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逐天下》 第01章 叹江东 已成故事 携佳侣 且启新篇 引子 本书为《浪起江湖》的续集,将延着《浪起江湖》的故事脉络,以徐浪、桂云铮等少年英侠为代表人物,围绕家国情仇展开一幅恢宏的江湖书卷。 千年一叹是江东,叹不尽英雄。山高路远何惧,长剑伴犀弓。 天下事,殿前钟,落阳红。三叠佳曲,万里关河,还系春风。 一阕《诉衷情令》,从一个剑眉星目、满面英气的青年口中悠悠吟出,既有对江东旧事的无限叹惋,亦有对漫漫前路的飘潇无畏,更有对一腹雄心的幽幽寄望。 这青年,正是故成王之孙,梅花岛方醉之徒,而今的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之帮主,桂云铮。 现下,他们一行五骑五人,正悠悠地一路往西,欲到那成王旧地,了却一些旧事。 上回,带着天下英雄们从泰山武林大会安然脱身后,桂云铮便与林之靖、徐浪等随着师父方醉回到了梅花岛。 按他之前的计划,是要在武林大会结束后,到西北走一走。这一是要想法子解开那画里的秘密,看能不能在西北找到些启示;二是看看西北如今的情势,有无作为之处。 武林大会后,靖王诏告天下,不再追究各派的跳反之罪,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桂云铮一路带着大家斩关夺将,这口恶气料必靖王是咽不下的。 依桂云铮的判断,天下,只怕要烽烟再起。靖王如此聪明之人,一定料得出是福王助了大伙儿一把。福王的兵,战力如此强悍,只怕让靖王寝食难安。 而福王这边,掌握着靖王与太后之间的秘密。这无疑,是一个举事的好理由。恐怕,只要等三娘在京师那边的证据搜索得更详实后,福王就要有所动作了。不出所料的话,发个讨靖王的檄文是必然的。 所以,靖王不急都不行。 他或许还不知道福王掌握了他的软肋,但他一定也等不起。桂云铮这一路过来,以极小的伤亡破了他那么多关,这给他敲了一记忒响的警钟。 两个王,现在只怕都在紧密地谋划中。 这是好事,不破不立,将一个腐朽的朝廷推翻,才是民心所向。 但这又是个坏事,兴亡都是百姓苦。天下动荡,兵连祸结,多少人又要妻离子散,流离失所!这一路下来,必定又会是白骨累累,千里无人。 可天下之势,已然如此。 桂云铮身为皇家一脉,自觉有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在家天下的时代,他有这样的思想无可厚非。 何况,我们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呢! 他桂云铮所肩负的,远不止是成王一脉的血海深仇,还有拨乱反正,还一个清平世界的壮志雄心。 这一点,与徐浪自有些区别。 徐浪现在是唯桂云铮马首是瞻,反正,两人的仇家是共同的,最大的仇家都是靖王,他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不过,两人现在都会有个梗,那就是,星月道主。 这条复仇线理起来确实也不难,对于徐浪,靖王——星月道主——柳少南。 靖王是没法原谅的,虽然自己是一介江湖游民,实力对比很悬殊,但灭门之仇,不共戴天,这事,就没得商量。 柳少南这个伪君子,是受靖王、星月道主指使来具体执行的,其手段之毒辣,徐浪也是无法原谅的,这账,迟早也要算。 可星月道主,如今已与靖王府彻底决裂,并在天下英雄面前表示要弃恶从善。这对于主张以德报怨的侠士们来说,确实有些两难。 你想想,道理其实很简单的。你干了太多坏事,突然有一天说请求别人原谅,是不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当然,原谅也不是不可能,但只是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些人? 所以,徐浪的梗还可以化解,桂云铮的梗就难了。他父亲桂无涯,可是亲手被星月道主杀死在他面前的。 第02章 询路人 方知究竟 思大势 难辨分明 “师兄,你看这路上,从北边过来的怎么多了起来?” 官道上,徐浪指着一群群拖家带口,由北往南的人说道。 “我看啊,必定是北地有异动了!料来,朝廷是要用兵了,老百姓才纷纷南逃啊!” 桂云铮答道。 他也观察了许久,若是寻常的南来北往,不是这个情形。他看得出,那些人都是举家南迁,而且行色匆匆,颇有些惊惶之意。 “桂兄,咱们且去问问如何?” 林之靖更务实,给了个建议。 “也好!” 桂云铮说着,一跃下马,迎上前去,拦住了一辆破旧的马车。之所以说这马车破旧,实是因它覆满尘沙,料是行了很远的路。 赶车之人,一脸敦厚,一看就知是马车中人的下人。 桂云铮双手抱拳,朗声问道。 “敢问这位老哥,你等从何而来,为何如此匆匆?” 那人停了马车,见眼前这青年甚是谦恭有礼,也是回了一礼。 “小哥,我们是从中州而来,往江南投亲的。” “哦?” 桂云铮略作沉吟,正欲再问,那马车的帘子却掀了开来。 “牛二,你与何人搭讪啊,还不快快赶路?” 一个中年妇人,绿衣素面,向桂云铮看了看。 想来,这是那牛二的主子。看这身装扮,应是一个普通的小富之家。 “姐姐,请恕在下唐突,敢问姐姐,中州是有什么变故吗?” 桂云铮再次向那妇人抱拳,一派君子风仪。 那妇人又向他仔细看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小官人,无甚变故,只是先夫亡故,不得已带一双儿女往江南投亲罢了。” 说完,她眼角一红,显见又触及伤心之事。 “哦,姐姐节哀!” 桂云铮没想到问出个这个结果,很是不好意思。 “主子何曾亡故!不过是被朝廷抓入了军营,听说不久就要兴师江南了!” 这时,那牛二却是个直肠子,显然听了夫人的话,有些忍不住。 妇人也是为之一愣,随即幽叹一声,几欲落泪。 “牛二哥,既是朝廷要对江南用兵,你等为何要往江南而来呢?” 桂云铮有些不明白。 “唉……” 牛二长叹一声,接着拍了下大腿。 “我家夫人本就是江南人氏,不往江南,又往哪里去?再者,久闻江南主明臣直,兵强马壮,深得人心,真正南北争锋,料得江南胜算更大,必会取而代之。然我家主人生死难料,夫人此举,亦是无奈!” “原是如此,多谢牛二哥,江南着实是个好地方,愿你们此行顺利!告辞!” 桂云铮听到此,心中已经明了,向牛二与那妇人行了个礼,又腾身上马。 靖王果然坐不住了! 桂云铮与林之靖、徐浪眼神一对,均瞬时凝重起来。 如今天下之势,江南为福王所据,并已暗通巴蜀,连接两粤,示好云贵。可以这么说,不止江南,南方都已与福王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北地,则为朝廷所有,实控范围自京师至海州,控中州达荆楚。而甘陕之地,名属王化,实则朝廷作用力已衰微。 故,南北之战,鹿死谁手,真未可知。若南北一旦开战,不排除有人趁乱取事,自立山头,到时候,天下必定一片乱糟糟。 第03章 临襄阳 为瞻一对 比玄德 欲效三英 有了丐帮帮主这个身份,桂云铮深刻地体会到了地位的重要性。 五人行了数日,一路上都有丐帮弟子前来接应,吃和住都安排得好好的。 五人本就是鲜衣怒马,人物风流,加上桂云铮一枝绿竹棒斜插于背后,这般行来,就似是巡游一样,认得不认得的丐帮弟子,都纷纷前来结识。 但桂云铮虽是接了这帮主之位,却没有穿上破旧的乞丐服,这自然也是郑八爷特批的。人家一个翩翩公子,穿得破破烂烂,成何体统? 若是以桂云铮从前的行事,是一定会感到不自在的。可现在不同了,他这番西行,需要丐帮出力的地方不少,他也正好与下面的弟子有些亲密接触,了解一下各地分舵的状况,并做一些相应的安排。 这一日,五人行到了襄阳。 襄阳是历史文化名城,肇始于周宣王封仲山甫(樊穆仲)于此,是楚文化、汉文化、三国文化的主要发源地。历来为军事要地,素有“华夏第一城池”、“铁打的襄阳”、“兵家必争之地”之称。 对几人来说,三国文化的吸引力相对更大。桂云铮自武林大会率群雄突围成功,天下闻名,自信心也是倍增。毕竟是龙子龙孙,有些气质就是天生的。 几人下了马,缓缓行走于襄阳城内。 “刘玄德三顾茅庐,得到诸葛孔明,方才看清天下大势,以此传下‘隆中对’的千古佳话,今日到此,我等三人,是不是有点像当时的刘关张啊?” 桂云铮心有所触,笑而说道。 “哈哈,师兄,倒还真有点像,不过,师兄之才,可不下那刘皇叔哦!” 徐浪顺口就答,顺带拍了一下桂云铮马屁。 “呵呵,师弟,不可小觑天下英雄也!” 桂云铮摇摇头,笑意中隐有感触。 “桂兄,徐贤弟倒也没说错,以武功论,估计皇叔逊你太多,以谋略论,你也能顶半个诸葛孔明,以文采论,诗词歌赋你哪样不懂些?” 林之靖虽与桂小敏定了亲,但称呼桂云铮这个大舅哥,仍是桂兄桂兄的,留着几分客气。 “何况,你也是天潢贵胄呢!” 这话,却是林之靖凑过来,小声说的。 桂云铮的身份,在梅花岛的这段日子,他已经向大家说明。当时惊得郑八爷的下巴都快掉下来,连呼“怪不得,怪不得”。而林之靖也就明白了,他为什么对月萝郡主不理不睬,为什么和星月道主那么别扭。 “林兄取笑了,云铮何敢与刘皇叔相提并论啊!” 桂云铮轻声一叹,他的志向,会像刘皇叔一样,要纵横天下吗? “师兄,咱们就做而今的刘关张,又怕个甚!” 徐浪聪明之极,早就揣摩透了桂云铮的想法,或许对天下无觊觎之心,但未必不想在这个乱世里能够有一番作为。 “徐贤弟好胆色!桂兄,林某愿作关张之辈!” 这倒也是真话。 林之靖自武林大会后,对桂云铮是心悦诚服。两人初相交之时,他就觉得桂云铮与众不同,却说不出是什么,后来几度共同经历生死,见识了桂云铮的本事,又得知了他的身世后,就更是死心塌地地想助桂云铮成事。 毕竟,都是热血滚烫的年纪,为什么不能有些壮志雄心呢? 第04章 两美人 力争诸葛 三兄弟 畅话襄阳 “好,好,你们都把角色安排完了,我们做什么?” 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带着不满传来,林茵儿噘起小嘴,美目圆睁。 “嘿嘿,茵儿,你做我猛张飞的妻子就够了!” 徐浪恬不知耻,一口接下来。 “你!” 没想到,林茵儿玉女神掐忽地出手。 “哎哟,又来!” 徐浪想躲,却是不敢,生生受了一掐。 “哈哈哈哈!” 几人忍俊不禁,立时开怀大笑。 “好,就依你们的,咱们兄弟三人,做它一把刘关张,不过,这诸葛孔明就不找了,有茵儿和小敏,两个臭皮匠,够顶半个诸葛亮了!” 桂云铮干脆顺了大家的心意,心想,刘皇叔织席贩履,尚有一窥天下的大志,我有林兄、浪弟相助,又有丐帮弟子做后盾,未必不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 “哥,我和茵儿,可不是臭皮匠,即使是皮匠,那也必须是香的!” 这回,桂小敏可不干了。 “好好好,你们是香皮匠!” 桂云铮无奈,只得顺着妹妹的话说。 “桂兄,你看,这襄阳城高垒深,善守难攻,为何历代兵家要相争于此?” 这时,林之靖提出了他的疑问,他平常醉心武学,兵家之事确实不懂,上回随桂云铮大战几次后,兴趣就上来了。 “林兄,这是有原因的。历代北地军队征伐南方,会分东、中、西三线。东线,由开封临合肥,再入苏杭,从而打下江南;西线,由西安入汉中,再下川蜀,然后顺江而下;中线,则是由洛阳到襄阳,再下荆州过长江。而襄阳,西靠秦岭余脉,东依大别山,是从两山之中直下江汉、过长江的最好出口。所以,破不了襄阳,很多战略计划就实现不了。“ 桂云铮说起兵家之事,那是侃侃而谈。 林之靖更是敬服。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道理啊!” 桂云铮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林兄,你再仔细观察一下,这襄阳的守备是不是比一般地方要严密一些?这就是它重要性的体现。但襄阳,可不是一座孤城哦!它易守难攻,还体现在它与樊城互为犄角之势,汉江从两城间穿过,南军擅水战,水军可以便捷地往来相援,北军要破襄阳,何其难也!” “哈哈,桂兄,不得不服啊!这刘玄德,非你莫属啊!” 林之靖哪晓得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此下,自是由衷赞叹。 “师兄,那现在这襄阳可在福王治下?” 徐浪听得兴起,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师弟,这倒还没有,朝廷实控虽达荆楚,但这襄阳的主人,却很可能是个骑墙派。我在王府时,常听靖王谈起,这荆楚一带,属平王所辖。平王眼下应该有五十多岁了,跟靖王同辈,算是靖王的堂兄。此人,按靖王所言,很是有些高深莫测。他做事十分谨慎,从不介于北地与江南的纠缠之中。该向朝廷进贡的东西,他一点也不少。这么多年,真正是四平八稳,把这荆楚一隅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但连靖王都吃不透他,我就在想,北地若真想借道而下江南,他会不会应允呢?而福王,是不是又能说得动他相助呢?再说,他是不是也存有异心呢?” 这几个问题,实是很关键。桂云铮心道,如果想做刘关张,这襄阳怕是最终绕不过去。 第05章 是角色 再为鹰爪 看平王 待收俊才 平王,人如其名,年过五旬,面相平平,气象平和。 但正如桂云铮所分析的,在他平和的表象下,绝对是高深莫测。 五人一入襄阳城,其实便已被几处人马盯上。只不过,襄阳城人来人往,在暄嚷之中,几人艺高胆大,不以为意罢了。 这其中一处,便是平王麾下的暗哨。这些人直属于平王府管辖,负责收集可疑人等进襄阳的消息,同时,也干点见不得人的脏活。 不过,他们也看得出徐浪等人武功高强,故也是很聪明,离得远远的,并时不时地换人跟着。这样的跟踪方法,倒确实让人不易察觉。只是,虽然跟不掉,却也听不清几人讲了什么。毕竟,有桂小敏和林茵儿拖后,微带小心地戒备着。 而同时,几人不同寻常的表现,也迅速地报到平王府中。 “禀王爷,此五人似从江南而来,均带佩剑,气宇不凡,料来皆是名门高足。” 一名手下匍匐在地上,正向平王汇报着。 “来者不善啊,王爷可知,江湖上最近出现了几个年轻人,很是了不得!” 平王没说话,他一向也惜字如金。他身边的一个玉面长衫的中年人,却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哦,万先生且说说看!” 平王听这中年人话里有话,来了兴趣。 这万先生,就是在武林大会中不知所踪的鹰爪门万飞桐,他们父子当时偷偷躲在一个农家的柴房里,等群雄与官兵在外面大战之际,另寻路出了泰安。两父子皆非事主忠贞之辈,心想星月道恐怕大势已去,自己再跟着他们混,多半是死路一条。最后,万飞桐想起当年与平王有旧,曾受聘于平王府,教授过平王世子的武功,便决定去襄阳投平王。平王这边,一是念着些旧情,二也正是需要人才之际,自然就欣而纳之。万飞桐父子倒也机灵,很快获得了平王的信任,成了他身边的心腹。 “王爷,这还是让小青来说,他比我了解得多!” 万飞桐自然要为儿子创造机会,提了个话头,却让万小青来接下去。 平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万飞桐这点意思他心里很明白,但也没当回事,人情之常嘛! 万小青赶紧从一旁站起,向王爷躬身行礼。 “王爷,这事,说来有点长,且容我择要说之!” 接着,万小青就把他知道的,以及从星月道那边了解到的一些关于徐浪、桂云铮的消息,一一讲给平王听。桂云铮的身份,他是不清楚的,只说成是靖王府的小王子,星月道主的义子。 “哦,那这么说,这桂云铮、徐浪、林之靖,还真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听万小青一说完,平王微惊,却也来了兴趣。 “王爷,非是属下要长他人志气,桂云铮带群雄杀出北地的事,您应该有所耳闻吧?而且,听说他还是现在的丐帮帮主。” 万小青又进行了一下补充。 这些消息,平王自然知道,他也有自己的耳目和渠道,收集江湖上的消息。 “如此说,这几人,要会一会了。” 平王抚着须,陷入沉思。 “王爷,至于这几人是不是桂云铮他们,等属下前去,一望便知!” 万小青立功心切,立即主动请膺。 “好,允了!” 平王很具威势地表了态,万小青赶紧迅速告退。 第06章 好计策 算盘欲打 真豪杰 虎穴堪行 显然,若这几人真是桂云铮他们,平王多少是有点兴趣的。 人性的特点,就是对未知的秘密抱有好奇心。 平王是想,桂云铮贵为靖王府的小王子,为何如今干的却是与靖王作对的事?他现在在江湖声名甚著,文才武功,兵法韬略,均属绝伦,又辖天下第一大帮,这样的人才,可否能为我所用呢? 平王可并非心无大志之人,这天下眼见要大乱,趁乱取事,正是最好时机。 还有,他也念着徐浪与林之靖。两人皆武功高强,系出名门,在江湖上亦薄有声望。尤其是林之靖,既是侠义盟的分盟主,又是华山未来的掌门,若能善加利用,以后西进,成一番大事,亦未可知啊! 不得不说,这算盘打得还是可以的。 却说万小青出了王府,在那名报信的手下的引领下,不多时,便遥遥地看见了桂云铮一行。 好家伙!真是他们! 万小青赶紧三步并成两步走,并潜运内力,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很快地逼近了桂云铮等人。 桂小敏和林茵儿在后,感觉似有些不对,转过头来一看,一个熟悉的人笑着向他们走来。 “是这厮!” 林茵儿很是不满万小青在泰安时的轻薄,一见之下,甚是恼怒。 桂小敏也认出来了,她便干脆握紧缰绳,停了下来。 “二位姑娘,请留步!” 万小青一收往日的狂浪,抱拳向二人行礼。 林茵儿却以为他又想玩上回那出,立马杏眼一瞪,便要拔剑而出。 “茵儿,莫急!” 徐浪听得后面说话,转过身来,见是万小青,心知有异。 桂云铮与林之靖也停下来,神色不变地看着万小青。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三位兄台,泰安一别,几位名扬天下,小弟佩服,佩服啊!” 万小青又向三人行了个礼,其态甚恭。 这倒出乎三人意料。 不过,三人均比万小青年少,这声“兄台”倒是叫得让人感觉别扭。 桂云铮微微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也是拱了拱手,说道:“万兄大难不死,幸甚,幸甚!不知相唤我等,有何要事?” “唉,当日事就莫提了,哪个晓得朝廷的手段竟如此狠毒,我父子二人有幸得脱,实是不易啊!今日,万某乃受平王所遣,邀请几位过府一叙,万望三位兄台赏脸!” “哈哈哈!” 桂云铮三人不由地相视一笑。 正说着这平王,没想到,平王就来相召了。好事,好事,反正行藏已露,不见怕是不行了。