黄土,说道:“你们看看这堆泥土是不是刚被翻过了?” 的确是新印。 林峰说道:“来人能用‘蜻蜓点水’之法移动石头,而且功力独到,似乎一气呵成。我断定是个水边长大的人。从那个字谜看,不难看出那人是个见日出很多的人。什么地方见到的日出最多?哈哈哈!那个‘草’字更代表了一个地方,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海边?或者海岛?”药王惊讶道:“那个‘草字’的上头的“草”难道就是树木?……树木掩映之下的海岛!” 老妇微一沉吟,说道:“海灵儿的人!” 第243章 (10) 药王从后背衣带中掏出药锄,只几下,就将眼前的坟茔刨开。 红色的棺椁赫然露了出来。那上面的油漆清楚可见。 林峰见土中的棺椁小巧玲珑,只有北方民俗的棺椁一半大小,说道:“这样的棺椁里只怕只能容纳下一个人,其陪葬品就不可能再放下去了。” 药王道:“师弟本身没有什么陪葬的东西。可以说他赤条条的来,也是赤条条的去。这种葬法也是师父生前的意思。” “棺椁似乎没有被撬动的迹象。”老妇看了一下露出来的半截棺椁,说道。 “不对!”药王惊叫了一声:“棺椁被人倒放了!我没有记错!大头就对着石碑,怎么掉了头?”药王一阵惊愕,声音似乎都变了。 林峰已经觉察药王的异动,说道:“开开看看吧。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里面应该有一件东西和尸骨差不多!” “什么东西?”老妇惊讶万分,急忙在林峰手心里,写着:“什么东西?” “一节竹杖!很可能有一节竹杖!”林峰用力将棺椁的盖子打开。 药王和老妇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棺椁里的一件东西。那件东西真的是竹杖! “是那个老鸹的竹杖?”老妇一脸震惊:“难道老鸹真的来过?他……他比我们先走了一步。” “他一定知道了我们要来师弟的坟茔,所以事先来了。他……他真实的目的是什么?”药王惊魂未定。 林峰将竹杖拿在手里,审视了良久,说道:“的确是老鸹的竹杖!看来,老鸹并不是打不过毒菊花而逃跑的。他之所以逃跑是有深意的。” 老妇凌厉的眼光扫视了四周,说道:“老鸹可能就在附近。” “老鸹一定不寂寞!他的身边一定还有其他的人。不然他匆匆赶来干什么?”药王说道。 林峰重新将竹杖放在棺椁里,打算合上棺椁的盖子,突然听到一个阴深深的声音:“你们将药王的师弟抛尸意欲何为?” 老妇闻声,身子迅疾一转,朝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老鸹站在山坡上的一株大树下,抱着膀子,正朝着这边张望呢。 “老鸹!”药王叫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师弟的坟茔?” “他怎么不知道?”山坡后飘来一个声音:“哈哈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此时,林峰已经看见老鸹站在树下。山坡后的那个人声,他根本听不见。 “呼延睿!”药王和老妇同时惊叫道。 “我知道你们一定要来这儿,所以预先设置了圈套,可惜没有困住你!”呼延睿身子一掠,纵到坡下。 “呼延睿!”林峰叫道:“我早知是你!不过,老鸹设计的那些条条道道根本束不住我们!” “你逃脱了那个坎儿,能逃脱得了我的手心?林峰,这次你还能有活命?”呼延睿冷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林峰听不见呼延睿所说的话,于是问道。 “当然知道啦!” “不要和他多说,我干脆杀了他!”老鸹抢前一步,做了个拼杀的姿势。 “老鸹!你先退后!”呼延睿整整衣襟:“林峰虽然耳聋,但不至于绝命。我这次要他的命来了。当然,药王母子也不例外!” 药王笑道:“你却杀不了我们?” “为何?”呼延睿一愣:“你下了毒?没有……那么快吧。” “我儿已经在这坟墓四周布置了陷阱。哈哈哈!你呼延睿就过来吧。”老妇大笑道。其实,她知道药王根本没有时间那么做,只不过故弄玄虚而已。 “呼延睿!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毒。我可看得清清楚楚的。”老鸹笑道。 “我知道!”呼延睿笑道:“下毒总有瓶瓶罐罐。药王你下的毒的瓶子罐子在哪里啊?” 药王一惊,自知身上真的没有毒药。毒药已经被大蝉衣“空手一夺”夺了去。当时他万般无奈之下,四处躲藏,不想听到了母亲在酒楼说话的声音,才算脱离了大蝉衣的搜索。 可这,老妇是不知道的! “你……”药王脸色已经变了。没有毒药,就凭药王那几下子,根本不管事。药王心里最是清楚的。不过,药王还是药王,药王灵机一动,说道:“你呼延睿以为我的毒药只装进瓶子里、罐子里?” “那能装进哪里?”呼延睿狐疑着双眼。此刻,他真的拿捏不定药王的身上还有没有毒药! “我的毒药遍布全身都有,就连这红胡子里也有!”药王说着,一个飞身向呼延睿扑去。 呼延睿倒掠十几丈,急急避开药王,心想:“他难道真的还有毒药?可大蝉衣明明将他的毒药都夺了。我是亲眼看见的。” 药王飞扑的同时,假意在头发、红胡子里一阵捣鼓,又将手向四周的地面上挥洒了几下,停住了脚步,身子朝向老鸹,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与我药王过意不去?” “只因你母亲极力想医治林峰的耳聋,所以,我不得不先下手为强!”老鸹冷笑着。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老妇问道:“你是海灵儿的人,难道也想杀林峰不成?” 老鸹一惊,没有想到老妇能知道他是东海的人,惊诧之余,稳了稳惊恐的心情,说道:“我老鸹焉能是她的人。老子是南关的老鸹也!” 老鸹的话音刚落,一团白色的影子瞬间向这边扑来。影子未到,影子上的人却说话了:“你不是南关的老鸹,哈哈哈!你没有想到吧。” 一只白鹤展开巨大的翅膀降落在坟茔前。白鹤上跳下一个白胡子老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醉天翁! “师父!”林峰扑进醉天翁的怀里。 “我找你好久了。打听到你和药王母子匆忙走了。说什么药王母亲要医你的耳聋。先去了药王的家。可药王的小童说,还没有回来。我琢磨着,你们一定来这里了。这不,正好碰上了。” 呼延睿见是醉天翁,心里一紧,心想:“醉天翁和父亲半斤八两。他此番前来,我要杀林峰定是不可能了。”让他心惊的是醉天翁说眼前的老鸹不是南关的老鸹。 “老鸹就是老鸹!怎么不是?”呼延睿冷笑道:“莫不是你挑拨离间!” “老鸹明明死了近一年了。你呼延睿难道不知?”醉天翁笑道:“南关的老鸹可是飞天大盗。他的死,虽没有传遍整个江湖,最起码消息灵通的人不会不知!” “怎么死的?”呼延睿仍然不信。 “老鸹被困在‘飞侠楼’里,整整十五天。……后来尸体都风干了。哈哈!”醉天翁笑道。 “你说的可是临安的‘飞侠楼’?”呼延睿警惕地望着老鸹,问醉天翁。 “天下还有第二个‘飞侠楼’?想不到你呼延睿栽得那么重!哈哈哈!”醉天翁笑道:“他可在身边卧了一段时间。” “醉天翁!”老鸹叫道:“你没有被飞鸿师父打死,到这里离间来了。我何曾去过临安的‘飞侠楼’?呼延睿,你不能听信他的谣言。你我合计的大事,你可不能坏了?” 药王笑道:“老鸹是南关的人。南关的风土人情,他自然清楚不过。你说说南关的老九是谁?” “老九?”老鸹心里茫然了。“老九是何许人也!”但他不能说出来,只得说道:“老九就是老九!怎么是谁?” “你定个假的!”老妇哈哈哈大笑:“老鸹不知老九,你还能继续装下去吗?” “你到底是谁?”呼延睿怒发冲冠:“你假借着老鸹之名前来卧底,目的何在?” 醉天翁道:“我没有说错的话,此人就是东海的人。” “的确像东海的人。”药王说道:“林峰也这么说。” 醉天翁道:“林峰说的大概不会错。” “林峰一连识破了老鸹的几个设计的陷阱。早已断定眼前的老鸹是东海的人了。”老妇笑着说道。 “还有何话说?”呼延睿冷笑道:“你自己公开自己的身份吧。老鸹子!” “哈哈哈!”老鸹纵声长笑道:“我早知有今天,没想到这么快!也罢,也罢!” 醉天翁道:“呼延睿,你眼前的老鸹是个欺世盗名的人。他不知从你那里得到了多少有用的信息。希望你今后不要在为难我们。” 呼延睿道:“老鸹你自己速死,还是我动手?” “哈哈哈!你呼延睿又能怎么我?”老鸹话未说完,双手一翻朝着呼延睿就是一推。 一阵汹涌的气浪瞬间向呼延睿扑来。呼延睿万没有想到假老鸹有此凌厉的一掌,身子竟然被推翻数丈。 林峰、老妇、药王都大吃一惊。眼前的假老鸹的掌力太厉害了,似乎连呼延睿都不敌。 醉天翁道:“你们不要相信呼延睿不敌。他是不防备。以呼延睿的《秦王扫六合神掌》,还能不敌他的推浪掌。” 林峰觉得假老鸹的掌很是眼熟,暗想道:“这掌……这掌和海葵儿的掌一模一样,难道他是海葵儿的父亲?” 老妇道:“江湖里可没有什么推浪掌。这个掌有点像海灵儿独创的掌法!” 呼延睿大叫道:“你是海星儿!哈哈哈!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没认出你这个贼?”说着,一掌向海星儿击来。 这一掌力道甚猛,用了九成的功力。 那人正是海星儿!为了卧底,他已经藏在呼延睿身边近一年时间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海星儿得知南关的老鸹身死“飞侠楼”。在探知呼延睿、黑疯子‘野骆驼、飞鸿等人不知老鸹死亡的讯息之后,决定铤而走险,冒名老鸹之名,打探呼延睿、飞鸿的底细。由于海星儿设计得很周密,近一年,呼延睿和飞鸿竟然没有看出破绽。 老鸹是个飞天大盗,尽管名声很劣,但他性情耿直,做的都是偷盗朝廷、官宦之家的大案。朝廷每每设计抓捕他,却屡屡落空。 三年前,他曾和神偷女妖在西夏王宫里打了个照面。当时,他很惊讶,世间竟出现一对孪生的姊妹专做偷盗的勾当,而且本领还比他强! 从西夏回来的路上,神偷女妖又意外和他见面了。 那是在一个巨大的树洞里。外边的风雪几乎埋了树身一米高。 神偷女妖最先占据了树洞。等她们饮着美酒,啃着烤鸡时,见山坡方向传来一声哀嚎。 两人一惊,飞掠到近前时,发现雪里埋着一个人。那人被人五花大绑,丢在那里。已经奄奄一息。那个人正是老鸹,他冻得快不行了。 那次是神偷女妖救了他。 他的死也许因为神偷女妖。因为他听说神偷女妖被困在“飞侠楼”里。为了报恩,他上了“飞侠楼”。没成想,竟被里边的机关锁在里边,活活夹死! 对于老鸹的死。朝廷千方百计地遮掩。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内皇宫里也不乏强身练武之人。最终还是泄露出去了。所以,江湖人知道的不多。呼延睿父子和黑疯子、野骆驼等人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此刻,海星儿见呼延睿像是发了疯一般向自己猛推了一掌,知道他力道加大,不敢硬碰,立即一个游龙蛇行,钻入深不见底的泥沼里。 呼延睿一推不着,见海星儿跌入泥沼,心里高兴,一掠身形,就去抓海星儿露在泥沼之上的衣服。 可泥沼根本站不住人,相反暗含巨大的吸力。呼延睿借着飞掠的那股惯性才去抓的。 他见抓的是海星儿的一件空空的上衣,海星儿却不见了踪影,疑心海星儿已经死亡。不禁大笑,想抽回急急下沉的身子。 突然,海星儿沉下去的泥沼里,飞出一张细小的网。不偏不倚将呼延睿套了个结实。 眼前的一幕,变化得太快。 药王、老妇和林峰都屏住呼吸,紧张地嗓子快提到嗓子眼! 可能那面网太过结实,也可能呼延睿的反弹之力已经黔驴尽穷了。总之,呼延睿像个蹦跳的泥鳅一样,一翻身钻进深不见底的泥沼里了。 泥沼上头冒了几个泡,一会儿工夫,又恢复了平静。 第244章 (11) “完了!完了!完了!”药王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海星儿有这一手,临死也叫呼延睿陪葬!” 老妇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我也觉得没那么简单!”醉天翁向刚才呼延睿沉下去的泥沼里就是一石子。 “咆”泥沼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连一点儿涟漪也没起。 “我这一石子能击断一百米外的碗口粗的一棵树木,却奈何不得泥沼里的海星儿、呼延睿?”醉天翁皱眉道。 “他们就是活的,也被你打死了。”药王说道:“你这一击力道那么大,砸到他们脑盖还不砸个大洞?” 醉天翁道:“我只是偏了个位置而已。我怎么可能不给他们留个余地?……时间这么长了,即使钻进去的泥鳅也死了。”醉天翁望着泥沼表面反射的阳光似乎在思索着泥沼内有什么。 “泥沼里能藏人?”林峰突然说道:“若能藏人。海星儿不会死。呼延睿可能还活着!” “我也这样想!”醉天翁说道:“以海星儿久居海岛的经验、能力,他一定知道泥沼的习性。知道了泥沼的习性,就能在这泥沼里秘密建个巢穴什么的。” “说的有理!只是我们没有能进入泥沼的方法。”老妇说道。 药王道:“海星儿凭空一跳就钻进了泥沼之中。呼延睿也被海星儿网罗住了。我们像他们那样进去断不可以的。现在,我们只是无端猜测,也许里面根本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 “事情明摆着。若是海星儿不保命,他还能向呼延睿抛过来一张网吗?”老妇紧紧盯着泥沼,心有不甘。 醉天翁道:“不管怎么样,他们沉没在泥沼里,对于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药王的娘,你此番真能将林峰的耳聋医好?” 老妇正色道:“你醉天翁是林峰的师父。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好像没传授什么武功给他?” “你怎么也知道?”醉天翁笑道:“我可能还没到时机!等到我练成了……” “那是你的事。给林峰医治耳聋也是我一时起意。你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好!从岁数上看,我应该比你大,你既然有求于我,为何不谦恭地尊称我一声‘大姐’?” “你难道不知我醉天翁有个脾气,不喜欢尊称人的坏脾气?” “我知道你一生心高气傲。但你心高气傲又做成了什么大事?传闻你最先发现了老李诗词里的秘密,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儿进展也没有?莫不是你说了假话?”老妇见醉天翁依然没有放下身段,冷笑道:“其实,我并不在乎那个称呼。我原想把林峰的耳朵医好了。要他为我做点事。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不想给林峰医治?”醉天翁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解了。我说:‘不要林峰帮忙了。’” “究竟什么事?你还有事情让这个小子帮忙的吗?”醉天翁真的不知道老妇的葫芦里买什么药。 “从此之后,我们不要再提起!”老妇说道:“我……我老婆子一言九鼎,不在说第二句。不过,你如果能放心我给林峰医治,就请你现在就离开!” 醉天翁一脸茫然地说:“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知道我儿的师弟埋藏的地方,本身就是个禁地,我不想让外人在此多呆一会儿。” “不错!”醉天翁笑道:“这茬,我倒忘了。”说着飞身骑在白鹤身上。白鹤蹬开强有力的双腿,直向空中射去。 “还有件事,还请你保密!” “我知道。泥沼……”醉天翁的声音已经消失在天际。 林峰大叫道:“怎么……师父你就这么走了?” 药王望着白鹤远去的背影,说道:“娘!你叫我们带到这个地方来,恐怕不是为了看师弟的棺椁那么简单。” “你说得对!你可知道你师弟为什么要葬在这儿吗?” “不知道!那是师父生前的嘱托。我怎么敢违抗呢。” “你知道你师父是谁吗?” 药王茫然道:“师父自然就是师父。怎么……是谁?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妇的泪流出来了,但她立刻擦拭了,咬了咬牙,说道:“你师父就是你父亲!” “不可能!不可能!”药王震撼了。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以至于他几乎承受不了。 “的确就是你父亲!千真万确!”老妇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药王印象中师父极其凶恶。他每每还能记起师父要他品尝每一副毒药的情景。师父对师弟总是网开一面,似乎偏他太多。 “我和你师父同习一个师父。我们是师姐、师弟的关系。他暗恋着师父的唯一女儿,却不敢说出口。一天,师弟醉酒将我……后来我怀着你远走他乡。而他竟然追杀我们母子!”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我们?” “师父有一本《药草经》,说要传与我的。他杀了我,不就独享了那本秘籍了吗?可是,天不遂人愿。他不但没有杀死我们,反而传授了你的药学!” “那师弟……” “哈哈哈!”老妇大笑道:“我师父见我不辞而别了。心灰意冷之际,终于将那本《药草经》传给了你师父。你师父最后赢得了师父女儿的芳心。不过可惜得很。师父女儿临盆时竟然大出血死了,只保留了她的婴孩。那个婴孩就是你师弟!我师父在师妹死了一个月之后,也撒手人寰了。” 药王愣了半天,说道:“师父比师弟死的晚。您疑心师父将《药草经》藏在师弟的棺椁里!” “正是!你知道你师父是火化的。他身上不可能有那本秘籍。唯一可藏之处,就是你师弟的棺椁!” 药王道:“我师父至始至终都不知道我是他的儿子吗?” “不知道!因为你的师弟异常羸弱,为此你师父很着急。我猜透他的心思,就将三岁的你丢弃在他家的后坡。没想到,他果然养育了你,传授了你的药学。尽管他每次都想毒死你,可阴差阳错地练就了你绝世的真实本领,成就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药王称号。” 药王惊得汗如雨下,悲苦地说道:“天下还有这样的父亲?!真是闻所未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这个‘财’字,要改为‘利’字,才适合他。”老妇说道:“天可怜见。还是我们赢了。” 药王擦了擦脸上惊恐的汗水,说道:“娘!那本秘籍真的在师弟的棺椁里吗?” “我已经思考了很久,也暗访此处几次,觉得没有错!你师父那么偏爱你师弟,他断不能将秘籍付之一炬。” “你们滔滔不绝,讲什么?看你药王满脸汗水的样子,你还担心呼延睿和海星儿能出来伤人?”林峰疑惑地问道。 药王说什么话,林峰听不见。药王只得转头和他母亲说话。 可老妇将面前的棺椁盖子移向一边,在棺椁壁上不停地敲击着。 左右前面都敲遍了。听不出里面有夹层的迹象。 “棺椁后头!”药王说道。 可是棺椁后头也没有。 此刻,老妇和药王彻底泄气了。 林峰觉察出他们的用意,看了良久,冷笑道:“只怕在墓碑底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对!石碑底部!”药王叫道:“一定在石碑底部!” 林峰双掌运足力气,那面石碑应声而倒! 石碑底部现出一个大洞。药王跳入洞中,一阵摸索,终于摸出一个小方盒。 跳出洞口的药王很是兴奋:“找到了,找到了。” 老妇接过方盒,将其打开,盒子里果真有一本书。 苍白的纸面,装帧得很规整。书上面三个篆体字《药草经》赫然展现在三人面前。 老妇喜出望外地笑了。 药王道:“娘,医治硬伤的耳聋在哪一页?” 老妇道:“耳聋那篇必有!” 随着药王手指翻动,林峰果然看到了第四十页,有专门介绍硬伤耳聋的诸多妙方! 老妇和药王看了,不禁忧愁起来。 “‘鼓点’是一种什么药?”药王大为震惊:“我……我从来没听说过世间有‘鼓点’这种药!” “可‘鼓点’是药引子,没有它是万万不可的。”老妇陷入了沉思。 这期间,药王和林峰将棺椁重新掩埋了。石碑也复了原。 等一切都妥当之后,林峰还发现老妇还在那儿苦苦思索。 林峰听不见,自然不知其所以然。 突然,老妇一蹦三跳,哈哈大笑道:“有了!” 林峰不觉笑了:“这个老妇,怎么神经兮兮的?她到底怎么啦?” “‘鼓点’应该是九顶山老鼓的外号。”老妇惊喜地说道。 药王微微一愣,问道:“娘,我怎么没听说这么个名字?‘鼓点’好怪异的一个名字!” 老妇意味深长地说道:“老鼓是鼓石岭的人。一生以抓蛇为生。不过,可不是一般的蛇。” “难道他吃蛇?” “也吃蛇,最主要的是炼制蛇血!一种易挥发的蛇精!书里说的‘鼓点’就是找老鼓寻求的药引子。” “鼓石岭也在九顶山了?” 老妇笑道:“九顶山有十八岭,第十八岭就是鼓石岭!不过,凶险得很。以我们之力不知能不能到第十八岭?” “我们此时可不可以走了?”药王说道。 老妇看了看泥沼表面没有什么征兆,于是说道:“看样子一时半会,这里没有什么动静。我们离开也好!” 药王在林峰手心里写着:“我们走。”三个字。 “走?我们不等呼延睿、海星儿他们了?只怕我们一走,海星儿有可能就出来了?”林峰冷笑道:“刚才你们一阵嘀咕,恐怕海星儿早听见了。” 老妇听了大吃一惊:“那怎么办?可我没想到这一层!” “也许海星儿此时离开了此地!”林峰又信心满满地说。 “什么?离开了此地!”药王吓了一大跳。 “这个泥沼绵延几十里,里面不知有什么奥秘。海星儿既然能躲藏在里面,想必知道其奥妙之所在。我们虽然知道他在内部,可不敢贸然进入,以防着了他的道儿!再说,里面肯定设置了诸多陷阱。贸然进去,肯定死无藏身之地!”林峰说道。 林峰话声刚落。泥沼里传出一阵“泡”“泡”之声。 “泡”“泡”之声刚过,里面露出一截木棍。那截木棍不停地搅动,弄得周围荒草东倒西歪。 “逞什么能?”林峰大喝一声,向那截木棍扑去。他断定海星儿就在泥沼地下。 老妇和药王怕林峰有失,也跟着尾随林峰而去。 “噗通!”一声大响。三人同时坠入了泥沼。 泥沼内部空空荡荡,里面竟然是个幽深的大隧道。 三人出其不意地跌入十几米深的大隧道内,都重重地摔了一跤。但他们有惊无险,所幸未伤着筋骨! 那根木棍还支撑在那儿。木棍下面的人却不见了。 隧道内一道微弱的火光一闪,立即熄灭了。 就在那一闪之间,三人将整个隧道看得真真切切! 隧道极为悠长,两侧都是极其整洁的石头,三人站立的脚下竟然是淤积的干泥土,而上方的泥沼根本不是什么污泥,而是一层大大的气泡状的屋顶。 气泡可能是荒草的烂根挥发的气体遇到水汽凝结成的。总之,荒草下根本不是泥沼,但看起来极像泥沼,并有泥沼而过不及! “火光!”林峰小声说道。 “我们都看到了。但不知那个火光旁边是什么人?”药王道。 隧洞内吸音极强。即使三人大声说话,可能附近的人都听不见。 老妇突然道:“那团火光可能在引到我们走出隧道!” “走!”林峰拉了一把药王、老妇的衣袖,直向前扑去。林峰可能知道了火光旁那个人的用意。尽管他不知道那人是谁? 三人刚到火光处,前方的火光又是一闪,火光里的红衣襟恍若红霞,只是一闪即没。 “神秘人在引导我们!”林峰说道:“似乎是个女子!” “女子!女子!女子!”老妇笑道:“是毒菊花还是大蝉衣?” “一定不是她们!女子可能另有其人!”药王“噗嗤”一声笑了。 第245章 鼓石岭(1) 当第三十一次见到那团小火光之后,三人再也没见到那个神秘的红衣人。那团火光永远不见了。留下的只是隧道内寂然无声的混黑。这期间,隧道已经转换了很多个弯儿了。 最终,三人几乎摸着石壁前行,因为他们发觉两边的石壁越来越窄! 前边隐隐传来“嗡嗡”声,越来越强烈,整个隧道几乎都被震动了。 “隧道的出口可能就在瀑布边,不然,这里怎么能听到轰鸣声?”林峰在药王身前说道。 此时的三人几乎就是鱼贯而出。隧道内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瀑布?”老妇突然明白似的说道:“难道我们到了黄河边上?因为黄河那个瀑布太凶险了。” 药王吃惊道:“难道我们在隧洞内走了一百多里?” “足有一百里之多!”林峰说道:“我已经数了自己的脚步。” “轰鸣中有种奇异的声音。”林峰停下脚步,好像在辨别其中的细微的差别。“好像有马蹄子声!” “有点儿像!”老妇似乎也听出了轰鸣之声里掺杂的声音。 可是药王压根没听出一点儿头绪。 伴随轰鸣之声的是一片久违的亮光。 轰鸣声震天价的响,两面的石壁几乎崩塌。外面飞溅的水珠早已将隧道内的地面飘透。汩汩细流向两侧的石壁的缝隙里。 一帧巨大的水帘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外面的光亮穿透瀑布,泻在隧洞口,忽明忽暗。 三人站在隧洞口遐想万千:“造物主真的太神奇了!竟然造出这么个境界来!” 那帧瀑布足有十米厚,三人飞掠出来后,全身都湿透了。 瀑布外围是个湍急的河流,浑浊的湍流一泻千里,大有不可阻挡之势。两岸间巍峨的山石相距只有三十米,突兀的龛岩斑斑驳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水花飞溅冲击所致。 三人都是武林高手之中的高手,那八十米的距离在他们的脚下不过就是个小沟沟。 两匹黄骠马上端坐两个黑衣黑裤的人。那两匹马正在右岸的一块平地上来回兜着圈子。 嘚嘚的马蹄声敲打着石面,声音掺杂在轰鸣的落水声里久久回荡! “浩的!”“浩的!”…… 骑马的人距离三人足有五百米!烟云一样的水汽弥漫着四周,三人有点儿看不清两人是男是女。 两人的对岸是一只木船。一个戴着斗笠的艄公正劈浪斩波向两人身边驶来。 看得出,两个黑衣人正在等渡船。 木船在鸿涛里来势甚急,几乎贴着浪尖滑行。 “又是一个了得之人!只怕浪里白条也没有这样的驾驭技术。”老妇出口称赞。她发动的内功已经将湿透的衣服烘干了。 药王和林峰的衣服还有点儿潮湿的痕迹。河面上的冷风一吹,他们不禁有点儿发抖。 “我们到了对岸才好。”老妇观察了一下地形:“这是黄水北岸,去禅堂,渡河是少不了的。只是下游河面宽了不少。” “渡河,渡河!”药王说道:“不就浪费一点儿银子吗?”说着向两个黑衣人奔去。 两匹马略显慌张,见了箭一般飞来的木船,不住踢踢后蹄。 “船家!再快点!”一个瘦小的黑衣人扯着嗓子叫着。 老妇笑道:“这么快的船,还要快!你来驶船!” “你是何人?”瘦小黑衣人身边的黑衣人不冷不热。随即转过头,微微一愣,见走近了的药王,惊喜道:“药王!林峰!怎么是你们?哈哈哈!真是无处不相逢啊!” 林峰和药王听见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正在发愣,突见两个黑衣人摘掉了面具,不禁大喜。 “马小五?”林峰一惊,急忙喊道:“马小五!马叔!” “马文龙老弟。哎呀呀是你们父子!”药王欢喜得了不得。 “你们这是……”马文龙话声未落,只听木船“咔”的一声停在水边突出的一块方岩前。 “上船!”艄公摘下斗笠,一头黑发随风飘洒,矮矮的身材极为壮实,就像一头公牛。 “这船……”马文龙迟疑着。因为船舱只能容纳三个人,其中包括艄公在内。如果只是马文龙父子那就正好,现在可又无巧不巧地添了三个人。 “要不,我们下一渡吧。”药王谦恭地笑了。“反正,我们也不急在一时!” “下一渡?”马文龙差点儿没有笑出来:“这风陵渡十天一渡的规矩从没有人打破。你药王怎么?” 此刻,马文龙是心里话,不敢当面说出来。一则怕艄公生气,二则怕药王多心。 “只怕没有下一渡!”药王的娘低吼了一声,显然她很生气药王的无知。 其实,也难怪,像风陵渡这样绝险的渡口,药王连听说也没有,怎么知道其中的规矩? 矮个子艄公嘿嘿干笑了两声,拿眼不定地扫视着马文龙父子:“你们来过多次了。规矩自然懂,可人家是刚来!依我说,我先渡了他们之中的两人,最后再渡你们!” “你愿意三渡?哈哈!好好!”马文龙情不自禁,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错了!”艄公一边说着,一边极力控制着一不小心就冲下去的木船。 “十天一渡的老规矩不能改!你马文龙要等到第二十天!”矮艄公顷刻之间发起了公牛脾气。 马文龙心里一紧,他担心艄公会报复他。报复他两年前和梦瑞鸾的女徒弟拼杀在渡口时,差点弄翻了他的木船。 可黄河天险,再没有第二条船可渡。怎么办?你马文龙还得粘着脸央求矮艄公。 不过,这次,他不是贩马坐他的船,而是从漠北回来不得已坐他的船。 怎么不得已?马文龙父子听毒菊花说:“不日,宋玉会到禅堂。而且消息真实可靠。林峰一干人都急匆匆地赶往禅堂而来了。” 为了个宋玉,马文龙父子几乎伤透了脑筋:明明看见就是宋玉,怎么成了六个指头的神秘人?这次他们父子一定要弄个清楚,不然一生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林峰看见木船只能容纳三个人,又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话,只得笑着说道:“还是马叔你们先渡吧。” 马小五已经知道林峰的情况,在他手心里写着:“十天才一渡啊!” “十天?”林峰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十天?谁的规定?!” “都几十年了。”马小五在林峰的手下里接着写道。 “为什么要十天!不是五天!矮子!你的主人是谁?”林峰咆哮着。 矮艄公已经注意后来来的一个少年竟然是个聋子,不觉暗笑:“聋子可比他们其他几人要强!就凭着脾气,我们很是相投!可是我说了,他也听不见。可惜了,可惜了!” 林峰见矮艄公不搭理,认为欺他耳聋,不觉大怒:“矮鬼!你渡还是不渡?” “你骂谁?”一团红影在众人眼前一花。几人身前突地站着一个妙龄女子,最多十四五岁。 “欢儿!”艄公温和地叫着:“你干什么呀?我……我在摆渡!” “你为什么不还口?”欢儿指了指林峰的后背:“我打死他!” “只怕你打不死他?哎呀呀!”艄公急了。 “我……”欢儿带风的一只手掌几乎落到林峰的左脸颊上,立马住了手。 “打死他!”艄公弯着身子极力就全着几乎偏转的船头,笑着道:“为什么不打了?哈哈哈!舍不得吧。你看人家那眉眼,那脸蛋。哈哈!还有那鼻梁……就想我早年一模一样啊!” 药王想笑,却笑不出来。马文龙父子看花了眼。老妇心里乐开了花。 “你是谁呀?说话不能温柔一点儿?他可是我的唯一父亲!”欢儿那双几乎贴在林峰脸颊上的手掌像凝固了似的,不打不好,离开也不对! “你难道有两个父亲?”马小五笑道:“父亲多了,也不好!” “‘啪’!找贱!”欢儿的另一掌不见动作地打在马小五的有脸上。 “五儿!退后!”马文龙怒喝了一声。 欢儿的手掌此刻几乎滑到了林峰的鼻子上。 少女手心里不知涂抹着什么好闻的香气。香气直往林峰的鼻子眼里钻。 林峰最怕理亏。不知怎么的,自从耳聋以来。他莫名地发怒,发怒地不符合常理。像这种临场面的话,他能那样说,几乎和恶人差不多,让身边的几个人都震惊了。不过,还好,总算他没有还手。 “他是个聋子?可惜了呀!我的天!”矮艄公似乎带着哭腔。 “不可能!不可能!”欢儿望着林峰微微发红的脸,两潭黑水银似的眼睛慢慢低语:“即使是个聋子也是半路得的。” “小姐神算!”药王的娘上前一步说道:“他的确是半路得的,而且就发生在这一个月之内。” “谁那么混蛋!”艄公跳上了岸,将木船的船头的铁链拴在突出的岩石的一个楞上。 “飞鸿!”药王说道:“世间只有他们父子作的孽!别人恐怕没有那个份!” “那个老小子!”艄公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他的儿子呼延睿不弱其父啊!” 药王道:“你也知道呼延睿的为人?” “丰姚、丰子楷数次坐我的船,我还能不知道吗?不过,那些都是烟云了。” “父亲!他既然是半路得来的耳聋,你可否请请药王。他可是连死的人都能医好的呀。” “我怎么知道谁是药王?听说他去了漠北还没有回来。” 欢儿瞅了瞅药王,惊奇地道:“这个人也长了红胡子,莫不是就是药王?” “不像,不像!”艄公眯着眼说道:“药王不会走这条路回去的。再说,红胡子的人多得是。漠西之西尽是些红胡子、蓝眼睛的人。你少见多怪!” 药王母子、马文龙父子默不作声,且听他们父女说些什么。再做计较。 “药王师弟可是埋在那边的山里。他们不会绕道这里烧个纸什么的。”欢儿手掌已经贴在林峰的鼻子上了。 林峰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呆在那儿,温顺地像个小猫。 “你净听海星儿话。他一半的话都是假的!哈哈!不过,要是他的话是真的,你们就要希望了。” “父……亲!”欢儿撒娇着,说道:“听苗琳说,林峰有几个女人了。” “瞎说,瞎说!苗琳的师父疯疯癫癫的,她的徒儿的话,你也能信?我十天前摆渡将风打球摆出去落个什么好。唉唉,不提了!那么你长了红胡子只怕是红颜料染的。”艄公指了指药王的红胡子笑道。 马文龙父子可不知什么海星儿从此经过。他们更不知风打球也来过风陵渡的渡口。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欢儿怎么认识了苗琳。 “你看我像谁?”老妇突然笑嘻嘻地说道。同时闪电一般拿开了欢儿贴在林峰鼻子上的手掌。 “你像这个红胡子的娘!一样的眉眼,谁看不出来?”欢儿怒不可遏地盯着老妇:“他难道是你的孙儿?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关照他?” “你也不关照我们吗?”老妇仍然笑道,几乎眉眼都笑开了。他怎么不笑? 眼前的小女子欢儿可是最倾慕林峰的少女。从他们的话音,老妇已经知道。自从艄公的女儿听了苗琳的话,几乎被女儿缠得焦头烂额。女儿日思夜想着没见过面的林峰;艄公被其所逼,只得默默忍受,心想巴不得早一天见到那个从没有谋面的未来的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的女婿。 “他怎么关照了你们?”艄公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 “欢儿!你……哎呀呀!”艄公笑了:“你听了海星儿的话,去了隧道?哎呀呀!你……” “父……亲!我不那样,怎么知道海星儿说的是真是假?!” 药王吃惊地道:“你就是引导我们出来的那个红衣人?啊,谢谢!谢谢!” “你不要谢谢我,你要谢谢林峰,就是我眼前的这个聋子!”欢儿撇着嘴儿笑道:“小林峰,我早知道是你。为了救你,我百里冒险,差点儿出不来了。” 隧道内弯道很多,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有此胆量,的确令人敬服。 药王道:“我真是药王!” “哈哈哈,你不是药王,难道是个鬼吗?我们父女演了个双人剧,你们还中意吗?”矮艄公蹭的一声,跳上了木船:“今天,为了女儿,我要破了那个破规矩……还有倒贴一个女儿!不过,我明白人有言在先,女儿去了‘鼓石山’,你林峰还要给我送回来。迎娶的日子,我再送回去。这一来一往就叫礼节,你们可听好了。” “包在我身上,就这么定了。”老妇喜不自胜,大叫一声:“开船!” 第246章 (2) 药王母子、林峰、欢儿在黄河渡口边的“逍遥津”集市上买了代替脚力的四匹马,会同马文龙父子一起向九顶山进发。 他们一路晓行夜住,风餐渴饮,非是一日,这日来到了距离徐州还有一百里地的一个小村庄。 西天边,落霞伴随着孤鹜齐飞,红红的落日的一半已经没入地平线。 此时,距离新年尚有十天的时间。可新年的年味已经把眼前的小村庄装得满满的了。 小村庄坐北朝南,一律茅草盖的房子,不过二十几户人家。此时,他们大多正在蒸着过年的馒头。缕缕炊烟正从笔直的泥烟囱里冒出。空气里弥漫着葱花味……猪油香。 靠路边的一家,四合院内酒香扑鼻,不时能听到人高声说话的声音。那种声音一听起来绝不是本地人的口音。 路上,几人已经遇到各色人等正匆匆向徐州而来,听其中一人言谈,药王已经知道水上漂似乎到了徐州城里。 “水上漂能把那种药物带来吗?”药王暗想:“长白山据此千里遥远,为给林峰医治耳聋,她可用足了心的。女人心真是……” 马文龙见路边的四合院极为宽敞,正是几人住宿的好地方,于是说道:“我们且下了马,住进去吧。” “也好!闻着酒香,我的酒虫又涌动了。”药王第一个下了马,急冲冲地走到四合院的门前。 主人正在门内的一张柳条编的椅子上打着盹,听见马蹄声,抬起惺忪的睡眼,道:“客已满了。请往别处吧。” 随后赶来的几人牵着马,很尴尬,正想走开! 突听,院里的一人说道:“老伯!让他们进来吧。村野之人天黑撵人走,好像不好!” “那你们……”老头似乎有点儿为难。 “不怕,不怕!”那人又说道。言辞里很是替人仗义。药王等人不觉心里一热。 “那好吧。小二!”老头叫道。这时,小二才从院子里急忙跑出。显然刚才小二正服侍着院子里的人抽不开身。 “请,请吧!”小二陪着笑脸。 老头从椅子里站起来,手里的两个铁球不停地在他手心里翻滚。他个子特高,圆眼阔鼻,身子极为魁梧。“我是庄户长!这儿虽是乡村,但靠着大路,我家故此兼做一个小小的买卖。不是我不让住,实则里面的客人嫌吵得慌!” “那算了!”欢儿叫道:“我们有钱还找不到住的地方?” “你们真找不到住的地方!”老头将一个铁球猛地向院中的一个石墩上砸去,等到那个铁球被反弹回来时,他的第二个铁球又猛地向第一个铁球打去。 “乒乓!”“乒乓!”铁球相互撞击的声音响彻四合院。 “好!”刚才让药王几人进去入住的那个人大叫道。 药王等人此时已经进入四合院。 夕阳仅有的一抹余晖将四合院染得通红,连院中石墩、老头扔出去的互相撞击的两个铁球也成了红色。 偌大的院子里安放一张八仙桌,桌子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谦让药王等人入住的汉子,另一个竟然是海星儿。 海星儿自顾自地低头喝酒,似乎没有把进来的几人放在眼里。 “你?吆!真没有欺骗我。”欢儿一蹦三尺高。 “找到了林峰?”海星儿抬起头,一双眼紧紧盯着林峰。 还像在岛上一样权势。林峰立刻想起几个女子抬着他,他做派的样子! 此时,海星儿早已撕掉了他的面具,露出了真容。 “你在这儿?”药王走上前:“我找你好苦!” “你是谁?”海星儿眉宇之间流露出万千个不屑:“你可能认错了人!” “你不是海星儿老弟?还有那‘滤肺功’?” “什么驴肺,狗肺!你说话,谁个能懂?哈哈哈!”海星儿将喝剩半杯的酒一饮而尽,小二结账! “乒乓”之声戛然而止! 老头收回了两只铁球,疑惑地看着海星儿,问道:“客官不住了?” “扫兴,扫兴!”海星儿随手丢下几块银子,走了。 桌子一边的汉子满脸不高兴:“怎么说走就走?” “你知道他是谁吗?”老头道。 “是谁?”汉子说道:“一个江湖游侠而已。” “他可是海灵儿的儿子海星儿!你要当心了。我听他说,我屋里的那个被他弄死的那个人就是呼延睿!”老头小声道。 “的确就是呼延睿!想不到海星儿有那么一手。我见过了。也确认过了。”汉子说道。 药王母子、马文龙父子、欢儿都吃了一惊。只有林峰听不见,一脸懵懂地看着汉子和老头说话,不为所动。 老妇道:“如果是呼延睿,我们可否见识一下?” “已经是个尸体了。海星儿花了银子将他托付在这儿的。只等明天有人来取。不过,今晚可是险之又险的一夜。你们见见未尝不可,但千万不要将尸体弄坏了。”老头有点不安:“我满心他等到取尸体的人来了再走,没想到他食言了。” “就是!”汉子气鼓鼓地说道:“我和他一路将尸体运到这儿,他先走了。” 老头冷笑道:“你也走吧。那个尸体一定是个不祥之物。海星儿离开找的借口,我担心取尸体的人他一定对付不了,所以事先溜了。” “那你……”汉子有点慌了:“你不怕受连累?” “我?哈哈哈!”