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初唐》 第1章 命悬一线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我市华东学院人文系副教授、年轻学者陈丰,在探访唐墓时遇到坍陷,现在下落不明,有关部门正在全力搜救……” 杏子林,乱葬岗,已是初春傍晚,天色有些阴沉,山径曲折,一辆马车颠簸行驶在荒无人烟的蜿蜒山道上。 陈丰努力将眼皮撑开了一线,身体似是散了架一般。 在他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土石滚滚落下的哗啦声,以及背脊处如被拦腰截断的剧痛。 然而此时,他全身都在猛烈的晃动,就像是被人抛到了秋千上,左右摇摆不止。 “这是……施救队来了?” 陈丰脑中晕眩,依稀间只见到头顶上吊着一块泛黄木板,而身前却是一块麻布做的纱帐帷幔,随风拂动,格局有点像古代的马车车厢。 这时,一只手伸进来将那帐子掀开了一角,一道刺眼的阳光射在陈丰的脸上,让他又睁不开眼来。 “真是麻烦,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抹了脖子不就成了,非要跑这么远。” “嘘——太子说了,这姓陈的身上尚有官职,给人撞见难免有些麻烦。” 两道低语声从帐外传了进来,听得陈丰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太子? 正当陈丰疑惑不解之时,他的脑袋忽然触电了一般,一股潮水般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而后,他才知道,自己竟是穿越了,而且还是在初唐。 他穿越的这个人也叫陈丰,虽然年仅十八,却是聪慧过人,在太子李建成的府上做幕僚。 而这一次,陈丰得罪了人,被诬陷后直接被太子赐下了毒酒,马车外这两人就是来掩埋他的尸首的。 初唐四杰,房谋杜断,魏征犯颜直谏,这段时间正是开唐人才辈出、风云际会的多元文化碰撞时期,自己好不容易来这大唐一趟,可不能叫这两个小人给害了。 陈丰深吸了几口气,把心绪稳定下来,脑中疾速想着对策。 这时,车外又伸进一双粗大的手来,一左一右抓在他的脚踝上。 随后,只听得一声大喝,陈丰的身体被往外一拉,旋即抛飞起来,最后一屁股落在了泥地上。 此刻,陈丰也顾不着装死避难的法子,忍不住“哎唷”一声喊了出来。 站那外面,两个身穿灰色圆领袍、带着硬脚幞头、作家丁打扮的汉子顿时一愣,齐齐惊呼出声:“你没死?” 圆领袍、单脚幞、半臂袖,这是初唐男子普遍的服饰装扮。 陈丰苦笑,道:“太子给我喝的只不过是高粱酒罢了,他这人就是喜欢开玩笑,明明知道我不胜酒力却还要玩这一着。” 说着,陈丰还作势拍了拍自己身上那象征文官身份的绛纱单衣,一撩及膝的对襟长衫,正了正衣冠。 那脸上带疤的汉子冷笑道:“陈大人,平时就知道你鬼点子多,但也不要把我们当猴看吧,多半就是你当时偷着没喝。” 说着,那汉子脸上神情一冷,朝另外那人叫道:“王三,过来搭把手,先把这小子的脚筋给挑了,今天咱俩就给他活埋在这。” 陈丰见着步步紧逼的二人,心下一紧。 他朝周围远望了一眼,只见艳阳高照,四处荒草丛生,两边山脉连绵,怪石耸立,是个兔子都见不着的野地。 那叫王三的汉子搓了搓手,脸上竟涌起一阵兴奋,从腰间掏出一把牛耳尖刀缓缓走了过来。 “平日里杀的都是莽汉,拿笔的秀才倒是头一回,今天可要好好试试手。” 陈丰闻言,心中暗骂了一声变态,捏紧拳头,就打算拼上一场。 他能在二十九岁就评上副教授,并成为业内小有名气的学者,靠的就是一股不服输的闯劲。 可是当陈丰奋力从地上站起来,想迈动脚步时,浑身都是一阵战栗,双股之间更是颤抖得厉害。 “看来这穿越过来的后遗症一时半会消除不了,我得拖延时间给身体恢复。” 陈丰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妙,见那狞笑着离得越来越近的二人,大喊一声:“慢着!我有一场富贵在此,你们想不想要?” 那二人听到,也不停步,手里把玩着那把尖刀,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 “什么富贵?你大可说出来听听,不过太子的命令我俩可是不敢违抗,你这富贵我们怕是无福消受。” 陈丰道:“你们想想,我十八岁就能进太子府当幕僚,了望古今,此等成就就是日后当个宰相也不为过。” 那二人一听,竟是一愣,不由哦了一声,身形顿了顿。 陈丰见似乎有戏,按捺住心下的欣喜,又道:“这次是李安严那狗贼向太子进谗言构陷我,让我没机会辩解。以太子的敏锐怕是已经反应过来了,你们现在放我回去,到时我自然是不会忘了你们这份人情。” “嘿嘿。”那疤脸汉子用刀背敲了敲手心,脸上的横肉一阵蠕动,“不好意思,李大人已经给我二人许诺提个护院了,我这人胆小,不愿冒险。” 陈丰闻言,知是白费口舌了,而他身体的酸麻无力感趁着这空当又消去了一些,力量却是在渐渐恢复。 他必须找机会再争夺一些时间。 这时,在距此一里开外的土坡后,忽然扬起一阵烟尘,隐隐约约能听到急促的马铃铛声。 陈丰三人都是扭头朝那看去,只见两匹乌蹄白皮的高头大马,拉着一架装饰华丽的马车奔驰而来。 黑楠木镂空车身,淡蓝色水稠卷帘,两匹青骢骏马似是西域种,虽谈不上千金难买,但至少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疤脸汉子和王三看得惊叹连连,不露声色地走到陈丰后面,把尖刀抵在了他的后腰上。 陈丰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二人是铁定要拿自己祭刀了。 “待会别说话,让那马车过去,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王三恶狠狠地吐出了几个字,把刀用往前送了些,竟是扎进了陈丰的肉里,渗出不少殷红的血液。 不久,那马车便奔到了近前,赶车的马夫扬了一下鞭子轻呼一声,两匹马便应声停下了四蹄。 “几位壮士打扰了,想问一下河间集怎么走?” 那头戴平巾帻、穿着身袴衣的马夫拱了拱手,袴衣下摆一道横襕伴随他的提马扬鞭的动作,上下摆动。 王三二人一听,刚刚提起的心放了下来,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那马夫道了声谢就准备继续赶路,一阵风忽然刮过来,掀起了那车窗外的垂纱帘帐。 只见里面坐着一位身穿水绿衫裙、梳着流苏髻的姑娘,正捧着一本书低头品读,光只是露出一张白嫩的侧脸便让人看得一呆。 陈丰亦是微微一怔,忽然对王三二人道:“这种富贵之家可不好遇,你们不想趁此机会捞点银子?我有办法让人家心甘情愿拿出来。” 第2章 秦素善 疤脸汉子和王三听到陈丰所言,都是一乐,却也懒得理睬他。 这时,陈丰喊了一声:“车里那小姐,书看得认真,但错过这么一片好景,岂不可惜。”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车内那绿裙姑娘转过头来,用手撑开窗帘,好奇地朝外张望了一眼。 陈丰此时才见到那小姐全貌,一套对襟贴花拽地绿裙,辔着少女流苏髻,项饰璎珞,腰配香囊,虽然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却不亏天姿国色这四个字。 “刚刚是你在说话?”那小姐摇晃着脑袋往左右看去,最后定格在了陈丰身上,“这里都是些荒草泥地,哪里有什么好景致?” 陈丰笑道:“有好景才能有好诗,在下在此能作出好诗,这里自然就是好景。” 那小姐闻言轻咦了一声,先叫马夫放下了鞭子,然后道:“既然是有好诗,那能否拿过来给我瞧一瞧?” 疤脸汉子听到这,手上用劲暗暗拍了拍陈丰的肩膀,赔笑了一声:“小姐,我这兄弟最喜胡言乱语,哪里有什么好诗。您赶路要紧,还请速速离去吧,别耽误了行程。” 那小姐脸上疑惑之色更盛,白皙的手掌踌躇着就要放下帘子,回身而去。 陈丰道:“好诗就是好诗,一般的俗人哪里看得懂。你要看,留下十贯开元通宝,我就赠予你了。” “十贯?” 那小姐脸上闪过一道诧异,随后竟是俯身下去,摸出了一把钱币,捧在手里。 疤脸汉子两人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多钱,够他俩快活好一阵子了。 这时,十几枚开元通宝从那小姐的指缝间跌落下来,骨碌碌滚出了好远。 王三心疼地叫了一声,紧接着二人手下一松,就要跑过去捡。 而趁着这个空当,陈丰就像只豹子闪电般冲了出去,数十步后一跃上了那马车。 那马夫冲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直接挥鞭打马。 车轮立时激起一阵沙土,滚动出好远。 疤脸汉子和王三听到马蹄声响,慌忙转头过来看,脸色顿时黑沉如铁。 “怎么办,太子要是知道我们让他跑了,还不得剐了我们。” 王三吓得腿抖,声音也有些发颤。 疤脸汉子眉头紧锁,手里死死捏着那两粒金子,最后从鼻腔中哼出几个字来。 “我们就说那小子勾结叛党,给人救了去,我们拼了命才能跑回来报信。” 陈丰钻进那个温暖,还带着一股脂粉香气的车厢内,忍不住长舒了口气,找了个地方瘫坐在那。 而之前那姑娘则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但见陈丰眼如点漆,眉峰挺秀,一时竟是看红了脸。 “刚刚多谢姑娘搭救,不然今天我怕是难以善终了。” 陈丰拱了拱手,道了声谢。 那姑娘见陈丰望过来,脸上有些灼热,把书举起来半遮住了脸,说道:“我叫秦素善,你叫我素善就好了。方才那两人长得怪凶狠的,我也有些害怕,要不是你拼命朝我使眼色,恐怕我就真走了。” 陈丰闻言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问道:“秦姑娘可是外地来的么,这长安城外大小官道四通八达,迷了路可不好走,姑娘要去哪我可以带路。” 秦素善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我便是东阳岭秦家庄人氏,此次从舅母家探亲回来,我见山花开得正好,一时贪玩去看,没想到却是走错了路。” 没等陈丰说话,秦素善接着又问道:“刚刚那二人可是拦路的强盗么,你一个身单力薄的读书人站在他俩中间,叫人不注意也不行。” 一说到这,陈丰就欲说出自己的遭遇。 但话还未出口,他猛然一怔,止住了话头。 这次是太子李建成要自己死,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秦姑娘跟自己在一起,少不得要受到牵连。 而若是她知道自己是太子的敌人,把自己交了出去,那更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陈丰眉毛一挺,道:“素善姑娘,这次多谢你相救了,若是来日有机会再见面,在下定当涌泉相报。” 说着,陈丰就让秦素善喊车夫停下,找个地方把自己放下来。 那秦素善却是微微蹙眉,朝陈丰上下打量了一眼,道:“我看你就穿着一身布衫,囊中空空也没什么财物,身上又还带着伤,我要是放你下去,岂不是无端端害了你么。你跟我回秦家庄吧,待上几日,等伤养好了再走不迟。” 陈丰又坚持了一会,见拗不过她,只能一路跟她回了庄子。 这秦家庄在一处山脚之下,离长安城也就几里地的路程。 庄子大红漆的匾额前立着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庄内花圃假山一应俱全,亭台水榭,雕梁画栋,家仆丫鬟不少,甚是气派。 看起来倒不是什么官家别院,更像是商贾大户。 秦素善一时之间也不好向家人解释带了个外人回来,索性自作主张,给陈丰安排了个厢房住下,让他这几天尽量先少露面。 厢房虽然布置简单,但却干净整洁,屏风影壁,仰瓦灰梗,牙床,帷幔,梳妆台,一应俱全。 晚上,陈丰房里点燃了一盏油灯,躺卧在床上却是辗转难免。 太子李建成向来有仇必报,那李安严也不是个安份的善人,自己这么一逃,他们派出来的杀手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想到这里,陈丰就是一阵头疼。 自己不过一介草民,势单力孤,哪里能斗得过太子。 更让陈丰懊恼的是,为今已经是武德九年了,按照史书上的说法,玄武门之变就是发生在这年。 若是李世民除掉了李建成,当了皇帝,自己自然也就不用再躲躲藏藏。 但偏偏根据这个陈丰的记忆,秦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之间的兄弟关系一向很好,而且李世民一直拥戴李建成继承帝位,更是宣称不日将会交出兵权。 这样看来,玄武门之变发生的可能性很低,或者根本就是史书上的一大骗局。 陈丰斜躺在床上,眼睁睁望着桌上那跳动的烛火,也不知过了多久,眸中光芒一闪,计上心来。 “既然你们兄弟情深,那就休怪我无情了,这场玄武门的闹剧,该来还是得来。” 陈丰喃喃自语,既然现在躲不是办法,所以他准备主动出击。 第3章 百花阁 次日天还未亮,陈丰便被窗外一阵嘈杂声吵醒了。 他出门一看,原来是秦府伙房的几个男丁正在套车,准备去长安城内采买菜食。 陈丰又看了几眼,便掉头打算回房休息,那几个男丁忽然嬉笑起来。 “长安城如此繁闹,我等每天都要去走上一遭,除了带回来这一箩筐米菜什么也没落下,岂不无聊。” “嘿嘿,刘武,我看你是思春了吧,想去百花阁直说就是。” “对对,咱们弟兄几个商量一下,到时主管问起来,说路上颠簸,耽搁了点时辰便是……” 陈丰听到这里,不由眉头一皱,嘴中念叨了几声百花阁这几个字,但见到他们眉飞色舞的样子却又不好去打扰。 待考虑了片刻,陈丰还是缓缓朝那几人走了过去。 那几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丁见陈丰过来,知道他是小姐昨天带回来的客人,俱是神情一肃,相互拍了拍肩膀,收起了笑容。 “我听到你们刚刚好像是在说……百花阁?” 陈丰淡淡地问了一句。 那几人闻言,面色一变,陪着笑脸道:“哪里哪里,我们几个就是去买菜的,公子你怕是听错了。” 陈丰也不反驳,反而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捏在了两指之间。 幸好昨天那两人急着处理自己,还没来及搜身! 陈丰在那几名男丁惊愕的目光中,掂了掂指间那银块,脸上露出了一副诡秘的笑容,“我是说,如果你们要去话… …带上我,我给你们付钱。” 这送菜的马车就是两匹马后拖了个木头做的板车,做工较为粗糙,而山路又十分不平,一路上陈丰的屁股不知被颠了多少回这才看见长安的城墙。 现在还是在初唐时期,唐高祖奉行的是与民休养的缓和国策,眼下长安虽然已然高墙伫立、气势不凡,但还远难及而后的贞观之年。 待进了城门,陈丰挺起胸膛,放眼一望,当见到那些在各坊间吆喝行走的摊贩和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虽然陈丰已无数次在史书和前人的描绘中听说过这个场景,但能亲眼一见,那感觉是任何书本都比拟不了的。 “陈公子,我们到了。” 马车忽然停住,赶车的男丁挥手指了指路旁。 陈丰转头一望,只见一座三层多高的楼阁耸立在那,楼身上下都涂饰着朱红的油漆,屋檐两端则立着两只碧绿色的鸱吻,而在那些窗柩的孔隙之间,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带。 “走啊,一起进去耍耍。” 陈丰跳下了车,嘴角涌上一丝笑容。 那几人闻言,却是连连摆手,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今天有点阴,像是要下雨了,我们得赶紧送菜回去才行……只是,陈公子玩好了,到时可别和小姐提是我们引路的就成。” 陈丰笑道:“我怕是一天不够玩的,和你们小姐说,几日之后等我办完事后自然会回去找她,别让她担心。” 说完,陈丰和那帮人相互告别后,转身又看了一眼那大匾额上写的‘百花阁’三个大字,走了进去。 这时还是清晨,太阳也才刚刚升起不久,天空浮着几片悠悠的白云,为这个宁静的古代都城平添几分生趣。 一楼大厅内,几个穿着短打对襟的小厮正忙着在那浇花洒水、给客桌上摆上果品。 陈丰又往前走了几步,一个小厮见到,张口就欲去叫老鸨下来。陈丰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顾自地找了张桌子坐下,吃起上面的瓜子来。 “不用管我,我等人。” 陈丰发了句话。 这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那二楼的厢房里忽然有了一阵动静。此时天色已完全开了,应是昨夜在此过夜的客人准备起床了。 陈丰静静地盯着那楼梯,一个挺着肚腩的中年男子撸了撸腰带,提着宽大的襕袍,双颊还带着两片酡红,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 “吴妈,快给本官去备车,要是迟到了有你看的。” 中年人显是还有几分醉意,朝着后面跟来的一个“厚脂浓涂高云髻、粉凶半掩疑暗雪”的妇人大喊道。 而当那男子扶着楼梯栏杆,一步一晃的走下来时,陈丰忽然站了起来,拉长了声调叫了一句,“蔡大人,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平日里同僚都说你爱来这里过夜,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子李建成麾下的一个幕僚,名叫蔡东潘,虽然能力有限,但善于溜须拍马,在太子府混的也还不错。 蔡东潘听见有人叫他,四处张望了一眼,最后瞥见了楼下正对着他笑的陈丰,猛地吸了口气,跌坐在楼梯上。 陈丰朝着他一步步走了上去,蔡东潘伸出手来,微颤地指着陈丰,惊恐地道:“你……你不是死了吗,你到底是人是诡?” 陈丰哼唧一声,直接迈步到他面前,把蔡东潘的手给拍了回去,道:“自然是人了,太子想要杀我,可没成想被我溜了出来。” 蔡东潘道:“那……那你还敢出来,你让太子折了颜面,他现在一定下了死令要把你抓回去。” 陈丰浑不在意地笑了两声,只是盯视着蔡东潘看。 蔡东潘被他瞅得发毛,又道:“你不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太子的追捕计划吧,你知道的,我在太子府只是一个小官,这等机密的事太子根本不会告诉我。” “小官?”陈丰脸上忽然闪过一道奇怪的神色,“那你想不想当个大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蔡东潘听得一头雾水,额上却是急地冒出了汗珠,今天早上太子召集他们议事,要是再迟到,恐怕他都会直接被踢出太子府去。 陈丰也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伸手抓起了蔡东潘的袖口,替他擦去了头上的汗。 “不用着急,就算待会太子怪罪你也没事。因为,我将会给你一个足够大的消息,它将能带着一路升、升、升。” 陈丰摊开手掌向斜上方缓缓伸去,一点一点越来越高,蔡东潘望着他的手势,仿佛也看见了自己头顶上的乌纱也变得越来越大。 “什么消息,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蔡东潘回过了神来,坐直身体,镇静道。 陈丰道:“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个逃犯,你捞取这份功劳的时候自然是要捎带上我。到时太子一高兴给你升了官,同时也免去了对我的追杀,大家都皆大欢喜。” 蔡东潘一听,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砸吧着嘴点了点头。 “再说,就算这个消息不属实,你要把我的行踪向太子提上一句,这个功劳可也不小。”陈丰幽幽地又加了一句。 像极了在集市上拼命喝卖的茶叶贩子。 第4章 高家逼婚 蔡东潘坐在轿子里,心情就像是那摇晃的轿身,咯吱咯吱的,一上一下。 从陈丰告诉他的话来看,无论怎样,他都能毫发无伤地占着一个大便宜。 “陈丰这小子能有这么老实?” 蔡东潘微微蹙眉,嘴里喃喃,此时却是听到外面的轿夫呦呵一声,放下了轿子。 太子府到了。 蔡东潘走下了轿,一眼便望见府门外一列带甲巡视的军士,个个目光炯炯,昂首挺胸。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秦王李世明麾下有一支虎狼之师,为大唐的建朝立下了汗马功劳。 以往李建成自然是觉得自家兄弟实力越强越好,但为今自己当了太子,也开始暗暗提防、培植起自己的势力来。 “太子手下的兵可不好当,陈丰这小子怕是真走投无路了。” 蔡东潘捋了捋胡须,脸上涌上一丝笑意,走进了太子府。 这刚走进去,一个伴读书童就行色匆匆地从远处赶了过来,满脸焦急地看着蔡东潘。 “蔡大人,怎么才来呀,太子都在东厅等候多时了,今日估计你是免不了一顿板子了。” 蔡东潘一拂袖口,打趣道:“太子今天若是要打我板子,那也得是金板银板了。” 那书童闻言一跺脚,说道:“蔡大人还有心情开玩笑,待会太子怪罪下来你可别拉上我。” 说着,那书童也不言语,径直在前面带路。 蔡东潘跟在后面,穿过几个八柱亭台的回廊和一个绿柳飘飘的花苑,东厅已是在眼前了。 蔡东潘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心中却是又打起鼓来。 随后,他轻咳一声,定了定神,伸手推开了那扇黑漆大门。 “蔡东潘,你还知道要来,要不要本殿下出门迎接你呀。” 大厅内,七八个文官左右分别站了一排,正中的主位上,则是坐着一个脸型瘦长,戴平天冠,穿着一件黄色绣龙长袍的年轻人,正是太子李建成。 蔡东潘望着李建成投过来如同要杀人的目光,以及那些同僚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紧不慢地上前几步,俯身行了个礼。 “回太子殿下,迟到是下官的不对,但是我却是为了太子爷您而迟到的。” 李建成闻言反笑,眉毛一挑,挥手就叫两个持刀甲士走了进来。 “为了我?蔡东潘,你莫非是要效仿陈丰?可惜呀,你这人有点老,又有点胖,就是逃命也料你迈不动步子。今天要是你不说出个让本太子满意的答案来,休怪本太子无情。” 蔡东潘又看了一眼太子,在他身旁,两柄长刀反射出的白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额上不由渗出一层冷汗来。 “回太子,此话还得……” 蔡东潘走到李建成身边,在他耳边小声低语。 果不其然,李建成初时还有些不耐烦,而后脸色却是一沉,坐定身子让蔡东潘速速讲下去。 厅内其他幕僚望见太子二人神神秘秘的样子,都是以为蔡东潘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时,蔡东潘说完站回了自己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当他看见太子还低着头在那沉思时,便知自己这份功劳的重量有多大。 只是,关于这份报告秦王李世明暗中集结军队的密报,他却丝毫没有提到陈丰的名字。 “嘿嘿,陈丰,你就好人做到底吧。本官要是做大了,到时定会给你去扫墓献花。” 再说陈丰这边,他知道太子李建成根深蒂固,要动对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在干完这件事后,他便准备先赶回秦家再做计较。 然而当他一摇一晃地走到秦家庄门口时,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冲天而起,一堆堆车马和衣着各色的人把秦家庄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这不会是秦小姐要出嫁了吧?” 陈丰疑惑地走上前去查看,一个穿着件赭色翻领、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胖子从背后叫住了他。 “这位兄台,你也是来要账的么?现在都是那些大货商在叫嚷,我们这种小户可能要往后排排。” “要账?”陈丰不解地左右看了一眼,才想起秦家是做香料生意的。 “这秦家不是富甲一方的巨商么,怎么说垮就垮了?” 陈丰问了一句。 那胖子嘿嘿笑了声,道:“兄台,我看你也不像闭塞无知的人啊,现在新皇登基了,听说很多国策都要改。秦家还拿着以前的税制说事自然就不行,再加上秦老爷子野心又大,很多本钱还没回来就去借钱买新铺,这一来二去哪里还撑得住。” 陈丰闻言,亦是眉头一皱,道:“秦家也在生意场上打拼这么多年了吧,怎么,不能找几个老兄弟帮衬一把?” 那胖子一听,顿时乐了,脸上露出一道猥琐之色。 “你还别说,真有,冀州的高家听过吧,绸缎生意就数他们做的最大,今天他们一大家子可是都赶过来了。声称不仅可以免掉秦老爷子欠的三万两白银,还能借钱给他东山再起。” 陈丰心下一动,下意识就觉得这里头肯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那胖子拍了拍肚皮,又开口了。 “不过呀,得有一个条件,就是得把秦家那个小美人秦素善嫁过去。哎呦,几万两银子就换一个小娘子,你说这人得长得有多水灵才行。” 胖子说到这,正要再详述一番,却是不见了陈丰的人影。 “奇怪了,刚刚还在这里的……” 陈丰从人缝中奋力挤进秦家的大门后,顺着之前的记忆先回到了之前自己住的那个小院。 院门口,上次那几个送菜伙计正坐在板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因为门口都被人堵死了,他们想出去也出不去。 “你们小姐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那几个伙房听到说话声都是一愣,见到陈丰过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原来……原来是您回来了,不过小姐现在被老爷看得死死的,恐怕是照顾不到您了。” 陈丰问道:“是因为高家么?” “对,高士贵那老头子为老不尊,以前我们秦家也没少帮衬他,他现在却跑来趁火打劫。还放任高冉那个小畜生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非要我们小姐嫁给他抵债。” 那几个伙计说到这,都是咬牙切齿、一脸愤慨的样子。 第5章 胸有成竹 秦素善长相甜美,性格也十分温婉,平日里对他们这些手下人都不错,他们自然是不想看到自家小姐被如此卑鄙的人夺走了。 “那既然如此,不想你们小姐被小人叼走的话,就快带我去找她。” 陈丰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下来带路。 “陈公子……您有钱替我们秦家还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几个伙计愕然的看了陈丰一眼,但想到小姐把他只安排在一个侧房里,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出生显赫的世家公子。 “不必多问,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 陈丰沉眉道。 那几个伙计相互看了一眼,又见陈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是跳下了那板车来,走在前面开始引路。 这秦家深宅大院,足足有五进院落,雕梁画栋,亭台楼榭,房舍不下几十间,里面的条条道道不可谓不多,要是没个熟悉的人带路,怕是兜转个一天都难以走出去。 待穿过几个别院和数条回廊后,一个伙计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陈丰转头一望,只见那屋子斗拱硕大,两边梁架则是微微朝中间拱起,显出一个人字形,再加上漆金的檐柱,看起来颇为恢弘。 “陈公子,那里便是主厅了,小姐和老爷现在应该都在里头。我们就不便再送您过去了。” 陈丰道了声谢,便自行朝那走了过去,那屋内传出一阵吵闹声,似乎还带着一点女人的啼哭。 陈丰没有犹豫,快步进了那屋, 只见屋里站在十几个人,大厅正中,高士贵和秦家老爷秦天盛一左一右端坐在那。 而在他们二位旁边,高家和秦家也同样泾渭分明分成两边,秦素善正靠着一个中年妇人的肩膀,脸上还挂着泪痕。 “什么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有家丁见陈丰一身灰色布袍,不像是什么贵客,走过来就想驱赶。 那边秦素善忽然眼前一亮,睁大了眼睛,喊道:“且慢,他是我的朋友。” 此言一出,秦天盛一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起头在陈丰身上打量了一圈,疑道:“素善,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朋友?” 这个秦天盛约莫三四十岁年纪,中等身材,但脸阔耳方,面色红润,天生的富贵相。 而在高家那边,一个身穿白色广袖窄袍的俊面年轻人,亦是睁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猛然朝陈丰看了过来。 那正是高家的第三代长孙,高冉。 秦素善顿了顿,回道:“他……我上次探亲回来的路上看见他受伤了,就把他带了回来。” “哦?”秦天盛又看了眼陈丰,摸了摸花白的短须,“我秦家素以仁义待人,素善你做的不错,只是我观这位公子已无大碍,从账房那拨几两银子给他,便让他自行离去吧。” 秦素善点点头,答应一声,朝陈丰歉意的看了一眼,轻声道:“陈公子,我秦家现在遇上了点难事要解决,就恕我不能再招待你了。” 陈丰望见秦素善眼角处还带着几点莹莹的泪珠,心下忽然一软,才想起她才不过是个十八九 岁的小姑娘,心思单纯,遇到这种事情哪里还能承受的住。 陈丰挥手挡住了要带他去领钱的家丁,道:“不用了,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秦素善闻言眨了眨眼睛,里面满是疑惑,而那边秦家老爷子和其他人都是一怔,齐齐看向陈丰。 这时,高冉忽然轻笑一声,道:“善妹,我让你平日里少发些没用的善心吧,现在这世道坑蒙拐骗的人可是不少,你给他一两银子他却是在打你十两银子的主意。” 听他这么一说,秦老爷子也不由微微有些怒意,本来已经被欠债的事弄得心烦意乱,现在却是又添上了一桩。 “秦老爷,我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准备把秦素善嫁给那边那个斜眼?”陈丰忽然道。 “什么斜眼?”秦天盛不明所以,朝陈丰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高冉正站在那里,一副睥睨的样子。但若仔细一看,真有那么几分像是眼睛歪斜了一般。 高冉显然也注意到不少人突然把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明白陈丰说的斜眼原来是自己,当下不由大怒,就要发作。 秦天盛道:“陈公子,高冉乃我老友之孙,门当户对。今日即使没有抵债一事,老夫也是会考虑把素善嫁过去的。” 陈丰笑道:“那我如果说,有办法帮你还了欠款还垫上本钱,你今日还要不要把秦小姐嫁过去呢。” “嗯?” 秦天盛眼皮一跳,眼中阴晴不定。不仅是他,坐在那一直一言不发的高士贵亦是把目光投向了陈丰,眼中闪过一道诧异。 高冉忽然捧腹,走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陈丰道:“各位长辈,大家都是生意人,以你们的精明想必不应该看不出来吧。这小子身上没有几两肉,口气却是不小,看了几篇文章就想在这英雄救美。” 陈丰也不理他,道:“高老爷,以秦家现在的状况再撑一个月应该不成问题吧,我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帮你还清所有欠款。我也不求其他,只因秦小姐救过我,到时你承诺让她依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夫婿就成。” 这个高士贵乃是高士廉的族弟,后者经玄武门之变,升迁指日可待,陈丰当然不想与高家闹得太僵。 高士贵呷下最后一口茶水,摇了摇头,叹道:“小娃不知钱财难得呀,一个月的时间单凭你一人想筹齐几万两白银,老夫活这么一把年纪,也是闻所未闻。” 这时,秦素善和陈丰对视了一眼,却是跑了出来,凑到了秦天盛身边,眸光闪闪地看着他。 秦天盛最终还是拗不过秦素善,答应了陈丰的请求,不过不是一个月,而是十五天。 高士贵一家人也在秦府住下了,对于这十五天,他们也不能白等。 只要到时陈丰拿不出还债的钱来,不仅秦素善要嫁过去,秦家必须再赔付一笔损失费。 当晚,陈丰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等走到院子里时,才发现秦素善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一个人怔怔出神。 “素善,这么晚还没有去休息?” 陈丰看见秦素善两眼泛红带着疲倦的样子,出言问道。 秦素善看着陈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很谢谢你。” 陈丰愣道:“放心吧,我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有把握的,十五天就十五天,到时一定不会让高家带走你。” 第6章 香料 秦素善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沉默了许久忽然道:“高士廉说的不错,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昨天爷爷和我心里其实也都知道。” “那……你们?”陈丰不解。 “爷爷他已经乘车南下了,那边有几个他在西域的朋友,如果能借到钱的话,至少能把当前这一关应付过去。” “哦。”陈丰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早上答应下来,也只是想借此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秦素善点了点头,又道:“陈公子,虽然我们也只见了几面而已,但是你的诚心我已经看到了。剩下的事情就不再麻烦你了,让我们自己来处理吧,到时是好是坏,听天由命就是。” 陈丰轻叹了口气,但当下他也不好多说,让他一个人短时间去弄个几万两银子,就像是要个小孩举起一座房子一样,听起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他却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这个古代社会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亟待开发的市场。 “秦小姐,我现在说什么恐怕你都难以相信,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用事实说话吧。十五天后,若是你爷爷没能带钱回来,我还是那句话,相信我,高家是带不走你的。” 陈丰说完,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去了。 秦素善看着他,不知为何,那笑容如同有魔力一般,让她心中竟是无端安定了许多。 月牙高悬,夜渐渐深了,长安城里一盏盏灯火也跟着熄灭,重归于黑夜。 万籁俱寂,只有通渠河下传来一阵‘梆梆梆’的敲打声,那巨大的门坊下在淡淡的月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黑影。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李白这句诗,我今日算是亲身来体会了一遍。” 陈丰坐在河岸旁的石阶上,望着蹲在水边揉搓着衣物的妇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起身走了下去。 “这位大嫂,试试用我的这个东西洗那衣服。放心,不要钱。” 陈丰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乳白色的长方块,交到了那妇人手里,那妇人疑惑地看着他,最后小心翼翼的在麻布衣涂了一点。 “您再揉一下搓出泡沫,最后再放进水里漂一下就好了。” 陈丰道。 据他所知,最早的时候古人用的都是草木灰来清洁衣物,往后发展则是稍微懂了一些制碱的技术。 不过虽然已经到了唐朝,用的洗衣碱还是十分粗糙,想完全洗净衣服很是费劲。 过了一小会后,只听得那妇人忽然惊叫了一声:“你这是什么碱,我只涂了一点,那泥巴就完全洗掉了。” 陈丰嘿嘿一笑,道:“大嫂,我这叫肥皂,本是我老家秘而不传的手艺,今天我把它拿出来,就是想让大家都能享受到好处。” 那妇人脸色一喜,急忙又朝另外几个洗衣妇人挥手,让她们过来也试试。 陈丰索性把刚刚在房里制作的几块肥皂全部拿出来,分发了下去。 他用的是侯德榜先生发明的侯氏制碱法,原理和用料都比较简单,但是放到这个时代已经足够震撼了。 “小伙子,我们每天干这干那已经够累了,晚上还要到这来捣衣裳,你这东西算是让我们能省下不少力气了,只是不知道你这要卖的话……” 那几个妇人用完后,都是站在那议论个不停,看向陈丰的目光中更是带了几分好奇和期待。 “各位大嫂,尽管放心,我只收个原料钱,几个铜板就能拿一块。只要你们没事帮我多去说说就好。”陈丰笑道。 “这话是真的?” 那手上正用着肥皂的妇人喜道,连连点头,看着手里那块小东西,却是越看越高兴。 眼看着宣传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陈丰告辞了一声,便找了间客栈住下了,今晚他还要连夜赶制一批肥皂才行。 时间流逝,蜡烛已是换了几根了,在桌上却是一块块堆满了有上百块肥皂。 窗外,一道道公鸡打鸣声接连响起,晨光一点点露出来,逐渐照亮了整个长安城。 陈丰伸开双臂,打了一个呵欠,用布袋把那些肥皂一块块装好下楼去了。 赶早集的人不少,集市上各种卖吃食、卖农具和布匹的小摊已是支好了架子,一道道吆喝声此起彼伏。 陈丰找了块空地,把写好的宣纸拿出来贴在了后背的墙上,‘肥皂’两个大字十分醒目。 一开始,不少人见摊主除了只是拿出一些小长方条来,也没见到什么稀罕物,匆匆扫了一眼后都是离开了。 但有好奇的,就忍不住问陈丰所谓‘肥皂’是什么东西,待人聚集得多了一些后,陈丰不紧不慢地拿出了准备好的木盆和水,还有一件乌漆嘛黑的衣裳。 “大家看好了啊,以后洗衣就用这个,省时省力又省钱。” 陈丰一边叫嚷,一边拿那衣服涂好肥皂放到清水里去洗,不一会儿只见那水是越变越浑浊,而那衣服却是露出了鲜亮的本色来。 还有疑惑者还想问,几个中年女人分开人群闯了进来,口中高喊:“这年轻人的肥皂我们都使过了,效果非常好,你们不买的别挡着我们买。” 说着,几个女人扔下一袋铜钱就抱走了不少肥皂,仿佛生怕别人跟她们抢一样。 寂静了一会后,只听见人群中一声哄响,其他人也不再犹豫,齐齐贴了上来。 晚上,陈丰回到了秦家,摸着腰间那胀得鼓鼓囊囊的钱袋,很是心满意足。 今天算是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就是等它慢慢发酵。 秦素善不知何时来到了陈丰身边,看向他的眼光颇为复杂。 “陈公子,这就是你的生财之道吗。你那东西好是好,假以时日挣够几万两确实有可能,但是我们只有十五天,你确定真的能行吗?” 陈丰转头盯着秦素善的眼睛,直把她看得脸上泛起两朵红晕。 “把你们秦家现在所有能召集的人手和可以动用的香料全部都交给我,我保证十五天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秦素善看着陈丰坚毅的神情,不知怎么就相信了他,答应一声,立时下去办了。 第7章 杜氏杂行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陈丰带着五架板车上路了。 每架板车上的肥皂都足足堆到了一人高,上面用雨布盖着,旁边则是站着五六个伙计相互拱卫。 这几车东西将会成为秦家的希望,所有人都不敢含糊。 等车马都开进城门,准备进入市集时,陈丰所押的那架板车却是分开了方向,走向了另一边。 两个丫鬟跟在陈丰后面,一个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另一个手里则是捧着一个香盒,里面摆放着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肥皂。 更奇特的是,这些肥皂异香扑鼻,一让人闻到就忍不住沉湎其中。 那是陈丰昨天特意开发出来的香皂,不仅能在衣服上留下香味,若是用来洗澡的话,全身上下那更是能香上三天而不散。 至于那份名单,则是昨夜陈丰让秦素善特意列出来的达官贵户,今天陈丰就要一一上门推销。 以他们的财力,一块香皂就算卖上十两银子也照样大有人买。 果不其然,这一天下来,除了那几车普通的肥皂,光是这车香皂陈丰就卖掉了几百块,银子装满了整箱。 秦素善看到一身尘土归来的陈丰,鼻子一酸,却是主动走上前去,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哈哈,怎么样,我这个卖法,不说十五日,兴许不出七日就够了。” 秦素善嗔了他一句,让他别得意,眼中的喜色亦是掩盖不住。 秦家人听到这个消息,算是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除了还出门在外的秦老爷子,其余还在家中的秦家长辈都是过来一一拜访陈丰,再三称谢。 那一头,高家坐不住了。高士贵坐在堂上面无表情地品着茶水,高冉却是在下面左右踱步,烦躁不堪。 “想不到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忽然被他拿出了这么一块稀奇玩意来,等不消几日,我们怕是就要认输了。”高士贵感叹了一声,也听不出他是何想法。 高冉咬着牙道:“哼,这次让他讨了个巧,不过我也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 说着,高冉脸色阴沉地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陈丰耳边就响起一阵阵车轱辘的滚动声,那是新一批的肥皂出货了。 而当他坐起来看向窗外时,秦素善焦急着一张脸跑了过来。 “高冉告到官府去了,说我们欠债不还已是超了期限,若是今日不能还清,就要按律法来抓人。除非我现在就跟他定下婚约。” 秦素善一见到陈丰就迫不及待地出口说道,现在的她俨然把陈丰当做了依靠。 陈丰听到这,才想起上次说的十五日之期并没有立下字据,这倒是给高冉钻了空子。 “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陈丰望着秦素善眼泪欲出的样子,皱着眉头替她拂去了。 “等我。” 片刻后,陈丰留下两个字,离开了屋子。 长安城内,行人熙熙攘攘,陈丰走在人群中,脑中不断思索着解决之策。 秦家和高家都是典型的商业家族,平日自然和各种官员少不了交集,但所谓官商之谊,本来就是建立在商人有足够财力的基础上的。 现在秦家式微,高家却是还在绸缎生意上独占鳌头,若真是纠集到官府里去,结果只会是对秦家不利。 “那现在只有凑够欠款这一条法子了?” 陈丰嘴边喃喃,一家名为‘杜氏杂行’的铺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铺子虽然只是在街角,灰瓦砖墙,装修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但进出之人竟都是穿着考量之人,其中不乏陈丰曾见过的一些官员。 “杜氏……难道是?” 陈丰若有所思的又在那铺子门口站了一会,转身走了。 中午,陈丰让人给城里所有大铺子的老板都发了一张邀请函,就在东集市场,他要拍卖手里的肥皂秘方。 这一消息传出来,很多人都沸腾了,自从陈丰的肥皂上市后,昨天光去买的人就差点把街都堵死。 人人家里都要洗衣裳,肥皂就是一个必需品,而且日后的商业潜力不容估量。 是以,这请柬刚刚发下去,不少人都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拍卖地点。 只见陈丰站在一个刚搭好的高台之上,手里拿着一卷纸,朝着台下环视了一圈。 “我出五千两!” 还没等陈丰说话,盛奎记的掌柜于盛奎眼睛火热地盯视着他手里的纸条,大袖一挥,迫不及待地喊了个价。 陈丰朝他看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离还清高家的欠债可是还差二万四千多两,这五千两银子能顶什么用。 “我说于掌柜,你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这么珍贵的配方五千两你也好意思喊出口?我出一万两!” 大召记的东家潘海又喊了声。 陈丰听到这,脸上才稍微好看了点。 紧接着,跟在后面来的人也参与了进来,一道道喊价声此起彼伏,不一会价钱已经抬到了一万八千两。 这个数目,其实已经是很多人穷其一生都难以赚到的钱了。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冷冷的一道声音:“冀州高氏出两万两!” 这一声出来,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都止住了话头。 这直接报出名号,已经有威胁的意味了,但高家确实颇为强势,他们少不得都有些商业往来,却是不好因此得罪他。 “两万两,够多了吧,陈公子。” 高冉走上了台子,凑到陈丰耳边,冷笑连连:“别忘了,就算就有这两万两,你还差几千两。” 陈丰没有说话,兀自望着人群,一个身着朱红长衣,穿乌皮靴,腰间还系着一根螣蛇腰带的中年男子忽然举起了手。 “杜氏杂行,两万五千两。” 第8章 看走眼 听到这句话,高冉心里才是一阵的恼怒,寻声望去,却是相识之人。 这杜立来这里做什么?他叔叔与我爷爷同在天策府为官,不好伤了脸面,且和他商议一番再说。 这样想着,高冉拱手上前,与朱红长衣中年汉子打着招呼道:“杜兄,多日不见,今天怎么也对这肥皂秘方感兴趣?” 杜立看见,也是微微一笑,作揖回礼道:“原来是高冉兄弟,这厢有礼了。实不相瞒,我就是个经营杂货行的,所以对这所谓肥皂物什,正对胃口,志在必得。” 一番讨价还价之下,杜立坚持在商言商,高冉无法,回头看了高台上的陈丰一眼,恨恨离去。 其他人看到杜立出到这个价格,加上他背后官商的背景,一时间再也没有人出来喊价。 这一切,站在高处的陈丰自然都看在眼里。 接下来见无人出价,他便说道:“那么这肥皂秘方,就属于杜氏杂行了!” 一纸秘方,便抵两万五千两白银,听上去就如同一个传说故事。 唐初一斗米仅卖五六文钱,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支出不过几两银子,所以这两万五千两放到今天几乎能抵上亿元,实实在在的一笔巨款了。 稍后,这一消息过后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便在长安城飞速传开了。 至于故事里的主角,杜立和陈丰,此时却坐在杜氏杂货行后院厅堂上商议事情。 “劳烦陈兄配我走这一趟,一者实在是银钱太多,不方便当面交付。二者也怕那宵小之徒,趁机盗抢。”杜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向陈丰微微致意。 其实对于陈丰的底细,杜立早已派人去打听得一清二楚。原来是东宫弃臣,倒也不会有大碍,说不定从中运作一番,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杜立虽然只是经商,挣得资财大多交由他叔父杜如晦官场打点用,但他本身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是以杜如晦名下一并土地产业,其实都交由他来打理。 这时候,李建成的东宫与李世民的天策府还没有闹翻,但是暗地里的竞争关系是少不了的。 “无妨,我已打发小厮回去,稍时就有管事人事过来交接。”陈丰答道。 “哦,不知陈兄现居何处?” “不远,就在离长安城不远东南五里处的秦员外家暂且歇脚。” “可是秦天盛秦员外家里?那我倒是听说过,也是经营香料生意的鼎盛家族,乡望极好,只是素未谋面。”杜立道。 “有机会杜兄一定要来,秦家除了香料,自酿的酒也是极好,到时候一醉方休。” 两人打着哈哈,杜立微微沉吟,身子前倾,说道:“陈兄那肥……肥皂的功效,我前几天已经试过了,果然了得。不知道这等秘法,陈公子从何得来?” 来了,陈丰心里道,抄家底呢。 “却是前阵子一个游方道人告诉我的。” “道人?”杜立微微一怔,眼神里满是不信。 “正是,那日他晕倒在庄前,正好叫我看见,把他救起。这道人感恩之下,就拿出单方来报答我。” 不是陈丰不想说实话,实在是他穿越的身体,只是一个东宫小吏,从来不以善于格物一事闻名。 所以就故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既然有这样的秘方,秦氏又是巨贾之家,陈兄为何拿出来售卖?” “唉,一言难尽……”陈丰把自己前日蒙难,秦家小姐搭救,后来高冉逼婚的事情一一道来。 其中曲折,听得杜立也是唏嘘感叹。 他连连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想不到那秦家小姐有此善心,陈兄也是性情中人,想不到说书人口中的英雄救美戏码,还真真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那道人还说了个兜售的办法,可教这肥皂日后畅销无比。”陈丰尴尬一笑,扯开话题。 杜立一听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陈丰一一道来,听得杜立两眼发光,连声叫好。 不多时,秦家二管家带着十几名小厮来到,杜立让人去账房取出如数银两,尽都交付陈丰。 不但如此,杜立还大方的多付了五千两,算是陈丰出谋划策的酬资。 “陈兄,明日还请过来一趟,我们再好好商议一番。” “好的。”陈丰面色沉稳,丝毫不见巨财狂喜之色,然而内心却对杜立之举万分欣慰,这下秦家的燃眉之急可解了! 继而转身,淡然微笑,拱手作别杜立,陈丰一行人打点行装,往秦家庄回转。 却说秦家庄里,秦天盛风尘仆仆,刚进家门,却看见秦素善和一众二房三房的叔父们正焦急的等候着,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唉……你们不必专门在这里等我,这次南下,真是一言难尽啊。”他微微一怔,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这次出去,平日里那些相好的亲戚,说什么都不肯借钱,平日里枉我们对他们那么好,真是白瞎了眼,养了一群中山狼!” 他气得把脱下来的帽子一把摔在椅子上。 “爷爷,你别生气,这么远的路程辛苦了,”秦素善上来,先是安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爷爷不用担心,陈公子说他已经筹够款项,我们之前不是在等爷爷,却是在等陈公子回来。” “不过你且宽心,今日间我去长安城里走一趟,那里还有我旧日认识的几个老朋友。”秦天盛还自顾自的说着,有些信息进入脑海里,突然间他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说道:“素善你说什么?陈丰?他真筹得银子了?” “对呀,一个时辰之前他派人来说,已经筹够银钱,只是要人去接送。这时候怕也在回来的路上了。”秦素善回答。 秦天盛一脸的错愕,环顾四周,其他众人也是纷纷颔首称是。 话语出自他最宠溺的孙女之口,加上众口烁烁,不由得他不信。 正巧他回来之前,陈丰的消息传来,秦家诸人再也坐不住了,短短几日间,两万五千两, 不管是真是假,也值得让人期盼。 所以一众人在这里等候着,却不是等他秦天盛。 这下纵使是经商半生的他,一下子也难以转过脑筋来,这当日在高家父子面前夸下海口的小子,居然真的把事情给做成了? 难道自己看人看走眼了? 第9章 酒宴 夕阳西斜,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上,吱呀吱呀的走着一辆盖着茅草的马车,伴着十几个行人。 一名带着青色头巾,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这时候正紧张的东张西望,好像在提放着什么。 “徐二管家,我说你别这么神经兮兮的了,这里天子脚下,皇城根边,出不了事情。”一名年纪轻轻的小厮看得好笑,出口说道。 “死柱子,就你贫嘴!你可知道这车里的东西多重要,小心谨慎的,出了意外我第一个拿你是问。”徐二管家恶狠狠的说道,作势欲打。 管家口中的“柱子”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徐管家的脾气他清楚,平时待人和气,只不过仅天有点特殊情况罢了。 “这不是还有陈公子在吗,陈公子那可是天上星宿下凡一般的神仙人物,你说对吧?”柱子转头看向马车另一边。 徐管家听见这话也是看向那个人,没有反驳,不仅是柱子,其实在他心目中,何尝不是同一个心思,纵然是身为商贾之家的秦氏管事,二十多年见闻不少,但几天之内就变出几万两银子的先例,简直闻所未闻。 陈丰闻言无奈的摇摇头。从杜氏杂行出来,在里面还一手帮忙数着铜钱的这秦家庄人十几个人,好像是突然间从梦中惊醒一样,一路上已经是在他耳边聒聒说了无数遍类似的话,问得他也是一时无言。 再走了一段路,秦家庄已经是遥遥在望。 远远看去,庄前却是人影瞳瞳。 待得走进些,陈丰也是有些愕然。 只见秦天盛为首,他的两个儿子站在两旁,身后是其余各房亲眷。 秦素善也在其中,看见陈丰,一双妙目顿时亮了起来。 周围还侍立着为数不少的仆役丫鬟之类。 整个秦氏,几乎倾巢而出。 …… “老爷,共是三万两,一分不差。”一名账房禀告。 听到这个数字,秦天盛心底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他把陈丰一行人迎接仅家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无关人等通通屏退,然后喊来几个细密的心腹,卸下车上的钱财,一一数清。 他看向一旁静坐的陈丰,欲言又止。 “这笔银子,秦老爷可以拿去还与高家,暂解燃眉之急。”陈丰闻风知雅意,开口说道。“就如我先前说过,秦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后生一直想着报答这份恩情。” 秦天盛抬眼看去,陈丰一袭布衣,就这么清朗的坐在那里。 举止得体,聪慧过人,善解人意,知恩图报,是一位很不错的青年才俊呢。 不知道他跟素善…… 就是据说东宫太子之前杀了他全家…… 一瞬间,秦天盛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这样,秦公子,我们经商的,最是知道银钱这东西的来之不易。故而这三两万银子,算是我们秦家跟你借下的,待会我自会补上字据。”考虑了一会,老人才开口说道。 身为秦家一大家子的当家人,他不能不凡事都多想一些,而且要往坏处想。既然眼前年轻人得罪了当朝太子,那么以后素善还是跟他保持点距离比较好。毕竟在这种事上,一个处理不慎,就有可能被牵连,抄家灭族。 “这,不用……”陈丰急着说道。 “陈公子,这事就这么定了,一旦周转过来,我会将这笔款项尽快还与你。我知道你现在家里……出了些变故,可以暂且在老夫庄上歇上几日。”秦天盛摆摆手,“不知道公子以后有何打算?” 这是要撵人啊,陈丰微微苦笑,说道:“说是打算倒也算不上,只是明日杜家杂行掌柜约我有事相谈,故而还要去一趟。” “可是杜府之杜家?”秦天盛脸色再也绷不住冷淡了,按耐住内心的狂喜。 “这可是官商富贾!如若打好关系,必定会是百利而无一害!”一旁应是秦家主事之人坐不住了,闻声惊叹,神色激动。 陈丰微微颔首,算是应和。 “好好好!大家都忙了一天,先吃饭再说。”说完秦天盛即刻站起身来,吩咐下人说道:“摆宴席!将酒窖里最好的杏花酿拿几坛出来!快!” 秦天盛站起身来,摆了个邀请的姿势,“陈公子,来,今天我们不醉无归,哈哈!” 酒宴之上,觥筹交错,一众秦家人热情轮流向陈丰敬酒。 他一概来者不拒,很快就喝得有点微醺。 “再给陈公子筛一碗。陈公子,我们自酿的杏花酿怎么样?”秦素善之父秦均实一脸期盼的望着他。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杏花酿,闻名附近五乡十里,不过由于是自酿,一年只有那么二十坛,所以只有在招待亲朋好友的宴席上才会拿出来。 与秦天盛的小心谨慎不同,有自家女儿经常在面前提起这个年轻人,秦均实对于陈丰有不错的印象。其实他从女儿的眉眼之间,早就猜到了她的那份小心思。 就像现在,秦素善坐在女眷那一座上,眼光也老是往这边瞟。 “很不错,浓郁香醇,入口清甜,只是……” “只是什么?”这下子连秦天盛也来了兴趣。 “只是太过绵软,喝起来不太爽快。后生我只是胡言乱语,勿怪勿怪。”陈丰说道。 却看见秦家人都有点古怪的看着他。 “酒不都是这样子的吗?”良久,秦均实才开口说道。 陈丰一拍脑袋,忘了,这唐朝的酒都是发酵出来的,以至于吃酒之时,都得用旋子荡酒,筛掉酒糟。而且发酵酒度数低,大概一般人喝的酒都只有几度而已。像这种算得上珍藏的杏花酿,不过是也只有十来度。不像后世陈丰喝惯的蒸馏酒一样,动辄就五六十度,喝起来像烧刀子烫喉。 其实不止唐朝,宋朝之前,酒的度数都很低,以至于水浒传里武松喝了十八大碗,还能在景阳冈上生龙活虎地打死大虫。 秦天盛倒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下,“我家这杏花酿一般人几大碗下去,走路都东倒西歪,莫非陈公子喝过更爽快一点的酒?” “喝是喝过,杏花酿自是极好的,都各有韵味。” “公子可是知道何处有的卖,或者是酿酒方法?要知道我们这杏花酿也是祖传配方,而且不断改良,到了今天却也是到了尽头。”秦素善的二叔秦均翼一脸的急不可待。在秦家,他是个出了名的酒诡。 第10章 广而告之 却被秦天盛瞪了一眼,缩了回去。陈丰口中这种酒,踏遍长安城都没有售卖,况且贸然探听这种酿酒秘方,本来就是禁忌。 陈丰哈哈一笑,“无妨,其实后生还是知道一些的。说起来也简单……”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秦天盛却用手势止住了他,“今天我们只喝酒,不谈制酒,来,陈公子,我敬你一杯!干!” 陈丰举杯饮尽,他只是略微有点上头,微微一想,也清楚了里面的关窍,这老滑头,说不定宴席之后,就会又拉着自己问话。 只是可怜那酒虫发作的秦均翼,憋得一脸难受。 果不其然,一会宴席散去,秦天盛又找个借口邀请陈丰到书房谈话。至于秦均翼,不顾老父的严厉眼光,仍然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陈公子,之前非是老朽有意打断你话头,实在是新的酿酒法一说太过惊世骇俗,不便在大庭广众下宣扬。” “我晓得秦老爷的一番好意,谢了。” “陈公子果真知道别处的酿酒方法,还盼告知一二。”旁边的秦均翼早已经是迫不可待。 “知道一些,其实说来也简单,只要将杏花酿加一道工序,就可以得出香味更浓郁的美酒。”陈丰微笑着回答,“这样,等明日有空,我试着弄一些出来给二叔尝尝。” “好,那敢情好!只要是有需要,酒窖里的杏花酿陈公子只管去取。”秦均翼一脸的喜不自禁。 秦天盛那这二儿子没有办法,谁叫他百般都好,只是在酒一字上耽误太深。 等等,二叔?这就叫上了?呵呵。 他看着年轻人,眯了眯眼。 陈丰忽然觉得一阵凉意袭来。 有杀气啊。 “那小生先告辞了,今晚吃酒不少,两位也早些歇息。”陈丰拱手告退。 “陈公子慢走。” 陈丰脚步有些踉跄,不过还好这一路都是走过了的,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自己的所住的厢房附近,却模糊的看见两个窈窕的身影。 却是秦素善和她的贴身丫鬟翠儿。 翠儿手上还提着个雕花食盒。 “陈公子,我让翠儿去厨房弄了点醒酒汤,刚好你回了,这就趁热喝了吧。”女眷本来是不许喝酒的,但不知道为何,她的小脸上却有着微微的嫣红。 此时正值三月,春寒料峭,陈丰依稀瞧见,两人头发上有点湿润,仿佛带着水汽雾意。 翠儿这时走上前,抵上食盒。 “劳烦小姐了,陈某却之不恭。”陈丰伸手接过。 …… “小姐明明是等了他好久,见面怎么只说一句话就走了?那呆子也是的,喝得醉醺醺的作甚……” 回去的路上,翠儿还叽叽喳喳的叨叨个不停。 “好了好了,姑娘家家的,别老这么背后嚼人口舌。” 随意地回了一句,秦素善最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回想起一些情景来,自从那日无意间救了他,再到后来的高家逼婚,他挺身而出。 “放心吧,高家带不走你的。” 当日他坚毅而自信说出的话,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也是个有趣的人儿呢,她微微一笑,这样想着。 …… 陈丰第二天起床,已经是日上三竿。 看着窗外的太阳,他不由得苦笑,身处武德九年的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如此的悠闲。 有些事,看来得加快步伐了。 想起和杜立的约定,顾不得头还有些疼,就急急问老徐借了马匹,向城里赶去。 杜立早已在铺子里等着他, “不好意思,昨晚吃酒多了些,所以来晚了。”陈丰告罪一声。 “没事,来,进来,想必陈公子还没用过早饭。”杜立不以为意,招呼着他进去。 分别坐下,杜立命下人端上茶点。 “不知道陈公子昨日所说之事,具体怎么操作来着,我只是听个大概,还请公子教我。”杜立问道。 “这是不难,总体来说就是要打出肥皂的知名度,用我家乡的话说呢,就是广而告之,简称广告。其实这事说难也不难,之前杜大哥在市集里买下小生的秘方,就是一次千金买马骨的成功广告。” “广告?”杜立慢慢咀嚼着陈丰嘴里吐出来的新鲜词汇,一时间竟然觉得恰如其当。 好一个广而告之。 “不知道杜大哥这样的杂货行在城里还有几家?”陈丰问道。 “哦,还有八家,分散在城里的各个方向。难道陈公子要以这些铺头来做‘广告’?” “正是。可否派人去买一些绸布燃料回来?” “这个简单,只是用途为何?” “过段时间杜大哥就知道了。”陈丰神秘的一笑。 这天中午刚过,长安城西的一家杜氏杂行门口,悬挂着一副旗帜,上书几行字; “新到皂角,免费试用,限取一块。” 杜立财力深厚,以致杜氏杂行一般都位于城中比较好的地段,人流人往,铺子也有不少人进来购买东西,但是这新出的皂角却是鲜有人问津。 终于,一位大婶购完物,好奇地拿起一块雪白的皂角,问道:“这东西有用么。” “当然,旁边就有织物、墨水与水盘,客观可以当场试用。”店小二笑着答道。 大婶将信将疑之下,拿起织物沾了墨水,再用皂角擦拭过,放到水盆里。 洗涤过后,织物上的墨水慢慢褪去,留下光洁如新的织物。 “真的好用!”大婶惊喜的喊道。 喊声引来一些过路的婶娘,一阵询问过后,也有人开始试了起来。 问过却是可以免费拿走之后,一群人扑了上前…… 只是半天功夫,铺子门口的皂角已经是被领取一空。 等到后面才闻讯赶来的众人,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另一幅旗帜,上面写着“新到皂角,限时发售,仅售一文,每人限购一块。” 有的人失望的摇头离去,有些人家境好些,却是毫不犹豫的付了钱拿走。 不多时,摆出来的几十块皂角又被一扫而空。 有些好事者,这时候围在门口,也不买东西,却是瞧热闹来了。 第三次,又是一副新旗帜挂了起来。 “新到皂角,无限供应,一枚三文。” 第11章 美酒飘香 “你们看,刚才还只卖一文钱,现在却要三文。”一些人好笑的摇头离去。 “你们家的皂角还有多少?”这时候一位衣衫光鲜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如果打量购买的话,有没有优惠?” “客官,里面请,与我们掌柜的商量。” 众目睽睽之下,中年人半天才走出来,还去雇了一辆马车,车载而归。 看得众人咋舌。 远处的一处隐秘街巷里,先前出现的大婶和中年人,这时候正千恩万谢的对着一名青衣管事说这话。 原来这两人都是杜氏杂行雇来的捧哏式人物。 这一天,杜氏皂角之名传遍了长安城大街小巷。 不知出这些馊主意的陈丰,这时候已经回到了秦家庄。 刚进房里,等候多时的秦均翼就找了上门。 “陈公子,不知道昨晚你说的酿酒一事……”两人互相礼毕,秦均翼就张口问道。 陈丰一笑,这人可真是个急性子,嗜酒如命的人物。不过也罢,反正昨晚也起意了,正好现在有空试一试。 他拿来纸币,写了一行字,又花了几个图案,拿给秦均翼,问道:“不知道庄上可有这样的物件,不用一模一样,只要类似就行。” 秦均翼接过去一看,却见上面写着“用浓酒和糟,蒸令汽上,用器承取滴露”,细细思索,又对照陈丰画的几个器物形状,恍然大悟,十分惊喜。 那图上,分明是上、下釜,与一空瓮。 陈丰所画,正是元代诞生的蒸馏酒制作方法,只要知道了原理,非常的简单易行。 “此法甚秒,秒!我这就去准备。”秦均翼大喜见外,拖着陈丰,说是现在就开始尝试。 遇到这等急性子,陈丰也是没有办法,只好随着他去了。 在秦均翼的吩咐下,找来几个小厮,在侧院架起炉灶,又按照陈丰的指点,在其上放上酒桶,与上下釜。 随着炉火越来越旺,香烟袅袅,一股诱人的酒香开始在院子里飘了出去。 就连秦老爷子,这时候也被这阵香味给勾了过来。 “好香,这就是陈公子昨晚所说的另类美酒做法?”秦天盛看着眼前的新奇光景,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稍等,快好了。”陈丰走过去查看,回头说道,“拿勺子与酒杯给我。” 这时候秦均翼都不用下人动手,就麻利的递上了东西。 等到陈丰小心翼翼的从釜里勺起酒来放到酒杯里,一股更加浓郁的酒香在众人口鼻之间缭绕。 秦均翼甚至在空气中嗅着鼻子,一副陶醉的样子。 陈丰把这杯酒端到秦老爷子面前,他好奇的望去,只见杯中酒清切如水,哪有一丝平时所见的浑浊模样? “这真是杏花酿蒸出来的?”秦天盛借过酒,手甚至有点抖。 “就是。”陈丰微笑着答道。 “父亲,要不这杯酒让我先尝尝?这刚弄出来的酒,我怕有些不干净啊,就让儿子先试试。”秦均翼在旁边大义凛然的说道。 其实在秦天盛看来,就一流着哈喇子的面庞,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吗? 在秦均翼无比失望的眼神中,老头子抬头一杯饮尽,然后眯起了眼,细细品味。 陈丰笑着问道:“秦老爷,味道咋么样?” 秦天盛轻轻摇头。 这下秦均翼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切的问道,“不会吧,酒那么香,味道应该也很好才对啊。” 秦天盛叹了一口气,还是摇摇头。 良久,他才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畅快,此乃老夫一生之中,饮过最为醇香爽口的佳酒美酿!” 却不知道那边,活生生急煞了一个秦均翼,只见他三步跨作两步,走到木桶前,拿起勺子探进去,也不用酒杯,就这么直接仰头喝了下去。 “哎,小心烫!”陈丰话刚出口,手在半空,已经是来不及。 秦均翼被烫的连声呼气,嘴上却是不停,照着勺子又喝了起来。 “好酒好酒,痛快!”连续喝了几勺,秦均翼才大呼着说道。 “父亲,陈公子,看我这得意忘形了,来,你们也来。”半响他才回过神来。 “哼,自己喝吧,那上面不知粘了多少你的口水,还叫我们喝。”秦老爷子气呼呼的说道。 “无妨,等下一釜就是。”陈丰也看的乐了。 秦均翼有点不好意思的老脸一红,毕竟陈丰是他小辈,不过他性情一向洒脱,这会抱着盛酒的釜,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这还有半釜酒呢,可不都归了自己了。 他看见旁边的帮衬小厮都一副垂涎的样子,却是抱紧酒釜,转过身去,“看什么看,你们赶紧去拿几个新釜来装酒!” 这一幕映入眼帘,一众小厮嘴角直抽,却又不敢笑。 “好一个嗜酒如命的蠢物!”秦老爷子忍俊不禁,笑骂道。 “秦二爷这是真性情,怪不得他。等这第二釜酒出来,也喊大家来尝尝把。”陈丰转向秦天盛说道。 “不用喊了,听见了么?”老爷子抚须长笑。 只听到回廊那边,一阵阵纷乱而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秦均实、秦素善带着各自的随从、使唤丫鬟出现在侧院门口。 闻香而动。 “这是?”秦均实好奇的问道。 “这就是陈公子发明的蒸酒法,大哥,你待会可得试试,反正我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酒!”秦均翼放下手中的酒釜,下巴的胡须上还沾着几滴酒水。 “好呀,二弟,你还偷吃不成?”秦均实好笑的发问。 “额,没有啊,我只是试了一下刚出炉的。”秦均翼辩解道,却不小心的打了个酒嗝。 “这酒比较烈,劲大,方才忘了说了,不可多喝才好。秦二爷这会吃了这许多酒,该好好歇息才行。”陈丰想起一事,开口提醒道。 “没事,我没醉,还能再喝,嗝……”秦均翼摇摇晃晃的说道。 一众人见样哈哈大笑起来。 秦素善也是用手帕掩着嘴角笑了起来,偷瞧向陈丰的方向。 眼睛扑闪扑闪的。 第12章 忽生事端 “老爷,门外有一姓杜的公子,称是来寻陈公子。”就在此时,一名门仆前来禀报。 姓杜的公子?陈丰略一思索,便已知来者何人,加上蒸酒一法已经教给秦府众人,索性向秦天盛告罪前去迎接。 听闻是姓杜的公子,能让陈丰如此礼遇,秦天盛这个生意场上的老油条又岂能不知是何人,当即和陈丰一同出门迎接。 “杜兄。”门外等候之人不是杜立又是谁呢。 “当日听闻陈兄借住在秦员外家里,今日来碰碰运气。”杜立见到陈丰,拱手还礼之下,哈哈一笑,“当真是赶得巧。” “小子杜立,见过秦员外。”杜立本是官家子,即便同是商人,但是人家乃是带了“官”字的官商,远比秦天盛这普通商人地位要高出不少。 此时见杜立彬彬有礼,秦天盛也是心生欢喜,打着哈哈说道,“若是杜公子不嫌弃,不若进府一叙。” 独立本就是有事来寻陈丰,自然要进府,见秦天盛识趣,笑的如沐春风,“恭敬不如从命。” “好香的酒气。”官宦人家的子弟,自是风花雪月玩的通透,此时这酒香随风而过,一闻便知其中精妙,“传闻秦家的杏花酿幽雅细腻、绵长回甘,看来小子今天是有口福喽。” 秦天盛是何许人也,自然能听出来杜立不过是恭维,若是以前,他倒是不觉其他,可是今天,他秦府的酒绝对称得上一绝,当即自豪的说道,“ 不瞒杜公子,若是今天之前,我也不敢夸下海口,但是今天我还真敢说,全长安再没有比得过我家这杏花酿的酒!” “能得秦员外如此盛赞,那小子可真是要尝尝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顺着酒气来到了侧院,这一路走来,杜立也是越来越心惊,尤其是听到秦天盛说这蒸酒之法是陈丰所想之时,他更是觉得陈丰这人不一般。 论品酒,杜立也是个中高手,精致的白瓷杯之中,酒色清透,入口辛辣,“醇香不朽!”他惊叹一声,转过头看向拿着白瓷杯细品的陈丰,“陈兄果然高人矣!” 早在秦天盛大嘴巴的说这蒸酒之法是他提出之时,陈丰就已心知不妙,此时听得杜立称赞,更是叫苦不迭。 他的境况还不明朗,本不欲在此时大出风头,却无奈,这杜立似乎并不愿意放过他。 就在陈丰苦笑无言的时候,门仆带着杜家的小厮前来通禀。 陈丰并没有听到那小厮对杜立耳语的内容,但见杜立脸色变了一变,亦心知不妙。 待杜立听完小厮的禀告之后,挥手让小厮在一旁等候,他自己却走到陈丰面前,“陈兄,小弟家中出了一事,还望陈兄援手以助。” “这……”陈丰犹豫了一下,这杜立的家世并不清明,虽说历史上那杜如晦是太宗门生,但伴君如伴虎,且看杜立刚才的样子,似乎并不只是家事那么简单,当真要掺和进去吗?如若不然, 他要何事方能大仇得报? 却不料,陈丰根本没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拉着他的衣袖转身离开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和秦天盛告辞。 陈丰刚一进入杜府的第一印象就是杜府的天塌了,府宅之间乱作一团,丫鬟小厮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脸上的神情也不轻松。 “叔父怎么样了?”杜立拉住一个小厮,焦急的问道,一路上虽然杜立意在催促马夫,但是却也冷静自若,这一进入府邸,就瞬间变了模样,也是看到杜立的变化,陈丰瞬间意识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就听那小厮回答:“老爷还在后厢房,大夫正在诊治,秦王并几位大人都在后厢房。” 听到秦王两个字,陈丰转身欲走,却被杜立眼疾手快的拽住了,陈丰不动声色的挣扎了一下,还别说这个人看似是个文弱书生,可是力气还真不小,陈丰硬是没挣开,只能跟着他的脚步朝着后厢房而去。 “不过一届庶民,竟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是谁给他的胆子!”还没进入后厢房,就听见里面传出的怒吼。 “殿下,那尹阿鼠是尹德妃的父亲。”房玄龄道破尹阿鼠的身份。 尹德妃的父亲?尹德妃?那不是历史上和太子李建成…… 还未来得及想通其中关节,陈丰就被杜立拉近了厢房。 “草民杜立见过秦王殿下。” “草民陈丰见过秦王殿下。” 杜立显然已经见过秦王多次,见礼之间也从容,到是显得陈丰有点拘谨。说也不怪,面前这位可堪称千古一帝,他不过一个普通人,见了这样的盛世帝王,能如此,已是不易。 “唉……免礼。”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让二人直起身子。 “我叔父怎么样了?”心焦爷爷的伤势,杜立也顾不上太多的礼数,说话的态度绝对算不上好。 不过陈丰可是不会小觑了面前这位,要知道这人就算是在刚才那般慌乱的情形之中还记得算计自己,这般心性绝非寻常。 “你放心,我这就进宫,替你叔父讨个公道!”杜如晦现在生死未卜,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满身血迹,手指也被斩断了一根,他敬重有加的明公,绝对不该受到那等庶民的坑害。 “殿下且慢!”谁都没想到,开口之人竟是刚才跟着杜立一同进来的庶民。 “你要拦着本王?”李世民此时的心情可不怎么样,听见陈丰拦住他,一双眼睛如萃了毒一般盯着陈丰。 “殿下此时进宫,只怕着了他人的道。”陈丰并没有明说,但是在座都是老谋深算之辈,自然明白陈丰口中的“他人”指的是谁,他们都清楚,不过秦王不愿意相信罢了。 李世民看向陈丰的眼神也算是缓和下来了,他是相信骨肉亲情,但却不傻,“你可有妙计?” 不只是李世民,厢房之中的所有人,此时眼睛都放在了陈丰的身上,能够一语道破其中关键的人物, 尽管看起来年轻,但是他们也不敢轻视了。 “妙计到是不敢当。”谦虚了一下,而后覆在李世民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一会儿,才用正常的声音继续说道,“只需殿下如此便可,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闻言,李世民的眼睛越来越亮,站直了身子后朝着陈丰拱了拱手,道一句“先生妙计”就大步离开了厢房,弄得厢房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第13章 怒打尹阿鼠 “陈兄”杜立悄咪咪的拉了一下陈丰的衣袖,“你刚才给秦王殿下出了什么妙计?” 听闻此言,厢房内众多天策府的官员和秦王李世民的幕僚也都支棱起耳朵,身体不由自主朝着陈丰的方向偏了偏。 “并非什么妙计,杜兄晚些时候就知道了。”陈丰也不多说。 “诶……” “老爷醒了!老爷醒了!”杜立有心继续追问,却被外面分外激动的喊声给打断了。 祖父醒了,他当然不能继续在这里和陈丰浪费时间了,告了罪就离开了。 其实他离开之前扯了一下陈丰的衣袖,想要将陈丰一起带过去,不过却被忽然眼疾手快的陈丰给挣脱了,知道不能再次得逞,也就放弃了。 来日方长啊! 杜立并不知道,这一切本就在陈丰的算计之中。 包括被强拉来杜府,虽然时间提前了一点,比如见到秦王,虽然他事先想要交好的人是杜如晦,这位后来被称为初唐贤相的大佬。 略有偏差,但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另一边李世民离开杜府之后,一骑绝尘往尹阿鼠的府邸去了。 到了尹府门口也不通禀,李世民直接一鞭子抽在尹府大门上,这一鞭子的力道着实不小,那尹府的大门应声而裂,炸碎的木屑四处翻飞。 一时之间,街上行人驻足,看向李世民的眼神皆如神人,自从尹家的女儿进宫伴驾,可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这尹府门前闹腾,今日这人不仅闹腾了,还砸了尹府的大门,当真是一件新奇事。 听着围观百姓的议论,李世民也算是对尹阿鼠的恶行有了大概的了解,诸如腿脚不便的老妪从他门前经过摔了一跤便硬生生被打死,乞丐在他门前乞讨也被打的半死,越是听下去,怒火就越加无法压制。 眼神冰冷,骑在马上看着府邸中的人怒气冲冲的走出来。 “何人竟敢在我的府邸前放肆?”来人三十六七岁,略有些发福,黑色锦缎长袍配同色纹鹤腰带,一张脸也算是剑眉星目,如果忽略他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亦可称为一表人才。 能生出来尹德妃那般妖娆秀美的女儿,这男人的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世民大动干戈自不是为欣赏尹阿鼠的容貌,见尹阿鼠态度蛮横,鞭子似是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尹阿鼠的方向就扬了过去,惊得尹阿鼠站在原地,连躲闪都忘了。 索性李世民这一鞭也并没有想要伤了尹阿鼠,鞭子堪堪从他的身畔落下,甩在地上惊起一席尘土,那尹阿鼠也顿时从惊愣之中回神。 见李世民的鞭子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窃以为这骑马的莽汉子也不过吓唬人的本事,当即更加嚣张,“如此放肆,那还得了,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话音一落,府宅里顿时冲出近二十棍棒在手的小厮,朝着尚在马上的李世民就冲了过去。 若是能被这点架势惊住,他也就不配率领千军万马定国安邦了,一手紧攥缰绳,另一手一根鞭子甩的赫赫生威,不过一刻钟,二十几名小厮已尽数躺在地上哀嚎。 “给我打呀,你们这群废物!”那边尹阿鼠还在叫嚣,李世民看向他的眼神已然冰冷,驱马朝着他的方向缓步而行。 马蹄铁踏在地上“哒哒”的声音就好像敲在尹阿鼠的心口上一样,只见尹阿鼠眼神一紧,转身就往府邸里面跑。 李世民哪能让他如愿,鞭子猛地向前甩,直接缠住尹阿鼠的身体将他甩回来,与此同时,李世民也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拳拳到肉的朝着尹阿鼠的身上招呼。 “这位壮士,此人背景雄厚,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打死人可是要惹官司的。”终于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李世民闻言又在他身上补了两拳才就此作罢。 随后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尹阿鼠扔在原地,翻身上马,消失在众人面前,只留下背后一片议论纷纷,不过多久,这些围观的人也都做鸟兽散了。 宫里的内侍找到李世民之时,李世民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汤子在杜如晦的床前侍疾。杜如晦的一双手摆在被子外面,断了一根手指的右手尤其明显。 内侍的目光只在杜如晦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宣了皇上口谕,“圣上口谕,宣秦王进宫见驾。” 等到跪了一地的人都站起来之后,李世民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之中跟着内侍走上了进宫觐见的路。 躲在最后的陈丰见到内侍,就已经放下心来,看来事情是朝着他安排的方向走了,此时见李世民进宫,脸上也轻松了不少。 只要李世民不是傻子,这一次他就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到那时两兄弟之间的嫌隙只怕会越来越大,就算是和历史发展走向不同,那尹德妃和太子李建成之间并没有苟且之事,有了此事,尹德妃也会在李渊面前不遗余力的抹黑李世民。 逼返这种情况,自古以来也有不少。 也正正被陈丰算计准了,此时尹德妃正趴在李渊的怀里嘤怯怯的流着眼泪,虽然看美人落泪也是一种享受,但是这美人一边流泪还一边若有若无的指责自己的儿子,还是让李渊有些不爽的。 尤其是那句,“臣妾怎么说也算是秦王的母妃,臣妾的父亲也能勉强算得秦王的外家,可秦王却丝毫不念长幼尊卑,无端端的将家父毒打,可怜家父一生殷切,竟横遭此毒手。” 不念长幼尊卑!这六个字在李渊的耳朵里就好像魔咒一样。 似是察觉了李渊的一样,尹德妃继续火上浇油,“皇上您说,今日他既然敢这般对待臣妾的父亲,那来日……” 来日如何尹德妃没有说出来,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然在李渊的心头种下。 “秦王殿下到。”门外小太监高声通传,只能说李世民赶得时间正不巧,也或许是正巧,双方都需要一个这样 的时机来让这件事情最大化,如此方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至此时就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或者更能抓住帝王的心了。 第14章 把酒诉哀肠 李世民进宫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陈丰对此并不知晓,不过通过李世民命杜立设宴款待他一事,已可看出端倪,当日那一仗,应该是他们赢了。 零星兜售肥皂赚了四千两白银,加上后来和杜立谈成的买卖得了杜立三万两,还了高冉的三万两,陈丰手上还有四千两的银子。 说来不多,但是按照初唐的物价,一两银子是一千文,三四文钱就能买到一斗米,这般说或许不大直观,初唐时期的一文钱约相当于现在的二毛五分钱,一斗米大约也就是现在的六公斤左右,也就是说,不到一块钱就能买到六公斤左右的米。 如此算来,四千两银子在初唐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放在现代,亦是转眼之间变身百万富翁。 手持巨款,陈丰却也不敢大肆铺张,毕竟身后还有一头猛虎张着血盆大口,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人头落地,有了这样的威胁,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一个欢腾的人,无事就安静的呆在秦府的侧房读书。 这一天杜立摇着折扇来寻他的时候,刚好碰见一身水粉色绣百合长裙的秦素善为陈丰红袖添香,当即调侃,“我道是你终日闷在秦府,吃喝玩乐均是无意,原来已有如此绝色佳人常伴左右,怪不得呀怪不得!” 因着陈丰的关系,杜立也成了秦府的常客,进出秦府已然不需通禀。 同样是因为陈丰的关系,秦素善对于这位和陈丰相交甚笃的杜公子也略有了解,此时听他调侃,满脸羞红却也不觉他无礼,浅浅施了一礼,将空间留给陈丰和杜立。 “我这刚一来就将你那红袖添香的妙人儿给吓跑了,陈兄你该不会怪我吧?”自顾找了个位置坐下,两人之间早已没了拘谨。 陈丰斜睨了杜立一眼,当初还觉得这人是个翩翩公子,却原来也不过是假象,“怪你的话,你能将我那妙人儿给找回来?” 闻言,杜立笑嘻嘻的打了个哈哈,“你那个妙人儿我是没办法了,不如我给你换一个怎么样?” 熟悉了之后才发现,这杜立就是个人来疯,所谓长袖善舞、心性通达,皆是商场如战场的考验之下,逼不得已的伪装罢了。 “那换两个?”见陈丰继续看书不做理会,他增加了筹码,反正他们最初相识就是起源于生意场。 “你到底什么事?”没有了拘谨也没有了客套,两人之间那陈兄杜兄的称谓也变成了互相调侃之时才会谈及的玩笑话。 “好了,说正事。”随着话音落下,杜立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陈丰也放下了手头的书册。 “秦王命我设宴款待与你。”杜立说的一本正经,陈丰也听得聚精会神。 陈丰听得聚精会神的缘由是他觉得这句话应该还有后续,但杜立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音,“完了?”陈丰颇为诧异的问了一句。 “完了呀。”陈丰有点搞不明白,秦王设宴,虽然是命他设宴,秦王也未必会到场,但是这已是莫大的恩赐了,陈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此事理所当然一般。 “哦,对了,叔父让你有空去家里坐坐。” 闻言,陈丰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前天一大早,杜立就派小厮来接他,看那小厮慌慌张张、惊惧不已的样子,陈丰恐是杜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抓了两个包子在马车上解决了早饭,等到了杜府,入目却是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 细问之下才知道,是他们杜府的当家人杜如晦,一直在杜立的耳朵边念叨让陈丰过府去坐坐。 杜立受不了杜如晦那读书人嘴里一出口就是之乎者也的催促,就催促着小厮去接陈丰了,那小厮见杜立催促的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慌慌张张的将陈丰带回来了。 结果前天,他硬生生的在杜府坐到了吃完晚饭,杜如晦才肯放人,让小厮送他回秦府。 杜如晦此人心术明达,历史言他乃是初唐贤相半点都不夸张。问题是能做得了贤相的人又岂能简单,那一天时间,看似简单,却唯有陈丰这个当事人最是清楚,杜如晦差点把他的老底儿都给翻出来。 说好了替秦王设宴款待陈丰,最终还是秦府的厨子炒了几个菜,一坛杏花酿,就在陈丰居住的偏房里把酒言欢。 “杜兄,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手中捏着白瓷酒杯,杯中杏花酿散发着辛辣醇香的酒气,两人以酒过三巡,眉眼之间略微迷离。 听陈丰的语气,就已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杜立捏着白瓷酒杯的手缓缓的放在桌子上,食指缓缓在杯壁上摩擦。 “你可知我之前的身份?”尽管已经知道答案,陈丰还是问了出来,待杜立点头之后他才继续说,“那你可知我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太子欲要斩杀一个小吏,他们还真没有办法了解的那么清楚。况且当时陈丰也还没有资格被秦王和杜如晦那般的人物放在眼里,即便天资聪颖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吏,并不至于影响大局。 见杜立沉默不语,陈丰也猜到他心中所想,“说了你可能不信,太子听信蔡东潘和李安言的谗言,想要对秦王下手,我不过劝解一番,就横遭此祸。” 说这话时,陈丰的眼睛红了红,脸色似也因为酒气而染上了红润,眼神略有一点迷离,却也还能看出清醒。 “不过,到此时也还没有动静,太子应该是已经想通了吧。”说着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倒是可怜我了!” 从他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杜立的目光就一直定在他的身上,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也正是因此,陈丰此时的心酸,他看的清清楚楚。 作为一个商人,杜立自认为自己看人的本事还是可以的,此时亦看不出陈丰的真假,忽然被一种面前这人深不可测的想法萦绕心头。 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似乎所言非虚,但此时事关重大,绝非他一人能够担得起责任,同样由不得陈丰说是就是说非即非。 第15章 阴谋尽算 次日,陈丰悠悠转醒才恍觉宿醉的可怕,揉着晕沉沉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自己倒了杯冷水冷静大脑。 扶着桌子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这才看向了桌面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冷炙。 杜立的杯子里,还剩了半杯酒,想来是自己昨日里的醉话惊到他了。 昨日里借着酒气将太子李建成的心思说了个似是而非,若是这样杜立都能不惊不慌,陈丰到是要怀疑他杜家对李世民到底有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衷心了。 接下来就该他无所事事了,他就只管看看书喝喝茶、欣赏欣赏美人就是了,书中有词曰美人如画,故人诚不欺我也。 看着秦素善坐在一边,时不时添茶研磨,当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精神享受。 清闲的日子不过三四日,杜立又一次找上门来,见到秦素善也顾不上打招呼,径自拉着陈丰坐着马车就朝秦王府去了。 杜立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一路上不发一言。陈丰暗道,怕是关于太子李建成的事情,秦王府有了消息,看样子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眼望去,秦王府的建筑并不如太子府华美,亦不如太子府雍容,但是通体透着一股子简单大气,对于陈丰来说,秦王府的风格更让他觉得受用。 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书房,等小厮离开之后杜立才敲响书房的门,听到里面一声低沉的“进来”,杜立推门而入。 书房里此时已有不少人,长孙无忌、尉迟恭、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节、秦琼、段志玄、屈突通、张士贵,几乎历史上玄武门之变李世民这边的那几位都到齐了。 待陈丰和杜立并排站好准备给李世民请安见礼,李世民却一挥手,“免礼了”,之后竟直接朝着陈丰而来,“先生可知道太子的计划?” 陈丰也没有料到李世民竟如此坦诚,开门见山,一时之间也有些懵,却不料,他这一反应刚好让李世民放下了心中的猜疑。 那日杜立和杜如晦说起太子意图加害与他之时,他正巧也在,听闻陈丰是半醉半醒之际说了这话,并不确定是否可信。 陈丰本就是太子的人,若这一切都是太子的计谋,借着杜立之口让他对太子起了嫌疑,进而生出加害之心,届时若太子没有半点行动,那就尽是他秦王一人的过错了。 皇位他着实不是非要不可,但那史官麟笔之下,他并不想留下弑兄的恶名。 可此事到底关系到自己这一班人马的生死存亡,由不得他不重视,遂派人前去查探,却不想,这一查之下,果见端倪。原来他的好大哥对他,早已心生不满,意图置他于死地也不是一两天的念头。 就算如此,李世民依旧不能确认,那到底是太子的真正意图还是请君入瓮之计,遂将陈丰找来一探究竟。此时一见陈丰眼神迷茫似对当日之事并无印象,李世民猜度,当日之事,多半是真的了。 “先生酒后真言,吾兄太子要加害于我可是真切?” “这?”他陈丰面露惊疑,看向杜立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惊,待看到杜立略有躲闪的神色之时,忽然苦笑了一下,“秦王殿下,某自认身份低微,亦不愿成为旁人手中的棋子。” 李世民也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这小小庶民能说出这般言论,随后释然,十八岁便能在太子身边谋略之人,能差到哪里去? 想通这一点,李世民亲手拉着陈丰的衣袖,将陈丰引入席间,“先生请坐。” 位置在天策府属官的下手,最末尾的位置,但能和众位元老同席而坐,已是莫大的恩典,更遑论还是秦王亲自相邀。 最让陈丰意想不到的是,李世民并没有回到首位,竟在他下手的位置落座。见此,陈丰面上一惊,目光不动声色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李世民及天策府属臣似均未觉不妥。 “先生对太子的计划可有了解?”李世民试探的问道。 垂首,掩下眼底的情绪,他是不相信天策府诸将一无所获,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位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某所知不多,殿下应以尽数知晓。” 并非不愿说,而是他本为太子属臣,若是在秦王这里落得出卖旧主以求安稳的印象,恐怕亦是得不到秦王的重用,日后必定猜疑不断,与其如此,倒不如最初就让秦王的人自己去查,若是 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李世民怕也和历史上相去甚远。 果然随着他话音落下,书房里便隐约有出气的声音传来,看来这一次是赌对了。 当即李世民也不再啰嗦,朝着陈丰微微颔首便起身回了主位落座。 看着坐在对面不断朝着自己露出谄媚笑意的杜立,陈丰没好气的偏过头不愿继续看他。 而杜如晦已将他们打探到的情况一一言明,待杜如晦落座,书房内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爆发了一阵压抑之下热烈的讨论。 听完杜如晦打探的情报,陈丰垂首不语,心里暗道,天策府诸将果然名不虚传,那计划全无半点遗漏。 耳畔是一言一和的讨论,此处尽是跟着秦王打天下的功臣,即便是文臣也有了三分血性,秦王步步相让,甚至已经表态会放弃兵权,太子却步步紧逼全然不念兄弟情谊,若此时秦王还不愿着手准备,与引颈就戮毫无区别。 场面上并无主战派和主和派的争论,而是循序渐进还是一步到位,文官大多支持循序渐进,而武将则主张一步到位。 所谓循序渐进,便是慢慢谋划,给李世民谋了皇位的同时,再谋个好名声。一步到位即是抓住先机逼宫造反,凭借天策府众人加上秦王在军中的赫赫威名,并非不能成事,但史官的笔会烙下什么,可想而知。 弑父杀兄,逼宫篡位,绝对是一位千古明君身上不可磨灭的污点,武将想得轻巧,但文官必须思虑周全。 陈丰的目光低垂,但注意力一直放在李世民的身上,见他身上的气息渐渐平缓便知已有决断。 第16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自那日秦王府议事结束之后,陈丰的日子又一次恢复了寻常的平静,此时是真正的平静,放下重担之后内心的安宁,秦王和太子之间已起嫌隙,以后的事情就算他不去推动,历史的车轮也会推着他们前行。 玩惯了权谋的人,自是明白身不由已的道理,即便看似为人敦厚的李世民,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也会愤然出手,不想早早去见阎王就只能不断向上爬,直到爬到最顶端的位置,问鼎九五。 庆州都督杨文干造反一事传来之时,好像整个秦府都震荡了一下,商人比寻常百姓更担心战事四期,那意味着没钱可赚,甚至遇上治军不严的军队,烧杀抢掠也是专挑他们这等有钱人,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头中饱私囊,自古就不少见。 整个大唐,不慌不忙的人也只剩下四个,唐王李渊,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和他陈丰。 此时的陈丰正在去往秦王府的马车上,一边思虑所得消息,一边考量后续作为。 此次秦王的计划并未能如约实施,陈丰早已知晓,两位皇子在李渊心中的地位并无先后之分,但谁都无法与窦皇后相提并论。这二位也正是因为忽略了窦皇后的作用,才会在初步的计划上失利。 不过,窦皇后在李渊的心中地位再高,也不过一个死人,如今后宫之中,美人无数,皇后之下尚有四夫人、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一个死人,又如何能时时记挂在心。 在门仆的带领之下来到书房,书房外的小厮见到陈丰,恭敬的行了一礼,“陈先生安,殿下吩咐,您来了直接进去即可。” 朝着小厮微微颔首,之后才推门进入书房,入目只有只有秦王李世民和杜如晦二人。 “给秦王殿下请安,见过杜大人。”陈丰地位比较尴尬,虽然得到了天策府属臣的认可,却没有官职在身,甚至在李安言污蔑之下,太子赐他毒酒之后,陈丰这个的名字都已然在户籍之上消失。 “先生免礼。”陈丰进入书房,李世民已经站起身准备迎接。 见陈丰见礼,李世民直接扶着陈丰的手将其扶起,引着陈丰在主位右下的椅子上坐下,才返回主位落座。 “不知殿下匆忙召见,所为何事?”陈丰心中已有猜测,却还是问道。 “先生不知,计划发生变故。”尽管李世民的脸上并没有焦虑的表情,但是能让一个委婉的人开门见山,已经说明了他的焦虑。 “哦?”陈丰佯装不知。 杜如晦开口将变故说与陈丰,其实陈丰早已知晓,如今佯装不知,不过是欲探查李世民心中所想,耳中听着杜如晦的解说,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李世民的身上。 按照太子李建成的意思,支持庆州都督杨文干造反,同时牺牲杨文干,为的就是能够让秦王李世民披挂上阵,战场上发生什么都可以归功于意外,包括秦王战死。 而李世民也根据李建成的计划做出了相关部署。 然意外并没有发生在战场上,而是发生在此时最大的政治家和阴谋家身上,无论是太子李建成还是秦王李世民,在布局之时都忘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唐王李渊。 秦王此前买通了李建成的属下尔朱焕与桥公山,命他二人在李渊面前告发太子李建成谋反,意图利用帝王的多疑毁掉李建成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却不料,这位帝王在知晓此事之后并无任何反应,却悄无声息的打乱了两个儿子的计划。 从来战事上最受倚重的秦王此次并未能如太子的愿亲赴战场,唐王谕旨亲命,以左武卫将军钱九陇并灵州都督杨师道为帅,率领其所属部下赴庆州平叛。 事实证明,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身边均有李渊安插的细作,这场儿戏一般的造反早在计划之时李渊就已然知晓,然其未动声色,一来自诩泱泱大国不惧个把宵小作乱,二来,李渊深爱窦皇后,并不愿见窦皇后的亲子为权利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随着杜如晦越讲越多,李世民的脸上也终于如了陈丰的愿,出现了烦躁的表情,即便他已经掩饰极好,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果然,李世民这般的人物,不起争夺之心便罢,若是起了争夺之心,便不会善罢甘休。就以杨文干造反一事为例,说来此事如同闹剧一般,面 前这位秦王并没有任何损失,太子李建成也只是损失了一个本来就已经决定放弃的属官,唐王李渊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避免了二子反目成仇,可以说三方的损失均可忽略。 但,李渊独独漏算了人心不足,恐怕除了他以外,另外两方对这般结果均是不满。 终于等到杜如晦将情形叙说完毕,李世民的脸上也见了烦躁,没了杜如晦讲话的声音,书房之中的气氛一时冷凝到了极点。 “殿下可是下定决心了?”半晌之后,陈丰开口打破了平静。 闻言,李世民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最终重重的点了头,“素问先生聪颖,还请先生教我克敌之策。” 李世民说的是克敌之策,而不是保命之法,也算是暂且安了陈丰的心。 “那便唯有牺牲两位将军了。”陈丰面色淡然,悠悠说道。 钱九陇和杨师道?李世民闭目沉吟片刻,最终睁开双眼之时,眼底一片坚定。 如此神情,才算是下定决心。陈丰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杜如晦,却发现杜如晦也将目光投向了他,如此两相对视,顿时了然于心。 三人一同出了秦王府,李世民的车驾去往皇宫,而杜如晦却拉住陈丰,言说陈丰那蒸酒之法,他很是心动,无论如何也要陈丰不能私藏。 陈丰顿感无奈,再加上秦王也催促他和杜如晦多多交流,拜别了李世民之后,陈丰就随着杜如晦上了杜家的马车。 历史上这件事情发生在武德七年,即两年前,可事实上,如陈丰所见,这件事情并未发生。熟又能料到,两年后,这件大事竟是在陈丰的一手策划之下顺利进行。 第17章 花亭认亲 文人武将皆是爱酒,文人好品,酒后出好文章,武将爱饮,以酒壮胆结英豪。 但陈丰可不觉得单是这杯中物就能让杜如晦专程将他拉去杜府,毕竟那蒸酒之法杜立也已见过,其中原理并不艰涩,杜如晦若是想要这蒸酒之法,完全可以让杜立去研究,就算无法还原,也可由杜立来寻他,自是不必让他跑一趟杜府。 和老狐狸相处,陈丰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也算是给自己留后路。 却没料到,这老狐狸竟全然不提其他,只命人准备了上下釜和酒瓮,将这蒸酒的名头做的有模有样,若不是杜如晦看向他的眼神总带着讳莫如深,恐怕他压根就不会怀疑这老头另有所图。 终于在第一瓮酒蒸出之后,杜如晦命人将酒送去花亭,待屏退旁人之后才拉着陈丰坐在石凳上。 “杜大人是有事?”在长者面前,总要做出点年轻人的样子来,才不会被当成怪胎,遂看出杜如晦的意图之后,陈丰开口问道。 “诶……” 闻言,杜如晦一脸不满,“你同我家子言交好,不若随着子言叫我一声叔父,这总是杜大人陈先生的叫着,未免有些生分了。” 男子二十及冠及字,杜立今年刚满二十岁,子言正是杜立的字。 陈丰看了杜如晦一眼,古人讲究天地君亲师,他二人此时共事一主,完全可以同辈而交,但杜如晦偏偏越过了君,而以亲论处,从侧面来讲,怕他也并没有完全获得这位未来贤相的认可吧。 杜如晦尚且如此,其他人亦可推知,那秦王几次对自己礼遇有加,怕也是因为自己稍微提了两次有建树性的意见吧。 思及此,陈丰倒也不觉其他,若是轻易获得了秦王及天策府属臣的信任,他亦要质疑其用意了,这般不断试探,确也不怪。 “叔父此次叫侄儿前来,可是有事相商?”陈丰虽说前世是搞学问的,但并不迂腐,相反还要比大多数人开明不少,甚会审时度势。 “诶哟,这声叔父叫的老夫是身轻体健啊!”杜如晦夸张的笑了一下。 陈丰自然不会将这随口一言当真,更何况此话言语之中本就玩笑意味浓厚。 “感情我这叫了二十年的叔父,您老听着心情都不畅快呗!”两人正笑着,杜立已然摇着折扇绕过转角朝花亭这边过来。 看着杜立一本正经的摇着折扇,陈丰数次差点忍不住将他的折扇扔掉。若是三伏天便也罢了,可如今积雪尚存,就连这花亭之外,也只有梅花尚在娇艳,着实不是扇扇子的季节。 更何况这杜立给陈丰的第一印象就是满身铜臭的商人,两人相交的身份亦是商人。 商人嘛,把玩个算盘之类的摆件方才应景,整日里一把折扇装作文人墨客风流雅士,谈吐之间却不见半点风花雪月,实在是不堪入目。 陈丰几次提醒,均被杜立反驳,私人爱好陈丰还真是不方便过分插手,不过今日杜如晦在场,或许会有不同也说不定。 “叔父,如今天气尚未回暖,应多添衣物才是。” “嗯?”忽闻陈丰之言,杜如晦略有不解,何至于说到此处,结果发现陈丰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看向了杜立手中的折扇。 水墨山水扇面在杜立轻轻晃动之下,勾起阵阵清风,惹来丝丝凉意。若此时是炎炎夏日,自是美妙之至,偏生此时严寒透骨,杜立手中的折扇确实不大应景。 “子言,可冷?”杜如晦却也并未多说,只四个字,杜立瞬间将手中折扇收拢,背在身后,还不忘剜陈丰一眼。 陈丰耸了耸肩,心中所想尽数摆在脸上,“报复你,又能如何?”没错,陈丰就是在报复杜立将他醉酒之言告知于秦王,即便当日醉酒之言本就是他算计之内,包括杜立的反应亦在他意料之中。 但若此事就此作罢,怕是难以让面前这位老狐狸相信,唯有如此,方能逐渐打消杜如晦的疑虑。 唯有让杜如晦信以为真,方能在秦王身边得到真正的信任。 至于现在,游离在权势边缘,方能保证他的安全。 收到陈丰眼神之中传递的信息,杜立本气势汹汹,瞬间偃旗息鼓。 与他相交,陈丰从未表露过贪慕权势之意,此事确实是他自作主张将陈丰牵扯进来,见到陈丰怪罪的表情,他也只能自认理 亏,但若是重来一次,依旧会如此选择,确实心中觉得有愧陈丰,但并不悔。 陈丰没有刻意去观察杜如晦,获取信任并非一日之功,最忌贪功冒进。他和杜如晦的最终目标虽然并不相同,但他们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所要经过的路径是相同的,两人必然有着合作的机会。 杜如晦欲千古留名成为一代贤臣,必然要扶持李世民为帝。 陈丰欲保证自己的安全,便要除掉太子李建成,而除掉李建成的兵刃,由李世民执掌最为合适。 两人达成目的的道路,最终走向,均是李世民称帝。若是能得此人信任,万事皆可得。 思及此,陈丰看向杜如晦的眼神之中也更是谦恭,杜立唤来小厮,添了一副酒具,三人把酒,也算相谈甚欢。 言语之间,面对杜如晦几番问话,陈丰进退得宜,也得了杜如晦连翻称赞,到是一旁的杜立显得表现并不出彩,只时不时妙语一番,惹得两人欢笑不断。 眼见陈丰已经眼露迷离,杜如晦也算识趣,命下人为陈丰准备房间,这也是陈丰第一次夜宿杜府。 被杜立和小厮搀扶着来到清风院之时,陈丰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将陈丰安顿好,杜立才从陈丰的房间退出来,却没有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杜如晦的书房。 叔侄两人说了些什么,旁人自是不得而知。 到是陈丰,在房间里的恢复了一片寂静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哪里还有半分迷醉神色,除却身上沾染了酒气,单从神色之中,完全看不出此人一刻钟之前还大醉酩酊。 第18章 秦王急召 也幸好有过宿醉的经验,此时装起来方才得心应手,看着端着一碗醒酒汤一大早就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杜立,陈丰是一阵的无语。 “子言,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我说不能你便不问?”杜立亦不知两人何曾熟悉到如此程度,陈丰甫一开口,他便已知不妙。 “非也。”揉着脑袋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杜立耸了耸肩,就知道会是如此。 “你家中可有适龄的姑娘?” “意欲何为?”他杜家当然有妹妹,但是看陈丰的样子,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尽管两人相交甚笃,但也不能在陈丰前途未明之时将妹妹推向火坑不是? “丫头!”似是知道杜立想些什么,陈丰挑了挑眉,做出一副风流浪子模样,没好气的对杜立说道,“一大早的竟劳烦郎君来给某送醒酒汤?” 这会儿,杜立算是明白陈丰意欲何为了,就差明白相告了,“你家没有丫头吗?一大早的竟让你一个大男人来送醒酒汤”,若非看在两人尚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恐怕陈丰亦能说出有碍观瞻之类。 “秦王传召,叔父见你昨夜宿醉,便命我前来,莫要让你秦王面前失了仪。”见陈丰满脸不满,杜立迅速解释。 “传召?这么早传召?” 杜立闻言无奈推开门,阳光直直的打在陈丰脸上,陈丰用手挡住倏然爬上眼角的光,“已经这个时候了。”原来已过巳时。 “今日秦王入宫了?”饮尽辛辣的醒酒汤,用小厮送进来的脸帕净了面,取杨柳枝蘸取细盐揩齿之后才坐在杜立的对面问道。 “并未。” “钱将军出事了?”陈丰又问。 “叔父赞你聪颖,我本还不服气,如今算是服气了。”言外之意便是陈丰猜中了。 陈丰暗笑,他哪里是猜中了,此计分明出自于他,只是未料,秦王的手段当真迅速,昨日里方才定下的计谋,不过一日不足,竟已达成。 “此事,怕是宫中那位也还未知,秦王宣召应是商讨此事。” 据说作乱者是太子的人,确切说是太子派去截杀秦王的人,昨日一早,天子手敕令左武卫将军和灵州都督杨师道率军平叛,太子已下令召回伏击之人,不料传令人被秦王的人截杀,苦守长安城外的东宫卫队长林兵并不知晓其中变故,在没有接到最新命令之时,按照原定计划在秦王所部停军休息之时伺机对秦王出手,将其斩杀。 乘坐杜府的马车,陈丰闭目思索。 昨日,秦王入宫面圣,告发了太子李建成先招募各地勇士组建东宫卫队,人数已至两千余人,号称长林兵,后从边疆燕王李艺处调遣幽州突骑三百人暗中补充至长林兵以增强长林兵的战力。 边将结交储君,轻者可言私交甚笃,重者便是居心叵测意图谋反。 两个儿子均在李渊掌控之下,又有窦皇后的情分在,此事尚可就此作罢。但若是太子用长林兵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天子焉能不震怒? 陈丰恍然间,似是已经看到了天子震怒的情形,平叛大军刚出长安就遇刺,幕后之人乃当朝太子,此事若是传讲出去,怕是要举国震惊了。 纵算唐王此次并不计较,但对这个儿子的信任也会大打折扣,长此以往,帝王本就多疑,对于太子焉能重用? 陈丰有种预感,这一次想要搬倒太子,可能性并不大。索性他也并未打算一蹴而就,今日方二月初四,距离历史上玄武门之变尚有整整四月。 “先生认为,此事应当如何?” “为今之计,还请大王置身事外,静观其变。”陈丰直言,若当今并无罢黜太子之意,进宫面圣,天子面前难免会留下咄咄逼人、急于上位的印象,对兄长亦不恭顺,对秦王而言,并非善念。 而秦王不说,天子面前亦有言官,纵是言官亦不说,天子心里也已然知晓,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就会深深扎根,不知觉间便毒入骨髓甚难拔除。 “请大王递上折子,称病不朝。”陈丰拱手恭敬说道。 李世民面上本是不虞,听着陈丰的解释,又觉有理,便问道,“杜大人认为如何?” 杜如晦早已为陈丰才智倾倒,又见李世民脸上并无不虞之色,遂开口道,“某觉得陈先生此计甚妙。”虽说两人昨日里饮酒之时以叔侄相称,但此时秦王面前不可太过放肆,杜如晦依旧称陈丰为陈先生。 事实证明,事情确如陈丰所料,李渊得到消息果然大为震怒,当即召来太子李建成严厉训斥一番,也仅是严厉训斥一番,倒是把太子身边涉事的官员流放了一个,即右虞侯率可达志,之后竟对此事下了封口令。 陈丰心知,果然如他所料,此事并未能够影响李建成的地位。 不过,经此一事,陈丰在太子身上也真正的看到了威胁,对秦王的威胁。 事情败露之后,太子没有任何过激反应,甚至在李渊召他入宫之时,他也沉着冷静,做了一个极为冒险的举动。 独自一人前往皇宫面见皇帝,当面谢罪,天子之威,甚至天子震怒,都未能让这位太子失去理智。 事实亦是,当时随行之人越少,越能打消皇帝的疑虑,也正是这道命令,保住了他的性命和太子之位。 如此对手,方才被陈丰放在了眼里。 如此对手,也令秦王渐渐下了狠心,此时方才看出父皇对太子的偏爱,他为国征战抛头颅洒热血,眼下大唐的每一寸国土都是他用血汗换来的,却抵不上太子李建成一个长子的名头,如何能让秦王心中的不平消退? 为何要让其放下不平?陈丰本欲激发他心中的不平,唯有如此,在对付太子之事上也能更加上心,太子不死,陈丰的心着实放不下,若是让太子执掌天下,只怕第一个不会殒命的就是他陈丰了。 近些日子他深居简出,才让太子找不到杀他的机会,毕竟他只是太子还不是天子,秦王之威尚且能够保住他,若是天子欲要他死呢?谁还能保他?他不想死,就必然有另一人死。 第19章 宁州失陷 秦王递了称病折子两天之后,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朝野震荡,而发动这件大事的人,并不是一个大人物,他正是杨文干。 本不被李渊放在眼底的宵小竟然真的蹦出了天去,此人竟然扯了天子旌旗,一鼓作气攻陷了宁州。 天子旌旗,当今天下,只李渊一人独享,太子李建成甚至不敢觊觎,此时一个太子扶植起来造反的小人物竟然犯了天下之大不讳,犯了天子的忌讳。 但左武卫将军出征未捷,已然身受重伤,绝无在上战场的可能,那灵州都督杨师道一人一州的兵力,绝非杨文干占据两州之地的战力所能相提并论。 朝堂震动,当国家根本受到攻击之时,秦王党和太子党已然放下成见,共同推举秦王出征。 李渊心中清楚,他的二儿子其实身体康健,但当时他对太子的纵容确实伤了二儿子的心,他称病不朝亦不愿伤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心,李渊也甚为感动。 可如今宁州生变,是否该重新启用二儿子,也成了李渊心中无法定夺的抉择。 “报!”就在李渊心中犹豫之时,八百里战事急报传来。 灵州都督在与叛军杨文干数次交锋之后,战死在叛军铁蹄之下。 杨师道战死!前线再无人能阻拦叛军杨文干之人!一时之间,金銮殿内落针可闻。 “启奏陛下!” “讲!” “请陛下下令,各州郡全力拦截叛军,令请陛下,命秦王出征。”房玄龄低头恭谨,面色并无变化,即便是面对当今圣上,亦是坦然自如,“一来秦王殿下战功赫赫,秦王出征,定然能够令叛军心生畏惧,二来,秦王殿下用兵如神,定能克敌制胜,还天下太平!” “请陛下下令,秦王出征!”以尉迟恭为首的一应天策府属官在听完房玄龄的话之后,当机立断跪在殿前为李世民请命。 “请陛下下令,秦王出征!”此时,纵是太子属官,也只能为秦王请命,无奈,若是走访民间,他们自然也要为太子争上一争,可战事方面,太子确实并无此天赋,且太子千金之躯,若是在战场上出了些意外,也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 朝堂之上,包括在天子心中,向来分明,太子主文,秦王好武,太子治国,秦王安邦。两人相辅相成,大唐亦能盛世无双。 但事实上,太子主文,文能定国,却不知秦王固有安邦之能,亦有定国之才,只此一人便占全了文武,当之无愧的文武全才。 得到杨文干攻陷宁州的消息,李世民便着人去请了陈丰,并让人在宫门外等候下朝的诸位天策府属臣。房玄龄甫将朝堂之事说与秦王,唐王的圣旨就到了秦王府。 不消说,便是召秦王李世民进宫商讨平叛一事。 商讨平叛一事! 这几个字落在陈丰的耳朵里,自然而然的带着政治阴谋的味道。如此危急关头不是命秦王大军出征,竟要入宫商讨平叛之事! “入宫之后,请殿下假意推拒。”趁着秦王去换朝服之际,陈丰伏在李世民的耳边轻声说道,在李世民投过疑惑的目光之时,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李世民都在思索陈丰让他假意推拒的真正用意,却不明所以。 此次,李渊着实心焦了,李世民刚一进入上书房不等请安就被李渊拉住了双手,殷切期望他担任主帅出兵平叛。 李世民心中思虑万千,面色平静如水,刚要应下,却想起入宫之前陈丰所言假意推拒一事,遂道:“杨文干小儿狂妄无知起兵州府,攻占宁州亦不过情势所迫背水一战,此时应已被擒剿,纵是未然,遣敬德叔宝二人之一定能大获全胜,不需大动干戈。” 杨文干狂妄无能,攻占宁州已是超常发挥,不出所料应当已经被擒获,就算是侥幸没被抓获,派尉迟恭和秦琼之一,也足以平叛,根本不需要他屈尊去对付一个无能之辈。 言下之意,太子就算是择人造反,也只能选到这种无能之辈,我手下随便一个将领都能将其捕获剿灭,一方面推拒了李渊的旨意,另一方面,也不动声色的贬低了太子,勉强可谓一举两得。 “不然!”李世民言之凿凿,李渊却出口反驳,“此事牵涉太子,恐牵扯甚广,吾儿带病之身亲赴战场,待你凯旋,立你为太子!”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方才明白陈丰让他假意推拒,意欲何为。不过他并未立即应下,毕竟那人的命数还未断定。 见李世民犹豫,唐王李渊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纵有千般错,也是我儿你之兄长,为父断不能将其诛杀,届时便立他为蜀王罢。” 蜀地和长安城相距甚远,地势偏僻难以谋变,若当真如此,倒也无可厚非。若是李渊当真承诺斩杀太子,李世民才要多加小心。 李世民领兵出征那一日,钦点了陈丰随军,对于庶民而言,能作为秦王的军师出征,自是莫大的福分,这也是陈丰走进李世民政治圈子的有力证明,距离他成为李世民的心腹也只有一步之遥。 “殿下,陛下可是以太子之位许以?”沉吟甚久,陈丰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听闻这一问,李世民立时大呼“神人”,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多了不少神秘色彩,“先生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他料想当日陈丰已经知晓会是如此,才开口劝说。 “殿下谬赞。”陈丰拱手说道。 “既非未卜先知,先生是如何得知?”他也不信这世上竟真有能未卜先知之人,莫非此人当真心智如神? “杨将军战死,陛下方寸大乱,某不过猜到了其中一种可能而已。” 果然如此,这世上当真有心智如神之人,万幸太子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珍珠当鱼目,此人方能机缘巧合之下到 了自己阵营,若是太子重用此人,只怕自己想要问鼎九五,亦要费一番功夫,届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呀。 第20章 京中变故 不知是李世民料事如神,还是事实无常。 秦王兵马刚刚兵临城下,那位本来闹腾得正欢的杨文干就被自己的副将斩下头颅奉于阵前以求活命。 秦王堂堂帝王之后,总不至于和一些小人物计较,斩杀了两个太子的亲信,此事也就作罢,并未大动干戈,也未曾劳民伤财。 一时之间,李世民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同寻常,有人不知道太子李建成,却很少有人不知道秦王李世民。 “接下来殿下有何打算?”和秦王同桌用膳,绝对是李世民给如今的陈丰最高规格的赏赐。 “班师回朝。”说完,李世民怪异的看了一眼陈丰,“莫非先生有其他意见?” “并无,只是有一件事还望殿下知悉。” “先生但说无妨。”自从听从陈丰的建议,在父皇面前稍加推拒便得到了父皇改立储君的承诺,李世民就已经对他有了八分的信任,此时见陈丰有话要说,当即放下筷子,洗耳恭听。 “此时,还要从陛下给殿下的承诺说起。”见李世民侧耳倾听,陈丰的面色亦有几分凝重,此事,在得知李渊要改立太子之时,他就已经有了算计,之前不说,不过是因为大敌当前,不能让李世民分心他事。 如今战事结束,陈丰也是寻了个机会才好和李世民细说,“某窃以为此事并不可信。” “父皇是当朝天子,金口玉言,断然不会言而无信。 ”听闻陈丰所言竟是如此,李世民脸色并不是很好。 尽管他嘴上说着那位不会言而无信,但是眼神之中已然没有了最初的光彩。嘴上说着不信,其实内心里已然开始怀疑。之所以不愿相信,不过是因为陈丰所言并非他想听。 “殿下当真觉得陛下一言九鼎?”陈丰也不拆穿,而是又问了一遍,在李世民手下也算是混了一段时间,陈丰自问多少能够摸清楚一点这位的心思,时而优柔寡断,时而手段很辣,但对自己人,从来都不会摆架子。 也正是因此,他才敢说真话。 “先生早就料到了?”沉默持续了约有盏茶工夫,李世民才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氛围。 “只是猜测,目前京中尚未有消息传出,还不敢断定。”陈丰叹了口气,后站起身子,在秦王面前单膝跪下,“还请殿下莫怪,只因我军兵临城下,某不敢因此扰乱军心,方才隐瞒。” 见状,李世民缓缓闭上了双眼,半晌才睁开双眸,隐下其中纠结的情绪,站起身子将陈丰扶起,引入坐席,“先生无错!” 陈丰确实无错,是他自己没有料到。竟被一句无妄之言蒙蔽了双眼。此时再想着怨愤,已是不及,倒不如留下心思去考虑以后的事情。 “先生以为京中情况如何?” “若某猜中了陛下的心思,则我军得胜的消息一旦传入京城,只怕陛下会让太子居朝参与政事。”这并非陈丰的猜测,历史上确实是这般演绎,不过史书所记当初杨文干事件发生之时,李渊出行于仁智宫中,遂令太子居朝。 如今情况略有变动,不过应该相去不远,秦王得胜的消息一经传回,李渊绝不会如承诺一般贬太子于蜀地,只怕还会更加重用。 一顿晚膳还没结束,京中的消息就已经由杜如晦整理之后传给了秦王。 寥寥数语,李世民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细细阅过之后,才将已经捏皱的名贵冷金信纸递给陈丰。 事实正如陈丰所料。 秦王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消息传回京都之时,正是早朝,杜如晦信中大意,陛下大赞秦王骁勇,太子借机上奏,希望能如秦王一般为陛下分忧,帝心甚慰,便命太子每日退朝后去上书房,同中书省的几位官员一同批阅奏折。 另外将导致太子和秦王兄弟不睦的太子中允王珪、左卫率韦挺和时职天策府兵曹参军的杜淹,并坐流放到越嶲郡。 其中杜淹名义上算是杜如晦的叔父,不过这位叔父和杜如晦的关系并不好,正是这位叔父残害了杜如晦的哥哥,又设计陷害其弟险些置其丧命,后来杜淹落到李世民手中,李世民本欲将其斩杀,却是杜如晦苦苦哀求,方才得了杜淹活命的机会。 批阅奏折一事,本是由中书省的几位官员共同负责,若是寻常小事,就由几位官员商讨定夺,若是几位官员觉得无法定夺,便呈交给皇帝,由皇帝亲自批阅。 中书省几位官员不参与朝政,去朝中大臣私交也泛泛,但是上至王孙贵族,下至七品小吏,无人敢责罪这几位,全然是因为这几位的手上捏着他们的命脉。 不说驳回奏折,就算是推迟两天批阅,也可能是生死存亡的大事。须知,天下间每天有多少不平之事发生,就会有多少奏折,每日的奏折堆了一摞又一摞,殚精竭虑也未必批阅的完,就算是推迟了两日,当今圣上亦不会怪罪。 而李渊命太子李建成进入上书房同中书省的几位官员一同批阅奏折,就意味着太子已经进入了唐王朝权利的中心,之前尚在观望的大臣只怕会被唐王此举直接推入太子阵营,太子储君之位,只会越加稳固。 “是本王急于求成了。”陈丰将杜如晦的信放在烛火上燃尽之后,李世民才悠悠说道。 对此陈丰不置一词,李世民确实急于求成了,唐王李渊以太子之位诱之,他一脚就踏入了陷阱,殊不知此举恰好暴露了他的野心。 不过,这样的急于求成,也正是陈丰得成自己的目的,最不可或缺的要素。 唐王越是维护李建成,李世民心中的不满就越会加重,到了爆发之际,恐无人能敌。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陈丰须得尽到在李世民失意之时的安慰和鼓励,因此他转眼看向了苦闷的李世民,“殿下只将目光放在了坏处,却未看到好处。” “先生此话何解?”李世民闻言,慢悠悠的问道,足以得见其颇有些心灰意冷。 第21章 相劝得失 “殿下心中记挂只是一时得失,可曾深思陛下此举的真正目的?”陈丰无疑是一个好老师,他做的并不是将自己的思想灌入李世民的脑中,而是引导他自己去想李渊的深意。 只能说,现在的李世民也只是初见千古一帝的雏形,若要和玩弄政权近十载的李渊相比,确实还远远不及,也正是因此,李世民才会在此次与太子的交锋之中失利。 唐王此举,至少传递了四个信号。 第一,即便此次造反确实是太子一手设计,但也只是针对秦王所设计的,关于国家并不大碍,秦王大胜之后,只字不提太子的所作所为,还将最大的好处给了太子,相反平叛有功的秦王只是得了盛赞,说明他们的皇帝陛下依旧信任太子,且对于不威胁到国家社稷的事情,忍耐度不小。 第二,安抚效忠于太子的地方将领,例如随州都督韦云起,邢州都督任瑰,坐镇泾州的罗艺,同时也安抚了朝中依附于太子的文臣,太子依旧是太子,不会因为秦王战功赫赫而有所偏颇。 第三,尽管大唐闹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内乱,但是江山依旧坚固,社稷仍然稳定,奉劝心怀不轨的某些邻居还是夹起尾巴做人,趁早将心里那些门门道道的都收将起来,莫要到了最后,弄得自己面上过不去。 第四,以流放两人属官为警告,警告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他二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断不该因为一个皇位而心有隔阂,说白了还是窦皇后在他心里的位置在作祟,不希望两个儿子反目成仇。 眼见李世民神色之中的冷情渐渐消退,陈丰便知他是想通了,因此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果然二人不谋而合。 “纵算太子成了最大的赢家,但殿下也并未失利。”接下来的内容也唯有等李世民内心平静下来方能讲通,不然他心怀怨愤,只会钻牛角尖。 见李世民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眼神之中终于重见秦王应有的神色,陈丰才继续说道,“殿下觉得夺取江山,文臣与武将何者更重要?” 这?李世民疑惑了一下,按他的想法,文治武功一样都不能少,才能夺得最后的胜利,可陈丰偏偏要将二者分出个高下来,这倒是让李世民为难了。 “殿下不解,且听某细细道来。”陈丰笑了笑,不要说李世民,这个问题就算是放在李渊的身上,他也未必能够答得上来。 “夺取天下,自是武将更为重要!”陈丰直接盖棺定论,见李世民有要反驳的意向,他伸出手向下压下,示意稍安勿躁,“某所问,是夺取天下,孰更重要,自是武将,生杀予夺战无不胜。若是治国,便是文臣更加重要。” “殿下,此时乱世,当出重兵用重典,方能立世。” 乱世当行重典的道理,李世民自然心中知晓,此时再听陈丰的话,也觉得道理斐然,瞬息之间就明白陈丰说自己并未失利的原因。 太子虽然得到了同中书省一起批阅奏折的权利,但同时他也失去了一员大将,在听完陈丰的解释之后,若是让他和李建成易地而处,以失去一员大将的代价来换取批阅奏章的权利,他亦会心疼。 “至于连坐那三人,看似陛下一碗水端平,并未失去公允,但先不说太子府失去了两人,而我方只损失了一人,就单论那杜淹,杜淹和杜如晦杜大人之间的恩怨,相比殿下比微臣更加清楚,某倒是认为,杜淹走,要比留的好。” “况且,殿下有所不知,杜淹在投奔殿下之前,去过太子府。” “你是说?”太子府三个字在李世民的心里有着极重的位置,陈丰甫一提到太子府,李世民的脸色瞬间惊讶。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陈丰知道,李世民是在怀疑杜淹是太子派过来的细作,当即半真半假的应道。 只有陈丰自己清楚,当初杜淹确实进了太子府,不过后来被太子命人打了出去,此时所知之人不多,他也是凑巧要出门,才看见杜淹在太子府受辱。但如今他自然不会为太子辩解,这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越深刻,他才越能得利。 更何况,也确如他所说,杜淹在太子府受辱,未必就不是太子和杜淹商量好的一出苦肉计,为的就是让杜淹能够名正言顺的进入秦王 府。当然,这种可能性小的可怜,若是当真是为了让杜淹入秦王府做内应,其在太子府受辱一事,应当传的天下皆知,至少也要让李世民知道,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可惜了对于此事,李世民并没有半分知晓。 “那为今之计,先生以为如何?” 为今之计?若要陈丰说,当然是越快反越好,若是不反亦有办法除掉李建成,陈丰自然也会大力支持,可惜了,目前秦王对此并没有半点头绪,那就只能让他来推波助澜了。 “殿下什么都不需要做,静观其变即可,陛下定然有再次启用殿下之时。”就算没有,他也会制造出这个机会,就算他不出手,太子按照他给蔡东潘的计划,亦能将事情给搞出来,对此,他心中有数。 “这!”虽说李世民已经渐渐开始信任陈丰,但是对于陈丰此次所言,确实让他觉得不太正常。 首先站在臣子的角度来讲,当今圣上蒙骗臣子,朝令夕改便已然不对,但此时除了皇上和他以外,并无第三人知晓,当时的御书房连个伺候的小太监都没有。 其次,站在一个儿子的角度讲,作为父亲,百般包庇长子,对他这个二儿子的内心造成了一定的损伤,难道这要就此善罢甘休? “陛下并不希望见到您和太子兵戎相见。”陈丰一句话就唤醒了李世民的理智。 为大局着想,一时的委屈,确实算不得什么,若是因此被那位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父皇厌弃,才真真是最大的损失,静观其变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李渊知晓他的委屈,若是他能咽下,在李渊的心目中,他便不是那为了权势不顾亲情的人,反观太子,做的就略差一筹。 第22章 太子宴饮 武德九年四月十二,东宫张灯结彩。 “殿下,太子府上设宴,邀您前去赴宴。”陈丰晃悠悠的走进李世民的书房,将手中自小厮手上拿到的请帖双手递呈给李世民。 自班师回朝,他就被李世民留在府上,成为秦王府的幕僚,亦算是正式成为秦王心腹的一员。 “设宴?”李世民狐疑的接过请帖,确是李建成邀请李世民到东宫小聚,至于所为何事,请帖之中并无说明,不过想来也是,李建成心思缜密,纵算有事,也不会在请帖之中表露,至于请帖,寥寥数语道尽兄弟情谊,就差直指李世民若是不去,就是不顾兄弟情谊。 “怕是鸿门宴啊。”李世民叹了口气,语带伤感,纵是知晓宴无好宴,却不得不只身前去,不然,造成兄弟不睦的根本就是他秦王了,皇上忌讳这,他便不能犯了忌讳。 临出门之前,陈丰刻意过来寻李世民,亲手将一枚药丸交于李世民,“秦王进入东宫之前服用,或可保一时无虞。”声音略显低沉,若非太子府设宴的规制并非他所能前往,他都要冒险随同李世民前去了。 不能去,便只能在后方寻法保护李世民的性命,进入秦王府做幕僚的那一刻,他的性命已与李世民生息相关,若李世民不得善终,他这个秦王府的幕僚亦会不得好死,甚至只要李世民未能夺得皇位,他的命途亦好不到哪里去。 太子和秦王,说到底还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有一日太子登上帝位,如有一日,太子和秦王尽释前嫌,如有一日,秦王脱口一句曾经他陈某人撺掇其与太子反目,届时,他才 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了防备那一日的到来,李建成必须要死,秦王必须登上帝位。 刚一进入东宫,扑面而来的便是华美的建筑,灯火通明,看似喜庆至极,若非清楚自小自己与太子的关系,只怕他都要感动一下了。 李世民还未进入宴客厅,就已经听见宴客厅之中喧嚣吵闹,其实相比较这种宴饮,一群人彼此嘴上说着互相恭维的话,心里恨不能置其于死地,李世民更倾向于军中一群汉子无所顾忌的喝酒吃肉,无奈身陷此间,不得不如此作为。 “秦王殿下到!”门外小太监尖声通传的声音传进宴客厅,宴客厅之中有一瞬间的寂静,之后爆发了更加热烈的喧嚣。 “见过秦王殿下。”待李世民进入宴客厅,耳中是一片的请安,挥挥手示意重臣免礼,才朝着主位上的太子拱手见礼,“弟请兄长安。” 早在李世民进入东宫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下人前来禀告,因此,李世民出现的并不突兀,甚至在李建成看来,时机刚刚好。 “你我兄弟无须客气,快快落座,只等你了。”李建成大气的挥了挥手,示意李世民坐在他右手边。 那里,是给李世民留出坐席。 待李世民入席之后,李建成方才宣布宴饮开始,舞姬翩翩起舞,众人觥筹交错,丝毫不见 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的局面,两兄弟之间亦见不到剑拔弩张的气势,到是两人频频互相敬酒,让人看不出端倪,孰能料到,两人早已不能相容,月前还因为那把椅子针锋相对了一次。 两兄弟似乎兴致均是不错,不知不觉中,已是杯盘狼藉,此次东宫宴饮亦在此热闹的气氛之中结束。 宴饮结束了,并不意味着所有事情都结束了,相反,意外正式发生在此时。 李世民起身痛太子和众位大臣告辞,准备回府之际,忽感气血沸腾心口剧痛,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 眼见秦王在太子府宴饮之中中毒,但却无一人敢说,最后还是尉迟恭奔了出来,抱起昏倒在地的秦王,脚步略有凌乱的从东宫离开,一路上不断催促车夫,才将李世民平安送回秦王府。 秦王府之中,大夫已经在等候,此时一见李世民回府,立刻上前诊脉,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秦王是中毒了。” 秦王中毒的消息在百姓之间传的沸沸扬扬,引起了莫大的惊恐,不少人猜测,秦王中毒是太子李建成下的毒手,为的就是除掉李世民这个与其争夺皇位的强力对手。 第二日早朝之后,李渊亲自驾临秦王府探病李世民,李世民才刚悠悠转醒。 “此时百姓皆传,太子为了帝位毒害与你!”见李世民醒过来,太医诊治已无大碍,只说秦王伤了元气,需得修养数月之后,李渊才开口说道。 闻言,李世民心中冷笑,百姓皆传便是事实,“不过是儿臣不胜酒力,到让天下百姓误会了大哥,是儿臣的过错。”李世民的声音甚是虚弱,说这一句话便已气喘吁吁。 见李世民虚弱模样,却还能领会自己话中深意,终究还是勾起了这位帝王对二儿子的怜爱之情。 “不若,为父送你去洛阳修养如何?”两个儿子因为皇位不能相容,李渊本是倾向于太子,但若是李世民有能力将太子之位夺走,他亦不会过多干预,然此时二儿子已然卧病在床,便是输了一筹不止,为防止这个儿子有一日死在太子的手里,李渊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李世民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应对李渊,唯有看向李渊的眼神中写满了不愿。 “为父知道委屈你了,晋阳首义、削平海内均是你之功劳,吾本有意立你为嗣,但你严词拒绝甚至说出宁死不受的话来,如今太子年长且无大错,为父实不忍心褫夺其位,又心知愧对于你,便打算派你往关东,坐镇洛阳,你看如何?” 我看如何?自是不如何!如今,李渊的意思已然明确,当初我本欲立你为太子,是你严词拒绝,如今又来争夺,莫不是出尔反尔! “不,儿不愿离开父亲,还望父亲收回成命。” 李世民虚弱的声音异常坚定。 第23章 突厥进犯 “为父亦是不舍,以后陕州以东由你统率,朕允你自建天子旌旗。” 此话一出,李世民便知此事已经无力回天,之前李渊自称为父,便是以父亲的名义在交谈,李世民自然也愿意自称儿子,但此时,李渊自称朕,便是以天子之威下了命令,李世民是亲子,亦是臣下,“儿臣遵旨。” “陛下,太子来了。”正在此时,内侍通报太子过府来探望秦王,李渊也就让他进来了。 “二郎如今身体可好?”李建成人还未进门,声音已然传了进来,等到他进门方才见到李渊,李建成一愣,显然他并没有收到李渊出宫的消息,紧接着慌忙见礼。 “免礼。”李渊抬手示意李建成平身,之后才开口训斥:“太子近日越发糊涂了,二郎不胜酒力,今我已着他坐镇洛阳,日后你不得再寻他饮酒。” “儿臣定然谨记在心!”李建成面色一变,洛阳可不同蜀地,繁华不弱于长安城,若是李世民在此地自立为王,绝非杨文干之流能够相提并论。 有意阻拦,但李渊话里透着深意,明眼人一看便知李世民是中毒,就连李建成也心知,天下百姓传的沸沸扬扬,若不能制止,只怕后果不堪设下,遂李建成才一下朝就往秦王府赶过来,目的就是让天下百姓见他与秦王关系紧密和睦,令谣言不攻自破。 却不料父皇竟比他还要快上一步,如今天子说他是不胜酒力,那他就是不胜酒力,但天子也说,他不得再寻李世民饮酒,前一句是着他坐镇洛阳,两句看起来毫不相关,李建成心中明白,李渊的意思是,我已让他坐镇洛阳,以后你不得再寻他麻烦。 皇上断定了此次确是李建成下毒,毒害李世民。也正是因此,不愿再见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刀兵相见的李渊才做出了让两个儿子几乎平分天下的决定。 李建成自知无法干预此事,便寻了与自己交好的四弟,齐王李元吉,将此事关键一一道来,令他去求见皇上干预李世民坐镇洛阳一事,他亦是后来方才知晓,李世民并非是坐镇洛阳那般简单,父皇竟允了他自建天子旌旗,那便是给了李世民与他分庭抗礼的资格!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李建成很清楚李渊心中的忌讳,不过是怕他兄弟二人不睦,因此他替李元吉选择的理由亦是由此入手,李元吉入宫之后,言称自己不舍二哥长途跋涉,远调洛阳,届时连和兄长亲近的机会都没有。 却不想,李建成和李元吉皆认为妙极的说辞,却被李渊三言两语给驳了回来,“如今天下尽是我李唐一家,东西两都无人能阻隔,吾儿若是当真想念二哥,便可前去看望,大可不必为此事忧心。” “当真”二字,李渊说的很重,李元吉亦不是无知莽夫,自然明白父皇的意思,你兄弟之间的争权夺利,我尽数知晓,此决定就是为了避免尔等继续胡闹下去。 正是此时,他们方才意识到,小看了这位父皇,原来一切父皇心中有数。 与此同时,秦王府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圣上欲调秦王于洛阳,虽然还未在朝中公布,但朝中此时只有三方人马,太子一方,秦王一方,圣上一方,这三人知晓的消息,大多不会瞒着手下的人,此事也算是满朝皆知。 两方博弈最终被第三方破坏,偏偏还让另外两方无计可施,这才是真正的高明之处。 “殿下不必忧心,安心休养便是。”陈丰坐在床边安慰李世民。 同太子的担忧不同,李世民心忧之处在于即便皇上允了他自建天子旌旗,名头上相当于准许他自立为王,但是他若当真如此作为,才是冒了天下之大不讳,届时就算太子不找他麻烦,也有数之不尽的人对此事心有不满,一山尚且不容二虎,更遑论天下,如何能容得下二主? 远调洛阳,自立为王,他必定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除不得安宁。 李世民如何能不怨,太子已公然对他下毒手,天下人均看得清,太子欲要除去他这个对手,已经无所不用其极,撺掇手下造反在前,对他下毒在后。 偏偏高高在上,自诩对他关爱有加的父皇,权当这一切都不存在,给了些许好处,就将他调离权力中心,这如何甘心。 李世民心中所想尽数表现在面上,在陈丰面前,他已经不再继续隐藏自己的情绪。 “若不是先生一枚解毒丹,只怕某已经身赴黄泉,还未曾感谢先生。” “殿下不必客气,你我同气连枝生息相关,某定然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小秀衷心,其实他心里也很愧疚,一代圣主此时竟因他私心落得如此下场。 说来,此事无论是皇上还是秦王,包括这天下人都误会了太子。 秦王确是中毒不错,但所中之毒并非太子所下,秦王中毒,全然是他陈丰一手策划,答案就在陈丰给秦王的那枚解毒丹之中。 那解毒丹,同时也是一枚毒丹,若是中毒,自然能解毒,若是并未中毒,那解毒丹也会发挥作用,毒害服用解毒丹之人,妙处便在酒中,若不饮酒,断然无事,若是饮酒,轻则吐血,重则瘫痪。 陈丰之所以敢用这枚解毒丹,也是因为深知此时的酒酒精度数确实不高,纵算秦王痛饮三坛,亦不会瘫痪在床。 因太医诊治秦王身体虚弱,不宜长时间劳碌奔波,因此,皇上准许他延后启程。 亦是天子一时仁心,导致后来不可挽回的局面,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时值武德九年四月二十六。 京中急报:突厥骑兵进犯大唐北部边境,各地方州府狼烟四起。 李渊不得不召集群臣商讨对策,太子献计迁都,言之凿凿,讲突厥屡次进犯关中,所图不过长安城金银遍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当下宜迁都它地, 突厥人见无利可图,自会退避,战事便可迎刃而解。 第24章 秦王主战 得知这一消息,陈丰便意识到,他们的机会来了。近乎小跑去书房寻李世民,待守在门口的侍卫通禀,得到允许之后,陈丰方才进入书房。 “殿下大喜呀!” 李世民早已发现,陈丰这人能言善辩,坏的也能说成好的,不过此人也沉着冷静,若非真的大喜,他定然不会如此喜形于色。思及此,李世民才开口问道:“不知喜从何来,还请先生明言。” “突厥进犯我朝边境。”陈丰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近日来,因着距离动身前往洛阳的期限越来越近,李世民的心情着实不好,对外界的消息也并不关注,不然绝对不会他已经知道的消息,李世民还未曾得知。 “敌军进犯,生灵涂炭,如何算得上喜事?”疑惑加质疑的眼神并列于李世民的脸上。 见李世民如此神色,陈丰心中知晓,今日若不能说服李世民,那他近些日子艰难的在李世民心中营造的形象将会瞬间崩塌,李世民断然不会给他下一次重新权谋的机会,不过陈丰也不急不慌。 “殿下且听我一言。”陈丰柔和的眼神安抚了李世民,“太子在金銮殿上当当众提出迁都,而陛下并未当场同意,这便是说明陛下对此并不赞同。” 不得不说,提出这般建议,着实是李建成失算了,李唐虽然讲究礼仪之邦,但是却也实实在在是马背上得来的江山,当年李渊起兵反了隋朝,才有了 如今的大唐盛世。若不是有血性的男儿,哪里会有这般不成功便成仁的气魄。 李建成错就错在,他以一个文官求稳的心思来揣测他的父皇这个文治武功之辈。且李建成毕竟没有身在其位,但李渊已经做了近十年皇帝,深谙为君之道。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若非无计可施,从未有过无故迁都的先例,此时他大唐若是因为区区突厥的进犯就迁都,岂不说明了大唐怕了突厥的铁骑,突厥人若是有了这样的想法,难保不会趁胜追击,届时只怕更会贻笑大方。 陈丰研究了近三十年历史,更曾经出版过历朝历代皇上的心思一类的论文,对唐朝的历史更为了解,对于李渊的心思甚至李世民的心思,也研究的更加透彻。 李渊心思老道,心狠手辣,但涉及到先皇后的事情便会略显优柔寡断。 李建成心思保守,固守成规,虽心狠手辣,但不思求变,若非李渊护着长子,只怕这太子就算是没死在李世民的手里也会死在李元吉的手里。 李世民重情重义,直言善谏,偶尔心狠手辣。身为秦王之时做事偶尔会优柔寡断,时常拿不定主意,这个问题在他继承帝位之后略有改善,但也不是尽数改掉。 李元吉心性狠辣,贪婪暴戾看似追随太子,但心中亦有一番思量。 将这几个关键人物的心思研究透彻,陈丰才好进行自己的计划,在听说突厥进犯之时,陈丰就已经敏锐的发现了自己绝对有机可乘,所以才匆匆来寻李世民。 而李世民听过陈丰的意见之后,略作沉吟便道,“先生是想要我主战?” “殿下英明。” “先生已经说到这里,若是还猜不中,先生可还会继续追随与本王?遂先生莫要恭维了。”难得李世民心情好,还说了句俏皮话。 陈丰笑了笑,权当没有听见李世民的话,继续说道,“若某所料不错,明日早朝,此事定然会被再次提上日程,因此需得辛苦殿下明日早朝。” “本是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到是先生为某殚精竭虑,方是真正的辛苦。” 次日一早,秦王就去了早朝,据尉迟恭所说,当时太子见到李世民脸色瞬间就变了,大概当时就已经意识到李世民是去搅局的吧,当然他所料不错,秦王殿下之所以拖着病体上朝就是为了搅了他的局。 果然如陈丰所料,今日早朝就只商讨了一件事,便是如何退敌。 李建成依旧持着迁都的观点,执意迁都便能让突厥退兵。 在太子李建成开口之际李世民也在着重的关注当今圣上李渊的神情,虽说陈丰已然将李渊的心思分析透彻,但陈丰到底未曾见过李渊,和当今圣上并无交集,一切推论也全凭臆测。 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他们这位父皇不仅对于迁都一事并不赞成,似乎对于提出这个意见的李建成也多少产生了一点不满,见状,李世民才下定决心力主要战。 “启禀父皇,儿臣与太子有不同看法。”太子的话刚说完,李世民就开口反驳。 李渊毫不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同太子宴饮之后第一次见到的二儿子,早在早朝之前,见李世民来到朝堂之上,他就已经猜到了李世民的意思,亦不只是李世民的意思,而是朝中武将的意思。 果然,在太子刚上奏结束,秦王立马出列,见此,李渊轻飘飘的道了两个字,“准奏”。 “戎狄之患,自古有之,父皇向来英明神武,我大唐百万精兵,所向披靡,若因突厥进犯便迁都避难,岂非贻笑大方?” “且,戎狄之人,贪婪无度,此事占了上风定然不会安然退去,若是突厥趁胜追击,又该如何?”这句话是问向太子李建成的,“莫不是要继续迁都,被突厥追着打?都城向来繁华,弃了一处自有下一处?难道太子欲要我等效仿游牧民族四处飘荡?” 话音落下,李世民也退回了武官前列,安然不动,若非他们亲眼所见,只怕亦不会相信,刚才言词之间寸步不让之人,竟是这位秦王。 李渊也看向了李建成,“不知太子以为如何?”这般便是再问李建成,适才秦王所提出的问题,他可有解决办法。 李建成唯有沉默以对,他自然知道李世民提出的问题都不会发生,但此事是不能说与外人的秘密,不然要他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出实情吗?说突厥之所以进犯是因为和他早就已经达成共识?那当真是在找死了。 第25章 点将出征 李建成自是不能将事情和盘托出,因此只能沉默以对,半晌才道,“是儿臣目光短浅了。” 见李建成承认了错误,李渊其实心中并不满意,他心中的错误,并不在见识短浅,而是这个儿子已然没有了他李家的血性,不过到了他的时代,百姓需要的亦不是能征善战的帝王,而是一位爱民如子的贤明君王,这一点,李建成似乎比李世民更合适一点。 “那依秦王之见,应当如何退敌?”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闻言,李世民出列,手下一甩衣袍下摆单膝跪在地上,“回禀父皇,儿臣身为皇子藩王,自当为国效命。望父皇与我数年时间,儿臣定然击溃突厥,生擒颉利献于父皇,如若不然,儿臣马革裹尸,父皇再行迁都亦为时不晚。” 言罢,他坚定的目光直直的望进李渊的眼里,须知在大殿之上于君王对视,可是死罪,但李世民如此作为,李渊竟无半点不虞之色,显然,李世民话语之中的慷慨陈词,亦说到了他的心里。 见李渊面露满意之色,李建成瞬间慌乱,迎战突厥须集中全国百万精兵强将方有成功可能,而届时李世民手握兵权,若是想要转身灭了他李建成,岂不是轻而易举,纵算是李渊亦无法阻止。 思及此,遂道:“昔日樊哙亦欲以十万部队迎战匈奴,情形岂非与秦王所言相似?”阻止李世民手握兵权并非定要迁 都,只要阻止他出征即可。“且,秦王身体尚未健朗,并不宜长途奔波。” “太子殿下妄自菲薄了,我等乃是天龙之子,与樊哙一介小丑自是不同,且如今形势亦是不同,兵法讲求随机应变。”李世民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另弟本是武将,为国征战多年,自愿醉卧沙场马革裹尸,还望兄长成全,臣弟愿下军令状,不出十年定克扫平漠北,绝无虚言。” 十年,十年之后,天下精兵尽在你手,你是想要顺从民意登上帝位还是走上揭竿而起的路,亦均是你一人说得算吧。但此时他不能在大殿之上公然说出,毕竟秦王愿为国征战,其心赤胆,若是他公然质疑李世民的话,只怕会寒了武将们的心。 并不怪李建成认定秦王此行欲夺兵权,实是突厥时常不请自来,只要长安金银供奉自可退去,并不一定要战,定下计划之时,李建成亦是考虑到之前的种种,认为稳妥,方才下了命令,亲手与那突厥的颉利可汗写了书信,还盖上了他的私印,可谓是极其冒险了。 但,冒着生命危险的李建成绝对没有料到,本应病卧在床的李世民竟然破天荒的上了早朝,还力主要战,此举若非窃取兵权,还有何解释? 吃了哑巴亏,也只能尽数咽下。 他与突厥合作,愿以整个长安城的泼天富贵作为交换,有朝一日若自己与李世民当真争夺地位到了兵戎相见的 时候,希望突厥颉利可汗能出手钳制李世民,却不想竟被本应卧床的李世民扰乱了计划,甚至夺走了兵权。 散朝之后,李世民召集了天策府属臣傍晚时分到秦王府一叙后,乘坐马车径自回了王府,天下大事自有众多臣子来做,并不需他一个尚在病中的王爷来忧心。 此次若非站在对立面上的那人是太子,他亦不会破例仅供上朝,只因朝廷中的其他武将,尉迟恭,秦叔宝包括程咬金等人,就算是全数主战,亦不能搬倒太子迁都的心思,只因,他们在李渊心中的位置并不足以与太子抗衡,若是他不去,纵是天子心中不愿,亦会顺应李建成的意思。 刚一下了马车,就见府门大开,陈丰已然在府门口迎接,一见李世民,忙上前行礼。 李世民身为藩王自受得起他一礼,但见到陈丰行礼,李世民还是快步走上前去,扶住陈丰,阻止了他欲要继续拜下去的行为,随后二人前后回府。 “殿下可是大喜?”见李世民心情似乎不错,陈丰亦微微一笑,后开口问道。 “先生料事如神!”六个字回应了陈丰的问话,他自是心中欢喜,他在金銮殿上定下了十年约定,但十年之后的事情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届时他兵权在手,已然不是任人拿捏之辈,无论是圣上还是太子,想要将他如何之前都要思量三分。 “请殿下允某随军出征。”陈丰忽然甩开袍摆,单膝跪在李世民的身前,恭敬请求。 “先生武艺如何?”此言并非看不起陈丰之意,而是战场上风云变幻,若陈丰武艺不精,他亦无法护其周全,陈丰在战场上喋血殒命,便是他莫大的损失。 “殿下放心,君子六艺,某自认拿得出手。” “如此甚好!”闻言李世民大喜,对战突厥,他并非没有把握,但若有眼前这料事如神的陈丰相助,自然胜算又大了一筹。 “殿下欲点将何人?”陈丰站起身子坐在李世民边上的位置,侧首问道。 “我私属部下足以。”并非李世民傲然,而是如今唐王天下亦是李世民及其所属部下披荆斩棘打下来的江山。 “殿下可点将齐王。”陈丰摇了摇头,之后说道。 元吉?李世民面露不解,李元吉站在太子一方,早已与他势同水火,如何却要点李元吉上战场?若是其借机心怀不轨,自己岂非以身示敌? “如今太子定然怀疑殿下欲要独揽兵权,定会私下搅扰。”陈丰只说了半句,聪明人说话,自是不需言明,稍加点拨,李世民便已知晓其中深意,与其去防备不知何时到来的灾祸,倒不如将人放在眼皮底下盯着,一旦发现不对,自可军法处置。 不得不说,此计当真妙极,李世民看向陈丰的目光,亦是更加敬重。 待到傍晚,众属臣集于秦王府,李世民将计划说与众人知悉,亦得到众人的赞许。 武德九年四月二十九,李世民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之中踏上征途。 第26章 迎战 武德九年五月十三,李世民大军与突厥颉利可汗在豳州相遇。 然情势对唐军并不明朗。 首先,敌人来势凶猛,兵锋直逼长安城,若非秦王阻截及时,只怕突厥会直取长安,此等境况,李建成竟妄图将长安城拱手送人,简直令人笑掉大牙。来犯敌军一路得胜,士气高昂,数量众多,得胜并不容易 近日连绵大雨,行军路上一路泥泞,士气并不低垂,加上运粮阻截及军械受潮,此等状态,如何阻绝战力强悍的突厥骑兵? 不过,此次进犯,颉利可汗带了一个关系到此战胜负的人物,其子侄辈突利可汗。突利可汗曾经与李世民有过盟约,约定危急之时互相救助,而这一点便是此次取胜的关键。 大军尚未安顿稳定,颉利可汗已然率领一万骑兵兵临城下,列出阵势。 一路奔波,疲惫尚未洗清便要再次作战,唐军上下皆是恐慌。 然陈丰一计安定了秦王的心,秦王当即命人传召副帅李元吉。 李元吉赶到只是,帅帐之中只陈丰一人尚在,见礼之后方才开口,“元帅安顿军中,命我在此等候副帅。” “元帅何意?” “如今敌军兵临城下,我军自不可示敌以弱,此战关系到我军士气,元帅之意,问副帅可愿与其一同出战,迎战颉利可汗?”陈丰目光灼灼,言之凿凿。 李元吉深知此时战况,贸然出征并无半分胜算,但若不战而败,更会令人耻笑, 思虑再三,方才说道,“此时士气不振,某心忧敌军会趁此时机进攻大营,愿留在营中防守。” 意思便是不去!不过到底不是无能之辈,纵算是明知他不愿出城迎敌以身冒险,却还是钦佩他能在短时间内分析情势,为自己找到最合适的退路。 “既如此,某自去禀报元帅,还望副帅在我等出城迎敌之时安守大营,莫要被心怀不轨之人作乱。”陈丰笑着回道,若说心怀不轨,只怕自愿留在阵营之中的这位,远远要比阵营外面的敌人更加让人难以防备吧。 吃了陈丰不软不硬的钉子,李元吉也开始认真打量了陈丰,此厢看去,才发现,此人甚为眼熟。 “你本是太子帐下?”忽记起他曾在太子帐下见过此人,不过此前他均是一身官府,通神正派,如今换了常服,更是风流,气质大变,遂李元吉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其认出。 “确实曾是太子帐下。”陈丰闻言,面色不改淡然答道。 “既是太子帐下,为何如今却要效忠于秦王殿前?”李元吉神色之中已有愠怒。 “齐王殿下莫非不曾听说过良禽择木而栖?” “你的意思是秦王比太子更为明德?” “至少秦王信任某,而太子听信李安严构陷,欲坑杀与我,孰是孰非,不论天下大道,某只求活命之机。”陈丰坦然,不看天下大势所趋,就太子欲杀他,而秦王收留他一事看来,便已知自己位置。 闻言,李元吉却大怒,“你本太子帐下,理应为太子尽忠职守,如何能改旗易主?此为不忠是也!” “敢问齐王殿下,若有朝一日,太子欲要斩杀殿下,殿下可会引颈就戮?” “你!” “不过易地自处而已,齐王殿下何必动怒?且太子恭顺纯良,断不会对兄弟做出如此事情,齐王殿下大可放心,只管安心替太子谋划便是,等到天下大定,齐王自然水涨船高。” 水涨船高?思及此,李元吉也不禁皱了眉头。 须知,当初秦王并无夺位之心,全然因为太子忧心其功高震主,方才开始对付秦王。 若非如此,秦王亦不会奋起反抗,两相亦不会水火不容。 陈丰此人,李元吉在太子府上见过数次,聪颖明慧,绝非李安严之辈能相提并论。太子既然能够因为李安严等人的诽谤污蔑而全然不问因果下令坑杀陈丰,可见也并非明德之辈。 若当真有太子上位那一日,自己是否当真能如陈丰所言水涨船高,亦或是太子同样忌惮他从龙功劳,亦忌惮他功高震主,是否会下令将他除去?此亦未可知。 留下齐王一人在帅帐之中思虑,陈丰已悄然退出帅帐,在军帐之间寻到李世民,只二字“得矣”,意思是事情已经办妥。 此次,陈丰自请面见齐王,目的有二,一为将齐王留在营地之中,二为离间太子与齐王,令秦王在此有机可乘。 城外颉利可汗携侄子突利可汗已列阵完毕,李世民站在城墙之上了望之后,方才率大军出城。 “我大唐与可汗和亲,实属亲近,今日可汗为何违背约定,带军深入我国腹地,占我良田,搅我百姓,杀我肱骨之臣?” “吾乃唐皇驾下二子,秦王李世民是也。实不愿见生灵涂炭尸横遍野,素闻可汗勇猛善战,今下战书,请可汗出马与我单打独斗。若可汗心中畏惧,却也无妨,某以身边百名骑兵迎战可汗上万精兵。” 听完此言,颉利可汗面上阴晴不定。 恰在此时,陈丰装扮的传信兵单骑赶来颉利可汗战阵,言说秦王有口信传给突利可汗。在颉利可汗警惕的目光之中,陈丰伏在突利可汗耳边,“你我二人昔日盟约,守望相助,如今却在此兵戎相见,敢问当日的盟约与昔日情义可还作数?” 闻言,突利可汗保持沉默。见状,李世民挥军向前,作势渡过护城河与突厥骑兵决一死战。 此时,颉利可汗却命陈丰带话,“我此来并无他意,只为交流感情重申盟约而已,便不劳烦秦王亲自过来一叙,今日是我唐突了,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访。” 陈丰朝李世民打了个手势,李世民便下了暂停行军的命令,待陈丰将颉利可汗的消息告知于秦王之时,秦王亦沉默了一瞬。 趁着秦王沉默的这一瞬,颉利可汗已经下令退兵,一时之间对面烟尘四期,不到一刻钟,颉利可汗的 起兵便已撤出了李世民视线所及之处,后更是退出了豳州。 第27章 乘胜追击 一场危机得到完美解决,李世民回城之后,城中大军顿时士气高昂,未战先屈人之兵,盛赞秦王殿下英明神武。 按照李世民和陈丰两人最初的设计,由李世民当中像颉利可汗宣战,领军将领自是不可能轻易与对方将领单打独斗,将对方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而后陈丰传讯给突利可汗,信中所说并未公之于众,却也足以让颉利可汗心生疑窦,是为离间敌军将领。 最后李世民作势欲攻,亦是令颉利没有时间细想,只能匆忙决定,而人有着近乎本能的趋利避害,颉利不敢轻举妄动匆忙下令撤退也在两人预料之内。 “接下来殿下打算如何?”帅帐之中,陈丰坐在李世民的右手边,手捧茶盏,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沉吟片刻之后,斩钉截铁道:“趁胜追击!” “本王不同意!”李元吉匆忙赶来,就听见李世民这四个字,当即大喊一声。 “请副帅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言谈举止。”闻言,李世民转头看向李元吉,眼神中写满愠怒。 李元吉方才反应过来,此地乃是军营,军中并无高低贵贱,王爷的身份在此地不应过多提及,当即拱手认错,“是小弟鲁莽了,还请元帅莫要见怪。” 还是搬出了自己的身份,两人虽说此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兄弟的身份也是所有人都知晓的,断不可因为一个称呼而对他如何,一声元帅已然表明到底还是认错,不过真假莫论。 “副帅此来何为?”挥手让李元吉落座后问道。 “元帅方才所言,属下认为不妥。”他绝口不提为何而来,只如是说。 “何来不妥。”李世民也不急,他本也没觉得李元吉会同意他的决定,但决定已下,无人可以更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纵是天子也不行,更遑论只是军中副帅。 “回禀元帅,大军奔波劳碌,尚未安定,此时绝非进攻最佳时机。” “副帅只知我军劳顿,却可曾想过突厥骑兵强悍之处在于精于骑射,但此时阴雨连绵,敌军弓弦势必受到影响,决然不能正常使用,而我军进城之后已然经过修整,兵器亦亦修理,以逸待劳之下攻其不备,定能克敌制胜。”有理有据,李元吉也再无理由反对,不过还是已守卫营地的理由留在了军营之中。 号令三军,唐军连夜冒雨行军,向突厥退去的方向急进追赶。 当见李世民率领大军出现在突厥军队侧翼只是,颉利可汗大惊失色,然风雨兼程追赶而来的军队并未发动进攻,反而似是在等待。 而在突厥大军议论纷纷之时,突利可汗处迎来了唐军使者,陈丰。 “唐皇驾下,秦王李世民座下使者,陈丰见过突利可汗。” “你是,那日的传信兵?”见到陈丰,突利可汗问道。 “当日情形危机,不得已方出此下策,还望突利可汗见谅。”陈丰笑笑抱歉道,态度恭谨却不卑微,颇为不卑不亢,让突利可汗对他也略有好感。 “无妨。”草原人特有的大度,突利可汗当即挥手,后问道,“不知你秦王令你前来,所为何事?” “为您与我主之大业可成!” 突利可汗大惊,快步走到营帐门口,令心腹守卫,任何人不得靠近之后,方才返回,而陈丰见状,已然心中有数。 “使者所言诧异,秦王乃唐皇之子,自有继承皇位的权利,而我不过大汗子侄,大汗尚有亲子,况且在我上兄长众多,我并无继承之可能。”突利可汗谨慎说道。 “可汗可知,我唐朝亦是天朝上国,最是恪守礼仪,储君讲求立长立嫡,常理而言,我王也绝无继承皇位只可能。”他着重了“常理”二字,便是在提醒突利可汗,还有不同寻常的情况。 大唐有不同寻常的情况,难道他突厥就没有吗? 思及此,他亦心中大动,不过尚有疑虑,“你秦王可有把握?” “八成。”话不说太满,陈丰笑道,却是满脸自信。 八成已然不少,寻常人争夺皇位,纵算只有三成把握,也会奋力一战,更慌乱陈丰对李世民已有了八成的把握。 突利可汗显然也被这两个字惊了一下,待到反应过来之时,才惊觉李世民竟已做到了如此程度,若是能有一个强大至斯的盟友相助,日后事情的走向还真不好说,自己未必就没有一争之力。 “秦王欲要我如何?” “我王欲与可汗结金兰之交,与颉利可汗行联姻之谊。” “你且回去,请秦王放心,此事我定当竭尽全力。”突利可汗终于下定决心,方才与陈丰回答。 却不料陈丰似乎对此并不满意,只见他缓缓摇了摇头,“我王要的并非可汗竭尽全力,而是力保此事万无一失!”陈丰脸色寻常,但眼神之中却透露这势在必得。 “不瞒可汗,如今我王已率领我军将士逼近颉利可汗大军,只要可汗运作得宜,此事定然能成。”见突利可汗略有迟疑,陈丰又加了一剂重药。 “好,你且回禀秦王,此事我定然万无一失!”听到秦王大军逼近,突利可汗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确实如陈丰所言,若是秦王大军逼近,他着实也是多了一成胜算,此事劝说颉利可汗联姻,也并非没有可能。 “我王还有一言,托我务必转告与您。”陈丰又正色道。 见着陈丰的神色,突利下意识的心中一紧,本来见秦王使者不过少年模样,似乎尚未及冠,心中还存有不屑,但一番交谈下来,他算是明白,秦王驾下确实没有无能之辈。 “我王说,他比可汗痴长两岁,若可汗不嫌弃,望我带回可汗一声兄长,自此以后我王与可汗生息相关共同进退。”陈丰忽然一转严肃,笑意盈盈的看着突利可汗。 “那便有劳使者,替我转告大哥,自此以后,突利愿与大哥共同进退。”突利不负陈丰所愿,亦不负李世民所托,当即开口表态。 第28章 养寇自保 陈丰自突利可汗处归来,并未去寻李世民,而是直接回了军营,毕竟军营之中还有一心思不正的齐王殿下,如今元帅不在,那位齐王在军营之中可是有着发号施令的权利,陈丰必须尽快赶回去,为李世民守住后方,方才能保证之前的计划不会被打乱。 或是之前陈丰的敲打起了作用,齐王并未轻举妄动。自杨文造反事件之后,太子东宫与秦王府均加强了守卫力量,太子府更是里里外外将守卫换了一遍,如今,秦王想要打探太子府的消息,已然不容易。 陈丰料想,太子和秦王欲要将皇上安插在府中的细作除掉,秦王本亦要效仿太子,却被陈丰所拦,此时更换守卫,更容易引起圣上的注意,且让太子去试试水,若是天子震怒,便不能更换守卫,若是天子并未反应,多半说明,那人并不在守卫之中,更换守卫亦无任何作用。 此时的李世民,虽然智计并不过人,但是还是愿意听人劝诫,尤其是陈丰所言,只要当真有理,他大半不会反驳。 陈丰刚一回到营地,李世民那方便出现了变故,颉利可汗见李世民的大军一直跟在自己侧翼,生怕诡计多端、用兵如神的李世民有什么算计,已经做好的拼死一战的准备。 然就在颉利可汗下令进攻李世民之时,传令兵通报突利可汗前来,颉利对于这个侄子比较宠爱,不然断不会带他上战场,此时闻 说突利可汗前来,并且还命人带了口信,说是有退敌之法,颉利可汗也当即将进攻的念头打消。 两人进入大帐,无人知晓两人谈了什么,但不过半个时辰,突利可汗便从营帐之中走了出来,朝着对面的李世民营地走了过去,此时两军营地属实相距不远,他甚至不需骑马,只徒步,亦不过盏茶工夫就已然到了秦王营地。 令秦王军营守卫士兵去传讯,便说突厥突利可汗前来与秦王殿下商议大军后续处理事项。 李世民听到士兵的传报之后,竟直接从大帐之中走了出来,竟欲要亲自去营地外迎接突利可汗,只因李世民心中清楚,突利可汗于此时的他,于大唐,都万分重要,决不能在唐军的军营之中出现一点的意外,否则出现的后果绝非他能负责的。 此时军营之中并非他一人独大,齐王李元吉亦带了不少手下兵马,鱼龙混杂之处,发生意外的几率要远高于平时。 终于得见突利可汗的身影,李世民亦算是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突利可汗的身前,“突利可汗。” “秦王殿下。” 两人见礼,算是打了招呼。 “请突利可汗随我到军帐之中商议此事。”李世民声音浅淡,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决绝。 “恭敬不如从命。”突利可汗,此来便是为了之前陈丰所说之事,自然会听从李世民的安排,他亦相信,李世民更需要他。 “突利可汗,你此次太过于冒险了。”李世民开口,略有责备。 突利知晓他说的冒险是何意,不过是担心他在进入唐军军营之后被某个心怀不轨之人暗杀,暗指他不该独身一人贸然前来。 “兄长大可放心。”突利可汗见李世民语带责备,豪爽的笑过之后开口说道,“大汗依然知晓兄长之意,此次命我前来,便是为何解一事。” “且兄长使者一人单骑入我军营,尚能面不改色,口灿莲花,更遑论我一武将?如何胆量还不如一个谋士吗?” “突利,此事并非你所想那般简单,此时的军营之中,我并不能全然做主。”李世民叹了口气,之后缓缓说道。 一句话之下,亦让突利变了神色,眼神之中略有惊惶,显然已是后怕不已。 “索性你安然无恙,不然为兄的心存愧疚啊!”李世民脸上有着悲痛的神情,却好像已经见到了突利伤于李元吉之手,或是已丧命。 “诶,过去的事,无需记挂。”草原汉子大多心思豪放,虽说在知晓实情之后,心中后怕,但事情已过,担忧亦是无用。 “兄长之前命使者前来,所传我已尽数办到,并未有辱使命。” “兄弟辛苦。”李世民道了一句,之后问道,“不知颉利可汗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汗欣喜应下和亲事宜,并欲派我汗堂叔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与唐和亲。” “既如此,还要劳烦兄弟和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随同为兄的走一趟长安城面圣,和亲事宜我亦只能确定大概,至于最终如何,还需我主抉择。” “自是理当如此。”突利点头称是,既是和亲,理当见过别国的圣上,由圣上亲自定夺,毕竟将哪位公主嫁出去,并非李世民所能定夺之事,不单李世民,纵算异地自处,此时站在秦王位置的是太子李建成,他亦是没有权利决定此事。 能决定了公主的去留的,从来只有皇帝一人,其他人包括公主自己,亦是不行,突利显然也对唐朝的情况略有了解,因此二话不说,约定了时间便点头同意。 将突利送回两军交界,看着突利回转突厥军营,李世民方才转身,率领大军回退豳州城。 陈丰已然在帅帐之中等候多时,听闻李世民大军回城,当即赶过去迎接。 “恭喜元帅得胜归来。”陈丰笑出了一脸狐狸模样。 “先生莫要取笑。”李世民的心情不错,尚且有心思和陈丰调笑,便说明他们大计可成。 果然第二日突利可汗携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在豳州城外求见唐军元帅,商讨和亲事宜。 早在昨日,大军回城之后,李世民就已经下令今天大军开拔,回转京城,一时之间众人错愕,尚未交战,如何便已回转京师?莫不是他们战无不胜的秦王殿下此次亦是失利突厥,欲要回转京师听从太子殿下的意见,迁都它地,将长安城留给突厥精兵了? 然李世民并未有任何解释,全然任由其他人猜度。 第29章 攘外必先安内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李世民与陈丰坐在堂前饮茶,陈丰开口便是恭喜。 “还要感谢先生神机妙算。”李世民也并未居功,反而将功劳放到了陈丰的身上,“若非先生想出此等退敌大计,只怕此时黎民已陷入战火,若非先生不顾自身安危单枪匹马闯入敌营说服突利,某亦不能得此战果。” “此战,先生的功劳远大于某啊!”说话的李世民并未觉得陈丰有功高盖主之嫌疑,满心之中只有数不清的感激。 “若非殿下精兵制衡,若非殿下深信于某,此事也断不能成啊。”陈丰如何敢居功,虽说面前这位是位千古明君,但历来为帝者最是忌讳便是功高震主,目前李世民尚未有这般想法,但熟料以后会不会有。 “好了,莫要互相恭维了。”李世民似是看出陈丰心中忌讳,也算是大发善心放过了陈丰。 “先生如何如此定计?”李世民并不是不能理解陈丰好意,只是这般运作之下,确实给他找了一个强大的靠山,只要突厥在一日,他背靠突厥,皇上和太子想要动他便要认真思量,那突厥会不会为他出手,秦王府会不会引外敌入主中原。 “某知殿下心中所忧,殿下只管放心,若当真有一日,突厥进犯,某仍有退敌之法。”李世民所担心,不过是秦王府会引突厥进犯中原,若问最忠于大唐江山是何人,答案定然是秦王李世民,因这大唐的每一寸江山土地,均是他一手打下。便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舍不得外人践踏半分,也是因此,在突厥进犯之时,他力主要战。 “殿下可曾听说过攘外必先安内!”陈丰垂首问道。 李世民沉吟片刻,“先生的意思是说,若想攘退外敌,必须先做到内部安和吗?” “正是如此。”陈丰点头称是,“殿下须知,每次朝堂动荡之时便是外敌入侵之时,此时内忧外患,极易发生变故。” “而此时,正是朝堂动荡的伊始,殿下欲与太子殿下争夺那九五尊位,便是先起了内乱,此时殿下需要一个理由来安抚突厥,殿下与突利可汗结为异姓兄弟便是理由,那位和亲突厥的公主便是理由。” 李世民听完,微微叹了口气,“我本欲让百姓安顺和乐,却不想又惹来满城风雨。” “殿下不必自扰,风雨之后,便是朗朗乾坤,某相信殿下定然能够带领大唐走出一个康庄盛世。” “希望能借险胜吉言。”李世民也终于不见了忧思神色,眼底一片清明。 没有大军出京之时的阴雨绵绵,此时回京天气晴好,道路通畅,竟生生将时间缩短了一半左右。 时值武德九年五月二十四日,李世民带领突利可汗及颉利可汗的特使来到了长安城下,天子李渊亲自出宫迎接此次的战将,长安百姓亦夹道欢迎。 秦王出征紧不到一月时间,便已大获全胜,当真神人也。 话说那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来到长安城便受到了皇帝李渊的热情款待,这使得这位特使大感受宠若惊,据说此人的母亲是中原人士,长相亦随了母亲,偏向中原男人的长相,身体修长面色白皙,完全不如突厥人士那般面色赤红眼若琉璃。 因长相问题,阿史那思摩虽然贵为可汗的叔叔,但是在突厥并不受重视,长期得不到重用,单单一个特勒的爵位,相当于唐朝的公爵爵位。但是突厥并不如同唐朝,在突厥,不能领兵便意味着没有额外收入,只拿着公爵的俸禄过活,日子好生艰难。 然一入长安,唐朝皇帝便命人吃喝好生侍奉,衣食用度与藩王同等级,还封了和顺王,是个王爵的爵位,临走之时还送了一堆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当真让阿史那思摩有了乐不思蜀之感。 应突利可汗的请求,唐王李渊亲自为其与秦王李世民主持了结拜事宜,自那句“祸福与共”落下之后,观礼的太子李建成脸色终于黑成了一片,他绝对没想到,自己殷殷算计竟然给李世民找了一个惊天的靠山。 突利可汗虽说并非颉利可汗亲子,日后即成大汗之位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这位突利可汗可是自小在颉利可汗身边长大,是性格最像颉利可汗的一位,也因此深得颉利可汗喜欢。 在颉利面前,这个侄子说出的话,甚至比亲子还有效果。 李世民和突利可汗结拜为异姓兄弟,便说明整个突厥都成为了他的后盾,这让李建成如何不忧心。 李渊到是乐见其成,在他看来,这个二儿子的结局已然落定,去那洛阳称王称霸,此生可能没有机会再踏进京城半步,和突利义结金兰,有了这样一个庞大靠山的儿子,纵算是太子终有一日继承了皇位,也拿他无法。 倒也能从另一方面保证二儿子李世民的身家性命。 直至此时,李世民在民间声望大增,他亦觉得这个儿子是站在弱势的一方,此前他偏向于太子,毕竟那是储君,是未来唐朝的天子,面子上须得让太子过得去,日后才好服众,而此时大局已定,他亦开始为秦王李世民思考,只能力求保全他的性命,至于其他,让他自立天子旌旗坐镇洛阳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再多,恐太子生怨,安耐不住。 武德九年五月二十六日,唐朝与突厥正式签订了新盟约,双方建立了新的合作关系。 盟约之中约定半年之后两国边境开通市场,突厥为唐朝提供牛马羊等大型牲畜,唐朝亦为突厥提供生活日用,金银玉器。两地开通贸易市场,双方便可以互通有无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两地通商,就意味着突厥骑兵不必再通过抢夺唐朝百姓之物来获得这些事务,不需抢夺,和平的那一日又岂会远了? 拥有了和平的黎民百姓们自然将功绩归于李世民,凭借这一功绩,秦王的声誉再一次达到了顶峰,不仅朝野盛赞,便是黎民百姓口中亦是感激不已。 第30章 意图谋反 秦王声望大盛是太子和齐王均未想到的结果,给秦王找了天大的靠山之后,太子党无奈只能密切关注李世民秦王府的动静,谋划着针对秦王和天策府的反击。 这一探查之下,当真被李建成发现了端倪,当即命李元吉入宫面圣,参了秦王一本。 秦王意图谋反! 身在洛阳的张亮,长期以来纠集势力,招兵买马,组建军队,意图谋反。 张亮谋反又与秦王有何相干呢? 那张亮本就是秦府车骑将军,是天策府属臣,况且那洛阳还是李世民的封地,这如何能让李渊不心惊,当即下令着太子严查此事,立即逮捕张亮。 事实上,太子并非刚刚才发觉此事,只是并未声张,任由张亮大肆操作,等到人数达到一定程度,才上报天听,以求将秦王以及其属臣一网打尽。 但是事实让他略有点失望,除了命他彻查此事和逮捕张亮以外,李渊似乎并没有对李世民动手的想法。 自杨文干造反事件之后,太子认识到秦王夺位的野心,针对秦王的手段亦越来越狠辣,一方面查探秦王府的消息,另一方面也在大力收买秦王属臣,此计谓为釜底抽薪。 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秦王座下第一猛将尉迟敬德。 金银无数外加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件,信中言道,欲与尉迟敬德交好,虽未提过多要求,但言词之间,加上珠宝金银已然送到,便已表明了他收买尉迟敬德的心思。 再说这尉迟敬德,若是数年前那毫无信仰只一心求财的丘八,在太子如此恳切加金银珠宝和太子许诺的荣华富贵,只怕他还真的未必能够安耐得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和对金银富贵的渴望。 但如今,他已在秦王驾下效劳数年,不说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至少他从不缺金少银。不缺之物,自然不显珍贵,那金银财宝,在尉迟恭眼里,亦不过如是而已。 给东宫太子回信称自己不过一莽草之人,承蒙秦王殿下不弃,让他效命于秦王府,恩同再造,理应以性命想报,且他于太子之间并无功业,不敢贸然领受如此重赏。 亦明言,不会与太子有任何私交,免得秦王殿下心生疑窦,望太子不必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此事不知为何,便传开了。 与太子的气极不同,李世民大为感动。 朝会之后,天策府属臣应陈丰之约前往秦王府议事。 “将军大义。”等到众人齐聚之后,陈丰方才对尉迟恭说道,却不料这个敢于拒绝太子自称莽草汉子的大汉听到陈丰的称赞竟然害羞的挠了挠脑袋,看着陈丰的眼神略有一点请求,请求陈丰不要继续调侃他。 “将军一心忠于殿下,纵是金银亦无法乱将军心神,殿下今日方说,相信将军断不会辜负于他。”陈丰如何能如了他的愿呢,今日本来就是为这件事情而来。 “但殿下托我转告诸位明公,若下一次东宫再有收揽之意,诸位大可收下钱财,如此一来,我们亦可提前知悉对方的计谋,也好提前应对。另一方面,殿下担心若是公然违背了太子的意愿,会给诸位惹来杀身之祸。” 陈丰话落,众人心中皆惊,他们与太子和齐王共事时间不短,自然了解那二位,适才陈丰所言,并非全然不会发生。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等假意应下,为大王做内应吗?”所以说,武将到底不如文官心思细腻,并没有猜透陈丰的意思。 最终还是房玄龄替程咬金解了心中疑惑,“只怕大王的意思是让各位假意应下,不求知晓对方计划,但为保我等身家性命。” “而先生,应该是欲要我等收下金银断然拒绝吧?”说到这里,房玄龄看向了陈丰,不得不说,此子当真鬼才,歪脑筋冒出来的时候,若不是他见识多,只怕还反应不过来。 陈丰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们借此行为激怒太子,让太子做出失误的举动,另一方面若是他们这些人与太子交恶,以后太子登基为帝,定然容不下他们,也算是在逼迫秦王殿下做出决断吧。 “不瞒众位大人,某却有此意。”心思被房玄龄戳穿,陈丰也不觉尴尬,反而还笑着继续回应。 “先生当真是鬼才,难怪大王总称赞先生神人。” “房大人谬赞了,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罢了,难等大雅之堂。” 陈丰是在自谦,而这自谦房玄龄等人并不能认同,他们都是权利场上奔波了半辈子的人,手段之类,自然也不如最初光明正大,亦深知有用的便是最好的这个道理。 只是惊叹,陈丰小小年纪,竟然已有这般见识,这般魄力,当真是不简单。 “不过还有一事。”成分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将诸位大人的安慰置于不顾,殿下定不会允许我们这般,且我亦不放心诸位的安全,所以……” “哪有怕这个怕那个的,俺老程追随大王打江山,什么场面没见过,难道还担心这点小意思!”程咬金绝对是个急性子,陈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这皮肤晒得黑红的大汉给挡了回去。 “程将军稍安勿躁,您与尉迟将军一干人武艺高强,自是不怕刺杀暗杀,但是杜大人、房大人等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那太子与齐王的对手?”陈丰的担心确实是在文官,至于武将,他们不杀别人就差不多了,哪里有别人杀他们的机会。 “所以还请各位大人为了殿下的大业,委屈一下。”陈丰朝着文官一列鞠了一躬。 “先生这是做什么,我等同为大王效命,出生入死都是应当,哪里担得起先生这般大礼?”见到陈丰的动作,房玄龄当即就激动了。 到是杜如晦,捋着没有多长的胡子,笑呵呵的对房玄龄说,“你受不起,我可受得起。”说完还一脸得意的看向陈丰,“贤侄,叔父说的可对?” 房玄龄一听顿觉憋屈,不就是他家侄子早认识陈丰几天吗,这老狐狸竟然就这么和人攀上亲戚了。 第31章 无罪释放 拉拢尉迟敬德无果,还弄得满城风雨一事,令太子心生怨怒,便将怒火发泄在张亮的身上。 皇上命他审理张亮一案,古人审案,大多痛打一顿,十几番酷刑轮转下来,就算是没做过,也都点头承认画押了,这便是所谓的屈打成招。 李建成所得消息并没有半点错处,张亮确实是李世民的心腹,早在准备与李建成争上一争之时,李世民就已经命令张亮在洛阳组建军队,算是未雨绸缪。 却不料这支军队还没有派上用场就已然被李建成发现,一网打尽不说,还累及他一名良将。 李世民在外奔波劳碌四处打点,而他的这位良将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咬紧牙关,不管太子如何施展手段,绝口不提半个秦王殿下的名字。 张亮这人是农民出身,能做到如今的车骑将军的位置上,自然说明他的不凡之处,此人在追随李世民之前曾先后追随过李密、李世积等人,并尽得其真传,功于心计,城府极深。他深知,如果咬牙坚持,秦王殿下在外打点,还有活命之机,若是将李世民牵扯进来,那就再没人能为他们打点,届时就算是皇上不杀他、太子不杀他,他亦会在牢里黯然死去。 遂张亮入狱之后,咬紧牙关,任凭太子十八般武艺,威逼利诱种种手段用尽,依旧未能从张亮的嘴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正是张亮这种觉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亦保住了李世民的千秋大业。 在秦王及其属臣的多方奔走之下,张亮最终出狱了。 此时最憋屈的自然是太子,他已上呈了确凿证据,相关涉案人员也已供认不讳,皇上也对案情有了一定的了解,就只差最后张亮解法秦王图谋不轨了,结果这人就被无罪开释了,继续回到洛阳,做他的车骑将军。 对此皇上不置一词,李建成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想出什么缘由来,最终还是悄悄入宫,私会了尹德妃。 从尹德妃口中得知在皇上下令无罪开释张亮的那天,秦王曾经入宫面圣,秦王前脚离开,李渊后脚就下了敕令,无罪开释张亮。 而就在张亮离开京城回洛阳的前一个晚上,尉迟敬德受到了刺杀,当然,毫发无损。 在此之前,秦王便已经得到消息,太子派人暗杀尉迟敬德,并提前差人与尉迟敬德交代清楚,望他千万小心行事。 不过尉迟恭却好像全然没有将秦王的叮嘱当做一回事,当天夜里,刺客到来之时,尉迟恭的家中门户洞开,而他本人正躺在床上安眠。此时绝对是刺杀的最佳时机,但那刺客动摇了,见尉迟恭毫不设防的样子,他更加感觉此中有诈,比起对方毫不设防,他更愿意相信尉迟恭早有防备,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刺客的预感确实准确,尉迟恭确实并未睡着,只等着不速之客到来,将其当场拿下,却不料那人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之后,竟然又一次从窗户跳了出去。 而在房间外面守着的陈丰顿时大惊失色,见刺客完好无损的离开,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猜测,便是刺客得手了。 慌乱的朝着门户大开的房间冲了过去,紧急时刻,哪里还顾得上仪态,结果他这丝毫不见仪态的样子刚好被从房门走出来的尉迟敬德看得清清楚楚。 而陈丰此时见到尉迟敬德,自然心中激动,冲了上去,抓着尉迟敬德的袖子抖了两下,然后又朝着他的脖子看了一眼,最后转到他的背后,见其身上果然毫发无伤,长出一口气之下,腿上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若不是尉迟敬德眼疾手快,只怕陈丰今日是真的要出丑了。 不过陈丰此时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出丑,只要尉迟恭无碍,他便也就放心了。 到是尉迟敬德,丝毫都不感激陈丰的担忧,反而还出言嘲笑了陈丰,“往日里见惯了先生沉着冷静淡定自若的样子,却从未想过先生竟也有方寸大乱的时候。” 陈丰哪里还顾忌尉迟敬德的调侃,只白了他一眼,之后权当没有听见这讨厌的人说了什么。 “本王亦没想到先生竟也有自乱阵脚的一天。” 谁呀,这么讨厌!没看见他已经忘了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殿下!”如果可以,陈丰绝对想将这些在他面前嘲笑自己还一脸理所当然的人全部暴打一顿,只可惜,实力不允许啊,不要说身经百战的尉迟恭等 人了,只怕他连鲜少上战场的太子李建成都打不过。 陈丰确实会些武艺,但那仅是为了耍着好看名声好听罢了,真要到了实战之时,想也知道结果如何。 “先生。”听得陈丰话里的严肃,李世民也严肃的回应了一声,当然若非说完这两个字之后马上又笑容满面,或许还有几分可信度,但此时看来,尤其是在陈丰看来,当真是讨厌得紧。 陈丰站在尉迟恭的面前,做了数次深呼吸,同时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我是读书人,不和莽夫一般计较,不和莽夫一般计较,不和莽夫一般计较!”念叨数次,终于恢复了常态。 “夜深了,殿下还不回府吗?”说这话的陈丰,又恢复了淡定沉着的样子,但是见到了他慌乱的一面,众人的心中对他这副严肃的样子还当真有点不买账了。 “明日可能还有硬仗要打!”见众人对他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表情,陈丰咬着牙继续说道。 “好了,先生,莫要生气了,大家都觉得你慌乱的样子挺可爱的,甚是喜欢是不是?”李世民走上前去,拍了拍陈丰的肩膀,安慰道。 “是啊!” “先生这样比平日里好亲近多了!” “先生就应该这样,年纪轻轻的不要学房大人杜大人那般老气横秋的。” 听闻此言,陈丰当真再无一点办法,唯独一双眼睛看向李世民,眼神之中写满了责备。 李世民则权当没有看到,不过还是带着众人和尉迟敬德告辞,各自回府了。 第32章 风雨欲来 此番李建成没能拉拢到尉迟恭,而后刺杀失利,但并未灰心,而是加大了对秦王府将领的收买力度,不过这一次,他亦是改变了行事方法,更换了拉拢对象。 李建成听得李安严的建议,认为先前拉拢尉迟恭不成,其主要原因是尉迟恭跟随秦王的时间不短,秦王对其信任有加,投桃报李,他亦是对秦王忠心耿耿。 李建成自是觉得李安严言之有理,遂也改变了拉拢对象,不再将目光放在秦王府属臣的主要将领身上,而是放在地位稍次一等的将领身上,这其中便有程咬金,段志玄,李安远等人。 出乎李建成一脸之外的是,这几人同样拒绝了李建成的邀请,更让李建成恼怒则是,这些人无一不是在收了他的馈赠之后选择了拒绝李建成,决然表示愿继续追随秦王李世民。 此时朝野上下,无人得知这几人拒绝了李建成,见他几人收下了太子馈赠,皆以为这几位已经转头太子,便是圣上在早朝之时看向太子的眼神之中也暗藏警告,太子的动作太过于急迫了,这样一个急于发展自己,为得到皇位剪除异己,已经不顾颜面了。 此事若是私底下为止,李渊断然不会过问,毕竟皇子们亦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依然为秦王安排了他应该走的路,太子亦是未来的储君,几乎已经可以如此论断,明眼人一眼便能知晓,天子的心在太子这里,唯独太子一人不自知。 太子李建成的釜底抽薪之策以失败告终,直至此时,李建成终于认识到,齐王的建议是对的。 秦王与天策府属臣已然稳固如山,难以分割,若是想要瓦解这座山唯有以强硬手段直接摧毁李世民本人,否则,天策府属臣断然没有转投他李建成的打算。 “大哥,你既已明白,为何还能按捺得住?不若我们当即动手除掉秦王?”一旁的李元吉听完李建成的忧虑,认为时机已然成熟,遂从旁劝说。 “四弟有何妙计?”闻言,李建成看向了一旁的李元吉,沉吟片刻之后方才问道。 “哪里需要什么妙计,只需大哥将其调出秦王府,我命人在路上将其截杀便是。”李元吉的声音很是粗犷,说出这弑兄的话,亦无半点收敛。 “四弟慎言。”并非李建成想要训斥李元吉,实在是在他对天策府属臣行拉拢之事的同时,他亦怀疑自己的太子东宫也有李世民的人,对于是否当真,若有,此人又是何人,他无半点头绪,因此只能小心谨慎。 李元吉亦是知晓太子李建成的担忧,闻言也禁声,但是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李建成,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不可。”思量再三,李建成终是否定了李元吉的建议,“四弟计划并不保准,且秦王身经百战,武功高深莫测,寻常人难以将其制服并斩杀,若是派出去的人失利,被秦王斩杀还好,若是被生擒,难保不会牵扯你我,太过于冒险。” “此时已是危急关头,断不能在秦王的手里留下把柄,否则,你我便很难再有立足之地,父皇那里亦不好交代。”如此说来,李建成还是明白李渊的心意,纵然想要斩杀李世民,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殿下匆忙传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此时已是深夜,陈丰已然宽衣安眠,却被秦王派去的小厮从睡梦中喊醒,说是秦王有要是相商,请先生尽快过去,陈丰匆匆赶来,就看见李世民正坐在桌子后面满面愁容。 “太子已命人前往高句丽。”事急从权,李世民也并不介意陈丰并未见礼之事,直接开口说道,并示意陈丰落座。 “太子欲效仿殿下与高句丽交好?”陈丰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但是随即想到,这并不靠谱,高句丽在东北方向,与长安相去甚远,纵算太子有失,亦不能及时相助,远不如交好南方的吐蕃,吐蕃大军途径茂州,穿越秦州或者取道梁州均能直抵长安。 若是异地自处,选择一方交好,陈丰断然会选择突破,而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高句丽,况且吐蕃占地面积虽远不及大唐,但也比偏居一隅的高句丽要多上十余倍。 陈丰自认为这并非难以取舍的问题,所以,太子此次传讯高句丽,绝非交好那么简单,但此去路途遥远,便是八百里加急,亦要不眠不休的跑个三天三夜方能抵达,按照常态,所需时间应为六日。 陈丰闭上了双眼,暗自思索,太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除非,太子并非想要交好高句丽,而是……” “利用!”陈丰几乎和李世民同时开口。 “莫非太子是故技重施?”当初突厥进犯的缘由,李世民已经从突利可汗的口中了解了真相,所以见此情形,很难不做此联想。 “亦不无可能。”陈丰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太子的人何时离开?” “今日中午,一人三骑,马不停蹄。”寻常赶路均是一人一骑,不仅马要休息,人也要休息,若是加急,便是一人两骑,马多休人少休,而此时太子选用了鲜少出现的一人三骑,马休人不休,充分说明了,此事在太子心中的紧急程度。 “殿下明日休沐?”陈丰似乎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李世民虽然不解,但亦是点头。 “如此,便请殿下明日傍晚邀中书令封德彝封大人过府一叙。”陈丰终是下了决定,熟读历史的陈丰终于意识到,历史因为他的插手,变得和史书记载大相径庭。 不过他到底熟读历史,政治敏感度也比寻常人强一点,纵是面前这位秦王,耍起阴谋来,他亦不觉得秦王是他的对手。 但此时,他竟有些猜不透太子的意思了,之前太子对秦王用了一次釜底抽薪,试图以拉拢秦王府的将领来瓦解秦王府的根基,但显然此事并未成功,无疾而终之下,太子定不会善罢甘休,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已经越发明显。 第33章 邀约 次日一早,李世民便着人在宫门口等候,那人手持信件源于陈丰亲笔所书,李世民临行之前受陈丰千般叮咛交代,务必要保证此信绝不外露,因此李世民亦选择了自己的心腹来送信,至于信中所纵算是李世民也未曾得见。 那信是陈丰昨夜沉吟再三,在李世民的书房之中所书,在李世民的面前融化火漆,在信的封口处滴上两滴,并趁热盖上了陈丰的私印。 不是秦王的大印,亦不是秦王的私印,而是陈丰的私印,如此一来,便将秦王私交中书省大臣的嫌疑抹去,纵算是日后有人以此说事,亦不必担忧。 而李世民看着那份已被火漆封缄的信,面上一阵不虞,“先生对某已然有事隐瞒了。”这算是试探,不过是不知道陈丰何时与中书省的封德彝有了私交,竟然断定一封信便能将封德彝请到秦王府。 旁人不知道,但李世民可是心中清楚,这封德彝并非面上所见模样,此人心思极其深沉,即便他好似站在了自己一方,但李世民还是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淡淡疏离。 此人,就算是平日里李世民以秦王的身份相邀,亦不能保证能将此人邀请过来,在陈丰提出让他约见封德彝之时,他才略显为难。 将心中为难说与陈丰之后,陈丰竟然要了文房四宝,自言有一法或可一试,便已提笔书信一封,李世民有心想要探查其中内容,却被陈丰阻拦,“ 此时于殿下而言,并不重要。”于他而言并不重要的意思便是,殿下并无探查的必要。 陈丰已如是说道,李世民便不能继续探查,而这封信虽说最后交到了自己的手里,但是却用火漆封缄,这便是明确告知于他,殿下莫要偷看。 在重用陈丰之前,李世明并非没有探查过陈丰的底细,从先天资聪颖,此人之事亦无太多不详之处,但他得到的消息之中,并无陈丰和中书令封德彝有私交的消息。 中书省的大臣算是皇上的私臣,通常不会和外臣有过多的私交,尤其是涉及到皇储之争的时候,中书省几位大臣向来都是明哲保身。 “殿下放心,某与封大人并无私交。”陈丰自是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但是如此做并非全然为了隐瞒李世民,亦是为让那位在皇帝面前得脸的中书令信服。 他倒是不怀疑陈丰所言有虚,只是着实想不到,他是如何断定封德彝见信会来的。 “先生如何断定封大人会来赴约?”多疑从来都是上位者必备的特点,李世民自然也不会是特例,不过他到不是不信任陈丰,只是心中好奇而已,“莫非秘诀就在这封信中。” “不。”陈丰摇头,“秘诀在于殿下您。”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见陈丰面露疲态,便让他回去休息了,陈丰也觉得自己的事情已然完成,遂退出书房,并贴心的替李世民关上门,之后奔着李世民给自己安排的院子而去。 至于李世民,看看天色已然不早,索性便穿上朝服准备早朝了。 本以为今天早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却不料,早朝之上安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也正是这种安静,让人觉得分外压抑。 有限的几个话题,亦都是老生常谈,朝堂之上探讨了几个月都没有得到最终的解决方案,每次谈论起来,最后都能演变成一场近乎于菜市场一般的吵闹,每当这时,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便会按照旧例,将此事押后再议。 对于这样的事情,李世民当真是早已见惯,站在武将最前列,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将早朝平安度过。 下了朝便见到被他留在玄武门外等候封德彝的心腹还在,但他手中的信已经不见了。 “大王,封大人看了信之后,变了颜色,之后回属下,戌时三刻会准时到秦王府赴约。”秦王的属下见秦王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见周边无人,才覆在秦王的耳边,小声说道。 “回府。”因着之前在太子府夜宴之时,“饮酒过度”伤了身体,遂皇帝李渊刻意命李世民不必去公职,若是有天策府众人无法解决之是,自去秦王府求解便是,遂李世民下了早朝之后便可直接回府,至于天策府之中,其实还从未出现过宇文化及等人无法解决之事,他倒是乐得自在。 不过今日,他明显是自在不得了。 因为在他刚回到秦王府,就见陈丰面带笑意的朝着他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见了礼。 不等陈丰开口,李世民便已开口给了陈丰想要的答案,“封大人已经应下戌时三刻会到王府赴约。” “既如此,那某便先下去准备了。”他微微一笑,准备告退。 “等等。”李世民现在看见陈丰确实比较不满,这人竟然开始有事瞒着他了,虽然他也清楚自己并不应该管的太宽。 听见李世民的话,陈丰无奈的笑了笑,像是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一般,“某只是提醒封大人左右逢源之人,往往最终都不得重用。”他如何能不知李世民心中所想,不过看他和自己闹别扭,他心中竟有几分欣喜,毕竟这人可是未来的千古一帝,何人能有这般殊荣。 “当真?”李世民闻言,面上的不虞之色也渐渐消退。 “自是当真。”陈丰确定的点了点头,之后才开口继续问道,“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吗?若是没有,某真的要下去准备了,如若不然,封大人到来之时,招待不周,丢的可是秦王府的颜面。” 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李世民自是没有必要继续拘着陈丰,若是当真因为招待不周而得罪了封德彝,可不是什么好事,岂非是明目张胆将他推向太子阵营。 “仔细些,不要出了什么纰漏。”尽管知晓陈丰做事细腻,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着实是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他有半点的倏忽。 “殿下大可放心,某心中有数。”应下之后,才离去准备。 第34章 劝投封德彝 封德彝果然守约而来,戌时三刻进入王府,由小厮带入后花园明亭之中。 这明亭还是当今圣上亲自提名,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偏生给幽润的长亭带来了三分恭谨,封德彝到来之前先是站在明亭外面朝着题字行了一礼之后才进入明亭之中朝向秦王行了一礼。 不过这礼终究没有行下来,看看被李世民在半路截了下来,“封大人莫要折煞小子了。”他堂堂藩王,对着一个朝臣自称小子,绝对是给足了封德彝面子。 显然李世民这一番动作也让封德彝大为开怀,看向李世民的眼神之中也有了三分和蔼,“秦王殿下自谦了。” “殿下,封大人,莫要站着说话了,还请入座。”一边陈丰见两人站在亭中互相恭维,待那本来面色平淡的封德彝封大人脸色已渐渐平缓并有了笑意之后才开口说话。 将封德彝请到主座左下手的位置之后,秦王才返回了主座,将两大人物均已落座,陈丰才在秦王的右下席位坐下,正对着封德彝。 “小子陈丰,久闻封大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陈丰端起酒杯,赔笑道。 “某乃是阴持之人,何来名不虚传之处。”见此人就是陈丰,想到信中所说,封德彝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自然不可能给陈丰老脸色。 而李世民在听到“阴持之人”四字,也看向了陈丰,一脸的诧异,显然他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胆大到在封 德彝的头顶作祟,虽然此人算不得是老虎,但是多少也算的一只狐狸了,还是老虎身边的狐狸,若是惹恼了他,让他在皇上面前稍加提上那么一句,陈丰纵算有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今日为请封大人过府一叙,信中多有冒犯,还望封大人见谅,小子先干为敬。”对于封德彝所说,陈丰自觉理亏,只能陪着笑脸将慢慢一杯酒水灌入口中。 “既是冒犯,先生道歉的诚意未免太过于泛泛。”封德彝本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但今日,陈丰那封信,确实惹恼了他。 “某之所以道歉,不过是因为仰慕大人,方才觉得冒犯,并非自认做错了,事急从权,不过权宜之计而已。”若是重来他依旧会这般,包括信中的威胁,一字不漏一如今日。 “先生的权宜之计,到是一个好理由。” “封大人觉得是理由也好,借口亦可,某无话可说,但今日某出府置办宴饮所需之物之时,曾和贩夫走卒聊起封大人。”陈丰似乎并未感受到封德彝的怒火一般,自顾说着,“均说封大人高风亮节,通明犷达,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听闻在下宴请封大人,那酒馆的老板还多赠了半斤竹叶青呢,说来还是占了封大人的光。” 听到陈丰的话,封德彝才是当真变了脸色,若说之前的怒火多为佯装,但此时的惊恐却是属实,这人竟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陈丰的话看似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好似在说一件寻常笑话,又好似真的在为自己因为宴请封德彝多得了半斤竹叶青而沾沾自喜,但如此种种,听在封德彝的耳中,却是充满了威胁的 味道。 陈丰是在告诉封德彝,尽管你换了私服,乔装前来,但我已传信出去,你封德彝今日前来秦王府赴宴,早已不是秘密,若是他常态而来倒也无妨,偏偏乔装一番,更是让人怀疑,若是无事,何须乔装,分明是做贼心虚。如此看来,他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封德彝跪坐在垫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陈丰,陈丰丝毫不惧,凌然回视封德彝,半晌之后,终是端起了桌上的就被,一饮而尽“先生到是好胆色。” 见封德彝端起了酒杯,陈丰就已然笑的一脸狐狸相,又听闻封德彝话中嘲讽,陈丰自是当做没听见,不作回应。 “殿下方才是好胆色。”陈丰不动声色的替李世民解释了一下,他在这老东西心里留下点不好的印象到是无关紧要,若是让他对秦王起了嫌隙,便不是他所愿了。 “哦?”果然封德彝对此产生了兴趣。 “殿下今日还与某闹了别扭,认为某与封大人有私交。”陈丰笑着解释,“只因某与封大人的信未曾给殿下过目。” “你若是给殿下过目了,某今日怕是亦不能坐在这里与先生畅饮了。”封德彝所说属实,若是秦王知晓他是阴持之人, 在秦王和太子之间左右逢源,只怕今日亦不会召他前来,只因不会信任。 不过这位年纪轻轻的先生竟能的秦王如此信任,连信中内容都不曾看过竟敢直接命人送给他,不知是该赞这位秦王殿下胆识过人,还是该称赞陈丰手段了得。 几番交锋之下,均是落得下风,纵算是在当今陛下手中,他亦不曾受过这诸多委屈,只能说这位得秦王信任的先生亦是难得,真真是天纵之才。 本已有宇文化及、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今又多了这么一位堪比鬼才的先生,虽说手段并不光明,但也正如他方才所说,事急从权。储位相争,夺嫡之事,本就需得不择手段。太子已然开始不择手段欲要除掉秦王,若是秦王这边没有丝毫表示,他亦不是没有办法向太子殿下证明自己的心意,索性这位秦王的表现并无让他不满之处。 从谋臣武将上来看,似乎秦王真的比太子殿下更占优势,但无奈,那位更倾向于太子殿下,从本质上将,那位就是天子,那位之意便是天意,天意如此,难道秦王殿下当真能够逆天而为吗? “今日请封大人前来,确有要事,还望封大人不吝赐教。”陈丰笑着和封德彝打着哈哈之后,看着封德彝的脸色引出了今晚的正题。 “但说无妨。”封德彝干净利落的说,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亦是杀伐果断之辈。 “今日太子和齐王可是入宫面圣了?”得到封德彝的回应之后,陈丰开口,“不知所为何事?” 封德彝思虑片刻,便将此事尽数相告。 第35章 殿前进谗 “请父皇为天下安危考虑,下旨诛杀秦王李世民!”面圣请求之人是齐王李元吉,至于太子,在下朝之后,本就应当在御书房随同中书省的几位大人一同批阅奏折。 中书省的几位大人闻言迅速低头,唯有将自己当成聋哑之人,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半生的人,总是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秦王平定天下有功,且并无过错,如何下旨诛杀功臣,岂不是让百万将士心寒?”李渊想也未想,便开口拒绝。因着对窦皇后的深情,他希望出自窦皇后的几个孩子均能活着,可偏偏他们并未痛其他妃子的孩子争斗,反而自己先斗了起来。 “父皇,秦王平定突厥之时,以私人关系结交突厥突利可汗,命张亮在洛阳纠集豪强组建军队,这种种,不是图谋造反又是什么?遂父皇若欲诛杀秦王,何需担心没有理由?” 听他提起张亮纠集豪强之事,李渊便记起当初张亮入狱之后,李世民在自己面前痛哭。 “父皇,太子哥哥欲要杀我,我不过为求自保啊!难道父皇真的想要儿臣死在兄长的手下吗?父皇若是想要儿臣死,儿臣自然二话不说,引颈就戮,可偏生父皇尚且舍不得儿臣。” “父皇,儿臣已然同意坐镇洛阳,那天子旌旗,儿臣要与不要有何区别?难不成儿臣当真会在自己的领地立天子旌旗公然反对哥哥吗?” 李敏敏的话,真切的打动了李渊,他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死,无论是李建成还是李世民。且他说自己已经同意坐镇洛阳,他本来便已经同意秦王自立天子旌旗,那此时不过是纠集豪强自保,难道还能真的让太子将最终证据找出来,将这个儿子置之死地吗? 若是当真有一个儿子必须要死,大唐的天下才能安生的话,李渊到是更愿意保下这个二儿子,毕竟这天下是他率领众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一点一点打下来的,纵算是还给他又能如何?如今他不过是求自保,自己如何能够不应呢?遂下敕令放了尚在大理寺牢狱之中的张亮。 当日行事之时,确实并未给太子知会儿,却不想齐王竟到如今还拿着张亮一事作为说辞。 “既如此,太子便来说说,张亮一事,可有最终证据?”李渊也不说他因何故放了张亮,只问坐在封德彝旁边低眉顺手批阅奏折的太子李建成。 太子本不想出面,免得留下不容亲弟的罪名,但是此时皇上已经亲口点了他,他若是再不能站出来,便是对皇威不敬了,虽说私下里,他们亦可同陛下以父子身份相交,所行所往并无过多拘束,但此时御书房之中尚且还有中书省的官员,他断然不敢放肆,遂站起身子恭敬行礼之后拱手答曰,“回禀父皇,虽其他涉事人员已供认不讳,但那张亮死咬不放,遂儿臣并未得到最终证据。” 李建成的意思是,只有张亮一人尚未画押,其他人均已供认,此时一人之言难道能重的过几十人的口供?但偏偏,李渊欲保李世民,李建成纵是已经暗示清楚,但李渊兀自当做听不懂,“既无万全证据,如何能说我儿谋反?” “再说结义之事,乃是突厥突利可汗亲口所提,为的便是能与我大唐建交,同秦王结义不过是因为敬仰秦王的文治武功,你又是觊觎个什么劲儿?”李渊这话虽说是问向李元吉,但本质上还是说与李建成听。 “况且你兄弟几人若是齐心协力,那突利可汗与谁结拜又有什么关系?”此话本质上来讲确实无错,李世民与突利可汗结义,便意味着大唐和突厥结义,自此便是兄弟城邦,彼此呼应,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李建成,亦或是李元吉,到了那突厥之地,均能受到不低的待遇。 但是目前的情况,他兄弟几人并不齐心啊,甚至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他们断然不相信,睿智的父皇会看不出来,不过是不愿意看到他几人自相残杀罢了。 “父皇如若当真不肯下令斩杀秦王,便请您下令驱除秦王府中一众奸党,剪除秦王羽翼,以消除秦王夺嫡之心,方能保证我大唐天下长治久安。”李元吉退而求其次,诛杀的命令,他与太子心中清楚,李渊不会同意,遂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亦并非除掉李世民,而是要废掉李世民身边的能人异世,既然拉拢不来,便只能减少他们在李世民身边所能发挥的作用。 李渊沉吟良久,李建成和李元吉便也等候良久。 最终李渊终于开口问道,“奸党何人?” 李建成和李元吉闻言对视一眼,心中大喜,“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龄及秦王府属杜如晦。” “圣上同意了?”听闻至此,陈丰也难以继续维持淡定自若的风范,略有慌张,身体微微前倾看向坐在对面的封德彝,坐在首座的李世民亦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他左下方位置的封德彝。 被两人目光如此逼视,纵是天子面前行走的封德彝亦略微有些不自在,努力将这股不自在压下去,之后方才点了点头,“若不出意外,此时天子敕令应该已经到了房府和杜府。” 事实却如封德彝所说,此时的房玄龄和杜如晦已然收到了天子敕令,命房玄龄、杜如晦不得再近秦王府半步,如有违抗,立斩不赦。 收到这个消息,房杜二人的惊慌程度并不亚于此时的李世民,这不异于一道晴天霹雳,秦王府上下皆随之战栗。 送走了封德彝之后,李世民方才携着陈丰回到了书房,“先生认为此事应当如何应对?” 陈丰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问道:“殿下可有下定决心除掉太子与齐王?”并非陈丰多事,而是他深知这位秦王遇大事前优柔寡断的性子。 “这……”果然听闻此言,秦王犹豫了。 “虽说此时已经迫在眉睫,但若是殿下并未下定决心,某亦无他法。”陈丰恭敬道。 第36章 未尽之局 “先生亦无他法?”李世民看向陈丰,语带诧异,这位年轻的先生智计无双,还从未听他说过毫无办法之言。 “殿下当心知肚明,此时的办法不在某,而是在殿下身上。”陈丰劝说道,“如今形势十分严峻,与太子齐王志坚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绝无重归于好的可能,且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太子一党今日能请求皇上剪除殿下羽翼,来日便有办法令皇上斩杀我等。” “到那时,秦王府上下,包括天策府,必定染血,玉石俱焚。若是秦王府出现变故,这天下豪强,单凭那有勇无谋的齐王一人,殿下认为他有能力镇压?” “齐王无能,群雄四起,内忧外患,国破家亡!”陈丰如是说道,言语之中并无夸张,李世民深知,他所言俱是事实,他并无方法可以反驳。 “遂,请殿下为天下万民,我大唐江山社稷着想,将私人恩怨放置一旁。”说话间,陈丰已然跪倒在地,“请殿下振臂一呼,吾等愿为陛下黄袍加身,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先生莫要逼某。”见状,李世民闭上了双眼,略带挣扎的神色亦被他尽数遮掩。 闻言,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下头的瞬间,将失望掩下,“既如此,殿下好生思考,某先行告退。”说完,亦不等李世民同意,他站起来,弯着身子后退,直至出了书房,方才转身离开。 却在转角之处遇到了正在等候的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见到陈丰,直接迎了上来。 “宇文大人。”陈丰面上的不虞迅速收起,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和宇文化及的打了个招呼,后径自从宇文化及的身边经过,欲要回转自己的清风院。 “先生”却不料宇文化及叫住了本不欲多留的陈丰。 “大人有何吩咐?”陈丰转过身来,看向宇文化及。 “何谈吩咐二字?”当真不是宇文化及谦虚,即便他在朝为官,看似身份比一届庶民的陈丰高出不少,但是他二人同时为秦王效命,殊不知陈丰异军突起如今深得秦王信任,纵是宇文化及亦不愿得罪陈丰,“不过是赶路积劳,口中饥渴,欲向先生讨杯茶水。” 闻琴声而知雅意,陈丰深深看了宇文化及一眼,便知今日宇文化及是冲着自己来的,遂伸手为引,“大人请。” “先生先请。”宇文化及推辞道,后来两人并肩前行,来到秦王安排给陈丰的清风院。 院子里一应的翠竹,一条小路穿过翠竹林,入目是一张一遮阴小亭,亭中一张石桌四张石凳,桌上还摆着一局未完之棋。 “先生这里,到是风雅之极。”宇文化及开口赞道。 “不过殿下厚爱罢了。”谈及此,陈丰亦叹了口气,如今他对李世民多少有了些情分,早已不是最初为了除掉李建成以求自保的陈丰了,现如今,他真心想要李世民为帝,大唐的百姓需要 一个仁和的君主,而无论是李建成还是李元吉都不满足这一点要求,唯有李世民,能征善战亦有治国之才。 两人进入小亭,对面而坐。 陈丰未开口之前,先是摆弄了一下棋盘上的棋子,落下一枚白子,捡起几枚黑子,又落下一枚黑子,便有两枚白子被困,眼见已无挣脱之机。 宇文化及看得清楚,这棋局所示,正是当前风云变幻之局,那白子代表的是秦王府局势,而黑子则代表太子一党。陈丰落下那枚黑子,应当是今日来秦王府赴宴的封德彝,至于被围困的两枚白子,则是代表如今被勒令不得靠近秦王府半步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 一时之间,两人无言,均是盯着面前的棋局,白子已经被逼入绝境,但却并无大的反击动作,而黑子此时正张开血盆大口,对白子呈现围攻之势,势必要将白子斩尽杀绝的攻势。 “此局,若是先生执白子,可有应对之法?”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宇文化及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大人此言差矣。”陈丰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如今执白之人并非你我。”一句话便已点名,当前能够做得这件事情的主之人,只有一人,便是那秦王李世民。 听闻陈丰所言,宇文化及便已明了陈丰之意,“先生可是曾全国大王了?” “如大人所见,铩羽而归。”他苦笑的摇了摇头。 “大王对先生之言,从来信服,如今竟也……”宇文化及的话并未说完,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明说。 “大人又错了,从前殿下信服某,不过是因为某所言便是殿下心中所想,而如今……”而如今,他所言并非秦王所愿,如此,秦王不愿信服,亦不为过。 闻言,宇文化及也愣了一下,他到是没有想到,陈丰年纪轻轻,智计过人也便罢了,竟然连人心亦看得清楚,“若是先生,可有办法解此局?” “纵是有,又如何?”如此说来,便是有。 “若是局势更难呢?” “亦有。” “若是必败之局又当如何?” “大人不必试探,某与大人心念相同。”陈丰苦笑,怎的这人都喜欢试探来试探去的,当真是无趣,“若是必败之局,掀翻了这棋盘便是。” 宇文化及闻言大惊,陈丰刺眼就差直言造反了。 “先生慎言。” “大人莫非不是如此想法?”陈丰似笑非笑的看着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算是发现了,堪称鬼才的陈丰,偶尔也还会有孩子气,比如现在,却是不理智了,“隔墙有耳矣。” “大人又错了。” 宇文化及发誓,若是旁人不断地说他错了,他定然会冲上去将其胖揍一顿,可面前这人年轻的脸,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只会让他觉得有趣。 “某这清风院之中,连墙也无,何来隔墙之耳呢?”这话倒是事实,他的住处,说是清风院,但事实上并非是一个院落,只三间落于 竹林深处的小屋罢了。 李世民之前欲选几个下人供他驱使,却被他推拒了,如今这竹林深处,当真是只他一人。 第37章 褫夺兵权 自太子与齐王派人前往高句丽,李世民便派人紧紧盯着高句丽的状况,一旦高句丽有异动,他也好立刻作出决断。 这一日,高句丽犯境的消息传来之时,李世民立即去寻了陈丰前来,将事情与陈丰细细说明。 “先生觉得,此次高句丽犯境,比起突厥如何?”待说明情况之后,李世民开口问道。 “不好说。”陈丰答曰,“今日宫里应当有消息,殿下可与封大人打探。” “如此,本王便着人去请封大人。”却不料,李世民派去请封德彝的人并没有能够将人带回来,只带回一句话,“请秦王万事小心,吾会伺机前来相见。” 言外之意便是他现在被限制了行动,根本没有了前来秦王府的自由。陈丰对此不置可否,封德彝此人,是传统保皇派,效忠之人只有一人,便是当今圣上,所以,到底是当今圣上限制了他前往秦王府还是他自觉避祸,便不得而知。 但如此其实并不重要,只一点,便是此次高句丽犯境,确是一场针对秦王的阴谋。 还未来得及细想,秦王府便迎来了一封他们此时最不愿见到的圣旨,内侍尖着嗓子站在门口,“圣旨到,秦王接旨。” 秦王府的管家召见府内众多人员尽数前往庭院之中,圣旨自不是他们这些人敢怠慢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高句丽数万兵马入围辽城州,着齐王李元吉代秦王诸军北征,命秦王府将 军尉迟恭、程咬金、秦叔宝、段志玄诸人随齐王出征,府中精锐战士一应随同,钦此!”随着内侍的话,一字一字落下,秦王的脸色瞬间大变。 “秦王接旨吧。”内侍念完圣旨之后,面无表情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猛地抬头,便看清了那内侍眼底深处的嘲讽,“谢主隆恩。”当真嘲讽,明明他的亲生父亲断了他的活路,此时却还要他跪在地上感恩戴德的接受一个残缺之人的嘲讽。 “既如此,咱家也该回宫了,秦王殿下留步。” “管家,送公公。”面子上的工程还是要做,秦王当即命管家相送,相送的意思,自然是打赏,秦王打赏那内侍自然不会拒绝。 “散了吧。”见秦王双手捧着圣旨在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陈丰对还跪在地上不敢站起身子的府中下人说了一句,之后才匆匆去追着秦王而去。 “殿下依旧不能下定决心吗?”陈丰的目光落在李世民紧紧抓着圣旨的手上,明黄色的绸布在他的手中褶皱不堪。 “如今殿下还要顾及骨肉亲情吗?”见李世民不言语,陈丰继续问道。 “房大人和杜大人已经被限制行动,府中精兵强将被抽调一空,殿下三军统帅之职亦被陛下褫夺转赐太子与齐王,殿下慧智,莫非还看不清当前局势吗?” “殿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如今秦王府落魄,定然门可罗雀,又无陛下支持,只怕朝中原本心 向殿下的众大臣亦会临阵倒戈。” “他人尚且好说,临阵倒戈,太子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或可暂时不做计较,可尉迟大人、程大人、段大人一行曾经拒绝过太子招揽,太子心性如何,齐王心性又如何,莫非殿下定要某说出那大逆不道之言吗?” “殿下!”见自己好话说尽,李世民依旧没有反应,只双手握紧那圣旨,眼神凄苦,陈丰终是忍不住说了重话,“殿下此时反击,尚有逆转之机,继续耽搁下去,待三军被齐王接手,殿下便连反击的机会也无啊!” “如今之计,便只能如此了吗?本王以为先生应有万全之策。”好半晌,李世民终于开口,出口之言,却让陈丰顿时再无一点办法。 沉默维持了近一盏茶的功夫,终于,陈丰狠了狠心,一甩袍摆,单膝跪倒在地,“请秦王殿下为江山社稷着想,为天下万民着想!” “先生这是做什么?”陈丰自打到了李世民的身边,李世民就从未曾要求过陈丰对他见礼,更不要说如现在这般,“先生快快请起!”李世民并非好赖不识之人,到了现在这等危急关头,陈丰依旧在自己身边而非弃自己而去,李世民自是心中感怀。 奈何,李世民几番劝说,陈丰依旧跪在地上,双目紧盯李世民的双眼,从来眼神中的从容被这一刻的坚定取代。 “大王,宇文大人并高大人求见。”正在两人僵持之下, 门外传来心腹侍卫的通禀。 “请!”一字落下之后,李世民方才继续看向陈丰,“先生快快请起,若是宇文大人和高大人见先生如此,莫不会以为本王欺负了先生?” “不知大王如何欺负了我家先生?”话音传来之时,宇文化及和高士廉推门而入,所见便是陈丰一脸坚定的跪倒在地上,一张清润的脸上似乎还有着怒火和失望并存。 “两位大人快劝劝先生,这是与某置气了。”说话间,亦透露着无力。 宇文化及和高士廉也是听到了风声才赶来秦王府,此时见到陈丰如此做派,又如何能不明所以呢。遂,两人并未如同秦王所想劝说陈丰,反而对视一眼之后,同陈丰一并跪倒在李世民的身前。 “我二人并未听到先生谏言,但此刻,愿与先生共进退。”宇文化及在李世民开口劝说之前开口堵住了李世民想要说出口的话。他二人到是有心劝谏,但料想该说的陈丰应当已然说完,而秦王仍不松口,方才只能出此下策,所以,便也不多费唇舌,直接和陈丰统一了战线。 “你二人到是心向你家先生!”见他二人如此,李世民又如何能不知他二人心思,只嗔责一句,并未多家怪罪。 “吾等同是效忠大王,自事事以大王为主,不敢私下结党营私,还望大王明鉴。”高士廉知秦王并无此意,仍然解释了一句,不过是为他的下一句话做铺垫,“ 先生为大王效命时间不长,但事事上心,从未有过疏漏之处,我等自是信服先生,还望大王好生考虑。” 第38章 昆明池密谋 宇文化及和高士廉丝毫不提自己的衷心,只说陈丰劳苦,值得信任,便是在告知他,他们已经知道了陈丰的意思,并且支持陈丰这般做。 “先生所言,某亦知有理。”说到这里,李世民叹了口气,“但诸位有所不知,此事并不稳妥啊!” “大王,天下之事,全无稳妥啊!”宇文化及叹息一声,劝道。 秦王殿下仁和恭顺,唯独心肠太软,战场上奔波十几载,血流成河尸山血海之中趟出来的人物,竟还有一颗恭谨之心,仁善之心,时刻记得恭顺父皇,兄友弟恭,实属不易。但从前看来的优点,在这一刻,竟然尽数成了缺点。 对敌人太过于仁慈,便是将自己等人的生死置于不顾啊! “殿下,若是继续犹豫下去,尉迟大人、程大人等人恐怕性命不保!”陈丰看着李世民,直言道,“既然殿下非要逼某说出那大逆不道之言,某亦不能让殿下失望,吾愿竭尽全力助殿下荣登九五!” 闻言,宇文化及和高士廉亦是不再犹豫,“吾等愿竭尽全力助殿下荣登九五!望殿下莫要错失良机,以免日后追悔莫及!” “荣登九五”四个字似是翻开的滚水一般淋在李世民的身上,让他猛然一惊,看向跪在他面前的三人,长叹了口气,“三位请起吧。” 陈丰反应迅速,听闻这话,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宇文化及和高士廉还有点懵,“二位大人莫不 是觉得我们一句话便能助殿下荣登九五了?此时还要仔细商议,小心定夺才是。” 这番话听到耳朵里,宇文化及才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不由得又高看了陈丰一眼。 他可是记得陈丰所说,若是那盘棋,已成必输之势,掀翻了棋盘便是。也记得陈丰说那盘棋,执棋之人并非他几人,而是秦王殿下,但如今,那执棋之人亦是被他逼着落了棋子,此子不可谓不高明啊! “几位所言纵然有理,但我须得问一下那两位的意见。”待几人终于落座可以好好说话之时,李世民方才开口说道。 “大王所指是房大人和杜大人吗?可两位大人如今被禁止靠近秦王府啊!” “并非他二人。”李世民摇了摇头。 “房杜二位大人,便是不问,亦知其与我等同心。”陈丰接过话,“殿下所说可是灵州大都督李靖和兵部尚书李世积?” “正是此二人。”见陈丰一猜便中,李世民心中亦大喜,若是陈丰也想到这二人,便说明此计多半可行。 李世民已然意识到目前的局面对自己万分不利,却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并非全然没有取胜之机。而决定他能否反败为胜的关键人物,有三。 其一,当今圣上李渊,大权独揽金口玉言,执掌天下万民,生杀予夺自不可言。 其二,灵州大都督李靖,在长江唐军之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可以说是南方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其政治倾向于 李世民而言极其重要。 其三,便是李世积,此人原是李靖在隋的下属,后劝说李靖投唐,本身参加了瓦岗寨的战斗,算是元老级别的战将,虽说行事低调,但是此人的态度绝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李世民的大业。 此时,李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是站在太子一方的,尤其是最近不断帮助太子李建成削弱他的实力,虽然并未想过要伤他性命,甚至不断在其中周旋意图让他平安到达洛阳,但其态度暧昧,李世民甚至怀疑,一旦自己有了夺位的实力,不等李建成对自己动手,只怕李渊第一个饶不了自己。这江山社稷,他已然下定决心要交给太子李建成了。 另外两位,虽说和李世民都有交集,在最初征战之时也曾和李世民并肩作战,但亦配合过李建成的工作,尤其是近两年,李建成仗着职务之便没少与这两位接触,若是真的让李建成将这两人拉拢去,李世民便没有半点胜算。 亲自拜访两位之后,李世民得到了这两位近乎相同的答复:自己本是战将,有战争之时便上战场,闲暇之时操练操练手里的兵将,看看兵书,兵无心政事。 至此,李世民终于安心,他本不需此二人相助自己,只要这二人保持中立的态度便可。 自己手中亦有精兵良将,没有这两位的相助亦无妨,只要他二人没有站在太子李建成那一方,他便胜算大增。 然还未等李世民从喜悦之中回过神来,另一个让他笑不出来的重大秘密传了过来,“太子与齐王合谋,欲要谋害殿下。” 这样的消息,近半年来,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李世民早已当做笑话来看,但是这一次李世民没有办法不当真,因为给他传递消息之人是王晊,这人是太子率更丞,负责东宫的计时,在偌大的东宫之中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在李世民的眼中,此人却是极其重要的人物。 此人是他安插在太子府的细作,专门负责探听东宫内部的动静,在此之前他从未来寻过李世民,为了他的隐蔽,李世民也从未让此人来寻他,今日,是王晊进入东宫之后,第一次会面李世民。 太子计划,在李元吉出征前一日,邀李世民尽兄长之谊于昆明池设宴为李元吉送行,事先在昆明池埋伏下数百武艺高强的东宫长林兵,届时趁李世民不备,以摔杯为号,令长林兵将李世民直接斩杀,后一把大火少了昆明池,对外便可宣城李世民死于火难。 至于秦王府众多将领,便由李元吉带往战场伺机将其一干人等尽数坑杀,至于缘由,便说他一行人将秦王之死怪于太子和秦王,意图趁着战事行谋逆之事替李世民报仇。 纵是驰骋疆场多年,见惯了生死的李世民,在听说这一计划之时,亦是脸色发白大惊失色,宇文化及和高士廉亦不寒而栗,想必太 子的计划,断然不会容下他们这些曾经跟随秦王的人,若是让太子得逞,他们日后必定不得善终。 第39章 先生当真好计谋 听完王晊的汇报,陈丰自请送王晊离开,王晊本是东宫官员,在秦王府逗留时间过长,对他并无太多好处,秦王点点头便同意了。 “想不到陈大人竟死里逃生,投奔了秦王殿下。”走向侧门的路上,王晊笑着和陈丰交谈。 “造化弄人啊。”陈丰感叹了一句,此前陈丰在太子府之中,并未曾恃才傲物,和东宫之人大多和善,这位七品小官和他也有不深不浅的私交。 “此次,麻烦王大人了,待殿下大业得成,某必定在殿下面前替你进言。”陈丰无端端的说了句感谢。 “有劳陈大人。”王晊朝着陈丰的方向拱了拱手,“不过,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还望陈大人能帮我解惑。” “王大人但说无妨。”其实陈丰心中亦有几分猜测,不过此事并不需要瞒着王晊。 “陈大人为何让在下造谣这一番密谋?”他看向陈丰,若不是两人尚有私交,他断然不会这般。 “眼下殿下和东宫已经势同水火,但殿下心念兄弟情谊,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某不过帮助殿下早做决定罢了,如若不然,只怕后患无穷,你我皆要连坐。” 见陈丰说的坦然,王晊才又朝着陈丰拱了拱手,“先生大义!” 等到将王晊送出秦王府,陈丰返回书房,便见到长孙无忌与尉迟恭等人也已到来。 见到陈丰推门进来,亦点头招呼。 “殿下此番打算如何?”陈丰看着李世民,轻声问道。 “我们不能先行动手啊!”果然,等了半天,还是这样一番话,“前朝便是因为骨肉相残,方才国破,本王不想大唐重蹈覆辙。”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若是他先行对李建成撕破脸皮,史书上留下的便是谋权篡位的名头。 “大王,敬德有话要说!”此时,坐在对面的尉迟敬德接到陈丰的眼神之后,开口说道。 未等得到李世民的允许,他便已经开口,“如今府中众人誓死追随大王,便是天意,上天都已有意促成此事,若大王仍旧一再退让,您置江山社稷于何地?置天下万民于何地?” “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若是大王依旧决定忍让,敬德宁愿隐居深山再不踏出半步,亦不愿与您一道束手就戮,望大王饶恕敬德不能继续留在大王左右了。” “大王,敬德所言极是,如今已是生死关头,若是大王仍旧不愿采取行动,连敬德都要弃您而去以求自保,其他人还敢多留吗?”听尉迟恭说完,长孙无忌也顺势再添一把火,“届时,只怕无忌亦不能继续追随大王了。” “殿下,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啊!”陈丰见状说道。 “本王并非不愿行动,只是等太子行动之后,我方再重申大义出兵讨伐,莫不比直接动手万全?” 还是这个态度! “齐王狼子野心,凶狠暴戾,且当日出兵突厥之时,某曾经离间太子与齐王。此时,齐王定不是真心忠于太子,只怕两人设计陷害殿下之后,齐王亦会产生取代之心,图谋东宫亦非不可能。此人贪得无厌,若其得志,只怕天下亦不复唐王盛世。” “殿下明智,如何不知,天下百姓之重,重于泰山,个人名望之轻,轻如鸿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焉能因匹夫小节,而负社稷万民?” 陈丰亦很无奈,这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他好话说了三千六,轻也说重也说,甚至还买通了王晊与秦王一场大惊,联合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向其施压,结果秦王依旧无动于衷。 不过看他此时神色之间略有沉吟,应该是在思索。 陈丰话音落下之后,书房之中陷入了沉寂,众人皆知,秦王殿下最是重情重义,如此谋逆之事,弑兄杀弟之举,做出决定,于他而言确实不易。 “宇文化及,长孙无忌何在?”良久,他终于开口,传唤。 “在!”两人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中央单膝跪地。 “着你二人密令召房玄龄、杜如晦前来秦王府,共商大计。” “遵命!”两人异口同声,激动应道,其他人亦是对视一眼,不难看出其中欣喜。 待二人离去之后,李世民僵直的身体也终于渐渐缓和,进而转身看向正对尉迟恭竖起拇指的陈丰,似笑非笑的说道,“先生当真好计谋啊!不知先生所图如何?” “殿下说笑,陈丰所做不过图个安宁。”陈丰所做之事,亦不打算隐瞒李世民,也并不认为他能瞒得过李世民。 “本王倒是不知道,先生竟然已经能够说动敬德与无忌陪你演戏了。”李世民此时亦算不出自己的到底是何心思,若是说他生气愤怒,却也不然,若是全无波澜,亦不对。 “并非陈丰有多大的能力让尉迟将军和长孙大人唯命是从,而是两位着实忧心殿下。”陈丰笑着应对,相交多时,他亦摸清了这位秦王殿下的性子。 “某断定宇文大人和长孙大人此行必定无果,可能终归还要麻烦尉迟将军和程将军走一趟。”陈丰看向尉迟恭和程咬金,说道。 本来这两人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当看到长孙无忌和宇文化及果然铩羽而归之后,方才明白这先生鬼才之称并非浪得虚名。 “圣上有旨,严令我等不得再近秦王府半步,若有违敕令定斩不饶,今日若是私下拜见,便是抗旨不遵,不愿因此丧命,故而不敢奉命。”此乃长孙无忌带回来的房玄龄的原话,宇文化及那边,杜如晦亦是如此。 陈丰笑的一脸狐狸相,“如此便有劳尉迟将军和程将军随长孙大人和宇文大人再走一趟,若是房杜两位大人还是不愿,捆了来便是。”见四人同时点头,陈丰又加了一句,“四位大人可千万要记得,此事并非我陈某人的意思,而是秦王殿下的教令。” “谨遵秦王令。”这几人分明看出陈丰是在调侃秦王,却还是跟着胡闹了一番,朝着一言不发的李世民拱手,仿佛真的是李世民下的教令一般。 第40章 上天示警 在杀气腾腾的尉迟恭的陪同下,长孙无忌再次造访房玄龄的同时,杜如晦也迎来了手握粗绳的程咬金和宇文化及。 “尊齐王殿下教令,请房大人前往秦王府,有要事相商。”长孙无忌佯装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一想到那所谓秦王教令是由那年纪轻轻的小先生代为决定,便顿生喜感。 “长孙大人,并非某不愿继续效忠秦王殿下,而是秦王殿下一心退让,全然不见争夺储君的心思,届时我等开罪了太子殿下,待太子登基之后,我等焉能有好日子过?”房玄龄言辞恳切,“且陛下有旨,但请长孙大人不要让某为难。” “嘿嘿”却不料房玄龄一番恳切言辞非但没有得到长孙无忌的认同,反而还引来了他两声意味不明的笑,“房大人有所不知,大王已经有了决断,此番便是请房大人共商大计。”长孙无忌伏在房玄龄耳边悄声说道。 “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长孙无忌确切的点头,“且大王借着陈先生之口,可是说了,若是房杜两位大人不识相的话,捆了去便是。无忌不愿看房大人面子上过不去,请大人亦不要让无忌为难。”说话间,目光还看向了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尉迟恭。 收到长孙无忌的眼神,尉迟恭立马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珠看向房玄龄,战场上挥洒血汗的汉子,身上的杀气何等之重,房玄龄一介文弱书生,哪里受得了这般恐吓,当即惊得后退一步。 “房大人理应庆幸,毕竟程将军和宇文大人前往杜府之时,直接带了粗绳。” 房玄龄心思百转千回,此番若是不去,秦王那一关便过不去了,至于太子那一关,他已然没有机会消受,况且长孙无忌应该不会拿那件事情骗他。经过短暂的权衡利弊,自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竭尽全力帮助秦王除掉太子和齐王为上,纵是李渊,只怕亦不能善终了。 按照既定安排,房玄龄和杜如晦换上了道服先行回府,至于去接人的人从另一条路也转回了王府,至此,一应人吗算是到齐。 按照李世民的猜测,太子府既然已经制定了昆明池密谋的计划,便意味着可以留给自己的准备时间已然不多,遂一方面将早前纠集的人马迅速调往长安,另一方面也在招兵买马扩充军力,以便届时能有足够的人马与东宫太子一党一较高下。 一连串的命令接连发出,一时间各就各位,手忙脚乱的准备开来,到是陈丰闲下来了,整日无聊到抬头望天,直至深夜也还是不愿休息。 这一日傍晚,长孙无忌和宇文化及相约来寻陈丰喝茶,却发现天色未暗,陈丰便已一双眼睛紧盯天际。 “先生莫不是还会观天象识天机不成?”宇文化及手中端着茶杯,见陈丰一直抬头望天,随口调侃,“大家都说先生这几日闲下来每日里望望天喝喝茶好生自在呢。” “宇文大人说笑了,某并非观天象。”听闻宇文化及之言,方才从天上收回了目光。 “先生并非无所事事之人。”长孙无忌也开口说道,如他所见,陈丰近日来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 “某并非是观天象,而是观天意。”陈丰记得历史上玄武门之变发生之前便是太白经天,此事发生在武德九年六月初一和六月初三,白昼之时,人们抬头,便能看见太白金星于天空之中闪烁,而玄武门之变发生在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可如今,这个时间已经过去月余,如今已是武德九年七月十二。六月初一和六月初三之时天象并未发生任何异常,但陈丰仍旧觉得,上天会有所警示。 当然,这警示之类,于陈丰而言并不重要,但对于秦王而言便是重中之重,他须得给秦王寻一个最得力的名头,来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不然若非天道所选之人,李世民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亦是泛泛,平定天下之功不会时常被人挂在嘴边。 古人愚昧,凡事若是从天意出发,便会产生不自觉的恭敬,天意不可违,若是天意选择了秦王,那秦王便是百姓心中的王。 天色渐晚,三人相谈甚欢,杯中茶已经换成了酒。 繁星点点,陈丰刚巧抬头,一目便看向了半空。 “二位大人有福气了,竟有幸得见这百官朝拱的星象。”陈丰眼神清澈,看向天空之上。 “何谓百官朝拱?” “百官朝拱,是紫薇帝星的一种斗数。所构成的星耀共计十八颗,左辅、右弼,文昌、文曲、天魁、天钺、三台、八座、龙池、凤阁、恩光、天贵、台辅、封诰、天官、天福、禄存、天马。” 陈丰说的条理清楚,但是宇文化及和长孙无忌二人却并未多听,只“紫薇帝星”四个字便足以让他二人惊喜交加。 “此时紫薇帝星被那十八颗星宿围绕,形如漏斗,而紫薇在那漏斗顶尖的位置,此为紫薇下凡之命,即帝命之相。”说完,陈丰静静的看着平素里老成持重的两位大人,等着他们将这个消息消化。 “那……”宇文化及显然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 “两位大人可知该当如何行事?”陈丰问道。 “如何行事?”倒不是这两位智商不行,而是被那泼天的惊喜给冲昏了头脑。 陈丰无奈的笑了笑,古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确实很好笑,“那紫薇帝星位于秦地分野,寓意”他顿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秦王当坐拥天下!” “所以,现在需两位将这消息传将出去,广播天下。” “这……”两位上了年纪跟在秦王身边半生鞍马的功臣,此时已经被陈丰的计谋给惊到了,他们自然知道这样的消息传播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届时天下百姓,均会认定,秦王当主天下,而太子一党得此消息,定会更加惊慌,秦王有天意认定,那太子可没有,所以,如果不能摒除此传言,太子纵算是继承大统,在百姓眼里亦是名不正言不顺。 第41章 绝地反击 而此事的重中之重,便在于天子。 当今天子的心思在太子身上,若是秦王身上出现了帝命,只怕天子那关…… “二位只管照某说的去做便是,某定不会坑害殿下,殿下重情心软,若非逼上绝路,顿然不会主动出击。”知道这二位因着和秦王尚有姻亲关系,早已与秦王绑在一条线上,短短不会背叛秦王,陈丰方才出言解释。 “先生当真不愧大王盛赞,确实好计谋,好手段。”时至此时,宇文化及和长孙无忌终于也对陈丰心悦诚服。 不得不称赞一句,宇文化及和长孙无忌的办事效率着实惊人。 第二日一早,他出门闲逛,充耳所闻,尽是紫薇帝星的消息。陈丰笑了笑,寻常百姓,所关注不过衣食住行,何曾理会过星象一说,更不要开口闭口便是紫薇帝星,这绝对是那二位的功劳了。 不过,事实证明,陈丰有点多此一举了,时刻准备着将秦王除之而后快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放过一个如此精妙的打压秦王的机会呢。 当然,这种欲将自己亲弟除之而后快的事情,李建成这个爱惜羽毛的太子怎么可能做出留人话柄的事情呢,遂此事并非在朝堂之上传出,而是在早朝之后,由李元吉带着时任太史局太史令的傅奕进宫面圣。 李建成一方的人自然是统一战线,势必要将秦王拖下水,当然能拖下地狱,他们会更开心。 因此,那句“秦王当坐拥天下”变成了“秦王不日之内便将坐拥天下”,李渊此时身体还算健朗,不日之内便要坐拥天下,其真实含义,便是会尽快将其取代吧。 能当皇帝,大多心狠手辣,偶尔对于自己的儿子有些温情,亦建立在此人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此时,他的儿子明显已经要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了,如此,他自然无法继续容忍。 思及自己的儿子会谋朝篡位,李渊的心中对李世民的愧疚,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杀机。 “父皇,二郎有平定天下之功,于我大唐功高盖世,若是天意如此,皇儿愿意让出储君之位。”见李渊眼神之中已然渐渐沾染了杀机,李建成顺势添油加醋。 “父皇,不如此事让二弟自己定夺吧。”李建成最终提了一个让大家都不为难的建议。 这个建议最终得道了李渊的赞成,遂命封德彝亲自将傅奕呈上来的奏折原封不动的送给李世民,并让封德彝给李世民带话,“上天如此示警,让他出面解释一下,顺带澄清自己的嫌疑。另外告诉他,明日早朝便不必来了。” 封德彝接到命令之时,也是一惊,难道陛下已经知道了他和秦王有私交一事?莫非是在警告与他,不过听陛下言语之中的深意,分明就是让秦王殿下明日早朝之前…… 封德彝前来之时,李世民正在和众位秦王府属臣商议大计,听闻中书令前来,尚且有几分疑惑,起身出门迎接之时并未注意到陈丰和宇文化及、长孙无忌之间眼神的交流。 “秦王殿下,某奉陛下旨意,前来给秦王殿下送一件东西,并给殿下带来陛下口谕。”说着便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了李世民,又将李渊原话奉上。 李世民大惊,他自然明白所谓澄清嫌疑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李渊既然将这奏折送到了自己的手上,便说明他已经决定放弃李世民了,澄清嫌疑的唯一方式,便是一死了之。死人是没有办法继承皇位的,亦不能谋权篡位,自然只有死人才能让李渊放下心中的忌惮。 “诸位明公,我们的计划需得提前了。”终于在被自己的父亲放弃之后,李世民决定作出绝境反击,久经战火洗礼的李世民自然不会轻易认输,反击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当务之急并非是斩杀李建成和李元吉,虽然秦王本是如此打算,但是陈丰出言阻止了他的行为。 “殿下可稍待明日。”陈丰好言劝道。 “先生从来劝我占尽先机,却还是第一次劝我耐心等待。”闻言,李世民亦是觉得奇怪,“皇上已然下令,明日早朝我不必去,先生莫非猜不到其中深意?” “殿下大可放心,某自有办法让皇上召您早朝。”说话间便寻李世民要了文房四宝。 有了之前陈丰给封德彝写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李世民也并未担忧,即便他依旧没有看到信中的内容。 “某亦只能为殿下争取一夜时间,还望殿下早做准备,明日早朝之时,玄武门伏击太子与 齐王,势必要将太子一党与齐王麾下一网打尽,免得后患无穷。”说着,将信珍而重之的交到了李世民的手中,“便请殿下务必要让皇上在今晚之前看到这封信。” 给皇上写的信?这些不要说李世民了,就连自认为对陈丰的计划已经有了些许了解的宇文化及和长孙无忌亦是惊讶。 不论他们心中的情绪如何,陈丰的信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收到李世民派人送过去的信,李渊立刻下了新的之意,明日李渊会亲自过问此事,让李世民务必早些进宫。 这下,精明了半辈子的谋臣们,亦是惊讶了,到底那信中所书为何,竟能让金口玉言的圣上改变了主意? 在封德彝那次,秦王还会担心陈丰是和封德彝有私交,但是此次却是完全不同,难道他能说陈丰和他们的皇帝陛下有私交吗?他身为李渊的亲生儿子,血肉亲情尚且不能让李渊改变主意,更遑论他府中一个小小的谋士呢? 定然是那封信中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好似上次陈丰竟直接在信中怒骂封德彝是阴持之人一般。 秦王等人均以为李渊是中计了,但陈丰并不如此认为。虽然历史之中的李渊任性直率,宽仁容众,但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从一个不受宠的世袭国公一步步精心算计方才走到了 如今问鼎天下的位置,哪里会被如此小小谋略给算计到呢。 第42章 伏击 事实却和陈丰所猜测的一般无二。 能从一个不大起眼的小人物一步步走到今天,自是经历不凡,说是政坛的风云人物亦不为过,陈丰那点雕虫小技他又如何看不通透呢。 之所以愿意配合李世民将这场戏演全套,同意明天召集群臣公开讨论,不过是为了将计就计,如同上一次处理杨文干时间一般,在次戏耍李世民一番,让李世民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野心,届时就算是想要斩杀李世民这个开国功臣,亦算是对天下百姓有了交代。 这般心计,不可谓不高明。 但如今这个高明之人碰上了一个对他近乎了若指掌的人,陈丰。如此他的时代就此终结,亦不能算是偶然。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世事无常,天地尚且不能完整,更何况人事,但李渊偏偏想要一个完美的理由,以此来斩杀李世民,不过是欲要在史书上留下善名,代代传颂罢了。 李渊终究还是大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世民的身边有一个对他知之甚深的谋士,更料不到,这个谋士竟然有了撺掇秦王篡位的胆子,当然他最料不到的是,李世民竟然当真听从了这个谋士的建议,铤而走险的选择了一条近乎于赌博的政变之路。 但就事实来讲,李渊的重重布置下来,李建成的咄咄逼人之下,李世民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遂,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参与其中的任何人,均没有另做选择的余地。 “殿下,此事不成功,便成仁,一旦今日,您踏出秦王府的大门,便意味着,追随与您的所有人都没有了退路,所以,万望殿下届时莫要妇人之仁,须知,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先生放心,某知晓该当如何。” “既如此,便预祝殿下大获全胜、荣登九五!” “借先生吉言。”说完,李世民挺直了脊背,翻身上马朝着玄武门的方向而去。 陈丰站在秦王府的府门口,目送李世民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心中亦满是叹息,生死存亡,就在近日了。 武德九年八月初四,比历史上整整推迟了两个月的时间,但此时最终还是上演了。 朝阳初升之时,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亦各自带领数名随从快马加鞭赶往玄武门。夜半时分他们从尹德妃和张婕妤出得知自己被李世民奏了一本,罪状便是他二人与宫妃行苟且之事,给当今圣上,也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带了绿帽子一事。 涉及生活作风问题,便是没有,只怕那金銮殿上,亦难以说清,届时史官笔下断然不会留下情面,更何况,那李世民所说还是属实,若他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个今日临朝的机会尚且好办,若是当真被他抓住了把柄找到了证据,父皇尚且壮年,膝下亦有数子,完全有时间和精力培养一个新的足以堪当天下大计的太子出来。 一个疏忽,今日,他二人便要和那秦王陪葬,如此,如何能让他二人不慌张。 遂,二人天色尚暗便已匆匆入宫,意图便是抢在李世民之前入宫面圣,免得早朝之时公开驳论让他二人方寸大失。 自然,李建成能在太子之位上稳坐多年,甚至几次三番险些将李世民这个未来的一代明君推下神坛,自然不是蠢笨之人。 为了防备秦王府众人在他与李元吉同宫妃之间偷情幽会一事辩驳开来,而秦王欲谋图天下之事却解释不清之后狗急跳墙,临出发之前特命东宫所辖军队及长林兵全部戒严,一旦听闻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出兵接应。 李建成、李元吉不知道,在他们紧张部署的同时,李世民亦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之下。 只因,他并不清楚陈丰与皇上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便也不清楚,如今的太子和齐王,亦方寸大乱。 但在昨晚,李世民听从陈丰的意见,在原定计划上重新进行了部署。 夜间宫门落锁,直到早朝之时才会开启,在面对厚厚工墙之时,一没有钥匙,二不能用冲车撞开城门,亦是难题。 不过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在李世民的手中,只因今日宫门当值之人乃是常大来,时任玄武门守卫长。 此人出身瓦岗寨,与秦叔宝、程咬金等人关系密切,而此人正是太子李建成安插在北衙禁军之中的亲信,时宫中禁军左右羽林军屯驻在玄武门外的西内苑。然李建成并未料到,此人早已被李世民拉拢。 武德九年八月初四,这一日皎月仍在的时间里,常大来此人,悄无声息的替李世民等人打开了诸臣上朝的必经之路,玄武门。 玄武门在李世民的面前缓缓敞开,李世民一行仅有十人,却尽是武艺高强之人,此时这十人正先后踏入玄武门,脚步坚定,为首之人正是李世民,目光之中满是肃杀。 临行之前,陈丰所言此时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循环,生死荣辱尽在今朝,自己身后众人,能否在今后一马平川,便看今日。 晨时,太子和齐王纵马进入玄武门,准备直驱皇帝寝宫,面见圣上说明自己与宫妃之间绝无私情。按照惯例,随行人员不能进入玄武门,纵是太子与齐王二人亦不能携带武器入宫。 此时,李世民等人已埋伏多时,只待李建成和李元吉出现。 至此,一切对李世民而言,均很顺利。太子和齐王按照预想在所有大臣未至之前入宫,二人的随扈被拦在宫门外,兵刃亦被褫夺,且这二人到此时都没有发现任何蹊跷,正一步步进入李世民精心设置的陷阱之中。 天见犹怜,这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大约是不知道,二人即将携手去地下寻得许久未见的李元霸了。 见李建成和李元吉果然提前来到进宫,李世民心中亦是对陈丰更加钦佩,此人当真料事如神,昨夜里他说李 建成和李元吉定会提前入宫,他尚且犹疑,今日一见,竟当真如此。 第43章 玄武门之变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正当李世民等人瞪大了眼睛盯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一举一动之时,李建成多年来的警惕似乎发挥了作用,在他快要走到临湖殿之时似乎是预感到了危险,遂停下前行脚步,随即做出了正确的决断,策马掉头,朝着宫门口的方向疾驰。 有了李建成的带头作用,李元吉亦跟在太宰的身后不顾一切的朝着东宫方向狂奔。若是说武将和文官的根本区别便在此处了,马蹄踏出玄武门的那一刻,李元吉下意识的从门口的守卫手中夺回了自己的配刀和弓箭,之后继续狂奔。 “来了,冲啊,不要让他们跑了!” “杀啊!” 两人已经踏出宫门,却在回东宫的路上遇到了截杀,为首之人不是尉迟恭又是何人?陈丰的第二个安排,由尉迟恭统率七十余名秦王府勇士,分散隐藏在太子一行入宫必经之路沿途各处,负责来往侦查策应,防备的便是李世民等人伏击失败或是被太子发现端倪之后掉头逃跑,而这些人便是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秦王府七十勇士闻声上马,立时如狼似虎一般朝着李建成等人迎了上去。 见此时情形危急,李元吉竟然拉弓搭箭,朝着后面追击而来的李世民瞄准,看似是欲要将其射下马去以便给自己争取时间,玄武门前,正是众位大臣早朝的必经之路,只要有哪位大人路过得见,他兄弟二人便有机会逃出生天, 而李世民便会以谋反之罪论处,生死关头,李元吉能想到这般,当真不易。 但,想到和做到,大相径庭。事实证明李元吉的心理素质和骑射都并不过关,三次拉弓搭箭,都未能将弓拉满,自然并未能给李世民带来实质性的损伤,除了令李世民和他身边的随行之人大惊之外,别无其他。 而他的这一举动恰好提醒了跟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李世民! 只见李世民张弓搭箭,显然他的心理素质和骑射水平要远远高于齐王李元吉,弓弦拉满之后,朝向自己的大哥,太子李建成射出了致命一箭。 弓弦微弱的响声过后,太子李建成应声落马,箭矢穿透了李建成的脖子,致其当场气绝身亡。 与此同时,埋伏已久的尉迟恭同样瞄准了齐王李元吉,将其射落马下。 此战,貌似在此时结束了。 目睹太子和齐王相继落马,李世民脑中一片空白,竟当场摔落马下,一口鲜血喷出,随即便晕了过去。 以李世民娴熟的骑射水平,纵算马匹失控他亦未必会摔落马下,此时竟然在马匹无恙的时候摔落下去,可见在亲手射杀了兄长太子李建成,并得见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落马,本欲夺取江山、自己身价性命得到保证的惊喜便被惊慌和恐惧所替代。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连尉迟恭等人心中亦充满的喜悦,最强悍的对手已然被他们除去,自此之后,便是一帆风顺,这大唐的江山是秦王一手打下,最终自是要尽数归于秦王之手。 如此喜悦的冲击之下,谁都没有料到,那本已被他们射落马下身中数箭的李元吉竟携着最后一口气冲向了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李世民,在其没有反应之前一把夺下李世民手中的弓箭套在了李世民的脖子上,紧拉弓弦。 只见李元吉双目赤红,怒火欲要喷薄而出,他亲眼见到李世民射杀了自己敬重的兄长,亦导致自己身受重伤,此仇不报势不为人。此时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死李世民,为血溅宫廷的兄长报仇,顺带取而代之,若是太子和秦王尽数死于这场宫变之中,他李元吉便是当今仅存的嫡子,九五尊位,便再无对手。 李世民在李元吉的怒火之下,只能不断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全无反抗之力,然就在他即将失去知觉之时,脖子上所承受的力道猛然减小,紧接着温热的鲜血滴落在脸上,身后“砰”的一声,李元吉的身体与地面发生了碰撞,意味着李元吉已然殒命。 缓过神来,李世民方才看向倒在地上的李元吉,只见一直箭矢直直的插在李元吉的额头上,沿着箭矢射过来的方向,李世民见到尉迟恭从容不迫的再次举起了弓箭,朝着李建成和李元吉带过来的随从张弓搭箭。 东宫战将知悉太子噩耗,二话不说偕同薛万彻、谢叔方等人率东宫和太子府精兵两千余人直奔玄武门。 李世民见薛万彻等人,不由起了惜才之心,遂劝降几人,却不料被几人言辞拒绝不说,还二话不说发动了进攻。 此时,由高士廉、长孙无忌率领的玄武门西面芳林门的军队也应声而出,一时之间,双方战作一团,在愤怒的将领的带领下,太子党部队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惊人战斗力,先后斩杀了投靠秦王的禁军将领君弘和吕世衡,眼见着太子党的禁军即将突破玄武门朝着李世民冲过去,隐藏在高士廉和长孙无忌队伍之中的陈丰终于露面。 “关门!”只两个字便化解了这场看似不死不休的危机。 城门,尤其是宫门,其坚固程度,不要说是人力,便是冲车也要费一番功夫方才能够破开,坚硬程度可想而知。 果然,城门关闭之后,双方原本悬殊的战斗逐渐陷入僵持之中,东宫将士攻打刻钟有余,那两扇大门依旧岿然不动。 “殿下,命人放箭吧。”陈丰看得出来,李世民是对下面攻城的将领起了惜才之心,武将出身的李世民,在面对才智过人且忠心不二的将士,自是容易手软,但陈丰不会,此事尚未能够定论,若是不能尽快稳住局面,只怕先机尽失。 李世民亦是反应过来,断然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心软害了忠于自己的诸位明公性命,因此,下令放箭,两相弓箭来往,自然是位于城墙之上的秦王一方更加占便宜,形势 也终是渐渐稳定。 然而形势却在此时发生了逆转。 第44章 戮心之言 门不会动,但是人是会动的。发觉玄武门难以攻破,领兵的薛万彻当即对这城墙上观战的李世民喊道,“既然秦王殿下死守玄武门,那我兄弟便去秦王府转转,盼望秦王府此时亦能如玄武门一般坚不可摧。”说完便欲率领部下转身朝着秦王府的方向出发。 李世民当下就慌了,事前为了能够保证此次政变万无一失,李世民已经将手中仅有的八百勇士全部带来玄武门,甚至为了凑足兵力,还释放了一批穷凶极恶的囚犯武装起来,这些人便凑成了高士廉和长孙无忌所率将士。 精兵强将抽调一空,此时的秦王府中只有一干老弱妇孺,完全不具备作战能力,一旦这些杀红了眼睛的东宫将士们杀将过去,秦王府必定尸横遍野。 后果不堪设想,在场的秦王府士兵亦大惊失色,但当前寡不敌众,若是贸然打开城门,出城迎敌,当前的优势便尽数消散,甚至他这一行人亦要喋血于此。 “某有一计,若殿下应允,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见众人神色,陈丰朝着站在他身畔的李世民拱手说道,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均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情况紧急,秦王亦顾不得其他,来不及细问是何计谋,当下便道,“但凭先生做主。” 陈丰不知道李世民在听到他下达的命令之后,是否有对此决定感到后悔,即便有,陈丰亦无动于衷,已然至此,便容不得 他们再有半点犹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且慢!”陈丰朝着城下那些欲要转身的将士们喊了一句,见那冯立、薛万彻等人果然站定身体,调转马头,之后方才说道,“诸位均是忠心不二只人,莫非此时便不想再见你家主上一面吗?” 一句话下来便让下面乱成了一片,就连冯立亦是抬头看向城墙之上,心中尚有一分期待,莫非他家主上并未遇难,只是被秦王生擒? “你那小儿,有种便让我家主公与我等一见!”冯立打的是何等主意,陈丰如何能不知,不过是从他话语之中猜测太子和齐王未死,欲趁乱将二人救回去,亦图他日罢了。 “传闻将军也曾陪同当今圣上一起征战沙场,金戈铁马?”陈丰却并未能让他如愿,而是继续问道。 “你这黄口小儿,本将军追随陛下打江山的时候,你怕是还穿着开裆裤呢!” 听闻此言,陈丰也不恼,确实这具身体太过于年轻了,且征战沙场的汉子们,大多喜欢说几句荤段子,陈丰心知,便也不当做一回事。 “不知将军当初陪同陛下揭竿而起,所为如何?”陈丰继续问道。 “当时隋帝无道,徭役赋税,大兴土木,百姓衣不避寒食不果腹,饿殍遍地,天下有志之士何其之多,自然要反了他无道之君,还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将军以为如今陛下治下,百姓如何?”陈丰心里暗暗点头,嘴上继续问道。 “虽不敢说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比之那无道隋帝,亦是强上百倍。” “既如此,将军何故要打乱这般清平盛世?莫非是欲要百姓重归战火之中?继续那衣不避寒食不果腹之日?” “黄口小儿,莫要口出妄言!”闻及此,那冯立大怒,破口大骂。 “将军和众位将士且听我一言。”陈丰压下手掌,示意下方躁动的军士安静下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敢问各位将士,尔等真心关注当今圣上是谁吗?尔等当真关心坐上那九五尊位之人是太子还是秦王,亦或是齐王吗?” “非也!”看着下面的士兵们因他的问题而面面相觑,陈丰自问自答,“吾等寻常百姓,所求不过丰衣足食,所求不过安居乐业,所求不过和平盛世再无战争!” “诸位亦是有家有业之人,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年少幼童,身畔上有娇妻相伴,何故因为上位者之争便将自己与家人性命置之不顾?纵算是太子侥幸赢了,亦是将领之功,与尔等何干?若诸位命丧黄泉,血溅与此,诸位家人又该当如何过活?三五两银子,连你们身前这位将领的一桌酒席都买不来,却要让诸位家人忍受一生孤苦,诸位何以安心?” 此乃戮心之言,听陈丰开口,冯立便已经知晓大事不妙,欲要阻止,却已然不及。身畔“咣咣”之声不绝于耳,正是金属刀剑与地面相撞所发出的 声音,一声声砸在地上,却好似砸在了冯立的心头。 他便知此战,已然败了,纵算太子和齐王尚在,亦无力回天。 “先生戮心之计果然厉害,冯立甘拜下风。”冯立满脸苦笑,由衷赞叹。 “将军大义,以天下百姓为先,若先生愿意归顺,我王愿不计前嫌,圆将军驰骋疆场之愿。”见他已然放弃反抗,陈丰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他家殿下对此人的看重,自要为其招揽。 “承蒙秦王看重,但太子殿下与我救命之恩在前,知遇之恩在后,断然不能背叛,只请见我主,后冯立愿马放南山。” “实不相瞒,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已然薨逝。”言罢陈丰便命人将太子和齐王的尸身带了上来,与那冯立见上一见,亦算是圆了他耿耿衷心。 不过陈丰亦觉得此人不可多得,遂并未对太子和齐王做出不敬之举,原本若是此人死性不改,陈丰便打算奉上太子和齐王的项上人头使其死心,但此人却是心怀天下,他便做不出那般,只能命人将太子和齐王带了上来。 那冯立并薛万彻跪在地上,重重的朝着城墙上的两具尸体扣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子之后,双双解下兵刃放于地面。 至此,玄武门外的混战宣告结束,秦王一方大获全胜,危机解除,大快人心。 但此时,李世民尚且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最难的那一关,才刚刚开始。 斩杀太子与齐王,不过是第一步,若是李渊不认同,他便唯有将叛变继续下去,届时便不仅仅是逼宫,而是谋反。 第45章 逼宫 陈丰同尉迟恭行至太极宫宫门口之时,恰逢李渊听到玄武门发生变故,风风火火的从里面走出来,便见到杀气凛然的尉迟恭和他身边一身儒士打扮的陈丰,当即震怒大惊:“秦王于玄武门作乱,意欲何为?” “你们又想要做什么?”见到尉迟恭身穿盔甲手握长枪,长枪的红缨之上是不是划下血滴,分明是刚刚饮了血,且他如此行头直奔李渊而来,要李渊不怀疑他的动机,着实不易。 “启禀陛下,太子与秦王,于玄武门作乱,如今已被秦王率军诛杀,因恐有漏网之鱼四处逃窜惊扰了陛下,特命尉迟将军与草民前来守卫。” 听闻陈丰之言,李渊先是一惊,随后笑容满面,走上前去,拍了拍尉迟恭的肩膀。 “陛下,如今太子与齐王起兵,意图谋反,若不能尽早控制,只怕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我大唐国破家亡。”陈丰说的义正言辞,但他们都清楚,这便是要逼宫了。 “那你以为,该当如何?”李渊看向陈丰,目光之中是强装出来的和善。 “回禀陛下,太子与齐王本就于国无功,平日里又时常嫉妒贤才,此次因为忌惮秦王声震寰宇,便狼狈为奸意图谋反,若非秦王殿下早早得到消息出兵阻拦,只怕陛下也已遭了那二人的毒手,如此行为当真是狼子野心,死不足惜!” “如今秦王出兵平叛,诛灭二人,为我大唐百姓谋得安稳,亦让陛下幸免于难,本已功盖千秋,且秦王殿下有天命在身,率土归心,若陛下封齐王殿下为储君,并委以国务,便能避免天下动荡,陛下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便是明目张胆的威胁,若李渊不同意立李世民为太子,陈丰话中已然表明,届时便会天下大乱,至于动乱到底是谁引起的,百姓不明真相,自然怪罪于天子。 当今天子不顾天意,秦王殿下本是天命太子,但皇帝执意大权在手,违背了天意,上天下旨惩治与他,连累了一国百姓。 “如此,亦正和吾心。”思虑再三,李渊终是点头同意。 并无他法,如今他能倚仗的太子和齐王已经尽数伏诛,其他皇子尚且年幼,若是他贸然立幼子为储君,方才是害了他们性命。况且,此人如此说,那秦王也未必做不到,届时,若是当真在大唐境地大兴战火,他亦无可奈何,倒不如将天下交于李世民之手。 话音落下之后,李渊的心思似乎也便放下了,平心而论,秦王文治武功皆不输于太子,在此之前他之所欲偏执于太子,不过是因为他希望他兄弟反目成仇,但事态已然如此,再多说无益,秦王亦会是一个好皇帝。 “如此,便请陛下降下手敕,将兵权移交秦王。”陈丰继续说道。 之前高句丽犯境之时,李渊已经下旨将兵权移交齐王,命齐王带兵平叛高句丽之乱,却不料,齐王大军还未 出发便已喋血玄武门。如今城中尚有忠于太子与齐王的军队,尚有人在坚持作战,同秦王府的军士拼死抵抗。 如此,情况便已清晰明了,这二人匆匆赶来,并未是为了守卫李渊,而是为了尽快帮李世民平灭叛乱,让其可以顺利接管全城军队,执掌兵权。 李渊有心不同意,但如今宫廷局势已然得到控制,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身死,李世民的目的达成,纵算是那些忠于太子与齐王的军队将李世民的部下杀了干净,亦不能改变如今的结局,倒不如将兵权交于李世民,也好尽快恢复城中治安,令百姓安心。 思及此,便点头同意,写好诏书盖上天子印之后,命天策府司马宇文化及手持圣旨出东上阁,在尚在负隅顽抗的东宫和齐王部下面前宣读旨意,之后又命时任太子詹事、检校侍中的黄门侍郎裴矩前往东宫,安抚李建成的旧部,劝其放下抵抗,言明如今天下大定,诸公便是拼死一战,亦回天无力,万不如放弃抵抗,马放南山,落得逍遥。 “不知先生名号?”一道道命令在陈丰的辅助之下下达,待万事达定之后,李渊方才开口问道。 “秦王府幕僚,陈丰。” “先生能言善辩,才华盖世。” “陛下谬赞了。”陈丰谦虚回应。 闻言,李渊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至于何解,陈丰并不在乎,此后,这天下便是秦王的天下,武德的年 代已然过去,之后便是贞观。 “陛下心怀天下,时闻陛下曾为天下百姓揭竿而起,推翻了无道隋帝昏庸治世,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如此智勇当真令人佩服。” 陈丰不大不小的恭维到是让李渊心中十分受用,回想起当初他揭竿而起,秦王和齐王跟在自己身边戎马战场,他唐王所到之处,天下归心,秦王智计过人,齐王勇猛如虎,降服天下多少英雄好汉,如今天下大定,到是让几个儿子离心离德,亦是苦闷半生。 见李渊面色忽显落寞,陈丰便知,自己此行的最后一个目的,亦已达成。 之后之事,秦王一人便足矣。 直到东宫和齐王府的将士们在李渊的数道命令之下尽数放弃抵抗,各自散去之后,秦王的面色也终于有了变化,略有些忐忑不安。 “大王是在担心陛下?”长孙无忌站在边上,亲眼看着李世民的脸上送轻松变得沉重,遂开口问道。 “终究是我的父亲啊!”李世民长叹了一声,此刻,天下大定,他亦有了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这些本无心关注之事。 “大王自可放心,先生与尉迟将军已然先行前去面见陛下,但见陛下数道旨意,也全无怪罪大王之意。”长孙无忌从旁劝说,“且先生智计无双,定然能够说服陛下,大王大可放宽心。” 提起陈丰,那一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出现在李世民的脑海之中,到确实让他忐忑之心稍安。 即便两父子均是满心复杂,但这最后一件事方才事关重大,终究两人还是要再度相见。 第46章 殿下慎言 “你去叫他来见我吧。”最终还是等候良久也不见李世民前来拜谒的李渊开口对陈丰说道,能在如此紧要关头被派来守卫监视并说服他的人,自然在李世民身边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听闻陈丰的传报,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才抬脚朝着太极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他来到太极宫之后,却见到李渊正强硬的压着尉迟恭坐在椅子上,两人交谈之间并不像是君臣,反而像是朋友。 见他前来,李渊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愤怒,狡黠,甚至完全看不到刚刚失去了两个儿子的丧子之痛。李世民在李渊的身上看到的,就唯有一个满头白发略显苍老的父亲,平和而安详的看着他,不似君臣,反而更像是父子。 自从李渊一手建立了大唐王朝,自那之后,大哥李建成辅助父皇处理朝政,而他在外征战沙场,国家兴亡尽在他父子三人之手,却又是何时,三人渐行渐远?父亲变成了父皇,儿子变成了儿臣,大哥成了太子,他亦成了秦王。 此时,这个老父亲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掌,欲要拍拍李世民的肩膀,却还要高高抬起手来,不知何时,这个儿子已经长得这般高大了,亦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亦能支撑起一国百姓的责任了。 “近些日子,委屈你了。”声音平和之中带着疼惜。 此时,李世民才算是反应过来,同他交流的这人,不再是高高在上,手掌天下权的君主,亦不是老谋深算步步算计的政敌,在一切云烟落定之后,卸下了权利的重担,放下了于天下百姓的责任,面前的这个人,也仅仅只是他的父亲,仅此而已。 早在李世民进入太极宫,尉迟恭就被陈丰半拖半拽的拉了出去,面对尉迟恭的“若是皇上欲要对大王动手该当如何?”一问,陈丰差点呕出一口鲜血,一个年迈老弱,一个正值壮年,那太极宫之中他二人早已探查清楚,如此,若是还继续留在太极宫之中碍眼,只怕他们的秦王殿下亦不会请饶了他们,毕竟父子和解,就在今天了。 果然,在他二人的身后,李世民听到父亲的话,“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头埋进了李渊的胸前,嚎啕大哭,似是要将这连日来的愤懑、苦恼和担忧一股脑的都哭出来方才罢休。 “孩儿不孝,让父亲忧心了。”这一场痛哭之中,李世民找回了久违的父子亲情,李渊亦找回了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奈何他那些成器的儿子,亦只剩才这一个了。 在亲手射杀大哥李建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李世民经常捏着酒杯对月痛饮。 “殿下可是有何忧虑?”陈丰如今亦是一身轻松,太子已死,不仅意味着李世民和太子之间的博弈结束了,更是意味着他在和太子之间的博弈之中大获全胜,如今,又有什么能够比自由的呼吸更加让人心动呢? “先生莫非有什么喜事?”李世民并未回答陈丰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 “此时我方大获全胜,天下归心,社稷稳定,莫非殿下不觉得此事可喜可贺吗?”陈丰亦未作出回答,同样反问。 “先生觉得此时便是天下大定了?”李世民皱了皱眉头。 “殿下莫非是在忧心太子和齐王子嗣亲信?”陈丰试探的问道,其实这些人大可成为余孽,但纵算是陈丰,此时也猜不透这位秦王的心思,只能小心试探。 李世民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若是先生……” “殿下慎言。”陈丰及时打断了李世民,在并未见到李世民不满的神情之后,说道,“殿下或许不知,此前吾曾与宇文大人探讨过一局未完之棋,当时宇文大人也曾说过殿下这般的话,若是执棋之人是陈丰,陈丰该当如何。” “先生如何作答?”李世民手中的就被停在了嘴边,后缓缓放在石桌上,饶有兴味又若有所思的看向陈丰。 “大人慎言。”说完这四个字,陈丰先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世民愣了一瞬,也跟着笑了出来,“先生鬼才。” “鬼才是殿下对某的夸奖吗?” “不然,先生以为呢?” “此事并不好说啊,比如殿下说某乃鬼才,某自然乐意之至,但若是殿下说一个女子长相似鬼,怕是不太中听啊。”陈丰笑道。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才哈哈笑道,“我这酒可是御酒,先生不想尝尝?” 闻言,陈丰顺势坐在了李世民的对面,“既然殿下盛情相邀,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本王不过随口说说。”相邀到是相邀了,不过盛情他还真没觉得自己有所表现。 “诶。”陈丰摇了摇头,“殿下此言差矣,将来殿下势必问鼎九五,说出来的话便是圣旨,言出法随,可不能随口说说,这次就算是某陪殿下演习了,人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某已然反其道而行,便也该给某些许赏赐了吧?”陈丰笑道,随后拎起酒壶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如何?”李世民略有期待的看着陈丰,似是期待从陈丰的嘴里听到赞赏。 却不想,陈丰吧砸两下嘴,之后撇了撇嘴,“不过如此。” “莫非先生饮过更好的酒?”李世民一脸不信,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御酒更好的酒吗?身为一国之君,吃天下供奉,衣食住行,自是天下之最,如今陈丰竟然瞧不上他的御酒,这让他情何以堪?要知道这酒可是两年前皇上遇刺的,他一直都没舍得拿出来,今日好心与陈丰同饮,他竟还表现的如此嫌弃,让他未来一国之君的面子往哪里放? “若是先生拿不出来更好地酒,待本王问鼎九五,定要治先生一个欺君之罪。”说话间,语气亦带了些许的憨厚。 “好好好,殿下醉了,某先送殿下回去休息,改日定然将那好久奉上,在与殿下痛饮。”陈丰一边哄着李世民,一边开口承诺。 第47章 深夜造访 然而伸手去扶李世民的陈丰这一次算是失策了,他忘记了一个醉酒的人最忌讳的便是旁人说他喝醉了。 便是李世民这般人物,亦不能免俗。 拉着陈丰便闹腾了起来,非要尝尝陈丰口中所说的比御酒更好的酒。 陈丰虽说会比划两下子,但是体力哪里比得上驰骋疆场的李世民,而李世民一个人在这边喝酒的时候又屏退了旁人,此时陈丰想要叫人帮忙都是无能为力。况且就算是李世民没有屏退旁人,他如今这般模样亦不能让旁人得知,谁知府上有没有谁家的细作,若是再次关头在皇上面前参了李世民一本,那他们之前的努力可就付之东流了。 “某这就带殿下前去,殿下稍等片刻,某下去稍作安排。”无奈,陈丰只能轻声安抚,果然这话出口,本来闹腾的李世民瞬间就安静下来了,眼巴巴的看着陈丰,一脸可怜相。 本只是安抚之言,看见李世民这幅表情,陈丰亦是狠不下心来,遂转身出去,真的去安排马车了,后又唤来秦王的心腹,交代一番,“劳烦小哥儿跑一趟杜府,便说殿下有事相商,随后就到。” 其实要说到好酒,那杜府的酒虽然也是蒸制而成,却远不及秦员外府上的杏花酿,毕竟杏花酿本就闻名,比之寻常酒水要精致不少,底子好,就相当于天赋好,自然更容易塑造。 不过若是大晚上,秦王造访了秦员外府上,被有心人得知,还不知晓要传出来什么流言蜚语来,可若是造访杜府,便完全不同,若是当真有人以此说事,秦王亦可随便找个忽有公事去寻杜大人商议,不仅不会落人话柄,反而还能证明秦王殿下勤政爱民,如此,到是要感谢那搬弄是非之人呢。 着门房套上马车,李世民脚步稳健的走在前面,陈丰落后他半步,倒不是什么尊卑有别,而是这个角度,若是李世民忽然一屁股栽倒下来,陈丰也能及时出手,以免李世民丢脸。 天色不早,陈丰也并没有让马夫跟随,将李世民安顿在马车之中,看了一眼李世民可怜兮兮的眼神,“殿下做好了,我们要出发了。”得到李世民点头之后,陈丰方才放下帘子,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赶车朝着杜府的方向而去。 夜深人静的长安城,纵是陈丰驾车的技术并不纯熟,也还是跌跌撞撞的赶到了杜府。 陈丰跳下马车去叫门,那门环刚叩了一声,门便从里面打开了,里面走出来的,正是杜如晦和杜立二人。 “有子言兄和杜叔父了。”陈丰先是朝着两人拱了拱手,之后才折回马车旁边,拉开帘子,便见李世民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端坐在马车之中。 “殿下,到了。” 闻言,李世民方才仪态大方的下了马车,修长的腿直接落到地上。此行并未带车夫,没有人能给他垫脚,他自然要直接跳下来,不然能指望陈丰给他当凳子吗?不要说陈丰愿不愿意,李世民纵算是此时略有醉意,也断然不会行如此之事。 “大王。”杜如晦和杜立见到李世民下车,刚要走过去行礼,便被陈丰拦了下来,“莫要虚礼了,进府再说。” 两人此时亦看出了秦王的异状,杜如晦朝着杜立使了个颜色,杜立便自觉出门去查探了周边的环境,而杜如晦本人领着秦王和陈丰进了杜府。 “大王这是?”带着两人进入后厢房,杜如晦方才开口问道。 “心中苦闷罢了。”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之前两人在秦王府中的对话与杜如晦说了一遍,之后才开口说道,“殿下重情义,定然不忍对那两位的子嗣下毒手,却又不得不防范有心之人利用那两位的子嗣行谋逆之事。” “贤侄以为如何?”杜如晦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秦王,终是小声问道。 “说句大不讳的话,殿下如今不过是因为亲手杀了太子李建成并直接导致了齐王李元吉的死而心怀愧疚,然吾等费尽心力、殚精竭虑方才得到的喘息之机,断然不该被别有用心之人染指。” “那些人或许本身并不值得一提,亦不能给大唐江山社稷带来威胁,但却需得终日防范,不仅是他这些人等会谋朝篡位,更要防范太子和齐王一方的外戚借身份便宜对那些人造成不该产生的引导。” “遂,陈丰认为,斩草固然重要,然除根亦是必不可少!”说到这句话,陈丰的眼神之中亦闪着精光,纵是朝堂之上摸爬滚打半生的杜如晦,在听到陈丰所言之时,亦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一丝忌惮。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性,幸得此人并无心官场,不然亦不知是福是祸。 陈丰亦是看见了杜如晦眼神中的忌惮,却不以为意,他这话,不过是说给李世民听的,至于杜如晦知道了亦不能影响大局。 “鬼才之说?” “鬼才之说,不过是说对不同的人当有不同的对待。”陈丰解释道,“斩草除根固然重要,但若是一味的斩草除根,难免让天下百姓心寒,让为国效命之人心寒。” “原来如此,这鬼才之名,贤侄当真名副其实。”闻言,杜如晦亦是赞道。 “叔父就莫要调侃小侄了。”陈丰无奈摇头,然后看向了刚刚推门进入厢房的杜立,“子言兄,府中可还有好酒?” “对,好酒!若是没有,待本王荣登九五,便将先生以欺君之罪论处!”听到好酒两个字,李世民瞬间就又闹腾了起来。 杜如晦和杜立只顾着给李世民取酒,然陈丰却注意到,李世民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闪过了一丝肃杀,如此便算是下定决心了吧! 从前只觉得一个仁善的君主是万民之福,如今真正见识了一个帝王的崛起和另一位帝王的陨落,他才当真意识到,以为的仁善,并非是治国之道。 第48章 恩威并施,雷厉风行 陈丰并不知晓是否有他人明了,但无论是发泄苦闷亦或是寻找答案,这一夜,均未能从历史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过了今日,亦再无人提起。 若是有所不同,那边是次日清晨开始,为期一天的杀戮。 东宫李建成的儿子安陆王李承道、河东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训、汝南王李承明、巨鹿王李承义,齐王府李元吉的子嗣梁郡王李承业、渔阳王李承鸾、普安王李承奖、江夏王李承裕、义阳王李承度。 这十个或是刚刚成年或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自太子和期望被杀的那一刻起,便已然沦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让李世民能够下定决心的,是陈丰昨夜酒后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若是殿下输了,秦王府众人又该当如何自处啊!”似是感叹,但李世民知道,这是这位先生的意思,不过是不愿像玄武门之变前夕那般逼迫自己罢了。 清风院本是风雅之地,但此时,呼吸之间,口鼻之中亦是阵阵血腥气味,陈丰了然。 继续研究自己的棋局,修长的手指夹着白子落下,将黑子打杀大片,围困一方,至此,黑子方才全无防抗之力。 棋局以白子胜终究。 陈丰亦是微微叹了口气,“何苦生于帝王家!” “先生莫不是在感慨?”身后声音响起。 “宇文大人!”陈丰转过身,恰好见宇文士及站在那竹林中间的小路上,一脸温和的朝陈丰笑道。 陈丰当然不会认为这位叱咤官场的人物会如表面一般温和,“不知宇文大人为何而来。” “为先生那未尽之局。”宇文士及的眼底出现了一丝担忧。 “大人请。”陈丰伸手将宇文士及引了过来。 来不及坐,便直接朝着那棋局看上去,待看清了那黑白子的局势之后,方才像是吐了一口气一般,猛然坐在石凳之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陈丰敏锐的察觉到,这位大人的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汗珠。 “此事,先生可曾与大王明说?”半晌之后,宇文士及终于开口,眼神紧盯棋局。 “宇文大人莫非觉得殿下是滥杀之人?”见宇文士及的模样,陈丰不由觉得好笑,大唐传下贞观之治,并非浪得虚名,有这许多为国为民的贤臣,李世民纵算是想要昏庸,一时不能。 “杜大人亦心中知晓,此事可保万无一失,万望大人心安。” 闻言,宇文士及的身体习惯性的后仰,险些摔倒在地,口中喃喃:“如此,吾便放心了。” “大人放心的未免太早了。” “莫非还有什么变故不成?”宇文士及的身体瞬间僵直,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亦有惊惶。 “某刚刚才说万无一失”陈丰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是有一人,需大人亲自跑上一趟,请殿下务必以礼相待,此人若能相助殿下,我大唐,可享一代繁华。” 闻言,宇文士及古怪的看了陈丰一眼,最终还是只问了一句“ 何人担得起先生如此盛赞?” “恰是殿下身边所需的大胆敢言之人。” “比先生还胆大感言吗?”宇文士及又是古怪的看了陈丰一眼,他可是记得,当初跪在地上亲口说出“愿助殿下荣登九五”之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陈丰惟愿清风明月悠然一生,并不愿踏足官场,”潜意思便是那位是足以替代自己留在李世民身边的人物。 而宇文士及一双似乎能看透万物的眼睛直直的放在了陈丰的脸上,他素来知晓这位先生淡泊,却不曾想竟然当真有人愿意放弃官场上的功名利禄唯求闲云野鹤了此一生,但陈丰眼神之中的恳切和平和告诉他,这个人确实出现了,心里暗赞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心性,遂开口问道,“何人?” “太子府幕僚,魏征。” “先生放心,某定不负先生所托。”宇文士及站起身,朝着陈丰拱了拱手后风风火火的便离开了。 当日傍晚,陈丰便得到了消息,秦王李世民下诏大赦天下,诏令所言,只惩首恶,胁从不问。一场惊天大难,由此烟消云散,只不知,几多欢喜几人愁。 玄武门之变发生后的第三天,李渊下了两道诏令,一顺应天意立次子李世民为储君,二即日起军国要事,事无巨细均交由太子处理决断,后择重上报与自己知晓即可。 一时之间,朝中又一次风云变幻,李渊此举,便意味着移交大权,此后大唐天下,便是李世民的天下。而李世民入主东宫,并着手处理政务。 “殿下,我等适才好似是见到了先生。”东宫的书房,此时李世民正在接见宇文士及、长孙无忌和高士廉等人,正事说完,几人亦开始闲话。 “嗯?”李世民疑惑的看向了说话的长孙无忌。 “先生在府中几番转悠,似是对府中诸多不满。”长孙无忌亦皱了皱眉眉头,“或许是臣的错觉亦有可能。” “并非是无忌的错觉,此事正如你所想啊!”说话之人并未李世民,而是坐在长孙无忌边上的宇文士及。 “为何?殿下秉承天意,如此正是先生喜闻乐见之事,如何先生竟还有不满?”不只是长孙无忌,便是李世民亦心怀疑问。 “先生对殿下忠心耿耿自不必说,当日吾等不敢言不敢做之事,可尽被先生说尽做尽。不过……”不过什么,宇文士及卖了个小关子,故意吊着众人的胃口。 “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呀!”李世民顾及身份不能直接开口问,但长孙无忌可没有这方面的忌讳。 “不过是东宫太过于奢华了。” 长孙无忌闻言翻了个白眼,“这是第一次从你宇文士及的嘴里说出奢华二字吧?”不怪他说,宇文士及此人谋略无双,但奢华无度,不过却也未曾取之百姓,上位之人,便也视若无睹。 “某自然是不嫌奢华,但先生不同。”听长孙无忌略带嘲讽的话,宇文士及到是并不生气,朝中非议他的人不少,便是太子也经常劝他节俭,但他唯好如此。 第49章 闲云野鹤 “那你倒是说说,先生好什么?”他们也算是和陈丰共事了一段时间,自己这几人有何缺点,几乎已经了若指掌,唯独陈丰,他们并未从陈丰的身上看出丝毫的缺点,似乎此人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一般,若说有什么让他执着的东西,那边是助力秦王荣登九五,可如今,此事已然得成。 “吾对此亦是知之不祥。”李世民开口说道,意思是你若是知晓,便说来听听,“先生与某恩德深重,某亦要给先生回报才是。”说白了便是论功行赏罢了。 “先生所求,大概便是清风院了。”宇文士及故作神秘的说道。 “清风院?”那地方连个院墙都没有,只一片翠竹绕着三两间小屋,有什么值得求一番的?那地方不要说是宇文士及这个奢侈无度之人了,就算是他们这些对生活并无太大要求的人,怕是亦住不惯。 “何苦是清风院啊,先生不过是真正的淡泊而已。”宇文士及感慨了一声,之后才朝着坐在首位的李世民说道,“若是殿下找到了先生口中所说的那魏征,便还先生一个自由吧,想必先生宁愿粗茶淡饭,亦不愿入朝为官。” “功名利禄于先生而言,便是过眼云烟啊!” “知我者,宇文大人是也。”那书房的们并未紧闭,陈丰刚一靠近便听见宇文士及在帮他说话。 “先生当真如此?”李世民亦看向了陈丰。 “回殿下,陈丰惟愿清风明月闲云野鹤,断不愿受那官场拘谨。”陈丰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继续说,“况且殿下知道,陈丰随性惯了,若当真让陈丰每日间不到寅时便要起床,披星戴月的去上早朝,反倒不如让陈丰同杜家子言兄去做生意来的轻松自在。”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而陈丰又继续说道,“庶民未起吾先起,庶民已睡吾未睡。众位大人当真以为这官场名禄比自在一生更值得期待吗?” 见众人果然脸上露出了犹疑的表情,李世民当机立断打断了陈丰接下来的话,“先生莫要再说了,不然吾这些肱骨之臣便都要跟着你弃我而去了。”李世民说的好生可怜,惹得众人亦是会心一笑,之前所说,便也不再细想。 “多谢殿下体恤。”陈丰直接开口笑道,然后朝着在座的众人说了一句诸位大人保重,便退了出去。 从此天高海阔,陈丰踏出东宫的那一刻起,内心方才有了真正的自在。 纵算是那清风院,亦不过是在秦王府之中,纵算是秦王给了自己足够的自由,尚且还有大仇未报,看似清净,但当时情况危急,他如何能够真正做到无事模样,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一点镇定自若罢了。 如此,便算是再无琐事缠身,至于两月后,那场震惊了朝野的内禅陈丰也不过是去杜府寻杜立之时听杜如晦唠叨了几句,据说是李渊执意要传位与太子,李世民在朝堂之上连连推辞不敢接受禅位。 陈丰听来不过笑笑,不过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传统,不能废罢了,不然李世民说是太子,其实亦早已掌控国家大权,军政要务皆上报与他,他若是有心不让李渊参政,李渊便是一个被太子架空的皇帝。 庆幸的是,李渊足够聪明,以自己身体抱恙,不能过多劳碌为由,要求李世民务必要接过治理国家的重担,李世民方才在百官的以死上谏和李渊的强硬命令之下继位于东宫显德殿,大赦天下,尊李渊为太上皇,仍奉养于太极宫。 尽管百官皆认为不妥,甚至有房谋杜断之称的杜如晦,亦对李渊和李世民这样的安排表示不解。 陈丰自是能够理解,太极宫本是皇上居住的宫殿,然李渊这个太上皇一直占据其中,不说终究是李渊不愿让,还是李世民不愿意接受,都要赞一句这两人均是狐狸级别的人物,莫管前事如何,此后亦要做出父慈子孝的样子来让天下百姓安心。 之所以说李渊足够聪明,便是在此,若是不能尽快将皇位交于李世民,谁知道时过境迁,李渊的那些本来还小的儿子们,是否还能够安然无恙的活着。 毕竟李世民本人便是亲手射杀自己的大哥和亲弟,方才得到了储君之位,若是再有一个两个弟弟长大了,同样有着惊世治国之才,只怕这太子之位他亦坐不稳当。 届时,只怕又是一场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皇室之中的腥风血雨,这样的场面,显然并非李渊愿意得见,若是不能早早让李世民继承皇位,只怕那些此时年纪尚幼却已然展露头角的儿子们,亦要被李世民忌惮。 对此,陈丰无可奈何的笑笑摇头,皇家之事,素来成王败寇,况且,本来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和睦,这场宫变本就是他一手策划而来,牺牲了数千人的性命,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生,陈丰又如何能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他人。 即便他心里清楚,纵算是没有他的推波助澜,李建成亦对李世民起了忌惮,但须知当初的李世民亦公开表示会交出兵权,便意味着,他完全不曾起过争夺之心,后来不过是陈丰献计李建成,逼着李世民不得不反抗罢了。 一切,终究也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人心难测吧。 “我说兄弟,你这是何意呀?”杜立过府来寻找陈丰,却见到陈丰指间捏了两片桃花瓣正一脸沉醉的嗅闻,“莫非是你那红袖添香的秦姑娘抛弃了你吗?” “子言兄可莫要胡说。”陈丰见来者是杜立,便也不客气,直接指点了一下边上的凉亭,示意两人坐下详谈。 “不知子言兄最近生意如何?”陈丰亲手倒了两杯香茗,一杯递给杜立,另一杯执在自己手中,开口问道。 “你莫不如直接问我你那香皂卖的如何了。”杜立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知我者莫过子言兄是也。” 陈丰也不反驳,笑着就将此时说过。 第50章 岂不快哉 “不如还是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吧。”杜立知道,陈丰有此一问,定然是想到了好点子,想到他研究出来的香皂,还有那奇妙的蒸酒之法,杜立可是不敢对陈丰有一点的小觑。 “却也并非大事,不过是想要尝试一些新鲜玩意儿。”说话间,陈丰捏着手中的桃花瓣,又朝着鼻子下面凑了凑,一脸陶醉。 “又有新鲜玩意儿?”一听这话,杜立的眼睛瞬间便亮了一下,陈丰这人,能被李渊称赞一句智计过人,被李世民多次称赞鬼才,且杜立可是见识过陈丰的那些鬼点子的,随便拿出来一条便足够普通人受用一生。 “尚且只是一个想法,具体还要等试验结果方才能下定论。”陈丰沉吟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 “无妨,你尽管试,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哥哥我!”杜立颇为大方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有哥哥这句话,弟弟便放心了。”陈丰并不知晓杜立是在顺口一说还是真心实意,总之他是打蛇随棍上了,“如今还当真有一事需要子言兄相助。” “但说无妨!”可见杜立先前那话并非是客套话,而是确有真心。 “杜家的生意可涉及其他方面?”陈丰之所以有此一问,便是因为他所了解的杜家的生意,也只有一家杜家杂货行,售卖商品虽与衣食住行无甚大关系,却也是生活之中不可或缺的小物,例如,杜家杂货行不卖衣物,却卖针线,不卖粮食,却卖盆釜。大大小小的事物,并不夸大,只要如今的百姓能够想的到用的到的事物,杜家算是应有尽有。 但陈丰的眼界却不仅止于此。他想要的并不仅是李世民的贞观之治,更是贞观盛世。他要大唐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朝代,但他从未想过让李唐长治久安,千秋万载,他能保得大唐一世,却做不到永世不灭。 天下大势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凭他一人之力,便是有经世之才,于大势之下,亦无能为力。 却原来杜家的杂货行当真只在长安之中才有,其他城镇并无,不过按照杜立的说法,纵算是其他城池之中并无杜家的杂货行,但是还有旁人家的,陈丰若是想在这一方面发家,并不容易。 小小的吃了杜立一个教训的陈丰也并未觉得丧气,对于杜立的话,亦是不以为然,他杜家愿意做那平民百姓的生意,他却不愿。 大唐天下,若是将所有百姓分为十份,平民百姓占了九成不止,富人却只占了不足一成。 然,若是将天下钱财亦分成十份,那不足一成的富人却占据了天下将近九成的钱财,剩下的九成百姓或平或不平的分剩下的一成钱财,这平与不平,在百姓眼中,若是在富人眼中,同样贫穷哪里还有平与不平之分? 杜家是在做大多数百姓的生意,赚的多是那九成百姓手中不足一成的钱财,而陈丰所愿并非如此, 他要做的是赚那一成富人手中的九成钱财。 如今天下贫富差距悬殊,陈丰想要的,亦是李世民想要的,不过是尽最大的努力来平衡这个差距。 当前局势,变相当于陈丰的衣服有两只口袋,左面口袋里的钱多,右面口袋里的钱少,左右不平衡,便是走路亦不舒服,欲要两相平衡,唯有两个办法。 一是将左面口袋里的钱放在右边口袋,但若是贸然用此方法,难免会让那些富人不满,届时极有可能左边口袋的钱不仅没有转移到右边口袋,就连左边的口袋亦破了口子,钱财哗啦啦的流出来。 二便是将别人口袋里的钱放进自己的右边口袋,此举到是不易引起国内的动荡,但和他国的交易市场,如今却也只是打开了和突厥的部分交易,所交易事物,却并非关键事物,不过彼此交换生活所需而已,距离陈丰的预计还相去甚远。 “兄弟,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在陈丰细细思量之时,杜立开口打断了他,满脸纠结的说道。 陈丰了然于心,能让人犹豫不知当问不当问的问题,多半是不当问的,只怕他心中着实好奇,方才如此纠结,而能让杜立好奇之事,不是商场便是官场。 两人相交甚笃,又是合作关系,若是商场上的事情,大可不必如此,那多半便是官场之事。 “子言兄,你可知,不知当问不当问的问题,便是不当问的?”陈丰笑的一脸狐狸相,看向杜立。 “哦……”杜立本来似乎已经做好了开口的准备,却没想到最终被陈丰给否决了,他张大了嘴,好一会才发出了一个单调的音调。 “不过,事有例外,吾并非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亦不知此事当不当问,不若你先说你的疑惑,若是方便,吾便与你解答如何?” 杜立思索了一下,亦觉得如此可行,便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此事我亦是纠结良久,天下皆知,士农工商,商人最是低贱,兄弟你本有着锦绣前程,却为何自断根基,走了这世人眼中最是瞧不上的路?” 此事不仅是他,便是杜如晦也几番替陈丰觉得可惜,此子谋略过人,心性过人,亦是当今圣上的心腹,从龙有功,大好的将来摆在面前,唾手可得,却奈何此子秉性亦与常人不同啊,大好的将来摆在面前却被他断然拒绝。 拒绝便也罢了,他手中握着当今圣上大把的赏赐,已足够他悠然度过此生了,却偏偏自甘堕落,做起了商人。 “自甘堕落?”陈丰面带笑意的看着杜立,“此话怕是出自杜叔父之口吧?” “你还笑得出来?”杜立又是气愤又是觉得好笑。 “如何便笑不出来了?”陈丰反问道,“入仕有诸多拘束,但从商没有,做官拿着国家俸禄,是替旁人劳碌,而我从商,得到的每一个铜板,纵算是陛下亦只能拿走一小部分,余下的便尽数进了我陈丰的口袋,岂不快哉?” 第51章 高冉来犯 听闻此言,杜立有些反应不及。 快不快哉他并不清楚,但是每日里叔父提到陈丰之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杜立忍不住提醒陈丰,“近些日子,你便在自己这小院子委屈些日子,若是实在无聊便回秦府去找你那红袖添香的素善姑娘去,杜府,你还是稍加避一避吧。” 看着杜立讳莫如深的样子,陈丰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如何能没数?上次去杜府寻杜立之时,他在大厅之中等杜立,结果杜立还没有出现,杜如晦到是先怒气腾腾的冲了过来,见到他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臭骂。 若非是知道这老人家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只怕听到那些话,陈丰都要撸袖子掀桌子了,忍耐着好不容易等到了杜立出现在大厅的门口,陈丰扔下一句“我和子言兄还有要事相商,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叔父”之后,拽着杜立,落荒而逃。 见陈丰似是心有余悸的样子,杜立也回想起来当初的那一幕,不由出言调侃,“哥哥我还是第一次见弟弟你大惊失色的样子。” 确实如杜立所言,当初他随同还是秦王的李世民出征平叛突厥,单枪匹马进入敌营去说服突利可汗之时,尚未紧张。后平灭太子极其余孽之时,亦未紧张害怕,唯独遇见了杜如晦,他引以为豪的淡定自若彻底破功。 实在是,此人若是敌人,陈丰自然不必客气,挥拳打倒便是。可偏偏此人言之凿凿, 句句字字都是在为自己着想,虽然其中所得并非自己所求,但亦不能不识好人心。 拜托杜立帮忙于繁华街市寻一处商铺之后,两人又饮了一杯清茶方才各自告辞离开。 陈丰送杜立出了自己花费“重金”从杜立手中买下来的小院子,之后自己亦是朝着秦员外府而去,自从跟着秦王做了幕僚,他便在不曾去过秦员外府,适才杜立提起秦素善,陈丰方才觉得心中略有思念。 却不想,距秦员外府上还有半条街的距离,便听见前面吵吵嚷嚷,听声音有点熟悉,尤其是那狂妄叫嚣的声音,更是让陈丰熟悉的同时更觉反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高公子,我秦家欠你高家的钱财均已还清,你仍旧屡次三番上门来闹,不知是何道理?”秦天盛看着眼前的高冉,颇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虽说二人均是商人,但高家的后台是官家,哪里是他一个普通的商人能够开罪得起的。 “亲伯父如此说,便有失偏颇了,我高冉爱慕你秦家素善姑娘,如今不过是来提亲,何来的上门闹事一说?”高冉开口说道。 “高公子,不若咱们进府详聊?”秦天盛的眼睛里已然蕴了火气,他秦家原本与高家亦算是世代交好,却不想此时竟被一个小辈如此逼迫,若是继续说下去,只怕连素善的名声都被他败坏了。 “不必,此事,我们便在此处说清即可,顺带也请各位乡亲们做个见证。”说着高冉竟直接朝着围观的百姓们拱手行了一礼。 这可就不得了,围观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此时见高冉翩翩君子,恭谨有礼,又是达门王族,看上了一个商家的女儿,那不是这姑娘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秦家竟仗着人家公子的爱慕不断为难,当真让人看不过去。 一时之间围观众人对秦家口诛笔伐,纵是秦天盛在商场沉浮起落半生有余,亦有些招架不住这些眼带嫉妒和愤怒的百姓。 甚至有人朝着高冉开口,“这位公子,我家中亦有一女,年方十六,姿态端仪,样貌出众,若是公子不嫌弃……” “这位大娘说的那里说,您家小姐若是看得上某,那便是某的荣幸,奈何某心中已有佳人,纵是天仙临凡,亦不愿移情,还望大娘见谅。”眼神不屑,但脸上却带着真诚和深情。 这般便更了不得了,深情的达门公子爱慕平民姑娘,遭其家人几番为难,依旧深情不改。 高冉一句话便将秦家再一次推到风口浪尖之上,陈丰走进之时,便看到那群百姓吐沫横飞的表达对秦家的不屑,似乎少说一句,便会让他们成为秦家一般被人唾弃之人似的,全然不记得平素里秦家乐善好施之事。 那秦天盛见这些百姓不明黑白,不辨是非,直接将屎盆子一股脑的扣在他秦家的头上,面上不禁亦有震怒,但秦家做的天下人的生意,便是和 气生财,万不敢与衣食父母相抗衡。 “高兄,原来你在这儿呢?” “何人?” “是我呀,高兄,前几日咱们还在百花阁一起喝酒呢。”陈丰一边挥手一边朝着人群的方向挤了过来。 “我说最近怎么不见高兄,原来是来人家平头百姓门前找乐子来了。”陈丰根本不给高冉说话的机会。 “阿郎,是陈公子!”秦府的门仆一眼便认出那人的身份来。 “闭嘴!”秦天盛低声说了一句啊,他哪里看不出来,此时陈丰是在与他解围,如此,只需静观其变便是。 百花阁?围观的百姓纵算是没去过百花阁,但其中每到傍晚便琴瑟声声,衣着暴露的姑娘们站在楼阁之上招揽客人,便是那些汉子们言谈之中提及百花阁亦多有暧1昧,如何能不知那百花阁是何等地方。 听那言中深意,这看似深情款款的高公子,竟似是其中常客? 一时之间,围观众人看向高冉的眼神之中亦有了怀疑,此人当真如他表现出来一般,对秦家姑娘一往而深吗? 适才刚说过非那秦家姑娘不娶,说是仙女临凡亦不愿移情的话,是否还能当真?莫不是不愿移情临凡仙女,却将情谊用在了百花楼的姑娘们身上? 高冉见到众人的表情,方才反应过来陈丰说了什么,有意想要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更何况陈丰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听说这秦府的素善小姐,端的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只不知道,比起那百花阁环肥燕瘦的姑娘们,孰强孰弱?” 第52章 一纸状词 但凡有其他方法,陈丰绝不愿将秦素善和百花阁的姑娘对比,虽说百花阁的姑娘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之其他勾栏女子多了不少才气,但到底是做皮肉生意,无端端的便败坏了秦素善的名声,但此时,陈丰亦是并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在高冉开口之前,一把揽住了高冉的肩膀,面上暧昧假意低声,但声音却张扬得在场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只是不知,比那牡丹的雍容华贵如何?比那百合的清纯可人如何?比那青鸾的高贵典雅如何?比那刺蘼的风流放肆如何?比那寒梅的高洁傲岸如何?” “高兄不是曾经说过,那百花阁中的姑娘,百花百味,要尽数尝遍吗?怎如今竟被一个商家姑娘迷了眼乱了心?莫不是那姑娘当真天仙下凡,能惹得高兄浪子回头?” “如此说来,便是小弟亦想要见识见识这秦家姑娘了,能让高兄浪子回头,该是何等花容月貌,秀外慧中。” 陈丰满脸暧昧,纵算是那些围观百姓并未读过书,亦看出高冉全身的不自在,百姓只是淳朴,却并不愚蠢,陈丰三言两语便拆穿了高冉的本性,本以为是芝兰玉树般的偏偏公子,却不成想,亦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 至此,众人方才记起曾经受过的秦家恩惠,亦记起曾经说过要报答之言,莫非便是堵在人家门口痛骂人家不识好歹,羞辱人家还未曾出阁 的女儿浪dang不堪? 思及此,唯有脸色羞愤悄悄退去,见此,陈丰亦未阻拦,高家势大,纵算是秦天盛亦不敢开罪,更遑论这些被蒙蔽的百姓了,况且他们此时不能说出口,事后亦会引发一系列的探讨,八卦这种东西,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是流传最快最广的东西。 高冉利用舆论将秦家推上风口浪尖,他便以牙还牙,将高冉亦推上风口浪尖,他有妙计解秦家之难,却要看看,那高冉是否能化解他自身之难。 见众人尽数散去,陈丰方才拿下了搂在高冉脖子上的手臂,顺手扑打了两下衣袖,似是高冉的身上带着瘟疫一般。 “陈丰!”适才,高冉被陈丰逼迫一言不能发,此时见陈丰满脸嫌弃,亦是怒吼。 “高兄有何指教?”陈丰脸上笑意盈盈,似完全不将高冉的怒火放在心上一般。 “你很好!”高冉咬牙切齿。 “某确实不错,不过……”陈丰顿了一下,面色瞬间严肃:“高大人廉洁奉公、忠君爱民,还望高兄莫要坏了高大人的名号!” “听你的意思,莫不是知道我的身份背景?”高冉丝毫没将陈丰的提醒和警告放在心里,反而开口问道。 “有幸,与高大人有数面之缘。” “既如此,便该知道,什么人不该招惹,什么事不该插手!” “同样的话,奉还给高兄。” 陈丰软绵绵的语气,让高冉觉得自己碰上了一把软刀子,斩不断 ,却偏偏打在身上疼得要命。脸上尽是愤恨,最后竟一甩衣袖,扔下一句“我们来日方长,本公子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之后便大步离开了。 确实恼怒,本来今日他打算借助百姓舆论来逼迫秦家不得不答应他的提亲,却不料半路被陈丰给搅乱了,甚至将他费心营造出来的好名声一句破坏掉,简直可恨,可恨至极。 “秦员外。”待高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陈丰才对着秦天盛行了一礼。 秦天盛也是此时方才反应过来,秦风竟然三言两语便解开了秦家的危机,令高冉近乎落荒而逃,甚至那些百姓亦觉有愧于秦家,如此观来,近些日子,应该能稍微安生些了。 “快快请进。”危机得以解除,秦天盛的表情亦是轻松下来,不似之前板着脸的骇人模样。 陈丰在秦员外的带领下穿过大堂,进入二堂,分别落座。 待丫鬟奉茶,堂中仅剩秦天盛与陈丰二人之时,陈丰方才站起身子,对着秦员外拱手一拜,“适才情况紧急,某并无他计,不得已之下说了有辱小姐之言,还望员外见谅。”陈丰言中所指,便是将秦素善与那青楼姑娘作比,语带不屑之事。 “无妨,我商人家族,并无那许多说道,况且素善若是嫁人,也定会寻一个不在意往事之人,若是因此便对素善有所轻慢,此人便是不嫁亦无妨。”秦天盛直接开口说道,“陈公子还是先坐吧, 不然若是让我那孙女儿见着了,怕不是要以为我这老头子欺负你了。”说完,还不待陈丰反应,反而自己先笑了出来。 陈丰依言,随后问道,“秦家于高家还有欠款?”不怪陈丰如此说,而是之前秦家与高家之间的约定是,若无法如约还钱,便让秦素善嫁给高冉,那三万两银子,便当做是聘礼。 “承蒙公子相助,已无欠款。”秦天盛明白陈丰疑虑所在,遂不等陈丰问出口,便开口解释,“只是那高冉执意要纳素善过门,几次三番来府中闹事,前几次尚且还好,愿意进府详谈,可这一次,竟然连府门都不愿意进,直接在门外便开始闹。” “纳”之一字,便让陈丰冷了脸色,若是上门求娶,陈丰尚且还能绷住一张笑脸相对,但“纳”只一字,便不是娶妻,而是纳妾。 那高冉闹得这般满城风雨,却只为纳秦素善为妾,莫要说秦家亦算是高门大户,便是寻常百姓家,若非不得已,亦不愿将姑娘与人为妾。 妻是主,妾是奴。 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门,妾便不需如此,只需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平日里出入,皆不得走正门。 与人为妾,奉妻为主,以夫为天。从此行事便低人一等,甚至连生下来的儿女,亦不能称其为母亲,只能唤做庶母,却要称正房夫人做嫡母。 妾,乃贱流,毫无人权,通买卖。便是主家将其殴打致死,亦不过相当于损坏了自己的一个物件罢了。 第53章 果林 妾,身死之后,亦不能葬入祖坟,连带其所生子女,亦不能葬入祖坟。 所以,古装剧中的宠妾灭妻,甚至妻妾大打出手的局面,在当今是万不可能出现的。古时讲求男主外女主内,便是丈夫出门打拼奔走,妻子于家安室,掌管府中中馈,包括大小花销丈夫均不插手,如此,妾室讨好主母尚且来之不及,如何敢对其不敬? 另有妻子身死之后,将妾室抬为正妻,亦是无稽之谈。古人讲求门当户对,良贱不能通婚,与人为妾,便相当于入了贱籍,不能再与两人成亲,遂妻子身死之后,男人多半会选择续弦,即另娶一良家女子为妻。 且,如今尚有律例,“以妾及客女为妻,徒一年半。”便是说但凡将妾抬为正妻,便要受一年半的牢狱之灾。 如此,陈丰如何能让秦素善与那高冉为妾,更何况那高冉本也不是善茬,纵是为妻,陈丰亦是不愿,更遑论为妾了。 不过,陈丰未曾想过,为何便是为妻,他亦不愿秦素善嫁入高府。 “唉……” “员外何故叹气?” “那高冉定不会善罢甘休啊。”民不与官斗,便体现在如今了,尽管秦天盛对高冉的行为已经愤怒异常,却仍旧未曾起过要状告高冉的心思。俗言道,官字两个口,有口无钱莫进来,而秦家比之寻常百姓而言,并不缺钱,却依旧不敢与官斗,便是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在作祟了。 “若他继续前来胡闹,某便一纸状词将他告上官府便是。”陈丰到是无所谓,李建成和李元吉那般的人物,他都已然算计倒台,更遑论不过是一个官家的纨绔子弟。 “这……”听他此言,秦天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民告官啊…… “不过……”陈丰继续说道,“我与高大人确实有几分情面,此前之事就此作罢,若是后续他仍旧不知悔改,我们再行定论,不知秦员外以为如何?”人家里天大的事情,陈丰不过是在秦府借住了几日,并没有资格直接插手此事,他有自知之明,不会让自己和秦天盛两人为难,所以才问了一句“如何”。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秦天盛点头,算是认同。 不过亦有怀疑,此子原不过是太子府小吏,现如今太子倒台,秦王登上皇位,怎他言语之间竟好似与秦王党的肱骨之臣亦有交情? 若非对陈丰此人多有了解,只怕他亦会以为陈丰是在说谎。但见他言辞恳切,面上并不慌乱,又似乎确如他所言。 “公子今日可还有事要办?若是无事,便留下吃顿便饭如何?”秦天盛问道。 “某刻意来府中拜访,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想要和员外商议。”陈丰说道,亦算是回应了秦天盛留在府中用顿便饭的邀请。 秦天盛立时让下人传令备好酒席,之后方才回到堂中与陈丰继续商议。 “先生是要涉足生意场?”秦天盛疑惑的看向陈丰,照他心中所想,陈丰此人才智过人,便算是再次入朝为官,一部困难,为何偏偏选中了商场?心有疑虑,却并未多说。 “却有此意。”见秦天盛并未多问,陈丰也乐得不需解释。 秦家做的是香料生意,和陈丰想要做的生意有异曲同工之妙,遂陈丰直接找上门来。 “据我所知,秦家现在正在做香料生意?”陈丰此问,不过客气一番。 “确实如此。” “那香粉可是直接从鲜花之中提取?” “并非鲜花,而是干花,包括一些中草药。”至于是何种中草药,又是那些干花,秦天盛并不多说,陈丰亦不便多问,毕竟如此已经事关秦家的命脉所在。 “如此啊……”陈丰沉吟片刻,“秦员外可知,何处有花农?” “但凡大户人家的府邸之中多会雇佣一两个花农来照料府中花草,先生莫不是要在府中种些花花草草?那我府中的花农,可暂借先生。” 嗯?陈丰有点懵,随后才意识到,秦天盛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员外误会了,某的意思是大面积种植花草的农田。” “这……”秦天盛犹豫了一下,“并未听说啊!” 闻言,陈丰亦有些失望,不过此事他倒并不认为是秦天盛孤陋寡闻,毕竟此时农业并不发达,百姓温饱尚且不能保证,更遑论种植花草这等观赏之物。 纵是那药铺之中,所需花粉药材之类,亦是山农采集出售,大面积种植,并不多见。 “不知,秦家的花粉多是从何处得来?”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发问,之所以犹豫,是因为陈丰觉得此事涉及商业机密,并不应当多问。 “秦家有专门收购干花的店铺,陈列出所需花瓣种类,自然有农户采集了上门兜售。”对此,秦天盛到是完全没有隐瞒,也不需隐瞒,毕竟此事虽然陈丰暂时不知晓,但是出了他秦府的们,稍加打听,便也能得知,如此倒不如秦天盛卖陈丰个面子。 如此吗?怕是亦只能的一些树花,如桃花、杏花、樱花、梨花之类,菊兰之类到是不易得到。 陈丰想做的并非是花粉生意,因此那些干花,他需要的并不多,反倒是鲜花,多多益善。 “如此,员外可曾知晓哪里有果林?” 秦天盛顿觉自己跟不上陈丰的思路,分明刚才还在问鲜花的事,怎么转瞬间就变成了果木了?不过这一点他倒是知晓,遂如实说与陈丰。 “如此,便多谢员外了。”得到了答案,陈丰到是笑的一脸开怀,留下秦天盛一脸无奈加不解。 两人谈过正事便品起了茶水,正当此时,便听见前厅传来一声娇俏的呼声,“爷爷。” “这丫头……”秦天盛听到那声音不由得朝着陈丰笑了笑,如何能不知道这丫头是为何而来,到不觉其他,坐在首座上,等着秦素善进来。 果然,就见秦素善带着丫鬟走进堂中,朝着秦天盛娇憨的叫了声“爷爷”,之后才娇滴滴的看着陈丰,“见过先生”。 第54章 别来无恙 美人含羞带怯的模样不要说是陈丰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了,便是行将就木的老汉,怕是亦不能无动于衷。 陈丰当即起身朝着秦素善拱手一礼,“多日不见,小姐别来无恙?” “多谢先生关心,一切安好。”见陈丰如此,秦素善一张小脸羞红,却还是半点不失礼数的回答。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这么客套做什么?”见两人一个比一个羞怯,秦天盛在一旁打断了两人,几个月之前,陈丰借助在秦府之时,两人之间尚且不拘谨,怎的不过数月时间,两人之间便好似生疏了不少。 不可否认,秦天盛对陈丰还是颇有好感的,恭谨有礼、温润如玉,才智过人却不恃才傲物。以前对秦素善的感情他不作表态,不过是因为陈丰和太子之间略有瓜葛,若是他视而不见让两人来往,一旦太子对此心存芥蒂,只怕整个秦家上上下下几十人都要为他一时的不忍而命丧黄泉。 而如今,虽说不知晓陈丰近日在做什么,但太子府倒台,秦天盛昔日的担忧亦不复存在。没有了那诸多的牵扯,并非秦天盛自谦,他是当真觉得陈丰配自家的素善,绰绰有余。 当即,他便站起身子,“你二人许久未见,便先聊聊,我还有些事,先去处理一番。” “秦员外请便。”陈丰站起身子朝着秦天盛拱了拱手。 “素善,今日先生留下用膳,届时你带着先生去花厅便是。”对秦素善交代了一句之后,秦天盛朝着陈丰点头示意之后便离开了。 “素善姑娘,在下许久未曾前来,离去之时尚有长安多年难得一见的雪景,如今却已是百花齐放,听闻府中花匠巧工,不知可否请素善小姐带某前去一观?”秦天盛甫一出门,堂中瞬间便安静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好半晌,陈丰才开口寻了个理由。 “先生请。”闻言,秦素善便知陈丰好意,纵然秦府不过是以商起家,算不得名门望族,但其中的说道亦是不少,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与一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将出去,与她的名声并无益处。 感激陈丰良思,秦素善亦是小布走在了陈丰前面半步左右的距离,带着陈丰从堂中出来,直奔花园。 途中遇到小厮丫鬟,均是远远的朝两人行礼,却并不靠近,显然他家小姐心系陈公子一事,早已并非秘密。 见此,陈丰皱了皱眉,并非不喜,而是觉得此时对秦素善而言并非好事。 天下无不漏风的墙,秦素善一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被传扬与男人私相授受,便是这百姓的口水,亦能将其淹死,思及此,假装观赏途中风景,不动声色的又落后了一段距离,如此看来,方才像是观景。 秦素善倒是不知,转瞬的功夫,陈丰的心思便已百转千回,不过见陈丰似是流连其中,亦未出言打扰,而是跟在陈丰身前,时不时的出言介绍 一番,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弭无形。 如此,陈丰方才放下心思,专心观赏庭院风景。 陈丰所见不少,秦王府的大气磅礴,杜府的小意迎人,东宫的奢华富贵,尽在眼底,他却并未太过于上心,唯独这秦府的清淡优雅,让他动了心思,亦不知他动了心思的是人还是庭院风光。 说起来,这秦府一眼看上去,不似商人府邸,不沾铜臭,不染纤尘,反而像是文人墨客的庄园。 亦不知是否身边美人之故,陈丰在这庄园之中感受到了难得的平静。 两人之间,言语不多,但往往一个眼神便能让彼此心领神会,纵是陈丰亦觉得奇怪,他和秦素善之间虽不见得毫无情谊,但彼此之间绝对并未达到如此程度。莫非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陈丰笑笑摇头。 “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见陈丰莞尔一笑,秦素善开口问道。 “并非,不过是走在这小路上觉得心神安宁罢了。”陈丰回道。 “既如此,先生便多留两日,先生之前住的房间,素善一直命人打扫着。”如此说,便是暗示了。 陈丰如何能不懂秦素善的情谊,他本为秦素善所救,带回府中修养,若非后来秦府与高冉结了仇怨,他会在身体痊愈之后带着对秦素善的感激离开秦府,自此,只怕两人相见的机会并不多。 但造化弄人,偏偏惹出了那高冉讨债的风波,两人之间亦算是结下了不解之缘。 后来,他既已离开,那房间,本不必继续打扫,但秦素善却偏偏命人日日清扫,便是盼着有一日他能再回来,这般情义,到是让陈丰颇有些不知所措。 无论是华北学院人文系副教授还是当初的太子府小吏,陈丰两世加起来,亦未曾接触过情之一字,此时面对秦素善的款款深情,到是让他略有慌乱。 “近日还有些事要忙,只怕要辜负小姐的美意了。”陈丰朝着秦素善拱手,满怀歉意道。 “无妨,先生之事重要。”秦素善点头,还礼。 “先生此前借助秦府之时,尚且唤我素善,怎的如今不过数月未见,便称了小姐,到显生疏不少。”秦素善脸上莹莹笑意,让人不忍拒绝,“不若先生依旧唤我素善,我亦称呼先生姓名如何?” 陈丰略加思索之后,便点头同意,“那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花厅用膳。”说笑间,两人终又熟稔起来,言谈之中亦不在约束。 陈丰点头,其实他在秦府住了一段时间,并非寻不到花厅的位置,但若是无主人家的带领,他一人擅闯,自是于理不合,遂跟在秦素善的身后,由她带领自己朝着花厅而去。 古时候,除非是逢年过节,否则女儿家是不能和男人一起用膳的,所以,将陈丰送到花厅,请陈丰落座之后,秦素善便道了声告退,留自家爷爷和二叔陪同。 第55章 高冉寻仇 这一日,陈丰约了秦天盛去见见那几片果林的主人,正巧杜立来寻陈丰,索性两人便一同往秦府而去。 还未进府,便听见秦府里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高冉,我敬你爷爷是个公正廉明的好官,不愿与你一般见识,你莫要给力不要脸!” 陈丰两人刚进了院子,便听见大堂之中传来秦天盛震怒的声音,能让生意场上见谁都是一副笑面的秦天盛如此大动肝火,只能说那高冉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了。 只不过,这几分本事,他倒要看看能不能保住他的命! 走在边上的杜立见陈丰的脸色立时冷了下来,心中一片了然,还说自己与那秦家姑娘不过是朋友而已,却原来朋友家中有事亦会让陈丰动怒吗? 杜立心中带着发现了小秘密的窃喜,转过头,却见陈丰已然脸色如常,并无半分发火的样子,到让他一愣,随后才觉得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和陈丰相交已有一段时间,自问对其有一定的了解,往往陈丰脸上怒气冲冲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大事,相反,若是他的怒火被压制下去,转眼便恢复了常态,才真真是那人倒霉的时候到了。 “我说兄弟,消消火气,好歹他爷爷还在朝为官呢,莫要让高大人太过于为难。”不管这高冉如何,高士廉确实是让人心生敬佩的好官,就算是杜如晦亦是经常称赞高士廉,俨然将其当做榜样,杜立跟在杜如晦的 身边,耳濡目染,自然对高士廉亦是敬重有加。 “若非看在高大人的面子上,他早已没有机会在此造次了!”上次高冉来秦府闹事,刚巧被他整治,若非是看在高士廉的面子上,陈丰并非没有让高冉付出代价的能力和办法,只是看在高士廉的面子上,才稍加提点了一番。 却不想,他的警告并未产生任何效果,反而让他变本加厉,既如此,他倒是也不需要继续给高冉留情面了,至于高士廉,他自会登门谢罪,顺便讨个说法。 唉…… 见陈丰的态度,杜立也只能叹气,秦家和高冉的恩怨,早在两人相识之时,陈丰便已然如实相告,且当初陈丰为了替秦家还债可是将那生钱的肥皂秘方都卖给他了,按理说秦家与高冉早已两不相欠,但此人却依旧屡次三番上门来闹,便是杜立看在高大人的面子上,亦不好为他说情。 大堂门外,已经围了一圈的下人,此时他们正眼睛赤红的看着坐在椅子上装模作样悠哉品茶的高冉,满脸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高兄,莫不是高大人最近公务太过繁忙,高兄时常有出门闲逛啊!”字句之间,只差直接点明高士廉没有管教好他了。 “陈丰,不要以为你攀上了杜立,就敢肆无忌惮的管爷爷的闲事,你若是识相,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上次就是陈丰坏了他的好事,此时再见到陈丰,哪里还有还能给陈丰好脸色。 “高冉,我以为上次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陈丰脸色如常,但声音已然低沉,便是杜立一时间也噤若寒蝉,更遑论其他人了。 高冉亦是一愣,面露惧色,不过瞬时便将这恐惧神色收敛,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恼羞成怒。 “高兄,此事便算了吧?”杜立并不希望陈丰和高士廉起冲突,此时见劝不下陈丰,便只能去劝说高冉。 “杜立,我爷爷与你叔父同朝为官,此事你若是不能与我共同进退,便莫要从旁劝说。”索性高冉还没有完全失了理智,面对开口的杜立,他并未表现的太过于强势。 “高兄,你这是何苦呢?”杜立无奈叹气,奈何他却并不能将陈丰的身份说与他听,亦唯有见他越陷越深,最终,只怕会被陈丰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 “子言兄,他说的不错,此时乃我与高冉的事情,与你杜府无关,亦与高大人无关。”陈丰轻声说道,之后语气骤变,“既然高兄执意如此,某亦只好一直诉状告上官府,届时倒要看看高兄如何手段通天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到寻常百姓家中!” “你莫要以为提起官府我便怕你!”闻言,高冉神色之中不但没有恐慌,反而更加得意。 “那我亦要看看,陈兄手段高明,如何将我告上官府。”说完,将手中茶盏重重砸在桌上,起身甩袖离开。 见他离开,秦天盛瞬间瘫在椅子上,见状,陈丰走到门口,“诸位散了吧。” “还请先生救我家小姐!”谁知,那些下人小厮,不仅没有退下去,反而“噗通噗通”的跪倒在地,朝着陈丰磕起头来。 “诸位快快请起,小姐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小姐有难,陈丰定不会视若不见。”陈丰言辞恳切,令跪倒在地的下人心中信服,便依言起身,各自散去。 适时,陈丰方才和杜立双双落座,“适才反客为主,还请员外莫要见怪。” “先生说的哪里话,若非先生出言相助,那高冉此时定然还在纠缠不休。”提及此,秦天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位置,方才继续说道,“先生仗义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员外莫要这般说,当初若非素善救我,我亦没有今日,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罢了。”陈丰笑着说道。 “陈丰!”话音落下,秦素善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脚步略有凌乱,眼眶微红,眼角还挂着晶莹。 “莫怕,我在呢。”见着站在面前的女子,陈丰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轻声安慰。 却不料,他的安慰似乎并没有能够起到作用,秦素善竟瞬间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着陈丰的腰,埋头在陈丰话里哭的梨花带雨,让陈丰好不心疼。 到是坐在对面的杜立见此,心生喜悦,这臭小子,还总是说与这秦姑娘只是朋友,这天下间哪里有这般不计较男女授受不亲的朋友?他秦家小姐,分明已经对他芳心暗许,奈何他似乎并不知晓啊。 第56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如此说来,此事却是那高冉故意寻衅?”听完秦天盛的叙述,陈丰沉吟片刻,后低声说道。 但即便却是高冉故意寻衅,他的背景亦是摆在那里,整个长安城敢动高家的人,并不多啊!虽说那高冉不过是高士廉族下小辈,但宰相门前七品官,更遑论还是后辈了,他说是欲要将高冉告上府衙,但此事应还需借那位之力。 只,若非情非得已,陈丰并不远与那位产生联系。 从秦府离开,天色已然不早,杜立顺势邀请陈丰前去杜府。 陈丰欲要推辞,“天色不早,贸然前去,怕是……” “怕什么怕?我家里难不成还缺你一个住处?”陈丰话未说完,便被杜立挡了下来,“况且,此事若不借助圣上之力,你当真以为你能够让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高冉栽一个跟头?” 陈丰尚在犹豫,却被杜立一把拉住,生拖硬拽的将其拖去了自家的马车上,随后在陈丰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令车夫赶车回转。 待到陈丰反应过来,马车已然开始行动,陈丰便也不再多说。 “你心中如何想?莫不是真的要和高大人闹上一番?”马车上杜立开口问道,“你可知那高大人便是连叔父都敬重有加,若是贸然行动,只怕……” 只怕什么,他并没有说出口,但陈丰却明白,只怕收效甚微不说,甚至可能有人为了卖高士廉一个面子,私下里将他除去。 “那边看看,是他的大树好乘凉,还是我的大树好乘凉吧。”陈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牵扯进去啊! “瞧瞧你这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天下间有谁不想和那位扯上联系,那可是莫大的荣幸,偏生你却避之如虎,却不知是何道理?” 道理自是再简单不过,他并不想涉足官场,如他先前与杜立所说,他愿为一商人,行止由心,岂不快哉? 不过,若是贪图一时之快,令秦家小姐蒙羞,含恨此生,他宁愿放弃自己的快活。 “事到如今,你还说与那秦家小姐只是朋友吗?”杜立笑的一脸暧昧。 “你可知,如今的你当真是没有半点公子风度,却好似那百花阁的常客。” “你张口闭口便是百花阁,莫非对百花阁知之甚深?” “有幸得缘一见。”陈丰开口,亦不隐瞒,至于何时所见,陈丰不说,杜立亦不问。男人嘛,年纪小那也是男人,逛逛秦楼楚馆无可厚非,便是他杜立,亦不见得有多干净。 杜立带着陈丰刚一进入府门,便令小厮去寻杜如晦,两人便径自去了后面厢房。 杜府之中有大堂,但是商议要事,多是在后厢房,亦是为了避免有人偷听,重大事情会走漏了风声。 陈丰几次来杜府,商议要事均是在后面厢房,导致他已经形成了习惯,至于杜立,本身便习惯有事去后面厢房说。 杜府之中,最安全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杜如晦的书房,另一处便是那后面厢房了。然陈丰不知道的是,即便是杜如晦的同僚过府拜访,若不是涉及到机密要务,杜如晦亦不会延请客人到后面厢房。 杜如晦一听陈丰来了,也不顾手上的事物,直奔后面厢房而去。上次他欲要训斥陈丰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陈丰这臭小子给逃了,近日里也不知是真的忙,还是对他避而不见,已有多日不曾来府中了,今日好不容易被他找到了机会,他如何能不激动,杜如晦对陈丰,似乎远远要比对杜立这个亲侄子还要上心啊。 “叔父”听见开门声,独立和陈丰同时转头,就看见杜如晦急匆匆的推门进来的身影,进来之后还将门栓拴上了,似是怕陈丰又如上次一般逃脱。见此,陈丰亦只能苦笑。 “你还认我这个叔父啊!” 果然如此!陈丰苦笑的看向了杜立,却见杜立转过头去,对他的求救视而不见。 “叔父莫要生气,实在是侄儿最近一段时间忙昏了头,这不是一落下空闲就来看望您了嘛。”陈丰算是做足了低姿态,便是在李世民面前他亦未曾如此赔笑过。 “如此,便饶了你这一次。”杜如晦老谋深算,也同样抵不过陈丰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说嘴上说的强硬,但面上已无愠色。 见自家叔父被陈丰三言两语就给搞定了,看热闹的心思虽然并未得到满足,但他也没忘了陈丰此来的目的,遂对着杜如晦说道,“叔父,陈丰 这次遇到麻烦了,大概需要那位帮忙解围。”杜立说着抱拳朝着右上一举,暗示的意味十足。 “哟,这是得罪了谁家的纨绔子弟呀?”杜如晦稍加思索便已然明白,此事关联绝对不小,不然依照陈丰的性子,说了不愿牵扯政事,只怕真的会终生不再见那位一面。 “高家的。”杜立也不隐瞒,直接开口说道。 听闻“高家”二字,杜如晦刚挪到嘴边的茶盏复又放下,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高士廉高大人的高家?”虽说是疑问,但他心中已然知晓,怕是这臭小子不愿自己开罪高士廉,便来寻他与当今圣上说道两句,届时圣上点拨高士廉两句,此时便也可以迎刃而解。 不得不说,能让陛下盛赞的陈丰,确有其过人之处,但一想到陈丰的过人之处,杜如晦便气不打一处来!怕是恨铁不成钢吧!恶狠狠的瞪了陈丰一眼,也不说是应了还是没应,只硬邦邦的说了一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如此?陈丰与独立对视一眼,此时便是成了! 于是陈丰便将当日自己被太子所害,幸得秦家小姐相救方才有活命之机,再到高冉上门要债,咄咄相逼,自己卖了香皂的方子凑得银钱与秦家还债之事娓娓道来。 却不曾想,那高冉看中了秦家素善小姐,欲要纳其为妾,竟口出狂言,说当初秦家所还欠款不过一部分,如今需要全数还清。 而高冉所谓的全数还清,是需要秦府再拿出两万两白银出来。当初秦府借款不过两万五千两,已然连本带利的还了高冉三万两,如今他竟又要两万两白银,如此,岂不是翻了一番? 第57章 稍加提点 这两万两白银,还是限期十日内还清,不然便要秦家姑娘为妾,抵此债务。 乍一听闻两万两白银,杜如晦亦是一惊,想他与高士廉,如今均是三品官职,一年到头的俸禄也不过银钱六十余两,便是如今国库收入,亦不足三千万两,尚是一国百姓辛苦劳作方能奉上。 可这高家孙子辈的一人,随手借出去便是两万五千两,待到收回之日,便要翻上一番,两万五千两,转手之间就变成了五万两,这钱财赚的莫不是太过于容易了。 此事如何能不让杜如晦觉得骇人听闻?直至第二日早朝,他还依旧觉得神情恍惚,连李世民唤他都未曾察觉。索性李世民并非不讲情面的皇帝,不然只怕杜如晦少不了一顿惩罚,不过在下朝之后,李世民还是留下了杜如晦。 “杜卿今日有事?”李世民试探的问道,对杜如晦,他甚是了解,此人沉着冷静,睿智聪慧,若非大事,断不会让他在早朝之时神情恍惚。 “微臣在想,两万五千两白银怎么变成五万两白银。”杜如晦面露疑惑,似是对此事极为不解。 “杜卿莫非是缺钱了?”听闻那两万五千两变成五万两,李世民亦是觉得异想天开,能想到的便只有杜如晦缺钱了这一点。 “并非是微臣缺钱了,而是昨日里偶然听陈丰提起此事,便觉得有些骇人听闻。” “哦?是先生所言?”听闻是陈丰所说,李世民瞬间便对此事有了兴趣,“不知先生是怎么说的?”做皇帝的,手底下管着四五千万人的温饱问题,若是有这等生钱的好办法,李世民自然愿闻其详。 “不仅如此,还有豪掷白银两万换美人芳心的故事。” “说来听听。”李世民平素里自然不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但事关陈丰吗,他倒是愿意听听。 “陛下想错了,此事并非是陈丰的故事,而是高家的。”杜如晦说着,还着重了一下,“高士廉高大人的孙辈,有一子名唤高冉,这将两万五千两白银转手之间翻一番,便是他的计策。” 不管是谁的计策,李世民现在只对这生钱之术感兴趣。 “那高冉,只需要将两万五千两钱财借与一富商,收回之日便要收五万两白银,并且言中有意,若是肯将他家姑娘与之为妾,便可豁免两万两银钱的利息。” 杜如晦不过将事实说出,李世民却面色早已不虞,此时甚至有着震怒。 “退下吧。”言语之中有些冷淡。杜如晦依言告退,他心知陛下的冷淡并非对他,而是对那生钱之术。 果然,他刚刚回到府中,便听闻皇上招高大人入宫。 陈丰对这些一概不知,此时的他正随同杜立去看自己的新店铺。地处朱雀大街,与小雁塔相去不远,是个方正的铺子,长宽均约有五十尺,折合算下来,应该有二百余平,位置大小均和陈丰之意,当即便签订了买卖文书,付清了银两。 临近傍晚,两人在醉霄楼用膳之后,方才一同回了杜府。 并非陈丰所愿,只是杜立一直劝说他当面向杜如晦了解一番事情进展,陈丰奈不过,便随同前往。 而此时高府之中,亦是人仰马翻。 高士廉从宫中回府,便命人传唤高冉,却直到傍晚,小厮才在百花阁之中将人寻了回去。高士廉所见到的高冉,便是酒色微醺,身上还沾着脂粉意,纵算是小厮有意帮其遮掩,亦没有逃过高士廉的火眼。 想到今日圣上召他入宫之时,所说的那几句话,他到如今尚且觉得毛骨悚然。 “高爱卿可知,两万五千两白银如何在转手之间,翻上一番?” “又可知,哪家女子,值得两万两白银纳之为妾?” 高士廉一大把年纪,愣是没反应过来李世民言中深意,“臣愚钝,还请陛下明言。” “愚钝吗?那便劳烦高爱卿回去问问你那孙辈高冉,自然一问便知。” 听到李世民这般言语,高士廉还如何能不知道,定然是那高冉惹了祸事,被捅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当即战兢请罪。 “高爱卿也无需与我告罪,若非先生不愿高爱卿面上过不去,此事高爱卿恐怕早已知晓,亦不需朕来提点。”李世民继续说道,“爱卿廉洁奉公,可莫要让家中子侄败坏了名声啊!” 先生?听闻这个称呼,高士廉有一瞬的迷茫,随即便想到了那个被李世民称为鬼才的少年,能被李世民称为先生的,也只有那一人了。不过原来即便那少年已然远离朝堂,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亦丝毫不受影响吗? “微臣明白。”纵是心中百转千回,高士廉还是点头。 待回府之后,便命人去寻这高冉,却叫他平白等了大半天的时间,方才将人寻回来,竟还是这样一番模样,让高士廉如何能不动怒。 “大父,您着人寻我?”高冉平素里,最害怕的便是这个族中的爷爷,此时见高士廉面露怒色,便是一身醉意也散了大半。 “你最近可是惹了什么祸事?”高士廉强压下怒火,问道。 “大父明鉴,孙儿最近并未惹祸。”高冉思虑再三,确认自己并未惹下祸事,方才开口答道。 “并未惹祸?”听闻这四个字,高士廉的怒火便再也收敛不住了,莫不是那位先生会拿此事开玩笑?莫不是陛下会莫名其妙无中生有? “那你便给我解释一番,两万五千两白银是如何转手之间变成五万两?” “寻常时候自是不能,但借出去便可。”高冉到底是醉了酒,竟未发现高士廉此时话语之中压抑的怒火,“翻一番的利息,收回便是五万两。” 闻言,高士廉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果然,先生并未蒙骗陛下,果然陛下亦非无中生有。 “那,又是谁家的女儿,值得你许以两万两白银,纳之为妾?” “这……”高冉只是醉酒,却并非痴傻,如何还能不知道高士廉的意思,“大父于何处听来这无稽之谈?” 第58章 断其双腿 “无稽之谈?”若是高冉换一种形象出现在高士廉的面前,或许此言还能获得高士廉的信任,偏偏高冉此时的形象便已让人不愿相信了。 “莫非你以为当今圣上会放着繁重的国事不去处理,反而编造一个无稽之谈来陷害你一个纨绔子弟?”高士廉的声音之中透着愤怒,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向高冉的目光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当今圣上?听见这四个字,高冉本来跪的笔直的身体瞬间便瘫软下去,整个人已经软倒在地上。 见他这般模样,高士廉还能有何不明白。 “不对,大父骗我!”高士廉本欲下令惩治高冉,却被高冉再一次打断,索性便停下动作,准备看看他这个族孙还有什么辩驳之言。 “如此小事,怎会惊扰当今圣上?大父便莫要骗孙儿了,孙儿知晓自己错了,此后定会收敛自己的行为,断断不敢让大父为难。”高冉也并非愚笨之人,自然知晓他此番行事定然是让高士廉为难了,不然高士廉也犯不上来管他这点闲事,遂态度恭谨的认错。 见他不过转瞬之间便摆正了自己的姿态,高士廉亦是觉得有点新奇,此前他倒是没有发现,自己竟还有这么一个识时务的族孙,不过,今日便算是发现了,亦为时已晚,“你错了。” “是孙儿的错,孙儿以后再不敢了,还望大父能原谅孙儿年少无知。”这一次,他倒是并未听出高士廉话语中的意味深长,只以为他说自己错了,便是准备小小惩治自己一番,他倒是也自认为守得住。 “你确实错了。”高士廉看着跪在地上认错的高冉,“直到现在为止,你依旧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连自己的对手是何等身份尚且未弄清楚,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嚣张跋扈?”高士廉冷声问道。 “莫非!”听高士廉这般说,他哪里还能想不到,试探的问道:“那陈丰莫不是有着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终于想清楚了,倒也不算太过愚笨。”高士廉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到是那秦家姑娘,又有何能耐,让你二人因此结下仇怨?是貌美如花还是贤良淑德?” 或许是高士廉此时的语气太像是一个长辈在和自己的孙子谈心了,高冉也渐渐的放下了心中的防备,直言不讳道,“那秦家姑娘相貌到是并不过人,只端庄大方,秀外慧中,亦别有一番风味。” “莫不是万种风情的见多了,竟转而喜欢上了小家碧玉?”高士廉笑眯眯的问道。 “这不同的姑娘啊,她有不同的味道,那万种风情的女子纵然是有着妙不可言之处,但见多了,难免会心生厌烦,这小家碧玉温和贤淑,亦有其独特之处。大父不知道,这女子啊,亦有一比。”提到女子,高冉脸上的表情便精彩至极,连带着高士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 “如何比?” “便比作一日三餐。”高冉故作神秘的说道,“若是每一餐都是大鱼大肉,难免觉得油腻,偶尔换上清粥小菜,便是美味佳肴。适才所说,那风情万种便可比作大鱼大肉,而清粥小菜便是那小家碧玉,如此作比,岂不妙哉?” “妙哉,妙哉。”高士廉神色莫名,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岸几之上,“果然妙哉!” “来人啊,将这孽障拉下去,断其双腿!” 门外侍卫应声进入书房,朝着高士廉应了声“是”,弯下腰半是搀扶半是拖拽的欲将高冉拉扯出去。 “大父,大父不要啊!大父,孙儿真的知道错了,求大父网开一面啊!大父,饶命啊!”此时,高冉的酒才算是彻底醒了,躲过侍卫的拖拉,竟跪在地上朝着高士廉的方向爬了过去,脸上涕泪横流,端是一副可怜模样。 到底是府中的郎君,侍卫们见此情形均是一脸为难的看向了高士廉,却见高士廉对高冉的求饶视而不见,反而是对着侍卫们挥了挥手,“带下去,立即执行!” “是!”一声应下之后,便强硬的拖拽这高冉从书房之中离开,高冉的身体在地面上滑行,脊背一阵疼痛传来,但如此疼痛与即将失去双腿的恐慌相比,显然不值一提。他不断的踢蹬着双腿,试图减慢侍卫的速度,口中亦是求饶不断,奈何高士廉似乎下了狠心,执意要对他行此严重的惩罚。 “伯父!”正在此时,高冉的救星来了。 见到此人,高冉方才稍加安心,一声“爹”亦被他叫的激动万分。 “伯父,文正年幼无知,若是犯下大错,也请伯父能够多加宽恕啊!”文正是高冉的字,来人是高冉的父亲,高仲景,此时正跪倒在地上,替高冉求情。 “年幼无知?二十二岁,你竟还敢说他年幼无知?”高士廉闻言怒问,“那你可知道,他得罪的那位先生,如今不过十八岁,已有从龙之功?” 年龄到是小事,但“从龙之功”四字,便彻底让高仲景无话可说,若是伯父所言尽是属实,不要说是断了高冉的两条腿,便是取其性命亦不为过。 但十八岁的从龙之才? “你怕是不知道,此人虽年仅十八岁,但一身智计怕是无人能敌,当今陛下称其为鬼才,便是先皇亦称赞其智计过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侄儿,高士廉终是多说了两句,“今日早朝之后,陛下遣内侍宣召我入宫,所说便是此事。” 按说此事并不大,能让当今圣上亲自过问,只怕那位先生在陛下的心中,地位着实不低!如此,便是高仲景亦不敢对高士廉的决定有任何的质疑,只担心一个不小心,和府上下均要给这逆子陪葬! “如今,你待如何?”高士廉看向高仲景,便是在征求高仲景的意见。 “侄儿知道该如何行事了。”说完站起身子,朝着高冉走了过去,缓缓的蹲在高冉面前,“文正,爹亦无法保你了。” 第59章 上门请罪 说话之时,高仲景的眼中亦含着泪花,他并非只有一个儿子,但是唯独高冉,是他最为宠爱的儿子,或许正是他的宠爱才害了这个孩子吧。 “爹,爹救我,不要啊,我不要打断腿,我不要变成瘸子,爹救我,救我!” 看着儿子凄惨哀求,高仲景眼中的泪终于滑了下来,他又如何不想救他?只如今皇上亲自过问此事,就算是他们不愿理会皇上口中的那位先生,亦要在皇上面前表明态度,如若不然,只怕整个高府在皇上心中亦会留下芥蒂。 含泪站起身子,高仲景,终是狠下心,对着侍卫挥了挥手,咬牙说道,“带下去”。 “爹,不要啊!爹,救我!大父饶了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爹,救孩儿啊!孩儿知道错了!”生生呼救传进书房,高士廉和高仲景二人的心情亦久久不能平复。 “啊!啊!”终究,接连两声惨叫传来,高仲景眼中的泪水砸在了地面上,他心中知晓,自己最宠爱的这个儿子,从此便算是废了。双腿残疾,不良于行,便算是彻底断绝了他入仕的资格,家族中的生意也会渐渐的从他手中剥离出来转交给旁人。 “让人带文正下去包扎吧,明日早朝过后,你我二人便到陈丰的府邸负荆请罪。”说完这句话,高士廉挥了挥手,示意高仲景退下,而他自己,也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次日巳时一刻,陈丰正在自己的实验室中倒腾自己刚采摘回来的新鲜花瓣,便听门仆汇报,“先生,门外来了两辆马车,来人自称姓高来求见先生。” “快快有请。”听到来人姓高,陈丰瞬间便反应过来,开口说道,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阻拦,“等等,还是我亲自去吧。” 一来,来者若并非高士廉还好,但据陈丰猜测,来者是高士廉的可能性极大;二来,他亦知晓对方为何而来,他借着李世民的威风提点了高士廉两句,便已经足够了,只要高冉不再去秦府寻麻烦,陈丰并不愿和高家为难。 但陈丰绝对并未想到,他亲自出门来迎接,所见到的竟会是这样的一幕。 “高大人这是做什么?”高士廉正高举一根荆条躬身站在陈丰面前,身畔是跪在地上的高仲景,再边上,是躺在担架上的高冉,而高冉的双腿此时已然用绢布紧紧缠绕,分明是! “先生见谅,我府中孙辈不知先生身份,贸然行事得罪了先生,我依然惩治与他,还望先生能够既往不咎,若是先生仍有怨言,便请惩罚与我吧!”说着,又将手中的荆条朝上举了举。 “高大人可是折煞小子了!”见此情形,陈丰亦是满脸为难,确实转身将高士廉的身体扶正,然后走到边上,搀起了跪在地上的高仲景,“伯父年事已高,便不要如此了。” “将高兄请进府中,去寻两个大夫过来,快点。”一边对着小厮交代,一边上前帮着门仆将高冉抬进府中。 “二位若是信得过陈丰,可否让陈丰替高兄诊治一番?”待到一行人进了大堂之后,陈丰方才拱手对高士廉和高仲景说道。 “先生还会医术?”高士廉此时有些反应不及,本来几人是为请罪而来,却为何这位先生竟然好似一点反应也无,却一门心思扑在了得罪了他的高冉身上? “实不相瞒,并不精通,但二位放心,我已命人去府外寻了大夫与我一同为高兄诊治。”陈丰延请两人落座之后,自己方才在首位上坐下。 “二位请用……”陈丰话说道一半,生生停了下来,“来人,备茶,上些茶饼过来!” “先生莫忙,我等今日是来请罪的。”高士廉打断了陈丰,站起身两步走到大堂中央,朝着陈丰拱手便拜,本来坐在堂中的高仲景见此,亦随同着高士廉动作。 “大人这是做什么?”见到高士廉如此,慌忙冲下首位朝着高士廉而去,中间还撞到了右边的座椅,但他浑然不觉,径自走下堂去将高士廉和高仲景扶了起来。 “二位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可莫要再如此折煞于陈丰了。” 见陈丰言辞恳切,两人也算是放下心来。 “先生,是我教子无方,今日这孽障已经得了惩处,先生可否高抬贵手放过这孽障一条生路。”高仲景开口,声音凄切,却语带真心。 “这……”闻言,陈丰却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高士廉,“高兄的腿?” “这孽障得罪了先生,我等不过略施惩处,还望先生能够不计前嫌。” “略施惩处?”陈丰皱着眉头看向了此时仍旧昏迷不醒的高冉,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依旧皱着眉头,面带凄楚。 陈丰在高冉的身畔蹲下身子,“你们可知,他以后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莫不是圣上因为此事惩处了高大人?”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一双修长的手抚上了高冉紧皱的眉头,似是欲要抚平他所受到的伤害一般。 “并无,圣上只提点了某两句。”不知为何,这一刻的陈丰,让高士廉产生了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在此之前,他只在李世民的身上感受过,便是李渊,亦不如此明显。 “既如此,大人可曾知晓陛下提点之深意?” “这……”难道他会错了皇上的意?难道皇上并非想要让他重惩高冉? “唉……”陈丰无奈叹了口气,“此事是我未曾考虑周全。” “先生此话何意?”高士廉开口问道,他知晓这位先生素来思虑良多,莫不是这一次当真是他会错了皇上的意思? 陈丰摇了摇头,“大人深知伴君如伴虎,见到陛下心惊胆战思虑过多,亦情有可原,此事是陈丰考虑不周了,还望两位大人能够见谅。”说着站起身竟朝着高士廉和高仲景躬身行了一礼。 高士廉和高仲景根本没有能够理解这位先生的意思,此时正满脸茫然的看向陈丰。 第60章 诊治高冉 陈丰正要和高士廉解释之时,门仆通报的声音传了进来,“先生,大夫已经请过来了。” “二位大人稍待,容我等先为高兄诊治再说。”言罢,陈丰方才对回了门仆一句,“请大夫进来。” 高士廉和高仲景亦被陈丰的连翻动作弄得一愣,不及回应便见陈丰已经走出大堂去迎接那两位大夫去了。 “两位大夫,这位病人的双腿可能尽是断了。”陈丰对高冉此时的境况还并不十分了解,只模棱两可,后问道,“不知此等情况,两位大夫可有医治之法?” “我二人需先看一下病人。”两位大夫对视一眼之后,年长一位率先开口说道。 “二位请。”陈丰做了延请的动作,将两位大夫带进了大堂之中。 “这是重物击打造成的骨折。”那年长的崔大夫在高冉的腿上摸了两下便已经寻到了病因,“受伤时间应该是昨天下午到晚上。” 说话间,已经将高冉的衣服撕开,又将包裹着伤口的绢布打开,“并未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伤口已经开始溃烂。” 那断腿之处血肉模糊,再加上大夫所说的话,陈丰不假思索,便已然知道真相,却只一句无法言说的“狠辣无情”想要送给高士廉二人,此二人竟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不惜将自家子孙如此重惩之后推出来给他赔罪。 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他家里的下人不过随意寻找,便能寻到医术高明的大夫,却为何他高府高门大户却找不到大夫来为高冉医治了?分明就是觉得高冉得罪了自己,间接便是得罪了当今圣上,高家分明就是已经做好了放弃高冉准备。 陈丰甚至猜测,今日就算是他说要杀了高冉,这二位亦会点头同意。 此前他只听闻名门望族之中,说说道道的比较多,常能害人于无形之中,却在今天,第一次真切的见识到,豪门无真情。 “二位大夫可有医治之法?”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看向仍在为高冉诊治的两位大夫。 “难。”年少的齐大夫面露难色,那年长的崔大夫亦是为难的摇头。 “不过是骨折,二位怎么会无医治之法?” “这位公子伤口已经溃烂,且骨茬之中已有多处吻合,若是治疗,便先要将将伤口上的溃烂之处用刀刮除,再将已经吻合的骨茬再一次打断,正骨之后,以透气的麻布包裹,如此之后,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病人不能行动,尤其是双腿。” 听闻这般的治疗方法,陈丰沉吟一番之后,开口说道,“可否用木板之类将双腿固定,如此是否可以避免病人因乱动而造成骨头再一次错位?” 那两位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陈丰话音一落,两人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陈丰便知此计可行。又继续问道,“若是将伤口破损之处用细线缝起来,是否可以加快伤口愈合?” 陈丰尽量装作自己并不懂其中的道理,完全一副外行人异想天开的模样,毕竟这里是古代,现在人尽皆知的治疗方法在这里便如同天方夜谭,若是遇到开明的大夫,或许会一试,但若是遇到不开明的大夫,还不晓得要怎么非议与他。 “先生妙计啊!”果然这两位便是开明的大夫,如此,便是愿意一试了,陈丰亦是松了一口气,骨折在现代虽说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毛病,但如今可是医术并不发达的初唐,死亡率可是极高的,能活到寿终正寝,只十之五六。 “只是尚且需要一副汤药,我开个方子请先生派人前去抓药。”那崔大夫说道。 “便请大夫开方,我命人前去抓药,也好尽快为病人诊治。”对此,陈丰自然是乐意之至,至于那另一张纸上写满的需要准备的东西,包括细麻绳、麻布、刀剪和柳枝之类,陈丰只看了一眼便让人准备。 所谓的汤药,不过是一副麻沸散。 在命人熬汤药之际,陈丰亦命人寻了一间从未住过人的房屋打扫干净,在屋内燃烧青蒿消毒,又令人打了热水过来,让两位大夫净手。本来陈丰还欲给两位大夫找一些干净的衣物,却想到未经消毒,应该也并无太大的效果,便将这样的想法消掉了。 全程高士廉和高仲景均愣住一般,不解的眼神看着陈丰。 “二位大人稍等,我晚些时候在来和大人解释。”陈丰朝着两人拱了拱手,便着人将高冉抬进了已经消过 毒的房间,之后便让人退了出去,自己倒是留在其中与两位大夫打个下手。 见那二人先是喂高冉喝下了麻沸散,之后用烛火将那刀剪灼烧消毒之后,方才在高冉的伤口处下刀,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将其伤口上的腐肉割掉,之后在高冉的断腿之处揉捏不断,陈丰料想应该是在正骨。 果然此后,二人便取了针线将那伤口缝合,最后用柳枝在高冉的腿周绕了一圈,并以麻布缠绕,之所以选用麻布而不是绢布,是因为麻布比绢布更透气,可以减轻伤口溃烂的程度。 一翻动作说来简单,但是时间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有余。两位大夫的衣裳已被汗水浸湿,纵是陈丰,在高度的精神紧张的情况下,此时松懈下来,亦是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若非那齐大夫扶了他一把,只怕他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多谢二位大夫。”陈丰稳住了身体之后,方才对着两位大夫拱手道谢,在崔大夫说此时不应过多打扰病人之下,命人好生照看高冉,陈丰才跟着大夫走出了房间,又重新回到了大堂。 此时,高士廉和高仲景正在大堂之中来回走,陈丰猜不到这两人到底是为何如此慌乱,若是为那房中仍没有醒过来的高冉,陈丰或许心中还会有几分宽慰。 “先生,我儿如何了?”高仲景见陈丰和两位大夫回来,直接冲上去拉着陈丰焦急问道。 “此时,还需要问两位大夫。”陈丰此时脸色还略显苍白,哪里还顾得上礼数,直接在最靠近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缓神。 第61章 任凭处置 “病人此时不宜移动,另外要注意伤口不要沾水,不要吃太过于油腻的食物,不要吃甜食,可以用些鸡蛋牛奶一类,鱼肉适量,注意多喝水,另外水果也可以适量用一些。” “某记下了,请问还有其他吗?”认真听完那崔大夫的交代之后,陈丰方才继续问道。 “阳光充足之时,可以开门窗,换换气流。” 陈丰点头。 “如此便没有了,若是有突发情况,先生亦可派人去百草堂寻我。”崔大夫朝着陈丰说道。 命管家取了诊金于两位大夫,并将两位送回百草堂之后,陈丰才算是回过神来继续招待高士廉和高仲景。 方才,他们刚出来之时,高士廉和高仲景眼神之中的焦急以及他们第一时间冲上来询问高冉的情况,便让陈丰心中的火气散了大半。 “如今高兄尚不能移动,还请两位大人应允陈丰将高兄留在府中修养一段时间,待情况允许,某亲自护送高兄回府,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先生不计前嫌,我二人自是并无他意,便依先生的安排吧。”高士廉和高仲景对视一眼,之后才说道。 之后,大堂之中的三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高士廉和高仲景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陈丰,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精神亦不大好,见两人均不说话,他倒还乐得自在。 “先生,老朽还有一事不明,请先生解惑。”最终还是高士廉打破了沉默。 “大人可是想问圣上对此事的意思?”陈丰端起手边的茶水痛饮了一口,缓了缓精神之后,方才开口问道。 “正是此事。” “大人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陈丰叹了口气。 “愿闻其详。”若是旁人当着他的面说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就算是不大发脾气,亦会动些肝火,而面前这人是陈丰,却由不得他放肆。 “大人心中可是怨恨陈丰,将此事闹到了圣上面前?”陈丰却不曾直接替他解惑,而是开口问道,见高士廉面露尴尬神色,陈丰便已经了然,“那大人可知道此事圣上为何私下与你说,而不是在朝堂之上公然为难?” 果然,一句话下来,高士廉的脸色变发生了变化。 “无论是某,还是陛下,均是在给大人留下颜面啊!”陈丰殷切说道,“陈丰若是当真想要大人为难,自可直接一纸状词将高兄告上官府,届时大人的面子就算是能过得去,那御史台又岂能放过这等好机会?” 陈丰所说的好机会,自然是指搬倒高士廉的机会,朝堂之上,互相倾轧并不少见,便是陈丰不曾涉足其中,也在史书上看了不少。 “陛下亦避过了百官单独与大人谈论此事,亦是不愿看到大人面上难堪,奈何大人却并未了解陛下的心思啊!” “这……”高士廉已然心知肚明,此事确实是他算错了圣意。 再听陈丰提起御史台,便也明白了,无论是陈丰还是陛下,此举不过是提醒自己约束族中子孙,莫要让他们被御史台抓住了把柄,反倒让自己脸上蒙羞。 “此前,我已经与高兄提起,高大人廉洁奉公,忠君爱民,莫要让他坏了高大人的名头,奈何高兄似是并未将我所言放在心上,陈丰亦是无奈方才出此下策。” “自然,此次陈丰亦有私心,着实是秦府的素善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陈丰实是不忍那姑娘与人为妾,自此贬身为奴,处处低人一等。若有冒犯之处,但凭高大人处罚,陈丰绝无二话。”说着,陈丰已经对着高士廉弯下了腰。 见陈丰言辞恳切,高士廉心中的怨愤也渐渐消失,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尚有愧疚,“先生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是我高家对不住先生,落得如此下场,亦是我等罪有应得,先生不介怀,我等便已心满意足,哪里还敢怪罪先生。” “大人莫要如此说,近段时间,高兄便留在寒舍,陈丰必定小心照料,还请二位大人放心。” “如此,便麻烦先生了。”高士廉和高仲景同时对陈丰拱手拜礼。 到如今,火气消退之后,陈丰也算是能够理解这伯侄二人的想法了,这里并不是讲求法治的现代社会,而是动辄牵连家人的古代,一人犯错便有可能全家连坐,尤其是高士廉在朝中身居要职,眼红之人不胜凡举,一举一动都要保持风度,便算是咳嗽一声都有可能算作罪过,更遑论这治家不严之过,着实算不得一件小事。 这二人,或许并非是不疼爱高冉,若当真不疼爱,也养不成高冉如今飞扬跋扈的性子,之所以出此下策,怕是出自骨子里对皇权的畏惧吧。 皇权啊! 陈丰心中略有感叹。 送走心怀愧疚的二人之后,陈丰便去了高冉的房间,此时高冉还并未清醒,不知是疼痛致其晕厥还是麻沸散的药效未过。 大夫交代过,今日断然不能让他发热,若是热起来,便要及时服用他留下来的丹丸。陈丰也是知晓这其中的关键,重伤之人若是发热,极有可能会导致骨髓炎,届时情况便不受控制了。 他本不愿将高冉留在府中,奈何大夫交代不能移动。陈丰也不能不近人情非要将人送回高府不是,事急从权便只能如此了,如今也只能盼着高冉不要再出现什么意外了,不然他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万死难辞其咎了。 是夜,陈丰一夜未睡,留在高冉的房间里悉心照料。 所幸,大夫所说的高热的情况并未发生,也算是给陈丰省了不少麻烦。 高冉醒过来,便看见陈丰伏在桌上睡着了,他已然知晓自己是被家人放弃,送来给陈丰赔罪,按理说他应该怨恨陈丰才是,但此时,见到他因为照料自己而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高冉的心中便有些复杂了。 睡了一夜,正常人便会有缺水的现象,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嘴唇发干,而他完全没有这样的情况,可见陈丰一直有给他喂水。 在他自家人都放弃了他的时候,这个仇人却对他悉心照料…… 第62章 尽弃前嫌 尽管腿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过了,但是疼痛还是存在的,尤其是此时,麻沸散的药力已经消散,疼痛更是难忍,高冉终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醒了。”陈丰便是被高冉的闷哼声吵醒,抬起头迷糊糊的揉了下眼睛,待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之后,才回想起昨日里发生的事情。 “大夫已经给你接过骨了,如果修养的好,过个一年半载,你便能行动自如了。”陈丰先是开口安慰。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高冉别过头,不愿看陈丰,却最终还是抵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 见他这般模样,陈丰便知他是自己心里别扭着呢,他知晓高冉的意思,但是此时让他如实相告,对高冉并无好处,“大夫诊治之后,交代你最近一段时间不适宜移动,所以你爷爷和你爹就将你留在了我这里,拜托我好生照料。” “好生照料?”高冉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怕是将我交由你,任由你处置更为妥当吧?” “你想错了。”只四个字,之后便不再劝慰,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一直命厨房给你温着清粥,既然你醒了,我这便让人给你端过来,你的长随昨日晚间便过来了,现在就在门外,另外我给你安排了一个丫头,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变指使她去做,身体不舒服就让人去找我,我替你请大夫。” 说完之后亦不理会高冉的情绪和面色,直接大步走了出去,昨日里他便开始研究的东西因为高士廉三人的到来而被打断了,今日他还要继续去研究自己的东西呢,可没那么多时间陪高冉这个富家少爷纨绔公子哥儿胡闹。 陈丰进入自己刻意开辟出来的实验室之后,便对着一堆前些日子刚请人打造出来的稀罕玩意儿忙碌了起来。 室内的桌子上摆着一溜的酒坛子,荥阳的土窟春、富平的石冻春、岭南的灵犀酒、浔阳的湓水酒、艰难的烧春、宜城的九酝酒,还有长安城酒家的西市腔、郎官清等十余种。 而此时,陈丰正在进行的便是蒸馏一步,初唐的酒,酒精度极低,此时陈丰为了提高酒精度,便选用了十余种酒来尝试蒸馏。 当然,蒸馏出来的酒,陈丰并不打算卖,而是留作原料。酒精乃是制作香水最重要的原料之一,而陈丰欲要制作的便是香水。 淡淡碎花味,幽幽女儿香。 陈丰要赚的第一桶金,便是这长安城中富家女子的钱。爱美之心,无论是尚在闺阁之中的名媛千金还是已经嫁做人妇的富家太太,但凡女人便不能免俗。 陈丰一心二用,一边蒸酒,一边已经将蒸出来的酒精用于制作香水,手头上如今只有兰花尚且新鲜宜人,所以他便选取了四五朵兰花,去掉花托、花萼和花蕊,将其放入已经蒸好的酒精之中,再将整个瓶子放入沸水加热,如此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便将瓶子取出。 待瓶中液体凉透之后,方才将其倒出,先是以未经染色的麻布过滤掉花瓣,后又用白色细绢布过滤一遍,之后方才装入一个精致的小瓶之中,取纸条做了标记后用木塞密封放于架子下方的抽屉之中。 这一通忙活之后,第二波蒸出来的酒水亦已经准备就绪,陈丰便继续重复上面的动作,直到手中的兰花已经用完,时间也已然不早。 随手拿出一瓶制作完成的香水,便去找了高冉。 “高兄感觉如何?”陈丰推开门的时候,高冉的长随高盛正将高冉用过的饭菜碟碗装入食盒之中,递给在一边守着的丫鬟柳叶,见到陈丰过来,两人朝着陈丰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你这是在可怜我吗?”高冉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反而满脸的不甘心。 “你是要死了还是怎的,需要我这个敌人来同情你?”陈丰亦不是好说话的,见这高冉吃着自己的,住着自己的,还用着自己的使唤丫鬟,现在竟然还对自己冷嘲热讽,如何能够继续忍气吞声。 “你!”果然,高冉被陈丰一句话便怼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你难道就没有点同情心吗?” “同情心给穷人,给乞丐,给病入膏肓之人,你无论哪一个都没沾得上边吧,何苦强求呢?” “你这人这般说话,那当今圣上是如何受得了你的?” 见高冉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似乎也变得正常了一点,“若是此时站在我面前 的是当今圣上,我自然不是这般说话。”陈丰耸了耸肩,一副我就是区别对待,你又能将我如何的样子。 见高冉终于没了声音,陈丰暗地里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这点能耐,他还当真不看在眼里。 “对了,给你看个宝贝。”此时,陈丰才想起他来寻高冉的真正意图,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高冉的床边走了过去,然后将手中的小瓶在高冉的面前晃了晃。 “什么东西?”高冉也被面前这精致的小瓶子给吸引了,至于里面那淡淡的蓝色的液体,高冉亦是目不转睛。 “这个呀,是我最新研究出来的赚钱的利器。”陈丰看着高冉,面上多少还是带了点得意,“所以说你呢,就只能乖乖的躺在床上看你家小爷我飞黄腾达啦!” “和谁小爷小爷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高冉白了陈丰一眼,“你呀,最多也就占了一个小字。” “现在不怨我了?”见高冉的态度,陈丰办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 “怨你又有何用?”高冉的声音之中多少有点无奈,“搞不过你,是我自己没有能耐,和你有什么关系?被家族放弃亦是我的后台没有你的后台硬,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技不如人便认输,有什么丢人的?” “诶!”陈丰忽然惊叹了一声,“想不到你这人虽然阴险狡诈,手段毒辣,还喜欢耍无赖,但是看事情看得到是挺明白的,比你家那两位高大人都要强不少。” 第63章 俗不可耐 闻言,高冉一愣,“你这算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和你意便可。”陈丰歪着脑袋笑了一笑,佯装认真的说道。其实意思很明显,就是你看着理解便是,只要你开心便好。 而在高冉的理解中,此言绝对算不上是称赞,不然陈丰也不会说出模棱两可的话。 “给你见识见识,这可是绝对的好东西,你可是第一个见识到的。”陈丰一脸神秘的拔下了那小瓶子上面封口的木塞,顿时空气中便弥漫了兰花的幽香。 高冉在陈丰的面前,吸了下鼻子,“这东西,若是用在女儿家的身上,那可当真是绝妙啊!” 不得不说,高冉不愧是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不过是一个瞬间,他便已经想到了这东西的用处,“怎么样,有市场没有?”高冉手里掌管的高家的生意可是比杜立掌管的杜家的生意要做的大不少,这也是陈丰来寻高冉的原因之一。 “有啊,谁家的姑娘不爱美?”高冉这人绝对是个浪dang公子,不过浪dang公子亦有浪dang公子的好处,提起姑娘,就连身上的疼痛都似乎消减了不少,此时这人正一脸神秘的拉下陈丰的脖子,凑在陈丰的耳边说道:“你这东西最好的卖处,就是那百花阁。” 闻言,陈丰亦是双眸一亮,这人当真有头脑。 陈丰开始有点替高士廉可惜了,高冉如此头脑,假以时日定然能够将高家的生意做得更大,但是奈何,高士廉曾经决定放弃他。陈丰对别人并不了解,但是高冉,他自认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人性子倔强至极,被背叛了一次,便绝对不会给对方第二次背叛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里,陈丰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下,此人既然你高家不要,那我陈丰便笑纳了。 旁人或许看到的是高冉的纨绔不改,是他的桀骜不逊,亦有可能是他的浪dang风流,但是此人在陈丰的眼中,那边是一个生财的机器。 就单单凭他刚刚见到香水便能发现这其中的商机,此人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是人才,陈丰如何还能够放他回去高家呢? 不过对于高冉,陈丰并不打算使计谋算计他,而是打算用真心来打动他,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人之所以有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怕就是希望得到自己身边人的重视吧,既如此,只要他在自己的身边得到了重视,便断然不会离开。 不得不说,陈丰最擅长的还是攻心之计,不过既然此人是高家推给他的,若是他不能将其加以利用,莫不是太过于对不起高家的一片真心了? “你笑的很诡异。”就在陈丰的心思百转千回之际,高冉开口毫不留情的点出了陈丰此时的满怀算计的表情。 “我在想怎么把你卖了,换更多的钱回来。”陈丰故作阴森的看着高冉,语气低沉阴冷。 高冉见陈丰如此,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你这人俗不可耐。张口闭口都是钱,莫不是掉进钱眼儿里去了?” “切!”陈丰不屑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高冉,“我呢,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和你是完全不一样的。” “哎,你说这个我算是想起来了。”高冉一把拉住了想要起身的陈丰,一脸八卦的样子看得陈丰内心一阵恶心,“你是不是喜欢那秦家姑娘?” “嗯……”陈丰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太清楚。” 陈丰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很认真,高冉也算是见了不少人,一眼便能看出来,陈丰所言非虚,只怕他是真的并不知道自己对那秦素善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 不过依照他的经验来看,“小子,你听哥哥一句话,那秦素善绝对是你的菜!” 嗯?陈丰不解的看向脸上写满了断定的高冉,他的情绪,他自己尚且不能理清楚,如何这人便敢断言? “傻小子,一看就还是个雏儿,没尝过女人的味道吧?”高冉略带鄙夷的说道,“那你可知道,女人最容易对什么样的男人动心吗?” “什么样的?”这一点,陈丰到是愿闻其详。 高冉似是故意在卖关子,吊起陈丰的兴趣,只见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陈丰的眼前晃了晃。 “二的?”陈丰楞了一下,之后试探的说道。 高冉瞬间瞪大了眼睛,紧接着被口水呛了一下,开始剧烈的咳嗽。却还是艰难的说道:“你!咳咳!你才是!咳咳!才是二的!咳咳!” 陈丰见高冉咳嗽的厉害,一手按住高冉的两条腿,避免他咳嗽的时候扯到腿上的伤,一手轻轻拍着高冉的胸口,帮他顺气。 终于,高冉咳嗽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才渐渐平复了下来,“你是不是傻,怎么就是二的?我的意思是有两种!”高冉已经近乎于吼出来了。 “敢问是哪两种?”陈丰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认真聆听,这才让高冉的态度好了一点。 “这第一种嘛,就是坏的,男人越坏,那女人啊,见了你就越像是见了蜜糖一样的想要扑上来。” “那另一种呢?”陈丰觉得秦素善并不是他所说的那种姑娘,毕竟高冉就已经足够坏了,甚至还几次三番的闹上秦府去,也没见到秦素善像是见了蜜糖一样的朝着高冉扑上去,反而言语之间充满了厌恶。 “另一种嘛,就是俊俏的。”说着,他还朝着陈丰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我算是俊俏的?”陈丰看着高冉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的容貌都只能算是平平,无论如何也和俊俏占不上边吧。 “这个俊俏,不是你所理解的俊俏。”高冉一眼便看出陈丰疑惑。 “是行事作风的俊俏,就如你几次三番的救秦家于水火之中,那秦家姑娘能对你无动于衷吗?” 这一点,陈丰到是有点感觉,秦素善和他独处之时,似是眼神之中带着情义。 “若是此时,你能抓住机会,对秦素善稍加示意,他绝对会拜倒在你的身下!”高冉满脸的暧1昧,“身下”两个字被他说得格外重,竟惹得陈丰红了脸颊。看得高冉一阵摇头叹息,“太嫩”。 第64章 广而告之 “陈丰,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秦素善甫一见到陈丰,面上已然写满了欣喜。 “素善,我有东西送给你。”陈丰也不拖拉,直接将手中精致的玻璃小瓶递给秦素善。 秦素善纤纤素手,紧紧的握着小瓶,眼神之中满是惊喜,似是没想到陈丰竟然会先做出表示,却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陈丰。 “来,我教你用。”见秦素善没有动作,只是盯着他看,陈丰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脑中瞬间便会想起昨日里,高冉调侃他的话,当时心中只觉不好意思,而今却发现,那个浪dang公子看女人的眼光当真有点意思。 “啊!哦!”秦素善先是一惊,后了然,随着陈丰的话,将那小瓶子上面的木塞取下,瞬时间,只觉庭院之中都弥漫着兰花的幽香。 “花香闻水榭,妙极!”秦素善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熠熠光彩,语气之中是赞赏,面上却是欣喜。 “不瞒素善小姐,此物我原本打算制作售卖。”见秦素善面露喜悦,陈丰笑笑说道,“所以,还请素善小姐帮忙。” “什么忙?”秦素善面露疑惑看着陈丰。 “此物,名为香水。”陈丰并未先说出什么忙,而是解释了香水的用法,“以手指取少量,分别点于左右手手腕处,轻触双耳后侧,手肘内侧,腰部两侧,膝盖、脚踝内侧。” “另外,发尾处也可少量轻涂。” 陈丰殷殷道来,秦素善便已猜到他想要自己帮什么忙了,“刚好明天,我们闺中姐妹有个雅诗会,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是看你这么诚恳,我便去一趟吧。” “那就多谢素善小姐鼎力相助了!”说着,陈丰还装模作样的对这秦素善深深一躬。 “好了,看你油嘴滑舌的样子。”秦素善清浅笑道。 “油嘴滑舌,也要分对象不是?”听着姑娘娇嗔,陈丰心中一动。 “不和你说了。”秦素善的脸瞬间便红了,一句话丢下,竟当真转身离开了。 “诶!”陈丰有点懵,大概是没想到这姑娘怎么这般喜欢害羞! 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准备离开秦府。接下来他还准备去杜府一趟,杜立那边还需打声招呼,当然更重要的事情当然是给自家的香水做广告了。 不料一回头竟然就撞上了秦天盛正朝着他这边赶过来。 “员外。”他拱手见礼。 “先生今日怎么有时间过府?”秦天盛老谋深算,怎能看不出自家孙女和这臭小子之间的春情涌动,不过是并未点明罢了。 “有些事情,来寻秦小姐帮忙。”陈丰也不隐瞒,直接答道。 “现在,事情是说完了?”秦天盛调侃的看着陈丰,他可还没有老眼昏花,自是看到刚才自家孙女适才满脸娇羞的落荒而逃。 “已经说完了。” “那留下来用午膳,我让厨房多弄两个菜。”秦天盛此言绝非客套,而是真心想留陈丰。 “便不了,我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来日闲下来,定然来府上拜访,届时员外您可不能吝啬!”陈丰脸上带着少年人的英气和娇憨。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也算是表明了对陈丰这个未来孙女婿的满意。 “那小子便先告退了。”拱手行礼之后,便跨步离开了。 见陈丰离开,秦天盛也不多逗留,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秦素善的呼唤,“爷爷!” “素善丫头,女儿家的仪态,你是半点也不顾了吗?”秦天盛板起脸,佯装教训。 “爷爷,陈丰呢?”秦素善倒是对此并不在意,他家爷爷从来对女儿家的管束都不重,不然按照规矩她也不可能在这水榭之中和陈丰单独见面。 “你这丫头,刚慌慌张张的跑掉了,还指望人家在这里等你吗?”秦天盛无奈的看着秦素善,他的大儿子在一次押送货物时遇到了山贼拦路,惨死途中,当时大儿媳悲痛欲绝本欲随着丈夫去了,却发现已经身怀有孕,便坚持着将素善生了下来,在素善出生之后,她便在房中自缢而亡。 所以对这个孙女,秦天盛格外的宠溺,索性也并未将她宠得不像样子,至少闺中小姐的礼仪,她还是学的半点不差,少时经常跟着他在外奔走,谈生意,也算是养成了淡定从容的性子,怎么一见到陈丰,便失了分寸呢? “走了?”听闻陈丰离开,秦素善脸上的激动,瞬间便消散了,眼神中的失望一眼便能看清。 “刚走。”秦天盛点了点头,虽然不忍,但此事确实不值得隐瞒,“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是陈丰刚送我的香水。”秦素善神色仄仄的说道,显然兴致不高。 “香水?”闻到秦素善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雅香气,秦天盛眼角一抽,本能的便觉得事情似乎是不太妙啊! 秦家的生意主流便是在香料这一块,秦家的香料在整个长安城,甚至整个中原地界算来都是数一数二的,但亦只是香囊之中散着香气,熏衣服之后,在衣服上留香,却绝对做不到如同陈丰这香水一般让人遍体生香。 “陈丰给你此物之时,有说他欲要做什么吗?”秦天盛的眼神讳莫如深,此物一经上市,绝对在没有了他秦家香料的立锥之地。 不!不仅是秦家,而是所有的香料生意都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公开售卖。”秦素善不明就里,也没有隐瞒。 听闻此言,秦天盛的眼神之中写满了担忧,陈丰此举,已然是向天下做香料生意的商人挑衅了,此后,他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爷爷,你怎么了?”秦素善此时还一门心思的放在陈丰身上,并未想通其中关节,自然也并未想到秦天盛的忧虑之处。 “没什么。”秦天盛安抚的朝着秦素善笑了笑,随后便也想通了,那臭小子诡计多端的很,并不需要他来挂心,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掉,也便没有资格做他秦家的女婿了。 第65章 可有喜欢的姑娘 陈丰自是不知那祖孙二人的交谈,亦是不知秦天盛的担忧,此时的他正在杜家的大堂之中品着香茗百无聊赖的等着杜立。 杜家的大堂隔着一片竹林,前面对着的便是府门口。 此时陈丰的目光便穿过竹林缝隙,看向了府门口。 “陈兄这是在看什么?”杜立进来之时,便看见陈丰的目光在府门口移动。 “子言兄,你杜家的丫头,长得倒是俊俏。”陈丰开口赞道。 杜立闻言一愣,然后目光也跟着陈丰的眼神转动,便看见前面一个十五六岁一身丫鬟打扮的小丫头正鬼鬼祟祟的躲在竹林后面。 杜立刚进入大堂,还未来得及坐下,便抬腿走了出去,陈丰略加沉吟之后,便跟着杜立走了出去。那小丫头大概还在等待时机,仍旧蹲在竹林边上,眼睛却一直放在门口的守卫身上,只怕正在想着怎么将那两人引开,她好趁机跑出去。 “咳咳!”杜立到是没有说话,就站在竹林边上的小路上看着那丫头,半晌方才咳嗽了两声。 “啊!”应是做贼心虚,那小丫头瞬间便惊跳起来。 “大哥,你吓到我了!”回过神来,看清身后之人后,那姑娘竟然一脸的理所当然。 “杜一灵,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杜立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孩儿,面露不悦。 果然,杜立发火的样子还是很摄人的,就说面前这姑娘,本来还理直气壮,此时见杜立发火,马上就把脑袋垂了下来。 “回你的院子去,再想着往出跑,我就告诉叔父,让他惩治你!” “大哥,我错了,我这便回去,你别告诉我爹呀!”说完,两手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的朝着后院跑了回去。 果然,其实最有威慑力的并不是杜立,而是站在杜立身后的杜如晦。有传闻因为杜立的父亲早亡,所以杜如晦一心将杜立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教导,本意是想让杜立入朝为官,却不料,杜立自身百般不愿,杜如晦也便由他去了,而那入朝为官的机会也便给了杜如晦的亲生儿子。 见她离去,杜立终究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被我婶娘宠坏了,让陈兄见笑了。” “我倒是觉得你这妹妹精灵可爱。”陈丰自然看出来,杜立对这丫头也是娇宠着,自然不会顺着杜立的话对杜一灵表示责备,而是称赞了一句,果然话音落下便见杜立脸色也好了不少,陈丰便知自己是押对宝了。 “不知陈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两人重新回到大堂之中,宾主落座奉茶后,杜立才开口问道。 “是有一事请问子言兄。”陈丰笑笑说道,“子言兄可有意中人?” “这……”闻言,杜立竟扭捏了一瞬,也是这一瞬,陈丰便知,此人绝对不单纯了。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八卦绝对是一件穿透力很强的武器,对男女老少皆有用处,就如平日里清冷如玉的谦谦公子陈丰,亦不能免俗。 “是个……”杜立犹豫了一瞬,似乎是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那个女子,最终却只说出了五个字,“很好的女子。” 很好!很好的女子!这是个什么评价? 陈丰有点懵,表示接受无能,不过看杜立唇角上扬,眼中含笑的样子,也知其早已情根深种。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陈丰的八卦小车开起来,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是绝对不会罢手的,遂继续追问。 “宜威将军莫城家的女儿,莫清妍。”提起这姑娘家的名字,杜立的老脸竟还罕见的微微醺红,似是醉酒一般。 宜威将军,官至从四品,是个武散官,嫁女儿讲求高嫁,亦算是门当户对。 清妍其名高洁巧慧,安静美好,若是人如其名,那边是杜立这人高攀了人家姑娘了。 “别说兄弟我不给你面子。”陈丰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一瓶香水放到桌面上,“拿去讨嫂子欢心吧。” “什么东西?这么小!”杜立一大男人,当然和女孩子的审美不大一样,在他看来,这么一个小东西,还没有手掌大小,怎么能讨得女孩子的欢心?妥妥的直男,送礼物只看大小。 “你可不要瞧不起这小东西,要知道,这东西可是连高冉那个浪dang公子都赞不绝口的,直言定然能惹得女孩子追捧。”陈丰和杜立相交多时,又如何能不知道杜立的性子。 “当真?”闻言,杜立疑惑的问道,本来是听看不上高冉那个纨绔子弟的,对他闻香识女人的本事,更是不屑一顾,但是不得不承认,便是这样的男人才更懂得女人的心思,亦更明白女人想要的是什么,若是杜立说此物能讨得女孩子的欢心,那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自是当真,秦家小姐也甚是喜欢呢。”似是为了证明此事的可信度,陈丰顺口说道。 “哦?”杜立泰勒下眼睑,意味不明的眨了下眼睛,看向陈丰,“那秦家姑娘是如何喜欢?” 听杜立如此一问,陈丰的脑海之中便出现了,女子如玉,立在桥头,闻香轻嗅,巧笑嫣然的模样,唇角亦是不自觉的勾起。 杜立心下暗道,“果然如此”,却并未与陈丰明说,感情一事,还是让他自己去发觉,方能发现其中的美妙。 “总之,就是很喜欢。”同样言简意赅,不过看陈丰的样子,杜立也算是信了几分。 顺手扒开塞子,“嗯,挺香的。” 陈丰无语,但还是耐心的将用法教给杜立,然后从袖中又取出一瓶,“这瓶便送给你那精灵可爱的妹妹吧。” 待杜立将那小瓶子收起之后,陈丰方才说道,“闲暇无事之时,你也该带你那小妹出去走走,莫要将姑娘家的闷坏了。” 杜立脸上虽然未曾表露,但是心中已然明了,“此物,可是你那铺子要售卖之物?” “正是。” 果然便说这个狐狸,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送自己东西,不过是想打免费的广告罢了! 第66章 为人师表 近几日陈丰半点动静也无,只一心窝在实验室里,或是去杜府的花房里糟蹋杜如晦心爱的花卉。 玫瑰、牡丹、茉莉、杜鹃,芙蓉、玉兰、水仙、木莲,素馨、结香、碧桃、木兰,共计十二种鲜花。 红花油茶、夏蜡梅、富贵子,无患子、冬青、杜英、红叶李、垂丝海棠、凌霄、六月雪、金莲花、文竹,共十二种树花。 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能收集到诸多类别的花木,陈丰已然觉得惊奇,也不禁感慨,花匠们确实有了不得的大智慧,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估量。 这些树花虽是如今常开之花,但是他所收集到的鲜花,可并不尽是如今才有的花木,甚至一些冬日常开的花木如腊梅、冬珊瑚、一品红一类,陈丰并未着急采摘。 这一日,陈丰又一次到了杜府,还没有见到杜如晦和杜立,却迎来了杜立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杜一灵。 “你是大哥的好朋友陈丰?”陈丰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大堂里等这杜立,便先听到了这小丫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问道。 “我是陈丰。”陈丰点点头,却并为起身。 “嗯,我是杜一灵。”杜一灵坐在陈丰的对面,然后学着陈丰的样子,朝着他点点头,说道。 杜一灵一句话和一个姿态便让陈丰大惊,之后迅速坐正了身子,姿态一瞬间便端正了起来,便是饮茶之间,拿捏杯盏的动作均是精雕细琢一般,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果然,杜一灵也学着他的样子,端正了姿态,见此,陈丰方才长出了一口气,若是让杜立知道自己教坏了他家的宝贝妹妹,还不和自己拼命?索性自己已经及时止损,应该不至于露馅吧。 “陈兄,听说你来寻我,又是何事?”杜立人还没进入堂中,声音便已然传了出来。 本来按照他二人的关系,陈丰是不必起身相迎的,但是看着对面那个一举一动都在跟着自己学着做的杜一灵,陈丰还是优雅的站起身子,缓步上前,拱手相迎。 “陈兄,你这是做什么?”杜立已经被乘风这么一番动作弄得一愣,等到看见自家妹妹也跟着陈丰一同朝着自己盈盈一礼之后,便明白了陈丰如此的意图。 他便是看着一灵正是爱跟着他学的样子,方才表现的彬彬有礼,目的便是教导一灵礼仪。 想到这里,他同样拱手回了陈丰一礼,又朝着自己妹妹点头示意,之后亲自引着陈丰在主位坐下放第一个位置坐下,方才回到首位,见杜一灵也跟着坐在了右边的第一个位置,命下人奉茶之后,杜立方才开口,“不知陈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是有一事相求。”陈丰说着,打开放在一边的包裹,见到的是一叠纸和两个木盒。 “这纸张,是我连夜誊抄出来的广告,还请杜兄让人帮忙传发。”大概有数百张之多,摆在边上便是厚厚一沓。 “如此,并非难事。”杜立说了一句,算是将此时应下了。 “这两只木盒之中,是我最新研制出来的全套的香水。每套二十四瓶,算是送给杜兄的谢礼。”陈丰说着便将木盒打开,将种类和气味逐一介绍完毕,说了一句“用法依旧”后,便将木盒合上,朝着杜立的方向推了一下。 陈丰眼神的余光注意到,杜一灵的目光在看见那些各色的香水之后,变得更加精灵,眼神之中也有了丝丝的渴望,不过却并没有贸然提出要求。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杜立明白陈丰的意思,这两套香水,按照陈丰的意思,依旧是一套送给自家妹妹杜一灵,另一套便是自己那意中人莫清妍。 “灵儿,这套是给你的。”杜立走过去拿起上面的一套,便递给了杜一灵。 “当真是给我的?”杜一灵面上一喜,随后这小妖精竟朝着杜立和陈丰各行了一礼,“谢谢大哥,谢谢陈丰哥哥”,方才接过杜立手中的木盒。 “自己去玩吧。”杜立朝着杜一灵宠溺的笑了一下,之后才开口说道。 “灵儿告退。”说完,倒退着走到门口,放在转身离开。 见杜一灵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口,两人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也瞬间从笔挺的状态萎顿下来。为人师表绝对算不上是什么轻松的活计,看这两位言传身教之后,自己累成了什么模样便能知晓一二。 “我说你这是什么东西?”杜一灵离开,杜立也不需要在陈丰面前隐藏本性,抓着桌案上的那叠纸,一屁股坐在陈丰边上的椅子上,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如同没长骨头一般。 “我说,你就不怕你那妹妹忽然转回来,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陈丰无奈的看着全身心放松的杜立,这人未免也太过于放心他了吧,当真是半点警惕也无。 “放心吧,我还不了解她嘛,得了好东西准时第一时间便跑回房间去研究,就算是你想要让她继续跟咱们这儿浪费时间,她也定然不乐意。”杜立一边翻看手中的纸张一边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待看到每张纸上面的内容均相同之后,杜立才转过身去看向陈丰,皱着眉头问道,“这也是广告的一种?” “是的,确切来说这是传单。”陈丰解释道。 “那这?”杜立指着纸张上面的文字,呢喃念到:“金银冰冷无情,玉石毫无生机,鲜花稍纵即逝,感受真实的生命,唯有许缘轩。” “许缘轩,给你想要的!” “这是广告词,就是吸引认消费购买的诱惑。”陈丰适时开口,解释其中深意。 “确实挺诱惑。”杜立点了点头,“那我让灵儿在府中办一场茶话会如何?” “自是甚好。”陈丰当即点头,他确实早有此意,但是杜一灵终究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杜家人,总是麻烦人家,纵算是自己和杜立的关系好,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如今杜立主动开口,陈丰如何能够不激动。 第67章 未售先火 “对了,你打算定在什么价位?”杜立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点。 “十两银子。”此事也并非是商业机密,再加上他和杜立关系紧密,也不需隐瞒,便如实回答。 “十两银子一盒,应该可行。”杜立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噗……”陈丰正品着香茗,听杜立此言,一口水没忍住便喷了出去。 “怎么了?”杜立紧忙放下手中的纸张,问道。 “你刚才说多少?”陈丰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 “不是你说的十两银子吗?”杜立迷茫的看向陈丰,这十两银子,虽说有点小贵,但是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十两银子一盒?”陈丰看着杜立,眼神之中都是质疑,“你可知道这一盒的造价都不只十两银子了?” 鲜花呢,多数是从杜府的花房之中折腾出去的,暂且可以不算,那酒水,要蒸出合格的酒精来,一坛酒可是连一小瓶子都弄不到,再加上那玻璃瓶子,也是他找人专门打造出来的,后他又在小瓶子上做了一点机关,也是避免会有人弄虚作假,最后,那盒子虽然算不得上好的黄花梨,但是也绝对不算是次品,亦是请能工巧匠专门打造而成。 真要是算起来,这一盒子香水,十两银子恐怕是当真不够。 “就这么一个小盒子?十两银子都不够成本?”杜立举着手上的小盒子,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 “那你所说的十两银子指的是?” 其实他心中多少已经有所猜测,只是还不愿意相信罢了。 “十两银子,一瓶。”陈丰见他不愿相信,也只能给他一个实锤,让他不至于再继续疑虑。 “就这么一个小盒子,你要卖二百四十两?”杜立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 “整盒买的话,可以优惠,二百两即可。”说到这里,陈丰笑的像只小狐狸。 杜立虽然也做生意,但是他的杂货行主要经营的都是些老百姓生活所需的日用品,并未做过高端的生意,就连那大受欢迎的香皂,也不过是卖了十文钱一块,就这,他还觉得自己大赚一场呢。 可谁曾想,陈丰刚要开始做生意,一开口便是要这么高的价格,“这,这么小的东西,卖十两银子,有人买吗?” “你只管瞧好便是了。”陈丰也不多做解释,和他这种直男解释女人对美丽的需求是解释不通的。 “事情已经说完了,我便先离开了。”说着,陈丰便站起身子,“这东西呢,你也给你那宝贝妹妹一点儿,等她开完茶话会,让她那些小姐妹们一人拿几张走。”陈丰将手点在了那纸张的最下面。 只见那里写着“以此传单为证,凡持传单进店,可享九折优惠。” 这样一来,只怕这传单也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新鲜玩意儿。 想到这里,杜立也不禁对陈丰肃然起敬,这人呢,当初还是他带到秦王的面前的,后来在秦王面前得了脸,却在本该功成名就之时选择了急流勇退,转手做起生意来。 虽说他现在并不大看好陈丰的这通折腾,但是不可否认,看见陈丰自信的笑容,他还是下意识的觉得陈丰能够成功,而借着这小东西,他也定然能够一举名动京城。 “对了,该发给什么人,你应该心里有数吧,稍加提点一下你的那些伙计们。”临走前,陈丰又提醒了一句。 杜立无奈的看了陈丰一眼,他当然心里有数了,这么贵的东西,寻常百姓怕是也买不起吧,也唯有那些王公贵族和富商了。 事实确实如同陈丰所料,在杜立持续的不敢置信的情况下,香水未售先火,此时街上谈论的最多的便是那家还没有开张,甚至连牌子都还没有挂上的许缘轩。 对于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陈丰并未过多理会。 此时的陈丰正随着杜立前往人市,陈丰虽然对于人口买卖接受无能,但如杜立所言,雇佣来的人,便将自己的命脉相交与,他确实不能安心,遂同意随杜立过来看看,若有合适的,带回去便是,附属于自己的人,总比雇佣来的人要放心不少。 “杜兄,我要雇佣的人可是要会算账的,口齿伶俐的,这要求可不少呢,那人市当真能买到这般人物?”不怪陈丰怀疑,而是这里毕竟是古代,虽说大唐盛世,但是现在也才只是初唐,便是贞观之治也并未得见,更何况是盛世了。 会算账便要求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在此时可并不多见。即便陈丰自来便混在上流圈子之 中,但是他也并未全然忘记,贫苦人家是供不起一个读书人的,笔墨纸砚都是上流圈子方才玩得起的东西。 如今,虽说亦有寒门贵子的说法,但是谁家的读书人会卖身为奴的?有钱人家的公子便更不可能了。 “你还真别不信,什么人啊,都是有可能存在的,在人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杜立神秘一笑,想也知道陈丰对人市必定所知不多,毕竟最初陈丰说要招人之时,他提到人市,陈丰的面上多有质疑,口中所言,似乎也对人市买卖奴隶的方式并不能接受。 杜立心中到是觉得新鲜,一手策划了玄武门事变的人物,造成了数千人或死或伤的陈丰,竟还是个菩萨心肠,提到奴隶之时,竟还心有不忍。 不过,杜立心中也不是没有起过疑虑,按说陈丰家境并不贫寒,家中定然也养着奴隶,本该对买卖奴隶之事司空见惯,却为何竟心有不忍? 心中疑虑,终究也没有能够问出来,毕竟陈丰现在已然家破,父母兄弟尽数死在隐太子李建成之手,贸然提起家人,只怕徒惹心伤,况且杜立也并非好管闲事之人,此时不问也罢。 而陈丰还并不知晓他已然在此事上做出了不和身份之事,不过就算是知晓了,以他聪明才智,也还是有办法说服杜立的,不过是费些口舌罢了。 第68章 买奴隶 “二位公子是来买奴隶的?”甫一进入人市的街口,便立马有三人围了上来,两男一女,两男一胖一瘦,自称高胖子和矮瘦子,一女自称彭娘子。观几人穿衣,并非农户人家的短打扮,反类似商家打扮。 在几人后面,另有六七人,眼神也放在他二人的身上,衣着虽不如他三人精巧,但也比庄户人家精致,应同是人牙子,观其面色不虞,应是所贩卖的奴隶并不如这三人的质量好,所以也便没有冲上来自取其辱。 “今日,我所要的奴隶,数量不多,但要求不低。”陈丰开口,并非只对面前三人,而是此时站在街口的所有人牙子。 乍听到数量不多之时,这几人都有些心灰意冷,若是三五个奴隶,他们大家伙儿忙碌上一遭,也就只能赚个一二两银子,属实价格不高。 但后又听陈丰说要求不低,几人瞬间便活络了心思,平日里质量低的奴隶到是能卖出去几个,但是高价的却并不好走销,原因便是,这质量高的奴隶价格也高,能买得起的人不多,就算是买得起了,也未必会花上几十两的银子来买一个回去养着。 毕竟就有学问的奴隶来说,一个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而雇佣一个有学问的书生,也不过十两银子便是一年,多说人都会选择十两银子一年去雇佣,而非买一个奴隶回去养着。 但陈丰既然说了质量要求高,便说明他们压在手里的货,多半是能够走出去那么一两个了,大把的银子进账,如何能够不让他们眼前一亮,心花怒放呢? “这位公子,不知对奴隶有何要求呢?”到是那彭娘子反应快,开口说道,“我们也好去挑选合适的来供给公子选择。” “我说彭娘子,你这是看出我这兄弟第一次来人市,想要宰上一刀是不是?”陈丰还未开口回答,便已经被杜立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果然见那彭娘子的眼神闪烁,陈丰便已知晓,杜立说的确是事实,只是宰上一刀又是从何说起? “我彭娘子做生意可最是公道,这街坊四邻的都可以作证。”到底是做惯了买卖的人,眼底的慌乱稍纵即逝,转瞬间便已神色如常。 “当真公道?”杜立也不拆穿,直接笑着问道,眼神逼仄,似是半点也不给彭娘子躲闪的余地。 “自是当真。”那彭娘子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既如此,便将你那货物带上来,让本公子瞧瞧,瞧好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何来你回去挑选合适的之说呢?”杜立似笑非笑的说。 “这位公子说的,小妇人这不是担心我那些货物不堪入目,污了二位的眼吗?”彭娘子面上一愣,便知此事是糊弄不过去了,遂咬了咬牙说道,“得,二位公子便在此稍作等候,我这便过去将人带过来。” 得到杜立点头同意之后,彭娘子一阵小跑的朝着街里面跑了过去。 “二位也各自将自家的货物带过来让我兄弟二人开开眼吧。”本以为没有机会的高胖子和矮瘦子,在彭娘子离开之后已经垂下了头,准备回转,却不想听到杜立这样一番话,当即马不停蹄的往街里面跑,生怕跑慢了,这两位财神爷便从别家选了货出来。 “诸位若是不介意,也可将自家的货物带过来,给我们瞧瞧。”杜立由朝着里面那六七人说了一句,在那些人也尽数离开之后,他二人才抬脚往里面走了两步。 相较于杜立的应对自如,陈丰还多少有点拘谨,并非是对环境的拘谨,而是对买卖人口这件事情的拘谨,放在现代,这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骨子里多年来受到的教育,让他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很难放松下来。 “好了,你一个花钱的干嘛这么紧张?应该紧张的是他们这些赚钱的才是!”杜立不动声色的安慰陈丰一句。 陈丰心里却并非这般想,买卖人口是大罪,买和卖都一样有罪!可不分是花钱还是赚钱。 “小心你太拘谨了被人当大头一样宰!”杜立随口威胁道。 这句话绝对比之前的劝慰之类都有用,陈丰瞬间便冷静下来,这里已经不是现代,史书上记载,买卖奴隶是合法行为,自此以后,奴隶便是主人所有,生死均在主人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陈丰终于算是放松下来。 人牙子也各自带着自家的“货物”赶回来了,不过他们的脸色并不好,尤其是彭娘子面上的表情并不愉悦,不过在看到陈丰和杜立的一瞬间,便笑脸迎人,变脸的本事着实不小。 其实他们手里的人并不多,人数最多的彭娘子手里也不过二十余人,高胖子和矮瘦子有十四五人左右,其余人手里,只十个不到,但总计算下来也有百余人,最小的不过五六岁,年长的约三十有余。 要从百余人之中挑选出六七个来,着实不容易。“先报价吧。”这一次,却是陈丰开口,那几个人牙子一听此言,便愣住了。 之前看这位公子哥,似是并不擅长此道,怎么这一转身的功夫,人家就对这里的说道门清了呢?不过纵是心中有疑,却也还是依言报了价。 最便宜的不过百文钱,价高的也不过六十八两银子,按照人口的价格来算,还算公道。 “我需要一个能读书、会算账的。”陈丰先是说了自己的要求,“自己站出来便是。”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到当真有两人站了出来,百余人里面只有两人,比率着实算不得高,不过聊胜于无。 “二位这边请。”既是读书人,不论他们因何落难,陈丰均给了二人应有的尊重,将两人引到一边。 “接下来,是机灵的奴仆,十四岁到十八岁。” 这一次站出来的人便多了不少,陈丰逐一从他们面前走过,指点出八九人出来,同样引到一边,最后却在一个男孩子面前停下了身子,“你多大年纪?” 第69章 人无信不立 “回公子,我叫程城,今年十五岁。”那男孩子彬彬有礼的说道。 “十五岁?”陈丰皱了下眉头,他倒不是觉得这孩子说谎,而是他的体型看起来着实不像是十五岁的样子,身体瘦小,面色蜡黄,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但他却说自己已有十五岁。 “杜兄”陈丰唤了一声,便见杜立走到程城面前,“你先和我过来吧。” 程城看了陈丰一眼,看到陈丰点头示意,便跟着杜立走了。 “接下来,我需要几个婢女。”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嗯……十四到十六岁。” 陈丰话音刚落,便见到几个姑娘想要往前走,“你们先别忙,我需要的是能抛头露面的姑娘。”这话一出,可是吓坏了那些姑娘们,抛头露面。那哪里是婢女,分明是勾1栏女子,好人家的姑娘,哪里有抛头露面的呢? 见场面一时之间有几分尴尬,那几个被陈丰安置在一旁的人牙子面色瞬间便难看了,他们卖出去的货物,可不论主人家要他们做什么的,只要是主人家要求的,便要去做,就算是勾栏女子,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自然不在他们的思虑之中。 但是他们刚要开口怒骂,就被一边的杜立拦下了,“我敢保证,你们若胆敢开口阻拦,便一个也卖出去。”这话的威力还是足够的,不能因为几个臭丫头,就砸了他们一单生意不是? 陈丰看着对面那些少女面色难堪,本来有意的姑娘也在他说了那话之后定住了脚步,有些不明就里,不过转瞬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失笑。 “到是我说的不清楚了,我说的抛头露面并非姑娘们所想,而是要姑娘们帮我做生意卖些香料。”他倒是不好直接说香水,一来他的店铺还没开张,二来和这些姑娘们说香水,他们也未必知道。 这话一出,到是接连有三四个姑娘站了出来。 陈丰笑着摇了摇头,他倒不是看不起这些姑娘,而是觉得既然已经卖身为奴了,又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来的路上,他可是听杜立说过了,大户人家买奴仆婢女是不会来人市的,他们都有专门的牙婆提供,质量上乘,价格自然也是上乘,至于能来这人市买婢女奴仆的,多是一些小商户,如他这般,或是地主家里买回去做粗活的,待遇又能有多好? “既如此,便请各位姑娘也到这边来吧。”说着,陈丰便抬步准备挑选下一波。 “这位公子!”却不料,刚走出两步,便被人群中一女子叫住。 “姑娘何事?”陈丰转过头,见那姑娘一身素衣洗的发白,脸上不施粉黛却也干净清透,手中紧紧拉着一个六七岁却同样干净的小姑娘。 那姑娘见到陈丰,竟然倒头跪下,顺带拉扯着身边的女孩儿一同跪倒在地,“公子容秉,小女冯含玉,这是舍妹冯含娇,小女愿与公子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只求公子能将小妹一同买下。” “你读过书?”陈丰一愣,这姑娘言谈举止,并非普通农户家的孩子。 “回公子,家父生前是私塾先生,小女和舍妹跟在家父身边学过字两年字。”冯含玉面带谦恭的说道。 “如此,你二人便过去那边的。”陈丰指了一下杜立的方向。 “谢公子。”冯含玉拉着冯含娇对着陈丰拜了一拜,方才站起身子朝着杜立的方向走过去。 陈丰选人的姿态和方法,看得杜立眼角一阵抽搐,这人到底是来买人的,还是来大发善心的?选中的都是什么呀? 陈丰自然不知晓杜立心中的抱怨,继续说道,“可有会武艺的?我需要几个看家护院。” 这一次却没有人站出来了,陈丰也知晓此事不能勉强,便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开。 “公子且慢。”却见那矮胖子拖着肥大的身子朝着陈丰这边奔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我这里有一个会武艺的。” “哦?”陈丰也停下了脚步,看着矮胖子从人群之中拽出来一个潦倒的汉子,此人站在最后,若非矮胖子将他拉出来,陈丰还看不见他。 “这人名云骥,是个会把式的。”那矮胖子跑了两步,便有些气喘。 闻言,陈丰也在这人的身上多看了两眼,“会武艺的如何会卖身为奴?” “这……”矮胖子犹豫了一下,“实不相瞒,这人是自愿卖身为奴的。” “自愿?”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自愿卖身与人为奴? “正是。”那矮胖子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之后说道,“据他醉酒之时所说,似是他的心上人移情别恋嫁与他人为妻,他受不得其中的打击,便整日以酒为伴,后来变便自愿卖身,换了银子做酒钱,” 算是一个狗血的故事,陈丰面上并无表露,到是杜立的脸上有些感慨,“兄弟,可愿跟着我?”陈丰看着那人问道。 “有酒吗?” 果真是个酒痴!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好酒是有,就怕届时你不愿继续如此放纵。” “好!”云骥只听有好酒,便点头同意。 “既如此,那边请。”便将他也引到了杜立一边,这下杜立的表情更是好看了。 随后他便到了先前挑选出来的那些人面前,“二位可是自愿卖身为奴?”陈丰看向第一批站出来的两人,开口问道。 “是。” “敢问二位,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赚钱。”左边那人未经思索便回答道。 “诚信。”而右边那人思索片刻之后,说道:“人无信不立。” “那边请。”陈丰对这右边那人伸手指引,示意他到杜立身边,这一次杜立到是没有什么小表情,不知是真的对此人满意,还是已经麻木了。 “诸位最大的优点是什么?”他站在那些选出来的少男少女面前,开口问道,“谁想好了谁便站出来即可。” “这……”那些少年少女显然没有料到陈丰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第70章 万事俱备 少顷,便接连有人站出来,而站出来这些人的面上似乎有了什么变化,通身气度也有了转变。 陈丰也不开口问话,只等着一刻钟之后,还有两三人没有站出来,陈丰便指点着站出来的这些人到了杜立一边,然后自己也抬步走了过去。 “便这些吧,还请各位各自来认人。”陈丰面带笑意,似是对今日所得颇为满意。 陈丰共挑选出十五人,一个书生,六个仆从加上最初选出来的程城和会武艺的云骥,四个婢女加上冯含玉、冯含娇姐妹二人,所花费银两共计二百单六。 “先回府打理一下,然后便该开工了。”陈丰看着面前自己的第一波班底,眼神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见他这般,杜立便算是心中多少对这些人不是很满意,却也没有说出来,不过是几两银子买回来的奴仆罢了,发现不好,再发卖出去便是,不过是浪费了些时间而已。 在外面借口雇佣了四辆马车,将这些买回来的人安置好,报了地址之后,便让车夫带着他们先行,陈丰和杜立则是上了陈丰的马车,并未回府,而是去了一家玻璃制品加工厂。 全店装修都用玻璃?确实有够奢侈的! 杜立心中腹诽,却并未言明,毕竟这人在他的心里看来,行为已经有很多的不能理解了。 就拿香水而言,他也并未发现那东西有多好,却偏偏在还没有上市之前便受到了那么多女子的追捧,十两银子一小瓶,如果不是陈丰疯了,便是那些女人疯了,而现在的情况是,陈丰用事实告诉他,他没有疯,那么疯掉的便是那些女人了。 那加工厂的老板看到陈丰的一瞬间,脸上便堆满了笑容,“陈公子来了,咱们这边的货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今儿个就能给您送第一批,再有两天时间,第二批就能完成,您看,咱们是一批一批的送过去,还是等到第二批完成一起送过去?” 陈丰半点不犹豫,直接开口,“今日便送过去吧,瓶子还是老规矩,送到某的府上便是,至于其他的今日未时,劳烦伙计们帮忙送到铺子里。”说完,陈丰还对着那老板拱了拱手。 “陈公子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魄力,实属不易。”那老板也笑着恭维。 说起来,亦算不得是恭维,毕竟许缘轩的牌子虽然还没有挂上,但是店铺的名头可是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了,只怕长安城之中,但凡官家千金、富家太太,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只待许缘轩开张那一日,绝对会销售一空。 “廖老板谬赞了。”陈丰开口之间便是谦虚恭谨,说话时也是微微弯下身子,表示谦恭。 “绝非谬赞,只晓得老朽定然有机会看到陈公子闻名长安城那一日。” “那便借廖老板吉言了。”陈丰笑着回应。 拜别了廖老板之后,陈丰先是将杜立送到还未开张营业的许缘轩,然后自己回转到府中,将之前安置回来梳洗的仆从婢女们尽数带着,又前往许缘轩和杜立会和。 接上杜立,由于时间还早,所以陈丰也并未急着让大家干活,而是带着大家出去小吃了一顿。 许缘轩的旁边便是一家餐馆,唤做江湖客,地方不小,或许是此时出来闲逛的人不多,所以店里面用餐的客人也少得可怜。楼下大堂中,十八张桌子,就只有两张桌子坐了人。至于包厢之中的情况,想来也未必能够好到哪里去。 陈丰一行人乍一进入江湖客,本来倚靠在柱子边上打盹的店小二几乎是一个机灵的便朝着他们的方向小跑着过来。 “客官里面请,各位是一同的吗?”看见这么多人,店小二也是楞了一下,且看走在前面这两位的通身气度,和后面那些位根本不搭。前面两位神采奕奕,淡定自若,一眼看去便是富家公子,见过世面的人物,可后面那些位,打量堂中的装饰亦不敢正眼打量,只用余光扫扫便罢,身上也略有卑微的气息,整个人都显得战战兢兢。 “一同的,楼上包间有够大的吗?”陈丰回答之后问道。 “这……”店小二迟疑了一下,他做的便是这等迎来送往的营生,见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像面前这两位这般气度的人物,向来不会自降身价和那些泥腿子一同用膳。 此前也并非没有富家公子带着自家的下人过来用膳,但是公子哥们进了楼上的包房,下人仆从却都被留在了楼下的大厅,这要和下人一同吃食,却还当真是闻所未闻。 见店小二为难,陈丰也知道,能容纳近二十人的包房并不容易找到,也算是能够理解,因此他转过头看向了杜立,“子言兄,你看如何?” “怎么呢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没得吃个饭还要诸多做派,况且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不分你我。”杜立也知晓,陈丰此时便是在收揽人心,即便是自己家的奴隶,生杀大权均是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但是若是能够让这些人衷心耿耿,自然要比用武力强硬的要求他们效忠来的更加让人安心。 杜立亦是商场上纵横起伏的人物,陈丰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他,而他和陈丰的关系好,自然也乐得陪陈丰演戏。 “既如此,便请小二哥帮我们摆三张桌子,菜式便选你家的招牌菜,上七荤三素,每桌一份,先上三壶好茶。”陈丰转身对这小二交代。 “好嘞,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说完,利落的将两张桌子又擦了一遍,然后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而去,应是去送菜单了,带他回转之际,手上已经拎着两壶热茶,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拎着一壶热茶的店小二。 陈丰拉着杜立坐在了一张桌子边上,邀请那书生和据说懂些武艺的青年同坐,其余人按照男女分坐两桌。 “稍晚些,铺子里还有活计,所以这酒今日便不上了,大家以茶代酒,喝一杯吧。” 第71章 开业剪彩 腊月初八那一日,整个长安城似乎都涌动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在所有人的声声议论之中,终于迎来了许缘轩开张。 为了这一日,陈丰刻意裁剪了一套绛红色长袍,替换下往日的白衫,整个人远远看过去,便是庄重肃穆又带着一点喜乐的模样。陈丰的店铺开张,作为陈丰的好兄弟,杜立又如何能够不来?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其中不乏衣衫华美的女子,不少身后的婢女手中还拿着许缘轩的宣传单。陈丰眼底的笑容越来越深,到是杜立,看着围观的众人,心里一阵的疑惑,莫不是那香水当真有着什么魔力,能让人如此这般? “主子,吉时已到。”站在陈丰身后,一身水红色衣衫的冯含玉看了看天色,伏在陈丰的耳边轻声说道。 陈丰点了点头,待到冯含玉退回原位之后,陈丰方才向前走了一步。 “诸位乡亲安,在下陈丰,乃是许缘轩的老板,今日许缘轩开业,承蒙各位光临捧场,在此,向各位表示感谢。” 陈丰对着众人鞠了一躬之后,继续说道,“今日小店开张,特请来长孙大人、宇文大人、杜大人、高大人、尉迟将军和秦将军为本店剪彩。”说完,朝着后面挥了挥手,自有府中的小厮将一应所需奉到台前,也是此时,宇文士及等人方才从人群之中走出来。 “天,真的是长孙大人、宇文大人!” “尉迟将军!” “这许缘轩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 “莫管是什么人,总之背景深厚便是了!” 本来还不以为意的众人,在见到长孙无忌等人之时,方才真的觉得陈丰所言非虚,加上这段时间的广告实在成功,一时之间,店铺才刚刚开张,便已然名声大噪。 待剪彩结束,陈丰和杜立一同扯下遮挡着招牌的红绸,立时,许缘轩三个大字便现在众人面前。招牌上的三个字是陈丰亲手所书,笔力劲挺、气势磅礴。 “先生的字,着实让人惊叹!”便是宇文士及见到招牌上的字,亦是惊叹。平民百姓或是不懂,但也觉得这字写得好看,围观众人之中自是不乏读书人,许缘轩三字一出,便也对这店铺生了几分好感。 陈丰对此到是并未留意,只上前一步,“承蒙各位光临。自今日起,连续三天,每日限量二百套,凡进店购物均可打九折,手持小店传单可打八折。”说完,便伸手推开店铺大门。 “请!”他伸手延请,走在最前面的却是杜如晦等人,陈丰知晓,他们是在帮自己打名气,因此,在几人进店之后,便请他们进了后堂刻意放置的休息室。 “诸位先坐着,某去前面照应一下。”陈丰对着几人拱手一礼,又命冯含玉招待几位大人之后方才退出去。 一到前面店铺,陈丰便是一惊,随后便也释然。 面前人流涌动、摩肩接踵的景象着实繁华,但是透过现象看过去 ,便能看出其中的本质。 这人群之中,有一大半的人都是过来瞧热闹的,看到标价之后,便嘴里嘀咕,这一类人便是不会买的那一类。 另有富家千金,夫人太太,陈丰注意的重点便是在这些人的身上。 “姑娘,能给我讲解一下吗?”此时,人群之中传来了陈丰熟悉的声音,定睛看去,不是秦素善又能是谁呢?而秦素善的声音一出,便能够感受到,大堂内的声音瞬间便降了下来,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和观望的眼神看向秦素善对面的女孩儿。 “小姐请看。”初春柔声回应,并从玻璃柜台之中取出一个木盒,之后又将柜台上了锁,方才在柜台上打开那木盒。 “这一盒之中,共有二十四种味道,每一种都是一种花木的芳香,这位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选一瓶让您的婢女帮您点在耳后或是手腕处,日日留香。” “如此,便请帮我点这兰香吧。”秦素善不假思索便点头同意。 身后的婢女水桃忙上前,接过初春递过来的精致小瓶,小瓶通体玻璃制作,其上还有兰花浮雕。 水桃早便见识过这香水,自是知道今日自己小姐前来,便是为了给陈公子捧场,因此拔下木塞之后,并未直接帮秦素善上香水,而是用手在瓶口煽动两下,一时之间,满室芳香。 在此之前,很多人也只是听说过香水可以让人通体留香,却并未想过,竟然当真如此神奇,这可比那香料的味道好太多了,且用法也比香料简单不少,只需在身体各处轻点便可,亦不需用花瓣沐浴便可令人身上散发淡淡幽香。 秦素善任由婢女帮自己将香水点在耳后、手腕位置,之后转过头,俏皮的朝着陈丰眨了眨眼睛,陈丰亦是回应了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 “小姐,好香啊。”水桃欢呼一声,在陈丰看来,戏略微有点过了,但是周边诸位却并不如此认为,因为他们的心里亦是这般想法。 “姑娘,便将这一套拿与我吧。”见围观众人的表情,秦素善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遂开口说道。 “小姐,这一套是二十四瓶,分开来卖,每一瓶是十两银子,整套买便可省下四十两银子,只收您二百两。”初春一边引着秦素善走到掌柜的面前,一边继续说道,“您手上有我们店铺的传单吗?” “有的。”秦素善说完,便让水桃将传单双手递交给初春。 “凭传单可以打八折,共收您一百六十两。”初春的声音不小,加上此时店铺之中并不喧闹,几乎每个人都能听清楚初春的声音。 价格降低了八十两?一听有这等好事,谁还能冷静下来?当即便又有几名小姐让站在柜台边的姑娘帮忙取了整套出来。 “小姐,由于您购买了套盒,所以可以给您办一张银卡,凭卡第二次购买便可以打九折,第三次购买可打八折、再后可打七折。 ”既初春之后,掌柜的又抛出一重磅炸弹。 第72章 销售一空 掌柜此话一出,本不打算买套盒的姑娘们,亦选择了套盒。 “小姐,这是您的卡和票据,请收好。”掌柜的收了秦素善的银子,后取出一张银卡,在其上用一枚小小的印章印了一下,卡上便出现了一个类似雕刻在上面的小小的“缘”字,之后令取出一张不大的字条,当场盖了许缘轩的印章,之后方才一同递给水桃。 而此时,初春已经将套盒用精致的袋子包了起来,递给了水桃。 “姑娘,这票据有何用处?”秦素善柔声问道。 “回小姐,这是老板想出来的法子,是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凡是进店购物,均会附送一张票据,凭此票据方能出门,还请小姐妥善保管。”初春一边送秦素善到门口,一边解释。 “多谢姑娘。” “小姐慢走。”送走了店里的第一位客人,其他人的动作便更加迅速了,似是担心动作慢了,便抢不到了一般。 方才见秦素善将整个流程走了一遍,其他人亦有些得心应手,很快便有第二人、第三人,拿了套盒走出店铺。 至于票据一说,也让不少本来心存不轨之人凉了心思,也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尽管离开了不少人,但是却有更多人进了店铺,人头攒动,说是摩肩接踵也不为过。 见一切顺利,陈丰也便回转了后堂,毕竟那里还有几位大人物。 “先生当真不负陛下盛赞!”陈丰刚一进入后堂,便听见长孙无忌赞叹了一句,适才,他出去看了一眼,便也觉得惊讶,这般做生意,他是当真没有想到。 至于杜立,就更是惊叹了,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想到,那小瓶子贵成那样,竟然还能有人买,可是在见到那群女子如同担心自己抢不到一般,动作迅速,他瞬间便觉得陈丰是对的,自己的担心完全没有道理。 “叔父,众位大人,小子有一事不明。”杜立开口说道。 “说来听听。”见杜立一脸疑惑,杜如晦开口应下。 “诸位可知,为何香水被那些女子这般追捧?” 看到杜立的面色,众人便知,杜立并非是刻意为难他们,而是当真疑惑。而本来还不觉有他的众人在听见杜立的问话之后,也瞬间陷入困惑之中,确实,那东西虽是香了一点,但是也并无大用,为何能让那些女子如此追捧,当然那些女子里面还有他们各自的妻妾子女。 “还请先生指教。”几人苦思无果,最终还是将求救信号转向了正坐在一边淡定品茶的陈丰。 “香水一物,卖出去,并不是卖的此物,诸位小姐买,亦不是买的此物。”陈丰淡淡的说道。 他若是不解释倒还好,解释之后,大家更不明白了。 “便问宇文大人,若是您的一个小妾在身上用了此物,得了您的几句称赞,另一个小妾会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白了,这不过是人心爱攀比罢了,旁人有的东西,我若是没有,便好似低人一等,自然便会争相购买。 而陈丰甚至不需要推陈出新,那些小姐们在感受到香水的益处之后,定然会再离不开此物。 不过在此之后,套盒卖出去的几率便不大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香型,亦想要属于自己的味道。 几人不过谈论了一会儿,不消半日,后堂的门便被敲响了。 “何事?”陈丰推开门,问道。 “老板,售尽了。” “售尽了便关门吧,请各位明日请早。”陈丰回应后,那人便退了出去。 “卖完了?”旁人还不觉如何,唯独杜立,似乎是生命的意义遭到质疑一般,瞪大了眼睛只看着陈丰。 二百套全数售完,每套一百六十两银子,共三万二千两! 三万二千两,陈丰一天便将整个店铺前期的花销尽数赚了回来,还有盈余! “好好做个人不好吗?”目瞪口呆持续了好半天,杜立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两人放肆惯了,陈丰也未觉不妥,其他人之前见到的杜立也多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如今见到这般的杜立,亦是哈哈大笑。 “承蒙各位相助,小子在醉霄楼备下了酒宴,还望诸位能够赏脸。”待铺子里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陈丰才开口相邀。陈丰相邀,诸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一行人浩浩荡荡便朝着醉霄楼而去。 “今日宴上这酒,可是某自带的。”陈丰迎众人落座之后,方才开口。 “早就听闻先生的酒与众不同,清透如水,醇香辛辣,今日算是有口福喽。”宇文士及笑着应下。 “还不是怪杜如晦这个老匹夫,与我等还藏着掖着。”尉迟恭是武将,说起话来亦是直来直去,众人都了解他的性子,因此言语之间不好听,也并未有人怪罪,只哈哈一笑便罢。 “这是郎官清?”文人墨客当真称得上是酒中的风流才子,陈丰刚拍开酒坛的泥封,长孙无忌便开口说道。 “是也,非也。”陈丰半是而非的回应,之后亲自到了第一杯酒与众人,之后提杯敬酒。 “是郎官清的味道,却比郎官清更加醇厚,多了几分霸道。” “果然好酒。” 闻言,陈丰笑着回应,“各位大人实乃酒中君子,陈丰自愧不如,这酒的原液确是郎官清。” 一顿酒宴下来,陈丰也只问各人安好,公务之类全然不碰,他自知,自己既然决心离了官场,便不该在有丝毫沾染。 众人觥筹交错,结束之时,陈丰拍了拍手,门外鱼贯走入六个少女,正是初春、初夏、初秋、初冬、冯含玉、冯含娇姐妹,每人手中均是一个精致木盒。 “小子备下薄礼,还望众位大人笑纳。”陈丰笑着,便挥手让婢女将手中的木盒分别交于几位大人之手,众人自不会在此事上驳了陈丰的颜面,遂伸手接过。 到是杜立不满意了,“我说兄弟,诸位大人都有,难不成你是觉得哥哥我今日没出力吗?” “哥哥,你莫不是还有一个心上人?”陈丰也笑着调侃。 第73章 兄弟如手足 转眼间年关已近,陈丰来到这个世界已临近一年。 助李世民登上皇位,将自己从危机之中解救出来,也得了当今陛下和一众肱骨之臣的重视。 许缘轩的生意如火如荼,如今的生意虽不及最初那几日红火,但是相较于其他商铺,已然遭人嫉妒,尤其是香料生意,如最初秦天盛所料,被陈丰的香水挤兑的少了不少生意。 寻常人家的姑娘,哪里买得起香料,这一类的东西也尽是卖给有钱人家,可如今富贵人家转而买了香水,香料生意几乎在一日之间跌落谷底,且再无翻身之日。 陈丰此人,已然不知遭了多少人的嫉妒,纵是不做香料生意,并未被陈丰影响到,但许缘轩日进斗金生意兴隆,相较于自家生意不温不火,陈丰如何能不让众人心里记恨。 不过对于众人心思,陈丰并不知晓,当然,就算是知晓了,也未必会放在心里,坐井观天之人,如何值得他看在眼里。 毕竟他想要做的,并非只有香水的生意,日后各行各业他都会涉足,若是每天只顾着担心遭人记恨,他干脆便关了铺子颐养天年便是,反正这几日赚的钱也足够他安安稳稳过一生了。 如今许缘轩已经渐渐步入正轨,他也算是轻松下来,蒸酒的法子已经交给了程城,至于制香水,自然还是自己动手,但也逐步交于冯含娇。 “你的铺子是不是关门大吉了?”陈丰近些日子确实总在高冉面前晃悠,今日陈丰过来之时,刚巧撞到高冉将柳叶调戏的满脸羞红。 “你高家的生意尽数关门,我的铺子也不会关门大吉。”陈丰吊儿郎当的坐在桌边,“你以后对我的丫头放尊重一点!” “我去!”这两个字,他是和陈丰学的,之间此时高冉瞪大了眼睛,“到底是兄弟重要还是女人重要?”他自动将陈丰口中的丫头代入成了女人。 “你若是非要这么问的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陈丰一脸认真的说道,见到高冉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那敢问高兄,断手断脚难忍还是在众人面前裸奔难忍?” “你!”见陈丰一脸坏笑,这话他还当真是不好回答,只能咬牙切齿了一番之后便就此作罢。 陈丰安静坐在桌边,时不时低头啜饮,半晌才听到高冉开口,“你最近出门小心些。” “嗯?”陈丰诧异的抬起头,却见高冉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细细思索,便想通高冉的意思,“你是觉得有人会害我?” “你最近的表现太惹眼了,难免有人眼红,不计后果。” “大家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吧。”陈丰到是不觉得会有人不计后果到害他性命,但见高冉言之凿凿,他也终于有所怀疑。 “和气生财?”高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混过官场的人,难得还这般单纯。”语带嘲讽的样子,让陈丰看不惯, 但见他已经躺在床上不能行走,便也不好继续打击他。 “同样都是人,你为何觉得官场狡诈,商场就该和气生财?”高冉也不再继续打击陈丰,而是开口说道。 同样都是人!这四个字彻底的说服了陈丰,在助李世民登上皇位,在一手推动了玄武门事变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了生存,尚且能够做出如此事情。 商场有多狡诈,从他自身便能够探知一二,如同高冉所说,他本也是混过官场的人,虽并未入朝为官,但一应阴谋诡计,已经尽数经历,如何还能相信人性本善呢?为了生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素手亦能杀人,更何况…… “多谢提醒。”想通其中关节,陈丰郑重道谢。 “不必了,我只是见不得你轻松自在的样子。”相处一段时间之后,陈丰已然知晓高冉的秉性,一张嘴说出来的话总是能让人想要抽死他,但这人秉性并不坏,只是被宠坏了,如今经历了这么一遭,似乎整个人也发生了蜕变。 “我说高兄,马上要过年了,您知道吧?”陈丰脸上又一次露出了调侃的笑容。 “怎么着,你这是担心小爷吃你一顿年夜饭不给你钱还是怎的?”高冉自然从陈丰的话中听出了话外之音,不过,那个家他确实还没有做好回去的心理准备,任是谁,被家人放弃,只怕都是最难以接受的吧,理智上能够理解,但是情感上却不能接受。 “怎么会?”陈丰笑着回应,“你吃的每一粒米,每一滴水,每一碗药,都是高大人用银两换来的,算起来你不仅没有白吃白喝,我还赚了不少呢。” “另外,怕是你还不知道吧,高大人打着给你补身体的理由,给小弟我送了不少好东西呢。”陈丰一脸欠揍的笑,惹得高冉也是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这些他如何能够不知道,高盛和柳叶那丫头,为了减少他心底里对高家的芥蒂,每日里都要在他面前说不少高家的好话,送来的东西,只差一一送到他面前让他过目了,他还如何能够不知道。 高盛,自然是从内心里便希望自己能够和高家消除芥蒂、重归于好,而那柳叶,本是陈府的丫头,之所以经常劝慰他,只怕也是陈丰下了命令吧。想通这些,他心里对陈丰多少还是有些感激。 “我给你定制了个宝贝。”见高冉脸上有了笑意,陈丰开口说道。 “能被你称为宝贝的东西,可不多见。”之所以有如此一说,也是因为和陈丰相处时间久了,交谈之中便觉得这人似是将什么东西都不放在眼里,若是旁人,高冉自然是会觉得这人在装相,可是放在陈丰的身上,却好像很自然,语气淡然的就好像他当真不将那些东西放在眼里一般,让人无法怀疑。 “对你而言是宝贝。”陈丰强调了一句,之后似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外面下雪了,我们出去看看?” 第74章 公主抱 躺在床上近一个月的人,自然会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长安并不经常下雪,经常几年也看不见一场雪,高冉这人看惯了风花,雪月却少见。 高冉面色有些沉默,他见过几次大夫,得知他的腿确实能够站起来,所以并不觉得特别沮丧,但今天听陈丰说出去看雪,他还是有些失落。 “风花雪月这东西,小爷见得多了,稀罕你陈府的景吗?”高冉的声音中带着惯常的高傲和不羁。 陈丰不过是笑了笑,面前这个男人,他多少也算是了解了,看似嚣张跋扈,但经常别扭的像个孩子,他如何能看不出来,高冉其实是渴望出去的。 “要不,我抱你出去?”陈丰唇角挂着调侃的笑,“之前,我听说过一种说法,打横将一个人抱起的方式被称为公主抱。” “不需要!”高冉咬牙切齿的瞪着陈丰,脸上的神色羞愤异常,似乎若是可以,他现在恨不得将陈丰拆吃入腹。 “不必不好意思,我虽然看着瘦弱了点,力气还是有的。”陈丰耸了耸肩,状似无奈的露出了苦笑,似乎全身上下都透着无可奈何的味道,看得高冉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分明陈丰就是在替他着想,他竟然还不识好人心。 不过转瞬间,这种味道便发生了变化,只见他一脸坏笑之中带着点暧昧,“不信,你试试?” “信你才有鬼!”见他这样,高冉还如何能够不明白,他刚才算是被陈丰戏耍了。 “不信?”陈丰抬了抬眉毛,意味不明的问道,“那便是想要试试喽?”说话间,弯下了腰,头缓缓的朝着高冉的方向压下。 见状高冉一愣,眼睛瞬间紧紧的闭上,一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脱口而出。 “傻!” “嗯?”高冉睁开眼睛,却见陈丰已经坐直了身体,此时正嫌弃的看着他。 “说你傻,没听清楚?” “你很恶劣!” “难不成比你高公子还恶劣?”陈丰对上高冉的时候,从来都不遗余力。 “你这人很讨厌!” “谢谢夸奖。”陈丰谦恭有礼的朝着高冉拱了拱手,似乎当真觉得高冉那句话是对他的夸奖一样,面上亦喜形于色。 高冉似是还想要说什么,话还未出口,便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公子,梨木坊的人送来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柳叶的声音中亦能听出她的纠结,似当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一般。 “好了,你的宝贝到了。”陈丰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说到这话之时眼神之中也带着光彩,目似朗星。 从床边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便看见一少年人手中推着一把黄花梨木打造的轮椅,“多谢公子。”陈丰朝着那少年道了声谢,便伸手将轮椅接过来,“柳叶,看赏。” “是。”柳叶应了一声,随后对那少年说了一句,“公子请随我来。”便带着那少年离开了 而陈丰在两人离开之后方才推着轮椅进入房间,“我说了要带你出去看雪,便不会骗你。”陈丰脸上淡定自若,笑起来让人顿觉温暖,此时说着决然的话,便也让人信服。 “你别碰我!”陈丰本以为高冉已然知晓自己的意思,却没有想到,他还没有走过去,便听见高冉一声惊呼,听起来,像是被登徒子缠上的良家少女一般,面色无辜之中带着惊慌失措,连语气,亦是不同寻常。 “怎么了?”陈丰看着高冉,脸色莫名。 “高冉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被你像姑娘家一般抱来抱去,让我颜面何存!” “你想错了。”陈丰安抚的笑笑,“你看这个。”说话间,他推了推手中的轮椅。 “有了这个,你便能经常出去逛逛了。” “真的?”高冉尚有犹疑。 “我何时骗过你?”陈丰不言其他,只温和的笑着问道。 陈丰将一条皮毛毡子铺在轮椅上,“今日便如此对付着,晚些,我寻绣娘给你做一个合适的。”嘴上说着,手中将垫子尽量扯平整,又从边上的柜子中拿出一条毛毯出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这可是波斯进贡的,当今圣上赏我的。” “圣上赏的东西,你也敢拿出来用?”高冉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可有不妥?” “大大的不妥!”高冉点了点头,“圣上赏的东西,你见谁家是拿来用的?” “我没见过旁人家的。”陈丰楞了一下,“莫非不能用?” “自是不能用!”高冉做出一副服了你的表情,苦口婆心的说道,“陛下乃是天子,上天赐予你的东西,自然是要受你供奉的,哪里是赏给你用的?” “如此,还算是赏赐?” 高冉郑重点头,“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哦。”陈丰点点头,将轮椅推到床边,便朝着高冉伸出手。 “你干嘛?”高冉条件反射一般朝后面挪动了一下,若非他的腿还不能动,只怕他会跳下床去躲避陈丰的魔爪。 “你自己下得来?”面对满脸警惕的高冉,陈丰只能表示自己很无语。 “那叫高盛过来。” “高盛照顾你一整天了,到现在水米未尽,我刚让他去吃饭了。” “那……那你府中没有旁人了吗,竟要你这个主人家事事亲力亲为?” “实不相瞒,高兄,从本质上来讲,小弟也还是个穷人,家里哪里养得起那么多伺候的下人?”陈丰面色如常的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很无助。 “那……那好吧!”高冉咬了咬牙,最终对陈丰的忌惮还是没有抵得过能出门看雪的诱1惑,终究还是点头同意。 眼神之中带着诡计得逞的得意,面上却并无表露,陈丰亦算是习武之人,虽然功夫并不到家,但是抱着高冉上轮椅也并不困难,将高冉安置在轮椅上之后,顺手拿过那条御赐的波斯进贡的毛毯便搭在高冉的身上。 “虽然长安城并不冷,但到底下着雪,还是盖上一点比较稳妥。”陈丰嘴里说着,手上还帮着高冉扯了一下那洁白的毛毯。 第75章 年关守岁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那圣上赏赐的毛毯便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立时,高冉便清醒过来了,“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要害死我吗?” “高兄放心便是,陛下并非小气之人,既是赏赐下来的东西,自然便是希望此物能够在我们手里得到更好的运用,绝非如高兄所言一般的享受我等供奉。”陈丰不以为意道。 高冉自是不信他这般言语,高家也曾受过君恩,但御赐之物,何曾这般轻待过,哪一件不是恭恭敬敬的供奉着,便是布匹绫罗,也是命绣娘好生制作,做出来的衣物也只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穿戴,平日里亦是好生放着,不敢沾染灰尘。 “你莫要以为自己在陛下面前得宠便可以胡作非为,须知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况且,就算陛下宠信你,不会责罚与你,难不成你当御史台也是摆设吗?” 见高冉苦口婆心,陈丰自知没有办法说服他,索性便不再与他谈论这个问题,只避重就轻,“我并未入朝为官,那御史台管着百官的错处,莫不是还要抓着我一个平头百姓不放?” “你这人怎么这般倔强,不听人劝说?” “好了,我们走了。”陈丰也不理会他,直接推着他便要出门去。 却见高冉竟然拉扯起来,似是要将盖在身上的御赐之物拿下去方才能够安心,担心他激动之下伤了腿,会影响后 续的恢复,“你莫动,若是拉扯坏了,那才是对陛下的不敬,届时,纵算是陛下不计较,你我二人也少不了一顿板子,弄不好,小命都要搭进去给这御赐之物陪葬。” 果然这话在高冉的耳朵里有着绝对的威慑力,话音落下,他便不再继续挣扎,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只僵直这身子坐在轮椅上,似乎怕剐蹭掉那毯子上的一根毛发便被当今圣上赏赐一顿板子。 这般小心翼翼看得陈丰一阵无语,大唐贞观之治绝非上天赐予的,而是李世民励精图治换来的,不说日理万机,也绝不会太轻松,数千万百姓的生死等着那位的决断,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他们两个小人物和一条毯子的故事? 不过见高冉着实不自在,也是见他最近一段时间只能闷在屋子里,想要带他出来散心,适逢今日落雪,若是因着一条毯子拘束了他,到是不好,便顺着他的意,换了一条毯子。 如此,高冉才算是安心了,却不知,不过是陈丰不说,这条毯子同样是御赐之物。 或者说,如今陈丰的府邸,包括府中的陈设,多事当今陛下借着杜如晦的手赏赐与他,那位到是了解他的性格,知晓他不愿入朝为官,惹上勾心斗角的权利纷争,也便不将他置于人前,却依旧时不时的赏赐些东西,以示两人之间的情谊。 见着高冉脸上终于不见了郁色,陈丰亦是松了一口气,病中的人最忌讳便是心情不好,如今高冉的心情好了起来,便是断骨之处,也似乎并不如往常一般疼痛了。 “过年我想吃鱼。”高冉倏然提出要求。 “好。”陈丰自是点头应下。 见状,高冉也不继续说话,只看着面前雪花纷飞,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点滴冰冷落在手上,却好似解开了心头的结。 高冉自是不知道,因着他的一个要求,年三十那日的守岁宴共十八道菜,其中有八道是鱼。此时的高冉只觉岁月静好,“过了年,便着人送我会高家吧。” “好。”陈丰点头,他知晓高冉说过了年便是过了年,他再劝也无意,如他一般,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有任何更改。 向来很少落雪的长安,这一场雪,不大不小,便下到了新年那一日,这段时间里,陈丰每日里必须要做的功课便是推着高冉出门看雪,似是那一日的经历在高冉的心中留下了什么,便是高盛在身边,他亦是不愿此事由高盛代劳。 索性陈丰也了解了他时不时的小孩子心性,便也不做他想,每日里温度稍高一点,便过去推着高冉出门赏雪。 新年那一日,大堂里摆了四张桌子,陈丰与高冉同坐,府中的下人男字占了两席,女子一席。 “陈丰,这还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同家人在一处过年的。”高冉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朝着陈丰虚晃了一下便一饮而尽,紧接着便变了神色,“却想不到,你口口声声唤我高兄,竟连一杯水酒都不舍得。” “高兄说笑了,是大夫刻意交代,你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饮酒。”陈丰自然明白高冉的意思,他杯中的酒,早已被陈丰命人换成了清水。 高冉的性子,哪里会听他解释,“我早便听说你府中的酒是一绝。” “莫不是提出留在我府中过年并不是见我一人孤苦,方才留下来陪我,而是贪恋我府上的好酒?”陈丰佯装伤心,一双眼睛端的是楚楚可怜。 “如何不是?你莫要没良心!”高冉也不理会他,只瞪着陈丰面前的酒杯,动手之时,速度之快,便是连陈丰都没反应过来,那杯中酒便已入了高冉的腹中。 见此,陈丰也并未慌张,但高冉的面色却当真是不虞了,“算你狠!”他咬牙说道。 陈丰洒脱笑笑,便是早已经预料到高冉会有这般的动作,所以早便将自己杯中的酒也换成了清水,“我这好酒之人陪你以水代酒,高兄仍不能满意吗?” “哼!”高冉有心想要发发脾气,但见桌上的八道鱼肉,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纵算是高府上下都宠着他,却也从来不曾有一人是真心关心他,并将他随口一言放在心里的。 君子远庖厨,可听高盛和柳叶说,因着府中的厨子无法将鱼煮出诸多菜式,有三道是陈丰亲自下厨。 “这清蒸鱼在蒸制之前,用上好的灵溪浸泡了近一个时辰,当真不尝尝?”陈丰说着便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自己的碗中。 第76章 谷梁发霉 “当真是枉费了我府中的厨子一番心意了。”见高冉依旧无动于衷,陈丰方才说道。 “某倒是不知,名动京城的陈先生,被当今天子誉为鬼才的陈丰,何时成了厨子。”高冉瞪了陈丰一眼,虽有心教训他,却也不只该说什么,只能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眼睛一亮,灵溪醇香,鱼肉鲜嫩,融为一体。 尽管如此,高冉还是砸吧砸吧嘴,“勉强入口吧。” 陈丰只能笑笑,高冉这人口是心非的样子,着实可爱。 “待你伤好了,我请你喝我府中最好的酒如何?” “当真?” “决不食言!” “一言为定!” 至此,高冉才算是给了陈丰一个稍微和善一点的眼神。 新年夜,高冉本欲陪着陈丰守夜,奈何身体不便,陈丰便强硬的将他送回了房间,索性也无他事,两人便在高冉的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皮,最终两人终究都没能挨到天亮,在高冉的床上一并睡下。 晚上不睡,导致的直接结果,便是早上不起。高冉赖床尚且情有可原,但陈丰赖床便有些说不过去了。不过新年伊始,也不会有人来找陈丰的错处惹他心情不悦。 两人一同用了午膳,高府的马车便已经到了陈府门外,高冉的父亲高仲景亲自前来接高冉回家,见到高冉面上虽然不显,但眼神之中透着喜色,陈丰便知,高冉心中已然芥蒂全无。 送走了高冉,陈丰的生活也便平静了下来。正准备去实验室瞧瞧程城和冯含娇,耳边已然传来了焦急的吵闹声。 “这可怎么办啊?” “这好生生的粮食,怎么就……” “唉……” 声声叹息传来,陈丰亦不能无动于衷,“发生什么事了?”陈丰走过去,见管家和柳叶两人正满脸不安。 “主子饶命!”见到陈丰问话,两人不仅并未言明情况,反而倒头便跪,磕头如同捣蒜。 “先起来再说。”陈丰看着面前的两人,到是并未上前将两人扶起,他来到这里时间已然不短,连买卖人口这样的事情都做了出来,更何况是受自家奴仆的跪拜呢?早已经司空见惯,知晓无法改变,自然听之任之。 “主子,我等不敢。”听陈丰的话,那二人却并未起身,反而更加战兢。 “罢了,便先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见无法说服两人,陈丰也不勉强,当即开口 说道。 “主子,请看。”沿着管家手指的方向,陈丰见到了一堆发霉的粮食,“连日风雪,雪化为水,流入其中,致使米粟生潮,怪老奴发现不及,方才如此,还请主子惩罚。”说完有一个头叩在地上,久久未起。 “以后心思细些便是,起来吧。”陈丰柔声说道。 “谢主子!”两人感恩戴德的朝陈丰叩拜。 “着人将这些发霉的谷物送于密庭三室。”陈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不理会身后两人对他感激的表情,也不理会那 二人如何错愕。 密庭便是陈丰在府中刻意开辟出来的实验室,因未经允许他人不得进入,遂名为密庭,整个密庭共计八间房屋,便以一室到八室命名。此时一室之中,程城在蒸酒,冯含娇于二室制香水。 陈丰推开三室的门,便缓步走了进去,长时间不用,却也未见其脏乱,只因冯含玉每日里都会前来打扫一番。 陈丰方才坐下没多长时间,管家便亲自带着阿大六人送来了发霉的粮食谷物。阿大几人便是之前陈丰在人市买回来的六个奴仆,按照规矩便应该由主人重新赐名,懒得麻烦,便赐了阿大到阿六。 在众人退出去之后,陈丰紧闭房门,发霉的粮食,食用是再不可能了,但陈丰隐约记得酒曲似是用发霉的谷物制作而成。 他并未酿过酒,对此并不通晓,只记得东坡先生苏轼曾经写过一篇《酒经》,其中记载:南方之氓,以糯与粳杂以卉药而为饼,嗅之香,嚼之辣,揣之枵然而轻,此饼之良者也。吾始取面而起肥之,和之以姜汁,蒸之使十裂,绳穿而风戾之,愈久而益悍,此麴之精者也。 大意便是以糯米和粳米混杂花药制成饼,掂量着虚重轻飘,便是上品。取面和以姜汁,不断蒸制直至其出现裂缝,再以绳挂之以受风吹日晒,经时历久而愈加坚实,便是曲中精品。 看着面前已经发霉的粮食,纵是并无把握,却也不能抛之弃之,姑且一试便是,若是失败了,便也无大的损失,若是成功了,便又多了一桩生意。 陈丰惊觉自己已经变成地地道道的生意人。 算起来,如今的苏东坡还算是自己的后人了,借用后人的方法,陈丰到是并不觉丢人。 着人去买了花药,他便着手处理其他事物。因如今酿酒之人并不少,虽多是一些果酒花酒,但花药也并不难买到。 按照苏东坡的方法,制成酒曲的那一日,已经是正月十五,而那些发了霉的谷梁,也终于用尽,至于成果如何,还需要些时日方才能够见分晓。 陈丰这边刚走出密庭,便碰见了管家前来寻他,见到他便开口说道,“主子,秦府的小厮来报,说是秦员外请您过府,有要事相商。” “秦府的小厮?可曾说了是何要事?”陈丰疑惑问道。 “并未曾说,只说了秦员外请您过府。” “去看看吧。”陈丰回应之后,便随着管家一同去见那秦府的小厮。 “陈公子。”那小厮在堂中等候,远远张望,见到陈丰走近之后恭敬行礼。“我家老爷有要事寻您相商,还望您尽快前去。”说完便将手中请帖交于陈丰手上。 “如此,请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陈丰在密庭之中留了不少时日,身上的衣物确实算不得干净,遂提出换身衣服,小厮也并无质疑。 因秦府的小厮驾着马车前来,陈丰也并未让府中的马车送他,直接乘坐秦府的马车一同前去了。 第77章 上元游湖 小厮将陈丰带入大堂之后,便推了出去,只留陈丰一人在堂中,婢女却动作迅速的上了茶点,“公子稍等,我家小姐马上就到。” “你家小姐?”陈丰疑惑,“你家老爷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阿郎一切都好,只是今日受邀外出,并未在府上。”陈丰可算得上是秦府的恩人,府上的众人如何能不对他恭敬,在加上自家小姐的心思亦是瞒不住众人,这陈公子距离成为自家姑爷的日子也不远了,便更受人爱戴。 “如此,多谢了。”陈丰端起手中茶盏,向婢女道谢。 那婢女见陈丰再无其他问题,便也告退。 不多时,一身鹅黄色齐胸襦裙、头梳垂鬟分肖髻,发髻上簪着两枚白玉珠花,眉如远黛,眼含秋水,朱唇不染而红,身材婀娜,散发着淡淡兰花香气,端的是国色天香。 “看傻了?”那女子竟还看了陈丰一眼,娇嗔道。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陈丰亦笑着说道。 “油嘴滑舌!”秦素善娇俏的笑,之后上前两步,“走吧。” “去哪儿?”陈丰一愣,说好了是秦员外有急事寻他,结果他匆忙赶来,秦员外没见到,到是见到个秦府的妖娆佳人,却也不亏,但他话还未曾说上一句,便又要走?他尚且不知去往何方啊? “如今这个时辰了,除了夜市还有哪里去得?”秦素善转过身子,一双眼睛瞪大了盯着陈丰。 陈丰自然知道这个时辰还有哪里去得,但是他自然不会与秦素善说明,这丫头分明就是在这里等着他犯错,“走吧!”心思转了一下,终究还是认输,陪同他去了夜市。 “今日可是上元佳节,往年都有猜灯谜呢。”秦素善的面上带着少有的喜色,从前端庄娴雅的美人娇俏起来,竟也如此古灵精怪,到是鲜活了不少。 “可是有什么彩头?”陈丰看向跃跃欲试的秦素善,面上宠溺的笑便是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各式各样的花灯,精致绝伦,足可以假乱真。”不知想到了什么,秦素善面上一红,随后开口说道。 “若是喜欢,便去瞧瞧。”难得见秦素善喜形于色,陈丰也乐于让她保持自己的本性,遂顺从的说道。 “当真?”秦素善看着陈丰,脸色羞红问道。 女儿如画,面色羞红,娇俏可人。 “我何曾骗过你?自是当真。”陈丰认真的看着秦素善,眼神深邃、似有深情,险些将秦素善溺死其中。 整条朱雀大街均被各色的花灯点缀,前方舞狮子、耍龙灯、踩高跷、划旱船,一些小摊摆着吃食,最多的便还是元宵。 “快点,就在前面。”陈丰本是被这热闹景象迷了眼,心中亦是感叹,那位不过登临九五数月,长安城中便已能初见贞观之治的雏形,该当是如何的励精图治? “到了到了。”秦素善拉着陈丰一路小跑,在人群里穿行往来。 “看见了吗,就是这个,每盏花灯下面都有一个灯谜,猜中了,这花灯就是我们的。”秦素善脸上带着欣喜。 “想要哪一个?” “哪一个都行?”秦素善歪着脑袋打量着陈丰。 “佳人心愿,某自当尽力而为。” “那若是每一个都想要该当如何?”秦素善脸上亦带着玩笑模样。 “那某便要雇佣一辆马车了。”陈丰自是应和着说道。 “这个这个!”是个小白兔的花灯,秦素善扯出花灯之中的字条,“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念完,便歪着脑袋看向陈丰,显然自己是没有打算猜度。 “是一种花。”陈丰笑着说道,提笔在字条下面写下了“凤仙”二字,递给一旁的老板。 “恭喜公子,恭喜小姐。”那老板看了上面的字,便将那小白兔的花灯递给秦素善,如此,秦素善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一层。 “还有这个!”秦素善手中提着小白兔花灯,一边朝着前面走过去,“四面山溪虾戏水?” 陈丰不假思索,提笔便在下面写下了一个“思”字,便又从老板手中拿了一盏桃花灯。 “孤散天涯外,竟夕起相思?” “是瓜田李下。”陈丰开口说道,却并未题字。 “这位公子,我处有一谜题,至如今已有两年未有人能够猜透,不知公子可有兴致?” “哦?”这算是绝谜了,两年来未曾有人猜出。 “并不简单,这个灯谜要求并非回答谜底,而是说出一个谜底相同的 灯谜,却还要有人能够猜得出,方才算是过关。”秦素善见陈丰略有些大意,便开口提醒。 这便是说明,原灯谜有些难度,所以方才无人能够猜度,便要求陈丰做一个简单的,让人能够猜出来方才算是赢。 “姑且一试。”陈丰笑着说道。 “画时圆,写是方,冬时短,夏日长。” 陈丰略作思量,便已知晓其中答案,遂提笔写下“东海有鱼,无头无尾,抽掉脊梁,便是谜底。” “这是什么呀?”秦素善皱着眉头看向陈丰,却见那老板看向陈丰的脸色略微有了些变化,眼神之中带着欣赏,如此说来,便是猜对了,且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才对,着实不易。 不过,他这谜题也并不简单啊,能猜出来的人怕是甚少。 果然众人见到陈丰的谜题之后,垂首沉思,最终却尽是摇头不语,便是无人能够猜到。 “此物,此时不见,白日见,落雨不见,晴空见。”在众人纷纷放弃之后,却传来一个陈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过去,不是杜立,又是何人。 “是日!”果然,陈丰话音一落,便有人猜了出来。 “原来如此,果然妙极,妙极啊!” “这……此时确实是有人猜了出来,但是这算是谁猜出来的呢?” “老板莫要苦恼,我亦是听了这位兄台的谜,方才猜到了第一个谜底,所以,奖励自然是要送给这位兄台。” 得杜立这般一说,老板便安心了, “如此,便请二位留下地址,改日小老儿便将彩头送到府上。” 第78章 受到刁难 听闻此言,陈丰一愣,随后看向了杜立,却不料杜立只神秘一笑,随后看向了站在陈丰边上的秦素善。 收到杜立的目光,秦素善面上微红,略带娇羞的低眉扫了陈丰一眼。 罢了!陈丰也是知晓今日算是得不到答案了,便将秦府的地址留给老板,总是会知晓,不急于此一时。 “今日渭水之上,为兄与其他几位商家公子相约游船,二位若无其他安排,不如便一同前去凑个热闹?”见二人似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杜立便开口相邀,不过虽然目光看向了陈丰,但言词之间,却好似在询问秦素善。 陈丰看向了秦素善,“素善以为如何?” 秦素善本不喜与人交际,但杜立明言是几位商家的公子,陈丰如今涉足商界,这一类人,若是能够多多结识,自然是有好处的,思及此,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正值上元佳节,渭水之上的画舫并不少,河畔还停着不少没有开动的船只。 杜立带着陈丰与秦素善二人径自朝着最大的一艘画舫而去,那画舫的各角便挂着各色花灯,荷花灯散千围锦绣,雪花灯皎皎洁洁,秀才灯揖让迸止,侍女灯娇俏柔弱,当真让人眼花缭乱。 还未及近,便听得画舫之中歌舞飞扬,好不热闹。待进入其中,方才发现,其中精妙,陈丰便也在此时发觉了不妙,那载歌载舞之人,竟是百花楼的女子,如此场面,并不适合秦素善。 当即便要想杜立告辞,只一个“子言兄”三个字刚刚出口,里面饮酒作乐之人便已然发现了他三人,纷纷放下酒杯出来迎接。 “子言兄还带了新朋友过来吗?”那少年们亦看到了陈丰二人,便开口问道。 “这位便是近日名声大噪的许缘轩的老板,陈丰。”杜立指着陈丰介绍道,“这位是秦天盛秦员外家的孙女。”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杜立刚刚介绍完两人的身份,便有人开口恭维,自然也有人变了脸色,尽是是被陈丰坏了自家生意之人。 “这位是赵家万鑫绸缎庄的公子,赵信。” “这位是吴家珠宝行颜玉色的公子,吴莫。” “这位是吕家品茗茶行的少东家,吕邱。” “这位是温家温饱粮铺的东家,温尚。” “这位是归云阁的少东家,马允。” 前面介绍了五人,每每杜立介绍一人,陈丰便拱手问候,来来往往虽然依旧生疏,但多少算认识了,“请多指教”“多多合作”一类的话,说起来自己也觉得虚伪,却还是顺口而为。 “子言兄,不知这位是?”陈丰指向站在他前面,看着他的眼神之中带着怨恨的蓝衣少年,开口便问。 “这位……”杜立似是在考虑应该怎么介绍这位方才不会显得太过于失礼。 “在下孔家留芳香料行,孔明睿。”语气着实算不得好。 陈丰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杜立, 杜立耸了耸肩,心中暗暗决定,日后这孔明睿应该渐渐疏远了,毕竟在这般时候,亦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似乎也并不值得继续相交。 并非杜立心思诡秘,而是商场便是战场,不留神之间更是尸骨无存,孔明睿此人,杜立既然并不打算与他真心相交,便也不必与一个不成熟的商人合作,况且,香料一行的生意,因为陈丰那香水的出现,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压,日后能否重振还未可知。 “久仰大名。”陈丰朝着孔明睿拱了拱手,此话确实挺假,孔明睿此人,在此之前,陈丰从未听说,便是那什么留芳香料,他也并未听说,当然,便是听说了,也决计不会放在心上。 他的生意确实阻拦了孔家的生意,但是今日是他,纵算不是他,也会有旁人,不思变通,就算是给了他孔家云来般的客人,他亦没有办法将其守住,终究还是会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魂飞魄散。 面对孔明睿的怒火,陈丰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自然,他对上孔明睿,心中也确实并无半点不自然,生意场上,诡诈多端,能够走到最后的,方才是最好的,纵算是陈丰,也并无把握自己便能够走到最后。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船吧。”马允见识过各色的人物,亦知晓何时该说什么话,此时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下令开船吧。”众人纷纷应和,那孔明睿却只管瞪着陈丰,半步不肯移动,杜立三人便被他拦在了船头,进不得船舱。 “烦请孔兄让一让,某与温兄有笔生意要谈。”杜立与之还算相熟,此时倒是不好开口,但自从陈丰的许缘轩开张,便说明了他与孔明睿甚至整个孔家的斗争已经开始了,不只是孔家,只怕全长安城,香料生意都会受到重创。 “你一个卖香料的,能与温兄谈什么生意?”孔明睿面上一僵,并未想到,陈丰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逼他让路,但他也并非愚人,立时反唇相讥。 “孔兄也说,我一个卖香料的,温兄是开粮铺的,那我二人谈生意,无非就是香料和粮食的生意。”陈丰倒也不恼,只温温和和的说道,“怎么?孔兄莫不是还有什么疑问?” 见孔明睿依旧不肯让路,“难不成某与温兄所谈还要尽数说与你听?是否还要将某下一步欲要何为如实相告?” 此言,确实戳心,陈丰言语之中提及之处,已是商业机密,不可为外人道也。 莫说是温尚,便是其他人,看向孔明睿的眼神之中,亦有了质疑,唯独温尚,不过看了孔明睿两眼,便将目光放到了陈丰的身上,“陈兄要涉足粮食生意?” “温兄想错了,并非粮食生意,只不过是以粮食为原料罢了。”陈丰笑笑回应,他知晓温尚的意思,实话实说,不过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温尚亦是笑了笑,也不隐瞒,“ 到是为兄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陈兄弟莫怪。” 第79章 疯狗咬人 “温兄说笑了,人之常情罢了,何以足怪?”陈丰亦是笑着回应。 “既是人之常情,便还请陈兄看在我等的面子上便莫要计较才哲方才的无礼了。”才哲,是孔明睿的字。说话间,温尚不动声色的拉扯孔明睿,给陈丰三人让了路。 “孔兄亦不过是与小弟开个玩笑,何以足怪?”陈丰亦是笑的如沐春风,让人一眼看去,便觉舒坦,但那笑容看在温尚的眼中,却好似被看透了所有的伪装一般。 “承蒙陈兄弟不怪罪,到是好心胸。”三人一边进入船舱,一边听着几人对陈丰的吹捧。 不过陈丰的眼色并不好看,甚至还有些为难。 只因他几人进入画舫之后,歌舞不休,而帷幕后面亦走出了几个妙龄女子,穿衣打扮着实略显暴露,几个女子在马允挥手之后提着轻纱的裙摆走到了众人的桌边,在几人身边缓缓落座。 而那女子在朝着陈丰的方向走过来之时,陈丰便已然感受到坐在他身边的秦素善面上一凛,遂并未有所表示,但身上的气息已然不同寻常。 陈丰睿智又理智的表示,自己能够意会秦素善的意思,遂在那姑娘在自己的面前停下脚步,准备跪坐在陈丰的面前之时,陈丰迅速的起身,拦住了那位姑娘,“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某自己即可,便不劳烦姑娘了。”温润如玉的态度,着实惹姑娘家的喜欢。 那姑娘听闻此言,面露难色, 转过头去看向了马允,得到马允的应允之后,方才对这陈丰盈盈一拜,之后便退下去了。 “装什么清高!”谁都没能料到,那孔明睿竟然又一次开口,右手已经放在了他身边那姑娘的腰间,手指在姑娘的腰间揉捏。 孔明睿说话的声音着实不小,连画舫之中的歌舞声都未能阻拦,偏生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便是见多了人情世故的马允,也不知该如何解围。 唯独陈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顾自的品着酒,赏着歌舞。 坐在陈丰右手边的杜立微微一愣,方才明白陈丰的意思,不说话,便是置之不理的意思。此举是在给他面子,毕竟杜立好心带他来融入这个圈子,虽说他并不喜与人交际,但既然决定走进这个圈子,与人交往便也成了必须的功课。 杜立好心带他融入其中,若是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而让杜立面子上过不去,也着实不是陈丰所愿。 再观他旁边的秦素善,也如同陈丰一般,似是并未听见孔明睿之言,从容淡定的捻起一块糕点缓缓凑近唇边。 见两人似是完全不曾将孔明睿的羞辱放在眼里,众人也便松懈下神情,权当此时并未发生便是。 却谁知,那孔明睿见陈丰并未予以理会,便当陈丰是怕了他,竟然紧接着说了一句“缩头乌龟!” 这话一出,陈丰尚未开口,秦素善便猛地站起身,“孔家无法在商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败陈丰,便只能如同妇人一般,玩弄口舌吗?” “小姑娘,你是他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替他出头?”孔明睿亦是未曾开口,这话出自孔明睿身边的舞姬之口,那女子说话间还以手帕遮掩着红唇,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来,只是眼中带着讥笑。 “是啊,莫不是陈兄能够有此成就尽数赖于这秦家的小姑娘?”孔明睿亦是出言相讥。 “素善,莫要理他。”直至此时,陈丰面上依旧未曾有半分怒色,反而歪着脑袋,仰起头,笑着安抚秦素善。 “为什么?他那样说你!”秦素善依言坐在座位上,却似乎对于陈丰的表现并不满意,嘟着嘴问道。 “他只是个小孩子,素善是大人了,莫要与小孩子一般计较。”陈丰笑笑,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似乎当真只是在安抚秦素善一般。 秦素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之后也便乖巧的坐在陈丰的身边,继续品尝自己面前的糕点。 陈丰适才安抚秦素善的声音并不小,至少坐在他对面的孔明睿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什么?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也干说别人是小孩子!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 “陈兄,我观此人,断断不像是个小孩子,言词之间,小孩子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终究还是杜立忍不住了,陈丰看他的面子不愿乱了宴席,但那孔明睿,明知陈丰是自己带来的,却还不停的出言羞辱,可并未看自己的颜面,既然如此,自己也便不用顾忌他的颜面了。 “子言兄怎么也这般。”听到杜立的话,陈丰无奈的转过头。 杜立楞了一下,便听到陈丰以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幽幽说道,“这世道疯狗咬人是常态,但若是走在街上,一条疯狗咬了杜兄一口,难道杜兄还能咬回去不成?” “这……”杜立略加思索便想通陈丰的意思,这是将孔明睿比作疯狗了,虽然言辞不雅,但也算是出了口气,遂摇摇头道“自是不能”之后便也不再和孔明睿计较。 如陈丰所言,此人,不动声色的疏远了便是,若是执意与其计较,便是无端端的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你什么意思?”陈丰三人均是不愿与其计较,但奈何孔明睿此人偏偏不识趣,几次三番送上门来受辱。 “字面意思喽。”陈丰无所谓的说道,语气淡然,似是完全不将其放在眼里,一语落下之后,将自己桌上那梅子糕挪到了秦素善的桌上,“喜欢这个?” 秦素善咽下口中的糕点,用手帕轻轻点点嘴唇,之后方才开口说道:“酸酸甜甜,清清凉凉的,吃起来很舒服。” “二位既然有缘在此相识,何必弄得剑拔弩张呢?”马允见陈丰和孔明睿之间的气氛实在是不太安生,便开口劝解。 “马兄,此时可当真是怪不得我,是这臭小子欺人太甚!”那孔明睿直接开口反驳,到让马允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第80章 路遇匪徒 “马兄还请见谅,不知这糕点?”陈丰在此时站起身朝着马允拱手问道。 “陈兄客气了,这糕点是我府中厨子所做,若是陈兄喜欢,明日我便命人与你送上两盒。”马允自是时时注意着陈丰的情况,此时见陈丰开口,自是应允。 “如此,便多谢马兄了。” “你我既然相识,便是合该有此缘分。”马允开口说道,“你是子言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便不要继续客气了。” “如此,小弟便认了马兄这个朋友。”陈丰知道马允说这话的意义是什么,这便是说明了在自己和孔明睿之间的争斗之中,他选择了站在自己一方。 陈丰和马允之间的交流顿时便让孔明睿的面色更加难看了,遂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冷哼一声,“既然此处并不欢迎我,那我也不留在此处惹各位的不快了,孔明睿告辞!”说完,竟顾自甩袖离开,便是刚才还情意绵绵的歌女也扔下不予理会了。 孔明睿的离去,却似乎并没有能够给眼前的场面带来任何一点异常,只等他出了船舱,招了小船离去,众人面上似是一点变化也无,陈丰注意探查了一番,便是秦素善的面上,亦是不动声色。 纵是陈丰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商场果然狡诈,便是他这个在官场上混迹过的人,也方才能够做到如此,但面前这些少年人物,竟好似已然将管理自己的情绪当做了家常便饭,似乎完全是习惯使然一般。 觥筹交错喧嚣吵嚷结束之时,已经临近人定,街上已少有行人,便是摆摊的小贩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杜立与陈丰在朱雀大街分手,秦家的马车尚在朱雀大街等候,二人到了近前之时,车夫正百无聊赖的靠在马车上咬着口中的一根干枯柳枝,见他二人回转,急忙迎了上去。 贴心的替秦素善撩开车帘,待秦素善进入其中之后,陈丰便坐在了车夫的右手边。 “陈丰?”秦素善见陈丰并未跟着进入车厢之中,略有疑惑。 “素善莫怪,你我男女有别,如今天色不早,同处车厢之中,恐会污了你的名声。”陈丰这般说,秦素善自然不能继续要他进入车厢之中,只好作罢。 “今日着实是有些晚了,再万万不可如此了。”瞧着天色,陈丰有些懊恼,若是放在他的那个时代,不要说这般时辰,便是彻夜不归,也并不稀奇,但那时灯红酒绿,哪像现在,杳无人烟,唯有月光洒下点点光芒。 “公子说笑了,便是我家阿郎,此时应也还未归。”那车夫听闻陈丰的嘀咕,便开口安慰,“阿郎与朋友相会,时常也会到了这个时辰方才回转,若是我们慢些,不定还能碰上呢。” “如今便已有诸多应酬了吗?”陈丰犹疑,本以为只有现代人方才喜欢大晚上不睡觉,却原来古人亦是如此。 “吁……”那车夫扯了缰绳,生生令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陈丰下意识的开口,抬起头便看见前方一辆马车横拦在路中间,顿时心里一惊,暗道:只怕来者不善。 不过弹指间的功夫,陈丰会转过身对着坐在车厢中的人说道:“素善,前面出了些岔子,我下去看看,你且记得,无论发生什么,留在马车上千万不要下来。” 说完,不等秦素善回应,手撑在车板上,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心怀警惕的走到拦路的马车前方,对着坐在车板上的车夫说道:“这位大哥马车横陈与此,我等不便通行,还望这位大哥能给我们让条路出来,也好让我等尽快回转。” “你可是陈丰?”却不料那车夫不仅并未让路,反而还开口问道。 陈丰的眼神在黑夜之中变换了一番,此时他已然能够断定,这人就是来寻他麻烦的,“正是。” “我们找的就是你。”那人先是恶狠狠的瞪了陈丰一眼,之后朝着马车里喊了一声,“兄弟们,动手,那位爷吩咐别打死了就行,搞完了咱们继续回去喝酒吃肉玩女人!” 这几人本是在醉红楼与那姑娘们调笑饮酒,却在半路被人打断,心里如何能不存着火气,在外面等了大半夜,又冷又饿,就等着陈丰送上门来,好尽快完成任务。 “是谁让你们来的?”陈丰一边灵活的多比对面的攻击,一边开口问道。 “小子,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我们京城四虎的名号你怕是还没有听说过吧?”开口说话的正是之前坐在外面的车夫。 “京城四虎?我看你们到是挺虎。”陈丰一边躲避,一边寻着机会便给对面两拳,月色并不明朗,陈丰只能勉强借着月光看到那些人的身形,至于脸是完全看不清的。 “便是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陈丰冷然说道,他已经看出来,这几人的功夫并无套路,只是胡乱出拳脚打杀,奈何几人实在身强力壮,若是拳脚打在身上,也是不好消受。 而陈丰虽然有些功夫套数,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身体并不如他四人强壮,先前躲闪之余,还能偶尔还手,如今却只有躲闪之力,还手是万万不能了。 “不能继续下去了,不然只怕落到这些人手里,断是没有好下场了。”陈丰心里暗道,身体不动声色的靠近路边,慌乱之间,只来得及捡起一根粗壮的木棍,木棍在手,轮打起来,便是那号称京城四虎的四个壮汉,也顿觉压力大增。 “公子,我来帮你!”说话间,便是原本被他安置在马车上照看秦素善的车夫朝着他这边跑了过来。 此人一到,陈丰的压力骤减,但此时体力大量消耗,只能依靠本能来躲闪,便是手中的粗棍也挥舞不起。 处于争斗之中的六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远方有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阿郎,前面,似乎是有打斗的声音。”那车夫朝着车厢之中的人说道。 “过去看看吧。”马车之中传出的声音异常沉稳。 第81章 秦员外受伤 “阿郎,是陈公子!”凑近看,方才发现,那人正是陈丰,“还有老三!” “快点帮忙!”说话间,马车中的人也快速的跳了出来,不是秦天盛又是谁,两人随手在地上捡起两根粗木棍便冲了上去。 “陈公子,我们来帮你!”说话的是秦天盛的车夫。 “多谢,二位小心。”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陈丰也松了一口气。 这京城四虎本已经被陈丰和车夫拉三消耗了不少体力,却并没有能够取得什么成绩,此时见对面又多了两个帮手,慌乱之间竟有人拿出了匕首。 陈丰回头正看见一道冷光从自己的眼前划过,那人手中举着匕首,就朝着秦天盛冲了过去。 陈丰本在抵抗身边那人,见状也不顾那人挥下来的棍子,直朝着秦天盛冲了过去,后面那人一棍子便砸在他的后背上,到让他朝前面踉跄了几步,险险的将秦天盛推开,本欲插入秦天盛肚腹的匕首从秦天盛的衣服上划过,破开了皮肤,鲜血顿时涌出。 “老大,我杀人了!”鲜血涌出的那一刻,陈丰便听见对面传来了一声闷响,那人手中的匕首砸在土地上,发出的碰撞声。 “快跑!”随后吼声传来,那几人竟然连马车都不要了,只顾着四处逃散。 “员外!”陈丰扶住秦天盛,焦急的声音让两个车夫迅速靠拢过来,“秦员外受伤了,我们先回府,劳烦您去请大夫。”两人帮着陈丰将秦 员外扶到马车上,之后对秦员外的车夫说道。 “好!”那人郑重的点了下头,然后调转马车去寻大夫,而陈丰三人则是乘坐着老三的马车回了秦府。 “爷爷,爷爷你怎么样?”听着马车里面,秦素善焦急的声音,陈丰心口如刀搅。 “爷爷,您没事吧?您不要吓我,您看看我,看看素善!” “傻孩子,爷爷没事,只是皮外伤,要不了命的。”秦天盛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向了泪眼朦胧的秦素善。 “大哥,再快点。”陈丰的声音里也失了往日的淡定从容,多了一丝焦急。 “公子,已经够快了,再快,马也受不了啊!”老三为难的说道。 “抱歉。”陈丰闷了一下,低沉着声音说道。 “公子也是担心阿郎,不怪不怪。”老三安抚了一句之后,便全力赶车,也不再说话。 孔明睿!陈丰的心里已然知晓这什么京城四虎是谁派来的,只是并无证据,况且他们自称京城四虎,只怕也并不好找。 如此,轻则打人报复,重则便要杀人!陈丰暗暗叹了一口气,这里,并非是前世的和平时代了,人命在这个时代并不值钱。 孔明睿,孔家留芳香料是吧?既然有胆子做,应该也有能力承受他的报复吧。 不过是靠香料发家,与他一般,做的均是女儿家的生意,妆粉、黛粉、胭脂、唇脂一类罢了,陈丰所见甚多,欲要打压孔家,当真并不困难。 只是,若是以此来打压孔家,只怕得罪的便不仅仅是一个孔家,而是整个长安城的香料铺子了,今日不过是一个孔家便让他如此狼狈,若是……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不过,即便如此,自己也已经得罪了诸多人,孔明睿只是其中之一,今日他与孔明睿起了冲突,方才让孔明睿因此报复,其他香料铺子,他虽然并未直接起冲突,但只怕,也与孔明睿的心思一般无二。 既如此,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陈丰便也安下心来。孔明睿绝对想不到,今天他的意气用事,会在不远的将来,将整个孔家推向万劫不复之地。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马车大约走了一刻钟有余,终于停在了秦府的门口,老三刚下车,便猛力的拍门,“快点开门,阿郎受伤了!” 不过一分钟,府门大开,老三跳上马车,直直的将马车驾了进去,寻常时候,众人均是在正门下车,步行入府,再由马夫从侧门将马车驾进去,如今情况紧急,也便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将秦天盛安顿在床上,陈丰顾不得安慰焦急落泪的秦素善,直接上前撕开秦天盛的衣袍,此时还隐隐泛着血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长两寸有余,深度约有五分左右,索性并未见骨。 取了热水,烫了绢布,细细的将秦天盛伤口周围的血渍处理干净,此时秦天盛已经晕过去了,呼吸虽然微弱,但也还算平缓。 “大夫来了!”陈丰刚刚处理干净秦天盛的伤口,车夫老大便将大夫带了进来,“陈公子,大夫来了!” “便劳烦崔大夫了。”来人正是之前替高冉接了断腿的百草堂的崔大夫。 “陈公子放心便是。”崔大夫查探一番秦天盛的情况,之后开口说道,“伤口看似严重,但并未伤及肺腑,包扎一下即可,病人此时失血过多,需得多吃两副补气养血的汤药。” “不需缝针?”陈丰开口问道。 “若是缝针效果会好一点。”崔大夫沉吟一番,又查探了一下伤口的情况,之后开口说道。 “有劳崔大夫了。”陈丰拱手谦恭说道。 “陈公子不必客气,承蒙陈公子将此法教于崔某,崔某感激不尽。”说话间,崔大夫便开始着手缝合秦天盛身上的伤口,而陈丰见状也不再打扰,转身出去安慰秦素善。 “素善。”陈丰刚刚转出去,便看见秦素善坐在桌边,面色焦急,脸上还挂着泪珠。 见陈丰走出来,秦素善慌忙拉住陈丰的手问道,“我爷爷怎么样了?” “放心吧,崔大夫医术高超,已经诊断过了,未曾伤及肺腑,此时正在为秦员外包扎伤口,我命人煮些吃的,然后去药铺抓两副补气养血的药,吃了便无事了。”陈丰一手被秦素善拉着,另一手轻拍着秦素善的后辈,小声安抚。 “真的无事?”闻言,秦素善泪眼朦胧的看向陈丰。 陈丰心里一软,伸手轻轻拭去秦素善脸上的泪珠,“莫要哭了,秦员外可是要心疼了。” 第82章 名声大噪 接下来的两个月,陈丰针对孔明睿实施了全面的报复,此事的最直接的反应便是陈丰硬是拉着杜立置办了一处房产,买了四十八个奴仆,将秦府和杜府的花花草草全都糟蹋了,最后借着和高冉的关系,还将高府的花花草草的也糟蹋了不少,花了大价钱在长安城各处收购鲜花和牛奶。 说什么定然要一雪前耻,奇怪得紧。 莫说是杜立,便是杜如晦和高士廉也从未见过这般的陈丰,他们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一夜之间,陈丰便彻底变了性子,行事之间多了几分霸道,少了点儒雅。 不过,这样的陈丰在他们看来倒是不像原来那个谦谦如玉的翩翩公子了,不过众人在陈丰身上初次感受到霸道的气息之时,却也并未感觉到异样。 其实,他们都清楚,陈丰的骨子里本身就是霸气果决的,不然当初拥立秦王之时,只他一人敢于在李世民面前说出真相,也只有他一人敢于以死明鉴。 这般人物,只可惜了不曾入朝为官,不然定是百姓之福啊。但偏生此人心中只有松花酿酒、春水煮茶,即便投身商界,却也淡泊,并未沾染半点铜臭味,而那位却也不愿意强迫了他,索性任由他胡闹。 不过,他们这些老臣都相信,这位是逃不出那位的手掌心的,毕竟天下都在陛下的手掌心,而这位先生又心怀天下,泽济万民,如何也不会在天下危难之时袖手 旁观,如今不过是陛下怜悯,任他悠然一段时间罢了。 虽不知是谁惹了从来淡然的先生如今大动肝火,但也知道,他是断然不会让那人好过的,见他这般大肆运作,众人心中只替那人担忧,并有同情与怜悯,不过也觉得其虽死仍有余辜。 陈丰的大动作在两个月后的一天,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 这位先生竟然竟然又倒腾出了新品种,这一次倒不是香水,而是什么化妆品。 宣传刚一打出来,传荡刚刚发出去,整个长安城又一次沸腾了,许缘轩楼上本是被陈丰留来做自己小憩之用,如今为了这些化妆品,连这处地方都贡献出来了,也看得出来,他对于那孔明睿到底有多痛恨,不惜得罪了整个长安城的香料铺子。 期间,杜立不止一次劝说他莫要锋芒太劲,但陈丰均是无动于衷,这般行为在杜立眼中便成了一意孤行,不过已经能拄着拐杖行走的高冉在听说了陈丰当日的遭遇之后,便举了双手赞成他这般行为,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被人欺负了,哪里能忍气吞声,和平解决之类,是拿来骗鬼的,有能力的真男人当然是当场报复回来。 所以这兄弟二人当场便拍板决定,既然出手,便要让对方全无还手之力,当然是斩尽杀绝了,不然难道要让他春风吹又生吗? 陈丰自然算不得是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自己一人活命便一手策划了玄武门一变,对付得罪了自己的人,陈丰素来不会手下留情。 在此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去,宣传单发出去的那一天,当真是一鸣惊人,两天之后,整个长安城的贵妇千金同聚一堂,便是许缘轩又一次门庭若市之日。 这一番举动下来,陈丰当真是半点也不给孔明睿的活路,当然也不仅孔明睿,其他人亦是不给活路。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界的规律,便是此时在生意场上也是同样适用的。既然拿不出来新鲜的东西让人眼前一亮,便只能在所有人的淡漠之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之前,推出香水之时,陈丰多少还算是留有余地,只做了高端,低端却是半点都没有涉及,但这一次,是高端好低端一同推出,化妆品也是价格不一,当然,价格高的必定是要比价格低的要好上不少的。 有着之前香水做铺垫,这一次的不限量供应,一天的时间里卖出了近千套,算下来一天的收益,将近十万两白银。 总是高冉这种不将银子当回事的纨绔子弟也不禁因此而震惊了,想当初,陈丰可还是会因为三万两银子而手足无措的小傻蛋,如今许缘轩一天的收益便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你该不会是天神下凡吧?”高冉一手磨搓着手边的拐杖,看向陈丰的眼神如见天人。 “他是不是天神下凡你不是最清楚吗?”陈丰还未来得及说话,杜立便已经开口,本来这两人虽然不是仇敌,但也绝对是互相看不上的那种,不过是因为高冉的爷爷和杜立的叔父同朝为官,所以见面会有两句客套话,但本身这两人是决计玩不到一起去的。 此时因着陈丰的缘故,两人见面竟也好似亲密无间了,互怼起来,当真是没有人能够阻拦得住。 “你信不信我若是腿伤好了,你这样的公子哥,我一个能打你八个?”高冉朝着杜立翻了个白眼,这人总是戳他的伤口。 “那你信不信,你这样的半残废,就我这个公子哥一个就能将你打趴下?”不仅戳伤口了,戳流血了还要撒两把盐方才能够善罢甘休。 “你二位若是想要吵架,还是请远点吧。”陈丰一脸不满意的说道,“我这数钱呢!” 对于商人而言,什么样的攻击才是最直击人心底的呢?那便是“我的生意做得比你好,我赚的钱比你多。”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杜立和高冉两人都冷静下来了,不过看向陈丰的眼神便不太和善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此时两人找到了共同的敌人,自然能够短时间的握手言和。 “你想过你这般鲁莽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吗?”杜立开口问道,眼神之中尚有担忧。 “你知道吗?”高冉从旁应和道,此时两人到是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势了。 “你知道这样的行为得罪了多少人吗?” “你知道吗?”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是你如眼中钉肉中刺吗?” “你知道吗?” 第83章 香水之祸 看着面前这两人一唱一和,陈丰将最终得出来的数字写在账册最后,之后一脸无奈的看向了两人,“不然,二位哥哥还是再吵一架,这次小弟绝对不会出言打扰了。” “你既然叫了我二人哥哥,那二位哥哥当然要为你的安全负责任了。”高冉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仰起脖子,做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陈丰至今也不知晓到底是谁给了这位这样的自信,竟让他如此不可一世。 不过,看他傲娇的样子,其实还蛮可爱,大概也是因为他一张脸长得还算可爱,所以才避免了被人胖揍吧。 “劳烦这位哥哥还是好好照顾自己吧。”看吧,陈丰就知道这两人一定会一言不合就吵起来,虽然听他二人吵架有点烦躁,但总比二人一致将矛头对准他开炮要来的轻松自在许多。 不过,这一次陈丰当真是估算错了,也或许是他阴谋得逞的得意的笑被两人敏锐的捕捉到了,所以最终两人的矛头还是指向了他。 “你当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是不是?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杜立开口完全是一副为陈丰好的样子,让陈丰想要反驳都无能为力,偏生边上还有高冉在火上浇油的找乐子。 “天下无敌了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杜立似乎是刻意给高冉留下了落井下石的时间,在高冉说完之后,他才继续问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可知道你这一举动将整个长安城的香料铺子都得罪了?” “都得罪了!”杜立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痛心疾首,但是轮到高冉的时候,就完全变成了幸灾乐祸,语气之中似乎还有一点可惜,亦不知晓他是在可惜什么。 “这其中有多少世家你知不知道?”见陈丰依旧是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杜立方才是真的有点恼火了,“这其中有多少人,便是朝廷也不敢轻易动弹,怎的你便这般厉害,一个动作便要将人一网打尽?” “有多少世家?” “你知不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你知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好了,你二位也不必一唱一和的了,此事,他们不来便罢,若是来了,我亦有办法让其赔了夫人还折兵。”见这两人说教起来好似没完没了一般,陈丰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阻拦了,见这两人吵架是有意思,但是这两人吵他,便当真是半点意思也无了。 “你说的倒是好听,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次杜立还未曾说话,高冉到是先叫嚣上了。 “山人自有妙计。”陈丰故作神秘一笑。 “你能有什么妙计!”高冉闻言便不乐意了,这人故作神秘的样子着实挺欠揍的。 “好了,喝酒去。”陈丰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而是大手一挥开口说道。 “你不是叫我二人来陪你算账的吗?”杜立顿觉好奇,从前陈丰可不是这般容易被其他事情打扰的人,怎么这一次账目方才算了一半,便要中途打断了? “区区十几万的数目,若是还要你二人帮忙,那我也不用和那些世家斗了,直接上吊自杀便是了。”陈丰理所当然的说道,却让杜立和高冉惊异,倒不是惊异于十几万的收益,而是他算账的速度,便是杜立,要算清十几万的数目,也要个把时辰,陈丰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算清了。 他二人到是有心怀疑,但是料想陈丰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欺瞒他们便也只当他是天人了,天才嘛,总归是要有一点和俗人不一样的地方。 化妆品推出的第四日,陈丰正在秦府品尝秦素善刚刚研究出来的点心,便收到了他留在许缘轩之中的阿六来报,说是有人闹事。 陈丰面上不见半点慌乱,甚至扯了扯唇角,脸上淡然笑意,似乎早已料到此事一般。转身还安慰了有点慌乱的秦素善,“不必担忧,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见秦素善信服的点点头,陈丰方才随着阿六离开秦府赶往许缘轩。 “现在是什么情况?”坐在马车上,陈丰开口问坐在车厢外面赶车的阿六。 “说是有人用了咱们许缘轩的香水,造成了身体溃烂,现在人已经闹上门来了,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掌柜的便让我出来寻您,阿六 回府之后,含玉姐姐说您来了秦府,阿六便来秦府寻您了,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呢。” “来的到是挺快的。”陈丰念叨了一句,之后又问,“带头闹事的是何人?” “好像大家称呼他孔少爷,奴才还没来得及打听他是什么人就被掌柜的遣了出来。” 一听是孔少爷,陈丰哪里还能不知道,这还真是和他所料半点不差,这计划并不是最近才制定的,只怕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陈丰到了许缘轩之时,大门已经被愤怒的人们堵得水泄不通,无奈之下陈丰只能命阿六调转方向,从后门进入。 进入许缘轩之后,陈丰并没有直接去面对外面愤怒的群众,而是让阿六去外面将掌柜的请进休息室。 “主子。”掌柜的见到陈丰之后,立即上前跪倒在地,“是奴才无能,方才要主子劳碌。” “并非你之过,旁人要对我们动手,防不胜防,只能迎难而上。”陈丰上前将掌柜的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开口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陆续有六七位贵妇和千金找上门来了,情况并不容乐观。”那掌柜的说话之时,亦是满脸愁容。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应付吧。”陈丰听完便随意开口。 “这……”掌柜的如何也猜不到陈丰竟然是这般反应,神色之间略有疑虑,“主子,现在情况紧急,奴才实在是别无他法,还请主 子指点迷津啊!”说话间他又一次跪倒在地。 第84章 百般刁难 陈丰上前将人扶起,“我最不喜欢便是你们动不动便要跪上一跪,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谁人都是人生父母养,哪里分得出高低贵贱,致死还不皆是黄土埋身,枯骨一堆。” “奴才知晓了。”那掌柜的到是从善如流,但陈丰对此并不抱有希望,毕竟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太多次了,多说也无用,只能得对方口头答应,之后依旧我行我素,全然不将他的告诫放在心上。 “许缘轩清者自清,自然要让对方无耻鼠辈彻底露出狐狸尾巴才行,事情闹大了,方才能让其在无所遁形。”陈丰悠悠开口,之后转过身子背对着掌柜,“你只管拖延时间,待时机成熟,我自然出面解决此事,不需你承担责任。” “是,奴才告退。”那掌柜得了陈丰的承诺,方才算是放下心来,倒退着出了休息室的门,关上门让人送了瓜果茶点之后,方才去了门口继续观察情况。 既然自家主子那般的人物都说了此时并无大碍,他的心思也算是轻松了不少,但主子的意思,是让那人露出足够多的马脚,让其得罪足够多的人,方才能够让其万劫不复,思及此,他便又做出了一副无奈却又内疚的表情出来面对外面刁难的众人。 “诸位稍安勿躁,某已经命人去请我们东家了,各位稍待片刻。”掌柜的一脸愁容却还要温声安抚,颇有些低声下气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这其中必定有猫腻,尤其是那孔明睿,自认为已经找到了许缘轩的命脉,还哪里会让他们这般轻易过关呢? 此时围在周边的都还只是一些算不得大也算不得小的人物,陈丰便站在休息室的窗前听他们百般刁难,尤其是那孔明睿,自以为如此边让他们粉身碎骨,此时言语之间可是半点都不留余地呀。 “你家那东家,该不会是敛够了银钱,此时见东窗事发,便逃跑了吧?”这人倒也算是一个人物,将那些受害者的心里抓的是一清二楚,他们自是最担心许缘轩的老板跑掉,此后他们还能去找谁呢? 孔明睿的话音一落,便有不少声音接着便响了起来。 “是啊是啊,该不会是见事情败露逃跑了吧?” “就算是没逃跑,见到如今的情况,哪里还会出来,指不定躲在哪里呢!” 说是群情激愤也不为过,便是一些与此事完全不相干的人,也对此议论纷纷,纷纷叫嚷陈丰是落荒而逃了,见事情败露不敢露面了。 眼见着情况越来越严重,掌柜的也不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如今事态都已经到了如此境况,他们家主子竟然还不露面,心里也不禁暗暗嘀咕,“主子到底要将事情闹得多大才算是满意呀!” 不过既然自己主子还没有出面,那便是还没到时候,如此,自己仍需要继续周旋。 “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事到如今,他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如今的这一场闹剧尽是眼前这人指使,便是不是主谋,也定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在下孔明睿。”听得掌柜的问及身份,孔明睿到是半点都不打怵,直接开口,毕竟他的身份也是瞒不住的,这里围了这么多人,谁知晓里面有没有认识他的人,左右不过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来又能如何? “原来是留芳香料的少东家。”掌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之后开口问道,“那不知孔家少主来我许缘轩,所为何如?” “恰巧路过,便见到你许缘轩仗着店大竟敢行欺客之事,这位柳姑娘也是留芳香料的贵客,如今我家的贵客在你家门前受了欺负,难道按照你许缘轩的规矩,我便应该无动于衷吗?” 便是陈丰,听闻此言,也要为其鼓掌叫好了。 通过贬低许缘轩店大欺客来抬高他留芳香料将顾客待为座上宾,一口一个贵客,便是在拉近留芳香料与那柳姑娘的关系,不管此前这位柳姑娘到底是否是他家的常客,若是香水一事不能完满解决,这位柳姑娘弃了许缘轩,此后定然会变成留芳香料的常客,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就是,你许缘轩欺客,难道别家也要如你家一样不将客人放在眼里吗?” “不过是最最低贱的商人,竟然也敢如此狂妄无礼,你且看着,本姑娘能不能将你这害人不浅的铺子拆了!” “拆了它!拆了它!” “拆了它!拆了它!” “告上官府,让他偿命!” “对!告上官府,让他偿命!让他们付出代价!” 听闻此言,掌柜的才算是慌乱了,平民百姓心里,民不与官斗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此次,若是当真惊动了官府,只怕事情便不好解决了。 掌柜的心里焦急万分,却不知,这才是陈丰的真正目的,若是依靠百姓的手,只能让他孔家失了客人,生意上德行有亏罢了,但是于生身并无影响,最大不过是以后要粗茶淡饭了此残生。 不过如此,陈丰如何能够满足,秦员外可是被他害的现在还未能彻底痊愈,那般年纪,受这样一番折腾,若是身体素质差一点的,只怕当即都要命丧黄泉。 既然有了害人的行为,自然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承担后果总不是他能够推脱的。 牵涉到官府,便是陈丰想要的结果,唯有官府介入,孔明睿方才能够受到该有的惩罚,甚至整个孔家都会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诸位稍微冷静一下,我这便派人去官府报官,诸位稍安勿躁,公道自在人心,相信官府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的。”说完,便派遣了随身的小厮前去官府报官,群情激愤正是孔明睿想要的结果,不过他还是出言阻止了一下,毕竟官府的作用才是重头戏。 “有劳孔公子了。”对着孔明睿盈盈一拜的正是孔明睿刚才提到的柳姑娘,见此,陈丰脸上亦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意,若是换成别人指不定就要被他得逞了,届时,还真是翻身无望。 第85章 自证清白 只是,孔明睿如今的对手并非别人,而是他,陈丰。便也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了! 官府的人动作很快,并没有让陈丰久等,当然这其中很有可能也有孔明睿塞了大把的钱财的缘故,费尽心力为旁人做嫁衣裳的事情,这孔明睿做起来当真顺手。 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就更不在话下了,即便是官家也是如此,只不知道孔明睿到底用钱让多少鬼为他推了磨。 “东家回来了!东家回来了!”随着阿六激动的声音,陈丰也终于走了出来,刚巧与官府之人碰了个正着。 “你就是许缘轩的东家,陈丰?”为首之人,一身官府制服,脸上竟莫名还有三分正气。 “这位官爷,在下正是陈丰。”陈丰不卑不亢的回答。 “有人状告你许缘轩售卖假货,坑害百姓,你还有何话说?” 此言一出,陈丰便知,方才在这人脸上看出来的三分正气,并非幻觉,既如此,他便又多了一份把握。 “官爷,这些受害人都在这里,她们都是用了许缘轩的香水才导致了皮肤溃烂,您看,这皮肤溃烂之处,皆是许缘轩指点的香水涂抹之处。”孔明睿并未给陈丰说话的机会,“如此明显,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许缘轩的罪恶吗?” “你又是何人?”官爷看向了孔明睿,面上似是带着不虞,任是谁问话之时被旁人插嘴,只怕都会不悦吧。 “在下孔明睿,是这些受害人的委托人。 ”孔明睿到是也不含糊,空口白话张口便来。 那位官爷查看了一番在场受害女子的伤口,“这伤口溃烂之处,可确实是你许缘轩指点的涂抹之处?” “正是。”陈丰也不加以隐瞒,事实如此,便是如此。 陈丰清风朗月半点不慌张的样子,让这位官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底便觉得此事或有蹊跷,不过终究还是开口说道:“那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得罪了!” “且慢!”在那官爷身后两名捕快上前欲将陈丰擒拿之时,陈丰开口阻拦,紧接着便说道,“官爷,在下有办法自证清白。” “此时?”那官爷似是觉得诧异,“既如此,你为何不早些出来解决纷争?” “回禀官爷,在下适才并未在铺中,伙计寻了在下之后将此时说明,在下急忙赶过来便见到已经有人惊扰了官爷,实属不该。”陈丰不愿耍嘴皮子,他从来都是做实事的人,但此时为了将孔明睿搬倒,他也算是不遗余力了。 “如此,你便解释解释吧。”那官爷倒也并未为难陈丰,大概是此人不卑不亢彬彬有礼的样子给了他一些好感,便也愿意让他多说一点。 “慕容复!”听闻此言,孔明睿却是无法继续冷静下来了,陈丰这人伶牙俐齿,便是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如今慕容复竟然给他机会让他自证清白,他便极有可能会功亏一篑,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急! “本官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原来这官爷唤做慕容复,听闻孔明睿直呼其名,慕容复转过头怒视孔明睿,厉声喝道,“如此焦急,莫不是心中有虚?” “大人说笑了。”孔明睿也发觉自己方才失礼了,忙低下头遮掩了眼底的慌乱,不过弹指间便抬起头,“在下只是见识过许缘轩这位少东家颠倒黑白的本事,担心大人受他蒙蔽。” “你是觉得本官会偏袒与他,还是觉得围观百姓都是愚笨之人?” “小人不敢。” “既是不敢,便一同听听吧。”说完,他朝着陈丰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如有半点虚言,绝不容情。” “大人放心。”陈丰只自信的笑笑,然后便看向了那些受害女子,微微拱手一礼,“不知可有哪位随身带了自我许缘轩购去的香水?” “我带了!”说话之人正是先前那位柳姑娘,说完便让跟在她身侧的丫鬟将香水拿了出来,他伸手接过,随后高举起来,“这便是你许缘轩拿来害人的东西!” “可否请小姐与我一观?”陈丰柔声开口,随后便伸出手。 “不可!”那柳姑娘刚要将手中已经用了大半的香水递给陈丰就听见孔明睿的阻止,当即便将香水又收了回来,一双明眸不解的看向了孔明睿,不只是他,便是那慕容复也将一双眼睛放在了他的身上 “大人明鉴、柳姑娘明鉴。”孔明睿先是朝着两人拱了拱手,随后面带不屑的看向陈丰,“陈公子怕是想要借机毁灭证据吧,届时便是死无对证了是吧?” 这话一出,不仅是陈丰面上的嘲讽不加掩饰,便是慕容复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了一点鄙夷,这孔明睿就是这般的人物? “你笑什么?”陈丰面上的嘲讽令孔明睿极其不爽。 “笑孔少东家未免太过于小心谨慎了。”陈丰不以为意的解释了一句,之后看向因孔明睿的话对他有所防备的柳姑娘,“柳姑娘大可不必担心,这里这么多人,便是毁了你的,也不能尽数毁掉不是?” “况且,某也想用此物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总不能让某无辜受冤,让各位无辜重伤吧。”陈丰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人信服的,他并未转过头,真诚的眼神落入柳姑娘的眼底,但开口确实唤了孔明睿,“孔少东家觉得在下所言可有错处?” 围观百姓也不尽是痴傻之辈,此时见陈丰坦荡从容,听他说幕后黑手,也不禁开始怀疑,是否当真有人陷害了他。 “该不会,许缘轩真是被陷害的吧?” “是啊,我看这公子就不像是会害人的样子。” 自然有人相信便有人不相信,“你看他不像坏人就不是坏人吗?哪个坏人在脸上写了‘我是坏人’这几个字吗?” “就是,我瞧着总不会这么多人一同来冤枉他吧。” 众人的议论,陈丰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并未放在心上,决定事情关键的并不在这些人的身上,便不需在意。 第86章 辨别真假 “柳姑娘,您应该也不想让害你至此的罪魁祸首继续逍遥法外吧?”说话间,陈丰再一次朝着柳姑娘伸出手。 看着柳姑娘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变将手中的香水递给他,陈丰的唇角上扬了一下,弧度很明显,随后,他看向孔明睿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嘲讽。 将香水的瓶子高举起来对着太阳,他朝着瓶底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的清晰可见了,“文竹清雅,和姑娘的气质很是相符。”陈丰先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一笑,便让对面的柳姑娘有了些许的好感,心中竟也浮现出一种“或许此人并非坏人”的想法。 “只是,姑娘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香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人掉包了吧?”陈丰语气之中全然肯定,看向柳姑娘的眼神之中也满是真诚。 “呵呵,当真是好笑!”孔明睿开口便笑道,“你说被掉包了便是被掉包了吗?某还以为你陈公子有什么了不得的为自己辩白的方法,原来不过如此。” 众人闻听孔明睿的话,自是觉得有道理,因此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的质疑也更加深厚了。 陈丰注意到,慕容复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半点的变化,即便大家都因为孔明睿的话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这人看向自己,似乎仍然有着期待。 陈丰不觉失笑,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能够养成这人如此处变不惊。 当然,与此同时,慕容复也对他的淡定自若很是欣赏,一个人能够运筹帷幄到这般地步,那孔明睿与他斗,当真是有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果然,陈丰看向眼神之中又有了犹疑的柳姑娘,“姑娘莫急,我这便证明给你看。”说完陈丰挥手,“掌柜的,去店铺之中再去一瓶文竹的香水过来。” “是!”掌柜的恭敬答道。 “稍等。”却在掌柜的准备转身进入店铺之前,陈丰拦住了他,“不如就请柳姑娘一同进入挑选吧,柳姑娘认为如何?”陈丰彬彬有礼的模样当真有些打动了柳姑娘,只见她朝着陈丰盈盈一拜之后便随同掌柜的一同进店选了一瓶香水出来。 “承蒙姑娘信任,某今日要毁掉你一瓶香水,稍晚些,此间事了,便送姑娘一套香水外加一套顶级化妆品以作赔偿,不知姑娘意下如何?”陈丰并没有结果柳姑娘手中的香水,而是微笑着问道。 “哟,害人的东西,你不想着早点销毁,竟还想要拿出来拉拢人心吗?”孔明睿开口便是讽刺,“柳姑娘,这人其心可诛,你可莫要上了他的当啊!” “他所作所为,到底如何,本姑娘相信自会得到证实。”柳姑娘似乎也终于发现了这其中或许有端倪,言词之间也并不客气。 然而能够发现其中的问题之人并不多,所以此时听见这柳姑娘言语之间竟然对一只帮助她的人如此不客气,自然有人看不过去。 “孔公子,这样的姑娘,您还是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是啊,您这会儿帮着她,他还这般对您,那不是里外不是人了吗?” “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听闻这些,陈丰面上便没有表露,群众嘛,很多时候并不是明智的,更多的时候,在真相没有揭晓之前,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认定的答案,当然若是揭晓出来的答案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依然会怀疑这其中是否有其他的阴谋。 见柳姑娘因为那些人的话,面上不太好看,陈丰开口劝慰,“姑娘不必介怀,这世上的人很多,没有人能够做到让所有人满意,正所谓众口难调。” “多谢公子劝慰。”柳姑娘朝着陈丰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还请陈公子证明我的香水是被人掉包了,若是陈公子无法证明自身,我依旧不会客气。” “此事还需要柳姑娘稍加配合。”陈丰脸上亦恢复了认真的神情,在见到柳姑娘点头同意之后,方才开口说道,“便请柳姑娘将手上那瓶方才亲自从店铺之中挑选出来的香水摔碎。” “摔碎?”柳姑娘似是没有听清楚陈丰的话,犹疑的问了一遍。 “没错,摔碎便是,一切自会见分晓。” 或许是陈丰眼神之中的鼓励促使了她的行动,也或许是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让她做出了决定,只听一声脆响,柳姑娘手中的香水落地,幽香四散,众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 “这是文竹的香气,当真半点不差!” “似乎比文竹的香气更加的悠远,怪不得能名声大噪,惹得那般多的人追捧呢!” “香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害人的东西!你没看见那姑娘而后都泛了红,手腕上更是出现了溃烂的迹象吗?” “是啊,往往漂亮的诱人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众人各执己见,却不能对陈丰产生半点的影响,在那悠远的香气之中,陈丰动作优雅的蹲下身体,在那堆玻璃碎片之中找到了一块玻璃瓶底的碎片,起身之后递给了柳姑娘,“柳姑娘当心,莫要划伤了手。” 随后又将最初从柳姑娘的丫鬟手中拿到的那瓶香水摔到地上,同样又是一声脆响,香气四溢,与之前那香气并无太大的差别,但要细细闻嗅,亦能察觉出,后面这瓶香水之中隐隐有点刺鼻的味道。 不过因着之前那瓶香水的香气的挥散,所以此时大家也并没有发现这香气之中的异样,纵算是陈丰也不得不惊叹,古人的智慧是无可限量的。 陈丰同样蹲下身子,将瓶底部分的玻璃捡了起来,同样递给了柳姑娘,“劳烦柳姑娘看下,这两块碎片可有什么区别。” “哟,这就是你的计谋吗?还说不是为了毁灭证据,你将香水都摔碎了,现在拿两块玻璃碎片就想要自证清白吗?” “孔少东家,你现在不说话,没准一会儿我们大家就将您的存在给忘了。”陈丰笑意莫名,“或许那才是你孔少东家求之不得的结果。” 第87章 再起波澜 听陈丰这样说,孔明睿的眼神之中更多了一分慌张,而这一分慌张并没有被陈丰看在眼里,却被慕容复记在了心上。 慕容复心中暗道孔明睿有问题的同时,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陈丰此人果然不简单,不慌不忙的解决困境不说,竟然还能如此不动声色的将对手逼出破绽来,虽然不过是时不时的三言两语,却总是在孔明睿稍微有些放松心情的时候提出,人在放松的时候,才更加容易露出马脚。 此时就算是陈丰相信孔明睿是无辜的,他慕容复也觉得这人有问题了。 “这能有什么问题呀!” “两块碎玻璃有什么可看的?” “柳姑娘可不要被他骗了,他这是故意诳你的。” “玻璃碎片还不都是一样的,这能看出来什么不同啊!” 说来说去,此时看好陈丰的人并不多,也就是说,相信陈丰的人并不多。 然而就在此时,那位柳姑娘眼神一亮,面色上也有了几分明朗,“确有不同!”这四个字落下之后,她抬起头看向了陈丰,在见到陈丰鼓励的眼神之后,他举起左手上的玻璃碎片,说道,“这枚碎片上有一个几不可见的‘缘’字,许缘轩的缘。” 说完,他又举起右手上的碎片,“而这块碎片之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 一时之间,众人哗然,似乎当真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真的能够证明自己,而此言出自受害人柳姑娘的口中,也更加让人找不到破绽。 “确实如此。”给了众人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之后,陈丰方才向前走了一步,“诸位请听我一言,凡是我许缘轩卖出去的香水和化妆品,瓶底都有一个‘缘’字,大家可自行分辨自己手中的香水到底是不是我许缘轩的香水。” “最初,某便已经想到了会有人借此陷害许缘轩,便想出了这个法子,为的便是能够让我许缘轩的香水无人能够伪造,为此,某不惜花了大价钱请了曾在朝廷工部做事的老师傅们帮忙熔铸这香水的玻璃瓶,其他人,或许能够模仿出其行,但这瓶底刻字的技术,却绝非其他人能够轻易模仿出来的。” 原来如此! 听完陈丰的话,众人方才明白,为何从最初开始,陈丰便一直都没有慌乱,那慕容府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亦是有了赞赏,此人不仅智计过人淡定从容,竟然还能料定先机未雨绸缪,果然是难得的奇才。 “许缘轩的东家,当真不简单!” “是啊是啊,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智计,未来不可限量啊!”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不是易与之人,但是纵是这般人物亦对陈丰大加赞赏,便更能够体现出陈丰的不凡之处。 “不对!”就在大家都认同了许缘轩的无辜之时,忽然一个反对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个身穿黄色纱裙的姑娘站了出来,见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那姑娘还有一点畏缩,却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前来。 陈丰看向了一旁的掌柜,便见那掌柜凑上前来,“东家,这位是正五品上阶谏议大夫徐明阳的千金。” “原来是徐小姐,不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陈丰开口问道。 “请陈公子辨别,我这瓶可是出自你许缘轩?”那姑娘并未说出不妥之处,却大大方方的将手中的香水递给了陈丰。 陈丰也不怵,直接接了过来,举过头顶,在太阳的照射下,看向了瓶底,半晌方才挪了下来,“不错,这正是我许缘轩之物。”随后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那姑娘也不说话,直接将衣袖挽了一下,将右手的手腕暴露在众人的眼前,“这可算是不妥?”她看向陈丰,声音柔柔弱弱的,并无半分咄咄逼人之处,但也正是这样的作态,又一次让陈丰陷入了众人的口诛笔伐之中。 看吧,即便那有问题的不是他们家的,也不能证明他们家的东西没有问题。 原来还是有问题呀!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商人都是只顾着赚钱的,哪里会管旁人的死活。 “姑娘稍等片刻,我这便命人去请大夫,顺带处理各位的伤势。”陈丰有礼的朝着徐小姐拱手一礼,“至于这瓶香水,还请姑娘暂且自己保存,不然只怕又要有人说陈某图谋不轨了。” 徐小姐被陈丰一番行为弄得一愣一愣的,似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一般,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便发现那瓶香水已经又一次回到了她的手上,她诧异的看向陈丰,却发现陈丰只安抚的对她 笑笑,“徐小姐放心,这伤并不严重,某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定然能够让徐小姐恢复如初,半点不留痕迹。” 徐小姐又是楞了一下,如今该当如何?她应该对他道谢吗?毕竟这人似乎一直在为自己着想,可是害自己变成这般模样的,便是许缘轩的香水啊,若是这般,似乎是陈丰应该心怀愧疚,可是观此人面上并无半点愧疚之意,对自己毁了手腕上的皮肤,亦没有同情,看他看到自己的伤口之时,眼神之中只有疼惜。 徐小姐亦不由得对自己的发现表示怀疑,还想细看,却发现那人已经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脸上又一次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当真是让人觉得有些无力。 “我说陈公子,你这又是想要搞什么阴谋诡计?难不成以为替这些受你许缘轩荼毒的受害者们医好了伤,便能够继续逍遥法外吗?” “孔少东家!”陈丰面上笑容不减,但出口的四个字却让人察觉其中的冷意,“孔少东家,你可知道有一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是想要为自己开脱?”孔明睿惊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凉意袭来,原来在陈丰眼神的逼视之下,他竟然已经流了一身汗,“说到底还不是不敢承认你许缘轩的东西有问题!” 这话一出,不只是陈丰,就连围观的众人亦是满脸惊奇的看向孔明睿。 第88章 趁胜追击 “想不到孔少东家竟然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之言!”陈丰这一次当真是没有继续给他留颜面,“我许缘轩并无错处,为何要承认?” “我自认为许缘轩的卖出去的每一瓶香水都没有问题,不只是香水,包括化妆品,胭脂、唇脂、黛粉还有后续即将推出的指甲花系列,均不会对使用者的身体造成丁点儿的损伤。” “你说不会便不会?这可不是你空口白牙说了便能够作数的!”此时的孔明睿已经渐渐失了分寸。 “某说的自然不作数,但恐少东家所言便更不能作数了,一切便等大夫来了,自然能够分辨出真假。”陈丰面露从容,似乎完全不将此事放在眼里一般。 “不过,某另有一事,需得孔少东家配合!”言谈至此,既然此人三番五次的给脸不要脸,陈丰也自然不必给他留颜面了。 孔明睿还未表态,那从陈丰开始证明自己之时便站在边上看戏的慕容复到是开口了,“但说无妨!” 四个字便好像是四颗铁钉砸在地上,让人无法反驳,纵算是孔明睿并不愿意配合,此时听了慕容复的话,也只能勉强点头。 “既如此,我所问之事,还请孔少东家如实相告!”陈丰先是朝着慕容复投去感谢的眼神,随后将目光放在了孔明睿的身上。 “这便恕难从命了。”孔明睿当即便反对道,“若是你要我将留芳香料的制作工艺和盘托出,我也要如实相告吗?只怕有些强人所难了吧?便是领侍卫内大臣应该也并没有这样的权限 吧?”他洋洋得意的看向陈丰,似是在期待能够从陈丰的脸上看到难堪的神情却发现陈丰边上半点波动也无。 到是慕容复的脸色变得有点难堪,因为方才孔明睿所提及的那位领侍卫内大臣便是他的顶头上司。孔明睿在此时提出领侍卫内大臣,便是相当于直接否定了他刚才的决定。 “这……”陈丰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一般,慕容复见陈丰这般笑,诧异了一瞬,便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你笑什么?”孔明睿似是有些恼羞成怒。 “我笑什么,难道孔少东家心中不清楚吗?”陈丰不答反问。 却不给孔明睿回答的机会,“难不成许缘轩的东西会比你留芳香料的差吗?你有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舍近求远的问你留芳香料的制作工艺?” “你要知道……”陈丰顿了一下,将大家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之后才开口说道,“在某眼中,你引以为豪的留芳香料便是一堆垃圾!” “就算是送给本公子,本公子亦嫌弃其占地方!”此言不可谓不狠,既明言留芳香料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亦堵住了他的退路,让他没有办法继续推搪自己的问题。 “所以,现在某的问题,孔少东家能如实回答了吗?”陈丰半点不给孔明睿反应的时间,开口便是问道,“你说这位柳姑娘是你留芳香料的常客,敢问她在你的留芳香料买过哪一种香料?” 孔明睿楞了一下,他虽然不是二世祖,但是对家族的生意也并没有那么上心,素日里吃喝玩乐惯了,认识柳姑娘还是因为曾经见这姑娘长相清秀可人,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亦算是小家碧玉,所以才会多番打听了下来。 但是这姑娘在留芳香料买过什么,他倒是真的不知道了。 “既然不知,还能说出柳姑娘是留芳香料的常客,你是将在座的各位当成傻子一般的糊弄吗?”陈丰不留情面的继续问道,“还是你根本就是对许缘轩有所图谋,方才会在此处活跃?” 这…… 陈丰此言一出,众人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也有了质疑,确实这人看似是在帮他们讨回公道,但言词之间没有半点让许缘轩赔偿他们损失的意图,反而处处针对许缘轩,似乎许缘轩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胡言乱语!”孔明睿亦是接收到众人的眼神,声音瞬间便高了起来,“我不过是不常理会家族的生意,所以并不清楚罢了!难道你这个甩手掌柜的便知道柳姑娘在你的铺子里买了什么东西吗?”说完得意一笑,他早就已经打听过了,许缘轩每天接待的客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怎么可能将这些人买了什么如数记下。 却见陈丰自信一笑,他便惊觉不好,果然陈丰开口说道, “本店腊月初八开张,当天柳姑娘从店中购买了一件二十四味香水套盒。”说完,他朝着柳姑娘淡淡笑了一下,“三天前,又在店中购买了一套玉颜化妆品。” “孔少东家也不必觉得惊奇,在下是许缘轩的东家,自然要全心顾着生意,凡是在店铺中购买了商品的主顾,陈丰全然放在心上。” 孔明睿哪里想得到,他想要在众人面前拉低陈丰的印象分,却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还给了他表现自己的机会,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某再问,今日孔少东家有何要事会路过我许缘轩?” “此事是我留芳香料的大事,不便相告!” “留芳香料的东家,脾性如何,在座各位可有人知晓?” “那孔祥振是个暴躁易怒之人,对手下更是非打即骂。也是因着他这样的性子,所以留芳香料交由他手上之后每况愈下!”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陈丰的目光一直都未曾从孔明睿的身上离开,在他提到孔祥振之时,孔明睿的眼神之中也有了一丝恐惧,似乎对此人颇为忌惮。 “看得出来,孔少东家似乎对留芳香料的东家颇为忌惮啊!”陈丰意有所指的说道,“某不知旁人,只说某,若是有这样一位颇具声望的父亲,在下定然不敢对家里的生意有半点的懈怠,更不要说对自家的顾客如此不了解了。” 这便是在打脸他之前说对家族生意不大理会了,试问有那样一个父亲,他如何敢不做理会? 第89章 斩尽杀绝 “你!”孔明睿一手指着陈丰气急败坏,却不知该说什么。 “某早已言明,此事与许缘轩无关,却不知孔兄到底是何居心竟偏要将此事推到许缘轩的头上?莫不是觉得此时香料生意许缘轩一家独大,以至于孔家再无立锥之地了?” “你休要胡言乱语,败坏我孔家名声!”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是否胡言乱语,是否败坏孔家名声,可不是你一人说了便算的。”陈丰冷声说道,“我再问你,适才你说今日要办的乃是留芳香料的大事,但,今日将近一天的时间,你孔少东家可是都浪费在污蔑我许缘轩上了。” “莫非……”莫非什么,陈丰并没有立刻说出来,但如此方才让众人更加有了猜度的空间。 “莫不是,污蔑许缘轩便是孔公子的大事?”看吧,即便是并不清楚大家族勾心斗角的普通百姓,在稍加引导之后,亦能够顺应陈丰的意思,将他想要他们说出来的话公诸于众。 “你这贱民不要胡说!当心你自己的脑袋!”孔明睿的眼神瞬间便慌乱了,看向刚才说话的老头儿,眼神像萃了毒一般,狠厉。 “孔明睿!”慕容复厉声喝道。 “大人。”这一声厉喝方才让他惊醒过来,此时方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竟然被陈丰一激便失了方寸,简直不该。 但他却忘了,自己刚得罪了慕容复,慕容复就算是心存正气,却也是普通人,当然亦有普通人的报复心理,“你是什么身份?陛下也曾说过民贵君轻之言,如何你今日竟胆敢当街辱骂百姓,贱民,莫非你以为自己能与当今圣上平起平坐了吗?还是你比当今圣上还要高上几分?” 同样是厉喝,陈丰柔和内敛,似什么都不在心上一般。孔明睿色厉内荏,恐吓威胁。至于慕容复,三分正气,面上凛然的怒气,似乎当真只是因为这人说了一句贱民便大发雷霆一般。 陈丰微微摇头笑了笑,果然为官之人,各个都是人精啊! “小人不敢!” “既然不敢,就管好自己的嘴,莫要再胡言乱语!”慕容复点到为止,“那就继续配合调查吧。” 慕容复的一句话,有心之人便已然明了,这是要定了他的罪责了! “那日我曾与你起了冲突,你便买凶将我拦截在回程的路上,欲要将我打杀。死里逃生,某气不过,便发起了一系列针对孔家留芳香料的生意挤压,尽是正当手段,却未想到,孔兄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来污蔑我许缘轩,这里受害的客人,亦有你留芳香料的贵客呀!”陈丰说的痛心疾首,“贵客”二字更是咬字清晰,暗示意味十足。 “这……”柳姑娘愣了一瞬,之后还是站了出来,“慕容大人,陈公子,实不相瞒,我并非是留芳香料的常客,只在留芳香料买过一盒黛粉。” 陈丰似是一惊,看向孔明睿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孔兄这一切,你还有何话说?” 见孔明睿半晌不说话,“孔少东家,某还是那句话,公道自在人心,如今形势已经明了,某亦无再多的问题,只是心有不甘,你便说说,此事是你一人的决断还是孔家针对我许缘轩的阴谋吧。”陈丰似是无力的垂下了头。 孔明睿震惊的抬起头,看向了陈丰,却见陈丰低垂着头,不露半分神情,他转而看向了慕容复,却见慕容复似乎是在等着他的答复一般,就连围观百姓的怀疑,亦尽数被他纳入双耳,直击心脏。 本站得笔挺的身体,似乎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整个人软倒在地上,“陈兄饶了我,我只是见许缘轩一家独大,我,我……”他紧张之下,吞咽了一下口水,“我知道错了,我鬼迷心窍!我错了,陈兄饶我!陈兄!” “既然情况已经查明,”陈丰拱手朝着慕容复行了一礼,“此时便麻烦慕容大人了,我许缘轩状告孔家密谋诬陷许缘轩,亦替在场的诸位受害人状告孔家,谋财害命!”孔家,而不是孔明睿一人。 “东家果然智计过人!”慕容复似乎对此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淡然笑了笑,“如此,我便先将此人带走?” “大人莫急,这徐家小姐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待查清原委再走,也不迟。”陈丰胸有成竹的说道,脸上的笑容让人信服,便是那手腕处已经流血溃烂的徐小姐对陈丰的怀疑也减少了不少。 “徐小姐如空谷幽兰,气度悠然,待此事结束,许缘轩亦会赔偿徐小姐一套二十四味香水套盒,另赠与小姐一套玉颜化妆品。” “这亦要摔碎?”徐小姐对赔偿到是不觉有他,最初大家听到陈丰说要赔偿柳姑娘的香水,众人还会以为陈丰心虚,但如今已然真相大白,陈丰并不需如此。 “不需摔碎,但查探之后,亦不能再用。”陈丰温和笑笑,状似安抚,便让徐小姐有些不知所措的心安定下来了。 “东家,崔大夫来了,崔大夫来了。” 百草堂的崔大夫?旁人或许众人不知,但百草堂的崔大夫,那可当真是医术高明之辈,且医者仁心,无不让众人信服,如今陈丰竟然将他请来,当真让人惊叹。 “崔大夫!”陈丰排开众人亲自走过去引着崔大夫穿过人群,“今日小子的店铺遭人陷害,又要麻烦崔大夫了。” “适才先生的下人已经说过了大致情况,我如何能不尽快赶来。” “崔大夫医者父母心,不过还先请崔大夫查看病原。”说着便将崔大夫引到了徐小姐的面前,“请徐小姐拿香水一观。”随后又让阿六到店内拿了两只干净的茶盏出来,让崔大夫检查无误之后,方才将香水倒入其中。 “崔大夫请看。”说完,陈丰便将茶盏递给了崔大夫。 那崔大夫伸手在其中捻了一下,放在口鼻之下轻嗅,后又查探了徐小姐的伤势,方才转头看向陈丰。 第90章 谢礼 “还请先生命人拿一张纸出来。”崔大夫朝着陈丰说道。 陈丰诧异的看了一眼崔大夫,然后挥手让阿六去准备东西,不过,准备的却不仅是一张纸,而是三张纸,一张桌子,另外还从店里又拿出了一瓶兰花香水。 “不知各位可还有随身带着香水的?”陈丰朝着众人拱手之后开口问道。 “我带了。” “我的也带了。” 接连有女子拿出香水来欲要递给陈丰,而陈丰在众人手上的香水瓶上扫了一眼,之后便接过了一瓶同样是兰花香的香水,朝着那女子安抚的一笑,转身便将三张纸并排铺在了桌案上,便不再动作而是看向了崔大夫。 崔大夫接收到陈丰的眼神之后,先是将从徐小姐手中拿到的香水打开,倒了一点在纸张上,又将后来从另一女子手中得到的香水倒在了第二张纸上,最后由陈丰亲自动手,将从店里取出来的香水倒在了第三张纸上。 “接下来便请各位静观其变。”陈丰开口微微一笑,便让人无法反驳,索性这变化发生的时间并不漫长,待到三张纸干透了,只留下纸张被水浸透之后的褶皱之时,众人的目光方才出现了震惊。 前面那两张纸上上面,被香水浸透的位置,竟然出现了淡淡的黑色,而最后一张纸上面,除了一些细小的褶皱以外,再无他物。 “这……” “这当真是害人不浅啊!” “是啊,害人不浅啊!” “这…… ”徐小姐似乎也是惊愣了一下,然后朝着崔大夫盈盈一礼,“请问崔大夫,此物是?” “是绿矾油,有很强的腐蚀性,如各位所见,这纸张上面不过是少量便已然造成这样的后果了,若是更多,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崔大夫也是感慨了一番,之后方才看向徐小姐,“不过这位小姐无须惊慌,稍后老夫开一副外敷的药,用过之后,自然会恢复如初。” “如此,便多谢这位崔大夫了。”徐小姐面露感激的看向崔大夫,随后看向陈丰,“今日方才发觉用过香水的部位疼痛难忍出现了溃烂,一时心急,不问究竟便贸然上门叨扰,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只是先生之前所说赔偿,是断断不敢接受了。” “无妨,徐小姐亦是受人蒙蔽。”陈丰大方的笑笑,“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但说无妨。” 闻言,陈丰的面上,微笑的神情一扫而空,严肃取而代之,“徐小姐的身边人,还望小心提防。” “多谢先生提醒。”能在大家族的倾轧之下安然至今的姑娘,又怎么会是愚笨之辈呢?听得陈丰这般提醒,便也在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遂微微屈膝作答。 “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说道这里,陈丰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女知晓,若是寻到此人,便送过来与先生,彻查此事。”徐小姐也是个上道儿的好姑娘,听琴音而知雅意,当即便点头答应。 “多谢秦小姐成全。”陈丰点头道谢,之后目光又转向了桌面上的那瓶从另一女子手中拿到的香水,将其举过头顶,对准了太阳,半晌,也未见到那上面应该有的字,面上一颤,不过随后便想清楚其中的关节。 “孔少东家当真是智谋无双!”陈丰亦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如此便是从三个方面包抄了陈丰。 第一,以假乱真。用假的香水替代了真的,这其中味道类似,便是陈丰若是不仔细辨认,亦无法得知其中差异,索性有那可以验明正身的香水瓶。 第二,暗中下毒。不动声色的在香水之中加入了会致人毁容的绿矾油,这东西一出,便是真的,也变成了假的。 第三,便是以上两计谋合用。造假不说,还在其中加了绿矾油,这其中只要有一个步骤出现了问题,陈丰只怕便是要遭了大难了,才是真真的有口难辩。 索性在此之前,他已经让孔明睿认罪了,所以此时,也便没有人再来追究许缘轩的责任了,只将怒火都发泄在孔明睿的身上。 而陈丰便在众人对孔明睿的怒骂已经临近结束之时,适时开口,“今日种种,不过是孔家针对许缘轩的阴谋,到是让诸位受了无妄之灾,既如此,便算作是我许缘轩的责任,在下愿意负责众位治疗伤势的药物花销,另外亦会赔偿各位二十四味香水套盒和玉颜化妆品一套,还望各位能够对许缘轩的过错既往不咎。” “陈公子这是说得哪里话,我等自家门楣没有处理好,如何能够让公子承担责任?如今公子帮我们查清楚事情真相,我等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还能够让公子继续破费。”说话的是最初的柳姑娘。 不说那二十四味香水套盒便价值二百两白银,那玉颜化妆品同样价钱不低,足足三百两白银,其中包括一瓶护肤水,一瓶保shi乳,一盒亮白霜,再加上一盒腮红。 这一次,许缘轩针对高端和低端的顾客,推出了两款化妆品,高端的玉颜,价值三百两白银,低端的珍颜,亦要一百两白银,还有零散的黛粉,唇脂一类,同样价格不低。 许缘轩的收益绝对不低,也难怪会引得孔家的嫉妒,或许并不是只有孔家一家,只是现在露了头的就只有孔家一家。 不过有了孔家的前车之鉴,只怕其他人再想要动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陈丰听见柳姑娘的话,也只是摇头笑了一下,“姑娘好意,陈丰心领了,只是还有一事相求,赔偿品亦可以算作是谢礼。” “陈公子客气了。”柳姑娘开口便说,“这等吃里扒外之徒,纵算是陈公子不说,我等府上亦不会继续留他,届时府中查清此事之后,定会将此人送于陈公子。” “多谢姑娘。” “公子不必言谢,此人害我等险些毁容!”说到这里,柳姑娘看向了桌面上的两张纸,再想到自己身上的伤,便觉得心口一阵发凉。 第91章 小酌几杯 察觉到柳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恨意,孔明睿被慕容复的手下按着,却还是忍不住朝着后面瑟缩了一下,不只是柳姑娘一人的眼神,围在许缘轩门口的姑娘们看向他的眼神,也并不善,纵算是本来与此事无关,纯粹是看热闹的人们,看向他的眼神也尽是鄙夷,到颇有几分千夫所指的感觉。 “此人害我等险些毁容,若是能让他和他身后隐藏着的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便是我等心中最大的安慰了。”这柳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陈丰还没有细问,却也觉得能够说出这般话来的姑娘,定然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教养出来的。 尤其是他口中说的“他身后隐藏着的罪魁祸首”一言,深得陈丰的心意呀。 “诸位所愿,亦是陈丰所求。”陈丰对围观的众人和此事的受害之人说道,之后转身看向慕容复,“大人,陈丰有状要告!” “若是状告,需得写好了状纸,到公堂门外敲响鸣冤鼓,大人自然会受理此案。”慕容复开口回应。 “多谢大人提醒。”陈丰拱了拱手。 “此人我便要先行带回去了。”慕容复同样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两人就此作别,慕容复也便命人压着孔明睿回了衙门口。 “此间事了,老夫也该回百草堂了,便先行告退了。”崔大夫见自己的事情办完了,陈丰这里的麻烦解决还需要善后忙碌一番,便颇有眼力劲的提出告退。 “今日多谢崔大夫鼎力相助,只此时着实脱不开身,改日某定然登门拜访以感谢崔大夫今日相助之恩。”随后命阿大架上马车送崔大夫回百草堂。 送走了慕容度和崔大夫之后,陈丰亲自将那将近二十名的受害之人引入许缘轩,朝着外面看热闹的百姓道了声,“今日多谢诸位为许缘轩解了冤屈,陈丰感激不尽,亦每人随机赠送一瓶店中的香水。”说完便朝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阿六摆了下手,便见阿六和阿三、阿四两人从店铺之中取出五盒香水套盒,任由围观的百姓挑选自己想要的香型。 将赔偿品兼谢礼交到众位受害者的手里,最后将所有人送走,已经到了酉时一刻。 筋疲力尽的推开休息室的大门,就看见里面两尊大神正优哉游哉的吃着水果茶点,见他推门进来,看着自己诡异的眼神让陈丰觉得心惊。 “你们怎么来了?”陈丰一句话在肚子里转了三圈,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亏得我与子言忧心你,慌忙跑过来相助,谁曾想,你竟是这般态度,当真是让人心寒啊!心寒啊!”高冉说这话时一直用眼角瞟着陈丰,见他不仅没有愧疚反而还翻了个白眼,“你可知道我现在还是个残疾人,大老远的奔波劳碌,尽是为了你,你竟半点都不懂得感恩!”说完,高冉还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低垂下了头。 听闻此言,陈丰的白眼翻得更大了,最终无奈的问道:“谁把你们放进来的?”意思便是,为何没有向他通禀。 “娇俏可人的初冬小丫头。”高冉的嘴开口便是调戏。 “莫要责怪初冬,是我命他不必通禀,她见我二人与你形同一人,自然听我的话。”高冉听不出来陈丰话语之中的冷意,但杜立还是能够听出来的,因此开口替初冬辩驳解释。 “我天!”高冉忽然震惊的看向陈丰,“你不是吧!好!我承认我们就是故意来看你笑话的!但你言语之间说不过我们就要拿小丫鬟出气你这,这……”高冉话还没说完,便瞧见陈丰面上忽然换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承认了?”就在高冉还想寻个由头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毁尸灭迹之时,陈丰已然开口问道,面对陈丰这般有些咄咄逼人的举动,高冉只能调转了轮椅,背对着他。 “今日多谢二位兄长前来助阵,小弟请二位喝酒如何?”陈丰笑盈盈的问道。 “甚好!”高冉这人从来都不讲究要面子的,不然也不会前脚刚在人家面前说了是来看热闹的,后面人家请他二人喝酒,他还应得欢快。这般不要脸皮,纵算是杜立也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是小弟失策了!”见高冉拨转轮椅朝他行过来,陈丰方才懊恼的拍了下额头,“小弟失策了,文正兄伤势未愈,并不适合饮酒啊!” “陈丰!你!”闻言,高冉暴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素来听闻陈丰府上的酒好,早已酒虫肆意了,结果在陈府养伤之时不让喝酒也便罢了,如今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还不允,不允也成,陈丰还时不时的拿出来逗他,这便有些无法忍受了。 看着两人斗嘴的模样,杜立也不禁笑笑。这世上,能让高冉束手无策的,只怕也就只有一个陈丰了吧。 “好了,你忘记昨日晚间大夫与你诊治过了?”最终还是杜立开口调节,高冉方才没有继续横眉冷对。 “大夫说他可以饮酒了?”陈丰斜着眼睛看向杜立。 “小酌几杯却也无妨。”杜立笑笑说道。 杜立的话,陈丰还是相信的,遂也点了点头。 不过看向高冉身下的轮椅,心中还是有几许感动,高冉这人的伤势依然能够用拐杖了,而他也喜欢自己能够行走的感觉,今日若非时间紧急,只怕他也不会再次坐上轮椅。这人虽然嘴上说的轻巧,心里怕是担忧的不行,只不过见他能够解决方才并未出面吧。 毕竟是许缘轩的生意,就算几人交情匪浅,但插手旁人家的生意,尤其这二人的背景身份并不简单,会让人以为他二人以权势压人,届时只怕杜高两家的家主都会受到影响,而印象最大的还是许缘轩,若是落下不敬客人的名声,以后想要翻身便难了。 “走吧。”说话间,他已经上前推上了高冉的轮椅,“我最近新研究的酒,还未曾有人尝过,今日就让你二人开开眼吧。” 第92章 一夕覆灭 “这酒!”刚拍开泥封,高冉便惊了一声,“不错呀!” “本应陈置三五年,效果最佳,但今日招待二位兄长,便提前拿了一坛出来,味道或许并未香醇,还请二位见谅。”陈丰伸手倒了在酒壶之中,方才取了杯子,以壶斟酒,至于那酒坛子,陈丰已然命人撤下去了。 高冉的眼神一直跟着酒坛子走,直到那个下人消失在拐角,高冉才在酒香的召唤之下回了神。 “酒香四溢啊!”高冉叹了一句,之后将小小的酒杯移至嘴边,轻抿一口,之后便闭上眼睛陶醉开来。 杜立见状,亦是学着高冉的样子,轻抿了一口,“辛辣香醇!” “二位兄长心悦便好。”陈丰也抬起了杯子,浅尝一口,这酒,如今不过酿制出九坛,他亦只是在开出第一坛之时尝过一次,觉得味道尚可,后面便都收了起来,埋于地下,今日若非宴请杜立和高冉二人,只怕也不会拿出来。 “心悦,心悦。”高冉已经无暇夸赞,只一心埋在酒中,到是杜立心不在焉一副假装正经的赞扬了两句,之后也一心埋在酒中,惹得陈丰一阵苦笑,他本是为了向两人表达感谢,方才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却不料这二人根本不给他表示感谢的机会,今日确实是失策了。 陈丰也不说话,捏着酒杯,看着高冉和杜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便觉得欢喜。 终于三杯酒下肚之后,两人才缓缓回过神来,看向陈丰时,表情有些许尴尬。 “还要多谢二位今日前来助阵。”陈丰举起酒杯,也不多说,一杯酒入喉,两人见陈丰如此上道,自然也不会继续面露难色。 “今日你这应变计谋,当真诡异。”半晌之后,杜立方才皱着眉头说道。 “哦?”陈丰不解,此言为何。 “你早已知晓他会在香水之中下毒,还是你早已知晓他会将各位小姐的香水掉包?”杜立开口问道。 “早并不知晓,但若要陷害许缘轩,他也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那瓶底的字,是早做的防备?”高冉也开口问道。 这样一说,陈丰便知晓,这二人当真是担心他,来的并不晚,思虑之后方才开口,“并非防备,只是一个标志罢了。”陈丰开口说道,“如今时日尚短,遂并未有人发现,但时间久了,必定会流传于世,届时便会成为许缘轩的标志。” “到那时,人们想到‘缘’之一字,便会下意识的想到许缘轩!”杜立的眼睛一亮。 “却有此意。”陈丰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并未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字到是为许缘轩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那后续,你打算怎么做?”杜立看向陈丰。 “怎么做?当然是斩草除根!”陈丰面上笑意淡然,但说出“斩草除根”这话,似乎并无半点不妥,至少面前两人都是对他极其了解之人,听他这般说话,便知 晓,那孔明睿,甚至他身后的孔家,已然惹恼了陈丰,不然陈丰的性子断不会斩尽杀绝。 “你要将孔明睿告上官府?”高冉开口问道。 “并非孔明睿。”陈丰摇摇头,“而是整个孔家,待到证据齐全,我这便便要开始运作,最迟不过明天,我的证人便会尽数到齐,届时,整个孔家都会为他们的愚蠢买单。” “你如何断定此事是孔家的决断而不是孔明睿一人私下做主张?”高冉有些惊疑。 “若是高兄,可有把握以一人之力办到此事?”陈丰也不回答,反而开口反问:“要买通那些小姐身边的人,要不动声色的将香水换掉,要不动声色的在其中下毒,凡此种种,高兄一人之力可能办到?” 这…… 高冉摇了摇头,凭他的身份能力尚且办不到,那孔明睿,不是高冉瞧不起他,三两句话便在陈丰面前露了怯的人,高冉并不认为他能有这样的能力。 事情比陈丰所想的更加简单,他忽略了那些小姐们身后的能量,甚至他还没有开始着手针对孔家的事项,孔家便在长安城销声匿迹了,至于留芳香料,在第二日便已经关门大吉。 孔家一夜之间便在长安城消失了! 这一点饶是陈丰也并未料到,不过后来想想也便能够想清楚,尽管加重吃里扒外的家奴要处置,但这些人无不是受了孔明睿的收买,大家族之中的小姐哪一个是真正柔弱无能之辈? 如何能够允许有人在他们背后搞东搞西、阴谋算计。 所以说,孔家的这盘棋也算是兵行险招,不成功便成仁,许缘轩不倒,倒的便是孔家,不过大概孔家的人也并未料到,他们倒下的速度会这般快吧,也并未想到,那些姑娘家的能量会这么大吧,竟能让孔家一夕覆灭。 而随着孔家的覆灭,不论是因何缘故,许缘轩算是清净了一段时间,陈丰也专心扑在自己的酿酒事业上,寻常时候,除了高冉、杜立时常来打扰一番,也就只剩下秦府是他经常晃荡的地方了。 值得一谈的是许缘轩之中添了不少果香的香水,清甜味道亦是惹出了不少的追捧,后二楼的化妆品也添了不少小物,黛粉、唇脂也添了不少的新颜色。 本来对此并不理解的杜立也每逢陈丰的许缘轩上新之前,都能收到陈丰送的谢礼,自然依旧是请他家温柔贤淑的未婚妻和古灵精怪的小妹帮忙打广告,当然另一边的秦素善也有了相同的作用。 而长安城之中,这三位还未出阁的闺秀也因此而成了潮流的领导者,杜立几次三番要给陈丰钱,这些东西便当做是他买来的,却被陈丰拒绝了。 陈丰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如今莫清妍、杜一灵和秦素善就相当于他在长安城之中的品牌大使,他们三人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全长安的闺秀千金,富家太太闻风而动。 虽然杜立并不是很能够理解陈丰所说的那些比较专业又生讳的词,但是大概意思还是明白了,也便不再执着了。 第93章 接收酒楼 次年,也便是贞观二年元月,陈丰正在许缘轩的休息室中查账册,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此人便是许缘轩隔壁的酒家老板,两人也算是熟悉,平素里许缘轩中的下人,所用饭菜也尽是从他家定了来,让他家的小二哥送过来,再加上平日里有些千金贵妇,在许缘轩买了东西之后,也时常会去他那里喝杯茶解解疲乏,一来二去也算是给他的酒楼带来了不少的生意。 陈丰与这酒家老板也算是熟悉,今日见他来访,陈丰二话不说便将人请到了休息室。 “朱大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此人名唤朱辰逸,是个清雅俊秀的名讳,颇有书生气度,但此人长相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形象,整日里脸上挂着笑,对人和和气气,正讲求和气生财。 “陈丰老弟,老哥今日前来确有要事相求。”那朱辰逸对着陈丰拱手之后却并未起身。 陈丰见此,便心知并非小事,因此也未敢直接打包票,“朱大哥先将事情说来,小弟若是能够相帮,必定不会推辞。”换言之,若是我做不到,你也务必不要让我为难。 朱辰逸亦是商场打拼了多年的人,又如何会听不出来陈丰的言外之意,当即开口,“陈丰老弟自己思量便是,若是不成,老哥也定然不会让你为难。” “如此,朱大哥便先说说所为何事吧。”陈丰也笑笑,和聪明人说话总是比较省力气。 “不知陈丰老弟可还有要盘下一间铺子的想法?”朱辰逸倒是说到做到,为了不让陈丰为难,他也并未直接说自己所为何事。 但陈丰聪慧过人,自然闻琴音而知雅意,试探着问道:“难不成朱大哥的铺子?”若是如此,他也并非不能接手,毕竟他酿制出来的酒也足够上市了。 “确实如此。”听陈丰道破,朱辰逸也不隐瞒,坦然回道。见陈丰并未直接否定,他便知晓陈丰也是有意。 思虑再三,陈丰确实心动,但却并未拍板,而是开口问道:“不知朱大哥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手头周转不开,小弟这里还有些余钱,可暂借周大哥去周转一二。” “哈哈哈”朱辰逸闻言,并未多说,先笑了三生,之后才道:“我便知没看错了你陈丰老弟。” “朱大哥何出此言?”陈丰疑惑。 “陈丰老弟放心,大哥并非周转不开,只是劳碌了半生,钱也赚够了,后半生啊,大哥要逍遥快活去喽。”说到这里,朱辰逸满脸期待,“我手下到是有几间铺子,均交给了我那小儿子,但这酒楼他确实说什么都不肯接手,为此,我父子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最终令公子依旧不肯松口?”陈丰已然猜到其中的关节。 “确实如此,要说我这几间铺子,借着陈丰兄弟的光,赚的钱还真不在少数,偏偏那臭小子就是看不上眼,若是让老哥我就这么将酒楼关门大吉,老哥还真是心有不舍。”朱辰逸说到这里,便一把拉住了陈丰的手,“所以呀,老哥这么一思量,便想着先看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朱大哥如何知晓我欲要往这边发展?”陈丰笑着问道,却似乎对于朱辰逸猜到了他的心思此事半点也不反感一般。 “嘿嘿……”朱辰逸憨厚的笑了两声,“还不是听见你那高兄弟总是来店铺里嚷嚷着让你把好酒都拿出来嘛,你每次都说以后还有大用,不让他挥霍。老哥这么一想,大用处便是酒家方才用得上了。” “朱大哥果然心细如发,小弟本还想问问朱大哥是否有意在酒楼中兜售小弟的好酒,却不想今日大哥便找上门来了。” “这就是无巧不成书!” 两人相对着笑了一会儿,之后,陈丰开口,“不知大哥这酒楼想要买多少银子?”两人之间已经不需拐弯抹角,相熟之人直来直往更好做生意。 “这……”朱辰逸却是犹豫了一下,“不瞒老弟你说,我这之前只想着你能不能接手,却并未想过要卖多少钱。” 闻言陈丰也不禁被他憨厚的模样逗乐了,朱辰逸如今的模样也能看出,他所言非虚。 “那……”陈丰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开口,“朱大哥店铺之中的掌柜的和伙计可要带走?” “此时我已经与他们说好了,并不带走。” “如此的话”陈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一万二千两如何?” “这!” 朱辰逸有些震惊,“陈丰老弟可是不了解行情?” “确实未曾了解过,是少了吗?不知朱大哥属意多少?”闻言,陈丰也有些懵,他确实不知晓一间酒楼的价格,所给出的,也只是自己猜度的价格,但想来,那酒楼是一家成熟的酒楼,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源,所以,价钱再高一点也并非不能接受。 “咳咳!咳咳!”闻言,朱辰逸好一阵咳嗽,缓过神来之后,看向陈丰,“老弟,大哥有一言想问。” “朱大哥但说无妨。” “你这铺子是真的赚钱吗?” “这……”陈丰有些犹疑,“赚钱呀。” “没尽数被你赔进去,你店铺之中的掌柜的也着实是不易。”朱辰逸笑着调侃。 “小弟愚钝,大哥不妨明说。”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也不能坑你,实话说,我那酒楼,至多也就值八千两白银。” 八千两? 陈丰如此才算是明白之前这老哥的反应,那根本不是觉得钱少了,而是觉得多了! “老哥还真是实在。”陈丰笑了笑便说道,“既然朱大哥没有别的意思,那就定下一万二千两吧。” 朱辰逸一愣,陈丰却在他没反应过来之时,拉着他便说,“如此我们便尽快签订协议吧,将店铺转到小弟手中,小弟也好尽快接手。” “哦,好!”朱辰逸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陈丰拉着衣袖走了出去。 待到协议签完,陈丰如数付了钱财,朱辰逸接过陈丰递过来的钱财,方才反应过来,“诶,老弟,这不对呀!” 陈丰却并不理会,直接笑着离开了。 第94章 灾祸前兆 这一日,陈丰在自家的府邸闲逛,便听见小厮嘀嘀咕咕的抱怨,陈丰顺口便问了一句,“可是有烦心事?” 那小厮见问话之人是陈丰,当即战战兢兢的行礼。 “无需多礼。”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里的人什么都好,肝火干净利落,做起事情来也尽心尽力,伺候他更是半点都没有懈怠之处,只是经常行礼这一点,让他有些许的接受不了。 “适才,你在嘀咕抱怨,可是有什么事情无法解决了?是府上的事情让你为难了?”陈丰面色柔和的开口问道。 “主子明鉴,并非是府上的事情,主子对我等都是极好的,能遇到主子,是我等的福分,哪里还敢有不愿意。”那小厮听闻陈丰这般说,当即似是惊吓了一般,连忙跪倒在地表忠心。 “好了,起来吧。”陈丰上前将小厮扶了起来,来到这里已经将近两年了,却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些下人们动不动就朝着自己跪拜的行为。 “若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你们跟我主仆一场,若是不能让你们安心,我亦于心不安。”陈丰尽可能的放低了声音,生怕一句话说错了这小厮就又一次跪倒在地了,他当真是不愿意时不时的就弯腰去搀扶他了,但若是不这般,他又觉得不安。 “此时,怕是主子天纵之才,也未必能有解决办法啊。”小厮听闻陈丰的话,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多了些失落,但最终还是开口说了自己的郁闷之处,“主子,今年已经到了五月份了,却还一场雨都未曾下过,天气干旱,奴才家的田地,只怕又要颗粒无收了。” 或许只是想将自己心里的郁闷发泄出去,至于能不能得到解决的办法,他并不抱希望,毕竟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摆布上天,下不下雨,是上天的决定,并非他家主子能够做的决定,他也并不想自家主子为难,是以,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见陈丰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便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而陈丰沉思的并非他事,正是今年至今为止一场雨未降之事。 他记得史书上曾经记载,贞观二年,京师大汗,蝗虫成灾。 如今已经五月份,却依旧大旱,未有降雨的趋势,只怕那场蝗灾最终也不可避免。 必须要想办法让百姓们能够度过这场灾难! 每逢天灾,倒霉的必定是百姓,当权者习惯了做做样子,祭天祈福,再下个罪己诏便了事,至于结果如何,并无人知晓,只这个皇帝好似做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自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至于心中到底是否仍有愧疚,谁也说不清楚。 当即,陈丰便命人去寻了杜立和高冉,有些事情只凭他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逆天行事的,自然要多拉上几个同伙,来壮大自己的声势才行。 随后,陈丰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让府中的小厮抓蝗虫,越多越好。”此时已经开始有了蝗虫,只是数量不多,所以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等到数量多到足以引起众人注意之时,便已然是船到江心补漏迟。 等到杜立和高冉接到陈丰的请帖,其中便只有四个字,“大急,速来”,两人便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了,值得一提的是,高冉如今已经能够脱离拐杖走路了,虽然还会有点隐隐作痛,但并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直立行走的决心,况且崔大夫已经说过,需要适当的运动来让他的双腿适应站立和行走。 等到两人来到了陈丰府上的时候,却被告知陈丰亲自下厨给他二位备酒席去了,这倒是让二人扑了个空的心情稍微得到了点缓解。 此时的陈丰正在厨房里忙活,两个大厨都被陈丰赶去打下手、拉风箱了,当然就算是陈丰让他二人主厨,他二人亦没有这个胆量,毕竟那篮子下面盖着的,可是还活蹦乱跳的蝗虫啊!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自家的主子竟然有这样的爱好,况且,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往常他们到不是没有听说过吃蝗虫的,但是那都是灾荒的时候,没有东西可吃,便是连树皮草根之类都被蝗虫吃净了,除了蝗虫,百姓们再没有充饥之物,可如今,粮草充裕,自己这位主子怎么还折腾起这东西来了? 且看那蝗虫之多,并不像是一两道菜的模样,胆子大一点的黄大厨壮着胆子开口问道,“主子今日怎的有此闲情来厨房了?” 陈丰何等聪慧,自然知晓这黄大厨心中的疑惑,“你是想问我今日是不是想吃这东西吧?” 看着陈丰看透一切的笑颜,黄大厨憨厚的笑了笑,“主子,这东西能吃吗?” “怎么不能?”陈丰的笑脸之中带着连倔强,“今日我便做与你们尝尝,不过你二人可要仔细认真的看,若是漏了哪一步,别怪我不讲情面哦!”陈丰笑呵呵的说着狠话,那两个大厨当然没将陈丰的威胁放在眼里,但也对此事上了心。 他们家这位主子惯是能折腾的,且折腾出来的东西,均未曾让人失望过,遂此时,纵算是这位主子说蝗虫能吃,他二人也并未全盘否定,而是将信将疑。 第一道是醉蝗虫,将活蚂蚱洗净,放入加了调料的高度酒中后压上重物封口。 “时间还是有点紧,这道菜需得放上三五天,味道才会好。”陈丰的话语之中,半点嫌恶也无,有的只是淡淡的可惜,似是错过了天下绝品的美味珍馐一般。 第二道陈丰唤其飞黄腾达,将蝗虫用盐巴调成的水洗了三遍,将水控干之后用油炸,最后撒上调料。 陈丰还趁着两个大厨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用手拿了一个蚂蚱放进了嘴里,吧嗒吧嗒的咀嚼时却忘了避着两个大厨。 此时,那二人看向陈丰的眼神便是惊为天人,“主子,好吃吗?”最终那李大厨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实在是见陈丰吃的香,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95章 蝗虫盛宴 在陈丰看似盛情难却实则威逼利诱之下,两人分别夹了一个蝗虫,闭上了眼睛抱着必死的决心,将蝗虫放到了嘴里。 “谁要是敢直接咽下去,今天这一盘就都给我吃光了!”似是看出了那两人的意图,陈丰直接开口断绝了两人的后路。 两人一惊,嘴里即将要囫囵咽下去的蝗虫生生停在了舌头上,嘴巴大张,此时似乎还能够感受到那蝗虫在自己的嘴里跳动挣扎。 抬起头看向了陈丰脸上不加掩饰的威胁之后,又对视了一眼,似乎能够从对方凄苦的面上看到自己此时的悲凉一般,最终如同上断头台一般,猛地下口咬了下去。 “诶!”这一口咬下去之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亦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此时的神情,脸颊迅速的动了几下,大嚼特嚼的几下,似是不舍得将其咽下一般,可怜巴巴的看向陈丰。 从这两人神色的变化之中,陈丰便看出来了这些人的特点,本以为不能吃的东西,若是味道好,亦能够接受。如此,他便也算放心了。 警告的眼神第三次瞪向了两人欲伸向那盘飞黄腾达的手,“若是这般,会煮东西的小爪子给剁了,还是挺可惜的!”如此之下,两人终于不敢继续造次,不过交往之下,也发现他们家这主子当真是好伺候的主儿,寻常人家的男子,便是平民百姓,也断然没有男子下厨的道理,当然,他们这些厨子是要另算的。 第三道是酥炸蝗虫,之前用盐水淹过的蝗虫,沾上用面粉和鸡蛋调成的糊,之后同样是下油炸。 外酥里嫩,比之飞黄腾达而言,多了一层糊,便相当于给给蝗虫多了一层保护罩,外面裹上的面粉糊酥脆,蝗虫则是酥软。 第四道是红烧蝗虫,将用盐水清洗过的蝗虫炒过,后加各种调料,最后加水,起火闷上一刻钟,起锅,便是咸香的红烧蝗虫。 “你二人若是再偷吃,便让你二人去给小爷抓蝗虫!”见那两个厨子的筷子趁着自己不注意就偷走一只蝗虫,陈丰终于忍不了了。 第五道,也是最后一道,是凉拌蝗虫。将蝗虫洗净,放于滚水之中烫死,之后除去翅膀、刺脚、尾部和肠肚,只留下头、身子和大腿,又清洗一次,之后用小火炒香,晾凉之后加入调料拌匀装盘。 除去最初那道醉蝗虫不能立刻食用,遂被陈丰留在了厨房以外,另外的四道,陈丰亦是在厨房留给了两位大厨一些,余下的便装进了食盒之中,带去了花园之中的小亭。 此时的杜立和高冉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花园之中的草叶子,确实没有花,并非不开花,据说那些花开得正好之时便被陈丰采摘下来去鼓捣香水了。 他二人不止一次的劝说陈丰,不要太过于斩尽杀绝,搞得他这府邸里,一点花草气都没有。 陈丰反驳的到是快,“如小弟这般淡雅之人,亦不好那争奇斗艳,只爱这素雅幽静。” 杜立和高冉只能无奈的摇头,这般看着已经落进了钱眼儿里的人,若是说自己是淡雅之人,他二人还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没想到二位兄长来的这般早。” “不是你在请帖之中只留了四个字吗?”高冉没好气的瞪了陈丰一眼,“大急,速来!哥哥我是当真没看出来你哪里大急了!” 面对着高冉的嘲讽,陈丰也不解释,笑盈盈的在石凳上坐下,身后的冯含玉和柳叶便分别将食盒和酒具摆在桌面上,之后便被陈丰挥手退下了。 这般行为看得高冉好一阵气恼,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柳叶那小丫头羞红着脸娇俏可人的模样了,“你这人当真是没有情调!” “调戏女子并非情调,而是耍流氓。”陈丰淡淡开口,之后不等高冉反驳,他倒是先行开口,“我今日亲自下厨,准备了几样新鲜菜式,刻意请二位兄长品尝。” 一听说好酒好菜,高冉也不再计较陈丰适才说他耍流氓的话了,毕竟陈丰研究出来的东西,从来不曾让人失望过,听说他前些日子将许缘轩隔壁的酒楼买下来了,只怕是要让他二人尝尝他酒楼即将推出的新菜式,因此只期待的看着那只比寻常食盒要大上一圈的红色食盒。 打开食盒的那一瞬间,高冉和杜立的神色均大惊。 “我说兄弟,我二人并未得罪与你吧?”见陈丰正动手将那满满一盘子的蝗虫取出来,高冉连忙压住了他的手腕。 陈丰抬起头看向一脸心有余悸的高冉,“若是得罪与我,又怎会请你二位品尝最新菜式呢?”陈丰理所当然的说道。 “既然未曾得罪,兄弟,你的好意我便心领了,这东西,便不吃了吧?”高冉讨好的看向陈丰,他倒是想转身就走,只是想想还是放弃了,陈丰就是一个疯子,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若是今日他当真甩袖离开,指不定这小子日后要找什么机会报复他呢! “这个,兄弟,为兄方才记起,叔父寻我有要是相商,便先行告退了。”杜立说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却连小亭都没有走出去,便被陈丰一句“站住”给喝住了。 “我说方知啊,咱们兄弟一场,何苦自相残杀呢?”杜立身体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子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求放过,奈何陈丰全然当做没看见。 “坐回来!”又是三个字,便让两人乖乖巧巧的坐回了石凳上,等着陈丰的最后判决。 见两人一脸忐忑的坐在石凳上,似是在等待枪决的死刑犯一般,陈丰自是不会因可怜他二人便大发善心,若是连他们都不敢吃,那因何缘故却要天下百姓捕食? 眼见着陈丰将食盒中的四盘菜拿了出来,两人的心底沉了又沉。 “吃!”一个字,便像是最后的催命符一般,两人顺从的拿起筷子,“今日菜只有这四道,酒管够。” 这大概就是最后的宽容了吧,总之大起大落的瞬间,杜立和高冉都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依然无法思考,只能顺从陈丰之意。 第96章 百姓将苦 第一只蝗虫,是以一种极不情愿,被陈丰逼迫的态度和姿态入口的,随后的第二只、第三只,便见两人已经自发的伸出了筷子。 “真香!” 高冉这人呢,身份地位不低,平日里入口亦是珍馐美味,陈丰自然不会自大的以为一个寻常的蝗虫宴能比那些佳肴更美味,不过是因为此前对蝗虫有着极大的反感,如今出现了一定的反差,才会觉得美味。 不过陈丰也不道破,任由这二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筷子不停,平日里总张罗的酒都少喝了不少。 陈丰也不招呼,任由他们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直到酒足饭饱,陈丰方才开口调侃,“二位先前不是还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吗?” “不曾见过这般吃食,让方知见笑了。”杜立优雅的用绢布擦拭了唇角的油渍,之后方才开口说话。 陈丰上月刚满二十岁,束发加冠,取字方知,本意是“吾方知之矣”。 “二位兄长觉得如何?”陈丰面上带着自信的笑,问道。 “味道不错。”杜立赞了一句。 “味道是不错,但这东西,吃的人不多吧?”高冉略有疑惑。 “确实。”杜立接了一句,之后看向陈丰,“便是我二人亦是迫于你的淫威不得不从。”说完好似想到了什么还忍不住笑了笑。 “子言这般说话,可当真容易让人误会啊。”高冉诧异的瞧了杜立一眼。 “然事实便是如此。”陈丰笑的如沐春风,看着面前两人的眼神火热得不加掩饰。 “你!”高冉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三天后,许缘轩名下的酒楼开业,需你二人帮我做个广告。”见高冉那般模样,陈丰也不再逗他,而是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凭什么?”高冉一听这话就炸毛了。 “就凭你吃了我的嘴短。”陈丰也不甘示弱。 “你!” “好了,你们怎么见了面就吵?”杜立一副无可奈何模样,看得高冉有些不好意思,陈丰的脸皮不薄,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么一句话给说到脸红。 “可是出了什么事?”杜立比高冉想事情要深一点,此前陈丰也为曾说过此物能吃,却忽然弄出来逼着他二人吃下去。 且自动筷子开始,陈丰虽然面带笑意,但眼底却是一片愁容散不开,再结合那请贴上的四个字,“大急,速来”,陈丰并不是会开玩笑的人,此事应当有缘由。 “如今已经五月份了。”陈丰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今年一场雨都未曾降过。” “这下不下雨,也是你管的?”高冉满脸嫌弃加鄙夷的说道,就差直接说陈丰多管闲事了。 “天下大旱!”杜立一惊,当即开口说道。 “怕不仅如此。”陈丰幽幽叹息,“五六月份已是蝗灾的高发期,再加上天下大旱,只怕蝗虫肆虐,百姓颗粒无收,届时饿殍遍地,怕是朝野上下都要生出乱子啊。” “你是担心天下大旱,百姓无粮充饥还是担心百姓起义?”杜立思量之后,看向陈丰。 “这是一件事。”陈丰解释,“百姓吃不饱饭,自然要反抗,众人皆认为当即陛下乃是上天之子,是真命天龙,若是刚刚登基上天便降下天灾,定然会让人以为是陛下的统治惹得上天不满,随后只要有心之人揭竿而起,此事便再无半点缓和余地。” “百姓若是造反,又该当如何惩治?”陈丰无奈问道。 如何惩治?斩杀殆尽?可那是百姓,并非山匪,并非敌国军士,当今陛下乃是明君,断然不忍下这样的命令,但若是不杀,天下动荡牵一发而动全身又该当如何? “那依方知之意又该如何解决?”杜立看向陈丰,连带着高冉听明白事情的因由之后也看向了陈丰,似是在等着陈丰的办法。 “我的办法便在今日请你二人前来的因由之中。” “你是说在许缘轩的酒楼之中推出蝗虫菜品?”杜立皱了下眉头,“可未必会有人愿意尝试啊。” “这便需要你二人筹谋了。”陈丰笑笑当起了甩手掌柜,“小弟的目的是能够让京官富商前来品尝,带起一阵热潮。” “我就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属铁公鸡的怎会无缘无故请我二人吃饭,原来是打着这样的心思。” “二位兄长见谅,实在是百姓将苦,小弟心中不忍啊!”陈丰站起身子朝二人拱了拱手,以作赔罪。 “行了!”杜立甩了甩袖子,将陈丰压了下来,“我这便回去与叔父商量一番,文正也回去问问高大人的意思。” “便劳烦二位兄长了。” “好了,说的只有你心怀天下一般!”杜立说着,哈哈笑着和高冉一同离开,陈丰忙追上去相送。 “二位哥哥,必要时刻,可以请两位大人在那位面前透露一下此事。”在三人走到门口之时,陈丰拦住了两人,说话间双手抱拳朝着左上方举了举以示尊敬。 二人点了点头便坐上了高冉的马车回转了,第一站自是杜大人家中,本是决定先将杜立送回府,但现在看来,还是先去杜府拜访一下杜大人吧,也好先听听杜大人的意思。 “子言,我有一事想问。”高冉坐在杜立身边,犹豫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开口了。 “方知的事?”杜立自然注意到此人在他身边表情变化莫测纠结苦恼的样子。 “听方知言语之间称呼那位,很是寻常”高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般。 “方知从龙有功,此事你可知晓?”杜立看向高冉。 “知晓。”高冉点点头,“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杜立打断了高冉,他知晓高冉心中纠结之处,不过是见杜立年纪轻轻,并不像是得圣颜眷顾之人,不然也不必沦落成一商人。 可事实上,未曾经历之人,哪里知晓陈丰的手段高明之处,若非亲眼见证陈丰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他又哪里能够相信,这样一个少年,竟然有着扭转天下局势的谋略! “你可知方知在当今圣上的嘴里,是什么样的评价?” 见高冉摇头,杜立开口,“鬼才!陛下称他为先生!” 第97章 微服私访 许缘轩的酒楼开张的第二日,许缘轩便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此时陈丰正和杜立、高冉二人在楼上的包厢里品着陈丰精心酿制出来的樱花酒,三脸陶醉的模样。 店里的伙计上来敲门,说是“下面来了一群非富即贵的客人,掌柜的请老板下去看看。”陈丰点点头,三人便一同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陈丰便惊了一下,他是暗示杜如晦和高士廉与那位通通气,却没料到竟然直接将那位给通出了宫来。 杜立见为首那人也是一惊,唯独高冉,此前并未见过李世民,所以只见得陈丰与杜立二人面色大惊,却对其中原因茫然无知,却是杜立见他满脸茫然,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那位出宫了”,之后,高冉亦是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叫掌柜的挂上“客满”的牌子之后,陈丰方才和杜立、高冉二人一同拜倒在地上,“草民叩见陛下。” “先生快快请起!” 见到当今圣上竟然上前两步,亲手将陈丰扶了起来,高冉这才算是明白,前几日里杜立与他所言非虚,并无半点夸大,反而还似乎缩减了不少。 “陛下怎得亲自出宫?”陈丰便也不再矫情,开口便问道。 “先生托杜爱卿与高爱卿带话,朕哪里还能不来?”不过是改变了称呼,但谈笑之间,两人却好似回到了秦王府一般,谈笑自如,并无君臣之分。 “陛下可是折煞方知了。”陈丰也笑着回应,看向皇上身后文武百官当真是近百人,当即凑到李世民的耳边,“陛下这是带着文武百官来照顾方知的生意了?”声音不小,足以让在场众人都听清楚,只是言语之中有几分俏皮。 李世民并未怪罪,反而哈哈笑道,“今日来照顾先生生意的是宇文大人,我等不过来凑凑热闹。”谈笑间,却也让众人看出陈丰此人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 陈丰也算识相,当即朝着宇文士及拱手,“如此,到还要多谢宇文大人照顾方知的生意了。” “先生也与陛下一同调侃与某了!”宇文士及哪里会受他的谢,当即玩笑着让过。 笑过之后,陈丰三人便与李世民、宇文士及、长孙无忌、杜如晦、高士廉、房玄龄、尉迟恭、秦叔宝几人上了楼,至于其他人便由掌柜的安排在楼下了。 陈丰自是不担心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情况发生,便是当真有招待不周之处,这些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定然是能忍则忍,断不会当场闹事。 “听闻先生研究出了不少新鲜菜式,今日可不能藏私哦。”李世民同样满脸笑意,看着陈丰。 “自是不敢,陛下与众位大人先坐,方知这便去安排。”说完,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又朝着从旁作陪的杜立和高冉说道:“劳烦二位兄长替我照顾陛下与诸位大人。”之后方才转身推门出去。 李世民亲口说了要新鲜菜式,陈丰自然心中明了,当即便安排厨房准备,这几日许缘轩收购了不少蝗虫,储备量还算是颇丰,但纵是陈丰也并未料到,当今竟然搞了微服私访这么一招,还带着文武百官一同前来,这便是他准备的再充分,也不够这许多人的分量。 因此便安排了六道蝗虫菜式,六道寻常菜式,又加了两道汤品,其中一道,便是他之前已经准备了不少的醉蝗虫。 安排妥当之后,陈丰方才回转了适才的包间,见里面已经相谈甚欢。 着实,杜立稳重,能担得起事,而高冉性子活泛,断不会冷了场面。 “陛下,已经安排下去了,不过还需得一段时间。”陈丰面带歉意。 李世民大手一挥道了“无妨,朕也许久不曾与先生把酒言欢了,如今时候正合适。” 陈丰落座之后,李世民方才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们刚才说到两万五千两白银变身五万两白银的典故。”说着还看向了高冉,脸上的调侃,让高冉都要误以为这位陛下是个好相与之辈了。 “陛下可莫要继续调侃我这兄长了,当心他一会儿紧张的饭也吃不下。”陈丰见高冉面露尴尬之色,他当然记得当初的事情便是这位陛下开了金口,他方才被爷爷和父亲打断了腿,送到陈丰家里负荆请罪,如今在听李世民提起,纵算是脸皮子厚,也并非没有脸皮不是? 听陈丰这般维护,李世民也便哈哈笑了,便想要将话题绕过去,但陈丰却好似不如他的意了,“不过,我亦觉得文正兄,所想之法未必不可行。” “哦?”不只是李世民,此时其他人的目光亦汇集到了陈丰的身上,当初陈丰与那高家小儿的争斗,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些留言,如今见陈丰竟然点头对此事表示首肯,自然心怀疑虑。 “国家兴旺,在之于商。”陈丰开口只有八个字,便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从来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存在,可听陈丰此言,他们方才觉得却有道理。 “陛下,如今国家的税收,以商税为主,商人赚得越多,国家的税收就越多,国库便越充盈。”陈丰面上的从容,一如当初在秦王府之中议事的模样,半点不曾因为自己未入朝为官,便觉得低人一等,相反他身上似乎更多了一种气度。 “先生之意,是鼓励从商?”李世民疑惑的问道,“在此之前,从未曾有过鼓励从商的先例。”便是李世民自己,也从来没有朝着这方面想过。 “陛下可还记得,方知曾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见李世民点头,陈丰方才继续说道,“既然民贵君轻,又何苦拘泥于士农工商的说法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宇文士及,“先生言之有理!”当然不只是恭维陈丰,而是宇文士及此人,喜享乐,奢华无度,商业的大力发展,便意味着他能赏玩更多好物,品尝 更多美味,如此,他还如何能够克制得住,当即便开口表示赞同。 第98章 宇文大人说错话 李世民斜睨了一眼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的宇文士及,面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宇文士及似乎也发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只不过他亦是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开口补救:“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结果李世民看向他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不过依旧不是什么太好的寓意,“别以为这样便能过关了”。 宇文士及这下才算是知道自己到底跌了多大的一个跟头,略有点慌乱,不过他的眼神犹疑之时恰巧瞥到陈丰这抿着嘴强忍笑意,当即便觉得自己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先生,某可是站在您这边的,如今得罪了陛下,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战火瞬间便从宇文士及的身上转移到了陈丰的身上,众人的目光也尽数放在了陈丰的身上,似乎是想要看看这般两难的问题,陈丰又会如何解决。 帮宇文士及说话,便是间接的承认了自己是和皇上站在对立面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即便皇上宠信他,亦不能任由他如此放肆。 可若是不帮,其实在场的众人都希望自己帮他说话,毕竟宇文士及所说不错,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确实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即便他最先想到的,仍然是个人私利,亦不能改变他适才脱口而出的那句“先生言之有理。” 不过,面对如此两难的抉择,陈丰也并未慌张,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宇文士及,“宇文大人说错话了。” 宇文士及当然知晓自己说错话了,他常伴在李世民的身边,如何能够不知道李世民的心意,适才如此,不过是为了给当今陛下一个台阶,好让他能够顺利的走下来,谁料到当今圣上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宇文士及也算是一个老狐狸了,眨眼之间便猜到了皇上的意图,当即便将话头转向了陈丰,其实对此,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心照不宣而已,便是陈丰亦是心中了然,只怕到如今还埋在鼓里的,也就只剩下一个高冉了,这人确实只适合做他的纨绔子弟,决计无法走上朝堂玩弄权势。 不过陈丰开口便是直接说宇文士及说错话了,众人当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按照这位先生的谋略,定然不会做出公然得罪一人的举动,便是他们亦有双全法,不可能这位先生想不到。 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这位先生还有后手,果然在他们想清楚这一点之后,陈丰看向了有点懵的宇文士及,“我与陛下是站在一面的。”陈丰淡然的开口说道,“若非要说对立,也只能说意见相左,并不能说是站在对立面的哦。”陈丰柔声说道,语气就好似是在哄逗一个顽皮的小孩子一般。 众人一听,便也明了,原来这位先生的深意在此处啊,一语双关,不仅说明了自己和陛下一心,还顺带提了一下自己的建议,不可谓不高明了。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之时,陈丰又一次开口了,“此事要说怪,还是要怪陛下,若非陛下有意吓唬宇文大人,宇文大人也不会紧张慌乱。”陈丰的语气之中略有些嗔怪。 李世民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笑得开怀,“那先生可要好好说说,你的宇文大人可并不是个容易紧张慌乱之人,怎的朕一个眼神便让他紧张慌乱还说错了话?” 李世民话中的说错了话是重点,此言一出,便意味着他认同了陈丰方才所言。 陈丰心中明了,似不假思索一般,开口说道,“陛下乃是真命天子,紫薇帝星临凡,那可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便是佯怒,亦不是我等凡人能够经受得起的。” 小小的拍了个马屁,惹得帝心甚悦,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宇文士及,指了指身边一脸乖巧的高冉,“宇文大人这还算是心志坚定的,若是放在我这心思实在的兄长身上,指不定闹出多大的篓子来呢,只怕会误以为陛下要取了他的脑袋了。” 一方面夸奖宇文士及,另一方面却也并未贬低高冉,反而称赞了此人敦实可靠。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这位先生虽然不在陛下的身边,但是对陛下的心思仍旧是一猜一个准,不仅能够猜到陛下的心思,甚至仍旧有左右陛下心思的能力。 他们早该料到,毕竟这还是头一回,下了早朝之后陛下召集了文武百官借着微服私访的名头出宫,虽说是为了天下百姓的生计,但若是只是如此,大可直接命人宣召陈丰入宫,即便是为了推广许缘轩的菜式,亦不必亲自前来。 但如今,陛下亲自出宫,微服私访自然不是做给天下百姓看的,而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只有这般,方才能够说明他的心意,那些文武百官也好跟风走,陈丰的计划也才启动的更快。 若是陈丰此计可行,日后大唐便不惧蝗灾,甚至后世亦均可不被蝗灾所扰。 当然,他们心中猜测,这其中有一点原因,或许众人并不放在心上,但陛下或是真的有些思念这位先生了,曾几何时在处理朝政之时,陛下也曾念叨,“若是先生在,会……” 若是陛下心中,陈丰的位置当真达到如此地步,那适才陈丰所提出的事情,陛下亦会认真考虑吧。 果然,谈及正事,第一件便是陈丰所提出的发展商业。 “先生认为此事的可行度有多高?”李世民品了一口香茗,随后开口问道。 “陛下想听实话?”陈丰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看向了李世民。 “若是先生都不敢说实话,朕的身边哪里还能有讲实话的人?”李世民感慨了一句,亦或许并非感慨,而是实话实说,登上帝位之后,便是之前的肱骨之臣似乎亦对他不再那般直言。 他知晓他们是担心龙颜震怒,但是相对而言,与自己做秦王之时的亲信生疏,要远远比帝王颜面尽失更让他觉得难堪。 第99章 发展商业 听得李世民似是失落似是感慨的话,陈丰心中亦是一惊,有所感触。 “既是陛下执意听真话,方知自然不会藏拙。”陈丰面上笑笑,眼底却是一片认真神色,“此事的可行性的高低,便全然取决于陛下能够接受非议的程度。” 这…… 听闻陈丰此言,李世民到是神色如常,但众位大人却表示疑惑,他几人虽然渐渐有了私心,但是忠心不二是不容置疑的,爱民如子也是千真万确。如今陈丰提及的建议,他几人虽然觉得有悖常理,但却也并非不行。 可听陛下与陈丰的意思,却好像此事并不容易。他几人未曾混过商界,并不知晓商界亦有勾心斗角,亦有争斗碾压,且并不比官场上要轻松。 “不瞒众位大人。”陈丰知晓众人的疑惑,也打算替他们解惑,“日前,方知的店铺险些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见众人神色之中出现了惊诧,陈丰便将孔明睿设计陷害许缘轩一时如实说来。 众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商场上的争斗完全不比官场上的争斗要少,且这般的阴谋算计,比之官场上还要让人防不胜防,若非陈丰早有防备,只怕便当真如他所说,是致命的打击了。 “诸位心里或许不解,方知与诸位解释一下便知。”陈丰顺手拿过了两只杯子,“诸位请看。” “便如同方知此时所做的香水生意,若是只有方知一家在做,整个行业的收益都会进入方知的库房。”他将一只杯子往前推了一下。 见众人点头,他便将另一只杯子也推了出去,“若是出现了第二家做香水生意的铺子,许缘轩的客人就很有可能会减半,若是对方的东西比许缘轩的质量好、价格低,许缘轩便留不住客人,届时方知的库房便会大大缩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方知便会使用一些特殊手段。” 陈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面对这些不做生意,一门心思埋在官场中的人,陈丰尽可能的解说的通俗易懂,“所谓的特殊手段,便极有可能如同孔明睿对许缘轩所做。” 先生亦会如此? 众人不解,陈丰虽然谈不上光明磊落,但也决计不是那等会用阴谋诡计害人的人,但这话出自他自己的口,却也让人无法反驳。 “这是商场上倾轧的由来。”陈丰淡淡开口,“而如今,官商不分,便是子言兄,杜家之人,文正兄,高家之人,亦涉足商场。” “诸位,包括外面就餐的众位大人,或多或少,家族里都有些生意支撑,为官俸禄着实不高,人情世故,陛下娘娘千岁,贺礼从哪里来?诸位一年的俸禄算下来,也不足二百两白银吧。” “银钱何处来?”陈丰看着众人面上的严肃,不由得诡异一笑,“监守自盗、假公济私?” 看着众人面色一变,陈丰又开口:“巧取豪夺、克扣百姓?” 此时众人的面色已经不能用变化来形容了,包括李世民面色也并不好看,但陈丰的嘴却还在开开合合,“贪墨聚敛、徇私受贿?” 贪污受贿一事,自古有之,屡禁不止,众人心中皆是清楚,只怕在场的众人也并不干净,听陈丰这般,如何能继续无动于衷?当即目光偷偷地李世民和陈丰的身上转悠,皇上虽然面色不虞,但也并未震怒,造成如此状态的罪魁祸首陈丰,却是一脸泰然处之,似全然不将此时放在眼里,大概也不知自己差点把天捅出了窟窿。 在众人战战兢兢的目光之下,陈丰终于大发善心的决定放过他们了,“若是不想这般,又要顾得上日常花销,大人们会选择什么样的方法来贴补家用?” 众人已经跟着他的死路,把自己吓得半死,此时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想自己会怎么做? “我身边这二位兄长便是最好的例子。”陈丰指着坐在他身边的杜立和高冉,“若是不愿贪赃枉法,便要另辟蹊径,比如令家中子侄从商,所赚银钱用来上下打点。” 听到这里,众人瞧着李世民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也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这位先生可当真是什么都敢说,天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令陛下震怒,不要说他一人,便是这里众人的脑袋放在一起,都不够掉的。 不过,却也不得不说,这般,似乎更容易让陛下接受为官之人家族子弟从商,这样看来,先生是在支持官 商的存在?不过,众人是半点不敢放松自己的思绪,毕竟这位先生心思诡秘,他们着实是猜不透啊! 果然,在他们以为这位先生的心思是向着他们之事,陈丰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反复无常。 “平民百姓如何能与官家相抗衡?”陈丰的视线在众人面上划过,最终落在了李世民身上,“远的不说,就说文正兄,他冲动易怒,做事也不计较后果,全凭自己喜欢,心思不够缜密,若非有高家的背景在身后支撑,莫说是将生意做大,不被人算计的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便已是万幸。” 闻言,高冉不乐意的看了陈丰一眼,不过就算他头脑在这些人面前不大够用,却也能够听出来他们是在讨论正事,遂鼓了鼓嘴巴,并未发怒。 “若按先生之意,该当如何?”跟着陈丰的思路,李世民也想到了这里,如今生意上出彩的商人,大多是官商,其实也算不得官商,毕竟他们并未在朝为官,但他们的宗族长辈在朝为官者却大有人在。 为官者若是想要打压普通百姓,自然轻松,但无权无势的地道商人若是想要在一群官商之中崭露头角,并不容易,其中考虑良多啊! 欲要捧起商人,便势必要打压官商,可官商…… 此事牵涉甚广,棋差一招,便极有可能导致朝野震动,李世民如今是天下的主,并非一人之主,所思所虑,是天下万民,并非一人,也并非朝堂。 陈丰之计,他认为可行,只不知该如何推广,亦或者他心中已有方法,却不知是否该一意孤行。 第100章 小酌几杯 “某知晓陛下心中思虑,陛下请看,若是本有十只杯子,杯中盛满水,这十杯水尽是方知所有,国库所得税收,尽是方知一人所奉。” 见李世民淡淡的点了点头,陈丰又开口,“若是十杯水由十人所有,国库所得便由十人所奉,但数目并无变化。” “不过是从一部分人的口袋里拿出了一部分钱财,分给了百姓,且这钱财也并未全数入了这部分人的库房,只是有进入其库房的潜质罢了,若是如此亦是不愿,那只怕此人其心有异。”最后四个字,陈丰说来之后,笑的一脸狐狸相,小小年纪却要强装出老谋深算的样子,虽说他确实老谋深算,但看着确实别扭。 众人皆知,“其心有异”四个字,不仅是说给皇上听的,更是说给他们这些人,甚至外面大堂里的文武百官听的。 到底是放弃一部分可能进入自己口袋的财富,还是丢了乌纱帽,没有了权势,甚至若是当今陛下当真一顶“其心有异”的大帽子扣上来,身家性命都要葬送了。 思及此,众人看向陈丰的眼神,已经如同见到鬼怪一般,这人年纪轻轻,怎的心肠好似如此歹毒!不过陈丰所言,尽是替百姓解难,亦是为陛下分忧,他们还当真说不出来什么。 诸人已然大惊失色,李世民却还意犹未尽之时,敲门声响起。 “陛下,若不然先用膳?”陈丰看向李世民。 “传吧。”李世民淡淡说道。 文武百官都是被皇上带着来的,自然并不清楚这家酒楼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而高士廉和杜如晦二人,好似知道些什么,却一直神神秘秘不肯透露半句,只说届时自然会见分晓。 此时见伙计端着托盘进来,众人的目光尽数被那托盘之中的食物惊了一惊,这是!蝗虫! 见众人惊颤模样,高士廉和杜如晦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的笑意根本未加遮掩。 “二位!”宇文士及是最先没有忍住的,因为那盅醉蝗虫就生生的摆在了他的面前,形态分明。 “我说二位!”见两人笑的欢快,宇文士及终于忍不住了,他这人平日里没有旁的偏好,就好点口腹之欲、安生享乐,如今他二人可是提前给他透过话了,说是先生新研究出了美食和好酒! 他先前可是满脸期待,就连皇上当中调侃,他都未曾放在心上,终归他的这点癖好也从来没有遮掩过,大家都知晓的事情,他在藏着掖着,反倒是让人生厌,陛下这人,喜欢看人真性情。 可是,桌上连翻上的前六道菜,竟然没有一道是正常的,他如何还能忍受?尽管后面六道是正常菜式,但是当今陛下的意思,分明便是以前六道为主,若是想吃寻常菜式,自然不必出宫刻意来许缘轩,这分明是陛下刻意安排的,如此,他们哪里还敢有所挑剔。 “我说二位,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美食?”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此乃先生亲自研制,宇文大人不信我等,难道也不信先生吗?”高士廉笑着回应,顺带将议论的中心转移到了陈丰的身上。 “怎的?宇文大人是不相信某了吗?”陈丰此时方才抬起头,这东西从未有人尝试过,如今见到了,自然是心中惊奇,惊奇之余还会有些惶恐。 “这……”宇文士及犹豫了一下,众人的表情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便是此物,吃掉了百姓一年辛苦所得,让百姓无粮可吃,食不果腹,如今我们吃了它,岂不是合情合理?”陈丰开口之余,并非强加自己的想法,而是引导众人觉得此事合情合理。 到是有点道理啊! “陛下,开动吧,您不开口,众位大人都不敢动筷子。”陈丰轻声说道,话语之中略带劝慰,并非是劝慰李世民,而是劝慰在座的众位大人。 此前,这蝗虫菜式,除了那道醉蝗虫,李世民已经尽数品尝过了,因此今日方才没有半点惊疑之色。 在他将此事说与杜立和高冉之后,这两人便将事情原委告知于高士廉和杜如晦了,这两位大人隔日下朝便直奔陈丰的府邸,点名要品尝蝗虫所做的菜式。 陈丰自然没有半点推搪,便让府中的厨子按照自己的方法将蝗虫烹煮之后呈上来,最初这两位的表情也如同这些人,不过还是比他们要稍微缓和一些,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晓了菜式的主料便是蝗虫。 两人此来,一来是为了查验此事的真假,二来也算是为了试毒。 第三日,两人再次拜访了陈丰的府邸,还让府中的厨房备了一份装在食盒之中带走了。 当时陈丰便有所猜测,如今见李世民神色正常,便知晓了那被带走的食盒的去处。 不过对于那两人能够说服李世民食用蝗虫,也当真是有些惊叹,当今陛下,什么东西没吃过,天下珍馐,尽在盘中,蝗虫,连寻常百姓都未曾想过入口,更何况他一言九鼎的当今陛下,尊贵无比,怎么食用这等低贱之物。 不过看李世民如今的举动,陈丰也算是再一次认知了李世民这盛世帝王的心胸和胆识。 “动筷子吧。”说完,李世民当先拿起筷子,朝着那盅醉蝗虫伸去。 “陛下!”宇文士及大惊,这当真能吃? 李世民筷子不停,“无妨,先生不会害我等。”说完,那还沾着酒液的蝗虫已经被他夹在了筷子上,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咽下之后,方才开口赞扬,“先生这酒不错。” “是最新秘制的好酒,只是时候不长,遂醇香不足。”陈丰笑着说道,“不过,某方才已经命人回府去取来了,陛下可与众位大人小酌几杯。” 闻言,李世民瞪了陈丰一眼,“先生,别家的酒均可畅饮,怎的你的酒便只能小酌几杯了?” “是啊,先生可莫要小气!” 听得李世民此言,众人亦纷纷开口。 第101章 陛下愠怒 有皇上做示范,其他人便是心中不愿,亦不能公然反抗,只能认命。却不料品尝之下,味道着实不错,若是忽略这些菜的主料,亦算得上是美味佳肴。 再加上陈丰的佳酿,一餐自是宾主尽欢。众人散下之时,已然申时三刻,众人谈笑着下了楼,陈丰便在李世民的身畔随性,至于其他人尽是跟在其后。 行至大堂,李世民的视线在众人的桌上扫了一眼,当即面色不虞。 之间那桌上正常菜式已然用尽,但特殊菜式却只少了些许,十张桌子,却只有二三将那菜式用尽。今日出行,为的便是这菜式,偏生这些人,养尊处优,便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陈丰等人一见那桌上的场面,便心中明了,陛下定然不虞,怕是要发一通脾气呀。 却不料,李世民却并未发脾气,而是和颜悦色的笑了一笑,“众爱卿吃饱了?”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六菜两汤,吃饱的几率几近于无。 “谢陛下垂爱,吃饱了。”众人不明李世民话中深意,却还是跪地谢恩。 “既如此”李世民在陈丰的陪同之下,走到了各个桌子旁边,逐一查视。 第一张桌子上,那六道菜式全然未动,陈丰察觉到李世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是凝重,但却并未大发雷霆,只淡淡的说道,“你八人,明日不必早朝了。” “陛下!”那八人抬起头震惊的看着李世民,似乎不明白李世民何出此言, 这是要摘了他八人的顶戴花翎之意? 不过李世民却并未给他几人解释,走到第二章桌子前面,见那蝗虫有所动,便开口问了一句,“这菜味道如何?” 一人恭敬开口,“回禀陛下,香脆可口,算得上美味佳肴,另外这道醉蝗虫,酒气香醇,肉质鲜嫩,亦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闻言,李世民点了点头,看向跪在桌边的其他人,“你们几个呢?觉得如何?” “回禀陛下,微臣觉得这道菜式,咸香可口,回味无穷。”又是一人指着红烧蝗虫,抬头回道。 “其他人便不知道了吗?”李世民看着跪在地上的其他人,语气平和,半分愠怒也未有表现,却让人觉得胆战心惊,“既如此,你几人明日也不需早朝了。” 说完,不管后面众人如何心惊胆战,顾自在陈丰的陪同之下继续向前走动。每过一桌,便总要留下几个明日不需早朝之人,一桌八人,尽数留下的也有三桌,尽数离开的,竟只有两桌。 “从今日起连续三日,这些人的吃食便由先生负责了,就让他们坐在这大堂之中!住处,便由先生安置了吧!”最后一句话落下,才算是有了些震怒的味道。 “陛下,如此……”这意思便是这些人的吃住都由他负责了,连府衙亦是不允回了。可六十余人的住处,让他陈丰如何安置? 他的府邸可并不大呀,现在房间已经差不多住满了,难不成要让这些为官的,和下人一同住吗?他当然知道,李世民就是这个意思,但他亦不能不知变通,一股脑的将半个朝堂得罪个透彻吧! “不需多说,朕意已决!”不等陈丰说完,李世民便开口阻拦。 “草民遵旨。”无奈之下,陈丰也只能拱手接旨,看着李世民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心中亦是一阵苦涩。 无奈之下,陈丰与杜立、高冉对视了一眼,之后朝着仍旧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众人说道,“陛下已经离开了,众位不必拘谨着了,便请起吧。” 闻言,众人也只能站起了身子,脸上苦闷,如丧考妣。 “各位大人,此事是陛下敕令,草民亦是无能为力,这三天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大人海涵。”见众人已经坐回了桌边,陈丰方才拱手说道。 “我等知晓,先生不必为难,按照陛下的意思办就是。”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陛下金口玉言下的敕令,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如何也不至于失了调性来寻一个商人的麻烦,况且,他们可是听得清楚,陛下叫这个商人为“先生”! 此前,他们便曾经听说过陛下身边有一位从龙有功的少年,在陛下还是秦王之时便已跟随左右,得陛下盛赞,恭其为“先生”,然而此人在陛下初登大宝之时,却并未入朝为官,反而下野为民。如今他们面前这位,只怕就是陛下口中的那位了吧。 而今,他们也已经明白了陛下震怒的原因,便是在桌上的那几盘蝗虫吧。 “先生,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请先生指教。”又是一人站出来,朝着陈丰拱了拱手。 “大人但说无妨。” “不知今日,陛下忽然如此,究竟是何用意。”那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便问。 “大人可知,时至今日,今年一场雨都未曾降过。”陈丰幽幽说道,“天不降雨,禾田大旱,田产必将锐减,而大旱往往伴随着蝗虫大起,也便是我们所说的蝗灾。” “难道众位大人不曾注意到,如今,蝗虫已然比往年多了不少?”蝗虫此物,田间地头,花田苗圃之中多见,往年也有,但今年比往年多了不少,这已然是蝗灾的前兆。 “此前,百姓奉蝗虫为虫王,认为蝗灾便是上天降难,只会怪罪皇族,却不敢对其动手。”陈丰见那些人面上已经有了了然的神色,继续说道,“如今,陛下不过是为了消除百姓心中对上天降难的恐惧,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告知百姓,蝗虫并不可怕,甚至可以入口,如此,蝗虫自然不会成灾,不再贻害百姓。” “我等有负皇恩啊!”听完陈丰的解释,众人也算是心中明了,此番,陛下是做样子给天下百姓看的,而他们却并未配合陛下。 只是未曾猜到陛下的心意啊!不过此时悔改已然晚矣。 “各位大人不必担忧,此事陛下并非有意惩罚,只是为了广告天下百姓罢了。”陈丰又安慰了一句,方才让众人面上的愁容略有减少。 第102章 招待众人 为了安顿这些得罪不起的人物,陈丰又置办了一处宅子,整体来说并不大,只有十几个房间,看来来更像是一处农户,不过比农户略大一点。 但是条件着实是寒碜了点,至少比众人府邸之中的情况要差上不少,没有下人小厮,没有丫鬟伺候,凡事只能亲力亲为。 陈丰带着众人进入那户宅子之后,清晰的看见众人脸上带着嫌弃的表情,但是碍于自己刚刚得罪了皇上,这一切又极有可能是皇上吩咐,所以并未缠闹。 然而让他们更加接受不了的事情并非是这些,而是陈丰后来说的话,“各位大人,因着陛下欲要各位更加深刻的体会百姓的疾苦,遂此次,在下并未替各位准备丫鬟小厮。” “无妨,无妨。”众人连翻说道,心中暗道,届时将自家的小厮带过来便是,旁人的伺候,他们也未必能够适应,还是用的顺手了的比较好,只要伺候的他们舒坦了便是,至于小厮们要怎么生活,这并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之内。 陈丰又如何不知晓这些人的想法呢,遂接着说道,“若是各位达人能够照料好自己,我便放心了,届时回禀陛下之时,我也不必为难。” 众人面上客套的表情楞了一下,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虽然之前没有猜出来皇上的意图,但是此时听到陈丰此言,哪里还能不明白陈丰之意呢。有心表示自己的不满,却碍于皇上的敕令,不敢明言,只能忍受。 索性只有三天时间,倒也不算是太过于难熬。 “既然诸位大人并无异议,那便请各位大人去选择自己的房间吧,四人一室,床铺铺盖某已经命人备好了,各位入住之后,稍微打理一下即可。”陈丰说话之时态度谦恭,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但四人一室!当真让人接受不了! 因此,陈丰便看见有人面露难色,作为一个善解人意之人,陈丰如何能够视而不见呢?自是问道,“各位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没有,那某便先回去了,店铺之中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他已然这般说,谁还能拦着他呢?本有心怪罪之人,见他这般,也于心不忍了,毕竟陈丰与他们一般,身不由己,这一系列的命令并非是陈丰能够决定,而是那高高在上的陛下。 遂,纵是心中有怨,也只能怪罪在那位的身上,然,身为臣子,哪里敢抱怨君主,此时的气恼羞怒便只能放在自己的心中,无法言说。 “某知晓此处条件恶劣,但再恶劣还能比科举的考场上条件更为恶劣吗?”陈丰稍加提点了一句,随后道了句“各位请自便,方知先告辞了。”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转身离开了。 待走到门口,他又顿下脚步,转过身了,“对了,各位大人,因不必早朝,遂各位大人这几日可以多睡一段时间,卯时三刻到许缘轩用早膳便可。”说完,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了,毕竟往日寅时便要起身去上朝,而今卯时三刻用早膳,不必绕过大半个城池,来时便已然察觉,那许缘轩与这宅子,相距不过两刻钟的路程,并不算远,算下来,就算半个时辰梳洗整理,也可比往日晚期一段时间,如此众人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喜悦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待走进去之后,众人方才发觉,这宅子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之他们的府邸,其实也就是小了一些,少了点雕梁画栋、假山亭湖那些让人看着心悦的东西,但此处处处透着淳朴,院落后面还有一处荒芜的山地,只是那山上只长了杂草,林木却很少见,知晓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众人也只能先行结伴去选了自己的房间。 并非当真没有下人,宅子之中虽然没有下人,但是陈丰派了自己手底下唯一一个会武功的云骥来坐镇,当然是担心这些人因为没有了约束而大打出手。 怕是云骥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乖巧的像小猫一样,之所以说是像猫,此话还是陈丰所说,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这些人会短暂的将自己的爪牙收起来,切不可因此便认为众人没有血性或者好说话,他们不过是迫于当今圣上的威严,不敢反抗罢了。 毕竟那人可是决定了他们的身家性命啊! 共十三间屋子,每间四人,最后一间住了三人,这些人也算是自行将自己的住处安排好了。 而在此之前,陈丰还命人将他们的身份牌做好了,每当一人选好了自己的房间,云骥便将他们的名字挂在门外。 如此短短的时间之内,陈丰能做到这些,众人自是心惊,有钱能使鬼推磨是真,但陈丰究竟花了多少钱,竟能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往常绝不会有任何一间房间之中有四张小床,但他们进入了房间之后,每间房间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四张小床,四张桌子,四张椅子,脸盆脚盆、擦脸的帕子、刷牙的杨柳枝和细盐,一应俱全,甚至陈丰还在每间房间之中放了一套化妆品供几人使用。 干净的床板上,还有一个布包,那其中装着的,正是他们这几日要用的铺盖,当即便打开那布包,自己动手将铺盖铺好。 习惯了被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众人,铺床也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最终还是大家互相帮助才勉强算是圆满解决。 如此齐全,他众人心中更大的怀疑是,此事并非陈丰一人谋划,凭他一个商人,再是本领滔天,也断然做不到这般,此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而这个给他撑腰的人很明显,便是他们的那位皇帝陛下。 陈丰到是不知道他们的心里竟然已经有了这般多的想法,他并未亲眼见到他们的狼狈相,却也能猜到几分,毕竟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一时之间便要求他们自己动手,确实有些为难。 第103章 寻常百姓 不过陈丰对此佯装一无所知,他现在只觉得压力巨大。当然,压力更大的还是许缘轩的掌柜、厨子和伙计们,接下来的三天,绝对是许缘轩最为忙碌的三天。 此时,陈丰便在许缘轩与众人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将众人的身份说完之后,陈丰才开口,“接下来的三天,各位便要劳碌了,今日便早些打烊,众位早些休息,明日卯时三刻之前,要将七桌饭菜准备齐全,断然不可有任何的疏漏,不然待这三天结束,我等的脑袋可能也要与我等分家了。” 陈丰有意将事情说的比较严重,如此他们便不敢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看着众人因为他一句话变了的神色,陈丰心中便已然放心了,确实,这酒楼之中的众人皆是迎来送往之人,最是知晓该如何笑面待人,到是他多虑了。 第二日一早,许缘轩的灯早早便亮了起来,为了给那些开罪不起的人准备早膳,他们到是可以晚些起床,但陈丰众人却是丑时末便起身准备了,不过众人也并非没有经历过大场面,此时虽然有些忙,却并未造成人仰马翻的慌乱,对此,陈丰还是颇为满意的。 再说另一边,虽然陈丰昨日里有交代他们不必早朝可以多睡一段时间,但无奈众人已经习惯了早早便起,而如今就算是让他们多睡,他们亦是睡不着的。一边在感慨陈丰略有善心,另一方面也知晓习惯是不易改变的, 遂众人也并未真如陈丰所言那般晚起,依旧是寅时便已起床。 然此时天色尚暗,众人纵算是已经起床却也做不成事情,陈丰虽然给他们备了蜡烛和油灯,但此时他们并无书册,便是想要读书写字,亦是难题。 云骥是住在最后一间房间中的,与另外三位大人同住,这三人官职相对来说都不高,再加上面对陈丰派来的人,也不敢有太大的不敬,因此态度还算是恭谨,言语之间也颇为客气。 三人一早便起身,云骥却并无反应,依旧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面对这般,三人也只能面面相觑,他们平日里接触的均是同朝为官的同僚,大家都是这个时间起身,遂并无太大的感慨,然今日碰到了一位到了寅时还并未起身之人,当真觉得稀奇。 其实云骥在三人起身之时便已然惊醒,不过是因为平素里他们并没有这般早起,自然此时也不会早起,便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继续休息,继续睡是做不到了。 那三人也不说话,便在房间之中等着,足足到了寅时六刻,方才起身,而那三人见云骥睁开眼睛,好似长出了一口气一般。 “三位大人,是有事?”云骥疑惑的看向那三人,最初这三人一言不发,他便觉得有事,如今见三人如释重负模样,心中更加惊奇。 “这位,你每日都要睡到此时方起身吗?”一个少年看向云骥,语气之中颇为好奇。 这是什么问题?云骥心中疑惑,却还是回答道,“并非如此。” 听到云骥如此答复,那三人似乎心中释然,定然是见他陪着他们,遂陈丰才令他亦可多睡些时辰。 然他三人心中的腹诽还未说完,便已然被云骥打断了,“往常夏日是卯时五刻起身,冬日是辰时起身,并不如今日这般。”云骥满脸认真,见几人好似大惊失色一般,又开口添了一句,“平民百姓家中并无烛火,亦无要事可做断不会早早起身,主子又不苛责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只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会早些起身,伺候主子。” 三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有惊奇,又好似有些苦涩,原来他们看似高不可攀的身份带来的却是他们每日要比平民百姓早起将近两个时辰,当真是庶民未起吾先起! 云骥提着房中的木桶出去,在井边打了一桶水,提回来做洗漱之用,将水倒入铜盆之中,沾湿了帕子以之擦拭手脸,即便已经初夏,但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冷水依旧凉入骨髓,云骥这一番动作也让三人心中一凉。 “这位兄弟,没有热水吗?” “寻常百姓家中,并无多余的柴禾,樵夫上山砍了木柴,背下山之后是要带到集市上售卖的,一捆柴也能卖个四五文钱,哪里会用木柴去烧水呢?”一边说,一边又倒了冷水刷牙。 如此吗?这几人心中又凉了一下,只却不是因为水凉,而是因为云骥话中深意,百姓生活竟如此疾苦! 其余人也发现了一早并无热水供应,均来寻云骥,却好巧不巧的听见云骥这番话,心中多少有些震撼。 早膳,只一盆清粥,几碟咸菜,外加几盘蝗虫。 清粥有多清呢?便是一眼见底也瞧不见几粒米。店铺之中,掌柜和伙计早已经退了出去,只留下大堂之中用膳的众人。 “云小哥,这……” “大人何意?”云骥一边给自己盛了碗粥,一边回应。 “这粥能填饱肚子?” “寻常百姓家中,并无机会吃到净米粥,多是一点糙米加上一堆野菜煮出来便是一锅,确实无法下咽。”这话倒不是云骥所说,而是从外面进来的陈丰所说,“各位大人久居庙堂,不知民间疾苦,这几日便可以稍加体验了。”陈丰脸上都是笑意,却看得众人尴尬不已。 “另外,寻常百姓家中,饭菜是年节方才能够吃到的。”陈丰每说一句,便能听见众人之中传出一阵阵的吸气声,对此,陈丰也只能在心中暗道,当真是不知百姓疾苦啊! “还有两点需要提醒各位大人。”陈丰笑眯眯的模样,让众人心中一阵胆寒。 “第一,今日的蝗虫,便是昨日剩下的,方知命厨房热了一下便奉上了,若是这一顿还不能吃完,明日还要继续吃,某亦会如实禀告当今圣上。”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便是警告他们,若是再敢剩下,便要陛下来处理他们。 然并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陈丰已经说了第二条。 第104章 兼济天下,福泽万民 “第二,许缘轩只提供各位大人的早膳,至于午膳和晚膳需要各位大人自己动手解决。”见众人变了神色,陈丰心中当即便喜悦了,“当然,若是各位想要在许缘轩用午膳和晚膳,也并非不可以,不过……” “我们可以付钱!”人群之中传出来的声音,已经不知晓是谁发出来的。 但陈丰对此,只笑了笑,“这位大人不提醒,方知还忘记此事了,昨日开始,这几日的花销需要各位大人先付一下。”说着便将躲在门外的掌柜和伙计都叫了回来。 吃住这般条件,竟然还需要付钱? 好吧,应该的,毕竟昨日里他们也曾感慨过“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伙计和拿着账簿的掌柜,走到第一位大人面前,微微笑道,“李安李大人。”身后的掌柜忙在账簿上写下“李安”二字,而伙计也将手中的托盘向前伸了一下。 李安略有些不知所措,陈丰也并非告诉他要付多少银子啊!迷蒙之间,从袖袋里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了面前小厮手中的托盘上。陈丰看也未看一眼,便朝着李安扬了扬头,示意继续。 李安又从袖袋之中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陈丰仍旧没有离开,见此,李安从袖袋之中掏出一把碎银子放进了托盘之中,之后告饶,“出门的急,并未带太多,手中就只有这些了,若是不足,某写下欠据给陈先生 如何?先生放心,届时某定会亲自前来还清先生的银钱。” “李大人客气,这些便够了。”说话间,朝着下一位走过去,“程前程大人。” 掌柜记下了李安所交银钱之后,在账簿上写下了程前的名字,不等小厮将托盘向前,程前已经跟随李安的数目,放进托盘之中银钱二十六两,见此,陈丰却并未离开,只问了一句,“程大人亦只带了这些?” 这话下来,程前楞了一下,便想通了陈丰的意思,之前他说李安的二十六两白银便够了,是因为李安只带了那么多,原来他是要他们这些人将银两尽数交上去吗? 想通之后,他从袖袋之中取出两张数额为二十两的银票,又拿了一把碎银子,“便只有这么些了。” “程大人聪慧。”陈丰赞了一句,之后继续向前走,跟在他后面的掌柜和伙计也愣了一下,虽是之前便已经知道了陈丰的计划,但却如何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今日竟当真乖乖的任由陈丰摆布。 有了李安和陈丰的先例,后面众人也不再继续迷糊,只等陈丰道了姓名之后,便将自己的全部身家交于小厮的托盘之中,然后变成掌柜账簿之中的一串文字。 等到所有人的银钱尽数落入了陈丰的口袋之后,陈丰脸上的笑容也越加的明显了,“方知还有第二点提醒并未说完。” 陈丰笑的一脸春光灿烂,“许缘轩不提供各位大人的午膳和晚膳,但各位可以拿一些东西来换取一顿饭,寻常百姓家可以换钱的东西,许缘轩都可以接手。” 手头的钱都被陈丰收走了,一文不留的用意便是彻底斩断这些人用钱买东西的来充数的念头。 “某要说的,便是这些了,各位大人用膳吧,期待中午还能见到各位大人。”说话间,陈丰已经让掌柜和伙计将银钱整理好,放进了抽屉之中,上好锁,便要退出来。 “哦,对了,各位大人。”陈丰一脚已然迈了出去,却最后还是收了回来,“街市上斗米不过五六钱”扔下一句话之后,又离开了,留下众人一脸迷糊,不解其中深意。 不由自主便看向了一直在吃吃喝喝的云骥,“云小哥,不知先生此言何意?” “主子的意思是在外面吃,比在许缘轩便宜。”云骥也不隐瞒,毕竟陈丰也不喜招待他们这些人。 这…… 闻言,众人不由愕然,却并没有领会到陈丰的真正用意,而是纷纷猜测:陛下当真欲要他众人体会民间疾苦啊! 陈丰满脸笑意的回了隔壁珠宝铺子,杜立和高冉已经坐在大堂之中等候多时了,见到陈丰春风满面,便也知晓他心情不错,遂开口问道,“你整他们了?” “诶!”陈丰面上的笑容一僵,随后开口反驳:“并非是我整他们了,而是陛下要让他们体会百姓疾苦,日后方才能够更加爱民如子。” 闻言,杜立和高冉均是不屑,他们可是听得清楚,陛下只让他们连吃三天的蝗虫,可并未让 他们自给自足啊!陈丰此计当真恶毒,借着皇上的名义赚文武百官的钱,偏偏文武百官还不能反抗,不过能将生意做到这个份上,陈丰也算是头一份了。 “若是当真饿上三天,该不会将这群国之栋梁给饿死了吧?”高冉担忧的问道。 “不会!”相对于高冉和杜立的担忧,陈丰淡定得很,甚至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一个人不喝水只能活三四天,但是喝水不吃饭,却可以活七天左右。” “你该不会真的下定决心要饿他们三天了吧?”杜立也有些不赞同。 “怎么会?”陈丰表示反对,“我每日里可是还给他们提供一顿早饭呢!” “你那早饭与只喝水有什么区别吗?”高冉翻了个白眼。 “寻常百姓便是这般吃食,百姓们吃得,怎么他们吃不得?没有让他们吃野菜已经算是善待了。”陈丰摇头反驳,“况且,我提供的早饭可是油水很足呢。” 油水当然很足,那些蝗虫可都是过了油的! “你说这次,他们会把那蝗虫都吃掉吗?” “怎么?你想去帮忙?”陈丰诡异的看瞥了他一眼。 “切,小爷才不吃他们的口水呢!”高冉不屑且高傲的扬起了头。 “既然如此,你关心他们会不会吃光干嘛?” “好奇嘛!” “皇上震怒,你觉得他们还敢继续摆谱吗?”傲娇也是要有底线的,况且,就算是今天吃不完,饿了一两天,也就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入口了,不是吗? 第105章 李公公 眼见这那些位大人陆陆续续的出了酒楼的大门,陈丰也随着掌柜和伙计一同去了酒楼,身后还跟着杜立和高冉。 “啧啧啧”见桌上的情况,高冉一阵咂舌,“真够没有底线的!”此时的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当真无视了自己的心理压力,将那些蝗虫一扫而光!勇气可嘉呀! 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被逼着吃下那些蝗虫的,不过后来他发现那味道着实可以,便也不再抗拒了。 云骥依旧是跟着他们一起走的,顺带陈丰还从府里调了两个小厮跟着,自然不能真的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单独扔到野外去寻求生存,怎么说也要给他们一两个导师带着不是? 至少也得让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人们知道什么野菜是能吃的,什么是可以卖钱的,不然难道真的让他们弄一堆杂草回来,自己还要供他们一顿午饭吗?想都不要想! 不过,陈丰也是刻意忽略了在此之前,他拿了那些人的全部家当,有些人交上来的钱财都足够他们吃一年了。 由云骥和陈府的小厮带领着,众位大人也跟着上了他们居住的宅子后面的荒山上,买宅院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将这座荒山一并买下来了。 山地上不适合庄家生长,所以在此之前也没人打这块山地的主意,陈丰派去的人不过是稍加一打听,便顺利的将这荒山买了下来,价格低到可以算是附赠的。 此时,众人正在陈府的小厮们的帮助之下认野菜,本来云骥还有心教他们砍砍树,但见这些人大多是书生,也便将这个念头放了下来。 确实,这次留下来的这些都是书生,武将们出征打仗之时,粮草不足,什么东西没吃过,就是老鼠也能抓来烤了吃掉,更遑论是几只蝗虫了,自是不在话下。 一群人在山上忙活的时候,陈丰那边接待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李公公,当真是稀客呀!”陈丰笑着迎上去,见李公公身穿常服而非内侍的衣服,便心中了然。 “先生近来可好?”面对陈丰,即便是李公公是当今圣上跟前伺候的近侍,却也不敢对其无礼。 “托李公公的福,一切都好。”陈丰也笑着客套,之后将人引进了休息室。 两人分宾主坐下之后,命人上了香茗之后,陈丰方才开口问道,“李公公此番前来,可是陛下有事吩咐?” “无事,只是陛下命咱家来瞧瞧那些位大人的情况。”李公公也不隐瞒,当即如实相告。 “大人们一切都好,现下应该是在山上挖野菜呢。”陈丰自然也无可隐瞒。 “挖野菜?”李公公自是觉得奇怪,平素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是洗脸都有人拧好了帕子送到手上的人,能识得野菜? “李公公可有闲情一同去瞧瞧?”陈丰笑着问道,知晓这位奉皇上之命,定然是要将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回去才好禀报,也不让他为难,直接开口相邀。 “那边劳烦先生引路了。”李公公本也正有此意,此时见陈丰开口,他便也好顺坡下驴。 见李公公应下,陈丰便着阿六去套了马车,两人乘坐马车去了众位大人住的宅子。 陈丰时刻关注着李公公的面色,此时见了这样简陋的院落,李公公也半点未有惊疑之色,心中赞了一句,“果然是跟在陛下身边的人,心机反应不可谓不重。” “时间着实来不及了,便要众位大人在此委屈一段时间了。”陈丰半点没有尴尬神色,只神色如常的说道。 李公公推开一扇门,便瞧见里面整整齐齐的四张床铺,四套桌椅,生活日用,一应俱全。哪里有陈丰说的准备不及,便单单从这其中的摆设便能看出来,那所谓的时间来不及,准备不及时,委屈了众位大人,分明就是有意为之。 不过身为皇上身边的近侍,自然也能猜到皇上的心意,如此,方才正和皇上之意,怕也唯独这位先生敢应和皇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须知,一个不注意便有可能得罪了半壁朝堂。 穿过院落,从后门出去便是那荒山,站在山脚下便能看到那些平日里衣着肃穆,官服加身或是锦缎长袍、面上严谨的众位大人们,此时正穿着粗布麻衣,一身短打扮,手中拿着小小的弯刀,正弯着腰在地上寻找些什么,有些甚至已经学着陈府小厮的模样蹲在地上寻找。 见着那些平素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此时对陈府的小厮以礼相待,言谈之间还会微微低头,时不时还会指着地面上的什么东西对小厮细加询问,饶是李公公见惯了大世面,此时也觉得稀奇。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戏,先不说陈丰是否有那个能耐说服这些大人陪他演戏,便是让那些大人们不顾形象的蹲在地面上找野菜,也着实不易,如此,只怕当今圣上也未必做得出来。 但偏偏让陛下都束手无策的事情,这位先生硬是做到了,且看似那些那人们心中好似没有半点怨念,看其神态,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李公公要过去看看吗?” “便不了,咱家还要尽快回宫复命。”见到如此场景,李公公还有如何不明白,陛下是担心陈丰搞不定这些大人,遂派他前来助阵,如今见此情形,如何也能安了陛下的心思了。 两人乘坐马车回了许缘轩,之后李公公方才回了皇宫去向皇上复命。 “朕便知道,先生定然有办法让那群桀骜不驯的人服服帖帖。”听完李公公的回话,李世民笑的异常开怀。 “大家,奴婢到是亲眼看见了众位大人以礼相待与陈府小厮的模样,当真与朝堂之上桀骜不驯,对陛下也是据理力争的模样大相径庭。”李公公也是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先生智计过人,以后若是谁惹了朕便让他去先生那边反省!”李世民嘴上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并非他的大臣们不忠君,众人或有私心,但却也不是奸佞之辈,只是偶尔会和他的意见相左,若是合理也就罢了,但是身处的位置不同,很多时候,他们考虑到的东西其实并不周全。 第106章 三五文钱 此时的陈丰怕是也还并不知晓,宫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便又给他找了一个麻烦,或者说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直到不久的将来,陈丰接到第一个被送到他的手上劳动改造的官员时,他还很懵。此为后话,暂且不说。 陈丰正在酒楼与掌柜一起查验今天的账目,最主要的自然还是要看看在那些位大人的身上搜刮出了多少财富。 这些,当然是不会再还回去了,进了陈丰口袋的东西,当真是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众位累得直不起腰的大人们回来之后便看见陈丰正在欢快的数钱,心里不知道有多郁闷,不过纵算是如此,亦只能认命。 眼神从那些大人手中的小篮子上掠过,陈丰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上前将坐在一边的农妇请了过来,“大姐,您给瞧瞧,这些人篮子中的野菜若是售卖,能值多少钱吧。” 那农妇事先并不知晓这些人的身份,她本是在街边卖野菜,后来陈丰路过,便将她手中的野菜尽数买走了,并且还多给了她二十个钱,说是请她上门来帮忙。 有这样的好事,她当然不会推脱,收了篮子便跟着陈丰来了这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酒楼,在此之前,她可是连进来都不敢。 这样的酒楼,就算是在门口经过都会被店门口的小二哥给赶走的,更不要说能进来坐,陈丰还命人送了好吃的甜点,甜腻软糯,她不舍得吃,便用麻布包了起来,放在篮子中准备带回去,陈丰见状还多送了她一盘,她心中感激,此时听见陈丰的要求,自然是要出力的。 “这一篮,在街上吆喝,应该能卖上五文钱。”那大姐指着第一个走进来的大人说道。 “这么多,只能卖五文钱?”那位大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农妇。 “这位小哥,不是我说,您这一份能卖五文已经是多给你的了。”那大姐见他反驳,当即开口说道,“我们寻常时候在街上卖野菜,这枯草叶和根上的泥土都要清理干净人家才喜欢的。” 说完,那大姐还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位大人,“若是运气不好,您这个都要砸在手里的。”不管那位大人是什么反应,大姐已经朝着第二位大人走过去了。 而陈丰朝着一边的店小二点头示意之后,那店小二便端着托盘走到了第一位大人的身边,从托盘之中数出了五个铜板递给了第一位大人。 “这些四文钱。” “这些七文钱。” 那大姐每走到一位大人面前,便会翻翻他们篮子中的菜,之后方才报出价格,而后跟在大姐身边的小二哥便会从手中的托盘之中检出相应数量的铜板递给那位大人。 最多一人十一个铜板,最少一人,才得了三枚。分发到最后一人,小二哥托盘上本来的一千枚铜板,竟还有大半。 将大姐送走之后,陈丰看向了愣愣的捏着自己手中铜板的众人,心中亦是叹息了一声,至此,他们应该体会到百姓赚钱的难度了吧,也应该对民生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凡是个心中有百姓的人,此番回去之后,定会有所改变。 “先生,百姓们赚钱亦是这么难吗?”为首那人正是李安,此时他正一脸木然的盯着手掌心上的五枚铜钱,曾几何时,他一餐饭便是十数两白银,再不济也需要个三五两,几千个钱哗啦啦的从他的指缝间流出。 可如今,他辛苦了一上午,竟只得了五个钱!若是心中仍旧没有一点感慨,他还当真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官员了! 如李安一般的官员并不少,或者说他们心中都有着这样的困惑,此时面上有些苦涩,看向陈丰的目光之中似乎带着乞求,似是在乞求陈丰不要太过于残忍,其实在他们从小二哥的手中接过了他们这一上午的劳动成果之后,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难。”陈丰似乎料到了必然会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根本未加犹豫便回答了出来。 见众人面露难色,陈丰也不继续给众人施加压力,毕竟能够在听说此事之时面露难色的官员还能够称得上是好官。 “若是想真正认识到百姓的生活,不要总是拘泥于这朱雀大街,不若下午,我便让云骥带着各位去外面走走吧。”陈丰面色柔和了不少,面对这群爱民的好官,他也做不出来不近人情的模样。 “那便劳烦云小哥了。”李安长叹了一口气,后对着陈丰问道,“我们手中的这几个钱,怕是在许缘轩之中也吃不上一顿饱饭吧?” 闻言,陈丰面上终于有了点尴尬神色,他这边刚教训完人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转身便轮到自己开了一家寻常百姓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踏足的酒楼,说起来,当真是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陈丰到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尴尬也只是一瞬间便遮掩了过去,“如此,我便让云骥这就带诸位大人去街上转转,外面的食物还是很美味又低价的,各位也好顺带了解一下百姓疾苦。” “至于晚上,便请各位大人回许缘轩来用膳,方知命人给各位大人摆上好酒好菜,静候各位大人归来。”陈丰笑着将众人送了出去,回过身来便看见那掌柜的正对着陈丰笑的一脸莫名。 见此,陈丰板了板脸,最终还是没能板得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一手搭在旁边偷笑的小二哥的肩膀上,“小旭啊,你主子我是不是特别小人?” 那小二哥楞了一下,之后转过头看向陈丰,“主子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吧。”陈丰沉吟了片刻之后,终于艰难的做出了抉择。 消息也想了想,之后才说道,“主子是个君子!”他一脸坚定的样子,险些让陈丰误以为他说的是真话。 “那真话呢?”对此陈丰已经不抱希望了。 “主子真的是个君子。”小旭严肃认真的说道,严肃不过三秒,便笑了出来,“不过,是个伪君子!” 第107章 唯有三求 “云骥,各位大人如何?”晚膳过后,陈丰留下了云骥在书房之中。 “众位大人虽然不懂民间疾苦,但是对百姓算是好的。”云骥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陈丰的问话。 “对现在的安排,可有异议?” “早晨还有,早膳过后也偶尔有,下午便听不见了。” “如此便好。”听到云骥的话,陈丰笑了笑,面上神色也似乎如释重负一般。 “主子这般,有什么好处吗?”云骥见陈丰听到那些大人的表现之后,面露欣慰之色,好奇之下开口问道。 陈丰细细的瞧了云骥一眼,之后开口说道,“陈丰此生,唯有三求。” “哪三求?” “一求无兵荒之乱,二求百姓安居乐业,三求内心闲适安宁。”陈丰脸上肃穆,带着虔诚开口说道,“如今,面对一群爱民如子的好官,又焉能有他求?” “主子心怀天下?”云骥开口,后疑惑的问道,“主子,昨日里我听诸位大人谈论,说当今陛下曾许以高官厚禄,但主子以心之所愿为由拒绝了,此时可是属实?” 闻言,陈丰笑了笑,“这些人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云骥有一事不解。”见陈丰变相承认,云骥心中疑窦顿起。 “说来听听。” “主子既然心怀天下,却为何不愿入朝为官呢?如今又在言谈之中对众位大人多有指点,唯不愿自己踏上仕途?” “云骥啊!”陈丰苦口婆心的说道,“爱天下并非只有为官一途,我且问你,若是今日我是朝堂上的一员,可还能无所顾忌的教授这些大人?” 这?自是不能了! “我再问你,若是你在朝堂之上,权势滔天,百姓尽是蝼蚁,可还有把握能够保持本心不变,不被权势迷了眼,不被财富迷了心,不会一直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往上爬,若是你,你能做到吗?” “我……”云骥闭上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痛苦的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我亦担心自己做不到。”陈丰苦笑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道,“我又问你,爱民为何必须在庙堂?我便爱民在荒野,胸有千万百姓,又有何不可?” 似乎并无不可。 “我若爱天下百姓,必须身畔无尘埃,方能心中无杂念。”陈丰说这话之时眼神之中似有一道光闪过。 “先生果然大义!”此时却听门外传来了一个略有点熟悉的声音。 “高大人怎么有空过来?”陈丰推开门便看见高士廉正站在门口,不只是他,他的身边还跟着长孙无忌和杜如晦。 “若不是凑巧过来,哪里知晓先生竟有如此大义凛然之气度。” “一时间口不择言,让诸位见笑了。”陈丰笑着摇了摇头,谦恭说道。 “都是熟人,先生便莫要谦虚了。”长孙无忌笑着说道。 陈丰将几人引入书房,让云骥退出去,几人便分宾主坐下,陈丰命人奉茶之后,几人方才开始交谈。 “几位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这乡野之人?”陈丰笑着问道。 “还不是听陛下说,先生将那些家伙调教的甚是乖巧,刻意过来瞧瞧热闹嘛。”长孙无忌笑呵呵的说道,似乎半点不觉得自己等人不请自来有什么不对之处。 “怎么?”陈丰同样笑眯眯的看着几人,“莫不是几位亦对上山挖野菜比较感兴趣?” “额……”长孙无忌顿时噎住,“挖野菜还是算了吧。” 听闻此言,众人哈哈笑了一会儿,便将此事带过。 “方知,此次我们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见大家笑过之后,杜如晦端起桌面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后开口说道。 “叔父请讲。”陈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声叔父到是让另外两人略有点羡慕了,不过思及正事,还是暂且先将自己心中的小九九放下。 “是有一问,如今京师大旱,可有妙计?” 陈丰沉默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在座的众人也不催促,只等着他开口,却见最终,陈丰还是摇了摇头,“若是今年,方知并无妙计。” 言外之意…… “如此说来,以后再有如此情况,先生便有妙计?”高士廉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陈丰,若是如此,当真不屈众人以礼相待、恭谨有加。 “确有一旱涝保收之法,只是……”陈丰皱了皱眉眉头,“不知可行不可行。” 陈丰又是沉默,这一次,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众人当然不会催促,若是陈丰当真找到旱涝保收之法,那千百年来百姓们看老天的心情吃饭的局面便全然更改了。 说来,这位先生当真会给人惊喜,他们不过奉命过来一问,若是无法,亦在情理之中,却不料还当真让这位先生找到了法子。 “不知几位为何忽然问起此事?”陈丰终于抬起头,看向三人,开口问道。 啊! 三人似乎谁都没有想到陈丰会忽然开口问话,来不及反应。 “可是陛下决定推行发展商业的计划了?”陈丰能够想到的便只有这样一种可能。 那日陛下亲自来到许缘轩用膳,他们所商讨的便是那发展商业之法,让普通百姓亦能有银钱做买卖,便需要国库之中拿出部分收入,借与百姓,于胆大之人而言,便相当于多了一个机会。 而陛下问的是,“但凡生意都有风险,国库能拿出银钱借与他们,难道还能为他们规避风险?” “国库不需为他们规避风险,只需为自己规避风险即可。”陈丰当时笑的胸有成竹,“与国库借银两做生意,还清本息以外,另可在三年之中的税收上多收取一星半点。” “若是还不上呢?” “若是还不上,便劳役相抵即可。”陈丰笑着应道,“便相当于雇佣了百姓来为朝廷做事,终归雇人也是要付钱的,不是吗?” 当日陛下并未说可行或是不可行,但看今日,似是可行了。 “先生果然聪敏过人,一猜便中!”长孙无忌赞道,“陛下便说先生定然能够猜中这般心思,我等本还不相信。” 第108章 孤独终老 陈丰闻言,面上一僵,“所以此事,陛下命谁来与方知说明?” “陛下知晓你与杜大人和高大人家的小辈有私交,遂命他二人之一来与你详说此事。”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便是被陈丰看透乐意图,内心尴尬,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所以,长孙大人是来看热闹的?”陈丰并未打算轻易放过长孙无忌,他的热闹哪里有那么好看? “先生此言差矣。”闻言,长孙无忌一愣,大概是并没有想到一向进退有度的先生竟然当中拆他的台,不过见到陈丰眼中的戏谑便知晓,这位先生还是有点小记仇的,遂开口为自己辩解,“某只是恭仰先生才华,急于与先生求教此事而已,朝堂大事,事关天下百姓,哪里敢用看热闹来作比。” 嗯!当真是不简单啊!每个都是老狐狸,与这些人共事,怕是要打起三百六十个小心了。 “明日一早,下了早朝之后,还请叔父在玄武门外等我,方知与您一同面见圣上。”所以呀,他们想知道的,陈丰偏偏不说,长孙无忌是好奇,但却不能逼着陈丰说出他的想法吧! “先生!”长孙无忌一愣,便知晓这位先生就是在故意吊人胃口,独独约了杜如晦带他进宫,便是丝毫都不想与他们知晓了。 若是旁人,他自然有的是手段让他吐出心中所想,可面对陈丰之时,只有无力感,诸多非常手段,在这位先生的身上都用不得啊! “长孙大人还有事吗?”陈丰调皮的笑,看着长孙无忌的眼神之中都写满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挑衅。 长孙无忌气结,这分明就是故意报复,而另外两人,枉三人同朝为官十余载,昔日又同为天策府属臣,陛下登基之后,他三人又得重用,但这二人今日竟看着他被陈丰欺负,而不出言相助。 “既如此,我等便先告退了。”不仅没有帮长孙无忌说话,高士廉还面带笑意的起身告辞。随后看了长孙无忌一眼,他可是听出来,陈丰已经对长孙无忌下了逐客令了,难不成还要赖在这里吗? 见长孙无忌气结的甩袖离开,陈丰在他几人的身后笑出了声,“长孙大人有空常来玩啊,届时方知请您吃酒!” 越是听陈丰说话,便越是气恼,偏生还无可奈何。 他当然知晓陈丰是故意气他,却想不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心肠如此狠毒! 不由得碎碎念了出来,“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狠毒!不给老夫留情面!祝他孤独终老!” “诶,我说!”本来杜如晦见长孙无忌被陈丰气到发狂,还有点沾沾自喜,毕竟受苦的人不是自己,便会心中存有幸灾乐祸的想法,听他碎碎念,也觉得好笑,却不料长孙无忌出了个大招! “祝他孤独终老?”便是连一边的高士廉也听出了话中不对之处! “我本还有意将小孙女嫁与他,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长孙无忌也知晓自己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话,见身畔两只狐狸已经心有怀疑,也就不再隐瞒,当即开口承认。 “幸好你打消了这个念头!”杜如晦到是不疑有他,只开口劝慰。 “何出此言?” “方知他已然心有所属!” “哦?”不只是长孙无忌,便是高士廉也觉得惊奇。 “此事,长孙大人好奇也就罢了,难道高大人也不知晓?”杜如晦看向高士廉,开口问道。 “我应该知晓?”高士廉楞了一下,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莫不是那位秦姑娘?”他好奇的看向杜如晦。 只见杜如晦淡定的点了点头。 听到“秦姑娘”,长孙无忌也终于记起,“便是引你家那孙子和先生起了争端的女子?” 闻言,高士廉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只担心若是一个控制不住会照着面前这人的面门挥出去一拳。 “长孙大人!”终于,心头的火气仿佛压下去不少,高士廉方才开口,语气略有些生硬,“你活该!” 活该?什么活该?看着高士廉和杜如晦已经向前走了一大段的距离,他才发觉自己刚才好似说错话了!活该是说他活该被先生欺负!一大把年纪,心肠依旧如此狠毒! 第二日,陈丰去了玄武门外等候,巳时一刻,百官下朝,杜如晦落到最后,等众人皆已经离开,方才从中走出,见到陈丰,当即上前迎了上来。 或许是早已经打点好了,两人到御书房的路竟然没有人阻拦问话。 进了御书房之后,不仅是陈丰有点反应不及,就连杜如晦也是楞了一下,此时的御书房并没有中书省的几位大人,而是摆了几张椅子,李世民便坐在首位,下面是长孙无忌,宇文士及,高士廉等人,颇有些当初在秦王府书房之中议事的感觉。 陈丰与杜如晦上前,欲对着李世民行礼,却还未有大动作之前,便被李世民叫住,“不必多礼,先生落座吧。”说完伸手指向了左下手第一个位子。 那个位子下首坐着的正是长孙无忌,陈丰见状,有些反应不及,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首座上的李世民。 大概是并未见过陈丰呆萌模样,此时竟还觉得有点好笑,“今日本欲欲先生单独交谈,无奈众位爱卿死缠着要一同来听听先生的妙计,便着他们留了下来。” 言外之意,便是,今日他本就是主角,坐在首位也是应当,至于其他人,如陈丰所想,当真是来看热闹的,不过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心思吧。 陈丰落座之后,一边的长孙无忌朝着陈丰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当真让人很想给他一拳,不过殿前失仪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暂且收敛一番吧。 见陈丰忍让,长孙无忌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更加嚣张了,“先生喝茶,陛下宫中的茶,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长孙大人请!”陈丰笑着回应,他知晓长孙无忌定然是心中得意,也不拆穿,笑着应下。 第109章 旱涝保收之法 “昨日听闻先生说,有旱涝保收之法?”进入正题之后,李世民直接开口问道。 “确有一计,不过是个大工程,若想得成并非易事。”陈丰也不隐瞒,直接开口便说。 “先生亦猜到了朕欲推行商业?” “如此,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劳工的问题,但仍有不足。”陈丰依旧淡然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按照他们的猜测,欲要做生意的百姓人数应该不少,若是如此,人数依旧不足,那当真想象不到这个大工程究竟有多大了!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李世民到底是掌管了整个国家的人,就算是心中同样惊讶,但面上却并未表露,甚至听陈丰说,如此尚且不足之时,心中竟也还有几分期待,这般的大工程,绝对算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之举,若是成功,或许当真能做到旱涝保收。 “需刑部出人,工部出力,户部出钱,陛下出典。” 如此需得三部合力的工程,确实少见。 “具体该如何施行?” “第一,刑部出人,释放牢中囚犯,以劳役代替监禁,若有表现上佳之人,可适当减免监禁时间。” “第二,某只有其法,具体步骤还需得与工部众位官员一同研究探讨,毕竟建筑之类,他们更擅长,方知却只晓得纸上谈兵,具体操作,还需得工部时刻监督,环境艰苦,需得工部众人时刻跟随进度,跑遍大唐的每一寸土地。” 每一寸土地!如此,若是当真有效,以后全国百姓都不必再受旱涝灾害的影响,亦是留存千古的壮举,善举! 陈丰当然知晓众人心中的所思所想,这也确实是他在制定计划之时的真正意图,只保一方百姓,只保十数年或者数十年,均算不得壮举,亦不能真正造福世人,唯有如此,方才能够造福天下,福泽万世。 待众人面色平静之后,陈丰放下手中的茶盏,“第三,此法若要尽快施用,便需要户部不得有半点推脱之处!” 往常无论是哪一部从户部拿钱都并非容易之事,纵算是最终钱划拨下来,也不定过了多久,一两月已然算是快速,“此事一旦开始,便不能有半点延误,否则便是劳民伤财,最终只怕会无疾而终!” 这个道理,众人也都明白,只是听得陈丰此言,依旧面露难色。三省六部,虽是陛下所属官员,但各部之间职能明确,便是陛下也不便插手。 对此,陈丰自然也清楚,但他只负责提出方法,至于方法执行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问题,便需要当今陛下与文武百官一同思虑了。 “第四,需得陛下亲下重典,各部人马不得有半点延误,全速赶工,另外户部所下拨银两,若有一分一毫未用在正处,涉案人员尽数立斩不饶,以儆效尤!” 这!众人惊了一瞬,看向陈丰的眼神复杂,似是并未想到,这位先生竟然能够说得这般狠厉之言。 可细细思量,众人却又觉得其中不无道理,一箱银子摆十层,每经一人之手便要少一层,当真流到实地,只怕所剩无多啊!若非如此重典,只怕大计难成。 而这位先生,似乎从来都是这般秉性,当初一手促成玄武门之变,将陛下推上皇位之时,亦是雷霆手段,死伤千余人,也未见先生眨了下眼,也未见他面色有任何变化。 当初死伤那千余人,又多少无辜受累,陈丰尚且能够面不改色,更遑论这动了不改动的心思的该死之人呢?自是死有余辜,不足怜惜! “还有一事。”李世民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今年大旱,必定会减产,又该当如何?” 听到这一问,陈丰楞了一下,随后看向主座的李世民,“如今国库并不充裕?”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若是国库充裕,今年便免了税收,再开仓放粮即可,如此,虽然依旧不能改善良多,但至少不会让百姓流离失所,为饥饿所扰。 闻言,李世民苦笑着点了点头,当真是闻琴音而知雅意,与陈丰说话,甚是轻松。 陈丰思索之时,御书房之中寂静到呼吸声清晰可闻。 “陛下,方知有白银五十万,欲与陛下换一幅字。”陈丰笑意盈盈的看向李世民。 五十万两白银!众人皆惊,似是没想到不过短短时间,陈丰便已然有了如此根基,五十万两白银说出来如同饮了一杯清茶一般毫不在意。 而换陛下一幅字! “先生妙计!”李世民眼睛亮了一下,随后赞道。 “另有一法,可与此同出。”陈丰却并未将此事就此定格。 “先生请讲。”李世民当即准奏。 陈丰却并未直接开口,而是诡异的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宇文士及,众人的目光也随着陈丰一起落到宇文士及的身上。 宇文士及只觉后颈一阵发凉,“不知先生可是有事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想问宇文大人家资如何。” 实话说,当众问人家财,确实不礼貌,但如今皇上面前,见皇上禀未阻拦,宇文士及也只能开口回道:“约有四十万之数。” “陛下,方知欲替宇文大人讨一块免死金牌。”得到了答案的陈丰转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当然知晓陈丰此意,当即看向了宇文士及,“不知宇文爱卿欲用多少家资与朕换取这免死金牌呢?” 如此说来,便是同意了? 众人皆惊,心中皆是悔恨,奈何他们并无宇文士及那般雄厚的家资,便是想要与陛下换一块免死金牌,也是不足,况且,这免死金牌也并非凡物,陛下定然不会广发于众,只怕也仅此一块了。 宇文士及闻言也楞了一下,他哪里想到,自己一个愣神的功夫,这上天便当真掉了一块馅饼砸在了他的头上! 家资万贯又如何,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半生荣华,位极人臣,求得无非就是一个心安! 这买卖,挣大发了! 若非陈丰阻拦及时,他甚至想要开口将家资尽数充入国库。 “宇文大人,半数如何?”陈丰笑看宇文士及,免死金牌是何等贵重,他自是知晓宇文士及不会反对。 若是当今陛下当真用一块免死金牌换了宇文士及全部资产,那才是毁了陛下的一世英名,陈丰如何能让此事发生。 第110章 利国利民之举 李世民自然明白陈丰之意,宇文士及稍楞片刻,便也想清楚,当即开口,“便依先生所言。” “如此,某今日此行,也算是功德圆满了。”陈丰笑着说道,眼睛中都带着笑意。 “先生自打出了官场,好似变了个人一般。”说完了正事,几人自然要闲话家常一会儿。 “环境是能改变一个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陈丰也不否认,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是欢快了不少,半点也不像最初的冷静沉着淡定自若了,反而多了股孩子气。 “所以先生便将朕的文武百官也放在这般的环境之下去改变吗?”终究还是说到了这里。 陈丰本以为今天不会谈及这个话题,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逃得过,“陛下的文武百官,本有爱民之心,却不知该如何做,唯有让其走进百姓的生活,变成百姓中的一员,方才能够切实的体会到百姓心中所想所愿所求。” “先生言之有理啊!”这话并非出自李世民之口,而是长孙无忌的感叹,“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吾非百姓焉知百姓所求!” “正是这个道理!”陈丰开口赞同,“唯有如此,让陛下的文武百官均知晓天下百姓想要什么,方才能够更好的为百姓谋求发展。”说到这里,陈丰忍不住笑了一下,“方知口渴之时,陛下给我金银,我亦不欢喜,唯有一杯水方才能够解一时之难。” “便如同百姓腹中饥饿之时,陛下下发了金银,亦非百姓心之所求,此时,唯有粮食才是重中之重。” “先生如此是在提醒朕?”李世民亦听出陈丰话语之间的深意,“粮食?” “回陛下,是粮食。”陈丰恭敬说道,“我等能给陛下的,唯有金银,便是我与宇文大人,府中亦不会存过多的粮食。” “有粮食的地方,唯有粮铺。”陈丰的眼睛莹亮,似乎一眼便能够看到底,但当真正去探究之时,却又发现其中深邃如同古井,轻易便能够将人吸进去一般。 “粮铺?”不仅李世民,便是高士廉、杜如晦等人亦是有些不解,为何忽然会谈及此。 “先生之意,可是要陛下严令禁制粮铺哄抬粮价?”最终还是房玄龄开口问道。 “房大人睿智。”陈丰赞了一句,以表明房玄龄所言有理。 “原来如此!”听到房玄龄的话,众人恍然大悟。 今年大旱,粮食减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便陛下会下令免除了今年的田税,但只怕还是有很多人家吃不饱饭,沦落到变卖儿女的地步。 国库之中收缴不到粮食,便也没有开仓放粮的资本,唯有按照人头下发银两,让百姓自行购买粮食,亦可由朝廷购买,下发给百姓。 而这其中的关节,便在粮铺,若是粮铺哄抬粮价,不断地涨价,那最终陛下费尽心力筹集到的银两,便要尽数落入那些大发国难财的粮商手中,如此,自然不是他们愿意得见的。 将此事做了最后的决断之后,李世民又问陈丰,“不知先生今日让朕那半壁朝堂忙活什么了?”昨日他派了李公公出宫去查探情况,今日既然陈丰已经在宫中了,便不需多此一举了。 “挖挖山上的野菜,砍些过冬的柴禾。”陈丰笑着说道,“昨日里,我府中的小厮觉得众位大人都是文弱书生,便不舍得让他们做砍柴这般的重活,今日便将此事补上了。” “砍柴?”众人亦是一惊,挖野菜尚且还能理解,也能够接受,毕竟不会太累人,可是砍柴?那可是真真的体力活,那些文弱书生当真做得到?须知其中也不尽是年轻人,未必受得住这般的折腾啊! “诸位觉得,这任务无法完成?”陈丰一眼便看出众人心思,遂开口问道。 这……着实不好说啊!往往这位先生说出来的事情,从未有做不到的,但如今,此事,确实有些为难啊!并非那些大人不愿意,就算愿意,那般粗活,他们当真做得来吗? “不若各位一同前去看看如何?”陈丰笑着邀请。 “甚好!”成与不成眼见为实,陈丰此言一出,众人便点头赞同。 陈丰又看向上首,“陛下可有兴致一同前往?” “终究是朕的半壁朝堂,去看看却也无妨。”李世民沉吟片刻之后说道,随后命人准备常服,出宫,便是微服私访,总不能摆明了身份吧,不仅准备了自己的,连带着几位大人也一同备好了。 众人换好衣服便出宫,马车直奔许缘轩附近不远处的一处市集。 “不是去山上吗?”马车上,李世民看着行进路线,开口问道。 “此时砍柴已经结束了,众位大人应该背着柴去街上售卖了。” “售卖?”李世民不解的问道,“让你口中朕的半壁江山去街上张罗售卖?”李世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单纯是觉得稀奇。 “陛下身在庙堂,对天下事的认知,均是从文武百官口中知晓,若是连他们亦不清楚其中关节,陛下亦会受到蒙蔽。”陈丰知晓李世民的意思,遂开口解释,“唯有让众位大人真正体会到百姓疾苦,只有切身体会到百姓的生活,才能最切实的体会到百姓心中所想,百官知晓百姓所想,便能上达天听,百姓心中所想,便能如愿以偿。” “方知深信陛下爱民如子,这两日观众位大人亦是胸怀天下之人,个人私情并不多,稍加引导便是利国利民之举。” “先生方才是心怀天下吧?”李世民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陛下谬赞了,方知不过一介草民,何谈胸怀天下之说?” “若非胸怀天下,先生此生可还有所求?”李世民也不拆穿,直接开口问道。 如此一来,陈丰便知晓定是长孙无忌等人将他昨日的话说与陛下听了,当即苦笑一声,“陛下既知晓了方知心中所求,便也应该知晓方知不愿入仕之缘由。” 第111章 司农寺卿 “若不入朝堂又当如何?” “嗯?”听的李世民没头没尾的话,陈丰有点反应不及,反观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脸上亦是震惊,似是听懂了其中深意,又似是没听懂。 “陛下,此言何意?”终究还是陈丰开口问了一句。 “司农寺卿前些日子告老还乡了。”李世民幽幽说道。 司农寺卿,从三品官职。 闻言,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嘴角抽了一下,那司农寺卿说来,与陈丰还有一点渊源。日前陛下招了司农寺卿问话。 “苏爱卿,今年京师旱,百姓田地可又受到影响?今年的田税可能照常?” “回禀陛下,今年至今,岁未曾降雨,但年前降了两场雪,土地情况并不恶劣,田产亦未受到太大的影响,税收可照常。” 当时坐在朝堂上的李世民淡淡的点了点头,“这般啊,来人!” “在!”门前的侍卫应声入殿。 “摘了他的顶戴花翎,打入死牢!”甚至不愿多看一眼他的苏爱卿,亦未给解释的机会,便将人打入死牢、择日问斩了。 那日,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陛下早朝之后便带着文武百官出宫去了许缘轩。 近两日,司农寺卿一职空缺,有官员上奏,却均被陛下压了下去。 当时他们还不明白,陛下因何对一个区区从三品大员行那般立决之命,如今听得这话,方才知晓。 那司农寺卿,死的并不冤枉,陛下是为了给这位先生腾地方,恰巧他又撞上了陛下的枪口,欺上瞒下可不是欲加之罪,文武百官皆是见证。 陈丰见面前两位大员面色略有变动,却并未言语,便知其中有些端倪,只是陛下不让说,他们也不会说吧。 告老还乡?告老还乡! “陛下,此人是魂归故里了吧?”陈丰忽然想通,见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面露震惊之色,便知晓自己猜中了。 “先生果然聪慧过人。”这便是李世民看中陈丰的缘由,不仅是因为和聪明人说话更省力气,更是因为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而陈丰,他心怀天下,该做的事情他定会尽全力做好,不该做的事情,于千古明君而言,唯有危害朝堂社稷,危害到百姓生计,陈丰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李世民坐在朝堂之上,便是那玩弄手段的佼佼者,看人的能力自然也是一流,陈丰此人,他好似看不透,却又好似一眼便能看到尽头,看不透的是他脑子里的东西,看得透的是他的心性品格。 做皇帝,驭下之道,并非知晓天下事,而是知晓朝堂人,只要文武百官尽在掌控之中,便意味着天下尽在掌控之中,陈丰,是能在掌控之中的人,因此他为其筹谋,帮其铺垫,便是为了让他一举踏上朝堂,无人能阻拦。 而如今,时机恰好,天子门生有半数变成了陈丰的门生,这般背景,怕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方知不大明白陛下的意思。”入朝为官吗?他当真不曾想过。 “先生是涉及这个问题变傻了,还是在装傻呢?”李世民自然不肯就此放过陈丰,不然他这一段时间的辛苦筹谋,岂非白费心思了? 听闻李世民之言,陈丰便知,装傻充愣是躲不过去了,当即苦笑道,“陛下知晓方知的心意,又何必……” “何必苦苦相逼?”未等陈丰说完,李世民便将话茬接了过来。 是啊!何必苦苦相逼? “若朕许你不必入朝堂呢?”李世民开口问道,“朕与你一枚随时可进入宫廷的金牌,可随时直面上书,不必每日早朝,如何?” 这般?便是连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亦动心了,当即劝说,“先生,这可是莫大的恩德了,先生还是莫要推辞了吧。” “是啊,先生,陛下为您可是煞费苦心了,先生已经混迹朝堂之中,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陈丰长出了一口气,“陛下,且容方知再想想。”他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再想想,没有直接拒绝便是同意的趋势!李世民又如何能够不知呢?当即开口,“但请先生为天下百姓考虑。” 嗯,这种逼迫人的感觉真是蛮好,尤其是站在大是大非的一方,简直舒爽到爆!之前,这位先生可是没少在他面前提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啊!如今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众人一时无话,马车便到了许缘轩门口,陈丰先行下车,将几人扶了下去。 “进去喝杯茶?还是直接过去?”陈丰看向李世民。 “直接过去吧。”李世民沉吟了片刻,说实话,他对自家的半壁江山边城市井小民还要学人出售自己的劳动所得一事颇为感兴趣。 “老爷稍等。”陈丰说完,便转身进了许缘轩,寻了阿六带路。 “小哥儿,你可知晓那些人的身份?”几人并未乘坐马车,而是在街上走了过去,路上,李世民开口问阿六。 “小的知道。”阿六点头。 “那你觉得他们如何?”李世民看向阿六的眼神之中写满了莫名,看得陈丰心中一惊,担心阿六说错话,惹得面前这位龙颜大怒。 “大人们都很好,没有高高在上的摆架子,和我们这些下人说话也很客气,而且大人们都很能吃苦,百姓的活计,虽然做不好,但都很认真的学。”阿六认真的说,听此言,陈丰方才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他是真的担心阿六会说出一个不好来,只怕给那些大人惹来的便是杀身之祸了,索性,阿六还算知趣,并未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不过阿六这般说也是有理可循的,毕竟在此之前他对大人们的了解都是通过百姓口口相传。 诸如搜刮民脂民膏、贪污受贿、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一类,对大人的印象当真是差到了泥潭之下,而如今见到了真人,还有了一段时间的接触,受到众人以礼相待,自然心中会有些许落差,阿六对其称赞有加也是情有可原。 第112章 人生百味 “主子,各位大人就在前面了。”阿六指着前面的街角,“那个街角转过去就是了,当时小的将诸位大人安置在此处,方才回去的。” “辛苦了。”陈丰笑着赞了一句,并非是指行为上辛苦了,而是和这些大人们相处,心理上的压力要多很多,寻常人见到这许多大人物,只怕吓得连路都走不稳了,更遑论行动自如了,如此可见,阿六亦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主子吩咐,自当全力办好,不敢居功。”阿六恭敬回答。 说话间,几人已经转过了街口,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小型的集市,都是些穷苦百姓在售卖一下自己的劳动所得,也有些卖掉了家里养的鸡鸭,卖野菜的、卖些自家院子里结的果子,也有在山上采摘的野果子,当然还有一群气质上看起来与这里的幻境格格不入的卖柴樵夫。 “老爷,买柴吗?小老儿今日上午刚上山打的。”一身粗布麻衣却也遮挡不住的书生气,卖柴人站在街上拦住了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 “不买!”这中年男人一身装扮却也不像寻常百姓,然通身又带着些卑微,并非高墙大院,说话间,语气并不温和,是颐指气使惯了的,应该是某个大户的管家, “老爷,您看看吧!都是干柴,好起火的!”卖柴人并不气馁,见那人欲要离开,又追了上去,拉住那人的衣袖。 “诶呀,不看不看,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说完推开卖柴人,扑打了一下被卖柴人碰触的衣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老爷……” “再跟着我揍你了!”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人便转过身体扬起了拳头。 看着那拳头,卖柴人瑟缩了一下身体,退回了自己的摊位边上,不敢继续上前。 “先生,朕的百姓,过的便是这样的生活?”妇人颐指气使、蛮横无理,穷人胆小瑟缩、有苦难言? “世间百态、人生百味,哪一眼便能看清?”陈丰也不说是或不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却让李世民心中清楚,陈丰言之深意,如此不过冰山一角,具体情形,自是看透了方才能够说尽。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一眼所见便是如此,更遑论看尽呢? “老爷,当今而言,富人才有人生百味,穷人只有苦辣酸甜。”陈丰笑着说道,他自知此言有些夸张,但他所说“苦辣酸甜”而非“酸甜苦辣”,或许他们家庭和睦,或许他们儿女成群,或许他们的家里有慈祥的父母、有孝顺恭谨的儿女,但贫贱夫妻百事哀,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幸福可言? “篮子里是?” “是野菜。”陈丰开口回道,“昨日里众位大人被马大姐给训斥了,说是他们挖出来的野菜不曾摘过,是不会有人愿意买的,所以今日众位大人便将野菜处理干净了拿来卖。” “卖酸果子喽,卖酸果子喽!”此时,一个新奇的叫卖声吸引了陈丰。 那大娘前面的篮子并不大,里面装满了紫色的小果子,正是葡萄。来此亦有数年,陈丰还未曾经过葡萄,如今见到了,自然心中惊奇。 “大娘,这果子怎么卖?”陈丰走过去,在那大娘的面前蹲下了身子,指着篮子中一个个紫色的小果子问道。 “小伙子,你家中可是有女子害喜?”那大娘看着询问的人是个少年模样,便开口问道。 陈丰不解,却还是回到,“不曾有。” “那这果子,小伙子还是不要买了吧。”那大娘脸上并没有失落的神色,而是开口劝道。 “为何?”陈丰诧异,竟还有将上门的生意往外推的? “不瞒你说,大娘这果子奇酸,若非是害喜的孕中妇人,根本无人会吃这果子。”大娘解释着说道,“我看小伙子并非穷人模样,但银钱,还是不要浪费,莫要买了自己用不上的东西。” “大娘真是个好人。”陈丰赞了一句,站在原地未动的几人,也看到了百姓的淳朴。 “大娘这果子是自家种的?”陈丰开口问道。 “是山上摘的,那山上多得很,寻常时候都没有人摘,我是家中没有了存粮,无奈之下才上山采摘了这些拿来碰碰运气。”说到这里,那大娘的脸上也有了些神伤。 “大娘,这些卖多少钱?”陈丰见此开口问道。 “小伙子,这东西你吃不了,买回去也是浪费了,便算了吧。”那大娘却并未回答,而是直接开口说道。 “大娘有所不知,我有个小妹,从小就爱吃酸,今日我本是想来寻些酸李子,却不料遇上了大娘,您说巧不巧?” “这……”那大娘闻言还是犹豫了片刻,“小伙子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若是不能入口,我也不会买回去不是?”陈丰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芬,大娘几乎本能的就相信了他,或者说是选择相信他。 “那,这些就六文钱给你吧,刚好够我买一斗米,也够家里吃上半月左右了。”大娘一边说,一边拿了旁边的草编篮子将葡萄到了进去,递给陈丰。 “大娘这篮子也是您亲手编制的吗?”陈丰看着面前的篮子,顿时觉得精致,眼前也跟着一亮。 “是我编的,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便算作送给你了。”大娘看着陈丰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也跟着高兴了一下。 “那可不行,小子可不是不劳而获之人,不如……”陈丰思索了一会儿,“这篮子大娘便便宜点,算我四文钱,共给大娘十文钱如何?” “不,不行的!”却不料那大娘却慌乱的表示不行,惹得陈丰和后面看戏的众人一阵迷糊,“这篮子就是一些草编的,根本不值那么多钱!” “大娘,这是草编的不错,但是更值钱的是您这份手艺啊!”陈丰劝说道,“小子还觉得占了您的便宜呢,您可不要继续推脱了,不然小子可不敢白白将这篮子拿走。” “这样啊,那好吧。”大娘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应下,只是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疑惑,似乎是不解。 “对了,大娘,明日您还来卖这酸果子吗?”见大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陈丰追问道,“若是大娘有空,可否劳烦您跑一趟许缘轩,再给小子送上一篮这酸果子,便说是陈丰要的,自有人将钱付给您。” 第113章 斗米半月 得了大娘同意,陈丰方才拎着一篮子的酸果子退了回来,“老爷要不要尝尝?”陈丰将篮子向前推了一下。 李世民也不嫌弃,直接伸手从中拿出一个小果子放进了口中,陈丰见他一瞬间嘴角一抽,却不动声色,而是示意陈丰给其他人尝上一个。 见此,陈丰便知这位陛下起了坏心思,遂将篮子一一送到其他人的面前,众人皆是伸手拿了一枚放入口中,随后入了陈丰的愿,皱了整张脸。 见到众人均是这般神色,李世民终于也不忍着了,皱了好一会儿鼻子,之后才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口中还残留着酸意,见陈丰在一边看热闹,自然不会放过他,“先生自己不尝尝吗?” “老爷,此物是买给我家里那个噬酸如命的妹妹买的,我这做哥哥的,哪里能和妹妹抢吃的。”陈丰笑的一脸温和,说话时眼神之中还带着柔意,若不是知晓陈丰此时正是孤家寡人,只怕他们都要相信了。 “先生,你可知晓上一个犯了欺君之罪的人是何等下场?”为了报仇,李世民可是连帝王的架子都摆出来了。 却奈何陈丰还偏偏不吃这一套,“老爷说什么呢?什么欺君之罪?” 李世民梗了一下,确实,在出宫之前,他方才交代过,出了宫,便没有君臣之分了。照此说来,此处确实没有了皇上,便也没有了欺君之罪一说。 “老爷莫气,方知有一法子,将此物变成美食,若是老爷满意,可否恕方知无罪?” “便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李世民佯装思虑之后,方才答道。 “遵命。”陈丰也乐得陪他戏耍,随后转过身,交代阿六,“将此物送到酒楼,让他们用盐巴细细清洗,之后去皮去核,此物与饴糖层层分放,密封。” 阿六奉命离去之后,李世民几人又在街口站了一会儿,这里的位置比较好,他们能够看见那些大人,那些大人若非走到转角的位置却看不见他们。 看着往日里在朝堂之上桀骜不驯的大人们和身边的百姓们交谈,问话之间或许在百姓眼中看来很是幼稚,但在李世民眼中,这才是百官应该切实了解的事情。 招揽客人,失败之时,脸上也会有失落和失望,按理说,就算是让他们出来售卖,也无关生计,他们的脸上不该有这般的神色啊。 将疑惑说与陈丰听,却得到了陈丰的回答,“此时关乎生计啊!”陈丰笑得诡异,“若是不能将他们手头的东西卖出去,今日,大多数人都要饿肚子了。” 说着,陈丰便将昨日中午将众位大人的银钱尽数没收一事说与李世民等人听了,这般之后,几人无不是对陈丰竖起了大拇指,当真是不凡啊! 几人回到许缘轩,直接去了酒楼,将几人安置在包厢之后,陈丰告了个罪,便去了厨房。 那葡萄的罐头,最终还需要他亲自处理。 等到莹绿色珠玉一般的小果子被店里的伙计呈上来之后,几人都有些吃惊,这般,还是原来的酸果子吗? 只是看着喜人,却无人愿意第一个尝试,最终风水轮流转,还是陈丰第一个用小勺子盛了一枚葡萄,带着些汁水放入口中。 众人紧紧观察他的神色,发现并无丝毫不该有的变化之后,方才半信半疑的尝了一口。 赞扬已经是陈丰意料之中的事情了,不过看到他们脸上惊喜的表情之后,心中顿时成就感油然而生。 …… “陛下,方知有一事想问。” “但说无妨。” “对于您的半壁朝堂、肱骨之臣今晚要饿肚子一事,难道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世民愣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瓷勺,缓缓转向陈丰,“朕应该说点什么吗?” “额,没,没有。”一脸懵的不仅是陈丰一人,便是其他期待着李世民的回答的人也是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 “朕的臣民,往往是臣放在前面,民放在后面。”李世民感慨着说道,“但民贵君轻啊!” “朕的百姓,一斗米一家人要吃半月有余,你们谁来说说,这一斗米怎么吃半月?” 众人相对无言,李世民也知晓他众人并不知晓,便看向了陈丰,“先生若是知晓,不若说与大家听听?” “不必听了,我命人准备了一斗米吃半月的方法,请诸位在此稍等片刻。”陈丰的话音刚落,敲门声便传了过来。 “进来吧。”陈丰开口说道。 只见店中的四个伙计,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前面的伙计手中托盘是空的,他上前将桌上精致的瓷器小碗收走,随后第二个伙计将托盘上的一摞破碗摆在了众人面前,第三个伙计抬了一盆称不上粥的野菜粥放在桌子正中央,铁勺便放在野菜粥之中,最后一个伙计将一盘野菜制成的咸菜放在了桌上。 四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众人的目光并未在四人身上,反而放在了桌面上的事物上。 破碗当真是破碗,上面还有缺口,筷子也是参差不齐,陈丰上前将一把筷子拿到手中,对齐了一头之后选了长度差不多的凑成一副递给了桌上众人。 那粥,也称不上是粥,其中只有寥寥数粒米,若非其中还有野菜遮挡,只怕一眼便能够看到底。 陈丰站起身子,拿起粥盆之中的勺子,每人盛了一碗,便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边上的李世民,“陛下请用,诸位大人请。” 见几人端起了碗,陈丰方才说道,“这粥中的野菜还是昨日里众位大人亲手挖出来的呢,这咸菜,也是众位大人挖出来的野菜制得。” 听闻此言,众人更是沉默,只听得淡淡的吃粥的声音,或者说喝水的声音更为妥帖。 很快众人碗中已空,“各位自便。”陈丰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 第一个起身盛第二碗粥的是宇文士及,接着是高士廉,随后,李世民也起身盛了一碗。 没有味道,确实难以下咽,但想到百姓日常便是如此,却也不敢,亦不忍挑剔。 第114章 抓蝗虫 “不知先生今日欲要我等如何?”一大早在许缘轩用了一顿难以下咽的野菜粥,但却没有任何一人抱怨,这一点让陈丰很是欣慰。 此时见他们主动问话,陈丰依旧还是笑盈盈的脸,“今日众位大人的任务是抓蝗虫,并将蝗虫的食用之法教于普通百姓。” 将方法交给普通百姓?蝗虫此物,自从被强迫着吃了一次之后,他们也渐渐发现了其美味,若是忽略其原材料是蝗虫的话,定然能够大受欢迎,不过如今亦能看出,经过几日的推广,蝗虫已经颇受欢迎了。 不过这个受欢迎,只是在富贵人家受欢迎,被推广亦是在富贵人家被推广,于寻常百姓无关。而今日,陈丰却要将蝗虫可食用一事教于寻常百姓,并要将蝗虫的烹饪方法一并传出,这便意味着这位先生从此少了一条赚钱的路子。 但看他面上却并无表现,似乎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 “先生,这般生财之法,却要透露出去吗?那日后蝗虫的菜式在许缘轩便近乎废掉了?”程前上前一步,对着陈丰直言不讳。 “大人心中所想,方知明白。”陈丰先是对着程前拱了下手,或是为了感谢他第一时间考虑到自己,“但大人可曾想到,富人消耗了蝗虫,能消耗多少?若是有朝一日起了蝗灾,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唯有天下百姓均知此事,并大肆捕捉,方才能够避免蝗虫泛滥成灾的可能。” “且,许缘轩的生死,并非几道蝗虫菜式便能够决定,但蝗虫却能够决定百姓的死活,遂希望各位大人今日能够想尽办法,尽可能的将此事流传出去。” 众人见陈丰言辞恳切,并无半点隐瞒,顿时对这位先生的崇敬油然而生,陈丰虽然不在朝堂,但其对天下百姓的心意,却比任何一位官员都要深刻,着实让他等自愧不如。 若是让陈丰知晓了这些人的心意,只怕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愧疚的,毕竟他也并非没有私心。 一来,国家安定,他方才能够安定下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百姓的安定是国家安定的首要前提,若是想要自己的安定,就必须保证百姓的安定。 二来,纵算是将蝗虫所做的菜式教于普通百姓,陈丰亦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毕竟他许缘轩之中所烹饪出来出来的菜式,多是过油的,但是寻常百姓家中,哪里有那么多的油水,所以他们能够选择的,还是水煮的方式,对于许缘轩来说,不过是将菜式的煮制方法泄露了出去。 一道菜的煮制方法,只要一个厨子多加研究,几日的时间也定然能够将其研究透彻,所以也并不需要隐瞒,反倒不如拿出来给这些大人,在他们的心中换一个好形象,毕竟按照陛下的意思,他是要金入朝堂的,先不动声色的收买人心,亦是重中之重。 此时的这些人当然不知道陈丰其实是在收买人心,不过就算是知晓了,他们也并不会有太多的想法,毕竟若是能够以这般大的牺牲来换取百姓的利益,就算是明知他是在收买人心,他们也乐意得见。 众人齐齐道了声“先生大义”之后方才转身离去,依旧是由许缘轩的阿六带着。 而陈丰见众人离开,也命阿三套上马车。 今日的早朝散的比往日要早上不少,陈丰还未等候多久,便看见了从里面鱼贯而出的官员,见他们上了自家的马车,陈丰也并未上前去阻拦,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杜如晦从中出来,见他朝着自家的马车而去,陈丰大步的迎了上去。 “叔父。”陈丰向其拱手见礼。 “方知?”杜如晦楞了一下,似是并未想到陈丰会在此时来到宫门口寻他,不过转瞬间的功夫,便想通了,若是寻他,去杜府便是,到了宫门口,便不是来寻他,而是寻里面那位。 陈丰进不去,而里面那位亦不能经常出来,所以两人之间的见面还是要多费些功夫。 想到昨日种种,杜如晦拉着陈丰的胳膊,将他拉到了一边,“你真的想清楚了?” “叔父可知陛下为何非要我入朝为官?”陈丰不答反问。 “为何?”杜如晦对此到是当真未曾想过,不过他一直希望陈丰能入仕,可如今陈丰忽然想清楚了,他还有点慌了。或许是自己混迹官场半生,知晓官场黑暗,似不大愿意让这浑身轻透的人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吧。 “因为有些事情,以先生的身份,做不到。”陈丰开口说道,出谋划策可以,站在皇上的身后,亦是可以,但是皇上想要的,并不是让他站在幕后,而是让他站在朝堂之上,让他能够有一个身份站在群臣面前,他说的话,便是皇上的圣旨,他在做的事情,就是皇上要文武百官必须做的事情。 不得不说,陈丰确实深谙那位的心思,知晓他的心意,遂他来了,是否想清楚了,连他自己的心里都不知道,或许那位说的是对的,既然心在天下,人在不在朝堂,又有什么关系?他在朝堂,朝堂便是天下,他不在朝堂,心亦在天下。 “劳烦叔父带我去见陛下。”陈丰朝着杜如晦拱手,态度坚定。 “既然如此,便走吧。”杜如晦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寻常人自是不可能私自进入皇宫,但陈丰此人的容貌已经牢牢记在众人的心中了,不要说陛下承诺了给他一枚可供他自由出入的令牌,便是没有,他欲要进宫,也无人会阻拦。只不过,此事,陈丰并不清楚罢了。 他与皇上两人亦是一场博弈,而这场博弈,是皇上赢了。 但陈丰并未觉得自己输得有多难过,两个有着同样目的的人,就算是互有输赢,最终的目的都是相同,即便此一役是皇上赢了,陈丰亦未觉得是自己输了,其实他与皇上都清楚,最终的赢家并非他们,而是天下百姓。 第115章 捐献家资 今日,是陈丰来到大唐之后,起床最早的一日,亦是出门最早的一日。 寅时三刻出门,寅时七刻到了宫门口,此时宫门已开,宫门口只有一排排的马车整齐摆放,赶车的小厮们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车板上聊着天,内容无非是抱怨早起,或者聊聊哪家的姑娘好看。 陈丰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高声谈论,或许能够从中听到一些有意思的消息。 消息不多,确实有几条有用的。 今日的朝堂之上,应是最近几天人数最全的了,毕竟陈丰昨日晚间便已经将李世民的半壁朝堂还给他了,文武百官方才是真正的文武百官。 李世民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那些平和了不少的大臣们,心中的喜悦并未表露出来,不过对陈丰却又多了一分复杂的情感,这些人跟在自己的身边,时间长的已经有十数年了,短的也有一两年的时间了,自己都未曾将他们驯服,如今不过是在陈丰手上留了三天,便已经达到如此程度! 若非他曾经亲眼去看过他们的情况,只怕要怀疑自己的肱骨之臣是不是被陈丰给换了人。 心中纵有感慨,但正经事却也并未忘掉。 “启奏陛下,如今天下大旱,百姓田产有失,只怕食不果腹,还请陛下早下决断。” “启奏陛下,连翻战乱,国库空虚,已不足以支撑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启奏陛下,百姓生计乃是国之根本,陛下曾亲口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便是国库空虚,亦不应苛待了百姓。” 听闻此言,李世民点了点头,“国库空虚一事,众位爱卿可有妙计?”此言便相当于承认了不可苛待百姓,便是暗示了要开仓放粮一事。 “这……” “启奏陛下,往年国库的收入多是来源于百姓税收。”如此,便是说若想国库充盈,首先便是要增加税收了是吗? “爱卿的意思是,要增加百姓的人头税、田赋和地租了?”闻言,李世民的身上便开始散发了低气压,适才刚说过,此时充盈国库是为了不苛待百姓,却马上就有人提出了要增加税收。 不苛待百姓的前提是要先苛待百姓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未必能够取之于民之后尽数用之于民! “臣不敢,只是微臣并无他法。” “没有办法便退下去,莫在此丢人现眼!”李世民怒喝了一声。 “启奏陛下,微臣有一计。”此时,宇文士及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跪在中央。 “准奏!” 宇文士及停顿了一下,后才开口说道,“陛下愿捐出半数家资银钱二十万两来充盈国库。” 宇文士及的语气淡淡,但如此恰好说明了宇文士及资产雄厚,半数家资便有二十万两,须知,寻常官员,便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只怕也凑不出二十万两来。 “好!”李世民盛赞了一声,“宇文爱情大公无私、心怀天下,忠君爱民,朕有感宇文爱卿所作所为,今日便赐宇文爱卿免死金牌一枚,封世袭忠明侯爵,另赐宇文爱卿良田千倾,以慰宇文爱卿之心意。” “谢主隆恩!”宇文士及佯装激动,一个头叩在地上。 “宇文爱卿快快请起,当是朕替天下百姓谢过宇文爱卿。”李世民客气的说道,随后唤道,“史官,将此事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朕要后世学习效仿宇文爱卿的行为,为天下百姓谋福利。” “遵旨!”史官此时已经拿着笔在自己的小册子上记录了下来,纵算是李世民不说,他亦会将此时记录的一字不差,以家资充公,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此大仁大义大忠之行为,自是应当流传千古。 而百官此时亦被皇上和宇文士及的大手笔惊到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时,却也在圣上命史官记录之后反应过来。 “启奏陛下,臣亦愿将半数家资银钱十万两充入国库。” “善!”李世民同样大喜,随后说道,“赏,封忠义伯爵,赏御酒十坛,良田千倾。” 并非李世民刻意区别对待,而是免死金牌便意味着可以胡作非为,毕竟有了免死金牌便意味着多了一条性命,李世民不得不防,而此人是个酒鬼,赏他御酒十坛,在他心里便是最好的赏赐了,李世民为此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启奏陛下,臣意愿捐出半数家资充入国库!” “启奏陛下……” 随后,文武百官之中便兴起了一阵捐献家产充入国库的热潮,对此,李世民自然喜闻乐见,只大手一挥,到处一个个的“赏赐”,自然,封侯拜将的只有前面两位,一公爵,一伯爵,后面只赏了些物质上的东西,且越往后的赏赐越小。 一时之间,众人均争先恐后,落后之人虽心中不愿,但陛下一句“史官,将今日盛况一字不漏的尽数记下,朕要如此忠孝仁义之官流传千古”便逼得他们不得不从。 待众人终于一个又一个的将自己的“心意”表给皇上听了之后,才算是安静下来,而李世民点了宇文士及的名字,“宇文爱卿,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各部听你调令,不得有误!” “谨遵陛下旨意,不敢有误。” “想来方才混乱,宇文爱卿并未能将各位大人的心意记在心里,如此朕便命史官与你一同配合,千万不要漏算了任何一位爱卿的爱民之心。” “是!” 如此一来,可算是让众人心里凉了一凉,本以为宇文士及并不知晓他们方才说了多少数目,或许还会稍有遗漏,但如今看来,似乎只能寄希望于史官了。 但史官的笔,他们却不敢小觑,毕竟这群人才是朝堂之上最让人不敢忽略的人,他们的笔,就算是记到皇上的身上之时亦不会留有半点情面,更何况是他们满朝文武了,还是皇上下令一字不许漏掉的情况,想要钻空子,难上加难啊。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但见杜如晦走出队列,跪在前方。 第116章 入仕为官 见杜如晦跪在殿前,李世民点头,说了声“准奏。” “启奏陛下”杜如晦先是对着李世民轻叩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微臣今日另给陛下带来一好消息。” “讲!”李世民面露喜色说道。 “回禀陛下,此事并非微臣所说,而是另一人。” “何人?”李世民佯装好奇的问道。 却是佯装好奇,此事本就是他们早就商讨过的事情,或者说今日早朝上的事情都是他们计划之内的事情,满朝文武不过都是他们众人计划之中的棋子罢了。 “此人,陛下亦认识,满朝文武亦是识得。”杜如晦浅笑说道。 李世民自然知晓是谁,而听得杜如晦这般说,满朝文武的心中亦有了一个人物,或许有人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是却知晓他的称呼,“先生”,当今陛下称他先生! 李世民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快请!” 陈丰步入太和殿,无半分畏惧。 今日是他第一次临朝,殿前肃穆确实震撼人心,从前只听过却并未见过,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从跪坐在地上的满朝文武身边走过,神色未有慌乱,脚步稳健,甚至他听见了有人在见到他之后,嘴里轻声念了一句,“先生”。 撩起衣摆,跪在殿前,“草民陈丰叩见陛下。” “先生请起。”即便是在文武百官面前,李世民依旧给了陈丰足够的面子。 众人均是知晓,李世民唤陈丰为“先生”,却并未想过,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依旧不曾改口,当今陛下,自然不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此举,自是刻意为之。 “谢陛下。”陈丰直起身子。 “听闻杜大人所言,先生是有好消息说与朕?”李世民上身微微前倾,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似是带着期待。 “日前,草民听闻杜大人忧心百姓,担心国库空虚苦了黎民,遂草民愿奉上白银五十万两为陛下分忧解愁。” “五十万两!”听闻这个数字,众人哗然,便是朝堂之上家资最是丰厚的宇文士及,亦只有四十万两,然此人竟然开口便是五十万两,如何能不让人惊叹。 “先生家资竟如此丰厚吗?”其中不乏有人好奇。 众人均是知晓先生手中有两家商户,但是这商户竟有这般赚钱吗?竟能一语便拿出这五十万两的数目。 众人心中惊讶,陈丰亦在意料之中,不过,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五十万两虽然同样不是小数目,但却也并不足以动了根基。两家店铺每日的进项,没有一万两也有八千两,这只是寻常时候。 一群大老爷们儿自然料想不到他做女人的生意能赚多少钱。 况且他们也只知晓长安城之中的许缘轩,却不知,他早已经店铺开到了长安城外,此时许缘轩的香水已经有了三家分店。 四家店,每日的进账几乎不低于三万两白银,甚至不少人听闻了许缘轩的名声刻意从外地赶去,只为能购得一瓶千金难求的香水。 李世民亦是佯装楞了一下,却比众人更先反应过来。 “先生兼济天下,福泽万民,大义之举。”李世民只说到这里,众人一愣。 难道不应该大赏吗?如何却没了赏赐?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便在李世民和陈丰中间游荡,几乎本能的,他们觉得此事应该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到底不简单在哪里,他们也不好分辨。 只觉得,陈丰贡献良多,不应如此薄待。 终于李安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微臣认为,先生大义之举,应当有所赏赐。”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见李世民不说话,众人却无法继续忍耐了。 对此,李世民面上更是满意,想来陈丰入朝为官一事,不会受到太大的阻挠了。 因此,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群臣稍安勿躁,见众人安静下来,李世民方才开口问道,“不知先生可有意入朝为官?” 听得李世民这般问话,众人虽然觉得惊奇,但是想到陈丰的功绩,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此人若是入朝为官,定然是造福百姓之事,无需阻拦。 “能够入朝为官,为陛下分忧,是草民的福气。”早就已经决定的事情,如今已经不需要多想,当即应承下来。 “好!”李世民大喜,“长孙无忌何在?” “微臣在!” “如今哪部还有空职?” 哪部的意思,便是已经定了陈丰的基调,如朝便要入了六部,日后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不过想到这位先生的功绩,却没有一人反对,此人,便是直接坐了侍郎职位,反对之人亦不多。 长孙无忌稍加思索,之后开口说道,“回禀陛下,户部下司农寺尚有一空职。” 听长孙无忌这般说,众人也便反应过来了,司农寺卿前些日子因为犯了欺君之罪已经被斩首,如今那职位确实空置着。 “如此,便委屈先生暂任司农寺卿一职,统筹天下粮田,另赐先生宫禁金牌,若有要事可直接入宫面圣,若无要事,准许先生不必早朝。”此,亦是几人早便已经商讨好的了,如今在太和殿之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不过是通知而已。 “不必早朝?有要事可随时进宫面圣?”这是何等的恩赐!礼部下发的《仪制令》之中可是清楚,“诸在京文武官员职事九品以上,朔望日朝;其文武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每日参朝。” 所言便是在京文武官员,含九品及以上,每月初一十五上朝,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除休沐日外,需得每日上朝。 司农寺卿乃是正三品,按照礼制,应当每日临朝,但陛下竟然亲自下令,准其不必每日临朝。 “陛下,此事不合礼制啊!”礼部尚书李孝恭快步出列,跪在了陈丰的身前,“陛下,五品以上京官需得每日临朝,这是礼制啊,若是准了大司农不必临朝,岂不是乱了规矩?” 第117章 朝堂辩驳 礼部尚书跪在殿前,言辞恳切的说道,“陛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岂能因一人便坏了全国的规矩,若是今日准了大司农不必日日临朝,日后是否群臣亦能不必日日早朝?” 陈丰只跪在李孝恭的身旁,一言不发,当今陛下的敕令,便是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因为他李孝恭一言,便朝令夕改。 “李孝恭!”皇上的声音有些冷,“你是说朕错了?” “陛下自然是无错的。”听得这般语气,李孝恭当即乱了一下,不过在朝多年,他只认定自己认为对的,他虽然说陛下无错,却也并未认为自己错了,同样不认为李世民这般便是对的。 “若是陛下欲要给大司农恩典,自然可以换了其他的赏赐,不必拿规制当做儿戏。” “李孝恭,如今你还敢与朕谈规制?”李世民的声音冷了又冷,“那朕便问你,国库空虚,需得满朝文武,众位爱卿捐献家资以充盈国库可符合规制?” “朕再问你,先生此前以商人身份步入朝堂,并捐献了五十万两白银,可符合规制?” “朕又问你,日前,你留在先生身边学习三日,我半壁朝堂留在先生身边三日,均不曾临朝,又符合规制吗?” “这……”一连三问,便让李孝恭哑口无言。 “退下吧。”见他无话可说,李世民终是下令让其退下,并为多加为难。 李孝恭悄声退回自己的位置之后,陈丰方才叩头谢恩。 见终于将陈丰糊弄到朝堂之上,李世民心中亦是喜悦,当即问道:“针对如今我大唐形势,大司农可有妙计安天下?” “微臣确有一计,只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李世民一边在心里暗笑陈丰进入角色蛮快,一边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和陈丰搭戏。 “回禀陛下,微臣认为,当今国内大势,在于贫富差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穷人吃糠咽菜,富人大鱼大肉,日日珍馐顿顿美味。”陈丰也不客气,当即便说出了最紧要的问题,“微臣曾听小儿流传,说皇族官家,一顿饭便要吃掉一百道菜,睡的房子都是金银所制,每夜躺在玉石的床上睡觉。” “这不是胡说吗?” “大司农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竟也拿到朝堂上来说,岂不是胡闹?” 陈丰转过头看向面露不赞同的表情的几位大人,“虽是民间小儿不知深浅,胡闹之言,但敢问大人,小儿之言又是何人所教?” “小儿之言自然是成人所教。” “那成人又是从何处听来的言论?”陈丰张口便问。 “这……本官从何得知?” “大人既然不知,便先不要打断如何?”陈丰笑容可掬的问道,却让那人面露难色,当场打断旁人说话,无论是放在哪里,都不是礼貌之举。 “哼!”那人甩了甩袖子,又坐低了身子。 “陛下,众位大人”陈丰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成人并非孩童, 所言自然是心中所想,若是有了心中这般的猜想,岂不是正能够说明黎民对朝廷的不满,对皇族官家的不满?” “先生可莫要仗着陛下宠信便信口雌黄!” “这位大人!”陈丰不理会他的无礼,只说了一句,“随意打乱旁人说话,可并非礼士所为。”后又看向了坐在首位的皇上,“不知陛下认为微臣所言可有道理?” “言之有理!”虽说看着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官员被陈丰三两句话便堵得无话可说的感觉当真爽快,但陈丰问话,他也并未忽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今连皇上都说了言之有理,自然不会有人再来触皇上的眉头。 “这样的问题一日不能解决,百姓心中对朝廷的不满便会与日俱增,届时,只怕……” “先生慎言!” 又一次被人打断,陈丰的好脾气已经临近耗尽,不过当庭与人互撕,绝非陈丰所愿,便无视了他,“届时,只怕……” “先生慎言!” 见陈丰不予理会,此人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跪在了陈丰的身侧,朝着上首的李世民言叩首,一言不发,但意义明显,便是不肯让陈丰继续说下去。 “你我君臣之间,并无不可说之言。”陈丰之意,便是李世民之意,此时几次三番被人打断,李世民心中自然也已有了怒色,不理会那跪地叩头之人,只示意陈丰,“先生继续说。” 陈丰却并未继续说话,而是看向了 依旧跪倒在地上,不断叩头之人,“大人还是莫要让陛下为难了。” 那人楞了一下,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亦有着疑惑,陈丰朝着他点了点头,不再理会,继续开口说道,“若是继续放任百姓心中对朝廷的不满,只怕日后朝廷在百姓心中威望全无,届时天下动荡一会随之而起。” “大司农可有解决方法?”李世民看向陈丰,语气淡淡,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威压,不过这威压并非是对着陈丰,而是对着满朝文武。 见此,众人心中哪里还能不明白,此前陈丰说了“莫要让陛下为难”,便是已经暗示了他们,此时陛下已有定夺,容不得他们反对。都是玩弄权柄之人,哪里还不懂得收敛锋芒呢。 “为今之计,推广商业便是最有利的解决办法。”陈丰坚定的说道。 众人心中思量,但不知陈丰计划,亦不好提出反对意见,遂此时还是一片祥和,但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具体该当如何?” “以朝廷名义下放钱款,若百姓有意从商便可与朝廷借款,若事成,还款之时多收些利息便是。” “大司农这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要烧到户部了?”能做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戴胄在陈丰甫一提出这个建议之时便已经想到了其中的一系列操作,遂开口问道。 “下臣亦是为朝廷分忧,也算是为户部分忧啊。”陈丰言辞恳切,眼神真诚。 “为陛下分忧,本官到是看出来了,可为户部分忧,从何说来?” 第118章 大兴借贷 听他说出这话,陈丰便知晓,戴胄这是被他的建议给惹毛了,不然断然不会将户部与陛下之间分割开来,不过此人既然在言语之中给了自己可乘之机,若是自己还不能抓住机遇,便也当不得陛下盛赞了,遂他笑得一脸开怀,“尚书大人说错了,我等同朝为官,为陛下分忧与为户部分忧并不冲突啊!” 听陈丰这般说,戴胄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错话了,想通之后略有些慌乱的跪倒在地上,“陛下赎罪,微臣……” “戴爱卿不必多言,朕知晓你的心意,不过,为何不能听大司农将话说清楚呢?”李世民也并未有怪罪之意,只开口安抚了一句,便着他退了回去。 等到戴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陈丰方才继续说道,“戴大人赎罪,下臣确实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便烧到了户部,但此事于我大唐社稷有着千秋之功,于我户部亦非坏事。” 见陈丰好言好语,戴胄也不好继续板着脸,不过脸色是好了些,却也并未开口回应,陈丰未得到戴胄的回应,却也并不觉得尴尬,以这老头方才表现出来的焦躁的性子,没有直接站出来给自己一巴掌,都是占了在这是在朝堂之上的光,戴胄亦不敢做出殿前失仪的事情来。若是私下里,指不定这老头怎么着自己呢。 “大人您想啊,届时户部将钱借了出去,供百姓们做生意,日后亦可多收一部分的商税,另外还可以收取一部分的利息,何乐而不为呢?”陈丰笑着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陈丰面带笑意,戴胄亦不好继续冷眼相对,“你说的到是好听,若是收不回来呢?” “若是收不回来,便以他物相抵便是。”陈丰亦不打怵,当即开口回道,“钱款借出之前,户部可收取借款人的抵资,便是以所有之物相抵,房契或是地契均可,借款期间,房契或是地契便抵押在户部,待其还清本息之后,便将契书归还,若是无法还清,便将其抵资充入国库。” 陈丰严肃的给出了答案,最终笑着看向戴胄,“如此便是稳赚不赔,戴大人以为如何?” “本官要百姓的房子和田产有什么用处?朝廷总不能收了东一块西一块的田产和地产吧,这根本就行不通!”戴胄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了赞赏,至少对于陈丰能够提出这般的建议来还是很欣慰的,不过如此行事,若是没有万全之策,他是不会同意的,即便是圣上推崇的先生也不行。 说白了,他现在对此并非完全没有动心,只是如他所说,百姓的田地房产于他而言并无用处,便是长安城之中荒废的土地亦不知凡几,如此行事不过是再增加几片荒地,于大计无益啊! “戴大人,此事自然有坏处。”陈丰似是已经想到了戴胄的反对,甚至反对的缘由,他比戴胄还要充分,比如,“此事若是推行, 做生意便会有亏损,届时必然会有大量还不上银钱的百姓要沦落到以田地房产相抵的下场,届时方才是真正的流离失所,这般人物多了,势必会引起天下动荡。” “大司农既然心中知晓,还要大举推行商业,到底是何居心?”戴胄亦是好不容易抓到了陈丰的错处。 但陈丰却好似对此半点都不在意一般,“大人这般想不过是因为担心欠款人还不上钱款,朝廷最终在百姓心中更会落得诸多不是罢了。” “你亦是亲口所说,若是没有了田地房产,百姓对朝廷的不满更会上升一个层次,届时只怕便不是银钱所能够解决的了。”戴胄听闻陈丰的话,也终于冷静下来不少,此时的言语倒像是两人在商量了。 而陈丰见他面色平静,似是对之前的事情并不在意,反而对借贷之事颇有兴趣,便也明白,此人并非是不愿意大兴借贷,只是担心借贷之后会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问题,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无田地可种。 “戴大人,做生意是不可能稳赚不赔的。”陈丰看着戴胄,“下臣不能保证每个商人都能稳赚不赔,但能保证国库稳赚不赔。” “就凭你收来的那些百姓的田产和房产?”戴胄说这话之时,语气之中多少带着点不满,毕竟借贷之事虽然初步看来可行,但若是后续的问题不能完好的解决,只怕日后会引起更大的问题,引起国家动荡亦不无可能。 当朝之人,大多数人心中均对此感兴趣,但却不敢贸然支持,因为他们心中清楚,此时支持,亦无太大的作用,因为至此时,陈丰亦没有万全之策,便是连他的顶头上司也无法说服,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但此时其他人不反对的缘由,更重要的是,这把火并未烧到其他人的身上,本质上还是他们户部自己的事,其他人不便跟着掺和。 且当朝之下,陛下坐在上首看着,今日传召陈丰似本就是一场戏,授予官职亦是做戏,如今,只怕这大兴借贷、推广商业一说,陛下亦已经知晓,而陛下不说却让陈丰提出来,便是为了让陈丰说服他们吧。 陈丰此人,说的好听是足智多谋、机敏过人,说的难听,便是心思诡辩、难以捉摸了,这般人物,绝非是被戴胄三言两语便能说的没有了分寸的人。 此时朝堂上多半的官员都和陈丰有着交流,对陈丰的了解虽然谈不上深厚,但亦不能说全无所知,至少对此人表面上的性格还是看出来些许的。 此人性子稳重,虽时而有些跳脱,但终是不影响大局。 他能够在当今陛下默许之下将此事说出来,便是有了决然的把握,只怕戴胄拦不下他! 众人的心思,陈丰如何能猜不到,此时见众人一言不发,整个太和殿,似乎都在看他与戴胄的热闹,陈丰亦不心焦,确实,此时戴胄拦不下他,但本质上并非拦不下他,而是拦不下当今陛下,唐皇李世民。 第119章 平辈而交 不仅是陈丰,长孙无忌等人看着戴胄的眼神之中亦多了些许同情,他不曾与陈丰交过手,甚至对此人了解不多,遂在此时第一个出丑的便是他,亦不难解释。 不过却无一人愿意帮戴胄解围,因为他们知晓,陈丰的事情还并未说完,今日的陈丰新官上任,可并非只烧一把火。 “戴大人,单凭田产和地产,您愿意吗?”陈丰眨了眨眼睛,竟有了三分俏皮模样。 戴胄见他这般,若是继续刁难,似是有些于心不忍了,但若是退了一步,今日只怕还真的要被这少年给得逞了,陛下旨意一下,他便是想要扭转局面,亦是不可能了,当即梗着脖子说道,“你说我愿不愿意?” “嗯,戴大人必然是不愿意的。”陈丰笑着回应,接下来竟然转头看向了段纶,“不知工部尚书段大人是否愿意呢?” 段纶本一心看户部的热闹,却不想陈丰竟然将这把火烧到了他工部的头上,说实话,他同不同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谁都知道,六部之中最有前途的是户部,最没前途的是工部,有前途是因为户部是六部的钱袋子,无论是哪一部需要钱财都需要与户部提交申请,而最没前途是因为工部是六部的后勤,无论是哪一部有需要的器械工具,都来找工部。 因着职责的高低,六部之中最有话语权的便是户部,而工部,往往是干的最多,收益最少的部门, 在这等大事的讨论上,工部往往没有太多说话的余地,却不想陈丰此番竟然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他,更何况此事还是他户部自家的事情,与工部并无关系啊! 见段纶并不打算回应他,陈丰也不再执着,转头看向了李靖,李靖见到陈丰的目光几乎本能在心里暗道一句“不好”。 果然,便听到陈丰开口,“那不知刑部尚书李大人又觉得如何?” 李靖此人本是武将出身,对于文官的弯弯道道了解并不深刻,但此人深谙兵法,兵者,诡道也。陈丰此人,并未接触过,但见他今日表现,便知并不是寻常人物,再加上经常在陛下口中听说此人,联合今日种种,心中已有了猜测。 “若能有万全之策处理那些收缴上来的田地房产,此事未尝不可。” 陈丰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但也知晓官场上个个都是人精,他当然不能指望众人因为自己一句话便将此事拍板,若当真如此,他倒是要怀疑一番了,如此,推拉之中将事情说清,亦未尝不可。 “段大人,李大人觉得此事可行,您觉得如何?”陈丰将目光放回了段纶身上,一句话出口,惹得一群人不悦。 李靖心中暗骂,他确实同意,但同意的前提是有万全之策解决那些收缴上来的田地房产,怎的到了他的口中,便直接成了他同意了?莫不是…… 李靖忽的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转头看向了长孙无忌,却见长孙无忌也刚好看向了他,此时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正对着他点了点头。 段纶心中亦是暗骂,满朝文武,为何独独和他过不去,但李靖的回答也给了他提醒,“此事到此时,大司农亦是没有说出万全之策,本官又如何敢下定论。” “段大人之意,若是有了万全之策,又如何?”陈丰自然不会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来回推手,其他人均不重要,此事若想达成,最重要的三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搞定。 “若有了万全之策,不妨一试。”能做到工部尚书一职,段纶亦不是庸才,自然知晓此事的利害关系,若是后顾之忧得以解除,自然可以一试。 “如此,戴大人又觉得如何?”陈丰又一次看向了戴胄。 戴胄眉头一皱,这小子转转悠悠兜兜转转的问了一圈外人,结果他的万全之策却并没有说出来,但事到如今,他亦是猜出陈丰必然是有了解决那些抵资的方法了。 而此事,陛下定然已经知晓,不然断不会容许他在朝堂之上胡闹。 然,不只是戴胄几人心中迷糊,便是其他不知情之人,心中亦是不解,先生若是有何办法,说来便是,为何要过问刑部和工部的意见?需知六部虽然同是隶属于尚书省,但大体上还是自成一体,各行一事,基本并无职权交错的情况,而此时又是户部本家的事,更是无需过问刑部与工部意见。 但包括戴胄在内的众人心知,陈丰并非会做无用功之人,只怕还有后招。 思及此,戴胄眉头皱了一下,“大司农若是有万全之策,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可行,本官亦不会无理阻拦。”终究算是服了软。 闻言,陈丰浅笑,“戴大人心中纠结不过是那些抵资该如何处理,生意失败的百姓会流离失所再无房屋遮雨避寒,再无良田生产耕种,所担心,不过是良民因贷无奈变成贱民,甚至落草为寇。” “大人,下官所言可对?”陈丰拱了拱手,看向戴胄。 “不错!”戴胄虽然依旧板着脸,但是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陈丰将火引到户部头上的怒意了,他如何看不出陈丰此计的妙处,但妙处带来的却是更多难以解决的问题,若是问题能够解决,此计自然可大举推广。 原以为此人不过是偶然想出了一个点子,便来朝堂之上信口开河,却不想,他一个初入朝堂之人,靠陛下的宠信和五十万两银钱买来的正三品官职,此人对天下大势必然知之甚少,纵算有些小聪明也不足为虑。 然此人方才所说种种,恰好是他心中忧虑之处,亦是他对大兴借贷之后,所带来的后果的不愿接受之处,能说出这般话来,便说明陈丰并非他心中所想的无能之辈。 既是有着真才实学,他亦愿意与之平辈相交。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武者更容易被人的德行拜服,而文人一眼见到的便是文采谋略,此时戴胄眼中,陈丰的文采谋略并不低于他。 第120章 兴建水利 有一点毋庸置疑,戴胄乃是户部尚书,官居正三品,而陈丰此时乃是司农寺卿,又称大司农,名义上户部亦有司农的本分,但司农寺却并非隶属户部,而是自成一体,只大家都默认将司农寺挂在户部名下,且大司农,同是正三品官职,陈丰虽一直自称“下官、下臣”却并不意味着他不知晓自己的官职,仅是对戴胄的敬重罢了。 “若是生意失败,还不上钱款之人可以劳役还款,赎回抵资,戴大人以为,此事可解?” “这……”戴胄思量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如今并无大事,亦无兴修宫殿城墙之事,大司农欲要其以劳资抵债,又该往何处劳役?” 如此,便是说明,若有劳役抵债,便可行。 陈丰心中明了,“户部确实并无大事,亦无兴修宫殿之事,但不代表工部亦没有啊。” 果然,众人这才想到之前陈丰问了工部的意见,原来,此事的关键当真是在工部啊! 想到此处,戴胄便也不继续烦躁了,索性也笑意盈盈的看着段纶,而段纶便陷入了之前戴胄的境地,“大司农此言差矣啊!” “段大人觉得哪里有差?”陈丰看向段纶,眼带笑意,一副喜闻乐见模样。 但看见陈丰这般笑,段纶便觉得自己似是掉进了陷阱之中,且还是无法逃脱的陷阱,“大司农觉得这还不上债款的会有多少人?” “初步算万来人还是有的,日后可能会越来越多。” 听得万来人,段纶当即便不乐意了,更何况以后还会越来越多,工部如何也养不起这么多人,“这万来人,我工部如何能够吃得下?” “工部如今是吃不下,起一个大工程,自然便能吃得下了。”陈丰说的轻松,似乎做起来也一样轻松一般。 但段纶这个工部尚书如何能够觉得此事轻松,若是当真叫陈丰将此事贯在工部的头上,只怕他撞墙的心思都会生出来,“大司农此话说得轻巧,殊不知如今国库空虚,再起工程,便是劳民伤财之举,届时百姓难免怨声载道!” “段大人又如何得知此事便是劳民伤财而不是利国利民,如何便是百姓怨声载道,便不是众kou交颂、民心所向?”陈丰当即开口反驳道。 “大司农刚入官场,尚且不知,我唐皇仁爱子民,从未兴修宫殿,便是担心劳民伤财,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兴修宫殿,无不是劳民伤财之举,无不引得百姓怨声载道。”段纶苦口婆心的解释,最终定论,“此事,断不可为。” 陈丰闻言连连点头,就在段纶以为自己说服了陈丰之时,陈丰却开口说了一句“段大人偏见了。”弄得段纶不上不下的好不难受。 “下官有一旱涝保收之法,是个遍及全国的大工程,若有工部相助,必然能够尽快用于实处,更能保证百姓农耕,不知若是如此,大人可还觉得是劳民伤财?”陈丰问话之中自信满满。 此言一出,不仅段纶愣住了,满朝文武都有一瞬的惊愕,陈丰耳中听到了一阵的吸气声音。 当然迅速反应过来的官员,亦有偷偷瞧抬头朝向李世民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陛下此时只像是在看戏,似乎对此事并无过多的反应,心中顿时了然,此事亦是在陛下的默许之中,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大司农此言可能当真?”段纶的眼睛之中冒着光芒,便是戴胄,此时看着陈丰,亦是惊喜交加。 “大殿之上,哪敢有虚?”陈丰先是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随后才回答了段纶的问题。 “遍及全国!遍及全国!福泽天下!”段纶惊喜了好一会儿,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瞬间失落。 “大人可是有何心忧之处?”陈丰佯装善解人意的问道。 “不瞒大司农,若是遍及全国的工程,万来人,似乎并不足以。”段纶被陈丰的旱涝保收之法震惊,此时面对陈丰之时,亦是有了几分敬重。 “大人多虑了,工部没有人,难不成刑部亦没有吗?”陈丰笑着将话题又引导了刑部身上。 众人哗然,这把火,如何又烧到了刑部?不过料想之前陈丰亦已经问过工部和刑部的意见,见工部扯进来之后,便已经有人猜测必定会将刑部一同牵连进去,却不曾想过,要如何施为。 如今见陈丰终于又一次找到了李靖,如何能够不期待,端看这位刚刚上任的大司农要如何折腾了。 “李大人,如今刑部监牢之中,大小犯人共计多少名?” 陈丰开口问话之前,李靖便已经侧过头等候了,此时听得陈丰的话,稍加思量便开口说道,“京中刑部监狱之中将近千人,大小案件不等,徒刑数月至三年不等,至多三年,死囚却是不多。”李靖虽然并不知晓陈丰言之何意,却还是如实答道。 “下官不才,曾听闻全国有州府共三百五十八,县衙一千五百五十一,可是如此?”陈丰又问。 “然。”李靖看向陈丰的目光之中亦有了赞赏,如此确凿的数据,便是朝中半数以上均是不知,陈丰却能知晓,着实不易。 “各地州府县衙之中均有牢狱,共计便是一千九百零九座监狱,若按每座监狱之中有二十人左右算,便有将近四万人,如此,下官可有夸大?”陈丰看向李靖,眼神之中亦是带着问话的味道。 “并无夸大。”李靖回道,“今年尚未统计,但去年,足有六万余人。” “多谢李大人据实以告。”陈丰朝着李靖拱了拱手,道谢。 之后转向等着他答复的段纶,“如此,六万余人,段大人觉得可足够了?” “嗯?”众人又是楞了一下,陈丰此意,是欲让囚犯服劳役?如此,可行否? 历朝历代确有让犯人服劳役一说,不过多是建造宫殿一类,大唐开国之后,并未出现大批次的兴修宫殿,未曾大兴土木,亦并未让犯人过多的劳役。 第121章 商议实策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往常工部建造兵器之时,也会从刑部大牢之中调出一部分囚犯来做一些基本上搬运的活计。 因此,段纶略加思索,便点了点头,道,“如此,应是足够了。”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听得段纶终于点头,陈丰方才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开口问道。 见陈丰已然将众人尽数说服,李世民心中亦是欣慰,先生入仕之后确实与往日不同,若是寻常时候,这两件大事,不争论两三个月,也要争吵个十几日方才罢休,却也未必能够达成所愿,但今日先生一席话,便将三部尽数搞定,可见一斑啊! 不容众人质疑,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听闻至此,直接拍板定下了此事的基调,“此事,便按照大司农的意思办,由户部、刑部、工部全权配合,中间出了任何一点纰漏,拿你等试问!” “遵旨!”听得此言,陈丰、戴胄、李靖、段纶死人站在前列,躬身行礼。 “退朝吧!”说完,便带着身边内侍离开了太和殿。 众人亦是纷纷散去,临近宫门口,陈丰叫住了段纶,“段大人请留步。” “大司农有事?”段纶回身,便看到陈丰正快步朝他走过来,亦停下身子等候。 “陛下有旨,招你我二人前去御书房。”陈丰气喘吁吁的说道,“段大人走得好快,似是生怕方知追上一般。” “大司农说笑了。”段纶闻言尴尬的笑了一下,“既是陛下传召,便不要耽误时间让陛下久等了。”说着两人便结伴前去御书房了。 两人到了御书房之时,当今陛下正坐在首座,下面是中书令房玄龄、宇文士及,门下省侍中王珪,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户部尚书戴胄,兵部尚书杜如晦,刑部尚书李靖。 虽是同朝为官,但是除却朝堂之上,段纶还从未与这些位大人私下里交流过,此时见众人均在等候,反倒是不如朝堂之上放得开了,左肩微微抖动,还表现出些许的紧张出来。 “段大人不必如此,今日段大人才是主事人啊!”陈丰笑着拍了拍段纶的颤抖的左肩,随后两人一同步入御书房,与陛下见礼之后,方才各自落座。 “先生今日种种表现,当真让人眼前一亮!”两人刚刚落座,便听见李世民的称赞传来。 “是啊,英雄出少年啊!”戴胄亦是称赞了一句。 “戴大人此话当真不错,先生今年方才年满二十岁。”长孙无忌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不仅是戴胄,其余不知陈丰底细之人亦是惊叹一瞬,纷纷称赞少年英才。 “众位大人谬赞了。”陈丰神态自若,略带谦虚恭谨的说道,“今日之事还多亏了几位大人不曾刁难。” 陈丰的话说的漂亮,分明是他将众人辩驳到哑口无言,却称众人不曾刁难,如此便是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众人又如何还能心怀怨念。 长孙无忌等于陈丰相熟之人,亦不予言辞,此事还需得陈丰自己解决,不然他年纪尚小,资历尚浅,甫一上任便要接手如此的大事,难免让众人心中不满,若不能将众人心中的不满尽数消减,纵算是陛下下令,下面的人只要稍加阻拦,大功即会变成大过。 但见陈丰三言两语便让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消了心中的芥蒂,又难免对陈丰高看了一眼,此事若成,定然是大功一件,此后陈丰自是前途无量,只要他不作出自毁前程的事情,加官进爵、封侯拜将亦是水到渠成。 “今日朝堂之上所谈及的事情,两件可并做一件,同时进行,只需陛下连降数道旨意便可。”见众人面上的神色已经有所改观,陈丰也不再继续多言,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多说便多错,倒不如不说。 闻言,李世民点了点头,“宇文爱卿,此时的关键还是在你呀!” 确实,如今国库空虚,今日百官才刚刚发起了捐献家资充入国库,还需得宇文士及加紧速度,尽快将钱财放入国库之中,如此之后,借贷和水利两项方才能够达成,一切的基础还是银子。 宇文士及道了声“是”,便不再说话。 “戴大人,借贷一事,还需要慎重,所派遣的官员必定要可靠,万不可让寻常百姓出现资不抵债的情况。”所谓的资不抵债便是决不允许出现借贷的数额超过其资产的价值。 稍加思索,便知晓了陈丰之意,遂点头应下。 “接下来,便是近日甚至以后几年的重中之重了。”谈及此事,陈丰亦是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从袖袋之中拿出几张图纸,便是他欲要兴修的水利的图纸,将图纸递给段纶,“段大人,您看是否可行?” 段纶拿到图纸之后,细细查看起来,其上,尺寸已经标注清楚,越看越是心惊,“如此,若是能够大面积承建,确有免除农田旱涝灾害的风险啊!” 对此,段纶是专业人士,既然他已经这般说了,自然便是确凿了。 “大司农这图纸,精妙绝伦啊!”段纶左手拿着图纸,右手如视珍宝一般,轻抚了几下,随后瞪大了眼睛,“大司农这图纸,所用笔墨,似是有所不同啊!”工部是画图纸最为频繁的部门,但毛笔沾墨所画出来的图纸,总是粗细不均,断然做不到这般清晰分明。 “段大人眼睛真是精明。”陈丰赞了一句,“杨树枝烤黑之后,将一段削尖,便能写出这般分明的字迹。” “大司农心思精巧,这图纸亦是精妙。” “段大人觉得可行便好。” “可行,自是可行!”段纶赞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李世民,“陛下,大司农真乃天人也,此事当真是利国利民之举啊!” 闻言,李世民只笑了笑,这图纸,他们早就已经看过了,见到段纶的表现,自然也并不觉得失态,毕竟他们当初也并没有表现的比他好上多少。 到是戴胄有些不满了,“我说段大人,这银钱还是要从我户部出的,你这图纸,能不能给我瞧上一眼?” “自然,这是自然!”说着便将图纸递给了戴胄,坐在戴胄边上的李靖亦是立刻测了身子过去瞧,嘴里还念叨着,“这人可是从我刑部出的,本官也当看看才是。” 第122章 抗旨不遵不成 一看之下,戴胄顿觉不妙,只见他一脸震惊的看着陈丰,“大司农这东西是要铺满整个大唐境内?”他的声音颤抖,看着陈丰之时,还带着些许恳求,大概是希望他不要说出太过于残忍的话来。 “不然如何能达到惠泽全国的效果,若少了一州,那一州百姓必然心中不满,不是吗?”陈丰笑意盈盈的看向戴胄,他知晓戴胄震惊的缘由。 这个工程确实是个利国利民的工程,但,一旦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开始动工了,便在没有了退路,只能将工程结束,不然反倒不如最初便没有开始。 “戴大人所忧,下官心中知晓,但如今国库充盈,日后钱财自是会滚滚而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又有何妨?”陈丰笑着看着戴胄。 此人,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是陛下的一个管家,管着整个大唐的钱袋子,遂他的担忧,陈丰完全能够理解。 要管着全国百姓的衣食住行,若是不能仔细谨慎着,只怕整个大唐,上上下下都要跟着吃糠咽菜了。 “可……”戴胄自然知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可是一下子要从他户部拿出这么多钱出去,他还是会心慌啊!最重要的是国库现在还空着呢,这钱还没进账就惦记着要花出去了,这让他如何能够放宽心? 陈丰亦是苦笑,早知如此,这图纸便不应该给戴胄看,但段纶没管过钱,他不知晓管钱人的心情,此时见戴胄一脸苦闷,当即说道:“戴大人,朝堂之上你可是都同意了,陛下下旨你可是都接旨了,难不成要在此时抗旨不遵不成。” 段纶此人,陈丰曾经研究过,此人之所以如今还在工部,不是因为没有机会迁调,而是对工部研究出来的那些东西有着极大的兴趣,是他不愿意离开这个六部之中最没有权势和地位的部门啊。 不过对于这样醉心于研究的人,陈丰反而有着几分的好感,这大概就和他之前的职业有关,两人都是学术研究者,陈丰自然知晓如何才能最快的打动他,或许本来段纶还对他这旱涝保收之法多少有些疑虑,但见到图纸的那一刻,他便彻底被俘获了。 这是学者的心动方式,他迫切的想要将头脑中的一些想法变成现实。但是这样的方法用在戴胄的身上便完全不可行,首先戴胄并没有学者研究学术的那般心思,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家,其次,他是管着钱袋子的人,虽然这钱袋子并不是他的,但是依旧是要从他手里拿钱的,一笔笔的银子拿出去,短时间见不到成效,他自然不愿松口。 不过,对于戴胄这样的政治家,有一个方法是最好的,既然没有办法说服他,便用强权让他屈服,他看见手中的图纸,第一想法便是要花费顶了天的银两,但这银两,从本质上来讲,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的,与他并无太大的关系,只要他愿意便可以了。 遂,陈丰又重复了一遍,“戴大人是要抗旨不遵吗?” 段纶问这话之时,戴胄心中并无太大的波澜,只清浅说了两句不敢,但此话若是出自陈丰之口,意义便完全不同了,如今谁不知道,此人已经是陛下在朝堂之上的代言人了,他的意思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陛下的意思。 果然,陈丰的话音刚落,李世民的眼神就瞟向了他,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明鉴,微臣并非抗旨不遵,只是,只是……” “只是需要拿出来的银两数量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戴大人心中不安了?”不等戴胄说完,李世民便开口插了一句,语带笑意的问道。 “陛下明鉴啊!”听得李世民的话,戴胄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重重的磕了个头,只差痛哭流涕了。 “好了,起来吧。”对于忠臣良将,李世民从不会太过于苛责,尤其是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断不能临阵换将,否则,只怕又要拖延些时日,“大司农所说不错,此事本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并无不可,且农业发达,国库便会越加的充盈。” 见李世民言尽于此,陈丰无奈的叹了口气,大人物说话就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让你自己去捉摸,你要是捉摸错了,他还要砍你的脑袋,这便足以让文武百官战战兢兢了:“戴大人心中担忧无非只有一点,便是银两的问题。” “下官且问您,高祖年间,若是百姓交不上田税又该如何处置?” “这……”戴胄楞了一下,若是隋朝甚至以前,百姓交不上赋税,便要劳役赋税,但唐朝建国之后,并未曾大兴土木,所以便取消了徭役,强迫百姓必须纳税,当然均是一些自家田地所产的粮食罢了。 整体来说,高祖体恤百姓,并未因为国库空虚的问题苛待过百姓,但是因着天灾的关系,百姓交过赋税之后,手上也没有了余粮,日子依旧不好过。 尽管心中一惊有所准备,且之前也做足了功课,听得戴胄这般说,陈丰还是沉默了一瞬,“戴大人且看,此计虽然短时间内投进去的银钱不少,但往后百姓不惧旱涝灾害,田地之中的产量自然便会提高不少,届时就算是不提高赋税,国家经济也会发展不少。” “更重要的是,大人讲国富民强,但方知说民富国强,百姓富裕,由苦到甜,自然会心中挂念着朝廷的好。” “有一事,我们心知肚明,百姓其实并不关心谁做皇帝,谁当权,甚至大唐还是不是大唐,他们亦不在意。”说到这里,陈丰偷偷看了李世民一眼,见其面上并无其他神色,方才继续说道,“但若是大唐给了他们旁人给不了的东西呢?” 若是大唐给了旁人给不了的东西,百姓心中自然会记挂着朝廷的好,亦会对朝廷有归属感,若是有一朝,旁人当政,百信心中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他们是否还能继续这样的日子。 第123章 用意如何 陈丰所思,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便见到戴胄咬了咬牙,“微臣定当全力配合大司农和工部!” “戴大人忠君爱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啊!”见他这般开口,陈丰自然不会吝啬些许夸奖。 “大司农谬赞了。”或许是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戴胄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不少,看向陈丰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戴大人仁爱百姓,下官亦不能无动于衷。”陈丰笑着看向了戴胄,“借贷之事,烦请陛下下令,户部着手之后,方知亦会在民间一同执行,但愿能够为陛下和戴大人分忧解难。” “好!好!好!”闻言,李世民一连道出三个“好”字,戴胄面上亦是激动不已,他们知晓陈丰此举是为国库减轻压力,一面将钱财都借出去,另一面却还要花费大量的银两去兴建水利,如此大的花销,便是国家机器也未必能够一举将其推动。 但陈丰的能力,大家已经亲眼所见,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便已经能够一举拿出五十万两白银捐入国库了,若是借贷一事,陈丰能够替国库分担,国库的压力自然会锐减,如此,众人如何不心中欢喜? 面对李世民的盛赞,陈丰只笑着回应,后便转头看向了段纶,“段大人,若是将整个工程尽数完结,各部全力配合,大人预计需要多长时间能够完成?” “若各部全力配合,四年左右便能够完成。” “四年?”陈丰测算一番,“大人所说四年,可做了天气的预算,需知阴雨连绵的天气,是无法进行施工的?” “预算过了,若是无阴雨天气,进展或许还会快上不少。”说到这里,段纶亦是自信满满,脸上似是已然戴上了傲娇的神情。 “如此,不知段大人欲要从哪里开工?”陈丰也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不过瞬间便恢复了严肃。 段纶稍加思索一番,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自是从长安出发,想四方扩散。”说完,似是看到了陈丰不赞同的眼神,“不知大司农可有不同意见?”此时,对于这位新上任的大司农,段纶是满心佩服。 “不瞒大人,方知确有不同想法。”陈丰也不隐瞒,当即开口说道,“我欲要大人在明年秋季之前,将贝、谯、郓、泗、沂、徐、濠、苏、陇九州的水利兴建完成,大人可能保证完成任务?” 段纶略加思索便点头表示可以。 “大人且慢回应……”却不想段纶的示意却被陈丰阻拦,“方知之意,并非只建这九州,而是在大人原本的基础上将这九州的水利先行完善。” “这……”段纶思量片刻之后点头,“可以做到。” “不过……”段纶又是问了一句,“不知大司农此意何解?”那图纸之中分明,若是只建一州之地,便只能解一州水旱灾害,却并无解全国之忧的能力,却不知陈丰为何要如此安排。 “无何缘故,只请段大人万万要将此事当真,不可有半点马虎!”陈丰自然不能告诉他,史书记载,贞观三年秋,以上九州大旱,遂含糊其辞地说道,但语气异常严肃。 听得陈丰这般语气,尽管并未知晓个中缘由,但他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大司农尽管放心,此事,段纶记下了。” “辛苦段大人了。”陈丰朝着段纶点了点头,“另还有,贞观四年秋,许、戴、集三州亦要完工。” “至明年春,关内亦要全力赶工,明年秋,六辅之地及绵、始、利三州,亦要全力施为,若实在赶不及,也定要在贞观四年春夏之际完成。”陈丰又是接连道出一串地名。 段纶虽并不知晓其中深意,却仍是依言而行。 不过虽然此时陈丰并未给他答案,但不出一年,当他在各地零星建造的水利起了作用之后,他才惊觉,这位大司农当真料事如神,连天灾亦能在意料之中。 众人不觉其他,或者是心中怀疑,亦不好当场提问,遂将疑惑留在了心中,此时论断后,便各自退下了。 陈丰并未回府,而是去了杜府,到了府门口,便着了杜府的小厮去高府请高冉到杜府一叙,而陈丰本人则是在杜如晦的带领之下进入了大堂,方才命小厮去请杜立。 “贤侄啊!”杜如晦看着陈丰,眼神之中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叔父!”陈丰也不慌张,顾自笑盈盈的看着杜如晦。 从前,杜如晦是见到陈丰这虚伪到无懈可击的笑容就烦,而今,不烦了,一种想要将陈丰凌迟处死的冲动油然而生,若非自己反应的及时,只怕如今陈丰已经横死在杜府了。 “贤侄,你今日提出的那几州,究竟是何用意啊?”杜如晦左右瞧了瞧,悄悄的凑到陈丰耳边,压低了声音做贼一般的小声问道。 “并无其他用意啊!”陈丰一脸迷茫,似是不知杜如晦何出此言。 杜如晦光明正大的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从来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若当真并无其他用意,他犯得着那般谨慎严肃吗?硬是故作神秘搞得段纶一愣一愣的,弄得大家都跟着紧张起来,他竟然还在这里装无辜! “当真并无其他用意。”陈丰无奈的说了一句,实话他当然不能直接说了,但是编瞎话这些,他还是擅长的,“只是有两点目的。” “哪两点?”杜如晦紧忙凑上来问。 “叔父,您想啊,若是一件事情,没完没了的做四年,你可会心烦意乱?” 这,确实会啊!杜如晦略加思量,一件事做四年,当然会心烦。 “段大人就算是一门心思的放在这里面,也还是会心烦啊!”陈丰做出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拍了下桌子,“但若是前面不远处便有一片已经完工的工程,心中是否会有些许的安慰?” 这,也有道理啊!杜如晦愣愣的点了点头,按理说,若是想到前方有一片已经完工的工程,并非只是觉得安慰,而是会觉得所剩不多,干劲儿也会增长不少! 第124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对呀!”忽然,杜如晦就反应过来了,“你小子会这么好心?” “叔父莫急呀,小侄还没说完呢,这只是第一个目的,还有第二个顺势而为的目的。” “快说!”杜如晦又是翻了个白眼,哪里有朝堂上老成持重的元老形象。 见杜如晦着急,陈丰也不再端着,而是做出一副神秘的不养,伏在杜如晦的耳边轻声说道:“叔父,您说,若是恰好我提出的这几处有了旱涝灾害,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将我当成神人?” 闻言,杜如晦心道,便知这小子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几处会有旱涝灾害?” “小侄不知啊!”陈丰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我重点提点的地方已有关内,另有六辅之地,此外还有十几州,总会碰上两处不是?另外叔父且细细思量,我所提出的那十几州,可是近年来旱涝灾害频发地区?” “你!”杜如晦大惊,方才知晓,这臭小子竟然打着这样的鬼主意。 “叔父莫怪,这叫广撒网捕大鱼。”陈丰眯着眼睛笑道,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今日他来了杜府一事,瞒不住文武大臣,亦瞒不过当今圣上,那些人不会明目张胆的问自己的意图,却会通过杜如晦多加大厅,如此,这般言论传到那些人的耳中,他们也只会以为自己是在铺路。 即便是在李世民面前,他这般给自己铺路,亦不会引起忌惮, 反而还会乐见其成,届时只怕高高在上的那位还会推波助澜。 杜立进入大堂,便见到杜如晦一脸震惊带着点失魂落魄的模样。 此时大堂之中就只有陈丰和杜如晦两人,能让他这般的,便只能是陈丰了,遂疑惑的看着陈丰,似是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丰对杜立当然没有过多的隐瞒,此事也不需隐瞒,毕竟还需要杜立的帮忙,也不能对他隐瞒,遂将近日陛下与自己等人的商谈如数告知,另有今日朝堂上和下朝之后在御书房之中所发生的事情尽数相告,无一隐瞒,最终也说到了杜如晦变成这般的原因。 莫说是杜如晦了,便是杜立也大吃一惊,“你竟然敢在当今圣上面前搞小动作?” “这并非是小动作,此举不过是安陛下的心罢了。” “此言何意?”杜立不解,杜如晦亦是看了过来。 “我本不愿入仕,如今不过情势所逼,且陛下许我不必早朝,我方才应允。此间事了,陛下便会心忧方知是否又起了退隐之意,若见我为自己铺路,陛下方才能够心安。”此言并非陈丰夸大,而是事实。 杜如晦心中明白,陛下也曾明里暗里的命他务必将陈丰留在朝堂之上,如此人才若不能为朝廷效命,是他的损失,亦是大唐的损失。 此前尚且以为陈丰有些谋略,但谋士能臣,他手下亦有不少,陈丰不愿留下,放他归山便是。但见陈丰一年多的时间, 便将手上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另一方面还关心着国计民生,蝗灾若是泛滥,必将后患无穷,满朝文武均未能发现其中端倪,却被他道破关键,这已然不是谋略便能够说得清楚之事。 天下大势尽在心中,即便是预见了蝗灾,也并未惊慌,反而思虑出了防患于未然的办法,且能令朝中官员深入百姓生活却并未受到怨恨的人,陈丰是独一份了。 如此人才,又心怀天下,若是寻常人有了这般的胸襟气度,只怕李世民还会起些疑心,但陈丰此人,他算是知之甚深,遂也不曾起疑,只愿其为朝廷所用。 正如陈丰所言,杜如晦将陈丰的心意告知李世民之后,李世民略有些失态的饮尽一杯清茶,眼神之中亦带着欣慰,嘴里更是说着,“得此贤才,何愁我大唐不兴盛!” 这些事情,陈丰自然并不知晓,此时兄弟三人正在朱雀大街上溜达,为的自然是寻找一座合适的楼阁来作为自家钱庄的大本营。 “你怎么有心思做钱庄的生意了?”高冉还不知晓陈丰的意思,此时一边寻摸合适的地段和楼阁,一边口中念叨。 未等陈丰回应,杜立便已然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于高冉,见到高冉震惊的眼神之后,杜立便开心了,之前是他在震惊,如今看着高冉震惊的模样,顿觉好笑。 “天啊!那你以后可是要发达了!”得!相对于杜立曾经在御前行走过,高冉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此时听得陈丰的决定,顿时便发现了商机,“不行,兄弟我要入伙!” “好。”陈丰也不反对,虽说他自己未必就不能支撑起一个钱庄,但是不能自陷步伐。 “杜兄要不要一起?”陈丰笑着回过头看向杜立,能够将杜立拉下水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他的财富确实能够支撑起一个钱庄,但是他的权势却未必允许,杜家和高家,与他这个司农寺卿一同,自是足够了,从今以后,三家便是同气连枝。 “好。”杜立也不反对,点头便同意了,他当然知晓陈丰并不需要他那三两个钱,但是还是同意了,因为他知晓陈丰需要杜家和高家的权势。 高士廉和杜如晦此时哪里知道,自己就在不知情的时候,被自家这两个不肖子孙给拉上了贼船,变成了陈丰那条绳上的蚂蚱。 不过,后来,在知晓了此时之后,两人也并未惊恼,反而还在众位朝廷命官面前大肆显摆了一番,盛赞自家的子孙有出息,其他人自然是大为恼火,凭什么好处都让这两人得去了,先生似乎不太厚道啊! 但是也只能无可奈何,谁让他们没有与陈丰交好的子孙呢?子孙他们到是有,和陈丰年纪相仿的也不少,但是奈何,没有能够早早的便搭上这趟车呀,现在再想要去套近乎,难免面上不好看。 对于文武百官而言,颜面要比钱财更加重要,当然,只是表面上的颜面,背地里谁做了什么不要脸面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会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罢了。 第125章 大唐钱庄 陈丰三人在街上逛了大半天,方才在朱雀大街,距离许缘轩并不远的位置选中了两套阁楼,一套三层,一套四层,这两套楼阁本是同一个主人,是一对老夫妻,据他二人所说,两人无儿无女,此番要回转乡下老家,颐养天年。 陈丰本只需要一套,但见两人如此,便也将另一套一同买下,也好让二人能够早日回乡。对此,老夫妻两人感激不尽,还欲少收陈丰千两银子,但人家老两口折腾了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得来的钱,陈丰哪里能说给人家抽掉便抽掉了,自是不肯,最终还是按照原定价格买下了两栋阁楼。 陈丰这一番操作看得高冉一愣一愣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钱送上门来还往外推的,对此,杜立倒是没有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陈丰在这一方面没有半点差错,也正是因此,陈丰此人方才能够在众多大人物面前得脸,受到重用。 陈丰邀请了杜立和高冉去许缘轩用膳,最近用那大姐送来的葡萄,陈丰研究出了几样好东西,还要请他两人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可以,他打算将此物推广,当然不是现在。 命厨子准备些饭菜送上来,后三人进了包厢,开始商议这钱庄的名号,提了十数个,最终均被三人否决了,总觉得不大应景,要么就是不够霸气,当然也有说是字里的意义不好,总之就是各种不满意,已经达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 正在三人被一个小小的名号为难住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高冉一瞬间便坐直了身子,“不想了,先吃饭!” 陈丰和杜立两人亦是点头,民以食为天,先吃饭,才有力气做事! 得到陈丰的允许,包厢的门方才开了,推门的正是酒楼的伙计小旭,不过他手上却并没有餐盘,只见他朝着陈丰三人打千作揖,之后才开口说道,“主子,宫里来人了,是上次那位李公公,现下正在隔壁香水铺子。”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终不得不下楼去接见,就算是在皇上面前得脸,皇上身边的内侍还是不能得罪的,自是要以礼相待。 三人过去便见到李公公并非一人前来,还带了十个小太监,手中捧着托盘,上方摆着官服、官印和顶戴花翎之类。 李公公正站在柜台边上打量着里面的精致小瓶和梨花木盒,见到陈丰忙上前,两人互相问了好,方才开始说正事,“大司农,准备接旨吧。” “接旨?”陈丰楞了一下,却见李公公已经走出了许缘轩的大门,站在门外,摆起了架势。 “陈丰接旨!” “草民接旨!”陈丰当即带着杜立高冉和一众许缘轩的伙计跪在门外,聆听圣意。 那李公公双手捧着上好蚕丝制作而成的明黄色卷轴,小心将其打开:“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许缘轩东家陈丰忠义两全,心怀天下,屡出齐策,解百姓危难,解黎民疾苦,兼济天下,福泽万民,特命供职司农寺,册封正三品官职,司农寺卿,赐朕亲笔书字一张,赐居大司农府。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谢主隆恩。”陈丰叩头谢恩之后双手接过圣旨。 三品官职! 围观百姓已然不少,圣旨上文绉绉的的东西他们听不大懂,且亦不解其中深意,只知晓这许缘轩的东家,如今是朝廷的大官了!三品的大官!县太爷好似也才七品吧!三品的官职在百姓心里,那是顶顶大的了。 陈丰将圣旨珍而重之的交于杜立之手,之后才回过头来,结果李公公递过来的已经装裱好的卷轴,正是圣旨之中赐下的当今陛下亲手所书的那幅字。 展开一看,笔走龙蛇的八个字,正是“兼济天下,福泽万民”,陈丰将字画收起,复又拱手向左,道了声,“谢陛下恩典”。 却不知,此事还没完。之间李公公朝后退了两步,从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上,又拿出一明黄色蚕丝卷轴。 “司农寺卿,陈丰接旨!” 饶是陈丰也楞了一下,何故接连下发两道圣旨?不过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跪倒在地,“微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农寺卿陈丰奉公守正,乃朕之肱骨耳目,今欲兴借贷,命尔全权处理,建设大唐钱庄,不得有误。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陈丰愣了一瞬,后叩头道,“微臣接旨!” 一脸两道圣旨,不只百姓心中疑虑,便是陈丰亦是不能理解。 命人将小太监们手中的托盘接了过来,一再谢恩之后,陈丰方才延请李公公去了酒楼,命人奉茶。 “李公公,实不相瞒,方知有些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还请李公公指点迷津。”陈丰恭敬的问道。 “陛下盛赞大司农聪慧,如何会不能得知呢?”李公公笑了笑,却并未解答。 “借贷此事,当真让方知全权处理?”陈丰试探的问道。 “圣旨所言,还能有误?” “那户部?” “陛下说了,一件事,还是莫要折腾两家人去做了。”李公公此时也未曾隐瞒。 此意便是户部并不负责借贷之事,全权交由陈丰一人处理。 “不知是走国库还是?” “大司农是魔障了?若是走国库,也不需要大司农来处理不是?” 其实陈丰心中已有猜测,只是并不敢确认,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一个不慎,若是会错了皇上的意,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谢公公指点。”说着,陈丰从袖袋之中掏出一锭银子双手奉于李公公,“还望李公公笑纳。” “如此,咱家便却之不恭了。”李公公亦是笑了一下,伸手接过陈丰手中的银两,纳于袖袋之中。 如此,并非受贿,在宫中亦是有这般的行为,请宫女和小太监们做事,便是主子也是要给点钱财意思意思,若不然,是指使不动这些人的,此事,莫要说是陈丰,便是当即陛下亦无法阻止。 “大司农可还有其他问题,若是没有,咱家就要回宫复命了。”说着,李公公也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陈丰自然不会继续留他,遂起身相送。 第126章 招兵买马 “方知,方知,你快来看,看皇上赏了你什么宝贝!”陈丰这边刚刚送走了李公公一行人,此时还没能够进入香水铺子的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高冉的惊呼。 排开一众围观的百姓,陈丰挤进去之后,方才看见高冉手上捧着一张绢布,上面笔走龙蛇的四个大字,正是“大唐钱庄”。 “看来我们不需要继续为钱庄的名号费脑筋了。”杜立朝着陈丰笑了一下,“陛下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 “是啊,此时我便觉得在没有什么能够比‘大唐’二字更加霸气的了!”高冉此时正一脸的惊叹,心中所想尽数放在脸上,当真是个没有内涵不懂得隐藏自己的人。 不过,索性陈丰也愿意和他这样简单的人交往,不必浪费太多的心思,和高冉在一起聊天,远远比和朝堂上的那群官员们聊天更让人觉得身心愉悦,毕竟不需要太过于勾心斗角。 “明日我便将这四个字拓印下来,打成牌匾,先挂上去!”高冉的语气中带着决然,似是要将这句话刻在心底一般,语气重了又重。 “是应该尽快,越快越好。”陈丰点头同意,“相信不出三天,大兴借贷的指令便会昭告天下,第一批胆子大的便会开始实施,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陈丰的面上带着严肃,看得杜立和高冉两人一愣一愣的,“所以,便劳烦二位兄长陪小弟走一趟吧,招兵买马,上岗培训,多少还是需要花费些心思的。” 陈丰说的不错,他们确认需要不少人手,几人当即便向着人市出发了。 最初陈丰还对买卖人口这等事情很是排斥,到了如今,却也发现还是买回来的奴隶用着更顺手,作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不需要担心他们是否会背叛自己,陈丰亦不会苛待他们,遂也便没有了太大的心理压力。 权当是雇佣了伙计,总归他还是会给他们发些酬劳,断不会让他们白白做事。既如此,就算是多买些奴隶又能如何,反正他心里清楚自己并未将他们当成奴隶,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买这么多,你吃得下吗?”高冉看着陈丰,钱柜这种东西他没有接触过,但是听陈丰说了运营模式,却也觉得用不上百来人吧。 “不只长安城。”陈丰只淡淡回应,之后继续和人牙子说了一句,“以后有功夫好的,便送到大司农府上。” 陈丰来过几次人市,每次都是大手笔,自然让人记忆犹新,此时一听陈丰的交代,这便是渊源不断的买卖,他们断然不敢有半点犹疑,当即点头答应。至于奴隶到了陈丰的手上做了些什么,便也不是他们能够管得到的事情了。 不过,偶尔路过陈丰的铺子,也能看见自家卖出去的奴隶在里面忙活,通身气度当真是大变样,若非容貌不曾改变,再加上陈丰的名号越来越响亮,他们断然不敢认为那是曾经在他们手上战战兢兢的奴隶。 折腾着许缘轩的两位掌柜的带着新买来的奴隶们,其中亦是有两个会读书写字的,陈丰便暂时将他们定为大唐钱庄的掌柜,不过具体能不能迅速上任,还要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至于那些不识字的,便由许缘轩之中的侍者带着,终归要锻炼他们落落大方才行。 索性这一批多事贫苦人家卖出来的孩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此时便显露出来了,虽然在招待顾客的时候,还是略微有些紧张拘束,但是逼迫着自己去做的时候,亦是有破釜沉舟的本事。 陈丰三人站在二楼,扶着栏杆向下望,亲眼瞧着那些今天才刚刚买回来的奴隶们的变化,脸上亦是惊叹,若非亲眼所见,如何能够想到,一个人的变化竟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在这里学习,明日我便会将大唐钱庄的运营理念与他们略加讲解,后再将他们需要做的事情详细说明,方才能够让他们迅速到岗。”说到这里,绕是陈丰也认不出叹了一口气,时间实在太过于紧迫了,由不得他想要放松下来。 “有一点,我还是不解。”杜立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 陈丰转过头看向他,示意他说来听听。 “古往今来,都未曾出现过钱庄这等的事物。”杜立说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钱柜上也有存钱取钱一说,但是却是要向钱柜交上不少的保管费,独独你这里,存在你这里的钱款不仅不收取保管费,还会给利息,这是何意?” 陈丰思量了一瞬,在此之前,确实只有钱柜一说,从未出现过钱庄,如今,陈丰要做的是钱庄,且不仅能够在其中存钱取钱,还能借钱,这让他二人心中有点迷糊。 不过陈丰既然这么说了,他二人也没有提反对意见,亦是知道无法改变陈丰的主意,回到府中与自家的长辈谈及此事,他们竟然还称赞陈丰的胆大心细进度快,还当真是让他二人大跌眼镜,却也只能来问陈丰了。 “算是用之于民取之于民吧。”陈丰笑着说道。 两人又是一愣,从前只听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却还从未听过用之于民取之于民这样的说法,不过细细想想这钱庄的经营模式,两人也便反应过来了,原来钱庄不过是钱财流通的一个模式,从中借钱需要还利息,若是从中存钱,便可以得到一部分的利息,但是转过头来,陈丰便能将旁人存进来的钱借给另一人。 最主要的是,存钱所得利息并没有借钱所得利息高,中间应该能赚下来不少钱,最重要的一点是,存进来的钱,他们亦可以拿来运转自己的生意。 嗯!用别人的钱做自己的生意,当然不敢让别人没有生意可做,毕竟当今陛下昨日里方才连下两道诏令昭告天下。 第一,大兴信贷,初步在长安试点,今后会陆续发展到全国各地,百姓可以家资抵押,换取银钱。 第127章 为天下先 第二,鼓励平民百姓做生意,其所需要交纳的赋税比之官商的商税要低一半,且下令任何官家不得打压平民的商铺,违令者视情节轻重,予以惩罚,轻者没收店铺,重者罢官。 这样的诏令之下,哪里还有人敢阳奉阴违? 这一日,又是全称瞩目的日子,而陈丰又一次成为了全城瞩目的人。不只是长安城,自打陛下的诏令传遍全国之后,便是其他州郡的人亦有不少来了长安城,便是为了打探这大唐钱庄所行是否可靠。 据说大唐钱庄打出的招牌是日后会在全国各地开大唐钱庄的分店,从本地存的银子到了异地也能够取出来,当然在异地存的银子,回了本地亦能够取出,只需要带上几张钱庄开出来的票据,也就是钱庄所说的银票即可。 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围在门口看热闹,不过今日注定了他们会度过这一生最值得吹嘘的一天,因为他们有幸得见天颜。 不错,今日,恰是及时之时,当今陛下亲自前来,参与了剪彩。 便是陈丰也似是没有想到,此事竟能将当今陛下给折腾出宫来,要知道,寻常皇帝可能一年也不会离开皇宫几次,甚至一年到头不曾出过宫,也并非没有,但李世民最近出宫出的太勤了。 不过也不得不说,有了当今陛下亲自剪彩,拉下了遮挡招牌的红绸,大唐钱庄四个字高高悬挂,右下角还有一枚当今陛下的私印,有了这些,大唐钱庄的声望瞬间达到顶端,没出三日,大唐钱庄在整个大唐,便已经人尽皆知了。 “陛下怎么有空前来?”剪彩之后,将场面交给独立和高冉,陈丰便请李世民上了三楼的休息区,当然是不对外开放的,只供大唐钱庄的工作人员临时休息。 便是陈丰也并没有想过,大唐钱庄迎来的第一个客人便是大唐皇帝李世民。陈丰邀请他三楼休息,但他却在一楼停住了身形。 “陛下?”陈丰试探的看了一眼,钱庄中的其他人也看向了李世民,这位穿着贵气不怒自威的男人,便是当今圣上吗?至今为止他们依然不敢相信,不过看那些大官儿们都对他叩拜了,应该是不错吧。 此时见他竟然停在了一楼的接待区,众人都有些愣住了,便是门口那些本打算进来的人亦停住了脚步。 “陈爱卿。”李世民忽然唤了一声。 “微臣在。”陈丰当即拱手弯腰作揖回应。 “朕乃是大唐之主,要为天下先,是也不是?”李世民忽然转过头看向了陈丰。 “是!”陈丰亦是回应,说到这里,陈丰已然知晓了这位皇上陛下做何想法了,遂将他引到了柜台边坐在外面设置的椅子上,对着里面的工作人员吩咐,“招待好客人。” 那工作人员自然也知晓了面前这位便是当今陛下,如何能够不慌张,不过看到陈丰的眼神之后,却好似镇定了不少,心跳也渐渐平复下来,说话的声音也沉稳了不少。 “先生,您好。” 大概是从未见过女孩子这般对他说话,李世民新奇之下楞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开口回应,“姑娘好。” “请问先生要办理什么业务?”这本是流程性的问题,但是此时问出来,竟让众人都有一种新奇的感觉,遂亦顾不上不得直视天颜的禁令,此时紧紧地盯着坐在柜台里外交流的两人。 “请问这里可以办理什么业务?”李世民只是将此事交于陈丰,具体陈丰怎么做,在大唐钱庄之中设置了什么业务,他当真如同圣旨之中所说,让他全权处理,其他一概不问。 “先生,大唐钱庄目前支持借款和存款两项业务,借款一年之内收百分之五的利息,一年到三年之间收百分之七的利息,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收百分之九的利息,五年以上收百分之十的利息,借款需要您有实际抵押物,例如房产地产之类。” 李世民还没有反应,围观的百姓先炸了,“收走了我们的房子和田地,那我们住在哪儿,吃什么?”听得这些人的叫嚣,其实陈丰心中明白,他们并不是会来大唐钱庄借款的人,只是本能的想来凑个热闹。 “是啊,姑娘,你收走了我们的房产和田地,我们吃什么住什么?”李世民心中已然知晓,却仍旧佯装不知的问道,毕竟有些问题需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先生莫急,房产田地并非直接交给钱庄,借款人将房契地契之类抵押在钱庄,但仍旧拥有田产和房产的使用权,只有到了还款期限还未能如约还款,钱庄方才会上门收回田地房产。” “这样啊。”李世民沉吟了片刻,见外面的百姓也似是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方才继续问道,“那存款呢?你们收多少的保管费?” “这位先生,钱庄存款是不收取保管费的,反而还会付给存款人利息,存款时间一年以下,付百分之一的利息,存款一年到三年之间付百分之三的利息,存款三年以上五年以下付百分之五的利息,存款五年以上,付百分之七的利息。” 不收取保管费! 这一点可是让围观众人大吃一惊了,他们之中多少有人是在钱柜之中存过钱财的,但是钱柜都会收取一部分的保管费,价格不菲啊!但是银钱放在自己手中又没有安全保障,若是在钱柜之中出现了问题,还能得到赔偿,这也是大部分商人愿意将钱财存进钱柜的缘由。 但如今,出现了一家以国名命名的钱庄,多少朝廷命官出现在开业典礼上,甚至真命天子当今陛下亦亲自到场,据说这家钱庄便是当今陛下亲自下令开办的,如此,打着国家的旗号,可信度自然更高上了一筹。 并且当今陛下还带了银子来存,众人眼中所见,便是陛下身后的侍卫将身后背着的布包放在柜台上,而柜台中的女子伸手将布包取走,打开之后便见到白花花的银子。 第128章 火遍全城 那女子拿出一杆精致的小称,将银子放在上面细细称来,这是宫中的工匠打造的银锭子,自然不可能有偏差,每锭银子十两,二十锭便是二百两。 女子将银两摆在一边的木箱之中,回过头看向李世民,“先生,存款兑给您的银票,您要多大面额的?” 嗯?闻言李世民亦是楞了一下,之前商议之时,并未出现这等细节,不过陛下便是陛下,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又怎么会被区区小事难住,当即便开口问道,“不知有多大面额?” “有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和一百两。” “能否冒昧问一句,这些数额有何不寻常之处吗?”李世民所问亦是围观众人心中的疑虑,存款便给了票据,届时可以根据票据取银子便是,何苦弄这么多花花样子。 “并无不寻常之处,只是我们东家曾经说过,日后大唐钱庄会在大唐境内遍地开花,银票会取代绢布和银子成为大额交易的主流。” “什么意思?”百姓心中有些迷糊。 当然还是有明白人,自是听出来他话语中的意思,也明白了陈丰的意图,“意思便是银票以后能当银子用了。” “就那么一张纸?”百姓心中,没有什么是比银子更重要的,很多百姓可能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银子,所用花销皆是铜板,便是绢布亦是上流社会方才会用到的东西,此时一瞬间便从沉甸甸的银子变成了纸张,多少心中还是不踏实。 “就凭这么一张纸,纸上的面额是多少,你来大唐钱庄就能取走多少钱,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万一他们不认账呢?” “我说这位大哥,您到底经历过什么,知道里面那人是谁吗?那是当今陛下!若是大唐钱庄敢不认账,皇上便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 看着围观百姓们的眼里终于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眼神,而不再是全然的怀疑,挤在百姓中的高盛和杜成终于松了一口气,主子交代的任务好难啊!不过幸不辱命! 没错,这一个劲儿的说大唐钱庄好话的,正是陈丰安排的人,俗称托!为的便是在百姓中间散步大唐钱庄有多可靠,让大唐钱庄能够更快的走进百姓的心里。 最终李世民换了一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一张二十两,两张十两和两张五两的银票,说是银票,但其实并不是薄薄的纸张,而是比纸张略厚的硬纸,上面印着大唐钱庄的印章。但是大小并不相同,颜色也不相同,上面印着大唐钱庄字样,竟还画着不同的画,上面还有一些不大能够看得懂的字,李世民刻意研究了一下,发现两张五两的银票上面印的画是相同的。 “大司农,这是为何?”李世民指着银票上他看不懂的字,对着陈丰问道。 “回皇上,这是一种标记。”陈丰看着李世民手中所指的数字说道,然后一张一张的分辨,“这是微臣儿时 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计数方法,比之我们现在所用的计数方法要简洁不少,遂用在了银票上。”说着便将上面的数字交给李世民认识。 听得李世民面上一愣,围观的百姓更是一愣,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新奇的计数方法,如今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应该算是惊喜。 “可能推广?”当皇帝的人自然和普通百姓不同,普通百姓心中所想,便是自己所见,而陛下心中所想确实要天下百姓所见,所处的位置不同,自然心性也也大有不同,能够看到的亦是不同。 “自是可以。”陈丰笑着回应。 “甚好!甚好!”李世民哈哈笑着上了楼,顺带将陈丰也带了上去,所幸十个柜台之中,都是陈丰挑出来接受最快的少年少女,此时应对这些百姓已经并无太大的问题,再加上下面还有高冉和杜立盯着,陈丰也便放心的跟着李世民上了楼。 “陛下心中忧虑?”陈丰看着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不说话的李世民,开口问道。 “确有一事。”李世民思虑良久之后,方才回应,“突厥……”只说了两字,便停了下来。 “罢了,先生才能谋略尽是顶尖,战事却未必熟悉,便不说与你烦心了。”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方才叹了口气,落寞说道。 陈丰一愣,这是突厥又出了什么问题?不应如此啊!历史上大唐和突厥确实战争不断,但若是突厥起兵,陈丰不应该 听不到消息呀!普通百姓或许不知,但他断然不该不知啊! “陛下,可是突厥进犯?”陈丰试探着开口问道。 “并非进犯。”李世民见着陈丰略有些担忧的眼神,“罢了,便与你说说吧,或许先生能有什么办法也不定。” 从李世民的语气之中,陈丰便知晓,他并未对自己抱有太大的希望,之所以将此事说出,不过是因为想找个人唠叨吧,亦或者他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不论李世民心中如何想,陈丰仍是身子微微前倾,认真听李世民抱怨。 “近日有消息传来,突利可汗重病,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突利可汗?始毕可汗的嫡子,东突厥的可汗。颉利可汗的侄子,当今陛下在秦王位之时的结拜兄弟,当初隐太子李建成勾结突厥意图让秦王死在战场上,却奈何最终引狼入室,若非秦王英勇,只怕都城长安亦要拱手让人。 当初,唐高祖李渊,如今的太上皇,还曾经将自家的公主下嫁给突厥的阿史那思摩,与之联姻,意图结百年之好。 不过国与国之间所谓的百年之好,秦晋之交,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只是没有实力之时的互相推诿的招数,一旦有了足够的实力能够让自己的铁蹄踏破敌国的领土,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手下留情。 这其中包括将自己的公主嫁给敌国的大唐,自然也包括取了人家姑娘的突厥。 但如今,与唐朝交好的突利可汗竟然传回病重的消息? 第129章 请辞 突利可汗和颉利可汗的关系很微妙,说白了就是皇家的关系,谁能相信皇家有真感情呢?所以这对叔侄两人关系也并不大友好。 恰逢两人关系微妙之时,其中一个病倒了,另一个不会趁机起异动,说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皇上心里的疑虑陈丰已然了然,如今突利可汗和颉利可汗各居一方,突厥东西分立,于大唐而言,是好事,想要对付只需逐个击破便是。 但,若有一日,东西突厥合并为一方再想要将突厥纳入大唐的领地,所面临的困境便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了,难度大大增加不说,胜负亦不好说。 “陛下可是担心颉利可汗会趁虚而入?”按理来说,正常人断然不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叔叔抢了侄子的江山,传将出去,也不好听。 但突厥不同,兄长故去可以继承嫂子,弟弟过世可以继承弟妹,便是爹爹死了亦能继承其母妃的国度,你与他讲纲理伦常,他亦只会当你是个笑话。 见李世民点了点头,陈丰继续问道:“陛下是打算进军突厥?” 讲不通道理的国度,就只能依靠雷霆手段将其制服,以暴制暴虽不是最终的目的,但却可以成为达成最终目的的一个途径。 见李世民有些犹疑,陈丰便明白,这位陛下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却还未曾下定主意。 陈丰也庆幸,李世民还未曾下定主意,他还有扭转的机会,略作沉吟之后,开口说道,“陛下,方知并不赞同此时出兵攻打突厥。” 闻言,李世民抬头看向了陈丰,“先生何意?”私下里,李世民还是习惯性的称陈丰为“先生”。 “陛下可曾记得,当初方知建议您与突利可汗交好,并提议与突厥联姻之时,所说那一计是何计?” 陈丰见着李世民的眼睛向右上方转了一下,“先生曾说,那计策叫养寇自保。” “没错。”陈丰点了点头,随后在李世民不解的眼神之中淡然一笑,随后说道,“与此计相对应的还有一计,叫攘外必先安内。” 看着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眼神,陈丰继续说,“若是此时陛下派兵攻打东突厥,突利可汗重病在身,必然无力反抗,我大唐稍费些功夫便能够将突厥领地纳为国土。” “但陛下可曾想过,我大唐出兵,难道西突厥不会出兵吗?须知,尽管突厥如今东西分立,但终究还是一家,外人还是会称其为突厥,而非东西突厥。” “先生的意思是,若我等出兵,颉利可汗亦会出兵?”李世民抬头看向了陈丰。 “颉利此人,智勇双全,方知说句不敬的话,此人与陛下不遑多让,且手下亦有能臣谋士无数,此时只怕就等着我大唐出兵东突厥,他亦好借着剿灭外敌的名号迎战我大唐。” “而此时,只要他稍加操作,便能够将突利可汗的人马消耗殆尽,届时,整个突厥便尽在颉利可汗的掌控之中,不需再区分东西了。”陈丰的声音有些沉重,也正是在这样沉重的声音之中,李世民方才惊醒,知晓自己差点做了最大的错误决定,且陈丰话到此还并未结束。 “且陛下若是此时出兵,只怕于天下百姓心中亦会落得背信弃义之辈。”陈丰言辞恳切,“那突利可汗,可还是太上皇亲自主持,敬过天地鬼神,陛下义结金兰的弟弟,若陛下此时出兵,于道义并不相符。” 听陈丰说道这里,李世民方才出了一身冷汗,险些酿成大错! “那为今之计?”李世民此时已经不觉得陈丰于战事并不了解,反而还将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 “为今之计,陛下只需要静候便是。”陈丰开口说道,面上的表情亦是神秘莫测。 “等?” “没错。”陈丰笑道,“颉利可汗在等陛下出手,陛下又为何不能等颉利可汗先行出手呢?” 说道这里,陈丰的眼睛微眯,“届时,陛下若是出兵,自然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等到颉利等不及要对突利动手,陛下便以雷霆之势出兵,将颉利的人一网打尽。”陈丰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森然,“到那时,就算是突利可汗还想继续反抗,亦不足为虑。” “先生妙计!”李世民的眼神亮了又亮,陈丰也随着温和的笑了一下,哪里像是刚才阴谋算尽的谋士,风光霁月的反而像是误入浊世的九霄谪仙。 “陛下,方知有一事相求。” “先生但说无妨!” “方知欲向陛下请辞。”陈丰站起身子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之后开口说道。 “先生是又厌倦了朝堂生活,想要马放南山了?”李世民刚轻松了一点的眼神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见到李世民的反应,陈丰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陛下多虑了,微臣只是想向陛下告假。” “告假?”李世民略有些不解,不过听闻不是要递辞呈,他又放松下来。 “方知虚活二十载,未曾马蹄踏得夕阳碎,卧唱敖包待月明,想去看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也想瞧瞧传言中如同穹庐笼盖四野的蓝天。”说到这里,陈丰幽幽跪倒在地,“望陛下恩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便是为他办事,亦要有这般的认知和态度。 李世民深深看了陈丰一眼,起身亲自将其搀扶,“先生苦心孤诣,朕心中明晰,只望先生此行,万望珍重,无论结果如何,定不可以身犯险。” “微臣,遵旨!”陈丰坚定说道。 陈丰此行,除了同行的两个小厮并两个丫头和在各个人牙子处搜罗来的四个会些拳脚的打手以外,便只有李世民、杜立和高冉三人知晓其去向。 已经出了长安城的陈丰忽闻得后面有人呼唤,从车窗处探出身子,便看到杜立一人一骑从后方追了上来,便停下车等候。 本以为杜立是有事情要交代,谁曾想,他将自己交代给了陈丰,直言自己也未曾去过草原,要去见识见识。 第130章 两个麻烦 来往行人所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三辆马车停在路边,一匹好马悠哉吃草,一群下人打扮的少年和少女三三两两坐在树下乘凉嗑瓜子,两个贵公子在路中间吵架拉扯。 听见他们争吵内容的行人,大多会露出原来如此的暧昧笑容,看着两人的眼神或是不解,或是可惜,亦有些嫌弃,似乎还有祝福…… “别闹,你快点回去!”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走!” “你知道我去做什么?” “我知道。” “很危险!” “我不怕!” “但是我怕!”看着杜立执着的脸,陈丰终于没有了耐心。 “我怕。”他看着杜立的眼睛,无奈叹气,“此一去,艰难险阻,不知有多少困苦,多少危险,前路渺茫,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如何与叔父交代?” “我亦不需要你与叔父交代,来此之前,我已与叔父交代过了,此行是艰难险阻,是困难重重,是生死攸关,是九死一生,但你去得,我为何便去不得!” “好!那就我告诉你,为何我去得,你去不得!”陈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硬着心肠说道,“我,陈丰,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注定半生孤苦,此行,若是不幸,横尸在外,亦无人忧心,无人伤神,我亦不需何人替我收尸敛葬,此生亦无遗憾。” “而你,你有叔父,他视你如亲生骨肉,待你恩同父母,你有未婚妻,莫家千金清妍小姐,你还有精 灵可爱的妹妹杜一灵,你可有想过,此行,若是出了意外,百年之后,黄泉之下,你如何有颜面见他们?我又有何颜面见他们?” “陈丰,你莫以为就只有你心怀天下,莫以为就只有你重爱苍生!”杜立也是被陈丰气恼了,言语之间没了忌讳,竟直呼了陈丰的名字,而不是他的字,不过此时,两人均是在气头上,哪里会在乎这小小的毛病,“此时,我早便已经与叔父说过了,叔父亦同意我来此。” “叔父同意了?”闻言,陈丰一愣,杜如晦对杜立的疼爱,他都看在眼里,怎么也不会生生将他往火坑里推,莫说是同意了,若是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杜如晦就算是打断他的腿也要将他留在长安,断不会让他出来冒险。 “是啊!”见陈丰惊愣模样,杜立高傲的抬了抬脑袋,鼻孔朝天的傲娇模样,看得陈丰心中暗道不对。 “你到底做了什么?”既然杜如晦已经同意了,杜立又一门心思的往上凑,就算是此时他将其赶回去,只怕杜立亦会自己寻着机会凑上来,与其让他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倒不如让他跟着自己,届时自己全力保护他的安全,尽力护他周全便是。 “你莫要如此看我,怎么以为只有你能得陛下圣令,我便不行吗?”言语之间还很是骄傲,半点没有了往日生意场上的狐狸相,出了长安似是连本性都暴露出来了。 “你面见了圣上?”陈丰瞪大了眼睛看着杜立,“你到底做了什么?”并非陈丰没有见识,而是他心里清楚,杜立并无官职在身,想要面见当今圣上,除非那位闲着无聊又跑出宫来,但昨日里那位才刚刚出宫,今日断然不会再出来一次,且就算是出来了,杜立也未必碰的上。 见杜立面上露出了心虚的神色,陈丰继续问道:“你进宫了?” “莫不是诓骗了叔父?”除了杜如晦,陈丰觉得也没有人会带这么一个麻烦进宫,当然不是说杜立是个麻烦,而是说他惹出来的大麻烦,一般人还当真不敢替他背这个锅。 得!心虚的表情变成尴尬了,“怎么诓骗的?”陈丰已经不对他抱有任何的希望了,不过料想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也就这剑最大了吧,毕竟依照他对杜立的了解,勉强还算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应该不会做出太离谱的事情。 打脸有多快呢!大概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陈丰刚才觉得杜立应该不会做出更离谱的事情,杜立就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他能! “我说你留了重要的讯息,要我必须尽快转告陛下。”声音弱弱的,听来便知晓是底气不足。 “所以你不只诓骗了叔父,你还欺君了?”陈丰歪着脑袋看向杜立,抿着嘴不断的点头,“你行,你长能耐了!” 杜立嗫嗫的嘀咕,“那个,陛下听我说要来找你,没治我的罪。” “你还很遗憾?”陈丰的怒火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了,看着杜立一副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的小白兔模样,陈丰是下不去手,张不开口,最终甩了甩袖子,“上车,启程!”只四个字,都透露出无尽的怨念,一边嗑瓜子聊八卦的小厮丫头们也瞬间打起精神来,麻溜溜的往马车上钻,此时此刻,谁都不干上去触他们家主子的霉头。 杜立站在陈丰的马车外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气,平复下心情之后,才起身钻进了马车。 “方知!方知,等等我!”却不料,车轮刚转了十圈不到,后面又传来了呼唤的声音。 赶车的阿六回过头,便看见高盛正一鞭子抽在拉车的马屁股上,高盛的旁边,坐在车板上的是身上背着小包袱的高冉,见阿六回头,还一脸兴奋的朝着阿六挥手,一边嘴里还喊着,“阿六,是我呀,等等我!” 阿六不得已停下马车,回过头,拉开遮挡着车厢的车帘,“主子,高公子追上来了。”一边说,眼神还一边瞟了一眼规规矩矩的坐在陈丰对面抱着小包袱一脸委屈的杜立,意图很明显。 陈丰听力并没有问题,高冉的声音只怕长安城之中的百姓都能听见了,他又如何会没听见?只是实在不想理会呀! “方知,等我呀!”陈丰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头猛地后仰,长出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便是瞪了坐在对面的杜立一眼,之后才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第131章 兄弟同心 高盛的马车还没能彻底停下来,高冉就已经跳下来了,因着马车的速度,他还一个踉跄差点没被卷到马车底下去。 见此,高盛一阵心惊,“我的小祖宗,您稍微小心着点儿行吗,您要是出了点纰漏,小的就得提头去见老爷夫人了!”嘴里抱怨着,身上确实利落的翻身下马将瘫倒在地上的高冉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见高冉摔下来,陈丰也没了风度,当即小跑着冲了过来,也只比高盛慢了一步,此时见高冉一手挂在高盛的胳膊上,一手扶着腰,当即紧张的问道。 这位可当真算得上多磨多难了,若是此时再出点什么事,他可是不愿得见了。 “没事,嘶……”高冉硬撑着站直了身子,“就是闪了一下,没什么大毛病。” 听他这么说,陈丰仔细的敲了两眼,手在高冉的腰上揉了两下,确定了没有大毛病,方才退后了两步,“你来干什么?”他当然看到了高冉身上背着的小包袱,和刚才杜立最初的造型一模一样。 “我和你一起去突厥啊!”所以说,此话一出,便知高冉读的书就没有杜立多,说起话来也没有杜立那么文艺,人家说了是想去见识一下草原风光,到了高冉这里,简单明了,也挺好! 好?哪里好?如何个好法?此时的陈丰一点都不好!一个麻烦还不够,这会儿又凑上来一个? “你也是诓骗了高大人之后得了陛下的敕令来追我的?”最终,陈丰终于还是一脸无奈的看向了高冉。 “什么诓骗?”高冉被陈丰问的一愣一愣的。 见他的表情,陈丰便知晓,高冉的情形应该和独立不大一样,“那你怎么来了?” “我和我爷爷,我爹提起此事,他们就同意了,哪里需要什么诓骗?”高冉说的一脸的理直气壮,到是让身后马车上的杜立有点尴尬。 “你回去!”只要不是得了皇上的敕令,陈丰便有自信能够搞定他,毕竟皇上的敕令,若是违背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他总不能因为不想让杜立冒险,便让他掉脑袋吧。 但是高冉不一样,既然没有当今圣上的敕令,他便是将其弄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最多就是这人和自己发两次脾气,若是自己有幸能够活着回来,也已经过了良久,到那时,就是天大的火气也应该消了吧。 打脸还是来的那么快,只见高冉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瞬间便蔫了一下,“我不能回去!”他哭丧着脸说道,“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定然会被我爷爷再一次打断腿的!” 听到这话,陈丰就知晓情况或许并不如他所说的那般轻巧,若是当真是得了同意的,如今再回去,最多算是半途而废,怎么也不至于被打断腿吧! “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陈丰的眼神也凌厉起来,至少两人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陈丰这样的眼神呢,不自觉的就朝着高盛的身旁瑟缩了一下。 “说!”见他这般,陈丰便知晓情况不对,遂厉喝一声。 “啊!”高冉颤抖了一下,“我说我要娶荼蘼,我爹让我滚,滚得越远越好,说再见到我就打断我的狗腿。” “你好好的娶什么荼蘼?”陈丰一脸疑惑的看着高冉,荼蘼是百花楼百花娇之一,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引人注意的破败气息,是个清倌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 虽是如此,但依旧是个青楼女子,身家并不清明,高家那般的人家,任由高冉替荼蘼赎了身子,纳为妾室或许可以接受,但若是娶之为妻,并非陈丰固执,而是高家高门大户,一个只知晓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女子支撑不起来高冉的内门。 “不对呀,你从前不是最讨厌荼蘼那病恹恹的样子吗?”陈丰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为了顺利滚出家门嘛!”高冉闻言,对着陈丰讨好的笑了又笑。 “上车,走了!”陈丰最终无奈的看了高冉亦眼,转身嚷了一句,就径自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高冉也见到陈丰心中不虞,自不敢在此时找他的晦气,遂乖乖的跟在陈丰的身后,甚至没敢让阿六搀扶,便自动自发的爬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就仿佛见了鬼一样的惊叫一声,只见他指着坐在一边的杜立,“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杜立这个时候到是有了底气,或许只要不面对陈丰,他们两个多少还是有点底气的。 “不是说好了你看家嘛,你怎么也来了?”杜立闷闷的说了一句,之后又委屈巴巴的低下了头,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陈丰一会儿发脾气,他遭殃。 果然,陈丰听出了不对,“我不是说了让你们两个给我看见吗,都跑出来我的生意怎么办?” 高冉抬起头,先是朝着陈丰谄媚的笑了一下,后才开口说道,“我已经交代好了,我们不在长安城的这几日断然没有人敢找许缘轩的麻烦!”高冉打包票的态度是在太过于可疑,遂陈丰转头看向了杜立。 高冉这人,惯是没正行的,他说的话,只听一小半便是了,其他的还需要自己去求证。 “昨晚,我们打赌,谁赌输了谁看家,另一个可以出去散心。”察觉到陈丰的眼神,杜立小声回应。 所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是高冉输了,但他也没想到杜立会直接奔着自己来吧,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违约,奔着自己就冲过来了,结果两人碰了个对面,高冉才会一脸的惊恐。 “来了也就来了,但有一点你们必须记住!”陈丰开口对两人说道。 “好,记住了!”陈丰话音刚落,高冉便点头回应。 天知道,陈丰现在想要掐死高冉,他还没说呢,他记住什么了?啊!记住什么了! 不过已经无力吐槽了,“从今天开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要是敢给我惹麻烦,我阉了你们扔,扔到清风楼去!” 第132章 丰城 听到清风楼,两人瞬间便不敢造次了! 清风楼是什么地方?那是和百花楼一般无二的地方,百花楼是供男人消遣的地方,而清风楼则是男女通吃的地方,不过百花楼莺莺燕燕,娇弱可人。清风楼亦有弱柳扶风,自也有强壮凶猛,当然都是些男人。 他们两人的小身板,送到清风楼,还要阉了送过去,不用想也知道陈丰是什么意思,想到这后果都忍不住打冷战,更不要说去触犯了。 “放心吧,都听你的。”两人同时咽了口吐沫,之后猛地点头回应。 见似是震慑到两人,陈丰也不再理会两人,从身侧的抽屉之中抽出三本书,自己留了一本,另外两本扔给了高冉和杜立。 两人一愣,便忙乱的捡起被陈丰仍在两人身上的书,蓝色封皮,但其上没有任何说明,没有字!是什么? 翻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关于草原的描述,另外还有一些关于突厥重要人物的性格和生平,“天!你这是从哪里弄到的?”说话间高冉还凑到杜立的身边。 高冉手中所拿到的那本书,第一个出现的人名是突利,东突厥的情况,而杜立手中那本书,第一个出现的名字是颉利,是西突厥的情况。 “昨日傍晚,陛下招我进宫,去了藏书阁。”陈丰一边翻看手中的书,一边幽幽说道,“我寻着有用的便誊抄了一份。” 所以最终足足誊抄了两本书,看其上字迹工整,没有三五个时辰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而陈丰手中此时正拿着一本孙子兵法研究,陛下曾说:“观诸兵书,无出孙武”,自是值得一观,而陈丰此前,已经对兵法略有些研究,如今不过是在看看其中还有什么是能够用得上的。 慎战! 是陈丰给自己最大的限定,虽然知晓最终一定会有一场大战,但他还是奢求着能以一己之力稍稍改变一下战局,尽可能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胜利。 陈丰是谋士,并非武将,陈丰并非土生土长的唐朝人,亦非生在乱世,见不得战场上血流千里尸横遍野,即便玩弄着权术,他亦渴望和平,尽管知晓在这个时代,不会有绝对的和平,却也还是愿意去尝试改变。 穿过关内沿着黄河之上,约莫半月功夫,三人边走边玩的也算是游荡到了丰州。 要说这丰州,如今可是了不得了,曾经突厥和大唐每年都要打上那么一两场,丰州便是最先遭殃的地界,但自从武德九年大唐和突厥建交,开通商道之后,丰州这本来连年战乱破败不堪的地界,几乎在一夕之间便繁华了起来,不仅大唐调兵遣将来此防守,便是突厥铁骑也再未踏入丰城一步。 站在城门口,瞧着几经翻新的城墙,厚重的城门,城门上守卫的将士们,陈丰露出了一丝苦笑。 查了文牒,三人说是入城经商,城门口的守卫见着后面马车之中堆满了各式物件,便也不疑有他,几人顺利进了丰州。 寻了客栈住下之后,几人安顿好,陈丰顺带将带出来的小厮们安顿下来,给了些许银两让他们自行解决吃住问题,不叫他们便也不必前来伺候了,好不容易出了长安城,也是一路奔波劳碌,此时也该是让他们轻松一下了,况且陈丰也还没有探好路,此时也并不需要拘着他们。 索性便将所有人遣走了,便是住处都让他几人自行安顿,只一个要求,便是不可凑在一起,后又交代了传召的信号,交代他们每日出门打听些许的消息,便放他们自行离开了。 至于他们三人,好不容易甩开了跟在身后的小尾巴,此时自然是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出门去浪! 街上的繁华,若非几人一路走来,再加上在城门上还看见了“丰州”两个大字,只怕会误以为此时是进了长安城,繁华不输于长安城,只城中的建筑多了些突厥的味道,便是街上的小摊贩上,也偶尔能传来阵阵羊肉汤的味道。 食指大动是自然,三人也不忌讳,出门在外,总是不如在家里方便,索性三人也不是矫情的人,随便寻了个小摊便坐了下来。 三人身穿白色粗葛布料的衣服,腰系绿色铜带,是标准的商人打扮,当然,三人在京城之中是断不会做这般打扮的,但出门在外,自然要多几分思量。 “老板,三碗羊肉汤,再来三张胡饼。”陈丰利落的点餐,看得另外两人一愣,陈丰却是一脸自在模样,半点也不拘谨。 “好嘞,客官稍等。”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白衣,系着黑色围裙,左手边是一锅腾腾冒着热气的羊肉汤,此时已经下了大半,右手边是一个大箱子,此时陈丰几人旁边一桌正有一个同样四十多岁的妇人在收拾桌子。 老板回身在左手边的大锅里盛出三大碗羊肉汤,随后又将另一边的大箱子打开,掀开上面的棉布,下面正是一个个摆放整齐的胡饼,从中捡出三个,放于托盘上,一同端给陈丰三人,“三位客官请慢用。” “多谢。”陈丰点头道谢之后,方才开始品尝桌面上的食物。听得陈丰客气道谢,那男人竟还有点拘谨,一双手无措的在围裙上擦了擦。 说是羊肉汤,但是老板这羊肉汤实在的不行,满满的一碗羊肉,反倒是汤水没有多少。至于胡饼,陈丰看了一眼,猜测应该是格吉德,圆圆的饼,直径约有十公分,厚也有五六公分,中间有一个小洞,是所有胡饼之中最厚的一种,但是口感绵软,相对一般的胡饼而言,要好入口得多。 胡饼本是西域传入大唐,因此加了一个“胡”字,代表少数民族。胡饼也有不同的种类,其中最为常见的便是艾曼克,直径约有四五十公分,中间薄,边缘略厚,中央戳有不同的花纹。 另有一种做工精细的小饼,是专供王公贵族的,只有杯口大小,厚约一公分,称为托喀西。 第133章 博览群书 陈丰一边说,一边将从书中所见缓缓说与高冉和杜立,听得二人又是一愣,终于高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兄弟,你如今不过二十岁,怎么就有博览群书的经历了!” “闲来无聊便多看看书,总好过招猫逗狗斗蛐蛐,年纪尚小不耽女色,时间自是比某些流连花丛的人要多上不少,书读的自然便多了一些。”陈丰漫不经心的说着伤害高冉的话。 高冉自然是一脸的悔恨,不过陈丰估计,他所悔恨的并非是将时光浪费在招猫逗狗斗蛐蛐,流连花丛沉迷美色之上,而是后悔方才为何要嘴欠,问出那句不该出口的话。 事实上,陈丰所料当然不会错,便是再给高冉一次机会,他仍然会选择这般度过此生,而不是埋头苦读。 高冉的人生格言是吃好喝好玩好,方才不负此生。他说了,上天让他来了这世上,还给了他一个好家世,便是让他来享福的,可没让他来受苦。上天给的,便要珍惜,天与不受,必受其咎,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至于他,自称是为了遵从上天的安排,才成了长安城之中有名的混世魔王。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一碗羊肉汤伴着一张胡饼下肚,三人均是撑得不行,此时正撑着腰在街上消食。 “先去买家铺子,先把生意做起来。”陈丰半点都不犹豫,直接开口说道。 高冉楞了一下,感情这段时间断断续续有从长安城寻过来的马车当真是陈丰安排的,他本还以为马车之中装的那些香水化妆品之类,不过是个进城的由头,谁曾想,他竟然当真起了在丰城做生意的念头。 面对高冉这般的疑惑,陈丰自然反问,“不然呢?” 最终高冉还是认命的跟在陈丰和杜立两人的身后,去寻找铺子去了。 不过几人今日的运气可能是被鼓鼓涨涨的肚子给赶跑了,走了小半个时辰,逛完了三条街,竟还没能找到一家合了陈丰心意的铺子。 有两家,高冉看着分明就觉得挺好,奈何陈丰就是没看上,也不给个缘由,转身就走了。 连续不断的走了半个时辰,就算是三人都有些功夫在身,但说到底也不是行军打仗的武将,文人出身,终究还是累了,遂找了个茶楼坐下来,点了壶茶,有幸今日竟有说书先生在说书,口吐莲花一般,引得众人一阵叫好。 所说的内容,竟似真的一般,陈丰拉了一下坐在旁边桌上的青年,“这位兄台,敢问此事?” 那青年楞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哦,你是问这事儿是真是假吧?” 陈丰灿然一笑,点了点头。 便是这一笑,晃了青年的眼。 陈丰见青年不说话,只愣愣的看着他,遂开口疑惑的叫了一声,“兄台?” “哦,我叫李琛,字赫达。”那人却并未回答陈丰的问题,反而开口做起了自我介绍。 陈丰有些意外,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遂也开口介绍,“我叫陈丰,字方知,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位是杜立,字子言,这位是高冉,字文正。” 三人互相见礼之后,陈丰方才继续追问,“李兄,不知这说书先生所说,是真是假?” 李琛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陈丰,“方知是最近方才来的丰州?” “我兄弟三人今日方才进城。”陈丰并不知晓他所问何意,但却也大概猜到,应是与他话中所问的问题有关。 “如此,三位不知晓便也不足为奇了。”李琛只一句话,陈丰便猜到,此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过说书先生在说书之时,为了能够吸引更多人的目光,所以也会有些添油加醋的地方,但大体上应该并无变化,思及此,陈丰低下头,眼神变了又变,直到恢复平静后才抬起头。 “三位今日方才进城,可有寻到住处?”李琛热情的问道。 “找到了,我们现下正住在云来客栈。”陈丰来不及阻止,高冉便已经将住处说了出来。 云来客栈?李琛看了陈丰一眼,见他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便知高冉所说是真,只是,“云来客栈与此相隔甚远,不知三位此来?” “我等进城来做生意,讨些生计,今日便是来寻合适的铺子,行至此处,深感劳累,便进来歇歇脚。”陈丰面上带着不情愿,瞪了惹是生非的高冉一眼,随后才淡笑着与李琛解释。 “原来如此……”闻言,李琛沉吟了一瞬, 之后开口说道,“丰城,我大体上还是熟悉的,不知方知的店铺有什么要求吗?” “李兄说笑了,做生意自然是想选繁华的地段,最好是附近便能找到住处,若是不便,寻个二三层的阁楼也可。”陈丰略一思索便将要求说了出来。 如此一说,高冉才算是明白之前他看中的那两家铺子为什么不行,原来是因为住处不好安排,只是陈丰的要求会不会有点多了,这般符合条件的当真是不大好找啊! 却不料,他觉得难了,有人却并不觉得,此时你李琛正一脸欣喜,“不瞒方知,我还当真知道有一家铺子正在往外卖,若是有兴趣,不妨随我一同去看看?” “如此,可会麻烦李兄?”陈丰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过于热情了,第一次见面便叫自己的字? “诶……”李琛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的样子,“怎么会麻烦!我也恰巧要往那边去,顺路而已。” 李琛已然这般说,陈丰几人若是再拒绝,反而显得几人不大方,杜立便点了点头,“还请李兄带路,若有麻烦之处,还望海涵。”言外之意便是我们已经知道麻烦您了,若是您觉得麻烦,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但李琛这人,却好像是一块狗皮膏药贴在了陈丰的身上一般,看得高冉和杜立两人纷纷皱眉,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琛随手在桌面上扔下一锭碎银子,这是连带他们的茶钱都服了,随后便扯着陈丰大步出门了。 谁都没有看到,茶楼之中注意到几人动作的的客人,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似是带着同情。只觉有些端倪,陈丰不动声色的将衣袖从李琛的手中救了出来,随后朝着李琛笑笑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便是请他前面带路。 第134章 是何意 李琛这人热情的原因如何暂且不提,但此人找到的铺子确实很和陈丰的心意。带一个小院子的三层阁楼,第一层是一个简单的大厅,空空如也,第二层是四个房间,第三层是三个房间加一间书房。 稍加布置,第一层便能够用来摆放所要出售的货物,第二层可以安置几个丫鬟小厮和打手们,至于第三层,三人每人一间房,还可以在书房之中查查账,商讨一些事情之类的,后面小院子之中还有一间厨房和两个仓房,生活所需,勉强算是一应俱全。 在李琛的陪同之下签好了契书,这铺子便落在了陈丰的名下。 “今日还要多谢李兄,不然我兄弟三人还不知何时能够找到满意的铺子呢。”说话间,陈丰朝着李琛拱了拱手。 “你我相识一场,便是缘分,何足道谢?”李琛似是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里,大手一挥便将此事翻过去了。 “今日我兄弟三人还需得置办一些东西,怕是招待不周,改日某设宴款待陈兄,还望陈兄莫要嫌弃才是。”陈丰不动声色的下了逐客令,并非陈丰为人冷漠,实在是此人太过于热情,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思索这其中的关节。 天上不会掉馅饼,若是当真掉了,便意味着会有更大的陷阱在后面等着,陈丰深知这一点,方才不敢轻易接受他的好,方才会心有芥蒂和防备。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无妨!”李琛又是大方的挥了挥手,“方知,你三人初来乍到,怕是也不熟悉,不若我便陪着你们一同去将东西置办了,晚点我做东,为你们接风洗尘如何?” 这?陈丰不动声色的朝着杜立和高冉看了一眼,心中略有迟疑,莫不是他们来此的目的被人泄露了?但,不应该呀,此事是绝对的机密,此时在京中应是只有当今陛下和杜如晦知晓,此二人短不可能将他们的目的泄露出来,便是此行一同前来的下人亦只以为他们是来做突厥人的生意,并不知晓他们的真实目的。 如此说来,这李琛应当是并不知晓他们的目的,而是另有所图。 既如此,倒不如将他放在身边观察,他倒是要看看,这李琛上来便像狗皮膏药一般的贴上来,到底是何目的! 遂迟疑着开口说道,“今日已经麻烦李兄太多,若是继续劳烦,我等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自家兄弟,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不需客气。”言罢,便率先转身,“天色已然不早,若是不尽快行动,你们今日怕是又要走三条街回去睡客栈了。” 见李琛走在前面,已经出了铺子的大门,陈丰方才转过头和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随后三人脚步坚定的跟在了李琛的身后,他们到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何居心,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说实话,即便对这人心存防备,却也不得不承认,有着他的带领,三人所需要置办的东西只走了一趟便置办齐全了,让各个店铺的伙计在晚饭之后送到陈丰今日刚置办的铺子上,之后三人便就近找了一家酒馆,点了几道小菜和一壶好酒。 “三位兄弟一路从灵州过来,可是见到了不少有趣的事儿?”李琛站起身为几人斟酒,一边开口问道。 对于一个极有可能对他们几人心怀不轨之人,陈丰怎么可能将自己几人的消息尽数如实相告?对于他们的来路,并未说是长安城,而是说了从灵州而来。 恰巧灵州也有陈丰留下的香水铺子,所以就算是他去调查亦不会露馅,说谎嘛,为了避免露馅,最好的办法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亦真亦假、亦假亦真。他们路上确实途径了灵州,也确实是在灵州停留了两三日,有趣的事情到是并未听说,不过风土人情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但此时听到李琛这般问话,陈丰的警惕瞬间便提了上来,此人是在试探他们,还是单纯的想听他们路上的所见所闻? 要不怎么说,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多疑,此时李琛不过随口一说的一句话,在陈丰的脑海里便已经浮现出至少十种可能了,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回答,“我几人本是商人,言谈之中亦多是商人之事,对寻常事物并未太过了解,这新鲜事儿到是着实不曾关注过。” 陈丰所说,不曾关注过,却并非不曾听过。若是不曾听过,便会让人觉得他三人不是从灵州过来的,不然怎么会连这些新鲜事儿都不知晓,但若是说不曾关注过,便是说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所以并不知晓。 同样表示不知的方式,显然陈丰找到了最合适的回答方式。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丰城,当真是有些羡慕几位,能满天下的跑,而我就只能窝在这丰城之中当一个纨绔子弟。”说话间,他只自嘲的笑了一下。 听闻此言,陈丰和杜立不约而同的看向高冉,不说别的,就单说纨绔子弟这事儿,高冉还真是内行,在几人认识之前,他可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个纨绔的性子虽然有所收敛,但是也并未完全完全消散。 “看我干嘛?”高冉一愣,看向了陈丰和杜立。 “并无大事,只是觉得说到纨绔,你和李兄应该比较有共同语言。”陈丰笑着说道。 “哦?”高冉还未有回应,另一边的李琛到是饶有兴味的看向了高冉。 “李兄莫要听方知胡说,某如今已经改邪归正了。”见着李琛打量的眼神,一张俊俏的脸上也多了些不知所措的表情,颇有些手忙脚乱的味道,“这不是方知带现在带着我做生意嘛,总不能辜负了方知的一片心意才是。” “方知二字,可是取自吾方知之矣?”闻言,李琛又将目光转向了陈丰。 “李兄聪慧,确是取自吾方知之矣。”陈丰微微一愣笑着回应。 第135章 李琛的身份 “夫以耿介拔俗之标,潇洒出尘之想,度白雪以方洁,干青云而直上,吾方知之矣。”李琛先是吟咏一番,随后一脸赞叹的看向陈丰,“方知高义也。”不知晓他话中之意,是说陈丰高义,还是说才知道有这般的高义。 然三人显然对此已经不在乎了,有这般文识之人,若单纯说是个纨绔子弟,恐怕不太合适,若当真如他所说确实是个纨绔子弟,那比高冉的段位高了一筹不止。 “李兄学识甚广!”陈丰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这篇南朝孔稚珪的《北山移文》,在他给自己取了字之前,杜立都未曾读过,且读过是一回事,能背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虽说古人有背书的说法,却也并非什么书都被,大多背诵一些儒家经典,四书五经,便算是博学多才了。 “哪里来的学识甚广,方知莫要夸大我了,不过是无聊之时消磨时间便多背了两本书罢了。”李琛笑着回应。 这一句话让高冉和杜立的目光瞬间肃然起敬,他们可是都记着陈丰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有时间便多看看书,这般人物当真会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纨绔子弟吗? “李兄是在暴露自己,真正的纨绔子弟是不会背书的。”杜立笑着说道,“就比如我身边这位,他闲暇之时,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招猫逗狗斗蛐蛐,醉卧红楼美人膝。” “高兄是真正的潇洒,我等才是这世间的俗人。”李琛笑着赞了一句。 若是寻常人说这样的话,只怕大家都会以为是玩笑话,但此时这话,听来却并非是玩笑话的味道,不仅如此,仿佛还带着一点苦涩。 一个人,如何会有这般多的情绪?这分明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复杂,但是却并不多变,让人随时跟不上节奏,却也不觉得突兀。 慢!李琛,姓李!有这般才识,又对丰城如此熟悉,定是从小便在这城里长大的孩子,如他所说,从未曾出过丰城。又自认为是个纨绔子弟,所谓纨绔子弟,当然只有富家公子才能够称得上,所以这人应该是…… 几人酒过三巡之后,陈丰三人拒绝了李琛要用马车送他三人的建议,送走了依旧热情不减的李琛,步行回到了今日刚买的铺子。 茶水也未曾喝上一口,门外便接连来了各个店铺送东西的伙计,见着那些在楼下大堂堆成小山一般的生活所需,陈丰三人目瞪口呆,早知如此便不该给小厮们放假,如今可倒好,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然,就在三人认命般的撸起了袖子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之时,门外传来了阵阵喧嚣声。 “李兄?”陈丰抬头便看见李琛带着一群小厮走了进来,白袍玉面颜容秀,眼若寒星眉似剑,铜冠束发唇含笑,玉骨折扇胸前斜。李琛跨步走进来的那一瞬,陈丰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李太白降世。 “我料得你们没带小厮,今日怕是有些麻烦,便匆忙赶回去,叫了家中的小厮来帮忙。” “如此,当真是要多谢李兄了。”不论此人心怀何意,此时的举动着实为三人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李琛挥手之间,六个小厮便走了进来,在三人的带领之下将东西搬了上去,陈丰看着这六个小厮训练有素的举动,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天色已晚,我便不多留了,今日舟车劳顿,三位也早些休息。”就在六个小厮从楼上下来的一瞬间,陈丰本欲请李琛继续坐坐,却不料这白日里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的人,到了这会儿竟一改常态,让几人颇为意外。 “今日多谢李兄,改日小弟宴请,还望李兄莫要嫌弃才是。” “方知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何须客气,日后有事打个知会儿便是,在这丰城之中,还少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说完,不等陈丰继续客气,向三人拱了拱手,便转身带着小厮离开了。 三人上了楼便发现,日用所需不仅搬上来了,还帮他们整理好了,如今,只需要躺上去睡觉便可,但此时,三人却无一人能够安然入睡。 陈丰推开房门正要去今日刚布置好的书房坐坐,便瞧见另外两间房的门也推开了,杜立和高冉两人正缓步走出来,脚步略带迟疑,就如同三人此时的心情。 对视的一瞬间,三人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便一同朝着书房走过去了。 “那李琛的身份,你们有猜测了吧?”高冉这话,说来像是疑问,但已经基本上确定了。 “只能大概猜测,具体情况,明日再去探一下吧。”陈丰皱着眉头说道,显然对李琛的身份,已经基本能够确定了。 “嗯。”高冉和杜立两人均是点头,明白陈丰的意思,断不能因为猜测便断定他的身份,具体,他今日没说,几人也不便直接开口问,所以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试探。 “那今日听到的那件事情呢?”杜立开口看向陈丰,“你们觉得有多少可信度。” “我们今日方才来到这丰城,具体情况还不能确定,还要打探一番才是。”陈丰沉吟之后开口说道,“不过李琛说此事属实,怕是属实,只是那说书先生到底夸大了多少,还未可知。” “我观围观的百姓们眼神之中也只是略微有些期待,却并无惊讶,想来此事是真的。”杜立也开口说道。 “那要是真的,岂不是说明!”高冉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但两人都知道高冉的意思,丰城的城主李信先后将自家的两个女儿送给了颉利可汗,这是在给出什么人什么样的信号吗? 往常若是大唐百姓家的女儿,嫁给突厥的王,大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是李信并非是寻常百姓,而是丰城的城主。 先后送了两个女儿的意义是什么?须知并非是将两个女儿同时嫁过去,而是在大女儿身死之后,又将小女儿送过去西突厥,这便耐人寻味了。 第136章 李信嫁女 加了一个女儿,还可以说是真爱,可姐妹两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的几率有多大?况且那个男人已经将近五十多岁了,半条腿踏入阎王殿的男人,能有多大的吸引力让两个妙龄少女前赴后继,蜂拥直上? 至少在陈丰几人的眼中,这样的情况并非不可能发生,但是发生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低到三人不愿意去相信真爱这种可能。 既然并非真爱,那便是被人胁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父母之命,这父母之命又有何用意? 要知道李信的身份,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丰城的趋向,甚至是整个大唐朝的风向,在国家没有这个倾向的时候,他竟然公然将女儿送到了西突厥。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一个月前! 那时,应该是东突厥突利可汗刚刚传出病情的时候。一个消息若是快马加鞭一人双骑从丰城传出,到长安城,最短只要三天时间便可到达,就算是慢些有个五天的时间也已经足够了。 但偏偏,从李信得到消息之后,传到长安,足足用了十五天的时间。 十五天是什么概念?便是陈丰一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过是用了十五天的时间,便从长安城到了丰城,中间还在灵城停了两天,置办了不少货物。 而这十五天的时间里,他接连将两个女儿送到了西突厥颉利可汗的床上。甚至在大女儿死在了西突厥之后,紧接着就将小女儿又推入火坑,如此便当真是值得寻味了。 “他该不会是要造反吧?”高冉猛地惊呼一声。 “禁声!”杜立见高冉那般反应,那般动静,紧忙拦住了他,“小心隔墙有耳!” 高冉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便冷静下来,一副做贼心虚的眼神看着陈丰和杜立,“他该不会是要造反吧?” “造反到是不至于,只怕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早为自己做打算了。”陈丰肃着脸说道。 至于是什么消息,“应该是听到了突利可汗病重,而西突厥颉利可汗要对东突厥出兵,觉得突利可汗这次怕是撑不住了,突厥即将合并,日后若是突厥对唐作战,丰城首当其冲,他这个丰城的城主亦是最早遭殃的那个。”陈丰的眉头不曾有片刻的舒展,手指灵巧的转着今日刚刚送过来还未曾用过的狼毫,边思量边缓缓说道。 “所以,他这是在给自己找靠山?”高冉凝着眸子,眉头亦是皱了起来。 他高家世代忠良,即便他自己本身也是个纨绔子弟,但是本人对大唐,对国家也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天地君亲师五个字,就算相对于陈丰和杜立,读过的书并不算多,但也牢牢刻在心里,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是中华民族骨子里的东西,如何能够忘记? 如今听闻李信这一城之主竟然敢两面三刀,脚踏两条船,哪里还能忍得住。不只是他,一边的杜立也是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对李信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也不怪他们心中起了厌弃的情绪,还未到战时,他便已经接连向敌人示好,若是当真到了战时,我军败了倒还好说,他不过是仗着颉利可汗岳父的身份求一个安稳求生罢了,若是我军胜了,谁能保证他不会通敌叛国?谁能保证他当真能够将尚在敌营的女儿放在一边,一心为国? 谁都没有办法保证,就算是他们说服自己相信,就只问问李信,他自己能够相信吗?若是换了旁人,让他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他可能信得过? 百姓传言,是李家的两个女儿哭闹着要嫁给颉利可汗,说什么仰慕颉利可汗的威名,敬慕他武艺高强,说起来,或许能够蒙骗普通百姓,但又如何能够蒙骗得了陈丰三人? 说是哭闹或许并无错,但到底是因何哭闹,只怕便说不清了吧,百姓能够看到的,高门大户的事情,多半也是里面的人愿意让他们看到的吧。 窥见了些许端倪,便觉得自己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自然要多加传播一番,方才能够显得自己消息有多灵通,再加上一句我三姑的侄子的丈人的嫂子的儿子的表哥就在那府里当差,我就是听他说得,那还能有错?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加上一些府里刻意传出来让人议论的事情,顿时便能让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而那些话在这些平民百姓口口相传之中,不知晓要变了多少味道,不过不管怎么变,最初府里面传出这些消息的目的便是达到了,广而告之罢了。 将一个消息传出来给旁人知晓,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赚人气,二是为了打压对手。 所谓赚人气,一是为自己赚人气,二是为了给旁人赚人气。若是此事属实,李信的行为便是给自己赚人气,接连将两个女儿送到西突厥,要知晓,那并不是嫁女儿,而是将女儿送人,传将出去,实在是有损城主大人的威严,且对当今陛下亦不好交代不是? 但若是两个女儿哭闹不休硬是要嫁给他颉利可汗呢?那就容易说得通了,毕竟人家女儿想要嫁人,就算是有着政治层面的隔阂,但是姑娘家追求自己的爱情,还是会让人心中升起敬意,尤其是差距那般大的追求,更是在百姓的传扬之中生生添了不少的神话色彩。 说什么那两位小姐儿时曾经遇难,差点便死在了恶人之手,还险些受到玷污,正是此时,那突厥的颉利可汗身穿金甲,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了两姐妹于水火之中,自此两姐妹便对那颉利可汗情根深种。 当然此前她们并不知晓那救命恩人的身份,数年来多番打听方才知晓了他的身份,这才寻死觅活的无论如何都要嫁给颉利可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又是佳人与英雄的故事,自然会引人注目。 看热闹的人,总不会嫌弃事情闹大,大家几乎本能的忽略了两人相差三十余岁,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竟要嫁给一个比她爹爹年纪还要大的男人的心情! 第137章 情深似海 尤其,这故事之中,还带着一段姐妹情深的感人肺腑。 两姐妹同时爱上了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颉利可汗,但是在知晓了那人的身份和彼此的心事之后,妹妹含泪失落的退出,将幸福让给了姐姐。为此,妹妹几次以泪洗面,在姐姐登上了马车的那一日,妹妹还含泪相送,亦不知是对自己放弃了心上人的心痛,还是对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的不舍。 众位看官本以为此时就此落幕,但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一段天赐良缘最终却被上天收了回去。 姐姐到了突厥之后,水土不服便生了一场大病,传言颉利可汗为了让姐姐能够安然,还刻意命人到丰城寻了大唐的厨子,吃穿用度均是按照姐姐在大唐的习惯,红颜薄命说的便是李家的大女儿吧,多年来的心愿终于达成,意中人有幸变成了枕边人,却终究还是没有办法适应了这突厥的生活,短短半月不到,便香消玉殒。 传言,那颉利可汗因为姐姐的死,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抱着姐姐的尸体不愿意相信现实。 妹妹得知此事,心痛欲裂。此前姐姐安好,意中人亦是安好,她退到最后看他们幸福,心里亦是苦中有甜,但此时,姐姐不在了,意中人亦是痛苦万分,她如何还能安然在家? 遂哭闹着要嫁到突厥,要替姐姐和自己好好爱他。据说城主对此事万分不愿,甚至开口说出了“你若是执意要到突厥去,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女儿”这样的话,但姑娘还是一门心思的奔着那个男人去了。 痛失大女儿的李信,一夜之间添了不少白发,还有人曾在城中的小酒馆见他借酒消愁,狼狈不堪的失意模样,哪里能让人将其与意气风发的城主相提并论? 却偏偏在此时,自家娇宠在手心的小女人又闹着要嫁到突厥,也难怪痛失爱女的城主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百姓自然是能够理解,但是站在另一边,众人也能够理解李家小女儿的想法,这队当真是不好站了。 不过众人的担忧和困顿当事人全然不知,众人只见到李家的小女儿义无反顾的上了马车的那一日,在马车离开了府门口之时,李信方才跌跌撞撞的从府中跑了出来,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刚强的汉子哭成了泪人儿,最终还是府里的管家出来硬拉着哭软了身体的李信回了府。 府门大关的那一刻,众人还能看见李信弯着腰的模样,望女远去无声落泪,饶是让人心疼,此时方才有些人不大赞同妹妹的做法了,常言道,父母在不远行,但妹妹这做人家女儿的竟然在父亲刚刚失去了一个女儿之后,便接连让他失去了第二个女儿,如此行为当真是不孝。 但偏偏有人说李家小女儿不孝的消息被李信听到之后,还站出来反驳,说他家的小女儿从小就最是孝顺,会给爹爹倒茶揉肩,还会给爹爹读话本子上的故事,用膳时会给爹爹夹爱吃的菜。 可往往说道这里,李信的眼睛便红了。从未在人前服软认输的男人,在提到自己的两个女儿的时候,数次在百姓面前落泪,却没有一人说他无能,只道是情到深处泪自流。 听到这诸多传言,便是陈丰几人也要忍不住感动了,姐妹情人,伉俪情深、父女情深,当真是情深似海,让人心中无尽的羡慕,却又心酸。 然细细思量之下,便觉得这诸多事情中,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倒像是有心人刻意安排。高门大户之中的事情,若非有意传扬,如何能够人尽皆知? “你们说,这事情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陈丰此人并非无情之辈,只觉得此事太过于巧合,但终究是否刻意安排,他当真不知晓了。 “那我问你!”高冉知晓陈丰的性格,对人对事,多少还会留有一些余地,所以他打断了要开口的杜立,直接朝着陈丰开炮,“若是你,你会爱上一个比自己大了三十岁的人?” 陈丰细一思量,觉得此事也并非没有可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好……”高冉似是楞了一下,大概是被陈丰的神逻辑打败了,“那我再问你,儿时的事情,你如何能够记得?便是记得,不过五六岁的模样,便知晓了喜欢和爱?还要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他?” 这个,说实话,五六岁的事情,确实不大容易记住,且那个时候就算是心中有些好感,也只会将这个救了他们的男人当成是好心的老伯,断然不会起了情愫吧? “再者说,就算是这两个小姑娘当真是对那颉利可汗情根深种,噗……”说到这里,高冉自己亦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会对一个面色黑红圆脸小眼的大汉吸引,也当真是服气!”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 对于这一点,陈丰到是并没有太多可以反驳的,毕竟人家草原民族过得是游牧的生活,时常暴露在烈日之下,面庞发红,也是正常,且小眼圆脸也是他们的相貌特点,再者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没准人家两个姑娘喜欢的正是这个类型,也未尝可知。 “对!”听了陈丰的意思,高冉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但还是坚持着将后面的话问了出来,“就算是这两个小姑娘当真是对颉利可汗情根深种了,但是他们问过颉利可汗的意见了吗?” 没错,你是城主的女儿,端庄美丽,也确实对人家情根深种,送上门的肉,总不能再退回去不是?但颉利可汗就算是喜欢中原女孩儿这一款,也是见过不少美女的,几次发兵侵扰大唐边境,甚至也曾大军直入,说没带过几个大唐的美人儿回去,说来都没人相信。这般人物,怎么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情深似海? 还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抱着小姑娘的尸体,悲痛欲绝?说来也要有人信啊!若当真是悲痛欲绝了,难道去了一个妹妹就能恢复了?那这个妹妹是替代品还是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百姓只想着看热闹,却不会深思其中的关键,但陈丰几人却要思量。 第138章 不情之请 算计来去,几人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不过天大的问题也不能彻夜讨论了,本来还精神奕奕的几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好像没有了骨头一般的软了下来,扶着墙回了自己的房间去度过一个一场安稳的夜晚,实在是太累了,不只是身体上的劳累,精神上也并未让人轻松。 这一番劳累导致的最终结果,便是日上三竿了,几人方才揉着眼睛或伸着懒腰从房中走出来,互道一声早上好,洗漱之后便出门去觅食了。 当然要去觅食,所谓君子远庖厨,杜立和高冉是从来不会下厨的,陈丰虽然时不时的就到厨房倒腾些新鲜玩意儿,但是对厨房也并没有执念,如非必要,也是不会进厨房的,更何况昨日劳碌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也并未能够让几人修养好,自然不愿意自己动手,索性三人一拍即合,便出门去照吃的了,顺便还能打探些消息回来。 结果,几人刚出了大门,便迎来了不速之客,自然是李琛,马车就停在大门口,至于他人此时正靠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将右手的玉骨折扇轻轻的敲在左手的手心上,一下一下落下又抬起。 “你三人可算是起来了。”此时见三人出来,他眼睛一亮,站直了身子迎上去,“可是让我一阵好等啊!” 闻言,陈丰只好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昨日里确实有些劳碌,今日便起晚了,当真是惭愧。” “不知李兄一大早过来,可用了早膳?”杜立在边上开口问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李琛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带着某种目的,总觉得这人对陈丰不怀好意,遂站在了陈丰的边上,吸引了李琛的注意。 “料想你三人今日便要起晚,家中还未曾招揽小厮下人,定然要出去用早膳,刻意来等你们一同前去的。”果然如杜立所料,这人没吃早饭便跑过来了。 只是杜立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最终也没有发现陈丰这人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 他们从京城来的这件事情并未透露,陈丰是朝廷命官一事,想来李琛也并不知晓,再加上三人昨日的衣着看来便是地地道道的商人,虽然此时换了衣服,但他们的身份李琛也已然知晓,断不会在身份上有所图谋,若说是图谋钱财,可是观李琛气度非凡,吃穿用度均是上好,自然不该。 不图身份、不图地位、不图钱财,杜立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陈丰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图谋之处。 但终究防人之心不可无,杜立还是在小心防范着。 马车上看不出来身份,仿佛只是寻常富商的马车,但也未必,京中各个府衙的马车都会有着标识,或是在车前,或是在侧面,以用来区分马车中人的身份,富商的马车到是没有这些。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京城,风俗习惯不一样也是正常。 最是奇怪的事情便是,他对城中的各处都很熟悉,甚至对于一些人也能指点着说出个一二来,但三人一路走来,却无人与他打招呼,也未有人看着他露出什么神情来,按照他的表现,在这城中的身份应该也是万众瞩目才对,怎么众人见他却也与寻常人一般?当真是奇怪! 直到三人在李琛的带领之下到了一家早餐铺,才听见里面的小二哥叫了一声,“李公子今儿个来的有点晚哟。”终于有人认识他了。 “带了几个朋友一同来尝尝你家老板的手艺。”说完便朝着身侧让了一步,将陈丰三人暴露在小二哥的眼前。 “恭迎几位客官。”小二哥搞笑的做了个揖,古灵精怪的模样反到是让几人会心一笑。 李琛也不点菜,直接说了一句,“就每样都来一份。”豪气的让陈丰几人侧目。 “好嘞,几位楼上请。”说着便将几人引到了楼梯处。 四人一行上了楼之后,李琛先是给几位斟了茶,随后才开口说道,“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三位能够答应。” 高冉下意识和杜立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意味分明,“来了!” 陈丰瞧着李琛的眼神,淡漠了一瞬,随后严肃起来,“我等初来乍到承蒙李兄多番相助,如今李兄有事我等自然鼎力相助,只是人微言轻,不知能否奏效。” 听陈丰此言,李琛也是笑了笑,自然听出陈丰话中深意,你说来听听,若是好办能办的,我们权当交个朋友,便帮你一把,但此时若是让我等为难,我等自然也不会费力出手。 听得懂是一回事,能够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李琛心知自己所求并非让他们为难,但见陈丰这般态度,眼底还是出现了一抹难过,不过瞬间,这情绪便被遮掩起来。 “好歹兄弟一场,我又怎么会让你们为难呢,不难不难。”李琛笑着回应,“且此时,只有你们几人能够办到。” 见他说的笃定,高冉也起了好奇心,“那陈兄便说来,我等听听。” “我李琛与你兄弟几人,虽说相识时间尚短,但也算是有数面之缘,若是几位不嫌弃,日后也便不要继续陈兄李兄的互相恭维,不若几位便称我的字如何?” 这?是什么套路? 管他呢! “好,那便以表字互称。”陈丰稍有沉吟便点头同意,名字这东西于他而言不过是个称呼的符号,叫陈丰,陈兄,方知还是直接说喂,于他而言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 但是陈丰也知晓,对于古人而言,称呼的意义重大,就好比此时,若是称呼陈兄李兄,便多了一点生疏,若是称呼表字,便意味着几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遂古人也并非对什么人都称呼表字,只长辈兄姊和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才会这般叫。 所以,不过是一个称呼,对他们而言,这个不情之请,还当真算不得是强人所难。 遂也便应下了,毕竟这人不论是否心怀不轨,至少目前来看,对几人并没有不好的举动,反而相助良多,他们亦不能单单凭借猜测便将人打入尘埃之中。 第139章 身份清明 “三位是打算只做我大唐百姓的生意?”几人一边品尝大唐和突厥的各色美食,一边交谈。 “不知赫达有何见教?”一语之间,陈丰便听出话语之中的深意,“我们本都是生意人,赚天下人的钱,哪里分唐朝还是吐蕃、亦或是突厥高丽,若是钱送到了门口,总没有扫地出门的道理吧?” “既如此,三位兄弟可有去突厥发展的意思?”听问陈丰此言,李琛的眼睛亮了一下,后一脸期待的看向了陈丰。 “突厥?”陈丰不解。 见陈丰这般,李琛咬了咬牙,似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朝三人拱手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好继续隐瞒,相信三位兄弟已经有所猜测,我是城主府的公子,昨日说书先生口中,先后嫁与突厥颉利可汗的两个女子便是我的妹妹。” 三人确实早有猜测,本还打算今日寻个机会去验证一番,没想到他竟然直言不讳,倒是让陈丰三人心中有了些许的模糊。甚至在李琛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还有一点的怔愣,竟没有想到应该做什么反应。 最终还是陈凤打破了僵局,“不瞒你说,此前我三人确实对赫达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 “只是没想到我会如实相告?”李琛笑着看向了陈丰,同时将高冉和杜立的眼神看在眼里,心中自然知晓他三人的心思,见三人均是点头,他又笑了笑。 “赫达想去突厥看望妹妹?”陈丰猜测的问了一句,若是如此,先前他的问题便能够说得通了。 “方知说笑了。”听到陈丰的问题,他竟是苦笑了一下,苦涩的表情根本未加掩饰,但却让人看不透其中的真相,“我不能离开丰城。” “这是为何?”高冉嘴快的问道。 “文正!”却在李琛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就被杜立呵斥住了,有些问题并非是他们应该问的,便不要多嘴。 而高冉只是心直口快,却并非不长脑子,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明白自己说错话了,遂满脸歉意的看向了李琛,“是我冒昧了,还望赫达莫要放在心上。” “无妨。”李琛摆了摆手,却也并未说其中缘由。 “不瞒赫达你说,此行我们确实有做突厥生意的想法,我们带来的可都是好东西,回头给你见识见识!”说到这里,陈丰素来平淡的脸上还带了少有的兴奋。 一行离开餐馆,先是去了云来客栈,将自己等人昨日里留在那里的东西取了回来,顺便退了房,刚一出了客栈的大门,陈丰便忍不住对李琛显摆起来,“给你瞧瞧,这可是新奇的好东西。”说完便径自取出一瓶香水,扒开塞子,顿时芳香四溢。 便是街上的行人亦纷纷侧目,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连连赞叹,陈丰几人自然适时表现出了骄傲的模样,“这东西可是京城来的,那些千金小姐、宫妃命妇们最是无法割舍的宝贝。” “确有其神奇之处。”李琛的眼亦是亮了起来,由衷赞叹,他堂堂城主府的公子,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办法离开丰城,但是好东西也是见过不少的,这位可算是不出家门便能尽知天下事的主,容不得小视。 “那赫达觉得,此物在突厥可能卖得出去?”陈丰开口问道,惹得李琛连连点头。 这位城主府公子虽然不大为外人所知,但是办事能力绝对无愧于他的身份。两天之后,一家被称为闻香的香水铺子就开了起来,有了城主公子不遗余力的帮忙宣传,自然是大火。 而三人到了丰城的第五天,陈丰和杜立便已然离开了,只留高冉一人在丰城主持局面。 在高冉和李琛的几番相送的情况下,两人一同进入了突厥境内。 在刚刚跨入突厥境内,陈丰和独立两人亦是分道扬镳,身后跟着的六辆马车也跟着分道扬镳,各带了三辆马车,东西分行。 杜立往东,进入了东突厥的领地契苾,在克鲁伦河中游的乌兰巴托停了脚,此时的突利可汗,据可靠消息,正在乌兰巴托修养。 另一边的陈丰带着李琛对自家妹妹的思念,进入了西突厥的领土,沿着边境线,穿过伊州和西周,在天山脚下停了下来,正是西突厥的政权中心,乌鲁木齐。 一时间,陈丰和杜立的香水铺子和化妆品的铺子先后开在了东突厥和西突厥。 而就在杜立的化妆品铺子开业的第三天,杜立去了突厥牙帐,以旧友的身份拜访了正在病中的突利可汗。 守卫之人听说是大唐来的可汗的旧友,自然不敢刁难,让杜立报了名号便进去通报了。 “大汗,外面有一个叫杜立的大唐人,称是您的旧友,前来拜访。” “杜立?”大唐来的?还是旧友?突利亦是楞了一下,他确实去过大唐,但是均是带兵侵扰,可并未和大唐的什么人交了朋友啊,而这杜立的名号,更是听也未曾听过。 “对了,他还托小的带了句话。” “说!”突利可汗此时正靠着枕头斜靠在病床上,面色有些苍白,观其模样,确是病中,只不过并未如同传言所说病重不治已入膏肓。 “他说,兄弟之情今安在。”那守卫回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将这有点绕口的文绉绉的话给说清楚。 兄弟之情?大唐的人? 他心中一惊猜到了门外来人的身份,应是他在大唐的那位结拜兄长,如今的唐王陛下李世民的使者吧! 只是如今,他身染重病,虽并未觉得自己行将就木,但他身为一国之君,身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极有可能会影响朝堂上的变故。 恰巧此时,唐王的使者便到了,这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他朝着好的方向思考。 沉吟良久,最终还是让守卫将杜立带上来,究竟如何,还需要他打探一番才好知晓,若是连来使也不曾召见,传出去岂不让人笑他没胆?况且如今他这此时的情况确实并不明朗。 东西突厥之间的关系并不明朗,内有自己的几个兄弟虎视耽耽,外有叔父颉利可汗不断施压,他的压力着实不小,此时大唐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第140章 赌 与此同时,陈丰在西突厥也找到了王帐,请人帮忙通传,说是丰城少城主李琛因挂怀妹妹离家多日,担心她在此处不能适应,特命其前来探望。 “大汗的滕妾岂是谁相见就能见的吗?”那守卫似乎对此事颇为不满,但是碍于陈丰口中所言的李贞儿的身份有所顾忌,遂对其也并不是很鲁莽。 “还是劳烦你通报一声。”说话间,陈丰不动声色的递上了一锭银子,深鞠一躬,“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哥你就权当是帮了我这个忙,也全了我们家少城主对妹妹的一片拳拳爱怜。” “这……”那守卫看了一眼手中的银子,似是对少城主对妹妹的怜爱有所感怀,犹豫了片刻,“我便帮你通报一声,行与不行我可不能保证。” “这是自然,只劳烦小哥通禀一声,成与不成亦不是你我所能决定,不论结果如何,某对我家少城主也算有了个交代,如此即可。” “那你稍等。”守卫转过身将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见着上面清晰可见的齿印后左右瞧了一眼,便将那银锭子塞到了腰间,这才入了里面去通报。 自然不能直接报给李贞儿,即便是突厥民风开放,可汗的滕妾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总不能你说你是谁,你就是谁吧,终归还是要报与可汗知晓,由可汗决定能不能见。 陈丰站在帐外,观着前方巡逻的队队列兵,亦是训练有素,且其裸露在外的手臂看似力量要比之大唐的军队更胜一筹,从前他跟着李世民迎战突厥之时,并未如此近距离观察,对两方单兵的差距还未能如此清晰明断,如今近观之下,方才明了,若论单打独斗,唐军绝非突厥军队的对手! 约有一刻钟的功夫,之前的守卫方才从营帐之中走了出来,“我们大汗要见您,跟我走吧。” 陈丰的耳朵里清晰的听见这守卫对他的称呼从“你”变成了“您”,不过仅凭一字之差,也并不能够说明太多的问题,关键还要看那位到底是什么态度。 整理仪容后,跟在守卫的身后,穿过营地进入大帐。 颉利可汗此时正大刀阔斧的坐在铺了一张虎皮的椅子上,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之中似乎没有半点感情。 陈丰拱手见礼之后,便立在下方,不再言语。 “你就是我那大舅哥派来的使者?”见陈丰不说话,他开口问道。 “非也!”却不料,陈丰所言并非如此,而是否定了。 闻言,颉利可汗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可知晓欺瞒的下场?曾有一爱妾,欺瞒与朕,后来被朕赐予了全军将士。”奇怪的是,颉利可汗在说道此处之时,虽面色不虞,但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玩味。 女子!能让颉利可汗刻意拿出来作为威吓,定是与他有关的女子!他自报家门是丰城少城主李琛的使者,那么那个女子的身份显而易见! “我大唐女子讲求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既是可汗的爱妾,却做了欺瞒可汗的事情,自是死不足惜。”陈丰自然知晓,他如今是在试探,试探陈丰的真实身份。 丰城那城主李信既然能先后将两个女儿送过来,自然便没有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父女情深,而他那哥哥既然当初能容忍父亲将妹妹送过来,自然也不会有多兄妹情深,既如此,便也就没有必要在他颉利面前表演情深似海的模样了。 颉利可汗心中所想,陈丰自是有些猜测,不过并未点破罢了,颉利自然也不曾点破,毕竟这个身份在表面上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颉利可汗收起了脸上的阴沉,却又带上了玩世不恭的笑,让人看不清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汗赫赫威名,不敢有丝毫隐瞒,在下本是一介商人,在丰城做生意时承蒙少城主相助,前些日子少城主听闻在下要来突厥发展,遂托付于在下书信一封,呈交其妹李贞儿。”说着,便将书信从怀中取出,双手呈上。 颉利朝着立在身畔的人抬了抬下颌,那人跨步向前接过了陈丰手中的书信,转身回到颉利可汗身边将书信呈给颉利可汗。 颉利接过书信,瞧见了信奉上的火漆,脸色稍凝,随后一脸玩笑的看向陈丰,“既然你大唐讲求出嫁从夫,我这大舅哥给妹妹的信,我瞧上一瞧,使者应当不会介意吧?” 陈丰自是点头,伸出左手做出延请动作,“大汗请便。” 颉利楞了一下,也知晓,大唐的人耍弄风花雪月最是在行,弄了火漆蜡封便是君子礼义,怎的如今这李琛的使者好像对此并不介意,观他一脸坦荡,并无半点紧张犹疑之色,似是当真半点也不在意一般。 颉利可汗也算得上是一国之君,自是没有那般多的心思去理会儿女情长,之所以在陈丰的身上浪费了诸多时间,还是因为他打着的名号让颉利不得不慎重。 若是愚笨之人,这可汗的位置也坐不稳当,之前诸般行事,多是试探。此时见他似是当真所知不多,便也不再继续为难,“带他去见贞妃。”说完随手将那封火漆蜡封的信仍回了身边近侍的手中。 陈丰朝着颉利可汗道了声“告退”便跟在了那近侍的身后,走出了大帐。跟在近侍身后七转八转,陈丰心中也是犹疑,这并非是宠妃的待遇啊! “这位兄台”陈丰跟在近侍的身后,“不知我们家小姐近日可好?在此可还适应?” 那人却好似没有听到陈丰的问话一般,径自在前面走。 “我家少城主心中甚是不舍,奈何小姐一门心思的要常伴大汗身侧,可真真是伤了城主和少城主的心了。”对于自己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陈丰亦是不介意,自顾自的念叨着。 “如今,我家少城主知晓此事再无转圜余地,也便就此作罢,只希望小姐能够安享和乐。” 第141章 说服 “到了!”近侍两个字打断了陈丰没完没了的念叨,只两个字之后,便不再理会陈丰,也许这两个字只是为了打断陈丰的絮叨,此时他正对着大门紧闭的帐篷开口,“奴才常德,请见珍妃娘娘。” “不知何事?”稍片刻,帐篷的帘子被拉开一角,出来的是个头扎双髻的小丫鬟,此时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朝着常德行了一礼。 “此人自称是丰城少城主的使者,带少城主书信一封,前来求见贞妃。奴才奉大汗之命,带此人前来与贞妃见上一面。”常德几句话便将事情说清楚,最后刻意说了奉大汗之命,便是在说,此时你们并无选择余地。 小丫鬟朝着常德服了服身,“常侍卫稍等,奴婢这便前去禀报。”说完便转身回了营帐之内,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方才出来,唤了陈丰入内。 得里面召见,陈丰和常侍卫道了声谢,无奈那人已经在得到结果之时便转身离开了,根本未曾对陈丰的礼节加以回应。 陈丰心里暗道“不近人情的家伙”,一边还是跟着小丫鬟进了帐篷。 初进入,便见桌边端坐一美人,月白色襦裙素雅清透,肤若凝脂面露愁容,纤纤玉指巧托腮,头上一支白玉珠簪松散挽住青丝,便是陈丰亦忍不住赞了一句出水芙蓉,偏女子抬眸间却又带着风情万种的妩媚,两种互相矛盾的姿态生于一张脸上,便有了祸国殃民的资本。 在丰城只听得李琛将他的两个妹妹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三人心中还有不屑,毕竟京中美人甚多,三人也算是有些见识,但如今见了李贞儿此人,方才知晓,原来时间当真有这般尤物。 “不是说有书信吗?”见陈丰只顾打量自己却不说话,声音袅袅,带着女子特有的娇柔,但其中却好似夹杂着些许的冷冽。 陈丰将手中书信递交给一旁的丫鬟,便一旁站定不再说话。 瞧见李贞儿拿着信奉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却看不出是何等心情,信中究竟是何内容,陈丰亦是不知晓,遂见李贞儿似是有要取信一观的趋势之时,陈丰亦有些激动,信中的内容和李贞儿的表现决定了他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但李贞儿却做了一个让陈丰亦是没有料到的举动,本来见她的手已经放在了信的封口处,欲要拆开。陈丰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结果却只听到“撕拉”一声,信封连带着其中的信件应声而碎。 陈丰猛地抬起头,便瞧见女子玉齿咬着唇瓣,眼中含泪,但更多的却是恨,手中更是连动,不过片刻,那封信便成了碎片。 “李贞儿已死,自此与李信一家再无半点干系!”随着信被她随手扬起,眼中的泪也硬生生被逼了回去,姑娘咬着牙恨声说道。 “姑娘明明活着却为何要说自己已经死了呢?”陈丰柔声问道,眼神之中有了些微的联系,女子何其无辜,却要因为其父的欲望走上这无边的黑暗。 听闻此言,李贞儿猛地歪过脑袋,“你可听说过哀莫大于心死?” “听闻贞儿小姐与淑儿小姐姐妹情深?”陈丰亦不在乎他所说为何,直接开口问道。 “姐姐……”本佯装坚强的姑娘听闻“淑儿小姐”四个字之后,终于又红了眼眶,湿了脸颊。 “姑娘可知晓令姐的死因?”陈丰继续笑着问道。 李贞儿何其聪慧,只一句话便听出其中端倪,“莫非不是重病,尚有其他缘由?”她是听闻姐姐是重病不治而死,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 “在下此来,听闻前些日子有一女子违逆了大汗的意思,被赐予了全军将士。”他未曾点明这女子就是李贞儿的姐姐,先前被送到突厥颉利可汗床上的李淑儿,事实上,陈丰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不是李淑儿,但他言尽于此,便已经足够了,由着她去猜测便是。 李贞儿甫一听闻此言,还楞了一下,随后瞪大了眼睛,似是见了鬼一般,身子猛地后退,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还是一边的丫鬟眼疾手快,上前将其一把扶住,“小姐!”只两个字,声音之中已然带着哭腔。 “你先出去!”或是从这两个字之中寻到了清醒,她的声音又凝了下来。 “小姐!”丫鬟的一双眼睛警惕的放在陈丰身上。 “出去,守好门。”李贞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丫鬟也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遂从一边走了出去,经过陈丰身边之时,眼神之中还有警告,见此陈丰回以微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帐篷之中只剩下两人,李贞儿方才开口问道。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如今可还哀莫大于心死?”陈丰并未回答,反而开口问道。 从这姑娘的种种表现之中,陈丰便已然看出,这姑娘绝非甘于平庸之人,也断然不会就此轻易认命,若非心中有恨,他断然不会将那封信撕毁,若非起了报复之心,她亦不会将将丫鬟遣出去守门,既如此,又何须多言? “若是小姐并无多余的心思,那此次便算是在下来跑一趟,只为代少城主替小姐求个平安,若是姑娘心中另有他想,在下亦愿意鼎力相助,帮姑娘完成自己的心愿,一切还只看姑娘的心意。”陈丰谈判时候的笑,总是让人挑不出来半点毛病,无懈可击的微笑,让人忍不住想要信任,心中生不起警惕。 “你为什么要帮我?”李贞儿就算是心中起了报复的心思,有了报仇的愿,但也不是傻子,自是知晓什么人可以相信,什么人不能相信,此时凭空出来一人便说我会帮你报仇,她亦是不敢相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陈丰看着李贞儿,“你我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各达目的,各享所愿,何苦苦问来意。” “你需要我做什么?”李贞儿盯着陈丰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松口问道。 听闻这句话,陈丰佯装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但一直关注着他的姑娘如何能够看不见。 第142章 尽是棋子 不可否认,陈丰此举亦是做给李贞儿看,便是为了让其相信,他也是有所图,且李贞儿是他最好的合作对象。如此,在陈丰的身份不能如实相告的情况下,两人皆有所图,合作的同盟便坚固不少。 果然在见到陈丰这般动作之后,姑娘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些许的坚定。 “我需得先知道,姑娘为了达到目的能够牺牲什么?”陈芬并未直接开口说让她做什么。 “你不必这般试探。”李贞儿苦笑了一声,“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不能牺牲了。” 这般苦笑,再加上这般言语,陈丰如何还能够不明白,这姑娘自认为自己已并非完1璧之身,便觉得并无不可为之事。 “姑娘,身体不过是灵魂寄居之地,无需太过伤怀。”陈丰不动声色的安慰了一句,不等李贞儿做出其他反应,“姑娘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夺得颉利可汗的宠爱,在这异域,若是姑娘自己没有立身之本,在下便是如何本领滔天,也无法达成你我所愿。” “而姑娘的立身之本,便是可汗的宠爱,这是一切的前提。”陈丰满脸认真的说道,他自然知晓这般便是将这姑娘推向万劫不复,然若是牺牲一人能得千万人安乐,又有何妨? 出乎陈丰意料的是,面前这个姑娘听到陈丰的话,竟只是苦笑了一瞬,便点头算是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那姑娘暂且经营着,待时机成熟,在下自然会告知姑娘下一步动作,在此之前,便请姑娘不要轻举妄动。”陈丰继续说道,语气之中完全没有了最初商量的态度,已然变成命令。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便打算让我为你卖命?”李贞儿自然也是发现了端倪,开口反驳。 “此时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陈丰亦是冷硬的回道。 “我是执行人,在冒险的人是我,凭什么我不能知道?”见得陈丰这般的态度,李贞儿也是一口火气压在心头,低声愠道。 “就算你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徒增你心里的压力,倒不如不知道,权当走一步看一步,你心里没有多余的念头,毕竟容易把握心情。”陈丰柔声说道,“现在你是我的人,我定要为你的安全考虑,绝不能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你懂我的心思吗?”陈丰一双眼睛紧紧的放在了李贞儿身上,似是生怕她出事一般。李贞儿心中清楚,如今他们两人远没有他说的那般,但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眼神了。 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财富权势将她姐妹两人送到一个老男人的床上,而这个老男人残暴无德,竟将姐姐……导致姐姐最终不堪受辱而死。 现下,她终于明白姐姐的死讯传回去之后,爹爹二话不说就要将自己送过来的行为了,他定是知道姐姐真正的死因,担心姐姐惹怒了颉利可汗,会令颉利可汗迁怒到他,所以此时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便是将自己的另外一个女儿也送过来,任人宰割。 任凭自己如何哭闹,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脱这样的命运。其实被送上马车的那一日,她便已经认命了,也或者说在听说这件事情,听说了爹爹这个决定的时候,她便知晓,没有用了! “当初姐姐试图自杀,她绝食、跳河,也曾自缢过,次次险死还生,看着她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我心里很疼,却无能为力,最终还是被爹爹狠心的送到了突厥来。” “我之所以认定了姐姐是病死的,便是因为姐姐出门之时,身体已然不好,连翻的自尽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元气,伤了根本,我听见大夫亲口对我爹爹说过,姐姐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舟车劳顿,但奈何,狠心的爹眼里只有权势地位,儿女尽是棋子!” “在他说要送我来突厥接替姐姐后,我也哭闹过两次,后来也想通了,姐姐行之将死他依旧能狠得下心来,那我又算什么呢?我们兄妹尽是棋子!尽是棋子!是他走上高位的垫脚石!” “所以,你恨他吗?”听李贞儿声声泣诉,陈丰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能够在短时间内平复心情的女人,他如何都不会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简单的女人,既然不简单,那他与之合作,亦要打十二分的小心,他必须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才能够将所有都算计在内,稍有一点偏差,整个棋局都会被打乱。 “适才你说,会为我的安全考虑?”李贞儿并未回答,却反问了一句。 “虽说你我是合作关系,但是到底如你所说,此时深入敌营的人是你,在冒险的人是你,我在后方,制定计划必然会将你的安全问题考虑进去,这样,并没有不对。”说到这里,陈丰顿了一会儿,深深的看着李贞儿的脸,“亦会将你的心思考虑进去。” “下棋之人,不该对棋子产生任何感情,同情和怜悯也不应该,你这般,我们怕是会输了吧?”李贞儿同样深深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黑白棋子无情,但人有情,对局之人亦有情,执棋之人若不能将棋子的感情和对手的感情分辨清楚,如何能将棋子安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陈丰笑着反驳。 不知为何,李贞儿总觉得陈丰脸上的笑容带着宠溺,似是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眼神竟有些慈爱。不对!李贞儿摇了摇头,心里暗道,“我一定是想错了!”他才多大年纪,怎么会有慈爱这样的眼神? “我不宜留太久,便先回去了,此处危机重重,颉利可汗喜怒无常,你万事小心。”最终,陈丰交代完毕之后,便在李贞儿目光的护送之下掀开了帐篷的帘子,帐篷外面,小丫鬟不满的瞪了陈丰一眼,也并未送陈丰出去,便自顾自的回了帐篷之中。 陈丰无辜的揉了揉鼻子,一脸茫然,最终只能无奈摇头。 第143章 私向授受 虽然最终在小丫鬟的身上碰了壁,但总体来说,情况还算是在尽如人意。但这世上之事不可能十全十美,记忆不错的陈丰竟然迷路了! 先前常德给他带路的时候,他还刻意的记了路,但是实在是七拐八拐的转了太多个弯,弄得记忆有了断层,再加上这片营地之中,除了颉利可汗的帐篷和他附近那十几个帐篷各有不同以外,其他的帐篷都差不多,基本看不出差别。 这个时候迷路,陈丰可是不敢有半点的轻举妄动,可不比在街上,此时他若是敢有半点的轻举妄动,只怕会立马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思量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决定还是回转过去,又一次进了李贞儿的帐篷。 李贞儿见陈丰去而复返,以为有什么事情未交代清楚,遂开口问道,“还有事?” “啊,有!”陈丰怎么也不能告诉李贞儿自己迷路了吧,那他的威严还要不要,见两双眼睛盯着自己,还稍微有了一瞬的拘谨,不过瞬间便恢复如常,“请姑娘陪我去可汗的大帐之中走一趟。” 陈丰笑意盈盈,而李贞儿楞了一下,最终只以为陈丰是为了给自己去见颉利可汗的机会,“您先稍等一会儿,容贞儿稍加打理。”说站起身指了指边上的凳子,“先生请坐。” 待陈丰坐下之后,李贞儿方才带着小丫鬟转入了屏风后面打理自己,待她在出来之后,眼神之中似乎有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陈丰看得清楚,那是柔情。 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陈丰心里暗道,却并未言语,直接跟在李贞儿的身后走了出去,又是七转八转的到了颉利可汗的帐篷外面。 李贞儿却在此时回头看向了陈丰,大概是在问陈丰要不要进去,陈丰朝着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滕妾李贞儿给可汗请安,还请两位代为通传。”李贞儿的声音柔软的让人心生怜爱,那守在门口的侍卫鬼使神差的就进去通报了。 待李贞儿进入帐篷之后,陈丰方才对门口的侍卫说道,“这位侍卫大哥,在下初来乍到,对地形并不熟悉,能否劳烦您安排个人带我出去?” 营地乃是重地,自然不能任由外人乱闯,便随手招了一个小侍卫带着陈丰离开了。 陈丰这一边总体来说,算是进展顺利。 而另一边,杜立进了突利可汗的营帐之后,便看见突利可汗坐在桌边,面色微黄,坐姿笔直,手中把玩着一把短匕首,见杜立进来,只淡淡的瞧了一眼,在杜立见礼之前,伸出匕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请坐。” 杜立道谢之后依言落座,“我王命我给您带来他的问候,愿突利可汗身体早日康健,突厥国泰民安。” “我那兄长,莫不是在挖苦我?”突利可汗闻言忽然笑了出来,他现在的模样,愿他早日康复到是还情有可原,说得过去,但是国泰民安,由一个对自己的国家虎 视眈眈的人说出来,他听来都觉得瘆得慌。 “可汗多虑了,我王心中一直挂念着可汗,不然也不会在听闻可汗病重便派遣在下前来探望。”杜立语态之中点滴不漏,便是突利想要借机发难亦是寻不到机会。 “当真是探望?”突利可汗似笑非笑的看着杜立,心下也是惊讶,如此一个年轻人,见了他丝毫没有畏惧,神色如常,当真是不容易,果然大唐人杰地灵,能人无数。 “若非是探望,今日来的断不会只我一人。”杜立安然笑道,自然知晓突利可汗的疑虑。却在突利可汗松了一口气之时开口说道,“本是探望,但如今却又不仅仅只是探望。” “何意?”突利可汗的心咯噔一下,看向杜立的眼神之中隐隐有了怒意,这人实在是可恨。 “无论是谁,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杜立沉声说道,“区别在于有些人能够将大义放在首位,而有些人却要将自己的私利放在最前面,便是我大唐,幅员辽阔,更是免不了有这样的人作祟。” “所以呢?”见杜立停顿下来,突利可汗疑惑的问道,实在是不解李世民这个使者到底是何意,说是探病又不是探病,说着又聊起了人心,人心这东西,和其复杂,便是自己,也未曾能够明了,更何况不过一年轻人。突利可汗着实有些老气横秋,浸1淫政权已经近十年,尽管也方才不到三十岁,却总觉的自己已经老迈,思想起来亦是老气横秋。 “所以,我大唐下属有人背着陛下与西突厥颉利可汗私相授受,恐会对可汗不利,遂特来相告。”杜立谈成的看着突利,“此时本是大唐之事,不应打扰到突利可汗,在下来此之前已经发了加急快报与我朝陛下,只路途遥远,且在下行踪不定,陛下的回信怕是要过些日子方才能够收到。” “此行之前,陛下授予在下随机应变之权,在下左思右想,觉得此时并非我一家之事,毕竟牵扯到了颉利可汗,还是应当与颉利可汗商量一番。” 在杜立说话之时,突利一直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却好似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便是杜立已经闭嘴之后,他仍旧在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好半晌不言不语,杜立便知晓突利可汗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是何人?”沉默约莫持续了一刻钟,突利可汗方才开口问道。 “丰城城主李信,私下里先后送了两个女儿到西突厥颉利可汗的榻上。”杜立也不隐瞒,此事若是他有心查探,知晓并不难,且今日商谈便是此事,犯不着因为家丑不可外扬便有所隐瞒。 “两个?”突利楞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杜立,这大概是今日,自打杜立进了营帐之后,突利第一次正眼看他,眼中带着惊讶,若是寻常想要攀亲戚,便是一个女儿也足够了,“你们这个丰城的城主有很多个女儿?” “据在下所知,嫡出的女儿就只有这两个,庶出到是还有两个。”杜立官家子,对嫡庶之分看得异常重要,嫡出是主,庶出在嫡出的眼中,说是奴也不为过。 第144章 盛宠 突利也曾多次进军大唐,自然知晓杜立的意思,嫡庶之分如此分明的人物,竟然能够先后将两个女儿送入颉利可汗的卧榻之上,意味再明显不过。 “对这等通敌叛国之人,你们一般怎么处置?”突利并未直接作出决断,而是问了杜立。 “往常情况,胆敢通敌自然是罪不可恕,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均不在话下。”杜立沉吟之后开口说道,“但此次情况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这个李信,做的异常干净,做出了一场情深似海的戏码出来,便是我大唐百姓此时对他也是支持者甚多,况且我等也并未找到证据证明他确有通敌之嫌,再加上他是丰城城主,是戍边将领,手握重兵,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王实在不便出兵清缴。”杜立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说着便将在丰城之中所听到的关于那场英雄救美的戏码说与突利听闻,再加上两个姑娘如何哭闹不休一门心思的欲要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另外再有人家老父亲悲痛欲绝的模样,事无巨细均是如实相告。 听闻这些,便是浸淫权势的突利可汗亦不得不称赞其做得漂亮,换做是他,想要在这个当口给李信治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亦是不能服众,儿女情长,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人家刚失去了一个大女儿,小女儿又一次远嫁,这般情况下,只能避忌生疏,却不能当即治罪。 均是做帝王的人,知晓李世民的为难之处,遂也并未苦苦相逼。 “遂,你的计划呢?”突利当即问道。 “什么计划?”杜立佯装不解的样子回看向突利。 “你风风火火来一趟,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情吗?难不成你连解决的办法也无?”听到这里,突利险些发火,不过顾忌着自己身体的原因,还是强压下火气,只语气之中颇有些不满。 “实不相瞒,陛下并未降旨,在下确实并未想到解决办法。”突利大概也没想到杜立竟然会略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开口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今日来此,也是为了提醒一下可汗,还请可汗多加防范。”只防范两个字,他咬的特别重。 防范?不需杜立提醒,突利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陈丰在此前,刻意交代他,上位者,多疑是本性,与其说话,千万不要将话说满,你只说一半或者三分之一,他便能够相处一千种刁民想要害他的可能了,若是全然交代清楚,反而没有说一半的效果好。 杜立离开之后,突利便陷入了沉思。 丰城说大不大,却也拥兵上万,且李信此人,他与其多次交手,亦是个将才,若是此人与颉利可汗联合,只怕他情势危矣。 他与颉利可汗,两人虽是名义上的叔侄,也曾合作,一同发兵大唐,但两人私下里的关系,着实算不上好,更何况东西突厥本是一家,如今东西分立,不论是谁,都迫切的想要东西合并,唯有如此,方才能够算得上是强国。但合并又并非易事,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都想做那真正的大汗。 而在内,自家的叔叔对自己的领土表现出了那般大的兴趣,对外,又有大唐虎视眈眈,虽说如今,唐王李世民派了使者前来,且交代了真实来意,但尽管如此,他亦不能全然相信大唐的诚意,毕竟在此之前,虽说东西突厥亦是经常有摩擦,但是终究还是一家。 自家的事情若是让旁人得利,便是留给后世最大的诟病了,因此,他不得不小心行事,断不敢偏听一方,遂发出了数道命令,让人打探消息。 突利在病中依旧忙碌,病体并无康复的趋势,却反而加重了不少,对此,第二次造访的杜立严加劝说,却只得了突利可汗一番苦笑。 “你一外人尚且关心于我,我那叔叔却一门心思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当然这是将近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之所以有此一说,便是因为在另一边,西突厥的陈丰,加紧运作的缘由。 百炼钢如何化成绕指柔,此时陈丰尚不知晓,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点陈丰算是真切的意识到了,自他见了李贞儿之日起,不出十日,便已然传出一唐朝女子受可汗的大肆封赏恩宠,已经隐隐有了与可敦分庭抗礼的实力。 当然,听闻此言,陈丰只一笑而过,一个汉人女子,如何能够与可敦相提并论,之所以能够让她受到隆宠,不过是因为这个女子无权无势,背井离乡,对她造不成威胁便不愿理会罢了。 可敦,便相当于大唐朝的皇后,当皇上的,若是宠幸了平民之中选上来的秀女,皇后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若是让皇上宠幸重臣家的女儿瞧瞧,这般隆宠,便是说明了皇上看重了那家的大臣,便意味着皇后的娘家随时有可能会势弱,如此,她便绝对不会轻易容忍,但一平民家的女儿,能翻得起什么大风浪来,自然便不需加以理会。 做皇后,做皇上的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心胸开阔,不然只怕气也要气死了,每日里看着自己的男人去宠幸旁的女人,该是何等心胸方才能够不气不恼,如此,又怎么可能容不下一个无权无势的汉族女子呢? 当然这个无权无势,仅只是对可敦而言,他们都清楚,此女子虽然在突厥无权无势,但是却是丰城守将李信的女儿,此人对可汗可是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此可汗后宫中的众多女子,何以敢轻易与她作对? 不过,传言虽然不免有虚,但不过十日的时间里,便能够得此盛宠,亦是那姑娘的本事。 当然,这十日里,陈丰也并没有闲着,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十天的时间里,他也是推开了不少权贵人家的大门。 当然不是凭钱,而是凭女人,当然不是美人计,而是枕边风。 他的化妆品铺子,绝对是一炮走红,得了不少权贵人家的太太和千金小姐的喜爱,当即便识得了不少权贵。 第145章 通敌奸细 这一日,西突厥风起云涌。 起因是最近正受圣恩的可汗滕妾李贞儿,得了颉利可汗的恩准得以出门去转转,却不巧在路上被人唐突了,此人醉酒得厉害,自称是颉利可汗最为宠信的大将,名唤忽鲁努。 最为令人气愤,也是最让克利可汗震怒的事情是,这忽鲁努竟然在李贞儿已经道明了身份之后还不加收敛,甚至口出狂言,言说陛下还要仰仗于他,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千万个女人,只要他想要,陛下都会帮他找来! 这些话或许平日里他便想了许多,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就是私下里也绝对不能说,更何况这个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的汉族女子,是丰城守将的女儿,更是陛下如今盛宠的滕妾,只如今醉酒的厉害,便口不择言了。 传言这姑娘回去好一通无声落泪,却不敢说自己的委屈,还是可汗派人去查,方才将此事查探清楚。 听闻那忽鲁努竟然当街口出狂言,自是震怒,且此人也并非什么大将,只是寻常武将,可汗征战沙场,所仰仗他的地方,还当真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多。 遂颉利可汗当即便命令自己的儿子叠罗支处理此事,到是没有诛连家人,只斩此一人,不过家产要尽数充公。 问题便出在抄家的这一日了。 传闻叠罗支带人去抄家之时,在他的书房之中发现了不少信件,就是这信件,惹来了满城风雨。据某些知情人所言,当时这位可汗在见到那信中的内容之后,惊慌失措,甚至顾不上不能当街纵马的禁令,亦顾不上正在抄家的侍卫们,直接牵了一匹马,手中紧紧攥着那装着密信的盒子,纵马便朝着王庭而去。 叠罗支来到王庭之后,甚至顾不上侍卫的通报,直接便闯进了颉利可汗的营帐,见颉利可汗正靠在软榻上,滕妾李贞儿正跪坐在一边为其捶腿,也顾不上见礼,直接唤了一声“父汗”。 这时颉利可汗才睁开眼睛,“我这儿子,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父汗,此事实在是紧急,故此等不及通报,便闯了进来,还望父汗赎罪。”说话之时,气还喘不匀。 对于自己的儿子,颉利可汗还是了解的,之所以斥责,不过是因为李贞儿在面前,多少不能落了面子,叠罗支素来仁孝端庄,若非大事,断不会如此失态。 “大汗,妾身之前煮了汤,时候差不多了,妾身前去瞧瞧。”说完,朝着颉利可汗行了一礼,便站起身子,又对着叠罗支微微福身,后退了出去。 三人都知晓,并未有什么汤,只是借口退出去罢了,也正是这般知进退,方才让颉利渐渐地将其放在了心上,到不似是最初那个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玩物了,多少有些感情在其中,倒也正常。 “父汗,您看!”一路奔波,到了王庭,不管是多大的事情,他也不敢继续纵马,从王庭门口一路跑过 来,也是辛苦,至此,还是气喘吁吁,索性便不说话,只将手中装着密信的盒子双手呈交给坐直了身子的颉利可汗。 只看了第一封信,颉利可汗便已经震怒。 那信,却是和阿史那巴图的书信,这阿史那巴图本是突利可汗的堂弟,与突利可汗的关系密切,而自己这一方的大将竟然与东突厥可汗的堂弟互通有无。 尤其是那信中所说,突利可汗并未病重,如此只是权宜之计,所图便是东西合并,届时突利便是突厥真正的可汗,许诺了无数的好处,其中便有金银美人,高官厚禄。 信中亦提到让忽鲁努拉拢更多的重臣为突利所用,这是中间的信件,看后面信件之中的意思,只怕是同意了。 信件不只一封,最后一封是打探这边的防兵布阵图,看到这里,颉利可汗方才是真正恶毒震怒,不仅是震怒,更有震惊,不知这封信可曾有了回应,若是回复已经发出,便意味着西突厥边防的布阵图此时东突厥已经了若指掌,届时只怕这阵图一到,那边就会立马调兵遣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他在东突厥亦有眼线,但是却并不知晓此事,也未有消息,应是这消息还没有传到,也有可能是那边给自己的消息还没到。 到底是自己的侄子,虽然自己曾经对他也并不好,但是终究还是有些情分,但此时既然他不顾叔侄情分,竟想要将自己一网打尽, 还要占了自己的江山,这一点便不能容忍了。 当即便下令,加紧军士的操练,边防的布阵图到底有没有泄露还未可知,如今却也不能不调动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此时的边防布阵图已经泄露,他们必须立刻调整边防的布置。 此后,本已经遣散出去的忽鲁努的家人又一次被召见回来,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死,满门尽灭。 陈丰听说此事之后,多少还是有了那么一点的怜悯,忽鲁努此人虽然嚣张跋扈,鱼肉百姓横行乡里,其家奴亦是霸道蛮横,但是百余人里,尚有稚子,终究还是有无辜之人,但这些人却因为他的一个计划便无端端的送了命。 事实确实如此,这些都是陈丰一人算计,那些书信也不过是买通了忽鲁努的家奴,方才能够在忽鲁努被捕之后放入忽鲁努的书房之中,行事确实并不光彩。 但若是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这些日子里,他对西突厥的朝臣也了解了不少,这人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在西突厥多年,屡有战功,却苦于没有升迁的机会,且东突厥当真派人前来拉拢过他,只不过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这些事情,颉利可汗当然也曾知晓,甚至在知晓他严词拒绝了东突厥的拉拢之后,还在朝堂之上大加赞赏,赏赐了不少牛马良田之类。 然而,在发现他与东突厥有了勾结之后,此事便有了更多的说法,说这不过是做戏,为的便是排除忽鲁努的嫌疑,为此不惜牺牲了前来拉拢的东突厥使者,如此方才能够让他在朝堂之上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第146章 何处不妥 自打出了忽鲁努一事,连日来,颉利可汗都眉头紧皱,半分不得舒展。 这一日,颉利可汗满面愁容的靠在软榻上,李贞儿就跪坐在边上,轻柔的为他揉着太阳穴。 那颉利可汗躺在软榻上闭着双眼,倏然感觉到面上有了一丝清凉,犹疑的睁开眼睛,就看见李贞儿此时已然泪流满面,当即有些慌了神,“美人儿,这怎么就哭了?” “大汗……”李贞儿带着哭腔唤了一声。 “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欺负了你?你说,朕帮你做主!”端瞧着此人一脸焦急的模样,李贞儿有些晃了眼,他竟好像心中当真有了自己一般。 “大汗”李贞儿娇滴滴的唤了一声,泪水又是一滴滴落下。 “别哭啊,你这哭的我心里头怪不舒服的。”见着李贞儿不说话,只唤着他的名字落泪,颉利可汗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他不知这是什么情绪,却知晓,这种情绪的最直接的表现是他不想让李贞儿落泪。 “都怪大汗。”李贞儿嘟着嘴,娇俏的瞪了颉利可汗一眼。 “怎的能怪朕呢?是朕待你不好了?还是想家了?不然再等一段时间,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朕陪你回家去瞧瞧?”他已经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另还拉着李贞儿的玉手将其引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乖,不哭了。”他伸出一双握惯了武器,充满了老茧的手,轻轻的拭去李贞儿脸上的泪水。 李贞儿摇摇头,却不说话,只一双眼睛有缘的盯着颉利可汗,直到颉利可汗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事情惹她伤心之时,她方才开口说道,“大汗近些日子总是忧心,眉头不展的模样,着实叫妾身揪心,只恨自己是个女儿家,不能帮大汗分忧解难。” “诶!”闻言,颉利可汗便不乐意了,“朕何时嫌你是个女儿家了?我突厥可没有你们大唐那许多的规矩,姑娘家的不比男子差!” “嗯?”姑娘抬起头,面上梨花带雨的模样,眼中却有着疑惑。 “傻姑娘。”颉利可汗本是擦拭李贞儿面上泪珠的手,不自觉的就放在了她的头顶上揉了揉,直到这傻姑娘头上精致的发髻松松散散的快要散下来了,那姑娘才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小脑袋从颉利可汗的魔爪之下拯救出来。 “大汗别闹。”李贞儿嘟着嘴气鼓鼓的看着颉利可汗,眼中却仍旧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大汗近些日子可是为了那忽鲁努一事发愁?” 颉利可汗诧异的瞧了李贞儿一眼,这是自打在街上被欺负之后,她第一次提起忽鲁努的名字,却没有了怨恨,便是声音之中也只有心疼。 “大汗,那忽鲁努当真与东突厥有所勾结?”李贞儿好似好奇模样,“并非大汗为了给妾身出气而……”后面的话,李贞儿没有说出口,但颉利可汗也明白。 当即笑着暗道,果然是个傻丫头,“是当真与东突厥勾结,此时虽是因你而起,却与你并无太大关系。” 他说完此事,便听见一边的李贞儿长出了一口气,“妾身还以为,以为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这些日子里一直提心吊胆。”说着,泪水又一次滑落下来。 跟着颉利可汗要帮他擦拭眼泪的手抬起头,声音哽咽着,“那突利可汗可是对大汗有所图谋?” “是有所图谋。”提到这个话题,颉利可汗也终是叹了口气,说到底,那还是他的侄子,须知,最初这突厥的江山便是突利可汗的父亲的。 突利是始毕可汗之子,始毕可汗病逝之时,阿史那什钵苾也就是如今的突利可汗年纪尚幼,遂由其叔父,也就是颉利可汗的哥哥处罗可汗继位,任命阿史那什钵苾为尼步设,镇守突厥东部,与唐朝幽州北部接壤之地。 处罗可汗只在大汗的位置上坐了两年便过世了,而此时突厥的江山并没有还给突利,而是由处罗可汗的弟弟阿史那咄苾继位,而这阿史那咄苾,正是如今的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继位之后,两叔侄便渐行渐远,直到今日,东西两地已经完全分立,而他那个尚且年轻的侄子,已经能够与他分庭抗礼。 “既然知晓突利可汗对大汗有所图谋,大汗为何不先发制……”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也越来越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妥。” 颉利可汗本不欲与李贞儿多说,虽说突厥并无看不起女人的风俗,但是这个女人却是大唐养在闺中的女儿,所知应是并不多,与她大致念叨念叨,也不过是为了宽她的心,却不料她竟会在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何处不妥?”颉利可汗也是来了兴致,跟着追问了一句。 李贞儿在颉利可汗的面前沉吟了片刻,脑中却在回想昨日里陈丰所说的话,她要如何说方才能够让颉利可汗更加容易接受。 “这叔侄两个,若是此时打起来,颉利并不占便宜,相反还会失了民心,毕竟事到如今也不过十年,这突厥天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不少人记着呢,他若是明目张胆的对东突厥出兵,会影响他在臣民心中的威望。” 略作思量,李贞儿试探的开口,毕竟掌柜也只是猜测,具体颉利心中作何感想,还需要她来试探,掌柜是李贞儿对陈丰的称呼,因着他在天上脚下开了一家名叫碎玉轩的胭脂铺子,便唤他掌柜。 “妾身不过随口一说,若是不对,大汗可不能生贞儿的气。”李贞儿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娇滴滴的念了一句,这般娇俏可人的模样,颉利可汗还哪里舍得生气了。 “大汗终究是突利可汗的叔叔,若是叔叔贸然出兵打了侄子,只怕会惹得天下百姓非议,届时人心向背,于大汗执掌天下或许会是一个障碍。”李贞儿柔声说道,还眼睛向上看了一眼颉利可汗的脸色,“大汗,贞儿说的对吗?” 第147章 传碎玉轩掌柜 颉利可汗有些惊讶,李贞儿竟能够想到这里来,“你是怎么想到的?” “大汗恕罪,此事并非是贞儿想到的。”李贞儿却跪倒在了地上,低垂下了头,似是不敢看颉利可汗。 “不是美人儿想到的?”颉利可汗疑惑的看向跪倒在地的李贞儿,并未生气,却也没有将李贞儿从地上拉起来。 “不敢欺瞒大汗,此事确实并非贞儿所想。”李贞儿也不慌乱,就算是失败了也不过一死,而她也并无畏死之心,只是会有遗恨,未能够替姐姐报了仇。 “那此事?”见着李贞儿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颉利可汗低下头看向了李贞儿。 “大汗息怒,先前哥哥的信使其实并非是信使,而是哥哥身边的谋士,妾身本不欲与其有所联系,但这几日,大汗日日愁眉不展,妾身实在是心中焦急,慌乱之下便去求见。”李贞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身子也瑟瑟发抖。 见着姑娘这般模样,颉利可汗终于起了恻隐之心,俯身拉着李贞儿的手臂又将其安置在自己的身侧,在姑娘震惊的眼神之中,他好像很有成就感一般。 “大汗不怪贞儿蒙骗您?”一句话出口,姑娘瞬间便又一次泪眼朦胧,声音之中亦是悔恨。 “你若是真心蒙骗于朕,今日也便不会说这些话了,况且朕答应了你不生气的,你们大唐不是常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难道美人儿认为朕不是君子吗?” 颉利越发的见不得李贞儿落泪的模样,虽说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看起来依旧赏心悦目,还别有一番滋味,但更多却是让人揪心。 “大汗是君子,大汗是真正的君子。”李贞儿瘪着嘴,声音之中还带着一点哭腔的说道。 “好了,不哭了。”颉利一边安抚,一手将李贞儿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可正是这样的安抚,让李贞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再不是抽抽搭搭梨花带雨的哭,而是放声痛哭。 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安抚着怀中痛哭的女孩儿。感受到胸前的衣服已经濡湿,姑娘的哭声方才渐渐停歇,却还是有些抽泣声,时不时传来。 “大汗真的不怪贞儿吗?”哭过之后,方才抬起头仰视着颉利可汗,怯生生的说道。 “你并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怪你?难不成你认为朕是不讲道理的人吗?” “当然不是!”李贞儿一脸紧张的样子,反而取悦了颉利可汗,“大汗!”见到颉利脸上玩味的笑,她哪里还能够不明白,这人根本就是在逗她玩,当即满脸娇羞的唤着颉利。 “美人儿,你哥哥那个谋士还说了什么?”将李贞儿终于破涕为笑,颉利才开口继续问道。 “嗯……”李贞儿嘟着嘴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贞儿不记得了。” 听闻这话,颉利还是忍不住楞了一下,随后一脸开怀,果然是个傻丫头。 “来人。” “在!” “传……”只一个字,之后就愣住了,随后看向了李贞儿。 索性,李贞儿这一次的悟性还算是不错,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让人笑话,见着颉利可汗的眼神,当即接着说道,“碎玉轩陈掌柜。” “传碎玉轩陈掌柜。”颉利可汗对着进来的侍卫重复了一遍。 “陈掌柜叫什么?”颉利可汗注意到李贞儿并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而是称其为陈掌柜,不知为何,心中有了一点小猜测。 “嗯……”果然就看见小姑娘一脸迷茫,“贞儿,不知道啊。” 颉利可汗的脸上此时除了果然如此的苦笑以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任何的表情。 陈丰接到传讯之时,正在碎玉轩算账,顺带教冯含玉算算数,教会了徒弟,这师父日后可就要轻松了不少了呀! “碰巧陈掌柜今日没有外出,大汗宣您入王庭一趟。”来的侍卫不是常德又是谁呢?但今日这常德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是好了不少啊,至少已经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了。 若是常德知晓陈丰心中的想法,不知会不会有一种想要将他按在地板上摩擦的冲动,大汗亲口下的命令,让他来传令,他还敢不开口吗? 而陈丰哪里是凑巧今日没有外出,分明就是在碎玉轩之中等着今日的传召,不过看这天色,也是赞了一句,那姑娘果然是好手段,竟能一大清早的就让那位大汗遣了人来寻他。 换了身衣服便跟着常德的身后上了马车,“常大人,不知今日大汗传我入王庭,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回应! “常大人,常大人,您听得见在下说话吗?” 没有回应! “常大人?”莫不是个聋子?可是一个聋子怎么能够留在大汗的身边贴身伺候呢? “常大人?” “陈掌柜!”终于有了回应,“在下只接了大汗的命令要传你入王庭,并不知晓所为何事!”大约是被陈丰叫的烦了,最终还是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句。 “哦!”陈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并不是个聋子呀。曾经在野史上看过,有些当权者为了不让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所以会刻意戳瞎下人的眼睛,毒哑他们的嗓子,还会震聋他们的耳朵,本来见这常德一言不发,还以为他是聋子,听不见自己说话,惊得他都要以为那野史上所说是真的了。 结果,事实证明,这人只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如何会有这般冷清的人? 不过,与他无关不是吗?就算是想要利用,想要谋算,他也不会谋算到颉利可汗的身边人身上,这般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了,一旦有了一点纰漏,功亏一篑不说,只怕他和杜立的命都要葬送在突厥了,即便是那留在丰城名为做生意实为人质的高冉,只怕亦是不能活命。 今日的王庭,比之上次他来的时候可是要森严了不少,看来那忽鲁努一事,确实让颉利可汗成了惊弓之鸟,日后,只怕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不得安眠。 第148章 指点迷津 进入王庭,跟在常德的身后低着头,亦步亦趋的朝着里面走,一双眼睛也不曾左右瞄。到了王帐,常德站在门口喊了一句,“大汗,碎玉轩陈掌柜带到。” “请!” 只一个字传出来,常德当即侧身,站在陈丰的右侧,身处右手做出延请的姿势,“请”。陈丰朝着他拱了拱手,算是回礼,之后便朝前面走了过去,到了营帐门口,自然有守卫的侍卫帮他拉开门帘让他进去。 “见过大汗。”陈丰亦只是拱了拱手,并未跪拜,也未曾俯身。 “免礼。”然纵使如此,颉利可汗也并未因此而苛责,草原上的人,大多数不拘小节,更何况此时的陈丰在其眼中还是一个略微有点重要的角色,礼贤下士也是应当。 “陈掌柜最近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啊!”赐座之后,颉利可汗笑呵呵的说道。 “托大汗的福,境内歌舞升平,方才能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好听的话,当然没有谁会不喜欢听,而陈丰的口才,说起好听话来,自然更是让人心情愉悦。 “陈掌柜与大唐人士似有些不同。”颉利可汗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带着审视。 “何处不同?”陈丰心里一惊,莫不是被这位发现了自己的不同之处?他与大唐人士自然是不同,甚至他与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同。但大唐,上到皇上李世民,太上皇李渊,下到文武百官贩夫走卒,从未有一人瞧出自己的不同之处。 “陈掌柜讲话时候,没有那么多的之乎者也,听来很是舒服。” 颉利一句话下来,陈丰的心算是安下来了,原来是这么表面上的不同,吓得他还以为此人看透了他的本质呢! “可汗接触的大唐人士均是一些高官,那些人说起话来,惯是喜欢之乎者也的说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东西,让人惊呼他们有学问罢了。”说这话的时候,陈丰的语气之中多了不少的不屑。 “哈哈!”果然还是厉害,一两句话便得了颉利可汗的心思,“确实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 “在下自小便有习武之心,渴望有一日能够醉卧沙场马革裹尸,奈何身体羸弱,不得已便多读了些书,此次承蒙我家少城主看得起,派遣在下来此,亦算是照看我家小姐,时不时的给我家少城主报个平安。”这般,既说了自己来突厥的目的,又不动声色的表达了自己对突厥颉利可汗的孺慕之情。 一句醉卧沙场、一句马革裹尸,就是对颉利可汗最大的恭维了,当真是听得颉利一脸的欢喜。 “掌柜谋略亦是当世英杰。”听得人家夸了自己好一会儿,礼尚往来还是应当的。 “大汗谬赞了,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难等大雅之堂。”陈丰亦是笑道,听闻他提到“谋略”二字,陈丰便知晓,自己是猜对了。 “听闻掌柜曾给贞妃指点迷津?”两人客套了一会儿,终是说到了正题。 “说到此,还要感谢大汗。”陈丰到是并未回答颉利可汗的话,而是笑着说起了题外话。 “此话怎讲?”颉利可汗饶有兴味的看着陈丰。 “我家小姐因担心会惹来非议,遂不愿与在下有过多的交集。”陈丰笑着说道,“若非这一次实在是见大汗心情不好,也断然不会找上在下出主意,小姐不肯来寻,在下亦只能道听途说一些小姐的消息传回去给少城主,但总归觉得心中有愧,愧对少城主的一番信任。” 如此说来,就是变相的承认了自己曾给李贞儿出主意了。 两人都是人精,哪里能不明白彼此的意思呢,到是李贞儿在一边上给两人斟茶,佯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颉利见着李贞儿迷茫的样子,自然是心中越加的喜欢这个迷糊的小姑娘,而陈丰瞧见颉利可汗看着李贞儿的眼神,就不得不称赞这姑娘的聪慧了。 这般的女娃娃,若是想要一个人的命,那简直就是悬在头顶上的刀啊!只可惜,这把刀不落下来,那人永远都不会知晓这姑娘心中的恨。 便是对这颉利可汗也有了些许的同情,不论是否有真情,这颉利可汗现如今看来,却好像是当真在宠着这个姑娘,瞧着她的脸是,眼神中亦有了帝王不应该有的柔情。 颉利可汗终此一生,若是只做错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夺了自己侄子的江山,而第二件,便是给了李贞儿无上的荣宠。 第一件毁了他的名头,第二件夺了他的性命。 “那不知掌柜对此事如何看待?”颉利的目光不过只在李贞儿身上的那一瞬柔了一下,之后便又一次冷硬了下来,只是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略微有些期待。 “此事内情,在下知之不祥,还请大汗如实相告。”陈丰闻声说道,但是事实上,谁能够比他更清楚内情呢?这一系列的事情本就是他弄出来的,他若是都不清楚内情,只怕这世上也再没有第二个人清楚了。 当然,事实证明,这世上确实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其中的内情,颉利可汗口中所说,也尽是陈丰想要让他知晓的事情。 听过颉利可汗的叙述之后,陈丰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有些话,在下不好说,但请大汗先恕在下无罪。” “掌柜但说无妨,我堂堂突厥可汗,虽然不喜欢说那金口玉言之类自夸,但也绝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颉利可汗一听陈丰的意思,便知晓了陈丰所言何意,也知晓他定然是有办法的。 “大汗,那妾身便先告退了?”正当两人要详谈之时,李贞儿忽然福身开口说道。 颉利可汗被打断了一瞬,便明白了李贞儿的意思,他们大唐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说法。 “在你家可汗这边没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说法!”颉利可汗开口说道。 陈丰楞了一下,想不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女子在颉利可汗心中的影响力都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 第149章 按兵不动 “这……”李贞儿犹豫了一下。 “大汗,在下有一言。”就在李贞儿为难之际,陈丰开口劝说。 “掌柜请讲。” “我家小姐心性纯良,不谙世事,今日大汗与我二人所谈,若是我家小姐听闻,只怕会有所惊扰,届时还要劳烦大汗,到不若如了我家小姐的愿,便让她退出去吧。”陈丰此言,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在颉利可汗心中给李贞儿留下好印象,更重要的是一种心理暗示。 “如此,贞儿便先下去吧。”颉利可汗朝着李贞儿点了点头。 待李贞儿退出去之后,陈丰两人方才开始商谈。 “大汗忧心之事,在下建议大汗按兵不动。”陈丰开口说道,此时再让他全然按兵不动,自然已经不可能了,毕竟在此之前,陈丰便收到消息,边境的大军已经开始有了些许的异动,不过是正常的均是调动,并非是要发动战争。 不过对此,西突厥的军士确实并不觉得有异之处,但是放在东突厥的君臣眼里便是天大的事情了。 毕竟历来,军队放在东西突厥边境,做的便是边防的工作,断然不会轻易调动,而此时西突厥边境的大军大幅度的调动,如何能够不影响东突厥君臣的心呢?须知晓,东突厥的突利可汗,如今可还病着呢,正是惊鸟,此时便是拨动弓弦的声音,亦能够让其慌乱不已,更何况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军士调动呢? 但是偏偏西突厥的军事调动已经过去数日,但大军却并没有朝着东突厥进发,很容易让人怀疑是疑兵之策,尤其是这东西突厥两位可汗,都是马背上打江山的主儿,对军事上的任何一点变动都异常的敏感。 而在此时,陈丰提出按兵不动,其实已经晚了,但是陈丰此时提出来却不会让颉利可汗觉得有任何的不对之处,因为此前陈丰的身份,只是一个商人,他不应该能够接触得到军事调动的一些事情,所以此时他提出按兵不动的想法,才更加能够让颉利可汗信服。 但信服是一回事,正事还是要说,“朕此前愚钝,大兵已经有了调动。”说着,他还叹了口气,“如此,掌柜可还有亡羊补牢之法?” “这样啊!”陈丰皱了皱眉眉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的吐出去,“便当做此事从未发生吧。” “当做此事从未发生?”颉利可汗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操作? “没错,当做此事从未发生!”陈丰淡定的说道,“大汗将忽鲁努一家满门抄斩那一日,昭告天下的内容只有忽鲁努通敌叛国,却并未说是通了东突厥的突利可汗,如此,至少百姓心中不解。” “而可汗需要安抚的就只有您域内的百姓,至于突利可汗,此时正在病中,只要可汗不发兵,按照此时的情况,东突厥定然不敢率先发兵进犯。” “先生有所不知。”听得陈丰这般说,颉利可汗反而没有觉得安慰,因为在陈丰的话里,能够保持两边暂时和平的最大缘由便是突利可汗病重,“从收缴上来的密信之中得知,我那侄子根本没有病重,这传出来的所谓的病重的消息,其实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只怕为的正是蒙蔽我等啊!” “并未病重?”陈丰佯装犹疑,“此事,大汗可曾派人去查探过了?” “已经派人去查了,只不过还未曾有消息传回来。”颉利也是无奈的说道,“莫不是先生觉得此事有误?” “确实与在下所知略有差距。”陈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方才说道,“在下曾听城主与我家少城主商谈此时,便是说了那突利可汗已经病入膏肓。” “哦?” “此时还需得从最初城主将大小姐送来西突厥一事论起。”陈丰稍加回忆之后说道,“当初我家少城主并不同意将大小姐送来西突厥,但城主说东突厥的突利可汗病重,此时正是联合西突厥的好机会,方才不顾少城主的意见,执意将大小姐送了过来。” “正是因为得知突利可汗病重,城主方才在大小姐病逝的消息刚刚传回去之后就将二小姐也送了过来,为此,我家少城主险些和城主断绝了父子关系。”政治联姻有多丑陋,他们都很清楚,遂在谈论此事之时,两人也并未想过粉饰太平,事实便是如此,无论你用了多华丽的辞藻来形容,都无法改变丑陋的事实。 这样的一番话,让颉利可汗也是愣了又楞,分明那密信中的消息便是那般啊! 陈丰沉吟了片刻,“在下不大懂得政治一事,不知是否有这样的可能。”见颉利可汗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陈丰方才开口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那密信之中的内容并非真实,而是东突厥为了让忽鲁努更加衷心于那边,或者是担心突利可汗病重的消息会让他左右动摇,为了安他的心,所使出来的计谋?” 此话一出,颉利可汗的眼睛当即亮了一下,“也不防没有这种可能。”颉利可汗看着陈丰,眼中有些惊喜,大概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能够猜到这个层面上来,果然大唐的谋士均是不可小视。 “还是要请可汗将此事放在心上,若非是安心之计,而是事实,只怕突利可汗所谋不小。”这一点便不需要陈丰说,颉利可汗心中也是知晓,若是这场病重当真是那边的一个计谋,那么所谋图的便当真如同从忽鲁努的书房之中搜出来的密信上所说,图的是东西合并。 而东西若是想要合并,便是一山不容二虎,他与突利必然有一人要在此事上丧命。端看突利准备周全,连这边的防兵布阵图都已经开始谋划了,只怕届时真的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届时,谁输谁赢,谁胜谁死,还未可知。 只能说上天助他颉利,若非偶然,只怕到现在,他也不曾知晓突利竟然已经图谋至此,若非偶然,只怕他的江山都被低下的人卖了他也还不知道。但如今既然上天助他,便是让他和突利公正的战一回了! 第150章 起兵造反 最近东西突厥都不太平。主要表现在两个领军人物内心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陈丰又一次被传召是在上一次的半个月之后,也就是他来到西突厥的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 这一次,颉利可汗的面上好似并没有上次那般的自在,虽说上一次,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些不一样的神色,但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之中,陈丰看见了一丝的慌乱。 这大概也是陈丰第一次见到常侍卫常德变了神色,一路上慌慌张张的样子便是告诉陈丰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虽说还是不大和他说话,但是这人身上散发的焦急的气息很清晰,便是陈丰坐在边上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似乎坐在车板上的车夫也感受得很清晰,今日的马车都要比往日快。 事实证明,这并非是陈丰的错觉,往日从碎玉轩到达王庭,少说也要半个时辰,而今日竟在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已然到达,而在前面领路的常德,虽然脚步并不慌乱,但是他的速度也比往日提升了不少。 甚至来不及通报,陈丰便已经被请了进去,他要进门的一瞬间,李贞儿掀开门帘从里面走出来,两人暗戳戳的对视了一眼,之后便擦肩而过,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见过……” “这些虚礼就免了,掌柜请坐。” 陈丰的礼还没有行完,就已然被颉利可汗拉着坐在了凳子上,而颉利可汗就坐在他的边上。 “不知大汗这般慌张的叫在下如入王庭,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陈丰优哉游哉的说道。 “是件天大的事!”颉利可汗也不隐瞒,甚至连被水都不曾给陈丰倒上,当然见着颉利可汗这般焦急,陈丰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在这个时候硬是要一杯水,“掌柜请看。”说完,颉利可汗便将一个并不起眼的木盒子推到了陈丰的面前。 “什么?”陈丰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并没有得到颉利可汗的答复,只见颉利可汗对他做了一个表情,示意他将这个盒子打开。 小心的将盒子打开,最上面是一个新近打开的信封,在下面是一叠密密麻麻的信纸,陈丰倒是没急着打开最上面的那个信封,而是翻看了下面的信,“这字迹有点熟悉呀。”还不曾看内容,陈丰便嘀咕了一声。 颉利可汗也因为陈丰的这一声嘀咕,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变化,这字迹陈丰觉得熟悉也并不奇怪,因为那信上的署名,正是巴图,东突厥突利可汗的堂弟。前段时间从忽鲁努的书房之中搜出来的信件便是他发过来的。 那些信中的内容,陈丰越看越心惊,这已经不是通敌叛国了,而是实打实的背叛。信中的计谋竟是让他起兵造反,而东突厥会在他起兵的一瞬便发兵支援,届时只要他拥立突利可汗为大汗,待到东西合并的那一日,便让他掌管整个突厥的二十万兵马。 收信这人,叫鸿德格。 “大汗,这鸿德格? ”陈丰指着那信上的名字问道。 “鸿德格是朕座下的一员大将,掌管两万兵马。”颉利可汗提起这里也是觉得心慌,两万兵马,绝不是小数目啊! 而陈丰心里思量的却并非数目大小的问题在突厥,一等将军领兵三万,二等将军领兵两万,三等将军领兵一万,而在王亭附近,天山脚下,共也只有五万兵马驻守,一等将军苏日立格手下三万兵马,分散在京师各处,剩下的两万兵马均是鸿德格手下的兵马,全权受鸿德格的指挥训练,这三万兵马是负责驻守京师,为的便是保护京师的安全。 但颉利可汗却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自己放心让其驻守京师,但他却早已和东突厥暗通款曲,将自己一点一点的卖给突利可汗,甚至此时还在预谋着取自己的性命和江山。 所受到的打击远远要比应对这件事情更让人心力交瘁。 陈丰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便坐在边上,不再说话,直到颉利可汗似乎缓过神来,看向了陈丰,“掌柜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吗?” “大汗,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在下亦有一个问题,希望大汗能够如实相告。”陈丰的面色很是凝重,看着颉利可汗的眼神也很是认真,这样的眼神让人心下便不愿意欺瞒。 “掌柜请说。”颉利可汗当即便点头应承下来。 “大汗王庭之中,不少能人异世,为何此事会寻在下商议?”陈丰也不犹豫,当即开口问道。 颉利可汗大概也没想到陈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事实上,他也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缘由,“其原因有四。” 陈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第一,你并非突厥人,而是丰城少城主的人,你只忠于李琛,到了突厥,你就只会衷心于贞妃,而贞儿不会背叛朕,你也便可以信任了。”这话的潜意思便是朝中之人大多数都不可信,或者说他不知道谁是下一个被发现和东突厥有勾结的人。 “第二,你和此事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论是东西突厥是否合并,无论最终谁做了突厥的可汗,你照样做你的生意,和这件事情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你是最有可能做出理智思考的人。”在不能确定谁图谋不轨的时候,就相当于同样不能确定谁忠心不二,而这个时候,选择和此事没有利益相关的人来商讨,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第三,朕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这一点,绝对是在打感情牌,毕竟如果他当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那如今也就不会不敢去找朝臣商议了。 况且事实已经证明了,他接连看错人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是第三个了,第一个是忽鲁努,第二个是鸿德格,第三个,则是他,陈丰。当然也可以说第一个就是陈丰,不过这么说出来,颉利可汗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所以还是给他时间,让他自己去消化吧,知不知道,他消化这个消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151章 问鼎天下 “第四,掌柜雄才谋略,确实让朕佩服,遂出了这般的事情,第一个便想到了与掌柜商量。”说到这里,颉利可汗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信任,不过到底是真是假,是真情实意还是做做样子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陈丰觉得,还是做样子的成分比较多,颉利此人即便是为人看起来豪爽,但是能够在可汗的位置上做了这么长时间,且还曾数次进军侵扰大唐边境,其政治、军事能力自然不容小觑,做出一个假样子来,自然也并不难,不过是掌权之人习惯使用的驭下之术罢了。 不过确实很难分辨,若非此时陈丰心下清明,只怕当真要被他欺瞒过去了。 当然,不论心中对颉利可汗的话有多么的不屑,陈丰的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在下不过一介庸人,哪里能够当得大汗如此盛赞?” “掌柜不必自谦,朕心中知晓掌柜的谋略,丰城的少城主亦是知晓,不然也断然不会放心将从小疼宠到大的妹妹交给您,不是吗?” 颉利可汗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看着陈丰,就是不愿听陈丰口中说出拒绝的话来,而陈丰此时也知晓差不多了,便也没有继续谦虚下去。 “某很感激大汗的看重。”陈丰又一次开口“但在下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朕既然请了先生前来,自然便是信任先生,没有什么不当问的问题。”颉利可汗一愣,不过脸上却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反而看着陈丰的时候,信任更加多了一份,若是此人当真鲁莽,他反倒不敢对陈丰做到全然的信任,并非是担心他的身份,而是担心他鲁莽的性子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既然如此,在下也便没有了忌讳,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大汗谅解。”陈丰说完,也不等颉利可汗反应,直接开口,“大汗可有问鼎天下的想法?” “问鼎天下?”颉利可汗看着陈丰的脸,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问这句话的意图,不过很明显,陈丰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因为此时,陈丰的脸上除了谨慎和严肃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神色。 “突厥自古以来便是一体,如今让其东西分立,本就是朕的罪过,但凡有这样的机会,某自然会竭尽全力。”颉利可汗似是认真的回答陈丰的问题。 但是很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陈丰满意,只见陈丰略微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大汗的胸襟并未达到在下心中预期的程度。” 什?什么?并未达到他预期的程度?突厥东西合并,他尚且都不能满意,那这个商人的心该有多大? “大王难道便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东西突厥合并,之后进军吐蕃?”陈丰声音很柔和,但是语气之中似乎带着某种诱导的成分,一直注意着他的脸的颉利可汗在听见陈丰这话之后, 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是迷茫,最后是野心勃勃。 这样眼神的变化,是合理的。 野心勃勃的君主才有可能成就大势,青史留名,当然也有可能是就此走向落幕。 而陈丰的目的,确实是想要辅佐一代明君,但是却并非是眼前的这位,所以他的结局,其实在陈丰来到西突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不只是这位的结局,包括东突厥的那一位的命运,也已经在杜立到达的那一瞬便已经走到了终结,不过这两位在互相忌惮,并没有分出心思来关心他们身边忽然空降的陈丰和杜立的目的罢了。 一失足引千古恨,从来都不仅仅只是一句话那么简单,历史的车轮永不停歇,绝不会因为谁被碾死在车轮之下便会停滞。 所以,即便是面前这位在陈丰面前表现出了他的野心,陈丰也并未一次有什么变化,这一切本就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就如同他不会傻到问颉利可汗这盒子到底是怎么拿到手的,因为这背后的情况并不能经得起推敲,而现在他利用的正是一个帝王的多疑和野心让他刻意的忽略掉这一点。 事实证明,陈丰的计划成功了,也正是因为他将人心算计准确,所以这次的计划注定了会成功,便是杜立那边也断然没有失败的可能,只要他那边配合自己行事即可。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之中的考量并非如此,但是后来高冉和杜立硬是跟了上来,硬生生的逼迫着陈丰改变了策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省了不少的时间,也不必去费尽心思的安排了,有人帮忙的感觉,确实不错,虽然因为牵扯进来更多的人,所以每一步都需要更加的小心,一个不慎便有可能会将自己几人尽数陪葬进去,这绝对不是陈丰想要的结果。 所以在面对颉利可汗野心勃勃的脸时,陈丰的声音又一次柔和了下去,“若是大唐呢?” “大唐?”大唐人杰地灵,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他当然对大唐的领土有着一定的执念,不然也断然不会屡次进军大唐,侵犯大唐边境,所图不过是一些生活必需品罢了。 武德九年,大唐与突厥建交,两地通商,如此让本来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也开始渐渐的住上了房屋,整日里只能吃牛羊肉的人也开始品尝了珍馐美味,也有了各式各样精美的物件流入了突厥,驭下百姓的生活已经更加富足。 但是很显然一个野心家的野心并不会因为百姓的生活富足而有所收敛,反而在得到了一种东西之后就会想要的更多。 所以,颉利可汗能说出,“天下英雄舍我其谁?”这样的话来,陈丰半点都不觉得出乎意料,反而还有一种自己料事如神的成就感。 看着陈丰脸上“果然如此”的笑意,颉利可汗竟也没有半点被人看出心中想法的不自在,突厥人确实要比大唐人豪爽不少,若是换成大唐人,此时只怕并不能如此坦然,反而极有可能会恼羞成怒。 第152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掌柜便不要卖关子了。”颉利可汗苦笑着看向了陈丰,他当然有自知之明,如今的情况,他便是连面对眼前的情况都要手忙脚乱,更不要说达到陈丰所期望的问鼎天下的境况了,为今之计,难道不是应该解决面前的困境吗?至于一展宏图的愿望,还是放在日后,度过了今日方才好说。 “某并非是在卖关子,只是想了解大汗的心思有多大,若是仅在突厥,在下便布置突厥便可,若是在吐蕃,便将其算在内,若是志在天下,在下便助您图谋天下,各有各的玩法,至于要选择哪一种玩法,自然还是在大汗您。”陈丰玩味的笑容里带着些许的认真。 颉利可汗,自然也看到了陈丰笑容中的玩味,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亦是看清了其中的认真,就是这一抹认真的神色,让他没有了理智,也更加认同了陈丰的话,但心中多少还有点顾忌,“掌柜此言可是当真?” “在大唐有一种律法,欺君之罪可是要斩首的。”陈丰笑着说道,“大汗觉得某不是一个爱惜自己性命的人吗?” 这话怎么说?谁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呢?而陈丰这般说法,也让他起了三分的信任。 “大汗大可放心,今日在下既然已经入了王庭,便相当于卷入了这里的是是非非,此后便再没有了回头路。”陈丰笑着安抚道,他自是看出了在他提起大唐之时,颉利可汗眼神之中的犹疑。 在他看来自己是大唐人,遂面对大唐之时,定然是下不去手的。而如今这一番话,便是给了他一块定心石,“不知大汗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一根绳上的蚂蚱。”陈丰笑的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将这件事情放在眼里一般。 听了这话,颉利可汗也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跟着笑了起来。他说的并不错,如今既然已经入了王庭,便说明他的生死已经和王庭牵扯到一起了,即便有朝一日,他重回大唐,走进长安,进入了李世民的政治圈,只怕李世民亦不能容他。 君主之间当然能够互相了解,他有的毛病,李世民自然也不能免俗,他多疑,李世民自然也是多疑。 想通之后,便也不再纠结此事,到是忽然开口说道,“掌柜为朕出谋划策,朕若是再无表示,反倒显得朕不明事理了,不若朕封掌柜为阿克萨卡尔,享玉伽俸禄如何?” 陈丰略作沉吟之后便点了点头。 阿克萨卡尔意为白胡子,引申为长老的意思,说起来算不得是什么官职,只是在社会基层之中起咨询作用的人物,毫无实权。而玉伽是参谋官,谋士的意思。 两人心照不宣,一个想要将陈丰彻底绑住,却又担心给了他实权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若是这般,即便他有异心,也没有那样的实权,手底下的人,只有没有实权的人,才是最能够让他安心的。 而陈丰,本也不关心能不能在这个地方拥有实权,遂也不计较官职的问题,甚至连俸禄他也并不关心。 见陈丰同意,颉利可汗便放下心来了,对权利没有欲望的人,便说明他的心中亦没有对权利的追逐,也不会被人利用。 但是他终究还是猜错了,有一种人,他的心中对权利没有欲望,只是因为给他权利的这人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人,若不是那人给的,有与没有又何妨?况且,这突厥本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如此区区西突厥的可汗给与自己的权利,又如何能够让他起了争夺的欲望。 只可惜,这位颉利可汗终究还是刚愎自用了,导致他的落幕的绝对不仅只是陈丰的谋略,更有他自身的原因,好战,便是马背上的民族,普通百姓亦想要安生的生活,国之根本是百姓,而这里,只看得见帝王将相的欲望,却看不见百姓心中的乞求。 不爱民者,天不信之,民不拥之。 “那这方法,亦有快有慢,有险有稳,不知?”尽管陈丰的心中一惊有了答案,但还是开口问道。 “掌柜可曾听说过富贵险中求?” 有了这句话,陈丰便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他心中有九成的把握,颉利会选择这样的方法,毕竟他不是突利可汗,如今年岁已然不小,若是求稳求慢,只怕终其此生,都看不见突厥荡平天下的那一日。 陈丰就是故意在此之前,先问了他对天下的想法,引出了他心底最根本的、甚至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欲望,而欲望一旦被发掘出来,日后只会越来越大,直到占据了一个人的内心。 他死后继承突厥的未必是他的儿子叠罗支,即便就是特勒叠罗支,但这天下若非是在他颉利的手中一统,他亦不会满足,这便是欲望于人心的影响,或许足够阴暗,但也未必尽是坏事,不过是在颉利可汗的身上,被陈丰有意的引导成了灭国大计。 谁不想成为千古一帝,这名声在他的身上和在他儿子的身上,或许对后世而言并无太大的区别,但是对于颉利可汗而言,却是天大的事。这很好解释,就比如提起大唐,后世最先想到的是千古一帝贞观长歌唐太宗李世民,但李渊便全然没有半点功劳吗?开国皇帝,若说他是庸才,谁能相信,当时乱世争雄,若非真才实学有勇有谋,乱世能开国? 此时的颉利可汗完全不知晓,正是“富贵险中求”这几个字彻底将他拉下了历史的洪流。 “既然大汗决议如此,在下便直言不讳。”陈丰缓缓开口说道,而颉利可汗见了陈丰这般的表情之后,也支棱起来耳朵,侧着身子,生怕错过了陈丰某一句重要言论一般。 见此,陈丰唇角含笑,“可汗若是下定决心,有一样东西必须暂时抛却。” “何物?” “顾忌。”陈丰声音清浅,但在颉利可汗的耳中却如同钟鼓, “大汗心中若是仍有所顾忌,在下就算是有绝世之才,也不敢保证突厥能够一统天下。” 第153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何谓顾忌?”顾忌一词,颉利可汗到是能够理解,但是陈丰口中的顾忌到底指什么,他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朦胧。 “此一谓之大汗必须放下心中对叔侄之名的顾忌。”陈丰一眼便看出来,他之所以在此为难便是因为对手是他的亲侄子,而在面对自己的侄子之时,他多少还是有点顾忌亲情。 “这……”果然还是犹豫,不过此时表现出来他的犹豫并非大问题,若是到了关键时刻,这位有野心的可汗才开始犹豫,只怕他的计划便难以实施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陈丰开口说道,“且一人之轻何其轻,天下之重何其重,可汗若是因为一人便不忍下手,日后大汗麾下铁蹄踏遍天下,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知多少英杰化白骨,届时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大汗可还能坚定本心?” 后面的话,他都没有听到心里,此时唯一记得便是一人之轻,天下之重!确实,和这天下相比,所谓的叔侄又算得了什么,若是当真顾忌叔侄情分,早在当初他便不该占了突利的江山,如今再说叔侄情分,不过是自我安慰,骗骗自己、骗骗愚昧百姓罢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掌柜继续说。”长出了一口气之后,他方才开口。 陈丰又是一笑,“顾忌一词,此二谓之放下对朝臣的顾忌。” “朝臣?”颉利可汗犹疑了一瞬,“朕对朝臣并无太多顾忌呀!” “陛下莫要自欺欺人。”陈丰根本不给颉利可汗留颜面,“若是大汗当真对朝臣没有顾忌,此事又何苦刻意寻了在下前来?” 闻言,颉利可汗面上忽然有了些了悟,随后也有了些许的尴尬神色,此前他当真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对朝臣有这般的顾忌,但陈丰此言一出,他方才反应过来,因着忽鲁努一事,在加上这一次的鸿德格,他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甚至已经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的其他人了。 “陛下当要放下心中对朝臣的忌讳,方才能够将每个人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若是心中有所顾忌,只怕大汗也不敢事事假手于人,但大汗只是一人,而天下却有亿万人,单凭一人之力,纵算鞠躬尽瘁,亦不能得天下,不能治天下。” “朕明白了。”又是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开口回应。 “最后,希望大汗能够给在下足够的信任。”此时陈丰并未看向颉利可汗,而是径自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颉利可汗分别斟了一杯茶,茶水很凉,醒神足矣。 “有些事情若是事先与大汗说明,很可能便得不到在下想要的结果,遂还请大汗念及今日在下尽是肺腑之言的份上,与某特权。” “这……”颉利可汗沉吟了一瞬,便点了点头,“便依掌柜所言。” “在下定不会辜负大汗的信任。”说完,陈丰抬起手中的茶杯,“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敬大汗一杯,预祝大汗一统天下,名流千古。” 闻言,颉利可汗畅快的大笑两声,随后将杯中水一口饮尽。 “若是陛下雄心已起,心志已坚,便请大汗命鸿德格率本部兵马充当前锋,出兵东突厥。” “鸿德格?”颉利可汗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此人与东突厥有所勾结呀!” “大汗放心,正是因为他与东突厥有所勾结,方才命他担任前锋,此人不明情况,断然不敢贸然归顺东突厥,必定要打上几场,有所消耗,届时大汗随时可以找个战事不利的名头,将其枭首。” “若是他有所异动又该如何?”颉利可汗疑惑的问道。 “那不是正好?”陈丰笑着说道,此时的颉利可汗钻进了一个牛角尖,“若是他有所异动,大汗可命左右立刻将其拿下,斩首示众,亦无人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便依掌柜所言。”终于听了这番话,颉利可汗方才算是下定了决心。 颉利可汗在王庭之上宣布了这个消息,是否有人劝阻,这一切陈丰都不知晓,也不关心,那些都是颉利可汗需要去关心的事情,至于他,只需要出谋划策便是,其他的无需担心,自有人替他搞定这一切。 大军出征的这一日,陈丰骑着汗血宝马跟在了颉利可汗的身侧,另一边是女扮男装的李贞儿,此人之所以出现在队伍之中,自是因为小姑娘半步不想离开颉利可汗的身边,在加上陈丰的提议,此事便可达成。 陈丰说,“若是连些微血雨都不能经受,日后如何与大汗共赏天下繁华?”只一句话,颉利可汗便毫不犹豫的让李贞儿跟在了身边,当然是作为自己的贴身近侍。即便是可汗,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身边带着一个姑娘家不是? 陈丰已经不止一次的赞叹过李贞儿的手段了得,看来那位远在王庭之中的可敦,到底还是算错了,即便她的身后有着权势,但是也比不过大汗的权势。况且若是日后有一日,颉利可汗当真坐拥天下,她身后的权势又算得了什么?如何能够威胁的到颉利可汗。 “共赏天下繁华”六个字不过是一番试探,为的便是探知李贞儿在颉利可汗心中的位置到底能不能与他的可敦相媲美,如今看来,效果显着啊! 这边的大军还未曾压境,东突厥的突利可汗便已经得到了消息,而这消息一传来,他便当机立断的召见了杜立。 也便是之前所说的那一幕,突利可汗对杜立苦笑着说,“你一外人尚且关心与我,我的亲叔叔却只想置我于死地。” 按照陈丰早命人传递过来的消息可以探知,此时是西突厥那边已经出兵了,而面前这位之所以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怕是因为没有想到他的叔叔竟然会完全不顾及叔侄情分,亦将百姓心中的名声放在了身后,只一心想要夺取他的江山。 一个连名声都不顾及的君王,无疑是非常恐怖的,就好像现在的颉利可汗,于突利而言,便是一只一僵伸出了爪牙的雄狮,此时正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154章 闲人一个 杜立看着面色惨白的突利,本就已经在病中,如今又经受了这样一番折腾,身体能好才叫怪了,但杜立对他没有半点同情和怜悯,为君者,享受了天下百姓的叩拜,受万民敬仰,自然也应该承受天下百姓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不知此事可汗意欲如何应对?” 突利可汗大概是只顾着慌乱,此时还没有想过应该要如何解决,所以在听见杜立这个问题之后愣了一瞬,随后开口问道,“除了迎战,朕还能做什么吗?” “敌我两方如今是何等情况?”杜立沉吟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据探子来报,我那位叔叔派了二等将军鸿德格为先锋,此人英勇善战,本部两万兵马本是守卫京师重地的精英军队,实力不容小觑。”到了这种时候,突利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当然,就算是想要隐瞒也瞒不住。 “可汗这般模样,莫非后方大军的领军之人是?”杜立惊疑不定的看向了突利,能够让突利变成这般模样的人,应该只有那一个吧。 “没错。”见着杜立的表情,突利可汗苦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我那叔叔颉利可汗。” “听闻颉利可汗精通用兵之道,作战鲜有败绩,可当真?”杜立又是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事实,杜立总觉得在他问过这句话之后,突利可汗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突利当然知晓自己这位叔叔到底有多厉害,那是草原上的雄鹰,绝非自己能够战胜的,但若是让他这般将江山拱手让与他,杜立也绝对做不到。 当年那场暗无天日的折磨,鞭笞之邢的痛苦,直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着,他记着沾着盐水的鞭子抽打在身上的每一个感觉,痛到让人窒息,连呼吸之中都带着自己身上散发出去的血腥气味。 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当年朕本欲拿回属于自己的江山,年轻气盛之下,他又立了朕为小可汗,受了他的小人奸计,落入圈套之中,最终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几次生死之后,他方才担心杀了我会误了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方才将我放了。” “尽管如此,你可知道,日日夜夜,真的痛苦都在继续,那本应该是朕的江山,他故作大方的将这一半还给朕,便以为朕会感恩戴德,怎么可能!” “不过原来朕也是想多了,他这般根本就是诱敌之计,诱惑我相信他,这样他再想要出兵,便能打我一个措手不及。”突利又是一番苦笑,“而如今他的目的达到了。” “此时,可汗应该迅速做出反应,派出军队前去迎击,否则边境难以防守,颉利可汗定将长驱直入,到那时,可汗再想要反击可就难上加难了。” 突利自是知晓杜立所说是事实,但是在他知晓颉利可汗竟然当真对他出兵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没有了反击的想法,当然也不会束手就擒,他在准备一场盛大的反击和报复,遂今日方才召见了杜立,本来自己国内的战事,是断然不应该让一个外人掺和其中的,但今日的情形不一样。 听突利说了他的想法之后,杜立瞬间便瞪大了眼睛,并非惊疑,而是震惊,陈丰竟能早早的就想到了这种可能!这!简直不是人啊! 当时陈丰和他两人分别之前,陈丰曾给他三种可能,而每一种可能之后,都给了他应对之法。 第一种便是方才突利口中所说,解决办法也最是简单,“可汗可曾想清楚了?”杜立严肃问道,“若是想清楚,在下这便发急报回长安,可汗也请发一份国书送与吾皇,相信陛下绝对愿意出兵相助。”杜立一番言辞,亦是认真严肃。 而突利楞了一下,“你对朕这般决定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这本是可汗的家事,叔侄两人的争斗本不应该牵涉到我一个外人,但可汗甚至并未与文武百官商议,而是寻了我一个外人,在下心中已有猜测。”杜立笑着回应,“况且,还有一事,可汗可能并不大清楚。” “何事?”说出冲动的仇恨之后,突利可汗似乎也放下了心中的重担,此时与杜立闲谈,竟也好似是多年的老友一般,不知情的人哪里能够想到,如今不过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据我朝一知名学者研究所得,一个人震惊的表情若是超过两分钟的时间,便是作假的。”杜立笑着说道,而这位出现在独立口中的知名学者,正是陈丰,古时候的一分钟是三十秒,两分钟便是六十秒,相当于现代的一分钟。 听得杜立这般说,突利便陷入了沉思,最终发现,好像确实如此,也开始感叹,“你朝这位学者当真观察入微。”当然这只是嘴上说的,他的心里想的,事实上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闲的人,竟然会研究这东西!果然大唐朝物产丰富,不缺衣少食!” 另一边正在行军途中的陈丰猛地打了两个喷嚏,惹得骑马行在他身边的颉利可汗转过头来诧异的看向陈丰,“掌柜昨夜没有休息好,着凉了?” 对此,陈丰怎么回应?他自然知晓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不舒服的地方,“大概是有人在骂我吧。”陈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有人在骂您?”对于这种说法,颉利表示很新奇,不只是颉利,就连边上的李贞儿也是诧异的看向了陈丰,这是一种什么新奇的说法? “在我的老家,老人们传下来的一种说法,叫一思二骂三着凉,意思就是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思念你,打两个喷嚏是有人在骂你,打三个喷嚏就是着凉了。”这两个都是土着,并不理解后世的那些玩笑的说法,不过陈丰也不介意给他们解释一下,毕竟看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蛮搞笑,算是给无聊的行军路增加一点色彩吧。 看着两人若有所思的样子,陈丰当真觉得很新奇诶,原来古人都是这么好骗的吗? 第155章 先锋失利 “大汗,你给我个实话,还有多久到?”这绝对不是陈丰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要知道他真的只是一个谋士,是文人不是武将,这马背上打江山的事情,实在是不大熟悉。 “快了快了。”索性前后离他们三人都不近,不然只怕会将陈丰拉下去,先以扰乱军心的罪名给斩了再说,不过此时只有三人,彼此之间还算是熟悉,所以也没有诸多的顾忌。 “大汗,出发那天您就说只有三天的路程,如今都过了五天了!”陈丰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颉利可汗,大概还在迷茫,这人怎么能够光明正大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哦,对呀。”谁曾想,颉利可汗还故作回忆了一番,之后才开口说话,“是哦,都走了五天了。” “是……是哦!”便是陈丰听了这番话都觉得震惊的无以复加,颉利可汗竟然还能一脸坦然的面对这样的陈丰,难道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大汗,你可知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听说过。”颉利可汗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看着前方,甚至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陈丰写满了不满的脸上。 “那大汗要怎么解释一下您明明说了只有三天路程,如今已经拖了五天的情况呢?”陈丰当然是笑盈盈的问话啦。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颉利可汗一脸理所当然,“朕说三天的路程,是一路快马加鞭三天之间便可赶到,但如今我们不是 在行军途中吗?你是骑着马不需要自己走路哦,后面可是还跟着两万步兵呢,你为他们考虑过吗?” “这样也行?”陈丰愕然,“大汗,你知道吗?” “什么?” “我今年才二十岁,比叠罗支特勒还要小几年。” “哟,这事儿,你不说我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听闻此言,颉利可汗终于给了陈丰一个表情,虽然这表情并不是陈丰想要的。 “那您现在知道了?”陈丰一脸无奈,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要不是你这么说,还真是很难把你当成二十岁的少年,太老谋深算了!说你是五六十岁的老狐狸也不会有人质疑!”说完,颉利可汗还一脸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 陈丰自然是楞住了,“大汗,您说这样的话,良心真的不会痛吗?我还只是个孩子啊!我比您儿子还要小几岁呢!您就忍心这么对我?” 陈丰不敢置信的话传进了颉利可汗的耳朵里,惹得颉利可汗一阵哈哈大笑,便是旁边骑在马上的李贞儿亦是带了笑意。 “小狐狸也会把自己当成孩子吗?你真的天真可爱过吗?”颉利可汗手上拉着缰绳,脚在马肚子上蹬了一下,让马又提了一下速度,不要落得太远,左右两人也跟着这个速度行进了一番。 陈丰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之中都写满了失落,口中喃喃念叨,“谁还不是个宝宝了。”说完大概觉得自己说这话也挺搞笑的,自己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报!”就在三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前面传来了急报。 “停!”颉利可汗挥手示意,位于几人后面的传令兵当即便策马出了队列,“大军停止前进!”声声号令传下来,大约在一炷香之后,大军方才彻底停了下来。 而此时,颉利可汗手中拿着战报,脸上阴晴莫测。 陈丰和李贞儿见着颉利可汗脸上的轻松逐渐被愤怒所取代,也能够大致猜到其中发生了什么情况,大致是前线失利,不然断然不会让颉利可汗拉下脸来。 “掌柜看看吧。”说着便将手中的急报递给了陈丰,陈丰一看便愣住了。 “大汗觉得,在下应该看得懂?”陈丰指着急报上面的突厥文字,一脸懵逼。 见着陈丰的表情,颉利可汗也是反应过来了,陈丰这人是个汉人,不认识突厥文字也是情有可原的,这一点并不奇怪,遂又从陈丰手上将急报接了过来,“简单来说,就是前线战事吃紧,鸿德格果然给老子闹幺蛾子了!” “他故意落败了?给敌军放水了?”陈丰犹豫了一瞬之后开口问道。 “目前倒还看不出来是不是故意落败,但第一战就损失了两千余人,地方损失却只有五百余人,说实话,朕不是很信任他啊!”颉利可汗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在下到是认为,这场落败并无太大的问题。”陈丰开口说道。 “掌柜何出此言?”颉利可汗诧异的看了一眼陈丰,“掌柜并非武将出身,或许不大了解,战时的一场胜负便有可能影响军中士气,若是一直这般,只怕我军士气全无,胜负还未可知啊!” “大汗可有把握在斩杀了鸿德格之后,顺利接手他麾下的两万骑兵?”陈丰到是也不在意这人说他不了解战事,事实上他也根本不需要了解战事,只需要能够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颉利可汗相信自己便足矣。 “这……”颉利可汗楞了一下,却也好像有点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了。 “大汗应该有所猜测,在下确实并非武将,但是商场如战场,生意场上,若是在下想盘下一间铺子,而店铺之中的伙计不能尽数为我所用,在下便宁愿将所有伙计都驱散,哪怕费些力气重新寻找,也好过店铺里留下一群不靠谱的伙计。”陈丰的声音和他所举的例子都很有说服性。 “所以,掌柜的意思是宁愿牺牲这两万骑兵,也要让鸿德格继续战斗下去?”尽管明白了陈丰的意思,但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谱,毕竟两万人已经不是少数,更何况还是两万骑兵,便是突厥马匹不少,但是训练出两万骑兵的花费绝对比训练两万步兵的花费要多得多! 虽说游牧民族养骑兵在外界看来并不困难,毕竟游牧民族本身马匹之类就要比中原国家的马匹要多上不少,这是他们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是光是一匹战马一年的支出,便已经相当于至少五个平民一年的支出总和了。 第156章 作何选择 “一名优秀的骑兵,至少需要五到十年的骑术训练,两匹配备马匹,为了培养战马还需要提供豆麦之类的粮食,再加上武器铠甲和马鞍之类,在需要专人打理,战时出征也需要携带打量的辎重,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便是战马的口粮。”颉利幽幽说道。 而他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陈丰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点底,这是已经产生了要放弃那两万骑兵的打算了,不然断不会有这般的感慨。 “大汗,若是两万骑兵和二十万大军相提并论,您又会做出何等选择?”陈丰也不催促,而是开口引导,这颉利可汗也算是一代英豪,知晓什么时候应该放弃,什么时候需要严守。 而如今,那两万骑兵的统率既然已经叛国,就意味着这两万骑兵也跟着叛国了,若是在京之时,颉利可汗定然不会如此极端,但是此时并非是在京师,而是战乱,战争时期的一个错误决定就有可能会带来更大的他们不愿意接受的后果。 确实,陈丰的话是有道理的,若是不愿意放弃这两万骑兵,便有可能会给后面的二十万大军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相较之下,两万骑兵,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此时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骑兵们或许并不知晓,他们已经卷入一个惊天大阴谋之中,而因为上位者之争,他们将要面临的是多么残酷的命运。不过从古至今,小人物的生死存亡从来都不是上位者会去关心的问题。 就算是最初,颉利可汗犹豫的时候,也并非是因为这两万骑兵的生死,而是损失了这两万骑兵,自己又会损失多少自己不愿意接受的损失,两万人的性命,在上位者的眼中,大概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吧,一言可以活命,一言同样可以要命。 颉利可汗将手中的战报折好放入袖袋之中,动作缓慢却又坚定,没有任何的犹疑,陈丰便知晓,此时已经有了定论,只能在心中叹一句可怜人罢了。 此时陈丰已经没有了立场站在事外人的角度去看这场战斗了,战斗究竟是怎么起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即便是一直配合他行动的李贞儿也只是一知半解,猜测不到这其中的关节。 但陈丰心中知晓,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推动的,他没有办法继续将自己置身于事外,那两万骑兵被放弃,也是他一手策划,在这其中他不仅是幕后黑手,更是他一手推动了这场阴谋,甚至将东西突厥两国的和平都算计在其中。 但若是给陈丰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亦不会后悔,战争总是要有人牺牲,换取和平的永远都不是人心,而是权利和欲望的无能为力。唯有让他们在此之后经历了无能为力,无法继续征战,无法继续剥夺,他们才会将野心安定下来。 陈丰承认,颉利可汗的野心是被他激发出来的,但是却也不能否认,若是骨子里没有这样的野心,他也定然没有办法将这样的野心勾引出来,陈丰所做的,不过是将他心中的东西释放出来,若是他安心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只想于此安身立命,陈丰纵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没有那个实力让他对东突厥发起战争。 而另一方,同样如此,若是东突厥的突利可汗对权势没有那么大的渴望,东西突厥当初就不会分立,如今两家还是一家,不过事到如今,再说这个便显得有些矫情了,自从颉利可汗打算了出兵东突厥的那一瞬间,事情就已经再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长安城的那位就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此时这两家一旦打起来,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鸣金收兵,颉利可汗已经决定了损失两万骑兵,而两万骑兵带来的敌军的伤亡亦不会少,到那时就算是两家发现了这其中的阴谋,亦已经深陷其中,身不由己了,泥潭深陷,再想要抽身,何止一个难字了得? 曾几何时,陈丰也会心中暗自思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是不是真的值得,但是往往这个时候,有一个更大的执念会打败他,便是安宁。 天下的百姓都不会希望自己活在战火纷乱之中,即便是陈丰自己也不愿意,他想要活的轻松自在,随意一点,而战火之中的百姓,如何能够随意得下来? 他们每日里都活在紧张之中,他们的家人,他们的丈夫,儿子或者是父亲,此时正在战场上挥洒热血,他们是不是也是活在痛苦之中的?思念很多时候会让人觉得心里放松,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会让人觉得煎熬。 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他们辗转难眠,因为他们心中牵挂的人,此时正在经历风霜雪雨,一闭上眼睛,扑面而来的便是那人身上被鲜血染红,或者是他们倒在地上,遍体鳞伤,又或者整个梦境都被血液的猩红色铺满。 不知道有多少次一家人用餐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拿了他的碗筷,摆在他习惯做的位置,亦会朝着屋里喊一句“吃饭了”,但那个从前总会从房间之中走出来的人,今次却无法同他们一起坐在餐桌之上悠然用餐,即便只是粗茶淡饭,却也让人觉得安心,但此时,因为他不在,所以好像整顿饭都变得索然无味。 有多少个家庭,没有了顶梁柱之后,食不知味,寝不安眠,这些或许那些上位者并不清楚,但是陈丰知晓,多少人的痛苦,或许不仅是战场上的士兵们每日在受着煎熬,他们的家人一样,每日里被这样的痛苦折磨着。 他们没有上过战场,他们或许没有经历过战乱,但是他们的内心每日里都在兵荒马乱之中煎熬着。 陈丰从来没有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甚至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恶人,但是站在百姓的一方,他知道百姓们心中想要的是什么,大多数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心中能够安宁,在乎的人都在身边,如此而已。 