正好,且见识一下这平王,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桂云铮打了个手势。 “万兄,请头前引路!” 这星月道在武林大会上被朝廷那么一卖,正派人士对他们的恨似乎也少了几分。要按以前来说,这一见面,必然是刀兵相见了。 见桂云铮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万小青不禁大喜,立个功原来是如此容易。 林茵儿却有点想使小性子不去,磨蹭着不想催马。徐浪赶紧走过来,低低说了几句。 “好,好,你说去,就去。” 两人于是跟在最后,慢慢悠悠地向平王府而去。 桂云铮在路过街边的一个茶馆时,特意扬了扬打狗棒。 不多时,另一处跟踪他们的人马,进了茶馆。 第07章 誓救主 忠心可敬 暗施法 魔道尤高 “谢老三,可看清了?” 茶馆的掌柜,是一个穿得有几分花俏的妇人,容貌倒也不差,嘴角有一颗痣,见到进来的一个汉子后,她悄声问道。 那汉子向周茶馆里瞧了瞧,见无什么闲人,便小心地凑到妇人耳边。 “文香主,信物确认无疑,从年纪看,应是本帮新任帮主。” “哦,难怪他方才路过时,故意亮了亮打狗棒,果然有几分气度!” 文香主,名叫文金花,是襄阳分舵下的一名香主。上次郑八爷让位之时,她资格不够,没能参加,故尔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位年轻的帮主。而不巧的是,他们的舵主又去了外地办事,自然,更无人识得桂云铮了。 不过,早几天前,他们就听闻桂云铮要过来,这不,就一直在候着。哪知,今日却见有别处人马在跟踪,他们只好先不露面,伺机而动。 “看这情形,他们只怕是要进平王府,若是有什么差池,可就了不得了!” 文金花隐在襄阳已久,大隐隐于世,确实没被任何势力发现过。但她也知平王非等闲人物,心里着实担心桂云铮此行的安危。 “文香主,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应该不至于吧?” 谢老三倒不是太紧张。 “舵主不在,咱们不能让桂帮主出任何闪失,速去联络平王府里的兄弟,随时留心平王府的动静,另外,集结一部分好手,以备不时之需!” 文金花却不敢托大,当机立断,做出安排。 “行,我立刻去办!” 谢老三说完,甩下一个铜板。 “掌柜的,今天这茶忒不好喝!” 他装得很生气,边走还边骂着。 另外几位兄弟,不一会儿,也相继离开。 不过,这一幕,却落入了对面二楼一个人眼里。 对面,是一座客栈。二楼,有一个大大的餐厅。此人正与另两人坐在窗边,就着半碟花生米、两斤干牛肉在下酒。 “去,盯着那汉子!” 此人鹰目马脸,黑袍一身,眼光十分锐利。显然,谢老三的行径让他起了疑。 一人立即点点头,不声不响地便下了楼,追着谢老三而去。 “对面这茶馆,开了多少年?” 此人小酌一口,轻声问对面那人。 “回堂主,有七八年了,这掌柜甚会揽客,生意一直很旺。” 那人小心答道。 “就这些?” 叫堂主的皱了皱眉,显然,不是太满意。听他的口音,并不是这襄阳城的话,有几分中州的调。 “属下查过,确实无甚可疑处。这掌柜与本堂一名弟子是同乡,听他说,她是早年家里发大水,淹死了丈夫和儿子,便孤身一人来了襄阳城,靠着这茶馆的买卖养活自己,这么多年也没再嫁,在街上捡了个孩子养着,说来是个好心人。” “哦,是这样。” 堂主不再追问,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先前,他一直派人跟着桂云铮等人,也发现了有几股势力在关注着桂云铮。哪知,后面半路上又冒出了万小青。没奈何,只得看着桂云铮等跟着万小青去平王府。 “这个万小青啊,真他妈的是三姓家奴!” 堂主自言自语,语气中颇有些愤慨和不屑。 第08章 会平王 悠悠做戏 生枝节 嚷嚷争雄 平王府,坐落在襄阳城东,占地规模不算太大。平王这多年来,也效着福王般,没太怎么劳民伤财,总的来说,民议还过得去。 桂云铮等人一到府前,立有下人过来牵马,五人也不在意,微笑着随万小青大步就迈了进去。 哪知,还未到议事厅,平王就已经大笑着迎了出来。显然,有人已经先一步向他禀报了。 “哈哈哈,众位英雄光临本府,实在令本府蓬芘生辉啊!” 大笑声中,平王一改素日的沉稳,一派礼贤下士的风仪。 真做作! 徐浪在心里暗骂一声。 有些东西,装着,就是看着尴尬。 桂云铮倒是很配合地趋前一步。 “王爷在上,请受小民一拜!” 说着,便身子微倾,作势要跪下。 平王既是做戏,自然得做足,哪里会让他下跪,立马一把扶住。 “英雄且住,休折煞本王也!” 于是,五人昂然入了议事厅,分宾主坐好。 平王这边,一名执羽扇的师爷,万小青父子,还有两名青衣长衫之人相陪。一眼望去,这两名青衫客精光深敛,实是武功非凡之辈。 平王对于三人倒还分不清楚,自然,先由万小青逐一做了个介绍。武林大会时,万小青颇为垂涎林茵儿与桂小敏的美色,现下,却不敢有所造次,表现得谦恭有礼。 听完介绍,平王尤其深看了桂云铮几眼。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得此子就是看着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谁来。 他向桂云铮抱了抱拳。 “本王是该称您为桂帮主,还是小王子贤侄呢?” 如果以靖王的辈份来说,桂云铮应该叫平王一声伯父。故,平王方有此问。 “王爷客气了,小可本非靖王爷所出,这小王子的称呼,就免了吧!” 桂云铮自是不便说出其中原委,只好强拿了一个理由出来。 “好吧,贤侄少年英雄,贵为一帮之主,本王该称你桂帮主才是,是本王草率了!” 平王察言观色,心知桂云铮定与靖王的关系有了罅隙。不然,不至于不认这个王子身份。这样,岂不是更好?!如此人才,正好可以收归麾下。 “无妨,以王爷之尊,我等不过一介草民,何须如此!” 桂云铮见这平王果然不是池中之物,一脸的折节下交之意,显然,所图亦大。 “哎,桂帮主此言差矣!英雄不问出处,本王平生最重英雄,今日见到诸位,实感三生有幸!” 平王不以为意,一心想要拿下桂云铮。 “王爷,近日来多闻几位英雄盛名,端得是武功卓绝,世间无两,我两兄弟一时技痒,万望王爷允准,向几位英雄讨教两手!” 这时,那两名青衫客中的一位忽然说话了。 听到此言,平王先是一惊,继而又满脸堆笑。 “哈哈,你们这两个痴人哦,就见不得武功高手!也罢,桂帮主,你们就给他俩指点一二,如何?” 明摆着,这是要考量桂云铮等人的本事。 这个平王,真是麻烦。 徐浪不禁微微摇头。 这宴无好宴,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第09章 勇接阵 三英首战 笑出招 双绝同施 实际上,这是那师爷捣的鬼。 作为平王的首席狗头军师,他自然要替平王把关。尤其是看到对方几人,甚是年轻,更是想试一试。所以,他临时加戏,让那两名青衫客来凑凑热闹。 而平王呢,也乐得见识一下桂云铮等人的真本事。毕竟,世上沽名钓誉者实在太多。 这两名青衫客,是平王府中武功最高的两位,也是平王最贴身的保镖。据说来自昆仑派,一个叫无名,一个叫无情,这估计都不是真名。 这既已叫阵,桂云铮心知,不接招怕是不行了。平王之意,他大略已懂,无非是想将几人收服而已。为后面的大计想,暂时不得罪肯定是最好的。 “王爷,指点就不敢了啊,不过,咱们江湖汉子,比武切磋,那是最寻常不过。我这师弟和林大侠亦是爱武之人,就由他二人来陪两位兄弟过过招,大家点到即止便可!” 说完,他向林之靖和徐浪使了个眼色。 二人自是心领神会,刘关张第一战,就落在这平王府了吧! 有了热闹看,府里的家丁、侍卫都跑了过来。 议事厅外,便是一大块空地,东西两头的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样样都有。显然,这是个平日练武的场所。 猛张飞徐浪理所当然地冲在最前面,他双手抱拳,向对面的无名行了个礼。 “兄台,请指教!” 无名面无表情,眼睛里却精光暴射,他细细地从口中吐出两字:“好说!” 这意思,信心十足,没怎么把徐浪放在眼里。 两人没动兵器,只比拳脚功夫。毕竟萍水相逢,无怨无仇,用上兵器,怎么说也怕刀枪无眼。至少,在面子上,也不主张以刀枪相见。 先出手的是徐浪,他其实也不过是用了招少林罗汉拳的起手势,不带什么攻击性。但如此文明的表现,却激怒了无名,他觉得,这是徐浪瞧不上自己。 一股真火从腹底迅速上升,无名一上手,就一拳直取徐浪的前胸。 看得出,他的拳法功力深湛,出自名门。 可天下武功出少林啊!尤其是拳脚功夫,徐浪三年的打磨,尽得精髓。下山后,又屡遇强敌,此时,早已不是昔时吴下阿蒙。 只见徐浪微微一笑,不闪不避,左掌右拳,竟将落梅掌与罗汉拳同施,一勾一带,既解了这迅猛的一拳,又迎上了无名的后手。 这一下,双方都没占到便宜,单从应对来说,徐浪倒是略占上风。 无名作为局中之人,当然明白。他没想到徐浪反应如此之快,初始的小觑之心,渐渐收起。接着,亦是拳掌同施,有攻有守。 徐浪从未见识过昆仑派的武功,毕竟此派僻处一偶,很少到中土来。所以,也是借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各路拳掌绝学拿了出来。 两人有来有往,时快时慢,但招式之精妙奇巧,令一旁会武之人都为之叫绝。 平王捻起胡须,满意地频频点头。 他也会得几手武功,见识还是有的。这无名是他花了大价钱,从昆仑请来的高手,多年来,几乎未逢敌手,今日却半天战徐浪不下,看来,少年英雄,名副其实啊! 人群中,有一个打杂的小厮,青衣小帽,生得很是喜感。见到如此场面,是大呼小叫,将气氛带得更见热闹。 第10章 倨傲收 还凭绝学 羞惭现 仍是华山 再精彩的比武,终究是要结束的。 斗到一百招过后,无名是暗自心惊,这小子,如此年轻,怎么就有这么好的武功?按说,这没有几十年的功力达不到啊! 而徐浪呢,也是有点佩服。能够护在王爷身边的,果然还是有两下子的。当然,他也没有以命相搏。只要无名不恶意伤他,他也不想下杀手,伤了和气。其时,徐浪的几大绝学,哪一项不能纵横江湖? 借了个机会,徐浪忽地使出了大力金刚掌,很巧妙地逼得无名要与之硬怼。 无名不知其意,却又避之不及,没奈何,提掌就上。 哪知,两人手掌刚刚相触,徐浪的掌力却一碰即收,接着,故作被震到一般,退了好几步。 “兄台武功高强,小可不及也!” 稳住身形,徐浪笑着再次抱拳。 无名虽然性情怪异,心里却知徐浪之意,当下收了先前的冷漠之态,向徐浪回了个礼。 “徐兄弟,你很好!” 照样是言简意赅,但目中已精光渐敛,渐自柔和。 桂云铮、林之靖等人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蹊跷,均想,如此也好,免得伤了和气。 接下来,到林之靖和无情了。 林之靖是一派君子之风,微笑看着无情。无情呢,也已换了副面容,多少有了些笑意。来者真是不善啊! 两人却是要比剑,但是只拿了两把剑鞘来比试。 这一交手,双方各自心惊。 林之靖早得华山剑法之大成,可以这么说,出道以来,除了在星月道主手下没讨到好去,基本是所向无敌。但他使到八成功力,对面的无情竟也能从容应对下来。 而无情呢,更是内心有些气堕。这些年来,他兄弟二人,在这荆楚地界,确实鲜有敌手。今日算是初会华山剑法,这一会,才知人家千百年的积蕴实在不同寻常。他引以为傲的昆仑剑法,竟然半天破不开对方的招式。 当然,林之靖也多少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他的招式,其实并不拘泥于死板的华山剑法,这是他从星月道主、清虚子及方醉在泰山武林大会上的表现中得到的体悟。 活学活用,才是武学的精髓。 比如,你看他一招白鹤亮翅,满以为下一招一定是横扫千军,哪知,他却视实际情况,可能会使举火烧天,或者灵机一动,化剑为刀,或劈或刺,或正或斜。总之,固有的招式可以信手拈来,随机应变的招式也可以得心应手。 这,才是最高境界。 方醉、黑风使董二,他们之所以实战很强,就在于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招。或是杀手之招,或是竞技之招,所有的招式,尽其由我,随心所欲。 啪! 但听得一声脆响,两人剑鞘相击,双掌互碰。 这一下,却是有点硬碰硬的意思。 无情的剑鞘随之落地,身子更是往后退了两三步。 林之靖则立于原地,身形微晃。显然,方才这硬怼,林之靖胜了。 这其实也是无情自己心急了,如同徐浪般,故意逼得林之靖与之硬碰硬。可华山掌门大弟子,侠义盟分盟主,岂是浪得虚名的? 这下,无情冷脸含羞,悻悻下场。 而那青衣小帽的小厮,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第11章 好小厮 巧通消息 真笨贼 拙陷侠帮 王府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墙根处,青衣小帽的小厮,轻轻地拍了拍墙。 啪啪! 墙外,回应了两声。 贴住墙根蹲下,小厮将一枝细竹管通过一个小眼塞了出去。 不多时,那竹管又塞了进来。 小厮从里面拉出一个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若有变,随时接应。 小厮一口将纸条吃进嘴里,小心地将竹管藏在旁边的草丛里,再拍了拍墙,左右看了一几看,见四下无人,才又带着喜色蹦蹦跳跳地离去。 墙外,谢老三总算是稍微心安了些。 此时,襄阳城里被通知到的兄弟,已经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大家三两个一起,或真作乞丐状,或挑着货担,或推着大车……,渐渐地散布于王府周边。 先前跟着谢老三的那人,躲在不远处的一个树下,也一屁股坐着,装作歇息的样儿,眼睛半闭着。 不得不说,这是把跟踪的好手。能够随时在人群中隐身的人,向来不易被察觉到。像他此时所展现的姿态,仿佛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他还不敢就这么离开,明显地,他看出了周围的异动。此处,是在王府的后院位置,一向来不是个商贾繁华之地,一下子涌现出这么多人,傻子都看得出有问题。 “兄弟,挪一挪,让个地儿!” 正当他在闭目养神之际,却来了两名乞丐,一左一右地在他身边坐下。 姥姥的,这是把自己当成要饭的了? 他睁开眼,佯作镇定地看了看这二位,那一身的酸臭味,直钻他鼻子。 “算了,让把二位,我得赶路了!” 他心知不妙,起身欲走。 忽地,两边却同时有一股大力袭来,压在他的肩头,他不得已只好又坐下来。 “不要乱动!” 左边的乞丐一把扣住他的脉门,声音低沉中却带着威吓。 好了,被发现了! 他这时算是反应过来了。想不到,竟然失了手。 他自是不敢乱动,另一名乞丐的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腰间,稍有反抗,只怕就得血溅当场。他只好无奈地向远处望了望,摇了摇头。 又隔了好一会儿,只见谢老三懒洋洋地从那墙根处起身,伸了一个长长地懒腰,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啥事都没有,他,却成了俘虏。 又不多时,他双眼被蒙,先是上了一辆马车,七弯八拐,似乎进了一条小巷,然后,下了车,听得“吱呀”一声响,便被推进了一个小院里。 眼睛倒是被解放了,光线突亮,使得他一时没适应过来。 揉了半天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大吃一惊。 谢老三手持着一把牛耳尖刀,笑眯眯地正向他比划着。旁边,七八个汉子,或坐或站,或蹲或倚,均冷冷地盯着他。 “小子,说吧,为何跟着我?” 谢老三近前两步,一刀抵在他胸口。 他自不是吓大的,冷哼一声,摆出一副生死不惧的样儿。 “不说?” 谢老三收了刀,退到一个石墩上坐下。 “我的阿五好久没喝人血了,看你年轻力壮,味道应该比较鲜!” “嘿嘿嘿!” 听到说阿五,有两个大汉神秘地笑着走了过来。 那笑,着实让他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谁是阿五?” 他不由地问了一句,心想是不是一个人。 “阿五嘛,你看看便知!” 说着,两名汉子一左一右架起他便走向一间小屋。 第12章 识阿五 吓破贼胆 道来历 惊现旧人 小屋里,光线阴暗。 一名汉子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我的天啊! 灯光亮起的一刹,一个约两米见方的大铁笼跃入眼中。 实际上,铁笼之大,倒也罢了,放在屋内之奇,亦也罢了。关键是,这铁笼之内,却有一条粗大的毒蟒正昂起它那不可一时的头,嗞嗞嗞地吐着信子。 “仔细瞧瞧,这便是那阿五,哈哈哈哈!” 两名汉子看着他,得意地大笑起来。 “这,这……” 他惧怕之极,语无伦次,先前的铮铮铁骨,瞬间软成烂泥。 哼! 两名汉子不屑地朝他一望,提起他就欲打开铁笼。 “别,别,好汉,我说,我全说!” 他再也不敢充好汉了,一股热流畅快地滑下大腿。 “唉,早知如此,何必嘴硬?” 两名汉子摇摇头,提了他出了小屋。 “可惜啊,谢哥,阿五今天怕是要饿肚子了!” 谢老三很淡定地笑了笑,谁见了阿五不吓得屁滚尿流? “好了,小子,说吧!” 他点点头,带着点惊惶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他是星月道旧人。星月道经泰山武林大会一役后,道中弟子也面临了新的抉择,愿意跟着朝廷,跟着柳少南干的,就加入忠义盟。不愿意的,有的偷偷溜了,有的溜之不及,就被除了。 他是从北地过来的,随着那堂主,到襄阳来打开局面,并监视平王府的动静。那堂主,以前是星月道中州的堂主,姓付,名千仇,武功高强,是柳少南任白云使时的心腹。 桂云铮一行一入襄阳,他们就盯上了。这是上了忠义盟黑名单的人,他们自然格外留心。付千仇的意思,是让他盯紧丐帮,看丐帮有什么动作。哪知道,还没弄清楚,就被谢老三给发现了。 他这一说,谢老三就明白了。 忠义盟拾起星月道的旧摊子,那是名正言顺地要为朝廷卖命。丐帮一向秉持公义,在武林大会时,已然与朝廷翻脸,自然,也是他们的眼中钉。 尤其是现任帮主桂云铮,带群雄数百里突围,将官兵打得落花流水。这个账,朝廷未必不给他记上。而且,前任帮主郑八爷集侠义盟盟主和武林盟主于一身,这样的影响力,让朝廷也绝对很是不安。 去了星月道,来了忠义盟,丐帮永远不愁没有对手啊! “好了,算你识相,兄弟们,先将他带下去!” 谢老三一挥手,那两名汉子又过来了。 “别,别杀我啊!” 他吓得面如土色,生怕提下去会遇到不测。 