老头大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再说,人又不是我杀的,与我何干?我给他们寄存尸体,他们应该感谢我呢。” 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汉子已经走出四合院了。 “啊!”四合院所有人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发自院外,都大吃一惊。 小二安置好了药王等人的马,刚到门口,一转头吓得跌坐在地上,大叫:“死了,死了!汉子死了!” 院内的人奔出门,看时,只见汉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时,几个邻居听到了惨叫声,惊慌失措地跑到汉子身前。 汉子的面色渐渐变青了,已经没有了呼吸。 老妇大叫道:“不好!屋里的那个尸体说不定不见了!” 老头一愣,旋即也叫道:“不好!”他飞也似地奔进屋。“真的不见了。啊,来人……你!啊!” 药王等人并几个邻居跑进后屋时,发觉老头直挺挺地栽在地上,手里的铁球还紧紧握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甘心似的。 “这个老头是个外乡人,来我们这儿才三天!”一个邻居好像吓着了。 “他不是庄户长吗?”欢儿问道。 “什么庄户长?”另一个邻居道:“根本不是!这所院子两年前很蹊跷地死了人,没有人敢居住。三天前不知哪里来的老头答应在此住下,说开个旅店。银子让我们平分。我们口里不说,心里不情愿。因为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让人家使银子的。” 先前说话的那个邻居惊恐道:“我们只顾来屋里了。外边的汉子的尸体说不定没有了。” 众人听了,一窝蜂地跑到门外一看,汉子的尸体果然不见了。 几个邻居“啊”的一声向自己家里跑。 恐怖的气氛立即弥漫了整个小村庄! 药王等人接着听到了数声关门、插门的声音。 “屋里,我们不用去了。肯定老头的尸体也没有了。”老妇言之凿凿地说道。 “会不会是我们给他们带来了晦气?”马文龙极其纳闷地说。 “也许在师弟的坟茔边见到的不是呼延睿。只有这种解释。换句话说,呼延睿一身绝世武功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那能是谁?别人也习了秦王扫六合神掌?”老妇极为不解。 药王道:“野骆驼不也会秦王扫六合神掌吗?我断定那人一定是呼延睿的一个替身。不过,不是野骆驼,也不是黑疯子。” 林峰猜出了大概,说道:“海星儿把呼延睿网住,然后杀死了。那个呼延睿一定不是真的。杀人的凶手来无影,去无踪,既能将人杀死,又能瞬间将尸体移走,绝非常人,好像很惬意。不过,越是凶险,我们越住在这里,看看今夜这所房子四周到底会出现什么。” “我很喜欢这样。”欢儿望着林峰,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神气。 “说得对!”老妇直奔内屋。药王、马文龙父子、林峰、欢儿紧紧相随。 屋内的地面上老头的尸体不见了踪迹。可是后墙被破了一个大洞。 屋内靠墙的一张桌子上有几只点了半截的蜡烛。 马文龙点燃一只蜡烛。屋内立刻明亮起来。 林峰见那个墙洞极像人头撞开的,于是说道:“来人的硬功的确很好。可能是个男人。我这一撞之力,少说也有一千斤!好像不是海星儿所为!” 墙角有个地铺,上面是些干草,席子还没来得及铺上,显然是海星儿和汉子早就铺好的。 马小五道:“我们点亮灯,不太安全。那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万一他暗算我们怎么办?” 老妇道:“此刻,那人也许将两具尸体搬运到别处去。等一会儿,说不定他还会来。为了安全,眼下只有熄灯!” 药王“噗”的一口将蜡烛吹灭了。 黑暗一下子笼罩在四周,几人在地铺上坐着,静静地听四下的动静。 院子边马棚里的马不时长嘶几声,激越的声音似乎想撕破这暗夜里的宁静。 “我想出去。在这儿我憋得慌!”林峰说道:“万一回来找不到你,就到鼓石山找你们。” “我……我也去!”黑暗中欢儿紧握住林峰的手,用力拽了他一下。 “可你听不见啊!那样太危险了。”药王的娘极力反对。 林峰听不见,接着道:“我想以动制动,效果极好!” 欢儿又拉了一下林峰的手臂,示意他说得对。 药王想说什么。林峰和欢儿已经从墙洞中出去了。 外面黑黑乎乎的,依稀能见到周围景物模糊的影子。夜风已经刮起来了,刮在人脸上像刀割。 林峰暗想:“我和欢儿就是一个人儿。她能听得见,充当我的耳朵,能为我用,岂不甚好?” 欢儿也想:“我是你林峰的耳朵,左右为你护航,你还不心满意足?” 四合院外两里地有个很大的竹林子。 林峰和欢儿蹑手蹑脚地走近竹林。他们几乎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极其小心地在边儿潜伏了下来。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冷风微微地吹着。林峰和欢儿感觉寒冷异常。 竹林里突然传出淅淅索索的声响,像野猪啃食竹子的声音又像有人挖地的声音。 “不要挖那么深,犯不了天狗星!”一个男子的声音随风传了过来。 “呼延睿!的确是呼延睿的声音。呼延睿果然没有死。”欢儿紧张极了。呼延睿从风陵渡渡过四次,每次都被欢儿紧紧盯住了。她怕父亲吃亏,不得不防。好在呼延睿只是过河而已,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不过,就是那四次,欢儿几乎把呼延睿的相貌、声音全都印在脑海里了。 欢儿在林峰的手心里,写着:“呼又”两个字。林峰马上明白了:“竹林里有呼延睿!还有另一个人!” “真是海星儿杀了他?”另一个人沙沙地弄着土,说话瓮声瓮气。 “我的替身几乎死光了。只剩下你野骆驼了和黑疯子了。” “那一个呢?”野骆驼有点不相信。 “那一个死在了飞剑之手!”呼延睿惋惜道。 欢儿听那个瓮声瓮气的人是野骆驼,但她不认识他,只是听父亲说他身材很高大,腿像驴腿,一把年纪,样子很凶恶。她赶紧在林峰手里比划个“野”字。 林峰好大一会儿才知道那是个“野”字。但他立即明白野骆驼也在竹林里。 “呼延睿和野骆驼同时在竹林里。难道他们埋尸体不成?那么死亡的人是谁呢?又是他的一个替身,无疑了。”林峰暗想。 欢儿又在林峰的手心里写个“挖”字。 “果然是挖地埋尸!”林峰心里一阵冷笑。 竹林里,野骆驼笑道:“你放走了海星儿,我们难道能在鼓石山抓到他?” “哈哈!肯定能!我们有海星儿这个诱饵,到时候诱饵、大鱼一起收!” 第247章 (3) “鼓石山?”欢儿一惊!“鼓石山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欢儿再用心听时,两人的话声变得极其微弱了。 竹林里又恢复了平静。 欢儿急急抓了林峰的手心,示意他,那两个人可能走了。 欢儿又听了一会儿,确定竹林里再无声息,于是牵着林峰的手,往回赶。 四合院里寂静无声。药王母子、马文龙父子却不在了。连院子里的几匹马也不见了踪迹! 欢儿和林峰都吃惊不小,他们离开的时间不算太长,怎么就不见了? 门外响起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欢儿心里一紧,急急拉着林峰跑出院子。 呻吟之声又从前面的一个空地里传来。 “哎……” 一片干草层里卧着一个中年男人。欢儿用手一摸,几乎惊叫起来。 欢儿的手掌湿漉漉的,满鼻子血腥味。 “恶魔……恶……魔,马儿追赶去了。”男人似乎觉察到了来人,声音断断续续。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林峰见势不妙,警觉地出了一身的汗。 男人的身子扭动了一下,断断续续地道:“我是……这个村子的一个夜归的……村民,刚进村子就……就遇到了恶魔… …” “谁?”欢儿急切地问道:“什么样的人?” 男子喉咙里“咕噜”了几下,呼吸更急促了。 “恶……魔!” 男子没有声音了。 欢儿暗想:“此人已经死了。药王几个人定是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追击去了。按说,他们应该留下什么暗号。” 欢儿拉着林峰的手走向大门处,打算进到屋里再看个究竟,不小心被地面上的一块石头绊了一跤。 “石头?”林峰突然说道:“石头就是问路的意思。他们的确走了。石头极其沉重,预示着他们遇见的事情极为棘手。他们断不能回来了。” 欢儿暗想:“林峰所言不虚。看来,我们必须去鼓石岭了。” ……………… 天明时分,欢儿和林峰已经进了徐州城。 近两个月不见,徐州城又是一番景象。 因为临近新年的缘故,节日的气氛,迎面都是。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林峰吩咐道。 欢儿知道林峰是方便的意思,点了一下头。 欢儿的对面就是一家餐馆。门前停着许多小车子,两顶轿子斜横在门前左右。 一面猩红的幌子斜斜地抻着,随风“呼啦呼啦”地飘荡。 欢儿认识那个篆体的“包子”两个大字,不觉笑了:“我正饿着呢。买了几个包子再说。反正他还没有来。”欢儿向林峰的背影看去,心里踏实了一些。 包子店里雾气熏熏,葱花味儿直往鼻子里钻。二楼里满是客人。 欢儿见一张桌子空着,急忙坐下。 这时,小二含笑着问道:“客官,你稍等!包子马上就来。” “快点!”欢儿心急似火,她唯恐林峰突然回来了。 “你稍等,稍等!”小二极力安慰着。 “吆!好多的人。笨子包子店就是不一样!”一个身穿黑衣服的年轻女子直奔厨房。 欢儿见那个女子的背影极为眼熟,暗想:“好像是苗琳!她怎么到这儿了?” 此时,小二又在欢儿面前笑着道:“厨房不知怎么的,再等一会儿!非常抱歉!” “还要等几时?”欢儿急不可耐:“我可不是闲人!” “我这就去看一看!”小二这会儿也急了。因为已经有几个客人在埋怨了。 厨房里几个帮工正在和刚才进去的那个黑衣女子说话。烧火的师傅已经不知去向了。 “你们……”小二的话刚一说出口,立马见到一个女子站在几个帮工面前,突然住口不说了。 “店家!”小二唯唯诺诺:“上面的客人正要包子呢。他们已经发了脾气。” “告诉他们,今日的包子不卖了。”女子连眼皮也没有抬。 “为……为什么?”小二问道。 “烧火的那个人被我除掉了。”女子语音极为冷漠:“他竟然是飞鸿的人!” 小二吓了一跳,不再敢说话。 “你出去吧。此事不可外传!”女子低吼道。 欢儿也许等得急了,竟然直接走进厨房。她一眼看见那个黑衣女子就是苗琳。 “你怎么在这儿?苗琳!”欢儿笑道:“你进来,我看见你的背影好熟悉,已经猜到是你了。” 苗琳转过脸,笑道:“你怎么来了?还说我呢。楼上说话!” “我是来买包子的。”欢儿笑道。 “我就是这家包子店的主人!”苗琳边走上楼梯,边笑着道。 “你年纪轻轻的,也开店?”欢儿不太相信。 三楼内并没有什么客人。里面空空荡荡。 苗琳和欢儿在一张桌子前对面坐了。 “我不是开店,而是给一个江湖朋友临时支撑一下店面。可惜今天的包子不卖了。因为烧火的那个老男人是飞鸿的人。” 欢儿吓了一大跳:“飞鸿的爪牙竟然伸到这里来了。” 苗琳笑着道:“他也是新近入的伙。你怎么来到此地的?” 欢儿将渡口的情况并隧道内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向苗琳细细叙说了一遍。 “你找到知心人了。那么恭贺你!”苗琳嬉笑道:“林峰在哪儿?” “哇!苗琳,你等一等!”欢儿竟然迫不及待地越窗而出。 苗琳先吃了一惊,见到欢儿左转右转似乎在找什么人,在窗户里叫道:“你找谁呀?” “林峰!”欢儿哭出了声。 苗琳也从窗户里飞掠而出。 街道里的人见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越窗而出,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几乎作鸟兽散,顷刻之间,包子店下方的人都跑光了。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连多看一眼的热闹也不敢看。因为徐州城近年来总是莫名其妙地死人。 “林峰说,出去一下,至今没有回来。”欢儿四下里张望着。 “他的话也许是个借口。”苗琳笑着说道:“男人几乎都这样。我们女人就是傻,心里总想着人家。他呢,你等他,他就是不出现。你不等他了,他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了。这就叫做‘火候未到’!” “什么火候?”欢儿听不明白:“男人、女人好要火候?火候究竟是什么东西?” “傻妹妹!哈哈哈!”苗琳笑着说道:“你们的关系怎么样了?发展到了哪一步?” “发展?什么步?好难懂!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你和林峰怎么样了?”苗琳笑着道:“你听明白了?” 欢儿嘟着小嘴:“我们只是拉拉手而已!” “正常,正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苗琳皱皱眉头,说道:“普通朋友而已!他可能借故走脱了。” “不至于吧。那样不是太心狠了。” “哈哈哈,你不懂。”苗琳说道:“我听人说,女人爱着一个男人,唯一的妙招就是‘稳准狠’!” 欢儿见林峰还没有出现,对于苗琳的话却听得极为真切:“怎么个‘稳准狠’?” “这是绝招,我怎么可能轻易示人?等有时间了,我再传授给你。哈哈!你和林峰去的鼓石岭极其凶险,他又耳聋,你不如不去算了。”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欢儿急切地说道:“再凶险,我也要去。林峰的耳朵还指望着进鼓石岭呢。”欢儿急地想走。 “哈哈哈!”苗琳大笑:“我也正想去鼓石岭。” “这个包子店?”欢儿问道:“你不打算开了?” “我是做生意的人吗?店主马上就到。我只是给他清楚了一个障碍罢了。包子店内藏着一个飞鸿的人,那还得了。” 欢儿望着苗琳的眼睛,笑道:“你神经兮兮的,只怕又骗我?几天前,你说林峰在黄河边的柳林里,怎么没有?” “我看你心里诚实没有。”苗琳笑道:“我这次去鼓石岭真不骗你!再说,我师父也回去的。” “她也去?难道我们一路同行?” 苗琳摇了摇头,眼睛直视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喃喃地说道:“我们不会一起去。师父可能早已出发了。” “那么前辈前去是……” “我也不知道!师父已经严令我单独去。说,人多了,目标太大。我问:‘目标是什么意思。’她上去就给我一巴掌。可如今我真的不知师父话的意思。” 欢儿想了一会儿,说道:“难道有人在鼓石岭埋伏了?或者说有仇家先一步到了鼓石岭?不然前辈怎么会有那样的举动?” 苗琳眼珠一转,细想了一下,高兴地笑了:“欢儿啊,欢儿,你也许想的是对的。若是那样不就凶险了。我们去的路上一定危机四伏!” “一定是那样!不过,前辈会在暗处保护着你。你只管大胆去就可以了。” 苗琳冷哼一声:“师父似乎将我放手了。你说得那样的事情,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了。” “为什么?”欢儿有点惊诧:“她不会那么心狠吧。” “师父说,我已经长大了。江湖应该由自己闯荡。又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圈起来的鸟儿长不大!’” “你师父说得对!我也被父亲娇惯了。不过这次,父亲总算狠了心,让我第一次出远门紧紧跟着一个男人。” “苗琳!”三楼的窗户内,一个中年男子叫道:“你可以交差了。” “大包子就在厨房的铁桶里。你可以自行运出去了。不过,只能到晚间了。”苗琳吩咐道。 欢儿已经听出那是苗琳说的暗语:“示意,晚间将尸体弄走!” 中年男子不在说话,“呀”的一声,将窗户关上。 “走吧!去马场!”苗琳说道:“我们要养精蓄锐,不能步行去九顶山!” 欢儿四处瞅瞅,还是没见林峰前来。 “你死了心吧。林峰不会再来了。他不来,可能遇到棘手的事情了,或者说,他早来了,没有见到你,只好离开了。说不定,林峰今天也会去马场买马呢。” 欢儿被苗琳说得直眨眼睛。 “我有点儿饿!”欢儿说道:“我不可能饿着肚子去赶路。” “那好吧。我们去‘凤凰阁’。新开的酒楼。店面很光鲜,价格也便宜。”苗琳说道。 拐了几道弯儿,“凤凰阁”的招牌映入眼帘。 欢儿惊讶地说道:“这上面的字迹好像是父亲的手笔?” “真是你父亲的手笔?”苗琳惊诧了:“这种铁画银钩的力道竟然出自他之手?” “一定是父亲所书!”欢儿肯定地说:“父亲何时到的徐州城?!” 苗琳道:“前辈不一定会来。掌柜的可能前去取了墨宝!” 欢儿道:“‘凤凰阁’的主人有可能是个女人。” “哈哈哈!”苗琳笑了:“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凤凰阁’的主人就是一个美妇!美的和凤凰一样。因此,酒楼的主人才起了这样炫人的名字。” “店主莫不是我娘?”欢儿自嘲地笑了:“我也许想娘想得发疯了。” “客官楼上请!”新来的小儿一脸笑容。 “凤凰阁”朱漆的大门威严地向两边分着。四层酒楼里人声喧哗,酒肉飘香! 三、四层酒楼里已经人满为患。 二层的一个小包间里,因为刚走了两位客人,刚好空着。 欢儿和苗琳进去就要了一瓶“竹叶青”,一笼肉包子,两碗绿豆稀饭。 不一时,小二用长盘端来了。 “你们好像事先约定好了似的。真巧!”小二一边把长盘里的食物小心地端到桌子上,一边半开玩笑地说道。 苗琳一愣,旋即问道:“刚走的客人也是两个人?也这般吃法?” 小二笑道:“不瞒客官。刚走的两个人,和你们一样年轻,似乎是一对情侣。点的酒啊,饭啊,馒头的,和你们一模一样。你们的个子也差不多。嘻嘻。二位贵姓?” “我姓苗,她姓欢!”苗琳笑着说:“怎么?你还要问姓氏?” 小二笑了:“不是,不是!我只是问问。听听你们的姓氏是不是相似?” 欢儿娇嗔地笑道:“真是怪小二!他们两个姓什么呀!” “一个姓林,叫林峰,是个耳聋的少年。另一个温润地像个美玉一样的少女,姓海,叫海葵儿!”小二道:“你们的姓氏可不一样!” “什么?”欢儿惊叫道。苗琳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第248章 (4) 小二见欢儿、苗琳很是吃惊,问道:“你们好像认识?” “朋友而已!”苗琳打了个圆场,笑道。 “你们慢慢用餐。像你们朋友之间,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的,多得是,没什么稀罕。”小二走出去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刚走,我们就进来了。我们为什么没撞见他们?”欢儿有点儿埋怨。 “‘凤凰阁’的客人那么多,见不到他们很正常。”苗琳解释道。 两人用过酒饭,直奔马场。 此时,马场里人声鼎沸,一片热闹的景象。 苗琳和欢儿各买了一匹脚力好的马。 她们出城时,天近中午。 九顶山的官道上,行人出奇的稀少。偶尔一两匹奔过的马甚为急速。 苗琳和欢儿缓缓徐行,交谈甚欢。 苗琳道:“没想到这一路清清静静,倒合了我的心。” “我却不喜欢清静。”欢儿笑道:“我是僻静处呆惯了的人,你苗琳没有那种体验。” 正说着,后面一匹黑马疾驰到两人面前放慢了脚步。 “请问朋友,前方九顶山还有多远?”一个鹰脸鹤腮的汉子问道。 苗琳见汉子形状干瘦,一双眼睛精光爆射,身穿一身棕色衣裤,很是特别。于是答道:“五十里之外!” “五十里之外?你倒挺会计算的,莫不是常来常往?” “你这人好没来由,问这么多话干什么?”苗琳双腿一夹,坐下的马猛地向前冲去。 欢儿刚好落在后面。 “你这妞白白嫩嫩,莫不是城里的小姐吧。”汉子冲欢儿挤了一下眉眼。 “你是什么人?也去九顶山!”欢儿涉世未深,一副不知水浅水深的样子。 “哈哈哈!我叫呼和风。‘呼噜’的呼,‘和气’的和,‘微风’的风。” “哎呀,好怪的名字!”欢儿一催坐下马,赶上了苗琳。 呼和风兴致很高,他的马很快就追上来了。 “你不要急着往前赶。前面不是好耍子!哈哈!”呼和风笑得很怪异。 苗琳觉得汉子话中有话,冷笑道:“怎么不好玩?莫不是前面杀人了?” 呼和风献媚似的笑道:“妹子的确神算!前面可不是死了人!” “你怎么知道?这条路,你不是没走过吗?”苗琳怒道。 呼和风干笑道:“见了妹子这样的人,想说真话时,也得说假话!哈哈!” 欢儿道:“前面死了人,究竟是什么人?你可否相告?” “还是你说话温柔。哈哈。至于死了什么人,我说了你未必相信。” 苗琳气鼓鼓地道:“我们快赶路,不要和他乱扯。看他的相貌根本不像个好人。” “姐姐,他叫呼和风!名字好怪,不像个中原人的名字。”欢儿说道。 苗琳身子一震,问道:“你这个男人真叫呼和风?那么大漠鹰击门的掌门人叫什么?” 呼和风一愣,随之脸上笑容消失了:“你难道知道我掌门人的名讳?你是什么人?” “想不到呼和杰儿一世英名,却晚节不保!可叹可叹!”苗琳大笑道。 呼和风面露杀气,语气温和道:“姑娘竟然知道我鹰击门的底细?不知你是何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苗琳!”苗琳提起双掌就要向呼和风打去。 呼和风却连连拍击马肚子,坐下马,狂嘶一声,瞬间将苗琳、欢儿拉下很远。 苗琳和欢儿总追不上他。眼见呼和风的马绝尘而去。 “不要追了。呼和风的马是匹良马,我们追不上的。”欢儿叫道。 “的确是一匹好马。”苗琳恨恨地向呼和风前去的方向吐了一口涂抹。 欢儿问道:“你难道这次去了大漠?” 苗琳听了点点头。 “怪不得你在风陵渡出现相隔近一个月。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欢儿显得不高兴:“你不是说,一直在渡口边的柳树里吗?” 苗琳道:“大漠也是你去的?我可是前去见呼和杰儿的。” “鹰击门掌门人?” “对!就是他!”苗琳说道:“不过,情况险象环生极了。你若去了,也许回不来了。” “你受了别人的指使?” “是师父的旨意。而师父却没有去。啊,太惊险了。呼和杰儿那个老鬼,真不好对付。”苗琳道:“他的武功出神入化,不是个正常的人。” “你的意图是什么?”欢儿问道:“你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已经空手而归了。但呼和杰儿想法,我算弄懂了。可惜,他还不知道呼和风已经甘愿做琴魔的手下。” 欢儿道:“你是个肚子里存不住话的人。你难道没向呼和杰儿吐露?” “我说了,他不一定相信。于是我不如不说!” “你想了解呼和杰儿的用意,究竟是什么用意?”欢儿说道:“难道他也想称霸武林?” “临时,我却不能说。请你见谅。我也是遵照师父的意思。不过,过几日,我会告诉你的。”苗琳语气委婉地说道。 一顶小轿子如飞般地赶来。 苗琳和欢儿只顾说话,几乎没见着身后的动静。 “乖乖,小心呀!”一个苍龙的声音从马后传来。苗琳和欢儿不由得一惊。 两人的马后几步远就是一个老乞丐。他耷拉着脑袋,手里拿着一节弯把子打狗棍。蓬松的一头白发,好像自从出生以来就没有洗过。脚下的两只鞋根本没有鞋帮,只用一片麻绳稀松地拴住。满是窟窿的衣裤不知是什么颜色,勉强能遮住羞处。 而老乞丐的身后如飞的一顶小轿子几乎撞着他的屁股! 抬轿子的是四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她们一身红衣,脚下是一双通红的绣花鞋。她们抬轿子的动作和中原极不一样! 四个女子只用双手抬着,一会儿轿子腾空,一会儿又落到她们的手里,而且四个女子还要交换着方位。 幸亏,路上的人太少,不然,好奇的人们还不把她们围个严严实实! 老乞丐紧紧追着苗琳、欢儿的马。四个女子似乎不依不饶,追得几乎撞上了老乞丐的屁股! “乖乖!小心呀!”老乞丐脚板子好像没贴着地面。嘴里的叫喊,不知是叫自己小心,还是叫前面苗琳、欢儿小心! “怪人!怪人!”苗琳几乎笑了。她和欢儿交换了一下眼色,将马停在了路边,看看后面的老头和四个抬轿子的女子会怎么样! 老乞丐没撞上两人的马,而后面的轿子却几乎将老乞丐压在底下。 “啪啪”“啪啪”四记响亮的耳光。真真切切的四个耳光! 出手的是轿子里的一个人。那人伸出的手太快,以至于几个人都没有看清那人的动作。 轿子自然而然地落了地。 苗琳见青色的轿子小巧玲珑。只是帘子微微发了黄。从轿子整体眼色看,轿子分明使用很久了。 “抱歉!”轿子内一个女人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道:“下人不懂规矩。” 这时,被打的四个女子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低着头。 “中原地大物博,能人如满天的繁星,你们竟然不识好歹!”轿子里的女子训斥道。 “段芸儿!你不要装蒜!”老乞丐连眼皮也没眨一下,轻描淡写地说:“你分明想撞死我!” “段芸儿?!”苗琳和欢儿几乎被吓住了,她们同时想到:“轿子里是大理一点红段芸儿!她的名头几乎和赤霞谷主一样驰名!” 轿子里的确就是大理的段芸儿! “老乞丐!”段芸儿笑道:“这四个崽儿并不是我的仆人。你休要动怒。再说,我已经给你赔了不是了。” “不是你的仆人?她们是谁的?你可不要骗我!你出大理时,不就是她们抬的轿子。”老乞丐喋喋不休地道。 “我叫她们回去了。我的屋子可得有人看。”段芸儿说道:“这四个是我幺妹的轿子夫!我早已觉得不和心意,可是幺妹的盛情难却,所以,我只是将就着。失礼了!失礼了!” “你此番前来,想干什么?中原的江湖虽说有点乱,但还没算糟糕。你莫不是又要横插一杠子!” “我只是去鼓石岭见见风景,顺便拜访一下老朋友。你……你不要见外!”段芸儿依然漫声漫语地说道。 “这么巧!哈哈!”老乞丐冷笑道:“我也去鼓石岭。既然同去鼓石岭,你为何要害我?你看我的头发……” “谁能害得了你?”四个抬轿的女子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只是给你逗着玩儿。可……” “我就是你们的玩物吗?”老乞丐耸了耸肩:“我这个窝囊相,还……还被人欺负!” 苗琳催马想走。 轿子里的段芸儿道:“姑娘不要忙走。你走了,只怕前面过不去。” 老乞丐搓了搓手,道:“你真的过不去!听说前面死了许多人。” 欢儿半天没说话,此时急忙说道:“呼和风也说前面死了人。看来是真的了。” 老乞丐道:“前方十里,有个去处,名叫‘钢岭子’,最是杀人越货的场所。一天之中,子夜时分最不能过。有些江湖豪侠不信邪,结果丧了命!” 段芸儿道:“不错!我虽然没有走过,可很早就听说过。所以此次进中原也想看看稀奇!” “不对,不对!”老乞丐道:“‘钢岭子’只是最近五六年的事,你怎么‘很早就听说过’?” 段芸儿冷笑道:“中原江湖的一举一动,我都尽收眼底。这五六年不是‘很早’吗?” 苗琳道:“究竟何人在‘钢岭子’杀的人?‘钢岭子’可是通往鼓石山唯一的通道!” 老乞丐用手指头将眼皮子用力撑开,问道:“你也去鼓石山?” “不是我,是我们!”苗琳指了指欢儿,笑了一下。 “你们去鼓石山干什么?此去可能有来无回!没有要紧的事,你们还是不要去的好。如果你们信得过我老乞丐,那么就将任务分派给我。我……我不要什么报酬,只请你们赏我个鸡大腿就行!” “我们给人治病才……”欢儿说了半截话,突然见苗琳向她眨眼睛,赶忙不说了。 “治病?什么病?”段芸儿似乎听出什么名堂了。 “我的眼疾。”苗琳扯了个慌。 “扯谎吧。”老乞丐笑道:“你认为我不知道?算了吧。应该不是你的眼疾,而是那个小子的耳疾!” “对,就是那个小子的耳疾。”四个女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段芸儿也笑道:“只是那个小子和那个女子一晃眼不见了。我们得知他们去鼓石山,就是为了治耳疾。也是机缘凑巧,我们也是去的鼓石山。” 老乞丐道:“你们碰巧见到他们。我是饿昏了头,被他们救活的。哎……那女子的一手好菜真合我的胃口。那个小子真不错,给我挠了痒。哎呀哦……舒服死了。” 段芸儿冷笑道:“你会饿死?见鬼去吧。只怕天底下的人都饿死了,你还活着。” “也不能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嘻嘻,哈哈哈!”老乞丐纵声大笑。 欢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苗琳,心想:“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你撒谎也不会撒!” “那……那个小子是谁?”苗琳极想问个明白。 段芸儿笑道:“宋玉的徒弟。林峰。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在江湖中可以说如日中天了。几乎达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名声够响,声名太糟!”老乞丐冷笑道:“一个是浑浑噩噩的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一个是不明不白的展板肉。” 段芸儿道:“只怕展板肉已经对得起他了。” “怎么对得起他了?难道宋玉真变了节?”苗琳问道:“会不会飞鸿、呼延睿他们使的诈?” 老乞丐道:“只有到了禅堂才能知晓。我们现在只是猜测。” 苗琳微微一愣,问道:“‘枯树岭’‘断魂谷’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只怕三岁小孩也知道。”轿子里的段芸儿说道。 几人正说着,突见前方飞掠来一人。那人觉察前方几人正在说话,竟然不走大道,似是有意避开几人。 段芸儿从轿帘子内看得分明,吃惊道:“此人轻功甚好。看样子是从鼓石山下来的。不知往北去干什么?” 第249章 (5) 老乞丐道:“那人能过,我也能过!管他轻功好不好!‘钢岭子’子夜过不得,我偏要子夜过。” “我可等不及了。我这四个娇女儿没有一个识相的。子夜过‘钢岭子’不知消磨我多少时间。”段芸儿一百个不情愿的样子。 “你们统统滚蛋!不要饶了我的雅兴。哈哈。我自己可是孤家寡人一个喽!”说着,在地上翻了十数个跟头,竟然翻了一里多路。之后,他见几个人都愣愣地看着他,哀嚎了一声,又大笑了一声,飞掠身形,如离弦之箭,直往“钢岭子”方向而去。 段芸儿见老乞丐的身影消失了,才幽幽地说道:“像他这种隐居近五十年的老江湖也现身禅堂古道,真的不知‘鼓石山’还会发生什么事?” “要不要现在就走?”一个抬轿的女子小心地问道。 “你们还跟着幺妹子吧。我不需要你们了。”四个女子巴不得这一句,脸上都乐开了花。 “将空轿子抬走!不得在中原停留。若是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我知道了,不会袖手旁观的。”段芸儿鼻子冷哼了一声:“要给我留一个好印象。啊?” 轿帘子微微一动,段芸儿从轿子里飘然而出。 四个女子抬着轿子一阵风地走了。 红红的衣裤,苗条的身段,神态可掬的笑容。轿子里出来一个天仙般的女子。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 苗琳和欢儿一下子震惊了:“段芸儿一百多岁了,竟然像个少妇!” 段芸儿见苗琳和欢儿不住地看她,笑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记住!‘钢岭子’能过则过,不能过,且不可硬闯!” “哦!”欢儿不知是答应,还是心不在焉,只是随便应付一声。 而苗琳干脆不说话,只呼喝了一声,座下马绝尘而去。 欢儿紧紧跟随。 “前面十几里就是‘钢岭子’!”苗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们要小心了。” “‘钢岭子’你来过?”欢儿惊问。 “没有!只是听说过!” “为何叫‘钢岭子’?” 苗琳说道:“师父说:‘因为岭上的石头全是黑色的,且坚硬如铁,所以取名‘钢岭子’!’” “还有没有别的寓意?” “师父说,岭间会出其不意地射出一些冷箭。那些箭极为细密,小的如绣花针,喂有剧毒。所以‘钢’也有响箭的意思。” “你知道那是谁放的箭吗?” “师父也不知道。何况我?不过,放箭的人很怪。你进去可能不会遭受箭雨,出来时可能被射得透心凉!” “为什么?”欢儿听了大惊! “这一切都由着那个人的兴儿。只能这么说!”苗琳说道:“最近几年,‘钢岭子’上不知死了多少江湖好汉!” 欢儿道:“‘钢岭子’只是一道岭吗?” “只是一道岭。岭有两面。每一面近二十里。北面是上坡,就是说,我们此去就要爬坡!而坡道基本没有什么路。除了荆棘之外,就是满坡的滚石。” 欢儿看了看太阳,说道:“只怕我们不能越过‘钢岭子’,子夜就过了。” 苗琳道:“的确如此!我们的马是不能爬坡的。不过,你勉强骑马上坡,危险更大。” “这个道理,我懂!”欢儿说道:“想不到去‘鼓石山’的路这么难走!这儿的山路不亚于我们黄河的艰险。” 苗琳道:“大自然天生雄奇,凶险,这还罢了。恐怖的是,这些山岭还被一些强人霸占,弄出更为恐怖的事来。比如‘钢岭子’上的箭雨!” 两人说着时,一道灰黑的影子扑面而来。西方的金轮渐渐西坠了。 “钢岭子”是一道海拔近五百米的山梁。山梁东西走向,绵延几十里。黑色的山石,远看极像一座铁山。 山岭间却出奇地生长着许多老槐。龙须般的枝条直刺天际,好像一支支利剑。 有的槐树树身疙疙瘩瘩,有的槐树弯弯曲曲,没有一棵是建材的料。 坡道上极其怪异地生者满坡椭圆形的石头,难怪人们叫它滚石! 滚石,最小的比圆桶大,大的像个油桶! 就在这些滚石之间,奇妙地长出许多茅草。 此时,茅草已经干枯。枯黄的草叶迎风飘舞,显得很萧瑟。 一条自徐州而来的路到此戛然而止了。 苗琳和欢儿将马胡乱地放在道路的尽头,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那些企图越过“钢岭子”的武林人士的马也不见了踪影。 “那些来‘钢岭子’的人,每天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他们的马应该不少。怎么不见了?”欢儿望着岭前的空地,纳闷道。 “真是古怪!马是不能过山的。除非……”苗琳眼睛里似乎闪着一丝惊诧的寒芒。 “除非什么?”面对苍茫的“钢岭子”,欢儿不禁胆怯起来。 “那些马也许汇聚到一个地方!” “什么?”欢儿吃惊道:“怎么会汇聚到一个地方?” 苗琳正色道:“从我们站立的地方,看那边的空地像什么?” “像郁郁葱葱的草场!”欢儿听了苗琳的话,扭头向空地看去。这一看,她几乎惊得目瞪口呆。 苗琳疑惑着道:“此时,哪来的青草,分明是光线映照引起的错觉。我们人类能看见草场,马更能。我疑心,那些马坠入那些空地里了。” “那些空地不是平的吗?怎么能坠入?”欢儿声音几近颤抖。 “那正是我们的错觉!”苗琳谨慎地说道:“那些根本不是平底,很可能是万丈深渊!” 欢儿下了一大跳,根本不敢再听了,于是说道:“我们可否去看看。” 苗琳不说话,惊恐地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和欢儿的两批马。 两匹马像被鬼领一样,飞也似的往那片扑朔迷离的空地去了。 等到两匹马没有了踪迹。 苗琳才说道:“我刚才在静静地倾听,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足见悬崖多深!不过,我们去看个明白不是不可。” 欢儿声音有点儿颤抖,问道:“马就能坠入山涧,何况我们人?我猜想,山涧里一定有数不清的尸骨!也许我们来的路上见到的那些人,有的可能陷进去了。” “你预料的对!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去看个明白。说不定,我们碰巧解开了‘钢岭子’的神秘之处,也说不定。” 那片从山脚看去的平地,一片雾气。稀疏的雾气忽而飘散,忽而凝聚。雾气里竟然能清晰地看见绿油油的草叶。草叶上还沾满了莹莹的露珠。 “脚下!”苗琳喊了一声。其实,她自己也没看见她们的脚下有什么异常。她之所以那样说,只是提醒欢儿注意。 “没有什么?”欢儿说道。 她们继续前行三十步,感觉地势似乎在倾斜。眼前的雾气消失了。绿油油的草场也不见了。 她们面前是万丈沟壑。黑黑的谷底极像个鬼门关。 正当她们用心查看谷底时,陡然觉得一阵剧烈的眩晕,眩晕地天昏地暗! 同时,她们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两人不由自主地直往深渊里坠去。 ……………………………… 老乞丐子夜时分刚好走到“钢岭子”的山梁上。 此时,山梁上的风正“呼啦”“呼啦”的加大。周围一片漆黑。天上的星星被云彩完全遮住了。偶尔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打破了寂静的山顶。 “嘿嘿!子虚乌有!”老乞丐暗暗冷笑道:“子夜不能过山梁,我不是过了。” 老乞丐摸了摸身上的酒葫芦,心想:“还有小半壶老酒。我何不在此处饮完。一来,尽了酒兴,二来看看这山梁可能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征兆。” 主意一定,他停了脚步,坐在脚下的一块滚石上。 他漫不经心地拔掉酒葫芦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老乞丐赞了一声,将葫芦嘴儿对准干枯的嘴巴,小喝了一口。 清凉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畅通。 老乞丐的心里顿时满足了许多。 “这‘钢岭子’无非如此而已!”老乞丐喃喃自语。 正当他将酒葫芦放到他嘴边时,空气里夹着一股劲风,脚下的一个小滚石竟然发出“铮”的一声。尽管声音很细小,但老乞丐听了,心里猛地一震:“撞击的声音!好小子!你终于出现了。” 老乞丐听声辨器,知道一枚极细的银针直向脚下的石头射来。力道十足! 他知道银针发始的方向,以及距离。只是他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再次将酒葫芦的嘴儿对准自己的嘴儿。 “铮”!又是一枚小银针。小银针和刚才一样,没有喂过毒。似乎那人不想伤害他的意思。只是将小银针射到他前方半米远的一块滚石上。 老乞丐索性不喝了。 从两次银针的射击的方位看,那人已经变换了方位。而老乞丐心知肚明。 “你的银针为何不用毒?老子一直在等你!”老乞丐小声说道。 此时,用力大喊根本镇不住那个人。老乞丐不是喜欢大喊的人。他有个坏脾气,那就是越危险,越镇静。越镇静,说话越小声! 有人说,那是艺高人大胆的表现。也有人说,那是一个人的性情使然。此时,老乞丐属于哪一种,只有他自己知道。 “哈哈哈!好一个糟老头子!”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你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你为何不用毒?啊?”老乞丐发怒了。 “山猫子!”那人笑道:“我不喜欢用毒。你怎么说我用了毒?这……从何说起?!” 老乞丐心里一惊,暗道:“这个家伙竟然知道我的小名,不知是什么路数。”他随手从地上夹起两块小石片,稳稳地将刚才跌落的一枚银针,凑到鼻子前,没有闻出什么味儿之后,将银针托在掌心,掂了掂,笑道:“剑圣!小头鬼!你几时落草在‘钢岭子’的?” 