第157章 何等惨烈 大军继续行进,随着一份份战报传来,陈丰的心中也是越发的沉重,百姓的安宁尚且并未得见,那些都是虚幻的东西,但是眼前的伤亡却是直入骨髓,就算是他不愿意接受,但是内心也没有办法逃避,他知晓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推动,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历史的洪流推着天地万物不断向前。 陈丰从未想过要后退,他想过自己可能会接受不了战场上的伤亡,也在死亡近在咫尺之时给自己做足够的心理建设,但是如今还未曾到达战场,听得东西突厥双方各有胜负,死伤已经过万,万人!这个数字还是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着身边马上的人,一直愁眉不展,颉利可汗调侃着笑道,“掌柜一句话便能劝得朕将两万骑兵的性命置于不顾,莫不是此时反倒接受不了了?” 听闻此言,陈丰也是愣住了,是啊,这一切本就是早已经预算好的了,不仅是东西突厥会有损失,就连大唐也会有一定的伤亡,这一切,不是早已深记在心,何故此时却要做出接受无能的样子来? “说实话。”陈丰叹了口气,“大汗所言有些道理,在下不是武将,未曾上过战场,对战事并不了解。”陈丰幽幽说道。 “遂,掌柜是被此时的伤亡吓到了吗?”颉利可汗笑着问道。 “不瞒您说,确实有些接受不了。”陈丰尴尬的笑了一下。 对此,其实颉利可汗心中早已经有所猜测,陈丰如今的表现才是最能够让他安心的,若是此人身为一个商人,却能够接受得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而面不改色,他方才觉得这一切都不正常呢。 要知道当初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可是吓得两三天都不敢闭眼睛,第一次上战场,面临血雨腥风,刀兵相见之时,他英勇奋战,但是班师回朝之后,他有月余都不敢独自一人入眠,甚至连茶饭亦不敢入口。 闭上眼睛便会见到战场上的杀戮,满目猩红,就连饭菜之中,若是见到肉食,他便会本能的想到,战场上纷飞的断臂残肢,清澈的茶水或者想弄的羊奶亦会变成一片血红,就好像是从人身体里缓缓流出或是喷涌而出的血液一般。 “掌柜从前见过杀羊宰牛吗?”颉利可汗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杀羊宰牛?这算是安慰吗?是让自己将战场上的那些伤亡当做牛羊吗?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但是,“不曾见过。” “那杀鸡呢?” 鸡?说来就更加离谱了,“亦未曾见过。”陈丰摇了摇头。 “不若掌柜先行回朝?”颉利可汗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陈丰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他知晓这并非是病态,而是惊吓,简单来说就是吓到了。 “多谢大汗挂心,在下无碍。”陈丰明白颉利可汗的意思,但此时他着实不能就这么回朝,一来计划还需要他时刻跟着,二来,若是此时回朝,只怕会引起颉利可汗的怀疑。 “掌柜当真无事?”颉利可汗怀疑的看了一眼,还没到战场就已经这般模样,很难想象到了战场,真正见到了生死之后,他会是何等惨烈。 “大汗,如今方才是第一步,日后征战沙场的日子还多着呢,若是连第一步在下都不能克服,日后如何与大汗一同踏遍天下?”陈丰的声音之中有一点无奈,但是更多的还是坚定。 颉利可汗也算是放下心来,虽然看起来他很不情愿,但是此时此刻这个人逼着自己去接受这一切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赞上一句,而陈丰表现出来的衷心也更加让他心中无法怀疑。 “况且,我家小姐是不会回去的。”最后,陈丰又挺直了脊背加了一句。 颉利可汗本来赞上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善,原本还以为这人是心向着自己的,结果他这般拼命也要跟着,不过是为了保护他家小姐,他衷心的人并非是自己,而是李贞儿。 若非这段时间,两人并未有太多的交流,而陈丰与李贞儿之间的眼神交流也太过于寻常,并不能看到半点其他的味道,只怕颉利可汗都要以为陈丰是对李贞儿情根深种,方才义无反顾的从丰城来到了突厥。 但事实证明,陈丰此人,对李贞儿并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暧昧心思,之所以一直多有关照,只怕当真是因为陈丰的心中牢牢记着他们家少城主的嘱托。 “冒昧问一句。”颉利可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陈丰的眼神瞬间变得奇怪。 “大汗请讲。”陈丰此时的脑袋已经浑浊不堪,哪里还有心情去考虑这颉利可汗是不是打着什么歪主意,当即便顺着人家给的坑就跳了下去。 “掌柜,回头等天下大定,咱们班师回朝之时,朕赏赐你几个美女如何?”颉利可汗似乎没想到陈丰竟然这般好说话,不过看着他的脸色,就算是心中有些疑惑,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就问出来了,遂选择了一个委婉一点的方式。 “啊!”陈丰似是一惊,“这便不必了,不必了!”陈丰右手抓着缰绳,左手不断的摆动示意。 “哦……”见此,颉利可汗拉长了声音,看这陈丰的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一种陈丰不愿意接受的暧昧,“是心有所属了?”嗯,还有八卦。 这一次陈丰却是停顿了一会儿,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女孩儿巧笑倩兮的模样,时而红袖添香的温柔,时而娇俏任性的可爱,唇角亦是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见到这个弧度,颉利可汗可算是明白了这人为何对他家小姐这般的照顾,为何提到他们家少城主的时候一脸的虔诚,原来这少年确实心有所属了。 “你那个少城主对你好吗?”颉利可汗紧接着又问。 陈丰有些跟不上颉利可汗的思维,不过还是笑着回应了一句,“少城主对我确实很好,当初我做生意的时候给了我很多的帮助,若是没有他,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说话时,之前那个问题带起来的娇羞还没有消退。 第158章 月余 见他这般神情,颉利可汗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心里对陈丰的忌惮也少了不少,自认为找到了他的软肋便能够无所顾忌,不过终究并未表现的太过明显。 而一向自认为活得还算通透的陈丰,今日显然也是遇到了瓶颈,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应颉利可汗的问题,甚至他都没有弄清楚颉利可汗问这样的问题的意图。 罢了,寻个机会让李贞儿向颉利可汗打听一番吧,今日他显然是问不出来结果的,毕竟颉利可汗已经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玄奥模样,分明就是半点也不想与你解释的意思,陈丰也就不必上去自讨没趣了。 又是一封战报传来,鸿德格所部骑兵已经损失过半,甚至连鸿德格本人也出现了对战事极度不满的情绪,而对此,颉利可汗依旧选择了听从陈丰的意见,对此事不闻不问,对于战事情况也并未给与回应。 最初的命令便是让鸿德格所部为先锋,支撑到大军到来的那一日,而这一路上,大军行进走走停停,按照正常的速度,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可在路上硬生生又被颉利可汗拖长了三天多的时间。 旁人不知晓个中缘由,但是陈丰心中一清二楚,同时也不知多少次在心中赞叹,颉利可汗此人绝对算得上是当世枭雄,就单单凭借他言谈之间将两万条人命置于不顾,甚至在行为上半点犹豫也无的表现,陈丰便不得不自认不如。 这一段时间,每每有一道军情急报传过来之时,他的心里就会多少有些动摇,但看颉利可汗,他似是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里一般,似乎在打定主意要将这两万人马放弃之后,他便再也未曾因为这两万人马的生死出现过情绪波动。 偶尔有所波动也并非是因为己方两万人马死伤了多少,而是两万人马的死伤换来敌军多大的代价,若是死伤太过于悬殊,颉利可汗便会表现出一定的不满,但这样的不满仅仅只会持续短暂的片刻,之后便恢复平常,应是觉得此人已是必死之人,不值当在他的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而之所以产生不满,大概是因为自己毕竟投入了那么多的时间和银两,人力和物力来培养这些骑兵,平日里说什么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部队,但是到了战场上,却被他发现,这些人原来是这般的名不符实。 那么,请问当初他所投入的大把的时间和钱财都花到了哪里?所以日复一日,随着军情消耗的增多,颉利可汗心中对鸿德格的杀机便越重,甚至已经达到不能挽回的程度了。 临近战场,大军又一次停下来修整,前方还有约十里路的路程便能够抵达战场,在此时停军修整,一来是暂缓己方行军士兵的疲乏,二来也是为了让前方的军队有所反应,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让他们去布置安排。 不出半个时辰的时间,前方策马狂奔十人十骑,迎面冲过来,在距离大军百米之外的位置翻身下马,然后牵着马匹朝着颉利可汗的方向走了过来,待进到三米开外的位置,轰然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握拳,手臂在胸前交叉,低垂着头,“骁骑营恭迎可汗。” “起来吧。”颉利可汗站起身子,眼神之中没有了丝毫的感情,似乎面前这十个人于他而言根本不是人,而是十个机器一般,自己对他们没有感情,自然当他们对自己也没有感情,没有感情,自然就是机器一般的存在。 “谢可汗。”一言一行确实有训练有素的味道。 “前方战事如何?”这语气之中连点点关心的情绪都没有,在陈丰看来,就好似是完全不敬此时放在心里一般,但好像颉利可汗这样的情绪和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至少面前这十位都觉得稀松平常。 陈丰自己思索了一番,觉得大概是一直以来自己在面对这位帝王的时候都是以一种很放松的心态,便忽略了寻常人与执掌着众生生杀大权的帝王相处时的正常表现,或许在众人看来,此时这十位骑兵的表现才是正常的,而自己平日里和颉利可汗谈笑自如的状态应该是疯了吧。 莫说旁人,就算是陈丰自己,在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之后,也觉得自己平日里表现的实在是太过于随意了,怕不是疯了吧! 而此时觉得自己疯了的,绝对不仅仅只是陈丰一人,还有远在东突厥的杜立。 “子言。”突利可汗靠在床榻之上,看着坐在桌边的杜立,“还需要多长时间?”他说的并不清楚,但是杜立却明白他的意思。 “心已经送出将近半月,应该已经抵达长安城,至于可汗的国书,应该稍微慢一些,不过也无伤大雅。”杜立沉吟片刻,“此时朝堂之上应该正在商讨,到我们能够得到支援,快也要二十天的时间,如今的季节,正是多秋雨的季节,只怕算上天气原因,一个月的时间也未必能够。” “二十天!一个月!”闻言突利可汗长出了一口气,“一个月的时间,于战局而言,怕是来不及了。” “观如今的战局,两军各有胜负,并无败北的趋向啊?”杜立疑惑的看向突利,他对行军打仗确实并不理解,所说也确实有一部分是他的疑惑,当然还有一部分起着引导的作用。 “那是如今,金禄山下的敌军只有鸿德格所率两万骑兵作为先锋,后续大军已经在路上了,此时只怕已经临近两军交战阵地了。”突利的声音之中带着点忧伤。 “可汗心中担忧的是颉利可汗?”杜立试探的问了一句。 “平心而论,在战场上,朕并非是颉利可汗的对手,朕这位叔叔自小便英勇善战,马背上打出来的江山,亦是马背上活下来的英雄。”突利可汗感慨了一句,提到颉利可汗的时候,眼神之中还带着细微的崇敬,就好像是提起自己的偶像一般。 第159章 料事如神 透过突利可汗的眼神便能够看出来,身为侄子的突利可汗并不远与自己的叔叔为敌,若非是颉利可汗大军压境,只怕突利可汗亦不会想要生出争端来,至少在颉利可汗在世的时间里不会发起兵乱。当然并非是叔侄情深,而是面对这样的颉利可汗,突利可汗的心中满是压力。 在对手是颉利可汗的时候,突利根本就没有办法产生反抗的念头,这一次之所以奋起反抗,其实也并非是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而是少年的火气在作祟,被自己的叔叔逼到绝境,再加上江山本就应该是他的,冲动一次,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而陈丰似乎早便已经料定了突利可汗会选择今天的这条路。当初在谈及计划之时,陈丰便猜测了突利可汗会选择的三条路。 第一便是向大唐求援,第二是和颉利死磕到底,第三是降于大唐。 陈丰算透了突利的心理反应,他断定,这三条路,并非是只有一种可能的选择,而是逐条发生。 当时听得陈丰这般论断,杜立心中还多少有些怀疑,如今看来,怕是当真让他猜着了。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些并非是陈丰的猜测,而是根据自己的算计将对手一步步的逼到这个境地,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只能赞叹一句料事如神! 所以摆在突利可汗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三条选择,而是三个步骤,第一步,陈丰会逼得他不得不向大 唐求援,而在国书发过去之后,大唐会拖延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他只能走上陈丰安排的第二条路,也就是让他和颉利可汗死磕到底。 在东西突厥交战期间,大唐援军迟迟不至,这段时间足够颉利可汗将东突厥打得溃不成军,此时大唐的军队如同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助突利可汗评定叛乱。 但须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大唐的军队既然已经开到东西突厥边境,已经横跨了东突厥,打入西突厥的境内,又怎么可能会无功而返,大军出征,自然要捞到点甜头,不然只怕对自己治下的臣民亦无法交代。 所以此时,杜立看着床榻上斜靠着的突利可汗,眼神之中不自觉的便带了一丝同情,被陈丰耍的团团转的叔侄两人,如今彼此还不自知,他们的江山已经走在了拱手让人的路上。 而整个计划,并非是一箭双雕的计划,而是一箭三雕。 一来相助突利可汗平定叛乱,达成东西合并的目的。 二来顺手将东西突厥治下的领土接收,这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此突厥这一称号便在大堂百姓的心目中消失了,或许对外他们还会自称是突厥人,但是天下皆知,突厥的前面要冠上大唐的名号。 三来大唐的兵将也能顺便处理一下自己的叛乱问题,比如说某城主与外敌私相授受一事,而此时,便需要此时仍然留在丰城的高冉做内应,遂高冉虽然并未跟来突厥,但是他的任务同样重大,便是伺机阻止丰城城主李信的不轨之举,当然是借着和李琛的关系行职务之便了。 如此得见可怜的人并非只有一人,而是千千万万被卷入其中的人。 “可汗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江山拱手送人?”杜立笑得意味分明的看向了突利。 “如果有一件天下至宝,本是你的东西,后来这件东西被旁人不经你的同意就分走了一半,你心里作何感受?”突利满面愁容的看着杜立,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苦笑。 “自然不好受。”杜立未经思索的便回答出来,“本是我的东西,即便我不要了,也应该由我来决定这件东西要交给谁!”杜立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霸气,看得突利的眼神之中好似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那你会选择交给那个本来已经夺了一半,现在又来夺另外一半的强盗吗?”不知为何,突利忽然想听听面前这人的想法。 “交给他?若是在没有其他的选择,我宁愿将这东西毁掉!”杜立的眼神凌厉,并没有看向突利可汗,而是无目的的看向了前方,却也让突利可汗心中一惊。 “你当真只是个商人?”他对杜立的理解就是杜立只是个商人,而杜立也从来都以商人自居,仿佛称自己是别的身份会脏了自己的商人身份一般,但他记得大唐讲求士农工商,按理来说,商人应该是最低贱的一类人,却不知为何,在杜立的心里竟然能够受到这般的推崇。 “如假包换。”杜立笑着回应,眼神中的凌厉也收了回来。 “但是一个正常的商人不应该是你这样的。”突利可汗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虽然我也弄不太清楚一个正常的商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但你的表现告诉我,你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商人。” “这一点您还真的猜对了,我确实不是一个正常的商人。”杜立也笑着说道,似乎完全没有对突利的话有什么反驳的情绪,甚至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突利可汗这话的声音并不大,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事实上他早就已经查探过杜立的身份了,情报证明,此人虽然是杜如晦的侄子,但是却真的并未踏足官场,反而混迹商场,也还混的风生水起。 而在关于杜立的情报之中,有很大一部分的篇幅之中所描述的人是陈丰,陈丰此人突利可汗还是很有印象的,当初他和颉利一同进军大唐之时,便是此人以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了自己约李世民结盟,开通了突厥和大唐之间的通商,两地自此互通有无,可以说此人功不可没。 但是传回来的消息之中说此人在李世民登基之后竟拒绝入朝为官,而是进军商场,不足两年的时间,陈丰积累下来的财富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后来在大堂面临蝗灾之时挺身而出,不动声色的便将蝗灾解决了,且后来还向国库捐款白银五十万两,买了一个正三品的官职。 第160章 是陈丰多好 没错,传出来的消息,正是说陈丰的正三品的大司农的官职是花钱买来的。但是突利可并不如此认为,这天下有这般魄力的人也不多,且陈丰当年在李世民的身边有多受重视,他可是清楚。 只怕李世民早就有让陈丰入朝为官的想法,只是陈丰一直不愿,方才拖了那么长时间,后来借着国库空虚的引子,恰巧陈丰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入朝为官之后方才能够更加方便,所以便借坡下驴了。 而李世民本身也并未将陈丰当做自己的下属官员,而是一个谋士,和当年争夺天下时一样的身份,不然也断然不会允了陈丰不必早朝的先例。据说此事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大唐的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直到现在还依旧有人在拿此事说事,总有人念叨陈丰此人目无礼法,但是此事是李世民亲口所说,令出法至,即便有人心存不满,也断然不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开口,只能心里碎碎念道,私底下发泄自己的不满。 不过陈丰也是真的沉得住气,现下京都之中都已经传遍了,就是百姓之中也有不少人说朝堂之上的正三品大员大司农陈丰陈大人,目无礼法,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自打入朝之后,便未有一次上过早朝,而陛下闲来无事之时也不会召见,这人就相当于领了一个闲职,但是大司农按理来说并不是闲职啊! 京中不少人对陈丰的不满皆是来自于传言,传言陈丰目无王法,传言陈丰眼里没有礼法,而对于这一切,陈丰竟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只是许缘轩之中不时推出新款的香水和胭脂,让人知晓,这位快搞研究的三品大员此时还在京城之中,之所以不愿意上早朝,就是因为他在努力的赚钱,想尽一切办法的圈钱。 要说如今长安城之中最讨厌陈丰的人是谁,只怕就要当属那些高门大院里的老爷们了,若不是这人总是研究出一系列的昂贵的东西来,他们也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的银两,关键是他们的俸禄实在是不高,只靠皇粮吃饭的话,他们所能赚到的钱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支付那么大的花销。 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有不少人会怀疑,他们口袋里源源不断的钱财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如今李世民是觉得陈丰的生意能够给国库带来很大一部分的税收,同时也能削弱那些权臣手中的财富,而财富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他们的权势,因此,李世民方才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待到有一日,国库被这些人养肥了,只怕杀鸡儆猴的日子就要到了,到那时那些人悔之晚矣。 突利亦是做君主的,虽然在战事上的成就不敌颉利可汗,但是他的政治清明,同样是颉利可汗所无法比拟的,若是单论朝政,其实百姓们更需要的是突利这般的君主,若是乱世,则是需要颉利来主持大局。 两个君主之间,彼此心里的小九九很难互相隐瞒,因为他们本就是走同一条路的人,路上的想法自然也会有很大的想通的成分。 李世民现在大力发展商业,便是开始打压权臣手中的权势了,不过当时朝堂之上,陈丰的那张嘴实在是太厉害呢,舌战群儒最终让众人无话可说,直接攻占了制高点,让众人无从反驳。 而当时那些官员或许还未曾反应过来,但是不出两年,只要民间的商业发展起来,权臣的手脚定然又会受到更大的桎梏,到那时,他们就算是再想要以权势压人,只怕亦是不能了。 “陈丰这人,当真厉害。”想到这里,突利可汗由衷的开口称赞。 “确实。”对于这一点,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杜立就已经知晓了,不然后来也不会半强迫性质的将陈丰拉拢到李世民的麾下了。不过随着两人的交集越来越多,他方才发现,陈丰此人绝对是个宝藏,需要不断地去挖掘,而他脑子里的一些奇思妙想,若是当真拿出来实践,真的能改变这个世界,至此,对于这一点,杜立完全不会怀疑。 “幸好此人无心政治,只一门心思钻到了钱眼里,不然大唐定然会成为我等的大患。”说这话的时候,突利半点犹豫也没有,声音之中也还带着赞叹,看得出来突利可汗对陈丰当真是欣赏。 而杜立听闻此言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他能告诉突利可汗陈丰此时并不在长安城,而是在西突厥吗?只怕凭借这位的睿智一句话便能够猜测出一个大概来。 “当初陛下让他入朝为官,他便说什么要闲云野鹤,淡度此生。”杜立瞥了瞥嘴,“年纪轻轻的人整日里弄得自己好像七老八十行将就木一般。” “那是聪慧敏锐,知晓避祸。”突利此时已经完全化身陈丰的哥哥粉,对于任何说自家弟弟不好的言辞全然不能够接受。 “是是是!”见了突利的模样,杜立不屑的瞥了瞥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极力的配合他。 “唉……”结果收到了杜立的赞同的突利此时竟然还叹了口气。 “可汗何故叹气?”杜立诧异的看了一眼瞬间变失落的突利,善意的开口问道。 “你说,此次来我突厥的人,若是陈丰该有多好?”之间突利歪着脑袋,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杜立。 杜立一口水差点喷出去,自己这是被人嫌弃了?可是他知道他心里念叨着的陈丰此时正在谋划着将他的江山给吃掉吗? 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了,难道还能保持这样的推崇吗?只怕是不能了吧,所以尽管此时杜立被嫌弃了,他也并没有太过于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当然也不会被这人挑拨了自己和陈丰的关系,毕竟两人现在还是统一战线的兄弟。 “可汗也并未曾问过在下是否有办法帮您渡过难关,怎的就断定了此事在下便没有用处了?”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稍微表现出一点自己的不满,若是当真半点没有反应,只怕会让人起疑心吧。 第161章 易守难攻 “哦?”听闻杜立此言,突利瞬间便来了精神,本来病恹恹的靠在床头上的人一瞬间便弹起来,坐直了身体,眼神之中放着光芒一般的看着杜立,“子言当真有办法?” “没有!”却不料,杜立却开始耍起了大牌,“我又不是陈丰,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呢?” “这……”好吧,大唐的人都是爱记仇的!不过咱们草原上的英雄豪爽,不与他一般计较,“适才是朕小心眼了,小瞧了子言。” “是吗?”杜立抬起了眼皮瞅了一眼满脸谄媚的突利。 “自是这样的,千真万确。”突利晃着脑袋谄笑着看着杜立。 “既如此,在下便说说吧。”说到这里,杜立坐直了身子,“劳烦可汗叫人拿地图过来。”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突利的床边。 “可汗可能到桌子边上坐下,还是命人将桌子搬过来?”杜立开口问道,但是手上却已经动手将突利可汗搀扶起来了。 “我说子言,你问我那话的意义在哪儿呢?”既然早就已经决定了要让他去桌子边上坐着,还和自己说那么一句,是有什么意义吗?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吗? “咱们自己能做的事情,尽量不要麻烦别人。”杜立一边搀扶着突利站直了身子,扶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桌边走过去,说完似乎是担心惹得突利的不满,他还加了一句:“这是陈丰的论调。” 果然此时在突利的眼里已经没有什么是比陈丰更加能够说服人的了,本来还心存不满的突利可汗听到这话是陈丰说的,当即便改了脸色,“这话还当真是有道理。”看吧,一脸粉丝的模样,当真是让杜立胃里一阵阵的翻腾。 这人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是不是应该适当的注意一下分寸,比如说自己的形象问题,虽然此时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谁能保证杜立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呢,毕竟比起外人来说,杜立不仅是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外国人! 但是现下,杜立也找到了能够搞定突利可汗的最佳方法,只要说了什么事情是陈丰所说的,只怕这人不会有半点反驳吧。 “在下来此之前,陈丰曾经与我彻夜长谈过一次。”既然找到了杀手锏,不用实在不是杜立的性格。在人将地图送过来之后,杜立手上将地图展开,嘴上也念叨着。 “陈丰说了什么?”一听见陈丰的名字,突利的眼神之中都放着光芒,杜立是没有办法理解一个男人会将另一个男人视为偶像这样的情形,尤其是他的偶像还是比他年纪还小的男人。 不过说起来,杜立和高冉两人也经常会对陈丰有一种甘拜下风的情感,而杜如晦、高士廉等人对陈丰更是讳莫如深,不过这些人是深切的体会过陈丰的厉害之处的人,而突利可汗不是和陈丰只有一面之缘吗? 当然,此时的杜立忘了自己,当初也是在和陈丰只有一面之缘的情况下便将其引荐给李世民了,现在想来,当初的行为确实有些莽撞了,不过事实证明自己却是眼光独到。 “东西突厥是以金禄山为分界线,可是这样?”杜立指着地图上连绵的山脉转向突利可汗,开口问道。 “是这样。”突利可汗点了点头,只当这人对突厥的情势不了解,所以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不满意的情绪,反而耐心的回应。 “那这金禄山,是在我方还是在敌方?”杜立又问。 “是在我方,我方军队便是驻守在金禄山的西面山脚下,与西突厥之间隔着一条额尔齐斯河。”这些从地图上都能够看得出来,突利的手在地图上划过,向杜立示意。 “如此地势难道不是易守难攻的地势吗?”杜立一双岩浆看向了突利可汗,眼神之中带着疑惑,如此可以看得出来,这人确实并非能征善战之辈,且手下的兵将也并不如何优秀,不然断不该频频传回失利的战报,当然偶尔也有捷报,但是显然在这个时候,捷报只能振奋百姓的民心,而君主更看重的是己方有多少失利之处。 听闻杜立所言,突利可汗的眼睛瞬间便定格在了地图纸上,眼神放光。 “这里,是我方的金禄山,这里是将两方隔断的额尔齐斯河,而这里是与金禄山只有一河之隔的多坦岭,崇山峻岭,行军断然不会自此而来。”杜立的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突利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若是在下是敌军将领,这场仗,在下会从此处渡河。”杜立指着那条河的转弯之处,“然后沿河而上,便能将我方军队打得步步后退,在军队力量相差悬殊的情况下,我方根本没有办法与之相抗衡,只能选择上山。” 说到这里,杜立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突利可汗,“在下所说可对?” “没错!”此时的突利可汗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关注杜立的眼神了,他的目光尽数在地图之上。 “那在下再问,如今我方前线有多少兵马?” “十六万兵马,其中四万骑兵,一万弓箭兵,其余皆是步兵。”本来此事断不可随便与人知晓,但杜立既然能够帮他出谋划策,他本能的选择相信杜立。 骑兵是不少,但是对方那边最近交战的地域多是山地丘陵,所以并不能显现优势。也正是因此,地方的骑兵方才损失惨重。 “若是此时紧急调兵,能够调动多少步兵?”杜立又是开口问道。 “若是此时,最多只能调动十二万步兵,但却是从各个地区调兵过来,等到汇合,再赶往战场,时间上绝对来不及。” 听闻此言,杜立也是沉默了一会儿,“尽力往那边赶吧。”十二万人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杜立这话一出口,便相当于将这些人的性命全部葬送了。 杜立不愿如此,陈丰亦是不愿,当时两人商讨对策之时,料想到会死伤惨重,心中亦是难以接受。但后来陈丰悠悠的说了一句,“若是他们不死,死的便是大唐的军民,相对而言,我更愿意将活下来的机会留给大唐的子民。” 第162章 兵分两路 且杜立还记得,陈丰当时说过,“我会尽力保全他们的性命。”这句话他放在心里,此时就好似一块石头一般,终是能够让他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一点。 佯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杜立的手又一次在地图上滑动,“建议我军兵分两路,第一路,在敌军的追击之下,上山。” “上山?”那金禄山陡峭得紧,想要在被敌军追击之下还能够爬上山,这并不容易,且爬山的过程之中,敌军若是使用弓箭,在山壁上的将士根本无法抵挡,只有殒命一途。 “并非是可汗心中所想那般。”杜立如何看不出突利可汗的心思,那样的情况上山确实等同于送命,突利可汗定然不会同意,不说是他,便是杜立这种并不大懂的行军打仗的人,在初听陈丰说这句话的时候,亦是做出了反对。 “不知是何用意?”突利可汗从善如流的问。 “那山上可有滚石?”杜立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突利可汗又一次从牛角尖之中钻了出来,所以杜立适才所说的上山并非当真是让被追击的军士上山,而是“让一部分士兵直接在山顶埋伏,届时己方军士跑过去,后面穷追不舍的西突厥士兵跑过,便自山顶推下巨石,那边没有防备之下自会中招,损失惨重。” 说话的杜立,声音已经不如最初那般的自在了,多了些许的沉重,而这般的沉重即便突利可汗听出来,却也并未做其他理解,战争嘛,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残酷的。 杜立的前半生是作为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如今被逼无奈做了谋士,一出场便要用上万人,甚至数万人的性命来成就自己,杜立从来不会自认为自己是大人物,他是作为小人物活在这个世上的,大人物可以不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但是他不能。 对旁人的生死视而不见,这是独立如今能够接受的最大程度,而如今因为上位者的某种私欲,便要将那些普通人推入地狱,当初陈丰说到这里的时候,亦是声音沉重,但最终还是感叹了一句,“战争嘛,总是要有人牺牲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所以,这个残酷的计谋,最终还是被定了下来。 杜立看着突利可汗,见着他眼神之中的惊喜,便知晓,即便这人偶尔有仁善之心,但终究不是明主,他心中,自己的欲念更重,百姓的生死与之相比,却并不那么重要,但天下,是由普通人组成的,真正的上位者,只有他这么一个,即便是诸侯王爵,在他眼里,亦如草芥,不能为生民立心之人,只适合做乱世枭雄,却做不得盛世明主。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大势所趋,亦是常态,杜立也终是提起了唇角,“适才说兵分两路,这第一路,走防守的路子,第二路,便走主动进攻的路线。” “这怕是不妥。”突利可汗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见到杜立疑惑的眼神之后,他伸出手指向了地图,“敌军想要进攻我们只能从这里走,而与此道理相同,我们想要进攻西突厥,亦只能从这里走。”他的手指停在了杜立手指的旁边,杜立甚至还能够感受到他的手指上传来的清凉。 “这里?”杜立挑了一下眉,诧异的看向突利可汗,“可汗确定,走这里能够打得过死守在对岸的士兵?” “难不成还有别的路吗?”这里确实不是他们进攻的最佳路线,毕竟如今两方就在此处交战,算是各有胜负,但是一旦渡过了额尔齐斯河,便是单方面的杀戮,骑兵是不能渡河的,只有步兵和弓箭兵方才能够安然渡河,而己方骑兵不能渡河,不意味着地方的骑兵同样不能发挥作用。 这便是最初,西突厥鸿德格率领的两万骑兵最终惨败,以损失两千士兵的代价最终却只能杀掉东突厥五百余人的缘由,步兵与骑兵对战,便相当于单方面的碾压,战马不能过河,便让人过河,而过了河,面临的就是敌军的战马的践踏,如此情况,若非鸿德格撤退的命令当机立断,两万人都不够死,更不要说是两千人了,只怕一战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 而此时西突厥一方,大军到了边境之后,颉利可汗召见了鸿德格,按照陈丰的意思,不要透露半点心中的不满,因此在边上坐着的陈丰的眼神的逼视之下,他最终只说了几句客气话,赞赏了一番鸿德格的死守,方才给了他们大军反扑的机会。 而在鸿德格迈出军帐的那一瞬间,颉利可汗的表情便冷了下来,即便是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亦是有了些许的不满,草原上的人们都豪爽,满意就说满意,不满意直接发脾气的人,你让他在这里和自己已经讨厌到极点的人虚与委蛇,试问你还想让他如何能够开心的起来,又如何能够给出这个主意的人好脸色? 当然,陈丰也并没有想过要他的好脸色,反正此时在战场上,他也不能直接将自己搞死就是了,只要自己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他就不会杀了自己,区区不满意,其中还有不少佯装的成分,陈丰又如何会放在心上呢? 遂陈丰神态自若的看着面露怒色的颉利可汗,眼神之中甚至还带着笑意,唇角上扬,这般,颉利可汗便是有天大的气,也要忍下来了。 “掌柜觉得朕不该杀了他吗?”颉利可汗依旧气鼓鼓的说道。 “大汗当然可以杀了他。”陈丰淡定自若的回道,“但是大汗可有想过,您甫一到战场上,便毫无理由的将一个死守边境半月,避免了敌军铁骑进入我方屠戮我方百姓的有功之臣,您让其他将领做何想法?” “可是他通敌叛国!”颉利可汗自然知晓自己这般行为并不合理,但是还是开口说道。 “通敌叛国的罪名大汗有抓到现行吗?”陈丰开口问道。 第163章 缘由有二 颉利可汗犹豫了片刻,他是抓到了现行,手中确实有物证,但是那物证只能说服他自己,却说服不了天下人,更说服不了朝堂之上的有功之臣,即便他心中清楚,这一切就是事实,但耐不住如今他死守边境,确实也杀了不少敌军的将士。 即便不说其有功,但是也绝对无过!将其斩杀当真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那难不成就这么将他留在这里?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张嘴就咬我们一口?”颉利可汗大致是被陈丰说的找不到理由了,但是又担心着鸿德格会闹什么幺蛾子,心里始终是放不下。 “留在身边,你就得时时刻刻的防备着他,一旦出了点什么问题”说到这里,颉利可汗伸手指了一下陈丰,又指了一下自己,“你,朕,这里所有人都会因为对他一人的仁慈而丧命于此,这一点你可有认真想过?” “可汗多虑了。”陈丰摇了摇头,“此人无足轻重。” “掌柜未免太过于心宽了吧。”颉利可汗看向了陈丰,满脸诧异,“这人可就是一条毒蛇,你放了一条毒蛇在身边养着,难道不会心中忧虑吗?” “此人算不得毒蛇。”陈丰笑的轻松,端是让颉利可汗的心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我是信你,但是掌柜你也不能将我的性命这么随意的就摆在敌人的嘴边了吧?”尽管陈丰的多番保证让他安心了不少,但是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事关自己身 后的千万黎民,事关自己的江山大业,他如何也无法让自己做到彻底不闻不问。 “此人当真算不得毒舌,大汗心中忧虑不过是卧榻旁侧不容他人酣睡而已,而此人,连一个爪牙都算不上。”陈丰的言词之间,似当真未曾将这人放在眼里。 “留下他,缘由有二。”陈丰终是给了他一个定心石,其实他明白,经过自己的坚持,颉利可汗的心思已经明确,如今不过是给他一个定心石而已。果然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颉利可汗的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其一,是为了安我方将士的心,因此,大汗不仅不能将其斩杀,反而还要大肆奖赏,如此方才能够让各路将军心中满意,包括下面的士兵,也要论功行赏,激励他们上阵杀敌的勇往直前,战死沙场的士兵们,亦要承诺好生照看他们的家眷。” 说到正经事的时候,陈丰便是满脸的认真,而他这样认真的表情,便是颉利可汗也好似不敢有丝毫的造次,听着陈丰说话的时候,连呼吸都刻意的放轻了不少。 见颉利可汗并没有发出问题,陈丰继续说道,“其二,亦是为了安抚敌军,只要鸿德格活着,他们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冒险启用其他的细作,敌军将领定然料想不到,此人在暴露之后竟然还能够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遂只会一味他还并未暴露,而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启用其他人,便更容易多一分危险,所以在他没死之前,我军的奸细,敌军应该只会与他联系。” 陈丰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锋利,让一边的颉利可汗安心了不少,而陈丰也趁势继续说道,“本是敌在暗我在明,危机四伏,但此时隐藏在暗中的人已经露出狐狸尾巴,抓一个已经暴露的人,难道不比抓一个藏在暗中的人更容易吗?”陈丰的笑容之中带着坚定。 颉利可汗自是深信不疑。 若非知道实情,只怕陈丰自己都要对自己这番话深信不疑了。 如他所说,那鸿德格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值当一提,不过此人能够在率先进攻的情况下,还能在双方的几番交战的过程之中守住边境,着实算是不易,也算是一位将才了。 陈丰是个爱惜自己性命的人,他会在生死边缘试探,但是若非情非得已,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而这个鸿德格就是一个险境,不过这个险境只是针对颉利可汗而言的,对陈丰根本没有半点的影响,因为陈丰知晓此人并非是奸细,之所以现在颉利可汗认定了他是细作,不过是因为陈丰选定了他。 一个没有危险,还有点将才的人,留下来也无妨啊,毕竟现在陈丰想要的并非是东风压倒西风,也绝不是西风压倒东风,而是要两方势均力敌,只有这样方才能够互相消耗,如此一来,按照原定计划,半月之后,只怕两军就会损失大半,战况胶着之后,方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损失从来都不是陈丰想要避免的问题,一方胜利亦不是陈丰心中所愿,陈丰想要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得利的是大唐。 “大汗,这边的地段是否不适合骑兵作战?”沉默了片刻,陈丰忽然开口问道。 听到陈丰的问题,颉利可汗也是楞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回答,“确实不适合骑兵作战。”若非如此,东西两方根本不会等到现在陈丰挑拨之后才发起战争,若非两方皆是易守难攻的环境,如何两军也应该时不时有所摩擦才是,但如今两军背靠之地一方是连绵的山脉,一面是起伏的丘陵,中间隔着额尔齐斯河。 不说其他,单说这额尔齐斯河,想要安然度过已然不易,更遑论还要克服地面环境来让骑兵作战了,马匹在这样的地段根本就跑不起来,骑兵反而不如弓箭兵更能发挥作用,而偏偏草原民族更加注重的便是骑兵的培养,比之大唐,要强上不止一个档次,却也是他们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变成了劣势,阻碍了两军的进程。 “大汗打算何时发动进攻?”陈丰开口问道。 “大军奔波劳碌,便休整一天吧。”颉利可汗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后日一早大军发动进攻。” 不止一次,陈丰赞叹颉利可汗是乱世枭雄,这般的果断,绝非寻常人能够做到,大军发动进攻的意思,是全员进攻,而非派出一部分人马打探情况。 第164章 十仗水域 “不瞒大汗,在下有一点疑虑。”陈丰面带犹疑,之后开口说道。 “掌柜但说无妨。”似是看出陈丰的犹豫,颉利可汗当即开口说道,大概也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竟也能够让素来果决的掌柜游移不定。 “大军可有在多坦岭设防?敌军可有可能从这里绕路攻打过来?”陈丰说完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在下不懂兵法,也不懂行军打仗,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大汗可莫要笑我。” “无妨。”听到陈丰的话,颉利可汗果然是半点都不给陈丰留颜面的笑了出来,“先生多虑了,先不说多坦岭的地势并不适合战斗,敌军是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从额尔齐斯河渡过来的。” “况且,就算是他们真的渡过来了,还要穿过半个多坦岭,长途奔波人困马乏,莫说是战斗了,只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颉利可汗说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都散发着光彩,果然一个人只有到了自己最擅长的地方才能够发挥出自己最本来的光彩。 陈丰心中只有暗笑,却并未点明,不过,“大汗如何得知他们渡不过额尔齐斯河?” “上游水流湍急,这个位置,莫说是人了,就算是石头落下去,也会被湍急的水流打的粉碎。”颉利可汗自信的说道。 “原来如此。”陈丰略作沉吟。 “若是这般,掌柜可还有忧心之处?”颉利可汗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丰。 “既然大汗心中已有定论,便是在下想多了。”陈丰说完又一次强调了一遍,“在下不通军事谋略,所说难登大雅之堂,还望大汗见谅。” “无妨无妨。”颉利可汗豪爽的摆了摆手,“人无完人不是?掌柜谋略并不在此,不了解也不足为怪嘛!” “大汗大量,某只担心帮不上忙不说,还要成了大汗的累赘。”陈丰说话的时候,声音之中带着一点愧疚的味道,也是这个味道让颉利可汗心中对陈丰的满意又上了一个层次。 草原上的人,豪爽便豪爽在此处,他若是心里中意你,便千般万般的待你好,若是心中不中意你,便是一个笑容都不愿给你。而现在,陈丰无疑是获得了颉利可汗的好感,此时莫说陈丰还有大用处,便是没有,颉利可汗亦不会对陈丰太过于苛责。 他哪里知道,陈丰得了他的回应,心里都要笑开了花,这人只知晓那水上渡不过来,却未曾想过还能在水上架桥,人从桥上走过来便是,十仗宽的路,应该并不需要多么艰难吧。 而隔了一条额尔齐斯河的另一边,听到了这个想法的突利可汗亦是觉得此事不行。 “至于另一路,便让他们渡过额尔齐斯河,穿过多坦岭,在前方交战的同时,抄了他们的大本营。”杜立看着坐在一边的突利可汗,“不知可汗意下如何?”杜立承认,他就是想要听这人的反对意见的,毕竟当初自己刚刚听说此事的时候,也是抱着万分不同意的想法的,但最终不还是被说服了吗。 被人说服的感觉不大好,所以现在他更迫切的想要体会一次说服别人的感觉。 而突利可汗也并没有让杜立失望,只见他大惊一番,之后慌乱的连连摆手,“这绝对不行,不可行,绝对不可行。”说话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一般,身体还在朝着后面退。 “有何不可啊?”待到突利终于好像平静下来之后,杜立方才开口继续问道。 “你没去过那个地方,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可怕!”他的眼睛里还带着惊恐的神色,似乎在那个地方有什么让他心中惊恐的回忆一般,而事实证明杜立又一次猜对了,“我曾亲眼看见有人掉下去,几乎一瞬间就被碾碎了。” “碾碎了你知道吗?那水流的冲击绝对会让人没命的,多少人下去都没有用,那个位置绝对不可能渡的过去。”突利可汗一边说,手还一边比划,不过杜立却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那水域有多宽?”杜立不仅没有被突利可汗那样的描述吓到,反而还一脸平静的继续开口问道。 “十仗宽。”突利可汗只当他未曾见过,所以不知其中恐怖,初生牛犊不畏虎罢了,“算了,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能够继续支撑走那么远的路,当即便拉着杜立站起身子,“我们过去看看,那里绝对不是人力所能过去的,任何人都过不去。”一边说,左手还一边比划,而右手已经拉上了杜立的衣袖。 不等杜立有所反应,当即便开口朝着外面招呼了一声,“备两匹马。” 也没听见外面有回应,只是脚步声渐行渐远,应该是去准备马匹了。 而杜立见着突利可汗这般激动,也便没有再说其他,与他去看看也好,毕竟如突利可汗所言,他确实并未曾去看过那处据说湍急的水流,具体能否实施还要去看过方才能够知晓。 毕竟这个方法虽然是陈丰想出来的,但是未经尝试,两人谁都不能确定此事绝对可行,稳妥起见还是要去看看,且最终实施也还是要他去亲自指挥,如此,既然早晚都要去看过的事情,此时去也便没有什么毛病。 突利可汗手底下的人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不过片刻之后,就来回禀两匹马已经准备好了。 轻装减行,只有两人朝着那处水流湍急的位置策马而行,由于突利可汗的命令,身后并没有一群人呼应跟随,两人到是还蛮享受这种感觉的。 很快便到了那额尔齐斯河的上游,翻身下马,还未曾走到那岸边上就已经能够听到强力的水流打在岸上发出的声音,当真让人胆战心惊。 而杜立在下马之后,却并未直接同突利可汗一同上前,且突利可汗拉着他上前,也被他拦了下来,由于水声实在是太大,两人说话都要靠吼的。 第165章 横渡水域 “可汗!”杜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见突利可汗转过头来不解的望着他,杜立方才拉着突利可汗的衣袖,将马拴在边上吃草,两人朝着里岸边远了一点的地方走过去,实在是杜立觉得一直扯着嗓子喊着说话,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终于转过了一片山道,水声略微小了一点,起码两人能够正常交谈了,“大汗心中可要想清楚,唯有从这里渡过去方才能够打得颉利可汗措手不及,届时我们便能够抢得先机,胜利的第一步就在可汗的脚下了,可汗莫不是还不愿意迈出去吗?” “这里根本过不去!”突利可汗自然并非是不愿意迈出去,“这里根本就不可能迈出去,莫说是胜利的第一步,这是走向死亡和毁灭的第一步!”突利可汗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看着杜立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自己家里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声音之中还带着诱哄。 “他们会死,没有人愿意从这里走过去,没有人愿意用生命去冒险!”突利可汗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的颤抖,“真的会死人的!” “可汗先莫管会不会死人。”杜立拉住了有些激动的突利可汗,“在下便只问您,若是这一次过去之后的那些人很有可能会死在对岸,死在战斗之中,您可还愿意冒险?” “这不能相提并论,战士死在战场上,是荣耀,但是若是让他们死在这湍急的水流之中,便是朕的错误。” “你们大唐是有一句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便是说天地将万物都当做草芥,可是这个道理?但是那是天地,而不是我等,我等本就是众生,如何反而将自己的同胞推入地狱之中?”突利可汗急起来竟然连这般的话都能说出来,这是杜立所没有料到的。 “若是在下有办法让他们平安渡过这湍急的河流呢?”杜立饶有兴味的看着面前有些激动的突利可汗,忽然语出惊人。 突利可汗闻言楞了一下,“即便你用人命去堆,即便你将这里的十六万大军尽数推进去,也未必能够让人渡过去,更遑论平安渡过去!”起初听得杜立的话,他是惊喜了一瞬,但是转瞬间便反应过来了,这并非是儿戏,而是不可能的事情。 “水下走不了,便从水上走呗。”杜立漫不经心的说道。 “从水上走?”突利可汗又是一惊,“子言,朕承认你确实也算是天纵奇材,但是就算是天才,你也是人,不是神仙,不要异想天开,从水上走,你是不是还想上天?” 得!听了他的话,杜立毫不意外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也算是天纵奇材?他本来就是好吗?当初长安城里没有陈丰这个人的时候,他也是长安城最受少女追捧的少年好不好?当然现在就算是出现了这么一个陈丰,他依旧是最受少女追捧的少年,毕竟陈丰那人虽然名气不小,但是见过他的人实在是不多。 杜立自己也想不明白,这大千世界,当然要好好看看才过瘾,奈何这少年就喜欢窝在家里,说什么自己就喜欢过自己的紫日,旁人的喜好与他无关。 所以,鉴于以上种种,杜立也就不觉得自己会嫉妒陈丰了,况且陈丰这人身上就是有一种特质,就是你想要嫉妒他,也嫉妒不上来的那种。 然而,即便是心里清楚突利这人痴迷于陈丰,但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自己不如陈丰这样的话,他当真是过脑子了吗? 不过,要搞定这人,杜立不是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吗,“这个方法在很久之前,我已经与陈丰商量过了,他觉得可行。” 没错,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将他苦口婆心的劝了好半天的努力尽数推翻,“陈丰当真认为你的办法可行?”突利眼神之中放着光芒的看着杜立,手上也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杜立胸口的衣服。 “可汗,您稍微给我留一点面子好不好?”杜立伸手将突利可汗的爪子从自己胸前的衣服上扯开,“我好说歹说的和你墨迹了那么久,你都不同意,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诶呦,你这是计较什么呢?”突利楞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拍了拍杜立的肩膀,“子言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陈丰他有多才华横溢,有多足智多谋!”说话的时候,活脱脱的一个精神病。杜立甚至怀疑,若是陈丰在这里,他能直接扑上去。 如此可以得见,当初两人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是明智的,“不过,我们也并没有尝试过。”杜立最终企图用这一句话将突利的自信心压下去一点,但是谁能猜得到,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受到打击的样子,反而还一脸雀跃的说道,“那我们现在尝试一次,回去之后你也好告诉陈丰结果。” 没错,这个君主绝对已经被陈丰俘获了,之前说什么都不愿意尝试的事情,现在说同意就同意了。 “你回去之后调二百人过来给我。”说完,杜立也不继续理会正沉浸在陈丰的淫威之中无法自拔的突利可汗,只一脸无奈的朝着岸边走了过去。 惊涛拍岸,处于这周边的人根本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觉得耳边那水浪咆哮的声音,让人心久久不能平静,只一心想要朝着高处攀登。 好一会儿功夫,突利方才转到杜立的身旁,两人并排站在岸边,看着水浪一次又一次的拍打着岩壁。 不得不说,突利的办事速度同样很快,不过一个时辰,杜立的勘测还没有结束,两百人就已经到了。两个百人长站在杜立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虽不知道杜立此人的身份,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杜立都是跟在他们大汗的身边的,他们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更何况大汗可是亲kou交代了,来到此处之后,一切听从杜立的安排,遂两人在得到了杜立一句,“你们先等我一会儿”这样的话之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杜立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打扰到杜立。 第166章 是个好人 “在下等着大汗凯旋。”这一日一早,陈丰便等在颉利可汗的军帐之外,等到颉利可汗召见,陈丰却并未多说,只有一句话,他看着颉利可汗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 “借掌柜吉言。”一身银甲的颉利可汗比往常多了不少英武,看起来孔武有力,站在面前就能够给对手无限的威压,即便现在陈丰并未站在他的对立面,亦是从这身打扮中感受到不小的压力。陈丰自己也并未想过,战场上的颉利可汗会是这个模样的。 两人最终拱了拱手便相互错开身体,颉利可汗的脚步没有半点犹豫,大步迈了出去。 大军出击的那一刻,陈丰并未出了帐篷去瞧,毕竟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他去处理,且颉利可汗交给他的任务,还需要他去做。 李贞儿,便是这个任务,陈丰今日的任务便是寸步不离的保护好李贞儿。 这一天,绝对是最难熬的一天,陈丰与李贞儿坐在帐篷之中,相对无言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李贞儿打破了沉默,“掌柜此来,当真是我哥哥的嘱托吗?” “姑娘怎么忽然想问这个问题?”陈丰并未抬头,目光还是放在手中的书本上,眼神却在李贞儿看不到的位置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就是想问问。” 陈丰明显感觉到李贞儿在说这句话之前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嗯”陈丰点了点头,李贞儿的心里多少还是应该有点期待的吧,虽 然他的嘴上一直说讨厌那些人,恨自己的家人,但是他的心中应该对家人还是有所期待,不然断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哥哥……”果然,陈丰不过是一个轻轻的点头,李贞儿就已经放在了心里,陈丰的目光虽然还是放在手中的书册之上,但是心思却已经放在了李贞儿的身上。 “你的哥哥很疼你。”陈丰这话并非是疑问句,而是就事论事,“为了让我将生意扩展到突厥来照顾你,在下在丰城的生意几乎是你哥哥一手推动的。” 想到当初的情景,陈丰现在还想笑,毕竟他们三个都好像防狼一样的防备着那个爱妹心切的李琛。 陈丰终于从书册上抬起头,因为坐在边上的小姑娘轻轻的抽噎了一声,陈丰抬起头便看见李贞儿刚好拿着手帕擦拭自己的眼角,见到陈丰看向她,还朝着陈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想哭就哭。”陈丰冷淡的瞥了李贞儿一眼,便又一次低下了头看向手中的书册。 “我这么哭,大汗回来莫不会以为你欺负我?”这句话应该算是调笑,总归陈丰从她的声音之中听出了一点点的调侃。 “他似乎是真的对你上心了。”陈丰皱了下眉头,终是将手中的书册合了起来,放在桌上,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放在桌面上,头了抬了起来,目光放在李贞儿的面上。 “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乖巧的时候就带出来逗弄一番,不乖的时候就冷落几天。”李贞儿苦笑了一下,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心酸。她是大户人家长出来的姑娘,不是小门小户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儿,会认为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对她好就是对她情根深种。 所谓的情根深种,本就是一个骗局,当初她爹也对她娘千般好万般好,最终不还是纳了几门小妾,生了几个庶出的儿女出来,后来轮到该牺牲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两个从小娇宠到大的女儿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了,她娘跪在那个男人的脚下亦没有能够改变那个男人冷硬的心肠。 所以,所谓的情根深种,所谓的情深似海,不过是男人女人做出来的一场感动对方和旁观者的戏码罢了,内心里究竟如何,只有自己心中方才清楚明白。 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大的痛苦,应该就是对一个男人情根深种吧,“你知道吧,在这个世界,女人就是男人的玩物,说话做事都要看一个男人的脸色,即便是这个男人要将他们的女儿卖掉去换取金银财富,这个女人都是不能反抗的。” 李贞儿颇有些心得的看着陈丰,“所以,我觉得掌柜是个好人。” “哦?”陈丰有些不明所以,不知晓李贞儿为何忽然说出这番言论,且被人夸是好人,陈丰还当真有点不自在,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好人来看待,相信他身边的人也从未有人将自己当成一个好人吧。 “我觉得你和其他人不大一样。”李贞儿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有一点探究,“就是大汗前些日子说要赏给你几个美人的时候,你还拒绝了,不是还说自己心有所属吗?” 听闻此言,陈丰诧异了一瞬间,然后忽然笑了出来,“你想错了,是个男人都想左拥右抱,醉卧美人膝,不过是情势所逼,逼得一个人必须表现出情深似海的模样。”陈丰笑着摇头,唇角微微上扬,眉毛也挑了一下。 “情势所逼?”李贞儿疑惑的看向了陈丰,似是不明白陈丰所说到底是何用意,她亲眼所见陈丰那日在提到自己心有所属时,脸上还可疑的红了一瞬,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那绝对是想到自己心上人时方才有的表情,装是装不出来的。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身边有另一个男人时时惦记,即便我是打着你哥哥的名义来到你的身边守护你,也不行,除非有办法证明我心有所属,绝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陈丰明朗的说道。 “另外,你觉得大汗若是当真赏赐我几个美人,我便敢消受了吗?”陈丰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复杂,“不明身份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终究会惹来麻烦,男人尚且还好,若是女人,在下如今年仅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姑娘觉得我能够做到坐怀不乱吗?” 能吗?这一点李贞儿并不想去评论,但是他也知晓,若是陈丰当真做到了坐怀不乱,只怕更会惹颉利可汗的怀疑。 第167章 敌袭 不过,即便陈丰已经这么说了,但是李贞儿依旧觉得陈丰的心中有着属于自己的柔软,他心里应该有一个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就是他的软肋。 “你,其实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吧?”李贞儿试探的问道。 “有啊。”陈丰也不隐瞒,直接开口回答。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李贞儿是纯粹的好奇,这个男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有自己的逐渐,虽然陷入阴谋诡计之中,玩弄权柄智计过人,但是他的眼神依旧很干净,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就会很有好感,而这样的男人心中的女孩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心中的柔软又会是何种模样呢? “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陈丰脸上的线条又一次柔和下来,更是让李贞儿能够断定,这个女孩子绝非寻常。 “只是很温柔?”若是温柔的姑娘,这世上比比皆是啊。 听到这个问题,陈丰不由自主的想到过往种种,“她很温柔,却又很勇敢,有时候会哭鼻子,会撒娇,偶尔会耍赖,会发发小脾气,却很有分寸。” “这样的姑娘?”李贞儿皱了下眉头,“难道不是比比皆是吗?她又怎么有这样的魔力让你情根深种?” “因为,她这一切的情绪都只对着我一个人,在旁人面前她高冷的像个仙子。”陈丰不由自主的说道,大概这就是爱情吧,提到这个姑娘的时候,他总是有数不清的话想要说,已经达到不吐不快的程度。 “真好。”看着陈丰脸上的柔和,李贞儿忽然幽幽叹了一句,不知是在说陈丰心里的那个姑娘真好,还是说那个姑娘有了陈丰这样的爱人而觉得真好。 而对此,陈丰也并未深究,当然也没来得及深究,帐篷外面已经传来了阵阵喧嚣声,吵嚷着敌袭的声音。 陈丰的唇角微微上扬,听着外面的吵闹声,陈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了。 坐在他对面的李贞儿脸上略微有点惊慌,不过一瞬之后,她便平静下来了。 “敌袭诶,如今大营空虚,你这姑娘家家的,莫不是一点都不怕?”陈丰看着对面的姑娘脸上平静的模样,开口问道。 “生亦何欢,此亦何苦,只不过未能给姐姐报了仇,看不见该死的人死掉罢了,若是遗憾,确实有些,但无所畏惧。”死亡从来都不是最让人绝望和痛苦的东西,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再,而自己却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着思念和恨意,这才是最让人觉得痛苦和绝望的事情吧。 如今,既然判官笔下已经将自己的名字落下,算来也是一种解脱,如李贞儿所言,或许会有遗憾,但却不会畏惧。 “你呢,也不担心?你若是死了,你的姑娘又该如何?”说完自己的心思,李贞儿看向了陈丰,却发现陈丰的脸上也是半点惊慌也无,这便很奇怪,自己心存死志,自从被塞上马车送来突厥的那一日, 她便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后来得知了姐姐的死因,报仇的情绪燃起之时,死志顿生,并无半点忧心。 “我?”陈丰伸出手指着自己,“我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性命,若非情非得已,连涉险都不愿,更何况是死呢?” 说完陈丰看了眼对面的李贞儿,不顾李贞儿脸上的诧异,开口问道,“你可知晓生与死的差别在哪里?” 李贞儿迷茫的摇了摇头。 “在于多一种选择。”陈丰郎朗开口说道,“活着,你至少还能选择自己要不要继续活着,但若是死了,可是连选择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说完,没等李贞儿做出反应,陈丰已经笑出了声音来。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说着已经站起了身子,扯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之后朝着门口走了出去,李贞儿满脸的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陈丰的动作一同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了过来。 颉利可汗还算不是特别刚愎自用,多少还给他们留了一些骑兵来保护他们,人数到是不多,千来人吧,虽然对比敌人的数量好像并不太足够,但是好歹他们还是骑兵,敌军袭来的多事一些步兵,骑兵在对上步兵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优势的。 但是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这力量上的优势也渐渐被淹没在人海之中,优势,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嘛。 而陈丰就和李贞儿站在帐篷的门口,身边十个士兵围绕着他们,在保护他们,不时的劝说两人还是尽快进入帐篷之中。 李贞儿虽说来自丰城,是城主的女儿,亦算是见过大世面,但是到底还是个姑娘,也并未见过这般的杀伐,几乎每一秒都有一个人倒下,没过多长时间,倒在地上的人就已经堆满了一层,后面的士兵想要继续上前,都要踏上自己同伴的尸体。 李贞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之中也有了恐慌,而一边的陈丰,面上却也并未比她的情况好上多少,不过他的眼神一直在注意着战场,今时今日,便是他们的计划彻底的推动之时,他在等,等那个人出现。 随着自己这边的人渐渐倒下,而袭来的敌军还在从身后的多坦岭中源源不断的赶过来,这便让守在陈丰两人身边的士兵们压力大增,心中纷纷暗道,今日怕是过不去了。 “贞妃娘娘,掌柜,还请二位进入帐篷。”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之中,一直守着陈丰两人的几个士兵脸上的神色终于冷凝了下来,眼神之中也多了一抹坚定。 “兄弟们放心,我二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帮诸位兄弟抗敌,却也断然不会做出连累诸位兄弟的事情,还请诸位放心迎敌,来日若有机会,在下定要与诸位兄弟把酒言欢。”陈丰说着与十人拱手行礼,然后转身搀扶着已经虚脱的李贞儿回到了帐篷之中。 两人刚一进入帐篷,那十人便迫不及待的冲入了战场之中,杀戮还在继续。 第168章 好久不见 两人虽然已经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听着外面传来刀兵相接清脆的声音,被刀剑砍中身体之后痛苦哀嚎的声音,眼见着自己的兄弟受伤发出的嘶吼,马匹受惊的哀鸣,各种象征着战争,象征着杀戮的声音不绝于耳,脑海中的情景,却比之前亲眼所见之时更加的清晰。 等待之中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时辰,也许是一两刻钟,也有可能只有一两盏茶的功夫,但在帐篷之中的两人的感受却好像过了一个甲子一般。 终于外面的喧嚣声停了下来,脚步声由远及近,陈丰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终于帐篷的门帘被从外面掀开的那一瞬间,看着外面走进来的一身白袍,小将军打扮的杜立,陈丰脸上的笑容根本无法掩饰,“子言兄,好久不见。” 来人,不是杜立,又是何人呢? “呼……”终于见着安好的陈丰,杜立的心也算是安了下来,之前便听说有一男一女两人在这个帐篷之中,虽然一切陈丰都已经算计得当,但是在没有见到他安全的时候,终归心还是无法放下来。 “你个臭小子!”杜立上前,一拳锤在陈丰的胸口上,力道大的让陈丰向后退了一步,打了一个趔子,见此,杜立眼疾手快的又将陈丰扶了起来。 见左右无其他人,陈丰拉过杜立坐在桌边,轻声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大军从甘州入境西突厥,早在两日之前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肃州、沙州、伊州、西州、庭州,如今已经打到天山脚下。”杜立知晓陈丰关心此时,遂没有半点隐瞒和犹豫,便开口一一道来。 听到这个消息,陈丰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心下也是安心了不少,至少目前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没有出纰漏,这就好,这就很好。 “那丰州?”陈丰此时方才注意到一边满脸诧异的李贞儿,知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遂开口问道,陈丰自打到了西突厥之后,就不再与外界联系,便是担心自己这边稍微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影响到其他人的行动,遂谨慎到了极点。 而当初的事情虽然他都已经安排的清清楚楚,但谁也不知晓情况会不会有变,陈丰做决定的时候还是给了他们不少自己发挥的空间,毕竟陈丰也料到,情况会有所变化,若是给定了死局,一旦有一个过程发生了变化,只怕就会引起极大地变故,与其如此,倒不如给他们一个大致的框架,让他们可以随机应变。 “李积和李靖两位将军从宁州兵分两路,李积带人想西突厥,李靖则是途径原州、灵州,一路朝着丰州而去,此时丰州已经在李将军的掌控之中,原丰城城主李信一家已经囚禁在丰城的监牢之中,等大军凯旋之后便押解回京。”杜立脸上严肃的说道。 “囚禁?”陈丰还没说话,一边的李贞儿已经轻声的叹了一声,意味不明。 “这位是?”杜立从进入帐篷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看见了陈丰边上坐着的女子,一身汉人打扮,他便已经有所猜测,但陈丰的关心点并不在这里,所以他也并没有倒出时间来问。 “他是李琛的妹妹,李贞儿。”陈丰却是这个时候方才想起了身边还有李贞儿这个人,当即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姑娘安好。”杜立朝着李贞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东突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陈丰又是开口问道。 “两军交战之前,我便已经说服了突利可汗将所有兵马调动出来,朝着金禄山而来,所以沿途城池之中根本没有任何的阻拦,大军长驱直入,问题应该并不大。” “两军阵地?” “已经按照你的安排,都布置上了。”说道这里,杜立还笑了一下,“另外在两军交战之前开始布置的时候,李靖将军化整为零的调给我一千士兵,已经被我安排在东突厥大军逃亡的必经之路上,届时两方必将损失惨重,我军也更容易取胜,战争,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 最后一句话,杜立说的百转千回,语气之中不只是庆幸还是悲凉。 “你们?”听得两人说话,李贞儿就算是一个白痴也会多少猜测到一些了,更何况李贞儿是陈丰亲封的一个聪慧的女子,怎么可能对两人的身份没有半点猜疑呢? 如今情况已经很明朗,这两人根本不是东西突厥的人,陈丰这人也根本不是自己哥哥派过来保护自己的,他们根本就是大唐派出来的细作、 “重新介绍一下。”大势已定,陈丰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轻松了,“在下陈丰,字方知,唐王驾下正三品官员,司农寺卿是也。” “吾乃杜立,唐王驾下兵部尚书杜如晦,是我叔父。”杜立也笑着提了一句自己的身份。 “原来如此。”李贞儿楞了一下,之后笑道,“果然如此。” “姑娘聪慧,想来已有些许猜测。”陈丰笑着回应,“但我二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见着陈丰的笑意,李贞儿终是打起了精神疑惑的看向陈丰。 “我二人确实是受了你哥哥李琛的委托,保护你的安全。”杜立笑着告诉姑娘真相, “你哥哥很宠着你。” “哥哥他知道你们的身份?”李贞儿倒不是对陈丰两人的言辞有所怀疑,毕竟最初陈丰向杜立介绍她的时候,说的便是她是李琛的妹妹,这便说明,他们都是认识哥哥的,他只是好奇,哥哥是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有先前他们所说的已经控制住了城主府一家,是否有哥哥的功劳,另外,娘和哥哥现在还好吗? “你哥哥并不知晓我们的身份。”陈丰笑着说道,“应该是不知道。”后来陈丰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虽然不明真假,但是陈丰这句话,确实让李贞儿安心不少。 第169章 追击 “对了,文正怎么样?”提到李琛,陈丰方才响起高冉,马上紧张的抓着杜立的衣袖,开口问道。 “我还以为你已经将他忘了呢!”听到这话,杜立确实并没有给陈丰留面子,直言不讳的样子,当真是让陈丰好一阵咬牙切齿。 不过陈丰的脾气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发出来,因为在他发脾气之前,已经先有一个人发了脾气了。“我也以为你已经将我忘了呢!”门帘再一次被掀开,一个士兵打扮的少年大步迈了进来。 “文正兄,好久不见,小弟心中甚是想念。”见着高冉,陈丰瞬间就怂了,当即站起身子就朝着高冉迎了过去,“近些日子,不见文正兄,小弟当真是茶饭不思,寝不安眠,今日见到兄长,终于是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然,陈丰脸上近乎谄媚的笑容并没有能够打动高冉,高冉脸上的怒火反而更重了。 “文正兄,快快请坐,小弟给您倒茶。”说着便将高冉按到了椅子上,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冷茶递给高冉,“兄长一路奔波辛苦了,快喝口凉茶解解渴。”说完半是逼迫的将茶盏塞到了高冉的手中。 高冉半点没有掩饰的瞪了陈丰一眼,不过最终还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确实一路奔波,虽是跟在杜立的身后踏马而来,但也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了。 见高冉终是将自己倒的茶饮尽,陈丰佯装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小弟知错了,还望哥哥莫要见怪。”说着,他站到了高冉的身侧,拱手深鞠一躬。 “别搞那没用的,回了长安城陪我去玩儿一场,就原谅你。”高冉自是不可能放过陈丰,据他所知,陈丰是真真的为人正派,那些烟花留香从来是能避则避,避不开也要想着法子的避过去。 “文正兄,此事并非小弟不愿,实在是小弟如今乃是朝廷命官,一言一行均是代表着国家颜面,若是被外人得知小弟身为朝中三品大员,竟敢夜宿花街,只怕御史台一纸奏折状告到圣上面前,小弟莫说是步步高升了,只怕如今的官职都要不保了呀!” 尽管陈丰所说有理有据,但是听在高冉的耳朵里,这就是推搪之词,说什么不好,说官职不保? 他们兄弟谁不了解谁?一个个都是无心官场的人物,就说他自己,流连花丛,杜立呢,翩翩公子,陈丰就是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的人物,说谁醉心官场,沉迷于官场上的争斗,他们都能接受,唯独陈丰,他们可是清楚得很,这个三品大员的官职,还是当今陛下三请四请的请上来的。 陈丰何曾是醉心官场的人物,还做出一脸担忧的模样,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往常的陈丰自然不会说出这种都是漏洞的话,而今不过也只有一个解释,便是他是真的心急了。 心中这般想,也算是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虽然之前这人好像对自己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但是目前来看,还算是不错哦,至少他还会因为自己的愤怒而胆战心惊,多少说来也算是对两人的兄弟情谊还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在乎吧。他也不是一个要求贼高的人,稍微意思意思也就是那么回事就行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这一切本就是陈丰的算计,只怕会将肺都气炸。不得不说,陈丰对高冉,那是真的了解,分分钟就找出高冉的软肋,还能够想出应对办法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别闹了,说说下一步怎么办吧。”坐在边上看戏的杜立见两人演的也差不多了,方才开口打断两人。 “哦,对,你们这边带过来多少人?”说到正事,三人也都恢复了严肃脸,陈丰也坐在了高冉的边上。 “本是带过来四万人,之前打进大营死伤不少,应该不下三万人。”杜立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 “如此,问题倒是不大,你现在下令,大军追击颉利可汗。”陈丰当机立断。 “追击?”杜立犹豫了一瞬。 “既然已经占领了西突厥,那么接下来便要让他退不回来,这样李积将军方才能够更快的追上来,也算是给李积将军打好了前锋。”陈丰冷寂的说道。 “好。”说话间,杜立已经站起身子,“我这就下令前去追击。” “等一会儿。”就在杜立走到帐篷门口的那一瞬间,陈丰叫住了他。 “怎么了?”杜立回过头看向了陈丰。 “等一会儿趁乱,咱们四个去找李积将军会和。”陈丰看着杜立,眼神之中满是坚定。 “不继续跟进战况了吗?”杜立有点懵,如今的情况,应该继续跟进才是,怎么几人就这么撤退了呢? “如今摆在你面前的选择,只有两条,第一,杀了我们就说不留降虏,或者是我二人据不投降,当场斩杀,第二抓了我们回去见突利可汗。”杜立当然不可能杀了他们,但是要抓了他们亦是不行。 “如今的情况,我们两人根本不可能在突利可汗面前露面。”陈丰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和突利可汗有过面对面的交流,应该印象颇为深刻。 杜立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事实上,突利对陈丰的印象又哪里只是深刻这么简单,分明已经达到了痴迷的状态,这种情况下,若是让他见到陈丰,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若是让他认出了我,你的安全亦不能得到保证。”陈丰的声音很是凝重,为今之计,为了保住自己几人的性命,便只能这般仓惶逃离。 杜立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危险性,若是考虑几人的性命,几人必须现在离开,现在绝对是最好的时机,晚了可能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可是,杜立有着自己的考量,对面金禄山上,还埋伏着己方一千名士兵,届时他们会在东突厥将士逃窜的时候推下巨石,他们便会和西突厥士兵落得同样下场,但最终,他们的命运也只有一死。 第170章 不见不散 杜立看着陈丰,“不如你们先去找李积将军,我跟着大军到东突厥去看看。”他犹豫,并非是因为担心自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而是忧心自己的兄弟们会跟着自己走向死路。 “你会死。”陈丰歪着脑袋看着杜立,并非吓唬人,只是说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外面三万多人都看见你进了这个帐篷,你若是执意要回到战场,那么如今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杀了我们,要么绑我们回去。”说着,陈丰朝着一边的高冉使了个眼色,示意高冉说话。 “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让我们先走这样的话了,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将你自己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吗?”高冉偶尔说话的时候还是一针见血的,至少现在这句话,陈丰虽然心中明白,却并未说出口。 “那一千人,既然被派过来,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了。”陈丰看着杜立,“若是你实在不放心,我倒是可以陪你去看看,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可能要流浪一段时间了。” “回到战场上?”说到这里,杜立本是心存犹疑,他不愿意自己离开这里将身后埋伏在金禄山上的将士们抛下,但是若是让陈丰和他一同冒险,他又做不到,这个决定有多危险,他心里如何能够不知晓呢? 陈丰说得好听,是流浪,其实不过是为了宽慰他罢了。 战场本身就是九死一生的地方,没有抱着必死的心,谁敢上战场呢?更何况,他们想要救的人,是在突厥战场上埋伏的大唐士兵。 没错,在金禄山上的埋伏,是杜立亲自去策划的,每个士兵埋伏在什么地方,可能他们彼此都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只有杜立自己清楚,所以埋伏在金禄山上的突厥士兵在靠近山脉边缘的位置,为的就是能够让更多的东突厥士兵跑过去,在西突厥士兵冲过来的时候推下落石,这般定然能够让西突厥士兵损失惨重。 但在计划开始之前,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李靖的密信和化整为零前来相助于他的一千将士,这一千人,杜立将他们安排在了东突厥士兵逃跑的必经之路上,依旧是在金禄山上,在东突厥逃跑的过程中从山上推下落石,同样会造成东突厥士兵损失惨重。 杜立设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定然会暴露,除非将东西突厥两方尽数斩尽杀绝,否则他们不可能活着逃出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西突厥此时将近四十万人马,就算此一战死伤过半,还有二十万人吗,一千人如何能够和二十万人马相抗衡?这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痴人说梦亦不过如此。 杜立从他们的眼神之中就已经能够看得出来,他们是心存死志而来,他们不怕死,但是这些人交到自己的手里,他们可以不怕死,但杜立作为暂时指挥他们的将军,亦不能让他们去送死,更不能在现在这样的时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步入死亡。 “好!”陈丰坚定的点了点头,“那就改变一下计划。” “文正,你带着李姑娘先走。”陈丰看着高冉,眼神之中满是认真,见高冉要开口反驳,陈丰当即开口说道,“你不要拒绝,我们来这里的第一个目的是为了一统山河,但我们曾经答应过李琛,要保护好他的妹妹。” 听陈丰提到李琛,高冉便犹豫了,本来让他抛弃兄弟们独自逃命,这绝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李贞儿这姑娘,他们答应了李琛要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也正是因为如此,李琛方才答应帮他们搞定城主府里的那些人。没错,李靖之所以能够那么快速的搞定李信,就是因为这其中有李琛的里应外合。 “而且,这一次并非是让你们直接走。”陈丰看着高冉,眼神严肃,颇有一种委以重任的感觉。“现在情况如何还不明朗,我要你去将含玉他们带回去,我们此行出来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眼神在杜立和陈丰的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李贞儿的身上,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在灵州等你们。”尽管百般不愿,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因为他知晓有些事情并不适合他去做,而他也不能阻拦。 “拜托了!”陈丰朝着高冉拱了拱手,之后说道,“在灵州等我们,不见不散!” 不知为何,那“不见不散”四个字说出来,高冉瞬间便没有那么难过了。 “子言,那你就先安排大军向西突厥大军追击,现在应该两方还未碰面,按照行军速度来看,应该在今天傍晚能抵达,两军交锋,我们还有约莫两个时辰的时间。”得到高冉的同意,陈丰当即开始说出自己的安排。 “好。”说完,杜立就大跨步走出了帐篷,没过多一会儿,就转了回来,“命令已经下达了,大军已经整顿完毕,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出发了。” “文正,咱们两个换一下衣服。”说着,陈丰已经拉着杜立朝着里间的屏风后面走了过去,等到两人再出来,郝然那一身军士打扮的人已经成了陈丰,而手拿折扇一身儒士打扮的人就成了高冉。 “辛苦二位了。”陈丰朝着高冉和李贞儿拱了拱手,深鞠一躬,之后站直了身子朝着帐篷外面走了出去,“你们四个,来把这两个俘虏绑起来。”说着他指点了远远站在帐篷外面的突利可汗派给杜立的近侍。 “是。”四人一同应道,之后由一人寻了绳子,便大跨步的走进来,将两人绑了起来。 “时间紧迫来不及将俘虏运送回去了,大军出发之后,你们几个带着他们先随我去金禄山上看看情况,切记一定要万分小心,切莫让俘虏逃跑了,听清楚了吗?”见化身为陈丰的高冉和李贞儿已经被五花大绑,杜立开口严厉喝道。 “听清楚了!” 第171章 喝最好的酒 为了不让两个俘虏耽误时间,杜立还好心的给他们准备了马车,不过前一段路程还能用马车代步,等到进了多坦岭,马车的速度反而还不如人行走的速度,遂几人便弃了马车一路步行。 杜立、高冉和陈丰三人都是大男人,倒是不觉得劳累,唯独可怜了李贞儿,本是大家小姐,便没有吃过什么苦,即便是到了西突厥,每行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但也从未有过劳力的举动,但如今,一路上,崎岖坎坷,草木丛生,几人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方才到了多坦岭的边缘,看见了那架在额尔齐斯河上的木桥。 而李贞儿也算是明白了,这些东突厥的士兵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是啊,从来都只有人说额尔齐斯河水流湍急不能渡船,却从未有人想过要在此处建造渡桥,大概不是未曾想过,而是平素里这里也不会有人经过。 额尔齐斯河本身就是一个奇妙的存在,他在东西突厥中间,两边各守一方,平日里这金禄山和多坦岭就只有一些守边的士兵在这里,他们平素里可不会东西的来回晃悠,所以也从未有人想过要在河上架桥,这才让陈丰和杜立两人找到了空子吧。 不过李贞儿也是越来越惊叹于陈丰的谋略了,她可是记得,在此之前,陈丰曾经在颉利可汗的面前提起过要加强多坦岭的防守,而这个建议后来被颉利可汗给驳回了,现在他方才能够猜得一星半点,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就是断定了颉利可汗是绝对不会将这片区域放在心上的,事实上也从未有人将此放在心上过。 陈丰是在赌,赌人心,而他赌赢了,他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就惹得颉利可汗的信任,就好像陈丰刻意提到多坦岭一般,若非他做出一副诚心为颉利可汗着想的模样,只怕颉利可汗也不可能任由他来坐镇大后方吧。 将所有人都调的分散开,便可以让那些偷袭者以更快的速度杀掉更多的西突厥的士兵,但陈丰本意并非如此,他的本意是想要让西突厥的士兵能够将突厥守卫完全,为了没有一点纰漏,所以才将人调散。 最初听到陈丰的意思,颉利可汗也是表示赞同的,但谁能想到,陈丰的最终目的竟然是引狼入室,完全开门揖盗的行为。而颉利可汗,因为自己的自大,将西突厥的大后方就这么给送到了敌人的嘴里。 不管怎么说,陈丰四人带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四个近身侍卫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原路返回了东突厥地界,来到了金禄山的脚下。 一路奔波就已经让几人筋疲力尽了,最让人震惊的却是李贞儿,尽管这姑娘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濡湿了,额上的发丝因着汗水的缘故紧紧贴着额头,脚下每走一步都要咬一下牙,皱一下眉头,但是这一路上却没有说一个累,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 一个姑娘,能有这般的毅力,更是让本来就累到想要哼唧的高冉一阵的羞愧,最终愣是没哼出来,只能咬着牙继续坚持。 莫说是高冉了,便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四个近身侍卫,此时都已经没有了力气了,几人完全是凭借一身毅力朝着前面行走。 这里面应该最辛苦的就是这四个近身侍卫了,虽然此时他们是跟在四人身后的,但是在此之前,在多坦岭的时候,可都是他们四人在开路。 若是平常时候,陈丰是断然做不到让人帮忙开路的,一路上多少藤蔓让几人险些栽了跟头,这样的路让他们来开路,即便是对于身经百战的战士们也并不容易,但此时陈丰默认了这样的做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的消耗他们的力量,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们找到合适的时机脱身。 爬到山上,陈丰已经能够零零散散的看到一些伪装好的士兵了,其实突厥人和大唐人的长相并不相同,不过他们都低着头,再加上有盔甲的掩盖,便也看不太清楚他们的容貌,而到了近前,早已经得到了杜立眼神暗示的士兵们,一拥而上,那四个身体已经疲累到极点的近身侍卫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等到身后的危机终于解除,陈丰和杜立两人第一反应就是帮身边的两人解开绑在他们身上的粗绳子,随后指着他们身后下山的路,“你们赶快原路返回去。” “回去?” 听到这话,高冉瞬间就震惊了,不仅是高冉,就连李贞儿的眼神之中亦有着绝望的神色。 “没错,原路返回,先去西突厥,带上含玉迅速赶往灵州。”陈丰的声音斩钉截铁,随后不等高冉反驳便又开口说道,“别问理由,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谁都走不掉,快走。”说完伸出手推了高冉一把。 “若是情势不明,便在多坦岭停上一段时间,等李积将军的大军到了,你们再同李积将军一同出发。”最终陈丰还是叮嘱了一句,“切记,保重自己的安全,回京,我请你喝最好的酒。” “好,保重!”高冉深深的看了一眼陈丰和杜立,随后转向一边,看向了李贞儿,“李姑娘如今可还能继续跋涉?” “我可以,这就走吧。”李贞儿柔柔的回了一句,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力量,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还朝着高冉笑了一下。 李贞儿对陈丰和杜立留下一句“两位,多多保重。”之后便与高冉相互扶持的下山了。 “不需要派人去保护他们吗?”杜立看着两人相携下山,脚步踉跄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但今日带他们上山是必须的过程,因为那四人,虽然名义上是突利可汗对自己的恩宠,送给自己的贴身近侍,但是杜立也不是单纯到痴傻的人,那四人本是突利可汗的贴身近侍,如今拨给了自己,目的,当然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保护他,更重要的还是要监视他。 第172章 虽死犹生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对此心怀艳羡,但是杜立自己身在其中,清楚的知晓,一旦自己有一点异常的行为,这四人便会立刻将自己斩杀,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遂适才若未能将他二人带上山,只怕他也已经没有了机会活着来到这里了,甚至他们四人都走不出那西突厥的营地就会被就地处决。 高冉最终的意思,他也知晓,并非是不愿意奔波劳碌,只是不愿意和他们分开,若非是陈丰刻意交代了让他照顾好李贞儿,只怕他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愿意自己先行离开。 自己的兄弟,自己了解,高冉此人虽然有些时候不大靠谱,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义字当头,该做的事情那是半点都不含糊。 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杜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耳边似乎已经隐隐传来战场上刀兵相接的声音,那边的战事可能已经开始了,两军大概已经交上火了,虽然打到这里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就这样让他们两人下山,杜立当真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吧,没事的。”陈丰拍了拍杜立的肩膀,他比杜立更了解高冉,那人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是该做的正经事,他绝对能够做到,而且此人惯是护花的老手,身边有一个姑娘等着他照顾,他断然不会做出半点失误的事情。 “但你还是需要派几个人过去。”陈丰表明了立场之后,开口说道,“等他们渡过了额尔齐斯河,派人将河上的渡桥毁掉。”为的便是不让人发现那渡桥的秘密,也是为了保护高冉和李贞儿。 一旦被人发现了那河上的渡桥,自然会有人沿着桥找过去。而高冉和李贞儿很有可能要在那多坦岭之中逗留一段时间,若是有人沿着渡桥进入了多坦岭的地界,他们二人的危险就又多了一重。 本身上他们在荒野之中生存,陈丰就觉得是在为难高冉了,就更加不要说还要逃亡了。 杜立显然也是明白了陈丰的意思,“那倒不如现在就派两个人将他们送过去,顺带将桥毁掉,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得到陈丰的同意,杜立便挥手叫了两个士兵交代下去,见士兵离开,杜立的眼神便充满了悲凉,此一别,他们口中说着不见不散,但是他们心中都清楚,所谓不见不散,很有可能只是彼此之间的互相安慰,未来等着他们的极有可能是生死两茫茫。 等到派出去的两个人回来,陈丰心中的惆怅也更深了,看着山下不大平坦的山路,耳中听着好似越来越近的喧闹声,眼神也渐渐的沉凝下来,和杜立一同瘫坐在地上,看着远方日落的余晖,不知晓有多少人看不见明日的日出。 “方知,你会不会后悔?”杜立看着远方绚烂的天空,“我从未有一日这般认真又怀着复杂的情绪看日落。” “后悔呀……”陈丰沉吟了片刻,“今日,你带人冲杀的时候,我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悔不该牵扯到其中,看着一个个士兵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我心中的毁似乎又减少了不少。” “战争,总归是要有人牺牲的,从古至今史料记载,千万次战争,从未有一次是真正能够兵不血刃的,从未有一场战争的缘由是真正的和平。”陈丰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不仅是杜立在认真听着他娓娓道来,便是在他们附近的士兵们心中也在思量。 “什么是为民请命?说君主昏庸残暴,起兵造反就是为民请命吗?”陈丰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惆怅和迷惘,“多少场战争,打着为民请命的名头发起,最终却还是要百姓承担同样的后果,过着同样的生活。”说到这里,陈丰凉薄的笑了一下。 “今时今日,我在这里,便是后悔,又能如何?”陈丰看着远方的天际,看着太阳越来越低,看着彩霞的颜色越来越艳丽,也看着天空越来越清凉,“身后是无尽的草原,身前是碧海蓝天,而你我,包括他们”陈丰的手在周遭指了一下,“包括所有人,大家都处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血的漩涡,走与不走,或许我们都会死,与其如此,既然已经深陷其中,倒不如舍命一搏。” “我确实曾经后悔来到这里,也后悔将越来越多的人牵扯到其中,但是今天,我会与众位共进退,战争总会有伤亡,但我希望,虽死犹生!”陈丰的声音迎着风飘了很远,很远,远到后面很多人都能够听得清晰,也能刻入骨髓。 能以那般凉薄的声音说出最动情的话,陈丰绝对是第一个。 “战斗要开始了,兄弟们!”耳边的喧嚣声已经越来越请喜,“准备!” 跑在最前面的东突厥士兵已经冲过来了,远远的是长长的队伍,杜立站在半山腰,看着山下的情况,眼神之中有了些许的动容,他的手高高的举起,却迟迟未曾落下。 “动手!”随着陈丰两个字落下,杜立的手,坚定又沉重的落下,他知道这一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山下数十万条年轻的生命就此被画上句号,或许有些人能够逃过一劫,但是未来,他们亦会永远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中。 而随着这个手势落下,一颗颗巨石被从山顶推下,陈丰和杜立两人迎风而立,仔细的盯着下面的每一个场景,所有的埋伏都被杜立有意的安排在山顶,所以他们没有办法看到山下走过的人到底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落下的巨石,不只是大唐这方的军士,便是连带着东突厥的士兵也迅速的反应过来将第一轮巨石推下去。 连绵的山脉上,山下的路上少说有万人,而这万人,是东突厥的士兵。 后面的人看着前面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去,但是终究还是有人突破了这样的巨石的冲击,活了下来。 前有巨石后有追兵,而将军还在后面催促让他们朝前面跑,自然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他,根本控制不住。 第173章 长途奔袭 哀嚎声不绝于耳,陈丰和杜立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山下本是活生生的人,在瞬息之间便脑浆迸裂,或是彻底被巨石碾压,双目充斥着一片赤红。 不知道有多少巨石落下,在战士们即将推下第二波落石的时候,杜立高举的手却迟迟不曾落下。而山顶的巨石也是悬而不落。 见着山上已经没有了巨石滚落,众人终于放下心来朝着山路上继续冲了过去,当前面没有了威胁的时候,后面的威胁就足以让人感到心中恐惧了,唯有一路向前方才能够稍微有所缓解。 第二波巨石落下是在东西突厥两军相接的时候,下面死伤一半是东突厥一半是西突厥的士兵,跑在前面的士兵已经发现了这其中的可怕之处,但是后面的人却是不知道的,他们只听着将军的命令直着往前冲,而前面的人又只能被后面的人推着跑。 等到后方终于发现了这里的危险,想要号令大军撤退的时候,却又发现,他们也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他们的退路又被刚刚从西突厥的营地赶回来的东突厥大军给堵上了,因此他们落入了和东突厥军队先前同样尴尬的境地,根本没有回头路给他们走,要么转回去和大军交战,要么继续往前冲。 而他们选择了转过头去交战。 见状,杜立当机立断命令山上的士兵下山去冲杀算是相助下面的东突厥士兵,先前冲过去的那些东突厥士兵,见山上的人已经冲下来,便也料定了山上没有了巨石,他们方才敢转回身去相助战局。 因着他们的到来,两方战局就已经开始焦灼,陈丰两人紧紧的盯着山下的情况,见着他们缓缓朝着自己的下放扩散,杜立的手又一次抬了起来,这一次,山上就只剩下大唐的一千士兵。 “放!”随着陈丰厉喝一声,杜立的手凌厉的没有任何犹豫的落下,连续三波巨石落下,陈丰和杜立两人当机立断的往山上爬。爬到山顶,刚好又是三波巨石落下。 这一下,便是突利可汗也反应不过来了。 而爬到山顶的杜立和陈丰当时便下令撤退,山上的巨石也已经尽数滚落下去,又是一大片的伤亡。 陪同着一千人跑了不知道有多久,也不知道路上摔了多少个跟头,终归是记得一行人爬上了两个山头,又下了两个山头,此时已经深夜,众人围坐在山坳之中,连柴火也不敢燃起,生怕暴露了自己等人的位置。 此时已是初秋,夜里清凉却也说不上寒冷,不能点火取暖到事业无妨,但是不能点火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吃熟食,山里的野物都不能入口,如此便也只能寻些野果子充饥,据摘果子回来的军士们亲口所说,这附近的十几棵果树现在已经秃了,应该没有落下任何一枚果子。 见着堆成小山的果子,陈丰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古时候比起现代来,确实有这么一点好处,便是走到哪里好像都不会饿死,若是现在,在山中,只怕并不能这般自在的找到吃食,但是此时却完全不同,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山里的野果子数不胜数,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陈丰就是左手和右手各拿着一个果子,一面咬一口的吃着,看得众人面上一阵哄笑,此时他们已经知晓了陈丰的身份,最初他们还多少有些拘谨,毕竟朝中三品大员,可绝对不是一个小官职了,但谁也没有料到,陈丰竟然这般的平易近人。 一群**子在一起,口中时不时的冒出两句荤话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因着陈丰在,他们的嘴里都干净了不少,但众人在一起,冒出来的第一句脏话竟然是出自陈丰的嘴。 陈丰一个没站稳,脚下打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被人扶起来之后,他死命的剁了两下脚,“他娘的,老子跟者拼命呢,你和混石头还来找老子的麻烦。” 这话一出,众人虽然觉得陈丰好似有点无理取闹,但是效果立马就上来了,人群之中立刻就没有那么拘谨了,好像众人都开始大声说话了。 而对此,陈丰当然是笑呵呵的回应了,时不时的众人念叨两句荤段子,陈丰还能跟一边小声嘀咕着接上,当然他的小声嘀咕也就是假装小声,至少他身边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期间,杜立不知道有多少次提醒他,“我的大司农,请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好吗?” “切,这又不是在京城,御史台的人还能来这儿找老子的麻烦怎的?他们要是敢上战场来找麻烦,老子就算服了他们,不然一群拿笔杆子的,凭什么来挑咱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错处?” 得,陈丰这一句话可是给自己劝了不少的粉丝,平素里,文臣和武将多数是互相看不上的,文臣呢就觉得武将粗鲁不堪,难当大用,而武将呢,自然就觉得这些文臣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 但陈丰今日,却是实打实的用一个文臣的身份站在了武将的这一边,这如何能够让他们不对陈丰有好感呢?而且陈丰此人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这一路上长途奔袭,可是当真一句累都没喊过,不仅是陈丰,杜立也并未说过累这样的话。 而且,他们也已经知道,陈丰和独立两人在此之前已经走过了一段很坎坷的路,方才从西突厥的大营之中跑到了这边的山上,当真是拼了性命。 武将对人的看法很简单,说他们莽撞也好,说他们不谙世事也好,但是就是这些人,他们觉得你合心意,便会千般万般的对你好,比如说现在的陈丰。 看着陈丰左手一个果子,右手一个果子,吃的香甜。 “老陈,你吃这个,这个熟的透透的,一准儿的甜。”不时有人递上一个看起来味道不错的果子给陈丰,对此陈丰当然是不会推辞, 笑呵呵的道谢,然后接过来。 第174章 难得的安宁 震天响的鼾声传来,惊了山中的鸟雀。 第二日天色稍亮,陈丰便率先醒过来了,这一夜大概是他近来睡的最香甜的一夜,尽管周遭此起彼伏的鼾声从未停顿,但他的心在这样的喧嚣之中得到了极度的安宁,近些日子,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即便他极力表现出自己淡定从容的一面,但在夜深人静之时,内心也会极度的不安。 但如今,夜已深,人不静,周遭各种各样的声音却给了他内心极度的安宁,露宿荒山,和衣而眠,鼾声震天,但他却并不觉得有半点不如意,反倒是此时,看着这群保家卫国的汉子们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便是杜立这个平素里最是谦逊的公子哥也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很真实。 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陈丰还记得自己昨日里说过一句,自己从未见过那样的夕阳,却不曾想第二日竟能见到这般让人心生宁静的朝阳。 “可还觉得疲累?”听见身后细微的响动,陈丰头也没回的开口问道。 “不累了。”说话的声音是杜立,他的声音此时很柔和,比之在长安城之中的谦谦公子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看如今的情况,我们似乎有机会脱险了。”杜立浅笑着坐在陈丰的身边,现在他开始庆幸自己回到了这里,选择了和这些兄弟们并肩作战,他开始庆幸自己并没有放弃他们选择独自逃生。 “还未可知,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都不是愚笨之人,先前之所以受我二人的算计不过是因为他们心中并未将我二人当成是对手,如今发生这些事情,他们如何能够不怀疑?”陈丰现在所想倒是没有杜立那般的轻松,毕竟现在他的身上牵扯着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这里千余条人命,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 “便是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不是吗?”杜立并未涉足官场,并不知晓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更不知晓为君掌权之人的心思。 “你想得太简单了。”陈丰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欲加之罪尚且何患无辞,更何况我二人今日所谓,已经并非欲加之罪这么简单了。” “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两人之间本是心存芥蒂,在此前并不容易结盟,但是在此后,却是个未知数了。”毕竟经此一战,两方已经损失大半,本是共有四十万人马如今也只有二十万左右,一战便能让双方损失过半,这样的战争,便是历史上也是极少的。 但偏偏就是这样历史上也是极为少见的战役在陈丰和杜立两人的控制之下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发生了,虽说如今自己两人好似是陷入了陷阱,但是从本质上来讲,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达成了,如今两家的大部分兵马都被困在这里,境内兵力空虚,早已经被大唐派出的两路兵马攻占,只不过他们的消息紧密,所以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 “我们撤退及时,并不知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亦不知晓东西突厥的战争,战况究竟如何,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我们撤退之后,他们应该并不会继续交战太长时间,战况持续焦灼太长时间的话,将士们也受不了,所以最多后来持续了一个小时,便会鸣金收兵。”陈丰的声音很深沉,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却又悬而未决的样子。 “所以,最迟今日,等到两军整顿完毕,战场上的情况也被清扫完全,他们必然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届时,只怕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便会怀疑到你我身上,尤其是颉利可汗,大本营被包抄,而我与李贞儿同时消失,他不可能心中没有丝毫的疑虑。” “那他不是应该怀疑你们两人是被抓走了吗?”杜立开口问道,毕竟当时在绑人的时候,自己等人也是做足了样子,就是做出了一副两人被绑架的模样,莫非连这样都不能骗过那个颉利可汗吗?那他可当真是要怀疑一番陈丰这段时间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与颉利可汗这般的人物勾心斗角,也难怪他日日睡不安稳了,换成是他,一把刀悬在脖子上,莫说是睡觉了,便是闭上眼睛,他也不敢吧。 但陈丰好似做到了,也正是因此,杜立不知是不是自己感受错了,总觉得这一次两人的会和,陈丰的骨子里多了一丝的冷漠和深沉,眼里好似并不大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了。 就比如说此前,陈丰可是决议让他放弃这边的一千大唐将士的,最终还是耐不住他执意如此,方才一路奔波的赶回来的。不知是否深入战场的缘故,好似千百人的性命,在陈丰的眼中已经如同草芥了。 他不能说这样好是不好,毕竟对他们这些兄弟,陈丰是当真从未有半点的亏待,至于旁人,杜立觉得若非此事是他一手安排的,这一千人,只怕他也不会时时挂在心头。 陈丰自然不知晓杜立心中所想,脑海之中正在飞速运转,他需要将每一个步骤都考虑到,方才能够想到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将自己这些人全部带出去,去与李靖会和。 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势,只能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 额尔齐斯河上的渡桥已经烧毁了,颉利可汗就算是想到东突厥的大军进攻,短时间之内应该也想不到他们到底是怎么攻进去的,多坦岭,是他的思维误区,所以短时间高冉和李贞儿的安全还是能够等到保障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安全就会越来越低,最终他定然是会怀疑到多坦岭。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情况之后,剩下的那一种,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他都只能选择相信,就好像是多坦岭,无论他多么坚定额尔齐斯河是人力所不能安然渡过的,但在没有了其他任何可能性的前提下,他也不得不怀疑这样的可能性了。 第175章 达者为先 一旦颉利可汗开始怀疑这样的可能性,若是在此之前,高冉和李贞儿还没有能够找到离开多坦岭的办法,只怕他二人也是在劫难逃。 而他与李贞儿两人,从颉利可汗的营帐之中消失,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都已经战死,这样的情况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有说服力,至少在陈丰看来,他二人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能够让颉利可汗在大的战局方面做出退步。 当然也有极小的可能,颉利可汗当真对李贞儿情根深种,最终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将他们换回去,但是那时,只怕整个西突厥都会流传一种声音,便是李贞儿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让大汗为了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将江山拱手让人。 所以无论是什么情况,李贞儿都活不成了,更何况,颉利可汗也并非是那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这一点,突利可汗应该比陈丰更了解,所以颉利可汗只要稍加猜测,便能够猜到事情的大概。 按照突利可汗对颉利可汗的了解,既然知晓了颉利可汗是不会因为两个人质而做出让步的,自然便不会做出挟持人质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更何况突利可汗可不知道颉利可汗身边长相清秀的近侍就是他的宠妃,若是知晓,或许他还会将人绑回来,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颉利可汗的威望,只可惜这一切,突利可汗并不知晓,也可以说除了陈丰以外,再没有什么外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敌人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如同突利可汗了解颉利可汗一般,颉利可汗也了解突利可汗,稍加猜测便能够猜到,他是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但是陈丰两人确实消失了,如何能够猜不到呢? “那绑架的场面,也只能做出来迷惑颉利可汗一般,君王多疑,想到的可能性极多,而每当他想到一种可能性,就会当做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去考量,你也说了我们刻意做出来被绑架的慌乱模样,既然是刻意做出来的,必然有破绽,我们或许发现不了,颉利可汗或许也发现不了,但是一旦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他便会不断退养这种可能。” 君王多疑这四个字,杜立还是第一次有这么深切的体会,最近一段时间,他确实是跟在突利可汗的身边,但是突利这人好像并没有陈丰所说的那么邪乎,不过对于他派人监视自己这一点,杜立还是会心存芥蒂,不过也仅仅只是心存芥蒂,站在突利可汗的位置上面考虑,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 但突利此人,好似并没有颉利那般的心计,这一点在平时的交流之中他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只不过杜立并未和颉利可汗有过共事的机会,所以对此的了解也并不是很深厚。今日听得陈丰这般说,方才算是明白了,为何突利的心中对颉利那般的忌惮,原来这根本就是内心恐惧的最真实的表现。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想到这两位君王好像都不是好惹的,杜立也方才发现自己等人如今好像是进退两难腹背受敌了。 瞧着杜立的模样,陈丰安抚的笑了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到还没有达到腹背受敌的情况,如今的情形,只要我们加快速度,赶紧跑出这金禄山,只要不被突利的追兵给追上,也就算是脱离了危险。” “那还等什么,叫大家赶紧起来吧,这么危险的额情况,你竟然还能容忍他们继续睡懒觉?”杜立大惊一下,然后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丰,有些想不明白,这位的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明明是他一大早的就在给自己灌输自己这些人此时有多么危险,结果这位竟然一脸的坦然! “不急,昨夜奔波了半夜,也该让大家好好休养,就算是养精蓄锐了。”说到这里,陈丰长出了一口气,“况且昨夜两军交战,如今应该也还没有考量到这里,最重要的是,突利的脑子要比颉利稍微弱上那么一点,所以等到他想到打点好军营之中的事物,考虑到我们身上的时候,最早也要是今日午时。” “你怎么猜这么准?”杜立一脸怀疑的看着陈丰,脸上就是写满了不相信。 “因为我是在安慰你。”陈丰耸了耸肩,一脸认真的说出玩笑话,让杜立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脸上的表情好像也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心里的压抑也稍微放下了一些。 两人蹑手蹑脚的寻着水洼洗了脸,也算是让自己暂时清醒一下,然后便在昨夜里大伙摘回来的果子里面寻了几个看起来就有点好吃的果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我以前可没有想过野果子还能这么好吃。”杜立一边擦去溅到脸上的果子的汁液,一边将另一只果子送到嘴里。 “那是因为你从前养尊处优,没有挨过饿,山珍海味在你口中也不过尔尔,如今腹中饥饿便是让你吃糠咽菜,你也觉得是人间美味。”陈丰笑着说道,“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贵,就好像果腹之物,没有挨过饿,你永远也不知道有一天你会那般的渴望那些你曾经连正眼都不会瞧的食物。” “你这么说好像还很有道理啊。”杜立咽下嘴里的果肉,吐出一枚果核,声音有点含糊的说道。 陈丰看着杜立的眼神之中多少带着点宠溺。 “你莫言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见着陈丰的眼神,杜立当场便炸毛了,“你这看弟弟的眼神是和谁学的?难道不知道我年纪比你大吗?” “额……”陈丰难得的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从这具身体的年龄上看,他确实比杜立的年纪小,但是陈丰自己心里清楚,实际上他可是比杜立要年长十岁有余了,但是这事好像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纠结了好一会儿,陈丰终于一脸正色的看着杜立,“难不成子言没听说过达者为先的道理吗?” 第176章 太年轻了 “起来了,都起来了,小兔崽子!什么时候了,还敢偷懒,小心睡梦里被敌人摘了脑袋!”就在陈丰和杜立已经将他们的早饭用完之时,身后响起了徐庶的怒吼的声音,虽然是愤怒,但是声音之中更多的还是嗔责,对着这群少年,更像是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徐庶本是庶子,庶母并不受父亲的宠爱,这个孩子出生那一日,父亲说了一句,“既然是庶子,便取名为庶吧。”徐庶的名字也就这么草率的被决定下来了。 不过在徐庶八岁的时候,家族的嫡子死于非命,往后的十年里,嫡母在无所出,遂在徐庶十八岁的那年,将其过到嫡母的身下,成了嫡子,不过名字却并未有所改变。 不过,索性徐庶自己争气,带着一个庶出的名字,硬生生的闯出了多少嫡出子嗣都走不到的位置,也成就了他今日的位置,如今不过二十四岁,就已经做到了千人将,手下领导着一千人马,虽然看似不多,但武将的每一个升迁都是尸山血海之中冲锋陷阵杀不出来的,每向上爬一步,都伴随着无尽的危机。 而这一次,只要能够活着回去,徐庶的位置应该还能往上提一提,即便没有太大的提升,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徐庶是千人将,是这一千人的士兵中的将军,这些将士平日里就是跟着徐庶训练的,所以对徐庶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此时听见徐庶的怒吼,当即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见着那些少年们慌不择路的样子,陈丰心下一阵好笑,有心想要替他们说说情,但是又考虑到每个人都需要走自己的路,而这条杀伐之路也是他们需要选择的路,若是因为他一句话便让他们心生懈怠,这便是他陈丰的罪过了,所以话到嘴边,陈丰又硬生生的将话给收了回去。 看着一群少年兵荒马乱左冲右突,陈丰也只是面上带着包容的笑容看着他们,他们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后世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是父母膝下娇宠的宝贝吧,如今他们就已经过早的承担起家国天下的重任了。 陈丰知晓,他看到的只是一部分,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从这些少年的身上,他能够看到的整个大唐甚至如今整个天下的局势。少年壮志安天下,定国安邦尽在其身。 “他们看起来好年轻啊。”陈丰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惹得杜立和徐庶一脸的诧异。 瞧见徐庶诧异的眼神,杜立苦笑了一下,“徐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大司农虽然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岁,但是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长者。” 听到这番言论,徐庶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见着这位雷厉风行、脾气有点暴躁的将军这般模样,杜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确实太年轻了。”陈丰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又重复了一遍,本应该肆无忌惮的享受生活的他们竟然要承受生活这样的重担,这着实并不公平。 “公平?”徐庶有些不明白,他参军的那年方才十六岁,比这里的这些少年们的年纪还要小上不少,同年他参加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战争,第一次杀人之后,他的眼前都是血,脑子里都是血,睡梦之中都好似有鬼魂来找他寻仇,后来杀的人越来越多了,也不知晓是麻木了还是怎的,反而不再害怕了。 相反,杀了敌人就能够得到奖赏,遂每次在战场上杀了人他也只觉得刺激,而每个敌人的身上好似都写着两个字,“军功”,在这两个字的推动之下,他在战场上从来不会手下留情,每一击都是直击敌人要害,到后来,战争好似反而成了一种享受,没有争端的时候,他反倒觉得人生索然无味。 “太年轻了。”就在徐庶回想自己人生的经历的时候,陈丰还在呢喃的念叨着,“他们看起来都不到二十岁。”陈丰的脸上好似是带着心疼。 “我说大司马,您今年也才二十岁,不要搞得好像自己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样子来作出这样的感慨好不好?”终于还是杜立受不了陈丰在耳朵边一阵阵的念叨,出言反驳了。 “你不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年轻了吗?有多少人,来了战场上就再也回不去了?以后他们的父母该如何生活?”陈丰的声音并不激动,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 “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总要有人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些什么,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国难当头的时候,还让谁来守护国家的安危?”杜立脸上带着莫名,却依旧在劝慰陈丰。 “守护国家的安危?”陈丰皱着眉头看了坐在他身边的杜立和徐庶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远处那些打理自己然后寻着野果子吃的少年们身上。 “保护国家安危的重任不应该放在这些少年的身上。”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国家给了他们什么?凭什么让他们无私的奉献出自己的性命?就凭他们是大唐的百姓吗?可是他们有多少人,在家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他们的父母亲人还在忍饥挨饿?他们死在战场上,他们的家人便再也没有了盼望!” 陈丰的声音有些冷,像是冰凉的钉子砸进了杜立和徐庶两人的心头,惹得两人也是一阵的沉思。 “徐将军是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才做到了千人将的位置,不知道可曾对战争有什么深刻的印象?”陈丰唇角上扬,但眼神之中却没有笑意。 “战争?”徐庶楞了一下,他也算是大大小小的身经百战,但是战争这个问题,他还当真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还不就是打仗,死人这么一回事?” 陈丰笑着摇了摇头,打仗?死人?这是结果,却并非是缘由,真正的缘由来自于人的贪婪,来源于掌权者的贪婪。 第177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 贪婪这东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两个灵魂,一个纯洁、一个邪恶,贪婪是邪恶的灵魂在特定的时机之中凸现出来的一种属性,而这种属性,在手中所掌握的权利达到最高峰的时候,随之达到最高峰。 陈丰知晓自己的身份,如今他的身份也是权利的产物,因此对于权利的黑暗,他并没有说的太清楚,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说多了反而对他们不好,而此时他身边的杜立和徐庶,显然就是不明白的人,或许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接触到权利吧。 陈丰的笑容往往能够给人很多种不同的感受,而今天的这个笑容,却连杜立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都是权利催生的生物,所以至少目前来看,他们只能在权利的推动之下按部就班,但此时的陈丰忽然心里有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冲动,他在渴望着有一日能够冲破这些桎梏,能够流连在权利的牢笼之外。 而这首当其冲要求他去做的事情,就是尽快让当权者摆脱这样的贪婪,但是当权者的贪婪却又是他们必须去掌控的东西,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够带领自己的国家和臣民走上他们想要的路。 如此,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国家更加的鼎盛,当你弱的时候,会有数之不尽的人想要欺负你,但是当你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些想要欺负你的人自然就会自动的往后退,很多时 候,就算是看见你的身影,就会下意识的后退,因为他们担心,担心会遇到那样的情况,他们没有办法去应对的情况。 所以,若是想要摆脱权利的控制,首当其冲的就是让自己站在权力的顶端,或者是让自己所属的势力站在整个世界的顶端。 对此,陈丰苦笑,他好像是有着万丈的志愿和信念,但是为今之计,是逃离这个魔鬼一样的地方,唯有如此,他们方才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也才有机会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活着,不是吗? 看着面前那些已经整装待发的少年们,陈丰的干劲儿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了,“我们走吧。” 随着陈丰一声令下,众人呼呼啦啦的便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一夜的山坳,走在后面的陈丰,在离开之前还朝着这里回望了一眼,这里,大概会成为他记忆一辈子的地方吧。 深深看了一眼之后,陈丰快步的追上了大部队,在这个地方,掉队可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陈丰有些犹豫,面对这一望无际的连绵山脉,是继续在山里打转还是离开这里。 若是继续在山里打转,终有一日会被后面的追兵追上,他们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将生活的痕迹完全抹除,但是若是他们明目张胆的下山,到了百姓们居住的地方,一千多人,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很有可能面临的就是暴露。 若是他们离开金禄山之时,李靖还没有能够将大军开到金禄山的山脚下,他们很有可能面临的就是生死一线,谁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走到最后,能不能活着离开突厥回到大唐。 “众位兄弟”终于,陈丰还是在一次休息之中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决定,若是他们决定离开金禄山,陈丰自然愿意舍命陪君子,若是他们不愿意,继续在这山中和东突厥的士兵兜圈子也未尝不可。 “咱们出去!”听完陈丰的话,很让人震惊,几乎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离开这里,没有缘由的他们不想要继续被困在山里。 其实这也是陈丰的选择,毕竟敌人的军队数量要远远比他们多,若是在山里被围追堵截,当真四面楚歌的时候,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陈丰大赞一声,“那咱们就离开这里,去寻李靖将军汇合!”说完陈丰一声令下,大军又一次发动,而这一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即便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险境之中,他们依然心存自信,因为适才陈丰说,“将大家的命运交到大家自己的手里。”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们这么真实的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也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们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陈丰,是这个和他们年龄相差不多但是已经身居高位的少年告诉他们,他们有选择自己的人生走向的权利,也是他给了他们去选择自己的人生路的权利。 本来他们还对陈丰不以为然,觉得一个年纪轻轻就能够身居高位的人,能够什么真才实学,且早有传闻,他的官职是靠钱财买来的,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气,但是今天,陈丰用他的人品想所有人证明了,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格。 能够将事情考虑的这般透彻,哪里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人能够做到的?能够将所有人的想法都考虑到其中,很多当朝大员都做不到吧,可是陈丰做到了,这边足以让他为众人信服了。 一路上,众人半点也不拘谨,陈丰也并不如同他们心中所想的那种朝廷大员一般拘谨着,说话也不是之乎者也的味道,相反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言谈举止井井有条,走的是以理服人的路子,这一点便又给陈丰增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娘诶喂,这什么情况?”看着前面的山坳,陈丰悲呼了一声,“我好像要怂了!”说着他已经蹲下了身子,从前只听说过上山容易下山难,他还心存疑惑,但是如今真正经历了才知道,下山确实要比上山难,上山只需要力量足够就可以了,而下山却需要平衡身体,一个不慎就不需要用脚走了。 叽里咕噜滚下去就是了! 而这一路上,陈丰也确实叽叽咕咕在抱怨自己不想走下山的路,却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过去,下山的路还是一样要走的,且这个山坡好像比之前的山坡还要陡峭不少,让他当真有点胆战心惊了。 第178章 追兵已至 敖烈叽叽咕咕的样子,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他难伺候,反而还觉得他真性情,若是寻常的官员,碰上这样的情况,绝对不只是一顿叽叽咕咕就能够解决的,不找个一时半刻的事儿,最终还要让人将他抬下去,那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陈丰这人不一样,他是一边抱怨,一边还拒绝了旁人帮忙的好意。 “大司农若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便找两个担架将您二位抬下去吧。”徐庶试探的看了陈丰一眼,见他小心试探的模样,当真是有些心存不忍,而且跟在他身边的人看着他颤颤巍巍好像七老八十的模样,眼神之中好像也是战战兢兢的,不仅是陈丰一人这般模样,便是他身侧的杜立也是这般模样。 硬要形容的话,只能是“惨不忍睹”四个字了。 结果,陈丰听了徐庶的话,不仅没有同意,反而还责怪了看了徐庶一眼,“大家走得,我也走得,放心吧,我就是念叨两句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陈丰无奈的笑了笑,回应了徐庶之后,嘴里又开始继续念叨。 而陈丰的念叨,好像确实起了某种作用,就是在陈丰念叨的时候,听不见其他人抱怨了,山路难走,便是徐庶心中也清楚明白,若是往常,定然是一群人接二连三的抱怨这山路难行,定然是一群人都在抱怨,而今天,除了走路的声音以外,就只能听见陈丰一个人抱怨的声音。 而本来应该一同抱怨的众人,此时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之中都是充满了宠溺和无奈,好像是在看着自己家里调皮的弟弟一般,只觉得当真是可爱极了,其他人自然是只顾着看陈丰闹腾,便也顾不得抱怨了。 而陈丰呢,也不是一直在抱怨,他和杜立两人,虽然没有被人抬下去,但是一路上也都是被搀扶着方才能够顺利的走下去的,对于这一点,陈丰和杜立两人还是很满意的,起码在此之前,两人完全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没走出一步,脚底板都会生疼,不用看都知道,脚底下定然是生了水泡,看现在的模样,应该是已经磨破了,不过两人虽然一路上抱怨着,却并未说过一句疼。 他们都知道,走这样的山路,脚底磨破是正常的,疼的肯定不只是他们两个人,其他人应该也是疼的,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发出任何一声的抱怨,两人自然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抱怨这下山的路,还情有可原,陈丰知晓众人的想法,所以也只能算是帮着大家将想要说的话都说出来,这样也算是凝聚一下众人的心,但是身上的疼痛这种事情,只会引起众人更加的疼痛,甚至会觉得疼痛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对于凝聚团队力量并没有太大的益处。 陈丰做事还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 终于到了山坳下,走到山下就意味着还有另一座山需要爬,所谓山的那边还是山,这应该就是最真实的写照了吧,至少在陈丰现在看来,这是最真实的情况了。 看着面前这座巍峨的高山,陈丰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不行了,休息一会儿吧!”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徐庶。 最终徐庶当然是没有能够拗得过陈丰,再加上众人此时确实早已经疲累难忍,也便点头同意,让大部队在此歇息了。 这一歇,陈丰就不愿意再站起来了,奈何天色尚早,遂众人便决定爬上前面的这座山,爬到山顶之后就休息过夜。 可谁知,爬上了这座山之后,陈丰的心便安定不下来了,因为远远的了数个山头上都燃起了烟火,这便说明,杜立的身份已经泄露了,突利可汗已经反应过来了,而远方的烟火到是能够说明追兵与自己这些人还有一段距离,便是这段距离,还能稍稍给杜立一点安全感。 “明日,让大家将铠甲都卸了吧。”陈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说道。 “卸甲?”闻言,杜立到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徐庶瞬间就跳起来了。 “没错,卸甲。”陈丰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不行!”徐庶当即摇头反驳。 “为何不行?”陈丰转过头看向徐庶,其实他心里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若是此时将铠甲卸了,等到追兵追上来的那一刻,他们便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只有束手就擒一途,临战卸甲,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且合格的将领能够下达的命令。 果然徐庶所说出来的理由和陈丰心中所想一般无二,而且他在最后还加了一句,“若是被追上,便是全军覆没,大家都得死,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其实徐庶的思考并没有问题,毕竟草原上的人英勇善战,单兵作战能力绝对要比大唐士兵强上一筹不止。 而大唐的将士们之所以能够在一场场的战斗之中不落下风,其实所依赖的正是他们身上的铠甲,若是没有这些铠甲,他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大唐冶炼技术着实比其他国家要强上不少,在其他国家还在使用十锻铁的时候,大唐早已经将十锻铁淘汰,开始使用二十锻铁了,甚至在现在三十锻铁已经逐步在推广,一些精锐士兵的已经换上了三十锻铁的兵刃铠甲。 铠甲虽然说重了不少,但是在和突厥甚至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士兵作战的时候,都是一个绝对的优势,遂徐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那铠甲卸下也并非是在无理取闹。 但是这样的行为,在陈丰的眼里就是在胡闹了,当然在他的眼里,从来淡定自若的陈丰这一次也是在无理取闹了,毕竟临战卸甲就等于将自己手下的士兵往死路上推,作为一个成熟的将领,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徐将军以为某是在无理取闹?”陈丰笑呵呵的看着徐庶,便是眼神之中都带着笑意。 第179章 临阵卸甲 这…… 可不就是在无理取闹吗? 但徐庶当真是一个成熟的将领,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将军,这个将军经历过家族之中纷乱复杂的事故变换,遂他比之旁人,旁的将军,多了一些圆滑世故,即便从本质上来讲,他还是一个武将,身上也有着武将的坦率,但在考虑事情的时候难免会想多一点。 这一点恰巧是陈丰最喜欢他的一点,知世故却不世故。 “徐将军心中如何想,但说无妨。”见着徐庶犹豫,陈丰方才开口说道,他知晓不只是徐庶接受不了这样的建议,便是一边的杜立也是一脸诧异,不过没有反对就是了。 “这……”徐庶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咬着牙一脸为难的说道,“临阵卸甲一事,大司农确实有些儿戏了。” “儿戏?”陈丰挑了挑眉头,“突厥士兵身上可有铠甲?” “自是有的。”在战斗力比敌军弱的前提下竟然还想要卸甲,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那是我军的铠甲重还是突厥士兵的铠甲重?”陈丰继续问道。 “这……”他好似有一些明白了陈丰的意思,最终还是开口,“我军的铠甲比之敌军的铠甲要重上一些。” “只是一些吗?”陈丰反问,“我军的铠甲比之敌军的铠甲重了两成不止。”陈丰开口便揭穿了徐庶的隐瞒。 “论单兵作战能力,我们已经比之不及,身体素质自然也不及对方,再加上对金禄山的熟悉程度,这都并非是我们能够相提并论的,我们难免会走弯路,而他们不会!”陈丰的声音很坚定。 “而且,你觉得对面派出来追击我们的,是只有三五个人,还是百来人?”陈丰反问道。 听闻此言,徐庶也终是抬起头看向了远方燃起来的一簇簇烟火。他是带兵打仗的人,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比陈丰得到的更加精确,百来人?应该至少有两千人。 “敌我士兵之数相差甚远,徐将军身经百战,某只问你一句,即便我方士兵铠甲在身,若是和对面正面抗衡,你可有把握带领大家一人不损的冲出去?又有几成把握?” 一人不损?冲出去? 若当真遇到陈丰口中的情况,他只能带领大家死战,至于冲出去,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至于有几成把握,他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但是我有,我有把握让大家不会和突厥士兵碰上,我有把握让突厥士兵追不上我们。”陈丰坚定的说道,眼神之中的自信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光芒。 说实话,身上穿着比对方重的铠甲,单兵素质本就不如对方,对地势的了解也要相差甚远,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不被对方追上,有多难,徐庶的心里清楚,所以在见到远处的山头上已经燃起了烟火的时候,徐庶的心就已经沉下去了,也由不得他继续单纯,他身为将军,身为这一千士兵的将领,他必须负起责任来。 “不知大司农有何办法?”思来想去,徐庶终究还是决定考虑一下陈丰的意见。 “让士兵们卸甲就可以了。”陈丰脸上是无所谓的神情,但是眼神之中却很是坚定。“我们的铠甲比对面的铠甲重了十五公斤左右,这实在是太影响我们的速度了,想要跑的比敌军快,你们觉得此事现实吗?” 现实吗?当然不现实! “那一身铠甲二十五公斤,卸下去我们不知道轻松了多少,难道还能让他们追上不成?”陈丰的声音不急不躁,“况且,某如今才二十岁,就已经坐在大司农的位置上了,日后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便是说我是未来的宰相,我也半点不怀疑。” “我自己的性命和大家牵扯在一起,徐将军觉得某是会随便放弃自己生命的人吗?就算是不将在座的各位的性命放在眼里,我也定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毕竟前面等着在下的,是最为光明的前途,这一点,相信徐将军不会怀疑吧?” “大家铠甲在身,自然在应对危机的情况之时更加有利,但若是没有铠甲,大家轻装简从,速度也会相应的有所提高,这一点,徐将军应该也不会有所怀疑吧?既然被追上是死路一条,何故不选择一条对方追不上的路呢?” 这大概是陈丰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夸下这样的海口,杜立当然知道陈丰这般说不过是为了让徐庶信服,毕竟杜立了解陈丰,此人对高官厚禄完全没有兴趣。 毕竟朝廷之中的那些高官,说实话,在当今陛下面前的话语权尚且还不如他,就算是有些高官想要动他,也要考量一下当今陛下的意思,再说厚禄,有多少官员一年的俸禄还比不上陈丰的店铺之中一天的收入。如此这般,他犯得着去追逐高官厚禄吗? 但是这样的事情,杜立心中知晓便罢,是绝对不会说与徐庶听的,现在杜立已经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细细考量之下,觉得此事当真可行,自然不会当着徐庶的面拆陈丰的台,况且他知晓,陈丰此事也并非是夸下海口,他确实有这样的潜质。 而徐庶,思量了一番之后,也是选择了相信陈丰的话,虽说他尚且在京城之中的时候听到了不少对陈丰不利的言论,但是在这些言论之后无论是当今陛下还是陈丰本人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当时他也以为陈丰便是众人口中恃宠而骄的人,到了这里,见了本人方才知晓,陈丰之所以一直不曾对此事有所反应,原是因为,他早已经离开了京城,来到突厥做卧底了。其中凶险,哪里是京城之中金衾玉榻,锦衣玉食手中握着一支笔就敢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人能够知晓的? 而陛下之所以对陈丰的行为一直持着放纵的态度,便是知晓了这位大司农并不在京中,一切自有揭晓的那一日,本对陈丰心存不满的那些位最终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180章 二位继续 “好!”终究在想通了这些之后,徐庶终于咬着牙点了点头,“卸甲就卸甲吧。” “徐将军会为今日的这个选择而庆幸。”陈丰也终于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就下令吧,也好让大家能睡个好觉。”身上穿着开加入睡,确实不是太好的经历,白日里已经浑身疲累,夜里休息的时候依旧铠甲不离身,这对他们而言,不只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心灵上的折磨。 身上的铠甲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他们现在身处险境之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人头落地,这样的情况,换成是谁,谁都没有办法安然入睡吧。 看着徐庶走过去下命令,杜立一边将身上的铠甲退下一边朝着边上同样在卸甲的陈丰问道,“你确定这样就能够躲开追兵?” 陈丰楞了一下,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杜立一眼,“总归是比之前多了一些把握,就算不成,稍微拖延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单独面对杜立的陈丰,眼神之中早已没有了面对徐庶时候的势在必得,反而多了一丝的担忧。 卸甲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敌军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之时,完全可以以同样的方法对付他们,但是在敌军发现他们的意图之前,他们能够尽量拉开与敌军的距离,如今两方相隔还有两个山头,自己这一方卸甲之后,应该还能拖出一个山头的距离。 且陈丰还有另外一个猜想,就是敌军会自己这一方的铠甲还是比较感兴趣的,遂他们很有可能会停下来争抢我方军士的战甲,毕竟铠甲于他们而言,也是战功,哪个士兵会不想要战功呢? 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吧,没准他们就依靠所拖得的时间逃出生天了也说不定呢,就算是最终没有能够逃出去,这也是天意了,尽人事听天命,是陈丰如今最大的思量。 杜立深深的看了陈丰一眼,自然知晓今日的这个决定他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旦决策失误,一千人的性命便因他尽是葬送,即便没有这个决定,大家也未必能够逃出生天去,但是有了这个决定之后,他们若是无法或者离开,所有的非议都会落到陈丰的身上,到那时,就算是陈丰已经黄土埋身,甚至横尸荒野,也会有数不尽的人往他身上吐吐沫。 一身素服,两人皆是白衫,看着下面脱下衣服身上着了黑衫的少年们,陈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众人,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是比较喜欢穿白色衣服,好像京中的那些公子哥儿们都比较喜欢白衣服,不过高冉是个例外,那混球,各种颜色的衣服都想试试,谁能料想一个少年人,取向正常的男性,竟然能穿出一身水粉色的衣衫来,偏偏还当真有一股子公子如玉的味道。 当然,高冉的长相没得挑,这是事实,谁都说不出不对来,但一身水粉,确实有些让人接受无能了,而这些接受无能的人之中,以陈丰为最,绿色、蓝色、红色这些都没有问题,但你一个大老爷们一身粉色衣服出来招摇,这是个什么意思? 好在杜立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也没有被他传染,还是一身白衫,翩翩公子模样,到是让陈丰很是欣慰。 不得不说,看见将士们卸下盔甲之后,露出的平素里挡在盔甲下面的容颜之时,陈丰的内心有了极大的满足,就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不过对于陈丰而言,这确实是一个极其难以下定决心的决定了,但此时看着那些张笑脸,陈丰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诸位,咱们以后就算是轻身减行了,这速度要是再提不上来,被后面那些饿狼追上,你们一个个都是身娇体弱的小公子,可是要小心喽。”说着陈丰还坏笑着“嘿嘿嘿”了三声。 这三声落下来,不仅是刚刚卸下盔甲的众将士们一愣,就是站在陈丰身边的杜立也跟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见此,陈丰又是得意的“嘿嘿嘿”了三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的一下就跳到了杜立的身边,“这么躲着我是为了什么呀?莫不是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是吗?”他一把搂在杜立的脖子上,手上紧紧的禁锢着杜立的身体,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当然,现在的杜立也没有了挣脱的想法,因为陈丰后面说出来的话已经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反驳了,“在长安城的时候,你可还说我厉害着呢,怎么出了长安城反而不认识人了呢?难不成那突利可汗……”说到这里,陈丰迟疑了一下,看着杜立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惊,“你该不会……” “啊!”众目睽睽之下,谁都没有得到杜立的回应,反而是陈丰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你干嘛?”他瞪着眼睛看着杜立,众人的目光也随着陈丰捂着腰眼的动作一同看向了杜立。 “你不想娶媳妇儿,我还想娶媳妇儿呢,找挡箭牌也不要找我好不好,在场这么多小少年,你随便找一个,相信他们愿意配合你的。”杜立当然也不是好惹的,最初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因为陈丰的反转实在是太快了,没有接住罢了,等到他反应过来,单论耍嘴皮子,陈丰还当真未必是杜立的对手。 “不想睡觉了!不想睡现在就赶路!”徐庶可谓是个人精了,见着杜立已经解释完毕,当即不再给陈丰反驳的机会,一声怒吼震天一般,加上他在这一千士兵心中的威望,那些人当场便做了鸟兽一般散了开来。 结果这个欠揍的,在将围观众人都驱散之后,竟然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转过头对着陈丰和杜立扔下了一句“二位继续。”随后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落荒而逃。 杜立气得差点脱下鞋子扔他,结果这人实在是跑得太快,杜立一个略显文弱的书生,当真是没追上。 第181章 下山 果然如陈丰所料,卸下盔甲之后,他们的速度提升了不少,和追兵之间的距离也算是逐渐拉开了,每日夜里见着那山上的烟火比之前一天晚上又远了不少,众人的心中也是喜悦,尤其是陈丰,纵算是脸上现了真心的笑容。 一路上众人虽然加紧赶路,但是也夹杂着不少的欢声笑语,陈丰时不时的教这群普通人家的孩子背上两首诗,也让他们惊觉跟着陈丰没有错,这个时代的孩子,大多都是喜欢读书的,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只能被读书弃之门外。 看着他们背书时候,脸上洋溢起来的笑容,陈丰忽然好似找到了自己日后的目标,他想要让所有的孩子都能读得起书,也想要让这些孩子愿意读书。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也只能偏偏那些没有钱读书的傻孩子们,若是当真有这样的说法,何故那些大户人家都想要将孩子送去读书。 如今的时代,一个年轻人想要出人头地,只有两条路,一是从文,一是从武,从文便是读书科举,从武便是参军上战场。 穷人家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的都选择了从武,用性命去拼搏,而富人家的孩子,除非是武将的家族里,大多数都选择了让孩子读书,入仕。 读书到底有用还是无用,通过这些上层人物的选择就已经可见一斑了,况且陈丰所求也并非是让他们成就大才,而是想要让他们知道为人的道理,读书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开阔眼界,这个世界有多大,很多人没有机会走那么远,但书册可以让他们走的越来越远。 “如果能回去,我们开一个书院吧。”陈丰拍了一下走在他身边的杜立,轻声说道。 “我说大司农,你是教书教上瘾了吗?”杜立诧异的回过头,结果却发现陈丰的目光根本没在他的身上,而是转过身去教下一首诗了。 陈丰所说的诗词,有很多杜立也未曾听说过,听味道意蕴,也并不像是先贤的词,但是听来却让人觉得很舒服,寻不到出处却也不愿去追究,便是杜立偶尔也会沉醉在其中的意境之中,什么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意境确实非凡。 见着那些少年们沉浸在陈丰的讲解之中,杜立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或许开一家书院,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行。 不过书院啊……杜立还是叹了口气,虽非不易,却也着实不易。 气喘吁吁的上了山,杜立的眼前一愣,“我们走出来了!”他惊呼了一声,还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味道。 他们在山中奔波了五天了,足足五天方才走到这里!一路上,他们已经不知晓自己摔了多少个跟头了,就连他和陈丰身上的白衫也沾染了不少灰尘,平日里,他们哪里受得了这个,但是此时他们半点都不矫情,一路上从未因为脏了衣衫就觉得不能接受,毕竟比起性命来,衣衫脏了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过看这眼前的一望无际,看着眼前的一马平川,杜立在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衫,终是忍不住泪目。 随着杜立的一声惊呼,少年们也忍不住冲了上来,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平原,他们终是安心下来。这些日子,虽然看似闹腾,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根时时刻刻都在紧绷着的弦,为了能够早日走出来,他们每夜里都要等到远方起了烟火方才敢休息,每日天还未亮便已经启程。 “我们分批下山!”终是陈丰一声令下,众人直接欢呼出来,若非眼前还有一条下山的路要走,只怕他们都能直接冲出去。“每一批二十人,下到山下先寻着地方躲起来。” “是!”随着陈丰的命令落下,众人齐声呼喊。 “徐庶先带领一批人下去。”陈丰指了徐庶一下。 “大司农!”徐庶楞了一下,“我不能先走!” “你必须先走!”陈丰看着徐庶的眼睛,“你先带一批兄弟下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到山下接人,太多人一起下山,目标太大了,只能一批一批走,我必须找一个能够信得住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陈丰眼神之中的坚定让徐庶无法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最终只能点了点头,向陈丰和杜立深鞠一躬,“诸位保重,我很快便来接你们!”之后站直了身子,先是点了二十人随他一同下山。 陈丰站在原地看着几人因为着急而有些手忙脚乱的下山的进程,最终无奈的朝着下面喊了一句,“不用着急,我们至少还有两天的时间!”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先行下山的少年们的心瞬间便安定下来了,不过眼眶中含着的泪水也终是落了下来。 没有人回头,但是他们的动作也稳了下来,陈丰见此长出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坐在地上,“大家也都歇歇吧,等到他们寻到合适的落脚之地,我们便下山。”说完,陈丰朝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些少年虽然年轻,但是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自然不会无理取闹,也知晓陈丰的意思,自然不会对陈丰的安排有任何的不满。 “大司农继续给我们将之前没讲完的故事吧。”不知道是谁插了一句嘴,随后就听见下面一阵的起哄。 其实陈丰所讲的,根本不是什么故事,而是启蒙书籍《三字经》,不过是因为每句话之中都有一个典故,陈丰所说的便是这个典故,遂众人便以为陈丰所讲的是故事。 “好啊,那你们先将前面讲过的背一遍。”陈丰笑着回应。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众人听着陈丰的话,之后便摇头晃脑的开始背了下来,看着面前一群小少年,陈丰的心里有着极大地满足,就好似回到了自己之前的时代,又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一般。 杜立坐在边上,看着陈丰和那些少年们的互动,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柔和的光芒。 第182章 汇合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看着先前派出去的三个小少年回来,陈丰当即上去扶住他们想要见礼的动作,将他们拉着坐在了边上有些破旧的椅子上,开口问道。 “回大人,东西突厥这几日并没有发生战斗,两方似乎是达成了一致,但是都没有撤兵。” “回大人,李积将军的兵马已经攻打到庭州,此时大军正在朝着西突厥的大军追击过来。” “回大人,李靖将军的兵马在三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突厥牙帐,算算时间,今日傍晚我们便能够与大军汇合了。” 三人分别说出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陈丰听来也有些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了,奔波劳碌了好些日子,如今又躲躲藏藏了两天,这样的日子当真不好过,不过有一点,是值得陈丰骄傲的,当初那一千人,如今被他尽数带回来了,没有一个折损。 “好,那就今日傍晚,大军驻军之时,我们便过去汇合。”陈丰亦是拍板定论,不过到傍晚确实有些难熬,不知道大军什么时候到的时候,还好,现如今已经知晓了大军到来的时间,陈丰接连派出去五波探子,几乎没半个时辰就要回来汇报一次,大军的具体位置时刻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东西突厥的情况也是实时监控着,不得不说,徐庶手底下的士兵,多是有些本事的,竟然当真能够打探到一些平常没有办法打探到的情况。 最后一波探子回来,陈丰召集了一千人集合,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少年们,陈丰心下一阵的感动,就是这些少年,他们都还年纪尚小,放在后世,他们还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但是如今他们已经过早的承担起了生活的担子,且他们还做得都很好。 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不知道欠了他们多少东西,而这个世道欠了他们的,陈丰想要帮他们讨回来,或许这么说会有一些狂妄,但是那是陈丰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兄弟们,我们出发,去与李靖将军的大军汇合。”不得不说,徐庶是一个很优秀的将领,当初他找这个落脚之地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与大军汇合的问题,若是太远了,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去,只怕会引起东西突厥的注意,但若是距离太近了,他们藏在官道附近,只怕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如今这个位置刚刚好,是一片破落到早已经没人居住的村落,牧民就是有这样的一个特点,就是他们走到哪里就会将自己的村子建在哪里,而现在他们居住的村子,应该就是被牧民抛弃的住所吧,虽然破败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足够让人藏身的。 杜立和徐庶站在陈丰的边上,就等着陈丰的话说完,徐庶就开始发号施令,“出发!” 大军前行,徐庶带着之前去探路的探子走在最前面带路,身后跟着千人大军,陈丰和杜立两人走在最后。 远远的便看见远方已经起了烟火气,众人亦能够看见大营之中,众人忙碌着安营扎寨的身影,心下一阵感慨,似是瞬间便安定下来。 众人在靠近大营之前被拦了下来,徐庶报出了自己等人的身份之后,那守营的士兵方才转回身去禀报,陈丰等人也不急,到了这里,他们已不需要继续提心吊胆。 “将军!”众人均未能料到,李靖竟然亲自出门来迎接他们,除了受宠若惊,徐庶已经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只见他单膝跪地,郑重的行了一礼,“属下不辱使命,率麾下将士成功相助大司农与杜公子,致使敌军损伤惨重。” “好!好!好!”李靖激动的连道三个“好”字,脚下快行两步,上前弯腰将徐庶扶了起来。 “尚书大人,好久不见。”陈丰和杜立亦是从队伍的后方走了出来。 闻言,李靖抬头看过去,正见陈丰和杜立两人笑盈盈的朝着他走过来,待到近前,杜立也是朝着李靖拱了拱手,学着徐庶的语气,“在下幸不辱命,一千将士,完璧归赵。” “杜公子?”李靖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张脸确实是杜立的脸,但是这穿衣风格好似不大一样,平素里一身白衫的人如今竟然着了一身黑衫,且不大合身。 “尚书大人莫不是只记得子言,却不识得方知了?”陈丰笑着打断了李靖的疑惑,上前调侃了一句。 “大司农?你们怎么都是这般模样?”他三人或许不大在意,但是陈丰、杜立、高冉如今被长安城中的人称为京城三少,个顶个的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他面前这两位,那可是被誉为谪仙的人物,但此时看来,有点狼狈啊! “进去说,进去说!”陈丰的脸上多少还是露出了点尴尬的神色,不过眼神在身侧的将士们身上转了一圈便平复下来,毕竟大家都是这般模样,他也就安下心来。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或是看到了陈丰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神色,或是看到了众将士身上的疲乏之色,他自然知晓他们所要面临的艰辛,遂也不忍让大家继续站在外面,一伸手便将陈丰和杜立请了进去,徐庶紧跟在后面带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们走进了大营。 “在金禄山上,为了提高大家的速度,以便于躲开突厥士兵的追击,我命他们将铠甲卸下了。”陈丰笑盈盈的解释李靖的疑惑,虽依旧没有热茶,但是一杯热水还是有的,也足够慰藉陈丰和杜立荒芜的内心了。 “大司农当机立断,着实是大丈夫所为。”李靖自是不吝夸奖,这般命令,并非谁都敢下,一旦失败,这其中的责任只怕就要完全落在下令之刃的身上了。至少李靖仔细四梁一凡,若是换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他是否有这样的魄力来下达这样的命令?临阵卸甲,便意味着束手就擒,他断然没有这样的勇气。 第183章 十不存一 思及此,李靖心中,对陈丰亦是更加推崇了,最重要的并非是他能够下达这样的命令,而是能够说服徐庶,徐庶这人,算起来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自然知晓徐庶有多固执,而这样一个固执的人都能够被他说服,李靖亦是不得不赞叹陈丰一句“心思机锐”。 “不过是别无他法之下,不得不做出的冒险之举罢了,现下想来,当真多了些许后怕。”说完陈丰还故作担忧模样的打了一个冷颤。 “大司农不必自谦,便是明知是冒险,敢做出这样选择的人,也十不存一。”李靖笑看陈丰,还瞧了一眼杜立,“杜公子觉得某所说可有错处?” “自是并无错处。”杜立亦跟着李靖调侃了两句,前些日子心里一直悬着,吃不香甜睡不安稳,如今终于安全了,哪里还能继续崩得住,当即便露出了本性,“近些日子,在下可是跟着方知一阵奔波劳碌,心下一刻都不敢放松,今日应是能一夜好眠了。”杜立笑呵呵的说道。 若非还有些事情需得与李靖交代清楚,只怕两人现在早已经坐不住了。 “今日二位好生安歇就是,我营中将士断然不会让二位被惊扰。”李靖早在长安城发兵之前就已经听说了这几位公子哥儿的行为,心下自然是敬佩不已,也自是知晓,在敌营之中不可能安睡,逃亡途中亦是不能安睡,此时自然想要给他们一个安稳。 陈丰和杜立,这两个少年,他曾经都是见过的,都是俊秀的少年郎,而今再见,到是黑瘦了不少,不过身上散发的气息也更是坚毅了,平素里这二位只让人觉得温润如玉,让人不忍心相欺,而今便是让人不敢相欺。李靖是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人,对于一个人身上气质的变幻更是敏感。 陈丰和杜立,未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而陈丰和杜立自是没有那多余的心思去猜测李靖心中所想,如今好好睡一觉已经成了两人最大的奢望。躺在床上的那一瞬,方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崩在心头上的弦,这才算是彻底松懈下来了。 而在两人已经熟睡的夜,李靖找见了徐庶,谈论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再无人得知,只第二日,李靖再见到陈丰和杜立之时,眼神之中已经不再是看着自己的晚辈一样的神色,而是彻底将二人摆在了和自己相等的位置上。 第二日陈丰和杜立睡到了中午方才起身,却也无人前来打扰,若非时不时传来两声操练的声音,这两人能睡到傍晚,不过终究还是在中午时分醒来了,打理好自己,再一次来到李靖的营帐之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手中捏着折扇,连动作都是一般无二。 看着已经临近深秋,还摇着扇子装模作样的两人,李靖心下一阵暗笑,终究还是两个孩子一般的人物,虽然时而精明的好像完全 不像是年轻人,虽然时而心狠手辣的完全不像是两个书生,但是骨子里还是带着书生的温润,还是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臭屁。 “昨夜睡的可好?”李靖正站在沙盘前面研究战术战略,得了通报让两人进来,开口问道。 “进三个月里,昨夜是睡的最好的一晚。”陈丰也不隐瞒,在这种老狐狸面前也根本不需要隐瞒自己的想法,且在武将面前表现自己的坦诚反而更容易获得他的好感,陈丰虽然不依靠旁人的好感活着,但是能让人对自己有一个好印象,又不浪费多少心力,何乐而不为呢? “二位当真是天人啊!”李靖哈哈笑过之后,一脸正色的赞了一句,弄得陈丰和杜立一阵没头没脑的,他也不解释,又将目光重新放到了沙盘上。 “李积将军的大军也已经逼近西突厥大军,不出意外,明日便可以发动进攻,不知两位以为,应该使用何等计谋。”李靖一边研究沙盘,一边对两人问道,言语之间的认真,足以凸显他是真的在询问他二人的想法,并非敷衍。 这…… 杜立犹豫了一瞬,转头看向身边的陈丰,近些日子,他虽然也熟读兵法,但是却从未领兵打仗,亦是知晓自己不过纸上谈兵,难登大雅之堂。 “将军这是在为难我二人了,我二人虽然熟读兵法,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深知绝非我等纸上谈兵之能便敢指手画脚,且如今前线的 情况我二人所知并不多,当真不敢妄下决断。”陈丰看出杜立的为难,且杜立的为难与他一般无二,遂开口说道。 “能折损东西突厥共二十万大军,这可并非纸上谈兵能做到的,二位还是莫要太过于谦虚了。”话虽然这么说,但李靖也知晓,他二人之前的计谋确实有取巧之嫌,不过亦如同陈丰所说,战场上瞬息万变,即便是取巧,他二人一兵未损便能够折损了敌军二十万大军,也绝非寻常人能够做到。 不说折损敌军二十万大军,便是他二人潜伏于敌营之中,在其中行翻云覆雨之能,惹得两方起了争端,也好让大唐军士趁虚而入,这方才是谁都不干夸出海口的本事。 “那不过是情势所逼,并非我二人之能啊!”杜立脸上带着些许的为难。 “那横渡额尔齐斯河也并非你二人之能吗?”额尔齐斯河,便是大唐境内也偶有流传,水势湍急,从未有人能够横渡成功,但偏偏陈丰和杜立两人就生生将此事做到了,若仅是他二人做到便也罢了,他们还生生运过去四万突厥士兵。 那渡桥被烧毁之后,“到了现在,颉利可汗依旧没能够找到横渡额尔齐斯河的方法,甚至连自己如何落败还不曾得知。” 听得这话,陈丰和杜立均是一惊,看着李靖的眼神之中满是惊恐,“将军的意思是颉利可汗派人进入了多坦岭?”陈丰说话时的声音很是急促,好似有天塌下来那般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第184章 冷静一下 听着陈丰的语气,李靖不禁将眼神从沙盘上挪了回来,见陈丰和杜立的眼神均满是惊恐,当即也不敢有所怠慢,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如实相告,“不只是派人进入了多坦岭,听说他还带着五千步兵进入其中,便是为了寻找横渡额尔齐斯河的方法。” 五千步兵! 这个数量让陈丰和杜立两人脚下一软,若非反应及时,只怕两人要瘫倒在地上了。 “有什么事情吗?”两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得李靖亦是好一番惊诧,他是从来没见过陈丰也有这般慌乱的时候。 “将军可曾听闻颉利可汗从多坦岭之中带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陈丰慌乱之中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李靖的身前,一把抓住了李靖的衣袖,眼神急切的问道。 “这……”李靖思量了好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并未听闻。” 听到这话,陈丰的心也并没有放下来,毕竟李靖不曾听闻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况且为君王者,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旁人背叛了自己,他们的行为就是背叛了颉利可汗无疑,所以,若是高冉和李贞儿在多坦岭之中被颉利可汗给撞上了,只怕横死当场也未必不可能。 看着陈丰和杜立均是紧皱的眉头,李靖心下好奇,问道,“不知这一男一女是何等身份?” “那男子是高士廉高大人的孙子,高冉。”杜立脸色惨淡的解释了一句,“那女子是丰城城主李信的女儿,李贞儿。” 听闻这两人的身份,李靖也是一惊,他昨日里确实忽略了高冉,高冉本是同他一同进入突厥的,后来随同徐庶等人去寻了杜立。而昨日,他并未见到高冉,便也忘记了高冉此人,如今听他二人所说,方才明白,高冉现下极有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若是让高冉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回京之后也不好和高大人交代啊!相较之下那女子的身份,到是并无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早就已经了解到,为了勾结西突厥以求自保,李信先后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送到了西突厥,与那已经年过半百的颉利可汗做了一个滕妾。 而现在,丰城城主李信一家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并无大患,那李贞儿就算是死在多坦岭倒也无妨,只高冉若是死在其中,这麻烦着实不小! “冷静一下!”陈丰轻声厉喝一声,随后整个人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待他再一次睁开眼睛之时,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慌乱,脸上一番平静,“劳烦将军去李积将军那边打探一下,查探高冉和李贞儿可有到了李积将军的帐下。” “好,我这便命人去打探。”李靖见着陈丰这一番操作,顿觉惊奇,不过也知晓此事并非深究此事的时机,便只应下陈丰的请求,转身出了营帐唤人来安排下去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段。”便是杜立也觉得甚是惊奇,见着李靖已经安排下去了,心下也是稍安,结果到底如何,他们现在急不来,遂伴随着陈丰一句“冷静一下”,他也迅速的冷静下来。 陈丰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有多久不曾用过这样的手段强制自己平静下来了,想不到时隔多年,他竟然又一次使出了这样的手段,也不知是该说自己现在至情至性还是说自己越活越后退了。不过他还是能够理解自己如今的心情的,毕竟那生死不明的人,如今是自己的兄弟。 见着陈丰的眼神,杜立也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不同寻常的过往,况且他很清楚陈丰的过往有多让人崩溃,杜立很多时候都觉得,陈丰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正常且茁壮的长到如今,也是不易。 或许经历比较变态的人,都能够获得更加强大的成长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军营之中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你们二位就委屈一下吧。”李靖又一次回到营帐之中,陈丰和杜立已经坐在桌边安静的等着了,这摆明了就是要留在这里蹭饭的节奏,不过李靖到是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毕竟这两个还算是孩子,说起来和自家的孩子也差不了多少,且他也是真的喜欢陈丰和杜立这两个少年。 “总应该比山里的野果子要好吃不少吧。”陈丰自是自嘲了一句,“前几日在山里的时候,我们可是接连吃了五天的野果子,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当时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们矫情,一旦生火就有可能暴露己方的位置,届时追兵合围追捕,莫说是热水了,就是冷水也只能去黄泉路上找阎王爷去讨要了。 和性命相比,生活的调调都可以暂时舍弃。 而真正过了苦日子的人,不论是多么难以下咽的饭菜都能够入口,这是真的,不需陈丰两人强调,李靖已经知晓他们前些日子过得什么生活了。说实话,这样的日子,他们行军途中也常有,但是需得知晓,陈丰和杜立并非战士,他们能够熬得过来,且还能苦中作乐,当真让人觉得惊奇。 行军途中,确实没有什么好吃的,这一点李靖到是没有说谎,就算是他有心想要让人去山上打些野味回来,此时也是做不到,毕竟山上可还有着大队的东突厥士兵在搜寻着陈丰等人,此时可还不能确定是否退却,若是因此折损了自己手下的兵丁,他也是心疼的,遂只能命人买了几头牛养回来宰了犒赏三军。 当然,主要犒赏的还是陈丰、杜立以及从第一战场上侥幸归来的一千将士。他们的功勋公布出来之后,自然不会有人对此表示不满,不过他们也并未吃独食,好东西当然是大家同享方才能够体现其中的价值。 中午这一顿确实如同李靖所言,粗茶淡饭,但是也让陈丰和杜立廖感慰藉。 傍晚时分,李靖邀请了陈丰和杜立前去校场,原来晚上竟然搞了篝火,众将士一圈圈的围坐在一起,侃天侃地无所顾忌。 第185章 接骨缝针 第二日大军整顿,陈丰和杜立选择了留在军营之中,毕竟他二人也没有操练过,能够留在军营之中不去给李靖将军添麻烦,陈丰认为这已经是他们所能表达出来的最大的善意了。 虽然对于他这样的善意,李靖表示满心的不愿意接受,但是面对陈丰与之签订的种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之下,他还是决定接受了陈丰的善意,毕竟陈丰说他活着,远远比他死在战场上所能起到的作用要大得多,面对一脸胆怯的说出这么义正言辞的话的陈丰,李靖也只能感慨,这人确实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虽然这三寸不烂之舌早在朝堂之上他就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但是当初这并非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如今将这样的事情放在自己的身上,他才算是真切的体验到当初被陈丰针对的人的心情,简直是想死都不行啊! 当然,陈丰说的话他是认同的,这两人上了战场也未必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最终也可能只是徒增两条亡魂,但是他们两人活着,所能贡献的计谋,却是比他们死在战场上要有价值得多,因此李靖最终选择了相信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带给自己不一样的惊喜。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 陈丰和杜立在大军刚刚出发就已经带领这百来人上了金禄山,砍了不少树木带下来,一路上当真是小心翼翼,因为他并不知晓金禄山上的东突厥士兵是否已经撤退,索性一日之间,来往数次,最终也没有发现东突厥的士兵。 战场距离大营并不远,陈丰等人甚至能够听得见前面的号角声和战场上传来的杀伐声,心下揪紧,但也知晓于前面的战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在后方,陈丰还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山上砍回来的木头,陈丰叫着人帮忙,将木头破成薄厚均匀的木板,战场上,难免有伤损,断手断腿也是寻常,陈丰不大懂医术,但也知晓,手脚断掉用这样的方法是没错的。 独立虽然没有过断手断脚的经历,但他的兄弟经历过呀,当初高冉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他不知道多少次无情的嘲笑过呢,可如今再想起当年的时光,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李靖的人接连派出去,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打探到高冉和李贞儿的下落,而去碎玉轩的人,也已经派出去了,却还没有回来,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等”字。 但等之一字,说来轻巧,却足以让人心下焦急难耐,唯有加快手中的动作,让自己忙碌起来,方才能够稍微麻痹一下自己慌乱的心吧。 一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东西突厥的战斗几乎是同时发生,李靖对这东突厥的士兵发出进攻的时候,李积也对西突厥发动了进攻,所图便是双方均没有余力去支援对方。 而战斗的号角一经吹响,便是生死之间,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陈丰处在营地之中,不愿去过多思虑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亦不愿意去想高冉和李贞儿如今的状况,唯有将手头的事情做好,方才能够让他的心安,而如今,他能做的,也唯有如此。 傍晚时分,鸣金收兵的号角终于吹响,陈丰和杜立并排站在营地的门口,等待着得胜归来的有功之臣,也迎接着在这片地狱里魂归黄泉的勇士,眼底一片肃穆,见着李靖领军回来,陈丰忙上前去迎接,虽然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但却没有伤,脸上溅了血滴的李靖,像是幽冥归来的索命鬼,但却并未让陈丰觉得心惊,只一阵阵的仰慕。 军医也早已经在陈丰两人的身后等着了,具体操作的方法,陈丰也已经教给他们,不过并未操作过,所以陈丰和杜立两人也并未离开,便是李靖也是满身血污的等在边上,听着耳边一声声哀嚎,他以为自己的铁石心肠终究还是渐渐溃散。 “学会了吗?”陈丰拉着两个军医,焦急的问道。 “学会了。”那两个军医见着陈丰脸上的神情,也不敢怠慢,当即回道。 “那学下一个,这个交给别人。”说完便将正准备给伤患接骨的军医拉走了,到了一边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流血的伤员身边,“止血,之后用麻线将他的伤口缝上。”陈丰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有点冷酷,至少在军医的眼里看来,有点冷酷。 那军医不由得转身看了一眼跟在陈丰身边转悠的李靖,李靖听得陈丰这话亦是楞了一下,那是人,并非衣服,残破了还能用线缝起来?但是见陈丰的表情不像是玩笑,也便朝着等着他答复的军医点了点头。 如今并无他法,虽说已入秋,伤口不易溃烂,但要痊愈,也并非数日之功,若陈丰这个方法当真有效,如此陈丰所说,试试也无妨。 “冷静点!”见着军医拿着针的手还有些抖,陈丰冷喝一声,吓得那军医手上的针“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陈丰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军医,“算了,你退下。” “你,过来!”说着,他扯过来另一个军医,让他执针,这人的心理素质到是比之前那个好了不少,至少没有直接将针给扔掉,虽然手还是有点抖,但是陈丰料想,这人是被李靖的威压给吓得,当即还不赞成的瞪了一眼李靖。 李靖可是委屈得不得了,分明是陈丰先发火的,将人家好好的军医都吓成这个模样,如今竟然还倒打一耙将事情怪在他的头上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那军医就这样在李靖、陈丰和杜立三人目光的逼视之下在那人的伤口上打了一个结,最后将麻线剪断,这时,众人才发现,他脸上早已经被汗水浸湿。 “换一个人!”陈丰又一次开口,“你先去看别人,顺带教他们怎么做。” “大人,让我来试试吧。”说话的正是先前被陈丰吓得将手中的针扔在地上的军医。 第186章 危险重重 听到那人的声音,陈丰回过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好。”说完,带着他走到了另一个伤患身边,“开始吧。”不得不说,这些大夫都是专业的,经过陈丰这个不专业的人稍加指点就已经找到了方法。 见上百军医都已经动作熟练,陈丰上前将最先尝试的两人拉了出来,随后唤道:“徐庶何在?” 之所以找徐庶,是因为这小子之前和自己有些许交情,这一次的任务他必须交给一个自己完全能够信得到的人,徐庶就是这个人。 数十万人之中寻那一个人,确实不大容易,但口口相传之下,徐庶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陈丰的面前。 “大司农,您找我。”是个肯定句。 陈丰看着面前手臂上还在流着血但眼神依旧坚毅的男人,指着他选出来的两个军医,“给他处理一下。” 接到陈丰的命令,那两人心中战兢,虽然已经熟练,但是眼前这人也并非寻常士兵,陈丰却不再理会,只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将位置给这两个军医让了出来。 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徐庶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换上干净的衣服遮挡,完全看不出衣服下面的伤口有多严重。 “徐庶,接下来,我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陈丰的眼神之中透着严肃。 徐庶这个时候也已经从那两个军医的口中得知了陈丰适才发火的模样,当即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当即拱手回应, “承蒙大司农信任,在下定然不敢有辱使命。” “你待人护送两位军医前去寻李积将军,命他二人教会李积将军治下军医。”陈丰的声音里亦是严肃至极,“记住,此时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属下铭记于心,还请大司农放心。”说完,郑重的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便转身去点人了。 而陈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也叫住了在一边待命的两名军医,“你二人到了那边必须全力以赴,如有半点懈怠之处,莫怪本官不讲情面。”陈丰的声音很冷,“当然,若是你二人做得好,日后的前途定然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相信李靖将军也不会错失任何一个人才。” “是!”事到如今,除了这个字,他们还能说什么吗?陈丰这人的身份,在此前他们不知晓之时,就已经心存畏惧,如今知晓人家竟然是朝廷大员之时,自然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见着徐庶带人护送两位军医离开营地,身边的军医在接骨缝针之事上也算是得心应手的情况下,李靖的心终于稍微缓和一些,看着站在营地门口远望的陈丰和杜立两人,开口说道,“大司农似是对徐庶尤为关照。” “此行亦是危险重重,不是吗?”对于自己给了徐庶特别的关照,陈丰心中清楚,他却有私心,但即便他给了徐庶这样的机会,若是徐庶自己不能把握,亦是无用之功,且数日的合作已经让他对徐庶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此人确实值得他去信赖,遂他才放心得下将此事交给他去处理。 而李靖听了陈丰的话,也是暗自点了点头,此行确实危险重重,所以,若是他能够活着回来,给他记上一功也无妨,就算是给陈丰一个面子,当然也要徐庶确实有本事从他这里将这个军功拿走才行,毕竟他是一个武将,虽然同样是在朝为官的武将,但也并不影响他的威严和庄正。 不看旁人颜面,单单就事论事是他的基本准则,但是此人既然能够承蒙陈丰看中,想来也是有其过人之处,多加留意一番便是。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大司农来回奔波。”徐庶的事情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多说,李靖有点尴尬略带不大自然的转换了话题。 陈丰当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计较,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明说,“将军率领众将士在战场上披荆斩棘,此事我等帮不上忙,总该留意些善后的事情,不过是力所能及罢了,将军不需客气。”陈丰笑意盈盈的回道。 李靖往常是一看到那些文官脸上的笑容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但是此时,看到陈丰脸上时时挂着笑意,竟没有那般厌恶的神色,好似这一切本就是正常一般,而李靖后来细细思量了一番,发现陈丰的笑容和旁人的笑意确有不同之处,也正是这个不同之处让他心中释怀。 陈丰的笑容是真正的笑容,笑容之中带着真诚,而那些人往常是习惯了皮笑肉不笑,脸上的表情只会让人觉得虚伪。但是李靖适才也看到了陈丰发火的模样,这是那些文官寻常时候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总归是要保持风度,什么君子之风,难不成君子之风就是让他们隐藏自己的真性情吗? 这种事情李靖想不清楚,虽然往常时候,他亦做不到笑得开怀哭的坦率,但正是缘由自己同样做不到,才知晓陈丰这份真诚难能可贵,对待陈丰的喜爱也是越来越甚。 “子言”陈丰忽然唤道。 “何事?”杜立下意识的回应。 “可累了?”陈丰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额……”杜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顿住,之后在陈丰转过来的眼神,和他渐渐苍白的脸色之中渐渐的僵硬起来,“要不,回去歇歇?” 而这个时候,站在边上的李靖,看着陈丰的面色苍白,也急忙说道,“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歇着吧,这边有军医,不会有旁的事情。”说完便挥手唤手下的亲卫护送陈丰回营帐。 回营帐的路上,陈丰懒散的靠在杜立的身上,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杜立的身上,杜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就瞧见他虚弱的脸,“怎么了?”他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已然知晓陈丰定然不适,亦知晓陈丰不欲将此事大肆宣扬。 陈丰靠在杜立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杜立当即大惊失色,强装镇定,脚下的速度却提高了不少。 第187章 中毒晕倒 除了杜立以外,没有任何人听见,陈丰口中说的是,“我看不见东西,快要晕倒了。” 从来不曾见过陈丰这般虚弱无力的一面,杜立心中亦是一惊,终于在转过弯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后,陈丰的身体彻底的软了下来,杜立一个不防,差点被陈丰忽如其来的重量压倒。 幸好李靖派过来的两个亲卫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方才能够在两人到底之前将两人扶了起来,然后由其中一人将陈丰抱起,杜立便跟着另外一人疾步跟在他的身后。 “劳烦,前去请李将军过来,此事切莫声张。”将陈丰安置在床上之后,杜立方才转身朝着适才送两人回营帐的亲卫说道。 “公子放心,我二人知晓分寸。”说完,那两人朝着杜立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而杜立也在此时转身去照看面色越来越苍白的陈丰。 “发生什么了?于洪说方知晕倒了!”李靖甫一进入陈丰的营帐就开口问道,随后命令跟在他身后的军医,“快去看看,大司农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用活了!” “是!”那军医战战兢兢的回应了一句,然后脚下略有些慌乱的上前。 杜立见军医上前,自然退到一旁,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军医,自己则是起身朝着李靖走了过去,“将军切莫吓坏了军医。”语气之中好似还带着笑意,但是此时他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而李靖只是诧异的看了杜立一眼,随后便也释然,能和变态交好的人,自然也是和变态相距不远,遂他能在这个时候还冷静如初,也并非是不应该,只是平素里他低调,不愿意在人前表现自己,再加上陈丰的光芒,将他遮挡住了,他也自愿在陈丰的身后帮他,遂此人方才不显山露水。 但此人终究是杜如晦最为宠爱的子侄辈,虽然不曾入朝为官,选择了从商,曾经也是锋芒毕露的人物,在长安城之中也曾掀起些波澜来,正是那些闺中闺女们心中满意的佳婿,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整个长安城之中也没有几个,只不过陈丰的出现让他甘心退居幕后罢了,断不能说明他江郎才尽。 单从如今陈丰不省人事,他自然而然的接过重担便能够知晓,此人亦非寻常。 既然如此,那位和他二人并称为京城三少的高冉,应当也并非寻常人物吧,寻常人物应该也入不了这两位的眼不是? “将军,杜公子,大司农他是中了毒。”就在李靖心思百转千回之间,那位军医已经帮陈丰诊好脉,开口说道。 “中毒?”杜立心中一惊,“怎么会?”他二人近些日子都是同吃同住,住的帐篷都是同一个,怎么可能陈丰中毒,而他却完全无事呢? 那大夫却并未回头看杜立和李靖的神情,只站起身子朝着陈丰的脚下走过去,撩起陈丰袍摆,“果然是蛇毒。” 蛇毒? “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有三个时辰了。”听着杜立的问话,那大夫也没有隐瞒,直接开口说道。 三个时辰!那不就是他们在山上砍树的时候吗? “大司农的伤口已经让人帮忙处理过了,现下单就此事看来并不算太严重,但是连日来的奔波已经伤了根本,在下开上两副药让大司农按时服下蛇毒便可解,只是需要好生歇息一段时间,不能继续奔波劳碌了。”军医说话之时言语之间充满了崇敬。 此人分明中了蛇毒,却还能够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帮助伤员们处理伤口,先前陈丰当众对着军医发火的事情,他亦算是能够理解了,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只是知晓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不得已而为之。 “那你开药,我这便让人去抓药。”李靖当机立断的开口命令,得到军医的应承之后,他又转过头对杜立说道,“军医既已如此说来,子言也无需继续担忧。” “将军且慢。”杜立沉着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劳烦将军帮在下找一辆马车,在下要即刻带方知离开营地。” “如此……”李靖思索了片刻,便知晓了杜立的意思,陈丰这人的身份绝非寻常,此事既然中毒,昏迷不醒,长时间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难免会惹人怀疑,而这样的事情是绝对瞒不住的,不用多长时间,对面应该就能发现陈丰在军营之中,且还在病重,如此,让他留在军营之中,反而不安全了。 大隐隐于世,如此让他二人离开也并非不可,“只是,军医适才说过,方知此事不能奔波劳碌。”军医的话,多少还是让李靖有些放心不下。 “将军大可放心,难不成将军以为还有什么奔波比他继续留在军营之中更加奔波吗?”杜立的态度很是坚决,若是此时陈丰清醒,定然不愿意离开军营,但是此时他既然已经昏迷不醒,便由他帮着陈丰做一次决定吧,至于陈丰心中愿不愿或是怨不怨,也要等他醒过来才行。 “此事,便有劳子言了。”最终李靖还是叹了口气,“我这便命人准备马车,另外方知需要服用的药物,亦会命人准备齐全,便不牢你继续费心,只是方知便劳烦你照顾了。” “此事,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何谈劳烦?”说完,杜立还朝着李靖拱了拱手,“还请将军恕我二人不能与将军共同进退之责。 “何足怪矣!”李靖忙摆手说道,陈丰既然能够在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受不住的情况下还在帮助大军准备伤患所需,三个时辰之前,并非是他们上山的最后一次,也便是说明了陈丰在明知道自己中毒,却只是简单处理了一番伤口,就继续奔波了。 这般心性,着实让人敬服,但是李靖并不仅仅将陈丰当成自己的同僚看待,更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若是自家孩子受到了这般的委屈,做长辈的如何能够不心疼? 遂李靖此时对陈丰,是心疼多过欣慰,自然在杜立想要带走他的时候没有加以阻拦,即便有所犹豫,也是担心这两人是否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第188章 意外发生 李靖亦是知晓杜立的担心,军医已经明确表示,陈丰不能继续劳碌,若是留他在军营之中,他如何能够不事事上心?上心又岂能不劳碌,如此,让他离开远比让他继续留在军营之中更合适。 且他也是知晓,杜立和陈丰心中还有着一个共同的担心,便是高冉,此人一天没有消息,这两人便一天安定不下来,听他二人说,三人约定好了在灵州见面,既然如此,便权当是出自对自己子侄辈的喜爱,也绝不应该阻拦了。 是夜,一辆马车悄悄从唐军大营出发,在黑暗中离开这满是肃杀和喧嚣的黑夜。 杜立赶着马车,鞭子一下下抽打在拉车的马背上,马儿吃痛朝着前面奔跑,平稳之中带着些许焦躁和不安。 马车的车厢之中,此时正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马车外表看来并不华丽,但内在亦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陈丰自己亦不知晓的情况下,杜立带着他一路奔袭,朝着灵州的方向而去。 一夜的时间,杜立未曾有片刻的停歇,马儿都已疲累,杜立依旧不敢有所懈怠,无人知晓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李靖以外,甚至无人知晓他二人已经离开了大营,但只要还在突厥境内,杜立的心思便如何也安定不下来。 直到今日,陈丰躺在马车内,不省人事,他才惊觉,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太过于依赖陈丰了,凡事只要有陈丰在身边他甚至不愿去思考,轻松确实,但他自己再一次遇到事情的时候,竟有些许的慌乱,如此可是在遇到陈丰之前从未发生过的。 一夜之间,一刻不曾停歇,终是安然到达了乌德鞯山脚下,杜立也终是停了下来。 回身将陈丰从马车上抱下,安置在绵软的草地上,放马去吃草,随后清理出一片草地,准备生火给陈丰煎药,一应所需,早在离开之前,李靖便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如今倒是也并不麻烦,只是陈丰还未曾醒过来,到底还是让杜立略微有些担忧。 煎药,顺带拿了干粮来果腹,片刻不敢让陈丰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是杜立最基本的原则。 终于在杜立给陈丰喂药之前,陈丰醒了过来,只是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亦不说话。直到杜立端着药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惊了杜立一瞬,“醒了怎么不说话?”杜立的声音里带着点嗔怪。 不过杜立的问话,却并未得到陈丰的回应,无奈之下,陈丰只能摇了摇头,“吃药了。”说着上前将陈丰扶着坐起身子,将药碗递到陈丰的嘴边。 陈丰自然的寻着碗边将碗里的药喝下,没有半点异常。 “这是什么?”一夜不曾说话,陈丰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说话时自然的转向杜立的方向。 不知为何,杜立奇怪的看了一眼陈丰,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头朝着后面退了一下,“你自己中了蛇毒都不记得了吗?”说这话的时候,杜立的声音里还带着不满。 “怎么不说话?”却不料,陈丰好似并未听到杜立的声音一般,又朝着前面凑了一下。 杜立皱着眉头又将脖子伸长,往后靠了一下,也正是这样向后靠的动作让杜立心惊不已,因为他在陈丰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的光彩,一双眼睛好似黑夜中发光的琉璃,却没有半分神采,他愕然的将手在陈丰的面前晃了晃,却发现陈丰的眸子没有半分波动。 “现在什么时辰了?”陈丰又一次开口问道。 这一问方才点到杜立,不顾马儿没有休息好,杜立便已经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将马儿牵了回来。抱着陈丰上了马车,之后慌忙的带着陈丰朝着突厥牙帐而去,本来,杜立此行决计是要避开这些行人的位置,但如今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有追兵了。 陈丰失去了视觉,亦失去了听觉,他还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的问题,现在当务之急已经不是继续避开人家逃亡,而是去寻找大夫给陈丰瞧瞧。 马车行进,杜立一双眼睛东张西望,终于找到一家开门的医馆,利落的转身拉开帘子将陈丰拉了出来,扶着陈丰跳下车,然后朝着医馆里面走过去。 迎上来的是一个学徒,“我的朋友中了毒,还请大夫帮忙诊治一番。”杜立双手扶着陈丰,恭敬的对面前学徒打扮的人说道。 “二位稍等。”那学徒看了一眼杜立,又看了一眼被杜立扶着的陈丰,朝着两人躬了下腰,转身回去拉开后厢的帘子走了进去。 等到那学徒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 “劳烦大夫,我的朋友中了蛇毒,昨日里晕倒了,我请人给他瞧过了,但今日早晨,发现他的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好似也听不见声音,其他还未曾发现。”杜立恭敬的将情况说与那老大夫,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这是昨日那位大夫所开的药方。” 那老大夫却并未接过杜立手中的药方,而是让学徒上前帮着杜立将陈丰扶到里间的床上,之后方才开始诊脉,整个过程之中,杜立恭敬立在老大夫的身后,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会打扰了老大夫诊脉。 那大夫先是扒了陈丰双眼的眼睑,随后又看了口腔舌苔,最后将他已经包裹好的伤口拆开来,见伤口已然泛青,面色也多了些沉重,最终将手搭在陈丰的手腕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面上的表情也越加的凝重。 看得立在一边的杜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双眼睛紧紧盯在大夫的身上,似乎生怕大夫说出什么他不愿意接受的词汇一般。 终于老大夫一边摇头,一边将手从陈丰的手上收回来,将陈丰的手放回了被子里,面色凝重的转向了一边等候的杜立。 见他这般,杜立哪里还能继续保持冷静,当即差点跳起来,“大夫,我这朋友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之中带着颤音,连自己都能听得清楚。 第189章 尽人事听天命 见着杜立担忧的模样,老大夫心中亦有动容,不过最终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是爪哇丽纹蛇。” “爪哇丽纹蛇?”杜立并未听说过这种蛇。 “传闻也有称其为蓝长腺珊瑚蛇或者蓝马来珊瑚蛇。”大夫耐心的解释了一番,这一番话说出来,杜立瞬间心如死灰,他看杂志记时,碰巧听说过这种蛇,全长不足半米,头尾呈红色,身躯为蓝色,鳞片整齐清晰,当时在书上见到这蓝长腺珊瑚蛇的描述时,杜立只觉其美丽高贵。 但如今,陈丰身中此蛇之毒,他才惊觉其毒性的可怕。 蓝长腺珊瑚蛇被称为最神秘莫测的毒蛇之一,便是最好的大夫也不曾有过能解此毒的经验,一来是这种蛇的性情比较温和,行踪隐蔽,往往会避开行人,遂其咬伤的例子也较少,另外亦是因为这种毒蛇的毒性实在太强,若是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只怕会身死当场。 “大夫可有救治方法?”杜立艰难的问道,着实是因为知晓,这种蛇毒实在难以清除。 “这蛇和寻常蛇类不一样,他会侵蚀伤者的五感,如今病人已经失去了三感,救治实属不易。” “三感?”杜立当场愣住,随后方才想起,之前吃药之时,陈丰问他是什么,他当时只以为陈丰是忘记了自己身中蛇毒一事,如今想来,他是吃不出味道了! “还请大夫全力以赴,若是能够将我这朋友治好,在下愿付出十倍酬劳。”杜立开口便是承诺。 “这并非是酬劳的问题,在下着实没有把握。”那老大夫听见杜立的话,完全没有对这句话的真实性有所怀疑,但看他二人的衣着似乎并不华美,且还带着些许的疲惫和狼狈,但杜立通身气度让他知晓这位定然是说到做到之人。 但尽管如此,他亦是不敢将此事应承下来,实属从前并未有过类似的经验,他亦不敢打包票。 “只请大夫尽人事,我等听天命便是。”杜立瞧着躺在床上眼神黯淡却并未有慌乱的陈丰,朝着大夫深鞠一躬。 “如此,在下便全力一试。”老大夫终是将杜立扶了起来,郑重说道。 “多谢大夫。”杜立又是拱手一礼。 “本是分内之事,还请将之前的大夫所开的药方与我一观。” “请。”那张纸一直在杜立的手中握着,重新意识到之时,方才发现,那纸张上已经濡湿,递给大夫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大夫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似是为杜立和陈丰之间的兄弟情谊而感到欣慰。 他展开杜立递给他的药方,随便一边研究一边走了出去,陈丰此时的情况,他已经有所了解,至于治疗,还需要细细思量。 实在是这种蛇的毒性太过于诡异,要知道,这种蛇是以其他蛇类为食的,也便导致了他体内毒性的复杂性,而陈丰既然是中了这种毒,此时已经失去了三感,便足以说明这种蛇毒的 可怕,若非是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只怕此时这个少年已经魂归黄泉了。 按说,给陈丰处理蛇毒的大夫也应该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是应该并不知晓蓝长腺珊瑚蛇的毒性,遂选择了一般的蛇毒的处理方式,不过也幸好这位大夫的治疗还算得当,不然此时的情况恐怕会更加严重。 寻常蛇毒的毒性主要针对血液,凝固血液造成血液无法流动,人自然也便死掉了,而爪哇丽纹蛇与之不同,这种蛇的毒性直击神经,会迅速的侵蚀中毒者的五感,此时的陈丰因为先前得到了一定的治疗,遂在此时方才失去了三感,但这样的情况也仅仅只是暂时的,若是得不到行之有效的治疗,他依旧会失去五感,最终会没有知觉的死掉。 沉默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杜立终于从里间走了出来,“大夫可有治疗方法?” “有是有,只是需得冒些险。” “大夫请讲。”听到有办法,杜立终是松了口气,虽是冒了些险,但总比无法要好,不是吗?只要好友死马当活马医的方法就比毫无头绪要强。 “爪哇丽纹蛇属于风毒型蛇毒,治疗以疏风解毒为原则,遂我打算用以毒攻毒的办法,以半边莲、野菊花、龙胆草、制南星、川贝。香白芷、防风、白附子。徐长卿、青木香、生大黄、生甘草等药物为辅药,以全蝎、蝉衣、蜈蚣为主药。” 听到全蝎、蝉衣、蜈蚣, 杜立便已经心惊,均是剧毒之物,若是此前还不能确切了解此蛇的毒性,通过这几味药,杜立也算是有了正确的认识。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那大夫见了杜立的心惊,也知晓这样的决定有多难以下定,毕竟这些主药亦是剧毒之物,且亦未知对应此毒可有效用,若是无效,只怕陈丰还未死在蛇毒上,先死在这副药上了。 “不知大夫有几分把握?”杜立沉着面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实言,不足三成。”那大夫也并未隐瞒,让病人或是其家属知晓此事的艰难程度,是身为一个大夫的最根本原则。 “呼……”杜立长出了几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还请大夫全力以赴,莫要有心理压力,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未曾开始治疗,杜立便先给那大夫吃了一枚定心丸,亦是为了能够让大夫安心治疗,达到最好的效果。 大夫的眼神之中略微有些诧异,大概是并未想过,杜立竟会在明知他没有全然把握的情况下继续让他治疗,不过随后也想清楚,这毒,若是他无法解,其他人亦是无法解,与其耽误时间,倒不如让他来尝试。 郑重的朝着杜立点了点头,大夫命学徒取了一个碗过来,拿着那碗走进了里间,匕首在陈丰的手指上划过,挤了小半碗血出来,方才小心翼翼的帮陈丰止了血,好生包扎起来。 如今的陈丰,便是手上的伤口都有可能会导致其他人中毒,自然不能任由其暴露在空气之中。 第190章 店铺被封 约莫未时一刻,老大夫端了一碗药进入里间,此时的陈丰背后靠着一个枕头倚靠在床头,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杜立就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的在陈丰的掌心写着什么。 陈丰细细的感受着杜立的动作,后转过身朝着老大夫的方向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声音有点空灵,似是完全不将自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放在心里,对自己是否能治好他也不担心一般,但就是这般模样,让大夫觉得揪心。 不知这少年,年纪轻轻到底经历了什么,若是寻常人,遭遇如此大难,只怕早已经疯魔,但此人却好似半点反应也无,平静的脸上不见丝毫沉痛。 但这一切都只是大夫一个人的想法,杜立又在陈丰的手上写了什么,方才见到陈丰朝着老大夫露出了淡淡的浅笑,笑容之中似乎有着感激,而杜立此事也将陈丰的手放下,站起身来接过大夫手上的药碗,“有劳您了。” 那大夫并未回应杜立,径自说道,“先试试,看看效果。”说道这里的时候,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眼神之中仿似泛着精光,眼睛紧紧的盯着坐在床上的陈丰,似是生怕错过了陈丰的任何一个反应一般。 “可有什么感受?”见陈丰喝下药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杜立也在一边坐着没有反应,老大夫当即便急了,开口问道。 杜立闻言抓过陈丰的手,极其自然的在他的手上写了几个字。 陈丰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淡淡的摇了摇头,“并无不适。” 闻言,大夫和杜立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没有不适就是好消息,至少暂时这个药效并不会伤害到陈丰,不过应该还可以增加一点药量。 “接下来,我会逐渐增大药量试试。”老大夫看着杜立,开口说道。 “劳烦大夫了。”杜立恭敬的说道,毕竟自家兄弟的性命如今还在人家的手里,容不得自己桀骜不驯,“大夫,稍后我需得出门一趟,我朋友留在这里可好?” “无妨,公子有事自去办就是。”老大夫说完,便退了出去,独留杜立和陈丰在里间修养。 杜立抓着陈丰的手继续写道,“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自己。” “无妨,你自去便是,注意安全。”陈丰笑着回应,只笑容之中的淡然让杜立有些心疼。 将陈丰独自留在医馆,杜立驾了马车离开,他要去的地方正是自己先前在此地开的化妆品铺子,因着自己遂突利可汗走得突然,所以并未来得及交代太多,此次自己摆了突利可汗一道,难保对方不会打这些伙计的主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 若是当真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了他们,才是杜立不愿意得见的,这一点陈丰显然已然料到,遂未曾阻止他出门,当然亦是知晓阻拦也拦不下,倒不如让他出来看看,也好安心,若是当真已经来不及了,便也让他死心。 不过陈丰心中也有担忧,便是如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在金禄山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个时间足够突利可汗将这边的伙计们控制起来,若当真如此,只怕这一次等着杜立的就是天罗地网,单等他自投罗网罢了。 此时坐在床上,陈丰心中慵懒,只觉万籁俱寂,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眼前一片黑暗,耳中亦是一片宁静,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且他口中没有了味道,这才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倒也有一点好处,适才他吃的药定是极难下咽的,不过因着没有了味觉,到是也不觉得这有多无法接受了。 那小伙计站在门口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眼神之中竟带着他这个年纪难得的悲悯,“师父,这位公子还能好起来吗?” “为师也不知晓。”那老大夫看着安静的陈丰,叹了一口气。他从未见过一个病人会这般冷静,明明已经丧失了三感,却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竟好似完全不将此时放在心上一般。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怪人!其实算不得怪吧!只能说他太冷静了,冷静到他行医数十年,都是他安慰病人,如今竟然接连被病人和病人家属安慰,不断劝说他不必有心理压力,尽人事听天命,这当真是临近死亡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若只是病人这般也就算了,连病人家属亦是这般态度,若是说杜立不担心陈丰,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分明杜立的眼睛都要长在陈丰的身上了,却还是能够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大概是因为知晓自己的在意丝毫不能解决问题吧。 陈丰的心中同样在想,自己这般表现是否太过于平静了,是否自己应该稍微暴躁一些,稍微表现出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应该有的情绪,但是他皱了下眉头,自己确实没有这样的情绪,便就此作罢了。 而另一方,杜立的马车停在了街口,果然事情不妙,自家的店铺已经被封了,两条交叉粘在门上的封条让杜立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过他还是跳下马车,朝着店铺的方向走了走,然后站在门口一脸愁容。 “这位小哥,麻烦问一下,这颜如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杜立随手拉过一个路过的小贩,开口问道。 “你是外地来的?”那小贩诧异的看了一眼杜立,“大唐人?” “正是,小弟本在契苾做生意,正欲回转大唐之时,舍妹传来消息,说是这颜如玉之中卖的胭脂是上上佳品,闹着让我给带回去。”陈丰一脸愁容的解释,最后还拍了一下手,懊恼的说道,“谁曾想,这一来便见到颜如玉的门上贴了封条,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也正常。”那小哥到是并没有怀疑杜立的身份,毕竟在此之前,颜如玉初开的那一阵确实惹了不少名门贵妇,大家闺秀上门抢购,生意红火的让人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第191章 人去楼空 “此事说来蹊跷。”那小贩故作高深的做出一副神秘模样。 “有何蹊跷之处?”杜立自然配合他做出一副求知的模样,当即迅速开口接话。 “这颜如玉的老板本来与咱们可汗的关系极好,可汗没事就召见他入王庭。”那小哥一脸神秘的拉着杜立晃悠到一家茶楼,大方的叫了一壶好茶,之后方才做出一副为杜立解惑的模样。 “既然和可汗的关系好,又怎么会忽然封了他的店铺呢?”杜立继续问道,随后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小哥要不要加两盘茶点?” “如此,甚好,哈哈甚好。”那小贩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哈哈笑道,“这事啊,你问我还真是问对人了。” 这小贩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杜立一眼便看透了,不说不过是因为或许从这小贩嘴里当真能打听出什么来,不过是一壶好茶,两盘茶点,他还当真不看在眼里。 见着茶点摆上来之后,那小贩两眼泛着光芒的眼神,杜立便知晓自己猜对了,却并未声张。 “小哥快说说,我这弄清楚原委,回家也好和我那妹妹交代。”说到这个妹妹的时候,还做出一脸无奈的模样,“小哥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妹妹,那可真真是刁蛮任性,被家里人宠坏了,想要的东西若是得不到,那可是要闹翻了天的!” 那小贩见杜立的神情模样,也不疑有他,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宠坏的多得是,不外乎多这么一个。 “这次,只怕您对令妹是无法交差了。”不过那小贩还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杜立,连手中抓着的糕点都稍微往下放了放,应是装出一脸严肃的模样。 “这是为何?”杜立满脸诧异,“莫不是因为这颜如玉被封还有什么说道不成?不然我便去寻这掌柜的,从掌柜的手里买上两件也可。”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那小贩可惜的说道,“你有所不知,据说这颜如玉的老板是大唐派来的奸细,先前在战场上迷惑了可汗,导致咱们可汗损失惨重,前几日,可汗亲自传回命令,要将这颜如玉封了,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啊!”杜立佯装大惊,“那岂不是可怜了那些伙计了?掌柜的犯错,还要连累他们受罚!”杜立做出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 “要说可怜,那也着实可怜,但是最可怜的可不是他们。”说到这里,那小贩压低了头。“最可怜的呀,是那来做这件事情的差爷。” “为可汗做事,那不是天大的荣耀吗?怎么还能说可怜呢?”杜立配合着小贩,一点点往下问。 “他要是办成了,自然是天大的荣耀,但他若是没办成呢?那不就是失职了吗?可汗现在可正在气头上呢,你说这还能饶得了他?”小贩将手中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 “小哥的意思是,他没抓到那个老板?”听到这里,杜立的心中隐隐有些窃喜,不知晓具体情况,但是听这小哥的意思,怕是连伙计也没抓到吧。 果然,就见那小贩拿起下一块糕点的同时,嘴里不屑的说道,“岂止是老板,就连店铺里的伙计也一个都没抓到,据说啊,他们来之前,那颜如玉就已经人去楼空了,连里面的货物都已经被搬走了!”说话时,他表现出来的不屑,好像神机妙算的人是他一般。 杜立也端起了茶杯,却并未入口,思量了一瞬,又放了下去,“那这番,可汗能咽得下这口气吗?”杜立惊疑说道。 “咽不下又能怎么样,可汗到是命人全城搜捕了一天,之后前线战况紧急,就将人调走了。”那小哥脸上的不屑越来越重,随后竟然笑出了声,“他们前脚刚走,大唐的士兵就到了,将整个城池都接管了,如今这里已经不归突利可汗掌管了。” 直到听他说完这句话,杜立方才反应过来,为何这小贩一直表现得对突利可汗及其治下官员及其不屑,原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江山,这也是这两天被杜立忽略的问题,李靖的大军既然是从这边走过去的,自然已经接管了这一片,他还当真不需要继续躲躲藏藏了。 不过,如今情势还不明朗,还是小心行事比较稳妥,若是他自己,或者陈丰无恙之时,他倒是没有诸多担忧,但如今陈丰病体沉疴,而他也完全放不开手脚,两人的处境,虽然有可能会因为此时的状况而有所改善,但是很明显,现在的他们依旧处于危险之中。 李靖将军接手这座城池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根本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做好了防范,所以就算是此处暂时被大唐的军队控制了,谁也不能保证那些被迫投降或是终于突利可汗的人是否会躲在暗地里随时准备给大唐的军队致命一击,遂此时陈丰和杜立是断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否则只怕不仅难以保证自己两人的安全,还会给驻军带来危险。 回去的路上,杜立便愁眉不展,虽说如今的情况比之前他考虑的要好很多,但是内在的问题并没有得到长足的解决,困境依旧紧守着他们,不愿意放弃这两个已经临近绝境的人。 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杜立当时当机立断的带着陈丰离开了军营,至少在突厥地区找到了能够治疗陈丰所中蛇毒的大夫,换在军营中,大唐的人对这种蛇并不了解,最终陈丰极有可能会死在军营之中。 “情况怎么样?”杜立刚一进入内室,陈丰便已经有所察觉,即便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似乎自己的感应能力变得更强了,至少目前看来,杜立的到来对他而言没有发出声音,亦没有光亮,但他还是知晓,杜立回来了。 没等杜立坐下来,陈丰已经伸出手,最终杜立只能在陈丰的手上写下了“人去楼空”四个字,而这四个字就已经让陈丰浮躁的心安定下来了。 第192章 加一倍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陈丰的手并没有收回,因为他感觉到杜立的气息并不平稳,好似胸中有什么事情亟待发泄却又无法纾解,遂开口问道。 杜立并不愿意将他们现在的处境说与陈丰,但是却也知晓有些事情并非他不说陈丰就不知道,正相反,陈丰远比常人所想的要更加的通透,也正是这样的通透,让他不愿意去隐瞒。 陈丰现在看不见东西,亦听不见声音,若是他不能将实情说与陈丰,他确实没有办法得到真实的情况,但是若是他不说,陈丰只会自己去猜测,而他猜测的结果可能与事实相差并不大,甚至有可能比事实更严苛,届时只会徒增他的担忧。 遂在陈丰的手上,一字一句的尽可能简短的将事情说清楚。 等到杜立放开陈丰的手的那一刻,内室亦恢复了沉默,细微到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陈丰到是不觉有他,但杜立却觉得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其让人压抑,不过陈丰很是坦然,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其实现在他是否闭上眼睛已经没有更多的区别了。 寻常时候,人在思考的时候会喜欢闭上眼睛,这样能够让一个人更快的冷静下来,也能够思考的更加的面面俱到,这也是陈丰从前的习惯性动作,而今,他将这个动作做出来之后,杜立便知晓陈丰是开始思考了,不过陈丰闭目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不过片刻的时间,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便将眼睛睁开了。 睁开眼睛的陈丰却并未开口说话,他的思考并没有结束,但这个动作却让杜立心中一酸,因着眼睛的原因,他连自己曾经的习惯动作都摒弃了,这一点如何能够让他不替陈丰心酸,但看陈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一般,又让杜立觉得心里有点不爽。 “你去问问大夫,我的治疗什么时候能够结束。”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陈丰终是开口说话了,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沉着。 “你想要离开这里?”杜立抓过陈丰的手,手指滑动的速度有些快,动作略有些凌乱。 陈丰侧着脑袋仔细感受,亦是没能察觉出他到底写了什么,终是开口,“慢点。” 这两个字,让杜立觉得自己好似被打败了一般,什么叫让他慢点,分明就是他语出惊人,现在反倒怪到自己的身上了,但现在杜立就算是想说理也只能忍着,毕竟人家是伤员啊!治疗之中一旦出现一点不慎,他可能就要将这条性命丢在这里了!杜立一个健全人,还当真不敢上去惹这位不健全的人。 无奈,杜立只能缓慢且清晰的将自己想说的话又写了一遍,这一次得到了陈丰的回应,点头。 “你不要命了?”杜立震惊之下却也没有忘记要放缓手中的动作。 “死不了。”说着,陈丰还朝着杜立的方向安抚的笑了一下,“ 你将药都给我带着,路上给我煎着吃就行了,等回到大唐,估计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之所以说好的差不多,是因为不希望关心他的人担心。 “只是,你要劳累了。”最后陈丰还说了一句异常欠揍的话。 “我若是嫌弃你劳累我,现在就将你扔在这里就是了。”杜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了两句,却并没有将自己心里的不满告知陈丰。 而陈丰呢,没有得到杜立的回应,也不继续追问,杜立明白他的意思,就如同他同样知晓杜立的担忧一般,如此决断是目前对两人来说最有利的。 “我清楚自己的身体,如今还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便说明大夫的药是有效的。”似是为了让自己所说的话更加有可信度,他还朝着杜立笑了一下,“你要清楚,我们在这里多留一天,就会多一天的危险,医馆绝非你我二人能够藏身之处,人来人往,暴露实在是太容易了。” 陈丰看不见他每说一句话,杜立的脸色便沉着一分。即便看得见,他也一样会说,他是知晓杜立的性子,知晓杜立定然不会放弃他一个人离开,若是换成其他人,他很有可能会让其一人离开,但面对杜立,他说不出这样的话,那不仅是对杜立的侮辱,更是对自己兄弟之间的情分的侮辱。 因此,即刻离开就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我去问问。”杜立在陈丰的手上画下了几个字,之后站起身出了内室的门,也是在杜立转身的一瞬间,陈丰的面色又凉薄下来,好似带着几分痛苦的神情。 等到杜立回转过来,陈丰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无神的眼朝着杜立的方向看了一下,等着杜立在自己身边坐下,他已经将手伸了出去。 杜立无奈,只能任由他任性,“大夫说了,最少还得两天,他需要尝试最适合你的药量。” 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加一倍。”他的声音平静的不像是一个身处险境的人,反而好像越是这样的时刻,他表现出来的就越冷静。 “你不是大夫,不要胡闹。”杜立听了这话,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真是想将这气人的东西扔在这里不理会了!不过这样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最多就是发火的时候说那么一两句罢了,怎么能让陈丰知晓呢,只怕他乐不得杜立这般做呢! “叫大夫过来。”陈丰执拗的态度惹得杜立一阵火大,但还是如了他的愿去请了大夫过来。 过程中,已经将陈丰的意思说与大夫听了,结果谁曾想,那大夫竟然并没有反驳的表示,反而还对陈丰的意思表示了赞成,最终还是杜立说了一句,“我朋友他现在已经身中奇毒,大夫确定这么用药他的身体受得住?”才生生将大夫跃跃欲试的心思压了下去。 “大夫,将主药加重一倍。”感受到有人进来,陈丰当即开口,先声夺人让杜立根本来不及反驳。 第193章 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加重药量,你的身体受不了。”大夫口述,杜立在陈丰的手掌上书写。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您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断然不会让您为难。”陈丰的声音之中带着很强的安抚的味道,便是杜立也不由自主的就想要相信了,但握着陈丰的手,杜立的手忽然就收紧了,惹得陈丰朝着他瞪了一眼。 即便那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光彩,但是杜立还是忍不住胆寒了一下,手几乎下意识的就松开了。 不过片刻之后就又握了回去,他一个健全然竟然被一个半残废给吓到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丢死人了!即便是心里还真的有几分怯意,但表面上还是不能怂。 “这……”大夫下意识的看向了杜立。 杜立又在陈丰的手上划了几下:你是大夫还是人家是大夫? “当然他是大夫,但是身体是我的。” 这话一出,莫说是大夫了,就算是杜立也是一阵无语,但人家说的是事实,身体确实是他自己的,他确实有权利随意处置。但是你在一个大夫面前这么刚,真的好吗? 事实证明,真的好,毕竟这个大夫,杜立可是清楚的,在他反驳之前,这位大夫可是同意了陈丰的建议的,不过是因为陈丰目不能视,而不能闻方才没有察觉,遂听完陈丰的话,杜立下意识的瞪了陈丰一眼,随后一脸紧张的看向陈丰。 “其实,此事确实可以尝试一番,不然我们先少加一点?”大夫最终选择了一个好似折中的办法,但是很明显,这个折中的办法并不能得到陈丰的认同,不过杜立认同了,这便已经足够了。 所以最终杜立在陈丰的手上写下的是,“好”,没错,就是欺负陈丰这个睁眼瞎子,看不见也听不见,遂两人算是合起伙来欺骗陈丰了。 陈丰当然不知晓这两人是在合伙欺骗他,当即表现的还有点满意的模样,朝着杜立笑了一下,眼神之中带着满意的神色,还有点夸奖,颇有些“孺子可教”的味道。 “晚上的药,便这样吧。”陈丰一边点头,一边定下了自己的死期,当然这在杜立的眼里就是他定下了自己的死期,不过在陈丰看来,却没有其他的用意,毕竟自己的身体,还是要自己做主,这个时候看陈丰终于有一点像是正常人的样子了。 也会因为生病而撒娇,当然,在杜立眼里,这就是陈丰在撒娇,从前的陈丰是什么模样,他清楚得很,所以陈丰面上的表情有了丝毫的不一样,他都能看得出来,甚至一丝一毫的语气上的变化,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或许这般的陈丰比往常的陈丰看起来更可爱,但是在杜立的眼中,却只觉得心酸,若是他变得像人的前提是要经受这样的痛苦的病痛的话,他还是宁愿陈丰不像人一点,至少那个时候,陈丰看起来是真的无懈可击,而不是现在这般故作坚强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上了马车离开了,最终那药量加了多少,陈丰和杜立两人都不清楚,不过那老大夫给陈丰抓了足足一个月的药,交代清楚哪一天要吃哪一种,之后便带着无比遗憾的心情送两人上路了,说上路好像有点不大好,但是两人就是在他一脸悲悯的眼神之中离开了。 一路上,杜立几乎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只要是听见有马蹄声,就会紧张的身体都绷直了,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那些逃跑的伙计是不是已经逃回了大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甚至没有心思去考虑他们的死活,如今更为重要的显然是他身后车厢中的那个人。 “你跑这么快干嘛?”若非陈丰不时的在马车之中说两句话,他都要以为陈丰已经死掉了。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吧?”杜立头也不回的怼了一句,后方才想到,陈丰是听不见他说话的,索性也就闭嘴了。 但是马车中的陈丰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的,言语之间不断地挑衅让杜立有点吃不消,多想在陈丰的耳朵边大吼一声将他彻底震聋。 “我给你讲故事吧。”似乎是觉得实在无聊了,马车中的陈丰语出惊人。 对于这一点,杜立到是没有反驳,人家就剩下嘴巴是好使的了,若是这个时候还不能让他如愿的话,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苛刻了,遂他也没有其他的表现,当然就算是他有不愿意的神情,陈丰也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毕竟在他看来,杜立愿不愿意都没关系,他的兴致已经起来了,压不下去了。 杜立自然知晓,陈丰不过是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对于这样的陈丰他只会觉得心疼。 虽然知道陈丰并不需要他的心疼,不需要他的同情和怜悯,但是心下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所以在他近乎默许的情况下,陈丰的故事从《丑小鸭》讲到了《白雪公主》,又从《卖火柴的小女孩》讲到了《豌豆上的公主》,最终讲到了《小王子》。 而这一天的旅程也伴随着《小王子》走到了尽头,天色已晚,两人并未行到村镇,杜立很大方的找到了一片荒草地,之后架起了帐篷,整个过程,完全没有同陈丰商量,现在的他只怕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和陈丰说,毕竟这一路上,他算是领会到了不大冷静的陈丰是什么模样的。 这简直就是话痨再世,虽然不得不承认,陈丰讲的故事多数只是听起来幼稚,但是内在却很引人深思,但是试想,一路上,杜立的精神都是高度集中的,就算是陈丰的故事再怎么引人入胜,杜立也很难打起精神来认真领会。 他几次想要打断陈丰,最终都被自己内心的不忍给打败了,他甚至怀疑,陈丰就是故意这么折磨他,就是猜透了他会不舍,才敢一直这样不断的去触碰他的底线,但偏偏现在他还真的就无能为力,这可如何是好? 第194章 蝼蚁尚且偷生 “吃药了!”看着陈丰坐在边上一动不动的模样,杜立还真是心存不忍了,虽然身体倍棒的陈丰也经常是一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模样,但是整个人能够看出来他是活的,但是如今却只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且往常的陈丰虽然骨子里冷漠,但是表面上总是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好像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打败他一般,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打败,走到今天,无论是官场上还是商场上,不知情的人均以为他一路上顺风顺水,但是他杜立陪着陈丰一路走来,清楚的知道陈丰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有陪他一路走来的人远不会知晓这些,也没有资格谈论他。 尤其如今,他虽不曾亲耳听闻,却也从李靖的言语之中有些猜测,只怕长安城之中等着陈丰的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只不过不知这场腥风血雨能将陈丰逼到什么程度。不过届时,陈丰这般回京,亦会让他们脸上无光吧。 长安城之中,官场上的人,确实有不少人看重陈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一些人看重他的同时,也滋生了一群躲在黑暗和污泥之中,伺机出来反咬他一口的蛆虫,让人心生厌烦,却也无能为力,徒生叹息。 不过对此,陈丰到是看得开,人活一世,怎么也不可能做到所有人都喜欢,即便是天上的神仙,亦是毁誉参半,更何况他不过是一个凡人呢,连翻的动作却是伤到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也正是因此,陈丰亦不在意那些人的非议和毁谤,只能说各自的立场不同罢了。 两人同住一个帐篷,一夜无话。 关键在于,杜立不知此时还能和陈丰说什么,往日里若是有这般机会,两人定然是把酒言欢彻夜不眠,而如今,陈丰的身体亏损得厉害,还未降夜幕,便已经沉沉睡去。 杜立坐在边上守着陈丰好一会儿,终于挨不住夜色,也躺在地上和衣睡了。 帐篷外面,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秋天的蚂蚱最后的时光,拴在边上的马匹时不时打着响鼻,伴随着皎洁的月光,两人沉浸在自己的夜晚中,帐篷之中只听得到均匀的呼吸声。 一整天的劳累似乎在此时得到了舒缓,宁静的夜色之下,最动人心魄的便是彼此的呼吸声,同样最能够给彼此心安的亦是此时的帐篷之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杜立熟睡之后,陈丰方才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一片黑暗,他苦笑一番,亦不知晓是夜色暗下来还是单纯自己眼前的黑暗,只这般的黑暗着实让他很是无力,寻常人大多是聋哑或是眼盲,终归眼睛不好的人,听力大多是好的,耳朵不好的人,眼睛便是好的,谁曾想造化弄人,让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心中着实苦涩,却不敢在杜立面前有丝毫的反应,只因他虽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着实成了杜立的累赘,若非是他,杜立甚至不必非要逃离那突厥牙帐,健全的人想 要躲避一群只能躲在暗中行动的人,并不困难,但若是带着他,便是难于登天。 而此时的陈丰,对杜立的感情,更多的是感激,感激这个好兄弟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丢下自己,但更多的还是愧疚,若非他身中蛇毒,断不会将杜立拖累到这种程度。 杜立是真真的富家公子,虽然他的身上全无半点富家公子身上的纨绔气息,但亦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何曾吃过这样的苦,认识自己之后,杜立不仅尝试了军旅生活,还过了一段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可能送命的间谍生活,如今还要跟着自己一路逃亡。 思及此,陈丰又是一番苦笑。 他将头转向了杜立的方向,即便双目无神,但是面上却还是带着愧疚和感激。这样的话,他未曾说出来过,只因为他们兄弟之间,杜立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只需要跟从着杜立的心思去走便是了,如今若是他说出让杜立将自己扔在这里独自一人逃命的话,只怕杜立会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人嘛,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困意袭来,陈丰亦是合上了无神的双目,气息渐渐平缓下来。 第二日一早,杜立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去煎药,陈丰的身体似乎着实有些好转,但是药绝对不能停,大夫交代 过,若是他们一路上舟车劳顿,还需得选些温养的食物给陈丰补补身子,本就连日劳累的身体着实承受不起这般的亏损了。 对大夫的交代,杜立一字一句都记在脑子里,似乎生怕一个不慎便漏了什么,还拿着笔记了下来,此时那本子就放在车厢中的柜子里,不过杜立倒也用不上那个便签了,因为那一切早已经深入骨髓了。 杜立的药刚倒出来,一回身便看见陈丰这一步一步的摸了出来,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方向,还笑着说了一句“这么早。” “起了,刚好把药喝了。”说完,杜立便拉着陈丰坐在地上,一手扶着陈丰的头,一手扶着药碗凑到陈丰的嘴边。 陈丰不防之下,一口便将杜立手中的药喝了好大一口,随后迅速做出反应,猛地缩了一下身体,嘴角好像抽搐了好一会儿。而杜立对陈丰这一系列的动作表示万分不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呆愣楞的看着陈丰。 “子言,我是中毒了,吃不吃味道来,但是烫我还是能感觉到的。”好半晌,陈丰终于从先前近乎跳大神的动作之中缓和下来,朝着杜立露出了一个无奈加不解的表情,“所以,你现在对我到底是有什么误解?” 陈丰这样一说,杜立瞬间便反应过来了,适才他好像是将刚从药炉中导出来的药直接喂给陈丰了,怪不得陈丰会有那样的反应,不过,杜立是会反思自己的人吗?当然是不可能了!尤其是在做了这样理亏的事情,更是不可能承认了。 第195章 调虎离山 “咳咳”当即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稍微缓解一下此时的气氛,之后将药碗挪到了自己的嘴边,装模作样的吹了两下然后又一次挪到了陈丰的唇边,“这次你再试试。”完全做足了适才只是没有做到位的做派。 不得不说,这番动作着实是做到位了,不过也只能骗骗陈丰这个瞎子,便是欺负陈丰看不见他脸上的尴尬神色,不过这一次,陈丰也并非全无防备,只浅尝了一小口,觉得没问题了,方才从杜立的手中接过药碗。 杜立也便由他,将药碗交到他的手上,随后从陈丰的身后抽出手来,站起身子开始收拾东西,不经意的回过头,便看见陈丰手中端着药碗,小口小口的品尝着那碗药,仿似是在品尝一杯好茶一般,便是这般的动作让杜立又是一阵心酸,那药的味道,他单是闻闻便已经觉得难以忍受。 “快点。”陈丰优雅的将药碗放在一边,随后对着杜立做出了一个很是无奈的表情,好似杜立磨蹭的耽误了时间一般。 杜立正在收帐篷,听见陈丰的话,一脸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着安然坐在地上,面色如谪仙般平淡的陈丰,脸上除了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相信。听听,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起码他是不认为一个正常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细细思量之下,发现陈丰这人也着实算不得是一个正常人,便也将此事作罢了。 没办法,正常人还是不要和这种半残废的人一般计较了,容易降低自己的格调。 其实大家都明白,杜立不过是在自我安慰罢了,面对陈丰那张嘴,就算是陈丰现在眼耳都是不便,自己却也未必能够说得过他,更何况,陈丰如今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太过于操劳了,大夫亲kou交代定要让他安心凝神。 虽说此人自己寻常时候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但是能不让他操心的事情,杜立也从来不会和他念叨,比如说杜立的心里一直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也没和他说,只顾着自己快马加鞭的赶路,希望能够尽快从突厥的领地逃出去。 只是出了突厥,他还有另外一个顾虑,便是丰城,虽说如今丰城的城主李信、李琛一家已经被控制在城主府,行动亦是不便,但丰城终究还是他们的大本营,在丰城,陈丰和杜立总归是不占上风的。 马车行至荒野,杜立尽量避开了大路,尽是选一些人迹罕至的小路,甚至还从山脚下走了两程,但最终,杜立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身后叫嚣的声音让杜立惊疑顿生,一行人骑着马匹追上来,嚣张大呼的“站住”绝对是在叫他。 追兵是高头大马,而他们两匹马却还要拉车,虽然短时间内他们追不上来,但长时间的拉扯,杜立定然是不占便宜的,所以目前来看,逃是逃不掉了,只能选择其他办法了。 转过弯,暂时脱离了追兵的视线,杜立当机立断的停了马车,将陈丰从马车里拉了出来,也顾不得陈丰的身体不好,慌乱之间便将他塞进了一边的灌木丛中,还细心的打理了一下周边的杂草,随后不再理会陈丰,径自跳上马车,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马背上,马匹吃痛,速度当即便快了起来,转瞬间,陈丰就被他甩在了身后,越来越远。 而陈丰虽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杜立既然将他藏在这里,自然有杜立的意图,陈丰便也尽量不发出声音,还小心的将自己的身体朝着灌木之中缩了一下。 他听不见杜立已经离开的声音,只以为杜立还在身边,只是此时不能发出声音,甚至不敢动作,遂他也并未发问,想也知道,只怕是杜立一直担心的问题发生了,追兵来了,他方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吧。 果然,还未等他自以为是的将自己藏好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阵的气流从自己的面前划过,是马匹快速奔袭而过,留下来的感觉,陈丰对此并不陌生,也正是因此,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了。 即便那马匹已经奔过去很久,陈丰依旧不曾开口,因为杜立并未发出声音,他看不见,但杜立是看得见的,杜立没有发出声音便意味着此时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他们还处于险境之中,且他也不知晓杜立藏身的位置,贸然行动,只怕会给自己两人惹来麻烦。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丰额上也开始沁出了汗水,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曾有动作,时至如今,他已经感受不到时间过去多久了,只感觉身上好像越来越冷了,他下意识的抱紧了自 己的身体,却好似那寒意是从身体里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一般,整个人身体内的寒凉是骨子里的寒凉,而非是因为空气的寒凉感觉到寒冷。 “子言……”陈丰轻声唤了一句,声音低到他感觉自己好似没有发出声音一般,他确实有刻意的压低自己的声音,因为他知晓一个人如果耳朵听不见的话,就会下意识的大声说话,而他现在正是一个耳朵听不见的人,若是正常看来,他说话的声音必定会比旁人要打上很多,因此方才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子言,咳咳……”他克制着自己轻咳了两声,却依旧没有能够得到杜立的回答,不安的预感顿时充盈在心头,不知为何,他就是有一种感觉,杜立此时并不在他的身边。 若非是危急关头,杜立断然不会抛下他一个人。 无神的眼睛瞬间瞪大!不对! 那些追兵适才在这里并没有片刻的停顿,他们直着朝前面去了,那便说明,能够吸引他们的人在前面。自己和杜立的马车朝着前面走了,唯一能够让陈丰想到并且还合理的理由只有一个,想让驾车的马自动自发的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走,近乎是不可能的,而如今,这个不可能在他的面前发生了! 第196章 生死关头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丰自然不会心存侥幸,杜立此时确实不在他的身边,那马车上并非无人,而是杜立在驾车。 他驾着马车吸引了追兵! 这样的认知让陈丰心头一阵慌乱,更多的是自责,若非自己如今这般模样,杜立定然不至于以身犯险。 陈丰的心越加的慌乱,适才从他身边经过的马匹,应该有十数匹,十数匹马,便意味着杜立的追兵有十余人,这般的情形,马车是绝对跑不过马匹的,这是定论,所以若非是特殊情况,杜立是断然不可能逃出生天的,奇迹当真有那么多存在的可能吗? 陈丰不知道,但是从来不迷信的人,今天在这里,他开始祈祷,当一件事情是人力所没有办法改变的时候,无论曾经多么强大的人物,都会潜意识的将求助的对象换成满天神佛。这亦是一种无能为力之下的无助之举。 从来,陈丰都未曾觉得一个人变成残疾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他曾经面临过死亡,遂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死亡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如今他发现了这件事情,比死亡更加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好兄弟为了能够让他活命去以身犯险,随时有可能会将性命葬送在那里,所以比死亡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死亡,自己对这一切却是无能为力。 确实无能为力,若是此时他的身体都好,眼睛亦能看得见,耳朵能够听得见,若是他还能够完好无损的察觉周遭的情况,想来事情定然不会变的这么糟糕,至少他还能够随机应变,但如今,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除了留在原地多藏,他什么都做不了。 目前而言,只要他不给杜立惹麻烦就已经是帮了杜立的大忙了,又哪里敢期盼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事情去缓解杜立的压力呢。 陈丰的心里终是难以平静下来了,而另一边的杜立,情形更是危险。 又是驾着马车紧急的转过弯,他看见了远处有一片悬崖,不知深浅的情况下,杜立哪里敢真的冲过去,而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思考该何去何从,若是不能当机立断,就只能被对方抓回去。 所以,他必须死,只有马车坠毁了,他们才算是彻底的死了,而死亡永远是逃避一些事情的最好的办法,就比如现在,只要马车坠毁,陈丰就安全了。 但是他不能死!若是他死了,陈丰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根本没有生存之道,他根本活不下去!荒山之中危机重重,一个健全人尚且有可能将性命葬送,更遑论陈丰此时说完境况呢,若是他不在身边,陈丰定然会惨死,而他断然无法接受陈丰惨死的事实! 杜立的心下一凉,当机立断的做出了选择,只见他狠狠的在马背上抽了一下,马匹吃痛之下,迅如疾风一般的冲了出去,而杜立本人,则是咬了咬牙,直接从马车上窜了下来,滚落在地上。 只闻得“咔嚓”一声,手臂和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知晓,这一次当真是玩大发了,不过他咬着牙并未发出丝毫的声音,抬起头看着马车从绝尘而去,他忍着痛朝着一边滚了过去,那里有一片高高的草丛,杜立便是这般滚落进去,在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随着一阵“嗵咣”的撞击声传来,杜立知晓,他的计谋应该是成功一半了,马车确实如同他所料,摔下了悬崖,如今便端看那些人的能耐了,看他们能不能发现自己了。 马匹在自己的身前停下,杜立甚至能够听见马匹在自己身前踩在地上“踢踏”的声音,看着其中领头的人骑在马上朝着悬崖边上眺望,杜立心中一阵慌乱,成败只在此一举,自己两人能否逃出生天,就看这一招了。 大概是上天见他两人最近一段时间着实可怜,也不忍继续戏耍他二人,追兵之中领头的那人开口,“撤!” 只一个字,杜立当即便轻轻的出了一口气,大祸临头之前又飘走了的惊喜席卷而来,但此时的杜立依旧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直至追兵原路返回,杜立方才下意识的捂住了左手,待那些追兵已经没有了踪影,马蹄声已经彻底消失,杜立方才尝试着站起身子,但左腿上的剧痛,让他瞬间又跌坐回去。 得,他和高冉终究算是同甘共苦一番,到是自己两人活该做一回兄弟了,最让人无法释怀的是,他两人断腿,竟然是因为同一个人,这番话谈论起来,到是有点意思了。 很久之后,三人都已经老态龙钟,坐在一起喝茶之时,谈及过往,还拿出来互相调侃。 “呼,真他娘的疼啊!”杜立艰难的挪动到一边,找了一根还算是粗壮的木棍拄着,陈丰如今的情形,他哪里能够放心的下,此时就算是自己的腿伤,也及不上陈丰的身体,因着他知晓,自己最不济也就是失去一条胳膊和一条腿,但杜立,稍有不慎,只怕失去的便是性命了。 每走一步,腿上传来的剧痛都在提醒着杜立,他的伤已经不容有丝毫的懈怠了,但如今,他不能停下来,日落西山之时,杜立终于找回了先前陈丰的藏身之处。 他走过去,却发现草丛之中并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他倒是不疑有他,毕竟陈丰如今丧失三感,察觉不到自己的到来也并非无法理解。 但是当他凑近陈丰的那一刻,方才发现,陈丰竟然已经晕倒了,这个发现,让杜立慌乱之间丢掉了手中支撑自己身体的木棍,随后一个不防,便倒在了陈丰的身上。 “唔……”算是因祸得福,被杜立这么一砸,本来没有反应的陈丰竟然发出了一声闷哼,着实杜立的体重不轻,被杜立砸一下,也是要了老命的。 “子言!”陈丰摸索着找到了杜立的手。 “是我!”被杜立握着的手,只觉一阵冰凉,却还是忙不迭的回答。 第197章 稍有好转 “你去哪里了?”陈丰几乎本能的问道,他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杜立的手。 紧到杜立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疼,甚至比胳膊上的痛还要更胜一筹,不过这一切都被杜立忽视了,自己的好兄弟能够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适才,他当真觉得两人好似要天各一方,不远的将来,好兄弟就要在阎王殿相遇了。 终究上天对他们还算是仁慈的,没有真的放弃他们,方才让他们能够得以再聚,即便现如今他们的状况好像都很狼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喜极而泣。 “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方才的情况有多危险?”陈丰拉着杜立的手,猛然用力,语气之中更是充满了愤怒。 “嘶……”杜立不防备陈丰竟然会有这样的动作,当即发出一声冷哼,疼是真实的啊! “你受伤了!”陈丰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对杜立如今的情形的肯定。 “方才不得已的情况下跳了马车,马车冲到悬崖下面,追兵以为我们都死了,就回去了。”杜立漫不经心的说道,他就是想要假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来,为的便是不让陈丰担心,但是他忘记了,陈丰此时是听不见声音的,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抓过陈丰的手在上面写话的时候,陈丰竟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疯了吗!跳车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是担心自己活得太久了吗?”陈丰的声音之中满是责备,声音已经大的让杜立觉得接受不了了,但是此时,杜立震惊了,因为他刚才的话,陈丰好似是听见了! “你!你!” “我什么我,有事就说!”陈丰不耐烦的打断了杜立,面上的表情做足了厌烦的模样,大概是对杜立方才所言的跳车的事情还耿耿于怀,“算了,你先别说了!” 杜立刚要开口表达他的惊喜,便被陈丰拦住了,“你伤到哪里了?”说这话的时候,陈丰皱着眉头,下意识的侧过了耳朵,好似是在倾听这杜立的话一般。 “你能听见了!”陈丰今天这一系列的表现,让他完全有理由猜测,陈丰确实能够看见了,但他的声音之中还是带着期待的颤抖,似乎还有一点恐慌,担心自己听到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问你伤到哪里了?”听到杜立的话,陈丰好似并没有半点反应,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手上下意识的在杜立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动作并不重,却已经引得杜立一声哀嚎。 “哥哥,哥哥,我还活着,别这样!”杜立大声求饶道。 “胳膊断了!”陈丰冷言一声,“是左手,所以你是从左面跳的,是不是?” “是……”提到自己跳车这个危险的举动,面对陈丰此时的冷脸,杜立还当真有点慌乱,他真是从未见过陈丰冷脸发火的模样,如今看来,还真是挺能唬人的,“啊!”杜立还未曾反应过来,左腿上又传来一阵剧痛,“痛啊,痛痛痛!别动!别动!” 感受到陈丰的手在自己的左腿上敲打了一下,杜立当真是欲哭无泪了,怪不得他问自己是不是从左面跳车,原来是在确认自己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然在听见他呼痛的声音之后,陈丰脸上的表情不仅没有半点缓和,好像还更冷了。 “所以,你拖着这条伤腿,走了多远。” 陈丰的眼睛里面没有神采,但是那样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哪怕心里清楚他不可能看见自己的神态,但他硬生生的没敢说谎,“我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是很远了!”陈丰好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之后将杜立还压在自己身上的腿往旁边挪了一下,整个人支撑着站起来,“告诉我哪里有粗一点的树枝。” “哦,左边。”杜立已经明白了陈丰的意思,本着不要给陈丰找麻烦的缘由,精心的帮陈丰指点着方向。 本来接腿这种事情,还是用木板比较好,但如今两人均是病残,想要搞定木板,当真是不大容易,只能依靠着树枝了。 动作利落的从杜立的衣服上扯下一条布条,随后神色如常的将他适才抱回来的粗树枝处理干净,小心的捆做木帘。 一根布条当然是不够的,后面的,在杜立坚定的反驳之中争取到了自己动手的权利,因为陈丰适才那一下,险些将自己整件衣服扯散,若是让陈丰继续下去,只怕自己当真要晚节不保了。 配合着陈丰的动作,两人终究是搞定了两片木帘,最终在两人合力之下,用木帘将杜立的手脚固定,虽然行动不大方便,疼痛也并没有多大的缓解,但是终归是有助于恢复的,且这样一来也并不容易碰触到伤口,还算是勉强可以应付得来。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杜立转头看向陈丰,他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傻子,本来他们是有马车的啊!但是这马车后来被他一手给玩死了,虽然那时的情况已经并非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他为什么要一路躲着村镇啊!这里距离最近的村镇,只怕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瞧这荒无人烟的模样,就已经能够看出来了。 最让杜立觉得闹心的是,同马车一起坠毁的,还有陈丰的药,他们的盘缠帐篷,而今那一切都随着马车离他们远去了,偏生他们还不能表达自己的怨愤。 露宿荒野到并不是大事,只陈丰的药若是停了只怕对他的身体不利,好不容易陈丰如今能够听见声音了,杜立不知道有多开心,这证明那大夫的药确实行之有效。 药方杜立确实一直随身带着,但此时此地,他就算是随身带着药方,也找不到可以抓药的药铺啊! “你想吃果子吗?”在杜立沉默的时候,陈丰开口问道。 “你饿了?”确实,一早到现在,陈丰入口的也只有一碗药和一些干粮,其他的还真是水米未进。 “就是想吃个果子。”陈丰漫不经心的摸索着站起身子,“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摘。” 第198章 其其格 面对陈丰想要去摘果子的想法,杜立倒也没有反驳,只是将自己一路拄着的拐杖递给了陈丰,“你拄着点这个,眼睛看不见就不要逞强。”说完方才指点着陈丰一步一步的朝着一边的果树走过去。 “你说这果树上可有毒虫之类?”一边指挥着陈丰去探寻树上的果子,杜立坐在地上百无聊赖的问道。 “你是想看看这树上的毒虫能否以毒攻毒治好我的眼睛吗?”面对独立的调侃,陈丰也不在意,顺着杜立的话接了下去,两人如今是难兄难弟,到是也没有谁牵连谁这样的说法了,唯有互相扶持方才能够顺利的活着离开这里。 而此时,两人多少还是有些忧心,毕竟两人身无长物,连身上的铺盖也无,当真只能说是可怜人,具体有多可怜呢?便是杜立的目光在周遭转了好大一圈,最终发现这里只有陈丰面前的果树上有几个长相不大好看的果子,至于水,更是没有。 两人相对坐在地上,啃着手中长相有点憋屈的柿子。 柿子还是好柿子,只是熟透了之后没有被采摘,在树上晒着有点干了,却又没有完全干的模样,处于半干不干的状态,不过刨除这些,香甜是真的,这是熟了的果子所特有的特点。 两人几乎是靠在一起,委屈了一夜,实在是秋天的夜,又是荒山野岭,两人着实没有多余的办法,一个瞎子一个瘸子,着实无法做到太多,只能委屈了两人。 第二日一早,陈丰猛地打了两个哈欠,惹得杜立又是一阵自责,“若非我将马车弄丢了,我们也不至于露宿荒野。” “就算马车还在,我们也是露宿荒野。”听到杜立这般说,陈丰笑着回应了一句,表明自己的不在意,然他越是表现自己的不在意,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之中,杜立的脸色也越加的难看。 所以最终两人各自拄着一根粗一点的木头,探索着在草丛之中摸索前行,唯一的一点好处便是终于不必继续担心追兵了,有了先前的追兵亲眼目睹他们二人的死亡,目前看来,两人暂时还算是安全的。 两人相互扶持,一个瞎子一个瘸子,走路的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约莫走了近一个时辰,两人才终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淳朴的少女欢笑声,并非一人,而是一群少女。 转过弯,杜立便看见那些娇俏的女孩子正在捉迷藏,恰好那个蒙着眼睛的少女朝着陈丰和杜立两人的方向便走了过了,而周围那些玩闹的少女大概也被忽然冒出来的两人惊了一瞬,竟未来得及提醒,那少女就已经一把撞到了杜立的怀中。 “我抓到你了,抓到你了!”少女抱着杜立欢呼了两声。 然杜立虽然是个七尺男儿,顶天立地,但奈何此时着实身体不适,确实未能承受得住这少女的一番似火的热情,一个不注意,竟被那少女扑了个正着,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即便冷“嘶”了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陈丰茫然的转过头,看向杜立的方向,手中的木棍下意识的往前点了两下,然后试探着缓缓蹲下身子,“你怎么样?”他的脸上担忧之色已经不言而喻。 将他着急,杜立强撑着回答了一声,“无碍,只是没站稳,摔了一下。”他咬着牙强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因着知晓陈丰的眼睛看不见,他倒是没有伪装自己的表情。 将杜立撞倒的少女也是在陈丰开口说话只是才反映过了这人并非是自己的伙伴,反而是个男子,当即后退了一步,结果却被陈丰方才往前探了两下的木棍给绊了个正着,直腾腾的倒在地上。 “啊!”一声急促且尖锐的呼声传来,杜立有些担忧的抬起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黄杉少女,“姑娘可有伤到?” “没事!”那姑娘听见杜立的话,也算是回过神来了,“你们是什么人?”声音清脆,带着警惕。 “姑娘莫怕,我们本是来突厥做生意的大唐人士,正赶上战乱,便想着回大唐去避避风头,却不曾想,路上碰到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将我二人的马匹行李全都抢走了,若非家奴拼死相救,我二人只怕也难以逃出生天。”说到这里的时候,独立脸上带着些许的忧伤。 实情虽然与他所说有些不同,但他们带来的人,终究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来时也算是浩浩荡荡一行人,如今,各自逃散,还不知生死,怎能不让人感慨。 “这……”那姑娘楞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他二人竟有这般遭遇,她不过是小村镇的姑娘,便是前线战乱,她也不曾知晓,“你受伤了?”正在犹豫的姑娘眼神转动之间,却瞧见杜立还倒在地上,面上带着痛苦的神色,当即大惊。 “无妨,只是在遇到土匪的时候,断了腿,与姑娘无关。”杜立瞧着那姑娘焦急的模样,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右手轻轻向下压了一下,示意那姑娘莫要惊慌。 “你们这是想要去哪里?”那姑娘继续问道。 “自是回大唐去。”杜立脸上温润的笑容让姑娘红了脸颊。 “你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能走那般远的路!”那姑娘震惊了一番,“不如你们先和我回家吧,把伤养好了在回你的大唐也不迟!” 其实这姑娘也并不知晓大唐在什么地方,“我们去镇子上都要走将近两个时辰呢,更别说你那什么大唐了,还不得走个几天,你这腿,就算是爬,也爬不回去呀!” “对了,我叫其其格,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杜子言,这是舍弟杜子丰。”杜立当即扯了个谎,并非是他想要欺瞒这个姑娘,而是着实不知晓一个这般热情的姑娘到底有何图谋,他着实不愿意将人想的那般黑暗,但是却也不知晓应该怎么将人想的太好。 官场上的权利倾轧,商场上的争名夺利,早已让他习惯了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 第199章 乌日露格 陈丰此时看不见这个自称其其格的姑娘,但杜立的话,他并没有想要反驳,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他现在连人都看不见了,自然是近乎本能的选择了相信杜立,且两人还算是以这样一种不大合适的方式做了一场兄弟吗? “走吧,你们跟我回家吧。”说着,其其格便上前,将杜立扶了起来,“阿爹说其其格是花朵的意思,所以我就是花朵。”好似炫耀,又好似只是说一件寻常话。 “哥。”陈丰进入角色到是也快,感知到杜立在其其格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只轻声唤了一句。 “没事,走吧。”说完,还伸出完好的右手拍了拍陈丰的肩膀,“正巧我们也需要休息一番。” “只是,劳烦姑娘了。”安抚完陈丰,杜立转过头,朝着其其格微笑示意,公子谦谦,着实让姑娘动心。 “那……这……”看得出来,其其格有点乱了阵脚,“这有什么为难的!”最终还是找到了突厥女孩所特有的豪气,拍了拍胸口,笑呵呵的说道,不过这个动作做完,似是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粗鲁,怯生生的朝着杜立看了一眼,发现杜立并没有注意到他,反而将目光放在了陈丰身上,当即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的情绪袭上心头。 “他!”情绪过后,便也顺着杜立的眼神看向了陈丰,人家两兄弟的事情,她总不能心里计较不是,但杜立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好似带着担忧,其其格也跟着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陈丰的眼睛里没有光彩,没有焦距。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神采,这分明是…… “正如姑娘所见。”杜立转过头,看向了其其格。 “那快走吧。”却不想,这个姑娘丝毫没觉得自己带回去的是两个麻烦,只一心拉着他们两人回家。 “其其格,你真的要带他们两个回家!”一个十六七岁,孔武有力的少年郎站出来拦住了其其格。 “不然任由他们死在这里吗?”其其格到是没有其他的意思,此时大概只是想要救他们二人一条性命吧。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你就敢冒然将人带回村子?”那少年看着杜立的眼神很是不悦,弄得杜立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们不是已经说了自己的身份吗?”其其格说话时语气已经有些不善。 “他们说的可信吗?万一他们是坏人,就是来图谋我们的村子的呢?”见着其其格的态度,少年更是不满意了。 “格鲁!”其其格瞪大了一双娇俏的眼睛,“你不要太过分!”其其格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所有人你都觉得是坏人,难道你自己就是好人吗!” 一句话吼出来,其其格不再理会格鲁,反而看向了人群之中的一个女孩儿,“其木格,过来帮下忙。” 女孩怯生生的从几个孩子之中走出来,“她叫其木格,是我妹妹,是花蕊的意思哦。”其其格 双手扶着杜立,一边解释一边安排其木格去搀扶着陈丰。 见其其格和其木格扶着两人离开了,格鲁又是一脸的愤怒,一群在一起玩闹的少年少女也散开各自回家去了。 “阿爹,阿爹!”还没进家门,其其格的喊声就已经传了出来,“阿爹,你快点出来,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姑娘这话,让陈丰和杜立两人有点尴尬,“带了什么”,“什么”难道不是用来代指事物的吗,代指人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说“谁”吗?不过既然两人承蒙这姑娘救助,自然不会与其计较这些东西。 “你这丫头,整天里就知道胡闹,都该嫁人了,还不安分!”杜立见着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身上还披着一条皮毛,一条结实的臂膀露在外面,深秋的天气,倒也不嫌冷,此时他正一边朝着外边走,一边嘴里念叨着,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却并非是责怪而是娇宠。 “这是我爹爹乌日露格。”在乌日露格还没有近前的时候,其其格已经小声和杜立二人嘀咕了一句。 杜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这两位是?”乌日露格的面上并无不悦,只是有些奇怪。 “这是杜子言,这是他的弟弟叫杜子丰。”其其格欢快的介绍了一句,“他们本是大唐来突厥做生意的商人,遇上了土匪,就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了!”说这话的时候,其其格的声音里带着点可惜,到 也不知晓是因何可惜,总归杜立觉得这语调之中,并非是同情和可怜,也不是心疼。 听到自家女儿口中所言,乌日露格也算是看到了两人如今的境况,“还愣着干嘛,快点将人扶进来。”这乌日露格也是一个善心的大叔,并未因为不明陈丰二人的身份便将二人拒之门外,甚至在看见二人身受重伤之时,仿佛连他们的身份都不在意了,只叫他二人赶紧进去修养。 “多谢大叔。”杜立恭敬的朝着乌日露格弯了弯腰,随后两人方才在其其格和其木格姐妹的搀扶之下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空,有两个栅栏隔离出一片区域,里面还有着草料,想来应该是牛羊赶出去吃草,家里便空了下来。 在其其格和其木格的搀扶下,小心的进入室内,小心翼翼的安置两人坐下之后,乌日露格便让两个女儿出去准备吃食了,至于他本人则是留在厅内和陈丰两人交谈。 也是到了这会儿,他方才开口问了两人的状况,“不知二位可需要大夫?” “不瞒大叔,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大夫,我的腿伤和舍弟所中蛇毒,都需要好生治疗一番,若是可以,便劳烦大叔带我们去寻一个大夫,若是不便,大叔帮我们抓两副药也可。”杜立的声音彬彬有礼,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至于陈丰,则是坐在一边,不言不语,如今他扮演的是弟弟的角色,自然要将一切都交给哥哥处理,至于自己,就好生的休息便可以了。 第200章 四平八稳 “带你二人去寻大夫到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从村子里到镇上,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今日天色不早,就算是到了镇子上,医馆只怕也已经关门了,明日如何?”乌日露格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生着病,病这东西,哪里是你说拖一天就能拖一天的。 “无妨,那此事便拜托大叔了。”杜立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大叔,接下来我们可能要打扰一段时间,多有打扰和冒犯,另有劳烦之处,这锭银子便算作我们的酬劳,还望大叔不要推却。” “这……”乌日露格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收下了,但杜立看得清楚,这人在看见那锭银两之时,眼神之中并无半点的的贪婪,收下这锭银子,也完全是为了让他二人不必太过于拘谨,所以面对这大叔,杜立也多了不少的好印象。 随后的谈话,便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杜立对此到是不大感兴趣,所以聊天的人换成了陈丰,不只是家长里短,还有一些风土人情,陈丰都打探的清清楚楚,看着这个眼盲的少年一脸的期许,乌日露格也没有隐瞒,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立时不时的插上两句,几人相谈甚欢。 晚膳是大盆的羊肉汤,泡着胡饼,对于杜立和陈丰这种连续吃了几天野果子,后来好不容易吃了肉,紧接着又吃了几天干粮,又吃了一整天的野果子,如今能吃到羊肉汤,这绝对 是近些天里,他们吃到的最满意的食物了。 满意便是表现在,陈丰和杜立两人完全不顾形象,吃的香甜。突厥人的好客便是体现在这里,即便知晓陈丰和杜立是大唐人,但是他们却并没有表现出国别的诧异,相反,看着杜立和陈丰的吃相,脸上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算是宾主尽欢。 第二日天刚放亮,陈丰便已经醒转,不过坐在榻上却并未起身,感受着另一边杜立沉稳平和的呼吸声,这大概是连日来几人睡的最好的一夜了,心里有着极大的安宁,也不再继续担心追兵和危险,两人的身体状况亦可能得到缓解。 压在身上的担子,好似在一夜之间便已然散尽。 “你醒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杜立睁开眼睛便看见陈丰坐在床边,脸上很是惆怅。 “等你好一会儿了。”陈丰无聊的点了点头,“你昨晚睡好久。” “连日来,我又要照顾你,还要防备追兵,我容易吗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哪里还能撑得住。”杜立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似乎丝毫不将陈丰的吐槽放在眼里一般。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陈丰同样无所谓的回了一句,然后摸索着在床头找到了一根木棍,拄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栅栏又一次空了,若非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动物粪便的味道,陈丰都要以为那些牛羊从没有回来过了,毕竟昨日他们歇下了,牛羊还未归, 今日两人还未起身,牛羊已经走了。 迎面跳过来的是其其格,其木格跟在其其格的身后,怯生生的朝着陈丰走过来,“你们起的还挺早嘛。”其其格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我帮你打水。”说完拿起一边的水桶便去了水井的附近。 水桶上绑着一根绳子,其其格先是将水桶倾斜倒扣着扔进了水井,手上捏着绳子晃了两下,便提着绳子将水桶提了上来,那水桶之中已经装满了水。 “过来洗脸吧。”一边说着,一边将水桶之中的水倒进了一边的木盆之中,随后他转过身子,朝着正住着木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杜立走过去,伸手扶着杜立,一步步将他搀了过来,而她的妹妹其木格也走上前去,悄无声息的扶上陈丰的胳膊,引着他走到了水盆边上。 素手拿了一块棉布在水中浸湿,之后递给陈丰。 陈丰摸索着将棉布接过来,细细的擦了脸手。用过的棉布,陈丰刚想弯下腰去洗净,便已经被察觉到他的意图的其木格给拦住了,手上拿着的棉布也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其木格给拿走了,“阿爹去方牛羊去了,交代稍晚一点让我和姐姐带你们去镇上医馆。” 小姑娘娇怯的声音听来便好似心头被一根羽毛拂过一般,陈丰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发生了一点不一样的变化。 在两姐妹的帮助之下,陈丰和杜立两人便并排坐在厅中,两姐妹去套马车了,稍后便会待他二人去镇上。 “一路上或许会有颠簸,你的身体吃得消吗?”陈丰略微有些担心的转向杜立,如今的情势和后世完全不同,便是城镇之中的路也不大好走,更何况是乡镇的路,马车本就颠簸,在加上路况不好,杜立这个半残废还真有可能承受不住。 “难道能比走路过去更难捱不成?”杜立瞧着陈丰的担忧,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这样已经很好了。” 陈丰自然知晓这般已经很好,能够在这样近乎山穷水尽的情况遇上善心人,陈丰自是不敢继续奢求,但是杜立的身体还是他最主要的担忧,骨折的病人,最忌讳的便是舟车劳顿。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就在陈丰心中满怀担忧之时,其其格一边往厅里走,一边说道,随后陈丰两人便在两姐妹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 这种马车当然和他们寻常坐的马车不同,没有车厢,而是一辆平板车,是平素里农家用来搬运货物的,并非是给人坐的,但两人也并未挑剔,还是那句话,能坐车,总比自己走过去要强得多。 出乎意料的是,这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草席,坐在上面好像能将整个人陷下去一般,陈丰已经能够预料到,这一路上定然是四平八稳,他担忧的问题,那两个姑娘竟然不动声色的就给解决了。 杜立的眼睛是能够看见的,他的认知比陈丰还要清晰不少,那马车上,厚厚的草席上面还垫了两床被子,对他二人的照顾可以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第201章 风花雪月 陈丰并未再一次去诊治,只是按照先前那大夫给的方子抓了药,让药铺的伙计给煎好了端上来,在等杜立的过程中,陈丰便已经将药喝了。 “子丰哥哥,子言哥哥不会有事情吧?” 娇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声“子丰哥哥”是在唤他,对,之前杜立介绍的时候说了他叫杜子丰,是杜子言的弟弟。 “不会有事的。”陈丰的声音很坚定,但是细听之下亦能够听出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所表现出来的镇定,也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而为了表明自己的镇定,他还将手中的药碗送到嘴边,轻轻的啜了一口。 “子丰哥哥,这药好喝吗?”似是见到了陈丰的姿态,小姑娘又开口问了一句。 好喝吗?这让陈丰怎么回答?药能好喝吗?当然是不可能了!但是他方才的表现分明就是在品尝世间美味的模样,说他吃不出来味道吗?不知道为什么,陈丰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儿面前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还……还好吧。”得,这一尴尬的功夫,便是连他的担忧好似都放了下来。 “药还能好喝?”小姑娘一脸的不可思议,尽管陈丰看不到,但是从她的语气之中也能够听得清楚。 “我最讨厌吃药了。”小姑娘嘀咕的时候,陈丰又一次啜饮了一下,似乎目前只有这碗药能稍微缓解一下他心里的慌乱一般。 这谁家的姑娘,怎么能单纯到这个模样?可是就是这个姑娘单纯的可爱让他不忍心去破坏,方才不愿意说出自己吃不出来味道这种对这个小姑娘看来有点残酷的事情。 残酷吗?其实确实会有一点,最初吃不出来味道的时候,他亦是觉得这是上天和他开的最残酷的一个玩笑,不过最终还是释怀了,这并非是不能解的毒,最初自己的耳朵不是也听不见吗,现在不是好了? 所以在自己的耳朵能够听见之后,他整个人也想开了不少,这样的经历也算是新奇吧,常人想要有这样新奇的经历,只怕还没有机会呢。将磨难当做上天的恩赐,也算是陈丰苦中作乐时最大的感慨了吧。虽然他并不信上天,也不信命。 “子丰哥哥,我害怕。”小姑娘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陈丰诧异的转过头,一双无神的眸子瞧着其木格,就好似他能看见其木格一般。 “不怕。”陈丰着实不大会安慰人,况且现在他连自己的思绪亦是搞不明白,更遑论是去安慰其他人了呢。 等待绝对是这世上最磨人的事情,就好像现在,分明进去接受治疗的人是杜立,陪在杜立身边的是其其格,但是好像煎熬更是发生在陈丰和其木格的身上。 相识的时间尚短,其木格对杜立的担忧应该并不深刻,但是陈丰不一样,他和杜立相交数载,过往早已经刻进了彼此的生命之中,兄弟已经成了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况且,杜立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可以说完全是被陈丰拖累,这般之下,陈丰还如何能够保持冷静呢? 就算他素来冷静淡漠,但如今,他亦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也不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般的慌乱着,或许能够让他的心里更舒服一点,就好像是自己在和杜立一同经受苦难一般。 但这两人之间,若是说谁对不起谁,谁连累了谁,也说不大清楚了。 虽然如今他们经受的这一切的磨难好像说起来都是因为杜立,当初若非是杜立不愿意放弃那一千士兵和他们一起走,陈丰也不会跟着杜立回来继续冒险,但选择和那些少年郎共同面对,陈丰也未曾后悔过。 若是说这一切是因为当初杜立的执拗方才让两人落得这般的下场,或是自己兄弟三人分离,至今高冉和李贞儿还生死未卜,若是说这般怪在杜立的身上,陈丰亦是无法接受,毕竟当初杜立本可以留在长安城继续过他的安生日子,却因为自己,远赴战场,包括高冉,陈丰对他二人是有着感激的情绪的。 感激这两个兄弟在明知道前途渺茫的情况下,还愿意陪他一同面对,感激这两个兄弟在明知未来并不可期的,九死一生的时候,还不离不弃。 到了这个时候,三人之间早已经说不出到底谁对谁错,也说不清楚到底应该还是不应该了,生命之中有那样一个两个兄弟,祸福与共,便是人生一世,最大的幸福,最大的期待。 陈丰和其木格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里面的消息传来。 陈丰的心中是不安的,之前他亲眼见过高冉承受那样的痛苦,他知晓那般到底有多残忍,而今他帮不上什么忙的前提下,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 他确实帮杜立接过骨了,但也只能支撑着他不会倒下,至于有没有接正,他一个瞎子,若是杜立自己不愿意说,刻意隐瞒,他并没有太多的办法止息此事。 曾几何时,他也怨恨过自己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但现在他早已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怨恨,握着药碗的手,迟迟不愿意松开,受伤已经泛了青筋,指节处泛着苍白,便是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子丰哥哥!子丰哥哥,你没事吧?”其木格有些慌乱的声音打断了陈丰的思绪。 他长出了一口气,转向其木格,露出了安抚的微笑,伸出手,试探的在其木格的头顶揉了两下,“哥哥没事,不用担心。” 陈丰自然看不到,因为他这样一个动作,其木格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样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何曾被男人这般亲近的对待过,即便口中唤着子丰哥哥,但是心中却好似发生了变化一般。 “子丰哥哥,我听说大唐的人,最是才华横溢,子丰哥哥会背诗吗?” 闻言陈丰楞了一下,只当这小姑娘是在帮他转移注意力,也不好辜负了女孩儿的一番心意,随口吟念了两句风花雪月一类。 第202章 已经结束了 陈丰自然看不见人家姑娘脸上的崇拜和仰慕,此时的陈丰虽然嘴上说着风花雪月,但大多是些悲秋伤春的论调,平日里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般的诗词,但今时不同往日,杜立还在里面接受治疗,到底能够安然无恙,是否会留下后遗症,这一切的一切,陈丰尽数担忧着。 殊不知,正是这般伤春悲秋的论调,方才更加容易俘获小女孩儿的心,此时此刻,其木格到是不说话了,一门心思的钻进了陈丰无意之中营造出来的风花雪月之中,甚至忘记了杜立此时正在接受治疗,也忘记了观察陈丰此时的情形。 但凡她现在有一点多余的心思放在陈丰的身上,都能够看出来陈丰此时的情绪并不平静,坐在台阶上,依靠着边上的墙,手中的药碗早已空空如也,却还不愿放下,或许是手中有些什么东西更能够给他依靠吧,而右手上,紧紧的捏着用来探路的木棍,那木棍的顶端,陈丰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扎进里面。 “二位……”就在陈丰全部的心绪都用在祈祷中时,就在其木格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陈丰随口吟咏出来的诗词之时,两人身后一直紧闭的们终于打开了,身后传来小伙计的声音,“已经结束了。” 这五个字就如同是最后的宣判一般,在此后的很多年里,陈丰不止一次的想到今日,甚至在杜立调侃他时,他亦只能苦笑,并非是因为回忆 不到今日的心情,而是他现在亦不知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不知晓自己到底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未知的结果。 “已经结束了?”陈丰咽了口吐沫,之后缓缓的转过头,一双无神的眸子刚好放在了那小伙计的身上,语气之中带着试探,“情况怎么样?”陈丰甚至能够听得见自己声音之中的颤抖,他想要控制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那小伙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似乎没想到陈丰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好似和寻常的病人家属不大一样,往常的病人家属听到结束了,无一不是迅速的冲进去,无疑不是趴在病人的床边殷切的期盼。 怎的到了这位的时候,他的一切行动都发生了变化呢?他怎么不急着去看病人的情况,竟还在这里问他病人的情况怎么样,对此,他应该有什么想法吗?他是真的不知道病人的情况如何,整个过程中,他虽然一直在边上看着,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动手的机会,一切本属于他的活都被同他们一同前来的姑娘给抢走了。 对于现在面临的窘境,小伙计自己也觉得很是玄妙,他甚至有一种自己的学医生涯已经结束了。没错就是学医生涯,大多数医馆之中谋生的伙计,最终都能或多或少的学到些什么东西,或许这些东西在医馆里不大够看,但是若他在未来愿意做一个游方医生,也是足够了。 陈丰当然不理会这小伙计内心的想法,既然他不知道,陈丰便进去问知道的。 一个瞎子能将路走的那么快,那么稳,若非是确认了他的眼睛里面没有神采,且先前大夫已经确诊了,只怕这小伙计都要怀疑陈丰究竟是不是瞎子了。 内心的忐忑在这一刻仿佛达到了顶端,陈丰固执的让自己去忽略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甚至奢望过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都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他们的生命轨迹。 其木格跟在陈丰的身后进入内室时,看见的便是大夫正坐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喝茶,手中的绢布时不时抬起拭去自己额头上还在不断流淌的汗水。 至于其其格则坐在杜立的床边,手上拿着绢布,帮杜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姐姐眼中的情绪是他所不愿意相信的,那分明是充满了爱意和心疼的。 姐姐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对子言哥哥芳心暗许了吗?其木格的心里很是震惊,不过随后想到自己,似乎也就释然了,姐姐是这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原来儿时,那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他姐妹二人最终都会爱上异邦之人,原来是真的,可笑他们竟从来都只当此事是个笑话。 既然这般是真的,那后来的结局呢?是否同样是真的?他姐妹二人注定孤苦一生,亦是天意吗? 其木格的心里好一番震荡翻滚,但陈丰全然不知,走进医馆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止不住颤抖,“他,怎么样了?”他咽了口吐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才开口问道。 坐在边上的大夫又是大口的灌了一口水,之后才开口说道,“好生修养,并无大碍。” 这话的意思是,若是能够好生修养的话,定然能够恢复如初吗?陈丰将自己心中疑问说出来。 那大夫只点了点头,根本已经忽视了陈丰是个眼盲之人一事。 未曾得到大夫的回答,陈丰刚要继续追问,身边已经传来了其木格的声音,“大夫点头了。” 听了其木格的话,陈丰也算是真的安下心来,身子紧跟着一软,便晕倒在地上,其木格来不及反应,并未能在陈丰倒地之前将其扶起。 “子丰哥哥!子丰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大夫!大夫!大夫,子丰哥哥晕倒了!”其木格慌乱的声音瞬间传遍了医馆的整个房间,那大夫怎么可能没有听见,早在其木格开始慌乱喊叫的时候,大夫就已经站起身,但是这大夫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适才还给杜立治疗了腿伤,如今的动作却是快不起来。 在其木格已经过来扯他之后,他方才在其木格的拉扯之中加快了速度,整个人被其木格拖着走了好一段路,终于在陈丰的身边被放开了。 对此,大夫到是没有丝毫的怪罪,作为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大夫,他完全能够理解这女娃娃的作为,自然不至于气恼。 第203章 横生枝节 最终大夫的检查结果显示,陈丰并非是身体上的原因,只是因为方才精神过于紧张,所以有些吃不消了,这会儿猛地放松下来,亦他现在的身体自然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变动,当即便晕了过去,并无大碍,只是睡一会儿便足够了。 听了大夫的话,其木格也算是冷静下来了,配合着小伙计,将陈丰抬到了床上,让他在床上躺一会儿。 “姐姐,今晚,我们便留在镇上吧。”看着陈丰安静睡颜的其木格忽然开口说道。 一直在关注着杜立的状况的其其格似乎没有想到,从来最是乖巧懂事,从来不给家里惹麻烦的妹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倒是不觉其他,只觉得自己的妹妹长大了,知道了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了,亦知晓该怎么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至于今晚留在镇上,本身他们也回不去了,不仅是今晚,只怕接下来的两三天,他们都要留在镇上了,毕竟大夫先前已经交代过,杜立的身体现在绝对不适合移动,任何一个小动作都有可能让他的腿再一次错位,届时便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了。 她也正准备和其木格说这件事情呢,就听到妹妹的话,自然是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她叹了口气,“稍后,我村子里一趟,不然只怕爹爹要担心了。” “嗯,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两位哥哥的。”其木格点了点头,亦是清楚姐姐的意思,两个未婚女孩儿和两个男人在镇子上夜不归宿,若是没有爹爹在旁边,只怕会横生枝节,最重要的是,她们姐妹二人,可是有婚约在身,这般公然宿在外面,是对未婚夫的挑衅,便是不将未婚夫放在眼里。 “那我先走了,再晚,就来不及回来了。”说完,也不含糊,直接起身,将手中的绢布放在一边,“注意着点子丰哥哥,他待会儿若是发烧,马上去找大夫,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知道吗?” 虽然两人一般大,出生的时间也不过差了不到两刻钟,但是姐姐的威严从小便刻在了其木格的心里,此时姐姐如此慎重的样子,自然引起了其木格的重视,遂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其其格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自然转身便离开了,至于其木格待到姐姐的身影消失,他便换了个位置,挪到了两张床中间,方便照顾两人。 其木格心中百转千回,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个男人,她的心里出现了自己都有些恐惧的心思,好似这一切都很是玄幻,本就不应该发生一般,然而这一切就这般发生了,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般,那么命中亦注定了她们姐妹要面对那样残酷的未来吗? 她不愿意接受,但却不得不想的更远一点,这两人本就是大唐人士,未来定然是要回大唐的,自然不可能为了他们姐妹二人留在这穷乡僻壤的小村镇,而她姐妹二人当真能够放弃一切跟着他们离开吗?背井离乡,抛下阿爹,和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的戾气越来越甚。 “姑娘,这位公子该吃药了,您看?”正在其木格一点点的给自己加底气之时,那小伙计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事先他已经受到了其其格的拜托,拜托他照顾这边两个病人和自己的妹妹,但外面刚来了两个病人,他着实忙不过来,便只能向其木格求救了。 听见声音的其木格愣愣的抬起头,面上带着一点慌乱,还有些许的茫然。 “姑娘,这位公子应该服药了,您看?”那小伙计见其木格没有反应,遂又重复了一遍,手上指着杜立。 “我来吧。”其木格的声音柔柔弱弱的,但在她自己听来,却带着些许的戾气,从小伙计的手中接过药碗,其木格的手仿似是被烫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愣怔了一瞬,方才,她的心里当真产生了那等邪恶的想法吗? 这当真是她吗?不可否认! 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慌,方才定然是魔怔了吧! 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缓缓转身,甚至忘记了要和小伙计道谢,不过目前看来,那小伙计好似也并未介意她不曾道歉的情况。 坐在凳子上,其木格端着药碗的手还有些颤抖,右手下意识的去拿放在碗里的勺子,欲要用勺子喂杜立吃药,但手却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几次都未能成功将勺子抓在手中。 不得不将碗放在一边,她捏了两下自己的手,却感觉手上的肉好似都僵硬了,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又一次将药碗端在手里,勺子也终于如愿被她捏在了指尖。 小小盛出一勺汤药,却发现自己手足无措,杜立紧闭双唇,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将药喂给杜立,最终不得不将药碗又一次放在了床头的小桌上,而她本人也起身从凳子上坐到了杜立的身边,手中的药放到杜立的唇边,昏迷之中的人根本不晓得张嘴,其木格只能将其的嘴掰开,将勺药倒进杜立的口中。 整个过程中,其木格的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杜立的脸,直到发现这个人虽然不清醒,也不知晓自己张嘴吃药,但是基本的吞咽功能还是有的,药液入口,他会下意识的咽下去,并不会呛到,这样的认知发现,也让其木格放下心来,手下喂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终于一碗药喂下去之后,其木格的额头上也浸湿了汗水,杜立到是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除了吞咽之时,喉结会上下滑动彰显着他还活着以外,在没有任何一点动作。 将药碗送还给小伙计,其木格又坐回了两张床中间的凳子上,眼神好似放空一般,时不时的伸出手在杜立的额头上探一下,多数时候还是看着陈丰的睡颜发呆。 他口中念叨的诗词,虽然她并未记下,但是却也曾经撩拨了心弦,她虽然不曾有过相同的经历,却也知晓,姐姐对杜立是不同的。 第204章 都会没事的 这样的不同,让他的心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姐姐对格鲁哥哥从来不会是那样的眼神,分明那样充满爱意的眼神,姐姐应该给格鲁哥哥,明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而此时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是昨天方才认识的,她们甚至不知晓这个男人的身份,也不了解他的喜好,怎么能够那般坦率的将自己一颗真心交付? 可口中说着姐姐,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看见杜子丰的时候,心里便百转千回,看见他彬彬有礼的模样,便忍不住想要靠近,听他说诗词歌赋,便是一种享受,听他声音之中的凄凄切切,便会觉得心痛难忍。 可她也清楚,自己和姐姐是断然不可能和这两个男人在一起的。 时光不知不觉间便已然流逝,夜色朦胧之下,灯火却并未燃起,那小伙计送了油灯进来,也用黑瓷壶装了灯油放在边上,等着夜幕降临,便燃上灯火。 但其木格一直愣愣的坐在凳子上,脑海之中不知是何种思绪,也已然忘记了要将油灯燃上。 另一边,其其格一路将马赶得飞快,平素里将近一个半时辰的车,硬生生被她一个时辰便赶到了,并未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牧场,这个时辰,也并非是牛羊回家的时辰。 在自家的牧场找到了乌日露格,“阿爹,两位哥哥此时还在镇上的医馆,大夫说不便移动,此时妹妹正留在医馆之中照料,我回来与阿爹商议,阿爹可能与我一同去镇上?” 其其格的坦诚让乌日露格有点懵,“他们两个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面对自家阿爹的提问,其其格自然是如实相告,并且还将大夫的叮嘱尽数相告,说完便将一双眼睛放在了阿爹的身上,“阿爹,你和我一同去吧,不然让人传出闲话来,我和妹妹还怎么活呀!”见乌日露格还在犹豫,其其格终是忍不住拉着乌日露格的胳膊撒起娇来。 “知道名声不好还将男人往家里带!知道名声不好还将妹妹独自一人留在那边?”女儿撒娇绝对是他没有办法抵抗的威力,只一个瞬息的功夫,便败下阵来,一只大手蜷起食指,在其其格的头上弹了一下。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再说了让妹妹一个人赶车回来,我不是也不放心。”这个女儿平素里就是活泛的性子,如今撒起娇来,才当真让人无法消瘦,尤其他这个当爹的,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两个女儿,未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自然对两个女儿都是宠在心尖儿上的。 大女儿性子活泼,为人也比较爽朗,到是二女儿,像了她娘,恬静温和不争不抢,整日里也柔柔弱弱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却带着刚强。都是自己家的女儿,当然是同样的心疼。 本就挂心杜子言两兄弟的安危,如今更是牵扯到了自家女儿的名声,他当然不会继续耽搁,当即将自家的牛羊拜托给了隔壁大哥, 自己则是驾着马车带着女儿又一次走上了去镇上的路。 老将出马,马车竟然比先前其其格赶车的时候还要快了不少,不足一个时辰,便已经到了镇上的医馆。 利落的将自家老爹引进去,轻车熟路的走进了被黑暗笼罩的里间。 见着室内没有光亮,本以为其木格是已经睡着了,却不想那姑娘正直直的坐在凳子上,时不时的伸手探一下杜立的额头,又转过身去试试陈丰的鼻息。 借着昏黄的月光,其其格见着其木格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妹妹是担心子丰哥哥死了吗?” “死”这个字,在宫里是绝对不能说的,但是在寻常百姓家中,自然是没有这样的顾忌,甚至在其其格口无遮拦的时候,乌日露格也只是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暗怪自家女儿没有分寸,但却并未多说,到是其木格楞了一下,抬头便看见自家爹爹和姐姐正站在门口,当即站起身子,“姐姐怎么才来。” 语气之中是娇嗔而不是责怪,其其格也不在意,自家妹妹的性子,自己还能不了解吗?素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如今竟用上了这样的语气,那边说明是真的吓坏了,确实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不是太靠谱的决定,毕竟自家妹妹胆小,如今两个人都昏迷不醒,她哪里能够安得下心? “好了,是姐姐的错,不该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其其格一边说,一边借着月色将放在桌上的油灯点燃,室内顿时便亮了起来,自然不可能犹如白昼,但是终究是能够看清彼此脸上的表情了。 “子言哥哥没有发烧,子丰哥哥没有反应。”其木格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委屈,好似方才其其格的话并未能够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让他更加难过了。 “乖,不怕了,两个哥哥都会没事的。”其其格将其木格揽入怀中,手轻轻的在其木格的身后安抚着,“不怕,不怕。” 陈丰还没睁开眼睛,便已经听见两个小姑娘谈话的声音,不过他只是意识清醒,眼睛却睁不开,想要开口说话同样做不到。 知道此时,其木格已经安抚下来,心绪也好似平静下来了一般,陈丰终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睁开了双眼。 “劳烦,我这是怎么了?”陈丰艰难的开口,声音有点沙哑,其木格下意识的去桌边倒了水,转过身的时候,其其格已经上前将陈丰扶着坐了起来,之后其木格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陈丰的手上,陈丰下意识的接过。 “先喝点水吧,你昏迷了一个下午了。”其其格的声音之中同样带着点担忧,这男人已经够惨了,若是让他的嗓子再变成哑巴,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了。 闻言,陈丰也确实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即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嘴边,小口啜饮着,而一边的其其格已经将他的情况说与他听了,随后似是知晓他担心杜立,也将杜立的情况如实相告。 第205章 大唐女子 “劳烦大叔和二位姑娘了。”陈丰低声谦恭说道。 “远来是客,何来的劳烦一说。”乌日露格笑了一声,随后开口说道,他确实比较喜欢这种谦恭有礼的少年,他喜欢大唐人的谦谦君子,看着大唐人礼待世人的模样,他便想到自己已经过世的妻子,曾经他的妻子也是这般的谦逊,见谁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而他,也是撞进了那样的笑容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大叔,我今日还未曾用膳,腹中实在是饥饿,可能请大叔帮我买些吃食回来?”陈丰谦恭有礼的转向乌日露格的方向。 “这个时辰,外面的摊贩应该不多了,我去远些的地方,到夜市上去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些吃食。”乌日露格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那边劳烦大叔了。”说话间,从袖袋之中摸出了一锭银子,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唐已经全面推行银票,遂这次出门,银两带的不多,还望大叔不要嫌弃。”说完,将手中的银锭朝前面递了一下。 “你这小子,搞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大叔还付不起一顿饭钱吗?”乌日露格楞了一下,面上终于佯装不悦的说道。 “并非如此。”陈丰笑着解释,“同样也是希望大叔若是有时间,便帮我们在集市上买两套成衣,这些银两还未必够呢,若是不足,余下的可就要大叔你帮我们付一下了。”陈丰脸 上的笑容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且乌日露格的身上,虽说有足够吃饭的银钱,但是若是买衣服,还当真是不足。 他今早出门,不过是放牧,怎么可能会带那么多银钱呢?手上没有买衣服的钱也实属正常。 遂听见陈丰这般说,他亦是不得不接过陈丰递过来的银两了。 “若是不足,大叔回来便与我说,若是多了,还请大叔先行留下,我与哥哥不便行动,这几日的饭食,还需得麻烦大叔。” “这衣服确实得从你这银钱里折,但饭食便算了。”乌日露格的面上多少有点尴尬,先前已经受了杜子言一锭银子了,如今却又收了杜子丰一锭银子,着实让他心中有些尴尬,二十两银子,普通人家娶个媳妇儿,也才十两银子左右的聘礼,自家没有儿子,只有他带着两个女儿,吃好穿好,一年有二十两银子也是足够了。 其其格和其木格也是楞了一下,哪里想到不过是在路上随手捡回来的两个伤残人士,竟然出手这般阔绰。 不过想想也释然了,先前他们已经说过了,自己是来突厥做生意的商人,商人最是有钱财,所以他们出手阔绰,倒也不足为奇。 且他一家到是也不贪图这兄弟二人的钱财,不然乌日露格也断然不会这般推辞。 “大叔这般说话,便是置我兄弟于不仁不义了。”陈丰轻笑着回应,“我与哥哥此时借住在大叔家中,且还要劳烦大 叔和两位姑娘照料,这所需费用,绝非小数,不说耽误了大叔劳作,还要大叔亲自到镇上照料,去取钱财和以报答大叔的恩德?” “这……”乌日露格就不愿意和他这等读书人交流,当年其其格和其木格的娘亦是这般,三两句话便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亦是无法回应,只能自己吃了暗亏,而如今,又碰上一个陈丰。 草原上的汉子,从来心思单纯,看人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的其他因素,只管你是否真心相交,而这杜子言兄弟两人,虽然平素里有些太过于讲究,对他及两个女儿也甚是客套,却并无半点惹人讨厌的模样。 端是如此,便让他心生喜爱,对待这两人,亦是如同对待自己的后辈。 知晓自己说理是说不过陈丰,也便不再说话,只朝着两个女儿点了点头,吩咐她们照顾好杜子言兄弟二人,便转身出去买吃食和衣服去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月上柳梢头,能够买到吃食的地方,只怕也就只有晚市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连晚市也没得吃食了。 那两兄弟的身体不好,若是在饿着肚子,只怕恢复的便更是要慢上不少了,见着两个年轻人受苦,他虽然没有感同身受,但是心疼还是有的。 到底是在城镇之中,马车不能赶得飞快,但是夜晚也没有多少人,倒也并不影响他的速度,不过片刻便已经没有了踪影,马蹄声和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也尽数消弭。 “子丰哥哥,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其木格转过身子,坐在了另一边,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紧的放在陈丰身上,直到此时,她方才想通,自己适才生出的那般想法有多不该。不论未来如何,那都是自己的命,如何能够让旁人为自己的命运买单呢。 “并无不适,倒是让姑娘担忧了,实属不该。”陈丰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时不时侧耳倾听一番,似乎是能够听到独立的呼吸声一般。 “我哥哥他现在如何了?”陈丰又一次开口问道。 “子言哥哥还没有醒过来,大夫说让密切关注,若是今晚有发烧的现象,要第一时间去寻大夫。”其木格柔声解释。 “二位姑娘的大唐话讲的很好,可是读过私塾?”得知杜立的情况,心绪也算是放缓下来了,也是到此时,他方才有了闲聊的兴致。突厥人的语言其实和大唐的语言相差不多,不过是带着些口音,当然突厥的贵族所说大多是突厥的语言,听起来生涩又蹩脚,不过那些人也因着经常和大唐有各种各样的冲撞和摩擦,同样是会讲大唐话的。 “并未读过私塾,是我娘。”其木格轻声解释,“听我爹说,我娘是大唐女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两位姑娘大唐话说的如此中耳。”陈丰笑着回应,示意自己知晓。 “子丰哥哥,大唐是不是特别繁华?”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亦是带着期盼。 第206章 心上人 “大唐……”陈丰沉吟片刻,方才开口,“不能说繁华与否,是不同的两种风格。” “如何不同?”其木格好奇的问道,便是一边的其其格也看向了陈丰,目光之中满是好奇。 “大概是风土人情吧。”陈丰思索之后说道,“突厥人比较爽快,为人坦诚,而大唐之人则是要含蓄不少,因着大众的性格问题,导致了两国风土人情的差异。而诗词歌赋也不过是大唐人含蓄背后的衍生物罢了。” “这样说到是也说得过去。”其其格思索之后,点头表示赞同。 “子丰哥哥,你成亲了吗?”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其木格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陈丰略微楞了一下,大概是小姑娘纯粹的好奇吧,此事本不必与其交代,但他不愿节外生枝,遂实话实说,“并未成亲,但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看不见,在他说并未成亲时,其木格眼睛里放出来的光彩,但是转瞬间,在他下一句话说出口之后,那光芒便暗淡了。 昏黄的油灯之下,大家所关注的重点自然是说话之人,对旁人的关注度自然没有那么高,便是身为姐姐的其其格也未曾发现自家妹妹脸色的变化。 “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其木格的脸色几乎在瞬间便恢复过来,就如同家中的兄妹闲聊一般,顺势问道。 “她很温柔贤惠,知书达礼,聪慧狡黠。”提到那个女孩儿的时候,陈丰的眼睛弯弯,笑 意好似在这张脸上都藏不住了一般,“有时,她亦会与我撒娇,也会流泪,时不时也会耍小性子了。”即便是说到这些算不得优点的存在时,陈丰的脸上亦是满满的笑意,脸上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 “那这样的姑娘,在大唐很特别吗?”不只是其木格,便是其其格也对此表示好奇,虽说突厥女子大多爽朗,但满足陈丰这等要求的人,绝非少数,这样的性子,在她突厥,也并非是不寻常的性子啊! “不特别。”陈丰浅笑着摇了摇头,虽同样是浅笑,淡淡的笑意,但任谁都能看出来,此时的笑容是有神采的,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绝非平日里礼貌似的挂在脸上的毫无意义的浅笑。 “既是不特别,子丰哥哥为何会对这姑娘情有独钟呢?”其木格继续追问,一个并不特别的姑娘,也会招人喜欢吗?还是这般优秀的男人对其情根深种? “因为是她。”杜立想了好一会儿,大概也没找到什么好的理由,但这四个字说出来,他便猛然发现,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其木格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即便她不通情爱,却也知晓,一个人若是单纯因为这个人而喜欢另一个人,没有任何其他图谋,这种感情便是最令人羡慕的感情。 “我听说大唐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丰哥哥和姐姐也是这般吗?”其其格也终于有了好奇的点,不过这个好奇的点好像不大一样,让人摸不到头脑。 “确实,大唐礼仪之邦,婚姻之事,也多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与素善,并非如此。”陈丰笑盈盈的回应。 “那子丰哥哥和素善姐姐怎么认识的?”其木格娇俏的问道,完全是一个妹妹缠着自家哥哥的模样。 陈丰不疑有他,这姑娘有点胆小,好似有点怕人一般,不过经历了今天这么一闹,性子好像也有点活泛了,至少会主动和人讲话已经是一大进步了。思及此,陈丰也便将自己与秦素善之间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自然是选一些能说的说,仅是如此,就已经让其木格面上失去了血色。 场面上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好似几人都不再说话了一般,陈丰是在回忆自己和秦素善的过往,心中略有一点忐忑,无论多么优秀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变得卑微吧,尤其陈丰现在并不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亦不知晓自己是否要在黑暗中度过这一生。 “我回来了。”沉默被打破,乌日露格身上背着一个包裹,手上拎着三个油纸包,进门招呼了一声,先是将油纸包放在桌上,随后解下了身上的包裹,随意的放在边上,总不能当着两个女儿的面,让陈丰试衣服吧。 “我有点饿了。”陈丰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脸自然而然的转向了其木格的方向,经过方才的聊天,他只觉得自己和其木格的距离有了些许 的拉近,能说出那些话来,他是真的将其木格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了,听她一声声的唤着“子丰哥哥”,对于两世都是独生子的陈丰而言,是一个新奇又温暖的经历。 “实在是晚了,就只找到这些,凑合着先垫垫肚子,明日一早,我再出去看看。”乌日露格听到陈丰的话,笑着回应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解开了三个油纸包。一只烧鸡,几张胡饼,还有一包点心,整体来说,并不差,谈不上凑合。 陈丰是看不见,而比看不见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是,他分明听见了乌日露格打开油纸包的声音,却闻不到食物散发出来的香味。服药时,失去味觉这样的经历或许比较令人羡慕,但是在现在,他品尝不到食物的香气,只能说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吧。 众人此时还不知晓陈丰没有味觉的事情,不过也不会在此时刻意提起这件事情。 医馆中的大夫和小伙计早已经睡下,此时已经没了热水供应,陈丰几人只能就着已经凉掉的水吃了些东西,后其其格和其木格便去隔壁的房间歇下了,留乌日露格在这边照顾陈丰和杜立,顺带关注杜立的身体状况。 索性上天好像并没有继续戏耍这两个已经无比悲惨的人,杜立的身体并未出现太大的问题,三天之后,一行五人便坐上了马车,在乌日露格赶得平稳的马车上回了村子。 当然在此之前,陈丰拿了银子让其其格和其木格去街上买了好些吃食,打着给杜立补身子的名义,两姐妹亦是无法拒绝。 第207章 避嫌 这一日,一大早陈丰便被一阵喧嚣声吵醒,他从床上坐直了身子,侧耳朝着窗外探听。 “其其格,你知道自己是我的未婚妻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件事?”其其格好似对此人也失去了耐心,当即开口也不柔和。 “不能说?我们是未婚夫妻,从小你爹就将你许配给我了,你记不记得?” “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来回我清誉!”其其格好似是生气了,态度并不好,不过这种事情若是放在陈丰的身上,他应该也不会有多好的态度吧。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男人了!”那男声让陈丰心中一惊,随后也有了些许的猜测,其其格对杜立的表现…… “格鲁,你不要太过分!”若是说先前其其格只是生气,那这句话里已经彻底的发怒了,陈丰虽然看不见其其格的脸,但却能够根据这个声音猜到她脸上应该有的愤怒到狰狞的表情。 “我过分?”原来是格鲁,就是最初其其格带他们回来,出面阻拦的那个小伙子吗?原来他竟然是其其格的未婚夫,怪不得当时对其其格的行为那般的表示不赞同,换做是谁,未婚妻带两个陌生男人回家,都未必是能够接受的一件事情吧。 “你自己在众人面前,带了两个陌生男人回家,你还说我过分?”格鲁不敢相信的看着其其格,似是没想到其其格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你觉得自己不过分吗?整日里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也就罢了,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水性杨花?”其其格瞪大了眼睛的时候,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尤其她脸上带着怒火,口中说出戳人心的话之时。 “水性杨花”四个字一出来,格鲁瞬间便懵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下去。只小声犹豫不决的念叨,“不,不是,我没有,没有这么觉得,我没有。” “够了!”却不料,格鲁的解释,不仅没能将其其格的怒火压下去,反而还挑了起来,“没有什么?若是没有,你今天就不会来这里和我闹!”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公然带回来两个男人,让我情何以堪?”格鲁的火气已经被其其格压下去了,此时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少,也柔和了不少,好似是在和其其格交心的谈论了。 “不然呢?”格鲁的柔和,还是有成果的,至少陈丰听得出来,其其格的声音里,火气已经减少了不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人死在村子外面?你亲眼见着他们两人的情况,一个瞎子一个瘸子,你就当真忍心见死不救?” 这话说的有点伤陈丰的心了,不过细想,自己两人确实是这样的情况,人家到是也并未夸大,最终只能悉心接受。 “可是也不一定非要你救啊!” “那让你去救?” “我……”格鲁楞了一下,乌日露格的身份和地位,他们家里是比不了的,乌日露格是里长,其其格是里长的女儿,所以他在和其其格相处的时候,是处于下风的,理所当然的,他便认为其其格一直不将他放在心上,亦是这样的缘由。 而身份地位的差距,所带来的更多的可能便是钱财的差距,格鲁家里虽然并不贫穷,但也只够糊口,并无更多的进项,所以,平心而论,若是他,考虑到家里的情况,未必会救两个不知身份且未必能够得到回报相反还有可能会付出花费钱财的人。在听到其其格的问题之后,他噎住了,是因为知晓,自己不会去救人。 “你都不会这个做,你还希望谁去做?”其其格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好像能够看透人心一般,此时瞧着格鲁的眼神,很是清透。 格鲁又一次愣住了,他的家境,在整个村子里,虽说比不上其其格,却也算是上流,若是连他都不会去救人,还能指望谁呢? “可是,你现在还将他们留在家里……”声音着实不大,应该是心虚,也觉得自己说出这话有些理亏吧。 “现在?还?”其其格面上明显写着“你不可理喻”这几个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没听说过是吗?杜子丰,他前几天刚接受治疗,大夫刻意交代了不能有大动作,杜子言,他目不能视,你是想我现在将他们赶出去是吗?这和逼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话随时如此说,但是配合他之前的言论,着实缺少了几分可信度。 “行了,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碍眼了!”其其格似乎是对他失去了耐心,挥了挥手,转身进了院子,独留格鲁一人在院门口看着其其格在院子里忙碌了一会儿,见其其格始终没有理会自己,知晓自己今日确实说错话了,最终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可起了?”其其格站在房门外,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已经起了。”陈丰刚想回话,就听见身侧传来了杜立的声音,略有些惊讶,他竟不曾发现杜立已经醒了,还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得了应承的其其格带着其木格端了水盆进来,手上还搭着用来净脸的棉布,将水盆放在边上,两姐妹径自拧了棉布之后递给杜立好陈丰,“收拾一下,该吃饭了。” “多谢。”两兄弟道了谢之后,安稳的接过毛巾,净了手脸。至于早膳,两人是在房间里用的。 “姑娘,我可以自己来。”就在其其格端起碗准备喂杜立吃饭之时,杜立忽然开口说道。 “你身上有伤,不方便。” “姑娘,在下伤的是左手。”杜立坚持,而这坚持,让其其格楞了一下,陈丰面上也稍微楞了一下,随后便恢复如常,接过其木格递过来的胡饼,小咬了一口,摸索着端过汤,浅饮一口。 对于杜立这般的行为,他不置可否,却也知晓杜立是在避险,虽然这样的避嫌在陈丰看来有些幼稚。其其格也终于愣住了,如今她如何还能够不明白杜立的意思。 第208章 离开 其其格深深的看了杜立一眼,将边上的小桌子朝着杜立的方向挪了一下,随后将碗筷放在桌子上,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转身出门。其木格见到姐姐的模样,自然无法继续当做看不见,起身追了出去。 “今晚,我们向大叔告辞吧,明日便启程去灵州。”终于,在陈丰一心埋藏自身于美食中的时候,杜立沉吟好一会儿,终于开口。 “好。”那姑娘是否真的如同格鲁所言,对杜立心有所属,他们都不知道,但是却也清楚,继续留下来当真会毁了人家两个姑娘的清誉,人家终究是救了他们,其其格说的没错,当时的情况,若是没有这姐妹两个,他们很有可能最终会死在外面,救命之恩,不说涌泉相报,如何也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那晚上,我们买了大叔家的马车吧。”两人之间的谈话当真让人有些接不上来茬,不过又能彼此了解,知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陈丰还是一个字的回应。 两人可算是在房间里憋了一天,如非必要,是绝对不会离开房间的,主要还是杜立的身体,现在还不能移动,无法离开房间,陈丰便在房间里陪他,还讲起了故事,当然陈丰的故事,杜立听来总有些想要抓狂的感觉。 幼稚,不可否认的幼稚,就算是陈丰自己也承认,但是同样的,杜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幼稚之中还夹杂着不少成熟的大道理,这些大道理,就算是杜立也不能否认。 当然有点暗黑,小孩子看这些故事,可能看到的是美好,但成年人看来,却很残酷。 最后,在杜立不断的控诉之下,陈丰终于放弃了讲故事的想法,而是开始吟诗作对,这样一来,杜立哪里是他的对手,虽然杜立也算是才华横溢,也读过孔孟之道,大道理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各种根本,并非是读书便能够弥补的,况且,陈丰所读的书,更是不少。 最终,杜立只能看着陈丰略微洋洋得意的脸,暗暗咬牙。 好似是感受到了杜立和陈丰两人的期待一般,乌日露格今日回来的时间很早,太阳还未曾落山,晚霞还笼罩着天空之时,他就已经推开院门。 晚膳之时,陈丰和勉强坐在凳子上的乌日露格说明了自己两人要离开的意思,虽然乌日露格挽留了好一会儿,但是最终两人还是执意要离开,乌日露格也只能就此作罢,任由两人离开。 “有一个不情之请。”陈丰朝着乌日露格的方向拱了拱手,“我们想出钱买下大叔的马车,另外还想请大叔帮我们找一个稳当一点的车夫。”这绝对不是两人矫情了,实在是,若是没有这个车夫的话,他们两人很有可能迷失在路上,驾车这种事情,只要有一点小小的偏差,最后很有可能会造成车毁人亡。 杜立是没有办法驾车的,陈丰一个眼盲之人,更是没有可能,因此乌日露格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这马车就不用买了,我让人送你们一程,回来马车给我赶回来就是了。”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杜立很有分寸的点头表示同意,也知晓若是自己继续客气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劳烦大叔了。”该做的表示还是要做的,陈丰的恭敬也让乌日露格心情大好。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陈丰和杜立早早起床,在其其格和其木格姐妹两人的照料之下,和车夫一同将陈丰和杜立扶上了马车,至于驾车的人,不知道乌日露格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是格鲁。 陈丰一听这个声音就已经认出了驾车的人,杜立自然认出来了,只是稍微楞了一下,也未作出表示,到是格鲁朝着两人行了一礼,之后便坐上车板,将马车赶了出去。 两姐妹站在院子里,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马车已经没有了踪影,那两个不速之客也终于在两人的眼里消失了,他们方才回过神来,面上有些惆怅的回乐房间,直到临近中午,两人方才从房间之中走出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想清楚自己与那人终究是天壤之别,不说家世如何,便是那两人谈吐之间的斯文气,也并非是她们能够肖想的,能够认识他们,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至少知晓了这世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两姐妹虽然性子不大一样,但是终究是亲姐妹,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鲜血,就连喜欢上一个人也都这般的毫无征兆,草原上的女孩子,单纯坦率,却不是痴傻,他们怎么可能痴傻?只是活得通透罢了。 在这个小村子里,因为乌日露格是里长,所以两人在村子里也都是小公主一般的待遇,出门虽然说不上是众星捧月,但是同龄的小孩子也都是以她二人为首的,她们虽然不高傲,也不骄傲,但偶尔还是会有点得意,但是这一切,忽然之间就被打破了。 忽然有一天,有两个从外面来的男人,他们带着比村子里的人更加让人艳羡的风采,带着即便是这两个村子里小公主一般存在的两个姑娘也不敢轻易上前的风采,即便这两人此时身处逆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破碎,却还是让人不敢触碰。 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其格,在杜立身上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之后,也终于怯懦了。 不是因为杜立的拒绝而怯懦,草原上的姑娘哪里会怕这些,她的怯懦是因为,杜立看着她的眼神之中,只有感激,没有情谊,就算是有,看着她的眼神也只是看着妹妹一般的神情,而她想要的恰巧不是被他看成妹妹。 陈丰呢,虽然看起来一直都是轻轻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一般,但是其木格又哪里看不出来呢,陈丰的心里,有一个姑娘,至少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个姑娘,他在提起那个姑娘的时候,唇角会不自觉的上扬,连本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睛里好像都挂着柔情。 第209章 临别托付 一路上,格鲁到是将车夫的身份践行得很好,完全不曾因为先前和其其格之间的冲突便将火气发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反而行动之间对他两人也很是照顾,马车驾得平稳,一路上也不觉得颠簸,或许乌日露格找格鲁来驾车,只单纯是因为他驾车的技术比较好吧。 陈丰坐在马车上,暗暗想着,不过心里,其实并不是很确信这个想法,因为他知晓乌日露格并非是愚笨之人,其其格的异常,他应该也能够看得出来,昨日两人辞行之时,他也只是稍加阻拦便应承下来,便能够看得出来,他心中也是有着顾忌的。 多余的想法,有还是没有,这一点,陈丰并不想深究,毕竟一个人一生之中走过的路那么多,会认识各种各样的人,很多人来到你的人生之中,不过是为了陪你走一程,或者教会你一点东西,或者帮你一个忙,随后便会从你的人生之中消失。 然而这一次,陈丰失策了,有些人确实如同陈丰所想,但也有一些人,是注定了要纠缠的。 不过陈丰认定了,突厥这个地方,若非意外情况,以后他二人应该是不会再来了,那两姐妹,以后自然也没有了再见的机会,这格鲁,他二人虽然感激他一路的照顾,但也只是会提供一些银两报酬,更多的,便没有了。 到了丰城,按照陈丰的吩咐将两人送到云来客栈,格鲁便对他二人说了告辞。 陈丰便拿出了一张二十两白银递给了格鲁,“一路上承蒙照顾,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陈丰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同样的,旁人也没有办法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什么东西来,只觉得这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却带着一种距离感,让人不敢靠近。 格鲁犹豫了一瞬,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乌日露格大叔已经给了我报酬,不应该再收你们的钱了。” 闻言,陈丰有些愣住,似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他的心里,这个少年好像并不是一个是金钱如粪土的人,但是这句话,让他对这个少年有了些许的改观,至少他还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陈丰当然不会在意区区二十两银子,但是却也知晓,二十两对于一般人家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知晓二十两银子,对于格鲁这样的人家意味着什么,尤其是突厥在不远的将来即将被大唐攻占,日后两地通商将会更大幅度的开通,银两是绝对必不可少的东西。 “乌日露格大叔给你的,只是你作为车夫的报酬,而我给你的,是感谢你在这一路上对我们兄弟的照顾。”杜立很是坦诚,“若是没有你,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丰城,若是没有你的照顾,我们可能早就已经死在路上了,所以这是你应得的。” “那……” “那什么那,快收着吧。”陈丰说着,又将手往前送了一下。 格鲁终是收下了,二十两银子,对于他来说,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对了,还有一物,想请您帮忙带给乌日露格大叔。”格鲁刚刚收下银两,陈丰又一次开口说道,这一次,他从袖袋之中拿出了两张纸,并不薄,上面还有一些他不是很能够看明白的东西,“这是我大唐的特产,先前忘记留给大叔了,便劳烦您帮忙带过去送给大叔吧。” 格鲁不曾来过大唐,况且银票这东西,也还没有传到丰城之中,他不认识也是正常,只当真的如同陈丰所说,是留下来的一个纪念,不疑有他,道了一声“好”便接下那两张纸,随后朝着两人道了一声告辞,接受了他二人的一番祝福,便出了客栈,赶着马车离开了。 两人开了一间房,是为了方便彼此照顾。 在店小二的搀扶之下,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随后陈丰摸出一个碎银子,扔给小二,“小二哥,和你打听个事儿。” 接了赏钱的店小二,当然是知无不言,“公子您请说。” “你可知晓这城中有一家叫闻香的香水铺子?” “有啊!”提到这家香水铺子,好像那小二哥还挺激动,“现在整个丰城谁不知道闻香啊!那可是上好的东西,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都争着抢着去买的,供不应求啊!” “那能否劳烦小二哥帮在下去一趟闻香的铺子,寻了那里的掌柜的过来?” 陈丰继续问道。 “这……”小二愣了一下,“倒不是小的不愿意帮您跑这一趟,只是贸然跑过去请人家闻香的掌柜的,这人家也不定跟着我来不是?”有一句话小二哥并没有说,算是给陈丰留了面子,人家闻香的掌柜的,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想要见上一面,送上请帖,都未能请得动,凭什么这位瞎眼公子一句话就能跟着来呢? “无妨,小二哥你只需要带着此物帮我跑上一趟,若是那掌柜愿来便来,不愿便罢了。”陈丰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他本没有佩戴这些东西的习惯,但是这一枚玉佩是秦素善送与他的,作为交换。他送给秦素善一只玉簪,算作是定情信物。 近身之人,虽然不知晓这枚玉佩的来历,但是却也知晓这是他随身携带的玉佩,当然便能够想到是他。那小二哥接过玉佩好生安放之后朝着陈丰弯了下腰,转身欲走,又被陈丰唤住了,“这个算是小二哥这一趟的辛苦费。”说完又递过去一个碎银子。 “多谢公子,小的定然竭尽全力。”到是也没有敢将话说满,虽然结果不会有所改变,但是当他说竭尽全力的时候,陈丰还是小小的开心了一下。 “你身上有很多碎银子吗?”杜立皱着眉头看着陈丰,从前陈丰并不是会随身带很多银两的人啊,怎么这一趟出门,身上的银子好像怎么也用不完呢? “没有,这些都是颉利可汗赏的,没办法便带着了呗。”陈丰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第210章 飘飘然 小二带着闻香的掌柜回到云来客栈之时,走在路上感觉自己整个人好似都飘起来了一般,他如何呀想不到,那么多人上门求见也不曾能够将人请到的人物,今日竟然被他请动了,心里如何能够不飘飘然呢? 走在前面的赵良满心焦急,自家主子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消息了,今日竟有一个店小二拿着主子的贴身玉佩前来寻他,他如何能够不着急,心中料想主子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断不会让店小二去寻。 果然,一问之下,便听小二哥说了实情,寻他的两位客人一个眼盲一个腿瘸!他重复问了好几次,店小二都确认了只有两位客人,不是三位。那么回来的两位到底是哪两位,没能回来的又是谁? 且不说其他,这仅是回来的两人,便已经一个眼盲一个腿瘸了,另一个没能回来的,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但他心中更为担忧的是,这两位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 心中焦急,自然声音里也不断地催促着,让小二哥在前面带路的速度快一点。 店小二心里正飘着呢,此时听到赵良的打断,当即便加快了速度,脚下的速度也越发的快了,心中自是一阵嘀咕,还不是担心身后跟着的人跟不上嘛,不然他犯得着刻意压低了速度照应着他吗?如今既然人家主动这么要求了,他若是不照做,显得太过于不近人情了不是? 让店小二震惊的是,他的速度已经快要达到自己的极致了,身后跟着的赵掌柜的竟然还是能够跟得上来,且还隐隐有压过他的趋势,心下不仅开始怀疑,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明明年纪也不小了,且人家一个掌柜的,那定然是养尊处优的料,怎么能走的这么快呢?身子骨未免也太健朗了吧! 其实这店小二哪里能够猜得到,人家掌柜的,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身体素质绝对不比他差,被当做奴隶卖来卖去的人,身体素质若是差了,指不定哪天就死在路上了,奔波劳碌,脏活累活都要做,自然身体素质要强上不少。 而这也是陈丰的策略,他店铺之中,上到掌柜的,下到伙计,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来的,手中握着这些人的卖身契,给他们些微的好处,便能换来他们绝对的真诚,不得不说,陈丰打着一个好算盘,不过人家成功了,这是最主要的。 其中辛苦,自是不必说,唯唯诺诺的奴隶能够独当一面,所付出的努力自然不少,遂旁人就算是有这样的想法,也未必有陈丰这样的心性。 站在杜立和陈丰的门前,“咚咚咚”,店小二在门板上敲了三下,“公子,闻香的赵掌柜到了。” “进来吧。”房间内正听着杜立念书的陈丰开口回应了一句,与此同时,杜立手中的书也合了起来,放在一侧,整个人依旧靠在床边,一双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似是在等着门外那人。 得到允许之后,店小二推开门,将赵良让了进去,自己则在赵良进去之后,退了出来,小心的将门合上,随后才下了楼。 “主子!”那赵良进入房内,看见坐在桌边的陈丰,当即便要跪下行礼。 “繁文缛节,不必浪费时间了。”陈丰虽是眼睛看不见,但是骨子里对这些人的了解还是很深刻的,听见赵良的声音,直接开口阻拦。 听见陈丰的话,赵良跪地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后想到自家主子确实不喜欢这些个东西,便也没有坚持,抬起头看向陈丰,“主子,那小二哥说您的眼睛?” “出了点问题,暂时看不见了。”陈丰无所谓的解释了一句。 暂时看不见就是能好的意思,听到这话,赵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看见依靠在床边的杜立,“杜公子他?” “他的腿断了,暂时走不了路了。”陈丰也不顾忌杜立还在边上,直言不讳。 也是暂时走不了不,是能好的意思。又是出了一口气,随后脸色有点惊恐,“主子可有碰到高公子?”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的颤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见到了,后来又走散了。”陈丰知晓此人是真的担心他们,所以也并无隐瞒,选了一些可以说的,大概与赵良说了一番,惹得赵良脸上一阵的变幻,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家主子此去突厥,竟然带着那样危险的任务,此时见 到主子只是中了毒,杜公子只是受了伤,两人性命无虞,竟还觉得很是欣慰。 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还是经历过战乱的人,虽然没有真实的认知,但是也足够深刻,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上了战场那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如今这两位能活生生的回来,就已经足够了,不求更多。 “我们约好了在灵州见面,但如今我二人的状态,去灵州不大方便,劳烦你和楚孝沟通,让他在灵州那边留神些,一旦发现了高冉和李贞儿,让楚孝立刻给这边传消息,你也把我们到了这边的消息秘密传过去。”陈丰郑重交代。 “是!”其实就算是陈丰没有这些交代,他也会想到去做这件事情,不过如今既然主子交代了,他会更加认真去对待。 “拜托你了。”陈丰的眼神之中没有光彩,但是脸上的认真还是让赵良一阵感动。 “为主子分忧,不敢担主子一句拜托。”他恭敬的回道。 “对了,随我们一同去了突厥的人,你也注意着点。”陈丰又一次交代了一句。 “主子放心,属下明白。” “帮我们找一栋宅子,总是住客栈,也不大方便。”陈丰沉吟片刻之后,又是交代了一句。 本来他是打算直接去闻香的店铺里面住的,但是这里到底是丰城,虽说城主那一家子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不知晓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得到什么风声,会不会对自己动手,所以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第211章 诸多安排 赵良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第二日中午,便将两人接上了马车,朝着已经找好的宅子出发了。 陈丰到是觉得很满意,是个四合院似的院子,陈丰和杜立各住一间,空下来的两个房间,赵良给他二人安排了四个下人,两男两女,年纪大概在十七八岁的模样,看着他们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怯意。 来的路上,赵良已经与两人说清楚,这宅子是昨日买来的,院子里的四个照顾陈丰和杜立的下人也是昨日傍晚从云来客栈出来之后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都不是聪明伶俐的类型,而是看起来就很憨厚可靠的人。 对此,陈丰和杜立两人都表示很满意,只是买来照顾他们两人的,并不需要他们做太多事情,不需要他们聪明伶俐,只要老实可靠,能将人照顾好就可以了。 安置好之后,陈丰在赵良的搀扶之下,去了杜立的房间,他二人许久未归,对目前大唐的生意情况也并不了解,昨天在客栈见面,时间太过于仓促,很多事情也并未说清楚,今日才得了时间,自然要好生了解一番。 “大唐钱庄的生意如何?”至于自家许缘轩的生意,陈丰到是并不担心,制作工艺都已经交给冯含娇和程城两人,在两人的带领之下,一众工人自然会给足了供给,至于酒楼,本就是附带的生意,只在长安城之中开了一家,也并不至关重要,如今大唐钱庄的生意方才是陈丰最为关注的问题。 这可是当今圣上亲自下令着他好生办理的官商,但大唐钱庄才刚刚开业,还未曾走上正轨,他便接了命令去突厥,本来将钱庄交给杜立和高冉,他还是放心的,有这两人撑场子,就算是有些问题,也定然能够及时得到解决。 可问题正是出在这里,他千思万想也没想到,杜立和高冉,是在不是太靠谱的人,竟然在他将钱庄托付之后,置大唐钱庄于不顾跑出来找他了,但是他心知这两人挂怀与他,兄弟情谊摆在当中,义字当头,他便不能责怪,且京中百官加上当今圣上照料着,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却不料,陈丰终究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同时也是他忽略了百姓对皇命的推崇程度。 前往大唐钱庄存钱的人越来越多,在全国各地都有富商前往长安城将钱财存到大唐钱庄之中,但是由于陈丰等人尽数不在长安城之中,能够下最终决断的人不在,谁也不敢私下里下决定,将大唐钱庄开到其他州府,也是因着如此,银票目前还不能在整个大唐盛行。 听了赵良的解释,陈丰便也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了。 有人相信大唐钱庄,自然就有人不相信大唐钱庄,因此,银票不能盛行,就说明还有一部分人不大相信银票的实用价值,毕竟沉甸甸的银子存进去,出来就只有那么一张纸,着实不大让人放心。 另外有人不认同,便相当于抵制了银票的流行,不认同,就说明了银票在很多商户之间还不能做通用货币来使用,不能作为通用货币,就完全不能和沉甸甸的额银两画上等号。 这一点,本来并非是陈丰会担心的问题,因为在他最初的设定之中,不出两个月,大唐钱庄便会开遍整个大唐的各个州府,但谁曾知晓,这中间闹出来一个突厥的变故来,陈丰不得不舍小取大。 却也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问题阻拦了银票的盛行,不过他既然回来了,自然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当即取来笔墨纸砚,赵良研磨,陈丰口述,杜立代笔,书信四封一同送往长安城。 第一封是给杜如晦杜大人,写自己一行人如今的情况,其中连带着高冉的情况一同写清楚,算是报了平安,另外交代杜如晦去劝说高士廉,如今高冉生死未卜,让他先打个招呼,莫要届时高冉真的回不来,高府上下会接受不了,闹出乱子来。 第二封同样是递交给杜如晦,却是让杜如晦转呈当今圣上,写清战事,虽然战场上的情况自会有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呈报,但陈丰终究是奉命出京,此时回了大唐,自然是要将情况一一上报,另外将大唐钱庄后续的走向也详细记录。 第三封是给秦府,秦天盛秦员外,将大唐钱庄的筹备事项交于其手,倒也不算是完全交付,而是将其中的每一个步骤都交代的清清楚楚,让他去实行便是。 尽管只是实行,但选中了秦家,自然也是准备让些许利给秦家,秦家本就是做香料生意,因为他推出的香水,已经打压了秦家的生意,但秦员外却未曾有半点怪罪,反而看得开,对陈丰也是越加喜爱,况且就算是记挂着秦素善的缘故,陈丰也断然不会选择他人。 第四封是送回家里的,不单单是陈府,还有许缘轩的各个掌柜,大唐钱庄的话事人。虽说自己离开京城的消息,旁人不知,但家里人可是知晓的,这封信也是让家里人安心,也吩咐了家里人最近一段时间配合秦府行事。 四封信写完,杜立方才放下笔,见着赵良拿过信封和火漆,将信纸一封封封存好,此事方才告一段落。 “大唐最近在兴修水利,此事你可知晓?”大唐钱庄的事情结束,陈丰也问起了另外一件自己关心的事情。 “岂能不知。”说到这件事情,赵良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激动。 “皇上下旨,兴修水利之后天下百姓还有不解,甚至传出了反对的声音,不赞同陛下大兴土木,还有不少人说大唐势必要步了隋朝的后尘,不日将亡。但今年已经修好的几处州府,秋季水涝竟然全然免除了,百姓田地并未受到半点侵害!” “这般情况之下,风向瞬间逆转,且皇上还下令,百姓若是想参与兴修水利,还能拿到一部分的酬劳,或者是用劳役抵税,百姓自然喜闻乐见。” 第212章 好狠的计谋 “劳役抵税收?”陈丰诧异的问了一句,最初他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也与陛下说过,但是他并未想过,当今陛下竟然当真能够说服满朝文武,下达政令。 “是的,虽然今年已经修建好的水利的城池免了灾祸,但是还是六个城池还未来得及兴修水利,遭了水患,百姓田里颗粒无收,若是继续收税,只怕百姓苦不堪言,陛下便下令劳役抵了税收。”对此,赵良虽然是许缘轩的掌柜,但是所能够打听到的和猜测到的也就只能到达这个层次了。 而陈丰所想到的则完全不同,他所想到的是朝廷上对这个政令的反应。当今皇上并非是一人的皇上,也并非是满朝文武的皇上,更是天下百姓的皇上,但是很多时候,他做不得天下百姓的主,亦做不得满朝文武的主,甚至有时候连自己的主也做不得。 皇上每次下达的政令,也并非一人之力便能够推广的,最主要还是需要满朝文武的支持,而这里面,这一次,最需要的还是户部的支持。 户部可是大唐的粮仓,是大唐的钱袋子,下达政令允许百姓以劳役代替赋税,这一点或许对天下百姓都是有益的,但是户部绝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决定,因为这意味着,户部不仅今年可能全年收不上来百姓的税收,还会因为百姓的劳作而付出很大一部分的酬劳。 一两个人的酬劳或许不多,十来文钱一天,但是这个工程,并非是一两天便能够完成的,所需要的人力更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成千上万,甚至数万人,整个工程结束,只怕户部的各位大人要卖掉自家的府宅都凑不出这么多银两来。 没有收入也便算了,还要不断的从钱袋子里往出拿钱,那户部尚书戴胄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轻易同意此事? 陈丰的不解却并未说给赵良,得到水利确实产生了作用,便让赵良退下了,临走之前,还交代赵良,务必要尽快将信送到长安城。 赵良见此事着急,自然便急着去交代,便留陈丰和杜立在房间里。 “有什么不对吗?”杜立见陈丰许久不说话,脸上还有着纠结的神色,便开口问道。 “只是有些奇怪,陛下是如何说服了戴胄,让他同意下达这样的政令。”陈丰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如实回答。 “这个并不难想通。”杜立思索一会儿之后回答。 “如何?”陈丰的手中捏着镇纸摩挲。 “这条政令是在几州的水利工程施用并取得成效之后方才下达的,戴大人自然也看到了其中的成果,其他遭遇了水灾的州府不能交纳税收,但是避免了水灾的州府还是能够正常缴纳的,没有遭受水灾的州府,也能够交纳税收,所以国库到不至于空虚到你想的那么危机四伏。” “而戴大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这水利工程越快完成,就能越早的使用,能够早些挽救旱涝灾害,便相当于增加了田地的收入,自然税收,以后也会随之而来,不过是苦了这么两三年,长远看来绝对的好处大于坏处。” 听得杜立这般解释,陈丰到是稍微有点想清楚了,不过还有一点疑虑,“兵部对此也没有异议?”兵部尚书是杜如晦,所以陈丰在杜立的面前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的。 “为何会有异议?”听闻陈丰这般说,杜立倒是也觉得新奇,只是也并未想清楚,此事为何兵部会有异议。 “户部收不上来税收,国库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有所空虚,即便达不到要让户部的大人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程度,但是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那兵部的军饷,是否还能如时发放?如今正值战事,将士们在外作战,家里的粮草供给能否跟得上,这些都该是杜大人考虑到的。” 听得陈丰这般说,杜立方才想到这其中的关节。是啊,突厥还有近四十万大军在外作战,若是粮饷供给不足,只怕会对战事有所影响啊! “我知道了!”就在陈丰还愁眉苦想之时,杜立忽然惊喜了一瞬。 “嗯?”陈丰只发出了一个带着疑问味道的语气词。 “原因还是在你的身上。”杜立斩钉截铁的说道。 “在我身上?”陈丰犹疑,他现在虽然挂着三品大员的名头,每月那国家的那十几两的饷银,但是他当真是只上了一次太极宫,便是封官职的那一次,自那以后,再未曾上过早朝,也不参与政事讨论,如今说这关键在他的身上,他如何能够猜得出来。 “或许不是在你的身上,而是在大唐钱庄的身上。”杜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这般下来,陈丰瞬间便明白了,原来他们打得是大唐钱庄的主意。是啊,大唐钱庄兴了借贷,自然不可能只做百姓的生意,若是朝廷想要从大唐钱庄借银两,这个奉皇命开办的钱庄还当真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甚至就算大唐钱庄之中没有那般多的银两,不管做什么考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此事给办成,哪怕是从许缘轩抽调。 “好狠的计谋啊!”思及此,陈丰也不由得抽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几个月不在家,就被人家算计到这个程度了。 看来国家政治机器的肮脏,当真不是他想防备就能够防备的彻底的。虽然这一切还只是他的猜测,但是这个猜测也太过于合理了,说朝廷上到当今圣上,下到满朝文武,若不是打着这个念头,现在陈丰都不相信了,且若非是这样的理由,陈丰也找不到李世民说服满朝文武下达这样的政令的理由了。 “确实有点狠毒啊!”杜立也是沉吟了一声,“不过你要往好的方向去想。” “哪里还有好的方向?”陈丰的嘴角抽了一下,这个时候还要让他往好的方向上去想,是当今圣上将他当傻子了还是杜立将他当傻子了,被人算计到门口,还要将人想的善意,他也是呵呵了! 第213章 有所依仗 “你换个方向去想,若是朝廷当真有这样的想法,想要通过大唐钱庄来弥补国库的空虚,那么大唐钱庄的发展就相当于有了国家政治的支持,日后就算是有了其他的钱庄兴起,也定然不会影响到大唐钱庄的运营。” “我狂妄!”陈丰先是说了三个字,弄得杜立有点不明所以,但是随后陈丰的话也让杜立明白了这三个字的意义,“就算是其他钱庄兴起,想要影响大唐钱庄的运营,也要他们有这个本事才行!”面色如常,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绝对不是狂妄,而是他真的有这样的自信。 对此,杜立当然不怀疑,他这个兄弟有多大的本事,尽管两人相交的时间不短了,但陈丰还是总能够给他惊喜,说是宝藏男孩也不为过。但是,他这不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来安慰陈丰了嘛。 “你这么说,确实也有点道理。”却不料,在杜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陈丰竟然开启了自我安慰的道路。 “这样看来,朝廷对大唐钱庄有所依仗,便说明朝廷对许缘轩有所依仗,大唐钱庄的生意他们当然抢不走,但是许缘轩的生意能够独占鳌头的时间并不长。既然朝廷对许缘轩有所依仗,自然也会适当的给许缘轩一些福利。” 至于福利是什么,陈丰没说,或者他现在也还没有想清楚自己想要从朝廷上得到什么,若是权势,他现在的权势虽然不大,但是作为 能够直接影响到当今圣上决断的人,也是不容小觑的。若说是财富,现在国库尚且要倚仗他,当然也不需要。美人,他有那一人足矣。 想通其中关节,陈丰也不再纠结。此时恰好传来了敲门声,“主子,用膳吗?” “你先进来收拾一下。”陈丰开口唤道。 桃红应声推门进来,桌上是方才他们写书信之时留下的纸上笔墨,着实需要收拾一番。小姑娘的动作到是利落,或许这种出身比较低的姑娘,做起活计来,都是这般利落吧,三两下便将桌上的笔墨守好放在一边的书架上。 四个下人,两个姑娘叫桃红和柳绿,两个小子叫恭喜和发财。陈丰给取的名字,叫起来朗朗上口就行了,到是没有多余的想法。 许久未曾吃到大唐的饭食,即便是陈丰这个尝不出味道的人也比往常多吃了一碗饭,更遑论杜立了,不过两人到底出身不凡,便是吃饭的速度快,却也没有显得狼狈,反而更多了一股子雅致的痞帅。 这两人吃饭的时候,素来不喜欢被人伺候,但此时着实是身体不适,杜立还好,但陈丰若是美人伺候,只怕他连菜都吃不到嘴里,柳绿在一旁布菜,见着两位主子的模样,心下一阵涟漪,却只觉得这两位主子着实都是好伺候的人,想来以后不会太难过了吧。 她和桃红两人都是被卖了不止一次了,昨日被赵掌柜的买来,便交代了他们要伺候的人是什么人,先前在上一家伺候的时候,多少也听说过赵掌柜的大名,连赵掌柜都要如此认真对待的人物,她姐妹两个如何能够不胆战心惊。 今日见两位主子都好似很好说话的模样,也不禁为自己感到庆幸,她们到是不担心继续被卖,人牙子手中的奴隶很少有只卖一家的,多数时候,有主子看不顺眼的,用不顺手的,一段时间之后又会被卖出来,这都已经是常态了,她们唯独担心的便是主子的脾气不好,对她们动辄打骂。 她们确实是奴隶,也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但是地位低贱不代表便没有了感觉,鞭子抽打的疼痛,只要不是死人,就不会没有感觉吧。 “你很害怕?”终于杜立咽下最后一口米饭,端起边上的汤碗啜饮了一口,放下汤碗之后,方才看着伺候在陈丰边上的柳绿,柔声问道。 听得杜立这般问话,柳绿脚下一抖,便跪倒在地,“没,没有,奴婢不敢。” “起来吧。”杜立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见了柳绿的反应,他终于能够明白为何陈丰总说这动不动就跪是个陋习了,他不过是关心一下这个小姑娘,竟然将人差点吓哭了,不知情的人还不要以为他欺负了人家姑娘? “奴婢不敢。”小姑娘跪在地上,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让你起来就起来,听主子的话,有什么敢不敢的?”杜立差点被气笑了,到是陈丰皱了下眉头,这姑娘定然是经历了什么,不然小小年纪不该这般。 “你的上一家主子,经常打骂你?”陈丰试探的问了一句。 柳绿听了杜立的话,刚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听见陈丰问话,有些诧异,他似是从主子的声音里听到了同情和怜悯,“做下人的做错事,主子打骂是应该的。” 听这话,便是承认了。不过什么是应该的?你花钱买了奴隶,人家为你办事是应该的,但若是肆意打骂,怕是不该了吧。 不过这种事情,陈丰也知晓并非他一人能够扭转,大势如此,他自认暂时没有与大势相抗衡的能力,便将此时先行放在一边。 “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陈丰开kou交代下去。 “另外,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看不惯。”这句话是杜立说的,而话音一落,不仅是柳绿震惊了,便是陈丰也转过头,脸上带着些许的诧异。 “奴婢记下了。”说着便要跪下去,但是过程中想到杜立方才的交代,硬生生的僵住了,只弯腰回话,见杜立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虽不见得多么机灵,但胜在听话,这一点,杜立到是比较满意。 但是陈丰还是不大满意,他不喜欢人家自称奴才呀、奴婢这一类。“收拾下去吧。”不过最终陈丰也并未再多说什么,再多,他们也未必会放在心上,遂只 交代了一句,便唤了在门口等着的恭喜,给杜立留下一句“早点休息”便在恭喜的搀扶之下回房休息了。 第214章 灵州来信 两人在丰城过了大半个月,这期间,两人与外界之间的联系完全是通过闻香掌柜赵良,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陈丰身中之毒并未找到解决办法,但杜立已经能够坐着轮椅出门了,赏花看草,当然深秋,能看的花草也尽数荒芜了。 陈丰对自己的眼睛好像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每日里按时吃药,但杜立看得出来,陈丰每日里发呆的时间要比往常多了很多,时常手中捏着一杯茶,不声不响的便能在窗前坐一个时辰。 这一日,终于有了两人等待良久的消息传过来,赵良手中攥着一封从灵州过来的信,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正在洒扫的恭喜和发财见着赵掌柜,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前来迎接。 “两位公子呢?”赵掌柜问话之时声音还不大稳当,不知是急还是慌。 “两位主子如今都在后院呢。”恭喜回答之后,话音还未落,赵良就已经一溜烟的窜出去了,惹得恭喜和发财一阵的诧异,这位赵掌柜也算是这宅子的常客了,往常这位对两为主子也是恭敬有加,对此他们多少猜到了两位主子的身份,但赵掌柜却从来不曾这般慌乱过,此番只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不过他几人虽然并未得主子苛待,凡事也是交代好的做好,伺候好两位主子的饮食起居,其他也没有过多的要求,便让他们自顾去耍了。但是主子终究是主子,虽然不曾苛责过他们,但主子的事情,依旧不是他们身为下人能够随便打听的。 因此,看见赵掌柜好像一批野马一样窜到后面去,两人也没有阻拦,更不敢跟上去询问,只心里嘀咕了一下,便将自是放下了,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是吗?或许对于主子来说是大事,但是对他们来说便无关紧要了,毕竟照顾好主子,对他们来说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至于主子们在忙什么,并非他们能够插手干预的。 恭喜和发财两人的心思自然不在赵良的考量之中,此时的他一门心思的往后院钻。这个宅子还是他亲自选下的,他自然了解其中的各种弯弯绕绕,速度也并不慢,这后面原本是一片菜地,后来这宅子被他买下之后,他本打算在后面开出一片花园来,种些花花草草,但两位主子都认为,种些蔬菜便可以了。 而如今的季节也并不适合种菜,遂这一片暂时便荒下来了,只那片荒地的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凉亭,陈丰和杜立此时就坐在凉亭之中,好似是在说着什么,面部表情的幅度都不是很大,但也能看得出来,两人的争论还是蛮激烈的。 赵良刚一跑过来,陈丰便停了下来,瞎子的耳朵,确实要比正常人的耳朵好用一些,听见有人过来的脚步声,陈丰当即便闭了嘴,而杜立见到陈丰的异常,回过头,便看见赵良正脚下踉跄着从那片荒地之中跑过来。 有些奇怪,分明绕一下,就有一条小路,这人到底是有多急的事情,连这稍微绕远一点都不愿意了? “主子,灵州来信了!灵州来信了!”一边跑,一边大喊,一边还将手中还没有拆开的心扬了起来。 他还没看过,所以也不知道信中的内容如何。 杜立一眼便看出了,这人接到灵州的来信之后,只怕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根本没有想过要将信打开先看看。 “情况如何?”陈丰到是看不见那信封还不曾打开,遂等到赵良已经临近了,陈丰方才开口问道。 闻言,赵良向前狂奔的脚忽然停了下来,不料惯性的原因,脚下虽然停了,但是上身并未能够停得下来,因着陈丰的话,还有些发愣,来不及反应,便趴在地上了。 趴在地上的人,似乎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还抬起头一脸懵的看向了杜立,然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怎么能够在收到灵州的来信之后,连看都不看就送来给两位主子呢?若是这消息并非是好消息,这两位可能禁得住这样的打击? “愣着干什么呢?地上睡着难道比床上还舒服?”场面上瞬间安静下来,陈丰有点反应不过来,若非是杜立开口,只怕他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刚才扑通的一声,是赵良摔倒在地上了。 “信上说了什么?”陈丰心中有一个猜测,既然这人这般激动的来传递消息,应该是高冉和李贞儿无虞了,当然就算是只有高冉一人平安,也可。李贞儿的性命,并非陈丰心狠手辣,但是若是让他选择,这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的话,他当然会选择让自己的兄弟活下去。无关道义,而是兄弟情谊。 陈丰哪里想得到,赵良这个他认为比较稳重的掌柜的,在收到信之后,因为太过激动,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看过那封信,也不知道那封信里到底传达了什么样的信息,所以此时的心里还有些忐忑。 索性因着他一路狂奔过来,气喘吁吁的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所以倒是也并没有引起陈丰过多的怀疑,只等着他将呼吸平复下来,既然消息一经到了,早一会儿和晚一会儿,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看不见的是,在赵良剧烈的喘息的时候,杜立已经从赵良的手中接过了那封信,小心翼翼的尽量没有弄出声音来,不动声色的拆开了那封信。 赵良注意到,杜立打开那封信的时候,手上还在颤抖,似是担心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般,就是这样的动作,让赵良心下更是内疚了,他到底是有多傻,才能直接将这封信带过来。 因着不敢发出声音,所以杜立的动作并不快,当然也因为杜立的手一直在颤抖,所以他就算是想要快,也快不起来。 终于那信封被杜立一点点撕开,随后,从中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的时候,杜立的手上一抖,信纸竟然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地上。 第215章 也该启程了 陈丰在一阵沉默之中等待着赵良的结果,却听见杜立开口了,“你先喘一会儿,把信给我,我自己看吧。”声音里连略微带着的期待都把控的很好,让陈丰听不出来半点差异。 借着这个由头,赵良蹲下身子将落在地上的信纸捡起来,交到了杜立的手上。 他清楚的注意到,不仅是手在颤抖,便是他的眼睛里面,亦是写满了紧张和期待,还有些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但最终杜立还是颤抖着右手,将那信纸抖了一下,展开。 深呼吸了几次,方才敢正眼去看那信纸中的内容,一眼看下去,心便安了下来,看着旁边翘首以盼的陈丰,声音之中的激动根本不需要加以掩饰,“是高冉的来信。” 听到这几个字,陈丰也终于平静下来,不管情况如何,既然是灵州的来信,总归是说明了高冉已经平安到了灵州,而高冉已经传了信来这边,也便说明了,他已经知晓陈丰和杜立的消息了,至此,兄弟三人终于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不再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毫无头绪了。 信中大概的意思,便是他与李贞儿几经辗转,终于平安到达灵州,让两人不必担心。 后面还问了,是否需要他们过来丰城这边。 对此,陈丰犹豫了好一段时间,杜立的信念到这里的时候,也顿了一下,之后方才继续念下去。 而陈丰的耳朵里虽然听着信中后续的内容,但是大脑的思维却已经停在了那个问题上,应不应该让他们过来丰城。 按理来说,自己兄弟三人,还是在一处比较安心,但是如今的问题是,这里是丰城,是李贞儿出生、长大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回到了这里,她还能够保持冷静吗?尤其是在被那样对待之后,陈丰担心李贞儿会坏了他的事情,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一旦如此,他们在丰城的生活,将会如履薄冰。 但若是不来,那到底是自己的好兄弟,从感情上来说,无论是谁,肯定是希望三人能够尽快的团聚的。 “你觉得呢?”最终,陈丰还是将问题扔给了杜立,当然不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杜立,而是两人在商量,陈丰在期待杜立的答案,若是杜立同意,他自然没有意见,若是杜立也不同意,那他只会更加的坚定。 “我们也该启程了。”看似是答非所问,但是陈丰瞬间便明白了杜立的意思。 是啊,丰城这边确实危险,之前他们不离开,是因为杜立的腿实在是经不起继续的奔波了,大夫每每提醒的时候,都交代一定不能过多劳碌,所以他们才在丰城停顿了这么久,而如今,杜立已经能够做轮椅了,马车自然也不在话下,遂也着实到了两人启程的时候了。 在此之前,陈丰之所以纠结,也是在担心杜立的身体,所以近乎本能的便将两人启程去灵州的想法给放弃了,但是如今, 既然杜立自己提出来了,陈丰也不再继续矫情。 盎然是让赵良去寻了大夫,将杜立的情况好生询问,确认了他们确实可以出行,方才让杜立给高冉回了信。 虽然从丰城出发到灵州也不过是两三天的路程,但是就高冉那个活泛的性子,若是两三天还接不到回信的话,只怕会不管不顾的直接奔着丰城过来,遂两人最终还是给高冉去了回信,交代了两人即日启程,让他留在灵州之中接应便可。 快马加鞭一人双骑,信应该次日便能送到。 次日一早,赵良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到宅子门口等着了,四辆马车,第一辆是给杜立和陈丰的,恭喜驾车,第二辆马车之中是赵良话高价请来的大夫,为的便是防备陈丰和杜立两人在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驾车的人是发财。 第三辆马车之中,是两个小丫鬟,桃红和柳绿,驾车的是赵良找来的人,第四辆马车之中装了一些日常生活所需,驾车的人也是赵良找来的人。 四辆马车在赵良和两个下人的目送之下,渐行渐远。 陈丰和杜立一致认为,赵良绝对是多虑了,不要说他找来的跟随的大夫,便是最后那辆马车里的生活所需,也大多都没有用上,实在是路上走走停停的,也不过是走了四天的时间,第四天中午,一行四辆马车就已经进了灵州城。 在进城之前,杜立取了两锭银子付给一同前来的大夫,后便将其打发回去了,一行三辆马车则继续前行,进城去了。 而今日一早,高冉便已经打理好自己,到灵州城的城门口去等着了,从早晨等中午,期间只在城门口的茶楼吃了几块点心,终于在肚子里已经打鼓的时候,将一行人迎了来。 一行都在马车之中,本是见不到人的,高冉又不认识恭喜发财这两个小伙计,但不知为何,在进城之后,陈丰和杜立不约而同的掀起了车帘,就是这一下,就让高冉看见了两人的脸,当即大吼一声,“我在这儿呢!” 熟悉的声音,在陈丰和杜立的梦中不知出现了多少次,此时听见,仍感觉像是做梦。两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对方,看到对方眼神之中的不敢相信,便知晓,方才并非是自己的错觉,当即便让恭喜靠边停了马车。 本来只不过是一个晃神的功夫,高冉也不能确认那马车之中的人到底是不是陈丰和杜立,但此时见到马车停了下来,他便已然能够断定,当即也不顾及形象,连跑带喊的朝着停下来的马车冲过去,在恭喜一脸懵逼的状况下,蹭的一下子就窜进了马车。 “啊!”随后,马车之中传出高冉很是惊恐的喊声。 “公子!”听闻这个声音,恭喜当即惊住了,慌忙之间就要拉开车帘将方才冲进去的不速之客拉出来,结果好似并没有成功,恭喜的手紧紧的攥着高冉的胳膊想要将他拉出来,而高冉自然是狠命的挣扎。 “无妨。”最后还是杜立开口说了一句话,才让高冉得以从恭喜的魔爪之中挣脱出来,狠狠的瞪了恭喜一眼,得了吩咐的恭喜完全不理会高冉,转身便将手缩了回去,人也退了出去。 第216章 不要命了 “主子,我们现在启程吗?”坐在车板上,恭喜方才转过头,朝着车厢里面问了一句。 “走吧,去许缘轩。”陈丰回应过后,便回过头,不再说话,他现在是个瞎子,杜立是个瘸子,高冉就算是心里不舒坦,也定然不会拿他二人怎么样,况且他们心里都清楚,高冉就算是心里不舒服,也是因为担心他二人的身体状况。 就算是最初和两人分开,高冉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成分,就算是这一路上吃苦受罪的时候,会对陈丰和杜立两人的决定有点不能理解,但此时,见到这两人这般模样,再多的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咱们三个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能在聚在一起,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没办法,就算是明知道陈丰是在装死,杜立也只能硬挺着开口,毕竟人家陈丰说自己看不见高冉,这是真的,瞎子当然看不见高冉脸上难看的表情。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面对杜立带着讨好的笑,高冉横眉冷对厉喝一声。他自己也断过腿,自然知晓这个过程有多痛苦,也知晓整个过程若是有丝毫的不对,便有可能会导致他的腿以后都不能正常行走,经历了他那么一番,杜立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竟然还在这个时候这般奔波,如何能够让高冉不愤怒? 能够忍得住,没有动手,只是脸色有点难看的怼了杜立一句,已经是看在杜立的腿脚不好,担心动手会将杜立高搞散架了,方才克制着,若不然,只怕他能直接将杜立打的他叔父杜如晦都认不出来他! “让你过去,我们的境况会更危险。”杜立到是没有过多的关心高冉的火气,只是就事论事。 “你!”高冉不傻,自然知道杜立和陈丰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无非就是担心他们三人会被丰城的人认出来,进而会落入险境,细细想一下,其实这样的可能性并不低,尤其是他们的身边还跟着李贞儿这个城主府中据说最为受宠的二小姐,难保丰城的百姓认出李贞儿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这种风险,当然还是能够避免就避免。 虽然心里知晓这个道理,但是面对这样的杜立,高冉是当真不忍心让他这般奔波劳碌,这伤绝对是在逃亡的时候受下的,所以在此前,杜立很可能已经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了,后来据说好不容易在丰城修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又被自己这么折腾了一趟,他心里确实不大舒服。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不如你请我们好好吃一顿吧,这些天就只吃些干粮之类,当真不曾好好吃过饭了。”杜立严明心净,自然知晓高冉的担忧,遂开口劝慰道。 “好!”果然高冉这个性子,当即便点头答应下来了,“不过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好,不能喝酒,咱们就只吃点东西,等回了长安城,我请你们去醉霄楼。” 不得不说,高冉的这个酒楼选的让杜立以为他是在报复他们,因为那酒楼在此前他们途径灵州去突厥的时候,已经来过一次了,这家酒楼当真是因为酒而出名的,当然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只有酒了,至于饭菜,说是难以下咽也不为过。 不过知晓自己心中有愧,所以即便在途径这家酒楼的时候,高冉叫停了马车,唤众人一同下车用膳之时,杜立也并未阻拦,这小子总是会有一点喜欢恶作剧,虽然很多时候让人应接不暇,但是也都不会过分。 不过是些难以下咽的饭菜,杜立也不觉得难以接受。虽说用陈丰的话来说,那些就是黑暗料理,但是也不至于会吃死人,所以几人也算是乐得配合高冉。 马车刚一停下来,高冉便转过身去将杜立抱下了马车,放到了发财推上前的轮椅里,这个过程中,他还笑了一下,大概是想起来自己当初坐轮椅的状态,如今轮到杜立,不知为何,他竟然还有几分窃喜。 直到他已经将杜立安顿好了,陈丰方才在恭喜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而高冉看见陈丰的状态,当场便愣住了,一双眼睛看看杜立,又看看陈丰,满是震惊,“方知的眼睛?”他确实到现在方才看出端倪来,之前陈丰也有和他说话,但是却没有看不见的丝毫表现,但方才,陈丰下意识的摸索了一下恭喜的胳膊,这才让高冉看出端倪来。 “中了蛇毒,暂时还看不见东西。”杜立轻声的解释了一下。 而这个解释,在高冉看来,如同晴天霹雳,明明方才,几人说话的时候,陈丰没有任何的异常,就连表情都很是到位,却忽然说他中了蛇毒,看不见东西了! 杜立到是没有料到,高冉竟然还不知道此事,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还在丰城的时候,也是时不时就会和楚孝书信来往,也说了自己两人的情况,却不曾想,这件事情楚孝竟然未曾将他们的情况告知于高冉。 没错,他早应该想到的,先前在马车上,高冉看见他的伤腿之后,表现出来的并非直接就是心疼和责怪,而是震惊,那分明就是说明,在此之前,他并不知晓他二人的情况。 就连陈丰也忽略了这样的可能,毕竟书信往来多次,楚孝已经清清楚楚,按照他们的猜测,高冉应该早就知晓才是。谁能料到,那楚孝竟然将事情隐瞒到现在。 当然这件事情也怪不得楚孝,楚孝当初被从人牙子的手里买回来的时候,高冉就跟在身侧,当时的高冉脾气有多暴躁,楚孝可是清清楚楚的,在跟着陈丰之后,他最害怕的人不是陈丰,也不是杜立,而是高冉,只要是在高冉面前,他连说话都是带着颤音的。 这样的大事,他就算是想说,也不敢明说,楚孝当真冤枉,明里暗里的提点了好几次,但是高冉没有往哪个方向去想,他也不敢明着告诉这祖宗,陈丰和杜立两人的现状,不然只怕要被这祖宗给皮扒下来不可。 第217章 有进步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陈丰无所谓的告知高冉,“先前最严重的时候连耳朵都听不见,后来服了药,也在渐渐好转。”他知晓自己的状况已经停滞不前很久了,但是耳朵好了是事实,遂便将此事说了出来,用以向高冉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高冉闻言,总算是安静下来,不过却并未完全相信陈丰,而是看向了杜立,眼神之中“真的是这样吗”的意思一览无余。 杜立知晓陈丰的病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展了,且陈丰好似因此还颓败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如何,似是看淡了一般,到是不大在乎了。 但他知晓陈丰的意思,便是不告诉高冉实情,也知晓高冉知道实情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遂配合着陈丰的意思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最初他听不见声音,交谈都只能我写在他的手上。”又是一个实锤砸下,知晓陈丰的病情有所好转,且眼睛也还能治好,他便也放下心来。 高冉推着杜立,陈丰在恭喜的搀扶之下,一行大摇大摆的进入了酒楼,整个过程不知道多少人为之侧目,眼神大概是看着冤大头的眼神吧,大家都知道这家酒楼的规矩,酒虽然是好酒,但是却不单卖,只有点了四个菜以上才会卖酒。 到是也有不少爱酒之人,因着酒来这里吃饭,但多数情况,大家都会点了别家的菜带进来吃,那酒楼的老板或许也是知晓自己家理亏,所以对此也不加以阻拦,自家的东西难吃到无法下咽,他还是知道的,总不能太过分不是。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总的来说,这家酒楼的生意虽然算不上火爆,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一旦有人进来吃饭,酒楼的老板便能收获一大笔银子,毕竟他们家的酒卖的并不便宜。 摆了两张桌子,陈丰三人一张桌子,桃红柳绿恭喜发财一张桌子,叫的菜品都是一样的,六个菜一个汤,烫了两壶好酒,每桌一壶。 菜上齐之后,高冉随手将立在陈丰身边的桃红给打发走了,“你回去吃你的吧,你家公子我来照顾就行了。” 四个下人如今已然知晓这位路上忽然冒出来的高公子与自家两位主子关系交好,但此番高冉发话,桃红还是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主子?” “自去用膳吧,我这里不需你伺候。”闻言,陈丰浅浅淡淡的应了一声。 桃红朝着陈丰服了服身,便退下去了。 布菜这种事情,高冉当真做不顺手,不过却也不愿意认输,随意的夹了两筷子卖相上海看得过去的菜,放到了陈丰的碗里,陈丰也不管不顾,拿起筷子夹着自己碗中的食物便送入口中,咀嚼之间没有半点异常。 陈丰这般细嚼慢咽的状态,看得高冉的身上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这菜有多难以下咽,高冉很清楚,能够放到嘴里就已经让人惊讶了,这人竟然还敢细嚼慢咽,好似是在品尝其中的滋味一般。 不仅是高冉震惊了,便是在柜台里算账的掌柜的,见到这般情形也震惊了好一会儿,看着陈丰的眼神如同看着下凡的天神一般,嘴巴渐渐张大,好似能吞下一个水煮蛋一般。 “好吃吗?”高冉看向陈丰,眼里是不可思议。 “还好吧,有进步。”陈丰笑着回应了一句,话语中好似很有说服力一般。 高冉和陈丰认识多少年了,自然知晓陈丰的脾性。只要条件允许,若是食物不好吃的话,他是宁可饿着也不会入口,如今这东西竟然能让他细嚼慢咽的品味了好一会儿,还当真由不得高冉不相信。 莫说是高冉了,就连掌柜的也信了。 酒楼的大厨就是掌柜的儿子,自从十年前,这小子迷恋上下厨之后,便缠着他爹开了一家酒楼,若非是他酿的酒确实十里飘香,只怕他这酒楼不出三日便要关门大吉了,也是借着酒的名气,这家酒楼才能支撑到现在。 而他家儿子的厨艺,大概没有人能够比他这个当爹的更了解了,十年如一日的没有半点可塑性,如今竟然有一位客人说他儿子的手艺有进步,这如何能让掌柜的不震惊,当即便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跑到厨房之中,大嚷了一声,“儿子,你的手艺得到了认可!” 声音大到陈丰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厨房里一阵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跌跌撞撞跑出来 一个二十六七岁模样,身上系着白色围裙的清瘦男人,此时看着大堂里仅有的两桌客人,眼神之中的激动,不言而喻。 “真的,有进步?”他有点紧张,声音也不大连贯。 “他说的。”高冉和杜立几乎同一时间指向了陈丰。 陈丰也不慌乱,转过头,对着男子的方向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有进步。”随后转过身子,面不改色的又从碗里夹出一块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猪肉来放进嘴里,口感着实不大好,有点硬,但他还是细细咀嚼之后,咽了下去。 一口接着一口的放入口中,如同品味天下美味一般的模样,让杜立和高冉也起了尝试一番的念头,眼睛在桌子上的才扫过之后,谨慎的选了看起来还能入口的菜,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放入口中。 那一瞬间五味杂陈的感觉瞬间弥漫了两人的内心,这根本不是给人吃的吧!另一问便是,这东西当真是一个人类能够煮出来的可怕味道吗?这厨子,怕不是魔鬼吧! 那一瞬间,杜立便后悔了,高冉不知道陈丰的情况,难道他也不知道吗?怎么还信了这个邪?问一个失去味觉的人这菜好不好吃,和问他屎好不好吃,应该没有多大区别吧? 菜入口的那一瞬间,两人便想要吐出来,但是感受到身后那厨子的殷切目光,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将这饭菜咽下去,总不能这般打击一个厨子的自尊吧!陈丰 已经做了一半的戏,他们怎么也要陪着演下去。 最后悔的当然还是杜立,他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选择在这里用膳,这是整他们两人吗?这是整他自己! 第218章 我喜欢她 所以最终这顿饭高冉在自己内心之中极大地悔恨和众人满脸的埋怨,再加上陈丰万分享受的表情之中度过。 这天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高冉都没有继续恶作剧。 几人回到楚孝给高冉安排的宅院,本坐在秋千上晃荡的李贞儿见到几人,当即从秋千上下来,走到几人的身边,长出了一口气,“你们终于回来了。”眼神之中带着无尽的感慨。 回来? 两个字听在陈丰的耳朵里,带起了些许的疑惑。 “你身体不好,怎么还出来吹风。”随后高冉的一句话,便让陈丰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还从未见过高冉对谁说话时这般柔和的。 有这种想法的绝对不是只有陈丰一人,就是杜立,看向高冉的眼神之中也有了怪怪的感觉,不过毕竟李贞儿还在这里,他倒是和陈丰一样选择了沉默。 “看你去了好久还不归,便在这里等了。”李贞儿的声音柔柔的,和说音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陈丰从她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到仇恨了。从前,这姑娘言语之间,总是带着些刺,并不是话里带刺,而是语气之中带着无法拔除的刺。 不知这段时间,这两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能让满心仇恨的李贞儿重新柔和下来,好似一切仇恨尽数从心中消弭了一般。陈丰和杜立两人有些好奇,高冉还有这样的本事吗?他们该不会是小瞧了高冉吧。 兄弟三人好不容易相聚,李贞儿只和两人打了招呼,便称身体不适,回房去了,将空间留给兄弟几个。 “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跟着高冉进了书房,三人终于有时间坐下来闲聊。八卦的心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这不,屁股刚沾到椅子上,杜立就已经开口问道。 “我喜欢她。”面对好兄弟,高冉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如实相告。 “李贞儿?”陈丰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眉头,他对李贞儿到是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可怜女子罢了,但是她的经历足够成为有些人诟病她的理由,甚至可能会影响到高冉以后的路,牵连到高士廉也未尝不可能。 “是!”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就让乘风和杜立两人心下沉了又沉。 “是真的喜欢?”陈丰低下头,伸手去摸索桌上的茶盏,一边开口问道。 “是真的喜欢。”高冉丝毫不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被两个好兄弟拷问,反而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心里瞬间便放松了一般,有些压在心头的重担在那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一般。 从他的语气之中,陈丰便看出来,高冉并非不知道自己将来要面临的是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在明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的时候,还能够保持这样坚定的态度。 高冉这人,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里,整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夜宿烟花之地也是常态,从来只当女人是花,温柔呵护着,却不当是自家的花,珍而重之。 陈丰和杜立两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高冉竟然也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且还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两人知晓实情,知晓这女孩子的过往,知道他曾经的不堪经历,但是身处在他们这个位置上,自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经历就去否定一个人,尤其他们也算是与李贞儿同生共死过的人,自然知晓这个姑娘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若是单论个人,高冉能够和李贞儿在一起,两个兄弟当然是赞同的。 但问题在于,高冉不是一个人,他所代表的也绝对不可能只是他自己,他的身后是高家,是高士廉,御史台的眼睛盯着整个大唐,让一切他们看不惯的东西无处藏身。 这样的姑娘,好是好,但不说经历,便只说他的背景,那可是丰城城主的女儿,若是丰城城主李信当真被查出来有里通外国的罪名,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谁敢保她,就是和整个大唐百姓作对,保护一个背叛了大唐的将领的家人,便相当于间接的和里通外国的人扯上了牵连,这般情况下,这个姑娘日后在大唐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而她也背叛了颉利可汗,换句话说,李贞儿,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死,要么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隐姓埋名度此生。 “你想清楚了吗?你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吗?”杜立抬起头,看着高冉的眼睛,眼神里有点强势,逼得高冉不得不和他对立。 就这样一句话,高冉也便明白了,这两位好兄弟是要阻拦自己的,只是他们的阻拦并非是自己想的那种阻拦,而是担心自己承受不住这个压力,这一点,他倒是觉得陈丰两人想多了。 “我知道。”高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出来。 “你笑也没有用,我们不会帮你的。”杜立冷冷的说了一句,他们两人分明是在替他担心,谁知道这个当事人却好像一点都不领情一般,杜立有一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你这么说也没有用,我知道你们不会见死不救的。”谁料,从前的高冉又回来了,这个撒泼耍赖的模样,除了他,旁人估计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陈丰沉吟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口说道。 “什么办法?”一听这话,高冉当即就激动了。 “诶!”感受到高冉的激动,陈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愣了好一会儿,“你只说你喜欢李贞儿,人家姑娘喜不喜欢你呀?” “我说……”听见陈丰的问题,高冉顿时就不乐意了,“贞儿这般对我,你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难道还看不出来她对我的心意吗?”说话间,还带着小小的傲娇。 陈丰可是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情,换句话说,他和李贞儿曾经是合作关系,说他比高冉更加了解李贞儿也不为过,他怎么想都觉得,高冉若是想要抱得美人归,只怕还需要一番波折。 第219章 问你自己 对于陈丰的说法,高冉自然是不屑一顾,他们两人这一路上互相帮扶,早就已经情深义重了,怎么可能被陈丰那张乌鸦嘴说中呢!不过看陈丰信誓旦旦的模样,他当真还有一点胆战心惊,莫不会被他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应该不会吧! 他流连花丛并非一年半载,早有三年五载,自认为对女人的了解很是深刻,李贞儿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是有情义的,这种情义和红楼姑娘眼神之中挑逗的情意完全不同,那是真正的情真意切,她会关心自己,会在自己受伤的时候担惊受怕的整夜守着自己。 若是这般,都算不得喜欢的话,他干脆以后出家当和尚算了,还敢说什么闻香识女人吗? “你大概是想错了方知的意思。”见高冉一脸的不以为意之间还夹杂着些许的忐忑,杜立开口说道,“我和李姑娘虽然相识不久,但方才人家姑娘看着你的时候,眼神里确实是带着情意的,对你不会没有感觉。” “既然如此,为何方知还说贞儿未必会和我在一起?”他当真是想不明白了,不否认贞儿对自己的情意,却又说人家不会和自己在一起,这两个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问你自己。”在杜立给出答案之前,陈丰已经抢先给出了四个字。 随后在高冉一头雾水的时候,陈丰开口问道,“若是经历了这些事情的人是你,若是你站在李贞儿的 位置上,你会毫无顾忌的和一个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我当然……”话说了一半,后续的内容他便说不出来了,当然他可以强装镇定的说出他可以这样的话,但是骗得了陈丰却骗不了自己,甚至他连陈丰和杜立也骗不了,亦不愿骗他们。 陈丰这般一说,高冉还如何能够不明白陈丰的意思。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总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吧。 所以就算是在他的心里,已经很完美的李贞儿,也会因为自己曾经的经历而觉得自己配不上杜立吧。 其实杜立又何尝不是这般呢?遇见李贞儿之后,他忽然开始厌恶自己,厌恶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嚣张放荡,曾经自以为的轻松自在,如今尽数变成枷锁,将他死死的锁进自己心内的自卑之中,不敢让自己得到救赎,亦不敢救赎自己。 “我该怎么办?”高冉看向陈丰,他可是记得之前陈丰说过,并非没有办法。杜立一双眼睛也看向了陈丰,他倒是想要看看,能在朝堂和商场同时运筹帷幄的弟弟,是否在面对情感问题时,也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那是你的问题。”陈丰挑了挑眉,“我只能帮你解决后续的问题,而此前,若是你连人家姑娘的芳心都得不到,我总不能将人家姑娘打晕了塞进花轿里吧?” 陈丰无所谓的态度,到是有点惹火了高冉,这分明就是瞧不起自己了,觉得自己搞不定李贞儿了是不是? “兄弟们,你们就瞧好儿吧!”当即说了一句大花,随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书房。 两人当然不免跟着去瞧瞧热闹,杜立瞧见高冉敲了李贞儿的门,被李贞儿请进去之后,便拉着陈丰轻手轻脚的朝着李贞儿的窗前走过去。 “文正,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事吗?”李贞儿的声音轻柔的像是一根羽毛拂过心头,带起一阵酥痒,却不敢伸手将那根羽毛扯下。 “贞儿,我有事情想和你说。”适才从书房里走出来时候的气魄,这会儿已经失了大半了,但想到书房中的那两个家伙还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瞬间便态度坚定了起来,绝对不能任由自己怂下去,只不过气势上已经有所收敛了。 “你说。”李贞儿清亮的眼睛看着高冉。 看着李贞儿乌黑的眸,高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着牙闭着眼睛狠声说道,“我喜欢你。” “贞儿?”好半晌没有能够得到李贞儿的回应,高冉心下一凉,莫不是被陈丰那乌鸦嘴说中了?他睁开眼睛,试探的唤了一声李贞儿的名字。他清楚的看见李贞儿的眼神之中有着喜意,看着自己的时候情意也更加深重,但却带着不可言喻的拒绝。 所有的情意,此时在高冉的眼里,已经能够被忽略了,压垮他心头的自信的,分明是姑娘眼底的拒绝。 “你值得更好的。”终于,在高冉固执的瞧着李贞儿的眼睛时,李贞儿低下了头,看着高冉,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难过,却还是说出了自己不愿意说出的话。 “什么是更好的?”高冉愣了一下,已经预料到李贞儿会拒绝他,却没有想到,不过区区六个字,就已经足够将他打入无边地狱了,他怔愣的开口,眼神之中的固执让李贞儿的心头一阵刺痛。 并非只是因为高冉的眼神,也是在因为自己曾经的经历在刺痛,若是没有经历这一切,若是两人相遇得再早一点,早到自己没有被决定命运的时候,她定然会义无反顾的跟着高冉走。 可是如今,他坠入污泥之中,早已经深陷泥潭,无力自拔,谁都无法将她拉上岸。她做不到,做不到在明知道自己走不出黑暗,还要将自己喜欢也同样喜欢自己的人拉入黑暗之中。 “我们如今的身份,共处一室,不合适。”李贞儿没有说缘由,却已经不动声色的对高冉下了逐客令。 “从突厥到灵州,一路上,风雨兼程,你我二人互相扶助,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明知道人家姑娘对自己下了逐客令,但是高冉还是坚持着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只是权宜之计。”李贞儿的眼眶之中已经蓄满了晶莹,那一路上,风风雨雨,这男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从未让自己受到半点委屈,哪怕是无能为力之时,也是尽可能的将自己保护好,说是互相扶助,其实从来都是这个男人在照顾她。 第220章 所谓的干净 “何谓权宜之计?”高冉盯着李贞儿的眼睛,“若是我死在你之前,你当真活不下去吗?”没有半分退让。 “是!” “所以,你是为了你自己能够活下来,方才在我病重之时,倾力照料吗?” “是!” “那这个呢?”高冉长出了一口气,从袖袋之中拿出了一枚玉坠,“你姐姐的遗物,她留给你的最珍贵的东西呢?” “我的玉坠怎么会在你这里?”李贞儿终于变了神色,看着那枚玉坠,眼中的泪花再无法倔强,终于滚落下来。 窗外的杜立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躲在他身后的陈丰,只见陈丰亦是一脸的古怪。 连人家姐姐的遗物都弄到手了,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吼,不过两人并没有发出声音,当然是继续偷听啊,房间内的交谈还在继续,他们俩怎么觉得高冉今天好像能成功的样子呢? “为了给我抓药,将你姐姐的遗物当掉,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吗?”高冉手上抓着链子,玉坠在李贞儿的眼前来回摇荡,就如同现如今李贞儿的内心一般,摇摆不定。 李贞儿早已泪流满面,看得高冉一阵心疼,却也知晓,若是此时他就此收手,只怕知晓了自己心意的李贞儿又要缩回自己的龟壳里面,再难以打动她的心了。 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尽管已经料到李贞儿的答案,但是当她放开紧紧咬着的下唇,冷声说出一个“是”字的时候,高冉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疼了一下。 感情当真是磨人的东西。门外的陈丰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 “不!”高冉尽全力让自己忽略到心里的痛楚,看着李贞儿婆娑的泪眼,“你不是!”他坚定的声音砸进李贞儿的心头,重击之下,李贞儿竟忘了哭,只惊讶的看向高冉。 “我要你摸着自己的心告诉我,我要你用自己的真实意志决定你的命运,你告诉我,你当真不喜欢我?”说出这句话,高冉反倒是轻松了不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容不得这个小丫头继续退缩了。 就算她说不喜欢,高冉亦不会相信,流连花丛的男人,对付起女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只是自己喜欢的,想要放在心里的,想要捧在手心的姑娘,他舍不得使手段罢了。 “你不要逼我!” 五个字,不是斩钉截铁的不喜欢,高冉也安下心来,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 “告诉我你的顾忌。”看起来像是在自说自话,可却又让心思大乱的李贞儿不自觉的就跟着他的脚步走。 “你那么好,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姑娘,她清清白白的,才配得上你。”说这般的话,却好像是在撕扯自己的心一般,将自己的肮脏毫无保留的说给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所有的不堪,这远比自己当初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更让人觉得痛苦。 很多时候,真正让一个人觉得痛苦不堪的,并非是受伤这件事情本身,而是在伤口已经被她藏在心底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被迫暴露在人前,自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撕开丑陋的痂暴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你以为什么是清清白白?”听到李贞儿的话,高冉并不觉得意外。 “我不是清白的女子!”李贞儿近乎喊着将这句话说出来,说出来之后,眼里反而没有了泪水,似乎已经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另一个人,将选择权交给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你该知道,我不是清白的女子,配不上你家的门楣!” “什么是清白?”高冉看着李贞儿,“我喜欢的姑娘,她应该干干净净的。” 这句话一出,杜立和陈丰都惊呆了,这是什么节奏,追不到人家,自暴自弃的在人家姑娘面前毫不掩饰的讽刺李贞儿不干净,不清白了吗? 这不像高冉的风格啊!从来都不觉得高冉会做出这种没有智商的事情啊!虽然高冉的智商从来也不大高! “但是……”两个字,似乎是有反转的节奏啊,“我所谓的干净,并非是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一张白纸的样子。” 嗯哼?这个说法到是有点新奇。 “我喜欢的姑娘,她应该是干净的,是那种经历过很多很复杂的事情,依旧保持着内心的纯洁,而不是身体上的干净,心灵远比身体更重要!”最终盖棺定论的,原来是这么一句话。 躲在窗外的杜立和陈丰都愣住了,这常年混迹在勾栏之地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几句话就将人家姑娘封闭的内心打开了。 没错,李贞儿看着高冉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些其他的东西,其中最厚重的便是动摇了自己的内心。 若是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有女孩子能够拒绝得了吧。 “你……我……”李贞儿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李贞儿这般,高冉开始爆猛料了,“我夜宿烟花之地,还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我爹打断了腿,我不学无术,直到现在长安城里的人还会叫我纨绔子弟,我是个浪dang子,在被方知收留之前,我也是个混账,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 “很混账是不是?”高冉低垂下头,“长安城之中的富家小姐都看不上我,只有你觉得我好得不得了,但其实你不知道,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假象,真正骨子里的我是个混球。” “也或许你早就已经看透了我的本质吧,所以你才会拒绝我,是不是?”他可怜巴巴的抬起头,脸上满是沮丧和颓废。 “我没有,你不是这样的!”从未见过这样的高冉,李贞儿一时之间便乱了神,“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没有拒绝你!” 姑娘的眼泪又在一瞬间便流了下来,“我喜欢你,可是我这样的身份,你的家人能接受我吗?我配不上你啊!” “谁说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第221章 小妹见过兄长 “你知道吗?”高冉开始打感情牌,以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向李贞儿科普,“孤身一人的时候,才是一个人最无敌的时候,没有遇见你之前,我嚣张狂妄,好像这世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可是在遇到你之后,我开始讨厌先前那个不学无术的我,你恬静美好皎如明月,而我,只是京城中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哪里配得上你。” “我没有,我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 “所以,你觉得我配得上你是吗?”没错,高冉就是在欺负人家姑娘单纯。 “绰绰有余。” “不!”高冉竟然还反驳了,深情款款的看着李贞儿,“我觉得是刚刚好。” “你……” “答应我,以后不许哭了。”他伸出手,轻柔的拭去姑娘脸上的泪水,“你的泪落在我的心上,有点苦。” 瞧瞧,人家这情话说出来,让门外的两人猝不及防的吃了把狗粮。脚下一个踉跄,便撞到乐窗户上,生生将窗户撞开了。 房间里的两人应声看过去,便见到两个毛茸茸的脑袋正准备溜走,高冉正打算去找他们,况且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俩人定然是听了全程,都是自家兄弟,他也不怕这俩人笑话,权当是给他们俩打个样了。 “回来!”坐在房间里,高冉说话的架势,竟然还带着几分主人的味道了,果然把人家姑娘追到手,就是不一样哈! “有何指示?”见被人抓包了,两人也无法继续冷静溜走了,索性便转了回来,朝着高冉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站在窗口朝着里面说了一句。 “进来!”果然是做足了主人家的气派。 “嘿嘿”推开房门,杜立朝着高冉笑了两声,到是陈丰,仗着自己是个瞎子,摸索着凳子便坐了下去,神色如常的模样看得另外三人一阵惊奇,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摸摸陈丰的脸皮,看看是什么材质的想法。 陈丰当然不会觉得理亏,就算是他理亏,高冉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毕竟后续的解决方法,高冉还是要仰仗他的,有求于人,当然要做出自己的诚意,相应的,既然自己手里头有对方想要求得的东西,自然也应该摆出自己的态度来。 “方知啊,现在该说说你的办法了。”果然,高冉不仅没有追究,还朝着陈丰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这让在一边对着高冉露出谄媚笑容的杜立心里一阵的不舒服,不过谁让自己没有陈丰那样的脑子呢,也只能认栽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消消火气。 “我记得,我好像有一个妹妹,名唤陈然。”陈丰模棱两可的说道。 听问陈丰此言,高冉瞬间便愣住了,“什么叫好像?你自己有没有妹妹,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爹的私生女,我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吗?”陈丰朝着高冉挑了挑眉,“况且,我这妹妹应该是在隐太子对我家人动手的时候被斩尽杀绝了,但是到底怎么样谁知道呢?”陈丰又是耸了耸肩,“历史嘛,总是会有一些巧合的,不是吗?” 高冉还没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到是坐在边上的杜立,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你是想说,你有一个叫陈然的妹妹死里逃生了?” “你觉得有问题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啦!”这计策简直是绝妙了,若是陈丰的妹妹和高冉结了百年之好,只怕高士廉会高兴死,哪里还能生起阻拦的念头呢? “你们在说什么?”高冉一脸懵的将视线在陈丰和杜立的脸上转悠。 李贞儿到是反应的快,在陈丰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问出一句,“不知李姑娘意下如何?”之后,稍微沉吟了一瞬,便站起身,朝着陈丰福了福身,“小妹见过兄长,望兄长安好。” “啊!”直到这会儿,高冉方才恍然大悟,接连到了好几个“妙”字。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这般,也有富家公子看上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为了给姑娘家一个门当户对的身份,便会央了和自家交好的同僚收那姑娘做义女或是义妹之类,也算是两家结了亲家,同时有缘人也能成了眷属。 李贞儿的情况,却又与这般有异,她本就是名门贵女,如今却是要她放弃曾经拥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父母,兄长,曾经的亲朋好友,改名换姓的记入陈家的族谱,入了陈家的祠堂,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和过去完全没有了重叠,从此以后,以陈然的身份活在这世间,而李贞儿这个人,早在东西突厥大战之时,便已经死在了东突厥的铁蹄之下。 从她对这陈丰福身,自称小妹的那一瞬间,李贞儿便已经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早就应该死掉的陈然死而复生。 “贞儿!”见此,高冉多少有些动容。 “文正,以后,你若是再对着我妹妹的脸唤旁的女人的名字,可要小心我这个哥哥的拳头!”没错,不乏威胁。 见此,高冉也不是白痴,立马改口唤道,“然然。” 陈然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下,高冉立刻动容的攥住了陈然的手,陈然还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杜立拉开了,“然然既然唤方知一声哥哥,可不能厚此薄彼了不是?” “小妹见过子言哥哥。”陈然也不是迂腐的人,知晓杜立不过是在调侃自己,当即也不露怯,直接回应了一句。 “诶!”杜立高调的回应了一句,之后将腰间挂着的金算盘摘了下来,递到陈然的手里,“哥哥也不大富有,这个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这……”陈然下意识的看向了高冉,见高冉对她点头,方才接过,俏生生的道了一句,“谢谢子言哥哥。” “我说方知,人家子言都给了见面礼,你不会什么表示都没有吧?”高冉瞬间便将矛头指向了陈丰,既然办法已经想出来了,当然要让陈丰出点血才是。 “我自家的妹妹,整日里一同生活,又不是认的义妹,要什么见面礼?” 第222章 毫无起色 面对陈丰的解释,高冉还真是没有半点脾气,人家说的也对,自家的妹妹,还要什么见面礼。 得,就此作罢吧! 当然,高冉心里也清楚,陈丰之所以不愿意拿见面礼出来,并不是因为他抠门,事实上陈丰还真是不差这点东西,但是他出门从来不喜欢带些乱七八糟的配饰,身上唯一的一件玉佩,还是人家红袖添香的心上人送的定情信物,怎么也不可能拿这个出来做人情。 “咱们什么时候回京?”高冉心中的大势已定,当即便想着回京了,早些将自己的媳妇儿娶过门,他也好早些安心不是? “你今日方才说了子言是不是不要命了,现下当真要将子言往死路上逼吗?”见高冉的模样,陈丰当即出言讽刺。 “那个,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们一路上奔波,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这是送客了?只怕高冉此时已经忘了,就在之前,他还被人家姑娘下了逐客令。 “你看,我这腿脚不便,要不还是留在然然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歇着吧。”杜立怎么可能给高冉单独和陈然相处的时间呢。 “你刚才过来偷听的时候,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腿脚不便呢?”说道这里,他还有点不满意了,当初陈丰给他做的轮椅就只能让旁人推着,怎么得杜立这个轮椅就能自己推着来回走了呢? 不过这个事还是不要和杜立争了,毕竟轮椅这东西,他这辈子还真是挺不想再用一次的,嘴上虽然表达着对杜立的不满,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看了一眼陈然的反应,之后便站起身子出门吩咐准备晚膳去了。 消停日子没过上十天,杜立便张罗着要回京,无论如何都不继续在灵州城停留了。 问其原因也不说,只一脸厌烦的表情看着高冉,死命的要回长安城。 边关战事,最近捷报频传,看情形,战事也快要结束了,他此次奉命出京,也应该尽快回京述职了,再晚点,只怕连当今陛下都要保不住自己了,指不定要被人怎么口诛笔伐呢。 自己到是不在乎这些,但是如今自己已经有了妹妹,一个不慎,只怕呼连累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一家不是? 遂陈丰也早有回京的念头,不过因着顾及杜立的身体状况,便在灵州多留了一段时间,此时既然杜立已经死命的要回长安,那几人一路上游山玩水着回去,到是也不会太过于劳累。 看着准备回长安城事宜之时,高冉还是抽空就去寻陈然腻歪,杜立眼里便是一阵的嫌弃,心里暗暗念叨,等到回了京城,我看你们还怎么腻歪!原来之所以张罗着要回京,不过是因为被高冉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给恶心到了。 陈丰兄妹、杜立和高冉四人,也终于在阔别长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之后,踏上了回京的路。 出门之前带过来的丫鬟和小厮还没有尽数找到他们,本被陈丰安置在西突厥的冯含玉到是带着店里的伙计找了过来,至于杜立安排在东突厥的伙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找回来了。 不过陈丰相信,只要不是遇难,这些人最终都会回来的。 因为大唐的律例摆在这里,陈丰不愿谈论人心,说那些人对自己多么的忠心耿耿,而是那些人的卖身契都在自己的手上,他们上不了户籍,一辈子都只能躲躲藏藏,没有办法过正常人的生活,甚至连人的生活,都难以安稳,除非他们隐局在身上老林,否则他们的身上永远挂着奴隶的印记,还是背主的奴隶。 游山玩水走了一遭,虽表面上看起来轻松自在,但陈丰的心,却越加的沉重了。 至此,已经有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但他身上的毒却没有半点起色,期间大夫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药方子也不知道换了多少副,汤药不知道吃了多少服,但每一次,那药液带给他的味道,都只有一个,寡淡无味,那药液带给他的结果便是毫无起色。 陈丰的身体状况,并未与京城之中有交代,派出非正常途径,单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知晓陈丰的身体状况之人,也就只有陈丰近身的这些人了,本以为在回京之前,他的状况怎么也应该有所好妆吧,就算不能完全恢复,也不该是如此模样。 但偏偏天不遂人愿,陈丰如今的状况,当真是让他自己本身也不能安心了,从前所表现出来的淡定自若,其实不过是因为自信自己的身体还能康复,可如今,这样的自信已经渐渐从他的心里消失了,以后的日子,他只怕自己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他的担心却并不仅仅只有自己的身体状况,看不见便也就罢了,吃不出味道,闻不到味道,也可作罢,可他还有一个心上人,那个姑娘,他多少次想过要将他娶进门,好生照料,但如今他的身体情况还能容许他将那个姑娘娶进门吗?他不知晓自己还能不能过了自己这一关。 就如同高冉所说,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归是有一点自卑的,陈丰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从未因为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而慌乱,但每每看见秦素善干净的眸,陈丰便觉得自惭形秽,是在面对那个姑娘时候,方才产生的自卑。 本已经觉得自己在面对秦素善之时会自惭形秽,而如今,自己更是落魄成了如今这幅样子,如何还能够有勇气去害了秦素善的一辈子。 这一日,陈丰靠在一棵大树下,闭着眼睛休养,杜立坐在轮椅上远远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调转轮椅朝着高冉的帐篷走了过去。 几乎是意料之中,高冉并没有在帐篷之中,发财推着杜立朝着靠近山脚的位置走过去,便见到高冉和陈然正在一片空旷的空地弹琴起舞,不由得叹了口气。 轮椅的轮子碾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音,高冉两人见杜立过来,也便停下了歌舞,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瞧着杜立。 第223章 新的方向 “我说你们两个还真是日日歌舞升平啊!”瞧着两人一般无二的态势,杜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抬手示意发财将他放在这里即可。 “这一路不就是在游山玩水嘛?”高冉无所谓的开口说道,本来他还是有点急于回京的,毕竟自己的家人还在长安城之中,应该会担心自己吧,但是有然然陪在身边,他当真是乐不思蜀了,加上陈丰也并不着急,所以一路上十天的行程,已经被他们拖了半个月了。 深秋启程,如今已经有细微的寒风刮过了。 寒风! 一想到寒风,高冉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然后转过身,一脸惊慌的看着陈然,“然然,你冷不冷?”说着,便将陈然的手握在手心,“完了完了,怎么这么凉,都怪我,让你受苦了!”那一脸内疚的模样,当真是装不出来的,但杜立就是一脸的膈应。 “没事。”陈然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慌张的将自己的手从高冉的大掌之中解救出来。 “子言哥哥还在呢。”嗔怪的瞪了一眼还不自觉的高冉,眼波流转之中尽是情意。 “不用管他,他就是自己没有媳妇儿,见不得我们恩爱有加。”高冉和杜立认识多长时间了,几人最狼狈的样子都被彼此瞧见过,如今还有什么是彼此不能知道的呢?不过是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秀秀恩爱,杜立虽然会嫉妒,却不会多说什么。 “我奉劝你一句,暂时还是理会我一下比较好。”杜立到是完全不在意高冉的态度,他们认识的时候,高冉就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什么人、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 “子言哥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就陈然这句话,让杜立瞬间觉得,高冉还真是配不上人家通透的姑娘。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的,毕竟那种给自家兄弟拆台的事情,还是不能做的。 “瞧瞧人家,再瞧瞧你!”杜立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我可是告诉你,陈丰家里可就这么一个妹妹,心疼着呢!”他挑着眉头看向高冉,意思很明显,你自己有点分寸,这可不是你那些青楼女子,必须要迎合着你的笑脸过活。 “我长这么大也只真心喜欢过这么一个姑娘,心里娇宠着呢。”高冉这话虽然看似是在和杜立斗气,但是他所说也是事实,脸上认真的表情更是让陈然一阵的娇羞。 却也知晓,这两个男人说的都是真的,虽然一行还没回到长安,但是陈丰对陈然这个妹妹,当真是做到了一个哥哥应该做到的一切,便是李琛,也从未曾这般宠着她,但凡是她喜欢的,或是走在街上多看了一眼的,陈丰都会安排人买下。 这些事情,本是高冉想要抢着做的,但陈丰一句话便将高冉堵了回去,“我自家的妹妹还是能够照顾好的。”之后继续让人跟着陈然出去逛游,遂一路走来,他们的行程之中已经多了两辆马车。意识到这一切之后,陈然便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续逛街了,到是宁愿山水之间走一走。 其实陈然这姑娘很不错,至于不错在什么地方呢?这大概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所特有的有点吧,她瞧上的东西,都不是贵重之物,反而都是些民间稀奇古怪的小物。 说来也是,到底是出身高门的贵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当真吸引不到她的目光,反倒是些淳朴的东西,她没见过,才会更感兴趣。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陈然也发现了自己这个哥哥的特点,他似乎不大会对人好,比如说,他从来不会对自己说些让人感动的话,但是却在默默的将此前她失去的东西都弥补给她。 而高冉,虽然偶尔有些幼稚,但是却也是全然将自己放在心里的,但凡自己有一个皱眉,都能扯动他的心。有时候她也在想,是不是老天爷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自己。 “是哥哥的事情,是吗?”看着杜立郁结的面庞,陈然开口问道。 “方知能有什么事?安稳着呢。”高冉毫不在意从旁插话。 “哥哥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起色了。”她记得,最初的说法是很快便能够恢复如初,可是到了现在,竟然半点好转的迹象也无,一路上,他们换了六七个大夫了,汤药也不知吃了多少。 听陈然说起,杜立方才反应过来,男人确实比不得女人的细心。但这并不能说明高冉不关心陈丰,他只是单纯的心思大条,很多事情想不到罢了。 “不对!”高冉忽然惊讶的大叫了一声,“你们骗了我?” 虽然没头没尾,但杜立还是意识到高冉的意思,“并没有骗你,最初,方知的耳朵确实听不见,但后来服了药之后又能听见了,这不是他服的药产生了效果,还能是什么情况呢?” 说着,杜立便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遇高冉说了清楚,包括最初陈丰带着人上山去砍树,被蛇咬,当天是怎么晕倒的,他又是怎么趁着夜色将人带走的,最终毒发,陈丰失去了三感,在之后找到了突厥的大夫,替陈丰压制住了毒性,还开了药。 因着察觉到了危险,他便驾着马车带着陈丰从突厥牙账逃了出来,最终还是在路上碰到了追兵,为了引开追兵,他将陈丰藏在草丛之中,而他则是驾着马车继续向前,在悬崖前面跳车,马车摔下悬崖粉碎,他也摔断了左手也左腿。 待他回去之后,便瞧见陈丰晕倒在地,醒过来之后,耳朵便能听见了。 “若是这样说的话,到是未必是那大夫的药有效果。”听完杜立的叙述,陈然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此话怎讲?”杜立慌忙开口。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哥哥的毒之所以有了缓解,也有可能是哥哥藏身之处的那片区域里,有能够克制哥哥所中蛇毒的药草。”陈然说话的语气也并不是特别的确定,但终归是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方向。 第224章 回府 闻言,杜立和高冉的眼前均是一亮,事实是否当真如同陈然所说,还不能够确定,但是总归是比没有方向要好了很多。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返回突厥吗?还是先回京?”高冉看着杜立。 “先回京吧。”杜立沉吟片刻之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当然想直接返回突厥,但是突厥那边战事还未结束,此时他们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且长安城之中,当今陛下还等着陈丰回京述职呢,再有两日,一行便能够到达长安城了,若是此时转身,只怕陛下那一关也不大好过。 高冉也清楚目前的情况,对杜立的决定自然没有反对。 “此事,先不要说与方知。”杜立开kou交代,若是一直没有希望,最后最多是失望,但若是忽然有了希望,而最终希望破灭,极有可能会带来的便是绝望。 如今的陈丰,心里定然已经不舒服了,他们还是莫要用这件事情去给他添堵了。 “等会了京城,我先命人过去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线索,若是不行,便也只能带着方知过去一趟了。”杜立的声音里有些惆怅,他们是不愿意让陈丰去面对的,但不得已的情况下,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强得多,不是吗? “好。”高冉点了点头,“届时,若真要过去看看,我便陪你们一起去。” “我也去!”陈然叫嚣着的模样,当真有几分可爱。 几人谈笑间,便将此事定了下来,“回去吧,我们三个一起消失,太过于突兀了。”说着,杜立挥手让高冉推着自己往回走。 推着轮椅的高冉,看着杜立的后脑勺,不禁笑出了声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杜立莫名其妙的回了高冉一句,随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然然,曾经我也是这么推着高冉的。”笑过之后,杜立和陈然解释了一句。 一句话,便说明了曾经,这应该不能说是天道好轮回吧,毕竟这样的轮回,其实他们并不大想要。 陈然楞了一下,却也并没有对此事多加追究。他还记得高冉曾经说过,他因为调息良家妇女,被他家老子打断腿的事情,起初以为不过是高冉夸张的笑谈,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了。 陈丰一行还未进入长安城,便已经让恭喜驾着马车,待冯含玉回了大司农的府邸,得知自家主子要回来了,大司农府瞬间便热闹起来了。 不知是谁,眼睛一转,便从府里跑出去了,瞧着离去的方向,正是秦府的方向。 等到陈丰等人到了府门口的时候,府里早就已经张灯结彩的欢迎他们的主子了。 还坐在马车里,便听见一阵阵熟悉的喧嚣,陈丰的心,终于安定了不少,这一次出门,多少次险死还生,和阎王爷打交道,还有多少人,没有能够跟着自己一同回来,至今生死未卜,如今听着熟悉的声音,陈丰心中如何能够没有感慨。 “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府里的管家是杜立给寻的,四十多岁,是个忠厚的人,做事也还算是机灵,自打跟了陈丰之后,承蒙陈丰赐了陈姓,名为陈福,陈丰往常便唤其一声福伯。 “福伯,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府里可还好?”陈丰侧着耳朵,等着陈福的回话。 “回主子的话,府里一切都好,请主子放心。”陈福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便是跟在他身后的丫鬟小厮,见着陈丰回来,亦是满脸喜意。 听闻陈福的话,陈丰并未有过多的表示,只浅淡的点了点头,随后唤了一声,“然然。” “哥哥。”站在后面的陈然走上前来,伸手扶住了陈丰摸索的手。 “这是我妹妹,名唤陈然,以后便是府里的大小姐了。”陈丰笑着对着陈福的方向道了一句,“命人将清风院收拾一下,日后大小姐就住在清风院了,派两个丫头照应着,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派人置办便是。” “是!”对着陈丰应了一句,之后跪倒在地上,朝着陈然行了一礼,“奴才见过大小姐。”在陈府的身后,一应丫鬟小厮也是听见了陈丰的话,自然跟着跪倒了一片。 “福伯,快快请起,日后可莫要这般了。”陈然见状,忙上前两步,亲手将陈福扶了起来,“然然小小年纪,哪里受得住福伯这般大礼,岂不是折煞了然然,日后可万不要这般了。”陈然一脸娇俏的对陈福撒着娇。 “我们先进去吧。”最终还是推着杜立站在后面的高冉开口说了一句,“府门口着实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是是是,恭迎主子回府,恭迎大小姐回府,恭迎杜公子,高公子。”陈福接连三个恭迎。 陈丰伸手摸索了一下,陈然瞬间反应过来,便扶住了陈丰的手,“哥哥,我在呢。”陈然的额声音不轻不重,足以让陈福听见。 “主子,您的眼睛!”听见陈然的话,陈福方才注意到陈丰的不对劲,当即惊叫了一声。 “只是暂时看不见了,并无大碍。”陈丰朝着陈福安抚的笑了笑,随后对着陈然说道,“我们先进去吧。” 结果,陈然扶着陈丰刚要迈步,又被陈福的惊叫打断了,“天啊,杜公子是怎么了?”感情这位之前的关注一直放在了陈丰兄妹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杜立和高冉。 “出了点事故,摔断了手和腿,过段时间便能痊愈,福伯无需挂心。”听见福伯的惊叫,杜立学着陈丰的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 随后,在陈福没反应过来之前,陈丰便已经在陈然的搀扶之下进了府门,等到一应人尽数回府,府门紧闭之后,围观的百姓方才回过神来。 原来先前在长安城之中备受争议的大司农竟然根本没在府上,甚至不在长安,听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有几个月不在长安城之中了,那岂不是刚刚封了大司农的官职,就已经离京了? 如今倒是回来了,可这…… 第225章 进宫述职 一行回府之后,只稍微修整一番,将带回来的人和东西交给管家,陈丰便带着高冉、杜立和陈然出门,准备进宫了。 陈丰手上有当今陛下在朝堂之上赐下的金牌,可自由进出皇宫,但是杜立等人毕竟没有这样的特权,不过因着人是陈丰带过来的,遂守卫便前去通报。 此时李世民正在御书房之中与中书省的两位大臣,房玄龄和褚遂良批阅奏折,听闻宫门口的侍卫来报,说大司农携杜立、高冉并自家的妹妹求见,当即面上大喜,命人传召,至于他本人,则是站在了御书房的门口等着,房玄龄和褚遂良见皇上都已经起身了,两人又怎么能够继续稳坐,当即站在了李世民的身后。 早在月前,李世民便已经受到了陈丰的来信,在京城之中已经开始配合陈丰行事了,本以为陈丰不过十数日便能回京,却不想行程竟然拖延了这般久的时间,不过终究是回来了。 这三男一女的组合方式到是让李世民觉得有些新奇。 前面是推着轮椅的高冉,轮椅上坐着的正是杜立。这两人,李世民几次出宫,都是见过的,且杜立跟着陈丰去前线,还是他金口玉言批下的。被高士廉打断腿的高冉,他也是熟知的,并非是因着这人有多大的功绩,但能被陈丰看中的人,应该多少有些过人之处吧,便也多看了几眼,记到今日。 到是那被一名女子搀扶着的陈丰,走在杜立和高冉的身后,脚下似乎并不稳当,那女子? 是了,先前通报的侍卫说陈丰带着自家的妹妹进宫来了,适才他便觉得奇怪,陈丰哪里有妹妹?他的全家都被隐太子李建成斩杀了,便是陈丰也只是运气好了些,碰上了路过的秦素上,方才能够逃过一劫,如今忽然冒出来一个妹妹来,确实有些蹊跷。 几人走上前来,便见到皇上在御书房的门口等着呢,这就让高冉有些不知所措了,本来几人应该进殿叩拜,可如今皇上在门口等着呢,莫不是要在门外便叩拜了吗? 结果,还没等高冉纠结出结果来,本来站在御书房门口的李世民竟然带着身后的两条尾巴大跨步的朝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先生几位可算是回来了。”声音虽然稳重,但多少带着点激动。 “微臣叩见皇上。” “草民叩见皇上。” “民女叩见皇上。” 听见李世民的声音,还是陈丰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在李世民还未靠近之时便跪倒在地。 “快快请起。”李世民的脚下已经带着小跑的架势,三人闻言也跟着站了起来,至于杜立,因着腿脚不便,只坐在轮椅上朝着李世民行了一礼。 “几位这是怎么了?”跟在黄生身后的房玄龄看着面前这几人的状态,满脸的不敢置信,传闻大司农最近一直闭门不出,连带着和他交好的两位好兄弟,杜立和高冉也在长安城之中销声匿迹,不乏有人猜测三人是凑在一起研究赚钱的道道呢。 可是怎么这闭门不出的人,如今竟然弄成这幅样子?这并非是闭门不出应该有的状态吧,怎么好像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伤病之人? “进去说!”李世民大手一挥,便走在前面将几人迎了进去。 命人赐座,陈然扶着陈丰坐下,方才到了陈丰的下手落座。 “先生的眼睛?”李世民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陈丰,此时见陈然的模样,也更加能够确认了。 “回陛下,在金禄山上,被毒蛇咬了一口。”陈丰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说了一句。 金禄山?听到这话,房玄龄和褚遂良对视了一眼,那不是东突厥境内的神山吗?怎的这位传闻在京中闭门不出的大人竟然上了金禄山?到了东西突厥的边境? “子言又是怎么回事?”李世民又将目光放在里杜立的身上。 “回陛下,带着方知逃命之时,遭受追兵,被逼无奈跳车摔的。” 得,这两位都是一脸轻松的说着本应该一本正经说的话,看得李世民一阵肝疼,而房玄龄和褚遂良早就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陛下,大司农和杜公子,是去了突厥战场?”房玄龄终于试探的问道,一脸的震惊加不敢相信。 “李靖和李积战场上能如此顺利,便是仰仗了他们将东西突厥离间,那一战,东西突厥共损失了士兵近二十万。”面对自己的中书省大臣,李世民也不隐瞒。 且这件事情本就是他们的功劳,最重要的是陈丰还因为这段时间不曾早朝,承受了不小的非议,即便是他当初承诺了陈丰不必早朝,却还是不断有人拿这件事情说话,说陈丰目无规矩,眼里没有他这个皇上。 为此,李世民承受的压力也不小,多少弹劾陈丰的折子都被他压下来了,旁人不知晓,但是他自己是知道的,陈丰此时正在为大唐的安定九死一生,哪里像他们奏折之中所说?但这件事情,却只有他和杜如晦两人知晓,便是高士廉,都不知道高冉的真正去处。 朝堂上的那些人,李世民亦不知晓谁能够真的相信,谁不能相信,陈丰去了突厥一事,当然不可能在朝堂之上广而告之,遂为了压下陈丰的事情,李世民也是有些头脑发胀。 听到李世民的回答,房玄龄和褚遂良当即便站起身,朝着陈丰躬身行了一礼,“我二人并不知晓大司农为我大唐呕心沥血,之前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司农见谅。” 两人这番话,说的陈丰有点不明所以。 原来这二人虽然不曾上过弹劾陈丰的折子,但是因着二人协助皇上批阅奏折,所以也曾将此事闹到皇上的耳朵里,也曾说过陈丰目无王法理当重惩这样的话,最终还是被李世民压了下来。 当时他二人还不大理解,但如今见到陈丰几人,知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才当真是感到羞愧,人家在战场上抛头 颅洒热血,为了国家安定百姓和乐九死一生之时,他们竟然在背后捅刀子,实是不该,这般道歉,亦是陈丰应得的。 第226章 插软刀子 听了房玄龄的解释,陈丰淡然的笑了笑,朝着房玄龄拱手说道:“大家在朝为官,皆是为陛下分忧,各位大人均是一腔赤胆,又无私心,某如何敢以此为罪责怪各位大人呢?” 陈丰的淡然和大度,更是让房玄龄和褚遂良顿觉无地自容,有心想要告退,却又对这几位一路上的经历有些兴趣,不过最终,他二人的目的还是没有能够达成,在房玄龄道了一句“先生大义”之后,便被李世民挥退了。 “二位爱卿先退下吧。”陈丰可以做到不将那些事情放在心里,但是他是这天下的皇,是天下的帝王,陈丰口中所说,确实深明大义,但是李世民心中清楚,那些人之所以针对陈丰,并非全然是因为陈丰不将礼法放在眼里,没有规矩,而是因为陈丰一系列的行动已经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那些人里面有不少还受过陈丰的恩惠,但是做起事情来,竟也完全不顾情面,这一点方才是李世民无法接受的,虽然他亦是知晓,朝堂之上不是讲情面的地方,但是如此这般将自己的恩师置于不顾,甚至急于置其于死地,难免不让李世民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觉。 陈丰看不见李世民的眼神,但是听他挥退房玄龄和褚遂良的语气便能够听出来,李世民的心情并不好,当然不是因着他们几人而心情不好,完全是因为朝堂之上那些人的表现吧,太急于维护自己的 利益,便已经让李世民心中难免不忌惮了。 这江山,终究还是李世民的江山,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李世民心中不愿是情有可原,而陈丰自然也不是善男信女,自己一行人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这些人竟然只顾自己的利益,在背后捅刀子,这一点,即便是圣人,也忍不下了吧,更何况,他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方才陈丰那番话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提及家国大义,与其说是在宽慰房玄龄和褚遂良,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提醒李世民,他就是在告诉李世民,那些人眼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家国天下,他们所看重的不过是自己一家的利益。 若不然,自己所推行的一系列的工程和项目都是通过李世民下发的政令来推行的,若是没有李世民的同意,他无论如何凭借一人之力也做不到这般。 不可否认,这便是打乱了满朝文武的心思,单说先前让百官捐款充入国库的事情,大家只需要稍加思索便能够猜出来,这件事情是他一手策划的,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讨得皇上的欢心,将大半的家财都捐出去了,家资底蕴瞬息之间便少了一半左右,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这笔账自然要算在陈丰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后来又全权兴建了大唐钱庄,不用猜也知道,钱庄的存在损害了那些大人的多少利益,此前,大唐并非没有借贷,只是钱财都把持在这些 大人的手里,穷人想要借钱就只能和这些大人们借,多是他们的亲信或者后辈在处理这件事情。 就如同高冉先前所做的事情,将两万五千两白银生生变成五万两白银,还不上怎么办?当然是拿房子、田地和闺女儿子相抵,借钱的时候还好说,但这是高利贷,驴打滚,时间越久,还债的金额就越多,且还多少钱,完全是人家说了算,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借了钱的人,天下之大却想跑都跑不掉。 借贷这一块,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馅饼,从前被权势滔天的人把拢着,高冉是第一个被陈丰发现的,但是他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在大唐兴高利贷的人,是第一个被李世民发现并且惩处的人,之所以他一提出这个建议,李世民便大肆支持,不过也是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罢了。 而今,他以国家的名义将整个大唐的借贷行业都把持在手中,自然损害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有人想要除他而后快,也并不难以理解。 朝堂上的权利倾轧,陈丰也不放在心上,有人想玩,他自然也愿意陪他们玩,但是若是关键时刻在他背后捅刀子的,就不要怪他事先给这些人穿小鞋了,总归只有一句话,既然你们不要脸面,那我也没必要给你们留面子了。你们在朝堂之上给我找不自在,我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对不起你们那般大肆污蔑了? 如今,知道陈丰前段时间不在 京中的人不多,知道陈丰回京的人就更不多了,那些人无论如何都应该想不到,陈丰才刚回京述职,还没和皇上说几句话呢,就已经在皇上的心里给他们扎了一把软刀子了。 其实他们个人的利益,李世民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危害到国家的利益,所以李世民便也任由他们这般下去了,作为一个君主,尤其是一个合格的君主,首先要有容人之量,随后便是权衡利弊的能力,最主要的还是平衡各方面的势力,一人的智慧是无法与国家机器相抗衡的,即便这个人是当朝皇帝也不行。 身为皇帝,自然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但是这个身不由己,也要看他自己是否愿意受其束缚,若他不愿意,这些许的小事,他自然能够轻松挣脱,就比如满朝文武弹劾陈丰一事,他只需要说明陈丰去了哪里,所有问题便能够迎刃而解,但他没说,没说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有些人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曾经跟着太上皇打天下,功不可没,如今又辅佐他,自以为是朝堂上的肱骨之臣,大概是觉得李世民就算是想要惩处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完全不留情面,言语上训斥两句罢了。 但,有时候风云突变就在一刻,李世民想要做的事情,无关乎陈丰,只不过如今借着陈丰这件事情大肆发酵的结果,给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一个教训,也好让他们清楚明了,这个国家到底谁才是主子! 第227章 提头来见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李世民还是越看陈丰越顺眼,深明大义,家国天下,这般才是朝廷所需要的栋梁之臣,与陈丰相比,那些朝堂上的大臣们,好像也要低贱到泥潭之中了,实在是这些人让李世民心中不快了。 “来人,传太医!”看着陈丰空洞的眼神,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杜立,李世民下了命令,自然有人应下之后去传皇命。 几人闲聊片刻,李世民始终不曾问道边境正事,陈丰心中也已了然,边境的战事,自然有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回报,而李世民所问的,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过程,主要表现在他们是怎么操作的,当时心中的想法又是什么。结果已然知晓,自然对其中当时不解的过程表示好奇,陈丰几人也便与李世民解释了一番,听得这位曾驰骋沙场的皇上一阵热血沸腾,连连赞叹。 寻常时候,太医哪有资格进入御书房,不过今日因为陈丰和杜立的情况,也不好移动,便传了太医进入御书房。 一番望闻问切下来,杜立的情况到是好上不少,好生修养,并不会影响日后的行动。 但陈丰! “如何?”李世民声音里的担心完全没有掩饰,陈丰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自是一阵感动。 “回陛下,大司农的情况并不乐观。”为首的太医,花白的胡子,此时跪倒在地上向李世民汇报。 “说!” “大司农所中之毒,时间已久,想要完全去除并非一日之功,且这蛇毒实在太过邪性,医书之中并无记载。遂,微臣也无太大的把握。”老头跪在地上的声音都颤了颤,跟在他后面的那些太医也都颤抖着身子。 他们深知自己的用处,若是如今连这个用处都没有了的话,只怕他们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果然,听闻老太医此言,李世民震怒,“医书上不曾记载,你们也不会推陈出新吗?单看医书,朕养着你们是用来被医书的吗?” 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太医们,李世民下了最后的通牒,“你们最好给朕全力以赴,从今日起便搬倒大司农府上,若是无法解大司农所中蛇毒,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不用回来的意思,自然不是说将他们送给了陈丰,让他们以后便跟着陈丰了,真正意思,伴君之人如何能够不知晓呢,不过是提头来见罢了。 然,纵算是心中有不平,又能如何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微臣……”瑟瑟发抖之下,也只能叩头谢恩。 “陛下。”陈丰在那老太医“领旨”二字还不曾出口之时,便出言打断,“陛下可否听方知一言?” 他自称方知,而不是微臣,李世民自然不会继续对这陈丰白自己君主的范儿,“先生请讲。” “陛下,方知这毒,一路上也寻了不少大夫,均不见起色。”陈丰娓娓道来,“既是突厥的蛇毒,便是连突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我大唐的大夫呢,太医连这毒都未曾见过,如何能够逼迫太医为方知解毒呢?” “那先生的意思是?”李世民楞了一下,这位是在替这几个太医求情吗? “烦请几位太医尽力施为便可,方知在此谢过了。”说着还朝着中间跪倒在地上的几位大人拱了拱手。 “既是先生保你们,你们尽力便是!”李世民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终是点头同意了。 太医们自然是对上首的李世民叩头谢恩,心下对陈丰也是感激不尽,且他们还从来不曾见过能够改变当今陛下的心意的人,且分明,方才陛下的指令都已经下达了,却还是被这位给改变了,看也能够看出来,这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 他们虽然在深宫之中,也并非是完全不谙世事,相反他们知道的,要比外面那些人知道的更多,在这宫中,也是如履薄冰,若是能够承蒙这位看上眼,便相当于在当今陛下面前多了一块免死金牌不是? “退下吧。”李世民对着太医淡淡说道,待他们尽数退下之后,方才饶有兴味的看向陈丰,倏然想到,这位看不见他的脸色,方才开口说道,“先生竟会为他们求情?” “既是能入了太医院为陛下和娘娘们效力,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方知所中之毒确实蹊跷,切莫因为方知一人而迁怒了他人啊!”陈丰殷切的说道,他自然不是单纯的为这些人求情,而是另有所图, “且术业有专攻,太医们不曾见过这样的毒,自然不敢打包票,陛下又何必吓唬他们呢?” 所图为何?陈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那些常年在深宫之中的人作为他的眼睛。 他虽然对宫廷之中的事情不大感兴趣,对权利也没有痴心,但是如今的情势已经容不得他不为自己打算了,那些人已经将手伸到他的身上了,这一次不能搬倒自己,日后定然还会找机会。 朝堂之上,哪家没有个姑娘在后宫之中?谁家又能真的干净到自己找不到丝毫的破绽,这些后宫的娘娘们,便是他布下的一个后招罢了,而那些受了他三言两语的好处的太医们,今日见了他在皇上面前的话语权,自然会想着法的上门来结交,他想要知道的东西,自然轻而易举便能够拿到手。 “想不到先生还有一颗慈悲心肠。”李世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并非是慈悲心肠,而是这些人本与我并无碍。”说白了,就是这些人不曾得罪我,没有得罪我的人,我也没必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不是? 李世民到是没想到,陈丰竟然如此坦诚,楞了一下之后便笑了,没错,这才是他认识的陈丰,从最初,陈丰就是这样的,看似不争不抢,但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得到,就如同当初他想要辅佐自己登上皇位,不同样是有了一番不择手段的行为吗? 这样的陈丰,更让李世民有安全感,他并非是真正的无欲无求,或者说他确实是无欲无求,但是他想活着。 第228章 正是小妹 “这位姑娘是?”似乎直到现在,李世民方才看见陈丰身侧的姑娘一般,开口问道。 “回陛下,此女如今名唤陈然,是方知的妹妹。”陈丰放下手中的茶盏,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李世民注意到,他口中有两个字,很是奇特,“如今?” 陈丰之所以说出这两个字,当然不是口误,而是知晓有些事情瞒不过李世民,也不打算瞒着,所以便留了这么一个破绽给李世民,而李世民自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陛下,然然本是丰城城主李信的二女儿李贞儿。”