谢老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带走!” 人,很快被带下去了,怎么处置,就不多说了。 谢老三看向在场的几位兄弟,面带忧色。 “兄弟们,襄阳不比其它地方,咱们行事要万分小心,忠义盟虽然代表着朝廷,但平王未必会买它的账,这里的形势,必然会很复杂。如何走下一步,我看,还是待桂帮主从平王府脱身后,再请他老人家定夺!” 几位兄弟听了他的话,均点了点头。蛇无头不行,凡事,还是得有人拿主意。现在这情况,不等桂云铮出来,还真是不好办。 不一会儿,大家伙儿相继离开了小院。 一切,又复平静。 第13章 细思寻 路艰任重 巧应对 酒好杯空 付千仇已经不在窗边小酌,另一名手下遥遥看见那人被劫持后,便迅速赶了回来,为防万一,他赶紧换了地方。 “这丐帮还真有两下子,他们伏在平王府左近,料来是怕里面出变故,便以作接应,只可惜,坏了我小七兄弟。” 付千仇语气平静,说来是轻描淡写。 他来襄阳,任务是很重的。襄阳的战略意义,他固是不懂,但上命难违,他总得弄出点成绩来。临行前,靖王和柳少南一同召见了他,要他迅速在襄阳站稳脚根,伺机刺探平王府的消息。至于人手钱粮,他们会尽量满足。 原先襄阳的星月道弟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收拢,已有二三十个,加上他带来的十余人,总共才四十几人,实力还是比较弱的。主要是,好手不多。 而平王这人,对星月道一向不感冒。有鉴于成王事情在前,他对星月道基本上是持坚决打击的态度。所以,这些年来,星月道在襄阳比在江南也日子好过不到哪儿去。真正的是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唉,最近还是都收着点儿,咱们势弱,还不能与丐帮或是平王府明着对抗。那桂云铮来襄阳,又入平王府,只怕没什么好事,此事,却是要尽快查明!” “诺!” 那名手下赶紧答应。 “这他妈的是什么差事哦!” 付千仇头一回觉得有些糟心,在中州时,他何尝像这样子窝囊?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最终靖王会对星月道主下手。而且,还真是收到了效果。作为早已选边站队的他,自然得跟着柳少南混。 如今的忠义盟,势力已比星月道时减弱了不少。星月道主自武林大会后更是再未露面,朝廷多方搜捕,都无结果。但他可是还有一部分死忠在追随的呢,说不定那天就东山再起。 想到这东山再起,付千仇不禁有一丝丝的恐惧,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再说这头,林之靖胜了无情,师爷是再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了。 平王满脸堆欢,大笑着上前,一手扶住林之靖,一手扶住徐浪,那样子,是越看越欢喜。 “哈哈,二位大侠果然是英雄了得!来,且上酒菜,本王要好好跟大家喝一杯!” 这应该说,是平王难得的豪气。到他这个年纪,世故一道,已是人精。这不管是装还是真的豪气,多少让他看来有了几分英雄气。 林之靖和徐浪只得微笑以对,这作戏嘛,都得做足。 安全问题,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桂云铮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且看他还出什么招吧,看这样子,应还不会对咱们不利。 不多会儿,有点小豪奢的宴会厅里,平王居中坐主位,师爷、万飞桐父子、无情、无名分坐平王两旁,桂云铮则与林之靖等五人坐在对面。 桌子很大,菜也很多,酒,更是多少年陈酿的女儿红。 “来来,诸位英雄,本王先敬各位一杯!” 平王率先站起,手持金樽。 这一姿态,却让众人不敢怠慢了。人家好歹是一方诸侯,身份尊贵,能站起来敬酒,那是天大的面子。 桂云铮等亦是纷纷站起,各擎杯以敬。 但见平王仰头之下,樽中已干,望向桂云铮时微微含笑,似是颇有深意。 第14章 细斟酌 更明就里 巧分析 不忘清衷 一番快饮,一番碎话,桂云铮等总算在黄昏时分,从平王府里出来了。 周围布控的丐帮兄弟们总算松了口气,亦是有序地悄然离去。 微醉,却未醉,是桂云铮三人此时的真实状态。 但桂云铮却故作脚步虚浮,左搂右抱着林之靖与徐浪,三人颠颠倒倒,费了老大功夫,终于摇到了平王早已安排好的下塌处,襄阳客栈。 五人的马儿则是由平王的人一路牵着,送进客栈后,才告辞离去。 进了房,三人嘻嘻一笑,各自坐好。 “林兄,师弟,可瞧出什么没?” 此时,桂云铮已全无醉意,双目炯炯有神。 林之靖和徐浪亦然,那点小酒,早被二人化掉。 “桂兄,依我看,无外乎是有招徕之意!不过,我观平王,实非成大事之人。” “嗯,二位兄长,我也是这般以为,这平王今日这表现,过于做作,令小弟我,真是浑身不自在!” 徐浪随之附和,很赞同林之靖的看法。 “对,平王是想咱们三兄弟,都能为之所用。要说,这心思也没什么错。现今天下之势,他好歹坐拥荆楚之地,想乱中取利,亦是人之常情。但,真要南北开战,他夹在中间,只怕也未必好过。拥兵自立呢,并非良策。南北若是相持,他这一隅之地,的确有向两边讨价还价的本钱,若任何一方取胜,他都不能全身而退。所以,我倒是愿与两位兄弟做刘关张,不愿做他的马前卒。” 桂云铮这一说,更见详细。 接着,他又说起。 “不过,我虽在宴上巧打太极,让他一时不好用强,却也难保他还会相求于我等,说不得,这襄阳还得盘桓几日。对了,林兄,平王对你亦是求之甚急,这般料来,他还有西进的想法,想利用华山派的影响力行事,如此,他这荆楚之地,若是与西北连成一片,那却真就成了三足鼎立之势了。” “啊,这我倒是未曾察觉,如此说来,这平王的心还真不小!西北一地,关中尚好,陇右却是错综复杂,民风剽悍,不易驯化,只怕这平王空有雄心,却无魄力拿下!” 林之靖经桂云铮这么一点拨,也顿时明白了。这平王,用意很深啊! “依我说,莫管他平王怎么弄,我兄弟三人这刘关张的目标,是怎么也不会变的!师兄,林兄,我想,当务之急,还是想好应对之策,最好既不得罪他,又能安然脱身。” 徐浪的话,倒是思维直接,却也是一语中的。 “嗯,师弟说得是,不管怎样,我们多加小心便是,料这局势未明之前,平王不敢也没必要动我们,我已与襄阳城的丐帮弟子发了信号,一旦平王有所异动,我等身遭不测,只怕他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 桂云铮思来想去,基本料定了平王的心思。现在,只要与丐帮弟子尽快取得联系,就有机会顺利脱身。 极有可能,平王还会再次宴请。这虚与委蛇之术,还得要更高明些。这方势力,目前在南北交锋中举足轻重。若是平王一意要做大,那基本上是南北都不相容,若是他坐山观虎斗,只怕最终也是被收拾的命运。 这其实就是他的软肋,他想用我等,我等或许也可以用他。 第15章 佯为醉 侠门三杰 暗盯梢 万氏双鹰 襄阳客栈,算得上是五星标准的食宿综合体。平王将五人安置于此,一是彰显自己对他们的尊重,二是便于自己掌握他们的行踪。 因为,这襄阳客栈,暗地里就是他的私人产业。 不过,他偏偏遇上的是桂云铮哥几个,这可都不是消停的主啊。 桂云铮一眼便知平王安排在此的用意,襄阳丐帮的情况,目前他并不是太明白。他只是在上次接任帮主时,从分舵主刘玉山口中得知文金花那茶馆是重要的一个据点,故才在经过茶馆时特意地扬起了打狗棒。这个信号一发出,丐帮弟子必然会有所行动。 刘玉山,是京师分舵已故舵主刘玉昆的二弟,同刘玉昆一样,行事缜密,为人侠义。只是在半月前接桂云铮的指令,已先行一步,往关中联络当地弟子,为他们探路去了。 故,这襄阳城的一切事宜,都着在文金花身上。 得出去一趟! 桂云铮心想,这不与丐帮弟子联络上,总是不踏实。 天色微黑,时候尚早,三人只得先装作酒醉,躺在床上,发出了鼾声。 桂小敏与林茵儿则倚在门外回廊的栏杆上,畅快地聊着天,不时地发出阵阵笑声。这笑声,倒真显得有些肆意。不用说,这一定是故意的。 幸好,他们这两间房很是独立,左右并未跟其它房间共壁,这免去了防偷听的烦恼。此际,大多数客人都已去楼下餐厅里解决晚饭问题了。她俩的行为,并不会影响到别人。 不过,在对角的一个隐蔽的夹间里,却有两双眼睛始终在盯着她们。 “这两妮子,在搞什么鬼?” 说话的,是万飞桐。 在五人进客栈不久后,他便与万小青跟了过来。他们父子的任务,就是监视着桂云铮等人的一举一动。但桂小敏和林茵儿的行为,让他们觉得有些异常。 “爹,不用管她,咱们只管看着就行。要是换以前,这两妮子,儿子我一定要抓一个在手才行,可现在没法子了,平王格外重视那几个小子,说不好,就跟咱们混一块儿了!唉,真是可惜,可惜!” 万小青说着,连连摇头,眼中虽是隐有欲火,却也不得已地捺住。 这两妮子,确实太惹眼了。要身段儿有身段儿,要模样有模样,万小青数遍自己认得的女子,竟一个都比不上。 唉,带刺的玫瑰啊! 万小青心里暗叹,眼珠子却不敢脱离桂小敏二人半刻。 这也算他大饱眼福了,躲在这夹间里,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心中的女神。 “儿子,这种女子还是少惹为妙,咱们现在寄人篱下,鹰爪门更是不比从前了,凡事得忍着,像她们这样的,又有武功,又有靠山,咱们惹不起!你弟弟,当年就是坏在这头上啊!” 万飞桐这样的老江湖,啥事看不明白。 万小白死于虎泊渡翠柳园中,不正是那风流惹的祸。但杀人者方盛,如今贵为福王府中干将,又是一帮之主,自己想动也动不了。他是不想这唯一的大儿子,再重蹈覆辙。 男人嘛,几个不好色?可是,色字头上,毕竟悬着一把刀啊! “放心,爹,儿子省得。” 万小青自也知老爹心事,淡定地答道。 第16章 独一味 张良之计 分三路 过墙之梯 夜色渐深,喧嚣渐息,偌大的襄阳客栈,客人已各自回房,伙计们打着呵欠,收拾完毕,也准备休息了。 灯,一盏盏地在熄灭。 桂小敏和林茵儿早已进了房,关了灯。 在黑暗中,桂云铮的眼睛睁开了,他霍地一下坐起来。 接着,林之靖、徐浪也相继从床上起身。 “如何行动?” 徐浪轻问。 三人迅速靠在一起。 “情况不明,但总觉有人在看着咱们。” 桂云铮说道,小有忧虑。 “无妨,我们兵分三路,我先搅一局,之后是徐贤弟,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最后,桂兄再趁机出去!” 林之靖的意思,三人目标太大,分散出去,让他们弄不清真正的方向。 “就依林兄之计!” 桂云铮也表示赞同,若真有人在窥视,只能如此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轻轻地开了。 林之靖一身夜行衣,蒙着面,轻快地掠过栏杆,打开两屋相间的一扇窗,倏地就飘了出去。 “果然有动静了!” 值头班的万飞桐见一个人影飞出,精神一振。 他轻轻叫醒儿子,示意他别做声,自己则悄悄地出了门,想跟上林之靖一看究竟。 万小青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呵欠,赶紧盯着桂云铮的房间。 “他妈的,真不省心!” 他好梦方醒,情绪多少有点不太好。 对面,出去一位后,再无动静。回廊里,那昏灯两盏,让他盯得久了,还真是觉着累。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在望着这边之时,桂云铮也在望着他。 “果然有人在看着咱们!等会儿,你依计行事便可!” “好!” 徐浪轻声答应。 两人捺住性子,静静地等着。 一柱香过去了。 万小青的眼皮子打架得厉害,睡意沉沉,但还是坚持晕晕乎乎地盯着对面。 嗖! 一条人影又出来了,身法极是迅疾,一下子就飞过来,接着,穿窗而出。 万小青瞬时被惊醒。 追,还是不追? 这完全不在计划内啊!原本,平王只是让他们过来蹲点而已。 他有些犹豫,父亲已经追出去了,自己要是也追出去,那不是没人了? 再说,这几个小子,武功高强,父亲追出去,还不一定能追得上。 可就他上下打鼓,不能决定之时,门,又开了,又一条人影飞了出来。 不好,得通知王府! 万小青见三人俱出,心知凭一己之力肯定解决不了,立即也跟着出去。只不过,他动作固然不慢,出去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这么厉害? 万小青不禁有些小恐慌。 算了,去王府要紧! 等他一走,那人影才悄然从他背后浮现,正是那最后出门的桂云铮。 他冲出来时动作甚疾,但出来后却借窗一点,飞到了上面一楼,倒悬于梁柱之上。所以,万小青才啥都没看到。 第17章 万掌门 穷追二侠 桂帮主 智会群英 林之靖和徐浪一个奔东,一个奔西,像躲迷藏一样,累坏了万飞桐和几名在外围盯梢的王府暗哨。 两人时快时慢,围着襄阳城打转,弄得万飞桐他们搞不明白两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臭小子,耍老子呢!” 万飞桐低声暗骂,脚下却不敢停下来。明显地,林之靖轻功高他太多,真要甩掉他,轻而易举。 跟着他一起的两名暗哨倒还好,一声不吭,始终与他保持几步的距离。 “不用追了!”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黑夜中,无名像个幽灵般,浮现了出来。 “遵命!” 两名暗哨向他抱了抱拳,迅即消失不见。 “万老爷子,你们中计了!” 无名抱着剑,慢慢走到万飞桐面前。 万飞桐只得无奈地摇摇头,问道:“现在怎么办?” 无名没立时回答,眼睛望着林之靖飞去的方向。 “夜很深了,回王府吧!” 说着,他不再理会万飞桐,飘然而去。万飞桐再次摇了摇头,赶紧跟上去。 而桂云铮这边,看到四下均无人后,径自去了刘玉山之前交代的分舵地点,也就是那个小院。 他记性奇佳,虽才初到襄阳城,却很快已将襄阳城的街巷布局了解得很清楚。辨明方向,他一路飞掠,终于到了小院门前。 此时,夜近过半,小院内一片沉寂。 笃,笃笃,笃笃笃! 如此,他连敲了三回,里面,有回应了。 喵,喵喵,喵喵喵! 是同样123节拍的猫叫声。 火光渐近,门,微微地拉开一条缝。 桂云铮除下面巾,手持打狗棒。 “帮主!” 开门之人,正是谢老三,立马把门打开,恭恭敬敬地将桂云铮请进来。 “帮主,我们白日跟了您老半天,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您搭话,没想到,您竟在此时找来!” 桂云铮笑了笑。 “没办法,平王那边跟得紧,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出来!” 很快,两人进了客厅,谢老三将其他兄弟都叫了起来。 众人是第一次面对面地看到桂云铮,见他如此年轻,就已声闻天下,一身英气,着实不凡。 等大家一一上前问好后,桂云铮简略地讲了讲白日在平王府的事。 “各位兄弟,丐帮心系侠义大道,若是这平王一心为民,咱们尽可明里暗里助他,若是他行苛政害民,那咱们必然也得跟他对着干。故,分舵的安全,是第一要务。你们多年来潜于这襄阳城里,确实很不容易。但现在,还没到咱们扬眉吐气之时,我观这天下大势,不日便将纷争四起,届时,相信便是我等兄弟为民请命、替天行道之日!” 说到这儿,桂云铮打了个顿,看着灯下的兄弟们,个个神情激动,心中甚慰。 “我此次西行,需兄弟们助力处甚多,如何摆脱这平王府的纠缠,便是其一。当然,若无其他变数,我料平王应不会对我等用强,但未雨绸缪,才能有备无患,故要与兄弟们做一番计议。”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谢老三是众人之首,现下文金花不在,自然是他来拿主意。 “帮主,我襄阳丐帮弟子数百,必保您无虞!平王府内,亦有我帮弟子,有甚消息,可及时通传。真若事急,您但请放心,我们另有蹊径,能送您出去!” “如此就好!” 桂云铮很是欣慰。 接着,谢老三又提了白日里抓住忠义盟弟子的事。 这倒是件不可不重视的事。 桂云铮的眼里不禁有了些杀机,没多讲什么,他果决地说:“找到他们!” 第18章 明屈尊 平王授女 巧作辞 云铮拒婚 次日,桂云铮三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了床。 刚下了楼,师爷带着万飞桐父子已经久候。 “哎呀,怎敢劳烦几位大驾!” 桂云铮故作惊讶,一步趋前,向几人行礼。 师爷忙收起羽扇,向他回了一礼。 “不必客气,桂帮主!王爷心仪各位英雄,一大早,就派我来请各位过府一叙,这礼遇之隆,令我等甚羡也!” “唉,惭愧惭愧,昨日酒醉,一睡就过了头!让几位久等了!” 桂云铮脸上现出一丝丝不好意思,说话间,又有意无意地看了看万小青。 “无妨,走,外面车马已备好!” 万飞桐及时地插了一句话,总得要刷刷存在感嘛! 昨夜,他随无名回了王府,换得平王一阵摇头。显然,平王对他有点小失望。 不过,平王又多少有点小欣喜。 桂云铮等的确名副其实,有勇有谋,若能收归麾下,费点周折又算什么?再说,桂云铮顶多是去联络丐帮弟子,这丐帮与平王府多年来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应该也不会弄出什么不利于王府的事来。 不多时,几人再次进了平王府,平王隔老远便迎了出来。 时已近中午,平王直接带大家到了宴会厅。 “来,诸位英雄,咱们边喝边聊!” 平王率先落座,手持金樽,意态甚豪。 桂云铮等微微含笑,各举杯来相敬。 席间,只那无名、无情微见不愉。 徐浪偷瞄了一下,心道,他们怕是担心王爷会喜新忘旧,失了地位吧!姥姥的,小爷我可一点都不稀罕呢!咱们刘关张的大计还才开始,比在这王府干个跟班,不有趣些? 他正这么想着,平王却又说话了。 “桂帮主,本王问你,可婚否?”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让桂云铮一时讶异。脑子里几转几转,分析出一个结果,莫非平王有意为自己包办婚事? “回王爷,云铮行走江湖,倒是未曾考虑此事!” 桂云铮笑着答道。 “呵呵,那还真就巧了!本王膝下,有两子三女,现只剩小女若晴,年方二八,尚待字闺中。她向与本王说,要嫁与个真英雄。依本王看,或与桂帮主恰是一对!不知,桂帮主意下如何?” 这番话一说,徐浪、林之靖、林茵儿、桂小敏均感大跌眼镜。 以堂堂王爷之尊,竟自降身份,兜售自己的女儿,这,这本钱下得,真是大啊! 桂云铮原以为平王是给自己介绍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哪知却是他亲生的女儿,一代郡主。 莫非,老子真会娶一个郡主? 可这,肯定使不得啊!再怎么说,自己的皇室血脉,都注定了与平王们是一根藤上的瓜。 桂云铮举着杯,素来智计百出的他,如今却不知怎么接这个招了。 “师兄,你忘了吗?你不是已与福王的燕郡主订下了婚约吗?” 好个徐浪,临机一动,想起方醉年年都要去福王府教世子丹与燕郡主的武功,赶紧拿出来替桂云铮挡箭。 “是吗??” 平王的语气立时变了,脸上的笑甚是勉强,一双眼忽然十分锐利地盯着桂云铮。 桂云铮只觉心里一惊,连忙拍了拍脑袋。 “哎哟,王爷,真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这档子事,这事,还是我师父方醉给保的媒!” 这番表现,戏份真足,表演得也很是到位。 平王久久地盯着他,半晌后,终于又复轻松。 “唉,那就只能怪我家若晴无福了,既有福王青睐,桂帮主这前途,不可限量啊!” 气氛,自此变得微妙。平王后面再无多话,不过一个时辰,几人又被送回了襄阳客栈。 第19章 解围语 稍存漏洞 清火茶 多得金花 “师弟,谢谢你替我解了围!” 桂云铮一回到客栈,就向徐浪表示感谢,方才,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平王满意。但如此回答,固是搪塞过去了,却无疑留下了隐患。 “不过,你却弄错了对象,你推出燕郡主,在平王看来,这无疑是在拿福王压他。他本就夹在南北之间,觉得憋屈,这一来,他认为我已属福王,下一步,怕是不太妙啊!” 徐浪当时情急,哪想这么多,听桂云铮这么一讲,急拍大腿。 “师兄,都是我考虑不周,如今却该怎么办呢?” “再看看吧!这也怪不得你,谁知道他要出这么一招的!” 桂云铮倒也一脸轻松,既来之,则安之。 “走,出去溜达溜达!” 确实,天色尚早,呆在这客栈里也没甚么意思。 五人边说边笑地下了楼,几步便到了大街上。而后,客栈里,立时有伙计从后门出去了。 这襄阳城,实在有些繁华。平王还是有恩于民的,至少,综合环境相对宽松,老百姓还能安居乐业。 大街上,店铺林立,摊贩随处可见,而行人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依然是桂云铮三人在前,桂小敏与林茵儿押后。 不多时,隐隐便有可疑的人,落在他们后面。 这一切,俱在桂云铮的计议中, “林兄,师弟,今日我等还要干件事情!” 桂云铮向林之靖与徐浪小声说道。 “桂兄,你指忠义盟?” 林之靖昨晚已听他说起忠义盟跟踪之事,立时会意。 “正是,我等且以己为饵,钓他们出来!” 桂云铮淡淡答道,胸有成竹。 “好,全听师兄安排!” 徐浪也凑上一句,几人在京师九死一生,实在不怕惹事。 不多时,几步之外,已是文金花的茶馆。 “走,过去坐坐!” 桂云铮先一步走进茶馆中,打狗棒往地上一杵,笑看着掌柜文金花。 那日,文金花在桂云铮走过时只粗瞥一眼,现在没想到他竟然到了跟前。这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面带春风。她赶紧是满脸堆欢,一派客气模样。 “客官,要吃点什么茶?” “随意,随意,拣这襄阳最入味儿的茶来一壶!” 桂云铮岂是为喝茶而来,自是一句随意随意。 五人走到里角一桌坐下,也不东张西望,一副哪里都是主场的样儿,浑然无顾茶馆里的其他人,以及在旁边包子铺不时向几人张望的两人。 据从那被谢三擒住之人口中得到的情报,忠义盟襄阳分堂的堂主,名叫付千仇的,当时就在茶馆对面客栈的楼上。 桂云铮着实想看看,自己在这茶馆一坐,能不能惹动他现身。 至于包子铺那两人,一看便知是平王的人。几人前脚一出襄阳客栈,他们就跟了出来,这身份,不言自明。这倒不用太担心,甩掉他们应该不难。 很快,一壶清香四溢的茶由文金花亲手奉了上来。 “客官,您慢用!” 说话时,她特意将茶壶垫扯了扯。桂云铮立时会意,向她点了点头。 茶壶垫是棉麻布织成,上面有三个临时用脂粉写的小字:铜鞮坊。 第20章 铜鞮坊 三英直入 典当行 大网待收 铜鞮坊,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渊源高古。西晋末年,因“永嘉之乱,北方祸起,中原涂炭,大批秦、雍(州)流民被迫南迁涌入襄沔。于是,东晋太元六十四年(389),在襄阳境内侨置雍州与郡、县,各依原籍郡、县旧名安置流民。其中铜鞮县流民,据清乾隆版《襄阳府志》“铜鞮坊”条载:安置“左(府)城隍庙西,即今昭明台以东地方泛称“铜鞮坊”。 另据传,铜鞮之名,又与梁武帝萧衍有关。萧衍出兵征讨南齐萧宝卷时,曾制造舆论,让襄阳城民间传唱着一首童谣,“襄阳白铜蹄,反缚扬州儿”。称帝后,他又对这首儿歌进行了改编,创作了新乐府诗——《襄阳踏铜蹄歌》,又叫《白铜鞮歌》。自此,《白铜鞮歌》从民间走进宫廷,并传唱天下,襄阳也因此名声大振。后来,襄阳人就把昭明台东边这条巷子,命名为铜鞮巷。 唐代大诗人李白所作的《襄阳歌》就有这么一句:襄阳小儿齐拍手,拦街争唱《白铜鞮》。 所以,这铜鞮,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桂云铮心知文金花写下这个地名,必然是已有发现。故在离开茶馆时,微微地向她点了点头,以示嘉许。 “走,去铜鞮坊!” 五人潇洒地出了茶馆,直奔目标。 等他们一走,那包子铺里的两人也跟着就出来了。 铜鞮坊倒也不远,转了两条街,三个岔口,便已入几人眼里。 “师弟,茵儿妹子,你俩就守在这儿,那两人若是过来呢,你们看着办!” 到了这里,桂云铮可不想再有尾巴了。 “好的,师兄,有我飞将军在此,谁也过不来!” 说罢,徐浪忽地转身,长剑斜背,双手抱在胸前,林茵儿也是转过来,与他并肩而立。 这架势,让那两人傻了眼,这明摆着,人家早发现了自己。过,肯定是过不去了。 两人只得傻望着,眼巴巴地目送着桂云铮走进铜鞮坊深处。 其时,谢老三等早已在此守候,见桂云铮来了,马上跑来说明情况。 要说,这谢老三的办事能力是真强,通过被擒那忠义盟弟子提供的线索,很快便锁定了付千仇等活动的范围。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在附近严密布控。他正想着怎么通知桂云铮时,没想到桂云铮竟然来了。 “帮主,目标大致就在左手拐角的那栋房子里。那里,经营着一家当铺,开了好多年,以前兄弟们时有些物件到那里处理,和那朝奉亦是熟络。但不知怎么的,上个月却换了人,新朝奉很面生,还操着北地口音,我们一直在暗里留心,没想到,果然有问题。” 桂云铮一听,心想,那就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一家经营了很多年的当铺,不可能轻易地就换老板,这新朝奉,来得蹊跷。而操着北地口音,似乎更印证了那忠义盟弟子所言,他们从北地来,要在这襄阳城打开局面。 “做得好,你们且收拢外围,堵死各出口,待我前去探个究竟!” 桂云铮很快地做出决断,不就是硬碰硬嘛,我倒是要看看,这付千仇,是个什么角色! “遵命!” 谢老三见帮主如此有胆色,更是肃然起敬,立马拱了拱手,迅速进行安排。 第21章 付千仇 仓皇避敌 桂云铮 浩然临门 已到下午,铜鞮坊倒也还热闹。细长的巷道里,各式兵器均有人制卖,尤其是弓,长弓、角弓、稍弓、格弓,中土的,番域的,样样皆有。 但桂云铮却无心于此,他与林之靖、桂小敏三人,直接走到左手拐角,那家名为“四海典当”的当铺前。 “好大的胆子!” 三人的行迹,尽入了二楼付千仇的眼里。自那名忠义盟弟子被擒后,他就换到了这里,想着蜇伏几天才冒头。哪知,桂云铮竟然闯了进来。 他端起茶杯,神情变得凝重。 他是如何知道这里的?是有心还是无意? 因为,这个点,连那个弟子都不知道。所以,桂云铮的到来,让他开始紧张。 他们在襄阳的行动,最不能惊动的两方势力,一是平王府,二是侠义道。可现在还没站稳脚根,却似乎已经危机四伏了。 付千仇忽地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缓缓站起身来,向左右招招手。 “不要让他们上楼来!” 说罢,他转进一间房里,推开窗户,向四下望望,见似无异状,便和身一跃,已到当铺旁边的另一个房顶。 桂云铮踏步进了当铺,一个满面堆笑的朝奉站在柜台后,问道:“客人来敝店,可是有好物欲典?” 这话一问,桂云铮便觉察出了他隐伏的紧张。他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盯着朝奉。 “敝人无物可典,到此,实为找人!” 那朝奉本也是个老江湖,却不知怎么的,在桂云铮的逼视下,心里有些发虚。 “呵呵,客人,本店上下不过五六人,未知您欲找何人呢?” 说完,他一挥手,五个伙计神情冷漠地走了出来。 桂云铮不置可否,仍是微笑着。 “听朝奉的口音,好似来自京师,敝人亦在京师多年,这说来,咱们算是同乡!” “哦,对对,同乡!” 朝奉只得附和着,眼睛却不自觉地向楼上望了望。 这一细节,自然尽入桂云铮三人眼底。 “那看来,敝人要找之人不在此处了,不知朝奉可否容敝人上楼一观,敝人平时也喜收藏些俗物,或许,能给贵店做点小生意!” “这,这……” 朝奉只接到付千仇不让他们上二楼的命令,并不知道付千仇已先行逃之,一时不免踌躇。 桂云铮这一看,已经确定付千仇必在楼上,正思索是不是用强,一名丐帮弟子却已闯了进来。 “叫化子,这里岂是你来的地方!” 立时,有一个伙计纵身过去拦住他。 “他是我朋友!” 桂云铮淡淡说了一句。 可那伙计却似没听到一样,还是挡在那弟子身前。 砰! 只听得一声响起,桂云铮身法一动,一掌将那伙计推开好几步。 “怎么了?” 那弟子也不及行礼,附在桂云铮耳边小语了几句。 “跑了?” 桂云铮笑了笑,也就这点本事嘛。 “走!” 他向林之靖一招手,几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当铺。 朝奉被方才桂去铮那一掌之威给惊住了,心知那丐帮弟子所言之事必与付千仇有关,等几人一出去,立向几个伙计使了使眼色。 那几个伙计赶紧随后冲出去,想跟着桂云铮等去看个究竟。 只不过,几人才出门,便又退了回来。原来,门外,正有十几名丐帮弟子虎视眈眈。 第22章 展绝学 神功挫敌 伏妖人 帮主显威 付千仇一跃出窗,便已落入谢老三眼里。 “跟上!” 大白天里,也不便大呼小叫,谢老三赶紧下了决断,留下一部分人守住当铺,一部分人跟上付千仇。 一切,不过几分钟之间。 桂云铮三人一出来,便有弟子引着前去追付千仇。 “帮主,你放心,他跑不了多远!” 这倒也是实话,整条铜鞮坊都有丐帮弟子布控,付千仇要逃出去,还真不容易。 果然,在快出巷口的一个破房子里,传出了打斗之声。 桂云铮一马当先,一跃而入。 只见,一个黑袍之人正与谢老三和两名弟子战在一起,旁边,已有两名弟子受伤在地。 “功夫不赖!” 桂云铮轻赞一声,回过头来。 “林兄,你上还是我上!” 林之靖怎好掠他之美?于是将剑一拄,笑道:“桂兄,我掠阵比较好!” “好!” 桂云铮知他心意,这是要他在弟子面前挫敌立威呢! “谢老三,你们且先歇息,我来会会他!” 说着,桂云铮身形一展,打狗棒已顺势扯出。 谢老三等正战得心焦,听到帮主一喊,赶忙向后跳开。但付千仇的剑法很快,还是有一人躲闪不及,小腿被划了一下。 此时,桂云铮的打狗棒也到了。 付千仇的马脸拉得更长了。对方这一棒过来,劲风激烈,招法精妙,实不下刀剑。 他本以为快速干掉谢老三,就能逃之夭夭了,哪知,桂云铮等来得如此迅捷。这说明,当铺那边,怕是没能有效地帮他阻敌,说不定,也已生不测。 此下,狭路相逢勇者胜。 作为曾经的星月道中州分堂堂主,付千仇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 桂云铮毕竟打狗棒法所习不久,用得不甚纯熟,数招一过,反被付千仇连施杀着,连退好几步。 林之靖看得眉头皱起,看来,桂兄这兵器还是不称手。 “桂兄,以剑对剑!” 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其实,桂云铮已生此念。他这一喊,立即变了招,追风剑法借打狗棒使出。 付千仇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这下,心又沉了下去。 原来,人家少年成名,真不是吹的! 但桂云铮却得势不饶人,忽地又插进了星月道主的功夫,林之靖等只见棒影闪闪,不到数招间,已将付千仇笼罩其中。 你想,星月道主的功夫,岂是能小觑的! 付千仇只感招架不及。桂云铮这变招是越来越厉害,而星月道主的功夫,他自然是见过,本来就有心理阴影,此刻,心头更是一片惊骇。 啪! 桂云铮的打狗棒有力地敲在他的手腕处,他的剑再也拿捏不住,哐啷,掉在地上。 他立即出掌相格,桂云铮也是顺手划掌,降龙十八掌磅礴而出。 砰! 两人倒是功力相差不远,但桂云铮有丐帮震帮神功加持,那杀伤力自不可与一般功夫相提并论。只见付千仇如断线风筝,被击得飘起,好不容易落下来,已是一口血狂喷出来。 “绑了他!” 桂云铮收起打狗棒,一脸风平浪静。 谢老三赶紧拿过一条粗麻绳,笑嘻嘻地走过去,将付千仇捆了个严严实实。 “忠义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第23章 铜鞮坊 方才战罢 平王府 又自相邀 一辆大车,很快停到了铜鞮坊这头的巷口。 捆成了粽子的付千仇被一把扔进车里,桂云铮向他笑了笑,摆摆手,携着林之靖扬长而去。 那头,徐浪和林茵儿只能错过这一场好戏了。看到桂云铮三人翩翩而来,急忙迎了上去。 而此时,负责盯梢的两名平王府暗哨,也已撤走。 “师兄,情况如何?” 徐浪见三人的神色,心知事情应该办妥了,故而急不可耐地就问。 “徐贤弟,我可以说,万事大吉吗?哈哈!” 林之靖看他那样儿,更是想逗弄他一下。 林茵儿就不服气了。 “哥,你少卖关子哦!我二人在这儿杵了老半天,可是一点都不好玩呢!” 林之靖用手刮了刮她的脸,故意有点嫌弃地笑了笑。 “唉,这还没过门啊,就就……” “哥,不许笑话我!” 林茵儿说着就是一掐,其速之快,真可追风。 林之靖吃疼,大叫“女大不中留”,几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了,咱们边走边聊吧!” 待笑声渐止,桂云铮发了话。 接着,他就把闯四海当铺,再生擒付千仇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徐林二人讲了一遍。 林茵儿倒还好,徐浪这边就羡慕死了。 “师兄,像以后这种要动手的事,就交给我猛张飞了吧!” 其实,徐浪又岂是猛张飞能比?智力、勇力、机变,无不在猛张飞之上。只不过,三人既以刘关张自称,他最小居末,也服那猛张飞的悍勇,故乐得受了这猛张飞之名。 桂云铮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放心,师弟,以后有的是机会!” 在桂云铮心里,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此番西行,若是有机会,有机缘,未尝不能搅起一片风云来?林之靖与徐浪,均是有胆有识、能文能武之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有这样的兄弟行走天下,真的是哪里去不得? 几人一路畅聊,意态甚豪。忠义盟在襄阳还未有所建树,便已被丐帮予以重创。这事,即便是平王知道了,料来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丐帮与忠义盟还不都是活在阴影之中,这暗里的交锋,抬不上官面来。靖王势力再强,在这平王的地盘上,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行得通。 不一会儿,回到了襄阳客栈。 此时,天已昏黄,襄阳城的夜即将开始。几人耍了大半天,也觉得有点累了,便想粗粗地吃点东西,好好地睡一觉。 不料,在客栈前台,一人却已久候。 “各位英雄,万某人受王爷之命,奉请各位过府一叙。府内已设宴飞凤楼,王爷将与各位英雄同赏这襄阳夜色,把酒凌虚,不胜快哉!” 此人,正是万飞桐。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几人心知有异,这平王白日里不是赐婚不成,已经有些不爽快了吗?怎么晚上还要聚? 看来,宴无好宴啊! 可,只怕不能拒绝了。 桂云铮向万飞桐拱手行礼,微笑着应道:“好,久闻王府飞凤楼为襄阳最高楼,登高一望,偌大襄阳尽在眼底,着实令我等心向往之,王爷既如此盛情相邀,自当相赴!不过,万掌门,且容我等先换身衣裳,如何?” 这要求,合情合理,万飞桐自然不能说不,他笑了笑,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几人自便。 第24章 英雄气 何惧虎穴 飞凤楼 再讽奸人 “师兄,这夜宴,怕是没好事哦!” 一入客房,徐浪便先自提醒。 “徐贤弟说得有道理,我也觉得这平王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林之靖亦是英雄所见略同。 桂云铮点了点头,一时没有回话,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转着。 必须要有个对策!平王日间劝婚不成,已忤其意,此时却又殷殷相邀,其中必是有什么猫腻。 “林兄,师弟,你们说得都对,这宴,必非好宴,有可能还是鸿门宴,此时要想递信与丐帮,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不过不要紧,王府内另有我帮弟子,我等且设法与其联络,伺机将消息传出去!” “也只能如此了!” 林之靖摇了摇头,方闯龙潭,又入虎穴。今晚,看来是个多事之夜,风险未知,吉凶难卜。 不多时,几人换好衣裳,拣重要的东西先行藏好,并各自背剑于身,悠悠然下了楼。 万飞桐见几人似有所预备,也不说话,向外面扬了扬手,立时,一辆大马车便到楼前。 “各位英雄,请上车!” 几人赶紧掀开车帘,相继坐进去。万飞桐则与车夫并坐于前,一声鞭响,径去平王府。 夜色,渐显朦胧,点点星光,伴着下弦月,勉强能够视物。 夜里的襄阳城,依然熙攘。华灯四起,一时繁华。 半柱香左右,平王府已到。 这番,平王却没有亲迎了,是那师爷带着万小青,正笑着立在门前。 “恭迎各位英雄,请!” 师爷倒是意态甚恭,浑如以往。 几人是“既上了花椒树,也就不怕麻”,谦谦一礼,昂然入府。 这飞凤楼,楼高九层,在古代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建筑成就了。前两次几人来平王府宴饮,均只在宴会厅,没曾上过飞凤楼。此刻,抬头一望,只见飞凤楼灯光璀璨,在夜色中尤为令人瞩目,谓之襄阳地标,实不为过。 “好一个飞凤楼!” 