那个用银针的人的确是剑圣!可剑圣也是刚到“钢岭子”没几天。他琢磨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银针对付。他也是对“钢岭子”的箭雨感到奇怪才怀着好奇心而来的。 他白天睡觉,唯独夜晚在“钢岭子”上梁上蹲守,始终没有遇到那个神秘的发箭雨的人。 老乞丐一进“钢岭子”就天黑了。而剑圣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是,他想戏戏老乞丐,看老乞丐的武功衰退了没有,没想到老乞丐武功不退反进,已经使他大为赞赏。 “你还没忘记我!哈哈哈!”剑圣笑道:“我是死不掉的人。能活到今天,多亏了,武林里的这些馊事!山猫子,我这里没有酒,只有肉。我们为何不坐在一起交换饮酒吃肉?” “真是太好不过了。”老乞丐身子一掠,掠到剑圣面前。 一股烤肉的醇香沁入心脾。老乞丐不由得流了口水。 老乞丐坐定之后,笑问:“你剑圣也对江湖的事情感兴趣了。真是奇怪!” “还不是方之成、柳湘云她们。”剑圣抢过酒葫芦,就是一阵猛灌,好久才笑道:“他们整天咕叽着林峰的事儿。好烦!” “你怎么烦林峰了?你的徒弟们也知道那个小子的事?”老乞丐明知故问地问道。一伸手将剑圣面前的半个烤鸭抓在手。 “臭味相投,臭味相投!不过,眼下,只有他们那么几个年轻人了。武林已经青黄不接了。”剑圣说道:“今晚只怕又白白过去了。” “真的青黄不接了。造成这样后果的人据说是飞鸿,呼延睿!”老乞丐道:“那些事,我们暂且不说,只说今晚的。” 剑圣道:“还有什么瑶宫宫主。这些人到底怎么了?我本来不想再露面。可听了徒儿的谗言,心里痒痒的难受!好,不说了。山猫!武林之中用银针的人,我数了数,还是不知那人是谁。你能否提供一点儿线索?” 老乞丐道:“说真的,我怀疑一个人,不知是不是那个人。不过,又觉得不像。能用毒银针的人,天下只有三个人。” “也许在那三人之外。今天进‘钢岭子’的人已经死了二十七个。他们都是被那人用箭雨杀死的。时间也被那人选得巧妙。” “怎么巧妙?”老乞丐惊问。 “我前脚刚出,我身后的那些人都死了。你说怪不怪?” “怪!怪!怪哉!”老乞丐大声道:“但那人究竟是谁呢?” 第250章 (6) 苗琳急忙提气,尽量让自己的身子下降地慢一点。她的耳旁尽是呜呜的风声。不知什么时候,她感觉被一物弹了一下,顺势落到一块平地上。 苗琳急忙打着了火扇子。 眼前是一个幽深的峡谷。 峡谷内满是骷髅,但没有一具刚死的死人。骷髅重重叠叠,极为阴森。一些发黄的枯草掩盖了一部分骷髅。 欢儿却不见了。 “欢儿!”苗琳大喊。 没有人答应。 一阵冷风吹过,苗琳手里的火扇子立即熄灭了。 “欢儿和自己一同坠落下去的。她怎么不见了?难道峡谷内有夹皮墙?欢儿坠落在夹皮墙的那一边?” 苗琳再次打亮了火扇子。 火扇子的光顷刻之间照亮了四周。 苗琳见峡谷宽约三十几丈,一端通入漆黑的山腹之内。她自己所处的位置恰好在另一端。 苗琳恐怕火焰再灭,只得用手掌罩着,脚踏着层层白骨向山腹走去。 她没走几步,都要停下来看看头上方,企图找到回到原来地方的缓坡。但是她绝望了。头上是笔直的峭壁,不知有多高。有几次,她试着攀着那些峭壁。可手一用力,那些峭壁上的土就纷纷掉落下了。她被弄得灰头灰脸,只得放弃了上去的打算。 山腹就在眼前。两侧的石壁怪石嶙峋。中间的过道越来越窄。 苗琳暗想:“山腹内的峡谷也许会通到什么地方。说不定自己会有什么奇特的发现。” 渐渐头上的水滴多了起来。 苗琳索性将外衣脱了顶在头上。这样可一举两得:一能护住头部,不让水滴打湿。二能遮住风,以防火苗熄灭。 这样,她一直向前走着。大约走了三四百米。突然前方的峡谷消失了。 也就是说,苗琳不能再往前走了。此路不通! “这是个半截子峡谷!真是晦气!”苗琳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她抬头望了望两米高的头顶。头顶是漆黑的石块。石块间有的有裂纹。细小的水珠就是在哪儿慢慢汇聚成大的水滴,然后滴下来的。 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一时间,苗琳焦躁起来。 她无路可走,只得原路返回。 苗琳绝望之余,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要看那些绿油油的青草。她和欢儿能有这个下场吗?如果欢儿死了,她的责任更大了。欢儿的父亲不会找她要人? 她苗琳可不是推卸责任的人。只要她能活着,她一定将自己身处此地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欢儿的父亲,绝不会闷着不说。 “咔嚓”一声。一块石头不知怎么的,垂直下落正好将苗琳的火扇子砸成了几半。 火焰顿时熄灭了。山腹内漆黑一团。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苗琳此刻叫苦连天。 她蹲在地上摸索着那几半火石,却怎么也找不到。也许那几半火石太小了,也许它们滚远了。总之。苗琳没有摸到。 苗琳静静地坐在地上,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她的脑海又回想起自己只身一人去大漠的情景。为了找寻呼和杰儿,她夜宿荒漠几乎被狼群吞噬。她庆幸自己从音魔那儿学了一嗓子驱狼的招数,不然她真的很惨。 她应该感谢呼和风。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地遭遇了他。她即使一百年也找不到呼和杰儿。尽管她只是暗中跟随,事后,还是被他发现了。 为此,呼和风极力搜索,他几乎将大漠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 他怎么能找到她。那时,她就在呼和杰儿的寝帐中,和呼和杰儿整整聊了一个晚上。 她几乎摸清了呼和杰儿的心思。其实,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根本不值得她冒险前去。可师父执意要她去,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嗷……” 一丝鸣叫声惊得苗琳全身一颤。 “什么声音?此山腹之中,难道有动物?蟒蛇,还是……” 一点儿不像蟒蛇发出的声音!倒像一只山猿的啼叫! “嗷……” 苗琳断定发生处就在自己的斜上方,距离自己不远。 太黑了,根本看不见。只能从声音判断那个声音渐渐向自己这边移动。 “应该是猿猴之类的东西。”苗琳身居深山,自然清楚山中各种动物的声音。她的判断一点儿也不错。 “嗷……” 叫声就在苗琳身前不足三米的地方。 苗琳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唯恐吓跑了它。 其实,那头小白猿早已看到了她。动物的视力不知比人类强多少倍。人类往往看不见的地方,动物们就能看到。 “嗷……” 小猿的叫声就在苗琳的手腕子的地方。 苗琳一动不动。 小猿竟然伸出舌头舔着苗琳的手臂。 苗琳暖心极了。 “可也有个伴儿了。”苗琳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她即使在大漠也没经历过这么凶险的困境。 苗琳一把将小猿抱在怀里。小猿身上的热度一下子传到苗琳的身上。 “如果能活着出去,我必须将猿儿带出去。”苗琳暗想:“猿能在此生活,肯定能出得去。”苗琳的脸上不觉有了笑意。 “不知它的妈妈在哪里?它有没有姐妹、弟兄?如果有的话,它们在哪儿呢?也许在外面。”苗琳想:“师父几年前也带来一只黑猿。可师父没过几天就讨厌了,她吵着、嚷着,要将它丢在悬崖下。自己偷偷地将黑猿藏在一个小山洞里,喂了不到一个月,结果被师父发现了。‘你这个呆弟子!’师父凶巴巴地嚷道。几乎将自己吓傻了。自己很纳闷:‘既然带了来,为何又讨厌它?’后来自己可能揣测了个大概:师父一生不出。起先是爱物及物,后来就恨物及物了。那个‘物’到底是什么,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猿猴儿紧紧依偎在苗琳的怀里。猿猴细长的腿轻柔地搭在她的膝盖上。 猿猴的毛发很是顺溜。苗琳爱恋地闻着猿猴的毛发,奇怪的是,它通身上下没有一丝儿腌臜之气。 “难道是家养的?”苗琳心里一惊:“急忙环顾四周。尽管看不见,她还是要看。” 亡刺在背的感觉引得苗琳一阵紧张。此时,她好像看到无数只眼睛在暗处紧紧看着她。 “难道暗处有人?!”苗琳腾出一只手,四处摸索。四处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什么人。 苗琳又回到原地。 猿猴紧紧跟着她。她不再担心它会跑了。 “猿猴也像人一样。也怕孤独。”苗琳会心地笑了。她的手又在猿猴的身上摩挲。 突然猿猴的脖子上有个钢圈。钢圈有手指头那么粗。钢圈的寒意瞬间传过了苗琳的手臂。她的身子紧接着哆嗦了一下。猿猴是有主人的。自己的非分之想顷刻间落空了。 当苗琳第二次摸索那个钢圈时,竟然摸到钢圈上刻有一行小字。因为字迹太小的缘故,所以苗琳根本不知是什么字。 “猿猴的主人是谁?为何有这么一只猿猴?是‘钢岭子’那个杀人的人吗?”苗琳扪心自问:“此去‘鼓石山’的第一个门槛就这么凶险。不知‘鼓石山’又是什么景象。” 猿猴可能感觉有人抚摸它的项圈,显得激动无比。一会儿窜上,一会儿蹿下。弄得山腹内“咚咚”直响。 苗琳恐怕惊动猿猴的主人,只得按了按猿猴的身子。没想到那么一按。猿猴又“嗷”了几声。 苗琳再按,几乎将猿猴按在地上。 猿猴极力挣扎,突然一只手紧握苗琳的手,有力一拽。 苗琳立刻明白了:“原来猿猴要带她离开此处。”只是猿猴无法表达。苗琳不懂它的意思,是以它“嗷”了几声。 苗琳紧紧握着猿猴的那只手,跟着它向前去。走了大概三十几步。猿猴突然停住了脚步,有力拍打面前的石壁。 “啪啪”“啪啪”“啪啪”! 苗琳用手摸了摸,石壁凉冰冰的,很坚硬,四处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痕迹。 “啪啪”“啪啪”“啪啪”! 猿猴只顾拍打,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苗琳马上醒悟了。“难道猿猴让我推石壁吗?” 想到此间,苗琳在猿猴拍击的地方,用力一推,只觉得石壁松动,随着“吱”的一声,石门应手而开。眼前顷刻间闪过一道微弱的光。 苗琳用手摸了摸,觉得石门是椭圆形的。同时脚下感知几个小台阶直往里通去。 猿猴“吱吱”地叫着,将苗琳带到一个小天井的地方。刚才微弱的光是天上的星光。 苗琳和猿猴已到了山腹之外。 借着满天的星光,苗琳依稀能见到一个石头砌的天井。天井的旁边是一大间石头房子。 猿猴还再拉着苗琳的手,示意苗琳进那间大石头房子。 苗琳此时还没有发觉四周有何异动。如果房间有人睡觉,苗琳肯定能知道。因为睡觉的人往往打着呼噜。 石头房子的门是用干草编织而成的。苗琳应手而开。 石屋的墙上有个窗户。星光的余晖正好能照进来。 苗琳见窗户下是一张石桌。石桌上是一截没有燃烧完的蜡烛。蜡烛旁竟然还放着一对火扇子。 “真是太好不过了!”苗琳心里一阵激动。有了火扇子,整个石头房子内的情况就看得真真切切。 苗琳将蜡烛点燃,这才发现蜡烛是红色的。窗下的桌子根本不是一般石头的,竟然是一块红红的整玉雕琢的。唯一的一张小凳子也是红玉石制成的。灯光下红红玉石映着红光,照得满室通红。 石桌的一旁是一张黑石头石床。床上只是些干草,并没有被褥、枕巾之类的东西。 紧贴石床上方的石壁缝隙里插着几尾翎毛。 苗琳认识那是雄性野鸡后尾巴的羽毛。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整个房子内部,给人一种山民野宿的感觉。粗犷的气息扑面而来。 直到此时,苗琳才注意到猿猴的毛发是白色的。猿猴红红的眼睛,细长的尾巴,很惹人喜爱。如果不在这恐怖的山腹之旁,这只猿猴一定能给人一种主人生活温馨如意的感觉。但现实落差太大了。石头房子的内测就是皑皑的白骨。 猿猴脖子上的钢圈一亮。那种亮光立即吸引苗琳的眼球。 钢圈上究竟是什么字。这回,她要看个究竟了。 蜡烛的火苗微微斜飘了一下。猿猴的两只眼睛机灵地望着门外。干草编成的草门挡着内外。里外的人都不容易看见。 苗琳似乎没有发觉什么异常,正低着头准备看猿猴脖子上钢圈上的字迹。 “呃!”一丝怪声发自门外。冷不防,猿猴一个纵跃,挣脱苗琳的手,跳到了门外。接着一阵风将蜡烛扑灭。 苗琳一惊。但她反应迅速,早知道窗户没有窗棂,最是逃生的好出口。一个“乳燕穿林”飘到了天井之内。紧接着几个飞掠,纵到天井之外的一株大树上。 怪声发出之后,再没有发第二声。那只可爱的小白猿也不见了踪迹。 夜风微微地吹着,吹得人身上发着寒意。附近草丛里忽的传出一声蛙叫。 “咕呱”“咕呱”“咕呱”! 苗琳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不知那是真蛙叫,还是人学着蛙叫。 按说,这山腹之旁快过年关之时,听到蛙叫也不算稀奇。可稀奇的是,自从那声“呃!”之后,就是“咕呱”“咕呱”“咕呱”之声! “难道那就是‘钢岭子’上杀人的神秘人?连声音都像蛙叫了,其本人不知是什么样!”苗琳一阵惊愕。 “嗷……” 那只小白猿的叫声竟然在距离苗琳很远的地方传来。 “嗷……” “难道猿猴的主人走了?那……这儿的蛙声?”苗琳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是追击小白猿,还是在此地等待再一次的蛙声? 可那个怪异的蛙声再也没有了。天井之外又恢复了令人不安的宁静。 “那肯定是个人。尽管我没有看到,但我分明觉察了。是男是女,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见我闯入石头房子内,无动于衷?究竟是什么用意?那人已经杀了那么多的人,加上我一个不算多,为什么不对我下手?”苗琳越想越觉得奇怪。 第251章 (7) 苗琳等了许久,小心地下了树。 她看了看北斗的方位,向南走去。一路上有时见为数不多的几个椭圆形的大滚石。可都是平坦的草木之道。 她心里甚为疑惑:“难道我走过了‘钢岭子’?” 天明时分,苗琳到了一处洼地。 抬眼望去,洼地甚为宽大,草长水深,其间分布着许多草甸子。 很显然,脚下并没有路可走。 苗琳正在踌躇之际,突然看到自己不远处有个一人高的石台。 苗琳走进石台,见石台是一块大青石,由人工砌成的,宽约一米。正面的石面上刻着“九顶山之第二岭:烂泥沼”十个红底正楷字。 “第二岭?那第一岭就是‘钢岭子’了。‘烂泥沼’也算个岭?”苗琳心里疑惑不解。她觉得这个石面上的字仿佛是欢儿的父亲一手刻成的。她虽对书法也有见底,所以才有那种观点。可也拿捏不准。如果不是,那么它从哪里来的? 此刻,她又想起欢儿。一个痴心透顶的姑娘。 “欢儿也像我一样幸运吗?如果她见了那些刚死的死人、死马,多么恐怖啊。如果欢儿在的话,她一定能认识石台上的字。” 苗琳无疑知道欢儿肯定会遇到自己不曾见到的境况。她甚至认为欢儿此刻已经到了鼓石岭了。 苗琳在“烂泥沼”边等了近一个时辰,直到东方的太阳升起老高。至于她等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人是等不到的,鸟儿也看不见。若是见到一具尸体也心安。 此时的苗琳的心境可以说渴望极了,糟糕透了。 “咕噜”“咕噜”…… 离岸边不远的烂泥沼里突然响起一阵极其怪异的响声。那种声音是从污泥里发出的。 苗琳有时在水塘边就听到这样的响声。她亲眼看见水底腐烂的水草里冒出一串气泡。气泡由小变大的过程很是有趣,发出的响声很圆润。 苗琳向发声的地方看去。陡然见那片直立的腐败水草一阵晃悠,同时“咕噜”“咕噜”的响声更大了。 一个浑身乌黑的泥人从泥沼里一越而出。很滑溜地在泥沼上不停地打转。 苗琳吃了一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个泥人。 “想通过我这一片烂泥,你得留下些钱财来!”泥人怪声怪气地叫道。他的声音很尖利。以至于苗琳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不要叫!不要叫!”苗琳小心地试探道:“我即使给你再多的银子,你能带我过了这烂泥潭?” “能的,能的!”泥人的身子越来越慢,他的身子越来越有下沉的势头。 苗琳发现泥人并不是赤身裸体,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很圆滑的连头紧身衣裤,在阳光下泛着黑油一样的光。 泥人只露着两只眼睛在外,长长的脚脖子极像个鱼尾。 “你是何人?这片泥沼是你家的?”苗琳忍不住问道。 “我是这儿的主人,怎不是我的?你不给钱也行,葬身泥沼可不管我的事!” 苗琳道:“你一日能见几个人?这荒草烂泥的,只怕没一个人来。” “错,错!坐井之青蛙!”泥人显然有些发怒了。他的转动的身子一停,立即沉入泥沼中。 “泥人!泥人!”苗琳大喊。她可不想让泥人不理她。 平静的泥沼表面,没有一丝儿动静。泥人大概认为面前的女子是个穷鬼,不值得引路。 “师父说,九顶山有十八道岭,我才侥幸过了一道。可怎么是好?据听说鼓石岭的主人老鼓更为怪异,他居住的地方最为凶险,可怎么得了!” 苗琳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泥人出来,急切之下,将一块石头抛入泥沼之中。 泥沼上的水草剧烈翻动了几下,那个泥人又窜了出来。 “想好了?”泥人这会儿带出来一截很长的薄木板。他就势坐在薄板上。 “没有银子行吗?”苗琳身上的确没有银子。 泥人想了一会儿,笑了:“除了银子这世上什么最金贵?” 苗琳道:“说道‘金贵’二字,什么都比不得生命了。你难道想要我的命?” “哈哈哈!聪明,聪明!”泥人说道:“哎,你说对了。这世上的确命最值钱。有人为了保命,什么样的钱都愿意出。所以钱与人命相比,当然命最值钱了。” “我的命也不是好拿的。不信,你试试看。”苗琳试探着说道。 “哈哈哈!我不要试试。你有本领就过来。这儿的草甸子就是你的克星。用不着我动手!”泥人笑道。 苗琳打算换个角度,她不想这样耗着。 “你这泥沼里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所在。” “为什么?” “因为只有泥鳅才会躲在泥沼里。”苗琳有意将“躲”字拖得长长的。 “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泥人有点儿吃惊。 苗琳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胡话竟然点中泥人的要害。惊讶之余,接着说道:“我当然知道你躲在这儿了。” 泥人腾的一声跳上了岸,几乎离苗琳只有一丈的距离。他两眼直视着苗琳,问道:“除了你,还有谁?” 苗琳撇了撇嘴唇,有点不屑地说道:“你自己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我怎么对你说!” “哈哈哈!”泥人大笑道:“原来你在诈我?”说着,身子就地一滚,向苗琳就是几十个连环飞腿。 苗琳身子一斜,飘到空着,轻飘飘躲过。刚想下沉,泥人的飞腿又来了。 急切间,苗琳双掌猛地向地面一击,接着反弹之力,身子又向上浮动了好些。可泥人脚尖一点纵到了苗琳的头顶,看着苗琳的面门就是几十飞脚。 苗琳伸开手去抓泥人的双脚,只觉泥人的脚既圆滑又坚硬,好似一根上了油的钢棍。 “停!”空中的苗琳大叫一声。 “你输了?”泥人一个跟头翻在地上,就想跳入泥沼里。 “我没有输!是你输了,而且输得很惨!输得找不到家!” 泥人愣了一下,收住前倾的身子:“我怎么会输?分明是你输了。” 苗琳说道:“论武功,我真的不如你。” “那我怎么输了?”泥人向苗琳走近了。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苗琳不回答泥人的问话,只是冷笑。 泥人被笑得全身发毛,大声道:“我……我究竟怎么输了?输在哪一点?” “你使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怪人!” “谁?”泥人紧紧追问。 “禅堂湖边的老鳝!”苗琳说道:“老鳝原名杜飞!” 泥人听了身子微微一震,“老鳝的确叫杜飞。他是个双腿致残的半截子人。平生可没有什么仇家。” 其实这些都是苗琳师父告诉过她的。杜飞之名,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杜飞的仇家可大着呢。不过,一般人不知道罢了。”苗琳说道。 泥人伸长了脖颈,显得很急切:“杜飞的仇家是谁?你只要说对了,我就可以带你走出这个烂泥沼!” 苗琳道:“带不带,那是你的自由!我也不勉强!我只是将我知道的说了出来而已。” 泥人这回儿眼睛里终于露出和蔼的光。他想不到一个小女子能知道他的故事,而且还很翔实。 自从五十年前躲在这儿,他一直没有出去过。为了不被那个人追杀,他在此泥沼边潜心研究了一套奇特的武功心法:游泥功。当然,因为他在禅堂湖边已经有了一些那方面的底子,只是没有大成而已。 “杜飞就是你。”苗琳突然说道。她要趁着泥人不注意,冷不防揭了他的老底子,已达到他心服口服的目的。 泥人的身子又是一阵。不过,顷刻之间,他又镇静了。 “我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就是杜飞?哈哈哈!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苗琳见火候已到,不瞒不漏地说道:“你不是腿部健全的人。你空中的飞腿已经让我了解了你的真面目。” 泥人大惊道:“你……你摸了我的泥腿?” “的确是‘摸’了一下。正因为不是你的真腿,所以你丝毫没有一点儿感觉。”苗琳说道:“那一刻起,我在琢磨,你就是我要说的人了。” 泥人顿时焉了,过了很久,才说道:“杜飞的仇人是谁?” “飞鸿!”苗琳斩金截铁地道:“飞鸿断去了你的双脚。你一直躲着他,自恨自己的武功不如他。” 泥人声音变得极为细小,道:“飞鸿为何要斩断杜飞的双脚?” 苗琳道:“飞鸿当时很想杀了你。但当时他改变了注意。” “为什么?” “因为飞鸿杀你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人从窗户边走过。自然飞鸿心里很不爽。但他知道她是那个人之后,只得变了心境。” 泥人越听越觉得对,急忙问道:“你意思是飞鸿当时很在意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飞鸿觉得他的武功和那个经过窗户的女子不相上下,加之他是个极其伪善的人,所以当时杀你的一瞬间,他心里一动,临时改变了主意。不过,那只是他一念之间。等他出门查看那人是否走远了,再回来时,惊讶地发现你已经不再了。” 泥人听到此处,脸上已经见汗。只是他穿着连头的皮衣,苗琳看不出来罢了。 “那个人是谁?”泥人的声音有点儿发颤。他不明白眼前的女子知道的如此清楚。 从苗琳的脸旁来看,他一点儿也看不出有飞鸿的影子。连那个救他女子的面容也不像。 那样的事,即使他们有了徒弟也不会说。毕竟那不算好事。所以,泥人心里很是奇怪。 苗琳道:“那人是个女人。一个相貌姣好的女子。你相信了吧。” “那你是……” “我就是她的徒弟!师父早已将此事告诉我了。并且嘱咐我事事留心,期望我早一点儿发现你。师父不相信你死了。她过候问了飞鸿,得知他之所以杀你的原因。” “什么原因?”泥人惴惴地问道:“她怎么说?” 苗琳道:“说句不该说的话,飞鸿爱的女人就是你的爱人。尽管你们没有举办过什么仪式。也就是说,你们是偷偷摸摸的。但他不知道你的爱人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可你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是个水性杨花的人。飞鸿除掉你之后,她心甘情愿地投入了飞鸿的怀抱。之后,自然他们结成了夫妻。你的爱人怀上孩子的事是你亲口告诉我师父的。所以,我没有说假话。不过令人蹊跷的是:飞鸿的妻子为何要隐瞒他呢?” 泥人至此已痛哭不已。 隔了好大一会儿,泥人才说道:“我……我的确就是杜飞。一个可怜的杜飞!” 苗琳见此光景,心里很是不安,说道:“女人的心,海面的雾,又有谁知道她的用意呢。也许她想保持个好的名节罢了。至于深层次的,我……我想不出。不过,你杜飞现在可不可怜了。” “为何?”杜飞的声音有点儿发抖。不知是伤心,还是有点儿绝望。 “哈哈哈!”苗琳长笑道:“真是造化弄人啊!不要说你不知道,除了我和师父,整个江湖只怕再没有人知道了。哈哈哈!真是奇谈!哈哈哈!” 杜飞震惊地张大嘴巴,许久才问道:“你……你为何发笑?我怎么不可怜了?” “你的儿子已经长大了。”苗琳说道。 “不对,不对!你错了!”杜飞说道:“那个女人在孩子没出生时就死了。死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 “师父说,死的只是飞鸿的一个丫鬟。飞鸿的女人和飞鸿却散布了假消息。他们的目的非常清楚,就是让你彻底不要再有念想!” “原来是这样……那么我的孩子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 苗琳冷笑道:“他是一个男中年人了。武功盖世,风流倜傥,一个很想做盟主的人,叫呼延睿!” “呼延睿?” “对!人家只能随飞鸿的姓了。将来,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肯不肯该姓杜!” “怎么不改?他是我的儿子!”杜飞的口气立即强硬了许多。 “不见得!不见得!” “又……又为何?”这回儿,杜飞彻底不知怎么回事了。 “因为……因为呼延睿也是一个极其凶恶的小人!” “啊……” 第252章 (8) 欢儿脚下一软,情知脚底是堆松土,再想耸身,依然不及。 恍惚中她只觉身子倒悬,急忙挣扎,怎奈无济于事。 巨大的向下冲力,急速将欢儿直往深渊底部贯去。 急切间,欢儿的手四处乱抓,她可不想就这么死了,还落得个令人作呕的无头鬼。 一棵突出的山藤救了她。她的身子刚好套在那棵山藤的圈子里。 粗大的山藤不能承受重负,连根拔起,几乎将两顿重的黄土带入深渊内。 欢儿的手紧紧抓住山藤,任凭厚厚的黄土覆盖在自己身上。 无巧不巧的是,那棵山藤离地只有三丈来高。欢儿落到深渊底部时,竟然毫发微伤。她慌急地从黄土里爬了出来。身子一歪倒在一片软绵绵的东西上面。 她用手一摸,吓了一跳。她的手掌处触摸到了一张人脸。显然,那人已经死亡多时了。 正当欢儿移开手掌时,左脚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伸手一摸,竟然是一条马腿。 欢儿一连在附近摸到了许多马腿,许多人的尸体。有些尸体像是刚死的,有些死了许久。有些腐烂了,尸骨上还沾着腐肉,更多的,是一堆堆冰冷的白骨。 深渊内臭气难耐。腐蚀的怪味弥漫着四周的空气。 欢儿几次打呕,差点儿没吐出来。她抬头望了望天,上方漆黑一团,看不见星星。 “苗琳!苗琳!”欢儿此时才想起来喊苗琳。可是没有苗琳的答应。 四周是死一片的寂静。越寂静越恐怖。 “连一只老鼠也没有!”欢儿心里嘀咕着:“我也死在这里了吗?” 她没有办法停下来,只得站起来四处乱摸,企图摸到什么抓手,可什么也抓不到。 就这样,脚底磕磕绊绊,四面摸索,渐渐脚下的尸骨消失了。欢儿不知摸了多长时间。耳朵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流水的声音。 流水的声音很轻微,在暗夜里,听起来很清晰。 水声渐渐加大。欢儿感到水流就在自己身边。 她伸手一摸,又吓了一跳,竟然发觉水流是悬空的。 她微微一愣,笑了。 原来中间是条小悬河。悬河的一侧陡然下切,切出一个小沟儿。欢儿就行走在小沟儿里。 就这样,欢儿一直伴随着小悬河行走。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程。 突然地势向下延伸。欢儿感觉自己的头部上方的水流声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了。 地面的石子越来越多,渐渐石子变成了大石块。有几次,欢儿被前方的石头挡住了去路。索性,那些石头不算大,她用用功力,就将石块推到了一边。 前方又被石头阻挡了。这一次石头太大,欢儿把功力用到极限也没有把石头推开。那块巨石仍稳稳地屹立在那儿,纹丝不动。 她发功连推了十几次,都失败了。欢儿绝望了。 欢儿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歇息,一边想着对策。 她想了一会儿,可什么办法也没有想出来。 大概欢儿用力过猛,将巨石的根基晃动了的缘故,那块巨石此时竟然自己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巨石又摇晃了一下。 欢儿惊愕之际,趁着巨石向一侧摇摆的瞬间,用力猛推那块巨石。 “啪”的一声脆响。巨石竟然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欢儿一个着力不稳,向前一扑,整个人翻了过去。 倒塌的巨石后,是一个洞口。与此同时,欢儿前扑的惯性,将她带入那个幽深的洞口内。 洞中极为陡峭,欢儿几乎留不住身子,快速翻滚了几十米。 等到她滚到洞底时,四处乱摸时,才发觉洞底的一侧有个石门。 她想推推那个石门,冷不丁地听到石门内传出一个声音:“谁呀?” 欢儿意料那石门之内有人,因此也不吃惊,只是觉得好奇:“这么幽深的石洞中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 “我!我!”欢儿大声叫道。此刻,她一点儿也不胆怯。见到活人,总比见到死人好。即使那个活人是个杀人的魔王。 “你是谁呀……快,快给我弄点儿水……我快渴死了。咔咔咔!”话声过后,似乎是干咳的声音。 欢儿听出是老婆婆的声音。 “你是谁?”欢儿反问道。 “咔!咔!咔!”老婆婆又干咳了三声。 “我……我是阴间的鬼!你……你是谁?”老婆婆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已经六十年没有见到人了。啊啊啊,你快进来……” 欢儿知道老婆婆不愿说真话,也假意道:“我是一个砍柴的樵夫,不慎坠落山崖,无意之中,击碎了巨石,坠进洞穴。” “啊啊啊。”老婆婆道:“你的话有……道理,也没有……道理。你……你还是进来。不进来,你可能要死!” 欢儿小心地摸索着走进洞穴。此刻,她一点儿恐惧也没有。她不相信老婆婆会杀了她。远的不说,刚进去,她肯定不会杀自己。因为老婆婆还想从欢儿的口中得知外界的消息。 “怎么有道理?”欢儿决定先问问老婆婆。 “你……你点上灯……再说话!咔咔!”老婆婆的声音很微弱。 “灯?有灯吗?灯在哪儿?”欢儿极为震惊:“有灯……你自己为什么不点燃?” “啊啊啊啊。”老婆婆说道:“我……我已经不……不能点灯了。” “你原来也点灯吗?”欢儿的问话很奇怪。她总觉得老婆婆原来要是点了灯,灯油从哪里来。六十年了,应该有一大缸油才对。 “啊啊啊。我从没有点过灯。那只灯只是留在我弥留之际才点的。可惜,我自己不能点了。……不巧,你来了,真是天意。” 欢儿震惊极了:“世上还有那么怪的人吗?为自己弥留之际点灯,什么意思?” “你把灯点上……小兔崽子。咔咔咔!”老婆婆边说,边干咳起来:“摸……摸……摸。你前方五步远的地上有个石盒子,打开它,能摸到一只小黄蜡。另……另一个石盒子就在上边石盒子的下方。那里放有火扇子……啊啊啊。” 欢儿一阵激动,不知说什么才好,但又不得不说,于是她说道:“我遵命就是了。” “这……这就好!”老婆婆的声音似乎顺了一些。 欢儿前行五步果然摸到了一只石盒子。她大为震惊,老婆婆黑暗里判断我的方位如此之准。按说武功高超的江湖人也能做到。但从老婆婆的话音推断,她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能力。难道老婆婆是装的? 一切和老婆婆说的极为相同。 欢儿很快把那节小黄蜡点燃。 石室内的一切让欢儿大为吃惊。 二十平米不到的石室内,一半是石床,剩下的地方的一半就是一个小水塘,石床上的破棉絮极其陈旧,似乎很湿,好像六十年来,从没有见过阳光。小水塘里的水很清澈,不时有几尾色彩斑斓的小游鱼徜徉其中。 “这个石室内的情况和苗琳那儿差不多。若是苗琳在此,她一定惊喜无比。” “啊啊啊。”破棉絮里的老婆婆说道:“你后半部分很对。你不坠落山崖怎么会到深渊之内?你……你不敲碎巨石,又怎么进得了我的家门。” 欢儿道:“你不相信我是樵夫?” “啊啊啊。樵夫?一个女樵夫?骗鬼去吧。”老婆婆说道:“哪来的女樵夫那么大的力气?说!你是什么人?” “‘我不进来,就得死。’什么意思?难道外边会突然掉下大石头?”欢儿问道。 老婆婆冷哼了一声:“你……你没见到什么异样吗?” “什么异样?”欢儿望了望石门外黑黑的空间。“你说的是死人死马?哈哈哈。我就是从死人死马堆里爬出来的。” “不!啊啊啊。”老婆婆在破棉絮里翻了一个身:“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咔咔咔。” “什么意思啊!”欢儿急了:“你翻身的样子能代表什么?” “我……我是说有个活人在外边。啊!你难道没有察觉?”老婆婆喘息道。 “活人?谁?”欢儿惊问:“什么人?我怎么发觉不出来?” “以你之力,你用尽吃奶的劲也不能将巨石击碎!巨石碎了,莫名其妙地碎了,你认为是你自己的功劳。太不自量力了。” 欢儿听老婆婆中气十足,似乎不是病态的样子,问道:“你……你不是病了吗?” 老婆婆翻身坐起,笑道:“自古没有不诈的江湖,你难道信以为真了。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一定是第一次出道。第一次出道就来到这个地方,你很不平凡。” “怎么不平凡?”欢儿愣了。 “最近,这儿的来人很多。当然大多都死了。不过,不是我杀死的。我向你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唯一作假的,便是我装病。” 欢儿几乎被老婆婆弄糊涂了。于是大声问道:“你既然没有病,为何又装病?你身体好好的,怎么会死?” “哈哈!”老婆婆笑道:“我之所以装病,主要预防着你!” “预防我?” “不错!”老婆婆说道:“这几日已经有十几个人经过我的住所,不过他们走的是另一条道。可惜,只有两个人发觉了我的藏身之地。” “连我就两个人?” “对!你说得没有错!只不过那个人是个男人。准确地说,是个少年。一个少年聋子!” “一个少年聋子?”欢儿欢喜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叫林峰。他在我房间里已经有一天了。刚才见有人推巨石,他很纳闷,决意帮助你一把。没想到你用力过猛,将他击到山崖下去了。” “什么?这儿有山崖?林峰掉入山崖了。你为什么不救他?” “我已经身不由己了。怎么能救他?”老婆婆叹了一口气道。 欢儿大惊道:“你到底怎么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儿?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老婆婆笑道:“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虽然无病却比病更为严重。因为我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五年了。自从我走火入魔之后,我每个十天就要发作一次。我现在已经心力交瘁,大限之期不远了。” 欢儿道:“世间的药王可医治你。” “不可,不可!再好的药石都是枉然。再者说,世间哪有什么药王,无非人们吹捧而已。问我是什么人?我本是岳阳湖边的一个渔姑而已。” “你怎么会到这儿的?难道是因为避难?” “哈哈哈!你说得很对!我就是避难而来的。避什么难,还不是两情缠绵的难。” 欢儿见老婆婆很可怜,听她讲述自己的情孽又很怜悯,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对林峰根本谈不上一见钟情,只是道听途说就那么仰慕人家,谁知道自己的结局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欢儿不忍心再问老婆婆情孽的原委,只得问道:“前辈大名?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乱石岗’!哎,下一个岭就是‘鼓石岭’了。不过,老鼓可不是好对方的。” 欢儿越听越悬:“下一个岭就是‘鼓石岭’?不可能吧。不听说去‘鼓石岭’还有很多的岭要翻吗?” 老婆婆冷笑道:“的确有很多的岭要翻。可那是常规之路。你要是走那样的路,也得三个月能走到!” “路那么长?” “不是路长,而是路上艰险。等你一切搞定了,只怕三个月还不够呢。”老婆婆道:“那些岭围绕一个圆环。并不是通直的十八岭。你侥幸地坠入了隧道,不自觉地走了近道,只能说你运气好。” 欢儿喜不自禁地说道:“前辈不说谎的话,我的运气的确好极了。”她突然想到老婆婆的伤病,说道:“药王他们也许此时到了‘鼓石岭’了。等到我们拿了药,治好了林峰的耳聋,也会顺带治好你的伤病。希望前辈不要嗟叹。” 老婆婆道:“我也许等不到那一天了。其实,死又有什么可怕?你前去‘鼓石岭’只有我家前面那一条道。我的床头的一角的石壁上有道暗门,你可以打开了,走出去。到了‘鼓石岭’,别忘了去岳阳湖边的残船上凭吊我!走吧。” 欢儿按着老婆婆的指示,找到了暗门,刚一打开,身子就被弹了出去。 欢儿大惊之际,耳畔一阵剧烈的“轰隆”之声。等到她从地上爬起来时,刚才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大堆乱石堆。 这时,天上艳阳高照,欢儿已经身处外界了。 第253章 (9) 乱石堆上的烟雾还在弥漫。欢儿的心却极不好受。 “老婆婆就这么没了,真让人痛彻心扉。她为何选择这样的方式?”欢儿此时泪眼婆娑,突然想起林峰与她作伴一整天的情景。林峰应该一定能了解老婆婆的身世。 阳光下,欢儿的面前是一条小路,小路边,长着一人高的荒草。 老婆婆说,前方就是“鼓石岭”。又说有几个人往前面去了。 欢儿见路旁的荒草的确有被辗轧的痕迹。从迹象上看,似乎有人在此打斗过。 欢儿向前走了近一里路,突然又发觉小路上撒了几大滴干枯的血迹。 欢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震惊地四下张望。 草丛里没有人。不远处高耸的石头上也不见什么异动。 又走了一里多路。附近的草丛里隐约传来阵阵呻吟声。 一个赤脚的女子双眼紧闭,两双手深深地挖进荒草中的泥土里,她的腿部正汩汩地流着血。看样子极为痛苦。 “你……你怎么了?”欢儿见状急忙将她从草丛里抱出来,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欢儿又问道:“你……你醒醒啊!你到底怎么了?” 女子悠悠醒来,见自己的身边是个女子,稍微安稳了一些,问道:“此处距离‘鼓石岭’还有多远?”