陈丰当即便将李贞儿的身份说了出来,惹得杜立和高冉一阵的心惊肉跳,他们如何都想不到,陈丰竟然会对李世民直言不讳,倒是已经变成陈然的李贞儿对此事完全没有半点惊讶,也无半分惊恐。 “便是那被李信送到西突厥的小女儿?”此事,他自然也已经知晓,包括丰城的城主也已经被扣押,此事他也依然知晓,不过听到这姑娘竟然是李信的女儿,如今却被陈丰认作了妹妹,当即心中还是有了些许的好奇。 “回陛下,正是小妹。”陈丰话语之间,对陈然颇为维护,一口一个小妹,到是让李世民想要将她与李信一家一同处置了,也是做不到了,且陈丰既然认了这姑娘做妹妹,显然也是给了这姑娘一条退路,如今与他说,不过是想要给这姑娘一个合理的身份吧。 好半晌不曾听见李世民的声音,陈丰又瞧不见李世民的表情,此时御书房之中,陈然自然不能给陈丰提醒,陈丰心下略有些着急,“陛下,我等一役能损失东西突厥近二十万人马,小妹功不可没,若非是然然与方知里应外合,吾等亦无法取得这般功劳,还望陛下明鉴。” 这一点,陈丰在信中到是不曾说过,李靖和李积也不知晓李贞儿的存在,所以对于此事,也不曾上报,如今听得陈丰这般说,方才知晓这其中还有陈然一部分的功劳。陈丰面上虽然有些焦急,却不见慌乱,高冉和杜立亦是满脸的诚恳,便是说明此事确实如此。 若是有功,即便他与李信一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如今她毕竟已经认了陈丰做哥哥,便是要入了陈丰的府邸,改了名字叫陈然,日后可便与李信一家彻底没了关系吗? “既是方知的妹妹……”李世民沉吟片刻,“又与李贞儿有何关系呢?”他并非是不知晓陈丰的意思,但他更想听陈丰自己给他一个保证,如若不然,有一日,此事被翻出来,只怕连累的不只是陈丰一人,便是他这个皇上,对天下百姓亦是不好交代。 “陛下此言差矣。”闻言,陈丰终是笑了一下,转向李世民的方向,“舍妹陈然,此前与方知失散,流落民间,托陛下的洪福,天可怜见,方才让我兄妹二人有机会重逢,如何能与李大人家的女儿有什么关系?”这便是李世民想要的承诺。 陈丰先前之所以将陈然的真实身份相告之,便是因为知晓此事瞒不过李世民,终有一日会被这位知晓,与其等他自己发现,倒不如陈丰直接说明,还省了不少的麻烦,如今说了,便是坦诚的请皇上帮忙隐瞒,若是日后被发现,那可便是欺君之罪了,杀头的罪名。 后来之所以又矢口否认,是因为,这般的否认,是李世民想要的承诺,他必须保证陈然与李信再没有任何关系,方才能够放心将人留在陈丰的府上。并非是不相信陈丰,而是很多时候防不胜防。 “你兄妹二人好不容易团聚,便不要在朕这无趣的皇宫之中浪费之间了,一路上奔波劳累,也该回府休息了。”这便是让他一行退散了,到是比先前那些被挥退的人多了些颜面,陈丰等人也乐得这般安排。 “对了”在几人起身告退的那一瞬间,李世民又开口说了一句,“今日子言和文正便去方知府上歇着吧。” “遵命。”杜立和高冉一同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随后四人一同告退,得了应允之后后退着走了几步,退到门口方才转身出宫去了。 一行,自然是去了大司农的府上,皇上都下令了,让他们去陈丰的府上歇着。 杜立和高冉也并没有给家里传消息,陛下既然不让他们回府,自然也便是不让他们走漏了已经回京的风声,对此,几人都不是傻 子,想来也知晓,这位陛下应当是在算计着什么,不过就算是知晓了,几人也只能服从安排。 用过晚膳之后,几人也各自去休息了。这一路上虽说是游山玩水,好似并不大耗费精力,但是也还是身体疲乏,杜立和高冉自然是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陈然心下思虑,今日御书房之中发生的事情,她如何能够不明白,在当今陛下的面前承认了自己陈然的身份,便是相当于放弃了李贞儿的身份,放弃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即便这些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但走到今日这一步,还是有些许的唏嘘。 其实,那个家里,所有人对自己都好,爹爹在将自己送到西突厥之前,也极其娇宠着自己,娘虽然更喜欢哥哥,但是对自己也从来不曾有过苛待,哥哥对自己更是极好,近乎有求必应,即便是自己被爹爹送到突厥,已经不顾自己的死活之时,哥哥还是私下拜托了人去突厥照顾自己。 现下,她确实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也能安然无恙的好生活着了,可是爹娘的安全还不能确认。 她知晓自己的爹爹做了什么事情,也知晓那绝对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可是到底是自己的爹娘,如何能让她完全当做此事不存在呢?如何能够做到全然无视呢? 李贞儿知晓自己做不到,若是能够做到,她也不会在好不容易能安稳睡一觉的时候,依旧彻夜不眠了。 房间里的摆设都是新的,虽然简单,却也名贵。 第229章 朝堂风云 按理来说,陈丰已经救了自己的性命,给了自己能够活下去的理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完全不需要继续对自己这么好,可是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突然,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身上的被子,据今日伺候她的两个小丫鬟说,是此前陛下所赏赐的布料做的,房间里的摆设,虽然不曾经过陈丰的手,但也都是名家珍品,院落里也尽是按照闺中女儿的设定,葡萄藤下还放着一个秋千。 这一切的一切,比之自己在丰城之中的待遇还要好。 近些日子里,她多少也知晓了陈丰的本事,说是富甲一方已经不足以形容了,那分明已经是富可敌国了,先前那朝堂之上还捐了五十万两白银充入国库呢,百姓不是传言,他这官职是五十万两银子买来的吗? 但是,即便是富可敌国,不将这些银两放在眼里,但也不是随便这般花销的,终究还是将自己放在了心里。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知晓在那样的人家里,不受重视的儿女是什么样的下场,所以断然不会认为陈丰随便对什么人都这般善心大发。 若当真善心大发,当初也不会一声令下便伤了近二十万人的性命,可分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何独独对自己这般好?不对,他今日在御书房之中,也一句话便救了那些太医们的性命。说是心狠手辣,却也有一颗菩萨心肠,陈然有些疑惑自己这个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同陈然一样不曾睡眠的人还有她的便宜哥哥,陈丰。 御书房之中,太医所说的话,他听得清楚,也记得明白,太医既然说了他们并无太大的把握,便已经说明了一切,自己如今只怕是治不好了。 他斜靠在窗前的软榻上,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也照在了他手上的请帖上。 今日从宫中回来之后,陈福递给他的请帖,发自秦府,以秦员外的名义发过来的。 陈丰未来得及翻开,便已经被高冉一把抢了过去,大声念了出来,是请他过府一叙。 请帖之中说的不明不白,但是杜立和高冉谁不知道他和秦家小姐的关系,过府一叙,说的委婉,不过是人家怀春的姑娘,想见见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不过看来,这秦府的姑娘做他大司农府上的当家主母,已经是府里的下人喜闻乐见的事情了,不然怎么也不会陈丰刚回来,陈府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呢? “瞧瞧,你这几月不在,人家姑娘那是日也想夜也盼,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你还不抓紧时间过去瞅瞅!”高冉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还当真是让他心中有几分羡慕,不过最终,他还是从高冉的手中将请帖拿了回来。 “有些累了,赶紧去歇着吧。”说完,陈丰转身,在冯含玉的搀扶之下转回了自己的院落,进了房间,随后冯含玉退出来,关上了房门。 杜立和高冉两人,陈丰在立府之后就给这两人留了院落,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根本不需要什么人带领就找了过去,不劳烦陈丰操心。 留下自己一人之时,陈丰摩挲着手上的请帖,心中五味杂陈。 秦素善是个好姑娘,可是如今的自己,还能配得上她吗?陈丰的心里略微有点苦涩,虽说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要比秦素善高上许多,只要自己愿意,秦府亦要仰仗自己。可亲事,是一辈子的事情,若是自己不能给她幸福,便是权势滔天又能如何? 此事,若是他当真心中喜欢秦素善,并应该不再去打扰,任由她找一个合适的好人家嫁了,此生无虞便是。 …… “主子,宫里来人了。”次日一早,敲门声响起,冯含玉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陈丰依旧保持着斜靠在躺椅上的姿势,应了一声。 冯含玉进门,便瞧见陈丰这般模样,当即怔愣,“主子昨夜,一夜未睡?”随后见着陈丰手中还捏着秦府的请帖,便也明白了主子的心思,原来是心中纠结着和秦府小姐的关系吗?思及此,眼神之中也带了些许的心疼。她的主子是好人,但上天却让一个好人经受这样的折磨,不是说苍天有眼吗? “含玉?”只听见推门声,却不听冯含玉说话,也没听见她有动静,陈丰试探的开口唤了一声。 “主子,宫里的李公公来了,说是宣您和杜公子,高公子进宫。”听见陈丰的互换,冯含玉瞬间回神。 “更衣吧。”说话间,陈丰将手中的请帖递给冯含玉,随后摸索着解下腰间的玉佩,“收好。”只清清淡淡的两个字,便让冯含玉听出了无尽的心酸,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暗自替自家的主子心疼。 利落的帮陈丰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便扶着陈丰去了前面的大堂,此时高冉和杜立已经在大堂之中等候了。 李公公昨日里已经见过陈丰了,知晓陈丰的情况,遂见到冯含玉扶着陈丰,当即便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扶住了陈丰的另一条胳膊,嘴里还念叨着,“陈大人啊,您可小心着点,可千万莫要磕着碰着了。”几句话下来,到是将担忧说的淋漓尽致。 “让李公公担心了。”陈丰笑着回应。 “陛下传召我等入宫?”陈丰问了一句。 “可不是嘛,早朝上,文武百官闹腾着,陛下实在是无法,便命老奴前来请大人入宫。” “既如此,我们现在便走吧,切莫耽误了陛下和满朝文武的时间。”陈丰的声音清浅的听不出来其他的味道,好似完全不将朝堂之上的那场混乱放在眼里一般。 不过事实上,也确实不需要他放在眼里,只要他们几人出现在朝堂之上,便是最好的理由,那些本来叫嚣着要将他治罪的人,便会瞬间闭嘴,甚至看陛下的意思,恐怕有些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丰自然也知晓李公公话里的意思,文武百官闹腾到皇上 命李公公亲自来陈府传他,便是已经说明了这朝堂上的风云四起皆是因为他一人。 第230章 诸多非议 李公公一路扶着陈丰行至太极宫门前,身后跟着推着杜立的高冉。到了宫门口,李公公并未进殿去禀报,反而着一边的小太监进去通报。 朝中众人见进来复命的人不是李公公之时,心中就已然觉得不对,联想到以往谈及此事之时,陛下均是避而不谈,甚至因为此事而提前散朝,但今日却直接命人去陈府传召陈丰。朝堂之上,李世民口中所说的一个字,他们都不敢有所忽略,李世民当时说的是,“去大司农府上,让大司农并高文正和杜子言一同进宫。” 不说陛下为何一反常态,便是让人去陈丰的府上请杜立和高冉这件事情就已经让人心中惊疑不定了。 杜立和高冉是什么身份?杜如晦的侄子,高士廉的孙子,无端端的怎么会一大早去陈丰的府上,既然不是一大早过去,便是昨夜里宿在了大司农府上。关系亲近之人,到朋友家里住两天到是也无妨,但此事诡异在陛下为何对此事如此清楚? 一些心思明锐之人,大概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的事情并不会按照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了,只怕是让当今陛下找到了理由继续保着陈丰了。 其实陈丰这人,并不能让他们太过于忌惮,他们心中忌惮的是陈丰在李世民心中所产生的影响,在此之前。在陈丰不曾入朝为官之时,文武百官心中多少对陈丰还有些不以为然,认为他不过是个有些许想法的人物罢了,但当他真的走上朝堂的那一刻,仿佛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他的脚步了。 初入朝堂便受封大司农一职,不卑不亢大方受命,随后舌战群儒,提出一系列的发展措施。 平心而论,陈丰所提出的观点和方法确实对百姓大有裨益,但更多时候,人们率先想到的并非是百姓的利益,而是自己的利益。陈丰既然伤害到了自己一方的利益,自然就要接受这些人的报复。 陈丰站在太极宫的门口,即便是听不清宫门之内的声音,却也能够感受到其中传来的肃杀之气。 “宣大司农陈丰,杜子言、高文正上殿!”随着李世民一声“宣”,门外的小太监便口口相传,一时之间那声音到是让陈丰一愣,上一次来太极宫还是他受封大司农一职之时,只是他并不记得,当初好像没有这样的排场吧。 不仅是陈丰想不明白,便是太极宫里面的大臣们同样也想不明白。 至于到底是何原因,当然是李世民的安排,不过是为了稍加震慑那些不懂事的人罢了。李世民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不仅是因为他给陈丰的排场,更是因为陈丰和杜立的模样。 被李公公搀扶进来的陈丰,被高冉推进来的杜立,见着这个场面,众人才是大惊失色,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适才进来复命的人不是李公公而是外头候命的小太监了,原是因为李公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子言!”一声惊呼从官员之中传出来,众人的目光沿着声音便瞧见杜如晦连滚带爬的从人群之中踉跄着翻出来,转眼间便已经到了杜立的面前,只一双手在半空中颤抖了好一会儿,想要落下却又担心伤到杜立的模样,让人一阵的心酸。 但众人看来,却不仅是心酸,更多的是惊疑,杜如晦宠爱这个侄子,几乎整个京城无人不知,但见杜立如今都已经能够做轮椅出行,怎的好似杜如晦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叔父,侄儿无事。”杜立拉过杜如晦的手,安抚了一瞬,之后朝着坐在皇位上的李世民拱手行礼。 “微臣陈丰叩见皇上。”陈丰在李公公的搀扶之下跪倒在地。 “草民高冉叩见皇上。”高冉从轮椅后面向右挪动了一步,后行礼参拜。 “草民杜立叩见皇上。”杜立朝着李世民拱手,“草民身体不适,还望陛下谅解草民不能跪拜。” “无妨无妨,你们都是我大唐的功臣,快快请起!”李世民自然知晓这几人这般是在给自己做铺垫,遂直接开口说了自己今天的目的。 功臣? 两个字更是让先前疯狂弹劾陈丰的人心下没有了底气,大唐的功臣,还能让陛下这般看重,此时已经不仅仅是怀疑陈丰这段时间是不是做了什么,而是震惊,震惊于陛下对陈丰的态度,本就知晓陛下看中陈丰,不然他们亦不会一股脑的弹劾陈丰,但如今,好似他们并没有弄清楚情况,只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众人脸上瞬间僵硬,李世民的眼神之中颇有点报复之后的变态快感,实在是这群人太可恶了,不过是一件小事,竟然就这般让他们上升到了礼法的程度,每日早朝都要提一遍,颇有他不处置陈丰,便要连他这个皇帝也一同弹劾了的架势。 偏生有些事情,在陈丰几人未曾回京之前,他不能说。一来是为了保密陈丰几人的计划,二来也是为了保证陈丰等人的安全。 “你们不是弹劾大司农吗?今日大司农就站在这里,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说完,李世民往后面的龙椅上倚靠,做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面前缺了一盏茶和几味茶点,眼神之中看戏的味道却很是明显。 陈丰不需要看到李世民的眼神,单是听他的声音都能知晓,这些人近些日子到底将皇上给逼迫成了什么样,竟然让一向沉着冷静的陛下起了戏弄的心思。 不轻不浅的叹了口气,让附近的人能够听得清楚,“听闻某去往突厥战场一事,惹来各位大人的诸多非议,给陛下添了不少麻烦,实乃方知的不是,还请陛下责罚。”说话间,陈丰已经挣脱了李公公的搀扶,歪歪斜斜的跪倒在地上。 去了突厥战场!听到这话,弹劾陈丰之人便已然知晓,自己是阴沟里翻了船了。只是他们得到的消息便是陈丰一直闭门不出,并无陈丰出京的消息啊! 第231章 时而不灵光 李世民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陈丰,并未开口让陈丰起身,而是慵懒的看了一圈自己的文武百官,随后开口说道,“方知今日道歉,对错人了。” “朕从未认为方知给朕惹了麻烦,只是诸位大人眼里颇为看不惯方知的行为。”李世民的声音砸进文武百官的心里,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胆颤。 说他们看不惯陈丰的行为,虽说只三言两语,但已经明知陈丰是去了突厥战场,这看不惯陈丰行为的说法一旦传出去,那可就不是针对陈丰一人的事情了,那是针对着所有在突厥战场上拼命的将士们,这样的话,他们如何能够应承下来。 陈丰跪地不语,他知晓今日的主角不是他,他只需要配合李世民出气便罢了,遂一双乌溜溜没有神采的眼睛在周围的官员身上转了一圈,众人如今虽已知晓他的眼睛看不见,但见他这般模样,脑海中想起数月前,他在朝堂之上挥斥苍穹的模样,顿觉惊慌。不过到底是李世民治下的惊世之才,转瞬间便已经恢复了神态。 正当他们准备喂自己辩解之时,李世民已经开口了,说话间,哪里给了他们辩解的机会。 “萧瑀。”李世民当即唤了一人出来,此人乃是宋国公,素来与房玄龄、杜如晦意见相左,势同水火,“朕记得你曾上了三道参大司农的折子,今日便将此事在朝堂之上说清楚吧。” “这……”萧瑀得了皇上的召唤,自然是从人群之中脱身而出,本应站着回话的人,此时当机立断的跪在地上,正是跪在了陈丰的身侧。他瞧着陈丰无神的双眼,心下一阵暗恨,怎的 就栽在这人身上了! 无奈之下只能朝着李世民道歉,“回禀陛下,此事是微臣未能提前弄清楚状况,恐是冤枉了大司农。” “未能提前弄清楚状况?”李世民瞅了萧瑀一眼,玩味的眼神之中好像没有怒火,却又好像让人承受不来。 “段志玄?”将萧瑀放在一旁不做理会,反而唤了另一人的名字,辅国大将军,兼任扬州都督,曾被李世民评价“周亚夫无以加焉”。 听了这人的名字,陈丰也愣了一下,心下暗自摇头苦笑,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竟然连这般的人物都欲除自己而后快了吗? “陛下,大司农数月不曾早朝,亦无功绩,我等实在难以猜测大司农的行事,遂有所误会,也情有可原。”谁都不曾料到,段志玄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在陛下的心火上添柴吗?但人家是武将,向来直来直去的说话,只怕他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因为这些本就是他心中所想。 李世民跳了一下眉头,唤了下一个人的名字,“李孝恭。”三公之一,司空兼任扬州都督。 至此,陈丰的心下已经不是苦笑就能够形容得了,此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定然 是会在朝中受到排挤,但是却并未料到,这其中的阻力竟然这般大,果然他所见到的史书上所描述的虽然精妙,但多有不实,并非虚假,而是不能充分描述。 今日自己处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方才算是彻底的领会了一番朝堂之上的倾轧。 如今李世民方才点出来三人,而这三人却都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史书记载,是在贞观十七年,李世民命阎立本为二十四名开国功臣绘制的画像,据说均是按照正常的身材比例绘制,置于凌烟阁之中,以表彰这些人的功绩。 满朝文武,说是百官,实际上又哪里只有百人?能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不论他们晚景如何,都足以说明他们在朝堂之上的权势。 “回陛下,微臣认为段大人所说也有道理,但终究还是我等未能弄清楚事情原委,方才会委屈了大司农,在此,微臣亦愿意向大司农道歉。”说着,李孝恭已经转身朝着大司农拱了拱手,“某本无意冒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司农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 李孝恭已经看出来,李世民今日是在帮陈丰出气,所以他们无论怎么对李世民解释,只要陈丰不松口,李世民都不会就这样任由这件事情过去,遂搞定陈丰方才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 李孝恭说完,便一脸期盼又带着歉意的看着陈丰,期待着陈丰能够说出他想要听见的话,按照他本来的猜想,陈丰应当不会太过于摆谱,毕竟若是说萧瑀和段志玄的身份还不够格,但自己一品大员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要陈丰还想要继续在朝堂之上混的话,就断然不该不给自己留颜面。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敢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却不料,结果让他猝不及防。陈丰对于他的动作,他的话根本没有半点表示。 “陈大人?”李孝恭以为陈丰在思索,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便是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然而,结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陈丰并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就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 就在李孝恭即将发火,好似是找到了自己在皇上面前继续弹劾陈丰的理由之时,杜立开口了。 “李大人有所不知。”杜立开口已有责备,“方知在突厥作战之时,身中蛇毒,损伤了三感,至蛇毒至今未解,只耳朵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眼睛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视物,嗅觉失灵,尝不出丝毫味道来。”杜立的声音好像有些清浅,但是其中的冷意,便是蹲在他旁边的杜如晦也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现在,这些人也方才知晓陈丰的状况,原来已经这般严重了。 当然最是恼怒的便是李孝恭了,方才陈丰的耳朵到底能不能听得见,他当然不知晓,但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的意思是什么?莫不是只要陈丰不想作答的话,都可以当做没听到处置,就连坐在上首的皇帝也不能要求他一定要作答。 第232章 微臣请辞 其他人听了杜立这般的解释,也是心下一寒,不论陈丰的耳朵是否真的听不见,他们并无办法去验证,且见李世民没有半点惊讶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陈丰的状况,甚至今日的这番都是陛下早就已经预料好的了,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但是,现在知晓了李世民是有预谋的,已经没有丝毫的用处了,毕竟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看,如今他们已经进入了这个陷阱之中,本来若是能够谋得陈丰的谅解,陛下想来还不会将他们怎么样,但谁能想到,陈丰竟然来了这么一招,这才是让他们防不胜防啊! 甚至他们已经有所猜测,适才陈丰应该是听见了李孝恭的话,只是不想做出回应罢了,但偏偏人家有合理的理由,人家不想要做出回应,是因为人家听不见,杜立给了解释,而陛下显然是相信了,若是这个时候,他们说出此事不实,已经不是在揭穿陈丰,而是在打皇上的脸了。 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下去。 坐在上面的李世民看着下面文武百官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不知道有多舒爽,这几个月的时间,陈丰不再京城之中,知道实情的就亦有他和杜如晦两人,但这文武百官的逼迫杜如晦又帮不上什么忙,便是连和陈丰有些交情的房玄龄都开口说了陈丰确实有些过分这样的话,这朝堂之上的声音,想来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当然,平心而论,若是并非其他原因,陈丰真的数月都不早朝,即便是得了他的恩典,他自己也会心中不喜,更遑论那些本来就被陈丰得罪狠了的大臣们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陈丰的错处,还不抓紧时间将他往死路上逼,就算是不能将他逼死,也要消减陈丰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李世民自己也是从臣子的位置上走过来的,自然更能够理解这些大臣心中所想,若非他们这段时间着实是将自己逼急了,他并不愿意采取这样的方式,其实对那些大臣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不过是给自己出出气罢了,是处于私心而已。 “陛下?”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陈丰忽然开口,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方知有何话说?”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鸦雀无声的太极宫之中,就显得很是清透了,这一声呼唤,在太极宫之中回荡。 “启奏陛下,微臣请辞。”陈丰抬起头,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说了一句,之后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 “方知何出此言?”李世民大惊,昨日里并未谈及此事,怎的陈丰忽然改变了策略?而让李世民更加惊骇的是,他担心陈丰说这话,并非是计谋,而是真心这般想,若是如此,他先前耗费的功夫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他可是知晓,本来这位能够入朝为官,就已经是情势所逼,当时实在是别无他法,这位方才赶鸭子上架接了这个职位。而如今,大势已定,只怕这位正想着要请辞呢,正赶上文武百官忙着弹劾这位,可不就是给了他顺利请辞的缘由了。 “是啊,大司农何出此言啊!”说话的人自然是欲陈丰相交比较好的人物,长孙无忌。 “大司农,断不可意气用事啊!” “是啊!” 这其中有些人和陈丰关系比较好,有些人自然是只想到了自己,自己刚上了折子参奏陈丰,已经知晓自己做了错事,但是这位并没有给他们改正的机会,反而任由他们错下去,这位直接递辞呈,要启骸骨了,这不是将他们扔在火堆上烤吗? “各位大人不必相劝,某意已决。”陈丰面上并无笑意,“在陛下的治下,有众位大人辅佐,大唐必定能够歌舞升平,百姓定然能够安居乐业,这本是在下心中所求,而如今,一切已经初见雏形,某心中所求已经达到,并无更多杂念,只愿安度此生。” “还望陛下与众位大人成全。”说着,陈丰又是朝着李世民扣了一个头。 “大司农这是在怪罪我们?”李孝恭当即反应过来,这位是在以退为进。 若是没有记错,陈丰今年方才及冠,二十岁的年纪,说了自己一生所求便是百姓安居乐业,却又说什么要安度此生,何解呀? 众人皆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听了李孝恭此言,如何还能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也不管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猜中了一条,便死命的往上靠。 按照李孝恭的想法,陈丰应该确实是在生气,他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不仅是他身中蛇毒,便是杜立也摔断了腿和手臂,这般惨烈的局面,背后的朝堂之上却有人给他捅刀子,这般下来,陈丰如何能够不心寒?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丰听见李孝恭的话,这次却并未当做听不见,而是回过头,转向李孝恭的方向,“李大人多虑了,如今下官已然身残,回京的路上寻了不少大夫诊治,均未有成效,病体不能痊愈,无法继续为国效力,既不能担君之忧,如何敢食君之禄?” 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 他不敢,便是说了朝堂之上还有其他人敢! 一句话便让太多人心中有了别样的想法,但是鉴于陈丰并未将此事明说,只点了自己,他们也只能心里暗暗记恨,却不敢当即跳出来,若真是跳出来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那个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的废物了吗? “方知谋而后断,此次突厥之战,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歼灭东西突厥二十万大军,如何还能说未曾担君之忧呢?若是这般都不算担君之忧,还有何人是在为朕分忧啊!”李世民当然是不会让陈丰顺利请辞的,他本来所在乎的也不是陈丰能够做多少事情,他将陈丰拉拢在身边,本来所图便是陈丰的计谋。 胸中有丘壑,比之半壁朝堂都有想法,敢说敢做,这般人物,李世民如何能够轻易放他离开呢? 第233章 皇上震怒 “陛下,此一役,本就是微臣本分,断不敢居功。”陈丰的声音里带着点焦急,好似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实际上谁能够想到,这位并非是在为自己辩解,而是推卸自己的功劳。 为皇上效命是为官的本分,既然如此,那些经常居功自傲的人,在陈丰面前又该如何自处?在朝堂之上,又如何敢在陈丰面前夸夸其谈? 二十万敌军首级? “高冉,到底是怎么回事?”收到李世民的眼神暗示,高士廉及时打断了陈丰的话,开口问了高冉事情的原委。 “启奏陛下……”高冉也知晓,在朝堂之上,本没有他说话的份,而爷爷此时开口问话,也定然不是爷爷本意,而是陛下授命,不得不说,跟在陈丰的身边,高冉的智慧还是大有提升的。 说话间,便将自己一行人从京城出发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挑拣了一些说了出来,当然着重说的还是丰城城主李信的事情,再就是以自己的视角说了一番陈丰和杜立在战场上的安排,言语之间满是惊叹,让人不自觉的就跟着他的思路去考虑,越想越是觉得陈丰几人这一次当真是九死一生。 最重要的是,造成东西突厥二十万将士死亡的战役,陈丰一行人只有一千兵马,最终一人未损,尽数安全逃离战场,顺利归队。 后面的事情,高冉所知不多,便由杜立接下了话茬。 所说是陈丰寻到了更好的帮将士们处理伤口的方法,战场上的将士们,难免有断手断腿,杜立为了寻找帮将士们接腿的材料,不顾危险又一次上了金禄山,就是这一次,陈丰身中爪哇丽纹蛇的蛇毒,但陈丰却并未声张,稍加处理之后,便继续奔波,直到将士们回营,陈丰跟着处理将士们的伤口。 一应说下来,众人也不由得为之感动不已,越加觉得自己的行为着实过分,此时他们已经忘记了先前被陈丰损坏的利益,当然也应该只有这一会儿的功夫,待到此间事了,他们之间的梁子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说到陈丰为了保证每一位伤员都能接受到最好的治疗,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方才提了要去歇息,结果在回营帐的路上晕倒了,醒来之后便失去了三感。也说了两人在一路上逃亡的过程,几次险死还生,令人唏嘘不已。 最后,杜立说了一句话,“当时,方知就趴在我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杜立说着讥笑的看了一眼面对陈丰露出悔恨神色的满朝文武,“你们知道陈丰晕倒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子言,我看不见东西,我快要晕倒了!”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方知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他差点死在战场上,他保卫了多少人的安宁,最终他拼尽全力甚至险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朝堂之上弹劾方知?说他不懂礼数,说他不敬陛下,说他目无王法?”杜立的声音之中带着少有的激动。 杜如晦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发火的杜立,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侄子发这么大的火气,想来也着实是被这些人气坏了。 最初有人弹劾陈丰之时,他还能站出来抵制,但后来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他也是无能为力了,他们这几个在朝堂之上替陈丰说话的人,最终也被众人说是包庇,如此之下,他们只能闭嘴了。 早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日的人不仅是知情的杜如晦,更有那些始终相信陈丰的人。或者说那些人相信的并不一定是陈丰,更是陈丰在当今陛下心中的地位,那可是陛下三顾茅庐才请来的人物,若是连朝堂之上这般小小的压力都不能帮陈丰抵挡住,想来也是留不下陈丰的。 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等人到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去了突厥战场,甚至那场东西突厥之间的战斗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们并未想到陈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惊人,但是他们也知晓,即便陈丰并未做到这些,也断然不会任由朝堂之上的这些各怀鬼胎的人肆意妄为。说最实在的,他们这些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等着陈丰拿出他最后一击,让这些人哑口无言。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陈丰的反击竟然这么狠,先是一句句话将这些人逼入绝境,再由高冉和杜立将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娓 娓道来,听了这些艰险,其中的功劳更是不能一言带过。 “方知,辛苦了!”李世民此前也只是知晓结果,听陈丰几人说了些细枝末节的过程,却不想这其中竟然有诸多的艰险,因此,听闻杜立和高冉的描述,亦是颇为动容的说道。 “此番,皆是微臣分内之事,还望陛下莫要折煞了微臣,只请陛下允了微臣辞官。”旧事重提,自然是为了给李世民继续下去的理由。 “朕的大司农在边境几经生死,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却被某些人在朝堂之上恶意中伤,如今为了避难,携大功求隐退。”李世民并未回应陈丰,而是看着下面跪坐的文武大臣,他的肱骨之臣们,“诸位爱卿认为此事应当如何?” “陛下赎罪,实是我等无知,委屈了大司农!”皇上问话,众人哪里还敢怠慢,当即跪直了身子,诚惶诚恐的说道。 “无知?”听闻此言,李世民大掌重重拍在面前的岸几之上,“无知便是你们恶意中伤朝中大员,大唐功臣的缘由吗?你们平素里治下百姓也能容你们这般无知吗?朕到是不知,朕的满朝文武,竟然尽是无知之人!” 这番话下来,众人就算是心中还有别的想法,也不敢说出来了。 “大司农、高冉,你二人先请起,待大军凯旋之后,朕自会论功行赏。”李世民的话说到这里,高冉当即便站了起来,到是陈丰,略微犹豫之后, 也被一边的李公公搀扶起来,皇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只怕会适得其反。 第234章 报复 “你们心中可有不服?”见着陈丰终是站了起来,李世民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这位不是当真执迷不悟,他便放心了。 这话问的,如今就算是仍有不服,但陛下已经震怒,他们又不是真的不怕死,哪里还敢继续往上冲?当然是保持沉默了。况且他们也并无不服。 见众人都不说话,李世民继续开口说道,“你们有所不服气,也是应当,毕竟此事是朕先瞒着你们在先,身为朝廷命官,你们有权利知晓朝堂上的所有安排。”李世民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但却没有能够缓和此时沉寂的气氛,甚至好像太极宫之中的气压更低了,众人感受到的压迫也越来越重了。 “但是,朕也问你们,这朝堂之上的人,朕都能信任吗?”李世民的声音里竟然带着点悲戚。 “陈等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为大唐江山社稷呕心沥血!”表忠心的时候,众人自然是不会落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世民重复了一遍,脸上的嘲讽和讥诮根本不加掩饰,“还呕心沥血?”说话间,李世民顺手抓起桌子上的一本折子狠狠的扔在地上。 “这就是你们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我大唐江山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李世民的声音终于没有了半点克制。 “丰城城主,莫大的荣耀啊!”李世民语气之中忽然有了些许悲哀。 众人已经听出李世民的意思,李信驻守丰城,封其为城主,而其他州郡,皆是都督,唯独李信是城主。除去这一点,单是丰城这个位置,陛下能派他驻守,便是对他抱着足够的信任。 便是不看那折子上的内容,他们也能够猜到一些,毕竟方才杜立和高冉已经大概将他几人这一行所经历的事情说了个差不多,只缺了中间一些细节。 丰城城主李信的一些事情,也大概提了一番,如今陛下因为这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想来就是丰城的那个城主的缘故。 跪在前排的李孝恭膝行两步,躬身捡起躺在地上的折子,一看之下,也能理解陛下的怒火了。 李孝恭迅速看完,还未来得及消化,就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旁边的段志玄,一个个传了下去。 “朕这般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李世民的声音里低沉下来,已经不是怒火冲天的模样,但这般隐忍不发的李世民更是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你们不是觉得朝堂之上的事情都应该与你们说清楚吗?”李世民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瞧瞧,这种情况,若是将大司农一行的目的告知于你们,真的大司农还能活着回来吗?” “你们啊,整日里勾心斗角,朕也不怪,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不能让你们完全放弃了自己,但是众位爱卿,想清楚你们的身份,除了是你们自己以外,你们还是朝廷命官,朕不要求你们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但你们总该做出对得起你们这个身份的事情。”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模样已经让下面的众人不敢有丝毫的反驳了。 大气不敢喘的文武百官,看在李世民的眼里,却有点失望,这样的朝廷命官,当真能够奢望他们为国为民吗?李世民的无力感,从未有一日,如这般重,即便适才他表现出来的怒火也只是在警告他们,却还是出动了自己心头的那根弦。 身为帝王,他知晓自己的多疑,也知晓自己的所有问题,他没有自高自大自命不凡,却也还是希望在自己在位期间,能够给百姓们一个安定的世道,能够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他知晓,御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这件事情难到让他胆战心惊,却还是不得不去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有些事情既然你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只能一往无前的继续走下去。 他今天的火气,并非是今天方才发现,自打陈丰离开京城,长安城之中对陈丰的非议就越来越多,百官差点表演出逼宫的态势来逼迫他惩治陈丰,若非陈丰及时回来了,只怕连他这个皇上都要承受不住这个压力了。 “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李世民忽然状似无力的叹了口气,后话锋一转,“大司农为国为民,致使身体有所亏损,现命三位太医过府照应,一应所需,均从朕的私库之中开销。”说完,不给陈丰继续道谢的机会,大手一挥道了句“退朝”转身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还劳烦李公公命人送在下到宫门口。”陈丰转过头朝向李公公。 “这是自然,大司农稍等,奴婢这就去安排。”说完,朝着陈丰躬了下腰,便出去唤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若是可以,他倒是想亲自送陈丰出宫,但自己现下需得去伺候陛下,便也只能将陈丰交给小太监了。 “定要好生伺候,出了纰漏,你的脑袋就不用要了,大家都得跟着你陪葬!”算是在恐吓那个小太监吧,但这话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心中胆颤,这个小太监当然也不例外,不断低声应和。 而此时还在殿内的陈丰,却受到了不小的委屈。当然算不上委屈,只是被众人包围了。所说不过是道歉罢了,这里大多数人,陈丰并不熟悉,若是见着脸还能知晓其身份,但单听其声音就想辨别他们的身份,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多少人在此之前和他连一个照面都没打过,更遑论熟悉其声音了。 所以,到底和他道歉的人是哪一个,他亦无从知晓,也不愿去探究。只站在原地,朝着众人淡淡道“无妨”,他们想听的也不过是自己一个大量,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罢了,但是当自己真的表现出这般不在意的情形,他们当真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自然是不能!他们只会以为自己的心里憋着什么大招等着给他们一个致命的报复,遂他们的心会一直提着。得罪了自己还想全身而退?不剥下他们一层皮,陈丰都对不起自己的商人身份。 第235章 不情之请 “诸位大人”在众人的话说完之后,陈丰方才从客气之中脱离出来,朗声说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希望各位大人能够鼎力相助。” “大司农尽管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刚因为将人得罪狠了和人家道完歉,谁还能在这个时候拒绝他的请求不成? 陈丰自然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这也正是他想要的反应。 “各位大人也能看见在下如今的情形,实在是有辱国风,不应继续留在朝堂之上,这请辞的折子,在下会尽快递上来,届时还请各位大人在陛下面前帮忙美言几句,在下不胜感激。”陈丰的眼睛里没有焦距,看不见这些人的反应,但是听着他们倒吸一口凉气,也能猜测个大概了。 “此事绝非寻常,还望大司农考虑清楚啊!”终是有人开口了。 他们也是叫苦不迭,陈丰提什么要求不好,竟然提了这样的要求,若是陛下当真愿意放他离开,哪里还用得上他们美言几句,今日朝堂之上,直接允了陈丰请辞便是,可陛下在朝堂之上并未应允此时,反而还说了要论功行赏这样的话,分明就是要将陈丰继续留在朝堂之上。 “大司农,能为陛下效命,为百姓谋福,难道不是大司农一直所求吗?怎的如今功未成却要身先退了呢?” “还请大人明鉴,如今方知的身体状况,若是继续留在朝堂之上,只怕会让他国以为我大唐没人了,竟要一个瞎子聋子站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且方知如今的身体状况着实承受不住每日早朝和公务的烦劳,无奈之下只能请辞。”陈丰忧心忡忡的说道,面上还有着不舍和苦闷。 “大司农不必为此忧虑,陛下早就已经允了大司农不必早朝不是吗?大司农就只管在府上好生修养便是。” “是啊,陛下不是还派了太医过府去帮大司农调养身体吗,大司农定然能够痊愈,此时还是莫要杞人忧天了。” “这样吧,我府上还有一棵百年人参,待回去,我便命人给大司农送过去,近一段时间,大司农就好生调养,莫要为琐事发愁了。” 听闻此言,陈丰心下暗喜,点了他们这么久,总算有人识相了。 有一个人开了个头,接下来自然不需要陈丰继续给自己造势,这些人自然会识相的将一应送到他的府上,尽管心里爽歪歪,但是面上还是表现出了拒绝的模样,“大人切莫如此,这陛下最忌讳的便是收受贿赂。” “大司农此言差矣!”陈丰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出言反驳,顺带安慰他,“我等若是有求于大司农,送上些许金银才能说是贿赂,可如今我等并无求于大司农之处,且大司农在战场上受伤,我等理当有所表示,如何也称不上收受贿赂。” 杜立和高冉对视了一眼,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只怕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掉进了陈丰的陷阱之中吧,今日自打陈丰进入太极宫,这些人就被陈丰牵着鼻子走,却还不自知,这满朝文武的智商,他二人都有点替皇上担忧了。 不过细细想来,也能够想得通,陈丰之所以这般,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这些人之所以对陈丰敬重有加,其实不过是因为今日朝堂之上陛下震怒,虽然最根本的原因并非是陈丰,但他们对陈丰做出应有的愧疚出来,也不过是做给皇上看的。 陈丰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皇上看的,但他偏偏要支持他们,也是为了给自己积累一定的底蕴。 底蕴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有钱就能够得到的,就拿现在的陈丰来说,他虽然有钱,但是在很多人眼里也只是一个暴发户。家里的装饰虽然很是清雅,不见半点铜臭,却也仅此而已。家里的字画古玩一类,并不多,仅有的一些珍品,也都是各位相熟的大人们在他初立府之时送过来的。 这些古玩字画,珍品药材,才是府上的底蕴,钱财不是! 若是想要快速的提升自己府上的底蕴,自然要从这些人身上扒下来。这些朝廷命官,陈丰还是心里有数的,有些人或许没钱,但是珍品古玩定然是收藏了不少,今日总要让他们吐出来一点放到自己的库房之中。 出了宫门,早在宫门口候着的恭喜和发财瞬间便迎了上来,恭喜从袖袋之中取出一颗碎银子递给那小太监, 道了句“劳烦了”,便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陈丰,发财则是走到了高冉的位置,接替了推轮椅的活。 见着恭喜应对自如,陈丰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倒是将这些东西学的快。” “主子,您是不知道,自打福伯安排我和发财两个人近身随侍之后,便让人教导了我二人好一番,这还不是被福伯逼出来的嘛。”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脸苦哈哈的模样,看起来到是带着点可爱。 “你都记住了?”陈丰似是不经心的问道。 “奴才也没记住多少。”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这些本就在杜立的意料之中,恭喜和发财本就是憨厚的少年,让他们在京城之中学会那些尔虞我诈,确实太过于为难他们了,且陈丰倒也不需要他们学会这些,“你们不需要学太多的规矩,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可以了。”陈丰清浅的声音落在恭喜的耳朵里,又好像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 “嘿嘿”又是傻笑了两声,陈丰到是很喜欢恭喜动不动就嘿嘿傻笑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是放松。 “文正!”就在陈丰和恭喜两人交谈之时,身后传来了高士廉的声音。 “大父。”高冉转过身,恭敬行礼。 “你是不打算回府了吗?”高士廉没好气的瞪了高冉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不赞同。 “诶,高大人莫要如此,你瞧我们家子言不是也准备跟着方知走了吗?”说话的是跟在高士廉身边的杜如晦。 第236章 认亲 “大父,我和子言可是奉命去方知府上的。”见高士廉和杜如晦两人这般调侃自己,高冉瞬间便不乐意了。 “奉命?”高士廉迟疑了一会儿,“奉谁的命令?” “当然是陛下的命令了!”高冉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成功的虎到了高士廉。 也不能说是虎到了,高士廉也犹疑了一下,但想来自家这个臭小子虽然经常胡作非为,却应该还没有敢假传圣旨的胆子吧? 杜如晦到是依旧保持怀疑,他可是还记得此前,杜立是怎么骗得他带起入宫的,假传圣旨还算什么大不了的?杜立那个平素里稳稳当当的人在和陈丰相处久了之后都敢欺君了! “二位大人,昨日我兄妹二人和子言兄、文正兄一同入宫,陛下确实命子言兄与文正兄宿在某的府上了。”气氛确实有点凝重,实在是杜立和高冉两人在自家长辈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可信度,最终还是要拜托陈丰出言相助。 但是陈丰说来也有点理亏呀,毕竟当时陛下说的只昨天一天,并未说以后,但这两人好像是要赖在自己的府上了,既然如此,他当然表示支持啊! 陈丰的话,两人当然是不能继续不相信了,只是他们确实有事想要和自家这两个不争气的子孙说啊! “今日正好方知在府上设下小宴,若是二位大人并无琐事,不如过府一叙?”小宴是真的,府上的下人昨日闹腾着要给他和陈然接风洗尘,本应该昨日便准备了,结果几人刚一回府便进宫了,陈丰也就吩咐推迟到今日。 不过本是家宴,但因为有了杜立和高冉的加入到是也算不得家宴了,如今再加上杜如晦和高士廉,自然也没有问题。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高士廉和杜如晦才是真正的人精,哪里能看不出来陈丰的用意,便是知晓自己两人欲高冉和杜立有事要说,顺带给自己两人提供了一个场地罢了。 陈丰在恭喜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杜立跟着杜如晦上了杜家的马车,高冉也跟着高士廉上了高家的马车,一行三辆马车直接朝着陈丰府上去了。 一行刚回到府上,陈丰便开始了招待客人。 所谓的客人,自然不是杜如晦和高士廉,这两位,自然由杜立和高冉接待,人刚一来就被他们带去自己的院子了。知晓他们有私事想说,陈丰也没有阻拦,任由他们去了。 陈丰接待的客人是各府过来送礼的下人,多是各府的管家,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院子里搬,陈丰就坐在大堂之中,听着各府的管家说着好听话,具体招待的事情,当然是由福伯负责的,将各府送的礼登录在册,人情往来,每一份都要记清楚,日后可是要还回去的。 虽然这一次,陈丰并没有想过要还礼,但是他还是想要看看每个府邸的那些位大人的诚意。当然是诚意,道歉还是要拿出诚意来方才容易被原谅。 小宴也着实是小宴,就只杜如晦和高士廉两个长辈,陈丰带着陈然入席,杜立和高冉陪坐。 见着陈丰带着陈然,高士廉和杜如晦有些诧异,虽然他们并没有那些古板的想法,但是这种宴席上,好似还没有女子入席的先例。 “今日本是为了给小妹接风洗尘,碰巧二位大人过府,便请二位一同坐了,还望二位大人不要介意。”陈丰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当即开口解释了一句。 杜如晦和高士廉已经停高冉和杜立说过了,说陈丰在回京的路上找到了自己失散的妹妹,便将其带回府了,如今听陈丰这么说,自然不会见怪。 且这姑娘一身风骨气度也着实不凡,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一顿饭下来,姑娘嘴甜的把高士廉和杜如晦哄得那叫一个开心,脸上就没停过笑意,到了最后,高士廉非要认陈然做孙女儿。 陈然看了一眼陈丰,陈丰似有所察觉一般,笑着说道,“方知与文正兄情同手足,对高大人也早如同自家的长辈一般尊敬,今日若是小妹有幸做了高大人的孙女儿,自是小妹的福气。” “孙女儿见过爷爷。”听了陈丰的话,陈然当即从桌上站起,恭敬的给高士廉斟了杯酒,端着酒杯跪倒在地上,“爷爷请用酒。” “诶!诶!好孩子!”说来,高士廉自己也不是没有孙女,但认了陈然做自己的孙女儿,竟还是有点激动,好像面前这孩子才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接过酒杯的手还有些颤抖,一饮而尽之后弯身将陈然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到好几声“好孩子”。 看得高冉化身柠檬,是一阵的泛酸。 “大父!”高士廉和陈然大秀祖孙情,高冉终于忍不了了,佯装不满的唤了一声。 “有事?”结果面对高冉,高士廉脸上的笑脸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没,没事。”瞧见自家爷爷的冷脸,高冉瞬间收敛了,摆起一副笑脸以对。 “没事吃你的饭!”冷冷的横了高冉一眼,再转过头看向陈然的时候又是一副和蔼的笑脸,“然然多吃点,你太瘦了,在外面受苦了吧,要不要和爷爷回去住一段时间?” 瞧瞧,这嘘寒问暖的模样,才是祖孙情。 高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爷爷眼里的温情都给了自己的媳妇儿。 “唉……”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说是开心吧,自然开心,媳妇儿还没带回家呢,就已经先搞定爷爷了,以后进了门也不会有人想要欺负陈然。说是不开心吧,也不开心,本来自己在爷爷面前就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会儿闹出来一个然然来,自己就更得不到重视了,有点淡淡的悲伤。 最终宾主尽欢,最开心的还要数高士廉,似是真的高兴一般,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最终还是陈然将他的酒杯抢下来了,“哥哥的酒酿的可不容易呢,爷爷喝太多了。”一脸娇嗔的模样惹得高士廉又是一阵欣喜。 第237章 合作 “主子,有客到。”这一日,陈丰正和杜立一同坐在书房里听高冉念书,门外传来恭喜的声音。 “什么人?”陈丰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秦员外携秦家小姐登门拜访。”恭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虽然秦家小姐说了让他帮忙隐瞒身份,但是他还是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也能够认清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主子的。不过听说自家主子对秦家小姐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情,那秦家小姐好像是府上公认的女主人,所以在违背未来女主人这件事情上,他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 “可有拜帖?”听说来人的身份之后,陈丰还是犹豫了一瞬,最后公事公办的问道。 “有。”站在门外的恭喜听闻此言,方才推开门进来。 杜立接过拜帖,打开,“说是大唐钱庄一事还有些问题想要和你讨教。”说完,杜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位秦员外还当真是寻了一个让他没有办法拒绝的由头。 陈丰一愣,便知晓这个理由,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避而不见了,只能唤了恭喜扶他过去,至于杜立和高冉,当然不会跟过去看热闹。 他们都知晓,所谓的大唐钱庄的问题,根本就是一个借口,若当真只是大唐钱庄的事情,又何苦带着秦素善上门呢?不过是因为秦素善在此前数次邀请陈丰过府,都被陈丰无视了,这一次,分明就是来府上抓人了。 若是以往,人家小两口见面,他们巴不得的冲上去偷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在府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陈丰对人家姑娘的态度也很明显了,这就是在刻意的疏远,恐怕为的就是让秦素善知难而退。 作为兄弟,两人当然会有些心疼,陈丰因何会拒绝秦素善,两人心知肚明,却不能多说什么。扪心自问,若是自家妹妹要嫁给一个瞎眼之人,他们或许也会不愿意,当然若是这个人是陈丰的话,他们还是可以考虑的,只可惜,陈丰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并非他们的妹妹,而是这个商女秦素善。 怕不能给人家姑娘幸福,所以避而不见,对姑娘的深情也不能回应,陈丰心中的苦,杜立和高冉能够理解。但作为兄弟,他们希望陈丰能够去面对,希望陈丰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这般人物,不该孤独终老。 “秦员外。”在恭喜的搀扶之下,走进大堂,秦天盛和秦素善正在用茶,见陈丰进来,秦素善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坊间早有传闻,说陈丰的眼睛看不见了。她本不愿意相信,后来派人来陈府打探,放在直销,传闻是真。 她数次发了请帖与陈丰,均未能够得到回应,无一不是石沉大海,无奈之下方才央求爷爷带她来了陈丰的府上拜访。 “陈丰!”秦素善唤了陈丰的名字,语带颤音。 陈丰楞了一下,在恭喜的搀扶之下摸索着坐到了首位上,挥手让恭喜退下。 “这位小哥。”就在恭喜要退出去之时,秦天盛忽然开口,“我初次来府上,还请小哥儿带我四处逛逛。”说完,他方才看向首座上的陈丰,“大司农应该不会介意吧?” 上来就是一个软刀子,莫说是秦素善还在这里,即便是没有秦素善的缘故,秦天盛说了这样的要求,陈丰也不能说介意,遂点头,“秦员外请便。”说完,又对着恭喜吩咐了一句,“恭喜,好生伺候着。” 秦员外跟着恭喜离开之后,大堂里一时之间也沉寂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陈丰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摸索着站起身,走向一边,将两扇窗户推开,方才转身朝着记忆之中秦素善的方向。 “不知秦小姐可有要事?”陈丰笑着问道。 “你叫我秦小姐?”这三个字让秦素善自以为的坚强彻底崩塌,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你以前叫我素善!”带着哭腔的声音。 陈丰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一会儿之后,摸索着在一个座位上坐下,“当时年少,轻狂无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秦小姐见谅,大人不记小人过。” “陈丰,你说过要娶我的?”秦素善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 “年少轻狂。” “为什么?”秦素善盯着陈丰的眼睛。 “秦小姐固执了,这世事大多无常,人心难测,哪里有诸多的为什么?”阳光照在陈丰的身上,落在地上一片阴影,明灭可见。 “因为你看不见了?”秦素善不理会陈丰的回应,总归不是她想听的。 “秦小姐既然心中知晓又何必继续执着呢?” “我不介意!”秦素善坚定的说道。 陈丰怔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秦小姐须知,这世上,并非什么事情都能顺应心意,秦小姐不在意的事情,又如何得知在下亦不在意呢?” “你……”听闻此言,秦素善才是真的愣住了。她已经知道了陈丰的意思,原来这一切果真是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便觉得配不上自己了吗?可是他知不知道,这长安城之中,有多少人家的姑娘挤破了头想要嫁进陈府? “秦小姐既然无事,便请回吧。”见秦素善无话,陈丰下了逐客令。 “谁说我无事?”秦素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的悲伤一闪而过,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坚定。 “秦小姐请说。”陈丰从善如流。 “我想和你合作。”秦素善看着陈丰。 陈丰又是愣了一下,他当真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真的有事,既然公事,那谈谈到是也无妨,“如何合作?” “我想要你手上果子酒的销售权。”秦素善一开口就是大招,还是陈丰没有办法防备的大招。 “果酒的销售权?”陈丰诧异的挑了挑眉,“你吃得下?” “秦家吃得下。”秦素善也不示弱,作为秦天盛最宠爱的孙女,从小跟着秦天盛谈生意,该怎么拿出自己的优势,她还是很清楚的。 陈丰既然已经将大唐钱庄的筹备交给了秦府,秦府的飞腾自然指日可待。 第238章 你不是人 便是陈丰心中百般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商人,目前秦家的情况,确实是最适合他去合作的。 之所以要选择一个合作伙伴,是因为目前他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继续垄断一个行业了,已经将满朝文武都得罪狠了,接下来难道要让他将天下的酒水商人都得罪个遍吗?这对他目前的状况来说是不切合实际的。 而秦家之所以会是他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正是因为秦家有这个资本。 即便不算先前陈丰将大唐钱庄的筹备权交给秦家,并且让了一部分的利润给秦家,单看秦家的底蕴也绝对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有底蕴,也有未来的发展前景,虽然在此之前,秦家并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但是陈丰依旧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秦家能够成功。 “很抱歉。”然而,陈丰却并没有被秦素善看起来很诱人的意见给打动,“虽然你的说法很能够打动我,但是我并不打算将我的东西交给秦家。”陈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冷意,清清凉凉的感觉,寻常听来会觉得很舒服,但此刻在秦素善看来,却并非清爽而是寒凉。 透骨的寒凉,让秦素善整个人都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也认不清楚自己的心之所向。 “为什么?”这是秦素善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这三个字刚一出口,秦素善便已经后悔了,适才他分明已经给了自己答案,自己为何还要上去找不自在呢? “秦小姐,某先前便已经说过,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有缘由的。”陈丰脸上的笑容很是安抚,但在此刻,在秦素善的眼里,确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无情,连他那没有神采找不到的焦距的眼睛里面都写满了拒绝。 “若是,我非要一个理由呢?”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秦素善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若是我非要你给我一个理由呢?” 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是万分无奈,他早已经知晓秦素善的为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轻轻浅浅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般,但是对于自己执拗的东西,有着近乎于固执的执念。 如今,好像他就是秦素善的执念。 然,秦素善又何尝不是他的执念?他又何尝不想和秦素善在一起?他又何尝不想给秦素善一个理由?但是在给秦素善这个理由之前,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他需要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不再畏惧,让自己勇敢的迈出这一步。 但是,很抱歉。 不知道是觉得对不起自己,还是对不起秦素善,他用尽了全部的努力,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将秦素善落下火坑的理由,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理由,自然更没有办法给秦素善这个理由。 “秦小姐,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陈丰笑着回应,天知道他这淡然的笑容下面藏了多少伤痛, 又有谁知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方才能够克制住自己想要将秦素善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知晓自己不能那般,一个瞎子,他再看不见秦素善的欢笑和泪水,也看不见秦素善的眼睛,看不见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不见秦素善替他素手添香,不能陪她去看春天里的草长莺飞,不能陪她去看夏日里的小桥流水,不能陪她去看秋日里的枫叶如火,亦看不到冬日里的檐下飞雪。 “陈丰。”唤了陈丰的名字之后,秦素善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今日我恬不知耻的问你一次,你不喜欢我吗?”姑娘眼里含着泪水,固执的不让它落下来,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要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好能让自己更加清晰的看见陈丰此刻的表现。 然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后面架子的阴影位置,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明灭可见,颇有一番不一样的美感,却也让秦素善看不清陈丰脸上的表情。 猛了视线的晶莹被她抬起袖子一把抹去,终于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的陈丰,亦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了。 “秦小姐。”陈丰沉默了好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为了秦小姐的声誉着想,还请秦小姐以后莫要如此孟浪。”不可谓不伤人。 适才抹干了的眼眸,瞬间又一次结满了晶莹,原来泪水滑落,之所以还能够遏制,是因为眼睛还不够酸涩,所以当眼睛足够酸涩,心里也终于酸了的时候,泪水是控制不住的。 无声的落泪,陈丰即便看不见,却也能够对秦素善的心痛感同身受,也只能感同身受,却不敢做出丝毫的举动,唯有如此,唯有让她彻底的对自己死心,方才能够安心的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吧? 若是自己带给她的短暂的伤痛能够让她快速的走出自己带给她的梦魇的话,他情愿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也算是给自己和对方一个交代。 “陈丰!”秦素善终于抽噎了一下,“你不是人!” 对此,陈丰不置可否,如果这样能够让她的心里好受一点的话,骂自己两句也无妨,谁让确实是自己辜负了她呢。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需理会自己到底有多少苦衷,辜负了人家,是切实存在的,他伤害了秦素善的心,也是真的。 即便他在伤害了秦素善的同时,也在往自己的心里戳刀子,尽管此时的他亦是心如刀绞,但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的忽略掉秦素善的痛苦吧。 眼睛失明到是也有一点好处,便是只要他管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眼睛也不会泄露他内心的痛苦,这样,就很好。 陈丰坐在椅子上,身体有点扭曲,双手伏在一边的桌面上,谈话的整个过程,甚至不曾将脸抬起来朝向秦素善的方向,只用一侧的耳朵对着秦素善。这一系列的动作,无一不在提醒秦素善,他现在是一个目不能视的瞎子,也是在逼迫秦素善知难而退。 第239章 陈兄好生不识逗 “既然如此!”哽咽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又恢复了最初的冷静,不只是陈丰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放在心尖的人,便是秦素善也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的心上人。 “如何?”秦素善依旧淡然笑着问道。 “你可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个人情。”这件事,秦素善着实不愿意提起,她并不希望自己和陈丰之间关系的维持,竟然要依靠当初的救命之恩,且按理来说,当初的救命之恩,在陈丰数次帮着秦家解围的时候就已经应该一笔勾销了。今日却被陈丰逼得她不得不提起!也只能寄希望于陈丰还将此事放在心上。 “秦小姐有何需要,只要不违背在下的原则,定不敢有丝毫推脱。”陈丰自然知晓秦素善口中所说的人情指的是什么,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能有如今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秦素善,若是当初没有秦素善救他一命,他哪里还能有如今的成就?只怕已经在乱葬岗喂狼了。 既是救命之恩,自然不可能是他帮秦家解了两次围就能够抵消的,遂如今秦素善旧事重提,陈丰虽然心中一紧,却也不知是何缘由,还是应下了。 听了陈丰的话,秦素善的心还是颤了一下,不违背原则吗?“若是我让你娶我,可算是违背原则?”秦素善状似玩笑的说道,只是声音中的紧张,是她想要隐藏也藏不住的。 “秦小姐莫要这般玩笑。 ”陈丰颇有些局促,他倒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不行啊。”秦素善好像有点失望的模样,沉吟片刻之后忽又开口,“若是让你入赘到我秦家,你也定然不愿意了,是也不是?” 闻言,陈丰猛然瞪大了没有神采的眼睛,连身体都僵硬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缓过来,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兄好生不识逗。”陈丰局促不安的时候,秦素善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和陈丰交谈。 陈丰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忽然转变态度。 “某不过与陈兄开个玩笑,陈兄竟还当真了。”秦素善竟换上了书生语气,彬彬有礼又带着点痞气。 “秦小姐这个玩笑,不大好笑。”陈丰也终于反应过来,淡然笑了笑回应道。 “是吗?”秦素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陈丰,直接说出她的要求“某希望,与陈兄能够合作愉快!” 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这里!秦家一旦拿了陈丰的果酒的销售权,就意味着自己和秦家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了,只怕日后和秦素善之间也不可能直接断的干净,这般并非是他心中所求。 “莫不是这样的小小要求,陈兄都不能答应?”秦素善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就聪明在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陈丰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让陈兄还个人情,竟如此的困难,某一连提了三个要求,竟然都违背了陈兄的原则吗?”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当机立断,利落的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也不管陈丰是否能够看见,“这就告辞了!”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 十、九、八、七、六。数到这里,秦素善距离大堂的门已经走了一半,她没有回头,看不见陈丰的反应。不敢有丝毫的停顿,生怕陈丰发现其中的端倪。 五、四。越是迈步,心下越是沉重,但脚下的动作却依旧利落。 三、二…… “且慢!”终于,在最后一步迈出去之前,秦素善听到了陈丰的挽留。 “不知陈兄还有何吩咐?”秦素善头也未回,直接站在门口朗声问道。 “你赢了!”陈丰长出了一口气,说完这三个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他知晓,自己最终还是自私了。 若不然,他有数不清的理由可以用来拒绝秦素善,可话到嘴边,最终他妥协了。闭上了双眼,听着秦素善淡然的说,“合作愉快”,陈丰亦只能苦笑着道一句“合作愉快”。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陈丰自然不能赶人离开,两人在大堂之中相对无言,然这寂静的气氛却并未让两人感到尴尬。不论是陈丰还是秦素善,两人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对面那人的存在,好似都能够感受到内心的宁静一般。 感受着身边那人的陪伴,不知为何,陈丰忽然觉得若是此生都能够得这一人相伴终老,也心满意足的情绪。 然而他同样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和秦素善在一起,根本就是在连累她,硬拖着她和自己在一起,他不自信这样的自己能给她幸福。 陈丰心中纠结和暗自悔恨自己方才的举动之时,却不知晓秦素善的目光早就已经放在了他的身上,且一直不曾挪开过。 这一趟突厥之行,让他黑了不少,也清瘦了许多。 起初,她只知晓陈丰离开京城,却不知晓陈丰的去向,陈丰自己的说法是去拓展生意,她便也相信,确信他是去拓展生意。 京城之中对他的非议越来越多,她同样跟着着急,却苦于不知道他的去向,无法给他传讯,她曾几次派人到陈府来打听消息,但是所得,无一不是他们家主子并没有消息传回来。管家福伯也承诺一旦有消息,必定会给秦府送一份过去,这才让秦素善不安的心稍稍平缓了一点。 事实上,陈府的下人也着实是在陈丰回府之前就已经给她传了消息。 她在府上等了一整天的时间,却没有收到陈丰传给她的消息,甚至连她发给陈丰的拜帖,都不曾得到回应。 后来听坊间传闻,说大司农陈丰瞎了眼睛,与之交好的杜立更是断了手脚,这才让她乱了阵脚,派人出去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之下方才知晓,哪里是去拓展生意,分明是去了那最最要命的战场,想来是怕自己担心,才会瞒着自己,且也不只是瞒了自己,整个京城之中知晓他的去向的人寥寥无几。 第240章 秦家公子 再见,秦素善已经是一身男人装扮,若非几人相熟,只怕连他们都要认不出秦素善了。温润少年,肤白如玉,唇红齿白,浅笑含情,只一眼看过去,到是像一个比高冉还要多情的公子哥。 现在说这个已经不合时宜了,现在的高冉已经不是一个多情的公子哥了,曾经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现在整日里窝在陈丰的府上,与陈家小姐谈情说爱,情意绵绵。 尽管看不见,但是被自己宠在心尖上的妹妹就这么被人给摘走了,虽然这人是自己的好兄弟,陈丰也是一路看着他们两个这么走过来的,可终究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自己的媳妇儿都不敢留,他还总是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高冉高调的秀恩爱技巧,终于惹恼了陈丰。 “文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这人现在分明已经乐不思蜀了。 “方知,我可是奉旨在你的府上小住的,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高冉一听陈丰这个调调就知道不对劲了,这不是已经在明目张胆的赶他走了吗?但是他真的会走吗?当然不可能!想尽一切办法抵制陈丰想要将他赶走的想法。 “文正,假传圣旨可是大罪!”陈丰凉凉的说道,说来陛下当日确实让他们在陈府住上一日,可也仅仅是一日,这两人已经借着这个由头赖在他这小半个月了! “怎么能是假传圣旨呢?”高冉瞪着陈丰,“你怎么就知道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呢?” “揣摩圣意,亦是大罪!”陈丰清浅的说道,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顾自把玩着昨日秦府送过来的玉佩。 “你!”高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陈丰这一次竟然放了这么大的大招,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啊! “想让我走,我还就偏不走了呢!”没有办法的高冉,最终只能选择耍无赖。 “当真不走了?”陈丰忽然脸上带着笑意,抬起头。 “不走了!”心上人还在这里呢,他还能往哪儿走?当然是死也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既然不走,那就算了吧。”说完,他开口,“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刚好和秦府公子约好了要一同去考察新店面。” 秦府的公子,说的自然是女扮男装的秦素善。不过陈丰这话说出来,自然是让高冉和杜立心下一阵的鄙视,分明喜欢人家姑娘,喜欢到不愿意放手,却还偏偏在这里摆谱!秦姑娘就秦姑娘,他又不是不知道,在外面叫秦公子也便罢了,私下里和他们竟然也这么叫,莫不是以为他叫了一声秦公子,秦素善就真的能变成公子不成? 无趣!太过于无趣! “我不去,我要留下来看家!”高冉说的义正言辞,“你们都走了,家里谁来照看?” 陈丰愣住了,着实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先前我们出门数月,家中也不曾有人照看,一切仍旧井井有条。”陈丰可不愿意给高冉留面子,实在是这人自己好像也不大想要颜面,都能做出来赖在人家家里不走的事情来了,哪里还是一个顾忌颜面的人。况且身畔两人都是自己认准了的兄弟,厚颜无耻一次又能如何? “诶!”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忽然做出一副想到什么的模样,“我见清风院里的丫头从早上就开始忙碌,说是然然要出门,可有这么回事?” 闻言,高冉猛地转过头看向杜立,他能确定杜立就是故意的!不然断不会先前不说,当不当正不正的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说是想要去寺院祈福。”说话时,陈丰的眼底好似都带着笑意,虽然他不信神佛,但是然然说要去寺院为他祈福,他还是觉察到自己心底涌上来的被人关心的喜悦和感动。 和陈丰心底的喜悦完全不同的是高冉,他之所以挣命一般的非要留在家里,可不就是为了陈然呢,结果这姑娘今天竟然要出门,悲伤来的多么迫切,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好了。”说完,陈丰站起身,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摸过放在一边的手杖,招手叫候在一边的恭喜发财上前,恭喜搀扶着自己,发财则是走到杜立的轮椅后面,推着轮椅。 “唉!唉!你们真走啊!”看着陈丰和杜立这两个残障人士已经在恭喜发财的辅助之下朝着门口走过去了,高冉顿时在后面懵逼的喊了一声。 “那个,我想了想,觉得咱们既然是好兄弟,自然应该共同进退!”没错,他承认自己是有点重色轻友,但是今天,小姑娘都不在家了,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人留在府上无所事事吧,所以还是舔着脸跟上去了。 “咦!”听见他这般说,杜立也不客气,“不是说家里没有人照看,要留在家里看家吗?” 若是寻常人,被杜立这般调侃一番,只怕早就已经面红耳赤了,偏生高冉一张脸不红不白,还一脸坦然的应对,“方知不是说了,我们出门在外,数月也不曾回来,家中还是井井有条吗?我思索了一番之后,觉得方知此言有理,便也放下心来。” “况且你二人如今的情况,若是被什么人冲撞了,单凭恭喜和发财两人,哪里能够应付的过来。要知道这长安城之中,你随便撞上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朝廷命官。”高冉洋洋得意的说道,好似是为自己能够找到这么完美的理由而骄傲。 这话说的到是不错,若当真是冲撞了什么人,好说理的倒还好,若是不讲理的,陈丰和杜立如今的情况,定然是应付不来的,有权有势的人,哪里是恭喜和发财两个下人能够应付得来的,有高冉从旁跟随,他们也能规避一些麻烦,这样想想,便也不再反驳,毕竟他们也知晓,高冉是一定会一起跟来的。 一行人到了与秦素善约好的醉霄楼,报了秦公子的名号便被店小二请到一楼的雅间去了。整个一楼只有这么一处雅间,秦素善之所以选了这里,大概也是猜到了杜立定然会一同前来。 第241章 长安四公子 半月前,长安城之中忽然冒出来一个秦公子,没有人知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传出了秦公子的名号,据传是秦员外家的远方亲戚,行事作风颇有大家风范。 若是仅止于此,也不会被整个长安城所熟知,具体原因还是大司农陈丰,说是要拍卖自家特产的果子酒的销售权。拍卖的要求不仅仅是要有足够的钱财,陈丰放出话来,说是要长期合作,所以家族的底蕴是最为首要的考虑因素。 秦家的底蕴,在做生意的家族里面,本就已经是顶尖的存在,再加上因为筹备大唐钱庄,所以拿了陈丰慷慨赠与的一成的红利,看似不多,但实际上的收益却是让人想不到的。 不仅只是利益上的收益,更多的是,目前的情形,能够来钱庄存钱,且大笔存钱的,多是商人和高官,能够借由大唐钱庄和这些人搭上线,日后总有用得上的地方,很多时候,人脉是要比直接的钱财收益更为重要的东西。 秦家在众多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似乎并不能让人震惊,唯独让人觉得不敢置信的是,这个秦家的小公子从来不曾在京城之中出现,且甫一出现就有这般的魄力,十万两银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秦家可还被高家两万五千两的钱款逼得差点将女儿送去高家做妾,如今一夕之间拿出十万两白银,就好似是喝了杯茶水一般随意,面上丝毫不显心疼。 这般,让人不禁有些怀疑,秦家如今已经有这般深厚的底蕴了吗?寻常家族也未必就没有十万两银子,但大多都积压在货物上面,真要拿出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来,近乎不可能。 莫说其他人,便是陈丰听到这个数字也愣了一下,并非不知晓秦素善的手里有这些钱,相反,秦素善手中的钱财来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是大唐钱庄自开业以来,办过的数额最大的一笔借贷,当时长安城中大唐钱庄的负责人因为不敢私下决定,还刻意来问过陈丰的意见。 不过当时他只说有一位客人要借款白银十万两,问陈丰要不要借。 当时陈丰是怎么回应的?“将此人记录在册,若是其提供的抵押物值这些银两,就借。”后来他还添了一句,“大唐钱庄做生意,不关乎银钱的多少,只要能够拿出相应价值的抵押物,便可以借。” 如今方才想到,原来那个从大唐钱庄借走了十万两白银的人,竟然就是秦素善。这个认知让陈丰有点难以接受,怎么好像有一种被这个丫头算计了一般的感觉?拿他的钱来赚他的钱,还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伪装成秦公子的秦素善,确实可以不在意,但是陈丰做不到啊!总觉得自己被秦素善给摆了一道。但又不能明言,毕竟这是他们早就已经约定好了的,只要秦素善能够在拍卖会上夺魁,他便与其合作,如今她是否使了计谋暂且不论,至少他的要求,秦素善是达到了。 当然,若是其他人选择了这样的方法,最终能够力压秦素善,他当然也无所谓。于他而言,选择谁合作,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想要做的事情,单纯依靠自己也能够成功,之所以搞出这么一番闹腾出来,其实他瞒不过自己的内心,他就是想要给秦素善一个机会,大概也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理智告诉他应该放弃,应该从秦素善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应该让她去走更顺畅的路。但情感上又将这一切都否认了,他不想放手,即便他已经看不见那双莹润的眸子含情脉脉看着他的模样,但只要一想到这双眸子日后会对着其他男人露出同样的神色,他就觉得自己快要发狂了。 三人进入雅间的时候,男装打扮的秦素善已经坐在主人位上等着三人了,听见动静之后站起身与三人客套了一番,最终才分宾主落座。 “冒昧前来,秦公子应该不会介意吧。”高冉看着秦素善,这姑娘,从前与他还有过一段波折,只不过亦自己惨败告终,后来自己与陈丰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与秦家也算是前嫌尽释,如今见面亦是谈笑自如。 “三位兄长大驾光临,小弟荣幸之至。”说话间,秦素善端起茶盏,“以茶代酒,先敬三位兄长一杯。” 看桌上的摆置,分明就是已经预料到了两人会一同前来,连餐具都摆了四套,这般看来,高冉和杜立的跟随其实一点都不冒昧。 桌上的菜,多是陈丰喜欢的清淡口味,不过陈丰既然看不见,杜立和高冉两人也不会多嘴。 恭喜依着陈丰的喜好帮他布菜,越吃到后面,陈丰越是沉默,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有些遮掩不住了。 桌上八道菜,他虽然看不见,也吃不出味道来,但是口感还是能够察觉到的,尽是他喜欢的菜。 见着陈丰的面色,秦素善倒是一脸从容,高冉和杜立的心下却有些为陈丰难过了。他们两个倒是能够体会陈丰的心情,尤其是杜立,在自己的腿没有把握能够站起来的时候,他也考虑过要与莫清妍退亲,总是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后来得知自己的腿能够痊愈,这样的想法才没有实施。 但陈丰不一样,他的眼睛,已经被太多的大夫说了机会不大,甚至治疗的时间已然不短了,依旧不见成效,也不怪陈丰会对秦素善有这般的表现。 在略微有些压抑的气氛下,几人勉强算是酒足饭饱。 高冉走在最左侧,然后依次是发财推着的杜立,恭喜搀扶着的陈丰,女扮男装的秦素善。 四人这样的组合走在街上,不得不说,回头率还是很高的,先不说几人均是风度翩翩,就说一个瘸子和一个瞎子在街上行走,本身就会吸引到一群人的关注,更何况如今他一行四人,皆是长安城之中的风云人物。 有好事者将这几人并称为长安四公子。 第242章 借人 这一天,秦公子亲自来了陈丰府上,因着两人的合作关系,陈丰自然不能避而不见,也正是这个借口,让陈丰觉得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和秦素善合作。但事情都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形势了,也容不得他去反悔了。 然而出乎陈丰意料的是,秦公子前来,似乎当真只是来说正事的。 “不知秦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陈丰亲自接待,身侧只有寻常近身随侍的冯含玉伺候着。 “指教可是不敢当,不过有一事相求,还望陈兄莫要吝啬。” “秦公子请说,只要某能够帮得上忙,自然不会小气。”这般谈公事的模样,到是让陈丰觉得自在了不少,自动的将秦素善当成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似乎比当成心上人更加让他觉得心里自在,说话做事也更加轻松随意起来,连心里的谨慎也减轻了不少。 “在下的店铺正在筹备之中,只是人员的培训方面,欲要想陈兄借一个人。”做生意的人,这般直来直往的,还真不多,但是在陈丰眼里,这样的直性子还当真比较惹人喜爱,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是秦素善的缘故吧。 “了解,秦公子的人员可是都已经到齐了?”陈丰淡淡问道。 “还不曾,既然请了陈兄的人帮忙调教,自然这人员也由陈兄的人帮忙挑选,用来更加顺手不是?”秦素善也不露怯,直言道。 “既如此”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转向候在身侧的冯含玉,“含玉便陪着秦公子走一趟吧。” “是。”冯含玉恭敬福身。 “多谢陈兄慷慨相助。”说话间,秦公子也拱手道谢。 “如此,还劳烦冯姑娘先去收拾一下,稍后便陪在下走一遭吧。”秦公子的话合情合理,并不让人生厌。 “去吧。”陈丰也淡淡点头,心里还略微有点期待,冯含玉离开,大堂之中可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高冉说他闷骚,一点都不错,明明心里记挂着人家,却还要摆谱,搞出一副自己对她无意的模样。 若是当真不想和她在一处,不见就是,不让冯含玉离开就是,毕竟含玉平素里的打扮也并无不得体之处,就此出门也无不可,何须刻意去收拾? “一个小丫头,还能总是跟在你身边,我真要吃醋了。”果然,冯含玉刚刚告退,秦素善就浅浅的说了一句,外面退出去的冯含玉当然是听不见了,但是并不妨碍陈丰听得清清楚楚。 陈丰略微尴尬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摸过手边的茶盏,浅抿了一小口。若是和秦素善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未免有些让她觉得无力了,聪明人素来不会在明知道自己会触霉头的事情上去浪费心力。 瞧见陈丰不说话,秦素善也不说话,陈丰喝茶,秦素善欣赏美人。 莫说,自打这一次陈丰回来之后,通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前,他虽然也是不争不抢的先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身上无时无刻不是挂着自信的浅笑,让人一眼看过去,便忍不住深陷其中。 而如今,因着眼睛看不见了,所以做事的时候反倒是有点谨慎了,就如同他刚才去拿桌上的茶盏,也曾试探了两下。曾经总是泛着自信的眼眸,如今没有了神采,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无趣,反而显得更加空灵,身上仿佛带了一种谪仙的气质,与这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 且不仅是他如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有所改变,便是他的行事作风也开始有了转变,从前他做事,颇有些不留余地的味道,只要是对手,他就能将其算计到倾家荡产的程度,但如今,好像出手开始留有余地了,到是不会过于引人怨恨。 坊间流传的,朝堂上的事情,只怕也是真的,不然陈丰绝对犯不着和她合作,以陈丰如今的财力,绝对吃得下这酒水的生意,只怕当真是因为朝堂上的倾轧,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吧。 和其他商人合作,也算是在提高商人在大唐的话语权,即便他们依旧没有实权,甚至到如今还不能参加科举,但是已经出现了陈丰这样的一个例外,难道还担心不会有下一个例外发生吗? 而且,就算如今,商人在大唐还没有足够的话语权,难道以后也不能拥有吗?等到大唐的商业兴盛,等到商人取代了官家,握住了大唐的经济命脉之后,商人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等到那个时候,整个大唐就已经不是官家的一家之言便能够决定很多人的生死了,商人的话,也必定会让朝廷引起一定的震荡,只怕当真到了那个时候,商界百花齐放,大唐的繁荣都要寄托在这些人的身上了。 秦素善的目光一直放在陈丰的身上,目光到是并不火热,陈丰就算看不见,却也能够感受到秦素善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探究的味道。 陈丰不说话,只能端着茶盏啜饮,从最开始买了冯含玉的那一天开始,他第一次觉得冯含玉的动作慢,当然也有了一点点的后悔,毁不该将冯含玉调开。 本以为两人能说些什么,却不料,秦素善一句话就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随后她竟然不说话了,陈丰第一次觉得寂静的气氛会让人觉得尴尬。 千盼万盼的,终于算是将冯含玉给盼过来了,若不是自己眼睛看不见,他当真想要看看冯含玉到底有什么改变,竟然折腾了这么长时间。 陈丰看不见,秦素善当然是看见了,冯含玉离开了一刻钟的时间,再回来和之前根本一点变化都没有,她根本就没有去打理自己。思及此,秦素善的心里也有了一丝的感动。 两人向陈丰告别,离开大堂之后,秦素善才一脸认真的看向冯含玉,“多谢。”两个字之中听出了不知道几许的悲伤和哀怨。 第243章 曲线救国 冯含玉是跟在陈丰身边的人,说她是比陈丰自己都了解陈丰的人也不为过。她多少次看着陈丰手中拿着秦小姐送他的东西发愣,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夜。她多少次看着眼中没有神采的公子站在岸前作画,明明眼睛看不见,但画出来的美人依旧惟妙惟肖。 自打看见那幅画之后,冯含玉便知晓,自家公子是断然不可能放下秦素善了,当一个姑娘已经长在了一个男人的心里的时候,你期盼着这个男人能将这个女人放下吗? 冯含玉自己也没有办法否认,曾经多少次,她心疼过自家的公子,也想过要代替秦素善照顾他,但她知晓自己的身份,知晓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有资格去做的,所以也更多的心思也只是放在心里转了一圈,想想也就罢了,但照顾陈丰这件事情,她从来都不愿意假手于人。 只将他当做自己的恩人来照顾,也可。何况,他本就是自己的恩人呢! “秦小姐,我家公子是喜欢您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冯含玉终于还是说出口了。若是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还能够画出一个女人惟妙惟肖的模样,还能够画出他的一颦一笑来,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听闻冯含玉的话,秦素善苦笑了一番,“我又何尝不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如若不然,你以为我会这般大动干戈的来做这些事情吗?”秦素善苦笑了一下,只希望杜立的主意是有用的吧,据说这还是陈丰曾经与杜立说过的一个计谋,叫做曲线救国。 “将心里多余的心思都收敛起来,只留下自己目前的身份最合适的和他的相处方式,再时不时撩拨一下,管叫他受不住。”不得不说,陈丰身边有这么两个兄弟,秦素善很是羡慕,他们知晓陈丰打不破自己心里的执拗,遂从秦素善这边开始做工作。 而秦素善最近一段时间,让陈丰觉得诧异的举动,几乎都是杜立和高冉一手策划的,为了让秦素善能够做得完美,他们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思。 高冉还好,毕竟曾经流连花丛的男人,谈起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还能夸夸其谈,但是杜立则不一样,杜立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自打和莫清妍定下了姻亲关系,再不曾和任何乱七八糟的女子有过交际,让他说男女之事,还真是为难他了。 为此,他还曾经去请教过自己的未婚妻莫清妍和自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妹妹杜一灵,将陈丰和秦素善之间的事情说给她二人听,结果没有找到结论,反而还惹来两个女人一阵的眼泪,直道“痴情女子多情汉”,也是让杜立一阵好哄。 遂,最终,杜立也没有能够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不过针对陈丰的性格对高冉提出的建议做了一些修改。高冉胆大,什么方法都敢于尝试一番,而杜立心细,高冉提出来的建议,他再加以雕琢,两人虽说智计方面比不过陈丰,但是在陈丰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想要算计他一番,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秦素善对陈丰一片痴心,如今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这两位认为可行的方法,她都愿意尝试一番,也便有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秦素善还是心中暗喜的,虽然还没有看到最终的成果,但是也有些成效,至少最初她以秦素善的身份出现在陈丰面前的时候,陈丰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而如今,两人既然有了生意上的往来,陈丰便是想要不见她,也要考量一番。 她倒是不知道,最初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杜立和高冉就已经算定了,陈丰不会舍得一直将秦素善拒之门外,又不忍心看陈丰一直纠结个不停,所以便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能够经常见到秦素善罢了。 不过总算是确定了陈丰的心意,这样,自己做事也好能够更加放得开了。想到这里,秦素善眼底的悲伤尽数收敛,朝着冯含玉甜甜一笑,“我们快去快回,你也好早些回来照顾你家公子。”陈丰的身边已经习惯了冯含玉的照顾,秦素善能将人借出来都已经很是不可思议了,自然不能将人留太久。 其实秦素善最初去借人的时候也没有打定主意一定要借冯含玉,陈丰身边的人着实让秦素善觉得惊讶,本来都是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人,却很快就能够独当一面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做了领导者。 这才是秦素善好奇的,而今天她来,也不过是想要借一个人去帮她调教一下未来店铺之中的活计们,只是没想到,手下能人无数的陈丰竟然直接将他身边最得力的人派给她了。 冯含玉这个姑娘虽然在外人面前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是在他们这些熟人的眼里却是知晓的,这个姑娘可是陈丰身边最受重用的姑娘了,便是店铺之中的那些小伙计们,都是冯含玉一手调教出来的。 不过这个姑娘没有野心,只想着照顾好自家的公子,也就不愿意到店铺之中任职,而陈丰用惯了冯含玉,也不愿意强迫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就顺势将她留在身边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到了人市。 冯含玉刻意落后于秦公子半步,以示恭敬。 冯含玉在陈丰的府上,并没有人将她当做下人,衣着上和大户人家的小姐并无区别,来到人市之后,自然惹人恭敬。 冯含玉自己也是人市之中出来的,当初就是陈丰将她从人牙子手中买走的。她对陈丰的感激就是来源于这里,从来没有人会愿意买一个女娃娃还要带着一个小娃娃,她也是不愿意和妹妹分开,所以才被留到那个时候,而陈丰并没有嫌弃她们,反而还对她们都予以重用,这如何能够让冯含玉不感激? 不过,放在冯含玉自己身上,在帮秦公子挑选伙计的时候,也不会带上太多的个人因素,因着帮陈丰在人牙子手里买了不少人,她也算是轻车熟路。 第244章 高冉与狗不得入内 路上已经问过了秦素善的意见,六男六女,再加上一个账房先生,共十三个人。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挑选完毕,带到秦公子面前请其过目。秦素善到底是跟着秦员外做过生意的人,身上颇有大家风范,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就交给擅长的人去做,丝毫不在其中指手画脚。 她相信冯含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蒙骗她,且她能够得到陈丰重用,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所以在此前,秦素善就只对冯含玉说了自己的要求,其他一应都交给冯含玉去处理。 此时也是一样,冯含玉将挑选出来的人带到她的面前让她过目的时候,她也只浅浅淡淡的说了句,“我相信你的眼光”就将这些人定了下来。 在做事的时候能得到上司的信任,对于办事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夸奖,所以秦素善这句话算是极大地取悦了冯含玉。 一行人回到秦素善置办的宅子之中,便将那些买回来的伙计交给了冯含玉。自己又是一言也不掺和,只在旁边看着冯含玉对那些人的培训。冯含玉身上带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做起事情来的认真模样,即便是秦素善这个女人都有些动心了。 小清新开张的那天,陈丰几人并未到场,但陈丰还是派人去探查了情况,听说了人满为患之后,也便放下心来。 经过后来的协商,陈丰独家酿制的果酒,在小清新出售,所得利益,他与秦公子七三分。说来,陈丰是有点吃亏了,毕竟这酒水都是他的人一手酿制出来的,但是因着对面那人是秦素善,陈丰便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这大概是陈丰做生意以来,第一次相让对手吧。当然,现在他们不仅仅是对手,更是合作伙伴,相让一下倒也无妨。 如今许缘轩已经步入正轨,大唐钱庄的事情也交给秦家全权处理,朝堂上的事情,也不需要陈丰去关心,到是可以一门心思的将自己关在家里,什么都不理会了。 就之前陈丰关注着许缘轩的事情之时,在没有注意到高冉的时候,高冉竟然已经将自家妹妹骗回家了。 当然也不能说是高冉骗回去的,而是人家高家的老爷子,高士廉,非要说想自己的孙女儿了,非让高冉大张旗鼓的将人给接走的。到是陈然这小妮子,走之前也不知道和自家哥哥打个招呼,惹得陈丰心里一阵的不痛快。 颇有一种自家有一株名贵花草,浇水施肥辛勤照料,就等着有朝一日,花开盛世呢,结果被高冉这混球给连盆都端走了。 要陈丰说啊,他们高家确实有点不要脸了。老的非要人自己妹妹做孙女儿,这是自家没有还是怎的?小的就更过分了,直接将自家妹妹给骗走了,还想要变成他们家的媳妇儿! 其实,按理来说,陈然的身份,对于陈丰而言,并不应该这般亲近,但是两人在西突厥共同进退,这个女孩儿的经历多少也曾经让陈丰心疼过,在加上当初高冉非要喜欢上人家姑娘了,陈丰最初只是出于想要帮高冉解决麻烦的心理认下了这个妹妹,给了她一个能够和高冉门当户对的身份。 但是,当小姑娘俏生生的朝着自己福身,唤哥哥的时候,他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那一刻,仿佛她就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而陈丰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人孤军奋战,他也着实有些累了,如今能有一个妹妹互相依靠,似乎这般的感觉,也不错。 自家的妹妹在高府小住两日之后,高冉终于满脸笑意的将人给他送回来了,若是再不送回来,只怕陈丰都要上门去要人了。他的妹妹,他还没好好心疼一段时间呢,就被高冉给拐走了,还总是赖在自己家里,剥夺自己和妹妹相处的时间。 “我说,你什么意思!”高冉气急败坏的冲进陈丰的书房,打断了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陈丰。 “你怎么进来了?”陈丰颇有些诧异,却并没有抬头。 “你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边说一边气囊囊的将一张纸拍在棋盘上,顿时便将陈丰已经摆了一半的棋盘打乱了,对此,陈丰也不生气。 高冉气急败坏的原因,他知道的很清楚,不过就是因为他在府门口贴了一张告示,上书“高冉与狗不得入内!” 这张告示张贴出去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被长安城之中的人传遍了,甚至那些人还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帮他和高冉想出了一个爱恨情仇,有情人相爱相杀的故事。 不得不说,那些人的脑回路还是让陈丰颇为震惊的,不过他们说的故事还真的挺荡气回肠让陈丰心驰神往的。 “你说什么?”尽管看不见高冉的模样,但是一想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陈丰心下就开心了不少,事情就是他做的,那高冉牵着狗的图还是他亲手画出来的,上面的字也是他亲手写的,最终也是他命令恭喜粘在府门口的。他当然不会直接告诉高冉,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装傻谁还不会怎么着? “你少跟我装傻,这分明就是你的笔迹!”高冉可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揭穿他。 “什么呀,什么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呀?”陈丰还没有来得及回应,门外传来的声音就已经打断了高冉继续气急败坏的模样。 随后,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杜成推着杜立从门外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杜立一脸佯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来看着剑拔弩张的高冉和一脸不解的陈丰。 “你自己看!”高冉气恼的将他先前拍在棋盘上的纸扯起来扔给杜立。 杜立接过去,细细看来,“若不是知晓方知的眼睛还没痊愈,我都要怀疑这幅字画是出自方知之手了。”说完还啧啧称奇。 正是这样一句话,给陈丰解了围,是啊,陈丰的眼睛看不见,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字画来呢? 第245章 粘回去 “天哪!”高冉惊呼一声,“方知,有人模仿你的笔迹,离间你我!” 杜立看见高冉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陈丰的时候充满了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够将你的笔迹模仿的这么像,这足以以假乱真了啊!” “没事,只要你我心中清楚就好。”陈丰笑着回道,仿佛并不将此事放在心里一般。 就在高冉都要信以为真的时候,杜立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高冉转过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杜立,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竟然让他都控制不住。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好玩的事情罢了。”瞧着不只是高冉在询问,便是陈丰也转过头来,他顿时有点懵,当即开口说道,“不过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呢?” “你的腿是不是快要能站起来了?”陈丰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开口问话。 “是啊,怎么了?”杜立回道,他确实已经开始尝试着脱离轮椅自己行走了,只不过能够支撑的时间并不长,还不能完全脱离轮椅。 “那就好,你应该着手准备自己的婚礼了。”陈丰淡淡的说道。 临近年关了,明年就是贞观三年了,他记得历史上,贞观四年的时候,杜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杜立的婚事已经不能继续耽搁了,再耽搁下去,莫家小姐只怕都要熬成老姑娘了。 “本来我也和叔父商量,等我的腿好了就到杜府去提亲。”虽然不知道为何陈丰忽然关心起自己的亲事来了,但是陈丰既然问到这里了,他也不隐瞒。 “明年成亲?”陈丰又继续问道。 “怎么了,你怎么忽然关心起我的亲事来了?”杜立有些好笑,寻常时候,陈丰并不是那种会关心旁人的琐事的人,虽然他的亲事也不能说是琐事,但是按照陈丰的性子,应该对此事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才是啊! “想喜庆一番。”陈丰当然不会直接说担心他的亲事继续耽搁下去,按照这个时代人们成亲的年纪来看,他们三人都已经是大龄剩男了,人家莫家小姐虽说小了杜立三岁,但是如今也已经十九岁了,年纪着实不小了,不应该继续耽搁下去。 且那件事情到底会不会按照史书上所说发展,陈丰也不知道,遂还是不要先说出来让杜立担心了。 不过,想喜庆一番,这是什么答复?想喜庆,你自己成亲不就完了吗?干嘛非要折腾人家杜立呢? 不过这话,杜立和高冉两人谁都没有说出来,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一番。陈丰的心,如今可还伤着呢,两人可不敢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那你要是想喜庆一番,不如咱们自己办一个喜事,不是比他杜府办喜事更喜庆吗?”听了陈丰的话,高冉虽然心里腹诽了一番,但是随即一向,便觉得若是陈丰这般的话,他还是有可乘之机了不是?当即开口说道。 “我现在还不打算成亲。”陈丰佯装没有听出杜立话中的深意,开口淡淡否决了高冉的建议。 “我知道你不想成亲,那你把妹妹嫁给我呗,也是咱们自己府上喜庆不是?”高冉瞧着陈丰,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陈丰。 杜立当做什么都没瞧见一般,看向了手中的字画,其实着实算不上是字画,高冉牵着狗的画,虽然笔墨很少,但是轻描淡写之下,就让人看得分明,上面的字,力透纸背,笔走龙蛇,若说这字不是出自陈丰的手,杜立是不相信的。 且这字画,据说有人亲眼看见是陈府的小厮粘上去的,若不是得了陈丰的吩咐,府里的小厮哪个敢这般造次。 也正是有人亲眼看见了,所以陈丰和高冉的关系破灭的消息才会甚嚣尘上。也正是听见了这个传言,他才会刻意过来瞧瞧,结果正好撞见杜立拿着罪魁祸首来找陈丰算账,在见着陈丰装傻充愣的模样,他哪里还能够不明白呢,当即便配合了陈丰。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我还没成亲,怎么能先嫁妹妹呢。”陈丰笑着回应,显而易见,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那么好说话的模样了。 “方知,你瞧瞧,从前你也不是顽固的人,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上,反而还固执起来了呢?”高冉好说好商量的模样,并没有能够取悦陈丰,反而取悦了杜立。 但是此时谁都没有心情关注杜立的样子,听见高冉的话,陈丰已经不顾忌兄弟情谊了,伸手朝着杜立的方向,“给我!”声音里态度有点强硬。 甫一瞧见陈丰的动作,杜立还有点楞,随后便意识到了,陈丰想要的是他手上的这张纸,也便递过去给了陈丰。 却不想陈丰又一次将那张纸拍在了棋盘上,对着高冉说道,“从哪儿撕下来给我粘哪儿去!” 这!高冉楞了一下,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这张果然是陈丰的作为! 见此,杜立终于不继续忍着了,看着高冉一脸有脾气还不敢发的模样,心里当真是爽快透顶,当然也不继续憋着,想笑就笑喽。 “文正啊,你没看出来方知现在将这个妹妹当成宝贝呢吗?”笑的舒爽了之后,终于大发慈悲开口给一脸懵逼的高冉解释,“你这上门来就想要将人家妹妹拐走,如果换做是你,你能乐意不?” 哦…… 高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生气自己要将他妹妹给拐走了,所以心里不舒服了是吗? 可是,什么叫拐走? “方知啊,我是真心喜欢然然的,我会对她好的,你看咱们两家的府邸,离得这么近,若是你实在想然然,我答应你每日都带然然回来看你总行了吧?”既然找到了病根,自然就要对症下药了。 收拾陈丰这种事情,他其实是从不手软的,但是现下自己还有求于人,还是好生说话为妙。不然若是自己一句话的不慎惹恼了陈丰,只怕他的下半辈子就要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的日子,想想就让他心下苦涩。 第246章 高府提亲 连过年那一日都很平静的陈府,在正月初八的这一日,忽然开门大宴宾客,热闹的好像府里换了主子一般。 一大早,陈丰就已经收拾好自己,准备等着宾客上门。 这是先前就已经谈好的了,这一日,高府会过来提亲。陈丰虽然为人比较低调,但是也算得上是长安城之中的风云人物了,尤其是这段时间里,皇宫中的赏赐不断地往陈府搬,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套近乎送来各种各样名贵的珍宝,其中还是以药材类居多。 不夸张的讲,现在陈丰府上的药材,就算是开药铺都足够了,每日里形形色色的朝廷命官带着形形色色的江湖游医来府上拜访,然而这些人里面,大多数,连陈丰到底中的是什么毒都查不出来,甚至还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试图给陈丰开药。 陈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竟然被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好意如此的劳烦,竟然还能忍住不动怒,但事实上,他确实并没有动怒,只是府门口那张书着“高冉与狗不得入内”的字画换成了,“主人闭关修仙,暂不见客”,还配了一张飘飘欲仙的陈丰的自画像。 为此,听到风声的李世民还刻意让李公公来府上看一眼,大概就是想要看看陈丰到底又在闹什么幺蛾子,整个长安城之中的人好像都被陈丰一个人给牵动着心绪,但是无奈,那张纸在府门口上沾着,其意味就已经很明显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在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惹了主人厌烦之后还会继续上门叨扰。包括哪些准备上门但是还没有得尝一见的人们,也都知难而退。曾经门庭若市的大司农府,在一时之间门可罗雀。 百姓心中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但是见着陈丰门口上的字画经常变换,到是也寻常时候当做是谈资来谈论,有时候大家生了兴致,还会猜测一番陈丰府门口的下一幅字画会变成什么。 当然也是闲来无事的谈论罢了,再加上陈丰府上,上到主人,下到奴仆都很是平易近人,所以百姓们走过来的时候,也会时常在大司农府前驻足。 正月初八这一日,陈丰府上往常紧闭的大门,在这一日大开。 而府门刚打开不到半个时辰,门外就锣鼓喧天的热闹起来了。 三十二抬的大箱子上面绑着火红的绸缎,高冉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两辆高府的马车,一行热热闹闹的到了陈府的门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陈府今天要嫁女儿呢。 不过大家也都知晓,陈丰府上,只有两个主子,兄妹两人相依为命。近日来也经常见到高府的公子高冉与陈府的陈然姑娘同进同出,自然有所猜测,莫不是这两人已经生了情谊,这是上门来提亲了? 那后面的是聘礼? 三十二抬的聘礼? 饶是在京城之中的百姓们多少都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是三十二抬的聘礼,也还是不多见的!即便是皇帝嫁女儿,也不见这样的排场,这还只是聘礼,不知道届时陈丰回过去的嫁妆会有多少东西呢! 若当真是前来说亲要迎娶陈丰家的妹妹的话,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呢。 陈家的女儿嫁给高家的儿子,高冉这人,虽然从前是个纨绔子弟,但是自打和陈丰交好之后,好像为人也正派了不少,尤其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从未有人在烟花柳巷之中见过他,到成了不染脂粉的好男人了,唯独和他有交集的女子就是这陈府的小姐了。 也让人不得不感叹,这陈府的小姐该是什么样神仙人物,竟然能够让浪dang公子回头,能让纨绔子弟从此改邪归正!一时之间,很少在人前露出自己的容貌的陈然到是成了众人口中最是传奇的人物了。 而事实上,不得不说,这些人的猜测能力很多时候还是有一定的准确度的,至少现在来说他们就猜中了,高府确实是来陈丰府上提亲的。 本来按照高冉的意思,是年前就来提亲,甚至过年之前就想要将陈然给娶回家去,但是陈丰说什么都不同意,宁可拼了兄弟没得做,也说什么都要留陈然在府上过了年。 结果,有着杜立在中间调和,再加上眼见着高冉对陈然还算是用心,陈丰也就没有过多的阻拦,高冉一再退让到正月初八,陈丰也就答应下来了,这也才有了正月初八,陈丰府上府门大开的事儿。原本就是为了等高冉上门提亲来的。 以示尊敬,陈丰在高冉和高士廉进门之前就已经在大堂之中等候了。 “哈哈,劳烦方知早早在此等候了。”高冉一身暗红色长袍,摇着折扇款款走进大堂,装扮上,到是比往常多了一分沉稳。 当然,陈丰是看不见他的表现的,在陈丰心里,无论现在的高冉变成什么样子了,在他的心里都是最初那个混蛋的模样。当然高冉是有所改变的,这个改变陈丰亦是看在眼里,只不过是寻常时候故意忽略掉了罢了。 而今天,听着高冉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曾经的好兄弟今天之后就要变成自己的妹夫了,陈丰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 陈媒婆据说是长安城之中最有名气的媒婆,这个媒婆也是最受年轻男女喜欢的,从来不会为了说成一桩亲事就将没的说成有的,将有的说成没的,多数新人都是真正门当户对的,且婚后生活和谐幸福。 听冯含玉在边上将陈媒婆的资料简略说了一番之后,陈丰心下的抵触也又少了一点,妹妹终究是要嫁人的,目前看来,高冉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今见高家对自己的妹妹也很看重,他倒是也愿意暂时放下心中的不舍,与其详谈。 “不曾想,高大人竟然亲自来了。”陈丰笑着招呼,碍于身体原因并未上前。 “诶!”听了陈丰的话,高士廉一脸的不赞同,“方知这话说的不对了。” “请高大人赐教。” 第247章 定下婚期 “赐教倒是不敢当。”高士廉笑呵呵的说道,“朝堂之上,你我相见,你唤我一声高大人,也便罢了,可私底下,你那妹妹可是我的孙女儿,难不成你不应该跟着唤我一声爷爷吗?” 高士廉调侃的语气,听得陈丰愣了一瞬,印象中高士廉并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今天的目的想来也并不是来和他开玩笑的。 “主子的脸色不好,高大人是故意调节气氛呢。”见到自家主子面上微愣,冯含玉面上含笑的凑到陈丰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听了这话,陈丰方才意识到高士廉的意思,也不由得浅笑了一下。 果然要嫁妹妹的事情让他心里极为不爽,自己宝贝着的妹妹就这么被人娶走了,即便这个人是高冉,是自己的好兄弟,他还好说歹说的承诺日后一定会经常带陈然回来看他,但他还是心里不爽。 好不容易得了个妹妹,自己还不曾好生宠爱过呢,就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儿了,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这一点,高士廉到是看得清楚,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不仅嫁过妹妹,还嫁过女儿、嫁过孙女儿,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还能想不明白陈丰此时的心情呢。 “方知礼数不周了,还望高爷爷莫要见怪。”想通其中的关节,陈丰笑着道歉,也如了高士廉的心愿,唤了他一生爷爷,虽然前面冠了一个姓氏。 高士廉可是玩弄权柄的人精,如何听不出来陈丰话语之中的漏洞,不过却也并未逼迫。 “方知的心情,老夫自然能够理解,如何会怪罪呢?”当然不会有丝毫的怪罪,甚至陈丰越是疼爱陈然,越是不舍得陈然,高士廉反而会越加开心。 从私下里的身份来说,高士廉是高冉的爷爷,自然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终老。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高士廉也是高家的家主,高冉娶的姑娘,越是高门大户的女儿,他越是开心。 陈丰的底蕴虽然并不深厚,但是李世民对陈丰的喜爱是摆在那里的,绝没有半点虚假,作为当今陛下最是宠信的臣子,多少欠缺的底蕴,当今陛下都能给他补齐了,且陈丰还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他有着所有官场上的大员们都不曾拥有的财富,且还是当今陛下属意他这般去做的。 日后不出三年,陈丰所能表现出来的实力,就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而这一点,也是高士廉当初执意要认了陈然做自己的孙女儿的原因,却不曾想到,自家的孙子竟然还做了更重要的一步,他竟然能将陈然给变成自家的媳妇儿。 所以对于高冉在年前与他商量要让他做主去陈丰府上提亲的时候,他震惊之后,对两个年轻人的事情稍微了解一番便一口答应下来。 所谓的了解,当然是问清楚此事到底是高冉一厢情愿还是与陈然两情相悦。 若是高冉一厢情愿,高士廉是绝对不会做出让陈丰为难的事情来的,即便高冉跪死在他面前都不可能请得动他。但结果是人家两情相悦,这自然就让高士廉喜出望外,能让高府与陈丰结为姻亲,那自然是他乐意得见的事情。 因着本来就是已经说好的事情了,所以媒婆不过是好话说了几句,陈丰自然便应下了。 婚期便定在了下月初八,一个月的时间,从下聘到成亲,其实还是有些仓促了,当然那只是对普通人家而言,对陈府和高府两家来说,莫要说是一个月的时间,便是只有十天的时间,也能够将此事安排的清清楚楚。 事情办妥之后,陈丰将高冉递给自己的聘礼单子随手递给冯含玉,“收好,待会儿给然然送过去。” “是。”冯含玉恭敬回道。 “方知已经在许缘轩设宴,还望各位赏脸。”最终拍板钉钉之后,陈丰心头的石头放下去,好像反倒是轻松了不少,已经成了定论,他就算是先前心中还有不乐意,也不会一直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头吧。 “到是劳动方知破费了。”高士廉在场,高冉是一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尽数由着高士廉做主。 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担心自家孙子被陈丰给算计了。自己这孙子,他虽然不介意其和陈丰交好,甚至偶尔还有意推动,但是多少对两人之间的事情还是有些关注的,就是担心自家的孙子被陈丰给算计了。 考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陈丰这人虽然平素里诡计多端一副小狐狸的模样,但是对待朋友还是极其真诚的,也便不再忌讳着陈丰,但这一次两家联姻,无论是对自己家里还是对陈丰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高士廉亲自过来,也是给足了陈丰面子。 这等事情,高士廉既然亲自来了,也便意味着陈然在高家必定是要受到重视的,若不然,高士廉亲自上门提亲,谁若是敢欺负了陈然,便是在打高士廉的脸,陈丰找上门去,也可以直接去找高士廉讨要说法。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而许缘轩之中客人络绎不绝的态势,已经隐隐有超越醉霄楼的架势,美味的菜肴和别具一格的服务态度,另加上许缘轩特供的好酒,也让高冉对陈丰的实力有了初步的认识。 此前就已然知晓,陈丰的商业头脑,而如今这般一见,更是震惊。而这一切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但管中窥豹,已然可见一斑。 事实上,陈丰今日之所以大张旗鼓的选择在许缘轩宴客,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向高士廉展示自己的一部分实力,靠窗的雅间,刚好能够看见外面的街道,隔壁的香水铺子也是络绎不绝的客人,但凡进去,便没有空手而归。 为了自己这个妹妹,陈丰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说到底,他的底蕴还是太浅了,不然断不至于要依靠这样的手段来威吓对方。尽管让高士廉看到的自己的实力,但是陈丰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幼稚了。 第248章 府邸带不走 陈然的婚事,陈丰几乎事事亲力亲为,事事都要过问到了,便是连陈然自己都看不过去了,一个大男人,后宅之中的事情,要件件过问,虽然表现出来的是对她这个妹妹的疼爱,但是站在陈然的角度上,不免有些替陈丰心酸了。 相处这么长时间,府里也都拿她当正经主子,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瞒着她,陈丰和秦素善之间的情感纠葛,她当然也早就已经知晓了。 “哥哥!”陈然到陈丰的房间去找他的时候,陈丰正在和冯含玉一同研究陈然的嫁妆单子,增增减减的加上的东西越来越多,颇有一种要将府上所有的东西都给陈然带走的架势。 “然然来了。”陈丰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见陈然的声音还是不自觉的唇角上扬。便是冯含玉见到自家主子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主子身边却是缺个人照料,从前的主子也好,但是冯含玉却更喜欢现在的主子,自打主子和小姐重逢之后,主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柔和了,尤其是在面对小姐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好像能将人溺死在其中一般。 “哥哥在忙?”陈然试探的问了一句,其实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其实她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冯含玉手上的礼单了。 “在研究你的嫁妆。”陈丰说的一脸自然,丝毫不觉得一个大男人忽然开始处理内宅女人的事情是否会显得有些不那么男人,“正巧你过来了,就一起看看吧。”说着便让冯含玉将嫁妆单子给陈然。 陈然接过来一看,顿时便愣住了,手上快速的翻了两下,不说名贵珍品古玩,各种首饰,最惹眼的是位于最上方的京城两家许缘轩的铺子,如今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许缘轩的铺子,那绝对是日进斗金,这样的两家铺子,就这么给了她? “哥哥,这未免太多了!”陈然皱着眉头,看着陈丰一眼。 “女孩子,嫁妆多一点,在婆家不受欺负。”陈丰淡淡的说道,“旁人家的姑娘,嫁人的时候,生怕嫁妆少了,怎么的到了你这里还嫌弃多了呢?”想到这里陈丰也不由觉得有点好笑,最终也只能得出一个自家妹妹和旁人家姑娘不大一样的结论。 “哥哥,你这还能再多吗?”陈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让你看看还缺什么嘛,咱们家就你一个姑娘,这点嫁妆哥哥还是负担得起的。”一脸开玩笑的样子说出一本正经的话,若不是陈然现如今对这个哥哥已经有所了解了,真的会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看着手中略显沉重的嫁妆单子,她又没有办法将陈丰的这般表现当做是开玩笑。 若真是开玩笑,这嫁妆单子上的规模也不至于吓到她了。 “那你是想把整个陈府都给我打包带走是吗?”陈然无奈的看着陈丰,这个陈丰就仗着自己眼睛看不到,可以各种忽略她的表情。 “府邸是皇上赏的,你肯定是带不走的。”听了陈然这话,陈丰竟然还一脸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随后得出了不可行的结论,不过他还是眼前一亮,“我记起来了,前些日子皇上还赏了几件前朝皇宫里的物事,给你带过去,也好压压场面。”说完,伸手让陈然将嫁妆单子给他,他好添上。 “哥哥!”陈然这一次没有听他的,不仅没有将嫁妆单子给他,还朝着身后藏了藏,“哥哥,你给我带了这么多东西,可远远比高家送过来的聘礼要多了,这不是在打高家的脸吗?”见着自己正常说话是没有办法说服陈丰了,只能剑走偏锋。 “这到时候若是让高家的人心中不满了,然然的日子才叫难过了呢。”陈然一脸委屈的说道,声音楚楚可怜。 “我看谁敢!”没错,陈丰又一次理解错了陈然的意思,听了陈然的话,不仅没有思考自己定下来的嫁妆是否合理,反而还有点发怒了,“我护在手心里的妹妹,谁敢欺负一下,我端是让他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陈然是丝毫不怀疑陈丰说这话的真实性,毕竟他只是说说,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就已经让人不大能够承受了。 看着陈丰的模样,陈然的心中百感交集,若是陈丰的亲妹妹,承受这些,自然心安理得。但是她的心里清楚,她并非是陈丰的亲妹妹,不仅不是他的亲妹妹,且跟他没有一点的血缘关系,他甚至不姓陈。 这个身份,也不过是陈丰为了给高冉解难才赠与她的,有了这个身份,方才能够让他顺畅的和高冉在一起,这般她就已经很是感激了,如何还敢承下陈丰这般丰厚的嫁妆呢?按理说,陈丰便是什么都不准备,她心中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可偏偏陈丰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多到让她越发觉得愧疚。 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白白得了这许多东西,她何德何能,让陈丰待她当真如同亲妹。 “哥哥……”想到这里,她言语之中亦带了点哭腔。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哪里不合意,你和哥哥说。”陈然这么一闹,陈丰瞬间便乱了阵脚,好像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似的。 “小姐,新娘子可不兴哭的。”陈丰看不出来,冯含玉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含玉,你帮我劝劝哥哥,这嫁妆实在是太多了,我受不起。”病急乱投医就体现在这儿了,自己说不动陈丰,就去找一个能说动的,但这种事情,陈丰会听冯含玉的话吗? “胡说!”不仅不会听,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给冯含玉,“我陈丰的妹妹,莫说只是这区区一本嫁妆单子,就是你想要泼天的富贵,你也受得起!” “去了婆家,可不能说这等丧气话,平白的让人看低了去。”说到这里,陈丰还叹了口气,“要不就说哥哥不愿意这么早将你嫁出去。” 第249章 娶个嫂子 “小姐,这些都是主子的一番心意,小姐便带着吧。”说到底,冯含玉还是站在了陈丰的一方,大概也是知道陈丰对这个妹妹的心意,所以也并没有对劝服陈丰有太大的信心,便转过头来劝说陈然了。 “这实在是太多了,总不能因为我成亲,便掏空了哥哥的库房啊!”见连冯含玉都不帮着自己,陈然才当真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这种无力感比之当初自己一人在西突厥的时候还要更甚,但是却只会给她带来幸福感,而并无无法喘息的压力。 “瞎说!”陈丰又是嗔怪了一声,“若是这点东西就掏空了你哥哥的库房,那我这几年的生意就白做了,拱手让人得了!” “小姐,主子说得对,女子嫁人的时候,嫁妆越是丰厚,说明咱们家主子越是重视您,这般在婆家才没有人敢欺负您。” “你这丫头,一张嘴说的好像你经历过似的。”陈然嗔怪的看了一眼冯含玉。 “奴婢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多少还是见过的。”说到这儿,冯含玉的脸上还带了点骄傲的神色。 陈然如何能够不知道,为了哄自己开心,让自己安然听陈丰的安排,这两人可是差点使出了浑身解数,“罢了,就按照哥哥的安排吧!”知晓自己劝不动了,也便作罢了。 “这就对了!”陈丰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其实知晓陈然心底的顾忌,如此行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陈然的过去毕竟摆在那里,他自己也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不过了。高冉到底能不能信任,还是两回事,此前谁也没有想过这个浪dang公子竟然能够在一夜之间专情于一人,但是在陈丰眼里,高冉可是有前科的人,若有一日,他瞧不上陈然了,怕是要那陈然的过去做由头。 这个时候,陈然所需要的便是娘家给她的支持,若是在这个时候,陈丰不能给力,陈然怕是要多吃不少苦。当然陈丰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虽然男人多数好喜新厌旧,但有他看着,高冉应该还不至于做的太过分吧。 “哥哥。”本来陈然也不是来说这件事情的,结果却在这件事情上浪费了不少时间。 “嗯,还有什么事吗?”陈丰柔和的问道。 “哥哥一个大男人,这般管理后宅的事情,不好。”陈然开门见山的说道。 陈丰楞了一下,便知晓了陈然的意思,“本来是打算让你管的,谁知道你这就嫁人了,哥哥也很无奈不是?” “那给然然娶个嫂子回来嘛。” 果然,这才是陈然今天的真正目的,“你哥哥这般模样,还是莫要耽误其他人了。”陈丰说这话时脸色如常,到是没有觉得看不起自己的模样。 可既然不曾自暴自弃,又为何迟迟不愿与秦家姐姐一个名分呢?现下秦家姐姐早就已经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但因为先前与哥哥交好,所以到现在都不曾有人上门求娶,甚至还有人说秦家姐姐是被哥哥抛弃了,说她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但是依照陈然对陈丰的了解,陈丰是断然不会在婚前做出这种不合礼数之举的,那些人定然是在胡说,可悠悠众口,绝非你说一句知晓便能够堵上的。 陈然的眼神之中带着担忧,若是哥哥不能尽快给秦家姐姐一个交代,只怕日后秦素善很难得善终了,可偏偏陈丰现在只觉得自己如今的模样配不上秦素善,“哥哥只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却不曾问过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吗?哥哥怎么知道我那未来嫂子也是介意的?” 若当真介意,又怎么会女扮男装与他一同闯荡商场呢? 听到这话,他的脑海中瞬间便想起,那个姑娘在他耳边,带着哭腔却坚定的说,“我不介意!” “此事,还是等你成亲之后再说吧。”终究,陈丰还是软了语气,只不知是在安抚陈然,还是自己内心之中当真是这样的想法。 瞧见陈丰的脸色有了缓和,陈然也便放心了,深知此事不能逼得太紧,不然只怕会适得其反。瞧着陈丰又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嫁妆单子上,陈然脸色一变,“这里可不能再加东西了,不然这亲我就不成了!” “胡闹!”陈丰有点发火,但最终还是服软了,“好吧,依你!”大概也是觉得东西已经差不多了,既然她不愿意,那便这样吧。 总归拦不住他以后时常送些新鲜玩意儿过去, 给自己的妹妹,那可是谁都说不出来什么的。 且日后,他的权势只会越来越大,现如今长安城之中也尽是与他表面交好的人,就算是那些人对他心存不满,但终究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毕竟当今圣上那尊大佛就在这些人的头顶上悬着呢,谁敢有所异动,一个巴掌拍下来,就算是孙猴子,你也得乖乖雌伏不是? 至于背地里的阴谋,只要不怕他的报复,他全然接受。不过如今他这般模样,应该能让那些人稍微松懈下来了吧。 陈丰是不愿意在这个当口上和一些无所谓的人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有那个功夫,他还要给妹妹多挣些嫁妆呢,等到他让人不敢小觑的时候,妹妹以后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要嫁妹妹的陈丰,当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弄出来的声势比之皇帝嫁女儿也不遑多让,张灯结彩的热闹劲儿,几乎让全城的百姓都过来瞧热闹来了。陈丰高兴,连带着全国陈丰名下,明面上的铺子都打了八折,这下一闹,几乎整个大唐都知道陈然今天出嫁了。 一身大红嫁衣的陈然正在与陈丰话别,一边等着高冉前来迎亲。 却不曾想,没等来高冉,却先等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司农陈丰之妹陈然,端庄贤淑,性资敏慧,谨慎居心,率礼不越,克令内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特封为正二品贞和县主,封地丰城,诏令天下,钦此! 这一圣旨下来,众人皆惊,丰城可是真真的地处要塞,竟就这般封给一个小姑娘了? 第250章 不知所措 且那丰城本是有主的啊!丰城城主李信,虽说传出了说法,说他通敌叛国,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并未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啊!怎的陛下就已经将丰城重新划给旁人了?还是这么一个没有丝毫功劳的小姑娘? 难不成当真只是因着对陈丰的宠信?这般说的话,未免太过于牵强了,当今陛下虽然登基的时间尚短,但是却是一个好皇上,也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做出劳民伤财的事情来,断然不会在因为一个人的功劳便对他的家人也都善待有加。 众说纷纭之下,陈然确实一举从一个庶子变成了当今圣山亲封的二品县主,便是陈丰都要比她低上一等,若非是因着兄妹的干系,陈丰见了陈然都要行礼的。且县主和县主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有了封地的县主才是真正有实权的县主,不然也只不过是有了品级的贵女罢了。整个大唐,二品县主确实不少,但是有封地的二品县主,寥寥无几。 也从未有人想过李世民竟然会随便将一处封地封给一个女娃娃,且如今给了封地也便罢了,竟然封赏之地还是边境要塞,一个不慎,怕是连国门都守不住了。不过如今大唐的军队已经攻打到突厥的腹地,捷报频传,将突厥变为大唐领土也是指日可待,到那时,丰城的地处也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然旁人不知实情,陈丰这几个相熟的人又如何能够不知晓呢? 陛下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处置李信一家了,之所以将丰城封赏给了陈然作为她的封地,其 实是逾矩了,即便是封了县主,也不该封赏一个城池作为封地,但陛下既然这么做了想来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这个道理,陈丰明白,相信高士廉也能够明白。 丰城说是给陈然的,但是明眼人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个城池实际上是给陈丰和高家的。陈丰和高士廉联姻,本是强强联合,如今陈然的身后在多了一个丰城,更是让这两家的势力如日中天。 圣旨下达,本来见陈丰已经瞎了眼睛便不大将陈丰放在眼里,只图个面子上过得去的人,也终于坐不住了,本以为陈丰已经瞎了眼睛,于当今陛下已经没有了大用处,这人就算是被放弃,也无所谓了,之所以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也是因为,那毕竟是当今陛下,一言一行都有全天下的百姓看着,终归不好将事情做得太明显。 就在文武百官都期待着看陈丰什么时候回彻底落魄,或者陛下什么时候会对陈丰动手的时候,他们的期盼落空了。现下看来陛下不但没有放弃陈丰的意思,反而好像还更加恩宠了,若是这般情况下,他们还能以为陛下不过是在做面子工程,那就太不了解当今陛下了。 李世民胸有宏图大略,并非是会为了一个人如此这般大动干戈以图谋粉饰太平的人。 遂,当今陛下是真的仍然看重陈丰,也该是猜透了他们那些仍然在观望的人的心思,摆明了这番动作就是在给陈丰撑场子。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陈丰有那样的功劳,虽然目前还没有公之于众昭告天下,但是他的功劳是谁都没有办法掩盖的,即便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也掩饰不了他为了国家的兴旺所作出的贡献。 为此,就算是朝堂上那些人想要反对皇上对陈然的封赏,也要考虑一下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这般做。别不仅得罪了皇上还得罪了陈丰,那可就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这些人的目光短浅,实际上他们所看到的是陈丰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能力,但李世民作为一个统筹者,他更加看重的绝非是陈丰某一方面的能力,而是陈丰这个人能够带给他的惊喜,而这样的惊喜,除了陈丰,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带给他。 或者说陈丰对于李世民来说,最大的作用并不是他有多大的力气,在战场上能杀多少人,或者他的眼睛能不能看得见,这些在一个掌权者的眼里都不重要。陈丰身上真正能够让李世民看重的是他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思想,很多有用的东西,几乎是在一个瞬间就被他抓住了,能够为李世民所用的陈丰,便是陈丰身上最为让李世民看重的。 想通了这些,对于李世民给他的这些东西,陈丰自然也就笑着接纳了。从本质上来讲,虽然李世民称他为先生,但是他和李世民之间只能是合作者,永远都不可能是朋友,这是陈丰身为一个商人应该有的自觉。 和掌权者做朋友,当然也并非是陈丰想要的,在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时候合作关系远比朋友的关系要更加牢固,就比如他和李世民。 至于杜立和高冉,于他而言,也不一样。 这其中的区别就在于,今天他妹妹大婚,高冉一大早就到了陈府,带了好大一箱子的礼物,说是要给他然然妹妹添嫁妆,若非是真的将陈然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他是断然不会这般做的。 与杜立一同前来的,还有最近京中负有盛名,与他几人并称为长安四公子的秦公子,同样带了一箱子的礼物,给陈然添嫁妆。 有着杜立在前,面对秦素善的好意,陈丰若是推辞,到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遂便代替陈然道谢之后一并收下了。 “你我兄弟之间还需要这般客气吗?”瞧着陈丰道谢,杜立当即调侃了一句。 “就凭我与陈兄的关系,莫说是给妹妹添一箱子的嫁妆,便是将小清新送给然妹妹,又有何妨呢?”秦素善也淡然笑着说着。 这秦公子的手笔,当真是不小,不过身为老牌生意世家,秦家也确实有这个底蕴,先前能够拿出十万两白银收购了陈丰手下果酒的售卖权,这样的手笔,也可见一斑了。 众人只觉得秦公子的手笔不小,但是在陈丰看来,秦素善认真的神色,才是最让他不知所措的。 第251章 你没资格 “秦公子客气了。”最终,还是收敛好了神色,道了声客气。 “来了来了!接亲的队伍来了!”秦素善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一阵的欢呼声给打断了,耳中也听得那锣鼓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便也将继续说话的念头抹去了。 她虽然不知陈丰从哪里弄出来这么一个妹妹,但是从这些天的相处之中也看得出来,陈丰对这个妹妹还是极为宠爱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凑上门来给陈然添妆,若是可以,她自然希望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是陈然的嫂子。 不过现下的情况看来,搞定陈丰,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即便不能以陈然的嫂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让他觉得有点失望,但她也还是有分寸的,断不会因为一己之私便毁了陈然的婚礼,若是当真这般,只怕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陈丰了。 “新郎官来了!”府上就只有陈丰和陈然两个正经主子,此时陈然成亲,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陈丰不看重这些,陈然亦是如此。 唯一的一个长辈,因着要帮陈然掌握分寸,还是从杜府借过来的,杜如晦的夫人,杜立的婶婶。索性陈丰与杜立兄弟相称,与杜如晦也唤一声叔父,杜如晦的夫人,到是也当得陈丰与陈然二人的婶婶,今日来帮忙主持这个局面,到是也相称。 兄长背妹妹出门,本来杜立提议让自家的弟弟过来帮忙,却谁知陈丰非执着着要自己亲自送妹妹上花轿,着实让众人担忧了一番。 他们倒不是担心陈丰背不动陈然,一个小姑娘,都不到百斤,陈丰一个男子汉如何会背不动她,只是担心陈丰因为看不见路,会闹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但陈丰执意如此,陈然也不担心自己的婚礼被陈丰给搞砸了,这里既然是兄妹两人的主场,人家两个都决定好了,其他人就算是心里有其他的想法,也都尽数藏在心里不愿说出来给这兄妹两人找不痛快了。 或许还是有些人等着看热闹的,不过看到当陈丰将陈然背上红毯的时候,冯含玉走在边上帮忙引路,高冉迅速冲上前去迎接,一手搀扶着看不见路的陈丰,另一只手将边上围观的人群给隔离开来,防止有人磕碰着陈丰。 走在红毯上,陈丰心中百感交集。好不容易上天怜见,给了他一个妹妹,自己还没欣喜够呢,就被人给抢走了,偏偏还抢的让自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毕竟这个妹妹本来也算是高冉送给自己的,如今人家不过是要回去了。 心酸的又岂止是陈丰一人,便是在陈丰背上的陈然,亦是如此。自打李信不顾她的死活将她送到了突厥颉利可汗的帐下的那一刻开始,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这般走向了尽头,但谁料到,她碰到了陈丰,虽说两人最初只是合作的关系,但是自从自己为了以及私利唤了陈丰一声哥哥之后,她就好似真的多了一个哥哥一般。 这个男人的肩膀并不宽厚,读书人的肩膀大多数都比较孱弱,不似武将那般坚实,但是今日,伏在陈丰的背上,看着他一步步将自己送上花轿,陈然的心里一阵心酸。被自己的亲人放弃,她以为那便是无边的地狱,却原来在那无边的地狱之中,还有一人愿意解救她。 终于到了花轿边上,陈丰将背上的陈然交给了高冉,任由高冉将陈然放进花轿之中,却并未立刻离开,反而转身朝着陈丰的方向鞠了一躬。 陈丰虽然看不见高冉的动作,但是通过身边人的反应,他或多或少还是猜到了高冉的举动,却并未阻止。 不能视物的眼睛,在此刻好像显得更加深邃了,“高冉,你我兄弟一场,你也该知晓我的为人。”陈丰开口说道,“我这妹妹从小没能在我身边长大,性子可能是野了一点,比不得京城之中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女,但你既然请了高大人一同上门下聘求娶,想来已然有所了解。” “是。” “那我问你,若有一日,我这妹妹病了,丑了,老了,你可还愿意包容她、理解她、宠爱她?” 听陈丰这般言语,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多少有些惊诧,大概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来,有些男人觉得陈丰未免有些矫情了,但是围观的女子听了陈丰这话,却是感动不已,恨不得自己变成陈丰的妹妹,能得自己的哥哥这般疼宠。 “我愿意!”让更多人没有料到的是,高冉竟然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这便意味着若有一日他真的辜负了陈然,便是在整个长安城的百姓眼里做了一次背信弃义的小人。 “既如此,我便信你。”听得高冉这般回答,陈丰终于笑了出来,满意的神情丝毫不加以掩饰。不过也只是瞬息的功夫,他又恢复了严肃认真的模样,“我这妹妹性子乖戾,成亲之后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高兄将人送回来,我这做哥哥的管教不周,便由我来管教好了,再与你送回去。” “小妹毕竟是陛下圣旨亲封的县主,行事若有不当之处,上有陛下惩治,下有我这个哥哥管教。”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至于你,没有资格!” “好!”高冉看着陈丰固执的模样,也知道今日若是不能让陈丰满意,只怕他当场就能将已经坐在花轿之中的人给拉出去。不过他的应承,也并非是在敷衍陈丰,而是发自内心。话语之中也有着宠溺,不只是对陈然的宠溺,也有对陈丰。 他比陈丰痴长两岁,虽然一直以来好像都是陈丰在做决定,遇事也都是陈丰在出谋划策,但是在他和杜立的眼里,陈丰终究还是他们两人的弟弟,生活琐事上对陈丰也多有照顾,对他也是有着莫大的耐心。 便是高冉那般的性子,若是旁人敢在他的婚礼上闹这么多的幺蛾子,只怕早就被高冉一巴掌打回去了,但既然这人是陈丰,又是自己的大舅哥,便也只能稍加忍耐了。 第252章 是缺点还是弱点 感受着花轿渐行渐远,锣鼓声也渐渐消散,陈丰终是在冯含玉的搀扶之下回了府邸,府中还有不少前来贺礼的人,陈丰身为主家,自然不能怠慢了。不过他的状况大家也都清楚,所以客人也都是管家福伯在招待,当然也没有什么人敢在这个当口找不自在。 人家嫁了妹妹正心里不爽着呢,虽说两家联姻算是喜事,但对于舍不得妹妹的陈丰来说,心里当然更多的还是酸涩。陈丰对妹妹的不舍,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了,且今日成亲那人的身份可不仅仅是陈丰的妹妹,更是当今陛下亲封的县主,谁还敢造次? 不仅今日不敢造次,就算是以后,在陈丰面前,只怕仍然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从前,陈丰的后台只是当今陛下一人,但如今,他的身后可是还有一个关系亲密的二品县主,还是个有封地的二品县主。而这个二品县主,此时还嫁进了高家,身份早已不同以往。这以后谁想动陈丰,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在院子里招待了一会儿之后,陈丰便借口身体不适回了房间,将那些宾客都交给了福伯,索性福伯原是杜府的家奴,这等架势也并非没见过,自然能处理的井井有条,那些宾客见陈丰的模样也并未阻拦,任由他离去。 而陈丰刚一回到自己的院落,就听到秦公子唤了一声“陈兄”,随后便是轮椅在地上滚过的声音,怪不得先前在前面院子里并未见到他二人,原来已经到了他的院子里等着了。 陈丰略有些感慨的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由着冯含玉将他搀进房中,顺带将两人引入房中。 “这番然然的婚事折腾下来,陈兄又消瘦了几分。”秦公子眼中是难掩的心疼。 “就这么一个妹妹,总归要事事亲力亲为,方才能够安心。”陈丰亦是笑着回答,随后伸手摸下桌上的茶壶,待发觉那茶水冰冷的时候,方才朝着边上的冯含玉说道,“含玉,去煮一壶热茶。” 冯含玉领命退下去。 “子言,你和莫家小姐的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陈丰转过头朝向坐在一边的杜立。 “准备过些日子便上门提亲,若是莫府没有异议的话,今年中秋之前完婚。”杜立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好兄弟因何总是关心着自己的婚事,但是他既然关心到这里了,杜立也便与他说了。 “不过,话说你这般关心我的亲事,究竟是何缘故?”杜立瞧着陈丰,眼底的探究不加掩饰。 “没参加过婚礼,想见识见识。”陈丰淡然答道。 得!上次是想要喜庆一番,结果先将自家妹妹给嫁出去了,这次再说想喜庆一番,还有什么能比他自家妹妹结婚,他家里更喜庆的吗?提前半个月陈府就开始张灯结彩,要说还不够喜庆,杜立怕是会把陈丰那对瞎眼珠给抠出来。是!那个理由用不了,结果换了一个,想见识一下人家成亲?你个瞎眼珠,想看什么? 不过这话,杜立也就在心里腹诽一番,他知晓陈丰所说定非实情,但既然陈丰这般说了,他总归是要给陈丰一个面子的。 “陈兄若是想要见识见识,何不自己举行一场婚礼,身处其中,岂不是更深刻?”秦公子从旁插话,状似无意一般。 “我这般模样,还是莫要连累人家姑娘了。”陈丰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秦素善会说出这般露骨的话来。 “陈兄说这话,可有问过人家姑娘的意思,又如何知道人家姑娘忌讳你这般模样呢?”秦素善的声音里带着调侃,“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在官场和商场均是久负盛名的陈先生,竟然也会有怕的时候。”这话就有点激将法的味道了。 “秦公子这话说的便不对了,世人心中均有恐惧,能够战胜的,那是缺点,无法战胜的,是弱点。”陈丰好似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了一番。 但听在秦素善的耳朵里,却听到了陈丰话里的意思,“所以对陈兄而言,你的恐惧,是缺点还是弱点呢?”换句话说,便是你觉得自己可否能够战胜他? 陈丰是很少见秦素善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从前他认识的秦素善都是淡雅的什么都不争的模样,而唯独这一次,竟让他有了点压力,陈丰唯有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弱点!” 熟不知,这三个字在陈丰说来好似轻松,但砸在秦素善的心里,她的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涌出了眼眶。 杜立坐在一边,瞧着这两人纠结模样,陈丰说那三个字的时候,他便一直关注着陈丰的神色,自也是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对此只能无奈的替两人担忧。 分明心中都有对方,却因为陈丰自己将自己封闭起来,导致两人走到如今的状况,他能够理解陈丰,因此更多的是心疼。 秦素善亦能够理解陈丰,但偶尔也会觉得疲累,就比如现在,她为了能够站在陈丰的身边,不惜女扮男装出来抛头露面。 这个时代,对女子还并没有那么善意。 若是自己的身份被旁人知晓,只怕会污了名声。但为了能够说服陈丰,她已经不惜如此,却还是没有能够将这人的心房打开。心疼陈丰的同时,偶尔也会心疼一番自己。夜深人静之时,也会问问自己这般做终究值不值得。 可每每想到,自己和秦家几次危难,都是他站在了秦家的前面,帮秦家抵挡了迎面而来的冲击。她心里清楚,秦家能有今天,完全仰仗于陈丰,不然便是高冉当初那一关,秦家只怕就过去不了,更遑论有今日的地位呢? 是弱点!砸在秦素善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在伤害陈丰自己呢?若是其他女子,陈丰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在面对秦素善的时候,他当真觉得,自己这一切是弱点,是横亘在他和秦素善中间的,无法跨越也让他不敢去尝试的鸿沟。 第253章 落发出家 陈然三朝回门那天,带来了一个让陈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的消息。 “哥哥!”高冉和陈然过来之前,陈丰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陈然一下马车,见着陈丰直接便朝着陈丰冲过去了。 “然然,你慢着点!”高冉见着陈然这般模样,紧忙着在后面招呼,“别摔着了!”其实哪里会摔着,今日一大早,陈丰便命人将府门口的道路都清扫了一遍,此时莫说是碍脚的石头了,便是灰尘,只怕都不易找到了。 “都成亲了,还这般不稳重!”陈然多少还是有些分寸的,知晓陈丰的身子受不了自己这般冲撞,所以在陈丰的面前生生停住了身子。结果还是惹得陈丰一句嗔怪。 “好像很久没见到哥哥了,心里想得紧!”对付陈丰,陈然算是找到方法了,只要惹了陈丰不快,撒娇便行了,陈丰最受不得的就是她撒娇的模样了,只管让陈丰乖乖听话。 “公子,先进去说吧。”若不是冯含玉在一边提醒,只怕这三人要在府门口站一上午。 “对对对,进去说!”陈丰赞同的点了点头,陈然扶着陈丰的手臂将陈丰搀扶进院里,留高冉一人在门口愣住了。 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高冉脸上的表情一阵的扭曲,靠!自己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儿,怎么好像就这么轻易的被陈丰给抢回去了呢?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错误,还是游戏环节出现了漏洞?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进展啊!但是无奈,人家两兄妹已经进了府里。 “姑爷,您先进去吧,这里我们来处理就是。”冯含玉也瞧见了高冉面上扭曲的表情,不由得笑着提醒了一句,所谓的需要处理的东西,自然是三朝回门要给陈丰带回来的贺礼。 “交给你们了!”说着,便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府门,留冯含玉瞧着这位的背影一阵好笑,不知为何即便这位已经娶了自家小姐,成了自家的姑爷,但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对他表现出对主子般的尊敬,也好似这位从来没有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摆过主子的威风。 不过高冉也是知晓,自己在陈府,最多是陈丰的朋友,确实不应该摆什么主子的威风,对待下人也很是平易近人,却不想,造成了他不愿意看到的后果,就是府中的下人都当他好欺负,时不时就调侃他一两句。好吧,他承认,其实他蛮享受在陈府中的待遇。 大概是他家里,高士廉治家严明,家里到处都透着一股子威严的味道,他这样活泛的性子,难免会觉得压抑。而陈丰府上,便是陈丰也从来不与下人摆主子的派头,大家相处之下反而更像是朋友,轻松自在,这般的环境才更加适合高冉,所以成亲之前,没事的时候,他也喜欢整日我在陈府里。 “哥哥,我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哥哥是否听过。”进了大堂之中,陈然将陈丰随意的放在一个椅子上,自己便坐在了陈丰的身边。 “你不说是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我是否听过。”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的自家聪慧可人的妹妹嫁给高冉之后,之上都被拉低了! “是秦家姐姐的事情。”陈然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陈丰的表情,果然见到,陈丰听见秦家姐姐这几个字之后,好像身上都僵硬了,面上的表情也紧绷了不少。 不过,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哦。”好似完全不关心的模样,但尽管他隐藏的很好,但脸上的渴望却还是没有能够瞒得过陈然。 “街上好多人说秦家姐姐还未成亲便与男子勾搭成奸,说她不守妇道,如今秦家姐姐百口莫辩,说是要落发出家以证清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听落发出家,那还了得!陈丰当即便紧张了起来。 “只是街上传闻,具体情况如何,我也没亲眼见到,并不知晓啊!”陈然愣愣的回答道。 “含玉!含玉!”听了陈然的回答,陈丰当即便沉不住气了,漠不关心的架子也端不住了,当即高声唤了冯含玉。 本在指挥下人安置高冉带回来的贺礼的冯含玉,第一次见得自家主子这般方寸大乱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连交代都来不及交代一句,拔腿便往大堂的方向跑。 府中的下人,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冯含玉这般慌乱的模样,府中能够牵动到冯含玉的心的人,就只有那一个,便是他们家主子了。见冯含玉这般慌乱,均以为主子是出了什么,也都纷纷跟着冯含玉的方向往大堂跑。 结果到了大堂,便瞧见陈丰一脸急切的站在大堂门口,至于陈然则是淡定的坐在大堂里,品着香茗尝着茶点,瞧着这模样,众人心中一阵不解,这是个什么情况? 唯独混迹在人群之中的高冉,朝着陈然使了个眼色,陈然见状回了高冉一个确定的眼神,高冉的心便安定下来了。 “含玉,含玉!”陈丰伸出手去摸索。 “主子,我在呢,我在呢!”冯含玉也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见着自家主子一脸慌乱的模样,当即便两步上了台阶,扶着陈丰的胳膊。 “备车,备车去秦府!”陈丰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下面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是!”阿六反应的快,听了陈丰的命令,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大步朝着马厩的方向跑了过去,中间还踉跄了两下,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坐上马车的陈丰,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够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一些。 站在府门口目送马车离开的高冉和陈然对视了一眼,最终无奈的进府。 陈然今天可是三朝回门,高冉呢,也是有几天没来陈府了,结果主人就这么将他两人扔在这里,出门去了,无奈之下两人也只能自便了。 索性陈丰还不算特别没良心,一些准备,早就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两人也不见外,享受得心安理得。 第254章 如何应对 到了秦府门口,陈丰等不及冯含玉下车搀扶,直接从车里连滚带爬的跳了出来,没有去拍打门上的铁环,而是直接抬手在门板上拍的震天响,也不管合不合礼仪,亦不理会一边等着施舍的乞丐诧异的目光。 冯含玉不是没见到自家公子失了理智的模样,却并没有上前去阻止,任由陈丰以这般的方式发泄自己心里的恐慌。当然也是因着在出门之前,收到了高冉的提点,知晓了怎样才能让自家公子暂时失去理智。 高冉已经预料到陈丰会有所失态,提前提醒了冯含玉,不管他怎么闹,都任由他去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表现出自己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陈丰向来是冷静得令人发指的脾性,谁都不知道他这般失去理智的模样能持续多久。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去打扰他或者提点他,很有可能,冯含玉一句话的功夫就让他冷静下来。 他们今天想到的点子,绝对经不住思量,一旦陈丰冷静下来,定然能够抓到其中的漏洞,所以高冉让冯含玉配合的点就是让冯含玉警惕着,时刻让陈丰保持这样高度紧张的情绪,任何有可能让陈丰恢复冷静的人都要严令其离陈丰远一点。 “谁呀!大中午的来串门子!”窝在小屋子里打盹的门房被惊扰了午间小憩,嘴里一边嘟囔,一边慢慢悠悠的晃出来开门。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陈丰却越发的焦急,手上已经握成了拳头,砸在门上,好像根本不给门房迟疑的时间一般。 “谁呀谁呀,催命吗?懂不懂点规矩,哪有这么敲门的!”没错,确实没有如同陈丰这般敲门的规矩,但是很明显,今天他遇到了一个不大理智的人,虽然这个今天不大理智的人,从前看起来都很理智。 “来了来了!敲敲敲,着急上坟去吗!”当然这嘟囔的声音并不大,焦急之中的陈丰是听不到的,不过在陈丰边上看好戏的冯含玉可是隐约听进了耳朵里,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冷了下来。 “来了!这个敲啊!门都要被你敲碎了!”说着便拉开了门栓。 陈丰本就趴在门口,用力的锤着门,这会儿们刚一打开,陈丰整个人便扑了进来,若不是那门房反应及时,只怕要被那猛地被陈丰推开的大门拍回去。 惊魂未定之时,陈丰已经摸索着朝着院子里面跑了过去,等到门房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冯含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陈丰失魂落魄手忙脚乱的背影他还没有认出来,但是冯含玉这人,他可是知晓的,陈丰身边最宠信的丫头,在陈府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尤其是陈丰瞎了眼睛之后,那和陈丰才是真正的形影不离。 如今这个主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可想而知方才冲进去的那位是什么身份了!思及此,那门房的腿,瞬间便软了下来,他刚才是说了多少不敬之言,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看这位姑娘的模样,奉命就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冯含玉到是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一个门房的身边,即便高冉已经交代好了她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但是为了照应陈丰的安全,她也必须让陈丰时刻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所以只凉凉的看了那门房一眼,便朝着陈丰跌跌撞撞跑远的方向追了过去。而那门房虽然只收到了冯含玉的一个眼神,却还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之后的好些天整个人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生怕一个不注意,天上掉下来一把剑就将他的脑袋给取走了。 此人不过一个小人物,不值多说,且看陈丰一路上跌跌撞撞踉跄着朝着秦素善的院子摸了过去,路上的丫鬟小厮们问好的声音也完全不理会,庆幸陈丰来秦府的次数并不少,对于去到秦素善院子的路,即便看不见也能摸过去,勉强算是轻车熟路吧,再加上冯含玉在边上护着,到是也没有让他走错了路。 不过一个瞎子,就算再怎么不走错路,也比不得正常人脚下的速度快,所以陈丰刚一进了府,就有瞧见陈丰的人去向秦素善通禀了,一大早秦素善收到了高冉的通知,说陈丰今日会过府前来,她本是半信半疑,自打陈丰从突厥回到京城,瞎了眼睛之后,就再不曾来过秦府一次,仿佛秦府的府门开到了天上,他找不到进府的路一般。 再加上最近陈丰对他讳莫如深,怎么可能会过府?不过既然高冉这般说了,秦素善便也就安排下去了,早早命人在府中照应着,若是陈丰前来,早些前来回报。 初一听到陈丰进府的消息,秦素善还愣了一瞬,她也并未想到,竟然让高冉说中了,陈丰竟然当真来了秦府,且听那下人的意思,还是直接奔着她这边来的,是来寻她的?秦素善有些不敢相信。 “可有说了因何前来?”秦素善坐直了身子,朝着前来回报的丫鬟问道。 “回小姐,陈公子脸上焦急,跌跌撞撞的往这边来,便是奴婢等人问好也不曾回答,好似是有什么急事一般。”那小丫鬟听了秦素善的问话,如实回答。 “下去吧。”见得不到原因,秦素善也便挥退了小丫鬟,只自己陷入了沉思,面上焦急,步履踉跄,这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想不通个中缘由,秦素善也不禁有些责怪高冉,说话也说不清楚,怎的也不将实情相告,她也好有些准备,如今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晓,这又该如何应对呢? 她心中抱怨着高冉,殊不知高冉这个计划亦是临时起意,不过秦素善这里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筹,她的无知和自然应对的结果才是高冉最想要的结果,也是这件事情继续下去得到最顺畅的结果的必由之路。 毕竟对此事能够做到心中有数的人,也只有两个,便是高冉和陈然夫妇。 第255章 是缺点 “主子,到了。”若非是冯含玉拦的及时,陈丰怕是要走过了,不过陈丰也是反应快,这边冯含玉刚说了到了,那边他就已经转过身推开了秦素善的院门。 这般行为可不是君子所为了! 冯含玉却只站在边上看着自家主子方寸大乱,根本不加以提点,更不要说是阻拦了,他没有上去推波助澜,都已经是内心的良知在作祟了。 在房间里思量来回也想不到陈丰今日前来真正用意的秦素善在听见院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的声音,也忍不住惊了一下。透过窗户瞧见撞进来的陈丰,秦素善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从前最是将礼仪的人,忽然有一天变得和自家二叔一样粗狂了,还当真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而最让秦素善觉得难以接受的还是这个男人身上所表露出来的焦急的情绪,好似是在担心着什么。 看着陈丰冲撞着进了院子,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秦素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个想法,这个人好似是在企图挽回什么,那定然是一件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 即便不敢相信,秦素善还是想到了自己,让这个男人这般惊慌的人,似乎正是自己。不然他不该这般慌乱的来到秦府,不该这般无视一切的直接朝着自己的院子过来,亦不该这般无礼的直接闯进自己的院子。 能让陈丰这样的男人方寸大乱,秦素善心里多少还是抱着一种可能性的,便是陈丰的心里是有自己的,莫不是今日便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秦素善还没有猜测到结果,陈丰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她的猜测是没有问题的。 之间陈丰目标明确的直接朝着她的房间冲了过来,一边跟着的冯含玉分明隔着窗户瞧见了她,却只对着她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好似引路又好似护送一般,将陈丰送到了她的房门口。 没错,依旧是没有半点顾及的直接推开了秦素善的房门,然后一路上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的陈丰,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撞上了门槛,“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 见此,本并未打算跟进去,已经准备替秦素善关好门的冯含玉愣了一瞬间,然后朝着同样愣住的秦素善投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随后瞧了一眼好像摔懵了的陈丰,淡定的退出去,关上门,自家摔倒了的公子也不理会了。 冯含玉大概也没有料到陈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上演这样的一幕,不过冯含玉关门的动作还是提醒了她,今天陈丰这般模样,还当真是奔着她来的,见他的侍女也不管他了,秦素善默了一瞬,还是走过去,想要将陈丰扶起来。 却不料,陈丰在她还没有弯下腰的时候,就已经动作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了。而如今的情况便是两人相对,却无言。 陈丰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应该将手放在哪里一般,感受到秦素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着房间里迟迟没有动静,冯含玉忍不住透过窗户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一眼就瞅见自家主子的怂样。这是遇到克星没错了,冯含玉何曾见到陈丰这般模样?若不是遇到了克星,自家主子便是在当今圣上面前亦是一身风骨无双。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位秦姑娘的身上了! “陈兄,这是……” “素善,我……” 好吧,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要不说话就一同保持沉默,这会儿要说话了又一同开口,结果又一同停了下来。 沉默又是持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秦素善觉得,咱们一个正常人,总不能欺负一个残疾人吧,遂开口,“陈兄,你先说。” 听到“陈兄”两个字,陈丰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子,一瞬间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一般,自己不该来这里。 刚要开口说“无事”二字,却被房间之中很是陌生的香气给打断了,“什么香?”陈丰诧异的问了一句,他记得秦素善所用的香水一直都是兰花香,可如今房中的香气却并非这般,反而好像是檀香。 这才记起,先前陈然说了,传闻秦素善被传未婚失贞,意图落发出家以证清白! “哦,是檀香。”秦素善到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几日因着陈丰的原因,总归是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听闻燃起檀香能让人心神安定,遂她便燃了檀香,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 真的有效果,总归是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 “不要!”得了答案,陈丰瞬间便慌乱了,连个中缘由都未曾问及,便开口阻拦,此时的他哪里还会记得问其中缘由,先入为主的念头,现下让他几乎能够确定了秦素善的意图,当然是他的心下自以为是的确定,“不要!” 说话间,他猛地朝前扑了一下,将秦素善拥在怀里,整个人好似都在颤抖一般,手臂上用足了力气,生怕一个放松,怀里的人便与自己再无关系了,“我刚才很狼狈。” 陈丰的声音有点颤抖,不敢面对秦素善的脸,亦不敢让秦素善看到自己脸上带着怯懦的表情。 “无妨,还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猛然被陈丰拥入怀中,秦素善还有点愣住了,不过片刻之后便反应过来了,此时听着陈丰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话,她也是佩服自己了,竟然还能够这般自然的安慰他。 “我看不见你了,看不见你的眼睛,看不见你的脸。”陈丰的声音依旧颤抖着 “无妨,我看见你便好。”连带着秦素善的额声音都已经没有那么平稳了。 “我怕不能照顾好你。”这一次,才算是两人开诚布公。 “我能照顾好你。”秦素善所在意的也从来都不是这些,若不然,她也断然不会做出那么多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个问题,我想重新给你答案。”陈丰抱着秦素善的手,更加用力了。 秦素善有点懵,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是缺点!”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256章 圣旨赐婚 听了这话,秦素善终于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冷静了,她猛地从陈丰的怀里抬起头,看向了陈丰的脸,那双眼睛里虽然没有了神采,但是她还是从中看到了认真的神色。 这个问题,上一次陈丰回答的时候,亦是惹了他诸多的眼泪,这一次又是如此。 陈丰说,人一生总归是要有些恐惧的东西,能够战胜的是缺点,不能战胜的是弱点。 上一次,秦素善问他,于他而言,是缺点还是弱点。 陈丰回答,是弱点。就这三个字,险些让秦素善放弃了。 而今,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陈丰的口中听到“是缺点”三个字的时候,秦素善终是泪流满面。 “不哭,是我的错。”陈丰摸索着朝着秦素善的脸上探去,手上的力道并不大,好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一般,眼睛看不见的坏处在此时表现的异常分明,他甚至连帮秦素善擦眼泪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好像很失败。”生生感受着自己没有了能力给秦素善擦眼泪,手在秦素善的脸上晃了好半天也不得要领,最终很是失落的垂下了手,但抱着秦素善的手却未曾松开。 感受到陈丰的紧张,秦素善忍不住破涕为笑,“因为不能帮我擦眼泪,所以觉得很失落吗?”秦素善倒是也没有给陈丰留面子,直接开口问道。 被看穿的陈丰,面上也并没有尴尬,自己方才那般狼狈的模样都已经被秦素善看在眼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晓的呢?况且自己与秦素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他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不是吗? “既然因为不能帮我擦眼泪而觉得失落,那么以后就不要惹我落泪不就可以了。”秦素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终于带了苦尽甘来的笑意。 便是站在外面守门的冯含玉瞧着这两人终于算是没有了芥蒂,也开怀的笑了起来。 待她转过身,就瞧见秦员外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瞧见她之后,脸上多少有点尴尬。 “秦老爷。”冯含玉俏生生的朝着秦天盛打了个招呼,日后自家主子都要是人家的姑爷了,所以自己这个做下人的,还是要懂点事理,可莫要被人挑了毛病出来,免得让自家主子难做。 “那个……咳咳!”见着冯含玉在门外守门,再加上先前听到的风声,秦天盛还哪里能不明白,如今房间里的那一对小青年,应该是重归于好了吧!对此,他当然是心中欢喜,不过这种事情被他这个长辈碰上了,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尴尬的。 “秦员外是来看秦小姐的?”冯含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反客为主了,但是目前这个情况,明显秦员外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对劲。 冯含玉说话的时候也刻意的提高了声音,为的便是提醒房间里的两个人发乎情止乎礼,这里他们的长辈已经来了,多少还是要给长辈点面子的。 房间里的两人几乎是瞬间便弹开了,早在冯含玉在门口唤了第一声“秦老爷”的时候,他们两人便已经分开了。 秦素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又帮着陈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方才打开门,“爷爷,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被秦素善这么一问,秦天盛瞬间便尴尬了,是要让他说因为听说陈丰来了府上,直奔自己孙女儿这边来了,他为了防止出什么不该出的事情,所以刻意来防备着的吗?这话若是在两个年轻人的面前说出来,未免显得他这个老头子太老不羞了吧? 最终,除了“闲来逛逛”这四个字,他好像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借口了。 “你们年轻人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了。 “秦员外且慢。”却不料,他刚刚转身,就被陈丰在身后给叫住了。 “方知还有什么事吗?”本来秦员外这段时间眼见着自家孙女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对陈丰还是有些怨言的,但是瞧着陈丰双眼不能视物的样子,他多少还是有些心疼了,作为男人,他也能够理解陈丰这段时间的纠结,所以此时见两个年轻人已经重归于好,他心头的火气,也尽数消散了。 “劳烦秦员外准备一番,方知回寻个良辰吉日,上门求亲。”陈丰这人,只要是做了决定,便是当机立断,除了在秦素善的事情上有了犹豫之外,在没有什么事情是拖泥带水的,而今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秦素善在一处了,自然也不会继续耽搁下去,毕竟自己两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传来传去,最终伤害到的还是秦素善。 拖延下去所带来的后果并不是陈丰愿意看到的,索性便在此时将此事定下来。 “好。”秦员外虽然有些诧异于陈丰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决定,不过想到自家孙女儿终究是有了着落了,便也答应下来。 又商量了一些相关事宜,陈丰便也同冯含玉一起离去。 却并未回府,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如今京中既然已经有了流言蜚语,势必会伤害到秦素善,这个时候,即便自己与秦素善成亲,流言也并不会因此而消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寻最有权威的那人来说话。 陈丰接到圣旨的那一瞬,到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现,毕竟这圣旨是陈丰自己求来的,但是秦素善接到圣旨的时候就有些怔愣了,便是秦天盛这等见过世面的人,也不免觉得欣喜若狂。 李公公亲自去传旨,可谓是给了秦府天大的颜面,“秦员外,还不快快接旨!”瞧着愣住的一群人,李公公善意的提点了一句。 “是是!草民接旨,谢主隆恩。”得了提醒的秦天盛迅速反应过来。 接过圣旨,交给管家命其好生安置之后,秦天盛方才从管家手中结果一个钱袋子,不动声色的递给李公公,“劳烦李公公亲自跑一趟了。” “大司农进宫求了当今陛下,陛下看重大司农的颜面,让咱家跑一趟,何来劳烦一说,秦员外可莫要客气了。” 第257章 十里红妆 若是往常,李公公身为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自然不会对一个低贱的商人假以辞色,但是现在这个商人和寻常的商人可是不大一样。 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虽说是看着大司农陈丰的颜面,但是也正如他适才所说,皇上如今正宠信着陈丰呢,即便是他,在面对陈丰的时候也是谦卑的紧呢,而这老头的孙女儿既然能够承蒙大司农进宫去求了当今陛下的赐婚圣旨,自然是入了陈丰的眼。 这老头儿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 “公公若是有空,不防留下来喝杯茶?”秦天盛瞧着李公公,试探的问道,这宫里的事情,他也只能道听途说一些,至于其他的,他还真是没有诸多了解,对于面前这位据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的李公公,他是当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秦员外的心意,咱家心领了,只是陛下还等着咱家复命呢,可不敢耽搁。”李公公笑着推脱了。 李公公这般说,秦员外自然也不敢阻拦,遂千恩万谢的将人送走了,方才转身回了府。 没出正月,京城里已经热闹两次了,更确切的说,是陈丰府上已经热闹两次了。 陛下的赐婚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正月二十八乃是良辰吉日,据说这还是当今陛下招了钦天监测算过的日子,说是过了这一天,最近几个月都没有这么好的日子了,虽然急了一 些,但是宫里和陈丰府上都在忙活,到是也并不太过于仓促。 等到正月二十八这一天,府上才是真正的热闹起来了,不仅是陈丰府上,整个京城都开始热闹非凡了。 说是十里红妆,当真是一点都不夸张,整个长安城之中,从陈丰府上到秦府,迎亲的队伍要走的路,都用红毯铺好了,道路两旁的商铺和民宅也应了陈府的请求,帮着陈丰挂上了红绸,便是皇子娶亲也没有这样的派头,偏生陈丰便做到了,且还丝毫不隐宫中的那位忌惮。 陈丰骑在马上,一身大红的衣服,胸前帮着大红绸带绑成的红花,端是一身喜庆,为了以防万一,高冉亲自牵着陈丰的马,带着他从陈府走到了秦府,接上了一身红嫁衣的新嫁娘,又从秦府原路返回了陈府。 这一日,成了整个长安城之中津津乐道的一日,这一场婚礼,便是十年之后也还有人在嘴边念叨。 十里红妆,曾经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但能够真正有十里红妆的嫁娘却是少之又少,这其中最大的考验便是夫家的财力,多少人的夫家并没有这个财力能够支撑得起十里红妆,所以她们也只能遗憾。 而今,她们真正见证了十里红妆,甚至还不止是十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那八抬大轿之中的新嫁娘,当然也有人忍不住的心酸,毕竟就算是婚礼多么让人震撼,那姑娘嫁的人也还是一个瞎子,哪怕这 个瞎子其实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郎君,却还是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但又有谁知道,坐在花轿之中的新嫁娘是何等激动的心情,自打陈丰帮秦家解决了危难之后,秦素善的一门心思便放在了陈丰的身上,如今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她的心思,那些人又如何能够猜得到呢。 “新郎官踢轿门了。”一旁的喜婆提醒着陈丰,陈丰却皱了一下眉头,便是当初高冉娶了陈然的那一天,高冉也未曾踢什么轿门,他们不需要给自己的妻子所谓的下马威。遂在众目睽睽之下,陈丰弯下腰拨开轿帘,伸出一只手去给秦素善一个支撑,“娘子,到家了。” 秦素善本是等着陈丰踢轿门呢,却不想陈丰竟然直接省略了这个过程,愣了一瞬之后,还是将手搭在了陈丰的手里,就因为陈丰一句“到家了”,她差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新娘子跨火盆。” 秦素善正要提着裙摆迈过火盆,却被陈丰拦住了,候在一边的冯含玉瞧见陈丰皱了下眉头,立马叫了身边等着的小厮,“阿三,快点将这火盆拿走,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竟然将这东西摆在这里挡着主母的路!” 这话一出,果然陈丰的脸色便好看了不少,但是那喜婆就愣住了,怎么这一家两家的,都是这个毛病? 没错,先前高冉成亲那日,也是她做喜婆,第一次见识了不让新嫁娘跨火盆的丈夫,她本 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着了,结果没出一个月,就又见识了一次!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那火盆挪开之后,陈丰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牵着秦素善的手,一边由高冉搀扶着,两人就这般走到了礼堂前面。 陈丰没有父母,所以高堂之上只摆了陈丰父母的排位。 “一拜天地!”两人应声拜下。 “二拜高堂!” “慢着!”两人正准备跪拜高堂之时,便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几乎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哪里有人在人家成亲的当口上让人慢着的?这要是误了吉时,可该当如何? 便是陈丰也愣了一下,随后停下了正准备跪下去的身体,站直了之后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方知大喜之日,承蒙李公公前来,当真是蓬荜生辉。”没错,适才打断陈丰的婚礼的人,正是李公公。 “咱家来了,大司农就觉得蓬荜生辉了,若是当今陛下亲自前来,大司农又该如何呢?”李公公状似调侃了一句,但在场的众人,任是谁也不敢将此事当成是调侃,即便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不敢那皇上的出行开玩笑吧。 陈丰脸上一惊,随后撩起长袍,拉着秦素善的手,双双跪倒在地,“微臣恭迎皇上。” 李公公笑了一下,这才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来参加陈丰的婚礼的人,不乏朝廷命官,就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陈丰的请帖发到了,也要来给他撑个场子,殊不知,本来陈丰是不欲这般大动干戈的,但是他也想给秦素善撑个场子。 第258章 二拜高堂 即便是陈丰自己也没有想到,当今陛下会亲自驾临,不过他倒是反应极快。 听得李公公的高呼,来参加陈丰婚礼的朝廷命官也当即反应过来了,当然不仅仅只是朝廷命官,还有不少商界的大人物,一些和陈丰相交还算不错的富家公子,均前来庆贺,而今圣驾亲临,不仅是那些朝廷命官觉得震撼,他们这些商人更是震惊不已。 原以为陈丰也不过是和他们一般无二的商人,不过是花了些钱财在朝堂之上买了个三品的官职做做,其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却不想,陈丰成亲竟然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先是圣旨赐婚,后成亲之日圣驾亲临,这可是二十天之前,高大人家的公子大婚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偏生落在了陈丰身上便成了事实。这岂不是说明,陈丰在当今陛下的心目中的地位,比之高士廉还要略胜一筹吗? 众人跪倒一地,一身明黄色常服的李世民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中走了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方知大喜之日,朕来凑个热闹,方知应当不会怪罪吧?”不理会众人,李世民走到陈丰身前,亲自弯腰将陈丰从地上扶了起来,方才道了一声,“今日乃是方知大喜之日,朕同各位一样,皆是来宾,众位不必多礼,平身吧。” “承蒙陛下亲临,微臣不胜感激。”陈丰弯腰将秦素善扶起来,之后方才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说了一句。 “常言道,君父君父,不知今日,朕可坐的方知高堂之位?”这才是李世民今日前来的最终目的,帮陈丰主持大婚。 “多谢陛下。”陈丰当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即便是皇子成婚,陛下都未必会亲临主婚,今日却来到他的府上,做了他的高堂,这便是莫大的恩宠,这般,陈丰如何能够说出不愿的话来。 “既如此,便继续吧,切莫耽误了及时。”早在李世民那话说出口之时,李公公就已经命人准备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高堂的位置上,与陈丰父母的排位并排放置,给足了陈丰面子。 “二拜高堂!”那喜婆见了这般架势,再喊出这句话之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所幸最终没有掉链子,还是喊了出来。 陈丰拉着秦素善的手,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上,心下一片肃穆,在他的心里,这一次跪拜,不仅仅只是成亲的跪拜,更是敬告这具身体和他的父母,敬告他们自己一切都好,同样,也是在跪拜当今圣上。 陈丰知晓李世民所说不错,君父君父,他当得起自己这一跪,且他坐在那里,便是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他如何还能够不承恩?大概这是唯一一次,在李世民面前跪拜,却不必等他说平身便能够自己起身的机会了吧。 “夫妻对拜!”陈丰在冯含玉的牵引之下转过身子,与秦素善相对而立,他看不见秦素善的面庞,但只需要想象便能够猜想得到,他面前面纱之下遮挡的是一整多么容颜秀丽的脸庞。 两人终究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才能够在一起,这场婚礼来之不易,只有他两个当事人和身边亲近的人方才知晓。 心下满怀激动,弯下了腰。 “礼成,送入洞房!”一行人闹腾着,将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房门紧闭,想要冲进来的人便被这道房门给拦截在外面了,杜立坐在轮椅上,和边上的高冉死死的守在门口。 得!一个残疾人守在门口,这谁还敢轻举妄动,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将杜如晦的侄子给搞死了,那还了得!于是有和陈丰交好的武将们开始在心底下念叨,原来鬼才瞎了眼睛也还是鬼才,他们依旧占不到便宜啊! 门外喧嚣了一小会儿,便安静下来了。那些人见占不到陈丰的便宜,自然去前院喝酒吃肉去了,今日的酒可是往常在许缘轩之中限量出售的,去许缘轩吃饭,每桌才会给上那么一小壶,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呢,就没有了,但今天可不一样了,今天的酒啊,管够! 有了杜立这么一句话,那些大老粗们又见在这新房门口堵着,也吃不到什么便宜,索性还是回去吃酒吧! “折腾了这么久,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陈丰对坐在一边的秦素善说道。 “我不累,你早些去招待客人吧。”今日是他们新婚,若是陈丰不出面去招待客人,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传言呢!这一点陈丰心下也是清楚的,现在天可还大亮着呢,那些人最多也就是安静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时间长了,定还是要来闹腾的。 为了避免那些人来闹腾,他还是要去前院露露脸,给那些人一个交代的。临出门之前,他又转过身对秦素善说了一句,“那我待会儿让然然过来陪你,顺带给你带些吃食,一整天不吃东西,身体定是受不了的。” “好。”喜帕之下,秦素善轻轻点头应下,陈丰方才放心出门而去,杜立和高冉早就已经被那群武将拉着喝酒去了,门口就只剩下冯含玉还在守着,自是在等着他出来,带陈丰去前院。 李世民到底是皇上,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闲暇时光在这里陪着这群混球胡闹,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陈丰的婚礼,且还给陈丰主持了婚礼,这已经是给了陈丰天大的面子了。且臣子的婚礼,他若是继续留下来,难免会冷了场面,成亲嘛,还是要热热闹的才是。 遂不及陈丰从洞房之中出来,便已经回宫去了,所以陈丰出来的时候,李世民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不过也正是因为李世民不在这里,所以这些人闹腾起来,陈丰还当真有点压制不住了。 那些人见着陈丰过来,又开始闹腾起来,其中以尉迟恭和程咬金为首,就这两人闹腾的最欢,就算是听声音,那也听得出来就是这两个家伙。在场的武将,也就这两个滚刀肉与陈丰相熟,且还会不顾一切的玩闹。 第259章 原来成亲是这种感觉 见着他两人一番闹腾,陈丰也不恼,顺应着这两人的意思,伸手朝秦素善要了一杯酒,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放在下方托底,“今日方知大婚,承蒙各位同僚和朋友前来,感激不尽,便敬大家一杯。”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般动作惹得杜立和高冉心下一阵的抽搐,这混球现在的身体状态竟然还敢喝酒?还这么猛?是不要命了吗? 陈丰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喝酒,但这也是权宜之计,不小酌两杯这些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陈丰亦是心中有数,眼下所使用的杯子确实不大,一杯也就一小口的量,他小酌两口,若是就能够让这些人偃旗息鼓的话,倒是也无妨。 说是小酌两口,当真就只是小酌两口,陪着众人喝下第二杯酒,之后便托辞,“各位见谅,方知身体不大好,大夫交代,着实不能多喝,所以今日便请各位开怀畅饮,恕方知不能作陪了。” 陈丰的身体状况,说实话,这些人确实不大了解,但是这人的眼睛看不见,还一直吃着药,这点他们可是知道的,服药嘛,多少还是不能饮酒的,今日陈丰陪着他们小酌了两杯也算是给了他们面子,并未让这场婚礼在这样的情况下冷了场面,因此他们也算是知足了。 最重要的是,陛下临走之前,可是刻意交代了尉迟恭和程咬金,让他两人莫要太过于胡闹。 尉迟恭和程咬金的可是接了陛下口谕的人,在加上知晓陈丰的情况,自然不会太过于胡闹,真要是折腾坏了陈丰的身子,当今陛下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们,当然,他们也是不忍心将陈丰往死里折腾的。 见陈丰这般说,自然是要给陈丰一个台阶的,“方知你府里的好酒,你自己什么时候喝不行,我们这群人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机会能开怀肠炎,你就莫要与我们抢了!自己一边好生歇着,多吃点菜哈!” 不错,这个诱哄的态度,很尉迟恭了。 陈丰如何能不知道这位是在给自己面子,当即开口,“今日这酒水还是管够的,众位随意就是,改日待方知身体痊愈,定然陪着各位一醉方休。” “一言为定!”瞧着陈丰认真的模样,程咬金随口接到。 “一言为定!”陈丰淡笑着回应。 随后,好似便没有陈丰什么事了,只坐在这边作陪,是真正的作陪,不饮酒,只陪坐,偶尔夹一口菜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陈丰的饭量并不大,所以没过多大一会儿,便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听着耳边众人闹腾的声音,心下有些感慨,朝着坐在一边的高冉说道,“原来成亲是这种感觉。” 听此言,高冉楞了一下,“怎么?这种感觉是好还是不好?” 陈丰皱了下眉头,好似还认真的思量了一下高冉的话,之后才会赢道,“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很热闹。”他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在这个时候,热闹一点到是让他更加有自己还活着的感受,就算是再不食人间烟火,他也还是俗世的人,尽管被人称赞为谪仙,但他也还是凡人,不是仙。 人哪里能够真的脱离了集体而存在呢?人本身就是社会动物,即便是平素里喜静的人,关键时刻偶尔热闹一下还是会觉得新奇。 “新奇?”听了陈丰的解释,杜立忍不住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瞧着杜立一脸好奇的模样,高冉忍不住想要逗他一逗,只仰着头,一脸傲娇的说道,“这是我们已婚人士才能听懂的话题,你一个单身狗,听了也没用。”所谓的已婚人士,单身狗这样的词语,还是陈丰无意之间说给他们的,不料这会儿竟然被高冉用到了杜立的身上。 而杜立听了高冉的话,自是一脸嫌弃的瞪了高冉一样,最终将事先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察觉到杜立的疑惑,陈丰笑了一下,“莫要听他胡说,我们只是在感慨成亲的感觉,很热闹,我觉得很新奇。” 得!陈丰的解释,又一次伤害到了杜立,本来陈丰若是不解释,他还能只当高冉是在哄骗他,结果陈丰这句解释一出来,便是证实了方才高冉调侃他的话,果然他是个单身狗了!身边这两位都是已婚人士了! 坐在轮椅上的杜立,脑袋左右转了转,一脸嫌弃的表情发挥殆尽。他完全忘了适才是他将疑惑 的表情投给了陈丰,这人就是在仗着陈丰看不见,就想要耍无赖了,不过陈丰哪里能够任由他这般耍无赖呢。 “你快点成亲吧,我们两个都成亲了,婚后要顾家,肯定没那么多时间继续陪你玩了。”似乎没有察觉到杜立的嫌弃,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陈丰就是在故意恶心杜立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能把重色轻友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杜立也是想给陈丰一个大写的服气了! 却不想陈丰还有一个神助攻,此时听了陈丰说完这话,高冉还在一边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方知说的不错,你确实应该早些成亲了,这样我们两个也不用照顾你了。” 照顾他?这是在说玩笑话吗? 在兄弟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有什么都摆在脸上,这对于杜立而言,其实有点吃亏,就比如现在,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就被高冉看在了眼里,不仅看在了眼里,还开口怼了他,“你还真别不信,要不是为了照顾你,我们两个已婚人士,哪里会经常陪你这个单身狗闲逛!” 瞧瞧,说的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可是事实上,高冉不是也才成亲二十天吗?陈丰更是今天才成亲,这!这!这难道不是在故意伤害他吗? 高冉说的话,确实伤害到了杜立,但是杜立觉得给他最大伤害的,并不是杜立,而是陈丰。就在方才,他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快点成亲吧!” 第260章 再临突厥 接下来的半个月,“快点成亲吧”这五个字就好像是一个魔咒一样,时不时的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杜立也很无奈啊!他也想尽快成亲,长夜漫漫,他也想能够早些抱着自己的美娇娘安稳入眠。然而情况并不允许啊! 高冉是因为娶的人是陈丰的妹妹,陈丰便是讲求那些俗礼的人,只要求高冉对陈然好,便将陈然轻易的嫁给了高冉。 陈丰是因为娶的人是秦素善,人家两人早就已经两情相悦,再加上还有当今陛下的赐婚,谁还敢有其他的想法?那大婚的日子可是当今陛下找钦天监算过的,是顶顶好的日子,圣旨下达,莫说是只给了陈丰十几天的准备时间,便是只给了一天,陈丰也是要按照圣旨所说将秦素善给娶过门的,不然那可就是抗旨不遵的大罪,是要杀头的。 但是轮到杜立,就不是这般了,他的未婚妻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户,但是那也是朝廷命官的女儿,讲求牌面的,他这边已经下了聘礼,那边也同意了成亲,只是这日子,还不曾定下来,他倒是希望越快越好,但是又不忍心坏了该有的规矩,委屈了人家姑娘。 自己的媳妇儿还是要自己心疼的,所以哪怕最近一段时间,杜立总是承受着来自两个已婚人士对他这个单身狗的鄙视,他也并未将这件事情强加在莫清妍的身上,该有的礼数绝对不能乱了,他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愿意固执一次,因为面对的是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 不过,大概事上天怜见,当然也有可能是杜立的岳丈大人和未婚妻怜见,刚出了二月,三月初六,京城迎来了第三场盛大的婚礼。 尽管杜立一再强调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但是在婚礼上那些给新娘子下马威的事情,他也同样和两个好兄弟一般,完全无视了。 到此时,长安四公子已经有三个已经名草有主了,不知道京中多少姑娘要以泪洗面了。哭哭唧唧之后,便将目光转移到旁人的身上了,当然是最后那个还没有主的秦公子了。 不过等到他们想起来寻找秦公子的时候才发现,这位秦公子在长安城之中销声匿迹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至于那家小清新,据说被秦公子当成了嫁妆给了自己的妹妹秦素善。 四月初,传回来驻扎在突厥的大军已经全面接管了突厥的领土,今日便要凯旋的消息,京城之中一时欢呼震天。百姓们其实不知道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也不知晓国家的领土变大了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但是出于骨子里的国家荣辱感,让他们在听到大军凯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欢呼。 很多人甚至在欢呼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只顾着欢呼。 未等到大军凯旋,杜立便硬拉着高冉和陈丰去了突厥。陈丰几次问及,他都不曾说明其原因,不过是仗着陈丰兄弟义气,不愿让他一个人去那样有点冒险的地方所以也便随同着一起前去了。 路上方才听杜立说了,当初那坠崖的马车上,有一件对杜立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前段时间不曾说过,不过是因为杜立的腿伤还未好,且大军还未彻底统治了突厥,很容易会产生暴动,但如今大军已经彻底将突厥扫平,他们此时前去,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听了是这般重要的东西,陈丰还哪里能够不愿意陪杜立一同前去呢? 而高冉心中明白,杜立所说的母亲的遗物不过是为了让陈丰随同他们前去突厥的一个借口,这是早就有所猜测的事情,他们猜测陈丰的耳朵当初之所以好了,并非是那位突厥大夫的药方的原因。 而是当初逃命之时,杜立将陈丰放在一片灌木丛中,后来陈丰在灌木丛中晕倒了,再醒过来,耳朵便可以听见声音了,所以他们觉得真正导致陈丰的耳朵能够听见东西的,是那片灌木丛之中的某种东西。 一路奔波之后,终于到了突厥,杜立循着记忆,将马车赶到了他们回来之前途径的村庄,便是遇见乌日露格和其其格其木格父女的那个村庄。 找过去之后,却发现乌日露格家中已经人去楼空,打听之后方才知晓,某一日,有一队大唐的官兵来到了这个村庄,将乌日露格和其其格其木格带走了,从此之后,在没有回来过,时间距今已经过去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听闻此言,杜立下意识的看向陈丰,“方知,此时你怎么看?” 陈丰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看?他应该怎么看吗? 人被大唐的军队带走了,且整个村庄,只有这三人被带走了。 “你可还记得,其其格和其木格曾经说过,她们的母亲是大唐人士?”陈丰皱着眉头大胆的猜测了一番。 杜立点了点头,随后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你是说她们是被在大唐的亲人带走了?” “不乏这个可能。”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早便觉得这两姐妹谈吐之间不似一般的村姑,反而有条有理,待人接物也甚是大方,如今看来,只怕他们的母亲也并非是寻常人物。 一行也并未在此多浪费时间,杜立指使车夫赶车,三人又一次踏上了征程,走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了熟悉的环境,找到了熟悉的地段。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看着那边刚刚泛出新芽的灌木,杜立和高冉先跳下马车,然后将陈丰搀扶下来,“我们现在这里弄一个帐篷,然后方知在这里等我们,我和文正下山去找东西。”杜立一边说,一边和马夫一同将后面车厢之中带过来的一应事物搬出来,准备在距离那片灌木,最接近陈丰上一次停留的位置架上帐篷。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顾方知,我们去去就来。”杜立和两个车夫交代了一声,然后便和高冉一同转身。 第261章 陷入昏迷 “等等!”就在两人已经跳上马车,杜立准备驾车离开之时,陈丰忽然开口了。 “怎么了?”杜立下意识的转过头,不敢看陈丰的眼睛,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陈丰眼睛看不见的事实。 “你们注意安全。”终究陈丰只是交代了一句,“若是这一次你们两个再把腿摔断了,这辈子只怕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这可不是吓唬他们,虽然现在这两人的腿看似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但是到底是受过伤的腿,和完好无损的腿还是有区别的。 “知道了,照顾好你自己吧!”高冉没好气的朝着陈丰嚷了一句,然后两人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留下陈丰和另外两个车夫,三个人在原地。 陈丰进了帐篷之中,两个车夫就如同门神一般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若不是知晓这两个人是杜立家里带过来的车夫,只怕陈丰都要以为这两人是军营之中出来的了。实在是这两人走路的架势和站在外面守门的气派,都太像是一个军人身上才能够散发出来的肃穆了。 不得不说,陈丰真相了,即便是看不见,但是他的感觉依旧很准确。 这两人确实是军营里出来的,是杜立临行之前找尉迟恭借的人。听说杜立是要带陈丰来突厥寻找能够治好他的眼睛的方法,尉迟恭二话不说,从军营之中挑了两个千人将出来,命令这两人隐藏身份跟在陈丰等人的身边,定要保护好陈丰。 本就已经得了命令的人,再加上杜立承诺的种种好处,这两人自然对陈丰的事情极其认真对待。 临近中午的时候,那两人进来一趟,照顾陈丰吃了干粮,粗手粗脚的样子,更是让陈丰觉得这两人绝对不是官场伺候人的人。 “两位是军伍出身?”陈丰试探的问了一句。 那两人相视一眼,脸上均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一路上,他们两人已经刻意的收敛了自己身上本来的习惯,便是因为杜立刻意交代过他们两人,断不要在陈丰面前泄露了身份,虽然不明原因,但是他们的天职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问明白原因才行,服从命令便是,即便已经是千人将,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人给了他们方向让他们去做事。 两人愣神的功夫,陈丰心中便已经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何故来做马夫呢?”只当这两人是有了什么困境,或者是军中的一些条例还不完善,对于退伍的军人的安置并不合理吗?但陈丰的心中,军人是神圣的,不应当屈居人下,做一个小小马夫。当然这并不是说陈丰看不起马夫,只是觉得,为国家为人民在前线奋勇杀敌,用生命保家卫国的人,应该受到更多的尊敬。 “大人明鉴。”李生开口说道,“我二人原本确实是军伍出身,但因不慎得罪了权贵,便是尉迟大人也未能保全我们,最终还是尉迟大人求到了杜大人的面前,杜大人出面方才保全了我兄弟二人的性命,为了报答杜大人的救命之恩,便在杜大人身边效命,往常的人物是保护大公子。” “原来如此,这一次有劳二位了。”陈丰了然的点了点头,对两人的说法到是没有怀疑。 毕竟这京城之中,别的没有,就是权贵比较多。这些人往常时候便是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不将普通人放在眼里,若是因为两个士兵得罪了他们就想要将人置于死地,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些人,陈丰到是老早就想要整顿一番了,但是无奈,陈丰如今的情况着实不适合继续树敌,不然只怕连当今陛下都保不了他了,这里毕竟是大唐,人命在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么重要,死个把人在掌权者眼里,根本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即便陈丰死在了那些人的手里,当今陛下也不会有过多的表示。 这般情况,整顿之类,还是要再观望一段时将方才好说。 朝中权贵,错综复杂,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敢轻易去碰触这些东西,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当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至少就算是目前有了这样的想法,日后也要将这种想法藏起来,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绝对不能显露于人前。 “先前,我好似就是在这边藏身的。”在李德的搀扶之下,陈丰在外面转了一圈,总归是旧地重游,一整天都闷在帐篷之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再加上李德劝说了一番,他索性也就出来走走,一边走,还一边与李德说起了当初他们逃命时候的事情,随后,更是坐在了先前藏身的那片灌木前面。 “不晓得是不是这里了,我的眼睛看不见。”说完,陈丰还苦笑了一下,“当初为了逃命,你们家大公子将我塞进一片灌木丛中,然后一个人驾着马车引开了追兵,等他回来的时候,左腿和左手就摔断了。” 话说的简单,但是李德和李生两兄弟都是军伍出身,如何能够不晓得其中的凶险呢? 说完,陈丰也不再说话,李德也不大擅长和人交流,便坐在陈丰的身侧,也不说话,只看着陈丰。 “有点冷了。”陈丰念叨了一句,却并没有挪动地方,“可否劳烦帮我去拿件披风过来?” “大人稍等。”说完,李德应下之后,便站起身子,留陈丰一人继续在这里坐着,感受着天边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丰越发的感觉到凉意袭人,且这凉意好似并不是来自于空气之中,而是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冷意。 两人走的距离并不近了,等到李德怀里抱着披风回来的时候,陈丰已经在晕倒在地上了,见此,李德慌乱了一瞬。 “无妨!”就在慌乱之间,李德准备将陈丰扶回去的时候,杜立个高冉出现了,杜立朝着李德挥了挥手,与高冉对视了一眼,“果然是有效果的。” 上一次,杜立回来的时候,陈丰便是这般晕倒在地,醒过来之后,耳朵便能够听得见了。 第262章 准备充分 他们不远万里,再一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这样一个契机,所以杜立所说的寻找母亲的遗物,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他当然是要贴身放好的,怎么可能那般莽撞。 离开这里,也只是做给陈丰看的,之所以找了托辞说是来寻找母亲的遗物,而没有直接与陈丰说明是来尝试给他治病,是因为杜立担心他的猜测是错误的,若是给了陈丰希望,最终又让希望破灭,这未免太过于残酷了,因此他与高冉商量了一番,便决定瞒着陈丰了。 遂今晨,两人说要离开去寻找玉佩,将陈丰一个人留在帐篷之中,都是事先就已经算计好的,为的就是能够让陈丰不做丝毫怀疑的留在这里。而两人将马车远远停下,便返回过来,却也不敢靠近陈丰,陈丰的眼睛不好用了之后,耳朵到是灵敏了不少,一些细微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二人为了不让陈丰发现,到是走的远了一些。 这会儿之所以现身,也是因为瞧见陈丰晕倒了,换句话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他晕倒了,那就证明杜立先前的猜测是有可能的。 两人就坐在陈丰的边上,等着陈丰醒过来,并非是不能将陈丰挪回去,而是上一次也不知晓陈丰晕倒了多久,亦不知晓这东西的效果是什么样的,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煎熬的等到了月上柳梢头,偏生地上躺着的人没有半点醒转的趋势,半空中飞舞的蚊子一类,让二人不堪其扰。 “现在还没醒过来,会不会出事啊?”高冉坐在边上,看着呼吸均匀的陈丰,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到是杜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 “不必担心,上次也是这般模样。”听闻高冉的担忧,杜立睁开眼睛,悠悠的说了一句。“其实这是我最这次出来最期待看到的场景,出门之前我就已经问过百草堂的齐大夫了,大夫说这种情况下的晕倒可能是受到了药物的冲击,所以不必担心。” “准备太不周全了!”听到杜立提到齐大夫,高冉才反应过来,眼底一阵的懊恼,“我们应该带一个大夫过来的!”有大夫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不是? “那群太医?”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但凡他们有一点用处,我们也根本不至于跑到这里来,好吧?” “陛下都要将太医院和御药房搬倒方知府上了,你可见到成效了?整日里那药汤子到是不少喝,可有半点效果?”越说杜立越是生气,“我看他们就是欺负方知失去了嗅觉,那药啊,我隔着一里路都觉得恶心,他们那些人是怎么想着开出来的呢!哪有半点医德?” “也不要这么说,他们终究还是为方知好的。”高冉想不到有朝一日,杜立竟然也会变成这样义愤填膺的样子,而自己反而要在边上劝说。 “为了方知好,他们到是研究点有用的东西出来!”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吧,面对这样深入骨髓的质问,高冉表示自己没有办法继续替那些人辩驳了。越是说,就越是觉得他们没用,关键是杜立口口声声所说,都有些道理。 “对了,上次方知是多久醒过来的?”高冉看着一边安静躺着的陈丰,他没有经历过,不知道详情,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 “额……上次的情况比较复杂。”听到高冉的问题,杜立略微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当时我们后面被东突厥的士兵追击,所以我是慌忙之间将方知藏在这附近,一个人赶车离开以引开那些追兵,后来被追到悬崖前面,无奈之下只能跳车,摔断了手脚,挪回来总归是要浪费些时间的。” 看着杜立在一边尴尬的说起当初的情况,高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重点!” “嘿嘿!”被看穿自己意图的杜立也不觉得尴尬,“重点就是我也不知道方知是什么时候晕倒的,自然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更加不知道他多久会醒过来。” “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带着方知来这边,路上你连个大夫都没准备吗?”高冉瞪大了眼睛,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被爷爷说不稳重的那个,让他跟着陈丰和杜立好好学学,可是他怎么忽然觉得,杜立要是不稳重起来,比他还要不如呢?陈丰若是胡闹起来,就更加没有人能管得住了! “我倒是想!”杜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但是方知这般聪慧,若是我们带了大夫过来,他还能猜不到我们的意图吗?”所以说为了隐瞒陈丰整件事情,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放心吧,事前我已经问过齐大夫具体情况了。”瞧着高冉怀疑的神色,杜立又开口补了一句,“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大夫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这爪哇丽纹蛇的毒,甚至咱大唐根本没有这种蛇出没,就算是带他们过来,也于事无补不是?” “行!”杜立都这么说了,而且就算是不说,他们也确实没有带大夫过来,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那你现在说说你问出来的具体情况,面对这种昏迷不醒的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唤醒他?”高冉指了指还躺在一边的陈丰,在他的身上挥了下手,试图赶走正在陈丰身上肆虐的蚊子。随后面无表情的抱怨了一句,“您老准备的还真是充分啊!” 杜立又是“嘿嘿!”一笑,惹得高冉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怨言,也是没处说去。 “你的腿现在没什么事了吧?”说白了就算是对杜立有千般的不满,也还是不希望看见杜立受到伤害,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你还是蛮担心我的嘛!”杜立笑着问道。 “呵呵! ”高冉冷笑了两声,“我只是担心你拖累我们!” 第263章 快点拦住他 这话说的,到是毫不留情啊! 高冉只能默默接受,“那您老就放心吧,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这点我到是不担心。”高冉晃了晃脑袋,“毕竟我也没有后腿!” 瞧瞧,这两人的谈话多么无聊且没有营养! “啊!”沉默了好一会儿,杜立忽然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 “你小点声,我还以为狼来了呢!”高冉忍不住挖了挖耳朵,翻了个白眼。 “我想起来怎么唤醒方知了!”他倒是丝毫不介意高冉方才的嫌弃,还一脸惊喜的看着高冉然后又看向了陈丰,眼底的跃跃欲试,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 “怎么做?”听到这话,高冉都忍不住惊喜了一瞬间,如果能够唤醒陈丰,他决定原谅杜立一切不成熟的安排。 “嘿嘿!”杜立坏笑着站起身子,他忽然想到了上次陈丰是怎么醒过来的,朝着陈丰的边上走了过去。 “快点拦住他!”杜立还没有付诸行动的时候,陈丰微弱的声音从下面响了起来。细看之下,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不过通过杜立方才的表现,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杜立想要做什么了,上次他是怎么醒过来的,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忆犹新。 高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眼睁睁的看着杜立越过自己朝着陈丰的方向过去了,随后便听见陈丰以异常微弱的声音发出了焦急的求救声,基本上没有反应时间,高冉一个伸手便保住了杜立的腰,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继续上前。 “醒了醒了,你的方法用不上了!”虽然不知道杜立准备有什么样的方式来唤醒陈丰,但见陈丰的模样,此事好似是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一般,当即连自己都被感染上了深深的恐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瞧着杜立被他成功阻拦下来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失望的表情再加上陈丰劫后余生一般的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高冉便觉得自己变声成为拯救整个世界的英雄。 “幸好!幸好……”也不知道是幸好些什么,总归陈丰是连着道了两个幸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高冉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丰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睛,瞧着高冉的方向,“大晚上的你们不将我弄回帐篷里去睡觉,在这儿喂蚊子,你们觉得,我现在感觉应该怎么样?”瞧瞧这脸上的不满意都已经那么明显了,这人竟然还在问他的感受,他能说自己想死吗? 然而高冉却并未关心他语气里的不满,他说“大晚上的”,他能看见黑夜了吗?他是能看见黑夜了吗?还是单纯的感觉到现在是晚上?高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又带着些期待的看着陈丰,“你的眼睛看得见了是不是?能看见了是不是?” 陈丰扫过去,便见到黑暗中高冉和杜立瞪着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似乎生怕他摇头一般,当即也不逗他们了,“你们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怎么如今实现了,你们反而不大高兴的样子?” “啊啊啊!”听了陈丰的话,高冉忍不住仰天长啸,眼眶里好像有泪水要流出来一般。 实在是太久了,这段时间,不仅陈丰在煎熬,他们这些陈丰身边的人更是在痛苦的煎熬着,尤其是在他明明心里忍不住想要亲近秦素善却又不得不将她推开的时候,他们这两个身边的兄弟,甚至比陈丰更加煎熬,他们的内心比陈丰更加难以接受。 如今,陈丰的眼睛能够看得见了,那就说明从前煎熬着的时光如今已经过去了!如何能够不让高冉激动呢?莫说是高冉了,便是沉稳如杜立,也忍不住在原地跳了两下表达自己的兴奋。 “子言,你的腿是真的好了!”三个人里面,反而陈丰是最冷静的那个,自打杜立和高冉非要带着他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不过既然他们不愿意告诉自己,索性他也便佯装出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这般下来,他两人应该也更加能够安下心来吧。 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不给旁人添麻烦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了。既然他们两个想要折腾这么一番,陈丰索性也就随着他们折腾了,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个兄弟的好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丰的心里还是存着期待的。 也是因此,陈丰才没有那般的兴奋,在感受到自己熟悉的寒冷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晕倒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惊恐,反而满是期待,或许是期待的时间太久了,等到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激动了。 且即便是晕倒,体内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冲撞着一般,那滋味并不好受。陈丰到现在也还没有能够从那痛苦之中缓过神来。 “对了,你尝尝这个!”高冉说话间随意从边上的灌木上扯下一片叶子,递给陈丰,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陈丰。 陈丰楞了一下,杜立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动作迅速的将高冉手下的叶子抢下来了,“你这个应该没什么味道,我去找一个味道大一点的去!”说着站起身子,借着月光便要往远处走。 “回来!”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冷喝一声之后,杜立还是僵在了当场。他忽然发觉自己适才好像是说错话了!什么叫找一个味道大一点的去!他想要找什么?瞧着自己前面的方向,那两匹马正在悠然吃草,杜立惊愕的转过头,然后朝着陈丰呵呵一笑,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陈丰的脸色并不好看,顺着陈丰的视线所及,高冉也看到了那两批驾车的马,当即脸色便精彩了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朝着杜立竖了一下大拇指,“亲兄弟啊!”声音里满是感叹。 “我现在极度怀疑,我看不见的时候,你们都给我吃了什么!”陈丰颇为感慨的念了一句。 第264章 府上可有喜事 “嘿嘿!”高冉也忍不住傻笑了一下,“大家都是好兄弟,子言方才也只是太着急了,想要试试你的嗅觉恢复了没有。”他倒不是想要帮杜立辩白,而是自己方才也随手拿了一片叶子递给了陈丰不是吗?不过自己的表现应该比杜立的表现要好一点吧,毕竟树叶子总归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冷竹的香水不适合你。”陈丰冷冷的说道,便是承认了自己的嗅觉也已经恢复了。 “你不要说话,这可是然然亲自给我挑选的,就算是不合适,我也要用一辈子!”没想到高冉还傲娇起来了。“不对!”傲娇之后才反应过来,“你的嗅觉也好了?” “你看起来很不满意的样子啊!”陈丰瞧着高冉,调侃的说道。 “哪能啊!满意,满意得紧呢!”高冉傻乎乎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期待你赶快好起来!” 为什么会对此充满期待呢? 当然是因为他曾经在他们家然然面前夸下海口,盛赞陈丰的厨艺乃是一绝。对此,陈然当然是不相信啦,他们家哥哥那可是一代儒商,还是朝廷命官,君子远庖厨,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里,男人亦不会下厨房,更何况是陈丰这样的男人呢? 所以,为了向陈然证明,高冉也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让陈丰好起来啊。 “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就启程回京。”想到自家然然如今正一个人在京城之中,高冉的心里就揪得疼,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然然了,心里想得紧! 另外两人当然也没有意见,都是新婚燕尔的男人,自然明白彼此想要尽快赶回家和自家媳妇儿一同风花雪月的兴奋和期待,断不会对对方产生鄙夷的心理,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嘛。 他们迫切的想要回京,却哪里知道,京城之中还有一场阴谋阳谋在等着他们呢。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断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恐惧,该要面对的,他们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回京的路上,一行人弃了慢悠悠的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速度比之先前来时要快上不少,时间节省了一半有余,不过七天的时间,几人便已经回到了京城。 当然是各自回家啊!这个时候几个人可没有心思去谁家里小聚一番了。 但是陈丰刚一到家就笑开了花,交代管家关门,“今日不见客,即便是高冉和杜立来了,也不许开门。”在管家不明所以的应下之后,又交代了一句,“另外我回来的消息让下人嘴巴严实一点,莫要惊动了夫人。” 这会儿,管家方才明白了,自家主子这是打算给夫人一个惊喜啊!当然乐颠颠的应了下来。不过还是有点不明白啊…… 交代清楚之后,陈丰也没有急着去见自己家媳妇儿,反而是去了自己的院子好生清洗掉一身的风尘,随后便去了厨房。 素善到是试过自己的手艺了,但是然然和莫清妍可还没有试过呢。 陈丰和莫清妍到是很少有见面的机会,关键还是在于人家女孩子平日里也不可能像他们这群男人一般在外面招摇过市,总归是要顾忌一下的。杜立到是偶尔约莫清妍出来游玩,但是人家小情侣,许久才能见上一面,陈丰和高冉自然是很有眼力见的不去打扰。 少有的几次见面的机会,还是杜立带着莫清妍去陈丰的铺子上买东西,到酒楼去用膳方才碰到的。不过陈丰对莫清妍的印象到是极好,并非是倾国倾城的姑娘,却也能算得上容颜秀丽,性格是大唐女儿家少有的豪爽,笑起来也不让人觉得扭捏,让人很是舒服的性格。 今日难得这几位姑娘聚在自己的府上,陈丰又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自然便想准备几道拿手好菜好生招待一番。 从饭菜,到羹汤,再到最后的甜点,陈丰是一个不落的全部一手完成。 府里的厨子也知晓先前陈丰的眼睛看不见,如今主子出了一趟门,回来之后眼睛竟然变好了,且既然主子亲自来了厨房,想来嗅觉也已经恢复如初了吧,曾经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亲自下厨,他们这些厨子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能尝上几口,主子人也好,任由他们胡闹也不怪罪。 先前主子的身体不好,他们说不上有多心疼呢,如今好不容易主子的身体好了,他们也是最开心的,差点就要跳起来奔走相告 了,却被陈丰拦住了,说是要给主母一个惊喜。 这点他们当然是表示支持啦,所以也只能将心里的喜悦先暂时藏起来,却还是忍不住窃喜,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陈丰瞧着他们胡闹却也不曾制止,在府中,陈丰从未将他们当成下人,反而这些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陈丰还很是感激。 妹妹和好友来府上做客,秦素善自然是要好生招待,早就已经通知厨房要准备几道好菜了。 饭菜准备妥当,那边也就开始传膳了。 “今日你府上可是有什么喜事吗?”瞧着府上的下人一副开心的模样,莫清妍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往常她也并非没有来陈丰府上做客过,却不曾见过府上的下人这般喜形于色过。 秦素善也发现了府上的下人脸上都带着少有的笑意,且脸上的激动根本就是他们想要隐瞒也瞒不住的。 “桃红,今日府上可是有喜事?”秦素善拉了一边的丫鬟问道。 “回夫人,不曾听说。”听了秦素善的问话,桃红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随后正色答道。 秦素善也不是为难下人的人,到是陈然也觉得奇怪,往日里虽然府上也并非很是严肃的状态,但是却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且看着她们三人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些许她们都看不明白的东西。 “罢了,传膳吧!”秦素善一句话下来,几人移步花厅,待见到桌上的饭菜之后,秦素善的脸上僵硬了一瞬,她自然能够认出,那些菜多数是陈丰曾经给她煮过的。 第265章 爬墙头 但自打陈丰的眼睛看不见,嗅觉也失了之后,便再不曾下过厨房。 这些菜想来也不会是陈丰亲手所做吧,当初他也说过,会将所有会做的菜都交给府上的厨子,届时只要是秦素善想吃就随时都能吃到。 思及此,到还有一点心酸。 另外两人不知晓这其中的典故,遂也不觉其他,陈然到是惊呼一声,“嫂子,这府上的厨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是啊。”便是莫清妍也人不知赞叹了一句,“色香味俱全。” “应是相公教给府上的厨子的,这些都是他的拿手好菜。”说到这里,秦素善还有一种很是骄傲的感觉,自家的相公优秀,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是与有荣焉。 “哥哥真的会下厨?”曾经到是听高冉提起过,但是陈让并未相信,如今听了嫂子这般说,想来便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许缘轩之中的昆虫盛宴便是出自你哥哥的手。”秦素善乐呵呵的说道。 “素善,你到底是嫁了一个什么宝藏!”莫清妍也忍不住惊叹了,陈丰这人她虽是知晓,但相交不深,到是时常听杜立提起,说陈丰是个很不寻常的人物。至于这个不寻常,她一个闺中女子,了解并不多。 “相公是个很优秀的人。”秦素善浅笑着说道,提起陈丰,多少还是有点娇羞。 “是是是,你家相公最是优秀。”莫清妍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那我们现在能尝尝你家相公的拿手好菜了吗?” 三人言笑晏晏之时,却不知道高冉和杜立此时已经心急如焚,两人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中,却被告知自家夫人受了大司农夫人的邀请,去大司农府上小叙去了,简单打理一下自己,换了身一副就直奔陈丰府上而去。 结果到了陈丰府上,两人竟然被拦下来了,说什么他们家主子说了,今天不见客。 可是他们两个是客人吗?从前来府上,可是从来没有人将他们两个当成客人啊,怎么今天这门房这么不懂事呢? 但是被人拦在外面,硬闯当然是有违这两位的风度,便让人去通报了,结果陈丰没见着,也不见人请他们进去,到是老管家陈福出来了,“抱歉了,二位公子,我家主子说了,就算是您二位来了,也不见!” 事到如今,陈福如何还能够不知道,这不见客的命令,就是针对这两位的,那是明知道这两位的夫人在府上,算定了他们会前来,偏生不让这两位前来相见啊。 “诶,福伯,你这就不对了,我们也不是来见陈丰的。” “见谁都不行,主子的交代,二位还是莫要让老奴为难了。”陈福已经猜到了自家主子的意图,又如何能够轻易放这两位进去呢? “我说,陈福,若不是公子我,你可未必能来陈丰府上当差啊!”杜立到是知道给自己找理由,不过话说回来,陈福确实本是他府上的人,后来陈丰自己立府,想要找一个管事的,遂杜立便将陈福送给陈丰了,如此说来,也是有点道理的。 “这般说来,老奴也确实不能太过分。”果然听了杜立的话,陈福沉吟了片刻,“府里后院有一片矮墙,此时还无人把守,老奴可要抓紧时间安排人去好生守着,莫要让不轨之徒有了可乘之机才好,二位公子,老奴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说完,硬是当着这两人的面关上了大门。 陈府之所以敢这般说,也是了解以自家主子的性子,也并非是一定要为难这两位,只是忽然起了兴致想要逗弄一番罢了,如今主子的目的达到了,总不能真的将这两位给拒之门外吧,那传出去可就是好说不好听了。 杜立和高冉当然也不介意陈福的行为,莫说他没有时间陪他们两个了,现在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没有时间陪他浪费呢,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当即便是策马扬鞭朝着大司农府的后院而去。 “这老管家果然没骗咱们,这边还真有一片矮墙。”还在马上,高冉便略有感慨的说道。 “那是,你也不瞧瞧这是谁的人!”杜立一脸的骄傲,若非是陈福故意放水,只怕他们两个现在还无计可施呢,虽说他二人这般身份的人跳墙头确实有点有失身份,但是非常时刻自然是要用非常手段了,关键时刻还是不能计较太多,再加上现在不是也没人盯着嘛。 当机立断的从矮墙上跳了过去,两人一阵飞奔的朝着前院而去。一边跑心里一边暗骂陈丰,好好的府邸,建这么大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累死他们两个吗? 当然他们完全忽略了这府邸是当今圣上赏赐的,不过就算是记起来,他们两个也不敢骂皇上吧,况且如果不是陈丰不让他们走正门,他们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 被两人暗骂的陈丰,此时就躲在花亭外的阴影处,看着花厅之中的三个人一脸惊叹的对他的厨艺大加品评,脸上的笑容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在加上瞧着秦素善脸上娇羞的笑意,更是觉得心满意足。 此时的他开始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给那两个人设置难关啊,不过这两人的速度也太慢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要不是为了等他们,陈丰早就已经能够进去和自家的媳妇儿团聚了! 越是想,心里对那两人的不满就越加严重。 不满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动静,站在陈丰的角度,刚好能够瞧见那两人朝着这边狂奔的模样,瞧着两人气喘吁吁,陈丰心里的不满顿时便收敛了,更多的却变成了有点心虚。 两人在路上拦了下人,被告知三位夫人正在花厅之中用膳,便直奔这边来了,果然如同杜立先前所说,两人还真不是来见陈丰的,才刚刚分别一个上午,他们就算关系再好,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凑在一起吧!且如今这两人,见到陈丰若是不动手,那都算是陈丰运气好。 不过话说回来,陈丰的运气确实比较好。这两位的夫人都在里面,他们总不好当着自家夫人的面对他动粗吧。 第266章 教我 什么是有恃无恐呢?大概就是陈丰如今的样子吧。 这两人的媳妇儿可是都在不远处的花厅之中,只要陈丰出现在三个女子的面前,管他杜立和高冉心下多么的愤怒,都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打落牙齿和着血吞下去。 看着那两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憋屈,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在陈丰的心头升起,越是这般想,心下就越是畅快,看着已经停在远处,大口大口呼吸的两人,陈丰也正了神色,他们成亲的时间并不长,近乎于刚刚成亲就将各自的夫人扔在了家里,对三个女子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公平的。 所以这一次,陈丰也是为了向这三个女人表示自己的歉意,方才准备了这么一桌子好菜。若不是因为他,杜立和高冉是绝对不会出门的,这一走,就二十多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是他们家里的长辈都是好说话的人,却也保不准这些姑娘们新婚之后就没有了丈夫撑腰,在府里会受些不公平的对待。 “唉……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陈然夹了一根青菜放到嘴里,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 “然然,可是这菜不好吃?” “并不是。”陈然下意识的回答,等到问题都回答完了,才意识到适才问话的人并不是嫂子秦素善,而是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哥哥!” “相公!”几乎是同一时间,秦素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转过头,果然便见到陈丰站在花厅外面朝着她们笑的如沐春风。 秦素善提着裙边跑了出去,朝着陈丰的方向便扑了过去,“相公。” “慢着点,小心摔着。”陈丰自然是笑着迎上去,将秦素善拥入怀中,“小傻瓜!” “你的眼睛!”在陈丰的怀里窝了好一会儿,秦素善终于反应过来,适才陈丰是直直的朝着她走过来的,且他的眼睛有了不一样的神采,不再是一片深邃的黑色了。 “已经痊愈了。”陈丰笑着朝着秦素善点头。 就在两人情意绵绵,另外两个女子站在花厅之中羡慕之时,耳边又一次响起了两个男人激动的声音。 “然然!” “清妍!” 两个女子闻声,下意识的转过头,便瞧见了自家的丈夫正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阳光下,两个男人并肩而立的模样,让两个女人忍不住心神荡漾了一瞬,之后便如同适才秦素善一般,提着裙角朝着自家丈夫小跑着过去。 三个女人都不是扭捏的人,比之寻常的大家闺秀而言,身上更是多了一股子爽朗的味道,也是因此,这三个女人才能玩到一起去。 尽管如此,但当三个女子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之后,也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重新走回花厅之中的时候,下人已经又添了三副碗筷,陈丰的饭菜做的确实不少,当然是算出来自己三人的分量来了,尽管下了不让杜立和高冉进来的命令,却也并未想过当真将这两人拒之门外。 这两人当然也知道陈丰不过是和他们开个玩笑,瞧这饭菜也能知晓。 席间,高冉不停的给陈然夹菜,“然然多吃点,这段时间你都瘦了。” “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还有这个!”没过多大一会儿,陈然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没错,高冉当然看不见陈然已经越来越黑的脸色,最终还是陈然冷哼一声,高冉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不过他当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对,一副求夸奖的样子,“我就说你哥哥做饭超级棒的吧!” “是!”陈然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之后开始埋头猛吃,没办法,她哥哥煮的饭菜确实好吃,让她有点停不下来的感觉,再加上高冉已经给她夹了这么多的饭菜,她总是不能剩下来的。因此警惕的看了高冉一眼,再给了高冉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在高冉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之下低下头。 杜立虽然也在给莫清妍夹菜,但是人家就不一样,说是夹菜,倒不如说是布菜来的实在,一双眼睛大概是长在莫清妍的身上了,莫清妍碗里的菜刚吃完,他就又夹了一道菜放到莫清妍的碗中,弄得莫清妍都没有机会抬头。 “喜欢吗?”看出莫清妍的动作慢下来,杜立才开始慢条斯理的照料自己,却还一边问了莫清妍对今天的饭菜的喜欢程度。 “很好吃,喜欢!” 莫清妍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 得了自家媳妇儿的话,杜立的眼睛瞬间便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有事?”感受到杜立热辣辣的目光,陈丰满脸警惕的注意着杜立。 “教我。”杜立只两个字,吐出来之后不仅莫清妍惊讶了,便是陈丰和高冉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陈丰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但是在他的心里,杜立是真正的君子,将君子之道践行的淋漓尽致,但凡有违君子之道的事情,那都是要坚决摒除的。当初得知陈丰下厨房之时,还教训了陈丰一番,怎的如今自己竟然主动要学了?难道爱情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大吗?大到能够改变一个人从小坚持到大的固有的原则? 陈丰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好。”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头我把菜谱写好,让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有点唐突,也发觉了这样的事情和自己的气质不大相符,但是因为自己媳妇儿喜欢,所谓的气质,不要也罢了。 应该是新婚之后两人便分开了,所以杜立对莫清妍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感。虽是为了好兄弟的身体,但是将莫清妍一个人留在家中也是事实,是任何理由和借口都没有办法掩盖的事实。 “对了,你们要自立府邸吗?”陈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了杜立和高冉。 自立府邸?这是从何说起啊?莫不是不知道,自立府邸就等于放弃了和家族之间的联系。 第267章 自立府邸 陈丰也知晓自己这般问话有点不大合理,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一下的,杜家和高家都是官家,但自己这两个兄弟可并无入朝为官的想法。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日杜如晦或是高士廉又或者杜家和高家其他在朝为官之人就得罪了当今陛下,届时可是生死难测,搞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啊,陈丰记得清清楚楚,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下场好像都不是特别好,而高家和杜家的这两位都在其列。 若当真发生了这种不可控的事情,即便以陈丰的身份,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未雨绸缪,他还是先打算将自己这两个好兄弟给捞出来,不过若是他二人不同意的话,陈丰也不会勉强,毕竟古人的家族意识都还比较强,并非是旁人一言一行便能够改变的,况且这两位受家族的恩德并不小,让他们一时之间接受这样看起来有点大逆不道的想法,并不容易。 因为心中清楚,所以在杜立皱着眉头说出了“这恐怕是不成”这句话的时候,陈丰也并未有半点惊讶,但他看到了,莫清妍脸上略微有了点动摇,果然女孩子都是不喜欢和家族之中的长辈住在一起的,一来是因为不方便,二来也是因为家族之中的长辈在,总归是多了不少的规矩的。 “我只是担心嫂夫人的性子活泛,会不适应杜家的诸多规矩,若有一日行事之间不慎得罪了家族长辈,只怕会 泯灭了嫂夫人的本性。”陈丰笑着说道,后来杜家的结果确实不大好,杜如晦的两个儿子因为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事情,所以被判处流放,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史书上到是并未记载杜立这个人物,但是此时的刑罚,大多还讲究连坐,杜立的两个表兄弟都已经那般下场,怎么说杜立幸免的可能性都极小。 而陈丰这种行为,着实不大君子了,算是变相的用莫清妍来压杜立的本性了,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里,若是杜立心下仍旧不愿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强硬的劝说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不是吗? 不过,看着杜立的表现,陈丰也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 只见杜立转头看向了莫清妍,而莫清妍眼底的期待虽然一闪而过,却也被杜立看在了眼里。 自家的姐妹出嫁之后,再回家,多少会有些抱怨公婆对其不好,他这样规矩森严的家族之中出去的姑娘,尚且还会念叨公婆家中的规矩太多了,清妍这种自小就在那样略微松散的武将家族中长大,只怕更是不能适应吧。 “我在考虑一番。”果然是有了动摇。 陈丰反而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一边给秦素善加了一块肉,一边点了点头,杜立的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你呢,可有自立府邸的想法?”说服了杜立之后,陈丰便转头看向了高冉。 高冉的事情到是比较好说了,毕竟当今圣上给陈然这个二品县主破格赐了县主府,婚后理当入住县主府,而陈然为了给高冉留面子,所以到是一直不曾提起过,这之后,若是高冉想要自立府邸,只需得去了那县主府便可,倒也算是名正言顺,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高冉当然也犹豫了一瞬,不过他本身性子就活,不想杜立那般固执礼法,所以转过头看了陈然一眼,“然然在府里住着可有不习惯。” 陈然没想到这种问题,高冉竟然会问道自己的身上,只来得及抬头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见陈丰朝她点了点头,她方才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才开口说道,“成亲之前,家中就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到是清净惯了,冷不丁家里多了许多人,确实有些不大适应。” 陈丰听了陈然的话,也是暗暗点头,道自家的妹妹着实聪明,这样回答自是好极,不说家里好,也不说婆家不好,只说了区别,说了自己不大适应的地方,这般一来,即便她心中没有别的想法,高冉也是要细细考量一番的。 果然,素来不愿意沉思的人,在听见了陈然的话之后也陷入了沉思,“那过几天咱们就搬倒县主府去住。”这算是下定了决心。 陈然看着高冉,脸上一阵感动,“但,这……”陈然有些犹豫,本来是有所期待的,但是陈然这般轻易便下了决断,确实让她有些意外,“是不是不和礼法?” “这才是最符合礼法的做法。”高冉按下了陈然的手,“你是县主,于我高府而言是君,我等是臣,承蒙县主不嫌弃,愿意住在我高府,但若是高府一直留县主这般,便是我高府的不对了,如此说来,我们搬到县主府去住,才是最和礼法的做法。” 陈然下意识的看向陈丰,见陈丰朝他点了点头,确认了高冉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这般才点头同意了高冉的话。 而高冉见自家娘子如此顾忌自己的想法,心下自是感动不已,更加确认了要好生对她的想法。瞧着高冉的眼神,陈丰也算是放心了,他本还担心会不会因此让他夫妻二人产生隔阂芥蒂,如今看来,但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对于事情会有这样的结果,陈丰也觉得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家妹妹对高冉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心下震惊的同时也有几分了然。毕竟是当初能够将西突厥颉利可汗,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理当有这样的能力,不是吗? 一边的杜立看着高冉如此轻易地便下定了决心,心下对莫清妍,更多了几分愧疚。总觉得自己对莫清妍的爱,不如高冉和陈丰来的热烈纯粹。 莫清妍似乎是看出了杜立心下的愧疚,伸出手抚上了杜立的手,“我没事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说完朝着杜立嫣然一笑。 莫清妍这般善解人意,更是让杜立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不管如何说,总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孩子有所愧疚和亏欠。 第268章 伴君如伴虎 酒宴散去,两夫妻各自归家。只不同的是高冉心下坦然,而杜立在看向莫清妍的眼神之中,总会刻意的躲闪。见着杜立愧疚的眼神,陈丰心里也并不舒服。但他与杜立和高冉不同。他知道的事情更多,所以需要防备的事情也相应的就多了起来。 若是连自己的好兄弟都保护不了的话,他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初到此地之时便已是家破人亡,身世惨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兄弟和妻子,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然要尽全力地保全这些,保全这些人和这些事物最初的美好。 陈丰与高冉和杜立不同,自来就是一个人,对家族没有那么深的概念。关心的人也很少,现在的忌惮更少,才能很轻易的说出那些在他们眼里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他也知杜立和高冉的难处。自是不会在此事上苦苦相逼,只说了一个自己心下的想法,便将决定权交给了他们。 尽管知晓这是一个很难做出最终决定的决定,但是陈丰还是愿意尽力去一试,只要能改变最终的结局,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或许现在他的两个兄弟,还在心中暗恨他。但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明白他的苦心,即便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只要人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相公,为何要鼓动文正和子言自立府邸呢?”莫说是杜立和高冉心下茫然,便是莫清妍也并没有弄清楚陈丰的意思,“这事传出去,对文正和高冉的名声并不好听。” 秦素善所说,陈丰又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古人对于家国天下的信念都极重,一个人若是脱离了养育自己的家族,便相当于做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而背信弃义的小人在这个时代是被鄙视的,也是因为如此,杜立才会犹豫,他倒不是对外界众人的想法有多么的关心,只是担心莫清妍跟着他会受苦罢了。 毕竟成亲之后就带着妻子和家族,只怕没有人会不怀疑此事和莫清妍有关吧,届时莫清妍难免会留下一个狐媚惑夫的坏名声,或许莫清妍本人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不是特别在意,但是作为莫清妍的丈夫,杜立不能不在意。 陈丰当然是不在意了,或者他并不是不在意,而是相对于他们的名声而言,陈丰更加看重的是他们的身家性命。 “他二人均未有入朝为官的打算,但是杜家和高家的长辈都有在朝为官,他们的兄弟姻亲在朝堂之上也是错综复杂,免不了哪一日,这些人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届时的连坐之罪,足以让他二人百口莫辩,因此,倒不如让他们早些脱离了所谓的家族,也能在关键时刻保全他们的性命啊!”陈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啊!” “相公也会觉得伴君难吗?”秦素善有些好奇陈丰会说出这句话,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对他相公最是宠信,甚至允了他不必早朝,在他生病的那段时间,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搬倒陈丰府上来了,名贵的药材更是不要钱一般的往大司农府上搬,赏赐更是三天两头常有的事,怎的这般的恩宠,陈丰也会觉得为难吗?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啊!”陈丰又是叹了口气,“唯有担君之忧才有资格食君之禄,得到的,总是要和付出的东西成正比,方才能够将这些东西拿的心安理得。” 这话倒是没毛病,秦素善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虽然说无奸不商,但是做生意最重要的还是诚信,你付出了多少东西,最终便收回多少利益,才会让人觉得心安,若是以次充好,总归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来和陈丰所说的担君之忧方才敢食君之禄是一个道理吧。 将心下的猜测说与陈丰说,果然得了陈丰的赞许,“正是这般道理。” “所以相公在朝堂之上也很累吗?”秦素善仰着头,看着陈丰的脸。 “累倒是不累,只是勾心斗角的,心里烦的紧。”陈丰苦笑着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厌恶。那些人啊,整日里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斗,却不管朝堂之下,天下百姓的活路,明明很多东西从百姓的身上为起点,便是极好的事情,但在百官看来,便是不成。因何不成?当然是各方各面阻拦了他们自己的财路。 莫不是当初他们披荆斩棘,过关斩将,从科举的千军万马之中跨过那条独木桥,最终迈入朝堂,便是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吗?若是如此,他们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地?他们心中可还有君民天下?那一双双眼睛之中,除了黄白之物,可还容得下其他? “对了,据说明日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大军就要到长安城了,咱们去看热闹吧。”秦素善忽然一脸雀跃的看着陈丰。 “好,陪你去瞧瞧。”陈丰笑着应道,他知晓秦素善平日里哪有这样的雅兴,只不过是见他眼神阴郁,心情不大好,遂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不论他是否同意前去看望,都达到了秦素善的目的,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继续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罢了。 下人将花厅打扫干净之后,陈丰忽然有了雅兴,命人取了琴过来,弹起了琴曲,一边的秦素善自然翩翩起舞,如同话中的黄蝶,轻巧秀丽,端是让人看着便觉得心旷神怡,动作轻灵,眼神含情,若非是陈丰的定力还算不错,只怕这会儿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即便如此,一首婉转的琴曲草草弹完,陈丰便拉着秦素善的手回了房去。 远远瞧见主子和主母离去,冯含玉上前收了古琴,朝着两人的背影不明意味的笑了笑,随后便离开了,现下主子的眼睛已经大好了,且身边还有主母照料着,已然不需要自己从旁伺候了,况且现在这个时候,想来他们家主子也是不愿意让她在旁边碍眼的。 第269章 大军凯旋 次日一早,陈丰神清气爽,到是往常习惯了早起的秦素善赖了床,慵懒的靠在枕头上不愿起身,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陈丰的时候多了不少的幽怨,还带着些许的愤恨。 “娘子莫要这般看着为夫,这火辣辣的眼神,为夫多少有些受不住了。”陈丰哪怕是背对着秦素善也能够感受到秦素善的眼神,不过可不是火辣辣的嘛,差点就要将他灼烧殆尽了。 “你!”秦素善忍不住伸出手指了陈丰一下,“你好生不要脸!”从前怎的没发现过这男人竟然有这般不要脸的一面呢?若是早些发现,她断然不会让他得逞的,现在好了,还是自己追着人家送上门来的,想想就觉得心里亏得慌,有气撒不出的感觉,着实憋屈。 “好了,娘子若是再不起身,可是赶不上大军凯旋了!”陈丰笑着调侃,自是知晓秦素善如今身上没有那力气,遂转过身去捡起昨夜里扔了满地都是的衣衫,放在一边的屏风上,随后去衣柜里取了干净的衣衫,“娘子,为夫伺候你穿衣。”说完便将衣服放在一边,准备动手掀开秦素善身上的被子。 “你干什么?”秦素善一脸警惕的看着陈丰,“你别不要脸哦!”她警告了陈丰一声,随后便用双手紧紧的护着被子,盖在自己的胸口上,却不知晓在她将双手伸出来护着被子的同时,圆润的肩膀已经露了出来,上面还有青紫色的印记。 瞧着陈丰的目光瞬间变了味道,秦素善沿着陈丰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啊!”的一声惊叫,便动作迅速的将被子扯上来,整个人连着小脑袋都钻进了被子里。 这样一番动作,便是陈丰眼神之中的火热也算是褪去了,不过却也不敢继续在房间里停留,“你先穿衣服吧。”扔下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素善是听见关门的声音之后,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左右打量了一眼,方才拿起边上的衣服,动作迅速的穿在身上。秦素善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快穿上衣服过,如今都是被那个登徒浪子给逼的。穿好衣服下床,嘴里还一边念叨着登徒浪子。 却不料这个时候陈丰端着水盆进来,正好听见了她嘴里的念叨,“娘子这是在说谁是登徒浪子呢?告诉为夫,为夫这就帮你收拾他去!”一脸正色的说这话的陈丰,让秦素善更加确认了这个男人以前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他根本便不是一个谦谦君子,说他是一头饿狼都完全没有问题。 陈丰哪里知道自己如今在自家娘子眼里都已经是一头饿狼了,不过却也知晓,昨日里自己确实太过于孟浪了,让自家媳妇儿心生怨愤了,若是心里暗骂两句能够让她解气的话,骂两句也无妨,反正男子汉大丈夫,被自家媳妇儿骂两句也不会少一块肉,更不会少两锭银子,无妨,骂去便是! 伺候着秦素善净了脸刷了牙,随后秦素善和桃红柳绿方才将早膳端上桌来。 陈府的早膳向来吃的清淡,清粥小菜,虽然不奢华,但胜在精致。 用过早膳之后,两人便坐着阿六的马车去了许缘轩。 朱雀大街是大军进城的必经之路,皇上会出皇宫三十里之外迎接,恰巧就是在许缘轩附近的位置,陈丰已经将位置算好了,昨日里秦素善说了要出来看大军凯旋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命人来酒楼传讯,今日最靠近朱雀大街的那间包厢不要对外公开,为的便是能够让秦素善不必拥挤便能够看到大军凯旋的盛景。 长安城之中的百姓大多都会出门来观瞻,毕竟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两位大将军同时归来,那可是国家的大英雄,为国家征战沙场,保护国家和人民不受侵略者的铁蹄的践踏,如此之人,理当受天下百姓的敬仰。 而陈丰本人,对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更是多了不少的好感,战场上,他是亲眼见到李靖将军披荆斩棘的人,那般的场景,他见着将军马革裹尸,尸横遍野的场景,他也见着战士们伤重归来明明痛苦不堪,却不愿意嘶吼的场景,这般人物,自是应当受人尊敬。 陈丰觉得,这些人应该受到所有百姓的尊敬,每个人都应该在百姓们心中有他们的名字,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思及此,陈丰便已经打定主意明日要早朝了。回去该准备一道折子呈上去。 “来了来了!”就在陈丰站在窗口发呆的时候,旁边的秦素善惊呼一声,“哇,好威风哦!”即便是读书不少的秦素善,在这个时候亦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下面走过的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只到了一句又一句的“威风”。 当真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带着威风凛凛的战士。整齐划一的步伐,即便是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也并未有一人出错乱了阵脚。 看得陈丰亦是频频点头,寻常百姓看的是热闹,是对千军万马的敬仰,而陈丰看得是门道,是这些将士们的精神风貌,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霸道卓绝,是他们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英勇无畏。 或许朝廷之中,大多数人都是在看热闹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天的喊声在这些精神气十足的将士们嘴里喊出来,好似雷霆一般,陈丰都要误以为这是上天的旨意了,只淡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人能够真的万岁呢? 看着下面跪做一堆的将士和百姓,陈丰亦觉得有点热血沸腾。 他甚至能够看见,李世民的手亦有些颤抖,他亲自上前扶起了李靖和李积两人,“二位将军辛苦了!”这话,应当是出自真心吧。 “为陛下分忧,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等的本分,不敢谈辛苦二字。” 嗯,话说的有气势!且眼神真诚又凌厉,果然,战场上才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留在京城之中,陷入官场争执,只怕早晚有一日会毁了这两位心底的士气。 第270章 可想上战场 宫中的庆功宴开始之前,就已经有李公公前来传讯让他务必出席,一般这种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带着家眷去载歌载舞的场面,陈丰到是宁愿在自己家里吃些清粥小菜,也不愿去皇宫里和一群无聊的人饮酒作乐。 但无奈,此事既然当今陛下已经下了口谕,陈丰如何也不能违背了,整个大唐,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唯独当今陛下李世民的面子是绝对不能不给的。 且他的眼睛如今已经恢复了,此前陛下各种珍贵的药材不要钱一般的往府里送,那是当今陛下的恩宠,他可以借着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身体不好等理由不去道谢,但如今他的身体既然已经大好,便不能继续无视当今陛下的荣宠了。 遂在大军继续前行的时候,陈丰带着秦素善下了楼,朝着自家驾过来的马车走过去,阿六此时正在马车上一脸兴奋的看着那些将士们的背影,能够跟进城的士兵们大多是这一战立下大功的士兵,在加上一些小将领,随行的也不过是一些亲兵和护卫,大部队还在城外三十里的位置驻扎着。 之所以带这些人进城,一方面是为了给百姓一个激励,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士兵多么出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这些人出头的机会,能够在当今陛下面前露脸,这个出头的机会可是不小了吧?这般做自然也是为了给城外驻扎的士兵们一个激励,告诉他们只要勇于上阵杀敌,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但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这个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多少人看不清历史的无奈,看不到政治的黑暗,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人,又有多少能够善终呢? 陈丰的心里一阵感慨,而这样的感慨,在看见阿六看着那些士兵们之时眼神之中的期盼和羡慕的时候得到了顶峰。 “阿六想要上战场吗?”陈丰略带感慨的问了一句,随后扶着秦素善上了马车,自己则是陪着阿六坐在了车板之上。 “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想上战场?”阿六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嘴上快速回答之后,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激昂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凉了下来,变得有些失落了,“只是我这样的身份,哪里有资格上战场呢?” “你什么身份?”陈丰到是没有想到,身份的问题到是成了阿六上战场的难题,大唐的律例,依照他的理解,好像并没有奴隶不能上战场这一条吧?不过说来也是,奴隶也是有主子的,谁家的主子会爱国到让自己的奴隶上战场呢?所以,即便是没有这样限制他们的律例,他们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吧。 逃跑吗?私下里逃离主家去战场上杀伐?奴隶敢逃跑的话,被抓到那可是要被打死的! 能活着谁会想死呢?想死的话,也不会将自己卖掉与人为奴吧? 阿六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陈丰同样摇了摇头,“你若是想要上战场,我没有意见的。”男子汉大丈夫,大概都想要去战场上闯荡一番吧,即便陈丰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也并不愿意去阻拦自己身边的人去战场上,即便那里生死难论。 “真的?”听了陈丰的话,阿六本来黯淡了的神色瞬间便亮了起来。 “你主子这样的身份犯得着骗你吗?”看着阿六眼神之中重新升起的光彩,陈丰亦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调侃的说道,“等到下次征兵,主子就放你去入伍,你若是能打出个名头来,那你主子我可就要发达了。” “嘿嘿!”阿六憨厚的笑了两声,如何能听不出来自家主子是在调侃自己,但是即便如此,得了主子的承诺的阿六心里也还是激动得不行,本来嘴就笨,不大会说话,这会儿心情激动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那以后你主子我可就要仰仗你了!”看着阿六憨厚的模样,陈丰又是调侃了一句,然后笑着钻进了马车里。 陈丰如今哪里想得到,如今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在未来一语成谶,最危急的关头,当真是曾经他这位家奴舍生忘死的保护着他,让他得以安然度过。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皇宫门口,陈丰便扶着秦素善下了马车。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被边上等候的小太监给带了进去,“陈大人,夫人,这边请。”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陈丰两人跟在小太监身后,一路走到了凌烟阁。 “大人,夫人,就是这里了,您二位进去吧,奴才就不送了。”说着朝着两人打了个千,收下陈丰递过去的一锭碎银子,转身朝着来路而去。还要去接引下一位大人,今日的这个活计可是个有油水的活,当然是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跑下一趟了。 陈丰是个善解人意且深明大义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太监,拉着秦素善的手,两人并肩迈过凌烟阁的门槛,里面自然有小丫鬟带着两人去到该去的位置落座。 不过陈丰刚刚坐下,就有人来搭讪。陈丰其实并不愿意理会这些人,然而他今天终究还是来早了,和他相熟的大人们都还没到,只能自己应对这些人了。 “陈大人的身体可是安好了?” “承蒙宋大人关心,已经痊愈了。”人家笑脸上来问候,陈丰总不能冷面迎人,只能摆着一张素来挂在脸上只让人觉得无懈可击的笑容应对。 “如此我等可算是能够安心了。” “是啊,大司农病中那些日子,我等可是心忧不已啊!” 陈丰心下其实有些尴尬,但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毕竟这些人虽然自己并不熟悉,很多也只是能够叫出来名字,还有些甚至连名字都不曾记得,但是到底同朝为官,自己表现得太过于冷酷也不大好。 有了一次成为众矢之的的经历,陈丰也开始收敛了锋芒了,既然那样的方式这些人接受不了,那么就只能换一种他们能够接受的方式了。 第271章 庆功宴 “哈哈,方知,你今日到是来得早啊!”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尉迟恭,豪爽!而且这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听在陈丰的耳朵里,就是最美妙的声音了。 文人嘛,向来不屑与只知道舞蹈弄棒打打杀杀大老粗为伍,相应的,武将也看不上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所以本来围在陈丰身边的人见到尉迟恭朝着这边走过来,当即便向陈丰告退了。 “敬德可算是来了。”待尉迟敬德走到陈丰的身边之后,陈丰身边的人也终于算是散尽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语气之中带着感激加抱怨的复杂情绪,一方面感激他来解救自己,另一方面也在埋怨他来的太晚了。 “大家伙儿都以为你要缺席了呢,谁能想到,你还来的比我们早了!”尉迟恭也不介意陈丰的埋怨,反而哈哈笑着说道。 “这不是陛下让李公公亲自去传了口谕,刚巧我夫妻二人今日也在许缘轩看大军凯旋的盛景,路上直接过来了,反倒节省了不少时间。”陈丰无奈的说道,然后八卦的拽着尉迟恭的袖子,凑了上去,小声问“听说今日那两位也会出席?” “本就是庆功宴,那两位若是不出来,如何证明两位大将军的功绩?”对于这种套路,显然尉迟恭就比陈丰要熟悉不少了。 然而听了这话,陈丰却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的表情瞬间便凉了下来。 “怎么了?这次你可是天大的功臣,陛下定有封赏,怎么你反而是一副闷闷不乐模样?”瞧着陈丰面上变幻莫测,尉迟恭开口问道。 “敬德有所不知,这一次虽有我的功劳,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计谋罢了,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终究是致使这两位灭了国,如今与其相对,难免觉得尴尬。”陈丰苦笑着应下一句,便拉着尉迟恭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敬德,坐下,咱们聊聊。” “切,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尉迟恭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的依照陈丰的意愿坐了下去。 “诶,你的眼睛真好了?”说完还抬起手在陈丰的脸前面划了两下。 陈丰无奈的将尉迟恭的手扒拉下来,然后替他介绍了自己的妻子,两人问好之后,陈丰朝着秦素善笑了一下,便开始与尉迟恭搭话,“敬德可知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那两位?” “还能怎么处置,终是不能杀了了事!”也不怪尉迟恭提起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是这个反应,实在是在此之前,两方征战不休,突厥的铁蹄践踏的大唐领土之中,百姓民不聊生。作为一个将领,不能保护自己治下的百姓安居乐意,也不怪尉迟恭会记恨突厥可汗了。 史册上到是有记载,陈丰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所以想要问问,毕竟有些东西,实际上发生的,还是和历史上真实的情况有些出入的。如今看来,尉迟恭对此,也不慎了解。 既然如此,两人也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在这个话题上,“敬德,我近日研究了些新东西,什么时候去我那儿试试?”陈丰脸上带着有点诡异的笑容,看向了尉迟恭。 “那还是算了吧!”本来尉迟恭对陈丰研究的东西还是蛮感兴趣的,但见了陈丰这个笑容,瞬间便怂了。 “诶,别呀!”陈丰说着还比划了一下,“绝对是非常好的东西,绝对让敬德不虚此行哦。” “那个那个,秦琼叫我呢,我得赶紧过去。”慌乱的说完,站起身子,拍拍屁股便朝着秦琼那边跑了过去。 “怎么了?身后有鬼追着你?”秦叔宝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了过来,陈丰到是听得清楚,大概这就是瞎了一次的好处吧。 “方知说什么研究了新玩意儿,非要我去试试!”心有余悸的说完一屁股坐在秦琼边上自己的位置上,可不敢再继续闲逛了。秦叔宝和尉迟敬德是同时进来的,瞧着陈丰被一群人围着难受,便指派了尉迟恭去解救陈丰,毕竟在那些文官的眼里,尉迟恭这种面向更有震慑力。 瞧见秦叔宝的声音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陈丰遥遥举杯示意,秦叔宝亦抬起酒杯与陈丰应和,两人几乎同时一饮而尽。 “那位是秦琼吗?”待陈丰放下酒杯之后,秦素善方才一脸仰慕的指着秦琼问道。 “娘子,我才是你相公,你在这儿一脸仰慕的看着旁的男人,难不成就不担心我心里有其他想法吗?”陈丰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秦素善,手动将秦素善的脸掰过来朝向自己。 “那是我偶像!”秦素善一副“你懂什么”的样子,瞪了陈丰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你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偶像?”陈丰有些接受不了了,难不成现在的女孩子的审美比较不大一样?难道不是白面小生谦谦君子更招人喜欢吗? 再看秦叔宝,虽然面如古月生辉,脸似淡金镀容,眉似利剑入鬓,木若明珠朗星,鼻正口方棱角分明,着实算得上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但那胸前三绺胡须,端是让陈丰接受不了,再加上头上千层杀气,面前的百步威风,难不成不应该让女孩子望而却步吗? “那有什么,清妍的偶像还是尉迟将军呢!”说到这里,秦素善还一脸傲娇的看着陈丰,“你说,秦将军是不是比尉迟将军长得好看又威武?” 这俩人……陈丰下意识的看向坐在秦叔宝边上,身长九尺,膀阔二停,满部胡须,面如铁色的大汉! 陈丰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并不大好比较啊! 但鉴于自家媳妇儿的话永远是对的的原则,况且,从面相上看,秦叔宝确实比尉迟恭更符合大众审美一点吧,遂陈丰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得了陈丰的赞同,秦素善的脸上瞬间便洋溢起来激动的笑意,一把拉住陈丰的手,“是吧是吧,你也这样认为是不是?” 第272章 拜先生所赐 “是是是!”陈丰宠溺的蜷起手指,刮了一下秦素善的琼鼻,“娘子说的都是对的。”这种崇拜,陈丰是能够理解的,后世他见得多了。只是没有想到来到这封建的国度,竟然也能见到这样的现象,只能说追星这种现象,是不分朝代的。 自家媳妇儿追星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陈丰用实力演绎,媳妇儿是自己选的,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所以你是不是想要秦将军的画像?回头儿为夫给你画上一幅怎么样?”陈丰宠溺的看着身边的秦素善。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秦素善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惊喜。 “可以可以,要不要再请秦将军给你签个名?” “好啊好啊!”没错,追星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即便是从前淡定如同秦素善这样的女子,在面对和秦叔宝有关的事情时,也完全没有了理智。对此,陈丰还是只有一句话,“宠着呗!” 李公公一声“皇上驾到”原本闹哄哄的凌烟阁瞬间便清净下来。 众人一同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得了皇上的允许,众人方才起身,纷纷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 “今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德胜凯旋,此番为二位将军庆功。”李世民坐在上首,朝着下面已经整齐落座的大臣及其家眷们说道。 “这第一杯酒,朕要敬两位将军及麾下将士,为国征战,劳苦功高!”说完,便将杯中之酒饮尽,百官见此,自然不敢敷衍。 “这第二杯酒,朕要敬在此次战斗之中牺牲的将士们,一路走好!”说完,又是满饮一杯。 “这第三杯酒,”说到这里,李世民停顿了片刻,众人的目光忍不住游移,终于李世民的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敬大司农陈丰!” 听闻此言,陈丰一惊,立刻站起身子,“陛下,微臣受之有愧啊!” “诶,大司农如何这般谦虚,若是连你都受之有愧,那我李积和李靖还敢说自己劳苦功高吗?”说话的正是李积,“实不相瞒,各位,此番若是没有大司农打头阵,离间东西突厥,一举歼灭敌军兵马二十万,我与李靖也难取此等大功!” 原本众人听说陈丰的功绩或许还有所不不屑,以为是当今陛下为了给陈丰立威,故意夸大,但如今连这位得胜归来的将军都如此盛赞,此事怕是没跑了。 “是啊,众位或许不信,但此事只需要传召突厥两位可汗,一探之下,众位便能明白。”连李靖也开口问陈丰说话,“大司农当真是智计过人,将突厥两位可汗玩弄于鼓掌之中,内里发生了兵乱,此举绝非常人所能及。” “两位将军过誉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陈丰面上略显尴尬,自不是被夸奖的尴尬,这般的夸奖,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自然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所尴尬的是李靖竟然提出了要当堂见突厥的两位可汗,这实在是不好相见啊! 然当今陛下,高高在上的那位却好似完全没看见他的求救一般,“宣突厥两位可汗上殿。” 已是败军之将,见了李世民早已经没有了威严,此时行礼竟是下臣对君主的礼仪,看得李世民心下大悦,命两人平身。 “二位可识得我朝大司农?”李世民笑着问道,手上还恶作剧一般的指向了陈丰。 “掌柜!” “陈丰!”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了陈丰的身份。 陈丰如何能够不知道,此番是当今陛下给推出来了,当即也不怯场,压下心头的尴尬,“两位,许久不见了。”他倒是识相,没有问出“近来可好”这样讨人嫌的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颉利可汗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随后看着坐在上首的李世民,“唐皇,大唐有此等有胆有识的能人谋士,我颉利可汗输得心服口服!大唐何愁不兴盛啊!”说完,又状似癫狂的笑了起来。 好半晌,他才转头看向陈丰,“我是该称呼您为掌柜还是大司农呢?” “吾乃唐皇驾下大司农陈丰,草字方知,若颉利可汗不弃,唤我一声方知便可。”陈丰佯装不曾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笑着回应,心下难免对当今圣上的恶趣味有点抱怨。 “方知,方知!”颉利可汗呢喃了两遍,“好,方知好!” “先生?”突利不敢置信的看向陈丰,他知晓陈丰在李世民的手下供职,却不想区区三品京官,好似很受重用一般,且方才听颉利可汗的意思,他心下有了一个猜测。 “可汗。”陈丰笑着略微躬了下腰,点头示意。 “所以,杜子言是先生派往东突厥的?我之窘境皆是拜先生所赐?”突利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所以,我最终是败给了先生,是吗?”说话之时身体还有点颤抖,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败在了自己最崇拜的人手里。 “可汗莫怪,方知本是大唐官员,吃唐皇俸禄,自要为我皇分忧。”一句话说出了自己的身不由己,也说出了两人当时的立场不同。 “我知晓。”突利可汗看着陈丰,眼神之中还有点激动,但是颤抖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了,“能败在先生手里,突利知足!” 这话一出,满朝皆惊,忍不住猜测,陈丰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得这两位可汗的敬重,且看他们这般模样,败在陈丰的手里,却对他没有半点怨怼,反而还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让众人不由得深思,他们对陈丰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陈丰心里倒是没有这些人想的这么多,嘴上虽然这般说了,但心下还是难免觉得抱歉,尤其是杜立回来之后,曾数次与他提起过突利此人,言语之间将突利对自己的崇拜说的很是清楚。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两人也算是有些渊源了,如今自己害得他亡了国,即便突利心中不在意,陈丰却也做不到坦然。 “颉利!”容他叔侄二人癫狂了好一会儿,李世民见没有乐子了,终于开口唤了他。 第273章 突厥归心 看着站在下面朝自己弯身行礼的颉利可汗,李世民开口说道,“尔有五罪。” “尔父依隋立国,但隋朝国难,你不出兵相助,反而兴兵作乱,此乃一罪;与吾为邻,却背信侵边,屡次犯我边境,此乃二罪;空有草莽之勇,连年征战不休,治下部落生怨,百姓食不果腹,寝难安眠,此罪三也;掠夺我大唐国人,欺我百姓,践踏良田,此罪四也;许你和亲却迁延而逃,置两国邦交于不顾,此其五。” 一条条罪状说下来,便是颉利可汗,面上也带了羞愧,不敢抬头去看李世民的脸,亦不敢去看身侧文武百官的脸,但他也知晓,成王败寇,今日李世民无论怎么样处置自己,都不过分。比起自己对大唐百姓的所作所为,他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遂尽管心中羞愧,对于即将到来的判决,亦是坦然接受。 “杀你,并非没有缘由,只你我二人尚有盟约,你可以置之不顾,朕却不能背信弃义,遂不愿苛责与你,便归还你的家属,自此之后,长居太仆,一应所需,按官家供应,如何?” 听了李世民所言,颉利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有想到自己最终的结果竟是这般。 看他怔愣,李世民也不催促,只面上带着浅淡笑意的看着他。 好半晌,颉利可汗终于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唐皇宽宏大量,是为仁德明君,颉利愿尊唐皇安排。” “如此甚好。”李世民似是早已经预料到他会这般反应,只象征性的勾了勾唇角,便将此事定下,随后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突利可汗,“突利!” “陛下。”突利应道。 “此番突利可汗遇困窘之境愿意归顺我大唐,本该令尔为汗,然尔祖父启民可汗亡失兵马,得隋扶助方能复立,尔父却受恩不报,反举兵相侵,与隋为敌,遂朕因前车之鉴不立你为可汗。” 话说到这里,突利可汗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失落,不过转瞬便收敛起来,李世民所说皆是事实,大唐有句话叫养虎为患,李世民因前车之鉴防备与他,也算是情理之中。 “东突厥划入大唐版图,设立顺州、裕州、化州、长洲、定襄、云中等州府,此番任你为顺州都督,此后不得在行侵扰之时,朕要你永为我北方的藩屏。” “这……”顺州都督!那可是二品地方官,比之陈丰还要高上一个品阶! “突利,你意下如何?”见突利犹豫,李世民又追问了一句。面对突利的态度要比面对颉利的态度好上不少,毕竟突利是主动投降,而颉利一直负隅顽抗。 “愿尊我皇圣意!”突利也跪了下来。 见此,李世民终于畅快淋漓的笑了出来。 自此以后,大唐北方将是一望无垠,国土扩张了近三分之一,身为帝王,最看重的便是自己治下之时能够长治久安,国家昌盛,而国家昌盛的第一个前提便是领土广大,如今一举拿下这般多的领土,让他如何还能继续冷静下去。 陈丰不知所以的笑了一下,从前在史书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便在想,可惜不能亲眼见证这般盛景。竟不想当初心下的一个暗自嘀咕竟然也能一语成谶,该是多好的运气能让他重回初唐走一遭! “方知!”陈丰走神的一个功夫,坐在上首的李世民笑够了,也唤了他的名字。 “微臣在!”陈丰当即起身拱手应答。 “你与颉利和突利两人相熟,两位新近来朝,便由你负责带他二人在长安城之中走走,领略一番我大唐的风土人情吧。”这样的安排,如果都不能证明李世民是故意的话,那陈丰绝对无话可说了。 什么叫他与这二人相熟? 陈丰无奈的看了李世民一眼,果然,李世民悄悄的朝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摆明了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如何? 能奈他如何?若是私下里,陈丰或许还能反驳,但如今朝堂之上,陈丰敢不给李世民面子吗?只怕自己一开口就要扣上无数个大帽子,遂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微臣领旨。”领旨嘛,又没说要遵旨,到时候意思意思,面子上过得去也便罢了。 整个朝堂之上,大概也只有陈丰敢这般敷衍李世民的意思了,不过人家皇上都不介意,其他人就更加没有资格说什么了,毕竟如今陈丰的能力和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不可估量的。 即便是一些自命不凡的人,在陈丰的面前也忍不住要收敛一下狐狸尾巴了,想要继续在陈丰面前装前辈,至少也要在实力上比陈丰强才是。 朝堂之上,确实是一个看资历的地方,但是更加看重的还是在当今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和他的功劳。陈丰如今的功劳,还有谁敢反驳吗?那可是历练败军之将都敬佩有加的人物,连本国得胜归来的将军都不敢在其面前居功,他们这些驻守在后方安然享乐的人,若是想要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还真是要仔细考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了。 如今朝堂之上,若是说还有谁能够比陈丰更得圣宠,那可真是挑不出来了。 谁都看得出来,为了给陈丰一个底蕴,为了给陈丰撑腰,当今圣上可是给陈丰的那个妹妹赐封了二品县主,有一城的封地。陈丰和这个妹妹关系有多少,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还敢去触陈丰的眉头? 朝堂之上只剩下一个人敢给陈丰找不自在,这个人就是李世民了。而李世民也只能在朝堂之上给陈丰找不自在。李世民自己也是知晓,他们家这个大司农啊,别看年纪小,耍起手段来,便是朝堂之上的这些老狐狸也是多有不及,私下里给陈丰找麻烦,多半会被他一两句话就给拐跑了。 也只有在朝堂之上,这位先生会顾忌着他君主的颜面,方才会束手就擒。 看着李世民眼底得逞的笑意,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多大年纪了还喜欢小孩子的这套!幸好先前得了皇命,不必日日早朝,不然只怕要被他们这个皇帝给玩死! 第274章 我恨你啊! 两个败军之将亡国之君,其实对于游览长安城并没有多大的兴致,若是作为胜利者,征服了这座城池,或许他们还会有游览一番,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的冲动,然而这两位是失败者,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只会觉得屈辱,尤其是唐皇还让陈丰这个人带着他们去游览,自然更是没有这个雅兴了。 两人只在陈丰意思下的相邀的时候,来到了陈丰的府邸,品茶下棋这些,大多是没有兴致的,出门游玩更是没有这个想法,到是陈丰府上的好酒,让这两人略微有点流连忘返,而陈丰在此时闭口不谈自己当初对这两人做过的事情,颇有些不谈政事只谈风月的模样。 “先生,我仰慕你已久!”酒过三巡,微醺之时,突利忽然一把抱住陈丰,跟在陈丰身边的云骥当时便愣了一下,以为他要对陈丰不利,下意识的想要冲上来。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那人的激动,陈丰朝着云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 “陈丰,我恨你啊!”突利的声音有些激动,几乎是大喊出来的,整个大司农府上,应该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吧。 “恨我是应该的。”陈丰淡淡的回应,若不是醉了,突利断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而今,人既然已经醉了,清醒时候那些无法言说的东西,也都要说出来了。 听到他说恨自己,陈丰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虽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大势所趋,但自己确实加速了他亡国的速度,难不成让他告诉突利,即便没有他陈丰,突利的江山也守不住多长时间吗?这种事情,莫说突利不会相信,便是放在陈丰自己的身上,他连自己也没有办法说服。 既然没有办法解释,那么若是对自己的恨能够让他好生活着,恨自己倒也无妨。 “你为什么这么淡定?”然而,陈丰的淡然并没有取悦了突利,反而让他一把推开陈丰,眼神赤红的看着陈丰,“夺了我的江山,对于先生来说也是大功一件吧,怎么先生并不激动?” “一将功成万骨枯。”陈丰看着突利赤红的眼睛,轻声说道,“太多人看到了我做这件事情之后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却没有人看到,因为我一句话而尸横遍野的场景,而这些,我看见了。”陈丰的眼神也难得的出现了些许的复杂神色,其中最为显着的就是痛苦的神色了吧。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天大的功劳,唯独在我看来,这是莫大的罪孽,因为上位者的权谋之争,多少将士马革裹尸,留在那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儿女,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团圆,可就是因为上位者的贪婪,他们再没有了与家人团聚的资格,没有人看见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丰的眼里有了泪水,“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胜利,都在欢呼着胜利,但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少年郎们,他们的家人整日里在以泪洗面,多少白发送走了黑发,多少红颜一朝没了倚仗?” “二位可曾知晓,这天下间,因为一场战役,便没有了生计的百姓有多少?”陈丰的声音并不激动,但是其中也有着让人没有办法不放在心上的因素。 百姓!身为君主,还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哪里能够不在乎自己的百姓呢? “他们流离失所,因为家中的壮丁早在一场场战役之中一个个的离开了自己,每次战事一起便要征兵,多少人从家里带走了家人的期盼和担忧,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这些,你们可曾关心过?”陈丰的本意并不是让这两人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立场问题,早在庆功宴那一日,他便已经说清楚了。 但今天,他想要告诉这两人的是,即便没有这些情非得已,没有所谓的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去做,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宁和,他也势在必行。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灭我突厥,是先生本愿吗?”如果是这样,突利宁愿相信他那日所说的身不由己。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陈丰对他没有半点的怜悯,看着他眼神之中的期盼和恐惧,陈丰没有半点手下留情,“并非我本愿,而是为两位所逼。”陈丰看着这两人直言不讳。 “我叔侄二人何曾逼迫掌柜? ”这话一说,连带着本来在一边上看热闹自斟自酌的颉利可汗都不愿意了。 “我是大唐官员,明面上看是拿了皇上的俸禄,可真正供养在下的是这大唐的百姓!”陈丰的声音有点重了,看着那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两位突厥的前可汗,“两位数次兴兵犯我边境,欺我百姓,难道此事要让我等视作无物吗?” “两位因为一己之私便要兴兵作乱,我大唐百姓苦无宁日,如此,我身受百姓供养,如何敢不拿出些诚意来回报?” “掌柜所谓的回报,难不成就是我东西突厥,近四十万兵马吗?”听了陈丰的话,颉利可汗情绪有些激动,手中的杯盏放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若是颉利的臣子,只怕这一下就要胆战心惊了,然陈丰可是在李世民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人物,区区前突厥可汗,如何能够让陈丰心生恐惧呢? “掌柜可也说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也说了他们的身后也有年迈的父母,也有妻子儿女,怎的大唐的百姓就是百姓,我突厥的百姓就是草芥吗?”这话不可谓不戮心了,一个回答不好,若是传将出去,被突厥那边大肆传扬,只怕会引起原突厥百姓的动乱啊! “此话严重了!”陈丰淡笑着接过,“我数次提起立场问题,从前突厥是突厥,大唐是大唐,站在敌人的立场上,大唐怎么做都不过分,而如今情况大有不同,突厥百姓便是大唐百姓,我皇爱民如子,断不会让自己的臣民受了委屈。” 第275章 把酒言欢 不会让自己的臣民受了委屈,但若是不是大唐的百姓自然另当别论。 “两位也曾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断不该这些许小事也想不清楚吧?”陈丰笑着问道。 其实哪里是想不清楚,只不过是因为对此事尚有不满,且此事的缘由便是在陈丰此人,他两人江山之所以这般轻易便拱手让人了,其中尽是陈丰的功劳,可以说这场战争的失利甚至国破家亡,完全是陈丰一手策划的,他二人有今日的下场,同样也是拜陈丰所赐,这般,若是不能出出气,如何能够让自己安心? 若是战场上,他名正言顺的将两人打败了,自然两人会说一声服气,但是陈丰不是在战场上将两人打败了,在这两人眼里,那是阴谋诡计,陈丰数次自谦,称自己难登大雅之堂,这两人的心下未必便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罢了。 突利尚且还好,早在第一次见面,李世民还不曾登基为帝之时便对陈丰的计谋有些认知,甚至对陈丰还多有崇拜。但颉利就完全不同了,这人是正经的草原汉子,眼底里看不下所谓的阴谋诡计,所以陈丰的手段着实很难被他看得上眼。 但无论他心里多么瞧不上陈丰的手段,也不得不说陈丰的计谋着实狠辣,就算是到了现在,他已经知道被他接连斩杀的大将是无辜的,却也还是没有想通陈丰到底是如何运作的,竟然能够将时机把控的那般得当! “便不说在下,两位,你们能够保证自己对大唐的领土没有想法吗?”陈丰凉凉的笑着,眼中是看透一切的清朗。 这……若是当真没有想法也不会数次兴兵了不是?当然是有想法的,且这个想法还不小,大唐境内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若是能够为自己所用,他们也不必终年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了。看着好似草原上的人都比较喜欢游牧的生活,但是其实这些都只是假象,能够安定下来,谁会喜欢这样没有家的漂泊呢? “不好回答吗?”这两人的沉默,如何是不好回答,显然是已经默认了,“那在下换一个问题,若是当时二位与我唐皇调换位置,可会如我皇一般作为?” 会吗?答案自是肯定的,身为君主的野心,或许旁人没有办法理解,但是他们自己心中是清楚的,莫说是有这样的机会,就算是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是要上的! “答案如何,二位心知肚明,或许在下的手段在二位看来不够光明正大,然政治本就不是一件多么清朗的事情,二位又能保证自己在位期间不曾做出过什么不择手段的事情吗?” 陈丰笑着看着两人,语气咄咄逼人,但是脸上的笑意却不曾减少,这般模样,更是让颉利发觉陈丰的可怕之处,早在突厥之时,他就觉得陈丰此人并非常人,今日见了陈丰这般,心下的想法也更加深刻了。 听了陈丰的话,颉利突然哈哈笑了两声,“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喝酒!”说话间,一杯酒下肚,道了声“爽快!” “好,喝酒!”突利也明白了陈丰所言,成王败寇,再无更多其他的可说,先前陈丰说这么多,已经是给足了他们这两个亡国之君面子了,若是继续纠缠,难免自己面子上过不去。 只怕在这大唐的京城长安城之中,就算是他二人惹得陈丰恼怒了,最终两人死在陈丰的府里,也连一个涟漪都激不起来,陈丰是何等人物,在李世民心中又是何等地位?他二人可是不敢试其锋芒的,且陈丰对他二人已经算是礼遇有加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好酒好菜的供应着,陈丰一个大忙人,在这边上作陪。 “最近这几日,是我过得最轻松的几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利忽然感慨了一声,陈丰和颉利两人一愣,随后也反应过来了,没有诸多事务压在身上,没有一国的百姓张着嘴等着投食,着实应该轻松不少,这是正常现象。 轻松不少啊!颉利听了突利的话,愣了一瞬之后也瞬间就轻松下来,好像是放下了身上的重担一般。 “原来是这样啊!”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随后笑得一脸轻松。 陈丰见此便知这两位是将自己心中所谓的家国天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放下了,自此以后,突厥才是真正的消失了,这个世上就只剩下 大唐,和大唐所属的原本属于突厥的一应州郡了。 把酒言欢这才正式开始。 而就在几人把酒言欢的时候,陈丰却不知道有一场麻烦已经悄然降临了。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当日随同大军一同进了长安城的还有一辆马车,只不过当日城中的百姓都在关注着大军的动向,对于忽然多出来的一辆马车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莫说是那日那般的盛景了,便是寻常时候城中忽然多出来一辆马车,也并不会有人太过于关注吧,最多会因为马车的奢华而多瞧上两眼,猜测一下马车之中的到底是何人物,也就仅此而已了。 而就在陈丰招待颉利和突利的时候,那马车之中的人已经找上了杜立的府邸。 杜立本在杜如晦的院子里同杜如晦商量两人要搬出去自立府邸的事情,就听见小童上前禀报,说门外两位女子前来寻他们家大公子。 大公子,从来虽然杜立幼年丧父,但杜如晦视其如亲子,府上也都尊杜立一声大公子,长安城之中也都知晓,杜府的大公子并非是杜如晦的儿子,而是其侄子。 如今被找上门来,应当是来寻找杜立的吧? “你适才所说之事,我并无意见,只要你思量妥当便可。”杜如晦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杜立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自己对这个侄子所用的心思也算是不少了,如今杜立既然已经娶妻便算是自立门户也并无不可。他对其仁至义尽,而他也相信,杜立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第276章 故人相见 而且杜立既然已经来和自己商量这件事情了,那就明摆着是已经决定好了,自己就算是阻拦也未必能够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还有可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闹僵了,这并没有这个意义,自家的子侄,住在哪里,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是不会断的。 依照杜立的为人,就算是搬出府去,自立门户,也还是杜家的子孙,相反有些人即便是住在府里,却也仍旧不将自己当成杜家的子孙,这般对比下来,杜立就算是不住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反正归根结底的关系是不会改变的,况且孩子长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家。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杜如晦心下的考量,便是杜立近几年在府里的位置确实越来越尴尬了,从前他是府里的大公子,便是杜如晦的儿子们也是要给杜立一些颜面的,但如今杜立投身商业,不曾入朝为官,而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都开始进了仕途。 士农工商,臣民们心下对商人的鄙夷,也并不是当今陛下下了几道政令就能够改善的,自己的儿子们已经开始从心底觉得杜立和自己并不是一个范畴的人了,如此这般,若是继续让杜立顶着大公子的名头在府里行走,反而对他自己不利。 思索良多,尽管心中不舍,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让杜立自行立府。 “多谢叔父。”杜立朝着杜如晦拱手行礼。 “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虚礼。”杜如晦当即笑着说道,“行了既然有人寻你,你便过去瞧瞧吧。”说完朝着杜立挥了挥手,示意杜立出去了。 走到大堂之中,杜立的眼睛瞬间便瞪大了,着实是熟人,还是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的熟人。不过见到这两人的杜立有些尴尬。 “所以,人家两个姑娘现在找到了你的家里?”陈丰好笑的看着愁眉苦脸的杜立,想要安慰两句却又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能说什么,毕竟那两个姑娘对自己有恩,即便后来他们临走之前给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但是救命之恩,哪里是些许银两就能够弥补得了的呢? “你也不用在这里幸灾乐祸,我看那其木格在言语之间对你多番打听,只怕是对你上心了。”杜立哪里能够听不出来陈丰语气之中的幸灾乐祸。 不错,去杜府寻找杜立的人正是其其格和其木格两姐妹,当初在突厥之时,对杜立和陈丰有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恩的两姐妹。 当初就是因为看出了其其格对杜立的心思,所以他们才会在杜立的身体并没有康复甚至不能经受舟车劳顿的时候便离开了那突厥部落,可如今看来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谁能想到当初突厥部落的两个普通小姑娘,竟然是灵州大都督李靖流落在外的外孙女儿?当初听其其格和其木格姐妹说她们的娘是大唐人,见那两姐妹言谈之中颇有礼法,便也猜测她们的娘应该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只是任是谁也没有猜到这个不是小门小户竟然是这样的高门大户。 真是这两人也得罪不起的背景啊!倒不是说得罪不起,只是为了两个小姑娘得罪了李靖,有些不值得,况且这两个小姑娘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哪里说说得罪就能得罪的,那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你将我的身份告诉她们了?”陈丰惊愕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关心的到底是一个什么问题。 “你觉得这个问题能够瞒得住吗?”杜立笑着问道。 陈丰思量一番发现,果然如此,人都已经来到了长安城,一个长安城能有多大,况且大家又多数时候只是在内城转悠,活动范围就更小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哪里能当真一辈子都不碰面的?遂也只能苦笑了一下,“说了就说了吧。” “什么事啊,想瞒着谁呢?”高冉跳脱的蹦进了书房。 “你怎么来了?”陈丰回过头就看见高冉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然然说想要来和她嫂子玩,我们就过来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高冉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陈丰。 “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有!”其实他多么想要问一下,然然想她嫂子了,你跟着过来干嘛? 不过现在,杜立和陈丰心中有着发愁的事情,所以看高冉这般欠揍的模样也忍住了没有生出真的将他胖揍一顿的念头。 “对了,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高冉可是并没有忘了他刚进来的时候,这俩人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只怕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事情吧,有趣的事情,哪里能够不让他参与呢? “提起两个故人!”陈丰说这话的时候,叹了口气,“因缘际会之下,来了长安城,可能要早长安城久住了。” “故人相见,不是好事吗?怎么你们两个一副见鬼了的模样?”高冉看着这两人奇怪的表现心中一阵的不解。 “这两个故人和寻常的故人不大一样。”杜立也是苦笑着回应了高冉一句。 “能有多不一样?”高冉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随后便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眼神中的八卦气息呼之欲出,“该不会是两个姑娘吧?” “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在突厥的时候,我和方知两人弹尽粮绝,走投无路的时候,承蒙一双姐妹相救?” “记得呀,那两个姑娘不是一个叫其其格,一个叫其木格嘛,你和方知还假扮了兄弟蒙骗过关不是?不过我很疑惑哈,你和方知哪里长得相似?说你们是兄弟竟然也有人信!”说完不理会陈丰和杜立的心情,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好吗?”杜立一脸不满的打断了高冉的笑声。 “哦,对对对,你说当初就是因为发现了其其格这个姑娘似乎对你有了情意,为了避免自己做出对不起你家夫人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落荒而逃的是不是?” 第277章 没有不然 两人确实算是落荒而逃,但是这话从高冉的嘴里说出来,就有点不是那个味道了,说的两人心里一阵的不舒服,却又不得不承认,高冉口中所说就是事实。 “嗯……”杜立极其不愿意承认,最终也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本来杜立和陈丰对高冉的所有忍耐都是因为高冉这人说出来的话可能多少还有些用处,毕竟这人当初也算是留恋于花丛之中,即便如今已经回归家庭做了五好男人,但一些基本技能应该还是铭记于心的吧,既然如此,两人也好讨教一番。 谁曾想,这人开口就是问他们的想法,这不是胡闹呢吗?他们两个可是在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栽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经验可言? “要我说啊,不如就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这种情况下,携恩上门,所图不过是银钱罢了,既如此,你二人何不破财免灾,免得让人上门来叨扰。毕竟是救命恩人,几次三番上门总不能打出去不是?” 若是往常这个方法确实可行,而且这样的方法也着实是比较好的解决办法了,你有困难就说困难,咱们尽力给你解决了,日后便两不相欠了。但现在的情况若是有这么简单,他们还需要烦恼到现在吗? “有什么问题吗?”看着两人脸上失望的神情高冉有点不明所以,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再加上正常人为人处事的方法来看,这样的方法确实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若是对常人所说,这样的方法确实比较好。”杜立苦笑了一番,“也是我没说明白,那两个突厥农女,摇身一变,变成了灵州大都督李靖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儿。” 若是寻常农家女,倒也无所谓,但如今这两个农家女身份已然不同寻常,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啊……”听到这话,高冉心下也有点胆战心惊,到不是他们恃强凌弱,也并非是他们欺软怕硬,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陈丰如今已经处于风口浪尖,着实经不起继续折腾了,就算当今陛下对陈丰不一般,也不可能一直跟在陈丰的背后给他擦屁股。 如今大唐百废待兴,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偏偏当今陛下就是那伯乐,有发现千里马的能力,终有一日,这天下能发现一个取代陈丰的人。到了那时,陛下还能费尽心机的保一个身上有数不尽的麻烦的人吗?如今是身边没有才华能超过陈丰的人,若有一日,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呢,或者只是单纯能力与他相差一些,但身上的麻烦也比陈丰少的人呢? 结局到底如何,只怕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现下不好猜测。 为今之计,保证陈丰在朝中的稳定性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然……”高冉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没有不然!”高冉的话音未落,陈丰和杜立几乎同时开口,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那这样,还是用你们官家的方式解决吧。”见了两人这样的态度,高冉就没有办法解决了,他能想到的方法,多是些旁门左道。即便已经跟着陈丰和杜立混了一段时间,但是正人君子那一套,他还真是有点不屑一顾。说来就是虚伪呗,目的还不是一样? 听着高冉略带嘲讽的声音,杜立和陈丰多少都有点尴尬,他们都知道高冉的意思。 不然的后面,如果没有办法,便将那两个姑娘纳入府中便是,大不了入府之后不管不顾扔在边上罢了,但这两位都是心性高洁的人,既然给不了人家姑娘幸福,也绝对不愿意耽误人家。 杜立还没做什么其他的想法,陈丰到是奇怪的看了高冉一眼,“这是你的想法吗?如果不成的话,就将人家姑娘纳为妾室入府?” “这……”高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尴尬的摇了摇头,若是这些当真是他的想法的话,最初也不会在想要去陈然之前将府中的妾室全数遣散了,毕竟若非要一心一意对一个姑娘,那些人留在府中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当初陈然也并未要求他这些,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行为。 然而高冉还是这般做了,不过若是高冉没有这样的诚意,只怕陈丰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将自家的宝贝妹妹嫁给他不是吗?先前听了高冉略微有些轻浮的想法,陈丰心下还有些不喜,这会儿听了高冉的回答,便也明白了,不过是惯性思维在作祟罢了,从前的高冉不就是喜欢用这样的手段解决问题嘛。 他既然接受了高冉这个人,就要学着接受高冉各种各样的毛病,这一点只是其中之一,为人轻浮带着点世故,但是多数时候处事比杜立和陈丰更加的圆滑,所以,正常情况下,高冉提出的意见,他们虽然不会采纳,但是也能从中吸取一些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处理方式。 但这一次,高冉的意见,他们没有办法接纳,甚至连考虑都不会考虑,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高冉,在真正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唉……”长叹了一口气,“要不,就躲着走吧。”这大概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能躲多久就躲多久,没准过一段时间,两个姑娘见多了长安城之中的青年才俊,便也知晓他二人不过尔尔,也就不会太将他二人放在心里了。 “也只能如此了。”杜立亦是无奈,这京城之中,还没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三兄弟出马还无计可施的呢,当初朝堂之上,百官的刁难,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也未能让三人这般如临大敌,如今不过是两个小姑娘,反而让三人束手无策,只能用“躲”字诀了。 “什么事情只能如此了?”开口的是莫清妍,一大早跟着杜立一同过来的,此时姐妹三个一行而来,恰好听见杜立满脸无奈的说话,便开口问道。 第278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哈,嫂子!”瞧见莫清妍走进来,高冉瞬间便兴奋了,满脸开怀的打了个招呼,“嫂子,你可别说做兄弟的不给你打招呼,你家相公的桃花运来了!” “桃……花……运?”莫清妍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声音并不大,但是这种要解释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而陈然和秦素善也一脸好奇的看向了杜立,大家都这么熟悉了,也便不大关心自己的行为合不合礼法了。 “娘子,你听我说,这是假的,和我无关啊!”杜立一件莫清妍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家娘子手上的功夫,他可是试过的,后来他数次后悔,自己怎么娶了一个武将家的女儿,不过自己选的媳妇儿,还是要宠着。 “假的?”杜立的话音一落,陈然下意识的看向方才给她们通风报信的高冉,“相公,是假的吗?” 陈然可怜巴巴的看着高冉的模样,最是让高冉受不了,此时再见到这样的眼神,高冉心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不兄弟的呀,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是手足可以断,也不能终日不穿衣服见人不是? “当然是真的!”瞧瞧这声音大的,为了向自家媳妇儿证明自己没有骗人,高冉还向前挺了挺胸膛,完全将杜立求救的眼神置之不理。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吧!”却不曾料想,高冉的声音刚一落下,莫清妍冰冷的好像没有感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嗯?”听见这话,高冉瞬间回神,是被自家媳妇儿给套路了?转头看向陈然,果然见陈然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已经收起来了,看见高冉的震惊和诧异的眼神,不仅没有觉得理亏,反而还回应了高冉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高冉这还如何能够不明白呢! 只能叹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随后朝着杜立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屁颠屁颠的跑向了陈然,“然然这边坐。” “大家都坐吧。”秦素善好像也是现在才想起来要让大家坐下说话,“别站着说话了。” 众人纷纷落座之后,才将眼神又一次看向了杜立,“子言,既然嫂夫人想要听听,那你就将此事的缘由说一下吧。”陈丰的声音请凉凉的,让人很是舒服,但杜立听见这话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就让他说说?难不成这件事情只和他一个人有关系吗?那两姐妹之中的另一个,目标可是他吧!可他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呢? 陈丰当然看见了杜立的眼神,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那当然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将杜立推出去吸引敌方火力呗! 娇滴滴的小女子,本来几人宠着爱着的媳妇儿,这会儿竟然让他们两人如临大敌。得!这世上啊,就算是再厉害的人物,他也是有弱点的,这几人,在秦公子消失之后,就变成了长安三公子,虽然都已经成亲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小姑娘大家闺秀望着这三家的门楣呢。 不能做正妻,总还可以让自家的女儿进门来做妾室,身份地位什么的都不那么重要,只要时不时的能吹吹枕边风就足够了。然而就是这样大受人尊崇的长安三公子,在面对上自家媳妇儿的时候,瞬间变成小羔羊。 无奈之下,杜立只能将当初发生的事情与三个女子又重复了一边,期间各种保证自己对人家其其格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甚至在察觉到其其格对自己有肖想之心的时候,还不顾腿上的伤,直奔回来了。 不得不说,这一套表忠心的行为还算是不错的,再加上陈丰和高冉在旁边频频点头,表示杜立所说都是真的,这样下来,莫清妍的火气也降下来了。按照杜立所说的,此事还当真怪不得杜立,谁能想到一个好生生的姑娘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瘸子呢? 虽然说自己丈夫是瘸子不大好,但是当初杜立与其其格相见的时候,杜立确实是个瘸子,而且还是个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的瘸子。外加按照杜立的说法和陈丰有力的作证之下,也证实了此事确实并非是她们所想的那般,便也就饶了杜立吧。 “最重要的是,娘子,这两个姑娘这一次来寻,可并不完全是来找我的,那位其木格姑娘昨日里言语之间可是多番向我打听方知的事情。”这话说完,杜立立马坐正了身子,之后的事情应该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了吧,死道友不死贫道吗?那就大家一起死喽!同归于尽也比自己一个人死掉要好得多吧?至少路上自己不孤单不是吗? 这会儿,就轮到陈丰一脸懵逼了,这是坑人的时候,一不小心在自己的旁边也挖了一个坑,结果对方在坑里一伸手就将自己也拽下去了是吗? 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以他的身份,他的威严来解释这样的事情,着实有点不大合适!当然这只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在对上自己媳妇儿的时候,他哪里还有威严?哪里还有什么身份?在秦素善的面前,他就只有一个身份,就是秦素善的丈夫,这个时候秦素善做什么都是对的,而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要以自家媳妇儿开心为准则。 不过秦素善听了这话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啊!陈丰下意识的与杜立对视了一眼,随后开口问道,“素善?” “怎么了?”秦素善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陈丰,好似完全没有想到陈丰会突然叫她一般。 “刚才子言所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陈丰悄声问道。 “听到了。”秦素善这才反应过来,陈丰是在差异什么。 “那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吗?”陈丰试探的开口。 “那你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秦素善只神色淡淡的问了一句,好像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 “娘子,你相公我行得正坐得端,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相公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陈丰坚定的说道。 第279章 改了就是 “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整体来说,也怪不得你们。”秦素善善解人意的替陈丰和杜立找了一个台阶下,“清妍,按照你的想法,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随后她转过头看向了莫清妍。 “你们,应该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吧?”莫清妍到是没有回答秦素善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杜立和陈丰,眼神逼视着两人,连躲闪的机会都不曾给他们。 “这个表情是没有想到办法吗?”看着陈丰和杜立一脸尴尬的神色,便是一边的高冉脸上也没有了最初的得意洋洋,莫清妍一瞬就猜出了这几人是还没有想到办法。 也不能说没有想到办法吧,至少先前,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躲那两个姑娘一段时间了,这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说躲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躲三五个月,还是可以的。三五个月之后,那两姐妹见多了长安城之中的繁荣昌盛,见多了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少年郎,也就不将两人继续放在心上了。 将这个想法说与三个女子听,结果这三个姑娘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也是办法吗? 不说其他,就单说这三个男人对自己到底有多不自信?整个长安城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在羡慕秦素善三人,多少世家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将自家的女儿塞进这三人的府邸之中,只是陈丰这几人实在是不大识相,所以才没有成功。 而这三人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认知?竟然觉得过一段时间那两个姑娘就会忘了他们,沉迷于长安城的繁华之中。 不是她们自夸,整个长安城之中,从言谈举止上面来论及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够比他们三人更加优秀了。最重要的是,那两个姑娘认识的已经是最为不堪的杜立和陈丰了,却还是被这两人给迷的神魂颠倒的,如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应当是更加能够打动人家姑娘的因素了吧? 她们三人都不认为杜立和陈丰的计谋能够成功,只怕见识了长安城之中少年的腐朽模样,反而更加觉得陈丰两人历久弥新,弥足珍贵呢。 但是想也知道,杜立和陈丰这两人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已经是为难他们了,所以到是也没有过多的苛责。 看着三个女子又是撇嘴又是摇头,陈丰三人如何能够不知晓,这三个小丫头片子,就是没有看上他们的谋略。 不过没看上就没看上呗,您只说就是,偏偏在这里表示对三人强烈的鄙视。 “不知道娘子有什么好主意吗?”既然你们看不上我们的计谋,那你们总要拿出点东西来证明你们比我们强吧,若是还不如我们,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说你们不行,还不相信!”莫清妍好似是低声嘀咕了一句,却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我问你们,那两个姑娘喜欢你们什么?” “这……”这个问题还真是吧杜立和陈丰都难住了,当时两人那般模样,还能被人家姑娘看中,说实话,他们两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更是想不通那样的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人家姑娘喜欢的。 看着这两人一脸迷茫的模样,秦素善三人相视而笑,看来此事确实与他二人没有关系,连人家喜欢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自己不知道,难道连他们的妻子也能不知道吗? “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才华和气度。”陈然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哥哥被人这般刁难,虽然她看着还觉得身心挺舒畅的,不过等他们自己想出来,只怕天都黑了,她可还没吃午饭呢,之所以一大早的跑过来,不就是因为想尝尝陈丰的手艺嘛! “然后呢?”陈丰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之后问道。 “喜欢你什么,你改了就是!”陈然一脸的不情愿,“变成她们讨厌的模样,自然会让人家姑娘知难而退。”说完还摇了摇头,怎么平日里聪明绝顶的人也会有这么愚蠢的时候,果然是人无完人吗?可是这未免也相差太多了吧? 听到这里,陈丰忽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脸上的神情也明朗起来,但是一想到自己要被一个姑娘逼到这个份儿上,也不觉得有什么骄傲的了。 其实这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办法,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两人大可以态度强硬的拒绝,但是面对两人这种身份, 还是小心行事为妙,李靖既然能够将那父女三人大老远的从突厥带回来,定是对这两个孙女儿百般宠爱,他二人在面对这两个姑娘的时候自然不能寻常待之。 一来这两个姑娘的背景不同寻常,李靖的孙女儿,陈丰和杜立两人,与李靖多少有些交情,便是看在李靖的面子上,在对上这两个姑娘的时候,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二来,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即便不曾心悦,却也不该让两个姑娘面子上不好看。 若非是顾忌这两点,陈丰和杜立又岂会因为两个小姑娘而觉得为难。 “既然已经没有问题了,那哥哥是不是该准备午膳了?”陈然笑呵呵的看着陈丰,一脸的骄傲,明显就是在邀功。 “好!”陈丰愣了一瞬,之后宠溺的点了点头,“那你们先坐着,我去准备些吃食过来。” “我也去!”看见陈丰起身,杜立当即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也去!”高冉也跟着起身,陈丰微微愣了一下,就听见高冉怼了他一句,“想什么呢?快点走啊!真是的,要不是然然喜欢吃你做的菜,我还不愿意跟着你呢,现在你反倒是一脸的不情愿了!” 陈丰似乎是没有想到高冉还能厚颜无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手艺要无偿教给这两个人,难道他们不应该付些报酬吗?现在主动跟着自己去学了,还嫌弃自己动作慢?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想到然然喜欢他做的菜,为了让然然开心,“那就一起去吧。” 第280章 你自生自灭吧 隔日,秦府传来消息,说是秦天盛生病。 听了这个消息,秦素善心下大急,她从小父母双亡是跟着爷爷长大的,而今爷爷生病,她如何能够不着急。 但无奈陈丰此时接了圣喻进宫面圣,就只能让阿六套上马车带着秦素善回秦府去探望,陈丰则是跟着宫里的马车直接进宫了,与秦素善交代,自己回府之后就会前去秦府,让她切莫着急,好生照顾好爷爷。 本来到了秦府,秦天盛见只有秦素善一人回来,还有些不满,但听闻陈丰是被当今圣上传召入宫了,再加上他还让人带了不少补品过来,心意也算是尽到了,秦天盛也不好继续刁难,毕竟皇上有旨,若是不照此行事,难道还要让陈丰抗旨不遵不成? 秦素善这边的麻烦到是好解决,但陈丰今日进宫,回府之时城门已关,想要出了外城并不容易,也便决定次日一早便过去,而秦素善也曾派人传回来消息,说是要在秦府小住几日,对此陈丰自然也没有意见。 他不是地地道道的古人,所以心底里没有那种出嫁从夫的想法,也没有秦素善既然嫁给了自己,就要与娘家脱离关系的想法。 不过秦素善一夜未归,陈丰一人独守空房的感受着实是不大好。 便在书房之中的软榻上歇下了,索性也就是将就一晚上。 不过这一将就,到是平白惹出了诸多事端来。 熄灭了桌上的烛火,陈丰靠在软榻上,心下清宁,思及今日陛下所说之事,却又略微生了些许厌烦。 因着大唐吞并了突厥,所以让一些番邦小国有了危机感,这一次竟然一同前来送上国书,要来大唐学习,对于各国的国书,李世民自然是认真对待,就算是现在的大唐政治清明,军事强盛,国土面积也翻了一番,但是面对多国来使,还是不得不认真以对,不然即便是大唐这等强国,若是成为众矢之的,也并不好过。 “扶桑国!”陈丰沉吟着念出了一个国名,这个国家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陈丰对此却是有着深刻的厌恶和痛恨,因为这个国家是后世的日本!一个弹丸小国,竟也来大唐学习? 不过虽然鄙夷,但也知晓,学习是这个国家最擅长的事情,且这个国家借着很多学习的机会会将别国的东西占为己有,甚至会发展的比这些东西原本的拥有者发展的更快。发生在后世的数次战争,战线拉长了十几年,历史上对这些人的描述,陈丰再了解不过,掠夺是这个国家的本质。 曾经一个国家的经历,让陈丰对扶桑这个国家没有丝毫的好感,说是没有好感,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真正合适的词汇应该是厌恶! 然而当今陛下还安排了他去招待这几位扶桑过的使者。 陈丰心下是不愿的,大致上与李世民说了一下这些人的本质之后,李世民就更加坚定了要让陈丰招待他们的 想法,一来陈丰对这些人的卑鄙手段略微有点了解,还好防备,二来,李世民也说了,若是这些人当真诡计多端,那还是要陈丰去与这些人周旋他才能够放心啊! 李世民都这般说了,陈丰还有拒绝的余地吗?当然是没有了,只能认命的接下这个任务!最初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陈丰不可避免的还有点兴奋,或许是因为听出李世民话语里的深意了吧。 让自己去与之周旋的意思,应该就是准许了自己刻意不择手段了是吗? 好吧,陈丰从来对待敌人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光明正大,说是不择手段也不为过,但是这些人毕竟是他国的使臣,即便陈丰的心中厌恶,也不能带着个人的情绪去针对他们,但是陛下既然用了“周旋”两个字,这其中的含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陈丰思索着要怎么对付那些扶桑国来使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随后好像有什么人进来,门又被关上了。 听见声音,陈丰惊了一下,不过瞬间便冷静下来,没有灯光,说明这人应该是有所图谋。那他索性就看看这人到底是在图谋些什么东西吧! 然而,陈丰并没有等到那人的动静,反而鼻息之间血腥气越来越重了,随后便听到“扑通”一声。 这是受伤了?陈丰楞了一下,从软榻上挪了下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晚上注定是要无眠了。 借着月光摸索到了桌边,将点燃了烛火,书房之中瞬间就亮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那人听见动静,手上支撑着剑站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女的?”听见那人说话的声音,陈丰楞了一下,一身黑衣,黑巾蒙面,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包括一双手都藏在了黑色的衣袖下面。 “你是什么人?”那女子的声音略微有点低沉,向着前方迈了一步,手上的剑下意识的抬起,欲要架在陈丰的脖子上,却并没有能够得逞,反而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反应及时,只怕又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一次。 “姑娘,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陈丰看着这人的动作,再加上她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好笑,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要硬撑,当真是一个倔强的姑娘啊! “深夜闯进我的家中,却还要问我是谁,姑娘你该不会被追杀慌不择路了吧?”陈丰笑着问道,声音很是轻柔,却带着点无奈,上前一步想要扶着那姑娘坐下,却不料他刚一动作,那姑娘手中本是支撑着自己身体的剑又一次横了起来,“不要过来!” 陈丰脚下的动作一顿,停在当场,“你确定不用我过去?可是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很不明朗,当真不需要我帮你叫一个大夫吗?”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能有这般好心?”那姑娘冷哼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陈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语气并不缓和。 “那好吧。”陈丰无奈的点了点头,“你自生自灭吧!” 第281章 为什么不抓我 说完,陈丰转过身子,将执剑立在门口的人彻底无视了,整个人舒散慵懒的又一次靠在软塌上,“那边还有个软塌,若是姑娘不嫌弃,等下帮我熄了烛火,便去那边休息一番吧。”说完就直接在那姑娘的面前闭上了眼睛。 那一身黑衣的刺客愣了一瞬,“我是刺客,你没看出来吗?” “那你现在有力气杀我吗?”陈丰无所谓的回应了一句。 “或许明天一早我就能杀了你呢!” “也或许明天一早你就失血过多死了呢。”陈丰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我累了,先睡了,你随意。”说完将搭在一边的薄毯子拉过来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极度放松的状况下,反而让那个女刺客更加的不安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有些色厉内荏,声音里已经能够听出来她的虚弱无力,却又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不会显得太过于无助。 “陈丰。”眼睛也没睁,回了一句。不过这女刺客既然问出这样的话来,只怕还当真是有点慌不择路了。 “你是大司农陈丰?” “是。”说完,陈丰便打了个哈欠,“快些睡吧,太晚了!”经过这么一闹,陈丰还当真是有点困意了。 “你为什么不抓我?” “我为什么要抓你?”陈丰带着困意,强睁开眼睛,“我说这位姐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睡还是不睡,你倒是吱个声啊,甭在这儿打扰我行吗?我这忙活一天了,怪累的!”语气之中的不满,已经显露无疑。 “你为什么不抓我?”然而这个女刺客好像没有发现陈丰语气之中的不满一般,继续执着的问道。 “你手上拿着剑呢,姐姐!”陈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就算想要抓你,你觉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抓到你吗?” 这话说来陈丰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以他的身手,这女刺客没受伤的时候,他确实未必是对手,但此时这女刺客已经连站直身体都要倚仗手中那把剑了,抓住她,还真的难不倒陈丰。 不过显然陈丰这样说,给了那个女人极大地安全感,也或许是她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手中紧紧的攥着剑,又一次晕倒在地。 听见声音,陈丰坐起身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给自己找了多大的一个麻烦。 在女刺客的身边蹲下身子,想要将她手中的剑拿过来放在一边,却发现那女刺客将剑紧紧的握在手中,陈丰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将她手中的剑拿下来,索性就让她抓着了。 将这女刺客连带着她的剑一同放在另一边的软榻上,随意的披了件披风便出了门。 夜深人静啊!陈丰的府上,向来安定,所以也没有安排什么人守夜巡逻,这一次他才发现确实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有点不方便。至于是哪里不方便呢?当然是在找一个下人的这个方面。 最重要的是,陈丰也不知道自己那些相熟的下人都住在哪里,走到后院,随意的敲了一扇门,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迷蒙的声音,“谁呀?” 态度到是不错哦,即便是在睡梦之中被吵醒,也没有气恼,“是我,阿三。” “主子!”听见陈丰的声音,阿三瞬间便精神了,立刻跳下床拿过一边的衣服随意披在身上,“主子,您怎么过来了?”他打开门想要将陈丰迎进去。 “不进去了,有个事劳烦你跑一趟。”一阵风吹过来,不冷,但是陈丰还是下意识的紧了一下身上披着的披风。 “主子请吩咐。”能让自家主子深夜前来,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阿三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 “劳烦你跑一趟百草堂,请崔大夫或者是齐大夫来一趟,另外最好能带过来以为女医师。”陈丰缓声交代。 “是,那阿三现在就去。”说完也不理会陈丰还在门口站着,顾自进了房间穿好衣服,待他再一次走出来的时候,陈丰已经从他的房门口消失了。 从阿三的门前离开,陈丰这一次去了另一个院子,这边是男人的院子,那另一边就应该是女子的院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事实证明,陈丰的猜测并没有错,撬开第一扇门,里面传来的声音,正是桃红的声音,“谁呀?” “是我。”陈丰回应。 “主子?”桃红疑惑的问了一句,想不通大晚上的主子何故要来自己的房间。想到今日主母不在家,莫非……呸!想什么呢?主子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我。”陈丰哪里知晓桃红心中一时之间兴起的念头,只道了一句好让桃红确认自己的身份。 “主子稍等。”桃红应了一声。 听见房间里传来熙熙索索的声音,陈丰也知晓里面的姑娘是在换衣服呢,大半夜的来到人家姑娘的门前,确实不大对劲,所以站在门外吹吹夜风,等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片刻,房门便打开了,衣着整齐的桃红已经站在门口,“主子深夜前来,可是有事?”问出这话的桃红,不自觉的红了脸。 陈丰到是没觉得有什么,月色朦胧,却也看不清对面那人到底什么脸色。 “有一个女子”陈丰皱了下眉,似乎是在思索应该怎么说,“她受伤了,想要劳烦你照顾一下。” 女子?受伤了? “含玉姐姐受伤了?”桃红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不是含玉,是一个陌生女子。”陈丰的声音里也有点纠结,他到底做了什么!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诶呀,总之就是有一个女子,她受伤了,然后闯入了我的书房,现在已经晕倒了。”有点凌乱,但是桃红还是听懂了。听懂之后,也不自觉的有点脸红,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跟在陈丰身后,看着陈丰的身影,桃红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方才竟然意11淫1了自己的主子,还做了那样的猜测,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282章 证明身份的东西 “两位大夫,里面那位姑娘情况怎么样?”见到齐大夫和路大夫走出来,陈丰迅速迎上去。 “受伤不轻,且失血不少,不过并不危及性命,只是需得休养一段时间。”齐大夫认真思索之后说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大夫尽可直言。”听得齐大夫认真的口吻,陈丰也忍不住认真起来。 “我只是一个大夫,本不该过问陈大人的事情。”齐大夫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此事恐怕干系不小,念陈大人是位好官,你我二人也早有交情,不得不问。” “是,大夫请说。”陈丰亦是认真回道。 “敢问大人,您与这位姑娘是何关系?”齐大夫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说到这个话题,陈丰亦是苦笑了一番,“我与这位姑娘并不关系,甚至我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随后将这女刺客闯入自己的书房一事简单说了几句。 也是为了让齐大夫安心,毕竟那姑娘一身打扮来看,只怕今日所行之事也不正派。虽说医者父母心,但这若是救治了一个杀人犯的话,齐大夫的心下定会不安。谁人能够真正将心中所有的黑白心思尽数去除,只留一颗纯正的心呢?陈丰自己尚且做不到,又如何会去要求旁人呢? “这……”陈丰这么一说,齐大夫到是稍微有些安心了,不过最终还是惶惶不安,身份不明啊…… “齐大夫不必担心,此人纵算是行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齐大夫也只是受某驱使,不会平白惹上官司。” 说起来,陈丰这话说的并不好听,甚至有点让人难堪,但是在齐大夫听来,就是世上最好听的语言了,有人愿意为你顶官司,难道这还不够深情吗?遂拱手道,“多谢陈大人体恤。” “本就是某将大夫牵扯进来,如今不过是分内之事,何足言谢?”陈丰笑着挥手还礼,“到另有一事请教齐大夫。” “大人请讲。”这会儿,这位齐大夫正被陈丰的气度和胸襟感动着呢,陈丰莫说是请教了,就是直接逼迫他做,他恐怕都不会有所芥蒂。 “只是想请问一下齐大夫,按照这位姑娘的情况,她在受伤之后能撑多远的路。”陈丰一脸认真地请教。 “这到是不好说,这种事情的影响因素太多,比如说后面是否有追兵,或者当时的环境是不是她放心的环境,这些都会有所影响。”说到这里,齐大夫看着陈丰的眼神就变了些许味道,能晕倒在陈丰的书房之中,是因为那里的环境是她所安心的环境吗?那么这位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一个陌生女子相信他呢? 罢了,这位素来身上是带着一些让人看不清又不忍心拒绝的因素的,说出来的话,哪怕是用漫不经心的态度也会让人忍不住去信服,或许那位姑娘就是这样被陈丰感染的吧。不过看陈丰现在的作为,也确实并没有将这位姑娘的信任置于不顾。 “不过”齐大夫沉吟了片刻,“若是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的话,这位姑娘的情况,应该只能逃离三里地左右,若是有意外情况,可能会更多一点。” 陈丰认真记下,点了点头,“多谢齐大夫。”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陈大人不必客气。”说完,又朝着陈丰拱了拱手,“药方某已经交给里面那位桃红姑娘了,现下此间事了,我与路大夫也该回去了。” “是。”说完,从袖袋之中取出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大晚上的,劳烦两位大夫跑一趟,区区薄礼,还望两位大夫笑纳。” “不不不,这太多了!”齐大夫本欲伸手接过,却在瞧见上面的数额之后,顺脚慌张,“这实在是太多了,我等受不起呀!” “是啊,这还望大人莫要这般。”跟在齐大夫身后一直不言语的路大夫在看见那张银票的时候也慌乱了一下,不过陈丰确实在这两位的眼底并未看到贪婪的神色。 如此,陈丰到是更愿意与这两位相交了。 “不过是小小心意,劳动两位大晚上从家里出来,若是二位不能收下,某实在是心下难安。”陈丰笑着与两人推脱。 “这……”听陈丰这么说,那位齐大夫也犹豫了片刻,看了看陈丰的神色。 “莫要这啊那啊的了!”陈丰到是爽快,“这本就是两位应得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位救了里面那姑娘一命,莫不是觉得那位姑娘的性命还不值这区区五十两银子吗?” 陈丰想要做的事情总是有办法让旁人不能拒绝,就比如说现在,若是这两人还不接受这五十两银子的话,那不就是认为一条人命不值五十两银子吗?他们身为大夫,虽然有着治病救人的本分,却也还是要收钱的,不然何以糊口,只不过陈丰这银钱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才让两人没有了分寸。 “大人这般说,我二人还当真是不好拒绝了。”齐大夫苦笑着接过陈丰手上的银票。 不过说实话,这什么人的性命值钱,什么人的性命不值钱,里面躺着的那位来历不明的姑娘,她一条性命到底值不值五十两银子,还真的不好说,毕竟在更多人眼里,人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是在一个大夫眼里,人命应当是最值钱的东西。 送走了两人,在书房门口坐了一会儿,陈丰最终还是走了进去,什么君子之礼,大晚上还是挺冷的,这姑娘自己闯进了他的书房,也不该让他在外面受冻不是? 坐在榻上,随意翻开一本杂记,借着烛火品读开来,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桃红端着药走了进来,看见陈丰之后行了一礼,“主子。” “这姑娘的身上,可有发现什么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陈丰淡淡问道,好似漠不关心,又好似有点关心。 桃红愣了一下,这姑娘就在这里呢,难道这个问题不应该避开她 去讨论吗?不过想到这姑娘现在还昏迷不醒,也就随了自家主子了。 第283章 玉佩端倪 “这姑娘身上,只有随身一块玉佩,并无长物,桃红亦不知晓这东西能否证明这位姑娘的身份。”说完,从那姑娘的榻上拿了玉佩过来,放在陈丰的岸前。 “今晚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你先行回去休息吧,明日中午过来伺候便可。”陈丰不曾将目光放在那枚玉佩上,而是先行注意到了桃红眼神之中的疲惫,夜已经过去大半,桃红跟着折腾了半个晚上,确实应该疲惫了,遂陈丰才有此言。 “是。”桃红直接福身应道。他们家主子对待下人当真是好,他说让你下去休息,就是真的让你下去休息,旁人家的奴仆哪有这样的待遇。 不需要人守夜,在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还需要自己去下人院子里寻人,若是放在旁人家里,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若是碰到好一点的主子,守夜的时候还能打个盹,若是碰上刁蛮的主子,只怕连打盹的机会都没有。 桃红亦不知道多少次暗自思量自己的运气好,碰上了一个好主子,无以为报,只能更加尽心伺候。 桃红退出去之后,陈丰才将目光放在了桌上的玉佩上面,这一眼,就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移开眼睛,那枚玉佩,当真是他做梦都没有办法忘记的东西。 他之所以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便是因为自己进入了一座唐朝古墓,墓穴坍塌,他被坠落的巨石砸到,昏死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城外的杏子林之中了。 而在那墓穴之中,他看到的最后一眼,也是记忆定格的一瞬间,就是这样的一枚玉佩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甚至伸出手,却并没有能够将这枚玉佩抓在手中,咫尺的距离,愣是让他没有办法去触碰。 陈丰不能确定眼前的这枚玉佩是否就是当初在墓穴之中看到的那一枚,将玉佩握在手中,只觉一阵清凉,纹路,质地,都太像了,唯独可惜当初不曾触碰那枚玉佩,所以不能确定手感是否一致。 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玉佩,如今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陈丰有些不敢相信,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最终还是将那枚玉佩放在下。将目光放在了昏睡之中的女刺客身上。 一身染血的黑衣已经被桃红替她换下来了,此时她身着白色中衣,躺在榻上,安静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比之她先前手中拿着剑张牙舞爪的样子要可爱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陈丰低声呢喃了一句,当然,他所感兴趣的并非是她这个人,而是这枚玉佩,他在思索,若是这枚玉佩当真是古墓之中见到的那一枚,那他是不是算是找到了回去的路径? 时不时看一眼放在桌上的玉佩,再看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女刺客,最终平静下心思之后,继续读手中的杂记。 待到天色未明,陈丰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理好自己,换了官服,昨日里,陛下刻意交代让他今日去早朝,既是要去早朝,自然不能迟到了,不然指不定又被扣上什么大帽子呢,对待当今陛下,私下里他们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在表面上,还是要给足对方天子该有的颜面。 玄武门前等了好一会儿,宫门大开,陈丰方才与众位朝廷命官一并进入其中。 进入太极宫,到是有不少人和陈丰打招呼,大意上还是在探寻陈丰的口风。 毕竟从前这位可是不上早朝的,一旦这位上了早朝,那就必定是有大事要发生啊!算上这一次,这位入仕以来,就只上了三次早朝,次次都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第一次搞了个兴修水利,大肆发展商业,开放钱庄借贷,愣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招架之功,生生让这位阴谋得逞了,当然从百姓的角度来讲,这位确实做了好事。 第二次瞎着眼睛,带着残了腿的杜立和看起来完好无损的高冉一同上朝,是被当今陛下宣过来的,就是那一次,惹得朝堂之上都颤了三颤,当今陛下震怒,那可不是小事情了。而他们这些小小的得罪了陈丰的人当即送上了自己家中珍藏的留着保命的药材,也不管陈丰用不用得上,一股脑送过去就是了。 更让他们有苦说不出的是,陈丰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用得上,一股脑全都收下了,收下也就罢了,你好歹也要给大家一个知会儿,当初的事情能不能翻篇儿啊!这位一言不发,收了东西,拿了礼单,一言不发,只笑呵呵的将送礼的人送走。 更多时候,大家是见不到这位的,说是身体不适正在休养,是由府中的老管家招待的。那个老管家到是个好人,一心告诉他们这些人,说是他家主子并不是记仇的人,让各位大人放宽心。 他们到是想要放宽心啊,可是一个老管家的话能信吗? 当然是不能信了!或许能信,但是就算是真的,这话不是从陈丰的嘴里亲口说出来的,也不足以让这些位自认为得罪了陈丰的人安心啊!得罪了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就算是三公也是要颤上一颤的,更何况那三公之一,在朝堂之上就被当今陛下点了名字呢! 根据前两次的糟糕经历总结出来的操蛋经验,只要这位来上早朝就没有好事。这般之下,众人自然急着打听,虽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打听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挽救的机会了,但是多少还是能够稍微有点心理准备,不至于让自己措手不及。 陈丰这人嘛,最初遮掩锋芒,后来在朝堂之上被逼无奈之下锋芒毕露了一次,惹得众人一阵的针锋相对,一度成为众矢之的,之后就收敛了锋芒,见到谁都是一副笑脸,整个人笑起来和福星有得一拼。说起话来软乎乎的从来不会让人不舒服,众人被他一句句状似无意的恭维话说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结果就是李公公尖声道“皇上驾到”,众人已经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的时候,还是没有能够从陈丰的嘴里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第284章 接待使臣 不过陈丰也并非全然没有交代,不过那些交代好像和没有交代没什么区别吧,陛下早超之时应当会有事情要宣布,还说什么众位大人的治理之下,长安城之中繁华的紧,整个大唐都是一片欣欣向荣之势,陛下对此十分喜欢。除此之外呢?好像说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不过陛下已经坐在龙椅之上了,众人就算是心中仍然有疑惑也不能继续追着陈丰问了。而陈丰跪坐在一边低垂着脑袋,颇守礼仪,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诚如陈丰所说,李世民坐在上首,对近一段时间长安城和大唐各地的发展表示了深深的赞赏,尤其是对工部和户部大加称赞,旁人到是也觉得羡慕,但是却也无能为力,毕竟工部和户部做的事情,他们也沾不上边。 工部最近一直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都放在水利的兴建上面,从去年夏天到现在,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在建成的二十四个州郡之中,已经显现了极大的效果,那二十四个州郡之中,有十六个州郡,发生了水灾,最终因为那水利之势,完全幸免于难,一时之间百姓对朝廷的赞扬达到了最高点。 而其他一些工部的工人未到的州郡之中,百姓们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有些州郡的郡守长官已经向上面请命,请求一些精通此道的大人前去指导,所需要的人力,各个州郡自己解决。对此,李世民曾经问过陈丰的意见,陈丰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物料必须统一,不能以次充好。 对于陈丰的要求,李世民早就已经料到了,做皇帝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昌盛,自然不希望自己治下的官员贪污受贿,剥削民脂民膏,且这一次的监管力度,确实大到惊人。所用到的石料,有一处不合规格都要拿回去重新处理,半点纰漏都不允许有。上面拨下去的银两,有一分一毫没有用到实处上,都要小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这样的情势下,陈丰当然放心,李世民也安心。加上他们会雇佣一些平民百姓,让那些人也能够有所依托,有钱可赚,自然更是对朝廷的统治心悦诚服。 至于户部,因为最近大兴商业,所以交上来的商税比之往前翻了两倍不止,最初预料到的国库会因为大型水利而出现空虚的状况不仅没有出现,反而还更加充盈了不少。对此不仅是户部的官员觉得诧异又欣慰,当今陛下自然更是欣喜。 毕竟户部是钱袋子,但是这个钱袋子还是窝在李世民的手里的,自己的钱袋子充盈,他当然不会整日扳着脸,遂因着这一系列的事情的发生,李世民最近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比往常好说话了不少。 面对李世民的盛赞,戴胄和段纶自然不敢居功,毕竟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些本来都是陈丰的提议,所以说大唐如今能够发展到这个阶段,两个人功不可没。 一是李世民,若是当初李世民没有鼎力支持陈丰,陈丰单凭一人之力也掀不起大风浪来,是李世民单凭着陈丰的空口白话便将全部信任依托在陈丰的身上,让他敢于放开自己的拳脚,不曾横加干涉。 二是陈丰,这些所有的意见都是陈丰提出来的,也是陈丰说服了众人才能将这些事情实施,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若是没有大唐钱庄的存在,商业也根本就发展不起来,就算是那些人胆子大,但是空有一腔之勇却没有资源基础,也是徒劳无功的。 而大唐钱庄正是陈丰一手筹备的,虽说是大唐钱庄,但是大家心知肚明,筹建大唐钱庄的所有花销都是陈丰一力支撑的。戴胄最是清楚,大唐钱庄筹备至今,户部不仅一文钱都没有往出拿,还从大唐钱庄里借了不少钱出来,解了燃眉之急。 如此情况之下,他们哪里还敢居功。将所有的功劳都推脱到陈丰的身上。 陈丰如今的情况,更加不适合这样的盛宠,所以便也推脱,“二位大人谬赞了,方知空有纸上谈兵之能,若是没有二位大人付诸实际,方知所得一切都是虚妄,故二位大人才是最大的功臣。” “好了,你们也不要互相恭维了。”最终还是坐在上首的李世民开口将陈丰解救出来,“你们都是我大唐的功臣!”一句话拍板钉钉。 随后更是一脸大喜的将一封封国书拿出来,将各国使臣要来大唐出使学习之事说出来与众人一同商议。 最终的结果,有点出乎陈丰的意料,这个接待使臣的工作,竟然被所有人一同推到了他的身上!然而他并不愿意啊! 陈丰一脸苦笑,“启奏陛下,能够为陛下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然微臣大病初愈,身体尚不能支撑如此劳碌,若是强撑,只怕会适得其反啊。”陈丰出列在前,朝着李世民拱手道。 李世民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不愿意干这个活,恐怕不只是李世民没有想到,其他人也没有料到吧。 何故? 当然是因为这个活看似轻松,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活,使臣嘛,都是他国人。 若是因此和那些人交好,难免会在某些敏感时刻被人拿出来做文章,若是对其淡淡,又会让人觉得陈丰不将皇命放在眼里,若是因此惹得他国使臣不满,恐还会引起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争端。 陈丰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且昨日里李世民与陈丰商讨之后的结果,也是将扶桑国交给陈丰接待,至于其他国家的使臣,并未明说。 “且,陛下,若是让各国使臣多番交流,只怕纵横联合之下,会对我大唐有所不利。”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大唐就算是强盛,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让那些小国趁着这个机会联合起来,大唐就是四面受敌,届时只怕也是应对不周,因此陈丰这个建议,众人也不得不考虑。 第285章 欠下人情 最终讨论的结果,陈丰的意见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最终李世民名正言顺的将扶桑国指给了陈丰,其他小国也各自指了人手来接待,到是没有刻意让他们不得接触,毕竟使臣多数是住在驿站之中的,无论白天怎么赏玩,怎么学习,晚上还是要回去住的嘛。 不过若是不能在一处,确实也减少了他们互相沟通和交流的机会,这样倒是也无妨。 对于他们晚上也会互相交流这种问题,陈丰所给的答复就更简单了,从人心说起,“我有的东西,只有我有,那才是有,若是所有人都有,就不够独特了,不够独特的东西,不会有太多人放在心上的,这是人之常情。”遂,若是让这些使臣分开行事,最终他们就算是有所交流,也定然会有所藏私。 一场朝会就在众位大臣战战兢兢之中,平和的度过了。直到李公公尖声“退朝”,皇帝陛下已经离开了这太极宫,众人才反应过来,素来被他们称之为祸星、灾星的陈丰,这一次好像并没有带来什么灾难哦!一时之间众人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动,面对陈丰的时候多少还有点心虚,毕竟先前确实将人家想的不是太好。 然而陈丰对此却做出了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笑呵呵的和众人告退,向自家的马车走去准备离去。 却在走到自家马车之前的一瞬,被人叫住了,“方知!” 能叫他方知的人还真是不多,长孙无忌就算是一个,毕竟人家年纪大了嘛,在陈丰看来也确实像是一个长辈,所以叫他一声方知到是也算是合情合理,若是他一直称自己为先生,那才是让陈丰觉得有点尴尬,接受不了呢。 “长孙大人。”陈丰转过身子,笑呵呵的应道。 “听闻方知府上昨日进了刺客?”长孙无忌亦是笑着问道,好似是对陈丰的关心一般。 然若是旁人,怎会关注到他的府上进了刺客?除非…… 想到齐大夫曾说,那女刺客那种情况,至多能行三四里路,三四里路,长孙无忌的府邸,正是在这个范围之内。遂昨日那女刺客是奔着长孙无忌而去的? “长孙大人可是受了伤?”陈丰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看着长孙无忌,带着些许的担忧。 “家仆来的及时,只是伤了手臂,并无大碍。” “如此便好。”陈丰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后朝着长孙无忌拱了下手,“还请长孙大人见谅,这刺客既伤了长孙大人,本应当交给长孙大人处置,只是这位姑娘身上有一枚玉佩,方知对其来历颇为感兴趣,故……”说到这里,陈丰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那女刺客伤了长孙无忌,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自己却要因为一己之私朝长孙无忌要这个人,也难怪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是个很重要的东西?”瞧着陈丰的模样,长孙无忌也有些好奇了,这位先生素来淡泊,便是对人命好像也并没有多么在意,就连性命在他的心里,好像也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一般,很少见到他对什么东西有这样的执念啊。 “不瞒长孙大人,对方知而言,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陈丰也不好隐瞒,只如实表达了自己的需求,至于到底重要到什么程度,陈丰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件事情事关自己的来历,着实不好与旁人交代。 不过长孙无忌也是一个通透的人,见到陈丰这般模样便也知晓他是有难言之隐。“方知不必如此,索性我也无事,那人方知若是感兴趣,便留在府上吧。”也算是给了陈丰一个人情。 陈丰又如何能够不知道自己欠了长孙无忌一个人情呢?你女刺客可是想要杀长孙无忌的,长孙无忌就算是立刻将那个女刺客抓紧天牢里,斩了都并不过分。这会儿却因为他的请求,便将人留下了,说来或许有人不明白,但陈丰心知,长孙无忌这是用自己的生命安全给了陈丰一个人情。 那人想要杀长孙无忌,绝对不会是一个念头,一次不成,定还会有下一次,这样的人只要活着,长孙无忌的性命就会一直受到威胁。“多谢长孙大人。”陈丰一躬到底,是心悦诚服,这般的度量,一般人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便是陈丰自己,也自认为做不到这般。 “方知不必放在心上。”长孙无忌反倒安慰了陈丰一句,而他越是如此,陈丰便知晓自己欠下的人情就越是大,日后怕是有的还了。 陈丰回到府上之时,已经临近午时,那女刺客到是还没有醒过来。 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女刺客身受重伤不好挪动,但是那是自己的书房啊!就这样给一个女刺客当了卧房?还是一个让自己欠下了天大人情的女刺客,陈丰还真是有点憋屈了。 交代了桃红,等她醒过来,看情况给她安排到客房去,便换了身常服又出门了。 家里一个伤患,自家媳妇儿的爷爷可是也还病重着呢。本昨日便应该前去探望,结果陛下传召进宫,等到从宫里出来,城内就已经宵禁了。今日一早又上了早朝,便推到现在了。 着实有些失礼了。 “相公可是未曾休息好?”听闻陈丰过来,秦素善亲自出门相迎,见着陈丰面色不大好,便开口问道。 “今日上了早朝,冷不丁起太早,有些不习惯。”陈丰笑着说道,其实哪里是没有休息好,他根本就没有休息好吗? “如此劳累,便应在家中好生休息,怎的还跑到这边来了?”秦素善说话时带着些许的嗔怪。 陈丰当然知晓秦素善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无妨,况且爷爷生病,于情于理我都应当过来探望,昨日未能陪同夫人前来,已经是失礼了。”一边说话一边走,两人已经进了秦天盛的房间。 “方知这说的是什么话,家国天下,为陛下分忧,那是应当的,我这老头子,还硬朗着呢,都是府里的下人咋咋呼呼的,无妨!无妨!” 第286章 辛苦了 “这两日接连入宫,可是有什么事情吗?”秦素善看着陈丰问道,她家相公无事不早朝的圣旨整个长安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各个藩国送了国书过来,欲派使者前来学习。”国家大事,陈丰倒也不好全然与秦素善明说,只挑选了一些百姓们眼里能够看见的东西简单聊一聊,她知道秦素善也并不关心这些,只是关心自己,“陛下命我接待扶桑国的使臣,应该是过个三五日就要到达长安城了,届时只怕有得忙了。” “相公辛苦。”秦素善走到陈丰的身后,轻柔的在他的肩膀上揉捏起来。 “辛苦到是不辛苦。”陈丰伸手拉过秦素善,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只是不大喜欢扶桑国这些人罢了。” “既是相公不喜欢,何不与陛下说说,换个国家呢?”秦素善表示不明白。 “国家大事,哪里容得个人私情太过于纠缠。”陈丰笑着说道,秦素善能够问到这里,就已经表明了对自己的关心,“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确实宠信于我,但我却不能恃宠而骄,不然在朝堂之上恐怕难以立足啊。”陈丰感慨着说道。 是啊,他已经得了陛下诸多赏赐,又破了不少例,若是当今陛下给他这么多的好处,就是让他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必做,那盛宠他还有什么意义吗?之所以给他这般盛宠,就是为了让他在关键时候解决关键性问题的,拿的更多就意味着付出的更多。 旁人不知道,但是陈丰处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自然不能无知。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说那位想要自己做什么。 而秦素善听了陈丰这话,虽然一知半解,却也意识到自家相公好似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般轻松,好似大家都误会他了。 “可是这两日就要开始准备?”秦素善看着陈丰,即便是不懂国家大事,也知晓若是自己家里有了重要的客人,也是要提前打扫庭院,收拾房间,整理床榻以待客人入住的,这国家之大,应当与小家也有互通之处吧。 “确要提前准备。”说到这里,陈丰一脸歉意的看向秦素善,“遂爷爷的身体就劳你费心了,为夫怕是没有太多时间来照顾爷爷。” “公事要紧,况且那本就是我爷爷,照顾好爷爷也是我应该做的,到是相公,千万要注意身体,莫要强撑着。” “知道了。”陈丰宠溺的揉了揉秦素善的发顶,“哦,对了。” “昨日夜里,有个受伤的黑衣女刺客闯进了我的书房。”这件事本不必与秦素善说,待她回了府自然就知晓了,然而她是府上的女主人,就算是不在府上,陈丰也觉得这些事情应当让她知晓不然府上忽然多了一个女人,而身为女主人却不知晓,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刺客!”秦素善瞬间就惊住了,“相公可有受伤?”说着便已经深受朝着陈丰的衣服扒过去。 陈丰一边手忙脚乱的拦住秦素善乱动的双手,一边出言安慰,“不曾受伤,不曾受伤。” “那刺客本也不是冲着我来的,只是逃跑的途中误闯了府邸,闯进我的书房应当是为了避难。”陈丰一边收拢自己被秦素善弄乱的衣服,一边解释,“昨夜已经替她请了大夫,我过来之时,她还昏迷不醒,所以便将她留在府上了。” “昏迷不醒,到是也不能将人赶走。”秦素善皱着眉头说道,“只是这刺客的来历和目的,相公可有所了解?” “今日早朝之后,与长孙大人提及此事,得知那刺客的目标正是长孙大人,如今长孙大人已授权于我去调查此事。”言止于此,已经无需多说,再多的东西,即便是自己的妻子,也不会轻易透露了。 “既如此,相公心中有数便好。”秦素善也不多插手此事,陈丰是个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秦素善只需要稍加提醒便可,至于更多的,便由陈丰自己做主就是。 “那我与爷爷辞行,便先行回去了,就劳烦你留在这里几日,好生照料着,可好。” “相公说的哪里话?理当如此啊。”秦素善笑着应道。 两人一同去见了秦天盛,得知陈丰还有公务要忙,自然不会强留,只闲话几句便放陈丰离去。 离开秦府,陈丰并未直接回陈府,而是去了驿站,总归是要去做些安排的。陈丰到驿站之时,已经有两位鸿胪寺大人在那边,与二人打了个招呼之后,陈丰便也加入其中,并未多言,只是略微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 虽然当今陛下让陈丰来接待扶桑国的来使,但是整体上外宾接待的工作还是要鸿胪寺来做的,陈丰在扶桑国这一片或许是主导者,但是大的方向却还是要跟着鸿胪寺的脚步,不宜自己冒然行动,不然多个国家一同来使,只自己这边特殊,似乎也不大好解释。 简单了解一些鸿胪寺接待外宾的过程,陈丰也并未在驿站多留,鸿胪寺的人要负责的事情,陈丰只需要过来大致了解一番,还可以说自己是因为初次接触这些事情不大明白,前来请教,若是过多插手,只怕鸿胪寺那边也会对他有意见,这个时候,放手让他们去处理,自己从旁协助,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需要多言,也不需要多做。 “主子。”陈丰回到府上,刚好碰见桃红端着药碗走过来。 “醒过来了?” “已经醒过来了,张罗着要走,被咱们留下来了。”桃红应承道。 “你先过去吧,稍后我过去看看。”陈丰淡淡说道,后又添了一句,“辛苦了。” 桃红楞了一下,想要回应的时候,却发现陈丰已经走远了,默默的看了好一会儿陈丰的背影,方才转身朝着自己应该去的方向走了过去。桃红知晓,那句话不是主子随口所说,而是心下当真这么想,又只觉得是寻常,便并不关心。 第287章 顾从霜 “姑娘醒了?”陈丰迈步进入房间,就看见顾从霜靠坐在床上发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那女刺客并未抬头,只一句话怼了回去。 搭讪失败的陈丰,略微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笑了一下缓和了气氛,“姑娘现在可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顾从霜。” “什么?”陈丰第一次觉得自己遇到对手了,这姑娘说话有点跟不上节奏啊。 “我说,我的名字叫顾从霜。”那姑娘终于抬起头看了陈丰一眼,眼神之中带着点嫌弃,似乎是在想这样的人是怎么被称赞成鬼才的,智商大概是不太够啊。 收到顾从霜鄙夷的眼神,陈丰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呀,在唐朝呆的时间太久了,他都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生锈了,并非是因为这里的人不大聪明,而是这里的人大多数比较墨守成规,行事总有一套规矩,长此以往下来,陈丰亦是有点受了影响。 就比如问及名字这件事情,若是放在后世,那完全不是问题,但是在这个时候,问及姑娘家的名字,可并不是一件很礼貌的事情,且姑娘家的闺名也不是随便能够说与外人听的,所以在听见“顾从霜”三个字的时候,陈丰才没有反应过来,却不想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还被人家姑娘给嘲笑了。 但是站在陈丰的角度,谁能想到在这封建王朝里竟然还能遇到一个这样爽朗的姑娘。嗯……在陈丰的印象里 是爽朗,但若是拿到外面去,给旁人听了,只怕就是放浪了。 “顾姑娘”陈丰从善如流,“现下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这便命人去叫大夫过来替你医治。” “不必了。”这么冷淡的姑娘,还真是不太好交流,至少陈丰看来有点招架不住。 若是旁人,招架不住便不招架就是,但是面前这位让他忍不住想要去尝试,毕竟这顾从霜身上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源自那枚玉佩,源自他对属于自己的世界的期盼也眷恋。 “既如此,我也该有些事情想要请教顾姑娘了。”既然套近乎这种方式行不通,陈丰也便换一种方式与她交流,看顾从霜爽朗直接的样子,或许更喜欢这样的方式也不一定。 “说。” “姑娘是什么人?” 顾从霜到是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一脸诧异的看向陈丰,“昨天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意思就是我刺客的身份都这么明显了,难道你还需要再问一次来彰显你的愚蠢吗? “姑娘为什么要刺杀长孙大人呢?”陈丰看着顾从霜,这个问题应该比较有营养了吧。 “仇人!”顾从霜冷冷说道。 不过这个答案到是让陈丰没有办法安下心来,若是寻常情况,或许还能够化解,但若是仇人,只怕就没有办法化解了。 陈丰有想过几种可能,仇人或者是什么人买凶杀人,如果是买凶杀人就好办很多,总归是有办法让顾从霜放弃这个任务的,但如今的情况是仇人,陈丰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本事让顾从霜放弃这其中的恩怨纠葛。 “唉……”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何故叹气?”顾从霜开口问道。 “我既然知晓你刺杀了长孙无忌大人,长孙大人自然也就知晓了你现在在我这里,如今我将你留下来而不是交给长孙大人处置,便是因为我在他面前作保,让你放弃刺杀长孙大人。”陈丰幽幽说道,作保之事虽然并不存在,但是长孙无忌既然将人交给他了,就相当于将自己又一次暴露在刺客面前,陈丰既然在这个刺客身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也要保证长孙无忌的安全。 “所以你是觉得若是我继续刺杀长孙无忌,你没有办法向他交代?”顾从霜终于说了一个长句子。 “不瞒姑娘说,确实如此。”陈丰幽幽说道,只面上带着点为难。 “但姑娘与长孙大人之间既然是仇人,在下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能够让姑娘放下仇恨。只姑娘可否看在某终究是救了姑娘一次的份上,与我说说您与长孙大人之间的仇恨?”这在兵法上说是示敌以弱,以退为进。 当一个权谋家真正开始玩弄阴谋的时候,一个空有一身武力的姑娘家是没有办法抵抗的,就比如现在,面对陈丰的忽然示弱,顾从霜没有半点防备。也是因为陈丰确实救了自己一命,而自己势必要导致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人前失信一次,算是不忍,也或许是有些东西在心底里埋藏的时间太久了,也想找个机会一吐为快吧。 “长孙无忌杀了我爹娘,灭了我满门。”顾从霜这句话一出,陈丰就知道,这样的仇恨,单凭三言两语是绝对没有办法破解的了,灭门之仇,陈丰自认为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就算是救命之恩也没有办法携恩要报。 具体情形说来,这事情就有点久远了。要说到隋朝末年,李渊在晋阳起兵造反的时候了,当时长孙无忌还是渭北道行军典签,为了加官进爵,再加上当时战乱时候,不从之人自然是杀掉以儆效尤,不可能所有人都将其留下劝降。 人顾从霜的父亲偏偏就是对隋朝极其衷心的人物,李渊的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逼迫他投降,无奈之下只能下令让长孙无忌监督,将当时所有不从的人尽数斩杀,总归是为了不给自己留下后患,若不然当时兵力并不强盛,走在前面冲锋陷阵,后面还有人捅上一刀,前后夹击的感觉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站在陈丰的角度,对这件事情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站在顾从霜的角度来看,不管怎么说都是长孙无忌杀了她的家人,即便这个命令是李渊下达的,但是最终找到长孙无忌的头上也无不可。 “那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呢?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看年纪,当初的顾从霜,至多也就只有四五岁吧,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下来,只怕是另有隐情吧。 第288章 将计就计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顾从霜忽然笑了,笑的有点嘲讽。 “你也觉得我应该死吗?是不是我死了这个世界就安宁了?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用发愁了?” 陈丰有点蒙,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说话说的好好的人,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发起火来了?而且这态度着实有点激动。 “你冷静一下!”陈丰看着顾从霜的眼睛,眼底的神采几乎在一瞬间就将顾从霜给俘获了,让她缓缓安静下来。 “抱歉,我的情绪有点激动。”或许是和陈丰交流了有一会儿了,所以顾从霜的态度到是比最初好了不少,至少在面对陈丰的时候不是冷言冷语相向了。 “无妨。”陈丰大量的说道,“我也只是好奇当时的情况,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顾从霜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是我的奶娘,用她自己的孩子将我换下来的。” “什么?”听到这样的结果,陈丰当真是有点不敢相信的,“这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忠仆?” “是啊,很不可思议吧?”顾从霜的脸上好像并没有太多多余的感激的情绪,反而有些嘲讽。 “那后来呢?”陈丰也察觉到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后来那奶娘一家都被我杀了。”顾从霜说的一脸轻松,“你知道吗?原来那样的人身体里流的血也是热的,也是红的!” “杀了?为什么?”陈丰表示自己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那你应该没有想到吧,她是为什么用自己的孩子来将我换下来。”顾从霜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浓厚,“因为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爹就给我存了一笔钱,存在他最信任的人手里,为的就是防止有一天我有了急需之时可以保我一世衣食无忧,而这笔钱,必须到我十五岁之后才能取出来。” “她是为了这笔钱,才用自己的孩子将你救下来?”陈丰也表示自己不能接受,这世上竟然当真有这样唯利是图的人?为了银钱竟然真的放弃了自己的孩子,那可是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才生下来的孩子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那么因为自己的贪婪死掉了,难道他们就不会心疼吗? “你倒是说说,银子这个东西到底有多诱人,能让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放弃?”顾从霜忽然看向了陈丰,“为了这么个东西,竟然能够做出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意图,在知晓了奶娘竟然用自己的孩子换了我之后,我每日里在她家里将她当成我的亲生母亲一样对待,家里的活我都抢着做,我改口叫她娘,我做了我那个年纪的小孩子不应该做的事情,因为我感激她。” “可是她呢?她利用我的感激都做了些什么?起初还好,后来她的丈夫经常醉酒,打我骂我,我都忍让,因为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女儿,可后来,我偶然一次听见邻居说他们的女儿原本也是过着我这样的生活,原来他们从来都没有把女儿当成人对待。”说到这里,顾从霜忽然笑了一下,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只会让人觉得很是缥缈。 “但是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你爹是真的疼爱你的不是吗?”看着顾从霜脸上的表情,陈丰下意识的安慰了一句。 “你不必安慰我。”顾从霜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也没人安慰我,我不是也活了这么大?” 陈丰无意识的点了点头,这点倒是真的,这姑娘确实在没人安慰的时候也活了这么大,只是这心理是不是还正常,那就不好说了。 “对了,我杀了他们的那年,才十岁。”嗯,听了这充满了炫耀意味的话,陈丰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这孩子的心理可能当真有点问题。 “所以,你现在还在抱着说服我放弃仇恨的念头吗?” 原来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吗?听了这句话,陈丰方才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是在对这个姑娘用计谋,不曾想这姑娘竟然也在将计就计,这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陈丰从最初开始也没有试图遮掩过自己的真实想法,现下被她看出来,也没什么不可以。 “虽然我知道灭门之仇不能不报,但是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陈丰觉得自己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说。”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顾从霜到是也不能太过于冷漠。 “你有想过立场问题吗?”陈丰看着顾从霜。 “立场?” “没错,当时长孙无忌和你爹的立场是不同的。” “所以,立场不同,他杀了我爹,我就不能报仇了吗?” “额……不是这个意思。”陈丰有点尴尬,和女人讲道理,确实是比较耗费脑力的事情,索性面前这人还算是不太让人难以搞定,所以陈丰也愿意在她的身上浪费一些口舌。 “我的意思是,当初隋朝末年,隋帝无道,百姓苦不堪言。” “当年我还小,不知道这些。” “呼……对,当年你还小,所以你不知道这些,也可以无视高祖是为了百姓的福祉才会揭竿而起,才会起兵反了隋帝。” “你还小,确实没错,但是你爹的年纪可是不小了,他一心护着隋帝,不愿意弃暗投明,这样的人,说实话,若是放在我当时处在长孙大人的位置上,只怕我也不会手下留情。”陈丰这话说的到是不重,“即便是换成是你,站在长孙无忌的立场上,只怕做出的决定也与他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毕竟大军在前面行军,若是将后方交给与自己不同心的人,就是将自己麾下的所有将士的性命置于不顾,当时的情况,百姓能否过上安定的生活,是否还会继续流离失所,尽数寄予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换做是你,你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陈丰知晓,直接劝说的效果并不大,与其强硬的将自己的想法加在顾从霜的身上,倒不如让她自己去考虑。 第289章 有点凉了 从这一会儿的交流来看,顾从霜也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相反这人比其他人都要理智很多,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许她的观念会有些问题,但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来看,那些完全没有问题,长孙无忌确实杀了他爹娘,灭了她满门。 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也从来不必要求自己去站在天下百姓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所以,今天陈丰说的这些话,势必会对她造成一些影响,给她一些适当的引导,其他的事情让他自己去做决定,到底要怎么做,都交给她自己去思考。 听到陈丰的话,顾从霜确实愣住了,她承认陈丰的话说的有道理,但是让她承认自己的爹爹做错了,承认自己的爹爹该死,这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不只是她,换成是谁都做不到。 见着顾从霜不说话,陈丰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虽然不能让她完全放弃对长孙无忌的杀机,但是总归能够让她在府上安定一段时间好生养伤了。陈丰当然是期待着顾从霜能够放下仇恨,若最初只是为了能够在长孙无忌那里有一个交代,现下又增加了一个原因,他有点同情顾从霜的身世。 顾从霜从来都没有做错,却因为他爹的一个决定而变成了孤儿,又因为人性的贪婪,让她小小年纪便背负了太多,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上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为了旁人算计之中的猎物。 人性到底有多么恶劣陈丰也不敢说,但是顾从霜这个女子所接触到的人性,让陈丰都忍不住胆战心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就算是不重视自己的女儿,就算是重男轻女,可能够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替旁人死掉,这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那两人也算是无意之中做了一件好事吧,至少因为他们的贪婪,顾从霜得以活命不是吗?在当时的情况,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了吧,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但是因着顾从霜身上背负着一大笔银子,所以那两人就算是山穷水尽也不曾想过要抛弃顾从霜吧。 凡事终归是有利有弊的,因着那笔银两,顾从霜见识了这人性恶劣肮脏的一面,却也因此在当时兵荒马乱的时代得以活命,虽然过程痛苦了些,但终归结果还是好的。 看着顾从霜陷入了沉思,陈丰也不打扰,自顾自的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拎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入口之后皱了下眉头,朝着候在门口的桃红说了一句,“有点凉了。” 陈丰这人亦是比较奇怪,偶尔好凉茶,偶尔好热茶,让人摸不着头绪,且如今这茶盏并非是摆在陈丰的房间之中,也非是在书房,桃红便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此时听到陈丰说话,便走进房间,拎起茶壶准备给陈丰换上一壶热茶。手指探上去的时候,只觉尚还温热,算不得凉了,却也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家主子有时候好伺候,但是挑剔起来的时候,也确实不太好说话,当然这不太好说话只是对事,从来不对人。 就比如现在主子是想要一壶热茶,所以只要是一壶热茶摆在陈丰的面前,他就能接受,哪怕茶水还是滚开的也无所谓。 “那茶是刚刚才送过来不久的。”顾从霜忽然说了一句,换句话就是说那茶水应该还不至于凉到无法入口,暗自指点陈丰有些矫情了,或者是在刁难下人了。 “嗯,其实还是温热的。”陈丰说话间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既然如此,又为何……”为何要刁难方才那小姑娘?“我见那小姑娘人还不错,笑盈盈的看着便觉得舒服。”这是在替那小姑娘说话喽? “并非是刁难她,只是我这人有一个习惯。”陈丰笑笑说道,“茶水终究也不过就是一杯水,什么时候喝什么样的水,有一个说道。” “什么说道?” “口渴的时候自然想喝凉茶,只要不烫口,皆可入腹,若是思考的时候,就比较喜欢品烫口的茶水,翻开的水在指间腾挪,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这大概便是该做什么的时候,就要用什么辅助手段吧。”陈丰意味深长的说道。 顾从霜闻言,也深深的看了陈丰一样,若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听不出来陈丰这番话是在点她,那她这十九年可就白活了。 “你为了那位长孙大人,还真是费尽了心思啊!”顾从霜同样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管怎样,从百姓的角度看,长孙大人算得上是一位好官,至少和朝堂之上的其他人比起来,他是真心为天下百姓着想的。”陈丰笑的一脸悠然。 “何谓好官?”顾从霜开口问道。 “能将百姓的祸福放在心中,就可以称之为好官。”陈丰笑着说道,“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先前提出了不少为百姓谋福祉的方案,也为此得罪了不少朝臣,甚至一度成为众矢之的,逼得我现如今不得不收敛锋芒。” “而之所以得罪了朝臣,就是因为这些方案实施起来势必会影响到一些朝臣的利益,或者说所有朝臣的利益都会受到影响,但其中少有的几位对我大力支持的人,长孙大人是其中一位。” “他是个好官?”顾从霜疑惑的问道,若是长孙无忌是个好官,那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她受尽辛苦的练功,不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杀掉长孙无忌为自己的家人报仇吗?可今天先是从陈丰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父亲做错了,是自己的父亲执迷不悟,后又得知长孙无忌是个好官。 “是不是好官,并非是长孙无忌自己说的,若是我说出来,姑娘还不愿意相信的话,那在下也没有办法给姑娘什么证明,只是这世间的公道自然会给姑娘一个真相。” 第290章 遗物 “公道?这世间还有公道?”顾从霜看向陈丰,嘲弄的问道。 陈丰却并不在乎顾从霜的嘲弄,只淡然说道,“公道自在人心,姑娘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公道自在人心?答案吗?她好像是有了,却又好像并没有找到答案一般。 “姑娘不必在此事上忧心。”见顾从霜犹豫挣扎模样,陈丰开口说道,“姑娘还有很长时间去找到答案,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姑娘留在我陈府是走不掉的。” “你要软禁我?”顾从霜的眼睛瞬间瞪大,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警惕。 “并非是软禁。”陈丰摇了摇头,“姑娘现在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还是姑娘想要回家了?” 回家?不得不说这两个字让顾从霜的心底升起了警惕。 “长孙大人既然已经知道姑娘在我的府上,即便是信任在下能够说服姑娘,也断然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其他人的手上,所以就目前而言,姑娘的性命并不能得到保证,谁能保证我的府门外没有被人监视着呢?” 这么说来,顾从霜就必须要在陈丰府上蹉跎浪费一段时间才行了,不过也算不得是浪费吧,“况且以姑娘现在的身体状况,纵算是离开了我陈府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 虽说陈丰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这人在自己的耳朵边一直提醒着自己现在所处境况的无助,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很让人厌恶的,这种厌恶,连他救了自己性命这件事情都没有办法挽救得了。 “你是朝廷三品大员吧?”顾从霜冷冷的扫了一眼陈丰。 “是。”不明白这姑娘的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这边来了,陈丰还是笑着回应道。 “那看来当今陛下也并不怎么贤明嘛!” “姑娘,有些话说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姑娘自己的脑袋不够聪明,掉了也就掉了,在下好歹救了姑娘一命,可否请姑娘适当的手下留情。”这意思就是反正你也不聪明,死了就死了,但是我聪明着呢,还不想死,“这五彩斑斓的世界我还没看够呢,不想这么快去看黑白的。” 顾从霜先是楞了一下,什么是黑白的?随后才反应过来,死了之后可不就是要见黑白世界了嘛!想不到这人言谈之间还挺有趣的,不觉莞尔。 “姑娘笑起来很美。”陈丰淡然说道,并无登徒浪子的调笑,言语认真,似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一般。 顾从霜闻言愣了一瞬,随后还是瞪大了眼睛,“登徒子!” “唉……”陈丰叹了口气,“某不过说了一句实话,就要被当做登徒浪子,难道这世道,要让人连实话都说不得吗?” 说不得实话吗?当然不是,只是他那么说一个姑娘,确实不太像一个正派的人。不过看他行事作风,好像也确实不大正派。 “不过,姑娘适才说当今陛下不大贤明,不知是何用意?”身为皇上身边的贤臣,自然有义务帮皇上处理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而在陈丰看来,这不和谐的声音并不是不能说出来,而是说出来之后,就要解决掉。 “如果当真贤明,不该让一个吃皇粮的人闲成你这样吧?”顾从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是没事情可以做吗,可以将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 哟!这是被嘲讽了!陈丰略微有些不满,“伤患总是需要得到更多关心的,某儿时养的一条小狗,受伤了我还陪了它好几天呢!” 这话通俗易懂的让顾从霜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你真的是文臣吗?”文臣斗嘴难道不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词汇吗?就是你的水平不够都听不懂的那种。 “姑娘想岔了,和什么人说话,自然要用什么方式,说什么话,自然就要将其中的蕴意表达清楚,若不然听的人都听不懂,这话说来还有什么意义吗?”和你这样脑子不大聪明的人说话,还是通俗易懂一些比较好,而骂人的话,如果不能将让对方听懂,那这话说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换着法的说自己的脑子不大聪明,这一点,就算是顾从霜的脾气当真好到爆,也是接受不了了,更何况顾从霜的脾气还没有那么好呢?“滚!滚出去!”只听顾从霜一声暴怒的大吼,将送茶水进来的桃红吓得一愣,随后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家主子。 “放着吧,这位姑娘受伤了,伤口疼的紧,所以情绪不大稳定,无需担忧。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待会儿让柳绿过来替你。”陈丰稳稳的说道,并没有滚出去的倾向。 “是!”桃红将手中的茶壶放在桌上,朝着陈丰服了服身便退了出去。 “你还有什么事吗?”瞧着陈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品了起来,不说话,却也不离开。 “确有一事,想请教姑娘。”陈丰本就是在犹豫,这件事情到底应不应该问出来,思虑到那枚玉佩,陈丰的心里便乱了起来,他勉强自己忽略掉这其中的慌乱,甚至连为何慌乱都不愿意起想。 “但说无妨。”瞧出陈丰心头的犹豫,顾从霜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对陈丰来说可能很重要,也便不与他缠闹。 陈丰先是长出了一口气,他还在想,若是顾从霜拒绝了,他是否就不会继续追问下去,然而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顾从霜越是拒绝,他越是会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端倪,思虑良久,还是将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姑娘随身有一枚玉佩,不知道是何来历?” “玉佩?”顾从霜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发现那枚玉佩早已经不见了。 “我的丫头帮姑娘换了衣服,玉佩自然也是摘下来了。”瞧见顾从霜的动作,陈丰开口解释道,“如今那枚玉佩,应当还在我书房的岸几上。” 顾从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应该是我娘给我的遗物吧,从小就带在身边,有几次差点被我那奶娘给卖掉。” 第291章 回来了 这话也不错,那玉佩一看便知,老坑玻璃种的极品翡翠,颜色鲜亮、分布均匀、质地细腻,雕刻工艺亦是极佳,是为上好的寒玉佩。便是那不识货的人,也定然能够看得出来其价值不菲。况且大家小姐随身带的东西,自然能够引来不少人的觊觎。 那人既然是顾从霜的奶娘,自然也会对这玉佩的价值有个一直半点的了解,想要拿了换钱,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年纪小小的顾从霜竟然能够保住这枚玉佩,也是万分不易了。 “后来我将这玉佩藏在村子里后山的一个山石缝隙之中,用石头和乱草遮掩住,谎称那玉佩丢了,还遭了一顿毒打呢。”似乎是看出陈丰心下的想法,顾从霜故作不在意的笑着解释。 “姑娘,虽然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人嘛,活着一世,匆匆几十年,若是不能笑的开怀哭的坦率,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做人不容易,不必为难自己。” “你这人小小年纪,怎的好像身体里住着一个七老八十的灵魂?”顾从霜斜睨了陈丰一眼,却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陈丰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身体里这个灵魂,若是两世加在一起,可不是快要七老八十了! “那玉佩?”陈丰犹豫了一瞬,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了。”顾从霜大量的说道。 “这到不必,只是请姑娘将那玉佩借我一观。”陈丰忙摇头摆手表示拒绝,那玉佩,至少也要上万两银子,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等,他如何能坦然收下。 “既如此,那你就拿着看吧。”顾从霜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姑娘,那玉佩价值不菲,为何姑娘却好似完全不在意呢?”陈丰犹疑之后还是问了出来。 “不过身外之物罢了,留着还要徒增伤怀。” 徒增伤怀?是啊,那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整日里看着,确实徒增伤怀。 “你对那枚玉佩的兴致,应该不是来自于这枚玉佩本身吧?”顾从霜看向陈丰,这到是不难推理,即便那枚玉佩确实价值不菲,但是陈丰也是富可敌国的那一趴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枚玉佩而失了神色,或许陈丰自己都不曾感受到,但是她清楚的看到,陈丰在提到那枚玉佩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好似是慌乱。 能让这样的人物慌乱,那枚玉佩对于陈丰的意义,只怕并不简单啊! “不瞒姑娘说,在下曾有幸见到过一次这样的玉佩,只是不能确定是否是同一枚,遂想要研究一番。”陈丰也不隐瞒,毕竟玉佩是人家的,若是人家不同意,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不过具体的事情他还是不能说。 “原来如此。”顾从霜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虽然能够断定自己这一枚不是陈丰曾经见到过的那一枚,但是陈丰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必要去强硬的要求陈丰改变自己的观念,不过与枚玉佩而已,陈丰想要看,那就拿给他看看又能如何呢?况且最初她就已经同意了,不该因为陈丰的目的而有所改变自己的初衷。 “遂,还要多谢姑娘成全。”陈丰朝着顾从霜拱手行了一礼,异常庄重肃穆,让顾从霜有点接受不了忽然变得一本正经的陈丰。 “并无什么成全不成全的。”顾从霜淡淡回礼,随后继续问道,“你当着一点都不忙吗?难道你的那位皇帝陛下只给了你工钱都不要求你干活的吗?” 不要求他干活的吗?怎么没要求?“并不是,只是因为我偷懒了而已。”陈丰一脸认真的说道。 顾从霜一脸的见了鬼的表情,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连自己偷懒了这样的话题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有着当今陛下的宠信就可以胡作非为是吗?还是觉得整个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人能够调理得了他了? “所以,现在可以请你不要继续在我这里偷懒了吗?万一被弹劾了,你怕是要牵连我了。这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我还没看够了,不想过早的去看黑白的。”陈丰说过的话,现在用来怼陈丰,实在是太妙不过了。 陈丰也瞧出了顾从霜脸上的疲惫,确实一个重伤刚刚醒过来的人,硬撑着和自己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了,不要强求太多。 “那我先去忙了,待会儿伺候你的丫头应该就过来了,有什么需要你就让她去办就是,你也好生歇着吧。”说完,陈丰将杯中已经凉掉的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打理了一番衣服,朝着靠坐在床上的顾从霜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其实顾从霜说对了,这段时间,他确实很闲,闲的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回到书房去研究自己从顾从霜手中借到的玉佩。 他手中拿着那枚玉佩,靠坐在软塌上,似是漫不经心的把玩。 然玉佩上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随后他好似是进了一片苍茫的空降,在空间乱流之中穿梭,不断地躲闪,最终却发现那样的空间乱流好像并不会伤害到他一般,也就安下心来。 等到他从空间乱流之中停下来之后,整个人出现在了地面上,不是书房,而是野外。 “这是?”陈丰有点愣住了,这里是他当初进去勘探的唐朝时期的古墓?他就是从这个古墓之中去到唐朝的! 回来了?果然是那枚玉佩的原因吗?陈丰愣住了,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现在的衣服,仍旧是一身长袍。这不是灵魂穿越,而是连带着将古时候的陈丰都带回来了吗?也对,自己的身体被压在这古墓下方,只怕早就已经成为一滩烂泥了,若是单纯的灵魂穿越,只怕他现在也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面前的古墓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若非是真正经历过一场古墓的坍塌,只怕陈丰都要以为这古墓并没有发生过丝毫的变化了。 第292章 疯狂的思念 回到了这里,陈丰最初有一种新奇感,然而他下意识的看向手中,却发现本应该在他手中的那枚玉佩不见了。 不见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回不去了是不是?这个问题的发现才是真正让陈丰没有了主意。 一路上没有人,陈丰朝着市区的方向走过去,越是这般走过去,越是觉得孤独,身畔无一人在侧,只他自己孤身一人走在林荫小路上,渐渐有了人烟,而大家看向他的眼神之略微带着点新奇,却并未如同看猴戏一般的围观。 眼神之中的漠然让他心下一惊,那些人手中的高科技玩具,连他也有点搞不清楚了,才离开几年,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吗?陈丰有点不愿意接受。 地铁站前面的大牌子上面标注清楚,2057年8月6日,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陈丰惊愕之下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他不过离开五年的时间,怎的现在竟然过去五十多年了?那当年的朋友是不是都已经不再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应该也都已经过世了吧?陈丰心下有些胆战心惊,走在街道上,仿似周遭都是怪物只有自己一人是正常的一般。 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行走,却发现自己这一次只是想到原来的路线,走在路上的速度就要快上不少,周围的行人车辆高速后退的过程中,陈丰直接落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正在他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有一个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打开门探出脑袋,左右看了一眼,随后念叨了一句,“奇怪,明明感觉有人啊!”之后便将脑袋缩了回去。 这……是物是人非? 在这一刻,素来心如止水的陈丰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冷静下来了,他的眼底充满了恐惧。 这少年看不见自己?那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发疯了一般的朝着外面跑,越是跑越是觉得疲累。 直到下一秒,他的身体又一次出现在了那座唐朝的古墓附近。身体无力的靠坐在一棵老树上,看着面前的古墓,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随后无力的闭上眼睛。 而当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孤独感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强烈。他开始疯狂的思念,思念在唐朝时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这样的孤独感,比之刚到唐朝时更加的强烈,毕竟当时自己的身上还有着数不清的压力,一个不小心自己可能就要丧命,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来,让他根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可如今重新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却发现自己和整个社会脱节了,曾经的亲戚朋友如今只怕也都不在了。 素善!最重要的人被他留在了那个世界!高冉和杜立也都在那个世界,自己的妹妹也带不过来!原来早在他心思慌乱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吧,能够证明他活着的有生命迹象的人和事物都在另一个世界,而他却还对曾经的时光充满了怀念,等到真正回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早已经不一样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之中略微带着点疯癫,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拥有什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吗? 说什么?连一个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陈丰啊陈丰!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蠢,会因为一些个并不重要的事情而冲动的放弃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人和事物。 他的爱人,他的妹妹,他的朋友和知己,都在那边,原来老天从来都没有对他不公平过,剥夺了他的什么东西,最终又将这些东西如数还给他,只他自己好似鬼迷了心窍一般,在无意之中见到那枚玉佩之后就癫狂了一般的迫切的想要解开其中的秘密。 难道他没有想过回来之后自己会面临什么又会失去什么吗?他确实没有想过,或许潜意识里,他想了,但是却又被自己压下去了,狗屁的归属感啊!难道不应该是活在哪里,他的归属感就在哪里吗? 如今,他已经走到没有办法回头的这一步,方才想通其中的道理,是不是太晚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才能回去? 素善还在那边,然然还在那边,自己的忽然消失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问题!他们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难过吗?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痛苦不堪吗? 陈丰想不到问题的答案,因为越是想,他的心就越发的慌乱,也越发的难以原谅自己。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陈丰坐在地上,望着天空,眼神之中一片茫然。 “不对!”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有办法!”他猛地站起身子朝着那古墓跑过去,如果那枚玉佩真的是联通两个世界的纽带的话,是不是只需要找到那枚玉佩就能回去了?玉佩!应该还在墓穴之中吧! 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头顶的太阳好像忽然砸了下来,天旋地转之间,陈丰便失去了意识,等到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相公,你终于醒过来了!”瞧见陈丰醒过来,秦素善终是长出了一口气,“相公,吓坏我了?”说话间,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哥哥,我还以为……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陈丰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干,守在一边的杜立连忙到桌上倒了杯水递给秦素善,由秦素善喂着他喝了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已经昏迷六天了!”高冉在一边问道。 “我昏迷了六天?”陈丰亦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天含玉以为你在忙,就没有过来打扰,到了晚膳时候来叫你,却怎么也叫不醒你,情急之下便去秦府请了素善回来。”高冉一边比划一边给陈丰解释,百草堂的大夫也请过来了,然然还进宫面圣求了皇上给你请了太医,都无计可施。 第293章 许她一世安好 看着周围那些人担忧的眼神,陈丰终于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回来了,还是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还是现在的经历才是一场梦? “高冉,把手给我。”喝了杯水之后,说话的声音总算是没有那么难听了。 “干嘛?”高冉一边表达自己的疑惑,一边却也把手递给了陈丰,“啊!”紧接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从高冉的嘴里以一种惨绝人寰的态度发了出来。 “你干嘛!”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理解的看着陈丰,“你是疯了吧!” “嘿嘿!”却不想,被高冉怒骂的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嘿嘿笑了两声,“原来只是一场梦啊,那就好,那就好!”他心有余悸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陈丰这副呆傻的模样,高冉也不忍心继续苛责了,只能粗声粗气的问道。 “做了场梦,以为自己死掉了。”说完,陈丰又是嘿嘿笑了两声,这样喜形于色的陈丰还真是很少见,不过也确实能够看出他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激动。 而看着他嘿嘿傻笑,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只要人醒过来就是好的,管他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一睡就睡了六天也着实是少见了。 陈丰撑着自己的身体做起来,结果可能是因为躺着的时间太长了,手上的力气竟然不足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察觉到他的意图,秦素善立刻上前,伸手将他从床上扶着坐了起来,美人眼眶之中还含着泪,梨花带雨的模样,端是令人心疼。 再瞧瞧边上,一直坚强果敢的妹妹陈然也跟着抹眼泪,瞬间便觉得自己从那种孤独和失去一切的恐惧之中逃离开来,伸出手将两个女人脸上的泪水抹去,“莫要哭了,这不是好了嘛。” “都怪你!”秦素善倒是还没有说话呢,陈然先是嗔怪了一句。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别哭了,女孩子哭多了可就不漂亮了。”一手将秦素善揽入怀中,另一手也在陈然的发顶揉了揉,随后食指蜷起,在陈然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乖哦,不哭了,都是我的错,让你们担心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别哭了哦。” 结果,陈丰自以为自己还算是了解女人的,却不料他还是太自信了,越是哄,这两个女人的眼泪就越是止不住。泪水留下来的速度反而更快了,看着两个泪如雨下的女人,陈丰有点懵,抬起头求救般的看向了在一边看热闹的杜立夫妇和高冉。 却不料杜立和莫清妍却当做没看见一般,转过了身子,而高冉就更是过分了,他竟然朝着陈丰耸了耸肩,做出了自求多福的表情。 陈丰看着高冉,随后又看了看陈然,意思是“你的媳妇儿你都不管了吗?” 这个眼神终于唤醒了高冉的良知,不过看了一眼哭的伤心难过的自家媳妇儿,最终还是没有对陈丰施以援手,他倒是对女人有着十足的了解,但是这几天的时间里,大家都很压抑,尤其是这两个和陈丰关系密切的女人,但是这两个女人忙前忙后的想办法,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打垮一般。 他们这些在边上看着的人都替这两个女人感觉到心疼,但是却也知道,那个时候若是让她们两人放松下来,只怕她们会崩溃的更快,索性就不加以阻拦,只是适当的时候用些特殊手段让这两人睡上一觉,到是不至于让她们将身体拖垮了,只是精神上的压力,也没有办法发泄出来。 如今好不容易陈丰醒过来了,她们也终于能够放松下来,这个时候应该让她们好好哭上一哭,也算是放松自己了。 高冉的主意到是打得好,但是当他发现这两个女人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那可是还有自己的媳妇儿呢,这要是哭坏了身子,哭坏了眼睛,那自己多亏呀。 最终还是上前,拍了拍陈然的肩膀,将自家媳妇儿包入怀中,“然然不哭了哦,为夫心疼。”说完,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陈然,当真是让陈然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只抽抽搭搭。 “不……不哭……不哭了。”陈然强忍着抽泣,给了高冉一个答复,果然是不哭了,高冉忙拍着陈然的后辈,一下一下的顺着气息,让抽泣能够尽快停下来。 眼见着自家妹妹已经停下来了,陈丰也将高冉的招数用了一遍,这番到是比高冉还成功,毕竟人家身体虚弱是真的,演出来可是比高冉更加惟妙惟肖呢。 看着安抚秦素善的陈丰,高冉都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服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莫过于此了吧! 休息了好一会儿,冯含玉端着清粥小菜走走进来,“主子醒了,先吃点东西吧,这清粥主母可是一直吩咐着厨房备着的。”冯含玉笑着说道。 “辛苦了。”陈丰揉了揉秦素善的发顶,本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当时就已经想到秦素善定然会伤心难过,而适才她的哭声,撕心裂肺的模样,更是让陈丰心疼,自己的妻子,到底在这几天经受了什么,可想而知。 陈丰自己也算是经历了一番这样的煎熬,所以更加能够体会到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秦素善的心情,只觉得更加珍惜,愿一生守护着这个女子,让她一世安好,再无烦扰忧心。 用了一碗清粥,吃了点小菜,身上总算是有了些力气,便换了陈然一同进宫。 自己昏迷的时候,陈然可是从皇宫之中借了太医出来给自己诊治的,另外皇上也曾多次派人过来问询情况,莫大的恩德,如今陈丰清醒过来,自然不能熟视无睹,当带着陈然进宫面圣谢恩。 “身体可是大好了?”李世民见面的第一句,就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已经好了,只是略微还有点虚弱。”陈丰笑着回应,他和李世民独处的时候,向来不会太过于拘谨,而李世民这人似乎也并不喜欢他拘谨的模样。 第294章 多谢陛下 “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怎么刚醒过来就进宫来了?”听着陈丰说自己的身体还有点虚弱,李世民瞬间就不满意了。 “陛下恩德,容小妹胡闹,派遣太医过府替方知诊治,又多次派李公公前去问询,方知心知陛下担忧方知的状况,遂不敢有所怠慢,且也已经醒过来有一会儿的功夫了,索性进宫来与陛下报个平安,也免得陛下继续忧心。”陈丰笑着说道。 胡闹吗?李世民听到陈丰的话,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边上一言不发,只低着头,时而浅酌一口香茗,时而品尝一块茶点,安静的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的陈然。 陈然的身份,陈丰并没有瞒着李世民,也是因此,他本不愿意相信陈丰那样对陈然能够换来陈然的真心相对,不过当初也是见着陈丰在朝堂之上似乎没有什么倚仗,很多事情在实施的时候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拦,所以趁着陈然成亲之时,封陈然为郡主,也算是给了陈丰一个倚仗。 不然,李世民心里清楚,陈丰的妹妹嫁到了高家,会有多少人心里想着陈丰是攀上了高家的高枝儿,只是鉴于高家和陈丰的颜面这样的说法才没有大肆的宣扬出来。虽然在普通百姓的心里,陈丰的势力足够大了,有权有势,但是在官家的眼里,更看重的是底蕴,陈丰确实有权有势,但是势单力薄,只一个人,能做成什么事? 遂。李世民便在关键的时候给陈丰一个倚仗,皇上亲封的二品贞和县主,双字封号的县主可不常见,有封地的双字封号的县主就更不多见了。 陈然或许不明白,但是陈丰心中是清楚的,陛下是在给他倚仗,让他以后行事可以更加得心应手,而面对这一切,陈丰自是感恩戴德。或者说感恩戴德并不贴切,因为他与李世民两人现下更像是合作关系,陈丰帮着李世民管理内政,而李世民在一定程度上给陈丰一些特权,然然就是这个特权最为明显的一部分。 说丰城是然然的封地,倒不如说是皇上送给他的,毕竟那丰城就算是然然嫁到了高家,却也还是姓陈的,最关键的一点是,李世民在封赏陈然的时候,赏了一座县主府,三品以上封府是应该的,但是已经成亲的女儿,再赏赐一座府邸,却有点让人觉得看不清楚其中的端倪了。 然陈丰看得清楚,这是在给高家一个选择,也是给陈丰一个选择,是县主嫁进了高家还是高家尚了县主。很明显高家足够聪明,也猜透了皇上的意思,所以最终这小夫妻两个搬到了贞和县主府。 只是,当今圣上或许有一点不清楚,那就是他们之所以搬到县主府去住,并非是因为高家猜透了陛下的心思,而是高冉看透了陈然的心思,不愿意自家媳妇儿在家里不自在,索性便搬出去了,而县主府正是一个当今陛下给的最好的托辞。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最终两人是进了县主府,可以说李世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陈然成了陈丰的倚仗。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因为李世民清楚陈丰和陈然的关系,也清楚陈然的身份,所以这个倚仗,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吓唬人的东西,只能供陈丰拿来狐假虎威,陈丰没有事的时候还好,贞和县主的名头摆在这里,能吓退不少宵小,但若是有朝一日,陈丰当真落难了,只怕这个贞和县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兄妹情谊,半路认的妹妹,且相处的时间不到半年,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总归是皇家的感情比较淡泊,所以便也认为寻常百姓家里,同样没有深厚的感情。 却不想最终李世民被自己的想法打了脸,这个陈然竟然当真愿意为陈丰做出有点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在陈丰昏迷不醒的时候,这个姑娘竟然求到了他的面前。第二次进御书房,这姑娘明显比第一次沉稳了不少,但仍旧能够看出来当时她的心焦,甚至礼数也并不周全。 然李世民并未怪罪,因为这个姑娘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当初意料之外的情绪,他看到了陈然是当真在替陈丰着急,这一点也就更让李世民将心放在肚子里了,虽然不知道陈丰到底是耍了什么花招才将陈然给糊弄的这么乖巧还一心为他着想,但皇上嘛, 若是什么事情都要看过程的话,岂不是要累死,结果是他想要的便好。 遂看着陈然在一边安静的坐着,李世民还有些喜悦,“哪里是胡闹,方知有个好妹妹呀!” “谢陛下称赞。”陈丰当即是笑着应承,显然是自己也对这个妹妹极其的满意。 听到陈丰的回话,李世民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这位先生寻常可是内敛的很,即便是碰上称赞他自己的,他都是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是谬赞,唯独在陈然的身上,这样的内敛瞬间破功,看他一脸骄傲的模样,李世民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朕是在夸赞贞和县主,方知你在这儿应和个什么劲呢?” 听到两人在一边谈话,陈然愣了一下,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自己的身上了,愣愣的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陛下想要让你谢恩呢。”在遇到陈然的时候,陈丰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妹控,看着陈然脸上萌呆呆的表情,都会觉得心情十足的好。 “哦”陈然眼神里还透着迷茫,然还是朝着陈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服了服身,“多谢陛下。” “谢什么?”李世民也瞧见了陈然方才的模样,他倒是越来越觉得这对兄妹蛮有趣的了,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原因,他现在甚至觉得陈然都很是乖巧。 “谢……什么?”陈然呆呆的抬起头,看向了李世民,随后转头看向了陈丰。 第295章 礼物 “陛下莫要逗她了,我这妹妹脑子不灵光。”陈丰笑着给自家的妹妹解围,随后看向陈然,“陛下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应当感谢的事情,你就谢什么。”这是在提醒陈然了。 “哦”陈然恍然大悟,“多谢陛下愿意派太医去给哥哥诊治。” 所以,陈丰和李世民心里已经有结论了,这姑娘绝对没有听到刚才他们说话的内容,为此,陈丰有点无奈的扶了一下额头,幸好他在皇上面前还有点面子,不然只怕是保不了这个臭丫头了,在当今圣上说话的时候走神,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子了。 “贞和,这糕点好吃吗?”李世民到是也并未生气,反而还问起了糕点的问题。 “回皇上的话,甚是美味。”总算是找回了自己应该有的礼数,不过李世民显然对此也不那么在意,反而朝着候在一边扮雕像的李公公招了招手,待李公公附耳过来之后,开口说道,“去御膳房问问,今个儿这糕点是谁做的,把这御厨送到贞和县主府上。” “是。”李公公应下之后,走到御书房的门口,交代了一边的小太监去传旨。 “多谢陛下恩典。”陈然这会儿可算是及时反应过来了,当即便朝着李世民道了谢。 “多谢陛下恩典。”连带着陈丰也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拱手道谢。 “方知,朕赏给贞和县主的厨子,又没赏你,你这谢什么恩呢?”李世民就觉得稀奇了,陈丰以前可是不会客气的,他多少次将宫里的好东西往大司农府上送,陈丰最多也就是在礼数上没有不和之处,却也没见他专程进宫来向自己道谢,如今反倒是因为陈然的原因对自己千恩万谢。 听了李世民的调侃,陈丰嘿嘿笑了两声,并未作答。 李世民看着他那副有妹万事足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大司农,自己奉为先生的人,怎么能这么没有出息呢?不过这样也好,有了在意的东西就有弱点,有了弱点的人嘛,总归是比较容易掌控一点的。当然李世民也并未想过要让陈丰做什么,只是这位先生素来太过于淡然,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对此,李世民这个皇上就觉得很没有着落。 而如今既然发现了陈丰的弱点,且陈然已经被封为贞和县主,就算是和朝廷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此,若是陈丰再想要逃离,那可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遂,陈丰对陈然的好,也是李世民喜闻乐见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这两兄妹的身上,李世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就是当初自己还没有做秦王,甚至父皇还没有做父皇的那个时候,他们兄弟姐妹也是这般和谐的模样。 原来,并非是没有真情在,只是皇家的感情淡泊罢了,亦或者是某些原因要求他们不能有那么浓厚的感情,或许,唯有没有小爱的人,才能够撑起大爱吧。 陈丰到是不觉得李世民有多无情,只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所要考虑的东西是很多人都考 虑不到的,当很多事情都牵扯在心里的时候,自然就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自己身边的那些小事了。一个人的心能有多大?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他的心里就必须装满天下百姓,满满登登的没有一点空隙。 或许会有人说能装得下天下万民的心,为何会装不下自己身边人的安好?其实不然,有些人生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是这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了结局,一些被用来牺牲的人罢了。 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皆是如此。皇子生来是用来争夺权势的,优胜劣汰之下,选出最适合坐上皇位的那一位,带领我朝子民走向繁荣昌盛。而公主呢,则是在必要的时候用来联姻的,不只是本国,也有他国,若是恰好有结好之意,送个公主过去和亲,那就是万事大吉了。 很多时候,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并非是看不见下面的儿子们的争端,陈丰觉得这并不仅仅只是他的猜想,而是诸多史实之中所展露出来的端倪,他们并非是看不出来下面儿子们的争端,只是只要他们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规规矩矩的不择手段,他便全然当做看不见,甚至还会在这样的争端之中挑选出来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儿子出来。 也许到了最后,获胜的那一个并不是在争端之中胜出的,多少人在争夺皇位的道路上本已经走上了胜利的台阶,迈上了通向龙椅的道路,最终还是在临门一脚之时功亏于一溃,陈丰作为一个看遍了历史的人,完全有理由怀疑,之所以那些人在最后时刻溃败,便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在上位者眼里看中的那个人。 皇家当真无情吗?或许并不是,只是在有些时候,他们所处的位置要求他们必须要无情。或许并非是无情,只是自己的情谊必须要藏起来不能给外人看罢了。 遂此时看着陈丰和陈然之间这样真挚的兄妹情谊,李世民反而觉得弥足珍贵。 看着那兄妹两个不经意间的对视,之后会心一笑的模样,直到这两人已经告辞离去,李世民的心下还是有些复杂。 而两兄妹坐上回府的马车之后,还任由阿三在路上转了一圈,期间两人还下了马车转了两圈。 陈然拉着陈丰进了一家成衣铺子,“哥哥给嫂子买一件衣服吧。”陈然一脸雀跃的说道。 “嗯?”陈丰看向陈然。 “诶呀,难道你不觉得应该给嫂子买点礼物吗?”陈然看着陈丰,一脸的被你打败了的模样。 “衣服都是裁缝去剪裁好了直接做出来的,应该不缺衣服吧?”能说出这话来的,应该是标准的直男没错了。 “哥哥,你送给嫂子礼物,并不仅仅是衣服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你的心意啊!”陈然脸上的无奈已经很明显了,谁能告诉她,她做错了什么,要有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哥哥。 第296章 像熟人的人 不过,陈丰虽然不解风情,却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够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尤其是现在陈然说的话,听起来还是有一点道理的,遂陈丰便在这成衣铺子里转了转,最终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随后又到隔壁的首饰铺子里选了几件黄宝石的首饰,搭配在一起,绝对是相得益彰。 陈然跟在边上也是连连点头,虽然不解风情,但是搭配衣服的美感还是有的。 “然然有什么想要的吗?”让店里的伙计帮忙将自己挑选的东西包起来,随后看向了一边帮忙给秦素善挑选礼物的陈然。 “我?”陈然楞了一下。 “是啊,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种惊喜的嘛?”陈丰说的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不需要。”陈然同样理直气壮的问道。 “为什么?别人都需要为什么你不需要?”陈丰也跟着紧追不舍,难不成自家的妹妹比别人家的姑娘有什么不如不成? “女孩子最好的礼物当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送的。”陈然一脸骄傲的模样,“更何况我的衣服首饰已经够多的了,成亲之前你给我置办了那么多,现在每天换一件,都还换不完呢。”嘟了嘟嘴,当真是将可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陈丰想了想觉得也对,随后才反应过来,“所以你不喜欢哥哥了?”嗯,这醋吃的有点水平。 “哥哥,你想什么呢?”陈然错愕的看向了陈丰,这男人有点奇怪哦!不过两人之间的兄妹情谊确实让很多亲兄妹都是比之不及,这一点他们兄妹两人提起的时候,那可是沾沾自喜着呢,所以说,感情这种东西,单凭血缘关系是没有办法维系的,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彼此的态度。 “快去付钱,我们该回家了,再等等嫂子都要等着急了。”陈然笑着推了陈丰一把。 付了钱之后,两人刚一从店铺之中走出去,陈丰就愣在当场了,他的目光追随者一个人影走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陈然看着陈丰忽然顿住脚步,疑惑的开口问道。 “看见了一个好像是熟人的人。”回答了陈然的问题之后,再抬头去看,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了。是错觉吗?可是那人真的很像!终究是不是那人,陈丰自己心下也不能确认,说是熟人,但事实上他和那人也并不熟悉,只是一同共事过一段时间,后来为了帮助秦王战胜太子党,也曾利用过那人一段时间。 后来他是想着要将太子党的人斩尽杀绝,但奈何当今陛下忽然起了仁慈的心意,便任由那些人离去了,这人也跟着销声匿迹,怎么如今会出现在长安城呢?莫不是当真是自己看错了,只是相貌有些相似的人? 好像是熟人的人?这是什么形容? 陈然有点不理解,但是看着陈丰的模样,也没有继续追问。 “哥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陈然忽然看向了陈丰,有一件事情她放在心里很长时间了,本来是想要来问陈丰的,结果陈丰一昏睡就是昏睡了六天,让她将自己的事情都忘记了,如今再见着陈丰方才想起来。 “什么事?”陈丰将目光从远方的街角收回来,放在了陈然的身上,马车继续前行,朝着许缘轩的酒楼而去,因为有陈丰酿制的酒作为镇店之宝,现下许缘轩已经隐隐有了超越醉霄楼的趋势了,至少目前两家已经算是并驾齐驱了。 “大唐和突厥的战争已经结束了,那……”陈然顿了一下。 陈丰瞬间便明白了陈然的意思,“陛下派遣宇文士及大人前去丰城调查,至于结果如何,现在还不能断定。”