桂云铮不由地赞道。 但一路过去,气氛显然不同先前。从门口到飞凤楼前,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粗略估计,侍卫不下百人。 林茵儿不知觉间紧握着徐浪的手,这异样的带着浓郁杀气的氛围,对于几个已经历过风浪的年轻人来说,立时便很敏锐地感觉到了。 “没事!” 徐浪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地说。 平王的宴,设在最高楼,从一楼直到八楼,都依然有一个接一个的侍卫在把守。 出了半身汗后,几人终于要上第九楼了。 桂云铮第一个踏进去,只见大大的桌子上,平王居于其中,无名、无情分立其后,他的左手边,却是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杜成。而杜成的后面,是四个玄衣人,风格依稀与当日武林大会上天山派之人甚为相似。 果然,是鸿门宴。 “王爷,杜大人!” 桂云铮心里生怒,仍是面色如常,拱手问候。 接着,徐浪等也随之上了楼。这一看,均是一惊。 “徐兄弟,又见面了!” 杜成不等平王说话,一见徐浪,竟反客为主,直接打起招呼来。 看来,人家是有恃无恐。 徐浪略带顽皮地笑了笑。 “徐某一介草民,不敢和杜大人称兄道弟!” 说完,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一屁股就近坐下。 无名、无情及四名玄衣人,立时目现怒意,齐齐瞪着徐浪。 第25章 终究是 图穷匕现 还看我 计远谋长 “不必拘礼,来,都坐下!” 平王似乎忘了白日里的吃瘪,仍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招呼几人落座。 菜,真是好菜,但几人,却无心品尝。 杜成的到来,绝对不是好事,平王夜宴,定与他有莫大关系。 气氛十分微妙。 平王与杜成是你一杯、我一杯地互敬互饮,桂云铮几人却是浅尝辄止。 桂云铮心想,这杜成来襄阳,只怕多半是受那靖王之命,欲说服平王选边站队。只不知平王意下如何,而他明知道靖王欲拿我等不及,却让我们这般碰在一起,不知其意欲何为?? 他再一看那四名玄衣之人,个个目光深邃,太阳穴高高隆起,显见得是武功极高之辈。也难怪,这杜成如此有恃无恐了。哼,也罢,既入虎穴,便也由它,且静观其变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地,只见平王用手抚头,似呈醉态。 “王爷!” 无情轻唤一声,一手轻扶平王的肩。 “王爷,可是醉了?” 杜成端着酒杯,面亦泛红,也问着平王。 “哈哈,老了,老了,不胜酒力啊!杜大人,容本王先下去歇息一会儿,可好!?” 平王更是眼神迷离,摇晃着起身,那意思,是要先行离席。 只是,他一介藩王,在自己的地头上,说走就走,谁又敢拦? 杜成赶紧点头,起座,躬身相送。 桂云铮等仍是稳坐不动,看来,好戏才开始。 随着平王在无情、无名的搀扶下,渐渐下楼,杜成举起酒杯,向桂云铮等一敬。 “各位英雄,杜某敬你们一杯!” “哼!” 徐浪一声冷哼,头一个不当回事。 杜成的脸色瞬时由红更红,眼神里透出浓浓的杀意。 只见他将杯中的酒,缓缓地倒在地上,然后,抬起头,环视着几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他用力一捏,直接将那酒杯捏碎,不过功力差点,一些碎渣却刺伤了他的手。血,点点流出。他抬起手来,放到嘴边,很享受地一番吮吸,慢慢地退到门口。 唰! 四名玄衣人挡在了他身前,明晃晃的剑齐齐扯了出来。 “好啊好啊,好一个先礼后兵啊!” 桂云铮也站起来,拍起了手。 “嘻嘻,真他娘的是个鸿门宴啊!” 徐浪一拍桌子,直扑四名玄衣人。 也是,人家都亮家伙了,说干就干不就完了。 林之靖让桂小敏和林茵儿退在身后,也是扯出剑来,一剑直接找上对手。 三对四,在这飞凤楼的最高层,打得是不亦乐乎。 而有了玄衣人掩护,杜成已经安然地下了楼。 他和平王站在楼下数十米外的一处亭子中,四围全是侍卫相护。 “王爷,真没想到,在你府上,竟碰上此等大鱼!” 杜成朝平王深深一看,这话,竟带着玄机。 不过,平王是何等人物?你杜成这话,无非是说我窝藏朝廷钦犯,可就是窝藏,你又能奈我何? 他没理睬杜成,微微一笑,目光仍是向高处望着。 结果,对他而言,都不重要。无论哪一方被干掉,他都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辩护。而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想让他们哪一方今晚能活着出去。 你端着个靖王密使的身份,想让我襄阳依附于你,我明面上自不会拒绝你,可假他人之手除掉你,总是可以的。到时候,你靖王再厉害,不也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第26章 飞神剑 又逢敌手 施奇招 方败高人 原来,此次杜成正是奉了靖王的密令,来与平王接洽的。目的就是想让平王在南北开战时,站到靖王一边,并还许诺了,若朝廷取胜,则同意平王的封地延及西北。不得不说,靖王对于平王的心思,也是经过一番揣摩的。 只是未曾料到,竟在襄阳碰上了桂云铮等人。这当然,也是平王有意的安排。他在桂云铮等来之前,便向杜成打了包票,说是一旦战事起了,平王府肯定以靖王府马首是瞻。但现在,要杜成帮他除掉几个人。 于是,这就有了飞凤楼宴请桂云铮这一幕。本来,白日里,桂云铮拒绝他拉下老脸的提亲,他就已生杀机了。既然得不到,不如毁了去。而刚好,杜成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机会。 杜成哪知道他的心思,心想,这桂云铮几人,正是靖王要捉拿的重犯,现在弄到平王府,不正好可以瓮中捉鳖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平王的胃口可大得很呢!不仅要灭了桂云铮等人,还要灭了他。只不过,他确实也没认为平王敢拿自己下酒。 楼上,此时是激战正酣。 这四名玄衣人,正是靖王府中的天山派弟子。其中有一人,还参与过上次的武林大会,依稀认得徐浪。 这几人,着实武功不弱。以徐浪三人之力,数招之内,竟也没能将他们击退。 徐浪连使达摩剑与追风剑,想抢出楼去,却都为他们所阻。这让他杀心顿起。忽地一剑,大开大阖,没门没派。左手,却暗蓄起大力金刚掌力。 这一剑,果然让玄衣人为之一怔,天山剑法再精妙,也需要见招拆招,可对方这招,似乎并无什么章法。 好也! 徐浪心中暗喜,又一剑紧跟而来,这招数,实际上是他临时应变,从清虚子和星月道长的比武中悟出来的。 自然,无根无迹,无招可破。 一名玄衣人一个格挡,不料,徐浪的剑却是虚招,左掌在一瞬间澎湃而来。 砰! 那人猝不及防,勉强以肩相顶。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大力金刚掌下,焉能全身而退? 而林之靖也趁势一剑,破开对手的剑招,直接刺中一玄衣人的大腿。 如此,四人伤了两人,局势立变。 “枉为名门弟子,竟甘心为虎作伥!” 桂云铮呼呼两剑,将他们逼开,义正辞严地怒斥。 四名玄衣人没有答话,面色微有些羞红。其中一人拱了拱手。 “技不如人,何须多言!” 见他如此,徐浪剑一扬,瞪着他。 “快滚!” 四人默默低下头,相互搀扶着往楼下走去。 桂云铮冲到楼外,伫于栏杆上,向下一望。只见无数火把密集地分布在飞凤楼的周围,平王与杜成正在一亭子之中,向上面指指点点,不由地怒极。 他运足真气,大声说道:“王爷,你枉为一方诸侯,枉为皇家血脉,竟能干出如此低劣的勾当!” 这一声喊去,下面一时鸦雀无声。 隐约中,平王似是一声冷笑,说了个什么。接着,忽听一阵乱箭破空之声传来。 不好! 桂云铮凭空舞起一团剑花。 笃,笃,笃…… 几轮箭雨过后,无数的箭支射在了门和窗上。 第27章 叹大计 何妨长啸 守劲节 且破重围 桂云铮反身退进楼内,一声苦笑,方才一阵急舞,虽没被箭直接命中,却也有些小擦伤。 “好个奸王!” 林之靖大怒。 桂云铮摇了摇头。 “林兄,骂之无益!现在,先掀翻桌子,挡了箭再说!” “对!” 林之靖猛地一掌,将那大桌子劈得立了起来,一看,桌子是上好的梨木,厚约寸许,挡箭足足有余。 “没想到,平王座下,还有这等用箭的好手,如此高的楼层,也能射上来,还能有所杀伤!” 桂云铮拄剑靠在桌后,摇头叹道。 他是不知,平王本就暗蓄异志,这些弓箭手,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高手。个个膂力过人,能挽五石以上的强弓,实是战力强悍。 关于这个石,古代对石的定义,一石最少也有几十公斤。古代军队中,要强弓硬弩才能达到两三石。所以在三国里,黄忠曾曰:“某虽老,两臂尚三石之弓。”由此可见,若能开五石的弓,那的确是神人了。 不过,现在几人躲在桌子后面,那些弓箭手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有那么高,又是黑夜之中,不在一个水平面上,他也射不进来了。 但这样子僵持,却终归不是个办法。 “怎么办,师兄?” 徐浪一时也无计了,再聪明的人,面对着这种阵势,也头大了。 冲下去吧,不说那箭的厉害,那么几层王府侍卫,都不一定能解决得了。 桂云铮紧握着自己的剑,看了看几人,忽地笑了。 “莫怕,刘关张大计,还没开始呢!” 林之靖见他如此说,心想,也是,有什么怕的。若真是几人今夜一同丧命于此,那也是天意的安排。不管怎么说,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好,少不得你我兄弟三人,于万人军人取了那些贼人首级,怕个鸟去!” “哈哈哈哈!” 三人不由地同时笑起来,笑声中于豪气里多少有些不甘,有些小凄凉。 “茵儿,让你受累了!” 徐浪笑罢,握着林茵儿的手,深情地说道。 林茵儿莞尔一笑,靠在他肩头。 “夫君,我不怕!” “茵儿,你还没过门呢!就叫上夫君了!” 却是桂小敏煞了下风景,提醒林茵儿。 一时,几人又笑了起来。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平王的人,不敢上来,他们也不方便下去。那些弓箭手,稀稀落落地射了几轮后,也停了。五石的强弓,足够他们射得手臂酸麻了。 四名天山弟子终于也走到了一楼,可刚准备出去,一排连驽已对准了他们。 “这是何意?” 杜成惊问。 “哼!” 平王并不回答,一旁的无情却一把扣住了杜成的脉门。 “王爷,你敢!” 杜成惊惶中大怒。 “带下去,先养着!” 平王淡淡地说了一句,立有几名侍卫过来,将杜成押了下去。 驽箭,扣弦待发。 平王遥遥地向四名天山弟子喊道:“若愿归顺本王,可免你等一死!” 可那四名天山弟子却不为所动,先前与桂云铮答话之人缓缓走上前几步,语气沉重。 “我天山弟子,岂是朝秦暮楚之辈?大丈夫,死则死尔,何须废话!” 这番话,倒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平王的眼中也露出一丝敬佩之意,然杀心既起,这等人物,便更不能留下。 嗖,嗖…… 弦动,箭如雨来。 四名天山弟子,拼死做着生命的最后一舞。两名起先没受伤的,一个飞跃,竟不顾驽箭及身,直杀入人群中。 第28章 誓不降 群英力战 甘行险 犄角强推 桂云铮等虽在高楼上,也听得下面动静不对,几人一齐冲到楼外。 只见,先前受伤的两名天山弟子,已倒在楼下。另两人,则如疯虎一般,在层层侍卫之中,挥剑搏杀。 “倒也是条汉子!” 几人异口同声地叹道。 此际,因为那两人的暴起,楼下的注意力都已转移。几人不由地相视一笑。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徐浪一马当先,从高高的楼上,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已扯出剑来,连点几个楼檐的翘角,眼见得便冲到了楼下平地上。 没等平王的弓箭手们反应过来,紧接着,林之靖与桂云铮亦是如法而下。 三人一落地,便杀入人群之中。徐浪直奔那些弓手,追风剑下,膂力再强,也是触之即倒。林之靖敬那两名天山弟子的血性,飞身便去相助,这番拼杀,倒使他有了上次与宁侯的轻骑角力的感觉。而桂云铮则护在楼前,等着桂小敏和林茵儿双双飞下楼来。 一切,不过顷刻之间。但几人绝妙的轻功,让一干王府的侍卫们看得是目瞪口呆。 平王的脸色更加阴冷,他咬着牙,狠狠地抛下一句话。 “杀无赦!” 说着,他在无情和无名的卫护下,先行离开。 随着徐浪五人的加入,那两名天山弟子总算有了喘息之机。但,平王此番显然下了大本钱。除了弓箭手外,更是调集了一二百精兵。这些精兵,训练有素,配合得宜。虽经几人一阵强攻,折了不少,却又能够迅速地组织起阵形来,一攻一守,自有章法。 这样一来,不到片刻,七人攻势便减,慢慢地竟被分割开来。 徐浪只恨没有长兵器在手,对付这几人一组的战阵,实在费力。桂云铮虽熟谙兵法,但在这般情形下,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只能是拼死力战。 情势,真是有点危急了。尤其是桂小敏与林茵儿,虽是身法灵巧,剑术精绝,却奈不何三四组合围,渐渐地有些气力不济了。 徐浪一瞥之下,急得不得了。忽地,还剑入鞘,猛吸一口真气,拔地而起,集起全身内力,使出大力金刚掌,迎着刀枪而去。 这般打法,那些侍卫却不曾见过。一侍卫持枪便刺,哪知徐浪浑然不顾,在间不容发里,挟过他的枪,一掌劈下,那侍卫脖子一歪,立时倒下。但同时,在他背后,亦有几枪袭来。徐浪只觉背后微痛,不等枪尖进肉,反手一掌劈下。 咔! 几枪齐断,枪头被徐浪顺手一甩,直奔那几人而去。 见到行险得手,徐浪更不留情,持起一把大枪,砰砰一阵乱打。 扑通,扑通! 立时,好几名侍卫被他秋风扫落叶般拍进水塘里。 接着,他飞身一跃,杀入桂小敏和林茵儿的战团中。 大枪一挥,击打在一名侍卫的盾牌上,那侍卫连人带盾牌被打翻在地,这把枪也应声折断。 没奈何,徐浪只好又将剑拔出,与桂小敏瞬间合璧。这一下,威力倍增。林茵儿只觉压力大减。 “杀啊!” 林茵儿大叫一声,与徐浪、桂小敏站成三角之势,力图往外推进。 第29章 呼火起 丐帮有计 列阵来 府军无忧 “不好,着火啦!” 这时,忽听得有人惊慌地喊起来。 见此机会,林之靖猛挥一剑,挡开刺向一名天山弟子的长枪,将他一把拉回来,与另一名天山弟子一道,如徐浪他们一般,成了三角之势。 乘隙抬头一望,不远处,王府的宅院已经起了火。 桂云铮这边也看到了,不由地大喜。 “拼了!” 他其时正被一组卫士缠着,幸得他知这种战法下,宝剑不如长兵器,所以也学徐浪,先行出招,抢了一把长矛在手,总算攻防面积大了许多,再凭借着上佳的身法,一时还抵敌得住。而今这火一起,他心想,恐是王府内的丐帮弟子所为,这样,料来已有人要来接应,自然,很是振奋。 “快,快去救火!” 立时,有一名侍卫统领发出命令。这样,侍卫们一下去了三分之一,无异于给几人又减轻了不少压力。 “林兄,咱们冲出去!” 桂云铮长矛猛力一扫,架开几柄长枪,忽地借地一撑,凭空跃向林之靖。两人相距本就不远,若不是先前侍卫围得太紧,一个起落便也到了。 当然,这些侍卫们可不会轻易让他们会合。竟有人掷起长枪,向桂云铮后背而来。 桂云铮只闻得一阵破空之声,也来不及细想,反手就是一抓。不料那侍卫有些本领,手劲甚大,他竟一下子没有抓牢靠,那长枪仍是余势未衰,贴着肉刺入他腋下,直直地穿了过去。 好险! 桂云铮不由一惊,落地之前,一招横扫千军,将要迎上的几名侍卫逼退。但如此,已与林之靖三人合兵一处了。 这时,忽地从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惊叫。 桂云铮拿眼一看,有数十名黑衣人,蒙着面,竟从王府后院杀了进来。 “好啊,林兄,咱们的援军到了!” 不消说,这定是丐帮的弟子闯入王府来救他们了。 这一来,王府的侍卫们却在心里打鼓了。看来,这放火和救人,是人家早就计划好的了。此际,侍卫们分的分,伤的伤,死的死,仅剩百余人。本来想,你几人再厉害,累也得累死你,而如今,人家却有生力军杀到,看来,这事,真不是那么好办的了。 这军心一动,侍卫们手上的活儿也随之没那么犀利了。 随着那数十名黑衣人的闯入,桂云铮等奋力往外突,里应外合之下,不过片刻间,攻守已易势。 “不要慌,列好阵!” 倒是那统领,果然是大将之才。在此情形下,仍是在组织攻防。那些侍卫们才渐渐镇定下来,边战边退,结成了一个圆阵。 显然,他们以阵相阻,也是想耗着桂云铮等人,毕竟,这襄阳城,是平王的地盘。相信不多时,便会有他们的兵士来援。 这人倒是个有见识的! 桂云铮暗自叹道。 可又如何?! “师弟,林兄,还能战否?” 徐浪吹了吹剑上的血珠,朝他一笑。 “还行!” 林之靖亦是横剑当胸,那意思,只待桂云铮一声令下。 场面,呈现出一时的停滞。 “帮主!” 隔着侍卫的圆阵,一个黑衣人大声喊道。听声音,正是谢老三的。 “兄弟,我在呢!现在,请听我号令,破了他这个鸟阵!杀!” 桂云铮心知时机稍纵即逝,若等到襄阳守军再来,那基本上就没机会冲出去了。 第30章 笑平王 鸡毛一地 脱险境 英杰满船 王府的火是越烧越大,平王见机得早,已经撤出王府,往襄阳城守军大营而去。他实在是没料到,本是关门打狗的事,现在乱成了一地鸡毛。 “快点,快点,立即通知下去,封锁城门及一切关卡!不要让他们走脱一个!” 他真是有点气急败坏了。说实话,他还是低估了桂云铮等人的实力,也高估了杜成这边天山弟子的战力。本来是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事,现在却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屁股。 这且不表了。 随着桂云铮总冲锋的发起,三兄弟齐头往侍卫的圆阵中,猛力砸去。那两名天山弟子,一名已受重伤,在桂小敏和林茵儿的保护下,正抚着伤口,大力地喘息,只怕也是活命无望了。还活着的那个,也就是最先向平王表明态度的那位,武功更好些。此际见桂云铮等如此热血,也是随着人剑合一,直入阵中。 桂云铮一枪当先,高高跃起,在侍卫们高举的枪尖中,一记横扫。徐浪则直接一记旋风连环掌,以刚劲的掌风,配合着他,将前排几名侍卫打得东倒西歪。同时,林之靖出剑如风,趁隙攻入。立时,三人凭着一身勇力,破开圆阵。 这一进去,那就真如虎入羊群。掌起处,枪折人倒,剑落处,血光暗现,枪扫处,七零八落。而谢老三等,亦是来了个简单粗暴,完美地与桂云铮同频,很快,搅乱了圆阵。 那统领气得是哇哇乱叫,却也无计可施。 