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也是一个刚来的人。”欢儿诚实地说道。 “你不像骗我……我从你眼睛里就能看出。”女子喘息着。她的嘴里“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血。 欢儿急忙将自己的上衣撕下了一大块,将女子的嘴角的血擦去。又撕了一块将女子的腿部受伤的部位简单地包扎了。 这期间,女子一直极力配合着,也不再说话。 欢儿知道女子伤势很重,一定受了致命的内伤。但她不再问女子。因为只要一张口就会有几口血喷出来。 “啊……”女子轻声呼唤着,用手指了指自己腰上的水壶。 那是一个干葫芦做成的水壶。模样及其俊俏。显然是主人精心做成的。葫芦肚子的地方刻着一行小字,道:“江水城之柳飘儿。” “你是柳飘儿?”欢儿大惊道:“你真是柳飘儿?” 女子点了点头,微微睁开眼,笑了一下,喘息着。 “你不要说话,千万不要说话。”欢儿此刻心里很是惊讶:“柳飘儿怎么会到这个地方?她在江宁的江边上,武功出类拔萃,究竟是什么人把她打成这个样子。为何又不把她打死?” 欢儿将身上的一粒药丸塞进柳飘儿的嘴里,示意她咽了下去。那个药丸是父亲在她临走时暗暗送给她的。是一种内服的医治内伤的秘药。父亲总共给了她三粒。现在一粒给柳飘儿服用了下去。 柳飘儿想表示着什么,嘴唇动了动。 欢儿立刻制止了。 “千万不要动!”欢儿又环顾四周,努力地将柳飘儿抱起来,在一人高的草丛里一阵穿梭,终于找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石洞。 石洞口很深,越往里越狭小,几乎只能一个人通行。 欢儿怕其他人发现,歇歇停停,干脆将柳飘儿抱进石洞的最深处,一来二去,欢儿几乎在石洞内走了很远。不过还好,直到不能再走的时候,欢儿竟然发现石洞的侧壁射进来一缕阳光。 她很害怕,担心自己和柳飘儿在石洞内说话,外面的人能听见,索性将透过阳光的空洞弄大,不小心一下子弄塌了石头。 欢儿只身一人跳出塌陷了的洞口,一看,自己竟然身处一个高岭上。高岭四下里异常寂静。齐腰深的茅草几乎将高岭覆盖住了。高岭的山根的远处,一条小河将那片一人高的荒草远远地隔在河对岸。 欢儿站在高处,四下里,一览无余,能清晰地看见那条通向“鼓石岭”的小路。 欢儿确信四周没有什么人,才放心地进入了洞穴之内。 柳飘儿此时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欢儿知道她服用的的药起了作用。 “你此时还不能说话。”欢儿说道:“你安心养伤。这里有我,你不必担心。” 柳飘儿的泪立即流了下来。 这柳飘儿曾和欢儿在黄河边的渡口旁相识。 那是四年前的一个夏天的早晨。 也是无人可渡的日子。柳飘儿和母亲去大漠串朋友,不想在风陵渡阻住了。柳飘儿的母亲是个性情刚烈,脾气暴躁的老侠客,哪见过有船不给渡的怪事。在三番五次央求欢儿的父亲渡船,遭到拒绝之后,两个大人在风陵渡口拼杀起来,直打到第二天早晨也没分出胜负。 倒是欢儿机巧,见他们还在打仗,立即大叫道:“今天应该是第十天了。父亲,你可不能坏了规矩。你……你说过,即使天塌下来,那个老规矩也不能改的。” 激战中,欢儿的父亲一拍脑门,笑道:“我……我差点儿忘了。就此打住,就此打住!我送你过河,看在你们母女执着的份上,这次摆渡的钱,不要了。” “哈哈哈,真是个又邪又怪的人。”柳飘儿的母亲大笑道:“这就是江湖的怪异与豪爽。好好!我们不打不相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邪怪,邪怪,江湖人好赖,我也有此意!哈哈哈!”欢儿的父亲一脸的惬意:“真是糟事出知己。” 就这样,欢儿父女,柳飘儿母女四人在风陵渡口狂欢了十几天。每位家长唯一有缺憾的是,他们各有一个千金,若是有一男一女,他们非结成亲家不可。 所以,欢儿见葫芦上写的是柳飘儿的名字,尽管四年后,柳飘儿已经出脱个大姑娘,样子变了,认不出,心里可是震惊不小。 欢儿道:“我若说对了,你就点点头,用不着说话。你虽受了内伤,但我家的伤药见效快,最多一个时辰,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等过了一个时辰,我再给你一粒。可保你痊愈了。” 柳飘儿点点头。 欢儿说道:“你遇到的人是个年轻男人的?是他把你打伤的?” 没想到,柳飘儿听了,笑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年轻的男人?”欢儿疑惑着,“我只是随便一问,这么巧就说中了。难道是林峰吗?可林峰和她无冤无仇,怎么会这么凶狠地将她打成这样?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洞外传来声音。 欢儿急速跑到洞外去,她不敢站起来,只是从草丛的缝隙里向发生出张望。 那条小路上,慢慢走着一个人,似乎在左右查看。 欢儿见那人走走停停,似乎不打算前行的样子。 突然,那人钻进草丛里。欢儿很奇怪。 这时,那人的后面远处飞掠来三个人,他们都是一身黑衣黑裤,速度极快。一眨眼间经过了那个躲藏着的人的地方。 欢儿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人是有意躲避后来人的。 等到来人走后,那个人又从草丛里钻出来。还像原来的老样子东找找,西查查。 欢儿见那人走路的行迹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 “是个男人!他……他!他是林峰!”欢儿终于想出来了。 那人是林峰吗? 为了证实,那人就是林峰。欢儿返回石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柳飘儿,见柳飘儿点了点头,欢儿才钻出石洞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条小河。 小河的水不深,有些地方快断流。 欢儿及其方便地到了对岸。她潜入草丛里,仔细观察着那个人。真的发现那个人就是林峰。 欢儿知道林峰已经耳聋,对着他说话,他根本听不见。于是自己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她从草丛里慢慢走出,直奔林峰走去。 没想到欢儿一出荒草,就被那个人看见了。那人似乎一惊,见来的是一个女子,不觉笑了。 欢儿见林峰笑了,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一阵绯红,心里却怦怦直跳,走向林峰身边的脚步不由地慢了许多。 “好姑娘!你是哪里的人呀?”那人死皮赖脸地笑着,态度很放纵。 欢儿的脸红得更很了,急忙向四下里看去。 阳光下的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很寂静。 此时的欢儿心里很慌乱。她不明白林峰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感情他有意开玩笑的? “姑娘。哈哈哈!”那人的眼睛直直地盯住欢儿的脸,丝毫没有移去的意思。“在这荒无人烟的草丛里……哈哈哈!有谁知道?”那人有点儿迫不及待了,见欢儿渐渐走进了,张开手臂,就想拥抱。 血,血! 那人双手的血已经干枯了,面部变得异常狰狞。 欢儿猛然想到林峰随身穿的衣服和这个人不一样。她心里一闪念:“难道不是林峰?有人易容化妆假扮了林峰的模样?对,时下,易容的手法太高超了。我……我可不能上了人的当!” 想到这里,欢儿一个倒纵,飞出了十几丈远。 那人原以为能温润满怀,没想到口的鸽子飞了,不禁大怒:“跑,跑!你还想往哪里跑?” “你是谁?”欢儿已到河边。 那人不紧不慢地追着,说道:“你不认识我,也应该知道我的大名!” 欢儿道:“你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有大名?究竟是什么名字?真叫人笑话。” “木石子!你应该听说过吧。”木石子脸上荡起一丝满足的笑:“中原人都知道我的大名,你不知道,难道你不是中原人?” 欢儿倒听说过木石子的名字,说他和林峰长得很像,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听说过!但不是大名。和鼠名差不多!”欢儿当然听说木石子和黑疯子在一起,专干坏事,名声很不好。 欢儿的身后就是河水。那片水很深,也很宽。不过,就是没有一滴水,欢儿也不会逃过去的。因为对岸那边的山洞里有个她关心的人。 木石子此刻也停住了脚步。他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尽力说服眼前这个女孩就范。如果她真的不识抬举,那么凭着他木石子的能力,还怕不能制服一个乱了意念的女子。 “哈哈哈。你的意思,我很坏。坏的臭不可闻,就像人人喊打的老鼠,哈哈哈!坏就坏吧。没有好,怎么会有坏?”木石子大笑道。 “你杀了一个女子?为什么?”欢儿问道:“你是个恶魔,为何和女人过意不去?” “可惜,她跑掉了。你……你发现了她。她在哪儿?我说为什么找不到她,原来是你藏起来了。” “你用的是‘浮云手’。而且下手很重。你什么要杀她?” 木石子一愣,微微点头,道:“你的眼力不错,竟能看出是‘浮云手’之功。” “你以为你会‘浮云手’,别人就不会了吗?” 木石子微微一愣,道:“世间还有人会‘浮云手’?真是奇谈!如果有,那是谁?” “我!你不信!?”欢儿说着摆出一个“苍龙出云”的架势。 木石子见了,不由倒退几步,道:“这招‘苍龙出云’极为厉害,我只见了图形,却不知道运功之法。你……你能知道吗?” 欢儿道:“我没有想到你如此狠毒。你既然能练成‘浮云手’,想必和我是衣脉相承的人。那么你的‘浮云手’从哪里学来的?” 木石子心想:“你纵然能摆出架势,却不一定懂得心法。我不是轻易被哄骗的人。且听听她再说什么?” “偶然从一本书中学到而已。哈哈哈,我是一个无师自通的人。”木石子笑道:“习练武功,为什么要拜师?林峰不是拜师多人吗?他又怎么样了?还不是一个低能儿?” “你不说也行。我不勉强。‘苍龙出云’尽管很厉害,却比不上‘雷惊八方’!还有比‘雷惊八方’更厉害的。” “是什么?”木石子根本不知道“苍龙出云”之后还有“雷惊八方”!“雷惊八方”之后还有别的奇异招式。 欢儿冷哼一声,道:“我才是‘浮云手’的正宗。你只学了‘浮云手’的片言只语,就心怀歹念。如果不是看在同门的面子上,我……” 木石子倒退了十几步,道:“你想怎么样?” 欢儿又摆出了一个怪招,双掌前倾,指头却向前弯曲,身子古怪地别向一边去,道:“我这一掌足可打碎你的全身筋脉、骨骼。你要不要试一试?” 第254章 (10) “不要,不要!”木石子显得极为慌乱。他从欢儿的掌势里已看出苗头,说不定眼前的女子真是什么“浮云手”大家。 木石子作势欲走。 “你不要逃!”欢儿冷冷地说:“你为何要杀那个女子?” “因为她也来‘鼓石岭’,竟然和我们作对!” “为何与你作对?” “我……我怎么知道?”木石子瞟了一眼欢儿,趁其不注意,身子一纵,飘过那片荒草,一溜烟地走了。 “哈哈哈!”欢儿一阵大笑,暗想:想不到我这个记忆书生,危难之间,还能救命。 其实,有关“浮云手”,欢儿只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口诀。那本书是爷爷在“风陵渡”渡口摆渡时,偶然从一个过船人身上发现的。当时,那人不怎么的,就死了。欢儿的爷爷虽说武功不浅,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浮云手”那样的武功,所以就没有放在心上。等到小欢儿三岁大的时候,爷爷将那本“浮云手”上的口诀当成三字经交给了欢儿。所以一来二去,年幼的欢儿对“浮云手”的口诀记忆犹新。加之那本发黄的书上附着许多招式的人物造型,小欢儿每每模仿,竟然模仿地惟妙惟肖。 至于书中深奥的内功心法,欢儿只是一味强记,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而这本书,连欢儿的爷爷、父亲也从来没重视过一次。 如今,事有凑巧,遇着以此立命的木石子。想不到竟然碰上了欢儿,把他弄得天旋地转,以至于吓得他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当然。这些,木石子是不知道的。 欢儿见木石子已经去远,随放下心来,越过小河,直奔柳飘儿藏身之处。 可柳飘儿已经不见了。 欢儿大惊失色,四下里搜寻,一点儿踪迹也没有。 欢儿重新进入洞穴,也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处。 她再次到了外边,站到高岗上,四下里望去。四下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欢儿不敢在附近停留,快速往山岗下走去。所幸,荒草极深,欢儿的身体隐没其中,即使有什么人也很难发现。 欢儿走过两个山岗,又过了一条湍急的河流。 这期间,她一直没碰着什么人。 此时,夕阳西下,周围的暮霭已笼罩在四周。 “啪啪啪”前方响起一阵击打物件的声响。声音很微弱。 欢儿小心往前走着,不敢弄出什么声响,以防惊动那个拍击的人。 “啪啪啪”拍打的声音越来越清楚。 欢儿紧张地停下了脚步。 奇怪的是。这次,拍击声突然停止了。 “鼓打一更学鸟叫,鼓打二更连虫爬,鼓打三更……谁?”一个男童子的声音。 欢儿不做声,他从童子声音里,已经判断出童子就在她身前不远。 “我看见你了。嘻嘻。你是个姐姐。”童子说道。随着说话声,童子从一片草丛里走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面碗儿大小的小鼓,双眼瞪得溜圆,正好奇地看着欢儿。 “你是谁?”欢儿见藏不住了,只得微笑着道。 “我……我,嘻嘻。这儿是‘鼓石岭’,你怎么会到这儿?” “‘鼓石岭’?”欢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对,就是‘鼓石岭’!”童子说道:“你还是赶快走吧。不然,又可能死了。” “死?难道有人要杀我?” “不是有人要杀你!而是你必须死!这是这里的规矩。活着的人是不可能进入‘鼓石岭’的。” “已经有很多人死了?” “姐姐真懂事!不错!近几天的确死了许多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来?”童子语意之中带着埋怨。 “是些什么人?”欢儿问道。 “谁知道呢。嘻嘻。姐姐,我还是奉劝你早一点儿退回出。你把命丢在这儿值得吗?” 欢儿走近童子,见童子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身的黑衣黑裤,长得很清秀。如果不仔细看,还认为是个女孩儿。 “你手里拿着一面小鼓,想必是‘鼓点’的弟子?”欢儿突然说道。 童子一愣,旋即笑道:“你眼力不错。可是没有什么用。你还是照样要死。” “为什么?” “这儿有很多的机关。还有的是阵法。你……你能走过去?” 欢儿道:“许多人就是死在那儿的?难道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过去?” 童子笑道:“有那么一个。师父说,只有他一个人能来去自由。因为他通晓阵法。别的人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谁?那个人是谁?” “你不要焦急好不好。”童子显得很平静:“那个哥哥只比我大几岁,可神通广大呢。不过,他很不幸,差点儿死在师父的阵法里……后来就那么挨过了九死七劫,硬生生地挺过来了。” 欢儿道:“那个人只有林峰了。其他的人可没有那么幸运。” 童子听了,高兴地说道:“那个人的确就是林峰。现在师父正给他医治耳聋呢。我……我是被师父委派前来查看消息的。” 欢儿笑道:“兄弟可不可以带我进去?那个林峰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医治耳聋。” “不可,不可!”童子大声道:“你早点儿走吧。师父说,这儿会有一场大劫难。我们……我们也许不会在这儿居住了。” “劫难?怎么会有劫难的?这儿到底怎么了?” “师父说,这一切都起源于一个人,一个聋子!” 欢儿一惊,小心地问道:“聋子?莫不是林峰不成?” “正是他。不过,师父好像没生气,反而救助了他。又说,一切是那个呼延睿造成的。” 欢儿立即想到了木石子,于是问道:“呼延睿前来干什么?” “师父说,林峰是鸡蛋,那个呼延睿就是苍蝇。我……我不知是什么意思。”童子笑道。 “那么说,呼延睿也到了?”欢儿急切地问道。 “刚才还在这儿。”童子向欢儿的后方看去,说道:“说不定,他随时就会现身。你还是小心为妙。” 欢儿紧张地道:“你难道不怕他?” “这儿就是阵法的前沿。姐姐你就站在阵法外头。我呢,就在生门里。你一旦靠近我,就进入了死门,所以我是万分保险。嘻嘻,任凭一万个呼延睿前来,我还能怕他吗?” 欢儿于暮霭之中,果然看见草丛里隐含着不可测的洞穴、石阵。有些的剑弩的弦看得清清楚楚。 “你这是‘天一遁甲’螺旋阵!”欢儿说道:“你所处的位置是‘罗生门’!”欢儿眯着眼,深情专注地看着阵里的走势,惊讶地说道。 童子大惊,过了半晌,才说道:“你……你识得此阵!要是那样,即使你身后有呼延睿,也不怕了。” 正说着,欢儿的后方突然响起一阵疾风扰动的声音。扰得荒草一阵起伏。 一个黑衣人急速将飞掠的身子刹住,险些钻进了阵法之中。 “你是谁?难道‘鼓石岭’把你怕成这样!哈哈哈。”黑衣人大笑道:“你在和谁说话?啊?” 欢儿急速转过头,见黑衣人是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刀头上还滴着血。 “你是黄河老怪?”欢儿大惊道:“你怎么也来了?” 黄河老怪将刀头上的血用舌头舔了舔,笑道:“几个武林败类被我杀了,我一路追踪,一直赶到这儿。想不到碰到了你。你为何也在这里?难道你的父亲也在这儿?” 欢儿将自己跟随林峰前来的经过,简单地说了。 黄河老怪笑道:“现在江湖都在传言,林峰在这儿了。所以有人臆测呼延睿也会在这儿,不知是真是假?” “刚才还在这儿!”欢儿说道:“也许他此番前来,是想杀死林峰。” “刚才还在这儿?”黄河老怪吃惊道:“难道就他一人?” “肯定不是他一人。木石子出现过,不知他现在在哪儿。说不定黑疯子也会在这儿。不过,我没有发现他。” 黄河老怪很早就看见一个童子模样的男孩站在那儿,于是说道:“这个小孩是谁?你认识他?” “他是‘鼓点’的徒弟。前来放哨来了。我怎么会认识他。你我还不是黄河边上的人,何曾来过这里,怎么认识他?” ‘鼓点’?老头肃然起敬道:“我可是五十年没见着他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欢儿惊讶道:“你和我父亲无话不说,也算上是一对知心朋友,我可从没有听说,你有个朋友叫‘鼓点’!” “不光你不知,你父亲也不知。我这个朋友可不是一般的人。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么,他是你什么人?如此保密吗?” 黄河老怪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这里没有外人,我只好实言相告。他……他是一母同胞的老哥哥。” “真的?”欢儿喜不自禁,笑道:“这么说,我们就能很顺利地进入‘鼓石岭’了。” “不要想得那么美?我这个哥哥可是一个怪人,几乎六亲不认的。我……我已经来过三回,他就是不认我。” 童子听了半天,说道:“前三回,我却没有见着你。师父只认刀法,不认人,你是知道的。那种刀法,你忘了怨谁?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这件事怨不得我师父。” 欢儿问道:“什么刀法?不就是‘飞云刀’吗?” 黄河老怪道:“怎么不是它?‘飞云刀’只有三势,他却说有四势。不是是何道理。而且,他的刀法是逆着的,而我是顺着的。所以他见了我,总说我是假的。不是他的亲弟弟。” 欢儿想了一会儿,说道:“原来是这样!可惜,我见不到‘鼓点’,不然,我有话说。” “你有话说?什么话?”黄河老怪长大了嘴巴。 “哈哈哈哈!好一个黄河老怪!‘鼓点’竟然是你的哥哥,我真的没有想到。不过也好,你们此次一起送死来了。” 童子高声叫道:“呼延睿!” 黄河老怪头也没回地说道:“听说你‘秦王扫六合掌’很厉害,我想见识见识。” “你还是不要见识的好!”呼延睿笑道:“听说你的刀也很厉害,我见了你无疑想见识见识。” “最好!”黄河老怪的手一松,那把大砍刀直向呼延睿飞去。 呼延睿见砍刀来势甚急,单掌用功向大砍刀劈去。没料到大砍刀不为所动,连肩带背劈下来。 要是一般人的刀遇到呼延睿的掌力早已飞了。 呼延睿万万没料到黄河老怪的功力如此深厚。 那把大砍刀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却被黄河老怪当成一把小飞刀来用,真是惊世骇俗。 呼延睿这次可是开了眼界。他的心里暗暗佩服着黄河老怪,但是不敢怠慢,顷刻间,单掌回收,双掌运足九成功力向那把大砍刀击去。 “翁!”大砍刀被呼延睿掌风所带的飓风,吹到五六十丈外。黄河老怪一声闷哼,被打进地下泥土里,只露出头脸。 可是,他还没死,正想努力地从泥土里爬出来。但是他几乎没有一点儿力气了。 “哈哈哈!你的刀法很纯熟,纯熟地让我震惊。你……你难道没听说我呼延睿的掌力的厉害?” “你这个恶魔!”欢儿枉有一身极好的轻功,却没有能力制服眼前的凶手,只有破口大骂,想前去将黄河老怪救起。 “哈哈哈!你是何人?胆敢骂我?”呼延睿将手掌一挥,早已将欢儿推向“天一遁甲”阵法的边缘。 黄河老怪的嘴里此时才流出鲜血来。 “我自知……不敌,虽死……犹荣!”黄河老怪喘息道:“你……你呼延睿……早晚有一天,必死!” “哈哈哈!”呼延睿扬天长笑:“你是看不到了。普天之下能杀死我的人还有谁?哈哈哈!”说着,他一个转身竟然在低空盘旋了数圈,最后轻飘飘地落了地。 欢儿和童子震惊地望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 “你能有这样的本来吗?普天之下还有几人能有此绝技?哈哈哈!” “你……你从老李那儿……破解了……”黄河老怪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太清楚了。 第255章 (11) “前辈,前辈!”欢儿又想过去搀扶黄河老怪。 可老头已经没有了声息。 欢儿两眼喷着怒火,厉声道:“呼延睿!你这个恶魔!我给你拼了。”说着,向呼延睿冲过去。 但她感觉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前进的身子竟然向后飞了起来,刚好落在童子的身旁。 欢儿一惊,回眼看时,见使力的人竟然是林峰。 “不可乱动!进入阵里,你就安全了。”林峰微笑道。 “你……你好啦。”欢儿叫道。 “好啦。多谢‘鼓点’前辈。我现在发觉耳朵比以前更灵敏了。”林峰说道:“你怎么先到了这里?” 呼延睿见林峰、欢儿、童子挤在一起,尽情地交谈,似乎不把他放在心上,微微一愣,又见童子身后隐隐露出暗穴,不禁心惊。但他对阵法一窍不通,虽有飞鸿指点一二,做多能识得一两个机关。所以疑心林峰他们所在的位置可能就是阵里。故此,不敢贸然进去。 “呼延睿,你不神通广大的吗?怎么不敢进来了?”林峰笑道:“你的‘秦王扫六合掌’,我们自然奈何你不得。还不快来。” 呼延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似乎在想什么法子。 欢儿道:“我们不能便宜他。他白白打死了黄河老怪,这个仇不能不报。” “他不一定是黄河老怪?”童子说道:“以前来过不下十个黄河老怪了。师父就分不清,你能分得清?” 林峰道:“有人冒充黄河老怪,不知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童子道:“难道想盗取师父的药典?” “说得没错!”呼延睿冷笑道:“假的黄河老怪能来盗取药典,我只是来看看热闹,无故之中却得罪了人。真是晦气!” 童子道:“呼延睿!你身处的位置就在阵的边缘。我只要把死门运动起来,你就被吸进阵里,到时候,你还有命在?死是肯定的了。” 呼延睿惊得后退了一丈,道:“我不上你的当。小童子,你能告诉我出阵的法子,我甘愿将掌法传给你。” “什么掌法?”童子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秦王扫六合神掌!” “啊哦,那个……破掌!我不稀罕。你还是留着自己保命吧。”童子差一点儿笑出来。 呼延睿脸色一寒,骂道:“不识抬举!”说完,身子一纵飞掠而去。 “他又走了。不知何时再回来。简直像幽灵一样。”童子指着呼延睿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骂道。 “那么,这个老头儿不是黄河老怪?”欢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的话,师父不会见死不救。” 欢儿环顾四周,没有见到童子的师父的身影,惊讶道:“你师父在阵里?” “他一直在阵里。只是你我看不见他而已。” “的确在阵里。”林峰望着阵角处的一个小生门,道:“前辈应该在那里。刚才呼延睿和黄河老怪的那场决斗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是真是假,他自然能看得真真切切。” 欢儿见那里是一片乱石堆,似乎不是藏人的所在,心里不免怀疑,问道:“石堆里也能藏人?” “刀山火海之内都能藏人,也能杀人。生门与死门轮流转换,因时而不同。”林峰说道。 “正是这样。我们马上要去死门了。”童子道:“左转180,前出490,我们马上转移。” 欢儿手忙脚乱地道:“我……我听不明白。” “你拽着我的手,紧跟我的脚步。闭上眼睛。”林峰说道。 “为什么闭上眼睛?”欢儿说道:“那样,我不是更看不见路了吗?” “哈哈,你睁眼也行。不过,不要大叫。更不能分辨。”林峰笑着说道。 “一切谨遵你的吩咐。”欢儿将林峰的手拉得紧紧的,唯恐会失去他的样子。 林峰身子一悬,倒掠三丈只向他刚才说的小生门而去。 “嘿嘿。”小生门里传出一阵笑声。可林峰和欢儿刚一落地,只见黑衣一闪,那人竟然在小生门里不见了。 “他是谁?”欢儿问道:“是‘鼓点’吗?” “哈哈。”林峰笑而不答,一晃身向那个洞穴钻去。 “‘鼓点’所在的位置不是生门吗?他离开了就是死门,我们为何进去却没有危险?这……前去的分明是死门?”欢儿问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林峰说道:“前辈所处的位置的确是那个时候的生门,但他离去的时候,生门还没有尽。” “没有尽?” “对,就是没有完的意思。这期间,我们跳来跳去都没有危险。可当生门尽了,死门就开了,我们一进去,岂不就死了?” 林峰和欢儿已经进入洞穴。 “何时能知道死门开启了?”欢儿见洞**蛛网密布,根本没有人来过,诧异地问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边就是‘鼓点’的家。你难道不想进来做客?” “什么?你……你林峰不会搞错吧。这里怎么可能是他的家。你看这蛛网,似乎又不是新的……真难以置信!” 林峰笑道:“这就是阵法的妙用。你等会儿就会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欢儿疑惑不解。 “我们先进来再说。”林峰将欢儿领进洞穴的深处。 洞**很笔直,里面很大,完全不是刚才狭小的样子。只是洞穴中间有个深水潭。林峰和欢儿就站在水潭边缘。 水潭边有几大堆蜂窝状的盘子,里面嗡嗡有声,一会儿工夫,里面飞快地爬出几十只碗口大的蜘蛛。 蜘蛛的肚子鼓鼓的,像是吃跑了什么东西。两只眼睛泛着绿光,眼球像葡萄般大小,正飞也似的向洞口爬去。 “前辈说,这是‘山海蛛’。我的眼睛也有它下的丝作为的药引子。” “它们这是干什么?难道我们惊动了它们?”欢儿惊讶道。 林峰笑道:“原来,我也不知道。前辈将我带进来时,我差一点儿这些被蜘蛛吃掉。” “它们身上一定有毒,而且是剧毒。” “你说的不错!”林峰说道:“不过,你不惹它们,它们不会分泌毒液的。” 欢儿愣了一会儿,问道:“它们匆匆忙忙的,想干什么呀。” “有人将它们的蛛网弄破了,它们要准备结网!” 欢儿大惊道:“那些网不是很旧的吗?估计可没有什么毒。” “错了,错了!我们都身中剧毒了。只不过,我中的要轻,你就很重了。” 林峰道:“蜘蛛将蛛网结好之后,就会用爪子将土涂在蛛网上。所以外人认为是陈旧的蛛网,不会疑心洞**住着人的。万一外人冒然闯入,就会身中剧毒。不过,他们不可能知道这潭水就是解药。” “潭水是解药?” “对。就是解药。开始,我也不信。后来前辈让我潜入水潭中。身上的剧毒全部消失了。” 欢儿望着蓝汪汪的水潭,说道:“这里没有点灯,为什么水潭这么清晰可见?” “水潭里溶解了很多磷粉。而这些磷会发光的。” “怪不得。真是太神奇了。”欢儿说着,突然感觉头昏眼胀。 林峰急忙说道:“这里的潭水不光能解毒。水底更为神奇。我们进了水潭的底,就能看到一扇闪闪发光的大门。那扇大门就是‘鼓点’的家门。” 欢儿几乎呆住了,半晌才道:“我……我不信。” 林峰见她似有昏迷之状,一把将欢儿推入水潭之中。 朦胧中,欢儿只见水潭底部的确有个闪闪发光的大门。不过,大门是紧闭的。 此时,她已经身不由己,一只手被林峰紧紧拉着,向那扇大门撞去。 “嗡”的一声。那扇大门竟然被林峰撞开。 欢儿和林峰同时被冲入大门之内。 随着阵阵“哗哗”的水响消失在门内的地缝里。林峰和欢儿已经站在一个宫殿式的石室内。 欢儿早已清醒了。她觉得头脑清晰异常。 石室内很暖和,也很明亮。磷粉发出的光极恰到好处。高达十丈的石室顶部有道小天窗,将外边的新鲜空气及时补入石室之内。 石室的石墙的一侧有两个小门。 此时小门紧闭着,显然主人还没有来。 “我前次就是这样进来的。一会儿,前辈就会来。不过,另一个出口,我是不知道的。” 欢儿环顾四周,说道:“这儿就是‘鼓石岭’上的山岗?” “‘鼓石岭’其实并不是岭,而是一个乱石堆。我们身处的地方就是乱石堆的下面。”林峰说道。 “上面就设置了有名的阵法?” “对,一点儿不假。不过,前辈说,这些可能不会存在了。”林峰有点儿可惜地说道。 “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有人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前辈却没有说。我……我却猜想了很久。” “你想到了什么?欢儿问道。” “打破宁静的,自然有我的责任。更深一步地说,是飞鸿、呼延睿一伙人造的孽。” 欢儿道:“飞鸿也来到了‘鼓石岭’?” “他来不来,我不能断定。前辈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他早已意料到了。连童子都那么说,说明这里可能不安全了。” 欢儿道:“也许这里又是一个屠宰场。早前听说你进了小人国,最近又去了‘枯树岭’‘断魂谷’。” “你说的很对。这里也许比‘枯树岭’、‘断魂谷’更血腥。”林峰说道。 欢儿道:“苗琳不知怎么样了。也许她还活着吧。” “妖王母子一个也没有来到。马文龙父子也没有消息。这些人不知到哪儿了。”林峰说道:“他们不来最好。免得受了灾祸。”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呀”的一声门响。 林峰和欢儿急忙向发生之处看去,只见石墙一侧出现了一扇小门。 “鼓点”、童子,另外两个人闪入进来。 “鼓点”向林峰介绍道:“这个白胡子老头就是老乞丐。而这位神仙似的人就是剑圣。你们小辈没见过,但应该听说过。” 林峰和欢儿分别向两个老头鞠躬行礼。 老乞丐哈哈笑道:“不要用礼了。你们这样,我反倒不自在。” 剑圣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嘴角还微微撇了一下,似乎没把两人放在眼里。 林峰见叫老乞丐的老头的确像个乞丐,不过,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又不像真傻。那个叫剑圣的人反倒叫林峰吃惊不小。因为,林峰听说他是方之成、柳湘云的师父,曾经自杀过无数次而没有死掉,所以对他多看了几眼。 “我们进屋坐吧。”鼓点笑道:“我本来很气恼林峰前来搅浑了‘鼓石岭’,后来一想,哪里是他的错。可就是那一念之间,差点儿要了林峰的命。惭愧呀。” 童子将其中一扇小门打开。 小石室内甚为整洁。一张石桌,六张石凳。石桌边靠墙就是一张石床。石床上放着一床叠得整齐的干净的褥子。 林峰见鼓点鹤发童颜,身穿一身陈旧的黑布衣裤。一双薄薄的步云履也破旧不堪。但他眼里精光外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暗藏高超的武功。 “前辈,那个被呼延睿打死的黄河老怪不是你的弟弟?”欢儿刚一落座,就心直口快地问道。 众目睽睽之下说这种很隐私的话,鼓点没有想到,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气氛尴尬至极! “鼓点”自然脸上很不自在。但他碍于脸面,又不得不说,于是说道:“你认为呢。” “我看就是黄河老怪。他和父亲很有交情。我不会能看错。”欢儿肯定地说道。 “鼓点”道:“你知道黄河老怪的身上有记号吗?” “记号?什么记号?”欢儿一头雾水。 “我弟弟的后背有个蚕豆一样大小的红痣,他肯定也有。”“鼓点”不屑一顾地说道。 “你不是多此一举吗?”欢儿笑了。 “我弟弟的那颗红痣是长在肉里的,而他却是用红颜色涂上去的。所以外观上看,两颗红痣一样,其实真假自明。” 剑圣道:“你没有看,怎么知道死者的后背的红痣是假的?” “哈哈!我自然知道。因为弟弟练习大砍刀时,用了一种特殊的功法,它能将全身的穴道集中于一处,而那个地方就是红痣所处的位置。” 剑圣惊愕道:“全身穴道集中一处,那地方肯定是内气外露的出口!即使身穿皮袄也能看出其后背的发红的印迹。” “哈哈哈!一点儿不错!”“鼓点”大笑道。 剑圣笑道:“你和剑圣也是知心的朋友,你看我是不是真的?” 老乞丐傻笑道:“剑圣,你休要取笑。世上还没有个假剑圣。因为你剑圣的名声却不太好。” “鼓点”大笑道:“越是名声很臭,越有假货。哈哈哈。” “你……你说我是假的?”剑圣脸色微变,手指间的剑锋微微颤动了一下。 第256章 (12 ) “剑圣!你是真是假,只有你自己清楚!”鼓点冷笑道:“连我的弟弟都能是假的,何况其他人?我对于老朋友已经不相信了。” 老乞丐道:“你难道不认识我了?难道我也是假的?” “你应该是真的。因为你的脚趾告诉了我。” “我的脚趾?”老乞丐笑了:“你眼睛够狠的。” “不得已而已!”鼓点将带线的一颗铁珠从老乞丐的脚趾处提起,又一铁珠向剑圣的腰间打去。 剑圣正在纳闷“鼓点”缘何说自己是假的剑圣,未及提防,铁珠不偏不倚正打在剑圣的腰间。 “你这是……”剑圣微微一愣,竟然结巴起来。 “你应该是个假的!”“鼓点”铁珠直往剑圣的脑门打去。可是“鼓点”手上的线丝毫没有松开。 剑圣身子一跳躲了过去。 “你这是为何?”老乞丐实在看不下去。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剑圣?”“鼓点”的语气尽量和缓着。 剑圣笑道:“老朋友是不是喝多了?我就是真剑圣啊!” 林峰和欢儿、童子都吃惊地关注着剑圣的一举一动。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说‘鼓点’。”老乞丐脸色异常难看:“你是不是花了眼。连我们都不认识了。剑圣可是朋友,我虽然老眼昏花,但还不至于看错。一个大活人,真是……” 此时,剑圣已经离开了石凳。他的手正紧握着那把很小很小的剑柄。 “你用不着慌张。”“鼓点”笑了:“剑圣可没有你这么狼狈。我之所以将你带入来,就想揭你的老底。其实,我也是冒很大的风险的。” “前辈,你知道他是假的剑圣,总该有个理由。你不要支支吾吾的可好。”欢儿着急道。 “我这是温水煮青蛙。个中的滋味,只有他本人最清楚。你一个外人当然感受不到了。”“鼓点”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前辈。”林峰说道:“我已看出你的判断之力。老乞丐的脚趾自然与常人不同。可你将铁珠打在剑圣的腰间,不知是何用意?” 剑圣苦笑道:“他试一试我是不是个驼子。不过,他失算了。” “剑圣是个驼子?”林峰感到奇怪。其实,他根本不知剑圣是个驼子。就连江湖的人也极少知道。 老乞丐道:“剑圣是个驼子,你我皆知,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你也试过了,为何还要死死相逼?” “鼓点”冷笑道:“剑圣,当着大家的面,你可否将上衣脱了,露出后背,将驼子展现出来。若你不愿意定是个假的。” “也好,也好!”老乞丐笑道:“哎,你这个‘鼓点’。好就这么定了。剑圣你就照他说的做吧。看到时候,谁的老脸发红?” 剑圣手中的剑柄没有丝毫放松。可他的上衣顷刻之间脱了下来。 “的确是个驼子!”欢儿笑道:“不会是假的了。” 林峰上前用手按了按,道:“货真价实。不过……” “不过什么?”剑圣迅速将上衣穿上。手中的剑柄还是死死地握着。只是瞪了林峰一眼。 “哈哈哈!已经验过了。我们大家应该说些别的吧。”老乞丐企图将不愉快的事放开。 “不行!”“鼓点”慢条斯理地说道:“真剑圣可不是这样!” “你想怎么的?我一再忍让,你看我好欺负!”剑圣说着就往外走。手中的剑柄握得更紧了。 老乞丐瞪大了眼,道:“你‘鼓点’还要怎么?你可不能这么折腾人。若是换了我……我早已不理你了。” “鼓点”冷冷地道:“我居住在‘鼓石岭’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连我的亲弟弟都能是假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知道!不就是一本药典吗?不过,我可不感兴趣。”老乞丐耸了一下肩。 “可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感兴趣。”“鼓点”说道:“刚才呼延睿打死那个黄河老怪就是个假的。只不过,他没想到没有见到我就死了。眼前的剑圣比他智高一筹,不靠近我,只在外围下了赌注,似乎他赢了。没想到我比他更高明。” 剑圣道:“你比我高明什么?你的阵法,已经被我斩断了几个缺口。你一直蒙在鼓里,竟不自知,岂不可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乞丐吃惊道:“剑圣,这可不是你一贯的做法。万一,呼延睿进来了,怎么办?” “我早料到这一步了。你剑圣身子在后,手可没有闲着。我知道你斩断了我阵法的几个缺口。这一切老乞丐愣是没有看出来。就是你不斩断,我也打算将此阵法放弃了。” “为什么?为什么?”老乞丐茫然道:“此阵可是你一生的心血啊!” “鼓点”仰天长叹道:“心血?的确是我一生的心血。可是这个剑圣巴不得早一点儿盗走我的药典,竟然苦思冥想地和你老乞丐套近乎,几乎把你迷地七上八下。” 老乞丐道:“老‘鼓点’!说句心里话。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他是假的。