就算是已经以陈然的身份嫁了人,就算是已经以陈丰的妹妹的身份做了贞和县主,但她身体里留着的血液终究还是李贞儿的血液,即便李信对她已经完全不顾父女之情,但她却做不到完全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理。 “哥哥觉得?”陈然试探的问了一句。 “然然别傻了。”陈丰揉了揉陈然的发顶,随后拍了拍陈然的肩膀,这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皇上是不会放过李信的,就算是没有通敌叛国这一条死罪,也绝对不会让李信继续为官了。 就从在陈然大婚之日陛下下旨将丰城赐给陈然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看出来了,丰城已然是陈然的封地,那么李信的存在就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甚至还阻碍了陈然接手丰城的进度,自然这丰城城主的存在就已经是名不符实了。 如今陛下既然已经派了宇文士及专门去调查此事,也就说明了陛下已经不准备给李信活路了,至于其他人,还要看宇文士及能查出来什么,或者说,看李信的表现了。 通过对宇文士及的了解,陈丰也知晓这并非是一个多么正派的官员,况且就算是有些罪名,这罪名也在李信一人的身上,只要李信表现的漂亮,能够让宇文士及满意,这罪责自然能够大事化小,当然指的是李信的家人的罪责,至于李信,陈丰心知肚明,已经必死无疑。 不只是陈丰心下清楚,宇文士及更是明白李世民的意思,既然李世民已经决定了要让宇文士及死,那谁都救不了他,就算是天大的孝敬都没用。宇文士及虽然喜欢钱财,但是当这钱财和自己的所求有所冲突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钱财可以碰,什么样的钱财不能碰,什么样的钱财,皇上允许他拿。 只拿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种,自然相安无事,若是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那就真是不知死活了。 宇文士及绝对不是那种不知死活的人。 “都会死吗?娘也会死?哥哥也会死?”这里说的哥哥,指的是李琛了。 提起李琛那个人,陈丰到是还有些好印象,毕竟当初自己能够快速的在丰城立足,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且他对妹妹的心意,陈丰也能够感知到。两个人有一个共同关心的人,这其中的关节自然就通透了不少。 第297章 不是坏事 “这事……”陈丰思虑了一会儿,“还要看你爹爹会不会做事了。” 当今陛下亦是清楚宇文士及的为人却依旧在这件事情上派遣了宇文士及前去,这就说明了他是想要给李信的家人一条活路的,而这个机会能不能把握的住,还要看李信自己了。 陈然不明白陈丰话里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的娘亲和哥哥现在命悬一线,心下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却还是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莫急,莫急。”见着陈然的眼泪,陈丰一下子就没有了章程,“不哭不哭,哥哥帮你想想办法,好不好,别哭了,快别哭了。” “哥哥帮你想办法,好不好,别哭了哦,乖。”在陈丰的几番逗哄之下,小姑娘的眼泪终于是止住了。 “不要。”陈然只两个字说出来,因为眼眶里还含着泪水,所以陈丰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只是她面上的倔强和坚持,已经让陈丰有些不解。 “为什么?”陈丰看着陈然,“届时哥哥帮你去找宇文大人问问,此事你就不要太过于忧心了,哥哥保证会尽力而为好不好?”陈丰脸上的真诚绝非是作假。 然而陈然还是拒绝了,只见她坚定的摇了摇头,仍是表示不同意,“不要,哥哥不要去做,不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还是不要?已经伤心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不愿意? 为什么? “总之哥哥不要去做就是了。”奈何陈丰一脸的茫然,人家姑娘也还是不愿意给他答案,只坚持让他不要去做。 看着女孩儿坚持的模样,陈丰无奈,也只能暂时点头答应下来了。 瞧着陈丰点头,陈然方才出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是最初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做了县主之后,尽管女子不得干政,但总归是要和朝堂之上的一些事情有了关联,为此她还曾请教了高士廉,请教的内容自然是以陈丰为中心向四方扩散,也为此了解到了陈丰在朝堂之上的处境。 虽然有当今陛下的宠信,也有一些权臣视他为知己,但因为一系列的动作还是影响了大批人的利益,所以陈丰如今在朝堂之上已是寸步难行。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要做,唯有如此,方才能够躲过那些人的明枪暗箭,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陈丰的小辫子呢。 她怎么可能让陈丰自己送上门去给那些人抓把柄,或许陈丰并不在意这些,但是陈然却不能将陈丰推出去,冰刀雪剑,风口浪尖,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以及私立就将陈丰推出去面对那些本不该由他去面对的东西。陈丰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不能报恩也就算了,总归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陈丰想不明白陈然的心思,不过也并未追问,只知道自家妹妹是为了自己好,这就足够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心思,并不重要。 而李信那一家,或许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吧,就算是女儿没有那么重要,儿子总不能也就此放弃吧,况且李信能做得了一城之主,想来也不是白痴,在自己没有办法保全的情况下,保全自己的家人,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陈丰松了口气,届时,还是去看看吧,大不了就进宫去求求皇上吧,总归是有办法的。这丫头的倔强啊! 不过并未等到陈丰进宫去求皇上,第二日宫里便传来了消息,宣陈丰进宫面圣。 跟在李公公的身后,陈丰小声问道,“李公公可知晓陛下此次宣某进宫,所为何事?” “大司农何时也开始这般小心谨慎了?”李公公略微有些诧异,从前这位进宫可是从不会打听皇上的用意,怎的今天反倒是开始打听了起来。 “嗨,公公也知晓方知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形势,这不得不谨慎嘛,不然若是给陛下惹了麻烦,陛下还不摘了我的脑袋啊!”陈丰一本正经的说着俏皮话。 李公公闻言也跟着笑了一下,原来这位还知道自己如今在朝堂之上举步维艰啊,大家还当他不知晓呢,不过既然知道了竟然还敢如此大刀阔斧,李公公也是佩服了。出言安慰,“大司农放心,并非坏事,并非坏事!” 并非坏事?这一点,陈丰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从来陛下宣召自己进宫,都没有好事,如今和自己说不是坏事,这一点,让陈丰如何能够相信? “陛下心情不错。”李公公又添了一句。 心情不错?那就算是坏事,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陈丰心里暗道。 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御书房。 “微臣参见……” “过来,别弄这些虚礼!”陈丰的礼还没有行完,就被李世民一句话给拦住了,指了指身侧的椅子,让陈丰坐下。 气氛还是蛮轻松的嘛,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陈丰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只等着李世民开口。 “你今天和以往不大一样啊。”李世民意味深长的说道。 陈丰心里嘀咕,不过面上还是笑笑,“方知毕竟大病初愈,身体还不是很能够适应从前的思维,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一番。” 说白了,就是担心李世民给他派活,所以先表明自己的身体现在还不能支撑起太过于强烈的工作。 李世民自然听懂了陈丰话里的深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应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陈丰一脸惊喜的看着李世民,“只是,当真可以吗?” 是吧,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以,那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李公公还骗他,不是坏事!想到这里,他朝着李公公投去了一个怀疑的眼神。 李公公也很冤枉啊,旁人都巴不得受到陛下的重用,怎的偏生这位就不行了呢,遇到点事情,他就想要往后缩,整日里将告老还乡挂在嘴边,也不怪陛下每次一提起这位就忍不住想要将他痛打一顿。 第298章 退位让贤 “你是不是不说个告老还乡,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起头了?”李世民没好气的斜着眼睛看了陈丰一眼,随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略微有点心虚加不解的李公公。 “陛下,微臣为大唐做的够多的了。”陈丰好言相劝,试图打消李世民现在想要分派给他的任务,“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况且再过个七八日,那扶桑国的使者就要到了,到时候微臣可真就分身乏术了,这要是将陛下的人物给搞砸了,微臣有八个脑袋也不够您砍的是不是?”说理说不清楚,干脆开始装可怜了。 现下,陈丰才发现,自己终究是被这位陛下给坑了,说了什么只是在朝中挂一个闲职,还准许他不必每天早朝,可是司农寺卿那是个闲职吗?可不是不能早朝了,他就差到田里去帮那些农民伯伯们一起种地了,又要提升粮食产量,又要让大家伙愿意去尝试新方法,他也很无奈呀! 不过他下田地去干活之后,朝堂之上到是没有继续否定他的声音了,为什么?这会儿要是再说他玩忽职守,那换谁来做这个职位试试,不说你有没有做出成果来,你只要比陈丰做的好,陈丰自然没有意见,若是你做不到这点,那就给老子消消停停的闭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陈丰自己是觉得自己蛮委屈的,当初说好了让自己继续有时间闲云野鹤,只要朝堂上没有事情是断然不会打扰他清修的,结果现在一件事情没完,下一件事情就来了,接二连三的事情,莫说是煮茶的时间了,他连喝口水的时间都要挤不出来了。 然而在陈丰觉得自己委屈的时候,李世民却没有丝毫内疚的表现,他本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这会儿大鱼好不容易上钩了,难道就是养着玩的吗?当然不可能!他不仅要喝鱼汤,还要吃鱼肉呢,最后连鱼骨头都要炸一下,下了酒! 不得不说,陈丰若是知道了这位心中所想,只怕当场就要疯掉。当真是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给剩啊。 “朕在朝的时间也不短了,武德九年登基,至今贞观四年也差不多有五年时间了。”李世民念叨了一句,“方知呢,是贞观二年开始参与朝政,如今方才三年的时间,怎么就要告老还乡了呢?” “朕若是死得晚一点,极有可能要在朝堂之上坐个二三十年,到了你这里连二三年都嫌累,那朕是不是更应该早早退位让贤了?”李世民面上的神色看不出寻常来,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明的意味。 陈丰面上带着点错愕,“陛下仁贤明德,爱民如子,忧心天下,乃是明君。这等退位让贤的话,可不能再说了,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又岂是明君所为?”这位陛下终于也变了,在朝堂之上浸淫权术太久,终究心思也不如往昔了,不好答对了。也是这一刻,陈丰第一次在面前这位的身上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真谛,适才,若是自己说错了话,只怕…… “哟,方知自己还知道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就不是明君所为啊!”李世民好像是听了陈丰的话后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陈丰的时候,一脸的调侃,“那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又岂是贤臣所为呀?” 瞧瞧,瞧瞧!陈丰就知道自己刚才那话一出,就会被李世民抓到把柄,但是若是不说,只怕面临的后果也更加的严重,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如此了,只期待这位陛下能够看在自己这段时间当真是劳苦功高的份上,不要让自己太为难。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是还是要挣扎一番,意思意思的,“微臣身体不好。”陈丰先前想说自己年纪大了,后来想想,上面坐着这位可是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大呢,还是不要去撸老虎的胡子了,就换了一个说法。 “方知啊,身体不好就找大夫调养,不若朕派两个太医常住在大司农府上?”李世民笑呵呵的应对。 “唉……”陈丰悠悠叹了口气,“陛下呀,再折腾下去,这朝堂之上,可是连微臣的立锥之地都没有了!”意思是,咱们可以有动作,但是这动作不要太大行不行?或者如果有大动作,咱们能不能稍微缓上一缓,微臣要受不住了。 “怎么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司农竟然也有怕的东西了?”李世民调侃了一句,却又好像并不完全只是调侃,因为调侃之后,他并未接话,显然是想要看看陈丰的态度。 “陛下说错了。”果然,陈丰也并非是看不清李世民的态度,当即开口说道。 听了李世民这话,站在李世民后面的李公公脑子一抽,眼睛瞪得老大,见鬼一般的看着陈丰,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陛下错了的人,这位并不是第一个,但是还能好生生的活着的,这位当真是第一个了。 瞧瞧陛下又瞧瞧陈丰,最终李公公决定保持沉默,神仙打架,他这个小妖小怪的还是不要上去找死了,谁知道现在陛下是不是憋着一口气等着他犯错误撞上枪口好杀了解气呢! “方知并不是怕了,而是有些人一旦成了阻碍,很多事情做下来只会事倍功半,因着方知的原因,朝臣们大多不愿意配合,单说这一次兴修水利的事情,微臣听段大人说,已经有些小小的阻碍了,若是是百姓强烈要求,只怕到如今,进境并不会太大。” “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最终却好似并不被朝堂之上认可,陛下可知晓这是何缘故?”陈丰看向李世民,装可怜没有用了,那就还是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没准李世民听了他哪句话就想明白了呢。 “你觉得是因为你?”李世民看着陈丰,“如果你是这样觉得,那不是朕说你,你有点太高看你自己了!” “他们呐,是因为朕这次下旨不需任何人动那笔银子,心里正不爽着呢!” 第299章 律例不完善 当皇上啊,最重要的并不是贤能,而是不能妒忌贤能。下面那些人不管怎么贤能,都是要听从皇上的指令,遂当皇上的可以不显能,但必须要有驭下的本事,让朝堂之上的那些人能够为他所用,才是最关键的。 而让一群人为他所用,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只需要给他们想要的便可,有些人想要求财,有些人想要求权,有些人看似什么都不求,这样的人给他们名声就是了。最难搞定的应该就是陈丰这种人了,不求权利不求名声,钱财人家自己有的是,索性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他的弱点就是天下百姓。 若是换做旁人,这般将天下百姓放在心头,李世民或许还会心有忌惮,然而这个人是陈丰,李世民便完全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实在是太过于了解这位了,莫说是将皇位放在他的眼前,就是将整个大唐,包括周遭那些藩国都给他,他也未必动心。不仅不会动心,只怕跑的还要比谁都快。 说到底,陈丰是个懒人,你能期待一个懒人主动承担起天下的责任吗?所以就算是陈丰心中有天下百姓,却也只会在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选择走上这样的路,现在很明显,李世民已经将陈丰逼上这条路了。 逼上梁山容易,再想下来,那可就不容易喽! 陈丰自己自然也知晓自己的处境,或者说,他知晓所有人的处境,却唯独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 “陛下又想错了。”陈丰又一次笑着反驳。 而这一次,李公公的表现就平淡了不少,他发现,陛下对陈丰的纵容似乎是没有底线的,只要是陈丰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太过分,他都不会有所波动,原来说皇帝喜怒无常,那也是分对谁的。瞧瞧,这对大司农的亲切劲儿,根本就不像是高高在上掌握着天下百姓生杀大权的皇上。 “陛下只觉得朝臣们是谈吐那点能够从国库里抠出来的钱财,其实不然。”陈丰摇了摇头,“大唐建国至今,贪污受贿之徒,比往前历朝历代,只少不多,陛下可知为何?” 这……难道要让李世民自己夸赞自己治下有方?然而他总觉得陈丰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遂只看着陈丰,等他解释,自己却并未开口。 “是因为我大唐的律例还并不完善!”陈丰语出惊人。 李公公又是一惊,之后总结出一个结论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太对这位抱希望,当你觉得这一刻他已经达到了巅峰的时候,下一刻他就又能向上走一个高度,不能对这位设限! 前一刻说陛下错了,也便罢了,毕竟这陛下再大,也只是一个人。可下一刻这人竟然有敢说大唐的律例,这要是传出去,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而李世民却庆幸,幸好自己方才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然可不就丢人丢大发了吗,不过“何出此言?”大唐的律例若是不完善,这些人又岂能当真安于室,真的能不去碰触不该碰触的东西?可陈丰说出这话之后,他又隐隐觉得或许确有其中的道理。 “单就从商一事而言,我朝并未限制官员从商,可是如此?”陈丰问道。 “不仅我朝不曾限制,历朝历代也并未听说要限制官员从商的律例。”李世民开口说道。 确实,历朝历代都不曾限制官员从商,甚至很多官员本身就是商界的大亨,“但陛下可有想过,若是官员都去从商了,那官员和百姓是何关系?” “这……”是何关系?李世民怔住,朝臣大多被称为“父母官”,自当是为民请命。可若是朝臣都去从商了,他们与百姓的关系还能是这般吗? “他们和百姓变成了竞争对手。”陈丰一句话道出真相,当朝臣和百姓变成竞争对手之后,还能一心为民请命吗?人啊,哪里能当真有那般无私呢?他们做不到在和百姓变成竞争对手的时候还能在自己的对手出了事情的时候仗义出手。 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无权无势的商人想要出头,根本不可能。 “朝臣既然已经拿了这天下收入的一大部分,自然不会继续冒险去碰触自己不应该碰触的烫手山芋。”陈丰最终下了定论,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李世民也终于理清了头绪。 “所以,整个过程之中的阻碍,还真是来源于你!” “也并非完全是来源于微臣。”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大家都清楚,这其中是有陛下的推波助澜的,最终下决定的人还是陛下,但是大家伙总不能找陛下算账,这黑锅又总要有一个人来背,微臣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说白了,方知不过是代人受过!”说到代人受过四个字的时候,陈丰还刻意深深的看了李世民一眼,以表明自己所说的人是谁。 其实就算是陈丰不作出这样的动作来,李世民也知道陈丰是受到了自己的牵连。 “所以,依照微臣现在在朝堂之上的处境而言,现下微臣确实不大适合继续蹦跶了,不然等微臣真的成了秋后的蚂蚱,就算是陛下,您也救不了微臣了不是吗?陛下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还别说,被陈丰这么一说,李世民到是觉得陈丰所说有点道理了,不过就这么放过陈丰吗?李世民又心有不甘,但是若真的让陈丰继续折腾下去,等到他真的成了众矢之的的时候,还真是连他也保护不了陈丰了。 就算是朝堂上这些明面的刀剑他能帮陈丰摆平,那背地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呢?身为皇上,虽说不是在皇宫之中长大的,但是也是一步一步打败了自己的兄弟们方才能够坐在这把椅子上的,这其中有多少明里暗里的争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世道,想要不知不觉的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下毒暗杀,尽数让人防不胜防。 第300章 开书院 最终李世民悲惨的发现,如果还想要让自己这位先生安生的活一段时间的话,那还真是需要让他消停一段时间了,也难怪陈丰自打成了亲之后就一直大事小情保持着不参与的态度,不参与,不发表意见,不说废话。 原来是因为早就已将想到这一着了,所以在收敛锋芒给自己避祸呢。 “那现下你想要做什么,总不能当真回家颐养天年去吧?”李世民略微有些挫败,即便自己是这个国家的天,即便自己手中握着这个国家的大势所趋,却还是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甚至连保护一个人让他肆无忌惮都做不到,如何能够不忧伤挫败呢? 不过要说真的像保护一个人而保护不了,还没有这么严重,只是陈丰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他亦不愿意逼迫,可如今大唐才刚刚开始发展,各国朝拜的盛事他才刚刚能看见雏形,就这般因为某些原因而让他不敢放手向前,这事情也着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陛下是在忧心方知还是忧心国事?”陈丰笑着问道。 “两者皆有。” “那当真是方知的荣幸。”陈丰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方知确有一计,耗时略长,只不知陛下可愿意冒险尝试一番。” “还不快快讲来!”李世民一听陈丰还有办法,当即一改先前颓废模样,看着陈丰,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他的先生还是惯会给他惊喜的,只期待这一次能够使一个大惊喜。 “恳请陛下放方知归山。”没想到在李世民万分期待之中,陈丰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真是大惊喜,还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大惊喜!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了不满的神色,这是拿自己这个皇上不当皇上了是吗?戏耍着自己玩呢是不是? “陛下莫急,且先听微臣说完。”陈丰自然也看出来李世民的不满来了,莫说是当今陛下了,就算是普通人,被人这般戏耍,也要发火了,而李世民身处高位还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已经是不易了。 “微臣所说的归山,并非是告老还乡。” 嗯,这么一句话,揖让李世民的不满变成了不解,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也是一脸的懵,听多了这位要告老还乡的调调,方才那一瞬间,他亦是以为这位老毛病犯了呢。 “微臣想开个书院。”陈丰笑盈盈的说道。 “开书院?”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曲线救国。”陈丰的声音忽然凉了下来,而这一凉,让李世民也开始冷静下来思考陈丰话语之中的深意了。 “你的意思是?” “没错!”陈丰淡定的点了点头。 得!李公公自认为从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已经跟在他身边了,见识也还算是广博,却不曾想,现在竟然也会听不懂这两位打的哑语,一脸迷茫的站在边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和反应才是最合适的。 “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沉吟片刻之后,李世民开口说道。 “不需!”陈丰淡淡反驳。 瞧瞧这位!又是说皇上错了,又是说大唐律例不完善,不过有了前两番的折腾,这次他直接出言反驳,好像也显得不是那么让人胆战心惊了,就连李公公都能从容应对了。 “哦?”李世民有些疑惑,本来他说的从长计议是因为,现下已经有了国子监,有了弘文馆和崇文馆,这要是陈丰后来者居上,想要和这几处抢学生,只怕并不容易。陈丰这般深谋远虑之人,不可能没有这些考虑,可如今却全然将这些都省去,莫非是另有妙计不成? “微臣只请陛下将翠华山一带划拨给微臣便可。”陈丰笑着说道,“随后请陛下准予微臣自行选择学生的权利。” “翠华山一带划给你到是无妨。”李世民沉吟着说道,“但自行选择学生又是为何?” “微臣学员之中有三不收。”陈丰淡然解释,“其一,仗势之人不收,二,无德之人不收,三,不学之人不收。” “不收官家子弟?”李世民愣了一瞬,这位先生在搞什么乌龙,仗势之人所说的不就是官家子弟吗? 然而对于李世民这样的说法,陈丰表示反驳,“非也非也!”陈丰笑着解释,“所谓仗势之人,乃是仗着家族权势胡作非为之人,纵是官家子弟,不仗家族权势,能与平民子弟同等相处,便可入我门下,习我真知。” 这两句话说的,还真是有点像那么回事,不过是不是也太夸下海口了?官家子弟当真会选择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学院吗?他就算是在陛下面前再怎么受宠爱,也不过是一个三品大员,并非鸿儒,怎的会招得官家子弟,还有要将人拒之门外的权利。 未免有些好高骛远了不是? 或是看出李世民的怀疑,陈丰亦不作解释,只道“陛下大可放心,方知所说,尽可实现。” 如此,李世民如何还能拒绝呢?总归是与自己的利益不会有太大的含糊,既然陈丰执意要去做,那便让他去就是,折腾一番下来,成与不成,对自己,与大唐都无坏处。 “那你放手去做吧。”李世民开口说道,“回头朕与你一道圣旨,你此时便开始准备也无妨了。” “多谢陛下。”陈丰拱手行礼。 “所以,陛下此番寻微臣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呢?”陈丰终是想起了,今天本事李世民传他前来,而非是他来寻李世民解决问题的,怎的到了最后,他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而皇上的事情却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了呢。 “与你说说倒也无妨。”李世民神色之中略微有点忧伤,本是打算找陈丰来解决这件事情的,现在看来,陈丰的处境并不适合继续折腾了,那他还真是要去寻找旁人了。 “陛下请讲,没准儿微臣就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呢?”陈丰这番作为应该算是投桃报李吧。 第301章 举贤不避亲 陈丰这般态度,惹得李世民一阵侧目,“所以,书院的事情,你是早有打算?” “额……”糟糕,被看穿了,怎么办?装傻吧,“嘿嘿!嘿嘿!” “你少跟这嘿嘿!”瞧着陈丰的模样,李世民如何还能不知道,自己怕是中了这位的计了,所以呀,还真是一个不小心,就折腾进去了! “推行商业一事,遇到了点瓶颈。”提起此事,李世民也皱了一下眉头,“戴胄几次三番反应,说是平民商人受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的压制,发展不大起来。” “此事,陛下心中难不成没有定论?”不需思量也便能够知晓其中真意,没有理由陛下会在这件事情上想不清楚啊! “就是因为有所定论,才难以出手整治!”想也知晓是朝臣们在背后闹幺蛾子,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整治又是另外一回事,这若是不能将其中的每一个关节都扯出来,只怕后面的事情只会越来越乱,为此李世民才是真正的心焦啊。 知晓是朝臣作乱,却又不知这其中到底是谁在主导,参与了的人又有哪些个,贸然处置也只能拨动其中一两根琴弦,若是想要将整个幕后黑手连根拔除,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李世民才会为此事焦头烂额,急召陈丰进宫。 “陛下是想要将那些人连根拔起?还是只稍作惩处?”陈丰试探的问道,若是连根拔起,他自然有办法,但若是只稍作惩处,那就没办法了。 “连根拔起要如何?稍作惩处又是如何?”李世民也听出了陈丰的话外之音。 “若是连根拔起,微臣或许有办法可以随机应变,但若只是稍作惩处,那就恕微臣无计可施了。” “你有办法?”李世民看着陈丰,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朕的先生,也学会了自保之法。”声音里有些苦涩,陈丰听得清楚,却并不会起了恻隐之心。 “陛下心中明白,微臣也只是出于无奈。”陈丰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朕明白。”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陈丰也不过是谋求自保,而他身为皇上,是陈丰的主子,亦是他的朋友,陈丰能够在自己面前说出可随机应变又无计可施的话来,就已经是在告诉他,陈丰是有办法的,但是这些办法要在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的前提之下才能够说出来。 怎么叫安全的前提呢?首要的便是要将牵涉在这件事情之中的所有人连根拔起,若不然,留下来的任何一个,都是后顾之忧。若是只稍作惩处,那对陈丰来说,就是留下了致命的威胁,这些被找出来的人,只会在未来将自己隐藏的更深,而更深之后,就是对陈丰的致命一击。 总体来说,陈丰并没有隐瞒自己,只是选择了一种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让自己做出选择,所以在陈丰保持沉默之后,李世民也并未怪罪,或者说也没有立场去怪罪陈丰。 “方知不防说说随机应变之法。”沉默持续了好久,连桌上的茶水都凉透了,李世民方才开口说话。 “前些日子还挺高冉念叨着,要带然然出门游玩,只是担心然然毕竟是县主,若是冒然离京,怕是影响不大好。”陈丰并未说自己的想法,而是说了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高冉?”李世民却注意到陈丰话里提到的那个人,在李公公还一脸迷茫的时候,他已经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 “高冉是高大人的孙子,又是长孙大人的侄子,如今更是县主的夫君,贵为仪宾。”这般说来,身份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且此人性子活泛,三教九流皆能说得上话,胡作非为起来,整个京城之中就算是皇族也敢踹上两脚,做起这样的事情来,那不是得心应手吗?”陈丰笑着说道,完全没有一点将自己的妹夫推出去顶缸的愧疚,反而还为自己能够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而沾沾自喜。 “你的意思是?”越是听下来,越是觉得有点理解了陈丰的想法,又好像不是特别能够理解。 “回陛下,微臣的意思是,让高冉将京城商界里的这滩水彻底搅浑,甚至将水抽干,到时候,是鱼是虾,是鳖是蟹,一目了然。”陈丰说这话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让李世民一瞬间想到了狐狸精,不过旁人家的狐狸精都是狐媚惑主,他们家的狐狸精只一门心思的算计人。 虽说是算计,但是李世民还是“哈哈”笑了两声,总觉得他这个大司农深得他心啊!瞧瞧这办法想得,这才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呢。 这会儿,李世民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替那些人担忧了。瞧瞧他们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啧啧啧!被人搞死了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估计届时还需要杜立帮忙。”陈丰只瞧着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知道这位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嘀咕他呢,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端,再者说,自己这还不是替人受过嘛! “方知啊!”李世民闻言,也跟着觉得有点不对味道了,“人家都说举贤避亲,怎的你还把你们家这两个亲戚都捅咕上来呢?” “陛下此言差矣,所谓举贤避亲,不过是因为那亲不够贤罢了,不然就以高大人为例,长孙大人不是也功成名就了嘛?”陈丰舔着脸笑道。 “胡闹,长孙大人那是自己闯荡出来的名头,和你们这能一样吗?”李世民当即表示不赞同。 “那高冉和杜立好歹也跟着微臣到突厥走了一趟的,那一番若是没有他们两人的通力配合,单凭微臣一人之力,如何能够如此顺畅?若非是杜立配合得当,陛下真以为突厥那二十万大军说没就没了?若是没有高冉的努力,丰城李信一家能那么容易就露出马脚来吗?” “所以说,微臣也并非是在推举自己的亲戚,只是他们有这个能力,既然如此,又岂能因为他们与我关系好,便埋没了他们?” 第302章 讲个故事 “你倒是能言善辩。”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念了一句。 “陛下此言又差矣!”陈丰撞死无奈的反驳李世民,“微臣亦是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且这两人究竟合适与否,陛下心知肚明,又何苦不愿承认呢?”陈丰笑意盈盈的看着李世民,随后又“嘿嘿”笑了两声。 “以后你在朕面前,少嘿嘿笑!”每次陈丰这样笑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要开始算计人了,让陈丰算计一次,那可真是半年都缓不过来,那些在陈丰眼睛看不见的时候算计陈丰的人,现如今被陈丰报复的失了家里多少底蕴,还不是尽数被陈丰这个臭小子给得了便宜去。 偏生这人得了便宜还不愿意卖个乖给旁人,愣是让那些人拿了东西,送了礼,心里还没有底,总觉得陈丰的火气没有那么容易被消下去,遂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难怪这些人心里不爽陈丰。 李世民都能够猜想得到那些人暗戳戳骂陈丰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无非是这人没有德行,什么狮子大开口之类的,而这没有德行什么的,其实李世民心里也明白,他们也是被陈丰给逼急了。然而,他们是否也曾经想过,陈丰为何不针对旁人,偏偏针对他们这些人呢?大家本来相安无事,为何忽然一夜之间就斗起来了? 陈丰的某些从未确实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另一方面还不是因为嫉妒,陈丰异军突起,一夜之间从庶民成为朝廷三品大员,这样的事情之中透着诡异,毕竟并不是谁都知道陈丰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知晓陈丰当初在秦王于太子争夺皇位之时做了什么,所以他们心有不服。 能每日里站在朝堂之上的人,哪一个不是经过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个位置上的,熬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几经寒暑,才能站在这个位置上,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巴结尽了上司,如今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他无视了曾经其他人经受过的所有,还让陛下亲自替他扫平了道路,一夜之间,便飞黄腾达,自是让人旁人觉得世态不公。 可是否是世态当真不公,其实不然,这里大多数人,曾经都是跟着太上皇的,太上皇亦不是昏庸之人,如何能够看不出来哪一个是真正有才能的人,哪一个是用来充数的,有才能的人自然能得重用,其他人也只能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混混资历罢了。 若是有幸能安生生的活到该告老还乡的年纪,便随意赏个封号,容他告老了。若是不安分守己,只怕就要付出点代价了,终归这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明白人不会随意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所以大多数人并不知晓。 但有一件事,陈丰知晓,此事乃是如今皇帝陛下心中的那根刺,拔不掉,亦不敢去碰触,生怕犯了这天下之大不讳。 然事已到如今,该有解决的时候了,那位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身体还算硬朗,前些日子突厥两位可汗受封之日,那位载歌载舞的模样,当真不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因此,若是想要等他主动让出那个位置,只怕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月呢。 “所以,若是陛下心中不满,做个交易如何?”陈丰笑盈盈的看着李世民,心知李世民心中一惊赞成了他的决定,却还是愿意以此为由,替他解决心中的芥蒂。 “何谓交换?”李世民闻言同样一愣,随后问道,“交易什么?” “若是陛下同意让高冉和杜立负责此事,微臣便给陛下讲一个故事如何?”陈丰笑着说道,他当然不会当着李世民的面直言那件事情,不然可真的是想死了,李世民啊,就算是再怎么样,那也是当今陛下,皇上诶,就算是心里想着某些肮脏的事情,那也是自己的事情,但此事若是被他的朝臣们看出来了,那就不好了,若是在被炒成当着他的面大张旗鼓的说出来,那就更让人没有办法安生了。 当着皇帝的面,说皇上内心的黑暗面,这就比较刺激了,就算是陈丰也不敢轻易去触碰,所以,讲故事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一来能够将问题与他说明白,并且说清楚解决问题的方法,二来,两人心知肚明,却又没有戳穿,不让某人尴尬。 “讲故事?”瞧这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他确实对陈丰的提议很是满意,当然是对杜立和高冉的事情很是满意,至于讲故事,现在他还真是有点弄不清楚陈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既然先生有这个雅兴,朕也不妨一听。” 陈丰无奈的瞥了瞥嘴,瞧瞧,明明就是他心里好奇,这会儿反倒是弄成陈丰求着他听故事的样子,这可当真是有点委屈了,不过也无妨。 陈丰是孤臣嘛!所谓孤臣,就是和朝堂之上其他皇亲国戚没有半点瓜葛,日后也不会牵涉到皇权的争夺之中,下一位登上皇位,继承父业的人是谁,陈丰都不关心,因为陈丰效忠的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有这一个,就是皇上。 说是皇上,而不是当今圣上,是因为,无论未来做皇帝的人是谁,他都会选择效忠和辅佐,不牵涉到皇权的争夺之中,是因为他要选择的人就是当今陛下李世民日后想要选择的人,除了这个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入了他的眼。当然,其实陈丰更加期待的是能够早日告老还乡,不必等到日后纠结为难的那一日。 只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啊,首先不说这位愿不愿意放自己离开,就算是他愿意,如今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朝堂之上想要自己的命的人不知凡几,一旦自己没有了最后的倚仗,只怕日后也没有了能够与那些人相抗衡的能力了,如今李世民还是他的倚仗,若是有一日,自己不在朝堂呢? 第303章 大明宫那位 若是自己不在朝堂之上,对于李世民来说,自己或许能够成为朋友,但是绝对不是一个继续能够对他产生作用的人了,一个没有用的人,犯得着让一位帝王费尽心力的保护吗?当然不可能! 陈丰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李世民自然也能想到,以陈丰的聪慧,能够理解他自己如今的处境,所以越发的重用陈丰,不过是为了能够让陈丰在朝堂之上的根基越来越稳,而陈丰的根基越稳,就说明他要得罪的人就越多。 得罪的人多了,自然日后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当皇帝的人啊,怎么可能让自己看中的人轻易脱身呢?难不成没有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早在进入朝堂的那一日起,陈丰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对这一切,陈丰表示理解,然而情理上能够理解是一回事,能够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也是因为不愿意去承受那些还有机会逃避的东西,所以陈丰才会时不时的念叨告老还乡,不过想来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毕竟自己的诸多作为已经不容他继续退缩了。 若是向前,或许还有活路,但若是后退,后面不仅仅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下,极有可能还有那些人布置下的钢刀,取他性命,轻而易举不说,只怕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陈丰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虽不至于如履薄冰,但情形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任是谁被一群人盯着,只想要找出他的错处,之后将其一刀砍下马来,只怕心中也会不自在,而陈丰的不自在尤其严重,他本就不是愿意受到拘束的人,遂在此情况之下,他自然会有逆反心理,而时不时的念叨着告老还乡,就是他逆反心理的最直接的表现。 可不愿归不愿,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可以反抗的办法,还没有能够直接从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彻底逃离的能力,所以,也只能继续在这里摸爬滚打的挣扎着,其实很累,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不是吗?看着那些人争斗,或许也能成为一种乐趣吧。其实还是蛮无聊的乐趣。 无奈的摇头,陈丰扫了一眼李世民深藏着兴趣的眼神,终是不再继续卖关子,开口说道,“是一对父子的故事。” “父子?”李世民小声呢喃着,以他的聪慧,已经隐约能够猜到陈丰想要说什么了,而有了猜测之后,他的期待就更加浓厚了,如同陈丰所想,他在期待着一个解决办法。 “传闻在灵州有一个世家,这家里有两个儿子,父亲自然比较偏迫于长子,遂在争夺家产的时候,这位老员外虽然没有打压次子,但是对于长子的一些行为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而这样的态度伤害到了次子的内心。”是吧,李世民应该也被李渊伤了心吧,所以才会在这一段时间里,任由他住在大明宫,却不闻不问吧。 “后来,阴差阳错,或者也是能力使然,次子竟然在这场家产争夺战之中赢了。” 李世民已经能够确定,陈丰所说的就是那件事情。 而随着陈丰的叙述越加靠后,李世民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丰,他自然也知道陛下近日来一直未此事发愁。 “虽然最终次子继承了家产,但是父子二人心中终究还是因为当初的事情留下了芥蒂,或许父亲也曾经后悔过自己的行为,然而次子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似乎有些偏心的父亲。” 李渊应该确实后悔了吧,不然也不会终日在大明宫之中闭门不出吧,这皇宫还是他的皇宫,皇城也还是他家的皇城,但这人整日闷在大明宫之中,是因为对当初的事情有所悔恨,或者随着日子越加的延长,他开始渐渐的想明白了自己当初的不对之处,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陈丰看着李世民,“陛下可能猜到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吗?” 他当然能够猜到,但却不能说出来,只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陈丰。 看见这样的眼神,陈丰心下一惊,随后也反应过来,武德九年至今,已经有五年了,五年的时间里,李世民虽然坐在这龙椅之上,却从未有一日入住到皇上应该居住的大明宫之中,这样的对待,总归是让李世民心中存有疑虑。 李渊一日不肯将大明宫让出来,李世民便一日不能入住大明宫,若是寻常便也罢了,但是偏偏在李世民的心中,他的皇位来路不正,他总觉得自己抢了本应该属于李建成的皇位,逼着自己的父皇退了位。 若是如此正式李渊给他的信号的话,那不得不说,李渊确实擅长功于心计。 就算是李世民心中清楚当初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如此行事,却依旧会在心底留下难以言喻的痛楚,这样的痛楚便是,即便百姓们不知道真相如何,即便有些朝臣亦不清楚其中真相,但他自己的内心深处知晓,他知自己是如何拿到的这个皇位,甚至为了断绝后顾之忧,他杀了大哥和四弟的所有子嗣。 他可以骗得过天下人,唯独骗不过自己的内心,而李渊一日住在大明宫之中,不肯将宫殿让与他,便日复一日的加重着他心里的煎熬,他这皇位终究是来路不正,终究是夺了旁人的东西。 本来陈丰还并未想的这么深刻,但此时看到李世民眼底近乎于癫狂的渴望之时,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从前也并非是这位帝王不在意,之时擅长于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也对,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那这个国家只怕都没有了可以期待的东西了,毕竟一国之君他要引领这整个国家的步伐,若他肤浅,国家又岂能坚持内涵? 第304章 可是精彩 “这其中的问题便在于,那位老员外始终紧紧握着手中的家主大印,虽然家族之中的事务已经尽数交给小儿子去处理,大权也已经旁落,但却始终抓着次子的心。” “陛下,这个小儿子虽是名正言顺的打败了自己的哥哥,且还是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出手反击,但内心里却一直觉得是自己抢了哥哥的东西,甚至连哥哥的落魄都是拜自己所赐,遂内心十分煎熬。”说到这里,陈丰顿了一下,他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的眼神好像没有了焦距一般,便知自己是说到了这位陛下的心里了。 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今天将这些事情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了,若是继续推拖下去,还不知道他们的皇上要煎熬到什么时候了,这心里有事的时候,身体难免要出些问题,身为一国之举若是身体出了问题,那可就真是要举国动荡了。 不过,借着这件事,陈丰也算是找到了李世民的软肋,或者说他一直都知道李世民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只是不愿意去触碰罢了。今天猛地来碰一下,还当真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在什么地方呢?便是原来身为帝王,也会有那般的执念,这样的执念,若是在他的心里继续憋闷下去的话,只怕会逼疯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是当今圣上,亦无法免俗。 陈丰的声音停了好一会儿,待到李世民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正常, 陈丰才继续说道,“而父亲始终不愿意将家主的大印交给自己,就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小儿子的心头,这家主的大印始终提醒着他,他的位置,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通过不光明的手段得来的。” 李世民又是一愣,本来自己心中的想法被这样点出来,他应该发火,应该生气,甚至就算是将陈丰推出去斩了都不过分,但看着这唯一一个敢在自己面前说实话的人,不得不说,李世民起了恻隐之心,也或者是因为他预感陈丰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相比就是有办法帮他解决目前的困境的。 当今圣上,陷入了一个困境之中,而这个困境,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解决,说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皇上没有办法解决的吗?其实每个人都只是凡人,便是神仙也有身不由己,更何况只是凡人呢?皇上也是凡人,只不过是能力比较大的凡人罢了,终究还是不能免俗。 “如此这般,长此以往,只怕不仅次子一个人会这么想,连家族的其他人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这是在提醒李世民,此事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只怕日后整个国家的臣民都会觉得李世民的皇位来路不正,即便是没有问题,也还会存在三人成虎的情况,更不要说这其中还有着这么大的问题呢。 “故此,这个小儿子想出了一个办法。” 听着陈丰说到这里,李世民屏住了呼吸,只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陈丰,期待着陈丰能够给他的答案,他也终于明白,原来陈丰先前所说,确实不是因为让他难堪,而是实实在在的要帮 他解决这其中的问题,若是当真能够让这个问题得以解决的话,陈丰今日的以下犯上的罪名,他倒是可以忽视。 当然他是否会忽视这些,陈丰并不在意,陈丰所求也不过是帮他解决问题罢了,帮着李世民度过眼前的难关,就是在帮助自己啊,不然若是李世民有一天忽然驾崩了,再想找一个对自己这般纵容的皇帝,只怕不容易了! “那个小儿子整日里闲下来就去寻自己的父亲谈心,渐渐的父子之间的关系有了缓和。” 所以有了缓和之后,就能够拿回大明宫吗?只怕不然吧。 李世民现在只一心听着陈丰的意见,基本上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了,索性陈丰考虑事情也算周全,交给陈丰也并无不可。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小儿子便让家里的下人传播一些风言风语,故意说给老员外听,所说正是小儿子如今的身份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还和家里的掌柜们联手演了一场戏,内容就是说他的身份不足以去统领他们这些人。” “故意做戏给老员外看,自己守了一辈子打下来的江山,自然不忍心就这样让他落魄了,最终老员外还是认输了,将家族的大印交给小儿子之后,便过起了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这才是整个故事的精髓。 李世民听完之后,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好半天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随后靠坐在椅背上,拎起手边的茶壶斟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陈丰看着李世民低垂着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却知晓自己的故事给李世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只怕以这位的手段和心性,必然能够举一反三,大明宫那位,距离搬出去的时间应该也不远了,这位应该很快就能够得偿所愿了。 “不知陛下以为,方知的故事,可是精彩?” “波澜起伏,想不到方知讲故事竟然也是一把好手。”李世民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更是大加赞赏,不仅是因为陈丰的故事能够帮他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因为能够看出他心中焦虑的人定然不只是陈丰一人,但敢当着他的面直言不讳的人却只有陈丰一个。 本来这个故事之中,陈丰根本不需要详细讲那个小儿子心下的焦急,只需说说最终的解决办法即可,他亦能够领会其中的内涵,然陈丰将一切说清道明,他知晓陈丰并非是在诋毁他,只是在点拨。 这世上,胜者往后败者寇,他既然能够赢了这天下,自然就是这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哪里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 陈丰是在解他的心结,他的心底确实有那些顾忌,但听了陈丰一席话,他由衷感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第305章 可以一试 带着李世民的盛赞,陈丰回了大司农府,刚一回府,便着人去请杜立和高冉前来一叙。 宫里发生的事情,是需要先给这两位透个底儿,不然只怕等陛下找上他们两个的时候,会让他们两人手足无措。 陈丰自认为将两个无心官场的人推上前面去已经很过分了,但是如果不能让他们两人在朝堂之中站住脚,只怕以后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尤其是高冉,他身上可还挂着仪宾的称号呢,身为县主的丈夫,却空有一个仪宾的称号,没有官职也便罢了,若是连功绩都没有的话,未免让人小看了去。 而杜立那边,莫清妍可是官家女子,还是莫家的嫡女,杜立若是不能功成名就,只怕莫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往常,无心官场便也就罢了,如今已然成家若不能立业,到是有点可惜了。 当然,陈丰并不是为他们两个如今只能在商场混感觉可惜,而是因为这两人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死过一次之后,他想事情的方法也开始有了转变。 他们都求安稳是没有错,但是若是只求了安稳却没有给自己安稳生活的能力,那这个安稳也只能是求来的,是旁人因为他们可怜而赏赐给他们的。旁人给的东西,既然能够给他们,自然也能够拿回去,而陈丰最不想要的就是他们要将这东西拿回去,这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 那么,既旁人给的,可以随手收回去,他们就自己给自己一场安稳。 陈丰不愿意争夺,所以今日在宫中,在明知道李世民有事情让他去办的时候,他也曾为自己争取过,无疾而终也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他是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杜立和高冉推上去,无论今天李世民说的是什么事,陈丰都会将他们两人推到前面去。 不必担心李世民不同意,因为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是杜立和高冉在做的事情,背后就一定有陈丰的影子,所以就算是他们两人的能力看起来并不足以支撑这件能够让整个朝堂甚至大唐的江山都震荡一下的大事,李世民依旧会同意。 他们两人都清楚,之所以推出去高冉和杜立,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两人一个名正言顺的踏上朝堂的机会,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会落到陈丰的身上,不过这一次为了躲避那些本该降临在他身上的枪林弹雨,他决定退居幕后罢了。 当然,将两个兄弟推出去,也并非是让他们代替自己去面临枪林弹雨的意思,他已经确定了陛下是想要打死整顿朝堂,所以两个兄弟推出去之后,在朝堂之上没有安定下来之前,陈丰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就这样暴露出来的。 有了这样的信心保证高冉和杜立的安全,陈丰也方才有胆量夸下海口让他们去接手这件事情,其实要说难,这件事情也不难,但要说是不难,那也难。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陈丰知晓,这其中到底牵连了多少人,成功之后又会是多大的功绩,简而言之,只要这件事情成功了,高冉和杜立在朝堂之上的封赏,不会弱于他们家族的长辈,届时朝堂之上不知道要空出多少的空缺出来,这两位还不是随意选择一个空缺就能够补上去? 杜立和高冉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进府之后便被告知,他们家主子在书房等着两位,两人自是直奔书房而来。 “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们?”高冉推开门,脸上带着点不满意。 “怎么了?”陈丰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高冉,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了这位心里不爽了。 “他正在家里给然然画像呢,听说你叫他,然然当即便将他赶出来了,这会儿,心里正不爽这呢。”杜立在一边笑着解释。 “对,你心里爽,你开心着呢!”听了杜立的话,高冉也毫不客气的揭短,“不用继续陪清妍练手,你心里舒爽着呢,是不是?”没错,杜立之所以神清气爽的过来,是因为在陈丰的人到杜府之前,杜立正被莫清妍逼着陪她练手呢。 莫清妍那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性子却很是活泛,尤其是她爹是武将,手上自然有两下子,杜立呢,也就是在念书时,君子六艺之中学了点花架子,哪里是莫清妍那真刀真枪练出来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 本来陪自家娘子练手,倒也无妨,只是总输,就有点丢人了不是?而这个丢人就表现在他和自家的下人吹牛的时候,自家下人一脸的鄙夷。他就不满意了,“是,没错,我是打不过我家娘子,但是这和家里我说了算有什么冲突吗?” 在他的心里确实没有什么冲突,但是在下人的心里有冲突啊!遂,后来和莫清妍练手,他是能躲则躲,但一看到自家娘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他又不忍心躲了。方才他就是一时不慎中了美人计,点头答应下来了。 正在心里悔恨的时候,陈丰派过去的人解救了他! “嘿嘿,大家都是好兄弟嘛。”陈丰笑了一下。 “你知道你这么笑的时候准没好事吗?”高冉白了陈丰一眼,这算计人都算计到自家的兄弟身上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好了,兄弟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好活!”陈丰正色,之后将今天在皇宫之中给两人应承下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去,你疯了吧!”听完,高冉当即蹦起来,“这!这!这……你是疯了吧!绝对是疯了!” 就连杜立也伸出手在陈丰的脑门上试了一下,“没发烧啊,那你这是折腾个什么劲?自己在官场上被人整的受不了了,所以让我们两个帮你分担压力吗?” “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陈丰一脸不赞同的反驳道,“我既然敢将这件事情应承下来,自然是因为有万全之策啊,届时只需要你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絮絮叨叨之后,两人的情绪纵算是稳定下来。 跟着连连点头,“如此,到是可以一试。” 第306章 华东书院 带着杜立和高冉将自己的算计说了个大概之后,三人便一同开始行动起来,杜立和高冉自然是开始查探大唐官员插手商场运营一事,而陈丰则是开始运作书院一事。 提及这一点,陈丰还刻意在长安城之中拜访了不少鸿儒,当然在此过程中不免又让一些人心生不满。 在陈丰与李世民商议此事之后,次日,圣旨就已经颁布下来,翠华山一带尽数划给陈丰,开办学院,这下整个长安城都震惊了,陈丰开办学院意味着什么?从前朝廷有官学,而如今陛下的圣旨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华东学院乃是私学,换言之就是私塾意味的学院。 且在圣旨颁布的当天,陈丰就公开了华东学院三不收的规矩,又一次让众人大跌眼镜,着实,陈丰的一个看似随意的行为不知道打败了多少人,然而就是这样的陈丰,却受到了普通百姓的推崇,因为陈丰的学院,招收学员不收束修,也就是说不收学费。 从前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如果想要读书,就要交上一笔价值不菲的束修,不少银子的,家里没有银子的也可以用粮食之类的抵付,那般都已经能够让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想要将自家的孩子送进去了,更何况如今陈丰的学院根本不收学费呢? 在有人推崇的情况下自然也有人看热闹,甚至想要看热闹的人还不少。 尤其是在陈丰亲自拜访了一些大儒之后,众人已经能够联想到,陈丰既然拜访了这些人,自然就是想要让这些人到自己的书院之中任职。 看了那些人的名字和身份,就有不少人觉得陈丰是在不自量力了,有学识有身份有能力,又受人尊崇的人会去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华东书院教书吗?想想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非常小。 外界对陈丰应当算得上是毁誉参半吧,不少人觉得陈丰就是在哗众取宠,也有一些曾经私塾里的先生对陈丰非常不满意,毕竟曾经他们教书的时候可是收一笔价值不菲的束修的,而陈丰不收束修的说法一出来,顿时就显得他们很是自私。 但每个人都是要生活的,不是吗?他们没有陈丰的那个本事,所以在这种事情上面,他们没有办法让自己做到完全不收束修,靠这些东西吃饭的人,当然不可能完全将这些东西舍弃,不然只怕是要饿死了。 不过,陈丰也并非完全不给这些人活路,甚至在陈丰抢了他们的饭碗之后,也派人到各地去搜寻这些曾经开办过私塾的先生,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到华东书院任职。这样的行为也渐渐的抵消了这些人心中对陈丰的诋毁,毕竟陈丰给他们开出了不低的薪水,这样一笔钱财绝对比之他们之前所收的束修要高出不少。 有这样的好事,他们自然乐颠颠的冲上来表示自己愿意。 然而陈丰的书院,也并非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入其中任职的,那些私塾先生往往也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数千名被传有学识的先生,最终只留下不足一百位,对此,又有不少人成陈丰沽名钓誉之类,民间广为流传陈丰不将天下读书人放在眼里。 而对此,陈丰并没有做出回应,任由流言发酵当然不是他的作风,之所以没有回应,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去听外界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评论。 或许就算是有时间他也不会浪费在应对流言这件事情上,从和李世民商讨这件事情之后,留给他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只有六七天的时间,扶桑国的来使就会进入长安城,虽然前面几天各国来使均由鸿胪寺来招待,但陈丰不可能完全不出面。 更重要的是,陈丰并不想自己在处理华东书院的事情的同时还要招待扶桑国来使,简单来说,陈丰就是不想要他们从自己的身上学到哪怕一丁点的东西,包括怎么处理学院这边的事情都不行。 要处理学院的教书先生的问题,另一方面,场地的策划,包括学院的建筑,都要陈丰去一手掌控,如若不然,只怕情况并不会特别如意,而他想要的现代化建筑也在这一次的策划之中大幅度的实现了。 首先是高层建筑,翠华山一带,毕竟地段有限,所以在房屋的建筑方面,陈丰选择了高层建筑。 其次就是各种教学设施也均需要他去处理,当然这些问题他只是安排了福利的下人去置办,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他的书院里有和其他书院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陈丰的书院里,不仅仅只是一些学术性问题的讨论,更多的还是技术性人才的培养,包括铁匠,厨艺,木匠一类,在华东书院都可以学习。 面对这一点,很多人心中不解,甚至有人认为,这些技术性的分院是招收不到学生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众人认知之中的真理,包括李世民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还刻意派遣李公公前来问话。 “李公公今个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儿了?”陈丰笑盈盈的问道。 “这不是见大司农这边热热闹闹的,陛下刻意命我来问问,看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李公公亦是笑着回应,面对陈丰的时候,李公公总觉得比其他人更加自在,即便那些人同样受陛下重用,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摆着腔调,唯有面对陈丰的时候,好像言谈之间,都轻松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陈丰所特有的魅力吧,也或许是因为即便同样受重用,陈丰在当今陛下的心里和其他人也是不一样的吧,所以连带着他这个陛下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对陈丰区别对待了吧。 在陈丰身上没有官架子,好似他和谁在一起说话都是笑盈盈的,一脸笑模样,端是让人难以对他板起脸来。在当今陛下面前都能谈笑自若的人,在面对他一个小太监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第307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听了李公公的话,陈丰伸出手,拱了拱手,以示对宫里那位的敬重,“承蒙陛下关心,目前并无无法解决之事,还请陛下莫要挂怀。” “既如此,咱家便如实禀告陛下了。”说着李公公还抖了一下手中的拂尘。 “理当如此。”陈丰亦是笑着应下。 “除此之外,陛下还有一事让咱家待为询问大司农。”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公公上前一步,朝着陈丰凑近了一下。 见着李公公的表现,陈丰便知道,这才是今日李公公前来的重头戏吧,所谓的陛下命他来看看具体情况,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吧。 “公公请讲。”陈丰拱了拱手,不动声色的说道。 “陛下听闻大司农的书院之中,设立了技术类分院,不知所为何意?”李公公看着陈丰小心问道。 “此事啊!”陈丰恍然大悟,确实在古人眼里,很难以想象吗?陈丰再瞧着李公公谨慎的模样,不免觉得有点好笑,“若是此事,公公不必如此谨慎。” “哦?”不必如此谨慎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是秘密吗? “并无可隐瞒之处。”陈丰似是看出了李公公心下的疑惑,“读书所需要花费的钱财不少啊。” 陈丰感叹的说道,“即便华东书院不收学生们的束修,但笔墨纸砚无一不是要花钱购买的。”尤其是那笔墨纸砚,其实都并不便宜,“能够承担得起这般昂贵花费的人家毕竟还是少数。” “但是…… ”李公公有点犹疑。 “公公的意思,方知明白,只怕所有权贵人家都是这般想的,也正是因为李公公寻常接触的都是权贵人家,遂不明白平民百姓的想法。”陈丰淡然解释,他明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并不是李公公,而是李公公背后的那个人,真正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人是当今陛下,而当今陛下如今正是他的衣食父母。 他确实有傲骨,一身傲骨,铁骨铮铮,但是他的年纪毕竟摆在这里,经历的风风雨雨也算是不少了,深知能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生存,只有傲骨是不行的,还要学会审时度势,而现在的情况就正是给他审时度势的机会。 找到一条大腿,在自己做不成大腿的时候,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今,他的大树就是当今陛下。 那自己的衣食父母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所以,在面对李公公一句不解的,“平民百姓的想法?”的时候,陈丰也不厌其烦的继续解释。 “所谓平民百姓,便是因为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他们没有能力给自己更好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依仗着什么,依仗着家里那三亩良田,可若是旱涝蝗灾呢?地里颗粒无收,他们又当如何?难不成当真要朝廷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流离失所,看着他们饿死吗?” 听到陈丰的这个问题,李公公下意识的摇头,当然不可能任由自己的百姓们饿死,这样的话不要说他说不出来,随便换成是谁都说不出来。 “既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饿殍遍地,那就只能给他们找到活下去的出路,而眼前,就是这条出路。”陈丰伸手指着自己身后已经有户部的官员在帮忙筹建的翠华山。 “李公公可知晓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陈丰说着,笑着问道。 李公公闻言,又是一惊,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了一眼,随后满脸不赞同的看着陈丰,“大司农这话在咱家这里说说也便罢了,可莫要出去乱说,惹来非议便不好了。”所以这般告诫陈丰,意思就是听明白陈丰话里的意思了。 “李公公不必担心,方知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关节,定不会胡作非为。”既然李公公表明了自己的心迹,陈丰自然不能让他失望,亦是对着李公公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当然也是对当今陛下表明自己内心的想法,陛下相信自己,自己自然也是对他全然的相信,不仅仅只是相信,另一方面,他对当今陛下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回报,大唐,终有一日能够走到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高度。 而这样的高度,是陈丰送给李世民的,因为李世民的知遇之恩,所以陈丰大方的相送,当然也是因为这天下的百姓,天下百姓,苦穷困久矣,若不能给他们安定,只怕这朝纲也安定不下来。 天下百姓是什么样的心性,或者没有人能够比上位者更清楚了,他们根本不关心到底是谁做皇帝,也不关心到底谁是掌权者,甚至不关心这个朝代姓什么,这个天下是谁家的天下,他们从头到尾所关心的只有自己一家的衣食住行,只有自己一家的温饱问题。 历数历朝历代的百姓造反的事情,无一不是因为灾荒,饥饿而引起的,百姓嘛,说是胸无大志也好,说是没有那么高的格局和眼界也罢,事实上他们确实并不会在意这个朝廷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只会关心自己最终得到了什么。 “李公公回宫之后,只需要给陛下一个答复,便是一切方知心中有数。”陈丰淡定的说道。 “这?”李公公可是不解了,先说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话来吓唬他,现在又不愿意给他一个切实的答复,怎么觉得陈丰好像也不是原来的陈丰了呢?这个少年该不会也跟着那些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的大人们学坏了吧? “李公公,这天下百姓的眼睛亮着呢,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从前没有人学这些,不过是因为没有门路罢了,如今我既然给了他们这个门路,给了他们这样选择的机会,您觉得他们还会心中有所顾忌吗?” 百姓们心中是否会有所顾忌,李公公是不清楚的,但是李公公很清楚自己现在心里是有顾忌的,而且这个顾忌还不小。 没错,他不相信陈丰所说的,不过看着陈丰面上的自信,也只能寄希望于陈丰这样没头没尾的说法能够说服陛下吧。 第308章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这,咱家回宫到底应该如何向陛下复命啊?”李公公很是为难啊,他并没有听明白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公公只需与陛下说,便说方知说的,此举并无深意,只不过是给天下百姓多一个选择的机会罢了。”陈丰耐着性子与李公公解释了一遍,其实陈丰心中所想,比此要复杂得多,但最终所说,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多说无益,未来的发展到底是什么样的谁都不知道,所以说多了,只会徒增这些人的烦恼和心底无所谓的猜测。 而陈丰和李世民有着一样的心思,他们想要一个盛唐,是真正的大唐盛世,不求能永远昌盛,但求能够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陈丰说此事是为了给大唐百姓多一个选择,自然能够说服李世民。 多一个选择的机会?李公公最终也只能摇了摇头,他的智商真的有点跟不上陈丰的思路,还是没听懂陈丰真正的用意,且他没听懂,就不敢回宫去复命,万一陛下届时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怕自己真实罪无可赦了。 看出李公公的为难,陈丰笑着说道,“公公只管回宫复命,若是陛下怪罪,方知自当一力承担。”如此,应该算是给这位公公一个定心丸了吧。 事实也正是如此,听了陈丰这话,李公公纵算是安下心来,安生生的与陈丰告辞,回转皇宫了。 令李公公万分不解的是,当他与陛下说了“大司农说,此举是为了给天下百姓多一个选择的机会”的时候,陛下竟然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陛下竟然听懂了! 这未免太玄妙了一些吧?不过也能够看得出来,大司农与当今陛下是一心的吧,所以尽管陛下已经能够理解陈丰此举的真正用意,他还是与陛下说明了陈丰当时所说的话,包括哪些表忠心的话,最重要的还是那句他奉劝陈丰不要在外人面前多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听到这句话的李世民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释然,他知晓这样的状况,但是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扭转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百姓更好的生活,他没有办法压制那些朝廷官员去散财,想要平衡百姓们的心理就只能让百姓跟着富起来,让百姓的口袋里有钱,这样才是最容易让百姓们心中满足的行为吧。 亦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遂李世民队陈丰的行为给与了极大地支持,下令朝廷各部全力配合陈丰的行为,甚至在当天下午就命令李公公又一次前往里翠华山下,当着工部那些官员的面,将尚方宝剑赐给了陈丰。 持尚方宝剑,对不配合的人可以先斩后奏,即便是朝廷大员,也不能免俗。 陈丰自是谢恩接过,在这一刻,华东书院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即便是和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相比,也隐隐有了强势的态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尚方宝剑在陈丰的手中拿着,这就相当于华东书院真正是奉旨而建,不过是为了平民百姓而建立的罢了。 朝堂之上果然在陈丰手握尚方宝剑之后,反对的声音小了不少,甚至还有人主动上前来询问陈丰是否需要帮忙,还有人主动帮陈丰引荐一些鸿儒。 而让这些引荐的官员惊骇的是,曾经陈丰拜访过的那些大儒们,有些人自认为与这些大儒关系比较好,认定了陈丰上门必定是吃了闭门羹的,遂再一次上门替陈丰求情的时候,竟然发现,他们已经应下了陈丰的邀请。 原因无他,只是陈丰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说服他们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岂不快哉?” 具体,这些大儒们快不快哉,他们是不知道了,不过听到这句话,这些朝臣们对陈丰的态度也有了改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该是何等的心胸,思及此前他们曾经用那样的想法面对陈丰,顿觉无地自容。 甚至有人主动设宴款待陈丰,为此事道歉,对此,陈丰现在忙得很,当然没有时间去和他们闲扯,最终还是有人牵头,寻了杜如晦和高士廉来帮忙,陈丰纵算是不给满朝文武的面子,却也不能不给这两位的面子,那是何等的关系,自然无奈之下只能赴宴。 索性,这醉霄楼的酒菜还是不错的,只是与这群人虚与委蛇,确实不是陈丰所喜。 然,今天的情况令陈丰觉得有些许的意外,这些人竟然不是来同他勾心斗角的,竟然有人对他道歉,这到是有些新奇了。 “这是何意呀?”陈丰下意识的看向高士廉和杜如晦。 “贤侄啊,叔父我是觉得几位大人诚心可见,从前种种,不如就此放下?”杜如晦见陈丰被这群人连翻道歉敬酒给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遂笑着解释了一番。 “从前种种?”陈丰又是愣住了,什么从前种种?“从前……发生了什么吗?” 瞧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不似作假。 “从前我等在陛下面前弹劾过大司农,此时还请大司农莫要放在心上。”御史台的赵州,赵大人开口说道。 “原来各位大人是为此事前来啊!”陈丰这才恍然大悟,双手一拍,“方知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算了算了,就此作罢!” “当真?” “大司农当真是好心胸!” “好胸襟,好气魄,先前,是我等落井下石了。” 听陈丰这般说,那几位朝臣纵算是安下心来,将陈丰按在桌子上好一通夸赞。 “各位大人谬赞了,不过今日诸位所行,方知当真心下感动。”陈丰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来,“有劳诸位大人还记得此事了。” 这般说,就是自己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忘了,只不过是不愿意计较罢了。 “是我等亦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众人连连表示愧疚,陈丰这般年纪轻轻,这般心性,确实让他们顿觉无地自容,也清楚明白,自己此前对陈丰所为着实过分。 第309章 怪异的人 “当真料想不到,大司农年纪轻轻竟然已有如此心性,当初大司农初入朝堂,我还心有不服,如今方才知晓,陛下宏图大略,看人的眼光也是狠辣。”赵州心悦诚服的说道。 “这一点,几位大人可就猜错了。”陈丰笑着与众人解释。 “哦,错了?”不只是赵州,其他几位大人亦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素闻这位大司农胆子大,如今这是在反驳陛下的眼光了吗?而且还是看他自己的眼光,谁都能听出来,赵州方才明着是在夸赞陛下的眼光好,实际上还是在称赞陈丰有千里马之能,结果竟然被他自己反驳了,是不是有点玄幻? 至少他们几人是反应不过来了,到是一旁作陪的高士廉和杜如晦,笑的一脸的神秘莫测。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到底是赵州反应怪,瞧着杜如晦和高士廉的反应,就觉得其中应该是有什么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也要怪方知自己了。”杜如晦还没有解释,就已经将事情都推到陈丰的身上了。 陈丰闻言亦是满脸错愕,“叔父此言何意?怎的就怪方知自己了呢?” 杜如晦当然不会理会陈丰的反驳和不满,反而对着目瞪口呆的那几位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大司农,在陛下还是秦王,并未登基为帝之时就已经被盛赞为鬼才了。” “鬼才?”刘奇楞了一下,之后说道,“大司农种种行事,也着实担当得起鬼才一称。” 关注点到底是不同,赵州口中所言,却是“大司农在陛下登基之前就已经为陛下效忠了?” “哈哈!”这次倒是轮到高士廉一脸的得意了,“岂止是效忠!”后面的话没有说,也不好说。 然而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只这五个字之中,就已经能够听得出其中的端倪了,岂止是效忠?那便是说明陛下之所以能够登基为帝,这位的功劳只怕不小。 怪不得!怪不得这位一朝入朝,就得了曾经天策府属臣的那般支持,原来早已经是旧识。 在联想到秦王当初对待太子的态度大变,行事作风也与以前大不相同,甚至在最后关头抢先出手,只怕亦是这位的功劳。 能够说动陛下那般行事,又有着那样的功劳,这位在陛下心中的位置,绝对不低呀!想到最初他们竟然因为陛下重用这位而心有不甘,此时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鼠目寸光。 “诸位可曾知晓,陛下当初如何称呼先生?”高士廉又是一脸八卦的问道,看得陈丰一阵尴尬,从前怎的没发现这老头儿竟然是这样的性子呢,怪不得能将高冉养成那个模样。 “方知?”赵州下意识的说道,随后一惊,“不对!” “方知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又三。”陈丰笑着看着这几人一惊一乍。 “方知最初跟在陛下身边的时候,可才只有十八岁哦!”杜如晦也跟着往出爆猛料。 十八岁!如果说当初才十八岁的陈丰跟在李世民的身边就已经能够有了扭转朝廷局势,改朝换代的本事,那如今? “十八岁,未曾及冠!”赵州本也是在怀疑这般,既然当初陈丰还不曾及冠,那陛下自然不可能称其为方知,因为当初的陈丰还未有字。 “不知……”赵州有些犹豫,看向了杜如晦。 “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杜如晦却是看向了陈丰,开口问道。 看似没有回答,但其中的答案已然清晰明了,“先生!” “如今私下里议事,陛下也偶有称方知为先生吧。”高士廉更是在一边添油加醋。 “好了,两位莫要吓唬几位大人了!”陈丰笑着阻拦了两人继续说下去。 然而即便陈丰这般阻拦,却并未反驳。 那也就是说,先生这个称呼是真的了!也对,纵算高士廉和杜如晦在李世民心里的位置再怎么高,也绝对不敢在背后编排陛下不是?所以此事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听到这其中的关键,他们也才明白,为何当初朝堂之上,百官那般诋毁陈丰,唯独曾经的天策府属臣不曾说过陈丰一句不好,也明白了陈丰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能让陛下在一见之下赐官三品,更是明白了为何陛下在陈丰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下还能力保。 原来这一切,早有缘由,只是他们这些人不曾真正将陈丰放在眼里。他们确实见过陛下唤陈丰“先生”, 只是当时的陈丰不过是酒楼的掌柜,陛下又是微服出行,所以大家也只当陛下是行事低调,却不想,原来陛下是当真唤这位为“先生”的。 “某还有一事不明。” “赵大人请讲。”陈丰伸手延请。 “大司农既早追随陛下,为何……为何……” “为何当初陛下登基之时,方知不曾入朝为官?”杜如晦笑着接过来,看着赵州连连点头,杜如晦才说道,“这位一心想着马放南山无战事,刀剑入鞘享平安,念着平凡度日,便谢绝了陛下的好意。若不是当时朝堂之上几件大事迟迟没有定论,陛下亦是没有办法请得动啊!” 原来如此!听闻此言,众人更是没有办法淡定了,原来这位的官职并非是钱财买下来的,而是陛下几次三番上门求来的,陛下好不容易求来的人,他们竟然千方百计的想要赶走,怪不得陛下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一顿饭就在众人连翻的称赞和惊叹之中度过,最终将在醉霄楼的楼下与众人分开,陈丰朝着杜如晦和高士廉连连摇头,“下次再有这般的情形,两位可莫要折磨方知了!” 折磨吗?两人亦是苦笑,以陈丰的性子,只怕当真是折磨吧。 正当两人准备和陈丰解释的时候,却发现陈丰的目光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那个人,有点奇怪啊!”杜如晦首先看到了陈丰视线之中的那人,嘴里念叨着。 “是个怪异的人!” 至于怪异在哪里,高士廉和杜如晦皆是没有办法解释。 “不是大唐人!”陈丰的眼神之中忽然带着点厌恶。 第310章 欺师灭祖 “不是大唐人?”杜如晦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陈丰,“什么意思?” “走路的姿势看,这人应该是扶桑人。”陈丰的眼神越来越冷,看得站在他边上的杜如晦和高士廉一脸懵。 “方知是对这人有所了解?”高士廉试探的问道,说有所了解已经是在给陈丰面子了,其实最初他想要问的是,是不是和这人有什么过节,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稳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疑惑。 “没有,不认识。”陈丰的声音还停留在发现这个扶桑国来使之后的冰冷状态中,即便是面对杜如晦和高士廉也没有办法迅速将自己的态度和情绪转变过来。 “难不成是对陛下的安排有所不满意,如此也可趁着如今还没有定论,先去找陛下说明一番,毕竟现在你手头的事情也不少,临时换人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杜如晦也看出陈丰的心情并不好,当即开口安慰道。 “并非如此。”陈丰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是对这个国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罢了。” “莫不是对这个国家有所了解?”杜如晦紧跟着问道,他们在此之前可都没有见过扶桑人,结果陈丰一来就表现出了对这个国家的万分不满意,还扬言对这个国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年纪轻轻莫非就已经有这样的见识?能够知晓扶桑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格,还是对他们有什么了解? “略微有些了解。”陈丰说话的时候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平心而论,这个国家的人是非常善于学习的人。”这话应该能够算得上夸赞了吧。 “善于学习?” “没错,他们很乐于学习。”陈丰点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为何方知会对他们没有好感?”两人对陈丰的理解不少,知晓陈丰的为人,对于这种好学的人,应该有数不清的好印象才是,怎么如今竟然好像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呢?能说出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岂不快哉这样的话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好学的人态度不好呢? “不过他们更擅长的是欺师灭祖!”陈丰幽幽说道,这会儿,他的态度已经转变过来了,三人脚下没有停歇,一直跟着那个扶桑人,陈丰是下意识的行为,看见这人之后他就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从前都不曾在长安城之中发现扶桑人,如今正是扶桑使者进京之前,就在长安城之中发现了扶桑人,这一点本能的让陈丰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人身上穿的是大唐的服装,而不是扶桑的服装,脚下的步伐,身上的动作都在模仿大唐的百姓的行为举止,他根本就是在隐瞒自己的身份,企图做一些什么事情,而这样的行为,陈丰是万万没有办法坐视不理的。 遂一路跟在这人的身后,装出一副左摇右晃的样子来,那人也很是警惕。 这样的警惕没有办法不让陈丰上心,一个外国使团的人,提前出现在长安城之中,陈丰就已经没有办法放下心思了,更何况,仔细观察之下,还能够发现他行动之中的警惕,并非是自然状态下在逛街,看街上小摊小贩的货物,反而更像是在摆脱跟踪他的人,陈丰三人一路上走来,可是有买东西的,比之这个扶桑人来说,更是专业不少。 陈丰自信不会被那人发现自己的行为,所以,那人只是在警惕,或者也有可能是在躲避什么,只是躲避的东西不可能是他们几人就是了。 “鬼鬼祟祟的,只怕是有什么阴谋啊!”不得不说,高士廉和杜如晦也是两个很有胆量的人,明明已经猜到了这人是有阴谋的,竟然还会在这个时候跟着陈丰一起向前走。 不过最终还是陈丰胆怯了,“要不两位还是先回去吧,这边由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三人一边走,陈丰一边对另外两人说道。 “怎么?这是嫌弃我和高大人耽误事儿了?”杜如晦闻言,当即便是自己的不满,当然会有所不满,他现在已经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不过是因为看出了那人鬼鬼祟祟的行为奇怪,担心他们继续跟上去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并非是杜如晦所说的,担心他们两人碍事,而是担心最终他们的行为被对方发现,会让高士廉和杜如晦遇到危险。 其实高士廉和杜如晦又怎么会不明白陈丰的意思呢?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让他们照做又是另外一回事,都是朝廷官员,没理由让陈丰一个人去冒险,最重要的是,陈丰在两人眼里都是孩子,难不成他们两个成年人还会比不过一个孩子吗? 对于杜如晦而言,陈丰早早就已经是他的侄子了,那可真是将陈丰当成自己的亲侄子对待的,与杜立在杜家的待遇那是一模一样的。而高士廉呢,自己人了陈丰的妹妹做孙女儿,最终还让自家的孙子去了陈丰的妹妹,那算下来,陈丰和自己的孙子还有什么区别吗? 既然没有却别,他又怎么会让自家的孙子猫这样的风险呢? 看着这两人的态度,陈丰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劝不动这两人了,若是就此放弃,陈丰总觉得心有不甘,继续跟下去,应该能发现他们的一些事情吧。 实在是这人出现的太过于诡异了,包括他出现的时机和他现在的行为,都没有办法让人不怀疑。 而陈丰做不到不怀疑,是没有办法吧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回家的,更何况,最初接受皇上给他的人任务,就是为了防备这些扶桑人会不择手段的想要从自己的国家里学到什么东西,最终带回去。 “对了,你方才说他们欺师灭祖是怎么回事?”高士廉还没有忘记这一茬,三人在一个首饰摊子前面停下来,伸手翻弄着摊子上的簪子。 “欺师灭祖还需要问是什么情况吗?”陈丰翻了个白眼。 第311章 苦中作乐 陈丰这般表现,两人到是看出来了,陈丰是当真对这个国家的人没有半点好感,甚至他们两人还怀疑,只要一有机会,陈丰怕是会带人将这个国家都灭掉。 没有办法,没有好感就是没有好感,陈丰也并没有在两人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传闻,这个国家的人,他们非常善于学习,且学习态度极其虔诚,学习速度也是飞快,甚至他们很擅长去改动他们所学习到的东西,最终会利用他们学习到的东西来对抗他们的师父。”这就是陈丰所说的欺师灭祖。 对抗他们的师父? “也就是说,他们一旦从我们这里学到了什么东西,最终都有可能会利用到对付我们的身上,所以……”所以怎么样,陈丰并没有说出来,在大街上,就算三人也已经很是警惕了,但是到底还是人多嘴杂,很多事情并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谈论,就比如说,所以后面的东西。 “接待这些人是你自愿的?”杜如晦皱了下眉头,既然不喜欢这些人还要整日里和这些人在一起,杜如晦表示不能接受陈丰这样的选择。 如果是旁人的话,杜如晦自然不会有这样一问,任务发下来,就不是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当今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是真真的君子,一言九鼎,他的命令旨意,一旦下发,就没有更改的机会。 然而这位是不同的,陈丰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只要是陈丰心下不愿意的事情,李世民是绝对不会逼迫他的,甚至在这件事情最终被下了定论之前,只怕当今陛下还曾经与陈丰商讨过这件事情呢。 事实也正如同杜如晦心中猜想的那般,这件事情决定之前,李世民确实与陈丰讨论过这件事情,不仅是扶桑国来使,其他国家的使臣,陈丰也均与李世民商讨过他们的性子和行事作风,最终之所以选定了扶桑国的来使,便是因为…… “因为只有我最熟悉他们的行事作风!”陈丰也有点抑郁,扶桑毕竟是一个小国,天朝上国的大唐官员,没有人会去在意这样一个小国的生死存亡,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得不到大唐官员的重视。 然而陈丰心里清楚,他心里清楚,这些扶桑国的来使有多么的可怕,能够被派遣来大唐学习的使臣们必定已经在国内过五关斩六将,是他们国家学习能力最强的人物了,而这样的人物,一旦接触到了大唐的机密政要,对大唐而言,很有可能就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其他人不知道这些人的性子,也不了解他们的行事作风,自然不会对他们有太过于严重的防备,即便将这些人的行事作风交代清楚,他们也不会太在意,不过是一个小国家罢了! 没错,确实只是一个小国家,从根本上来讲,确实不值得这样在意和关注,但是就是这个人的身上,有着陈丰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精神。 忍者精神! 这个时代,陈丰并不知晓他们的忍者精神是否已经开始发展了,但是能够在后世将忍者精神发展到那样的程度,只怕这些人的骨子里就是带有着这样的气息的,所以面对这些人陈丰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听完陈丰的解释,高士廉和杜如晦也终于明白了陈丰的意思,之所以自己万分不愿意接触这些人,却还是要打破自己心里的桎梏去和这些人交流,原来不过是因为只有他了解这些人,所以也只有他才会对这些人有最根本的抵触和防备。 这样的防备或许会让陈丰很累,但是为了让这些人无疾而终,陈丰却还是选择了接受这个任务。 “后生可畏啊!”高士廉叹了一句。 “高大人谬赞了。”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在此之前,他身上并没有其他活计,若是继续闲下去,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诟病呢,为了能够让自己在朝堂之上稍微安生一点,就势必要在其他情况上找寻一定的安稳。 陈丰呢,是一个不怕麻烦的人,但是任是谁也不喜欢麻烦找上自己吧。 因此,在面对一群讨厌的扶桑人和面对一群讨厌的自己人的时候,他选择去面对这群讨厌的扶桑人,一方面能够对这些人有所防备,另一方面也能够暂时的让自己少一些为难的事情,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这应该算是苦中作乐了吧! “他进去了!”三人紧紧盯着前面那扶桑人,直到他进入了一个院子。 民宅!那是一处民宅。 有心想要靠近,却发现这情况并不允许他们三个人靠近,到现在陈丰开始有点后悔了,出门应该带着云骥的,会武功的人在偷听这种事情上,应该要比他们这些人方便不少。 看着那个扶桑人进了屋子里,陈丰三人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垂下了脑袋,这就没有办法了。 不过三人也并未就此离开,而是在原地继续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偏西,那扶桑人又谨慎小心的从院子里走出来,三人才算是安心回转。 “二位大人,今日发现的事情,还请两位能够暂时保密。”在街口分道扬镳的那一刻,陈丰看着面上精神不济的杜如晦和高士廉,仔细认真的交代。 “方知放心,我们知道分寸。”陈丰之所以这么交代,不过是担心他们会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而打草惊蛇。 而此行,他们虽然没有发现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终究还是发现了他们的一个聚头的地点,只要将那座宅子盯住了,不担心他们不会露出马脚。 “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全权负责,还请两位大人莫要插手,只要有消息,我会及时与两位大人打招呼。”陈丰又是交代了一句。 “我们明白。”人越多,就越容易露馅,这一点他们还是清楚的,并非陈丰看不上他们的实力,而是陈丰现在做这件事情确实比较方便。 第312章 功德碑 他们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最是清楚的,和陈丰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弱势的。 自己府上的情况就比陈丰府上的情况要复杂不少,先不说其他,就说府上的下人,自己府上的下人,鱼龙混杂,有这个大人送的,有那个王公贵族赏的,这些人自然不好随便处理了,最终都要在府上有一席之地,这些人背后效忠的人到底是谁,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要记不清楚了。 而陈丰就不一样了,陈丰在立府之前,府里的下人就跟着陈丰了,所有的下人都是陈丰自己花了银子买回来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只能效忠陈丰一人的奴隶,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府里的夫人都没有处置这些下人的权利。 而最让他们羡慕的是,也不知道陈丰和人市的那群人牙子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每次有些什么比较奇特的人物,就会率先送到陈丰府上,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在陈丰看来,总是有些能耐的,对于这些人,陈丰自然是将他们尽数留在府上了。 这也就造成了陈丰府上的这群人,三百六十行,总能找到一个擅长的人,不论是做什么,都有人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从外面找人帮忙,唯独一点,看大夫这件事情,然而陈丰府里的大夫已经有了专用的,只要是府里的人有了什么毛病,直接奔着百草堂,找齐大夫。 齐大夫这人呢,莫说是对陈丰府上的那些事了,他好似是对什么都不大关心的,也没人能够买通他,最终就导致了陈丰府上如今已经是一块铁板,任是谁都踢不进去。 两人对陈丰府上的情况也多有了解,最终自然也对陈丰说要将此事全权交给他的说法表示赞同。 没办法,自家的情况,确实不利于对这件事情保密,所以交给陈丰是最合适的,或者说整个长安城之中,只有陈丰一人来处理这件事情才能保证这件事情其中的秘密能够被保留下来。 “如此,天色渐晚,二位大人也早些回去歇着,方知便不多打扰了。”说是不打扰这两位,其实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安排吧。 三人分开之后,陈丰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翠华山。让阿三回府去唤了云骥几人过来这宅子外面盯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来禀报他。 而他之所以去了翠华山,还是因为他希望翠华山那边尽快能够将一切事物准备的差不多。 要在各国使臣来之前将华东书院建造起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按照陈丰的想法,能够完成一批是一批,总比最终什么东西都要晾在那些人面前要好很多,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陈丰用大好处换来的这些人愿意陪着陈丰在这块儿熬夜赶工。 最后为了加快速度,陈丰还让工部的官员去长安城之中招募劳工,所附的工钱,更是比寻常时候高出一倍不止。 现下的气候还是比较适合晚上赶工的,另外对于陈丰出的不菲的工钱,更是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建造的工程,至少提升了三倍不止。看着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建筑,陈丰心下是欣慰的,虽然也伴随着一些焦急的陈丰,但是看着面前的境况,还是欣慰居多一点。 次日一早,秦素善和陈然并莫清妍便带着各个府邸的下人前来给这些工部的官员和劳工们送来了早膳。一些简单的馒头,饼子之类的,并不丰盛,但是却足够这些人吃饱。 有工钱,还能吃饱饭,对于劳工们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了,至少去年虽然粮食产量上来了,但是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填饱肚子的时候,也并不多。 劳累了一夜,陈丰也不好让他们继续赶工,索性,不过天大明之时,又一批劳工被送上山,替换了工作了一夜的工人们,遂除了工部的官员以外,其他人都能够得到有效的休息。 至于工部的官员,对他们,陈丰也只能道上一句劳烦。 本来陈丰手上就有当今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他们已经不敢对陈丰这件事情有所懈怠,如今还能得陈丰一句“劳烦”,就算是本来因为连翻的工作心下已经有所不满,但是此时看着陈丰也是一夜都不停歇的跟着他们一起,片刻也不曾休息,也便消减了心下的不满。 确实,他们是在建书院,这本是一件好事。 这大唐的天下,有多少学子盼着能够早日读书,他们此时辛苦一点又又何妨呢? 最重要的是,陈丰命府中的下人寻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具体有多大呢,就是那块石头立在前面陈丰设定好的广场上面,好像直插入云霄一般,而这块石头上面,陈丰寻了石匠,将这些为了建造书院出力的人们的名字都刻在了上面,因为陈丰的一句话,让他们再也没有怨言,甚至充满了干劲儿。 “所有未华东书院有所奉献的人,都应该有名字!” 大家都应该有名字。 最上首的一个名字,是当今陛下李世民,随后是工部尚书段纶,户部尚书戴胄,工部的侍郎们,随后便是工部的大小官员,在下面,那些劳工的名字也都被记录在册。 陈丰称之为功德碑。而功德碑此时只填满了上半部分,下面一半还空着,按照陈丰的意思是,日后这碑上面会陆续被填上越来越多的名字,甚至还有可能在边上竖起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意思是华东书院会在历史上永垂不朽。 听了陈丰的预想,听着自己的名字会永远被流传下去,天大的劳累也被瞬间消灭掉了。 古人嘛,最注重的就是名声!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能够让他们为此卖命。 更何况陈丰也并未想要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加紧时间工作,还是付了工钱的工作,还有什么可推脱的呢? 旁人不知道,段纶心下很是清楚,在华东书院开始建造之前,陈丰可是往工部的私库塞了二十万两白银呢。 第313章 天大的阴谋 二十万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这个概念就是陈丰或许并不将这些银两放在眼里,但是对于工部来说,那绝对是一笔巨款。 天大的巨款!工部在六部之中,是最不吃香的。比之户部,不知道差了多少!毕竟户部是六部的钱袋子,那可当真是富得流油。 而工部则不一样了,没有这样的大工程的时候,工部就是给各个部门打杂的,还是不给钱的那种打杂,其他五个部门,不管是谁家的东西坏了,都要拿到工部来修,不给钱也便罢了,还要自己出工出料,这就有点过分了,然而在其他五部看来,这是工部应当应分的。 每年户部划拨下来的钱财都是有限的,每次有大的项目之前,还需要找户部审批,这一个审批,往往就是两三个月。 寻常时候倒也还好,若是在战事四起的时候,户部的银两再拖上个一两个月,工部就要背上延误战事的罪名,只怕掉脑袋都是轻的,重一点要牵连家人了。而且军营里的那群大老粗,那可是要骂人的,骂爹骂娘的都要忍着,谁让咱们惹不起呢? 而今天,这样的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陈丰塞了二十万两白银在户部的私库,这一点段纶最初可是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要知道,在这二十万两白银之前,工部的私库里面拿出来五千两白银都费尽。带着这么多钱干活,莫说是让段纶连夜工作了,就是让他死在翠华山上,只怕他都没有多余的意见。 将翠华山上的事情交给段纶全权处理之后,陈丰也离开了。 知道陈丰最近的事情比较多,段纶自然不会做他想,直言“大司农尽管放心,这边就交给我了!” 这一次陈丰是直接回了大司农府,当然不是回去休息的,而是秦素善三人前来送早膳之时,传来消息,说是杜立和高冉正在府中等他,让他抽空回去一趟。 那两人找他,自然是因为朝臣在背后搅和商场一事。先前陈丰也只给了这两人一个大致的方向,虽然相信亦他们两人的能力断然不会将这件事情搞砸了,但是陈丰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看一看,看过之后应该比较能够放心得下。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杜立看着一身灰尘,脸上还沾着尘土的陈丰,下意识的周了一下眉头。 “在施工现场,自然难免,无妨,无妨。”陈丰随意的挥了挥手,“你们先坐着,我稍微收拾一下。” 两人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不过素来爱干净的陈丰弄成方才的模样,两人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更加接受不了的是陈丰要那样与他们交谈。 “怎么样,你们那边都处理好了?”恢复了一副如玉公子模样的陈丰已进入书房就朝着两人问话。 “已经都安排下去了,就等着搅浑这滩水了。”杜立认真的回答。 “不过,要我说,你这招真的挺狠的,这是要让所有人都没有活路吗?”高冉到是很是兴奋,他本就是活泛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乱,跟着陈丰和杜立一段时间,也算是做了几件大事,如今碰上一件更大的事情,当真是让他免不了的兴奋,一想到这件事情会带来的后果,就更是难以抑制。 “没办法,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也保证杜大人和高大人的安全,只能出此下策。”相对于这两人坏心思的兴奋,陈丰反倒是一脸的无奈。 虽然当今陛下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是要严惩这些幕后搅乱商场,试图继续操控商业的朝臣们,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谁知道最终牵扯出来的那只幕后黑手到底有多大,谁知道最终因为事情的真相,皇上会不会起了恻隐之心,或者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改变初衷。 皇上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到是也无妨,毕竟他也未曾明言下令,但是却苦了这其中的执行人员。 杜立和高冉! 他二人在朝廷之中可还没有倚仗,虽然陈丰现在也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但是那也只是在着手,却还没有真正在朝堂之上建立自己的一支队伍,这个时候若是将杜立和高冉推出去,自己当真没有办法救得了他们,甚至连杜如晦和高士廉也救不了他们。 陈丰口中所说的势力,并不仅仅只与自己交好的一些人,若是如此,那朝堂之中与自己交好的人还真是不少,但这些人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也只能在无关紧要的时候稍加利用,真到了关键时刻,大家都会选择明哲保身。 陈丰想要的势力,是为自己马首是瞻的那些人,而华东书院只是一个开始。 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让自己的人在朝堂之上占据重要位置,不动声色的将一些人替换下去。 而且陈丰心里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那些朝臣们,最终都有求到自己身上的那一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目前面临的问题已经很严峻,放长线钓大鱼是没错,但现在他们必须要小心谨慎的走过面前这一关。 看着陈丰谨慎的皱着眉头的表情,杜立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目前为止,我们不是还没有遇到那样的情况吗,你能不能稍微放松一下,你这样弄得我和文正都忍不住紧张了。” 这是在调侃陈丰了? “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情。”陈丰却摇头反驳,“只要你们按照我所说的做,中间就算是稍微出了点什么偏差,我也能够将这根绳子拉回来。等到有些人发现其中的端倪,也已经分身乏术了。” 既然不是这件,那又是什么呢?两人疑惑的看向陈丰。 “我怀疑我现在处于异常天大的阴谋之中。”陈丰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没有办法信任的话,那还有什么人是他能够信任的呢? “什么阴谋?”听了陈丰的话,两人瞬间紧张起来。 第314章 乔装进京 什么阴谋?陈丰闻言犹豫了一瞬,“或许是我想多了。”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但总觉得心里不安。” “你的不安,来自于哪里?”杜立同样皱着眉头,能让陈丰说出他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这样的话,定然是因为他已经有所察觉,不然陈丰的性格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可又说了可能是他想错了,那就是他察觉到的只有一星半点,并没有很多,只是初见端倪。 “昨天下午,我去醉霄楼赴了几位大人的宴席,席毕,走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扶桑人。” “扶桑人?”杜立皱着眉头表示不疑惑。 “扶桑人有什么啊,最近这两天,长安城里多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就昨天,我还看见吐蕃人了呢!”高冉表示稀松平常。 “什么?”陈丰和杜立同时一惊,这些人竟然已经进入长安城了,却并没有走官方途径,到底是为了什么! 杜立和陈丰对视了一眼,忽然明白了陈丰的疑虑,若是这些人纷纷来朝拜是因为大唐发展的太过于迅速,让他们心中有了想要学习的想法,那么如今这些人竟然提前来了长安城,还并未通过官方与鸿胪寺联系,这是否能够说明他们心里的一些想法呢?比如说他们对大唐是否另有图谋? 直到今天,杜立才明白这一段时间陈丰可了劲儿的折腾,其中缘由为何,原来不过是为了赶在这些人到来之前,让自己的东西都尽可能多的完成,至于没有办法完成的那些,也只能让他们看到个一知半解,其实并无大用。 “那现在要怎么办?”杜立看着陈丰。 “文正,你先前说长安城之中有很多奇怪的人?”陈丰听了杜立的问题,稍微犹疑了一瞬间,之后朝着高冉开口问道。 “是啊,很多啊。” “你是在哪里见到的?”陈丰自认为自己昨天下午见到那个扶桑人心中都惊了,更不要说是此时知道其他国家竟然也已经有使者提前进京。 之所以最初所有国家的使臣都是由鸿胪寺统一安排,其中不乏一些比较私人的原因,对外是在表示对这些人的尊敬之类,但对内,大家心知肚明,也是为了好生掌控这些人,让他们不至于跑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的位置去。 这一次,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将各个国家的使臣分开招待,但是出了扶桑国使臣以外,其他的国家依旧是由鸿胪寺的官员招待,其实本质上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只是为了减少他们这些人之间的交流罢了。 “就在集市上啊,外面很多地方都能见到他们。”高冉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单纯的说道。 “光明正大出现吗?”在很多地方大肆出现,莫非没有其他阴谋,只是单纯前来赏玩,或者这些人并不是各国使臣吗?尽管心中有了这样的怀疑,但是陈丰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他最终还是觉得那些人是有问题的,或者说,这样的怀疑要比心下安定的成分要多一点。 “光明正大出现?”高冉犹豫了一瞬,“什么意思?” “就是有没有乔装打扮,动作之间是否让人觉得鬼鬼祟祟。”陈丰继续问道。 “那应该不算是光明正大吧,毕竟他们也没有穿自己国家的衣服,都是一身大唐的服装,但是行事动作,好似是没有什么不对。”说到这里,高冉烦躁的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我又不会紧紧盯着他们瞧,就是最初发现他们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其实高冉说的没错,他确实犯不着去关注街上的每一个行人,就算是看到了外国人,也只是在街上多看两眼,毕竟他也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突厥人也见过不少了,走在边境的时候,也曾远远的看到过吐蕃的人,所以对此也仅仅只是有些好奇,到是也不应该还有其他更大的反应了。 这很正常,但是对于陈丰来说,只得到了这样的解释还远远不够。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杜立近乎本能的看向陈丰。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呢,能不能稍微给我解释解释?”一边的高冉瞧着这两人总是跨过自己去商量,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问了两次要怎么办了!可是他分明没有发现什么需要困扰的事情啊,什么要怎么办?凉拌还是热拌? “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正是各国使臣进京的时候,长安城之中忽然多了这么多其他国家的人,很奇怪吗?”陈丰心下正纠结疑虑着呢,自然不会给高冉解释,现在说话的人当然是杜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高冉一脸的一所当然并理直气壮。 “你怎么会觉得不奇怪呢?” “就单说是我的话,如果有面前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直接跟着使臣的队伍走,我也想要提前进入京城,看看京城的风采啊!”高冉一副理当如此的态度,让陈丰和杜立一愣,这样说来,到是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好似还蛮合理的哦。 然而陈丰的心并没有办法安定下来,他亦是近乎本能的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文正,你和别人不一样!”陈丰最终还是反驳了高冉的意见,“你的性子活泛,你不曾入朝为官,所以你的性格没有改变,但是那些在朝堂之上浸淫权术多年的人,不会有你这样的性子!” 一来,在朝堂之上,若是保持着高冉这样的性子,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朝堂之上的人,或许背地里离经叛道,但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必定是中规中矩的模样,他们在朝堂之上,经不起离经叛道的后果。 而这一次,来大唐出使,也不容他们离经叛道。毕竟按照国力来看,目前的大唐完全有能力让他们规规矩矩的,即便是不择手段,也只能在有规矩的前提之下,不择手段。这样冒然进京,与他们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第315章 进宫一趟 即便是来到了大唐,他们的身后也是跟着本朝的史官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着,然而这些人此时的行为却好像没有了规矩在后面限制着他们一般。 “不行,我先进宫一趟,你们……”陈丰犹豫了一瞬,“随我一同进宫!”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本来以他们三人目前的境况来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杜立和高冉处于外围,将他们放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外,而频繁的带着他们两人进宫,只怕会更快的将他们两人暴露在众人面前,其实这并不是陈丰所追求的最终目标。 毕竟越是让他二人在皇上面前出没的时候多一点,就更是难以将他二人在百官的视线之中剥离出去,尤其是目前这个时间段,杜立和高冉正在着手处理官员插手商场一事,因为陈丰给两人安排的身份就是在幕后,所以这个时候着实不大适合将他二人引到台前来,但是此时的情况与以往不同,这一次,陈丰觉得单单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应对了。 找皇上将此事说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们朝廷的支持,这就是陈丰的最终目的,单他们三人单独行事,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其他几个国家的使臣想抗衡的,即便目前来看,他们手里的各方各面的势力也已经不小,但是依靠他们三个就想要对抗其他国家,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陈丰亦不会让自己随意的暴露出自己的实力,毕竟他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有那一个,多少人想要置他于死地,若是没有点后手,他还真是不容易能够在这样纷繁复杂的世道上活下去。 其实若是按照攘外必先安内内的说法来看的话,目前的高冉和杜立着实不应该频繁进宫,但是如今的形势,陈丰还是看的清楚的,那些朝臣们就算是私下里勾心斗角,但是当他们遇到国仇家恨的时候,还是不含糊的,这一点也是他们能够让陈丰放下心的原因之一吧。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国,如果将这里放弃了,以后可就没有他们的立锥之地了。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自家人因为家里的财产的分发方式而产生的矛盾,而此时却已经有了外人在觊觎他们手上的东西,这便是不能忍受的了,自己家里还不够分,更何况是还有外人想要来分一杯羹呢? 不只是陈丰没有办法接受,相信其他人也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所以在目前这种情况,陈丰确信若是那些人知晓了这其中的关键,也是会稍微收手的,当然不排除其中有个别不大懂事的人,但是这种拎不清的人还是少数。 到了宫门口,陈丰直接拿出皇上赏赐的金牌,一路到了御书房,畅通无阻。 三人结伴前来的消息早就已经有人禀报给皇上了,遂,在御书房外面,几人也并未受到阻拦,反而是李公公亲自迎在外面,看见三人过来,还小跑着朝着三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大司农,高仪宾,杜公子,陛下正在御书房等着几位了,几位快点进去吧。” 高冉因为尚了县主,所以被称之为仪宾,若是往常,有官职在身的人,自然是称呼官职,而此时的高冉并没有官职在身,所以也只唤了仪宾,至于杜立,更是只能唤一声公子了。 不过,莫看这两人身上没有官职,但是在皇上面前,在李公公面前,可也不是谁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的原因,更是因为陈丰和他们的关系,以及他们自己自身的能力,让身为皇上的当今陛下都忍不住要高看一眼。 “有劳李公公带路。”陈丰恭敬还礼。 一路进了御书房,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皇上一句“免了”给拦住了。 “你三人一同前来,可是有何大事?”对,大事,在李世民的心里,但凡是些许小事,陈丰自己就能够解决,断然不会闹到他的面前来,而如今竟然闹到了他的面前,就说明此事绝非是寻常小事。 连牵扯甚广的朝臣插手商场的事情都能够全权交给陈丰去负责,这在朝廷上绝对是牵扯甚广,指不定要将整个朝堂都大换血一次,这样的事情,难道还不算大事吗?连这种事情都能交给陈丰负责,自然是因为知晓陈丰的性子,也对陈丰的能力有着充分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面对着这样的事情,陈丰也是一脸轻松,李世民亦是很少见陈丰这般严肃的模样,大概是当真遇到了一些事情。 “回禀陛下,只怕是当初微臣预料的事情发生了。”陈丰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看着李世民面上出现了些许的迷茫,陈丰才继续说道,“昨日微臣在街上遇到了扶桑人,据文正所说,近几日,有不少他国之刃来到了长安城之中,俱是有乔装打扮的模样。” “其他人微臣不曾亲眼所见,但那扶桑人鬼鬼祟祟的去了一处民宅,因为距离原因,微臣并未能够见到里面的情形,但那人在那处民宅之中停留了一个时辰有余。” “目前那处民宅,微臣已经派人严加看守起来,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微臣会立刻反应。” “然最初,只以为是扶桑的使臣提前到了,却未曾想,今日与文正和子言谈及此事,才知晓,其他国家的使臣,竟然亦有提前进京,微臣觉得此事必定有阴谋,遂不敢拖延,径自进宫扰搅陛下,还望陛下恕罪。”陈丰说着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李世民的目光一直在陈丰的身上,而此时看见陈丰的动作之后就更加没有办法忽视了,以往陈丰与他何曾这般客气过,向来是有事说事,没事就闲聊着,从来不会计较诸多礼数,这般相处下来,不仅是陈丰自己自在,就连李世民在和陈丰交谈的时候,都会感受到身心的极大放松,而今日陈丰忽然一脸正色,到是让她有点不自在了。 第316章 大唐版 但是李世民也知道,能够让陈丰如此反常,必定是大事件,而这一次,那些他国来使提前进京,就是在陈丰的心里燃着了一把火焰,让陈丰的心里大大的没有了安全感。 能够让陈丰失了分寸,定然是件大事,虽然他的心里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严重在什么地方,但是还是顺着陈丰的意思问了出来。 “方知对此事有何想法?”李世民看向陈丰,似是要将此事再一次交到陈丰的手上一般。 “启奏陛下,微臣现下死路略有不清晰。”陈丰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这个关头,让他做决定,他当真是很难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啊,不说其他,只单说他目前的状态,他知晓那些人定然是有阴谋,但是到底是什么阴谋,他无从得知。 “那你好生想想。”李世民也不逼迫陈丰,反而好生安慰道。 杜立和高冉同样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看着陈丰,他们都知晓,陈丰需要时间去理顺自己的思路,遂不出言打扰。 整个御书房忽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连周遭几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陈丰闭上眼睛,大脑飞速的运转。 一行人到底是约好了,还是不约而同?到底是已经联合好了,还是依旧各自为政?随着时间越来越推移,陈丰的脸色已经隐隐有些苍白,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在渐渐滴落,然陈丰却没有心思去理会自己目前的狼狈模样,只一只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额头。 沉默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陈丰睁开了眼睛,几人立刻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然而陈丰却并未能够给他们答案,只说道:“请陛下给微臣笔墨纸砚。” 要笔墨纸砚?李世民一愣,随后抬手整理了一番自己桌面上的宣纸,然后连同砚台一同递给身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李公公。 直到结果李世民亲手递过来的托盘,李公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向李世民谢罪。李世民又哪里会理会他的一个小小失神,当即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将笔墨纸砚给陈丰送过去。 得了命令,李公公当即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也顾不得会不会在殿前失仪,一路小跑着朝着陈丰走过去,随后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在桌上,让陈丰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够得到。 摆放整齐之后,李公公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而陈丰更是直接拿起了摆在桌面上的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丝毫没有顾及到这文房四宝,就在此前,还被皇上拿在手里,此时能够给他用,那便是莫大的恩德。 当然,不仅是陈丰自己忘了谢恩,就连其他几人好似也完全忘了这么一回事,只顾着将目光都放在陈丰的身上。 看着陈丰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陈丰随意的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随后将额头上的汗水也擦了一番,免得汗水流下来遮挡了视线,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听。 写写画画之间,竟是一幅地图。 但也不完全是一副地图。 这是跟据陈丰记忆之中的大唐的版图画出来的,可能会有所偏差,但是即便会有所偏差,也足够让坐在他边上的杜立和高冉震惊了。 他们从未发现过大唐的版图竟然有这么大,连带着李世民看着杜立和高冉震惊的神色,也不由自主的从首位上走了下来,站在陈丰的身边看着陈丰手中的笔不断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个笔不行!”陈丰嘴里嘟囔了一句,但是却也并没有表达太过于不满的情绪。 这话听在李世民的耳朵里,当即便明白过来了。 他先前看过陈丰画的水利工程的图纸,那上面的线条确实比狼毫画出来的线条要清晰,记得陈丰当时说过那画笔的制作方法,当即转过身朝着候在边上的李公公挥手,交代。 李公公得了李世民的交代,立刻走出御书房去寻找合适的杨树枝,笑话,已经能够看出陛下对此事的重视,他身为陛下身边的人,哪里还能对此事有所轻视。 不过盏茶的功夫,在御书房门口的侍卫的帮助之下,五支陈丰想要的笔就已经制作完成了。 已经顾不上用托盘将那笔带回来了,只抓在手上,就朝着御书房里面走过来。 “陛下……”担心打扰到陈丰的思路,李公公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李世民当即接过李公公手中的杨柳枝烧成的黑炭,朝着陈丰面前塞了一下。 被打扰到的陈丰一愣,面上瞬间显现出不虞的情绪来,待看到自己面前的五支笔的时候,脸色亦舒缓了不少,不曾抬头,只道了一句“多谢”便从李世民的手中抽出了一支杨柳枝,竟不曾将李世民手中的杨柳枝尽数接过,只任由李世民举着剩余的四支杨柳枝。 这般动作端是看得杜立和高冉一身的冷汗,杜立当即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随后动作轻柔的指了一下李世民手中余下的四根杨柳枝,示意他来拿着,却不料李世民在被陈丰那般对待之后,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虞之色,甚至在接收到了杜立的信号之后,还朝着杜立摇了摇头,示意他来便可以。 因着陈丰的行动,遂一行人此时当真是大气都不敢出,看着陈丰将先前在宣纸上用狼毫画出来的图画一点点的腾挪到另一张宣纸上的时候,众人心底的惊讶也越来越浓厚,因为他们看见了陈丰笔触之下,每一个线条都精准到极致。 其中的弯弯绕绕,亦是清楚明白。 不仅是杜立和高冉惊讶,便是李世民自己也不能免俗,他从未这般清楚的了解过自己的国家到底有多大,甚至从陈丰笔下的版图来看,陈丰好似对大唐的了解,比之他这个当朝皇帝还要更胜一筹。 然思虑到这些,李世民的心下却只有安慰,怕是目前来说,能够这般清楚明白的将大唐的版图绘出来的,也只有陈丰一人了吧。 第317章 纵横联合 就是这样! 陈丰将手中的杨柳枝放下,又从李世民的手中抽出了第二支杨柳枝。 “不对!”他忽然呢喃道,“是哪里不对?” 陈丰的眼神直愣愣的盯着桌面上的宣纸,对那上面的内容表示不理解。 其他几人有心想要问问哪里不对,但是一想到方才陈丰被打扰之后面上的不虞,又将心里的这个有点大逆不道的想法给收敛了起来。 只任由陈丰一人面色苍白的思索,其他几人因为不知晓陈丰究竟在纠结什么,遂只能在一边装雕像,没办法,只有装成雕像的时候才不会打扰到陈丰,这个时候惹得陈丰心下不虞。后果肯定特别严重,这一点李公公才是最清楚的。 毕竟其他几人,若是影响到了陈丰,只会让他心里不开心一下,却不能将那几人怎么样,但是他不一样啊,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跟在皇上的身边,但是最终也只是一个奴才,一个奴才的生死,那还不是掌控在主子的手里嘛,主子想要让他死,甚至都不需要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所有的理由都是合理的。 终于在其他几人极度小心,李公公极度忐忑的情况下,陈丰抬起了脑袋,“这是当今的形势。”陈丰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站在他前面的李世民,看着李世民伸手接过,他也终于坐在椅子上,从袖袋之中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方才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李世民!是当今的圣上,此时再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亦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猛地站起身子,“陛下,微臣并无对陛下不敬之意,若是方才行为上有所冒犯,还请陛下惩罚。”说话间,不免咽了一口吐沫,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行为,略微有些胆战心惊。 岂止是胆战心惊,若不是知道李世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他,只怕他都要跪地求饶了,哪里还敢说什么让李世民惩罚的话。 不过李世民却当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随意的朝着陈丰挥了挥手,然后一双眼睛继续放在陈丰递给他的地图上,“方知这地图有多大的准确性?”李世民似是随口问道。 “记忆里应该是这般模样,但并未真正勘测过,也不敢确定到底有多大的准确性,应该问题不是特别大。”至少那地图上原本属于突厥的地带,陈丰是现场勘测过的,山脉丘陵,河道水流,相去不远。 “方知去过这些地方?”李世民继续问道。 “回陛下,不曾去过。”陈丰恭敬回答,毕竟方才得罪了人家,此时哪里还敢一副自在模样,“只是从书册之中有所了解,拼拼凑凑之下,应该便是这般模样。” 陈丰的话音一落,另外几人又是免不了一阵的惊讶,到底是看了多少书,竟然能够将大唐的版图都拼凑出来,虽然好似并没有极其细致,但是边境接壤的国家都很清楚明了。 便是李世民亦是不由自主的称赞了陈丰一句,“方知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当真是不易啊!学富五车!”能得李世民这般称赞,放在旁人身上,应当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了,但是此事在陈丰身上只能算是稀松平常,毕竟陈丰确实有这个资格当得起李世民“学富五车”的称赞。 能够通过东拼西凑的方法将大唐的版图画出来,只怕已经不是“学富五车”能够形容得了的了。不过,陈丰也略微有些心虚,毕竟旁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哪里是什么东拼西凑,这根本就是他前世研究的方向,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留在这里了,但是前世的记忆还是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的。 “方知是猜测?”看着这幅地图,李世民好像是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了。 “微臣是担心他们已经联合起来了,只怕是在等待或者是创造一个契机,如今来朝的国家,处于各个方向,若是单独一方发起战争,我大唐自是不怕,但若是各方联合好了一同发起攻击,只怕四面楚歌之下,我方也是不及招架。”陈丰面上严肃,连带着李世民都跟着紧皱着眉头。 “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啊!”最终,李世民还是叹了一口气。虽然陈丰口中所言只是猜测,但这个猜测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李世民心里很清楚。 目前的情况还不明确,但是这些人竟然在使臣队伍到达长安之前不约而同的进入长安城,只怕真要被陈丰猜着了。 也对!陈丰看着地图上,大唐的版图,吃掉了突厥之后,大唐的版图又是扩大了三成不止,物产丰富的大唐本就是一块肥肉,如今在加上版图辽阔,当真是惹人觊觎。 尤其是本来大唐是供养不起大量的骑兵的,但是如今已经将突厥吃掉,拥有了那么大一片草原的大唐,再加上国家的发展,国库充盈,只怕未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就能够训练出一批优秀的骑兵。 有了骑兵的大唐,在战事上自然更是如鱼得水。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这些国家联合起来,能够给大唐带来的威胁也并不大。 无疑,这个时候对大唐发起战争,是最合适的时候,一来,大唐现在还没有彻底发展起来,盛世也只是初见雏形,而来,大唐刚刚才与突厥一战,突厥士兵能征善战,即便最终大唐吞下了突厥的版图,但定然也损耗不小。 趁他病,要他命,这句话即便没有听说过,这些国家的领导者也定然能够将其践行到极致。 尤其是,他们的机会并不多,只有这一次!若是不能把握住当前这个机会,日后,只怕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被大唐吞并这一途了。 既然如此,何不冒险一试呢? 几人思索之间,就已经将整件事情大概猜测出来了。 “如此,这件事情,目前并不适合朝廷直接出面。”李世民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第318章 担心 三人都明白李世民的意思,现在其他国家还没有动作,若是单单大唐起了异动,且还是在其他国家的使臣来朝拜学习期间起了其他异动,只怕会给那些国家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届时,这些动作极有可能就会变成战争的导火索,战事一触即发之时,其他国家完全可以将这个罪责推到大唐。 大唐之人不仁不义,大唐之君不礼敬其他国家的使臣,这便是不将其他国家的所有人看在眼里,战事自然是因为大唐的官员而起,是因为大唐的百姓而起,所以,此时确实不能官方出手。 然而陈丰来寻李世民,为的就是从官方借人,单凭他一人之力,是绝对没有办法将此事调查清楚的。 现如今陈丰心中已经渐渐明朗,就算是哪些国家现在没有联合起来对付大唐的意思,也不得不防,大唐的优势摆在这里,容不得他们心中不起多余的心思,而这样的心思,一旦生起来,就断然不会有被湮灭的时候,除非这个目的达到了,或者他们失去了去达到这个目的的能力。 否则,人性的贪婪,是常人想象不到的,最重要的是,陈丰没有资格用一个国家的兴衰来考量人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除了将可能会爆发的怒火彻底的压下去以外,他无法做其他的任何事情。 可如今,国家不适合出面做这件事情,就必须要有人来出面做,陈丰三人现如今手上的动作已经不少了,继续有其他的动作,只怕会被人连同前面的动作都被揪出来,若是连带着前面的动作都被揪出来,反而得不偿失了。 也正是因此,陈丰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他确实在纠结,究竟是现在面临的这件事情更急于解决,还是证实他心中的猜测这件事情更为重要。 若是将高冉和杜立现在所做的事情暴露出来,打草惊蛇之后,不仅那些插手商场的官员们日后会夹起尾巴藏起来,下一次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就难上加难了,最重要的一点是,若是这件事情暴露出来,那些人在不知道杜立和高冉手中掌握了什么信息的情况下,只怕这两人的安全都很难以保证了。 狗急跳墙之下,谁都不知道那些看似面目慈善的人背后会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当个人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纠缠在一起之时,一旦他所猜测的事情都会发生,而今天因为他对杜立和高冉两人起了恻隐之心,而导致最终将整个国家推向灭亡,这样的后果是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有时不是杜立和高冉能够承担得起的? 但是在这样的猜测背后,陈丰有另一个猜想,他不认为自己说的或者猜到的是假的,若是在已经知道他们会联合之后,是不是只要多加防备,便不需要他们做过多的事情了?很艰难的抉择,尤其是在关系到自己的好兄弟和国家的时候,这种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这般情形之下,陈丰心下的纠结实在是难以得以舒展。 其他三人只需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就知道他的心底是在考量着什么,其实他们很有心思想要帮陈丰解围,但是现在的情况,陈丰根本没有可能要告知于三人。 若是将情况说给杜立和高冉听的话,只怕这两人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做这件事情,本来他自己已经牵扯到其中了,若是让这两人也牵扯进来,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妹妹着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高冉牵扯进来的,杜立亦不行,虽然没有亲情的纠缠,但是杜立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可的朋友。 当初若不是杜立,只怕他现在亦没有办法抱得美人归,若不是杜立,他也没有办法走到如今的地位,虽说做出有算计的成分在其中,但是事到如今,当初的事情早已成为过眼云烟,如今的他们三人,早已经如同一人,兄弟情谊已经刻在心间,这个时候让他们两人陪着自己去冒险,陈丰断然做不到。 现在不能将自己心中的纠结说出来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李世民还在边上,在李世民的面前,不论他们两人愿不愿意,最终都要选择愿意,因为陛下面前,他们两人就算是没有入朝为官,也断然不敢表露出一副不愿意为陛下分忧,不愿意为国家牺牲的样子出来。 “方知在纠结什么?” 李世民终于问了出来,“不如说出来,看看朕有没有办法,若是不成,明日朝堂之上,让百官一同想想办法?”似是看出来陈丰的私心,李世民说话的语气带着些许的不悦。 “回禀陛下,微臣只是在想,此事与调查商场一事之间的对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到底哪件事比较重要一点。”陈丰并未说自己的私心,没有办法隐瞒,又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之下,只能尽量委婉的表达自己的犹豫,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他就只能尽自己的努力说服李世民,让他点头同意,不让杜立和高冉参与进去。 而到了如今,他甚至有点庆幸,当初推举了杜立和高冉来负责商场一事,若不然,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他甚至连替杜立和高冉推拒的理由都找不到。 “你是担心他们两个人的安全吧!”李世民似乎没有想到陈丰这么坦诚,愣神之后哈哈笑了两声,才说道,“到底是有多危险,让你为他二人这般纠结。”声音里已经隐隐有威压。 陈丰心里苦笑了一瞬,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露,只能在心里暗道,果然是皇上,天下尽在他手,即便是自己,在牵扯到天下的时候,也一点情面都不留。 “方知,我二人愿为陛下分忧!”看出陈丰的纠结,杜立挺身而出为陈丰解围,他是聪明人,跟在杜如晦的身边虽然没有入仕,但朝堂之上的事情,杜如晦寻常也总与他念叨念叨,总归是了解不少。 第319章 先生请起 因此,他虽然在谋略上要比陈丰略差一筹,但是对皇上,对朝堂之上这些事情的了解,并不比陈丰差,至少比之高冉而言,强了不知道多少。 或许到目前为止,高冉还没有领会陈丰方才纠结的原因,但是高冉和杜立,和陈丰相比有另一个优势,这是他们两人没有办法比拟的,那就是高冉虽然出身名门,但是这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能玩到一起去,混迹江湖的时候,最擅长的一件事情就是和人打交道,对于一个人的表情变化,高冉是一个眨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遂李世民忽然放出来的低气压,高冉自然感受到了,本来还有些许的战兢,不明白本来对陈丰礼遇有加的皇上为何忽然便发了火,只暗自在心里念了一句“喜怒无常”之后就听见了杜立的声音。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杜立这人比自己更聪明,这一点高冉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遂跟着杜立做,准是没错了,亦是朝着陛下拱了拱手,“陛下,高冉亦愿意为朝廷分忧,为陛下分忧。”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 然而陈丰的心情并不好,这种话,就是他想方设法也不愿意让他们两人说出口的话,如今这两人竟然自动自发的朝着当今陛下表了衷心。 陈丰明白,他们两人有一定的程度上是为了给自己解围,但是这样的形式的解围,他们两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陈丰在心里暗骂了杜立一句“胡闹”,之所以没有骂高冉,是因为陈丰心里清楚,高冉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甚至到现在为止,高冉可能都还没有弄明白各国使臣均在使臣队伍之前就进了长安城有没有什么不可高冉的目的。 可以说,高冉在这件事情上,就是一个跟风的傻子,陈丰总不能放任自己跟一个傻子生气不是? 然而,就算是生气,也不能看着他们两个朝着死路上奔不是? 遂陈丰当机立断,一甩衣摆便跪倒在地上,“陛下且听微臣一言。” 见陈丰这般动作,最惊讶的人莫过于李世民了,陈丰这样的架势,就只在玄武门之变前夕,做出来一次,此后,自己与陈丰两人之间的交流都异常轻松,完全不像是君臣,反而更像是朋友。 遂见到陈丰这般模样,本来心中有点火气的李世民,心中仅有的火气也消散了。 现在想想,也着实如此,自己初见陈丰的时候,这位先生聪慧敏锐,但却孑然一身,如今在这世道上摸爬滚打了数年,才终于有了此时的成就,然而尽管他已经拥有了很多人终此一生都没有办法达到的高度,身边却依旧只有这两个朋友。 他们陪着他出生入死,陪着他风里雨里的趟,换成是自己的话,只怕在这两人的生死之间,亦会有所纠结吧! “先生请起!”想通这其中的关节之后,李世民面上的神情也舒缓下来,俯身欲亲手将陈丰扶起来。 然而陈丰却并未顺着李世民的动作站起身,而是倔强的跪在地上,“陛下请听微臣一言。” 看着这样倔强的先生,李世民心下忽然有些触动,便也不再坚持,只直起身子站在李世民的面前,“先生请讲。” 杜立、高冉和李公公本来见了陈丰忽然跪倒在地,心里还略微带着惊慌,不仅是李世民自己,这三人也不曾见过陈丰这般认真的模样。 这已经隐隐带着威胁的味道了,知晓陛下不会真的杀了他,所以带着点威胁的态度,目的就是让李世民起了恻隐之心。 这会儿,连高冉都看明白了,更何况是杜立和一直跟在李世民身边的李公公呢? 不过庆幸的是,陈丰赌赢了,陛下确实起了恻隐之心。 就在三人心里稍微放松一点之后,没想到素来淡然的陈丰,竟然倔强起来了,陛下给了他一个台阶之后,他竟然还不愿意顺着台阶走下来。 然而,也正是因此,三人才看到了皇上对陈丰的容忍程度到底有多高,即便陈丰已经这般,李世民依旧愿意听他一言,且言谈之中,好似陈丰又变成了当初秦王府的那位被秦王盛赞的鬼才先生,而非是他的臣子大司农。 “陛下,微臣不敢有所隐瞒,此事微臣确实有私心。”陈丰并未如同臣子进言一般的低着头,而是直直的抬起头看着李世民,“微臣只有这两个朋友,就算是微臣自己愿意陷入其中,生死尽可不论,为国赴死亦是绝无二话,然他二人,微臣心有不忍。” “陛下,亦可明察,适才他二人为了替微臣解围,连生死都愿意置之度外。”陈丰说话之间看向了杜立,又看了一眼高冉,最终目光放到了李世民的身上,“陛下,子言聪慧过人,不会不明白适才那句话代表着什么,但明知如此,却还愿意说出来,这是他对微臣的心意!” “文正性子活泛,偶尔糊涂,他可能连适才那句话意味着什么都搞不清楚,但他依旧愿意说出来,这是与我二人同生共死的信念,是他在信任子言与我。”说着,陈丰的目光更为坚定,“陛下,微臣可以死,因为微臣享国家俸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无可厚非。” “但他二人,微臣只希望他们做两个普通人。”陈丰的视线忽然低垂下来,“然陛下一道恩旨之下,文正已经没有办法逃离,他想过的生活亦再无可能。”这声音里带着点埋怨,最终却还是抬起头看向李世民,“微臣明白是微臣牵连了文正,惹得他不得不牵涉其中。” 没错,按理来说,确实是陈丰牵连了高冉,最初李世民想要留下的人也只是一个陈丰,遂封了陈然为县主,也只是为了牵扯住陈丰,高冉,确实只占了一个仪宾的名分,在朝堂之上是没有官职的。 不仅没有官职,从前那些狐朋狗友们见到高冉的时候也只会唤他仪宾,陈丰不说不代表不知晓。 第320章 全权负责 仪宾两个字代表着什么?高冉心高气傲,却愿意为了陈然接受这个称呼,反而做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但陈丰没有办法视而不见,这也是先前,陈丰在李世民面前推举高冉的原因。 所有人都以为高冉是借着陈然的名头才能够站起来的,太多人认为他是攀上高枝儿的小白脸,高冉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是陈丰知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所以他没有办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的心里有愧疚,对高冉的愧疚,他的心里有感动,对高冉从未在他面前提及此事的感动。 “陛下,若非是微臣偶然之间在酒楼坊间听人提起,只怕永远都没有办法从文正的嘴里得知他在其他人嘴里变成了什么样的人。”陈丰直愣愣的看着李世民,心中明白,眼里有东西,他的眼睛里写的明白。高冉虽是受了陈丰的牵累,但最初下了命令的人还是李世民。 李世民是皇上,他没有办法将罪名怪哉李世民的身上,但是怪罪在自己的身上还是可以的,遂陈丰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痛楚。 这样的痛楚,同样触痛了李世民的心。 他在陈丰的眼睛里看到了后悔,那是最初的悔恨,若是能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不会再一次去到李世民的身边,不会再一次辅佐李世民走到如今的位置,他后悔了。 李世民亦看透了他眼底的后悔,甚至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这么长时间里,为了陈丰所作出的筹谋,到底应不应该,为了此事将他的先生逼到如今这样要和他耍心机的程度,应不应该? 从前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半点隐瞒的陈丰,开始学会了向他隐瞒一些东西,隐瞒他自己心里的想法,这样的发现,让李世民的心里不舒服,最初的怒火也是为此。 然而看了陈丰的表现,他忽然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做错了,陈丰啊!这位先生实在是太过于聪慧了,所以他好像也从来没有将他当成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看待。 尤其是在这位先生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舌战群儒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位先生应该是六七十岁的智者一般,既有着智者应该有的智慧,又拥有年轻人应该有的聪慧和干劲儿。 这位先生在朝堂之上面对那么多的否定,都不曾有过后退,甚至如今他在朝堂之上被那些逼迫到举步维艰,也不曾在自己面前抱怨过一次,不曾对自己表明过心迹。 李世民也不禁开始犹疑,是不是自己当真将陈丰逼得太过了! “陛下无错。”陈丰亦看出了李世民眼神之中泛出来的意思,遂开口替李世民解围。 他虽然说李世民无错,但是眼神之中表现出来的悔意和他现在仍旧跪倒在地上不愿起身的动作,却无一不是在提醒着他,他做错了,偏生陈丰“陛下无错”四个字还说的异常真诚,完全听不出敷衍他的意思。 “陛下,在此事上,微臣确有私心。”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世民知晓,这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是有私心的,唯独陈丰没有,至少在今天之前,陈丰在面对他的时候是没有私心的,已经习惯了陈丰坦诚相对的李世民,才会在发现陈丰对他亦有了私心的时候,险些动怒,甚至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可如今,陈丰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有私心的时候,李世民却开始后悔。这人依旧对自己坦诚,即便是有了私心,都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告诉他,其实他从来都没变,变得是自己吧! “先生请起。”这一次,李世民并未俯身,只是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的悔恨,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恳切。 “陛下,微臣还有一言。”又一次拒绝了李世民的旨意。 李世民亦不怪罪,只朝着陈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陛下,尽管此事上微臣确有私心,但也不完全是私心。” 这个时候,不管陈丰究竟有没有其他理由,李世民都不会怪罪陈丰,如同陈丰总要求告老还乡之时的说辞,现在想来,才发现,这位先生着实为大唐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最近满朝文武好像都很闲,闲到可以站在朝堂之上看着陈丰的笑话,唯独陈丰一人在忙碌不休。 大唐并非只有他一人,这朝堂上的担子,不应该都堆在他的身上,然因为李世民最信任的人便是他,遂他便承受了这朝堂之上,李世民不愿意假手于人的所有事情。 “陛下已经在着手调查官员插手商场一事,若是泄露出去,只怕以后想要继续查,就难了,打草惊蛇之后,哪里还有那么容易引蛇出洞?此事我们都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甚至已经初步布置下去了,这个时候若是将子言和文正暴露出来,只怕日后再想要将这些毒蛇一网打尽,便是难上加难了。” 从这个方面考虑,陈丰便不愿意让他二人去牵涉到各国使臣的事情上面来。 “一心二用并不容易啊!”陈丰看着李世民,“一旦稍微走漏一点风声,只怕都会让那些狡猾的狐狸瞬间逃遁。”狐狸到底说的是各国使臣还是自己家里那些不省心的大臣们,陈丰不需要直言,李世民就已经明白,这些人啊,都是狡猾的狐狸。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李世民终是点了点头,最终却还是将这件事情交给了陈丰。 陈丰面色顿时如同死灰,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办法说服李世民吗?他自己到是不怕死,此前,被派遣去突厥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去,却不想最终还能够活着回来。 当时他确实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如今不行了,他已经有了秦素善,他已经差点失去秦素善一次了,感受到那样的痛彻心扉,他不愿意让秦素善承受那样的痛苦和慌乱。 然而李世民既然一声令下,那就是金口玉言,再没有更改的可能性。 第321章 御赐金牌 面上苦涩,“微臣接旨!” “嗯!”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才一脸戏谑的说道,“整个大唐,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只要你需要,所有人都任凭你调遣。” “是。”陈丰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李世民说了什么,只心如死灰的回答。 “这样还不满意吗?”李世民戏谑的笑着,随后继续调侃道,“先生定然是担心没有办法调遣那些人是不是?” “既然如此,朕便赏赐你一面金牌,见金牌如见朕!”说完便从腰间摘下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金牌,珍而重之的递给了陈丰,“这可是能够调动整个天下的令牌,先生可莫要负了朕啊!” 陈丰愣愣的接过令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所以陈丰被一瞬间就给炸懵了,眼神迷茫的看向站在一边的杜立和高冉。 这一次,两兄弟反应的倒是快,直接跪倒在陈丰的身边,“草民替方知多谢陛下恩典。”既然已经得了陛下这番话,杜立和高冉自然明白他们先前面临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见两人跪倒,陈丰好似才回过味来,“谢陛下恩典!” 喜形于色的陈丰,李世民到是很少见到,本还在犹豫自己所做的到底对不对的李世民,在见到这般不同的陈丰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能见到不一样的陈丰,总归还是赚了吧。 “不过可要事先说好,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有失,朕……”李世民思索了一会儿,从前说狠话的时候,都是让人提头来见,但他并不想杀了陈丰,“就将你所有财产充入国库!”这个好!不仅是李世民自己认为自己英明神武,便连带着一边的杜立和高冉亦是一脸喜意。 最初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微臣遵旨,定不敢有辱使命!”李世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陈丰若是还不愿意,那可真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况且他们最初进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向李世民求援吗,现在的结果好像比之之前的预期还要好上不少呢,手上这枚御赐金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可以起来了吧?”看着三人排成排的跪在自己的面前,李世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到是心里还有点羡慕陈丰,愿意为了别人去死,也有人愿意为了自己去死,人生的意义莫过于如此了吧? 起身之后的陈丰笑呵呵的和李世民说告退,结果被李世民给拦住了,“怎么,这是连过程都不能与朕说说了?” “陛下不是全权交与微臣了吗?”陈丰一脸喜意,还带着些许的俏皮。 “行了,行了,赶紧滚吧!”看着陈丰脸上的笑意,李世民一脸恶心的模样,厌烦的朝着那三人挥了挥手。 得了皇上的命令,三人自是满脸喜意的退了出去,还当真没有和李世民客气。 看得李世民脸上一阵懵逼,难道真的不和他交代一声吗?难道当真不需要他的配合吗?话虽然是说了让陈丰全权负责,但是你好歹给朕一个交代吧! 但是陈丰这小子明显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还真是将遵旨这件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御书房之中,看着李世民面上的表情,李公公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皇上?” “唉……”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 “当真全权交给大司农了吗?”李公公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此才会有此一问。 “放心吧,朕的这位先生,明显已经是成竹在胸了。”李世民只叹了一口气,“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将他逼得太过了。” 有没有成竹在胸,李公公是没有看出来,但是要说陛下将陈丰逼得太过了,这点,就算是李公公心里是认同的,面上也不敢有所表露啊!毕竟所有的决定都是当今陛下做出来的,他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敢在这里反驳李世民的决定,他可不是陈丰,反驳了当今陛下,说了当今陛下做错了,还能安然无恙。 陈丰在当今陛下面前有很多条命,只要没有在最终惹怒了当今陛下,人家就是有活路的,但是自己可不一样,不是每个人在李世民的面前都有那么大的颜面。 “陛下做事,必然有陛下的道理,奴才一个净身之人,哪里能够领会得到。”李公公谨慎又小心的说道。 “瞧瞧,连你在朕面前都不敢说实话了!”却没有想到,李世民对李公公的这个回答还有点不满意。 李公公也很无辜啊!陛下这意思是让他说实话吗?可是他不敢啊! 虽然他的心里确实认为李世民对陈丰的要求实在是有点多了,单看最近陈丰都忙成什么样子就能够看出来了。 刚才陈丰眼睛上挂着的青黑,那可不是骗人的,据说昨日里陈丰整天整夜的都在翠华山上督促着华东书院的建造,一夜未眠。 瞧瞧给人家孩子都累成什么样了!他们这位陛下还要一直逼迫下去吗?然而他是李世民身边伺候的人,很多时候他能够比别人更领会到陛下心里的想法。 之所以让陈丰去做那些事情,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孤臣,只效忠于他的孤臣。而陈丰这个孤臣与寻常还有些不同,这个孤臣的心里淡然,不执着于权势,除了他身边的人以外,陛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牵扯的住他,也正是因此,李世民才会一步一步的将陈丰的身边人都牵扯到朝堂上来,所图也不过是为了能够让陈丰脱不了身。 他以为陛下这样的行为陈丰是没有办法发觉的,但今日,看陈丰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已经有所察觉,然有所察觉之后,竟然还愿意配合李世民,这便是陈丰的忠诚所在。 “陛下,大司农着实是忠于陛下的。”李公公只说了一句话,李世民便明白了。 “大司农这样的人,最是重情义,这与他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没有关系。”李公公认为是李世民执拗了,陈丰的为人,李世民心中最是清楚,却在清楚陈丰的为人之后还要这么做,便是李世民的执念了。 第322章 因为了解 “陛下,此事,老奴本不该说,但陛下既然问了,老奴亦不敢有丝毫隐瞒。”跟在皇上身边的人,自然最懂得观察皇上的眼色,此时,见李世民陷入沉思,面上还带着犹疑,李公公方才开口说道,“大司农在陛下未曾登基之时便已经跟从陛下,此人的心性陛下最是了解啊。” 是啊,陈丰的心性,他太了解了,“正是因为了解,知晓他不争不抢,朕才放心将那枚金牌赐给他。”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皇上。先前已经尚了他尚方宝剑,如今又赏了御赐金牌,若非是对陈丰绝对的放心,李世民亦不会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 “正是因为知晓他的性子,遂才放心他去做这些事情啊!”李世民感慨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瞬间便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然这一次他却不敢接话了,谁能料想得到,当今圣上,万人之上,手中捏着全天下百姓的胜似,多少人的性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这样一个人,统率着满朝文武,然在朝堂之上,却没有敢信任的人! 他说正是因为知晓了陈丰的性子,知晓陈丰不争不抢,知晓他心中没有私念,才敢信任他! “其他人啊!”李世民又是叹了一口气,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想要什么给什么,他们才愿意为朕效命的,这并非是统率,而是交易。”交易?也对,那些人确实是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他们才会为朝廷效命,若是他们想要的东西朝廷没有给他们,他们自然就会用自己的方法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了。 什么方法呢?他们能有什么方法?在朝堂之上,无非是求权,求财,求名。 求权的给他们权势,不然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黄袍加身,筹谋策划之下夺了李世民的位置? 求财的,自然金银之宝,黄白之物是少不了的,若是朝廷给不了他们这些东西,他们便要从百姓的身上去那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百姓能有多少钱财?尽数给了他们,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但是给百官塞牙缝的钱财,很有可能就是百姓的生计,是他们填饱肚子的全部钱粮了。 相比之下,求名的到是不会做出太过于偏激的事情来,至少他们想要一个好名声的时候,是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去做赌注的,他们想要一个好名声,就必须学会去隐藏自己的狐狸尾巴,名声这东西,只有朝廷赏给他们的,才是最正宗的,除此之外,任何人给他们的名声,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所以皇上寻常一道圣旨,赐给这些人一个带着“恭”“孝”“仁”“义”“礼”“纯”这些字的封号,就足够让他们心悦诚服了。 然而,在李世民的心里,这种事情才是最难以满足的,或者说每个人都是有欲望的,随着第一个欲望的达成,他们就会有更高一步的追求,他们想要达成的欲望也就越来越多。 “陛下,大司农,没有所求吗?”犹豫了好一会儿,李公公还是问了出来,怎的陛下就能将大司农与其他人分离开来呢?在他看来,适才大司农的行为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了,他有所求啊!这般明显的行为,他这个当奴才的都看清楚了,怎么陛下反而看不见了呢? “每个人都有所求。”李世民难得心情好,或者只是心里迷茫,想要找个人说说话,竟也回答了李公公的话,“大司农也是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可是……” “他确实有私心,但是他的私心,无关权势,无关财富,甚至无关名利。”这才是李世民最关心的问题,“他所求,不过是身边的人都能安然无恙罢了。” “如果他求财,求权,求名,朕还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留在身边,留在朝堂之上,可偏生这些东西,他尽数不感兴趣。”说到这里,李世民揉了揉额头,似乎对陈丰的事情颇感无奈,“你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竟然能够在发自心底的什么东西都不在乎?” 是啊,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是最难以挽留的。因为没有牵绊!所以李世民才会尽力给陈丰在朝堂之上留下牵绊,比如陈然,比如高冉和杜立。 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李世民以为自己能够瞒过陈丰的眼睛,却不料,他还是看透了自己隐藏在所有表象之下的真正目的。他一直都知道,却任由所有人误会,包括李世民,亦是站在高高在上的皇权的位置上,以一种黄恩浩荡的态度面对陈丰。 然而今天,他才知晓,原来一切陈丰都知晓,只不过是为了配合他的行为,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被天下人误会,却也从未辩解,好似心中自有一番天地一般,对外界的声音完全不在乎。 御书房之中,李世民和李公公之间的交谈,陈丰三人并不知晓,但刚一出了宫门,陈丰本来笑着的脸,瞬间便拉了下来,本来还在欢快交谈的三人,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尤其是杜立和高冉,看见陈丰瞬间凉了表情,马上噤若寒蝉。 “怎么不说话了?”陈丰到是没有直接发火,只凉凉的说道,“刚才不是说的挺开心的吗?在御书房不是也表现的很有胆量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得!一眼就看出来陈丰这是生气了,而且还生了不小的气! “我们不也是没有办法吗?”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三人站在马车的边上,没有任何动作,终于在杜立和高冉发现今天这个劫难躲不过去了,杜立才张开嘴嘿嘿笑道。 没办法,这件事情还真的只能他来说,因为你现在问高冉,高冉可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大概也只是朦胧的了解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又是由什么引起的,最终又是怎么解决的,只怕这人脑海之中一片朦胧。 这样的情况,杜立哪里敢奢求他出来应付陈丰? 第323章 回府 “没有办法就闭嘴,不要冲上去添乱!”陈丰的话有点重了。 然而这样重的语气并没有让两人心里不舒服,反倒是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间划过,清楚陈丰之所以这般,完全是因为他们两人先前在皇上面前莽撞了。 “你们知不知道刚才那样的行为一旦出现了差错,你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陈丰的眼睛里隐隐有怒火,看着杜立和高冉的眼神很不友善。 这样的不友善,若是换在其他人表现出来,只怕早就被这两人一拳打晕过去了,就算是不打死,胖揍一顿还是免不了的,尤其是高冉还在这里呢,虽然因为成亲了,性子有所收敛了,但是也还是没有办法忍耐有人对自己这么吆五喝六的。 然而面前的人并不是其他人,而是陈丰,面对陈丰的时候,高冉近乎本能的怂,尤其是还是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之后,这个怂起来,还真是连一边的杜立都没有办法扭转。 “这会儿怎么怂了?”陈丰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软怂软怂的模样,再想起这两人适才在御书房之中大胆的行为,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当场掐死这两人。 “要不,你打我们一顿吧?”杜立试探的问道。 “打死你们,我方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陈丰脸上的火气在听到杜立的话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浓郁了,好似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纾解了一般。 “上车!”最终只冷喝一声,率先上了马车,杜立和高冉跟在陈丰的身后,战战兢兢的跟着上了马车。 一直坐在车板上的阿三看着自家主子这般训斥另外两位公子,而那两位公子竟然连声都不敢出,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奴才他竟然觉得与有荣焉。 好吧,但是主子从来都是笑呵呵的模样,难得发火一次,还真是有点唬人,他刚才也被吓着了,坐在马车上双腿都软了。 原来主子发火的时候,并没有怒气冲冲的表现,只是面无表情,但是适才主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比怒气冲冲的样子更有震慑力。 他自己到是没有这个感受,另外两位公子直面主子的怒火应该感受的很清楚吧,他不过是受到了殃及的池鱼罢了。不过不得不说,还是有点承受不来的。 “主子……”阿三朝着马车里面唤了一声,“回府吗?” “回府。”马车里传来陈丰的声音,阿三才赶着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那个,可不可以直接送我回家?”马车里,杜立听见陈丰说“回府”两个字,瞬间面如死灰,原来并不是躲过一劫,而是陈丰良心发现,觉得在宫门口训斥他们两个,好像是对他们两人的颜面有些影响,所以打算回府之后继续了。 闻言,陈丰只抬了抬眼睛,甚至没有正眼看杜立一眼,漠然开口问道,“你今天出了陪清妍练手,还有旁的事吗?” “那个……”杜立怎么也没想到,陈丰竟然会这么问,“生意上的事情,还是需要处理一下的。”杜立嘿嘿笑道,纵算是让他找到了一个借口。 “哪家的生意需要处理?”陈丰想要让这两人长记性,自然不会这般轻易就放两人回去。 “你!你想干什么?”杜立瞬间惊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的看着陈丰,方才陈丰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他听出了浓厚的威胁的味道。 “如果哪家的生意,一天没有东家在现场盯着就会出现问题的话,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陈丰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杜立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狠了吧!”坐在边上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高冉终于也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本来对于去陈府这件事情,高冉也心有恐惧,但是他知晓陈丰不会对他们太过分,所以去也便去了,无关大雅。 况且坐在一边看杜立苦苦挣扎,高冉的心里还有一种看好戏的想法,从前可是没见到杜立这般惊慌,怎的今天竟然失了格调。 高冉当然想不到,杜立之所以这般,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今天惹了陈丰生气的后果会有多严重,他可是没有高冉这般的乐天,陈丰真的生气了,都没看出来,今天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对于高冉的惊呼,陈丰也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便不做理会。 “你那是哪家的生意来着?”转过头来,继续逼迫杜立。 这会儿,杜立还哪里敢将自家的那个生意说出来了?陈丰这摆明了就是威胁他了!而且这威胁的还很有分量。 别人不知道,但是杜立很清楚,陈丰这人的商业头脑,说他那家店铺没有存在的意义,就真的能让那家铺子从长安城消失。所以在商业上不要去触碰陈丰的霉头,这已经近乎是整个长安城商界里流传的最广泛的一句话了。 不过,触霉头的意思并不包括正常的商业竞争,陈丰只是看不惯那些人不择手段的样子。这些不择手段的人里面,最为典型的,也是最让大家记忆深刻的还是曾经以自身为例给他们留下警示的留芳香料,曾经在京城之中,也算是红极一时的香料馆,也曾受到大家闺秀,富家太太的大肆追捧。 最终下场惨淡,甚至连带着和留芳香料馆有关的其他商人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在留芳香料馆从长安城除名的那一天,就有很多人心中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后起之秀,已经是他们不能招惹的人物了。 先前,还有人觉得陈丰不过是个年轻人,仗着有点小聪明才能够将生意做大,经过那一次的事情,才发现,能将对手逼到没有还手之力的商人,绝对不仅仅是只有小聪明就可以的,还要心狠手辣,整个过程中,只要有一点点的犹豫,只怕他们的后果立马就会互换。 这样的心狠手辣啊,单从商业上就能够看得出来,更何况杜立还那么了解突厥一事的内幕,自然对陈丰发脾气之后的后果很是忐忑。 第324章 玩一场大的 “你到底想要我们怎么样?”最终插科打诨是没有办法蒙混过关了,那也只能直面惨淡的人生了。 “我想要让你们怎么样?”陈丰又是斜着眼睛看了杜立一眼,随后面上露出了略微有点诡异的笑容,“这件事情不大好说明,在外面,总归是要给你们留点面子的,咱们回府再说。” 看着陈丰脸上洋溢起来的灿烂的笑容,连带着高冉都瞬间懵逼,这是什么节奏! 在外面要给他们留面子的!什么意思?这是要回府之后收拾他们吗? 高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要面临的惩罚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可是他们做错了什么吗?他怎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乖乖的接受惩罚?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应该快点回府的。”反应过来的高冉也在瞬间慌了神,准备往家的方向逃脱了。 “出门之前,然然还让我早点回去呢,这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了,再不回去,然然可是要等急了。”高冉还是聪明的,这人的聪明体现在他的小聪明是不断的,“然然的交代,我可不敢有所推辞,你说是吧?”所以陈然不仅是自己的软肋,同样也是陈丰的软肋,只要抓准了机会,自己还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的。 “嗯。也好。”陈丰淡淡说道,“那等我们先回府,之后我让阿三送你回去,顺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与然然听听,让然然看看他的夫君到底有多光辉伟大,有多么的让人惊叹。” 又是赤裸裸的威胁,一边刚刚经历了同样待遇的杜立这会儿才终于体会到了能够坐在一边看热闹的快感,确实,先前是人家看自己的热闹,这怎么想都应该觉得不舒服,这会儿轮到自己看别人的热闹了,当然心里就愉快了不少。 看着杜立的表情,高冉也只能欲哭无泪,心下只想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最终陈丰的威胁还是奏效了,两人乖乖的跟着陈丰回府。 场面很奇怪,从来都是三人并排而行,今天竟然变成了陈丰一马当先,其他两人跟在后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低垂着头,时不时抬起,打量一下陈丰的背影,连来来往往的下人们的眼神都不理会了。 “你们知道今天你们的行为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们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那是当今圣上!掌控着天下人的生死的人!在当今圣上面前大放厥词,你们的胆量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大概是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书房的门刚一关上,陈丰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你们多厉害是不是!厉害到敢在当今陛下面前表衷心了是不是?” “杜子言!”两人本来听着陈丰的教训已经大气都不敢出了,这会儿猛地听见陈丰唤他的名字,杜立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文正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连你也糊涂吗?”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高冉这一次可没有丝毫的意见,审时度势他还是会的,知道陈丰这么训斥杜立,那罪魁祸首就是杜立了,他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冲上去顶缸,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还跟着添油加醋了一句,“我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你也别说他!”却不料,他这句话好像并没有能够让陈丰的心情有所缓解,反而将矛头对准了他。 我去!竟然让陈丰转移视线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着他走!我看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果然,今天两人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 “你们不是我的好兄弟吗,我相信你们是不会害我的!”谁知道听了陈丰的话,高冉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连之前那一副怂样子都取代了,只看着陈丰,目光坚定,仿似陈丰说一句否认的话就是伤害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一般。 听了高冉的话,一边的杜立都忍不住给高冉竖了大拇指,这小伙儿实在是太聪明了,谁家孩子这么整齐!“我们当时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总不能看着你被皇上为难,什么都不做吧!” “况且,出了事不是还有你顶着呢嘛,我们相信你是不会让我们死掉的!”杜立虽然没有能够像高冉一样瞬间抓住陈丰心里的软肋,但是也还是及时的反应过来,做了一个合格的助攻。 “是啊,子言说的不错,我们很相信你不会让我们死掉的。”高冉也跟着加把劲儿。 “况且,也未必就一定会死不是吗?当时的情况,我们只有过了眼前那一关,才能继续往下走,若是连眼前那一关都过不去,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杜立这会儿到是反应快,两人一唱一和,让陈丰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如果当时皇上下定决心要杀了你,已经牵扯进去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善终,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想尽一切办法将你保下来,之后的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吗?总归是会想到办法的!” 瞧瞧,这一脸的安抚,好像自己是在为他们两个担心吧,怎么被他们一说,就变成自己不懂事了呢? 不过听了他们的解释,陈丰也终于不是那么生气了,只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就算是将此时揭过了。 杜立和高冉听见这四个字之后,也是瞬间便松了一口气,陈丰这关算是过了。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也仅仅只是过了陈丰这一关。 “那件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既然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当然首要的是解决皇上下令的那件事情,金牌已经捏在手上了,此事若是出了纰漏,陈丰在皇上面前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交代了。 “承蒙皇上信任”陈丰把玩着手中的金牌,沉甸甸的重量,不仅仅是捏在手上,更重要的是压在心头,“那就玩一场大的!” 大的?两人看着陈丰面上略微有点狠厉的表情,不明所以,什么才是大的? 第325章 徐庶之死 “去李靖府上!”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 “去李靖府上!”听了陈丰的话,杜立瞬间一蹦三尺高,“你是疯了吗?”倒不是李靖有多恐怖,而是在那座府邸里面,有他们两人已经躲了很久的两个姑娘。 陈丰似乎也是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只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啧啧啧!” “啧啧啧啧啧!” “你啧啧个什么劲?”陈丰转过头,斜着眼睛看向了在一边配音的高冉。 “没什么,没什么!”刚从人家手里逃过一劫,当然不敢继续触人家的霉头,当即否认,“嗓子不大舒服,嗓子不大舒服!” “待会儿,我让人去请齐大夫给你瞧瞧。”陈丰也没有揭穿,只是起身打开房门朝着门外的冯含玉说了一句,“高冉嗓子不舒服,去百草堂请齐大夫过来一趟,那些清热去火的药!”最后一句话说的尤其重。 高冉瞧见了这一切之后,身上猛地一僵,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啊! 然而谁又能想得到,素来聪明的陈丰竟然借坡下驴了!天啊,他现在很想让陈丰拆穿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稍微等一会儿,齐大夫很快就过来。”结果当然是不可以啦,陈丰转过头还安慰了高冉一句。 杜立同情的看了高冉一眼,果然和陈丰斗,他们两个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智商上面,还是有点不如啊!就这么就被陈丰给逼的走投无路了!陈丰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高冉先前那只是借口,但还是顺着高冉的话说了,还可以交代了要一些清热解毒的药!为高冉默哀! “那就先不要去李靖府上了!”这大概是陈丰第一次因为怕一个人所以改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咱们先去找徐庶!”陈丰笑呵呵的说道,“让人去吧,就约在许缘轩见面好了!”陈丰眼角一转,就又闹出了一个主意。 两人看他这模样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见面的时间约在下午,正是晚膳的时间,酒楼的人正是多的时候呢。 陈丰相邀,再加上杜立也在一边相陪,徐庶自然不会有所推辞,甚至还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刻钟。被许缘轩的伙计带到酒楼的雅间,待徐庶端坐之后,菜品就开始一道接着一道的上,看得徐庶是一阵的眼花缭乱。 主人未到,徐庶自然不会先动,坐在雅间之中等着陈丰的到来。 结果到了约定的时间,陈丰依旧没有出现。 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他虽然不太理会京城之中的事情,但是陈丰近段时间忙的不成样子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大司农绝对是最近长安城之中风头最盛的人,忙一点到是也无所谓。 但时间已经过去两刻钟,陈丰和杜立依旧没有露面,这就让他有些不解了,莫不是忘了有此一约? 徐庶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打开雅间的们,朝着外面忙碌的伙计唤了一声,“小二哥, 劳烦一趟。” “客官有什么需要吗?”小儿蹭蹭蹭的爬上楼梯,转进了雅间。 “你家主子约我前来许缘轩,如今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却还未曾见到你家东家,可否劳烦您跑一趟,问问你家东家是否改日再约,还是在下继续等一会儿?”面对陈丰的人,哪怕只是一个酒楼的伙计,徐庶还是给了应有的尊重的。 “这便不必了!”那伙计抬起头,眼神冰冷。 “为何?”徐庶一脸惊讶的问道。 “因为,今天你见不到陈丰了!”那人阴恻恻的说道。 “什么?大司农怎么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徐庶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的身体朝后退了两步,与面前这伙计拉开了距离。 “陈丰到是没怎么样,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说着那人竟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朝着徐庶刺了过去。 徐庶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手上的功夫自然不弱,既然已经有所防备,自然不会让这人就此得逞,一个侧身便躲过了朝着他刺过来匕首。 那小二哥一击未中也并未气馁,而是继续进攻,手上的动作略微有点凌乱,但是却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机会,越是这样凌乱的招数,越是让徐庶躲闪的困难。 有招数有套路,才好猜测他的下一步动作,但若是没有招数,只凌乱的攻击,反倒是让徐庶应对起来颇为困难,且这人身手灵活,根本就是个练家子。 糟糕!徐庶感受到后背已经靠在了窗户上,后面已经没有路了!面上一白,迎面的匕首已经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避无可避之下,徐庶双手在背后一撑,整个人从打开的窗户上跳了出去。 索性只有二楼,跳下去也无伤大雅。 徐庶的猜测成真了,那人果然是个练家子,因着他从楼上跳下来的动作,比之自己更加的灵活,这也足以证明,这人的手段要比自己高明不少。 “你到底是什么人!”自己的身手不如他灵活,继续跑下去也是被抓回来的节奏,且前面是闹市,这人若是执意要杀了自己,只怕会牵连到普通百姓,如此,还是自己独自一人面对他比较靠谱,再不济也就只是死了自己一个人,其他人总是无虞。 “取你性命的人!”做杀手的,自然就要有做杀手的样子,看出来徐庶是在拖延时间,所以也不跟徐庶废话,手中的匕首直直的朝着徐庶刺过来,根本不给徐庶反应的时间。 初期还能与他对上两招,有来有往的,但到了后面,就已经没有了进攻之力,只能被动防守,这样下去,迟早要死在这人的手上。 身上已经被那人的匕首划伤了不少的伤口,随着血越流越多,他的身体也开始昏沉起来,“不对,你的匕首上有毒!”徐庶终于反应过来,死亡面前,徐庶顾不得其他,只撒腿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却不料,刚刚跑到街口,就已经被后面追上来的刺客刺穿了后背。 第326章 失了气度 陈丰听到风声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许缘轩后面的巷子里已经围满了人,拨开围观的群众,陈丰带着杜立和高冉两人挤了进去,便看到徐庶已经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至于杀了他的凶手早已经逃之夭夭。 “徐将军!”陈丰惊呼一声便朝着徐庶跑了过去,“徐将军!”在徐庶的面前蹲下身子,颇为有些手足无措模样。 “快,快去请大夫!”惊骇了好一会儿,陈丰才反应过来,抓着杜立的手,“请百草堂的崔大夫和齐大夫!快去!” 说完,还伸手推了高冉一把,被陈丰推了一把的高冉,动作有些踉跄,不过还是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的找准了自己的角色,围观的百姓见他这般模样,也下意识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没有了阻碍,高冉一路畅通无阻的朝着百草堂的方向狂奔而去。 “徐将军,怎么会这样!”陈丰蹲在徐庶的面前,脸上的表情略微有点悲戚!曾经他们也是一同在突厥战场上奋战过的兄弟,那场战争,徐庶因为功劳不小,所以在回来之后,已经被提为三千人将,也算是长安城之中的贵胄了。 当然真的在长安城论贵胄,他还是算不得的,毕竟长安城这种地方,你随便扔一个石头,打上的都有可能是皇亲国戚,但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三千人将,这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这人的前途不可限量。亦是京中少女们争相追捧的对象了, 虽说高门贵户不会吹捧与他,但寻常官家,还是会想要通过女儿与这位少年英雄有那么点勾勾绕绕的。 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陈丰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让开,让开,官兵来了,快点让开!” 随着一阵吵闹和嘈杂的声音,人群又让出了一条路,走进来的正是一身官服的大理寺少卿,慕容复。 “慕容大人。”瞧见慕容复过来,陈丰也终于从地上站起了身子,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虽说大理寺少卿不过正四品官职,而陈丰已是正三品,但徐庶出了这样的事情,亦算是与自己有关,配合调查理所应当。 “大司农?”慕容复对于再一次见到陈丰还是有些惊讶的,“您怎么在这里?”说来,这世事也当真奇妙,当初陈丰的香水铺子受到留芳香料的挤压,当时来调查案件详情的人就是慕容复,如今许缘轩又一次出了事情,来调查的还是他。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似乎不尽然是许缘轩的事情,牵扯到的人还真是有点让他头大啊! 徐庶可是新近提拔的三千人将,就这么在自己的辖区丧命,这可该如何是好? “先不说这些,少卿可曾带了大夫过来?”陈丰并未理会慕容复的话,只开口问道。 “大夫?”慕容复有点懵,他听闻的消息是这边有人死掉了,遂只带了仵作过来验尸,莫非情况有什么不同,人还没有死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亦可以免此一劫。 “这……”但是想到大夫这件事情,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复杂,“下官只带了仵作过来。” 陈丰一愣,仵作?那不是验尸的嘛!不过既然能验尸,应该也能够看出来徐庶目前的情况吧? “无妨,无妨,快请仵作过来看看情况!”陈丰这就颇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架势了。 慕容复看得惊奇,从前到是没听说过这位经历奇特的先生与新晋的三千人将徐庶有什么交情啊,怎的对徐庶的情况这么伤心呢? 不过想想,到底有人说了徐庶是从许缘轩跳出来的,陈丰也应当是为了给自己解围吧,凶手既然是从许缘轩就已经开始动手了,按照寻常人的想法,定然和许缘轩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这样的说法在明眼人看来,那是一眼就能够看清楚其中的关键。 但是很多事情,本是说不通的,却还是会被很多人默认,如今陈丰在朝堂之上的情况,他也略微有所了解,只怕这件事情最终真的被认定了是和陈丰有关系的,只怕朝堂之上又会掀起一阵狂潮,到那时,牵扯上人命官司,陈丰还真的未必能够逃出生天。 是,对他们这些权贵而言,人命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在他们的心里,一条人命比不过自己养的一只宠物,但那也只是在私底下的情况,若是抬到明面上来,却没有任何一人敢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尤其是,此事还牵扯到了陈丰,只要其中有一点端倪指向陈丰,陈丰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众口铄金,就算本是没有的事情,亦能三人成虎,更何况徐庶此人正是在许缘轩之中遇到的凶手呢? 得了两位大人的命令,仵作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他一个仵作,工作就是验尸,在他看来,这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应该由他去验上一番,这无可厚非。 慕容复,陈丰和杜立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放在这人的身上,尤其是陈丰和杜立,他们两人已经紧张到身体紧绷,站在两人边上的慕容复,因为知晓此事牵连甚广,倒也并未对这两人有什么怀疑,不过也只是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入了官场的陈丰似是少了些许的气度。” 当年许缘轩被人陷害之时,陈丰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将孔明睿的计谋给戳穿了。 不过这一次,到底还是不一样吧,牵涉到了人命,还不是一个普通人,事情算下来,着实比之两家生意上的争端要让人更加容易焦头烂额。 且这其中还牵涉到陈丰自己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他对此事上心,亦是应当。 “大司农。”但见陈丰是在太过于紧张,遂开口提醒陈丰。 “少卿大人。”陈丰亦发觉了自己好似不太对劲,但是他没有办法不紧张,谁知道这仵作会不会看出来什么端倪,他如何能够不紧张。 “大司农可曾了解过徐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慕容复本随口问道。 第327章 涉案人员 此言不过是随口一问,为的也只是转移陈丰的注意力,然而慕容复没有想到的是,这事竟然在陈丰的嘴里得到了答案。 “不瞒少请大人,徐将军正是受在下之邀前来许缘轩赴宴。”陈丰面上带着悲苦,“本是约了申时五刻在许缘轩相见。” “大司农可曾见过那杀了徐大人的凶手?”慕容复虽然惊愕,却也还是有着雄厚的业务能力,在没有想到能够从陈丰的嘴里得到答案的情况下,还是能够顺着接下去。 “此事说来惭愧,某命人给徐将军送了请帖之后,翠华山上忽然出了点事情,某急急忙忙赶过去解决,结果一个不慎便错过了时间,就在少请大人来此前的盏茶工夫,某也是刚刚才到。” 约了人家,结果自己被俗世缠住了身,没能过来,等到自己赶过来的时候,徐庶就已经这样了。 这件事情说来好像完全是巧合,但是慕容复断案可不是依靠巧合就能够解释所有的事情的。 “不知可方便说一下翠华山上出了什么事情?”慕容复这话问出来,好似是已经将陈丰当成嫌疑人一般在审问了。 然而陈丰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他审问的越详细,就对自己越有利。毕竟徐庶当真不是自己所杀,此事最终只能证明自己是冤枉的。 “此事本不该在百姓面前说,但既然少卿问了,某也不便隐瞒,华东书院正在施工,此时少卿应该有所耳闻,某先前入宫面圣,便将工程交给了工部尚书段大人全权负责,然某从宫中回府,还未曾歇下多久,便有下人传来消息,说是段大人被高处的落木砸中,身受重伤,如此,才匆匆赶了过去。” 说到这里,陈丰的声音有些低沉,“只是不曾料到,竟因某的吴时,害了徐将军一条性命!” 听到陈丰提起徐庶,慕容复方才想起,“大司农先前说,徐将军是受您之邀前来许缘轩赴宴?” “正是。”此事先前已经说过了,陈丰自不会反口。 “敢问是何缘故,竟让大司农找上徐将军?”慕容复这人终究没有愧对他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正四品的官职,给他,倒也不亏。 “一来,是为了那扶桑国使臣前来朝拜一事。陛下命某接待扶桑国使臣,定然不敢做出有辱使命的事情,为了保证使臣的安全,想请徐将军与在下一同接待,以保万无一失。” 陈丰不慌不忙,“而来,翠华山上此时正在施工,随时有可能会有危险,且山上的一些建筑材料亦是值些财务,遂欲与徐将军商议,看能否从军中掉一批军士过来,与某稍微把守一下翠华山,以免寻常百姓误闯其中,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复点头,身后的大理寺寺丞紧忙将陈丰所言尽数记录。 陈丰不慌不忙的样子,又让人觉得他与此事无关,也着实,陈丰自己有着大好的前途,犯不上在这个时候 自毁城池,况且以陈丰的智计,若是想要杀掉一个人,断然不会露出这般的破绽来,只怕当真是有什么人陷害他。 “大司农,请恕下官冒昧,此前并未听说大司农与徐将军有交情。”所以为什么会跨过李靖,李积两位将军直接找上徐庶呢?或者是去寻找尉迟敬德、秦叔宝、程咬金等人亦是可行,怎的偏偏就跨过了自己熟悉的人,只找上了徐庶呢?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应该率先去寻找尉迟敬德等熟悉的人,不该是这样一个陌生的人物,不是吗? “少卿有所不知。”陈丰心下暗道,找他自然有找他的道理,但有些事情是最高机密,不能与任何人说明,“某与徐将军相交甚笃。” “哦?愿闻其详。”慕容复朝着陈丰拱了拱手。 “只因在突厥战场上,曾与徐将军生死相依过一段时间,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当时我与杜子言,徐将军并徐将军麾下一千名将士深入战场,后来在逃亡的过程中,横跨了金禄山,某与徐将军之间的交情便是在此时生出来的。” 如此说来,也却有可能。 慕容复心知,陈丰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徐庶手下当时的一千名士兵不可能尽数死掉了,这件事情只需要随便与人打听一番,便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包括陈丰先前所说的情况,都是稍微打听一番,便能知晓,遂陈丰应当并无隐瞒。 从心底的情绪来讲,慕容复是愿意相信陈丰的,毕竟从最初与陈丰接触的时候,便知晓此人心底清净,此次虽然略微有些焦急,但眼神之中的诚恳亦是让人无法去怀疑他。 “大人,已经有结果了。”终于在陈丰和慕容复各自想着揣度的时候,仵作走过来朝两人汇报其中的情况。 “什么情况,死因如何,死亡时间又是如何?”慕容复开口问道,气派十足。 “回大人,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应当是在反抗的过程之中被凶手刺伤,最严重的伤口是在后背上,有一深达三寸有余的伤口,然而这伤口避开了要害,并不致死,真正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应该是凶器上萃了毒。” “死亡时间应当是在两刻钟之前,凶器是锋利的匕首。”说到底,仵作的本事还是很让陈丰惊叹的,至少在这会儿,他就已经将徐庶的死因都算计清楚了,且还能说得这般头头是道,很难不引起陈丰的注意。 “画师可画好了?”听完仵作的话,慕容复转身朝向了另一个拿着画板的人,听见慕容复的话,那人并未抬起头,而是在画板上继续描摹,稍过一会儿,他才将画板合上,朝着慕容复点了点头。 “少卿,徐将军的尸身,你们要带回去吗?”在几人准备离去之前,陈丰开口问道。 “确实要带回去进行进一步的调查。”慕容复对陈丰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目前来说,陈丰还算得上是涉案人员。 第328章 我非鱼 “家属什么时候可以到大理寺去将徐将军的尸身领回来?”陈丰又继续问道。 若是按照两人好兄弟的身份,陈丰问这个问题并不过分。且徐庶这人,好似是自己立府出来,家里也没有女主人,只孤身一人带着几个下人,若是陈丰愿意将人领走,倒也无妨。 “明日午时左右,仵作会将进一步的验尸完成。”慕容复看了一眼仵作,之后给了陈丰一个标准的答复。 “如此,某便明日下午到大理寺去将徐将军的尸身接回来。”陈丰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之后,说道。 看着慕容复身后的官兵将徐庶的身体抬上架子,之后将徐庶带走,马车离开的时候,陈丰还站在原地,朝着远方愣神了好一会儿。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就在陈丰已经从远走的马车上面收回了神色的时候,人群外面又响起了高冉的嚎叫声,“快让一让,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不等高冉带着崔大夫挤进来,陈丰就已经拨开人群走了出去,看着跟在高冉身后气喘吁吁的崔大夫,拱了拱手,“崔大夫,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 “什么?”崔大夫听到陈丰的话楞了一下,“病人已经……” “就在方才,大理寺的人已经将徐将军的尸身带走了。”陈丰的声音里带着点悲戚,“遂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请您先到许缘轩稍歇一会儿,某这便命人准备酒菜,算作给您赔罪。”说话的陈丰连连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无妨无妨,先生节哀。”崔大夫亦是看出陈丰心情不佳,“酒菜就免了,我也没帮上忙,家里正忙着呢,我这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就不劳烦您招待了。”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便让人套上马车,送您回去。”陈丰现下是在心情不佳,也就没有过多理会,只借坡下驴,“今日之劳烦,改日某定然登门拜访,当面赔罪道谢。” “先生客气了。”崔大夫亦是朝着陈丰拱了拱手,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做到礼数周全,方才是真君子,真绅士。 送走了崔大夫,陈丰三人才缓缓走出人群的包围圈,绕过街口,朝着许缘轩走了过去。 楼上的雅间此时还没有打扫,陈丰三人进来之时,也只见一片狼藉。 杯盘尽数摔碎,桌椅横到,也可以看出在此之前,两人的打斗有多么的激烈。 “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徐庶的功夫还算是可以的。”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模样,杜立幽幽说道。 “只是,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杜立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你觉得不可以,但是徐庶未必不愿意。”陈丰同样幽幽说道。 “你不曾问过徐庶,如何知晓他定然会愿意?”杜立的态度有点激动。或许是因为徐庶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朋友,而他们的朋友竟然被陈丰这般算计,哪里有半点顾忌兄弟情义的样子,分明下手之间半点都不留情面,甚至还跨过了他直接去行动。 “我若是问了他,他的表现还能有这般自然吗?”陈丰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杜立,又看了一眼同样有点不满,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高冉。 “你们应该明白,在大家和小家之间,总需要有人牺牲,徐庶,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陈丰看向杜立和高冉,“不然若是我没有找到办法,你觉得当今陛下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们?分明是我表现出来势在必得的决心,我们三人方才能够幸免于难。” 这话,陈丰说的到是没有问题,杜立和高冉也明白陈丰的意思,所以在陈丰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后,他们两人还真的没有什么立场来将此事怪罪在陈丰的身上。 虽然这样的行为略微有点自私,虽然陈丰口口声声说了,为了大家必定要有人牺牲自己的小家,但是在此之前,陈丰在大家和小家之间,分明为他们两人选择了小家。 为什么他们就必须要活过来,而有些人就必须要死掉呢?这点才是两人没有办法接受的。然而就算是接受不了,两人也没有资格说“宁愿死的人是我们”这样的话,那会对陈丰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们心里都清楚。 而且,陈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沉痛和悲思,并非是做戏,他是真的在为徐庶的境遇而难过,而且,现在心里最难过的应该是陈丰吧,毕竟徐庶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陈丰一手策划的,自己动手将自己的朋友逼迫到这样的境地,陈丰心里自然会愧疚。 遂看着陈丰面上夹杂着悲痛的坚强,杜立也只能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有些事情呢。早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有些事情是只要走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陈丰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走的每一步,都不曾给自己回头路,也或者说是情势所逼,他根本找不到一条能够让自己走回头路的路,根本没有那样一条路,让他给自己做后路。 说他孤注一掷也好,说他固执无知也罢,但他走到今天,无一不是被推动着走到现在,从未有一次,是他主动出击,因着他并不愿意去破坏自己的现状,却无奈,总有人想要将他逼到死路上去。 生死之间,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生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浪费了,他想要好好活着就必须去反抗,就必须去筹谋,就如同李世民所说,陈丰确实有私心,但他的私心只是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他想要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所以很多事情,他不愿意去掺和,却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久,他与这个世界的纠葛也就越大,牵扯到的人和事也就越多,想要脱身也就越加不容易。 “我非鱼,我非鱼呀!”听了杜立无奈的一句“罢了”之后,陈丰终于悠悠叹了一句。 杜立和高冉闻言亦是一惊。 第329章 跪地请罪 次日午时一到,陈丰就已经带着府里的几个下人一同到了大理寺的门口,马车已经备好,正等着进去将徐庶的尸身接回来。 陈丰来时,慕容复并不在大理寺,据说是出门调查徐庶的案件了。 或许是得了慕容复的交代,陈丰接徐庶回府的过程尤为轻松,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过程出奇的顺利,甚至大理寺的士兵还帮忙将徐庶的尸身装上了马车。 陈丰就站在大理寺的门口,深深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之后才命人驾着马车回转陈府。 府上,崔大夫和齐大夫已经等候良久,陈丰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将徐庶从马车上卸下来,整个过程完全不像是将一个死人从车上卸下来,反而像是在抬一件珍宝。 下人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毕竟是主人的命令,据闻之人和徐将军的关系甚好,此时徐将军遇难,主人心中不悦,又对徐将军心存不舍也是应该的。 自认为了解到了陈丰的心情的下人们,在面对徐庶的身体的时候就更加的珍而重之了。 自认为了解了自己主子的意图的下人们,连带着陈丰命人将徐庶的身体抬到后院厢房去,而没有直接安置在灵堂上的行为也没有半点不解。毕竟自家主子是鬼才嘛,鬼才自然和正常人的脑回路不太一样,作揖自家主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换做是自己,自己的好朋友去世,只怕也会心中悲痛,不愿意将人安置在灵堂吧。好嘞,这些下人们,不得不说,很会猜度自家主子的心思啊,整个过程之中,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只要是陈丰的命令,咱们就尽量招办,不要让陈丰心里有丝毫的不悦,这个时候还是要让主人心情稍微轻松一点,做下人的就不要自己冲上去找麻烦了。 将徐庶安置在后院厢房之中,陈丰便命令下人退了出去,而房门刚一关上,陈丰迅速转到屏风后面,将早已等在屏风后面的崔大夫和齐大夫拉了出来,“劳烦两位了!” “大司农请放心。”那两人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之后便来到了床边,瞧了瞧徐庶的状况,“身上的伤口,衙门已经给处理过了,现在服了解药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只是身体会有些虚弱,需要好生调理一段时间。” “好。”陈丰站在一边连连点头,“还请两位将解药与徐将军服下。” 徐庶服药之后,陈丰让冯含玉从后门避开所有人将崔大夫送了出去,至于齐大夫依旧留在府上,毕竟府上可还有一位伤患呢,所以齐大夫来府上也并无不可,且这位可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不像崔大夫,是被陈丰的人偷着运进来的。 没办法,这种让人龟息的毒药,只有崔大夫才会配制,也只有他才会配制解药,所以虽然陈丰不愿意这件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却也只能如此,为今之计,只需要再解决一个人即可。 这个人就是崔大夫。 此时走在会百草堂的路上的崔大夫,只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身后的一条毒蛇盯上了。 被陈丰盯上,会有什么后果呢?当然是和徐庶一样的后果,虽然不会死,但是…… 给徐庶服过药,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好之后,齐大夫就回了对面,陈丰给自己安排的院子,之所以将他安置在这里,也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齐大夫本不会在府中常住,但是因为顾从霜的伤势的原因,也会经常过府前来,劳累之时也会前来后院厢房歇息一段时间。 其实说是如此,也不过是为了给齐大夫一个留在府中的借口罢了。之所以要有这样一个借口,为的也正是今天。 只剩下陈丰一人留在房间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庶的气息已经渐渐强盛起来,果然身体也有了好转。 没错,徐庶根本没有死,但是因为某些原因,陈丰必须给他造成一个已经死掉的假象,只有如此,才能让他用另一种方式活着,也只有这样,徐庶才能够成为自己真正需要的那个人。 陈丰承认,要消去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痕迹,这对于这个人来说很是残忍,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除了在其他方面上努力的补偿徐庶以外,陈丰没有任何办法,有些事情,是他跪在陛下的御书房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有些人面临的局面,他也早就已经想通了,唯独这个时候,埋在面对气息越来越强,看着马上就要转醒的徐庶的时候,陈丰心里的愧疚不言而愈,甚至有了想要逃离的想法。 “咳咳!”微弱的咳嗽声从床上那人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尽管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陈丰还是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徐将军,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陈丰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微微睁开眼睛,光芒刺眼的情况下,他又瞬间将眼睛合上的徐庶,陈丰眼底的愧疚只多不少。 “大司农?”徐庶的声音有点沙哑,陈丰连忙跑回到桌边,到了一杯水给徐庶喂下去。 “大司农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徐庶抬了一下胳膊,只觉得身上无力,且各处都酸痛不已。 “徐将军,某是来向徐将军请罪的!”说话间,陈丰已然跪倒在地。 “大司农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徐庶一见到陈丰的动作,脸上就已经有了些许的慌乱,他慌忙之间想要将陈丰扶起来,却发现现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丰跪在地上。 “大司农,你快起来,这本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想到刺客竟然会在许缘轩对在下动手,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活着嘛,大司农完全不必因此介怀。” 徐庶的声音有点急促的虚弱,看着陈丰的脸带着些许的焦急,“大司农快快请起啊,莫要折煞了我呀!” 然而任他怎么说,陈丰只当没听到,顾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第330章 你已经死了 “大司农,您这是做什么呀!”见陈丰固执的跪倒在地上,徐庶无奈的说道,“难不成大司农偏要我承认是我技不如人,才会落得这般下场吗?此事本就与您无关,可莫要继续如此了!况且当时的情况,那人连我都不是对手,大司农就算是按时去了,也没有可能扭转局面,甚至……” 他的话没有说明白,但是陈丰亦是知晓,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其中的深意是陈丰若是提前去了,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有可能会拖累他。 “大司农,若是我自己一人前去,还有活着回来的机会,可若是与您一道,那我可真是没有这个自信了。”徐庶的声音很虚弱,然而这般虚弱的人还在安慰陈丰,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是其中表达的情义可是半点都做不得假的。 也正是这样虚弱的声音之中透着的安慰,让陈丰心中更是愧疚难当,这样一个人,他对自己真心以待,然而自己却在全然没有和他有所商量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算计到其中了。 杜立说的对,他确实就是自私,这一点就算是他不愿意承认,也已经在他的身上深深的印下了烙印,他就是自私,自私到不愿意提别人去着想,只一心顾着自己身边这几个人安好。 “对不起!”陈丰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大司农!”听了陈丰的话,徐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怒意,多番劝说竟然还不能让这个人缓下心思来,他本身就是武将,武将的心没有文官那么细腻,自然也没有文官那样的耐性,况且自己身上可还疼着呢,陈丰竟然还趁着这个关头来找麻烦,这样的人,他还能继续安慰吗? 能忍到这会儿才发火儿就已经是对陈丰最大的善待了。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现在你还能对我这样。”陈丰却并未因为徐庶带着怒火和压抑的声音就有所表示,甚至在陈丰的心里,因为徐庶的这一句带着怒火的声音,他的心里反而好受了一些。 “那你说说是发生了什么?”徐庶重重的深呼吸了一下,才让自己想要暴怒的心情压制了下来,现在和陈丰发火是不明智的,自己就算是身手比陈丰要好上不少,但是整体来说,目前的自己还是不太占优势的,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的明朗。 武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比较倔强的,但是这个倔强不代表他们不要命,就比如说现在的徐庶,他还是比较识时务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正是自己了,遂听见陈丰的话之后,他下意识的朝着杯子里面缩了一下,之后才抬起头看着在自己床边跪在地上的陈丰。 陈丰倒是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方才的行为竟然让徐庶惊了一下,此时的陈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将事情的真相说与徐庶听,不论徐庶愿不愿意原 谅自己,或者愿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的后果,陈丰都无话可说。 “徐将军且听我说。”得了徐庶的允许,陈丰开口说道。 “大司农有事能不能站起来说,你这样,我有点不自在。”徐庶怯生生的看了陈丰一眼,提了自己的建议,然而很让人悲伤的是,他的建议并没有被陈丰采纳。 又或者说陈丰现在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他说了什么。 罢了!自己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人家若是一心如此,那自己也没有办法,或许大司农就比较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那也说不定,不是吗? “不瞒您说,现在您已经死了。”陈丰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去看徐庶的眼睛。 “哦。”徐庶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大司农,你刚才说了什么?” 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我说,你现在已经死了!”已经说过一次了,自然就不会害怕再说第二次了,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反而还有点得心应手了呢。 陈丰的眼神亦是敢方才徐庶的脸上了,虽然依旧在会比眼神的对视,但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什么意思?”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徐庶便反应过来了,陈丰之所以说这样的话定然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毕竟他现在能够切身的感受到自己身上传来的疼痛,死人也会疼吗?这点他不知道,但是本能的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 陈丰亦不是一个没有章程的人,所以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是因为心里有什么想法和猜度。 “详细的说,是在天下人眼里,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没错,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起了这么一个头儿了,就不管怎么样都要将这件事情说完不是吗?想到这里,陈丰跪在地上,看着略微有点惊愕还有点犹疑的徐庶,自己的态度反倒是平稳了不少。 “所以呢?”徐庶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明白陈丰的意思了,但是又好像没有明白陈丰的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被陈丰一连番的动作搞得有点懵,徐庶最终也没有办法继续保持自己最初的风度了。 随便换成是谁,只怕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未必能够比徐庶更坦然吧,果然上过战场,多少次面临生死的人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徐庶的表现,至少现在还是让陈丰非常满意的,他需要的正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 “陛下给我下了一个命令,让我全权处理各国使臣提前进京的事情。”陈丰话锋一转,好似是完全跳过了先前的那个话题,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一般。 然而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的徐庶只一双眼睛看着陈丰,一言不发的等着陈丰将话题继续下去。 “你知道各国使臣已经提前进入长安城吗?”陈丰也并没有如愿,明明跪在地上,气场依旧很是强大。 第331章 秘密队伍 这个问题!有点尴尬,徐庶还真的是不知道啊! 看着徐庶现在的表情,陈丰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我无意之间发现各国使臣已经提前进入长安城之中,只怕对我大唐有什么企图!”陈丰并没有将话说的很严重,但是徐庶只通过陈丰的眼神就已经能够看出来陈丰对这件事情的认真程度。 “什么企图?”总是让陈丰唱独角戏,似乎对陈丰也不太公平,所以徐庶还是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出一点点自己的小疑问。 “各国使臣的队伍按理说应该在四五天之后才能到达长安城,然而现如今他们竟然已经在长安城之中汇合了,甚至我亲眼见到扶桑国的时辰鬼鬼祟祟的与人相约。”陈丰的话越说越详细,“虽然我现在已经让府里的一些人去盯着他们了,但是无奈,府中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想要将那些人的行踪完全掌控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和我现在已经死了有什么关系吗?”徐庶适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你觉得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这只是一件小事,我只需要寻找几位将军借一些斥候就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是也不是?”虽然是跪在地上的,但是身上的气度却也完全不减,还是最初的高度,这和人处于什么样的高度没有关系,最重要的还是强大的内心。 所以说,陈丰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强大到即便跪在地上,也能够无视这个事实。 “不瞒您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徐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和虚弱导致的苍白的脸色,也因为略微有点害羞而染上了些许红晕,看上去反而有了那么一点可爱的模样,健康了不少。 “可你觉得大唐的版图这样就足够了吗?”陈丰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野心,或者说不仅仅是自己的野心,更是李世民的野心,是整个大唐的野心。 “够吗?”徐庶有点想不通,确实,他现在只是一个三千人将,在此之前还只是一个一千人将,觉得手底下抓着一千个士兵就已经厉害到天了,最近因为战功新提了三千人将,正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处于巅峰了,这会儿陈丰和他说大唐的版图不够这着实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总体来说还是见识的少,所以格局还是免不了的有点低,这样的情况,目前是没有办法迅速扭转的,但是只要这人跟在陈丰的身边一段时间,就必然能够打开自己的思路,格局不够还是可以继续开阔的,但若是一个人连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找不到的话,陈丰会放弃这个人。 “或许你觉得现如今大唐的版图已经足够了,但是在你的上面,还有大将军,还有当今陛下,你觉得站在陛下的角度上,大唐的版图够了吗?” 站在陛下的角度上! “这……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司农慎言啊!”谁敢站在陛下的角度上,随随便便就站在陛下的角度上,那不是掉脑袋的大事吗,怎么陈丰说起来好像很稀松平常一般呢? 这,“有什么掉脑袋的?”站在陈丰的角度上来开,这件事情也着实没什么值得掉脑袋的,“当今陛下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你想得太多了!”无奈的安慰了一句,之后陈丰继续追问,“如果是你站在陛下的位置上,你会觉得如今大唐的版图够了吗?” “我!我不能!我不能站在陛下的角度上啊!”徐庶欲哭无泪的念叨了一句。 “唉……”陈丰无奈之下,只能长叹了一口气,换位思考在这人的面前是说不通的,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换一种方式,你本来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的时候,你有想过有一天能够做千人将吗?” “想都不敢想!”徐庶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不让他站在陛下的角度上,现在让他干什么都完全没有问题。 “那做了千人将之后,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继续往上爬一爬?”陈丰继续引诱这良家妇男走上不归路。 “这,着实有想过。”嗯,一个大老爷们时不时的露出一脸娇羞的模样来,还是让陈丰觉得很受用的。 “那你想想,当今陛下已经拥有了整个大唐,他会不会想要继续更进一步呢?” “这揣度圣意可是死罪!”徐庶的心思到此截止。 陈丰一脸挫败,他这三寸不烂之舌,唯独在遇见徐庶的时候不好用了。 为什么呢? 陈丰痛定思痛,要么就是面前这人实在是太谨慎了,要么就是因为这人对皇上实在是太衷心了。 和徐庶有多一段时间的交流,陈丰虽然不敢说十足的了解这个人,但是多少还是能够抓到他的一些性子的,这人确实没有太多的心眼,也不屑于去耍手段,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所以这个人既然不愿意耍心机,那么今天的表现就是对当今陛下实在是太忠诚了。 对李世民忠诚的人,那就只需要拿出杀手锏就可以了。 “徐将军,我欲要组建一支秘密队伍。”陈丰斩钉截铁的开门见山。 “秘密队伍?”徐庶有点不能够理解。 “没事!不理解也无所谓,你只需知道,这支秘密队伍日后会直接效忠于皇上就可以了。”陈丰也懒得和他废话了。 “所以,我?我……”徐庶好似是从陈丰的话里面猜到了什么,又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陈丰在徐庶震惊加疑惑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可是,为什么是我?”听到能够直接效忠于皇上,徐庶惊喜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的话,只怕他能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当然是因为你最合适!”这个时候,说别的都没有用,只要能够让他乖乖配合,这个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抬出当今陛下来,确实有点无耻了,但是陈丰也没说错,日后这支秘密队伍确实会直接效忠与陛下。 第332章 要求 “我最合适?”徐庶的眼神之中都透着惊喜。 “确实,你最合适。”这个时候,陈丰已经很清楚,徐庶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过误会就误会吧,虽然不是李世民认定了他最合适,但是他陈丰认定了徐庶最合适,终有一日,徐庶也会走到李世民的面前,成为李世民心中认定了最合适的那个人。 “所以,现在需要我做什么?”一想到自己是当今陛下心里最合适的那个人,徐庶立刻充满了干劲儿,连身上的痛好似都已经察觉不到了一般。 “现在,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了,目前的一些事情暂时由我这便先处理着,等你身体好了,你再接手。”陈丰沉思之后,说道。 “好。”这一声应和当真是中气十足,虽然配上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的姿势,就半点其实都没有了,但是若是单听他的声音,还是很有感染力的。 “还有一件事,你手下那些伤残的官兵,没有办法继续上战场的那些士兵们,是怎么解决的,现在他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陈丰继续开口问道,其实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有了想要安排的想法,但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所以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那些人。 现在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陈丰索性也就将这件事情一同解决了吧。 “他们,既然不能上战场,自然就没有用了。”提到这些人,徐庶也略微有些 伤感,“除了其中少有的一部分被我收录到府邸之外,其他人都只能放回家去。” 不能上战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已经变成残疾了,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拿着一笔好像不少的安置费回家,他们也依旧会是一家人的累赘,是拖累。 徐庶从戎也有些年头了,如今也算是见多了生离死别,但是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难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真正为百姓卖命的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权利,反而是一些纨绔子弟,在长安城之中横行霸道,不将普通百姓当人看。 “既然如此,你找一些可靠的,带进来吧。”陈丰笑着朝着徐庶做了一个承诺。 “要多少人?”听了陈丰的话,徐庶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你能找到多少就带进来多少。”陈丰也不吝啬,以他现在的财力,养一些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况且那些人也并非没有用处,他们能够带给陈丰的财富远远要比陈丰付出的要多得多,甚至陈丰还会得到更多他从前不曾想过的东西。 很多时候,你不奢求,该来的,反而更会来到你的身边。 “但是!”就在徐庶一脸惊喜的时候,陈丰话音一转,声音异常坚定,“我有一个条件,这也是当今陛下的条件。” “大司农请讲!” “你找来的这些人,我需要他们必须摆脱家庭!”陈丰语气决绝,半点商量的可能性都没有。 “什么?”徐庶瞬间变了脸色,“让他们和家人断绝关系?”他不敢置信,从来在他看来善良温润的陈丰竟然能够提出这样的条件,且当今陛下竟然听从了陈丰的建议,这是为什么?忽然这一瞬间,好像他的人生观遭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在这一刻之前,他人生中最为敬重的两个人,在一瞬间之后,亲手掀翻了自己从前对他们的认知。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吗?”陈丰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庶,忽然从地上站起身子。 继续跪下去,好像也没有意义了。 “为……为什么?”好像从最初,他们就忽略了这个问题,徐庶不知道陈丰为什么会跪在地上,徐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被人刺杀。 “进来吧!”站起身,陈丰转身踱步,朝着一边的桌子边上走过去,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之后才朝着门外说道。 陈丰话音落下,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 “是你!”徐庶的眼睛瞬间瞪大,那人正是在许缘轩之中刺杀自己的凶手!是让自己落到如此田地的罪魁祸首。 “没错,就是他!”陈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才转过头看向了徐庶眼神之中的震惊。 “徐将军,奴才本是主子身边一个长随侍卫,昨日不得已伤了将军,还望将军见谅。”那店小二打扮的男人朝着徐庶拱了拱手,言语之间颇为敬重。 “你……怎么会?”徐庶看着那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大司农?” “现在,你能明白了吗?”陈丰看着徐庶,“陛下想要的是一个完全保密的组织。” “你知道完全保密的意义是什么吗?”徐庶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陈丰亦不觉得意外,徐庶这人亲情观念确实淡泊,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要求所有人都没有这样的观念。他知道为其他人着想,亦是陈丰看中的点。他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组织,他想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兄弟团体。 是什么? “是这个组织中的所有人都不能在阳光下出现。”陈丰斩钉截铁的给了徐庶答案,也彻底击碎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期待。 “人都是有感情的,有感情的人就会比较容易做错事情。”陈丰说,“我不要求你找到的都是没有家庭的人,但是我要求在国家和家人面前能够坚定的选择国家的人。” “即便刀剑架在他的父母,妻子儿女的脖子上,依旧能够毫不犹豫的人。”陈丰的最后一句话不可谓不残酷,然而即便过了很长时间,他依旧不会为今天自己这样的残酷而后悔,因为这样的残酷,会在未来,不知道有多少次挽大厦与将倾。 “你能做到吗?”陈丰停顿了好一会儿,任由徐庶去思考。 纠结,犹豫之后,他还是坚定的说出了“我可以!”三个字。 “或许未来有一天,你会因为今天而后悔。”陈丰忽然笑着说道 第333章 天下司 “那么,你会给我后悔的机会吗?”徐庶转过头看向陈丰。 答案很明了,遂陈丰只回了一句,“聪明人不应该明知故问。” 徐庶也只是苦笑了一瞬,随后便恢复了一身斗志,其实他本就知道,陈丰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从陈丰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者说从自己接到陈丰的请帖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毕竟陈丰实话实说,在外面所有人的眼里,自己都已经死掉了,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自然不可能再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若是他不同意,日后也绝对不可能再见到光明了,且陈丰对他说了这么多,可不是让他来拒绝的。 或许最初瞧见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陈丰的心中还有愧疚,但是在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之后,陈丰对自己就只剩下命令了。只怕适才,一旦自己做出什么让陈丰不满意的事情来,当场就会横死在这里。 他有感觉,那个人想要杀了自己,很容易。 “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事已至此,不好继续在既定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天下司!”陈丰的声音带着点冷意。 “天下司?”徐庶愣了一会儿,单从这名字上面就能够看出来,天下司未来要做多少事情,天下司的未来有多恐怖,是多么让旁人恐怖。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徐庶继续问道。 “监察天下。”陈丰说了四个字,待看到徐庶略微有些明了的表情之后,陈丰又说了一句,“做陛下手中最尖锐的剑。” “要杀人?”徐庶的眼睛瞬间瞪大。 “别做出这幅样子来,战场上厮杀过的你,没杀过人不成?”陈丰愣愣说道。 “这倒不是,只是……”只是,做陛下手中的剑,杀的人应该不是普通士兵了吧,还有谁?他心中有猜想,却不敢说出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天下司就交给你了。”陈丰郑重其事的说道。 “定不辱使命!”那人看着陈丰,亦是目光坚定,神色郑重。 “最近一段时间,你还不适宜起身,所以我让墨蓝代替你一段时间,以后墨蓝会作为你的副手。”墨蓝,就是先前险些杀了他的那个店小二。 “这……”徐庶愣了一瞬。 “你放心,我不会透过墨蓝干涉你的任何行为。”陈丰以为徐庶是以为自己会通过墨蓝限制他,遂有此一说。 “大司农误会了。”徐庶也听出陈丰的意思,料想到自己先前的表现是让陈丰误会了,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墨蓝兄弟的身手比在下要好,所以,不如我来做墨蓝兄弟的副手吧?” “徐将军啊!”陈丰叹了一口气,随后才看向徐庶,解释道,“陛下位尊九五,执掌天下,难道武功就一定要比之尉迟将军和秦将军要高吗?难道文治就一定要比房大人、杜大人的文采好吗?” “其实不然。”陈丰淡淡摇头,“为君者,最重乃是用人之道,平衡之术。” “用人之道?”徐庶似懂非懂。 “所谓用人之道,就是将你手下的所有人都能运用到极致,知道他们适合在什么地方,亦知晓他们在什么位置才能发挥自身最大的优势。” “比如说,房大人善谋略,尉迟将军能征善战,只有将两人的位置摆正,才能让他们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若是让房大人去征战沙场,让尉迟将军在朝堂之上挥洒文墨,你觉得如何呢?” 如何?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只怕这两人都会弄得一团糟。 见徐庶反应过来,陈丰才继续说道,“墨蓝跟着我一段时间了,我还算是了解他。这人啊,武功是不错,但是论文治却远远不及你,空有一身莽夫之勇,是支撑不起来一个地下王国的。”陈丰说的很大,一个地下王国,然而事实上,陈丰想要创建的,正是这个地下王国,是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天下司。 “我能行吗?”徐庶想想自己,好似自己的学识也并不足以支撑整个天下司。 “还有我,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陈丰笑着说道,“虽然我说了不会插手你的决定,但是你也可以适当的听听我的意见。” 这般说来,徐庶到是有些安心了,甚至心底已经隐隐有了日后要以陈丰马首是瞻的想法。陈丰目前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他虽然没有巴结陈丰的意思,但是多听听陈丰的意见,保准是没错的。 目前朝堂之上可是有不少人盯着陈丰的动向呢,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够猜到,陈丰所做,就是下一步朝堂之上的动向,能够单独面见皇上,无召亦可随时入宫,不收阻拦的人,从前他们小觑陈丰不将其放在心上也便罢了,如今这人已经成长起来,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继续飞驰,便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寻找风向了。 “接下来,你初步挑选出一批合适的人选,我这边会让人去联系。”陈丰说话之间,已经从边上的柜子上拿出了文房四宝,“你来口述,我来执笔。” 徐庶躺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准备开口。 “我必须在事先提醒你一句,这些人的生死,如今都把握在你的手里。”在徐庶开口之前,陈丰冷声提醒,“你必须在对他们有足够的信心之后,才能将他们的信息告诉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陈丰没说,但徐庶心里明白。 若是他提出了这些人的名字,但最终这个人却不能为他所用,只怕最终这人难逃一死。 徐庶没有办法怨怼陈丰残酷,在国家机器面前,陈丰亦只是其中的一个轮轴罢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免俗,这些不是陈丰的决定,而是站在国家安危的角度上,他们不得不如此行事。 甚至,在想通这些之后,他对陈丰还有些许的感激,感激陈丰能够在他开口之前提醒他,因此,他每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之后,所考虑的就更多了,包括他们的家庭,他们现在的情况,甚至也包括曾经交谈之中的一言一行。 第334章 白纸 认真挑选之下,结果出乎两人的意料,但是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最终确定下来的人选,竟然只有十个。 徐庶一心思索,到最后,他甚至记不清自己寻出了多少人,“现在有多少人了?”徐庶转过头看向已经将笔放下的陈丰。 “十个。”陈丰淡然说道。 “十个?才十个?”徐庶有些无法接受,他手下因为受伤,而无缘战场的兄弟,少说也有百人,怎的在这百余人之中挑选,竟然只能挑选出十个来呢? “十个就已经足够了!”陈丰似是看出徐庶眼底的失望,他开口劝慰,“有了这十个人,你的班底就已经出来了,再多,你也掌控不过来。” “况且能够让你信任的人,只有十个,反而比更多,更让我放心,陛下想来也更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话说的很明显,你只能挑选出来十个人,说明这十个人是当真经过了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不是为了凑数凑上来的,这般,便要比凑数的人要好很多。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也可以先和你透个底了。”陈丰忽然站起身走到了徐庶的床前,“接下来,我会让我府上的人先顶着那些人,所有的信息都会整理成册送到你这里,届时你统一调度便可。” “我们的大本营在哪儿?”徐庶开口问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 “我打算将你们安置在翠华山上。”陈丰开口说道。 “翠华山?”徐庶不解,“ 那不是你的书院所在吗?在那里,只怕我们会很容易暴露自己吧?” “事实上,恰恰相反,很多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要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存在,就算是知道了,也绝对不会将你们和华东书院牵扯到一起。” “为什么?”在徐庶看来,陈丰这是在自掘坟墓。 “因为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完这句话,陈丰脸上忽然扬起了狐狸一般的笑容,“你没和那些人起过冲突,所以你不了解那些人,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啊,心思多着呢。” “也正是因为多余的心思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很多时候,最重要的东西,他们反而看不见。” “什么东西?”陈丰越说,徐庶越是反应不过来。 “在眼前的东西。”而陈丰明知道徐庶反应不过来,还要继续如此行为的原因,自然是为了调整徐庶的思维,和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可不能让徐庶继续单纯下去,“越是放在他们眼前的东西,他们就越会忽略掉。” “这……”徐庶还是理解不了,只能说朝堂之上,人心太过于复杂了,他这个小菜鸟还真是有点弄不明白。 “你现在不明白也无所谓,趁着这段时间,多读读书。”陈丰到是没觉得徐庶这般有什么问题。 之所以选中徐庶,完全是因为徐庶这个人,而非他的聪明才智,想要找有智慧的人,想要找智计过人的人,陈丰并非找不到,但是他相信徐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能从一个庶子爬上嫡子的位置,徐庶的手段自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模样,只怕是另有手段,徐家唯一的一个嫡子身死,才造就了现在的徐庶,而这个嫡子的死,和徐庶究竟有没有关系,当日徐庶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尽管掩饰的很好,但眼神之中还是有一抹狠厉划过,就是这一丝丝狠厉的表情出卖了徐庶。 不过陈丰到是不觉得徐庶手段狠辣,甚至在那种情况下,徐庶的手段越是狠辣,就越是对自己负责任的一种表现。 也正是他略微有些狠辣的手段才让陈丰找上了他,不能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只能说命定如此,天道轮回。陈丰不愿意去逼迫徐庶,但是却也在这件事情上,不曾给徐庶选择的机会。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形势比人强,强者尚且还要顺势而为,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更不要说那些弱者了。 在陈丰的眼里,徐庶就是一个弱者,这无可厚非,至少此时的徐庶,是一个弱者,只能任由他摆布。 陈丰确实开始有私心了!就李世民昨日的威胁上来看,陈丰亦不得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遂天下司,他虽然嘴里说着不会干涉他们的行为,但到了关键时刻,天下司必定会成为自己最坚强的后盾,强大到就算是李世民想要动他,都要思量一番。 他从未曾想过要在朝堂之上和李世民分庭抗礼,但是若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这朝堂之上,这天地之间,必定要有自己的一股力量来对抗想要自己性命的那股势力,唯有如此,陈丰才能保证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保护的人都能平安顺遂。 如同李世民所说,陈丰所图,从来都是平安顺遂,从来都是平淡如水。但还是形势比人强,陈丰不得不提前为自己做好打算。 徐庶并不聪慧,也不擅长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甚至他是最近才有机会上到朝堂之上的,还远远不曾见过杀人不见血的场面。 陈丰要的,就是他现在对这些一无所知,因为没有了解,所以更容易将他塑造成陈丰想要的模样,就好比一张白纸,上面想怎么图画都没有问题,但若是已经画好了一半,甚至已经完工了,想要继续修改,就有一定的难度了。 如今,陈丰算是选了一张白纸,遂这张白纸上想要绘些什么东西,还要看陈丰的意思,“回头,我让人拿几本有用的书给你。”陈丰笑着安慰内心略微有些慌乱的徐庶。 而到了这个时候,徐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自己虽然现在已经担任了三千人将,但是自己却从来都没有统领一个军队的经验。 况且天下司,还不仅仅只是一个军队,他更像是一个国家,按照尘封的说法,现在他是这个地下王国的统领者,是国王,而他这个国王要听从当今陛下的指令,做一些明面上的国王做不到的事情。 第335章 户部之过 陈丰的人一直紧紧盯着各国使者的动向,只要他们稍微有所异动都会被记录下来,甚至和他们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会被盯上,为的便是找到这些人最终的目的。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终是到了各国使臣朝拜之日。 近几日,鸿胪寺的人也在忙碌着接待陆续到来的各国使臣,其中有位于大唐东北方向的新罗,位于东南方向的赤土国,位于西方的回纥,和位于北方的高句丽。 按照各国给大唐的国书所言,应当还有位于南方的南诏,位于西南的吐蕃,位于东南与赤土国接壤的骠国和与大唐隔海相望的扶桑,也就是如今的日本,与相隔着高句丽的新罗,如今的朝鲜使臣,还不曾到来。 看着鸿胪寺传过来的消息,陈丰的心下又是一阵的不满,当然不是对鸿胪寺的不满,而是对扶桑使臣的不满。 他的人已经调查到,两天前,扶桑的使者就已经到达长安城外三十公里的一个小镇上,然而使节队伍竟然在那个小镇就这么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向前,反而使节团队之中的那些人都出去游玩散心了,仿佛他们并不是来大唐出使朝拜的,反而是来游山玩水,见识大唐的大好河山的。 至于那个扶桑使者,还在四处游荡,看着他每日里拜访的地方,陈丰的心下带着几分犹豫。第一次发现的那个院子,后来陈丰曾命人瞧瞧进去搜过,结果一无所获,只找到了一条通往另一户农庄的隧道。 秘密调查之下才发现,那户农庄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主人了,不过其中住着一对老夫妇,据说是当年他们的主子留着他们在这里看家的。 可是提起到他们的主子,这两人又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的主子出现的时候都是带着面纱的,听声音应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是从未见过这人的相貌。 在寻找街坊四邻打听,竟然当真没有一人见过这个主子的面貌,甚至有些年轻人都不知道这户宅子还有一个主人的存在,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见过这栋宅子的主子了,着实很多年长的人或许还有细微的记忆,但年轻人可能连这人的存在都不知道。 对于这一点,陈丰就算是有心想要怀疑点什么,或者是想要调查些什么,都无能为力了,线索就在这两人的身上断了。 但是陈丰完全不相信这两人对此会一无所知,遂也派人盯住了这栋民宅,虽然这一对老夫妻没有半点异样,但陈丰依旧对此不放心,毕竟那宅子里的人极有可能是从这栋民宅跑出去的。 而另一方面,陈丰也在调查这栋宅子主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买下了这栋宅子,这栋宅子的主人到底是谁,第一个选择的肯定是去户部。 因着陈丰对户部亦算是有些恩德,戴胄自然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为难陈丰,当即便令人下去查找。 然而调查出来的结果,并不能让陈丰满意,甚至连戴胄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通过户籍调查出来的结果竟然显示这房子的主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掉了,连他的妻子儿女亦是杳无音讯。自此之后,这栋宅子已经成为无主之物,按理说,应当被朝廷收回。 然而户籍科的人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若不是陈丰前来查探这栋宅子的信息,只怕他们还是被蒙在鼓里呢。 陈丰皱着眉头想其中的关节,气氛一时之间沉寂了下来,那个前来禀报的官员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看着陈丰和戴胄。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陈丰越是沉默,戴胄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让陈丰在陛下面前参奏自己一本,未免也太让自己难堪了不是吗? 下面的人事情办不好,还是上面的人遭殃,这样的事情,戴胄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虽然从前并没有切实的发生在他的身上,但是对此事的恐惧也是不免有些大。自己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若是因此而丢了乌纱帽,未免太憋屈了。 “这种事情都做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二十年前的宅子!二十年前就已经无主的宅子!”提到这里,戴胄就气不打一处来。 二十年前,还是隋朝的统治,大唐开国至今已有十五年,户籍调查也开展了三次,竟然还有这样的漏网之鱼,就算是没有陈丰来调查,不担心陈丰参奏自己,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是大大的失职。 “戴大人莫要气恼,这其中,应当是有些其他的隐情,并非尽是你户部之过。” 并非尽是户部之过,也还是有户部之过,长安城中,天子脚下尚且有这样的纰漏,其他州府之中,岂不是更多? “大司农莫要替他们说话了,平素里这些人一个个的在某面前做出一副忙乱的样子来,整日里劳苦功高的模样,谁曾想,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虽然这么说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是他所说,也算是实情,陈丰亦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和他计较。 至于戴胄担心的陈丰会在朝堂之上参奏他,就更是想多了,陈丰素来不会上这种无谓的折子,皇上想要折腾谁之前,自然会给朝臣一些风声,墙倒众人推之下,才能将这人斩尽杀绝,其他时候,就算是参奏,也不过是一场毛毛雨,不能让对方伤筋动骨不说,只怕连皮毛都伤不到。 只空得罪人的事情,陈丰是断然不会做的,若是陈丰有朝一日上了折子,绝对不会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他要的是那人一辈子都翻不过身来,没有这样的把握,陈丰断然不会冒然出手。 至于戴胄,这人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骨子里还是为百姓着想的,最初国库里当真没有钱粮的时候,他也未曾提出一句要加重赋税的话来,只户部之内自行承担着这样的压力,连朝堂之中其他人提议此事,亦被戴胄否决。 第336章 拜访戴胄 算得上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陈丰对其还有几分敬重。 而这敬重之中,自然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将戴胄推向绝路,另外陈丰也渐渐开始确信这件事情并非是户部之责,或许户部确实有点问题,但是只怕这件事情继续调查下去会牵扯出一个更大的阴谋。 “无事了,你先下去吧。”陈丰不得已出言安慰了一句那个来汇报的官员,此事其实可能并非是这人的问题,但戴胄想要将这件事情怪罪在他的身上,他也不过是代人受过罢了,因此陈丰挥手让他退出去。 “大司农,这……”瞧见陈丰的动作,看了那官员朝向他的目光,他最终也只能挫败的挥了挥手,让那官员下去了。 堂中只剩下陈丰和戴胄两人。 “有一事想请求戴大人相助。”陈丰亦未太过于在意戴胄的表现,只开口说了另一件事。 “大司农请讲,今日之事本就是我户部办事不周,若是有能够挽回此事的办法,我户部定然义不容辞!”言外之意是,只要你不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你说的事情,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陈丰听出戴胄之意,亦只是心底无奈了一瞬,这人终究还是有点名利心,不过,无关大雅。在这件事情上,他和李世民的想法是相同的,只要你能够为国家做实事,将百姓放在心里,就算是有私心,那也是能够接受的,但是若是你没有爱民如子的心思,空有私心,那朝堂之上是容不下你的。 戴胄这人呢,虽然有些许的私心,但是他对百姓的心思,亦是不能抹灭的,遂陈丰愿意让戴胄安心。 “戴大人放心。”在旁人听来,陈丰这句话好似是没头没尾,但是戴胄却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并非什么难事,只想请戴大人帮忙调查一番,这三次户籍调查之中,负责这栋宅子的人,到底是谁即可。” “仅是如此?”戴胄大概也没有想到,陈丰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 “戴大人莫要小觑此事,此事事关重大,某怀疑这其中牵扯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为了让戴胄将此事重视起来,陈丰亦不得不开口说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且戴大人,此人找到之后,秘密送到我的府上,切莫走露半点风声!”言语之间的重视不言而喻。 “大司农放心,此事,包在某身上了。”戴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陈丰将那人驱逐出去的真意,原来是担心那人走漏风声。 “如此,便要麻烦大人了,事成之后,某定会在陛下面前表彰戴大人一番。”陈丰笑着回应,亦算是给戴胄透了个底。 此事,莫非是陛下下旨要调查的?闻言,戴胄一脸惊疑的看向陈丰,藏在喉咙口的话,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 “戴大人只需记得,莫要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这是默认了?果然是牵扯到天大的事情了,这下就算是陈丰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只怕 皇上也未必愿意放过自己了,看来,还是要好生调查一番,不然,当今陛下面前真是不好交代了,这头顶的乌纱,极有可能要搬了家了。 “此间事,便交给戴大人了,还望戴大人千万要小心行事,莫要出现纰漏!”陈丰站起身子,准备告辞之前,又郑重嘱咐了一句。 “大司农放心,不敢有辱使命!”皇上的意思,谁敢不从?反正他是不敢的! “那某便先告辞了,改日定然登门拜访,想戴大人道谢。”朝着戴胄拱手行礼告退。 “大司农若不然,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不迟?”瞧了瞧天色,戴胄挽留道。 “多谢戴大人一番好意,只方知身上着实是重任在肩,不敢有片刻推脱啊!”说着还苦笑了一番。 连带着戴胄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现如今,整个长安城好似都陷入了一片平和之中,大家都在准备着迎接使臣的工作,一片歌舞升平。 好似整个长安城之中还在四处奔波劳碌的,就只剩下这位大司农了。 如今看着陈丰连一顿饭的功夫都不愿意耽搁,戴胄还当真对陈丰起了几分怜爱之心,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啊!身上的担子竟然已经这般重了。 虽说这也是因着他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决定的,但一个少年人近乎撑起了半片朝堂,也着实够让他们这些人汗颜了。 “如此,某也便不多留了,大司农忙归忙,却也要注意身体,切莫累坏了身子,便得不偿失了。” “多谢戴大人提醒,方知记下了。”陈丰说完又朝着戴胄拱了拱手,“戴大人保重,方知告辞了。”说完两人互相拱了拱手,陈丰便转生离去。 看着陈丰离开的身影,戴胄还沉思了好一会儿,知道陈丰的身影已经在视线之中彻底消失,戴胄才开始忙活起来。 陛下的交代啊,可不能有半点纰漏,不然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然戴胄又哪里知道,此事陛下完全不知情,陈丰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名头让他做事罢了,且在戴胄提及陛下的时候,陈丰可一句都未曾说过这件事情是陛下属意的,一切都是戴胄自己的猜测罢了。 从户部出来,陈丰径自回了翠华山,山上的施工已经越来越快了,随着陈丰大把银子砸下去,越来越多的百姓慕名前来做工。 陈丰到来之时,便看见段纶带着伤坐在边上监工,“段大人,身体不适便好生歇着,怎的又出来折腾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随着几次合作,已经越发亲密,言谈之间也不似最初的拘谨。 “方知你的事情,整个工部都每人敢不放在心上啊!”工部的人并不知晓这华东书院是陈丰受皇上的意而建造的,只知晓陈丰得了皇上的圣旨,将翠华山划给陈丰。 后来还是陈丰主动找上工部,找到段纶,将他想要建造一座书院的事情与段纶说了,段纶当时二话不说就和陈丰要了图纸,说是研究研究就可以带着人动工了。 第337章 扶桑进城 如今六部之中,和陈丰关系最好的,莫过于工部了,只要陈丰一句话,段纶是绝无二话,直接冲上去就是干。 当然最让段纶满意的还是陈丰的行事作风,从来不让工部白干活,这可是有酬劳的,而且酬劳还不低,十万两白银啊!十万雪花银啊!多少人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么多钱!段纶到是见过这么多钱,但是他见过的,那都是过路钱财,今天钱到了工部的私库,明天就要拿出来干活了。 过路钱财,虽然说起来有点可怜,但事实上还真是如此,且这还不算是最可怜的。偶尔户部的银两还没有划拨下来,工部这边的活计又着急用钱,一些用料还是会和人赊账的,等到户部的银子划拨下来,连进入工部私库的机会都没有,就要直接还债去了。 这次的十万两白银,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摆在工部的私库里,可是能让工部好一段时间不用卑躬屈膝的去和人借钱赊账了。 陈丰刚一过来,就有人给陈丰搬了把椅子,摆在段纶的身边,陈丰也不交情,奔波了一个上午,到现在还水米未尽,他一个文官,确实有点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索性也就坐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秦素善三女就带人来送午膳了,唤了众人停工,陈丰和段纶一同用午膳。 而饭菜吃到一半,恭喜就敲响了门。 “主子,鸿胪寺传来消息,扶桑国的使臣已经进了京城,邀您一同去迎接。” “好。”陈丰说话间便放下碗筷,起身和段纶到了抱歉,“段大人,方知有事在身,便不奉陪了,段大人用好。” “吃过饭再去吧,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段纶可是看着陈丰这饭菜才吃了两口,这般去迎接使臣,只怕又要折腾好一段时间,不吃饭身体哪受得了? “无妨,方知先过去瞧瞧,路上吃点干粮垫补一下就是,段大人慢用。” 说完,便随着恭喜一同离去了,只留着段纶在临时搭起来的帐篷之中看着陈丰远去的背影发呆。 瞧瞧,这孩子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整个大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陈丰如今的地位,甚至有不少人家,教训自家的子弟,都是以陈丰为榜样的。 “你瞧瞧人家大司农,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列三品大员,再瞧瞧你,整日里就知道胡闹!” “看看陈丰,人家的父母生出来的,那也叫孩子,在看看我生的,这是个什么混账东西!” 诸如此类!更过分的还有一些夫人教训自己的丈夫,“你看看大司农陈丰,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坐上了三品大员,在看看你,一大把年纪了,高不成低不就!” 另有一些妹妹在出嫁的时候,亦会对自家的哥哥表示不满,“你看看贞和县主的哥哥,出家之前给准备的嫁妆,在看看你!” 总之,陈丰是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丈夫,别人家的哥哥。 最初,段纶和陈丰谈及此事的时候,陈丰只是苦笑了两下,并未做何解释。 如今见了今天这一幕,他方才明白陈丰当时苦笑的意思。 所有人都认为陈丰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因为他的运气好,或者是因为他读书好,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在人前光芒无限的样子,却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得到这些的时候,背地里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努力。 就单单皇上一个随意的命令,陈丰都是认真去对待的。 迎接各国使臣本该是鸿胪寺的职责,陈丰只需要在迎接宴会之后进行接待便可,其他官员也尽是如此作为,但偏生到了陈丰这里,他才是真正尽职尽责的去完成陛下的命令。 接待使臣,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的差事,很多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任命,在做事的时候,难免会有消极怠工的情绪。陈丰是聪明人,自然知晓这些,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去认真的做这件事情,这才是陈丰能够得到陛下盛宠的原因。 陈丰当然不知晓段纶心中对自己的怜惜,马车上的小桌子上摆了一盒糕点,然而他却一口未动,只闭着眼睛沉思。 “主子,您应该吃点东西!”冯含玉坐在边上,提醒道。 “先放着吧。”陈丰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之后自顾自的继续闭着眼睛沉思自己的事情。 “主子,从早晨到现在,您还没吃什么东西呢,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是受不了。”冯含玉继续劝说,然而陈丰自然是继续不为所动,“主子的身体若是垮了,主母该多担心!小姐该多担心!只怕届时又要以泪洗面了!”这是杀手锏了,若是陈丰继续没有动作,冯含玉也没辙了。 毕竟这人还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总不能强硬的逼着他吃不是? 不过什么叫杀手锏呢?所谓的杀手锏,就是一击必杀,用出来就是要产生效果的。 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糕点,细嚼慢咽。 冯含玉知晓,虽然看似是细嚼慢咽,但陈丰根本不及品味这糕点的味道,脑中定然是在继续思考。 不过能将东西吃到肚子里,就是好的,其他的莫要过于强求。 桌上的糕点尽数入了陈丰的肚子,马车也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鸿胪寺的官员已经在前面了。”恭喜从马车外面传话进来。 马车停下的那一瞬间,陈丰整理了一下衣衫,喝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这才下了马车,朝着已经等在边上的鸿胪寺的官员走过去了。 为首正是大鸿胪虞世南,本来不过是扶桑小国,当不起大鸿胪亲自来迎接,但陈丰此前刻意交代过,对待这个小国,定然要斟酌再斟酌,说这个效果阴谋诡计最是多,让鸿胪寺的人定然要小心。 且陈丰还说了,届时扶桑使臣进城,他会亲自前来。遂即便是对扶桑不屑一顾,但陈丰的派头,也足够他出面了。 这也就导致了,整个各国使臣迎接的规格,竟然是这个扶桑小国最为隆重。 第338章 对女人不感兴趣 “虞大人怎的亲自前来了?”陈丰略微有些惊讶,上前拱手见礼。 “大司农要过来,某自当作陪。”虞世南也不卖关子,本就是为了陈丰前来,说了倒也无妨。 “某还以为大鸿胪另有要事。”陈丰苦笑了一番,之后说道,“既如此,还请大鸿胪先行回去,此间事,便交给下面的官员吧。” “何故如此?”虞世南看着陈丰,“莫非是大司农对某有何不满之处?” “绝非如此!”陈丰斩钉截铁的道。 “那扶桑不过是一个海外小国,当不起大鸿胪亲自前来迎接。”陈丰笑着解释,虽然大鸿胪是正四品官职,比他还低上一品,但今日来访的国家当不起大唐这般的礼遇。 尤其是扶桑国本来就被陈丰所厌恶,这段时间扶桑使臣在大堂闹腾了一段时间更是让陈丰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里厌烦着呢,怎么能容许大唐给扶桑这般的待遇。 “这……”虽然话是这么说,虞世南亦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他的心里本也有这般的计较,但陈丰在这里,他能离开吗? “大鸿胪莫要为难,若是待扶桑这等小国便是这等规格,那吐蕃使臣前来,大鸿胪又要如何对待?”吐蕃论国力,论国境,都要比扶桑要强上不少,即便是大唐如今的强盛程度,亦不敢轻而易举的得罪吐蕃使臣。 对待扶桑小国就已经是以为三品大员和一位四品大员亲自迎接,若是面对吐蕃的时候,反而没有了这样的规格,只怕吐蕃的使臣心中会有计较。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流,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上升到没有办法挽回的境地,即便是陈丰有此盛宠,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听了陈丰这样的话,虞世南也明白了陈丰的意思,遂向鸿胪寺少卿做了一番交代之后,便告辞离去。 本来这场接待,理应是由鸿胪寺少卿许齐和裴胜旺主持,因着陈丰的缘故,虞世南才会亲自前来,如今既然陈丰让他离去,他自然不会继续推脱。 “二位,今日之事,依旧由二位来主持,某不过是前来观望一番。”虞世南离去,本是命他二人听从陈丰的安排。 然谁能想到陈丰竟然又下了这样的命令,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终是决定听从陈丰的安排。 毕竟陈丰的这个命令也算是他的安排的一部分。 “需要刻意向几位使者介绍大人吗?”许齐看着陈丰,问了一个好像至关重要的问题。 “稍微提一句便可,不需刻意介绍。”陈丰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回道。 “是!”许齐点头。虽然不明白陈丰这么安排的真谛,但是既然陈丰已经吩咐了,自然就按照陈丰的意思来办就是了,毕竟这位的官品摆在这里,他们这些小人物,还是不要上去胡闹了。 陈丰这般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一来那些人都已经来过长安城了,自然也已经对大部分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了, 既然如此,介绍他或者不介绍他,应该没有太大的区别,毕竟他们都已经对他有了大致的了解了不是吗? 并非是陈丰自大,而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动作确实不小,引人注意是真实存在的可能性,而那些人既然已经在长安城之中隐藏了一段时间,必定是对长安城之中的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说起来,就算不是自负,整个长安城之中,目前看来,声名最盛的人就是自己了。 其实本来,陈丰是不愿意让他们介绍自己的,这样,他才能够从那些人的身上看见最真实的反应,但是毕竟来者是客,太过于简陋,好似对他们也听不尊重的。虽说陈丰本身对这人也没有什么能够尊重得起来的地方,终究人家是来朝拜的,打着朝拜的名义,总不能太过于给人家摆脸色。 此次来访的官员有三个,“犬上三田、惠日和细玉川子。”三个人的名字早就已经深深烙印在陈丰的脑海里了。 不过对于这三人的身份,陈丰终究还是没有细致的了解,通过国书上的描述,加上这段时间探得的效果来看,近日里在长安城之中活跃的扶桑人,正是这一次前来大唐朝拜的使者犬上三田的随从,名唤吉田正一。 据调查显示,这人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忍者,对于忍者的认知,陈丰所知不多,只知晓这是一群有点特殊的存在,据当时和他有过交际的日本人说,忍者在日本是真实存在的,听说是真的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能力,但是到了现在社会,因为高科技武器的存在,所以忍者已经渐渐从一种受人尊敬的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变成了一种对历史的缅怀。 陈丰是想不到这样的历史有什么值得缅怀的,当然陈丰最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国家有什么值得缅怀的。不过存在就是有道理,陈丰愿意接受他们这样不大正能量的缅怀方式。 “听说那队伍里有两个美人呢。”许齐忽然装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用胳膊肘怼了怼站在他边上的裴胜旺,脸上都是调侃,“兄弟有没有兴趣?” 听到这两人说话,陈丰亦是略有点感兴趣转过头看向了裴胜旺,似乎在期待这个少年的答复。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结果裴胜旺冷冰冰的斜睨了一眼许齐,瞥了一眼满脸八卦的陈丰,无所谓的说道。 嗯!陈丰瞬间瞪大了眼睛,等到发现自己表现的太过于明显的时候,下意识的转过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两人年纪轻轻就能够做到五品官的位置,自然是家族长辈的荫庇,但是这样的家族往往家教森严,裴胜旺竟然能够毫不在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要么就是这根本就是裴胜旺的推拒,要么就是这件事情已经是家族之中公认的事情,亦不曾向外界隐瞒。 陈丰注意到,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许齐并没有丝毫的震惊,仿佛对这件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 第339章 妆容精致 “我说,现在几乎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你对女人不感兴趣了!”许齐无奈的反驳了一句,“为了躲避一个女人,硬生生将自己渲染成龙阳之好,你这样有意思吗?” “还好!”这冷冰冰的样子,很裴胜旺的风格。 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陈丰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真的有龙阳之好啊!那就好!那就好! 陈丰虽然不排斥这个,但是遇到这样的人还是会本能的避开,当然不是嫌弃,或者是担心自己被掰弯,而是担心人家男朋友会误会。将自己牵扯进别人的恋情之中,绝对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 “人家程姑娘到底哪里不好,让你避之如虎狼?”许齐柔声细语的问道。 “没有不好。” “没有不好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不懂!” “你懂?”许齐瞧着裴胜旺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一副傲娇的模样,也不知道那程姑娘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竟然一门心思的将自己的终身都放在这么一个木头人身上。 “冒昧问一句,这个程姑娘人怎么样?”在两人好似陷入僵局之后,陈丰冒出了一句问话。 “漂亮!性格也好,为人善良,粗中有细,活泼开朗!”许齐对这程姑娘可是赞不绝口,“家世也好,完全配得上裴大少爷了!” “挺好!”能得裴胜旺一句称赞,那位程姑娘也应该知足了,毕竟在她苦追不舍的男人的心里,自己的形象还是很不错的。 “大司农,您瞧瞧,一提到程姑娘就是这副德行,也不知道那程姑娘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一门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了!”提到这件事情,好似许齐就特窝火,“大司农,你说他这个德行,都有姑娘追着跑,怎么我这个乖巧可爱,英俊帅气的反而不招姑娘喜欢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陈丰一副幸灾乐祸的笑,“毕竟我也算是招姑娘喜欢的模样,实在是想不到怎么做到你这样。” “哟!”许齐一听陈丰这话,心里的火气更加的浓重了,“大司农这是在嘲笑我吗?” “不算是。”陈丰笑嘻嘻的说道。 所以不算是,终究还是…… “唉……”陈丰呢,他是没有办法了,但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他是有办法的吗?叹了一口气之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身侧的裴胜旺的身上,“你说你也觉得程姑娘挺好是不是,我方才的描述可有半点不实之处?” “没有。”虽然话少了点,但是对于许齐的问话,裴胜旺还是很耐心的回答了的。这样的性格,就是陈凤也免不了为他侧目。 “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给人家姑娘回应呢?”许齐很是好奇,大概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是不懂得爱情的神奇特质的吧。 “不是谁好就能和谁在一起。”眼看着裴胜旺已经忍不住开始翻白眼了,陈丰终是看不下去,开口拦住了许齐继续絮絮 叨叨,“就比如说如果裴大公子当真有龙阳之好,而他恰恰又喜欢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得不说,陈丰的这个比喻非常之恰当,看着许齐忽然有点绿了的脸色,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裴胜旺都忍不住给陈丰竖了一下大拇指,眼神之中也带着佩服。 陈丰只无所谓的朝着裴胜旺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略微有点好奇的问题,“话说,你若是不喜欢,拒绝了就好,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大司农可曾被不喜欢的姑娘追过?”不想裴胜旺并没有回答陈丰的问题,反而还问出了一个陈丰亦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有没有被不喜欢的人追过?算是有吧,但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也一直躲着人家,甚至连街都不敢随便上了,生怕碰到那一对姐妹。 本来徐庶的事情,他应当先和李靖商量一番的,但是一想到,他现在是其其格和其木格的外公,陈丰下意识的就打了退堂鼓。最终选择了一种近乎极端的方式来解决了这件事情,让徐庶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不过想来,徐庶也是比较悲苦的,从他消失到现在,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了,陈丰已经帮徐庶举行了葬礼,他的家人竟然都不曾出现。 须知徐庶的家里已经没有嫡子了,他这个在孩童时期就已经被过继到主母名下的孩子已经是唯一的一个嫡子了,这种情况下,家族的嫡子死了这么久,甚至都已经下葬了,这个家族竟然都没有人发现,也是一个奇葩家族了,当然也间接的说明了徐庶在家族之中的地位。 换一种说法来讲,只要不是真正的嫡子,无论是哪一个庶子,都是没有关系的,家族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庶子,死了一个,再过继一个便是。 “来了!”许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陈丰几乎和裴胜旺同一时间回神,随后整理了一下身上因为各种动作而导致的略微有点凌乱的衣服,面对外国使臣的时候,一言一行都需要得体,不容有半点闪失。 这个时候,可不仅只有外国的使团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国内御史台的人也盯着他们,等着挑他们的错处呢。 “为首的那个,应该就是犬上三田了吧。”许齐看着穿着木屐朝着三人缓缓走来的一行人,小声的跟边上的陈丰嘀咕了一句。 “应该是,等一会儿你看到后面那两个姑娘的模样,就应该知道裴大少爷根本不可能对扶桑的姑娘感兴趣了。” “为什……”么字还没有出口,他就已经想明白陈丰的意思了,“这样的……妆容……嘶…还真是……别致呢。”一句话停顿了几次,方才说了个七七八八。 震惊的人不仅是许齐,就连表情一直很冷淡的裴胜旺,陈丰亦听见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是正经的扶桑国的美人妆,莫说是他们两个见惯了大唐姑娘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模样的人了,就是陈丰第一次见到日本姑娘的妆容的时候,表现只怕并没有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第340章 桃花香水 “远道而来的客人,某代表吾皇欢迎几位的到来。”在几人走到身前之时,三人已经收敛好自己的表情,随后由许齐开口表示欢迎。 “吾乃天皇座下右大臣犬上三田,这位是我国最为优秀的药师惠日,这位是天皇的女儿,内亲王细玉川子,吾等对诸位的夹道欢迎,深表感谢。”犬上三田朝着许齐三人鞠了一躬。 陈丰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这人的身份?要么就是假的,要么就是出发之前临时封的。 史书记载,唐朝时期的扶桑国,根本没有右大臣这一职位,与大唐朝以右为尊的习惯不同,扶桑国是以左为尊,右大臣是正二品职位,而与右大臣并列一阶的是左大臣。 虽然两者并为一阶,但是在地位上和人民心目中的位置上来看,左大臣要隐隐压制右大臣一点,最为重要的是,右大臣这个职位虽然在朝堂之上一直有这么一个名分,但是从古至今却很少有人担任这个职位,多数时候是由左大臣兼任。 这个犬上三田竟然上来就说自己是右大臣,明摆着是在欺负大唐人不知道扶桑国的传统,不过在出使之前临时扶上一个人身居高位,这种事情到是也可以算得上是稀松平常。 历朝历代也并没有少做这样的事情,就单拿联姻一事来算,就算是皇上有十几二十个女儿,也不够联姻所用,遂各个王公贵族家的女儿,最终也断然是免不了这样的命运,甚至在没有适龄的女孩子的时候,还可以去民间寻找一批蕙质兰心的姑娘,随便分封一个公主啊郡主的身份,亦可以送去联姻。 只是,不清楚这人先前的身份,不清楚这人或者扶桑天皇对大唐到底有什么企图。 面对这个国家,海外小国,或许很多人都不将其放在眼里,但是陈丰心知这个国家有多么让人不敢小觑,尤其是他们不成功便成仁的思想,着实可怕。 “见过三位,某乃是唐皇驾下鸿胪寺左少卿许齐,这位是右少卿裴胜旺。”许齐伸手指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裴胜旺,“最近一段时间到面见圣上之前,几位的行程便由我二人全权负责,几位若是有何需求,尽可以命人去寻我二人。”许齐这人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大正经的样子,但是一张笑脸板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如此,便多谢了。”即便陈丰并不喜欢扶桑这个国家,却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国家的礼仪着实到位,且这些繁琐的礼仪,有他们做出来,并不显得多么浮夸,只会让人觉得心里舒服,是受到了尊敬的舒服。 “不必,这本是我等应该做的。”许齐笑着回应。 “不知,这位是?”犬上三田最终还是看向了站在许齐和裴胜旺两人身边的陈丰。 见对方注意到自己,陈丰朝着犬上三田点头示意。 见对方问到陈丰的身上,许齐便也开口解释了一番,“这位是我国司农寺卿,陈丰,陈大人,面见陛下,宴席之后,各位的招待便由陈大人负责。” “本,陈大人只是来认认脸,却不想还是被犬上大人注意到了。”许齐笑呵呵的应对。 如果只是来认认脸,难道不应该战远一点吗?就这么站在两个主事人的身边,想要忽略他都不容易啊! 听了许齐的话,犬上三田心里腹诽,不过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反而笑着朝陈丰说了一句“幸会。” “幸会。”陈丰自是点头回应。 “莫要站在街上说话了,几位一路上舟车劳顿,不如我们现在去驿站给几位接风洗尘,也好让各位好生歇息?” “如此甚好。” 得了犬上三田的同意,一行人上了马车朝着驿馆的方向而去,许齐和裴胜旺的马车在最前面,陈丰则是坠在最后。 毕竟前面是官家的马车,是鸿胪寺的马车,而他虽然有皇上御赐的出行马车,但却并不经常拿出来招摇,这一次用的只是能够代表自己身份的,自家的马车,自然不能走在官家的前面。 如果只是找了这样一个理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陈丰心中有疑惑,很大的疑惑。 适才在交谈之中,他便隐隐闻到空气之中有桃花香,他断然不会闻错,那是许缘轩的桃花香水的味道。 本以为是空气之中飘散过来的,毕竟围观的百姓之中也有不少女子会从许缘轩购买香水,遂陈丰刻意从几人的身旁 路过,当那两个扶桑女子走过自己的身边之时,香气骤增。陈丰便也能够断定,这香水的味道正是从这两人的身上传来的。 扶桑最优秀的药师,惠日,和扶桑的内亲王细玉川子。 最初他们所打探到的消息只有那犬上三田的随从进入了长安城,至于这两个姑娘,他们全然不知。 如果这香水真的是吉田正一所买? 吉田正一,不过是犬上三田的随从,会在京城之中给这两个姑娘买香水吗?若是大唐的男子,风花雪月惯了,或许还会有这样的行为,但是扶桑的男子,大男子主义可是很严重的,即便那两位的身份看似很高贵,但在他们看来同样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 那位内亲王前来大唐,打的是什么算盘,大家心知肚明,出使他国,却派出去一个公主身份的姑娘,自然是打着联姻的想法。 已经有了这样的内定的身份,吉田正一就算是心下对那两个姑娘有意,也断然不会买香水相赠,更不会赠给两个人。 所以,那香水应该是她们自己想办法弄到的。 是她们自己到许缘轩买的吗?还是让人去买的? 不管是怎么样,许缘轩的人应该有所记忆吧,毕竟时间应该并不久远。 若是旁的香水,陈丰心中或许还不会有所怀疑,但是这桃花香水不一样,桃花香是近日冯含娇才研究出来的,并未在其他州府的店铺之中推广,所以,这两个女子身上的桃花香,定然是在长安城之中的许缘轩购得的。 第341章 出人命了 “看来要去一趟许缘轩了。”陈丰嘀咕了一声,京城之中的许缘轩,早在陈然成亲之时就已经被陈丰当做嫁妆给了陈然,从那之后,他就已经很少去了。 如今看来,线索竟然在自己家门口,那还当真要去看看了。 一行人到了驿馆,陈丰又与几人寒暄了一阵,之后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他现在可是忙着呢,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这些人在这里浪费,况且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陈丰还没有弄清楚,就这么和他们周旋,还是很容易落入他们的圈套之中的。 一路马不停蹄的来到许缘轩门口,下了马车大跨步的进去。 “东家,您怎么有空过来?”瞧见陈丰迈进来,掌柜的当即便迎了上来,一路将陈丰迎到茶水间。 “有件事情要向你打听一番。”陈丰低头品着茶水,“近几日,店里可曾接待到不大一样的客人?”随后开门见上的问道。 “不大一样?”掌柜并不明白陈丰所说的不大一样,指的是什么。 “就是言谈举止之间和大唐人不大一样的地方。”陈丰提醒掌柜,“比如说言行之间尤为客气,动作礼仪与大唐百姓稍微有些不同,他们的行为比较拘谨,礼仪颇多。” “可能想到一些端倪?”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 “你先好好想想,出去让外面的姑娘和小子们也都跟着想想,应当是拿了最新的桃花香,只是不清楚是只拿了桃花香还是套装。” “是。”说着,掌柜便出了茶水间,与外面的伙计们商量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冯含玉前来禀报,“主子,户部尚书戴大人已经到了府上,主母请您回府。” “好。”陈丰起身,来到大堂的时候和掌柜的交代了一句,“你这边先调查着,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有半点闪失,有结果或者发现任何一点端倪,都要及时来报。” “是!” 得了掌柜的回应,陈丰便带着冯含玉回府。 “主母传消息,可有说了是什么事?”陈丰开口问道。 “并未说,只说了戴大人神色之间很是焦急,好似是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主母不敢有所怠慢,便让人前来寻主子了。” 听了这话,陈丰心下便已经有了一个不祥的猜测。 联系到先前自己请戴胄帮忙的事情,再加上适才所说的,戴胄神色慌张,只怕是那件事情有结果了,能够让戴胄神色慌张,只怕并不是一个好的结果,整件事情,应该是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果然,陈丰一进到大堂,就看见秦素善坐在首位,戴胄正在大堂之中来来回回的踱步。 “戴大人,可是那件事情有结果了?”陈丰上前一步,迎上戴胄,却见桌上戴胄的茶水一点未动,“含玉,给戴大人换一杯热茶来。” “是。”冯含玉应声退下,她知晓这个时候主子想要的并不单单是换茶水,而是不想让她牵扯到这件事情上面来,只怕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素善,劳烦你去准备些吃食过来,戴大人这般忙碌,只怕晚膳还未用吧。”驱走了冯含玉,也不打算让秦素善来掺和这件事情。 “好。”秦素善明白陈丰的意思,有些事情,知道了有知道了的好处,不知道自然也有不知道的好处,既然陈丰不愿意让她知道,自然有陈丰的道理,她照做就是了。 “好了,如今没有人打扰了,戴大人也稍安勿躁,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说就是了。” “没有办法稍安勿躁啊,大司农!”即便是陈丰这般安抚,戴胄还是没有办法安下心来,看着陈丰已经坐在椅子上,他还是站在大堂中间来回的踱步。 “好了,戴大人,你这般模样,某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啊,到现在为止,我看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陈丰安抚着戴胄,这个时候越发的不能让戴胄慌乱了,戴胄越是慌乱,就越有可能失去最关键的东西,所以在说正事之前,必须先让戴胄冷静下来。 “来,戴大人”说话间,陈丰已经站起身子,拉住戴胄的胳膊,将他按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热茶还没送过来,您先喝杯凉茶缓缓心神,然后缓缓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丝不落的说给我听。” “好!好!可以!”戴胄似乎是受到了特别大的惊吓一般,接过陈丰递过来的茶盏的手还都有点颤抖。 看着戴胄这个模样,陈丰心下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戴胄也算是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心性自然是不一般,此时竟然能够让他失了心神,丢了风度,只怕事情并不是他们愿意见到的结果啊! “大司农,出人命了!”终于一杯冷淑下肚,戴胄也算是稍微平静下来一点。 “什么?”陈丰亦是震惊了一番。 “大司农先前不是让某调查那三次户籍调查的负责人员吗,在查出这三个人之后,某便带着几个家奴寻了过去,其中后面两次的人员如今还在户部任职,第一次调查的人员已经闲赋在家。” “我先是寻了那两个还在职的人员,结果第三次调查的人员,就已经死了,令人守好现场,我便马不停蹄的带人去寻找了第二次调查的人员,结果那人也已经丧命。” “第一次的那个也死了?”不及戴胄开口,陈丰便已经猜到了结果。 听了陈丰的话,戴胄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之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验尸的结果怎么样?”陈丰又开口问道。 “我出来寻大司农的时候,大理寺的慕容复才刚刚过去调查,现在情况怎么样,某也还不能确定。”戴胄的脸色很是苦闷,如丧考妣一般。 “不知我可否前去一看?”陈丰开口问道。 “自是无妨。”说话之间两人便已经起身,什么礼仪之类,在这会儿已经不重要了,两人并排出了大堂,正巧碰上冯含玉拿了热茶送过来,“我与戴大人有事出去一趟。”算是做了交代,之后便离开了。 第342章 收了神通吧 “慕容大人,情况怎么样了?”陈丰刚一进入到户部的大堂,就看见慕容复正站在一边,他的身后摆着两句尸体,仵作正在尸体的边上忙活着。 “大司农怎么有空过来?”其实慕容复早在陈丰还没有进入大堂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戴胄和陈丰一同过来了,只不过见陈丰过来打招呼,才有所回应罢了。 “实不相瞒,慕容大人,这两人是之前我正在调查的人。”陈丰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苦笑。 “另一个死者也是?”听到这里,慕容复瞬间便想到了另一个死在家中的老者。 “确实如此。”陈丰咽了口吐沫,不得不艰难承认。 看着陈丰的模样,不仅是戴胄在一边放松不下来,便是连带着慕容复也不由得有些想不开,“大司农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和您牵扯上关系的都……”都怎么样,慕容复并没有说出来。 陈丰甚至都不需要看慕容复的表情就已经能够猜到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最近他好像是一个合格的灾星一样,只要是被他牵扯上的人好似都不大安稳。 这徐庶刚死了五天,可当真是尸骨未寒,那还是个悬案呢,这回就又死了三个。 “大司农,站在大理寺少卿的身份上,能否请您先暂时收一收您的神通,小的这一段时间已经当真是应接不暇了。”这会儿已经不是陈丰苦笑,而是慕容复在苦笑了。 听到慕容复的控诉,陈丰愣了一会儿,随后哂笑了两声,“这不是皇命在身嘛。” “不然谁愿意弄这么烂摊子都背在身上,某亦是累得紧啊!”陈丰感慨了一句,心里暗笑,反正这些人是不可能到皇上面前去对峙的,他就算是这么说了,他们也没辙不是? 没错,他们是不可能去皇上面前核实这件事情,整个长安城之中,谁不知道陈丰和当今圣上是最亲密的,谁都不知道当今圣上到底给了陈丰什么任务,但是现下看来,陈丰正在调查的事情是已经泄露出来了,不然断然不会有和陈丰有关系的人频频死掉。 “徐将军的死,大司农还能说与自己无关,但这几人的死,希望大司农好生配合大理寺。”慕容复亦是没有办法,此事只能从陈丰的身上入手。 “这是自然,只是某最近一段时间着实是忙得停不住脚,只怕届时会耽误了少卿的事情。”陈丰脸上带着歉疚,其实谁都能听得出来,陈丰这话里带着些许的推辞,但是有不能说他是在推辞。 毕竟,陈丰所说的都是事实,这段时间,他确实忙的脚不沾地。 “无妨,届时我大理寺多费些功夫便是。”慕容复到是也不担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只要能将陈丰给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放心了,只要这人不随便出去闹腾,应该这长安城之中的人命官司就能少上不少吧。 倒不是慕容复矫情,而是最近这几天,长安城就五宗人命官司,其中有四宗都和陈丰有关系,这要是再继续折腾下去,他真的想要将头顶的乌纱帽还给皇上,自己告老还乡了。 “大人,死者的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仵作适时的凑上来打断了陈丰两人的交谈。 “第一位死者,据说名唤赵大,年三十四岁,死亡时间在我们发现之前的一个时辰 左右,是被一把细刀剖腹而死。凶器,很奇怪,在我大唐,从未见过这样的兵器。” “第二位死者,名唤周全,年三十七岁,死亡情况与第一位一致。” “两人死亡之前,均未有挣扎迹象,应当是一击毙命,眼眶有瞪大,是惊愕的表现。” 仵作说完基本情况之后便退到一边,留下陈丰和慕容复面面相觑,而慕容复清楚的看到陈丰眼神之中的错愕随后变成怒意,仿似是知道些什么一般。 这个时候,最可怜的莫过于戴胄了,这里本来是他的地盘,发生的事情应当全权由他负责,但是看起来好像这两个人谁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啊。 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心存不满,甚至他不知道心里多开心呢,只要不是将这样的人命官司放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负责,那他就要乐开花了。 “那个,两位……”心里开心归开心,但是具体的事情,他应该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毕竟事情还是发生在他的地盘不是吗? “劳烦两位与我到大理寺走一趟。”就在戴胄开口打断他们二人的那一霎那,慕容复亦开口说道。 “你确定大理寺的人尽数都是你能够信任的人吗?”陈丰的脸上好像连一贯的笑容都没有办法保持了,此时看向慕容复的眼神很是认真,认真之中好像还带着些许的冰冷,浑身上下都泛着冷气。 虽然这冷气没有对着谁,但是戴胄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陈丰这句话或许并不是在指责自己,但是到底是自己将陈丰交代的事情搞砸了,谁知还害死了牵连进来的几个人。 感受到戴胄的身体在陈丰说话的一瞬间僵硬起来,慕容复虽然不知道陈丰在搞什么,但是却也不得不认真思考陈丰方才的问题,大理寺的人都能尽数相信吗?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大理寺可能会有凶手的同党?”想到这一点,慕容复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陈丰之时,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不然这几个人应该不会死。”陈丰亦是压低了声音,回应了慕容复一句。 “到底是什么情况?”慕容复亦是忍不住惊讶了,反应过来之后,还有一点惊愕,大概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情况。 “先去我府上吧。”并没有回答慕容复的问题,陈丰开口做了一个决定。 “嗯?” “目前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比我的府上更让人放心的了。”说话间陈丰已经率先转身朝着户部的大门走了过去,戴胄和慕容复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能跟在陈丰身后。 第343章 凶器 “你们先回大理寺,我与大司农走一趟。”到了户部的门口,站在马车前面,慕容复对大理寺的人员吩咐道。 “是!”一众人回应道。 “且慢。”就在那些人已经转身离去的那一霎那,陈丰开口阻拦了他们的行动,“可否劳烦仵作与我们一同走一遭?” “自是可以。”不及仵作回应,慕容复就已经开口,自家的主子都开口了,仵作哪里还能反驳,最终只能乖巧的跟着上了马车。 “大司农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在马车上,慕容复终于开口问道,这话一出,便是连一边莫名其妙的戴胄都抬头看向了陈丰。 陈丰自打上了马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此时听见慕容复的声音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少卿稍等一会儿,待某整理一番思路。”面上带着复杂的神色,陈丰朝着慕容复挤出了一个略微有点勉强的笑容,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戴胄和慕容复知晓陈丰是在思索,便也不出声打扰,甚至两人连呼吸的声音都放缓了不少。 寂静的时间过得很是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恭喜的声音从来没有一刻让人觉得这般的悦耳。 总之看见陈丰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慕容复和戴胄几乎是同时长出了一口气。两人的动作弄得陈丰一阵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陷入沉思的他,到是不觉得时间有多煎熬,只觉得自己还没有想得特别透彻,就已经到了。 半个时辰的路程,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恭喜最近赶车的动作真是越来越顺畅了。”车子四平八稳的就到了,一点晃动都没有,连马车里的声音都没有,只让人觉得好生安稳,遂跳下马车之后,不由自主的称赞了一句。 “嘿嘿,谢主子夸奖。” 这主仆两人! 慕容复在陈丰之后跳下马车,在陈丰主仆二人的身上瞥了一眼,之后回身去迎戴胄。 进府之后,陈丰便径自带着两人去书房了,一路上府里不少下人和陈丰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笑容。 “你府里的下人,好像都很喜欢你。”慕容复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 “嘿嘿。”提到这一点,陈丰亦是有点骄傲,忍不住嘿嘿了两声。 听见这两声“嘿嘿”笑,慕容复一脑袋黑线,他本来还在奇怪,那赶车的恭喜怎么会发出那样的笑声,原来下人都是跟着主子学的。 “好了,请两位说说具体的情况吧。”终于在奉了茶之后,慕容复才开口。 “含玉,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书房。”陈丰朝着正准备离开的冯含玉吩咐。 “是!”冯含玉点了点头,便端着托盘退了出去。并未直接站在门口,而是走到了自己听不见书房之中的谈话声音之后,才停住脚步,站在那边静静的守着,凡往来经过这里的人,都会被她驱离。 “你这丫头,还挺懂事的哈。”戴胄透过窗户看见冯含玉的动作,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嘿嘿!”又是嘿嘿两声笑。 听得慕容复心下一阵恼火,却没有办法让他改变一种笑的方式。不能改变他笑的方式,自然就要换另外一种方式了,说正经事,无意识最好的方法,“现在,两位能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了吧?” “稍等。”陈丰说话之间,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朝着上首的桌子上走了过去,“在说事情之前,某还需要验证一些东西。”说话间,陈丰已经拿了文房四宝郑重的摆在桌子上,提着手中的毛笔,陈丰愣了一瞬,随后又将毛笔挂在了笔架上,从边上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截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铅笔。 这铅笔本是一截杨柳枝,烤黑之后用纸层层包裹,在削尖得来。 戴胄和慕容复只看着陈丰的动作,又是一脑门字雾水,戴胄还好一些,还是见过陈丰用铅笔作画的,此时见到陈丰这架势也能猜到陈丰大概是想要画些什么东西,至于画什么,他就无从得知了。 慕容复虽不知道陈丰想要做什么,但既然陈丰已经有所动作,慕容复也不便打扰,只看着陈丰在首座上一阵的忙活。 约莫过了一刻钟,陈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将自己涂涂画画的纸拿起来看了一眼,之后又展开另一张纸,将第一张草纸上的东西腾挪了过去,这一次的速度就快的多了,成竹在胸,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完工了。 “劳请您看看,这可是那凶器的模样?”陈丰拿着那张纸,走向了仵作,之后将纸张摆在了仵作身旁的那张桌子上。 “这……”仵作本是一愣,心里多少有些不屑,虽然陈丰是朝廷三品大员,且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但是在他面前这么卖弄,不免有些班门弄斧了,毕竟他虽然身份低微,但在验尸这种事情上,他是专业的。 现如今,陈丰随便拿了一张纸,不过是听他叙述了一番就想要将兄弟的样式画出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且他已经说过了,这种刀,在大唐并未有得见。 面上没有变现,但是心底对陈丰的行为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然而这种不满在他的目光放在纸上的那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这!这!”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也越瞪越大,“这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慕容复瞧见仵作的模样,亦朝着这边伸了一下脖子。 “可有可能是这种凶器?”陈丰看向仵作,柔声问道。 “确有可能!确有可能!”那仵作有些激动,“大司农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般图纸?” “适才方才画出来的。”陈丰的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无懈可击的笑。 “适才?”仵作愣了一瞬,随后想到,陈丰确实适才才画了一张草纸出来,“大司农真乃天才也!” 这样的称赞,陈丰听得多了,早已经不将其放在心上,况且他有自知之明,哪里是什么天才,不过是恰巧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第344章 红颜知己 “这是什么剑?好生奇怪啊!”慕容复看着陈丰画上的图纸,开口问道。 “回禀少卿,这并不是剑,而是刀。”仵作开口说道。 “刀?”慕容复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腰间的刀,是汉代传下来的环首刀,刀身宽大。 而陈丰画上的这把“刀”,看起来长且窄,这样的刀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甚至根本不会有人用这样的刀吧。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就有人用这样的兵器也说不定呢。 “大司农可知道这刀是什么人在使用?”慕容复之所以问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猜想,用这样的刀剑的人,应该很少,毕竟他自己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刀。 却不想陈丰竟然摇了摇头。 “不知道?”慕容复亦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摇头,本以为破案在即,却原来,还是困在原地。 “劳烦了。”说话间,陈丰已经将仵作手上的画纸扯了回来,“劳烦您跟着走一趟了。” 这话的意思,慕容复自然明白,就是这人前来的这一遭,目的已经达到了,后面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听的了,遂开口说道,“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那你就先回大理寺待命吧。” “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通透的,慕容复这么一说,他就已经知晓后面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听的了,离开反而对自己更好,不该有的好奇心就不要有,不然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 “某命人送您回去。”说话间,陈丰哥已经站起身子,朝着远远站着的冯含玉交代了一声,“含玉,找人送这位仵作先生回大理寺。” “是。”冯含玉高声应了一声,正巧阿六从边上路过,便被冯含玉拦住,送仵作回大理寺了。 “大司农,您方才的表现,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莫不是在包庇什么人?”不应该继续停留的人已经离开了,慕容复说话也没有了忌讳,不仅是他心里有这样的疑问,便是戴胄也怀疑的看着陈丰。 “二位误会了,某着实不知晓凶手是什么人,但是应该已经能够猜到那人的身份了。”陈丰淡笑着解释,丝毫不曾因为这两人先前的怀疑有所不满。 “什么意思?”知道凶手的身份,还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这话听来好像是在闹着玩一般。 “二位大人且听我细说。”陈丰安抚了两人之后,便将各国使臣在使节队伍进入长安城之前就已经派人先行来到长安城一事与两人大概的说了一番,这次两人到是并没有打断,这种事情,陈丰没有必要骗他们。 只是,“这和这次的三位死者有什么关系吗?” “据我所知,这种刀,在扶桑被称为武士刀。”瞧着两人并不明白,陈丰才开口说道。 “扶桑!武士刀?” “没错。”陈丰淡定的点了点头。 “我与杜如晦大人和高士廉大人曾亲眼见过扶桑使臣的随从,吉田正一在长安城之中鬼鬼祟祟的进入了一处民宅,本是怀疑大唐有人与扶桑之人勾结,但当我的人进入拿出民宅之中调查的时候,那民宅却早就已经人去楼空。” “索性发现一处地道,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而这处地道就是通向另一处民宅的。”陈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了戴胄。 “就是大司农先前让我帮忙调查的那处民宅?”戴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陈丰到底将多大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结果毫无意外,自己给搞砸了。想到这里,他还如何能够继续冷静下来。 “正是!”陈丰亦是苦笑了一番,本以为通过这几个曾经参与了这个片区的户籍调查人员,就算是不能够找到幕后黑手,也能够稍微查到一些端倪,却不想线索竟然还是在这几人的身上断掉了,甚至还伤到了这几人的性命。 陈丰知晓,这几人定然是当年与那幕后黑手有所勾结的人,或是直接关系,或是间接关系,总归是抓住了这几个人,不难将幕后的人顺藤摸瓜的给扯出来。 “唉……”想到这里,陈丰也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戴大人亦不需自责,这一次是我们放松警惕了,接下来只需要我们小心行事,总归不会让对方得逞的。” “这一次,着实是某坏了事情啊!”听着陈丰的安慰,戴胄终究还是忍不住自责。 “戴大人不必如此,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会有办法的。” “大司农,此事,您可还曾与其他人提起过?”慕容复问。 “少卿是在怀疑是哪位大人泄露了机密?”陈丰看向慕容复,瞧见慕容复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首先此事的前期只有杜大人和高大人知晓,然后面的事情,两位全然不知,再此事除了陛下,某未曾与任何人提及,陛下命某暗中查探。也正是因此,此事的原委,连戴大人也不清楚。” 听着陈丰的话,戴胄亦是点了点头,表示陈丰适才言语之中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的可信度。 即便没有戴胄的点头,慕容复亦不会怀疑陈丰话语里的真实性,毕竟陈丰的为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有人来了!”就在三人陷入了一片宁静之后,戴胄百无聊赖的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便看见先前冯含玉的身边多了一个身穿黑衫的女子。 “是她呀。”陈丰闻言看过去,那人不是顾从霜又是何人。 “大司农的红颜知己?”戴胄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戴大人说笑了,只不过是一个借住在府上的寻常女子罢了。”面对戴胄的调侃,陈丰苦笑着回应了一句,随后便对此女的身份闭口不言。 “我观她来寻大司农,应当不是普通的借住者吧。”便是慕容复都忍不住八卦了一番。 “自然不是,为了她某还欠了长孙大人一个人情呢。”既然提到这里,陈丰索性也就将顾从霜曾经刺杀长孙无忌不成,逃到了自己府上,为自己所救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第345章 克敌之法 当然只说了该说的部分,至于玉佩的事情,当然是绝口不提。 “大司农当真是仁者慈心。”戴胄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不过看慕容复的表情,显然是对戴胄的称赞不以为然,也或许是对陈丰这样的行为不以为然,“大司农便不担心养虎为患?”看似是玩笑话,但更像是善意的提醒。 “这姑娘,不过是因着长孙大人杀了她的父母而心存怨恨,其实心地并不坏。”陈丰笑着说道,言语之间亦有对慕容复方才提醒的感激。 “大司农心中有数便可。”听了陈丰的话,慕容复也不再多言,既然是陈丰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他也改变不了不是吗?况且陈丰这人有主见,有自己的认知,自己对那姑娘并不了解,但陈丰已经留她在府上一段时间了,应当对此人有了十足的了解。 “既然大司农已经知晓了此事是扶桑人所为,不知道大司农下一步计划又是什么?”慕容复看向陈丰,继续问道。 “目前,毕竟人已经进了鸿胪寺的驿馆,若是轻举妄动,极有可能引起两国的争端,届时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陈丰的面上也渐渐凝重起来。 “此次前来朝拜的国家,尽数为我大唐周边的邻国,东北的新罗和隔海相望的扶桑,从南有赤土国和骠国,西方的回纥国,南方的南诏,西南的吐蕃,北方的高丽,这些国家已经将我大唐死死包围住。”分析起国际形势来,陈丰不得不认真。 “各国均有派使臣团队前来,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只能通过死者的伤口判断凶器是来源于扶桑国,但从兵器之中就断定人是扶桑国使臣杀的,未免太过于轻率,在各国使团面前,站不住脚。” “难道就让他们这么逍遥法外吗?”慕容复这人一身正义,听陈丰说到这里,就已经隐隐有了怒意。 “自是不能。”陈丰的眼神之中也带着肃杀,“但这些人目前确实不能动。” “除非”在慕容复彻底动怒之前,陈丰紧忙添了一句,“少卿能够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此事着实是扶桑使臣所为。” “这有何难?”在断案这件事情上,慕容复确实有这样的自信,他虽然现在年纪不大,在任的时间也补偿,不过三年的时间,但是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已经破了不少案件,便是连他上任之前的几宗悬案也破了,在长安城之中,盛名在身。 陈丰亦是应说过慕容复的名声和手段,盛名之下无庸人,“此事,绝非少卿所想那般简单。”陈丰阻拦了慕容复的自信。 “少卿只觉得查到了凶手是扶桑人便可以了吗?须知弃车保帅便是在我朝也是最常用的手段,更何况,主事之人不可能亲自动手。”动手的人不管是受到了谁的命令,最终若是被查到,都会一己之力承担所有的责任,“扶桑国有一种忍者精神,谓之不成功便成仁。” “什么意思?”慕容复当然不是真的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是在陈丰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遂不敢相信事情的答案就是自己心里想到的那个。 “事实上,就是少卿心中想到的答案,任务不能成功,便死!” “会被主子杀掉?” “被主子杀掉,哪里还称得上是成仁啊!”陈丰感慨了一句,之后解释道,“是自杀,剖腹!” 剖腹? “就是那几个死者的死因!”听到剖腹两个字,戴胄瞬间便精神了。 “诶,戴大人还在啊!”陈丰好像是忽然才看见戴胄一般,感慨了一句,之后说道,“戴大人好半晌不出声,某还以为戴大人已经离开了呢。” “这不是心存愧疚,不敢言语嘛。”戴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莫要看他们这些人在朝堂之上好像完全不要脸的模样,但是私底下,多少还是会有一些人之常情的。 “戴大人自不必如此。”陈丰就是发现了戴胄面上的不对劲,才会开方才的玩笑。 对此,戴胄亦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终究是文官,不曾见过那般的死人,不如陈丰上过战场的人坦然,亦不如慕容复见多了凶杀命案现场的淡定,莫说人还是因为他的疏忽而死,便是单单见了那几个死人,他就已经心中惊骇了。然他又如何看不出来陈丰的真正意图,遂也不好继续颓废。 “不知大司农可有办法?” “说实话,目前为止,我也没有办法,一来是手头的人手不足,二来此事着实不能大张旗鼓的运作,不然只怕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 两人都明白陈丰口中更为严重的后果是什么,无非是担心各国使臣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若是让这些将大唐围起来的国家对大唐群起而攻之,只怕大唐当真无法抵御,若是因此而毁了大唐的基业,那他们几人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难不成大司农就打算束手,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了?”慕容复当然不信陈丰会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若当真如此,便不仅是自己看错人了,连带着当今陛下亦是看错人了。 “自然不会。”陈丰笑着说道,“某已经在驿馆之中安排了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靠近犬上三田,找到他的罪证。” “大司农将目标放在了犬上三田的身上?”慕容复皱了下眉头,“据我所知,扶桑此次来使可还有一位药师和一位内亲王。” “那吉田正一是犬上三田的随从,且这一次来访,是以犬上三田为首。”陈丰解释了一番,之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不过,其他两人也并非没有嫌疑。” “多谢少卿提醒。”陈丰忽然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 “此事事关国体,我等皆有职责,当不得大司农道谢。”慕容复回应,“大司农派过去的人,可是可靠?” “自是可靠。”陈丰自豪的笑着,“若是我府上的人都不可靠的话,这世上便再没有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第346章 辞行 “如此,某便放心了,若是有需要之处,还望大司农莫要客气。”慕容复说着便站起身,“某也该告辞了。” “本官与少卿一同走。”戴胄也站起身子,向陈丰辞行。 “送二位。”陈丰笑着起身相送。 “对了,少卿,此事若是有结果,还望先行与某商量一番,切莫轻举妄动。”在走到书房门口的那一瞬间,陈丰开口认真交代。 “大司农放心,云锦知晓轻重,断不会因自己的缘故坏了大司农这边的计划。”慕容复郑重回应,“大司农亦要小心行事,切莫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如有需要,某可从大理寺之中调一批护卫前来保护大司农的安全。”慕容复上马车之前又转过头交代了一句。 “多谢少卿好意,然不必如此,我府中亦有武功高强之辈,可护得某一身平安。” “既如此,云锦也便不多费功夫了,大司农保重。”说完便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上了马车。 另一边的戴胄也随后与陈丰告辞,上了陈丰安排送他二人离开的马车。 回到书房,便看见顾从霜依旧站在冯含玉的身边,“顾姑娘可是有事?” 说实话,若不是今天这姑娘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陈丰都要忘记了府里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了,自从自己将她的那枚玉佩还回去之后,因着各种原因,便再没去探望过,她的生活一应所需都是秦素善在料理的,因着知晓自己最近实在是繁忙,便也没有将家里的琐事说来与自己听。 而这姑娘呢,实在是太过于低调了,没事的时候就呆在房里,也不出来透透风,也不出门换换空气。若不是自己派了桃红和柳绿两人照顾她,只怕她死在房间里都没有人知道。 听见陈丰问话,顾从霜抬起头,“承蒙大人照料,小女身体已经大好,不该继续留下多加打扰,此番是来向大人辞行的。” “辞行?”陈丰有些没想到,“可是府里哪里照顾不周?” “并非如此,夫人对小女极好,府里的下人对小女亦是照顾有加,只是本就承蒙大人所救,已经多有麻烦,如今既然伤已经痊愈,便不该多加打扰,遂向大人告辞。” “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一人出门在外,又能去哪里?”陈丰从前并非是会关心旁人安危的人,人既然已经救了,也活过来了,自然有自己活下去的办法,陈丰并不会多加干涉。 然而这个姑娘的身份有点不一样啊!她可是将长孙无忌当成仇人的啊,虽说最近一段时间这姑娘清心寡欲的,好似是已经将心底的仇恨尽数放下了,但是换做是自己,父母的杀身之仇,可能轻易放下? 长孙无忌愿意将她交给自己,那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自己的身上,若是自己在不能帮长孙无忌解决顾从霜的仇恨之前就将顾从霜放出去,长孙无忌那边能够挡得下顾从霜一次,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出现纰漏。 “可找好了住的地方?”陈丰开口问道,若是她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便让人去盯着也好,确定了她打消了报仇的念头,陈丰自然也可以放心。 “江湖儿女,四海为家,何须固定的住处。”顾从霜一句话,便让陈丰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终究是个姑娘家,一个人行走江湖多有不便。”陈丰一边劝说,一边朝着站在一边的冯含玉使了个眼色。 瞧见自家主子的眼色,冯含玉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朝着秦素善的院子走了过去。 没办法,自己一个男人劝说一个姑娘家留在自己的府上,好说不好听,遂此事还是交由秦素善去解决比较好,索性最初将顾从霜留在府中的时候,也不曾隐瞒秦素善这其中的关节,如今他费尽心思的想要留下顾从霜,倒也不会让秦素善误会。 果然,当家主母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从霜,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正找你呢。”秦素善一过来就拉住了顾从霜的手,笑呵呵的说道。 “夫人有什么事情吗?”顾从霜略微有点没反应过来,从小看尽了人情冷暖的顾从霜,着实不适应有人对她如此热情。但这么长时间确实承蒙人家照顾,不好冷淡。 “确实有事找你。”秦素善笑着说道,“咦,相公也在,你们在谈事情吗?” “只是偶遇,顺便聊两句,你们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理会我。”不及顾从霜说话,陈丰就已经利落的出言反驳,之后迅速的选择了三十六计之中的上计,溜之大吉! “相公,那我们先走了。”秦素善自然知晓自家相公的意思,想笑,但是还要顾及自家相公的颜面,只能忍住笑意和陈丰告辞,之后拉着顾从霜的手离开了。 待这两个女人从自己的面前消失的那一刹那,陈丰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看秦素善的模样,应该是能搞定顾从霜吧,若是不能彻底搞定这个问题,他当真是有点不好面对长孙无忌。 “主子,许缘轩的掌柜求见。”陈丰刚在书房里坐了下来,茶还没喝上一口,就被冯含玉的通报打断了。想发脾气吗?其实累了一天,不得歇息的人,确实心情会不大好,但是陈丰只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之后说道,“带过来吧。” “东家。”那掌柜带着初秋走进来,看见陈丰之后,两人恭敬行礼。 “不必如此,那件事情可是有了印象?” “回东家,初秋曾经接待过一个有点奇怪的女子。”那掌柜的听见陈丰的问话,急忙开口回道。 “怎么个奇怪法?”陈丰开口问道。 “那人带着面纱,看不见脸,说话的声音很僵硬,走路的时候,步子迈的比寻常女子小不少。”初秋一边思量一边说道,“她说话的声音不像是长安人。” “不像是长安人?”陈丰愣了一瞬,随后便反应过来了,初秋在许缘轩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听过不少来自各地的人的口音。 第347章 恋昔系列 此时既然说那人不是长安人,那必定不是长安人。 “这样奇怪的口音,奴婢从来没有听见过。”说到这里,初秋亦是皱了下眉头,她虽然读书不多,但是许缘轩做天下人的生意,她还算是见过不少人,也听过不少人说话的声音,这人的口音她当真不曾听过。 初秋皱着眉头的模样,陈丰瞬间便反应过来了,通过初秋的描述已然能够看出来,那女子不是大唐人,而是扶桑人。 至于到底是扶桑的哪一位,还真是不大好说。 女子,是细玉川子和药师惠日之中的一个吗?还是他们随行的丫头? “那女子买了什么?”陈丰细细思量之后,开口问道。 “买了两套二十四味香水套盒,另还拿了两套新三味。”所谓新三味,是许缘轩最新推出的恋昔系列,其中只有三瓶香水,但价格却不菲,三瓶香水便是白银百两,令人咂舌,却也让闺阁女子趋之若鹜。 正是刻意为闺阁女子推出的一套香水系列,桃花的娇媚,杏花的清纯,樱花的烂漫。 桃花妆,桃花! 那两个扶桑女子身上都是有着桃花香,若是如此说来的话,只怕这人当真和这两人有点关系,又或者,那人本来就是他们派出去的人甚至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还有什么吗?”陈丰初时紧皱的眉头已经渐渐舒展,似是不经意的问。 “这……”掌柜和初秋同时愣住了,“哦,对了,那人很客气。” “怎么个客气法?” 客气嘛?大唐人亦是很客气,但是大唐人的客气表现的更加委婉。 “就是时不时的道谢,显得很是拘谨。” “好,我知道了,辛苦二位了。”闻言,陈丰点点头,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主子若无事,我二人便要回店里了。”掌柜的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更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 “嗯。”陈丰点了点头,便任由两人行礼之后退出去,独留自己一人在书房之中沉思。 脑中略微有点混乱,好似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一般,不由自主的拿起桌上适才没用完的杨柳枝,在纸上胡乱的图画。 天色渐渐暗下来,冯含玉站在门外,即便是书房之中早就已经过了应该点燃烛火的时间,她亦是不曾有动作,只因着陈丰此时的状态是最受不得打扰的,她跟在陈丰身边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这点对自家主子的了解还是有的,遂最终只是朝着仍旧昏暗的书房之中皱了皱眉头。 主子自打入了官场之后,好似整日里都在筹谋着什么,忙起来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 即便是这样,朝堂之上竟然还有人诋毁主子。这等朝堂之上的事情,本是不该冯含玉知晓的,但是谁让那些位大人总喜欢在陈府小聚,遂一次次的下来,她倒是也听个一知半解。 主子拦了他们的路,所以他们要针对主子。 可是最让冯含玉生气的是长安城之中的百姓吧,整个长安城之中,再没有比自家主子再好的官了,结果那些愚昧的百姓竟然还总是受奸人利用,流言蜚语的诋毁自家主子。 面对这一切,主子却总是淡然,好似百姓们做什么事情都能够被他原谅一般,可是陈丰自己能做到不怪罪,陈丰身边的那些人却未必做得到。 没有半点主见的愚民,陈丰身边的多少人都觉得他们不配让陈丰这般费尽心思。 “夫人!”月上柳梢头,秦素善终于转到书房这边来了。 “还没有动静吗?”看着窗户上映出来的陈丰端坐在桌前的影子,秦素善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没有。”冯含玉亦是担忧的摇了摇头。 这一各下午,自打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秦素善已经到陈丰的书房前三次了,然而每一次陈丰好像都是这个状态,端坐在桌前,只手上在动作,其他在没有半点改变。 冯含玉明白的道理,秦素善自然也知晓,遂不曾进入其中打扰陈丰,但已经这个时候了,陈丰的午膳便没有吃多少,如今晚膳又不曾用过,着实让人担心。 “算了,我进去看看。”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秦素善还是推开了门。 陈丰爱天下的百姓,秦素善却只爱自家的相公,陈丰愿意为天下百姓如此操劳忙碌,但秦素善却只想自家相公安好。 若是让陈丰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去思考怎么能够给他们安定的话,秦素善宁愿他们此生都困顿。 或许这样的话说出来很是自私,但是秦素善依旧承认,这就是自己的心生,让自己的相公去面对那一切,她不愿意! “相公。”秦素善只轻轻的呼唤了一声,“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稍等。”陈丰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之后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秦素善甚至怀疑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东西,因为这个时辰,月光还不明亮,借着月光视物,并不清晰。 听着陈丰“稍等”两个字,秦素善倒也并无他言,只是拿起边上的火折子,点了烛火。 烛火亮起的那一瞬间,陈丰忽然抬起头,略微有些惊讶,“已经这个时辰了!” 是啊,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陈丰将手中的笔放下,“怎么还没睡?”看着点燃了烛火还未及离开的秦素善,面上带着点愧疚,他当然知晓自家的娘子为何现在还没睡。 “相公不曾入睡,且现在还不是特别晚。”秦素善笑着说道,“另外,相公现在腹中可觉得饥饿?” “这……”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陈丰还没觉得自己饿了,这会儿听见秦素善的问话,陈丰才终于感觉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甚至在他还没有回答秦素善的问题的时候,肚子就已经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听着陈丰腹中传来的声响,秦素善忍不住掩唇笑了一下,“我让厨房热着饭菜,这便给相公端过来。” “不必了,送到房间去吧。”陈丰到是知晓,现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应该早些休息了。 第348章 又出人命了 他自己到是无所谓,但是身边已经有了自己关心也关心自己的人,就不能继续不管不顾了。 就算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那也是要顾及一下秦素善的身体,这段时间因为翠华山的施工,秦素善每日里跟着忙碌那些工人的饭食,也着实是辛苦了,若是再休息不好,只怕要熬不住了。 用过迟来的晚膳,夫妻两人便上床休息,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丰便被冯含玉的声音给唤醒了,“主子,大理寺少卿慕容大人请您去一趟大理寺。” “嘘……”听见冯含玉的声音,陈丰看了一眼边上还在熟睡的秦素善,小心翼翼的起身,拿了衣服披上之后,走到门口,对门外的冯含玉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稍等一下,你先安排马车。” “是。”说完,将手中的水盆和洗漱用具尽数交给陈丰,便转身离去。 “要走了吗?”陈丰洗漱得当之后,便听见后面传来了秦素善的声音。 “大理寺传来消息,让我过去一趟。”陈丰转回身,床上的秦素善睡眼惺忪,端是一副迷糊的模样,正努力的睁开双眼,陈丰凑过去,在秦素善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随后揉了揉秦素善的脸蛋,“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嗯……”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睛,又一次睡过去了。 好笑的摇了摇头,陈丰大步走了出去。 “今天不要叫夫人,让她多睡一会儿。”临出门之前,陈丰还对着秦素善的丫头水桃说了吩咐了一句。 “是!”见着姑爷心疼自家小姐,水桃自然心中欢喜,雀跃着应下,只是声音有些大,陈丰无奈的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般吵嚷,没等你去叫呢,你家小姐就被你吵醒了。” “哦……”水桃听了陈丰的话,立刻自觉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坚定的朝着陈丰点了点头,陈丰觉得他想要表达的大概意思应该是今天,他们家小姐的睡眠由她来守护的意思。 连冯含玉都没有带,只陈丰和赶车的恭喜一行朝着大理寺而去。 “少卿,可是有什么发……现……”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大理寺的大堂里躺着一具尸体。 “又出人命了?”陈丰苦笑着看向同样看着他苦笑的慕容复。 “如你所见。”慕容复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尸体,“此人的身份已经查实,乃是鸿胪寺驿馆之中的一名伙计。” “鸿胪寺?”听到这三个字,陈丰瞬间便惊疑了起来,昨日几人刚刚提起过鸿胪寺他有安插人在里面,今天一早鸿胪寺就有人死掉了。 “你不是说你的府邸绝对安全吗?”很显然,两人都能将这件事情和昨天陈丰所说的话联系在一起。 “这人是在哪儿发现的?”陈丰问道。 “鸿胪寺,他的房间里。”慕容复回答,“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估计时间在子时三刻和七刻之间,具体时间没有办法 估算,被人用匕首划破了脖子,没有挣扎迹象,应当是睡眠之中被杀死。” “他只是一个伙计?”陈丰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只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好像是不太好,总是和尸体有不解之缘。 尤其是慕容复,只要见到慕容复,就能看见两具尸体。 “确实只是一个伙计,就是做些打杂的事情。” 慕容复回答陈丰的问题的时候,陈丰已经上前,拉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人的面貌,随后开口说道,“这应该是一个误会吧,此事应当与昨日我们所商谈的事情无关。” “为什么这么说?”慕容复诧异的开口问道,“难不成这人不是你安排的人?” “确实如此。”陈丰赞同的点了点头,“你换个方向想一下,只是一个打杂的人,能探听到多少消息,当然不可能将希望放在他们的身上。” “这么说,到是也有点道理,但是难道你不觉得越是不起眼的人越不容易被注意到吗?”慕容复看着陈丰,两人之间的谈话好像跑题了一般,竟然聊到了什么样的间谍不容易被人发现。 “对,所以,所有人的思维都会往你的这个方向上查探,谁又能想到我会反其道而行呢?”陈丰笑的一脸洋洋得意的狐狸模样。 “你的意思是,你说的探子是一个大人物喽?”慕容复感兴趣的问道。 “那是自然。”陈丰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那是个什么人?”慕容复继续追问。 “这个,我可就不能告诉你了。”陈丰这会儿的口风到是很紧了。 “不是,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你还瞒着我呢?”听到陈丰的话,慕容复略有点不开心了,似是没想到陈丰竟然在这个关头选择隐瞒他。 “这不是瞒着你,实在是知道了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陈丰笑着说道,随后又得意的说了一句,“总之是个大人物没错了!” “难道还能是鸿胪寺卿,大鸿胪虞世南不成?”慕容复随口猜测了一句,到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随口猜测。至于为什么猜到虞世南,那是因为鸿胪寺最大的官就是虞世南了。 “比他,也不遑多让吧!”陈丰骄傲的说道,本就没打算瞒着慕容复,只不过这么做,也是为了迷惑一些人。 “难道是鸿胪寺少卿?”慕容复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陈丰下意识的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说露馅了,迅速改口,“瞧瞧,真是笨啊,这都猜不到,你要是再猜不到,我可要回府了。” 殊不知,陈丰越是这样掩饰,在旁人的眼中,就越是明显。 慕容复看着陈丰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今天的陈丰,好像和往常不大一样,怎的好像是精神有些错乱了一般,不如往常睿智了,竟然随随便便就能被他套出话来。 以陈丰聪明睿智的模样,且这并不仅仅只是名声,他自己就见过陈丰运筹帷幄的样子,断然不愿意相信这就是陈丰的模样。 第349章 龙羊之好 “大司农,你到底在搞什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慕容复终于忍不住凑到陈丰的耳朵边,轻声问道。 “喂喂喂!有龙阳之好的是裴胜旺,可不是我,你有这个想法去找裴胜旺就是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身强力壮的,你去找他就是了,一定能够得到满足的!” 便是慕容复亦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因为他一个动作起了这么大的反应!这个炸毛一般的惊呼,让慕容复瞬间觉得尴尬难耐,大堂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听见陈丰的惊叫,都忍不住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瞧着陈丰义愤填膺的模样,再看慕容复脸上的尴尬神情,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而路过的那些人,在和慕容复有眼神的对视之后,都迅速的转移了自己的目光,似是生怕慕容复会将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一般。 陈丰并未穿官服,甚至一年到头,他那身官服都要摆在家里积灰,常年一身素色长袍,今日更是一席白衣,头上是一支并不起眼的竹簪子。瞧这身段,瞧这气度,端是一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谪仙做派,也难怪被慕容大人瞧上了眼。 近几天啊,这慕容大人可是经常借着公务的名头去寻大司农呢,昨日里还跟着大司农蹭上了人家的府邸,虽说对外是说受大司农的邀请,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又能猜得到呢? 人啊,这种生物最是奇怪,只要心中有了不一样的猜想,或者是亲眼见到了什么,就会觉得自己掌握了事情的真相,随后就会对以前这个人的一些反应和行为作出过度的揣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真理。 “陈丰!”那些人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多的人从大堂的门前路过,他怎么可能会猜不到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遂有些羞愤难当的大声叫了一声陈丰的名字。 “我说了,我喜欢女人,而且我已经成亲了,断然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若是当真有这个兴趣,就应当去寻裴胜旺,他才是你应该喜欢的那种人!” “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我身边的人足够保护好我,你若是是在想发挥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就去保护裴胜旺啊,他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慕容云锦,我本来不愿意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但你最近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最后和你说一遍,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不要继续缠着我了!”说完便甩袖离开了。 徒留慕容复一人在大理寺的大堂之中怔愣了好一会儿。 陈丰在发什么疯? 怎么会忽然提到裴胜旺? 他什么时候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抬起头,看向陈丰气愤离去的背影,便看见一群人看好戏一般的看着他的眼神,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可就不用要了。 关键是陈丰一句话说得对,他是喜欢女人的,但是自己也喜欢女人啊,而且自己也已经成亲了。 且自己方才也没有表现出来对陈丰有不轨的企图啊!怎么忽然就被他说成是龙,阳之好了呢? 裴胜旺!什么跟什么嘛! 陈丰今天果然是不太对劲,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吧! 不对!裴胜旺! 慕容复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裴胜旺!鸿胪寺右少卿裴胜旺!适才陈丰并非是智商不够用,而是故意将那人鸿胪寺少卿的身份泄露给他,随后又不断的提起裴胜旺,鸿胪寺右少卿,裴胜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陈丰口口声声说裴胜旺才是他应该去找的那个人,还说裴胜旺才是需要他保护的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丰安插在鸿胪寺的人,应该就是这个裴胜旺了! “来呀,收拾好家伙,跟爷爷走一趟!”瞧瞧,平素里一副温文尔雅,满脸正气的人,在和这些官兵们说话的时候,亦是满口的不堪入耳的话,偏生这些少年郎最喜欢的额就是这个调调。 “看什么看,动作还不快点,坏了爷爷的好事,看爷爷不扒了你们的皮!”看着那群人还在外面愣愣的站着,慕容复瞬间便气恼了。 “大人,去哪儿呀?”有胆子大的,也忍不住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好似已经处在暴怒状态的慕容复。 “老子要去哪儿,还用跟你们这帮兔崽子打招呼吗?”果然是暴怒状态,这会儿的慕容复,谁都不敢惹。 “不用,不用,小的这就去准备!这就去!”那个先前问话的小官兵一溜烟的就朝着后院跑了过去,这刚刚失恋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是眼睛尖一点,躲着走就是了。 “诶!都给爷爷穿的喜庆点!” 那群大理寺的属兵们远远的听见慕容复中气十足的喊声,不由得脚下踉跄了一瞬,“大人……大人是说……说……让咱们,穿的……喜庆一点?”有人不敢置信的看向身边的人。 “好,好像……是这么……说的。”身边人同样是不敢置信的回道。 “怎么喜庆?穿大红的衣服吗?” “胸前用不用绑着红绣球?” 越说越离谱,庆幸他们所说的话并没有被慕容复听到,不然指不定慕容复要发多大的火呢?这些人当真是他带出来的兵吗?怎么感觉智商这么不够用呢? 不过最终还是蛮符合慕容复的心意的,虽然各个都是一身暗红色的衣服,但是终究没有绑着红绣球这样丢人现眼的行为,也还是让慕容复颇为欣慰的。 “你,先去鸿胪寺打听一番,问问鸿胪寺右少卿裴胜旺在哪儿!”说着,便点了一个小兵,让他去跑腿。 “是!” “将人给我请到醉霄楼去。” “是。”应下之后,不见慕容复还有命令,便骑上马朝着鸿胪寺的方向狂奔。为什么是狂奔呢?实在是自己一个正儿八经的大理寺官兵,穿成这副大红的样子,这实在是不大好见人,这要是让人认出来,自己这老脸往哪儿搁? 第350章 葫芦里的药 殊不知,现在最难熬的人,绝对不是他,而是慕容复。 适才陈丰大声吵嚷的内容,可是当真没有给慕容复留面子啊,这会儿,只怕整个大理寺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慕容复有龙阳之好了,而且还在大理寺的大堂公然对陈丰表白,只是不幸的是,最终又被陈丰公然拒绝了,不仅拒绝了,还言辞异常犀利,最终竟然还给他介绍了一个男人。 而现在最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这个好像受了刺激的大人,堂堂大理寺少卿,竟然在被陈丰刺激了几句之后,就精神不正常了,这会儿竟然就移情别恋了,准备朝着大司农给他介绍的男人用力了,只是人家好歹也是鸿胪寺少卿,官职同样不低,是他说追就能追到手的吗? 不由得,众人看向慕容复的眼神,就算是已经有所收敛,但最终还是被浑身不自在的慕容复看出了端倪。 心里将陈丰骂的狗血喷头,却还不得不去配合陈丰,毕竟那裴胜旺可是鸿胪寺少卿了,若是说前面那几个人死掉了,也便死掉了,终究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是最终调查不出来,也还好粉饰太平,这要是鸿胪寺少卿都死在了那犯人之手,只怕他上面下面都不好交到。 最重要的是,那裴胜旺的家族势力同样不容小觑,这样的一个人,陈丰既然将线索给了他,他就必须要将那人保护好。 不过心里对于陈丰这样的行为还是忍不住想要将其臭骂一顿。 以陈丰近妖的智计,他就不信陈丰会想不出其他办法向自己传递这个信息,但是他却偏偏选择了这种近乎于要毁掉自己的名声的方法,这还当真是让慕容复有点接受不了。 心里不住的暗骂,只差将陈丰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问候个遍了。 “阿嚏!”“阿嚏!”在许缘轩会客的陈丰忍不住鼻子一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大司农可是身体不适?近些日子大司农着实太劳累了,还需要注意保重身体才是啊!”陈丰的客人见了陈丰这般模样,忍不住劝说了两句。 不过也知晓,这样的劝说是无用的,谁都知道这位替当今陛下办差,不敢有半点纰漏,整个长安城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抓这位的错处,稍微有一点不慎,等待着他的就有可能是毁灭一般的劫难。 “无需担忧,某倒是认为,更有可能是谁在背后辱骂在下呢。”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一张满脸正义的脸此时正充满着怒火的模样。 “辱骂?”那人好奇的问了一句。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陈丰却只是笑了一下,并未多加解释,亦不需他解释,只需要稍等片刻,他自然就会知晓事情的真相。 “不知大司农今日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是一件天大的事……”陈丰在说事情之前,先问了一句,“公子过来的时候,可有被人发现?” “大司农不是刻意提点了一句要乔装前来吗?路上应当并无人发现。”那人回应之后,又疑惑的问道,“只是,既是让在下乔装前来,又为何要告知府衙之中的人呢?” “此事先暂且不说,等我的另一位客人到了,公子自然明白。”陈丰道了一句,之后给对面那着装有点怪异的人添了杯茶,“现下还请先品茶,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说来也怪,早采三天是宝,晚采三天就变成草了,看来,时机的把握当真是重要得紧呢。” 陈丰一席话,说的对面那人又是一脸懵,陈丰这话好似是在提点他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感慨。然他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未将疑惑问出口,只默默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浅饮了一口。 “大司农这茶,果然不错!”一口茶水入口,他瞬间便惊喜了,自家也是名门,好茶自是不会少,但同样是雨前的龙井,却好似自家的便不如陈丰的这茶水味道清香,且其中好滴还多了不少其他的味道,不从得知。 “我这茶叶,可是寻了当地最有名望,年纪最老的茶农帮忙炒制的,大概是其中多了些许沧桑的味道吧。”陈丰亦只是淡然一笑,年老的茶农,确实经验更加的封府,不过陈丰想说的,当真只是茶农的事情吗?当然不会。 终究还是不曾明言,只是看着对面那人陷入沉思,陈丰从来不喜欢将事情直白的说与对方听,那般便显得像是说教了,让人很是反感的方式啊!更何况现在,陈丰亦不敢自夸的认为自己的人就都是可靠的人,毕竟那鸿胪寺之中的小伙计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死掉的。 既然自己的人已经不安全了,很多事情就已经不能直白的说出来了,只有让对方自行去领会方才是最为保险的情况。 陈丰却不知晓,并非是随便一个什么人就能够跟得上他的思路,并非任何人都是杜立,能和他配合的天衣无缝。此时他的客人已经是一脸懵逼了。 而正不知所以的人又岂止面前这人,更有此时正在大理寺等消息的慕容复。 “大人,裴大人此时不在鸿胪寺,说是受大司农陈丰的邀请去了许缘轩赴宴。”那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服的前去报信小兵终于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让慕容复一头雾水的消息。 陈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先前分明明里暗里的暗示自己去保护裴胜旺,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自己将裴胜旺约走了?难不成他就不怕暴露了裴胜旺吗?且这样的邀约还没有半点隐瞒,连鸿胪寺随便的一个下人都知道的事情,难不成还能瞒得过那些使团的人吗? 陈丰这般行为,岂不是已经将裴胜旺置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吗?本身裴胜旺所处的地方就并不安全,现在陈丰这么一闹,就更没有安全可言了。 “走!去许缘轩!” 慕容复面上一凛,不知道响起了什么,忽然翻身上马,“算了,你们留下,我自己去一趟!” 第351章 让我保护你 交代过后,在那些官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慕容复已经踢了一下马腹,速度瞬间便提了起来,从大理寺的衙门直接冲了出去。 并非是他多么着急去见裴胜旺,虽然在后面那群臭小子的心里,就是他急着去见裴胜旺。但事实上,他是想到了徐庶的死亡,亦是陈丰相约,同样是约在了许缘轩。 陈丰这人,他不知道是不是惯常的不守时,虽然上次陈丰确实有正当的理由,但却还是不能改变因为陈丰的原因导致了徐庶死亡的事实,而这一次,谁都不知道,陈丰会不会准时过去,而那裴胜旺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之中就被搞掉了。 毕竟陈丰这一次失策了,便是鸿胪寺的下人都知晓陈丰约了裴胜旺在许缘轩见面,这要是没有被那些知道,只能说那些人的消息着实不大灵通。 但连户部和陈丰的府上都能安插进去人的敌人,在鸿胪寺亦能够不动声色夺人性命的敌人,怎么可能消息不灵通,只怕这会儿,对方已经在准备对裴胜旺动手了。 越是这般想,心里越是慌忙,速度同样加快了不少,连长安城之中不能策马的规矩都已经置于一边,索性他这人马技还算不错,并未惹出什么乱子来。 一路策马,到许缘轩,也不过花了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 “你家东家呢?”进了大堂,招了小伙计问话。 “在楼上玉兰轩,小的这就带客官过去。”说着便要在前面引路。 “不必了,我自己上去便可,你去帮我把马栓一下。”没错,进来的太急,下了马直接就进来了,连马匹都仍在外面不管不顾了。 在楼上玉兰轩的陈丰自然听到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命令,随后朝着对面的客人笑了一声,“我的另一位客人已经到了,相信两位定然能够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来。”说话间,还诡异的笑了一下。 被陈丰这样一笑,那人又是一愣,总觉得今天的陈丰很是奇怪,但好像又没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人都是有多面性的嘛,或许人前和人后的陈丰有些不一样,也不一定。毕竟在人前,陈丰是大唐的官员,象征着大唐的脸面,但在这里,他就只是一场宴会的主人而已,自是不需过多拘谨。 陈丰的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两人应声回头,便瞧见慕容复正一脸不满的站在门口,怒气冲冲的瞪着陈丰,“我说大司农!您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药?”陈丰佯装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慕容复,“云锦是不是说错了,某涉及的生意,尽是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只能算是另辟蹊径,可不敢和百年老字号百草堂抢生意。”说完还得意的朝着慕容复眨了眨眼睛。 听了陈丰这话,慕容复一愣,这什么跟什么啊!驴唇不对马嘴! “大司农!” “好了好了,莫生气了,你看,我这不是帮你把人都约过来了嘛,有什么想说的,你直接说就是我,我是不会嘲笑你的。”瞧见慕容复已经隐隐有动怒的模样,陈丰率先走上前,将慕容复拉了过来,顺手将洞开的们关上,“若是觉得我在这里不自在,那在下可以出去,将这玉兰轩让给两位。” “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话还没说完,慕容复便忽然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了。 这是在继续先前的那场戏,因为不知道环境是否安全,所以陈丰在继续演戏。 可是,他终究还是不明白,陈丰为什么要这么做,单纯的由他去找裴胜旺,岂不是更安全一点,陈丰这么做,无疑是将裴胜旺给暴露出来,这样一来,对裴胜旺的安全又造成了更多一重的威胁。陈丰是智者,智者应当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陈丰偏偏就做了,还做得理直气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像只有我不知道?”瞧着慕容复和陈丰之间的气场好似不大对劲,且两人好似是在密谋些什么东西,裴胜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话。 “秋殇,让我保护你吧!”很可怜,裴胜旺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等来的却是慕容复的……类似表白的话语。 “保……保护我?”秋殇是他的字,左看右看之后,终于确认了慕容复是在对自己说话,错愕之后,他看了看坐在边上端着茶盏品茶实则在看热闹的陈丰。 “是,让我来保护你吧,以后的日子,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危险。”听着裴胜旺错愕的语气,慕容复亦是汗颜了一瞬,不过最终还是将极其不愿说的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裴胜旺的面上带了点苦笑的味道,他并不喜欢男人啊,之所以任由他是龙阳之好的消息传来传去,也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喜欢那个程姑娘,不希望她一直纠缠着自己罢了。怎的,如今竟然还让慕容复误会了呢?若单单是误会也便罢了,好似这人还喜欢上自己了? “因为我想要保护你,我不愿让你继续处于危险之中。”慕容复坦言说道。 “危险?”这会儿,裴胜旺终于反应过来,慕容复口中一直在说的,并非是喜欢自己,而只是保护自己,按照慕容复的意思,自己是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才需要他来保护自己吗?可是他怎么不知道? 他怎么说今天的陈丰和慕容复都透着古怪呢,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需要自己配合? “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能够保护我?”裴胜旺就算是要表现出来喜欢男人的一面,却也还是有着应该有的矜持的。 看着裴胜旺好似已经反应过来了,陈丰亦是朝着裴胜旺微笑着点了点头。 见陈丰这般模样,裴胜旺就知晓自己是猜对了,这两人果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到底是什么秘密,竟然需要自己配合呢? “我愿意寸步不离的保护你。 ”慕容复坚定的说道,看得裴胜旺一愣。 第352章 求爱成功 说实话,慕容复那张脸,如果真是喜欢上哪个小姑娘,对人家这么告白,只怕没有他搞不定的人。 “你不是成亲了吗?”裴胜旺继续问道,这会儿,他可是被追求者,胡闹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而且一个已经成亲的男人和他告白,他稍微有点异议或者是其他的反应,应该也并不过分吧?反正他自己是认为并不过分的。 陈丰看着裴胜旺好似是在为难慕容复,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带着些许的奇异的色彩的,毕竟这人看起来好像斯斯文文的,但是说话做事也颇有章法,看来自己并没有找错人。 果然大家族出来的,即便年纪并不大,也还是比寻常人聪慧不少,毕竟从小的格局就是这样的,格调摆在这里,比之寻常百姓家的少年,要多见了不少世面,也多看了不少人心,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也并不稀奇。 “秋殇,你我都应该清楚,家中的娇妻本就是为了掩盖一些事情的真相不得已而为之,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就在陈丰等着看慕容复的好戏的时候,慕容复却沉沉的低下了头,让两人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只是声音里的痛苦和低沉却让两人不得不注意,便是陈丰都忍不住想要称赞他好演技了。 “你,当真愿意与我形影不离,日后都留在我身边,保护我?”都是实力派演员,陈丰心里亦是感叹,明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做戏,最重要的是戏中的两个男人都是正常的男人,没有半点取向不正常的趋势,却偏偏两人能将这样一出情深义重却又充满了犹疑的不为世人所接受的爱情表现的这般的淋漓尽致。 慕容复的苦恼,因为自己的取向问题,不得已只能取了一个娘子来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他心中有悲痛,有苦恼,亦有不得志,但更多的是面对自己真正的爱人,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想要去追求的人的时候,坚决果敢的毅力和勇气。 裴胜旺的纠结,真爱就在眼前,却又顾忌对方已经有了家,有了娘子,而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犹疑,不敢追求自己的真爱,却又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和期盼的模样,生生被这两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若非是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只怕连陈丰都要怀疑这两人终究是在戏里,还是真的有某种和他们不一样的磁场,但由于很清楚这场戏的真相,一切都是他导演出来的,也只有他知道所有的真相,这两人都不过是一场棋局之中的棋子罢了,连自己到底饰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都不清楚,只能跟着他的脚步,按照他的想法去诠释自己认为对的那个角色。 “我会的,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好好保护你,你我之间的感情,有大司农作为见证,若是有一日,我未能将你保护好,莫说是我自己了,就算是大司农也不会放过我的。” 慕容复朝着好似还有些犹疑的裴胜旺保证道,顺便将陈丰也牵扯到这出戏里面来。 “大司农?”裴胜旺终于将目光自然而然的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陈丰亦是知晓,这会儿该自己上场了,遂朝着裴胜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确实会帮他做主。 当然,只从三个人的谈话之中能够看出来的就只有这些了,但是事实上,这三个人心里清楚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东西,真正的情况,与此大不相同。 裴胜旺根据方才慕容复和陈丰之间的态度便也大概能够猜到,整件事情应该是陈丰一手策划的,至于到底让他做什么,这裴胜旺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点能够确认,就是陈丰需要慕容复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 先前慕容复一直说让自己不再处于危险之中,意思是现在的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而这一切,终究是因为什么,他都不知晓,只觉得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漩涡之中,不努力好像根本没有办法爬出来,又好像就算是努力了也没有办法爬出来一般。 自己想要从那危险之中逃离,必须要慕容复和陈丰的帮助,而现在这两人给自己的帮助就是慕容复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贴身保护自己。 “我现在有危险吗?”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裴胜旺忽然压低了声音朝着陈丰问道。 陈丰却只是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朝着他慎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了解一下。”陈丰到是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必要和裴胜旺了解一番。 “什么事情?” 裴胜旺的问题,陈丰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慕容复,这个问题由慕容复问出来更合适。 “昨夜子时,鸿胪寺死了一个小伙计,这件事情,秋殇听说了吗?” “何止是听说,还亲眼瞧见了那死尸。”裴胜旺开口说道。 “那和死者一同住的其他人呢,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听了慕容复的话,裴胜旺瞬间便惊讶了,“你是怀疑是同住之人杀了他?” “其实,不无这个可能。”慕容复开口说道,“在事情的真相没有完全揭开的时候,所有的可能性都有可能是真相。” 这话,在陈丰听来到是有点水平的,能有这样的觉悟,不怪这人年纪轻轻的就能走上这样的高位,却原来,也并非尽数是靠家族的荫庇。不过也无可厚非,若是没有点本事,陈丰也不会找上他,不是吗? “可是,你觉得杀了人之后,凶手还会继续留在原地吗?而且他杀人之后,并没有任何凶手应该有的异常,只是吓坏了一样。” “那你觉得杀人凶手应该有什么异常呢?或者他应该露出什么破绽呢?”慕容复在这人,着实不错,即便是面对他方才才求爱成功的爱人,这会儿竟然还能够做到公事公办,当真是不易。 “但是一般人杀了人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异常吧,杀人,总不是寻常吃饭喝水的小事。” 第353章 辞去职务 “寻常人,吃了好东西,都还会喜形于色,更何况是杀人这样的大事呢?”裴胜旺皱着眉头,似乎是不能理解慕容复的脑回路。 慕容复的脑回路不好理解,但是在慕容复眼里,裴胜旺的脑回路就比较好理解了,只不过是站在寻常人的角度上考量。 “你不过是站在寻常人的角度上思量,但是你再想一下,能做出杀人这样的事情来,这人能是寻常人吗?” “而且当时正是深夜,若是杀人凶手不是那同住之人,其他人潜入房间,杀了他的同伴,他为什么没有半点察觉?又为什么,偏偏被杀的人是另一个人,而不是他?”这话说来,好像有点死的人不大对劲的感觉,但是细细想来,慕容复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还有一点,就是,所有人都以为,杀人凶手在杀了人之后就应该逃之夭夭,但是你知道吗,这个时候,若是他逃了,反而更加明显了,若是不逃,就如同你方才的思维,他正是处于我们思维的盲点位置。” “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他,也就是说,看似最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人,在这一刻变成了最没有可能的人,当然也可以说是看似最没有可能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慕容复的声音略微有点低沉,但是声音里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味道。 “可是,他有什么杀人动机呢?”裴胜旺继续开口问道。 有什么杀人动机,这点就不大好回答了,慕容复心中明白,那个死者是因为对方误以为那人是陈丰派过去的人,所以才惨遭毒手,而杀人凶手,自然是为了永绝后患。 从这个方面来讲,杀人凶手是那个同住之人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毕竟陈丰能买通一个人进去,对方便没有这样的可能吗? 那处民宅,不可能是扶桑人购买下来的,然而民宅的线索,因为那三个直接参与人的死亡,已经断了,接下来想要继续从拿出民宅的主人入手调查这件事情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尽管从那处民宅调查出事情真相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那处民宅的存在,也间接的证明了一件事情,就是扶桑人在大唐绝对有内应,有些人已经和扶桑人有了勾结,而这样的勾结,极有可能会危害到大唐的江山社稷,他们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扶桑的内应是谁,他们并不知晓,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谁都有可能。 既然有可能是大唐内部的人,那么这些人在鸿胪寺安插那么一两个自己的人也并不难,不是吗?遂这一次动手的人,未必是扶桑人,而更有可能是大唐的人。 他们担心慕容复的调查越来越深入,也担心会将自己牵扯出来。里通外国,勾结敌国,那可是死罪,要株连九族的。 然而这一切,现在还不能和裴胜旺完全解释清楚。 但是不解释这些,慕容复又不知晓应该如何回答裴胜旺方才的问题,若是不能说朝堂之上的细作,那同住之人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这杀人动机很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在慕容复无计可施的时候,陈丰忽然开口,“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事实,处在那个层次的人,更容易冲动,极有可能一次的口角之争都有可能是他杀人的动机。” “口角之争?因为口角而杀人?”裴胜旺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是不可理喻。 “也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想想你家族之中的少爷小姐们。”慕容复在边上提点了一句,也正是这一句话,就让裴胜旺反应过来了。 是啊,自己家族之中的兄弟姐妹们,不也曾经因为自己的心里不顺畅,动辄打骂家里的奴仆吗? 他之所以不曾将这些事情看在眼里,不过是因为这他们这些主子的眼里,家里的奴仆是花钱买来的货物,算不得是一个人。 然而,他们真的不是人吗?其实不然,他们也有自己的情绪,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怎么能说他们不是人呢?只不过是从来都没有一个主子会将他们当成人看待罢了。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可以因为一句话的不顺心,便打骂甚至打杀了自己的家仆,为什么就要怀疑旁人会因为一句口舌之争就杀人呢?这本是同样的道理,并不难以理解。 瞧见裴胜旺已经想通了,慕容复也长出了一口气,他还意味着自己要露馅了呢。 “你能断定是他吗?” “只是怀疑罢了,我说过,在真相没有被揭开之前,任何人都是有嫌疑的,或许这么说你会不开心,但是你同样在我的怀疑范围内。”这话说的确实中肯,但是也着实不是特别让人心情愉悦的那种。 不过裴胜旺也不是小气的人,知晓慕容复不过是在给他做一个解说罢了,至于事情的真相如何,他知晓自己没有杀人,就已经足够了。 “既然你们的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也要走了,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走,还是继续你侬我侬一会儿?”见两人之间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收尾,陈丰适时开口。 “一起走吧,不知大司农接下来要去哪儿?”走到大堂之中,慕容复忽然开口说道。 “进宫,你的事情还需要和陛下商量一番。”陈丰亦不曾隐瞒。 “我的事?”慕容复不明所以。 “你既然要贴身保护秋殇,自然要辞去现在的职务,如此也更加方便一些。” “嗯。”慕容复点了点头,“那此时就劳烦大司农了。” “不行!”慕容复都已经点头同意了,却不想依旧被阻拦了,而阻拦的人正是裴胜旺,“放弃自己的前途,你是不是傻了?”他朝着慕容复嚷了一句。 “嘘,若当真是辞去职务,我只需直接上折子便是,何须大司农亲自入宫?”瞧着裴胜旺恼火,慕容复握住裴胜旺的手,按了一下,之后伏在慕容复的耳边说道。 第354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见着裴胜旺因为自己一句耳语而转变了态度,慕容复当即再接再厉,朗声说道,“能和你在一起,莫说是什么公差了,就算是一无所有,我也在所不惜。” 这话一出,陈丰都忍不住诧异的看了一眼慕容复,适才还扭扭捏捏的人,怎的到了这会儿就这么放得开了? 这里可是许缘轩的大堂,虽然并非是饭时,但来来往往的人可是不少的,二十几人还是有的,此时这些人听到慕容复的豪言壮语,当即震惊的装过头,看向慕容复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震惊,甚至还有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男人朝着慕容复竖起了大拇指,随后抛了一个媚眼。 “你干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呢?”裴胜旺当即一脸娇羞的低下头,轻声抱怨。 或许是装出来的,也或许是被这么多人看着,当真有些娇羞,总之若是装出来的,那就只能证明,他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和真的一模一样。 “这么多人怎么了?”结果慕容复是真的放飞自我了,就算是这里有这么多人在看热闹,他依旧半点都不含糊,“放心吧,就算是有这么多人,我也只要你一个。”说完又抓着裴胜旺的手,安抚的拍了一下,“弱水三千,我只要一瓢。” “嗯。”裴胜旺又是娇羞的点了点头。 “走了,你们两个,甭在这儿耽误我的客人用膳行不?”看着这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腻歪,虽然这场戏本来 就是自己筹谋策划出来的,但是还是会觉得有点恶心,尤其是知道这两人都是正常取向的男人,却要在这里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来,呕…… “大司农是在嫉妒我们寻得真爱吗?”慕容复笑着调侃了一句。 “走了走了!”陈丰无奈,这种话他还真是没有回应的欲望。 “怎么样,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上了马车,慕容复便邀功一般的朝着陈丰说道。 “不错,不错,是挺让人恶心的。”陈丰无语的点了点头,这大概是他现在最直接的表现了。 “喂,你什么意思?”慕容复瞬间不乐意了,“说是让我们演戏的人是你吧,现在还将责任推到我们两个人的身上,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恶狠狠的控诉。 “嗯。”陈丰还未来得及反驳,就被边上的裴胜旺打断了,之间他轻声的点了一下头,“我二人的名声都不要了,陪您在这里演戏,结果您还嫌弃我们演得不好,着实没有良心了。”裴胜旺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舒服,即便方才他说的话是在控诉自己,陈丰也依旧不觉得过分。 甚至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的有点过分了,着实这两人牺牲了自己的名声在和他演戏啊,这个时代,虽然名门权贵多少都有点各种各样见不得人的怪癖,谁家养个把男宠啊,或是禁脔之类,都不过分。然却不曾有一个人将这种事情公 诸于众,从不曾有一个人将这种事情闹得天下尽知。 今天,慕容复和裴胜旺在许缘轩这么闹腾了一阵,就相当于将两人的关系弄得整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样说来,便当真是牺牲了自己的名声来帮着他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不过,说来,陈丰这个决定到现在也还没有被慕容复所接受,到是裴胜旺,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最初裴胜旺在长安城之中就有那龙阳之好的名号,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如今到是也能坦然。公开了自己与慕容复之间的关系,不仅不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只怕还能给自己解决了那个程姑娘呢,如此,他当然乐意配合。 而在慕容复的心里,适才裴胜旺的表现也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在慕容复的心里,裴胜旺是陈丰的人,在此之前,陈丰便已经与慕容复透过底了,鸿胪寺少卿,是他的人,所以在慕容复看来,这一切早就已经是陈丰安排好了的。 今天就算是他不想要配合,陈丰也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自己知晓陈丰的手段,自然就晓得还是自己主动配合比较好,不然若是让陈丰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自己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样的狂风骤雨呢。 然,慕容复算计了好半天,终究还是跌进了陈丰刻意给他设计的陷阱。 鸿胪寺的右少卿,陈丰也只是在昨天,迎接扶桑使团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甚至连听说都不曾听说过,但偏偏这样随口扯出来的一个慌,就让慕容复深信不疑,着实是因为此前,陈丰神通广大的手段太过于深入人心,遂只要陈丰稍微透露出那么一丁点的意思,慕容复便往这个方向猜过来了,甚至还猜的比陈丰想要让他猜的更多了不少。 这算是什么呢?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今天慕容复不主动表现自己的话,只怕陈丰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呢,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他们两个人的名誉问题,若是他们两个人不同意,陈丰也没有立场去责怪他们。 但偏偏,慕容复受了陈丰先前给他的那些讯息的影响,决定了主动出击。 可惜了…… 若不然,陈丰想要让他们做事情,至少也要告诉他们一些内情,结果现在,因为慕容复的动作,这两人至今还对这其中的关键一头雾水,尤其是裴胜旺,慕容复还多少有些了解,但裴胜旺就完全是在跟着陈丰的步伐,按照陈丰的安排在行动了。 不过所幸,陈丰不曾告诉他内情,也并不曾让他有什么动作,只是让他一切如常,至于慕容复,自然是自此以后便跟在裴胜旺的身边即可。 之所以选中慕容复,是因为慕容复功夫着实不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慕容的势力,慕容复的身边有不少人保护着他,遂就算是那些人想要对裴胜旺动手,慕容复也定然能够保证他的安全,连带着慕容复亦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第355章 不堪大用 将慕容复和裴胜旺送到了鸿胪寺的门口,看着两人的身影进入了鸿胪寺,陈丰方才让恭喜赶着马车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御书房门前,刚停下来准备让边上的小太监去通报,李公公便已经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陈丰,“大司农可算来了,陛下已经等您有一会儿的功夫了。” “哦?”陈丰诧异了一瞬,转瞬便反应过来,整个皇宫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自己进宫来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陛下呢,只怕早在自己还在宫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前来通报了,知道自己进宫来,这件事情也并不奇怪,不是吗? 想通之后,陈丰也不矫情,几步上了台阶,跟在李公公的身后,进了御书房。 “微臣陈丰,给陛下……” “免了,坐吧。”很多次,陈丰都不曾与李世民行礼成功了。 陈丰到是不知道,李世民到底是有多日理万机,还是当真觉得他的事情都是天大的事情,连行礼都不愿意让他浪费时间! 虽然心里这般腹诽,但是陈丰心里清楚,这是当今陛下对自己的宠信,换了旁人,跪拜之礼不完成,是不可能起身的,而他似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叩拜,每次都不及自己跪在地上,便拦住自己。 注意到这个细节,陈丰的心下也有所动容,毕竟是日理万机的皇上,能够注意到一个人的分分毫毫,着实不易。虽然他亦是有着自己的目的,但这样的目的,让陈丰不忍心去戳穿。不过是为了天下百姓罢了,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不过是为了让大唐成为真正的盛世罢了,不值得指责。 “谢陛下。”拱手行礼之后,坐在一边早已经准备好的椅子上。 御书房之中,只剩下李世民,李公公和陈丰三人,“陛下,今日的奏折是批完了?”陈丰不由得看了一眼李世民,毕竟往日,李世民是在御书房之中与中书大臣们批阅奏折的,他过来,十次有八次都能碰到房玄龄等人,怎的今日竟这般清净。 “你最近闹出来的动静,能让旁人知晓吗?”李世民倒也不隐瞒,着实这里应该有一些其他人,但是那些人,在他听到陈丰进宫来的消息之后,就找了由头让他们散了,至于奏折嘛,当然是让他们带走了,遂此时的御书房之中,各个桌案上面才这般平整。 听了李世民的话,陈丰终于心虚的“嘿嘿”笑了两声,“陛下,这连翻闹出动静来,着实不是微臣心中所愿啊。” “行了,朕知道。”看着陈丰可怜巴巴的模样,虽然心知他是装出来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就这么放过他了。 “诶,陛下英明神武,当真是一代明君。” “但是你若是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一旦这些消息传出去,便是连朕都没有办法保你了!” “陛下放心,就算是传出去,微臣亦有办法脱身,况且,此事微臣是在秘密进行的,断不可能有泄露出去的可能性。” “你到是自信!”李世民冷哼一声,“你自己看吧!”说完将一封折子随手扔给陈丰。 “徐腾?谁呀?”陈丰看着折子上面的署名,“参我的?”一脸不解,最近自己好像是没有做出什么让人不满意的事情吧,而且姓徐的,这自己也不认识啊! “你好好看看!”李世民一瞧陈丰这模样就知道,他是当真不知晓这人是什么人。 不由得有些好笑,将人家儿子给搞死了,还自行就给下葬了,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人家老子是谁吗? “哟,徐庶的老子!”果然,听着陈丰略微带着点诧异的声音,“这是啥时候的折子啊?”陈丰小声嘀咕。 “昨天的折子?”陈丰忍不住笑了一下,“陛下,这折子让微臣批了吧。”他眼巴巴的看着李世民。 这是说他私下里将徐腾的儿子徐庶的尸骨给下葬了,却并未葬在徐家的祖坟里,而是葬在了陈家,此乃何意? 李世民有些不明白陈丰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即便点了点头,陈丰所坐的桌案上便有笔墨,瞧见李世民点头同意,陈丰当即便拿起笔在那徐腾上来的折子上写下了一行大字,随后递给了站在李世民边上的李公公,“劳烦李公公待会儿寻人给徐府送回去,定要亲自送到这位徐大人的手上哦。” 李公公当然不可能直接听从陈丰的话,转手将折子递给李世民。 只见陈丰在那参奏自己的折子下面回了一句话,“令郎尸骨未寒,莫要折腾了!” 什么意思? 李世民和李公公看见了这样一句话亦是略微带着点诧异的看向陈丰,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陛下,我那徐大哥的尸身,是微臣亲自从大理寺接回家的,在家中停放了三日,徐家亦未曾前来寻人,凭借他徐家的声望和能力,若是当真在意这个儿子,又岂会在人已经死了三天之后,还未曾听到风声?且这是昨日的折子,昨日啊!徐大哥已经死了将近十日,他们方才有所表示。” “而这表示却并非是来寻微臣将徐大哥的尸身领回去,也并非是想要将徐大哥的坟迁回去,第一反应竟然是在陛下面前参奏微臣一本,如此为父,如此人家,薄情寡义,不堪大用!” 本是参奏陈丰的折子,谁曾想被陈丰亲眼所见之后,竟然反而给他们自己下了这样一个套。 便是李公公亦是忍不住替那徐腾悲哀了一瞬,你说说,你惹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惹上这个煞神了?本来两家相安无事,你家的儿子,人家大司农都帮你安葬了,甚至听说在下葬之前,陈丰还和徐庶的尸身结拜为异姓兄弟,这才将有了身份和名分的徐庶葬在了自家的祖坟里。 这些事情,他们在宫中都能听得到,难道那徐腾在宫外竟然听不到吗?其实不然,只是如同陈丰所说,薄情寡义罢了,这个儿子,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吧。 第356章 金牌的意义 听说是在嫡子死后,寻了一个庶子养在主母的名下,方才有了嫡子的身份。 想来这身份当真有点尴尬。 不过这人既然他徐家不在意,那么死了也便死了,无关紧要,但偏生他们已经表明了自家不在意这个儿子,却还要在这个儿子已经死了之后,利用他的死,利用他下葬的事情想要将陈丰拉下马来。 陈丰着实有些冤枉。 “陛下,这徐腾……” “这徐腾,并非是哪一派系。” 不是其他派系,那就是皇上这一派系的喽,然而跟着皇上的人,竟然也会在皇上面前参奏他一本?难道不应该让他跟着杜如晦等人学学嘛?瞧瞧人家那几个,可是自己有了什么要求都是权利配合自己的,怎么偏生这人,竟然在关键时刻找自己的麻烦呢? “陛下,并非微臣危言耸听,这徐腾,只怕有些古怪。” “怎么,参奏你一本,就有古怪了?方知莫不是现如今的心气已经这么小了吗?”李世民调侃的问道。 “陛下心中明白方知的意思,又何苦这般调侃微臣呢?”只看着李世民脸上的笑,陈丰就知道李世民心中定然是明白自己的意思,遂苦笑着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朕亦是觉得这人有点古怪,但……” 但到底是哪里古怪,陈丰还当真想不清楚,只觉得这人行动之间,少了些章法,能够让当今陛下收拢到自己手底下的人,怎么也不该是这般的人物,思索再三,终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微臣再让徐庶查查吧。” “徐庶?不是死了吗?”听到徐庶的名字,李世民亦是一惊,莫不是…… “若是真让徐大哥死了,微臣这番折腾岂不是没有了用武之地?不然陛下以为微臣最近一段时间在折腾什么?” “你把人都折腾死了,还有其他的什么想法吗?”李世民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不顾仪态的朝着陈丰翻了个白眼。 “陛下,微臣给您弄了一个绝佳的助力,三五年下来,整个天下都要囊括在您的手中。”陈丰笑的一脸自信,好似现如今就已经将天下握在手中了一般。 “整个天下?”便是李世民,听到这话,都忍不住震惊了。 “是整个天下,并非是大唐一家。”陈丰又一次笑着提醒。 “是什么?”到底是皇上,只片刻的功夫就冷静下来,气息平稳的看着陈丰,“又当真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比此,只多不少,微臣与徐大哥唤它为天下司!”陈丰坚定的说道。 尽管知晓陈丰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面开玩笑,但是李世民还是忍不住生起了怀疑的心思,并非是怀疑陈丰,而是在怀疑,这所谓的天下司当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吗?更多的其实不是怀疑,只是不敢置信吧。 “陛下请放心,这天下司,日后只衷心于陛下一人。”陈丰又是坚定的说了一句,“徐庶心中,陛下不是天子,而是天!” 若是天子,上面还有天,但他就是徐庶心中的天,一个人,哪里敢逆天而行,哪里敢背着天意做事?徐庶不敢,其他人也不敢,所有人都讲求顺应天意,绝不会有人敢逆天而行。尤其是这个时代。 “除了陛下,任何人,包括微臣在内,都没有办法调动天下司。”陈丰又是说道,这不仅仅是在帮徐庶建立他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亦是在帮自己洗脱在皇上心中的其他想法,毕竟一手建立天下司的人,其实是他,虽然这会儿,这天下司还在徐庶的把持之中,但是谁都不知道最终会不会落到陈丰的手里。 能够渗透到天下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一股势力,放在谁的手里,都会让掌权者心里不安,这个时候,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轻触陛下心中的那根平衡木,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朕日理万机,只怕并无多余的心思再来支撑这样一个势力了。”却不想,李世民在听了陈丰的话之后,竟然表示自己力有不逮,不能支撑天下司。 陈丰有点懵,心下有一个恐怖的猜测,但是面上却并没有显现,“陛下乃是这大唐的天,怎的就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去支撑整个天下了呢?”陈丰笑着回应,今天李世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试探,他不能不小心应对。 伴君如伴虎啊!便是陈丰如今的位置,三公见了他亦要小心 应对,但是在李世民面前,亦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慎,这就是皇权的力量,也难怪那么多人为趋之若鹜,前赴后继。 “方知”李世民又如何看不出来陈丰心里的忌惮呢,他亦是知晓,陈丰这般忌惮,是自己给他的,本来陈丰对他自然的态度,被他亲手给逼走了,如今拘谨的陈丰,又让他有点不自在了。 “陛下。”听着李世民唤了自己一声,陈丰紧忙答复,即便是坐在桌案后面,但态度上却并没有半点不恭。 “先生!”看着陈丰的模样,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僵硬了声音带着点怒意。 然这一声带着怒意的“先生”却让陈丰瞬间便愣了下来,后面的话,他想说什么,却又不敢接下去,生怕自己会错了皇上的意,前些日子,那死亡的威胁现如今还历历在目。 “先生,可曾知晓朕给您的那枚金牌意味着什么?”李世民的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伤。 “微臣不知。” “那代表着如朕亲临,所有人见了那枚金牌,包括朕的皇后,太子见了那枚金牌,都要行跪拜之礼!” “什么!”听了这话,陈丰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李世民,到是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一脸的淡然,显然是早就已经知晓了这金牌所代表的能量。 “这枚金牌能够调动整个大唐,所有的军队!” 若是前面那句话,只是一个身份上的象征,那这句话则是权利的象征,能够调动全国所有的军队,这意味着什么,陈丰当然清楚。 第357章 从前不是这样的 “陛下!”陈丰终是忍不住,从袖袋之中恭而敬之的拿出那枚陛下御赐的金牌,站起身子,跪在李世民的面前,“微臣愚钝,先前并不知晓这枚金牌竟有这般能量,妄自收下,如今已然知晓其中真谛,如此,还望陛下收回。” “收回!”李世民皱着眉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丰,不敢相信的说道,“先生,从前,您不是这样的!” “陛下,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我一个外姓之人……”后面的话因着李世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陈丰终是没有说出来。 但就算是他没有说出来,李世民也清楚,不过是些避嫌之类的话。 “先生,想对于长孙无忌,宇文士及之辈,朕更信任您。”看着倔强的陈丰,李世民叹了口气,弯下身子将陈丰从地上扶了起来。 “先生可知晓什么是高处不胜寒?”李世民忽然感慨道。 陈丰听了一愣。 “当初是先生亲手将我送到这高处,如今却要让朕一个人承受这高处的孤寒吗?” 所以,这个当朝皇帝是在装可怜吗?陈丰不敢相信,这人可是皇上啊!不过也到底是身在皇家的人,知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好处的。 他说了高处不胜寒,说了自己独身一人承受苦寒,不过是为了让陈丰心存愧疚罢了。 可是这样的愧疚,那是能有的吗?那可是万人之上的皇上,皇上需要谁去可怜他吗? 纵然心中明白,这不过是李世民的计谋,陈丰还是没有办法拒绝,李世民说得对,当初是他一手将李世民推到这个位置上的,或许李世民心中还有些事情不明白,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当初人家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好着呢,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离间计罢了。 “陛下,微臣……知道错了。”陈丰终是将那枚高举着的金牌收了回来,又珍而重之的收进了袖袋之中。 “这可要好好收着了,要是丢了,只怕陛下的江山就要丢了。”陈丰无奈的苦笑着自嘲了一句,亦是在告诉李世民,自己对他的江山没有兴趣,只会守护不会夺取。 其实,李世民又如何不清楚陈丰说这些话的意义,不过是为了让他安心罢了。 其实他如何能够不安心,陈丰的心性,他最是清楚。这江山就算是给了陈丰,对陈丰来说亦是个累赘,只怕避之不及,又如何会起了别的心思。 “你错了。”思及此,李世民反驳了一句,这话一出,顿时觉得心里爽快得紧,从前都是陈丰说自己错了,这会儿终于轮到自己说他错了,原来心里还当真是舒坦啊! “啊?”陈丰还不及反应。 “这是我们的天下。”李世民笑着说道,“你要是将这牌子丢了,咱们兄弟两个就要变成阶下囚喽。” 兄弟?两个吗?陈丰终于看向了李世民的眼睛,而李世民亦是坦然以对,任由陈丰将他心中所想尽数看透。 那目光之中只有坦然。 “好!”陈丰郑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没事了,那先生就抓紧去忙活吧。”这是逐客令了? “那微臣先告退了。”说完,陈丰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走了还没有两步,又转了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这般动作,弄得李世民有些怔愣,这位先生,这是又闹腾什么呢? “陛下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但微臣的事情还没说呢。”陈丰苦笑了一番,站定了身子。 “好好好,你说,你说。”李世民亦是有点理亏,明明是陈丰自己进宫的,并非是自己宣召的,所以他定然是有事的,怎么就忘记这茬了呢,好像显得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就过河拆桥了一般。 陈丰到是没想那么多,先前自己不是也忘记了嘛,不怪,不怪呼! 将裴胜旺和慕容复之间的事情与李世民大概的说了一番。 “你是想要用裴胜旺做诱饵?”听了大概的前因后果,李世民瞬间便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这个……”被说穿了心中的意图,陈丰多少有点尴尬。 “慕容复要辞去现有的职务和裴胜旺在一起,是为了近身保护他?” “是。” “那你想怎么做?”李世民开口问陈丰下一步的计划。 “当然是请陛下准了裴胜旺辞去现有职务的折子。” “就这样?”李世民诧异的看了陈丰一眼。 “是的,就这样。” “没有其他算计?”李世民怀疑的眼神深入陈丰的心底。 “嘿嘿。”得,这样的笑,李世民就知晓陈丰心中定然有其他的打算,“不瞒陛下说,这两人,微臣看上了。” “光明正大的将朕的人变成你的人?这是算计到朕的身上来了?”李世民挑了挑眉头,“什么时候起的念头?” “就在刚刚,本来是打算让陛下先找个由子听了慕容复的职务,过一段时间等此间事了,再给他官复原职。” 所以,这般坦诚的说就是刚才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到是让李世民心中喜悦,这般说,就意味着已经完全和自己一条心了,是不是,虽然从前他亦是和自己一条心,但是心中多少有些忌惮,如此,甚好! 李世民不仅没有被算计了的怒火,反而还觉得陈丰这般行为深得他心,当即便准了。 “准了他的辞呈?要么直接将他贬为庶民吧。”李世民试探的问道。 “直接贬为庶民?这没有因由吧?” “你且等着吧,不出两日,御史台定会上折子。”李世民一脸狐狸笑,“届时,只需顺势而为便是,其他事情,不需多考虑。” 也是到这会儿,陈丰方才想到,大唐最为让他厌恶的部门,还有一个御史台呢。从前可没少找自己的麻烦,虽说先前因着高士廉和杜如晦的因由,一起吃了顿饭,但是从前得罪自己那样的狠,岂止是一顿饭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自是不能,那么就请御史台出头吧。 从前御史台也多是什么芝麻大小的事情都往陛下面前捅,不过人家是职责所在,到是也没有什么朝臣会找御史台的麻烦,但是这一次可不一样了! 第358章 解散御史台 从前陛下对于御史台上的折子,也多数都不在意,只有在陛下想要搞谁的时候,才会将御史台曾经弄过来的一些近似于情报的东西拿出来,一条一条的往那人的脑门子上扣。 而御史台也知晓自己并非是什么人都能得罪得起,遂动作也并没有那么狠厉的不留情面。 且谁谁家的公子有龙阳之好,这本来就是私人问题,不值得拿上台面来说,更不值得拿到朝堂上来说,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御史台又有了折子,也不会显得太过于无能,又不会将人得罪得太狠。 但,这一次不一样,御史台注定要得罪了慕容家,也得罪了慕容复,甚至还极有可能得罪慕容复背后的陈丰。 不够看陈丰的模样,本来对御史台也没有什么好感,“这次算是给先生出气了。”李世民瞧着陈丰一脸了然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若是当真惹恼了我,陛下以为御史台现在还能存在吗?”陈丰只凉凉的说道,既然两人已经交心,那也便没有什么需要继续隐瞒的了。 “前段时间,御史台的人已经通过高大人和杜大人与我表明了歉意,微臣这人呢,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记仇。”陈丰摇了摇头,后有点了点头,“人家既然已经表明了歉意和诚意,总不能追在人家后面不近人情吧?” “微臣也不是这样的人,是吧?”陈丰笑着看向了李世民。 也是到了这会儿,李世民才算是重新认识了陈丰,原来这位先生除了智计过人,聪慧果敢以外,还记仇!哦,不对,人家说了自己不是记仇。 “只是,做错了事情,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不然会让人以为做错事情是没有代价的,那岂不是要一直无所顾忌的做错事情了?”说到这里,陈丰挑了挑眉头,“大唐的江山,万万年的基业,可不是给他们用来找机会改正自己的错误的。” 这话,说的李世民心里舒坦,谁不想自己的江山能传到万万年,谁不想这天下,这江山一直跟着自己的姓氏?李家的天下,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所以呀,既然犯了错误,还是要略微给一点惩戒的,不然只怕还会继续犯错,他们是御史台,不是普通人,陛下的很多信息都是从御史台的嘴里知道的,若是连御史台都不能在陛下面前说最真实的话,不能告知陛下这天下最真实的动态,陛下坐在朝堂之上不能外出,岂不是就变成了盲眼瞎子?” 陈丰这话,虽然说得不大好听,但是道理却着实不错,御史台是李世民的眼睛啊,如果连他的眼睛都要欺骗他了,那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能够掌控到手中的呢? “天下司成立之后,朕打算解散御史台。”李世民犹豫了一会儿,他只需要一双眼睛,很多时候,若是看见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很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迷茫之中。 “陛下,这天下风云变化,很多事情,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还需要动脑去思考。” 这话的意思是……拒绝了? “而且,陛下,御史台的大人们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存在,就定然是有他们存在的道理,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可是天下司既然交到了陈丰的手里,难道他不希望整个天下的暗势力都在自己的手里吗?怎么会拒绝呢? “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世民皱着眉头横了陈丰一眼,他才不会相信这个有点腹黑的人会真心为御史台着想。 “嘿嘿”被陛下看出来了,“天下司既然是暗势力,自然需要有一个明面上的势力来给天下司顶缸。” 两个人精,对视一眼,李世民便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如果没有一个表面上的势力遮掩的话,天下司很容易就会暴露在群臣面前,没有了御史台,陛下还能知晓这天下的动向,很明显,陛下定然是还有着其他的消息来源。 届时就算是他们猜不到天下司,也会有所防范,在有新人,有意的指引或者调查之下,天下司终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刻。 既然如此,“那就先留着他们吧。”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一点失望。 陈丰诧异了一瞬,随后便反应过来了,这御史台得罪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当初御史台上了折子参奏自己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一波狂潮,险些连陛下都保不了自己了,被群臣在朝堂之上那么闹腾,而这一切都是御史台一道折子搞出来的,李世民如何能够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当初没有机会,现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当然不会愿意轻易放过他们了。 不过按照陈丰所说,御史台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 或许是就这么放过他们,显得太过于轻松了! 陈丰冷笑了一下,瞬间便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以为这样就是结束了吗?做错事情总归是要得到惩罚的。 只是可怜了御史台的那些位大人们,既要受到当今陛下的怨愤,还要承受来自朝臣时不时的怨怼,当真是可怜的紧呢! 商讨之后,陈丰终于算是离开了御书房,转到了鸿胪寺去,当然是去找慕容复。 “大司农,你进宫一趟,怎么这么长时间?”慕容复给陈丰斟了杯茶,之后开口问道。 “一来一回,蛮远的哦。”陈丰翻了个白眼,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你的事情我已经与陛下说明了,你只需要上折子就行了。”至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陈丰自然是不会如实相告,后面的情况还是要他亲身经历了之后才明白啊! “好。”说话之间,就朝着坐在一边手不释卷的裴胜旺开口,“秋殇,你帮我写一个折子呗。” “自己动手!”裴胜旺头也没抬,不理不睬的说道。 “大司农?”见裴胜旺那边没有希望了,慕容复有转过头求救一般的看向陈丰。 “你自己没上过折子吗?”陈丰无可奈何的问道。 “上过,师爷帮我写的。” 第359章 刘伯谦 “宫中设宴招待各国使臣,应是晚些回来,今晚不用等我了,早些睡。”一边享受着秦素善帮忙换衣的服务,陈丰柔声对秦素善说道。 “嗯,相公少饮些酒。”秦素善只清浅的说了一句,其实也清楚,这人啊,一旦进入了那个名利场,很多事情就不由人了,只能顺应时势的被洪流推着走,遂自己的一句交代,其实并无甚大用,但终究还是会担心,才有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交代。 “我知道了,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你了。”陈丰转过身,将秦素善拥入怀中,“过了这段时间,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秦素善大概也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这段时间一直跟着陈丰忙里忙外的,陈丰在外头忙,她在家里也没有闲着,单说那翠华山上的工人们的饭食,便是秦素善几个女子一手安排的。 “回头我向陛下给你们几个要个封赏。”陈丰抚摸着秦素善瘦弱了不少的后辈,眼底带着些许的心疼。 “相公不是不在乎这些吗?”秦素善有些好奇的说道。 “出门见了名门诰命,总要屈身行礼,不好。”陈丰的声音有点冷硬,但是听着秦素善的心里暖洋洋的。 原来,他的心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原来亦是关心自己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着实忙碌,才少有温存罢了。 “我亦不在意这些。”秦素善笑着安抚了一下面上不大好看的陈丰,“只要和相公在一起,一无所有,我也甘之如饴。”秦素善的告白对陈丰来说,绝对是有着大杀伤力的,或者说,不仅是对陈丰,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有一个温柔貌美的女子对他说这样的话,只怕都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素善,谢谢你。”陈丰看了秦素善一眼,脸上带着感动和感激。 “你我本是夫妻,说这个干嘛?”秦素善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随后挣脱了陈丰的怀抱,“你快点走吧,迟了小心有人弹劾你了!” 娇嗔的语气,害羞到醺红的耳尖,无疑不让陈丰心情愉悦,而这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即便在宴会之中大唐被各国使臣连翻刁难,他都是笑着化解其中的难题。 不少人看着陈丰一整晚脸上不变的笑容,都心存犹疑,不知道这位大司农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对那些前来刁难的各国来使这般温和,不过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出言提醒陈丰,对这些人要冷淡一点吧? 不过谁能成想,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 陈丰这一晚上温润如玉的表情给大唐的人民赢得了不少赞誉和好评。 这一个消息传来之后,本来在宴会之中对陈丰全程笑脸相迎的模样有些不满的朝臣亦是愧疚不已,怪不得陛下重用大司农,原来这人竟这般深谋远虑,走一步算三步,连大唐的名声都算在其中了,当真是少年英杰,不愧鬼才之称。 陈丰进入凌烟阁之中,便在侍女的引领之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满脸笑意的看着凌烟阁之中闹腾的模样。 “大司农来的这般早,怎的也不与我们聊聊天?”这应该不算是将矛头指向了陈丰,只是就事论事的问话。 “不瞒刘大人,某正在准备着被各国使臣刁难。”陈丰笑意不改的回应,“大人应当还不知晓吧,某亦是从鸿胪寺那边得到的消息,说是各国使臣都带来了本国的难题,让我等解决,这若是解决不了,只怕丢了我大唐的颜面,陛下亦会龙颜大怒啊!” 听着陈丰一脸自然的说着陛下会龙颜大怒这样的话,先前问话的刘大人本来在听到各国使臣的刁难的时候,有点难看的面色也在瞬间恢复了,“这般说来,瞧大司农的模样,是已经想到了这解决办法?” “刘大人多想了,某也只是因着扶桑国使臣的缘故最近多往鸿胪寺跑了两趟,才打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具体情况,还全然未知,哪里敢说能够解决啊!”瞧这人脸上的笑意,哪里像是找不到方法的样子。 “但我观大司农面上轻松,到不像是没有办法的模样啊!” “刘大人这就不对了,若是苦着一张脸,岂不是在外人面前失了身份和仪态?” 刘大人一愣,虽然仍觉得奇怪,但陈丰所言,“大司农言之有理。” “刘大人客气了,我年少一些,若是刘大人不嫌弃,便唤我草字方知吧。”陈丰亦是笑着说道。 “如此,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大人略微有些诧异,不过能在朝堂之上混迹,还能混到参与外国使臣的宴请的人,反应自然不慢,“方知当真是年少有为啊!”心里也在嘀咕,这位好像也并非是不好相处的人啊,怎的总有人想要除掉这位呢? “刘伯父可莫要夸我了,这般小侄都要骄傲了。”打蛇随棍上,陈丰到是当真做出了一副晚辈被长辈夸赞之后,有骄傲,又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的样子来。 “当真不与大家热闹一番,既然你称我一声伯父,我也不好继续装作看不见,在这朝堂之上,还是要与朝臣打好关系,方才好四处行走。” “小侄知晓了,只是如今心中有事,便是与诸位大人交谈,只怕也是词不达意,届时若是言词之间有不当之处,反而会惹得各位大人气恼,倒不如改日,小侄寻了个合适的时间,宴请各位大人。”陈丰笑着回应,看不出来,这随口认的便宜伯父,到是还有点用处。 “我知你心中有自己的计较,也罢,那你便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吧。” “多谢伯父理解。”陈丰笑着拱手道谢。 “唉……”不曾想,那刘大人竟然还叹了口气,“你既然唤我一声伯父,便是看得起我,我既然应了你一声伯父,自然也理当待你如同亲子。” 看着刘大人的身影又一次穿梭在众人之间,言语之间多是朝着自己指点,陈丰心下更是愉悦。 “刘伯谦,陛下果然没有看错人。”陈丰呢喃了一句,之后又一次坐在了座位上。 第360章 扶桑贺礼 歌舞升平,说的就是如今凌烟阁之中的景象吧、 李世民坐在上首,各国使臣坐在下方。到是当真有了几分万国朝拜的雏形。 宾主尽欢说的便是此时的场景吧,满饮杯中酒,口中句句皆是恭维,听来耳朵都起了茧子,但无奈,坐在上首的李世民显然很是享受各国使臣的恭维,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厚。 陈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斟自饮,时不时跟着众人一同举杯。 若是能一直这般平和该多好,只可惜了,这般歌舞升平之中,藏着不知多少的阴谋诡计,藏了多少的生死因果,又有多少人,刀剑已经磨亮,就等着对亮出家伙来,给对方致命一击。 来了!看着犬上三田端起酒杯站起身子,陈丰心下暗道。 “大唐陛下,吾乃扶桑国,天皇驾下右大臣犬上三田,今奉我天皇之命,刻意给陛下带来了一份贺礼。” “哦?是何宝物?”李世民一时之间好似也来了兴趣。不过眼神还是下意识的朝着陈丰瞥了一眼,显然也是知晓,这东西并不是那么好拿的,还需要陈丰的配合。 素来如此,贺礼一类嘛,都是要拿了一些东西才能换来的。 听了那犬上三田的话,刘伯谦下意识的看向了陈丰,这小子先前就说了各国使臣会有所刁难,如今看来还真是被这臭小子给说中了。 然而方才那一会儿,李世民还不能当做没有听见犬上三田的话,人家是来送贺礼的,自然不能当他不存在,不是? 然而这个贺礼,大唐到底是能够拿走,还是要颜面扫地,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犬上三田朝着后面拍了拍手,随后便有人将外面的扶桑国侍女放了进来。这一切都已经是彩排过无数次的了,自然不会有半点问题。当然不是拉着各国使者一同彩排,而是自己人之间已经事先试过,连走在那一块砖上都在心里有了标记,此时带着那扶桑侍女的大唐宫女走在前面,引领着扶桑女子走在应该走的位置上。 红绸遮挡之下,只能看见一个方方正正的托盘。 “这是?”刘伯谦坐在陈丰的身侧,朝着陈丰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应当是棋盘。”陈丰的面上好似有些凝重,但笑容依旧不减,且眼神之中更是一片轻松模样。 虽然相交不深,但刘伯谦对陈丰亦算是有些了解,知晓陈丰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会儿,见陈丰神色轻松,亦跟着放松下来了。 确实,若是棋盘,理当难不住他们,大唐的文人墨客,想来最好的便是附庸风雅,琴棋书画,棋可是排在第二位的,若是论棋艺,自然不容小觑,说是从来没有怕过谁,绝非夸张。 “大唐皇帝陛下,吾主天皇,向来喜欢大唐的问话,其中最喜便是钻研棋局,这棋盘是我扶桑国特有的楸木所制,棋子更是冷暖玉棋子一颗一颗打磨而成,乃是吾主最爱的把玩之物,这棋局亦是是我天皇亲手摆下。” “吾主敬慕大唐皇帝陛下,遂摆下棋局,愿与皇帝陛下隔空较量一番。” “吾主说了,这盘棋,送于知音。若是大唐能够破解这盘棋局,便将这盘棋送与大唐,若是大唐无法破解这盘棋,便证明大唐并无吾主的知音,届时便多有得罪了。” “如何个得罪法?”有朝臣诧异问道,我们若是破解不出来,你带回去便是,怎的还要得罪了? “吾主亲口所说,若是并无知音,这棋便没有了继续存在的意义,命吾当场毁了这盘棋!” 什么! 毁了! 这便是在挑衅了,然大唐却并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打着寻找知音的名号前来,没有知音,毁了也便罢了,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不知大唐皇帝,可愿意与我天皇破解这盘棋局?”犬上三田完全不理会在场众人面上的表情,只自顾自的逼问。 “请将棋局揭晓吧。”李世民到是一脸淡然,到底是皇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难不成还会被一个小小的棋局给难住不成? “皇帝陛下好生气度!”犬上三田赞了一句,之后转身将遮挡了棋局的红绸掀开。 红绸捏在犬上三田的手上,在空气之中飘摇,颇有些招摇的感觉。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棋局之上,却唯独陈丰,将目光放在了红绸上面,目光渐渐深远,更好似呆滞一般。 “不知大唐可有能人,愿与我主隔空切磋一番。”犬上三田的叫嚣让陈丰从沉思之中惊醒,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刘伯谦,“伯父,怎么样?” 却见刘伯谦惭愧的摇了摇头,“我竟看不懂对方的布局,当真是个诡异的棋局。”声音不大,只陈丰一人能够听得清楚。 “连伯父都看不懂对方的布局?”陈丰诧异了一番,随后抬起头看向李世民,却发现李世民的眼神一直放在他的身上,便是李世民的眼神之中亦是带着不解。 高士廉、杜如晦,房玄龄,皆在沉思。 见了这般景象,陈丰方才将目光放在棋局之上,这一看之下,瞬间便愣住了。 “伯父看不懂这棋局?”陈丰比之先前更加诧异,或者说是震惊! “着实看不懂。”刘伯谦知晓陈丰并非是在嘲讽他,只是在问一个事实,“莫非方知看懂了?” “不瞒伯父说,这棋局,随便一个新学者,都能解开啊。”陈丰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不大明显。 “什么?初学者?”刘伯谦惊了一瞬,若非是心知陈丰的为人,只怕都会觉得陈丰是在羞辱他了,但看陈丰面上坦然,便知晓,这是真心话。 “我明白了!”陈丰忽然笑了一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知晓各位大人看不懂这布局的原因了。”陈丰说道,不等刘伯谦追问,陈丰便继续开口,“诸位大人想的太多了。” 想得太多了?刘伯谦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陈丰已经站起身子,“陛下,这棋子到是不稀奇,只是棋盘,既是扶桑国独有的楸木所制,不知陛下能否割爱,赐予微臣?” 第361章 不是知音 “大司农心喜此物?”瞧着陈丰站起身子,李世民顿时便心中有底,听着陈丰问话,虽然不知晓陈丰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也还是配合着问道。 “陛下明鉴,微臣最是喜欢收藏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冷暖玉的棋子,微臣到是有一副,并不觉稀奇,但这楸木的棋盘,微臣着实见猎心喜,还望陛下能够容忍微臣逾越。” “当真喜欢?”李世民又是开口确认了一句。 “当真喜欢。”陈丰亦是笑着点头。 整个朝堂之上,都知晓,自己没有办法解这棋局,唯独陈丰有了解棋局的办法,如此,陈丰应当是在给他们解围,亦是在给大唐的颜面解围。他是因为喜欢这棋盘才要解这棋局,并非是其他人解不开。 “如此,其他大人可有意见?”果然,李世民亦在上面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既然大司农喜欢,便让给大司农吧,老臣年纪大了,便不与年轻人争了。”其他人当然不好意思开口,但是杜如晦可不一样,他与陈丰的关系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是啊,不争了,不争了!”长孙无忌亦是配合着说道。 “老臣与大司农,算来还有亲戚关系,这要是说起来,大司农还要唤老臣一声爷爷,这哪里还好和大司农争抢呢?”这话,无疑是高士廉所说。 有了这三人表态,后面的人自然也好意思跟风,纷纷表示这棋盘便让给陈丰了。 看着这些人道貌岸然的模样,陈丰心下略微有些不屑,不过脸上终究没有表现出来。 到是那犬上三田,看着这些人的模样,心中一惊,这可是他们天皇说能够克敌制胜的棋局,怎的好像这些人都能够解开一般? 要知道天皇在扶桑,那可是最顶尖的围棋高手了,这绝对不是吹嘘,也并非名不符实。陛下都说了能够克敌制胜的棋局,在扶桑也寻了很多棋艺高手来尝试,最终无一不是铩羽而归,这他才敢拿到这里来刁难对方。 这棋局,他自己亦是没有办法破解,可以说整个扶桑国,现如今就只有天皇一人能够破解开来。 怎的到了这里,就好像所有人都能够解开了呢,还是那样年轻的一个小子开口要了这棋盘之后,大家竟然还礼让三分,才落到这小子的手里。 “好了,既然如此,便请给我看看棋局吧?”陈丰站起身子,看向了犬上三田。 什么?他适才连棋局都未曾看到?那怎的有勇气来争夺这棋盘? “犬上先生,可能与我看一眼棋局?”瞧着犬上三田一直没有动作,陈丰终是朝着外面走了一步,“适才这位姐姐挡着,不曾看清楚。”说话间还将责任怪到了那位侍女身上。 “上前去看便是!”还是坐在上首的李世民给陈丰解了围。 “是!”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才朝着那棋盘的位置走了过去。 定睛一看之下,本来面上的期盼瞬间便消失了,好似还带着些许的失望,脸上就差明明白白的写上“不过如此”四个字了。 “大司农这是何意?”长孙无忌的目光一直在陈丰的身上,此时见到陈丰皱眉,失望的模样,当即开口问道。 “棋盘着实不错。”陈丰开口赞道,“只是……”说到这里,陈丰犹豫了,后面的话,似乎不知道当不当说一般。 “只是什么?”长孙无忌就是那个没有眼力见儿的角色,明明看出陈丰的为难,却还开口追问。 “陛下,这棋盘,微臣不想要了。”陈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过头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怎的,你当朕这朝堂是菜市场吗?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李世民佯装怒意,他自然看得出来,李世民并非是破解不了这棋局,只是心中在搞着什么鼓动,遂配合着怒道。 “这……”陈丰满脸为难的模样,让不了解陈丰的朝臣都是忍不住憋着一口气不敢喘出来,生怕陈丰说出一句自己解不开这棋局,届时就算是其他人解开了这棋局,大唐的颜面依旧不好看。 “陈丰君莫不是解不开这棋局?”就在这时,犬上三田开口说道,“若是如此,倒也无妨,毕竟吾主的棋艺着实不错,寻常人解不开,倒也是正常。” 虽然好似是在安抚,但这会儿,若是陈丰承认了自己着实解不开这棋局,不仅是在扶桑国面前丢了颜面,须知,此时这凌烟阁之中可是有包括扶桑在内的九个国家的使臣,这些国家分布在大唐的周围,一旦这会儿承认了解不开这棋局,这颜面可就丢大了。 “犬上先生未免太过于武断,这区区棋局,某还不放在眼里!”说这话的陈丰,有着傲气,有着怒气,又带着点不忿。 “既如此,便请了!”说话间,犬上三田朝着陈丰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 “在破解这棋局之前,还请犬上先生如实相告,这棋局,当真是贵国天皇为了寻找知己而摆上的棋局?并非是为了羞辱我国名士?”陈丰面上还带着些许不忿。 “陈丰君此话怎讲?吾主是诚心前来交友,绝无羞辱之意啊!”犬上三田反应倒是快,其实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羞辱。 不止是扶桑,便是其他国家的使臣,亦是或多或少的带来了一些难题欲要刁难大唐,但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陈丰今时竟将大家的心思都说了出来,只能说这并不是一个成熟的官员。 然而看大唐皇帝的模样,再看满朝文武对陈丰的态度,怎的好似这人在朝堂之上吗,地位并不低呢?大家都宠着的人物? “既非是羞辱,如何拿这般棋局出来寻知己?这棋局,便是我朝随意一个初学者皆能破解!”说着,陈丰丝毫不给犬上三田反应的时间,食指和中指捏起一枚白子,不假思索,“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之上,“这棋还请犬上先生带回去吧,天皇与某,不是知音。” 第362章 可怕的心智 唔哈! 我的天! 听了陈丰最后一句话,众人方才是真正的震惊,原来这人先前一番造势,为的竟然是最后这一句能够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明说了连一个初学者都能随便解开,却不曾给犬上三田说话的机会,而是干脆利落的落子解开棋局。 让犬上三田连反口的机会都没有。 此子!好可怕的心智! 大唐的官员多数知晓陈丰的智计,虽然最初也被陈丰的智谋给骗到了,亦为此而担忧了好一会儿,但是因着对陈丰行事作风的了解,在陈丰做出最后的动作之后,迅速便反应过来陈丰此举的真正含义。 先前不过是为了迷惑众人,让人以为他当真解不开这棋局,亦是为了让犬上三田产生奥奇,好令他后面的行为变得更加的顺畅,也好更响亮的给犬上三田,甚至整个扶桑国一个巴掌。 这一切,早就已经是陈丰算计过的,一切都在算计之中,根本不会出现半点差错。 便是先前对陈丰有所了解的人,亦略有点跟不上陈丰的思路,但是那句“不是知音”落下之后,便反应过来。 原来从最初陈丰开口要了那棋盘开始,就是在算计,包括后面的一系列举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可是从那棋盘亮出来到陈丰开口说话,亦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区区两分钟时间,这人不仅想出了棋局的破解之法,还能想到将整个扶桑国算计进去的计谋,当真不是智计过人便能够形容得了的。 已经有不少人心中在犹豫,和陈丰作对,到底值不值当。 这些人之中,当然不只是大唐的官员心中在犹豫,便是连带着各国师团亦开始重新估量大唐的实力。 陈丰这人,他们先前多少有些耳闻,甚至陈丰的画像,他们也早就已经拿到手了,连带着他的行为和各项措施,大唐百姓对他的盛赞。 哼歌大唐,有人不知道当今皇帝李世民,却没有人不知道陈丰这个人。大唐的百姓提起陈丰这个人,更是赞不绝口。 很多人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却还是会盛赞陈丰,称其为国为民,做了不少为百姓着想的好事,是个难得的好官。 即便是那些接头的混混,提起陈丰的名字之时,面上也多是崇敬,显然这个人是真的值得他们去尊重的。能让街头混混都承认是好人的人,到底做了多么让他们尊敬的事情呢?又如何称得上是一个好官呢? 然而好官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各国的使团亦是弄不清楚,每个国家都有自家的好官,但是好与坏,只是一个相对而言的定义,陈丰这人,他们不是大唐的百姓,不曾经历过大唐之前的困窘,不曾见过大唐当初饿殍遍地的场景,他们初一来到大唐,见到的便是繁华盛景,自然不能明白带给大唐百姓这些改变的陈丰,有多么伟大。 不曾见过那样的改变,不曾经历过那些经历,他们永远都没有办法感受百姓心中,陈丰的位置。 按照他们本来的理解,陈丰这人或许是个好人,但绝对达不到百姓心中那样的赞不绝口。 无论是哪一国家的使团,都从未见过在一国百姓之中只有好名声却没有人辱骂的朝廷官员,即便是再好的官员都会有人心生不满,这一点他们很清楚。 遂在此之前,这群人对陈丰的概念就只有“虚伪”两个字。 没错,在更多人的心里,一个人如果想要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那只能是装出来的,至于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装的,没有人愿意去看其中的真相,包括他为什么要去装出这幅样子来,只能是他心中有其他的想法,别有目的,不然一个正常人,谁不愿意去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呢? 装,如果能装一辈子,亦是他的本事,然而,没有人能够真的装一辈子,多少人都在等着看陈丰的热闹,不仅是外国使臣,大唐的官员亦是如此。 而陈丰好似对这一切,对这些人等着看笑话的模样半点都不知情一般,只自顾自的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在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忙活。 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众人见到的,就只有他脚不沾地的来回折腾,好似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一般。但要说他到底在做什么,盯着他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说出些门道来。 那些外国使臣在盯着这个久负盛名的大司农一段时间之后,最终得到的答案就是这人,确实由负盛名。毕竟只见他忙活了一段时间,却不知晓他到底在折腾什么,大概只是瞎忙活吧。 在百姓眼里,只要不是贪官污吏,就可以称得上是好官吧,中庸之人罢了! 中庸!这样的想法和评价,在不少人的脑子里已经定了格,故此陈丰今天的表现才让人不得不郑重起来。 果然不负盛名! 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陈丰这神乎其神的解开棋局的速度和应对扶桑国使臣的方法,无一不让人称道。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陈丰的身上的时候,亦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在了那盘棋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是我们太过于执念了。” “是啊,这少年……” 这少年怎么了,却并没有太多人说出来,只零星的声音,听得见有人唏嘘着说道,“返璞归真啊!” 何谓返璞归真? 陈丰心中不以为然,这些人的称赞,陈丰尽数不放在眼里,只动作略微有点落寞的朝着自己的位置上走过去。 看着那落寞的背影,到是当真有点寻不得知己的落寞,然在场所有人的心里明镜似的,陈丰所为,不过是为了让扶桑国的脸上更加难看罢了。 口口声声说自家天皇是棋艺上的高手,精心摆出来的棋局,说是为了寻找知己,却不想被人一子定乾坤,不出两分钟的时间就给解开了。 虽说陈丰此举筹谋算计的成分居多,但是这解开棋局的速度和智谋,眼力和脑力,更是让大多数人惊叹不已。 第363章 就是个垃圾 “陈丰君,且慢!”就在陈丰已经走到自己的作为前面的时候,犬上三田在后面唤了一声,“这棋盘,应吾主的托付,还是要送给解开棋局的人,陈丰君这般说了要,却又不要,岂不是在拿吾主开玩笑?莫不是瞧不起吾主?” 这话倒是略微有些不客气了,话语里的威胁,任是谁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唐官员的脸色,均是不大好看,这扶桑国的使臣,据说还是右大臣,看起来好像不太会说话啊,言谈之间,亦是半点都不懂的委婉。 即便是本来看陈丰不顺眼的官员,这会儿见犬上三田说出这样的话来,都不自觉的便有些气闷,这样的话,绝对不是一个使臣应该说的话,这已经不仅仅是在想陈丰个人挑衅了,更是在想大唐挑衅。 这个时候,若是大唐没有什么表示的话,只怕在各国使团面前颜面无存啊! 暗示偏偏这犬上三田,明明话说的不大好听,还有点得罪了整个大唐的意思,但这话却是对着陈丰说的。这般情况下,莫说是李世民了,便是大唐的官员亦不好替陈丰出头。 对方的身份着实有点特殊,这若是寻常人物,莫说是这般得罪陈丰了,就算是言语之间让陈丰面上有丝毫的不虞,李世民都能将人拖下去斩了,但面前这人不行,这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容不得李世民有半分的苛待。 而相对于大唐官员面上的不虞神色来看,那各国的使团脸上的神色就更加的多种多样了,一个个的脸上好似是摆了五彩的磨盘一般,更多的是眼神玩味的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座位的陈丰,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向脸色不太好看的犬上三田。 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之中,陈丰终于如了犬上三田的心愿,转过身子,看向犬上三田,“犬上先生口口声声说你们天皇陛下为了在我大唐寻得一知己,苦心弄出这样一盘棋局,让我大唐众位能人异士苦心孤诣。” “在下心怀崇敬,满心期待的想要与你们天皇陛下结交,人生难觅一知己啊!”陈丰低垂着头,略带感慨的说道,“然而谁曾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你蒙骗在下的的花言巧语罢了!” 说着,陈丰摇了摇头,朝着犬上三田投过去一个失望的眼神,“莫不是欺我大唐没人了,便敢拿出这样的棋局来蒙骗我们?” “还是你们天皇陛下当真就只有这样的水准,连我朝随便一个初学者都能够破解的棋局,竟然被你们当成宝贝一般?” “你说什么?”便是再怎么能忍耐,扶桑国有一个准则,便是效忠于天皇,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母亲被人侮辱都能够容忍,唯独无法容忍有人侮辱自己效忠的天皇。 “我说,这棋局,就是个垃圾!”陈丰好似当真是觉得自己被这棋局侮辱了一般,掷地有声的说道,“这棋局,我朝随便一个初学的孩子都能够破解!”陈丰的声音之中带着不满,“若是贵国天皇当真是希望借着这样一盘棋局来寻找一个知音,那我朝随便一个孩子都能够称得上他的知音,只要我朝的孩子们愿意。” 言外之意就是,大唐初学的孩子都看不上扶桑天皇的棋艺水准。 犬上三田当然不会相信他们天皇的棋艺水准当真如同陈丰所说那般不堪,毕竟这棋局在扶桑境内亦是让不少棋艺高手都铩羽而归,天皇自由便浸淫棋艺之道,自然不可能是个无能之辈。 但方才见大唐的官员互相礼让,仿似是随便出一个人便能够将这棋局解开一般,犬上三田还当真不敢硬刚,让陈丰当场去寻一个孩子来,万一那孩子真的解开了这棋局,那他扶桑国才是真正的颜面扫地呢,他亦是成了扶桑的罪人,就算是剖腹自尽亦不足以抵消自己的罪责。 “至于这期盼,在下承认,我大唐确实不曾有你说起过的楸木,但是黄花梨,红楠木之类的名贵草木,到是也着实不少,一个区区岛国的特产木头,想来与我大唐的什么杏树、梨树和桃树之流也相差不多吧。” “你!”犬上三田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丰,似乎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丝毫颜面都不给他留,这已经不是在棋局上面的较量了,根本是在对扶桑国挑衅。 “某说错什么了吗?”陈丰漫不经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大司农!”陈丰刚坐在位置上,上首便传来了李世民的声音。 陈丰当即站起身,“陛下!”恭敬的拱手行礼。 “莫要太过于目中无人,大唐确实富饶,但其他国家也并非贫瘠到吃不上饭。”李世民柔声安抚,“这楸木既然是扶桑国的特产,自然也有其道理。” “陛下,这杏树,扶桑国似乎也并没有吧,那微臣是否能说杏树是大唐的特产呢?”这会儿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陈丰这人当真是个狠人啊,发起威风来,那是当今陛下,他主子的颜面都不给啊! 果然还是太年轻,不够理智,这样的人啊,就算是智计过人,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是有筹谋天下的本事,最终亦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不足为虑! 不过,瞧瞧人家说的话,也着实证明了这人确实是智计过人,换成旁人,可是绝对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先是说了犬上三田引以为豪的楸木不过是大唐这般梨树杏树这一类不入流的果木,随后在唐皇准备给扶桑国一个台阶下的时候,他竟然还半点情面都不留的直接说了杏树作比。 直接过人确实不错,但却有点看不出来眉眼高低了,明摆着大唐皇帝是在想办法让扶桑国使臣犬上三田能够借坡下驴,却不想,连带着自己,都被陈丰给顶在山坡上下不来了。 “不过……”就在众人眼巴巴的看着李世民,期待着李世民能说出什么话来阻止陈丰的时候,陈丰竟然自己开口了,满脸沉思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捉急。 第364章 深感荣幸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陈丰的下一句话,“不过……” 不过什么? “杏树也并非全无用处,毕竟杏子的果实酸甜可口,想来那楸木亦是如此吧。”陈丰的声音好似并不大,但是在落针可闻的凌烟阁,所有人都将他的呢喃听得一清二楚。 “也对!”说着,还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地不长无名之草,天不生无用之人。” “贵国的楸木虽然算不得名贵的草木,但是在我大唐确实未曾得见,贵国天皇陛下的棋艺虽然不足以称道,但贵国想与我朝交好的心思,我朝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这话虽然怎么听都不大对味道,但是,这是准备给犬上三田一个台阶下了? “某看犬上先生的模样,贵国到是一心想与我朝交好,如此,某便斗胆,代替我朝陛下,接受了贵国天皇陛下的馈赠。”说话间,陈丰抬脚又一次朝着犬上三田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才是在下鲁莽了,不曾想到贵国天皇陛下的诚意,只一心放在棋局上,到是令犬上先生为难了。” 陈丰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朝着出离愤怒的犬上三田拱手道歉,反而让犬上三田没有了发火的余地,人家已经道歉了,且态度极其诚恳,虽然在所有人看来,陈丰的道歉不过是绕开了主要问题,只说了不重要的一点,但是架不住人家态度诚恳,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的,与方才横眉冷对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般算下来,对比之下,更是显得陈丰现如今的道歉诚意满满。本来还是陈丰看不起扶桑国的天皇陛下,转眼之间,两人的身份和位置便互换了一番,若是犬上三田还不愿意松口,那就是在大唐的地盘上挑衅大唐的官员了。 陈丰有一句话说的对,扶桑国确实是一个区区的岛国,若非是隔着一片海,只怕大唐都不用挥军直上,只需要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就能够将扶桑国给灭掉,整个平掉都不是问题。 唯独那一片海,给了他们安全感。 而这安全感,却也并不能让他们长久安心。 不然这一次,隔着一片海域,扶桑国亦不会派使团前来大唐。 所图,旁人或许并不清楚,但是身为局中人的犬上三田又怎么会不清楚呢?扶桑国想要的是整个大唐。 现如今,他的计划已经进行了很长的时间,绝对不能因为一个陈丰坏了自己全局的布置。 天皇陛下在众多臣子之中选中了自己前来大唐,是信任自己,绝不是让他来坏事的。现如今局势还不明朗,不宜和大唐的官员搞出不和的传闻来。 能屈能伸虽然有违忍者精神,但是此时为了整个扶桑国的未来,为了扶桑百姓能够过上大唐百姓一样的富饶生活,为了扶桑的京都有朝一日能够像大唐的长安城一样繁华,为了扶桑亦能有大唐这般的歌舞升平的盛景,他愿意暂时弯曲自己的脊梁,日后,他定然会亲自向天皇谢罪,但如今,他却不能继续强硬下去,因为整个计划,他是执行人,一旦他出了问题,整个计划将再没有办法顺利进行。 纠结之后,终于还是平复了心神,“陈丰君客气了。”除了这样一句话,他不知道还能继续说什么,承认天皇的棋艺确实不堪吗?这样的话,就算是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忍辱负重了,却也还是不敢轻易开口。 “既然犬上先生已经原谅了某方才的无礼行为,可还愿意将扶桑特有的期盼与这冷暖玉的棋子赠与在下?”陈丰笑盈盈的说道。 看着笑意盈盈的模样,少年的单纯感瞬间便升起来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此物,本就该赠与陈丰君,吾主定然愿与陈丰君交好。”犬上三田不动声色的说道。 听闻此言,李世民了然的挑了下眉头,这是当着他这个皇上的面公然挖墙脚?还是在这里离间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呢? 说最实在的,如果不是自己深知陈丰的为人,又或者不是两人之间已经开诚布公,随便将陈丰换成任何一个朝臣,面对犬上三田这样的离间,李世民心中多少都会有些忌惮,然而这个人是陈丰,李世民完全不认为陈丰会背叛自己。 能让自己将整个国家交付的人,李世民如何能够不全心全意的信任呢?陈丰啊!那是亲手将自己推上这个位置的人,是宁愿马放南山也不愿意让自己沾染政治的黑暗的人,是自己不顾他的意愿,强硬的将陈丰拉进这名利场之中的。 信任,在李世民和陈丰之间从来都不缺。 陈丰嘴角嘲弄的笑意,只有李世民看得清楚明白,其他人只觉得陈丰好似是当真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过分,这会儿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和犬上三田和解。 听了犬上三田那带着点离间味道的话,陈丰半点都没有表现出不满或者诧异的模样,甚至脸上的表情根本没有变化,“贵国天皇陛下的盛情,某深感荣幸。” 荣幸是什么意思?接受还是不接受? 不仅是犬上三田不解,便是大唐的官员亦是不解,唯独坐在首位的李世民,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信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陈丰对扶桑,当真是出自于骨子深处的厌恶,谈话之时,言语之间不自觉的表露出来的厌恶神色,根本骗不过他。 荣幸吗?所有人都觉得陈丰是在虚与委蛇,唯独李世民看到了陈丰眼底深深的嘲讽。 被一群自己厌恶的人看重,陈丰的心里只怕满满的都是不屑吧!怎么可能觉得荣幸?恶心还差不多! 李世民亦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让陈丰和自己厌恶的人相对这么久,还真是委屈了自己的先生了。 “好!”李世民忽然笑了起来,“既如此,这棋盘和棋子,便归属于大司农陈丰了。” “各位大人可是说好了让给大司农的,这会儿可莫要怪朕偏心了!”抖了个机灵,众大人纷纷摇头,连道“不会”。 第365章 风花雪月 “大唐陛下!”俏生生的声音之中带着活泛,想来是个性子极好的姑娘。 “南诏公主?”陈丰坐回在座位上,朝着一边的刘伯谦问道。 他虽然让人着手调查了各国使臣的动向,但是因着时间并不长,所以调查出来的东西还很有限。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被连翻的凶杀命案折腾的没有了多余的心神,故对除了扶桑以外的其他国家的使臣的了解着实不多,也只限于能够对号入座罢了。 如今见了这一副云南姑娘打扮的少女一脸机灵模样站在殿前,方才有所猜测。见着刘伯谦朝着自己点了点头,陈丰便将目光放在了那姑娘的身上。 “皇帝陛下,卓玛有一事不明。”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殿下,扬着头看向李世民,好似当真是一副少女请教长者问题的模样。 又来了!陈丰无奈的饮下一杯清茶,等着这姑娘的刁难,到是不曾听说这卓玛公主带了什么东西入宫,不过这问题定然是不简单。 “卓玛公主但说无妨。”即便知晓是阴谋,却也不得不迎难而上。而在对卓玛公主大方开口之前,李世民的目光在陈丰的身上停顿了一瞬,除了陈丰以外,所有人都不曾察觉到的一瞬,一闪而逝,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南诏公主卓玛的身上。 “皇帝陛下,卓玛此来大唐,新学了一个词,但一直不解其意,不知可能在此得以解惑,这个词是风花雪月。”最后“风花雪月”四个字,卓玛一字一顿的说出口。 而在这一字一顿的过程中,整个大唐的官员,脸色亦是跟着这个节奏冷了下去。 何谓风花雪月?大家心中清楚明白,所谓风花雪月,不过是大唐的文人墨客搞出来的无聊的东西罢了,平素里说来听听尚且无妨,但在朝堂之上,甚至是这等宴请他国使团的场面上提出来,着实令人难堪。 风花雪月? 陈丰诧异的挑了下眉头,随后好笑的看向周遭的那些脸色越来越难堪的朝臣。 何谓风花雪月?这就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了。 多久呢?久到当初这个词还是描写自然景物的美好,一年四季的美景。 然既然说了当初,自然就有后来,后来这个词渐渐的变了味道,内容空洞的诗词文章。 到了现在,陈丰绝对不相信,能够问出这个问题的南诏公主会不知道这个词的真正含义,花天酒地、荒淫奢靡,着实不适合从一个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 然这个时候,谁都不回说出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人家南诏公主显然也并非是在问这个词的真正含义,而是在为难他们,只是想要看看这满朝的才子儒士,终究能不能找到一个令她满意的回答。 “南诏公主岂不是在明知故问?”就在陈丰还在沉思之中,吐蕃一方有人站出来嘲讽了一句。 “不知这位是?”那南诏卓玛公主转过身,诧异的看向插嘴之人。 “吐蕃王子,霞扎甘旦白居,冒然开口打断了卓玛公主,还请公主莫要怪最。”那少年右手在胸前横过,朝着卓玛弯了弯腰身。 “既是知晓得罪,还敢这般,霞扎王子莫不是太不将我南诏放在眼里了?”不曾想,这吐蕃王子的道歉,似乎并没有能够让卓玛公主认同,反而毫不客气的回怼了回去。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哦!陈丰笑呵呵的坐在一边看戏,这会儿,麻烦一时半会儿的应该找不到自己的身上了吧? 只能说,太年轻了! 年轻人嘛,就算是聪慧也还是有个度,对天意的理解还不够透彻。 就比如现在,就有人在岸前坐,祸从天上来,“不知大司农可能替卓玛解惑?”瞧瞧,陈丰都缩回去准备好好做人了,奈何人家姑娘就是不肯放过他。 被点名的陈丰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南诏公主,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卓玛公主是在唤某?” “不然大唐还有第二个大司农不成?”瞧瞧,就算是问出来的问题及其刁钻,让人生不起好感来,但是这姑娘娇俏可爱的模样,还是让人生不起厌恶的情绪了。 当真是有些纠结啊! “这有何难?”纠结之后,还是笑着回应。 “愿闻其详。”听了陈丰的话,卓玛立即打蛇随棍上,根本不给陈丰考量的时间,直接开口追问。 陈丰见此,亦是苦笑了一番,庆幸自己前世涉猎颇多, 不然还当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娇俏可人的公主这般刁钻的问题了,“既然公主想要了解,某自然不敢藏拙,此番,便用这风花雪月的方式,与公主解说这风花雪月吧。” “如此,甚妙!”卓玛的眼睛一亮。 “许少卿,可有闲暇,与某吹奏一曲?”陈丰的目光在人群之中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鸿胪寺少卿许齐的身上。 “大司农吩咐,自是不敢推辞。”许齐一愣之后,迅速反应过来。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 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解说的词啊,一个失误,只怕小命都要搭在这!索性陈丰甚得皇上的心,就算是搞砸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陛下,为了能够更好的解答卓玛公主的疑惑,微臣想请教坊的官人配合。”搞定了许齐之后,陈丰并没有就这样消停下来,反而看向了李世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请求。 单听陈丰这般说,就已经知晓这是个大场面了,李世民自然不会让陈丰为难,当即大手一挥“准了!”自然有人去传教坊的舞姬前来献技。 “另请文房四宝。”陈丰继续说道,“微臣尚有字画一幅,赠与卓玛公主。” “准!”一个字落下,立刻有人张罗起来,随后画架便被摆在了大殿的正中央,卓玛和陈丰并排站在殿中,那画架便位于两人中间。 “公主请落座,稍等片刻,某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见舞乐已经准备齐全,陈丰方才朝着卓玛公主做了一个延请的动作。 第366章 音声想和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卓玛公主刚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便听到霞扎甘旦白居刺耳的声音。 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南诏不过是一个小国,这一次前来所为的便是给自己寻找一个依托,可不是为了和什么人打架的。 尤其对方吐蕃王子的身份,如今已经是这片区域里唯一能够和大唐相匹敌的国家了,着实是自打李世民登基之后,大唐的发展太过于迅猛,让太多人的心里没有了分寸。 “这位是吐蕃王子?”陈丰自然听到了霞扎甘旦白居的声音,虽说今天心情好,但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着他的笑脸就上来扑一巴掌。今天的他虽然好说话,那也是要看对谁的,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自然是没有继续给他留颜面的需要,自己不要的东西,不能要求别人给他留着,不是吗? 那霞扎甘旦白居感受到陈丰话语之中不善的味道,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很快,自己的身份带给他的自信就又一次让他挺直了胸膛,“正是!”两个字说的坚定果决,当真是让陈丰有点意外。 便是李世民亦是觉得意外,这少年人竟然能够扛得住陈丰的威压,看来也并不简单啊! 别看陈丰平日里笑盈盈的模样,好像很好欺负似的,但若是谁真的欺负到陈丰的身上,自然知晓其中的威力,朝堂之上多少朝臣因为得罪了陈丰,被搞没了大半的家财,家里的生意亦是被逼的只能紧缩。 这些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敢在陈丰做事的时候插嘴,也真是勇气可嘉。而勇气可嘉的同时,也好似还真是有点不一样的能力。至少大唐的文武百官之中,文臣也好,武将也罢,敢和陈丰这种语气、态度说话的人,还当真是找不出来几个了。 固然有些人是让着陈丰年纪轻,有些人是忌惮当今圣上李世民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陈丰的行事作风,不会让人死,但是会让人生不如死,被陈丰盯上的人,当真是没有谁能过着安安生生的日子。 “哟,有点意思诶!”就在大唐的朝臣都在等着看陈丰发火的样子的时候,陈丰一反常态,笑容更加灿烂的看着霞扎甘旦白居,“吐蕃的王子,到是有点骨气,只是不太懂得变通啊。” 今天的陈丰很奇怪啊,就连大唐那些自认为对陈丰了解颇深的官员们亦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到底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还是给一个甜枣之后又打了一个巴掌? “不懂了是吗?”看着那吐蕃王子被自己绕懵了,陈丰不仅没有骄傲,反而还一脸看着晚辈一般的模样,“羞于为师,但既然你不懂,某也不好不教你。” “今日,在替南诏卓玛公主解惑的同时,亦教教霞扎王子,何谓变通吧。”说完这句话,不再给霞扎打断自己的机会,“许少卿,开始吧。” 陈丰站在画架前面,笛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手中的笔开始挥洒,与此同时,口中更是含商咀徵,字正腔圆,抑扬顿挫。 风是山水之间迎面轻抚 花是零落成泥红紫成尘 雪是檐上梅枝皑皑秋霜 月是天涯咫尺婵娟共赏 巍峨之渊远极偕游 来者不阻往而不扰 天地悠悠徒生寂寥 莫失莫忘,莫忘…… 风是吹面不寒暖入屠苏 花是深入浅出红袖添香 雪是遮星闭月飞庭集院 月是天下共赴一朝皆白 风是解落三秋鸿雁传书 花是粉黛堪折传唱吟咏 雪是天地苍茫独倚高楼 月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天下为公我愿为姥 山河洞房群星红烛 万里红妆尸骸枯骨 风花雪月入怀知意 陈丰的声音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整个凌烟阁之中甚至听不见任何一点其他的声音,连喘息的声音都减轻了不少。 目光刻意又状似不经意的在场中转了一圈,大致将所有人的神态收入眼底,忽然转过身,朝向正认真听曲儿的卓玛公主说了一句,“风花雪月,就是我想和你谈个恋爱!”声音轻柔缓和,似是有透过骨髓的能力,卓玛公主的脸瞬间羞红,连耳朵尖都呈现出可爱的醺红。 然惹了人家姑娘心花怒放的陈丰,却在下一个瞬间转过身子,手中的笔不停,跟上许齐的节奏,继续浅吟低唱,周遭舞女亦是甩着水袖,端是一副风花雪月的 奢靡场景,然身在其中的陈丰,看着面前的画作,手上的笔不停,认真又坚定的模样,一边上吹着笛子的许齐,两人相去不远,分明处在名利场中,却又好似与这奢靡繁华的景致相去甚远。 不禁让人沉吟,这两位到底是什么人,通身当真好气度。 风是威加海内故乡难归 花是桑麻行进草木不返 雪是山回路转家国渺渺 月是执笔千秋心思犹在 风是朝来入庭日暮苍山 花是人间四月春色满园 雪是难觅芳踪红尘难断 月是经纶跃进称扬无双 天下为公我愿为姥 山河洞房群星红烛 万里红妆尸骸枯骨 风花雪月入怀知意 唱到这里,陈丰的声音停顿了一瞬,伴随着的许齐的笛声也渐渐低缓下来,甩动着水袖,摇曳柳腰的姑娘们也摆开了最后结束的造型,就在这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陈丰放下手中的比,朗声说道:“风花雪月,就是吾皇想和天下谈个恋爱!” 掷地有声,让人觉得,这并非是落幕,而是刚刚开始。 属于大唐的时代,才刚刚开始。而陈丰这一曲,更不像是在解说风花雪月,更像是一纸文书昭告天下。 曲调停了良久,久到放下笛子的许齐都已经饮尽一杯茶水,众人方才反应过来。 掌声雷动的同时,多少人心中有了不一样的神色,在陈丰的身上,他们看到了好似是不应该看到的霸者之气。是王者才应该有的气息,却在陈丰的身上看到了。 一时之间,大唐的朝臣,目光均是在李世民与陈丰之间游荡。 第367章 挑拨离间 看着那些人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的样子,李世民脸上不由得浮现了一抹怪异的眼神。 不过陈丰竟然会在这些人面前表现自己的真是情意,到是也让李世民心里震惊了一瞬,也仅只是一瞬,一瞬间的震惊过后,李世民的额心便完全放下了。 自此以后,陈丰会是自己手中最为锋利的剑,虽然他并不愿意将陈丰当做一把剑,相对于一把剑而言,他更希望陈丰是站在自己身边能够和自己一同看世间繁华的知己,很显然,陈丰的所作所为是符合这个身份设定的。 李世民唇角含笑,好像对陈丰这首歌颇为满意一般,更是让众臣不解。 陈丰这虽然是一首歌,但是字里行间却已经展露出了自己的野心,那是对整个天下的野心啊,虽然最后那一句,他说的是“吾皇想和天下谈个恋爱”,但是谁之后过了这个风头之后,那“吾皇”二字会不会变成“我”。 他们当然不愿意相信,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李世民会看不出来,而现在之所以表现出来一副看不出来的模样,只怕是依旧选择相信陈丰吧! 到底是个什么人,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给皇上喝了什么迷魂汤,在他表现的已经这么明显的时候,竟然还是对陈丰的表现觉得满意,而没有半点忌惮的神色。 大唐百官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让李世民心里不痛快的话,就算是心知陈丰今日的行为有点过分了,却也都憋着。 家丑不可外扬,谁要是敢在这个当口上让大唐丢了颜面,只怕陛下没有先处置陈丰,反而要先将他处置了。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是大唐的官员,这才是今日在场大唐官员不敢说实话的原因。自家人知道给自己家里留面子,不代表外人不会挑你的毛病,更何况在此之前,陈丰可是已经将人家吐蕃王子霞扎甘旦白居得罪个底透了,这会儿在陈丰口出狂言之后,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陈丰呢? “大唐皇帝陛下到是好风度!好气度!” 言中深意,已经不仅仅是在点拨李世民了,更多的是在挑拨离间,挑拨陈丰和李世民之间的关系。 “吾皇毕竟作用大唐天下,幅员辽阔,物产丰富,治下尽是能人贤士,如此这般,气度风度自然并非其他人所能够相提并论。”明明这话是和李世民说的,但陈丰从中间给截过来,李世民的面上依然没有半点不对劲的表情,甚至还很是欣慰。 两人谁也不看谁,却又好像两人之间的默契是根本不需要对视就已经能够传递的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陛下和大司农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这么玄妙了呢?让人摸不到头脑的情况下,却又觉得万分的和谐,没有半点违和感。 且陈丰这话说的霸道啊,称赞李世民的同时还借机贬低了一番他吐蕃的王和这个王子。 不过真要说起来,陈丰这话也着实阴损,还让人没有办法借此发火,不然陈丰只需要一个回口,说自己不曾有这般的意思,一切都是他这个吐蕃王子的揣摩的话,传将回去,霞扎王子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不过能够在权利的中心角逐,留到现在,还能代表吐蕃出使大唐,定然有其过人之处,“有大司农这样的贤士辅佐,相信大唐皇帝定然能够开辟出一个大唐盛世。” 这么一说,就不单单是在挑拨陈丰和李世民的关系了,更是在挑拨陈丰和大唐群臣之间的关系。 大唐的天下是谁家的,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守卫这天下的又是些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然这人竟然将所有功劳尽数加诸在陈丰一人身上,摆明了就是在给陈丰拉仇恨。 不过幸好这会儿,大唐的这些官员还是比较懂事的,知晓什么时候可以闹腾,什么时候不能闹腾。 当然也是因为陈丰不曾给他们闹腾的机会,“霞扎王子此言差矣,这天下之大,霞扎王子目之所及不过井口之天,如何能够一眼望尽全局。” “今日我大唐诸位大人不愿与某争抢,方才让某出尽了风头,说白了不过是看在某年纪尚轻,资历不足,给方知这样的机会来历练自己罢了。”陈丰说着,还朝着李世民和大唐的官员们拱了拱手,表示感激,“并非是众位大人没有办法回答卓玛公主的问题,这一点,还望霞扎王子知悉。” “当然,这也不能怪霞扎王子,毕竟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不同的风土人情,我大唐的人民,善良和平,相互谦让,霞扎王子不曾见过这般场景,有所误会亦是在所难免。”笑笑,看着霞扎甘旦白居渐渐变冷的面色,继续说道,“霞扎王子不需要自责,亦不需道歉,某方才已经说过,大唐的百姓们爱好和平,谦恭友善。” “且不知者不怪,定然不会怪罪霞扎王子的无知的。”说着,陈丰还安抚一般的朝着霞扎甘旦白居压了一下手,仿佛是要将霞扎甘旦白居心头升起来的羞愧压下去一般。 然而陈丰越是这般,霞扎甘旦白居就越是愤怒。没错,是愤怒,当然不会是如同陈丰所说的羞愧。本来这就是两国之间的争端,如今在这凌烟阁之中能够和大唐一较高下的,也只有吐蕃了,然而他带着圣意而来,打定了主意要给大唐一个教训,却不想在这个大司农的手里吃了这样的苦头,当真是让他有些羞愤难当。 “霞扎王子,请落座吧,当真不需如此。”陈丰说话间又是朝着霞扎甘旦白居压了一下手,仿佛是在善意的提醒,但是熟知陈丰的人都知晓,陈丰不过是在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霞扎王子,虽然有几分手段,但是和陈丰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杜如晦和高士廉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之中不无担忧。 陈丰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得罪人这一点,怎么都挡不住。 第368章 天大的 冤情 瞧瞧,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三家的使者,他已经得罪两家了,还得罪的透透的,连扭转的机会都没有。 陈丰并不知晓这两人的眼神交流,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太过于在意。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情,又岂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这个什么霞扎王子还不够资格决定整个吐蕃未来的局势,当然也没有资格代表吐蕃的态度。 今天他的表现或许能够说明一些他们国内对大唐的态度,但是却不能最终证明他们的最终决定。 能够让旁人尊敬,就只有自己足够强大,而一个国家若是想要其他国家不敢试其锋芒,当然也要这个国家本身足够强大。 大唐若是不够强大,就算是没有吐蕃,也会有其他的国家来挑衅,但若是大唐足够强大,就算是吐蕃这样强横的国家,也只能跟在大唐的屁股后面,追随着大唐的脚步来寻找自己的方向。 强大,才是国家与国家交际的最主要的决定因素,弱,就只能挨打,强才能决定局势。 人如今,决定局势的国家,并不是吐蕃,而是大唐。 随着霞扎王子面色青黑的坐下,场面上瞬间便热闹起来了,好像方才陈丰和霞扎王子之间的剑拔弩张没有发生过一般。 陈丰冷眼旁观,这就是现实。 “自在之物,在乎山水之中天地之间,自在之人,存乎高台帐暖袖里眉间,自在过去,亦是未来,存乎于庙堂疆丹青史册!” 谁都不曾想过,那最先开口的人,竟然是提出这个疑惑和刁难的南诏卓玛公主,“大司农,果然名不虚传,胸中有丘壑,手上有天下。” “诶!”若非是陈丰阻拦及时,还不知晓不知深浅的卓玛公主会说出什么来,“卓玛公主此言差矣。” “某这词曲之中,所言,可并非只有国家天下,还有春晓帐暖哦!”陈丰脸上笑的暧昧,“而某心中亦没有丘壑,手中更不想有江山,某心中所求,只有红烛帐暖!”说完,还笑盈盈的看着卓玛公主,“这一点,某相信公主从适才的词曲之中已经有所领会。” 这小公主的脸终究还是红了,不曾经历过人事的小姑娘,哪里是陈丰这个在军伍之中混迹过的糙老爷们的对手,言谈之间,就让人家姑娘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不过能够到他国出使,终究都不是普通人,即便只是一个姑娘,在南诏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虽然南诏同样派了一个公主前来,和扶桑看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明眼人一眼便能够看透,这其中的真谛完全不同。 扶桑来使,以犬上三田为首,那个内亲王细玉川子,是用来和亲的。 但南诏则完全不同,南诏的使臣,虽然明面上是以那位王臣为首,但是那人处处听从卓玛公主的意见,甚至在这个团队之中,都是隐隐以卓玛为首。 这个姑娘并非是过来联姻的,南诏的卓玛公主,当真是来主持大局的。 既然能被一个国王派过来主持大局,即便只是一个姑娘,也绝对不简单,面对陈丰言谈之间那般的调戏,虽然面色羞红,但是还是在瞬息之间便找到了自己应该有的姿态,“听闻大司农已经成亲了?” “是又如何?”陈丰挑了挑眉头,看向了南诏公主。 “莫不是和夫人的关系不好?”卓玛继续问道。 “公主此言差矣,夫人温顺贤淑,与某情深义重,怎么会关系不好?”陈丰挑着眉头问道。 “既如此,大司农便不该辜负了夫人。”卓玛的声音之中带着点提醒的凉意。 “公主此话怎讲,在下并未做什么,怎的便让公主误会了某辜负了夫人呢?”陈丰一脸的不敢置信,“这可当真是天大的冤情啊!” “冤情?”卓玛瞪大了眼睛,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方才言谈之间还调戏了自己,怎么这会儿反倒变成了自己愿望他了? “公主言词之间将某说成是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之辈,岂不是对某的冤枉,这难道还称不上是天大的冤情吗?” “你说我冤枉了你?”卓玛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不仅是陈丰,就连其他人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也带着怀疑,实在是他们方才都看见了陈丰的表现,那句“风花雪月,就是我想和你谈个恋爱”分明就是对人家南诏公主唱的,随后的言语之间更是多番暗示。 莫说是卓玛公主这个当事人了,就算是其他人也无法将陈丰表达的意思无事掉。 此时见陈丰百般推辞,心中也不自觉的便将陈丰归类为无耻之人的哪一个档次之中了。 “公主殿下,我敬重你,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你这般冤枉,其他事情尚可,但说某对夫人的感情不忠,绝对不行!”说话间,陈丰还将先前绘制的画卷转过来朝向了南诏公主。 也正是这会儿,众人才终于将目光放在了这幅画上面。鹅黄色水袖轻纱的姑娘,站在长廊上,身后是白茫茫的雪,身前是白中透着粉开的正灿烂的腊梅,月光如水,照在女子的身上,影子被拉长,和地面上的另一个影子交织在一起。 画卷之中只有一人,但那地面上的影子,却是两人执手的模样。 画作说起来,只能是上品,却称不上佳品,但是因着那交握的双手的存在,令人心中震撼。 “我这侄媳妇儿,你倒是画的惟妙惟肖。” “说起来,我这孙媳妇儿,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中上之姿,却不想在你这臭小子的笔下,竟然也有了倾城佳人的美貌。” 见众人看着画中的美人和意境愣住,杜如晦和高士廉先后开口解释。 毕竟见过陈丰的人虽然多,但是内宅女子,陈丰的妻子秦素善,见过的人就没有那么多了。 “夫人相貌上佳,通身气度更是非凡。”听了杜如晦和高士廉的称赞,陈丰反而还做出了不满意的模样,开口辩解,一副他家娘子最美的样子。 第369章 慷慨 这幅画,便全然证明了陈丰方才口口声声所说的冤情,若非是心中当真住着这么一个女子,如何能够将她的音容笑貌尽数记在脑中。 “你是故意的!”那南诏公主咬牙切齿的说道。 “什么?公主今日说话怎的颠三倒四,某好生混乱!”陈丰纠结了好一会之后才继续说,“只是公主今日当真是冤枉了在下,某对夫人一往情深,此生断不会相负!” 瞧瞧,这话说的,多像是人话! 但是配合先前他对人家南诏卓玛公主的暗示呢?那还能是人话吗?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陈丰就是故意的! 从最开始决定回答卓玛的问题开始就在布局,包括那句“我想和你谈个恋爱”亦是布局,为的就是让卓玛误会,而手中所绘的画又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或许连霞扎甘旦白居和卓玛的反应都已经算在其中了吧,这两人相继出言为难,正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将大家的视线从画上转移走了,到了最关键的十颗,这幅被所有人忽视掉的画却成了最大的翻盘工具,也让卓玛一败涂地。 这人,当真可怕! “卓玛明白了,多谢大司农赐教。”尽管已经咬牙切齿,但是说出来的话,终究没有失了礼数。 见此,陈丰略微有点失望,不过也释然。 连翻激怒了三个人,却都不能让他们当场动怒,由此可见,各国的水准其实都不低,只怕各国的水也都不浅啊! 无法轻易被激怒的人! 陈丰不好意思的笑着摇了摇头,“本来是想要做一幅画送给卓玛公主的,却不料,心中所想唯有夫人一人,这画,着实不舍相赠,便舔着脸将方才那一曲送于公主,替吾皇聊表心意了。” 这话,若是不说,卓玛的心情还能稍微好一点,但陈丰明显就是故意的,那曲子之中,只有一词让她刻骨铭心,却也恨入骨髓! 让自己在这大唐的凌烟阁之中,在各国使团的面前丢尽了颜面,最终这人竟然还拿出来羞辱自己! 且看他面上坦然的模样,仿佛完全不将此事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般,卓玛深深的做了四个深呼吸,方才将一涌而上的火气压住,“如此,便多谢大司农慷慨相赠了。” 好气哦,但是还要保持微笑。 朝堂上不少和陈丰交好的朝臣,见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也只能苦笑。 陈丰言谈之间,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但是这话放在陈丰的口中说出来,却好像也并没有太过于不合时宜。 不过,人是实实在在的得罪了,这没有别的说法了。 但是连翻被陈丰以雷霆手段解决了三个国家的使臣之后,后面大家就都消停下来了,整个局面又恢复了先前的歌舞升平,所谓的献礼也取消了。 看着那些使团都没有了动静,都开始装孙子,陈丰到是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动作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坐在马车上,走在回家的路上,陈丰还有点飘忽,他都没有想到,今晚的宴请竟然会这么早就结束了,比预计的提前了将近三分之一啊! 这一晚,注定还是不眠之夜,陈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到家。 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就算是恨不得杀了自己,也不会现在就开始了吧,毕竟他们也还需要布局嘛。杀人啊,尤其是一群外国人,在大唐的京都,天子脚下想要杀掉一个国家重臣,没有一番布置,成功的几率不会太高啊! 不过陈丰还是没有心存侥幸,家里的几个高手都被自己安置在周边保护自己了。 没错,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陈丰早就已经预知了,甚至今天的每一个点的发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陈丰当然不是神仙,不可能预计到所有人的动向,但是大概的一个方向还是能够摸清楚的,就好比那些使臣们多半会出难题刁难大唐。 这一点陈丰到是不担心,总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脑袋里面可是装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明,自认为这些问题应该是难不倒他。 只是反击有些浪费脑力罢了,需要小心布局。 然而今天的布局,显然很成功。陈丰当然不会相信后面没有出手的那些国家的使团们,当真如同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一团和气。 背地里定然是准备了不少小动作,但是因为自己对前面扶桑、吐蕃和南诏完全不留情面的应对,多少让他们有些心惊。 犹豫再三之后,选择了沉寂。一时的沉寂,只是为了让自己的面子上不会那么难看,毕竟日后还要在大唐一段时间,提前弄得自己面子上难看,日后也不好见人不是吗? 沉寂吗? 陈丰嘴角上扬,本以为能够逼得他们尽数露出狐狸尾巴,却不想,狐狸到底还是狡猾的生物,竟然懂得藏匿自己的尾巴。 夹着尾巴做人,还真是让陈丰不好下手啊。 时间着实有点紧张,天下司的忍受不足。 若是再晚两个月,陈丰都不会如同现在这般焦头烂额。 在徐庶的努力之下,天下司已经有了初步的发展,其中也渐渐有了人气,都是徐庶选中的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继续上战场的士兵,或是身体上有些残疾,或者是年纪已经大了,不适合继续上战场了。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士兵,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团队协作,都值得称道。 陈丰当然不会让这些人进入一线,而是让这些人对他们的队伍进行训练。 至于训练的对象,是陈丰的人从各地的城池之中搜罗到的无父无母的小孩子,年纪不大,正是最容易塑造的年纪,且因为经历过生活的坚信,所以训练起来不管是多么辛苦,也从来听不见他们喊一声累,不曾听见他们说辛苦,因为他们深知,能够吃饱饭,能够活下去,就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死亡更让人恐惧,训练,当然也不能。 第371章 接待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所有密信都处理过之后,陈丰才走出了书房。 “夫人可还在大堂?”陈丰随手拦了一个下人问道。 “回主子的话,夫人现在陪着客人去了花园。”那下人恭敬的回道。 嗯。随意的对着伙计挥了挥手,陈丰便朝着花园的方向去了,虽然他也很不能理解,现在这个季节,花园里还有什么好看的。 秋季了呀,就算是陈丰这样的府邸,花园里也还是有着万物凋零的寂寥,比之春夏,着实少了不少味道。 陈丰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会附庸风雅的人,可是说不出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这样的话来,心里也没有什么枯藤老树昏鸦的悲凉,唯独现在想起秦素善还有些温和,但是一想到那两个扶桑女子,心中顿时便生出了一种厌恶。 他对扶桑人着实没有什么好感,无关男女。是血脉之中一直留存着的骨子里的东西,就算是换了个身体,也还深深的刻在灵魂深处,即便是重生无数次,这些刻在灵魂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不会磨灭。 然,谁让自己就领了这份差事呢,还是那句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不过花园里的画面,竟然还是还蛮和谐的,这一点到是让陈丰有点意外。 陈丰刚一过来,就听见三个女人笑的一脸开怀,银铃般的笑声,着实是让人心旷神怡。 所以女孩子的笑声,即便是他并不喜欢的女孩子的笑声,也还是不免让人心里愉悦的,或许从这个笑声之中,陈丰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至少对面前这两个扶桑女子不是那么的厌烦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早在陈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下人来通禀了,所以陈丰的行为并不算冒失。 “陈丰君。”两个扶桑女人见到陈丰之后,均是摆正了姿态朝着陈丰福身行礼。 “两位姑娘好。”陈丰亦是朝着两人拱手还礼。 “好了好了,看你们三个,怎么忽然就客气起来了?”看着场面忽然变得严肃,秦素善忽然开口说道,打断了几人继续客套下去。 “是是是,夫人说什么都对。”听了秦素善的话,陈丰也是一瞬间就恢复了笑颜,一脸宠溺的看着秦素善。 “陈丰君和夫人,当真是伉俪情深。”扶桑药师惠日在边上添了一句。 “是啊,陈丰君方才不是问我们在说什么吗?”内亲王细玉川子也添了一句。 “聊什么?”陈丰的目光又落在了秦素善的脸上,却发现秦素善的脸倏地红了。 “夫人害羞了。”细玉川子的笑让人看着就觉得入目春分,若是不说他们的身份,陈丰会怀疑细玉川子才是药师,因为她身上有一个药师让人安心的成分,而这一点,那个惠日可是没有。 在惠日的身上,陈丰只看见了功利心,而在细玉川子的身上,陈丰看到了温和柔软的气质。 也或许这是皇室应该有的教养吧。皇室的规矩总归是比较多的,一个内亲王,就相当于大唐的公主了,大唐的公主,对比普通百姓,身上亦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这种气质,就算是王公贵族家里的姑娘亦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所以细玉川子作为扶桑的内亲王,身上的气质卓绝,到是也并不意外。 “我们在聊风花雪月。”细玉川子笑着看向秦素善,“夫人有这样情深义重的夫君,当真是羡煞旁人了。” 听了细玉川子的话,秦素善小脚在地上跺了一下,一脸娇羞的说,“川子,你在这样说,我可不理你了!” “别呀,我知道错了,夫人可不要不理川子。”一听秦素善要不理她了,细玉川子当即便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来劝哄,之所以说是装出来的模样,是因为他的眼底还有着笑意,而这笑意也根本没有掩饰,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得清楚。 “哼!”秦素善当然也看出来了,但是这两人是来寻找自家夫君的,自己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跟着胡闹,不是吗? “对了,二位是来寻夫君有事吗?”秦素善将话题转移到陈丰的身上,“我去准备些茶点,夫君先带着川子和惠日去花厅吧。”秦素善看向了陈丰。 “好。”陈丰应下之后,秦素善朝着细玉川子和惠日告辞,便带着丫鬟水桃离开了,瞧那方向,还真是厨房的方向。 “两位请。”秦素善离开,陈丰也朝着细玉川子和惠日做出了延请的姿势,将两人引到花厅。 “着实是公务繁忙,两位过府前来,未能及时接见,还请二位恕罪。”一边走,陈丰一边向两人请罪。 “陈丰君年轻有为,深得大唐皇帝陛下的重用,忙碌也是自然,到是我二人,不曾打招呼就冒然前来,说来礼数当真是不周了。”细玉川子柔声解释,一边称赞陈丰,顺道也替自己的不周的举动道歉。 “只是我二人初来乍到,并不知晓大唐的规矩,如此还请陈丰君念在不知者不怪的份上,原谅我二人冒失的举动。”细玉川子说话柔声软语,到是与她的名字有几分贴切,细玉。 “不知者不怪,若当真要怪啊,还要怪鸿胪寺那群人没有实现提醒二位,怪不到二位的身上。”陈丰也不是小气之人。 再者说,人家确实是冒然前来,但是也并没有打扰到他不是吗?且见她二人到是让秦素善的心里真的高兴了,如此,就算是无礼,也可以原谅。 “不知二位此来,所为何事?”坐在花厅,陈丰方才开口问正事。 “其实并无要事,只是听闻我们在大堂的这段时间由陈丰君负责接待我们,遂想问一问陈丰君的安排。”主事的人,还是细玉川子,毕竟细玉川子的身份摆在这里。 扶桑的女子,身份着实不高,比之男子相差不少,但是到底是皇室的内亲王,比之惠日的药师的身份还是高出不少的,所以话语人是细玉川子也不为怪。 第372章 裴胜旺遇刺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奇怪,那犬上三田,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将话语权主动让出去的人啊。 “内亲王是自己对长安城的风土人情感兴趣,还是国家使命所逼迫?”陈丰笑着问道。 细玉川子大概也没有想到陈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有些疑惑,“这有什么不同吗?” “自是有的。”陈丰笑着回应,“若是内亲王自己对长安城的风土人情感兴趣,某便带着内亲王看看大唐的风土人情,了解人间百态,若是国家使命所迫,便要做许多正经事,端是无趣的很。”说到这里,陈丰还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国事啊,大多是无趣的!” “就我自己而言,自然是对风土人情更加感兴趣。”细玉川子笑着回应。 “我就不一样了。”惠日在这个时候插嘴。 “不知药师觉得哪里不一样?”陈丰面色平静的问道,细玉川子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这个药师惠日的回答,可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是一个药师,毕生所求就是精进自己的医术,也好能够为更多人解决病痛。”惠日这话说来到是还很让人尊敬,当然前提是她能够将自己眼底深处的贪婪彻底藏起来的话。 “药师到是心怀天下。”陈丰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效忠天皇陛下是我的指责。”不远万里的向他们的天皇陛下表忠心,他们的天皇陛下也听不见不是吗? 陈丰笑的好似很平和,但眼底却带着细玉川子和惠日都看不透的嘲讽。 “既然惠日对医药方面的东西感兴趣,某便安排姑娘去我长安城最大的医馆药铺如何?”陈丰笑着问道。 “如此甚好,还劳烦陈丰君安排。”惠日对陈丰的安排,表现出满意至极的样子来。 前来大唐之前,就听说了大唐的医术了不得,尤其是大司农陈丰,更是有些了不得的手段。 她来大唐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直接接近陈丰,那什么长安城最大的医馆,说实话,她也仅仅只是有些兴趣。 其实心底并不是特别满意,但是想到出门之前,犬上三田的交代,却又不得不表现出自己万分满意的状态来,且听陈丰说那是长安城最大的医馆药铺,想必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吧,思及此,也对陈丰的安排没有了异议。 “至于内亲王,若是不嫌弃,这段时间,便由内子带着您四处转转如何,内子自小生在长安城,娘家是商业世家,自幼跟着秦家老爷子走南闯北,不仅是长安城的风采了解透彻,便是整个大唐,应当也没有内子不知晓的事情。”陈丰这话倒是有点夸大了,但是依照秦素善的学识,应对一个扶桑女人,还是足够了。 “这感情倒是好!”听了陈丰的安排,细玉川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但随后又有些失落,“只是实在太劳烦夫人了。” “川子说的哪里话,你我本就一见如故,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岂不是见外了?”细玉川子的话,正被带着丫鬟们进来的秦素善听了个清楚,当即便开口反驳了一句,虽是反驳,但是话里却给足了细玉川子面子。 陈丰对秦素善的了解还是足够的,见秦素善一脸笑意,话语又和善,便也知晓了秦素善心底确实对这个细玉川子有些好感。如此说来,让她待为陪着细玉川子逛逛长安城,秦素善应该也不会太过于不自在。 “川子,到时候,我介绍我的好朋友认识给你。”说着,秦素善让丫鬟将糕点都摆在桌面上,坐在了细玉川子的身侧,热络的说道。 “多谢夫人了。”细玉川子柔柔笑着回应。 “别总夫人,夫人的叫着,你唤我闺名素善吧。”秦素善的性子就是这般,喜欢的人对你千般好,若是不喜欢,连她的眼都入不了。 陈丰往常到是觉得秦素善这样的脾性很好,但今日,忽然觉得不大合时宜,并非是觉得秦素善做错了,而是细玉川子和惠日两人的身份,并不值得秦素善对她们好。 她们?不对!秦素善并非是对她们两人都好。 自己的姑娘自己了解,她交朋友从来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所偏差,就好比现在,如果细玉川子和惠日交换了身份,秦素善也一定会对细玉川子的态度更好,因为细玉川子的性格和为人更符合秦素善的要求,而惠日,就算是有了内亲王的身份,那样的气度,也绝非是秦素善能够看得上的。 只是,就算是细玉川子的性格和气度着实讨人喜欢,她也是扶桑人啊,这扶桑人的秉性! 秦素善不了解,陈丰还是了解的! 只怕日后自家的姑娘会受到对方的利用啊! 罢了,还是晚些时候,稍微提醒一番好了。 “你们尝尝,这是我前些日子才学会的糕点。”秦素善热络的推荐自己的糕点给细玉川子和惠日品尝。 “素善真是好手艺,怪不得陈丰君对你情根深种呢。”品尝之后,细玉川子和惠日当真是赞不绝口。 “川子不许再嘲笑我了。”秦素善这姑娘,虽然性子好,但是每次提到夫妻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就很容易害羞。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细玉川子也调笑着答应下来。 “主子!”就在几人吃着糕点谈天说地的时候,冯含玉在花厅外面唤了陈丰一声。 “我还有事,先去处理一番,两位慢用。”在细玉川子和惠日点头之后,陈丰才迈步出了花厅。 “发生什么事情了?”陈丰开口问道,若不是大事,冯含玉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鸿胪寺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右少卿裴胜旺遇到了刺杀。”冯含玉也不含糊,当即便将方才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大理寺少卿慕容复请您过去一趟。” “安排车马。”陈丰交代了一句之后,便转回了花厅,“我打一声招呼,咱们就走。” 进了花厅,与三人打了个招呼,推脱称有公务要办,秦素善和细玉川子正聊得开怀,也不曾在意陈丰的去留。 第373章 双双受伤 到是惠日,看着陈丰离去的身影,眼神之中带着点不一样的味道。陈丰虽然没看见,但惠日眼神的变化却尽数被秦素善收入眼底,面上当然不动声色。 很多时候,商人比之当官的,更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就比如现在,她虽然对惠日有了诸多防备,但是面上若不是熟悉的人,定然没有办法发现她对细玉川子和惠日的区别对待。 也正是知晓秦素善的性格和能力应对这两个女人绝对没有问题,陈丰方才放心离开。 并不是在鸿胪寺,而是在裴胜旺的府上。 马车到了裴胜旺的府邸,陈丰等不及阿三跳下马车扶他,就已经从马车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门口的等着的下人显然也听说了陈丰要过来的事情,此时见陈丰焦急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还踉跄了一下,慌忙上前企图将陈丰搀扶住。 陈丰自然是在这两人到自己面前之前就已经站稳了,随后看向那两人,“秋殇现在怎么样?” “回禀大司农,现在大夫还在医治,具体情况还不知晓,慕容大人正在里面陪着,吩咐过您来了就带您进去。”左边的那个下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在前面带路,一路将陈丰带到了裴胜旺的房间外面,“大司农自己进去便是,奴才要回去做事了。” “有劳了。”陈丰淡淡回应一句,之后便推门进去。 浓重的血腥味传出来,陈丰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看着站在床边的慕容复,开口问了一句,“秋殇现在情况怎么样?” “嘘!”慕容复却转身朝着陈丰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之后指了一下坐在床边帮裴胜旺诊治的大夫,示意还没有结果。 “怎么这么慢?”为了不打扰大夫,陈丰将慕容复拉到了一边,才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大夫赶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面对陈丰的质疑,慕容复也只能这样无力的解释,“而且,是你来的太快了。” 不得不说,陈丰的速度确实是快,从接到消息到赶到这边,也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马车赶得飞起,陈丰还一直催促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大夫来之前,我已经帮秋殇简单处理过了,情况并不严重。”虽然是说不大严重,但是慕容复的表情可并没有很轻松。 “对你是不严重,你从小练武的。”陈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秋殇可是个文弱书生,这样一遭下来,只怕折腾的不轻啊。”虽然不愿意让慕容复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但是现在这人可是自己看中的人,当然要不择手段的将他变成自己的人,稍微让他失落一点,也还是有好处的,自己更容易趁虚而入嘛。 “那人的功夫,你也不及吗?”陈丰看着慕容复的右手臂上的衣服也被利器划破,隐隐有血迹流出,“受伤了?”陈丰终是不忍心的将慕容复的手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怎么不知道给自己处理一下!” “我这是皮外伤,根本不严重,就破了皮。”慕容复无所谓的说了一句,“没多大的事,不用处理,过两天他自己也就好……”后面的话,硬生生被陈丰的眼神给逼回去了。 看着慕容复一脸不在意的样子,陈丰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他看上的人,未来可是要为自己卖命的,怎么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呢? “诶呀,真的没事,你看看,一点都不影响使用。”说话的功夫,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手,真的只是皮外伤,还在陈丰的面前晃了两下,“要不然我给你刷一套剑法?” “你给我闭嘴吧你!”陈丰没好气的瞪了慕容复一眼,“不想死就给我消停一会儿,不然我现在就成全你!”陈丰冰冷冷的说道。 “我去,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慕容复当即哀嚎一声,“我可是为了帮你做事才受伤的,你不安抚我也就算了,还威胁我!” “你为什么会受伤?和那人缠斗了?”陈丰也是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要问慕容复当时的具体情况。 “说来也巧。”慕容复先是皱了下眉头,“我本来是和秋殇一起吃饭的,结果吃到一半,一个冒冒失失的下人汤进来,一个不小心就将滚烫的汤水洒在了秋殇的身上,若不是秋殇躲避的快,只怕都不需要刺客,他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了。” “让人去寻大夫,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我便想着带秋殇去医馆,结果就在去百草堂的路上,遇到了刺客。” “我在外面赶车,那刺客是直接从后面破了车板冲进去,一剑正中秋殇的胸口,幸好秋殇躲避及时,剑锋偏了一点,不然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那刺客本来还打算再补上一剑,见我及时回防,慌乱之中刺出一剑,我躲避不及,就变成这样了。”说话间,他还安慰了陈丰一句,“真的只是皮外伤,不打紧的。” “那人的功夫路数,能查出来吗?”陈丰皱着眉头问道。 慕容复摇了摇头,“出手动作快准狠,一击不成见没有机会当即便撤退,这是正规杀手的操作,当真不容易查出是哪一方的路数。” 慕容复的回答,也在陈丰的意料之中,确实不大容易猜到,毕竟刺客一类,多是亡命天涯之徒,既然动手,就没有给陈丰他们查到这个人身份的机会。 就算是失败了,被抓到了,只怕从这个刺客的嘴里也是听不到事情的真相的,毕竟刺客杀手嘛,原则就是不会泄露雇主的身份。若不然,谁还会找这个刺客合作? “你在这个方面,有什么路子吗?”陈丰看向了一边的慕容复,“什么?”慕容复还是有点跟不上陈丰的思维。 “你在寻找杀手这方面,有什么路子吗?能找到他们吗?” “就算是找到了,也不见得就是先前刺杀秋殇的,这条路,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吗?”慕容复不解的问道。 “有区别。”陈丰斩钉截铁,“回头把你了解到的消息和我详细说说,我在考量考量。” 第374章 胜算 “对了,你上折子了吗?”陈丰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忽然开口问道。 “你怎么忽然关心这个?”慕容复总觉得陈丰的忽然关心里面有什么阴谋,颇为谨慎的反问。 “拜托,还不是因为我这便已经和陛下说好了,如果你这边迟迟没有行动,让陛下怎么想?”陈丰佯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该不会以为我们合起伙来蒙骗他吧?” “就算不是在正式场合,欺君之罪也是要掉脑袋的。”看着慕容复好像不再继续怀疑,陈丰继续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自己不想要命了,我家里可还有如花美眷,这大好的人世繁华,我还没看够呢,不想这么早去看黑白的。” “黑白的?”所以说,有些人的脑回路和另一批人的脑回路是不一样的,这样的话若是放在杜立这样的聪明又了解陈丰的人身上,一眼就能够看出陈丰是准备了什么陷阱,等着面前的猎物跳进去,若是放在高冉这样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信任陈丰的人身上,一准会认为陈丰所说的都是事实,会毫不犹豫的跳进面前的陷阱。 而慕容复和高冉、和杜立都不一样,他虽然被陈丰身上的气质所吸引,虽然对陈丰有一定的好感,但是在更大的程度上,他这种人,见多了世事的黑暗,所以他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他最信任的人只能是自己。 且这人在办正经事的时候,注意力太过于集中,所以在私下的时候,注意力难免会分散一下,尤其是面对陈丰这样的聪明人,身边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将生活中的琐事完全处理好,不需要自己操心的话,人是会不自觉的放松警惕的,就好像现在的慕容复,精神极度放松的情况下,脑回路也自然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了。 无奈,陈丰实在是不想在这么白痴的问题上面浪费时间,然而看着慕容复求知的眼神,陈丰还当真是有点不忍心拒绝,实在是太让人伤脑筋了,“黑白无常,你不知道吗?” “那倒是黑白的。”慕容复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之后,念叨了一句,终于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哦,对了,你方才问我折子的问题是吗?”纠结之后,慕容复终于想起来之前陈丰的问题了,“折子我已经让人帮我写了,今天早朝之前就已经递上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陈丰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狐狸一般的笑容,当然是很满意呀,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步一步的走进自己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还满心欢喜,对自己心怀崇敬和感激,虽说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心里更多的还是舒爽啊! 慕容复绝对是一个人才,和慕容复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这人看上去一身正气,但是却也不是古板的正气,而是身上沾染了圆滑,整个人好像有原则,但是又给人一种完全没有原则的感觉,但是陈丰知晓,越是这样的人,其实他的心底里就越是有自己的一杆秤,他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就比如现在,他就算是对陈丰催促他递折子的行为有些许的怀疑,但是还是决定按照陈丰的安排去做,因为这是早就已经和陈丰说好的。 然而,单纯的孩子啊!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说好的,就连自己有时候都有可能会欺骗自己,就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一切背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陈丰这个人,平素里看上去好像也是一身正气的样子,邪魔歪道都不敢近身,然而真正了解他的人却很清楚,这个人只是表面上看上去一本正气,其实骨子里是个荤素不忌的人,只要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当然是规规矩矩的不择手段。 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不择手段,这是很多人都能够忍受的方式,即便是受害者,因为人家并没有破坏规矩。 慕容复便没有想到,陈丰会在和他说好之后,在背后给他捅了一把刀子,虽然捅刀子的背后意味着陈丰看好他的实力,然而这一切也并不让人那么容易接受。 慕容复疑惑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总觉得陈丰高兴的太过于诡异了。 不过心里的疑惑并没有问出来,陈丰就已经继续问话了,“那个刺客,你们算是初步交手过了,是吗?”陈丰自己并不是 习武之人,所以对交手的定义,并不能很明确,也不知道他们打斗到什么程度能够知晓彼此的水准。 “应该算是交手过了。”慕容复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 “那人,若是正面交锋,你有几成的把握将他拿下?”陈丰继续问道。 听到陈丰的问话,慕容复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略微有些犹豫,“七成吧。” “七成?” “或许有六成,也有可能有八成。”看着陈丰不解的眼神,慕容复继续说道,“毕竟当时他并没有与我正面交锋,而且他刺向我的那一剑,好像也是慌乱之中才刺出来的,如果这么说的话,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实力是不如我的,依旧选择在那个时候出手,应该是巨大的利益使然。” “且他时机的测算非常精准,当时莫说是秋殇,就算是我,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后面打破了车厢的车板,一剑刺过来,也极有可能躲避不开。” 这一点,陈丰看了一下他手上的伤口,点头表示相信,在有防备的时候,还能被人慌乱的一剑给划伤,这说明那人的手段并不低,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敢口出狂言表示自己有至少六成的把握,陈丰到是有些好奇了。 “是这样,若是他有把握战胜我,完全可以正面去刺杀,杀了我自然就能够杀掉秋殇,但是他选择了刺杀,这说明他自认为自己的手段是不如我的。” 看着慕容复信心满满的样子,陈丰表示怀疑,或许人家只是单纯的不想这么麻烦呢? 第375章 一条人命啊 似乎是看出了陈丰的疑惑,慕容复继续说道,“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如果他确信自己是我的对手,不应该在一击之后就迅速撤退。” “作为一个成熟的杀手,他应该能够发现,自己的那一剑并没有伤到要害,最正确的方法就是当机立断的再补上一剑。已经打草惊蛇了,以后我们对秋殇的保护定然会更加严密,可以说他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不能成功,以后成功的机会都不大,甚至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一点,他在行动之前不可能没有想到,但是当时在我发现并保护了秋殇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与我颤抖而是直接撤退,这就说明他没有信心能够战胜我。” “或者我们换一个方向理解,就算是当时他稍微能够和我缠斗一会儿,我就没有了足够的时间能够带秋殇去找大夫,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救秋殇,即便没有命中要害,秋殇一个书生,身体素质能有多差?徐庶都在这样的重伤之下死翘翘了,更不要说是秋殇了。” “杀手杀人可是不管手段的,只要能够成功,就是最终目标达成,而达成这个目标过程,没有人会关心,雇主不会关心,杀手本人更不会关心。” “只需要稍微耽误我一小会儿的时间,他的目标就有可能实现,这一点他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因为他是动手的那个人,他才是最清楚秋殇伤势的人。” 说到这里,陈丰就明白了慕容复的意思。 那个杀手在动手之前,应该是对慕容复的手段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在自己的事情败露之后迅速的选择了逃离现场。而慕容复当时被受伤的裴胜旺拖累着,根本不可能去追他,他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脱身。 陈丰思索再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忽略掉了的,“等等!”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你说,秋殇是被下人端着的热汤烫到了?”陈丰的眼神之中好像透露着什么。 慕容复到底是接触过诸多离奇案件的大理寺少卿,当即便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我现在就让人去将那个下人带过来!”说着,慕容复转身便朝着门外走过去。 “不用去了。”陈丰站在边上,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住了。 “嗯?” “如果真的有问题,他不会等到现在,如果他还在,就说明他没有问题。”陈丰说完,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动,“而且,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背后有人预谋,那这个人应该已经去见黑白的了。” 死了? 慕容复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的不可思议倒不是因为陈丰能够猜到这些,也并不是因为陈丰阻拦了他。而是陈丰在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脸上坦然的表情。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慕容复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痛心,“怎么你说起来就好像是一只鸡鸭一般?” 好像是第一次认识陈丰一般,慕容复的眼睛瞪得老大,似是为了看清陈丰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也不过就是一条人命。”陈丰无所谓的说道,“你要知道,我是从突厥战场上回来的人。”说到这里,陈丰也苦笑了一下,“况且那人既然伤了秋殇,就意味着他背叛了大唐,难道不是死有余辜吗?” 后面的话,慕容复完全没有心情听下去,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只有一句话,“我是从突厥战场上回来的人”,是啊,直到这会儿,他才真正意识到陈丰骨子里的冷血,那一场战争,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多少人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而丧命。 “不要想了,我杀了那么多突厥人,大唐的百姓当我是英雄,但是当我对一个大唐百姓的生死表现的漠然的时候,就不应该了吗?” “所有人,都是人啊!”陈丰感慨了一声,之后也不再和慕容复继续这个话题,独留慕容复还在因为这件事情纠结。 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大夫已经替裴胜旺处理完身上的伤口,退了出来。 听见脚步声,陈丰迅速迎了上去,“大夫,里面那人怎么样了?” “幸好之前已经受到了救治,也并没有伤到要害,所以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大夫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再加上刚才替裴胜旺诊治耗费了不少的心力,现在和陈丰说话的时候,还喘着粗气。 “如此,我们也便放心了,多谢大夫。”陈丰从袖袋之中摸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了老大夫,“这是诊金,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这……”那老大夫看着银票上面的金额,有些犹豫。 “大夫,您就拿着吧,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吗?大司农陈丰,现在整个大唐,最有钱的就是他了,钱多的花不完,您啊,就收着吧,收着他心里好受。”慕容复见那大夫犹豫,从旁劝说了一句,“对他这种人来说,这钱啊,就应该大家一起花菜开心。” “大司农,您说是不是?” “怎么火药味儿这么浓?”陈丰诧异的看了一眼慕容复,随后又看向了老大夫,“大夫莫要听他胡说,小可也不过是做了点小本买卖,远谈不上是首富,不过这钱,还请大夫手下,自古以来请大夫看病,都是要花钱的。” “可这也,太多了!”老大夫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老朽我受之有愧啊!” “大夫,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陈丰笑着反驳,“您可知道您方才医治的那位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这老大夫果然被陈丰拐带上钩了。 “那可是鸿胪寺少卿,当今圣上的门生,救他一命,这二十两银子,可是不多了,说来,还是我们占了您的便宜呢。”陈丰煞有介事的说道,“而且,我还想请您帮另外一个忙呢。” 一听还有事情让他做,那老大夫也自然的应下,“大司农请吩咐。” “喏,这边还有一个病号呢。”陈丰指了一下慕容复,随后将他手上的伤口亮了出来。 第376章 刺客落网 就在陈丰的意料之中,又是一起命案发生了。 慕容复手臂上的伤口刚处理好,送走了终于拿走银票的老大夫,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返回裴胜旺的房间,慕容复就被人拦住了。 大理寺的人出现在慕容复的面前,“大人,鸿胪寺那边又出现了一起命案,还请大人前去查探一番。” 果然如此吗?慕容复和陈丰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带着点怒火,这是怪陈丰这张乌鸦嘴吗?竟然说中了。 “其实我刚才不应该拦着你的,应该让你试试能不能救下这条人命。”陈丰听了大理寺的人对慕容复通报的内容之后,面对慕容复有些恼羞成怒的脸,不仅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反而还一脸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确实,对于这条人命,他没有半点的愧疚感,既然选择了与虎谋皮,自然就要做好准备被老虎吃掉,而现在,不过是他的报应来到了而已,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惊讶吧。 况且,按照这大理寺的人前来的这个时间段来看,得到消息需要是在人死后一段时间,然后大理寺的人得到消息还要来寻找慕容复,这就说明这人已经死了好一段时间了,就算是方才他没有阻拦慕容复,这人也必死无疑。 而最重要的一点,他担心慕容复冒然前去会和那杀人凶手正面撞上,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或者是其他时候,陈丰当然不会阻拦慕容复,但是现在慕容复的身体状况,确实并不太好。 受了伤,即便只是皮外伤,也会影响到慕容复的发挥,这要是和对方正面对上,慕容复是上还是不上? 上了,保护一个敌人的奸细,而让慕容复的伤势加重,这是陈丰愿意看到的情况吗?当然不是! 但若是不让慕容复上,陈丰又能够拦的下慕容复,答案,陈丰认为是否定的,那么既然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拦不下慕容复,倒不如最初就不让慕容复去趟这趟浑水。 慕容复当然也明白陈丰的意思,对与陈丰这会儿的调侃到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还是依照陈丰的猜想,那人真的死了,这就说明那人确实是故意将热汤洒在裴胜旺的身上导致了裴胜旺被烫伤,甚至连他们出门去找大夫的事情,应该也是那人透露出去的,当然也有可能本来这就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就算是当时他没有决定待裴胜旺去找大夫,而是让人去将大夫请过来,也会有人劝说他们直接去医馆。 到时候结果还是一样的,慕容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一个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第二次当然也不会有所改变。 对方已经算计好了,就是要裴胜旺死! 还不过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步,算错了那个杀手的手段并不高强,会在这样的算计之后,还铩羽而归。 “不好!”慕容复忽然大喊一声,之后拔腿就朝着裴胜旺的院子里跑。 还没有跑进院子,就听 见里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当即拔了剑就往院子里冲。 陈丰则是慢悠悠的跟在慕容复的身后,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般。 这些本来就是他已经算计好了的。 说不上是调虎离山,但是慕容复和陈丰确实在那么一瞬间没有跟在裴胜旺的身边,身边没有其他人,且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裴胜旺,这个时候才是最脆弱的,就算是一个五岁的稚童都能轻易要了裴胜旺的命,更何况是手段高强的杀手了。 手段高强,慕容复认为自己没说错。 慕容复冲进院子的那一霎那,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看到那个脸上遮着面纱的杀手已经被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打倒在地。 就在慕容复的眼皮子底下,那男子动作利落的两步上前折断了杀手的手脚,随后一手卸下了刺客的下巴,让他没有了机会可以咬舌自尽。 就在慕容复被那男子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愣住了的时候,陈丰方才慢悠悠的晃悠了进来,手上还把玩着平素里挂在腰间的金算盘。 “主子,已经拿下了。”而在陈丰进入院子的那一刻,本来冷酷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慕容复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对陈丰说道。 “看看嘴里有没有毒药。”看着那刺客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样子,陈丰就已经对他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随后才开kou交代。 “你的人啊?”慕容复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中年男子执行着陈丰的命令。 “是啊!”陈丰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之后走到了那刺客的身边,缓缓蹲下。 目光放在了那个瘫倒在地上的刺客身上,伸手将还遮着他小半张脸的面纱扯了下来,露出真容的却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啧啧啧!”陈丰感慨了两声,“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为何非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而那中年男人在陈丰的动作之后,也伸手扮开了少年刺客的嘴,在里面搜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确定的说道,“主子,并没有毒药。” 他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哪里弄出来的这样的说道,不过既然是主子的交代,他照做就是了。 “没有啊!”陈丰耸了耸肩,还颇有些失望,怎么会没有呢?电视剧里面不是这么演的啊!果然电视剧还是会骗人的。 “这是你安排的人?”慕容复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明白一样,目光在陈丰和那中年男子的身上转悠了两圈。 “给你介绍一下。”陈丰拉过目瞪口呆的慕容复,“这是我手下伸手最好的护卫,云骥,也是最早跟着我的一批人之一。” “云骥,这位目前还是大理寺少卿,日后或许你们两个还有机会深入接触,现在早些认识也是好的。”陈丰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本来他是没有必要向云骥介绍慕容复的,毕竟一个是他的手下,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两人之间应该并没有交集,然而陈丰还是这么做了,有些许的怪异。 第377章 请君入瓮 若是寻常时候,陈丰这样怪异的举动定然是瞒不过慕容复的眼睛的,然而今天,慕容复所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竟让他忽略了这样一个细节。 等到他想通其中的关节的时候,已经晚了,羊入虎口,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若是现在他发现了陈丰的怪异举动,或许还有逃脱那样的命运的机会,然而今天的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陈丰的身上,而是将更多的心神放在了刺客的身上。 “所以,这一切是你早就已经计划好的?”慕容复看着软在地上的刺客,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已经是言语无法形容的震惊,夹杂着惊叹,还带着些许的失落,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脸上竟然能够表现出来这么多的情绪来。 其实被看穿,尽管是陈丰,也还是觉得有点尴尬的,不过既然人家已经看出来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了,陈丰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虽然很隐蔽,但是还是被一直关注着他的慕容复给看到了。 “所以我的作用是什么?”慕容复看着陈丰,他放弃了自己的名声,连带着还坏了裴胜旺的名声,两个人闹出天大的笑话就是为了陪陈丰演这么一场戏? “你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陈丰看着慕容复不敢置信的脸,终于还是说出了慕容复不大愿意相信的话。 “我是蝉?”慕容复看着陈丰。 “不!”陈丰淡定的摇了摇头,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般,“秋殇才是蝉。” “你是用老保护蝉的人。”陈丰安抚的笑了一下,随后拍了拍慕容复的肩膀,“你的作用是最大的。”陈丰说道,“如果不是你保护了秋殇,秋殇早在第一次遇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根本容不得我们在这一次将这个杀手抓到。” “你用秋殇做诱饵?”慕容复的眉头紧皱,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有点失望,“我以为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不应该是哪样的人?又应该是哪样的人? 陈丰的目光定在了慕容复的身上,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解释罢,太无聊! “如果对方会对我动手,我也愿意做这个诱饵,然而他们不会对我动手,至少暂时不会。”陈丰的声音里有点无奈,随后转移了话题,“这人是你带走,还是我带走?” 说到共事,两人就没有办法继续夹杂个人感情了,然慕容复看向陈丰的眼神还是有些复杂,大概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够忽然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吧。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大理寺少卿,在正经事上面还是不含糊的。 “你带走。”他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艰难的做出了决定,陈丰身边这人的功夫比自己高,动作也比自己利落,最重要的是,虽然大司农的府邸之中也有一些潜伏在暗中的敌人,但是总归是比衙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要安全不少。 这人抓到的手段虽然不大光明正大,但是陈丰能够不动声色的就将人抓到,他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那你让我递折子,又是为了什么?”慕容复忽然开口问道。 “秋殇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对方一击不中,定然还会找其他的机会,他的身边不能没有人保护。”陈丰亦开始就事论事。方才刚摆了人家一道,这会儿哪里能说实话,将实情说出去,这臭小子还不要和自己拼命啊! 打不过慕容复,所以还是安心认命吧。 慕容复思索片刻,先不论陈丰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站在慕容复的位置上看,裴胜旺也确实是危机四伏,就这么一天的功夫,就已经遭到了三次意外,继续下去还不知道身边有多少危机呢,这若是身边没有个人保护着,那还不知道要怎么惨死在众多暗黑杀手的手中呢。 所以,还是自己暂时委屈一下,稍微保护他一段时间吧。 然而慕容复并不知道,他所谓的保护裴胜旺一段时间,在最后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也是,陈丰已经看上他了,又哪里能够让他逃跑呢? 大唐的两大巨头做出来的决定,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反抗的,更何况已经走到陷阱边缘的慕容复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要掉下去了,如此,他还怎么自救? 陈丰带着人离开,却将云骥留在了裴胜旺的府上,说是为了帮助慕容复保护裴胜旺。 虽然慕容复几次拒绝,说是要让云骥先将陈丰送回府上,再让他过来,然而陈丰因为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并没有采纳慕容复的建议。 “你不知道我身边有多少人保护。”陈丰只淡淡的自信一笑,“所以这人在我的手上,起码在路上的这一段时间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 然,陈丰却也并未直接将人带回府上去,而是绕着路,去了一处民宅,强架着断了手脚的刺客进入了民宅的柴房,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机关入口。 一条黑洞洞的地道就在眼前,陈丰拖着那人就跳了下去,过程之中,那人当然哼哼唧唧的叫了好一会儿,然而陈丰对此丝毫没有理会,最初的嚎叫也不曾理会,就任由这人痛呼,没了力气自然就消停了。 况且受了这么重的伤,虚弱得很,在这么折腾一阵,只怕命都要折腾没了。 陈丰这边刚进入地道,那边就已经有人发现了。 “主子?”两人走到地道中间位置的时候,墨蓝出现在陈丰的面前。 “快点将人接过去,太重了!”陈丰二话不说,就将那个残了的刺客扔到墨蓝的身上,随后整个人重重的喘了好一会儿的粗气,才平复下来。 “这人先前对裴胜旺实施了刺杀,落在云骥的手里,你们这边查一下,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的找到些什么东西。”陈丰开口吩咐,“对了,这人不要弄死了,我还有用处。” 交代之后,陈丰便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对天下司现在的基地并不感兴趣。 第378章 后宫和朝堂 “主子,回府吗?”上了马车,阿三坐在车板上朝着陈丰问道。 “出城。”马车之中的陈丰犹豫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口说道。 “是!”阿三应下,便驾着马车往城门的方向而去了。 “等等!”马车走了好一会儿,陈丰叫停了阿三,“先进宫。”意思并不是说不出城,而是进宫之后,再出城。 阿三无怨无悔的驾着马车调转了方向,虽说天气不热,但是在外面折腾了小一天,也还是觉得有些疲累,然而主子的命令又不能无视,最终还是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进宫的路线,阿三可以说是很熟了。寻常人家的车夫哪有这样的荣耀,能时不时的就到宫门口转悠转悠,唯独陈丰他们家里的车夫,动不动就去宫门口转悠,阿三甚至都已经和宫门口的守卫混熟了,现在过去还能插科打诨的闲侃好一会儿。 借着陈丰的光,那些人就算是知道他的身份低微,只是一个车夫,却也还是会对他另眼相看,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就算是他只是一个车夫,那也是大司农的车夫,而大司农又是目前为止,朝堂之上最受当今陛下重用的大人。 能在宫门守卫,也算是不小的人物了,想要往上爬,自然要抓紧一切机会,但凡是个未来可能会用上的人,都会拼尽全力的去结交一番,至于最终能不能派的上用场,对人说两句好听话,多露出两个笑容,也不会亏了什么,不是吗? 有些人啊,只要不得罪的狠了,终有一天是能用得上的。 将阿三留在宫外,陈丰和宫门口的守卫们点头示意之后,便进了宫门。 大司农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人从来进宫都是不需要通报的,当然这个通报指的是陈丰在宫门口等通传,陈丰进宫这种事情,自然会有人加快了速度前去向皇上禀报的,不然也不是每一次陈丰进宫都能恰巧碰上李世民就在御书房啊。 有几次还是听了陈丰进宫的消息从后宫赶过来的。 当然对于这个过程,陈丰并不在意,他所在意的也就只有自己的一些事情,以及李世民会不会误了正经事。 就算是皇帝,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李世民已经为这个天下,为天下苍生承受了太多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陈丰和朝堂之上的其他官员不一样,陈丰认为李世民作为一个皇帝,他所承受的事情已经不少了,至少作为一个皇帝来讲,他的每一个行为都是得体的,在朝堂之上,还是对待文武百官的态度,亦或是为百姓办事的态度,都是一个好皇帝才能够做到的程度,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更多的,其实并不需要去苛求不是吗?就算是皇上,他也是人,天子,终究也不是天,还是需要自己的生活。就单从个人奉献的角度上来看,没有人有资格让李世民继续放弃什么,或者非要要求他必须去做一些事情。 “大司农今儿个怎么有空进宫?”陈丰刚到御书房的门口,李公公就已经甩着拂尘走出来迎接了。 “有些事情,想与陛下商量一番。”陈丰笑着回答,对待这位,陈丰还是给足了面子的,自己虽然的皇上的重用,但是这位才是整日里陪在皇上身边的人啊,很多时候,这位才是更加能够影响皇上的决定的人啊。 陈丰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尤其是自己的身份,就算是皇上再怎么宠信自己,有些事情也是自己没有办法碰触也不能碰触的人。 这个地方,就是皇上的后宫,是皇上的家事。 然而,后宫和朝堂,往往才是最息息相关的,朝堂上的很多决定都能够从后宫之中看出一点点端倪出来。 谁家不想将自家的女儿塞进皇上的后宫之中呢?将女儿送进宫中,那就意味着自己和当今圣上扯上了关系,什么关系到是无所谓,只要有了些许的关系就足够让人心安了,不是吗? 谁都会想,因为想要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有一个女人在皇上的耳朵边吹吹枕边风还是非常必要的。 但是这些人里面,不包括陈丰,更直接的说法是,不能包括陈丰。 因为他是孤臣,他是指效忠于李世民一人的孤臣,若是送了一个姑娘进入李世民的后宫之中,为了让这个姑娘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很难保证他不会做出些什 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出来,这样的行为,对于他孤臣的身份,就是一个莫大的影响,陈丰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李世民自然也不愿意。 或许陈丰送给李世民一个姑娘,李世民并不会多说什么,可能还会对这个姑娘宠幸有加,但是心底里对陈丰的印象定然不会继续如初。 有些事情,做了不一定对,不做也未必不对,端看是什么人,又是对什么人。 有些事情,别人做的,自己却未必做得。 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往后宫之中送人,所以也没有办法知晓后宫中的情况,面对这一切影射着朝堂之上博弈的镜子,陈丰若是不想望洋兴叹,和李公公搞好关系就是其中最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了。 “陛下得到消息,已经在御书房之中等着您了,快些进去吧,莫要让陛下久等了。”李公公的年纪着实不小了,和陈丰说这样的话,好像是在和自己的后辈交代一般,到是让人觉得很是亲切。 对着李公公笑了一下,陈丰便迈步上了御书房前面的台阶。 “微臣陈丰,见过陛下。”在李世民前面三米的位置站定,陈丰恭敬的说道,在跪倒之前被李世民一句“免了”拦了下来,随后伴随着一句“坐”,也毫不见外,更不客气的坐在了李世民手指的方向。 “慕容复的折子,我已经批下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李世民问了一句,随后发觉有些不对,“就算是慕容复,也并不值得你亲自跑一趟吧。” 第379章 后顾之忧 慕容复的事情,早就已经和李世民说好了,自然不需要刻意为这件事情进宫一趟。 “陛下,宇文大人,可是要回京了?”这会儿,面对李世民,陈丰到是也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直接开口问道。 “宇文士及?”李世民诧异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陈丰今日进宫,并非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私事啊! 所谓的私事,就是宇文士及这次出门所办的差事。 三个月之前,李世民派了宇文士及前去丰城调查丰城城主李信一家与突厥之间的联系,彻查李信是否当真与突厥的颉利可汗有联盟,是否真的有企图想要颠覆大唐的江山社稷。 其实这一切,答案早就已经确定了,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李信定然是与颉利可汗有了不可见人的联盟,不然不可能接连送了两个女儿到突厥。 “宇文士及已经发了密信回来,已经调查清楚,那丰城原城主李信,确实与突厥颉利可汗有所勾结,企图颠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现在宇文士及已经将李信及其家人押解回京,不日便可抵达京城。”李世民知晓陈丰为何而来,因此自己所得到的情报,也并不隐瞒。 旁人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情陈丰最初就不曾隐瞒过李世民,他宠在心尖儿上的妹妹,其实还有另一个身份,如今大唐拥有封地的二品县主,贞和县主,其实原本的身份,是原丰城城主李信的二女儿。 “你想要让他们活,还是想要让他们死?”这是在问陈丰的意见了。 听到李世民的问题,陈丰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有点不明白李世民这么问的目的所在。 “若是让我自己做决定,当然是希望他们死,死人才是最可靠的,唯有知情人都能紧紧闭上嘴,然然的身份才不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陈丰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话语里到是真诚的紧。 “既然希望他们死,你又何苦进宫一趟呢?”李世民好似是看透了什么一般,笑着问道。 “陛下有所不知。”陈丰苦笑,“我那妹妹虽然被家人背叛又抛弃,甚至将她推入死地,但是终究对家人还有那么一丝的感情。” “这生身之恩,不曾报答,她已经以命相抵。” “虽然心中还是会有些想不通,还有些执念,但却并不希望他们死掉,能够相忘于江湖,怕是最好的选择了吧。”陈丰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惆怅。 “所以,你是受了贞和县主的托付喽?”李世民看着陈丰,若是陈丰提出让李世民放了李信一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更想要知道,陈丰的那个妹妹,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他想要的人,并不希望陈丰会因为其他人而过多的影响到自己的决定,当然,稍微有一点点还是可以的,毕竟人嘛,总该有自己的七情六欲,这都是人之常情。 “实不相瞒,陛下。”提到这里,陈丰就忍不住的苦笑,那丫头,是真的将他当成了亲哥哥来看待的,“此事,那丫头甚至都不曾在我面前有细微的表露。” “哦?”李世民做出了疑惑的表情,也终于对陈丰口中所说的这件事情有点感兴趣了。 “但她到底是我的妹妹,我放在心尖上疼宠的丫头,就算是再怎么掩饰,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应该有所察觉。”提到陈然,陈丰已经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了,若是说让人心疼吧,这丫头过去的经历确实有些不堪,但是这一切如今都过去了。但若是说释然呢,过去的那些经历虽然过去了,但是却也深深的刻在心底,不曾被任何人以任何一种方式磨灭。 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虽然不会有人刻意去提起,但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场景,一句话,就会将过去那些你以为已经被自己遗忘掉的东西统统捡回来,最终才发现,你以为的忘记,只是自己选择性的不去考虑而已。 “看得出来,这丫头并不愿意我牵扯进去。”陈丰最终说了一句,好像是在向李世民解释什么。 “你该知道,留下他们,总归是后顾之忧,你那妹妹的身份,只有在没有任何人知晓的情况下才是最安全的,这也是朕派宇文士及前去调查此事的原因。”若是派一个和陈丰的关系并不好的人前去,只怕有些事情就没有办法继续隐瞒了,而宇文士及不一样,他受过陈丰的恩惠。 宇文士及手上有一枚免死金牌,还是借着陈丰的光才拿到的,这点宇文士及应该很清楚,所以就算调查出什么东西来,他也会替陈丰善后,而不会将这些事情大白于天下。 且宇文士及的能力摆在那里,李世民本是想要让这些人死,也算是替陈丰解决了这后顾之忧。 在派遣了宇文士及去调查李信的事情之前,他曾经宣召宇文士及入宫,将自己的意思隐晦的传达给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是个聪明人,且长时间跟在李世民的身边,自然能够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遂,这一次调查的结果,宇文士及在传回来的密信之中已经说得很清楚,包括那一家子在丰城之中做过哪些为非作歹的事情,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哪一日,哪位主子鞭打了府中的下人这种事情都写的清清楚楚,这大户人家出门,对平民有所为难,也是寻常的事情,平素里是没有人会去管这种事情的。 那是宇文士及将李世民的暗示全面的了解之后,认真的贯彻了一番,决定将这些事情都认真完成。 所以大大小小的罪名,也足以让那一大家子的人都掉脑袋了。 也不知道为了拼凑这些罪名,宇文士及浪费了多少心力。 连李世民也跟着在其中操了不少心,结果现在,马上就要尘埃落定了,陈丰进宫来说了一句,不想让那些人死! 这多少有点让李世民心里不太舒服,好似是自己费力不讨好一般,因此,在劝说陈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并不大和善。 第380章 牵扯太多 “先生,你从前做事,不会这般没有分寸的。”李世民又提醒了一句。 “这大唐的天下并不小,人口也不少,将他们驱逐出去,日后再不得进京,也不许他们进入丰城的范围,应当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这大概是陈丰第一次出现不确定的语气,但是为了自己那个妹妹,陈丰并没有抱怨。 “那你知不知道,凡事都有意外,也可能有刻意。”李世民继续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所谓的意外,就是万一这一家子有一日和陈然碰上了,或者相认了,又该怎么办? 所谓的刻意,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陈然的身份总归还是有可能被对陈丰有不轨心思的人知晓,届时,这件事情,陈丰又该如何解释?放在朝堂之上,这样的把柄足够陈丰掉十次脑袋。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李世民替陈丰说话,就算是将李世民早就已经知道陈然的身份这件事情昭告天下,也极有可能保不住陈丰。 “微臣明白,但此事怕是然然此生唯一所求了。”陈丰当然明白做出这样的决定,自己可能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状况,未来可能出现什么样的意外,又会出现什么样自己难以招架的局面,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住他那个妹妹眼角挂着泪珠却还求他不要插手这件事情的那一瞬间的心痛。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朕也不多说。”李世民认真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终于点头表示同意,“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朕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李信一家,不然朝堂之上对文武百官亦不好交代。” 李信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这一次若是轻易放过李信,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难免会让朝臣心中有不该有的想法,为了避免这些想法产生,也为了让文武百官更加警醒,李信一家也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这些事情就算是李世民不和陈丰通气,陈丰也能够想明白。 而陈丰自己先前也说了,要让他们终生不能再踏进长安城一步,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不死,流放的结果还是能够接受的。而陈丰最初给李世民想到的方法就是要将他们流放,流放到边疆,流放到穷困潦倒的地方,总归是让他们再没有了为非作歹的能力,也让他们再没有了回京城的能力。 “微臣明白,能保证他们活下来,就算是微臣对然然尽了心。”李世民的话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有了活路,“亦多谢陛下对然然的怜惜。” “更多的细节,你去和宇文士及商量吧。”说完,朝着陈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甭在这烦朕了!” 这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着实让陈丰心里安了不少。 道了声“告退”,后退着走到御书房的门口,才转身离开。 看着陈丰的身影在御书房外面远远的消失,李公公终于面带难色的朝着李世民看了一眼“陛下,当真要放过李信一家吗?” “这流放的路上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李世民悠悠叹了一句,“就算是安全抵达了,但凡被流放的人,也都是朝廷的罪人,多少穷凶极恶之徒,如何能保证这一家一直安然无恙?” 听了这话,李公公瞬间便想通了李世民的意思,“奴才去安排?”李公公试探的问了一句。 “现在安排还太早。”越早做了计划的事情,就越容易被陈丰发现。 陈丰是个真正的人精,很多事情他的心里有数。 李世民有可能在背地里出手,这一点陈丰的心里应该有预判,只怕陈丰连李世民会在什么时候出手都想的清清楚楚。 “朕这位大司农啊,可是聪明着呢。”李世民又是叹了一口气,“但是这聪明人啊,就容易作茧自缚。” “他以为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一些,就不会有超出自己预料的事情发生,殊不知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是会出现偶然状况的,谁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想要让他死!” “这偶然状况只要发生,就绝对是他没有办法承受的程度啊。” 听着李世民的感慨,李公公心中好似明白了些什么,“陛下,大司农也是重情义,若是换了常人,只怕巴不得他们一死百了呢。况且,流放也并非轻罪,朝堂上下也算是有了个交代了。” “不尽然啊!”李世民叹了口气,“流放虽然是大惩,但也要看是什么罪责,通敌叛国啊,那是要株连九族的罪名啊!” “这朝廷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盯着朕,就等着我们两人行差就错一步,就好拿他开刀,这个关头,可万万不能出事啊!” “牵扯的太多了!”李世民叹气。 李公公想不明白,这句牵扯的太多了,是指陈丰所做的事情牵扯太大,还是说陈丰现如今已经有了太多的牵挂,做事不能如最初那般得心应手了。 然李公公也明白,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陛下是不会放过陈丰的。 且就算是陈丰现在牵扯的东西太多了,这些东西亦是陛下一手设计出来的,陈丰的夫人,是陛下亲自赐婚的,妹妹亦是陛下亲自册封的,所有和陈丰有牵扯的东西,都是李世民一手策划出来的,当初是为了将陈丰绕在朝堂之上,而如今却发现,有了这些牵扯,陈丰做事已经不能不考虑后果了。 当今陛下,作为这天下的主人,李世民自然能够暗中出手将陈丰的这些牵扯都除掉,但是做这些事情容易,想要瞒得过陈丰却并不容易。 一旦被他发现,只怕立时就要与陛下反目成仇。 届时,这样一个鬼才,无论是到了哪里,都无法让陛下安心。 “罢了,由他去吧!”李世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牵扯太多,也尽数都是他给的,现在陈丰有些东西没有办法割舍,不也同样是他早前乐意得见的场景吗? 第381章 活在心里 李世民这边既然已经搞定了,宇文士及就更加没话说,陈丰找过去,只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并表示自己是从宫中而来,宇文士及便知晓此事已经经过了陛下的同意,自然配合着陈丰选了一些不大“重要”的罪责藏了起来,算起来,也足够免了死罪,又恰巧能够上流放的罪名。 “今日,多谢宇文大人。”事情办完,陈丰方才向着宇文士及拱手行礼道谢。 “不必。”宇文士及摆了摆手,“但有一事,我还是要提醒大司农一番。” “宇文大人请讲。” “这人若是放了,大司农的后顾之忧,又该如何解决?” “流放到边境,日后便再无回朝的机会,我与他们也应当在没有纠缠,此后大概能够相安无事吧,只要他们不继续闹腾,安然百年还是没有问题的。”陈丰亦是有些感慨。 在做这剑事情之前,他的心里就已经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遂在自己说完这些话,宇文士及疑惑的眼神,他并不是没有看见,他自然知晓宇文士及的意思,但他要做的事情,不能因为担心有后顾之忧就不去做,不然最初,他就不会进入朝堂,亦不会坐了这个大司农的位置。 当时的情况,这个大司农,他若是不做,有能力改善百姓们的生活,却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让他们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己绝对会心中有愧,所以他选择了站在朝堂之上,即便要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阴谋诡计也无妨。 人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做,这不仅是在给陈然一个交代,亦是在给自己一个交代。 “至少,要让然然心里过得去。”陈丰苦笑了一下。 “大司农,你!”听了陈丰的话,宇文士及震惊的看了一眼陈丰,大概是没有想到,最终陈丰竟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和想法。 “宇文大人亦说了,不能留下后顾之忧啊!”这算是变相的对宇文士及方才的震惊给了解释。 宇文士及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若不然,让我的人动手吧。” “我想,不必劳烦宇文大人了。”陈丰知晓宇文士及的意思,若是让他的人动手,日后一旦走漏了消息,他不好面对陈然,所以宇文士及才打算让自然的人动手,亦算是将陈丰从中摘了出去,也全了陈丰的拳拳爱妹之心。 “嗯?”宇文士及到是没有想到陈丰会拒绝。 “还是要多谢宇文大人愿意出手相助,但我想此事,陛下应该有所定夺。” 听了陈丰这句话,宇文士及当时就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陛下会出手? 也对,依照陛下对陈丰的信任和宠信,怎么可能会给他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把柄等着旁人去抓呢,当然是早早的就要帮陈丰解决这个大问题了。 “方知,此行,怕是让陛下有些为难了啊!”宇文士及最终也叹了口气。 陈丰略微叹了口气,随后语气之中带着感激的说道,“是陛下仁爱。” “此事,方知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可,那我也不多说了。” “此间事了,我也该回京城了,等到大人回京,小子定然亲自摆上一桌宴席,还望大人赏脸前来。”陈丰这话绝对不是客套,和宇文士及也犯不着客套。 “那感情好,多少日子没尝过大司农的手艺了!”笑着将陈丰送出了驿馆,看着陈丰上马车离开,宇文士及的眼神之中亦是带着些许的感慨。 此人,实在是太聪明了。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这么做是否会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却原来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后路。 也对,那姑娘既然已经找到了稳定的生活,已经有了自己的家,这些人生与死,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就算是活着,陈然也不可能不远万里的前去探望,既然如此,那些人活着和死了还有什么区别吗? 倒不如就这么死了,还能让大家心安一点。 只是大概陛下也没有想过,陈丰会在最后留这么一手吧。 就在他们心里都担忧的时候,谁能想到,陈丰费劲了力气的安排,只是为了让那些人死的远一点,不要死在陈然的面前,不要让陈然知晓这其中的消息便可。 他们活着,还是死了,对陈丰并没有影响,而陈丰也希望对陈然也没有影响,所以,就让他们永远的活在陈然的心里,就可以了。 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宇文士及又是感叹了一句 ,“这人当真只有二十几岁吗?” 心狠手辣,手段独特。 绝不是二十几岁的年纪能够修炼出来的水准啊。 但是,他明明白白的就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最初认识的时候,他才十八岁,那时候,不就已经隐隐有了如今的风范了吗? 或者说,当时的陈丰比之现在,手段还要更加的凌厉,而如今好似委婉了不少,行动之间,也开始给自己留后路了。 阿该是朝堂之上,这几次折腾的都太狠了吧,就算是陈丰有那一腔孤勇,也难以抵挡那些人心怀不轨啊! 最终不得不收敛了手段,让自己变得更圆滑。 殊不知,若非是那些人一步一步将陈丰逼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面临的窘境很有可能也不会是现在这般让人尴尬。 当初多少人想要置陈丰于死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越来越受皇上的信任,手中虽然没有实权,但是谁都知道这位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可是能够代表当今陛下的意思,这般,谁还敢不将这位放在眼里吗? 就算是心里恨不得这位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表面上也要笑着应对。 陈丰到是不关心宇文士及对自己的评价,在他看来,从最初认识这些人到现在,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最多只是成长了一点。 最初,他的手段便是如此,到现在依旧如此,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改变,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大概也只是因为很多东西变了,而他也更学会了顺势而为。 第382章 羞辱 身为一城之主的李信落马,这件事情好像朝臣们并不震惊。 大概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吧,谁都不是傻子,一个城池怎么可能有两个城主?陛下分明在李信还是丰城城主的时候,就已经将丰城封赏给了贞和县主,还怎么能够容忍李信继续占着丰城的位置。 或许会有人认为这是陛下的失误,但是更多人心里明白,那李信,城主的位置坐不久了,毕竟他的接任者已经出现了。 有些人还不知道李信到底做了什么,有些人已经清楚的知晓了所有的内情。 陈丰依旧没有上早朝,即便今天谈论的事情正是李信的处置问题。 有些事情,他需要避嫌,不能让这件事情和自己扯上太大的联系,尤其是在那些人的面前,更是不能让他们和自己扯上太多的联系,不然日后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联系到自己今天的不同寻常,很容易将这件事情扣到自己的脑袋上。 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自己都会有被那些人揪出来的风险。 虽说命令是皇上在朝堂之上下的,但是为了将李信的惩罚从斩首改到流放,陈丰和宇文士及可是商量着隐瞒了不少李信的罪责,这种事情要是被揭发出去,他们两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自己到是无所谓,毕竟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自己一心想要做成的,为此付出些许的待解他也甘之如饴,但是连累了宇文士及可就是他心中大大的不愿了。 宇文士及在朝堂之上将李信的罪名一条一条报出来,包括李信的家人所做出来的事情,一条一条的念出来之后,李世民坐在首位上佯装震怒。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奉公为民?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廉洁守法?” “一个城主,私库之中有将近五十万两白银,他到底做了什么?” 五十万两白银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大臣们一年所得的俸禄不到两千两,丰城城主拥兵自重,养了不少私兵,虽然并没有差到切实的通敌叛国的罪名,但是他屯养私兵的罪名算是定下来了,抄家,流放的罪责是跑不掉了。 这大概是朝堂之上处理这种大案件最快的一次了。 然而李世民和宇文士及配合的天衣无缝,包括皇上震怒的时间节点都处理的非常好,大手在面前的岸几上猛地一拍,随后就定下了全家流放的惩处。 当今圣上震怒啊,谁还敢说一个不字?这个时候反驳皇上,难道是罪臣的同伙吗?还是对皇上有什么不满? 就算是觉得皇上这一次的判处错了,也没有人敢开口说一句反驳的话,毕竟自己的脑袋在自己的脖子上呆的时间还不长,他们可都舍不得就这么将自己的小命给丢掉,当然选择明哲保身。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得出来,李信一家已经没有了翻身的机会,流放可和贬谪不一样,贬谪下去的还有升迁回来的机会,但流放的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路上辛苦不说,边境苦寒,锦衣玉食惯了的人家,谁能受得了这些东西,死在路上的不在少数,这李信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安然达到边境,若是运气不好,只怕连到那边的机会都没有,更谈何翻身的机会呢? 咸鱼能翻身,他都不能了! 就在李信被彻底判处之时,陈丰的府上迎来了一位客人。 “犬上先生怎么有空过来?”陈丰的人一直盯着犬上三田,这段时间可把这位扶桑的右大臣给忙活坏了,各处的结交大唐的官员,四处拜访,所图的,不过是能够学到一些东西,包括大唐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管理方面的东西。 只可惜,能在大唐几千万人里面坐上高位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傻子,面对这一切,当然是能藏着就藏着,能掖着就掖着,这几天下来,犬上三田也是处于四处碰壁的状态。 本以为在凌烟阁的宴席那一日陈丰让他扶桑脸面全无,且前几日扶桑内亲王细玉川子已经带着药师惠日来过,这犬上三田应该拉不下面子再来找他了,结果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这人的脸皮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厚,竟然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来找自己。 是逼急了吗?若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只怕回去之后,对他那位天皇和扶桑的朝臣们亦不好交代吧。 “陈丰君说笑了,您帮助惠日安排了一个非常好的学习之处,某是特地来感谢陈丰君的。” 不得不说,扶桑人的素养还是好的,即便心里对陈丰恨得已经恨不能杀了他,但是在这个时候却还是笑面以对。 不过,道行到底还是浅了一点,眼底的情绪没有隐藏到位。 “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各位远道而来,所为不过是互相交流切磋,扶桑不吝赐教,大唐又怎么会小气吝啬?” 话里藏刀本来就是陈丰最擅长的事情,他平素里不愿意与人有口舌之争,向来信奉能玩阴的就不会明着来,但是眼前这人,着实没有好感,也只能怪他自己的国别不给力了,让陈丰听到他们的名字就心里厌烦。 这话语之中的挤兑,犬上三田当然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是在暗示他盘棋,这个话题自是让他羞愤难当。 尤其是在后面,他当真去寻了几个初学的孩童来尝试解开这棋局,却见那些孩子当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将那棋局解开,这才是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慌,这大唐的人当真这般厉害吗? 犬上三田的行为,陈丰自然都知晓,那派过去的人就差点连他上厕所的画面都给他们发过来了,这样的事情陈丰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件事情,所以陈丰才在这会儿旧事重提,当然是羞辱,却还羞辱的完全没有毛病,毕竟在犬上三田的心里,陈丰是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 但陈丰不应该知道,不代表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羞辱感,反而比之陈丰什么都知道更让自己难堪。 第383章 图纸 “陈丰君说的对,本就是互相交流切磋,到是我小家子气了。”犬上三田笑着回应陈丰。 呵呵!陈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起来好像是因为犬上三田一句话而开怀,但是陈丰自己心里清楚,他之所以开心,是因为犬上三田脸上那愤怒却又不敢说出口的压抑。 这件事情啊,怎么也怪不到他的头上,若不是他们那位天皇搞什么返璞归真的名头出来,那棋局他自己也并不确定自己就能够破解得了,当真高深的棋局,这世上还是有不少陈丰也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若是真的弄出来这么一副棋局,陈丰还真是没有把握。 但是偏偏他们扶桑的天皇要自作聪明,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来,极有可能砸到的是自己的脚。 陈丰大概能够确定,那棋局,朝堂之上,就当日在凌烟阁的那些位大臣们,应该也无计可施。因为他们见到了太多高深莫测的棋局,反而对于这种简单的棋局有了不敢相信的反应,会下意识的觉得这其中有陷阱,亦可以算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因为太过于简单,所以反而不敢落子。 陈丰则是不同,他看到了全局,也看透了那位扶桑天皇的心思,他想要的就是以最简单的棋局来羞辱大唐。虽然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只要这样,大唐的名望就会降低不少,想要攻打,应该也能省不少的力气吧。 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丰竟然大胆的解开了棋局,而话语之间,陈丰一次次的提及大唐的初学者都能解开这样简单的棋局,也就是为了引诱他去尝试。 初学者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接触到的就是最简单的棋局,自然不会想太多,不会被过多的信息干扰,一子落下便能够定乾坤。 若是这要说的话,只能说这位内大臣有点蠢,全程都在被陈丰牵着鼻子走,自己却还不自知。 目前,他的恐惧应该不小吧。 也是因此,陈丰才笑的这般开怀。 但犬上三田不知陈丰心思,只觉陈丰笑起来给人一种很舒服的如沐春风的感觉,到是对陈丰有了几分好感。 在一群孩子们解开那棋局之后,他当真不觉得当时朝堂之上,陈丰是故意让他下不来台的羞辱他了,原来当真是自家天皇的棋局太过于简单了。如此说来,陈丰若是没有说谎,那当日里的表现,就真的是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方才会有那样的表现,这样看来到是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这样的话溢出来,基本上一件事情就已经定格了,包括犬上三田对上陈丰的心情,虽然在陈丰提到切磋的时候,面上还是会有压制不住的羞愤,但是已经对陈丰的行为有了理解。 理解之后,自然没有办法继续怪罪。 “实不相瞒,陈丰君,此次前来,另有一事想要请教陈丰君。”看着陈丰终于笑的清脆,犬上三田也开始说 了自己这一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这么快就来了吗?陈丰诧异了一瞬,随后也反应过来了,应该确实是这段时间一无所获,所以有些焦急了。 如此说来,直接找到自己,还是好的,万一他在那些大人的身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开始不择手段,那可当真是让人措手不及了。 现在找到自己,说明他还有理智,只要还有理智就能够将他彻底按住,就好像现在。 不过,也确实有点沉不住气了。 对此,陈丰略微有些嘲弄,不过面上没有丝毫表现,陈丰的招牌笑容摆出来,好像很好接触,但是又带着一点点的距离感。 犬上三田到底不是大唐人,即便对大唐的风俗习惯有了长足的了解,但是对于人心的了解还是多有不足,尤其是现在和他正面对上的这个人,他并没有很详细的了解。 看着陈丰这样的笑容,便觉得自己好像是达到目的了,但是很明显,陈丰并没有真正将他放在心里,虽然一直让人盯着他,但是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特权,所有的外国使团,陈丰都让天下司的人去盯着了,包括一日三餐吃了什么,每天和什么人接触,说了什么话,都要一一汇报。 其中自然有很多用不上的消息,但是派出去的那些人也并不知晓到底什么样的消息是有用的,什么样的消息是没有用的,为了让他们将消息最全面的传回来,陈丰自然不会让他们自己筛选消息,而是将所有的消息全部传达回来,自己来筛选。 有些事情,看似和大事无关,但是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意味着一件大事将要发生。 “请移驾陈某的书房吧。”陈丰笑着将人从大堂请了出去,谈正事,当然还是去书房最合适。 听到去书房,犬上三田脸上本来的谨小慎微也消失了,“如此甚好,还请陈丰君带路。” 带路?这人是不是大唐的礼仪还没有学明白?不过算了,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先前犬上先生说有事要询问,不知是何事?”冯含玉奉了茶之后便奉了陈丰的命令去外面守门了。 “听闻大司农图纸画的惟妙惟肖,今日想要见识一番,不知是否合适?”犬上三田开门见山的说道。 图纸?是遍布了大唐各地,为百姓带来福利,不必再受旱涝灾害的工程图纸吧? 若是这人不是扶桑人,或许陈丰不会太过于吝啬,多少会给些指点,然而这人,陈丰深知扶桑人的特性,最擅长便是反咬一口,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种事情,陈丰是绝对不会容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大唐的百姓是百姓,难道其他国家的百姓就不是百姓吗? 当然是,但是在陈丰的心里,他只对大唐的百姓有义务,对于其他国家的百姓,也只是路人,无关紧要的存在。陈丰自然不可能为了一群路人来伤害自家百姓的利益,这是原则问题。 他的心里又何尝不纠结,这个时代,有太多人饿死。 第384章 故意作弄 他不忍心看着大唐的百姓们因为灾荒忍饥挨饿沦落到卖儿卖女的境地,所以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来解决大唐百姓们的困窘。 早在这样的图纸现世的时候,陈丰就知道这会在各国之间引起多大的波涛,但他还是决定这么做了,其实自私点来讲,亦是为了自己。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唐就是他的巢,若是连巢穴都翻塌了,他还哪里能有容身之处呢?为了给自己一个落脚地,他这样做,也是情理所在。 然扶桑,又是凭什么? 陈丰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义务,唯有大唐越来越强盛,自己的日子才能越来越好。 自私的人啊! 陈丰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无私,甚至他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应该是一个自私的人,也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想与不想,而是做与不做。 “惟妙惟肖?”陈丰略微有点诧异,随后好似是反应过来了,“犬上先生谬赞了,不过是有一点很奇妙的发现而已。” “哦?”见陈丰提到这里,而不是像其他官员一般避而不谈,犬上三田的信心又多了一重。 “秘诀在这里。”陈丰从桌案下面的抽屉之中摸出了一支铅笔,在手上晃了两下,“我叫他炭笔” “可否借我一观?”犬上三田看着陈丰手上那只带着尖头的奇怪纸卷,当即就来了兴趣,开口请求。 “这有何妨?”陈丰笑着将铅笔递给犬上三田,看这人被炭笔吸引了,陈丰自然乐得自在,当然这也是他最初的目的。 “犬上先生可以试一下。”说着还递给犬上三田一沓纸。 见他拿着那只铅笔手足无措的样子,陈丰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支炭笔,“这样握笔,就可以了。”这是示范给犬上三田,随后在自己桌上的纸上,随意的划出了两个线条,“喏,就像这样。” “当真神奇。”犬上三田略微有点震惊,“敢问陈丰君,此物是如何制成?” “犬上先生对此有兴趣?”陈丰的眼睛亮了一下,看向犬上三田好似是找到了知音一般。 “这般神乎其技,自是感兴趣。”犬上三田有点搞不懂陈丰这样的反应的意义所在,但见陈丰这般模样,他也并未多说,事实上,他对这所谓的炭笔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太好了,终于算是找到知音了!”陈丰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来,“犬上先生有所不知,在下研究出了好些个有用的东西,结果竟然没有人欣赏,最终连这样的兴趣爱好都石沉大海了。” “幸好今日遇到了犬上先生,某觉得能够重拾当年的爱好了。” “天啊!”陈丰说着还感叹了一句,“若是犬上先生不嫌弃,日后可经常来府上坐坐,你我二人应当之间应当有不少共同话题。”陈丰越说越激动,这会儿已经站起身子来到了犬上三田的面前。 犬上三田被陈丰的一惊一乍弄得有点发愣,但见陈丰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又不好打断。 “抱歉,某有些失礼了。”看到犬上三田的模样,陈丰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妨,刚好某也对此非常感兴趣,若是陈丰君不介意,我很愿意见识一番。”犬上三田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不过是个年轻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有点热忱罢了,不过又苦于多年来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对自己的发明创造不能理解甚至不屑一顾,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郁郁不得志的表现吧。 原来,大唐最负盛名的少年也不过如此,也有着自己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也有着自己没有办法取悦的人,有些爱好也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放在心里。 陈丰自然不理会犬上三田心中的各种想法,这会儿让他带路,他可是完全没有意见了,走在前面还不时的回头看看犬上三田有没有跟上,时而还停在路上等犬上三田一会儿。 “主子!”路上不断丫鬟和小厮同陈丰打招呼,陈丰都笑着挥手让人免礼,随后让人 不要过来打扰。 “犬上先生,前面就是了。”陈丰走在前面,走走停停的顾念着犬上三田到底年纪不小了。 按理说四十多岁正当壮年的时候,但是在陈丰看来,这人的年纪有点大了,走路的速度都跟不上自己了。 见犬上三田时不时的就被自己落在后面,陈丰的脸上不显,但心里还是念叨了两句“年轻真好。” 犬上三田当然听不见陈丰的腹诽,气喘吁吁的跟在陈丰的身后,“陈丰君,你您稍微慢一点,我这年纪大了,可跟不上您的速度啊!”好不容易追上了陈丰,才说出了自己的抱怨。 “额……”陈丰好似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般,朝着犬上三田不住的道歉,“啊,抱歉,犬上先生,某遍寻多年终于找到了知音,心中有点激动,失态了,失态了!”又是道歉又是作揖,很难让犬上三田发现这人先前的行为都是故意的。 因此面对陈丰态度诚恳的道歉,犬上三田当然只能大方的表示,“无妨,陈丰君心之所切,某完全能够理解,只是某到底年纪大了,若是年轻的时候,定然能够跟上陈丰君的速度,指不定比陈丰君更加心急呢。” 闻言暗笑,事实上陈丰确实是故意的,就是在故意作弄这人。 “到了,到了!”眼见着前面就到了花园,陈丰又是朝着前面猛跑了两步,犬上三田见状,也只能跟着小跑起来。 等到犬上三田跑到的时候,陈丰正站在石亭之中等着,一双眼睛朝着犬上三田的方向望过去,颇有点望穿秋水的意思。 “又失态了!又失态了!”见到犬上三田终于从转弯处绕了出来,陈丰迈起步子迎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懊恼的挥舞着拳头锤了两下自己的脑袋,“都怪我太心切了,太失态了,在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被御史台参上一本,太不稳重了,有失身份啊!” 第385章 扫榻相迎 看着陈丰这般模样,犬上三田就算是心里本来有那么一丁点的怒火,这会儿也尽数消散了,尤其是当陈丰嘴里说着要被御史台参上一本的时候,犬上三田的心里竟然还有点不忍。 “陈丰君贵庚?”犬上三田忽然问了一个好似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年纪轻轻的说什么贵庚”陈丰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二十三岁。” “年轻有为啊!”这人平素里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这人才二十三岁。 “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陈丰苦笑了一下,这苦笑之中到是有不少真实的成分。 被逼无奈啊!犬上三田听了陈丰的话,再看到陈丰脸上的苦笑,同是在朝为官,又怎么能不明白陈丰的感受呢? “陈丰君在大唐的仕途之路,似乎并不顺畅。”犬上三田开口试探。 “若非陛下看我年轻,护着我,只怕早就不知道会死在哪里了。”说完还感慨了一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何谓明枪,何谓暗箭,犬上三田的心里很明白。也能理解陈丰心中的苦楚,大家都是在朝为官之人,虽然所效忠的并非一朝天子,但政治,大致上就是这样的,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朝臣,所面临的境况,大同小异。 阴谋诡计,躲都躲不开,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并非只是一句话,古人诚不欺我也。 “不知陈丰君可曾想过换一处位置?”陈丰的苦楚,犬上三田停在耳中,却记在心里。 “犬上先生的意思,某不大明白。”陈丰闻言一愣,之后迅速回口。 不大明白吗?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必说的太清楚,免得让人难堪。 “无妨,陈丰君,若是有朝一日想要换一处楼阁便赏天下风光,某必定扫榻相迎。”犬上三田也不逼迫陈丰,只抛出了橄榄枝。 “若有机会,定要到府上拜访。”陈丰亦是笑着回应。 之后便不再继续在此事上浪费时间,而是指着面前一个杨柳树,“就是这里了,这种杨柳,纸条细嫩柔软,用来做这绘制线条的炭笔,最是合适不过了。” “绘制线条的炭笔,莫不是还有其他种类?”见陈丰错开了话题,犬上三田也不继续为难,自然而然的而跟着陈丰转开了话题,好似先前的那些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他确信有些东西就好像是种子一样,落在心底里,是会生根发芽的。 “当然,还有适合写字的,写字呢,因为工作量比较大,磨损也比较严重,所以选的材质就要稍微硬一点,所以我更倾向于选择哪种杨树,枝条坚硬又有柔韧性,不易折断。”陈丰笑着介绍。 “想不到这区区一支炭笔,竟然还有这样的说道,陈丰君当真是一个妙人。”犬上三田笑着说道。 “什么妙人不妙人的,不过是一些玩物,玩物丧志罢了。”说到这里,陈丰的声音有点低沉。 “怎么会?”犬上三田惊讶的说道,“这应该是全天下最有用的发明了,怎么能说是玩物丧志呢?” “犬上先生。”陈丰忽然正色,“你大概是第一个赏识我这些东西的人。”感动的情绪油然而生,不得不说,陈丰的演技,比之面前这位已经四十多岁的犬上先生,要好上不知一筹。 还少此时他的面部表情,他的眼神,没有半点违和感,眼神之中的感激很明显就能够让人看得出来,但是动作里又带着一点点的疏离。 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纠结,不得不与之保持距离的痛苦和挣扎,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年轻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纠结和痛苦,是很容易引起长辈的怜惜的,就比如现在的犬上三田,就完全被陈丰给影响到了。 但此时,他该说的,先前都已经说完了,更多的,现在并不应该继续说了。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 遂只伸手在陈丰的肩膀上拍了拍,表示年长之人对年轻人的鼓励。 大小狐狸在这一刻交锋已经达到了鼎盛阶段,此时端看谁的演技更好一点。 “就是这个了。”回过神来的陈丰伸手在面前的杨柳树上看似随意的扯了两下,之后找到了一根合适的柳枝,用下人早已经备好在石桌上的剪刀剪了下来,“粗细大概这样就可以了,犬上先生要不要试着找一下?” “这是自然。”犬上三田看着陈丰忽然恢复正常的样子,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越是逃避,就越是容易掉进陷阱之中。 人的情绪是有一个极限的吗,当你达到这个极限之后,就很难再找回当初的平和。而现在犬上三田想做的就是让陈丰达到这个极限,就好像一个气球一样,充气就能够变大,但是大到一定程度还不知收敛继续充气,这个气球就会爆炸。犬上三田就在等着陈丰这个气球爆炸。 眼前的这些东西,就是陈丰这个气球爆炸的一个契机,只要利用好了,完全能将这个在大唐被誉为鬼才的年轻人束手就擒,届时,他腹中的所有东西都要带到扶桑去。 找到了最重要的宝藏,犬上三田也并不着急了。 既然他所拥有的一切,最终都将会为他们天皇所用,那么现在,就暂且陪着陈丰玩一会儿吧。 犬上三田并不知道,在他打着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就已经是自己成为输家的开始。 因为这一切都在陈丰的算计之中,只要他对陈丰起了恻隐之心,并且还有了惜才之意,就会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其他方面自然会有所忽略。 而他从自己的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得到任何的东西的,从其他人身上也得不到东西,最终只能空手而归。 哦,也不能说是空手而归,毕竟他们回国之前,皇上还是会给他们一定的赏赐,以证两国交好。 想到这样的场景,陈丰的心里当真是有点不忍了,不过想想就觉得好笑,不是吗。 第386章 解围 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情刚产生,就已经被定下来了。 心里有了决断,犬上三田反而没有那么焦急的想要完成什么任务的想法了, 只看着陈丰在一边忙活,将挑选出来的杨柳枝削到合适的粗细,自己也跟着做出来差不多的东西,后放在火上烘烤,等到杨柳枝已经变成炭黑的时候,从火上取下来,小心翼翼的用纸包起来,到粗细合适,陈丰最初给他看的那种炭笔就已经做成了。再用锋利的刀将包裹着炭黑的纸小心的削出尖来,最初他见到的炭笔的模样就彻底的出来了。 “陈丰君当真是聪慧!”看着自己手上的成品,连带着犬上三田都觉得很是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当真能够跟着陈丰制作出这样的东西来,最没有想到的是陈丰竟然真的会将这些东西教给他,要知道,两人现在的立场可是完全不同的。 对比先前自己遇到的那些人,受到的待遇,更觉得陈丰这人可爱了。 这么一想,犬上三田的心里就更是安定下来了,更坚定了要将陈丰带回扶桑的想法。 至于方法和手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吗?相信陈丰君日后就算是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也定然能够原谅他,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丰君能够获得更好的,自己应得的待遇,现在大唐的人民对陈丰君的待遇,实在是不公平。 犬上三田心里,大唐的人民,指的并非是大唐的百姓,而是朝堂上的官员。 作为一个官场上混迹了大半辈子的人,犬上三田深知,一个官员再怎么得民心都没有用,所以大唐的百姓对陈丰赞不绝口,于大局的影响上,实际上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政治局势,能够影响天下大局的,都是手握权柄的人,其他人只能成为争斗之中的陪衬,甚至是牺牲品。 深谙朝堂和权势争斗的真理,犬上三田对于陈丰,势在必得。 然而他只想到了自己是一直老狐狸,却忘记了和他作战的人极有可能是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和老狐狸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小狐狸往往有着比老狐狸更长的时间去布局,就比如现在。 “主子,大理寺少卿有事请您过去一趟。”就在两人刚刚将制作出来的炭笔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恭喜适时的跑了过来。 “这……”陈丰面露难色的看了一眼犬上三田,随后问道,“可有说了是什么事?” “没说,只说了十万火急,请主子接到消息马上赶过去。”恭喜也是看得出眼力劲儿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 “这样啊……”陈丰还有些为难,毕竟自己眼前这里还有客人,若是将客人扔下自己这个主人却离开了,着实显得自己太过于失礼了,今天自己在这位面前已经失态很多次了,再这样失礼下去,只怕给对方留下的印象会不好。 “既然陈丰君有要事在身,某也不便打扰,且今日已经大有收获,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相互交流。”犬上三田也是有眼力见的,知道陈丰的为难,遂主动开口替陈丰解围。 “如此也好。”陈丰朝着犬上三田拱了拱手,“着实是要务在身,今日招待多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改日某定然设宴款待,届时还望犬上先生赏脸前来。” “陈丰君客气了,既然您开口,某定然没有不应之礼。”说完,亦是朝着陈丰拱了拱手,“就此别过。” “某还需要准备一番好出门,便不送犬上先生了。”陈丰拉扯了一下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面上带着点无奈的表情,“恭喜,帮我送犬上先生出门。” 看着陈丰的动作,犬上三田便知晓陈丰这会儿要出门,是要换一身衣服,自然也不为难陈丰与自己一同出门,便朝着陈丰拱了拱手,“告辞。” “告辞。”陈丰拱手回礼,待犬上三田和恭喜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陈丰才松了一口气,嘴里恨恨的念了一句“老狐狸!” “再老的狐狸,还能比你还狡猾吗?”陈丰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顾姑娘,怎么在这里?”陈丰转过头,诧异的问道。顾从霜之前是打算离开陈府了,但最终还是被秦素善劝了回来,这一段时间里,顾从霜是没有再提起要出去的话题,到是因着秦素善的原因,和陈然,莫清妍相交莫逆,关系越来越亲近了。 “不然,大司农觉得,你能这么快摆脱那个老狐狸?”顾从霜脸上挂着机灵的笑容,给足了陈丰暗示。 “难道?”陈丰试探的问了一句,“适才恭喜前来,莫不是……”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好心做了坏事。”顾从霜笑着回应,算是对陈丰方才的疑惑表示了赞同。 “自然没有,还要多谢顾姑娘。”陈丰客气的回应,随后脸上忽然涌起了笑意,“顾姑娘当真是替在下解了大围,继续下去,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依照大司农的智慧,会在这等小事上面栽跟头吗?”顾从霜显然对陈丰方才所说的话表示不相信,陈丰是谁,怎么会对区区小事束手无策。 “不瞒顾姑娘所说,这人来的太过于突然,着实是没有准备,还不曾想好怎么应对,慌忙之间也只能出此下策。”说着,还将手上刚制作出来的炭笔朝着顾从霜晃了晃。 “好了,咱们都是江湖儿女,别总顾姑娘顾姑娘的叫了,听着怪别扭的,你就叫我从霜吧。”顾从霜本来淡笑着,看到陈丰哭着一张脸,顿时便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哈哈笑了两声。 “好,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那你也不要大司农大司农的叫我了,我草字方知,朋友之间都这么叫,日后你也唤我方知吧。” 陈丰草字方知这种事情,并不是秘密,但是有资格叫他“方知”的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多。 第387章 约酒 顾从霜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似是交到了一个好朋友的既视感,又好像有点不大一样的欣慰。 陈丰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脸上带着莫名喜色的顾从霜,随后转过头撇了撇嘴,有耸了耸肩。 “所以我帮你解了围,你要不要报答我?”顾从霜看着陈丰好一会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那么,所以你想要什么呢?”陈丰又是耸了耸肩,他知晓顾从霜的要求一定不会太难,这个姑娘和别人不大一样,所以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心里也并不担心,自己选中的朋友,自己应该最了解她的人品了,不是吗? 陈丰向来坚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虽然现在和挑选自己的手下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陈丰一贯的作风便是如此,自然不会因为什么不一样的情况就有所改变。 “请我喝酒吧,听说你府上的就很好,我自打来了就在养伤,到现在还没尝过呢。”顾从霜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有何难?”陈丰当即点头同意,江湖儿女自然有江湖儿女应对这些事情的方法,陈丰心里清楚,喝酒是江湖儿女之间交流感情的最佳方式。 而之所以轻易便同意了和顾从霜喝酒,是因为陈丰的心里还有一件事情要和顾从霜说。 这件事情,压在陈丰的心里已经很长时间了,之前因为顾从霜的身体原因,不曾与之详谈,如今顾从霜的身体已经完好,他也该就之前的事情与顾从霜好生详谈了。 “我猜,你应该也有事情要和我说。”顾从霜又是机灵的笑了一下,随后越过陈丰坐在了花园的小亭之中,端是一副自在模样,好似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你先坐着,我这就让人去拿酒。”对于顾从霜坐在了这小亭之中,陈丰还比较欣慰,在室外,更好避嫌不是吗?虽说这个时代对于男人没有那么苛刻,但是对女人却是苛刻的要命。 就算是江湖儿女,传出了于名声有害的流言,日后在这个社会上,也并不好立足。人人喊打的滋味,陈丰虽然没有尝试过,但是多少也有些经验积累了,最初他在朝堂之上的状态就已经和这个相近了。 冯含玉拿了两坛酒过来,随后送了杯子。 “这些东西……”顾从霜看着那精致的小酒杯,嘲弄的看了陈丰一眼。 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江湖儿女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好说啊!瞧瞧这股子豪放劲儿,看着都让人胆寒,就比如现在的陈丰,看着顾从霜对那小杯子的不满,心里差点出现了想死的欲望。 “含玉,换大点的杯子过来。”不过最终,陈丰还是善解人意的选择了妥协,“换大杯子就换大杯子吧,把你脸上的不屑的表情稍微收一收,毕竟这还是在我的府上,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陈丰话语里带着点恳求,自然是装出来的。 “在这府上,你还有面子吗?”顾从霜自然配合的很好,两人几句调侃下来,竟好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一般,轻松自然的氛围自然而然的在两人的周围萦绕着。 “看破不说破,咱们还是好朋友。”陈丰白了一眼顾从霜,接过冯含玉递过来的杯子,“给你倒上。” “我给你说啊,这可是我府上最好的酒了,当初我最早酿制的一批,可是只有二十几坛子,喝一坛子就少一坛子。”说话间,陈丰的脸上还带着点骄傲。 “我真是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正常人。”顾从霜接过陈丰递过来的酒,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随后继续说道,“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这叫见多识广。”陈丰自得的晃了晃脑袋,好不介意的自夸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看得书啊,比所有人都多。” “吹牛吧你!”顾从霜当然不将这件事情当真,一个人就算是看了再多的书,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看过的书比所有人都多。 见顾从霜不信,陈丰也不继续说,只朝着顾从霜晃了杯子,“走一个!” 这样的陈丰,顾从霜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酒桌上的陈丰少了平日里的从容和淡定,到是有几分酒鬼的模样。 不过说来,也正是这样的酒鬼模样才更加的让人觉得他很奇特吧。 这人有千面,没有人能够真正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像所有的形容词用在他的身上都不是很合适,又好像所有的形容词都能够用来形容他。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下去,没过多久,脸上就已经醺红,这已经是醉酒的前兆了。 “再喝下去就醉了,那件事情你还不打算说出口吗?”喝到了这会儿,陈丰想说的正经事还没有说出口,顾从霜都忍不住提醒他了。 陈丰“嘿嘿”傻笑了两声,“你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已经决定了?”顾从霜诧异的看着陈丰,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过自己的想法吧,怎么这人竟然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呢? “如果没有做决定,你会来找我吗?”陈丰饶有兴味的看着顾从霜,“如果没有做出决定,你不会主动提及这件事情。”报仇这件事情,是陈丰和顾从霜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一根弦,也是最不稳定的一根弦,在顾从霜没有真正做出决定之前,谁都碰触不得。 “所以,你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了,是吗?”陈丰端起手中的酒杯,又是朝着顾从霜晃了一下。 顾从霜同样端起酒杯,和陈丰碰了一下,“你说得对,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当时,长孙无忌与我爹爹确实立场不同。”顾从霜笑着回应。 其实,这样的情况,陈丰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且在今天看到顾从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顾从霜的选择。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明天吧。”顾从霜淡淡说道,两人谈及这件事情,到是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第388章 宣召入宫 宿醉的代价就是次日晨起之后会头疼。 陈丰揉着脑袋起床,身边没有秦素善的身影。这才想起来,前日秦府传来消息,说是秦老爷子身体不适,秦素善心忧至极,便由陈丰亲自送秦素善回了秦府。 要说在这个时代,女子出嫁之后可是不能轻易回娘家的,唯独陈丰家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因着两家相距不远,夫妻两人闲来无事便回去转悠转悠,蹭一顿饭,尝尝秦家特有的杏花酿。往往能惹得秦家老爷子嘴上嫌弃,但是每次回去,秦天盛都是最开心的那一个,只要传了他们要回去的消息,秦天盛那边必然一早就开始准备着。 因此,陈丰对秦天盛也并不一样,对秦家也多有拉扯,现如今秦家的局势,在长安城之中亦算是如日中天,并不是随便什么世家就能够相提并论的。 想着秦素善会了秦家,陈丰本也打算收拾一番之后,趁着现在还没有什么大事,送走了顾从霜,就到秦家去瞧瞧情况。 秦老爷子的年纪摆在这里,年纪大了,身体终究不比年轻的时候,再加上这么多年奔波劳碌,身体也早就有些毛病了,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性的卧病在床。 陈丰心中已经隐隐有些预感,这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但这些,陈丰自然不可能告诉秦素善。然陈丰不说,并不代表秦素善就不知道。每日里,因着秦老爷子的事情,也多少有些忧心忡忡,陈丰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焦急,只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他是秦素善的天,若是连他都崩了,秦素善不是更没有了分寸。 “含玉!”陈丰在屋里换好衣服之后朝着门外唤了一声。 “主子。”推门进来的是桃红,“含玉姐姐被含娇叫过去香水坊那边了,让奴婢在这边守一会儿。” 陈丰点了点头,“打水。” 得了吩咐,桃红便将放在外面的水盆和一应洗漱用品端了进来。 “不用伺候了。”看见桃红将绢布浸湿在水盆之中,陈丰当即朝着桃红挥了挥手,自己上前洗漱之后坐在了凳子上,等着桃红上前帮他打理头发。 在这里,最不方便的就是打理头发这件事情了!看着镜子里桃红手中的梳子在自己的发丝上移动,陈丰的心里暗自感慨了一番。 往常这些事情都是冯含玉在做,今日因着冯含玉有事情要处理,无奈之下方才让桃红来顶替,收益自然比之冯含玉是差了不少,不过早在从突厥回来京城的路上,就是桃红和柳绿在照顾陈丰和杜立的生活所需,遂到也不算是太生疏,只是动作慢了不少,却也不曾弄疼陈丰。 “多谢。”看着桃红将木梳放在桌案上,为他束好了发冠,陈丰这才站起身朝着桃红道谢,随后走了出去,留下桃红一人在房间之中收拾打理。 陈丰出了门便奔着顾从霜的院子而去,但他站在门外叫了好一会儿的门,都不曾听到回应。 那种已经隐隐有了预感,果然行事作风还真是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模样。 但是他们江湖儿女这么流行不辞而别吗? 很疯推开门,果然院子里清清爽爽,房间里也是整整齐齐,干净明朗,桌面上是顾从霜留下来的书信一张。 表达了感谢,也表达了自己现在的心情,说了江湖儿女理应四海为家,最终说了自己对陈丰的朋友之情。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看着落款的“顾姑娘”三个字,陈丰无奈的笑了一下,这姑娘当真是有趣。 从顾从霜的院子回来,就见到福伯的身后跟着李公公,正向着他走过来。 “主子,李公公来了。”远远的瞧见陈丰,福伯当即朝着陈丰大声喊了一声。 “我看见了。”陈丰淡定的看了一眼李公公脸上惊疑的表情,“李公公不要见怪,福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以为自己听不见,旁人也听不见,所以……” 所以说话的声音难免就高了一点。 “无妨……无妨。”听见陈丰的解释,李公公淡定的笑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惊吓,当真无妨。 “公公此番亲来,可是陛下有旨意要您传达?” “正是。”李公公点了点头,“陛下宣您进宫。” “公公稍等一下,方知这边还有点事情需要安排一下。”看见秦素善已经从院门外面走过来,陈丰又加了一句,“两句话的时间。” “大司农自去便是。” “含玉,挑选些补品送到秦府去,我这里陛下宣召入宫,不能亲自过去,你代我表达一番歉意。” “是。”冯含玉点头同意之后,陈丰便跟在李公公的身后离开了。 “公公可知晓陛下此次宣召方知入宫所为何事?”陈丰落后于李公公身后半步。 “宇文大人今日进宫面圣了。”太多的,李公公还真是不好多说,只能给陈丰一个大致的方向让陈丰自己去捉摸,索性给的方向也足够陈丰去寻思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宇文士及?和宇文士及有关系,陛下又宣召了自己入宫。 目前,自己的事情能够和宇文士及扯上关系的,应该就只有那一件吧。 “事关丰城那边的人?”陈丰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李公公并未说话,只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陈丰瞧着这位脸上的表情有些冷峻,当即便明白了,怕是大事不妙啊。 而事关丰城,情势又有些冷峻,只怕是丰城那边的事情泄露了,只是到底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陈丰心中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今,也只能进宫与陛下和宇文大人详谈,方才能够了解具体情况了。 跟在李公公的身侧上了入宫的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到了御书房,没有通报,李公公便直接让陈丰进去了。 “大司农可算是来了!”陈丰刚一进入御书房,就被宇文士及拦住了。 “你再晚一点,宇文大人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李世民这一次并未坐在上首,而是坐在了宇文士及的边上。 ps:重要提示:这本书成绩实在太差了,目前订阅的只有两个人,刨除一个盗版订阅,也就是说只有一位读者在看。我实在是不想写了,所以,正在订阅的读者,千万别往后订阅了。我打算复制之前章节,混完这个月全勤就算了,抱歉。 第389章 走漏风声 “陛下!” 陈丰刚要朝着李世民行礼,便被李世民拉着胳膊坐在了身侧,“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来这些虚的。” “可是李信的事情暴露了?”陈丰说出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宇文士及见陈丰已经将事情说了出来,当即便点了点头,“你看这个。”说着,将自己面前的那一沓纸递给了陈丰。 “什么?”陈丰接过,在那沓纸上面看了起来,“这是谁给你的?”当即脸上的表情便不对了。 那上面的内容,分明是宇文士及调查出来的李信的犯罪内容和一些证据,证人的签字画押的内容,但是很明显,这上面的内容并非是原版,而是有人誊抄了一份。 之所以能够确定誊抄了这份内容的人不是宇文士及,是因为这纸上的字迹,没有宇文士及的大家风范,字里行间都很是收敛,带着些小家子气,好似初学者的扭捏。 “今天早晨他就出现在书房里,本来今天休沐,不必早朝,结果我硬生生被这东西逼得不得不进宫。”宇文士及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自嘲,“难得休沐啊!”似是看出了陈丰的焦急,宇文士及还刻意放松氛围。 “宇文大人到是好气度。”陈丰亦是调侃了一句。 “方知不也没做出什么有失风度的事情吗?”宇文士及随口说了一句,“不过这东西,若是不慎重处理,只怕后患无穷啊。” “这是在威胁我们。”陈丰一瞬间就彻底淡定下来了。 “威胁我们?”宇文士及朝着陈丰投过去一个略微带着点疑惑的眼神。 “昨天扶桑使臣犬上三田去我府上了。”陈丰将昨天两人斗智斗勇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最终你给了他一个找你麻烦的机会,是这样吗?”宇文士及露出诧异的眼神,就连李世民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都带着犹疑。 “你还是我们认识的大司农吗?你的智商是被那犬上三田给传染了吗?”宇文士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骂陈丰两句了,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尽量避免吗?怎么还有人主动往上撞的呢? 陈丰看了看宇文士及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又看了一眼李世民,却发现他睿智的陛下此时看着他的眼神也有点不善,心里暗道“吾道甚孤啊!” “犬上三田定然与我朝中的某些大臣有勾结。”陈丰一句话道出根本,“若是不能将这些人找出来,日后只怕对大唐的国体损害甚重啊!”陈丰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句,颇有一种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两个人怎么就弄不明白的无奈和嫌弃。 “陛下,宇文大人,犬上三田想要将微臣勾搭到扶桑去,遂他的第一步定然是让微臣在大堂没有立足之地。”陈丰笑着说道,眼神之中亦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苦涩,这苦涩之中写满了他对大唐朝臣的无奈。 “所以你这是故意而为?”李世民看着陈丰,“包括这件事情,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李世民说话间指了一下陈丰手中的那沓纸。 “并非如此,陛下,微臣是真心想要让然然心安,遂不得不出此下策。”这一点陈丰否认,是因为陈丰的心里是真的这般想。 “日后,贞和县主的身份怕是也藏不住了,这点你想好要怎么和高家交代了吗?”李世民好似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越是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就越是能够体现陈丰此时的心境。 若是连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考虑到了,那就说明他们确实是多虑了,陈丰自己一个人就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 “我不需要与高家交代这些事情,只需要和高冉一个人交代就可以,然高冉并不需要我的交代。”陈丰淡定的笑了笑,“高冉早就已经知晓然然的身份,却依旧愿意与然然执手共白头,并非是因为我二人相交甚笃,我才这般说,而是高冉确实做到了,他对然然的心意,故此,我才放心将这唯一的妹妹交给高冉。” “况且,我说了然然是我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什么李贞儿或者是其他,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陈丰的声音有点冷,“李贞儿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东西突厥的战场上。” “若是没有人提起此事,微臣还会给他们留下些许的颜面,若是这些人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还请陛下原谅方知要大闹一场了。” 这话便是表明了陈丰的立场,无论如何,自家的妹妹是一定要保护好的,不能容许其他任何人对陈然有半点诋毁。 李世民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该是整顿整顿朝纲的时候了,他们的势力确实有点大了。” “多谢陛下。”陈丰淡定应下。 “你可还有其他安排?”李世民又问了陈丰一句。 “暂时没有了,陛下只需要静候佳音便可。”陈丰摇了摇头。 “静候佳音?”李世民都已经能够预料到这些事情传出去之后,会在朝堂上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自然不可能相信陈丰说的话。还静候佳音,这个时候还哪里有佳音。 “这朝堂之上看不惯方知的人,可是不少,如何能够断定开口的人就是和对方有勾结的人呢?”听了李世民和陈丰的交谈,好一会儿,宇文士及才反应过来,继续问道。 “宇文大人考虑的太多了。”陈丰笑着回应,“我只问,若是换做是您,此时正值各国使臣来访的关键时刻,发现了这样的消息,是否会在朝堂之上张扬出来?” 这…… 宇文士及沉默片刻之后,终是摇了摇头。 确实,各国使臣都在的时候,这种朝堂之上的丑闻多少还是要有些遮掩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说的就是如此了。 “但终究还是会有人冲动的冒出头来。” “能够在这个时候冲动的冒头的人,要么就是当真和对方有勾结,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我在大唐待不下去,要么就是智商真的不够用,这样的人,也并不适合朝堂。” ps:重要提示:这本书成绩实在太差了,目前订阅的只有两个人,刨除一个盗版订阅,也就是说只有一位读者在看。我实在是不想写了,所以,正在订阅的读者,千万别往后订阅了。我打算复制之前章节,混完这个月全勤就算了,抱歉。 第390章 设宴款待 听了陈丰的话,宇文士及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所以陈丰到底是要搞多大的事情? 智商不够的人不适合朝堂,意思是,只要是在这次这件事情里冒头的人,最终都会受到他的报复是吗?或者也并不一定就是报复,毕竟陈丰所说的也并没有错,连局势都看不清楚的人,确实不适合继续在朝堂之上混迹。 只顾自己的利益却不顾国家的体面,这样的人,就算是短时间没有和对方有勾结,只怕也坚持不到很长的时间,只怕最终还是会让别国有机可乘,既然是这样潜在的威胁,倒不如现在趁着时间还早,将这些人先趁早摒除出去。 最重要的是,宇文士及在坐在边上的陛下的脸上并没有对陈丰这番言论有丝毫反对的意见,反而脸上还很是欣慰,似乎陈丰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完全不出乎他的意料,反而还很得他的心的模样。 想到这里,宇文士及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陈丰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年纪轻轻得了竟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风度和气魄不说,竟然还能完完全全的猜中当今陛下的心思,继续这样下去,这朝堂之上还有他们这群老家伙的立足之地吗? 不过对此,宇文士及到是不担心,他们都是看着陈丰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可以说每一步都是被人推着向前走,若非是必要只怕这位先生不仅不会向前,反而还会后退,他对权利没有太过于浓厚的欲望,也因此,陛下愿意信他,曾经的天策府属臣也不将他当成对手。 朝堂之上已经有很多人认识到陈丰的可怕之处了,却不曾想,曾经的陈丰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被动防御,连带着稍微反击一下,而这一次,陈丰是真的要反击了,而且看样子动作还不小,他倒是希望那些人能够撑得下去。 不过,陛下好像有点双重标准了,那些人在这个时候闹腾就是不顾国家颜面,陛下就想要将他们都折腾一番,怎么换到陈丰的身上,这人要折腾的更加严重的时候,陛下反而是一脸纵容的模样呢?这对其他人,好像确实有点并不公平啊! 不过,朝堂之上,好像也并不是很讲究公平的地方,想要公平的话,还是不要在朝堂上混迹了。 但真要说的话,哪里又是真正公平的地方呢,这世上当真有绝对的公平吗?一个人所能够得到的公平的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人的实力。 你想要的公平,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取,指望其他人给你绝对的公平,这是不可能的,显然,陈丰虽然年轻,但是这样的事情却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有这样的通透,让人惊叹的同时,也会让人心疼他的经历,若不是有了那样的经历,又怎么会被迫这般成长? “所以,如果现在没有更重要的事情,某就要为了生计而奔波了。”陈丰卖了个可怜,这两人虽然并不担心陈丰,但是此事终究敌人在暗陈丰在明,所以他需要多加安排,才能够放下心来,这也是情理之中,李世民和宇文士及自然表示支持。 “宇文大人的事情可说完了?”陈丰看向宇文士及。 “行了,你们两个自己出去商量对策吧,此事朕就不跟你们掺和了。”李世民见陈丰问话宇文士及,当时便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了。 本来宇文士及听了陈丰的意思还愣了一会儿,听到李世民的话,才反应过来,原来陈丰是让自己和他一同告退呢,这是有事和自己说的节奏啊。 一边告辞,一边惊叹于陈丰和陛下之间互相理解的程度,陈丰一句话,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陛下就已经知晓了陈丰话语之中的深意,怪不得这两人之间总能配合那么默契,也怪不得他刚进宫和陛下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陛下好像完全不紧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原来这一切都源于对陈丰的信任,原来这一切都源于李世民对陈丰的理解,两人之间互相理解。 “方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两人还没有出宫门,宇文士及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陈丰的葫芦里面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了,竟然还要避讳着陛下,而陛下好像对陈丰神神秘秘的模样完全不介意一般。 “没有啊,大人怎么会这么认为?”陈丰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宇文士及。 从御书房出来,陈丰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听见宇文士及的话,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回应之后,又一次低下了头,恢复了沉默。 嗯?看到这样的陈丰,宇文士及愣了一下,陛下不是说陈丰有事和自己说吗?怎么现在好像并不是这样的?看陈丰这模样,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难道是陛下猜错了? 然而出了宫门的那一瞬间,宇文士及就知道自己猜错了,陛下还是英明的。 “宇文大人。”陈丰看向宇文士及,“某在家中设下酒宴,不知宇文大人可愿赏脸前来尝尝?” 来了?宇文士及点了点头,“承蒙大司农相邀,不敢推辞。” “既如此,就劳烦宇文大人送在下一程了。”陈丰忽然露出了笑容,小狐狸一般计谋得逞的笑容。 听闻此言,宇文士及愣了一瞬,目光在四处打量了一番,才发现这宫门外只有自家一辆马车,这如何还能不明白陈丰的意思,“方知是和李公公一同入宫的?” “嘿嘿!” “罢了,走吧,走吧!”这臭小子分明就是因为自己没有马车,又不想走回去,故此来拉上自己一同从御书房之中出来,还说什么设宴款待,只怕根本就是为了搭上便车吧。 看着陈丰脸上被揭穿之后略微有点尴尬的笑容,宇文士及只能无奈的笑笑,这小子,虽然聪明睿智,但是偶尔还是像一个孩子一样,尤其在自己这些人的面前,好像永远是十八岁时候,他们刚认识的模样。 ps:重要提示:这本书成绩实在太差了,目前订阅的只有两个人,刨除一个盗版订阅,也就是说只有一位读者在看。我实在是不想写了,所以,正在订阅的读者,千万别往后订阅了。我打算复制之前章节,混完这个月全勤就算了,抱歉。 第391章 觊觎 这话也不错,那玉佩一看便知,老坑玻璃种的极品翡翠,颜色鲜亮、分布均匀、质地细腻,雕刻工艺亦是极佳,是为上好的寒玉佩。便是那不识货的人,也定然能够看得出来其价值不菲。况且大家小姐随身带的东西,自然能够引来不少人的觊觎。 那人既然是顾从霜的奶娘,自然也会对这玉佩的价值有个一直半点的了解,想要拿了换钱,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年纪小小的顾从霜竟然能够保住这枚玉佩,也是万分不易了。 “后来我将这玉佩藏在村子里后山的一个山石缝隙之中,用石头和乱草遮掩住,谎称那玉佩丢了,还遭了一顿毒打呢。”似乎是看出陈丰心下的想法,顾从霜故作不在意的笑着解释。 “姑娘,虽然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人嘛,活着一世,匆匆几十年,若是不能笑的开怀哭的坦率,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做人不容易,不必为难自己。” “你这人小小年纪,怎的好像身体里住着一个七老八十的灵魂?”顾从霜斜睨了陈丰一眼,却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陈丰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身体里这个灵魂,若是两世加在一起,可不是快要七老八十了! “那玉佩?”陈丰犹豫了一瞬,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了。”顾从霜大量的说道。 “这到不必,只是请姑娘将那玉佩借我一观。”陈丰忙摇头摆手表示拒绝,那玉佩,至少也要上万两银子,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等,他如何能坦然收下。 “既如此,那你就拿着看吧。”顾从霜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姑娘,那玉佩价值不菲,为何姑娘却好似完全不在意呢?”陈丰犹疑之后还是问了出来。 “不过身外之物罢了,留着还要徒增伤怀。” 徒增伤怀?是啊,那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整日里看着,确实徒增伤怀。 “你对那枚玉佩的兴致,应该不是来自于这枚玉佩本身吧?”顾从霜看向陈丰,这到是不难推理,即便那枚玉佩确实价值不菲,但是陈丰也是富可敌国的那一趴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枚玉佩而失了神色,或许陈丰自己都不曾感受到,但是她清楚的看到,陈丰在提到那枚玉佩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好似是慌乱。 能让这样的人物慌乱,那枚玉佩对于陈丰的意义,只怕并不简单啊! “不瞒姑娘说,在下曾有幸见到过一次这样的玉佩,只是不能确定是否是同一枚,遂想要研究一番。”陈丰也不隐瞒,毕竟玉佩是人家的,若是人家不同意,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不过具体的事情他还是不能说。 “原来如此。”顾从霜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虽然能够断定自己这一枚不是陈丰曾经见到过的那一枚,但是陈丰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必要去强硬的要求陈丰改变自己的观念,不过与枚玉佩而已,陈丰想要看,那就拿给他看看又能如何呢?况且最初她就已经同意了,不该因为陈丰的目的而有所改变自己的初衷。 “遂,还要多谢姑娘成全。”陈丰朝着顾从霜拱手行了一礼,异常庄重肃穆,让顾从霜有点接受不了忽然变得一本正经的陈丰。 “并无什么成全不成全的。”顾从霜淡淡回礼,随后继续问道,“你当着一点都不忙吗?难道你的那位皇帝陛下只给了你工钱都不要求你干活的吗?” 不要求他干活的吗?怎么没要求?“并不是,只是因为我偷懒了而已。”陈丰一脸认真的说道。 顾从霜一脸的见了鬼的表情,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连自己偷懒了这样的话题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有着当今陛下的宠信就可以胡作非为是吗?还是觉得整个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人能够调理得了他了? “所以,现在可以请你不要继续在我这里偷懒了吗?万一被弹劾了,你怕是要牵连我了。这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我还没看够了,不想过早的去看黑白的。”陈丰说过的话,现在用来怼陈丰,实在是太妙不过了。 陈丰也瞧出了顾从霜脸上的疲惫,确实一个重伤刚刚醒过来的人,硬撑着和自己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了,不要强求太多。 “那我先去忙了,待会儿伺候你的丫头应该就过来了,有什么需要你就让她去办就是,你也好生歇着吧。”说完,陈丰将杯中已经凉掉的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打理了一番衣服,朝着靠坐在床上的顾从霜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其实顾从霜说对了,这段时间,他确实很闲,闲的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回到书房去研究自己从顾从霜手中借到的玉佩。 他手中拿着那枚玉佩,靠坐在软塌上,似是漫不经心的把玩。 然玉佩上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随后他好似是进了一片苍茫的空降,在空间乱流之中穿梭,不断地躲闪,最终却发现那样的空间乱流好像并不会伤害到他一般,也就安下心来。 等到他从空间乱流之中停下来之后,整个人出现在了地面上,不是书房,而是野外。 “这是?”陈丰有点愣住了,这里是他当初进去勘探的唐朝时期的古墓?他就是从这个古墓之中去到唐朝的! 回来了?果然是那枚玉佩的原因吗?陈丰愣住了,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现在的衣服,仍旧是一身长袍。这不是灵魂穿越,而是连带着将古时候的陈丰都带回来了吗?也对,自己的身体被压在这古墓下方,只怕早就已经成为一滩烂泥了,若是单纯的灵魂穿越,只怕他现在也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面前的古墓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若非是真正经历过一场古墓的坍塌,只怕陈丰都要以为这古墓并没有发生过丝毫的变化了。 第392章 玉佩不见了 回到了这里,陈丰最初有一种新奇感,然而他下意识的看向手中,却发现本应该在他手中的那枚玉佩不见了。 不见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回不去了是不是?这个问题的发现才是真正让陈丰没有了主意。 一路上没有人,陈丰朝着市区的方向走过去,越是这般走过去,越是觉得孤独,身畔无一人在侧,只他自己孤身一人走在林荫小路上,渐渐有了人烟,而大家看向他的眼神之略微带着点新奇,却并未如同看猴戏一般的围观。 眼神之中的漠然让他心下一惊,那些人手中的高科技玩具,连他也有点搞不清楚了,才离开几年,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吗?陈丰有点不愿意接受。 地铁站前面的大牌子上面标注清楚,2057年8月6日,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陈丰惊愕之下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他不过离开五年的时间,怎的现在竟然过去五十多年了?那当年的朋友是不是都已经不再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应该也都已经过世了吧?陈丰心下有些胆战心惊,走在街道上,仿似周遭都是怪物只有自己一人是正常的一般。 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行走,却发现自己这一次只是想到原来的路线,走在路上的速度就要快上不少,周围的行人车辆高速后退的过程中,陈丰直接落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正在他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有一个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打开门探出脑袋,左右看了一眼,随后念叨了一句,“奇怪,明明感觉有人啊!”之后便将脑袋缩了回去。 这……是物是人非? 在这一刻,素来心如止水的陈丰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冷静下来了,他的眼底充满了恐惧。 这少年看不见自己?那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发疯了一般的朝着外面跑,越是跑越是觉得疲累。 直到下一秒,他的身体又一次出现在了那座唐朝的古墓附近。身体无力的靠坐在一棵老树上,看着面前的古墓,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随后无力的闭上眼睛。 而当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孤独感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强烈。他开始疯狂的思念,思念在唐朝时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这样的孤独感,比之刚到唐朝时更加的强烈,毕竟当时自己的身上还有着数不清的压力,一个不小心自己可能就要丧命,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来,让他根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可如今重新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却发现自己和整个社会脱节了,曾经的亲戚朋友如今只怕也都不在了。 素善!最重要的人被他留在了那个世界!高冉和杜立也都在那个世界,自己的妹妹也带不过来!原来早在他心思慌乱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吧,能够证明他活着的有生命迹象的人和事物都在另一个世界,而他却还对曾经的时光充满了怀念,等到真正回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早已经不一样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之中略微带着点疯癫,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拥有什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吗? 说什么?连一个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陈丰啊陈丰!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蠢,会因为一些个并不重要的事情而冲动的放弃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人和事物。 他的爱人,他的妹妹,他的朋友和知己,都在那边,原来老天从来都没有对他不公平过,剥夺了他的什么东西,最终又将这些东西如数还给他,只他自己好似鬼迷了心窍一般,在无意之中见到那枚玉佩之后就癫狂了一般的迫切的想要解开其中的秘密。 难道他没有想过回来之后自己会面临什么又会失去什么吗?他确实没有想过,或许潜意识里,他想了,但是却又被自己压下去了,狗屁的归属感啊!难道不应该是活在哪里,他的归属感就在哪里吗? 如今,他已经走到没有办法回头的这一步,方才想通其中的道理,是不是太晚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才能回去? 素善还在那边,然然还在那边,自己的忽然消失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问题!他们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难过吗?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痛苦不堪吗? 陈丰想不到问题的答案,因为越是想,他的心就越发的慌乱,也越发的难以原谅自己。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陈丰坐在地上,望着天空,眼神之中一片茫然。 “不对!”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有办法!”他猛地站起身子朝着那古墓跑过去,如果那枚玉佩真的是联通两个世界的纽带的话,是不是只需要找到那枚玉佩就能回去了?玉佩!应该还在墓穴之中吧! 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头顶的太阳好像忽然砸了下来,天旋地转之间,陈丰便失去了意识,等到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相公,你终于醒过来了!”瞧见陈丰醒过来,秦素善终是长出了一口气,“相公,吓坏我了?”说话间,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哥哥,我还以为……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陈丰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干,守在一边的杜立连忙到桌上倒了杯水递给秦素善,由秦素善喂着他喝了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已经昏迷六天了!”高冉在一边问道。 “我昏迷了六天?”陈丰亦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天含玉以为你在忙,就没有过来打扰,到了晚膳时候来叫你,却怎么也叫不醒你,情急之下便去秦府请了素善回来。”高冉一边比划一边给陈丰解释,百草堂的大夫也请过来了,然然还进宫面圣求了皇上给你请了太医,都无计可施。 第393章 进宫 看着周围那些人担忧的眼神,陈丰终于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回来了,还是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还是现在的经历才是一场梦? “高冉,把手给我。”喝了杯水之后,说话的声音总算是没有那么难听了。 “干嘛?”高冉一边表达自己的疑惑,一边却也把手递给了陈丰,“啊!”紧接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从高冉的嘴里以一种惨绝人寰的态度发了出来。 “你干嘛!”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理解的看着陈丰,“你是疯了吧!” “嘿嘿!”却不想,被高冉怒骂的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嘿嘿笑了两声,“原来只是一场梦啊,那就好,那就好!”他心有余悸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陈丰这副呆傻的模样,高冉也不忍心继续苛责了,只能粗声粗气的问道。 “做了场梦,以为自己死掉了。”说完,陈丰又是嘿嘿笑了两声,这样喜形于色的陈丰还真是很少见,不过也确实能够看出他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激动。 而看着他嘿嘿傻笑,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只要人醒过来就是好的,管他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一睡就睡了六天也着实是少见了。 陈丰撑着自己的身体做起来,结果可能是因为躺着的时间太长了,手上的力气竟然不足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察觉到他的意图,秦素善立刻上前,伸手将他从床上扶着坐了起来,美人眼眶之中还含着泪,梨花带雨的模样,端是令人心疼。 再瞧瞧边上,一直坚强果敢的妹妹陈然也跟着抹眼泪,瞬间便觉得自己从那种孤独和失去一切的恐惧之中逃离开来,伸出手将两个女人脸上的泪水抹去,“莫要哭了,这不是好了嘛。” “都怪你!”秦素善倒是还没有说话呢,陈然先是嗔怪了一句。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别哭了,女孩子哭多了可就不漂亮了。”一手将秦素善揽入怀中,另一手也在陈然的发顶揉了揉,随后食指蜷起,在陈然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乖哦,不哭了,都是我的错,让你们担心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别哭了哦。” 结果,陈丰自以为自己还算是了解女人的,却不料他还是太自信了,越是哄,这两个女人的眼泪就越是止不住。泪水留下来的速度反而更快了,看着两个泪如雨下的女人,陈丰有点懵,抬起头求救般的看向了在一边看热闹的杜立夫妇和高冉。 却不料杜立和莫清妍却当做没看见一般,转过了身子,而高冉就更是过分了,他竟然朝着陈丰耸了耸肩,做出了自求多福的表情。 陈丰看着高冉,随后又看了看陈然,意思是“你的媳妇儿你都不管了吗?” 这个眼神终于唤醒了高冉的良知,不过看了一眼哭的伤心难过的自家媳妇儿,最终还是没有对陈丰施以援手,他倒是对女人有着十足的了解,但是这几天的时间里,大家都很压抑,尤其是这两个和陈丰关系密切的女人,但是这两个女人忙前忙后的想办法,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打垮一般。 他们这些在边上看着的人都替这两个女人感觉到心疼,但是却也知道,那个时候若是让她们两人放松下来,只怕她们会崩溃的更快,索性就不加以阻拦,只是适当的时候用些特殊手段让这两人睡上一觉,到是不至于让她们将身体拖垮了,只是精神上的压力,也没有办法发泄出来。 如今好不容易陈丰醒过来了,她们也终于能够放松下来,这个时候应该让她们好好哭上一哭,也算是放松自己了。 高冉的主意到是打得好,但是当他发现这两个女人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那可是还有自己的媳妇儿呢,这要是哭坏了身子,哭坏了眼睛,那自己多亏呀。 最终还是上前,拍了拍陈然的肩膀,将自家媳妇儿包入怀中,“然然不哭了哦,为夫心疼。”说完,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陈然,当真是让陈然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只抽抽搭搭。 “不……不哭……不哭了。”陈然强忍着抽泣,给了高冉一个答复,果然是不哭了,高冉忙拍着陈然的后辈,一下一下的顺着气息,让抽泣能够尽快停下来。 眼见着自家妹妹已经停下来了,陈丰也将高冉的招数用了一遍,这番到是比高冉还成功,毕竟人家身体虚弱是真的,演出来可是比高冉更加惟妙惟肖呢。 看着安抚秦素善的陈丰,高冉都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服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莫过于此了吧! 休息了好一会儿,冯含玉端着清粥小菜走走进来,“主子醒了,先吃点东西吧,这清粥主母可是一直吩咐着厨房备着的。”冯含玉笑着说道。 “辛苦了。”陈丰揉了揉秦素善的发顶,本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当时就已经想到秦素善定然会伤心难过,而适才她的哭声,撕心裂肺的模样,更是让陈丰心疼,自己的妻子,到底在这几天经受了什么,可想而知。 陈丰自己也算是经历了一番这样的煎熬,所以更加能够体会到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秦素善的心情,只觉得更加珍惜,愿一生守护着这个女子,让她一世安好,再无烦扰忧心。 用了一碗清粥,吃了点小菜,身上总算是有了些力气,便换了陈然一同进宫。 自己昏迷的时候,陈然可是从皇宫之中借了太医出来给自己诊治的,另外皇上也曾多次派人过来问询情况,莫大的恩德,如今陈丰清醒过来,自然不能熟视无睹,当带着陈然进宫面圣谢恩。 “身体可是大好了?”李世民见面的第一句,就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已经好了,只是略微还有点虚弱。”陈丰笑着回应,他和李世民独处的时候,向来不会太过于拘谨,而李世民这人似乎也并不喜欢他拘谨的模样。 第394章 谢什么? “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怎么刚醒过来就进宫来了?”听着陈丰说自己的身体还有点虚弱,李世民瞬间就不满意了。 “陛下恩德,容小妹胡闹,派遣太医过府替方知诊治,又多次派李公公前去问询,方知心知陛下担忧方知的状况,遂不敢有所怠慢,且也已经醒过来有一会儿的功夫了,索性进宫来与陛下报个平安,也免得陛下继续忧心。”陈丰笑着说道。 胡闹吗?李世民听到陈丰的话,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边上一言不发,只低着头,时而浅酌一口香茗,时而品尝一块茶点,安静的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的陈然。 陈然的身份,陈丰并没有瞒着李世民,也是因此,他本不愿意相信陈丰那样对陈然能够换来陈然的真心相对,不过当初也是见着陈丰在朝堂之上似乎没有什么倚仗,很多事情在实施的时候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拦,所以趁着陈然成亲之时,封陈然为郡主,也算是给了陈丰一个倚仗。 不然,李世民心里清楚,陈丰的妹妹嫁到了高家,会有多少人心里想着陈丰是攀上了高家的高枝儿,只是鉴于高家和陈丰的颜面这样的说法才没有大肆的宣扬出来。虽然在普通百姓的心里,陈丰的势力足够大了,有权有势,但是在官家的眼里,更看重的是底蕴,陈丰确实有权有势,但是势单力薄,只一个人,能做成什么事? 遂。李世民便在关键的时候给陈丰一个倚仗,皇上亲封的二品贞和县主,双字封号的县主可不常见,有封地的双字封号的县主就更不多见了。 陈然或许不明白,但是陈丰心中是清楚的,陛下是在给他倚仗,让他以后行事可以更加得心应手,而面对这一切,陈丰自是感恩戴德。或者说感恩戴德并不贴切,因为他与李世民两人现下更像是合作关系,陈丰帮着李世民管理内政,而李世民在一定程度上给陈丰一些特权,然然就是这个特权最为明显的一部分。 说丰城是然然的封地,倒不如说是皇上送给他的,毕竟那丰城就算是然然嫁到了高家,却也还是姓陈的,最关键的一点是,李世民在封赏陈然的时候,赏了一座县主府,三品以上封府是应该的,但是已经成亲的女儿,再赏赐一座府邸,却有点让人觉得看不清楚其中的端倪了。 然陈丰看得清楚,这是在给高家一个选择,也是给陈丰一个选择,是县主嫁进了高家还是高家尚了县主。很明显高家足够聪明,也猜透了皇上的意思,所以最终这小夫妻两个搬到了贞和县主府。 只是,当今圣上或许有一点不清楚,那就是他们之所以搬到县主府去住,并非是因为高家猜透了陛下的心思,而是高冉看透了陈然的心思,不愿意自家媳妇儿在家里不自在,索性便搬出去了,而县主府正是一个当今陛下给的最好的托辞。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最终两人是进了县主府,可以说李世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陈然成了陈丰的倚仗。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因为李世民清楚陈丰和陈然的关系,也清楚陈然的身份,所以这个倚仗,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吓唬人的东西,只能供陈丰拿来狐假虎威,陈丰没有事的时候还好,贞和县主的名头摆在这里,能吓退不少宵小,但若是有朝一日,陈丰当真落难了,只怕这个贞和县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兄妹情谊,半路认的妹妹,且相处的时间不到半年,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总归是皇家的感情比较淡泊,所以便也认为寻常百姓家里,同样没有深厚的感情。 却不想最终李世民被自己的想法打了脸,这个陈然竟然当真愿意为陈丰做出有点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在陈丰昏迷不醒的时候,这个姑娘竟然求到了他的面前。第二次进御书房,这姑娘明显比第一次沉稳了不少,但仍旧能够看出来当时她的心焦,甚至礼数也并不周全。 然李世民并未怪罪,因为这个姑娘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当初意料之外的情绪,他看到了陈然是当真在替陈丰着急,这一点也就更让李世民将心放在肚子里了,虽然不知道陈丰到底是耍了什么花招才将陈然给糊弄的这么乖巧还一心为他着想,但皇上嘛, 若是什么事情都要看过程的话,岂不是要累死,结果是他想要的便好。 遂看着陈然在一边安静的坐着,李世民还有些喜悦,“哪里是胡闹,方知有个好妹妹呀!” “谢陛下称赞。”陈丰当即是笑着应承,显然是自己也对这个妹妹极其的满意。 听到陈丰的回话,李世民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这位先生寻常可是内敛的很,即便是碰上称赞他自己的,他都是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是谬赞,唯独在陈然的身上,这样的内敛瞬间破功,看他一脸骄傲的模样,李世民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朕是在夸赞贞和县主,方知你在这儿应和个什么劲呢?” 听到两人在一边谈话,陈然愣了一下,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自己的身上了,愣愣的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陛下想要让你谢恩呢。”在遇到陈然的时候,陈丰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妹控,看着陈然脸上萌呆呆的表情,都会觉得心情十足的好。 “哦”陈然眼神里还透着迷茫,然还是朝着陈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服了服身,“多谢陛下。” “谢什么?”李世民也瞧见了陈然方才的模样,他倒是越来越觉得这对兄妹蛮有趣的了,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原因,他现在甚至觉得陈然都很是乖巧。 “谢……什么?”陈然呆呆的抬起头,看向了李世民,随后转头看向了陈丰。 第395章 不解风情 “陛下莫要逗她了,我这妹妹脑子不灵光。”陈丰笑着给自家的妹妹解围,随后看向陈然,“陛下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应当感谢的事情,你就谢什么。”这是在提醒陈然了。 “哦”陈然恍然大悟,“多谢陛下愿意派太医去给哥哥诊治。” 所以,陈丰和李世民心里已经有结论了,这姑娘绝对没有听到刚才他们说话的内容,为此,陈丰有点无奈的扶了一下额头,幸好他在皇上面前还有点面子,不然只怕是保不了这个臭丫头了,在当今圣上说话的时候走神,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子了。 “贞和,这糕点好吃吗?”李世民到是也并未生气,反而还问起了糕点的问题。 “回皇上的话,甚是美味。”总算是找回了自己应该有的礼数,不过李世民显然对此也不那么在意,反而朝着候在一边扮雕像的李公公招了招手,待李公公附耳过来之后,开口说道,“去御膳房问问,今个儿这糕点是谁做的,把这御厨送到贞和县主府上。” “是。”李公公应下之后,走到御书房的门口,交代了一边的小太监去传旨。 “多谢陛下恩典。”陈然这会儿可算是及时反应过来了,当即便朝着李世民道了谢。 “多谢陛下恩典。”连带着陈丰也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拱手道谢。 “方知,朕赏给贞和县主的厨子,又没赏你,你这谢什么恩呢?”李世民就觉得稀奇了,陈丰以前可是不会客气的,他多少次将宫里的好东西往大司农府上送,陈丰最多也就是在礼数上没有不和之处,却也没见他专程进宫来向自己道谢,如今反倒是因为陈然的原因对自己千恩万谢。 听了李世民的调侃,陈丰嘿嘿笑了两声,并未作答。 李世民看着他那副有妹万事足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大司农,自己奉为先生的人,怎么能这么没有出息呢?不过这样也好,有了在意的东西就有弱点,有了弱点的人嘛,总归是比较容易掌控一点的。当然李世民也并未想过要让陈丰做什么,只是这位先生素来太过于淡然,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对此,李世民这个皇上就觉得很没有着落。 而如今既然发现了陈丰的弱点,且陈然已经被封为贞和县主,就算是和朝廷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此,若是陈丰再想要逃离,那可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遂,陈丰对陈然的好,也是李世民喜闻乐见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这两兄妹的身上,李世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就是当初自己还没有做秦王,甚至父皇还没有做父皇的那个时候,他们兄弟姐妹也是这般和谐的模样。 原来,并非是没有真情在,只是皇家的感情淡泊罢了,亦或者是某些原因要求他们不能有那么浓厚的感情,或许,唯有没有小爱的人,才能够撑起大爱吧。 陈丰到是不觉得李世民有多无情,只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所要考虑的东西是很多人都考 虑不到的,当很多事情都牵扯在心里的时候,自然就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自己身边的那些小事了。一个人的心能有多大?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他的心里就必须装满天下百姓,满满登登的没有一点空隙。 或许会有人说能装得下天下万民的心,为何会装不下自己身边人的安好?其实不然,有些人生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是这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了结局,一些被用来牺牲的人罢了。 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皆是如此。皇子生来是用来争夺权势的,优胜劣汰之下,选出最适合坐上皇位的那一位,带领我朝子民走向繁荣昌盛。而公主呢,则是在必要的时候用来联姻的,不只是本国,也有他国,若是恰好有结好之意,送个公主过去和亲,那就是万事大吉了。 很多时候,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并非是看不见下面的儿子们的争端,陈丰觉得这并不仅仅只是他的猜想,而是诸多史实之中所展露出来的端倪,他们并非是看不出来下面儿子们的争端,只是只要他们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规规矩矩的不择手段,他便全然当做看不见,甚至还会在这样的争端之中挑选出来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儿子出来。 也许到了最后,获胜的那一个并不是在争端之中胜出的,多少人在争夺皇位的道路上本已经走上了胜利的台阶,迈上了通向龙椅的道路,最终还是在临门一脚之时功亏于一溃,陈丰作为一个看遍了历史的人,完全有理由怀疑,之所以那些人在最后时刻溃败,便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在上位者眼里看中的那个人。 皇家当真无情吗?或许并不是,只是在有些时候,他们所处的位置要求他们必须要无情。或许并非是无情,只是自己的情谊必须要藏起来不能给外人看罢了。 遂此时看着陈丰和陈然之间这样真挚的兄妹情谊,李世民反而觉得弥足珍贵。 看着那兄妹两个不经意间的对视,之后会心一笑的模样,直到这两人已经告辞离去,李世民的心下还是有些复杂。 而两兄妹坐上回府的马车之后,还任由阿三在路上转了一圈,期间两人还下了马车转了两圈。 陈然拉着陈丰进了一家成衣铺子,“哥哥给嫂子买一件衣服吧。”陈然一脸雀跃的说道。 “嗯?”陈丰看向陈然。 “诶呀,难道你不觉得应该给嫂子买点礼物吗?”陈然看着陈丰,一脸的被你打败了的模样。 “衣服都是裁缝去剪裁好了直接做出来的,应该不缺衣服吧?”能说出这话来的,应该是标准的直男没错了。 “哥哥,你送给嫂子礼物,并不仅仅是衣服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你的心意啊!”陈然脸上的无奈已经很明显了,谁能告诉她,她做错了什么,要有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哥哥。 第396章 相得益彰 不过,陈丰虽然不解风情,却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够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尤其是现在陈然说的话,听起来还是有一点道理的,遂陈丰便在这成衣铺子里转了转,最终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随后又到隔壁的首饰铺子里选了几件黄宝石的首饰,搭配在一起,绝对是相得益彰。 陈然跟在边上也是连连点头,虽然不解风情,但是搭配衣服的美感还是有的。 “然然有什么想要的吗?”让店里的伙计帮忙将自己挑选的东西包起来,随后看向了一边帮忙给秦素善挑选礼物的陈然。 “我?”陈然楞了一下。 “是啊,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种惊喜的嘛?”陈丰说的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不需要。”陈然同样理直气壮的问道。 “为什么?别人都需要为什么你不需要?”陈丰也跟着紧追不舍,难不成自家的妹妹比别人家的姑娘有什么不如不成? “女孩子最好的礼物当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送的。”陈然一脸骄傲的模样,“更何况我的衣服首饰已经够多的了,成亲之前你给我置办了那么多,现在每天换一件,都还换不完呢。”嘟了嘟嘴,当真是将可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陈丰想了想觉得也对,随后才反应过来,“所以你不喜欢哥哥了?”嗯,这醋吃的有点水平。 “哥哥,你想什么呢?”陈然错愕的看向了陈丰,这男人有点奇怪哦!不过两人之间的兄妹情谊确实让很多亲兄妹都是比之不及,这一点他们兄妹两人提起的时候,那可是沾沾自喜着呢,所以说,感情这种东西,单凭血缘关系是没有办法维系的,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彼此的态度。 “快去付钱,我们该回家了,再等等嫂子都要等着急了。”陈然笑着推了陈丰一把。 付了钱之后,两人刚一从店铺之中走出去,陈丰就愣在当场了,他的目光追随者一个人影走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陈然看着陈丰忽然顿住脚步,疑惑的开口问道。 “看见了一个好像是熟人的人。”回答了陈然的问题之后,再抬头去看,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了。是错觉吗?可是那人真的很像!终究是不是那人,陈丰自己心下也不能确认,说是熟人,但事实上他和那人也并不熟悉,只是一同共事过一段时间,后来为了帮助秦王战胜太子党,也曾利用过那人一段时间。 后来他是想着要将太子党的人斩尽杀绝,但奈何当今陛下忽然起了仁慈的心意,便任由那些人离去了,这人也跟着销声匿迹,怎么如今会出现在长安城呢?莫不是当真是自己看错了,只是相貌有些相似的人? 好像是熟人的人?这是什么形容? 陈然有点不理解,但是看着陈丰的模样,也没有继续追问。 “哥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陈然忽然看向了陈丰,有一件事情她放在心里很长时间了,本来是想要来问陈丰的,结果陈丰一昏睡就是昏睡了六天,让她将自己的事情都忘记了,如今再见着陈丰方才想起来。 “什么事?”陈丰将目光从远方的街角收回来,放在了陈然的身上,马车继续前行,朝着许缘轩的酒楼而去,因为有陈丰酿制的酒作为镇店之宝,现下许缘轩已经隐隐有了超越醉霄楼的趋势了,至少目前两家已经算是并驾齐驱了。 “大唐和突厥的战争已经结束了,那……”陈然顿了一下。 陈丰瞬间便明白了陈然的意思,“陛下派遣宇文士及大人前去丰城调查,至于结果如何,现在还不能断定。”就算是已经以陈然的身份嫁了人,就算是已经以陈丰的妹妹的身份做了贞和县主,但她身体里留着的血液终究还是李贞儿的血液,即便李信对她已经完全不顾父女之情,但她却做不到完全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理。 “哥哥觉得?”陈然试探的问了一句。 “然然别傻了。”陈丰揉了揉陈然的发顶,随后拍了拍陈然的肩膀,这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皇上是不会放过李信的,就算是没有通敌叛国这一条死罪,也绝对不会让李信继续为官了。 就从在陈然大婚之日陛下下旨将丰城赐给陈然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看出来了,丰城已然是陈然的封地,那么李信的存在就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甚至还阻碍了陈然接手丰城的进度,自然这丰城城主的存在就已经是名不符实了。 如今陛下既然已经派了宇文士及专门去调查此事,也就说明了陛下已经不准备给李信活路了,至于其他人,还要看宇文士及能查出来什么,或者说,看李信的表现了。 通过对宇文士及的了解,陈丰也知晓这并非是一个多么正派的官员,况且就算是有些罪名,这罪名也在李信一人的身上,只要李信表现的漂亮,能够让宇文士及满意,这罪责自然能够大事化小,当然指的是李信的家人的罪责,至于李信,陈丰心知肚明,已经必死无疑。 不只是陈丰心下清楚,宇文士及更是明白李世民的意思,既然李世民已经决定了要让宇文士及死,那谁都救不了他,就算是天大的孝敬都没用。宇文士及虽然喜欢钱财,但是当这钱财和自己的所求有所冲突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钱财可以碰,什么样的钱财不能碰,什么样的钱财,皇上允许他拿。 只拿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种,自然相安无事,若是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那就真是不知死活了。 宇文士及绝对不是那种不知死活的人。 “都会死吗?娘也会死?哥哥也会死?”这里说的哥哥,指的是李琛了。 提起李琛那个人,陈丰到是还有些好印象,毕竟当初自己能够快速的在丰城立足,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且他对妹妹的心意,陈丰也能够感知到。两个人有一个共同关心的人,这其中的关节自然就通透了不少。 第397章 当真可以吗? “这事……”陈丰思虑了一会儿,“还要看你爹爹会不会做事了。” 当今陛下亦是清楚宇文士及的为人却依旧在这件事情上派遣了宇文士及前去,这就说明了他是想要给李信的家人一条活路的,而这个机会能不能把握的住,还要看李信自己了。 陈然不明白陈丰话里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的娘亲和哥哥现在命悬一线,心下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却还是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莫急,莫急。”见着陈然的眼泪,陈丰一下子就没有了章程,“不哭不哭,哥哥帮你想想办法,好不好,别哭了,快别哭了。” “哥哥帮你想办法,好不好,别哭了哦,乖。”在陈丰的几番逗哄之下,小姑娘的眼泪终于是止住了。 “不要。”陈然只两个字说出来,因为眼眶里还含着泪水,所以陈丰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只是她面上的倔强和坚持,已经让陈丰有些不解。 “为什么?”陈丰看着陈然,“届时哥哥帮你去找宇文大人问问,此事你就不要太过于忧心了,哥哥保证会尽力而为好不好?”陈丰脸上的真诚绝非是作假。 然而陈然还是拒绝了,只见她坚定的摇了摇头,仍是表示不同意,“不要,哥哥不要去做,不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还是不要?已经伤心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不愿意? 为什么? “总之哥哥不要去做就是了。”奈何陈丰一脸的茫然,人家姑娘也还是不愿意给他答案,只坚持让他不要去做。 看着女孩儿坚持的模样,陈丰无奈,也只能暂时点头答应下来了。 瞧着陈丰点头,陈然方才出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是最初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做了县主之后,尽管女子不得干政,但总归是要和朝堂之上的一些事情有了关联,为此她还曾请教了高士廉,请教的内容自然是以陈丰为中心向四方扩散,也为此了解到了陈丰在朝堂之上的处境。 虽然有当今陛下的宠信,也有一些权臣视他为知己,但因为一系列的动作还是影响了大批人的利益,所以陈丰如今在朝堂之上已是寸步难行。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要做,唯有如此,方才能够躲过那些人的明枪暗箭,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陈丰的小辫子呢。 她怎么可能让陈丰自己送上门去给那些人抓把柄,或许陈丰并不在意这些,但是陈然却不能将陈丰推出去,冰刀雪剑,风口浪尖,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以及私立就将陈丰推出去面对那些本不该由他去面对的东西。陈丰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不能报恩也就算了,总归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陈丰想不明白陈然的心思,不过也并未追问,只知道自家妹妹是为了自己好,这就足够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心思,并不重要。 而李信那一家,或许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吧,就算是女儿没有那么重要,儿子总不能也就此放弃吧,况且李信能做得了一城之主,想来也不是白痴,在自己没有办法保全的情况下,保全自己的家人,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陈丰松了口气,届时,还是去看看吧,大不了就进宫去求求皇上吧,总归是有办法的。这丫头的倔强啊! 不过并未等到陈丰进宫去求皇上,第二日宫里便传来了消息,宣陈丰进宫面圣。 跟在李公公的身后,陈丰小声问道,“李公公可知晓陛下此次宣某进宫,所为何事?” “大司农何时也开始这般小心谨慎了?”李公公略微有些诧异,从前这位进宫可是从不会打听皇上的用意,怎的今天反倒是开始打听了起来。 “嗨,公公也知晓方知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形势,这不得不谨慎嘛,不然若是给陛下惹了麻烦,陛下还不摘了我的脑袋啊!”陈丰一本正经的说着俏皮话。 李公公闻言也跟着笑了一下,原来这位还知道自己如今在朝堂之上举步维艰啊,大家还当他不知晓呢,不过既然知道了竟然还敢如此大刀阔斧,李公公也是佩服了。出言安慰,“大司农放心,并非坏事,并非坏事!” 并非坏事?这一点,陈丰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从来陛下宣召自己进宫,都没有好事,如今和自己说不是坏事,这一点,让陈丰如何能够相信? “陛下心情不错。”李公公又添了一句。 心情不错?那就算是坏事,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陈丰心里暗道。 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御书房。 “微臣参见……” “过来,别弄这些虚礼!”陈丰的礼还没有行完,就被李世民一句话给拦住了,指了指身侧的椅子,让陈丰坐下。 气氛还是蛮轻松的嘛,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陈丰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只等着李世民开口。 “你今天和以往不大一样啊。”李世民意味深长的说道。 陈丰心里嘀咕,不过面上还是笑笑,“方知毕竟大病初愈,身体还不是很能够适应从前的思维,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一番。” 说白了,就是担心李世民给他派活,所以先表明自己的身体现在还不能支撑起太过于强烈的工作。 李世民自然听懂了陈丰话里的深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应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陈丰一脸惊喜的看着李世民,“只是,当真可以吗?” 是吧,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以,那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李公公还骗他,不是坏事!想到这里,他朝着李公公投去了一个怀疑的眼神。 李公公也很冤枉啊,旁人都巴不得受到陛下的重用,怎的偏生这位就不行了呢,遇到点事情,他就想要往后缩,整日里将告老还乡挂在嘴边,也不怪陛下每次一提起这位就忍不住想要将他痛打一顿。 第398章 李公公 “你是不是不说个告老还乡,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起头了?”李世民没好气的斜着眼睛看了陈丰一眼,随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略微有点心虚加不解的李公公。 “陛下,微臣为大唐做的够多的了。”陈丰好言相劝,试图打消李世民现在想要分派给他的任务,“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况且再过个七八日,那扶桑国的使者就要到了,到时候微臣可真就分身乏术了,这要是将陛下的人物给搞砸了,微臣有八个脑袋也不够您砍的是不是?”说理说不清楚,干脆开始装可怜了。 现下,陈丰才发现,自己终究是被这位陛下给坑了,说了什么只是在朝中挂一个闲职,还准许他不必每天早朝,可是司农寺卿那是个闲职吗?可不是不能早朝了,他就差到田里去帮那些农民伯伯们一起种地了,又要提升粮食产量,又要让大家伙愿意去尝试新方法,他也很无奈呀! 不过他下田地去干活之后,朝堂之上到是没有继续否定他的声音了,为什么?这会儿要是再说他玩忽职守,那换谁来做这个职位试试,不说你有没有做出成果来,你只要比陈丰做的好,陈丰自然没有意见,若是你做不到这点,那就给老子消消停停的闭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陈丰自己是觉得自己蛮委屈的,当初说好了让自己继续有时间闲云野鹤,只要朝堂上没有事情是断然不会打扰他清修的,结果现在一件事情没完,下一件事情就来了,接二连三的事情,莫说是煮茶的时间了,他连喝口水的时间都要挤不出来了。 然而在陈丰觉得自己委屈的时候,李世民却没有丝毫内疚的表现,他本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这会儿大鱼好不容易上钩了,难道就是养着玩的吗?当然不可能!他不仅要喝鱼汤,还要吃鱼肉呢,最后连鱼骨头都要炸一下,下了酒! 不得不说,陈丰若是知道了这位心中所想,只怕当场就要疯掉。当真是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给剩啊。 “朕在朝的时间也不短了,武德九年登基,至今贞观四年也差不多有五年时间了。”李世民念叨了一句,“方知呢,是贞观二年开始参与朝政,如今方才三年的时间,怎么就要告老还乡了呢?” “朕若是死得晚一点,极有可能要在朝堂之上坐个二三十年,到了你这里连二三年都嫌累,那朕是不是更应该早早退位让贤了?”李世民面上的神色看不出寻常来,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明的意味。 陈丰面上带着点错愕,“陛下仁贤明德,爱民如子,忧心天下,乃是明君。这等退位让贤的话,可不能再说了,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又岂是明君所为?”这位陛下终于也变了,在朝堂之上浸淫权术太久,终究心思也不如往昔了,不好答对了。也是这一刻,陈丰第一次在面前这位的身上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真谛,适才,若是自己说错了话,只怕…… “哟,方知自己还知道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就不是明君所为啊!”李世民好像是听了陈丰的话后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陈丰的时候,一脸的调侃,“那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又岂是贤臣所为呀?” 瞧瞧,瞧瞧!陈丰就知道自己刚才那话一出,就会被李世民抓到把柄,但是若是不说,只怕面临的后果也更加的严重,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如此了,只期待这位陛下能够看在自己这段时间当真是劳苦功高的份上,不要让自己太为难。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是还是要挣扎一番,意思意思的,“微臣身体不好。”陈丰先前想说自己年纪大了,后来想想,上面坐着这位可是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大呢,还是不要去撸老虎的胡子了,就换了一个说法。 “方知啊,身体不好就找大夫调养,不若朕派两个太医常住在大司农府上?”李世民笑呵呵的应对。 “唉……”陈丰悠悠叹了口气,“陛下呀,再折腾下去,这朝堂之上,可是连微臣的立锥之地都没有了!”意思是,咱们可以有动作,但是这动作不要太大行不行?或者如果有大动作,咱们能不能稍微缓上一缓,微臣要受不住了。 “怎么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司农竟然也有怕的东西了?”李世民调侃了一句,却又好像并不完全只是调侃,因为调侃之后,他并未接话,显然是想要看看陈丰的态度。 “陛下说错了。”果然,陈丰也并非是看不清李世民的态度,当即开口说道。 听了李世民这话,站在李世民后面的李公公脑子一抽,眼睛瞪得老大,见鬼一般的看着陈丰,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陛下错了的人,这位并不是第一个,但是还能好生生的活着的,这位当真是第一个了。 瞧瞧陛下又瞧瞧陈丰,最终李公公决定保持沉默,神仙打架,他这个小妖小怪的还是不要上去找死了,谁知道现在陛下是不是憋着一口气等着他犯错误撞上枪口好杀了解气呢! “方知并不是怕了,而是有些人一旦成了阻碍,很多事情做下来只会事倍功半,因着方知的原因,朝臣们大多不愿意配合,单说这一次兴修水利的事情,微臣听段大人说,已经有些小小的阻碍了,若是是百姓强烈要求,只怕到如今,进境并不会太大。” “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最终却好似并不被朝堂之上认可,陛下可知晓这是何缘故?”陈丰看向李世民,装可怜没有用了,那就还是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没准李世民听了他哪句话就想明白了呢。 “你觉得是因为你?”李世民看着陈丰,“如果你是这样觉得,那不是朕说你,你有点太高看你自己了!” “他们呐,是因为朕这次下旨不需任何人动那笔银子,心里正不爽着呢!” 第399章 防不胜防 当皇上啊,最重要的并不是贤能,而是不能妒忌贤能。下面那些人不管怎么贤能,都是要听从皇上的指令,遂当皇上的可以不显能,但必须要有驭下的本事,让朝堂之上的那些人能够为他所用,才是最关键的。 而让一群人为他所用,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只需要给他们想要的便可,有些人想要求财,有些人想要求权,有些人看似什么都不求,这样的人给他们名声就是了。最难搞定的应该就是陈丰这种人了,不求权利不求名声,钱财人家自己有的是,索性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他的弱点就是天下百姓。 若是换做旁人,这般将天下百姓放在心头,李世民或许还会心有忌惮,然而这个人是陈丰,李世民便完全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实在是太过于了解这位了,莫说是将皇位放在他的眼前,就是将整个大唐,包括周遭那些藩国都给他,他也未必动心。不仅不会动心,只怕跑的还要比谁都快。 说到底,陈丰是个懒人,你能期待一个懒人主动承担起天下的责任吗?所以就算是陈丰心中有天下百姓,却也只会在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选择走上这样的路,现在很明显,李世民已经将陈丰逼上这条路了。 逼上梁山容易,再想下来,那可就不容易喽! 陈丰自己自然也知晓自己的处境,或者说,他知晓所有人的处境,却唯独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 “陛下又想错了。”陈丰又一次笑着反驳。 而这一次,李公公的表现就平淡了不少,他发现,陛下对陈丰的纵容似乎是没有底线的,只要是陈丰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太过分,他都不会有所波动,原来说皇帝喜怒无常,那也是分对谁的。瞧瞧,这对大司农的亲切劲儿,根本就不像是高高在上掌握着天下百姓生杀大权的皇上。 “陛下只觉得朝臣们是谈吐那点能够从国库里抠出来的钱财,其实不然。”陈丰摇了摇头,“大唐建国至今,贪污受贿之徒,比往前历朝历代,只少不多,陛下可知为何?” 这……难道要让李世民自己夸赞自己治下有方?然而他总觉得陈丰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遂只看着陈丰,等他解释,自己却并未开口。 “是因为我大唐的律例还并不完善!”陈丰语出惊人。 李公公又是一惊,之后总结出一个结论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太对这位抱希望,当你觉得这一刻他已经达到了巅峰的时候,下一刻他就又能向上走一个高度,不能对这位设限! 前一刻说陛下错了,也便罢了,毕竟这陛下再大,也只是一个人。可下一刻这人竟然有敢说大唐的律例,这要是传出去,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而李世民却庆幸,幸好自己方才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然可不就丢人丢大发了吗,不过“何出此言?”大唐的律例若是不完善,这些人又岂能当真安于室,真的能不去碰触不该碰触的东西?可陈丰说出这话之后,他又隐隐觉得或许确有其中的道理。 “单就从商一事而言,我朝并未限制官员从商,可是如此?”陈丰问道。 “不仅我朝不曾限制,历朝历代也并未听说要限制官员从商的律例。”李世民开口说道。 确实,历朝历代都不曾限制官员从商,甚至很多官员本身就是商界的大亨,“但陛下可有想过,若是官员都去从商了,那官员和百姓是何关系?” “这……”是何关系?李世民怔住,朝臣大多被称为“父母官”,自当是为民请命。可若是朝臣都去从商了,他们与百姓的关系还能是这般吗? “他们和百姓变成了竞争对手。”陈丰一句话道出真相,当朝臣和百姓变成竞争对手之后,还能一心为民请命吗?人啊,哪里能当真有那般无私呢?他们做不到在和百姓变成竞争对手的时候还能在自己的对手出了事情的时候仗义出手。 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无权无势的商人想要出头,根本不可能。 “朝臣既然已经拿了这天下收入的一大部分,自然不会继续冒险去碰触自己不应该碰触的烫手山芋。”陈丰最终下了定论,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李世民也终于理清了头绪。 “所以,整个过程之中的阻碍,还真是来源于你!” “也并非完全是来源于微臣。”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大家都清楚,这其中是有陛下的推波助澜的,最终下决定的人还是陛下,但是大家伙总不能找陛下算账,这黑锅又总要有一个人来背,微臣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说白了,方知不过是代人受过!”说到代人受过四个字的时候,陈丰还刻意深深的看了李世民一眼,以表明自己所说的人是谁。 其实就算是陈丰不作出这样的动作来,李世民也知道陈丰是受到了自己的牵连。 “所以,依照微臣现在在朝堂之上的处境而言,现下微臣确实不大适合继续蹦跶了,不然等微臣真的成了秋后的蚂蚱,就算是陛下,您也救不了微臣了不是吗?陛下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还别说,被陈丰这么一说,李世民到是觉得陈丰所说有点道理了,不过就这么放过陈丰吗?李世民又心有不甘,但是若真的让陈丰继续折腾下去,等到他真的成了众矢之的的时候,还真是连他也保护不了陈丰了。 就算是朝堂上这些明面的刀剑他能帮陈丰摆平,那背地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呢?身为皇上,虽说不是在皇宫之中长大的,但是也是一步一步打败了自己的兄弟们方才能够坐在这把椅子上的,这其中有多少明里暗里的争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世道,想要不知不觉的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下毒暗杀,尽数让人防不胜防。 第400章 收敛锋芒 最终李世民悲惨的发现,如果还想要让自己这位先生安生的活一段时间的话,那还真是需要让他消停一段时间了,也难怪陈丰自打成了亲之后就一直大事小情保持着不参与的态度,不参与,不发表意见,不说废话。 原来是因为早就已将想到这一着了,所以在收敛锋芒给自己避祸呢。 “那现下你想要做什么,总不能当真回家颐养天年去吧?”李世民略微有些挫败,即便自己是这个国家的天,即便自己手中握着这个国家的大势所趋,却还是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甚至连保护一个人让他肆无忌惮都做不到,如何能够不忧伤挫败呢? 不过要说真的像保护一个人而保护不了,还没有这么严重,只是陈丰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他亦不愿意逼迫,可如今大唐才刚刚开始发展,各国朝拜的盛事他才刚刚能看见雏形,就这般因为某些原因而让他不敢放手向前,这事情也着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陛下是在忧心方知还是忧心国事?”陈丰笑着问道。 “两者皆有。” “那当真是方知的荣幸。”陈丰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方知确有一计,耗时略长,只不知陛下可愿意冒险尝试一番。” “还不快快讲来!”李世民一听陈丰还有办法,当即一改先前颓废模样,看着陈丰,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他的先生还是惯会给他惊喜的,只期待这一次能够使一个大惊喜。 “恳请陛下放方知归山。”没想到在李世民万分期待之中,陈丰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真是大惊喜,还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大惊喜!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了不满的神色,这是拿自己这个皇上不当皇上了是吗?戏耍着自己玩呢是不是? “陛下莫急,且先听微臣说完。”陈丰自然也看出来李世民的不满来了,莫说是当今陛下了,就算是普通人,被人这般戏耍,也要发火了,而李世民身处高位还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已经是不易了。 “微臣所说的归山,并非是告老还乡。” 嗯,这么一句话,揖让李世民的不满变成了不解,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也是一脸的懵,听多了这位要告老还乡的调调,方才那一瞬间,他亦是以为这位老毛病犯了呢。 “微臣想开个书院。”陈丰笑盈盈的说道。 “开书院?”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曲线救国。”陈丰的声音忽然凉了下来,而这一凉,让李世民也开始冷静下来思考陈丰话语之中的深意了。 “你的意思是?” “没错!”陈丰淡定的点了点头。 得!李公公自认为从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已经跟在他身边了,见识也还算是广博,却不曾想,现在竟然也会听不懂这两位打的哑语,一脸迷茫的站在边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和反应才是最合适的。 “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沉吟片刻之后,李世民开口说道。 “不需!”陈丰淡淡反驳。 瞧瞧这位!又是说皇上错了,又是说大唐律例不完善,不过有了前两番的折腾,这次他直接出言反驳,好像也显得不是那么让人胆战心惊了,就连李公公都能从容应对了。 “哦?”李世民有些疑惑,本来他说的从长计议是因为,现下已经有了国子监,有了弘文馆和崇文馆,这要是陈丰后来者居上,想要和这几处抢学生,只怕并不容易。陈丰这般深谋远虑之人,不可能没有这些考虑,可如今却全然将这些都省去,莫非是另有妙计不成? “微臣只请陛下将翠华山一带划拨给微臣便可。”陈丰笑着说道,“随后请陛下准予微臣自行选择学生的权利。” “翠华山一带划给你到是无妨。”李世民沉吟着说道,“但自行选择学生又是为何?” “微臣学员之中有三不收。”陈丰淡然解释,“其一,仗势之人不收,二,无德之人不收,三,不学之人不收。” “不收官家子弟?”李世民愣了一瞬,这位先生在搞什么乌龙,仗势之人所说的不就是官家子弟吗? 然而对于李世民这样的说法,陈丰表示反驳,“非也非也!”陈丰笑着解释,“所谓仗势之人,乃是仗着家族权势胡作非为之人,纵是官家子弟,不仗家族权势,能与平民子弟同等相处,便可入我门下,习我真知。” 这两句话说的,还真是有点像那么回事,不过是不是也太夸下海口了?官家子弟当真会选择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学院吗?他就算是在陛下面前再怎么受宠爱,也不过是一个三品大员,并非鸿儒,怎的会招得官家子弟,还有要将人拒之门外的权利。 未免有些好高骛远了不是? 或是看出李世民的怀疑,陈丰亦不作解释,只道“陛下大可放心,方知所说,尽可实现。” 如此,李世民如何还能拒绝呢?总归是与自己的利益不会有太大的含糊,既然陈丰执意要去做,那便让他去就是,折腾一番下来,成与不成,对自己,与大唐都无坏处。 “那你放手去做吧。”李世民开口说道,“回头朕与你一道圣旨,你此时便开始准备也无妨了。” “多谢陛下。”陈丰拱手行礼。 “所以,陛下此番寻微臣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呢?”陈丰终是想起了,今天本事李世民传他前来,而非是他来寻李世民解决问题的,怎的到了最后,他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而皇上的事情却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了呢。 “与你说说倒也无妨。”李世民神色之中略微有点忧伤,本是打算找陈丰来解决这件事情的,现在看来,陈丰的处境并不适合继续折腾了,那他还真是要去寻找旁人了。 “陛下请讲,没准儿微臣就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呢?”陈丰这番作为应该算是投桃报李吧。 第401章 早有打算 陈丰这般态度,惹得李世民一阵侧目,“所以,书院的事情,你是早有打算?” “额……”糟糕,被看穿了,怎么办?装傻吧,“嘿嘿!嘿嘿!” “你少跟这嘿嘿!”瞧着陈丰的模样,李世民如何还能不知道,自己怕是中了这位的计了,所以呀,还真是一个不小心,就折腾进去了! “推行商业一事,遇到了点瓶颈。”提起此事,李世民也皱了一下眉头,“戴胄几次三番反应,说是平民商人受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的压制,发展不大起来。” “此事,陛下心中难不成没有定论?”不需思量也便能够知晓其中真意,没有理由陛下会在这件事情上想不清楚啊! “就是因为有所定论,才难以出手整治!”想也知晓是朝臣们在背后闹幺蛾子,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整治又是另外一回事,这若是不能将其中的每一个关节都扯出来,只怕后面的事情只会越来越乱,为此李世民才是真正的心焦啊。 知晓是朝臣作乱,却又不知这其中到底是谁在主导,参与了的人又有哪些个,贸然处置也只能拨动其中一两根琴弦,若是想要将整个幕后黑手连根拔除,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李世民才会为此事焦头烂额,急召陈丰进宫。 “陛下是想要将那些人连根拔起?还是只稍作惩处?”陈丰试探的问道,若是连根拔起,他自然有办法,但若是只稍作惩处,那就没办法了。 “连根拔起要如何?稍作惩处又是如何?”李世民也听出了陈丰的话外之音。 “若是连根拔起,微臣或许有办法可以随机应变,但若只是稍作惩处,那就恕微臣无计可施了。” “你有办法?”李世民看着陈丰,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朕的先生,也学会了自保之法。”声音里有些苦涩,陈丰听得清楚,却并不会起了恻隐之心。 “陛下心中明白,微臣也只是出于无奈。”陈丰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朕明白。”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陈丰也不过是谋求自保,而他身为皇上,是陈丰的主子,亦是他的朋友,陈丰能够在自己面前说出可随机应变又无计可施的话来,就已经是在告诉他,陈丰是有办法的,但是这些办法要在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的前提之下才能够说出来。 怎么叫安全的前提呢?首要的便是要将牵涉在这件事情之中的所有人连根拔起,若不然,留下来的任何一个,都是后顾之忧。若是只稍作惩处,那对陈丰来说,就是留下了致命的威胁,这些被找出来的人,只会在未来将自己隐藏的更深,而更深之后,就是对陈丰的致命一击。 总体来说,陈丰并没有隐瞒自己,只是选择了一种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让自己做出选择,所以在陈丰保持沉默之后,李世民也并未怪罪,或者说也没有立场去怪罪陈丰。 “方知不防说说随机应变之法。”沉默持续了好久,连桌上的茶水都凉透了,李世民方才开口说话。 “前些日子还挺高冉念叨着,要带然然出门游玩,只是担心然然毕竟是县主,若是冒然离京,怕是影响不大好。”陈丰并未说自己的想法,而是说了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高冉?”李世民却注意到陈丰话里提到的那个人,在李公公还一脸迷茫的时候,他已经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 “高冉是高大人的孙子,又是长孙大人的侄子,如今更是县主的夫君,贵为仪宾。”这般说来,身份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且此人性子活泛,三教九流皆能说得上话,胡作非为起来,整个京城之中就算是皇族也敢踹上两脚,做起这样的事情来,那不是得心应手吗?”陈丰笑着说道,完全没有一点将自己的妹夫推出去顶缸的愧疚,反而还为自己能够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而沾沾自喜。 “你的意思是?”越是听下来,越是觉得有点理解了陈丰的想法,又好像不是特别能够理解。 “回陛下,微臣的意思是,让高冉将京城商界里的这滩水彻底搅浑,甚至将水抽干,到时候,是鱼是虾,是鳖是蟹,一目了然。”陈丰说这话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让李世民一瞬间想到了狐狸精,不过旁人家的狐狸精都是狐媚惑主,他们家的狐狸精只一门心思的算计人。 虽说是算计,但是李世民还是“哈哈”笑了两声,总觉得他这个大司农深得他心啊!瞧瞧这办法想得,这才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呢。 这会儿,李世民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替那些人担忧了。瞧瞧他们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啧啧啧!被人搞死了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估计届时还需要杜立帮忙。”陈丰只瞧着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知道这位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嘀咕他呢,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端,再者说,自己这还不是替人受过嘛! “方知啊!”李世民闻言,也跟着觉得有点不对味道了,“人家都说举贤避亲,怎的你还把你们家这两个亲戚都捅咕上来呢?” “陛下此言差矣,所谓举贤避亲,不过是因为那亲不够贤罢了,不然就以高大人为例,长孙大人不是也功成名就了嘛?”陈丰舔着脸笑道。 “胡闹,长孙大人那是自己闯荡出来的名头,和你们这能一样吗?”李世民当即表示不赞同。 “那高冉和杜立好歹也跟着微臣到突厥走了一趟的,那一番若是没有他们两人的通力配合,单凭微臣一人之力,如何能够如此顺畅?若非是杜立配合得当,陛下真以为突厥那二十万大军说没就没了?若是没有高冉的努力,丰城李信一家能那么容易就露出马脚来吗?” “所以说,微臣也并非是在推举自己的亲戚,只是他们有这个能力,既然如此,又岂能因为他们与我关系好,便埋没了他们?” 第402章 一个故事 “你倒是能言善辩。”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念了一句。 “陛下此言又差矣!”陈丰撞死无奈的反驳李世民,“微臣亦是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且这两人究竟合适与否,陛下心知肚明,又何苦不愿承认呢?”陈丰笑意盈盈的看着李世民,随后又“嘿嘿”笑了两声。 “以后你在朕面前,少嘿嘿笑!”每次陈丰这样笑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要开始算计人了,让陈丰算计一次,那可真是半年都缓不过来,那些在陈丰眼睛看不见的时候算计陈丰的人,现如今被陈丰报复的失了家里多少底蕴,还不是尽数被陈丰这个臭小子给得了便宜去。 偏生这人得了便宜还不愿意卖个乖给旁人,愣是让那些人拿了东西,送了礼,心里还没有底,总觉得陈丰的火气没有那么容易被消下去,遂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难怪这些人心里不爽陈丰。 李世民都能够猜想得到那些人暗戳戳骂陈丰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无非是这人没有德行,什么狮子大开口之类的,而这没有德行什么的,其实李世民心里也明白,他们也是被陈丰给逼急了。然而,他们是否也曾经想过,陈丰为何不针对旁人,偏偏针对他们这些人呢?大家本来相安无事,为何忽然一夜之间就斗起来了? 陈丰的某些从未确实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另一方面还不是因为嫉妒,陈丰异军突起,一夜之间从庶民成为朝廷三品大员,这样的事情之中透着诡异,毕竟并不是谁都知道陈丰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知晓陈丰当初在秦王于太子争夺皇位之时做了什么,所以他们心有不服。 能每日里站在朝堂之上的人,哪一个不是经过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个位置上的,熬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几经寒暑,才能站在这个位置上,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巴结尽了上司,如今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他无视了曾经其他人经受过的所有,还让陛下亲自替他扫平了道路,一夜之间,便飞黄腾达,自是让人旁人觉得世态不公。 可是否是世态当真不公,其实不然,这里大多数人,曾经都是跟着太上皇的,太上皇亦不是昏庸之人,如何能够看不出来哪一个是真正有才能的人,哪一个是用来充数的,有才能的人自然能得重用,其他人也只能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混混资历罢了。 若是有幸能安生生的活到该告老还乡的年纪,便随意赏个封号,容他告老了。若是不安分守己,只怕就要付出点代价了,终归这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明白人不会随意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所以大多数人并不知晓。 但有一件事,陈丰知晓,此事乃是如今皇帝陛下心中的那根刺,拔不掉,亦不敢去碰触,生怕犯了这天下之大不讳。 然事已到如今,该有解决的时候了,那位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身体还算硬朗,前些日子突厥两位可汗受封之日,那位载歌载舞的模样,当真不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因此,若是想要等他主动让出那个位置,只怕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月呢。 “所以,若是陛下心中不满,做个交易如何?”陈丰笑盈盈的看着李世民,心知李世民心中一惊赞成了他的决定,却还是愿意以此为由,替他解决心中的芥蒂。 “何谓交换?”李世民闻言同样一愣,随后问道,“交易什么?” “若是陛下同意让高冉和杜立负责此事,微臣便给陛下讲一个故事如何?”陈丰笑着说道,他当然不会当着李世民的面直言那件事情,不然可真的是想死了,李世民啊,就算是再怎么样,那也是当今陛下,皇上诶,就算是心里想着某些肮脏的事情,那也是自己的事情,但此事若是被他的朝臣们看出来了,那就不好了,若是在被炒成当着他的面大张旗鼓的说出来,那就更让人没有办法安生了。 当着皇帝的面,说皇上内心的黑暗面,这就比较刺激了,就算是陈丰也不敢轻易去触碰,所以,讲故事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一来能够将问题与他说明白,并且说清楚解决问题的方法,二来,两人心知肚明,却又没有戳穿,不让某人尴尬。 “讲故事?”瞧这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他确实对陈丰的提议很是满意,当然是对杜立和高冉的事情很是满意,至于讲故事,现在他还真是有点弄不清楚陈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既然先生有这个雅兴,朕也不妨一听。” 陈丰无奈的瞥了瞥嘴,瞧瞧,明明就是他心里好奇,这会儿反倒是弄成陈丰求着他听故事的样子,这可当真是有点委屈了,不过也无妨。 陈丰是孤臣嘛!所谓孤臣,就是和朝堂之上其他皇亲国戚没有半点瓜葛,日后也不会牵涉到皇权的争夺之中,下一位登上皇位,继承父业的人是谁,陈丰都不关心,因为陈丰效忠的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有这一个,就是皇上。 说是皇上,而不是当今圣上,是因为,无论未来做皇帝的人是谁,他都会选择效忠和辅佐,不牵涉到皇权的争夺之中,是因为他要选择的人就是当今陛下李世民日后想要选择的人,除了这个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入了他的眼。当然,其实陈丰更加期待的是能够早日告老还乡,不必等到日后纠结为难的那一日。 只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啊,首先不说这位愿不愿意放自己离开,就算是他愿意,如今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朝堂之上想要自己的命的人不知凡几,一旦自己没有了最后的倚仗,只怕日后也没有了能够与那些人相抗衡的能力了,如今李世民还是他的倚仗,若是有一日,自己不在朝堂呢? 第403章 隐藏的想法 若是自己不在朝堂之上,对于李世民来说,自己或许能够成为朋友,但是绝对不是一个继续能够对他产生作用的人了,一个没有用的人,犯得着让一位帝王费尽心力的保护吗?当然不可能! 陈丰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李世民自然也能想到,以陈丰的聪慧,能够理解他自己如今的处境,所以越发的重用陈丰,不过是为了能够让陈丰在朝堂之上的根基越来越稳,而陈丰的根基越稳,就说明他要得罪的人就越多。 得罪的人多了,自然日后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当皇帝的人啊,怎么可能让自己看中的人轻易脱身呢?难不成没有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早在进入朝堂的那一日起,陈丰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对这一切,陈丰表示理解,然而情理上能够理解是一回事,能够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也是因为不愿意去承受那些还有机会逃避的东西,所以陈丰才会时不时的念叨告老还乡,不过想来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毕竟自己的诸多作为已经不容他继续退缩了。 若是向前,或许还有活路,但若是后退,后面不仅仅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下,极有可能还有那些人布置下的钢刀,取他性命,轻而易举不说,只怕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陈丰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虽不至于如履薄冰,但情形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任是谁被一群人盯着,只想要找出他的错处,之后将其一刀砍下马来,只怕心中也会不自在,而陈丰的不自在尤其严重,他本就不是愿意受到拘束的人,遂在此情况之下,他自然会有逆反心理,而时不时的念叨着告老还乡,就是他逆反心理的最直接的表现。 可不愿归不愿,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可以反抗的办法,还没有能够直接从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彻底逃离的能力,所以,也只能继续在这里摸爬滚打的挣扎着,其实很累,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不是吗?看着那些人争斗,或许也能成为一种乐趣吧。其实还是蛮无聊的乐趣。 无奈的摇头,陈丰扫了一眼李世民深藏着兴趣的眼神,终是不再继续卖关子,开口说道,“是一对父子的故事。” “父子?”李世民小声呢喃着,以他的聪慧,已经隐约能够猜到陈丰想要说什么了,而有了猜测之后,他的期待就更加浓厚了,如同陈丰所想,他在期待着一个解决办法。 “传闻在灵州有一个世家,这家里有两个儿子,父亲自然比较偏迫于长子,遂在争夺家产的时候,这位老员外虽然没有打压次子,但是对于长子的一些行为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而这样的态度伤害到了次子的内心。”是吧,李世民应该也被李渊伤了心吧,所以才会在这一段时间里,任由他住在大明宫,却不闻不问吧。 “后来,阴差阳错,或者也是能力使然,次子竟然在这场家产争夺战之中赢了。” 李世民已经能够确定,陈丰所说的就是那件事情。 而随着陈丰的叙述越加靠后,李世民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丰,他自然也知道陛下近日来一直未此事发愁。 “虽然最终次子继承了家产,但是父子二人心中终究还是因为当初的事情留下了芥蒂,或许父亲也曾经后悔过自己的行为,然而次子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似乎有些偏心的父亲。” 李渊应该确实后悔了吧,不然也不会终日在大明宫之中闭门不出吧,这皇宫还是他的皇宫,皇城也还是他家的皇城,但这人整日闷在大明宫之中,是因为对当初的事情有所悔恨,或者随着日子越加的延长,他开始渐渐的想明白了自己当初的不对之处,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陈丰看着李世民,“陛下可能猜到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吗?” 他当然能够猜到,但却不能说出来,只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陈丰。 看见这样的眼神,陈丰心下一惊,随后也反应过来,武德九年至今,已经有五年了,五年的时间里,李世民虽然坐在这龙椅之上,却从未有一日入住到皇上应该居住的大明宫之中,这样的对待,总归是让李世民心中存有疑虑。 李渊一日不肯将大明宫让出来,李世民便一日不能入住大明宫,若是寻常便也罢了,但是偏偏在李世民的心中,他的皇位来路不正,他总觉得自己抢了本应该属于李建成的皇位,逼着自己的父皇退了位。 若是如此正式李渊给他的信号的话,那不得不说,李渊确实擅长功于心计。 就算是李世民心中清楚当初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如此行事,却依旧会在心底留下难以言喻的痛楚,这样的痛楚便是,即便百姓们不知道真相如何,即便有些朝臣亦不清楚其中真相,但他自己的内心深处知晓,他知自己是如何拿到的这个皇位,甚至为了断绝后顾之忧,他杀了大哥和四弟的所有子嗣。 他可以骗得过天下人,唯独骗不过自己的内心,而李渊一日住在大明宫之中,不肯将宫殿让与他,便日复一日的加重着他心里的煎熬,他这皇位终究是来路不正,终究是夺了旁人的东西。 本来陈丰还并未想的这么深刻,但此时看到李世民眼底近乎于癫狂的渴望之时,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从前也并非是这位帝王不在意,之时擅长于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也对,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那这个国家只怕都没有了可以期待的东西了,毕竟一国之君他要引领这整个国家的步伐,若他肤浅,国家又岂能坚持内涵? 第404章 名不正言不顺 “这其中的问题便在于,那位老员外始终紧紧握着手中的家主大印,虽然家族之中的事务已经尽数交给小儿子去处理,大权也已经旁落,但却始终抓着次子的心。” “陛下,这个小儿子虽是名正言顺的打败了自己的哥哥,且还是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出手反击,但内心里却一直觉得是自己抢了哥哥的东西,甚至连哥哥的落魄都是拜自己所赐,遂内心十分煎熬。”说到这里,陈丰顿了一下,他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的眼神好像没有了焦距一般,便知自己是说到了这位陛下的心里了。 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今天将这些事情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了,若是继续推拖下去,还不知道他们的皇上要煎熬到什么时候了,这心里有事的时候,身体难免要出些问题,身为一国之举若是身体出了问题,那可就真是要举国动荡了。 不过,借着这件事,陈丰也算是找到了李世民的软肋,或者说他一直都知道李世民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只是不愿意去触碰罢了。今天猛地来碰一下,还当真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在什么地方呢?便是原来身为帝王,也会有那般的执念,这样的执念,若是在他的心里继续憋闷下去的话,只怕会逼疯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是当今圣上,亦无法免俗。 陈丰的声音停了好一会儿,待到李世民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正常, 陈丰才继续说道,“而父亲始终不愿意将家主的大印交给自己,就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小儿子的心头,这家主的大印始终提醒着他,他的位置,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通过不光明的手段得来的。” 李世民又是一愣,本来自己心中的想法被这样点出来,他应该发火,应该生气,甚至就算是将陈丰推出去斩了都不过分,但看着这唯一一个敢在自己面前说实话的人,不得不说,李世民起了恻隐之心,也或者是因为他预感陈丰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相比就是有办法帮他解决目前的困境的。 当今圣上,陷入了一个困境之中,而这个困境,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解决,说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皇上没有办法解决的吗?其实每个人都只是凡人,便是神仙也有身不由己,更何况只是凡人呢?皇上也是凡人,只不过是能力比较大的凡人罢了,终究还是不能免俗。 “如此这般,长此以往,只怕不仅次子一个人会这么想,连家族的其他人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这是在提醒李世民,此事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只怕日后整个国家的臣民都会觉得李世民的皇位来路不正,即便是没有问题,也还会存在三人成虎的情况,更不要说这其中还有着这么大的问题呢。 “故此,这个小儿子想出了一个办法。” 听着陈丰说到这里,李世民屏住了呼吸,只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陈丰,期待着陈丰能够给他的答案,他也终于明白,原来陈丰先前所说,确实不是因为让他难堪,而是实实在在的要帮 他解决这其中的问题,若是当真能够让这个问题得以解决的话,陈丰今日的以下犯上的罪名,他倒是可以忽视。 当然他是否会忽视这些,陈丰并不在意,陈丰所求也不过是帮他解决问题罢了,帮着李世民度过眼前的难关,就是在帮助自己啊,不然若是李世民有一天忽然驾崩了,再想找一个对自己这般纵容的皇帝,只怕不容易了! “那个小儿子整日里闲下来就去寻自己的父亲谈心,渐渐的父子之间的关系有了缓和。” 所以有了缓和之后,就能够拿回大明宫吗?只怕不然吧。 李世民现在只一心听着陈丰的意见,基本上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了,索性陈丰考虑事情也算周全,交给陈丰也并无不可。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小儿子便让家里的下人传播一些风言风语,故意说给老员外听,所说正是小儿子如今的身份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还和家里的掌柜们联手演了一场戏,内容就是说他的身份不足以去统领他们这些人。” “故意做戏给老员外看,自己守了一辈子打下来的江山,自然不忍心就这样让他落魄了,最终老员外还是认输了,将家族的大印交给小儿子之后,便过起了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这才是整个故事的精髓。 李世民听完之后,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好半天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随后靠坐在椅背上,拎起手边的茶壶斟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陈丰看着李世民低垂着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却知晓自己的故事给李世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只怕以这位的手段和心性,必然能够举一反三,大明宫那位,距离搬出去的时间应该也不远了,这位应该很快就能够得偿所愿了。 “不知陛下以为,方知的故事,可是精彩?” “波澜起伏,想不到方知讲故事竟然也是一把好手。”李世民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更是大加赞赏,不仅是因为陈丰的故事能够帮他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因为能够看出他心中焦虑的人定然不只是陈丰一人,但敢当着他的面直言不讳的人却只有陈丰一个。 本来这个故事之中,陈丰根本不需要详细讲那个小儿子心下的焦急,只需说说最终的解决办法即可,他亦能够领会其中的内涵,然陈丰将一切说清道明,他知晓陈丰并非是在诋毁他,只是在点拨。 这世上,胜者往后败者寇,他既然能够赢了这天下,自然就是这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哪里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 陈丰是在解他的心结,他的心底确实有那些顾忌,但听了陈丰一席话,他由衷感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第405章 可以一试 带着李世民的盛赞,陈丰回了大司农府,刚一回府,便着人去请杜立和高冉前来一叙。 宫里发生的事情,是需要先给这两位透个底儿,不然只怕等陛下找上他们两个的时候,会让他们两人手足无措。 陈丰自认为将两个无心官场的人推上前面去已经很过分了,但是如果不能让他们两人在朝堂之中站住脚,只怕以后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尤其是高冉,他身上可还挂着仪宾的称号呢,身为县主的丈夫,却空有一个仪宾的称号,没有官职也便罢了,若是连功绩都没有的话,未免让人小看了去。 而杜立那边,莫清妍可是官家女子,还是莫家的嫡女,杜立若是不能功成名就,只怕莫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往常,无心官场便也就罢了,如今已然成家若不能立业,到是有点可惜了。 当然,陈丰并不是为他们两个如今只能在商场混感觉可惜,而是因为这两人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死过一次之后,他想事情的方法也开始有了转变。 他们都求安稳是没有错,但是若是只求了安稳却没有给自己安稳生活的能力,那这个安稳也只能是求来的,是旁人因为他们可怜而赏赐给他们的。旁人给的东西,既然能够给他们,自然也能够拿回去,而陈丰最不想要的就是他们要将这东西拿回去,这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 那么,既旁人给的,可以随手收回去,他们就自己给自己一场安稳。 陈丰不愿意争夺,所以今日在宫中,在明知道李世民有事情让他去办的时候,他也曾为自己争取过,无疾而终也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他是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杜立和高冉推上去,无论今天李世民说的是什么事,陈丰都会将他们两人推到前面去。 不必担心李世民不同意,因为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是杜立和高冉在做的事情,背后就一定有陈丰的影子,所以就算是他们两人的能力看起来并不足以支撑这件能够让整个朝堂甚至大唐的江山都震荡一下的大事,李世民依旧会同意。 他们两人都清楚,之所以推出去高冉和杜立,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两人一个名正言顺的踏上朝堂的机会,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会落到陈丰的身上,不过这一次为了躲避那些本该降临在他身上的枪林弹雨,他决定退居幕后罢了。 当然,将两个兄弟推出去,也并非是让他们代替自己去面临枪林弹雨的意思,他已经确定了陛下是想要打死整顿朝堂,所以两个兄弟推出去之后,在朝堂之上没有安定下来之前,陈丰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就这样暴露出来的。 有了这样的信心保证高冉和杜立的安全,陈丰也方才有胆量夸下海口让他们去接手这件事情,其实要说难,这件事情也不难,但要说是不难,那也难。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陈丰知晓,这其中到底牵连了多少人,成功之后又会是多大的功绩,简而言之,只要这件事情成功了,高冉和杜立在朝堂之上的封赏,不会弱于他们家族的长辈,届时朝堂之上不知道要空出多少的空缺出来,这两位还不是随意选择一个空缺就能够补上去? 杜立和高冉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进府之后便被告知,他们家主子在书房等着两位,两人自是直奔书房而来。 “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们?”高冉推开门,脸上带着点不满意。 “怎么了?”陈丰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高冉,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了这位心里不爽了。 “他正在家里给然然画像呢,听说你叫他,然然当即便将他赶出来了,这会儿,心里正不爽这呢。”杜立在一边笑着解释。 “对,你心里爽,你开心着呢!”听了杜立的话,高冉也毫不客气的揭短,“不用继续陪清妍练手,你心里舒爽着呢,是不是?”没错,杜立之所以神清气爽的过来,是因为在陈丰的人到杜府之前,杜立正被莫清妍逼着陪她练手呢。 莫清妍那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性子却很是活泛,尤其是她爹是武将,手上自然有两下子,杜立呢,也就是在念书时,君子六艺之中学了点花架子,哪里是莫清妍那真刀真枪练出来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 本来陪自家娘子练手,倒也无妨,只是总输,就有点丢人了不是?而这个丢人就表现在他和自家的下人吹牛的时候,自家下人一脸的鄙夷。他就不满意了,“是,没错,我是打不过我家娘子,但是这和家里我说了算有什么冲突吗?” 在他的心里确实没有什么冲突,但是在下人的心里有冲突啊!遂,后来和莫清妍练手,他是能躲则躲,但一看到自家娘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他又不忍心躲了。方才他就是一时不慎中了美人计,点头答应下来了。 正在心里悔恨的时候,陈丰派过去的人解救了他! “嘿嘿,大家都是好兄弟嘛。”陈丰笑了一下。 “你知道你这么笑的时候准没好事吗?”高冉白了陈丰一眼,这算计人都算计到自家的兄弟身上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好了,兄弟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好活!”陈丰正色,之后将今天在皇宫之中给两人应承下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去,你疯了吧!”听完,高冉当即蹦起来,“这!这!这……你是疯了吧!绝对是疯了!” 就连杜立也伸出手在陈丰的脑门上试了一下,“没发烧啊,那你这是折腾个什么劲?自己在官场上被人整的受不了了,所以让我们两个帮你分担压力吗?” “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陈丰一脸不赞同的反驳道,“我既然敢将这件事情应承下来,自然是因为有万全之策啊,届时只需要你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絮絮叨叨之后,两人的情绪纵算是稳定下来。 跟着连连点头,“如此,到是可以一试。” 第406章 运作 带着杜立和高冉将自己的算计说了个大概之后,三人便一同开始行动起来,杜立和高冉自然是开始查探大唐官员插手商场运营一事,而陈丰则是开始运作书院一事。 提及这一点,陈丰还刻意在长安城之中拜访了不少鸿儒,当然在此过程中不免又让一些人心生不满。 在陈丰与李世民商议此事之后,次日,圣旨就已经颁布下来,翠华山一带尽数划给陈丰,开办学院,这下整个长安城都震惊了,陈丰开办学院意味着什么?从前朝廷有官学,而如今陛下的圣旨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华东学院乃是私学,换言之就是私塾意味的学院。 且在圣旨颁布的当天,陈丰就公开了华东学院三不收的规矩,又一次让众人大跌眼镜,着实,陈丰的一个看似随意的行为不知道打败了多少人,然而就是这样的陈丰,却受到了普通百姓的推崇,因为陈丰的学院,招收学员不收束修,也就是说不收学费。 从前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如果想要读书,就要交上一笔价值不菲的束修,不少银子的,家里没有银子的也可以用粮食之类的抵付,那般都已经能够让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想要将自家的孩子送进去了,更何况如今陈丰的学院根本不收学费呢? 在有人推崇的情况下自然也有人看热闹,甚至想要看热闹的人还不少。 尤其是在陈丰亲自拜访了一些大儒之后,众人已经能够联想到,陈丰既然拜访了这些人,自然就是想要让这些人到自己的书院之中任职。 看了那些人的名字和身份,就有不少人觉得陈丰是在不自量力了,有学识有身份有能力,又受人尊崇的人会去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华东书院教书吗?想想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非常小。 外界对陈丰应当算得上是毁誉参半吧,不少人觉得陈丰就是在哗众取宠,也有一些曾经私塾里的先生对陈丰非常不满意,毕竟曾经他们教书的时候可是收一笔价值不菲的束修的,而陈丰不收束修的说法一出来,顿时就显得他们很是自私。 但每个人都是要生活的,不是吗?他们没有陈丰的那个本事,所以在这种事情上面,他们没有办法让自己做到完全不收束修,靠这些东西吃饭的人,当然不可能完全将这些东西舍弃,不然只怕是要饿死了。 不过,陈丰也并非完全不给这些人活路,甚至在陈丰抢了他们的饭碗之后,也派人到各地去搜寻这些曾经开办过私塾的先生,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到华东书院任职。这样的行为也渐渐的抵消了这些人心中对陈丰的诋毁,毕竟陈丰给他们开出了不低的薪水,这样一笔钱财绝对比之他们之前所收的束修要高出不少。 有这样的好事,他们自然乐颠颠的冲上来表示自己愿意。 然而陈丰的书院,也并非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入其中任职的,那些私塾先生往往也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数千名被传有学识的先生,最终只留下不足一百位,对此,又有不少人成陈丰沽名钓誉之类,民间广为流传陈丰不将天下读书人放在眼里。 而对此,陈丰并没有做出回应,任由流言发酵当然不是他的作风,之所以没有回应,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去听外界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评论。 或许就算是有时间他也不会浪费在应对流言这件事情上,从和李世民商讨这件事情之后,留给他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只有六七天的时间,扶桑国的来使就会进入长安城,虽然前面几天各国来使均由鸿胪寺来招待,但陈丰不可能完全不出面。 更重要的是,陈丰并不想自己在处理华东书院的事情的同时还要招待扶桑国来使,简单来说,陈丰就是不想要他们从自己的身上学到哪怕一丁点的东西,包括怎么处理学院这边的事情都不行。 要处理学院的教书先生的问题,另一方面,场地的策划,包括学院的建筑,都要陈丰去一手掌控,如若不然,只怕情况并不会特别如意,而他想要的现代化建筑也在这一次的策划之中大幅度的实现了。 首先是高层建筑,翠华山一带,毕竟地段有限,所以在房屋的建筑方面,陈丰选择了高层建筑。 其次就是各种教学设施也均需要他去处理,当然这些问题他只是安排了福利的下人去置办,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他的书院里有和其他书院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陈丰的书院里,不仅仅只是一些学术性问题的讨论,更多的还是技术性人才的培养,包括铁匠,厨艺,木匠一类,在华东书院都可以学习。 面对这一点,很多人心中不解,甚至有人认为,这些技术性的分院是招收不到学生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众人认知之中的真理,包括李世民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还刻意派遣李公公前来问话。 “李公公今个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儿了?”陈丰笑盈盈的问道。 “这不是见大司农这边热热闹闹的,陛下刻意命我来问问,看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李公公亦是笑着回应,面对陈丰的时候,李公公总觉得比其他人更加自在,即便那些人同样受陛下重用,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摆着腔调,唯有面对陈丰的时候,好像言谈之间,都轻松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陈丰所特有的魅力吧,也或许是因为即便同样受重用,陈丰在当今陛下的心里和其他人也是不一样的吧,所以连带着他这个陛下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对陈丰区别对待了吧。 在陈丰身上没有官架子,好似他和谁在一起说话都是笑盈盈的,一脸笑模样,端是让人难以对他板起脸来。在当今陛下面前都能谈笑自若的人,在面对他一个小太监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第407章 莫要挂怀 听了李公公的话,陈丰伸出手,拱了拱手,以示对宫里那位的敬重,“承蒙陛下关心,目前并无无法解决之事,还请陛下莫要挂怀。” “既如此,咱家便如实禀告陛下了。”说着李公公还抖了一下手中的拂尘。 “理当如此。”陈丰亦是笑着应下。 “除此之外,陛下还有一事让咱家待为询问大司农。”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公公上前一步,朝着陈丰凑近了一下。 见着李公公的表现,陈丰便知道,这才是今日李公公前来的重头戏吧,所谓的陛下命他来看看具体情况,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吧。 “公公请讲。”陈丰拱了拱手,不动声色的说道。 “陛下听闻大司农的书院之中,设立了技术类分院,不知所为何意?”李公公看着陈丰小心问道。 “此事啊!”陈丰恍然大悟,确实在古人眼里,很难以想象吗?陈丰再瞧着李公公谨慎的模样,不免觉得有点好笑,“若是此事,公公不必如此谨慎。” “哦?”不必如此谨慎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是秘密吗? “并无可隐瞒之处。”陈丰似是看出了李公公心下的疑惑,“读书所需要花费的钱财不少啊。” 陈丰感叹的说道,“即便华东书院不收学生们的束修,但笔墨纸砚无一不是要花钱购买的。”尤其是那笔墨纸砚,其实都并不便宜,“能够承担得起这般昂贵花费的人家毕竟还是少数。” “但是…… ”李公公有点犹疑。 “公公的意思,方知明白,只怕所有权贵人家都是这般想的,也正是因为李公公寻常接触的都是权贵人家,遂不明白平民百姓的想法。”陈丰淡然解释,他明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并不是李公公,而是李公公背后的那个人,真正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人是当今陛下,而当今陛下如今正是他的衣食父母。 他确实有傲骨,一身傲骨,铁骨铮铮,但是他的年纪毕竟摆在这里,经历的风风雨雨也算是不少了,深知能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生存,只有傲骨是不行的,还要学会审时度势,而现在的情况就正是给他审时度势的机会。 找到一条大腿,在自己做不成大腿的时候,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今,他的大树就是当今陛下。 那自己的衣食父母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所以,在面对李公公一句不解的,“平民百姓的想法?”的时候,陈丰也不厌其烦的继续解释。 “所谓平民百姓,便是因为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他们没有能力给自己更好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依仗着什么,依仗着家里那三亩良田,可若是旱涝蝗灾呢?地里颗粒无收,他们又当如何?难不成当真要朝廷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流离失所,看着他们饿死吗?” 听到陈丰的这个问题,李公公下意识的摇头,当然不可能任由自己的百姓们饿死,这样的话不要说他说不出来,随便换成是谁都说不出来。 “既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饿殍遍地,那就只能给他们找到活下去的出路,而眼前,就是这条出路。”陈丰伸手指着自己身后已经有户部的官员在帮忙筹建的翠华山。 “李公公可知晓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陈丰说着,笑着问道。 李公公闻言,又是一惊,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了一眼,随后满脸不赞同的看着陈丰,“大司农这话在咱家这里说说也便罢了,可莫要出去乱说,惹来非议便不好了。”所以这般告诫陈丰,意思就是听明白陈丰话里的意思了。 “李公公不必担心,方知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关节,定不会胡作非为。”既然李公公表明了自己的心迹,陈丰自然不能让他失望,亦是对着李公公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当然也是对当今陛下表明自己内心的想法,陛下相信自己,自己自然也是对他全然的相信,不仅仅只是相信,另一方面,他对当今陛下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回报,大唐,终有一日能够走到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高度。 而这样的高度,是陈丰送给李世民的,因为李世民的知遇之恩,所以陈丰大方的相送,当然也是因为这天下的百姓,天下百姓,苦穷困久矣,若不能给他们安定,只怕这朝纲也安定不下来。 天下百姓是什么样的心性,或者没有人能够比上位者更清楚了,他们根本不关心到底是谁做皇帝,也不关心到底谁是掌权者,甚至不关心这个朝代姓什么,这个天下是谁家的天下,他们从头到尾所关心的只有自己一家的衣食住行,只有自己一家的温饱问题。 历数历朝历代的百姓造反的事情,无一不是因为灾荒,饥饿而引起的,百姓嘛,说是胸无大志也好,说是没有那么高的格局和眼界也罢,事实上他们确实并不会在意这个朝廷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只会关心自己最终得到了什么。 “李公公回宫之后,只需要给陛下一个答复,便是一切方知心中有数。”陈丰淡定的说道。 “这?”李公公可是不解了,先说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话来吓唬他,现在又不愿意给他一个切实的答复,怎么觉得陈丰好像也不是原来的陈丰了呢?这个少年该不会也跟着那些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的大人们学坏了吧? “李公公,这天下百姓的眼睛亮着呢,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从前没有人学这些,不过是因为没有门路罢了,如今我既然给了他们这个门路,给了他们这样选择的机会,您觉得他们还会心中有所顾忌吗?” 百姓们心中是否会有所顾忌,李公公是不清楚的,但是李公公很清楚自己现在心里是有顾忌的,而且这个顾忌还不小。 没错,他不相信陈丰所说的,不过看着陈丰面上的自信,也只能寄希望于陈丰这样没头没尾的说法能够说服陛下吧。 第408章 猜测 “这,咱家回宫到底应该如何向陛下复命啊?”李公公很是为难啊,他并没有听明白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公公只需与陛下说,便说方知说的,此举并无深意,只不过是给天下百姓多一个选择的机会罢了。”陈丰耐着性子与李公公解释了一遍,其实陈丰心中所想,比此要复杂得多,但最终所说,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多说无益,未来的发展到底是什么样的谁都不知道,所以说多了,只会徒增这些人的烦恼和心底无所谓的猜测。 而陈丰和李世民有着一样的心思,他们想要一个盛唐,是真正的大唐盛世,不求能永远昌盛,但求能够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陈丰说此事是为了给大唐百姓多一个选择,自然能够说服李世民。 多一个选择的机会?李公公最终也只能摇了摇头,他的智商真的有点跟不上陈丰的思路,还是没听懂陈丰真正的用意,且他没听懂,就不敢回宫去复命,万一陛下届时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怕自己真实罪无可赦了。 看出李公公的为难,陈丰笑着说道,“公公只管回宫复命,若是陛下怪罪,方知自当一力承担。”如此,应该算是给这位公公一个定心丸了吧。 事实也正是如此,听了陈丰这话,李公公纵算是安下心来,安生生的与陈丰告辞,回转皇宫了。 令李公公万分不解的是,当他与陛下说了“大司农说,此举是为了给天下百姓多一个选择的机会”的时候,陛下竟然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陛下竟然听懂了! 这未免太玄妙了一些吧?不过也能够看得出来,大司农与当今陛下是一心的吧,所以尽管陛下已经能够理解陈丰此举的真正用意,他还是与陛下说明了陈丰当时所说的话,包括哪些表忠心的话,最重要的还是那句他奉劝陈丰不要在外人面前多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听到这句话的李世民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释然,他知晓这样的状况,但是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扭转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百姓更好的生活,他没有办法压制那些朝廷官员去散财,想要平衡百姓们的心理就只能让百姓跟着富起来,让百姓的口袋里有钱,这样才是最容易让百姓们心中满足的行为吧。 亦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遂李世民队陈丰的行为给与了极大地支持,下令朝廷各部全力配合陈丰的行为,甚至在当天下午就命令李公公又一次前往里翠华山下,当着工部那些官员的面,将尚方宝剑赐给了陈丰。 持尚方宝剑,对不配合的人可以先斩后奏,即便是朝廷大员,也不能免俗。 陈丰自是谢恩接过,在这一刻,华东书院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即便是和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相比,也隐隐有了强势的态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尚方宝剑在陈丰的手中拿着,这就相当于华东书院真正是奉旨而建,不过是为了平民百姓而建立的罢了。 朝堂之上果然在陈丰手握尚方宝剑之后,反对的声音小了不少,甚至还有人主动上前来询问陈丰是否需要帮忙,还有人主动帮陈丰引荐一些鸿儒。 而让这些引荐的官员惊骇的是,曾经陈丰拜访过的那些大儒们,有些人自认为与这些大儒关系比较好,认定了陈丰上门必定是吃了闭门羹的,遂再一次上门替陈丰求情的时候,竟然发现,他们已经应下了陈丰的邀请。 原因无他,只是陈丰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说服他们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岂不快哉?” 具体,这些大儒们快不快哉,他们是不知道了,不过听到这句话,这些朝臣们对陈丰的态度也有了改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该是何等的心胸,思及此前他们曾经用那样的想法面对陈丰,顿觉无地自容。 甚至有人主动设宴款待陈丰,为此事道歉,对此,陈丰现在忙得很,当然没有时间去和他们闲扯,最终还是有人牵头,寻了杜如晦和高士廉来帮忙,陈丰纵算是不给满朝文武的面子,却也不能不给这两位的面子,那是何等的关系,自然无奈之下只能赴宴。 索性,这醉霄楼的酒菜还是不错的,只是与这群人虚与委蛇,确实不是陈丰所喜。 然,今天的情况令陈丰觉得有些许的意外,这些人竟然不是来同他勾心斗角的,竟然有人对他道歉,这到是有些新奇了。 “这是何意呀?”陈丰下意识的看向高士廉和杜如晦。 “贤侄啊,叔父我是觉得几位大人诚心可见,从前种种,不如就此放下?”杜如晦见陈丰被这群人连翻道歉敬酒给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遂笑着解释了一番。 “从前种种?”陈丰又是愣住了,什么从前种种?“从前……发生了什么吗?” 瞧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不似作假。 “从前我等在陛下面前弹劾过大司农,此时还请大司农莫要放在心上。”御史台的赵州,赵大人开口说道。 “原来各位大人是为此事前来啊!”陈丰这才恍然大悟,双手一拍,“方知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算了算了,就此作罢!” “当真?” “大司农当真是好心胸!” “好胸襟,好气魄,先前,是我等落井下石了。” 听陈丰这般说,那几位朝臣纵算是安下心来,将陈丰按在桌子上好一通夸赞。 “各位大人谬赞了,不过今日诸位所行,方知当真心下感动。”陈丰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来,“有劳诸位大人还记得此事了。” 这般说,就是自己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忘了,只不过是不愿意计较罢了。 “是我等亦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众人连连表示愧疚,陈丰这般年纪轻轻,这般心性,确实让他们顿觉无地自容,也清楚明白,自己此前对陈丰所为着实过分。 第409章 心悦诚服 “当真料想不到,大司农年纪轻轻竟然已有如此心性,当初大司农初入朝堂,我还心有不服,如今方才知晓,陛下宏图大略,看人的眼光也是狠辣。”赵州心悦诚服的说道。 “这一点,几位大人可就猜错了。”陈丰笑着与众人解释。 “哦,错了?”不只是赵州,其他几位大人亦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素闻这位大司农胆子大,如今这是在反驳陛下的眼光了吗?而且还是看他自己的眼光,谁都能听出来,赵州方才明着是在夸赞陛下的眼光好,实际上还是在称赞陈丰有千里马之能,结果竟然被他自己反驳了,是不是有点玄幻? 至少他们几人是反应不过来了,到是一旁作陪的高士廉和杜如晦,笑的一脸的神秘莫测。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到底是赵州反应怪,瞧着杜如晦和高士廉的反应,就觉得其中应该是有什么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也要怪方知自己了。”杜如晦还没有解释,就已经将事情都推到陈丰的身上了。 陈丰闻言亦是满脸错愕,“叔父此言何意?怎的就怪方知自己了呢?” 杜如晦当然不会理会陈丰的反驳和不满,反而对着目瞪口呆的那几位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大司农,在陛下还是秦王,并未登基为帝之时就已经被盛赞为鬼才了。” “鬼才?”刘奇楞了一下,之后说道,“大司农种种行事,也着实担当得起鬼才一称。” 关注点到底是不同,赵州口中所言,却是“大司农在陛下登基之前就已经为陛下效忠了?” “哈哈!”这次倒是轮到高士廉一脸的得意了,“岂止是效忠!”后面的话没有说,也不好说。 然而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只这五个字之中,就已经能够听得出其中的端倪了,岂止是效忠?那便是说明陛下之所以能够登基为帝,这位的功劳只怕不小。 怪不得!怪不得这位一朝入朝,就得了曾经天策府属臣的那般支持,原来早已经是旧识。 在联想到秦王当初对待太子的态度大变,行事作风也与以前大不相同,甚至在最后关头抢先出手,只怕亦是这位的功劳。 能够说动陛下那般行事,又有着那样的功劳,这位在陛下心中的位置,绝对不低呀!想到最初他们竟然因为陛下重用这位而心有不甘,此时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鼠目寸光。 “诸位可曾知晓,陛下当初如何称呼先生?”高士廉又是一脸八卦的问道,看得陈丰一阵尴尬,从前怎的没发现这老头儿竟然是这样的性子呢,怪不得能将高冉养成那个模样。 “方知?”赵州下意识的说道,随后一惊,“不对!” “方知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又三。”陈丰笑着看着这几人一惊一乍。 “方知最初跟在陛下身边的时候,可才只有十八岁哦!”杜如晦也跟着往出爆猛料。 十八岁!如果说当初才十八岁的陈丰跟在李世民的身边就已经能够有了扭转朝廷局势,改朝换代的本事,那如今? “十八岁,未曾及冠!”赵州本也是在怀疑这般,既然当初陈丰还不曾及冠,那陛下自然不可能称其为方知,因为当初的陈丰还未有字。 “不知……”赵州有些犹豫,看向了杜如晦。 “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杜如晦却是看向了陈丰,开口问道。 看似没有回答,但其中的答案已然清晰明了,“先生!” “如今私下里议事,陛下也偶有称方知为先生吧。”高士廉更是在一边添油加醋。 “好了,两位莫要吓唬几位大人了!”陈丰笑着阻拦了两人继续说下去。 然而即便陈丰这般阻拦,却并未反驳。 那也就是说,先生这个称呼是真的了!也对,纵算高士廉和杜如晦在李世民心里的位置再怎么高,也绝对不敢在背后编排陛下不是?所以此事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听到这其中的关键,他们也才明白,为何当初朝堂之上,百官那般诋毁陈丰,唯独曾经的天策府属臣不曾说过陈丰一句不好,也明白了陈丰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能让陛下在一见之下赐官三品,更是明白了为何陛下在陈丰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下还能力保。 原来这一切,早有缘由,只是他们这些人不曾真正将陈丰放在眼里。他们确实见过陛下唤陈丰“先生”, 只是当时的陈丰不过是酒楼的掌柜,陛下又是微服出行,所以大家也只当陛下是行事低调,却不想,原来陛下是当真唤这位为“先生”的。 “某还有一事不明。” “赵大人请讲。”陈丰伸手延请。 “大司农既早追随陛下,为何……为何……” “为何当初陛下登基之时,方知不曾入朝为官?”杜如晦笑着接过来,看着赵州连连点头,杜如晦才说道,“这位一心想着马放南山无战事,刀剑入鞘享平安,念着平凡度日,便谢绝了陛下的好意。若不是当时朝堂之上几件大事迟迟没有定论,陛下亦是没有办法请得动啊!” 原来如此!听闻此言,众人更是没有办法淡定了,原来这位的官职并非是钱财买下来的,而是陛下几次三番上门求来的,陛下好不容易求来的人,他们竟然千方百计的想要赶走,怪不得陛下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一顿饭就在众人连翻的称赞和惊叹之中度过,最终将在醉霄楼的楼下与众人分开,陈丰朝着杜如晦和高士廉连连摇头,“下次再有这般的情形,两位可莫要折磨方知了!” 折磨吗?两人亦是苦笑,以陈丰的性子,只怕当真是折磨吧。 正当两人准备和陈丰解释的时候,却发现陈丰的目光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那个人,有点奇怪啊!”杜如晦首先看到了陈丰视线之中的那人,嘴里念叨着。 “是个怪异的人!” 至于怪异在哪里,高士廉和杜如晦皆是没有办法解释。 “不是大唐人!”陈丰的眼神之中忽然带着点厌恶。 第410章 簪子 “不是大唐人?”杜如晦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陈丰,“什么意思?” “走路的姿势看,这人应该是扶桑人。”陈丰的眼神越来越冷,看得站在他边上的杜如晦和高士廉一脸懵。 “方知是对这人有所了解?”高士廉试探的问道,说有所了解已经是在给陈丰面子了,其实最初他想要问的是,是不是和这人有什么过节,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稳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疑惑。 “没有,不认识。”陈丰的声音还停留在发现这个扶桑国来使之后的冰冷状态中,即便是面对杜如晦和高士廉也没有办法迅速将自己的态度和情绪转变过来。 “难不成是对陛下的安排有所不满意,如此也可趁着如今还没有定论,先去找陛下说明一番,毕竟现在你手头的事情也不少,临时换人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杜如晦也看出陈丰的心情并不好,当即开口安慰道。 “并非如此。”陈丰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是对这个国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罢了。” “莫不是对这个国家有所了解?”杜如晦紧跟着问道,他们在此之前可都没有见过扶桑人,结果陈丰一来就表现出了对这个国家的万分不满意,还扬言对这个国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年纪轻轻莫非就已经有这样的见识?能够知晓扶桑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格,还是对他们有什么了解? “略微有些了解。”陈丰说话的时候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平心而论,这个国家的人是非常善于学习的人。”这话应该能够算得上夸赞了吧。 “善于学习?” “没错,他们很乐于学习。”陈丰点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为何方知会对他们没有好感?”两人对陈丰的理解不少,知晓陈丰的为人,对于这种好学的人,应该有数不清的好印象才是,怎么如今竟然好像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呢?能说出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岂不快哉这样的话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好学的人态度不好呢? “不过他们更擅长的是欺师灭祖!”陈丰幽幽说道,这会儿,他的态度已经转变过来了,三人脚下没有停歇,一直跟着那个扶桑人,陈丰是下意识的行为,看见这人之后他就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从前都不曾在长安城之中发现扶桑人,如今正是扶桑使者进京之前,就在长安城之中发现了扶桑人,这一点本能的让陈丰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人身上穿的是大唐的服装,而不是扶桑的服装,脚下的步伐,身上的动作都在模仿大唐的百姓的行为举止,他根本就是在隐瞒自己的身份,企图做一些什么事情,而这样的行为,陈丰是万万没有办法坐视不理的。 遂一路跟在这人的身后,装出一副左摇右晃的样子来,那人也很是警惕。 这样的警惕没有办法不让陈丰上心,一个外国使团的人,提前出现在长安城之中,陈丰就已经没有办法放下心思了,更何况,仔细观察之下,还能够发现他行动之中的警惕,并非是自然状态下在逛街,看街上小摊小贩的货物,反而更像是在摆脱跟踪他的人,陈丰三人一路上走来,可是有买东西的,比之这个扶桑人来说,更是专业不少。 陈丰自信不会被那人发现自己的行为,所以,那人只是在警惕,或者也有可能是在躲避什么,只是躲避的东西不可能是他们几人就是了。 “鬼鬼祟祟的,只怕是有什么阴谋啊!”不得不说,高士廉和杜如晦也是两个很有胆量的人,明明已经猜到了这人是有阴谋的,竟然还会在这个时候跟着陈丰一起向前走。 不过最终还是陈丰胆怯了,“要不两位还是先回去吧,这边由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三人一边走,陈丰一边对另外两人说道。 “怎么?这是嫌弃我和高大人耽误事儿了?”杜如晦闻言,当即便是自己的不满,当然会有所不满,他现在已经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不过是因为看出了那人鬼鬼祟祟的行为奇怪,担心他们继续跟上去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并非是杜如晦所说的,担心他们两人碍事,而是担心最终他们的行为被对方发现,会让高士廉和杜如晦遇到危险。 其实高士廉和杜如晦又怎么会不明白陈丰的意思呢?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让他们照做又是另外一回事,都是朝廷官员,没理由让陈丰一个人去冒险,最重要的是,陈丰在两人眼里都是孩子,难不成他们两个成年人还会比不过一个孩子吗? 对于杜如晦而言,陈丰早早就已经是他的侄子了,那可真是将陈丰当成自己的亲侄子对待的,与杜立在杜家的待遇那是一模一样的。而高士廉呢,自己人了陈丰的妹妹做孙女儿,最终还让自家的孙子去了陈丰的妹妹,那算下来,陈丰和自己的孙子还有什么区别吗? 既然没有却别,他又怎么会让自家的孙子猫这样的风险呢? 看着这两人的态度,陈丰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劝不动这两人了,若是就此放弃,陈丰总觉得心有不甘,继续跟下去,应该能发现他们的一些事情吧。 实在是这人出现的太过于诡异了,包括他出现的时机和他现在的行为,都没有办法让人不怀疑。 而陈丰做不到不怀疑,是没有办法吧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回家的,更何况,最初接受皇上给他的人任务,就是为了防备这些扶桑人会不择手段的想要从自己的国家里学到什么东西,最终带回去。 “对了,你方才说他们欺师灭祖是怎么回事?”高士廉还没有忘记这一茬,三人在一个首饰摊子前面停下来,伸手翻弄着摊子上的簪子。 “欺师灭祖还需要问是什么情况吗?”陈丰翻了个白眼。 第411章 欺师灭祖 陈丰这般表现,两人到是看出来了,陈丰是当真对这个国家的人没有半点好感,甚至他们两人还怀疑,只要一有机会,陈丰怕是会带人将这个国家都灭掉。 没有办法,没有好感就是没有好感,陈丰也并没有在两人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传闻,这个国家的人,他们非常善于学习,且学习态度极其虔诚,学习速度也是飞快,甚至他们很擅长去改动他们所学习到的东西,最终会利用他们学习到的东西来对抗他们的师父。”这就是陈丰所说的欺师灭祖。 对抗他们的师父? “也就是说,他们一旦从我们这里学到了什么东西,最终都有可能会利用到对付我们的身上,所以……”所以怎么样,陈丰并没有说出来,在大街上,就算三人也已经很是警惕了,但是到底还是人多嘴杂,很多事情并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谈论,就比如说,所以后面的东西。 “接待这些人是你自愿的?”杜如晦皱了下眉头,既然不喜欢这些人还要整日里和这些人在一起,杜如晦表示不能接受陈丰这样的选择。 如果是旁人的话,杜如晦自然不会有这样一问,任务发下来,就不是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当今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是真真的君子,一言九鼎,他的命令旨意,一旦下发,就没有更改的机会。 然而这位是不同的,陈丰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只要是陈丰心下不愿意的事情,李世民是绝对不会逼迫他的,甚至在这件事情最终被下了定论之前,只怕当今陛下还曾经与陈丰商讨过这件事情呢。 事实也正如同杜如晦心中猜想的那般,这件事情决定之前,李世民确实与陈丰讨论过这件事情,不仅是扶桑国来使,其他国家的使臣,陈丰也均与李世民商讨过他们的性子和行事作风,最终之所以选定了扶桑国的来使,便是因为…… “因为只有我最熟悉他们的行事作风!”陈丰也有点抑郁,扶桑毕竟是一个小国,天朝上国的大唐官员,没有人会去在意这样一个小国的生死存亡,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得不到大唐官员的重视。 然而陈丰心里清楚,他心里清楚,这些扶桑国的来使有多么的可怕,能够被派遣来大唐学习的使臣们必定已经在国内过五关斩六将,是他们国家学习能力最强的人物了,而这样的人物,一旦接触到了大唐的机密政要,对大唐而言,很有可能就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其他人不知道这些人的性子,也不了解他们的行事作风,自然不会对他们有太过于严重的防备,即便将这些人的行事作风交代清楚,他们也不会太在意,不过是一个小国家罢了! 没错,确实只是一个小国家,从根本上来讲,确实不值得这样在意和关注,但是就是这个人的身上,有着陈丰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精神。 忍者精神! 这个时代,陈丰并不知晓他们的忍者精神是否已经开始发展了,但是能够在后世将忍者精神发展到那样的程度,只怕这些人的骨子里就是带有着这样的气息的,所以面对这些人陈丰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听完陈丰的解释,高士廉和杜如晦也终于明白了陈丰的意思,之所以自己万分不愿意接触这些人,却还是要打破自己心里的桎梏去和这些人交流,原来不过是因为只有他了解这些人,所以也只有他才会对这些人有最根本的抵触和防备。 这样的防备或许会让陈丰很累,但是为了让这些人无疾而终,陈丰却还是选择了接受这个任务。 “后生可畏啊!”高士廉叹了一句。 “高大人谬赞了。”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在此之前,他身上并没有其他活计,若是继续闲下去,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诟病呢,为了能够让自己在朝堂之上稍微安生一点,就势必要在其他情况上找寻一定的安稳。 陈丰呢,是一个不怕麻烦的人,但是任是谁也不喜欢麻烦找上自己吧。 因此,在面对一群讨厌的扶桑人和面对一群讨厌的自己人的时候,他选择去面对这群讨厌的扶桑人,一方面能够对这些人有所防备,另一方面也能够暂时的让自己少一些为难的事情,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这应该算是苦中作乐了吧! “他进去了!”三人紧紧盯着前面那扶桑人,直到他进入了一个院子。 民宅!那是一处民宅。 有心想要靠近,却发现这情况并不允许他们三个人靠近,到现在陈丰开始有点后悔了,出门应该带着云骥的,会武功的人在偷听这种事情上,应该要比他们这些人方便不少。 看着那个扶桑人进了屋子里,陈丰三人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垂下了脑袋,这就没有办法了。 不过三人也并未就此离开,而是在原地继续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偏西,那扶桑人又谨慎小心的从院子里走出来,三人才算是安心回转。 “二位大人,今日发现的事情,还请两位能够暂时保密。”在街口分道扬镳的那一刻,陈丰看着面上精神不济的杜如晦和高士廉,仔细认真的交代。 “方知放心,我们知道分寸。”陈丰之所以这么交代,不过是担心他们会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而打草惊蛇。 而此行,他们虽然没有发现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终究还是发现了他们的一个聚头的地点,只要将那座宅子盯住了,不担心他们不会露出马脚。 “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全权负责,还请两位大人莫要插手,只要有消息,我会及时与两位大人打招呼。”陈丰又是交代了一句。 “我们明白。”人越多,就越容易露馅,这一点他们还是清楚的,并非陈丰看不上他们的实力,而是陈丰现在做这件事情确实比较方便。 第412章 二十万两 他们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最是清楚的,和陈丰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弱势的。 自己府上的情况就比陈丰府上的情况要复杂不少,先不说其他,就说府上的下人,自己府上的下人,鱼龙混杂,有这个大人送的,有那个王公贵族赏的,这些人自然不好随便处理了,最终都要在府上有一席之地,这些人背后效忠的人到底是谁,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要记不清楚了。 而陈丰就不一样了,陈丰在立府之前,府里的下人就跟着陈丰了,所有的下人都是陈丰自己花了银子买回来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只能效忠陈丰一人的奴隶,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府里的夫人都没有处置这些下人的权利。 而最让他们羡慕的是,也不知道陈丰和人市的那群人牙子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每次有些什么比较奇特的人物,就会率先送到陈丰府上,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在陈丰看来,总是有些能耐的,对于这些人,陈丰自然是将他们尽数留在府上了。 这也就造成了陈丰府上的这群人,三百六十行,总能找到一个擅长的人,不论是做什么,都有人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从外面找人帮忙,唯独一点,看大夫这件事情,然而陈丰府里的大夫已经有了专用的,只要是府里的人有了什么毛病,直接奔着百草堂,找齐大夫。 齐大夫这人呢,莫说是对陈丰府上的那些事了,他好似是对什么都不大关心的,也没人能够买通他,最终就导致了陈丰府上如今已经是一块铁板,任是谁都踢不进去。 两人对陈丰府上的情况也多有了解,最终自然也对陈丰说要将此事全权交给他的说法表示赞同。 没办法,自家的情况,确实不利于对这件事情保密,所以交给陈丰是最合适的,或者说整个长安城之中,只有陈丰一人来处理这件事情才能保证这件事情其中的秘密能够被保留下来。 “如此,天色渐晚,二位大人也早些回去歇着,方知便不多打扰了。”说是不打扰这两位,其实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安排吧。 三人分开之后,陈丰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翠华山。让阿三回府去唤了云骥几人过来这宅子外面盯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来禀报他。 而他之所以去了翠华山,还是因为他希望翠华山那边尽快能够将一切事物准备的差不多。 要在各国使臣来之前将华东书院建造起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按照陈丰的想法,能够完成一批是一批,总比最终什么东西都要晾在那些人面前要好很多,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陈丰用大好处换来的这些人愿意陪着陈丰在这块儿熬夜赶工。 最后为了加快速度,陈丰还让工部的官员去长安城之中招募劳工,所附的工钱,更是比寻常时候高出一倍不止。 现下的气候还是比较适合晚上赶工的,另外对于陈丰出的不菲的工钱,更是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建造的工程,至少提升了三倍不止。看着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建筑,陈丰心下是欣慰的,虽然也伴随着一些焦急的陈丰,但是看着面前的境况,还是欣慰居多一点。 次日一早,秦素善和陈然并莫清妍便带着各个府邸的下人前来给这些工部的官员和劳工们送来了早膳。一些简单的馒头,饼子之类的,并不丰盛,但是却足够这些人吃饱。 有工钱,还能吃饱饭,对于劳工们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了,至少去年虽然粮食产量上来了,但是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填饱肚子的时候,也并不多。 劳累了一夜,陈丰也不好让他们继续赶工,索性,不过天大明之时,又一批劳工被送上山,替换了工作了一夜的工人们,遂除了工部的官员以外,其他人都能够得到有效的休息。 至于工部的官员,对他们,陈丰也只能道上一句劳烦。 本来陈丰手上就有当今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他们已经不敢对陈丰这件事情有所懈怠,如今还能得陈丰一句“劳烦”,就算是本来因为连翻的工作心下已经有所不满,但是此时看着陈丰也是一夜都不停歇的跟着他们一起,片刻也不曾休息,也便消减了心下的不满。 确实,他们是在建书院,这本是一件好事。 这大唐的天下,有多少学子盼着能够早日读书,他们此时辛苦一点又又何妨呢? 最重要的是,陈丰命府中的下人寻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具体有多大呢,就是那块石头立在前面陈丰设定好的广场上面,好像直插入云霄一般,而这块石头上面,陈丰寻了石匠,将这些为了建造书院出力的人们的名字都刻在了上面,因为陈丰的一句话,让他们再也没有怨言,甚至充满了干劲儿。 “所有未华东书院有所奉献的人,都应该有名字!” 大家都应该有名字。 最上首的一个名字,是当今陛下李世民,随后是工部尚书段纶,户部尚书戴胄,工部的侍郎们,随后便是工部的大小官员,在下面,那些劳工的名字也都被记录在册。 陈丰称之为功德碑。而功德碑此时只填满了上半部分,下面一半还空着,按照陈丰的意思是,日后这碑上面会陆续被填上越来越多的名字,甚至还有可能在边上竖起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意思是华东书院会在历史上永垂不朽。 听了陈丰的预想,听着自己的名字会永远被流传下去,天大的劳累也被瞬间消灭掉了。 古人嘛,最注重的就是名声!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能够让他们为此卖命。 更何况陈丰也并未想要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加紧时间工作,还是付了工钱的工作,还有什么可推脱的呢? 旁人不知道,段纶心下很是清楚,在华东书院开始建造之前,陈丰可是往工部的私库塞了二十万两白银呢。 第413章 阴谋 二十万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这个概念就是陈丰或许并不将这些银两放在眼里,但是对于工部来说,那绝对是一笔巨款。 天大的巨款!工部在六部之中,是最不吃香的。比之户部,不知道差了多少!毕竟户部是六部的钱袋子,那可当真是富得流油。 而工部则不一样了,没有这样的大工程的时候,工部就是给各个部门打杂的,还是不给钱的那种打杂,其他五个部门,不管是谁家的东西坏了,都要拿到工部来修,不给钱也便罢了,还要自己出工出料,这就有点过分了,然而在其他五部看来,这是工部应当应分的。 每年户部划拨下来的钱财都是有限的,每次有大的项目之前,还需要找户部审批,这一个审批,往往就是两三个月。 寻常时候倒也还好,若是在战事四起的时候,户部的银两再拖上个一两个月,工部就要背上延误战事的罪名,只怕掉脑袋都是轻的,重一点要牵连家人了。而且军营里的那群大老粗,那可是要骂人的,骂爹骂娘的都要忍着,谁让咱们惹不起呢? 而今天,这样的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陈丰塞了二十万两白银在户部的私库,这一点段纶最初可是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要知道,在这二十万两白银之前,工部的私库里面拿出来五千两白银都费尽。带着这么多钱干活,莫说是让段纶连夜工作了,就是让他死在翠华山上,只怕他都没有多余的意见。 将翠华山上的事情交给段纶全权处理之后,陈丰也离开了。 知道陈丰最近的事情比较多,段纶自然不会做他想,直言“大司农尽管放心,这边就交给我了!” 这一次陈丰是直接回了大司农府,当然不是回去休息的,而是秦素善三人前来送早膳之时,传来消息,说是杜立和高冉正在府中等他,让他抽空回去一趟。 那两人找他,自然是因为朝臣在背后搅和商场一事。先前陈丰也只给了这两人一个大致的方向,虽然相信亦他们两人的能力断然不会将这件事情搞砸了,但是陈丰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看一看,看过之后应该比较能够放心得下。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杜立看着一身灰尘,脸上还沾着尘土的陈丰,下意识的周了一下眉头。 “在施工现场,自然难免,无妨,无妨。”陈丰随意的挥了挥手,“你们先坐着,我稍微收拾一下。” 两人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不过素来爱干净的陈丰弄成方才的模样,两人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更加接受不了的是陈丰要那样与他们交谈。 “怎么样,你们那边都处理好了?”恢复了一副如玉公子模样的陈丰已进入书房就朝着两人问话。 “已经都安排下去了,就等着搅浑这滩水了。”杜立认真的回答。 “不过,要我说,你这招真的挺狠的,这是要让所有人都没有活路吗?”高冉到是很是兴奋,他本就是活泛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乱,跟着陈丰和杜立一段时间,也算是做了几件大事,如今碰上一件更大的事情,当真是让他免不了的兴奋,一想到这件事情会带来的后果,就更是难以抑制。 “没办法,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也保证杜大人和高大人的安全,只能出此下策。”相对于这两人坏心思的兴奋,陈丰反倒是一脸的无奈。 虽然当今陛下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是要严惩这些幕后搅乱商场,试图继续操控商业的朝臣们,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谁知道最终牵扯出来的那只幕后黑手到底有多大,谁知道最终因为事情的真相,皇上会不会起了恻隐之心,或者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改变初衷。 皇上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到是也无妨,毕竟他也未曾明言下令,但是却苦了这其中的执行人员。 杜立和高冉! 他二人在朝廷之中可还没有倚仗,虽然陈丰现在也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但是那也只是在着手,却还没有真正在朝堂之上建立自己的一支队伍,这个时候若是将杜立和高冉推出去,自己当真没有办法救得了他们,甚至连杜如晦和高士廉也救不了他们。 陈丰口中所说的势力,并不仅仅只与自己交好的一些人,若是如此,那朝堂之中与自己交好的人还真是不少,但这些人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也只能在无关紧要的时候稍加利用,真到了关键时刻,大家都会选择明哲保身。 陈丰想要的势力,是为自己马首是瞻的那些人,而华东书院只是一个开始。 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让自己的人在朝堂之上占据重要位置,不动声色的将一些人替换下去。 而且陈丰心里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那些朝臣们,最终都有求到自己身上的那一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目前面临的问题已经很严峻,放长线钓大鱼是没错,但现在他们必须要小心谨慎的走过面前这一关。 看着陈丰谨慎的皱着眉头的表情,杜立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目前为止,我们不是还没有遇到那样的情况吗,你能不能稍微放松一下,你这样弄得我和文正都忍不住紧张了。” 这是在调侃陈丰了? “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情。”陈丰却摇头反驳,“只要你们按照我所说的做,中间就算是稍微出了点什么偏差,我也能够将这根绳子拉回来。等到有些人发现其中的端倪,也已经分身乏术了。” 既然不是这件,那又是什么呢?两人疑惑的看向陈丰。 “我怀疑我现在处于异常天大的阴谋之中。”陈丰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没有办法信任的话,那还有什么人是他能够信任的呢? “什么阴谋?”听了陈丰的话,两人瞬间紧张起来。 第414章 离经叛道 什么阴谋?陈丰闻言犹豫了一瞬,“或许是我想多了。”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但总觉得心里不安。” “你的不安,来自于哪里?”杜立同样皱着眉头,能让陈丰说出他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这样的话,定然是因为他已经有所察觉,不然陈丰的性格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可又说了可能是他想错了,那就是他察觉到的只有一星半点,并没有很多,只是初见端倪。 “昨天下午,我去醉霄楼赴了几位大人的宴席,席毕,走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扶桑人。” “扶桑人?”杜立皱着眉头表示不疑惑。 “扶桑人有什么啊,最近这两天,长安城里多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就昨天,我还看见吐蕃人了呢!”高冉表示稀松平常。 “什么?”陈丰和杜立同时一惊,这些人竟然已经进入长安城了,却并没有走官方途径,到底是为了什么! 杜立和陈丰对视了一眼,忽然明白了陈丰的疑虑,若是这些人纷纷来朝拜是因为大唐发展的太过于迅速,让他们心中有了想要学习的想法,那么如今这些人竟然提前来了长安城,还并未通过官方与鸿胪寺联系,这是否能够说明他们心里的一些想法呢?比如说他们对大唐是否另有图谋? 直到今天,杜立才明白这一段时间陈丰可了劲儿的折腾,其中缘由为何,原来不过是为了赶在这些人到来之前,让自己的东西都尽可能多的完成,至于没有办法完成的那些,也只能让他们看到个一知半解,其实并无大用。 “那现在要怎么办?”杜立看着陈丰。 “文正,你先前说长安城之中有很多奇怪的人?”陈丰听了杜立的问题,稍微犹疑了一瞬间,之后朝着高冉开口问道。 “是啊,很多啊。” “你是在哪里见到的?”陈丰自认为自己昨天下午见到那个扶桑人心中都惊了,更不要说是此时知道其他国家竟然也已经有使者提前进京。 之所以最初所有国家的使臣都是由鸿胪寺统一安排,其中不乏一些比较私人的原因,对外是在表示对这些人的尊敬之类,但对内,大家心知肚明,也是为了好生掌控这些人,让他们不至于跑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的位置去。 这一次,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将各个国家的使臣分开招待,但是出了扶桑国使臣以外,其他的国家依旧是由鸿胪寺的官员招待,其实本质上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只是为了减少他们这些人之间的交流罢了。 “就在集市上啊,外面很多地方都能见到他们。”高冉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单纯的说道。 “光明正大出现吗?”在很多地方大肆出现,莫非没有其他阴谋,只是单纯前来赏玩,或者这些人并不是各国使臣吗?尽管心中有了这样的怀疑,但是陈丰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他最终还是觉得那些人是有问题的,或者说,这样的怀疑要比心下安定的成分要多一点。 “光明正大出现?”高冉犹豫了一瞬,“什么意思?” “就是有没有乔装打扮,动作之间是否让人觉得鬼鬼祟祟。”陈丰继续问道。 “那应该不算是光明正大吧,毕竟他们也没有穿自己国家的衣服,都是一身大唐的服装,但是行事动作,好似是没有什么不对。”说到这里,高冉烦躁的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我又不会紧紧盯着他们瞧,就是最初发现他们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其实高冉说的没错,他确实犯不着去关注街上的每一个行人,就算是看到了外国人,也只是在街上多看两眼,毕竟他也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突厥人也见过不少了,走在边境的时候,也曾远远的看到过吐蕃的人,所以对此也仅仅只是有些好奇,到是也不应该还有其他更大的反应了。 这很正常,但是对于陈丰来说,只得到了这样的解释还远远不够。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杜立近乎本能的看向陈丰。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呢,能不能稍微给我解释解释?”一边的高冉瞧着这两人总是跨过自己去商量,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问了两次要怎么办了!可是他分明没有发现什么需要困扰的事情啊,什么要怎么办?凉拌还是热拌? “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正是各国使臣进京的时候,长安城之中忽然多了这么多其他国家的人,很奇怪吗?”陈丰心下正纠结疑虑着呢,自然不会给高冉解释,现在说话的人当然是杜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高冉一脸的一所当然并理直气壮。 “你怎么会觉得不奇怪呢?” “就单说是我的话,如果有面前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直接跟着使臣的队伍走,我也想要提前进入京城,看看京城的风采啊!”高冉一副理当如此的态度,让陈丰和杜立一愣,这样说来,到是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好似还蛮合理的哦。 然而陈丰的心并没有办法安定下来,他亦是近乎本能的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文正,你和别人不一样!”陈丰最终还是反驳了高冉的意见,“你的性子活泛,你不曾入朝为官,所以你的性格没有改变,但是那些在朝堂之上浸淫权术多年的人,不会有你这样的性子!” 一来,在朝堂之上,若是保持着高冉这样的性子,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朝堂之上的人,或许背地里离经叛道,但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必定是中规中矩的模样,他们在朝堂之上,经不起离经叛道的后果。 而这一次,来大唐出使,也不容他们离经叛道。毕竟按照国力来看,目前的大唐完全有能力让他们规规矩矩的,即便是不择手段,也只能在有规矩的前提之下,不择手段。这样冒然进京,与他们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第415章 最终目标 即便是来到了大唐,他们的身后也是跟着本朝的史官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着,然而这些人此时的行为却好像没有了规矩在后面限制着他们一般。 “不行,我先进宫一趟,你们……”陈丰犹豫了一瞬,“随我一同进宫!”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本来以他们三人目前的境况来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杜立和高冉处于外围,将他们放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外,而频繁的带着他们两人进宫,只怕会更快的将他们两人暴露在众人面前,其实这并不是陈丰所追求的最终目标。 毕竟越是让他二人在皇上面前出没的时候多一点,就更是难以将他二人在百官的视线之中剥离出去,尤其是目前这个时间段,杜立和高冉正在着手处理官员插手商场一事,因为陈丰给两人安排的身份就是在幕后,所以这个时候着实不大适合将他二人引到台前来,但是此时的情况与以往不同,这一次,陈丰觉得单单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应对了。 找皇上将此事说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们朝廷的支持,这就是陈丰的最终目的,单他们三人单独行事,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其他几个国家的使臣想抗衡的,即便目前来看,他们手里的各方各面的势力也已经不小,但是依靠他们三个就想要对抗其他国家,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陈丰亦不会让自己随意的暴露出自己的实力,毕竟他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有那一个,多少人想要置他于死地,若是没有点后手,他还真是不容易能够在这样纷繁复杂的世道上活下去。 其实若是按照攘外必先安内内的说法来看的话,目前的高冉和杜立着实不应该频繁进宫,但是如今的形势,陈丰还是看的清楚的,那些朝臣们就算是私下里勾心斗角,但是当他们遇到国仇家恨的时候,还是不含糊的,这一点也是他们能够让陈丰放下心的原因之一吧。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国,如果将这里放弃了,以后可就没有他们的立锥之地了。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自家人因为家里的财产的分发方式而产生的矛盾,而此时却已经有了外人在觊觎他们手上的东西,这便是不能忍受的了,自己家里还不够分,更何况是还有外人想要来分一杯羹呢? 不只是陈丰没有办法接受,相信其他人也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所以在目前这种情况,陈丰确信若是那些人知晓了这其中的关键,也是会稍微收手的,当然不排除其中有个别不大懂事的人,但是这种拎不清的人还是少数。 到了宫门口,陈丰直接拿出皇上赏赐的金牌,一路到了御书房,畅通无阻。 三人结伴前来的消息早就已经有人禀报给皇上了,遂,在御书房外面,几人也并未受到阻拦,反而是李公公亲自迎在外面,看见三人过来,还小跑着朝着三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大司农,高仪宾,杜公子,陛下正在御书房等着几位了,几位快点进去吧。” 高冉因为尚了县主,所以被称之为仪宾,若是往常,有官职在身的人,自然是称呼官职,而此时的高冉并没有官职在身,所以也只唤了仪宾,至于杜立,更是只能唤一声公子了。 不过,莫看这两人身上没有官职,但是在皇上面前,在李公公面前,可也不是谁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的原因,更是因为陈丰和他们的关系,以及他们自己自身的能力,让身为皇上的当今陛下都忍不住要高看一眼。 “有劳李公公带路。”陈丰恭敬还礼。 一路进了御书房,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皇上一句“免了”给拦住了。 “你三人一同前来,可是有何大事?”对,大事,在李世民的心里,但凡是些许小事,陈丰自己就能够解决,断然不会闹到他的面前来,而如今竟然闹到了他的面前,就说明此事绝非是寻常小事。 连牵扯甚广的朝臣插手商场的事情都能够全权交给陈丰去负责,这在朝廷上绝对是牵扯甚广,指不定要将整个朝堂都大换血一次,这样的事情,难道还不算大事吗?连这种事情都能交给陈丰负责,自然是因为知晓陈丰的性子,也对陈丰的能力有着充分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面对着这样的事情,陈丰也是一脸轻松,李世民亦是很少见陈丰这般严肃的模样,大概是当真遇到了一些事情。 “回禀陛下,只怕是当初微臣预料的事情发生了。”陈丰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看着李世民面上出现了些许的迷茫,陈丰才继续说道,“昨日微臣在街上遇到了扶桑人,据文正所说,近几日,有不少他国之刃来到了长安城之中,俱是有乔装打扮的模样。” “其他人微臣不曾亲眼所见,但那扶桑人鬼鬼祟祟的去了一处民宅,因为距离原因,微臣并未能够见到里面的情形,但那人在那处民宅之中停留了一个时辰有余。” “目前那处民宅,微臣已经派人严加看守起来,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微臣会立刻反应。” “然最初,只以为是扶桑的使臣提前到了,却未曾想,今日与文正和子言谈及此事,才知晓,其他国家的使臣,竟然亦有提前进京,微臣觉得此事必定有阴谋,遂不敢拖延,径自进宫扰搅陛下,还望陛下恕罪。”陈丰说着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李世民的目光一直在陈丰的身上,而此时看见陈丰的动作之后就更加没有办法忽视了,以往陈丰与他何曾这般客气过,向来是有事说事,没事就闲聊着,从来不会计较诸多礼数,这般相处下来,不仅是陈丰自己自在,就连李世民在和陈丰交谈的时候,都会感受到身心的极大放松,而今日陈丰忽然一脸正色,到是让她有点不自在了。 第416章 更胜一筹 但是李世民也知道,能够让陈丰如此反常,必定是大事件,而这一次,那些他国来使提前进京,就是在陈丰的心里燃着了一把火焰,让陈丰的心里大大的没有了安全感。 能够让陈丰失了分寸,定然是件大事,虽然他的心里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严重在什么地方,但是还是顺着陈丰的意思问了出来。 “方知对此事有何想法?”李世民看向陈丰,似是要将此事再一次交到陈丰的手上一般。 “启奏陛下,微臣现下死路略有不清晰。”陈丰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这个关头,让他做决定,他当真是很难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啊,不说其他,只单说他目前的状态,他知晓那些人定然是有阴谋,但是到底是什么阴谋,他无从得知。 “那你好生想想。”李世民也不逼迫陈丰,反而好生安慰道。 杜立和高冉同样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看着陈丰,他们都知晓,陈丰需要时间去理顺自己的思路,遂不出言打扰。 整个御书房忽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连周遭几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陈丰闭上眼睛,大脑飞速的运转。 一行人到底是约好了,还是不约而同?到底是已经联合好了,还是依旧各自为政?随着时间越来越推移,陈丰的脸色已经隐隐有些苍白,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在渐渐滴落,然陈丰却没有心思去理会自己目前的狼狈模样,只一只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额头。 沉默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陈丰睁开了眼睛,几人立刻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然而陈丰却并未能够给他们答案,只说道:“请陛下给微臣笔墨纸砚。” 要笔墨纸砚?李世民一愣,随后抬手整理了一番自己桌面上的宣纸,然后连同砚台一同递给身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李公公。 直到结果李世民亲手递过来的托盘,李公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向李世民谢罪。李世民又哪里会理会他的一个小小失神,当即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将笔墨纸砚给陈丰送过去。 得了命令,李公公当即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也顾不得会不会在殿前失仪,一路小跑着朝着陈丰走过去,随后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在桌上,让陈丰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够得到。 摆放整齐之后,李公公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而陈丰更是直接拿起了摆在桌面上的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丝毫没有顾及到这文房四宝,就在此前,还被皇上拿在手里,此时能够给他用,那便是莫大的恩德。 当然,不仅是陈丰自己忘了谢恩,就连其他几人好似也完全忘了这么一回事,只顾着将目光都放在陈丰的身上。 看着陈丰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陈丰随意的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随后将额头上的汗水也擦了一番,免得汗水流下来遮挡了视线,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听。 写写画画之间,竟是一幅地图。 但也不完全是一副地图。 这是跟据陈丰记忆之中的大唐的版图画出来的,可能会有所偏差,但是即便会有所偏差,也足够让坐在他边上的杜立和高冉震惊了。 他们从未发现过大唐的版图竟然有这么大,连带着李世民看着杜立和高冉震惊的神色,也不由自主的从首位上走了下来,站在陈丰的身边看着陈丰手中的笔不断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个笔不行!”陈丰嘴里嘟囔了一句,但是却也并没有表达太过于不满的情绪。 这话听在李世民的耳朵里,当即便明白过来了。 他先前看过陈丰画的水利工程的图纸,那上面的线条确实比狼毫画出来的线条要清晰,记得陈丰当时说过那画笔的制作方法,当即转过身朝着候在边上的李公公挥手,交代。 李公公得了李世民的交代,立刻走出御书房去寻找合适的杨树枝,笑话,已经能够看出陛下对此事的重视,他身为陛下身边的人,哪里还能对此事有所轻视。 不过盏茶的功夫,在御书房门口的侍卫的帮助之下,五支陈丰想要的笔就已经制作完成了。 已经顾不上用托盘将那笔带回来了,只抓在手上,就朝着御书房里面走过来。 “陛下……”担心打扰到陈丰的思路,李公公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李世民当即接过李公公手中的杨柳枝烧成的黑炭,朝着陈丰面前塞了一下。 被打扰到的陈丰一愣,面上瞬间显现出不虞的情绪来,待看到自己面前的五支笔的时候,脸色亦舒缓了不少,不曾抬头,只道了一句“多谢”便从李世民的手中抽出了一支杨柳枝,竟不曾将李世民手中的杨柳枝尽数接过,只任由李世民举着剩余的四支杨柳枝。 这般动作端是看得杜立和高冉一身的冷汗,杜立当即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随后动作轻柔的指了一下李世民手中余下的四根杨柳枝,示意他来拿着,却不料李世民在被陈丰那般对待之后,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虞之色,甚至在接收到了杜立的信号之后,还朝着杜立摇了摇头,示意他来便可以。 因着陈丰的行动,遂一行人此时当真是大气都不敢出,看着陈丰将先前在宣纸上用狼毫画出来的图画一点点的腾挪到另一张宣纸上的时候,众人心底的惊讶也越来越浓厚,因为他们看见了陈丰笔触之下,每一个线条都精准到极致。 其中的弯弯绕绕,亦是清楚明白。 不仅是杜立和高冉惊讶,便是李世民自己也不能免俗,他从未这般清楚的了解过自己的国家到底有多大,甚至从陈丰笔下的版图来看,陈丰好似对大唐的了解,比之他这个当朝皇帝还要更胜一筹。 然思虑到这些,李世民的心下却只有安慰,怕是目前来说,能够这般清楚明白的将大唐的版图绘出来的,也只有陈丰一人了吧。 第417章 冒险一试 就是这样! 陈丰将手中的杨柳枝放下,又从李世民的手中抽出了第二支杨柳枝。 “不对!”他忽然呢喃道,“是哪里不对?” 陈丰的眼神直愣愣的盯着桌面上的宣纸,对那上面的内容表示不理解。 其他几人有心想要问问哪里不对,但是一想到方才陈丰被打扰之后面上的不虞,又将心里的这个有点大逆不道的想法给收敛了起来。 只任由陈丰一人面色苍白的思索,其他几人因为不知晓陈丰究竟在纠结什么,遂只能在一边装雕像,没办法,只有装成雕像的时候才不会打扰到陈丰,这个时候惹得陈丰心下不虞。后果肯定特别严重,这一点李公公才是最清楚的。 毕竟其他几人,若是影响到了陈丰,只会让他心里不开心一下,却不能将那几人怎么样,但是他不一样啊,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跟在皇上的身边,但是最终也只是一个奴才,一个奴才的生死,那还不是掌控在主子的手里嘛,主子想要让他死,甚至都不需要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所有的理由都是合理的。 终于在其他几人极度小心,李公公极度忐忑的情况下,陈丰抬起了脑袋,“这是当今的形势。”陈丰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站在他前面的李世民,看着李世民伸手接过,他也终于坐在椅子上,从袖袋之中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方才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李世民!是当今的圣上,此时再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亦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猛地站起身子,“陛下,微臣并无对陛下不敬之意,若是方才行为上有所冒犯,还请陛下惩罚。”说话间,不免咽了一口吐沫,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行为,略微有些胆战心惊。 岂止是胆战心惊,若不是知道李世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他,只怕他都要跪地求饶了,哪里还敢说什么让李世民惩罚的话。 不过李世民却当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随意的朝着陈丰挥了挥手,然后一双眼睛继续放在陈丰递给他的地图上,“方知这地图有多大的准确性?”李世民似是随口问道。 “记忆里应该是这般模样,但并未真正勘测过,也不敢确定到底有多大的准确性,应该问题不是特别大。”至少那地图上原本属于突厥的地带,陈丰是现场勘测过的,山脉丘陵,河道水流,相去不远。 “方知去过这些地方?”李世民继续问道。 “回陛下,不曾去过。”陈丰恭敬回答,毕竟方才得罪了人家,此时哪里还敢一副自在模样,“只是从书册之中有所了解,拼拼凑凑之下,应该便是这般模样。” 陈丰的话音一落,另外几人又是免不了一阵的惊讶,到底是看了多少书,竟然能够将大唐的版图都拼凑出来,虽然好似并没有极其细致,但是边境接壤的国家都很清楚明了。 便是李世民亦是不由自主的称赞了陈丰一句,“方知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当真是不易啊!学富五车!”能得李世民这般称赞,放在旁人身上,应当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了,但是此事在陈丰身上只能算是稀松平常,毕竟陈丰确实有这个资格当得起李世民“学富五车”的称赞。 能够通过东拼西凑的方法将大唐的版图画出来,只怕已经不是“学富五车”能够形容得了的了。不过,陈丰也略微有些心虚,毕竟旁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哪里是什么东拼西凑,这根本就是他前世研究的方向,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留在这里了,但是前世的记忆还是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的。 “方知是猜测?”看着这幅地图,李世民好像是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了。 “微臣是担心他们已经联合起来了,只怕是在等待或者是创造一个契机,如今来朝的国家,处于各个方向,若是单独一方发起战争,我大唐自是不怕,但若是各方联合好了一同发起攻击,只怕四面楚歌之下,我方也是不及招架。”陈丰面上严肃,连带着李世民都跟着紧皱着眉头。 “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啊!”最终,李世民还是叹了一口气。虽然陈丰口中所言只是猜测,但这个猜测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李世民心里很清楚。 目前的情况还不明确,但是这些人竟然在使臣队伍到达长安之前不约而同的进入长安城,只怕真要被陈丰猜着了。 也对!陈丰看着地图上,大唐的版图,吃掉了突厥之后,大唐的版图又是扩大了三成不止,物产丰富的大唐本就是一块肥肉,如今在加上版图辽阔,当真是惹人觊觎。 尤其是本来大唐是供养不起大量的骑兵的,但是如今已经将突厥吃掉,拥有了那么大一片草原的大唐,再加上国家的发展,国库充盈,只怕未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就能够训练出一批优秀的骑兵。 有了骑兵的大唐,在战事上自然更是如鱼得水。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这些国家联合起来,能够给大唐带来的威胁也并不大。 无疑,这个时候对大唐发起战争,是最合适的时候,一来,大唐现在还没有彻底发展起来,盛世也只是初见雏形,而来,大唐刚刚才与突厥一战,突厥士兵能征善战,即便最终大唐吞下了突厥的版图,但定然也损耗不小。 趁他病,要他命,这句话即便没有听说过,这些国家的领导者也定然能够将其践行到极致。 尤其是,他们的机会并不多,只有这一次!若是不能把握住当前这个机会,日后,只怕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被大唐吞并这一途了。 既然如此,何不冒险一试呢? 几人思索之间,就已经将整件事情大概猜测出来了。 “如此,这件事情,目前并不适合朝廷直接出面。”李世民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第418章 罪责 三人都明白李世民的意思,现在其他国家还没有动作,若是单单大唐起了异动,且还是在其他国家的使臣来朝拜学习期间起了其他异动,只怕会给那些国家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届时,这些动作极有可能就会变成战争的导火索,战事一触即发之时,其他国家完全可以将这个罪责推到大唐。 大唐之人不仁不义,大唐之君不礼敬其他国家的使臣,这便是不将其他国家的所有人看在眼里,战事自然是因为大唐的官员而起,是因为大唐的百姓而起,所以,此时确实不能官方出手。 然而陈丰来寻李世民,为的就是从官方借人,单凭他一人之力,是绝对没有办法将此事调查清楚的。 现如今陈丰心中已经渐渐明朗,就算是哪些国家现在没有联合起来对付大唐的意思,也不得不防,大唐的优势摆在这里,容不得他们心中不起多余的心思,而这样的心思,一旦生起来,就断然不会有被湮灭的时候,除非这个目的达到了,或者他们失去了去达到这个目的的能力。 否则,人性的贪婪,是常人想象不到的,最重要的是,陈丰没有资格用一个国家的兴衰来考量人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除了将可能会爆发的怒火彻底的压下去以外,他无法做其他的任何事情。 可如今,国家不适合出面做这件事情,就必须要有人来出面做,陈丰三人现如今手上的动作已经不少了,继续有其他的动作,只怕会被人连同前面的动作都被揪出来,若是连带着前面的动作都被揪出来,反而得不偿失了。 也正是因此,陈丰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他确实在纠结,究竟是现在面临的这件事情更急于解决,还是证实他心中的猜测这件事情更为重要。 若是将高冉和杜立现在所做的事情暴露出来,打草惊蛇之后,不仅那些插手商场的官员们日后会夹起尾巴藏起来,下一次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就难上加难了,最重要的一点是,若是这件事情暴露出来,那些人在不知道杜立和高冉手中掌握了什么信息的情况下,只怕这两人的安全都很难以保证了。 狗急跳墙之下,谁都不知道那些看似面目慈善的人背后会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当个人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纠缠在一起之时,一旦他所猜测的事情都会发生,而今天因为他对杜立和高冉两人起了恻隐之心,而导致最终将整个国家推向灭亡,这样的后果是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有时不是杜立和高冉能够承担得起的? 但是在这样的猜测背后,陈丰有另一个猜想,他不认为自己说的或者猜到的是假的,若是在已经知道他们会联合之后,是不是只要多加防备,便不需要他们做过多的事情了?很艰难的抉择,尤其是在关系到自己的好兄弟和国家的时候,这种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这般情形之下,陈丰心下的纠结实在是难以得以舒展。 其他三人只需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就知道他的心底是在考量着什么,其实他们很有心思想要帮陈丰解围,但是现在的情况,陈丰根本没有可能要告知于三人。 若是将情况说给杜立和高冉听的话,只怕这两人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做这件事情,本来他自己已经牵扯到其中了,若是让这两人也牵扯进来,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妹妹着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高冉牵扯进来的,杜立亦不行,虽然没有亲情的纠缠,但是杜立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可的朋友。 当初若不是杜立,只怕他现在亦没有办法抱得美人归,若不是杜立,他也没有办法走到如今的地位,虽说做出有算计的成分在其中,但是事到如今,当初的事情早已成为过眼云烟,如今的他们三人,早已经如同一人,兄弟情谊已经刻在心间,这个时候让他们两人陪着自己去冒险,陈丰断然做不到。 现在不能将自己心中的纠结说出来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李世民还在边上,在李世民的面前,不论他们两人愿不愿意,最终都要选择愿意,因为陛下面前,他们两人就算是没有入朝为官,也断然不敢表露出一副不愿意为陛下分忧,不愿意为国家牺牲的样子出来。 “方知在纠结什么?” 李世民终于问了出来,“不如说出来,看看朕有没有办法,若是不成,明日朝堂之上,让百官一同想想办法?”似是看出来陈丰的私心,李世民说话的语气带着些许的不悦。 “回禀陛下,微臣只是在想,此事与调查商场一事之间的对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到底哪件事比较重要一点。”陈丰并未说自己的私心,没有办法隐瞒,又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之下,只能尽量委婉的表达自己的犹豫,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他就只能尽自己的努力说服李世民,让他点头同意,不让杜立和高冉参与进去。 而到了如今,他甚至有点庆幸,当初推举了杜立和高冉来负责商场一事,若不然,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他甚至连替杜立和高冉推拒的理由都找不到。 “你是担心他们两个人的安全吧!”李世民似乎没有想到陈丰这么坦诚,愣神之后哈哈笑了两声,才说道,“到底是有多危险,让你为他二人这般纠结。”声音里已经隐隐有威压。 陈丰心里苦笑了一瞬,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露,只能在心里暗道,果然是皇上,天下尽在他手,即便是自己,在牵扯到天下的时候,也一点情面都不留。 “方知,我二人愿为陛下分忧!”看出陈丰的纠结,杜立挺身而出为陈丰解围,他是聪明人,跟在杜如晦的身边虽然没有入仕,但朝堂之上的事情,杜如晦寻常也总与他念叨念叨,总归是了解不少。 第419章 没有官职 因此,他虽然在谋略上要比陈丰略差一筹,但是对皇上,对朝堂之上这些事情的了解,并不比陈丰差,至少比之高冉而言,强了不知道多少。 或许到目前为止,高冉还没有领会陈丰方才纠结的原因,但是高冉和杜立,和陈丰相比有另一个优势,这是他们两人没有办法比拟的,那就是高冉虽然出身名门,但是这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能玩到一起去,混迹江湖的时候,最擅长的一件事情就是和人打交道,对于一个人的表情变化,高冉是一个眨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遂李世民忽然放出来的低气压,高冉自然感受到了,本来还有些许的战兢,不明白本来对陈丰礼遇有加的皇上为何忽然便发了火,只暗自在心里念了一句“喜怒无常”之后就听见了杜立的声音。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杜立这人比自己更聪明,这一点高冉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遂跟着杜立做,准是没错了,亦是朝着陛下拱了拱手,“陛下,高冉亦愿意为朝廷分忧,为陛下分忧。”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 然而陈丰的心情并不好,这种话,就是他想方设法也不愿意让他们两人说出口的话,如今这两人竟然自动自发的朝着当今陛下表了衷心。 陈丰明白,他们两人有一定的程度上是为了给自己解围,但是这样的形式的解围,他们两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陈丰在心里暗骂了杜立一句“胡闹”,之所以没有骂高冉,是因为陈丰心里清楚,高冉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甚至到现在为止,高冉可能都还没有弄明白各国使臣均在使臣队伍之前就进了长安城有没有什么不可高冉的目的。 可以说,高冉在这件事情上,就是一个跟风的傻子,陈丰总不能放任自己跟一个傻子生气不是? 然而,就算是生气,也不能看着他们两个朝着死路上奔不是? 遂陈丰当机立断,一甩衣摆便跪倒在地上,“陛下且听微臣一言。” 见陈丰这般动作,最惊讶的人莫过于李世民了,陈丰这样的架势,就只在玄武门之变前夕,做出来一次,此后,自己与陈丰两人之间的交流都异常轻松,完全不像是君臣,反而更像是朋友。 遂见到陈丰这般模样,本来心中有点火气的李世民,心中仅有的火气也消散了。 现在想想,也着实如此,自己初见陈丰的时候,这位先生聪慧敏锐,但却孑然一身,如今在这世道上摸爬滚打了数年,才终于有了此时的成就,然而尽管他已经拥有了很多人终此一生都没有办法达到的高度,身边却依旧只有这两个朋友。 他们陪着他出生入死,陪着他风里雨里的趟,换成是自己的话,只怕在这两人的生死之间,亦会有所纠结吧! “先生请起!”想通这其中的关节之后,李世民面上的神情也舒缓下来,俯身欲亲手将陈丰扶起来。 然而陈丰却并未顺着李世民的动作站起身,而是倔强的跪在地上,“陛下请听微臣一言。” 看着这样倔强的先生,李世民心下忽然有些触动,便也不再坚持,只直起身子站在李世民的面前,“先生请讲。” 杜立、高冉和李公公本来见了陈丰忽然跪倒在地,心里还略微带着惊慌,不仅是李世民自己,这三人也不曾见过陈丰这般认真的模样。 这已经隐隐带着威胁的味道了,知晓陛下不会真的杀了他,所以带着点威胁的态度,目的就是让李世民起了恻隐之心。 这会儿,连高冉都看明白了,更何况是杜立和一直跟在李世民身边的李公公呢? 不过庆幸的是,陈丰赌赢了,陛下确实起了恻隐之心。 就在三人心里稍微放松一点之后,没想到素来淡然的陈丰,竟然倔强起来了,陛下给了他一个台阶之后,他竟然还不愿意顺着台阶走下来。 然而,也正是因此,三人才看到了皇上对陈丰的容忍程度到底有多高,即便陈丰已经这般,李世民依旧愿意听他一言,且言谈之中,好似陈丰又变成了当初秦王府的那位被秦王盛赞的鬼才先生,而非是他的臣子大司农。 “陛下,微臣不敢有所隐瞒,此事微臣确实有私心。”陈丰并未如同臣子进言一般的低着头,而是直直的抬起头看着李世民,“微臣只有这两个朋友,就算是微臣自己愿意陷入其中,生死尽可不论,为国赴死亦是绝无二话,然他二人,微臣心有不忍。” “陛下,亦可明察,适才他二人为了替微臣解围,连生死都愿意置之度外。”陈丰说话之间看向了杜立,又看了一眼高冉,最终目光放到了李世民的身上,“陛下,子言聪慧过人,不会不明白适才那句话代表着什么,但明知如此,却还愿意说出来,这是他对微臣的心意!” “文正性子活泛,偶尔糊涂,他可能连适才那句话意味着什么都搞不清楚,但他依旧愿意说出来,这是与我二人同生共死的信念,是他在信任子言与我。”说着,陈丰的目光更为坚定,“陛下,微臣可以死,因为微臣享国家俸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无可厚非。” “但他二人,微臣只希望他们做两个普通人。”陈丰的视线忽然低垂下来,“然陛下一道恩旨之下,文正已经没有办法逃离,他想过的生活亦再无可能。”这声音里带着点埋怨,最终却还是抬起头看向李世民,“微臣明白是微臣牵连了文正,惹得他不得不牵涉其中。” 没错,按理来说,确实是陈丰牵连了高冉,最初李世民想要留下的人也只是一个陈丰,遂封了陈然为县主,也只是为了牵扯住陈丰,高冉,确实只占了一个仪宾的名分,在朝堂之上是没有官职的。 不仅没有官职,从前那些狐朋狗友们见到高冉的时候也只会唤他仪宾,陈丰不说不代表不知晓。 第420章 金口玉言 仪宾两个字代表着什么?高冉心高气傲,却愿意为了陈然接受这个称呼,反而做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但陈丰没有办法视而不见,这也是先前,陈丰在李世民面前推举高冉的原因。 所有人都以为高冉是借着陈然的名头才能够站起来的,太多人认为他是攀上高枝儿的小白脸,高冉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是陈丰知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所以他没有办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的心里有愧疚,对高冉的愧疚,他的心里有感动,对高冉从未在他面前提及此事的感动。 “陛下,若非是微臣偶然之间在酒楼坊间听人提起,只怕永远都没有办法从文正的嘴里得知他在其他人嘴里变成了什么样的人。”陈丰直愣愣的看着李世民,心中明白,眼里有东西,他的眼睛里写的明白。高冉虽是受了陈丰的牵累,但最初下了命令的人还是李世民。 李世民是皇上,他没有办法将罪名怪哉李世民的身上,但是怪罪在自己的身上还是可以的,遂陈丰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痛楚。 这样的痛楚,同样触痛了李世民的心。 他在陈丰的眼睛里看到了后悔,那是最初的悔恨,若是能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不会再一次去到李世民的身边,不会再一次辅佐李世民走到如今的位置,他后悔了。 李世民亦看透了他眼底的后悔,甚至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这么长时间里,为了陈丰所作出的筹谋,到底应不应该,为了此事将他的先生逼到如今这样要和他耍心机的程度,应不应该? 从前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半点隐瞒的陈丰,开始学会了向他隐瞒一些东西,隐瞒他自己心里的想法,这样的发现,让李世民的心里不舒服,最初的怒火也是为此。 然而看了陈丰的表现,他忽然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做错了,陈丰啊!这位先生实在是太过于聪慧了,所以他好像也从来没有将他当成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看待。 尤其是在这位先生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舌战群儒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位先生应该是六七十岁的智者一般,既有着智者应该有的智慧,又拥有年轻人应该有的聪慧和干劲儿。 这位先生在朝堂之上面对那么多的否定,都不曾有过后退,甚至如今他在朝堂之上被那些逼迫到举步维艰,也不曾在自己面前抱怨过一次,不曾对自己表明过心迹。 李世民也不禁开始犹疑,是不是自己当真将陈丰逼得太过了! “陛下无错。”陈丰亦看出了李世民眼神之中泛出来的意思,遂开口替李世民解围。 他虽然说李世民无错,但是眼神之中表现出来的悔意和他现在仍旧跪倒在地上不愿起身的动作,却无一不是在提醒着他,他做错了,偏生陈丰“陛下无错”四个字还说的异常真诚,完全听不出敷衍他的意思。 “陛下,在此事上,微臣确有私心。”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世民知晓,这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是有私心的,唯独陈丰没有,至少在今天之前,陈丰在面对他的时候是没有私心的,已经习惯了陈丰坦诚相对的李世民,才会在发现陈丰对他亦有了私心的时候,险些动怒,甚至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可如今,陈丰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有私心的时候,李世民却开始后悔。这人依旧对自己坦诚,即便是有了私心,都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告诉他,其实他从来都没变,变得是自己吧! “先生请起。”这一次,李世民并未俯身,只是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的悔恨,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恳切。 “陛下,微臣还有一言。”又一次拒绝了李世民的旨意。 李世民亦不怪罪,只朝着陈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陛下,尽管此事上微臣确有私心,但也不完全是私心。” 这个时候,不管陈丰究竟有没有其他理由,李世民都不会怪罪陈丰,如同陈丰总要求告老还乡之时的说辞,现在想来,才发现,这位先生着实为大唐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最近满朝文武好像都很闲,闲到可以站在朝堂之上看着陈丰的笑话,唯独陈丰一人在忙碌不休。 大唐并非只有他一人,这朝堂上的担子,不应该都堆在他的身上,然因为李世民最信任的人便是他,遂他便承受了这朝堂之上,李世民不愿意假手于人的所有事情。 “陛下已经在着手调查官员插手商场一事,若是泄露出去,只怕以后想要继续查,就难了,打草惊蛇之后,哪里还有那么容易引蛇出洞?此事我们都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甚至已经初步布置下去了,这个时候若是将子言和文正暴露出来,只怕日后再想要将这些毒蛇一网打尽,便是难上加难了。” 从这个方面考虑,陈丰便不愿意让他二人去牵涉到各国使臣的事情上面来。 “一心二用并不容易啊!”陈丰看着李世民,“一旦稍微走漏一点风声,只怕都会让那些狡猾的狐狸瞬间逃遁。”狐狸到底说的是各国使臣还是自己家里那些不省心的大臣们,陈丰不需要直言,李世民就已经明白,这些人啊,都是狡猾的狐狸。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李世民终是点了点头,最终却还是将这件事情交给了陈丰。 陈丰面色顿时如同死灰,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办法说服李世民吗?他自己到是不怕死,此前,被派遣去突厥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去,却不想最终还能够活着回来。 当时他确实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如今不行了,他已经有了秦素善,他已经差点失去秦素善一次了,感受到那样的痛彻心扉,他不愿意让秦素善承受那样的痛苦和慌乱。 然而李世民既然一声令下,那就是金口玉言,再没有更改的可能性。 第421章 金牌 面上苦涩,“微臣接旨!” “嗯!”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才一脸戏谑的说道,“整个大唐,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只要你需要,所有人都任凭你调遣。” “是。”陈丰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李世民说了什么,只心如死灰的回答。 “这样还不满意吗?”李世民戏谑的笑着,随后继续调侃道,“先生定然是担心没有办法调遣那些人是不是?” “既然如此,朕便赏赐你一面金牌,见金牌如见朕!”说完便从腰间摘下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金牌,珍而重之的递给了陈丰,“这可是能够调动整个天下的令牌,先生可莫要负了朕啊!” 陈丰愣愣的接过令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所以陈丰被一瞬间就给炸懵了,眼神迷茫的看向站在一边的杜立和高冉。 这一次,两兄弟反应的倒是快,直接跪倒在陈丰的身边,“草民替方知多谢陛下恩典。”既然已经得了陛下这番话,杜立和高冉自然明白他们先前面临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见两人跪倒,陈丰好似才回过味来,“谢陛下恩典!” 喜形于色的陈丰,李世民到是很少见到,本还在犹豫自己所做的到底对不对的李世民,在见到这般不同的陈丰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能见到不一样的陈丰,总归还是赚了吧。 “不过可要事先说好,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有失,朕……”李世民思索了一会儿,从前说狠话的时候,都是让人提头来见,但他并不想杀了陈丰,“就将你所有财产充入国库!”这个好!不仅是李世民自己认为自己英明神武,便连带着一边的杜立和高冉亦是一脸喜意。 最初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微臣遵旨,定不敢有辱使命!”李世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陈丰若是还不愿意,那可真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况且他们最初进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向李世民求援吗,现在的结果好像比之之前的预期还要好上不少呢,手上这枚御赐金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可以起来了吧?”看着三人排成排的跪在自己的面前,李世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到是心里还有点羡慕陈丰,愿意为了别人去死,也有人愿意为了自己去死,人生的意义莫过于如此了吧? 起身之后的陈丰笑呵呵的和李世民说告退,结果被李世民给拦住了,“怎么,这是连过程都不能与朕说说了?” “陛下不是全权交与微臣了吗?”陈丰一脸喜意,还带着些许的俏皮。 “行了,行了,赶紧滚吧!”看着陈丰脸上的笑意,李世民一脸恶心的模样,厌烦的朝着那三人挥了挥手。 得了皇上的命令,三人自是满脸喜意的退了出去,还当真没有和李世民客气。 看得李世民脸上一阵懵逼,难道真的不和他交代一声吗?难道当真不需要他的配合吗?话虽然是说了让陈丰全权负责,但是你好歹给朕一个交代吧! 但是陈丰这小子明显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还真是将遵旨这件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御书房之中,看着李世民面上的表情,李公公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皇上?” “唉……”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 “当真全权交给大司农了吗?”李公公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此才会有此一问。 “放心吧,朕的这位先生,明显已经是成竹在胸了。”李世民只叹了一口气,“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将他逼得太过了。” 有没有成竹在胸,李公公是没有看出来,但是要说陛下将陈丰逼得太过了,这点,就算是李公公心里是认同的,面上也不敢有所表露啊!毕竟所有的决定都是当今陛下做出来的,他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敢在这里反驳李世民的决定,他可不是陈丰,反驳了当今陛下,说了当今陛下做错了,还能安然无恙。 陈丰在当今陛下面前有很多条命,只要没有在最终惹怒了当今陛下,人家就是有活路的,但是自己可不一样,不是每个人在李世民的面前都有那么大的颜面。 “陛下做事,必然有陛下的道理,奴才一个净身之人,哪里能够领会得到。”李公公谨慎又小心的说道。 “瞧瞧,连你在朕面前都不敢说实话了!”却没有想到,李世民对李公公的这个回答还有点不满意。 李公公也很无辜啊!陛下这意思是让他说实话吗?可是他不敢啊! 虽然他的心里确实认为李世民对陈丰的要求实在是有点多了,单看最近陈丰都忙成什么样子就能够看出来了。 刚才陈丰眼睛上挂着的青黑,那可不是骗人的,据说昨日里陈丰整天整夜的都在翠华山上督促着华东书院的建造,一夜未眠。 瞧瞧给人家孩子都累成什么样了!他们这位陛下还要一直逼迫下去吗?然而他是李世民身边伺候的人,很多时候他能够比别人更领会到陛下心里的想法。 之所以让陈丰去做那些事情,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孤臣,只效忠于他的孤臣。而陈丰这个孤臣与寻常还有些不同,这个孤臣的心里淡然,不执着于权势,除了他身边的人以外,陛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牵扯的住他,也正是因此,李世民才会一步一步的将陈丰的身边人都牵扯到朝堂上来,所图也不过是为了能够让陈丰脱不了身。 他以为陛下这样的行为陈丰是没有办法发觉的,但今日,看陈丰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已经有所察觉,然有所察觉之后,竟然还愿意配合李世民,这便是陈丰的忠诚所在。 “陛下,大司农着实是忠于陛下的。”李公公只说了一句话,李世民便明白了。 “大司农这样的人,最是重情义,这与他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没有关系。”李公公认为是李世民执拗了,陈丰的为人,李世民心中最是清楚,却在清楚陈丰的为人之后还要这么做,便是李世民的执念了。 第422章 不敢奢求 “陛下,此事,老奴本不该说,但陛下既然问了,老奴亦不敢有丝毫隐瞒。”跟在皇上身边的人,自然最懂得观察皇上的眼色,此时,见李世民陷入沉思,面上还带着犹疑,李公公方才开口说道,“大司农在陛下未曾登基之时便已经跟从陛下,此人的心性陛下最是了解啊。” 是啊,陈丰的心性,他太了解了,“正是因为了解,知晓他不争不抢,朕才放心将那枚金牌赐给他。”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皇上。先前已经尚了他尚方宝剑,如今又赏了御赐金牌,若非是对陈丰绝对的放心,李世民亦不会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 “正是因为知晓他的性子,遂才放心他去做这些事情啊!”李世民感慨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瞬间便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然这一次他却不敢接话了,谁能料想得到,当今圣上,万人之上,手中捏着全天下百姓的胜似,多少人的性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这样一个人,统率着满朝文武,然在朝堂之上,却没有敢信任的人! 他说正是因为知晓了陈丰的性子,知晓陈丰不争不抢,知晓他心中没有私念,才敢信任他! “其他人啊!”李世民又是叹了一口气,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想要什么给什么,他们才愿意为朕效命的,这并非是统率,而是交易。”交易?也对,那些人确实是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他们才会为朝廷效命,若是他们想要的东西朝廷没有给他们,他们自然就会用自己的方法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了。 什么方法呢?他们能有什么方法?在朝堂之上,无非是求权,求财,求名。 求权的给他们权势,不然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黄袍加身,筹谋策划之下夺了李世民的位置? 求财的,自然金银之宝,黄白之物是少不了的,若是朝廷给不了他们这些东西,他们便要从百姓的身上去那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百姓能有多少钱财?尽数给了他们,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但是给百官塞牙缝的钱财,很有可能就是百姓的生计,是他们填饱肚子的全部钱粮了。 相比之下,求名的到是不会做出太过于偏激的事情来,至少他们想要一个好名声的时候,是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去做赌注的,他们想要一个好名声,就必须学会去隐藏自己的狐狸尾巴,名声这东西,只有朝廷赏给他们的,才是最正宗的,除此之外,任何人给他们的名声,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所以皇上寻常一道圣旨,赐给这些人一个带着“恭”“孝”“仁”“义”“礼”“纯”这些字的封号,就足够让他们心悦诚服了。 然而,在李世民的心里,这种事情才是最难以满足的,或者说每个人都是有欲望的,随着第一个欲望的达成,他们就会有更高一步的追求,他们想要达成的欲望也就越来越多。 “陛下,大司农,没有所求吗?”犹豫了好一会儿,李公公还是问了出来,怎的陛下就能将大司农与其他人分离开来呢?在他看来,适才大司农的行为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了,他有所求啊!这般明显的行为,他这个当奴才的都看清楚了,怎么陛下反而看不见了呢? “每个人都有所求。”李世民难得心情好,或者只是心里迷茫,想要找个人说说话,竟也回答了李公公的话,“大司农也是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可是……” “他确实有私心,但是他的私心,无关权势,无关财富,甚至无关名利。”这才是李世民最关心的问题,“他所求,不过是身边的人都能安然无恙罢了。” “如果他求财,求权,求名,朕还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留在身边,留在朝堂之上,可偏生这些东西,他尽数不感兴趣。”说到这里,李世民揉了揉额头,似乎对陈丰的事情颇感无奈,“你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竟然能够在发自心底的什么东西都不在乎?” 是啊,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是最难以挽留的。因为没有牵绊!所以李世民才会尽力给陈丰在朝堂之上留下牵绊,比如陈然,比如高冉和杜立。 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李世民以为自己能够瞒过陈丰的眼睛,却不料,他还是看透了自己隐藏在所有表象之下的真正目的。他一直都知道,却任由所有人误会,包括李世民,亦是站在高高在上的皇权的位置上,以一种黄恩浩荡的态度面对陈丰。 然而今天,他才知晓,原来一切陈丰都知晓,只不过是为了配合他的行为,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被天下人误会,却也从未辩解,好似心中自有一番天地一般,对外界的声音完全不在乎。 御书房之中,李世民和李公公之间的交谈,陈丰三人并不知晓,但刚一出了宫门,陈丰本来笑着的脸,瞬间便拉了下来,本来还在欢快交谈的三人,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尤其是杜立和高冉,看见陈丰瞬间凉了表情,马上噤若寒蝉。 “怎么不说话了?”陈丰到是没有直接发火,只凉凉的说道,“刚才不是说的挺开心的吗?在御书房不是也表现的很有胆量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得!一眼就看出来陈丰这是生气了,而且还生了不小的气! “我们不也是没有办法吗?”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三人站在马车的边上,没有任何动作,终于在杜立和高冉发现今天这个劫难躲不过去了,杜立才张开嘴嘿嘿笑道。 没办法,这件事情还真的只能他来说,因为你现在问高冉,高冉可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大概也只是朦胧的了解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又是由什么引起的,最终又是怎么解决的,只怕这人脑海之中一片朦胧。 这样的情况,杜立哪里敢奢求他出来应付陈丰? 第423章 不能招惹的人物 “没有办法就闭嘴,不要冲上去添乱!”陈丰的话有点重了。 然而这样重的语气并没有让两人心里不舒服,反倒是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间划过,清楚陈丰之所以这般,完全是因为他们两人先前在皇上面前莽撞了。 “你们知不知道刚才那样的行为一旦出现了差错,你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陈丰的眼睛里隐隐有怒火,看着杜立和高冉的眼神很不友善。 这样的不友善,若是换在其他人表现出来,只怕早就被这两人一拳打晕过去了,就算是不打死,胖揍一顿还是免不了的,尤其是高冉还在这里呢,虽然因为成亲了,性子有所收敛了,但是也还是没有办法忍耐有人对自己这么吆五喝六的。 然而面前的人并不是其他人,而是陈丰,面对陈丰的时候,高冉近乎本能的怂,尤其是还是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之后,这个怂起来,还真是连一边的杜立都没有办法扭转。 “这会儿怎么怂了?”陈丰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软怂软怂的模样,再想起这两人适才在御书房之中大胆的行为,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当场掐死这两人。 “要不,你打我们一顿吧?”杜立试探的问道。 “打死你们,我方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陈丰脸上的火气在听到杜立的话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浓郁了,好似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纾解了一般。 “上车!”最终只冷喝一声,率先上了马车,杜立和高冉跟在陈丰的身后,战战兢兢的跟着上了马车。 一直坐在车板上的阿三看着自家主子这般训斥另外两位公子,而那两位公子竟然连声都不敢出,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奴才他竟然觉得与有荣焉。 好吧,但是主子从来都是笑呵呵的模样,难得发火一次,还真是有点唬人,他刚才也被吓着了,坐在马车上双腿都软了。 原来主子发火的时候,并没有怒气冲冲的表现,只是面无表情,但是适才主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比怒气冲冲的样子更有震慑力。 他自己到是没有这个感受,另外两位公子直面主子的怒火应该感受的很清楚吧,他不过是受到了殃及的池鱼罢了。不过不得不说,还是有点承受不来的。 “主子……”阿三朝着马车里面唤了一声,“回府吗?” “回府。”马车里传来陈丰的声音,阿三才赶着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那个,可不可以直接送我回家?”马车里,杜立听见陈丰说“回府”两个字,瞬间面如死灰,原来并不是躲过一劫,而是陈丰良心发现,觉得在宫门口训斥他们两个,好像是对他们两人的颜面有些影响,所以打算回府之后继续了。 闻言,陈丰只抬了抬眼睛,甚至没有正眼看杜立一眼,漠然开口问道,“你今天出了陪清妍练手,还有旁的事吗?” “那个……”杜立怎么也没想到,陈丰竟然会这么问,“生意上的事情,还是需要处理一下的。”杜立嘿嘿笑道,纵算是让他找到了一个借口。 “哪家的生意需要处理?”陈丰想要让这两人长记性,自然不会这般轻易就放两人回去。 “你!你想干什么?”杜立瞬间惊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的看着陈丰,方才陈丰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他听出了浓厚的威胁的味道。 “如果哪家的生意,一天没有东家在现场盯着就会出现问题的话,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陈丰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杜立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狠了吧!”坐在边上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高冉终于也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本来对于去陈府这件事情,高冉也心有恐惧,但是他知晓陈丰不会对他们太过分,所以去也便去了,无关大雅。 况且坐在一边看杜立苦苦挣扎,高冉的心里还有一种看好戏的想法,从前可是没见到杜立这般惊慌,怎的今天竟然失了格调。 高冉当然想不到,杜立之所以这般,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今天惹了陈丰生气的后果会有多严重,他可是没有高冉这般的乐天,陈丰真的生气了,都没看出来,今天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对于高冉的惊呼,陈丰也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便不做理会。 “你那是哪家的生意来着?”转过头来,继续逼迫杜立。 这会儿,杜立还哪里敢将自家的那个生意说出来了?陈丰这摆明了就是威胁他了!而且这威胁的还很有分量。 别人不知道,但是杜立很清楚,陈丰这人的商业头脑,说他那家店铺没有存在的意义,就真的能让那家铺子从长安城消失。所以在商业上不要去触碰陈丰的霉头,这已经近乎是整个长安城商界里流传的最广泛的一句话了。 不过,触霉头的意思并不包括正常的商业竞争,陈丰只是看不惯那些人不择手段的样子。这些不择手段的人里面,最为典型的,也是最让大家记忆深刻的还是曾经以自身为例给他们留下警示的留芳香料,曾经在京城之中,也算是红极一时的香料馆,也曾受到大家闺秀,富家太太的大肆追捧。 最终下场惨淡,甚至连带着和留芳香料馆有关的其他商人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在留芳香料馆从长安城除名的那一天,就有很多人心中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后起之秀,已经是他们不能招惹的人物了。 先前,还有人觉得陈丰不过是个年轻人,仗着有点小聪明才能够将生意做大,经过那一次的事情,才发现,能将对手逼到没有还手之力的商人,绝对不仅仅是只有小聪明就可以的,还要心狠手辣,整个过程中,只要有一点点的犹豫,只怕他们的后果立马就会互换。 这样的心狠手辣啊,单从商业上就能够看得出来,更何况杜立还那么了解突厥一事的内幕,自然对陈丰发脾气之后的后果很是忐忑。 第424章 那就玩一场大的 “你到底想要我们怎么样?”最终插科打诨是没有办法蒙混过关了,那也只能直面惨淡的人生了。 “我想要让你们怎么样?”陈丰又是斜着眼睛看了杜立一眼,随后面上露出了略微有点诡异的笑容,“这件事情不大好说明,在外面,总归是要给你们留点面子的,咱们回府再说。” 看着陈丰脸上洋溢起来的灿烂的笑容,连带着高冉都瞬间懵逼,这是什么节奏! 在外面要给他们留面子的!什么意思?这是要回府之后收拾他们吗? 高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要面临的惩罚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可是他们做错了什么吗?他怎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乖乖的接受惩罚?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应该快点回府的。”反应过来的高冉也在瞬间慌了神,准备往家的方向逃脱了。 “出门之前,然然还让我早点回去呢,这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了,再不回去,然然可是要等急了。”高冉还是聪明的,这人的聪明体现在他的小聪明是不断的,“然然的交代,我可不敢有所推辞,你说是吧?”所以陈然不仅是自己的软肋,同样也是陈丰的软肋,只要抓准了机会,自己还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的。 “嗯。也好。”陈丰淡淡说道,“那等我们先回府,之后我让阿三送你回去,顺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与然然听听,让然然看看他的夫君到底有多光辉伟大,有多么的让人惊叹。” 又是赤裸裸的威胁,一边刚刚经历了同样待遇的杜立这会儿才终于体会到了能够坐在一边看热闹的快感,确实,先前是人家看自己的热闹,这怎么想都应该觉得不舒服,这会儿轮到自己看别人的热闹了,当然心里就愉快了不少。 看着杜立的表情,高冉也只能欲哭无泪,心下只想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最终陈丰的威胁还是奏效了,两人乖乖的跟着陈丰回府。 场面很奇怪,从来都是三人并排而行,今天竟然变成了陈丰一马当先,其他两人跟在后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低垂着头,时不时抬起,打量一下陈丰的背影,连来来往往的下人们的眼神都不理会了。 “你们知道今天你们的行为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们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那是当今圣上!掌控着天下人的生死的人!在当今圣上面前大放厥词,你们的胆量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大概是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书房的门刚一关上,陈丰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你们多厉害是不是!厉害到敢在当今陛下面前表衷心了是不是?” “杜子言!”两人本来听着陈丰的教训已经大气都不敢出了,这会儿猛地听见陈丰唤他的名字,杜立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文正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连你也糊涂吗?”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高冉这一次可没有丝毫的意见,审时度势他还是会的,知道陈丰这么训斥杜立,那罪魁祸首就是杜立了,他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冲上去顶缸,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还跟着添油加醋了一句,“我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你也别说他!”却不料,他这句话好像并没有能够让陈丰的心情有所缓解,反而将矛头对准了他。 我去!竟然让陈丰转移视线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着他走!我看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果然,今天两人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 “你们不是我的好兄弟吗,我相信你们是不会害我的!”谁知道听了陈丰的话,高冉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连之前那一副怂样子都取代了,只看着陈丰,目光坚定,仿似陈丰说一句否认的话就是伤害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一般。 听了高冉的话,一边的杜立都忍不住给高冉竖了大拇指,这小伙儿实在是太聪明了,谁家孩子这么整齐!“我们当时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总不能看着你被皇上为难,什么都不做吧!” “况且,出了事不是还有你顶着呢嘛,我们相信你是不会让我们死掉的!”杜立虽然没有能够像高冉一样瞬间抓住陈丰心里的软肋,但是也还是及时的反应过来,做了一个合格的助攻。 “是啊,子言说的不错,我们很相信你不会让我们死掉的。”高冉也跟着加把劲儿。 “况且,也未必就一定会死不是吗?当时的情况,我们只有过了眼前那一关,才能继续往下走,若是连眼前那一关都过不去,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杜立这会儿到是反应快,两人一唱一和,让陈丰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如果当时皇上下定决心要杀了你,已经牵扯进去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善终,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想尽一切办法将你保下来,之后的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吗?总归是会想到办法的!” 瞧瞧,这一脸的安抚,好像自己是在为他们两个担心吧,怎么被他们一说,就变成自己不懂事了呢? 不过听了他们的解释,陈丰也终于不是那么生气了,只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就算是将此时揭过了。 杜立和高冉听见这四个字之后,也是瞬间便松了一口气,陈丰这关算是过了。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也仅仅只是过了陈丰这一关。 “那件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既然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当然首要的是解决皇上下令的那件事情,金牌已经捏在手上了,此事若是出了纰漏,陈丰在皇上面前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交代了。 “承蒙皇上信任”陈丰把玩着手中的金牌,沉甸甸的重量,不仅仅是捏在手上,更重要的是压在心头,“那就玩一场大的!” 大的?两人看着陈丰面上略微有点狠厉的表情,不明所以,什么才是大的? 第425章 匕首有毒 “去李靖府上!”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 “去李靖府上!”听了陈丰的话,杜立瞬间一蹦三尺高,“你是疯了吗?”倒不是李靖有多恐怖,而是在那座府邸里面,有他们两人已经躲了很久的两个姑娘。 陈丰似乎也是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只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啧啧啧!” “啧啧啧啧啧!” “你啧啧个什么劲?”陈丰转过头,斜着眼睛看向了在一边配音的高冉。 “没什么,没什么!”刚从人家手里逃过一劫,当然不敢继续触人家的霉头,当即否认,“嗓子不大舒服,嗓子不大舒服!” “待会儿,我让人去请齐大夫给你瞧瞧。”陈丰也没有揭穿,只是起身打开房门朝着门外的冯含玉说了一句,“高冉嗓子不舒服,去百草堂请齐大夫过来一趟,那些清热去火的药!”最后一句话说的尤其重。 高冉瞧见了这一切之后,身上猛地一僵,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啊! 然而谁又能想得到,素来聪明的陈丰竟然借坡下驴了!天啊,他现在很想让陈丰拆穿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稍微等一会儿,齐大夫很快就过来。”结果当然是不可以啦,陈丰转过头还安慰了高冉一句。 杜立同情的看了高冉一眼,果然和陈丰斗,他们两个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智商上面,还是有点不如啊!就这么就被陈丰给逼的走投无路了!陈丰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高冉先前那只是借口,但还是顺着高冉的话说了,还可以交代了要一些清热解毒的药!为高冉默哀! “那就先不要去李靖府上了!”这大概是陈丰第一次因为怕一个人所以改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咱们先去找徐庶!”陈丰笑呵呵的说道,“让人去吧,就约在许缘轩见面好了!”陈丰眼角一转,就又闹出了一个主意。 两人看他这模样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见面的时间约在下午,正是晚膳的时间,酒楼的人正是多的时候呢。 陈丰相邀,再加上杜立也在一边相陪,徐庶自然不会有所推辞,甚至还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刻钟。被许缘轩的伙计带到酒楼的雅间,待徐庶端坐之后,菜品就开始一道接着一道的上,看得徐庶是一阵的眼花缭乱。 主人未到,徐庶自然不会先动,坐在雅间之中等着陈丰的到来。 结果到了约定的时间,陈丰依旧没有出现。 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他虽然不太理会京城之中的事情,但是陈丰近段时间忙的不成样子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大司农绝对是最近长安城之中风头最盛的人,忙一点到是也无所谓。 但时间已经过去两刻钟,陈丰和杜立依旧没有露面,这就让他有些不解了,莫不是忘了有此一约? 徐庶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打开雅间的们,朝着外面忙碌的伙计唤了一声,“小二哥, 劳烦一趟。” “客官有什么需要吗?”小儿蹭蹭蹭的爬上楼梯,转进了雅间。 “你家主子约我前来许缘轩,如今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却还未曾见到你家东家,可否劳烦您跑一趟,问问你家东家是否改日再约,还是在下继续等一会儿?”面对陈丰的人,哪怕只是一个酒楼的伙计,徐庶还是给了应有的尊重的。 “这便不必了!”那伙计抬起头,眼神冰冷。 “为何?”徐庶一脸惊讶的问道。 “因为,今天你见不到陈丰了!”那人阴恻恻的说道。 “什么?大司农怎么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徐庶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的身体朝后退了两步,与面前这伙计拉开了距离。 “陈丰到是没怎么样,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说着那人竟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朝着徐庶刺了过去。 徐庶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手上的功夫自然不弱,既然已经有所防备,自然不会让这人就此得逞,一个侧身便躲过了朝着他刺过来匕首。 那小二哥一击未中也并未气馁,而是继续进攻,手上的动作略微有点凌乱,但是却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机会,越是这样凌乱的招数,越是让徐庶躲闪的困难。 有招数有套路,才好猜测他的下一步动作,但若是没有招数,只凌乱的攻击,反倒是让徐庶应对起来颇为困难,且这人身手灵活,根本就是个练家子。 糟糕!徐庶感受到后背已经靠在了窗户上,后面已经没有路了!面上一白,迎面的匕首已经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避无可避之下,徐庶双手在背后一撑,整个人从打开的窗户上跳了出去。 索性只有二楼,跳下去也无伤大雅。 徐庶的猜测成真了,那人果然是个练家子,因着他从楼上跳下来的动作,比之自己更加的灵活,这也足以证明,这人的手段要比自己高明不少。 “你到底是什么人!”自己的身手不如他灵活,继续跑下去也是被抓回来的节奏,且前面是闹市,这人若是执意要杀了自己,只怕会牵连到普通百姓,如此,还是自己独自一人面对他比较靠谱,再不济也就只是死了自己一个人,其他人总是无虞。 “取你性命的人!”做杀手的,自然就要有做杀手的样子,看出来徐庶是在拖延时间,所以也不跟徐庶废话,手中的匕首直直的朝着徐庶刺过来,根本不给徐庶反应的时间。 初期还能与他对上两招,有来有往的,但到了后面,就已经没有了进攻之力,只能被动防守,这样下去,迟早要死在这人的手上。 身上已经被那人的匕首划伤了不少的伤口,随着血越流越多,他的身体也开始昏沉起来,“不对,你的匕首上有毒!”徐庶终于反应过来,死亡面前,徐庶顾不得其他,只撒腿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却不料,刚刚跑到街口,就已经被后面追上来的刺客刺穿了后背。 第426章 逃之夭夭 陈丰听到风声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许缘轩后面的巷子里已经围满了人,拨开围观的群众,陈丰带着杜立和高冉两人挤了进去,便看到徐庶已经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至于杀了他的凶手早已经逃之夭夭。 “徐将军!”陈丰惊呼一声便朝着徐庶跑了过去,“徐将军!”在徐庶的面前蹲下身子,颇为有些手足无措模样。 “快,快去请大夫!”惊骇了好一会儿,陈丰才反应过来,抓着杜立的手,“请百草堂的崔大夫和齐大夫!快去!” 说完,还伸手推了高冉一把,被陈丰推了一把的高冉,动作有些踉跄,不过还是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的找准了自己的角色,围观的百姓见他这般模样,也下意识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没有了阻碍,高冉一路畅通无阻的朝着百草堂的方向狂奔而去。 “徐将军,怎么会这样!”陈丰蹲在徐庶的面前,脸上的表情略微有点悲戚!曾经他们也是一同在突厥战场上奋战过的兄弟,那场战争,徐庶因为功劳不小,所以在回来之后,已经被提为三千人将,也算是长安城之中的贵胄了。 当然真的在长安城论贵胄,他还是算不得的,毕竟长安城这种地方,你随便扔一个石头,打上的都有可能是皇亲国戚,但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三千人将,这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这人的前途不可限量。亦是京中少女们争相追捧的对象了, 虽说高门贵户不会吹捧与他,但寻常官家,还是会想要通过女儿与这位少年英雄有那么点勾勾绕绕的。 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陈丰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让开,让开,官兵来了,快点让开!” 随着一阵吵闹和嘈杂的声音,人群又让出了一条路,走进来的正是一身官服的大理寺少卿,慕容复。 “慕容大人。”瞧见慕容复过来,陈丰也终于从地上站起了身子,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虽说大理寺少卿不过正四品官职,而陈丰已是正三品,但徐庶出了这样的事情,亦算是与自己有关,配合调查理所应当。 “大司农?”慕容复对于再一次见到陈丰还是有些惊讶的,“您怎么在这里?”说来,这世事也当真奇妙,当初陈丰的香水铺子受到留芳香料的挤压,当时来调查案件详情的人就是慕容复,如今许缘轩又一次出了事情,来调查的还是他。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似乎不尽然是许缘轩的事情,牵扯到的人还真是有点让他头大啊! 徐庶可是新近提拔的三千人将,就这么在自己的辖区丧命,这可该如何是好? “先不说这些,少卿可曾带了大夫过来?”陈丰并未理会慕容复的话,只开口问道。 “大夫?”慕容复有点懵,他听闻的消息是这边有人死掉了,遂只带了仵作过来验尸,莫非情况有什么不同,人还没有死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亦可以免此一劫。 “这……”但是想到大夫这件事情,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复杂,“下官只带了仵作过来。” 陈丰一愣,仵作?那不是验尸的嘛!不过既然能验尸,应该也能够看出来徐庶目前的情况吧? “无妨,无妨,快请仵作过来看看情况!”陈丰这就颇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架势了。 慕容复看得惊奇,从前到是没听说过这位经历奇特的先生与新晋的三千人将徐庶有什么交情啊,怎的对徐庶的情况这么伤心呢? 不过想想,到底有人说了徐庶是从许缘轩跳出来的,陈丰也应当是为了给自己解围吧,凶手既然是从许缘轩就已经开始动手了,按照寻常人的想法,定然和许缘轩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这样的说法在明眼人看来,那是一眼就能够看清楚其中的关键。 但是很多事情,本是说不通的,却还是会被很多人默认,如今陈丰在朝堂之上的情况,他也略微有所了解,只怕这件事情最终真的被认定了是和陈丰有关系的,只怕朝堂之上又会掀起一阵狂潮,到那时,牵扯上人命官司,陈丰还真的未必能够逃出生天。 是,对他们这些权贵而言,人命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在他们的心里,一条人命比不过自己养的一只宠物,但那也只是在私底下的情况,若是抬到明面上来,却没有任何一人敢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尤其是,此事还牵扯到了陈丰,只要其中有一点端倪指向陈丰,陈丰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众口铄金,就算本是没有的事情,亦能三人成虎,更何况徐庶此人正是在许缘轩之中遇到的凶手呢? 得了两位大人的命令,仵作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他一个仵作,工作就是验尸,在他看来,这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应该由他去验上一番,这无可厚非。 慕容复,陈丰和杜立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放在这人的身上,尤其是陈丰和杜立,他们两人已经紧张到身体紧绷,站在两人边上的慕容复,因为知晓此事牵连甚广,倒也并未对这两人有什么怀疑,不过也只是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入了官场的陈丰似是少了些许的气度。” 当年许缘轩被人陷害之时,陈丰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将孔明睿的计谋给戳穿了。 不过这一次,到底还是不一样吧,牵涉到了人命,还不是一个普通人,事情算下来,着实比之两家生意上的争端要让人更加容易焦头烂额。 且这其中还牵涉到陈丰自己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他对此事上心,亦是应当。 “大司农。”但见陈丰是在太过于紧张,遂开口提醒陈丰。 “少卿大人。”陈丰亦发觉了自己好似不太对劲,但是他没有办法不紧张,谁知道这仵作会不会看出来什么端倪,他如何能够不紧张。 “大司农可曾了解过徐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慕容复本随口问道。 第427章 尸体 此言不过是随口一问,为的也只是转移陈丰的注意力,然而慕容复没有想到的是,这事竟然在陈丰的嘴里得到了答案。 “不瞒少请大人,徐将军正是受在下之邀前来许缘轩赴宴。”陈丰面上带着悲苦,“本是约了申时五刻在许缘轩相见。” “大司农可曾见过那杀了徐大人的凶手?”慕容复虽然惊愕,却也还是有着雄厚的业务能力,在没有想到能够从陈丰的嘴里得到答案的情况下,还是能够顺着接下去。 “此事说来惭愧,某命人给徐将军送了请帖之后,翠华山上忽然出了点事情,某急急忙忙赶过去解决,结果一个不慎便错过了时间,就在少请大人来此前的盏茶工夫,某也是刚刚才到。” 约了人家,结果自己被俗世缠住了身,没能过来,等到自己赶过来的时候,徐庶就已经这样了。 这件事情说来好像完全是巧合,但是慕容复断案可不是依靠巧合就能够解释所有的事情的。 “不知可方便说一下翠华山上出了什么事情?”慕容复这话问出来,好似是已经将陈丰当成嫌疑人一般在审问了。 然而陈丰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他审问的越详细,就对自己越有利。毕竟徐庶当真不是自己所杀,此事最终只能证明自己是冤枉的。 “此事本不该在百姓面前说,但既然少卿问了,某也不便隐瞒,华东书院正在施工,此时少卿应该有所耳闻,某先前入宫面圣,便将工程交给了工部尚书段大人全权负责,然某从宫中回府,还未曾歇下多久,便有下人传来消息,说是段大人被高处的落木砸中,身受重伤,如此,才匆匆赶了过去。” 说到这里,陈丰的声音有些低沉,“只是不曾料到,竟因某的吴时,害了徐将军一条性命!” 听到陈丰提起徐庶,慕容复方才想起,“大司农先前说,徐将军是受您之邀前来许缘轩赴宴?” “正是。”此事先前已经说过了,陈丰自不会反口。 “敢问是何缘故,竟让大司农找上徐将军?”慕容复这人终究没有愧对他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正四品的官职,给他,倒也不亏。 “一来,是为了那扶桑国使臣前来朝拜一事。陛下命某接待扶桑国使臣,定然不敢做出有辱使命的事情,为了保证使臣的安全,想请徐将军与在下一同接待,以保万无一失。” 陈丰不慌不忙,“而来,翠华山上此时正在施工,随时有可能会有危险,且山上的一些建筑材料亦是值些财务,遂欲与徐将军商议,看能否从军中掉一批军士过来,与某稍微把守一下翠华山,以免寻常百姓误闯其中,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复点头,身后的大理寺寺丞紧忙将陈丰所言尽数记录。 陈丰不慌不忙的样子,又让人觉得他与此事无关,也着实,陈丰自己有着大好的前途,犯不上在这个时候 自毁城池,况且以陈丰的智计,若是想要杀掉一个人,断然不会露出这般的破绽来,只怕当真是有什么人陷害他。 “大司农,请恕下官冒昧,此前并未听说大司农与徐将军有交情。”所以为什么会跨过李靖,李积两位将军直接找上徐庶呢?或者是去寻找尉迟敬德、秦叔宝、程咬金等人亦是可行,怎的偏偏就跨过了自己熟悉的人,只找上了徐庶呢?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应该率先去寻找尉迟敬德等熟悉的人,不该是这样一个陌生的人物,不是吗? “少卿有所不知。”陈丰心下暗道,找他自然有找他的道理,但有些事情是最高机密,不能与任何人说明,“某与徐将军相交甚笃。” “哦?愿闻其详。”慕容复朝着陈丰拱了拱手。 “只因在突厥战场上,曾与徐将军生死相依过一段时间,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当时我与杜子言,徐将军并徐将军麾下一千名将士深入战场,后来在逃亡的过程中,横跨了金禄山,某与徐将军之间的交情便是在此时生出来的。” 如此说来,也却有可能。 慕容复心知,陈丰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徐庶手下当时的一千名士兵不可能尽数死掉了,这件事情只需要随便与人打听一番,便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包括陈丰先前所说的情况,都是稍微打听一番,便能知晓,遂陈丰应当并无隐瞒。 从心底的情绪来讲,慕容复是愿意相信陈丰的,毕竟从最初与陈丰接触的时候,便知晓此人心底清净,此次虽然略微有些焦急,但眼神之中的诚恳亦是让人无法去怀疑他。 “大人,已经有结果了。”终于在陈丰和慕容复各自想着揣度的时候,仵作走过来朝两人汇报其中的情况。 “什么情况,死因如何,死亡时间又是如何?”慕容复开口问道,气派十足。 “回大人,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应当是在反抗的过程之中被凶手刺伤,最严重的伤口是在后背上,有一深达三寸有余的伤口,然而这伤口避开了要害,并不致死,真正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应该是凶器上萃了毒。” “死亡时间应当是在两刻钟之前,凶器是锋利的匕首。”说到底,仵作的本事还是很让陈丰惊叹的,至少在这会儿,他就已经将徐庶的死因都算计清楚了,且还能说得这般头头是道,很难不引起陈丰的注意。 “画师可画好了?”听完仵作的话,慕容复转身朝向了另一个拿着画板的人,听见慕容复的话,那人并未抬起头,而是在画板上继续描摹,稍过一会儿,他才将画板合上,朝着慕容复点了点头。 “少卿,徐将军的尸身,你们要带回去吗?”在几人准备离去之前,陈丰开口问道。 “确实要带回去进行进一步的调查。”慕容复对陈丰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目前来说,陈丰还算得上是涉案人员。 第428章 我非鱼啊 “家属什么时候可以到大理寺去将徐将军的尸身领回来?”陈丰又继续问道。 若是按照两人好兄弟的身份,陈丰问这个问题并不过分。且徐庶这人,好似是自己立府出来,家里也没有女主人,只孤身一人带着几个下人,若是陈丰愿意将人领走,倒也无妨。 “明日午时左右,仵作会将进一步的验尸完成。”慕容复看了一眼仵作,之后给了陈丰一个标准的答复。 “如此,某便明日下午到大理寺去将徐将军的尸身接回来。”陈丰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之后,说道。 看着慕容复身后的官兵将徐庶的身体抬上架子,之后将徐庶带走,马车离开的时候,陈丰还站在原地,朝着远方愣神了好一会儿。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就在陈丰已经从远走的马车上面收回了神色的时候,人群外面又响起了高冉的嚎叫声,“快让一让,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不等高冉带着崔大夫挤进来,陈丰就已经拨开人群走了出去,看着跟在高冉身后气喘吁吁的崔大夫,拱了拱手,“崔大夫,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 “什么?”崔大夫听到陈丰的话楞了一下,“病人已经……” “就在方才,大理寺的人已经将徐将军的尸身带走了。”陈丰的声音里带着点悲戚,“遂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请您先到许缘轩稍歇一会儿,某这便命人准备酒菜,算作给您赔罪。”说话的陈丰连连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无妨无妨,先生节哀。”崔大夫亦是看出陈丰心情不佳,“酒菜就免了,我也没帮上忙,家里正忙着呢,我这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就不劳烦您招待了。”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便让人套上马车,送您回去。”陈丰现下是在心情不佳,也就没有过多理会,只借坡下驴,“今日之劳烦,改日某定然登门拜访,当面赔罪道谢。” “先生客气了。”崔大夫亦是朝着陈丰拱了拱手,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做到礼数周全,方才是真君子,真绅士。 送走了崔大夫,陈丰三人才缓缓走出人群的包围圈,绕过街口,朝着许缘轩走了过去。 楼上的雅间此时还没有打扫,陈丰三人进来之时,也只见一片狼藉。 杯盘尽数摔碎,桌椅横到,也可以看出在此之前,两人的打斗有多么的激烈。 “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徐庶的功夫还算是可以的。”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模样,杜立幽幽说道。 “只是,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杜立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你觉得不可以,但是徐庶未必不愿意。”陈丰同样幽幽说道。 “你不曾问过徐庶,如何知晓他定然会愿意?”杜立的态度有点激动。或许是因为徐庶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朋友,而他们的朋友竟然被陈丰这般算计,哪里有半点顾忌兄弟情义的样子,分明下手之间半点都不留情面,甚至还跨过了他直接去行动。 “我若是问了他,他的表现还能有这般自然吗?”陈丰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杜立,又看了一眼同样有点不满,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高冉。 “你们应该明白,在大家和小家之间,总需要有人牺牲,徐庶,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陈丰看向杜立和高冉,“不然若是我没有找到办法,你觉得当今陛下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们?分明是我表现出来势在必得的决心,我们三人方才能够幸免于难。” 这话,陈丰说的到是没有问题,杜立和高冉也明白陈丰的意思,所以在陈丰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后,他们两人还真的没有什么立场来将此事怪罪在陈丰的身上。 虽然这样的行为略微有点自私,虽然陈丰口口声声说了,为了大家必定要有人牺牲自己的小家,但是在此之前,陈丰在大家和小家之间,分明为他们两人选择了小家。 为什么他们就必须要活过来,而有些人就必须要死掉呢?这点才是两人没有办法接受的。然而就算是接受不了,两人也没有资格说“宁愿死的人是我们”这样的话,那会对陈丰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们心里都清楚。 而且,陈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沉痛和悲思,并非是做戏,他是真的在为徐庶的境遇而难过,而且,现在心里最难过的应该是陈丰吧,毕竟徐庶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陈丰一手策划的,自己动手将自己的朋友逼迫到这样的境地,陈丰心里自然会愧疚。 遂看着陈丰面上夹杂着悲痛的坚强,杜立也只能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有些事情呢。早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有些事情是只要走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陈丰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走的每一步,都不曾给自己回头路,也或者说是情势所逼,他根本找不到一条能够让自己走回头路的路,根本没有那样一条路,让他给自己做后路。 说他孤注一掷也好,说他固执无知也罢,但他走到今天,无一不是被推动着走到现在,从未有一次,是他主动出击,因着他并不愿意去破坏自己的现状,却无奈,总有人想要将他逼到死路上去。 生死之间,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生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浪费了,他想要好好活着就必须去反抗,就必须去筹谋,就如同李世民所说,陈丰确实有私心,但他的私心只是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他想要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所以很多事情,他不愿意去掺和,却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久,他与这个世界的纠葛也就越大,牵扯到的人和事也就越多,想要脱身也就越加不容易。 “我非鱼,我非鱼呀!”听了杜立无奈的一句“罢了”之后,陈丰终于悠悠叹了一句。 杜立和高冉闻言亦是一惊。 第429章 折煞 次日午时一到,陈丰就已经带着府里的几个下人一同到了大理寺的门口,马车已经备好,正等着进去将徐庶的尸身接回来。 陈丰来时,慕容复并不在大理寺,据说是出门调查徐庶的案件了。 或许是得了慕容复的交代,陈丰接徐庶回府的过程尤为轻松,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过程出奇的顺利,甚至大理寺的士兵还帮忙将徐庶的尸身装上了马车。 陈丰就站在大理寺的门口,深深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之后才命人驾着马车回转陈府。 府上,崔大夫和齐大夫已经等候良久,陈丰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将徐庶从马车上卸下来,整个过程完全不像是将一个死人从车上卸下来,反而像是在抬一件珍宝。 下人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毕竟是主人的命令,据闻之人和徐将军的关系甚好,此时徐将军遇难,主人心中不悦,又对徐将军心存不舍也是应该的。 自认为了解到了陈丰的心情的下人们,在面对徐庶的身体的时候就更加的珍而重之了。 自认为了解了自己主子的意图的下人们,连带着陈丰命人将徐庶的身体抬到后院厢房去,而没有直接安置在灵堂上的行为也没有半点不解。毕竟自家主子是鬼才嘛,鬼才自然和正常人的脑回路不太一样,作揖自家主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换做是自己,自己的好朋友去世,只怕也会心中悲痛,不愿意将人安置在灵堂吧。好嘞,这些下人们,不得不说,很会猜度自家主子的心思啊,整个过程之中,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只要是陈丰的命令,咱们就尽量招办,不要让陈丰心里有丝毫的不悦,这个时候还是要让主人心情稍微轻松一点,做下人的就不要自己冲上去找麻烦了。 将徐庶安置在后院厢房之中,陈丰便命令下人退了出去,而房门刚一关上,陈丰迅速转到屏风后面,将早已等在屏风后面的崔大夫和齐大夫拉了出来,“劳烦两位了!” “大司农请放心。”那两人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之后便来到了床边,瞧了瞧徐庶的状况,“身上的伤口,衙门已经给处理过了,现在服了解药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只是身体会有些虚弱,需要好生调理一段时间。” “好。”陈丰站在一边连连点头,“还请两位将解药与徐将军服下。” 徐庶服药之后,陈丰让冯含玉从后门避开所有人将崔大夫送了出去,至于齐大夫依旧留在府上,毕竟府上可还有一位伤患呢,所以齐大夫来府上也并无不可,且这位可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不像崔大夫,是被陈丰的人偷着运进来的。 没办法,这种让人龟息的毒药,只有崔大夫才会配制,也只有他才会配制解药,所以虽然陈丰不愿意这件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却也只能如此,为今之计,只需要再解决一个人即可。 这个人就是崔大夫。 此时走在会百草堂的路上的崔大夫,只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身后的一条毒蛇盯上了。 被陈丰盯上,会有什么后果呢?当然是和徐庶一样的后果,虽然不会死,但是…… 给徐庶服过药,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好之后,齐大夫就回了对面,陈丰给自己安排的院子,之所以将他安置在这里,也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齐大夫本不会在府中常住,但是因为顾从霜的伤势的原因,也会经常过府前来,劳累之时也会前来后院厢房歇息一段时间。 其实说是如此,也不过是为了给齐大夫一个留在府中的借口罢了。之所以要有这样一个借口,为的也正是今天。 只剩下陈丰一人留在房间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庶的气息已经渐渐强盛起来,果然身体也有了好转。 没错,徐庶根本没有死,但是因为某些原因,陈丰必须给他造成一个已经死掉的假象,只有如此,才能让他用另一种方式活着,也只有这样,徐庶才能够成为自己真正需要的那个人。 陈丰承认,要消去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痕迹,这对于这个人来说很是残忍,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除了在其他方面上努力的补偿徐庶以外,陈丰没有任何办法,有些事情,是他跪在陛下的御书房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有些人面临的局面,他也早就已经想通了,唯独这个时候,埋在面对气息越来越强,看着马上就要转醒的徐庶的时候,陈丰心里的愧疚不言而愈,甚至有了想要逃离的想法。 “咳咳!”微弱的咳嗽声从床上那人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尽管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陈丰还是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徐将军,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陈丰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微微睁开眼睛,光芒刺眼的情况下,他又瞬间将眼睛合上的徐庶,陈丰眼底的愧疚只多不少。 “大司农?”徐庶的声音有点沙哑,陈丰连忙跑回到桌边,到了一杯水给徐庶喂下去。 “大司农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徐庶抬了一下胳膊,只觉得身上无力,且各处都酸痛不已。 “徐将军,某是来向徐将军请罪的!”说话间,陈丰已然跪倒在地。 “大司农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徐庶一见到陈丰的动作,脸上就已经有了些许的慌乱,他慌忙之间想要将陈丰扶起来,却发现现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丰跪在地上。 “大司农,你快起来,这本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想到刺客竟然会在许缘轩对在下动手,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活着嘛,大司农完全不必因此介怀。” 徐庶的声音有点急促的虚弱,看着陈丰的脸带着些许的焦急,“大司农快快请起啊,莫要折煞了我呀!” 然而任他怎么说,陈丰只当没听到,顾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第430章 处变不惊 “大司农,您这是做什么呀!”见陈丰固执的跪倒在地上,徐庶无奈的说道,“难不成大司农偏要我承认是我技不如人,才会落得这般下场吗?此事本就与您无关,可莫要继续如此了!况且当时的情况,那人连我都不是对手,大司农就算是按时去了,也没有可能扭转局面,甚至……” 他的话没有说明白,但是陈丰亦是知晓,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其中的深意是陈丰若是提前去了,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有可能会拖累他。 “大司农,若是我自己一人前去,还有活着回来的机会,可若是与您一道,那我可真是没有这个自信了。”徐庶的声音很虚弱,然而这般虚弱的人还在安慰陈丰,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是其中表达的情义可是半点都做不得假的。 也正是这样虚弱的声音之中透着的安慰,让陈丰心中更是愧疚难当,这样一个人,他对自己真心以待,然而自己却在全然没有和他有所商量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算计到其中了。 杜立说的对,他确实就是自私,这一点就算是他不愿意承认,也已经在他的身上深深的印下了烙印,他就是自私,自私到不愿意提别人去着想,只一心顾着自己身边这几个人安好。 “对不起!”陈丰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大司农!”听了陈丰的话,徐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怒意,多番劝说竟然还不能让这个人缓下心思来,他本身就是武将,武将的心没有文官那么细腻,自然也没有文官那样的耐性,况且自己身上可还疼着呢,陈丰竟然还趁着这个关头来找麻烦,这样的人,他还能继续安慰吗? 能忍到这会儿才发火儿就已经是对陈丰最大的善待了。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现在你还能对我这样。”陈丰却并未因为徐庶带着怒火和压抑的声音就有所表示,甚至在陈丰的心里,因为徐庶的这一句带着怒火的声音,他的心里反而好受了一些。 “那你说说是发生了什么?”徐庶重重的深呼吸了一下,才让自己想要暴怒的心情压制了下来,现在和陈丰发火是不明智的,自己就算是身手比陈丰要好上不少,但是整体来说,目前的自己还是不太占优势的,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的明朗。 武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比较倔强的,但是这个倔强不代表他们不要命,就比如说现在的徐庶,他还是比较识时务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正是自己了,遂听见陈丰的话之后,他下意识的朝着杯子里面缩了一下,之后才抬起头看着在自己床边跪在地上的陈丰。 陈丰倒是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方才的行为竟然让徐庶惊了一下,此时的陈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将事情的真相说与徐庶听,不论徐庶愿不愿意原 谅自己,或者愿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的后果,陈丰都无话可说。 “徐将军且听我说。”得了徐庶的允许,陈丰开口说道。 “大司农有事能不能站起来说,你这样,我有点不自在。”徐庶怯生生的看了陈丰一眼,提了自己的建议,然而很让人悲伤的是,他的建议并没有被陈丰采纳。 又或者说陈丰现在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他说了什么。 罢了!自己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人家若是一心如此,那自己也没有办法,或许大司农就比较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那也说不定,不是吗? “不瞒您说,现在您已经死了。”陈丰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去看徐庶的眼睛。 “哦。”徐庶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大司农,你刚才说了什么?” 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我说,你现在已经死了!”已经说过一次了,自然就不会害怕再说第二次了,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反而还有点得心应手了呢。 陈丰的眼神亦是敢方才徐庶的脸上了,虽然依旧在会比眼神的对视,但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什么意思?”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徐庶便反应过来了,陈丰之所以说这样的话定然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毕竟他现在能够切身的感受到自己身上传来的疼痛,死人也会疼吗?这点他不知道,但是本能的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 陈丰亦不是一个没有章程的人,所以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是因为心里有什么想法和猜度。 “详细的说,是在天下人眼里,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没错,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起了这么一个头儿了,就不管怎么样都要将这件事情说完不是吗?想到这里,陈丰跪在地上,看着略微有点惊愕还有点犹疑的徐庶,自己的态度反倒是平稳了不少。 “所以呢?”徐庶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明白陈丰的意思了,但是又好像没有明白陈丰的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被陈丰一连番的动作搞得有点懵,徐庶最终也没有办法继续保持自己最初的风度了。 随便换成是谁,只怕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未必能够比徐庶更坦然吧,果然上过战场,多少次面临生死的人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徐庶的表现,至少现在还是让陈丰非常满意的,他需要的正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 “陛下给我下了一个命令,让我全权处理各国使臣提前进京的事情。”陈丰话锋一转,好似是完全跳过了先前的那个话题,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一般。 然而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的徐庶只一双眼睛看着陈丰,一言不发的等着陈丰将话题继续下去。 “你知道各国使臣已经提前进入长安城吗?”陈丰也并没有如愿,明明跪在地上,气场依旧很是强大。 第431章 最好的办法 这个问题!有点尴尬,徐庶还真的是不知道啊! 看着徐庶现在的表情,陈丰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我无意之间发现各国使臣已经提前进入长安城之中,只怕对我大唐有什么企图!”陈丰并没有将话说的很严重,但是徐庶只通过陈丰的眼神就已经能够看出来陈丰对这件事情的认真程度。 “什么企图?”总是让陈丰唱独角戏,似乎对陈丰也不太公平,所以徐庶还是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出一点点自己的小疑问。 “各国使臣的队伍按理说应该在四五天之后才能到达长安城,然而现如今他们竟然已经在长安城之中汇合了,甚至我亲眼见到扶桑国的时辰鬼鬼祟祟的与人相约。”陈丰的话越说越详细,“虽然我现在已经让府里的一些人去盯着他们了,但是无奈,府中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想要将那些人的行踪完全掌控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和我现在已经死了有什么关系吗?”徐庶适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你觉得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这只是一件小事,我只需要寻找几位将军借一些斥候就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是也不是?”虽然是跪在地上的,但是身上的气度却也完全不减,还是最初的高度,这和人处于什么样的高度没有关系,最重要的还是强大的内心。 所以说,陈丰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强大到即便跪在地上,也能够无视这个事实。 “不瞒您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徐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和虚弱导致的苍白的脸色,也因为略微有点害羞而染上了些许红晕,看上去反而有了那么一点可爱的模样,健康了不少。 “可你觉得大唐的版图这样就足够了吗?”陈丰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野心,或者说不仅仅是自己的野心,更是李世民的野心,是整个大唐的野心。 “够吗?”徐庶有点想不通,确实,他现在只是一个三千人将,在此之前还只是一个一千人将,觉得手底下抓着一千个士兵就已经厉害到天了,最近因为战功新提了三千人将,正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处于巅峰了,这会儿陈丰和他说大唐的版图不够这着实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总体来说还是见识的少,所以格局还是免不了的有点低,这样的情况,目前是没有办法迅速扭转的,但是只要这人跟在陈丰的身边一段时间,就必然能够打开自己的思路,格局不够还是可以继续开阔的,但若是一个人连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找不到的话,陈丰会放弃这个人。 “或许你觉得现如今大唐的版图已经足够了,但是在你的上面,还有大将军,还有当今陛下,你觉得站在陛下的角度上,大唐的版图够了吗?” 站在陛下的角度上! “这……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司农慎言啊!”谁敢站在陛下的角度上,随随便便就站在陛下的角度上,那不是掉脑袋的大事吗,怎么陈丰说起来好像很稀松平常一般呢? 这,“有什么掉脑袋的?”站在陈丰的角度上来开,这件事情也着实没什么值得掉脑袋的,“当今陛下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你想得太多了!”无奈的安慰了一句,之后陈丰继续追问,“如果是你站在陛下的位置上,你会觉得如今大唐的版图够了吗?” “我!我不能!我不能站在陛下的角度上啊!”徐庶欲哭无泪的念叨了一句。 “唉……”陈丰无奈之下,只能长叹了一口气,换位思考在这人的面前是说不通的,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换一种方式,你本来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的时候,你有想过有一天能够做千人将吗?” “想都不敢想!”徐庶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不让他站在陛下的角度上,现在让他干什么都完全没有问题。 “那做了千人将之后,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继续往上爬一爬?”陈丰继续引诱这良家妇男走上不归路。 “这,着实有想过。”嗯,一个大老爷们时不时的露出一脸娇羞的模样来,还是让陈丰觉得很受用的。 “那你想想,当今陛下已经拥有了整个大唐,他会不会想要继续更进一步呢?” “这揣度圣意可是死罪!”徐庶的心思到此截止。 陈丰一脸挫败,他这三寸不烂之舌,唯独在遇见徐庶的时候不好用了。 为什么呢? 陈丰痛定思痛,要么就是面前这人实在是太谨慎了,要么就是因为这人对皇上实在是太衷心了。 和徐庶有多一段时间的交流,陈丰虽然不敢说十足的了解这个人,但是多少还是能够抓到他的一些性子的,这人确实没有太多的心眼,也不屑于去耍手段,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所以这个人既然不愿意耍心机,那么今天的表现就是对当今陛下实在是太忠诚了。 对李世民忠诚的人,那就只需要拿出杀手锏就可以了。 “徐将军,我欲要组建一支秘密队伍。”陈丰斩钉截铁的开门见山。 “秘密队伍?”徐庶有点不能够理解。 “没事!不理解也无所谓,你只需知道,这支秘密队伍日后会直接效忠于皇上就可以了。”陈丰也懒得和他废话了。 “所以,我?我……”徐庶好似是从陈丰的话里面猜到了什么,又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陈丰在徐庶震惊加疑惑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可是,为什么是我?”听到能够直接效忠于皇上,徐庶惊喜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的话,只怕他能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当然是因为你最合适!”这个时候,说别的都没有用,只要能够让他乖乖配合,这个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抬出当今陛下来,确实有点无耻了,但是陈丰也没说错,日后这支秘密队伍确实会直接效忠与陛下。 第432章 我可以 “我最合适?”徐庶的眼神之中都透着惊喜。 “确实,你最合适。”这个时候,陈丰已经很清楚,徐庶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过误会就误会吧,虽然不是李世民认定了他最合适,但是他陈丰认定了徐庶最合适,终有一日,徐庶也会走到李世民的面前,成为李世民心中认定了最合适的那个人。 “所以,现在需要我做什么?”一想到自己是当今陛下心里最合适的那个人,徐庶立刻充满了干劲儿,连身上的痛好似都已经察觉不到了一般。 “现在,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了,目前的一些事情暂时由我这便先处理着,等你身体好了,你再接手。”陈丰沉思之后,说道。 “好。”这一声应和当真是中气十足,虽然配上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的姿势,就半点其实都没有了,但是若是单听他的声音,还是很有感染力的。 “还有一件事,你手下那些伤残的官兵,没有办法继续上战场的那些士兵们,是怎么解决的,现在他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陈丰继续开口问道,其实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有了想要安排的想法,但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所以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那些人。 现在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陈丰索性也就将这件事情一同解决了吧。 “他们,既然不能上战场,自然就没有用了。”提到这些人,徐庶也略微有些 伤感,“除了其中少有的一部分被我收录到府邸之外,其他人都只能放回家去。” 不能上战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已经变成残疾了,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拿着一笔好像不少的安置费回家,他们也依旧会是一家人的累赘,是拖累。 徐庶从戎也有些年头了,如今也算是见多了生离死别,但是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难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真正为百姓卖命的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权利,反而是一些纨绔子弟,在长安城之中横行霸道,不将普通百姓当人看。 “既然如此,你找一些可靠的,带进来吧。”陈丰笑着朝着徐庶做了一个承诺。 “要多少人?”听了陈丰的话,徐庶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你能找到多少就带进来多少。”陈丰也不吝啬,以他现在的财力,养一些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况且那些人也并非没有用处,他们能够带给陈丰的财富远远要比陈丰付出的要多得多,甚至陈丰还会得到更多他从前不曾想过的东西。 很多时候,你不奢求,该来的,反而更会来到你的身边。 “但是!”就在徐庶一脸惊喜的时候,陈丰话音一转,声音异常坚定,“我有一个条件,这也是当今陛下的条件。” “大司农请讲!” “你找来的这些人,我需要他们必须摆脱家庭!”陈丰语气决绝,半点商量的可能性都没有。 “什么?”徐庶瞬间变了脸色,“让他们和家人断绝关系?”他不敢置信,从来在他看来善良温润的陈丰竟然能够提出这样的条件,且当今陛下竟然听从了陈丰的建议,这是为什么?忽然这一瞬间,好像他的人生观遭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在这一刻之前,他人生中最为敬重的两个人,在一瞬间之后,亲手掀翻了自己从前对他们的认知。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吗?”陈丰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庶,忽然从地上站起身子。 继续跪下去,好像也没有意义了。 “为……为什么?”好像从最初,他们就忽略了这个问题,徐庶不知道陈丰为什么会跪在地上,徐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被人刺杀。 “进来吧!”站起身,陈丰转身踱步,朝着一边的桌子边上走过去,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之后才朝着门外说道。 陈丰话音落下,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 “是你!”徐庶的眼睛瞬间瞪大,那人正是在许缘轩之中刺杀自己的凶手!是让自己落到如此田地的罪魁祸首。 “没错,就是他!”陈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才转过头看向了徐庶眼神之中的震惊。 “徐将军,奴才本是主子身边一个长随侍卫,昨日不得已伤了将军,还望将军见谅。”那店小二打扮的男人朝着徐庶拱了拱手,言语之间颇为敬重。 “你……怎么会?”徐庶看着那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大司农?” “现在,你能明白了吗?”陈丰看着徐庶,“陛下想要的是一个完全保密的组织。” “你知道完全保密的意义是什么吗?”徐庶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陈丰亦不觉得意外,徐庶这人亲情观念确实淡泊,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要求所有人都没有这样的观念。他知道为其他人着想,亦是陈丰看中的点。他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组织,他想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兄弟团体。 是什么? “是这个组织中的所有人都不能在阳光下出现。”陈丰斩钉截铁的给了徐庶答案,也彻底击碎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期待。 “人都是有感情的,有感情的人就会比较容易做错事情。”陈丰说,“我不要求你找到的都是没有家庭的人,但是我要求在国家和家人面前能够坚定的选择国家的人。” “即便刀剑架在他的父母,妻子儿女的脖子上,依旧能够毫不犹豫的人。”陈丰的最后一句话不可谓不残酷,然而即便过了很长时间,他依旧不会为今天自己这样的残酷而后悔,因为这样的残酷,会在未来,不知道有多少次挽大厦与将倾。 “你能做到吗?”陈丰停顿了好一会儿,任由徐庶去思考。 纠结,犹豫之后,他还是坚定的说出了“我可以!”三个字。 “或许未来有一天,你会因为今天而后悔。”陈丰忽然笑着说道 第433章 否则怎么样? “那么,你会给我后悔的机会吗?”徐庶转过头看向陈丰。 答案很明了,遂陈丰只回了一句,“聪明人不应该明知故问。” 徐庶也只是苦笑了一瞬,随后便恢复了一身斗志,其实他本就知道,陈丰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从陈丰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者说从自己接到陈丰的请帖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毕竟陈丰实话实说,在外面所有人的眼里,自己都已经死掉了,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自然不可能再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若是他不同意,日后也绝对不可能再见到光明了,且陈丰对他说了这么多,可不是让他来拒绝的。 或许最初瞧见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陈丰的心中还有愧疚,但是在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之后,陈丰对自己就只剩下命令了。只怕适才,一旦自己做出什么让陈丰不满意的事情来,当场就会横死在这里。 他有感觉,那个人想要杀了自己,很容易。 “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事已至此,不好继续在既定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天下司!”陈丰的声音带着点冷意。 “天下司?”徐庶愣了一会儿,单从这名字上面就能够看出来,天下司未来要做多少事情,天下司的未来有多恐怖,是多么让旁人恐怖。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徐庶继续问道。 “监察天下。”陈丰说了四个字,待看到徐庶略微有些明了的表情之后,陈丰又说了一句,“做陛下手中最尖锐的剑。” “要杀人?”徐庶的眼睛瞬间瞪大。 “别做出这幅样子来,战场上厮杀过的你,没杀过人不成?”陈丰愣愣说道。 “这倒不是,只是……”只是,做陛下手中的剑,杀的人应该不是普通士兵了吧,还有谁?他心中有猜想,却不敢说出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天下司就交给你了。”陈丰郑重其事的说道。 “定不辱使命!”那人看着陈丰,亦是目光坚定,神色郑重。 “最近一段时间,你还不适宜起身,所以我让墨蓝代替你一段时间,以后墨蓝会作为你的副手。”墨蓝,就是先前险些杀了他的那个店小二。 “这……”徐庶愣了一瞬。 “你放心,我不会透过墨蓝干涉你的任何行为。”陈丰以为徐庶是以为自己会通过墨蓝限制他,遂有此一说。 “大司农误会了。”徐庶也听出陈丰的意思,料想到自己先前的表现是让陈丰误会了,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墨蓝兄弟的身手比在下要好,所以,不如我来做墨蓝兄弟的副手吧?” “徐将军啊!”陈丰叹了一口气,随后才看向徐庶,解释道,“陛下位尊九五,执掌天下,难道武功就一定要比之尉迟将军和秦将军要高吗?难道文治就一定要比房大人、杜大人的文采好吗?” “其实不然。”陈丰淡淡摇头,“为君者,最重乃是用人之道,平衡之术。” “用人之道?”徐庶似懂非懂。 “所谓用人之道,就是将你手下的所有人都能运用到极致,知道他们适合在什么地方,亦知晓他们在什么位置才能发挥自身最大的优势。” “比如说,房大人善谋略,尉迟将军能征善战,只有将两人的位置摆正,才能让他们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若是让房大人去征战沙场,让尉迟将军在朝堂之上挥洒文墨,你觉得如何呢?” 如何?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只怕这两人都会弄得一团糟。 见徐庶反应过来,陈丰才继续说道,“墨蓝跟着我一段时间了,我还算是了解他。这人啊,武功是不错,但是论文治却远远不及你,空有一身莽夫之勇,是支撑不起来一个地下王国的。”陈丰说的很大,一个地下王国,然而事实上,陈丰想要创建的,正是这个地下王国,是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天下司。 “我能行吗?”徐庶想想自己,好似自己的学识也并不足以支撑整个天下司。 “还有我,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陈丰笑着说道,“虽然我说了不会插手你的决定,但是你也可以适当的听听我的意见。” 这般说来,徐庶到是有些安心了,甚至心底已经隐隐有了日后要以陈丰马首是瞻的想法。陈丰目前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他虽然没有巴结陈丰的意思,但是多听听陈丰的意见,保准是没错的。 目前朝堂之上可是有不少人盯着陈丰的动向呢,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够猜到,陈丰所做,就是下一步朝堂之上的动向,能够单独面见皇上,无召亦可随时入宫,不收阻拦的人,从前他们小觑陈丰不将其放在心上也便罢了,如今这人已经成长起来,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继续飞驰,便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寻找风向了。 “接下来,你初步挑选出一批合适的人选,我这边会让人去联系。”陈丰说话之间,已经从边上的柜子上拿出了文房四宝,“你来口述,我来执笔。” 徐庶躺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准备开口。 “我必须在事先提醒你一句,这些人的生死,如今都把握在你的手里。”在徐庶开口之前,陈丰冷声提醒,“你必须在对他们有足够的信心之后,才能将他们的信息告诉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陈丰没说,但徐庶心里明白。 若是他提出了这些人的名字,但最终这个人却不能为他所用,只怕最终这人难逃一死。 徐庶没有办法怨怼陈丰残酷,在国家机器面前,陈丰亦只是其中的一个轮轴罢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免俗,这些不是陈丰的决定,而是站在国家安危的角度上,他们不得不如此行事。 甚至,在想通这些之后,他对陈丰还有些许的感激,感激陈丰能够在他开口之前提醒他,因此,他每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之后,所考虑的就更多了,包括他们的家庭,他们现在的情况,甚至也包括曾经交谈之中的一言一行。 第434章 杀人不见血 认真挑选之下,结果出乎两人的意料,但是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最终确定下来的人选,竟然只有十个。 徐庶一心思索,到最后,他甚至记不清自己寻出了多少人,“现在有多少人了?”徐庶转过头看向已经将笔放下的陈丰。 “十个。”陈丰淡然说道。 “十个?才十个?”徐庶有些无法接受,他手下因为受伤,而无缘战场的兄弟,少说也有百人,怎的在这百余人之中挑选,竟然只能挑选出十个来呢? “十个就已经足够了!”陈丰似是看出徐庶眼底的失望,他开口劝慰,“有了这十个人,你的班底就已经出来了,再多,你也掌控不过来。” “况且能够让你信任的人,只有十个,反而比更多,更让我放心,陛下想来也更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话说的很明显,你只能挑选出来十个人,说明这十个人是当真经过了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不是为了凑数凑上来的,这般,便要比凑数的人要好很多。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也可以先和你透个底了。”陈丰忽然站起身走到了徐庶的床前,“接下来,我会让我府上的人先顶着那些人,所有的信息都会整理成册送到你这里,届时你统一调度便可。” “我们的大本营在哪儿?”徐庶开口问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 “我打算将你们安置在翠华山上。”陈丰开口说道。 “翠华山?”徐庶不解,“ 那不是你的书院所在吗?在那里,只怕我们会很容易暴露自己吧?” “事实上,恰恰相反,很多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要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存在,就算是知道了,也绝对不会将你们和华东书院牵扯到一起。” “为什么?”在徐庶看来,陈丰这是在自掘坟墓。 “因为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完这句话,陈丰脸上忽然扬起了狐狸一般的笑容,“你没和那些人起过冲突,所以你不了解那些人,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啊,心思多着呢。” “也正是因为多余的心思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很多时候,最重要的东西,他们反而看不见。” “什么东西?”陈丰越说,徐庶越是反应不过来。 “在眼前的东西。”而陈丰明知道徐庶反应不过来,还要继续如此行为的原因,自然是为了调整徐庶的思维,和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可不能让徐庶继续单纯下去,“越是放在他们眼前的东西,他们就越会忽略掉。” “这……”徐庶还是理解不了,只能说朝堂之上,人心太过于复杂了,他这个小菜鸟还真是有点弄不明白。 “你现在不明白也无所谓,趁着这段时间,多读读书。”陈丰到是没觉得徐庶这般有什么问题。 之所以选中徐庶,完全是因为徐庶这个人,而非他的聪明才智,想要找有智慧的人,想要找智计过人的人,陈丰并非找不到,但是他相信徐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能从一个庶子爬上嫡子的位置,徐庶的手段自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模样,只怕是另有手段,徐家唯一的一个嫡子身死,才造就了现在的徐庶,而这个嫡子的死,和徐庶究竟有没有关系,当日徐庶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尽管掩饰的很好,但眼神之中还是有一抹狠厉划过,就是这一丝丝狠厉的表情出卖了徐庶。 不过陈丰到是不觉得徐庶手段狠辣,甚至在那种情况下,徐庶的手段越是狠辣,就越是对自己负责任的一种表现。 也正是他略微有些狠辣的手段才让陈丰找上了他,不能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只能说命定如此,天道轮回。陈丰不愿意去逼迫徐庶,但是却也在这件事情上,不曾给徐庶选择的机会。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形势比人强,强者尚且还要顺势而为,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更不要说那些弱者了。 在陈丰的眼里,徐庶就是一个弱者,这无可厚非,至少此时的徐庶,是一个弱者,只能任由他摆布。 陈丰确实开始有私心了!就李世民昨日的威胁上来看,陈丰亦不得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遂天下司,他虽然嘴里说着不会干涉他们的行为,但到了关键时刻,天下司必定会成为自己最坚强的后盾,强大到就算是李世民想要动他,都要思量一番。 他从未曾想过要在朝堂之上和李世民分庭抗礼,但是若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这朝堂之上,这天地之间,必定要有自己的一股力量来对抗想要自己性命的那股势力,唯有如此,陈丰才能保证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保护的人都能平安顺遂。 如同李世民所说,陈丰所图,从来都是平安顺遂,从来都是平淡如水。但还是形势比人强,陈丰不得不提前为自己做好打算。 徐庶并不聪慧,也不擅长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甚至他是最近才有机会上到朝堂之上的,还远远不曾见过杀人不见血的场面。 陈丰要的,就是他现在对这些一无所知,因为没有了解,所以更容易将他塑造成陈丰想要的模样,就好比一张白纸,上面想怎么图画都没有问题,但若是已经画好了一半,甚至已经完工了,想要继续修改,就有一定的难度了。 如今,陈丰算是选了一张白纸,遂这张白纸上想要绘些什么东西,还要看陈丰的意思,“回头,我让人拿几本有用的书给你。”陈丰笑着安慰内心略微有些慌乱的徐庶。 而到了这个时候,徐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自己虽然现在已经担任了三千人将,但是自己却从来都没有统领一个军队的经验。 况且天下司,还不仅仅只是一个军队,他更像是一个国家,按照尘封的说法,现在他是这个地下王国的统领者,是国王,而他这个国王要听从当今陛下的指令,做一些明面上的国王做不到的事情。 第435章 朝拜之日 陈丰的人一直紧紧盯着各国使者的动向,只要他们稍微有所异动都会被记录下来,甚至和他们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会被盯上,为的便是找到这些人最终的目的。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终是到了各国使臣朝拜之日。 近几日,鸿胪寺的人也在忙碌着接待陆续到来的各国使臣,其中有位于大唐东北方向的新罗,位于东南方向的赤土国,位于西方的回纥,和位于北方的高句丽。 按照各国给大唐的国书所言,应当还有位于南方的南诏,位于西南的吐蕃,位于东南与赤土国接壤的骠国和与大唐隔海相望的扶桑,也就是如今的日本,与相隔着高句丽的新罗,如今的朝鲜使臣,还不曾到来。 看着鸿胪寺传过来的消息,陈丰的心下又是一阵的不满,当然不是对鸿胪寺的不满,而是对扶桑使臣的不满。 他的人已经调查到,两天前,扶桑的使者就已经到达长安城外三十公里的一个小镇上,然而使节队伍竟然在那个小镇就这么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向前,反而使节团队之中的那些人都出去游玩散心了,仿佛他们并不是来大唐出使朝拜的,反而是来游山玩水,见识大唐的大好河山的。 至于那个扶桑使者,还在四处游荡,看着他每日里拜访的地方,陈丰的心下带着几分犹豫。第一次发现的那个院子,后来陈丰曾命人瞧瞧进去搜过,结果一无所获,只找到了一条通往另一户农庄的隧道。 秘密调查之下才发现,那户农庄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主人了,不过其中住着一对老夫妇,据说是当年他们的主子留着他们在这里看家的。 可是提起到他们的主子,这两人又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的主子出现的时候都是带着面纱的,听声音应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是从未见过这人的相貌。 在寻找街坊四邻打听,竟然当真没有一人见过这个主子的面貌,甚至有些年轻人都不知道这户宅子还有一个主人的存在,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见过这栋宅子的主子了,着实很多年长的人或许还有细微的记忆,但年轻人可能连这人的存在都不知道。 对于这一点,陈丰就算是有心想要怀疑点什么,或者是想要调查些什么,都无能为力了,线索就在这两人的身上断了。 但是陈丰完全不相信这两人对此会一无所知,遂也派人盯住了这栋民宅,虽然这一对老夫妻没有半点异样,但陈丰依旧对此不放心,毕竟那宅子里的人极有可能是从这栋民宅跑出去的。 而另一方面,陈丰也在调查这栋宅子主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买下了这栋宅子,这栋宅子的主人到底是谁,第一个选择的肯定是去户部。 因着陈丰对户部亦算是有些恩德,戴胄自然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为难陈丰,当即便令人下去查找。 然而调查出来的结果,并不能让陈丰满意,甚至连戴胄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通过户籍调查出来的结果竟然显示这房子的主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掉了,连他的妻子儿女亦是杳无音讯。自此之后,这栋宅子已经成为无主之物,按理说,应当被朝廷收回。 然而户籍科的人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若不是陈丰前来查探这栋宅子的信息,只怕他们还是被蒙在鼓里呢。 陈丰皱着眉头想其中的关节,气氛一时之间沉寂了下来,那个前来禀报的官员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看着陈丰和戴胄。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陈丰越是沉默,戴胄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让陈丰在陛下面前参奏自己一本,未免也太让自己难堪了不是吗? 下面的人事情办不好,还是上面的人遭殃,这样的事情,戴胄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虽然从前并没有切实的发生在他的身上,但是对此事的恐惧也是不免有些大。自己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若是因此而丢了乌纱帽,未免太憋屈了。 “这种事情都做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二十年前的宅子!二十年前就已经无主的宅子!”提到这里,戴胄就气不打一处来。 二十年前,还是隋朝的统治,大唐开国至今已有十五年,户籍调查也开展了三次,竟然还有这样的漏网之鱼,就算是没有陈丰来调查,不担心陈丰参奏自己,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是大大的失职。 “戴大人莫要气恼,这其中,应当是有些其他的隐情,并非尽是你户部之过。” 并非尽是户部之过,也还是有户部之过,长安城中,天子脚下尚且有这样的纰漏,其他州府之中,岂不是更多? “大司农莫要替他们说话了,平素里这些人一个个的在某面前做出一副忙乱的样子来,整日里劳苦功高的模样,谁曾想,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虽然这么说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是他所说,也算是实情,陈丰亦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和他计较。 至于戴胄担心的陈丰会在朝堂之上参奏他,就更是想多了,陈丰素来不会上这种无谓的折子,皇上想要折腾谁之前,自然会给朝臣一些风声,墙倒众人推之下,才能将这人斩尽杀绝,其他时候,就算是参奏,也不过是一场毛毛雨,不能让对方伤筋动骨不说,只怕连皮毛都伤不到。 只空得罪人的事情,陈丰是断然不会做的,若是陈丰有朝一日上了折子,绝对不会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他要的是那人一辈子都翻不过身来,没有这样的把握,陈丰断然不会冒然出手。 至于戴胄,这人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骨子里还是为百姓着想的,最初国库里当真没有钱粮的时候,他也未曾提出一句要加重赋税的话来,只户部之内自行承担着这样的压力,连朝堂之中其他人提议此事,亦被戴胄否决。 第436章 更大的阴谋 算得上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陈丰对其还有几分敬重。 而这敬重之中,自然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将戴胄推向绝路,另外陈丰也渐渐开始确信这件事情并非是户部之责,或许户部确实有点问题,但是只怕这件事情继续调查下去会牵扯出一个更大的阴谋。 “无事了,你先下去吧。”陈丰不得已出言安慰了一句那个来汇报的官员,此事其实可能并非是这人的问题,但戴胄想要将这件事情怪罪在他的身上,他也不过是代人受过罢了,因此陈丰挥手让他退出去。 “大司农,这……”瞧见陈丰的动作,看了那官员朝向他的目光,他最终也只能挫败的挥了挥手,让那官员下去了。 堂中只剩下陈丰和戴胄两人。 “有一事想请求戴大人相助。”陈丰亦未太过于在意戴胄的表现,只开口说了另一件事。 “大司农请讲,今日之事本就是我户部办事不周,若是有能够挽回此事的办法,我户部定然义不容辞!”言外之意是,只要你不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你说的事情,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陈丰听出戴胄之意,亦只是心底无奈了一瞬,这人终究还是有点名利心,不过,无关大雅。在这件事情上,他和李世民的想法是相同的,只要你能够为国家做实事,将百姓放在心里,就算是有私心,那也是能够接受的,但是若是你没有爱民如子的心思,空有私心,那朝堂之上是容不下你的。 戴胄这人呢,虽然有些许的私心,但是他对百姓的心思,亦是不能抹灭的,遂陈丰愿意让戴胄安心。 “戴大人放心。”在旁人听来,陈丰这句话好似是没头没尾,但是戴胄却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并非什么难事,只想请戴大人帮忙调查一番,这三次户籍调查之中,负责这栋宅子的人,到底是谁即可。” “仅是如此?”戴胄大概也没有想到,陈丰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 “戴大人莫要小觑此事,此事事关重大,某怀疑这其中牵扯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为了让戴胄将此事重视起来,陈丰亦不得不开口说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且戴大人,此人找到之后,秘密送到我的府上,切莫走露半点风声!”言语之间的重视不言而喻。 “大司农放心,此事,包在某身上了。”戴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陈丰将那人驱逐出去的真意,原来是担心那人走漏风声。 “如此,便要麻烦大人了,事成之后,某定会在陛下面前表彰戴大人一番。”陈丰笑着回应,亦算是给戴胄透了个底。 此事,莫非是陛下下旨要调查的?闻言,戴胄一脸惊疑的看向陈丰,藏在喉咙口的话,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 “戴大人只需记得,莫要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这是默认了?果然是牵扯到天大的事情了,这下就算是陈丰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只怕 皇上也未必愿意放过自己了,看来,还是要好生调查一番,不然,当今陛下面前真是不好交代了,这头顶的乌纱,极有可能要搬了家了。 “此间事,便交给戴大人了,还望戴大人千万要小心行事,莫要出现纰漏!”陈丰站起身子,准备告辞之前,又郑重嘱咐了一句。 “大司农放心,不敢有辱使命!”皇上的意思,谁敢不从?反正他是不敢的! “那某便先告辞了,改日定然登门拜访,想戴大人道谢。”朝着戴胄拱手行礼告退。 “大司农若不然,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不迟?”瞧了瞧天色,戴胄挽留道。 “多谢戴大人一番好意,只方知身上着实是重任在肩,不敢有片刻推脱啊!”说着还苦笑了一番。 连带着戴胄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现如今,整个长安城好似都陷入了一片平和之中,大家都在准备着迎接使臣的工作,一片歌舞升平。 好似整个长安城之中还在四处奔波劳碌的,就只剩下这位大司农了。 如今看着陈丰连一顿饭的功夫都不愿意耽搁,戴胄还当真对陈丰起了几分怜爱之心,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啊!身上的担子竟然已经这般重了。 虽说这也是因着他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决定的,但一个少年人近乎撑起了半片朝堂,也着实够让他们这些人汗颜了。 “如此,某也便不多留了,大司农忙归忙,却也要注意身体,切莫累坏了身子,便得不偿失了。” “多谢戴大人提醒,方知记下了。”陈丰说完又朝着戴胄拱了拱手,“戴大人保重,方知告辞了。”说完两人互相拱了拱手,陈丰便转生离去。 看着陈丰离开的身影,戴胄还沉思了好一会儿,知道陈丰的身影已经在视线之中彻底消失,戴胄才开始忙活起来。 陛下的交代啊,可不能有半点纰漏,不然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然戴胄又哪里知道,此事陛下完全不知情,陈丰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名头让他做事罢了,且在戴胄提及陛下的时候,陈丰可一句都未曾说过这件事情是陛下属意的,一切都是戴胄自己的猜测罢了。 从户部出来,陈丰径自回了翠华山,山上的施工已经越来越快了,随着陈丰大把银子砸下去,越来越多的百姓慕名前来做工。 陈丰到来之时,便看见段纶带着伤坐在边上监工,“段大人,身体不适便好生歇着,怎的又出来折腾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随着几次合作,已经越发亲密,言谈之间也不似最初的拘谨。 “方知你的事情,整个工部都每人敢不放在心上啊!”工部的人并不知晓这华东书院是陈丰受皇上的意而建造的,只知晓陈丰得了皇上的圣旨,将翠华山划给陈丰。 后来还是陈丰主动找上工部,找到段纶,将他想要建造一座书院的事情与段纶说了,段纶当时二话不说就和陈丰要了图纸,说是研究研究就可以带着人动工了。 第437章 迎接规格 如今六部之中,和陈丰关系最好的,莫过于工部了,只要陈丰一句话,段纶是绝无二话,直接冲上去就是干。 当然最让段纶满意的还是陈丰的行事作风,从来不让工部白干活,这可是有酬劳的,而且酬劳还不低,十万两白银啊!十万雪花银啊!多少人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么多钱!段纶到是见过这么多钱,但是他见过的,那都是过路钱财,今天钱到了工部的私库,明天就要拿出来干活了。 过路钱财,虽然说起来有点可怜,但事实上还真是如此,且这还不算是最可怜的。偶尔户部的银两还没有划拨下来,工部这边的活计又着急用钱,一些用料还是会和人赊账的,等到户部的银子划拨下来,连进入工部私库的机会都没有,就要直接还债去了。 这次的十万两白银,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摆在工部的私库里,可是能让工部好一段时间不用卑躬屈膝的去和人借钱赊账了。 陈丰刚一过来,就有人给陈丰搬了把椅子,摆在段纶的身边,陈丰也不交情,奔波了一个上午,到现在还水米未尽,他一个文官,确实有点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索性也就坐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秦素善三女就带人来送午膳了,唤了众人停工,陈丰和段纶一同用午膳。 而饭菜吃到一半,恭喜就敲响了门。 “主子,鸿胪寺传来消息,扶桑国的使臣已经进了京城,邀您一同去迎接。” “好。”陈丰说话间便放下碗筷,起身和段纶到了抱歉,“段大人,方知有事在身,便不奉陪了,段大人用好。” “吃过饭再去吧,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段纶可是看着陈丰这饭菜才吃了两口,这般去迎接使臣,只怕又要折腾好一段时间,不吃饭身体哪受得了? “无妨,方知先过去瞧瞧,路上吃点干粮垫补一下就是,段大人慢用。” 说完,便随着恭喜一同离去了,只留着段纶在临时搭起来的帐篷之中看着陈丰远去的背影发呆。 瞧瞧,这孩子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整个大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陈丰如今的地位,甚至有不少人家,教训自家的子弟,都是以陈丰为榜样的。 “你瞧瞧人家大司农,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列三品大员,再瞧瞧你,整日里就知道胡闹!” “看看陈丰,人家的父母生出来的,那也叫孩子,在看看我生的,这是个什么混账东西!” 诸如此类!更过分的还有一些夫人教训自己的丈夫,“你看看大司农陈丰,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坐上了三品大员,在看看你,一大把年纪了,高不成低不就!” 另有一些妹妹在出嫁的时候,亦会对自家的哥哥表示不满,“你看看贞和县主的哥哥,出家之前给准备的嫁妆,在看看你!” 总之,陈丰是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丈夫,别人家的哥哥。 最初,段纶和陈丰谈及此事的时候,陈丰只是苦笑了两下,并未做何解释。 如今见了今天这一幕,他方才明白陈丰当时苦笑的意思。 所有人都认为陈丰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因为他的运气好,或者是因为他读书好,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在人前光芒无限的样子,却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得到这些的时候,背地里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努力。 就单单皇上一个随意的命令,陈丰都是认真去对待的。 迎接各国使臣本该是鸿胪寺的职责,陈丰只需要在迎接宴会之后进行接待便可,其他官员也尽是如此作为,但偏生到了陈丰这里,他才是真正尽职尽责的去完成陛下的命令。 接待使臣,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的差事,很多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任命,在做事的时候,难免会有消极怠工的情绪。陈丰是聪明人,自然知晓这些,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去认真的做这件事情,这才是陈丰能够得到陛下盛宠的原因。 陈丰当然不知晓段纶心中对自己的怜惜,马车上的小桌子上摆了一盒糕点,然而他却一口未动,只闭着眼睛沉思。 “主子,您应该吃点东西!”冯含玉坐在边上,提醒道。 “先放着吧。”陈丰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之后自顾自的继续闭着眼睛沉思自己的事情。 “主子,从早晨到现在,您还没吃什么东西呢,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是受不了。”冯含玉继续劝说,然而陈丰自然是继续不为所动,“主子的身体若是垮了,主母该多担心!小姐该多担心!只怕届时又要以泪洗面了!”这是杀手锏了,若是陈丰继续没有动作,冯含玉也没辙了。 毕竟这人还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总不能强硬的逼着他吃不是? 不过什么叫杀手锏呢?所谓的杀手锏,就是一击必杀,用出来就是要产生效果的。 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糕点,细嚼慢咽。 冯含玉知晓,虽然看似是细嚼慢咽,但陈丰根本不及品味这糕点的味道,脑中定然是在继续思考。 不过能将东西吃到肚子里,就是好的,其他的莫要过于强求。 桌上的糕点尽数入了陈丰的肚子,马车也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鸿胪寺的官员已经在前面了。”恭喜从马车外面传话进来。 马车停下的那一瞬间,陈丰整理了一下衣衫,喝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这才下了马车,朝着已经等在边上的鸿胪寺的官员走过去了。 为首正是大鸿胪虞世南,本来不过是扶桑小国,当不起大鸿胪亲自来迎接,但陈丰此前刻意交代过,对待这个小国,定然要斟酌再斟酌,说这个效果阴谋诡计最是多,让鸿胪寺的人定然要小心。。 且陈丰还说了,届时扶桑使臣进城,他会亲自前来。遂即便是对扶桑不屑一顾,但陈丰的派头,也足够他出面了。 这也就导致了,整个各国使臣迎接的规格,竟然是这个扶桑小国最为隆重。 第438章 司空见惯 “虞大人怎的亲自前来了?”陈丰略微有些惊讶,上前拱手见礼。 “大司农要过来,某自当作陪。”虞世南也不卖关子,本就是为了陈丰前来,说了倒也无妨。 “某还以为大鸿胪另有要事。”陈丰苦笑了一番,之后说道,“既如此,还请大鸿胪先行回去,此间事,便交给下面的官员吧。” “何故如此?”虞世南看着陈丰,“莫非是大司农对某有何不满之处?” “绝非如此!”陈丰斩钉截铁的道。 “那扶桑不过是一个海外小国,当不起大鸿胪亲自前来迎接。”陈丰笑着解释,虽然大鸿胪是正四品官职,比他还低上一品,但今日来访的国家当不起大唐这般的礼遇。 尤其是扶桑国本来就被陈丰所厌恶,这段时间扶桑使臣在大堂闹腾了一段时间更是让陈丰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里厌烦着呢,怎么能容许大唐给扶桑这般的待遇。 “这……”虽然话是这么说,虞世南亦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他的心里本也有这般的计较,但陈丰在这里,他能离开吗? “大鸿胪莫要为难,若是待扶桑这等小国便是这等规格,那吐蕃使臣前来,大鸿胪又要如何对待?”吐蕃论国力,论国境,都要比扶桑要强上不少,即便是大唐如今的强盛程度,亦不敢轻而易举的得罪吐蕃使臣。 对待扶桑小国就已经是以为三品大员和一位四品大员亲自迎接,若是面对吐蕃的时候,反而没有了这样的规格,只怕吐蕃的使臣心中会有计较。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流,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上升到没有办法挽回的境地,即便是陈丰有此盛宠,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听了陈丰这样的话,虞世南也明白了陈丰的意思,遂向鸿胪寺少卿做了一番交代之后,便告辞离去。 本来这场接待,理应是由鸿胪寺少卿许齐和裴胜旺主持,因着陈丰的缘故,虞世南才会亲自前来,如今既然陈丰让他离去,他自然不会继续推脱。 “二位,今日之事,依旧由二位来主持,某不过是前来观望一番。”虞世南离去,本是命他二人听从陈丰的安排。 然谁能想到陈丰竟然又下了这样的命令,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终是决定听从陈丰的安排。 毕竟陈丰的这个命令也算是他的安排的一部分。 “需要刻意向几位使者介绍大人吗?”许齐看着陈丰,问了一个好像至关重要的问题。 “稍微提一句便可,不需刻意介绍。”陈丰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回道。 “是!”许齐点头。虽然不明白陈丰这么安排的真谛,但是既然陈丰已经吩咐了,自然就按照陈丰的意思来办就是了,毕竟这位的官品摆在这里,他们这些小人物,还是不要上去胡闹了。 陈丰这般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一来那些人都已经来过长安城了,自然也已经对大部分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了, 既然如此,介绍他或者不介绍他,应该没有太大的区别,毕竟他们都已经对他有了大致的了解了不是吗? 并非是陈丰自大,而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动作确实不小,引人注意是真实存在的可能性,而那些人既然已经在长安城之中隐藏了一段时间,必定是对长安城之中的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说起来,就算不是自负,整个长安城之中,目前看来,声名最盛的人就是自己了。 其实本来,陈丰是不愿意让他们介绍自己的,这样,他才能够从那些人的身上看见最真实的反应,但是毕竟来者是客,太过于简陋,好似对他们也听不尊重的。虽说陈丰本身对这人也没有什么能够尊重得起来的地方,终究人家是来朝拜的,打着朝拜的名义,总不能太过于给人家摆脸色。 此次来访的官员有三个,“犬上三田、惠日和细玉川子。”三个人的名字早就已经深深烙印在陈丰的脑海里了。 不过对于这三人的身份,陈丰终究还是没有细致的了解,通过国书上的描述,加上这段时间探得的效果来看,近日里在长安城之中活跃的扶桑人,正是这一次前来大唐朝拜的使者犬上三田的随从,名唤吉田正一。 据调查显示,这人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忍者,对于忍者的认知,陈丰所知不多,只知晓这是一群有点特殊的存在,据当时和他有过交际的日本人说,忍者在日本是真实存在的,听说是真的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能力,但是到了现在社会,因为高科技武器的存在,所以忍者已经渐渐从一种受人尊敬的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变成了一种对历史的缅怀。 陈丰是想不到这样的历史有什么值得缅怀的,当然陈丰最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国家有什么值得缅怀的。不过存在就是有道理,陈丰愿意接受他们这样不大正能量的缅怀方式。 “听说那队伍里有两个美人呢。”许齐忽然装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用胳膊肘怼了怼站在他边上的裴胜旺,脸上都是调侃,“兄弟有没有兴趣?” 听到这两人说话,陈丰亦是略有点感兴趣转过头看向了裴胜旺,似乎在期待这个少年的答复。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结果裴胜旺冷冰冰的斜睨了一眼许齐,瞥了一眼满脸八卦的陈丰,无所谓的说道。 嗯!陈丰瞬间瞪大了眼睛,等到发现自己表现的太过于明显的时候,下意识的转过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两人年纪轻轻就能够做到五品官的位置,自然是家族长辈的荫庇,但是这样的家族往往家教森严,裴胜旺竟然能够毫不在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要么就是这根本就是裴胜旺的推拒,要么就是这件事情已经是家族之中公认的事情,亦不曾向外界隐瞒。 陈丰注意到,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许齐并没有丝毫的震惊,仿佛对这件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 第439章 嘀咕 “我说,现在几乎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你对女人不感兴趣了!”许齐无奈的反驳了一句,“为了躲避一个女人,硬生生将自己渲染成龙阳之好,你这样有意思吗?” “还好!”这冷冰冰的样子,很裴胜旺的风格。 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陈丰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真的有龙阳之好啊!那就好!那就好! 陈丰虽然不排斥这个,但是遇到这样的人还是会本能的避开,当然不是嫌弃,或者是担心自己被掰弯,而是担心人家男朋友会误会。将自己牵扯进别人的恋情之中,绝对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 “人家程姑娘到底哪里不好,让你避之如虎狼?”许齐柔声细语的问道。 “没有不好。” “没有不好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不懂!” “你懂?”许齐瞧着裴胜旺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一副傲娇的模样,也不知道那程姑娘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竟然一门心思的将自己的终身都放在这么一个木头人身上。 “冒昧问一句,这个程姑娘人怎么样?”在两人好似陷入僵局之后,陈丰冒出了一句问话。 “漂亮!性格也好,为人善良,粗中有细,活泼开朗!”许齐对这程姑娘可是赞不绝口,“家世也好,完全配得上裴大少爷了!” “挺好!”能得裴胜旺一句称赞,那位程姑娘也应该知足了,毕竟在她苦追不舍的男人的心里,自己的形象还是很不错的。 “大司农,您瞧瞧,一提到程姑娘就是这副德行,也不知道那程姑娘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一门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了!”提到这件事情,好似许齐就特窝火,“大司农,你说他这个德行,都有姑娘追着跑,怎么我这个乖巧可爱,英俊帅气的反而不招姑娘喜欢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陈丰一副幸灾乐祸的笑,“毕竟我也算是招姑娘喜欢的模样,实在是想不到怎么做到你这样。” “哟!”许齐一听陈丰这话,心里的火气更加的浓重了,“大司农这是在嘲笑我吗?” “不算是。”陈丰笑嘻嘻的说道。 所以不算是,终究还是…… “唉……”陈丰呢,他是没有办法了,但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他是有办法的吗?叹了一口气之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身侧的裴胜旺的身上,“你说你也觉得程姑娘挺好是不是,我方才的描述可有半点不实之处?” “没有。”虽然话少了点,但是对于许齐的问话,裴胜旺还是很耐心的回答了的。这样的性格,就是陈凤也免不了为他侧目。 “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给人家姑娘回应呢?”许齐很是好奇,大概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是不懂得爱情的神奇特质的吧。 “不是谁好就能和谁在一起。”眼看着裴胜旺已经忍不住开始翻白眼了,陈丰终是看不下去,开口拦住了许齐继续絮絮 叨叨,“就比如说如果裴大公子当真有龙阳之好,而他恰恰又喜欢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得不说,陈丰的这个比喻非常之恰当,看着许齐忽然有点绿了的脸色,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裴胜旺都忍不住给陈丰竖了一下大拇指,眼神之中也带着佩服。 陈丰只无所谓的朝着裴胜旺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略微有点好奇的问题,“话说,你若是不喜欢,拒绝了就好,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大司农可曾被不喜欢的姑娘追过?”不想裴胜旺并没有回答陈丰的问题,反而还问出了一个陈丰亦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有没有被不喜欢的人追过?算是有吧,但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也一直躲着人家,甚至连街都不敢随便上了,生怕碰到那一对姐妹。 本来徐庶的事情,他应当先和李靖商量一番的,但是一想到,他现在是其其格和其木格的外公,陈丰下意识的就打了退堂鼓。最终选择了一种近乎极端的方式来解决了这件事情,让徐庶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不过想来,徐庶也是比较悲苦的,从他消失到现在,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了,陈丰已经帮徐庶举行了葬礼,他的家人竟然都不曾出现。 须知徐庶的家里已经没有嫡子了,他这个在孩童时期就已经被过继到主母名下的孩子已经是唯一的一个嫡子了,这种情况下,家族的嫡子死了这么久,甚至都已经下葬了,这个家族竟然都没有人发现,也是一个奇葩家族了,当然也间接的说明了徐庶在家族之中的地位。 换一种说法来讲,只要不是真正的嫡子,无论是哪一个庶子,都是没有关系的,家族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庶子,死了一个,再过继一个便是。 “来了!”许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陈丰几乎和裴胜旺同一时间回神,随后整理了一下身上因为各种动作而导致的略微有点凌乱的衣服,面对外国使臣的时候,一言一行都需要得体,不容有半点闪失。 这个时候,可不仅只有外国的使团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国内御史台的人也盯着他们,等着挑他们的错处呢。 “为首的那个,应该就是犬上三田了吧。”许齐看着穿着木屐朝着三人缓缓走来的一行人,小声的跟边上的陈丰嘀咕了一句。 “应该是,等一会儿你看到后面那两个姑娘的模样,就应该知道裴大少爷根本不可能对扶桑的姑娘感兴趣了。” “为什……”么字还没有出口,他就已经想明白陈丰的意思了,“这样的……妆容……嘶…还真是……别致呢。”一句话停顿了几次,方才说了个七七八八。。 震惊的人不仅是许齐,就连表情一直很冷淡的裴胜旺,陈丰亦听见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是正经的扶桑国的美人妆,莫说是他们两个见惯了大唐姑娘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模样的人了,就是陈丰第一次见到日本姑娘的妆容的时候,表现只怕并没有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第440章 没办法弄到 “远道而来的客人,某代表吾皇欢迎几位的到来。”在几人走到身前之时,三人已经收敛好自己的表情,随后由许齐开口表示欢迎。 “吾乃天皇座下右大臣犬上三田,这位是我国最为优秀的药师惠日,这位是天皇的女儿,内亲王细玉川子,吾等对诸位的夹道欢迎,深表感谢。”犬上三田朝着许齐三人鞠了一躬。 陈丰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这人的身份?要么就是假的,要么就是出发之前临时封的。 史书记载,唐朝时期的扶桑国,根本没有右大臣这一职位,与大唐朝以右为尊的习惯不同,扶桑国是以左为尊,右大臣是正二品职位,而与右大臣并列一阶的是左大臣。 虽然两者并为一阶,但是在地位上和人民心目中的位置上来看,左大臣要隐隐压制右大臣一点,最为重要的是,右大臣这个职位虽然在朝堂之上一直有这么一个名分,但是从古至今却很少有人担任这个职位,多数时候是由左大臣兼任。 这个犬上三田竟然上来就说自己是右大臣,明摆着是在欺负大唐人不知道扶桑国的传统,不过在出使之前临时扶上一个人身居高位,这种事情到是也可以算得上是稀松平常。 历朝历代也并没有少做这样的事情,就单拿联姻一事来算,就算是皇上有十几二十个女儿,也不够联姻所用,遂各个王公贵族家的女儿,最终也断然是免不了这样的命运,甚至在没有适龄的女孩子的时候,还可以去民间寻找一批蕙质兰心的姑娘,随便分封一个公主啊郡主的身份,亦可以送去联姻。 只是,不清楚这人先前的身份,不清楚这人或者扶桑天皇对大唐到底有什么企图。 面对这个国家,海外小国,或许很多人都不将其放在眼里,但是陈丰心知这个国家有多么让人不敢小觑,尤其是他们不成功便成仁的思想,着实可怕。 “见过三位,某乃是唐皇驾下鸿胪寺左少卿许齐,这位是右少卿裴胜旺。”许齐伸手指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裴胜旺,“最近一段时间到面见圣上之前,几位的行程便由我二人全权负责,几位若是有何需求,尽可以命人去寻我二人。”许齐这人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大正经的样子,但是一张笑脸板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如此,便多谢了。”即便陈丰并不喜欢扶桑这个国家,却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国家的礼仪着实到位,且这些繁琐的礼仪,有他们做出来,并不显得多么浮夸,只会让人觉得心里舒服,是受到了尊敬的舒服。 “不必,这本是我等应该做的。”许齐笑着回应。 “不知,这位是?”犬上三田最终还是看向了站在许齐和裴胜旺两人身边的陈丰。 见对方注意到自己,陈丰朝着犬上三田点头示意。 见对方问到陈丰的身上,许齐便也开口解释了一番,“这位是我国司农寺卿,陈丰,陈大人,面见陛下,宴席之后,各位的招待便由陈大人负责。” “本,陈大人只是来认认脸,却不想还是被犬上大人注意到了。”许齐笑呵呵的应对。 如果只是来认认脸,难道不应该战远一点吗?就这么站在两个主事人的身边,想要忽略他都不容易啊! 听了许齐的话,犬上三田心里腹诽,不过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反而笑着朝陈丰说了一句“幸会。” “幸会。”陈丰自是点头回应。 “莫要站在街上说话了,几位一路上舟车劳顿,不如我们现在去驿站给几位接风洗尘,也好让各位好生歇息?” “如此甚好。” 得了犬上三田的同意,一行人上了马车朝着驿馆的方向而去,许齐和裴胜旺的马车在最前面,陈丰则是坠在最后。 毕竟前面是官家的马车,是鸿胪寺的马车,而他虽然有皇上御赐的出行马车,但却并不经常拿出来招摇,这一次用的只是能够代表自己身份的,自家的马车,自然不能走在官家的前面。 如果只是找了这样一个理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陈丰心中有疑惑,很大的疑惑。 适才在交谈之中,他便隐隐闻到空气之中有桃花香,他断然不会闻错,那是许缘轩的桃花香水的味道。 本以为是空气之中飘散过来的,毕竟围观的百姓之中也有不少女子会从许缘轩购买香水,遂陈丰刻意从几人的身旁 路过,当那两个扶桑女子走过自己的身边之时,香气骤增。陈丰便也能够断定,这香水的味道正是从这两人的身上传来的。 扶桑最优秀的药师,惠日,和扶桑的内亲王细玉川子。 最初他们所打探到的消息只有那犬上三田的随从进入了长安城,至于这两个姑娘,他们全然不知。 如果这香水真的是吉田正一所买? 吉田正一,不过是犬上三田的随从,会在京城之中给这两个姑娘买香水吗?若是大唐的男子,风花雪月惯了,或许还会有这样的行为,但是扶桑的男子,大男子主义可是很严重的,即便那两位的身份看似很高贵,但在他们看来同样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 那位内亲王前来大唐,打的是什么算盘,大家心知肚明,出使他国,却派出去一个公主身份的姑娘,自然是打着联姻的想法。 已经有了这样的内定的身份,吉田正一就算是心下对那两个姑娘有意,也断然不会买香水相赠,更不会赠给两个人。 所以,那香水应该是她们自己想办法弄到的。 是她们自己到许缘轩买的吗?还是让人去买的?? 不管是怎么样,许缘轩的人应该有所记忆吧,毕竟时间应该并不久远。 若是旁的香水,陈丰心中或许还不会有所怀疑,但是这桃花香水不一样,桃花香是近日冯含娇才研究出来的,并未在其他州府的店铺之中推广,所以,这两个女子身上的桃花香,定然是在长安城之中的许缘轩购得的。 第441章 人命 “看来要去一趟许缘轩了。”陈丰嘀咕了一声,京城之中的许缘轩,早在陈然成亲之时就已经被陈丰当做嫁妆给了陈然,从那之后,他就已经很少去了。 如今看来,线索竟然在自己家门口,那还当真要去看看了。 一行冉了驿馆,陈丰又与几人寒暄了一阵,之后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他现在可是忙着呢,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这些人在这里浪费,况且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陈丰还没有弄清楚,就这么和他们周旋,还是很容易落入他们的圈套之中的。 一路马不停蹄的来到许缘轩门口,下了马车大跨步的进去。 “东家,您怎么有空过来?”瞧见陈丰迈进来,掌柜的当即便迎了上来,一路将陈丰迎到茶水间。 “有件事情要向你打听一番。”陈丰低头品着茶水,“近几日,店里可曾接待到不大一样的客人?”随后开门见上的问道。 “不大一样?”掌柜并不明白陈丰所的不大一样,指的是什么。 “就是言谈举止之间和大唐人不大一样的地方。”陈丰提醒掌柜,“比如言行之间尤为客气,动作礼仪与大唐百姓稍微有些不同,他们的行为比较拘谨,礼仪颇多。” “可能想到一些端倪?”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 “你先好好想想,出去让外面的姑娘和子们也都跟着想想,应当是拿了最新的桃花香,只是不清楚是只拿了桃花香还是套装。” “是。”着,掌柜便出了茶水间,与外面的伙计们商量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冯含玉前来禀报,“主子,户部尚书戴大人已经到了府上,主母请您回府。” “好。”陈丰起身,来到大堂的时候和掌柜的交代了一句,“你这边先调查着,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有半点闪失,有结果或者发现任何一点端倪,都要及时来报。” “是!” 得了掌柜的回应,陈丰便带着冯含玉回府。 “主母传消息,可有了是什么事?”陈丰开口问道。 “并未,只了戴大人神色之间很是焦急,好似是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主母不敢有所怠慢,便让人前来寻主子了。” 听了这话,陈丰心下便已经有了一个不祥的猜测。 联系到先前自己请戴胄帮忙的事情,再加上适才所的,戴胄神色慌张,只怕是那件事情有结果了,能够让戴胄神色慌张,只怕并不是一个好的结果,整件事情,应该是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果然,陈丰一进到大堂,就看见秦素善坐在首位,戴胄正在大堂之中来来回回的踱步。 “戴大人,可是那件事情有结果了?”陈丰上前一步,迎上戴胄,却见桌上戴胄的茶水一点未动,“含玉,给戴大人换一杯热茶来。” “是。”冯含玉应声退下,她知晓这个时候主子想要的并不单单是换茶水,而是不想让她牵扯到这件事情上面来,只怕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素善,劳烦你去准备些吃食过来,戴大人这般忙碌,只怕晚膳还未用吧。”驱走了冯含玉,也不打算让秦素善来掺和这件事情。 “好。”秦素善明白陈丰的意思,有些事情,知道了有知道聊好处,不知道自然也有不知道的好处,既然陈丰不愿意让她知道,自然有陈丰的道理,她照做就是了。 “好了,如今没有人打扰了,戴大人也稍安勿躁,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就是了。” “没有办法稍安勿躁啊,大司农!”即便是陈丰这般安抚,戴胄还是没有办法安下心来,看着陈丰已经坐在椅子上,他还是站在大堂中间来回的踱步。 “好了,戴大人,你这般模样,某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啊,到现在为止,我看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陈丰安抚着戴胄,这个时候越发的不能让戴胄慌乱了,戴胄越是慌乱,就越有可能失去最关键的东西,所以在正事之前,必须先让戴胄冷静下来。 “来,戴大人”话间,陈丰已经站起身子,拉住戴胄的胳膊,将他按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热茶还没送过来,您先喝杯凉茶缓缓心神,然后缓缓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丝不落的给我听。” “好!好!可以!”戴胄似乎是受到了特别大的惊吓一般,接过陈丰递过来的茶盏的手还都有点颤抖。 看着戴胄这个模样,陈丰心下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戴胄也算是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心性自然是不一般,此时竟然能够让他失了心神,丢了风度,只怕事情并不是他们愿意见到的结果啊! “大司农,出人命了!”终于一杯冷淑下肚,戴胄也算是稍微平静下来一点。 “什么?”陈丰亦是震惊了一番。 “大司农先前不是让某调查那三次户籍调查的负责人员吗,在查出这三个人之后,某便带着几个家奴寻了过去,其中后面两次的人员如今还在户部任职,第一次调查的人员已经闲赋在家。” “我先是寻了那两个还在职的人员,结果第三次调查的人员,就已经死了,令人守好现场,我便马不停蹄的带人去寻找邻二次调查的人员,结果那人也已经丧命。” “第一次的那个也死了?”不及戴胄开口,陈丰便已经猜到了结果。 听了陈丰的话,戴胄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之后艰难的点零头。 “验尸的结果怎么样?”陈丰又开口问道。 “我出来寻大司农的时候,大理寺的慕容复才刚刚过去调查,现在情况怎么样,某也还不能确定。”戴胄的脸色很是苦闷,如丧考妣一般。 “不知我可否前去一看?”陈丰开口问道。 “自是无妨。”话之间两人便已经起身,什么礼仪之类,在这会儿已经不重要了,两人并排出了大堂,正巧碰上冯含玉拿了热茶送过来,“我与戴大人有事出去一趟。”算是做了交代,之后便离开了。 第442章 决定 “慕容大人,情况怎么样了?”陈丰刚一进入到户部的大堂,就看见慕容复正站在一边,他的身后摆着两句尸体,仵作正在尸体的边上忙活着。 “大司农怎么有空过来?”其实慕容复早在陈丰还没有进入大堂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戴胄和陈丰一同过来了,只不过见陈丰过来打招呼,才有所回应罢了。 “实不相瞒,慕容大人,这两人是之前我正在调查的人。”陈丰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苦笑。 “另一个死者也是?”听到这里,慕容复瞬间便想到了另一个死在家中的老者。 “确实如此。”陈丰咽了口吐沫,不得不艰难承认。 看着陈丰的模样,不仅是戴胄在一边放松不下来,便是连带着慕容复也不由得有些想不开,“大司农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和您牵扯上关系的都……”都怎么样,慕容复并没有说出来。 陈丰甚至都不需要看慕容复的表情就已经能够猜到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最近他好像是一个合格的灾星一样,只要是被他牵扯上的人好似都不大安稳。 这徐庶刚死了五天,可当真是尸骨未寒,那还是个悬案呢,这回就又死了三个。 “大司农,站在大理寺少卿的身份上,能否请您先暂时收一收您的神通,小的这一段时间已经当真是应接不暇了。”这会儿已经不是陈丰苦笑,而是慕容复在苦笑了。 听到慕容复的控诉,陈丰愣了一会儿,随后哂笑了两声,“这不是皇命在身嘛。” “不然谁愿意弄这么烂摊子都背在身上,某亦是累得紧啊!”陈丰感慨了一句,心里暗笑,反正这些人是不可能到皇上面前去对峙的,他就算是这么说了,他们也没辙不是? 没错,他们是不可能去皇上面前核实这件事情,整个长安城之中,谁不知道陈丰和当今圣上是最亲密的,谁都不知道当今圣上到底给了陈丰什么任务,但是现下看来,陈丰正在调查的事情是已经泄露出来了,不然断然不会有和陈丰有关系的人频频死掉。 “徐将军的死,大司农还能说与自己无关,但这几人的死,希望大司农好生配合大理寺。”慕容复亦是没有办法,此事只能从陈丰的身上入手。 “这是自然,只是某最近一段时间着实是忙得停不住脚,只怕届时会耽误了少卿的事情。”陈丰脸上带着歉疚,其实谁都能听得出来,陈丰这话里带着些许的推辞,但是有不能说他是在推辞。 毕竟,陈丰所说的都是事实,这段时间,他确实忙的脚不沾地。 “无妨,届时我大理寺多费些功夫便是。”慕容复到是也不担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只要能将陈丰给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放心了,只要这人不随便出去闹腾,应该这长安城之中的人命官司就能少上不少吧。 倒不是慕容复矫情,而是最近这几天,长安城就五宗人命官司,其中有四宗都和陈丰有关系,这要是再继续折腾下去,他真的想要将头顶的乌纱帽还给皇上,自己告老还乡了。 “大人,死者的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仵作适时的凑上来打断了陈丰两人的交谈。 “第一位死者,据说名唤赵大,年三十四岁,死亡时间在我们发现之前的一个时辰 左右,是被一把细刀剖腹而死。凶器,很奇怪,在我大唐,从未见过这样的兵器。” “第二位死者,名唤周全,年三十七岁,死亡情况与第一位一致。” “两人死亡之前,均未有挣扎迹象,应当是一击毙命,眼眶有瞪大,是惊愕的表现。” 仵作说完基本情况之后便退到一边,留下陈丰和慕容复面面相觑,而慕容复清楚的看到陈丰眼神之中的错愕随后变成怒意,仿似是知道些什么一般。 这个时候,最可怜的莫过于戴胄了,这里本来是他的地盘,发生的事情应当全权由他负责,但是看起来好像这两个人谁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啊。 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心存不满,甚至他不知道心里多开心呢,只要不是将这样的人命官司放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负责,那他就要乐开花了。 “那个,两位……”心里开心归开心,但是具体的事情,他应该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毕竟事情还是发生在他的地盘不是吗? “劳烦两位与我到大理寺走一趟。”就在戴胄开口打断他们二人的那一霎那,慕容复亦开口说道。 “你确定大理寺的人尽数都是你能够信任的人吗?”陈丰的脸上好像连一贯的笑容都没有办法保持了,此时看向慕容复的眼神很是认真,认真之中好像还带着些许的冰冷,浑身上下都泛着冷气。 虽然这冷气没有对着谁,但是戴胄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陈丰这句话或许并不是在指责自己,但是到底是自己将陈丰交代的事情搞砸了,谁知还害死了牵连进来的几个人。 感受到戴胄的身体在陈丰说话的一瞬间僵硬起来,慕容复虽然不知道陈丰在搞什么,但是却也不得不认真思考陈丰方才的问题,大理寺的人都能尽数相信吗?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大理寺可能会有凶手的同党?”想到这一点,慕容复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陈丰之时,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不然这几个人应该不会死。”陈丰亦是压低了声音,回应了慕容复一句。 “到底是什么情况?”慕容复亦是忍不住惊讶了,反应过来之后,还有一点惊愕,大概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情况。 “先去我府上吧。”并没有回答慕容复的问题,陈丰开口做了一个决定。。 “嗯?” “目前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比我的府上更让人放心的了。”说话间陈丰已经率先转身朝着户部的大门走了过去,戴胄和慕容复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能跟在陈丰身后。 第443章 图纸 “你们先回大理寺,我与大司农走一趟。”到了户部的门口,站在马车前面,慕容复对大理寺的人员吩咐道。 “是!”一众人回应道。 “且慢。”就在那些人已经转身离去的那一霎那,陈丰开口阻拦了他们的行动,“可否劳烦仵作与我们一同走一遭?” “自是可以。”不及仵作回应,慕容复就已经开口,自家的主子都开口了,仵作哪里还能反驳,最终只能乖巧的跟着上了马车。 “大司农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在马车上,慕容复终于开口问道,这话一出,便是连一边莫名其妙的戴胄都抬头看向了陈丰。 陈丰自打上了马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此时听见慕容复的声音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少卿稍等一会儿,待某整理一番思路。”面上带着复杂的神色,陈丰朝着慕容复挤出了一个略微有点勉强的笑容,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戴胄和慕容复知晓陈丰是在思索,便也不出声打扰,甚至两人连呼吸的声音都放缓了不少。 寂静的时间过得很是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恭喜的声音从来没有一刻让人觉得这般的悦耳。 总之看见陈丰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慕容复和戴胄几乎是同时长出了一口气。两人的动作弄得陈丰一阵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陷入沉思的他,到是不觉得时间有多煎熬,只觉得自己还没有想得特别透彻,就已经到了。 半个时辰的路程,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恭喜最近赶车的动作真是越来越顺畅了。”车子四平八稳的就到了,一点晃动都没有,连马车里的声音都没有,只让人觉得好生安稳,遂跳下马车之后,不由自主的称赞了一句。 “嘿嘿,谢主子夸奖。” 这主仆两人! 慕容复在陈丰之后跳下马车,在陈丰主仆二人的身上瞥了一眼,之后回身去迎戴胄。 进府之后,陈丰便径自带着两人去书房了,一路上府里不少下人和陈丰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笑容。 “你府里的下人,好像都很喜欢你。”慕容复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 “嘿嘿。”提到这一点,陈丰亦是有点骄傲,忍不住嘿嘿了两声。 听见这两声“嘿嘿”笑,慕容复一脑袋黑线,他本来还在奇怪,那赶车的恭喜怎么会发出那样的笑声,原来下人都是跟着主子学的。 “好了,请两位说说具体的情况吧。”终于在奉了茶之后,慕容复才开口。 “含玉,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书房。”陈丰朝着正准备离开的冯含玉吩咐。 “是!”冯含玉点了点头,便端着托盘退了出去。并未直接站在门口,而是走到了自己听不见书房之中的谈话声音之后,才停住脚步,站在那边静静的守着,凡往来经过这里的人,都会被她驱离。 “你这丫头,还挺懂事的哈。”戴胄透过窗户看见冯含玉的动作,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嘿嘿!”又是嘿嘿两声笑。 听得慕容复心下一阵恼火,却没有办法让他改变一种笑的方式。不能改变他笑的方式,自然就要换另外一种方式了,说正经事,无意识最好的方法,“现在,两位能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了吧?” “稍等。”陈丰说话之间,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朝着上首的桌子上走了过去,“在说事情之前,某还需要验证一些东西。”说话间,陈丰已经拿了文房四宝郑重的摆在桌子上,提着手中的毛笔,陈丰愣了一瞬,随后又将毛笔挂在了笔架上,从边上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截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铅笔。 这铅笔本是一截杨柳枝,烤黑之后用纸层层包裹,在削尖得来。 戴胄和慕容复只看着陈丰的动作,又是一脑门字雾水,戴胄还好一些,还是见过陈丰用铅笔作画的,此时见到陈丰这架势也能猜到陈丰大概是想要画些什么东西,至于画什么,他就无从得知了。 慕容复虽不知道陈丰想要做什么,但既然陈丰已经有所动作,慕容复也不便打扰,只看着陈丰在首座上一阵的忙活。 约莫过了一刻钟,陈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将自己涂涂画画的纸拿起来看了一眼,之后又展开另一张纸,将第一张草纸上的东西腾挪了过去,这一次的速度就快的多了,成竹在胸,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完工了。 “劳请您看看,这可是那凶器的模样?”陈丰拿着那张纸,走向了仵作,之后将纸张摆在了仵作身旁的那张桌子上。 “这……”仵作本是一愣,心里多少有些不屑,虽然陈丰是朝廷三品大员,且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但是在他面前这么卖弄,不免有些班门弄斧了,毕竟他虽然身份低微,但在验尸这种事情上,他是专业的。 现如今,陈丰随便拿了一张纸,不过是听他叙述了一番就想要将兄弟的样式画出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且他已经说过了,这种刀,在大唐并未有得见。 面上没有变现,但是心底对陈丰的行为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然而这种不满在他的目光放在纸上的那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这!这!”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也越瞪越大,“这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慕容复瞧见仵作的模样,亦朝着这边伸了一下脖子。 “可有可能是这种凶器?”陈丰看向仵作,柔声问道。 “确有可能!确有可能!”那仵作有些激动,“大司农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般图纸?” “适才方才画出来的。”陈丰的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无懈可击的笑。。 “适才?”仵作愣了一瞬,随后想到,陈丰确实适才才画了一张草纸出来,“大司农真乃天才也!” 这样的称赞,陈丰听得多了,早已经不将其放在心上,况且他有自知之明,哪里是什么天才,不过是恰巧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第444章 少卿 “这是什么剑?好生奇怪啊!”慕容复看着陈丰画上的图纸,开口问道。 “回禀少卿,这并不是剑,而是刀。”仵作开口说道。 “刀?”慕容复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腰间的刀,是汉代传下来的环首刀,刀身宽大。 而陈丰画上的这把“刀”,看起来长且窄,这样的刀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甚至根本不会有人用这样的刀吧。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就有人用这样的兵器也说不定呢。 “大司农可知道这刀是什么人在使用?”慕容复之所以问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猜想,用这样的刀剑的人,应该很少,毕竟他自己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刀。 却不想陈丰竟然摇了摇头。 “不知道?”慕容复亦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摇头,本以为破案在即,却原来,还是困在原地。 “劳烦了。”说话间,陈丰已经将仵作手上的画纸扯了回来,“劳烦您跟着走一趟了。” 这话的意思,慕容复自然明白,就是这人前来的这一遭,目的已经达到了,后面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听的了,遂开口说道,“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那你就先回大理寺待命吧。” “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通透的,慕容复这么一说,他就已经知晓后面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听的了,离开反而对自己更好,不该有的好奇心就不要有,不然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 “某命人送您回去。”说话间,陈丰哥已经站起身子,朝着远远站着的冯含玉交代了一声,“含玉,找人送这位仵作先生回大理寺。” “是。”冯含玉高声应了一声,正巧阿六从边上路过,便被冯含玉拦住,送仵作回大理寺了。 “大司农,您方才的表现,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莫不是在包庇什么人?”不应该继续停留的人已经离开了,慕容复说话也没有了忌讳,不仅是他心里有这样的疑问,便是戴胄也怀疑的看着陈丰。 “二位误会了,某着实不知晓凶手是什么人,但是应该已经能够猜到那人的身份了。”陈丰淡笑着解释,丝毫不曾因为这两人先前的怀疑有所不满。 “什么意思?”知道凶手的身份,还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这话听来好像是在闹着玩一般。 “二位大人且听我细说。”陈丰安抚了两人之后,便将各国使臣在使节队伍进入长安城之前就已经派人先行来到长安城一事与两人大概的说了一番,这次两人到是并没有打断,这种事情,陈丰没有必要骗他们。 只是,“这和这次的三位死者有什么关系吗?” “据我所知,这种刀,在扶桑被称为武士刀。”瞧着两人并不明白,陈丰才开口说道。 “扶桑!武士刀?” “没错。”陈丰淡定的点了点头。 “我与杜如晦大人和高士廉大人曾亲眼见过扶桑使臣的随从,吉田正一在长安城之中鬼鬼祟祟的进入了一处民宅,本是怀疑大唐有人与扶桑之人勾结,但当我的人进入拿出民宅之中调查的时候,那民宅却早就已经人去楼空。” “索性发现一处地道,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而这处地道就是通向另一处民宅的。”陈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了戴胄。 “就是大司农先前让我帮忙调查的那处民宅?”戴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陈丰到底将多大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结果毫无意外,自己给搞砸了。想到这里,他还如何能够继续冷静下来。 “正是!”陈丰亦是苦笑了一番,本以为通过这几个曾经参与了这个片区的户籍调查人员,就算是不能够找到幕后黑手,也能够稍微查到一些端倪,却不想线索竟然还是在这几人的身上断掉了,甚至还伤到了这几人的性命。 陈丰知晓,这几人定然是当年与那幕后黑手有所勾结的人,或是直接关系,或是间接关系,总归是抓住了这几个人,不难将幕后的人顺藤摸瓜的给扯出来。 “唉……”想到这里,陈丰也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戴大人亦不需自责,这一次是我们放松警惕了,接下来只需要我们小心行事,总归不会让对方得逞的。” “这一次,着实是某坏了事情啊!”听着陈丰的安慰,戴胄终究还是忍不住自责。 “戴大人不必如此,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会有办法的。” “大司农,此事,您可还曾与其他人提起过?”慕容复问。 “少卿是在怀疑是哪位大人泄露了机密?”陈丰看向慕容复,瞧见慕容复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首先此事的前期只有杜大人和高大人知晓,然后面的事情,两位全然不知,再此事除了陛下,某未曾与任何人提及,陛下命某暗中查探。也正是因此,此事的原委,连戴大人也不清楚。” 听着陈丰的话,戴胄亦是点了点头,表示陈丰适才言语之中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的可信度。 即便没有戴胄的点头,慕容复亦不会怀疑陈丰话语里的真实性,毕竟陈丰的为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有人来了!”就在三人陷入了一片宁静之后,戴胄百无聊赖的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便看见先前冯含玉的身边多了一个身穿黑衫的女子。 “是她呀。”陈丰闻言看过去,那人不是顾从霜又是何人。 “大司农的红颜知己?”戴胄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戴大人说笑了,只不过是一个借住在府上的寻常女子罢了。”面对戴胄的调侃,陈丰苦笑着回应了一句,随后便对此女的身份闭口不言。。 “我观她来寻大司农,应当不是普通的借住者吧。”便是慕容复都忍不住八卦了一番。 “自然不是,为了她某还欠了长孙大人一个人情呢。”既然提到这里,陈丰索性也就将顾从霜曾经刺杀长孙无忌不成,逃到了自己府上,为自己所救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第445章 仁者慈心 当然只说了该说的部分,至于玉佩的事情,当然是绝口不提。 “大司农当真是仁者慈心。”戴胄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不过看慕容复的表情,显然是对戴胄的称赞不以为然,也或许是对陈丰这样的行为不以为然,“大司农便不担心养虎为患?”看似是玩笑话,但更像是善意的提醒。 “这姑娘,不过是因着长孙大人杀了她的父母而心存怨恨,其实心地并不坏。”陈丰笑着说道,言语之间亦有对慕容复方才提醒的感激。 “大司农心中有数便可。”听了陈丰的话,慕容复也不再多言,既然是陈丰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他也改变不了不是吗?况且陈丰这人有主见,有自己的认知,自己对那姑娘并不了解,但陈丰已经留她在府上一段时间了,应当对此人有了十足的了解。 “既然大司农已经知晓了此事是扶桑人所为,不知道大司农下一步计划又是什么?”慕容复看向陈丰,继续问道。 “目前,毕竟人已经进了鸿胪寺的驿馆,若是轻举妄动,极有可能引起两国的争端,届时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陈丰的面上也渐渐凝重起来。 “此次前来朝拜的国家,尽数为我大唐周边的邻国,东北的新罗和隔海相望的扶桑,从南有赤土国和骠国,西方的回纥国,南方的南诏,西南的吐蕃,北方的高丽,这些国家已经将我大唐死死包围住。”分析起国际形势来,陈丰不得不认真。 “各国均有派使臣团队前来,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只能通过死者的伤口判断凶器是来源于扶桑国,但从兵器之中就断定人是扶桑国使臣杀的,未免太过于轻率,在各国使团面前,站不住脚。” “难道就让他们这么逍遥法外吗?”慕容复这人一身正义,听陈丰说到这里,就已经隐隐有了怒意。 “自是不能。”陈丰的眼神之中也带着肃杀,“但这些人目前确实不能动。” “除非”在慕容复彻底动怒之前,陈丰紧忙添了一句,“少卿能够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此事着实是扶桑使臣所为。” “这有何难?”在断案这件事情上,慕容复确实有这样的自信,他虽然现在年纪不大,在任的时间也补偿,不过三年的时间,但是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已经破了不少案件,便是连他上任之前的几宗悬案也破了,在长安城之中,盛名在身。 陈丰亦是应说过慕容复的名声和手段,盛名之下无庸人,“此事,绝非少卿所想那般简单。”陈丰阻拦了慕容复的自信。 “少卿只觉得查到了凶手是扶桑人便可以了吗?须知弃车保帅便是在我朝也是最常用的手段,更何况,主事之人不可能亲自动手。”动手的人不管是受到了谁的命令,最终若是被查到,都会一己之力承担所有的责任,“扶桑国有一种忍者精神,谓之不成功便成仁。” “什么意思?”慕容复当然不是真的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是在陈丰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遂不敢相信事情的答案就是自己心里想到的那个。 “事实上,就是少卿心中想到的答案,任务不能成功,便死!” “会被主子杀掉?” “被主子杀掉,哪里还称得上是成仁啊!”陈丰感慨了一句,之后解释道,“是自杀,剖腹!” 剖腹? “就是那几个死者的死因!”听到剖腹两个字,戴胄瞬间便精神了。 “诶,戴大人还在啊!”陈丰好像是忽然才看见戴胄一般,感慨了一句,之后说道,“戴大人好半晌不出声,某还以为戴大人已经离开了呢。” “这不是心存愧疚,不敢言语嘛。”戴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莫要看他们这些人在朝堂之上好像完全不要脸的模样,但是私底下,多少还是会有一些人之常情的。 “戴大人自不必如此。”陈丰就是发现了戴胄面上的不对劲,才会开方才的玩笑。 对此,戴胄亦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终究是文官,不曾见过那般的死人,不如陈丰上过战场的人坦然,亦不如慕容复见多了凶杀命案现场的淡定,莫说人还是因为他的疏忽而死,便是单单见了那几个死人,他就已经心中惊骇了。然他又如何看不出来陈丰的真正意图,遂也不好继续颓废。 “不知大司农可有办法?” “说实话,目前为止,我也没有办法,一来是手头的人手不足,二来此事着实不能大张旗鼓的运作,不然只怕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 两人都明白陈丰口中更为严重的后果是什么,无非是担心各国使臣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若是让这些将大唐围起来的国家对大唐群起而攻之,只怕大唐当真无法抵御,若是因此而毁了大唐的基业,那他们几人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难不成大司农就打算束手,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了?”慕容复当然不信陈丰会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若当真如此,便不仅是自己看错人了,连带着当今陛下亦是看错人了。 “自然不会。”陈丰笑着说道,“某已经在驿馆之中安排了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靠近犬上三田,找到他的罪证。” “大司农将目标放在了犬上三田的身上?”慕容复皱了下眉头,“据我所知,扶桑此次来使可还有一位药师和一位内亲王。” “那吉田正一是犬上三田的随从,且这一次来访,是以犬上三田为首。”陈丰解释了一番,之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不过,其他两人也并非没有嫌疑。” “多谢少卿提醒。”陈丰忽然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 “此事事关国体,我等皆有职责,当不得大司农道谢。”慕容复回应,“大司农派过去的人,可是可靠?” “自是可靠。”陈丰自豪的笑着,“若是我府上的人都不可靠的话,这世上便再没有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第446章 搞定 “如此,某便放心了,若是有需要之处,还望大司农莫要客气。”慕容复说着便站起身,“某也该告辞了。” “本官与少卿一同走。”戴胄也站起身子,向陈丰辞行。 “送二位。”陈丰笑着起身相送。 “对了,少卿,此事若是有结果,还望先行与某商量一番,切莫轻举妄动。”在走到书房门口的那一瞬间,陈丰开口认真交代。 “大司农放心,云锦知晓轻重,断不会因自己的缘故坏了大司农这边的计划。”慕容复郑重回应,“大司农亦要小心行事,切莫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如有需要,某可从大理寺之中调一批护卫前来保护大司农的安全。”慕容复上马车之前又转过头交代了一句。 “多谢少卿好意,然不必如此,我府中亦有武功高强之辈,可护得某一身平安。” “既如此,云锦也便不多费功夫了,大司农保重。”说完便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上了马车。 另一边的戴胄也随后与陈丰告辞,上了陈丰安排送他二人离开的马车。 回到书房,便看见顾从霜依旧站在冯含玉的身边,“顾姑娘可是有事?” 说实话,若不是今天这姑娘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陈丰都要忘记了府里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了,自从自己将她的那枚玉佩还回去之后,因着各种原因,便再没去探望过,她的生活一应所需都是秦素善在料理的,因着知晓自己最近实在是繁忙,便也没有将家里的琐事说来与自己听。 而这姑娘呢,实在是太过于低调了,没事的时候就呆在房里,也不出来透透风,也不出门换换空气。若不是自己派了桃红和柳绿两人照顾她,只怕她死在房间里都没有人知道。 听见陈丰问话,顾从霜抬起头,“承蒙大人照料,小女身体已经大好,不该继续留下多加打扰,此番是来向大人辞行的。” “辞行?”陈丰有些没想到,“可是府里哪里照顾不周?” “并非如此,夫人对小女极好,府里的下人对小女亦是照顾有加,只是本就承蒙大人所救,已经多有麻烦,如今既然伤已经痊愈,便不该多加打扰,遂向大人告辞。” “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一人出门在外,又能去哪里?”陈丰从前并非是会关心旁人安危的人,人既然已经救了,也活过来了,自然有自己活下去的办法,陈丰并不会多加干涉。 然而这个姑娘的身份有点不一样啊!她可是将长孙无忌当成仇人的啊,虽说最近一段时间这姑娘清心寡欲的,好似是已经将心底的仇恨尽数放下了,但是换做是自己,父母的杀身之仇,可能轻易放下? 长孙无忌愿意将她交给自己,那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自己的身上,若是自己在不能帮长孙无忌解决顾从霜的仇恨之前就将顾从霜放出去,长孙无忌那边能够挡得下顾从霜一次,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出现纰漏。 “可找好了住的地方?”陈丰开口问道,若是她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便让人去盯着也好,确定了她打消了报仇的念头,陈丰自然也可以放心。 “江湖儿女,四海为家,何须固定的住处。”顾从霜一句话,便让陈丰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终究是个姑娘家,一个人行走江湖多有不便。”陈丰一边劝说,一边朝着站在一边的冯含玉使了个眼色。 瞧见自家主子的眼色,冯含玉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朝着秦素善的院子走了过去。 没办法,自己一个男人劝说一个姑娘家留在自己的府上,好说不好听,遂此事还是交由秦素善去解决比较好,索性最初将顾从霜留在府中的时候,也不曾隐瞒秦素善这其中的关节,如今他费尽心思的想要留下顾从霜,倒也不会让秦素善误会。 果然,当家主母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从霜,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正找你呢。”秦素善一过来就拉住了顾从霜的手,笑呵呵的说道。 “夫人有什么事情吗?”顾从霜略微有点没反应过来,从小看尽了人情冷暖的顾从霜,着实不适应有人对她如此热情。但这么长时间确实承蒙人家照顾,不好冷淡。 “确实有事找你。”秦素善笑着说道,“咦,相公也在,你们在谈事情吗?” “只是偶遇,顺便聊两句,你们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理会我。”不及顾从霜说话,陈丰就已经利落的出言反驳,之后迅速的选择了三十六计之中的上计,溜之大吉! “相公,那我们先走了。”秦素善自然知晓自家相公的意思,想笑,但是还要顾及自家相公的颜面,只能忍住笑意和陈丰告辞,之后拉着顾从霜的手离开了。 待这两个女人从自己的面前消失的那一刹那,陈丰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看秦素善的模样,应该是能搞定顾从霜吧,若是不能彻底搞定这个问题,他当真是有点不好面对长孙无忌。 “主子,许缘轩的掌柜求见。”陈丰刚在书房里坐了下来,茶还没喝上一口,就被冯含玉的通报打断了。想发脾气吗?其实累了一天,不得歇息的人,确实心情会不大好,但是陈丰只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之后说道,“带过来吧。” “东家。”那掌柜带着初秋走进来,看见陈丰之后,两人恭敬行礼。 “不必如此,那件事情可是有了印象?” “回东家,初秋曾经接待过一个有点奇怪的女子。”那掌柜的听见陈丰的问话,急忙开口回道。 “怎么个奇怪法?”陈丰开口问道。。 “那人带着面纱,看不见脸,说话的声音很僵硬,走路的时候,步子迈的比寻常女子小不少。”初秋一边思量一边说道,“她说话的声音不像是长安人。” “不像是长安人?”陈丰愣了一瞬,随后便反应过来了,初秋在许缘轩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听过不少来自各地的人的口音。 第447章 知晓 此时既然说那人不是长安人,那必定不是长安人。 “这样奇怪的口音,奴婢从来没有听见过。”说到这里,初秋亦是皱了下眉头,她虽然读书不多,但是许缘轩做天下人的生意,她还算是见过不少人,也听过不少人说话的声音,这人的口音她当真不曾听过。 初秋皱着眉头的模样,陈丰瞬间便反应过来了,通过初秋的描述已然能够看出来,那女子不是大唐人,而是扶桑人。 至于到底是扶桑的哪一位,还真是不大好说。 女子,是细玉川子和药师惠日之中的一个吗?还是他们随行的丫头? “那女子买了什么?”陈丰细细思量之后,开口问道。 “买了两套二十四味香水套盒,另还拿了两套新三味。”所谓新三味,是许缘轩最新推出的恋昔系列,其中只有三瓶香水,但价格却不菲,三瓶香水便是白银百两,令人咂舌,却也让闺阁女子趋之若鹜。 正是刻意为闺阁女子推出的一套香水系列,桃花的娇媚,杏花的清纯,樱花的烂漫。 桃花妆,桃花! 那两个扶桑女子身上都是有着桃花香,若是如此说来的话,只怕这人当真和这两人有点关系,又或者,那人本来就是他们派出去的人甚至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还有什么吗?”陈丰初时紧皱的眉头已经渐渐舒展,似是不经意的问。 “这……”掌柜和初秋同时愣住了,“哦,对了,那人很客气。” “怎么个客气法?” 客气嘛?大唐人亦是很客气,但是大唐人的客气表现的更加委婉。 “就是时不时的道谢,显得很是拘谨。” “好,我知道了,辛苦二位了。”闻言,陈丰点点头,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主子若无事,我二人便要回店里了。”掌柜的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更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 “嗯。”陈丰点了点头,便任由两人行礼之后退出去,独留自己一人在书房之中沉思。 脑中略微有点混乱,好似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一般,不由自主的拿起桌上适才没用完的杨柳枝,在纸上胡乱的图画。 天色渐渐暗下来,冯含玉站在门外,即便是书房之中早就已经过了应该点燃烛火的时间,她亦是不曾有动作,只因着陈丰此时的状态是最受不得打扰的,她跟在陈丰身边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这点对自家主子的了解还是有的,遂最终只是朝着仍旧昏暗的书房之中皱了皱眉头。 主子自打入了官场之后,好似整日里都在筹谋着什么,忙起来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 即便是这样,朝堂之上竟然还有人诋毁主子。这等朝堂之上的事情,本是不该冯含玉知晓的,但是谁让那些位大人总喜欢在陈府小聚,遂一次次的下来,她倒是也听个一知半解。 主子拦了他们的路,所以他们要针对主子。 可是最让冯含玉生气的是长安城之中的百姓吧,整个长安城之中,再没有比自家主子再好的官了,结果那些愚昧的百姓竟然还总是受奸人利用,流言蜚语的诋毁自家主子。 面对这一切,主子却总是淡然,好似百姓们做什么事情都能够被他原谅一般,可是陈丰自己能做到不怪罪,陈丰身边的那些人却未必做得到。 没有半点主见的愚民,陈丰身边的多少人都觉得他们不配让陈丰这般费尽心思。 “夫人!”月上柳梢头,秦素善终于转到书房这边来了。 “还没有动静吗?”看着窗户上映出来的陈丰端坐在桌前的影子,秦素善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没有。”冯含玉亦是担忧的摇了摇头。 这一各下午,自打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秦素善已经到陈丰的书房前三次了,然而每一次陈丰好像都是这个状态,端坐在桌前,只手上在动作,其他在没有半点改变。 冯含玉明白的道理,秦素善自然也知晓,遂不曾进入其中打扰陈丰,但已经这个时候了,陈丰的午膳便没有吃多少,如今晚膳又不曾用过,着实让人担心。 “算了,我进去看看。”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秦素善还是推开了门。 陈丰爱天下的百姓,秦素善却只爱自家的相公,陈丰愿意为天下百姓如此操劳忙碌,但秦素善却只想自家相公安好。 若是让陈丰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去思考怎么能够给他们安定的话,秦素善宁愿他们此生都困顿。 或许这样的话说出来很是自私,但是秦素善依旧承认,这就是自己的心生,让自己的相公去面对那一切,她不愿意! “相公。”秦素善只轻轻的呼唤了一声,“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稍等。”陈丰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之后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秦素善甚至怀疑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东西,因为这个时辰,月光还不明亮,借着月光视物,并不清晰。 听着陈丰“稍等”两个字,秦素善倒也并无他言,只是拿起边上的火折子,点了烛火。 烛火亮起的那一瞬间,陈丰忽然抬起头,略微有些惊讶,“已经这个时辰了!” 是啊,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陈丰将手中的笔放下,“怎么还没睡?”看着点燃了烛火还未及离开的秦素善,面上带着点愧疚,他当然知晓自家的娘子为何现在还没睡。 “相公不曾入睡,且现在还不是特别晚。”秦素善笑着说道,“另外,相公现在腹中可觉得饥饿?” “这……”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陈丰还没觉得自己饿了,这会儿听见秦素善的问话,陈丰才终于感觉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甚至在他还没有回答秦素善的问题的时候,肚子就已经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听着陈丰腹中传来的声响,秦素善忍不住掩唇笑了一下,“我让厨房热着饭菜,这便给相公端过来。” “不必了,送到房间去吧。”陈丰到是知晓,现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应该早些休息了。 第448章 熬不住了 他自己到是无所谓,但是身边已经有了自己关心也关心自己的人,就不能继续不管不顾了。 就算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那也是要顾及一下秦素善的身体,这段时间因为翠华山的施工,秦素善每日里跟着忙碌那些工人的饭食,也着实是辛苦了,若是再休息不好,只怕要熬不住了。 用过迟来的晚膳,夫妻两人便上床休息,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丰便被冯含玉的声音给唤醒了,“主子,大理寺少卿慕容大人请您去一趟大理寺。” “嘘……”听见冯含玉的声音,陈丰看了一眼边上还在熟睡的秦素善,小心翼翼的起身,拿了衣服披上之后,走到门口,对门外的冯含玉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稍等一下,你先安排马车。” “是。”说完,将手中的水盆和洗漱用具尽数交给陈丰,便转身离去。 “要走了吗?”陈丰洗漱得当之后,便听见后面传来了秦素善的声音。 “大理寺传来消息,让我过去一趟。”陈丰转回身,床上的秦素善睡眼惺忪,端是一副迷糊的模样,正努力的睁开双眼,陈丰凑过去,在秦素善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随后揉了揉秦素善的脸蛋,“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嗯……”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睛,又一次睡过去了。 好笑的摇了摇头,陈丰大步走了出去。 “今天不要叫夫人,让她多睡一会儿。”临出门之前,陈丰还对着秦素善的丫头水桃说了吩咐了一句。 “是!”见着姑爷心疼自家小姐,水桃自然心中欢喜,雀跃着应下,只是声音有些大,陈丰无奈的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般吵嚷,没等你去叫呢,你家小姐就被你吵醒了。” “哦……”水桃听了陈丰的话,立刻自觉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坚定的朝着陈丰点了点头,陈丰觉得他想要表达的大概意思应该是今天,他们家小姐的睡眠由她来守护的意思。 连冯含玉都没有带,只陈丰和赶车的恭喜一行朝着大理寺而去。 “少卿,可是有什么发……现……”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大理寺的大堂里躺着一具尸体。 “又出人命了?”陈丰苦笑着看向同样看着他苦笑的慕容复。 “如你所见。”慕容复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尸体,“此人的身份已经查实,乃是鸿胪寺驿馆之中的一名伙计。” “鸿胪寺?”听到这三个字,陈丰瞬间便惊疑了起来,昨日几人刚刚提起过鸿胪寺他有安插人在里面,今天一早鸿胪寺就有人死掉了。 “你不是说你的府邸绝对安全吗?”很显然,两人都能将这件事情和昨天陈丰所说的话联系在一起。 “这人是在哪儿发现的?”陈丰问道。 “鸿胪寺,他的房间里。”慕容复回答,“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估计时间在子时三刻和七刻之间,具体时间没有办法 估算,被人用匕首划破了脖子,没有挣扎迹象,应当是睡眠之中被杀死。” “他只是一个伙计?”陈丰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只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好像是不太好,总是和尸体有不解之缘。 尤其是慕容复,只要见到慕容复,就能看见两具尸体。 “确实只是一个伙计,就是做些打杂的事情。” 慕容复回答陈丰的问题的时候,陈丰已经上前,拉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人的面貌,随后开口说道,“这应该是一个误会吧,此事应当与昨日我们所商谈的事情无关。” “为什么这么说?”慕容复诧异的开口问道,“难不成这人不是你安排的人?” “确实如此。”陈丰赞同的点了点头,“你换个方向想一下,只是一个打杂的人,能探听到多少消息,当然不可能将希望放在他们的身上。” “这么说,到是也有点道理,但是难道你不觉得越是不起眼的人越不容易被注意到吗?”慕容复看着陈丰,两人之间的谈话好像跑题了一般,竟然聊到了什么样的间谍不容易被人发现。 “对,所以,所有人的思维都会往你的这个方向上查探,谁又能想到我会反其道而行呢?”陈丰笑的一脸洋洋得意的狐狸模样。 “你的意思是,你说的探子是一个大人物喽?”慕容复感兴趣的问道。 “那是自然。”陈丰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那是个什么人?”慕容复继续追问。 “这个,我可就不能告诉你了。”陈丰这会儿的口风到是很紧了。 “不是,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你还瞒着我呢?”听到陈丰的话,慕容复略有点不开心了,似是没想到陈丰竟然在这个关头选择隐瞒他。 “这不是瞒着你,实在是知道了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陈丰笑着说道,随后又得意的说了一句,“总之是个大人物没错了!” “难道还能是鸿胪寺卿,大鸿胪虞世南不成?”慕容复随口猜测了一句,到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随口猜测。至于为什么猜到虞世南,那是因为鸿胪寺最大的官就是虞世南了。 “比他,也不遑多让吧!”陈丰骄傲的说道,本就没打算瞒着慕容复,只不过这么做,也是为了迷惑一些人。 “难道是鸿胪寺少卿?”慕容复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陈丰下意识的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说露馅了,迅速改口,“瞧瞧,真是笨啊,这都猜不到,你要是再猜不到,我可要回府了。” 殊不知,陈丰越是这样掩饰,在旁人的眼中,就越是明显。。 慕容复看着陈丰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今天的陈丰,好像和往常不大一样,怎的好像是精神有些错乱了一般,不如往常睿智了,竟然随随便便就能被他套出话来。 以陈丰聪明睿智的模样,且这并不仅仅只是名声,他自己就见过陈丰运筹帷幄的样子,断然不愿意相信这就是陈丰的模样。 第449章 醉霄楼 “大司农,你到底在搞什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慕容复终于忍不住凑到陈丰的耳朵边,轻声问道。 “喂喂喂!有龙阳之好的是裴胜旺,可不是我,你有这个想法去找裴胜旺就是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身强力壮的,你去找他就是了,一定能够得到满足的!” 便是慕容复亦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因为他一个动作起了这么大的反应!这个炸毛一般的惊呼,让慕容复瞬间觉得尴尬难耐,大堂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听见陈丰的惊叫,都忍不住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瞧着陈丰义愤填膺的模样,再看慕容复脸上的尴尬神情,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而路过的那些人,在和慕容复有眼神的对视之后,都迅速的转移了自己的目光,似是生怕慕容复会将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一般。 陈丰并未穿官服,甚至一年到头,他那身官服都要摆在家里积灰,常年一身素色长袍,今日更是一席白衣,头上是一支并不起眼的竹簪子。瞧这身段,瞧这气度,端是一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谪仙做派,也难怪被慕容大人瞧上了眼。 近几天啊,这慕容大人可是经常借着公务的名头去寻大司农呢,昨日里还跟着大司农蹭上了人家的府邸,虽说对外是说受大司农的邀请,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又能猜得到呢? 人啊,这种生物最是奇怪,只要心中有了不一样的猜想,或者是亲眼见到了什么,就会觉得自己掌握了事情的真相,随后就会对以前这个人的一些反应和行为作出过度的揣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真理。 “陈丰!”那些人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多的人从大堂的门前路过,他怎么可能会猜不到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遂有些羞愤难当的大声叫了一声陈丰的名字。 “我说了,我喜欢女人,而且我已经成亲了,断然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若是当真有这个兴趣,就应当去寻裴胜旺,他才是你应该喜欢的那种人!” “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我身边的人足够保护好我,你若是是在想发挥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就去保护裴胜旺啊,他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慕容云锦,我本来不愿意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但你最近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最后和你说一遍,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不要继续缠着我了!”说完便甩袖离开了。 徒留慕容复一人在大理寺的大堂之中怔愣了好一会儿。 陈丰在发什么疯? 怎么会忽然提到裴胜旺? 他什么时候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抬起头,看向陈丰气愤离去的背影,便看见一群人看好戏一般的看着他的眼神,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可就不用要了。 关键是陈丰一句话说得对,他是喜欢女人的,但是自己也喜欢女人啊,而且自己也已经成亲了。 且自己方才也没有表现出来对陈丰有不轨的企图啊!怎么忽然就被他说成是龙,阳之好了呢? 裴胜旺!什么跟什么嘛! 陈丰今天果然是不太对劲,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吧! 不对!裴胜旺! 慕容复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裴胜旺!鸿胪寺右少卿裴胜旺!适才陈丰并非是智商不够用,而是故意将那人鸿胪寺少卿的身份泄露给他,随后又不断的提起裴胜旺,鸿胪寺右少卿,裴胜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陈丰口口声声说裴胜旺才是他应该去找的那个人,还说裴胜旺才是需要他保护的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丰安插在鸿胪寺的人,应该就是这个裴胜旺了! “来呀,收拾好家伙,跟爷爷走一趟!”瞧瞧,平素里一副温文尔雅,满脸正气的人,在和这些官兵们说话的时候,亦是满口的不堪入耳的话,偏生这些少年郎最喜欢的额就是这个调调。 “看什么看,动作还不快点,坏了爷爷的好事,看爷爷不扒了你们的皮!”看着那群人还在外面愣愣的站着,慕容复瞬间便气恼了。 “大人,去哪儿呀?”有胆子大的,也忍不住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好似已经处在暴怒状态的慕容复。 “老子要去哪儿,还用跟你们这帮兔崽子打招呼吗?”果然是暴怒状态,这会儿的慕容复,谁都不敢惹。 “不用,不用,小的这就去准备!这就去!”那个先前问话的小官兵一溜烟的就朝着后院跑了过去,这刚刚失恋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是眼睛尖一点,躲着走就是了。 “诶!都给爷爷穿的喜庆点!” 那群大理寺的属兵们远远的听见慕容复中气十足的喊声,不由得脚下踉跄了一瞬,“大人……大人是说……说……让咱们,穿的……喜庆一点?”有人不敢置信的看向身边的人。 “好,好像……是这么……说的。”身边人同样是不敢置信的回道。 “怎么喜庆?穿大红的衣服吗?” “胸前用不用绑着红绣球?” 越说越离谱,庆幸他们所说的话并没有被慕容复听到,不然指不定慕容复要发多大的火呢?这些人当真是他带出来的兵吗?怎么感觉智商这么不够用呢? 不过最终还是蛮符合慕容复的心意的,虽然各个都是一身暗红色的衣服,但是终究没有绑着红绣球这样丢人现眼的行为,也还是让慕容复颇为欣慰的。 “你,先去鸿胪寺打听一番,问问鸿胪寺右少卿裴胜旺在哪儿!”说着,便点了一个小兵,让他去跑腿。 “是!”。 “将人给我请到醉霄楼去。” “是。”应下之后,不见慕容复还有命令,便骑上马朝着鸿胪寺的方向狂奔。为什么是狂奔呢?实在是自己一个正儿八经的大理寺官兵,穿成这副大红的样子,这实在是不大好见人,这要是让人认出来,自己这老脸往哪儿搁? 第450章 你们留下 殊不知,现在最难熬的人,绝对不是他,而是慕容复。 适才陈丰大声吵嚷的内容,可是当真没有给慕容复留面子啊,这会儿,只怕整个大理寺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慕容复有龙阳之好了,而且还在大理寺的大堂公然对陈丰表白,只是不幸的是,最终又被陈丰公然拒绝了,不仅拒绝了,还言辞异常犀利,最终竟然还给他介绍了一个男人。 而现在最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这个好像受了刺激的大人,堂堂大理寺少卿,竟然在被陈丰刺激了几句之后,就精神不正常了,这会儿竟然就移情别恋了,准备朝着大司农给他介绍的男人用力了,只是人家好歹也是鸿胪寺少卿,官职同样不低,是他说追就能追到手的吗? 不由得,众人看向慕容复的眼神,就算是已经有所收敛,但最终还是被浑身不自在的慕容复看出了端倪。 心里将陈丰骂的狗血喷头,却还不得不去配合陈丰,毕竟那裴胜旺可是鸿胪寺少卿了,若是说前面那几个人死掉了,也便死掉了,终究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是最终调查不出来,也还好粉饰太平,这要是鸿胪寺少卿都死在了那犯人之手,只怕他上面下面都不好交到。 最重要的是,那裴胜旺的家族势力同样不容小觑,这样的一个人,陈丰既然将线索给了他,他就必须要将那人保护好。 不过心里对于陈丰这样的行为还是忍不住想要将其臭骂一顿。 以陈丰近妖的智计,他就不信陈丰会想不出其他办法向自己传递这个信息,但是他却偏偏选择了这种近乎于要毁掉自己的名声的方法,这还当真是让慕容复有点接受不了。 心里不住的暗骂,只差将陈丰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问候个遍了。 “阿嚏!”“阿嚏!”在许缘轩会客的陈丰忍不住鼻子一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大司农可是身体不适?近些日子大司农着实太劳累了,还需要注意保重身体才是啊!”陈丰的客人见了陈丰这般模样,忍不住劝说了两句。 不过也知晓,这样的劝说是无用的,谁都知道这位替当今陛下办差,不敢有半点纰漏,整个长安城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抓这位的错处,稍微有一点不慎,等待着他的就有可能是毁灭一般的劫难。 “无需担忧,某倒是认为,更有可能是谁在背后辱骂在下呢。”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一张满脸正义的脸此时正充满着怒火的模样。 “辱骂?”那人好奇的问了一句。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陈丰却只是笑了一下,并未多加解释,亦不需他解释,只需要稍等片刻,他自然就会知晓事情的真相。 “不知大司农今日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是一件天大的事……”陈丰在说事情之前,先问了一句,“公子过来的时候,可有被人发现?” “大司农不是刻意提点了一句要乔装前来吗?路上应当并无人发现。”那人回应之后,又疑惑的问道,“只是,既是让在下乔装前来,又为何要告知府衙之中的人呢?” “此事先暂且不说,等我的另一位客人到了,公子自然明白。”陈丰道了一句,之后给对面那着装有点怪异的人添了杯茶,“现下还请先品茶,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说来也怪,早采三天是宝,晚采三天就变成草了,看来,时机的把握当真是重要得紧呢。” 陈丰一席话,说的对面那人又是一脸懵,陈丰这话好似是在提点他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感慨。然他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未将疑惑问出口,只默默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浅饮了一口。 “大司农这茶,果然不错!”一口茶水入口,他瞬间便惊喜了,自家也是名门,好茶自是不会少,但同样是雨前的龙井,却好似自家的便不如陈丰的这茶水味道清香,且其中好滴还多了不少其他的味道,不从得知。 “我这茶叶,可是寻了当地最有名望,年纪最老的茶农帮忙炒制的,大概是其中多了些许沧桑的味道吧。”陈丰亦只是淡然一笑,年老的茶农,确实经验更加的封府,不过陈丰想说的,当真只是茶农的事情吗?当然不会。 终究还是不曾明言,只是看着对面那人陷入沉思,陈丰从来不喜欢将事情直白的说与对方听,那般便显得像是说教了,让人很是反感的方式啊!更何况现在,陈丰亦不敢自夸的认为自己的人就都是可靠的人,毕竟那鸿胪寺之中的小伙计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死掉的。 既然自己的人已经不安全了,很多事情就已经不能直白的说出来了,只有让对方自行去领会方才是最为保险的情况。 陈丰却不知晓,并非是随便一个什么人就能够跟得上他的思路,并非任何人都是杜立,能和他配合的天衣无缝。此时他的客人已经是一脸懵逼了。 而正不知所以的人又岂止面前这人,更有此时正在大理寺等消息的慕容复。 “大人,裴大人此时不在鸿胪寺,说是受大司农陈丰的邀请去了许缘轩赴宴。”那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服的前去报信小兵终于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让慕容复一头雾水的消息。 陈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先前分明明里暗里的暗示自己去保护裴胜旺,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自己将裴胜旺约走了?难不成他就不怕暴露了裴胜旺吗?且这样的邀约还没有半点隐瞒,连鸿胪寺随便的一个下人都知道的事情,难不成还能瞒得过那些使团的人吗? 陈丰这般行为,岂不是已经将裴胜旺置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吗?本身裴胜旺所处的地方就并不安全,现在陈丰这么一闹,就更没有安全可言了。。 “走!去许缘轩!” 慕容复面上一凛,不知道响起了什么,忽然翻身上马,“算了,你们留下,我自己去一趟!” 第451章 辩解 李世民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陈丰,并未开口让陈丰起身,而是慵懒的看了一圈自己的文武百官,随后开口说道,“方知今日道歉,对错人了。” “朕从未认为方知给朕惹了麻烦,只是诸位大人眼里颇为看不惯方知的行为。”李世民的声音砸进文武百官的心里,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胆颤。 说他们看不惯陈丰的行为,虽说只三言两语,但已经明知陈丰是去了突厥战场,这看不惯陈丰行为的说法一旦传出去,那可就不是针对陈丰一人的事情了,那是针对着所有在突厥战场上拼命的将士们,这样的话,他们如何能够应承下来。 陈丰跪地不语,他知晓今日的主角不是他,他只需要配合李世民出气便罢了,遂一双乌溜溜没有神采的眼睛在周围的官员身上转了一圈,众人如今虽已知晓他的眼睛看不见,但见他这般模样,脑海中想起数月前,他在朝堂之上挥斥苍穹的模样,顿觉惊慌。不过到底是李世民治下的惊世之才,转瞬间便已经恢复了神态。 正当他们准备喂自己辩解之时,李世民已经开口了,说话间,哪里给了他们辩解的机会。 “萧瑀。”李世民当即唤了一人出来,此人乃是宋国公,素来与房玄龄、杜如晦意见相左,势同水火,“朕记得你曾上了三道参大司农的折子,今日便将此事在朝堂之上说清楚吧。” “这……”萧瑀得了皇上的召唤,自然是从人群之中脱身而出,本应站着回话的人,此时当机立断的跪在地上,正是跪在了陈丰的身侧。他瞧着陈丰无神的双眼,心下一阵暗恨,怎的 就栽在这人身上了! 无奈之下只能朝着李世民道歉,“回禀陛下,此事是微臣未能提前弄清楚状况,恐是冤枉了大司农。” “未能提前弄清楚状况?”李世民瞅了萧瑀一眼,玩味的眼神之中好像没有怒火,却又好像让人承受不来。 “段志玄?”将萧瑀放在一旁不做理会,反而唤了另一人的名字,辅国大将军,兼任扬州都督,曾被李世民评价“周亚夫无以加焉”。 听了这人的名字,陈丰也愣了一下,心下暗自摇头苦笑,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竟然连这般的人物都欲除自己而后快了吗? “陛下,大司农数月不曾早朝,亦无功绩,我等实在难以猜测大司农的行事,遂有所误会,也情有可原。”谁都不曾料到,段志玄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在陛下的心火上添柴吗?但人家是武将,向来直来直去的说话,只怕他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因为这些本就是他心中所想。 李世民跳了一下眉头,唤了下一个人的名字,“李孝恭。”三公之一,司空兼任扬州都督。 至此,陈丰的心下已经不是苦笑就能够形容得了,此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定然 是会在朝中受到排挤,但是却并未料到,这其中的阻力竟然这般大,果然他所见到的史书上所描述的虽然精妙,但多有不实,并非虚假,而是不能充分描述。 今日自己处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方才算是彻底的领会了一番朝堂之上的倾轧。 如今李世民方才点出来三人,而这三人却都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史书记载,是在贞观十七年,李世民命阎立本为二十四名开国功臣绘制的画像,据说均是按照正常的身材比例绘制,置于凌烟阁之中,以表彰这些人的功绩。 满朝文武,说是百官,实际上又哪里只有百人?能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不论他们晚景如何,都足以说明他们在朝堂之上的权势。 “回陛下,微臣认为段大人所说也有道理,但终究还是我等未能弄清楚事情原委,方才会委屈了大司农,在此,微臣亦愿意向大司农道歉。”说着,李孝恭已经转身朝着大司农拱了拱手,“某本无意冒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司农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 李孝恭已经看出来,李世民今日是在帮陈丰出气,所以他们无论怎么对李世民解释,只要陈丰不松口,李世民都不会就这样任由这件事情过去,遂搞定陈丰方才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 李孝恭说完,便一脸期盼又带着歉意的看着陈丰,期待着陈丰能够说出他想要听见的话,按照他本来的猜想,陈丰应当不会太过于摆谱,毕竟若是说萧瑀和段志玄的身份还不够格,但自己一品大员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要陈丰还想要继续在朝堂之上混的话,就断然不该不给自己留颜面。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敢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却不料,结果让他猝不及防。陈丰对于他的动作,他的话根本没有半点表示。 “陈大人?”李孝恭以为陈丰在思索,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便是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然而,结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陈丰并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就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 就在李孝恭即将发火,好似是找到了自己在皇上面前继续弹劾陈丰的理由之时,杜立开口了。 “李大人有所不知。”杜立开口已有责备,“方知在突厥作战之时,身中蛇毒,损伤了三感,至蛇毒至今未解,只耳朵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眼睛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视物,嗅觉失灵,尝不出丝毫味道来。”杜立的声音好像有些清浅,但是其中的冷意,便是蹲在他旁边的杜如晦也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现在,这些人也方才知晓陈丰的状况,原来已经这般严重了。 当然最是恼怒的便是李孝恭了,方才陈丰的耳朵到底能不能听得见,他当然不知晓,但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的意思是什么?莫不是只要陈丰不想作答的话,都可以当做没听到处置,就连坐在上首的皇帝也不能要求他一定要作答。 第452章 胸中有丘壑 其他人听了杜立这般的解释,也是心下一寒,不论陈丰的耳朵是否真的听不见,他们并无办法去验证,且见李世民没有半点惊讶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陈丰的状况,甚至今日的这番都是陛下早就已经预料好的了,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但是,现在知晓了李世民是有预谋的,已经没有丝毫的用处了,毕竟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看,如今他们已经进入了这个陷阱之中,本来若是能够谋得陈丰的谅解,陛下想来还不会将他们怎么样,但谁能想到,陈丰竟然来了这么一招,这才是让他们防不胜防啊! 甚至他们已经有所猜测,适才陈丰应该是听见了李孝恭的话,只是不想做出回应罢了,但偏偏人家有合理的理由,人家不想要做出回应,是因为人家听不见,杜立给了解释,而陛下显然是相信了,若是这个时候,他们说出此事不实,已经不是在揭穿陈丰,而是在打皇上的脸了。 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下去。 坐在上面的李世民看着下面文武百官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不知道有多舒爽,这几个月的时间,陈丰不再京城之中,知道实情的就亦有他和杜如晦两人,但这文武百官的逼迫杜如晦又帮不上什么忙,便是连和陈丰有些交情的房玄龄都开口说了陈丰确实有些过分这样的话,这朝堂之上的声音,想来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当然,平心而论,若是并非其他原因,陈丰真的数月都不早朝,即便是得了他的恩典,他自己也会心中不喜,更遑论那些本来就被陈丰得罪狠了的大臣们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陈丰的错处,还不抓紧时间将他往死路上逼,就算是不能将他逼死,也要消减陈丰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李世民自己也是从臣子的位置上走过来的,自然更能够理解这些大臣心中所想,若非他们这段时间着实是将自己逼急了,他并不愿意采取这样的方式,其实对那些大臣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不过是给自己出出气罢了,是处于私心而已。 “陛下?”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陈丰忽然开口,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方知有何话说?”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鸦雀无声的太极宫之中,就显得很是清透了,这一声呼唤,在太极宫之中回荡。 “启奏陛下,微臣请辞。”陈丰抬起头,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说了一句,之后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 “方知何出此言?”李世民大惊,昨日里并未谈及此事,怎的陈丰忽然改变了策略?而让李世民更加惊骇的是,他担心陈丰说这话,并非是计谋,而是真心这般想,若是如此,他先前耗费的功夫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他可是知晓,本来这位能够入朝为官,就已经是情势所逼,当时实在是别无他法,这位方才赶鸭子上架接了这个职位。而如今,大势已定,只怕这位正想着要请辞呢,正赶上文武百官忙着弹劾这位,可不就是给了他顺利请辞的缘由了。 “是啊,大司农何出此言啊!”说话的人自然是欲陈丰相交比较好的人物,长孙无忌。 “大司农,断不可意气用事啊!” “是啊!” 这其中有些人和陈丰关系比较好,有些人自然是只想到了自己,自己刚上了折子参奏陈丰,已经知晓自己做了错事,但是这位并没有给他们改正的机会,反而任由他们错下去,这位直接递辞呈,要启骸骨了,这不是将他们扔在火堆上烤吗? “各位大人不必相劝,某意已决。”陈丰面上并无笑意,“在陛下的治下,有众位大人辅佐,大唐必定能够歌舞升平,百姓定然能够安居乐业,这本是在下心中所求,而如今,一切已经初见雏形,某心中所求已经达到,并无更多杂念,只愿安度此生。” “还望陛下与众位大人成全。”说着,陈丰又是朝着李世民扣了一个头。 “大司农这是在怪罪我们?”李孝恭当即反应过来,这位是在以退为进。 若是没有记错,陈丰今年方才及冠,二十岁的年纪,说了自己一生所求便是百姓安居乐业,却又说什么要安度此生,何解呀? 众人皆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听了李孝恭此言,如何还能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也不管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猜中了一条,便死命的往上靠。 按照李孝恭的想法,陈丰应该确实是在生气,他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不仅是他身中蛇毒,便是杜立也摔断了腿和手臂,这般惨烈的局面,背后的朝堂之上却有人给他捅刀子,这般下来,陈丰如何能够不心寒?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丰听见李孝恭的话,这次却并未当做听不见,而是回过头,转向李孝恭的方向,“李大人多虑了,如今下官已然身残,回京的路上寻了不少大夫诊治,均未有成效,病体不能痊愈,无法继续为国效力,既不能担君之忧,如何敢食君之禄?” 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 他不敢,便是说了朝堂之上还有其他人敢! 一句话便让太多人心中有了别样的想法,但是鉴于陈丰并未将此事明说,只点了自己,他们也只能心里暗暗记恨,却不敢当即跳出来,若真是跳出来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那个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的废物了吗?? “方知谋而后断,此次突厥之战,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歼灭东西突厥二十万大军,如何还能说未曾担君之忧呢?若是这般都不算担君之忧,还有何人是在为朕分忧啊!”李世民当然是不会让陈丰顺利请辞的,他本来所在乎的也不是陈丰能够做多少事情,他将陈丰拉拢在身边,本来所图便是陈丰的计谋。 胸中有丘壑,比之半壁朝堂都有想法,敢说敢做,这般人物,李世民如何能够轻易放他离开呢? 第453章 执迷不悟 “陛下,此一役,本就是微臣本分,断不敢居功。”陈丰的声音里带着点焦急,好似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实际上谁能够想到,这位并非是在为自己辩解,而是推卸自己的功劳。 为皇上效命是为官的本分,既然如此,那些经常居功自傲的人,在陈丰面前又该如何自处?在朝堂之上,又如何敢在陈丰面前夸夸其谈? 二十万敌军首级? “高冉,到底是怎么回事?”收到李世民的眼神暗示,高士廉及时打断了陈丰的话,开口问了高冉事情的原委。 “启奏陛下……”高冉也知晓,在朝堂之上,本没有他说话的份,而爷爷此时开口问话,也定然不是爷爷本意,而是陛下授命,不得不说,跟在陈丰的身边,高冉的智慧还是大有提升的。 说话间,便将自己一行人从京城出发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挑拣了一些说了出来,当然着重说的还是丰城城主李信的事情,再就是以自己的视角说了一番陈丰和杜立在战场上的安排,言语之间满是惊叹,让人不自觉的就跟着他的思路去考虑,越想越是觉得陈丰几人这一次当真是九死一生。 最重要的是,造成东西突厥二十万将士死亡的战役,陈丰一行人只有一千兵马,最终一人未损,尽数安全逃离战场,顺利归队。 后面的事情,高冉所知不多,便由杜立接下了话茬。 所说是陈丰寻到了更好的帮将士们处理伤口的方法,战场上的将士们,难免有断手断腿,杜立为了寻找帮将士们接腿的材料,不顾危险又一次上了金禄山,就是这一次,陈丰身中爪哇丽纹蛇的蛇毒,但陈丰却并未声张,稍加处理之后,便继续奔波,直到将士们回营,陈丰跟着处理将士们的伤口。 一应说下来,众人也不由得为之感动不已,越加觉得自己的行为着实过分,此时他们已经忘记了先前被陈丰损坏的利益,当然也应该只有这一会儿的功夫,待到此间事了,他们之间的梁子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说到陈丰为了保证每一位伤员都能接受到最好的治疗,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方才提了要去歇息,结果在回营帐的路上晕倒了,醒来之后便失去了三感。也说了两人在一路上逃亡的过程,几次险死还生,令人唏嘘不已。 最后,杜立说了一句话,“当时,方知就趴在我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杜立说着讥笑的看了一眼面对陈丰露出悔恨神色的满朝文武,“你们知道陈丰晕倒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子言,我看不见东西,我快要晕倒了!”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方知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他差点死在战场上,他保卫了多少人的安宁,最终他拼尽全力甚至险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朝堂之上弹劾方知?说他不懂礼数,说他不敬陛下,说他目无王法?”杜立的声音之中带着少有的激动。 杜如晦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发火的杜立,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侄子发这么大的火气,想来也着实是被这些人气坏了。 最初有人弹劾陈丰之时,他还能站出来抵制,但后来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他也是无能为力了,他们这几个在朝堂之上替陈丰说话的人,最终也被众人说是包庇,如此之下,他们只能闭嘴了。 早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日的人不仅是知情的杜如晦,更有那些始终相信陈丰的人。或者说那些人相信的并不一定是陈丰,更是陈丰在当今陛下心中的地位,那可是陛下三顾茅庐才请来的人物,若是连朝堂之上这般小小的压力都不能帮陈丰抵挡住,想来也是留不下陈丰的。 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等人到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去了突厥战场,甚至那场东西突厥之间的战斗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们并未想到陈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惊人,但是他们也知晓,即便陈丰并未做到这些,也断然不会任由朝堂之上的这些各怀鬼胎的人肆意妄为。说最实在的,他们这些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等着陈丰拿出他最后一击,让这些人哑口无言。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陈丰的反击竟然这么狠,先是一句句话将这些人逼入绝境,再由高冉和杜立将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娓 娓道来,听了这些艰险,其中的功劳更是不能一言带过。 “方知,辛苦了!”李世民此前也只是知晓结果,听陈丰几人说了些细枝末节的过程,却不想这其中竟然有诸多的艰险,因此,听闻杜立和高冉的描述,亦是颇为动容的说道。 “此番,皆是微臣分内之事,还望陛下莫要折煞了微臣,只请陛下允了微臣辞官。”旧事重提,自然是为了给李世民继续下去的理由。 “朕的大司农在边境几经生死,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却被某些人在朝堂之上恶意中伤,如今为了避难,携大功求隐退。”李世民并未回应陈丰,而是看着下面跪坐的文武大臣,他的肱骨之臣们,“诸位爱卿认为此事应当如何?” “陛下赎罪,实是我等无知,委屈了大司农!”皇上问话,众人哪里还敢怠慢,当即跪直了身子,诚惶诚恐的说道。 “无知?”听闻此言,李世民大掌重重拍在面前的岸几之上,“无知便是你们恶意中伤朝中大员,大唐功臣的缘由吗?你们平素里治下百姓也能容你们这般无知吗?朕到是不知,朕的满朝文武,竟然尽是无知之人!” 这番话下来,众人就算是心中还有别的想法,也不敢说出来了。。 “大司农、高冉,你二人先请起,待大军凯旋之后,朕自会论功行赏。”李世民的话说到这里,高冉当即便站了起来,到是陈丰,略微犹豫之后, 也被一边的李公公搀扶起来,皇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只怕会适得其反。 第454章 身份 “你们心中可有不服?”见着陈丰终是站了起来,李世民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这位不是当真执迷不悟,他便放心了。 这话问的,如今就算是仍有不服,但陛下已经震怒,他们又不是真的不怕死,哪里还敢继续往上冲?当然是保持沉默了。况且他们也并无不服。 见众人都不说话,李世民继续开口说道,“你们有所不服气,也是应当,毕竟此事是朕先瞒着你们在先,身为朝廷命官,你们有权利知晓朝堂上的所有安排。”李世民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但却没有能够缓和此时沉寂的气氛,甚至好像太极宫之中的气压更低了,众人感受到的压迫也越来越重了。 “但是,朕也问你们,这朝堂之上的人,朕都能信任吗?”李世民的声音里竟然带着点悲戚。 “陈等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为大唐江山社稷呕心沥血!”表忠心的时候,众人自然是不会落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世民重复了一遍,脸上的嘲讽和讥诮根本不加掩饰,“还呕心沥血?”说话间,李世民顺手抓起桌子上的一本折子狠狠的扔在地上。 “这就是你们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我大唐江山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李世民的声音终于没有了半点克制。 “丰城城主,莫大的荣耀啊!”李世民语气之中忽然有了些许悲哀。 众人已经听出李世民的意思,李信驻守丰城,封其为城主,而其他州郡,皆是都督,唯独李信是城主。除去这一点,单是丰城这个位置,陛下能派他驻守,便是对他抱着足够的信任。 便是不看那折子上的内容,他们也能够猜到一些,毕竟方才杜立和高冉已经大概将他几人这一行所经历的事情说了个差不多,只缺了中间一些细节。 丰城城主李信的一些事情,也大概提了一番,如今陛下因为这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想来就是丰城的那个城主的缘故。 跪在前排的李孝恭膝行两步,躬身捡起躺在地上的折子,一看之下,也能理解陛下的怒火了。 李孝恭迅速看完,还未来得及消化,就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旁边的段志玄,一个个传了下去。 “朕这般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李世民的声音里低沉下来,已经不是怒火冲天的模样,但这般隐忍不发的李世民更是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你们不是觉得朝堂之上的事情都应该与你们说清楚吗?”李世民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瞧瞧,这种情况,若是将大司农一行的目的告知于你们,真的大司农还能活着回来吗?” “你们啊,整日里勾心斗角,朕也不怪,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不能让你们完全放弃了自己,但是众位爱卿,想清楚你们的身份,除了是你们自己以外,你们还是朝廷命官,朕不要求你们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但你们总该做出对得起你们这个身份的事情。”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模样已经让下面的众人不敢有丝毫的反驳了。 大气不敢喘的文武百官,看在李世民的眼里,却有点失望,这样的朝廷命官,当真能够奢望他们为国为民吗?李世民的无力感,从未有一日,如这般重,即便适才他表现出来的怒火也只是在警告他们,却还是出动了自己心头的那根弦。 身为帝王,他知晓自己的多疑,也知晓自己的所有问题,他没有自高自大自命不凡,却也还是希望在自己在位期间,能够给百姓们一个安定的世道,能够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他知晓,御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这件事情难到让他胆战心惊,却还是不得不去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有些事情既然你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只能一往无前的继续走下去。 他今天的火气,并非是今天方才发现,自打陈丰离开京城,长安城之中对陈丰的非议就越来越多,百官差点表演出逼宫的态势来逼迫他惩治陈丰,若非陈丰及时回来了,只怕连他这个皇上都要承受不住这个压力了。 “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李世民忽然状似无力的叹了口气,后话锋一转,“大司农为国为民,致使身体有所亏损,现命三位太医过府照应,一应所需,均从朕的私库之中开销。”说完,不给陈丰继续道谢的机会,大手一挥道了句“退朝”转身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还劳烦李公公命人送在下到宫门口。”陈丰转过头朝向李公公。 “这是自然,大司农稍等,奴婢这就去安排。”说完,朝着陈丰躬了下腰,便出去唤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若是可以,他倒是想亲自送陈丰出宫,但自己现下需得去伺候陛下,便也只能将陈丰交给小太监了。 “定要好生伺候,出了纰漏,你的脑袋就不用要了,大家都得跟着你陪葬!”算是在恐吓那个小太监吧,但这话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心中胆颤,这个小太监当然也不例外,不断低声应和。 而此时还在殿内的陈丰,却受到了不小的委屈。当然算不上委屈,只是被众人包围了。所说不过是道歉罢了,这里大多数人,陈丰并不熟悉,若是见着脸还能知晓其身份,但单听其声音就想辨别他们的身份,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多少人在此之前和他连一个照面都没打过,更遑论熟悉其声音了。。 所以,到底和他道歉的人是哪一个,他亦无从知晓,也不愿去探究。只站在原地,朝着众人淡淡道“无妨”,他们想听的也不过是自己一个大量,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罢了,但是当自己真的表现出这般不在意的情形,他们当真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自然是不能!他们只会以为自己的心里憋着什么大招等着给他们一个致命的报复,遂他们的心会一直提着。得罪了自己还想全身而退?不剥下他们一层皮,陈丰都对不起自己的商人身份。 第455章 鼎力相助 “诸位大人”在众人的话说完之后,陈丰方才从客气之中脱离出来,朗声说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希望各位大人能够鼎力相助。” “大司农尽管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刚因为将人得罪狠了和人家道完歉,谁还能在这个时候拒绝他的请求不成? 陈丰自然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这也正是他想要的反应。 “各位大人也能看见在下如今的情形,实在是有辱国风,不应继续留在朝堂之上,这请辞的折子,在下会尽快递上来,届时还请各位大人在陛下面前帮忙美言几句,在下不胜感激。”陈丰的眼睛里没有焦距,看不见这些人的反应,但是听着他们倒吸一口凉气,也能猜测个大概了。 “此事绝非寻常,还望大司农考虑清楚啊!”终是有人开口了。 他们也是叫苦不迭,陈丰提什么要求不好,竟然提了这样的要求,若是陛下当真愿意放他离开,哪里还用得上他们美言几句,今日朝堂之上,直接允了陈丰请辞便是,可陛下在朝堂之上并未应允此时,反而还说了要论功行赏这样的话,分明就是要将陈丰继续留在朝堂之上。 “大司农,能为陛下效命,为百姓谋福,难道不是大司农一直所求吗?怎的如今功未成却要身先退了呢?” “还请大人明鉴,如今方知的身体状况,若是继续留在朝堂之上,只怕会让他国以为我大唐没人了,竟要一个瞎子聋子站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且方知如今的身体状况着实承受不住每日早朝和公务的烦劳,无奈之下只能请辞。”陈丰忧心忡忡的说道,面上还有着不舍和苦闷。 “大司农不必为此忧虑,陛下早就已经允了大司农不必早朝不是吗?大司农就只管在府上好生修养便是。” “是啊,陛下不是还派了太医过府去帮大司农调养身体吗,大司农定然能够痊愈,此时还是莫要杞人忧天了。” “这样吧,我府上还有一棵百年人参,待回去,我便命人给大司农送过去,近一段时间,大司农就好生调养,莫要为琐事发愁了。” 听闻此言,陈丰心下暗喜,点了他们这么久,总算有人识相了。 有一个人开了个头,接下来自然不需要陈丰继续给自己造势,这些人自然会识相的将一应送到他的府上,尽管心里爽歪歪,但是面上还是表现出了拒绝的模样,“大人切莫如此,这陛下最忌讳的便是收受贿赂。” “大司农此言差矣!”陈丰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出言反驳,顺带安慰他,“我等若是有求于大司农,送上些许金银才能说是贿赂,可如今我等并无求于大司农之处,且大司农在战场上受伤,我等理当有所表示,如何也称不上收受贿赂。” 杜立和高冉对视了一眼,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只怕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掉进了陈丰的陷阱之中吧,今日自打陈丰进入太极宫,这些人就被陈丰牵着鼻子走,却还不自知,这满朝文武的智商,他二人都有点替皇上担忧了。 不过细细想来,也能够想得通,陈丰之所以这般,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这些人之所以对陈丰敬重有加,其实不过是因为今日朝堂之上陛下震怒,虽然最根本的原因并非是陈丰,但他们对陈丰做出应有的愧疚出来,也不过是做给皇上看的。 陈丰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皇上看的,但他偏偏要支持他们,也是为了给自己积累一定的底蕴。 底蕴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有钱就能够得到的,就拿现在的陈丰来说,他虽然有钱,但是在很多人眼里也只是一个暴发户。家里的装饰虽然很是清雅,不见半点铜臭,却也仅此而已。家里的字画古玩一类,并不多,仅有的一些珍品,也都是各位相熟的大人们在他初立府之时送过来的。 这些古玩字画,珍品药材,才是府上的底蕴,钱财不是! 若是想要快速的提升自己府上的底蕴,自然要从这些人身上扒下来。这些朝廷命官,陈丰还是心里有数的,有些人或许没钱,但是珍品古玩定然是收藏了不少,今日总要让他们吐出来一点放到自己的库房之中。 出了宫门,早在宫门口候着的恭喜和发财瞬间便迎了上来,恭喜从袖袋之中取出一颗碎银子递给那小太监, 道了句“劳烦了”,便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陈丰,发财则是走到了高冉的位置,接替了推轮椅的活。 见着恭喜应对自如,陈丰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倒是将这些东西学的快。” “主子,您是不知道,自打福伯安排我和发财两个人近身随侍之后,便让人教导了我二人好一番,这还不是被福伯逼出来的嘛。”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脸苦哈哈的模样,看起来到是带着点可爱。 “你都记住了?”陈丰似是不经心的问道。 “奴才也没记住多少。”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这些本就在杜立的意料之中,恭喜和发财本就是憨厚的少年,让他们在京城之中学会那些尔虞我诈,确实太过于为难他们了,且陈丰倒也不需要他们学会这些,“你们不需要学太多的规矩,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可以了。”陈丰清浅的声音落在恭喜的耳朵里,又好像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 “嘿嘿”又是傻笑了两声,陈丰到是很喜欢恭喜动不动就嘿嘿傻笑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是放松。 “文正!”就在陈丰和恭喜两人交谈之时,身后传来了高士廉的声音。 “大父。”高冉转过身,恭敬行礼。。 “你是不打算回府了吗?”高士廉没好气的瞪了高冉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不赞同。 “诶,高大人莫要如此,你瞧我们家子言不是也准备跟着方知走了吗?”说话的是跟在高士廉身边的杜如晦。 第456章 圣旨 “大父,我和子言可是奉命去方知府上的。”见高士廉和杜如晦两人这般调侃自己,高冉瞬间便不乐意了。 “奉命?”高士廉迟疑了一会儿,“奉谁的命令?” “当然是陛下的命令了!”高冉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成功的虎到了高士廉。 也不能说是虎到了,高士廉也犹疑了一下,但想来自家这个臭小子虽然经常胡作非为,却应该还没有敢假传圣旨的胆子吧? 杜如晦到是依旧保持怀疑,他可是还记得此前,杜立是怎么骗得他带起入宫的,假传圣旨还算什么大不了的?杜立那个平素里稳稳当当的人在和陈丰相处久了之后都敢欺君了! “二位大人,昨日我兄妹二人和子言兄、文正兄一同入宫,陛下确实命子言兄与文正兄宿在某的府上了。”气氛确实有点凝重,实在是杜立和高冉两人在自家长辈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可信度,最终还是要拜托陈丰出言相助。 但是陈丰说来也有点理亏呀,毕竟当时陛下说的只昨天一天,并未说以后,但这两人好像是要赖在自己的府上了,既然如此,他当然表示支持啊! 陈丰的话,两人当然是不能继续不相信了,只是他们确实有事想要和自家这两个不争气的子孙说啊! “今日正好方知在府上设下小宴,若是二位大人并无琐事,不如过府一叙?”小宴是真的,府上的下人昨日闹腾着要给他和陈然接风洗尘,本应该昨日便准备了,结果几人刚一回府便进宫了,陈丰也就吩咐推迟到今日。 不过本是家宴,但因为有了杜立和高冉的加入到是也算不得家宴了,如今再加上杜如晦和高士廉,自然也没有问题。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高士廉和杜如晦才是真正的人精,哪里能看不出来陈丰的用意,便是知晓自己两人欲高冉和杜立有事要说,顺带给自己两人提供了一个场地罢了。 陈丰在恭喜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杜立跟着杜如晦上了杜家的马车,高冉也跟着高士廉上了高家的马车,一行三辆马车直接朝着陈丰府上去了。 一行刚回到府上,陈丰便开始了招待客人。 所谓的客人,自然不是杜如晦和高士廉,这两位,自然由杜立和高冉接待,人刚一来就被他们带去自己的院子了。知晓他们有私事想说,陈丰也没有阻拦,任由他们去了。 陈丰接待的客人是各府过来送礼的下人,多是各府的管家,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院子里搬,陈丰就坐在大堂之中,听着各府的管家说着好听话,具体招待的事情,当然是由福伯负责的,将各府送的礼登录在册,人情往来,每一份都要记清楚,日后可是要还回去的。 虽然这一次,陈丰并没有想过要还礼,但是他还是想要看看每个府邸的那些位大人的诚意。当然是诚意,道歉还是要拿出诚意来方才容易被原谅。 小宴也着实是小宴,就只杜如晦和高士廉两个长辈,陈丰带着陈然入席,杜立和高冉陪坐。 见着陈丰带着陈然,高士廉和杜如晦有些诧异,虽然他们并没有那些古板的想法,但是这种宴席上,好似还没有女子入席的先例。 “今日本是为了给小妹接风洗尘,碰巧二位大人过府,便请二位一同坐了,还望二位大人不要介意。”陈丰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当即开口解释了一句。 杜如晦和高士廉已经停高冉和杜立说过了,说陈丰在回京的路上找到了自己失散的妹妹,便将其带回府了,如今听陈丰这么说,自然不会见怪。 且这姑娘一身风骨气度也着实不凡,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一顿饭下来,姑娘嘴甜的把高士廉和杜如晦哄得那叫一个开心,脸上就没停过笑意,到了最后,高士廉非要认陈然做孙女儿。 陈然看了一眼陈丰,陈丰似有所察觉一般,笑着说道,“方知与文正兄情同手足,对高大人也早如同自家的长辈一般尊敬,今日若是小妹有幸做了高大人的孙女儿,自是小妹的福气。” “孙女儿见过爷爷。”听了陈丰的话,陈然当即从桌上站起,恭敬的给高士廉斟了杯酒,端着酒杯跪倒在地上,“爷爷请用酒。” “诶!诶!好孩子!”说来,高士廉自己也不是没有孙女,但认了陈然做自己的孙女儿,竟还是有点激动,好像面前这孩子才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接过酒杯的手还有些颤抖,一饮而尽之后弯身将陈然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到好几声“好孩子”。 看得高冉化身柠檬,是一阵的泛酸。 “大父!”高士廉和陈然大秀祖孙情,高冉终于忍不了了,佯装不满的唤了一声。 “有事?”结果面对高冉,高士廉脸上的笑脸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没,没事。”瞧见自家爷爷的冷脸,高冉瞬间收敛了,摆起一副笑脸以对。 “没事吃你的饭!”冷冷的横了高冉一眼,再转过头看向陈然的时候又是一副和蔼的笑脸,“然然多吃点,你太瘦了,在外面受苦了吧,要不要和爷爷回去住一段时间?” 瞧瞧,这嘘寒问暖的模样,才是祖孙情。 高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爷爷眼里的温情都给了自己的媳妇儿。。 “唉……”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说是开心吧,自然开心,媳妇儿还没带回家呢,就已经先搞定爷爷了,以后进了门也不会有人想要欺负陈然。说是不开心吧,也不开心,本来自己在爷爷面前就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会儿闹出来一个然然来,自己就更得不到重视了,有点淡淡的悲伤。 最终宾主尽欢,最开心的还要数高士廉,似是真的高兴一般,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最终还是陈然将他的酒杯抢下来了,“哥哥的酒酿的可不容易呢,爷爷喝太多了。”一脸娇嗔的模样惹得高士廉又是一阵欣喜。 第457章 有客到 “主子,有客到。”这一日,陈丰正和杜立一同坐在书房里听高冉念书,门外传来恭喜的声音。 “什么人?”陈丰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秦员外携秦家小姐登门拜访。”恭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虽然秦家小姐说了让他帮忙隐瞒身份,但是他还是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也能够认清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主子的。不过听说自家主子对秦家小姐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情,那秦家小姐好像是府上公认的女主人,所以在违背未来女主人这件事情上,他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 “可有拜帖?”听说来人的身份之后,陈丰还是犹豫了一瞬,最后公事公办的问道。 “有。”站在门外的恭喜听闻此言,方才推开门进来。 杜立接过拜帖,打开,“说是大唐钱庄一事还有些问题想要和你讨教。”说完,杜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位秦员外还当真是寻了一个让他没有办法拒绝的由头。 陈丰一愣,便知晓这个理由,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避而不见了,只能唤了恭喜扶他过去,至于杜立和高冉,当然不会跟过去看热闹。 他们都知晓,所谓的大唐钱庄的问题,根本就是一个借口,若当真只是大唐钱庄的事情,又何苦带着秦素善上门呢?不过是因为秦素善在此前数次邀请陈丰过府,都被陈丰无视了,这一次,分明就是来府上抓人了。 若是以往,人家小两口见面,他们巴不得的冲上去偷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在府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陈丰对人家姑娘的态度也很明显了,这就是在刻意的疏远,恐怕为的就是让秦素善知难而退。 作为兄弟,两人当然会有些心疼,陈丰因何会拒绝秦素善,两人心知肚明,却不能多说什么。扪心自问,若是自家妹妹要嫁给一个瞎眼之人,他们或许也会不愿意,当然若是这个人是陈丰的话,他们还是可以考虑的,只可惜,陈丰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并非他们的妹妹,而是这个商女秦素善。 怕不能给人家姑娘幸福,所以避而不见,对姑娘的深情也不能回应,陈丰心中的苦,杜立和高冉能够理解。但作为兄弟,他们希望陈丰能够去面对,希望陈丰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这般人物,不该孤独终老。 “秦员外。”在恭喜的搀扶之下,走进大堂,秦天盛和秦素善正在用茶,见陈丰进来,秦素善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坊间早有传闻,说陈丰的眼睛看不见了。她本不愿意相信,后来派人来陈府打探,放在直销,传闻是真。 她数次发了请帖与陈丰,均未能够得到回应,无一不是石沉大海,无奈之下方才央求爷爷带她来了陈丰的府上拜访。 “陈丰!”秦素善唤了陈丰的名字,语带颤音。 陈丰楞了一下,在恭喜的搀扶之下摸索着坐到了首位上,挥手让恭喜退下。 “这位小哥。”就在恭喜要退出去之时,秦天盛忽然开口,“我初次来府上,还请小哥儿带我四处逛逛。”说完,他方才看向首座上的陈丰,“大司农应该不会介意吧?” 上来就是一个软刀子,莫说是秦素善还在这里,即便是没有秦素善的缘故,秦天盛说了这样的要求,陈丰也不能说介意,遂点头,“秦员外请便。”说完,又对着恭喜吩咐了一句,“恭喜,好生伺候着。” 秦员外跟着恭喜离开之后,大堂里一时之间也沉寂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陈丰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摸索着站起身,走向一边,将两扇窗户推开,方才转身朝着记忆之中秦素善的方向。 “不知秦小姐可有要事?”陈丰笑着问道。 “你叫我秦小姐?”这三个字让秦素善自以为的坚强彻底崩塌,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你以前叫我素善!”带着哭腔的声音。 陈丰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一会儿之后,摸索着在一个座位上坐下,“当时年少,轻狂无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秦小姐见谅,大人不记小人过。” “陈丰,你说过要娶我的?”秦素善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 “年少轻狂。” “为什么?”秦素善盯着陈丰的眼睛。 “秦小姐固执了,这世事大多无常,人心难测,哪里有诸多的为什么?”阳光照在陈丰的身上,落在地上一片阴影,明灭可见。 “因为你看不见了?”秦素善不理会陈丰的回应,总归不是她想听的。 “秦小姐既然心中知晓又何必继续执着呢?” “我不介意!”秦素善坚定的说道。 陈丰怔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秦小姐须知,这世上,并非什么事情都能顺应心意,秦小姐不在意的事情,又如何得知在下亦不在意呢?” “你……”听闻此言,秦素善才是真的愣住了。她已经知道了陈丰的意思,原来这一切果真是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便觉得配不上自己了吗?可是他知不知道,这长安城之中,有多少人家的姑娘挤破了头想要嫁进陈府? “秦小姐既然无事,便请回吧。”见秦素善无话,陈丰下了逐客令。 “谁说我无事?”秦素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的悲伤一闪而过,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坚定。 “秦小姐请说。”陈丰从善如流。 “我想和你合作。”秦素善看着陈丰。 陈丰又是愣了一下,他当真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真的有事,既然公事,那谈谈到是也无妨,“如何合作?” “我想要你手上果子酒的销售权。”秦素善一开口就是大招,还是陈丰没有办法防备的大招。 “果酒的销售权?”陈丰诧异的挑了挑眉,“你吃得下?”。 “秦家吃得下。”秦素善也不示弱,作为秦天盛最宠爱的孙女,从小跟着秦天盛谈生意,该怎么拿出自己的优势,她还是很清楚的。 陈丰既然已经将大唐钱庄的筹备交给了秦府,秦府的飞腾自然指日可待。 第458章 知难而退 便是陈丰心中百般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商人,目前秦家的情况,确实是最适合他去合作的。 之所以要选择一个合作伙伴,是因为目前他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继续垄断一个行业了,已经将满朝文武都得罪狠了,接下来难道要让他将天下的酒水商人都得罪个遍吗?这对他目前的状况来说是不切合实际的。 而秦家之所以会是他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正是因为秦家有这个资本。 即便不算先前陈丰将大唐钱庄的筹备权交给秦家,并且让了一部分的利润给秦家,单看秦家的底蕴也绝对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有底蕴,也有未来的发展前景,虽然在此之前,秦家并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但是陈丰依旧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秦家能够成功。 “很抱歉。”然而,陈丰却并没有被秦素善看起来很诱人的意见给打动,“虽然你的说法很能够打动我,但是我并不打算将我的东西交给秦家。”陈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冷意,清清凉凉的感觉,寻常听来会觉得很舒服,但此刻在秦素善看来,却并非清爽而是寒凉。 透骨的寒凉,让秦素善整个人都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也认不清楚自己的心之所向。 “为什么?”这是秦素善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这三个字刚一出口,秦素善便已经后悔了,适才他分明已经给了自己答案,自己为何还要上去找不自在呢? “秦小姐,某先前便已经说过,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有缘由的。”陈丰脸上的笑容很是安抚,但在此刻,在秦素善的眼里,确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无情,连他那没有神采找不到的焦距的眼睛里面都写满了拒绝。 “若是,我非要一个理由呢?”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秦素善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若是我非要你给我一个理由呢?” 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是万分无奈,他早已经知晓秦素善的为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轻轻浅浅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般,但是对于自己执拗的东西,有着近乎于固执的执念。 如今,好像他就是秦素善的执念。 然,秦素善又何尝不是他的执念?他又何尝不想和秦素善在一起?他又何尝不想给秦素善一个理由?但是在给秦素善这个理由之前,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他需要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不再畏惧,让自己勇敢的迈出这一步。 但是,很抱歉。 不知道是觉得对不起自己,还是对不起秦素善,他用尽了全部的努力,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将秦素善落下火坑的理由,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理由,自然更没有办法给秦素善这个理由。 “秦小姐,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陈丰笑着回应,天知道他这淡然的笑容下面藏了多少伤痛, 又有谁知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方才能够克制住自己想要将秦素善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知晓自己不能那般,一个瞎子,他再看不见秦素善的欢笑和泪水,也看不见秦素善的眼睛,看不见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不见秦素善替他素手添香,不能陪她去看春天里的草长莺飞,不能陪她去看夏日里的小桥流水,不能陪她去看秋日里的枫叶如火,亦看不到冬日里的檐下飞雪。 “陈丰。”唤了陈丰的名字之后,秦素善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今日我恬不知耻的问你一次,你不喜欢我吗?”姑娘眼里含着泪水,固执的不让它落下来,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要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好能让自己更加清晰的看见陈丰此刻的表现。 然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后面架子的阴影位置,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明灭可见,颇有一番不一样的美感,却也让秦素善看不清陈丰脸上的表情。 猛了视线的晶莹被她抬起袖子一把抹去,终于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的陈丰,亦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了。 “秦小姐。”陈丰沉默了好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为了秦小姐的声誉着想,还请秦小姐以后莫要如此孟浪。”不可谓不伤人。 适才抹干了的眼眸,瞬间又一次结满了晶莹,原来泪水滑落,之所以还能够遏制,是因为眼睛还不够酸涩,所以当眼睛足够酸涩,心里也终于酸了的时候,泪水是控制不住的。 无声的落泪,陈丰即便看不见,却也能够对秦素善的心痛感同身受,也只能感同身受,却不敢做出丝毫的举动,唯有如此,唯有让她彻底的对自己死心,方才能够安心的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吧? 若是自己带给她的短暂的伤痛能够让她快速的走出自己带给她的梦魇的话,他情愿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也算是给自己和对方一个交代。 “陈丰!”秦素善终于抽噎了一下,“你不是人!” 对此,陈丰不置可否,如果这样能够让她的心里好受一点的话,骂自己两句也无妨,谁让确实是自己辜负了她呢。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需理会自己到底有多少苦衷,辜负了人家,是切实存在的,他伤害了秦素善的心,也是真的。 即便他在伤害了秦素善的同时,也在往自己的心里戳刀子,尽管此时的他亦是心如刀绞,但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的忽略掉秦素善的痛苦吧。。 眼睛失明到是也有一点好处,便是只要他管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眼睛也不会泄露他内心的痛苦,这样,就很好。 陈丰坐在椅子上,身体有点扭曲,双手伏在一边的桌面上,谈话的整个过程,甚至不曾将脸抬起来朝向秦素善的方向,只用一侧的耳朵对着秦素善。这一系列的动作,无一不在提醒秦素善,他现在是一个目不能视的瞎子,也是在逼迫秦素善知难而退。 第459章 消息 “既然如此!”哽咽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又恢复了最初的冷静,不只是陈丰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放在心尖的人,便是秦素善也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的心上人。 “如何?”秦素善依旧淡然笑着问道。 “你可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个人情。”这件事,秦素善着实不愿意提起,她并不希望自己和陈丰之间关系的维持,竟然要依靠当初的救命之恩,且按理来说,当初的救命之恩,在陈丰数次帮着秦家解围的时候就已经应该一笔勾销了。今日却被陈丰逼得她不得不提起!也只能寄希望于陈丰还将此事放在心上。 “秦小姐有何需要,只要不违背在下的原则,定不敢有丝毫推脱。”陈丰自然知晓秦素善口中所说的人情指的是什么,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能有如今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秦素善,若是当初没有秦素善救他一命,他哪里还能有如今的成就?只怕已经在乱葬岗喂狼了。 既是救命之恩,自然不可能是他帮秦家解了两次围就能够抵消的,遂如今秦素善旧事重提,陈丰虽然心中一紧,却也不知是何缘由,还是应下了。 听了陈丰的话,秦素善的心还是颤了一下,不违背原则吗?“若是我让你娶我,可算是违背原则?”秦素善状似玩笑的说道,只是声音中的紧张,是她想要隐藏也藏不住的。 “秦小姐莫要这般玩笑。 ”陈丰颇有些局促,他倒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不行啊。”秦素善好像有点失望的模样,沉吟片刻之后忽又开口,“若是让你入赘到我秦家,你也定然不愿意了,是也不是?” 闻言,陈丰猛然瞪大了没有神采的眼睛,连身体都僵硬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缓过来,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兄好生不识逗。”陈丰局促不安的时候,秦素善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和陈丰交谈。 陈丰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忽然转变态度。 “某不过与陈兄开个玩笑,陈兄竟还当真了。”秦素善竟换上了书生语气,彬彬有礼又带着点痞气。 “秦小姐这个玩笑,不大好笑。”陈丰也终于反应过来,淡然笑了笑回应道。 “是吗?”秦素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陈丰,直接说出她的要求“某希望,与陈兄能够合作愉快!” 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这里!秦家一旦拿了陈丰的果酒的销售权,就意味着自己和秦家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了,只怕日后和秦素善之间也不可能直接断的干净,这般并非是他心中所求。 “莫不是这样的小小要求,陈兄都不能答应?”秦素善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就聪明在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陈丰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让陈兄还个人情,竟如此的困难,某一连提了三个要求,竟然都违背了陈兄的原则吗?”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当机立断,利落的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也不管陈丰是否能够看见,“这就告辞了!”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 十、九、八、七、六。数到这里,秦素善距离大堂的门已经走了一半,她没有回头,看不见陈丰的反应。不敢有丝毫的停顿,生怕陈丰发现其中的端倪。 五、四。越是迈步,心下越是沉重,但脚下的动作却依旧利落。 三、二…… “且慢!”终于,在最后一步迈出去之前,秦素善听到了陈丰的挽留。 “不知陈兄还有何吩咐?”秦素善头也未回,直接站在门口朗声问道。 “你赢了!”陈丰长出了一口气,说完这三个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他知晓,自己最终还是自私了。 若不然,他有数不清的理由可以用来拒绝秦素善,可话到嘴边,最终他妥协了。闭上了双眼,听着秦素善淡然的说,“合作愉快”,陈丰亦只能苦笑着道一句“合作愉快”。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陈丰自然不能赶人离开,两人在大堂之中相对无言,然这寂静的气氛却并未让两人感到尴尬。不论是陈丰还是秦素善,两人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对面那人的存在,好似都能够感受到内心的宁静一般。 感受着身边那人的陪伴,不知为何,陈丰忽然觉得若是此生都能够得这一人相伴终老,也心满意足的情绪。 然而他同样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和秦素善在一起,根本就是在连累她,硬拖着她和自己在一起,他不自信这样的自己能给她幸福。 陈丰心中纠结和暗自悔恨自己方才的举动之时,却不知晓秦素善的目光早就已经放在了他的身上,且一直不曾挪开过。 这一趟突厥之行,让他黑了不少,也清瘦了许多。 起初,她只知晓陈丰离开京城,却不知晓陈丰的去向,陈丰自己的说法是去拓展生意,她便也相信,确信他是去拓展生意。 京城之中对他的非议越来越多,她同样跟着着急,却苦于不知道他的去向,无法给他传讯,她曾几次派人到陈府来打听消息,但是所得,无一不是他们家主子并没有消息传回来。管家福伯也承诺一旦有消息,必定会给秦府送一份过去,这才让秦素善不安的心稍稍平缓了一点。 事实上,陈府的下人也着实是在陈丰回府之前就已经给她传了消息。 她在府上等了一整天的时间,却没有收到陈丰传给她的消息,甚至连她发给陈丰的拜帖,都不曾得到回应。。 后来听坊间传闻,说大司农陈丰瞎了眼睛,与之交好的杜立更是断了手脚,这才让她乱了阵脚,派人出去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之下方才知晓,哪里是去拓展生意,分明是去了那最最要命的战场,想来是怕自己担心,才会瞒着自己,且也不只是瞒了自己,整个京城之中知晓他的去向的人寥寥无几。 第460章 多情公子 再见,秦素善已经是一身男人装扮,若非几人相熟,只怕连他们都要认不出秦素善了。温润少年,肤白如玉,唇红齿白,浅笑含情,只一眼看过去,到是像一个比高冉还要多情的公子哥。 现在说这个已经不合时宜了,现在的高冉已经不是一个多情的公子哥了,曾经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现在整日里窝在陈丰的府上,与陈家小姐谈情说爱,情意绵绵。 尽管看不见,但是被自己宠在心尖上的妹妹就这么被人给摘走了,虽然这人是自己的好兄弟,陈丰也是一路看着他们两个这么走过来的,可终究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自己的媳妇儿都不敢留,他还总是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高冉高调的秀恩爱技巧,终于惹恼了陈丰。 “文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这人现在分明已经乐不思蜀了。 “方知,我可是奉旨在你的府上小住的,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高冉一听陈丰这个调调就知道不对劲了,这不是已经在明目张胆的赶他走了吗?但是他真的会走吗?当然不可能!想尽一切办法抵制陈丰想要将他赶走的想法。 “文正,假传圣旨可是大罪!”陈丰凉凉的说道,说来陛下当日确实让他们在陈府住上一日,可也仅仅是一日,这两人已经借着这个由头赖在他这小半个月了! “怎么能是假传圣旨呢?”高冉瞪着陈丰,“你怎么就知道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呢?” “揣摩圣意,亦是大罪!”陈丰清浅的说道,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顾自把玩着昨日秦府送过来的玉佩。 “你!”高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陈丰这一次竟然放了这么大的大招,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啊! “想让我走,我还就偏不走了呢!”没有办法的高冉,最终只能选择耍无赖。 “当真不走了?”陈丰忽然脸上带着笑意,抬起头。 “不走了!”心上人还在这里呢,他还能往哪儿走?当然是死也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既然不走,那就算了吧。”说完,他开口,“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刚好和秦府公子约好了要一同去考察新店面。” 秦府的公子,说的自然是女扮男装的秦素善。不过陈丰这话说出来,自然是让高冉和杜立心下一阵的鄙视,分明喜欢人家姑娘,喜欢到不愿意放手,却还偏偏在这里摆谱!秦姑娘就秦姑娘,他又不是不知道,在外面叫秦公子也便罢了,私下里和他们竟然也这么叫,莫不是以为他叫了一声秦公子,秦素善就真的能变成公子不成? 无趣!太过于无趣! “我不去,我要留下来看家!”高冉说的义正言辞,“你们都走了,家里谁来照看?” 陈丰愣住了,着实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先前我们出门数月,家中也不曾有人照看,一切仍旧井井有条。”陈丰可不愿意给高冉留面子,实在是这人自己好像也不大想要颜面,都能做出来赖在人家家里不走的事情来了,哪里还是一个顾忌颜面的人。况且身畔两人都是自己认准了的兄弟,厚颜无耻一次又能如何? “诶!”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忽然做出一副想到什么的模样,“我见清风院里的丫头从早上就开始忙碌,说是然然要出门,可有这么回事?” 闻言,高冉猛地转过头看向杜立,他能确定杜立就是故意的!不然断不会先前不说,当不当正不正的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说是想要去寺院祈福。”说话时,陈丰的眼底好似都带着笑意,虽然他不信神佛,但是然然说要去寺院为他祈福,他还是觉察到自己心底涌上来的被人关心的喜悦和感动。 和陈丰心底的喜悦完全不同的是高冉,他之所以挣命一般的非要留在家里,可不就是为了陈然呢,结果这姑娘今天竟然要出门,悲伤来的多么迫切,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好了。”说完,陈丰站起身,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摸过放在一边的手杖,招手叫候在一边的恭喜发财上前,恭喜搀扶着自己,发财则是走到杜立的轮椅后面,推着轮椅。 “唉!唉!你们真走啊!”看着陈丰和杜立这两个残障人士已经在恭喜发财的辅助之下朝着门口走过去了,高冉顿时在后面懵逼的喊了一声。 “那个,我想了想,觉得咱们既然是好兄弟,自然应该共同进退!”没错,他承认自己是有点重色轻友,但是今天,小姑娘都不在家了,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人留在府上无所事事吧,所以还是舔着脸跟上去了。 “咦!”听见他这般说,杜立也不客气,“不是说家里没有人照看,要留在家里看家吗?” 若是寻常人,被杜立这般调侃一番,只怕早就已经面红耳赤了,偏生高冉一张脸不红不白,还一脸坦然的应对,“方知不是说了,我们出门在外,数月也不曾回来,家中还是井井有条吗?我思索了一番之后,觉得方知此言有理,便也放下心来。” “况且你二人如今的情况,若是被什么人冲撞了,单凭恭喜和发财两人,哪里能够应付的过来。要知道这长安城之中,你随便撞上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朝廷命官。”高冉洋洋得意的说道,好似是为自己能够找到这么完美的理由而骄傲。。 这话说的到是不错,若当真是冲撞了什么人,好说理的倒还好,若是不讲理的,陈丰和杜立如今的情况,定然是应付不来的,有权有势的人,哪里是恭喜和发财两个下人能够应付得来的,有高冉从旁跟随,他们也能规避一些麻烦,这样想想,便也不再反驳,毕竟他们也知晓,高冉是一定会一起跟来的。 一行人到了与秦素善约好的醉霄楼,报了秦公子的名号便被店小二请到一楼的雅间去了。整个一楼只有这么一处雅间,秦素善之所以选了这里,大概也是猜到了杜立定然会一同前来。 第461章 大家风范 半月前,长安城之中忽然冒出来一个秦公子,没有人知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传出了秦公子的名号,据传是秦员外家的远方亲戚,行事作风颇有大家风范。 若是仅止于此,也不会被整个长安城所熟知,具体原因还是大司农陈丰,说是要拍卖自家特产的果子酒的销售权。拍卖的要求不仅仅是要有足够的钱财,陈丰放出话来,说是要长期合作,所以家族的底蕴是最为首要的考虑因素。 秦家的底蕴,在做生意的家族里面,本就已经是顶尖的存在,再加上因为筹备大唐钱庄,所以拿了陈丰慷慨赠与的一成的红利,看似不多,但实际上的收益却是让人想不到的。 不仅只是利益上的收益,更多的是,目前的情形,能够来钱庄存钱,且大笔存钱的,多是商人和高官,能够借由大唐钱庄和这些人搭上线,日后总有用得上的地方,很多时候,人脉是要比直接的钱财收益更为重要的东西。 秦家在众多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似乎并不能让人震惊,唯独让人觉得不敢置信的是,这个秦家的小公子从来不曾在京城之中出现,且甫一出现就有这般的魄力,十万两银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秦家可还被高家两万五千两的钱款逼得差点将女儿送去高家做妾,如今一夕之间拿出十万两白银,就好似是喝了杯茶水一般随意,面上丝毫不显心疼。 这般,让人不禁有些怀疑,秦家如今已经有这般深厚的底蕴了吗?寻常家族也未必就没有十万两银子,但大多都积压在货物上面,真要拿出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来,近乎不可能。 莫说其他人,便是陈丰听到这个数字也愣了一下,并非不知晓秦素善的手里有这些钱,相反,秦素善手中的钱财来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是大唐钱庄自开业以来,办过的数额最大的一笔借贷,当时长安城中大唐钱庄的负责人因为不敢私下决定,还刻意来问过陈丰的意见。 不过当时他只说有一位客人要借款白银十万两,问陈丰要不要借。 当时陈丰是怎么回应的?“将此人记录在册,若是其提供的抵押物值这些银两,就借。”后来他还添了一句,“大唐钱庄做生意,不关乎银钱的多少,只要能够拿出相应价值的抵押物,便可以借。” 如今方才想到,原来那个从大唐钱庄借走了十万两白银的人,竟然就是秦素善。这个认知让陈丰有点难以接受,怎么好像有一种被这个丫头算计了一般的感觉?拿他的钱来赚他的钱,还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伪装成秦公子的秦素善,确实可以不在意,但是陈丰做不到啊!总觉得自己被秦素善给摆了一道。但又不能明言,毕竟这是他们早就已经约定好了的,只要秦素善能够在拍卖会上夺魁,他便与其合作,如今她是否使了计谋暂且不论,至少他的要求,秦素善是达到了。 当然,若是其他人选择了这样的方法,最终能够力压秦素善,他当然也无所谓。于他而言,选择谁合作,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想要做的事情,单纯依靠自己也能够成功,之所以搞出这么一番闹腾出来,其实他瞒不过自己的内心,他就是想要给秦素善一个机会,大概也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理智告诉他应该放弃,应该从秦素善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应该让她去走更顺畅的路。但情感上又将这一切都否认了,他不想放手,即便他已经看不见那双莹润的眸子含情脉脉看着他的模样,但只要一想到这双眸子日后会对着其他男人露出同样的神色,他就觉得自己快要发狂了。 三人进入雅间的时候,男装打扮的秦素善已经坐在主人位上等着三人了,听见动静之后站起身与三人客套了一番,最终才分宾主落座。 “冒昧前来,秦公子应该不会介意吧。”高冉看着秦素善,这姑娘,从前与他还有过一段波折,只不过亦自己惨败告终,后来自己与陈丰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与秦家也算是前嫌尽释,如今见面亦是谈笑自如。 “三位兄长大驾光临,小弟荣幸之至。”说话间,秦素善端起茶盏,“以茶代酒,先敬三位兄长一杯。” 看桌上的摆置,分明就是已经预料到了两人会一同前来,连餐具都摆了四套,这般看来,高冉和杜立的跟随其实一点都不冒昧。 桌上的菜,多是陈丰喜欢的清淡口味,不过陈丰既然看不见,杜立和高冉两人也不会多嘴。 恭喜依着陈丰的喜好帮他布菜,越吃到后面,陈丰越是沉默,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有些遮掩不住了。 桌上八道菜,他虽然看不见,也吃不出味道来,但是口感还是能够察觉到的,尽是他喜欢的菜。 见着陈丰的面色,秦素善倒是一脸从容,高冉和杜立的心下却有些为陈丰难过了。他们两个倒是能够体会陈丰的心情,尤其是杜立,在自己的腿没有把握能够站起来的时候,他也考虑过要与莫清妍退亲,总是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后来得知自己的腿能够痊愈,这样的想法才没有实施。 但陈丰不一样,他的眼睛,已经被太多的大夫说了机会不大,甚至治疗的时间已然不短了,依旧不见成效,也不怪陈丰会对秦素善有这般的表现。 在略微有些压抑的气氛下,几人勉强算是酒足饭饱。 高冉走在最左侧,然后依次是发财推着的杜立,恭喜搀扶着的陈丰,女扮男装的秦素善。。 四人这样的组合走在街上,不得不说,回头率还是很高的,先不说几人均是风度翩翩,就说一个瘸子和一个瞎子在街上行走,本身就会吸引到一群人的关注,更何况如今他一行四人,皆是长安城之中的风云人物。 有好事者将这几人并称为长安四公子。 第462章 感动 这一天,秦公子亲自来了陈丰府上,因着两人的合作关系,陈丰自然不能避而不见,也正是这个借口,让陈丰觉得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和秦素善合作。但事情都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形势了,也容不得他去反悔了。 然而出乎陈丰意料的是,秦公子前来,似乎当真只是来说正事的。 “不知秦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陈丰亲自接待,身侧只有寻常近身随侍的冯含玉伺候着。 “指教可是不敢当,不过有一事相求,还望陈兄莫要吝啬。” “秦公子请说,只要某能够帮得上忙,自然不会小气。”这般谈公事的模样,到是让陈丰觉得自在了不少,自动的将秦素善当成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似乎比当成心上人更加让他觉得心里自在,说话做事也更加轻松随意起来,连心里的谨慎也减轻了不少。 “在下的店铺正在筹备之中,只是人员的培训方面,欲要想陈兄借一个人。”做生意的人,这般直来直往的,还真不多,但是在陈丰眼里,这样的直性子还当真比较惹人喜爱,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是秦素善的缘故吧。 “了解,秦公子的人员可是都已经到齐了?”陈丰淡淡问道。 “还不曾,既然请了陈兄的人帮忙调教,自然这人员也由陈兄的人帮忙挑选,用来更加顺手不是?”秦素善也不露怯,直言道。 “既如此”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转向候在身侧的冯含玉,“含玉便陪着秦公子走一趟吧。” “是。”冯含玉恭敬福身。 “多谢陈兄慷慨相助。”说话间,秦公子也拱手道谢。 “如此,还劳烦冯姑娘先去收拾一下,稍后便陪在下走一遭吧。”秦公子的话合情合理,并不让人生厌。 “去吧。”陈丰也淡淡点头,心里还略微有点期待,冯含玉离开,大堂之中可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高冉说他闷骚,一点都不错,明明心里记挂着人家,却还要摆谱,搞出一副自己对她无意的模样。 若是当真不想和她在一处,不见就是,不让冯含玉离开就是,毕竟含玉平素里的打扮也并无不得体之处,就此出门也无不可,何须刻意去收拾? “一个小丫头,还能总是跟在你身边,我真要吃醋了。”果然,冯含玉刚刚告退,秦素善就浅浅的说了一句,外面退出去的冯含玉当然是听不见了,但是并不妨碍陈丰听得清清楚楚。 陈丰略微尴尬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摸过手边的茶盏,浅抿了一小口。若是和秦素善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未免有些让她觉得无力了,聪明人素来不会在明知道自己会触霉头的事情上去浪费心力。 瞧见陈丰不说话,秦素善也不说话,陈丰喝茶,秦素善欣赏美人。 莫说,自打这一次陈丰回来之后,通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前,他虽然也是不争不抢的先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身上无时无刻不是挂着自信的浅笑,让人一眼看过去,便忍不住深陷其中。 而如今,因着眼睛看不见了,所以做事的时候反倒是有点谨慎了,就如同他刚才去拿桌上的茶盏,也曾试探了两下。曾经总是泛着自信的眼眸,如今没有了神采,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无趣,反而显得更加空灵,身上仿佛带了一种谪仙的气质,与这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 且不仅是他如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有所改变,便是他的行事作风也开始有了转变,从前他做事,颇有些不留余地的味道,只要是对手,他就能将其算计到倾家荡产的程度,但如今,好像出手开始留有余地了,到是不会过于引人怨恨。 坊间流传的,朝堂上的事情,只怕也是真的,不然陈丰绝对犯不着和她合作,以陈丰如今的财力,绝对吃得下这酒水的生意,只怕当真是因为朝堂上的倾轧,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吧。 和其他商人合作,也算是在提高商人在大唐的话语权,即便他们依旧没有实权,甚至到如今还不能参加科举,但是已经出现了陈丰这样的一个例外,难道还担心不会有下一个例外发生吗? 而且,就算如今,商人在大唐还没有足够的话语权,难道以后也不能拥有吗?等到大唐的商业兴盛,等到商人取代了官家,握住了大唐的经济命脉之后,商人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等到那个时候,整个大唐就已经不是官家的一家之言便能够决定很多人的生死了,商人的话,也必定会让朝廷引起一定的震荡,只怕当真到了那个时候,商界百花齐放,大唐的繁荣都要寄托在这些人的身上了。 秦素善的目光一直放在陈丰的身上,目光到是并不火热,陈丰就算看不见,却也能够感受到秦素善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探究的味道。 陈丰不说话,只能端着茶盏啜饮,从最开始买了冯含玉的那一天开始,他第一次觉得冯含玉的动作慢,当然也有了一点点的后悔,毁不该将冯含玉调开。 本以为两人能说些什么,却不料,秦素善一句话就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随后她竟然不说话了,陈丰第一次觉得寂静的气氛会让人觉得尴尬。 千盼万盼的,终于算是将冯含玉给盼过来了,若不是自己眼睛看不见,他当真想要看看冯含玉到底有什么改变,竟然折腾了这么长时间。。 陈丰看不见,秦素善当然是看见了,冯含玉离开了一刻钟的时间,再回来和之前根本一点变化都没有,她根本就没有去打理自己。思及此,秦素善的心里也有了一丝的感动。 两人向陈丰告别,离开大堂之后,秦素善才一脸认真的看向冯含玉,“多谢。”两个字之中听出了不知道几许的悲伤和哀怨。 第463章 假手于人 冯含玉是跟在陈丰身边的人,说她是比陈丰自己都了解陈丰的人也不为过。她多少次看着陈丰手中拿着秦小姐送他的东西发愣,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夜。她多少次看着眼中没有神采的公子站在岸前作画,明明眼睛看不见,但画出来的美人依旧惟妙惟肖。 自打看见那幅画之后,冯含玉便知晓,自家公子是断然不可能放下秦素善了,当一个姑娘已经长在了一个男人的心里的时候,你期盼着这个男人能将这个女人放下吗? 冯含玉自己也没有办法否认,曾经多少次,她心疼过自家的公子,也想过要代替秦素善照顾他,但她知晓自己的身份,知晓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有资格去做的,所以也更多的心思也只是放在心里转了一圈,想想也就罢了,但照顾陈丰这件事情,她从来都不愿意假手于人。 只将他当做自己的恩人来照顾,也可。何况,他本就是自己的恩人呢! “秦小姐,我家公子是喜欢您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冯含玉终于还是说出口了。若是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还能够画出一个女人惟妙惟肖的模样,还能够画出他的一颦一笑来,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听闻冯含玉的话,秦素善苦笑了一番,“我又何尝不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如若不然,你以为我会这般大动干戈的来做这些事情吗?”秦素善苦笑了一下,只希望杜立的主意是有用的吧,据说这还是陈丰曾经与杜立说过的一个计谋,叫做曲线救国。 “将心里多余的心思都收敛起来,只留下自己目前的身份最合适的和他的相处方式,再时不时撩拨一下,管叫他受不住。”不得不说,陈丰身边有这么两个兄弟,秦素善很是羡慕,他们知晓陈丰打不破自己心里的执拗,遂从秦素善这边开始做工作。 而秦素善最近一段时间,让陈丰觉得诧异的举动,几乎都是杜立和高冉一手策划的,为了让秦素善能够做得完美,他们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思。 高冉还好,毕竟曾经流连花丛的男人,谈起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还能夸夸其谈,但是杜立则不一样,杜立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自打和莫清妍定下了姻亲关系,再不曾和任何乱七八糟的女子有过交际,让他说男女之事,还真是为难他了。 为此,他还曾经去请教过自己的未婚妻莫清妍和自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妹妹杜一灵,将陈丰和秦素善之间的事情说给她二人听,结果没有找到结论,反而还惹来两个女人一阵的眼泪,直道“痴情女子多情汉”,也是让杜立一阵好哄。 遂,最终,杜立也没有能够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不过针对陈丰的性格对高冉提出的建议做了一些修改。高冉胆大,什么方法都敢于尝试一番,而杜立心细,高冉提出来的建议,他再加以雕琢,两人虽说智计方面比不过陈丰,但是在陈丰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想要算计他一番,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秦素善对陈丰一片痴心,如今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这两位认为可行的方法,她都愿意尝试一番,也便有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秦素善还是心中暗喜的,虽然还没有看到最终的成果,但是也有些成效,至少最初她以秦素善的身份出现在陈丰面前的时候,陈丰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而如今,两人既然有了生意上的往来,陈丰便是想要不见她,也要考量一番。 她倒是不知道,最初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杜立和高冉就已经算定了,陈丰不会舍得一直将秦素善拒之门外,又不忍心看陈丰一直纠结个不停,所以便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能够经常见到秦素善罢了。 不过总算是确定了陈丰的心意,这样,自己做事也好能够更加放得开了。想到这里,秦素善眼底的悲伤尽数收敛,朝着冯含玉甜甜一笑,“我们快去快回,你也好早些回来照顾你家公子。”陈丰的身边已经习惯了冯含玉的照顾,秦素善能将人借出来都已经很是不可思议了,自然不能将人留太久。 其实秦素善最初去借人的时候也没有打定主意一定要借冯含玉,陈丰身边的人着实让秦素善觉得惊讶,本来都是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人,却很快就能够独当一面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做了领导者。 这才是秦素善好奇的,而今天她来,也不过是想要借一个人去帮她调教一下未来店铺之中的活计们,只是没想到,手下能人无数的陈丰竟然直接将他身边最得力的人派给她了。 冯含玉这个姑娘虽然在外人面前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是在他们这些熟人的眼里却是知晓的,这个姑娘可是陈丰身边最受重用的姑娘了,便是店铺之中的那些小伙计们,都是冯含玉一手调教出来的。 不过这个姑娘没有野心,只想着照顾好自家的公子,也就不愿意到店铺之中任职,而陈丰用惯了冯含玉,也不愿意强迫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就顺势将她留在身边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到了人市。 冯含玉刻意落后于秦公子半步,以示恭敬。 冯含玉在陈丰的府上,并没有人将她当做下人,衣着上和大户人家的小姐并无区别,来到人市之后,自然惹人恭敬。。 冯含玉自己也是人市之中出来的,当初就是陈丰将她从人牙子手中买走的。她对陈丰的感激就是来源于这里,从来没有人会愿意买一个女娃娃还要带着一个小娃娃,她也是不愿意和妹妹分开,所以才被留到那个时候,而陈丰并没有嫌弃她们,反而还对她们都予以重用,这如何能够让冯含玉不感激? 不过,放在冯含玉自己身上,在帮秦公子挑选伙计的时候,也不会带上太多的个人因素,因着帮陈丰在人牙子手里买了不少人,她也算是轻车熟路。 第464章 啧啧称奇 路上已经问过了秦素善的意见,六男六女,再加上一个账房先生,共十三个人。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挑选完毕,带到秦公子面前请其过目。秦素善到底是跟着秦员外做过生意的人,身上颇有大家风范,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就交给擅长的人去做,丝毫不在其中指手画脚。 她相信冯含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蒙骗她,且她能够得到陈丰重用,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所以在此前,秦素善就只对冯含玉说了自己的要求,其他一应都交给冯含玉去处理。 此时也是一样,冯含玉将挑选出来的人带到她的面前让她过目的时候,她也只浅浅淡淡的说了句,“我相信你的眼光”就将这些人定了下来。 在做事的时候能得到上司的信任,对于办事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夸奖,所以秦素善这句话算是极大地取悦了冯含玉。 一行人回到秦素善置办的宅子之中,便将那些买回来的伙计交给了冯含玉。自己又是一言也不掺和,只在旁边看着冯含玉对那些人的培训。冯含玉身上带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做起事情来的认真模样,即便是秦素善这个女人都有些动心了。 小清新开张的那天,陈丰几人并未到场,但陈丰还是派人去探查了情况,听说了人满为患之后,也便放下心来。 经过后来的协商,陈丰独家酿制的果酒,在小清新出售,所得利益,他与秦公子七三分。说来,陈丰是有点吃亏了,毕竟这酒水都是他的人一手酿制出来的,但是因着对面那人是秦素善,陈丰便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这大概是陈丰做生意以来,第一次相让对手吧。当然,现在他们不仅仅是对手,更是合作伙伴,相让一下倒也无妨。 如今许缘轩已经步入正轨,大唐钱庄的事情也交给秦家全权处理,朝堂上的事情,也不需要陈丰去关心,到是可以一门心思的将自己关在家里,什么都不理会了。 就之前陈丰关注着许缘轩的事情之时,在没有注意到高冉的时候,高冉竟然已经将自家妹妹骗回家了。 当然也不能说是高冉骗回去的,而是人家高家的老爷子,高士廉,非要说想自己的孙女儿了,非让高冉大张旗鼓的将人给接走的。到是陈然这小妮子,走之前也不知道和自家哥哥打个招呼,惹得陈丰心里一阵的不痛快。 颇有一种自家有一株名贵花草,浇水施肥辛勤照料,就等着有朝一日,花开盛世呢,结果被高冉这混球给连盆都端走了。 要陈丰说啊,他们高家确实有点不要脸了。老的非要人自己妹妹做孙女儿,这是自家没有还是怎的?小的就更过分了,直接将自家妹妹给骗走了,还想要变成他们家的媳妇儿! 其实,按理来说,陈然的身份,对于陈丰而言,并不应该这般亲近,但是两人在西突厥共同进退,这个女孩儿的经历多少也曾经让陈丰心疼过,在加上当初高冉非要喜欢上人家姑娘了,陈丰最初只是出于想要帮高冉解决麻烦的心理认下了这个妹妹,给了她一个能够和高冉门当户对的身份。 但是,当小姑娘俏生生的朝着自己福身,唤哥哥的时候,他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那一刻,仿佛她就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而陈丰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人孤军奋战,他也着实有些累了,如今能有一个妹妹互相依靠,似乎这般的感觉,也不错。 自家的妹妹在高府小住两日之后,高冉终于满脸笑意的将人给他送回来了,若是再不送回来,只怕陈丰都要上门去要人了。他的妹妹,他还没好好心疼一段时间呢,就被高冉给拐走了,还总是赖在自己家里,剥夺自己和妹妹相处的时间。 “我说,你什么意思!”高冉气急败坏的冲进陈丰的书房,打断了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陈丰。 “你怎么进来了?”陈丰颇有些诧异,却并没有抬头。 “你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边说一边气囊囊的将一张纸拍在棋盘上,顿时便将陈丰已经摆了一半的棋盘打乱了,对此,陈丰也不生气。 高冉气急败坏的原因,他知道的很清楚,不过就是因为他在府门口贴了一张告示,上书“高冉与狗不得入内!” 这张告示张贴出去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被长安城之中的人传遍了,甚至那些人还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帮他和高冉想出了一个爱恨情仇,有情人相爱相杀的故事。 不得不说,那些人的脑回路还是让陈丰颇为震惊的,不过他们说的故事还真的挺荡气回肠让陈丰心驰神往的。 “你说什么?”尽管看不见高冉的模样,但是一想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陈丰心下就开心了不少,事情就是他做的,那高冉牵着狗的图还是他亲手画出来的,上面的字也是他亲手写的,最终也是他命令恭喜粘在府门口的。他当然不会直接告诉高冉,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装傻谁还不会怎么着? “你少跟我装傻,这分明就是你的笔迹!”高冉可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揭穿他。 “什么呀,什么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呀?”陈丰还没有来得及回应,门外传来的声音就已经打断了高冉继续气急败坏的模样。 随后,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杜成推着杜立从门外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杜立一脸佯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来看着剑拔弩张的高冉和一脸不解的陈丰。 “你自己看!”高冉气恼的将他先前拍在棋盘上的纸扯起来扔给杜立。。 杜立接过去,细细看来,“若不是知晓方知的眼睛还没痊愈,我都要怀疑这幅字画是出自方知之手了。”说完还啧啧称奇。 正是这样一句话,给陈丰解了围,是啊,陈丰的眼睛看不见,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字画来呢? 第465章 离间 “天哪!”高冉惊呼一声,“方知,有人模仿你的笔迹,离间你我!” 杜立看见高冉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陈丰的时候充满了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够将你的笔迹模仿的这么像,这足以以假乱真了啊!” “没事,只要你我心中清楚就好。”陈丰笑着回道,仿佛并不将此事放在心里一般。 就在高冉都要信以为真的时候,杜立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高冉转过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杜立,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竟然让他都控制不住。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好玩的事情罢了。”瞧着不只是高冉在询问,便是陈丰也转过头来,他顿时有点懵,当即开口说道,“不过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呢?” “你的腿是不是快要能站起来了?”陈丰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开口问话。 “是啊,怎么了?”杜立回道,他确实已经开始尝试着脱离轮椅自己行走了,只不过能够支撑的时间并不长,还不能完全脱离轮椅。 “那就好,你应该着手准备自己的婚礼了。”陈丰淡淡的说道。 临近年关了,明年就是贞观三年了,他记得历史上,贞观四年的时候,杜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杜立的婚事已经不能继续耽搁了,再耽搁下去,莫家小姐只怕都要熬成老姑娘了。 “本来我也和叔父商量,等我的腿好了就到杜府去提亲。”虽然不知道为何陈丰忽然关心起自己的亲事来了,但是陈丰既然问到这里了,他也不隐瞒。 “明年成亲?”陈丰又继续问道。 “怎么了,你怎么忽然关心起我的亲事来了?”杜立有些好笑,寻常时候,陈丰并不是那种会关心旁人的琐事的人,虽然他的亲事也不能说是琐事,但是按照陈丰的性子,应该对此事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才是啊! “想喜庆一番。”陈丰当然不会直接说担心他的亲事继续耽搁下去,按照这个时代人们成亲的年纪来看,他们三人都已经是大龄剩男了,人家莫家小姐虽说小了杜立三岁,但是如今也已经十九岁了,年纪着实不小了,不应该继续耽搁下去。 且那件事情到底会不会按照史书上所说发展,陈丰也不知道,遂还是不要先说出来让杜立担心了。 不过,想喜庆一番,这是什么答复?想喜庆,你自己成亲不就完了吗?干嘛非要折腾人家杜立呢? 不过这话,杜立和高冉两人谁都没有说出来,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一番。陈丰的心,如今可还伤着呢,两人可不敢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那你要是想喜庆一番,不如咱们自己办一个喜事,不是比他杜府办喜事更喜庆吗?”听了陈丰的话,高冉虽然心里腹诽了一番,但是随即一向,便觉得若是陈丰这般的话,他还是有可乘之机了不是?当即开口说道。 “我现在还不打算成亲。”陈丰佯装没有听出杜立话中的深意,开口淡淡否决了高冉的建议。 “我知道你不想成亲,那你把妹妹嫁给我呗,也是咱们自己府上喜庆不是?”高冉瞧着陈丰,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陈丰。 杜立当做什么都没瞧见一般,看向了手中的字画,其实着实算不上是字画,高冉牵着狗的画,虽然笔墨很少,但是轻描淡写之下,就让人看得分明,上面的字,力透纸背,笔走龙蛇,若说这字不是出自陈丰的手,杜立是不相信的。 且这字画,据说有人亲眼看见是陈府的小厮粘上去的,若不是得了陈丰的吩咐,府里的小厮哪个敢这般造次。 也正是有人亲眼看见了,所以陈丰和高冉的关系破灭的消息才会甚嚣尘上。也正是听见了这个传言,他才会刻意过来瞧瞧,结果正好撞见杜立拿着罪魁祸首来找陈丰算账,在见着陈丰装傻充愣的模样,他哪里还能够不明白呢,当即便配合了陈丰。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我还没成亲,怎么能先嫁妹妹呢。”陈丰笑着回应,显而易见,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那么好说话的模样了。 “方知,你瞧瞧,从前你也不是顽固的人,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上,反而还固执起来了呢?”高冉好说好商量的模样,并没有能够取悦陈丰,反而取悦了杜立。 但是此时谁都没有心情关注杜立的样子,听见高冉的话,陈丰已经不顾忌兄弟情谊了,伸手朝着杜立的方向,“给我!”声音里态度有点强硬。 甫一瞧见陈丰的动作,杜立还有点楞,随后便意识到了,陈丰想要的是他手上的这张纸,也便递过去给了陈丰。 却不想陈丰又一次将那张纸拍在了棋盘上,对着高冉说道,“从哪儿撕下来给我粘哪儿去!” 这!高冉楞了一下,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这张果然是陈丰的作为! 见此,杜立终于不继续忍着了,看着高冉一脸有脾气还不敢发的模样,心里当真是爽快透顶,当然也不继续憋着,想笑就笑喽。 “文正啊,你没看出来方知现在将这个妹妹当成宝贝呢吗?”笑的舒爽了之后,终于大发慈悲开口给一脸懵逼的高冉解释,“你这上门来就想要将人家妹妹拐走,如果换做是你,你能乐意不?” 哦…… 高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生气自己要将他妹妹给拐走了,所以心里不舒服了是吗? 可是,什么叫拐走?? “方知啊,我是真心喜欢然然的,我会对她好的,你看咱们两家的府邸,离得这么近,若是你实在想然然,我答应你每日都带然然回来看你总行了吧?”既然找到了病根,自然就要对症下药了。 收拾陈丰这种事情,他其实是从不手软的,但是现下自己还有求于人,还是好生说话为妙。不然若是自己一句话的不慎惹恼了陈丰,只怕他的下半辈子就要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的日子,想想就让他心下苦涩。 第466章 请大人赐教 连过年那一日都很平静的陈府,在正月初八的这一日,忽然开门大宴宾客,热闹的好像府里换了主子一般。 一大早,陈丰就已经收拾好自己,准备等着宾客上门。 这是先前就已经谈好的了,这一日,高府会过来提亲。陈丰虽然为人比较低调,但是也算得上是长安城之中的风云人物了,尤其是这段时间里,皇宫中的赏赐不断地往陈府搬,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套近乎送来各种各样名贵的珍宝,其中还是以药材类居多。 不夸张的讲,现在陈丰府上的药材,就算是开药铺都足够了,每日里形形色色的朝廷命官带着形形色色的江湖游医来府上拜访,然而这些人里面,大多数,连陈丰到底中的是什么毒都查不出来,甚至还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试图给陈丰开药。 陈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竟然被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好意如此的劳烦,竟然还能忍住不动怒,但事实上,他确实并没有动怒,只是府门口那张书着“高冉与狗不得入内”的字画换成了,“主人闭关修仙,暂不见客”,还配了一张飘飘欲仙的陈丰的自画像。 为此,听到风声的李世民还刻意让李公公来府上看一眼,大概就是想要看看陈丰到底又在闹什么幺蛾子,整个长安城之中的人好像都被陈丰一个人给牵动着心绪,但是无奈,那张纸在府门口上沾着,其意味就已经很明显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在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惹了主人厌烦之后还会继续上门叨扰。包括哪些准备上门但是还没有得尝一见的人们,也都知难而退。曾经门庭若市的大司农府,在一时之间门可罗雀。 百姓心中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但是见着陈丰门口上的字画经常变换,到是也寻常时候当做是谈资来谈论,有时候大家生了兴致,还会猜测一番陈丰府门口的下一幅字画会变成什么。 当然也是闲来无事的谈论罢了,再加上陈丰府上,上到主人,下到奴仆都很是平易近人,所以百姓们走过来的时候,也会时常在大司农府前驻足。 正月初八这一日,陈丰府上往常紧闭的大门,在这一日大开。 而府门刚打开不到半个时辰,门外就锣鼓喧天的热闹起来了。 三十二抬的大箱子上面绑着火红的绸缎,高冉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两辆高府的马车,一行热热闹闹的到了陈府的门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陈府今天要嫁女儿呢。 不过大家也都知晓,陈丰府上,只有两个主子,兄妹两人相依为命。近日来也经常见到高府的公子高冉与陈府的陈然姑娘同进同出,自然有所猜测,莫不是这两人已经生了情谊,这是上门来提亲了? 那后面的是聘礼? 三十二抬的聘礼? 饶是在京城之中的百姓们多少都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是三十二抬的聘礼,也还是不多见的!即便是皇帝嫁女儿,也不见这样的排场,这还只是聘礼,不知道届时陈丰回过去的嫁妆会有多少东西呢! 若当真是前来说亲要迎娶陈丰家的妹妹的话,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呢。 陈家的女儿嫁给高家的儿子,高冉这人,虽然从前是个纨绔子弟,但是自打和陈丰交好之后,好像为人也正派了不少,尤其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从未有人在烟花柳巷之中见过他,到成了不染脂粉的好男人了,唯独和他有交集的女子就是这陈府的小姐了。 也让人不得不感叹,这陈府的小姐该是什么样神仙人物,竟然能够让浪dang公子回头,能让纨绔子弟从此改邪归正!一时之间,很少在人前露出自己的容貌的陈然到是成了众人口中最是传奇的人物了。 而事实上,不得不说,这些人的猜测能力很多时候还是有一定的准确度的,至少现在来说他们就猜中了,高府确实是来陈丰府上提亲的。 本来按照高冉的意思,是年前就来提亲,甚至过年之前就想要将陈然给娶回家去,但是陈丰说什么都不同意,宁可拼了兄弟没得做,也说什么都要留陈然在府上过了年。 结果,有着杜立在中间调和,再加上眼见着高冉对陈然还算是用心,陈丰也就没有过多的阻拦,高冉一再退让到正月初八,陈丰也就答应下来了,这也才有了正月初八,陈丰府上府门大开的事儿。原本就是为了等高冉上门提亲来的。 以示尊敬,陈丰在高冉和高士廉进门之前就已经在大堂之中等候了。 “哈哈,劳烦方知早早在此等候了。”高冉一身暗红色长袍,摇着折扇款款走进大堂,装扮上,到是比往常多了一分沉稳。 当然,陈丰是看不见他的表现的,在陈丰心里,无论现在的高冉变成什么样子了,在他的心里都是最初那个混蛋的模样。当然高冉是有所改变的,这个改变陈丰亦是看在眼里,只不过是寻常时候故意忽略掉了罢了。 而今天,听着高冉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曾经的好兄弟今天之后就要变成自己的妹夫了,陈丰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 陈媒婆据说是长安城之中最有名气的媒婆,这个媒婆也是最受年轻男女喜欢的,从来不会为了说成一桩亲事就将没的说成有的,将有的说成没的,多数新人都是真正门当户对的,且婚后生活和谐幸福。 听冯含玉在边上将陈媒婆的资料简略说了一番之后,陈丰心下的抵触也又少了一点,妹妹终究是要嫁人的,目前看来,高冉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今见高家对自己的妹妹也很看重,他倒是也愿意暂时放下心中的不舍,与其详谈。 “不曾想,高大人竟然亲自来了。”陈丰笑着招呼,碍于身体原因并未上前。。 “诶!”听了陈丰的话,高士廉一脸的不赞同,“方知这话说的不对了。” “请高大人赐教。” 第467章 煞费苦心 “赐教倒是不敢当。”高士廉笑呵呵的说道,“朝堂之上,你我相见,你唤我一声高大人,也便罢了,可私底下,你那妹妹可是我的孙女儿,难不成你不应该跟着唤我一声爷爷吗?” 高士廉调侃的语气,听得陈丰愣了一瞬,印象中高士廉并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今天的目的想来也并不是来和他开玩笑的。 “主子的脸色不好,高大人是故意调节气氛呢。”见到自家主子面上微愣,冯含玉面上含笑的凑到陈丰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听了这话,陈丰方才意识到高士廉的意思,也不由得浅笑了一下。 果然要嫁妹妹的事情让他心里极为不爽,自己宝贝着的妹妹就这么被人娶走了,即便这个人是高冉,是自己的好兄弟,他还好说歹说的承诺日后一定会经常带陈然回来看他,但他还是心里不爽。 好不容易得了个妹妹,自己还不曾好生宠爱过呢,就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儿了,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这一点,高士廉到是看得清楚,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不仅嫁过妹妹,还嫁过女儿、嫁过孙女儿,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还能想不明白陈丰此时的心情呢。 “方知礼数不周了,还望高爷爷莫要见怪。”想通其中的关节,陈丰笑着道歉,也如了高士廉的心愿,唤了他一生爷爷,虽然前面冠了一个姓氏。 高士廉可是玩弄权柄的人精,如何听不出来陈丰话语之中的漏洞,不过却也并未逼迫。 “方知的心情,老夫自然能够理解,如何会怪罪呢?”当然不会有丝毫的怪罪,甚至陈丰越是疼爱陈然,越是不舍得陈然,高士廉反而会越加开心。 从私下里的身份来说,高士廉是高冉的爷爷,自然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终老。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高士廉也是高家的家主,高冉娶的姑娘,越是高门大户的女儿,他越是开心。 陈丰的底蕴虽然并不深厚,但是李世民对陈丰的喜爱是摆在那里的,绝没有半点虚假,作为当今陛下最是宠信的臣子,多少欠缺的底蕴,当今陛下都能给他补齐了,且陈丰还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他有着所有官场上的大员们都不曾拥有的财富,且还是当今陛下属意他这般去做的。 日后不出三年,陈丰所能表现出来的实力,就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而这一点,也是高士廉当初执意要认了陈然做自己的孙女儿的原因,却不曾想到,自家的孙子竟然还做了更重要的一步,他竟然能将陈然给变成自家的媳妇儿。 所以对于高冉在年前与他商量要让他做主去陈丰府上提亲的时候,他震惊之后,对两个年轻人的事情稍微了解一番便一口答应下来。 所谓的了解,当然是问清楚此事到底是高冉一厢情愿还是与陈然两情相悦。 若是高冉一厢情愿,高士廉是绝对不会做出让陈丰为难的事情来的,即便高冉跪死在他面前都不可能请得动他。但结果是人家两情相悦,这自然就让高士廉喜出望外,能让高府与陈丰结为姻亲,那自然是他乐意得见的事情。 因着本来就是已经说好的事情了,所以媒婆不过是好话说了几句,陈丰自然便应下了。 婚期便定在了下月初八,一个月的时间,从下聘到成亲,其实还是有些仓促了,当然那只是对普通人家而言,对陈府和高府两家来说,莫要说是一个月的时间,便是只有十天的时间,也能够将此事安排的清清楚楚。 事情办妥之后,陈丰将高冉递给自己的聘礼单子随手递给冯含玉,“收好,待会儿给然然送过去。” “是。”冯含玉恭敬回道。 “方知已经在许缘轩设宴,还望各位赏脸。”最终拍板钉钉之后,陈丰心头的石头放下去,好像反倒是轻松了不少,已经成了定论,他就算是先前心中还有不乐意,也不会一直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头吧。 “到是劳动方知破费了。”高士廉在场,高冉是一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尽数由着高士廉做主。 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担心自家孙子被陈丰给算计了。自己这孙子,他虽然不介意其和陈丰交好,甚至偶尔还有意推动,但是多少对两人之间的事情还是有些关注的,就是担心自家的孙子被陈丰给算计了。 考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陈丰这人虽然平素里诡计多端一副小狐狸的模样,但是对待朋友还是极其真诚的,也便不再忌讳着陈丰,但这一次两家联姻,无论是对自己家里还是对陈丰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高士廉亲自过来,也是给足了陈丰面子。 这等事情,高士廉既然亲自来了,也便意味着陈然在高家必定是要受到重视的,若不然,高士廉亲自上门提亲,谁若是敢欺负了陈然,便是在打高士廉的脸,陈丰找上门去,也可以直接去找高士廉讨要说法。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而许缘轩之中客人络绎不绝的态势,已经隐隐有超越醉霄楼的架势,美味的菜肴和别具一格的服务态度,另加上许缘轩特供的好酒,也让高冉对陈丰的实力有了初步的认识。 此前就已然知晓,陈丰的商业头脑,而如今这般一见,更是震惊。而这一切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但管中窥豹,已然可见一斑。 事实上,陈丰今日之所以大张旗鼓的选择在许缘轩宴客,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向高士廉展示自己的一部分实力,靠窗的雅间,刚好能够看见外面的街道,隔壁的香水铺子也是络绎不绝的客人,但凡进去,便没有空手而归。。 为了自己这个妹妹,陈丰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说到底,他的底蕴还是太浅了,不然断不至于要依靠这样的手段来威吓对方。尽管让高士廉看到的自己的实力,但是陈丰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幼稚了。 第468章 如同亲妹 陈然的婚事,陈丰几乎事事亲力亲为,事事都要过问到了,便是连陈然自己都看不过去了,一个大男人,后宅之中的事情,要件件过问,虽然表现出来的是对她这个妹妹的疼爱,但是站在陈然的角度上,不免有些替陈丰心酸了。 相处这么长时间,府里也都拿她当正经主子,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瞒着她,陈丰和秦素善之间的情感纠葛,她当然也早就已经知晓了。 “哥哥!”陈然到陈丰的房间去找他的时候,陈丰正在和冯含玉一同研究陈然的嫁妆单子,增增减减的加上的东西越来越多,颇有一种要将府上所有的东西都给陈然带走的架势。 “然然来了。”陈丰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见陈然的声音还是不自觉的唇角上扬。便是冯含玉见到自家主子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主子身边却是缺个人照料,从前的主子也好,但是冯含玉却更喜欢现在的主子,自打主子和小姐重逢之后,主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柔和了,尤其是在面对小姐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好像能将人溺死在其中一般。 “哥哥在忙?”陈然试探的问了一句,其实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其实她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冯含玉手上的礼单了。 “在研究你的嫁妆。”陈丰说的一脸自然,丝毫不觉得一个大男人忽然开始处理内宅女人的事情是否会显得有些不那么男人,“正巧你过来了,就一起看看吧。”说着便让冯含玉将嫁妆单子给陈然。 陈然接过来一看,顿时便愣住了,手上快速的翻了两下,不说名贵珍品古玩,各种首饰,最惹眼的是位于最上方的京城两家许缘轩的铺子,如今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许缘轩的铺子,那绝对是日进斗金,这样的两家铺子,就这么给了她? “哥哥,这未免太多了!”陈然皱着眉头,看着陈丰一眼。 “女孩子,嫁妆多一点,在婆家不受欺负。”陈丰淡淡的说道,“旁人家的姑娘,嫁人的时候,生怕嫁妆少了,怎么的到了你这里还嫌弃多了呢?”想到这里陈丰也不由觉得有点好笑,最终也只能得出一个自家妹妹和旁人家姑娘不大一样的结论。 “哥哥,你这还能再多吗?”陈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让你看看还缺什么嘛,咱们家就你一个姑娘,这点嫁妆哥哥还是负担得起的。”一脸开玩笑的样子说出一本正经的话,若不是陈然现如今对这个哥哥已经有所了解了,真的会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看着手中略显沉重的嫁妆单子,她又没有办法将陈丰的这般表现当做是开玩笑。 若真是开玩笑,这嫁妆单子上的规模也不至于吓到她了。 “那你是想把整个陈府都给我打包带走是吗?”陈然无奈的看着陈丰,这个陈丰就仗着自己眼睛看不到,可以各种忽略她的表情。 “府邸是皇上赏的,你肯定是带不走的。”听了陈然这话,陈丰竟然还一脸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随后得出了不可行的结论,不过他还是眼前一亮,“我记起来了,前些日子皇上还赏了几件前朝皇宫里的物事,给你带过去,也好压压场面。”说完,伸手让陈然将嫁妆单子给他,他好添上。 “哥哥!”陈然这一次没有听他的,不仅没有将嫁妆单子给他,还朝着身后藏了藏,“哥哥,你给我带了这么多东西,可远远比高家送过来的聘礼要多了,这不是在打高家的脸吗?”见着自己正常说话是没有办法说服陈丰了,只能剑走偏锋。 “这到时候若是让高家的人心中不满了,然然的日子才叫难过了呢。”陈然一脸委屈的说道,声音楚楚可怜。 “我看谁敢!”没错,陈丰又一次理解错了陈然的意思,听了陈然的话,不仅没有思考自己定下来的嫁妆是否合理,反而还有点发怒了,“我护在手心里的妹妹,谁敢欺负一下,我端是让他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陈然是丝毫不怀疑陈丰说这话的真实性,毕竟他只是说说,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就已经让人不大能够承受了。 看着陈丰的模样,陈然的心中百感交集,若是陈丰的亲妹妹,承受这些,自然心安理得。但是她的心里清楚,她并非是陈丰的亲妹妹,不仅不是他的亲妹妹,且跟他没有一点的血缘关系,他甚至不姓陈。 这个身份,也不过是陈丰为了给高冉解难才赠与她的,有了这个身份,方才能够让他顺畅的和高冉在一起,这般她就已经很是感激了,如何还敢承下陈丰这般丰厚的嫁妆呢?按理说,陈丰便是什么都不准备,她心中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可偏偏陈丰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多到让她越发觉得愧疚。 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白白得了这许多东西,她何德何能,让陈丰待她当真如同亲妹。 “哥哥……”想到这里,她言语之中亦带了点哭腔。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哪里不合意,你和哥哥说。”陈然这么一闹,陈丰瞬间便乱了阵脚,好像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似的。 “小姐,新娘子可不兴哭的。”陈丰看不出来,冯含玉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含玉,你帮我劝劝哥哥,这嫁妆实在是太多了,我受不起。”病急乱投医就体现在这儿了,自己说不动陈丰,就去找一个能说动的,但这种事情,陈丰会听冯含玉的话吗?? “胡说!”不仅不会听,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给冯含玉,“我陈丰的妹妹,莫说只是这区区一本嫁妆单子,就是你想要泼天的富贵,你也受得起!” “去了婆家,可不能说这等丧气话,平白的让人看低了去。”说到这里,陈丰还叹了口气,“要不就说哥哥不愿意这么早将你嫁出去。” 第469章 压力 “小姐,这些都是主子的一番心意,小姐便带着吧。”说到底,冯含玉还是站在了陈丰的一方,大概也是知道陈丰对这个妹妹的心意,所以也并没有对劝服陈丰有太大的信心,便转过头来劝说陈然了。 “这实在是太多了,总不能因为我成亲,便掏空了哥哥的库房啊!”见连冯含玉都不帮着自己,陈然才当真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这种无力感比之当初自己一人在西突厥的时候还要更甚,但是却只会给她带来幸福感,而并无无法喘息的压力。 “瞎说!”陈丰又是嗔怪了一声,“若是这点东西就掏空了你哥哥的库房,那我这几年的生意就白做了,拱手让人得了!” “小姐,主子说得对,女子嫁人的时候,嫁妆越是丰厚,说明咱们家主子越是重视您,这般在婆家才没有人敢欺负您。” “你这丫头,一张嘴说的好像你经历过似的。”陈然嗔怪的看了一眼冯含玉。 “奴婢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多少还是见过的。”说到这儿,冯含玉的脸上还带了点骄傲的神色。 陈然如何能够不知道,为了哄自己开心,让自己安然听陈丰的安排,这两人可是差点使出了浑身解数,“罢了,就按照哥哥的安排吧!”知晓自己劝不动了,也便作罢了。 “这就对了!”陈丰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其实知晓陈然心底的顾忌,如此行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陈然的过去毕竟摆在那里,他自己也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不过了。高冉到底能不能信任,还是两回事,此前谁也没有想过这个浪dang公子竟然能够在一夜之间专情于一人,但是在陈丰眼里,高冉可是有前科的人,若有一日,他瞧不上陈然了,怕是要那陈然的过去做由头。 这个时候,陈然所需要的便是娘家给她的支持,若是在这个时候,陈丰不能给力,陈然怕是要多吃不少苦。当然陈丰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虽然男人多数好喜新厌旧,但有他看着,高冉应该还不至于做的太过分吧。 “哥哥。”本来陈然也不是来说这件事情的,结果却在这件事情上浪费了不少时间。 “嗯,还有什么事吗?”陈丰柔和的问道。 “哥哥一个大男人,这般管理后宅的事情,不好。”陈然开门见山的说道。 陈丰楞了一下,便知晓了陈然的意思,“本来是打算让你管的,谁知道你这就嫁人了,哥哥也很无奈不是?” “那给然然娶个嫂子回来嘛。” 果然,这才是陈然今天的真正目的,“你哥哥这般模样,还是莫要耽误其他人了。”陈丰说这话时脸色如常,到是没有觉得看不起自己的模样。 可既然不曾自暴自弃,又为何迟迟不愿与秦家姐姐一个名分呢?现下秦家姐姐早就已经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但因为先前与哥哥交好,所以到现在都不曾有人上门求娶,甚至还有人说秦家姐姐是被哥哥抛弃了,说她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但是依照陈然对陈丰的了解,陈丰是断然不会在婚前做出这种不合礼数之举的,那些人定然是在胡说,可悠悠众口,绝非你说一句知晓便能够堵上的。 陈然的眼神之中带着担忧,若是哥哥不能尽快给秦家姐姐一个交代,只怕日后秦素善很难得善终了,可偏偏陈丰现在只觉得自己如今的模样配不上秦素善,“哥哥只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却不曾问过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吗?哥哥怎么知道我那未来嫂子也是介意的?” 若当真介意,又怎么会女扮男装与他一同闯荡商场呢? 听到这话,他的脑海中瞬间便想起,那个姑娘在他耳边,带着哭腔却坚定的说,“我不介意!” “此事,还是等你成亲之后再说吧。”终究,陈丰还是软了语气,只不知是在安抚陈然,还是自己内心之中当真是这样的想法。 瞧见陈丰的脸色有了缓和,陈然也便放心了,深知此事不能逼得太紧,不然只怕会适得其反。瞧着陈丰又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嫁妆单子上,陈然脸色一变,“这里可不能再加东西了,不然这亲我就不成了!” “胡闹!”陈丰有点发火,但最终还是服软了,“好吧,依你!”大概也是觉得东西已经差不多了,既然她不愿意,那便这样吧。 总归拦不住他以后时常送些新鲜玩意儿过去, 给自己的妹妹,那可是谁都说不出来什么的。 且日后,他的权势只会越来越大,现如今长安城之中也尽是与他表面交好的人,就算是那些人对他心存不满,但终究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毕竟当今圣上那尊大佛就在这些人的头顶上悬着呢,谁敢有所异动,一个巴掌拍下来,就算是孙猴子,你也得乖乖雌伏不是? 至于背地里的阴谋,只要不怕他的报复,他全然接受。不过如今他这般模样,应该能让那些人稍微松懈下来了吧。 陈丰是不愿意在这个当口上和一些无所谓的人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有那个功夫,他还要给妹妹多挣些嫁妆呢,等到他让人不敢小觑的时候,妹妹以后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要嫁妹妹的陈丰,当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弄出来的声势比之皇帝嫁女儿也不遑多让,张灯结彩的热闹劲儿,几乎让全城的百姓都过来瞧热闹来了。陈丰高兴,连带着全国陈丰名下,明面上的铺子都打了八折,这下一闹,几乎整个大唐都知道陈然今天出嫁了。 一身大红嫁衣的陈然正在与陈丰话别,一边等着高冉前来迎亲。 却不曾想,没等来高冉,却先等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司农陈丰之妹陈然,端庄贤淑,性资敏慧,谨慎居心,率礼不越,克令内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特封为正二品贞和县主,封地丰城,诏令天下,钦此! 这一圣旨下来,众人皆惊,丰城可是真真的地处要塞,竟就这般封给一个小姑娘了?重生在初唐 第470章 可见一斑 且那丰城本是有主的啊!丰城城主李信,虽说传出了说法,说他通敌叛国,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并未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啊!怎的陛下就已经将丰城重新划给旁人了?还是这么一个没有丝毫功劳的小姑娘? 难不成当真只是因着对陈丰的宠信?这般说的话,未免太过于牵强了,当今陛下虽然登基的时间尚短,但是却是一个好皇上,也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做出劳民伤财的事情来,断然不会在因为一个人的功劳便对他的家人也都善待有加。 众说纷纭之下,陈然确实一举从一个庶子变成了当今圣山亲封的二品县主,便是陈丰都要比她低上一等,若非是因着兄妹的干系,陈丰见了陈然都要行礼的。且县主和县主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有了封地的县主才是真正有实权的县主,不然也只不过是有了品级的贵女罢了。整个大唐,二品县主确实不少,但是有封地的二品县主,寥寥无几。 也从未有人想过李世民竟然会随便将一处封地封给一个女娃娃,且如今给了封地也便罢了,竟然封赏之地还是边境要塞,一个不慎,怕是连国门都守不住了。不过如今大唐的军队已经攻打到突厥的腹地,捷报频传,将突厥变为大唐领土也是指日可待,到那时,丰城的地处也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然旁人不知实情,陈丰这几个相熟的人又如何能够不知晓呢? 陛下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处置李信一家了,之所以将丰城封赏给了陈然作为她的封地,其 实是逾矩了,即便是封了县主,也不该封赏一个城池作为封地,但陛下既然这么做了想来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这个道理,陈丰明白,相信高士廉也能够明白。 丰城说是给陈然的,但是明眼人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个城池实际上是给陈丰和高家的。陈丰和高士廉联姻,本是强强联合,如今陈然的身后在多了一个丰城,更是让这两家的势力如日中天。 圣旨下达,本来见陈丰已经瞎了眼睛便不大将陈丰放在眼里,只图个面子上过得去的人,也终于坐不住了,本以为陈丰已经瞎了眼睛,于当今陛下已经没有了大用处,这人就算是被放弃,也无所谓了,之所以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也是因为,那毕竟是当今陛下,一言一行都有全天下的百姓看着,终归不好将事情做得太明显。 就在文武百官都期待着看陈丰什么时候回彻底落魄,或者陛下什么时候会对陈丰动手的时候,他们的期盼落空了。现下看来陛下不但没有放弃陈丰的意思,反而好像还更加恩宠了,若是这般情况下,他们还能以为陛下不过是在做面子工程,那就太不了解当今陛下了。 李世民胸有宏图大略,并非是会为了一个人如此这般大动干戈以图谋粉饰太平的人。 遂,当今陛下是真的仍然看重陈丰,也该是猜透了他们那些仍然在观望的人的心思,摆明了这番动作就是在给陈丰撑场子。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陈丰有那样的功劳,虽然目前还没有公之于众昭告天下,但是他的功劳是谁都没有办法掩盖的,即便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也掩饰不了他为了国家的兴旺所作出的贡献。 为此,就算是朝堂上那些人想要反对皇上对陈然的封赏,也要考虑一下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这般做。别不仅得罪了皇上还得罪了陈丰,那可就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这些人的目光短浅,实际上他们所看到的是陈丰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能力,但李世民作为一个统筹者,他更加看重的绝非是陈丰某一方面的能力,而是陈丰这个人能够带给他的惊喜,而这样的惊喜,除了陈丰,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带给他。 或者说陈丰对于李世民来说,最大的作用并不是他有多大的力气,在战场上能杀多少人,或者他的眼睛能不能看得见,这些在一个掌权者的眼里都不重要。陈丰身上真正能够让李世民看重的是他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思想,很多有用的东西,几乎是在一个瞬间就被他抓住了,能够为李世民所用的陈丰,便是陈丰身上最为让李世民看重的。 想通了这些,对于李世民给他的这些东西,陈丰自然也就笑着接纳了。从本质上来讲,虽然李世民称他为先生,但是他和李世民之间只能是合作者,永远都不可能是朋友,这是陈丰身为一个商人应该有的自觉。 和掌权者做朋友,当然也并非是陈丰想要的,在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时候合作关系远比朋友的关系要更加牢固,就比如他和李世民。 至于杜立和高冉,于他而言,也不一样。 这其中的区别就在于,今天他妹妹大婚,高冉一大早就到了陈府,带了好大一箱子的礼物,说是要给他然然妹妹添嫁妆,若非是真的将陈然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他是断然不会这般做的。 与杜立一同前来的,还有最近京中负有盛名,与他几人并称为长安四公子的秦公子,同样带了一箱子的礼物,给陈然添嫁妆。 有着杜立在前,面对秦素善的好意,陈丰若是推辞,到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遂便代替陈然道谢之后一并收下了。 “你我兄弟之间还需要这般客气吗?”瞧着陈丰道谢,杜立当即调侃了一句。 “就凭我与陈兄的关系,莫说是给妹妹添一箱子的嫁妆,便是将小清新送给然妹妹,又有何妨呢?”秦素善也淡然笑着说着。。 这秦公子的手笔,当真是不小,不过身为老牌生意世家,秦家也确实有这个底蕴,先前能够拿出十万两白银收购了陈丰手下果酒的售卖权,这样的手笔,也可见一斑了。 众人只觉得秦公子的手笔不小,但是在陈丰看来,秦素善认真的神色,才是最让他不知所措的。 第471章 稍加忍耐 “秦公子客气了。”最终,还是收敛好了神色,道了声客气。 “来了来了!接亲的队伍来了!”秦素善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一阵的欢呼声给打断了,耳中也听得那锣鼓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便也将继续说话的念头抹去了。 她虽然不知陈丰从哪里弄出来这么一个妹妹,但是从这些天的相处之中也看得出来,陈丰对这个妹妹还是极为宠爱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凑上门来给陈然添妆,若是可以,她自然希望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是陈然的嫂子。 不过现下的情况看来,搞定陈丰,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即便不能以陈然的嫂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让他觉得有点失望,但她也还是有分寸的,断不会因为一己之私便毁了陈然的婚礼,若是当真这般,只怕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陈丰了。 “新郎官来了!”府上就只有陈丰和陈然两个正经主子,此时陈然成亲,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陈丰不看重这些,陈然亦是如此。 唯一的一个长辈,因着要帮陈然掌握分寸,还是从杜府借过来的,杜如晦的夫人,杜立的婶婶。索性陈丰与杜立兄弟相称,与杜如晦也唤一声叔父,杜如晦的夫人,到是也当得陈丰与陈然二人的婶婶,今日来帮忙主持这个局面,到是也相称。 兄长背妹妹出门,本来杜立提议让自家的弟弟过来帮忙,却谁知陈丰非执着着要自己亲自送妹妹上花轿,着实让众人担忧了一番。 他们倒不是担心陈丰背不动陈然,一个小姑娘,都不到百斤,陈丰一个男子汉如何会背不动她,只是担心陈丰因为看不见路,会闹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但陈丰执意如此,陈然也不担心自己的婚礼被陈丰给搞砸了,这里既然是兄妹两人的主场,人家两个都决定好了,其他人就算是心里有其他的想法,也都尽数藏在心里不愿说出来给这兄妹两人找不痛快了。 或许还是有些人等着看热闹的,不过看到当陈丰将陈然背上红毯的时候,冯含玉走在边上帮忙引路,高冉迅速冲上前去迎接,一手搀扶着看不见路的陈丰,另一只手将边上围观的人群给隔离开来,防止有人磕碰着陈丰。 走在红毯上,陈丰心中百感交集。好不容易上天怜见,给了他一个妹妹,自己还没欣喜够呢,就被人给抢走了,偏偏还抢的让自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毕竟这个妹妹本来也算是高冉送给自己的,如今人家不过是要回去了。 心酸的又岂止是陈丰一人,便是在陈丰背上的陈然,亦是如此。自打李信不顾她的死活将她送到了突厥颉利可汗的帐下的那一刻开始,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这般走向了尽头,但谁料到,她碰到了陈丰,虽说两人最初只是合作的关系,但是自从自己为了以及私利唤了陈丰一声哥哥之后,她就好似真的多了一个哥哥一般。 这个男人的肩膀并不宽厚,读书人的肩膀大多数都比较孱弱,不似武将那般坚实,但是今日,伏在陈丰的背上,看着他一步步将自己送上花轿,陈然的心里一阵心酸。被自己的亲人放弃,她以为那便是无边的地狱,却原来在那无边的地狱之中,还有一人愿意解救她。 终于到了花轿边上,陈丰将背上的陈然交给了高冉,任由高冉将陈然放进花轿之中,却并未立刻离开,反而转身朝着陈丰的方向鞠了一躬。 陈丰虽然看不见高冉的动作,但是通过身边人的反应,他或多或少还是猜到了高冉的举动,却并未阻止。 不能视物的眼睛,在此刻好像显得更加深邃了,“高冉,你我兄弟一场,你也该知晓我的为人。”陈丰开口说道,“我这妹妹从小没能在我身边长大,性子可能是野了一点,比不得京城之中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女,但你既然请了高大人一同上门下聘求娶,想来已然有所了解。” “是。” “那我问你,若有一日,我这妹妹病了,丑了,老了,你可还愿意包容她、理解她、宠爱她?” 听陈丰这般言语,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多少有些惊诧,大概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来,有些男人觉得陈丰未免有些矫情了,但是围观的女子听了陈丰这话,却是感动不已,恨不得自己变成陈丰的妹妹,能得自己的哥哥这般疼宠。 “我愿意!”让更多人没有料到的是,高冉竟然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这便意味着若有一日他真的辜负了陈然,便是在整个长安城的百姓眼里做了一次背信弃义的小人。 “既如此,我便信你。”听得高冉这般回答,陈丰终于笑了出来,满意的神情丝毫不加以掩饰。不过也只是瞬息的功夫,他又恢复了严肃认真的模样,“我这妹妹性子乖戾,成亲之后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高兄将人送回来,我这做哥哥的管教不周,便由我来管教好了,再与你送回去。” “小妹毕竟是陛下圣旨亲封的县主,行事若有不当之处,上有陛下惩治,下有我这个哥哥管教。”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至于你,没有资格!” “好!”高冉看着陈丰固执的模样,也知道今日若是不能让陈丰满意,只怕他当场就能将已经坐在花轿之中的人给拉出去。不过他的应承,也并非是在敷衍陈丰,而是发自内心。话语之中也有着宠溺,不只是对陈然的宠溺,也有对陈丰。。 他比陈丰痴长两岁,虽然一直以来好像都是陈丰在做决定,遇事也都是陈丰在出谋划策,但是在他和杜立的眼里,陈丰终究还是他们两人的弟弟,生活琐事上对陈丰也多有照顾,对他也是有着莫大的耐心。 便是高冉那般的性子,若是旁人敢在他的婚礼上闹这么多的幺蛾子,只怕早就被高冉一巴掌打回去了,但既然这人是陈丰,又是自己的大舅哥,便也只能稍加忍耐了。 第472章 鸿沟 感受着花轿渐行渐远,锣鼓声也渐渐消散,陈丰终是在冯含玉的搀扶之下回了府邸,府中还有不少前来贺礼的人,陈丰身为主家,自然不能怠慢了。不过他的状况大家也都清楚,所以客人也都是管家福伯在招待,当然也没有什么人敢在这个当口找不自在。 人家嫁了妹妹正心里不爽着呢,虽说两家联姻算是喜事,但对于舍不得妹妹的陈丰来说,心里当然更多的还是酸涩。陈丰对妹妹的不舍,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了,且今日成亲那人的身份可不仅仅是陈丰的妹妹,更是当今陛下亲封的县主,谁还敢造次? 不仅今日不敢造次,就算是以后,在陈丰面前,只怕仍然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从前,陈丰的后台只是当今陛下一人,但如今,他的身后可是还有一个关系亲密的二品县主,还是个有封地的二品县主。而这个二品县主,此时还嫁进了高家,身份早已不同以往。这以后谁想动陈丰,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在院子里招待了一会儿之后,陈丰便借口身体不适回了房间,将那些宾客都交给了福伯,索性福伯原是杜府的家奴,这等架势也并非没见过,自然能处理的井井有条,那些宾客见陈丰的模样也并未阻拦,任由他离去。 而陈丰刚一回到自己的院落,就听到秦公子唤了一声“陈兄”,随后便是轮椅在地上滚过的声音,怪不得先前在前面院子里并未见到他二人,原来已经到了他的院子里等着了。 陈丰略有些感慨的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由着冯含玉将他搀进房中,顺带将两人引入房中。 “这番然然的婚事折腾下来,陈兄又消瘦了几分。”秦公子眼中是难掩的心疼。 “就这么一个妹妹,总归要事事亲力亲为,方才能够安心。”陈丰亦是笑着回答,随后伸手摸下桌上的茶壶,待发觉那茶水冰冷的时候,方才朝着边上的冯含玉说道,“含玉,去煮一壶热茶。” 冯含玉领命退下去。 “子言,你和莫家小姐的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陈丰转过头朝向坐在一边的杜立。 “准备过些日子便上门提亲,若是莫府没有异议的话,今年中秋之前完婚。”杜立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好兄弟因何总是关心着自己的婚事,但是他既然关心到这里了,杜立也便与他说了。 “不过,话说你这般关心我的亲事,究竟是何缘故?”杜立瞧着陈丰,眼底的探究不加掩饰。 “没参加过婚礼,想见识见识。”陈丰淡然答道。 得!上次是想要喜庆一番,结果先将自家妹妹给嫁出去了,这次再说想喜庆一番,还有什么能比他自家妹妹结婚,他家里更喜庆的吗?提前半个月陈府就开始张灯结彩,要说还不够喜庆,杜立怕是会把陈丰那对瞎眼珠给抠出来。是!那个理由用不了,结果换了一个,想见识一下人家成亲?你个瞎眼珠,想看什么? 不过这话,杜立也就在心里腹诽一番,他知晓陈丰所说定非实情,但既然陈丰这般说了,他总归是要给陈丰一个面子的。 “陈兄若是想要见识见识,何不自己举行一场婚礼,身处其中,岂不是更深刻?”秦公子从旁插话,状似无意一般。 “我这般模样,还是莫要连累人家姑娘了。”陈丰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秦素善会说出这般露骨的话来。 “陈兄说这话,可有问过人家姑娘的意思,又如何知道人家姑娘忌讳你这般模样呢?”秦素善的声音里带着调侃,“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在官场和商场均是久负盛名的陈先生,竟然也会有怕的时候。”这话就有点激将法的味道了。 “秦公子这话说的便不对了,世人心中均有恐惧,能够战胜的,那是缺点,无法战胜的,是弱点。”陈丰好似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了一番。 但听在秦素善的耳朵里,却听到了陈丰话里的意思,“所以对陈兄而言,你的恐惧,是缺点还是弱点呢?”换句话说,便是你觉得自己可否能够战胜他? 陈丰是很少见秦素善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从前他认识的秦素善都是淡雅的什么都不争的模样,而唯独这一次,竟让他有了点压力,陈丰唯有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弱点!” 熟不知,这三个字在陈丰说来好似轻松,但砸在秦素善的心里,她的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涌出了眼眶。 杜立坐在一边,瞧着这两人纠结模样,陈丰说那三个字的时候,他便一直关注着陈丰的神色,自也是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对此只能无奈的替两人担忧。 分明心中都有对方,却因为陈丰自己将自己封闭起来,导致两人走到如今的状况,他能够理解陈丰,因此更多的是心疼。 秦素善亦能够理解陈丰,但偶尔也会觉得疲累,就比如现在,她为了能够站在陈丰的身边,不惜女扮男装出来抛头露面。 这个时代,对女子还并没有那么善意。 若是自己的身份被旁人知晓,只怕会污了名声。但为了能够说服陈丰,她已经不惜如此,却还是没有能够将这人的心房打开。心疼陈丰的同时,偶尔也会心疼一番自己。夜深人静之时,也会问问自己这般做终究值不值得。。 可每每想到,自己和秦家几次危难,都是他站在了秦家的前面,帮秦家抵挡了迎面而来的冲击。她心里清楚,秦家能有今天,完全仰仗于陈丰,不然便是高冉当初那一关,秦家只怕就过去不了,更遑论有今日的地位呢? 是弱点!砸在秦素善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在伤害陈丰自己呢?若是其他女子,陈丰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在面对秦素善的时候,他当真觉得,自己这一切是弱点,是横亘在他和秦素善中间的,无法跨越也让他不敢去尝试的鸿沟。 第473章 请自便 陈然三朝回门那天,带来了一个让陈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的消息。 “哥哥!”高冉和陈然过来之前,陈丰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陈然一下马车,见着陈丰直接便朝着陈丰冲过去了。 “然然,你慢着点!”高冉见着陈然这般模样,紧忙着在后面招呼,“别摔着了!”其实哪里会摔着,今日一大早,陈丰便命人将府门口的道路都清扫了一遍,此时莫说是碍脚的石头了,便是灰尘,只怕都不易找到了。 “都成亲了,还这般不稳重!”陈然多少还是有些分寸的,知晓陈丰的身子受不了自己这般冲撞,所以在陈丰的面前生生停住了身子。结果还是惹得陈丰一句嗔怪。 “好像很久没见到哥哥了,心里想得紧!”对付陈丰,陈然算是找到方法了,只要惹了陈丰不快,撒娇便行了,陈丰最受不得的就是她撒娇的模样了,只管让陈丰乖乖听话。 “公子,先进去说吧。”若不是冯含玉在一边提醒,只怕这三人要在府门口站一上午。 “对对对,进去说!”陈丰赞同的点了点头,陈然扶着陈丰的手臂将陈丰搀扶进院里,留高冉一人在门口愣住了。 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高冉脸上的表情一阵的扭曲,靠!自己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儿,怎么好像就这么轻易的被陈丰给抢回去了呢?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错误,还是游戏环节出现了漏洞?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进展啊!但是无奈,人家两兄妹已经进了府里。 “姑爷,您先进去吧,这里我们来处理就是。”冯含玉也瞧见了高冉面上扭曲的表情,不由得笑着提醒了一句,所谓的需要处理的东西,自然是三朝回门要给陈丰带回来的贺礼。 “交给你们了!”说着,便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府门,留冯含玉瞧着这位的背影一阵好笑,不知为何即便这位已经娶了自家小姐,成了自家的姑爷,但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对他表现出对主子般的尊敬,也好似这位从来没有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摆过主子的威风。 不过高冉也是知晓,自己在陈府,最多是陈丰的朋友,确实不应该摆什么主子的威风,对待下人也很是平易近人,却不想,造成了他不愿意看到的后果,就是府中的下人都当他好欺负,时不时就调侃他一两句。好吧,他承认,其实他蛮享受在陈府中的待遇。 大概是他家里,高士廉治家严明,家里到处都透着一股子威严的味道,他这样活泛的性子,难免会觉得压抑。而陈丰府上,便是陈丰也从来不与下人摆主子的派头,大家相处之下反而更像是朋友,轻松自在,这般的环境才更加适合高冉,所以成亲之前,没事的时候,他也喜欢整日我在陈府里。 “哥哥,我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哥哥是否听过。”进了大堂之中,陈然将陈丰随意的放在一个椅子上,自己便坐在了陈丰的身边。 “你不说是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我是否听过。”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的自家聪慧可人的妹妹嫁给高冉之后,之上都被拉低了! “是秦家姐姐的事情。”陈然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陈丰的表情,果然见到,陈丰听见秦家姐姐这几个字之后,好像身上都僵硬了,面上的表情也紧绷了不少。 不过,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哦。”好似完全不关心的模样,但尽管他隐藏的很好,但脸上的渴望却还是没有能够瞒得过陈然。 “街上好多人说秦家姐姐还未成亲便与男子勾搭成奸,说她不守妇道,如今秦家姐姐百口莫辩,说是要落发出家以证清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听落发出家,那还了得!陈丰当即便紧张了起来。 “只是街上传闻,具体情况如何,我也没亲眼见到,并不知晓啊!”陈然愣愣的回答道。 “含玉!含玉!”听了陈然的回答,陈丰当即便沉不住气了,漠不关心的架子也端不住了,当即高声唤了冯含玉。 本在指挥下人安置高冉带回来的贺礼的冯含玉,第一次见得自家主子这般方寸大乱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连交代都来不及交代一句,拔腿便往大堂的方向跑。 府中的下人,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冯含玉这般慌乱的模样,府中能够牵动到冯含玉的心的人,就只有那一个,便是他们家主子了。见冯含玉这般慌乱,均以为主子是出了什么,也都纷纷跟着冯含玉的方向往大堂跑。 结果到了大堂,便瞧见陈丰一脸急切的站在大堂门口,至于陈然则是淡定的坐在大堂里,品着香茗尝着茶点,瞧着这模样,众人心中一阵不解,这是个什么情况? 唯独混迹在人群之中的高冉,朝着陈然使了个眼色,陈然见状回了高冉一个确定的眼神,高冉的心便安定下来了。 “含玉,含玉!”陈丰伸出手去摸索。 “主子,我在呢,我在呢!”冯含玉也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见着自家主子一脸慌乱的模样,当即便两步上了台阶,扶着陈丰的胳膊。 “备车,备车去秦府!”陈丰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下面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是!”阿六反应的快,听了陈丰的命令,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大步朝着马厩的方向跑了过去,中间还踉跄了两下,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坐上马车的陈丰,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够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一些。 站在府门口目送马车离开的高冉和陈然对视了一眼,最终无奈的进府。。 陈然今天可是三朝回门,高冉呢,也是有几天没来陈府了,结果主人就这么将他两人扔在这里,出门去了,无奈之下两人也只能自便了。 索性陈丰还不算特别没良心,一些准备,早就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两人也不见外,享受得心安理得。 第474章 失去理智 到了秦府门口,陈丰等不及冯含玉下车搀扶,直接从车里连滚带爬的跳了出来,没有去拍打门上的铁环,而是直接抬手在门板上拍的震天响,也不管合不合礼仪,亦不理会一边等着施舍的乞丐诧异的目光。 冯含玉不是没见到自家公子失了理智的模样,却并没有上前去阻止,任由陈丰以这般的方式发泄自己心里的恐慌。当然也是因着在出门之前,收到了高冉的提点,知晓了怎样才能让自家公子暂时失去理智。 高冉已经预料到陈丰会有所失态,提前提醒了冯含玉,不管他怎么闹,都任由他去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表现出自己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陈丰向来是冷静得令人发指的脾性,谁都不知道他这般失去理智的模样能持续多久。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去打扰他或者提点他,很有可能,冯含玉一句话的功夫就让他冷静下来。 他们今天想到的点子,绝对经不住思量,一旦陈丰冷静下来,定然能够抓到其中的漏洞,所以高冉让冯含玉配合的点就是让冯含玉警惕着,时刻让陈丰保持这样高度紧张的情绪,任何有可能让陈丰恢复冷静的人都要严令其离陈丰远一点。 “谁呀!大中午的来串门子!”窝在小屋子里打盹的门房被惊扰了午间小憩,嘴里一边嘟囔,一边慢慢悠悠的晃出来开门。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陈丰却越发的焦急,手上已经握成了拳头,砸在门上,好像根本不给门房迟疑的时间一般。 “谁呀谁呀,催命吗?懂不懂点规矩,哪有这么敲门的!”没错,确实没有如同陈丰这般敲门的规矩,但是很明显,今天他遇到了一个不大理智的人,虽然这个今天不大理智的人,从前看起来都很理智。 “来了来了!敲敲敲,着急上坟去吗!”当然这嘟囔的声音并不大,焦急之中的陈丰是听不到的,不过在陈丰边上看好戏的冯含玉可是隐约听进了耳朵里,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冷了下来。 “来了!这个敲啊!门都要被你敲碎了!”说着便拉开了门栓。 陈丰本就趴在门口,用力的锤着门,这会儿们刚一打开,陈丰整个人便扑了进来,若不是那门房反应及时,只怕要被那猛地被陈丰推开的大门拍回去。 惊魂未定之时,陈丰已经摸索着朝着院子里面跑了过去,等到门房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冯含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陈丰失魂落魄手忙脚乱的背影他还没有认出来,但是冯含玉这人,他可是知晓的,陈丰身边最宠信的丫头,在陈府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尤其是陈丰瞎了眼睛之后,那和陈丰才是真正的形影不离。 如今这个主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可想而知方才冲进去的那位是什么身份了!思及此,那门房的腿,瞬间便软了下来,他刚才是说了多少不敬之言,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看这位姑娘的模样,奉命就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冯含玉到是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一个门房的身边,即便高冉已经交代好了她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但是为了照应陈丰的安全,她也必须让陈丰时刻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所以只凉凉的看了那门房一眼,便朝着陈丰跌跌撞撞跑远的方向追了过去。而那门房虽然只收到了冯含玉的一个眼神,却还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之后的好些天整个人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生怕一个不注意,天上掉下来一把剑就将他的脑袋给取走了。 此人不过一个小人物,不值多说,且看陈丰一路上跌跌撞撞踉跄着朝着秦素善的院子摸了过去,路上的丫鬟小厮们问好的声音也完全不理会,庆幸陈丰来秦府的次数并不少,对于去到秦素善院子的路,即便看不见也能摸过去,勉强算是轻车熟路吧,再加上冯含玉在边上护着,到是也没有让他走错了路。 不过一个瞎子,就算再怎么不走错路,也比不得正常人脚下的速度快,所以陈丰刚一进了府,就有瞧见陈丰的人去向秦素善通禀了,一大早秦素善收到了高冉的通知,说陈丰今日会过府前来,她本是半信半疑,自打陈丰从突厥回到京城,瞎了眼睛之后,就再不曾来过秦府一次,仿佛秦府的府门开到了天上,他找不到进府的路一般。 再加上最近陈丰对他讳莫如深,怎么可能会过府?不过既然高冉这般说了,秦素善便也就安排下去了,早早命人在府中照应着,若是陈丰前来,早些前来回报。 初一听到陈丰进府的消息,秦素善还愣了一瞬,她也并未想到,竟然让高冉说中了,陈丰竟然当真来了秦府,且听那下人的意思,还是直接奔着她这边来的,是来寻她的?秦素善有些不敢相信。 “可有说了因何前来?”秦素善坐直了身子,朝着前来回报的丫鬟问道。 “回小姐,陈公子脸上焦急,跌跌撞撞的往这边来,便是奴婢等人问好也不曾回答,好似是有什么急事一般。”那小丫鬟听了秦素善的问话,如实回答。 “下去吧。”见得不到原因,秦素善也便挥退了小丫鬟,只自己陷入了沉思,面上焦急,步履踉跄,这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想不通个中缘由,秦素善也不禁有些责怪高冉,说话也说不清楚,怎的也不将实情相告,她也好有些准备,如今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晓,这又该如何应对呢?? 她心中抱怨着高冉,殊不知高冉这个计划亦是临时起意,不过秦素善这里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筹,她的无知和自然应对的结果才是高冉最想要的结果,也是这件事情继续下去得到最顺畅的结果的必由之路。 毕竟对此事能够做到心中有数的人,也只有两个,便是高冉和陈然夫妇。 第475章 想都不敢想 “主子,到了。”若非是冯含玉拦的及时,陈丰怕是要走过了,不过陈丰也是反应快,这边冯含玉刚说了到了,那边他就已经转过身推开了秦素善的院门。 这般行为可不是君子所为了! 冯含玉却只站在边上看着自家主子方寸大乱,根本不加以提点,更不要说是阻拦了,他没有上去推波助澜,都已经是内心的良知在作祟了。 在房间里思量来回也想不到陈丰今日前来真正用意的秦素善在听见院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的声音,也忍不住惊了一下。透过窗户瞧见撞进来的陈丰,秦素善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从前最是将礼仪的人,忽然有一天变得和自家二叔一样粗狂了,还当真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而最让秦素善觉得难以接受的还是这个男人身上所表露出来的焦急的情绪,好似是在担心着什么。 看着陈丰冲撞着进了院子,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秦素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个想法,这个人好似是在企图挽回什么,那定然是一件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 即便不敢相信,秦素善还是想到了自己,让这个男人这般惊慌的人,似乎正是自己。不然他不该这般慌乱的来到秦府,不该这般无视一切的直接朝着自己的院子过来,亦不该这般无礼的直接闯进自己的院子。 能让陈丰这样的男人方寸大乱,秦素善心里多少还是抱着一种可能性的,便是陈丰的心里是有自己的,莫不是今日便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秦素善还没有猜测到结果,陈丰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她的猜测是没有问题的。 之间陈丰目标明确的直接朝着她的房间冲了过来,一边跟着的冯含玉分明隔着窗户瞧见了她,却只对着她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好似引路又好似护送一般,将陈丰送到了她的房门口。 没错,依旧是没有半点顾及的直接推开了秦素善的房门,然后一路上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的陈丰,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撞上了门槛,“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 见此,本并未打算跟进去,已经准备替秦素善关好门的冯含玉愣了一瞬间,然后朝着同样愣住的秦素善投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随后瞧了一眼好像摔懵了的陈丰,淡定的退出去,关上门,自家摔倒了的公子也不理会了。 冯含玉大概也没有料到陈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上演这样的一幕,不过冯含玉关门的动作还是提醒了她,今天陈丰这般模样,还当真是奔着她来的,见他的侍女也不管他了,秦素善默了一瞬,还是走过去,想要将陈丰扶起来。 却不料,陈丰在她还没有弯下腰的时候,就已经动作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了。而如今的情况便是两人相对,却无言。 陈丰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应该将手放在哪里一般,感受到秦素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着房间里迟迟没有动静,冯含玉忍不住透过窗户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一眼就瞅见自家主子的怂样。这是遇到克星没错了,冯含玉何曾见到陈丰这般模样?若不是遇到了克星,自家主子便是在当今圣上面前亦是一身风骨无双。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位秦姑娘的身上了! “陈兄,这是……” “素善,我……” 好吧,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要不说话就一同保持沉默,这会儿要说话了又一同开口,结果又一同停了下来。 沉默又是持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秦素善觉得,咱们一个正常人,总不能欺负一个残疾人吧,遂开口,“陈兄,你先说。” 听到“陈兄”两个字,陈丰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子,一瞬间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一般,自己不该来这里。 刚要开口说“无事”二字,却被房间之中很是陌生的香气给打断了,“什么香?”陈丰诧异的问了一句,他记得秦素善所用的香水一直都是兰花香,可如今房中的香气却并非这般,反而好像是檀香。 这才记起,先前陈然说了,传闻秦素善被传未婚失贞,意图落发出家以证清白! “哦,是檀香。”秦素善到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几日因着陈丰的原因,总归是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听闻燃起檀香能让人心神安定,遂她便燃了檀香,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 真的有效果,总归是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 “不要!”得了答案,陈丰瞬间便慌乱了,连个中缘由都未曾问及,便开口阻拦,此时的他哪里还会记得问其中缘由,先入为主的念头,现下让他几乎能够确定了秦素善的意图,当然是他的心下自以为是的确定,“不要!” 说话间,他猛地朝前扑了一下,将秦素善拥在怀里,整个人好似都在颤抖一般,手臂上用足了力气,生怕一个放松,怀里的人便与自己再无关系了,“我刚才很狼狈。” 陈丰的声音有点颤抖,不敢面对秦素善的脸,亦不敢让秦素善看到自己脸上带着怯懦的表情。 “无妨,还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猛然被陈丰拥入怀中,秦素善还有点愣住了,不过片刻之后便反应过来了,此时听着陈丰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话,她也是佩服自己了,竟然还能够这般自然的安慰他。 “我看不见你了,看不见你的眼睛,看不见你的脸。”陈丰的声音依旧颤抖着 “无妨,我看见你便好。”连带着秦素善的额声音都已经没有那么平稳了。 “我怕不能照顾好你。”这一次,才算是两人开诚布公。 “我能照顾好你。”秦素善所在意的也从来都不是这些,若不然,她也断然不会做出那么多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个问题,我想重新给你答案。”陈丰抱着秦素善的手,更加用力了。。 秦素善有点懵,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是缺点!”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476章 赐婚 听了这话,秦素善终于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冷静了,她猛地从陈丰的怀里抬起头,看向了陈丰的脸,那双眼睛里虽然没有了神采,但是她还是从中看到了认真的神色。 这个问题,上一次陈丰回答的时候,亦是惹了他诸多的眼泪,这一次又是如此。 陈丰说,人一生总归是要有些恐惧的东西,能够战胜的是缺点,不能战胜的是弱点。 上一次,秦素善问他,于他而言,是缺点还是弱点。 陈丰回答,是弱点。就这三个字,险些让秦素善放弃了。 而今,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陈丰的口中听到“是缺点”三个字的时候,秦素善终是泪流满面。 “不哭,是我的错。”陈丰摸索着朝着秦素善的脸上探去,手上的力道并不大,好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一般,眼睛看不见的坏处在此时表现的异常分明,他甚至连帮秦素善擦眼泪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好像很失败。”生生感受着自己没有了能力给秦素善擦眼泪,手在秦素善的脸上晃了好半天也不得要领,最终很是失落的垂下了手,但抱着秦素善的手却未曾松开。 感受到陈丰的紧张,秦素善忍不住破涕为笑,“因为不能帮我擦眼泪,所以觉得很失落吗?”秦素善倒是也没有给陈丰留面子,直接开口问道。 被看穿的陈丰,面上也并没有尴尬,自己方才那般狼狈的模样都已经被秦素善看在眼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晓的呢?况且自己与秦素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他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不是吗? “既然因为不能帮我擦眼泪而觉得失落,那么以后就不要惹我落泪不就可以了。”秦素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终于带了苦尽甘来的笑意。 便是站在外面守门的冯含玉瞧着这两人终于算是没有了芥蒂,也开怀的笑了起来。 待她转过身,就瞧见秦员外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瞧见她之后,脸上多少有点尴尬。 “秦老爷。”冯含玉俏生生的朝着秦天盛打了个招呼,日后自家主子都要是人家的姑爷了,所以自己这个做下人的,还是要懂点事理,可莫要被人挑了毛病出来,免得让自家主子难做。 “那个……咳咳!”见着冯含玉在门外守门,再加上先前听到的风声,秦天盛还哪里能不明白,如今房间里的那一对小青年,应该是重归于好了吧!对此,他当然是心中欢喜,不过这种事情被他这个长辈碰上了,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尴尬的。 “秦员外是来看秦小姐的?”冯含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反客为主了,但是目前这个情况,明显秦员外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对劲。 冯含玉说话的时候也刻意的提高了声音,为的便是提醒房间里的两个人发乎情止乎礼,这里他们的长辈已经来了,多少还是要给长辈点面子的。 房间里的两人几乎是瞬间便弹开了,早在冯含玉在门口唤了第一声“秦老爷”的时候,他们两人便已经分开了。 秦素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又帮着陈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方才打开门,“爷爷,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被秦素善这么一问,秦天盛瞬间便尴尬了,是要让他说因为听说陈丰来了府上,直奔自己孙女儿这边来了,他为了防止出什么不该出的事情,所以刻意来防备着的吗?这话若是在两个年轻人的面前说出来,未免显得他这个老头子太老不羞了吧? 最终,除了“闲来逛逛”这四个字,他好像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借口了。 “你们年轻人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了。 “秦员外且慢。”却不料,他刚刚转身,就被陈丰在身后给叫住了。 “方知还有什么事吗?”本来秦员外这段时间眼见着自家孙女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对陈丰还是有些怨言的,但是瞧着陈丰双眼不能视物的样子,他多少还是有些心疼了,作为男人,他也能够理解陈丰这段时间的纠结,所以此时见两个年轻人已经重归于好,他心头的火气,也尽数消散了。 “劳烦秦员外准备一番,方知回寻个良辰吉日,上门求亲。”陈丰这人,只要是做了决定,便是当机立断,除了在秦素善的事情上有了犹豫之外,在没有什么事情是拖泥带水的,而今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秦素善在一处了,自然也不会继续耽搁下去,毕竟自己两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传来传去,最终伤害到的还是秦素善。 拖延下去所带来的后果并不是陈丰愿意看到的,索性便在此时将此事定下来。 “好。”秦员外虽然有些诧异于陈丰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决定,不过想到自家孙女儿终究是有了着落了,便也答应下来。 又商量了一些相关事宜,陈丰便也同冯含玉一起离去。 却并未回府,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如今京中既然已经有了流言蜚语,势必会伤害到秦素善,这个时候,即便自己与秦素善成亲,流言也并不会因此而消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寻最有权威的那人来说话。 陈丰接到圣旨的那一瞬,到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现,毕竟这圣旨是陈丰自己求来的,但是秦素善接到圣旨的时候就有些怔愣了,便是秦天盛这等见过世面的人,也不免觉得欣喜若狂。 李公公亲自去传旨,可谓是给了秦府天大的颜面,“秦员外,还不快快接旨!”瞧着愣住的一群人,李公公善意的提点了一句。 “是是!草民接旨,谢主隆恩。”得了提醒的秦天盛迅速反应过来。。 接过圣旨,交给管家命其好生安置之后,秦天盛方才从管家手中结果一个钱袋子,不动声色的递给李公公,“劳烦李公公亲自跑一趟了。” “大司农进宫求了当今陛下,陛下看重大司农的颜面,让咱家跑一趟,何来劳烦一说,秦员外可莫要客气了。” 第477章 撑场子 若是往常,李公公身为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自然不会对一个低贱的商人假以辞色,但是现在这个商人和寻常的商人可是不大一样。 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虽说是看着大司农陈丰的颜面,但是也正如他适才所说,皇上如今正宠信着陈丰呢,即便是他,在面对陈丰的时候也是谦卑的紧呢,而这老头的孙女儿既然能够承蒙大司农进宫去求了当今陛下的赐婚圣旨,自然是入了陈丰的眼。 这老头儿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 “公公若是有空,不防留下来喝杯茶?”秦天盛瞧着李公公,试探的问道,这宫里的事情,他也只能道听途说一些,至于其他的,他还真是没有诸多了解,对于面前这位据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的李公公,他是当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秦员外的心意,咱家心领了,只是陛下还等着咱家复命呢,可不敢耽搁。”李公公笑着推脱了。 李公公这般说,秦员外自然也不敢阻拦,遂千恩万谢的将人送走了,方才转身回了府。 没出正月,京城里已经热闹两次了,更确切的说,是陈丰府上已经热闹两次了。 陛下的赐婚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正月二十八乃是良辰吉日,据说这还是当今陛下招了钦天监测算过的日子,说是过了这一天,最近几个月都没有这么好的日子了,虽然急了一 些,但是宫里和陈丰府上都在忙活,到是也并不太过于仓促。 等到正月二十八这一天,府上才是真正的热闹起来了,不仅是陈丰府上,整个京城都开始热闹非凡了。 说是十里红妆,当真是一点都不夸张,整个长安城之中,从陈丰府上到秦府,迎亲的队伍要走的路,都用红毯铺好了,道路两旁的商铺和民宅也应了陈府的请求,帮着陈丰挂上了红绸,便是皇子娶亲也没有这样的派头,偏生陈丰便做到了,且还丝毫不隐宫中的那位忌惮。 陈丰骑在马上,一身大红的衣服,胸前帮着大红绸带绑成的红花,端是一身喜庆,为了以防万一,高冉亲自牵着陈丰的马,带着他从陈府走到了秦府,接上了一身红嫁衣的新嫁娘,又从秦府原路返回了陈府。 这一日,成了整个长安城之中津津乐道的一日,这一场婚礼,便是十年之后也还有人在嘴边念叨。 十里红妆,曾经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但能够真正有十里红妆的嫁娘却是少之又少,这其中最大的考验便是夫家的财力,多少人的夫家并没有这个财力能够支撑得起十里红妆,所以她们也只能遗憾。 而今,她们真正见证了十里红妆,甚至还不止是十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那八抬大轿之中的新嫁娘,当然也有人忍不住的心酸,毕竟就算是婚礼多么让人震撼,那姑娘嫁的人也还是一个瞎子,哪怕这 个瞎子其实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郎君,却还是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但又有谁知道,坐在花轿之中的新嫁娘是何等激动的心情,自打陈丰帮秦家解决了危难之后,秦素善的一门心思便放在了陈丰的身上,如今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她的心思,那些人又如何能够猜得到呢。 “新郎官踢轿门了。”一旁的喜婆提醒着陈丰,陈丰却皱了一下眉头,便是当初高冉娶了陈然的那一天,高冉也未曾踢什么轿门,他们不需要给自己的妻子所谓的下马威。遂在众目睽睽之下,陈丰弯下腰拨开轿帘,伸出一只手去给秦素善一个支撑,“娘子,到家了。” 秦素善本是等着陈丰踢轿门呢,却不想陈丰竟然直接省略了这个过程,愣了一瞬之后,还是将手搭在了陈丰的手里,就因为陈丰一句“到家了”,她差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新娘子跨火盆。” 秦素善正要提着裙摆迈过火盆,却被陈丰拦住了,候在一边的冯含玉瞧见陈丰皱了下眉头,立马叫了身边等着的小厮,“阿三,快点将这火盆拿走,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竟然将这东西摆在这里挡着主母的路!” 这话一出,果然陈丰的脸色便好看了不少,但是那喜婆就愣住了,怎么这一家两家的,都是这个毛病? 没错,先前高冉成亲那日,也是她做喜婆,第一次见识了不让新嫁娘跨火盆的丈夫,她本 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着了,结果没出一个月,就又见识了一次!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那火盆挪开之后,陈丰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牵着秦素善的手,一边由高冉搀扶着,两人就这般走到了礼堂前面。 陈丰没有父母,所以高堂之上只摆了陈丰父母的排位。 “一拜天地!”两人应声拜下。 “二拜高堂!” “慢着!”两人正准备跪拜高堂之时,便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几乎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哪里有人在人家成亲的当口上让人慢着的?这要是误了吉时,可该当如何? 便是陈丰也愣了一下,随后停下了正准备跪下去的身体,站直了之后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方知大喜之日,承蒙李公公前来,当真是蓬荜生辉。”没错,适才打断陈丰的婚礼的人,正是李公公。 “咱家来了,大司农就觉得蓬荜生辉了,若是当今陛下亲自前来,大司农又该如何呢?”李公公状似调侃了一句,但在场的众人,任是谁也不敢将此事当成是调侃,即便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不敢那皇上的出行开玩笑吧。 陈丰脸上一惊,随后撩起长袍,拉着秦素善的手,双双跪倒在地,“微臣恭迎皇上。”。 李公公笑了一下,这才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来参加陈丰的婚礼的人,不乏朝廷命官,就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陈丰的请帖发到了,也要来给他撑个场子,殊不知,本来陈丰是不欲这般大动干戈的,但是他也想给秦素善撑个场子。 第478章 压制不住了 即便是陈丰自己也没有想到,当今陛下会亲自驾临,不过他倒是反应极快。 听得李公公的高呼,来参加陈丰婚礼的朝廷命官也当即反应过来了,当然不仅仅只是朝廷命官,还有不少商界的大人物,一些和陈丰相交还算不错的富家公子,均前来庆贺,而今圣驾亲临,不仅是那些朝廷命官觉得震撼,他们这些商人更是震惊不已。 原以为陈丰也不过是和他们一般无二的商人,不过是花了些钱财在朝堂之上买了个三品的官职做做,其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却不想,陈丰成亲竟然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先是圣旨赐婚,后成亲之日圣驾亲临,这可是二十天之前,高大人家的公子大婚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偏生落在了陈丰身上便成了事实。这岂不是说明,陈丰在当今陛下的心目中的地位,比之高士廉还要略胜一筹吗? 众人跪倒一地,一身明黄色常服的李世民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中走了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方知大喜之日,朕来凑个热闹,方知应当不会怪罪吧?”不理会众人,李世民走到陈丰身前,亲自弯腰将陈丰从地上扶了起来,方才道了一声,“今日乃是方知大喜之日,朕同各位一样,皆是来宾,众位不必多礼,平身吧。” “承蒙陛下亲临,微臣不胜感激。”陈丰弯腰将秦素善扶起来,之后方才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说了一句。 “常言道,君父君父,不知今日,朕可坐的方知高堂之位?”这才是李世民今日前来的最终目的,帮陈丰主持大婚。 “多谢陛下。”陈丰当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即便是皇子成婚,陛下都未必会亲临主婚,今日却来到他的府上,做了他的高堂,这便是莫大的恩宠,这般,陈丰如何能够说出不愿的话来。 “既如此,便继续吧,切莫耽误了及时。”早在李世民那话说出口之时,李公公就已经命人准备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高堂的位置上,与陈丰父母的排位并排放置,给足了陈丰面子。 “二拜高堂!”那喜婆见了这般架势,再喊出这句话之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所幸最终没有掉链子,还是喊了出来。 陈丰拉着秦素善的手,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上,心下一片肃穆,在他的心里,这一次跪拜,不仅仅只是成亲的跪拜,更是敬告这具身体和他的父母,敬告他们自己一切都好,同样,也是在跪拜当今圣上。 陈丰知晓李世民所说不错,君父君父,他当得起自己这一跪,且他坐在那里,便是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他如何还能够不承恩?大概这是唯一一次,在李世民面前跪拜,却不必等他说平身便能够自己起身的机会了吧。 “夫妻对拜!”陈丰在冯含玉的牵引之下转过身子,与秦素善相对而立,他看不见秦素善的面庞,但只需要想象便能够猜想得到,他面前面纱之下遮挡的是一整多么容颜秀丽的脸庞。 两人终究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才能够在一起,这场婚礼来之不易,只有他两个当事人和身边亲近的人方才知晓。 心下满怀激动,弯下了腰。 “礼成,送入洞房!”一行人闹腾着,将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房门紧闭,想要冲进来的人便被这道房门给拦截在外面了,杜立坐在轮椅上,和边上的高冉死死的守在门口。 得!一个残疾人守在门口,这谁还敢轻举妄动,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将杜如晦的侄子给搞死了,那还了得!于是有和陈丰交好的武将们开始在心底下念叨,原来鬼才瞎了眼睛也还是鬼才,他们依旧占不到便宜啊! 门外喧嚣了一小会儿,便安静下来了。那些人见占不到陈丰的便宜,自然去前院喝酒吃肉去了,今日的酒可是往常在许缘轩之中限量出售的,去许缘轩吃饭,每桌才会给上那么一小壶,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呢,就没有了,但今天可不一样了,今天的酒啊,管够! 有了杜立这么一句话,那些大老粗们又见在这新房门口堵着,也吃不到什么便宜,索性还是回去吃酒吧! “折腾了这么久,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陈丰对坐在一边的秦素善说道。 “我不累,你早些去招待客人吧。”今日是他们新婚,若是陈丰不出面去招待客人,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传言呢!这一点陈丰心下也是清楚的,现在天可还大亮着呢,那些人最多也就是安静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时间长了,定还是要来闹腾的。 为了避免那些人来闹腾,他还是要去前院露露脸,给那些人一个交代的。临出门之前,他又转过身对秦素善说了一句,“那我待会儿让然然过来陪你,顺带给你带些吃食,一整天不吃东西,身体定是受不了的。” “好。”喜帕之下,秦素善轻轻点头应下,陈丰方才放心出门而去,杜立和高冉早就已经被那群武将拉着喝酒去了,门口就只剩下冯含玉还在守着,自是在等着他出来,带陈丰去前院。 李世民到底是皇上,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闲暇时光在这里陪着这群混球胡闹,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陈丰的婚礼,且还给陈丰主持了婚礼,这已经是给了陈丰天大的面子了。且臣子的婚礼,他若是继续留下来,难免会冷了场面,成亲嘛,还是要热热闹的才是。。 遂不及陈丰从洞房之中出来,便已经回宫去了,所以陈丰出来的时候,李世民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不过也正是因为李世民不在这里,所以这些人闹腾起来,陈丰还当真有点压制不住了。 那些人见着陈丰过来,又开始闹腾起来,其中以尉迟恭和程咬金为首,就这两人闹腾的最欢,就算是听声音,那也听得出来就是这两个家伙。在场的武将,也就这两个滚刀肉与陈丰相熟,且还会不顾一切的玩闹。 第479章 快点成亲吧 见着他两人一番闹腾,陈丰也不恼,顺应着这两人的意思,伸手朝秦素善要了一杯酒,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放在下方托底,“今日方知大婚,承蒙各位同僚和朋友前来,感激不尽,便敬大家一杯。”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般动作惹得杜立和高冉心下一阵的抽搐,这混球现在的身体状态竟然还敢喝酒?还这么猛?是不要命了吗? 陈丰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喝酒,但这也是权宜之计,不小酌两杯这些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陈丰亦是心中有数,眼下所使用的杯子确实不大,一杯也就一小口的量,他小酌两口,若是就能够让这些人偃旗息鼓的话,倒是也无妨。 说是小酌两口,当真就只是小酌两口,陪着众人喝下第二杯酒,之后便托辞,“各位见谅,方知身体不大好,大夫交代,着实不能多喝,所以今日便请各位开怀畅饮,恕方知不能作陪了。” 陈丰的身体状况,说实话,这些人确实不大了解,但是这人的眼睛看不见,还一直吃着药,这点他们可是知道的,服药嘛,多少还是不能饮酒的,今日陈丰陪着他们小酌了两杯也算是给了他们面子,并未让这场婚礼在这样的情况下冷了场面,因此他们也算是知足了。 最重要的是,陛下临走之前,可是刻意交代了尉迟恭和程咬金,让他两人莫要太过于胡闹。 尉迟恭和程咬金的可是接了陛下口谕的人,在加上知晓陈丰的情况,自然不会太过于胡闹,真要是折腾坏了陈丰的身子,当今陛下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们,当然,他们也是不忍心将陈丰往死里折腾的。 见陈丰这般说,自然是要给陈丰一个台阶的,“方知你府里的好酒,你自己什么时候喝不行,我们这群人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机会能开怀肠炎,你就莫要与我们抢了!自己一边好生歇着,多吃点菜哈!” 不错,这个诱哄的态度,很尉迟恭了。 陈丰如何能不知道这位是在给自己面子,当即开口,“今日这酒水还是管够的,众位随意就是,改日待方知身体痊愈,定然陪着各位一醉方休。” “一言为定!”瞧着陈丰认真的模样,程咬金随口接到。 “一言为定!”陈丰淡笑着回应。 随后,好似便没有陈丰什么事了,只坐在这边作陪,是真正的作陪,不饮酒,只陪坐,偶尔夹一口菜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陈丰的饭量并不大,所以没过多大一会儿,便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听着耳边众人闹腾的声音,心下有些感慨,朝着坐在一边的高冉说道,“原来成亲是这种感觉。” 听此言,高冉楞了一下,“怎么?这种感觉是好还是不好?” 陈丰皱了下眉头,好似还认真的思量了一下高冉的话,之后才会赢道,“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很热闹。”他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在这个时候,热闹一点到是让他更加有自己还活着的感受,就算是再不食人间烟火,他也还是俗世的人,尽管被人称赞为谪仙,但他也还是凡人,不是仙。 人哪里能够真的脱离了集体而存在呢?人本身就是社会动物,即便是平素里喜静的人,关键时刻偶尔热闹一下还是会觉得新奇。 “新奇?”听了陈丰的解释,杜立忍不住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瞧着杜立一脸好奇的模样,高冉忍不住想要逗他一逗,只仰着头,一脸傲娇的说道,“这是我们已婚人士才能听懂的话题,你一个单身狗,听了也没用。”所谓的已婚人士,单身狗这样的词语,还是陈丰无意之间说给他们的,不料这会儿竟然被高冉用到了杜立的身上。 而杜立听了高冉的话,自是一脸嫌弃的瞪了高冉一样,最终将事先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察觉到杜立的疑惑,陈丰笑了一下,“莫要听他胡说,我们只是在感慨成亲的感觉,很热闹,我觉得很新奇。” 得!陈丰的解释,又一次伤害到了杜立,本来陈丰若是不解释,他还能只当高冉是在哄骗他,结果陈丰这句解释一出来,便是证实了方才高冉调侃他的话,果然他是个单身狗了!身边这两位都是已婚人士了! 坐在轮椅上的杜立,脑袋左右转了转,一脸嫌弃的表情发挥殆尽。他完全忘了适才是他将疑惑 的表情投给了陈丰,这人就是在仗着陈丰看不见,就想要耍无赖了,不过陈丰哪里能够任由他这般耍无赖呢。 “你快点成亲吧,我们两个都成亲了,婚后要顾家,肯定没那么多时间继续陪你玩了。”似乎没有察觉到杜立的嫌弃,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陈丰就是在故意恶心杜立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能把重色轻友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杜立也是想给陈丰一个大写的服气了! 却不想陈丰还有一个神助攻,此时听了陈丰说完这话,高冉还在一边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方知说的不错,你确实应该早些成亲了,这样我们两个也不用照顾你了。” 照顾他?这是在说玩笑话吗? 在兄弟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有什么都摆在脸上,这对于杜立而言,其实有点吃亏,就比如现在,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就被高冉看在了眼里,不仅看在了眼里,还开口怼了他,“你还真别不信,要不是为了照顾你,我们两个已婚人士,哪里会经常陪你这个单身狗闲逛!” 瞧瞧,说的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可是事实上,高冉不是也才成亲二十天吗?陈丰更是今天才成亲,这!这!这难道不是在故意伤害他吗? 高冉说的话,确实伤害到了杜立,但是杜立觉得给他最大伤害的,并不是杜立,而是陈丰。就在方才,他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快点成亲吧!” 第480章 一个月 接下来的半个月,“快点成亲吧”这五个字就好像是一个魔咒一样,时不时的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杜立也很无奈啊!他也想尽快成亲,长夜漫漫,他也想能够早些抱着自己的美娇娘安稳入眠。然而情况并不允许啊! 高冉是因为娶的人是陈丰的妹妹,陈丰便是讲求那些俗礼的人,只要求高冉对陈然好,便将陈然轻易的嫁给了高冉。 陈丰是因为娶的人是秦素善,人家两人早就已经两情相悦,再加上还有当今陛下的赐婚,谁还敢有其他的想法?那大婚的日子可是当今陛下找钦天监算过的,是顶顶好的日子,圣旨下达,莫说是只给了陈丰十几天的准备时间,便是只给了一天,陈丰也是要按照圣旨所说将秦素善给娶过门的,不然那可就是抗旨不遵的大罪,是要杀头的。 但是轮到杜立,就不是这般了,他的未婚妻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户,但是那也是朝廷命官的女儿,讲求牌面的,他这边已经下了聘礼,那边也同意了成亲,只是这日子,还不曾定下来,他倒是希望越快越好,但是又不忍心坏了该有的规矩,委屈了人家姑娘。 自己的媳妇儿还是要自己心疼的,所以哪怕最近一段时间,杜立总是承受着来自两个已婚人士对他这个单身狗的鄙视,他也并未将这件事情强加在莫清妍的身上,该有的礼数绝对不能乱了,他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愿意固执一次,因为面对的是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 不过,大概事上天怜见,当然也有可能是杜立的岳丈大人和未婚妻怜见,刚出了二月,三月初六,京城迎来了第三场盛大的婚礼。 尽管杜立一再强调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但是在婚礼上那些给新娘子下马威的事情,他也同样和两个好兄弟一般,完全无视了。 到此时,长安四公子已经有三个已经名草有主了,不知道京中多少姑娘要以泪洗面了。哭哭唧唧之后,便将目光转移到旁人的身上了,当然是最后那个还没有主的秦公子了。 不过等到他们想起来寻找秦公子的时候才发现,这位秦公子在长安城之中销声匿迹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至于那家小清新,据说被秦公子当成了嫁妆给了自己的妹妹秦素善。 四月初,传回来驻扎在突厥的大军已经全面接管了突厥的领土,今日便要凯旋的消息,京城之中一时欢呼震天。百姓们其实不知道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也不知晓国家的领土变大了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但是出于骨子里的国家荣辱感,让他们在听到大军凯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欢呼。 很多人甚至在欢呼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只顾着欢呼。 未等到大军凯旋,杜立便硬拉着高冉和陈丰去了突厥。陈丰几次问及,他都不曾说明其原因,不过是仗着陈丰兄弟义气,不愿让他一个人去那样有点冒险的地方所以也便随同着一起前去了。 路上方才听杜立说了,当初那坠崖的马车上,有一件对杜立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前段时间不曾说过,不过是因为杜立的腿伤还未好,且大军还未彻底统治了突厥,很容易会产生暴动,但如今大军已经彻底将突厥扫平,他们此时前去,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听了是这般重要的东西,陈丰还哪里能够不愿意陪杜立一同前去呢? 而高冉心中明白,杜立所说的母亲的遗物不过是为了让陈丰随同他们前去突厥的一个借口,这是早就有所猜测的事情,他们猜测陈丰的耳朵当初之所以好了,并非是那位突厥大夫的药方的原因。 而是当初逃命之时,杜立将陈丰放在一片灌木丛中,后来陈丰在灌木丛中晕倒了,再醒过来,耳朵便可以听见声音了,所以他们觉得真正导致陈丰的耳朵能够听见东西的,是那片灌木丛之中的某种东西。 一路奔波之后,终于到了突厥,杜立循着记忆,将马车赶到了他们回来之前途径的村庄,便是遇见乌日露格和其其格其木格父女的那个村庄。 找过去之后,却发现乌日露格家中已经人去楼空,打听之后方才知晓,某一日,有一队大唐的官兵来到了这个村庄,将乌日露格和其其格其木格带走了,从此之后,在没有回来过,时间距今已经过去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听闻此言,杜立下意识的看向陈丰,“方知,此时你怎么看?” 陈丰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看?他应该怎么看吗? 人被大唐的军队带走了,且整个村庄,只有这三人被带走了。 “你可还记得,其其格和其木格曾经说过,她们的母亲是大唐人士?”陈丰皱着眉头大胆的猜测了一番。 杜立点了点头,随后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你是说她们是被在大唐的亲人带走了?” “不乏这个可能。”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早便觉得这两姐妹谈吐之间不似一般的村姑,反而有条有理,待人接物也甚是大方,如今看来,只怕他们的母亲也并非是寻常人物。 一行也并未在此多浪费时间,杜立指使车夫赶车,三人又一次踏上了征程,走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了熟悉的环境,找到了熟悉的地段。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看着那边刚刚泛出新芽的灌木,杜立和高冉先跳下马车,然后将陈丰搀扶下来,“我们现在这里弄一个帐篷,然后方知在这里等我们,我和文正下山去找东西。”杜立一边说,一边和马夫一同将后面车厢之中带过来的一应事物搬出来,准备在距离那片灌木,最接近陈丰上一次停留的位置架上帐篷。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顾方知,我们去去就来。”杜立和两个车夫交代了一声,然后便和高冉一同转身。 第481章 昏迷 “等等!”就在两人已经跳上马车,杜立准备驾车离开之时,陈丰忽然开口了。 “怎么了?”杜立下意识的转过头,不敢看陈丰的眼睛,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陈丰眼睛看不见的事实。 “你们注意安全。”终究陈丰只是交代了一句,“若是这一次你们两个再把腿摔断了,这辈子只怕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这可不是吓唬他们,虽然现在这两人的腿看似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但是到底是受过伤的腿,和完好无损的腿还是有区别的。 “知道了,照顾好你自己吧!”高冉没好气的朝着陈丰嚷了一句,然后两人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留下陈丰和另外两个车夫,三个人在原地。 陈丰进了帐篷之中,两个车夫就如同门神一般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若不是知晓这两个人是杜立家里带过来的车夫,只怕陈丰都要以为这两人是军营之中出来的了。实在是这两人走路的架势和站在外面守门的气派,都太像是一个军人身上才能够散发出来的肃穆了。 不得不说,陈丰真相了,即便是看不见,但是他的感觉依旧很准确。 这两人确实是军营里出来的,是杜立临行之前找尉迟恭借的人。听说杜立是要带陈丰来突厥寻找能够治好他的眼睛的方法,尉迟恭二话不说,从军营之中挑了两个千人将出来,命令这两人隐藏身份跟在陈丰等人的身边,定要保护好陈丰。 本就已经得了命令的人,再加上杜立承诺的种种好处,这两人自然对陈丰的事情极其认真对待。 临近中午的时候,那两人进来一趟,照顾陈丰吃了干粮,粗手粗脚的样子,更是让陈丰觉得这两人绝对不是官场伺候人的人。 “两位是军伍出身?”陈丰试探的问了一句。 那两人相视一眼,脸上均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一路上,他们两人已经刻意的收敛了自己身上本来的习惯,便是因为杜立刻意交代过他们两人,断不要在陈丰面前泄露了身份,虽然不明原因,但是他们的天职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问明白原因才行,服从命令便是,即便已经是千人将,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人给了他们方向让他们去做事。 两人愣神的功夫,陈丰心中便已经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何故来做马夫呢?”只当这两人是有了什么困境,或者是军中的一些条例还不完善,对于退伍的军人的安置并不合理吗?但陈丰的心中,军人是神圣的,不应当屈居人下,做一个小小马夫。当然这并不是说陈丰看不起马夫,只是觉得,为国家为人民在前线奋勇杀敌,用生命保家卫国的人,应该受到更多的尊敬。 “大人明鉴。”李生开口说道,“我二人原本确实是军伍出身,但因不慎得罪了权贵,便是尉迟大人也未能保全我们,最终还是尉迟大人求到了杜大人的面前,杜大人出面方才保全了我兄弟二人的性命,为了报答杜大人的救命之恩,便在杜大人身边效命,往常的人物是保护大公子。” “原来如此,这一次有劳二位了。”陈丰了然的点了点头,对两人的说法到是没有怀疑。 毕竟这京城之中,别的没有,就是权贵比较多。这些人往常时候便是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不将普通人放在眼里,若是因为两个士兵得罪了他们就想要将人置于死地,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些人,陈丰到是老早就想要整顿一番了,但是无奈,陈丰如今的情况着实不适合继续树敌,不然只怕连当今陛下都保不了他了,这里毕竟是大唐,人命在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么重要,死个把人在掌权者眼里,根本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即便陈丰死在了那些人的手里,当今陛下也不会有过多的表示。 这般情况,整顿之类,还是要再观望一段时将方才好说。 朝中权贵,错综复杂,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敢轻易去碰触这些东西,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当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至少就算是目前有了这样的想法,日后也要将这种想法藏起来,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绝对不能显露于人前。 “先前,我好似就是在这边藏身的。”在李德的搀扶之下,陈丰在外面转了一圈,总归是旧地重游,一整天都闷在帐篷之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再加上李德劝说了一番,他索性也就出来走走,一边走,还一边与李德说起了当初他们逃命时候的事情,随后,更是坐在了先前藏身的那片灌木前面。 “不晓得是不是这里了,我的眼睛看不见。”说完,陈丰还苦笑了一下,“当初为了逃命,你们家大公子将我塞进一片灌木丛中,然后一个人驾着马车引开了追兵,等他回来的时候,左腿和左手就摔断了。” 话说的简单,但是李德和李生两兄弟都是军伍出身,如何能够不晓得其中的凶险呢? 说完,陈丰也不再说话,李德也不大擅长和人交流,便坐在陈丰的身侧,也不说话,只看着陈丰。 “有点冷了。”陈丰念叨了一句,却并没有挪动地方,“可否劳烦帮我去拿件披风过来?” “大人稍等。”说完,李德应下之后,便站起身子,留陈丰一人继续在这里坐着,感受着天边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丰越发的感觉到凉意袭人,且这凉意好似并不是来自于空气之中,而是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冷意。 两人走的距离并不近了,等到李德怀里抱着披风回来的时候,陈丰已经在晕倒在地上了,见此,李德慌乱了一瞬。 “无妨!”就在慌乱之间,李德准备将陈丰扶回去的时候,杜立个高冉出现了,杜立朝着李德挥了挥手,与高冉对视了一眼,“果然是有效果的。” 上一次,杜立回来的时候,陈丰便是这般晕倒在地,醒过来之后,耳朵便能够听得见了。 第482章 准备充分 他们不远万里,再一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这样一个契机,所以杜立所说的寻找母亲的遗物,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他当然是要贴身放好的,怎么可能那般莽撞。 离开这里,也只是做给陈丰看的,之所以找了托辞说是来寻找母亲的遗物,而没有直接与陈丰说明是来尝试给他治病,是因为杜立担心他的猜测是错误的,若是给了陈丰希望,最终又让希望破灭,这未免太过于残酷了,因此他与高冉商量了一番,便决定瞒着陈丰了。 遂今晨,两人说要离开去寻找玉佩,将陈丰一个人留在帐篷之中,都是事先就已经算计好的,为的就是能够让陈丰不做丝毫怀疑的留在这里。而两人将马车远远停下,便返回过来,却也不敢靠近陈丰,陈丰的眼睛不好用了之后,耳朵到是灵敏了不少,一些细微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二人为了不让陈丰发现,到是走的远了一些。 这会儿之所以现身,也是因为瞧见陈丰晕倒了,换句话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他晕倒了,那就证明杜立先前的猜测是有可能的。 两人就坐在陈丰的边上,等着陈丰醒过来,并非是不能将陈丰挪回去,而是上一次也不知晓陈丰晕倒了多久,亦不知晓这东西的效果是什么样的,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煎熬的等到了月上柳梢头,偏生地上躺着的人没有半点醒转的趋势,半空中飞舞的蚊子一类,让二人不堪其扰。 “现在还没醒过来,会不会出事啊?”高冉坐在边上,看着呼吸均匀的陈丰,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到是杜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 “不必担心,上次也是这般模样。”听闻高冉的担忧,杜立睁开眼睛,悠悠的说了一句。“其实这是我最这次出来最期待看到的场景,出门之前我就已经问过百草堂的齐大夫了,大夫说这种情况下的晕倒可能是受到了药物的冲击,所以不必担心。” “准备太不周全了!”听到杜立提到齐大夫,高冉才反应过来,眼底一阵的懊恼,“我们应该带一个大夫过来的!”有大夫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不是? “那群太医?”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但凡他们有一点用处,我们也根本不至于跑到这里来,好吧?” “陛下都要将太医院和御药房搬倒方知府上了,你可见到成效了?整日里那药汤子到是不少喝,可有半点效果?”越说杜立越是生气,“我看他们就是欺负方知失去了嗅觉,那药啊,我隔着一里路都觉得恶心,他们那些人是怎么想着开出来的呢!哪有半点医德?” “也不要这么说,他们终究还是为方知好的。”高冉想不到有朝一日,杜立竟然也会变成这样义愤填膺的样子,而自己反而要在边上劝说。 “为了方知好,他们到是研究点有用的东西出来!”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吧,面对这样深入骨髓的质问,高冉表示自己没有办法继续替那些人辩驳了。越是说,就越是觉得他们没用,关键是杜立口口声声所说,都有些道理。 “对了,上次方知是多久醒过来的?”高冉看着一边安静躺着的陈丰,他没有经历过,不知道详情,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 “额……上次的情况比较复杂。”听到高冉的问题,杜立略微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当时我们后面被东突厥的士兵追击,所以我是慌忙之间将方知藏在这附近,一个人赶车离开以引开那些追兵,后来被追到悬崖前面,无奈之下只能跳车,摔断了手脚,挪回来总归是要浪费些时间的。” 看着杜立在一边尴尬的说起当初的情况,高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重点!” “嘿嘿!”被看穿自己意图的杜立也不觉得尴尬,“重点就是我也不知道方知是什么时候晕倒的,自然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更加不知道他多久会醒过来。” “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带着方知来这边,路上你连个大夫都没准备吗?”高冉瞪大了眼睛,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被爷爷说不稳重的那个,让他跟着陈丰和杜立好好学学,可是他怎么忽然觉得,杜立要是不稳重起来,比他还要不如呢?陈丰若是胡闹起来,就更加没有人能管得住了! “我倒是想!”杜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但是方知这般聪慧,若是我们带了大夫过来,他还能猜不到我们的意图吗?”所以说为了隐瞒陈丰整件事情,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放心吧,事前我已经问过齐大夫具体情况了。”瞧着高冉怀疑的神色,杜立又开口补了一句,“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大夫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这爪哇丽纹蛇的毒,甚至咱大唐根本没有这种蛇出没,就算是带他们过来,也于事无补不是?” “行!”杜立都这么说了,而且就算是不说,他们也确实没有带大夫过来,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那你现在说说你问出来的具体情况,面对这种昏迷不醒的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唤醒他?”高冉指了指还躺在一边的陈丰,在他的身上挥了下手,试图赶走正在陈丰身上肆虐的蚊子。随后面无表情的抱怨了一句,“您老准备的还真是充分啊!” 杜立又是“嘿嘿!”一笑,惹得高冉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怨言,也是没处说去。 “你的腿现在没什么事了吧?”说白了就算是对杜立有千般的不满,也还是不希望看见杜立受到伤害,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你还是蛮担心我的嘛!”杜立笑着问道。 “呵呵! ”高冉冷笑了两声,“我只是担心你拖累我们!” 第483章 毫不留情 这话说的,到是毫不留情啊! 高冉只能默默接受,“那您老就放心吧,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这点我到是不担心。”高冉晃了晃脑袋,“毕竟我也没有后腿!” 瞧瞧,这两人的谈话多么无聊且没有营养! “啊!”沉默了好一会儿,杜立忽然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 “你小点声,我还以为狼来了呢!”高冉忍不住挖了挖耳朵,翻了个白眼。 “我想起来怎么唤醒方知了!”他倒是丝毫不介意高冉方才的嫌弃,还一脸惊喜的看着高冉然后又看向了陈丰,眼底的跃跃欲试,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 “怎么做?”听到这话,高冉都忍不住惊喜了一瞬间,如果能够唤醒陈丰,他决定原谅杜立一切不成熟的安排。 “嘿嘿!”杜立坏笑着站起身子,他忽然想到了上次陈丰是怎么醒过来的,朝着陈丰的边上走了过去。 “快点拦住他!”杜立还没有付诸行动的时候,陈丰微弱的声音从下面响了起来。细看之下,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不过通过杜立方才的表现,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杜立想要做什么了,上次他是怎么醒过来的,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忆犹新。 高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眼睁睁的看着杜立越过自己朝着陈丰的方向过去了,随后便听见陈丰以异常微弱的声音发出了焦急的求救声,基本上没有反应时间,高冉一个伸手便保住了杜立的腰,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继续上前。 “醒了醒了,你的方法用不上了!”虽然不知道杜立准备有什么样的方式来唤醒陈丰,但见陈丰的模样,此事好似是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一般,当即连自己都被感染上了深深的恐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瞧着杜立被他成功阻拦下来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失望的表情再加上陈丰劫后余生一般的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高冉便觉得自己变声成为拯救整个世界的英雄。 “幸好!幸好……”也不知道是幸好些什么,总归陈丰是连着道了两个幸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高冉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丰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睛,瞧着高冉的方向,“大晚上的你们不将我弄回帐篷里去睡觉,在这儿喂蚊子,你们觉得,我现在感觉应该怎么样?”瞧瞧这脸上的不满意都已经那么明显了,这人竟然还在问他的感受,他能说自己想死吗? 然而高冉却并未关心他语气里的不满,他说“大晚上的”,他能看见黑夜了吗?他是能看见黑夜了吗?还是单纯的感觉到现在是晚上?高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又带着些期待的看着陈丰,“你的眼睛看得见了是不是?能看见了是不是?” 陈丰扫过去,便见到黑暗中高冉和杜立瞪着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似乎生怕他摇头一般,当即也不逗他们了,“你们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怎么如今实现了,你们反而不大高兴的样子?” “啊啊啊!”听了陈丰的话,高冉忍不住仰天长啸,眼眶里好像有泪水要流出来一般。 实在是太久了,这段时间,不仅陈丰在煎熬,他们这些陈丰身边的人更是在痛苦的煎熬着,尤其是在他明明心里忍不住想要亲近秦素善却又不得不将她推开的时候,他们这两个身边的兄弟,甚至比陈丰更加煎熬,他们的内心比陈丰更加难以接受。 如今,陈丰的眼睛能够看得见了,那就说明从前煎熬着的时光如今已经过去了!如何能够不让高冉激动呢?莫说是高冉了,便是沉稳如杜立,也忍不住在原地跳了两下表达自己的兴奋。 “子言,你的腿是真的好了!”三个人里面,反而陈丰是最冷静的那个,自打杜立和高冉非要带着他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不过既然他们不愿意告诉自己,索性他也便佯装出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这般下来,他两人应该也更加能够安下心来吧。 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不给旁人添麻烦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了。既然他们两个想要折腾这么一番,陈丰索性也就随着他们折腾了,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个兄弟的好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丰的心里还是存着期待的。 也是因此,陈丰才没有那般的兴奋,在感受到自己熟悉的寒冷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晕倒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惊恐,反而满是期待,或许是期待的时间太久了,等到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激动了。 且即便是晕倒,体内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冲撞着一般,那滋味并不好受。陈丰到现在也还没有能够从那痛苦之中缓过神来。 “对了,你尝尝这个!”高冉说话间随意从边上的灌木上扯下一片叶子,递给陈丰,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陈丰。 陈丰楞了一下,杜立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动作迅速的将高冉手下的叶子抢下来了,“你这个应该没什么味道,我去找一个味道大一点的去!”说着站起身子,借着月光便要往远处走。 “回来!”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冷喝一声之后,杜立还是僵在了当场。他忽然发觉自己适才好像是说错话了!什么叫找一个味道大一点的去!他想要找什么?瞧着自己前面的方向,那两匹马正在悠然吃草,杜立惊愕的转过头,然后朝着陈丰呵呵一笑,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陈丰的脸色并不好看,顺着陈丰的视线所及,高冉也看到了那两批驾车的马,当即脸色便精彩了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朝着杜立竖了一下大拇指,“亲兄弟啊!”声音里满是感叹。 “我现在极度怀疑,我看不见的时候,你们都给我吃了什么!”陈丰颇为感慨的念了一句。 第484章 可有喜事? “嘿嘿!”高冉也忍不住傻笑了一下,“大家都是好兄弟,子言方才也只是太着急了,想要试试你的嗅觉恢复了没有。”他倒不是想要帮杜立辩白,而是自己方才也随手拿了一片叶子递给了陈丰不是吗?不过自己的表现应该比杜立的表现要好一点吧,毕竟树叶子总归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冷竹的香水不适合你。”陈丰冷冷的说道,便是承认了自己的嗅觉也已经恢复了。 “你不要说话,这可是然然亲自给我挑选的,就算是不合适,我也要用一辈子!”没想到高冉还傲娇起来了。“不对!”傲娇之后才反应过来,“你的嗅觉也好了?” “你看起来很不满意的样子啊!”陈丰瞧着高冉,调侃的说道。 “哪能啊!满意,满意得紧呢!”高冉傻乎乎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期待你赶快好起来!” 为什么会对此充满期待呢? 当然是因为他曾经在他们家然然面前夸下海口,盛赞陈丰的厨艺乃是一绝。对此,陈然当然是不相信啦,他们家哥哥那可是一代儒商,还是朝廷命官,君子远庖厨,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里,男人亦不会下厨房,更何况是陈丰这样的男人呢? 所以,为了向陈然证明,高冉也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让陈丰好起来啊。 “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就启程回京。”想到自家然然如今正一个人在京城之中,高冉的心里就揪得疼,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然然了,心里想得紧! 另外两人当然也没有意见,都是新婚燕尔的男人,自然明白彼此想要尽快赶回家和自家媳妇儿一同风花雪月的兴奋和期待,断不会对对方产生鄙夷的心理,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嘛。 他们迫切的想要回京,却哪里知道,京城之中还有一场阴谋阳谋在等着他们呢。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断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恐惧,该要面对的,他们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回京的路上,一行人弃了慢悠悠的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速度比之先前来时要快上不少,时间节省了一半有余,不过七天的时间,几人便已经回到了京城。 当然是各自回家啊!这个时候几个人可没有心思去谁家里小聚一番了。 但是陈丰刚一到家就笑开了花,交代管家关门,“今日不见客,即便是高冉和杜立来了,也不许开门。”在管家不明所以的应下之后,又交代了一句,“另外我回来的消息让下人嘴巴严实一点,莫要惊动了夫人。” 这会儿,管家方才明白了,自家主子这是打算给夫人一个惊喜啊!当然乐颠颠的应了下来。不过还是有点不明白啊…… 交代清楚之后,陈丰也没有急着去见自己家媳妇儿,反而是去了自己的院子好生清洗掉一身的风尘,随后便去了厨房。 素善到是试过自己的手艺了,但是然然和莫清妍可还没有试过呢。 陈丰和莫清妍到是很少有见面的机会,关键还是在于人家女孩子平日里也不可能像他们这群男人一般在外面招摇过市,总归是要顾忌一下的。杜立到是偶尔约莫清妍出来游玩,但是人家小情侣,许久才能见上一面,陈丰和高冉自然是很有眼力见的不去打扰。 少有的几次见面的机会,还是杜立带着莫清妍去陈丰的铺子上买东西,到酒楼去用膳方才碰到的。不过陈丰对莫清妍的印象到是极好,并非是倾国倾城的姑娘,却也能算得上容颜秀丽,性格是大唐女儿家少有的豪爽,笑起来也不让人觉得扭捏,让人很是舒服的性格。 今日难得这几位姑娘聚在自己的府上,陈丰又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自然便想准备几道拿手好菜好生招待一番。 从饭菜,到羹汤,再到最后的甜点,陈丰是一个不落的全部一手完成。 府里的厨子也知晓先前陈丰的眼睛看不见,如今主子出了一趟门,回来之后眼睛竟然变好了,且既然主子亲自来了厨房,想来嗅觉也已经恢复如初了吧,曾经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亲自下厨,他们这些厨子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能尝上几口,主子人也好,任由他们胡闹也不怪罪。 先前主子的身体不好,他们说不上有多心疼呢,如今好不容易主子的身体好了,他们也是最开心的,差点就要跳起来奔走相告 了,却被陈丰拦住了,说是要给主母一个惊喜。 这点他们当然是表示支持啦,所以也只能将心里的喜悦先暂时藏起来,却还是忍不住窃喜,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陈丰瞧着他们胡闹却也不曾制止,在府中,陈丰从未将他们当成下人,反而这些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陈丰还很是感激。 妹妹和好友来府上做客,秦素善自然是要好生招待,早就已经通知厨房要准备几道好菜了。 饭菜准备妥当,那边也就开始传膳了。 “今日你府上可是有什么喜事吗?”瞧着府上的下人一副开心的模样,莫清妍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往常她也并非没有来陈丰府上做客过,却不曾见过府上的下人这般喜形于色过。 秦素善也发现了府上的下人脸上都带着少有的笑意,且脸上的激动根本就是他们想要隐瞒也瞒不住的。 “桃红,今日府上可是有喜事?”秦素善拉了一边的丫鬟问道。 “回夫人,不曾听说。”听了秦素善的问话,桃红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随后正色答道。 秦素善也不是为难下人的人,到是陈然也觉得奇怪,往日里虽然府上也并非很是严肃的状态,但是却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且看着她们三人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些许她们都看不明白的东西。 “罢了,传膳吧!”秦素善一句话下来,几人移步花厅,待见到桌上的饭菜之后,秦素善的脸上僵硬了一瞬,她自然能够认出,那些菜多数是陈丰曾经给她煮过的。 第485章 动粗 但自打陈丰的眼睛看不见,嗅觉也失了之后,便再不曾下过厨房。 这些菜想来也不会是陈丰亲手所做吧,当初他也说过,会将所有会做的菜都交给府上的厨子,届时只要是秦素善想吃就随时都能吃到。 思及此,到还有一点心酸。 另外两人不知晓这其中的典故,遂也不觉其他,陈然到是惊呼一声,“嫂子,这府上的厨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是啊。”便是莫清妍也人不知赞叹了一句,“色香味俱全。” “应是相公教给府上的厨子的,这些都是他的拿手好菜。”说到这里,秦素善还有一种很是骄傲的感觉,自家的相公优秀,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是与有荣焉。 “哥哥真的会下厨?”曾经到是听高冉提起过,但是陈让并未相信,如今听了嫂子这般说,想来便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许缘轩之中的昆虫盛宴便是出自你哥哥的手。”秦素善乐呵呵的说道。 “素善,你到底是嫁了一个什么宝藏!”莫清妍也忍不住惊叹了,陈丰这人她虽是知晓,但相交不深,到是时常听杜立提起,说陈丰是个很不寻常的人物。至于这个不寻常,她一个闺中女子,了解并不多。 “相公是个很优秀的人。”秦素善浅笑着说道,提起陈丰,多少还是有点娇羞。 “是是是,你家相公最是优秀。”莫清妍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那我们现在能尝尝你家相公的拿手好菜了吗?” 三人言笑晏晏之时,却不知道高冉和杜立此时已经心急如焚,两人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中,却被告知自家夫人受了大司农夫人的邀请,去大司农府上小叙去了,简单打理一下自己,换了身一副就直奔陈丰府上而去。 结果到了陈丰府上,两人竟然被拦下来了,说什么他们家主子说了,今天不见客。 可是他们两个是客人吗?从前来府上,可是从来没有人将他们两个当成客人啊,怎么今天这门房这么不懂事呢? 但是被人拦在外面,硬闯当然是有违这两位的风度,便让人去通报了,结果陈丰没见着,也不见人请他们进去,到是老管家陈福出来了,“抱歉了,二位公子,我家主子说了,就算是您二位来了,也不见!” 事到如今,陈福如何还能够不知道,这不见客的命令,就是针对这两位的,那是明知道这两位的夫人在府上,算定了他们会前来,偏生不让这两位前来相见啊。 “诶,福伯,你这就不对了,我们也不是来见陈丰的。” “见谁都不行,主子的交代,二位还是莫要让老奴为难了。”陈福已经猜到了自家主子的意图,又如何能够轻易放这两位进去呢? “我说,陈福,若不是公子我,你可未必能来陈丰府上当差啊!”杜立到是知道给自己找理由,不过话说回来,陈福确实本是他府上的人,后来陈丰自己立府,想要找一个管事的,遂杜立便将陈福送给陈丰了,如此说来,也是有点道理的。 “这般说来,老奴也确实不能太过分。”果然听了杜立的话,陈福沉吟了片刻,“府里后院有一片矮墙,此时还无人把守,老奴可要抓紧时间安排人去好生守着,莫要让不轨之徒有了可乘之机才好,二位公子,老奴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说完,硬是当着这两人的面关上了大门。 陈府之所以敢这般说,也是了解以自家主子的性子,也并非是一定要为难这两位,只是忽然起了兴致想要逗弄一番罢了,如今主子的目的达到了,总不能真的将这两位给拒之门外吧,那传出去可就是好说不好听了。 杜立和高冉当然也不介意陈福的行为,莫说他没有时间陪他们两个了,现在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没有时间陪他浪费呢,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当即便是策马扬鞭朝着大司农府的后院而去。 “这老管家果然没骗咱们,这边还真有一片矮墙。”还在马上,高冉便略有感慨的说道。 “那是,你也不瞧瞧这是谁的人!”杜立一脸的骄傲,若非是陈福故意放水,只怕他们两个现在还无计可施呢,虽说他二人这般身份的人跳墙头确实有点有失身份,但是非常时刻自然是要用非常手段了,关键时刻还是不能计较太多,再加上现在不是也没人盯着嘛。 当机立断的从矮墙上跳了过去,两人一阵飞奔的朝着前院而去。一边跑心里一边暗骂陈丰,好好的府邸,建这么大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累死他们两个吗? 当然他们完全忽略了这府邸是当今圣上赏赐的,不过就算是记起来,他们两个也不敢骂皇上吧,况且如果不是陈丰不让他们走正门,他们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 被两人暗骂的陈丰,此时就躲在花亭外的阴影处,看着花厅之中的三个人一脸惊叹的对他的厨艺大加品评,脸上的笑容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在加上瞧着秦素善脸上娇羞的笑意,更是觉得心满意足。 此时的他开始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给那两个人设置难关啊,不过这两人的速度也太慢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要不是为了等他们,陈丰早就已经能够进去和自家的媳妇儿团聚了! 越是想,心里对那两人的不满就越加严重。 不满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动静,站在陈丰的角度,刚好能够瞧见那两人朝着这边狂奔的模样,瞧着两人气喘吁吁,陈丰心里的不满顿时便收敛了,更多的却变成了有点心虚。。 两人在路上拦了下人,被告知三位夫人正在花厅之中用膳,便直奔这边来了,果然如同杜立先前所说,两人还真不是来见陈丰的,才刚刚分别一个上午,他们就算关系再好,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凑在一起吧!且如今这两人,见到陈丰若是不动手,那都算是陈丰运气好。 不过话说回来,陈丰的运气确实比较好。这两位的夫人都在里面,他们总不好当着自家夫人的面对他动粗吧。 第486章 联系 什么是有恃无恐呢?大概就是陈丰如今的样子吧。 这两人的媳妇儿可是都在不远处的花厅之中,只要陈丰出现在三个女子的面前,管他杜立和高冉心下多么的愤怒,都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打落牙齿和着血吞下去。 看着那两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憋屈,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在陈丰的心头升起,越是这般想,心下就越是畅快,看着已经停在远处,大口大口呼吸的两人,陈丰也正了神色,他们成亲的时间并不长,近乎于刚刚成亲就将各自的夫人扔在了家里,对三个女子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公平的。 所以这一次,陈丰也是为了向这三个女人表示自己的歉意,方才准备了这么一桌子好菜。若不是因为他,杜立和高冉是绝对不会出门的,这一走,就二十多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是他们家里的长辈都是好说话的人,却也保不准这些姑娘们新婚之后就没有了丈夫撑腰,在府里会受些不公平的对待。 “唉……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陈然夹了一根青菜放到嘴里,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 “然然,可是这菜不好吃?” “并不是。”陈然下意识的回答,等到问题都回答完了,才意识到适才问话的人并不是嫂子秦素善,而是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哥哥!” “相公!”几乎是同一时间,秦素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转过头,果然便见到陈丰站在花厅外面朝着她们笑的如沐春风。 秦素善提着裙边跑了出去,朝着陈丰的方向便扑了过去,“相公。” “慢着点,小心摔着。”陈丰自然是笑着迎上去,将秦素善拥入怀中,“小傻瓜!” “你的眼睛!”在陈丰的怀里窝了好一会儿,秦素善终于反应过来,适才陈丰是直直的朝着她走过来的,且他的眼睛有了不一样的神采,不再是一片深邃的黑色了。 “已经痊愈了。”陈丰笑着朝着秦素善点头。 就在两人情意绵绵,另外两个女子站在花厅之中羡慕之时,耳边又一次响起了两个男人激动的声音。 “然然!” “清妍!” 两个女子闻声,下意识的转过头,便瞧见了自家的丈夫正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阳光下,两个男人并肩而立的模样,让两个女人忍不住心神荡漾了一瞬,之后便如同适才秦素善一般,提着裙角朝着自家丈夫小跑着过去。 三个女人都不是扭捏的人,比之寻常的大家闺秀而言,身上更是多了一股子爽朗的味道,也是因此,这三个女人才能玩到一起去。 尽管如此,但当三个女子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之后,也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重新走回花厅之中的时候,下人已经又添了三副碗筷,陈丰的饭菜做的确实不少,当然是算出来自己三人的分量来了,尽管下了不让杜立和高冉进来的命令,却也并未想过当真将这两人拒之门外。 这两人当然也知道陈丰不过是和他们开个玩笑,瞧这饭菜也能知晓。 席间,高冉不停的给陈然夹菜,“然然多吃点,这段时间你都瘦了。” “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还有这个!”没过多大一会儿,陈然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没错,高冉当然看不见陈然已经越来越黑的脸色,最终还是陈然冷哼一声,高冉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不过他当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对,一副求夸奖的样子,“我就说你哥哥做饭超级棒的吧!” “是!”陈然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之后开始埋头猛吃,没办法,她哥哥煮的饭菜确实好吃,让她有点停不下来的感觉,再加上高冉已经给她夹了这么多的饭菜,她总是不能剩下来的。因此警惕的看了高冉一眼,再给了高冉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在高冉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之下低下头。 杜立虽然也在给莫清妍夹菜,但是人家就不一样,说是夹菜,倒不如说是布菜来的实在,一双眼睛大概是长在莫清妍的身上了,莫清妍碗里的菜刚吃完,他就又夹了一道菜放到莫清妍的碗中,弄得莫清妍都没有机会抬头。 “喜欢吗?”看出莫清妍的动作慢下来,杜立才开始慢条斯理的照料自己,却还一边问了莫清妍对今天的饭菜的喜欢程度。 “很好吃,喜欢!” 莫清妍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 得了自家媳妇儿的话,杜立的眼睛瞬间便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有事?”感受到杜立热辣辣的目光,陈丰满脸警惕的注意着杜立。 “教我。”杜立只两个字,吐出来之后不仅莫清妍惊讶了,便是陈丰和高冉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陈丰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但是在他的心里,杜立是真正的君子,将君子之道践行的淋漓尽致,但凡有违君子之道的事情,那都是要坚决摒除的。当初得知陈丰下厨房之时,还教训了陈丰一番,怎的如今自己竟然主动要学了?难道爱情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大吗?大到能够改变一个人从小坚持到大的固有的原则? 陈丰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好。”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头我把菜谱写好,让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有点唐突,也发觉了这样的事情和自己的气质不大相符,但是因为自己媳妇儿喜欢,所谓的气质,不要也罢了。 应该是新婚之后两人便分开了,所以杜立对莫清妍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感。虽是为了好兄弟的身体,但是将莫清妍一个人留在家中也是事实,是任何理由和借口都没有办法掩盖的事实。。 “对了,你们要自立府邸吗?”陈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了杜立和高冉。 自立府邸?这是从何说起啊?莫不是不知道,自立府邸就等于放弃了和家族之间的联系。 第487章 愧疚 陈丰也知晓自己这般问话有点不大合理,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一下的,杜家和高家都是官家,但自己这两个兄弟可并无入朝为官的想法。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日杜如晦或是高士廉又或者杜家和高家其他在朝为官之人就得罪了当今陛下,届时可是生死难测,搞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啊,陈丰记得清清楚楚,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下场好像都不是特别好,而高家和杜家的这两位都在其列。 若当真发生了这种不可控的事情,即便以陈丰的身份,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未雨绸缪,他还是先打算将自己这两个好兄弟给捞出来,不过若是他二人不同意的话,陈丰也不会勉强,毕竟古人的家族意识都还比较强,并非是旁人一言一行便能够改变的,况且这两位受家族的恩德并不小,让他们一时之间接受这样看起来有点大逆不道的想法,并不容易。 因为心中清楚,所以在杜立皱着眉头说出了“这恐怕是不成”这句话的时候,陈丰也并未有半点惊讶,但他看到了,莫清妍脸上略微有了点动摇,果然女孩子都是不喜欢和家族之中的长辈住在一起的,一来是因为不方便,二来也是因为家族之中的长辈在,总归是多了不少的规矩的。 “我只是担心嫂夫人的性子活泛,会不适应杜家的诸多规矩,若有一日行事之间不慎得罪了家族长辈,只怕会 泯灭了嫂夫人的本性。”陈丰笑着说道,后来杜家的结果确实不大好,杜如晦的两个儿子因为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事情,所以被判处流放,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史书上到是并未记载杜立这个人物,但是此时的刑罚,大多还讲究连坐,杜立的两个表兄弟都已经那般下场,怎么说杜立幸免的可能性都极小。 而陈丰这种行为,着实不大君子了,算是变相的用莫清妍来压杜立的本性了,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里,若是杜立心下仍旧不愿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强硬的劝说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不是吗? 不过,看着杜立的表现,陈丰也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 只见杜立转头看向了莫清妍,而莫清妍眼底的期待虽然一闪而过,却也被杜立看在了眼里。 自家的姐妹出嫁之后,再回家,多少会有些抱怨公婆对其不好,他这样规矩森严的家族之中出去的姑娘,尚且还会念叨公婆家中的规矩太多了,清妍这种自小就在那样略微松散的武将家族中长大,只怕更是不能适应吧。 “我在考虑一番。”果然是有了动摇。 陈丰反而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一边给秦素善加了一块肉,一边点了点头,杜立的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你呢,可有自立府邸的想法?”说服了杜立之后,陈丰便转头看向了高冉。 高冉的事情到是比较好说了,毕竟当今圣上给陈然这个二品县主破格赐了县主府,婚后理当入住县主府,而陈然为了给高冉留面子,所以到是一直不曾提起过,这之后,若是高冉想要自立府邸,只需得去了那县主府便可,倒也算是名正言顺,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高冉当然也犹豫了一瞬,不过他本身性子就活,不想杜立那般固执礼法,所以转过头看了陈然一眼,“然然在府里住着可有不习惯。” 陈然没想到这种问题,高冉竟然会问道自己的身上,只来得及抬头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见陈丰朝她点了点头,她方才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才开口说道,“成亲之前,家中就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到是清净惯了,冷不丁家里多了许多人,确实有些不大适应。” 陈丰听了陈然的话,也是暗暗点头,道自家的妹妹着实聪明,这样回答自是好极,不说家里好,也不说婆家不好,只说了区别,说了自己不大适应的地方,这般一来,即便她心中没有别的想法,高冉也是要细细考量一番的。 果然,素来不愿意沉思的人,在听见了陈然的话之后也陷入了沉思,“那过几天咱们就搬倒县主府去住。”这算是下定了决心。 陈然看着高冉,脸上一阵感动,“但,这……”陈然有些犹豫,本来是有所期待的,但是陈然这般轻易便下了决断,确实让她有些意外,“是不是不和礼法?” “这才是最符合礼法的做法。”高冉按下了陈然的手,“你是县主,于我高府而言是君,我等是臣,承蒙县主不嫌弃,愿意住在我高府,但若是高府一直留县主这般,便是我高府的不对了,如此说来,我们搬到县主府去住,才是最和礼法的做法。” 陈然下意识的看向陈丰,见陈丰朝他点了点头,确认了高冉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这般才点头同意了高冉的话。 而高冉见自家娘子如此顾忌自己的想法,心下自是感动不已,更加确认了要好生对她的想法。瞧着高冉的眼神,陈丰也算是放心了,他本还担心会不会因此让他夫妻二人产生隔阂芥蒂,如今看来,但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对于事情会有这样的结果,陈丰也觉得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家妹妹对高冉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心下震惊的同时也有几分了然。毕竟是当初能够将西突厥颉利可汗,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理当有这样的能力,不是吗? 一边的杜立看着高冉如此轻易地便下定了决心,心下对莫清妍,更多了几分愧疚。总觉得自己对莫清妍的爱,不如高冉和陈丰来的热烈纯粹。。 莫清妍似乎是看出了杜立心下的愧疚,伸出手抚上了杜立的手,“我没事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说完朝着杜立嫣然一笑。 莫清妍这般善解人意,更是让杜立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不管如何说,总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孩子有所愧疚和亏欠。 第488章 最初的美好 酒宴散去,两夫妻各自归家。只不同的是高冉心下坦然,而杜立在看向莫清妍的眼神之中,总会刻意的躲闪。见着杜立愧疚的眼神,陈丰心里也并不舒服。但他与杜立和高冉不同。他知道的事情更多,所以需要防备的事情也相应的就多了起来。 若是连自己的好兄弟都保护不了的话,他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初到此地之时便已是家破人亡,身世惨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兄弟和妻子,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然要尽全力地保全这些,保全这些人和这些事物最初的美好。 陈丰与高冉和杜立不同,自来就是一个人,对家族没有那么深的概念。关心的人也很少,现在的忌惮更少,才能很轻易的说出那些在他们眼里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他也知杜立和高冉的难处。自是不会在此事上苦苦相逼,只说了一个自己心下的想法,便将决定权交给了他们。 尽管知晓这是一个很难做出最终决定的决定,但是陈丰还是愿意尽力去一试,只要能改变最终的结局,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或许现在他的两个兄弟,还在心中暗恨他。但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明白他的苦心,即便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只要人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相公,为何要鼓动文正和子言自立府邸呢?”莫说是杜立和高冉心下茫然,便是莫清妍也并没有弄清楚陈丰的意思,“这事传出去,对文正和高冉的名声并不好听。” 秦素善所说,陈丰又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古人对于家国天下的信念都极重,一个人若是脱离了养育自己的家族,便相当于做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而背信弃义的小人在这个时代是被鄙视的,也是因为如此,杜立才会犹豫,他倒不是对外界众人的想法有多么的关心,只是担心莫清妍跟着他会受苦罢了。 毕竟成亲之后就带着妻子和家族,只怕没有人会不怀疑此事和莫清妍有关吧,届时莫清妍难免会留下一个狐媚惑夫的坏名声,或许莫清妍本人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不是特别在意,但是作为莫清妍的丈夫,杜立不能不在意。 陈丰当然是不在意了,或者他并不是不在意,而是相对于他们的名声而言,陈丰更加看重的是他们的身家性命。 “他二人均未有入朝为官的打算,但是杜家和高家的长辈都有在朝为官,他们的兄弟姻亲在朝堂之上也是错综复杂,免不了哪一日,这些人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届时的连坐之罪,足以让他二人百口莫辩,因此,倒不如让他们早些脱离了所谓的家族,也能在关键时刻保全他们的性命啊!”陈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啊!” “相公也会觉得伴君难吗?”秦素善有些好奇陈丰会说出这句话,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对他相公最是宠信,甚至允了他不必早朝,在他生病的那段时间,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搬倒陈丰府上来了,名贵的药材更是不要钱一般的往大司农府上搬,赏赐更是三天两头常有的事,怎的这般的恩宠,陈丰也会觉得为难吗?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啊!”陈丰又是叹了口气,“唯有担君之忧才有资格食君之禄,得到的,总是要和付出的东西成正比,方才能够将这些东西拿的心安理得。” 这话倒是没毛病,秦素善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虽然说无奸不商,但是做生意最重要的还是诚信,你付出了多少东西,最终便收回多少利益,才会让人觉得心安,若是以次充好,总归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来和陈丰所说的担君之忧方才敢食君之禄是一个道理吧。 将心下的猜测说与陈丰说,果然得了陈丰的赞许,“正是这般道理。” “所以相公在朝堂之上也很累吗?”秦素善仰着头,看着陈丰的脸。 “累倒是不累,只是勾心斗角的,心里烦的紧。”陈丰苦笑着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厌恶。那些人啊,整日里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斗,却不管朝堂之下,天下百姓的活路,明明很多东西从百姓的身上为起点,便是极好的事情,但在百官看来,便是不成。因何不成?当然是各方各面阻拦了他们自己的财路。 莫不是当初他们披荆斩棘,过关斩将,从科举的千军万马之中跨过那条独木桥,最终迈入朝堂,便是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吗?若是如此,他们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地?他们心中可还有君民天下?那一双双眼睛之中,除了黄白之物,可还容得下其他? “对了,据说明日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大军就要到长安城了,咱们去看热闹吧。”秦素善忽然一脸雀跃的看着陈丰。 “好,陪你去瞧瞧。”陈丰笑着应道,他知晓秦素善平日里哪有这样的雅兴,只不过是见他眼神阴郁,心情不大好,遂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不论他是否同意前去看望,都达到了秦素善的目的,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继续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罢了。 下人将花厅打扫干净之后,陈丰忽然有了雅兴,命人取了琴过来,弹起了琴曲,一边的秦素善自然翩翩起舞,如同话中的黄蝶,轻巧秀丽,端是让人看着便觉得心旷神怡,动作轻灵,眼神含情,若非是陈丰的定力还算不错,只怕这会儿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即便如此,一首婉转的琴曲草草弹完,陈丰便拉着秦素善的手回了房去。 远远瞧见主子和主母离去,冯含玉上前收了古琴,朝着两人的背影不明意味的笑了笑,随后便离开了,现下主子的眼睛已经大好了,且身边还有主母照料着,已然不需要自己从旁伺候了,况且现在这个时候,想来他们家主子也是不愿意让她在旁边碍眼的。 第489章 凯旋 次日一早,陈丰神清气爽,到是往常习惯了早起的秦素善赖了床,慵懒的靠在枕头上不愿起身,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陈丰的时候多了不少的幽怨,还带着些许的愤恨。 “娘子莫要这般看着为夫,这火辣辣的眼神,为夫多少有些受不住了。”陈丰哪怕是背对着秦素善也能够感受到秦素善的眼神,不过可不是火辣辣的嘛,差点就要将他灼烧殆尽了。 “你!”秦素善忍不住伸出手指了陈丰一下,“你好生不要脸!”从前怎的没发现过这男人竟然有这般不要脸的一面呢?若是早些发现,她断然不会让他得逞的,现在好了,还是自己追着人家送上门来的,想想就觉得心里亏得慌,有气撒不出的感觉,着实憋屈。 “好了,娘子若是再不起身,可是赶不上大军凯旋了!”陈丰笑着调侃,自是知晓秦素善如今身上没有那力气,遂转过身去捡起昨夜里扔了满地都是的衣衫,放在一边的屏风上,随后去衣柜里取了干净的衣衫,“娘子,为夫伺候你穿衣。”完便将衣服放在一边,准备动手掀开秦素善身上的被子。 “你干什么?”秦素善一脸警惕的看着陈丰,“你别不要脸哦!”她警告了陈丰一声,随后便用双手紧紧的护着被子,盖在自己的胸口上,却不知晓在她将双手伸出来护着被子的同时,圆润的肩膀已经露了出来,上面还有青紫色的印记。 瞧着陈丰的目光瞬间变了味道,秦素善沿着陈丰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啊!”的一声惊叫,便动作迅速的将被子扯上来,整个人连着脑袋都钻进了被子里。 这样一番动作,便是陈丰眼神之中的火热也算是褪去了,不过却也不敢继续在房间里停留,“你先穿衣服吧。”扔下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素善是听见关门的声音之后,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左右打量了一眼,方才拿起边上的衣服,动作迅速的穿在身上。秦素善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快穿上衣服过,如今都是被那个登徒浪子给逼的。穿好衣服下床,嘴里还一边念叨着登徒浪子。 却不料这个时候陈丰端着水盆进来,正好听见了她嘴里的念叨,“娘子这是在谁是登徒浪子呢?告诉为夫,为夫这就帮你收拾他去!”一脸正色的这话的陈丰,让秦素善更加确认了这个男人以前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他根本便不是一个谦谦君子,他是一头饿狼都完全没有问题。 陈丰哪里知道自己如今在自家娘子眼里都已经是一头饿狼了,不过却也知晓,昨日里自己确实太过于孟浪了,让自家媳妇儿心生怨愤了,若是心里暗骂两句能够让她解气的话,骂两句也无妨,反正男子汉大丈夫,被自家媳妇儿骂两句也不会少一块肉,更不会少两锭银子,无妨,骂去便是! 伺候着秦素善净了脸刷了牙,随后秦素善和桃红柳绿方才将早膳端上桌来。 陈府的早膳向来吃的清淡,清粥菜,虽然不奢华,但胜在精致。 用过早膳之后,两人便坐着阿六的马车去了许缘轩。 朱雀大街是大军进城的必经之路,皇上会出皇宫三十里之外迎接,恰巧就是在许缘轩附近的位置,陈丰已经将位置算好了,昨日里秦素善了要出来看大军凯旋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命人来酒楼传讯,今日最靠近朱雀大街的那间包厢不要对外公开,为的便是能够让秦素善不必拥挤便能够看到大军凯旋的盛景。 长安城之中的百姓大多都会出门来观瞻,毕竟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两位大将军同时归来,那可是国家的大英雄,为国家征战沙场,保护国家和人民不受侵略者的铁蹄的践踏,如此之人,理当受下百姓的敬仰。 而陈丰本人,对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更是多了不少的好感,战场上,他是亲眼见到李靖将军披荆斩棘的人,那般的场景,他见着将军马革裹尸,尸横遍野的场景,他也见着战士们伤重归来明明痛苦不堪,却不愿意嘶吼的场景,这般人物,自是应当受人尊敬。 陈丰觉得,这些人应该受到所有百姓的尊敬,每个人都应该在百姓们心中有他们的名字,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思及此,陈丰便已经打定主意明日要早朝了。回去该准备一道折子呈上去。 “来了来了!”就在陈丰站在窗口发呆的时候,旁边的秦素善惊呼一声,“哇,好威风哦!”即便是读书不少的秦素善,在这个时候亦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下面走过的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只到了一句又一句的“威风”。 当真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带着威风凛凛的战士。整齐划一的步伐,即便是在众饶瞩目之下,也并未有一人出错乱了阵脚。 看得陈丰亦是频频点头,寻常百姓看的是热闹,是对千军万马的敬仰,而陈丰看得是门道,是这些将士们的精神风貌,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霸道卓绝,是他们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英勇无畏。 或许朝廷之中,大多数人都是在看热闹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的喊声在这些精神气十足的将士们嘴里喊出来,好似雷霆一般,陈丰都要误以为这是上的旨意了,只淡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人能够真的万岁呢? 看着下面跪做一堆的将士和百姓,陈丰亦觉得有点热血沸腾。 他甚至能够看见,李世民的手亦有些颤抖,他亲自上前扶起了李靖和李积两人,“二位将军辛苦了!”这话,应当是出自真心吧。 “为陛下分忧,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等的本分,不敢谈辛苦二字。” 嗯,话的有气势!且眼神真诚又凌厉,果然,战场上才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留在京城之中,陷入官场争执,只怕早晚有一日会毁了这两位心底的士气。 重生在初唐ww./ 第490章 同朝为官 宫中的庆功宴开始之前,就已经有李公公前来传讯让他务必出席,一般这种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带着家眷去载歌载舞的场面,陈丰到是宁愿在自己家里吃些清粥小菜,也不愿去皇宫里和一群无聊的人饮酒作乐。 但无奈,此事既然当今陛下已经下了口谕,陈丰如何也不能违背了,整个大唐,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唯独当今陛下李世民的面子是绝对不能不给的。 且他的眼睛如今已经恢复了,此前陛下各种珍贵的药材不要钱一般的往府里送,那是当今陛下的恩宠,他可以借着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身体不好等理由不去道谢,但如今他的身体既然已经大好,便不能继续无视当今陛下的荣宠了。 遂在大军继续前行的时候,陈丰带着秦素善下了楼,朝着自家驾过来的马车走过去,阿六此时正在马车上一脸兴奋的看着那些将士们的背影,能够跟进城的士兵们大多是这一战立下大功的士兵,在加上一些小将领,随行的也不过是一些亲兵和护卫,大部队还在城外三十里的位置驻扎着。 之所以带这些人进城,一方面是为了给百姓一个激励,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士兵多么出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这些人出头的机会,能够在当今陛下面前露脸,这个出头的机会可是不小了吧?这般做自然也是为了给城外驻扎的士兵们一个激励,告诉他们只要勇于上阵杀敌,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但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这个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多少人看不清历史的无奈,看不到政治的黑暗,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人,又有多少能够善终呢? 陈丰的心里一阵感慨,而这样的感慨,在看见阿六看着那些士兵们之时眼神之中的期盼和羡慕的时候得到了顶峰。 “阿六想要上战场吗?”陈丰略带感慨的问了一句,随后扶着秦素善上了马车,自己则是陪着阿六坐在了车板之上。 “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想上战场?”阿六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嘴上快速回答之后,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激昂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凉了下来,变得有些失落了,“只是我这样的身份,哪里有资格上战场呢?” “你什么身份?”陈丰到是没有想到,身份的问题到是成了阿六上战场的难题,大唐的律例,依照他的理解,好像并没有奴隶不能上战场这一条吧?不过说来也是,奴隶也是有主子的,谁家的主子会爱国到让自己的奴隶上战场呢?所以,即便是没有这样限制他们的律例,他们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吧。 逃跑吗?私下里逃离主家去战场上杀伐?奴隶敢逃跑的话,被抓到那可是要被打死的! 能活着谁会想死呢?想死的话,也不会将自己卖掉与人为奴吧? 阿六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陈丰同样摇了摇头,“你若是想要上战场,我没有意见的。”男子汉大丈夫,大概都想要去战场上闯荡一番吧,即便陈丰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也并不愿意去阻拦自己身边的人去战场上,即便那里生死难论。 “真的?”听了陈丰的话,阿六本来黯淡了的神色瞬间便亮了起来。 “你主子这样的身份犯得着骗你吗?”看着阿六眼神之中重新升起的光彩,陈丰亦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调侃的说道,“等到下次征兵,主子就放你去入伍,你若是能打出个名头来,那你主子我可就要发达了。” “嘿嘿!”阿六憨厚的笑了两声,如何能听不出来自家主子是在调侃自己,但是即便如此,得了主子的承诺的阿六心里也还是激动得不行,本来嘴就笨,不大会说话,这会儿心情激动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那以后你主子我可就要仰仗你了!”看着阿六憨厚的模样,陈丰又是调侃了一句,然后笑着钻进了马车里。 陈丰如今哪里想得到,如今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在未来一语成谶,最危急的关头,当真是曾经他这位家奴舍生忘死的保护着他,让他得以安然度过。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皇宫门口,陈丰便扶着秦素善下了马车。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被边上等候的小太监给带了进去,“陈大人,夫人,这边请。”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陈丰两人跟在小太监身后,一路走到了凌烟阁。 “大人,夫人,就是这里了,您二位进去吧,奴才就不送了。”说着朝着两人打了个千,收下陈丰递过去的一锭碎银子,转身朝着来路而去。还要去接引下一位大人,今日的这个活计可是个有油水的活,当然是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跑下一趟了。 陈丰是个善解人意且深明大义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太监,拉着秦素善的手,两人并肩迈过凌烟阁的门槛,里面自然有小丫鬟带着两人去到该去的位置落座。 不过陈丰刚刚坐下,就有人来搭讪。陈丰其实并不愿意理会这些人,然而他今天终究还是来早了,和他相熟的大人们都还没到,只能自己应对这些人了。 “陈大人的身体可是安好了?” “承蒙宋大人关心,已经痊愈了。”人家笑脸上来问候,陈丰总不能冷面迎人,只能摆着一张素来挂在脸上只让人觉得无懈可击的笑容应对。 “如此我等可算是能够安心了。” “是啊,大司农病中那些日子,我等可是心忧不已啊!”。 陈丰心下其实有些尴尬,但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毕竟这些人虽然自己并不熟悉,很多也只是能够叫出来名字,还有些甚至连名字都不曾记得,但是到底同朝为官,自己表现得太过于冷酷也不大好。 有了一次成为众矢之的的经历,陈丰也开始收敛了锋芒了,既然那样的方式这些人接受不了,那么就只能换一种他们能够接受的方式了。 第491章 找错人了 李世民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陈丰,并未开口让陈丰起身,而是慵懒的看了一圈自己的文武百官,随后开口说道,“方知今日道歉,对错人了。” “朕从未认为方知给朕惹了麻烦,只是诸位大人眼里颇为看不惯方知的行为。”李世民的声音砸进文武百官的心里,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胆颤。 说他们看不惯陈丰的行为,虽说只三言两语,但已经明知陈丰是去了突厥战场,这看不惯陈丰行为的说法一旦传出去,那可就不是针对陈丰一人的事情了,那是针对着所有在突厥战场上拼命的将士们,这样的话,他们如何能够应承下来。 陈丰跪地不语,他知晓今日的主角不是他,他只需要配合李世民出气便罢了,遂一双乌溜溜没有神采的眼睛在周围的官员身上转了一圈,众人如今虽已知晓他的眼睛看不见,但见他这般模样,脑海中想起数月前,他在朝堂之上挥斥苍穹的模样,顿觉惊慌。不过到底是李世民治下的惊世之才,转瞬间便已经恢复了神态。 正当他们准备喂自己辩解之时,李世民已经开口了,说话间,哪里给了他们辩解的机会。 “萧瑀。”李世民当即唤了一人出来,此人乃是宋国公,素来与房玄龄、杜如晦意见相左,势同水火,“朕记得你曾上了三道参大司农的折子,今日便将此事在朝堂之上说清楚吧。” “这……”萧瑀得了皇上的召唤,自然是从人群之中脱身而出,本应站着回话的人,此时当机立断的跪在地上,正是跪在了陈丰的身侧。他瞧着陈丰无神的双眼,心下一阵暗恨,怎的 就栽在这人身上了! 无奈之下只能朝着李世民道歉,“回禀陛下,此事是微臣未能提前弄清楚状况,恐是冤枉了大司农。” “未能提前弄清楚状况?”李世民瞅了萧瑀一眼,玩味的眼神之中好像没有怒火,却又好像让人承受不来。 “段志玄?”将萧瑀放在一旁不做理会,反而唤了另一人的名字,辅国大将军,兼任扬州都督,曾被李世民评价“周亚夫无以加焉”。 听了这人的名字,陈丰也愣了一下,心下暗自摇头苦笑,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竟然连这般的人物都欲除自己而后快了吗? “陛下,大司农数月不曾早朝,亦无功绩,我等实在难以猜测大司农的行事,遂有所误会,也情有可原。”谁都不曾料到,段志玄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在陛下的心火上添柴吗?但人家是武将,向来直来直去的说话,只怕他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因为这些本就是他心中所想。 李世民跳了一下眉头,唤了下一个人的名字,“李孝恭。”三公之一,司空兼任扬州都督。 至此,陈丰的心下已经不是苦笑就能够形容得了,此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定然 是会在朝中受到排挤,但是却并未料到,这其中的阻力竟然这般大,果然他所见到的史书上所描述的虽然精妙,但多有不实,并非虚假,而是不能充分描述。 今日自己处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方才算是彻底的领会了一番朝堂之上的倾轧。 如今李世民方才点出来三人,而这三人却都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史书记载,是在贞观十七年,李世民命阎立本为二十四名开国功臣绘制的画像,据说均是按照正常的身材比例绘制,置于凌烟阁之中,以表彰这些人的功绩。 满朝文武,说是百官,实际上又哪里只有百人?能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不论他们晚景如何,都足以说明他们在朝堂之上的权势。 “回陛下,微臣认为段大人所说也有道理,但终究还是我等未能弄清楚事情原委,方才会委屈了大司农,在此,微臣亦愿意向大司农道歉。”说着,李孝恭已经转身朝着大司农拱了拱手,“某本无意冒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司农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 李孝恭已经看出来,李世民今日是在帮陈丰出气,所以他们无论怎么对李世民解释,只要陈丰不松口,李世民都不会就这样任由这件事情过去,遂搞定陈丰方才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 李孝恭说完,便一脸期盼又带着歉意的看着陈丰,期待着陈丰能够说出他想要听见的话,按照他本来的猜想,陈丰应当不会太过于摆谱,毕竟若是说萧瑀和段志玄的身份还不够格,但自己一品大员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要陈丰还想要继续在朝堂之上混的话,就断然不该不给自己留颜面。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敢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却不料,结果让他猝不及防。陈丰对于他的动作,他的话根本没有半点表示。 “陈大人?”李孝恭以为陈丰在思索,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便是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然而,结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陈丰并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就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 就在李孝恭即将发火,好似是找到了自己在皇上面前继续弹劾陈丰的理由之时,杜立开口了。 “李大人有所不知。”杜立开口已有责备,“方知在突厥作战之时,身中蛇毒,损伤了三感,至蛇毒至今未解,只耳朵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眼睛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视物,嗅觉失灵,尝不出丝毫味道来。”杜立的声音好像有些清浅,但是其中的冷意,便是蹲在他旁边的杜如晦也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现在,这些人也方才知晓陈丰的状况,原来已经这般严重了。 当然最是恼怒的便是李孝恭了,方才陈丰的耳朵到底能不能听得见,他当然不知晓,但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的意思是什么?莫不是只要陈丰不想作答的话,都可以当做没听到处置,就连坐在上首的皇帝也不能要求他一定要作答。 第492章 防不胜防 其他人听了杜立这般的解释,也是心下一寒,不论陈丰的耳朵是否真的听不见,他们并无办法去验证,且见李世民没有半点惊讶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陈丰的状况,甚至今日的这番都是陛下早就已经预料好的了,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但是,现在知晓了李世民是有预谋的,已经没有丝毫的用处了,毕竟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看,如今他们已经进入了这个陷阱之中,本来若是能够谋得陈丰的谅解,陛下想来还不会将他们怎么样,但谁能想到,陈丰竟然来了这么一招,这才是让他们防不胜防啊! 甚至他们已经有所猜测,适才陈丰应该是听见了李孝恭的话,只是不想做出回应罢了,但偏偏人家有合理的理由,人家不想要做出回应,是因为人家听不见,杜立给了解释,而陛下显然是相信了,若是这个时候,他们说出此事不实,已经不是在揭穿陈丰,而是在打皇上的脸了。 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下去。 坐在上面的李世民看着下面文武百官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不知道有多舒爽,这几个月的时间,陈丰不再京城之中,知道实情的就亦有他和杜如晦两人,但这文武百官的逼迫杜如晦又帮不上什么忙,便是连和陈丰有些交情的房玄龄都开口说了陈丰确实有些过分这样的话,这朝堂之上的声音,想来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当然,平心而论,若是并非其他原因,陈丰真的数月都不早朝,即便是得了他的恩典,他自己也会心中不喜,更遑论那些本来就被陈丰得罪狠了的大臣们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陈丰的错处,还不抓紧时间将他往死路上逼,就算是不能将他逼死,也要消减陈丰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李世民自己也是从臣子的位置上走过来的,自然更能够理解这些大臣心中所想,若非他们这段时间着实是将自己逼急了,他并不愿意采取这样的方式,其实对那些大臣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不过是给自己出出气罢了,是处于私心而已。 “陛下?”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陈丰忽然开口,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方知有何话说?”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鸦雀无声的太极宫之中,就显得很是清透了,这一声呼唤,在太极宫之中回荡。 “启奏陛下,微臣请辞。”陈丰抬起头,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说了一句,之后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 “方知何出此言?”李世民大惊,昨日里并未谈及此事,怎的陈丰忽然改变了策略?而让李世民更加惊骇的是,他担心陈丰说这话,并非是计谋,而是真心这般想,若是如此,他先前耗费的功夫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他可是知晓,本来这位能够入朝为官,就已经是情势所逼,当时实在是别无他法,这位方才赶鸭子上架接了这个职位。而如今,大势已定,只怕这位正想着要请辞呢,正赶上文武百官忙着弹劾这位,可不就是给了他顺利请辞的缘由了。 “是啊,大司农何出此言啊!”说话的人自然是欲陈丰相交比较好的人物,长孙无忌。 “大司农,断不可意气用事啊!” “是啊!” 这其中有些人和陈丰关系比较好,有些人自然是只想到了自己,自己刚上了折子参奏陈丰,已经知晓自己做了错事,但是这位并没有给他们改正的机会,反而任由他们错下去,这位直接递辞呈,要启骸骨了,这不是将他们扔在火堆上烤吗? “各位大人不必相劝,某意已决。”陈丰面上并无笑意,“在陛下的治下,有众位大人辅佐,大唐必定能够歌舞升平,百姓定然能够安居乐业,这本是在下心中所求,而如今,一切已经初见雏形,某心中所求已经达到,并无更多杂念,只愿安度此生。” “还望陛下与众位大人成全。”说着,陈丰又是朝着李世民扣了一个头。 “大司农这是在怪罪我们?”李孝恭当即反应过来,这位是在以退为进。 若是没有记错,陈丰今年方才及冠,二十岁的年纪,说了自己一生所求便是百姓安居乐业,却又说什么要安度此生,何解呀? 众人皆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听了李孝恭此言,如何还能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也不管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猜中了一条,便死命的往上靠。 按照李孝恭的想法,陈丰应该确实是在生气,他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不仅是他身中蛇毒,便是杜立也摔断了腿和手臂,这般惨烈的局面,背后的朝堂之上却有人给他捅刀子,这般下来,陈丰如何能够不心寒?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丰听见李孝恭的话,这次却并未当做听不见,而是回过头,转向李孝恭的方向,“李大人多虑了,如今下官已然身残,回京的路上寻了不少大夫诊治,均未有成效,病体不能痊愈,无法继续为国效力,既不能担君之忧,如何敢食君之禄?” 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 他不敢,便是说了朝堂之上还有其他人敢! 一句话便让太多人心中有了别样的想法,但是鉴于陈丰并未将此事明说,只点了自己,他们也只能心里暗暗记恨,却不敢当即跳出来,若真是跳出来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那个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的废物了吗?? “方知谋而后断,此次突厥之战,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歼灭东西突厥二十万大军,如何还能说未曾担君之忧呢?若是这般都不算担君之忧,还有何人是在为朕分忧啊!”李世民当然是不会让陈丰顺利请辞的,他本来所在乎的也不是陈丰能够做多少事情,他将陈丰拉拢在身边,本来所图便是陈丰的计谋。 胸中有丘壑,比之半壁朝堂都有想法,敢说敢做,这般人物,李世民如何能够轻易放他离开呢? 第493章 敌军首级 “陛下,此一役,本就是微臣本分,断不敢居功。”陈丰的声音里带着点焦急,好似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实际上谁能够想到,这位并非是在为自己辩解,而是推卸自己的功劳。 为皇上效命是为官的本分,既然如此,那些经常居功自傲的人,在陈丰面前又该如何自处?在朝堂之上,又如何敢在陈丰面前夸夸其谈? 二十万敌军首级? “高冉,到底是怎么回事?”收到李世民的眼神暗示,高士廉及时打断了陈丰的话,开口问了高冉事情的原委。 “启奏陛下……”高冉也知晓,在朝堂之上,本没有他说话的份,而爷爷此时开口问话,也定然不是爷爷本意,而是陛下授命,不得不说,跟在陈丰的身边,高冉的智慧还是大有提升的。 说话间,便将自己一行人从京城出发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挑拣了一些说了出来,当然着重说的还是丰城城主李信的事情,再就是以自己的视角说了一番陈丰和杜立在战场上的安排,言语之间满是惊叹,让人不自觉的就跟着他的思路去考虑,越想越是觉得陈丰几人这一次当真是九死一生。 最重要的是,造成东西突厥二十万将士死亡的战役,陈丰一行人只有一千兵马,最终一人未损,尽数安全逃离战场,顺利归队。 后面的事情,高冉所知不多,便由杜立接下了话茬。 所说是陈丰寻到了更好的帮将士们处理伤口的方法,战场上的将士们,难免有断手断腿,杜立为了寻找帮将士们接腿的材料,不顾危险又一次上了金禄山,就是这一次,陈丰身中爪哇丽纹蛇的蛇毒,但陈丰却并未声张,稍加处理之后,便继续奔波,直到将士们回营,陈丰跟着处理将士们的伤口。 一应说下来,众人也不由得为之感动不已,越加觉得自己的行为着实过分,此时他们已经忘记了先前被陈丰损坏的利益,当然也应该只有这一会儿的功夫,待到此间事了,他们之间的梁子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说到陈丰为了保证每一位伤员都能接受到最好的治疗,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方才提了要去歇息,结果在回营帐的路上晕倒了,醒来之后便失去了三感。也说了两人在一路上逃亡的过程,几次险死还生,令人唏嘘不已。 最后,杜立说了一句话,“当时,方知就趴在我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杜立说着讥笑的看了一眼面对陈丰露出悔恨神色的满朝文武,“你们知道陈丰晕倒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子言,我看不见东西,我快要晕倒了!”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方知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他差点死在战场上,他保卫了多少人的安宁,最终他拼尽全力甚至险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朝堂之上弹劾方知?说他不懂礼数,说他不敬陛下,说他目无王法?”杜立的声音之中带着少有的激动。 杜如晦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发火的杜立,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侄子发这么大的火气,想来也着实是被这些人气坏了。 最初有人弹劾陈丰之时,他还能站出来抵制,但后来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他也是无能为力了,他们这几个在朝堂之上替陈丰说话的人,最终也被众人说是包庇,如此之下,他们只能闭嘴了。 早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日的人不仅是知情的杜如晦,更有那些始终相信陈丰的人。或者说那些人相信的并不一定是陈丰,更是陈丰在当今陛下心中的地位,那可是陛下三顾茅庐才请来的人物,若是连朝堂之上这般小小的压力都不能帮陈丰抵挡住,想来也是留不下陈丰的。 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等人到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去了突厥战场,甚至那场东西突厥之间的战斗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们并未想到陈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惊人,但是他们也知晓,即便陈丰并未做到这些,也断然不会任由朝堂之上的这些各怀鬼胎的人肆意妄为。说最实在的,他们这些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等着陈丰拿出他最后一击,让这些人哑口无言。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陈丰的反击竟然这么狠,先是一句句话将这些人逼入绝境,再由高冉和杜立将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娓 娓道来,听了这些艰险,其中的功劳更是不能一言带过。 “方知,辛苦了!”李世民此前也只是知晓结果,听陈丰几人说了些细枝末节的过程,却不想这其中竟然有诸多的艰险,因此,听闻杜立和高冉的描述,亦是颇为动容的说道。 “此番,皆是微臣分内之事,还望陛下莫要折煞了微臣,只请陛下允了微臣辞官。”旧事重提,自然是为了给李世民继续下去的理由。 “朕的大司农在边境几经生死,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却被某些人在朝堂之上恶意中伤,如今为了避难,携大功求隐退。”李世民并未回应陈丰,而是看着下面跪坐的文武大臣,他的肱骨之臣们,“诸位爱卿认为此事应当如何?” “陛下赎罪,实是我等无知,委屈了大司农!”皇上问话,众人哪里还敢怠慢,当即跪直了身子,诚惶诚恐的说道。 “无知?”听闻此言,李世民大掌重重拍在面前的岸几之上,“无知便是你们恶意中伤朝中大员,大唐功臣的缘由吗?你们平素里治下百姓也能容你们这般无知吗?朕到是不知,朕的满朝文武,竟然尽是无知之人!” 这番话下来,众人就算是心中还有别的想法,也不敢说出来了。。 “大司农、高冉,你二人先请起,待大军凯旋之后,朕自会论功行赏。”李世民的话说到这里,高冉当即便站了起来,到是陈丰,略微犹豫之后, 也被一边的李公公搀扶起来,皇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只怕会适得其反。 第494章 可有不服 “你们心中可有不服?”见着陈丰终是站了起来,李世民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这位不是当真执迷不悟,他便放心了。 这话问的,如今就算是仍有不服,但陛下已经震怒,他们又不是真的不怕死,哪里还敢继续往上冲?当然是保持沉默了。况且他们也并无不服。 见众人都不说话,李世民继续开口说道,“你们有所不服气,也是应当,毕竟此事是朕先瞒着你们在先,身为朝廷命官,你们有权利知晓朝堂上的所有安排。”李世民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但却没有能够缓和此时沉寂的气氛,甚至好像太极宫之中的气压更低了,众人感受到的压迫也越来越重了。 “但是,朕也问你们,这朝堂之上的人,朕都能信任吗?”李世民的声音里竟然带着点悲戚。 “陈等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为大唐江山社稷呕心沥血!”表忠心的时候,众人自然是不会落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世民重复了一遍,脸上的嘲讽和讥诮根本不加掩饰,“还呕心沥血?”说话间,李世民顺手抓起桌子上的一本折子狠狠的扔在地上。 “这就是你们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我大唐江山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李世民的声音终于没有了半点克制。 “丰城城主,莫大的荣耀啊!”李世民语气之中忽然有了些许悲哀。 众人已经听出李世民的意思,李信驻守丰城,封其为城主,而其他州郡,皆是都督,唯独李信是城主。除去这一点,单是丰城这个位置,陛下能派他驻守,便是对他抱着足够的信任。 便是不看那折子上的内容,他们也能够猜到一些,毕竟方才杜立和高冉已经大概将他几人这一行所经历的事情说了个差不多,只缺了中间一些细节。 丰城城主李信的一些事情,也大概提了一番,如今陛下因为这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想来就是丰城的那个城主的缘故。 跪在前排的李孝恭膝行两步,躬身捡起躺在地上的折子,一看之下,也能理解陛下的怒火了。 李孝恭迅速看完,还未来得及消化,就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旁边的段志玄,一个个传了下去。 “朕这般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李世民的声音里低沉下来,已经不是怒火冲天的模样,但这般隐忍不发的李世民更是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你们不是觉得朝堂之上的事情都应该与你们说清楚吗?”李世民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瞧瞧,这种情况,若是将大司农一行的目的告知于你们,真的大司农还能活着回来吗?” “你们啊,整日里勾心斗角,朕也不怪,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不能让你们完全放弃了自己,但是众位爱卿,想清楚你们的身份,除了是你们自己以外,你们还是朝廷命官,朕不要求你们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但你们总该做出对得起你们这个身份的事情。”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模样已经让下面的众人不敢有丝毫的反驳了。 大气不敢喘的文武百官,看在李世民的眼里,却有点失望,这样的朝廷命官,当真能够奢望他们为国为民吗?李世民的无力感,从未有一日,如这般重,即便适才他表现出来的怒火也只是在警告他们,却还是出动了自己心头的那根弦。 身为帝王,他知晓自己的多疑,也知晓自己的所有问题,他没有自高自大自命不凡,却也还是希望在自己在位期间,能够给百姓们一个安定的世道,能够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他知晓,御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这件事情难到让他胆战心惊,却还是不得不去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有些事情既然你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只能一往无前的继续走下去。 他今天的火气,并非是今天方才发现,自打陈丰离开京城,长安城之中对陈丰的非议就越来越多,百官差点表演出逼宫的态势来逼迫他惩治陈丰,若非陈丰及时回来了,只怕连他这个皇上都要承受不住这个压力了。 “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李世民忽然状似无力的叹了口气,后话锋一转,“大司农为国为民,致使身体有所亏损,现命三位太医过府照应,一应所需,均从朕的私库之中开销。”说完,不给陈丰继续道谢的机会,大手一挥道了句“退朝”转身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还劳烦李公公命人送在下到宫门口。”陈丰转过头朝向李公公。 “这是自然,大司农稍等,奴婢这就去安排。”说完,朝着陈丰躬了下腰,便出去唤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若是可以,他倒是想亲自送陈丰出宫,但自己现下需得去伺候陛下,便也只能将陈丰交给小太监了。 “定要好生伺候,出了纰漏,你的脑袋就不用要了,大家都得跟着你陪葬!”算是在恐吓那个小太监吧,但这话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心中胆颤,这个小太监当然也不例外,不断低声应和。 而此时还在殿内的陈丰,却受到了不小的委屈。当然算不上委屈,只是被众人包围了。所说不过是道歉罢了,这里大多数人,陈丰并不熟悉,若是见着脸还能知晓其身份,但单听其声音就想辨别他们的身份,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多少人在此之前和他连一个照面都没打过,更遑论熟悉其声音了。。 所以,到底和他道歉的人是哪一个,他亦无从知晓,也不愿去探究。只站在原地,朝着众人淡淡道“无妨”,他们想听的也不过是自己一个大量,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罢了,但是当自己真的表现出这般不在意的情形,他们当真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自然是不能!他们只会以为自己的心里憋着什么大招等着给他们一个致命的报复,遂他们的心会一直提着。得罪了自己还想全身而退?不剥下他们一层皮,陈丰都对不起自己的商人身份。 第495章 不赞同 “诸位大人”在众人的话说完之后,陈丰方才从客气之中脱离出来,朗声说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希望各位大人能够鼎力相助。” “大司农尽管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刚因为将人得罪狠了和人家道完歉,谁还能在这个时候拒绝他的请求不成? 陈丰自然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这也正是他想要的反应。 “各位大人也能看见在下如今的情形,实在是有辱国风,不应继续留在朝堂之上,这请辞的折子,在下会尽快递上来,届时还请各位大人在陛下面前帮忙美言几句,在下不胜感激。”陈丰的眼睛里没有焦距,看不见这些人的反应,但是听着他们倒吸一口凉气,也能猜测个大概了。 “此事绝非寻常,还望大司农考虑清楚啊!”终是有人开口了。 他们也是叫苦不迭,陈丰提什么要求不好,竟然提了这样的要求,若是陛下当真愿意放他离开,哪里还用得上他们美言几句,今日朝堂之上,直接允了陈丰请辞便是,可陛下在朝堂之上并未应允此时,反而还说了要论功行赏这样的话,分明就是要将陈丰继续留在朝堂之上。 “大司农,能为陛下效命,为百姓谋福,难道不是大司农一直所求吗?怎的如今功未成却要身先退了呢?” “还请大人明鉴,如今方知的身体状况,若是继续留在朝堂之上,只怕会让他国以为我大唐没人了,竟要一个瞎子聋子站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且方知如今的身体状况着实承受不住每日早朝和公务的烦劳,无奈之下只能请辞。”陈丰忧心忡忡的说道,面上还有着不舍和苦闷。 “大司农不必为此忧虑,陛下早就已经允了大司农不必早朝不是吗?大司农就只管在府上好生修养便是。” “是啊,陛下不是还派了太医过府去帮大司农调养身体吗,大司农定然能够痊愈,此时还是莫要杞人忧天了。” “这样吧,我府上还有一棵百年人参,待回去,我便命人给大司农送过去,近一段时间,大司农就好生调养,莫要为琐事发愁了。” 听闻此言,陈丰心下暗喜,点了他们这么久,总算有人识相了。 有一个人开了个头,接下来自然不需要陈丰继续给自己造势,这些人自然会识相的将一应送到他的府上,尽管心里爽歪歪,但是面上还是表现出了拒绝的模样,“大人切莫如此,这陛下最忌讳的便是收受贿赂。” “大司农此言差矣!”陈丰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出言反驳,顺带安慰他,“我等若是有求于大司农,送上些许金银才能说是贿赂,可如今我等并无求于大司农之处,且大司农在战场上受伤,我等理当有所表示,如何也称不上收受贿赂。” 杜立和高冉对视了一眼,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只怕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掉进了陈丰的陷阱之中吧,今日自打陈丰进入太极宫,这些人就被陈丰牵着鼻子走,却还不自知,这满朝文武的智商,他二人都有点替皇上担忧了。 不过细细想来,也能够想得通,陈丰之所以这般,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这些人之所以对陈丰敬重有加,其实不过是因为今日朝堂之上陛下震怒,虽然最根本的原因并非是陈丰,但他们对陈丰做出应有的愧疚出来,也不过是做给皇上看的。 陈丰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皇上看的,但他偏偏要支持他们,也是为了给自己积累一定的底蕴。 底蕴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有钱就能够得到的,就拿现在的陈丰来说,他虽然有钱,但是在很多人眼里也只是一个暴发户。家里的装饰虽然很是清雅,不见半点铜臭,却也仅此而已。家里的字画古玩一类,并不多,仅有的一些珍品,也都是各位相熟的大人们在他初立府之时送过来的。 这些古玩字画,珍品药材,才是府上的底蕴,钱财不是! 若是想要快速的提升自己府上的底蕴,自然要从这些人身上扒下来。这些朝廷命官,陈丰还是心里有数的,有些人或许没钱,但是珍品古玩定然是收藏了不少,今日总要让他们吐出来一点放到自己的库房之中。 出了宫门,早在宫门口候着的恭喜和发财瞬间便迎了上来,恭喜从袖袋之中取出一颗碎银子递给那小太监, 道了句“劳烦了”,便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陈丰,发财则是走到了高冉的位置,接替了推轮椅的活。 见着恭喜应对自如,陈丰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倒是将这些东西学的快。” “主子,您是不知道,自打福伯安排我和发财两个人近身随侍之后,便让人教导了我二人好一番,这还不是被福伯逼出来的嘛。”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脸苦哈哈的模样,看起来到是带着点可爱。 “你都记住了?”陈丰似是不经心的问道。 “奴才也没记住多少。”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这些本就在杜立的意料之中,恭喜和发财本就是憨厚的少年,让他们在京城之中学会那些尔虞我诈,确实太过于为难他们了,且陈丰倒也不需要他们学会这些,“你们不需要学太多的规矩,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可以了。”陈丰清浅的声音落在恭喜的耳朵里,又好像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 “嘿嘿”又是傻笑了两声,陈丰到是很喜欢恭喜动不动就嘿嘿傻笑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是放松。 “文正!”就在陈丰和恭喜两人交谈之时,身后传来了高士廉的声音。 “大父。”高冉转过身,恭敬行礼。。 “你是不打算回府了吗?”高士廉没好气的瞪了高冉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不赞同。 “诶,高大人莫要如此,你瞧我们家子言不是也准备跟着方知走了吗?”说话的是跟在高士廉身边的杜如晦。 第496章 谁的命令? “大父,我和子言可是奉命去方知府上的。”见高士廉和杜如晦两人这般调侃自己,高冉瞬间便不乐意了。 “奉命?”高士廉迟疑了一会儿,“奉谁的命令?” “当然是陛下的命令了!”高冉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成功的虎到了高士廉。 也不能说是虎到了,高士廉也犹疑了一下,但想来自家这个臭小子虽然经常胡作非为,却应该还没有敢假传圣旨的胆子吧? 杜如晦到是依旧保持怀疑,他可是还记得此前,杜立是怎么骗得他带起入宫的,假传圣旨还算什么大不了的?杜立那个平素里稳稳当当的人在和陈丰相处久了之后都敢欺君了! “二位大人,昨日我兄妹二人和子言兄、文正兄一同入宫,陛下确实命子言兄与文正兄宿在某的府上了。”气氛确实有点凝重,实在是杜立和高冉两人在自家长辈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可信度,最终还是要拜托陈丰出言相助。 但是陈丰说来也有点理亏呀,毕竟当时陛下说的只昨天一天,并未说以后,但这两人好像是要赖在自己的府上了,既然如此,他当然表示支持啊! 陈丰的话,两人当然是不能继续不相信了,只是他们确实有事想要和自家这两个不争气的子孙说啊! “今日正好方知在府上设下小宴,若是二位大人并无琐事,不如过府一叙?”小宴是真的,府上的下人昨日闹腾着要给他和陈然接风洗尘,本应该昨日便准备了,结果几人刚一回府便进宫了,陈丰也就吩咐推迟到今日。 不过本是家宴,但因为有了杜立和高冉的加入到是也算不得家宴了,如今再加上杜如晦和高士廉,自然也没有问题。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高士廉和杜如晦才是真正的人精,哪里能看不出来陈丰的用意,便是知晓自己两人欲高冉和杜立有事要说,顺带给自己两人提供了一个场地罢了。 陈丰在恭喜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杜立跟着杜如晦上了杜家的马车,高冉也跟着高士廉上了高家的马车,一行三辆马车直接朝着陈丰府上去了。 一行刚回到府上,陈丰便开始了招待客人。 所谓的客人,自然不是杜如晦和高士廉,这两位,自然由杜立和高冉接待,人刚一来就被他们带去自己的院子了。知晓他们有私事想说,陈丰也没有阻拦,任由他们去了。 陈丰接待的客人是各府过来送礼的下人,多是各府的管家,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院子里搬,陈丰就坐在大堂之中,听着各府的管家说着好听话,具体招待的事情,当然是由福伯负责的,将各府送的礼登录在册,人情往来,每一份都要记清楚,日后可是要还回去的。 虽然这一次,陈丰并没有想过要还礼,但是他还是想要看看每个府邸的那些位大人的诚意。当然是诚意,道歉还是要拿出诚意来方才容易被原谅。 小宴也着实是小宴,就只杜如晦和高士廉两个长辈,陈丰带着陈然入席,杜立和高冉陪坐。 见着陈丰带着陈然,高士廉和杜如晦有些诧异,虽然他们并没有那些古板的想法,但是这种宴席上,好似还没有女子入席的先例。 “今日本是为了给小妹接风洗尘,碰巧二位大人过府,便请二位一同坐了,还望二位大人不要介意。”陈丰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当即开口解释了一句。 杜如晦和高士廉已经停高冉和杜立说过了,说陈丰在回京的路上找到了自己失散的妹妹,便将其带回府了,如今听陈丰这么说,自然不会见怪。 且这姑娘一身风骨气度也着实不凡,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一顿饭下来,姑娘嘴甜的把高士廉和杜如晦哄得那叫一个开心,脸上就没停过笑意,到了最后,高士廉非要认陈然做孙女儿。 陈然看了一眼陈丰,陈丰似有所察觉一般,笑着说道,“方知与文正兄情同手足,对高大人也早如同自家的长辈一般尊敬,今日若是小妹有幸做了高大人的孙女儿,自是小妹的福气。” “孙女儿见过爷爷。”听了陈丰的话,陈然当即从桌上站起,恭敬的给高士廉斟了杯酒,端着酒杯跪倒在地上,“爷爷请用酒。” “诶!诶!好孩子!”说来,高士廉自己也不是没有孙女,但认了陈然做自己的孙女儿,竟还是有点激动,好像面前这孩子才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接过酒杯的手还有些颤抖,一饮而尽之后弯身将陈然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到好几声“好孩子”。 看得高冉化身柠檬,是一阵的泛酸。 “大父!”高士廉和陈然大秀祖孙情,高冉终于忍不了了,佯装不满的唤了一声。 “有事?”结果面对高冉,高士廉脸上的笑脸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没,没事。”瞧见自家爷爷的冷脸,高冉瞬间收敛了,摆起一副笑脸以对。 “没事吃你的饭!”冷冷的横了高冉一眼,再转过头看向陈然的时候又是一副和蔼的笑脸,“然然多吃点,你太瘦了,在外面受苦了吧,要不要和爷爷回去住一段时间?” 瞧瞧,这嘘寒问暖的模样,才是祖孙情。 高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爷爷眼里的温情都给了自己的媳妇儿。。 “唉……”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说是开心吧,自然开心,媳妇儿还没带回家呢,就已经先搞定爷爷了,以后进了门也不会有人想要欺负陈然。说是不开心吧,也不开心,本来自己在爷爷面前就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会儿闹出来一个然然来,自己就更得不到重视了,有点淡淡的悲伤。 最终宾主尽欢,最开心的还要数高士廉,似是真的高兴一般,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最终还是陈然将他的酒杯抢下来了,“哥哥的酒酿的可不容易呢,爷爷喝太多了。”一脸娇嗔的模样惹得高士廉又是一阵欣喜。 第497章 指日可待 “主子,有客到。”这一日,陈丰正和杜立一同坐在书房里听高冉念书,门外传来恭喜的声音。 “什么人?”陈丰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秦员外携秦家小姐登门拜访。”恭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虽然秦家小姐说了让他帮忙隐瞒身份,但是他还是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也能够认清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主子的。不过听说自家主子对秦家小姐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情,那秦家小姐好像是府上公认的女主人,所以在违背未来女主人这件事情上,他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 “可有拜帖?”听说来人的身份之后,陈丰还是犹豫了一瞬,最后公事公办的问道。 “有。”站在门外的恭喜听闻此言,方才推开门进来。 杜立接过拜帖,打开,“说是大唐钱庄一事还有些问题想要和你讨教。”说完,杜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位秦员外还当真是寻了一个让他没有办法拒绝的由头。 陈丰一愣,便知晓这个理由,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避而不见了,只能唤了恭喜扶他过去,至于杜立和高冉,当然不会跟过去看热闹。 他们都知晓,所谓的大唐钱庄的问题,根本就是一个借口,若当真只是大唐钱庄的事情,又何苦带着秦素善上门呢?不过是因为秦素善在此前数次邀请陈丰过府,都被陈丰无视了,这一次,分明就是来府上抓人了。 若是以往,人家小两口见面,他们巴不得的冲上去偷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在府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陈丰对人家姑娘的态度也很明显了,这就是在刻意的疏远,恐怕为的就是让秦素善知难而退。 作为兄弟,两人当然会有些心疼,陈丰因何会拒绝秦素善,两人心知肚明,却不能多说什么。扪心自问,若是自家妹妹要嫁给一个瞎眼之人,他们或许也会不愿意,当然若是这个人是陈丰的话,他们还是可以考虑的,只可惜,陈丰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并非他们的妹妹,而是这个商女秦素善。 怕不能给人家姑娘幸福,所以避而不见,对姑娘的深情也不能回应,陈丰心中的苦,杜立和高冉能够理解。但作为兄弟,他们希望陈丰能够去面对,希望陈丰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这般人物,不该孤独终老。 “秦员外。”在恭喜的搀扶之下,走进大堂,秦天盛和秦素善正在用茶,见陈丰进来,秦素善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坊间早有传闻,说陈丰的眼睛看不见了。她本不愿意相信,后来派人来陈府打探,放在直销,传闻是真。 她数次发了请帖与陈丰,均未能够得到回应,无一不是石沉大海,无奈之下方才央求爷爷带她来了陈丰的府上拜访。 “陈丰!”秦素善唤了陈丰的名字,语带颤音。 陈丰楞了一下,在恭喜的搀扶之下摸索着坐到了首位上,挥手让恭喜退下。 “这位小哥。”就在恭喜要退出去之时,秦天盛忽然开口,“我初次来府上,还请小哥儿带我四处逛逛。”说完,他方才看向首座上的陈丰,“大司农应该不会介意吧?” 上来就是一个软刀子,莫说是秦素善还在这里,即便是没有秦素善的缘故,秦天盛说了这样的要求,陈丰也不能说介意,遂点头,“秦员外请便。”说完,又对着恭喜吩咐了一句,“恭喜,好生伺候着。” 秦员外跟着恭喜离开之后,大堂里一时之间也沉寂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陈丰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摸索着站起身,走向一边,将两扇窗户推开,方才转身朝着记忆之中秦素善的方向。 “不知秦小姐可有要事?”陈丰笑着问道。 “你叫我秦小姐?”这三个字让秦素善自以为的坚强彻底崩塌,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你以前叫我素善!”带着哭腔的声音。 陈丰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一会儿之后,摸索着在一个座位上坐下,“当时年少,轻狂无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秦小姐见谅,大人不记小人过。” “陈丰,你说过要娶我的?”秦素善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 “年少轻狂。” “为什么?”秦素善盯着陈丰的眼睛。 “秦小姐固执了,这世事大多无常,人心难测,哪里有诸多的为什么?”阳光照在陈丰的身上,落在地上一片阴影,明灭可见。 “因为你看不见了?”秦素善不理会陈丰的回应,总归不是她想听的。 “秦小姐既然心中知晓又何必继续执着呢?” “我不介意!”秦素善坚定的说道。 陈丰怔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秦小姐须知,这世上,并非什么事情都能顺应心意,秦小姐不在意的事情,又如何得知在下亦不在意呢?” “你……”听闻此言,秦素善才是真的愣住了。她已经知道了陈丰的意思,原来这一切果真是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便觉得配不上自己了吗?可是他知不知道,这长安城之中,有多少人家的姑娘挤破了头想要嫁进陈府? “秦小姐既然无事,便请回吧。”见秦素善无话,陈丰下了逐客令。 “谁说我无事?”秦素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的悲伤一闪而过,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坚定。 “秦小姐请说。”陈丰从善如流。 “我想和你合作。”秦素善看着陈丰。 陈丰又是愣了一下,他当真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真的有事,既然公事,那谈谈到是也无妨,“如何合作?” “我想要你手上果子酒的销售权。”秦素善一开口就是大招,还是陈丰没有办法防备的大招。 “果酒的销售权?”陈丰诧异的挑了挑眉,“你吃得下?”。 “秦家吃得下。”秦素善也不示弱,作为秦天盛最宠爱的孙女,从小跟着秦天盛谈生意,该怎么拿出自己的优势,她还是很清楚的。 陈丰既然已经将大唐钱庄的筹备交给了秦府,秦府的飞腾自然指日可待。 第498章 不切实际 便是陈丰心中百般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商人,目前秦家的情况,确实是最适合他去合作的。 之所以要选择一个合作伙伴,是因为目前他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继续垄断一个行业了,已经将满朝文武都得罪狠了,接下来难道要让他将天下的酒水商人都得罪个遍吗?这对他目前的状况来说是不切合实际的。 而秦家之所以会是他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正是因为秦家有这个资本。 即便不算先前陈丰将大唐钱庄的筹备权交给秦家,并且让了一部分的利润给秦家,单看秦家的底蕴也绝对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有底蕴,也有未来的发展前景,虽然在此之前,秦家并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但是陈丰依旧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秦家能够成功。 “很抱歉。”然而,陈丰却并没有被秦素善看起来很诱人的意见给打动,“虽然你的说法很能够打动我,但是我并不打算将我的东西交给秦家。”陈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冷意,清清凉凉的感觉,寻常听来会觉得很舒服,但此刻在秦素善看来,却并非清爽而是寒凉。 透骨的寒凉,让秦素善整个人都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也认不清楚自己的心之所向。 “为什么?”这是秦素善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这三个字刚一出口,秦素善便已经后悔了,适才他分明已经给了自己答案,自己为何还要上去找不自在呢? “秦小姐,某先前便已经说过,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有缘由的。”陈丰脸上的笑容很是安抚,但在此刻,在秦素善的眼里,确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无情,连他那没有神采找不到的焦距的眼睛里面都写满了拒绝。 “若是,我非要一个理由呢?”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秦素善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若是我非要你给我一个理由呢?” 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是万分无奈,他早已经知晓秦素善的为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轻轻浅浅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般,但是对于自己执拗的东西,有着近乎于固执的执念。 如今,好像他就是秦素善的执念。 然,秦素善又何尝不是他的执念?他又何尝不想和秦素善在一起?他又何尝不想给秦素善一个理由?但是在给秦素善这个理由之前,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他需要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不再畏惧,让自己勇敢的迈出这一步。 但是,很抱歉。 不知道是觉得对不起自己,还是对不起秦素善,他用尽了全部的努力,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将秦素善落下火坑的理由,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理由,自然更没有办法给秦素善这个理由。 “秦小姐,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陈丰笑着回应,天知道他这淡然的笑容下面藏了多少伤痛, 又有谁知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方才能够克制住自己想要将秦素善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知晓自己不能那般,一个瞎子,他再看不见秦素善的欢笑和泪水,也看不见秦素善的眼睛,看不见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不见秦素善替他素手添香,不能陪她去看春天里的草长莺飞,不能陪她去看夏日里的小桥流水,不能陪她去看秋日里的枫叶如火,亦看不到冬日里的檐下飞雪。 “陈丰。”唤了陈丰的名字之后,秦素善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今日我恬不知耻的问你一次,你不喜欢我吗?”姑娘眼里含着泪水,固执的不让它落下来,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要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好能让自己更加清晰的看见陈丰此刻的表现。 然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后面架子的阴影位置,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明灭可见,颇有一番不一样的美感,却也让秦素善看不清陈丰脸上的表情。 猛了视线的晶莹被她抬起袖子一把抹去,终于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的陈丰,亦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了。 “秦小姐。”陈丰沉默了好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为了秦小姐的声誉着想,还请秦小姐以后莫要如此孟浪。”不可谓不伤人。 适才抹干了的眼眸,瞬间又一次结满了晶莹,原来泪水滑落,之所以还能够遏制,是因为眼睛还不够酸涩,所以当眼睛足够酸涩,心里也终于酸了的时候,泪水是控制不住的。 无声的落泪,陈丰即便看不见,却也能够对秦素善的心痛感同身受,也只能感同身受,却不敢做出丝毫的举动,唯有如此,唯有让她彻底的对自己死心,方才能够安心的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吧? 若是自己带给她的短暂的伤痛能够让她快速的走出自己带给她的梦魇的话,他情愿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也算是给自己和对方一个交代。 “陈丰!”秦素善终于抽噎了一下,“你不是人!” 对此,陈丰不置可否,如果这样能够让她的心里好受一点的话,骂自己两句也无妨,谁让确实是自己辜负了她呢。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需理会自己到底有多少苦衷,辜负了人家,是切实存在的,他伤害了秦素善的心,也是真的。 即便他在伤害了秦素善的同时,也在往自己的心里戳刀子,尽管此时的他亦是心如刀绞,但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的忽略掉秦素善的痛苦吧。。 眼睛失明到是也有一点好处,便是只要他管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眼睛也不会泄露他内心的痛苦,这样,就很好。 陈丰坐在椅子上,身体有点扭曲,双手伏在一边的桌面上,谈话的整个过程,甚至不曾将脸抬起来朝向秦素善的方向,只用一侧的耳朵对着秦素善。这一系列的动作,无一不在提醒秦素善,他现在是一个目不能视的瞎子,也是在逼迫秦素善知难而退。 第499章 打听情况 “既然如此!”哽咽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又恢复了最初的冷静,不只是陈丰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放在心尖的人,便是秦素善也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的心上人。 “如何?”秦素善依旧淡然笑着问道。 “你可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个人情。”这件事,秦素善着实不愿意提起,她并不希望自己和陈丰之间关系的维持,竟然要依靠当初的救命之恩,且按理来说,当初的救命之恩,在陈丰数次帮着秦家解围的时候就已经应该一笔勾销了。今日却被陈丰逼得她不得不提起!也只能寄希望于陈丰还将此事放在心上。 “秦小姐有何需要,只要不违背在下的原则,定不敢有丝毫推脱。”陈丰自然知晓秦素善口中所说的人情指的是什么,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能有如今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秦素善,若是当初没有秦素善救他一命,他哪里还能有如今的成就?只怕已经在乱葬岗喂狼了。 既是救命之恩,自然不可能是他帮秦家解了两次围就能够抵消的,遂如今秦素善旧事重提,陈丰虽然心中一紧,却也不知是何缘由,还是应下了。 听了陈丰的话,秦素善的心还是颤了一下,不违背原则吗?“若是我让你娶我,可算是违背原则?”秦素善状似玩笑的说道,只是声音中的紧张,是她想要隐藏也藏不住的。 “秦小姐莫要这般玩笑。 ”陈丰颇有些局促,他倒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不行啊。”秦素善好像有点失望的模样,沉吟片刻之后忽又开口,“若是让你入赘到我秦家,你也定然不愿意了,是也不是?” 闻言,陈丰猛然瞪大了没有神采的眼睛,连身体都僵硬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缓过来,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兄好生不识逗。”陈丰局促不安的时候,秦素善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和陈丰交谈。 陈丰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忽然转变态度。 “某不过与陈兄开个玩笑,陈兄竟还当真了。”秦素善竟换上了书生语气,彬彬有礼又带着点痞气。 “秦小姐这个玩笑,不大好笑。”陈丰也终于反应过来,淡然笑了笑回应道。 “是吗?”秦素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陈丰,直接说出她的要求“某希望,与陈兄能够合作愉快!” 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这里!秦家一旦拿了陈丰的果酒的销售权,就意味着自己和秦家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了,只怕日后和秦素善之间也不可能直接断的干净,这般并非是他心中所求。 “莫不是这样的小小要求,陈兄都不能答应?”秦素善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就聪明在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陈丰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让陈兄还个人情,竟如此的困难,某一连提了三个要求,竟然都违背了陈兄的原则吗?”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当机立断,利落的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也不管陈丰是否能够看见,“这就告辞了!”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 十、九、八、七、六。数到这里,秦素善距离大堂的门已经走了一半,她没有回头,看不见陈丰的反应。不敢有丝毫的停顿,生怕陈丰发现其中的端倪。 五、四。越是迈步,心下越是沉重,但脚下的动作却依旧利落。 三、二…… “且慢!”终于,在最后一步迈出去之前,秦素善听到了陈丰的挽留。 “不知陈兄还有何吩咐?”秦素善头也未回,直接站在门口朗声问道。 “你赢了!”陈丰长出了一口气,说完这三个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他知晓,自己最终还是自私了。 若不然,他有数不清的理由可以用来拒绝秦素善,可话到嘴边,最终他妥协了。闭上了双眼,听着秦素善淡然的说,“合作愉快”,陈丰亦只能苦笑着道一句“合作愉快”。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陈丰自然不能赶人离开,两人在大堂之中相对无言,然这寂静的气氛却并未让两人感到尴尬。不论是陈丰还是秦素善,两人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对面那人的存在,好似都能够感受到内心的宁静一般。 感受着身边那人的陪伴,不知为何,陈丰忽然觉得若是此生都能够得这一人相伴终老,也心满意足的情绪。 然而他同样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和秦素善在一起,根本就是在连累她,硬拖着她和自己在一起,他不自信这样的自己能给她幸福。 陈丰心中纠结和暗自悔恨自己方才的举动之时,却不知晓秦素善的目光早就已经放在了他的身上,且一直不曾挪开过。 这一趟突厥之行,让他黑了不少,也清瘦了许多。 起初,她只知晓陈丰离开京城,却不知晓陈丰的去向,陈丰自己的说法是去拓展生意,她便也相信,确信他是去拓展生意。 京城之中对他的非议越来越多,她同样跟着着急,却苦于不知道他的去向,无法给他传讯,她曾几次派人到陈府来打听消息,但是所得,无一不是他们家主子并没有消息传回来。管家福伯也承诺一旦有消息,必定会给秦府送一份过去,这才让秦素善不安的心稍稍平缓了一点。 事实上,陈府的下人也着实是在陈丰回府之前就已经给她传了消息。 她在府上等了一整天的时间,却没有收到陈丰传给她的消息,甚至连她发给陈丰的拜帖,都不曾得到回应。。 后来听坊间传闻,说大司农陈丰瞎了眼睛,与之交好的杜立更是断了手脚,这才让她乱了阵脚,派人出去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之下方才知晓,哪里是去拓展生意,分明是去了那最最要命的战场,想来是怕自己担心,才会瞒着自己,且也不只是瞒了自己,整个京城之中知晓他的去向的人寥寥无几。 第500章 秀恩爱 再见,秦素善已经是一身男人装扮,若非几人相熟,只怕连他们都要认不出秦素善了。温润少年,肤白如玉,唇红齿白,浅笑含情,只一眼看过去,到是像一个比高冉还要多情的公子哥。 现在说这个已经不合时宜了,现在的高冉已经不是一个多情的公子哥了,曾经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现在整日里窝在陈丰的府上,与陈家小姐谈情说爱,情意绵绵。 尽管看不见,但是被自己宠在心尖上的妹妹就这么被人给摘走了,虽然这人是自己的好兄弟,陈丰也是一路看着他们两个这么走过来的,可终究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自己的媳妇儿都不敢留,他还总是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高冉高调的秀恩爱技巧,终于惹恼了陈丰。 “文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这人现在分明已经乐不思蜀了。 “方知,我可是奉旨在你的府上小住的,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高冉一听陈丰这个调调就知道不对劲了,这不是已经在明目张胆的赶他走了吗?但是他真的会走吗?当然不可能!想尽一切办法抵制陈丰想要将他赶走的想法。 “文正,假传圣旨可是大罪!”陈丰凉凉的说道,说来陛下当日确实让他们在陈府住上一日,可也仅仅是一日,这两人已经借着这个由头赖在他这小半个月了! “怎么能是假传圣旨呢?”高冉瞪着陈丰,“你怎么就知道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呢?” “揣摩圣意,亦是大罪!”陈丰清浅的说道,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顾自把玩着昨日秦府送过来的玉佩。 “你!”高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陈丰这一次竟然放了这么大的大招,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啊! “想让我走,我还就偏不走了呢!”没有办法的高冉,最终只能选择耍无赖。 “当真不走了?”陈丰忽然脸上带着笑意,抬起头。 “不走了!”心上人还在这里呢,他还能往哪儿走?当然是死也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既然不走,那就算了吧。”说完,他开口,“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刚好和秦府公子约好了要一同去考察新店面。” 秦府的公子,说的自然是女扮男装的秦素善。不过陈丰这话说出来,自然是让高冉和杜立心下一阵的鄙视,分明喜欢人家姑娘,喜欢到不愿意放手,却还偏偏在这里摆谱!秦姑娘就秦姑娘,他又不是不知道,在外面叫秦公子也便罢了,私下里和他们竟然也这么叫,莫不是以为他叫了一声秦公子,秦素善就真的能变成公子不成? 无趣!太过于无趣! “我不去,我要留下来看家!”高冉说的义正言辞,“你们都走了,家里谁来照看?” 陈丰愣住了,着实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先前我们出门数月,家中也不曾有人照看,一切仍旧井井有条。”陈丰可不愿意给高冉留面子,实在是这人自己好像也不大想要颜面,都能做出来赖在人家家里不走的事情来了,哪里还是一个顾忌颜面的人。况且身畔两人都是自己认准了的兄弟,厚颜无耻一次又能如何? “诶!”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忽然做出一副想到什么的模样,“我见清风院里的丫头从早上就开始忙碌,说是然然要出门,可有这么回事?” 闻言,高冉猛地转过头看向杜立,他能确定杜立就是故意的!不然断不会先前不说,当不当正不正的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说是想要去寺院祈福。”说话时,陈丰的眼底好似都带着笑意,虽然他不信神佛,但是然然说要去寺院为他祈福,他还是觉察到自己心底涌上来的被人关心的喜悦和感动。 和陈丰心底的喜悦完全不同的是高冉,他之所以挣命一般的非要留在家里,可不就是为了陈然呢,结果这姑娘今天竟然要出门,悲伤来的多么迫切,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好了。”说完,陈丰站起身,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摸过放在一边的手杖,招手叫候在一边的恭喜发财上前,恭喜搀扶着自己,发财则是走到杜立的轮椅后面,推着轮椅。 “唉!唉!你们真走啊!”看着陈丰和杜立这两个残障人士已经在恭喜发财的辅助之下朝着门口走过去了,高冉顿时在后面懵逼的喊了一声。 “那个,我想了想,觉得咱们既然是好兄弟,自然应该共同进退!”没错,他承认自己是有点重色轻友,但是今天,小姑娘都不在家了,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人留在府上无所事事吧,所以还是舔着脸跟上去了。 “咦!”听见他这般说,杜立也不客气,“不是说家里没有人照看,要留在家里看家吗?” 若是寻常人,被杜立这般调侃一番,只怕早就已经面红耳赤了,偏生高冉一张脸不红不白,还一脸坦然的应对,“方知不是说了,我们出门在外,数月也不曾回来,家中还是井井有条吗?我思索了一番之后,觉得方知此言有理,便也放下心来。” “况且你二人如今的情况,若是被什么人冲撞了,单凭恭喜和发财两人,哪里能够应付的过来。要知道这长安城之中,你随便撞上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朝廷命官。”高冉洋洋得意的说道,好似是为自己能够找到这么完美的理由而骄傲。。 这话说的到是不错,若当真是冲撞了什么人,好说理的倒还好,若是不讲理的,陈丰和杜立如今的情况,定然是应付不来的,有权有势的人,哪里是恭喜和发财两个下人能够应付得来的,有高冉从旁跟随,他们也能规避一些麻烦,这样想想,便也不再反驳,毕竟他们也知晓,高冉是一定会一起跟来的。 一行人到了与秦素善约好的醉霄楼,报了秦公子的名号便被店小二请到一楼的雅间去了。整个一楼只有这么一处雅间,秦素善之所以选了这里,大概也是猜到了杜立定然会一同前来。 第501章 这般严重 李世民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陈丰,并未开口让陈丰起身,而是慵懒的看了一圈自己的文武百官,随后开口说道,“方知今日道歉,对错人了。” “朕从未认为方知给朕惹了麻烦,只是诸位大人眼里颇为看不惯方知的行为。”李世民的声音砸进文武百官的心里,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胆颤。 说他们看不惯陈丰的行为,虽说只三言两语,但已经明知陈丰是去了突厥战场,这看不惯陈丰行为的说法一旦传出去,那可就不是针对陈丰一人的事情了,那是针对着所有在突厥战场上拼命的将士们,这样的话,他们如何能够应承下来。 陈丰跪地不语,他知晓今日的主角不是他,他只需要配合李世民出气便罢了,遂一双乌溜溜没有神采的眼睛在周围的官员身上转了一圈,众人如今虽已知晓他的眼睛看不见,但见他这般模样,脑海中想起数月前,他在朝堂之上挥斥苍穹的模样,顿觉惊慌。不过到底是李世民治下的惊世之才,转瞬间便已经恢复了神态。 正当他们准备喂自己辩解之时,李世民已经开口了,说话间,哪里给了他们辩解的机会。 “萧瑀。”李世民当即唤了一人出来,此人乃是宋国公,素来与房玄龄、杜如晦意见相左,势同水火,“朕记得你曾上了三道参大司农的折子,今日便将此事在朝堂之上说清楚吧。” “这……”萧瑀得了皇上的召唤,自然是从人群之中脱身而出,本应站着回话的人,此时当机立断的跪在地上,正是跪在了陈丰的身侧。他瞧着陈丰无神的双眼,心下一阵暗恨,怎的 就栽在这人身上了! 无奈之下只能朝着李世民道歉,“回禀陛下,此事是微臣未能提前弄清楚状况,恐是冤枉了大司农。” “未能提前弄清楚状况?”李世民瞅了萧瑀一眼,玩味的眼神之中好像没有怒火,却又好像让人承受不来。 “段志玄?”将萧瑀放在一旁不做理会,反而唤了另一人的名字,辅国大将军,兼任扬州都督,曾被李世民评价“周亚夫无以加焉”。 听了这人的名字,陈丰也愣了一下,心下暗自摇头苦笑,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竟然连这般的人物都欲除自己而后快了吗? “陛下,大司农数月不曾早朝,亦无功绩,我等实在难以猜测大司农的行事,遂有所误会,也情有可原。”谁都不曾料到,段志玄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在陛下的心火上添柴吗?但人家是武将,向来直来直去的说话,只怕他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因为这些本就是他心中所想。 李世民跳了一下眉头,唤了下一个人的名字,“李孝恭。”三公之一,司空兼任扬州都督。 至此,陈丰的心下已经不是苦笑就能够形容得了,此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定然 是会在朝中受到排挤,但是却并未料到,这其中的阻力竟然这般大,果然他所见到的史书上所描述的虽然精妙,但多有不实,并非虚假,而是不能充分描述。 今日自己处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方才算是彻底的领会了一番朝堂之上的倾轧。 如今李世民方才点出来三人,而这三人却都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史书记载,是在贞观十七年,李世民命阎立本为二十四名开国功臣绘制的画像,据说均是按照正常的身材比例绘制,置于凌烟阁之中,以表彰这些人的功绩。 满朝文武,说是百官,实际上又哪里只有百人?能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不论他们晚景如何,都足以说明他们在朝堂之上的权势。 “回陛下,微臣认为段大人所说也有道理,但终究还是我等未能弄清楚事情原委,方才会委屈了大司农,在此,微臣亦愿意向大司农道歉。”说着,李孝恭已经转身朝着大司农拱了拱手,“某本无意冒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司农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 李孝恭已经看出来,李世民今日是在帮陈丰出气,所以他们无论怎么对李世民解释,只要陈丰不松口,李世民都不会就这样任由这件事情过去,遂搞定陈丰方才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 李孝恭说完,便一脸期盼又带着歉意的看着陈丰,期待着陈丰能够说出他想要听见的话,按照他本来的猜想,陈丰应当不会太过于摆谱,毕竟若是说萧瑀和段志玄的身份还不够格,但自己一品大员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要陈丰还想要继续在朝堂之上混的话,就断然不该不给自己留颜面。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敢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却不料,结果让他猝不及防。陈丰对于他的动作,他的话根本没有半点表示。 “陈大人?”李孝恭以为陈丰在思索,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便是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然而,结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陈丰并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就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 就在李孝恭即将发火,好似是找到了自己在皇上面前继续弹劾陈丰的理由之时,杜立开口了。 “李大人有所不知。”杜立开口已有责备,“方知在突厥作战之时,身中蛇毒,损伤了三感,至蛇毒至今未解,只耳朵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眼睛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视物,嗅觉失灵,尝不出丝毫味道来。”杜立的声音好像有些清浅,但是其中的冷意,便是蹲在他旁边的杜如晦也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现在,这些人也方才知晓陈丰的状况,原来已经这般严重了。 当然最是恼怒的便是李孝恭了,方才陈丰的耳朵到底能不能听得见,他当然不知晓,但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的意思是什么?莫不是只要陈丰不想作答的话,都可以当做没听到处置,就连坐在上首的皇帝也不能要求他一定要作答。 第502章 胸中有丘壑 其他人听了杜立这般的解释,也是心下一寒,不论陈丰的耳朵是否真的听不见,他们并无办法去验证,且见李世民没有半点惊讶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陈丰的状况,甚至今日的这番都是陛下早就已经预料好的了,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但是,现在知晓了李世民是有预谋的,已经没有丝毫的用处了,毕竟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看,如今他们已经进入了这个陷阱之中,本来若是能够谋得陈丰的谅解,陛下想来还不会将他们怎么样,但谁能想到,陈丰竟然来了这么一招,这才是让他们防不胜防啊! 甚至他们已经有所猜测,适才陈丰应该是听见了李孝恭的话,只是不想做出回应罢了,但偏偏人家有合理的理由,人家不想要做出回应,是因为人家听不见,杜立给了解释,而陛下显然是相信了,若是这个时候,他们出此事不实,已经不是在揭穿陈丰,而是在打皇上的脸了。 有苦不出,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下去。 坐在上面的李世民看着下面文武百官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不知道有多舒爽,这几个月的时间,陈丰不再京城之中,知道实情的就亦有他和杜如晦两人,但这文武百官的逼迫杜如晦又帮不上什么忙,便是连和陈丰有些交情的房玄龄都开口了陈丰确实有些过分这样的话,这朝堂之上的声音,想来也不会到哪里去。 当然,平心而论,若是并非其他原因,陈丰真的数月都不早朝,即便是得了他的恩典,他自己也会心中不喜,更遑论那些本来就被陈丰得罪狠聊大臣们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陈丰的错处,还不抓紧时间将他往死路上逼,就算是不能将他逼死,也要消减陈丰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李世民自己也是从臣子的位置上走过来的,自然更能够理解这些大臣心中所想,若非他们这段时间着实是将自己逼急了,他并不愿意采取这样的方式,其实对那些大臣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不过是给自己出出气罢了,是处于私心而已。 “陛下?”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陈丰忽然开口,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方知有何话?”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鸦雀无声的太极宫之中,就显得很是清透了,这一声呼唤,在太极宫之中回荡。 “启奏陛下,微臣请辞。”陈丰抬起头,朝着李世民的方向了一句,之后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 “方知何出此言?”李世民大惊,昨日里并未谈及此事,怎的陈丰忽然改变了策略?而让李世民更加惊骇的是,他担心陈丰这话,并非是计谋,而是真心这般想,若是如此,他先前耗费的功夫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他可是知晓,本来这位能够入朝为官,就已经是情势所逼,当时实在是别无他法,这位方才赶鸭子上架接了这个职位。而如今,大势已定,只怕这位正想着要请辞呢,正赶上文武百官忙着弹劾这位,可不就是给了他顺利请辞的缘由了。 “是啊,大司农何出此言啊!”话的人自然是欲陈丰相交比较好的人物,长孙无忌。 “大司农,断不可意气用事啊!” “是啊!” 这其中有些人和陈丰关系比较好,有些人自然是只想到了自己,自己刚上了折子参奏陈丰,已经知晓自己做了错事,但是这位并没有给他们改正的机会,反而任由他们错下去,这位直接递辞呈,要启骸骨了,这不是将他们扔在火堆上烤吗? “各位大人不必相劝,某意已决。”陈丰面上并无笑意,“在陛下的治下,有众位大人辅佐,大唐必定能够歌舞升平,百姓定然能够安居乐业,这本是在下心中所求,而如今,一切已经初见雏形,某心中所求已经达到,并无更多杂念,只愿安度此生。” “还望陛下与众位大人成全。”着,陈丰又是朝着李世民扣了一个头。 “大司农这是在怪罪我们?”李孝恭当即反应过来,这位是在以退为进。 若是没有记错,陈丰今年方才及冠,二十岁的年纪,了自己一生所求便是百姓安居乐业,却又什么要安度此生,何解呀? 众人皆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听了李孝恭此言,如何还能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也不管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猜中了一条,便死命的往上靠。 按照李孝恭的想法,陈丰应该确实是在生气,他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不仅是他身中蛇毒,便是杜立也摔断了腿和手臂,这般惨烈的局面,背后的朝堂之上却有人给他捅刀子,这般下来,陈丰如何能够不心寒?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丰听见李孝恭的话,这次却并未当做听不见,而是回过头,转向李孝恭的方向,“李大人多虑了,如今下官已然身残,回京的路上寻了不少大夫诊治,均未有成效,病体不能痊愈,无法继续为国效力,既不能担君之忧,如何敢食君之禄?” 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 他不敢,便是了朝堂之上还有其他人敢! 