你总得让我心服口服。” “鼓点”冷笑道:“剑圣其实并不是个驼子!哈哈哈!你老乞丐竟然不知道!” “什么?”老乞丐瞪直了眼:“不可能,不可能!” 剑圣此刻显得很慌乱,手中的小剑柄微微颤抖了几下。不只是哆嗦,还是紧张造成的。 “确实如此!”“鼓点”笑道:“这是我早年和剑圣暗下的一个障眼法。当时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我知。为此,我们约定了誓言。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会公开我们的秘密。十天前,我已经放出了信鸽,将此事告知了剑圣。五天前,我已经收到了他的回复:同意公开。但必须到刻不容缓之时。现在已经是刻不容缓的时候了。” 剑圣手中小剑一挺直往墙壁上的一个药盒子削去。 药盒子应声而落! 老乞丐、林峰、欢儿、童子都大吃一惊。 “哈哈哈!‘鼓点’你也有今天!”剑圣用小剑的剑尖挑破自己的面具,笑道:“你虽识破了。药典还不是在我手里。哈哈哈!” “是你!飞蛾子!”老乞丐惊呼道。 “强盗!”童子一个前扑,就想抢那个药盒子。 假剑圣的那柄小剑早已出手。 林峰身子一挫,右手一扬。一泓青光泄满全室。 紧接着,“叮”的一声。假剑圣手中的小剑被斩为两截。同时,林峰的左手一带,已经将童子揽入怀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既迅猛,又果敢,丝毫不拖泥带水。 “好剑!好剑!”老乞丐、“鼓点”赞了一声。 林峰已经将剑插在剑鞘里。 “我说你的剑好,并不是你的剑法好!”老乞丐纠正道。 刚才那一剑,直看得老乞丐微微点头,“鼓点”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两个大家在场,童子能受伤吗?就是林峰不出手,他们之中的任一个都能及时将童子救起。老乞丐和“鼓点”之所以没出手,主要看看林峰是不是酒囊饭袋! 假剑圣手中只剩下一柄断剑。本来剑又小,断了半截,就更小了。他见其余人没加反击,一个飞纵,跳出了石室。一溜烟地走了。 林峰和欢儿要去追赶。 “让他自生自灭吧。我这儿虽是个破阵法,其实他也奈何不得。”“鼓点”笑道:“用不了多久。他会力尽而死!” “飞蛾子!飞蛾子怎么会来抢药盒?前辈又为何不让我追赶。那……那药盒子不就……” “那的确是一个药盒子,却不是真的。只是个《草方大全》。”“鼓点”笑道。 “草方大全已经不简单了。万一流入江湖之中……”老乞丐紧张道:“那不人人自危了。” “我想一定会回到呼延睿之手。呼延睿也一定奉若宝典,今后一定有奇效……哎,眼下,我们只有假装弱势,速速撤离这里为好。说不定,呼延睿此时就在我的阵里。但我的阵不可能圈住他了。” “鼓点”话音刚落,突然大门处传出“嗡嗡”之声。 “他们已经到了水潭上部。此阵已经开了,水潭下方马上就会露出水面。那个大门就藏不住人了。”“鼓点”焦急道:“我们赶快走吧。” 老乞丐道:“你‘鼓点’早已知道会有今天?” “鼓点”将小石门关了,迅速走出石室,进到石室顶部的天窗外,小声道:“不是早已知道。只是最近才觉察到。” 苍穹之上已是繁星满天。四周很寂静。 老乞丐、林峰、童子、欢儿在“鼓点”的带领下,一直向荒野走去。沿途是一人高的荒草。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前方突然听到了一片水响。 “过了这片水域。就是你们来的大路。”“鼓点”说道。他回头向来路看去,又道:“我的阵已经破了。阵里正值黑夜,危机重重,不知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只是不能将呼延睿奈何半分。可惜,可惜!” 林峰疑惑道:“前辈为了一个假的剑圣毁了阵法似乎不符合常理。” “的确不符合常理!到底为什么?”老乞丐问道:“难道你又要下金钩钓大鱼不成?” 林峰一拍脑门,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老乞丐问道:“你林峰想出来了?” “鼓点”只是微微发笑。 林峰道:“也许奇妙就奇妙在那本《草方大全》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草方大全》上,只有一个破方子。” “鼓点”不置可否! 五人越过了那片水域。眼前果然是林峰、欢儿来时的大路。 只是此时星夜寂寒,大路上并没有人走。 林峰和欢儿思念着药王母子,马文龙父子,但终究不知他们的下落,只得跟着老乞丐、“鼓点”一路向北而来。 子夜时分,他们在一处山边小镇停下来。 “鼓点”说:“也许今后,我们还能再次相见。老乞丐!你要保重,不然,我们可能活不到呼延睿功成圆满的那一天。” “你说的是。”老乞丐也很伤感地道:“我们就此别过吧。不用相约,一切看缘分吧。”说着,他第一个向街道里走去。 “前辈,你要到哪里去?”林峰问道:“您医好了我的耳聋,我还没有报答呢。” “这是我的份内之事。不用言谢。我萍踪不定,很难说在哪里。林峰,你是后起之秀,自当珍重。不过,你功力尚浅,需得苦练才行。你有宝剑利器,若能在武功上更上一层楼,则另当别样。希望你好自为之。”“鼓点”说完,带着童子径向野外走去。 林峰目睹他们消失的背影,感叹道:“异人就是异人。他总不和我们鄙俗的人同流合污。不过,今后见到他一定很难了。” 欢儿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个客店住下吧。到天明还早着呢。”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好再来”客店。 欢儿自住一间,林峰也自住一间。他们的房间相隔不远,中间隔着五间大房。 店主将林峰、欢儿的房间安排好了,就将大门关上。 林峰将房间内的蜡烛吹熄,他可不想亮着光睡觉。那样,他觉得心里不安全。 正当林峰似睡非睡之际,突然听到屋顶上的瓦片轻微地响了两下。 林峰瞪大眼睛,凝神细听,又听到两声瓦片的轻响。 “一定是人!”此时,林峰坐了起来,轻快地走向门边。他感觉门外“噗”的一声,似乎是一只鸽子扇动翅膀的声音。 “落地了。落地了!”林峰心里说道:“他从门缝向外看去。清晰地看见一个黑影。黑影很消瘦,很苗头,极像个女子。” “女子是谁?”林峰在脑子中搜寻着女子身材,想不出她是谁。 女子直往林峰房间而来,吓得林峰立即回到床上。 接着是“丝丝”拨动门插的声音。 声音像是在隔壁。 的确就在隔壁房门前!林峰着实虚惊了一场! “丝丝”拨动门插的声音很小。但入耳很清晰。 “进来吧。不要偷偷摸摸的。”隔壁门里的一个男子轻声说道。显然,他早已发觉了门外的人。 “长孙青。你小子耳朵很灵光!”女子轻声笑道:“有种外面去。” “长孙青?好小子!你竟然在这里。”林峰心里一惊,但他不知女子的名字。 “很好,很好!向左,三四里有个松林子,我们可以拼出个生死。你这样偷偷摸摸,多伤大雅!”长孙青很轻松地说道。 “你可不要失信。你带着帮手也可以。”女子小声说道。 “不用,不用!我为什么要带帮手?我一人足矣。” 黑影一闪窜到了对面房顶之上。紧接着隔壁的门轻微地响动了一声。 门外瞬间传出了一丝风声。 “长孙青也出去了。”林峰暗道。 第257章 草窝子(1) 夜晚的松林子黑黝黝的。 女子倚在一棵树上,静静地等待长孙青。 长孙青却没有来。 “小人!我竟然上了他的当了。”女子等得不耐烦了。又不愿离开,只得干等。 松林外终于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是林峰。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女子已经见到一个人影停在一棵松树下。 “长孙青!”女子冷笑道:“你终于来了。为何不走近些?难道你怕了?” 林峰不说话,心里却在发笑。 “瑶宫宫主指使你去禅堂到底想干什么?”女子厉声问道。 “你是谁?”林峰冷不丁地问道:“长孙青已经走了。”他觉得女子声音很熟悉。 女子冷笑道:“长孙青走了。你来了。你是谁?难道你是长孙青的同伙?” 好熟悉的声音。林峰微微一愣。 “碧霄?是碧霄的声音。”林峰高兴地了不得。“是碧霄吗?我是林峰!” 女子笑道:“真是你呀。在这里碰见你,怎么这么巧?” “我和长孙青打了几十回合,你难道不知道?” “怎么?你遇到了长孙青?在哪儿遇到的?” “就在客店过来的那个水塘前。”林峰道:“他终于被我打败了。” “坏了,坏了。”碧霄走过来,气得直跺脚。 “为什么?”林峰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正有话要问他。这下可怎么好?”碧霄又跺脚。 “到底怎么了?妹子你遵从师父的指示,前来找长孙青的吗?究竟想问什么?” 碧霄道:“你知道有本书叫《风飘零》吗?” “当然知道!怎么啦?”林峰觉得奇怪。 “《风飘零》原来在海灵儿的手上,你知道吗?” 林峰笑了:“我当然知道。可瑶宫宫主很想得到它。” “现在到了假瑶宫宫主那儿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回事?难道假瑶宫宫主盗走了《风飘零》?”林峰问道。 “我不知什么原因。反正那本书的确到了假瑶宫宫主手上了。师父叫我盯紧点。她自己不方便出面。”碧霄道。 “你想从长孙青口中得知假瑶宫宫主的下落?” “我正是那个意思。所以我跟踪长孙青很久了,心想今晚一定能从他的口中得知有关假瑶宫宫主的一些蛛丝马迹。不想,你叫他打跑了。” “其实,也不是我打跑的。” “什么?难道是他自己有意落败的。” 林峰道:“在我们交战的时候,始终有个人在暗处。尽管我们都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 “你认为是那个暗处的人帮了你?”碧霄有点儿不相信地问道。 “一定是!只不过,不太明显。可能长孙青没有觉察到。” 碧霄道:“你和长孙青交手,他没说什么话?” “我们早就是一对冤家了。这次他偶然见到我,很是惊讶。他说有事分身,没办法切磋武功了。说,改天一定奉陪。急着要走!” “所以,我没放过他。他是个急躁脾气的人,三句话没说完,就和我动上了手。”林峰道:“没想到,暗处有个人一直窥探着我们。到关键时候,他来这么一下子。” 碧霄知道长孙青也没有和林峰说什么话,只得说道:“九顶山前十里的地方有个草窝子。也许长孙青到了那里。因为他口中曾无意透露出这个地名。” “的确有个草窝子。我去过两回。不过,很久了。”林峰说道。 碧霄道:“按说,假瑶宫宫主也一定在那儿。我们何不去打探打探。” 林峰暗想:“我正要去禅堂。正好顺路。”于是说道:“我哪有不去之理!” 碧霄顽皮地道:“对付长孙青,我还是有一手的。” “你有什么方法?”林峰笑道。 “我可不愿和长孙青那个泥人动手。我只是展示一下飞腾之功,就足以将他吓走。”碧霄嘻嘻笑道。 “妙极!可惜没等你展示,我就替你代劳了。”林峰笑道。 碧霄道:“你我却不能同行。因为,两人的目标太大。鹰子师父不让我带来,所以我只好步行。” “步行,也不远的。既如此,你先走吧。”林峰说着,蹭的一声,上了树梢。 “我呆在这儿,直到天明再走。”林峰发觉碧霄有点儿发愣,于是解释道。 林峰在松树梢假寐,不觉到了天明。 他下了树,顺着松树边的一个羊肠小道,走进镇里。 林峰盘算着,打算弄一匹马,好尽快去草窝子。没成想刚从一家小吃店出来,迎面碰上马文龙父子。 马文龙见了林峰,高兴地说道:“我知道你在这儿。所以一直在街里寻你。这不找到了你。” “鼓点吩咐的,当然不会错了。”马小五笑嘻嘻地道。 “你们遇到了鼓点前辈?”林峰惊诧道。 “本来我们也不认识什么‘鼓点’。他见我们一直在野外守候着什么。像等什么人。已经猜出了大概。就将‘鼓石岭’的事情向我们说了。我们才知道你在镇里。” 林峰见马文龙父子每人手上都牵着一匹马,道:“你们不和药王母子在一起的吗?他们又去了哪里?” 马文龙道:“药王母子和我们四个人在第一道岭就迷了路,幸好遇见了折返回来的苗琳。我们七难八难,好不容易走了出来。” 林峰问道:“苗琳呢?” “一个老妇人和她一起走了。那个妇人可能是她的师父。”马文龙道:“药王母子一直不相信。” 林峰道:“是苗琳的师父无疑。苗琳从没有和别的老妇人在一起过。”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欢儿从一个巷子冲出,大声道:“找得我好苦。你林峰……你怎么不辞而别了。” 林峰将昨晚见到的事向欢儿说了。 欢儿听了道:“长孙青我也认识。他的母亲可不简单。” 马文龙道:“欢儿,你知道长孙青的母亲是什么人吗?” “怎么不知?”欢儿认真地说:“他的母亲是现在西夏名副其实的长孙公主。他母亲的师父就是火龙大师。长孙青的逍遥剑法就出自他的母亲,也可以说,出自火龙大师!” “不错!”林峰说道:“长孙青却误入了假瑶宫宫主的麾下,他的母亲直到此时,也不知道。” 马文龙道:“段芸儿早已去了草窝子。她说那里定有一场好戏看。我们不知是什么意思。” “草窝子?”林峰吃惊道:“以段芸儿的资历,她也去草窝子,说明,草窝子一定有什么大事。不然,她不会那么专注地前去。” 欢儿道:“草窝子在哪儿?远不远?” 马小五笑道:“就在我家门口。小时候,我和林峰去过。那里芦苇冲天,水洼遍地。露出水面的几乎都长着两人高的蒿草。野鸭子很多。是个游乐的天堂。后来不知怎么却变得极为凶险起来。” “那……那段芸儿去干什么?”欢儿很纳闷:“她不是大理的人吗?为什么千里迢迢要来中原?” “谁知道!早年她曾经来过中原。名气可大了。后来隐居大理,一直听不到她的下落。这次亲自来中原,一定事出有因。”马文龙说道。 “难道也为了那本《风飘零》?”林峰道。 “可能为了《棋格九势》!”马小五道。 林峰听了大吃一惊:“为了《棋格九势》?何以见得?” “因为我分明看到她的掌里印有一张棋盘。”马小五道:“我也是无意之中见到。想必段芸儿不在意的吧。” 马文龙道:“小五将情况向我说了。我也觉得奇怪。再说飞剑也一直没有露面,难道他也去了草窝子?” 林峰暗想:“草窝子距离禅堂不远。难道师父藏在那里?师父一直关在昆仑,后来转移到‘枯树岭’。难道他知道了有关《棋格九势》的隐情?” 马文龙道:“刚才我们父子在此处遇见了魔云飞。从他的话里,我也听出了点苗头。” “什么苗头?”林峰问道:“魔云飞还在这儿?” 马文龙道:“他也去了草窝子。我们的两匹马就是他送的。” “他说了什么?”林峰又问道。 “魔云飞说:‘从弟子得到的消息来看。段芸儿不单单为了《风飘零》,也为了《棋格九势》。’又说:‘假瑶宫宫主得了《风飘零》似乎是海灵儿有意为之的。’我听了分不出真假。”马文龙道:“不过,以魔云飞的弟子的口信来看,应该不会是假的。” 欢儿听了半天,道:“为什么都去草窝子?难道草窝子又是一个陷阱?我总觉得草窝子地理地貌刚好和陷阱差不多。” 林峰、马文龙、马小五听了都暗暗点头。 马文龙道:“这两匹马是魔云飞送的。沿途去草窝子的路都有魔云飞弟子的眼线。林峰,你应该早一点儿到草窝子。我这一匹马就给你了。”马文龙停了一下,道:“以我说,你欢儿和我们一起最好。林峰一个人前去。说不定能破获什么大的秘密。” “马叔说得对!”林峰说道:“欢儿,你就和马叔、马小五慢慢前来吧。我在草窝子扥你们。” 林峰和马文龙、马小五、欢儿道了别。 欢儿仍然依依不舍。 可林峰骑着马已经走了。 林峰心急如焚,快马加鞭,刚跑出三里地,突然见前方一个苇塘挡住了去路。 因为心里着急的缘故,他竟然走错了路。 刚过年的芦苇还很挺拔。密密扎扎的草层几乎将苇塘里的水盖住。 林峰环顾四周。一条官道在苇塘左边若隐若现。 他情知自己走错了,急忙调转马头,正想加鞭往官道上奔去,不想草层里突然伸出一根绊马索。 林峰的坐下马,陡失前蹄,向前栽倒。 马身上的林峰刚想反应,突然一只铁网搂头罩来,将林峰拖进水塘里。 紧接着水里又飞出几把铁钩子将那匹马也拖进了水塘。 一切都在突然之间。 林峰真的没有察觉。他也不可能察觉。而实施的人老早就算计好了。 因为苇塘前边的路就是个岔路。很多人都因为迷路而上了人家的道儿。 即使林峰不着急,他也很难不从这条道走。 这条道给人的错觉就是:道路横穿苇塘的。 林峰醒来时,已经在一间茅草屋里。 茅草屋不算低矮,但房间里布置地很干净。 一条半新不旧的被子盖在林峰身上。此刻他感觉身上很暖和。 一个妇人正在门口织网。对于林峰的醒来,她一点儿也不意外,也不惊讶。 她的眼角似乎早就觉察床上林峰的一举一动了,只是她有意不动声色而已。 “这是哪儿?”林峰想起来,但觉得自己的身子很重。 “这离草窝子还很远!你先呆着。”妇人整个背部几乎都对着林峰的视线。看得出妇人不想回答他的问话。 “等会儿有人给你送吃得来。”妇人不软不硬地说道,她又加了一句:“如果不是那个人,你早死了。” “那人是谁?”林峰使劲坐了起来。此时他真的感觉全身很重,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妇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又说道:“你肚子里喝了很多的水。感觉很重是正常的。我已经给你运功调息了。用不到一个时辰,你会痊愈的。” “我的……”林峰几乎大声道。他情知失言,立即住了口。 林峰的剑就在枕头边。他的衣裤正在外边的绳子上晒着。林峰能清晰看到。 草房子外阳光很温暖。也没有什么风。门口的远方影影绰绰好像就是那个苇塘。 “你的剑在那儿好好的。我不是什么窃贼,不会拿你的东西。你只管放心好了。”妇人说这话时,才转过了头。 “师……师娘!怎么是你?”林峰着实吃惊不小。 “哎,我在这儿多时了。”妇人叹了一口气。 此人正是宋玉的妻子。 “师娘,你怎么会到这里?劫持你的那个高个子呢?”林峰问道。他已经慢悠悠地走到妇人面前。 “那个高个子已经死了。尸体就沉在前方的苇塘里。我早先不知道他是谁,直到一个天仙女子将他俘获,我才知道他是野骆驼的弟弟。” 第258章 (2) “师娘,救我的人究竟是谁?害我的人又是谁?” “哎。”妇人叹了一声:“谈不上害不害的,江湖就是这样。我新进收了一个女徒弟。师徒二人在苇塘边安家,专做捕鱼的营生。谁知,三天前她吃过一个少年的亏,记忆犹新。不想昨日遇见了你,把你当成了他。不过,幸好毒菊花及时出现,才救了你的命。” “毒菊花?哪个毒菊花?”林峰有点儿诧异。 妇人笑道:“你不要装傻!天下还有第二个毒菊花?” “她怎么救了我?”林峰疑惑着问道:“她怎么到这儿的?” “等会儿,你问问她就知道了。现在她们快要回来了。”妇人站起身,手搭凉棚向茅草屋后面看去。 “师娘……”林峰欲言又止。 他想说,师父的情况现在很糟了。但实在没有办法开口。 说真的,林峰不敢让师娘担心师父。 “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吧。是不是想说你师父宋玉的事。”妇人好像看透林峰的心事。 “师父一定很想你。”林峰说道。 “想我?哼,都那么多年了。他真的逃脱不掉人的魔掌?”妇人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师父他一定有苦衷。大大的苦衷。” “我不相信!他以为我死了,我却还活着,他也许想不到吧。” 林峰道:“师娘,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也有隐情。不然,你怎么弄出那个假象?” 妇人苦笑着道:“你只有将来问问你师父才能知道。如果他死了,你就永远听不到真相了。她们来了。” 一阵脚步声急速传来。 林峰断定是师母的徒弟、毒菊花回来了。 “师父!”一个银铃般的女声叫道:“你似乎和谁说话?那个人醒了?” “毒菊花,林峰醒了。”妇人走到草屋后,接过毒菊花手里的一个竹篮子,说道:“我刚才说毒菊花救了他,他还不信呢。” 毒菊花听了“啊”的一声说道:“他能听见了?” 妇人和女子面面相觑。 毒菊花只得将林峰怎么耳聋的事说了。 “他现在好好的。一定治好了。”妇人将信将疑地道。 “我们切不要声张。我听听再说。”毒菊花使了个鬼脸。 三人走到草屋前,见林峰正愣愣地看着她们。 “估计林峰这回儿一定憨了。”毒菊花“噗呲”一声笑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替前辈将篮子接下?” “我……”林峰依然在原地不动。 “师父,他怎么了?水淹不至于这样吧。”和毒菊花一起的女子怪怪地问道。 林峰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我是急怒攻心。没想到栽在你的手里?” “怪不得她。怪不得她。说实在的,小葱也是个受害者。”毒菊花一脸认真地说。 妇人将竹篮子放到地上,道:“小葱的确冤枉。原先欺负你师妹的那个少年长得和你一样。难怪小葱对你下手那么狠?” 林峰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说道:“你遇见了木石子?” “我起先,也不知那个人是木石子。”小葱说道:“我在镇后被他跟踪,差点儿落在他手里。要不是毒菊花姐姐及时出现,只怕我……” “我是将他吓跑的。”毒菊花笑道:“他木石子见我在他身边抖擞着什么,吓得一溜烟跑了。其实我身上根本没有毒药。” 草房前有四五个小石凳子。几人各自坐了。 毒菊花道:“我和小葱是误打误撞,没想到救了你林峰的师妹。可是在昨天,你骑马向苇塘那边去,刚好被小葱看到。因为你和木石子几乎一般无二,所以她想报侮辱之仇。” “我的马呢。” “死了。”毒菊花道:“幸亏,我走到苇塘边看小葱捕获什么东西。她又是高兴又是流泪,说终于报了仇。我说:‘你逮住那个人了?’,她说:‘就在网内。不过,他是骑着马来的。’我又问,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方模样。她如实说了。当时,我吓了一大跳,唯恐抓错了人。她还不信。我说:‘我有个男朋友也和他长得差不多。你将我朋友弄死了,麻烦就大了。’她听后才将铁网拉上岸,结果铁网里真的是你!” 小葱听了道:“谁知道天底下有这么一模一样的人。既然有,又那么巧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妇人在茅草屋前的一个土灶上生了火。 小葱将竹篮子内豆干、烧鸡、十几个冷馒头一一拿出来,在锅里热了。 少时,几人边吃边谈。 林峰自然问道毒菊花的近况。 毒菊花一一说了,特别将遇到黑疯子手下两个女子关在地洞内的事说得最详细。末了,道:“那日正在下雪,我只是听闻老妖怪将两个妖女封死在地洞中,他本人我却没有见到。” 林峰道:“他‘枯树岭’没有去。‘断魂谷’也没有到。我们一路向南,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也往南来了。只是我们都没有见到他。” 妇人道:“老妖怪是个怪人。说不定就在九顶山附近。其实,我和小葱也打听到了一些信息。不知可靠不可靠。” 林峰道:“什么信息?师娘何不快讲!” “前天一个女子从这边经过,问及草窝子的路。我感到很奇怪。因为她的包里不是装着翡翠,就是装着珠宝。你们说,那样一个女子问草窝子的路干什么?……最近十几天总有人路过此地问草窝子的去向。我不知道,所以心里很纳闷。是不是草窝子那边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林峰将自己寻找鼓点的事说了,之后笑道:“我正要去草窝子。没有想到进入了你的渔网,差点儿送了命!” 毒菊花道:“我可不可以和你一道同行?我想在草窝子采些药。草窝子可是天下药材第三大出产之地。” 林峰道:“你说的不错。小时候,我经常听说山南海北的人去草窝子寻药,后来大了才知道草窝子岸上、水里都有药。” 毒菊花道:“药王肯定也去了草窝子。一个制药的大师,随时会关注药地的情况,更别说,近日草窝子会出现什么大事了。” 林峰道:“药王的母亲为了给我医治耳疾,和药王一起去了‘鼓石岭’。现在‘鼓石岭’已经破了,不知她们到了哪里。” 毒菊花道:“魔云飞的弟子无处不在,药王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林峰听毒菊花如此一说,赶忙道:“我骑的马是马文龙马叔叔给的。而马叔叔的马是魔云飞送的。魔云飞告诉马叔叔说,有不知道什么消息的,只管问问他的弟子。至于怎么问,没有说。难道我骑的马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妇人听了大声道:“魔云飞的话不是空穴来风。马身上应该能找到什么。” 小葱道:“马还在苇塘边。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我还在这看家。葱儿和他们一起去。你们特别在马的耳朵里留意。”妇人说道。 马还在苇塘边。因为天气较冷的缘故,死马并没有走样。 小葱径直在死马的左耳朵眼里抠出一块拇指指甲大小的玉牌,道:“师父说在马耳朵里。果然不假。” 毒菊花道:“前辈真是神通,难道她早知道魔云飞的底细?还是早知道了另有隐情?” 小葱道:“只能说师父一言中的而已。” 林峰接过玉牌,见玉牌上并没有字迹,只在玉牌的反面刻了一个魔鬼样的人头,说道:“这个人头就代表了魔云飞的手令了。” 三人在马身上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往回走。 林峰此刻有点儿坠坠不安。 毒菊花看出林峰的忧郁之色,道:“你预想了什么?” “师娘可能不在草屋那边了。我有预感。”林峰小声说道。 “怎么可能?”小葱大声道:“你这个林峰醒来就说胡话。” “我也有那种感觉。你小葱先不要声张。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毒菊花道。 三人走进草屋,见土灶已经收拾得很干净。草房子的门虚掩着。屋里没有人。 小葱跑到屋后仍然没见到妇人。 “师父……”小葱喊着。她的泪一下子流出来了。 毒菊花突然在草屋内叫道:“前辈留着字迹!” 林峰正在门外,听到喊声,立即奔进屋去。 小葱也进了屋。 只见林峰原来睡觉的枕头上放着一小块木牌。上面用血迹写下十几个字:“葱儿自行决定。为师去草窝子寻找真相。” 小葱哭道:“自行决定是什么意思啊。” 毒菊花道:“她也许叫你和我们一起也行,如果你不同意,自行离开也不为过。” “可能就是那样的意思。”林峰说道:“她既然想去草窝子,为什么不和我们同路,却要不辞而别。” “去草窝子……寻找真相,又是……什么意思?”小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林峰道:“这就不知道了。小葱你的意见呢。” 小葱想了一会儿道:“师父十几天前似乎说过,如果师父远离了,或者非得离开我不可,最好叫我还回到镇子里。” “哪个镇子?”毒菊花问道。 “就那个镇子。”小葱用手一指。 毒菊花和林峰见那个镇子就是他们经过的镇子,并不远。 “何不给我们一起?”林峰挽留道。 “师父早前吩咐过的。今后她还回来找我。”小葱简单收拾了一些,走了。 林峰手里握着那块玉牌,问毒菊花:“这难道又是我做的孽吗?” “你怎么这么说?也许你不来。前辈也会走的。你没听见刚才她说的话吗?” “反正,我心里就是不安!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没人了。” 毒菊花笑道:“前辈在此,也是权宜之计。她心里想的,一定是个非常隐秘的事情。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毒菊花把草屋里的东西收拾好了,将门封死,道:“我们走吧。苍天叫我们一起去草窝子,难道我们要违背上天的旨意?” 林峰道:“草窝子,我已经多年没去过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毒菊花遥望着南方,道:“那儿应该有很多人了。原来冷清的局面已经荡然无存了。” 林峰道:“他们先到了草窝子,却一定不知道去草窝子内部的水路。” “你……你难道知道?!”毒菊花微微一愣。 林峰露出极其神往的样子,说道:“那条小水路是个秘密通道。是我和马小五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经过那个通道,就可以到达草窝子中心的一个方圆五十米大小的小岛。” 毒菊花道:“小岛里都有些什么?” “一间关公庙。庙后有个石头通道,据说能通到大海。” “我也听说了。石头通道,你们进去过吗?”毒菊花道。 “小岛很神秘。并没有人真正去过。我听到的都是谣言。直到那次到了岛上,才知道人们所言不虚。因为马小五害怕的缘故,我们只进到石头通道十几步远,就折回去了。” 毒菊花道:“那个通道好找吗?” “在一块石板下。因为我在上边滑了一跤,生气在上面剁了一脚,没想到碰到了机关。不过,现在是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 毒菊花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虽然没有到过。但草窝子边是熟悉的。那时母亲、外祖母经常带我去弄药。所以那儿的轮廓还记得。母亲、外祖母经常提起过草窝中心的奇妙之处。我问她们那里都有些什么,她们很茫然地答道:‘听说而已。中心也许只是一片水。’” 林峰道:“草窝中心的那个关帝庙到底是谁建的?我和马小五清楚地看见庙里的香正在燃着。只是我们约定好了,没有对外人提起过。” 毒菊花大惊道:“还有这等事?” “那时还小。现在提起来,真的让人毛孔悚然!” 毒菊花道:“那地方是飞鸿的老巢,还是紫髯龙君的住所?” “不知道!江湖上又出现了紫髯龙君的徒弟。不知是真是假。”林峰道。 “如果真是紫髯龙君的住所。飞剑、飞鸿去了,就热闹了。”毒菊花笑道。 第259章 (3) 林峰和毒菊花到达草窝子还有二里地的时候,正直中午。 林峰和马小五小时候路过的小石屋,还在。小石屋没有门,也不知是谁建的,它孤零零地屹立在一片荒草地里,一条便路轻盈地从旁经过,小石屋更显得寂寞。 此时,小石屋前站着两个江湖汉子,他们无拘无束地谈论,好像要打破小石屋长久以来的寂寞。 这地方几乎人迹罕至,难得一见的采药人一年之中不见得来一会。 这地方除了水草,还是水草。令人恐怖的草甸子下隐含着不可预知的杀机。有的采药人亲眼看见几只水鸟为了争夺一条小鱼,而一同钻进水草里再也没有出来。 来此捕鱼的彻底绝迹了。相传一百多年前,这里也住着一个人。不过,不是捕鱼的,而是捉鸟的鸟翁。 自从鸟翁也消失了之后,江湖上不知何时传说草窝子中心有个关公庙。 听的人口口相传,未免添油加醋,把草窝子传得神乎其神。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真的没有人知道。 江湖中自然不乏猎奇冒险的江湖豪客,但他们一站在草窝子的水边向水中央仰望时,都不免摇头。 也有租船来探险的。但草窝子内水草连天,怎么能轻易划船?碰上秋冬季节,水上的草好像干枯了,任凭怎么放火,就是烧不着这里的水草。 总之,该想的法子都想了;该用的措施都用尽了,就是过不得这片水域,到达草窝子中心去。 草窝子就是仗着这种折磨人的脾气一直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下来。 所以人们传说它很神秘,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个身穿棕色衣裤的那个大汉,一边说,一边发笑。另一个瘦小的男子一边听着,却很少插话。 两人见林峰和毒菊花漫步走来,也不避嫌,仍旧谈笑着。好像很放纵。 “大哥,这草窝子昨天无故吞噬了几十个人,刚才一个老和尚进去,也没有幸免。如果不是我及时嘱咐,大哥你只怕也遭了秧。” 大汉心有余悸地道:“什么鬼草甸子?竟然比漠西南的草甸子还恐怖。没想到智仁禅师一世英名,却死在这片水草之中。” 瘦小的男子脸上带着恐惧之色,道:“我们哥俩快回吧。只怕今天再也见不到能人前来了。” 大汉有意朝林峰、毒菊花哝哝道:“不是来了?” “他们?”瘦小男子禁不住笑了:“倒像两只鹭鸶!只不过腿短罢了。嘻嘻嘻。” 林峰和毒菊花已经走到两人面前。 毒菊花朝瘦小男子瞪了一眼,道:“鹭鸶的腿可不短。你们俩的腿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一只鹭鸶的腿长。” 瘦小男子刚想发作,突听大汉“哼”了一声,便立即停住了。 大汉道:“我们走吧。此地恐是是非之地,不久留也!” “好不要再等一会儿?”瘦小男子眼睛朝林峰、毒菊花两个人身上扫了扫。 大汉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调转身子打算离开。 “两位兄台!”林峰微笑道:“听你们刚才之言,这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汉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林峰几眼,道:“你们已经听见了,还这样问我?是何道理?” “我还是不明白,兄台可否详细相告?”林峰还是微笑着,显得很谦恭。 “你们是什么人?一对少男少女竟然敢来草窝子,真是胆大包天了。”瘦小男子鄙夷地瞟了一眼林峰二人:“这里不是风流之地,也不是风花雪月场所,这儿死了人,你们知道吗?走吧,走吧!” “死了人?很正常呀!”毒菊花道:“江湖何处不死人?少见多怪!” “小姑娘!你不懂!”大汉说道:“这儿可比江湖杀戮更为凶残!” “我听你们好像说草甸子能吃人。所以就吓住了。”毒菊花道。 瘦小男子冷笑道:“不被吓住的人都进去了。不信,你们试一试?!” 林峰道:“草甸子吞噬了人也为正常。但不知他们怎么被吞噬的。被吞噬的人原来打算干什么?我又听说今天有个和尚也为此死了,究竟是什么原因?” 大汉听林峰说话斯斯文文,俨然是个谦谦君子,不禁笑了:“你们年轻人没听说,也不足为怪。” “什么事?你不要神秘兮兮的。”毒菊花问道:“你大胆说嘛。用不着掖着藏着的。” 大汉道:“这几日来草窝子的人异常的多。听说,宋玉就有可能在草窝子内。也有说,飞鸿、呼延睿、瑶宫宫主也在这儿的。这几个人除了宋玉,可都是武林大人物,他们同时聚集在这儿。一定非同凡响。所以这个消息像一阵龙卷风几乎将江湖吹得地动山摇。” 毒菊花道:“这片水草之地怎么会住人,岂不笑话?” “常人都那样想!可这草窝子中心真的住了人。对,就在前天,有人在夜晚亲眼看见一个红灯笼从草窝子中心飞出来,向东南方向去了。所以昨天吸引了几十个人一同前来,打算蜻蜓渡水一般地靠近草窝子中心。不成想,他们只走了五六十丈,就沉下去了。今天,智仁禅师自是不服气,仰仗轻功不俗,也落得个同样的下场。”大汉道:“这两日,我们兄弟都是亲自面临现场的。不可能说谎!” 林峰笑道:“你们又没看见什么人在水底,千万不要一心他们的死是认为的。至于那晚的红灯笼,你亲眼见了?” 大汉愣了一下,道:“没有!” “这就对了。”林峰说道:“就是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因为人总有眼岔的时候。” 瘦小男子道:“不对,不对!他们那么多人都见了那个红灯笼,难道他们的眼都岔了?” 大汉笑道:“小弟言之有理!如若你们不信,我们可带你前去看看。” 林峰和毒菊花跟随他们到了小石屋不远的草窝子岸边。 大汉用手一指,道:“五六十丈的地方就是第一个草甸子。死的人都在那儿。虽然水底无声无息,但我好像看见水里一个灰色的影子。” 毒菊花道:“我什么也看不见。这么远,你见到的,也是虚的。水底怎么可能有人?” 林峰见那些水草的茎很粗,草窝子里的水碧蓝碧蓝的,道:“这水不知有多深。真藏着凶险,可能不是人的。” 正说着,一人飞掠而来。 “一个叫花子!”瘦小男子叫道:“咦!他的轻功不弱吗?” 话未说完,叫花子已经到了草窝子边缘:“你们做个见证!我正想试一试这片水域。哈哈哈!” 一个中年叫花子要试试,当真将大汉、瘦小男子吓呆了。 “断大!千万不可!”大汉叫道:“你不要疯了。这片水域可不是你征服的。” 叫花子叫断大,是叫花子之中的三层人物,平时黑白通吃,从不乞讨,他的一身叫花皮子只是摆设。 瘦小男子也道:“前车之鉴,你自己斟酌。不过,看在你爹娘的份上,你还是免了吧。哈哈哈!” “闭住你的臭嘴!老子要试一试。”他看了一眼林峰、毒菊花,道:“有两个小孩在此,更好。”说着,身子一耸,双脚并用,向第一个草甸子飞掠而去。 “当心!小猴儿!”大汉叫道:“不可在上边停留。点到为止,再折返回来。若是那样,你就成功了。” 林峰和毒菊花紧紧盯着叫花子的脚步,唯恐错失时机。 林峰的目光随着叫花子的脚不停地移动着。眼见叫花子的脚快到了草甸子上。突然,草甸子下一个灰色的影子一闪,叫花子“啊”的一声坠落下去。 草甸子在涟漪的催动下,不停地上下颠簸,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这个断大!不知高低的断大!”大汉痛心道:“又一个江湖能儿没了。可惜,可叹啊!” 刚才那个灰色的影子,大汉这次没有看到。和林峰一起来的毒菊花也没有看到。 也许他们站立的角度不同。也许他们用心程度不同,总之,这次,只有林峰一人看到了。 “真是奇怪!”毒菊花叫道:“草窝子里有这么多的草甸子,只怕任何人都难通过。” 林峰、毒菊花和大汉、瘦小男子返回了草窝子外三里的一个村庄。 村庄里满是人。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慢慢在村庄里游荡着。 大汉和瘦小男子自是去了一家便利小吃店。而林峰和毒菊花怕被人看见在村头,就改换了行装。 村子很大,大概有三千口人那样的规模,所以房子很多。但村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村子这几天会用来这么多天南海北的人。 村里的人很容易分辨,江湖人更容易分辨。 林峰和毒菊花只得躲在村头一家弄堂里。弄堂的主人很会赚钱,这会儿将弄堂开辟成一家旅店。还挂出了一面红色的旅店幌子。 主人又当小二,又当跑腿的,见了林峰、毒菊花,笑逐颜开,“有空房,有空房!嘻嘻!” “两间吧。”林峰见两间客房相邻,他推门进去见布置地还算雅静,道:“麻烦你再给我们弄些吃的。什么都行。” “我们隔壁就是一家餐厅。你们从过道里可以过去。”店主人笑道。 “你还是亲自去吧。我会多给你赏钱的。”毒菊花不耐烦地说道。 “好好!”店主弓着腰去了。 一会儿工夫,店主将一些常见的家常菜端到林峰的房间里来。 林峰见店主不想离去,说道:“你忙吧。” “你们不要在这停留。特别是今天晚上。”店主说道:“我看你们年纪轻轻的,所以多说了几句。” “为什么?难道今夜要出事?”毒菊花问道。 “今天早晨来了一个叫呼延睿的人。此后又来了一干人,大约是他们一伙的。我听吃饭的人说的,说他们不是一般的人。叫大家小心些。至于呼延睿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毒菊花看了一眼林峰,随口说道:“管他是什么人,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听说,呼延睿也想试试草窝子的深浅。哎,草窝子本来安安静静的,怎么引来那么多的人?究竟草窝子里有什么宝贝?” 林峰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店主挺神秘地道:“其实几天前,我就知道有个叫呼延睿的要来。昨天又听说大理的段芸儿也来了。段芸儿是谁?” 毒菊花忙说:“不知道。” 店主道:“你们可以出去问一下。反正,我觉得今夜不安全。” 林峰和毒菊花匆匆用过了饭。 毒菊花道:“你想出去?” “我正有此意。不过,你暂且呆在房间里。我身上有魔云飞的一块玉牌,想找人打听一下情况。” “好吧。千万不要惹事。极力隐藏自己。”毒菊花自回房间里了。 林峰将面具戴了,出了弄堂,直奔村庄里走去。 村庄里的人摩肩接踵,林峰只能从人缝隙里穿插,但他不知道怎么问人。 正焦急间,突然听到几声:“卖玉喽!卖玉喽!” 林峰灵机一动:“我何不问问卖玉的人?!” “我有块玉,你要吗?”林峰见一个瘦小的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问道。 老头笑了:“我是卖玉的。当然也可以买玉。请跟我来!” 老头将林峰引到一个僻静之处,见四下无人,道:“你拿出来,我看看。” 林峰将手里的玉牌在老头眼前一晃,道:“一个魔鬼头的玉牌。” 老头不信,道:“让我仔细看看。” 林峰将玉牌摊在手心里,将正反面都给老头看了。没想到老头一见玉牌,立即下跪,道:“这是帮主的令牌,怎么会到你手里?” “帮主?你的帮主叫魔云飞吧。” “正是!”老头却不敢起来。 “我是你帮主的朋友。所以才有了这个令牌。”其实,林峰怎么也想不到魔云飞送马文龙马匹的耳朵里藏着的令牌竟然被自己得了。但是,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魔云飞和马文龙事先商量好的。 林峰将老头赶忙搀扶起来,道:“我只是想问一问这里的情况。” 老头笑道:“这个村子有我们十几个人。凡是卖玉子,卖鱼的,卖芋头、卖渔具的。总之和‘玉’字谐音的,都是我们的人,今后有事,都可以找他们帮忙!” 第260章 (4) 林峰收起玉牌,问道:“此村叫‘临水村’,为何近日来了许多江湖人?” 老头道:“据可靠消息,多半是为了草窝子中心的那个关公庙而来的!” “关公庙?去那儿干什么?”林峰问道。 “近日有人发现草窝子中心有人活动的迹象。连段芸儿都来了。瑶宫宫主和呼延睿自不必说了。更奇的是宋玉也可能在草窝子中心的关公庙里。” 林峰不动声色地问道:“宋玉不在禅堂吗?” 老头道:“先来这儿。之后可能去禅堂。我们的人已经断定宋玉落脚草窝子中心的具体情况了。” “可否告诉你们中人的姓名?” 老头极其谨慎地道:“你只记住一个花衣服的小厮就可以了。那人在关公庙内。” 林峰觉得很奇怪,又问道:“那个小厮怎么能进到关公庙?难道知道什么秘密的途径吗?” “这些就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了。”老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走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老头微笑着道:“我们只认玉牌,不认人,管你叫什么名字。”说这话时,老头已经走到巷子口了。 带着疑问,林峰回到了毒菊花所在的弄堂。 毒菊花问了经过,林峰一一说了。 “今晚有事吗?”毒菊花问道。 “老头没有说。我也没有问。店主既然说了,不管有没有事,我们小心关注就是。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睡个囫囵觉,防止晚上有事时,打瞌睡。” 毒菊花笑道:“如此甚好!”她自回房间内安歇了。 毒菊花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她大惊失色,急忙去扣林峰的房门,没有动静。 店主听见了响声,跑来说道:“人早走了。” “走了?” “对。房费已经交了。他临走时,吩咐我,叫我告诉你,如若在这里等不到他,叫你去禅堂。”店主道。 “是不是夜晚村里出事了?” 店主道:“已经死了几十个人。村里乱哄哄的。不过,现在安静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毒菊花着急地问道。 “快近午夜了。”店主说道:“村子里很黑。家家都不敢张灯。没有人敢出去。所以,你一个大姑娘,更不要出去。” “好了,谢谢你。你请回吧。”毒菊花转身走回房间。 “姑娘不忙。你后天走,刚好用完付费的房钱。”店主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 毒菊花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她不怪林峰的不辞而别,唯一担心的是林峰的安稳。 究竟村子里何时出了事,出了什么事,她一无所知。店主只说死了几十个人。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死的,他都没有说。 店主肯定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了,他能不说吗?那他怎么知道死了几十个人?是他亲眼看见的,还是听到的。亲眼见到不愿意说,本身就奇怪了。如果是听到的,又是听谁说的。 这样想了一会儿。毒菊花觉得出去一下最合适。不过,她不想让店主知道她出去的事。 “轻轻推开门,毒菊花见房外很黑,屋脊的轮廓还是能看得到的。她纵身上了房顶,四下里查看。周围黑乎乎的,连一丝儿动静也没有。” 村子的一条贯穿大路就在脚下房脊的下面。 毒菊花下到了地面上。 就在她双脚刚一沾地的一刹那间,毒菊花敏锐地觉察出一个黑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落下了地。尽管那人落地的声音很轻。可是毒菊花还是听到了。 “是谁?是偶然巧合,还是早就盯上了我?”毒菊花心想,那人一定不是林峰。那么又是谁呢? 毒菊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直向村子中心走去。她背后那个黑影也忽左忽右地跟着她,只是距离毒菊花很远而已。 “哈哈!竟然有人盯梢我?”毒菊花心里一阵发笑:“我何不甩掉你?!” 想到这里,毒菊花一个飞掠越过几个屋脊,紧紧趴在一处嘎啦里,静静听着动静。 所幸,四周再无任何声响。毒菊花离开了嘎啦时,已经看不到那个神秘的黑影了。 巷子里的一个东西绊了毒菊花一脚。 原来是个人!一个横在地上的人。 “我……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个老头儿。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显然受伤很重。 正是那人绊了毒菊花一脚,才让他醒转过来。 “你是谁?”毒菊花吃了一惊,小声问道。同时,她游目四顾,企图发现暗中隐藏什么人。可什么人也没有发现。 “如果你是……”老头断断续续地说道:“告诉……玉的……就说宋玉的确在关……” “玉?关什么?”毒菊花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老头已经死了。 “玉?”毒菊花突然想到林峰问老头的事。这个老头是魔云飞的手下,无疑了。“那么‘关’是什么意思?宋玉的确在关帝庙吗?老头又是得了谁的消息,才知道的。” 老头身上并没有什么玉子之类的东西。 毒菊花在老头身上已经摸了十几遍了。 毒菊花走出村子,身后并没有什么异动。显然那个尾巴已经甩掉了。 她上了一棵大树。毒菊花白天和林峰在一起时,就看好了这棵树,三个树丫上中下地分布在树干上,很让人新奇。不想,毒菊花晚上误打误撞地走到了这棵树下。 这棵树也许是这里唯一一棵能藏人的大树了。 毒菊花刚在最底层的一个树杈上坐稳,突然觉得上层树杈里坐着一个人。 毒菊花吃惊不小。 “不要惊慌!我是你的店主!”那人小声道。 “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毒菊花吃惊地问道。 “和你一样,很想关心草窝子里的事。” “你怎么也到了这里?你一直跟踪我?”毒菊花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误会了。我已经在树上一会儿了。怎么会跟踪你?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会来这儿?” 毒菊花暗想:“难道那个黑影另有其人?” 店主接着小声道:“这棵树下不远就是晚上的战场。死的人还都在那儿的地上躺着呢。我想来看看有什么新的情况。如此而已。” 毒菊花没有闻到一丝儿血腥味,她心里半信半疑。 店主似乎看透了毒菊花的心思,说道:“那些人死的时候,全身没有一点儿血迹。你我闻不到血腥之气,其实很正常。” 毒菊花道:“你不是村里的人。更不是什么店主。你关注草窝子的动静,难道想破获草窝子里的大秘密?” “江湖人都想,难道你不想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毒菊花问道。 “山南人,你年龄虽小,总该听说过。” “你是南樵夫?” “正是在下!”南樵夫微微笑道:“我来此地已经近二十天了。不光看这些事。” 毒菊花知道南樵夫是个大侠。一生爱好打抱不平,为人仗义,在江湖中名声很大。但他从不愿自己露出行迹,这次居然连名字都报上了,着实叫毒菊花有些吃惊。 “你还要看其它的事?” “对对。不知能否看到。” “什么事?”毒菊花好奇地问道:“我想听一听。” “眼下,那件事还没有眉目,我说了,怕打草惊蛇?” “既然那样,大侠就不要说了。今夜,你在树上想干什么?”毒菊花又问道。 “等一会儿,也有个人要来。不过,是个女子。我们慢慢等待,她一会儿就会出现。”南樵夫道:“整个村子只怕只有我们三个人在今晚夜游了。” 毒菊花仍然憋不住,问道:“白天的那些人都走了?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人?” “不!连我四个人!呱呱呱!”树下不知多远的地方传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声。 “老妖怪?!”毒菊花心里一喜:“他终于露面了。”但她装作不知道似的。 “你会隐身!别来无恙!”南樵夫笑道:“闻味儿即知肉香,闻声便知人臭,想不到是你老妖怪的臭味儿驾临!未曾迎接,还望海涵。” 毒菊花憋不住想笑,但没有笑出来。她想:“南樵夫真会说笑话。按说,南樵夫比老妖怪小了很多,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同龄人似的。” “我也是刚来。”老妖怪走到树下,道:“听说这儿又死了人。憋不住来瞧瞧。不想,来晚了。嘻嘻!” “你还好意思笑!”毒菊花蹭的一声下了树。“‘枯树岭’、‘断魂谷’,你去了吗?” “毒菊花,你不要小瞧人。我……我虽然没来得及去。可也收获不小。哎哎……” 南樵夫一个飞身也落到了地面上:“毒菊花?你这个小姑娘是姜令子的女儿?你在树上用了毒?” “一个坏小孩。”老妖怪哈哈笑道:“净说我的坏话。” 南樵夫冷冷地道:“毒菊花,你父亲名声可不太好。不好也就罢了,怎么和呼延睿同流合污?传说你毒性发作地要死,怎么又好了。”又道:“你是不是下了毒?啊?” “她即使下毒,也毒不死你。有我在,你还怕吗?嘻嘻嘻!”老妖怪又笑道。 毒菊花笑了:“如果林峰在,就好了。没想到他走了,你老妖怪又来了。” “他到草窝子去啦?那可不是人去的地方。听说草甸子下死了很多人。既然那样为什么还要去?傻瓜!傻蛋!大傻蛋!” 南樵夫道:“林峰?就是那个来到我旅店里的少年吗?他不傻。傻的,应该是你这个老妖怪?!” “我傻?”老妖怪笑了。可毒菊花有些急了。 “对对,就是他。他现在在哪儿了?”毒菊花忙不迭地问道。她心想南樵夫一定知道林峰的去向。 “此时,他应该在草窝子中心的那个关帝庙了。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南樵夫道:“他是踏着死人的尸体才会到的。” “什么意思?”老妖怪道:“你南樵夫什么时候也文绉绉的了。” 南樵夫道:“今晚上百人在一起厮杀。我一直在房顶上看着。没想到对面房顶上也有个人在瞧着。可当我发现时,那人只露出一个背影。就是那个背影着实让我吓了一身冷汗。说的明白一点,我这次前来,就想在看看那个吓人的背影。” 毒菊花大为不解,问道:“大侠,你说话越来越让我听不懂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上百人在一起厮杀的,其实只和一个人在厮杀。那个人毫发未损。不想打到半途之中,被林峰接了去。” 毒菊花道:“想必林峰痛恨那些以多取胜的人,所以才拔刀相助。” 南樵夫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理由。” “另一个理由是……” 南樵夫接着道:“另一个理由就是那些人都是呼延睿的人。” “合理,合理!太合理!”老妖怪静静地听了,道:“南樵夫,你对面屋脊那个人正是看上了林峰的义勇,所以才和他一起去草窝子的。” “我隐匿身子在草窝子水边,只看到他们三人蹬萍而去。事后回来,刚好听见毒菊花在拍林峰的房门。我告诉她林峰已经走了。等毒菊花进了房间,我才想到要上这棵大树上。一来,想站高看得远,极想看看草窝子那边有什么动静。二来也想等等那个女子。” 老妖怪道:“女子?是不是海葵儿?我从村子里穿过时,见了一个黑影,极为熟悉的,嘻嘻嘻,应该是她。” “如果是她,她为什么不见你?”毒菊花道:“又问什么不见我?只鬼鬼祟祟的跟踪我?” 老妖怪想了一会儿道:“她一定有什么事,不然。她不会那样的。” 毒菊花道:“大侠,你见了那个背影为何吓了一跳。那个人难道是鬼变的!” 南樵夫道:“那个人是飞鸿追杀的人,也是飞剑企图从他身上盗取秘籍的人。” 老妖怪“哎呀”一声大叫道:“难道是紫髯龙君?” “瀑布似的龙须,方正的腰身,威猛的身材。后背的黑色衣服上画着一个白色的‘帅’字。”南樵夫道:“不是他是谁?” 第261章 (5 ) 林峰出了弄堂,早被村里的一阵喧闹声吸引。等到他靠近喧闹声中,不提防有人呐喊了几声:“抓住这个小贼!” 人群越围越紧,渐渐把一个小孩儿围在核心。 小男孩冷笑一声,一个空翻落到圈外。 “这里狭窄。那边宽敞。杀我者,来吧。”小男孩向村外掠去。他不疾不慢,似乎引诱着后面追赶而来的人。 林峰夹在众人之中,一股脑儿跟着小男孩。 林峰向周围一扫,冷不丁地发现一个屋脊上卧着一个人。 那人见小男孩走了。身子一飘下了屋脊,这期间,林峰看见他后背心上有个大大的“帅”字。 那人一瞬间消失在夜幕下。 而林峰却震惊不小。“又是一个‘帅’字。看来江湖出现这样的标志越来越多了。” 小男孩越过了一棵参天大树,距离大树不远停了下来。 众人一呼啦地又将小男孩围在核心。 林峰正好在内侧,火把之下,没有发现小孩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周围的人说他是小贼,他心里一百个不承认。 小男孩个头比林峰稍微矮一点。黑黑的面庞,一身青色的衣裤,显得很干练。他的手里似乎捏着一个东西,却看不清。 “小贼!”林峰身边的一个鹰眼大汉窜了出去,大叫:“你偷了主子的银子!” “银子?”小男孩笑道:“什么银子?莫不是呼延睿的银子?” 鹰眼大汉的秃头在火把的光照之下,泛着光。他阴深深地道:“你是给还是不给?” “你叫呼延睿来!呼延睿的东西,应该由他自己来取。你是什么人?”小男孩根本没把大汉放在眼里。 因为小男孩在徐州城一家客厅里当着呼延睿的面拿走了他面前桌子上的一两纹银。气得呼延睿哇哇大叫,却没有追上小男孩,反而被小男孩一石子打中了左臂,虽然受伤不重,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固然失了不少面子。 呼延睿指使下属几乎将徐州城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也没有找到小男孩的影子。不想在这个村里,呼延睿的人认出了小男孩。 本来呼延睿的人在这个村里极多。那人一喊,自然围拢了许多人。 而这一切,林峰是不知道的。 “瞎眼秃驴。那块纹银也不是他呼延睿的。你喊什么喊!”小男孩骂道。 鹰眼大汉反手就是一剑。他距离小男孩如此之近,突然出招,却出手狠辣。 林峰大惊,刚想去救小男孩,不料小男孩手掌一翻,一枚黑色的东西带着风声直向那近在咫尺的剑刃上击去。 “嗡”的一声大响。大汉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那枚黑色的如蛋糕一样的东西余势未减,“噗”的一声,将大汉穿个透心凉。 小男孩身子一旋,前出数步,稳稳地接住仍在飞旋的那个黑色的东西。 围着小男孩的人一阵骚乱。他们不分前后,一拥而上,尽数出招一齐朝小男孩身上招呼。 小男孩身子一颤,纵高数丈,身上五六枚黑色的东西如五六只小铁锤不停地在人群里左打右碰。碰到的人非死即伤。 而小男孩一会儿落到周围的人头上,一会儿又窜到空中。 那枚黑色的东西,有几次在林峰的鼻子尖掠过。 借着周围忽明忽暗的火把,林峰终于看清那是一枚棋子。黑黑的棋子。 小男孩出手的姿势和自己从丰子恺那儿学到的一模一样。 有一次,一枚小棋子差点被一个中年人接住了。幸亏林峰纵身一跃接住了棋子,也反手一抛将棋子扔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接住微微一愣,于嘈杂声中,贴近林峰,道:“我眼见不支了,兄台何不相助?再说,我们都是一门子人。” “兄弟是哪里人?我好羡慕!”林峰和小男孩肩并肩了。 “帮我杀了这些人。我带你去草窝子。”小男孩将五六个黑色的棋子收回在怀中,小声说道。 “他们是什么人?”林峰问道:“难道真是呼延睿的人?” “错不了。不过,呼延睿没在村里。”小男孩已经跳出了圈子。 林峰暗想:“小男孩既然能使用棋子,草窝子里的人一定有个使用棋子的高人。他杀了这么多呼延睿的人,想必和呼延睿结下了梁子。我何不帮他伤几个人,以博得小男孩的认可,和他一同到草窝子中心再说。” 想到此间,林峰从怀中将装着轩辕剑的剑鞘一扫,扫到了十几个人。那些被林峰扫到的人正是中了林峰学到的烟袋头子的点穴手法。 不小片刻,林峰扫倒了上百人。其余的人见了,发一声喊,四下逃命去了。 周围树上挂着参差不全,火苗四处晃动的火把。这些火把是躺倒在地上的人胡乱挂上去的。 “兄台,真有你的。”小男孩高兴地叫道:“你既会棋子,又会点穴,而且点穴手法如此绝伦,真让我打开眼界了。走!” “到哪里去?”林峰很茫然。 小男孩用手一指,“他在等着我!” 这时,林峰才看见小男孩所指的那棵大树丫杈间卧着一个人。 那人见林峰发现了自己,急忙从树上溜了下来。 小男孩和林峰也到了树下。 “师兄,这位兄台不错。”小男孩笑道:“他运动棋子的手法和我的一样。莫不是我们一家人?” “哈哈,我已经看出来了。”那人说道。 “你何不将他带到草窝子中心去?”小男孩问道:“师父肯定也很高兴的。” “是啊,是啊!”那人显得很激动。 林峰从侧面刚好看到那个大大的“帅”字。 “你是谁?”林峰指着那人后心的字迹说道:“这个‘帅子’是什么意思?” 小男孩道:“糟了,糟了!要是师父知道了。不囚禁你才怪!” “嘘!保密!千万保密!”那人似乎吓得不轻。 “你们是紫髯龙君什么人?”林峰突然问道。 小男孩、那人吃了一惊。 那人道:“我们且到水边再说。” 三人走到水边时,林峰看见一人潜伏在岸边的水草边。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有人找那位前辈很多年,一直未找到。今夜你这个‘帅’字,突然使我想起了前辈。”林峰说道:“前辈真的在草窝子里?” “哈哈哈!”那人一阵大笑:“你不妨跟我去草窝子看看。一切不都明了了吗?” “你是什么人?小男孩你呢?” 那人道:“既然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如实相告吧。我叫浪里跳,他叫云里滚,都是草窝子里的人。” 林峰道:“我也是草窝子周边的人,自小就熟悉这里的水草。可从没有听说过草窝子里住着人?你显然在说谎!” 浪里跳道:“你说的也对,也错!草窝子几十年前就住着人。只不过近年才住着我们。” 林峰还想说话,浪里跳拽着林峰如飞一般向草窝子中心飞掠而去。后面云里滚紧紧相随。 眼前是黑压压的水草。浪里跳如履平地一般地在上边似乎任意疾走。一点儿也不慌张。 “停下来!”林峰说道:“可以停下来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能?”浪里跳已经停在一个稍微大一点儿的草甸子上。 林峰回头已经看不见树丫间的火把了,感觉脚下很实落,问道:“这一路走来,走的是不是天罡阵法的大踏步?” 浪里跳道:“我的天!你怎么知道?我们走的的确就是那个步法!” 林峰道:“我们既然是一家人,难道不知道吗?” 浪里跳道:“这个阵法只是五年前师父才交给我们的。我们在地上不知模仿了多少遍。开始的一次还是师父带着我们走的。你竟然能知道,真的不简单!” 林峰道:“除了大踏步,还有小踏步。我们走小踏步,路肯定会近不少。” 浪里跳惊喜地道:“的确有小踏步。师父说要等十年后才能交给我们。我们都很纳闷,怎么用那么久?” “其实,天罡阵法,陆地上也有。不同的人摆法不一样,但都大同小异。像这种大踏步和小踏步只能用在泥沼、水草繁茂之地。当然在沙漠里也可用。” 浪里跳和云里滚都笑了。并且不住地道:“罕闻,罕闻!” “当然,还有许多。到了再说吧。”林峰要走。 浪里跳笑道:“你真是一位奇人。看样子你年龄不大。怎么连这样古怪的东西也了如指掌?” 林峰道:“兄台不要高抬。我和你们师父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浪里跳道:“依你之见,这片草窝子还有什么妙法?” “我只能走走再说。现在瞎说,也是无益!” 云里滚笑道:“师兄,我有个笑的建议。” 浪里跳道:“什么建议?你只管说!” “我们趁着天黑,不如请他走一走这片草窝子,看看有什么大发现!” “不可,不可!”浪里跳道:“这片水域也是我们玩的?你没看见这里死了多少江湖人?万一我们有个闪失,也对不住师父。” 云里滚道:“不走一圈子。只随意走,不行吗?” 浪里跳想了一会儿道:“谁能保证不会出事?这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云里滚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在这儿先等着,如果他能转回来,我们在跟着他走!” “也行,也行!不过,有点儿缺德了。” 林峰听了,道:“这没有什么。你让我想一想。这里究竟还有什么别的法门!” “好。我试一试。万一我回不来,说明我死了。你们千万不要声张。只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林峰道。 “当然,当然!”浪里跳道:“你要小心。可不是玩的!” 林峰暗想:“我可不能托大了。这片水域的确是按照天罡阵法排布的。但暗里却藏着‘枯竹令’里的招数。如果我说了,他们又不知怎么想。只是这‘枯竹令’里的‘卒’在哪里?” “枯竹令”是残棋中的一种经典秘籍,为对弈时的绝杀。林峰已经看出水草间暗藏“枯竹令”里的绝杀布局显然是对的。但他一时看不出一个牵头的“卒”在哪里。所以,一筹莫展。 浪里跳见林峰不动,似乎看出林峰的无奈,说道:“你如果看不出,就算了。” 林峰突然想起“枯竹令”开头的一句谏言:“缝‘卒’必阴!对!卒应该草甸子的北方。” 林峰抬头看了看方位,确定七星北斗的位置,笑道:“可以了。” 浪里跳道:“小心呀。” 云里滚道:“不然,白天再说吧。” “越是白天,越看不出方位。我走了。”话音未完,林峰已经飘到左侧的那个草甸子的北侧。 果然,脚下似乎碰到了硬物,很有触摸感。 林峰的脚趾挫了挫,找准“卒”的头部。几个飞掠,又向“马”营飘去。 林峰脚踏着“马”的背部,感觉背脊的方向,又几个飞掠向“炮”塔上落去。 这时,林峰距离浪里跳、云里滚已经有五六里了。 林峰暗想:“怪不得这儿死了这么多的江湖人。摆这个绝阵的难道是紫髯龙君?他还活着吗?除了我之外,瑶宫宫主也能进得来。呼延睿不识阵法,他不会进来的。其他的人,还有谁能进得来?” 下一个就是“相”的田园。不过,距离有一里。 林峰只得在“炮”塔上休息一会儿。 “毒菊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也不会怪我不辞而别。”林峰心里想着。他又想起了海葵儿。一种浓浓的思念情绪立即弥漫在他的心头。 突然一里之外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啜泣声。尽管声音不大,但夜深人静,又在水草之上,隔着水皮子,听得清清楚楚。 女子边啜泣,边自言自语:“儿啦。你还活着吗?为娘成天找你,你……你究竟在哪里?” 林峰听了一惊:“一个母亲夜晚在这里思念着自己亲生的儿子,真是奇怪?她的儿子是谁?难道是在这儿不见了的?” 林峰从女子的声音方位判断,不觉震惊了。因为她发声的位置正好在“相”的田园里! 第262章 (6) 林峰此时去到那个“相”字的田园里不好,不去也不好。他只好耐心地等待着女子停止啜泣,然后离开。可女子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竟然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震动四野,让林峰也不禁心酸起来。 这样持续了一会儿,突然“车”的位置传来一个男子的冷笑声。因为“车”离林峰比那个女子要近。所以林峰觉得男子的冷笑声极为刺耳。 女子顿然停止了哭声,厉声问道:“‘车’的位置是谁?” 男子身旁的一个小女子的声音缠缠绵绵,说道:“她能知道我们位置的名称,又是一人前来,自然不是等闲人物。我们要小心为妙。” 那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林峰听得清清楚楚。显然,他们两人刚来,没有发觉林峰的存在。 林峰回味着那个冷笑的男子,觉得他的声音好熟。只一瞬间,林峰想起来了。 “是呼延睿!的确是呼延睿的声音!”林峰颇感诧异:“呼延睿准是他身边的人带来的。不知他身边的人是谁?” “是我!”“车”位置的那个小女子道:“阁下深夜至此,哀嚎着你的儿子,不知什么原因?可否相告?” 林峰知道哀嚎的女子是不能逆行到男子的位置的。而男子要想走进“相”园,必得经过林峰的脚下的位置。 哀嚎的女子也觉察出来小女子身边就是呼延睿,冷冷地道:“呼延睿!你一个旱鸭子也敢来草窝子?难道你不怕草甸子上的草是虚的?” 呼延睿也不吃惊,笑道:“我带来了一双眼睛,我们二人合二为一了,害怕什么草窝子?听你刚才声音凄苦,许是思念你的儿子的原因。哎,实不相瞒,你的声音,谁听了,谁也肝肠寸断!你……你老公是谁呀。” 女子道:“我知道你是呼延睿,你可知道我是谁?” 只听小女子小声道:“不要入她的套儿。这句话可以据实回答。” “你一个江湖女子想来不易,能轻松自如地深夜至此,目今江湖上没有几人。”呼延睿道。 “你说我识得天罡阵法?哈哈哈!现在这种古怪的东西连年轻人也都学会了。可你竟然连年轻人都不如!”女子大笑道。 呼延睿冷哼了一声,道:“那个年轻人是林峰?”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早就来了。只是这个小子鬼鬼祟祟的,尽管遭难不小,还算一路平顺。”女子不无感慨地说道。 呼延睿道:“我知道这片草窝子挡不住林峰。可眼下,他并不是这里的要紧人物。” “这儿的要紧人物是谁?”女子冷酷得像结了冰。 “你比我早到,你不心知肚明?”呼延睿哈哈大笑道。 “对,就这样说。千万不能泄露我的隐私、秘密!”小女子又低声吩咐着。 女子道:“这草窝子中心没有你要找的人。说的清楚点,紫髯龙君根本不在这里。” “啊哦,你何以知道?”呼延睿似乎有点儿意外。 “我从关帝庙而来,难道我还不知道这里的秘密?哼!”女子不以为然:“我还认为宋玉被关进关帝庙里。等我进了关帝庙才知江湖的传说与现实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哈哈哈。”呼延睿笑道:“你一为宋玉,二为紫髯龙君,两者皆没有收获。所以你就伤心了。” 林峰蛰伏在水草间,不禁一愣:“‘相’园内的确就是‘帅’的大本营。她进到关帝庙里应该是真话。难道那个隧洞,她没有发现?” 女子道:“呼延睿,关帝庙,你还是不去的好!”女子的声音慢慢送了过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今晚在此思念我的儿子,不要让我过了今年再在这儿凭吊你的亡灵!” “难道关帝庙里有凶险?”呼延睿身边的小女子爹声爹气地道:“我们要不要进去?” “等等再说!” “所以,你们还是回去的为上!”女子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再说话。 林峰暗想:“女子不知在‘相’园的哪个方位。‘相’园可有四个拐角,分属金木水火。土的位置就是关帝庙的位置了。如果她在金位,我断然是进不去的。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进去试一试。一直呆在这儿,太危险了。” “我可不一定死!死的可能就是你。要不然,我们合作?”呼延睿问道。 水草默默,冷气嗖嗖,对方没有回声。 林峰不敢用平常的轻功,只得将赤霞谷主的“绝地飞仙”用了出来。所幸距离不是太远,林峰凌空飞渡,一瞬间就到了。 林峰不敢弄出声响,怕惊动呼延睿,引他前往关帝庙来。 林峰脚踏着“金”门,放眼看去,四周一片混黑,只是视线下方的中心现出一片光亮。 原来“相”的四个犄角连起来是一溜儿高地。早已将外围的水草隔绝了。中心的关帝庙也露出了水面,只是比四个犄角位置略微低一点儿罢了。 林峰在“金”门的位置,找来了几节短木头,故意将木头摆成了大大的“木”字。心想:“若是那个小女子将呼延睿带到此处见了这个‘木’字,就得往回走。不知自己的手段灵不灵。但也管不着了。” 此时,已经听不到呼延睿和那个小女子说话的声音。 林峰小心地在“相”的四个拐角驻足,依然没有看见女子的身影。他望着“水”的一角,暗想:“她难道真的走了?这可是走出草窝子的唯一出路。小时候和马小五也是从这条路出去的。那时尚不知这是个‘水’路而已!” 林峰进到距离关帝庙大约三百米的时候,关帝庙里的灯突然灭了。 四周又是一片混黑。 “难道我被这里的人发现了?”林峰一阵紧张,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隔了好一会儿,那盏灯又亮了。 接着,从关帝庙里走出一个男子,从影子看极为单薄,可能长得很精瘦。 让林峰大感震惊地是男子直接往林峰的方向而来。 林峰想躲避,又怕惊动那人,只得紧贴着地面。可那人径直走到林峰身边,小声道:“我的掌门人就是魔云飞。我据实相告。关帝庙……”突然灯影里一颗极小的流星样的东西电闪一般直击那个男子的头部,男子在地上扭曲几下,死了。 林峰大惊失色,顾不得许多,一个飞掠直向灯影里扑去。 关公高大的泥胎坐像极具威严地怒斥着远方。泥胎像前是个长木桌子,上面的一盏灯笼里刚刚注满清油。 可能注油的人不小心的缘故,木桌上还撒了一些油。油滴从桌边“吧嗒”“吧嗒”地往下滴。声音很响。 林峰注视着关帝坐像。关公背靠着宽厚巨大的土墙。墙上的蜘蛛网很是破败,彰显着岁月的残酷。 桌子上却没有灰尘。桌下的石头地面像是被人擦洗了,显得很光洁。 “那个流星一样的小东西就是从这儿飞出去的。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那个男子的脑袋,那么远的距离,一点儿也没失准头,足见袭击者拿捏得恰到好处,武功如此了得。但这个地方并不能藏人,那么人到底在哪儿了?为什么突然出手杀死去见我的男子?那个被打死的男子又是怎么知道我前来的位置、及其身份的?” “这儿有个‘木’字。”从“金”处传来那个小女子的声音。 林峰心里一惊:“该来的,一定来了。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呼延睿道:“这个可能是疑人之计!我们不能其迷惑了。” “不错!这种计俩焉能迷失了我的眼睛?”是小女子的声音:“灯亮处应该有人。没有人也应该有鬼!” 呼延睿道:“怎么有鬼?难道那里死了人?” “你没有看到一个亮光飞速流过?” “是暗器滑行的轨迹?”呼延睿道:“我没有看见。” “可惜了。你东张西望,为什么没看见那颗流星一样的东西?”小女子责怪道。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出了“金”门的位置。 “这个小女子究竟是谁?她对阵法如此精通,不知是什么人?她的胆气也是超一流的。着实令人佩服!”林峰暗想。 关帝庙里无处藏身,呼延睿两人又在外面,并且大咧咧地走进,丝毫不怕什么。 急切间,林峰钻到桌子底下,可那也不是什么事儿。偶然看见关公的屁股靠墙处有个空隙,刚好能藏人。 林峰“滋溜”一下,钻了进去。 这时,呼延睿和小女子刚好走进门来。 “好悬!”林峰几乎叫了出来。他的视线从泥胎的缝隙里刚好能看见呼延睿两人。 呼延睿一身黑色衣裤,带着一个青色的头罩。而那位小女子是个半大的女孩儿,年龄应该和林峰相仿。 她穿一身红衣红裤,弯弯的刘海,面容很洁净,空扎着两手,正惊奇地打量着面前这堆泥胎。 “这是关公!三国时刘备的长弟。”呼延睿道:“你追云叟的师父没有告诉过你?” 林峰听了大吃一惊:“眼前的小女子竟然是追云叟的女徒儿燕儿!怪不得她精通天罡阵法!普天之下为其倾其一生,且名声远播的只有追云叟一人了。只是追云叟绝迹江湖几十年了,前年不知什么原因才复出,却收了个叫燕儿的女徒弟。据说她人虽聪明,脑子却一根筋,难道她被呼延睿忽悠了?” “嘻嘻嘻。关公长成这个样,现在的人怎么知道的?分明在骗人!”燕儿笑道:“我看有点儿像杨戬!” 呼延睿端详了一阵子,道:“他们两人是有点儿像。你说得很对!” 燕儿道:“你不要拍我的马屁!我已经将你带到关公庙了。你应该告诉我海葵儿在哪里了。” “应该在这里。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呼延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前方那个影子说不定就是她!” “前方的影子?”空隙之中的林峰惊诧不已:“哪里有影子?” “你说在村里的那个影子?” “对。”呼延睿道:“如果我不想和你一起来关帝庙,我早就抓了她。” 燕儿道:“我们进了草窝子,并没有看到什么影子。你怎么说海葵儿来到了关帝庙?” 呼延睿笑道:“我们在‘金’门之处不是见到一个人为摆设的‘木’字吗?可‘木’字的旁边又加了个三点水。那就成了一个‘沐’字。我猜想那个水就代表着海葵儿。因为海葵儿的‘海’也是有三点水的。” 林峰听了很纳闷:“我并没有加个三点水,那么那个加三点水的人一定在呼延睿、燕儿之前加的。能是海葵儿吗?我怎么没有觉察到?” 此时,外面一阵风儿吹过来,差一点儿将灯吹灭。 同时,林峰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想不到你喝了那么多的酒,依然神志清醒。你说的没有错。我们之前应该有个人前来。从娟秀的字迹上来看,那应该是个女子摆设的。”燕儿道“可这儿并不能藏人。她海葵儿怎么可能在这儿?” 呼延睿笑道:“你燕儿除了轻功、阵法之外,只怕鼻子也不怎么好使?” “鼻子?哎呀呀。你难道能把海葵儿闻出来?”燕儿笑了。 “能,绝对能!”呼延睿偏了一下身子:“海葵儿就在泥胎身后。你难道没听见她呼吸的声音?” “什么?”燕儿吃了一惊,急急转过身子,冲到泥胎后面看时,只见泥胎后有个空隙,却没有一个人影。 “哪里有?你这个大人神经兮兮的。” 呼延睿偏过头来,果然没见人影:“怪了,怪了!我明明看见个人影一闪。泥胎后怎么没有人?” 燕儿笑道:“也许你眼睛花了。不然,就是你骗我的。如果是这样,我只好离开了。” 呼延睿眼睛里的冷光闪了一下,旋即又被一副和善之气掩盖,笑道:“你可不能走,你若走了,我可怎么办?这地方连吃的都没有,我还不活活饿死!” “哼,我带你出去,你不杀人灭口?算了,算了!你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大人,我不给你玩了。” 呼延睿道:“你且不要忙。我……我一定要将海葵儿找出来,我不信她能到什么地方去。”说着,一掌向泥胎后的土墙打去! 第263章 (7) 关公庙的后墙本是个泥土墙,虽然厚达两米,如何能承受住呼延睿这千钧之力的一掌? 不过蹊跷的是,关公庙的后墙顷刻间被击得飞出去几丈远,关公泥胎像却安然不动。 燕儿惊讶道:“这个关公庙有点儿不寻常!” 呼延睿早已愣了,惊叹道:“即使我将四面的泥墙都打倒。这个泥像还可能站着。”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燕儿道:“好端端的一个关公庙顷刻之间毁在你手里了。你的心思我懂!” 呼延睿原想泥墙内可能藏着人,所以想看看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不想结果与自己所想的根本不一致。 “为什么泥墙里没有人?”呼延睿小声道:“那里应该藏着人。即使不是海葵儿,也应该是其他的人。” 燕儿气冲冲地道:“你呼延睿是个煞星。可这里的煞星更不好惹。我们需得防备点。” 呼延睿见桌子上的清油还“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皱眉道:“这儿应该有人,为何土墙里没有人?” 燕儿道:“我有预感!一会儿,你要遭报应!” 呼延睿却不说话,只顾愣愣地看着关公像。半晌才道:“这里没有人,不代表四周没有人。” 他警觉地飞纵到庙外。一会儿工夫,提着一个人来。 燕儿吓了一跳,道:“什么人?”随后见那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庙内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又道:“死了?” “被一个硬物击中后脑勺!”呼延睿道:“像是关帝庙里的人!” 燕儿道:“死者是庙里的人,还是杀人的人是庙里的人?你说明白点!” 呼延睿道:“你把他翻过来不就知道了。” 燕儿将那人的后背翻了过去,道:“是个男子,像个瘦猴子。不过还是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庙里的人。” 呼延睿迅速将死者的外衣脱掉,又把里子翻到了外面,大笑道:“找到了,找到了!” 燕儿见外衣里子上印着一个妖怪样的人头,吃惊道:“这是什么?” “一个帮派的标志!哈哈哈!说的明白点,是魔云飞帮派的标志!” 燕儿道:“魔云飞,谁是魔云飞?好有气势的名字!” “漠北的一个大帮派,自从帮主换了魔云飞之后,他们的势力更大了。”呼延睿道:“这个死人一定是魔云飞的手下。从他手上沾着的清油来看,他应该是庙里的人。” 燕儿见死者的左手上果然沾着清油,不禁疑惑道:“他是被内杀,还是被外杀?” “从他前扑的样子看,他应该从庙里疾奔而出,然后,被一件硬物击中后脑勺而绝命的。” “可没有血迹啊!”燕儿一脸惊疑。 “后脑勺上有个昏睡穴,那个硬物不偏不倚地击中那里。东西又是从庙里发出的。”