一句话便让太多人心中有了别样的想法,但是鉴于陈丰并未将此事明,只点了自己,他们也只能心里暗暗记恨,却不敢当即跳出来,若真是跳出来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那个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的废物了吗? “方知谋而后断,此次突厥之战,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歼灭东西突厥二十万大军,如何还能未曾担君之忧呢?若是这般都不算担君之忧,还有何人是在为朕分忧啊!”李世民当然是不会让陈丰顺利请辞的,他本来所在乎的也不是陈丰能够做多少事情,他将陈丰拉拢在身边,本来所图便是陈丰的计谋。 胸中有丘壑,比之半壁朝堂都有想法,敢敢做,这般人物,李世民如何能够轻易放他离开呢? 重生在初唐ww./ 第503章 执迷不悟 陛下,此一役,本就是微臣本分,断不敢居功。”陈丰的声音里带着点焦急,好似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实际上谁能够想到,这位并非是在为自己辩解,而是推卸自己的功劳。 为皇上效命是为官的本分,既然如此,那些经常居功自傲的人,在陈丰面前又该如何自处?在朝堂之上,又如何敢在陈丰面前夸夸其谈? 二十万敌军首级? “高冉,到底是怎么回事?”收到李世民的眼神暗示,高士廉及时打断了陈丰的话,开口问了高冉事情的原委。 “启奏陛下……”高冉也知晓,在朝堂之上,本没有他话的份,而爷爷此时开口问话,也定然不是爷爷本意,而是陛下授命,不得不,跟在陈丰的身边,高冉的智慧还是大有提升的。 话间,便将自己一行人从京城出发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挑拣了一些了出来,当然着重的还是丰城城主李信的事情,再就是以自己的视角了一番陈丰和杜立在战场上的安排,言语之间满是惊叹,让人不自觉的就跟着他的思路去考虑,越想越是觉得陈丰几人这一次当真是九死一生。 最重要的是,造成东西突厥二十万将士死亡的战役,陈丰一行人只有一千兵马,最终一人未损,尽数安全逃离战场,顺利归队。 后面的事情,高冉所知不多,便由杜立接下了话茬。 所是陈丰寻到了更好的帮将士们处理伤口的方法,战场上的将士们,难免有断手断腿,杜立为了寻找帮将士们接腿的材料,不顾危险又一次上了金禄山,就是这一次,陈丰身中爪哇丽纹蛇的蛇毒,但陈丰却并未声张,稍加处理之后,便继续奔波,直到将士们回营,陈丰跟着处理将士们的伤口。 一应下来,众人也不由得为之感动不已,越加觉得自己的行为着实过分,此时他们已经忘记了先前被陈丰损坏的利益,当然也应该只有这一会儿的功夫,待到此间事了,他们之间的梁子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到陈丰为了保证每一位伤员都能接受到最好的治疗,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方才提了要去歇息,结果在回营帐的路上晕倒了,醒来之后便失去了三福也了两人在一路上逃亡的过程,几次险死还生,令人唏嘘不已。 最后,杜立了一句话,“当时,方知就趴在我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杜立着讥笑的看了一眼面对陈丰露出悔恨神色的满朝文武,“你们知道陈丰晕倒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子言,我看不见东西,我快要晕倒了!”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方知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他差点死在战场上,他保卫了多少饶安宁,最终他拼尽全力甚至险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朝堂之上弹劾方知?他不懂礼数,他不敬陛下,他目无王法?”杜立的声音之中带着少有的激动。 杜如晦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发火的杜立,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侄子发这么大的火气,想来也着实是被这些人气坏了。 最初有券劾陈丰之时,他还能站出来抵制,但后来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他也是无能为力了,他们这几个在朝堂之上替陈丰话的人,最终也被众人是包庇,如此之下,他们只能闭嘴了。 早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日的人不仅是知情的杜如晦,更有那些始终相信陈丰的人。或者那些人相信的并不一定是陈丰,更是陈丰在当今陛下心中的地位,那可是陛下三顾茅庐才请来的人物,若是连朝堂之上这般的压力都不能帮陈丰抵挡住,想来也是留不下陈丰的。 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等冉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去了突厥战场,甚至那场东西突厥之间的战斗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们并未想到陈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惊人,但是他们也知晓,即便陈丰并未做到这些,也断然不会任由朝堂之上的这些各怀鬼胎的人肆意妄为。最实在的,他们这些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等着陈丰拿出他最后一击,让这些人哑口无言。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陈丰的反击竟然这么狠,先是一句句话将这些人逼入绝境,再由高冉和杜立将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娓 娓道来,听了这些艰险,其中的功劳更是不能一言带过。 “方知,辛苦了!”李世民此前也只是知晓结果,听陈丰几人了些细枝末节的过程,却不想这其中竟然有诸多的艰险,因此,听闻杜立和高冉的描述,亦是颇为动容的道。 “此番,皆是微臣分内之事,还望陛下莫要折煞了微臣,只请陛下允了微臣辞官。”旧事重提,自然是为了给李世民继续下去的理由。 “朕的大司农在边境几经生死,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却被某些人在朝堂之上恶意中伤,如今为了避难,携大功求隐退。”李世民并未回应陈丰,而是看着下面跪坐的文武大臣,他的肱骨之臣们,“诸位爱卿认为此事应当如何?” “陛下赎罪,实是我等无知,委屈了大司农!”皇上问话,众人哪里还敢怠慢,当即跪直了身子,诚惶诚恐的道。 “无知?”听闻此言,李世民大掌重重拍在面前的岸几之上,“无知便是你们恶意中伤朝中大员,大唐功臣的缘由吗?你们平素里治下百姓也能容你们这般无知吗?朕到是不知,朕的满朝文武,竟然尽是无知之人!” 这番话下来,众人就算是心中还有别的想法,也不敢出来了。 “大司农、高冉,你二人先请起,待大军凯旋之后,朕自会论功行赏。”李世民的话到这里,高冉当即便站了起来,到是陈丰,略微犹豫之后, 也被一边的李公公搀扶起来,皇上的话到这个份上,他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只怕会适得其反。 重生在初唐ww./ 第504章 并无不服 “你们心中可有不服?”见着陈丰终是站了起来,李世民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这位不是当真执迷不悟,他便放心了。 这话问的,如今就算是仍有不服,但陛下已经震怒,他们又不是真的不怕死,哪里还敢继续往上冲?当然是保持沉默了。况且他们也并无不服。 见众人都不说话,李世民继续开口说道,“你们有所不服气,也是应当,毕竟此事是朕先瞒着你们在先,身为朝廷命官,你们有权利知晓朝堂上的所有安排。”李世民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但却没有能够缓和此时沉寂的气氛,甚至好像太极宫之中的气压更低了,众人感受到的压迫也越来越重了。 “但是,朕也问你们,这朝堂之上的人,朕都能信任吗?”李世民的声音里竟然带着点悲戚。 “陈等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为大唐江山社稷呕心沥血!”表忠心的时候,众人自然是不会落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世民重复了一遍,脸上的嘲讽和讥诮根本不加掩饰,“还呕心沥血?”说话间,李世民顺手抓起桌子上的一本折子狠狠的扔在地上。 “这就是你们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我大唐江山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李世民的声音终于没有了半点克制。 “丰城城主,莫大的荣耀啊!”李世民语气之中忽然有了些许悲哀。 众人已经听出李世民的意思,李信驻守丰城,封其为城主,而其他州郡,皆是都督,唯独李信是城主。除去这一点,单是丰城这个位置,陛下能派他驻守,便是对他抱着足够的信任。 便是不看那折子上的内容,他们也能够猜到一些,毕竟方才杜立和高冉已经大概将他几人这一行所经历的事情说了个差不多,只缺了中间一些细节。 丰城城主李信的一些事情,也大概提了一番,如今陛下因为这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想来就是丰城的那个城主的缘故。 跪在前排的李孝恭膝行两步,躬身捡起躺在地上的折子,一看之下,也能理解陛下的怒火了。 李孝恭迅速看完,还未来得及消化,就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旁边的段志玄,一个个传了下去。 “朕这般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李世民的声音里低沉下来,已经不是怒火冲天的模样,但这般隐忍不发的李世民更是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你们不是觉得朝堂之上的事情都应该与你们说清楚吗?”李世民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瞧瞧,这种情况,若是将大司农一行的目的告知于你们,真的大司农还能活着回来吗?” “你们啊,整日里勾心斗角,朕也不怪,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不能让你们完全放弃了自己,但是众位爱卿,想清楚你们的身份,除了是你们自己以外,你们还是朝廷命官,朕不要求你们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但你们总该做出对得起你们这个身份的事情。”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模样已经让下面的众人不敢有丝毫的反驳了。 大气不敢喘的文武百官,看在李世民的眼里,却有点失望,这样的朝廷命官,当真能够奢望他们为国为民吗?李世民的无力感,从未有一日,如这般重,即便适才他表现出来的怒火也只是在警告他们,却还是出动了自己心头的那根弦。 身为帝王,他知晓自己的多疑,也知晓自己的所有问题,他没有自高自大自命不凡,却也还是希望在自己在位期间,能够给百姓们一个安定的世道,能够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他知晓,御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这件事情难到让他胆战心惊,却还是不得不去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有些事情既然你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只能一往无前的继续走下去。 他今天的火气,并非是今天方才发现,自打陈丰离开京城,长安城之中对陈丰的非议就越来越多,百官差点表演出逼宫的态势来逼迫他惩治陈丰,若非陈丰及时回来了,只怕连他这个皇上都要承受不住这个压力了。 “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李世民忽然状似无力的叹了口气,后话锋一转,“大司农为国为民,致使身体有所亏损,现命三位太医过府照应,一应所需,均从朕的私库之中开销。”说完,不给陈丰继续道谢的机会,大手一挥道了句“退朝”转身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还劳烦李公公命人送在下到宫门口。”陈丰转过头朝向李公公。 “这是自然,大司农稍等,奴婢这就去安排。”说完,朝着陈丰躬了下腰,便出去唤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若是可以,他倒是想亲自送陈丰出宫,但自己现下需得去伺候陛下,便也只能将陈丰交给小太监了。 “定要好生伺候,出了纰漏,你的脑袋就不用要了,大家都得跟着你陪葬!”算是在恐吓那个小太监吧,但这话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心中胆颤,这个小太监当然也不例外,不断低声应和。 而此时还在殿内的陈丰,却受到了不小的委屈。当然算不上委屈,只是被众人包围了。所说不过是道歉罢了,这里大多数人,陈丰并不熟悉,若是见着脸还能知晓其身份,但单听其声音就想辨别他们的身份,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多少人在此之前和他连一个照面都没打过,更遑论熟悉其声音了。。 所以,到底和他道歉的人是哪一个,他亦无从知晓,也不愿去探究。只站在原地,朝着众人淡淡道“无妨”,他们想听的也不过是自己一个大量,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罢了,但是当自己真的表现出这般不在意的情形,他们当真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自然是不能!他们只会以为自己的心里憋着什么大招等着给他们一个致命的报复,遂他们的心会一直提着。得罪了自己还想全身而退?不剥下他们一层皮,陈丰都对不起自己的商人身份。 第505章 鼎力相助 “诸位大人”在众人的话说完之后,陈丰方才从客气之中脱离出来,朗声说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希望各位大人能够鼎力相助。” “大司农尽管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刚因为将人得罪狠了和人家道完歉,谁还能在这个时候拒绝他的请求不成? 陈丰自然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这也正是他想要的反应。 “各位大人也能看见在下如今的情形,实在是有辱国风,不应继续留在朝堂之上,这请辞的折子,在下会尽快递上来,届时还请各位大人在陛下面前帮忙美言几句,在下不胜感激。”陈丰的眼睛里没有焦距,看不见这些人的反应,但是听着他们倒吸一口凉气,也能猜测个大概了。 “此事绝非寻常,还望大司农考虑清楚啊!”终是有人开口了。 他们也是叫苦不迭,陈丰提什么要求不好,竟然提了这样的要求,若是陛下当真愿意放他离开,哪里还用得上他们美言几句,今日朝堂之上,直接允了陈丰请辞便是,可陛下在朝堂之上并未应允此时,反而还说了要论功行赏这样的话,分明就是要将陈丰继续留在朝堂之上。 “大司农,能为陛下效命,为百姓谋福,难道不是大司农一直所求吗?怎的如今功未成却要身先退了呢?” “还请大人明鉴,如今方知的身体状况,若是继续留在朝堂之上,只怕会让他国以为我大唐没人了,竟要一个瞎子聋子站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且方知如今的身体状况着实承受不住每日早朝和公务的烦劳,无奈之下只能请辞。”陈丰忧心忡忡的说道,面上还有着不舍和苦闷。 “大司农不必为此忧虑,陛下早就已经允了大司农不必早朝不是吗?大司农就只管在府上好生修养便是。” “是啊,陛下不是还派了太医过府去帮大司农调养身体吗,大司农定然能够痊愈,此时还是莫要杞人忧天了。” “这样吧,我府上还有一棵百年人参,待回去,我便命人给大司农送过去,近一段时间,大司农就好生调养,莫要为琐事发愁了。” 听闻此言,陈丰心下暗喜,点了他们这么久,总算有人识相了。 有一个人开了个头,接下来自然不需要陈丰继续给自己造势,这些人自然会识相的将一应送到他的府上,尽管心里爽歪歪,但是面上还是表现出了拒绝的模样,“大人切莫如此,这陛下最忌讳的便是收受贿赂。” “大司农此言差矣!”陈丰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出言反驳,顺带安慰他,“我等若是有求于大司农,送上些许金银才能说是贿赂,可如今我等并无求于大司农之处,且大司农在战场上受伤,我等理当有所表示,如何也称不上收受贿赂。” 杜立和高冉对视了一眼,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只怕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掉进了陈丰的陷阱之中吧,今日自打陈丰进入太极宫,这些人就被陈丰牵着鼻子走,却还不自知,这满朝文武的智商,他二人都有点替皇上担忧了。 不过细细想来,也能够想得通,陈丰之所以这般,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这些人之所以对陈丰敬重有加,其实不过是因为今日朝堂之上陛下震怒,虽然最根本的原因并非是陈丰,但他们对陈丰做出应有的愧疚出来,也不过是做给皇上看的。 陈丰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皇上看的,但他偏偏要支持他们,也是为了给自己积累一定的底蕴。 底蕴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有钱就能够得到的,就拿现在的陈丰来说,他虽然有钱,但是在很多人眼里也只是一个暴发户。家里的装饰虽然很是清雅,不见半点铜臭,却也仅此而已。家里的字画古玩一类,并不多,仅有的一些珍品,也都是各位相熟的大人们在他初立府之时送过来的。 这些古玩字画,珍品药材,才是府上的底蕴,钱财不是! 若是想要快速的提升自己府上的底蕴,自然要从这些人身上扒下来。这些朝廷命官,陈丰还是心里有数的,有些人或许没钱,但是珍品古玩定然是收藏了不少,今日总要让他们吐出来一点放到自己的库房之中。 出了宫门,早在宫门口候着的恭喜和发财瞬间便迎了上来,恭喜从袖袋之中取出一颗碎银子递给那小太监, 道了句“劳烦了”,便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陈丰,发财则是走到了高冉的位置,接替了推轮椅的活。 见着恭喜应对自如,陈丰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倒是将这些东西学的快。” “主子,您是不知道,自打福伯安排我和发财两个人近身随侍之后,便让人教导了我二人好一番,这还不是被福伯逼出来的嘛。”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脸苦哈哈的模样,看起来到是带着点可爱。 “你都记住了?”陈丰似是不经心的问道。 “奴才也没记住多少。”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这些本就在杜立的意料之中,恭喜和发财本就是憨厚的少年,让他们在京城之中学会那些尔虞我诈,确实太过于为难他们了,且陈丰倒也不需要他们学会这些,“你们不需要学太多的规矩,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可以了。”陈丰清浅的声音落在恭喜的耳朵里,又好像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 “嘿嘿”又是傻笑了两声,陈丰到是很喜欢恭喜动不动就嘿嘿傻笑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是放松。 “文正!”就在陈丰和恭喜两人交谈之时,身后传来了高士廉的声音。 “大父。”高冉转过身,恭敬行礼。。 “你是不打算回府了吗?”高士廉没好气的瞪了高冉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不赞同。 “诶,高大人莫要如此,你瞧我们家子言不是也准备跟着方知走了吗?”说话的是跟在高士廉身边的杜如晦。 第506章 祖孙情 “大父,我和子言可是奉命去方知府上的。”见高士廉和杜如晦两人这般调侃自己,高冉瞬间便不乐意了。 “奉命?”高士廉迟疑了一会儿,“奉谁的命令?” “当然是陛下的命令了!”高冉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成功的虎到了高士廉。 也不能说是虎到了,高士廉也犹疑了一下,但想来自家这个臭小子虽然经常胡作非为,却应该还没有敢假传圣旨的胆子吧? 杜如晦到是依旧保持怀疑,他可是还记得此前,杜立是怎么骗得他带起入宫的,假传圣旨还算什么大不了的?杜立那个平素里稳稳当当的人在和陈丰相处久了之后都敢欺君了! “二位大人,昨日我兄妹二人和子言兄、文正兄一同入宫,陛下确实命子言兄与文正兄宿在某的府上了。”气氛确实有点凝重,实在是杜立和高冉两人在自家长辈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可信度,最终还是要拜托陈丰出言相助。 但是陈丰说来也有点理亏呀,毕竟当时陛下说的只昨天一天,并未说以后,但这两人好像是要赖在自己的府上了,既然如此,他当然表示支持啊! 陈丰的话,两人当然是不能继续不相信了,只是他们确实有事想要和自家这两个不争气的子孙说啊! “今日正好方知在府上设下小宴,若是二位大人并无琐事,不如过府一叙?”小宴是真的,府上的下人昨日闹腾着要给他和陈然接风洗尘,本应该昨日便准备了,结果几人刚一回府便进宫了,陈丰也就吩咐推迟到今日。 不过本是家宴,但因为有了杜立和高冉的加入到是也算不得家宴了,如今再加上杜如晦和高士廉,自然也没有问题。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高士廉和杜如晦才是真正的人精,哪里能看不出来陈丰的用意,便是知晓自己两人欲高冉和杜立有事要说,顺带给自己两人提供了一个场地罢了。 陈丰在恭喜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杜立跟着杜如晦上了杜家的马车,高冉也跟着高士廉上了高家的马车,一行三辆马车直接朝着陈丰府上去了。 一行刚回到府上,陈丰便开始了招待客人。 所谓的客人,自然不是杜如晦和高士廉,这两位,自然由杜立和高冉接待,人刚一来就被他们带去自己的院子了。知晓他们有私事想说,陈丰也没有阻拦,任由他们去了。 陈丰接待的客人是各府过来送礼的下人,多是各府的管家,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院子里搬,陈丰就坐在大堂之中,听着各府的管家说着好听话,具体招待的事情,当然是由福伯负责的,将各府送的礼登录在册,人情往来,每一份都要记清楚,日后可是要还回去的。 虽然这一次,陈丰并没有想过要还礼,但是他还是想要看看每个府邸的那些位大人的诚意。当然是诚意,道歉还是要拿出诚意来方才容易被原谅。 小宴也着实是小宴,就只杜如晦和高士廉两个长辈,陈丰带着陈然入席,杜立和高冉陪坐。 见着陈丰带着陈然,高士廉和杜如晦有些诧异,虽然他们并没有那些古板的想法,但是这种宴席上,好似还没有女子入席的先例。 “今日本是为了给小妹接风洗尘,碰巧二位大人过府,便请二位一同坐了,还望二位大人不要介意。”陈丰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当即开口解释了一句。 杜如晦和高士廉已经停高冉和杜立说过了,说陈丰在回京的路上找到了自己失散的妹妹,便将其带回府了,如今听陈丰这么说,自然不会见怪。 且这姑娘一身风骨气度也着实不凡,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一顿饭下来,姑娘嘴甜的把高士廉和杜如晦哄得那叫一个开心,脸上就没停过笑意,到了最后,高士廉非要认陈然做孙女儿。 陈然看了一眼陈丰,陈丰似有所察觉一般,笑着说道,“方知与文正兄情同手足,对高大人也早如同自家的长辈一般尊敬,今日若是小妹有幸做了高大人的孙女儿,自是小妹的福气。” “孙女儿见过爷爷。”听了陈丰的话,陈然当即从桌上站起,恭敬的给高士廉斟了杯酒,端着酒杯跪倒在地上,“爷爷请用酒。” “诶!诶!好孩子!”说来,高士廉自己也不是没有孙女,但认了陈然做自己的孙女儿,竟还是有点激动,好像面前这孩子才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接过酒杯的手还有些颤抖,一饮而尽之后弯身将陈然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到好几声“好孩子”。 看得高冉化身柠檬,是一阵的泛酸。 “大父!”高士廉和陈然大秀祖孙情,高冉终于忍不了了,佯装不满的唤了一声。 “有事?”结果面对高冉,高士廉脸上的笑脸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没,没事。”瞧见自家爷爷的冷脸,高冉瞬间收敛了,摆起一副笑脸以对。 “没事吃你的饭!”冷冷的横了高冉一眼,再转过头看向陈然的时候又是一副和蔼的笑脸,“然然多吃点,你太瘦了,在外面受苦了吧,要不要和爷爷回去住一段时间?” 瞧瞧,这嘘寒问暖的模样,才是祖孙情。 高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爷爷眼里的温情都给了自己的媳妇儿。 “唉……”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说是开心吧,自然开心,媳妇儿还没带回家呢,就已经先搞定爷爷了,以后进了门也不会有人想要欺负陈然。说是不开心吧,也不开心,本来自己在爷爷面前就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会儿闹出来一个然然来,自己就更得不到重视了,有点淡淡的悲伤。 最终宾主尽欢,最开心的还要数高士廉,似是真的高兴一般,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最终还是陈然将他的酒杯抢下来了,“哥哥的酒酿的可不容易呢,爷爷喝太多了。”一脸娇嗔的模样惹得高士廉又是一阵欣喜。 第507章 指日可待 “主子,有客到。”这一日,陈丰正和杜立一同坐在书房里听高冉念书,门外传来恭喜的声音。 “什么人?”陈丰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秦员外携秦家小姐登门拜访。”恭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虽然秦家小姐说了让他帮忙隐瞒身份,但是他还是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也能够认清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主子的。不过听说自家主子对秦家小姐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情,那秦家小姐好像是府上公认的女主人,所以在违背未来女主人这件事情上,他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 “可有拜帖?”听说来人的身份之后,陈丰还是犹豫了一瞬,最后公事公办的问道。 “有。”站在门外的恭喜听闻此言,方才推开门进来。 杜立接过拜帖,打开,“说是大唐钱庄一事还有些问题想要和你讨教。”说完,杜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位秦员外还当真是寻了一个让他没有办法拒绝的由头。 陈丰一愣,便知晓这个理由,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避而不见了,只能唤了恭喜扶他过去,至于杜立和高冉,当然不会跟过去看热闹。 他们都知晓,所谓的大唐钱庄的问题,根本就是一个借口,若当真只是大唐钱庄的事情,又何苦带着秦素善上门呢?不过是因为秦素善在此前数次邀请陈丰过府,都被陈丰无视了,这一次,分明就是来府上抓人了。 若是以往,人家小两口见面,他们巴不得的冲上去偷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在府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陈丰对人家姑娘的态度也很明显了,这就是在刻意的疏远,恐怕为的就是让秦素善知难而退。 作为兄弟,两人当然会有些心疼,陈丰因何会拒绝秦素善,两人心知肚明,却不能多说什么。扪心自问,若是自家妹妹要嫁给一个瞎眼之人,他们或许也会不愿意,当然若是这个人是陈丰的话,他们还是可以考虑的,只可惜,陈丰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并非他们的妹妹,而是这个商女秦素善。 怕不能给人家姑娘幸福,所以避而不见,对姑娘的深情也不能回应,陈丰心中的苦,杜立和高冉能够理解。但作为兄弟,他们希望陈丰能够去面对,希望陈丰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这般人物,不该孤独终老。 “秦员外。”在恭喜的搀扶之下,走进大堂,秦天盛和秦素善正在用茶,见陈丰进来,秦素善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坊间早有传闻,说陈丰的眼睛看不见了。她本不愿意相信,后来派人来陈府打探,放在直销,传闻是真。 她数次发了请帖与陈丰,均未能够得到回应,无一不是石沉大海,无奈之下方才央求爷爷带她来了陈丰的府上拜访。 “陈丰!”秦素善唤了陈丰的名字,语带颤音。 陈丰楞了一下,在恭喜的搀扶之下摸索着坐到了首位上,挥手让恭喜退下。 “这位小哥。”就在恭喜要退出去之时,秦天盛忽然开口,“我初次来府上,还请小哥儿带我四处逛逛。”说完,他方才看向首座上的陈丰,“大司农应该不会介意吧?” 上来就是一个软刀子,莫说是秦素善还在这里,即便是没有秦素善的缘故,秦天盛说了这样的要求,陈丰也不能说介意,遂点头,“秦员外请便。”说完,又对着恭喜吩咐了一句,“恭喜,好生伺候着。” 秦员外跟着恭喜离开之后,大堂里一时之间也沉寂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陈丰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摸索着站起身,走向一边,将两扇窗户推开,方才转身朝着记忆之中秦素善的方向。 “不知秦小姐可有要事?”陈丰笑着问道。 “你叫我秦小姐?”这三个字让秦素善自以为的坚强彻底崩塌,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你以前叫我素善!”带着哭腔的声音。 陈丰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一会儿之后,摸索着在一个座位上坐下,“当时年少,轻狂无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秦小姐见谅,大人不记小人过。” “陈丰,你说过要娶我的?”秦素善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 “年少轻狂。” “为什么?”秦素善盯着陈丰的眼睛。 “秦小姐固执了,这世事大多无常,人心难测,哪里有诸多的为什么?”阳光照在陈丰的身上,落在地上一片阴影,明灭可见。 “因为你看不见了?”秦素善不理会陈丰的回应,总归不是她想听的。 “秦小姐既然心中知晓又何必继续执着呢?” “我不介意!”秦素善坚定的说道。 陈丰怔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秦小姐须知,这世上,并非什么事情都能顺应心意,秦小姐不在意的事情,又如何得知在下亦不在意呢?” “你……”听闻此言,秦素善才是真的愣住了。她已经知道了陈丰的意思,原来这一切果真是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便觉得配不上自己了吗?可是他知不知道,这长安城之中,有多少人家的姑娘挤破了头想要嫁进陈府? “秦小姐既然无事,便请回吧。”见秦素善无话,陈丰下了逐客令。 “谁说我无事?”秦素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的悲伤一闪而过,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坚定。 “秦小姐请说。”陈丰从善如流。 “我想和你合作。”秦素善看着陈丰。 陈丰又是愣了一下,他当真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真的有事,既然公事,那谈谈到是也无妨,“如何合作?” “我想要你手上果子酒的销售权。”秦素善一开口就是大招,还是陈丰没有办法防备的大招。 “果酒的销售权?”陈丰诧异的挑了挑眉,“你吃得下?” “秦家吃得下。”秦素善也不示弱,作为秦天盛最宠爱的孙女,从小跟着秦天盛谈生意,该怎么拿出自己的优势,她还是很清楚的。 陈丰既然已经将大唐钱庄的筹备交给了秦府,秦府的飞腾自然指日可待。 第508章 合作 便是陈丰心中百般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商人,目前秦家的情况,确实是最适合他去合作的。 之所以要选择一个合作伙伴,是因为目前他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继续垄断一个行业了,已经将满朝文武都得罪狠了,接下来难道要让他将天下的酒水商人都得罪个遍吗?这对他目前的状况来说是不切合实际的。 而秦家之所以会是他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正是因为秦家有这个资本。 即便不算先前陈丰将大唐钱庄的筹备权交给秦家,并且让了一部分的利润给秦家,单看秦家的底蕴也绝对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有底蕴,也有未来的发展前景,虽然在此之前,秦家并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但是陈丰依旧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秦家能够成功。 “很抱歉。”然而,陈丰却并没有被秦素善看起来很诱人的意见给打动,“虽然你的说法很能够打动我,但是我并不打算将我的东西交给秦家。”陈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冷意,清清凉凉的感觉,寻常听来会觉得很舒服,但此刻在秦素善看来,却并非清爽而是寒凉。 透骨的寒凉,让秦素善整个人都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也认不清楚自己的心之所向。 “为什么?”这是秦素善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这三个字刚一出口,秦素善便已经后悔了,适才他分明已经给了自己答案,自己为何还要上去找不自在呢? “秦小姐,某先前便已经说过,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有缘由的。”陈丰脸上的笑容很是安抚,但在此刻,在秦素善的眼里,确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无情,连他那没有神采找不到的焦距的眼睛里面都写满了拒绝。 “若是,我非要一个理由呢?”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秦素善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若是我非要你给我一个理由呢?” 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是万分无奈,他早已经知晓秦素善的为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轻轻浅浅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般,但是对于自己执拗的东西,有着近乎于固执的执念。 如今,好像他就是秦素善的执念。 然,秦素善又何尝不是他的执念?他又何尝不想和秦素善在一起?他又何尝不想给秦素善一个理由?但是在给秦素善这个理由之前,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他需要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不再畏惧,让自己勇敢的迈出这一步。 但是,很抱歉。 不知道是觉得对不起自己,还是对不起秦素善,他用尽了全部的努力,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将秦素善落下火坑的理由,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理由,自然更没有办法给秦素善这个理由。 “秦小姐,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陈丰笑着回应,天知道他这淡然的笑容下面藏了多少伤痛, 又有谁知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方才能够克制住自己想要将秦素善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知晓自己不能那般,一个瞎子,他再看不见秦素善的欢笑和泪水,也看不见秦素善的眼睛,看不见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不见秦素善替他素手添香,不能陪她去看春天里的草长莺飞,不能陪她去看夏日里的小桥流水,不能陪她去看秋日里的枫叶如火,亦看不到冬日里的檐下飞雪。 “陈丰。”唤了陈丰的名字之后,秦素善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今日我恬不知耻的问你一次,你不喜欢我吗?”姑娘眼里含着泪水,固执的不让它落下来,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要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好能让自己更加清晰的看见陈丰此刻的表现。 然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后面架子的阴影位置,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明灭可见,颇有一番不一样的美感,却也让秦素善看不清陈丰脸上的表情。 猛了视线的晶莹被她抬起袖子一把抹去,终于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的陈丰,亦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了。 “秦小姐。”陈丰沉默了好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为了秦小姐的声誉着想,还请秦小姐以后莫要如此孟浪。”不可谓不伤人。 适才抹干了的眼眸,瞬间又一次结满了晶莹,原来泪水滑落,之所以还能够遏制,是因为眼睛还不够酸涩,所以当眼睛足够酸涩,心里也终于酸了的时候,泪水是控制不住的。 无声的落泪,陈丰即便看不见,却也能够对秦素善的心痛感同身受,也只能感同身受,却不敢做出丝毫的举动,唯有如此,唯有让她彻底的对自己死心,方才能够安心的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吧? 若是自己带给她的短暂的伤痛能够让她快速的走出自己带给她的梦魇的话,他情愿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也算是给自己和对方一个交代。 “陈丰!”秦素善终于抽噎了一下,“你不是人!” 对此,陈丰不置可否,如果这样能够让她的心里好受一点的话,骂自己两句也无妨,谁让确实是自己辜负了她呢。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需理会自己到底有多少苦衷,辜负了人家,是切实存在的,他伤害了秦素善的心,也是真的。 即便他在伤害了秦素善的同时,也在往自己的心里戳刀子,尽管此时的他亦是心如刀绞,但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的忽略掉秦素善的痛苦吧。 眼睛失明到是也有一点好处,便是只要他管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眼睛也不会泄露他内心的痛苦,这样,就很好。 陈丰坐在椅子上,身体有点扭曲,双手伏在一边的桌面上,谈话的整个过程,甚至不曾将脸抬起来朝向秦素善的方向,只用一侧的耳朵对着秦素善。这一系列的动作,无一不在提醒秦素善,他现在是一个目不能视的瞎子,也是在逼迫秦素善知难而退。 第509章 拓展生意 “既然如此!”哽咽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又恢复了最初的冷静,不只是陈丰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放在心尖的人,便是秦素善也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的心上人。 “如何?”秦素善依旧淡然笑着问道。 “你可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个人情。”这件事,秦素善着实不愿意提起,她并不希望自己和陈丰之间关系的维持,竟然要依靠当初的救命之恩,且按理来说,当初的救命之恩,在陈丰数次帮着秦家解围的时候就已经应该一笔勾销了。今日却被陈丰逼得她不得不提起!也只能寄希望于陈丰还将此事放在心上。 “秦小姐有何需要,只要不违背在下的原则,定不敢有丝毫推脱。”陈丰自然知晓秦素善口中所说的人情指的是什么,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能有如今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秦素善,若是当初没有秦素善救他一命,他哪里还能有如今的成就?只怕已经在乱葬岗喂狼了。 既是救命之恩,自然不可能是他帮秦家解了两次围就能够抵消的,遂如今秦素善旧事重提,陈丰虽然心中一紧,却也不知是何缘由,还是应下了。 听了陈丰的话,秦素善的心还是颤了一下,不违背原则吗?“若是我让你娶我,可算是违背原则?”秦素善状似玩笑的说道,只是声音中的紧张,是她想要隐藏也藏不住的。 “秦小姐莫要这般玩笑。 ”陈丰颇有些局促,他倒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不行啊。”秦素善好像有点失望的模样,沉吟片刻之后忽又开口,“若是让你入赘到我秦家,你也定然不愿意了,是也不是?” 闻言,陈丰猛然瞪大了没有神采的眼睛,连身体都僵硬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缓过来,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兄好生不识逗。”陈丰局促不安的时候,秦素善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和陈丰交谈。 陈丰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忽然转变态度。 “某不过与陈兄开个玩笑,陈兄竟还当真了。”秦素善竟换上了书生语气,彬彬有礼又带着点痞气。 “秦小姐这个玩笑,不大好笑。”陈丰也终于反应过来,淡然笑了笑回应道。 “是吗?”秦素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陈丰,直接说出她的要求“某希望,与陈兄能够合作愉快!” 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这里!秦家一旦拿了陈丰的果酒的销售权,就意味着自己和秦家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了,只怕日后和秦素善之间也不可能直接断的干净,这般并非是他心中所求。 “莫不是这样的小小要求,陈兄都不能答应?”秦素善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就聪明在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陈丰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让陈兄还个人情,竟如此的困难,某一连提了三个要求,竟然都违背了陈兄的原则吗?”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当机立断,利落的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也不管陈丰是否能够看见,“这就告辞了!”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 十、九、八、七、六。数到这里,秦素善距离大堂的门已经走了一半,她没有回头,看不见陈丰的反应。不敢有丝毫的停顿,生怕陈丰发现其中的端倪。 五、四。越是迈步,心下越是沉重,但脚下的动作却依旧利落。 三、二…… “且慢!”终于,在最后一步迈出去之前,秦素善听到了陈丰的挽留。 “不知陈兄还有何吩咐?”秦素善头也未回,直接站在门口朗声问道。 “你赢了!”陈丰长出了一口气,说完这三个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他知晓,自己最终还是自私了。 若不然,他有数不清的理由可以用来拒绝秦素善,可话到嘴边,最终他妥协了。闭上了双眼,听着秦素善淡然的说,“合作愉快”,陈丰亦只能苦笑着道一句“合作愉快”。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陈丰自然不能赶人离开,两人在大堂之中相对无言,然这寂静的气氛却并未让两人感到尴尬。不论是陈丰还是秦素善,两人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对面那人的存在,好似都能够感受到内心的宁静一般。 感受着身边那人的陪伴,不知为何,陈丰忽然觉得若是此生都能够得这一人相伴终老,也心满意足的情绪。 然而他同样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和秦素善在一起,根本就是在连累她,硬拖着她和自己在一起,他不自信这样的自己能给她幸福。 陈丰心中纠结和暗自悔恨自己方才的举动之时,却不知晓秦素善的目光早就已经放在了他的身上,且一直不曾挪开过。 这一趟突厥之行,让他黑了不少,也清瘦了许多。 起初,她只知晓陈丰离开京城,却不知晓陈丰的去向,陈丰自己的说法是去拓展生意,她便也相信,确信他是去拓展生意。 京城之中对他的非议越来越多,她同样跟着着急,却苦于不知道他的去向,无法给他传讯,她曾几次派人到陈府来打听消息,但是所得,无一不是他们家主子并没有消息传回来。管家福伯也承诺一旦有消息,必定会给秦府送一份过去,这才让秦素善不安的心稍稍平缓了一点。 事实上,陈府的下人也着实是在陈丰回府之前就已经给她传了消息。 她在府上等了一整天的时间,却没有收到陈丰传给她的消息,甚至连她发给陈丰的拜帖,都不曾得到回应。。 后来听坊间传闻,说大司农陈丰瞎了眼睛,与之交好的杜立更是断了手脚,这才让她乱了阵脚,派人出去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之下方才知晓,哪里是去拓展生意,分明是去了那最最要命的战场,想来是怕自己担心,才会瞒着自己,且也不只是瞒了自己,整个京城之中知晓他的去向的人寥寥无几。 第510章 陈家小姐 再见,秦素善已经是一身男人装扮,若非几人相熟,只怕连他们都要认不出秦素善了。温润少年,肤白如玉,唇红齿白,浅笑含情,只一眼看过去,到是像一个比高冉还要多情的公子哥。 现在说这个已经不合时宜了,现在的高冉已经不是一个多情的公子哥了,曾经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现在整日里窝在陈丰的府上,与陈家小姐谈情说爱,情意绵绵。 尽管看不见,但是被自己宠在心尖上的妹妹就这么被人给摘走了,虽然这人是自己的好兄弟,陈丰也是一路看着他们两个这么走过来的,可终究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自己的媳妇儿都不敢留,他还总是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高冉高调的秀恩爱技巧,终于惹恼了陈丰。 “文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这人现在分明已经乐不思蜀了。 “方知,我可是奉旨在你的府上小住的,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高冉一听陈丰这个调调就知道不对劲了,这不是已经在明目张胆的赶他走了吗?但是他真的会走吗?当然不可能!想尽一切办法抵制陈丰想要将他赶走的想法。 “文正,假传圣旨可是大罪!”陈丰凉凉的说道,说来陛下当日确实让他们在陈府住上一日,可也仅仅是一日,这两人已经借着这个由头赖在他这小半个月了! “怎么能是假传圣旨呢?”高冉瞪着陈丰,“你怎么就知道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呢?” “揣摩圣意,亦是大罪!”陈丰清浅的说道,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顾自把玩着昨日秦府送过来的玉佩。 “你!”高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陈丰这一次竟然放了这么大的大招,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啊! “想让我走,我还就偏不走了呢!”没有办法的高冉,最终只能选择耍无赖。 “当真不走了?”陈丰忽然脸上带着笑意,抬起头。 “不走了!”心上人还在这里呢,他还能往哪儿走?当然是死也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既然不走,那就算了吧。”说完,他开口,“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刚好和秦府公子约好了要一同去考察新店面。” 秦府的公子,说的自然是女扮男装的秦素善。不过陈丰这话说出来,自然是让高冉和杜立心下一阵的鄙视,分明喜欢人家姑娘,喜欢到不愿意放手,却还偏偏在这里摆谱!秦姑娘就秦姑娘,他又不是不知道,在外面叫秦公子也便罢了,私下里和他们竟然也这么叫,莫不是以为他叫了一声秦公子,秦素善就真的能变成公子不成? 无趣!太过于无趣! “我不去,我要留下来看家!”高冉说的义正言辞,“你们都走了,家里谁来照看?” 陈丰愣住了,着实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先前我们出门数月,家中也不曾有人照看,一切仍旧井井有条。”陈丰可不愿意给高冉留面子,实在是这人自己好像也不大想要颜面,都能做出来赖在人家家里不走的事情来了,哪里还是一个顾忌颜面的人。况且身畔两人都是自己认准了的兄弟,厚颜无耻一次又能如何? “诶!”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忽然做出一副想到什么的模样,“我见清风院里的丫头从早上就开始忙碌,说是然然要出门,可有这么回事?” 闻言,高冉猛地转过头看向杜立,他能确定杜立就是故意的!不然断不会先前不说,当不当正不正的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说是想要去寺院祈福。”说话时,陈丰的眼底好似都带着笑意,虽然他不信神佛,但是然然说要去寺院为他祈福,他还是觉察到自己心底涌上来的被人关心的喜悦和感动。 和陈丰心底的喜悦完全不同的是高冉,他之所以挣命一般的非要留在家里,可不就是为了陈然呢,结果这姑娘今天竟然要出门,悲伤来的多么迫切,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好了。”说完,陈丰站起身,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摸过放在一边的手杖,招手叫候在一边的恭喜发财上前,恭喜搀扶着自己,发财则是走到杜立的轮椅后面,推着轮椅。 “唉!唉!你们真走啊!”看着陈丰和杜立这两个残障人士已经在恭喜发财的辅助之下朝着门口走过去了,高冉顿时在后面懵逼的喊了一声。 “那个,我想了想,觉得咱们既然是好兄弟,自然应该共同进退!”没错,他承认自己是有点重色轻友,但是今天,小姑娘都不在家了,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人留在府上无所事事吧,所以还是舔着脸跟上去了。 “咦!”听见他这般说,杜立也不客气,“不是说家里没有人照看,要留在家里看家吗?” 若是寻常人,被杜立这般调侃一番,只怕早就已经面红耳赤了,偏生高冉一张脸不红不白,还一脸坦然的应对,“方知不是说了,我们出门在外,数月也不曾回来,家中还是井井有条吗?我思索了一番之后,觉得方知此言有理,便也放下心来。” “况且你二人如今的情况,若是被什么人冲撞了,单凭恭喜和发财两人,哪里能够应付的过来。要知道这长安城之中,你随便撞上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朝廷命官。”高冉洋洋得意的说道,好似是为自己能够找到这么完美的理由而骄傲。。 这话说的到是不错,若当真是冲撞了什么人,好说理的倒还好,若是不讲理的,陈丰和杜立如今的情况,定然是应付不来的,有权有势的人,哪里是恭喜和发财两个下人能够应付得来的,有高冉从旁跟随,他们也能规避一些麻烦,这样想想,便也不再反驳,毕竟他们也知晓,高冉是一定会一起跟来的。 一行人到了与秦素善约好的醉霄楼,报了秦公子的名号便被店小二请到一楼的雅间去了。整个一楼只有这么一处雅间,秦素善之所以选了这里,大概也是猜到了杜立定然会一同前来。 第511章 大家风范 半月前,长安城之中忽然冒出来一个秦公子,没有人知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传出了秦公子的名号,据传是秦员外家的远方亲戚,行事作风颇有大家风范。 若是仅止于此,也不会被整个长安城所熟知,具体原因还是大司农陈丰,是要拍卖自家特产的果子酒的销售权。拍卖的要求不仅仅是要有足够的钱财,陈丰放出话来,是要长期合作,所以家族的底蕴是最为首要的考虑因素。 秦家的底蕴,在做生意的家族里面,本就已经是顶尖的存在,再加上因为筹备大唐钱庄,所以拿了陈丰慷慨赠与的一成的红利,看似不多,但实际上的收益却是让人想不到的。 不仅只是利益上的收益,更多的是,目前的情形,能够来钱庄存钱,且大笔存钱的,多是商人和高官,能够借由大唐钱庄和这些人搭上线,日后总有用得上的地方,很多时候,人脉是要比直接的钱财收益更为重要的东西。 秦家在众多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似乎并不能让人震惊,唯独让人觉得不敢置信的是,这个秦家的公子从来不曾在京城之中出现,且甫一出现就有这般的魄力,十万两银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秦家可还被高家两万五千两的钱款逼得差点将女儿送去高家做妾,如今一夕之间拿出十万两白银,就好似是喝了杯茶水一般随意,面上丝毫不显心疼。 这般,让人不禁有些怀疑,秦家如今已经有这般深厚的底蕴了吗?寻常家族也未必就没有十万两银子,但大多都积压在货物上面,真要拿出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来,近乎不可能。 莫其他人,便是陈丰听到这个数字也愣了一下,并非不知晓秦素善的手里有这些钱,相反,秦素善手中的钱财来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是大唐钱庄自开业以来,办过的数额最大的一笔借贷,当时长安城中大唐钱庄的负责人因为不敢私下决定,还刻意来问过陈丰的意见。 不过当时他只有一位客人要借款白银十万两,问陈丰要不要借。 当时陈丰是怎么回应的?“将此人记录在册,若是其提供的抵押物值这些银两,就借。”后来他还添了一句,“大唐钱庄做生意,不关乎银钱的多少,只要能够拿出相应价值的抵押物,便可以借。” 如今方才想到,原来那个从大唐钱庄借走了十万两白银的人,竟然就是秦素善。这个认知让陈丰有点难以接受,怎么好像有一种被这个丫头算计了一般的感觉?拿他的钱来赚他的钱,还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伪装成秦公子的秦素善,确实可以不在意,但是陈丰做不到啊!总觉得自己被秦素善给摆了一道。但又不能明言,毕竟这是他们早就已经约定好聊,只要秦素善能够在拍卖会上夺魁,他便与其合作,如今她是否使了计谋暂且不论,至少他的要求,秦素善是达到了。 当然,若是其他人选择了这样的方法,最终能够力压秦素善,他当然也无所谓。于他而言,选择谁合作,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想要做的事情,单纯依靠自己也能够成功,之所以搞出这么一番闹腾出来,其实他瞒不过自己的内心,他就是想要给秦素善一个机会,大概也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理智告诉他应该放弃,应该从秦素善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应该让她去走更顺畅的路。但情感上又将这一切都否认了,他不想放手,即便他已经看不见那双莹润的眸子含情脉脉看着他的模样,但只要一想到这双眸子日后会对着其他男人露出同样的神色,他就觉得自己快要发狂了。 三人进入雅间的时候,男装打扮的秦素善已经坐在主人位上等着三人了,听见动静之后站起身与三人客套了一番,最终才分宾主落座。 “冒昧前来,秦公子应该不会介意吧。”高冉看着秦素善,这姑娘,从前与他还有过一段波折,只不过亦自己惨败告终,后来自己与陈丰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与秦家也算是前嫌尽释,如今见面亦是谈笑自如。 “三位兄长大驾光临,弟荣幸之至。”话间,秦素善端起茶盏,“以茶代酒,先敬三位兄长一杯。” 看桌上的摆置,分明就是已经预料到了两人会一同前来,连餐具都摆了四套,这般看来,高冉和杜立的跟随其实一点都不冒昧。 桌上的菜,多是陈丰喜欢的清淡口味,不过陈丰既然看不见,杜立和高冉两人也不会多嘴。 恭喜依着陈丰的喜好帮他布菜,越吃到后面,陈丰越是沉默,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有些遮掩不住了。 桌上袄菜,他虽然看不见,也吃不出味道来,但是口感还是能够察觉到的,尽是他喜欢的菜。 见着陈丰的面色,秦素善倒是一脸从容,高冉和杜立的心下却有些为陈丰难过了。他们两个倒是能够体会陈丰的心情,尤其是杜立,在自己的腿没有把握能够站起来的时候,他也考虑过要与莫清妍退亲,总是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后来得知自己的腿能够痊愈,这样的想法才没有实施。 但陈丰不一样,他的眼睛,已经被太多的大夫了机会不大,甚至治疗的时间已然不短了,依旧不见成效,也不怪陈丰会对秦素善有这般的表现。 在略微有些压抑的气氛下,几人勉强算是酒足饭饱。 高冉走在最左侧,然后依次是发财推着的杜立,恭喜搀扶着的陈丰,女扮男装的秦素善。 四人这样的组合走在街上,不得不,回头率还是很高的,先不几人均是风度翩翩,就一个瘸子和一个瞎子在街上行走,本身就会吸引到一群饶关注,更何况如今他一行四人,皆是长安城之中的风云人物。 有好事者将这几人并称为长安四公子。 重生在初唐ww./ 第512章 容不得反悔 这一天,秦公子亲自来了陈丰府上,因着两人的合作关系,陈丰自然不能避而不见,也正是这个借口,让陈丰觉得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和秦素善合作。但事情都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形势了,也容不得他去反悔了。 然而出乎陈丰意料的是,秦公子前来,似乎当真只是来说正事的。 “不知秦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陈丰亲自接待,身侧只有寻常近身随侍的冯含玉伺候着。 “指教可是不敢当,不过有一事相求,还望陈兄莫要吝啬。” “秦公子请说,只要某能够帮得上忙,自然不会小气。”这般谈公事的模样,到是让陈丰觉得自在了不少,自动的将秦素善当成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似乎比当成心上人更加让他觉得心里自在,说话做事也更加轻松随意起来,连心里的谨慎也减轻了不少。 “在下的店铺正在筹备之中,只是人员的培训方面,欲要想陈兄借一个人。”做生意的人,这般直来直往的,还真不多,但是在陈丰眼里,这样的直性子还当真比较惹人喜爱,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是秦素善的缘故吧。 “了解,秦公子的人员可是都已经到齐了?”陈丰淡淡问道。 “还不曾,既然请了陈兄的人帮忙调教,自然这人员也由陈兄的人帮忙挑选,用来更加顺手不是?”秦素善也不露怯,直言道。 “既如此”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转向候在身侧的冯含玉,“含玉便陪着秦公子走一趟吧。” “是。”冯含玉恭敬福身。 “多谢陈兄慷慨相助。”说话间,秦公子也拱手道谢。 “如此,还劳烦冯姑娘先去收拾一下,稍后便陪在下走一遭吧。”秦公子的话合情合理,并不让人生厌。 “去吧。”陈丰也淡淡点头,心里还略微有点期待,冯含玉离开,大堂之中可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高冉说他闷骚,一点都不错,明明心里记挂着人家,却还要摆谱,搞出一副自己对她无意的模样。 若是当真不想和她在一处,不见就是,不让冯含玉离开就是,毕竟含玉平素里的打扮也并无不得体之处,就此出门也无不可,何须刻意去收拾? “一个小丫头,还能总是跟在你身边,我真要吃醋了。”果然,冯含玉刚刚告退,秦素善就浅浅的说了一句,外面退出去的冯含玉当然是听不见了,但是并不妨碍陈丰听得清清楚楚。 陈丰略微尴尬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摸过手边的茶盏,浅抿了一小口。若是和秦素善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未免有些让她觉得无力了,聪明人素来不会在明知道自己会触霉头的事情上去浪费心力。 瞧见陈丰不说话,秦素善也不说话,陈丰喝茶,秦素善欣赏美人。 莫说,自打这一次陈丰回来之后,通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前,他虽然也是不争不抢的先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身上无时无刻不是挂着自信的浅笑,让人一眼看过去,便忍不住深陷其中。 而如今,因着眼睛看不见了,所以做事的时候反倒是有点谨慎了,就如同他刚才去拿桌上的茶盏,也曾试探了两下。曾经总是泛着自信的眼眸,如今没有了神采,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无趣,反而显得更加空灵,身上仿佛带了一种谪仙的气质,与这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 且不仅是他如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有所改变,便是他的行事作风也开始有了转变,从前他做事,颇有些不留余地的味道,只要是对手,他就能将其算计到倾家荡产的程度,但如今,好像出手开始留有余地了,到是不会过于引人怨恨。 坊间流传的,朝堂上的事情,只怕也是真的,不然陈丰绝对犯不着和她合作,以陈丰如今的财力,绝对吃得下这酒水的生意,只怕当真是因为朝堂上的倾轧,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吧。 和其他商人合作,也算是在提高商人在大唐的话语权,即便他们依旧没有实权,甚至到如今还不能参加科举,但是已经出现了陈丰这样的一个例外,难道还担心不会有下一个例外发生吗? 而且,就算如今,商人在大唐还没有足够的话语权,难道以后也不能拥有吗?等到大唐的商业兴盛,等到商人取代了官家,握住了大唐的经济命脉之后,商人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等到那个时候,整个大唐就已经不是官家的一家之言便能够决定很多人的生死了,商人的话,也必定会让朝廷引起一定的震荡,只怕当真到了那个时候,商界百花齐放,大唐的繁荣都要寄托在这些人的身上了。 秦素善的目光一直放在陈丰的身上,目光到是并不火热,陈丰就算看不见,却也能够感受到秦素善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探究的味道。 陈丰不说话,只能端着茶盏啜饮,从最开始买了冯含玉的那一天开始,他第一次觉得冯含玉的动作慢,当然也有了一点点的后悔,毁不该将冯含玉调开。 本以为两人能说些什么,却不料,秦素善一句话就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随后她竟然不说话了,陈丰第一次觉得寂静的气氛会让人觉得尴尬。 千盼万盼的,终于算是将冯含玉给盼过来了,若不是自己眼睛看不见,他当真想要看看冯含玉到底有什么改变,竟然折腾了这么长时间。。 陈丰看不见,秦素善当然是看见了,冯含玉离开了一刻钟的时间,再回来和之前根本一点变化都没有,她根本就没有去打理自己。思及此,秦素善的心里也有了一丝的感动。 两人向陈丰告别,离开大堂之后,秦素善才一脸认真的看向冯含玉,“多谢。”两个字之中听出了不知道几许的悲伤和哀怨。 第513章 惟妙惟肖 冯含玉是跟在陈丰身边的人,说她是比陈丰自己都了解陈丰的人也不为过。她多少次看着陈丰手中拿着秦小姐送他的东西发愣,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夜。她多少次看着眼中没有神采的公子站在岸前作画,明明眼睛看不见,但画出来的美人依旧惟妙惟肖。 自打看见那幅画之后,冯含玉便知晓,自家公子是断然不可能放下秦素善了,当一个姑娘已经长在了一个男人的心里的时候,你期盼着这个男人能将这个女人放下吗? 冯含玉自己也没有办法否认,曾经多少次,她心疼过自家的公子,也想过要代替秦素善照顾他,但她知晓自己的身份,知晓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有资格去做的,所以也更多的心思也只是放在心里转了一圈,想想也就罢了,但照顾陈丰这件事情,她从来都不愿意假手于人。 只将他当做自己的恩人来照顾,也可。何况,他本就是自己的恩人呢! “秦小姐,我家公子是喜欢您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冯含玉终于还是说出口了。若是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还能够画出一个女人惟妙惟肖的模样,还能够画出他的一颦一笑来,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听闻冯含玉的话,秦素善苦笑了一番,“我又何尝不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如若不然,你以为我会这般大动干戈的来做这些事情吗?”秦素善苦笑了一下,只希望杜立的主意是有用的吧,据说这还是陈丰曾经与杜立说过的一个计谋,叫做曲线救国。 “将心里多余的心思都收敛起来,只留下自己目前的身份最合适的和他的相处方式,再时不时撩拨一下,管叫他受不住。”不得不说,陈丰身边有这么两个兄弟,秦素善很是羡慕,他们知晓陈丰打不破自己心里的执拗,遂从秦素善这边开始做工作。 而秦素善最近一段时间,让陈丰觉得诧异的举动,几乎都是杜立和高冉一手策划的,为了让秦素善能够做得完美,他们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思。 高冉还好,毕竟曾经流连花丛的男人,谈起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还能夸夸其谈,但是杜立则不一样,杜立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自打和莫清妍定下了姻亲关系,再不曾和任何乱七八糟的女子有过交际,让他说男女之事,还真是为难他了。 为此,他还曾经去请教过自己的未婚妻莫清妍和自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妹妹杜一灵,将陈丰和秦素善之间的事情说给她二人听,结果没有找到结论,反而还惹来两个女人一阵的眼泪,直道“痴情女子多情汉”,也是让杜立一阵好哄。 遂,最终,杜立也没有能够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不过针对陈丰的性格对高冉提出的建议做了一些修改。高冉胆大,什么方法都敢于尝试一番,而杜立心细,高冉提出来的建议,他再加以雕琢,两人虽说智计方面比不过陈丰,但是在陈丰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想要算计他一番,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秦素善对陈丰一片痴心,如今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这两位认为可行的方法,她都愿意尝试一番,也便有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秦素善还是心中暗喜的,虽然还没有看到最终的成果,但是也有些成效,至少最初她以秦素善的身份出现在陈丰面前的时候,陈丰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而如今,两人既然有了生意上的往来,陈丰便是想要不见她,也要考量一番。 她倒是不知道,最初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杜立和高冉就已经算定了,陈丰不会舍得一直将秦素善拒之门外,又不忍心看陈丰一直纠结个不停,所以便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能够经常见到秦素善罢了。 不过总算是确定了陈丰的心意,这样,自己做事也好能够更加放得开了。想到这里,秦素善眼底的悲伤尽数收敛,朝着冯含玉甜甜一笑,“我们快去快回,你也好早些回来照顾你家公子。”陈丰的身边已经习惯了冯含玉的照顾,秦素善能将人借出来都已经很是不可思议了,自然不能将人留太久。 其实秦素善最初去借人的时候也没有打定主意一定要借冯含玉,陈丰身边的人着实让秦素善觉得惊讶,本来都是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人,却很快就能够独当一面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做了领导者。 这才是秦素善好奇的,而今天她来,也不过是想要借一个人去帮她调教一下未来店铺之中的活计们,只是没想到,手下能人无数的陈丰竟然直接将他身边最得力的人派给她了。 冯含玉这个姑娘虽然在外人面前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是在他们这些熟人的眼里却是知晓的,这个姑娘可是陈丰身边最受重用的姑娘了,便是店铺之中的那些小伙计们,都是冯含玉一手调教出来的。 不过这个姑娘没有野心,只想着照顾好自家的公子,也就不愿意到店铺之中任职,而陈丰用惯了冯含玉,也不愿意强迫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就顺势将她留在身边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到了人市。 冯含玉刻意落后于秦公子半步,以示恭敬。 冯含玉在陈丰的府上,并没有人将她当做下人,衣着上和大户人家的小姐并无区别,来到人市之后,自然惹人恭敬。。 冯含玉自己也是人市之中出来的,当初就是陈丰将她从人牙子手中买走的。她对陈丰的感激就是来源于这里,从来没有人会愿意买一个女娃娃还要带着一个小娃娃,她也是不愿意和妹妹分开,所以才被留到那个时候,而陈丰并没有嫌弃她们,反而还对她们都予以重用,这如何能够让冯含玉不感激? 不过,放在冯含玉自己身上,在帮秦公子挑选伙计的时候,也不会带上太多的个人因素,因着帮陈丰在人牙子手里买了不少人,她也算是轻车熟路。 第514章 指手画脚 路上已经问过了秦素善的意见,六男六女,再加上一个账房先生,共十三个人。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挑选完毕,带到秦公子面前请其过目。秦素善到底是跟着秦员外做过生意的人,身上颇有大家风范,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就交给擅长的人去做,丝毫不在其中指手画脚。 她相信冯含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蒙骗她,且她能够得到陈丰重用,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所以在此前,秦素善就只对冯含玉说了自己的要求,其他一应都交给冯含玉去处理。 此时也是一样,冯含玉将挑选出来的人带到她的面前让她过目的时候,她也只浅浅淡淡的说了句,“我相信你的眼光”就将这些人定了下来。 在做事的时候能得到上司的信任,对于办事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夸奖,所以秦素善这句话算是极大地取悦了冯含玉。 一行人回到秦素善置办的宅子之中,便将那些买回来的伙计交给了冯含玉。自己又是一言也不掺和,只在旁边看着冯含玉对那些人的培训。冯含玉身上带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做起事情来的认真模样,即便是秦素善这个女人都有些动心了。 小清新开张的那天,陈丰几人并未到场,但陈丰还是派人去探查了情况,听说了人满为患之后,也便放下心来。 经过后来的协商,陈丰独家酿制的果酒,在小清新出售,所得利益,他与秦公子七三分。说来,陈丰是有点吃亏了,毕竟这酒水都是他的人一手酿制出来的,但是因着对面那人是秦素善,陈丰便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这大概是陈丰做生意以来,第一次相让对手吧。当然,现在他们不仅仅是对手,更是合作伙伴,相让一下倒也无妨。 如今许缘轩已经步入正轨,大唐钱庄的事情也交给秦家全权处理,朝堂上的事情,也不需要陈丰去关心,到是可以一门心思的将自己关在家里,什么都不理会了。 就之前陈丰关注着许缘轩的事情之时,在没有注意到高冉的时候,高冉竟然已经将自家妹妹骗回家了。 当然也不能说是高冉骗回去的,而是人家高家的老爷子,高士廉,非要说想自己的孙女儿了,非让高冉大张旗鼓的将人给接走的。到是陈然这小妮子,走之前也不知道和自家哥哥打个招呼,惹得陈丰心里一阵的不痛快。 颇有一种自家有一株名贵花草,浇水施肥辛勤照料,就等着有朝一日,花开盛世呢,结果被高冉这混球给连盆都端走了。 要陈丰说啊,他们高家确实有点不要脸了。老的非要人自己妹妹做孙女儿,这是自家没有还是怎的?小的就更过分了,直接将自家妹妹给骗走了,还想要变成他们家的媳妇儿! 其实,按理来说,陈然的身份,对于陈丰而言,并不应该这般亲近,但是两人在西突厥共同进退,这个女孩儿的经历多少也曾经让陈丰心疼过,在加上当初高冉非要喜欢上人家姑娘了,陈丰最初只是出于想要帮高冉解决麻烦的心理认下了这个妹妹,给了她一个能够和高冉门当户对的身份。 但是,当小姑娘俏生生的朝着自己福身,唤哥哥的时候,他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那一刻,仿佛她就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而陈丰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人孤军奋战,他也着实有些累了,如今能有一个妹妹互相依靠,似乎这般的感觉,也不错。 自家的妹妹在高府小住两日之后,高冉终于满脸笑意的将人给他送回来了,若是再不送回来,只怕陈丰都要上门去要人了。他的妹妹,他还没好好心疼一段时间呢,就被高冉给拐走了,还总是赖在自己家里,剥夺自己和妹妹相处的时间。 “我说,你什么意思!”高冉气急败坏的冲进陈丰的书房,打断了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陈丰。 “你怎么进来了?”陈丰颇有些诧异,却并没有抬头。 “你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边说一边气囊囊的将一张纸拍在棋盘上,顿时便将陈丰已经摆了一半的棋盘打乱了,对此,陈丰也不生气。 高冉气急败坏的原因,他知道的很清楚,不过就是因为他在府门口贴了一张告示,上书“高冉与狗不得入内!” 这张告示张贴出去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被长安城之中的人传遍了,甚至那些人还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帮他和高冉想出了一个爱恨情仇,有情人相爱相杀的故事。 不得不说,那些人的脑回路还是让陈丰颇为震惊的,不过他们说的故事还真的挺荡气回肠让陈丰心驰神往的。 “你说什么?”尽管看不见高冉的模样,但是一想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陈丰心下就开心了不少,事情就是他做的,那高冉牵着狗的图还是他亲手画出来的,上面的字也是他亲手写的,最终也是他命令恭喜粘在府门口的。他当然不会直接告诉高冉,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装傻谁还不会怎么着? “你少跟我装傻,这分明就是你的笔迹!”高冉可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揭穿他。 “什么呀,什么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呀?”陈丰还没有来得及回应,门外传来的声音就已经打断了高冉继续气急败坏的模样。 随后,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杜成推着杜立从门外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杜立一脸佯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来看着剑拔弩张的高冉和一脸不解的陈丰。 “你自己看!”高冉气恼的将他先前拍在棋盘上的纸扯起来扔给杜立。。 杜立接过去,细细看来,“若不是知晓方知的眼睛还没痊愈,我都要怀疑这幅字画是出自方知之手了。”说完还啧啧称奇。 正是这样一句话,给陈丰解了围,是啊,陈丰的眼睛看不见,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字画来呢? 第515章 离间 “天哪!”高冉惊呼一声,“方知,有人模仿你的笔迹,离间你我!” 杜立看见高冉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陈丰的时候充满了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够将你的笔迹模仿的这么像,这足以以假乱真了啊!” “没事,只要你我心中清楚就好。”陈丰笑着回道,仿佛并不将此事放在心里一般。 就在高冉都要信以为真的时候,杜立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高冉转过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杜立,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竟然让他都控制不住。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好玩的事情罢了。”瞧着不只是高冉在询问,便是陈丰也转过头来,他顿时有点懵,当即开口说道,“不过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呢?” “你的腿是不是快要能站起来了?”陈丰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开口问话。 “是啊,怎么了?”杜立回道,他确实已经开始尝试着脱离轮椅自己行走了,只不过能够支撑的时间并不长,还不能完全脱离轮椅。 “那就好,你应该着手准备自己的婚礼了。”陈丰淡淡的说道。 临近年关了,明年就是贞观三年了,他记得历史上,贞观四年的时候,杜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杜立的婚事已经不能继续耽搁了,再耽搁下去,莫家小姐只怕都要熬成老姑娘了。 “本来我也和叔父商量,等我的腿好了就到杜府去提亲。”虽然不知道为何陈丰忽然关心起自己的亲事来了,但是陈丰既然问到这里了,他也不隐瞒。 “明年成亲?”陈丰又继续问道。 “怎么了,你怎么忽然关心起我的亲事来了?”杜立有些好笑,寻常时候,陈丰并不是那种会关心旁人的琐事的人,虽然他的亲事也不能说是琐事,但是按照陈丰的性子,应该对此事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才是啊! “想喜庆一番。”陈丰当然不会直接说担心他的亲事继续耽搁下去,按照这个时代人们成亲的年纪来看,他们三人都已经是大龄剩男了,人家莫家小姐虽说小了杜立三岁,但是如今也已经十九岁了,年纪着实不小了,不应该继续耽搁下去。 且那件事情到底会不会按照史书上所说发展,陈丰也不知道,遂还是不要先说出来让杜立担心了。 不过,想喜庆一番,这是什么答复?想喜庆,你自己成亲不就完了吗?干嘛非要折腾人家杜立呢? 不过这话,杜立和高冉两人谁都没有说出来,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一番。陈丰的心,如今可还伤着呢,两人可不敢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那你要是想喜庆一番,不如咱们自己办一个喜事,不是比他杜府办喜事更喜庆吗?”听了陈丰的话,高冉虽然心里腹诽了一番,但是随即一向,便觉得若是陈丰这般的话,他还是有可乘之机了不是?当即开口说道。 “我现在还不打算成亲。”陈丰佯装没有听出杜立话中的深意,开口淡淡否决了高冉的建议。 “我知道你不想成亲,那你把妹妹嫁给我呗,也是咱们自己府上喜庆不是?”高冉瞧着陈丰,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陈丰。 杜立当做什么都没瞧见一般,看向了手中的字画,其实着实算不上是字画,高冉牵着狗的画,虽然笔墨很少,但是轻描淡写之下,就让人看得分明,上面的字,力透纸背,笔走龙蛇,若说这字不是出自陈丰的手,杜立是不相信的。 且这字画,据说有人亲眼看见是陈府的小厮粘上去的,若不是得了陈丰的吩咐,府里的小厮哪个敢这般造次。 也正是有人亲眼看见了,所以陈丰和高冉的关系破灭的消息才会甚嚣尘上。也正是听见了这个传言,他才会刻意过来瞧瞧,结果正好撞见杜立拿着罪魁祸首来找陈丰算账,在见着陈丰装傻充愣的模样,他哪里还能够不明白呢,当即便配合了陈丰。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我还没成亲,怎么能先嫁妹妹呢。”陈丰笑着回应,显而易见,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那么好说话的模样了。 “方知,你瞧瞧,从前你也不是顽固的人,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上,反而还固执起来了呢?”高冉好说好商量的模样,并没有能够取悦陈丰,反而取悦了杜立。 但是此时谁都没有心情关注杜立的样子,听见高冉的话,陈丰已经不顾忌兄弟情谊了,伸手朝着杜立的方向,“给我!”声音里态度有点强硬。 甫一瞧见陈丰的动作,杜立还有点楞,随后便意识到了,陈丰想要的是他手上的这张纸,也便递过去给了陈丰。 却不想陈丰又一次将那张纸拍在了棋盘上,对着高冉说道,“从哪儿撕下来给我粘哪儿去!” 这!高冉楞了一下,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这张果然是陈丰的作为! 见此,杜立终于不继续忍着了,看着高冉一脸有脾气还不敢发的模样,心里当真是爽快透顶,当然也不继续憋着,想笑就笑喽。 “文正啊,你没看出来方知现在将这个妹妹当成宝贝呢吗?”笑的舒爽了之后,终于大发慈悲开口给一脸懵逼的高冉解释,“你这上门来就想要将人家妹妹拐走,如果换做是你,你能乐意不?” 哦…… 高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生气自己要将他妹妹给拐走了,所以心里不舒服了是吗? 可是,什么叫拐走?? “方知啊,我是真心喜欢然然的,我会对她好的,你看咱们两家的府邸,离得这么近,若是你实在想然然,我答应你每日都带然然回来看你总行了吧?”既然找到了病根,自然就要对症下药了。 收拾陈丰这种事情,他其实是从不手软的,但是现下自己还有求于人,还是好生说话为妙。不然若是自己一句话的不慎惹恼了陈丰,只怕他的下半辈子就要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的日子,想想就让他心下苦涩。 第516章 详谈 连过年那一日都很平静的陈府,在正月初八的这一日,忽然开门大宴宾客,热闹的好像府里换了主子一般。 一大早,陈丰就已经收拾好自己,准备等着宾客上门。 这是先前就已经谈好的了,这一日,高府会过来提亲。陈丰虽然为人比较低调,但是也算得上是长安城之中的风云人物了,尤其是这段时间里,皇宫中的赏赐不断地往陈府搬,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套近乎送来各种各样名贵的珍宝,其中还是以药材类居多。 不夸张的讲,现在陈丰府上的药材,就算是开药铺都足够了,每日里形形色色的朝廷命官带着形形色色的江湖游医来府上拜访,然而这些人里面,大多数,连陈丰到底中的是什么毒都查不出来,甚至还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试图给陈丰开药。 陈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竟然被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好意如此的劳烦,竟然还能忍住不动怒,但事实上,他确实并没有动怒,只是府门口那张书着“高冉与狗不得入内”的字画换成了,“主人闭关修仙,暂不见客”,还配了一张飘飘欲仙的陈丰的自画像。 为此,听到风声的李世民还刻意让李公公来府上看一眼,大概就是想要看看陈丰到底又在闹什么幺蛾子,整个长安城之中的人好像都被陈丰一个人给牵动着心绪,但是无奈,那张纸在府门口上沾着,其意味就已经很明显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在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惹了主人厌烦之后还会继续上门叨扰。包括哪些准备上门但是还没有得尝一见的人们,也都知难而退。曾经门庭若市的大司农府,在一时之间门可罗雀。 百姓心中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但是见着陈丰门口上的字画经常变换,到是也寻常时候当做是谈资来谈论,有时候大家生了兴致,还会猜测一番陈丰府门口的下一幅字画会变成什么。 当然也是闲来无事的谈论罢了,再加上陈丰府上,上到主人,下到奴仆都很是平易近人,所以百姓们走过来的时候,也会时常在大司农府前驻足。 正月初八这一日,陈丰府上往常紧闭的大门,在这一日大开。 而府门刚打开不到半个时辰,门外就锣鼓喧天的热闹起来了。 三十二抬的大箱子上面绑着火红的绸缎,高冉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两辆高府的马车,一行热热闹闹的到了陈府的门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陈府今天要嫁女儿呢。 不过大家也都知晓,陈丰府上,只有两个主子,兄妹两人相依为命。近日来也经常见到高府的公子高冉与陈府的陈然姑娘同进同出,自然有所猜测,莫不是这两人已经生了情谊,这是上门来提亲了? 那后面的是聘礼? 三十二抬的聘礼? 饶是在京城之中的百姓们多少都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是三十二抬的聘礼,也还是不多见的!即便是皇帝嫁女儿,也不见这样的排场,这还只是聘礼,不知道届时陈丰回过去的嫁妆会有多少东西呢! 若当真是前来说亲要迎娶陈丰家的妹妹的话,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呢。 陈家的女儿嫁给高家的儿子,高冉这人,虽然从前是个纨绔子弟,但是自打和陈丰交好之后,好像为人也正派了不少,尤其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从未有人在烟花柳巷之中见过他,到成了不染脂粉的好男人了,唯独和他有交集的女子就是这陈府的小姐了。 也让人不得不感叹,这陈府的小姐该是什么样神仙人物,竟然能够让浪dang公子回头,能让纨绔子弟从此改邪归正!一时之间,很少在人前露出自己的容貌的陈然到是成了众人口中最是传奇的人物了。 而事实上,不得不说,这些人的猜测能力很多时候还是有一定的准确度的,至少现在来说他们就猜中了,高府确实是来陈丰府上提亲的。 本来按照高冉的意思,是年前就来提亲,甚至过年之前就想要将陈然给娶回家去,但是陈丰说什么都不同意,宁可拼了兄弟没得做,也说什么都要留陈然在府上过了年。 结果,有着杜立在中间调和,再加上眼见着高冉对陈然还算是用心,陈丰也就没有过多的阻拦,高冉一再退让到正月初八,陈丰也就答应下来了,这也才有了正月初八,陈丰府上府门大开的事儿。原本就是为了等高冉上门提亲来的。 以示尊敬,陈丰在高冉和高士廉进门之前就已经在大堂之中等候了。 “哈哈,劳烦方知早早在此等候了。”高冉一身暗红色长袍,摇着折扇款款走进大堂,装扮上,到是比往常多了一分沉稳。 当然,陈丰是看不见他的表现的,在陈丰心里,无论现在的高冉变成什么样子了,在他的心里都是最初那个混蛋的模样。当然高冉是有所改变的,这个改变陈丰亦是看在眼里,只不过是寻常时候故意忽略掉了罢了。 而今天,听着高冉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曾经的好兄弟今天之后就要变成自己的妹夫了,陈丰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 陈媒婆据说是长安城之中最有名气的媒婆,这个媒婆也是最受年轻男女喜欢的,从来不会为了说成一桩亲事就将没的说成有的,将有的说成没的,多数新人都是真正门当户对的,且婚后生活和谐幸福。 听冯含玉在边上将陈媒婆的资料简略说了一番之后,陈丰心下的抵触也又少了一点,妹妹终究是要嫁人的,目前看来,高冉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今见高家对自己的妹妹也很看重,他倒是也愿意暂时放下心中的不舍,与其详谈。 “不曾想,高大人竟然亲自来了。”陈丰笑着招呼,碍于身体原因并未上前。。 “诶!”听了陈丰的话,高士廉一脸的不赞同,“方知这话说的不对了。” “请高大人赐教。” 第517章 幼稚 “赐教倒是不敢当。”高士廉笑呵呵的说道,“朝堂之上,你我相见,你唤我一声高大人,也便罢了,可私底下,你那妹妹可是我的孙女儿,难不成你不应该跟着唤我一声爷爷吗?” 高士廉调侃的语气,听得陈丰愣了一瞬,印象中高士廉并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今天的目的想来也并不是来和他开玩笑的。 “主子的脸色不好,高大人是故意调节气氛呢。”见到自家主子面上微愣,冯含玉面上含笑的凑到陈丰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听了这话,陈丰方才意识到高士廉的意思,也不由得浅笑了一下。 果然要嫁妹妹的事情让他心里极为不爽,自己宝贝着的妹妹就这么被人娶走了,即便这个人是高冉,是自己的好兄弟,他还好说歹说的承诺日后一定会经常带陈然回来看他,但他还是心里不爽。 好不容易得了个妹妹,自己还不曾好生宠爱过呢,就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儿了,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这一点,高士廉到是看得清楚,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不仅嫁过妹妹,还嫁过女儿、嫁过孙女儿,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还能想不明白陈丰此时的心情呢。 “方知礼数不周了,还望高爷爷莫要见怪。”想通其中的关节,陈丰笑着道歉,也如了高士廉的心愿,唤了他一生爷爷,虽然前面冠了一个姓氏。 高士廉可是玩弄权柄的人精,如何听不出来陈丰话语之中的漏洞,不过却也并未逼迫。 “方知的心情,老夫自然能够理解,如何会怪罪呢?”当然不会有丝毫的怪罪,甚至陈丰越是疼爱陈然,越是不舍得陈然,高士廉反而会越加开心。 从私下里的身份来说,高士廉是高冉的爷爷,自然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终老。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高士廉也是高家的家主,高冉娶的姑娘,越是高门大户的女儿,他越是开心。 陈丰的底蕴虽然并不深厚,但是李世民对陈丰的喜爱是摆在那里的,绝没有半点虚假,作为当今陛下最是宠信的臣子,多少欠缺的底蕴,当今陛下都能给他补齐了,且陈丰还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他有着所有官场上的大员们都不曾拥有的财富,且还是当今陛下属意他这般去做的。 日后不出三年,陈丰所能表现出来的实力,就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而这一点,也是高士廉当初执意要认了陈然做自己的孙女儿的原因,却不曾想到,自家的孙子竟然还做了更重要的一步,他竟然能将陈然给变成自家的媳妇儿。 所以对于高冉在年前与他商量要让他做主去陈丰府上提亲的时候,他震惊之后,对两个年轻人的事情稍微了解一番便一口答应下来。 所谓的了解,当然是问清楚此事到底是高冉一厢情愿还是与陈然两情相悦。 若是高冉一厢情愿,高士廉是绝对不会做出让陈丰为难的事情来的,即便高冉跪死在他面前都不可能请得动他。但结果是人家两情相悦,这自然就让高士廉喜出望外,能让高府与陈丰结为姻亲,那自然是他乐意得见的事情。 因着本来就是已经说好的事情了,所以媒婆不过是好话说了几句,陈丰自然便应下了。 婚期便定在了下月初八,一个月的时间,从下聘到成亲,其实还是有些仓促了,当然那只是对普通人家而言,对陈府和高府两家来说,莫要说是一个月的时间,便是只有十天的时间,也能够将此事安排的清清楚楚。 事情办妥之后,陈丰将高冉递给自己的聘礼单子随手递给冯含玉,“收好,待会儿给然然送过去。” “是。”冯含玉恭敬回道。 “方知已经在许缘轩设宴,还望各位赏脸。”最终拍板钉钉之后,陈丰心头的石头放下去,好像反倒是轻松了不少,已经成了定论,他就算是先前心中还有不乐意,也不会一直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头吧。 “到是劳动方知破费了。”高士廉在场,高冉是一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尽数由着高士廉做主。 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担心自家孙子被陈丰给算计了。自己这孙子,他虽然不介意其和陈丰交好,甚至偶尔还有意推动,但是多少对两人之间的事情还是有些关注的,就是担心自家的孙子被陈丰给算计了。 考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陈丰这人虽然平素里诡计多端一副小狐狸的模样,但是对待朋友还是极其真诚的,也便不再忌讳着陈丰,但这一次两家联姻,无论是对自己家里还是对陈丰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高士廉亲自过来,也是给足了陈丰面子。 这等事情,高士廉既然亲自来了,也便意味着陈然在高家必定是要受到重视的,若不然,高士廉亲自上门提亲,谁若是敢欺负了陈然,便是在打高士廉的脸,陈丰找上门去,也可以直接去找高士廉讨要说法。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而许缘轩之中客人络绎不绝的态势,已经隐隐有超越醉霄楼的架势,美味的菜肴和别具一格的服务态度,另加上许缘轩特供的好酒,也让高冉对陈丰的实力有了初步的认识。 此前就已然知晓,陈丰的商业头脑,而如今这般一见,更是震惊。而这一切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但管中窥豹,已然可见一斑。 事实上,陈丰今日之所以大张旗鼓的选择在许缘轩宴客,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向高士廉展示自己的一部分实力,靠窗的雅间,刚好能够看见外面的街道,隔壁的香水铺子也是络绎不绝的客人,但凡进去,便没有空手而归。 为了自己这个妹妹,陈丰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说到底,他的底蕴还是太浅了,不然断不至于要依靠这样的手段来威吓对方。尽管让高士廉看到的自己的实力,但是陈丰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幼稚了。 第518章 心酸 陈然的婚事,陈丰几乎事事亲力亲为,事事都要过问到了,便是连陈然自己都看不过去了,一个大男人,后宅之中的事情,要件件过问,虽然表现出来的是对她这个妹妹的疼爱,但是站在陈然的角度上,不免有些替陈丰心酸了。 相处这么长时间,府里也都拿她当正经主子,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瞒着她,陈丰和秦素善之间的情感纠葛,她当然也早就已经知晓了。 “哥哥!”陈然到陈丰的房间去找他的时候,陈丰正在和冯含玉一同研究陈然的嫁妆单子,增增减减的加上的东西越来越多,颇有一种要将府上所有的东西都给陈然带走的架势。 “然然来了。”陈丰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见陈然的声音还是不自觉的唇角上扬。便是冯含玉见到自家主子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主子身边却是缺个人照料,从前的主子也好,但是冯含玉却更喜欢现在的主子,自打主子和小姐重逢之后,主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柔和了,尤其是在面对小姐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好像能将人溺死在其中一般。 “哥哥在忙?”陈然试探的问了一句,其实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其实她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冯含玉手上的礼单了。 “在研究你的嫁妆。”陈丰说的一脸自然,丝毫不觉得一个大男人忽然开始处理内宅女人的事情是否会显得有些不那么男人,“正巧你过来了,就一起看看吧。”说着便让冯含玉将嫁妆单子给陈然。 陈然接过来一看,顿时便愣住了,手上快速的翻了两下,不说名贵珍品古玩,各种首饰,最惹眼的是位于最上方的京城两家许缘轩的铺子,如今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许缘轩的铺子,那绝对是日进斗金,这样的两家铺子,就这么给了她? “哥哥,这未免太多了!”陈然皱着眉头,看着陈丰一眼。 “女孩子,嫁妆多一点,在婆家不受欺负。”陈丰淡淡的说道,“旁人家的姑娘,嫁人的时候,生怕嫁妆少了,怎么的到了你这里还嫌弃多了呢?”想到这里陈丰也不由觉得有点好笑,最终也只能得出一个自家妹妹和旁人家姑娘不大一样的结论。 “哥哥,你这还能再多吗?”陈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让你看看还缺什么嘛,咱们家就你一个姑娘,这点嫁妆哥哥还是负担得起的。”一脸开玩笑的样子说出一本正经的话,若不是陈然现如今对这个哥哥已经有所了解了,真的会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看着手中略显沉重的嫁妆单子,她又没有办法将陈丰的这般表现当做是开玩笑。 若真是开玩笑,这嫁妆单子上的规模也不至于吓到她了。 “那你是想把整个陈府都给我打包带走是吗?”陈然无奈的看着陈丰,这个陈丰就仗着自己眼睛看不到,可以各种忽略她的表情。 “府邸是皇上赏的,你肯定是带不走的。”听了陈然这话,陈丰竟然还一脸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随后得出了不可行的结论,不过他还是眼前一亮,“我记起来了,前些日子皇上还赏了几件前朝皇宫里的物事,给你带过去,也好压压场面。”说完,伸手让陈然将嫁妆单子给他,他好添上。 “哥哥!”陈然这一次没有听他的,不仅没有将嫁妆单子给他,还朝着身后藏了藏,“哥哥,你给我带了这么多东西,可远远比高家送过来的聘礼要多了,这不是在打高家的脸吗?”见着自己正常说话是没有办法说服陈丰了,只能剑走偏锋。 “这到时候若是让高家的人心中不满了,然然的日子才叫难过了呢。”陈然一脸委屈的说道,声音楚楚可怜。 “我看谁敢!”没错,陈丰又一次理解错了陈然的意思,听了陈然的话,不仅没有思考自己定下来的嫁妆是否合理,反而还有点发怒了,“我护在手心里的妹妹,谁敢欺负一下,我端是让他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陈然是丝毫不怀疑陈丰说这话的真实性,毕竟他只是说说,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就已经让人不大能够承受了。 看着陈丰的模样,陈然的心中百感交集,若是陈丰的亲妹妹,承受这些,自然心安理得。但是她的心里清楚,她并非是陈丰的亲妹妹,不仅不是他的亲妹妹,且跟他没有一点的血缘关系,他甚至不姓陈。 这个身份,也不过是陈丰为了给高冉解难才赠与她的,有了这个身份,方才能够让他顺畅的和高冉在一起,这般她就已经很是感激了,如何还敢承下陈丰这般丰厚的嫁妆呢?按理说,陈丰便是什么都不准备,她心中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可偏偏陈丰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多到让她越发觉得愧疚。 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白白得了这许多东西,她何德何能,让陈丰待她当真如同亲妹。 “哥哥……”想到这里,她言语之中亦带了点哭腔。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哪里不合意,你和哥哥说。”陈然这么一闹,陈丰瞬间便乱了阵脚,好像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似的。 “小姐,新娘子可不兴哭的。”陈丰看不出来,冯含玉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含玉,你帮我劝劝哥哥,这嫁妆实在是太多了,我受不起。”病急乱投医就体现在这儿了,自己说不动陈丰,就去找一个能说动的,但这种事情,陈丰会听冯含玉的话吗?? “胡说!”不仅不会听,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给冯含玉,“我陈丰的妹妹,莫说只是这区区一本嫁妆单子,就是你想要泼天的富贵,你也受得起!” “去了婆家,可不能说这等丧气话,平白的让人看低了去。”说到这里,陈丰还叹了口气,“要不就说哥哥不愿意这么早将你嫁出去。” 第519章 压力 “小姐,这些都是主子的一番心意,小姐便带着吧。”说到底,冯含玉还是站在了陈丰的一方,大概也是知道陈丰对这个妹妹的心意,所以也并没有对劝服陈丰有太大的信心,便转过头来劝说陈然了。 “这实在是太多了,总不能因为我成亲,便掏空了哥哥的库房啊!”见连冯含玉都不帮着自己,陈然才当真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这种无力感比之当初自己一人在西突厥的时候还要更甚,但是却只会给她带来幸福感,而并无无法喘息的压力。 “瞎说!”陈丰又是嗔怪了一声,“若是这点东西就掏空了你哥哥的库房,那我这几年的生意就白做了,拱手让人得了!” “小姐,主子说得对,女子嫁人的时候,嫁妆越是丰厚,说明咱们家主子越是重视您,这般在婆家才没有人敢欺负您。” “你这丫头,一张嘴说的好像你经历过似的。”陈然嗔怪的看了一眼冯含玉。 “奴婢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多少还是见过的。”说到这儿,冯含玉的脸上还带了点骄傲的神色。 陈然如何能够不知道,为了哄自己开心,让自己安然听陈丰的安排,这两人可是差点使出了浑身解数,“罢了,就按照哥哥的安排吧!”知晓自己劝不动了,也便作罢了。 “这就对了!”陈丰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其实知晓陈然心底的顾忌,如此行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陈然的过去毕竟摆在那里,他自己也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不过了。高冉到底能不能信任,还是两回事,此前谁也没有想过这个浪dang公子竟然能够在一夜之间专情于一人,但是在陈丰眼里,高冉可是有前科的人,若有一日,他瞧不上陈然了,怕是要那陈然的过去做由头。 这个时候,陈然所需要的便是娘家给她的支持,若是在这个时候,陈丰不能给力,陈然怕是要多吃不少苦。当然陈丰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虽然男人多数好喜新厌旧,但有他看着,高冉应该还不至于做的太过分吧。 “哥哥。”本来陈然也不是来说这件事情的,结果却在这件事情上浪费了不少时间。 “嗯,还有什么事吗?”陈丰柔和的问道。 “哥哥一个大男人,这般管理后宅的事情,不好。”陈然开门见山的说道。 陈丰楞了一下,便知晓了陈然的意思,“本来是打算让你管的,谁知道你这就嫁人了,哥哥也很无奈不是?” “那给然然娶个嫂子回来嘛。” 果然,这才是陈然今天的真正目的,“你哥哥这般模样,还是莫要耽误其他人了。”陈丰说这话时脸色如常,到是没有觉得看不起自己的模样。 可既然不曾自暴自弃,又为何迟迟不愿与秦家姐姐一个名分呢?现下秦家姐姐早就已经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但因为先前与哥哥交好,所以到现在都不曾有人上门求娶,甚至还有人说秦家姐姐是被哥哥抛弃了,说她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但是依照陈然对陈丰的了解,陈丰是断然不会在婚前做出这种不合礼数之举的,那些人定然是在胡说,可悠悠众口,绝非你说一句知晓便能够堵上的。 陈然的眼神之中带着担忧,若是哥哥不能尽快给秦家姐姐一个交代,只怕日后秦素善很难得善终了,可偏偏陈丰现在只觉得自己如今的模样配不上秦素善,“哥哥只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却不曾问过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吗?哥哥怎么知道我那未来嫂子也是介意的?” 若当真介意,又怎么会女扮男装与他一同闯荡商场呢? 听到这话,他的脑海中瞬间便想起,那个姑娘在他耳边,带着哭腔却坚定的说,“我不介意!” “此事,还是等你成亲之后再说吧。”终究,陈丰还是软了语气,只不知是在安抚陈然,还是自己内心之中当真是这样的想法。 瞧见陈丰的脸色有了缓和,陈然也便放心了,深知此事不能逼得太紧,不然只怕会适得其反。瞧着陈丰又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嫁妆单子上,陈然脸色一变,“这里可不能再加东西了,不然这亲我就不成了!” “胡闹!”陈丰有点发火,但最终还是服软了,“好吧,依你!”大概也是觉得东西已经差不多了,既然她不愿意,那便这样吧。 总归拦不住他以后时常送些新鲜玩意儿过去, 给自己的妹妹,那可是谁都说不出来什么的。 且日后,他的权势只会越来越大,现如今长安城之中也尽是与他表面交好的人,就算是那些人对他心存不满,但终究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毕竟当今圣上那尊大佛就在这些人的头顶上悬着呢,谁敢有所异动,一个巴掌拍下来,就算是孙猴子,你也得乖乖雌伏不是? 至于背地里的阴谋,只要不怕他的报复,他全然接受。不过如今他这般模样,应该能让那些人稍微松懈下来了吧。 陈丰是不愿意在这个当口上和一些无所谓的人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有那个功夫,他还要给妹妹多挣些嫁妆呢,等到他让人不敢小觑的时候,妹妹以后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要嫁妹妹的陈丰,当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弄出来的声势比之皇帝嫁女儿也不遑多让,张灯结彩的热闹劲儿,几乎让全城的百姓都过来瞧热闹来了。陈丰高兴,连带着全国陈丰名下,明面上的铺子都打了八折,这下一闹,几乎整个大唐都知道陈然今天出嫁了。 一身大红嫁衣的陈然正在与陈丰话别,一边等着高冉前来迎亲。 却不曾想,没等来高冉,却先等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司农陈丰之妹陈然,端庄贤淑,性资敏慧,谨慎居心,率礼不越,克令内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特封为正二品贞和县主,封地丰城,诏令天下,钦此! 这一圣旨下来,众人皆惊,丰城可是真真的地处要塞,竟就这般封给一个小姑娘了? 第520章 功劳 且那丰城本是有主的啊!丰城城主李信,虽说传出了说法,说他通敌叛国,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并未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啊!怎的陛下就已经将丰城重新划给旁人了?还是这么一个没有丝毫功劳的小姑娘? 难不成当真只是因着对陈丰的宠信?这般说的话,未免太过于牵强了,当今陛下虽然登基的时间尚短,但是却是一个好皇上,也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做出劳民伤财的事情来,断然不会在因为一个人的功劳便对他的家人也都善待有加。 众说纷纭之下,陈然确实一举从一个庶子变成了当今圣山亲封的二品县主,便是陈丰都要比她低上一等,若非是因着兄妹的干系,陈丰见了陈然都要行礼的。且县主和县主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有了封地的县主才是真正有实权的县主,不然也只不过是有了品级的贵女罢了。整个大唐,二品县主确实不少,但是有封地的二品县主,寥寥无几。 也从未有人想过李世民竟然会随便将一处封地封给一个女娃娃,且如今给了封地也便罢了,竟然封赏之地还是边境要塞,一个不慎,怕是连国门都守不住了。不过如今大唐的军队已经攻打到突厥的腹地,捷报频传,将突厥变为大唐领土也是指日可待,到那时,丰城的地处也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然旁人不知实情,陈丰这几个相熟的人又如何能够不知晓呢? 陛下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处置李信一家了,之所以将丰城封赏给了陈然作为她的封地,其 实是逾矩了,即便是封了县主,也不该封赏一个城池作为封地,但陛下既然这么做了想来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这个道理,陈丰明白,相信高士廉也能够明白。 丰城说是给陈然的,但是明眼人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个城池实际上是给陈丰和高家的。陈丰和高士廉联姻,本是强强联合,如今陈然的身后在多了一个丰城,更是让这两家的势力如日中天。 圣旨下达,本来见陈丰已经瞎了眼睛便不大将陈丰放在眼里,只图个面子上过得去的人,也终于坐不住了,本以为陈丰已经瞎了眼睛,于当今陛下已经没有了大用处,这人就算是被放弃,也无所谓了,之所以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也是因为,那毕竟是当今陛下,一言一行都有全天下的百姓看着,终归不好将事情做得太明显。 就在文武百官都期待着看陈丰什么时候回彻底落魄,或者陛下什么时候会对陈丰动手的时候,他们的期盼落空了。现下看来陛下不但没有放弃陈丰的意思,反而好像还更加恩宠了,若是这般情况下,他们还能以为陛下不过是在做面子工程,那就太不了解当今陛下了。 李世民胸有宏图大略,并非是会为了一个人如此这般大动干戈以图谋粉饰太平的人。 遂,当今陛下是真的仍然看重陈丰,也该是猜透了他们那些仍然在观望的人的心思,摆明了这番动作就是在给陈丰撑场子。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陈丰有那样的功劳,虽然目前还没有公之于众昭告天下,但是他的功劳是谁都没有办法掩盖的,即便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也掩饰不了他为了国家的兴旺所作出的贡献。 为此,就算是朝堂上那些人想要反对皇上对陈然的封赏,也要考虑一下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这般做。别不仅得罪了皇上还得罪了陈丰,那可就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这些人的目光短浅,实际上他们所看到的是陈丰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能力,但李世民作为一个统筹者,他更加看重的绝非是陈丰某一方面的能力,而是陈丰这个人能够带给他的惊喜,而这样的惊喜,除了陈丰,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带给他。 或者说陈丰对于李世民来说,最大的作用并不是他有多大的力气,在战场上能杀多少人,或者他的眼睛能不能看得见,这些在一个掌权者的眼里都不重要。陈丰身上真正能够让李世民看重的是他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思想,很多有用的东西,几乎是在一个瞬间就被他抓住了,能够为李世民所用的陈丰,便是陈丰身上最为让李世民看重的。 想通了这些,对于李世民给他的这些东西,陈丰自然也就笑着接纳了。从本质上来讲,虽然李世民称他为先生,但是他和李世民之间只能是合作者,永远都不可能是朋友,这是陈丰身为一个商人应该有的自觉。 和掌权者做朋友,当然也并非是陈丰想要的,在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时候合作关系远比朋友的关系要更加牢固,就比如他和李世民。 至于杜立和高冉,于他而言,也不一样。 这其中的区别就在于,今天他妹妹大婚,高冉一大早就到了陈府,带了好大一箱子的礼物,说是要给他然然妹妹添嫁妆,若非是真的将陈然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他是断然不会这般做的。 与杜立一同前来的,还有最近京中负有盛名,与他几人并称为长安四公子的秦公子,同样带了一箱子的礼物,给陈然添嫁妆。 有着杜立在前,面对秦素善的好意,陈丰若是推辞,到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遂便代替陈然道谢之后一并收下了。 “你我兄弟之间还需要这般客气吗?”瞧着陈丰道谢,杜立当即调侃了一句。 “就凭我与陈兄的关系,莫说是给妹妹添一箱子的嫁妆,便是将小清新送给然妹妹,又有何妨呢?”秦素善也淡然笑着说着。。 这秦公子的手笔,当真是不小,不过身为老牌生意世家,秦家也确实有这个底蕴,先前能够拿出十万两白银收购了陈丰手下果酒的售卖权,这样的手笔,也可见一斑了。 众人只觉得秦公子的手笔不小,但是在陈丰看来,秦素善认真的神色,才是最让他不知所措的。 第521章 耐心 “秦公子客气了。”最终,还是收敛好了神色,道了声客气。 “来了来了!接亲的队伍来了!”秦素善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一阵的欢呼声给打断了,耳中也听得那锣鼓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便也将继续说话的念头抹去了。 她虽然不知陈丰从哪里弄出来这么一个妹妹,但是从这些天的相处之中也看得出来,陈丰对这个妹妹还是极为宠爱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凑上门来给陈然添妆,若是可以,她自然希望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是陈然的嫂子。 不过现下的情况看来,搞定陈丰,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即便不能以陈然的嫂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让他觉得有点失望,但她也还是有分寸的,断不会因为一己之私便毁了陈然的婚礼,若是当真这般,只怕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陈丰了。 “新郎官来了!”府上就只有陈丰和陈然两个正经主子,此时陈然成亲,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陈丰不看重这些,陈然亦是如此。 唯一的一个长辈,因着要帮陈然掌握分寸,还是从杜府借过来的,杜如晦的夫人,杜立的婶婶。索性陈丰与杜立兄弟相称,与杜如晦也唤一声叔父,杜如晦的夫人,到是也当得陈丰与陈然二人的婶婶,今日来帮忙主持这个局面,到是也相称。 兄长背妹妹出门,本来杜立提议让自家的弟弟过来帮忙,却谁知陈丰非执着着要自己亲自送妹妹上花轿,着实让众人担忧了一番。 他们倒不是担心陈丰背不动陈然,一个小姑娘,都不到百斤,陈丰一个男子汉如何会背不动她,只是担心陈丰因为看不见路,会闹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但陈丰执意如此,陈然也不担心自己的婚礼被陈丰给搞砸了,这里既然是兄妹两人的主场,人家两个都决定好了,其他人就算是心里有其他的想法,也都尽数藏在心里不愿说出来给这兄妹两人找不痛快了。 或许还是有些人等着看热闹的,不过看到当陈丰将陈然背上红毯的时候,冯含玉走在边上帮忙引路,高冉迅速冲上前去迎接,一手搀扶着看不见路的陈丰,另一只手将边上围观的人群给隔离开来,防止有人磕碰着陈丰。 走在红毯上,陈丰心中百感交集。好不容易上天怜见,给了他一个妹妹,自己还没欣喜够呢,就被人给抢走了,偏偏还抢的让自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毕竟这个妹妹本来也算是高冉送给自己的,如今人家不过是要回去了。 心酸的又岂止是陈丰一人,便是在陈丰背上的陈然,亦是如此。自打李信不顾她的死活将她送到了突厥颉利可汗的帐下的那一刻开始,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这般走向了尽头,但谁料到,她碰到了陈丰,虽说两人最初只是合作的关系,但是自从自己为了以及私利唤了陈丰一声哥哥之后,她就好似真的多了一个哥哥一般。 这个男人的肩膀并不宽厚,读书人的肩膀大多数都比较孱弱,不似武将那般坚实,但是今日,伏在陈丰的背上,看着他一步步将自己送上花轿,陈然的心里一阵心酸。被自己的亲人放弃,她以为那便是无边的地狱,却原来在那无边的地狱之中,还有一人愿意解救她。 终于到了花轿边上,陈丰将背上的陈然交给了高冉,任由高冉将陈然放进花轿之中,却并未立刻离开,反而转身朝着陈丰的方向鞠了一躬。 陈丰虽然看不见高冉的动作,但是通过身边人的反应,他或多或少还是猜到了高冉的举动,却并未阻止。 不能视物的眼睛,在此刻好像显得更加深邃了,“高冉,你我兄弟一场,你也该知晓我的为人。”陈丰开口说道,“我这妹妹从小没能在我身边长大,性子可能是野了一点,比不得京城之中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女,但你既然请了高大人一同上门下聘求娶,想来已然有所了解。” “是。” “那我问你,若有一日,我这妹妹病了,丑了,老了,你可还愿意包容她、理解她、宠爱她?” 听陈丰这般言语,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多少有些惊诧,大概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来,有些男人觉得陈丰未免有些矫情了,但是围观的女子听了陈丰这话,却是感动不已,恨不得自己变成陈丰的妹妹,能得自己的哥哥这般疼宠。 “我愿意!”让更多人没有料到的是,高冉竟然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这便意味着若有一日他真的辜负了陈然,便是在整个长安城的百姓眼里做了一次背信弃义的小人。 “既如此,我便信你。”听得高冉这般回答,陈丰终于笑了出来,满意的神情丝毫不加以掩饰。不过也只是瞬息的功夫,他又恢复了严肃认真的模样,“我这妹妹性子乖戾,成亲之后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高兄将人送回来,我这做哥哥的管教不周,便由我来管教好了,再与你送回去。” “小妹毕竟是陛下圣旨亲封的县主,行事若有不当之处,上有陛下惩治,下有我这个哥哥管教。”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至于你,没有资格!” “好!”高冉看着陈丰固执的模样,也知道今日若是不能让陈丰满意,只怕他当场就能将已经坐在花轿之中的人给拉出去。不过他的应承,也并非是在敷衍陈丰,而是发自内心。话语之中也有着宠溺,不只是对陈然的宠溺,也有对陈丰。。 他比陈丰痴长两岁,虽然一直以来好像都是陈丰在做决定,遇事也都是陈丰在出谋划策,但是在他和杜立的眼里,陈丰终究还是他们两人的弟弟,生活琐事上对陈丰也多有照顾,对他也是有着莫大的耐心。 便是高冉那般的性子,若是旁人敢在他的婚礼上闹这么多的幺蛾子,只怕早就被高冉一巴掌打回去了,但既然这人是陈丰,又是自己的大舅哥,便也只能稍加忍耐了。 第522章 今日的地位 感受着花轿渐行渐远,锣鼓声也渐渐消散,陈丰终是在冯含玉的搀扶之下回了府邸,府中还有不少前来贺礼的人,陈丰身为主家,自然不能怠慢了。不过他的状况大家也都清楚,所以客人也都是管家福伯在招待,当然也没有什么人敢在这个当口找不自在。 人家嫁了妹妹正心里不爽着呢,虽说两家联姻算是喜事,但对于舍不得妹妹的陈丰来说,心里当然更多的还是酸涩。陈丰对妹妹的不舍,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了,且今日成亲那人的身份可不仅仅是陈丰的妹妹,更是当今陛下亲封的县主,谁还敢造次? 不仅今日不敢造次,就算是以后,在陈丰面前,只怕仍然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从前,陈丰的后台只是当今陛下一人,但如今,他的身后可是还有一个关系亲密的二品县主,还是个有封地的二品县主。而这个二品县主,此时还嫁进了高家,身份早已不同以往。这以后谁想动陈丰,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在院子里招待了一会儿之后,陈丰便借口身体不适回了房间,将那些宾客都交给了福伯,索性福伯原是杜府的家奴,这等架势也并非没见过,自然能处理的井井有条,那些宾客见陈丰的模样也并未阻拦,任由他离去。 而陈丰刚一回到自己的院落,就听到秦公子唤了一声“陈兄”,随后便是轮椅在地上滚过的声音,怪不得先前在前面院子里并未见到他二人,原来已经到了他的院子里等着了。 陈丰略有些感慨的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由着冯含玉将他搀进房中,顺带将两人引入房中。 “这番然然的婚事折腾下来,陈兄又消瘦了几分。”秦公子眼中是难掩的心疼。 “就这么一个妹妹,总归要事事亲力亲为,方才能够安心。”陈丰亦是笑着回答,随后伸手摸下桌上的茶壶,待发觉那茶水冰冷的时候,方才朝着边上的冯含玉说道,“含玉,去煮一壶热茶。” 冯含玉领命退下去。 “子言,你和莫家小姐的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陈丰转过头朝向坐在一边的杜立。 “准备过些日子便上门提亲,若是莫府没有异议的话,今年中秋之前完婚。”杜立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好兄弟因何总是关心着自己的婚事,但是他既然关心到这里了,杜立也便与他说了。 “不过,话说你这般关心我的亲事,究竟是何缘故?”杜立瞧着陈丰,眼底的探究不加掩饰。 “没参加过婚礼,想见识见识。”陈丰淡然答道。 得!上次是想要喜庆一番,结果先将自家妹妹给嫁出去了,这次再说想喜庆一番,还有什么能比他自家妹妹结婚,他家里更喜庆的吗?提前半个月陈府就开始张灯结彩,要说还不够喜庆,杜立怕是会把陈丰那对瞎眼珠给抠出来。是!那个理由用不了,结果换了一个,想见识一下人家成亲?你个瞎眼珠,想看什么? 不过这话,杜立也就在心里腹诽一番,他知晓陈丰所说定非实情,但既然陈丰这般说了,他总归是要给陈丰一个面子的。 “陈兄若是想要见识见识,何不自己举行一场婚礼,身处其中,岂不是更深刻?”秦公子从旁插话,状似无意一般。 “我这般模样,还是莫要连累人家姑娘了。”陈丰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秦素善会说出这般露骨的话来。 “陈兄说这话,可有问过人家姑娘的意思,又如何知道人家姑娘忌讳你这般模样呢?”秦素善的声音里带着调侃,“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在官场和商场均是久负盛名的陈先生,竟然也会有怕的时候。”这话就有点激将法的味道了。 “秦公子这话说的便不对了,世人心中均有恐惧,能够战胜的,那是缺点,无法战胜的,是弱点。”陈丰好似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了一番。 但听在秦素善的耳朵里,却听到了陈丰话里的意思,“所以对陈兄而言,你的恐惧,是缺点还是弱点呢?”换句话说,便是你觉得自己可否能够战胜他? 陈丰是很少见秦素善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从前他认识的秦素善都是淡雅的什么都不争的模样,而唯独这一次,竟让他有了点压力,陈丰唯有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弱点!” 熟不知,这三个字在陈丰说来好似轻松,但砸在秦素善的心里,她的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涌出了眼眶。 杜立坐在一边,瞧着这两人纠结模样,陈丰说那三个字的时候,他便一直关注着陈丰的神色,自也是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对此只能无奈的替两人担忧。 分明心中都有对方,却因为陈丰自己将自己封闭起来,导致两人走到如今的状况,他能够理解陈丰,因此更多的是心疼。 秦素善亦能够理解陈丰,但偶尔也会觉得疲累,就比如现在,她为了能够站在陈丰的身边,不惜女扮男装出来抛头露面。 这个时代,对女子还并没有那么善意。 若是自己的身份被旁人知晓,只怕会污了名声。但为了能够说服陈丰,她已经不惜如此,却还是没有能够将这人的心房打开。心疼陈丰的同时,偶尔也会心疼一番自己。夜深人静之时,也会问问自己这般做终究值不值得。。 可每每想到,自己和秦家几次危难,都是他站在了秦家的前面,帮秦家抵挡了迎面而来的冲击。她心里清楚,秦家能有今天,完全仰仗于陈丰,不然便是高冉当初那一关,秦家只怕就过去不了,更遑论有今日的地位呢? 是弱点!砸在秦素善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在伤害陈丰自己呢?若是其他女子,陈丰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在面对秦素善的时候,他当真觉得,自己这一切是弱点,是横亘在他和秦素善中间的,无法跨越也让他不敢去尝试的鸿沟。 第523章 心安理得 陈然三朝回门那天,带来了一个让陈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的消息。 “哥哥!”高冉和陈然过来之前,陈丰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陈然一下马车,见着陈丰直接便朝着陈丰冲过去了。 “然然,你慢着点!”高冉见着陈然这般模样,紧忙着在后面招呼,“别摔着了!”其实哪里会摔着,今日一大早,陈丰便命人将府门口的道路都清扫了一遍,此时莫说是碍脚的石头了,便是灰尘,只怕都不易找到了。 “都成亲了,还这般不稳重!”陈然多少还是有些分寸的,知晓陈丰的身子受不了自己这般冲撞,所以在陈丰的面前生生停住了身子。结果还是惹得陈丰一句嗔怪。 “好像很久没见到哥哥了,心里想得紧!”对付陈丰,陈然算是找到方法了,只要惹了陈丰不快,撒娇便行了,陈丰最受不得的就是她撒娇的模样了,只管让陈丰乖乖听话。 “公子,先进去说吧。”若不是冯含玉在一边提醒,只怕这三人要在府门口站一上午。 “对对对,进去说!”陈丰赞同的点了点头,陈然扶着陈丰的手臂将陈丰搀扶进院里,留高冉一人在门口愣住了。 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高冉脸上的表情一阵的扭曲,靠!自己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儿,怎么好像就这么轻易的被陈丰给抢回去了呢?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错误,还是游戏环节出现了漏洞?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进展啊!但是无奈,人家两兄妹已经进了府里。 “姑爷,您先进去吧,这里我们来处理就是。”冯含玉也瞧见了高冉面上扭曲的表情,不由得笑着提醒了一句,所谓的需要处理的东西,自然是三朝回门要给陈丰带回来的贺礼。 “交给你们了!”说着,便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府门,留冯含玉瞧着这位的背影一阵好笑,不知为何即便这位已经娶了自家小姐,成了自家的姑爷,但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对他表现出对主子般的尊敬,也好似这位从来没有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摆过主子的威风。 不过高冉也是知晓,自己在陈府,最多是陈丰的朋友,确实不应该摆什么主子的威风,对待下人也很是平易近人,却不想,造成了他不愿意看到的后果,就是府中的下人都当他好欺负,时不时就调侃他一两句。好吧,他承认,其实他蛮享受在陈府中的待遇。 大概是他家里,高士廉治家严明,家里到处都透着一股子威严的味道,他这样活泛的性子,难免会觉得压抑。而陈丰府上,便是陈丰也从来不与下人摆主子的派头,大家相处之下反而更像是朋友,轻松自在,这般的环境才更加适合高冉,所以成亲之前,没事的时候,他也喜欢整日我在陈府里。 “哥哥,我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哥哥是否听过。”进了大堂之中,陈然将陈丰随意的放在一个椅子上,自己便坐在了陈丰的身边。 “你不说是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我是否听过。”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的自家聪慧可人的妹妹嫁给高冉之后,之上都被拉低了! “是秦家姐姐的事情。”陈然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陈丰的表情,果然见到,陈丰听见秦家姐姐这几个字之后,好像身上都僵硬了,面上的表情也紧绷了不少。 不过,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哦。”好似完全不关心的模样,但尽管他隐藏的很好,但脸上的渴望却还是没有能够瞒得过陈然。 “街上好多人说秦家姐姐还未成亲便与男子勾搭成奸,说她不守妇道,如今秦家姐姐百口莫辩,说是要落发出家以证清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听落发出家,那还了得!陈丰当即便紧张了起来。 “只是街上传闻,具体情况如何,我也没亲眼见到,并不知晓啊!”陈然愣愣的回答道。 “含玉!含玉!”听了陈然的回答,陈丰当即便沉不住气了,漠不关心的架子也端不住了,当即高声唤了冯含玉。 本在指挥下人安置高冉带回来的贺礼的冯含玉,第一次见得自家主子这般方寸大乱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连交代都来不及交代一句,拔腿便往大堂的方向跑。 府中的下人,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冯含玉这般慌乱的模样,府中能够牵动到冯含玉的心的人,就只有那一个,便是他们家主子了。见冯含玉这般慌乱,均以为主子是出了什么,也都纷纷跟着冯含玉的方向往大堂跑。 结果到了大堂,便瞧见陈丰一脸急切的站在大堂门口,至于陈然则是淡定的坐在大堂里,品着香茗尝着茶点,瞧着这模样,众人心中一阵不解,这是个什么情况? 唯独混迹在人群之中的高冉,朝着陈然使了个眼色,陈然见状回了高冉一个确定的眼神,高冉的心便安定下来了。 “含玉,含玉!”陈丰伸出手去摸索。 “主子,我在呢,我在呢!”冯含玉也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见着自家主子一脸慌乱的模样,当即便两步上了台阶,扶着陈丰的胳膊。 “备车,备车去秦府!”陈丰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下面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是!”阿六反应的快,听了陈丰的命令,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大步朝着马厩的方向跑了过去,中间还踉跄了两下,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坐上马车的陈丰,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够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一些。 站在府门口目送马车离开的高冉和陈然对视了一眼,最终无奈的进府。。 陈然今天可是三朝回门,高冉呢,也是有几天没来陈府了,结果主人就这么将他两人扔在这里,出门去了,无奈之下两人也只能自便了。 索性陈丰还不算特别没良心,一些准备,早就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两人也不见外,享受得心安理得。 第524章 失去理智 到了秦府门口,陈丰等不及冯含玉下车搀扶,直接从车里连滚带爬的跳了出来,没有去拍打门上的铁环,而是直接抬手在门板上拍的震天响,也不管合不合礼仪,亦不理会一边等着施舍的乞丐诧异的目光。 冯含玉不是没见到自家公子失了理智的模样,却并没有上前去阻止,任由陈丰以这般的方式发泄自己心里的恐慌。当然也是因着在出门之前,收到了高冉的提点,知晓了怎样才能让自家公子暂时失去理智。 高冉已经预料到陈丰会有所失态,提前提醒了冯含玉,不管他怎么闹,都任由他去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表现出自己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陈丰向来是冷静得令人发指的脾性,谁都不知道他这般失去理智的模样能持续多久。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去打扰他或者提点他,很有可能,冯含玉一句话的功夫就让他冷静下来。 他们今天想到的点子,绝对经不住思量,一旦陈丰冷静下来,定然能够抓到其中的漏洞,所以高冉让冯含玉配合的点就是让冯含玉警惕着,时刻让陈丰保持这样高度紧张的情绪,任何有可能让陈丰恢复冷静的人都要严令其离陈丰远一点。 “谁呀!大中午的来串门子!”窝在小屋子里打盹的门房被惊扰了午间小憩,嘴里一边嘟囔,一边慢慢悠悠的晃出来开门。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陈丰却越发的焦急,手上已经握成了拳头,砸在门上,好像根本不给门房迟疑的时间一般。 “谁呀谁呀,催命吗?懂不懂点规矩,哪有这么敲门的!”没错,确实没有如同陈丰这般敲门的规矩,但是很明显,今天他遇到了一个不大理智的人,虽然这个今天不大理智的人,从前看起来都很理智。 “来了来了!敲敲敲,着急上坟去吗!”当然这嘟囔的声音并不大,焦急之中的陈丰是听不到的,不过在陈丰边上看好戏的冯含玉可是隐约听进了耳朵里,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冷了下来。 “来了!这个敲啊!门都要被你敲碎了!”说着便拉开了门栓。 陈丰本就趴在门口,用力的锤着门,这会儿们刚一打开,陈丰整个人便扑了进来,若不是那门房反应及时,只怕要被那猛地被陈丰推开的大门拍回去。 惊魂未定之时,陈丰已经摸索着朝着院子里面跑了过去,等到门房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冯含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陈丰失魂落魄手忙脚乱的背影他还没有认出来,但是冯含玉这人,他可是知晓的,陈丰身边最宠信的丫头,在陈府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尤其是陈丰瞎了眼睛之后,那和陈丰才是真正的形影不离。 如今这个主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可想而知方才冲进去的那位是什么身份了!思及此,那门房的腿,瞬间便软了下来,他刚才是说了多少不敬之言,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看这位姑娘的模样,奉命就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冯含玉到是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一个门房的身边,即便高冉已经交代好了她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但是为了照应陈丰的安全,她也必须让陈丰时刻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所以只凉凉的看了那门房一眼,便朝着陈丰跌跌撞撞跑远的方向追了过去。而那门房虽然只收到了冯含玉的一个眼神,却还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之后的好些天整个人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生怕一个不注意,天上掉下来一把剑就将他的脑袋给取走了。 此人不过一个小人物,不值多说,且看陈丰一路上跌跌撞撞踉跄着朝着秦素善的院子摸了过去,路上的丫鬟小厮们问好的声音也完全不理会,庆幸陈丰来秦府的次数并不少,对于去到秦素善院子的路,即便看不见也能摸过去,勉强算是轻车熟路吧,再加上冯含玉在边上护着,到是也没有让他走错了路。 不过一个瞎子,就算再怎么不走错路,也比不得正常人脚下的速度快,所以陈丰刚一进了府,就有瞧见陈丰的人去向秦素善通禀了,一大早秦素善收到了高冉的通知,说陈丰今日会过府前来,她本是半信半疑,自打陈丰从突厥回到京城,瞎了眼睛之后,就再不曾来过秦府一次,仿佛秦府的府门开到了天上,他找不到进府的路一般。 再加上最近陈丰对他讳莫如深,怎么可能会过府?不过既然高冉这般说了,秦素善便也就安排下去了,早早命人在府中照应着,若是陈丰前来,早些前来回报。 初一听到陈丰进府的消息,秦素善还愣了一瞬,她也并未想到,竟然让高冉说中了,陈丰竟然当真来了秦府,且听那下人的意思,还是直接奔着她这边来的,是来寻她的?秦素善有些不敢相信。 “可有说了因何前来?”秦素善坐直了身子,朝着前来回报的丫鬟问道。 “回小姐,陈公子脸上焦急,跌跌撞撞的往这边来,便是奴婢等人问好也不曾回答,好似是有什么急事一般。”那小丫鬟听了秦素善的问话,如实回答。 “下去吧。”见得不到原因,秦素善也便挥退了小丫鬟,只自己陷入了沉思,面上焦急,步履踉跄,这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想不通个中缘由,秦素善也不禁有些责怪高冉,说话也说不清楚,怎的也不将实情相告,她也好有些准备,如今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晓,这又该如何应对呢?? 她心中抱怨着高冉,殊不知高冉这个计划亦是临时起意,不过秦素善这里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筹,她的无知和自然应对的结果才是高冉最想要的结果,也是这件事情继续下去得到最顺畅的结果的必由之路。 毕竟对此事能够做到心中有数的人,也只有两个,便是高冉和陈然夫妇。 第525章 开诚布公 “主子,到了。”若非是冯含玉拦的及时,陈丰怕是要走过了,不过陈丰也是反应快,这边冯含玉刚说了到了,那边他就已经转过身推开了秦素善的院门。 这般行为可不是君子所为了! 冯含玉却只站在边上看着自家主子方寸大乱,根本不加以提点,更不要说是阻拦了,他没有上去推波助澜,都已经是内心的良知在作祟了。 在房间里思量来回也想不到陈丰今日前来真正用意的秦素善在听见院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的声音,也忍不住惊了一下。透过窗户瞧见撞进来的陈丰,秦素善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从前最是将礼仪的人,忽然有一天变得和自家二叔一样粗狂了,还当真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而最让秦素善觉得难以接受的还是这个男人身上所表露出来的焦急的情绪,好似是在担心着什么。 看着陈丰冲撞着进了院子,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秦素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个想法,这个人好似是在企图挽回什么,那定然是一件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 即便不敢相信,秦素善还是想到了自己,让这个男人这般惊慌的人,似乎正是自己。不然他不该这般慌乱的来到秦府,不该这般无视一切的直接朝着自己的院子过来,亦不该这般无礼的直接闯进自己的院子。 能让陈丰这样的男人方寸大乱,秦素善心里多少还是抱着一种可能性的,便是陈丰的心里是有自己的,莫不是今日便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秦素善还没有猜测到结果,陈丰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她的猜测是没有问题的。 之间陈丰目标明确的直接朝着她的房间冲了过来,一边跟着的冯含玉分明隔着窗户瞧见了她,却只对着她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好似引路又好似护送一般,将陈丰送到了她的房门口。 没错,依旧是没有半点顾及的直接推开了秦素善的房门,然后一路上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的陈丰,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撞上了门槛,“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 见此,本并未打算跟进去,已经准备替秦素善关好门的冯含玉愣了一瞬间,然后朝着同样愣住的秦素善投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随后瞧了一眼好像摔懵了的陈丰,淡定的退出去,关上门,自家摔倒了的公子也不理会了。 冯含玉大概也没有料到陈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上演这样的一幕,不过冯含玉关门的动作还是提醒了她,今天陈丰这般模样,还当真是奔着她来的,见他的侍女也不管他了,秦素善默了一瞬,还是走过去,想要将陈丰扶起来。 却不料,陈丰在她还没有弯下腰的时候,就已经动作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了。而如今的情况便是两人相对,却无言。 陈丰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应该将手放在哪里一般,感受到秦素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着房间里迟迟没有动静,冯含玉忍不住透过窗户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一眼就瞅见自家主子的怂样。这是遇到克星没错了,冯含玉何曾见到陈丰这般模样?若不是遇到了克星,自家主子便是在当今圣上面前亦是一身风骨无双。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位秦姑娘的身上了! “陈兄,这是……” “素善,我……” 好吧,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要不说话就一同保持沉默,这会儿要说话了又一同开口,结果又一同停了下来。 沉默又是持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秦素善觉得,咱们一个正常人,总不能欺负一个残疾人吧,遂开口,“陈兄,你先说。” 听到“陈兄”两个字,陈丰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子,一瞬间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一般,自己不该来这里。 刚要开口说“无事”二字,却被房间之中很是陌生的香气给打断了,“什么香?”陈丰诧异的问了一句,他记得秦素善所用的香水一直都是兰花香,可如今房中的香气却并非这般,反而好像是檀香。 这才记起,先前陈然说了,传闻秦素善被传未婚失贞,意图落发出家以证清白! “哦,是檀香。”秦素善到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几日因着陈丰的原因,总归是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听闻燃起檀香能让人心神安定,遂她便燃了檀香,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 真的有效果,总归是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 “不要!”得了答案,陈丰瞬间便慌乱了,连个中缘由都未曾问及,便开口阻拦,此时的他哪里还会记得问其中缘由,先入为主的念头,现下让他几乎能够确定了秦素善的意图,当然是他的心下自以为是的确定,“不要!” 说话间,他猛地朝前扑了一下,将秦素善拥在怀里,整个人好似都在颤抖一般,手臂上用足了力气,生怕一个放松,怀里的人便与自己再无关系了,“我刚才很狼狈。” 陈丰的声音有点颤抖,不敢面对秦素善的脸,亦不敢让秦素善看到自己脸上带着怯懦的表情。 “无妨,还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猛然被陈丰拥入怀中,秦素善还有点愣住了,不过片刻之后便反应过来了,此时听着陈丰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话,她也是佩服自己了,竟然还能够这般自然的安慰他。 “我看不见你了,看不见你的眼睛,看不见你的脸。”陈丰的声音依旧颤抖着 “无妨,我看见你便好。”连带着秦素善的额声音都已经没有那么平稳了。 “我怕不能照顾好你。”这一次,才算是两人开诚布公。 “我能照顾好你。”秦素善所在意的也从来都不是这些,若不然,她也断然不会做出那么多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个问题,我想重新给你答案。”陈丰抱着秦素善的手,更加用力了。。 秦素善有点懵,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是缺点!”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526章 弱点 听了这话,秦素善终于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冷静了,她猛地从陈丰的怀里抬起头,看向了陈丰的脸,那双眼睛里虽然没有了神采,但是她还是从中看到了认真的神色。 这个问题,上一次陈丰回答的时候,亦是惹了他诸多的眼泪,这一次又是如此。 陈丰说,人一生总归是要有些恐惧的东西,能够战胜的是缺点,不能战胜的是弱点。 上一次,秦素善问他,于他而言,是缺点还是弱点。 陈丰回答,是弱点。就这三个字,险些让秦素善放弃了。 而今,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陈丰的口中听到“是缺点”三个字的时候,秦素善终是泪流满面。 “不哭,是我的错。”陈丰摸索着朝着秦素善的脸上探去,手上的力道并不大,好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一般,眼睛看不见的坏处在此时表现的异常分明,他甚至连帮秦素善擦眼泪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好像很失败。”生生感受着自己没有了能力给秦素善擦眼泪,手在秦素善的脸上晃了好半天也不得要领,最终很是失落的垂下了手,但抱着秦素善的手却未曾松开。 感受到陈丰的紧张,秦素善忍不住破涕为笑,“因为不能帮我擦眼泪,所以觉得很失落吗?”秦素善倒是也没有给陈丰留面子,直接开口问道。 被看穿的陈丰,面上也并没有尴尬,自己方才那般狼狈的模样都已经被秦素善看在眼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晓的呢?况且自己与秦素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他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不是吗? “既然因为不能帮我擦眼泪而觉得失落,那么以后就不要惹我落泪不就可以了。”秦素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终于带了苦尽甘来的笑意。 便是站在外面守门的冯含玉瞧着这两人终于算是没有了芥蒂,也开怀的笑了起来。 待她转过身,就瞧见秦员外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瞧见她之后,脸上多少有点尴尬。 “秦老爷。”冯含玉俏生生的朝着秦天盛打了个招呼,日后自家主子都要是人家的姑爷了,所以自己这个做下人的,还是要懂点事理,可莫要被人挑了毛病出来,免得让自家主子难做。 “那个……咳咳!”见着冯含玉在门外守门,再加上先前听到的风声,秦天盛还哪里能不明白,如今房间里的那一对小青年,应该是重归于好了吧!对此,他当然是心中欢喜,不过这种事情被他这个长辈碰上了,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尴尬的。 “秦员外是来看秦小姐的?”冯含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反客为主了,但是目前这个情况,明显秦员外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对劲。 冯含玉说话的时候也刻意的提高了声音,为的便是提醒房间里的两个人发乎情止乎礼,这里他们的长辈已经来了,多少还是要给长辈点面子的。 房间里的两人几乎是瞬间便弹开了,早在冯含玉在门口唤了第一声“秦老爷”的时候,他们两人便已经分开了。 秦素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又帮着陈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方才打开门,“爷爷,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被秦素善这么一问,秦天盛瞬间便尴尬了,是要让他说因为听说陈丰来了府上,直奔自己孙女儿这边来了,他为了防止出什么不该出的事情,所以刻意来防备着的吗?这话若是在两个年轻人的面前说出来,未免显得他这个老头子太老不羞了吧? 最终,除了“闲来逛逛”这四个字,他好像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借口了。 “你们年轻人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了。 “秦员外且慢。”却不料,他刚刚转身,就被陈丰在身后给叫住了。 “方知还有什么事吗?”本来秦员外这段时间眼见着自家孙女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对陈丰还是有些怨言的,但是瞧着陈丰双眼不能视物的样子,他多少还是有些心疼了,作为男人,他也能够理解陈丰这段时间的纠结,所以此时见两个年轻人已经重归于好,他心头的火气,也尽数消散了。 “劳烦秦员外准备一番,方知回寻个良辰吉日,上门求亲。”陈丰这人,只要是做了决定,便是当机立断,除了在秦素善的事情上有了犹豫之外,在没有什么事情是拖泥带水的,而今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秦素善在一处了,自然也不会继续耽搁下去,毕竟自己两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传来传去,最终伤害到的还是秦素善。 拖延下去所带来的后果并不是陈丰愿意看到的,索性便在此时将此事定下来。 “好。”秦员外虽然有些诧异于陈丰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决定,不过想到自家孙女儿终究是有了着落了,便也答应下来。 又商量了一些相关事宜,陈丰便也同冯含玉一起离去。 却并未回府,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如今京中既然已经有了流言蜚语,势必会伤害到秦素善,这个时候,即便自己与秦素善成亲,流言也并不会因此而消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寻最有权威的那人来说话。 陈丰接到圣旨的那一瞬,到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现,毕竟这圣旨是陈丰自己求来的,但是秦素善接到圣旨的时候就有些怔愣了,便是秦天盛这等见过世面的人,也不免觉得欣喜若狂。 李公公亲自去传旨,可谓是给了秦府天大的颜面,“秦员外,还不快快接旨!”瞧着愣住的一群人,李公公善意的提点了一句。 “是是!草民接旨,谢主隆恩。”得了提醒的秦天盛迅速反应过来。。 接过圣旨,交给管家命其好生安置之后,秦天盛方才从管家手中结果一个钱袋子,不动声色的递给李公公,“劳烦李公公亲自跑一趟了。” “大司农进宫求了当今陛下,陛下看重大司农的颜面,让咱家跑一趟,何来劳烦一说,秦员外可莫要客气了。” 第527章 撑个场子 若是往常,李公公身为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自然不会对一个低贱的商人假以辞色,但是现在这个商人和寻常的商人可是不大一样。 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虽说是看着大司农陈丰的颜面,但是也正如他适才所说,皇上如今正宠信着陈丰呢,即便是他,在面对陈丰的时候也是谦卑的紧呢,而这老头的孙女儿既然能够承蒙大司农进宫去求了当今陛下的赐婚圣旨,自然是入了陈丰的眼。 这老头儿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 “公公若是有空,不防留下来喝杯茶?”秦天盛瞧着李公公,试探的问道,这宫里的事情,他也只能道听途说一些,至于其他的,他还真是没有诸多了解,对于面前这位据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的李公公,他是当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秦员外的心意,咱家心领了,只是陛下还等着咱家复命呢,可不敢耽搁。”李公公笑着推脱了。 李公公这般说,秦员外自然也不敢阻拦,遂千恩万谢的将人送走了,方才转身回了府。 没出正月,京城里已经热闹两次了,更确切的说,是陈丰府上已经热闹两次了。 陛下的赐婚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正月二十八乃是良辰吉日,据说这还是当今陛下招了钦天监测算过的日子,说是过了这一天,最近几个月都没有这么好的日子了,虽然急了一 些,但是宫里和陈丰府上都在忙活,到是也并不太过于仓促。 等到正月二十八这一天,府上才是真正的热闹起来了,不仅是陈丰府上,整个京城都开始热闹非凡了。 说是十里红妆,当真是一点都不夸张,整个长安城之中,从陈丰府上到秦府,迎亲的队伍要走的路,都用红毯铺好了,道路两旁的商铺和民宅也应了陈府的请求,帮着陈丰挂上了红绸,便是皇子娶亲也没有这样的派头,偏生陈丰便做到了,且还丝毫不隐宫中的那位忌惮。 陈丰骑在马上,一身大红的衣服,胸前帮着大红绸带绑成的红花,端是一身喜庆,为了以防万一,高冉亲自牵着陈丰的马,带着他从陈府走到了秦府,接上了一身红嫁衣的新嫁娘,又从秦府原路返回了陈府。 这一日,成了整个长安城之中津津乐道的一日,这一场婚礼,便是十年之后也还有人在嘴边念叨。 十里红妆,曾经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但能够真正有十里红妆的嫁娘却是少之又少,这其中最大的考验便是夫家的财力,多少人的夫家并没有这个财力能够支撑得起十里红妆,所以她们也只能遗憾。 而今,她们真正见证了十里红妆,甚至还不止是十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那八抬大轿之中的新嫁娘,当然也有人忍不住的心酸,毕竟就算是婚礼多么让人震撼,那姑娘嫁的人也还是一个瞎子,哪怕这 个瞎子其实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郎君,却还是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但又有谁知道,坐在花轿之中的新嫁娘是何等激动的心情,自打陈丰帮秦家解决了危难之后,秦素善的一门心思便放在了陈丰的身上,如今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她的心思,那些人又如何能够猜得到呢。 “新郎官踢轿门了。”一旁的喜婆提醒着陈丰,陈丰却皱了一下眉头,便是当初高冉娶了陈然的那一天,高冉也未曾踢什么轿门,他们不需要给自己的妻子所谓的下马威。遂在众目睽睽之下,陈丰弯下腰拨开轿帘,伸出一只手去给秦素善一个支撑,“娘子,到家了。” 秦素善本是等着陈丰踢轿门呢,却不想陈丰竟然直接省略了这个过程,愣了一瞬之后,还是将手搭在了陈丰的手里,就因为陈丰一句“到家了”,她差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新娘子跨火盆。” 秦素善正要提着裙摆迈过火盆,却被陈丰拦住了,候在一边的冯含玉瞧见陈丰皱了下眉头,立马叫了身边等着的小厮,“阿三,快点将这火盆拿走,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竟然将这东西摆在这里挡着主母的路!” 这话一出,果然陈丰的脸色便好看了不少,但是那喜婆就愣住了,怎么这一家两家的,都是这个毛病? 没错,先前高冉成亲那日,也是她做喜婆,第一次见识了不让新嫁娘跨火盆的丈夫,她本 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着了,结果没出一个月,就又见识了一次!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那火盆挪开之后,陈丰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牵着秦素善的手,一边由高冉搀扶着,两人就这般走到了礼堂前面。 陈丰没有父母,所以高堂之上只摆了陈丰父母的排位。 “一拜天地!”两人应声拜下。 “二拜高堂!” “慢着!”两人正准备跪拜高堂之时,便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几乎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哪里有人在人家成亲的当口上让人慢着的?这要是误了吉时,可该当如何? 便是陈丰也愣了一下,随后停下了正准备跪下去的身体,站直了之后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方知大喜之日,承蒙李公公前来,当真是蓬荜生辉。”没错,适才打断陈丰的婚礼的人,正是李公公。 “咱家来了,大司农就觉得蓬荜生辉了,若是当今陛下亲自前来,大司农又该如何呢?”李公公状似调侃了一句,但在场的众人,任是谁也不敢将此事当成是调侃,即便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不敢那皇上的出行开玩笑吧。 陈丰脸上一惊,随后撩起长袍,拉着秦素善的手,双双跪倒在地,“微臣恭迎皇上。”。 李公公笑了一下,这才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来参加陈丰的婚礼的人,不乏朝廷命官,就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陈丰的请帖发到了,也要来给他撑个场子,殊不知,本来陈丰是不欲这般大动干戈的,但是他也想给秦素善撑个场子。 第528章 不顾一切 即便是陈丰自己也没有想到,当今陛下会亲自驾临,不过他倒是反应极快。 听得李公公的高呼,来参加陈丰婚礼的朝廷命官也当即反应过来了,当然不仅仅只是朝廷命官,还有不少商界的大人物,一些和陈丰相交还算不错的富家公子,均前来庆贺,而今圣驾亲临,不仅是那些朝廷命官觉得震撼,他们这些商人更是震惊不已。 原以为陈丰也不过是和他们一般无二的商人,不过是花了些钱财在朝堂之上买了个三品的官职做做,其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却不想,陈丰成亲竟然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先是圣旨赐婚,后成亲之日圣驾亲临,这可是二十天之前,高大人家的公子大婚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偏生落在了陈丰身上便成了事实。这岂不是说明,陈丰在当今陛下的心目中的地位,比之高士廉还要略胜一筹吗? 众人跪倒一地,一身明黄色常服的李世民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中走了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方知大喜之日,朕来凑个热闹,方知应当不会怪罪吧?”不理会众人,李世民走到陈丰身前,亲自弯腰将陈丰从地上扶了起来,方才道了一声,“今日乃是方知大喜之日,朕同各位一样,皆是来宾,众位不必多礼,平身吧。” “承蒙陛下亲临,微臣不胜感激。”陈丰弯腰将秦素善扶起来,之后方才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说了一句。 “常言道,君父君父,不知今日,朕可坐的方知高堂之位?”这才是李世民今日前来的最终目的,帮陈丰主持大婚。 “多谢陛下。”陈丰当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即便是皇子成婚,陛下都未必会亲临主婚,今日却来到他的府上,做了他的高堂,这便是莫大的恩宠,这般,陈丰如何能够说出不愿的话来。 “既如此,便继续吧,切莫耽误了及时。”早在李世民那话说出口之时,李公公就已经命人准备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高堂的位置上,与陈丰父母的排位并排放置,给足了陈丰面子。 “二拜高堂!”那喜婆见了这般架势,再喊出这句话之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所幸最终没有掉链子,还是喊了出来。 陈丰拉着秦素善的手,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上,心下一片肃穆,在他的心里,这一次跪拜,不仅仅只是成亲的跪拜,更是敬告这具身体和他的父母,敬告他们自己一切都好,同样,也是在跪拜当今圣上。 陈丰知晓李世民所说不错,君父君父,他当得起自己这一跪,且他坐在那里,便是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他如何还能够不承恩?大概这是唯一一次,在李世民面前跪拜,却不必等他说平身便能够自己起身的机会了吧。 “夫妻对拜!”陈丰在冯含玉的牵引之下转过身子,与秦素善相对而立,他看不见秦素善的面庞,但只需要想象便能够猜想得到,他面前面纱之下遮挡的是一整多么容颜秀丽的脸庞。 两人终究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才能够在一起,这场婚礼来之不易,只有他两个当事人和身边亲近的人方才知晓。 心下满怀激动,弯下了腰。 “礼成,送入洞房!”一行人闹腾着,将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房门紧闭,想要冲进来的人便被这道房门给拦截在外面了,杜立坐在轮椅上,和边上的高冉死死的守在门口。 得!一个残疾人守在门口,这谁还敢轻举妄动,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将杜如晦的侄子给搞死了,那还了得!于是有和陈丰交好的武将们开始在心底下念叨,原来鬼才瞎了眼睛也还是鬼才,他们依旧占不到便宜啊! 门外喧嚣了一小会儿,便安静下来了。那些人见占不到陈丰的便宜,自然去前院喝酒吃肉去了,今日的酒可是往常在许缘轩之中限量出售的,去许缘轩吃饭,每桌才会给上那么一小壶,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呢,就没有了,但今天可不一样了,今天的酒啊,管够! 有了杜立这么一句话,那些大老粗们又见在这新房门口堵着,也吃不到什么便宜,索性还是回去吃酒吧! “折腾了这么久,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陈丰对坐在一边的秦素善说道。 “我不累,你早些去招待客人吧。”今日是他们新婚,若是陈丰不出面去招待客人,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传言呢!这一点陈丰心下也是清楚的,现在天可还大亮着呢,那些人最多也就是安静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时间长了,定还是要来闹腾的。 为了避免那些人来闹腾,他还是要去前院露露脸,给那些人一个交代的。临出门之前,他又转过身对秦素善说了一句,“那我待会儿让然然过来陪你,顺带给你带些吃食,一整天不吃东西,身体定是受不了的。” “好。”喜帕之下,秦素善轻轻点头应下,陈丰方才放心出门而去,杜立和高冉早就已经被那群武将拉着喝酒去了,门口就只剩下冯含玉还在守着,自是在等着他出来,带陈丰去前院。 李世民到底是皇上,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闲暇时光在这里陪着这群混球胡闹,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陈丰的婚礼,且还给陈丰主持了婚礼,这已经是给了陈丰天大的面子了。且臣子的婚礼,他若是继续留下来,难免会冷了场面,成亲嘛,还是要热热闹的才是。。 遂不及陈丰从洞房之中出来,便已经回宫去了,所以陈丰出来的时候,李世民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不过也正是因为李世民不在这里,所以这些人闹腾起来,陈丰还当真有点压制不住了。 那些人见着陈丰过来,又开始闹腾起来,其中以尉迟恭和程咬金为首,就这两人闹腾的最欢,就算是听声音,那也听得出来就是这两个家伙。在场的武将,也就这两个滚刀肉与陈丰相熟,且还会不顾一切的玩闹。 第529章 快点成亲吧 见着他两人一番闹腾,陈丰也不恼,顺应着这两人的意思,伸手朝秦素善要了一杯酒,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放在下方托底,“今日方知大婚,承蒙各位同僚和朋友前来,感激不尽,便敬大家一杯。”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般动作惹得杜立和高冉心下一阵的抽搐,这混球现在的身体状态竟然还敢喝酒?还这么猛?是不要命了吗? 陈丰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喝酒,但这也是权宜之计,不小酌两杯这些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陈丰亦是心中有数,眼下所使用的杯子确实不大,一杯也就一小口的量,他小酌两口,若是就能够让这些人偃旗息鼓的话,倒是也无妨。 说是小酌两口,当真就只是小酌两口,陪着众人喝下第二杯酒,之后便托辞,“各位见谅,方知身体不大好,大夫交代,着实不能多喝,所以今日便请各位开怀畅饮,恕方知不能作陪了。” 陈丰的身体状况,说实话,这些人确实不大了解,但是这人的眼睛看不见,还一直吃着药,这点他们可是知道的,服药嘛,多少还是不能饮酒的,今日陈丰陪着他们小酌了两杯也算是给了他们面子,并未让这场婚礼在这样的情况下冷了场面,因此他们也算是知足了。 最重要的是,陛下临走之前,可是刻意交代了尉迟恭和程咬金,让他两人莫要太过于胡闹。 尉迟恭和程咬金的可是接了陛下口谕的人,在加上知晓陈丰的情况,自然不会太过于胡闹,真要是折腾坏了陈丰的身子,当今陛下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们,当然,他们也是不忍心将陈丰往死里折腾的。 见陈丰这般说,自然是要给陈丰一个台阶的,“方知你府里的好酒,你自己什么时候喝不行,我们这群人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机会能开怀肠炎,你就莫要与我们抢了!自己一边好生歇着,多吃点菜哈!” 不错,这个诱哄的态度,很尉迟恭了。 陈丰如何能不知道这位是在给自己面子,当即开口,“今日这酒水还是管够的,众位随意就是,改日待方知身体痊愈,定然陪着各位一醉方休。” “一言为定!”瞧着陈丰认真的模样,程咬金随口接到。 “一言为定!”陈丰淡笑着回应。 随后,好似便没有陈丰什么事了,只坐在这边作陪,是真正的作陪,不饮酒,只陪坐,偶尔夹一口菜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陈丰的饭量并不大,所以没过多大一会儿,便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听着耳边众人闹腾的声音,心下有些感慨,朝着坐在一边的高冉说道,“原来成亲是这种感觉。” 听此言,高冉楞了一下,“怎么?这种感觉是好还是不好?” 陈丰皱了下眉头,好似还认真的思量了一下高冉的话,之后才会赢道,“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很热闹。”他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在这个时候,热闹一点到是让他更加有自己还活着的感受,就算是再不食人间烟火,他也还是俗世的人,尽管被人称赞为谪仙,但他也还是凡人,不是仙。 人哪里能够真的脱离了集体而存在呢?人本身就是社会动物,即便是平素里喜静的人,关键时刻偶尔热闹一下还是会觉得新奇。 “新奇?”听了陈丰的解释,杜立忍不住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瞧着杜立一脸好奇的模样,高冉忍不住想要逗他一逗,只仰着头,一脸傲娇的说道,“这是我们已婚人士才能听懂的话题,你一个单身狗,听了也没用。”所谓的已婚人士,单身狗这样的词语,还是陈丰无意之间说给他们的,不料这会儿竟然被高冉用到了杜立的身上。 而杜立听了高冉的话,自是一脸嫌弃的瞪了高冉一样,最终将事先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察觉到杜立的疑惑,陈丰笑了一下,“莫要听他胡说,我们只是在感慨成亲的感觉,很热闹,我觉得很新奇。” 得!陈丰的解释,又一次伤害到了杜立,本来陈丰若是不解释,他还能只当高冉是在哄骗他,结果陈丰这句解释一出来,便是证实了方才高冉调侃他的话,果然他是个单身狗了!身边这两位都是已婚人士了! 坐在轮椅上的杜立,脑袋左右转了转,一脸嫌弃的表情发挥殆尽。他完全忘了适才是他将疑惑 的表情投给了陈丰,这人就是在仗着陈丰看不见,就想要耍无赖了,不过陈丰哪里能够任由他这般耍无赖呢。 “你快点成亲吧,我们两个都成亲了,婚后要顾家,肯定没那么多时间继续陪你玩了。”似乎没有察觉到杜立的嫌弃,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陈丰就是在故意恶心杜立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能把重色轻友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杜立也是想给陈丰一个大写的服气了! 却不想陈丰还有一个神助攻,此时听了陈丰说完这话,高冉还在一边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方知说的不错,你确实应该早些成亲了,这样我们两个也不用照顾你了。” 照顾他?这是在说玩笑话吗? 在兄弟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有什么都摆在脸上,这对于杜立而言,其实有点吃亏,就比如现在,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就被高冉看在了眼里,不仅看在了眼里,还开口怼了他,“你还真别不信,要不是为了照顾你,我们两个已婚人士,哪里会经常陪你这个单身狗闲逛!”。 瞧瞧,说的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可是事实上,高冉不是也才成亲二十天吗?陈丰更是今天才成亲,这!这!这难道不是在故意伤害他吗? 高冉说的话,确实伤害到了杜立,但是杜立觉得给他最大伤害的,并不是杜立,而是陈丰。就在方才,他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快点成亲吧!” 第530章 情况不允许 接下来的半个月,“快点成亲吧”这五个字就好像是一个魔咒一样,时不时的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杜立也很无奈啊!他也想尽快成亲,长夜漫漫,他也想能够早些抱着自己的美娇娘安稳入眠。然而情况并不允许啊! 高冉是因为娶的人是陈丰的妹妹,陈丰便是讲求那些俗礼的人,只要求高冉对陈然好,便将陈然轻易的嫁给了高冉。 陈丰是因为娶的人是秦素善,人家两人早就已经两情相悦,再加上还有当今陛下的赐婚,谁还敢有其他的想法?那大婚的日子可是当今陛下找钦天监算过的,是顶顶好的日子,圣旨下达,莫说是只给了陈丰十几天的准备时间,便是只给了一天,陈丰也是要按照圣旨所说将秦素善给娶过门的,不然那可就是抗旨不遵的大罪,是要杀头的。 但是轮到杜立,就不是这般了,他的未婚妻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户,但是那也是朝廷命官的女儿,讲求牌面的,他这边已经下了聘礼,那边也同意了成亲,只是这日子,还不曾定下来,他倒是希望越快越好,但是又不忍心坏了该有的规矩,委屈了人家姑娘。 自己的媳妇儿还是要自己心疼的,所以哪怕最近一段时间,杜立总是承受着来自两个已婚人士对他这个单身狗的鄙视,他也并未将这件事情强加在莫清妍的身上,该有的礼数绝对不能乱了,他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愿意固执一次,因为面对的是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 不过,大概事上天怜见,当然也有可能是杜立的岳丈大人和未婚妻怜见,刚出了二月,三月初六,京城迎来了第三场盛大的婚礼。 尽管杜立一再强调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但是在婚礼上那些给新娘子下马威的事情,他也同样和两个好兄弟一般,完全无视了。 到此时,长安四公子已经有三个已经名草有主了,不知道京中多少姑娘要以泪洗面了。哭哭唧唧之后,便将目光转移到旁人的身上了,当然是最后那个还没有主的秦公子了。 不过等到他们想起来寻找秦公子的时候才发现,这位秦公子在长安城之中销声匿迹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至于那家小清新,据说被秦公子当成了嫁妆给了自己的妹妹秦素善。 四月初,传回来驻扎在突厥的大军已经全面接管了突厥的领土,今日便要凯旋的消息,京城之中一时欢呼震天。百姓们其实不知道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也不知晓国家的领土变大了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但是出于骨子里的国家荣辱感,让他们在听到大军凯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欢呼。 很多人甚至在欢呼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只顾着欢呼。 未等到大军凯旋,杜立便硬拉着高冉和陈丰去了突厥。陈丰几次问及,他都不曾说明其原因,不过是仗着陈丰兄弟义气,不愿让他一个人去那样有点冒险的地方所以也便随同着一起前去了。 路上方才听杜立说了,当初那坠崖的马车上,有一件对杜立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前段时间不曾说过,不过是因为杜立的腿伤还未好,且大军还未彻底统治了突厥,很容易会产生暴动,但如今大军已经彻底将突厥扫平,他们此时前去,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听了是这般重要的东西,陈丰还哪里能够不愿意陪杜立一同前去呢? 而高冉心中明白,杜立所说的母亲的遗物不过是为了让陈丰随同他们前去突厥的一个借口,这是早就有所猜测的事情,他们猜测陈丰的耳朵当初之所以好了,并非是那位突厥大夫的药方的原因。 而是当初逃命之时,杜立将陈丰放在一片灌木丛中,后来陈丰在灌木丛中晕倒了,再醒过来,耳朵便可以听见声音了,所以他们觉得真正导致陈丰的耳朵能够听见东西的,是那片灌木丛之中的某种东西。 一路奔波之后,终于到了突厥,杜立循着记忆,将马车赶到了他们回来之前途径的村庄,便是遇见乌日露格和其其格其木格父女的那个村庄。 找过去之后,却发现乌日露格家中已经人去楼空,打听之后方才知晓,某一日,有一队大唐的官兵来到了这个村庄,将乌日露格和其其格其木格带走了,从此之后,在没有回来过,时间距今已经过去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听闻此言,杜立下意识的看向陈丰,“方知,此时你怎么看?” 陈丰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看?他应该怎么看吗? 人被大唐的军队带走了,且整个村庄,只有这三人被带走了。 “你可还记得,其其格和其木格曾经说过,她们的母亲是大唐人士?”陈丰皱着眉头大胆的猜测了一番。 杜立点了点头,随后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你是说她们是被在大唐的亲人带走了?” “不乏这个可能。”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早便觉得这两姐妹谈吐之间不似一般的村姑,反而有条有理,待人接物也甚是大方,如今看来,只怕他们的母亲也并非是寻常人物。 一行也并未在此多浪费时间,杜立指使车夫赶车,三人又一次踏上了征程,走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了熟悉的环境,找到了熟悉的地段。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看着那边刚刚泛出新芽的灌木,杜立和高冉先跳下马车,然后将陈丰搀扶下来,“我们现在这里弄一个帐篷,然后方知在这里等我们,我和文正下山去找东西。”杜立一边说,一边和马夫一同将后面车厢之中带过来的一应事物搬出来,准备在距离那片灌木,最接近陈丰上一次停留的位置架上帐篷。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顾方知,我们去去就来。”杜立和两个车夫交代了一声,然后便和高冉一同转身。 第531章 果然有效果 “等等!”就在两人已经跳上马车,杜立准备驾车离开之时,陈丰忽然开口了。 “怎么了?”杜立下意识的转过头,不敢看陈丰的眼睛,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陈丰眼睛看不见的事实。 “你们注意安全。”终究陈丰只是交代了一句,“若是这一次你们两个再把腿摔断了,这辈子只怕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这可不是吓唬他们,虽然现在这两人的腿看似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但是到底是受过伤的腿,和完好无损的腿还是有区别的。 “知道了,照顾好你自己吧!”高冉没好气的朝着陈丰嚷了一句,然后两人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留下陈丰和另外两个车夫,三个人在原地。 陈丰进了帐篷之中,两个车夫就如同门神一般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若不是知晓这两个人是杜立家里带过来的车夫,只怕陈丰都要以为这两人是军营之中出来的了。实在是这两人走路的架势和站在外面守门的气派,都太像是一个军人身上才能够散发出来的肃穆了。 不得不说,陈丰真相了,即便是看不见,但是他的感觉依旧很准确。 这两人确实是军营里出来的,是杜立临行之前找尉迟恭借的人。听说杜立是要带陈丰来突厥寻找能够治好他的眼睛的方法,尉迟恭二话不说,从军营之中挑了两个千人将出来,命令这两人隐藏身份跟在陈丰等人的身边,定要保护好陈丰。 本就已经得了命令的人,再加上杜立承诺的种种好处,这两人自然对陈丰的事情极其认真对待。 临近中午的时候,那两人进来一趟,照顾陈丰吃了干粮,粗手粗脚的样子,更是让陈丰觉得这两人绝对不是官场伺候人的人。 “两位是军伍出身?”陈丰试探的问了一句。 那两人相视一眼,脸上均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一路上,他们两人已经刻意的收敛了自己身上本来的习惯,便是因为杜立刻意交代过他们两人,断不要在陈丰面前泄露了身份,虽然不明原因,但是他们的天职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问明白原因才行,服从命令便是,即便已经是千人将,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人给了他们方向让他们去做事。 两人愣神的功夫,陈丰心中便已经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何故来做马夫呢?”只当这两人是有了什么困境,或者是军中的一些条例还不完善,对于退伍的军人的安置并不合理吗?但陈丰的心中,军人是神圣的,不应当屈居人下,做一个小小马夫。当然这并不是说陈丰看不起马夫,只是觉得,为国家为人民在前线奋勇杀敌,用生命保家卫国的人,应该受到更多的尊敬。 “大人明鉴。”李生开口说道,“我二人原本确实是军伍出身,但因不慎得罪了权贵,便是尉迟大人也未能保全我们,最终还是尉迟大人求到了杜大人的面前,杜大人出面方才保全了我兄弟二人的性命,为了报答杜大人的救命之恩,便在杜大人身边效命,往常的人物是保护大公子。” “原来如此,这一次有劳二位了。”陈丰了然的点了点头,对两人的说法到是没有怀疑。 毕竟这京城之中,别的没有,就是权贵比较多。这些人往常时候便是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不将普通人放在眼里,若是因为两个士兵得罪了他们就想要将人置于死地,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些人,陈丰到是老早就想要整顿一番了,但是无奈,陈丰如今的情况着实不适合继续树敌,不然只怕连当今陛下都保不了他了,这里毕竟是大唐,人命在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么重要,死个把人在掌权者眼里,根本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即便陈丰死在了那些人的手里,当今陛下也不会有过多的表示。 这般情况,整顿之类,还是要再观望一段时将方才好说。 朝中权贵,错综复杂,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敢轻易去碰触这些东西,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当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至少就算是目前有了这样的想法,日后也要将这种想法藏起来,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绝对不能显露于人前。 “先前,我好似就是在这边藏身的。”在李德的搀扶之下,陈丰在外面转了一圈,总归是旧地重游,一整天都闷在帐篷之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再加上李德劝说了一番,他索性也就出来走走,一边走,还一边与李德说起了当初他们逃命时候的事情,随后,更是坐在了先前藏身的那片灌木前面。 “不晓得是不是这里了,我的眼睛看不见。”说完,陈丰还苦笑了一下,“当初为了逃命,你们家大公子将我塞进一片灌木丛中,然后一个人驾着马车引开了追兵,等他回来的时候,左腿和左手就摔断了。” 话说的简单,但是李德和李生两兄弟都是军伍出身,如何能够不晓得其中的凶险呢? 说完,陈丰也不再说话,李德也不大擅长和人交流,便坐在陈丰的身侧,也不说话,只看着陈丰。 “有点冷了。”陈丰念叨了一句,却并没有挪动地方,“可否劳烦帮我去拿件披风过来?” “大人稍等。”说完,李德应下之后,便站起身子,留陈丰一人继续在这里坐着,感受着天边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丰越发的感觉到凉意袭人,且这凉意好似并不是来自于空气之中,而是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冷意。 两人走的距离并不近了,等到李德怀里抱着披风回来的时候,陈丰已经在晕倒在地上了,见此,李德慌乱了一瞬。。 “无妨!”就在慌乱之间,李德准备将陈丰扶回去的时候,杜立个高冉出现了,杜立朝着李德挥了挥手,与高冉对视了一眼,“果然是有效果的。” 上一次,杜立回来的时候,陈丰便是这般晕倒在地,醒过来之后,耳朵便能够听得见了。 第532章 莽撞 他们不远万里,再一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这样一个契机,所以杜立所说的寻找母亲的遗物,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他当然是要贴身放好的,怎么可能那般莽撞。 离开这里,也只是做给陈丰看的,之所以找了托辞说是来寻找母亲的遗物,而没有直接与陈丰说明是来尝试给他治病,是因为杜立担心他的猜测是错误的,若是给了陈丰希望,最终又让希望破灭,这未免太过于残酷了,因此他与高冉商量了一番,便决定瞒着陈丰了。 遂今晨,两人说要离开去寻找玉佩,将陈丰一个人留在帐篷之中,都是事先就已经算计好的,为的就是能够让陈丰不做丝毫怀疑的留在这里。而两人将马车远远停下,便返回过来,却也不敢靠近陈丰,陈丰的眼睛不好用了之后,耳朵到是灵敏了不少,一些细微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二人为了不让陈丰发现,到是走的远了一些。 这会儿之所以现身,也是因为瞧见陈丰晕倒了,换句话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他晕倒了,那就证明杜立先前的猜测是有可能的。 两人就坐在陈丰的边上,等着陈丰醒过来,并非是不能将陈丰挪回去,而是上一次也不知晓陈丰晕倒了多久,亦不知晓这东西的效果是什么样的,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煎熬的等到了月上柳梢头,偏生地上躺着的人没有半点醒转的趋势,半空中飞舞的蚊子一类,让二人不堪其扰。 “现在还没醒过来,会不会出事啊?”高冉坐在边上,看着呼吸均匀的陈丰,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到是杜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 “不必担心,上次也是这般模样。”听闻高冉的担忧,杜立睁开眼睛,悠悠的说了一句。“其实这是我最这次出来最期待看到的场景,出门之前我就已经问过百草堂的齐大夫了,大夫说这种情况下的晕倒可能是受到了药物的冲击,所以不必担心。” “准备太不周全了!”听到杜立提到齐大夫,高冉才反应过来,眼底一阵的懊恼,“我们应该带一个大夫过来的!”有大夫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不是? “那群太医?”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但凡他们有一点用处,我们也根本不至于跑到这里来,好吧?” “陛下都要将太医院和御药房搬倒方知府上了,你可见到成效了?整日里那药汤子到是不少喝,可有半点效果?”越说杜立越是生气,“我看他们就是欺负方知失去了嗅觉,那药啊,我隔着一里路都觉得恶心,他们那些人是怎么想着开出来的呢!哪有半点医德?” “也不要这么说,他们终究还是为方知好的。”高冉想不到有朝一日,杜立竟然也会变成这样义愤填膺的样子,而自己反而要在边上劝说。 “为了方知好,他们到是研究点有用的东西出来!”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吧,面对这样深入骨髓的质问,高冉表示自己没有办法继续替那些人辩驳了。越是说,就越是觉得他们没用,关键是杜立口口声声所说,都有些道理。 “对了,上次方知是多久醒过来的?”高冉看着一边安静躺着的陈丰,他没有经历过,不知道详情,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 “额……上次的情况比较复杂。”听到高冉的问题,杜立略微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当时我们后面被东突厥的士兵追击,所以我是慌忙之间将方知藏在这附近,一个人赶车离开以引开那些追兵,后来被追到悬崖前面,无奈之下只能跳车,摔断了手脚,挪回来总归是要浪费些时间的。” 看着杜立在一边尴尬的说起当初的情况,高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重点!” “嘿嘿!”被看穿自己意图的杜立也不觉得尴尬,“重点就是我也不知道方知是什么时候晕倒的,自然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更加不知道他多久会醒过来。” “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带着方知来这边,路上你连个大夫都没准备吗?”高冉瞪大了眼睛,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被爷爷说不稳重的那个,让他跟着陈丰和杜立好好学学,可是他怎么忽然觉得,杜立要是不稳重起来,比他还要不如呢?陈丰若是胡闹起来,就更加没有人能管得住了! “我倒是想!”杜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但是方知这般聪慧,若是我们带了大夫过来,他还能猜不到我们的意图吗?”所以说为了隐瞒陈丰整件事情,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放心吧,事前我已经问过齐大夫具体情况了。”瞧着高冉怀疑的神色,杜立又开口补了一句,“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大夫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这爪哇丽纹蛇的毒,甚至咱大唐根本没有这种蛇出没,就算是带他们过来,也于事无补不是?” “行!”杜立都这么说了,而且就算是不说,他们也确实没有带大夫过来,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那你现在说说你问出来的具体情况,面对这种昏迷不醒的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唤醒他?”高冉指了指还躺在一边的陈丰,在他的身上挥了下手,试图赶走正在陈丰身上肆虐的蚊子。随后面无表情的抱怨了一句,“您老准备的还真是充分啊!” 杜立又是“嘿嘿!”一笑,惹得高冉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怨言,也是没处说去。 “你的腿现在没什么事了吧?”说白了就算是对杜立有千般的不满,也还是不希望看见杜立受到伤害,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你还是蛮担心我的嘛!”杜立笑着问道。。 “呵呵! ”高冉冷笑了两声,“我只是担心你拖累我们!” 第533章 拖后腿 这话说的,到是毫不留情啊! 高冉只能默默接受,“那您老就放心吧,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这点我到是不担心。”高冉晃了晃脑袋,“毕竟我也没有后腿!” 瞧瞧,这两人的谈话多么无聊且没有营养! “啊!”沉默了好一会儿,杜立忽然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 “你小点声,我还以为狼来了呢!”高冉忍不住挖了挖耳朵,翻了个白眼。 “我想起来怎么唤醒方知了!”他倒是丝毫不介意高冉方才的嫌弃,还一脸惊喜的看着高冉然后又看向了陈丰,眼底的跃跃欲试,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 “怎么做?”听到这话,高冉都忍不住惊喜了一瞬间,如果能够唤醒陈丰,他决定原谅杜立一切不成熟的安排。 “嘿嘿!”杜立坏笑着站起身子,他忽然想到了上次陈丰是怎么醒过来的,朝着陈丰的边上走了过去。 “快点拦住他!”杜立还没有付诸行动的时候,陈丰微弱的声音从下面响了起来。细看之下,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不过通过杜立方才的表现,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杜立想要做什么了,上次他是怎么醒过来的,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忆犹新。 高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眼睁睁的看着杜立越过自己朝着陈丰的方向过去了,随后便听见陈丰以异常微弱的声音发出了焦急的求救声,基本上没有反应时间,高冉一个伸手便保住了杜立的腰,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继续上前。 “醒了醒了,你的方法用不上了!”虽然不知道杜立准备有什么样的方式来唤醒陈丰,但见陈丰的模样,此事好似是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一般,当即连自己都被感染上了深深的恐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瞧着杜立被他成功阻拦下来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失望的表情再加上陈丰劫后余生一般的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高冉便觉得自己变声成为拯救整个世界的英雄。 “幸好!幸好……”也不知道是幸好些什么,总归陈丰是连着道了两个幸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高冉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丰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睛,瞧着高冉的方向,“大晚上的你们不将我弄回帐篷里去睡觉,在这儿喂蚊子,你们觉得,我现在感觉应该怎么样?”瞧瞧这脸上的不满意都已经那么明显了,这人竟然还在问他的感受,他能说自己想死吗? 然而高冉却并未关心他语气里的不满,他说“大晚上的”,他能看见黑夜了吗?他是能看见黑夜了吗?还是单纯的感觉到现在是晚上?高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又带着些期待的看着陈丰,“你的眼睛看得见了是不是?能看见了是不是?” 陈丰扫过去,便见到黑暗中高冉和杜立瞪着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似乎生怕他摇头一般,当即也不逗他们了,“你们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怎么如今实现了,你们反而不大高兴的样子?” “啊啊啊!”听了陈丰的话,高冉忍不住仰天长啸,眼眶里好像有泪水要流出来一般。 实在是太久了,这段时间,不仅陈丰在煎熬,他们这些陈丰身边的人更是在痛苦的煎熬着,尤其是在他明明心里忍不住想要亲近秦素善却又不得不将她推开的时候,他们这两个身边的兄弟,甚至比陈丰更加煎熬,他们的内心比陈丰更加难以接受。 如今,陈丰的眼睛能够看得见了,那就说明从前煎熬着的时光如今已经过去了!如何能够不让高冉激动呢?莫说是高冉了,便是沉稳如杜立,也忍不住在原地跳了两下表达自己的兴奋。 “子言,你的腿是真的好了!”三个人里面,反而陈丰是最冷静的那个,自打杜立和高冉非要带着他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不过既然他们不愿意告诉自己,索性他也便佯装出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这般下来,他两人应该也更加能够安下心来吧。 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不给旁人添麻烦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了。既然他们两个想要折腾这么一番,陈丰索性也就随着他们折腾了,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个兄弟的好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丰的心里还是存着期待的。 也是因此,陈丰才没有那般的兴奋,在感受到自己熟悉的寒冷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晕倒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惊恐,反而满是期待,或许是期待的时间太久了,等到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激动了。 且即便是晕倒,体内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冲撞着一般,那滋味并不好受。陈丰到现在也还没有能够从那痛苦之中缓过神来。 “对了,你尝尝这个!”高冉说话间随意从边上的灌木上扯下一片叶子,递给陈丰,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陈丰。 陈丰楞了一下,杜立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动作迅速的将高冉手下的叶子抢下来了,“你这个应该没什么味道,我去找一个味道大一点的去!”说着站起身子,借着月光便要往远处走。 “回来!”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冷喝一声之后,杜立还是僵在了当场。他忽然发觉自己适才好像是说错话了!什么叫找一个味道大一点的去!他想要找什么?瞧着自己前面的方向,那两匹马正在悠然吃草,杜立惊愕的转过头,然后朝着陈丰呵呵一笑,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陈丰的脸色并不好看,顺着陈丰的视线所及,高冉也看到了那两批驾车的马,当即脸色便精彩了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朝着杜立竖了一下大拇指,“亲兄弟啊!”声音里满是感叹。 “我现在极度怀疑,我看不见的时候,你们都给我吃了什么!”陈丰颇为感慨的念了一句。 第534章 喜事 “嘿嘿!”高冉也忍不住傻笑了一下,“大家都是好兄弟,子言方才也只是太着急了,想要试试你的嗅觉恢复了没有。”他倒不是想要帮杜立辩白,而是自己方才也随手拿了一片叶子递给了陈丰不是吗?不过自己的表现应该比杜立的表现要好一点吧,毕竟树叶子总归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冷竹的香水不适合你。”陈丰冷冷的说道,便是承认了自己的嗅觉也已经恢复了。 “你不要说话,这可是然然亲自给我挑选的,就算是不合适,我也要用一辈子!”没想到高冉还傲娇起来了。“不对!”傲娇之后才反应过来,“你的嗅觉也好了?” “你看起来很不满意的样子啊!”陈丰瞧着高冉,调侃的说道。 “哪能啊!满意,满意得紧呢!”高冉傻乎乎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期待你赶快好起来!” 为什么会对此充满期待呢? 当然是因为他曾经在他们家然然面前夸下海口,盛赞陈丰的厨艺乃是一绝。对此,陈然当然是不相信啦,他们家哥哥那可是一代儒商,还是朝廷命官,君子远庖厨,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里,男人亦不会下厨房,更何况是陈丰这样的男人呢? 所以,为了向陈然证明,高冉也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让陈丰好起来啊。 “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就启程回京。”想到自家然然如今正一个人在京城之中,高冉的心里就揪得疼,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然然了,心里想得紧! 另外两人当然也没有意见,都是新婚燕尔的男人,自然明白彼此想要尽快赶回家和自家媳妇儿一同风花雪月的兴奋和期待,断不会对对方产生鄙夷的心理,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嘛。 他们迫切的想要回京,却哪里知道,京城之中还有一场阴谋阳谋在等着他们呢。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断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恐惧,该要面对的,他们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回京的路上,一行人弃了慢悠悠的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速度比之先前来时要快上不少,时间节省了一半有余,不过七天的时间,几人便已经回到了京城。 当然是各自回家啊!这个时候几个人可没有心思去谁家里小聚一番了。 但是陈丰刚一到家就笑开了花,交代管家关门,“今日不见客,即便是高冉和杜立来了,也不许开门。”在管家不明所以的应下之后,又交代了一句,“另外我回来的消息让下人嘴巴严实一点,莫要惊动了夫人。” 这会儿,管家方才明白了,自家主子这是打算给夫人一个惊喜啊!当然乐颠颠的应了下来。不过还是有点不明白啊…… 交代清楚之后,陈丰也没有急着去见自己家媳妇儿,反而是去了自己的院子好生清洗掉一身的风尘,随后便去了厨房。 素善到是试过自己的手艺了,但是然然和莫清妍可还没有试过呢。 陈丰和莫清妍到是很少有见面的机会,关键还是在于人家女孩子平日里也不可能像他们这群男人一般在外面招摇过市,总归是要顾忌一下的。杜立到是偶尔约莫清妍出来游玩,但是人家小情侣,许久才能见上一面,陈丰和高冉自然是很有眼力见的不去打扰。 少有的几次见面的机会,还是杜立带着莫清妍去陈丰的铺子上买东西,到酒楼去用膳方才碰到的。不过陈丰对莫清妍的印象到是极好,并非是倾国倾城的姑娘,却也能算得上容颜秀丽,性格是大唐女儿家少有的豪爽,笑起来也不让人觉得扭捏,让人很是舒服的性格。 今日难得这几位姑娘聚在自己的府上,陈丰又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自然便想准备几道拿手好菜好生招待一番。 从饭菜,到羹汤,再到最后的甜点,陈丰是一个不落的全部一手完成。 府里的厨子也知晓先前陈丰的眼睛看不见,如今主子出了一趟门,回来之后眼睛竟然变好了,且既然主子亲自来了厨房,想来嗅觉也已经恢复如初了吧,曾经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亲自下厨,他们这些厨子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能尝上几口,主子人也好,任由他们胡闹也不怪罪。 先前主子的身体不好,他们说不上有多心疼呢,如今好不容易主子的身体好了,他们也是最开心的,差点就要跳起来奔走相告 了,却被陈丰拦住了,说是要给主母一个惊喜。 这点他们当然是表示支持啦,所以也只能将心里的喜悦先暂时藏起来,却还是忍不住窃喜,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陈丰瞧着他们胡闹却也不曾制止,在府中,陈丰从未将他们当成下人,反而这些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陈丰还很是感激。 妹妹和好友来府上做客,秦素善自然是要好生招待,早就已经通知厨房要准备几道好菜了。 饭菜准备妥当,那边也就开始传膳了。 “今日你府上可是有什么喜事吗?”瞧着府上的下人一副开心的模样,莫清妍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往常她也并非没有来陈丰府上做客过,却不曾见过府上的下人这般喜形于色过。 秦素善也发现了府上的下人脸上都带着少有的笑意,且脸上的激动根本就是他们想要隐瞒也瞒不住的。 “桃红,今日府上可是有喜事?”秦素善拉了一边的丫鬟问道。 “回夫人,不曾听说。”听了秦素善的问话,桃红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随后正色答道。。 秦素善也不是为难下人的人,到是陈然也觉得奇怪,往日里虽然府上也并非很是严肃的状态,但是却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且看着她们三人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些许她们都看不明白的东西。 “罢了,传膳吧!”秦素善一句话下来,几人移步花厅,待见到桌上的饭菜之后,秦素善的脸上僵硬了一瞬,她自然能够认出,那些菜多数是陈丰曾经给她煮过的。 第535章 动粗 但自打陈丰的眼睛看不见,嗅觉也失了之后,便再不曾下过厨房。 这些菜想来也不会是陈丰亲手所做吧,当初他也说过,会将所有会做的菜都交给府上的厨子,届时只要是秦素善想吃就随时都能吃到。 思及此,到还有一点心酸。 另外两人不知晓这其中的典故,遂也不觉其他,陈然到是惊呼一声,“嫂子,这府上的厨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是啊。”便是莫清妍也人不知赞叹了一句,“色香味俱全。” “应是相公教给府上的厨子的,这些都是他的拿手好菜。”说到这里,秦素善还有一种很是骄傲的感觉,自家的相公优秀,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是与有荣焉。 “哥哥真的会下厨?”曾经到是听高冉提起过,但是陈让并未相信,如今听了嫂子这般说,想来便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许缘轩之中的昆虫盛宴便是出自你哥哥的手。”秦素善乐呵呵的说道。 “素善,你到底是嫁了一个什么宝藏!”莫清妍也忍不住惊叹了,陈丰这人她虽是知晓,但相交不深,到是时常听杜立提起,说陈丰是个很不寻常的人物。至于这个不寻常,她一个闺中女子,了解并不多。 “相公是个很优秀的人。”秦素善浅笑着说道,提起陈丰,多少还是有点娇羞。 “是是是,你家相公最是优秀。”莫清妍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那我们现在能尝尝你家相公的拿手好菜了吗?” 三人言笑晏晏之时,却不知道高冉和杜立此时已经心急如焚,两人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中,却被告知自家夫人受了大司农夫人的邀请,去大司农府上小叙去了,简单打理一下自己,换了身一副就直奔陈丰府上而去。 结果到了陈丰府上,两人竟然被拦下来了,说什么他们家主子说了,今天不见客。 可是他们两个是客人吗?从前来府上,可是从来没有人将他们两个当成客人啊,怎么今天这门房这么不懂事呢? 但是被人拦在外面,硬闯当然是有违这两位的风度,便让人去通报了,结果陈丰没见着,也不见人请他们进去,到是老管家陈福出来了,“抱歉了,二位公子,我家主子说了,就算是您二位来了,也不见!” 事到如今,陈福如何还能够不知道,这不见客的命令,就是针对这两位的,那是明知道这两位的夫人在府上,算定了他们会前来,偏生不让这两位前来相见啊。 “诶,福伯,你这就不对了,我们也不是来见陈丰的。” “见谁都不行,主子的交代,二位还是莫要让老奴为难了。”陈福已经猜到了自家主子的意图,又如何能够轻易放这两位进去呢? “我说,陈福,若不是公子我,你可未必能来陈丰府上当差啊!”杜立到是知道给自己找理由,不过话说回来,陈福确实本是他府上的人,后来陈丰自己立府,想要找一个管事的,遂杜立便将陈福送给陈丰了,如此说来,也是有点道理的。 “这般说来,老奴也确实不能太过分。”果然听了杜立的话,陈福沉吟了片刻,“府里后院有一片矮墙,此时还无人把守,老奴可要抓紧时间安排人去好生守着,莫要让不轨之徒有了可乘之机才好,二位公子,老奴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说完,硬是当着这两人的面关上了大门。 陈府之所以敢这般说,也是了解以自家主子的性子,也并非是一定要为难这两位,只是忽然起了兴致想要逗弄一番罢了,如今主子的目的达到了,总不能真的将这两位给拒之门外吧,那传出去可就是好说不好听了。 杜立和高冉当然也不介意陈福的行为,莫说他没有时间陪他们两个了,现在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没有时间陪他浪费呢,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当即便是策马扬鞭朝着大司农府的后院而去。 “这老管家果然没骗咱们,这边还真有一片矮墙。”还在马上,高冉便略有感慨的说道。 “那是,你也不瞧瞧这是谁的人!”杜立一脸的骄傲,若非是陈福故意放水,只怕他们两个现在还无计可施呢,虽说他二人这般身份的人跳墙头确实有点有失身份,但是非常时刻自然是要用非常手段了,关键时刻还是不能计较太多,再加上现在不是也没人盯着嘛。 当机立断的从矮墙上跳了过去,两人一阵飞奔的朝着前院而去。一边跑心里一边暗骂陈丰,好好的府邸,建这么大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累死他们两个吗? 当然他们完全忽略了这府邸是当今圣上赏赐的,不过就算是记起来,他们两个也不敢骂皇上吧,况且如果不是陈丰不让他们走正门,他们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 被两人暗骂的陈丰,此时就躲在花亭外的阴影处,看着花厅之中的三个人一脸惊叹的对他的厨艺大加品评,脸上的笑容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在加上瞧着秦素善脸上娇羞的笑意,更是觉得心满意足。 此时的他开始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给那两个人设置难关啊,不过这两人的速度也太慢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要不是为了等他们,陈丰早就已经能够进去和自家的媳妇儿团聚了! 越是想,心里对那两人的不满就越加严重。 不满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动静,站在陈丰的角度,刚好能够瞧见那两人朝着这边狂奔的模样,瞧着两人气喘吁吁,陈丰心里的不满顿时便收敛了,更多的却变成了有点心虚。。 两人在路上拦了下人,被告知三位夫人正在花厅之中用膳,便直奔这边来了,果然如同杜立先前所说,两人还真不是来见陈丰的,才刚刚分别一个上午,他们就算关系再好,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凑在一起吧!且如今这两人,见到陈丰若是不动手,那都算是陈丰运气好。 不过话说回来,陈丰的运气确实比较好。这两位的夫人都在里面,他们总不好当着自家夫人的面对他动粗吧。 第536章 有恃无恐 什么是有恃无恐呢?大概就是陈丰如今的样子吧。 这两人的媳妇儿可是都在不远处的花厅之中,只要陈丰出现在三个女子的面前,管他杜立和高冉心下多么的愤怒,都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打落牙齿和着血吞下去。 看着那两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憋屈,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在陈丰的心头升起,越是这般想,心下就越是畅快,看着已经停在远处,大口大口呼吸的两人,陈丰也正了神色,他们成亲的时间并不长,近乎于刚刚成亲就将各自的夫人扔在了家里,对三个女子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公平的。 所以这一次,陈丰也是为了向这三个女人表示自己的歉意,方才准备了这么一桌子好菜。若不是因为他,杜立和高冉是绝对不会出门的,这一走,就二十多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是他们家里的长辈都是好说话的人,却也保不准这些姑娘们新婚之后就没有了丈夫撑腰,在府里会受些不公平的对待。 “唉……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陈然夹了一根青菜放到嘴里,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 “然然,可是这菜不好吃?” “并不是。”陈然下意识的回答,等到问题都回答完了,才意识到适才问话的人并不是嫂子秦素善,而是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哥哥!” “相公!”几乎是同一时间,秦素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转过头,果然便见到陈丰站在花厅外面朝着她们笑的如沐春风。 秦素善提着裙边跑了出去,朝着陈丰的方向便扑了过去,“相公。” “慢着点,小心摔着。”陈丰自然是笑着迎上去,将秦素善拥入怀中,“小傻瓜!” “你的眼睛!”在陈丰的怀里窝了好一会儿,秦素善终于反应过来,适才陈丰是直直的朝着她走过来的,且他的眼睛有了不一样的神采,不再是一片深邃的黑色了。 “已经痊愈了。”陈丰笑着朝着秦素善点头。 就在两人情意绵绵,另外两个女子站在花厅之中羡慕之时,耳边又一次响起了两个男人激动的声音。 “然然!” “清妍!” 两个女子闻声,下意识的转过头,便瞧见了自家的丈夫正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阳光下,两个男人并肩而立的模样,让两个女人忍不住心神荡漾了一瞬,之后便如同适才秦素善一般,提着裙角朝着自家丈夫小跑着过去。 三个女人都不是扭捏的人,比之寻常的大家闺秀而言,身上更是多了一股子爽朗的味道,也是因此,这三个女人才能玩到一起去。 尽管如此,但当三个女子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之后,也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重新走回花厅之中的时候,下人已经又添了三副碗筷,陈丰的饭菜做的确实不少,当然是算出来自己三人的分量来了,尽管下了不让杜立和高冉进来的命令,却也并未想过当真将这两人拒之门外。 这两人当然也知道陈丰不过是和他们开个玩笑,瞧这饭菜也能知晓。 席间,高冉不停的给陈然夹菜,“然然多吃点,这段时间你都瘦了。” “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还有这个!”没过多大一会儿,陈然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没错,高冉当然看不见陈然已经越来越黑的脸色,最终还是陈然冷哼一声,高冉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不过他当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对,一副求夸奖的样子,“我就说你哥哥做饭超级棒的吧!” “是!”陈然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之后开始埋头猛吃,没办法,她哥哥煮的饭菜确实好吃,让她有点停不下来的感觉,再加上高冉已经给她夹了这么多的饭菜,她总是不能剩下来的。因此警惕的看了高冉一眼,再给了高冉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在高冉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之下低下头。 杜立虽然也在给莫清妍夹菜,但是人家就不一样,说是夹菜,倒不如说是布菜来的实在,一双眼睛大概是长在莫清妍的身上了,莫清妍碗里的菜刚吃完,他就又夹了一道菜放到莫清妍的碗中,弄得莫清妍都没有机会抬头。 “喜欢吗?”看出莫清妍的动作慢下来,杜立才开始慢条斯理的照料自己,却还一边问了莫清妍对今天的饭菜的喜欢程度。 “很好吃,喜欢!” 莫清妍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 得了自家媳妇儿的话,杜立的眼睛瞬间便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有事?”感受到杜立热辣辣的目光,陈丰满脸警惕的注意着杜立。 “教我。”杜立只两个字,吐出来之后不仅莫清妍惊讶了,便是陈丰和高冉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陈丰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但是在他的心里,杜立是真正的君子,将君子之道践行的淋漓尽致,但凡有违君子之道的事情,那都是要坚决摒除的。当初得知陈丰下厨房之时,还教训了陈丰一番,怎的如今自己竟然主动要学了?难道爱情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大吗?大到能够改变一个人从小坚持到大的固有的原则? 陈丰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好。”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头我把菜谱写好,让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有点唐突,也发觉了这样的事情和自己的气质不大相符,但是因为自己媳妇儿喜欢,所谓的气质,不要也罢了。 应该是新婚之后两人便分开了,所以杜立对莫清妍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感。虽是为了好兄弟的身体,但是将莫清妍一个人留在家中也是事实,是任何理由和借口都没有办法掩盖的事实。。 “对了,你们要自立府邸吗?”陈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了杜立和高冉。 自立府邸?这是从何说起啊?莫不是不知道,自立府邸就等于放弃了和家族之间的联系。 第537章 不是吗? 陈丰也知晓自己这般问话有点不大合理,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一下的,杜家和高家都是官家,但自己这两个兄弟可并无入朝为官的想法。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日杜如晦或是高士廉又或者杜家和高家其他在朝为官之人就得罪了当今陛下,届时可是生死难测,搞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啊,陈丰记得清清楚楚,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下场好像都不是特别好,而高家和杜家的这两位都在其列。 若当真发生了这种不可控的事情,即便以陈丰的身份,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未雨绸缪,他还是先打算将自己这两个好兄弟给捞出来,不过若是他二人不同意的话,陈丰也不会勉强,毕竟古人的家族意识都还比较强,并非是旁人一言一行便能够改变的,况且这两位受家族的恩德并不小,让他们一时之间接受这样看起来有点大逆不道的想法,并不容易。 因为心中清楚,所以在杜立皱着眉头说出了“这恐怕是不成”这句话的时候,陈丰也并未有半点惊讶,但他看到了,莫清妍脸上略微有了点动摇,果然女孩子都是不喜欢和家族之中的长辈住在一起的,一来是因为不方便,二来也是因为家族之中的长辈在,总归是多了不少的规矩的。 “我只是担心嫂夫人的性子活泛,会不适应杜家的诸多规矩,若有一日行事之间不慎得罪了家族长辈,只怕会 泯灭了嫂夫人的本性。”陈丰笑着说道,后来杜家的结果确实不大好,杜如晦的两个儿子因为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事情,所以被判处流放,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史书上到是并未记载杜立这个人物,但是此时的刑罚,大多还讲究连坐,杜立的两个表兄弟都已经那般下场,怎么说杜立幸免的可能性都极小。 而陈丰这种行为,着实不大君子了,算是变相的用莫清妍来压杜立的本性了,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里,若是杜立心下仍旧不愿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强硬的劝说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不是吗? 不过,看着杜立的表现,陈丰也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 只见杜立转头看向了莫清妍,而莫清妍眼底的期待虽然一闪而过,却也被杜立看在了眼里。 自家的姐妹出嫁之后,再回家,多少会有些抱怨公婆对其不好,他这样规矩森严的家族之中出去的姑娘,尚且还会念叨公婆家中的规矩太多了,清妍这种自小就在那样略微松散的武将家族中长大,只怕更是不能适应吧。 “我在考虑一番。”果然是有了动摇。 陈丰反而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一边给秦素善加了一块肉,一边点了点头,杜立的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你呢,可有自立府邸的想法?”说服了杜立之后,陈丰便转头看向了高冉。 高冉的事情到是比较好说了,毕竟当今圣上给陈然这个二品县主破格赐了县主府,婚后理当入住县主府,而陈然为了给高冉留面子,所以到是一直不曾提起过,这之后,若是高冉想要自立府邸,只需得去了那县主府便可,倒也算是名正言顺,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高冉当然也犹豫了一瞬,不过他本身性子就活,不想杜立那般固执礼法,所以转过头看了陈然一眼,“然然在府里住着可有不习惯。” 陈然没想到这种问题,高冉竟然会问道自己的身上,只来得及抬头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见陈丰朝她点了点头,她方才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才开口说道,“成亲之前,家中就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到是清净惯了,冷不丁家里多了许多人,确实有些不大适应。” 陈丰听了陈然的话,也是暗暗点头,道自家的妹妹着实聪明,这样回答自是好极,不说家里好,也不说婆家不好,只说了区别,说了自己不大适应的地方,这般一来,即便她心中没有别的想法,高冉也是要细细考量一番的。 果然,素来不愿意沉思的人,在听见了陈然的话之后也陷入了沉思,“那过几天咱们就搬倒县主府去住。”这算是下定了决心。 陈然看着高冉,脸上一阵感动,“但,这……”陈然有些犹豫,本来是有所期待的,但是陈然这般轻易便下了决断,确实让她有些意外,“是不是不和礼法?” “这才是最符合礼法的做法。”高冉按下了陈然的手,“你是县主,于我高府而言是君,我等是臣,承蒙县主不嫌弃,愿意住在我高府,但若是高府一直留县主这般,便是我高府的不对了,如此说来,我们搬到县主府去住,才是最和礼法的做法。” 陈然下意识的看向陈丰,见陈丰朝他点了点头,确认了高冉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这般才点头同意了高冉的话。 而高冉见自家娘子如此顾忌自己的想法,心下自是感动不已,更加确认了要好生对她的想法。瞧着高冉的眼神,陈丰也算是放心了,他本还担心会不会因此让他夫妻二人产生隔阂芥蒂,如今看来,但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对于事情会有这样的结果,陈丰也觉得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家妹妹对高冉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心下震惊的同时也有几分了然。毕竟是当初能够将西突厥颉利可汗,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理当有这样的能力,不是吗? 一边的杜立看着高冉如此轻易地便下定了决心,心下对莫清妍,更多了几分愧疚。总觉得自己对莫清妍的爱,不如高冉和陈丰来的热烈纯粹。。 莫清妍似乎是看出了杜立心下的愧疚,伸出手抚上了杜立的手,“我没事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说完朝着杜立嫣然一笑。 莫清妍这般善解人意,更是让杜立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不管如何说,总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孩子有所愧疚和亏欠。 第538章 碍眼 酒宴散去,两夫妻各自归家。只不同的是高冉心下坦然,而杜立在看向莫清妍的眼神之中,总会刻意的躲闪。见着杜立愧疚的眼神,陈丰心里也并不舒服。但他与杜立和高冉不同。他知道的事情更多,所以需要防备的事情也相应的就多了起来。 若是连自己的好兄弟都保护不了的话,他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初到此地之时便已是家破人亡,身世惨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兄弟和妻子,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然要尽全力地保全这些,保全这些人和这些事物最初的美好。 陈丰与高冉和杜立不同,自来就是一个人,对家族没有那么深的概念。关心的人也很少,现在的忌惮更少,才能很轻易的说出那些在他们眼里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他也知杜立和高冉的难处。自是不会在此事上苦苦相逼,只说了一个自己心下的想法,便将决定权交给了他们。 尽管知晓这是一个很难做出最终决定的决定,但是陈丰还是愿意尽力去一试,只要能改变最终的结局,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或许现在他的两个兄弟,还在心中暗恨他。但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明白他的苦心,即便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只要人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相公,为何要鼓动文正和子言自立府邸呢?”莫说是杜立和高冉心下茫然,便是莫清妍也并没有弄清楚陈丰的意思,“这事传出去,对文正和高冉的名声并不好听。” 秦素善所说,陈丰又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古人对于家国天下的信念都极重,一个人若是脱离了养育自己的家族,便相当于做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而背信弃义的小人在这个时代是被鄙视的,也是因为如此,杜立才会犹豫,他倒不是对外界众人的想法有多么的关心,只是担心莫清妍跟着他会受苦罢了。 毕竟成亲之后就带着妻子和家族,只怕没有人会不怀疑此事和莫清妍有关吧,届时莫清妍难免会留下一个狐媚惑夫的坏名声,或许莫清妍本人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不是特别在意,但是作为莫清妍的丈夫,杜立不能不在意。 陈丰当然是不在意了,或者他并不是不在意,而是相对于他们的名声而言,陈丰更加看重的是他们的身家性命。 “他二人均未有入朝为官的打算,但是杜家和高家的长辈都有在朝为官,他们的兄弟姻亲在朝堂之上也是错综复杂,免不了哪一日,这些人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届时的连坐之罪,足以让他二人百口莫辩,因此,倒不如让他们早些脱离了所谓的家族,也能在关键时刻保全他们的性命啊!”陈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啊!” “相公也会觉得伴君难吗?”秦素善有些好奇陈丰会说出这句话,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对他相公最是宠信,甚至允了他不必早朝,在他生病的那段时间,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搬倒陈丰府上来了,名贵的药材更是不要钱一般的往大司农府上搬,赏赐更是三天两头常有的事,怎的这般的恩宠,陈丰也会觉得为难吗?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啊!”陈丰又是叹了口气,“唯有担君之忧才有资格食君之禄,得到的,总是要和付出的东西成正比,方才能够将这些东西拿的心安理得。” 这话倒是没毛病,秦素善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虽然说无奸不商,但是做生意最重要的还是诚信,你付出了多少东西,最终便收回多少利益,才会让人觉得心安,若是以次充好,总归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来和陈丰所说的担君之忧方才敢食君之禄是一个道理吧。 将心下的猜测说与陈丰说,果然得了陈丰的赞许,“正是这般道理。” “所以相公在朝堂之上也很累吗?”秦素善仰着头,看着陈丰的脸。 “累倒是不累,只是勾心斗角的,心里烦的紧。”陈丰苦笑着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厌恶。那些人啊,整日里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斗,却不管朝堂之下,天下百姓的活路,明明很多东西从百姓的身上为起点,便是极好的事情,但在百官看来,便是不成。因何不成?当然是各方各面阻拦了他们自己的财路。 莫不是当初他们披荆斩棘,过关斩将,从科举的千军万马之中跨过那条独木桥,最终迈入朝堂,便是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吗?若是如此,他们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地?他们心中可还有君民天下?那一双双眼睛之中,除了黄白之物,可还容得下其他? “对了,据说明日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大军就要到长安城了,咱们去看热闹吧。”秦素善忽然一脸雀跃的看着陈丰。 “好,陪你去瞧瞧。”陈丰笑着应道,他知晓秦素善平日里哪有这样的雅兴,只不过是见他眼神阴郁,心情不大好,遂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不论他是否同意前去看望,都达到了秦素善的目的,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继续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罢了。 下人将花厅打扫干净之后,陈丰忽然有了雅兴,命人取了琴过来,弹起了琴曲,一边的秦素善自然翩翩起舞,如同话中的黄蝶,轻巧秀丽,端是让人看着便觉得心旷神怡,动作轻灵,眼神含情,若非是陈丰的定力还算不错,只怕这会儿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即便如此,一首婉转的琴曲草草弹完,陈丰便拉着秦素善的手回了房去。 远远瞧见主子和主母离去,冯含玉上前收了古琴,朝着两人的背影不明意味的笑了笑,随后便离开了,现下主子的眼睛已经大好了,且身边还有主母照料着,已然不需要自己从旁伺候了,况且现在这个时候,想来他们家主子也是不愿意让她在旁边碍眼的。 第539章 愤恨 次日一早,陈丰神清气爽,到是往常习惯了早起的秦素善赖了床,慵懒的靠在枕头上不愿起身,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陈丰的时候多了不少的幽怨,还带着些许的愤恨。 “娘子莫要这般看着为夫,这火辣辣的眼神,为夫多少有些受不住了。”陈丰哪怕是背对着秦素善也能够感受到秦素善的眼神,不过可不是火辣辣的嘛,差点就要将他灼烧殆尽了。 “你!”秦素善忍不住伸出手指了陈丰一下,“你好生不要脸!”从前怎的没发现过这男人竟然有这般不要脸的一面呢?若是早些发现,她断然不会让他得逞的,现在好了,还是自己追着人家送上门来的,想想就觉得心里亏得慌,有气撒不出的感觉,着实憋屈。 “好了,娘子若是再不起身,可是赶不上大军凯旋了!”陈丰笑着调侃,自是知晓秦素善如今身上没有那力气,遂转过身去捡起昨夜里扔了满地都是的衣衫,放在一边的屏风上,随后去衣柜里取了干净的衣衫,“娘子,为夫伺候你穿衣。”说完便将衣服放在一边,准备动手掀开秦素善身上的被子。 “你干什么?”秦素善一脸警惕的看着陈丰,“你别不要脸哦!”她警告了陈丰一声,随后便用双手紧紧的护着被子,盖在自己的胸口上,却不知晓在她将双手伸出来护着被子的同时,圆润的肩膀已经露了出来,上面还有青紫色的印记。 瞧着陈丰的目光瞬间变了味道,秦素善沿着陈丰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啊!”的一声惊叫,便动作迅速的将被子扯上来,整个人连着小脑袋都钻进了被子里。 这样一番动作,便是陈丰眼神之中的火热也算是褪去了,不过却也不敢继续在房间里停留,“你先穿衣服吧。”扔下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素善是听见关门的声音之后,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左右打量了一眼,方才拿起边上的衣服,动作迅速的穿在身上。秦素善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快穿上衣服过,如今都是被那个登徒浪子给逼的。穿好衣服下床,嘴里还一边念叨着登徒浪子。 却不料这个时候陈丰端着水盆进来,正好听见了她嘴里的念叨,“娘子这是在说谁是登徒浪子呢?告诉为夫,为夫这就帮你收拾他去!”一脸正色的说这话的陈丰,让秦素善更加确认了这个男人以前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他根本便不是一个谦谦君子,说他是一头饿狼都完全没有问题。 陈丰哪里知道自己如今在自家娘子眼里都已经是一头饿狼了,不过却也知晓,昨日里自己确实太过于孟浪了,让自家媳妇儿心生怨愤了,若是心里暗骂两句能够让她解气的话,骂两句也无妨,反正男子汉大丈夫,被自家媳妇儿骂两句也不会少一块肉,更不会少两锭银子,无妨,骂去便是! 伺候着秦素善净了脸刷了牙,随后秦素善和桃红柳绿方才将早膳端上桌来。 陈府的早膳向来吃的清淡,清粥小菜,虽然不奢华,但胜在精致。 用过早膳之后,两人便坐着阿六的马车去了许缘轩。 朱雀大街是大军进城的必经之路,皇上会出皇宫三十里之外迎接,恰巧就是在许缘轩附近的位置,陈丰已经将位置算好了,昨日里秦素善说了要出来看大军凯旋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命人来酒楼传讯,今日最靠近朱雀大街的那间包厢不要对外公开,为的便是能够让秦素善不必拥挤便能够看到大军凯旋的盛景。 长安城之中的百姓大多都会出门来观瞻,毕竟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两位大将军同时归来,那可是国家的大英雄,为国家征战沙场,保护国家和人民不受侵略者的铁蹄的践踏,如此之人,理当受天下百姓的敬仰。 而陈丰本人,对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更是多了不少的好感,战场上,他是亲眼见到李靖将军披荆斩棘的人,那般的场景,他见着将军马革裹尸,尸横遍野的场景,他也见着战士们伤重归来明明痛苦不堪,却不愿意嘶吼的场景,这般人物,自是应当受人尊敬。 陈丰觉得,这些人应该受到所有百姓的尊敬,每个人都应该在百姓们心中有他们的名字,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思及此,陈丰便已经打定主意明日要早朝了。回去该准备一道折子呈上去。 “来了来了!”就在陈丰站在窗口发呆的时候,旁边的秦素善惊呼一声,“哇,好威风哦!”即便是读书不少的秦素善,在这个时候亦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下面走过的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只到了一句又一句的“威风”。 当真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带着威风凛凛的战士。整齐划一的步伐,即便是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也并未有一人出错乱了阵脚。 看得陈丰亦是频频点头,寻常百姓看的是热闹,是对千军万马的敬仰,而陈丰看得是门道,是这些将士们的精神风貌,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霸道卓绝,是他们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英勇无畏。 或许朝廷之中,大多数人都是在看热闹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天的喊声在这些精神气十足的将士们嘴里喊出来,好似雷霆一般,陈丰都要误以为这是上天的旨意了,只淡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人能够真的万岁呢? 看着下面跪做一堆的将士和百姓,陈丰亦觉得有点热血沸腾。 他甚至能够看见,李世民的手亦有些颤抖,他亲自上前扶起了李靖和李积两人,“二位将军辛苦了!”这话,应当是出自真心吧。。 “为陛下分忧,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等的本分,不敢谈辛苦二字。” 嗯,话说的有气势!且眼神真诚又凌厉,果然,战场上才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留在京城之中,陷入官场争执,只怕早晚有一日会毁了这两位心底的士气。 第540章 心忧 宫中的庆功宴开始之前,就已经有李公公前来传讯让他务必出席,一般这种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带着家眷去载歌载舞的场面,陈丰到是宁愿在自己家里吃些清粥小菜,也不愿去皇宫里和一群无聊的人饮酒作乐。 但无奈,此事既然当今陛下已经下了口谕,陈丰如何也不能违背了,整个大唐,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唯独当今陛下李世民的面子是绝对不能不给的。 且他的眼睛如今已经恢复了,此前陛下各种珍贵的药材不要钱一般的往府里送,那是当今陛下的恩宠,他可以借着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身体不好等理由不去道谢,但如今他的身体既然已经大好,便不能继续无视当今陛下的荣宠了。 遂在大军继续前行的时候,陈丰带着秦素善下了楼,朝着自家驾过来的马车走过去,阿六此时正在马车上一脸兴奋的看着那些将士们的背影,能够跟进城的士兵们大多是这一战立下大功的士兵,在加上一些小将领,随行的也不过是一些亲兵和护卫,大部队还在城外三十里的位置驻扎着。 之所以带这些人进城,一方面是为了给百姓一个激励,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士兵多么出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这些人出头的机会,能够在当今陛下面前露脸,这个出头的机会可是不小了吧?这般做自然也是为了给城外驻扎的士兵们一个激励,告诉他们只要勇于上阵杀敌,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但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这个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多少人看不清历史的无奈,看不到政治的黑暗,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人,又有多少能够善终呢? 陈丰的心里一阵感慨,而这样的感慨,在看见阿六看着那些士兵们之时眼神之中的期盼和羡慕的时候得到了顶峰。 “阿六想要上战场吗?”陈丰略带感慨的问了一句,随后扶着秦素善上了马车,自己则是陪着阿六坐在了车板之上。 “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想上战场?”阿六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嘴上快速回答之后,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激昂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凉了下来,变得有些失落了,“只是我这样的身份,哪里有资格上战场呢?” “你什么身份?”陈丰到是没有想到,身份的问题到是成了阿六上战场的难题,大唐的律例,依照他的理解,好像并没有奴隶不能上战场这一条吧?不过说来也是,奴隶也是有主子的,谁家的主子会爱国到让自己的奴隶上战场呢?所以,即便是没有这样限制他们的律例,他们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吧。 逃跑吗?私下里逃离主家去战场上杀伐?奴隶敢逃跑的话,被抓到那可是要被打死的! 能活着谁会想死呢?想死的话,也不会将自己卖掉与人为奴吧? 阿六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陈丰同样摇了摇头,“你若是想要上战场,我没有意见的。”男子汉大丈夫,大概都想要去战场上闯荡一番吧,即便陈丰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也并不愿意去阻拦自己身边的人去战场上,即便那里生死难论。 “真的?”听了陈丰的话,阿六本来黯淡了的神色瞬间便亮了起来。 “你主子这样的身份犯得着骗你吗?”看着阿六眼神之中重新升起的光彩,陈丰亦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调侃的说道,“等到下次征兵,主子就放你去入伍,你若是能打出个名头来,那你主子我可就要发达了。” “嘿嘿!”阿六憨厚的笑了两声,如何能听不出来自家主子是在调侃自己,但是即便如此,得了主子的承诺的阿六心里也还是激动得不行,本来嘴就笨,不大会说话,这会儿心情激动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那以后你主子我可就要仰仗你了!”看着阿六憨厚的模样,陈丰又是调侃了一句,然后笑着钻进了马车里。 陈丰如今哪里想得到,如今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在未来一语成谶,最危急的关头,当真是曾经他这位家奴舍生忘死的保护着他,让他得以安然度过。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皇宫门口,陈丰便扶着秦素善下了马车。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被边上等候的小太监给带了进去,“陈大人,夫人,这边请。”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陈丰两人跟在小太监身后,一路走到了凌烟阁。 “大人,夫人,就是这里了,您二位进去吧,奴才就不送了。”说着朝着两人打了个千,收下陈丰递过去的一锭碎银子,转身朝着来路而去。还要去接引下一位大人,今日的这个活计可是个有油水的活,当然是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跑下一趟了。 陈丰是个善解人意且深明大义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太监,拉着秦素善的手,两人并肩迈过凌烟阁的门槛,里面自然有小丫鬟带着两人去到该去的位置落座。 不过陈丰刚刚坐下,就有人来搭讪。陈丰其实并不愿意理会这些人,然而他今天终究还是来早了,和他相熟的大人们都还没到,只能自己应对这些人了。 “陈大人的身体可是安好了?” “承蒙宋大人关心,已经痊愈了。”人家笑脸上来问候,陈丰总不能冷面迎人,只能摆着一张素来挂在脸上只让人觉得无懈可击的笑容应对。 “如此我等可算是能够安心了。” “是啊,大司农病中那些日子,我等可是心忧不已啊!”。 陈丰心下其实有些尴尬,但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毕竟这些人虽然自己并不熟悉,很多也只是能够叫出来名字,还有些甚至连名字都不曾记得,但是到底同朝为官,自己表现得太过于冷酷也不大好。 有了一次成为众矢之的的经历,陈丰也开始收敛了锋芒了,既然那样的方式这些人接受不了,那么就只能换一种他们能够接受的方式了。 第541章 面如铁色 “哈哈,方知,你今日到是来得早啊!”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尉迟恭,豪爽!而且这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听在陈丰的耳朵里,就是最美妙的声音了。 文人嘛,向来不屑与只知道舞蹈弄棒打打杀杀大老粗为伍,相应的,武将也看不上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所以本来围在陈丰身边的人见到尉迟恭朝着这边走过来,当即便向陈丰告退了。 “敬德可算是来了。”待尉迟敬德走到陈丰的身边之后,陈丰身边的人也终于算是散尽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语气之中带着感激加抱怨的复杂情绪,一方面感激他来解救自己,另一方面也在埋怨他来的太晚了。 “大家伙儿都以为你要缺席了呢,谁能想到,你还来的比我们早了!”尉迟恭也不介意陈丰的埋怨,反而哈哈笑着说道。 “这不是陛下让李公公亲自去传了口谕,刚巧我夫妻二人今日也在许缘轩看大军凯旋的盛景,路上直接过来了,反倒节省了不少时间。”陈丰无奈的说道,然后八卦的拽着尉迟恭的袖子,凑了上去,小声问“听说今日那两位也会出席?” “本就是庆功宴,那两位若是不出来,如何证明两位大将军的功绩?”对于这种套路,显然尉迟恭就比陈丰要熟悉不少了。 然而听了这话,陈丰却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的表情瞬间便凉了下来。 “怎么了?这次你可是天大的功臣,陛下定有封赏,怎么你反而是一副闷闷不乐模样?”瞧着陈丰面上变幻莫测,尉迟恭开口问道。 “敬德有所不知,这一次虽有我的功劳,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计谋罢了,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终究是致使这两位灭了国,如今与其相对,难免觉得尴尬。”陈丰苦笑着应下一句,便拉着尉迟恭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敬德,坐下,咱们聊聊。” “切,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尉迟恭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的依照陈丰的意愿坐了下去。 “诶,你的眼睛真好了?”说完还抬起手在陈丰的脸前面划了两下。 陈丰无奈的将尉迟恭的手扒拉下来,然后替他介绍了自己的妻子,两人问好之后,陈丰朝着秦素善笑了一下,便开始与尉迟恭搭话,“敬德可知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那两位?” “还能怎么处置,终是不能杀了了事!”也不怪尉迟恭提起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是这个反应,实在是在此之前,两方征战不休,突厥的铁蹄践踏的大唐领土之中,百姓民不聊生。作为一个将领,不能保护自己治下的百姓安居乐意,也不怪尉迟恭会记恨突厥可汗了。 史册上到是有记载,陈丰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所以想要问问,毕竟有些东西,实际上发生的,还是和历史上真实的情况有些出入的。如今看来,尉迟恭对此,也不慎了解。 既然如此,两人也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在这个话题上,“敬德,我近日研究了些新东西,什么时候去我那儿试试?”陈丰脸上带着有点诡异的笑容,看向了尉迟恭。 “那还是算了吧!”本来尉迟恭对陈丰研究的东西还是蛮感兴趣的,但见了陈丰这个笑容,瞬间便怂了。 “诶,别呀!”陈丰说着还比划了一下,“绝对是非常好的东西,绝对让敬德不虚此行哦。” “那个那个,秦琼叫我呢,我得赶紧过去。”慌乱的说完,站起身子,拍拍屁股便朝着秦琼那边跑了过去。 “怎么了?身后有鬼追着你?”秦叔宝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了过来,陈丰到是听得清楚,大概这就是瞎了一次的好处吧。 “方知说什么研究了新玩意儿,非要我去试试!”心有余悸的说完一屁股坐在秦琼边上自己的位置上,可不敢再继续闲逛了。秦叔宝和尉迟敬德是同时进来的,瞧着陈丰被一群人围着难受,便指派了尉迟恭去解救陈丰,毕竟在那些文官的眼里,尉迟恭这种面向更有震慑力。 瞧见秦叔宝的声音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陈丰遥遥举杯示意,秦叔宝亦抬起酒杯与陈丰应和,两人几乎同时一饮而尽。 “那位是秦琼吗?”待陈丰放下酒杯之后,秦素善方才一脸仰慕的指着秦琼问道。 “娘子,我才是你相公,你在这儿一脸仰慕的看着旁的男人,难不成就不担心我心里有其他想法吗?”陈丰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秦素善,手动将秦素善的脸掰过来朝向自己。 “那是我偶像!”秦素善一副“你懂什么”的样子,瞪了陈丰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你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偶像?”陈丰有些接受不了了,难不成现在的女孩子的审美比较不大一样?难道不是白面小生谦谦君子更招人喜欢吗? 再看秦叔宝,虽然面如古月生辉,脸似淡金镀容,眉似利剑入鬓,木若明珠朗星,鼻正口方棱角分明,着实算得上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但那胸前三绺胡须,端是让陈丰接受不了,再加上头上千层杀气,面前的百步威风,难不成不应该让女孩子望而却步吗? “那有什么,清妍的偶像还是尉迟将军呢!”说到这里,秦素善还一脸傲娇的看着陈丰,“你说,秦将军是不是比尉迟将军长得好看又威武?” 这俩人……陈丰下意识的看向坐在秦叔宝边上,身长九尺,膀阔二停,满部胡须,面如铁色的大汉!! 陈丰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并不大好比较啊! 但鉴于自家媳妇儿的话永远是对的的原则,况且,从面相上看,秦叔宝确实比尉迟恭更符合大众审美一点吧,遂陈丰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得了陈丰的赞同,秦素善的脸上瞬间便洋溢起来激动的笑意,一把拉住陈丰的手,“是吧是吧,你也这样认为是不是?” 第542章 做不到坦然 “是是是!”陈丰宠溺的蜷起手指,刮了一下秦素善的琼鼻,“娘子说的都是对的。”这种崇拜,陈丰是能够理解的,后世他见得多了。只是没有想到来到这封建的国度,竟然也能见到这样的现象,只能说追星这种现象,是不分朝代的。 自家媳妇儿追星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陈丰用实力演绎,媳妇儿是自己选的,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所以你是不是想要秦将军的画像?回头儿为夫给你画上一幅怎么样?”陈丰宠溺的看着身边的秦素善。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秦素善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惊喜。 “可以可以,要不要再请秦将军给你签个名?” “好啊好啊!”没错,追星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即便是从前淡定如同秦素善这样的女子,在面对和秦叔宝有关的事情时,也完全没有了理智。对此,陈丰还是只有一句话,“宠着呗!” 李公公一声“皇上驾到”原本闹哄哄的凌烟阁瞬间便清净下来。 众人一同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得了皇上的允许,众人方才起身,纷纷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 “今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德胜凯旋,此番为二位将军庆功。”李世民坐在上首,朝着下面已经整齐落座的大臣及其家眷们说道。 “这第一杯酒,朕要敬两位将军及麾下将士,为国征战,劳苦功高!”说完,便将杯中之酒饮尽,百官见此,自然不敢敷衍。 “这第二杯酒,朕要敬在此次战斗之中牺牲的将士们,一路走好!”说完,又是满饮一杯。 “这第三杯酒,”说到这里,李世民停顿了片刻,众人的目光忍不住游移,终于李世民的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敬大司农陈丰!” 听闻此言,陈丰一惊,立刻站起身子,“陛下,微臣受之有愧啊!” “诶,大司农如何这般谦虚,若是连你都受之有愧,那我李积和李靖还敢说自己劳苦功高吗?”说话的正是李积,“实不相瞒,各位,此番若是没有大司农打头阵,离间东西突厥,一举歼灭敌军兵马二十万,我与李靖也难取此等大功!” 原本众人听说陈丰的功绩或许还有所不不屑,以为是当今陛下为了给陈丰立威,故意夸大,但如今连这位得胜归来的将军都如此盛赞,此事怕是没跑了。 “是啊,众位或许不信,但此事只需要传召突厥两位可汗,一探之下,众位便能明白。”连李靖也开口问陈丰说话,“大司农当真是智计过人,将突厥两位可汗玩弄于鼓掌之中,内里发生了兵乱,此举绝非常人所能及。” “两位将军过誉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陈丰面上略显尴尬,自不是被夸奖的尴尬,这般的夸奖,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自然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所尴尬的是李靖竟然提出了要当堂见突厥的两位可汗,这实在是不好相见啊! 然当今陛下,高高在上的那位却好似完全没看见他的求救一般,“宣突厥两位可汗上殿。” 已是败军之将,见了李世民早已经没有了威严,此时行礼竟是下臣对君主的礼仪,看得李世民心下大悦,命两人平身。 “二位可识得我朝大司农?”李世民笑着问道,手上还恶作剧一般的指向了陈丰。 “掌柜!” “陈丰!”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了陈丰的身份。 陈丰如何能够不知道,此番是当今陛下给推出来了,当即也不怯场,压下心头的尴尬,“两位,许久不见了。”他倒是识相,没有问出“近来可好”这样讨人嫌的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颉利可汗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随后看着坐在上首的李世民,“唐皇,大唐有此等有胆有识的能人谋士,我颉利可汗输得心服口服!大唐何愁不兴盛啊!”说完,又状似癫狂的笑了起来。 好半晌,他才转头看向陈丰,“我是该称呼您为掌柜还是大司农呢?” “吾乃唐皇驾下大司农陈丰,草字方知,若颉利可汗不弃,唤我一声方知便可。”陈丰佯装不曾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笑着回应,心下难免对当今圣上的恶趣味有点抱怨。 “方知,方知!”颉利可汗呢喃了两遍,“好,方知好!” “先生?”突利不敢置信的看向陈丰,他知晓陈丰在李世民的手下供职,却不想区区三品京官,好似很受重用一般,且方才听颉利可汗的意思,他心下有了一个猜测。 “可汗。”陈丰笑着略微躬了下腰,点头示意。 “所以,杜子言是先生派往东突厥的?我之窘境皆是拜先生所赐?”突利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所以,我最终是败给了先生,是吗?”说话之时身体还有点颤抖,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败在了自己最崇拜的人手里。 “可汗莫怪,方知本是大唐官员,吃唐皇俸禄,自要为我皇分忧。”一句话说出了自己的身不由己,也说出了两人当时的立场不同。 “我知晓。”突利可汗看着陈丰,眼神之中还有点激动,但是颤抖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了,“能败在先生手里,突利知足!” 这话一出,满朝皆惊,忍不住猜测,陈丰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得这两位可汗的敬重,且看他们这般模样,败在陈丰的手里,却对他没有半点怨怼,反而还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让众人不由得深思,他们对陈丰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陈丰心里倒是没有这些人想的这么多,嘴上虽然这般说了,但心下还是难免觉得抱歉,尤其是杜立回来之后,曾数次与他提起过突利此人,言语之间将突利对自己的崇拜说的很是清楚。。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两人也算是有些渊源了,如今自己害得他亡了国,即便突利心中不在意,陈丰却也做不到坦然。 “颉利!”容他叔侄二人癫狂了好一会儿,李世民见没有乐子了,终于开口唤了他。 第543章 尔有五罪 看着站在下面朝自己弯身行礼的颉利可汗,李世民开口说道,“尔有五罪。” “尔父依隋立国,但隋朝国难,你不出兵相助,反而兴兵作乱,此乃一罪;与吾为邻,却背信侵边,屡次犯我边境,此乃二罪;空有草莽之勇,连年征战不休,治下部落生怨,百姓食不果腹,寝难安眠,此罪三也;掠夺我大唐国人,欺我百姓,践踏良田,此罪四也;许你和亲却迁延而逃,置两国邦交于不顾,此其五。” 一条条罪状说下来,便是颉利可汗,面上也带了羞愧,不敢抬头去看李世民的脸,亦不敢去看身侧文武百官的脸,但他也知晓,成王败寇,今日李世民无论怎么样处置自己,都不过分。比起自己对大唐百姓的所作所为,他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遂尽管心中羞愧,对于即将到来的判决,亦是坦然接受。 “杀你,并非没有缘由,只你我二人尚有盟约,你可以置之不顾,朕却不能背信弃义,遂不愿苛责与你,便归还你的家属,自此之后,长居太仆,一应所需,按官家供应,如何?” 听了李世民所言,颉利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有想到自己最终的结果竟是这般。 看他怔愣,李世民也不催促,只面上带着浅淡笑意的看着他。 好半晌,颉利可汗终于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唐皇宽宏大量,是为仁德明君,颉利愿尊唐皇安排。” “如此甚好。”李世民似是早已经预料到他会这般反应,只象征性的勾了勾唇角,便将此事定下,随后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突利可汗,“突利!” “陛下。”突利应道。 “此番突利可汗遇困窘之境愿意归顺我大唐,本该令尔为汗,然尔祖父启民可汗亡失兵马,得隋扶助方能复立,尔父却受恩不报,反举兵相侵,与隋为敌,遂朕因前车之鉴不立你为可汗。” 话说到这里,突利可汗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失落,不过转瞬便收敛起来,李世民所说皆是事实,大唐有句话叫养虎为患,李世民因前车之鉴防备与他,也算是情理之中。 “东突厥划入大唐版图,设立顺州、裕州、化州、长洲、定襄、云中等州府,此番任你为顺州都督,此后不得在行侵扰之时,朕要你永为我北方的藩屏。” “这……”顺州都督!那可是二品地方官,比之陈丰还要高上一个品阶! “突利,你意下如何?”见突利犹豫,李世民又追问了一句。面对突利的态度要比面对颉利的态度好上不少,毕竟突利是主动投降,而颉利一直负隅顽抗。 “愿尊我皇圣意!”突利也跪了下来。 见此,李世民终于畅快淋漓的笑了出来。 自此以后,大唐北方将是一望无垠,国土扩张了近三分之一,身为帝王,最看重的便是自己治下之时能够长治久安,国家昌盛,而国家昌盛的第一个前提便是领土广大,如今一举拿下这般多的领土,让他如何还能继续冷静下去。 陈丰不知所以的笑了一下,从前在史书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便在想,可惜不能亲眼见证这般盛景。竟不想当初心下的一个暗自嘀咕竟然也能一语成谶,该是多好的运气能让他重回初唐走一遭! “方知!”陈丰走神的一个功夫,坐在上首的李世民笑够了,也唤了他的名字。 “微臣在!”陈丰当即起身拱手应答。 “你与颉利和突利两人相熟,两位新近来朝,便由你负责带他二人在长安城之中走走,领略一番我大唐的风土人情吧。”这样的安排,如果都不能证明李世民是故意的话,那陈丰绝对无话可说了。 什么叫他与这二人相熟? 陈丰无奈的看了李世民一眼,果然,李世民悄悄的朝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摆明了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如何? 能奈他如何?若是私下里,陈丰或许还能反驳,但如今朝堂之上,陈丰敢不给李世民面子吗?只怕自己一开口就要扣上无数个大帽子,遂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微臣领旨。”领旨嘛,又没说要遵旨,到时候意思意思,面子上过得去也便罢了。 整个朝堂之上,大概也只有陈丰敢这般敷衍李世民的意思了,不过人家皇上都不介意,其他人就更加没有资格说什么了,毕竟如今陈丰的能力和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不可估量的。 即便是一些自命不凡的人,在陈丰的面前也忍不住要收敛一下狐狸尾巴了,想要继续在陈丰面前装前辈,至少也要在实力上比陈丰强才是。 朝堂之上,确实是一个看资历的地方,但是更加看重的还是在当今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和他的功劳。陈丰如今的功劳,还有谁敢反驳吗?那可是历练败军之将都敬佩有加的人物,连本国得胜归来的将军都不敢在其面前居功,他们这些驻守在后方安然享乐的人,若是想要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还真是要仔细考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了。 如今朝堂之上,若是说还有谁能够比陈丰更得圣宠,那可真是挑不出来了。 谁都看得出来,为了给陈丰一个底蕴,为了给陈丰撑腰,当今圣上可是给陈丰的那个妹妹赐封了二品县主,有一城的封地。陈丰和这个妹妹关系有多少,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还敢去触陈丰的眉头? 朝堂之上只剩下一个人敢给陈丰找不自在,这个人就是李世民了。而李世民也只能在朝堂之上给陈丰找不自在。李世民自己也是知晓,他们家这个大司农啊,别看年纪小,耍起手段来,便是朝堂之上的这些老狐狸也是多有不及,私下里给陈丰找麻烦,多半会被他一两句话就给拐跑了。 也只有在朝堂之上,这位先生会顾忌着他君主的颜面,方才会束手就擒。 看着李世民眼底得逞的笑意,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多大年纪了还喜欢小孩子的这套!幸好先前得了皇命,不必日日早朝,不然只怕要被他们这个皇帝给玩死! 第544章 雅兴 两个败军之将亡国之君,其实对于游览长安城并没有多大的兴致,若是作为胜利者,征服了这座城池,或许他们还会有游览一番,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的冲动,然而这两位是失败者,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只会觉得屈辱,尤其是唐皇还让陈丰这个人带着他们去游览,自然更是没有这个雅兴了。 两人只在陈丰意思下的相邀的时候,来到了陈丰的府邸,品茶下棋这些,大多是没有兴致的,出门游玩更是没有这个想法,到是陈丰府上的好酒,让这两人略微有点流连忘返,而陈丰在此时闭口不谈自己当初对这两人做过的事情,颇有些不谈政事只谈风月的模样。 “先生,我仰慕你已久!”酒过三巡,微醺之时,突利忽然一把抱住陈丰,跟在陈丰身边的云骥当时便愣了一下,以为他要对陈丰不利,下意识的想要冲上来。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那人的激动,陈丰朝着云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 “陈丰,我恨你啊!”突利的声音有些激动,几乎是大喊出来的,整个大司农府上,应该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吧。 “恨我是应该的。”陈丰淡淡的回应,若不是醉了,突利断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而今,人既然已经醉了,清醒时候那些无法言说的东西,也都要说出来了。 听到他说恨自己,陈丰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虽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大势所趋,但自己确实加速了他亡国的速度,难不成让他告诉突利,即便没有他陈丰,突利的江山也守不住多长时间吗?这种事情,莫说突利不会相信,便是放在陈丰自己的身上,他连自己也没有办法说服。 既然没有办法解释,那么若是对自己的恨能够让他好生活着,恨自己倒也无妨。 “你为什么这么淡定?”然而,陈丰的淡然并没有取悦了突利,反而让他一把推开陈丰,眼神赤红的看着陈丰,“夺了我的江山,对于先生来说也是大功一件吧,怎么先生并不激动?” “一将功成万骨枯。”陈丰看着突利赤红的眼睛,轻声说道,“太多人看到了我做这件事情之后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却没有人看到,因为我一句话而尸横遍野的场景,而这些,我看见了。”陈丰的眼神也难得的出现了些许的复杂神色,其中最为显着的就是痛苦的神色了吧。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天大的功劳,唯独在我看来,这是莫大的罪孽,因为上位者的权谋之争,多少将士马革裹尸,留在那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儿女,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团圆,可就是因为上位者的贪婪,他们再没有了与家人团聚的资格,没有人看见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丰的眼里有了泪水,“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胜利,都在欢呼着胜利,但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少年郎们,他们的家人整日里在以泪洗面,多少白发送走了黑发,多少红颜一朝没了倚仗?” “二位可曾知晓,这天下间,因为一场战役,便没有了生计的百姓有多少?”陈丰的声音并不激动,但是其中也有着让人没有办法不放在心上的因素。 百姓!身为君主,还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哪里能够不在乎自己的百姓呢? “他们流离失所,因为家中的壮丁早在一场场战役之中一个个的离开了自己,每次战事一起便要征兵,多少人从家里带走了家人的期盼和担忧,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这些,你们可曾关心过?”陈丰的本意并不是让这两人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立场问题,早在庆功宴那一日,他便已经说清楚了。 但今天,他想要告诉这两人的是,即便没有这些情非得已,没有所谓的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去做,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宁和,他也势在必行。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灭我突厥,是先生本愿吗?”如果是这样,突利宁愿相信他那日所说的身不由己。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陈丰对他没有半点的怜悯,看着他眼神之中的期盼和恐惧,陈丰没有半点手下留情,“并非我本愿,而是为两位所逼。”陈丰看着这两人直言不讳。 “我叔侄二人何曾逼迫掌柜? ”这话一说,连带着本来在一边上看热闹自斟自酌的颉利可汗都不愿意了。 “我是大唐官员,明面上看是拿了皇上的俸禄,可真正供养在下的是这大唐的百姓!”陈丰的声音有点重了,看着那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两位突厥的前可汗,“两位数次兴兵犯我边境,欺我百姓,难道此事要让我等视作无物吗?” “两位因为一己之私便要兴兵作乱,我大唐百姓苦无宁日,如此,我身受百姓供养,如何敢不拿出些诚意来回报?” “掌柜所谓的回报,难不成就是我东西突厥,近四十万兵马吗?”听了陈丰的话,颉利可汗情绪有些激动,手中的杯盏放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若是颉利的臣子,只怕这一下就要胆战心惊了,然陈丰可是在李世民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人物,区区前突厥可汗,如何能够让陈丰心生恐惧呢? “掌柜可也说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也说了他们的身后也有年迈的父母,也有妻子儿女,怎的大唐的百姓就是百姓,我突厥的百姓就是草芥吗?”这话不可谓不戮心了,一个回答不好,若是传将出去,被突厥那边大肆传扬,只怕会引起原突厥百姓的动乱啊! “此话严重了!”陈丰淡笑着接过,“我数次提起立场问题,从前突厥是突厥,大唐是大唐,站在敌人的立场上,大唐怎么做都不过分,而如今情况大有不同,突厥百姓便是大唐百姓,我皇爱民如子,断不会让自己的臣民受了委屈。” 第545章 另当别论 不会让自己的臣民受了委屈,但若是不是大唐的百姓自然另当别论。 “两位也曾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断不该这些许小事也想不清楚吧?”陈丰笑着问道。 其实哪里是想不清楚,只不过是因为对此事尚有不满,且此事的缘由便是在陈丰此人,他两人江山之所以这般轻易便拱手让人了,其中尽是陈丰的功劳,可以说这场战争的失利甚至国破家亡,完全是陈丰一手策划的,他二人有今日的下场,同样也是拜陈丰所赐,这般,若是不能出出气,如何能够让自己安心? 若是战场上,他名正言顺的将两人打败了,自然两人会说一声服气,但是陈丰不是在战场上将两人打败了,在这两人眼里,那是阴谋诡计,陈丰数次自谦,称自己难登大雅之堂,这两人的心下未必便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罢了。 突利尚且还好,早在第一次见面,李世民还不曾登基为帝之时便对陈丰的计谋有些认知,甚至对陈丰还多有崇拜。但颉利就完全不同了,这人是正经的草原汉子,眼底里看不下所谓的阴谋诡计,所以陈丰的手段着实很难被他看得上眼。 但无论他心里多么瞧不上陈丰的手段,也不得不说陈丰的计谋着实狠辣,就算是到了现在,他已经知道被他接连斩杀的大将是无辜的,却也还是没有想通陈丰到底是如何运作的,竟然能够将时机把控的那般得当! “便不说在下,两位,你们能够保证自己对大唐的领土没有想法吗?”陈丰凉凉的笑着,眼中是看透一切的清朗。 这……若是当真没有想法也不会数次兴兵了不是?当然是有想法的,且这个想法还不小,大唐境内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若是能够为自己所用,他们也不必终年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了。看着好似草原上的人都比较喜欢游牧的生活,但是其实这些都只是假象,能够安定下来,谁会喜欢这样没有家的漂泊呢? “不好回答吗?”这两人的沉默,如何是不好回答,显然是已经默认了,“那在下换一个问题,若是当时二位与我唐皇调换位置,可会如我皇一般作为?” 会吗?答案自是肯定的,身为君主的野心,或许旁人没有办法理解,但是他们自己心中是清楚的,莫说是有这样的机会,就算是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是要上的! “答案如何,二位心知肚明,或许在下的手段在二位看来不够光明正大,然政治本就不是一件多么清朗的事情,二位又能保证自己在位期间不曾做出过什么不择手段的事情吗?” 陈丰笑着看着两人,语气咄咄逼人,但是脸上的笑意却不曾减少,这般模样,更是让颉利发觉陈丰的可怕之处,早在突厥之时,他就觉得陈丰此人并非常人,今日见了陈丰这般,心下的想法也更加深刻了。 听了陈丰的话,颉利突然哈哈笑了两声,“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喝酒!”说话间,一杯酒下肚,道了声“爽快!” “好,喝酒!”突利也明白了陈丰所言,成王败寇,再无更多其他的可说,先前陈丰说这么多,已经是给足了他们这两个亡国之君面子了,若是继续纠缠,难免自己面子上过不去。 只怕在这大唐的京城长安城之中,就算是他二人惹得陈丰恼怒了,最终两人死在陈丰的府里,也连一个涟漪都激不起来,陈丰是何等人物,在李世民心中又是何等地位?他二人可是不敢试其锋芒的,且陈丰对他二人已经算是礼遇有加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好酒好菜的供应着,陈丰一个大忙人,在这边上作陪。 “最近这几日,是我过得最轻松的几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利忽然感慨了一声,陈丰和颉利两人一愣,随后也反应过来了,没有诸多事务压在身上,没有一国的百姓张着嘴等着投食,着实应该轻松不少,这是正常现象。 轻松不少啊!颉利听了突利的话,愣了一瞬之后也瞬间就轻松下来,好像是放下了身上的重担一般。 “原来是这样啊!”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随后笑得一脸轻松。 陈丰见此便知这两位是将自己心中所谓的家国天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放下了,自此以后,突厥才是真正的消失了,这个世上就只剩下 大唐,和大唐所属的原本属于突厥的一应州郡了。 把酒言欢这才正式开始。 而就在几人把酒言欢的时候,陈丰却不知道有一场麻烦已经悄然降临了。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当日随同大军一同进了长安城的还有一辆马车,只不过当日城中的百姓都在关注着大军的动向,对于忽然多出来的一辆马车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莫说是那日那般的盛景了,便是寻常时候城中忽然多出来一辆马车,也并不会有人太过于关注吧,最多会因为马车的奢华而多瞧上两眼,猜测一下马车之中的到底是何人物,也就仅此而已了。 而就在陈丰招待颉利和突利的时候,那马车之中的人已经找上了杜立的府邸。 杜立本在杜如晦的院子里同杜如晦商量两人要搬出去自立府邸的事情,就听见小童上前禀报,说门外两位女子前来寻他们家大公子。 大公子,从来虽然杜立幼年丧父,但杜如晦视其如亲子,府上也都尊杜立一声大公子,长安城之中也都知晓,杜府的大公子并非是杜如晦的儿子,而是其侄子。 如今被找上门来,应当是来寻找杜立的吧?? “你适才所说之事,我并无意见,只要你思量妥当便可。”杜如晦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杜立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自己对这个侄子所用的心思也算是不少了,如今杜立既然已经娶妻便算是自立门户也并无不可。他对其仁至义尽,而他也相信,杜立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第546章 落荒而逃 而且杜立既然已经来和自己商量这件事情了,那就明摆着是已经决定好了,自己就算是阻拦也未必能够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还有可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闹僵了,这并没有这个意义,自家的子侄,住在哪里,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是不会断的。 依照杜立的为人,就算是搬出府去,自立门户,也还是杜家的子孙,相反有些人即便是住在府里,却也仍旧不将自己当成杜家的子孙,这般对比下来,杜立就算是不住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反正归根结底的关系是不会改变的,况且孩子长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家。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杜如晦心下的考量,便是杜立近几年在府里的位置确实越来越尴尬了,从前他是府里的大公子,便是杜如晦的儿子们也是要给杜立一些颜面的,但如今杜立投身商业,不曾入朝为官,而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都开始进了仕途。 士农工商,臣民们心下对商人的鄙夷,也并不是当今陛下下了几道政令就能够改善的,自己的儿子们已经开始从心底觉得杜立和自己并不是一个范畴的人了,如此这般,若是继续让杜立顶着大公子的名头在府里行走,反而对他自己不利。 思索良多,尽管心中不舍,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让杜立自行立府。 “多谢叔父。”杜立朝着杜如晦拱手行礼。 “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虚礼。”杜如晦当即笑着说道,“行了既然有人寻你,你便过去瞧瞧吧。”说完朝着杜立挥了挥手,示意杜立出去了。 走到大堂之中,杜立的眼睛瞬间便瞪大了,着实是熟人,还是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的熟人。不过见到这两人的杜立有些尴尬。 “所以,人家两个姑娘现在找到了你的家里?”陈丰好笑的看着愁眉苦脸的杜立,想要安慰两句却又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能说什么,毕竟那两个姑娘对自己有恩,即便后来他们临走之前给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但是救命之恩,哪里是些许银两就能够弥补得了的呢? “你也不用在这里幸灾乐祸,我看那其木格在言语之间对你多番打听,只怕是对你上心了。”杜立哪里能够听不出来陈丰语气之中的幸灾乐祸。 不错,去杜府寻找杜立的人正是其其格和其木格两姐妹,当初在突厥之时,对杜立和陈丰有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恩的两姐妹。 当初就是因为看出了其其格对杜立的心思,所以他们才会在杜立的身体并没有康复甚至不能经受舟车劳顿的时候便离开了那突厥部落,可如今看来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谁能想到当初突厥部落的两个普通小姑娘,竟然是灵州大都督李靖流落在外的外孙女儿?当初听其其格和其木格姐妹说她们的娘是大唐人,见那两姐妹言谈之中颇有礼法,便也猜测她们的娘应该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只是任是谁也没有猜到这个不是小门小户竟然是这样的高门大户。 真是这两人也得罪不起的背景啊!倒不是说得罪不起,只是为了两个小姑娘得罪了李靖,有些不值得,况且这两个小姑娘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哪里说说得罪就能得罪的,那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你将我的身份告诉她们了?”陈丰惊愕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关心的到底是一个什么问题。 “你觉得这个问题能够瞒得住吗?”杜立笑着问道。 陈丰思量一番发现,果然如此,人都已经来到了长安城,一个长安城能有多大,况且大家又多数时候只是在内城转悠,活动范围就更小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哪里能当真一辈子都不碰面的?遂也只能苦笑了一下,“说了就说了吧。” “什么事啊,想瞒着谁呢?”高冉跳脱的蹦进了书房。 “你怎么来了?”陈丰回过头就看见高冉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然然说想要来和她嫂子玩,我们就过来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高冉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陈丰。 “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有!”其实他多么想要问一下,然然想她嫂子了,你跟着过来干嘛? 不过现在,杜立和陈丰心中有着发愁的事情,所以看高冉这般欠揍的模样也忍住了没有生出真的将他胖揍一顿的念头。 “对了,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高冉可是并没有忘了他刚进来的时候,这俩人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只怕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事情吧,有趣的事情,哪里能够不让他参与呢? “提起两个故人!”陈丰说这话的时候,叹了口气,“因缘际会之下,来了长安城,可能要早长安城久住了。” “故人相见,不是好事吗?怎么你们两个一副见鬼了的模样?”高冉看着这两人奇怪的表现心中一阵的不解。 “这两个故人和寻常的故人不大一样。”杜立也是苦笑着回应了高冉一句。 “能有多不一样?”高冉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随后便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眼神中的八卦气息呼之欲出,“该不会是两个姑娘吧?” “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在突厥的时候,我和方知两人弹尽粮绝,走投无路的时候,承蒙一双姐妹相救?” “记得呀,那两个姑娘不是一个叫其其格,一个叫其木格嘛,你和方知还假扮了兄弟蒙骗过关不是?不过我很疑惑哈,你和方知哪里长得相似?说你们是兄弟竟然也有人信!”说完不理会陈丰和杜立的心情,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好吗?”杜立一脸不满的打断了高冉的笑声。 “哦,对对对,你说当初就是因为发现了其其格这个姑娘似乎对你有了情意,为了避免自己做出对不起你家夫人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落荒而逃的是不是?” 第547章 事实 两人确实算是落荒而逃,但是这话从高冉的嘴里说出来,就有点不是那个味道了,说的两人心里一阵的不舒服,却又不得不承认,高冉口中所说就是事实。 “嗯……”杜立极其不愿意承认,最终也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本来杜立和陈丰对高冉的所有忍耐都是因为高冉这人说出来的话可能多少还有些用处,毕竟这人当初也算是留恋于花丛之中,即便如今已经回归家庭做了五好男人,但一些基本技能应该还是铭记于心的吧,既然如此,两人也好讨教一番。 谁曾想,这人开口就是问他们的想法,这不是胡闹呢吗?他们两个可是在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栽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经验可言? “要我说啊,不如就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这种情况下,携恩上门,所图不过是银钱罢了,既如此,你二人何不破财免灾,免得让人上门来叨扰。毕竟是救命恩人,几次三番上门总不能打出去不是?” 若是往常这个方法确实可行,而且这样的方法也着实是比较好的解决办法了,你有困难就说困难,咱们尽力给你解决了,日后便两不相欠了。但现在的情况若是有这么简单,他们还需要烦恼到现在吗? “有什么问题吗?”看着两人脸上失望的神情高冉有点不明所以,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再加上正常人为人处事的方法来看,这样的方法确实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若是对常人所说,这样的方法确实比较好。”杜立苦笑了一番,“也是我没说明白,那两个突厥农女,摇身一变,变成了灵州大都督李靖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儿。” 若是寻常农家女,倒也无所谓,但如今这两个农家女身份已然不同寻常,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啊……”听到这话,高冉心下也有点胆战心惊,到不是他们恃强凌弱,也并非是他们欺软怕硬,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陈丰如今已经处于风口浪尖,着实经不起继续折腾了,就算当今陛下对陈丰不一般,也不可能一直跟在陈丰的背后给他擦屁股。 如今大唐百废待兴,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偏偏当今陛下就是那伯乐,有发现千里马的能力,终有一日,这天下能发现一个取代陈丰的人。到了那时,陛下还能费尽心机的保一个身上有数不尽的麻烦的人吗?如今是身边没有才华能超过陈丰的人,若有一日,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呢,或者只是单纯能力与他相差一些,但身上的麻烦也比陈丰少的人呢? 结局到底如何,只怕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现下不好猜测。 为今之计,保证陈丰在朝中的稳定性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然……”高冉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没有不然!”高冉的话音未落,陈丰和杜立几乎同时开口,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那这样,还是用你们官家的方式解决吧。”见了两人这样的态度,高冉就没有办法解决了,他能想到的方法,多是些旁门左道。即便已经跟着陈丰和杜立混了一段时间,但是正人君子那一套,他还真是有点不屑一顾。说来就是虚伪呗,目的还不是一样? 听着高冉略带嘲讽的声音,杜立和陈丰多少都有点尴尬,他们都知道高冉的意思。 不然的后面,如果没有办法,便将那两个姑娘纳入府中便是,大不了入府之后不管不顾扔在边上罢了,但这两位都是心性高洁的人,既然给不了人家姑娘幸福,也绝对不愿意耽误人家。 杜立还没做什么其他的想法,陈丰到是奇怪的看了高冉一眼,“这是你的想法吗?如果不成的话,就将人家姑娘纳为妾室入府?” “这……”高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尴尬的摇了摇头,若是这些当真是他的想法的话,最初也不会在想要去陈然之前将府中的妾室全数遣散了,毕竟若非要一心一意对一个姑娘,那些人留在府中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当初陈然也并未要求他这些,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行为。 然而高冉还是这般做了,不过若是高冉没有这样的诚意,只怕陈丰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将自家的宝贝妹妹嫁给他不是吗?先前听了高冉略微有些轻浮的想法,陈丰心下还有些不喜,这会儿听了高冉的回答,便也明白了,不过是惯性思维在作祟罢了,从前的高冉不就是喜欢用这样的手段解决问题嘛。 他既然接受了高冉这个人,就要学着接受高冉各种各样的毛病,这一点只是其中之一,为人轻浮带着点世故,但是多数时候处事比杜立和陈丰更加的圆滑,所以,正常情况下,高冉提出的意见,他们虽然不会采纳,但是也能从中吸取一些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处理方式。 但这一次,高冉的意见,他们没有办法接纳,甚至连考虑都不会考虑,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高冉,在真正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唉……”长叹了一口气,“要不,就躲着走吧。”这大概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能躲多久就躲多久,没准过一段时间,两个姑娘见多了长安城之中的青年才俊,便也知晓他二人不过尔尔,也就不会太将他二人放在心里了。 “也只能如此了。”杜立亦是无奈,这京城之中,还没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三兄弟出马还无计可施的呢,当初朝堂之上,百官的刁难,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也未能让三人这般如临大敌,如今不过是两个小姑娘,反而让三人束手无策,只能用“躲”字诀了。 “什么事情只能如此了?”开口的是莫清妍,一大早跟着杜立一同过来的,此时姐妹三个一行而来,恰好听见杜立满脸无奈的说话,便开口问道。 第548章 需要解释 “哈,嫂子!”瞧见莫清妍走进来,高冉瞬间便兴奋了,满脸开怀的打了个招呼,“嫂子,你可别说做兄弟的不给你打招呼,你家相公的桃花运来了!” “桃……花……运?”莫清妍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声音并不大,但是这种要解释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而陈然和秦素善也一脸好奇的看向了杜立,大家都这么熟悉了,也便不大关心自己的行为合不合礼法了。 “娘子,你听我说,这是假的,和我无关啊!”杜立一件莫清妍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家娘子手上的功夫,他可是试过的,后来他数次后悔,自己怎么娶了一个武将家的女儿,不过自己选的媳妇儿,还是要宠着。 “假的?”杜立的话音一落,陈然下意识的看向方才给她们通风报信的高冉,“相公,是假的吗?” 陈然可怜巴巴的看着高冉的模样,最是让高冉受不了,此时再见到这样的眼神,高冉心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不兄弟的呀,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是手足可以断,也不能终日不穿衣服见人不是? “当然是真的!”瞧瞧这声音大的,为了向自家媳妇儿证明自己没有骗人,高冉还向前挺了挺胸膛,完全将杜立求救的眼神置之不理。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吧!”却不曾料想,高冉的声音刚一落下,莫清妍冰冷的好像没有感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嗯?”听见这话,高冉瞬间回神,是被自家媳妇儿给套路了?转头看向陈然,果然见陈然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已经收起来了,看见高冉的震惊和诧异的眼神,不仅没有觉得理亏,反而还回应了高冉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高冉这还如何能够不明白呢! 只能叹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随后朝着杜立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屁颠屁颠的跑向了陈然,“然然这边坐。” “大家都坐吧。”秦素善好像也是现在才想起来要让大家坐下说话,“别站着说话了。” 众人纷纷落座之后,才将眼神又一次看向了杜立,“子言,既然嫂夫人想要听听,那你就将此事的缘由说一下吧。”陈丰的声音请凉凉的,让人很是舒服,但杜立听见这话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就让他说说?难不成这件事情只和他一个人有关系吗?那两姐妹之中的另一个,目标可是他吧!可他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呢? 陈丰当然看见了杜立的眼神,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那当然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将杜立推出去吸引敌方火力呗! 娇滴滴的小女子,本来几人宠着爱着的媳妇儿,这会儿竟然让他们两人如临大敌。得!这世上啊,就算是再厉害的人物,他也是有弱点的,这几人,在秦公子消失之后,就变成了长安三公子,虽然都已经成亲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小姑娘大家闺秀望着这三家的门楣呢。 不能做正妻,总还可以让自家的女儿进门来做妾室,身份地位什么的都不那么重要,只要时不时的能吹吹枕边风就足够了。然而就是这样大受人尊崇的长安三公子,在面对上自家媳妇儿的时候,瞬间变成小羔羊。 无奈之下,杜立只能将当初发生的事情与三个女子又重复了一边,期间各种保证自己对人家其其格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甚至在察觉到其其格对自己有肖想之心的时候,还不顾腿上的伤,直奔回来了。 不得不说,这一套表忠心的行为还算是不错的,再加上陈丰和高冉在旁边频频点头,表示杜立所说都是真的,这样下来,莫清妍的火气也降下来了。按照杜立所说的,此事还当真怪不得杜立,谁能想到一个好生生的姑娘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瘸子呢? 虽然说自己丈夫是瘸子不大好,但是当初杜立与其其格相见的时候,杜立确实是个瘸子,而且还是个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的瘸子。外加按照杜立的说法和陈丰有力的作证之下,也证实了此事确实并非是她们所想的那般,便也就饶了杜立吧。 “最重要的是,娘子,这两个姑娘这一次来寻,可并不完全是来找我的,那位其木格姑娘昨日里言语之间可是多番向我打听方知的事情。”这话说完,杜立立马坐正了身子,之后的事情应该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了吧,死道友不死贫道吗?那就大家一起死喽!同归于尽也比自己一个人死掉要好得多吧?至少路上自己不孤单不是吗? 这会儿,就轮到陈丰一脸懵逼了,这是坑人的时候,一不小心在自己的旁边也挖了一个坑,结果对方在坑里一伸手就将自己也拽下去了是吗? 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以他的身份,他的威严来解释这样的事情,着实有点不大合适!当然这只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在对上自己媳妇儿的时候,他哪里还有威严?哪里还有什么身份?在秦素善的面前,他就只有一个身份,就是秦素善的丈夫,这个时候秦素善做什么都是对的,而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要以自家媳妇儿开心为准则。 不过秦素善听了这话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啊!陈丰下意识的与杜立对视了一眼,随后开口问道,“素善?” “怎么了?”秦素善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陈丰,好似完全没有想到陈丰会突然叫她一般。 “刚才子言所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陈丰悄声问道。 “听到了。”秦素善这才反应过来,陈丰是在差异什么。 “那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吗?”陈丰试探的开口。 “那你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秦素善只神色淡淡的问了一句,好像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 “娘子,你相公我行得正坐得端,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相公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陈丰坚定的说道。 第549章 怪不得你们 “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整体来说,也怪不得你们。”秦素善善解人意的替陈丰和杜立找了一个台阶下,“清妍,按照你的想法,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随后她转过头看向了莫清妍。 “你们,应该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吧?”莫清妍到是没有回答秦素善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杜立和陈丰,眼神逼视着两人,连躲闪的机会都不曾给他们。 “这个表情是没有想到办法吗?”看着陈丰和杜立一脸尴尬的神色,便是一边的高冉脸上也没有了最初的得意洋洋,莫清妍一瞬就猜出了这几人是还没有想到办法。 也不能说没有想到办法吧,至少先前,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躲那两个姑娘一段时间了,这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说躲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躲三五个月,还是可以的。三五个月之后,那两姐妹见多了长安城之中的繁荣昌盛,见多了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少年郎,也就不将两人继续放在心上了。 将这个想法说与三个女子听,结果这三个姑娘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也是办法吗? 不说其他,就单说这三个男人对自己到底有多不自信?整个长安城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在羡慕秦素善三人,多少世家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将自家的女儿塞进这三人的府邸之中,只是陈丰这几人实在是不大识相,所以才没有成功。 而这三人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认知?竟然觉得过一段时间那两个姑娘就会忘了他们,沉迷于长安城的繁华之中。 不是她们自夸,整个长安城之中,从言谈举止上面来论及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够比他们三人更加优秀了。最重要的是,那两个姑娘认识的已经是最为不堪的杜立和陈丰了,却还是被这两人给迷的神魂颠倒的,如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应当是更加能够打动人家姑娘的因素了吧? 她们三人都不认为杜立和陈丰的计谋能够成功,只怕见识了长安城之中少年的腐朽模样,反而更加觉得陈丰两人历久弥新,弥足珍贵呢。 但是想也知道,杜立和陈丰这两人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已经是为难他们了,所以到是也没有过多的苛责。 看着三个女子又是撇嘴又是摇头,陈丰三人如何能够不知晓,这三个小丫头片子,就是没有看上他们的谋略。 不过没看上就没看上呗,您只说就是,偏偏在这里表示对三人强烈的鄙视。 “不知道娘子有什么好主意吗?”既然你们看不上我们的计谋,那你们总要拿出点东西来证明你们比我们强吧,若是还不如我们,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说你们不行,还不相信!”莫清妍好似是低声嘀咕了一句,却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我问你们,那两个姑娘喜欢你们什么?” “这……”这个问题还真是吧杜立和陈丰都难住了,当时两人那般模样,还能被人家姑娘看中,说实话,他们两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更是想不通那样的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人家姑娘喜欢的。 看着这两人一脸迷茫的模样,秦素善三人相视而笑,看来此事确实与他二人没有关系,连人家喜欢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自己不知道,难道连他们的妻子也能不知道吗? “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才华和气度。”陈然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哥哥被人这般刁难,虽然她看着还觉得身心挺舒畅的,不过等他们自己想出来,只怕天都黑了,她可还没吃午饭呢,之所以一大早的跑过来,不就是因为想尝尝陈丰的手艺嘛! “然后呢?”陈丰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之后问道。 “喜欢你什么,你改了就是!”陈然一脸的不情愿,“变成她们讨厌的模样,自然会让人家姑娘知难而退。”说完还摇了摇头,怎么平日里聪明绝顶的人也会有这么愚蠢的时候,果然是人无完人吗?可是这未免也相差太多了吧? 听到这里,陈丰忽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脸上的神情也明朗起来,但是一想到自己要被一个姑娘逼到这个份儿上,也不觉得有什么骄傲的了。 其实这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办法,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两人大可以态度强硬的拒绝,但是面对两人这种身份, 还是小心行事为妙,李靖既然能够将那父女三人大老远的从突厥带回来,定是对这两个孙女儿百般宠爱,他二人在面对这两个姑娘的时候自然不能寻常待之。 一来这两个姑娘的背景不同寻常,李靖的孙女儿,陈丰和杜立两人,与李靖多少有些交情,便是看在李靖的面子上,在对上这两个姑娘的时候,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二来,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即便不曾心悦,却也不该让两个姑娘面子上不好看。 若非是顾忌这两点,陈丰和杜立又岂会因为两个小姑娘而觉得为难。 “既然已经没有问题了,那哥哥是不是该准备午膳了?”陈然笑呵呵的看着陈丰,一脸的骄傲,明显就是在邀功。 “好!”陈丰愣了一瞬,之后宠溺的点了点头,“那你们先坐着,我去准备些吃食过来。” “我也去!”看见陈丰起身,杜立当即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也去!”高冉也跟着起身,陈丰微微愣了一下,就听见高冉怼了他一句,“想什么呢?快点走啊!真是的,要不是然然喜欢吃你做的菜,我还不愿意跟着你呢,现在你反倒是一脸的不情愿了!”。 陈丰似乎是没有想到高冉还能厚颜无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手艺要无偿教给这两个人,难道他们不应该付些报酬吗?现在主动跟着自己去学了,还嫌弃自己动作慢?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想到然然喜欢他做的菜,为了让然然开心,“那就一起去吧。” 第550章 不要过来 隔日,秦府传来消息,说是秦天盛生病。 听了这个消息,秦素善心下大急,她从小父母双亡是跟着爷爷长大的,而今爷爷生病,她如何能够不着急。 但无奈陈丰此时接了圣喻进宫面圣,就只能让阿六套上马车带着秦素善回秦府去探望,陈丰则是跟着宫里的马车直接进宫了,与秦素善交代,自己回府之后就会前去秦府,让她切莫着急,好生照顾好爷爷。 本来到了秦府,秦天盛见只有秦素善一人回来,还有些不满,但听闻陈丰是被当今圣上传召入宫了,再加上他还让人带了不少补品过来,心意也算是尽到了,秦天盛也不好继续刁难,毕竟皇上有旨,若是不照此行事,难道还要让陈丰抗旨不遵不成? 秦素善这边的麻烦到是好解决,但陈丰今日进宫,回府之时城门已关,想要出了外城并不容易,也便决定次日一早便过去,而秦素善也曾派人传回来消息,说是要在秦府小住几日,对此陈丰自然也没有意见。 他不是地地道道的古人,所以心底里没有那种出嫁从夫的想法,也没有秦素善既然嫁给了自己,就要与娘家脱离关系的想法。 不过秦素善一夜未归,陈丰一人独守空房的感受着实是不大好。 便在书房之中的软榻上歇下了,索性也就是将就一晚上。 不过这一将就,到是平白惹出了诸多事端来。 熄灭了桌上的烛火,陈丰靠在软榻上,心下清宁,思及今日陛下所说之事,却又略微生了些许厌烦。 因着大唐吞并了突厥,所以让一些番邦小国有了危机感,这一次竟然一同前来送上国书,要来大唐学习,对于各国的国书,李世民自然是认真对待,就算是现在的大唐政治清明,军事强盛,国土面积也翻了一番,但是面对多国来使,还是不得不认真以对,不然即便是大唐这等强国,若是成为众矢之的,也并不好过。 “扶桑国!”陈丰沉吟着念出了一个国名,这个国家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陈丰对此却是有着深刻的厌恶和痛恨,因为这个国家是后世的日本!一个弹丸小国,竟也来大唐学习? 不过虽然鄙夷,但也知晓,学习是这个国家最擅长的事情,且这个国家借着很多学习的机会会将别国的东西占为己有,甚至会发展的比这些东西原本的拥有者发展的更快。发生在后世的数次战争,战线拉长了十几年,历史上对这些人的描述,陈丰再了解不过,掠夺是这个国家的本质。 曾经一个国家的经历,让陈丰对扶桑这个国家没有丝毫的好感,说是没有好感,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真正合适的词汇应该是厌恶! 然而当今陛下还安排了他去招待这几位扶桑过的使者。 陈丰心下是不愿的,大致上与李世民说了一下这些人的本质之后,李世民就更加坚定了要让陈丰招待他们的 想法,一来陈丰对这些人的卑鄙手段略微有点了解,还好防备,二来,李世民也说了,若是这些人当真诡计多端,那还是要陈丰去与这些人周旋他才能够放心啊! 李世民都这般说了,陈丰还有拒绝的余地吗?当然是没有了,只能认命的接下这个任务!最初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陈丰不可避免的还有点兴奋,或许是因为听出李世民话语里的深意了吧。 让自己去与之周旋的意思,应该就是准许了自己刻意不择手段了是吗? 好吧,陈丰从来对待敌人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光明正大,说是不择手段也不为过,但是这些人毕竟是他国的使臣,即便陈丰的心中厌恶,也不能带着个人的情绪去针对他们,但是陛下既然用了“周旋”两个字,这其中的含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陈丰思索着要怎么对付那些扶桑国来使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随后好像有什么人进来,门又被关上了。 听见声音,陈丰惊了一下,不过瞬间便冷静下来,没有灯光,说明这人应该是有所图谋。那他索性就看看这人到底是在图谋些什么东西吧! 然而,陈丰并没有等到那人的动静,反而鼻息之间血腥气越来越重了,随后便听到“扑通”一声。 这是受伤了?陈丰楞了一下,从软榻上挪了下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晚上注定是要无眠了。 借着月光摸索到了桌边,将点燃了烛火,书房之中瞬间就亮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那人听见动静,手上支撑着剑站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女的?”听见那人说话的声音,陈丰楞了一下,一身黑衣,黑巾蒙面,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包括一双手都藏在了黑色的衣袖下面。 “你是什么人?”那女子的声音略微有点低沉,向着前方迈了一步,手上的剑下意识的抬起,欲要架在陈丰的脖子上,却并没有能够得逞,反而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反应及时,只怕又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一次。 “姑娘,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陈丰看着这人的动作,再加上她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好笑,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要硬撑,当真是一个倔强的姑娘啊! “深夜闯进我的家中,却还要问我是谁,姑娘你该不会被追杀慌不择路了吧?”陈丰笑着问道,声音很是轻柔,却带着点无奈,上前一步想要扶着那姑娘坐下,却不料他刚一动作,那姑娘手中本是支撑着自己身体的剑又一次横了起来,“不要过来!” 陈丰脚下的动作一顿,停在当场,“你确定不用我过去?可是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很不明朗,当真不需要我帮你叫一个大夫吗?”。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能有这般好心?”那姑娘冷哼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陈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语气并不缓和。 “那好吧。”陈丰无奈的点了点头,“你自生自灭吧!” 第551章 送给你了 这话也不错,那玉佩一看便知,老坑玻璃种的极品翡翠,颜色鲜亮、分布均匀、质地细腻,雕刻工艺亦是极佳,是为上好的寒玉佩。便是那不识货的人,也定然能够看得出来其价值不菲。况且大家小姐随身带的东西,自然能够引来不少人的觊觎。 那人既然是顾从霜的奶娘,自然也会对这玉佩的价值有个一直半点的了解,想要拿了换钱,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年纪小小的顾从霜竟然能够保住这枚玉佩,也是万分不易了。 “后来我将这玉佩藏在村子里后山的一个山石缝隙之中,用石头和乱草遮掩住,谎称那玉佩丢了,还遭了一顿毒打呢。”似乎是看出陈丰心下的想法,顾从霜故作不在意的笑着解释。 “姑娘,虽然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人嘛,活着一世,匆匆几十年,若是不能笑的开怀哭的坦率,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做人不容易,不必为难自己。” “你这人小小年纪,怎的好像身体里住着一个七老八十的灵魂?”顾从霜斜睨了陈丰一眼,却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陈丰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身体里这个灵魂,若是两世加在一起,可不是快要七老八十了! “那玉佩?”陈丰犹豫了一瞬,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了。”顾从霜大量的说道。 “这到不必,只是请姑娘将那玉佩借我一观。”陈丰忙摇头摆手表示拒绝,那玉佩,至少也要上万两银子,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等,他如何能坦然收下。 “既如此,那你就拿着看吧。”顾从霜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姑娘,那玉佩价值不菲,为何姑娘却好似完全不在意呢?”陈丰犹疑之后还是问了出来。 “不过身外之物罢了,留着还要徒增伤怀。” 徒增伤怀?是啊,那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整日里看着,确实徒增伤怀。 “你对那枚玉佩的兴致,应该不是来自于这枚玉佩本身吧?”顾从霜看向陈丰,这到是不难推理,即便那枚玉佩确实价值不菲,但是陈丰也是富可敌国的那一趴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枚玉佩而失了神色,或许陈丰自己都不曾感受到,但是她清楚的看到,陈丰在提到那枚玉佩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好似是慌乱。 能让这样的人物慌乱,那枚玉佩对于陈丰的意义,只怕并不简单啊! “不瞒姑娘说,在下曾有幸见到过一次这样的玉佩,只是不能确定是否是同一枚,遂想要研究一番。”陈丰也不隐瞒,毕竟玉佩是人家的,若是人家不同意,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不过具体的事情他还是不能说。 “原来如此。”顾从霜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虽然能够断定自己这一枚不是陈丰曾经见到过的那一枚,但是陈丰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必要去强硬的要求陈丰改变自己的观念,不过与枚玉佩而已,陈丰想要看,那就拿给他看看又能如何呢?况且最初她就已经同意了,不该因为陈丰的目的而有所改变自己的初衷。 “遂,还要多谢姑娘成全。”陈丰朝着顾从霜拱手行了一礼,异常庄重肃穆,让顾从霜有点接受不了忽然变得一本正经的陈丰。 “并无什么成全不成全的。”顾从霜淡淡回礼,随后继续问道,“你当着一点都不忙吗?难道你的那位皇帝陛下只给了你工钱都不要求你干活的吗?” 不要求他干活的吗?怎么没要求?“并不是,只是因为我偷懒了而已。”陈丰一脸认真的说道。 顾从霜一脸的见了鬼的表情,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连自己偷懒了这样的话题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有着当今陛下的宠信就可以胡作非为是吗?还是觉得整个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人能够调理得了他了? “所以,现在可以请你不要继续在我这里偷懒了吗?万一被弹劾了,你怕是要牵连我了。这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我还没看够了,不想过早的去看黑白的。”陈丰说过的话,现在用来怼陈丰,实在是太妙不过了。 陈丰也瞧出了顾从霜脸上的疲惫,确实一个重伤刚刚醒过来的人,硬撑着和自己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了,不要强求太多。 “那我先去忙了,待会儿伺候你的丫头应该就过来了,有什么需要你就让她去办就是,你也好生歇着吧。”说完,陈丰将杯中已经凉掉的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打理了一番衣服,朝着靠坐在床上的顾从霜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其实顾从霜说对了,这段时间,他确实很闲,闲的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回到书房去研究自己从顾从霜手中借到的玉佩。 他手中拿着那枚玉佩,靠坐在软塌上,似是漫不经心的把玩。 然玉佩上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随后他好似是进了一片苍茫的空降,在空间乱流之中穿梭,不断地躲闪,最终却发现那样的空间乱流好像并不会伤害到他一般,也就安下心来。 等到他从空间乱流之中停下来之后,整个人出现在了地面上,不是书房,而是野外。 “这是?”陈丰有点愣住了,这里是他当初进去勘探的唐朝时期的古墓?他就是从这个古墓之中去到唐朝的!! 回来了?果然是那枚玉佩的原因吗?陈丰愣住了,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现在的衣服,仍旧是一身长袍。这不是灵魂穿越,而是连带着将古时候的陈丰都带回来了吗?也对,自己的身体被压在这古墓下方,只怕早就已经成为一滩烂泥了,若是单纯的灵魂穿越,只怕他现在也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面前的古墓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若非是真正经历过一场古墓的坍塌,只怕陈丰都要以为这古墓并没有发生过丝毫的变化了。 第552章 昏迷 回到了这里,陈丰最初有一种新奇感,然而他下意识的看向手中,却发现本应该在他手中的那枚玉佩不见了。 不见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回不去了是不是?这个问题的发现才是真正让陈丰没有了主意。 一路上没有人,陈丰朝着市区的方向走过去,越是这般走过去,越是觉得孤独,身畔无一人在侧,只他自己孤身一人走在林荫小路上,渐渐有了人烟,而大家看向他的眼神之略微带着点新奇,却并未如同看猴戏一般的围观。 眼神之中的漠然让他心下一惊,那些人手中的高科技玩具,连他也有点搞不清楚了,才离开几年,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吗?陈丰有点不愿意接受。 地铁站前面的大牌子上面标注清楚,2057年8月6日,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陈丰惊愕之下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他不过离开五年的时间,怎的现在竟然过去五十多年了?那当年的朋友是不是都已经不再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应该也都已经过世了吧?陈丰心下有些胆战心惊,走在街道上,仿似周遭都是怪物只有自己一人是正常的一般。 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行走,却发现自己这一次只是想到原来的路线,走在路上的速度就要快上不少,周围的行人车辆高速后退的过程中,陈丰直接落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正在他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有一个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打开门探出脑袋,左右看了一眼,随后念叨了一句,“奇怪,明明感觉有人啊!”之后便将脑袋缩了回去。 这……是物是人非? 在这一刻,素来心如止水的陈丰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冷静下来了,他的眼底充满了恐惧。 这少年看不见自己?那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发疯了一般的朝着外面跑,越是跑越是觉得疲累。 直到下一秒,他的身体又一次出现在了那座唐朝的古墓附近。身体无力的靠坐在一棵老树上,看着面前的古墓,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随后无力的闭上眼睛。 而当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孤独感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强烈。他开始疯狂的思念,思念在唐朝时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这样的孤独感,比之刚到唐朝时更加的强烈,毕竟当时自己的身上还有着数不清的压力,一个不小心自己可能就要丧命,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来,让他根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可如今重新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却发现自己和整个社会脱节了,曾经的亲戚朋友如今只怕也都不在了。 素善!最重要的人被他留在了那个世界!高冉和杜立也都在那个世界,自己的妹妹也带不过来!原来早在他心思慌乱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吧,能够证明他活着的有生命迹象的人和事物都在另一个世界,而他却还对曾经的时光充满了怀念,等到真正回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早已经不一样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之中略微带着点疯癫,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拥有什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吗? 说什么?连一个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陈丰啊陈丰!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蠢,会因为一些个并不重要的事情而冲动的放弃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人和事物。 他的爱人,他的妹妹,他的朋友和知己,都在那边,原来老天从来都没有对他不公平过,剥夺了他的什么东西,最终又将这些东西如数还给他,只他自己好似鬼迷了心窍一般,在无意之中见到那枚玉佩之后就癫狂了一般的迫切的想要解开其中的秘密。 难道他没有想过回来之后自己会面临什么又会失去什么吗?他确实没有想过,或许潜意识里,他想了,但是却又被自己压下去了,狗屁的归属感啊!难道不应该是活在哪里,他的归属感就在哪里吗? 如今,他已经走到没有办法回头的这一步,方才想通其中的道理,是不是太晚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才能回去? 素善还在那边,然然还在那边,自己的忽然消失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问题!他们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难过吗?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痛苦不堪吗? 陈丰想不到问题的答案,因为越是想,他的心就越发的慌乱,也越发的难以原谅自己。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陈丰坐在地上,望着天空,眼神之中一片茫然。 “不对!”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有办法!”他猛地站起身子朝着那古墓跑过去,如果那枚玉佩真的是联通两个世界的纽带的话,是不是只需要找到那枚玉佩就能回去了?玉佩!应该还在墓穴之中吧! 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头顶的太阳好像忽然砸了下来,天旋地转之间,陈丰便失去了意识,等到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相公,你终于醒过来了!”瞧见陈丰醒过来,秦素善终是长出了一口气,“相公,吓坏我了?”说话间,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哥哥,我还以为……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陈丰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干,守在一边的杜立连忙到桌上倒了杯水递给秦素善,由秦素善喂着他喝了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已经昏迷六天了!”高冉在一边问道。。 “我昏迷了六天?”陈丰亦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天含玉以为你在忙,就没有过来打扰,到了晚膳时候来叫你,却怎么也叫不醒你,情急之下便去秦府请了素善回来。”高冉一边比划一边给陈丰解释,百草堂的大夫也请过来了,然然还进宫面圣求了皇上给你请了太医,都无计可施。 第553章 更加珍惜 看着周围那些人担忧的眼神,陈丰终于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回来了,还是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还是现在的经历才是一场梦? “高冉,把手给我。”喝了杯水之后,说话的声音总算是没有那么难听了。 “干嘛?”高冉一边表达自己的疑惑,一边却也把手递给了陈丰,“啊!”紧接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从高冉的嘴里以一种惨绝人寰的态度发了出来。 “你干嘛!”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理解的看着陈丰,“你是疯了吧!” “嘿嘿!”却不想,被高冉怒骂的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嘿嘿笑了两声,“原来只是一场梦啊,那就好,那就好!”他心有余悸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陈丰这副呆傻的模样,高冉也不忍心继续苛责了,只能粗声粗气的问道。 “做了场梦,以为自己死掉了。”说完,陈丰又是嘿嘿笑了两声,这样喜形于色的陈丰还真是很少见,不过也确实能够看出他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激动。 而看着他嘿嘿傻笑,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只要人醒过来就是好的,管他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一睡就睡了六天也着实是少见了。 陈丰撑着自己的身体做起来,结果可能是因为躺着的时间太长了,手上的力气竟然不足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察觉到他的意图,秦素善立刻上前,伸手将他从床上扶着坐了起来,美人眼眶之中还含着泪,梨花带雨的模样,端是令人心疼。 再瞧瞧边上,一直坚强果敢的妹妹陈然也跟着抹眼泪,瞬间便觉得自己从那种孤独和失去一切的恐惧之中逃离开来,伸出手将两个女人脸上的泪水抹去,“莫要哭了,这不是好了嘛。” “都怪你!”秦素善倒是还没有说话呢,陈然先是嗔怪了一句。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别哭了,女孩子哭多了可就不漂亮了。”一手将秦素善揽入怀中,另一手也在陈然的发顶揉了揉,随后食指蜷起,在陈然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乖哦,不哭了,都是我的错,让你们担心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别哭了哦。” 结果,陈丰自以为自己还算是了解女人的,却不料他还是太自信了,越是哄,这两个女人的眼泪就越是止不住。泪水留下来的速度反而更快了,看着两个泪如雨下的女人,陈丰有点懵,抬起头求救般的看向了在一边看热闹的杜立夫妇和高冉。 却不料杜立和莫清妍却当做没看见一般,转过了身子,而高冉就更是过分了,他竟然朝着陈丰耸了耸肩,做出了自求多福的表情。 陈丰看着高冉,随后又看了看陈然,意思是“你的媳妇儿你都不管了吗?” 这个眼神终于唤醒了高冉的良知,不过看了一眼哭的伤心难过的自家媳妇儿,最终还是没有对陈丰施以援手,他倒是对女人有着十足的了解,但是这几天的时间里,大家都很压抑,尤其是这两个和陈丰关系密切的女人,但是这两个女人忙前忙后的想办法,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打垮一般。 他们这些在边上看着的人都替这两个女人感觉到心疼,但是却也知道,那个时候若是让她们两人放松下来,只怕她们会崩溃的更快,索性就不加以阻拦,只是适当的时候用些特殊手段让这两人睡上一觉,到是不至于让她们将身体拖垮了,只是精神上的压力,也没有办法发泄出来。 如今好不容易陈丰醒过来了,她们也终于能够放松下来,这个时候应该让她们好好哭上一哭,也算是放松自己了。 高冉的主意到是打得好,但是当他发现这两个女人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那可是还有自己的媳妇儿呢,这要是哭坏了身子,哭坏了眼睛,那自己多亏呀。 最终还是上前,拍了拍陈然的肩膀,将自家媳妇儿包入怀中,“然然不哭了哦,为夫心疼。”说完,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陈然,当真是让陈然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只抽抽搭搭。 “不……不哭……不哭了。”陈然强忍着抽泣,给了高冉一个答复,果然是不哭了,高冉忙拍着陈然的后辈,一下一下的顺着气息,让抽泣能够尽快停下来。 眼见着自家妹妹已经停下来了,陈丰也将高冉的招数用了一遍,这番到是比高冉还成功,毕竟人家身体虚弱是真的,演出来可是比高冉更加惟妙惟肖呢。 看着安抚秦素善的陈丰,高冉都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服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莫过于此了吧! 休息了好一会儿,冯含玉端着清粥小菜走走进来,“主子醒了,先吃点东西吧,这清粥主母可是一直吩咐着厨房备着的。”冯含玉笑着说道。 “辛苦了。”陈丰揉了揉秦素善的发顶,本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当时就已经想到秦素善定然会伤心难过,而适才她的哭声,撕心裂肺的模样,更是让陈丰心疼,自己的妻子,到底在这几天经受了什么,可想而知。 陈丰自己也算是经历了一番这样的煎熬,所以更加能够体会到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秦素善的心情,只觉得更加珍惜,愿一生守护着这个女子,让她一世安好,再无烦扰忧心。 用了一碗清粥,吃了点小菜,身上总算是有了些力气,便换了陈然一同进宫。 自己昏迷的时候,陈然可是从皇宫之中借了太医出来给自己诊治的,另外皇上也曾多次派人过来问询情况,莫大的恩德,如今陈丰清醒过来,自然不能熟视无睹,当带着陈然进宫面圣谢恩。 “身体可是大好了?”李世民见面的第一句,就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已经好了,只是略微还有点虚弱。”陈丰笑着回应,他和李世民独处的时候,向来不会太过于拘谨,而李世民这人似乎也并不喜欢他拘谨的模样。 第554章 逗逗他 “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怎么刚醒过来就进宫来了?”听着陈丰说自己的身体还有点虚弱,李世民瞬间就不满意了。 “陛下恩德,容小妹胡闹,派遣太医过府替方知诊治,又多次派李公公前去问询,方知心知陛下担忧方知的状况,遂不敢有所怠慢,且也已经醒过来有一会儿的功夫了,索性进宫来与陛下报个平安,也免得陛下继续忧心。”陈丰笑着说道。 胡闹吗?李世民听到陈丰的话,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边上一言不发,只低着头,时而浅酌一口香茗,时而品尝一块茶点,安静的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的陈然。 陈然的身份,陈丰并没有瞒着李世民,也是因此,他本不愿意相信陈丰那样对陈然能够换来陈然的真心相对,不过当初也是见着陈丰在朝堂之上似乎没有什么倚仗,很多事情在实施的时候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拦,所以趁着陈然成亲之时,封陈然为郡主,也算是给了陈丰一个倚仗。 不然,李世民心里清楚,陈丰的妹妹嫁到了高家,会有多少人心里想着陈丰是攀上了高家的高枝儿,只是鉴于高家和陈丰的颜面这样的说法才没有大肆的宣扬出来。虽然在普通百姓的心里,陈丰的势力足够大了,有权有势,但是在官家的眼里,更看重的是底蕴,陈丰确实有权有势,但是势单力薄,只一个人,能做成什么事? 遂。李世民便在关键的时候给陈丰一个倚仗,皇上亲封的二品贞和县主,双字封号的县主可不常见,有封地的双字封号的县主就更不多见了。 陈然或许不明白,但是陈丰心中是清楚的,陛下是在给他倚仗,让他以后行事可以更加得心应手,而面对这一切,陈丰自是感恩戴德。或者说感恩戴德并不贴切,因为他与李世民两人现下更像是合作关系,陈丰帮着李世民管理内政,而李世民在一定程度上给陈丰一些特权,然然就是这个特权最为明显的一部分。 说丰城是然然的封地,倒不如说是皇上送给他的,毕竟那丰城就算是然然嫁到了高家,却也还是姓陈的,最关键的一点是,李世民在封赏陈然的时候,赏了一座县主府,三品以上封府是应该的,但是已经成亲的女儿,再赏赐一座府邸,却有点让人觉得看不清楚其中的端倪了。 然陈丰看得清楚,这是在给高家一个选择,也是给陈丰一个选择,是县主嫁进了高家还是高家尚了县主。很明显高家足够聪明,也猜透了皇上的意思,所以最终这小夫妻两个搬到了贞和县主府。 只是,当今圣上或许有一点不清楚,那就是他们之所以搬到县主府去住,并非是因为高家猜透了陛下的心思,而是高冉看透了陈然的心思,不愿意自家媳妇儿在家里不自在,索性便搬出去了,而县主府正是一个当今陛下给的最好的托辞。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最终两人是进了县主府,可以说李世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陈然成了陈丰的倚仗。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因为李世民清楚陈丰和陈然的关系,也清楚陈然的身份,所以这个倚仗,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吓唬人的东西,只能供陈丰拿来狐假虎威,陈丰没有事的时候还好,贞和县主的名头摆在这里,能吓退不少宵小,但若是有朝一日,陈丰当真落难了,只怕这个贞和县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兄妹情谊,半路认的妹妹,且相处的时间不到半年,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总归是皇家的感情比较淡泊,所以便也认为寻常百姓家里,同样没有深厚的感情。 却不想最终李世民被自己的想法打了脸,这个陈然竟然当真愿意为陈丰做出有点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在陈丰昏迷不醒的时候,这个姑娘竟然求到了他的面前。第二次进御书房,这姑娘明显比第一次沉稳了不少,但仍旧能够看出来当时她的心焦,甚至礼数也并不周全。 然李世民并未怪罪,因为这个姑娘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当初意料之外的情绪,他看到了陈然是当真在替陈丰着急,这一点也就更让李世民将心放在肚子里了,虽然不知道陈丰到底是耍了什么花招才将陈然给糊弄的这么乖巧还一心为他着想,但皇上嘛, 若是什么事情都要看过程的话,岂不是要累死,结果是他想要的便好。 遂看着陈然在一边安静的坐着,李世民还有些喜悦,“哪里是胡闹,方知有个好妹妹呀!” “谢陛下称赞。”陈丰当即是笑着应承,显然是自己也对这个妹妹极其的满意。 听到陈丰的回话,李世民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这位先生寻常可是内敛的很,即便是碰上称赞他自己的,他都是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是谬赞,唯独在陈然的身上,这样的内敛瞬间破功,看他一脸骄傲的模样,李世民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朕是在夸赞贞和县主,方知你在这儿应和个什么劲呢?” 听到两人在一边谈话,陈然愣了一下,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自己的身上了,愣愣的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陛下想要让你谢恩呢。”在遇到陈然的时候,陈丰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妹控,看着陈然脸上萌呆呆的表情,都会觉得心情十足的好。 “哦”陈然眼神里还透着迷茫,然还是朝着陈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服了服身,“多谢陛下。” “谢什么?”李世民也瞧见了陈然方才的模样,他倒是越来越觉得这对兄妹蛮有趣的了,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原因,他现在甚至觉得陈然都很是乖巧。 “谢……什么?”陈然呆呆的抬起头,看向了李世民,随后转头看向了陈丰。 第555章 不解风情 陛下莫要逗她了,我这妹妹脑子不灵光。”陈丰笑着给自家的妹妹解围,随后看向陈然,“陛下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应当感谢的事情,你就谢什么。”这是在提醒陈然了。 “哦”陈然恍然大悟,“多谢陛下愿意派太医去给哥哥诊治。” 所以,陈丰和李世民心里已经有结论了,这姑娘绝对没有听到刚才他们话的内容,为此,陈丰有点无奈的扶了一下额头,幸好他在皇上面前还有点面子,不然只怕是保不了这个臭丫头了,在当今圣上话的时候走神,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子了。 “贞和,这糕点好吃吗?”李世民到是也并未生气,反而还问起了糕点的问题。 “回皇上的话,甚是美味。”总算是找回了自己应该有的礼数,不过李世民显然对此也不那么在意,反而朝着候在一边扮雕像的李公公招了招手,待李公公附耳过来之后,开口道,“去御膳房问问,今个儿这糕点是谁做的,把这御厨送到贞和县主府上。” “是。”李公公应下之后,走到御书房的门口,交代了一边的太监去传旨。 “多谢陛下恩典。”陈然这会儿可算是及时反应过来了,当即便朝着李世民道了谢。 “多谢陛下恩典。”连带着陈丰也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拱手道谢。 “方知,朕赏给贞和县主的厨子,又没赏你,你这谢什么恩呢?”李世民就觉得稀奇了,陈丰以前可是不会客气的,他多少次将宫里的好东西往大司农府上送,陈丰最多也就是在礼数上没有不和之处,却也没见他专程进宫来向自己道谢,如今反倒是因为陈然的原因对自己千恩万谢。 听了李世民的调侃,陈丰嘿嘿笑了两声,并未作答。 李世民看着他那副有妹万事足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大司农,自己奉为先生的人,怎么能这么没有出息呢?不过这样也好,有了在意的东西就有弱点,有了弱点的人嘛,总归是比较容易掌控一点的。当然李世民也并未想过要让陈丰做什么,只是这位先生素来太过于淡然,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对此,李世民这个皇上就觉得很没有着落。 而如今既然发现了陈丰的弱点,且陈然已经被封为贞和县主,就算是和朝廷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此,若是陈丰再想要逃离,那可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遂,陈丰对陈然的好,也是李世民喜闻乐见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这两兄妹的身上,李世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就是当初自己还没有做秦王,甚至父皇还没有做父皇的那个时候,他们兄弟姐妹也是这般和谐的模样。 原来,并非是没有真情在,只是皇家的感情淡泊罢了,亦或者是某些原因要求他们不能有那么浓厚的感情,或许,唯有没有爱的人,才能够撑起大爱吧。 陈丰到是不觉得李世民有多无情,只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所要考虑的东西是很多人都考 虑不到的,当很多事情都牵扯在心里的时候,自然就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自己身边的那些事了。一个饶心能有多大?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他的心里就必须装满下百姓,满满登登的没有一点空隙。 或许会有人能装得下下万民的心,为何会装不下自己身边饶安好?其实不然,有些人生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是这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了结局,一些被用来牺牲的人罢了。 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皆是如此。皇子生来是用来争夺权势的,优胜劣汰之下,选出最适合坐上皇位的那一位,带领我朝子民走向繁荣昌盛。而公主呢,则是在必要的时候用来联姻的,不只是本国,也有他国,若是恰好有结好之意,送个公主过去和亲,那就是万事大吉了。 很多时候,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并非是看不见下面的儿子们的争端,陈丰觉得这并不仅仅只是他的猜想,而是诸多史实之中所展露出来的端倪,他们并非是看不出来下面儿子们的争端,只是只要他们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规规矩矩的不择手段,他便全然当做看不见,甚至还会在这样的争端之中挑选出来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儿子出来。 也许到了最后,获胜的那一个并不是在争端之中胜出的,多少人在争夺皇位的道路上本已经走上了胜利的台阶,迈上了通向龙椅的道路,最终还是在临门一脚之时功亏于一溃,陈丰作为一个看遍了历史的人,完全有理由怀疑,之所以那些人在最后时刻溃败,便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在上位者眼里看中的那个人。 皇家当真无情吗?或许并不是,只是在有些时候,他们所处的位置要求他们必须要无情。或许并非是无情,只是自己的情谊必须要藏起来不能给外人看罢了。 遂此时看着陈丰和陈然之间这样真挚的兄妹情谊,李世民反而觉得弥足珍贵。 看着那兄妹两个不经意间的对视,之后会心一笑的模样,直到这两人已经告辞离去,李世民的心下还是有些复杂。 而两兄妹坐上回府的马车之后,还任由阿三在路上转了一圈,期间两人还下了马车转了两圈。 陈然拉着陈丰进了一家成衣铺子,“哥哥给嫂子买一件衣服吧。”陈然一脸雀跃的道。 “嗯?”陈丰看向陈然。 “诶呀,难道你不觉得应该给嫂子买点礼物吗?”陈然看着陈丰,一脸的被你打败聊模样。 “衣服都是裁缝去剪裁好了直接做出来的,应该不缺衣服吧?”能出这话来的,应该是标准的直男没错了。 “哥哥,你送给嫂子礼物,并不仅仅是衣服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你的心意啊!”陈然脸上的无奈已经很明显了,谁能告诉她,她做错了什么,要有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哥哥。 重生在初唐ww./ 第556章 相得益彰 不过,陈丰虽然不解风情,却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够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尤其是现在陈然说的话,听起来还是有一点道理的,遂陈丰便在这成衣铺子里转了转,最终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随后又到隔壁的首饰铺子里选了几件黄宝石的首饰,搭配在一起,绝对是相得益彰。 陈然跟在边上也是连连点头,虽然不解风情,但是搭配衣服的美感还是有的。 “然然有什么想要的吗?”让店里的伙计帮忙将自己挑选的东西包起来,随后看向了一边帮忙给秦素善挑选礼物的陈然。 “我?”陈然楞了一下。 “是啊,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种惊喜的嘛?”陈丰说的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不需要。”陈然同样理直气壮的问道。 “为什么?别人都需要为什么你不需要?”陈丰也跟着紧追不舍,难不成自家的妹妹比别人家的姑娘有什么不如不成? “女孩子最好的礼物当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送的。”陈然一脸骄傲的模样,“更何况我的衣服首饰已经够多的了,成亲之前你给我置办了那么多,现在每天换一件,都还换不完呢。”嘟了嘟嘴,当真是将可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陈丰想了想觉得也对,随后才反应过来,“所以你不喜欢哥哥了?”嗯,这醋吃的有点水平。 “哥哥,你想什么呢?”陈然错愕的看向了陈丰,这男人有点奇怪哦!不过两人之间的兄妹情谊确实让很多亲兄妹都是比之不及,这一点他们兄妹两人提起的时候,那可是沾沾自喜着呢,所以说,感情这种东西,单凭血缘关系是没有办法维系的,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彼此的态度。 “快去付钱,我们该回家了,再等等嫂子都要等着急了。”陈然笑着推了陈丰一把。 付了钱之后,两人刚一从店铺之中走出去,陈丰就愣在当场了,他的目光追随者一个人影走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陈然看着陈丰忽然顿住脚步,疑惑的开口问道。 “看见了一个好像是熟人的人。”回答了陈然的问题之后,再抬头去看,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了。是错觉吗?可是那人真的很像!终究是不是那人,陈丰自己心下也不能确认,说是熟人,但事实上他和那人也并不熟悉,只是一同共事过一段时间,后来为了帮助秦王战胜太子党,也曾利用过那人一段时间。 后来他是想着要将太子党的人斩尽杀绝,但奈何当今陛下忽然起了仁慈的心意,便任由那些人离去了,这人也跟着销声匿迹,怎么如今会出现在长安城呢?莫不是当真是自己看错了,只是相貌有些相似的人? 好像是熟人的人?这是什么形容? 陈然有点不理解,但是看着陈丰的模样,也没有继续追问。 “哥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陈然忽然看向了陈丰,有一件事情她放在心里很长时间了,本来是想要来问陈丰的,结果陈丰一昏睡就是昏睡了六天,让她将自己的事情都忘记了,如今再见着陈丰方才想起来。 “什么事?”陈丰将目光从远方的街角收回来,放在了陈然的身上,马车继续前行,朝着许缘轩的酒楼而去,因为有陈丰酿制的酒作为镇店之宝,现下许缘轩已经隐隐有了超越醉霄楼的趋势了,至少目前两家已经算是并驾齐驱了。 “大唐和突厥的战争已经结束了,那……”陈然顿了一下。 陈丰瞬间便明白了陈然的意思,“陛下派遣宇文士及大人前去丰城调查,至于结果如何,现在还不能断定。”就算是已经以陈然的身份嫁了人,就算是已经以陈丰的妹妹的身份做了贞和县主,但她身体里留着的血液终究还是李贞儿的血液,即便李信对她已经完全不顾父女之情,但她却做不到完全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理。 “哥哥觉得?”陈然试探的问了一句。 “然然别傻了。”陈丰揉了揉陈然的发顶,随后拍了拍陈然的肩膀,这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皇上是不会放过李信的,就算是没有通敌叛国这一条死罪,也绝对不会让李信继续为官了。 就从在陈然大婚之日陛下下旨将丰城赐给陈然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看出来了,丰城已然是陈然的封地,那么李信的存在就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甚至还阻碍了陈然接手丰城的进度,自然这丰城城主的存在就已经是名不符实了。 如今陛下既然已经派了宇文士及专门去调查此事,也就说明了陛下已经不准备给李信活路了,至于其他人,还要看宇文士及能查出来什么,或者说,看李信的表现了。 通过对宇文士及的了解,陈丰也知晓这并非是一个多么正派的官员,况且就算是有些罪名,这罪名也在李信一人的身上,只要李信表现的漂亮,能够让宇文士及满意,这罪责自然能够大事化小,当然指的是李信的家人的罪责,至于李信,陈丰心知肚明,已经必死无疑。 不只是陈丰心下清楚,宇文士及更是明白李世民的意思,既然李世民已经决定了要让宇文士及死,那谁都救不了他,就算是天大的孝敬都没用。宇文士及虽然喜欢钱财,但是当这钱财和自己的所求有所冲突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钱财可以碰,什么样的钱财不能碰,什么样的钱财,皇上允许他拿。 只拿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种,自然相安无事,若是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那就真是不知死活了。 宇文士及绝对不是那种不知死活的人。。 “都会死吗?娘也会死?哥哥也会死?”这里说的哥哥,指的是李琛了。 提起李琛那个人,陈丰到是还有些好印象,毕竟当初自己能够快速的在丰城立足,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且他对妹妹的心意,陈丰也能够感知到。两个人有一个共同关心的人,这其中的关节自然就通透了不少。 第557章 颐养天年 “这事……”陈丰思虑了一会儿,“还要看你爹爹会不会做事了。” 当今陛下亦是清楚宇文士及的为人却依旧在这件事情上派遣了宇文士及前去,这就说明了他是想要给李信的家人一条活路的,而这个机会能不能把握的住,还要看李信自己了。 陈然不明白陈丰话里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的娘亲和哥哥现在命悬一线,心下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却还是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莫急,莫急。”见着陈然的眼泪,陈丰一下子就没有了章程,“不哭不哭,哥哥帮你想想办法,好不好,别哭了,快别哭了。” “哥哥帮你想办法,好不好,别哭了哦,乖。”在陈丰的几番逗哄之下,小姑娘的眼泪终于是止住了。 “不要。”陈然只两个字说出来,因为眼眶里还含着泪水,所以陈丰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只是她面上的倔强和坚持,已经让陈丰有些不解。 “为什么?”陈丰看着陈然,“届时哥哥帮你去找宇文大人问问,此事你就不要太过于忧心了,哥哥保证会尽力而为好不好?”陈丰脸上的真诚绝非是作假。 然而陈然还是拒绝了,只见她坚定的摇了摇头,仍是表示不同意,“不要,哥哥不要去做,不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还是不要?已经伤心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不愿意? 为什么? “总之哥哥不要去做就是了。”奈何陈丰一脸的茫然,人家姑娘也还是不愿意给他答案,只坚持让他不要去做。 看着女孩儿坚持的模样,陈丰无奈,也只能暂时点头答应下来了。 瞧着陈丰点头,陈然方才出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是最初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做了县主之后,尽管女子不得干政,但总归是要和朝堂之上的一些事情有了关联,为此她还曾请教了高士廉,请教的内容自然是以陈丰为中心向四方扩散,也为此了解到了陈丰在朝堂之上的处境。 虽然有当今陛下的宠信,也有一些权臣视他为知己,但因为一系列的动作还是影响了大批人的利益,所以陈丰如今在朝堂之上已是寸步难行。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要做,唯有如此,方才能够躲过那些人的明枪暗箭,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陈丰的小辫子呢。 她怎么可能让陈丰自己送上门去给那些人抓把柄,或许陈丰并不在意这些,但是陈然却不能将陈丰推出去,冰刀雪剑,风口浪尖,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以及私立就将陈丰推出去面对那些本不该由他去面对的东西。陈丰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不能报恩也就算了,总归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陈丰想不明白陈然的心思,不过也并未追问,只知道自家妹妹是为了自己好,这就足够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心思,并不重要。 而李信那一家,或许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吧,就算是女儿没有那么重要,儿子总不能也就此放弃吧,况且李信能做得了一城之主,想来也不是白痴,在自己没有办法保全的情况下,保全自己的家人,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陈丰松了口气,届时,还是去看看吧,大不了就进宫去求求皇上吧,总归是有办法的。这丫头的倔强啊! 不过并未等到陈丰进宫去求皇上,第二日宫里便传来了消息,宣陈丰进宫面圣。 跟在李公公的身后,陈丰小声问道,“李公公可知晓陛下此次宣某进宫,所为何事?” “大司农何时也开始这般小心谨慎了?”李公公略微有些诧异,从前这位进宫可是从不会打听皇上的用意,怎的今天反倒是开始打听了起来。 “嗨,公公也知晓方知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形势,这不得不谨慎嘛,不然若是给陛下惹了麻烦,陛下还不摘了我的脑袋啊!”陈丰一本正经的说着俏皮话。 李公公闻言也跟着笑了一下,原来这位还知道自己如今在朝堂之上举步维艰啊,大家还当他不知晓呢,不过既然知道了竟然还敢如此大刀阔斧,李公公也是佩服了。出言安慰,“大司农放心,并非坏事,并非坏事!” 并非坏事?这一点,陈丰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从来陛下宣召自己进宫,都没有好事,如今和自己说不是坏事,这一点,让陈丰如何能够相信? “陛下心情不错。”李公公又添了一句。 心情不错?那就算是坏事,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陈丰心里暗道。 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御书房。 “微臣参见……” “过来,别弄这些虚礼!”陈丰的礼还没有行完,就被李世民一句话给拦住了,指了指身侧的椅子,让陈丰坐下。 气氛还是蛮轻松的嘛,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陈丰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只等着李世民开口。 “你今天和以往不大一样啊。”李世民意味深长的说道。 陈丰心里嘀咕,不过面上还是笑笑,“方知毕竟大病初愈,身体还不是很能够适应从前的思维,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一番。” 说白了,就是担心李世民给他派活,所以先表明自己的身体现在还不能支撑起太过于强烈的工作。 李世民自然听懂了陈丰话里的深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应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陈丰一脸惊喜的看着李世民,“只是,当真可以吗?” 是吧,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以,那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李公公还骗他,不是坏事!想到这里,他朝着李公公投去了一个怀疑的眼神。 李公公也很冤枉啊,旁人都巴不得受到陛下的重用,怎的偏生这位就不行了呢,遇到点事情,他就想要往后缩,整日里将告老还乡挂在嘴边,也不怪陛下每次一提起这位就忍不住想要将他痛打一顿。 第558章 强烈要求 “你是不是不说个告老还乡,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起头了?”李世民没好气的斜着眼睛看了陈丰一眼,随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略微有点心虚加不解的李公公。 “陛下,微臣为大唐做的够多的了。”陈丰好言相劝,试图打消李世民现在想要分派给他的任务,“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况且再过个七八日,那扶桑国的使者就要到了,到时候微臣可真就分身乏术了,这要是将陛下的人物给搞砸了,微臣有八个脑袋也不够您砍的是不是?”说理说不清楚,干脆开始装可怜了。 现下,陈丰才发现,自己终究是被这位陛下给坑了,说了什么只是在朝中挂一个闲职,还准许他不必每天早朝,可是司农寺卿那是个闲职吗?可不是不能早朝了,他就差到田里去帮那些农民伯伯们一起种地了,又要提升粮食产量,又要让大家伙愿意去尝试新方法,他也很无奈呀! 不过他下田地去干活之后,朝堂之上到是没有继续否定他的声音了,为什么?这会儿要是再说他玩忽职守,那换谁来做这个职位试试,不说你有没有做出成果来,你只要比陈丰做的好,陈丰自然没有意见,若是你做不到这点,那就给老子消消停停的闭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陈丰自己是觉得自己蛮委屈的,当初说好了让自己继续有时间闲云野鹤,只要朝堂上没有事情是断然不会打扰他清修的,结果现在一件事情没完,下一件事情就来了,接二连三的事情,莫说是煮茶的时间了,他连喝口水的时间都要挤不出来了。 然而在陈丰觉得自己委屈的时候,李世民却没有丝毫内疚的表现,他本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这会儿大鱼好不容易上钩了,难道就是养着玩的吗?当然不可能!他不仅要喝鱼汤,还要吃鱼肉呢,最后连鱼骨头都要炸一下,下了酒! 不得不说,陈丰若是知道了这位心中所想,只怕当场就要疯掉。当真是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给剩啊。 “朕在朝的时间也不短了,武德九年登基,至今贞观四年也差不多有五年时间了。”李世民念叨了一句,“方知呢,是贞观二年开始参与朝政,如今方才三年的时间,怎么就要告老还乡了呢?” “朕若是死得晚一点,极有可能要在朝堂之上坐个二三十年,到了你这里连二三年都嫌累,那朕是不是更应该早早退位让贤了?”李世民面上的神色看不出寻常来,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明的意味。 陈丰面上带着点错愕,“陛下仁贤明德,爱民如子,忧心天下,乃是明君。这等退位让贤的话,可不能再说了,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又岂是明君所为?”这位陛下终于也变了,在朝堂之上浸淫权术太久,终究心思也不如往昔了,不好答对了。也是这一刻,陈丰第一次在面前这位的身上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真谛,适才,若是自己说错了话,只怕…… “哟,方知自己还知道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就不是明君所为啊!”李世民好像是听了陈丰的话后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陈丰的时候,一脸的调侃,“那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又岂是贤臣所为呀?” 瞧瞧,瞧瞧!陈丰就知道自己刚才那话一出,就会被李世民抓到把柄,但是若是不说,只怕面临的后果也更加的严重,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如此了,只期待这位陛下能够看在自己这段时间当真是劳苦功高的份上,不要让自己太为难。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是还是要挣扎一番,意思意思的,“微臣身体不好。”陈丰先前想说自己年纪大了,后来想想,上面坐着这位可是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大呢,还是不要去撸老虎的胡子了,就换了一个说法。 “方知啊,身体不好就找大夫调养,不若朕派两个太医常住在大司农府上?”李世民笑呵呵的应对。 “唉……”陈丰悠悠叹了口气,“陛下呀,再折腾下去,这朝堂之上,可是连微臣的立锥之地都没有了!”意思是,咱们可以有动作,但是这动作不要太大行不行?或者如果有大动作,咱们能不能稍微缓上一缓,微臣要受不住了。 “怎么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司农竟然也有怕的东西了?”李世民调侃了一句,却又好像并不完全只是调侃,因为调侃之后,他并未接话,显然是想要看看陈丰的态度。 “陛下说错了。”果然,陈丰也并非是看不清李世民的态度,当即开口说道。 听了李世民这话,站在李世民后面的李公公脑子一抽,眼睛瞪得老大,见鬼一般的看着陈丰,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陛下错了的人,这位并不是第一个,但是还能好生生的活着的,这位当真是第一个了。 瞧瞧陛下又瞧瞧陈丰,最终李公公决定保持沉默,神仙打架,他这个小妖小怪的还是不要上去找死了,谁知道现在陛下是不是憋着一口气等着他犯错误撞上枪口好杀了解气呢! “方知并不是怕了,而是有些人一旦成了阻碍,很多事情做下来只会事倍功半,因着方知的原因,朝臣们大多不愿意配合,单说这一次兴修水利的事情,微臣听段大人说,已经有些小小的阻碍了,若是是百姓强烈要求,只怕到如今,进境并不会太大。” “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最终却好似并不被朝堂之上认可,陛下可知晓这是何缘故?”陈丰看向李世民,装可怜没有用了,那就还是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没准李世民听了他哪句话就想明白了呢。 “你觉得是因为你?”李世民看着陈丰,“如果你是这样觉得,那不是朕说你,你有点太高看你自己了!” “他们呐,是因为朕这次下旨不需任何人动那笔银子,心里正不爽着呢!” 第559章 暗杀 当皇上啊,最重要的并不是贤能,而是不能妒忌贤能。下面那些人不管怎么贤能,都是要听从皇上的指令,遂当皇上的可以不显能,但必须要有驭下的本事,让朝堂之上的那些人能够为他所用,才是最关键的。 而让一群人为他所用,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只需要给他们想要的便可,有些人想要求财,有些人想要求权,有些人看似什么都不求,这样的人给他们名声就是了。最难搞定的应该就是陈丰这种人了,不求权利不求名声,钱财人家自己有的是,索性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他的弱点就是天下百姓。 若是换做旁人,这般将天下百姓放在心头,李世民或许还会心有忌惮,然而这个人是陈丰,李世民便完全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实在是太过于了解这位了,莫说是将皇位放在他的眼前,就是将整个大唐,包括周遭那些藩国都给他,他也未必动心。不仅不会动心,只怕跑的还要比谁都快。 说到底,陈丰是个懒人,你能期待一个懒人主动承担起天下的责任吗?所以就算是陈丰心中有天下百姓,却也只会在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选择走上这样的路,现在很明显,李世民已经将陈丰逼上这条路了。 逼上梁山容易,再想下来,那可就不容易喽! 陈丰自己自然也知晓自己的处境,或者说,他知晓所有人的处境,却唯独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 “陛下又想错了。”陈丰又一次笑着反驳。 而这一次,李公公的表现就平淡了不少,他发现,陛下对陈丰的纵容似乎是没有底线的,只要是陈丰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太过分,他都不会有所波动,原来说皇帝喜怒无常,那也是分对谁的。瞧瞧,这对大司农的亲切劲儿,根本就不像是高高在上掌握着天下百姓生杀大权的皇上。 “陛下只觉得朝臣们是谈吐那点能够从国库里抠出来的钱财,其实不然。”陈丰摇了摇头,“大唐建国至今,贪污受贿之徒,比往前历朝历代,只少不多,陛下可知为何?” 这……难道要让李世民自己夸赞自己治下有方?然而他总觉得陈丰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遂只看着陈丰,等他解释,自己却并未开口。 “是因为我大唐的律例还并不完善!”陈丰语出惊人。 李公公又是一惊,之后总结出一个结论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太对这位抱希望,当你觉得这一刻他已经达到了巅峰的时候,下一刻他就又能向上走一个高度,不能对这位设限! 前一刻说陛下错了,也便罢了,毕竟这陛下再大,也只是一个人。可下一刻这人竟然有敢说大唐的律例,这要是传出去,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而李世民却庆幸,幸好自己方才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然可不就丢人丢大发了吗,不过“何出此言?”大唐的律例若是不完善,这些人又岂能当真安于室,真的能不去碰触不该碰触的东西?可陈丰说出这话之后,他又隐隐觉得或许确有其中的道理。 “单就从商一事而言,我朝并未限制官员从商,可是如此?”陈丰问道。 “不仅我朝不曾限制,历朝历代也并未听说要限制官员从商的律例。”李世民开口说道。 确实,历朝历代都不曾限制官员从商,甚至很多官员本身就是商界的大亨,“但陛下可有想过,若是官员都去从商了,那官员和百姓是何关系?” “这……”是何关系?李世民怔住,朝臣大多被称为“父母官”,自当是为民请命。可若是朝臣都去从商了,他们与百姓的关系还能是这般吗? “他们和百姓变成了竞争对手。”陈丰一句话道出真相,当朝臣和百姓变成竞争对手之后,还能一心为民请命吗?人啊,哪里能当真有那般无私呢?他们做不到在和百姓变成竞争对手的时候还能在自己的对手出了事情的时候仗义出手。 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无权无势的商人想要出头,根本不可能。 “朝臣既然已经拿了这天下收入的一大部分,自然不会继续冒险去碰触自己不应该碰触的烫手山芋。”陈丰最终下了定论,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李世民也终于理清了头绪。 “所以,整个过程之中的阻碍,还真是来源于你!” “也并非完全是来源于微臣。”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大家都清楚,这其中是有陛下的推波助澜的,最终下决定的人还是陛下,但是大家伙总不能找陛下算账,这黑锅又总要有一个人来背,微臣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说白了,方知不过是代人受过!”说到代人受过四个字的时候,陈丰还刻意深深的看了李世民一眼,以表明自己所说的人是谁。 其实就算是陈丰不作出这样的动作来,李世民也知道陈丰是受到了自己的牵连。 “所以,依照微臣现在在朝堂之上的处境而言,现下微臣确实不大适合继续蹦跶了,不然等微臣真的成了秋后的蚂蚱,就算是陛下,您也救不了微臣了不是吗?陛下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还别说,被陈丰这么一说,李世民到是觉得陈丰所说有点道理了,不过就这么放过陈丰吗?李世民又心有不甘,但是若真的让陈丰继续折腾下去,等到他真的成了众矢之的的时候,还真是连他也保护不了陈丰了。 就算是朝堂上这些明面的刀剑他能帮陈丰摆平,那背地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呢?身为皇上,虽说不是在皇宫之中长大的,但是也是一步一步打败了自己的兄弟们方才能够坐在这把椅子上的,这其中有多少明里暗里的争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世道,想要不知不觉的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下毒暗杀,尽数让人防不胜防。 第560章 避祸 最终李世民悲惨的发现,如果还想要让自己这位先生安生的活一段时间的话,那还真是需要让他消停一段时间了,也难怪陈丰自打成了亲之后就一直大事小情保持着不参与的态度,不参与,不发表意见,不说废话。 原来是因为早就已将想到这一着了,所以在收敛锋芒给自己避祸呢。 “那现下你想要做什么,总不能当真回家颐养天年去吧?”李世民略微有些挫败,即便自己是这个国家的天,即便自己手中握着这个国家的大势所趋,却还是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甚至连保护一个人让他肆无忌惮都做不到,如何能够不忧伤挫败呢? 不过要说真的像保护一个人而保护不了,还没有这么严重,只是陈丰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他亦不愿意逼迫,可如今大唐才刚刚开始发展,各国朝拜的盛事他才刚刚能看见雏形,就这般因为某些原因而让他不敢放手向前,这事情也着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陛下是在忧心方知还是忧心国事?”陈丰笑着问道。 “两者皆有。” “那当真是方知的荣幸。”陈丰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方知确有一计,耗时略长,只不知陛下可愿意冒险尝试一番。” “还不快快讲来!”李世民一听陈丰还有办法,当即一改先前颓废模样,看着陈丰,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他的先生还是惯会给他惊喜的,只期待这一次能够使一个大惊喜。 “恳请陛下放方知归山。”没想到在李世民万分期待之中,陈丰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真是大惊喜,还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大惊喜!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了不满的神色,这是拿自己这个皇上不当皇上了是吗?戏耍着自己玩呢是不是? “陛下莫急,且先听微臣说完。”陈丰自然也看出来李世民的不满来了,莫说是当今陛下了,就算是普通人,被人这般戏耍,也要发火了,而李世民身处高位还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已经是不易了。 “微臣所说的归山,并非是告老还乡。” 嗯,这么一句话,揖让李世民的不满变成了不解,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也是一脸的懵,听多了这位要告老还乡的调调,方才那一瞬间,他亦是以为这位老毛病犯了呢。 “微臣想开个书院。”陈丰笑盈盈的说道。 “开书院?”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曲线救国。”陈丰的声音忽然凉了下来,而这一凉,让李世民也开始冷静下来思考陈丰话语之中的深意了。 “你的意思是?” “没错!”陈丰淡定的点了点头。 得!李公公自认为从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已经跟在他身边了,见识也还算是广博,却不曾想,现在竟然也会听不懂这两位打的哑语,一脸迷茫的站在边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和反应才是最合适的。 “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沉吟片刻之后,李世民开口说道。 “不需!”陈丰淡淡反驳。 瞧瞧这位!又是说皇上错了,又是说大唐律例不完善,不过有了前两番的折腾,这次他直接出言反驳,好像也显得不是那么让人胆战心惊了,就连李公公都能从容应对了。 “哦?”李世民有些疑惑,本来他说的从长计议是因为,现下已经有了国子监,有了弘文馆和崇文馆,这要是陈丰后来者居上,想要和这几处抢学生,只怕并不容易。陈丰这般深谋远虑之人,不可能没有这些考虑,可如今却全然将这些都省去,莫非是另有妙计不成? “微臣只请陛下将翠华山一带划拨给微臣便可。”陈丰笑着说道,“随后请陛下准予微臣自行选择学生的权利。” “翠华山一带划给你到是无妨。”李世民沉吟着说道,“但自行选择学生又是为何?” “微臣学员之中有三不收。”陈丰淡然解释,“其一,仗势之人不收,二,无德之人不收,三,不学之人不收。” “不收官家子弟?”李世民愣了一瞬,这位先生在搞什么乌龙,仗势之人所说的不就是官家子弟吗? 然而对于李世民这样的说法,陈丰表示反驳,“非也非也!”陈丰笑着解释,“所谓仗势之人,乃是仗着家族权势胡作非为之人,纵是官家子弟,不仗家族权势,能与平民子弟同等相处,便可入我门下,习我真知。” 这两句话说的,还真是有点像那么回事,不过是不是也太夸下海口了?官家子弟当真会选择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学院吗?他就算是在陛下面前再怎么受宠爱,也不过是一个三品大员,并非鸿儒,怎的会招得官家子弟,还有要将人拒之门外的权利。 未免有些好高骛远了不是? 或是看出李世民的怀疑,陈丰亦不作解释,只道“陛下大可放心,方知所说,尽可实现。” 如此,李世民如何还能拒绝呢?总归是与自己的利益不会有太大的含糊,既然陈丰执意要去做,那便让他去就是,折腾一番下来,成与不成,对自己,与大唐都无坏处。 “那你放手去做吧。”李世民开口说道,“回头朕与你一道圣旨,你此时便开始准备也无妨了。” “多谢陛下。”陈丰拱手行礼。 “所以,陛下此番寻微臣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呢?”陈丰终是想起了,今天本事李世民传他前来,而非是他来寻李世民解决问题的,怎的到了最后,他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而皇上的事情却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了呢。 “与你说说倒也无妨。”李世民神色之中略微有点忧伤,本是打算找陈丰来解决这件事情的,现在看来,陈丰的处境并不适合继续折腾了,那他还真是要去寻找旁人了。 “陛下请讲,没准儿微臣就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呢?”陈丰这番作为应该算是投桃报李吧。 第561章 早有打算 陈丰这般态度,惹得李世民一阵侧目,“所以,书院的事情,你是早有打算?” “额……”糟糕,被看穿了,怎么办?装傻吧,“嘿嘿!嘿嘿!” “你少跟这嘿嘿!”瞧着陈丰的模样,李世民如何还能不知道,自己怕是中了这位的计了,所以呀,还真是一个不小心,就折腾进去了! “推行商业一事,遇到了点瓶颈。”提起此事,李世民也皱了一下眉头,“戴胄几次三番反应,说是平民商人受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的压制,发展不大起来。” “此事,陛下心中难不成没有定论?”不需思量也便能够知晓其中真意,没有理由陛下会在这件事情上想不清楚啊! “就是因为有所定论,才难以出手整治!”想也知晓是朝臣们在背后闹幺蛾子,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整治又是另外一回事,这若是不能将其中的每一个关节都扯出来,只怕后面的事情只会越来越乱,为此李世民才是真正的心焦啊。 知晓是朝臣作乱,却又不知这其中到底是谁在主导,参与了的人又有哪些个,贸然处置也只能拨动其中一两根琴弦,若是想要将整个幕后黑手连根拔除,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李世民才会为此事焦头烂额,急召陈丰进宫。 “陛下是想要将那些人连根拔起?还是只稍作惩处?”陈丰试探的问道,若是连根拔起,他自然有办法,但若是只稍作惩处,那就没办法了。 “连根拔起要如何?稍作惩处又是如何?”李世民也听出了陈丰的话外之音。 “若是连根拔起,微臣或许有办法可以随机应变,但若只是稍作惩处,那就恕微臣无计可施了。” “你有办法?”李世民看着陈丰,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朕的先生,也学会了自保之法。”声音里有些苦涩,陈丰听得清楚,却并不会起了恻隐之心。 “陛下心中明白,微臣也只是出于无奈。”陈丰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朕明白。”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陈丰也不过是谋求自保,而他身为皇上,是陈丰的主子,亦是他的朋友,陈丰能够在自己面前说出可随机应变又无计可施的话来,就已经是在告诉他,陈丰是有办法的,但是这些办法要在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的前提之下才能够说出来。 怎么叫安全的前提呢?首要的便是要将牵涉在这件事情之中的所有人连根拔起,若不然,留下来的任何一个,都是后顾之忧。若是只稍作惩处,那对陈丰来说,就是留下了致命的威胁,这些被找出来的人,只会在未来将自己隐藏的更深,而更深之后,就是对陈丰的致命一击。 总体来说,陈丰并没有隐瞒自己,只是选择了一种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让自己做出选择,所以在陈丰保持沉默之后,李世民也并未怪罪,或者说也没有立场去怪罪陈丰。 “方知不防说说随机应变之法。”沉默持续了好久,连桌上的茶水都凉透了,李世民方才开口说话。 “前些日子还挺高冉念叨着,要带然然出门游玩,只是担心然然毕竟是县主,若是冒然离京,怕是影响不大好。”陈丰并未说自己的想法,而是说了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高冉?”李世民却注意到陈丰话里提到的那个人,在李公公还一脸迷茫的时候,他已经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 “高冉是高大人的孙子,又是长孙大人的侄子,如今更是县主的夫君,贵为仪宾。”这般说来,身份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且此人性子活泛,三教九流皆能说得上话,胡作非为起来,整个京城之中就算是皇族也敢踹上两脚,做起这样的事情来,那不是得心应手吗?”陈丰笑着说道,完全没有一点将自己的妹夫推出去顶缸的愧疚,反而还为自己能够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而沾沾自喜。 “你的意思是?”越是听下来,越是觉得有点理解了陈丰的想法,又好像不是特别能够理解。 “回陛下,微臣的意思是,让高冉将京城商界里的这滩水彻底搅浑,甚至将水抽干,到时候,是鱼是虾,是鳖是蟹,一目了然。”陈丰说这话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让李世民一瞬间想到了狐狸精,不过旁人家的狐狸精都是狐媚惑主,他们家的狐狸精只一门心思的算计人。 虽说是算计,但是李世民还是“哈哈”笑了两声,总觉得他这个大司农深得他心啊!瞧瞧这办法想得,这才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呢。 这会儿,李世民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替那些人担忧了。瞧瞧他们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啧啧啧!被人搞死了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估计届时还需要杜立帮忙。”陈丰只瞧着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知道这位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嘀咕他呢,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端,再者说,自己这还不是替人受过嘛! “方知啊!”李世民闻言,也跟着觉得有点不对味道了,“人家都说举贤避亲,怎的你还把你们家这两个亲戚都捅咕上来呢?” “陛下此言差矣,所谓举贤避亲,不过是因为那亲不够贤罢了,不然就以高大人为例,长孙大人不是也功成名就了嘛?”陈丰舔着脸笑道。 “胡闹,长孙大人那是自己闯荡出来的名头,和你们这能一样吗?”李世民当即表示不赞同。 “那高冉和杜立好歹也跟着微臣到突厥走了一趟的,那一番若是没有他们两人的通力配合,单凭微臣一人之力,如何能够如此顺畅?若非是杜立配合得当,陛下真以为突厥那二十万大军说没就没了?若是没有高冉的努力,丰城李信一家能那么容易就露出马脚来吗?” “所以说,微臣也并非是在推举自己的亲戚,只是他们有这个能力,既然如此,又岂能因为他们与我关系好,便埋没了他们?” 第562章 能言善辩 “你倒是能言善辩。”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念了一句。 “陛下此言又差矣!”陈丰撞死无奈的反驳李世民,“微臣亦是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且这两人究竟合适与否,陛下心知肚明,又何苦不愿承认呢?”陈丰笑意盈盈的看着李世民,随后又“嘿嘿”笑了两声。 “以后你在朕面前,少嘿嘿笑!”每次陈丰这样笑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要开始算计人了,让陈丰算计一次,那可真是半年都缓不过来,那些在陈丰眼睛看不见的时候算计陈丰的人,现如今被陈丰报复的失了家里多少底蕴,还不是尽数被陈丰这个臭小子给得了便宜去。 偏生这人得了便宜还不愿意卖个乖给旁人,愣是让那些人拿了东西,送了礼,心里还没有底,总觉得陈丰的火气没有那么容易被消下去,遂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难怪这些人心里不爽陈丰。 李世民都能够猜想得到那些人暗戳戳骂陈丰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无非是这人没有德行,什么狮子大开口之类的,而这没有德行什么的,其实李世民心里也明白,他们也是被陈丰给逼急了。然而,他们是否也曾经想过,陈丰为何不针对旁人,偏偏针对他们这些人呢?大家本来相安无事,为何忽然一夜之间就斗起来了? 陈丰的某些从未确实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另一方面还不是因为嫉妒,陈丰异军突起,一夜之间从庶民成为朝廷三品大员,这样的事情之中透着诡异,毕竟并不是谁都知道陈丰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知晓陈丰当初在秦王于太子争夺皇位之时做了什么,所以他们心有不服。 能每日里站在朝堂之上的人,哪一个不是经过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个位置上的,熬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几经寒暑,才能站在这个位置上,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巴结尽了上司,如今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他无视了曾经其他人经受过的所有,还让陛下亲自替他扫平了道路,一夜之间,便飞黄腾达,自是让人旁人觉得世态不公。 可是否是世态当真不公,其实不然,这里大多数人,曾经都是跟着太上皇的,太上皇亦不是昏庸之人,如何能够看不出来哪一个是真正有才能的人,哪一个是用来充数的,有才能的人自然能得重用,其他人也只能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混混资历罢了。 若是有幸能安生生的活到该告老还乡的年纪,便随意赏个封号,容他告老了。若是不安分守己,只怕就要付出点代价了,终归这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明白人不会随意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所以大多数人并不知晓。 但有一件事,陈丰知晓,此事乃是如今皇帝陛下心中的那根刺,拔不掉,亦不敢去碰触,生怕犯了这天下之大不讳。 然事已到如今,该有解决的时候了,那位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身体还算硬朗,前些日子突厥两位可汗受封之日,那位载歌载舞的模样,当真不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因此,若是想要等他主动让出那个位置,只怕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月呢。 “所以,若是陛下心中不满,做个交易如何?”陈丰笑盈盈的看着李世民,心知李世民心中一惊赞成了他的决定,却还是愿意以此为由,替他解决心中的芥蒂。 “何谓交换?”李世民闻言同样一愣,随后问道,“交易什么?” “若是陛下同意让高冉和杜立负责此事,微臣便给陛下讲一个故事如何?”陈丰笑着说道,他当然不会当着李世民的面直言那件事情,不然可真的是想死了,李世民啊,就算是再怎么样,那也是当今陛下,皇上诶,就算是心里想着某些肮脏的事情,那也是自己的事情,但此事若是被他的朝臣们看出来了,那就不好了,若是在被炒成当着他的面大张旗鼓的说出来,那就更让人没有办法安生了。 当着皇帝的面,说皇上内心的黑暗面,这就比较刺激了,就算是陈丰也不敢轻易去触碰,所以,讲故事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一来能够将问题与他说明白,并且说清楚解决问题的方法,二来,两人心知肚明,却又没有戳穿,不让某人尴尬。 “讲故事?”瞧这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他确实对陈丰的提议很是满意,当然是对杜立和高冉的事情很是满意,至于讲故事,现在他还真是有点弄不清楚陈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既然先生有这个雅兴,朕也不妨一听。” 陈丰无奈的瞥了瞥嘴,瞧瞧,明明就是他心里好奇,这会儿反倒是弄成陈丰求着他听故事的样子,这可当真是有点委屈了,不过也无妨。 陈丰是孤臣嘛!所谓孤臣,就是和朝堂之上其他皇亲国戚没有半点瓜葛,日后也不会牵涉到皇权的争夺之中,下一位登上皇位,继承父业的人是谁,陈丰都不关心,因为陈丰效忠的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有这一个,就是皇上。 说是皇上,而不是当今圣上,是因为,无论未来做皇帝的人是谁,他都会选择效忠和辅佐,不牵涉到皇权的争夺之中,是因为他要选择的人就是当今陛下李世民日后想要选择的人,除了这个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入了他的眼。当然,其实陈丰更加期待的是能够早日告老还乡,不必等到日后纠结为难的那一日。 只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啊,首先不说这位愿不愿意放自己离开,就算是他愿意,如今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朝堂之上想要自己的命的人不知凡几,一旦自己没有了最后的倚仗,只怕日后也没有了能够与那些人相抗衡的能力了,如今李世民还是他的倚仗,若是有一日,自己不在朝堂呢? 第563章 步伐 若是自己不在朝堂之上,对于李世民来说,自己或许能够成为朋友,但是绝对不是一个继续能够对他产生作用的人了,一个没有用的人,犯得着让一位帝王费尽心力的保护吗?当然不可能! 陈丰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李世民自然也能想到,以陈丰的聪慧,能够理解他自己如今的处境,所以越发的重用陈丰,不过是为了能够让陈丰在朝堂之上的根基越来越稳,而陈丰的根基越稳,就说明他要得罪的人就越多。 得罪的人多了,自然日后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当皇帝的人啊,怎么可能让自己看中的人轻易脱身呢?难不成没有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早在进入朝堂的那一日起,陈丰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对这一切,陈丰表示理解,然而情理上能够理解是一回事,能够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也是因为不愿意去承受那些还有机会逃避的东西,所以陈丰才会时不时的念叨告老还乡,不过想来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毕竟自己的诸多作为已经不容他继续退缩了。 若是向前,或许还有活路,但若是后退,后面不仅仅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下,极有可能还有那些人布置下的钢刀,取他性命,轻而易举不说,只怕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陈丰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虽不至于如履薄冰,但情形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任是谁被一群人盯着,只想要找出他的错处,之后将其一刀砍下马来,只怕心中也会不自在,而陈丰的不自在尤其严重,他本就不是愿意受到拘束的人,遂在此情况之下,他自然会有逆反心理,而时不时的念叨着告老还乡,就是他逆反心理的最直接的表现。 可不愿归不愿,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可以反抗的办法,还没有能够直接从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彻底逃离的能力,所以,也只能继续在这里摸爬滚打的挣扎着,其实很累,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不是吗?看着那些人争斗,或许也能成为一种乐趣吧。其实还是蛮无聊的乐趣。 无奈的摇头,陈丰扫了一眼李世民深藏着兴趣的眼神,终是不再继续卖关子,开口说道,“是一对父子的故事。” “父子?”李世民小声呢喃着,以他的聪慧,已经隐约能够猜到陈丰想要说什么了,而有了猜测之后,他的期待就更加浓厚了,如同陈丰所想,他在期待着一个解决办法。 “传闻在灵州有一个世家,这家里有两个儿子,父亲自然比较偏迫于长子,遂在争夺家产的时候,这位老员外虽然没有打压次子,但是对于长子的一些行为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而这样的态度伤害到了次子的内心。”是吧,李世民应该也被李渊伤了心吧,所以才会在这一段时间里,任由他住在大明宫,却不闻不问吧。 “后来,阴差阳错,或者也是能力使然,次子竟然在这场家产争夺战之中赢了。” 李世民已经能够确定,陈丰所说的就是那件事情。 而随着陈丰的叙述越加靠后,李世民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丰,他自然也知道陛下近日来一直未此事发愁。 “虽然最终次子继承了家产,但是父子二人心中终究还是因为当初的事情留下了芥蒂,或许父亲也曾经后悔过自己的行为,然而次子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似乎有些偏心的父亲。” 李渊应该确实后悔了吧,不然也不会终日在大明宫之中闭门不出吧,这皇宫还是他的皇宫,皇城也还是他家的皇城,但这人整日闷在大明宫之中,是因为对当初的事情有所悔恨,或者随着日子越加的延长,他开始渐渐的想明白了自己当初的不对之处,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陈丰看着李世民,“陛下可能猜到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吗?” 他当然能够猜到,但却不能说出来,只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陈丰。 看见这样的眼神,陈丰心下一惊,随后也反应过来,武德九年至今,已经有五年了,五年的时间里,李世民虽然坐在这龙椅之上,却从未有一日入住到皇上应该居住的大明宫之中,这样的对待,总归是让李世民心中存有疑虑。 李渊一日不肯将大明宫让出来,李世民便一日不能入住大明宫,若是寻常便也罢了,但是偏偏在李世民的心中,他的皇位来路不正,他总觉得自己抢了本应该属于李建成的皇位,逼着自己的父皇退了位。 若是如此正式李渊给他的信号的话,那不得不说,李渊确实擅长功于心计。 就算是李世民心中清楚当初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如此行事,却依旧会在心底留下难以言喻的痛楚,这样的痛楚便是,即便百姓们不知道真相如何,即便有些朝臣亦不清楚其中真相,但他自己的内心深处知晓,他知自己是如何拿到的这个皇位,甚至为了断绝后顾之忧,他杀了大哥和四弟的所有子嗣。 他可以骗得过天下人,唯独骗不过自己的内心,而李渊一日住在大明宫之中,不肯将宫殿让与他,便日复一日的加重着他心里的煎熬,他这皇位终究是来路不正,终究是夺了旁人的东西。 本来陈丰还并未想的这么深刻,但此时看到李世民眼底近乎于癫狂的渴望之时,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从前也并非是这位帝王不在意,之时擅长于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也对,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那这个国家只怕都没有了可以期待的东西了,毕竟一国之君他要引领这整个国家的步伐,若他肤浅,国家又岂能坚持内涵? 第564章 名不正言不顺 “这其中的问题便在于,那位老员外始终紧紧握着手中的家主大印,虽然家族之中的事务已经尽数交给小儿子去处理,大权也已经旁落,但却始终抓着次子的心。” “陛下,这个小儿子虽是名正言顺的打败了自己的哥哥,且还是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出手反击,但内心里却一直觉得是自己抢了哥哥的东西,甚至连哥哥的落魄都是拜自己所赐,遂内心十分煎熬。”说到这里,陈丰顿了一下,他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的眼神好像没有了焦距一般,便知自己是说到了这位陛下的心里了。 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今天将这些事情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了,若是继续推拖下去,还不知道他们的皇上要煎熬到什么时候了,这心里有事的时候,身体难免要出些问题,身为一国之举若是身体出了问题,那可就真是要举国动荡了。 不过,借着这件事,陈丰也算是找到了李世民的软肋,或者说他一直都知道李世民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只是不愿意去触碰罢了。今天猛地来碰一下,还当真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在什么地方呢?便是原来身为帝王,也会有那般的执念,这样的执念,若是在他的心里继续憋闷下去的话,只怕会逼疯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是当今圣上,亦无法免俗。 陈丰的声音停了好一会儿,待到李世民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正常, 陈丰才继续说道,“而父亲始终不愿意将家主的大印交给自己,就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小儿子的心头,这家主的大印始终提醒着他,他的位置,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通过不光明的手段得来的。” 李世民又是一愣,本来自己心中的想法被这样点出来,他应该发火,应该生气,甚至就算是将陈丰推出去斩了都不过分,但看着这唯一一个敢在自己面前说实话的人,不得不说,李世民起了恻隐之心,也或者是因为他预感陈丰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相比就是有办法帮他解决目前的困境的。 当今圣上,陷入了一个困境之中,而这个困境,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解决,说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皇上没有办法解决的吗?其实每个人都只是凡人,便是神仙也有身不由己,更何况只是凡人呢?皇上也是凡人,只不过是能力比较大的凡人罢了,终究还是不能免俗。 “如此这般,长此以往,只怕不仅次子一个人会这么想,连家族的其他人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这是在提醒李世民,此事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只怕日后整个国家的臣民都会觉得李世民的皇位来路不正,即便是没有问题,也还会存在三人成虎的情况,更不要说这其中还有着这么大的问题呢。 “故此,这个小儿子想出了一个办法。” 听着陈丰说到这里,李世民屏住了呼吸,只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陈丰,期待着陈丰能够给他的答案,他也终于明白,原来陈丰先前所说,确实不是因为让他难堪,而是实实在在的要帮 他解决这其中的问题,若是当真能够让这个问题得以解决的话,陈丰今日的以下犯上的罪名,他倒是可以忽视。 当然他是否会忽视这些,陈丰并不在意,陈丰所求也不过是帮他解决问题罢了,帮着李世民度过眼前的难关,就是在帮助自己啊,不然若是李世民有一天忽然驾崩了,再想找一个对自己这般纵容的皇帝,只怕不容易了! “那个小儿子整日里闲下来就去寻自己的父亲谈心,渐渐的父子之间的关系有了缓和。” 所以有了缓和之后,就能够拿回大明宫吗?只怕不然吧。 李世民现在只一心听着陈丰的意见,基本上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了,索性陈丰考虑事情也算周全,交给陈丰也并无不可。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小儿子便让家里的下人传播一些风言风语,故意说给老员外听,所说正是小儿子如今的身份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还和家里的掌柜们联手演了一场戏,内容就是说他的身份不足以去统领他们这些人。” “故意做戏给老员外看,自己守了一辈子打下来的江山,自然不忍心就这样让他落魄了,最终老员外还是认输了,将家族的大印交给小儿子之后,便过起了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这才是整个故事的精髓。 李世民听完之后,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好半天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随后靠坐在椅背上,拎起手边的茶壶斟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陈丰看着李世民低垂着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却知晓自己的故事给李世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只怕以这位的手段和心性,必然能够举一反三,大明宫那位,距离搬出去的时间应该也不远了,这位应该很快就能够得偿所愿了。 “不知陛下以为,方知的故事,可是精彩?” “波澜起伏,想不到方知讲故事竟然也是一把好手。”李世民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更是大加赞赏,不仅是因为陈丰的故事能够帮他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因为能够看出他心中焦虑的人定然不只是陈丰一人,但敢当着他的面直言不讳的人却只有陈丰一个。 本来这个故事之中,陈丰根本不需要详细讲那个小儿子心下的焦急,只需说说最终的解决办法即可,他亦能够领会其中的内涵,然陈丰将一切说清道明,他知晓陈丰并非是在诋毁他,只是在点拨。 这世上,胜者往后败者寇,他既然能够赢了这天下,自然就是这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哪里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 陈丰是在解他的心结,他的心底确实有那些顾忌,但听了陈丰一席话,他由衷感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第565章 盛赞 带着李世民的盛赞,陈丰回了大司农府,刚一回府,便着人去请杜立和高冉前来一叙。 宫里发生的事情,是需要先给这两位透个底儿,不然只怕等陛下找上他们两个的时候,会让他们两人手足无措。 陈丰自认为将两个无心官场的人推上前面去已经很过分了,但是如果不能让他们两人在朝堂之中站住脚,只怕以后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尤其是高冉,他身上可还挂着仪宾的称号呢,身为县主的丈夫,却空有一个仪宾的称号,没有官职也便罢了,若是连功绩都没有的话,未免让人小看了去。 而杜立那边,莫清妍可是官家女子,还是莫家的嫡女,杜立若是不能功成名就,只怕莫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往常,无心官场便也就罢了,如今已然成家若不能立业,到是有点可惜了。 当然,陈丰并不是为他们两个如今只能在商场混感觉可惜,而是因为这两人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死过一次之后,他想事情的方法也开始有了转变。 他们都求安稳是没有错,但是若是只求了安稳却没有给自己安稳生活的能力,那这个安稳也只能是求来的,是旁人因为他们可怜而赏赐给他们的。旁人给的东西,既然能够给他们,自然也能够拿回去,而陈丰最不想要的就是他们要将这东西拿回去,这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 那么,既旁人给的,可以随手收回去,他们就自己给自己一场安稳。 陈丰不愿意争夺,所以今日在宫中,在明知道李世民有事情让他去办的时候,他也曾为自己争取过,无疾而终也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他是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杜立和高冉推上去,无论今天李世民说的是什么事,陈丰都会将他们两人推到前面去。 不必担心李世民不同意,因为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是杜立和高冉在做的事情,背后就一定有陈丰的影子,所以就算是他们两人的能力看起来并不足以支撑这件能够让整个朝堂甚至大唐的江山都震荡一下的大事,李世民依旧会同意。 他们两人都清楚,之所以推出去高冉和杜立,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两人一个名正言顺的踏上朝堂的机会,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会落到陈丰的身上,不过这一次为了躲避那些本该降临在他身上的枪林弹雨,他决定退居幕后罢了。 当然,将两个兄弟推出去,也并非是让他们代替自己去面临枪林弹雨的意思,他已经确定了陛下是想要打死整顿朝堂,所以两个兄弟推出去之后,在朝堂之上没有安定下来之前,陈丰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就这样暴露出来的。 有了这样的信心保证高冉和杜立的安全,陈丰也方才有胆量夸下海口让他们去接手这件事情,其实要说难,这件事情也不难,但要说是不难,那也难。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陈丰知晓,这其中到底牵连了多少人,成功之后又会是多大的功绩,简而言之,只要这件事情成功了,高冉和杜立在朝堂之上的封赏,不会弱于他们家族的长辈,届时朝堂之上不知道要空出多少的空缺出来,这两位还不是随意选择一个空缺就能够补上去? 杜立和高冉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进府之后便被告知,他们家主子在书房等着两位,两人自是直奔书房而来。 “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们?”高冉推开门,脸上带着点不满意。 “怎么了?”陈丰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高冉,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了这位心里不爽了。 “他正在家里给然然画像呢,听说你叫他,然然当即便将他赶出来了,这会儿,心里正不爽这呢。”杜立在一边笑着解释。 “对,你心里爽,你开心着呢!”听了杜立的话,高冉也毫不客气的揭短,“不用继续陪清妍练手,你心里舒爽着呢,是不是?”没错,杜立之所以神清气爽的过来,是因为在陈丰的人到杜府之前,杜立正被莫清妍逼着陪她练手呢。 莫清妍那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性子却很是活泛,尤其是她爹是武将,手上自然有两下子,杜立呢,也就是在念书时,君子六艺之中学了点花架子,哪里是莫清妍那真刀真枪练出来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 本来陪自家娘子练手,倒也无妨,只是总输,就有点丢人了不是?而这个丢人就表现在他和自家的下人吹牛的时候,自家下人一脸的鄙夷。他就不满意了,“是,没错,我是打不过我家娘子,但是这和家里我说了算有什么冲突吗?” 在他的心里确实没有什么冲突,但是在下人的心里有冲突啊!遂,后来和莫清妍练手,他是能躲则躲,但一看到自家娘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他又不忍心躲了。方才他就是一时不慎中了美人计,点头答应下来了。 正在心里悔恨的时候,陈丰派过去的人解救了他! “嘿嘿,大家都是好兄弟嘛。”陈丰笑了一下。 “你知道你这么笑的时候准没好事吗?”高冉白了陈丰一眼,这算计人都算计到自家的兄弟身上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好了,兄弟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好活!”陈丰正色,之后将今天在皇宫之中给两人应承下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去,你疯了吧!”听完,高冉当即蹦起来,“这!这!这……你是疯了吧!绝对是疯了!” 就连杜立也伸出手在陈丰的脑门上试了一下,“没发烧啊,那你这是折腾个什么劲?自己在官场上被人整的受不了了,所以让我们两个帮你分担压力吗?”。 “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陈丰一脸不赞同的反驳道,“我既然敢将这件事情应承下来,自然是因为有万全之策啊,届时只需要你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絮絮叨叨之后,两人的情绪纵算是稳定下来。 跟着连连点头,“如此,到是可以一试。” 第566章 区别对待 带着杜立和高冉将自己的算计说了个大概之后,三人便一同开始行动起来,杜立和高冉自然是开始查探大唐官员插手商场运营一事,而陈丰则是开始运作书院一事。 提及这一点,陈丰还刻意在长安城之中拜访了不少鸿儒,当然在此过程中不免又让一些人心生不满。 在陈丰与李世民商议此事之后,次日,圣旨就已经颁布下来,翠华山一带尽数划给陈丰,开办学院,这下整个长安城都震惊了,陈丰开办学院意味着什么?从前朝廷有官学,而如今陛下的圣旨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华东学院乃是私学,换言之就是私塾意味的学院。 且在圣旨颁布的当天,陈丰就公开了华东学院三不收的规矩,又一次让众人大跌眼镜,着实,陈丰的一个看似随意的行为不知道打败了多少人,然而就是这样的陈丰,却受到了普通百姓的推崇,因为陈丰的学院,招收学员不收束修,也就是说不收学费。 从前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如果想要读书,就要交上一笔价值不菲的束修,不少银子的,家里没有银子的也可以用粮食之类的抵付,那般都已经能够让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想要将自家的孩子送进去了,更何况如今陈丰的学院根本不收学费呢? 在有人推崇的情况下自然也有人看热闹,甚至想要看热闹的人还不少。 尤其是在陈丰亲自拜访了一些大儒之后,众人已经能够联想到,陈丰既然拜访了这些人,自然就是想要让这些人到自己的书院之中任职。 看了那些人的名字和身份,就有不少人觉得陈丰是在不自量力了,有学识有身份有能力,又受人尊崇的人会去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华东吗?想想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非常小。 外界对陈丰应当算得上是毁誉参半吧,不少人觉得陈丰就是在哗众取宠,也有一些曾经私塾里的先生对陈丰非常不满意,毕竟曾经他们教书的时候可是收一笔价值不菲的束修的,而陈丰不收束修的说法一出来,顿时就显得他们很是自私。 但每个人都是要生活的,不是吗?他们没有陈丰的那个本事,所以在这种事情上面,他们没有办法让自己做到完全不收束修,靠这些东西吃饭的人,当然不可能完全将这些东西舍弃,不然只怕是要饿死了。 不过,陈丰也并非完全不给这些人活路,甚至在陈丰抢了他们的饭碗之后,也派人到各地去搜寻这些曾经开办过私塾的先生,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到华东书院任职。这样的行为也渐渐的抵消了这些人心中对陈丰的诋毁,毕竟陈丰给他们开出了不低的薪水,这样一笔钱财绝对比之他们之前所收的束修要高出不少。 有这样的好事,他们自然乐颠颠的冲上来表示自己愿意。 然而陈丰的书院,也并非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入其中任职的,那些私塾先生往往也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数千名被传有学识的先生,最终只留下不足一百位,对此,又有不少人成陈丰沽名钓誉之类,民间广为流传陈丰不将天下读书人放在眼里。 而对此,陈丰并没有做出回应,任由流言发酵当然不是他的作风,之所以没有回应,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去听外界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评论。 或许就算是有时间他也不会浪费在应对流言这件事情上,从和李世民商讨这件事情之后,留给他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只有六七天的时间,扶桑国的来使就会进入长安城,虽然前面几天各国来使均由鸿胪寺来招待,但陈丰不可能完全不出面。 更重要的是,陈丰并不想自己在处理华东书院的事情的同时还要招待扶桑国来使,简单来说,陈丰就是不想要他们从自己的身上学到哪怕一丁点的东西,包括怎么处理学院这边的事情都不行。 要处理学院的教书先生的问题,另一方面,场地的策划,包括学院的建筑,都要陈丰去一手掌控,如若不然,只怕情况并不会特别如意,而他想要的现代化建筑也在这一次的策划之中大幅度的实现了。 首先是高层建筑,翠华山一带,毕竟地段有限,所以在房屋的建筑方面,陈丰选择了高层建筑。 其次就是各种教学设施也均需要他去处理,当然这些问题他只是安排了福利的下人去置办,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他的书院里有和其他书院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陈丰的书院里,不仅仅只是一些学术性问题的讨论,更多的还是技术性人才的培养,包括铁匠,厨艺,木匠一类,在华东书院都可以学习。 面对这一点,很多人心中不解,甚至有人认为,这些技术性的分院是招收不到学生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众人认知之中的真理,包括李世民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还刻意派遣李公公前来问话。 “李公公今个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儿了?”陈丰笑盈盈的问道。 “这不是见大司农这边热热闹闹的,陛下刻意命我来问问,看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李公公亦是笑着回应,面对陈丰的时候,李公公总觉得比其他人更加自在,即便那些人同样受陛下重用,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摆着腔调,唯有面对陈丰的时候,好像言谈之间,都轻松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陈丰所特有的魅力吧,也或许是因为即便同样受重用,陈丰在当今陛下的心里和其他人也是不一样的吧,所以连带着他这个陛下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对陈丰区别对待了吧。 在陈丰身上没有官架子,好似他和谁在一起说话都是笑盈盈的,一脸笑模样,端是让人难以对他板起脸来。在当今陛下面前都能谈笑自若的人,在面对他一个小太监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第567章 有所顾忌 听了李公公的话,陈丰伸出手,拱了拱手,以示对宫里那位的敬重,“承蒙陛下关心,目前并无无法解决之事,还请陛下莫要挂怀。” “既如此,咱家便如实禀告陛下了。”说着李公公还抖了一下手中的拂尘。 “理当如此。”陈丰亦是笑着应下。 “除此之外,陛下还有一事让咱家待为询问大司农。”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公公上前一步,朝着陈丰凑近了一下。 见着李公公的表现,陈丰便知道,这才是今日李公公前来的重头戏吧,所谓的陛下命他来看看具体情况,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吧。 “公公请讲。”陈丰拱了拱手,不动声色的说道。 “陛下听闻大司农的书院之中,设立了技术类分院,不知所为何意?”李公公看着陈丰小心问道。 “此事啊!”陈丰恍然大悟,确实在古人眼里,很难以想象吗?陈丰再瞧着李公公谨慎的模样,不免觉得有点好笑,“若是此事,公公不必如此谨慎。” “哦?”不必如此谨慎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是秘密吗? “并无可隐瞒之处。”陈丰似是看出了李公公心下的疑惑,“读书所需要花费的钱财不少啊。” 陈丰感叹的说道,“即便华东书院不收学生们的束修,但笔墨纸砚无一不是要花钱购买的。”尤其是那笔墨纸砚,其实都并不便宜,“能够承担得起这般昂贵花费的人家毕竟还是少数。” “但是…… ”李公公有点犹疑。 “公公的意思,方知明白,只怕所有权贵人家都是这般想的,也正是因为李公公寻常接触的都是权贵人家,遂不明白平民百姓的想法。”陈丰淡然解释,他明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并不是李公公,而是李公公背后的那个人,真正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人是当今陛下,而当今陛下如今正是他的衣食父母。 他确实有傲骨,一身傲骨,铁骨铮铮,但是他的年纪毕竟摆在这里,经历的风风雨雨也算是不少了,深知能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生存,只有傲骨是不行的,还要学会审时度势,而现在的情况就正是给他审时度势的机会。 找到一条大腿,在自己做不成大腿的时候,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今,他的大树就是当今陛下。 那自己的衣食父母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所以,在面对李公公一句不解的,“平民百姓的想法?”的时候,陈丰也不厌其烦的继续解释。 “所谓平民百姓,便是因为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他们没有能力给自己更好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依仗着什么,依仗着家里那三亩良田,可若是旱涝蝗灾呢?地里颗粒无收,他们又当如何?难不成当真要朝廷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流离失所,看着他们饿死吗?” 听到陈丰的这个问题,李公公下意识的摇头,当然不可能任由自己的百姓们饿死,这样的话不要说他说不出来,随便换成是谁都说不出来。 “既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饿殍遍地,那就只能给他们找到活下去的出路,而眼前,就是这条出路。”陈丰伸手指着自己身后已经有户部的官员在帮忙筹建的翠华山。 “李公公可知晓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陈丰说着,笑着问道。 李公公闻言,又是一惊,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了一眼,随后满脸不赞同的看着陈丰,“大司农这话在咱家这里说说也便罢了,可莫要出去乱说,惹来非议便不好了。”所以这般告诫陈丰,意思就是听明白陈丰话里的意思了。 “李公公不必担心,方知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关节,定不会胡作非为。”既然李公公表明了自己的心迹,陈丰自然不能让他失望,亦是对着李公公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当然也是对当今陛下表明自己内心的想法,陛下相信自己,自己自然也是对他全然的相信,不仅仅只是相信,另一方面,他对当今陛下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回报,大唐,终有一日能够走到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高度。 而这样的高度,是陈丰送给李世民的,因为李世民的知遇之恩,所以陈丰大方的相送,当然也是因为这天下的百姓,天下百姓,苦穷困久矣,若不能给他们安定,只怕这朝纲也安定不下来。 天下百姓是什么样的心性,或者没有人能够比上位者更清楚了,他们根本不关心到底是谁做皇帝,也不关心到底谁是掌权者,甚至不关心这个朝代姓什么,这个天下是谁家的天下,他们从头到尾所关心的只有自己一家的衣食住行,只有自己一家的温饱问题。 历数历朝历代的百姓造反的事情,无一不是因为灾荒,饥饿而引起的,百姓嘛,说是胸无大志也好,说是没有那么高的格局和眼界也罢,事实上他们确实并不会在意这个朝廷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只会关心自己最终得到了什么。 “李公公回宫之后,只需要给陛下一个答复,便是一切方知心中有数。”陈丰淡定的说道。 “这?”李公公可是不解了,先说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话来吓唬他,现在又不愿意给他一个切实的答复,怎么觉得陈丰好像也不是原来的陈丰了呢?这个少年该不会也跟着那些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的大人们学坏了吧? “李公公,这天下百姓的眼睛亮着呢,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从前没有人学这些,不过是因为没有门路罢了,如今我既然给了他们这个门路,给了他们这样选择的机会,您觉得他们还会心中有所顾忌吗?”。 百姓们心中是否会有所顾忌,李公公是不清楚的,但是李公公很清楚自己现在心里是有顾忌的,而且这个顾忌还不小。 没错,他不相信陈丰所说的,不过看着陈丰面上的自信,也只能寄希望于陈丰这样没头没尾的说法能够说服陛下吧。 第568章 记得 “这,咱家回宫到底应该如何向陛下复命啊?”李公公很是为难啊,他并没有听明白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公公只需与陛下说,便说方知说的,此举并无深意,只不过是给天下百姓多一个选择的机会罢了。”陈丰耐着性子与李公公解释了一遍,其实陈丰心中所想,比此要复杂得多,但最终所说,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多说无益,未来的发展到底是什么样的谁都不知道,所以说多了,只会徒增这些人的烦恼和心底无所谓的猜测。 而陈丰和李世民有着一样的心思,他们想要一个盛唐,是真正的大唐盛世,不求能永远昌盛,但求能够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陈丰说此事是为了给大唐百姓多一个选择,自然能够说服李世民。 多一个选择的机会?李公公最终也只能摇了摇头,他的智商真的有点跟不上陈丰的思路,还是没听懂陈丰真正的用意,且他没听懂,就不敢回宫去复命,万一陛下届时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怕自己真实罪无可赦了。 看出李公公的为难,陈丰笑着说道,“公公只管回宫复命,若是陛下怪罪,方知自当一力承担。”如此,应该算是给这位公公一个定心丸了吧。 事实也正是如此,听了陈丰这话,李公公纵算是安下心来,安生生的与陈丰告辞,回转皇宫了。 令李公公万分不解的是,当他与陛下说了“大司农说,此举是为了给天下百姓多一个选择的机会”的时候,陛下竟然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陛下竟然听懂了! 这未免太玄妙了一些吧?不过也能够看得出来,大司农与当今陛下是一心的吧,所以尽管陛下已经能够理解陈丰此举的真正用意,他还是与陛下说明了陈丰当时所说的话,包括哪些表忠心的话,最重要的还是那句他奉劝陈丰不要在外人面前多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听到这句话的李世民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释然,他知晓这样的状况,但是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扭转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百姓更好的生活,他没有办法压制那些朝廷官员去散财,想要平衡百姓们的心理就只能让百姓跟着富起来,让百姓的口袋里有钱,这样才是最容易让百姓们心中满足的行为吧。 亦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遂李世民队陈丰的行为给与了极大地支持,下令朝廷各部全力配合陈丰的行为,甚至在当天下午就命令李公公又一次前往里翠华山下,当着工部那些官员的面,将尚方宝剑赐给了陈丰。 持尚方宝剑,对不配合的人可以先斩后奏,即便是朝廷大员,也不能免俗。 陈丰自是谢恩接过,在这一刻,华东书院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即便是和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相比,也隐隐有了强势的态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尚方宝剑在陈丰的手中拿着,这就相当于华东书院真正是奉旨而建,不过是为了平民百姓而建立的罢了。 朝堂之上果然在陈丰手握尚方宝剑之后,反对的声音小了不少,甚至还有人主动上前来询问陈丰是否需要帮忙,还有人主动帮陈丰引荐一些鸿儒。 而让这些引荐的官员惊骇的是,曾经陈丰拜访过的那些大儒们,有些人自认为与这些大儒关系比较好,认定了陈丰上门必定是吃了闭门羹的,遂再一次上门替陈丰求情的时候,竟然发现,他们已经应下了陈丰的邀请。 原因无他,只是陈丰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说服他们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岂不快哉?” 具体,这些大儒们快不快哉,他们是不知道了,不过听到这句话,这些朝臣们对陈丰的态度也有了改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该是何等的心胸,思及此前他们曾经用那样的想法面对陈丰,顿觉无地自容。 甚至有人主动设宴款待陈丰,为此事道歉,对此,陈丰现在忙得很,当然没有时间去和他们闲扯,最终还是有人牵头,寻了杜如晦和高士廉来帮忙,陈丰纵算是不给满朝文武的面子,却也不能不给这两位的面子,那是何等的关系,自然无奈之下只能赴宴。 索性,这醉霄楼的酒菜还是不错的,只是与这群人虚与委蛇,确实不是陈丰所喜。 然,今天的情况令陈丰觉得有些许的意外,这些人竟然不是来同他勾心斗角的,竟然有人对他道歉,这到是有些新奇了。 “这是何意呀?”陈丰下意识的看向高士廉和杜如晦。 “贤侄啊,叔父我是觉得几位大人诚心可见,从前种种,不如就此放下?”杜如晦见陈丰被这群人连翻道歉敬酒给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遂笑着解释了一番。 “从前种种?”陈丰又是愣住了,什么从前种种?“从前……发生了什么吗?” 瞧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不似作假。 “从前我等在陛下面前弹劾过大司农,此时还请大司农莫要放在心上。”御史台的赵州,赵大人开口说道。 “原来各位大人是为此事前来啊!”陈丰这才恍然大悟,双手一拍,“方知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算了算了,就此作罢!” “当真?” “大司农当真是好心胸!” “好胸襟,好气魄,先前,是我等落井下石了。” 听陈丰这般说,那几位朝臣纵算是安下心来,将陈丰按在桌子上好一通夸赞。 “各位大人谬赞了,不过今日诸位所行,方知当真心下感动。”陈丰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来,“有劳诸位大人还记得此事了。” 这般说,就是自己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忘了,只不过是不愿意计较罢了。 “是我等亦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众人连连表示愧疚,陈丰这般年纪轻轻,这般心性,确实让他们顿觉无地自容,也清楚明白,自己此前对陈丰所为着实过分。 第569章 心悦诚服 “当真料想不到,大司农年纪轻轻竟然已有如此心性,当初大司农初入朝堂,我还心有不服,如今方才知晓,陛下宏图大略,看人的眼光也是狠辣。”赵州心悦诚服的说道。 “这一点,几位大人可就猜错了。”陈丰笑着与众人解释。 “哦,错了?”不只是赵州,其他几位大人亦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素闻这位大司农胆子大,如今这是在反驳陛下的眼光了吗?而且还是看他自己的眼光,谁都能听出来,赵州方才明着是在夸赞陛下的眼光好,实际上还是在称赞陈丰有千里马之能,结果竟然被他自己反驳了,是不是有点玄幻? 至少他们几人是反应不过来了,到是一旁作陪的高士廉和杜如晦,笑的一脸的神秘莫测。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到底是赵州反应怪,瞧着杜如晦和高士廉的反应,就觉得其中应该是有什么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也要怪方知自己了。”杜如晦还没有解释,就已经将事情都推到陈丰的身上了。 陈丰闻言亦是满脸错愕,“叔父此言何意?怎的就怪方知自己了呢?” 杜如晦当然不会理会陈丰的反驳和不满,反而对着目瞪口呆的那几位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大司农,在陛下还是秦王,并未登基为帝之时就已经被盛赞为鬼才了。” “鬼才?”刘奇楞了一下,之后说道,“大司农种种行事,也着实担当得起鬼才一称。” 关注点到底是不同,赵州口中所言,却是“大司农在陛下登基之前就已经为陛下效忠了?” “哈哈!”这次倒是轮到高士廉一脸的得意了,“岂止是效忠!”后面的话没有说,也不好说。 然而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只这五个字之中,就已经能够听得出其中的端倪了,岂止是效忠?那便是说明陛下之所以能够登基为帝,这位的功劳只怕不小。 怪不得!怪不得这位一朝入朝,就得了曾经天策府属臣的那般支持,原来早已经是旧识。 在联想到秦王当初对待太子的态度大变,行事作风也与以前大不相同,甚至在最后关头抢先出手,只怕亦是这位的功劳。 能够说动陛下那般行事,又有着那样的功劳,这位在陛下心中的位置,绝对不低呀!想到最初他们竟然因为陛下重用这位而心有不甘,此时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鼠目寸光。 “诸位可曾知晓,陛下当初如何称呼先生?”高士廉又是一脸八卦的问道,看得陈丰一阵尴尬,从前怎的没发现这老头儿竟然是这样的性子呢,怪不得能将高冉养成那个模样。 “方知?”赵州下意识的说道,随后一惊,“不对!” “方知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又三。”陈丰笑着看着这几人一惊一乍。 “方知最初跟在陛下身边的时候,可才只有十八岁哦!”杜如晦也跟着往出爆猛料。 十八岁!如果说当初才十八岁的陈丰跟在李世民的身边就已经能够有了扭转朝廷局势,改朝换代的本事,那如今? “十八岁,未曾及冠!”赵州本也是在怀疑这般,既然当初陈丰还不曾及冠,那陛下自然不可能称其为方知,因为当初的陈丰还未有字。 “不知……”赵州有些犹豫,看向了杜如晦。 “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杜如晦却是看向了陈丰,开口问道。 看似没有回答,但其中的答案已然清晰明了,“先生!” “如今私下里议事,陛下也偶有称方知为先生吧。”高士廉更是在一边添油加醋。 “好了,两位莫要吓唬几位大人了!”陈丰笑着阻拦了两人继续说下去。 然而即便陈丰这般阻拦,却并未反驳。 那也就是说,先生这个称呼是真的了!也对,纵算高士廉和杜如晦在李世民心里的位置再怎么高,也绝对不敢在背后编排陛下不是?所以此事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听到这其中的关键,他们也才明白,为何当初朝堂之上,百官那般诋毁陈丰,唯独曾经的天策府属臣不曾说过陈丰一句不好,也明白了陈丰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能让陛下在一见之下赐官三品,更是明白了为何陛下在陈丰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下还能力保。 原来这一切,早有缘由,只是他们这些人不曾真正将陈丰放在眼里。他们确实见过陛下唤陈丰“先生”, 只是当时的陈丰不过是酒楼的掌柜,陛下又是微服出行,所以大家也只当陛下是行事低调,却不想,原来陛下是当真唤这位为“先生”的。 “某还有一事不明。” “赵大人请讲。”陈丰伸手延请。 “大司农既早追随陛下,为何……为何……” “为何当初陛下登基之时,方知不曾入朝为官?”杜如晦笑着接过来,看着赵州连连点头,杜如晦才说道,“这位一心想着马放南山无战事,刀剑入鞘享平安,念着平凡度日,便谢绝了陛下的好意。若不是当时朝堂之上几件大事迟迟没有定论,陛下亦是没有办法请得动啊!” 原来如此!听闻此言,众人更是没有办法淡定了,原来这位的官职并非是钱财买下来的,而是陛下几次三番上门求来的,陛下好不容易求来的人,他们竟然千方百计的想要赶走,怪不得陛下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一顿饭就在众人连翻的称赞和惊叹之中度过,最终将在醉霄楼的楼下与众人分开,陈丰朝着杜如晦和高士廉连连摇头,“下次再有这般的情形,两位可莫要折磨方知了!” 折磨吗?两人亦是苦笑,以陈丰的性子,只怕当真是折磨吧。 正当两人准备和陈丰解释的时候,却发现陈丰的目光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那个人,有点奇怪啊!”杜如晦首先看到了陈丰视线之中的那人,嘴里念叨着。 “是个怪异的人!” 至于怪异在哪里,高士廉和杜如晦皆是没有办法解释。 “不是大唐人!”陈丰的眼神之中忽然带着点厌恶。 第570章 结局 “不是大唐人?”杜如晦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陈丰,“什么意思?” “走路的姿势看,这人应该是扶桑人。”陈丰的眼神越来越冷,看得站在他边上的杜如晦和高士廉一脸懵。 “方知是对这人有所了解?”高士廉试探的问道,说有所了解已经是在给陈丰面子了,其实最初他想要问的是,是不是和这人有什么过节,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稳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疑惑。 “没有,不认识。”陈丰的声音还停留在发现这个扶桑国来使之后的冰冷状态中,即便是面对杜如晦和高士廉也没有办法迅速将自己的态度和情绪转变过来。 “难不成是对陛下的安排有所不满意,如此也可趁着如今还没有定论,先去找陛下说明一番,毕竟现在你手头的事情也不少,临时换人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杜如晦也看出陈丰的心情并不好,当即开口安慰道。 “并非如此。”陈丰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是对这个国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罢了。” “莫不是对这个国家有所了解?”杜如晦紧跟着问道,他们在此之前可都没有见过扶桑人,结果陈丰一来就表现出了对这个国家的万分不满意,还扬言对这个国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年纪轻轻莫非就已经有这样的见识?能够知晓扶桑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格,还是对他们有什么了解? “略微有些了解。”陈丰说话的时候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平心而论,这个国家的人是非常善于学习的人。”这话应该能够算得上夸赞了吧。 “善于学习?” “没错,他们很乐于学习。”陈丰点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为何方知会对他们没有好感?”两人对陈丰的理解不少,知晓陈丰的为人,对于这种好学的人,应该有数不清的好印象才是,怎么如今竟然好像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呢?能说出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岂不快哉这样的话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好学的人态度不好呢? “不过他们更擅长的是欺师灭祖!”陈丰幽幽说道,这会儿,他的态度已经转变过来了,三人脚下没有停歇,一直跟着那个扶桑人,陈丰是下意识的行为,看见这人之后他就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从前都不曾在长安城之中发现扶桑人,如今正是扶桑使者进京之前,就在长安城之中发现了扶桑人,这一点本能的让陈丰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人身上穿的是大唐的服装,而不是扶桑的服装,脚下的步伐,身上的动作都在模仿大唐的百姓的行为举止,他根本就是在隐瞒自己的身份,企图做一些什么事情,而这样的行为,陈丰是万万没有办法坐视不理的。 遂一路跟在这人的身后,装出一副左摇右晃的样子来,那人也很是警惕。 这样的警惕没有办法不让陈丰上心,一个外国使团的人,提前出现在长安城之中,陈丰就已经没有办法放下心思了,更何况,仔细观察之下,还能够发现他行动之中的警惕,并非是自然状态下在逛街,看街上小摊小贩的货物,反而更像是在摆脱跟踪他的人,陈丰三人一路上走来,可是有买东西的,比之这个扶桑人来说,更是专业不少。 陈丰自信不会被那人发现自己的行为,所以,那人只是在警惕,或者也有可能是在躲避什么,只是躲避的东西不可能是他们几人就是了。 “鬼鬼祟祟的,只怕是有什么阴谋啊!”不得不说,高士廉和杜如晦也是两个很有胆量的人,明明已经猜到了这人是有阴谋的,竟然还会在这个时候跟着陈丰一起向前走。 不过最终还是陈丰胆怯了,“要不两位还是先回去吧,这边由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三人一边走,陈丰一边对另外两人说道。 “怎么?这是嫌弃我和高大人耽误事儿了?”杜如晦闻言,当即便是自己的不满,当然会有所不满,他现在已经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不过是因为看出了那人鬼鬼祟祟的行为奇怪,担心他们继续跟上去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并非是杜如晦所说的,担心他们两人碍事,而是担心最终他们的行为被对方发现,会让高士廉和杜如晦遇到危险。 其实高士廉和杜如晦又怎么会不明白陈丰的意思呢?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让他们照做又是另外一回事,都是朝廷官员,没理由让陈丰一个人去冒险,最重要的是,陈丰在两人眼里都是孩子,难不成他们两个成年人还会比不过一个孩子吗? 对于杜如晦而言,陈丰早早就已经是他的侄子了,那可真是将陈丰当成自己的亲侄子对待的,与杜立在杜家的待遇那是一模一样的。而高士廉呢,自己人了陈丰的妹妹做孙女儿,最终还让自家的孙子去了陈丰的妹妹,那算下来,陈丰和自己的孙子还有什么区别吗? 既然没有却别,他又怎么会让自家的孙子猫这样的风险呢? 看着这两人的态度,陈丰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劝不动这两人了,若是就此放弃,陈丰总觉得心有不甘,继续跟下去,应该能发现他们的一些事情吧。 实在是这人出现的太过于诡异了,包括他出现的时机和他现在的行为,都没有办法让人不怀疑。 而陈丰做不到不怀疑,是没有办法吧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回家的,更何况,最初接受皇上给他的人任务,就是为了防备这些扶桑人会不择手段的想要从自己的国家里学到什么东西,最终带回去。 “对了,你方才说他们欺师灭祖是怎么回事?”高士廉还没有忘记这一茬,三人在一个首饰摊子前面停下来,伸手翻弄着摊子上的簪子。 “欺师灭祖还需要问是什么情况吗?”陈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