呼延睿道:“我步测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十米远。那么远的距离,又是在黑夜,一发而中,想想都感到让人惊诧。魔云飞手下的人都有个暗记,你都看见了。就是这个怪头样的东西。” 庙外似乎起了一阵小风。 呼延睿将身子一纵,一下子飘到庙外,大声道:“谁?” “我!关公庙的主人!” “哈哈哈,你终于来了。”呼延睿大笑道:“我已经等待很久了。” 燕儿也纵到庙外,叫道:“他推倒了你的泥墙,不是我。你要怪,就怪他。” 那人笑道:“姑娘很会说话。你好像和他不是一路的人?” “不是,不是!他呼延睿和我做了一个交易。简单的交易。嘻嘻。”燕儿笑道。 “什么交易?”那人语意之中满是警惕:“你可不能上他的大当!” “他带我到这儿来找海葵儿。我带他到草窝子。因为他呼延睿并不认得草窝子的路。”燕儿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人“哦”了一声,道:“你是何人?草窝子的路,你竟然认得,不得了啊!” “一般般!”燕儿笑道:“我是追云叟的徒儿燕儿啊!嘻嘻嘻!” “好一个燕儿!你的师父知道你这么做吗?”那人似乎生气了。 “不……不知道!” “你似乎不是关公庙的主人!”呼延睿突然说道。 “难道你是?”那人身子未动,一阵疾风袭来。 燕儿从庙里透出来的灯光里能看出那是一枚飞速旋转的黑黑小面包一样的东西。 “好一枚棋子!不知你的是‘卒’还是‘马’?”呼延睿身子一掠急急退到庙门口,像是在灯影里细看那枚棋子怎么个转发! 可那枚棋子带动风声太快了。呼延睿刚到庙门口,那枚棋子带着破空之声,已经到了后背。 呼延睿听声辨器,容不得丝毫怠慢,回手就是一掌,用了五成功力。 他待那枚棋子阻一阻期间,一个空翻落到了倒塌的土墙边。 庙里的那盏灯因为带着罩子,挂在关公的一个手指上,又是背着呼延睿的掌风,虽不停摇晃着,还没有摔落下来。 “棋子又到了!”燕儿吃惊道:“这个棋子像个幽灵!” 呼延睿见棋子又到了,索性左脚跳到疾掠而来的棋子上。 那人大惊,将手一抖,又一枚棋子呼啸着飞向呼延睿。 呼延睿左脚上挑,右脚猛地一踹,那枚棋子“啪”的一声正撞向迎面飞来的另一枚棋子。 等到两枚棋子相撞的一瞬间之后,呼延睿手里已经接着那两枚棋子了。 “哈哈哈,你应该是个‘卒’,没学好的‘卒’!”呼延睿大笑道。 “想不到你呼延睿能破了我的棋局!” “什么破棋局?”呼延睿道:“你叫你的主人出来。” 倒塌的土墙上传出了一个声音:“呼延睿!我在你后面。” 呼延睿疾转头,见一个少年站在那儿。 他认得那个少年正是林峰。 刚才林峰躲在关公泥像屁股后面泥墙的空隙里,见呼延睿想看看后面,心里一急,不自觉地往土墙里倚靠。谁想土墙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猛地一拉,将他拽入土墙之中。 林峰正要发作,只觉一只柔软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同时,林峰闻道一股淡淡的异香。 过后,林峰才知道那是个女子的手。女子正是海葵儿。 等到呼延睿走出庙外时,海葵儿才贴着林峰的耳朵道:“我。你不认识了?” “姐姐!”林峰嘴唇蠕动着,可是眼泪早将海葵儿的手打湿了。 林峰只觉得土墙内是个空间不大的小室。至于海葵儿怎么到这儿的,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去处的,他茫然不知。但也没有办法问。 直到那人运动棋子击向呼延睿,林峰才知那人是浪里跳。 “你不是呼延睿的对手。”林峰又向浪里跳大声说道。“你没到江湖上,怎么知道呼延睿的厉害?” 呼延睿及其纳闷地问道:“好一个林峰,前日,你在‘鼓石岭’,今日又在草窝子,看来你是幽灵不散啊!你藏在土墙之内?” “不不!我刚到这儿,就听见你撒野。” 呼延睿见那堆倒塌的土墙并没有异样,道:“你难道是我的对手?” 林峰道:“我们可否比试一下?” “比试什么?”呼延睿心里暗笑:“你还不是我的菜!怎么配与我比试?”但他好奇心特强,很想知道林峰要比试什么,于是冷笑道:“你是我屡次杀不死的小儿,你想出什么花招?” “听说你呼延睿不只‘秦王扫六合神掌’出类拔萃。也闻你的什么合一,做得也不赖。” “你知道就好。”呼延睿得意地道:“你的消息倒灵通!你要比试什么,一切奉陪!” 浪里跳道:“你们干什么!哪里像拼命?我……我走了!” 燕儿却拍着手道:“好玩,好玩!似这比试,往往比真刀实枪更叫绝。我师父最喜欢这样的打法。你……你走,就走,哪个稀罕!” 林峰道:“我只捡你会的比试,否则,你说我以小欺大!” 浪里跳和燕儿差点儿笑出声来。 呼延睿却气冲牛斗!“好好好!我只会你说的两样,你到底比试哪个?” “飞纵之术当时武林数一数二的境界。你呼延睿难道不想比?”林峰哈哈笑道。 呼延睿哈哈大笑道:“孺子也知飞纵乎?” “‘飞纵’只是初级,中级是‘行云’,我们可比试否?”林峰依然笑不闭口。 “那么高级是什么?” “应该就是‘徜徉’!”林峰笑道。 浪里跳和燕儿不明所以,呼延睿却极为震惊,暗想:“这些都是身剑合一的法门,缘何一个小林峰能知道?难道他也悟出了老李的秘密,而且比我的更深奥?!可我只习练到‘飞纵’这一层!虽说已经完毕了。‘行云’连个头儿还没有开。至于‘徜徉’,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名字。因为越是后面的部分,我越是一头雾水。” “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呼延睿问道。 “我们比试过后。如果我输了,我自然告诉你。如果我侥幸赢了,那就以后吧。而且,你必须离开!” “也好!” 林峰道:“你是个大人,我是个小孩,我们岁数相差悬殊,为了避免以小欺大起见,还是你先来吧。” 呼延睿正色说道:“这‘飞纵’二字,不是说说而已。如果我在空中飞得比你远,你林峰就要承认输!” “当然,当然!”林峰满口应承:“需得在庙门口转着圈子。” 其实,林峰心想:“只有‘飞纵’之术,自己可以和呼延睿一决雌雄。只要想方设法,让呼延睿离开这个地方,自己和海葵儿就有机会找到关公庙里秘密。当然,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呼延睿将身子一纵宛若一条游龙在十几丈高的空中飞身疾进,直到去势已衰,他才飘然落地。 “整整三圈!”林峰说道。 “对,就是三圈!”呼延睿笑道。 “这三圈不亚于一里多的路啊!”浪里跳几乎惊呆了。 燕儿吓了一大跳,“一口气飞行这么远,世间什么轻功能及得上?” 正想之间,林峰一个倒纵翻到空中,似一道黑色的流云在空中奔涌,只片刻功夫已经绕了三圈。 “这是什么身法?可比呼延睿的高明多了。一个前纵,一个后纵,优劣立判!”燕儿拍着手叫道。 “呼延睿是前倾着身子,而小孩的身子是平躺着的。”浪里跳道。 “已经五圈了!”燕儿已经将手拍得生疼。 等到林峰一落到地上,呼延睿问道:“想不到你会说,也会做。而且做得比我好!你究竟用的什么功夫?好像我那里没有你这样的。” “不能说,不能说!”浪里跳跳脚道:“你小孩儿也不能食言!” 林峰道:“我会的功法太多了。随便透露一个也没有关系。我心很软,纵不想让呼延睿像掉了魂儿一样的离开!” 呼延睿道:“到底什么功法?” “碧月功!有种功法叫碧月功,你知道吗?” “不知道!”呼延睿将信将疑。但他不可能再问了。只得仰天大笑,一霎时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下。 “他离了我能活着出去?”燕儿道:“他不被水淹死才怪!” 浪里跳道:“小姑娘!你错了。呼延睿已经知道我们草窝子的阵法了。” “为什么?何以见得?”燕儿有点儿不相信。 “呼延睿极为狡猾,你带他进来,每走一步,他都会问个一二三。是不是?”浪里跳极为愤懑地说道。 “的确是这样!但他能记住吗?” “他是呼延睿,不是别人!”林峰道:“如果呼延睿走了,我可以将周边的几个草甸子挪动了一下位置。那样,他就进不来了。” 浪里跳道:“不可,不可!这些草甸子可都是师父设计的。你千万不能随便改动!” 林峰道:“难道你们庙里还想死人?” “那个瘦猴子?”浪里跳道:“他死的不算冤!他是这儿的一个管灯的人,来到这里已经三十年了,没想到是个外人。” “外人?”林峰问道:“你的师父杀了他?” “对!这里能杀他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师父。另一个就是我师父的师父!” 第264章 (8) “你师父杀了人,你却来当英雄。你不是找死吗?”一处幽暗的草甸子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浪里跳一惊,道:“阁下是谁?又是被谁带进来的?”他不信那人也识得天罡阵法,语气之中带着轻蔑。 老头冷笑道:“你草窝子难道能挡得住我飞云车?哈哈哈,做梦去吧。” “什么鬼云车?奶奶的!”浪里跳因为没听过老头的大名,竟然骂了起来。 “那是云岭的飞云车前辈,你可不能有失做人的操守?”林峰有点儿发怒了。 浪里跳冷笑道:“你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小人。你的话有谁信?而那个老头难道不是先伤了我?” 飞云车道:“打住,打住!我先问你,林峰何曾做过小人?我哪一点儿先伤了你?” 浪里跳隐隐听见飞云车身旁“嗡嗡”的声响,道:“什么声音?你难道要发劲弩伤我?” 燕儿道:“不是要发劲弩,好像摩擦什么东西。” 突然飞云车人在空中,说道:“我来了。” 浪里跳吃了一惊,道:“来……”突见地上落下一个大风筝。而大风筝里跳出一个老头。 “前辈!”林峰上前施礼。 “你……认识他?”燕儿问道。此刻,她才看清林峰的一张脸。 林峰似乎和燕儿碰了个正面,道:“认识!他是个江湖宿老。我们年轻人没有几个能认出他来。” 飞云车问浪里跳,道:“是不是林峰得罪你了?” “我和他约定好了。若能识得草窝子捷径,应该回来,和我们碰个头。他却失信在先。” “哈哈哈,我说是什么事呢。不怪他,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飞云车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说我找死,是何用意?”浪里跳不依不饶。 “你们草窝子杀人,不但不认错,反而振振有词。我听了实在憋不住气,所以才骂了你一句,你如果不服气,可以过来过过招!” 浪里跳怒道:“你有何能耐,不就凭着一面风筝吗?”说着,就要上前。 林峰道:“浪里跳。千万不可!你就是动起了手,我也不会帮你的。” “对,我也不会帮你的。”燕儿说道:“人家可是长辈,来到你的地盘上,你应该略尽地主之谊,让我们见见你的师父。” 浪里跳道:“我们草窝子除去内奸,你们外人何必要说三道四。我们杀人也不是乱杀的。” 飞云车走到尸体边,一眼就看见死者衣服后背上那个怪怪的人头,大声道:“这个瘦猴子是魔云飞的人,恐在你们草窝子也不短了。究竟凭什么杀他?” 浪里跳道:“我说了,你们可能不信。他不但是魔云飞的人,更是飞鸿的人。师父杀了他,就是因为他投靠了飞鸿!” 林峰听了大吃一惊,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他是飞鸿的人?” 浪里跳道:“从‘枯树岭’到‘断魂谷’。从‘鼓石岭’再到‘草窝子’。你们难道没见过他的影子?” 林峰听了,觉得有些印象,道:“他不是管灯的吗?也有分身术?”言下之意,也有时间去那些地方。 浪里跳道:“我们关公庙里的清油灯每三个月才换一次,你们想想,他没有时间吗?” “那……魔云飞知道不知道出了内奸?”燕儿问道。 浪里跳道:“魔云飞已经在禅堂寺庙里关着呢。出了个假魔云飞,你们一定不知道吧!” 飞云车微微一愣,自言自语道:“怪不得魔云飞对我暗下杀手,幸好我反应迅速,不然……”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林峰问道。 “就在草窝子岸边。据此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燕儿惊叫道:“假魔云飞难道也想来草窝子?” “一定,一定!你们都要提防着。我见他出手极为狠辣,魔云飞就是被他俘获的。至于为什么要把他关进禅堂寺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峰听了道:“我们大家都误会了。你们不说,险些铸成大错。” 燕儿道:“到时候弄个两败俱伤,再知道了,岂不后悔!” 浪里跳道:“刚才呼延睿进来,我就疑惑。我们前脚打死了一个内奸,后脚他就进来了。我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可还是要和他过上几招,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哈哈哈。知道,知道!”林峰笑道:“我和一个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 浪里跳和燕儿同时问道:“那人是谁?” “我!”海葵儿从那堆泥土里钻了出来。 灯光下,海葵儿一脸迷人地走到众人面前。“我和林峰早看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你们打斗。那个人可能想从呼延睿的打法中看出破绽,可惜,他根本看不出来。” 浪里跳吃惊道:“你们看出那人是谁?在什么地方?” “就在倒塌的土墙后面十丈之外的一个假山层里。我们不知是谁,但从那人的行迹来看,他应该是个中年蹩脚人。”海葵儿说道:“那人一直等到呼延睿走后,在悄悄离开。” 浪里跳急问:“你是何人?为什么和林峰在一起,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我在对面的村子里几天了。早知道毒菊花和林峰在一起。”海葵儿说到这里,有意朝林峰看了一眼,接着又道:“对于阵法,却有一个小册子。那上面都有记载。横竖就那些招数,只不过,我靠着它小心翼翼的前来罢了。” 林峰这才想起海葵儿为什么能进到草窝子的原因。 原来林峰和海葵儿在一起时,海葵儿每每问及阵法的要领。林峰早把海葵儿当成了知己,总实言相告,而且有时候还附加了自己的独到的思路。 而海葵儿是个有心的姑娘,每次听到林峰的讲解都将记忆的东西写在一个小册子上,于是天长日久,竟然积累了厚厚的一本。由于海葵儿勤奋的缘故,林峰讲解的那些阵法的妙诀,她全然记在脑海中了。 不想这次,海葵儿靠它全排上了用场,虽几经辗转,终于走到了险象环生的草窝子中心。 飞云车听了笑道:“你那本小册子只怕进到你的记忆里了。” “正是那样!”海葵儿道:“没想到,我结结实实地试验了一把。还好,有惊无险!” 燕儿酸溜溜地道:“林峰是你的男朋友?他懂了阵法,能把它全交给你,足见你们的关系不一般!” 海葵儿不置可否! 燕儿突然一步贴在林峰的身前,道:“林峰。我对阵法,可有研究了。我们何不在一起切磋切磋。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当你的下手。你看怎么样?”说完,有意在林峰的前胸蹭了蹭。 飞云车笑道:“我看很好。不过,你必须把你师父叫来。” 浪里跳道:“为何?” “追云叟和飞鸿是一对死对头。只要追云叟能出力,岂不更好!” 浪里跳吃惊道:“难道飞鸿也来草窝子?” “早晚要来,该来的必来!我说得是大实话!况且,他飞鸿的所指,你心里难道不明白?” “他所指的是什么?”浪里跳似乎在五里云雾。 “紫——髯——龙——君!”飞云车一字一顿地拉长了音。 浪里跳道:“谁是紫髯龙君?紫髯龙君又是谁?” 燕儿道:“你连紫髯龙君都不知道,还在草窝子里混什么?” 林峰道:“飞鸿定要来草窝子,目的就想找紫髯龙君。而紫髯龙君就在你们草窝子内。飞云车前辈让燕儿叫师父追云叟前来,目的就是对付飞鸿,你难道没听清楚吗?” 浪里跳愣了一会儿道:“我们草窝子并没有什么紫髯龙君。” 燕儿道:“你师父的师父是谁?” “啊哦!”浪里跳笑了:“它是一只长臂老猿。难道它是紫髯龙君?” 飞云车、林峰、燕儿三人面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 浪里跳接着道:“师父的武功就是跟老猿学的,而我和云里滚却是跟师父学的,就这样,难道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吗?” 林峰道:“老猿能会棋子?那么它的技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浪里跳道:“谁知道?也许什么高人传授给它的吧。不但我们不知,连师父也不知。” 飞云车道:“可否让我们见一见你的师父?” 飞云车话声刚落,只听一百米外的一处草甸子上,一人答道:“有何不可?” 浪里跳听出是师父的声音,叫道:“这些人要见你?” “到‘寸草堂’相见吧。” 浪里跳道:“师父请你们去‘寸草堂’。不过,你们可不能胆怯!” 飞云车将车子折叠好,装进随身的挎包里,道:“水里,还是泥里?”因为飞云车知道草窝子四周非水即泥,所以才如此说。 “泥沼里!”浪里跳说着,将随身携带的连体皮衣分给了几人。 燕儿拿在手里,掂掂分量,道:“太轻了,薄的像个蝉翼,能行吗?” 浪里跳冷笑道:“这是东海的海丝做就,刀枪不入,却极为柔软。你试试就知道了。” 几人跟随浪里跳到了一处黑黝黝的去处。 浪里跳道:“这是个泥潭。深达万丈。不过一处很浅,周围都是坚硬不过水的磊土筑成。中心有个方格,就是‘寸草堂’。” 林峰道:“那地方一定是个好所在!” 浪里跳指使几人将皮衣穿了,道:“这个地方是老猿三年前带我们找到的。泥潭上摆的也是天罡阵法。只不过和那边不同,不知为什么!” 几人从一个拐角蛙跳而入,进到里面,恍然大悟。 灯光摇曳之下,几人原来从顶棚的水泡间坠入。周身并没有什么污泥。只是顶棚中央的缺口太小了而已。 脚下是硬硬的磊土,一条三米见方的过道向内延伸,里面的灯光不停晃动,似乎受风吹拂似的。 过道尽头是一间五米见方的房间。房间内有三张床铺。一个泥土做就的桌子。三张泥土敦实的土凳子。 中间的一张大床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颌下无须,长眉冷目,紫色的脸膛,手里不停地转动着一枚小扣碗大小,黑黝黝的棋子。他虽是坐着,也显得魁梧。 “师父!”浪里跳躬身叫道:“他们来啦。” 林峰再此看见浪里跳后背上那个大大的“帅”字。 中年男子刚想起身。飞云车一个健步上前,拱手道:“特来拜访!先生就不要起来了。” 林峰、燕儿分别向中年人行了礼。 中年男子脸上一红,道:“坐,坐!让各位见笑了。” 飞云车落座之后,道:“先生是这儿的主人!过得好雅兴!” 男子笑道:“哪里,哪里!说个见笑的话,我……我并不是这儿的主人。” “谦虚了,谦虚了。”飞云车笑道:“以草窝子恢弘的布局,险象环生的设计,只怕江湖之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此智慧!敢问先生大名,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脸上又是一红,道:“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江州剑客铁血子!” 飞云车吃惊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到了这里?” 铁血子惨然一笑道:“从岁数上看,你应该是个前辈,但不知你是谁?你……能……竟然能知道我的故事?” “飞云车大侠就是他。”林峰说道。 铁血子听了赶忙起身,却被飞云车按住了。 “想不到前辈至此。晚辈实在折寿了。”铁血子道:“晚辈十八岁沦落此地,算来已经四十年了。” 飞云车岔过话头,问道:“你不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主人又是谁呢?” “应该是老猿!”铁血子心有不甘地说道:“不过,我每每怀疑不是它,可这里再没有什么高人了。” “你怀疑老猿背后有人?”林峰突然问道。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可是我始终找不到什么证据。老猿的棋子技艺之谜,我始终解不开!哎,恕我愚钝,我只学了老猿的十分之一,恐怕十分之一也没有!” 飞云车道:“飞鸿不日就要进来。你应该知道飞鸿这个人。” “知道!怎么不知道?他是紫髯龙君的徒弟,徒弟追杀师父,只怕江湖之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吗?”燕儿不冷不热地问道。 “难道……难道紫髯龙君在这里?”铁血子大惊失色,几乎大叫道。 第265章 (9) “我怀疑紫髯龙君就在你草窝子内。”飞云车道:“不知你的师父的师父是不是他?” 铁血子吃了一惊,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说得不可能!” 燕儿道:“一切皆有可能!你住在草窝子怎么长时间,难道没有看出什么蹊跷来?” 浪里跳沉思了一会儿,道:“没有,没有!一点儿没有!我们草窝子只有我们几个人,怎么会有另一个人?” “是啊,没有什么外人了。”铁血子正色说道。 林峰道:“前辈,庙外的瘦猴子被你打死的?” 铁血子愤恨道:“想不到,我一生打猎,反被鹰琢瞎了眼!自己的人反而是飞鸿的鹰犬?” 飞云车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铁血子道:“难道飞鸿真的想在我这里捞到什么好处?” “如果说有什么好处?那个好处可能就是想发现这儿有没有紫髯龙君!”林峰说道。 “紫髯龙君?紫髯龙君?”铁血子不停地小声唠叨着:“如果有,他在哪儿呢?” 林峰道:“前辈,听说你有一个师父老猿,我想见一见!” 铁血子极为警觉地道:“它虽是个动物,却比我们人类还要精明。不过,它很老了,近来行动不太方便。尤其十日前状态极不好。” 飞云车吃惊道:“难道这几日,你没有去看看?” 铁血子道:“老猿能通人言,更会人语。脾气极为古怪。平常我很难近身。……近来,它嘱咐我少去它的住所,否则它……” 燕儿道:“老猿只怕有大事发生?你还是快点儿去看看!” 飞云车也觉得奇怪,说道:“不错!是应该去看看。若果晚了,有可能见不到它了。” 当铁血子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像菜园子一样的地方,进了一个耳房一样的门,只见里面空空荡荡的。 铁血子吓得面无人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走了,走了!”燕儿道:“好像走了!” “几十年了!老猿始终与我相依为命,它怎么能不辞而别?” “师父,老猿会不会去了关公庙?”浪里跳警觉地说道:“因为……因为云里滚也不见了。” 林峰道:“那个小男孩的确没有露面。浪里跳,你说他们去关公庙干什么?” 浪里跳道:“早前云里滚一直嘀咕着关公庙、关公庙的,我心想他们也许去了那个地方。” 可当几人飞快赶到关帝庙时,只见那盏灯还在亮着。一个人影也没发现。 众人正在纳闷,突然听到一声破空之声。 飞云车大惊,急急解下飞车,然后驾着飞车呼啸着奔着远去的声音而去。 铁血子惊诧道:“他……他这是去哪里?” “你们草窝子来了外人,而且那个人不同寻常!”林峰极为惊讶地说道:“从破空之声来看,那人应该远去了。” “是远去了。”铁血子点点头。 林峰道:“云里滚和老猿意外消失,一定和那个破空之声相关。我担心飞云车前辈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为今之计,却如何是好?”铁血子道:“我们要不要去追他?” 燕儿道:“只怕此时天罡阵法早已变了。那人既能轻松前来,想必精通阵法。说不定在阵里做了文章。所以,还是我和林峰先去看看,然后回来定夺!” 海葵儿冷冷地道:“只怕你们一去不复返了。” “为什么不复返?”燕儿小嘴一撅,道:“我会带着林峰私奔?哼!只怕林峰还不是我要找的人?!” 浪里跳道:“好了,好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争风吃醋。我和师父仍然在这儿待着。如果真发现什么紧要的情况,你们再来告诉我们不迟!” “也只能这样!”林峰说道。 告别了铁血子、浪里跳,海葵儿、林峰和燕儿来到了“相”园。 燕儿见这儿没有什么变化,道:“难道我的话多余了?” 林峰凝神注视着远方的夜景,企图想从漆黑的夜幕下发现什么征兆,随口道:“这儿没有,不代表着别处没有!” 海葵儿道:“如果阵法真的变了,没有你们,我只怕走不出去。” “‘你们?’干脆让那个‘们’子去掉!”燕儿冷笑道。 “不要怄气,我们且看看‘相’园外的草甸子是否移位了。”说着,林峰出了“水”门,朝近处的一个若隐若现的草甸子纵去。 “不可!”燕儿大叫:“那个草甸子是虚的!” 林峰身在半空听到燕儿一声惊叫,却收身不住,只得往草甸子旁边的一个黑乎乎的地方落去。 林峰听到燕儿叫喊,心里立时拿捏不稳,心想:“黑乎乎的地方纵然是水,凭我的轻功,只要借一借力,尚不至于沉入水里去。” 哪知林峰脚尖刚一沾着水面,只觉得水面之下有巨大的吸力。林峰不但无处借力,反而受了一个巨大的引力向下,“啊”的一声坠入深不见底的草窝子水草之内。 海葵儿救人心切,急急越入水中,却被一股反弹之力弹出了水面。半空中的海葵儿大吃一惊,忙道:“燕儿快拉我!” 燕儿将海葵儿拉上了岸,道:“林峰只怕死了?” “你不要咒他好不好?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海葵儿惊魂未定地道:“奇怪?林峰好像被拽入进去的,我的确被一股反弹之力,弹了回来。” 这时,远处亮起了火光。但一会儿就灭了。 燕儿从瞬间熄灭的火光里,早已机敏地发现草窝子里的草甸子真的变了。原来大的,变成了小的,实的,变成了虚的。而且似乎草甸子的颜色也变了。 “只怕我们今晚走不出草甸子去!”燕儿小声道:“远处的火光好像在岸上。” 海葵儿道:“为什么?难道这儿的阵法真的变了?” “真的变了!变得一无是处!不过,已经不是天罡阵法了。” “现在是什么阵法?我们总不能呆着这儿。”海葵儿望着林峰坠下去的地方悲苦地说道。 “这不像师父交给我的阵法的样子。”燕儿忧愁地答道。 此时,远方的火似乎靠近了,又接连闪了几下。 海葵儿道:“那个火光像是往我们这儿来。” 燕儿道:“不错,不错!” 她们正说之间,那个火光突然又灭了。 “这是个‘蟾蜍阵’!”一个声音呱呱笑道:“嘻嘻,看来,这儿的人不简单嘞!” 海葵儿听出是老妖怪的声音,大叫:“我在这儿!” “不要见她。让她着急。”毒菊花笑道。 “毒菊花……不要我见你,你看……怎么办?哎,这儿的阵法又变成了‘贝壳阵’!踏着弧形的边缘,千万,千万!”老妖怪吩咐道。 燕儿好奇地听着,心想:“什么人,这么厉害!天底下有那些怪异的阵名字吗?他……的能力似乎将师父盖住了。” 火光又闪了一下,此时老妖怪和毒菊花已经到了海葵儿、燕儿的面前。 “你并不寂寞,为何大呼小叫的?这个女子是谁?”毒菊花没好气地道。 海葵儿却不和毒菊花计较,说道:“我怎么不急,林峰刚才掉入那面水里不见了。” 老妖怪顺着海葵儿的手指看去,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毒菊花心有灵犀,赶忙擦亮了火扇子。 老妖怪借着火扇子的光看去。等火扇子熄灭了,他才说道:“是个‘螳螂阵’!林峰陷进去是一定的。不过,他错了方向,若从螳螂的爪子下去,很容易被反弹回来。哎,可惜……这下,林峰死定了!” 海葵儿听了眼泪立即流了出来,道:“你……你无论如何要救救他!” 毒菊花大叫道:“你老妖怪不救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只有毒死你了!” “什么?哎吆啊!这可怎么是好?人已经死了,我怎么救?再者说,这个阵法我也不能破?”老妖怪“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道:“我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燕儿见来个妖怪似的老头儿,虽说样子丑陋,但不失亲近,觉得好笑,又觉得奇怪,见老妖怪躺在地上不起,问道:“我师父是追云叟,你认识吗?” “嗖嗖……什么嗖嗖?……呼~~呼!”老妖怪竟然打起了呼噜。 “让他睡吧。”海葵儿素知老妖怪的脾气,只要他入睡,千万不能打扰他! 燕儿道:“他是个怪人。大凡怪人总有怪招。他既然能精通阵法,说明知道林峰没有危险。不然,他怎么能睡着?” 毒菊花道:“林峰是他的徒弟,师父见死不救,世上也有。可也没有这种见死不救的?” “林峰是他的徒弟?哈哈哈,那林峰更死不了了。”燕儿笑道:“你们想一想,如果林峰真的有危险,他还能睡得着吗?” 毒菊花道:“你刚才说是追云叟的徒弟。你一定是燕儿了。真是闻名不如眼见,你这么乖巧来这里干什么?” “为她!”燕儿指指海葵儿道:“不为她,我不会到这里的。” 海葵儿一愣,道:“为我?怎么回事?我……我之前并不认识你啊?” “有个手持竹杖的中年男子叫我传话给你,叫你三月初三到水牌子地方见你。”燕儿说道:“因为他还了我一杯酒钱,所以我欠了他一个人情,执意前来草窝子找寻你。没想到真地找到了。” “你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我和呼延睿做了个交易,我带他前来草窝子中心,他和我一路跟着你的踪迹,可惜最后一瞬间,还是让你溜了。” 毒菊花吃惊道:“呼延睿还在这儿吗?” “走了,早走了。”燕儿道:“我怀疑他真的能出去?” “追云叟啊,追云叟!你的徒弟太无用了,竟然将呼延睿带到了草窝子……哼,他呼延睿是什么人,你说了一二三,他早知道了七八九。完了,完了!……我担心……坏了,都怨毒菊花!”老妖怪翻了一个身,昏呼呼地说道。 “怎么怨我?从何说起?”毒菊花俯下身子问道:“你老妖怪不讲道理!” “我和燕儿一样混蛋!啊……”老妖怪一个平地飞升,身子疾掠五六丈,“砰然”倒地,“啪啪”打了自己几个耳刮子,道:“这会儿呼延睿只怕又到了关公庙了!” “我们难道将呼延睿又引进来了?”毒菊花吓了一大跳。 老妖怪道:“草窝子里的阵法原来只是个天罡阵法的变种。就是那样,对于呼延睿来说,已经难比登天了。后来我有一次到水边,见阵法变了。你毒菊花还不相信。曾经一度质疑我三番几次到水边干什么。现在你明白了吧。” 毒菊花道:“短期内能将草窝子阵法大变的人究竟是什么人?老妖怪,你难道一点儿眉目也没有?” “眉目?嘻嘻,当然有点儿啦!”老妖怪道:“好像不是个人摆的阵法!因为我察觉了一点儿蛛丝马迹!” “难道是鬼?哈哈,你老妖怪越说越悬了。”毒菊花笑道:“究竟你看出了什么?” “我闻到一股不同于人的气味。有点儿像我羊皮子书上的气味。我……我鼻子可比猫鼻子还灵敏!” 海葵儿和燕儿同时道:“难道是猿猴身上的气味。” “嘻嘻嘻嘻!说得对,说得对!和我东海的公猴子身上一样的气味。”老妖怪大笑道。 海葵儿道:“如果这样,那肯定是老猿无疑了。” “哪个老猿?”毒菊花问道:“摆阵的猿猴,你难道认识?” “是这里铁血子的师父。”燕儿答道:“我们找它时,它和一个小孩儿早已不见了。” “铁血子竟然在这里?”老妖怪道:“他此生只怕报仇无望了。” 海葵儿问其原因时,老妖怪却说,此事久矣,以后再说。 “老妖怪。”燕儿问道:“这样难听的叫法你不生气?” 老妖怪道:“生什么气?名字用来叫的,又不能扒在身上,气从何来?” “你刚才说你东海也有一只猿猴,不知是不是真的?”燕儿问道。 “我东海的那只是公的,教林峰武功的那只是个母的。一点不错!” 海葵儿道:“那么这只老猿会不会和它们有什么联系?” 老妖怪站起身来,思索了很久,道:“应该有联系,应该没有联系!” 第266章 (10) 此时,东方已经发白。 几人也不再交谈。 林峰坠落的水面风平浪静,四周的水草愈加清晰。 而林峰此时正被束缚在一团黏胶似的泥浆里,泥浆所处的地方一片黑暗,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但可以听到周围一切的声音。 只听林峰的对面的一个猿猴样的东西嘿嘿笑着,那笑声穿过粘稠的泥浆,震得林峰的耳朵生疼。 是一只猿猴在发笑,而且功力不浅! 林峰的身体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里有怪物?怪物住在水底?不然,是怪物一样的人?” 林峰对面,发笑的就是铁血子的师父老猿! “媛儿!”一个声音好似发自地底。“你在干什么?”淅淅索索的声音慢慢传来。 林峰怀疑那是老头走动的声音。 “哎,师……父!”老猿的声音很特别。这种声音有点儿像白大姐的声音,又有点儿像东海老妖怪石室内的长臂猿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老头又重复了刚才的话,但中气十足,比老猿的声音宽厚得太多了。 “师父你不必过来,也不要过来。”老猿温顺地浅说慢唱着。 林峰觉得老猿的声音极有吸引力,暗想:“它竟然说话像唱歌。”但他怎么也睁不开眼。黏胶似的泥浆将他全身包地紧紧地,一点儿也挪动不了分毫! “放了他!”老头淅淅索索地声音响在林峰身边。语气更足了。 “好……好……好呀!”随后是注水的声音。 林峰感觉自己像退了一层壳,同时感觉眼前一亮。因为宽宽的过道上亮起了一盏琉璃灯。 一个高大的紫髯老者站在林峰面前。林峰感觉老头极为威猛,威严地像一个雄狮。 而老者的身旁半立着一个白色的猿猴。 猿猴通体的白色衣服和老者青色的衣裤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者脸膛红晕,只是两道剑眉已经发白了。老头却显得老态臃肿,似乎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为何禁锢他?”老者的声音此时愈加洪亮起来。 “他……他出手的章法可疑,可疑!” “何以见得?” 林峰坠下去的时候和老猿交了一次手。就是那一次手,使老猿铁了心将他禁锢在老头特制的粘稠一样的泥浆里。 林峰只是向看不见的地方推了一掌。那一掌恰恰就是丰子恺交给他的运动棋子的首势! “棋子……运动之法!”老猿结结巴巴地说道:“可疑,可疑呀!为了不伤着他,所以,我逮住了他!” “啊,是这样!”老者望着林峰,“一个少年。眉宇之间有股英气,黑黑的眼睛。不错!” “他擅自闯入我草窝子……” 老者摆了一摆手,微笑道:“可疑就好。你媛儿应该请他才是。哈哈哈,你怠慢了这个小孩儿!” “怠慢?”老猿一惊,显得很慌乱:“他……他……” 老者伸出左手牵着愣愣发呆的林峰的右手。 林峰听了他们的对话,着实发呆,暗想:“眼前的这个老头儿可能就是这里的主人了。他对我没有敌意,待我很和善。又是个紫髯的老头儿,难道是紫髯龙君不成?” 林峰乱想的同时,身子猛地一颤,因为一股大力从老者的手指间无声地流出,似浪涛般在林峰四肢百骸间激荡。 林峰赶紧将所学的内功心法一波一波地与老者的宽厚的内力相抗! 起先,老者只是微微笑着。当林峰将赤霞谷主的心法陡然运出时,老者暗暗吃了一惊。 “哈哈哈。”老者松开了林峰的手。“走吧,小孩儿,我们进去再谈!” 几十步之外的地方是个石室。石室的四壁四盏琉璃灯明晃晃地照着。石室内一只丹炉,一个药灶,一张石床,四只石凳子。 “坐吧!”老者微笑道。 老猿将一个石凳子移过来,“坐……” 林峰不敢坐,深深一躬,道:“前辈是……” “你叫什么?啊?”老者微笑道。 “在下林峰!只是好奇误入宝地,冒昧打扰!心里很是不安。” “林峰?”老者摇了摇头。 老猿也摇了摇头。 “我是一个孤儿……”林峰又讲起自己的故事。 老者和老猿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 末了,老猿道:“你师父宋玉……在我们这里?” “我也不能断定!不过,江湖人大多都这么说。”林峰说道。 老者道:“飞鸿会来这里?” 林峰道:“呼延睿已经来过了。飞鸿自然不会太远。” 老者目光炯炯,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哈哈哈!我正想与他了断。” “前辈是……” “我就是紫髯龙君!想不到无论造出多少的假坟冢,都瞒不住那个孽障!” 林峰听了,惊呆了,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想到他飞鸿结婚生子,居然还有个儿子,而且儿子比飞鸿更加可恶!”紫髯龙君语气沉重地道。 “是啊!呼延睿有可能为了寻找你才来的。而呼延睿之所以这么做,显然也是飞鸿的主意!不过,呼延睿不懂阵法,还好打发些。飞鸿就难说了。” 紫髯龙君道:“飞鸿一心想置于我于死地而后快。他是见不了尸骨不收手的人。”紫髯龙君停了一下,又道:“只怕这次,他死定了。” 林峰道:“你这次难道要杀他?” “媛儿对付他足矣!”紫髯龙君不紧不慢地道:“林峰,尽管你学得也是棋子,到目前为止,我还摸不清你的出处。那个宋玉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棋子之法。总之,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是个谜。尤其让我不解的是你的武功极为庞杂,确乎有赤霞谷主心法的影子。不知是何原因?” “前辈难道也和赤霞谷主有来往?”林峰问道。 “哎,一切都是定数。如果她不来,为何外界知晓这里住着人?”紫髯龙君说道。 “为什么?难道有人见到了她?” 紫髯龙君摆了摆手,道:“没有人能见着她!但见到她鹰子脖子上的亮光大有人在。所以,那次鹰子黑夜前来,我就觉得不妙了。” 林峰道:“你们草窝子出了个内奸。只怕赤霞谷主不来,这里也已经露馅了。” 紫髯龙君道:“不错!你说得对!没想到,我多年经营的草窝子将毁于一旦。这些都是我事先没有想到的。” 老猿悄悄走了出去。因为外面响声很大,老猿不知出了什么事! 紫髯龙君却谈笑自若,道:“说起来,我们有很深的渊源。武林之中几乎没有第二家把棋子作为武器使用的。你既然学了棋子,颇通棋子运行之理,不过,那些都是棋盘上的招数,真正用到武器上,那是另一回事了。” 林峰见自己身上干干净净,道:“那东西黏力很大,不知是什么东西。” 紫髯龙君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泥沼底部就有。只不过我加了许多椿树胶而已。” 林峰回想起幼时粘蝉用的椿树胶,笑道:“的确有点儿像。” “刚才你不挣扎,那些东西是不能禁锢着你的。你一旦挣扎,那些胶就牢牢缠牢了你。所以,你以后遇着类似的东西,千万不要先挣扎。”紫髯龙君笑道。 外边响声更大了。 林峰道:“外边好像在决斗?” “我们继续谈话。不受他们影响!”紫髯龙君不慌不忙。 “《棋格九势》是棋子之中最高的境界吗?”林峰见时机已到,赶忙问道。 紫髯龙君沉吟了一下,道:“以你的资质,年轻一代只怕无人能超过你!想学成《棋格九势》,难于上青天!” “为何?” “当今武林,只怕《棋格九势》是最为厉害的绝学了。但几乎无人能学得。因为它与两块断玉有关联。即使你找到了两块断玉,不了解整块玉子上的图形也是枉然。” “又是为什么?”林峰问道。 “玉子上的图形破解了,才知道《棋格九势》的藏身所在。找到了那本《棋格九势》也是枉然!” “为什么?”林峰听了一脸惊愕。 “因为,你必须有一本讲解《棋格九势》的书。” “什么书?叫什么名字?” 紫髯龙君皱皱眉,道:“《风飘零》!哎,也许这本书还没有出世呢。所以,你想学成《棋格九势》是不是难于上青天?” 林峰暗想:“紫髯龙君隐匿江湖时,梦瑞銮的家还没有出事,所以,他还不知《风飘零》落在谁之手?” 紫髯龙君见林峰一时注意听自己说话,一时,又心不在焉的样子,道:“上边有你的同伴?” “有,有!”此时,他记挂着海葵儿、燕儿、毒菊花的安危。 “没事,哈哈哈,没事!你看!”紫髯龙君指了指石壁内侧的一个透明的小空洞,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林峰走过来,顺着了望口,果然将外界的场面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海葵儿、燕儿、毒菊花、老妖怪在一侧,另一边则站着个白衣人。而老猿不见了踪影! 外边似乎风平浪静了。只是他们的说话声听不明白。 紫髯龙君似乎看透了林峰的心思,将了望口的薄膜揭掉,道:“现在可以听清楚了。” 果然石室内传来外面几人说话的声音。 只听老妖怪笑道:“瑶宫宫主!你将《风飘零》拿去,莫不是真想做什么武林盟主?” 石室内的紫髯龙君听了精神为之一振,向林峰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让林峰专心细听。其实,林峰早已知晓了。 “哈哈哈哈!你多虑了。我得的只是人家弃之不用的东西,不足珍贵!” 燕儿道:“谁弃掉的?” “想不到追云叟的女徒儿太稚嫩了。你连谁先拥有的都不知道。追云叟算是白活了。”瑶宫宫主一阵挖苦道。 “你……”燕儿似要发作,却被毒菊花一把拉住了。 “你即使得了《风飘零》也是枉然。《棋格九势》又不在你手里。换句话说,那本《风飘零》苦涩难懂,又杂乱无章,你得了也是无用。”毒菊花冷笑道。 瑶宫宫主道:“我找到一个人,什么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谁?”燕儿笑出了声。 “林峰!只有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这本书他要是读了,很容易还原的。林峰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瑶宫宫主疑惑道。 紫髯龙君看了林峰一眼,好像在琢磨着什么。只听老妖怪道:“你从海灵儿手里得来的还是好东西?见鬼去吧。” 瑶宫宫主道:“此书难道没有一点儿用处?” “海灵儿干什么吃的?可能他觉得此书真的没有用,所以才卖个破绽,让你‘拿’走了。你以为你是谁呀?” 瑶宫宫主笑道:“我将呼延睿打跑了,你们还是不领我的情!” 燕儿道:“林峰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这本书好比毒药,他林峰就是解药,你想想,能不重要吗?” “我可以告诉你林峰去哪儿了。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燕儿话刚说完。毒菊花、海葵儿、老妖怪都不约而同地斥责:“大胆!” “什么事儿?你难道也想学学这本书?”瑶宫宫主心里乐开了花。 燕儿瞟了瞟毒菊花、海葵儿道:“我想和林峰做夫妻,不知你能不能帮我?” 此言一出,惊得毒菊花、海葵儿瞠目结舌。 而老妖怪却哈哈大笑:“好,妙极!” 瑶宫宫主心里暗笑道:“你燕儿是有心的,还是有意的。”但她也捉摸不清楚,只得说道:“怎么帮你?难道让我绑了他,送给你?” 燕儿一听,发疯似的叫道:“好,好,你既然羞辱我。我也不让你帮忙了。林峰!我走了,早晚有你用着我燕儿的时候的。” 说着,她身子一飘,几个起落,消失在草甸之中不见了。 海葵儿暗道:“这个鬼妮子,她不是不懂阵法了吗?” 瑶宫宫主何等聪明,从燕儿的只言片语之中已经知道林峰就在近处,只是她不知道林峰躲在哪里? 远处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口哨声。 此时已经是艳阳普照之时,草窝子内水草皑皑,不时从深不见底的水里冒出一串串气泡。 众人齐向那发生处看去,怪异的口哨声,沉寂了一会儿,又响了几声。 老妖怪道:“定是老猿遇到了劲敌!想必那怪异的口哨声是他发出的。” 老妖怪话声刚落,突然怪异的声音之处响起了一声惨叫。众人一惊。没等反应过来,又听到一声惨叫。接着一阵急速的破空之声传来。不一会工夫,只见老猿全身是血,边飞掠,边惊恐地扑倒在老妖怪脚前,有气无力地道:“飞鸿……飞鸿……” 老妖怪企图给老猿疗伤,但见它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267章 (11) 瑶宫宫主脚尖一点,似一溜青烟直向老猿来路飘去。 “她想干什么?难道想替飞鸿通风报信?”海葵儿惊愕不已。 “管她呢!”老妖怪问道:“林峰究竟从什么地方掉下去的?” “那儿!”海葵儿指着一片明晃晃的水域,脸上似乎还有惊恐的神色。 “也许不至于……吧?”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众人见瑶宫宫主翩然而降,大为不解。只听瑶宫宫主急促地说道:“这里临时可以无忧!” “什么意思?”海葵儿一愣。 瑶宫宫主道:“飞鸿在岸上,他一时间不至于到这里来。” 海葵儿急急地道:“为什么?” “这里的阵法被垂死逃命的猿猴仓皇之间设了数个不为人知的死门。所以一时间,他飞鸿断不能来到这里。” 石室内的紫髯龙君关闭了了望口,道:“林峰,看来飞鸿恶性难改,我不杀他,恐怕我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你现在出去可以为我做一件事。” 林峰望着紫髯龙君,道:“什么事?只有我能做到的,定当义不容辞。” “不过在你出去之前,我必须将《棋格九势》的二势交给你。以防你遭遇飞鸿时,不测。” “可我不是你的……” “别说了!如果我亲手杀了那个畜生,会让江湖人耻笑我师徒内斗,贻笑于整个武林的。” “前辈是想接着我的手杀了飞鸿?可我能做到吗?” “飞鸿虽学到了二势,但二势的精华所在,他却不可能领会。”紫髯龙君道:“虽然三势,我无缘触及,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潜心琢磨着。” “三势的起始部分应该和二势的结尾部分承启转合。”林峰心往神驰道。 “不错!所以将二势的结尾和想象的三势开头融会贯通就比二势不知强大了多少倍。我现在可以把自己多年的体会悉数传给你,希望祝你一臂之力!” 紫髯龙君在石室之内将心法传于林峰,然后将《棋格九势》演练了五遍。最后按照自己揣摩的三势的起势详解了一遍。 林峰一一做了,到了不妥之处,紫髯龙君又祥加指点,直到林峰学到了八九成,两人才作罢。 紫髯龙君道:“你本来底子不弱,内功里又暗含着另两种怪异的功法。不知何故?” 林峰道:“前辈知道是那种功法?” “一种于赤霞谷主的很相近,另一种像传说中的功法。”紫髯龙君见林峰深情关注地看着自己,又道:“应该是《碧月功》中的吧。我也是从师祖那儿听说来的。不过,《碧月功》是一种出类拔萃的武功,大段与赤霞谷主的相近。” 林峰听了道:“果是如此!一次于徐州千年悬洞中巧遇了赤霞谷主,蒙她传授,我习得了她的内功。而《碧月功》却是师父老妖怪所传。” 紫髯龙君道:“就是外边的那个妖怪?” 林峰道:“正是!你难道知道他?” “他是飞剑的师兄,难道我不知?” “听说飞剑几十年给你守墓,你知道他的企图吗?” 紫髯龙君叹了一口气,道:“我有四十九座假墓,而那座应该是它们中最为酷似真墓的一个墓穴了。飞剑凭着机敏的观察力认定那就是我的墓穴,他一呆就是几十年……后来听说他无故放弃了。不知什么原因!” 林峰只得将自己初次遇到飞剑的实情告诉了紫髯龙君。 紫髯龙君听了,道:“和我印证的差不多!” “原来,前辈也不闭塞?” “云里滚就是我的耳目。尽管他是个孩子,但是论聪明、乖巧之处,一般人是难以企及的。” 林峰好久没有见到云里滚那个小孩了,道:“他现在在哪里?” “临时还无法相告。因为他去给我找寻下一个落脚的地方。” “前辈又要搬家?”林峰道:“如果飞鸿一死,你还用搬家吗?” “飞鸿却不容易死。现在他又有了儿子,我……先躲躲为上!” “究竟为什么?”林峰心里不解。 “你先了结此案再说。之后的事,顺其自然吧。”紫髯龙君打开石室内的一个门洞:“你从这里出去,遇到一堵石墙,运掌推开它……等你从水中上浮到了水面,就在外边人不远的草甸子旁了。” 林峰进了门洞,见门洞每隔不远安着铁灯,行了几十步,果然看见一堵石墙挡住了去路。 林峰运掌向石墙拍去,石墙却“嘎”的一声向上提去。一股汹涌的水柱迎面扑来。林峰早已经有了经验,奋力向水柱扎去。 冰凉的湖水冻得林峰强打几个哆嗦。他双臂一阵划动,终于露出了水面。 “好小子!”老妖怪一把将林峰提了上来。“我早知就是你,没想到你出来这么快?” 海葵儿和毒菊花见状惊得目瞪口呆,旋即哈哈大笑。 林峰刚上岸,却一溜烟跑到关公庙内,将自己的湿衣服脱了,又将关公泥胎身上的沾满蛛网的衣服脱掉,套在身上,看了看觉得太宽大,裹了裹,走出庙来。 抬眼一看瑶宫宫主、老妖怪、毒菊花、海葵儿已到了庙前。 “好小子!真有你的!”老妖怪笑道:“这会儿,你林峰不做和尚,倒像个济公了。” “老猿死了,你们还这么高兴?”林峰道:“一定是飞鸿杀了它!” “你会算?”毒菊花一阵发愣。 林峰当着众人的面却不敢将紫髯龙君在水下的事和盘托出,只得撒了个谎,道:“……我在一个草甸子上听到你们在交谈,正得意忘形之际,突然陷了进去。” 瑶宫宫主道:“林峰,我有事找你。你总得帮个忙。” 林峰理理宽大的袍袖子,道:“前辈何事?” “你和我走了,我自然告诉你。” “是不是为了一本《风飘零》?” 瑶宫宫主笑道:“你既然知道了,还用问我?” “前辈可否为我做一件事?” “你想做个交易?”瑶宫宫主笑了,暗想:“天下的事,还有我瑶宫宫主办不来的?” 林峰道:“我和飞鸿要分个高低,请你做个公证!” “什么?”瑶宫宫主大惊。 老妖怪和毒菊花、海葵儿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瑶宫宫主道:“飞鸿就在对岸!你林峰能是他的对手?你未免不自量力了。” “是的,几乎每个人都怕他。我却不以为意!” “哈哈哈!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老妖怪掉下了眼泪:“你的勇气可嘉!但勇气不能代表实力!你知道他的《棋格九势》多么厉害吗?那可是武林中的绝学!而你只不过从丰子恺那儿学了个起势。不可,不可!” 海葵儿好像看出了什么,道:“即使你学会了《棋格九势》中的一二势,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说他的内功修为?”林峰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一死相拼就是了。” 毒菊花道:“你难道有病?飞鸿和你并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干吗那样?!” “更不可,更不可!”老妖怪急了:“你林峰怎么着了魔?” “总之,我要和飞鸿拼命!”林峰想以此要挟瑶宫宫主,想让她帮助自己。 “好吧。”瑶宫宫主终于说道:“我可以给你压手阵脚!” 几个人到了岸上,却不见了动静。 突然毒菊花吸吸鼻子,大叫:“死人就在附近!” 可瑶宫宫主、老妖怪、海葵儿、林峰都闻不出来。 毒菊花因炼药的缘故,所以嗅觉比几人强太多了。 “就在这儿!”一片一人高的杂草丛里,躺着两个人。他们一顺头平躺在那儿,很显然被人抬过去的。 “铁血子!浪里跳!”海葵儿大叫道。 瑶宫宫主道:“猿猴死了,他们难道还能生还?” “究竟是谁杀的?”林峰愕然问道。 “只能是飞鸿!”老妖怪发现铁血子、浪里跳的后脑勺深深地凹了进去,却干净的没有一丝儿血迹。 “不错,应该就是飞鸿的手笔!”瑶宫宫主道:“凶器就是棋子!碗口大的一枚棋子!要记罪恶,应该记在紫髯龙君的头上!” “过了,过了!”老妖怪翻了一下白眼:“林峰杀人,难道也要记在我的头上?放屁!” 瑶宫宫主却不动怒,道:“普天之下,谁能阻挡住他飞鸿的棋子?” 林峰道:“前辈!你的魔琴,难道不能?” 瑶宫宫主道:“我还没试过,不知有没有把握。” “现在找到他。你不可以试试吗?”林峰怂恿道。 瑶宫宫主端详着死者后脑的印迹,道:“我当然有这种打算。只不过我和他还没有到摊牌的时候!”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子声。马蹄子声由远及近,一匹红马箭一般奔了过来,马身上一位身穿藏青色衣裤的中年男人见了众人滚鞍下马,抱了抱拳,道:“列位之中可有一个叫林峰的人?” 毒菊花道:“干什么?” “一个叫宋玉的男人说要找你!所以他托我前来草窝子岸边寻你。只是刚才这里人声惨叫,怪吓人的,我特意晚来了一步。” 林峰因为有了前次的教训,并不答话。 老妖怪道:“宋玉在哪儿?” “就在左近十里的黄花堡里。”中年男子道:“虽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受了他的委托,也不便推辞。所以前来,不想遇到你们几位。敢问你们之中有个叫林峰的人吗?” 林峰知道黄花堡有个女堡主,色技一流,是老堡主母夜叉的唯一亲生女儿。前年听说母夜叉退了二线,乐得游山玩水去了。将一个偌大的近似城堡一样的盘子让给女儿经营。 又听说新堡主是个二八佳人,心狠手辣,平时总戴着面纱,从没有露过真面目。心里很觉怪异,却无暇前去。如今陡然听说师父宋玉在黄花堡,心里一紧,暗想:“是不是又出了个假宋玉?” 林峰道:“我知道林峰在哪儿?我们同骑一匹马可否?” “太好了!”中年男子高兴地说道:“那有劳小弟了!” 林峰飞身上了马,坐在中年男子的前头,大声道:“诸位到黄花堡等我吧。” 海葵儿道:“小心!” “我可否与你们一同前去?”毒菊花拦住了马头。 “你看这马……”中年男子笑道:“……抱歉!” 可那匹马早一溜烟地颠了。 “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瑶宫宫主无奈地说道:“看来我们都必须到黄花堡了。” 黄花堡是古时废弃的一个城堡,尽管面积不大,但城郭内的各个设施一应俱全。所以大段模样还在。五十年前母夜叉发现了此地的价值,在原有城堡的基础上加以修缮,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母夜叉在江湖上很受一帮瘾君子的追捧缘故,所以这儿渐渐热络了起来。 可是母夜叉没交割之前早已不弹那个让听者不知三月肉味的琵琶了。 马身上林峰心里一阵发笑:“母夜叉的女儿叫婵儿。难道有貂蝉一般的容颜?老的似鬼,小的是仙,世界上只怕母夜叉母女最为奇特!” “林峰在哪儿?”中年男子终于憋不住,问道。 “我就是林峰!” “太好了!宋玉正在黄花堡主那儿饮酒,你我前去可要规矩些!” “为什么?不规矩,难道我要死?”林峰没好气地说。 “那倒不至于。婵儿可不是一般的人。”中年男子很神秘地说道。言语之中露出万倍的欣赏。 “阁下是哪里人?难道和宋玉真是萍水相逢?” 中年男子道:“大江有个铁面子吴二,你知晓吗?” “你擅长打铁,只做铁的面具,武林人谁个不知。但我只闻其名,却未见其人,现在终于见到了。”林峰很仰慕地说道:“但不知你到这儿干甚么?” 吴二笑道:“如今的铁面生意很不好做了。我前年已经改了行!” 林峰吃惊道:“如今你做什么?” “就在黄花堡里当事!说得冠冕些,就是陪酒!” “陪酒?”林峰笑道:“这么说,黄花堡里的酒楼很兴盛了?” 吴二拍了一下马肚子,道:“如今只怕整个徐州城的酒楼加起来也没有那儿的生意好。” “那又为何?”林峰有点儿不相信。 “只因为婵儿姿色过人!” 第268章 (12) 中午时分,黄花堡里异常热闹。各色人等在黄花堡里的街道上来回穿梭。一面面酒旗迎风猎猎作响。各个酒楼外的小儿穷尽笑脸,让顾客们禁不住心里满意,面子上敞怀大笑。 黄花堡里最为高大的酒楼当属婵儿的酒楼。其实一进到黄花堡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婵儿酒楼的酒旗子特别扎眼,一律的红旗。细心的顾客只要数一数酒旗的数目,就知道谁是这儿的主人了。十六面大红酒旗,凭借着颜色、数目,谁也无法比拟的。 而婵儿酒楼的黄铜大门,也是黄花堡里绝无仅有的。那扇大门差不多有三顿重。门面上清晰地印着一对飞翼。飞翼上方是一对蓝蓝的眼睛,足有一个足球这么大。 婵儿的酒楼正好在黄花堡的中心。那里是五条大街的中心。以婵儿酒楼为中心的辐射状的五条大街泾渭分明,分别以金木水火土命名。各条街道的两旁分植着整齐划一的槐树。槐树是外地挖来种植的,如今已经有一人合抱粗。棵棵树下都摆放着大小均一的青色石台。眼下,槐树只剩下裸露的枝条、树干。树头的槐叶早已落得干净。 吴二和林峰在黄花堡边的一处高地上下了马。从这里几乎可以鸟瞰整个黄花堡。所以母夜叉有意在此筑了高地。高地的土是经过夯实的磊土,坚硬无比。高地的中央竖起一面大理石石碑。宽三米,厚一米,高约十五米。碑面上银钩铁画般地撰写着三个金色大字:黄花堡。 林峰道:“这黄花堡如此气派,我却没有来过。实在可惜。” 吴二道:“你是哪里人?” “禅堂人氏!” 吴二吃惊道:“你既然是禅堂人,为何不知这里有个黄花堡?” 林峰故作惊愕地道:“只是闻名,却没有来过。听说黄花堡地处草窝子近旁,周围被层林遮隐,有无道路相同,所以不曾来过。” 吴二想了一会儿道:“错怪你了,错怪你了!的确如你所言。黄花堡的路直通东西北三面,南面是不通的。” 林峰道:“我们距离婵儿的酒楼尚有一段距离,缘何在此下马?” 吴二指着下坡路的一处若隐若现的绊马索,道:“只怕你纵马过去,也会摔倒。哈哈,知道的人又何必呢?” “是母夜叉的传统,还是婵儿的主意?这么做,主人意欲何为?”林峰笑了一下。 “我刚来黄花堡时,也被绊马索绊了一下,所幸没有摔倒,可接下来的过程却极为尴尬。” “后程难道有人要挟你?” “也谈不上要挟!主要是婵儿的那关难过……所以我就俯首归顺了。”吴二还想再讲,只见婵儿酒楼门前似乎有人高叫,赶忙停住不说了,急匆匆往街里面来。走了约一二百步,突然从一旁的岔道的一间耳房里走出一个小厮样的后生,穿着对襟小袄,将吴二的马缰绳接了过去。 吴二和林峰一路向婵儿的酒楼而来。 街道里来来往往的人特多。 林峰用心看了看,只觉得这些人有些穿着奇装异服,似乎不是中原人。有些虽是中原人的脸孔但态度举止却极为傲慢。一些店铺的东家也不是常见的面孔。 “很像个荒漠边的城堡的气氛。”林峰暗想。 婵儿酒楼下的小二是两个青衣女子,她们都挎着明晃晃的腰刀。态度却出奇的谦恭。 “客官,你好!”左边的一个女子微笑道,恭谨地向林峰鞠了一躬。 林峰也没有还礼。他想有个做派,不只是给吴二看,更想给酒楼里走出的客人看。 接客女小儿将林峰迎上了楼。 吴二道:“宋玉就在顶楼,你好自为之吧。”他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了。 顶楼就在五楼。早在黄花堡的那个高地,林峰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吴二既然是陪酒的,为什么不上楼,反而下楼? 林峰进到每一个楼层时,看见每一个楼层的客人并不多。客人们似乎循规蹈矩,安静得很! 四楼到五楼的接口,一个奇丑的马脸女子背靠在栏杆上。不时回过头来看了看楼下。而她不经意的几次回头,让走上楼的林峰看个真真切切。 “小蝉衣!”小蝉衣这身易容着装只有林峰最为眼熟。 林峰觉得她又不像小蝉衣。既然是小蝉衣,她为何见着林峰而不理不睬? 等到林峰想从马脸的女子身前经过时,冷不丁,马脸女子一把抱住林峰,贴着林峰的耳朵,道:“你……你到哪里去了?” 林峰感知是小蝉衣,惊讶地道:“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却被小蝉衣立即捂住了嘴。 小蝉衣却不回答林峰的话,一把将林峰拽到楼梯口下一个杂物旮旯,小声道:“上边是个陷阱,你千万不能上去?!我知道你一定要来,所以在此等你整整七天了。” “怎么回事?”林峰震惊道:“上面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上面是个陷阱?!” “这几日不停有人冒充林峰前来。最终没有一个走出这幢楼!” 林峰吓了一跳,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主子说,楼上之人想来个瓮中捉鳖!”小蝉衣捂着林峰的嘴始终不松手。 “那只鳖自然就是我了!”林峰微笑道。 “不是你,是鬼?你要小心,千万不可鲁莽!我这几日见到的林峰五花八门,有年老的,也有年轻的,当然也有女的。真让人吃惊!” “难道他们都死了?”林峰说道。 小蝉衣换了另一只手,道:“想不到神偷女妖也糟了人家的道儿了。可惜,我不敢惊动楼上的人,所以不敢去救,我揣摩着,即使去救,又能救得了她们吗?” 林峰道:“你真的不知楼上是谁?” “真的不知。可能连主子也不知。” 林峰想了一会儿道:“难道是你主子在楼上吗?” 小蝉衣吃惊道:“不至于吧?既然是她,为何不告诉我?” “也许她不信任你了,或者另有原因!” 小蝉衣额上已经见了汗,道:“难道主子知道我们的事?可我们并没有做什么?” “你我接近就足够了。她的规矩很严,你不是不知道。”林峰也心有余悸地道。 楼下一人踢踏、踢踏地走上楼来。 只听迎客的小二道:“你是林峰吗?” “当然!我不是林峰怎么会来?瞎扯淡!” 林峰听见是毒菊花的声音,暗道:“毒菊花为了我也算操碎了心,只是她冒昧前来,根本不知这里是龙潭虎穴。” “好吧,顶楼!有人要找你!”接着是小二“噔噔”下楼的声音。 毒菊花的身子已影,直接走向楼去。 “吱呀”一声,门被毒菊花打开了,琉璃灯下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妇人一身白衣,长发披肩,显得很潇洒,也很迷人。另一个身材婀娜,戴着青色的面纱,姿态极为动人。 妇人正是假瑶宫宫主!而假瑶宫宫主的对面就是黄花堡的新堡主婵儿! 婵儿斜着眼睑,问道:“你是林峰?” 毒菊花一眼看见假瑶宫宫主安然无恙地坐在桌子前,见了自己似乎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感到好笑。好笑之余,她吃了一惊:“怎么是她?难道是她假装宋玉?可是不对呀!那个女子更不是宋玉了。” 正当毒菊花乱想之际,只听婵儿又道:“林峰请坐!” 毒菊花心里异常打怵,但却装着很强大的样子,大声道:“你们有话请说!宋玉到底在哪儿?” “毒菊花!你终于来了。我还想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哈哈!”假瑶宫宫主此刻竟然大笑了。 “难道是你设下了陷阱?瑶宫宫主,你到底想干什么?”毒菊花大声道。 “东海那个小岛,你还记得吗?” “你说的北冥……” “对!你说得没有错!我的三蝉衣就是死在那儿的。你毒菊花是唯一的见证人。”说这话时,假瑶宫宫主两眼在喷着火。 “不错!我是唯一的见证人。怎么了?”毒菊花道:“你现在难道还想杀我?” “不!”假瑶宫宫主眼睛在毒菊花身上一阵乱扫,疑心毒菊花又会下毒。 毒菊花好像看透了假瑶宫宫主的心思似的,坦然道:“放心!这会儿我没有把毒药带在身上。” “为什么?这似乎不是你毒菊花的所为?你毒菊花毒药从不离身,今天怎么大胆了?”假瑶宫宫主几乎不相信。 毒菊花道:“我之所以不带毒前来,是有原因的。” 一旁的婵儿道:“什么原因?” “我只想见见宋玉,并不想毒害什么人。换句话说,我不用毒照样能杀人于无形!” 婵儿道:“我想见识、见识!” 假瑶宫宫主示意婵儿不要冲动,说道:“我只想报仇。可呼延睿总不肯来。难道我手里的宋玉真没有用了?如果真没有用,我只好杀了。” 毒菊花道:“你手里的那个人真是宋玉?” “当然!”假瑶宫宫主笑道:“我杀他,一定在草窝子内杀。只有那样才能招来林峰,也才能招来呼延睿!” 毒菊花冷冷地道:“瑶宫宫主!你不要自欺欺人了。那人并不是宋玉,宋玉在飞鸿那儿,怎么可能在你这儿?” 假瑶宫宫主道:“你以为飞鸿是神仙,哈哈哈,他即使是神仙,也有疏漏的时候。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将宋玉弄到手了,有了他……哈哈哈,还怕他们不从我?” 毒菊花道:“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婵儿冷笑道:“海灵儿、呼延睿、瑶宫宫主他们,除了他们还有谁?” “你能从宋玉身上得到什么?不就是一本《棋格九势》吗?可说真的,那本《棋格九势》他并不知道。” 假瑶宫宫主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棋格九势》的秘密藏在两半昆山之玉里。一半的玉石在丰子恺手里。不过,现在他失踪了。另一半更不知所踪。但总有人知道。我听闻漠西也有人去了,结果还不是空手而归?” 毒菊花道:“那个人就是飞剑!他一路寻觅到漠西,又追到了秦淮河,之后又去了‘枯树岭’,只怕现在到草窝子了!” 假瑶宫宫主道:“这些我都知道!等到有人将那两片玉石凑齐了,再到昆仑山破译了玉石上的密码,之后再将《风飘零》搞到手,练成了绝学,但还不是得听我的?”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毒菊花问道。 婵儿道:“所有这些似乎只有一个人可以完成。只要‘控制’住那个人,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当然‘控制’是遥控,并非真的羁绊!” 毒菊花道:“你们想让一个人控制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是宋玉,那么前一个人是谁?” 假瑶宫宫主哈哈大笑道:“你毒菊花那么聪明,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毒菊花道:“你千方百计地找林峰前来,目的就想控制住林峰。难道那人就是林峰?” 婵儿道:“只要宋玉在我们手里,凭着宋玉和林峰的关系,最终我们还不能练成《棋格九势》里的绝学?” “哈哈哈!”毒菊花一阵狂笑:“林峰不是一件东西,你们怎么能征服?再者说,即使你们征服了林峰,那些找寻《棋格九势》的沟沟坎坎能轻易过得去?还有,光我现在就知道另一个瑶宫宫主也在找林峰,并且,他们好像打成了协议!” 假瑶宫宫主听到此处,面色微变,道:“那个贱人在哪儿?” 毒菊花察言观色,知道她们早晚有一场大决斗,有心蛊惑她们早一点儿火拼,道:“之前就在草窝子内,现在可能就在这个黄花堡里!” “什么?”婵儿和假瑶宫宫主同时起身,同声道:“具体位置,你知道?” 毒菊花道:“这会儿,她肯定在黄花堡无疑,至于确切的位置,你魔琴一响,岂不明白了?” “不错,不错!”假瑶宫宫主咬着银牙,面部一片苍白,说道:“妙极,妙极!” “那……宋玉在哪儿?”毒菊花试探着问道。 “我们大战之后……再说吧。你……可以走了。”假瑶宫宫主色厉内荏道。 “黄花堡里不方便,我们到草窝子里去最好!”婵儿望着假瑶宫宫主的眼睛,道。 “不错!你先走!我将魔琴拉响引她前去!哈哈哈哈!”假瑶宫宫主发疯一般地大笑,几乎将毒菊花吓傻了。 第269章 (13) 瑶宫宫主在草窝子边没有去黄花堡。 她不相信宋玉真的在那儿。她早知那是一个骗局,至于骗局是谁设定的,她却不知道。 既然是骗局,林峰不可能在黄花堡里待很久,林峰也不可能轻易上当。所以,瑶宫宫主断定林峰不久一定会回来。 而此时,林峰果真在草窝子里。 毒菊花也正好在林峰身边。当然,毒菊花一五一十地将见到假瑶宫宫主及婵儿的事儿说了。 林峰看到屋里有人走出,便急忙转过身去,隐藏了起来。只见婵儿走在最前头,假瑶宫宫主手握着魔琴,拨弄了魔琴两三下。魔琴一响便发出阵阵玄音,魔琴玄音似远似近,似乎能够穿透人耳洞听到另一个奇特声音。 “那……那个贱人听到我的魔琴声音,怎么还不露身。”假瑶宫宫主双手握着魔琴,咬牙切齿的问道。 “难不成,那个贱人不敢与我正面交锋,怕当众出丑罢”还没等婵儿缓过神来,假瑶宫宫主气紧败坏得说道。 “会不会,就是毒菊花设计的一个陷阱?”婵儿定了定神问道。 此刻,假瑶宫宫主用质疑的眼神不停地在毒菊花脸上狠狠扫过。 只见毒菊花脚尖一点,似一溜青烟的功夫隐藏了起来。 “她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通风报信吗?”婵儿惊愕不已。 “不太可能!”婵儿心想 假瑶宫宫主问道:“那个贱人究竟来了没有?”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众人见瑶宫宫主翩然而降,大为不解。只听瑶宫宫主急促地说道:“这里临时可以无忧!” “什么意思?”海葵儿一愣。 瑶宫宫主道:“飞鸿在岸上,他一时间不至于到这里来。” 海葵儿急急地道:“为什么?” “这里的阵法被垂死逃命的猿猴仓皇之间设了数个不为人知的死门。所以一时间,他飞鸿断不能来到这里。” 石室内的紫髯龙君关闭了了望口,道:“林峰,看来飞鸿恶性难改,我不杀他,恐怕我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你现在出去可以为我做一件事。” 林峰望着紫髯龙君,道:“什么事?只有我能做到的,定当义不容辞。” “不过在你出去之前,我必须将《棋格九势》的二势交给你。以防你遭遇飞鸿时,不测。” “可我不是你的……” “别说了!如果我亲手杀了那个畜生,会让江湖人耻笑我师徒内斗,贻笑于整个武林的。” “前辈是想接着我的手杀了飞鸿?可我能做到吗?” “飞鸿虽学到了二势,但二势的精华所在,他却不可能领会。”紫髯龙君道:“虽然三势,我无缘触及,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潜心琢磨着。” “三势的起始部分应该和二势的结尾部分承启转合。”林峰心往神驰道。 “不错!所以将二势的结尾和想象的三势开头融会贯通就比二势不知强大了多少倍。我现在可以把自己多年的体会悉数传给你,希望祝你一臂之力!” 紫髯龙君在石室之内将心法传于林峰,然后将《棋格九势》演练了五遍。最后按照自己揣摩的三势的起势详解了一遍。 林峰一一做了,到了不妥之处,紫髯龙君又祥加指点,直到林峰学到了八九成,两人才作罢。 紫髯龙君道:“你本来底子不弱,内功里又暗含着另两种怪异的功法。不知何故?” 林峰道:“前辈知道是那种功法?” “一种于赤霞谷主的很相近,另一种像传说中的功法。”紫髯龙君见林峰深情关注地看着自己,又道:“应该是《碧月功》中的吧。我也是从师祖那儿听说来的。不过,《碧月功》是一种出类拔萃的武功,大段与赤霞谷主的相近。” 林峰听了道:“果是如此!一次于徐州千年悬洞中巧遇了赤霞谷主,蒙她传授,我习得了她的内功。而《碧月功》却是师父老妖怪所传。” 紫髯龙君道:“就是外边的那个妖怪?” 林峰道:“正是!你难道知道他?” “他是飞剑的师兄,难道我不知?” “听说飞剑几十年给你守墓,你知道他的企图吗?” 着机敏的观察力认定那就是我的墓穴,他一呆就是几十年……后来听说他无故放弃了。不知什么原因!” 林峰只得将自己初次遇到飞剑的实情告诉了紫髯龙君。 紫髯龙君听了,道:“和我印证的差不多!” “原来,前辈也不闭塞?” “云里滚就是我的耳目。尽管他是个孩子,但是论聪明、乖巧之处,一般人是难以企及的。” 林峰好久没有见到云里滚那个小孩了,道:“他现在在哪里?” “临时还无法相告。因为他去给我找寻下一个落脚的地方。” “前辈又要搬家?”林峰道:“如果飞鸿一死,你还用搬家吗?” “飞鸿却不容易死。现在他又有了儿子,我……先躲躲为上!” “究竟为什么?”林峰心里不解。 “你先了结此案再说。之后的事,顺其自然吧。”紫髯龙君打开石室内的一个门洞:“你从这里出去,遇到一堵石墙,运掌推开它……等你从水中上浮到了水面,就在外边人不远的草甸子旁了。” 林峰进了门洞,见门洞每隔不远安着铁灯,行了几十步,果然看见一堵石墙挡住了去路。 林峰运掌向石墙拍去,石墙却“嘎”的一声向上提去。一股汹涌的水柱迎面扑来。林峰早已经有了经验,奋力向水柱扎去。 冰凉的湖水冻得林峰强打几个哆嗦。他双臂一阵划动,终于露出了水面。 “好小子!”老妖怪一把将林峰提了上来。“我早知就是你,没想到你出来这么快?” 海葵儿和毒菊花见状惊得目瞪口呆,旋即哈哈大笑。 林峰刚上岸,却一溜烟跑到关公庙内,将自己的湿衣服脱了,又将关公泥胎身上的沾满蛛网的衣服脱掉,套在身上,看了看觉得太宽大,裹了裹,走出庙来。 抬眼一看瑶宫宫主、老妖怪、毒菊花、海葵儿已到了庙前。 “好小子!真有你的!”老妖怪笑道:“这会儿,你林峰不做和尚,倒像个济公了。” “老猿死了,你们还这么高兴?”林峰道:“一定是飞鸿杀了它!” “你会算?”毒菊花一阵发愣。 林峰当着众人的面却不敢将紫髯龙君在水下的事和盘托出,只得撒了个谎,道:“……我在一个草甸子上听到你们在交谈,正得意忘形之际,突然陷了进去。” 瑶宫宫主道:“林峰,我有事找你。你总得帮个忙。” 林峰理理宽大的袍袖子,道:“前辈何事?” “你和我走了,我自然告诉你。” “是不是为了一本《风飘零》?” 瑶宫宫主笑道:“你既然知道了,还用问我?” “前辈可否为我做一件事?” “你想做个交易?”瑶宫宫主笑了,暗想:“天下的事,还有我瑶宫宫主办不来的?” 林峰道:“我和飞鸿要分个高低,请你做个公证!” “什么?”瑶宫宫主大惊。 老妖怪和毒菊花、海葵儿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瑶宫宫主道:“飞鸿就在对岸!你林峰能是他的对手?你未免不自量力了。” “是的,几乎每个人都怕他。我却不以为意!” “哈哈哈!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老妖怪掉下了眼泪:“你的勇气可嘉!但勇气不能代表实力!你知道他的《棋格九势》多么厉害吗?那可是武林中的绝学!而你只不过从丰子恺那儿学了个起势。不可,不可!” 海葵儿好像看出了什么,道:“即使你学会了《棋格九势》中的一二势,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说他的内功修为?”林峰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一死相拼就是了。” 毒菊花道:“你难道有病?飞鸿和你并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干吗那样?!” “更不可,更不可!”老妖怪急了:“你林峰怎么着了魔?” “总之,我要和飞鸿拼命!”林峰想以此要挟瑶宫宫主,想让她帮助自己。 “好吧。”瑶宫宫主终于说道:“我可以给你压手阵脚!” 几个人到了岸上,却不见了动静。 突然毒菊花吸吸鼻子,大叫:“死人就在附近!” 可瑶宫宫主、老妖怪、海葵儿、林峰都闻不出来。 毒菊花因炼药的缘故,所以嗅觉比几人强太多了。 “就在这儿!”一片一人高的杂草丛里,躺着两个人。他们一顺头平躺在那儿,很显然被人抬过去的。 “铁血子!浪里跳!”海葵儿大叫道。 瑶宫宫主道:“猿猴死了,他们难道还能生还?” “究竟是谁杀的?”林峰愕然问道。 “只能是飞鸿!”老妖怪发现铁血子、浪里跳的后脑勺深深地凹了进去,却干净的没有一丝儿血迹。 “不错,应该就是飞鸿的手笔!”瑶宫宫主道:“凶器就是棋子!碗口大的一枚棋子!要记罪恶,应该记在紫髯龙君的头上!” “过了,过了!”老妖怪翻了一下白眼:“林峰杀人,难道也要记在我的头上?放屁!” 瑶宫宫主却不动怒,道:“普天之下,谁能阻挡住他飞鸿的棋子?” 林峰道:“前辈!你的魔琴,难道不能?” 瑶宫宫主道:“我还没试过,不知有没有把握。” “现在找到他。你不可以试试吗?”林峰怂恿道。 瑶宫宫主端详着死者后脑的印迹,道:“我当然有这种打算。只不过我和他还没有到摊牌的时候!”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子声。马蹄子声由远及近,一匹红马箭一般奔了过来,马身上一位身穿藏青色衣裤的中年男人见了众人滚鞍下马,抱了抱拳,道:“列位之中可有一个叫林峰的人?” 毒菊花道:“干什么?” “一个叫宋玉的男人说要找你!所以他托我前来草窝子岸边寻你。只是刚才这里人声惨叫,怪吓人的,我特意晚来了一步。” 林峰因为有了前次的教训,并不答话。 老妖怪道:“宋玉在哪儿?” “就在左近十里的黄花堡里。”中年男子道:“虽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受了他的委托,也不便推辞。所以前来,不想遇到你们几位。敢问你们之中有个叫林峰的人吗?” 林峰知道黄花堡有个女堡主,色技一流,是老堡主母夜叉的唯一亲生女儿。前年听说母夜叉退了二线,乐得游山玩水去了。将一个偌大的近似城堡一样的盘子让给女儿经营。 又听说新堡主是个二八佳人,心狠手辣,平时总戴着面纱,从没有露过真面目。心里很觉怪异,却无暇前去。如今陡然听说师父宋玉在黄花堡,心里一紧,暗想:“是不是又出了个假宋玉?” 林峰道:“我知道林峰在哪儿?我们同骑一匹马可否?” “太好了!”中年男子高兴地说道:“那有劳小弟了!” 林峰飞身上了马,坐在中年男子的前头,大声道:“诸位到黄花堡等我吧。” 海葵儿道:“小心!” “我可否与你们一同前去?”毒菊花拦住了马头。 “你看这马……”中年男子笑道:“……抱歉!” 可那匹马早一溜烟地颠了。 “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瑶宫宫主无奈地说道:“看来我们都必须到黄花堡了。” 黄花堡是古时废弃的一个城堡,尽管面积不大,但城郭内的各个设施一应俱全。所以大段模样还在。五十年前母夜叉发现了此地的价值,在原有城堡的基础上加以修缮,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母夜叉在江湖上很受一帮瘾君子的追捧缘故,所以这儿渐渐热络了起来。 可是母夜叉没交割之前早已不弹那个让听者不知三月肉味的琵琶了。 马身上林峰心里一阵发笑:“母夜叉的女儿叫婵儿。难道有貂蝉一般的容颜?老的似鬼,小的是仙,世界上只怕母夜叉母女最为奇特!” “林峰在哪儿?”中年男子终于憋不住,问道。 “我就是林峰!” “太好了!宋玉正在黄花堡主那儿饮酒,你我前去可要规矩些!” “为什么?不规矩,难道我要死?”林峰没好气地说。 “那倒不至于。婵儿可不是一般的人。”中年男子很神秘地说道。言语之中露出万倍的欣赏。 “阁下是哪里人?难道和宋玉真是萍水相逢?” 中年男子道:“大江有个铁面子吴二,你知晓吗?” “你擅长打铁,只做铁的面具,武林人谁个不知。但我只闻其名,却未见其人,现在终于见到了。”林峰很仰慕地说道:“但不知你到这儿干甚么?” 吴二笑道:“如今的铁面生意很不好做了。我前年已经改了行!” 林峰吃惊道:“如今你做什么?” “就在黄花堡里当事!说得冠冕些,就是陪酒!” “陪酒?”林峰笑道:“这么说,黄花堡里的酒楼很兴盛了?” 吴二拍了一下马肚子,道:“如今只怕整个徐州城的酒楼加起来也没有那儿的生意好。” “那又为何?”林峰有点儿不相信。 “只因为婵儿姿色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