这些侍卫,勇则勇矣,但更多地是要在体系里才能发挥作用。如今,体系被打破,敌人又尽是个顶个的江湖好汉。自然,人数上的优势,很快便消失了。 终于,桂云铮等人合成一体,宛如一条无坚不摧的洪流,冲出了王府。那统领在后面死命地追着,可追了一段,发现身边竟只剩几个侍卫,不禁仰天一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帮主,且随我来!” 一人扯掉了面巾,露出姣好的面容,却正是襄阳分舵的香主,茶馆掌柜,文金花。 “文香主,你也来了!” 桂云铮微感讶异,心里不禁涌出一股暖流,有如此兄弟在,还怕个什么呢? 文金花呵呵一笑。 “好久没凑热闹,这次可少不得我!” 桂云铮微笑着点点头。 随着文金花与谢老三的一阵急奔,一行人很快地穿街走巷,来到了河边。 谢老三一个唿哨打起,只见河边不远处亮起了一盏灯。 “帮主,一切都安排好了,您尽管放心,这条水道,平王府是不知道的,等他们知道时,你们已经出了襄阳!” 这实在让桂云铮很感动,他郑重地向大家长身一揖。此时,无声胜有声。 接着,他又走向文金花和谢老三。 “文香主,襄阳之事,就全托于你了,万事要小心!谢老三,你且带些兄弟,随我去吧,今夜这么一闹,平王必不会善罢甘休,先避一避吧!” 文金花点了点头,她一直未曾暴露,留在襄阳城自是最合适不过。但今夜,丐帮弟子出动了一半,确实需要避避风头。见谢老三这边仍自沉吟未决,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三,听帮主的!襄阳有我,乱不了,我等着你们回来!” 这话一说,谢老三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除了死伤的十余名兄弟外,其他的兄弟都跟随桂云铮去西北,反正他们的舵主刘玉山已去打头阵了,如此也好,看看外面的风景。 站在接应的船头上,桂云铮向文金花深深一揖。 “文香主,山长水远,后会有期!多多,保重!” 第31章 任追索 通城无迹 试叩问 满座有惭 天,终于是亮了。 平王发动了襄阳守军,将襄阳城里的大街小巷都搜了个遍,却仍是没能抓到一个可疑分子,更别说桂云铮几人了。 “本王就不相信,他们能这样凭空消失了??” 平王不禁怒拍了一下桌子。 说实话,也不容他不生气,这次损失真是惨重。王府被烧了一半,侍卫死伤七八十,而对手,只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其中,有杜成所带的天山弟子三名,还有不知名的江湖人物十来名,这其实也不用去猜,必是丐帮弟子无疑。桂云铮在襄阳能倚靠的,也只有丐帮了。 “不过,王爷,属下却找到丐帮的一处秘密据点,找到了两个人!” 汇报者,正是昨夜那侍卫统领。 “哦,速带来与本王看看!” 平王不觉有些小惊喜。 “诺!带上来!” 那统领一声大喝,四名侍卫各押一人来到平王身前两米之地。 “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你等是何方神圣!” 平王又拍了一下桌子。 其中一人,很是傲气。当下,立时昂起头来,马脸鹰目,冷冷与平王对视。 原来,这人却是被谢老三关住的忠义盟襄阳分堂堂主付千仇。另外一人,自是一开始就被擒的那个手下。 “看你也是条汉子,本王且问你,为何不逃走?” 平王此时还不明白,以为二人是丐帮留守的弟子。 “哼,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付千仇被桂云铮生擒,心中甚是不忿,心想,落入这平王之手,怕也没好果子吃,干脆也懒得多说了。 “禀王爷,这二人被发现时,俱被捆绑于丐帮那处据点的密室里,料来不是丐帮中人!” 这时,那统领及时地提醒了一下。 “哦,是这样啊!那,本王问你,你究是何人?为何会弄成这般模样?” 平王稍减威势,语气平和了些。他是这么想的,既是丐帮的对手,应该可以不做自己的敌人。 “不用问了,王爷,此人,我认识!” 话音落处,万飞桐父子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哦,来说说,万先生!” 平王赶紧招了招手。 万飞桐父子向他行了个礼,然后,万飞桐走到付千仇面前,阴恻恻地说道:“付堂主,别来无恙啊!” “呸!三姓家奴!” 付千仇倒也硬气,见着他父子二人,便心头火起。 不过,这一声“付堂主”叫来,平王多少知道一二了。很简单,此人若不是跟着星月道主之人,就是如今的忠义盟中之人。而且,能为一地堂主,手底下的活儿必定不差。他的心里有些犹疑,是想法儿收为己用,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一刀为快。 “付堂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并非嗜杀之人,若你能留下来,为本王所用,自可免你一死!还有大把富贵相送!如何?” 平王还是决定先试着收一收。 “哼!” 哪知,付千仇却一声冷哼,转过头去。这摆明了,是要死扛啊! “付堂主,听我一句劝,平王礼贤下士,兵强马壮,又辖荆楚之要津,可南可北。成就大业,指日可待,你可要三思哦!” 却是万小青慢慢地踱到付千仇跟前,做起了说客。 “呸!付某岂是那背主负义之徒,不必多说了!” 付千仇仍是口气强硬。 “对,对,背主负义嘛!可是付堂主,你敢说,你没有背主负义?我且问你,道主如今尚在,你为何要与柳少南裹在一起,这算不算是背主负义呢?” 这一问,也算是直击灵魂。付千仇有些羞恼,却也不知该作何辩解,干脆就不言语了。 “先关起来吧!” 平王亦无意多说了,摆了摆手,示意将付千仇拉下去。 第32章 好一个 不偏不倚 还这般 有义有情 等付千仇二人被带走后,平王将目光转向万飞桐。 “万先生,依你之见,此人,可留不可留?” 万飞桐笑了笑,向平王欠了欠身。 “王爷,此等人物,若不能为我所用,干脆杀掉便是!而今,王爷已囚杜成于府中,这二人,只怕谁都不能再出现在这世上了。不然,王爷的大计,可就不免要受点影响了!” 平王点了点头。 “万先生说得是,这二人,恐怕终是留不得。这杜成,听说与月萝郡主有些纠缠不清,此番作为密使,可见靖王对他甚为倚重。要他归顺于我,那无异是痴人说梦。但暂时,还杀他不得。这样,万先生,你速速拟一封书信给靖王府,就说杜大人、付千仇在襄阳与桂云铮的丐帮火拼,不幸罹难。而若是真有他日之事,本王保证不偏不倚!” 这,本也是平王早就想好的计策。不然,他也不敢设局,将杜成与桂云铮都一网打尽。他本意,是想说服桂云铮为己所用,这样,就相当于得到了丐帮的势力。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吸引力,也低估了桂云铮的节操和雄心。 万飞桐对平王的心思自是知晓,听他这般一安排,赶紧一揖。 “属下遵命!” 但他还是寻思着,平王这不偏不倚,恐怕要得罪靖王了。对靖王来说,老子不见几个人,都关系不大,可你平王想保持中立,那无异就在打我的脸。 不过,平王既如此说了,他还是得照办。这天下之事,原本就是几个人的角逐。众生,皆是蝼蚁罢了。 而此时,桂云铮等人,已经出了襄阳,一路顺风顺水,接近谷城。 因为平王未曾料到他们会水遁,所以,后面也一直没有追兵。一路上,遇到有水军前来巡查,谢老三等人也很从容地一一应付过去了。 大家都已换了衣服,一夜血战,哪个身上不是血迹斑斑。有些受伤的兄弟,则安排到船舱里面休养。 那名大难得脱的天山弟子,却一直很是抑郁,默默地坐在一旁。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与桂云铮等同坐到一条船上。 “云兄,不必介怀了,似平王这等奸雄,什么事干不出来!” 原来,此人姓云,名毅,在天山掌门顾成峰座下三十六弟子中排行第十。这三十六弟子,谓为“天山三十六杰”,武功高强,在西北一带声名甚重。 云毅显然心事沉重,听到桂云铮的劝慰,感激地一笑。 “桂帮主相救之恩,云某没齿难忘!只是,想到师兄弟们无辜惨死,不免心下戚戚!不知,该如何向师尊交代!” 桂云铮微微一笑,心想,无辜吗?若你们天山派不助纣为虐,与虎谋皮,又怎么会有如此下场? “云兄,我一直有一事不明,若云兄方便告知,烦请有教于我!” 说着,桂云铮神色一凛,直视云毅。 “你们天山派贵为天下大派,侠义之名素著,为何却在武林大会上,对天下英雄出手?为何会与靖王这等奸雄同流合污!!” 这番话,端的是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云毅面色一红,显见得很有几分惭愧。 “对,云兄,这是为何?” 这时,徐浪和林之靖亦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期待着云毅的答案。 第33章 知苦衷 云铮止问 叹雄图 谷城思谋 面对着三人的追问,云毅垂下了头。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和靖王府结盟。他们远在西北边陲,本来就很少参与朝廷之事。但这一回,师父不知道是怎么的,竟然下了很大决心,将他们三十六杰悉数派到靖王府中。天山上,仅留下师娘一人坐镇。 他们素来在西北一带,奉行侠义之道,对于师父的决定,不少师兄弟都有疑惑。不过,师命难违,他们三十六杰均是师父从小养大的孤儿,自然,不敢有半分违逆。 “算了,云兄,你既不便说,便不说吧!我料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桂云铮见他如此神情,也不再勉强了。总有些秘密,得自己去解开。 云毅这才抬起头,眼里满是感激,感激着桂云铮的理解。 “多谢!云毅亦是有着一腔热血的汉子,分得清黑白是非,君等高义,我心领了。从今往后,我云毅便是冒着违背师尊之罪,也绝不干一件有违侠义之道的事!此意,有天为证,有地为证,有各位英雄为证!” 说完,他站起来,向众人团团一揖,显然,说这些话,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桂云铮等赞赏地看着他,觉得此人倒也不白救。以后,说不定会与天山一战,或许,他会起到一些作用。 “这才是真英雄!” 徐浪也站起来,啪地一下拍在云毅的肩头。 “哈哈……” 一船人都不禁畅快地笑了起来。 又过了个把时辰,谷城渡口已到。按照计划,桂云铮等要在此下船,走陆路去武当,拜会一下武当群侠。但云毅却不好意思再同行了,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他还得回京师去复命。 “也罢,云兄,咱们且就此别过!他日若有缘,再会!” 桂云铮也不相强,毕竟,各自的目标不一样。云毅虽是好男儿,但当下,却身在对方的阵营里。 “好!” 云毅拱了拱手,眼神里分明有些不舍。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与桂云铮等在一起的感觉,才是他想要的感觉啊! 说完,他束紧包袱,戴好毡笠,提着剑,头也不回地向京师方向而去。 “此去千里,保重,保重!” 桂云铮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着。 有些话,他并没有向云毅说明白,但他想,云毅应该是明白的。有的路,不能这么走到黑。 一行人也拔足启程,径向谷城县内走去,此刻,这阵容,倒显得有些浩荡了。 这谷城,倒不像襄阳,城小,守备也松驰。桂云铮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就这,还想逐鹿天下? 谷城,毕竟还属平王治下。但平王若只在襄阳驻有重兵,显然,要应对不久后的南北之战,怕是痴人说梦。 他忽地有了个构想,若是从西北出一支奇兵,占了这谷城,再以此为跳板,顺汉江而下,只怕襄阳城也有些招架不及吧! 这般一想,他更觉得平王是自不量力了。看来,这次西行,很有必要。 正思忖间,只见前方一阵吵嚷,鼻子里一股子异味袭来。 “师兄,到马市了!” 却是徐浪一声惊呼。 他抬头一看,没想到,这谷城的马市倒还繁华,与城市的萧索成了明显的对比。 “走,找几匹好马去!” 这次,他们五人幸得没骑出赤风和白雪来,不然,说不得就陷在襄阳了。 第34章 谋大局 巧落先手 访名山 小惊道人 有了马,后面的路才好走,不然,这千山万水的,光靠一双脚板,谁也受不了。 找了家酒馆饱吃一顿后,桂云铮临时作出决定,谢老三带一众兄弟,不再西去,先潜伏在谷城,联络当地丐帮弟子,以做后图。他料定平王足不出襄阳,对谷城的管辖必然薄弱,谢老三钉在这里,以后若行大事,必有大用。 谢老三自是唯帮主之命是从。再说,故土难离,这里离襄阳也不太远,等风声过了,也随时可以往来。 “老三,此间事,就交于你了!” 桂云铮紧紧握着谢老三的手,眼里满是希冀。要做刘关张,这襄阳就不能成为绊脚石,有文金花、谢老三这样的忠义之辈在此,不愁大事不成。 谢老三虽不知桂云铮心中的千丘万壑,但见他如此郑重,立知言浅意深,帮主显然对他有所寄望。 “帮主,但请放心,谢老三,必不负所托!” “好,好!哈哈!” 桂云铮松开手,飞身上了马。又是一行五人,继续西去。 他们一路疾驰,奔了约两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武当山下。 此时,斜阳正暮,几人抬头一望,只见群山如黛,秀美绝伦。要想骑马而上,已是不能,几人便就近寻了家客栈,将马寄下,方复上山。 这“武当”之名,最早出现于《汉书》中,历来都是求仙学道者的栖隐之地。唐贞观年间(627—649年),唐太宗诏武当节度使姚简到武当山祈雨而应,故敕建“五龙祠”。而自唐代后,武当山就得到历代皇帝的重视,封号武当,使其地位崇高、名声显赫。 到了明代,武当山被皇帝封为“大岳”、“治世玄岳”,被尊为“皇室家庙”。从而以“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的“五岳之冠”地位闻名于世 。 同时,作为道教名山和武当派的发源地,武当山历来都是善男信女和江湖人士的朝圣之地。五人一路而上,尚还时时能遇到从山上下来的人,有普通百姓,也有些武林中人。 “大派风仪,果是不同!” 林之靖由衷地叹道。作为华山掌门大弟子,他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香火,远比华山要兴旺得多。 “林兄,他日到你华山,料亦不遑多让吧!” 桂云铮见他如此,笑着相问。 林之靖摇了摇头。 “桂兄,真还比之不及哦!不过,华山之险,倒是胜之多多!” “呵呵!哥,你也别妄自菲薄了!” 却是憋了好久的林茵儿出声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要不,咱们还是费点功夫,施展轻功上去吧!不然,等会儿黑乎乎的,就不好办了!” 徐浪抬头望天,又见路断人稀,赶紧提议。 “我赞同!” 桂小敏立即举起手来。 也确实,再这么悠哉悠哉的,天黑都上不到玉虚宫去。 于是,说飞就飞。 徐浪一手携起林茵儿,便已跃起。接着,林之靖携着桂小敏,紧随其后。再接着,桂云铮摇了摇头,寂寞的一个人展开了身法。 五个人均轻功高绝,武当这山路虽有些崎驱,也被他们如履平地。这一阵全力施为,只听得耳边风声不绝,总算,在日落之际,到了目的地。 第35章 问来历 门徒不识 迎少侠 道长还惊 “来者何人!” 只听得一声惊喝,两名武当道士轻飘飘地拦在了他们的身前。 天色,很朦胧。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来上山的。而且,来人轻功卓绝,不知是何来历,故,道士惊问。 五人也赶紧止住身形。 桂云铮双手抱拳,谦谦一礼。 “丐帮桂云铮,前来拜会!” 这一声,清清朗朗,惊得两名道士心里一跳。 这完全是不请自来啊!而且,是绝对的贵客啊! 一名道士年长些,做事也精细些,他赶紧将拂尘搭在臂弯里,还了一礼。 “不知桂帮主可有拜贴?” 这话呢,听起来是委婉的,意思呢,自然是要桂云铮等出示身份证明。 桂云铮是何等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笑了笑,反手扯出背后那根绿油油的打狗棒来。 道士自也识货,眯着眼端详一二后,向另一个道士耳语了一番,那道士立即向内跑去。 “诸位稍等!” 道士收起拂尘,心里却在嘀咕。 久闻丐帮新帮主是位少年英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另几位看来,也不是寻常之辈。 他上回没去参加泰山武林大会,所以并不认识桂云铮,更不消说徐浪和林之靖了。不过,对于桂云铮的事迹,却早已听闻。眼下,其实心里已信了八九成。毕竟,这风仪,摆在那儿,又有实打实的信物。 不多时,只见几名道士如风而来。徐浪拿眼细瞧,领头的,正是松月掌门,其后,是松风道长和出尘道尘。不得不说,这阵容,有点强大。 “哈哈哈,是什么风,将你们几位英雄吹到了武当山啊!” 出尘道长跟几人均相熟,人还未到,声却到了。 桂云铮等赶紧齐齐行礼,以武当四剑之尊来迎接,这可不是一般人享受得起的。只不过,如今的武当四剑,在檀月道长殒命于泰山武林大会董二手上后,已经增补了松青道长。他与几人不识,故微笑着紧随出尘道长之后。 “松月掌门,各位道长,桂云铮这厢有礼了!” 桂云铮如今贵为一帮之主,又是刘关张的龙头,也渐渐地成了几人的代言人了。 “好啊,少年英杰,果然不凡,贫道听闻出尘师弟说起你们在武林大会的盛迹,真是佩服得不行啊!挽狂澜于既倒,拯危亡于顷刻,着实是英雄本色!” 到了自己的主场,松月掌门明显的豪气很多。 桂云铮等哪敢受之,又行了一礼。 “惭愧,惭愧!松月掌门,莫折煞晚辈了!” 无须太多华丽的言语来作谦辞,桂云铮知道,人家其实也是真心话。 “好,好,侠义大业,有你们几位,实是武林之福。来来,出尘,你来给松青师弟介绍介绍!” 松月掌门微笑着退开,请出出尘道长。 出尘道长上前跟桂云铮、徐浪、林之靖等一一见礼,并一一地介绍给松青道长。 “桂帮主我就不多说了,他如今的声名,是响彻大江南北啊!这位徐浪少侠,师承梅花岛和少林,其父是已故京师镖局的徐涛总镖头,一手旋风连环掌,江湖独步啊!” 这一介绍,松青道长大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哦。 “这位,相当了不得,侠义盟分盟主,华山派未来掌门,林之靖林大侠!” 松青道长又一次快惊掉眼球。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 轮到要介绍桂小敏和林茵儿时,两人却打断了出尘道长,自报了家门。 “哈哈,都出自名门啊!幸会,幸会!” 松青道长向几人郑重行礼,虽没伸量过几人本事,但师兄们都如此推崇,那自然是错不了了。 第36章 访武当 深谋暗蓄 带节奏 大势明呈 桂云铮此次叩访武当,目的有三。 一是作为后辈,表示对武林前辈的崇仰之情;二是就侠义大计,与武当派商议如何应对忠义盟的事情。这次,襄阳的事,算是给他提了个醒。柳少南领导下的忠义盟,虽已无星月道时那么鼎盛,但依托着靖王府,肯定还是想有所图谋的。说不得,就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且,听闻北地一带,忠义盟早已光明正大地横行无忌了。而这第三,就是想埋个伏笔,以天下大势与武当诸高手进行分析,间接表明丐帮的应对态度,然后凭借泰山武林大会所积累的个人威望,为自己进一步地在武当这样的大派中,建立信任度和支持度。毕竟,一旦真要行那刘关张之事,这些大派的支持必不可少。 未来的路还很长,前面的张是开得不错的。但如何能一步步地实现预期目标,桂云铮心知,一是急不得,二是必须要让自己更具起事的合法性。这需要一个身份,也需要一个机会。 身份,其实不是问题。他成王之孙的身份,只要公诸天下,那必然还是有点影响力的。机会,却还要等。等福王发出第一枪,等西行能有个好的结果。 他隐隐觉得,那副画里的秘密,多半要在西北解开。祖父在西北经营有年,虽然兵败于一朝,但不代表他完全没留后手。那副画,一定有它的作用所在。 晚上,在松月掌门的邀请下,五人与武当四剑齐聚一堂,喝茶畅聊。 第一个目的,桂云铮已然办到,以他如今天下第一大帮帮主之尊,以晚辈之礼造访武当,算是给足了武当的面子。 待四下坐定,桂云铮反客为主,先端起茶杯向诸道长敬道:“云铮等感谢诸位前辈的盛情,谨以茶代酒,先向前辈们敬上一杯!” 说罢,他浅浅一尝。这茶,是武当的陈年珍品,一缕清香入腹,久久不散。 “桂帮主,林盟主,徐少侠,两位女侠,你们能来武当,实在让武当蓬荜生辉啊!” 松月掌门也是有来有往,这客套话,总是要说几句的。 “松月掌门客气了,今晚贸然前来,实有几事,欲向前辈们讨教!” 桂云铮放下茶杯,向武当四剑团团一礼。 出尘道长心直口快,笑着接了过去。 “桂帮主,勿如此说,有何事,但管说来!” 桂云铮也笑着向他点点头,脸色却变得郑重起来。 接着,他将在襄阳所遭遇的事情,向武当四剑详细地叙述了一番。 武当四剑听到畅快处,忘情地拍掌,听到激愤处,又恨不得拔剑起舞。总之,桂云铮的一番描述,让他们身临其境。他们显然没想到,忠义盟的手伸得这么长,行动这么快,而平王的雄心,竟然这么大。 不过,桂云铮是有自己的节奏的。先讲襄阳之事,一是让大家引起对忠义盟的高度重视,二是要为接下来分析的天下大势做个铺垫。 “忠义盟打着忠义的旗号,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如今,北地早已乌烟瘴气,比之星月道之时,有过之而不及!” 说到这里,桂云铮是忧心忡忡。 这也让武当四剑在点头之余,开始陷入沉思。武林大会的风波才平息下来,新的纷争,只怕又要开始了。作为武林中的大派,又该如何应对和自处呢? 第37章 问何为 决然表态 论天下 果断陈情 松月掌门这几年,本已效少林净远方丈,诸事都托于出尘道长来办,隐隐有退居二线之意。但自泰山武林大会之后,他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眼下,是他数十载江湖生涯所未遇到的局面。泰山武林大会,他哪想到,朝廷会痛下杀手,正邪两派均无故躺刀。尤其是星月道,一贯是靖王的一把利剑,竟也要被靖王借机翦除。 这靖王,打的是什么算盘? 就为了将江湖搅得永无宁日?就为了让正邪两派都与朝廷离心离德? 他反正想不明白。 他捻了捻胡须,笑着望向桂云铮。 “贫道想听听,桂帮主有何打算?” 桂云铮也不谦辞了,端起杯子浅尝一口,说道:“以晚辈之见,靖王如今大力扶持忠义盟,是和他武林大会的谋划相吻合的。武林大会上,他本意是要正邪两派火并,从而借机灭了星月道,推柳少南上位,洗白星月道这么多年犯下的恶行,只不过,他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正邪两派虽是受到了一定的重创,但却积攒起了对朝廷对他靖王的怨言。而自武林大会以后,南北之间的抗衡,必定将逐步明朗化。江南福王一直修养生息、厉兵秣马,有意登高一呼,入清君侧。晚辈断言,或在今夏,或在今秋,天下必会大乱!” 他这番话一道来,举座皆惊。你想,武当道士们虽然素来行侠仗义,但那也不过是江湖上的小打小闹。而一旦兵锋四起,他们又岂能独善其身? 武当四剑频频点头,有些道理,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曾想。但桂云铮这么一说,实在很清楚不过。天下要乱了,作为武林大派,应该要有心理准备。 桂云铮接着又说:“至于我们丐帮,帮众遍及天下,与忠义盟的争斗,必成不死不休之局。而一旦兵连祸结,也必然只会支持正义的一方!” 这无疑,已表明了态度。 武当四剑的眼神里露出了赞赏之意。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遇事果决,绝不拖泥带水啊! 出尘道长遥将茶杯举起。 “桂帮主,出尘敬你一杯!” 桂云铮微微一笑,赶紧举杯相应。 “出尘道长,勿须如此客气,不管怎么说,晚辈希望我们这些大派,一定要站在一起!不管是福王还是其他的王,谁顾着百姓,我们就顾着他!” 这一说,似乎是这个理,可细品,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现在,能与靖王角力的,除了福王,和那个不成气候的平王,哪里还有别的王? 徐浪和林之靖自然知道,两人相视一笑。 “我华山一派,以桂帮主之命是从!” 林之靖借机巧妙地表了个态。 他想得很简单,要做刘关张的大事,多半是另起门户。当然,刘关张早年还不是四处投奔,若是桂云铮无意天下,只愿助着福王,那只要不违侠义大道,他也乐得追随。 “好啊,长江后浪推前浪!贫道也一样,我们武当,也以桂帮主之命是从!真要天下大乱,能凭我们的本事,做些有益百姓的事,也算是大大的善举啊!” 松月掌门虽不明他们几人私下里的小秘密,但大义还是知道的。桂云铮在武林大会过后,俨然已成了武林的正义使者,听他的,还能有错? 第38章 别武当 又入商洛 迎叫化 还见弟兄 叩访武当,算是有了个好的结果。 聊罢天下大事后,大家又聊了会儿武功。 武当作为武林中的顶极门派,武学上确实有独到之处。这几年,除了武当四剑以外,其实在出尘道长这个辈份的,还有好些高手。而二代弟子中,也渐渐有些弟子在崭露头角。这就是大派的底蕴,能历千百年不衰,没有一套好的教授之法,是做不到的。 徐浪则作为代表,展示了追风剑和轻功,这都是梅花岛的绝学。他一人,身兼几家之长,又正是成长期,不管是内力还是招式,都愈见精深了。 松月掌门等是连连点头。 “师兄,我是自叹不如啊!” 松风道长看向松月掌门,由衷叹道。 “梅花岛主真是奇才,怪不得纵横江湖多年,未遇敌手,这轻功,不下于咱们的梯云纵哦,这剑法,亦如七十二路连环剑一般,迅捷绵密,隐伏杀着,寻常高手,哪抵敌得了!” 松月掌门笑了笑,做出了自己的评价。这天下几大掌门的功夫,少林净远方丈、华山飞云子、天山顾成峰、泰山清虚子,还有他自己,只怕也不过与梅花岛主梅长风在伯仲之间。 当然,那个星月道长,确实高深莫测。他是自问没有绝对把握取胜的。听闻他在武林大会上,败了清虚子,那放眼天下,也难逢对手了。 这一夜,很是欢快。 对于桂云铮几人来说,不仅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也在武学上受益不浅。 次日中午,用罢午饭后,五人便告辞下山了。西行路远,他们也不能过多耽搁了。 下了武当山,一路行去,风物渐异。不过,倒是一路甚是顺畅,偶有些不长眼的毛贼,基本上徐浪一出手,就轻松打发。 行了好几日,终于到了商洛。 这也是桂云铮与襄阳分舵主刘玉山约定的首站碰面之地。 商洛,因境内有商山、洛水而得名,始名于汉朝,指上雒(县)和商(县)的地域合称,曾是商鞅的封地。 这也是个历史名城,规模不算小,距离长安城也不过百十公里。选在这里碰头,是因为这里有丐帮的一个分堂,多年经营,安全上有保障。而且,刘玉山已先到多日,料也打探到了不少长安的消息。 另外,桂云铮有自己的想法。 商洛到长安,虽才百十公里,但须越过秦岭,才能到达。这路,并不好走。桂云铮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路,方便大军通过。这也是,未雨绸缪啊! 而商洛,亦属西北王复王所辖。果然,这复王显然是胸无大志。从城门口的守备,便可见一斑。一个词,松散。 这当然,也是因为这里多年未闻兵戈了,百姓和官员都安逸得很所致。 桂云铮等牵着马缓缓入城,也不着急,先领略一下这商洛的风土人情再说。 不多时,一个叫化子笑盈盈地拿着钵儿迎了上来。 见他鹑衣百结,目光中小有激动,桂云铮会心一笑。 “公子,可愿听小叫化来一段莲花落?” 桂云铮轻轻点头,打狗棒已然在手。 “好嘞,找个僻静的地方,咱们好好听听!” 那叫化子立即露出大黄牙,蹦跳着领在前面。 第39章 入会馆 欣逢豪杰 慕高名 敬拜英雄 随着那小叫化左拐右拐,五人来到了城中一处大院前。 大院门头的匾额上,写着“商洛会馆”四个大字,抬头一望,一面黑白相间的大旗正同时立在院中。 “帮主请!” 门大开着,小叫化恭恭敬敬地让在一边。 桂云铮微笑着点了点头,昂首迈进门去。 可这一进门,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不觉一惊。 偌大的院子里,有数十个大汉正在练功,其时,舞石锁的,打木桩的,扎马步的,均是全神贯注,甚是投入。 原来,这是一家拳馆。拳馆的主人,便是商洛分堂堂主,鲁亦达,其人武功高强,急公好义,祖辈以开拳馆为生,在商洛一带名望甚著。他本名鲁先云,却素慕鲁达鲁智深之侠名,故改为亦达。 他的另一重身份,丐帮商洛分堂堂主,却只有丐帮弟子才知道。丐帮在商洛行事便宜,势力雄厚,与他的影响力是分不开的。当然,也有官府无为而治,睁只眼闭只眼的关系。 此时,他正指导着一位弟子练习拳法。那小叫化一阵小跑过去,耳语一番后,他立时面露惊喜。 “大伙儿都停下来!” 随着一声洪钟似的声音响起,鲁亦达叫停了各位弟子手上的动作。 “列队,恭迎桂帮主驾临!” 又随着他一声大喝,数十名汉子竟迅速有条不紊地列成了阵形。看样子,这是早有安排。 阳光,照在汉子们古铜色的皮肤上,汗珠在闪亮。桂云铮不禁对鲁亦达多看了几眼,此人是个人才! 接着,那数十名汉子齐齐拱手,以整齐划一的手势,发出震天价的喊声。 “恭迎桂帮主!” 桂云铮面色一肃,郑重地回之一礼。 “各位兄弟,幸会!” 他看得出,这些汉子的眼神里,充满着兴奋和崇仰。看来,泰山武林大会的事,早已传遍武林。 但桂云铮却不敢有丝毫傲慢,以他这般年纪,已执掌天下第一大帮,可以说,在丐帮历史上都绝无仅有。而且,他还凭的是实打实的战绩。这,不由人不服。 鲁亦达赶紧趋步上前,亦是很敬重地向桂云铮长身一揖。 “商洛鲁亦达拜见桂帮主!” 桂云铮怎敢受他如此一拜,立即一把扶起。两人个头差不多高,双臂相扶之下,各自看着对方。 “鲁堂主,带的好兄弟啊!” 这确实是桂云铮的由衷之言。 “哈哈!帮主,您过奖了!兄弟们盼了您多日,今日一见,果然是,嘿嘿,了得,了得啊!” 鲁亦达一时没想到更合适的词,连说两个“了得”。 按说,以他的资历、年纪、武功、声望,除了几大舵主和老帮主之外,基本上都可以不需要那么当回事。但,桂云铮之名,非但是帮中盛传,江湖上也早已传遍了,且,是正邪两派都对他赞誉有加。这,必然得有点真材实料。 这一见,见桂云铮神光内敛,气质冲和,却又隐伏着王霸之气,他一时不由心折。这等人物,平常哪看得见? 故,这两声“了得”,亦非虚言啊! 不过,刘玉山却不在此处了。因为料不准桂云铮的抵达时间,也不知道他们在襄阳弄出了那么大动静,他只得先去长安探路。但临行前,已给鲁亦达做了交代。 第40章 说西行 雄图暗隐 析大势 局面明呈 一番寒喧过后,鲁亦达将众人引进厅堂里。 桂云铮心想,这鲁亦达的年纪,约在四十多左右,当年祖父起事时,料来该有所知。他寻思着,该找个机会,聊一聊这个话题。 实际上,不管是刘玉山还是鲁亦达,都不知道桂云铮西行的目的。帮中弟子只知道桂云铮出自梅花岛,却不清楚他是故成王之孙。但帮主要四处走走,这安全问题,自然得有所保障。故,丐帮弟子们倒也无甚怨言,反而以能为桂云铮有所效力而感到兴奋。 这自然,是少年英雄的魅力所在。老帮主郑八爷虽然也一世英雄,但终究是廉颇已老,要继续带领大伙江湖笑傲,多少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他在武林大会受了重伤后,自己也兴致萧索,如今留在梅花岛,悠哉悠哉,哪儿也不想去。 不过,桂云铮的身份,他倒是也知晓了。当时,还真是吓了一跳。一惊又一叹后,觉得自己所托对了人。天下这局势,迟早烽烟四起,若是丐帮弟子在桂云铮的带领下,真干出了不违侠义之道,又有福于苍生的大事,那不更好吗? 所以,他对于桂云铮西行的事,是大力赞成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嘛!成王经营西北有年,虽然一败涂地,但未必就完全失了根基。况且,西北名服王化,实则朝廷早已顾之不暇,隐然有可自立之势,所差者,明主也。以桂云铮的文韬武略,或许,真可以办得到。 那么,真到了关键时刻,他说不得还得卖自己的老脸,为桂云铮这个得意弟子、传人来个振臂一呼。 “鲁堂主,方才我几人一路入城,见这商洛虽大,守备却很松驰,百姓更是一派怡然,倒真似是世外桃源啊!” 桂云铮坐定后,首先开了口。 在他的计划里,若是将来起事,商洛与谷城,将是两个重要的点。商洛经山阳至郧西,过郧阳,就已是进了平王的地盘。可以这么说,一旦平王西进,商洛将成为一道必然的屏障。而若是欲图襄阳,则商洛亦是进攻的桥头堡。由北而南,或许过不了襄阳城。但由西北出一支奇兵,那就未必了。 “回帮主,西北一隅而今由复王统辖,主张无为而治,多行善政,不惹兵戈,故百姓稍有安定,为官者亦是十分清闲。” 鲁亦达很谦卑地回答道。 “唉,只怕,这样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哦!” 桂云铮有意地叹了一声。 鲁亦达一时不明其意。 “帮主此言怎讲?” 桂云铮微微一笑,轻拍着椅子的扶手。 “鲁堂主,先不说靖王与福王如今已摩掌擦拳,不日即要一战,就是这襄阳府的平王,又何尝不是时时对西北一地在虎视眈眈呢?而,若是一旦南北开战,平王怎么肯夹在中间受气,这往西进,便成了他必然的图谋!” 鲁亦达倒不是个不明大势之人,对这天下的状况,虽僻居于商洛,却也了如指掌,听得桂云铮这么一分析,心里已是暗暗地赞起来。 “帮主高见!属下安逸久了,却不曾想得这么多!” 他继续保持着谦虚,心想,帮主不会无缘无故地跟自己聊起天下大事,且静听其言。 第41章 频相问 引来故事 勇出手 更显高情 “鲁堂主,勿要过谦,我见你将这门下弟子调教得如此得法,甚是钦佩,你这可是隐合着兵法之道啊!” 桂云铮聪明之极,也隐约猜到了鲁亦达的想法,干脆,先让他上台。 “哈哈,帮主慧眼如炬啊!确实,属下年轻时,曾遇一将军,教授了些兵法。然鲁某素无大志,也未曾有纵横战阵之机,故实是把这些兵法,用在了调教弟子上。” 鲁亦达自然得接过话头。但他这一说,让桂云铮的眼神却亮了。 “将军?是何处的将军?长安的,还是襄阳的,亦或是别处的?” 桂云铮接连几个问号。 鲁亦达见他如此感兴趣,也不加隐瞒,说出了一件陈年往事。 那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风雨交加,雷鸣电闪。 砰砰砰! 本该是躲在屋子里听风听雨的时候,商洛会馆的门却被猛烈地敲击着。 血气方刚的鲁亦达,心里又惊又恼。 “谁他妈的这时候还来敲门?!” 不待鲁老爷子表态,他冒着雨便从内院冲出去。 打开门闩,一个满身是血的汉子却一下子倒在他身上。因为光线不好,他也没看清楚是谁。但毕竟素以侠义为怀,再怎么有气,也知道救人事大。 当下,顾不得那么多,他扶着那人踉踉跄跄地进了厅堂。 这一进厅堂,灯火之下,鲁老爷子和他都大吃一惊。只见,来人一身甲胄,在刀劈斧砍之下,已然被开了十几道口子,血刚被雨水冲掉,此时,又渐渐地渗了出来。 “爹!” 鲁亦达的大哥鲁先成轻轻地唤了鲁老父子一声,又拉了拉他的衣角。 鲁老爷子会意,摇了摇头。 “救人要紧!” 显然,鲁先成的意思,是这人来路不明,又是军中之人,不想惹祸上身。但鲁老爷子素来侠义为本,自是不肯见死不救。 所幸,毕竟是开拳馆的,祖传的金创药所备甚足。当下,鲁老爷子一面叫鲁亦达哥俩严密注意屋外的动静,一面亲自动手,除掉那人的甲衣,清洗一番过后,敷上药,严实地包裹起来。 那人自进屋后,便已晕厥,在这过程中虽疼醒过几回,也是有气无力,一任鲁老爷子动手。 “好了!来人,将这位军爷抬到密室去!” 鲁老爷子抹了抹额头,方才也是忙出了一身汗。 紧跟着,鲁亦达两兄弟也进来了,见到老爹,均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异样。 “先成,先云,把那人的甲衣藏好,血迹尽快清除,现在天下着雨,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等那人醒来,咱们再去问问,看是什么来路?” “是!” 两兄弟齐声答道。 于是,两兄弟带上几名弟子一阵忙活,很快将一切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鲁老爷子这才端着热茶,长吁了一口气。 “所有人,今晚的事,一律不准走漏风声!” “遵命!” 所有会馆的人赶紧回答。 那人身份不明,但雨夜至此,显然是遭到了追杀。一名军汉被追杀,这背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鲁老爷子虽是救人为重,但救完之后,这善后的事,也是得费点脑筋。 可等他话刚说完,在风雨声中,又传来了更为猛烈的敲门声。他的眼神瞬时变得凝重,轻轻地挥了挥手。 第42章 巧应对 凶神退去 悲际遇 将军醒来 会馆外,一位手持单刀的军爷,正猛扣商洛会馆的门环,他的身后,是一队凶神恶煞般的士兵。 鲁先成拉开门闩,不惊不躁。 “各位军爷,叩我会馆,所为何事?” 他心想,商洛会馆的名头,多少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哪知,那军爷却似乎根本不买账。 “捉拿叛军,请行方便!” 声音很冷,且不容推拒。 鲁先成心里一惊,料得必与先前那人有关,但却不敢露出声色来。 “军爷,我商洛会馆自戌时便已闭门,实未看到什么叛军,再说,商洛会馆一向以官家之命是从,更无收容叛军的道理。” 他倒是从容不迫,娓娓道来,可那军爷却眼睛一翻。 “少他妈废话,让开来!” 说着,一把推开鲁先成,后面的士兵也是一拥而入。 鲁先成自是不敢再做阻拦,这帮人,口音与商洛驻军不同,亦不知是何来路。总之,小心点好。 就这样,一队士兵冲进院里,逐屋地搜查,把馆里已歇下的家眷和弟子都惊醒了。 鲁老爷子倒是十分镇定,什么话都没说。他也看出来了,这帮军汉,口音、服饰均与平日所见不同,料来不会给自己这个地头蛇多少面子。所以,只要那人藏得好,他们最多就是骚扰一下。 那军爷见他们一家竟如此稳得住,心下更加生疑,拿着刀在他们身旁走来走去,不时拿犀利地眼神,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 “老子不管你这会馆有何名堂,总之,别让老子在这里找到叛军,否则,我这刀,可就要拿你们的人头报功了!” 那军爷恶狠狠地放了话。可商洛会馆的弟子们,又岂是寻常之人?有鲁老爷子坐镇,大家都淡定得很,这番话,均冷冷相对,不做表示。 终于,搜索完毕,啥都没找到。 那军爷虚劈一刀,又眯起眼看了看鲁老爷子,实在,没找到什么破绽。 “走!搜下一家!” 临了,他头也不回地率先走了出去。 等一众人走远,鲁老爷子才一屁股坐下来,手心里,全是汗。 当夜,一会馆的人都提心吊胆。 次日清晨,那受伤的军爷终于醒了过来。因为身在密室,一片黑暗,他在朦胧中,险些以为自己到了阿鼻地狱。 “我的主公哟!” 一声悲呼后,泪水已夺眶而出。脑海里,是喊杀声,是哭叫声,是尸山和血海,是风雨中的奔逃。 身心皆痛,且无比清晰。他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紧紧地包裹着。 是谁救了我? 他在疑惑中回忆着昨晚的事,慢慢地想起,自己曾敲过一个大院的门。 “有人吗?” 他费力地大声喊道。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没死,救自己的,是敌是友,还得见了才知道。 一时,没人回应。 毕竟,昨夜那么一惊扰后,大家都没怎么睡好。这大早上的,有些人,不知觉间就睡起了反觉。自然,没按平时的作息起来。 看来没人!这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他也没辙了,放弃了呼喊。 还是耐心地等吧,应该会有人来的。 第43章 说来历 血光点点 施援手 侠骨铮铮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密室的门,开了。 灯,也亮了起来。 一夜风雨过后,清透的空气渗了进来,这让他的郁闷和悲痛之情,瞬时稍解。 来人有三位,一位约近六旬的老汉和两位年轻人。 “你醒了?” 老汉的声音很温和,面相亦善,料来不是歹人。 他感激地一笑,欲起身行礼,却发现一阵剧痛,实在不好动弹。 “多谢老丈相救之恩!恕在下无法起身了。” 老汉也笑了笑。 “举手之劳,不必介怀!阁下一身甲胄,想来在军中身份不低,奈何昨夜却如此狼狈?” 鲁老爷子也是不再绕弯,直接相问。 这一问,却让他在悲痛中又踌躇了,一时,半晌无语。 鲁老爷子一看这情形,心知他必有不可告人的苦衷。但不弄明白此人身份,终究是心里不安宁。 “老夫姓鲁,为此商洛会馆的主人,世代以开拳馆为生,与当地的官家也算相处得宜,一般的事情,倒还是能说得上话,若阁下真是叛军,老夫却无能为力。故只能劝你,养好伤后,速速离去,今后再莫提我商洛会馆一言,恩不恩的,更不必提了。” 这话说出来,实际上是表明,你即使是个叛军,我也认了,但这份恩情,却不须再挂记了。养好伤后,各走各路,不要累及到我就行。 他自然一听就明白了。 “唉,叛军!” 一声轻叹后,他似下了很大决心,慢慢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他正是成王麾下的大将靳八,本名靳天行,因为慕南霁云南八之名,故亦同鲁先云一般,改名靳八。 靳八深谙用兵之道,是成王最为器重的将领。此次,成王起事,一路佯出潼关,一路越秦岭过商洛。不料,不知怎么的,他们的行军计划,竟被朝廷全部知悉。 潼关一路,由成王大世子率领,意在制造成王由此西出的假象。商洛这一路,则由成王亲自率领,意出奇兵,据襄阳,可南可北。 这本也是一着好棋。大世子如进军不利,大可退守潼关,依其天险,朝廷大军难过也。而只要商洛这一路奇兵杀出,控了荆楚之地,那局面自会大大不同。 可惜,这路奇兵方出半道,便为朝廷大军所伏。多少好汉,埋骨于莽莽秦岭之中。 靳八在乱战中与成王被割开,带着一队亲卫,一路突围,逃到商洛时,已经所剩无几。幸好是刮风下雨,给敌人的追击造成了一定的困难。剩下的几名亲卫为了掩护他,自愿留下来断后,才让他有机会跑到商洛会馆来。 靳八这番话一说完,鲁老爷子和鲁家哥俩已经基本清楚了。昨夜那队人马,无疑是朝廷的人,难怪一点不给他们面子。 但他们所不知的是,朝廷方面,早在半月前,就秘密调大军过商洛,伏于秦岭之中。商洛当地的守军,也早已被朝廷秘密控制了。 只是,鲁老爷子向来不关心这些事,自然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不过,对于成王,鲁老爷子还是很敬服的。自成王来西北后,西北民安匪靖,百姓人人称好。像商洛,虽然隔着秦岭与长安相望,但成王的恩泽照样惠及。 所以,现在弄明白了靳八的身份后,鲁老爷子做了个决定。 “靳将军,您但管在商洛会馆住下,老夫以身家性命,保您无虞!” 第44章 问修行 已藏成计 提兴致 又生壮思 就这样,靳八在商洛会馆住了下来。一个月后,什么伤都好了。 但一个月的时间,外面的世界已经改变。大世子那一路,因为商洛这边的剧变,朝廷大军开进长安,导致进退无路,最终大败。成王一家,除了三世子不知所踪外,均已战死。 群龙无首,这让靳八灰心丧气。 他在商洛会馆躲了大半年,等到风声过去后,才离开商洛会馆,到秦岭里一座偏僻的小庙里出了家。 只是,在会馆的大半年时间里,因为鲁亦达甚是合他脾胃,故没事时,教了鲁亦达一些行军用兵之道。 听完鲁亦达这个故事,桂云铮心头一阵狂喜,老天有眼啊,让我可以见见祖父的旧人。 “鲁堂主,你可知这靳将军修行之地?” 桂云铮抑住心里的激动,轻声问道。 鲁亦达虽感奇怪,也还是笑了笑。 “靳将军如今法号无为禅师,年近六旬,倒还清健得很,我上月还去探望过他,只是,那地方庙小林深,甚不好找!” 桂云铮摇了摇头,笑道:“无妨,此等高人,我得会会,烦请鲁堂主引个路吧!” 这话,似是请求,实是命令。 鲁亦达自然也无异议,这帮主行事,定有他的道理。 “遵命,帮主,一切由您安排!” 这样,桂云铮本拟了解的事,有了个突破口,而且,是有了个关键线索。 当夜,一众好汉们把盏欢叙,实在是不亦乐乎。桂云铮既人材风流,又能与大家打成一片,也很快地博得了大家的认同。 鲁亦达在一边看在眼里,对这个新帮主,也是更添了几分佩服。 席间,林之靖与徐浪亦是大谈武林大会之事。因丐帮弟子众多,商洛分堂当时并未有人前去,故具体的详情倒是不知。 现下,听得林之靖与徐浪一番你唱我和的精彩描述后,一个个眼里放光,只恨没机会与桂云铮并肩战斗。 “帮主果然是英雄了得,只身出城去搬救兵,又在万军之中纵横自如,救天下英雄于危难之间,这等有勇有谋之举,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办得到呢!” 一个汉子听得激动,站起来,大赞桂云铮。 虽然多少有点拍马屁之嫌,但此刻听来,倒也不显违和。 桂云铮笑而不言,要说呢,事实的确如此。林徐二人虽吐沫横飞,却也没有夸大许多。 “不过,这位兄弟,你是不知,那福王座下方盛统领带出的兵,真的是没得说!” 徐浪倒也不忘表扬一下方盛,实事求是,没有那几百精兵,只怕,只怕好多人都跑不出泰安城。 桂云铮点点头,端起一碗酒来。 “诸位兄弟,我徐师弟说得不错啊!没有那几百雄兵,桂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怕是无济于事!今日我观鲁堂主训练有法,倒激起一个想法,现在说一说,妥与不妥,且诸位兄弟断上一断!” 他这一提,一众兄弟都来了兴趣。鲁亦达隐约猜到了几分,却也不能确定,便微微笑着,静待着桂云铮的下文。 “帮主但管说来,都是自家兄弟,妥也好,不妥也好,绝不会传到墙外去!” 又是先前那汉子率先发声,表了个硬态。 第45章 巧提头 先行铺垫 明表态 再听陈词 桂云铮站起来,先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环视全场。 “诸位兄弟,泰山武林大会,我正邪两派武林高手去了几千之多,但被官兵围困之时,却发现,就是有再好的武功,也奈何不了他们的弓矢,破不了他们的战阵。反而,是在这数百骑雄兵的冲突之下,让官兵首尾难顾。这说明什么?说明再强的勇力,也只在单打独斗时能占点优势,若陷入战阵中,以混乱对章法,必然会无情地遭到屠戮!” 说到这里,桂云铮的语声变沉了,那一幕幕惨烈的场面又浮现在了眼前。 “而若当时,这几千武林高手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士,我们又岂会受到那么大的伤亡?” 鲁亦达虽未行军打仗,但毕竟受过兵法洗礼,一听之下,连连点头,心道:桂帮主这还是口中留情了,实际上,几千不会打仗的武林高手,陷在战阵之中,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而今,天下板荡,南北之战迫在眉睫。若平王更借机取事,我等兄弟又将何去何从?我丐帮素以侠义为本,然什么是侠义?桂某以为,不只是扶危救困,不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应该还有对天下苍生的怜悯之情。天下乱了,百姓便也开始苦了。或流离失所,或妻离子散,或家破人亡,如此,人间即是地狱。” 桂云铮又停了停,看着都认真听他讲话的兄弟们,再次倒了一碗酒,仰头喝下。他这以苍生为重的情怀和酒到碗干的豪气,感染着在场的人,兄弟们都自觉地满上,郑重地向他一举。 “干了!” 军心可用啊! 桂云铮继续说道:“故,桂某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我等兄弟,都在平日的训练里,多习兵法,多习点战阵间的攻防,料他日事起,不说驰骋疆场,封妻荫子,却至少可以护一方百姓平安,让他们免受流寇和乱军之苦!而若是天下丐帮弟子,天下侠义道都有这般的识见,不管是哪家的王,谁若是无道,咱们都可以让他滚蛋!” 这番话,霸气侧漏,又似乎有点大逆不道。听起来没一个反字,但细品之下,俨然就是表明,只奉侠义和苍生,不奉哪家哪王。 这等大情怀,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有个别相对安分的兄弟,垂下了头。但大部分兄弟,还是一副随帮主风里去雨里去的态度。此时此刻,桂云铮在他们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且,总感觉帮主说的理,有点新鲜,却很让人信服。 “帮主,你说要怎么干就怎么干吧!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一个疤!咱们行走江湖,哪天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袋上!” 还是那汉子慷慨陈词了。 这让桂云铮对他高看了几眼,干大事,就得要些这样看起来很盲从的人物。 “对,对,一切唯帮主之命是从!” 又有几人高喊起来。 其实,这也是正常人的心理。你想,谁也不是天生就想做乞丐的,如果有机会,可以改变命运,谁不想搏一搏? 鲁亦达一直没说话,但对桂云铮,又刷新了认知。我们的桂帮主啊,果然不是碌碌之辈! 第46章 助雄心 华山愿附 立誓言 亦达甘随 气氛,空前的符合预期。 林之靖和徐浪看向桂云铮的眼神,已经不是一个佩服能够表达的了。 作为铁三角的两角,两人其实最初也没什么要纵横天下的壮志。徐浪不过是想有机会报个仇而已,林之靖呢,正常地来说,等飞云子退位,当个华山掌门,成一代宗师便是终身目标了。哪知,碰上桂云铮,竟意外地点燃了他们的梦想之火。 “哈哈,桂兄,你有如此雄心壮志,我华山定当全力相助!” 林之靖果断地表了态,在这西北一带,华山的威名,可是武林独尊。 一众丐帮弟子不免又向他多看了几眼,如此玉树临风,气度雅达,竟也能甘愿为我帮主所用,那我们又还有什么顾虑的?何况,帮主所言,也是未雨绸缪罢了。若是天下太平,谁又愿意去搅那潭浑水? “多谢林兄!” 桂云铮微笑拱手,好的队友,总是知道在合适的时机出头。 “鲁堂主,如此一说,桂某倒少不得要麻烦您了!” 说着,桂云铮看向鲁亦达,目光殷殷,充满期许。 鲁亦达就是再榆木疙瘩,也得要开窍了。他倒不是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不过祖居在这商洛城,多少安逸得有点久了。 “帮主勿要客气,我们兄弟间,何谈麻烦二字,若是瞧得起属下,便是刀山火海,我亦往矣!” 这话说出,顾恩顾义,字字由心,令在座的人都暗自称赞。 不得不承认,鲁亦达的话很有份量。本来还犹豫着的某些人,也似乎被提振了足够的信心。大家竟不约而同地举起杯来。 “干!” 桂云铮更是心满意足。他一眼便看上了鲁亦达的本事,也从进门时的阵势,看出了鲁亦达在商洛一带的影响力。 余话自不必说,一切尽已心照。 徐浪的胸中亦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他和桂云铮,有着共同的仇人。然仅凭一己之力,只怕这一辈子,都难有机会为徐门洗刷冤屈。若是跟着师兄,真有一天能踏马京师,那说来,才有颜去见徐氏的列祖列宗。 酒,由此也喝得更畅快了。 新的目标,新的愿景出现了,就意味着,大家的人生将会有新的期待。有期待的人生,总是美好的。 商洛会馆的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黑与白,在夜色里融为一体。 等大家伙儿东倒西歪地睡在厅堂之后,鲁亦达与桂云铮携着手,走到厅外。 “帮主,不成想,鲁某能在不惑之年,被您激起了万丈豪情啊!” 鲁亦达意甚感慨,声渐铿锵。 桂云铮面向着他,双手紧握,目光坚定。 “时势,造英雄啊!天下一朝乱起,我等岂能袖手旁观!这有用之身,付与了苍生,才是正道啊!” 鲁亦达重重地点了点头,帮主心怀天下,念系苍生,这与寻常的霸业雄图,又有所不同。而今这天下大势,大乱已成必然。南北二王,一番角力下,必然又是白骨累累。而我等空怀一身武艺,素命侠义,不正该有所作为吗? “帮主,鲁某发誓,此生定不相负!” 桂云铮笑了,鲁亦达也笑了。 夜,已阑,梦,正好。 第47章 诸事毕 径入秦岭 贵客来 陡惊禅师 次日一大早,交代好会馆的事后,鲁亦达带着桂云铮几人,离开了商洛,径入秦岭,寻找无为禅师靳八。 路,的确是有些曲折。 行至一列峰前,鲁亦达遥向上一指。 “各位,无为禅师,便在上面!” 几人闻言,抬头一望。 嗬! 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其峰倒非一柱擎天,只是上山的路,与蜀中栈道相似。曲曲弯弯,极为狭窄,多附于峰壁之上,又无甚防护措施,寻常人等,只怕是上去不得。 “倒是个好去处!” 桂云铮放声赞道。 至此,马已无用。鲁亦达吩咐随行的两名弟子在峰下守着,几人继续前行。 鲁亦达引路在前,仗着艺高路熟,竟在这山道上如履平地。 “好功夫!” 林之靖轻叹一声,脚下发力。对他而言,这等险路,实属平常。想华山之天险,天下少有,那长空栈道,多少人都被惊破胆去! 只见他亦步亦趋,一如平常,在鲁亦达身后,走得四平八稳。 至于桂云铮、桂小敏兄妹,虽未走过如此险峻的山路,但梅花岛的轻功,却自有独到之处,倒也脸不红、气不喘,如影随形。 徐浪和林茵儿一后一前,更也没在话下。林茵儿功力稍弱,但出自华山,多走这等险路,显得甚是轻巧。 约摸个把时辰后,几人眼前豁然开朗。 到顶了! 林茵儿和桂小敏同时欢呼。 这顶上,实是别有风光。占地约在百十亩,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其间,一座孤清的小庙,正隐约传出木鱼声来。 “帮主,估计是无为禅师晨课未完呢!” 鲁亦达欣然一指,沿着一条草径,轻快走去。 桂云铮满意地笑了笑。这鲁堂主,果是个人才,几代拳馆世家,功夫当真不错。 几人自是紧随其后,很快地,便到了小庙外的篱笆边。 这时,那木鱼声却忽地停了。 一个长相敦厚的年轻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鲁亦达后,赶紧很客气地单掌以礼。 “阿弥陀佛!师父一早就说,今日有贵客临门,小僧本还不信,没想来,却是鲁施主来了!” 看来,他和鲁亦达很熟。 鲁亦达亦是很恭谨地回了一礼。 “凡空师弟,鲁某又来叨扰了,烦请通报禅师一声!” 桂云铮等人见状,也各拱手行了一礼。 凡空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入内。 未几,一个高大清瘦的老僧,笑着出来了。 鲁亦达不待他开口,已是抢前一步,拜于跟前。虽然,他鲁家有恩于无为禅师,但他却从未觉得无为禅师欠着自己什么,一直以徒弟之礼待之。 “师父,徒弟来看你了!” 老僧摇了摇头,一脸慈祥。 “你啊你,太执着了!” 说着,扶起了鲁亦达。 鲁亦达又转过身来,向着桂云铮等人。 “帮主,这位,便是在下的恩师,无为禅师!” 实际上,他不介绍,大家也看出来了。能让鲁亦达自觉下拜的,必然是无为禅师。 “见过禅师!” 几人同时长身一揖,拜向无为禅师。 无为禅师再次摇了摇头,一手捻着佛珠,一手立起来。 可等桂云铮抬起头时,他的目光却一下子定住了。 第48章 证猜测 禅师有意 道玄机 世子无瞒 好熟悉的模样!!他是谁?!! 两个问题,在一瞬间冒了出来,无为禅师的心在颤抖着。 太像了!太像了!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一幕幕沉于记忆底处的往事。 这一变化,桂云铮自然感觉到了。他也目光不动,含着笑与无为禅师对视。 时间,仿佛在一刹间停滞了。 鲁亦达惊了,他看看无为禅师,又看看桂云铮。 “师父,这位少年英雄,可了不得了,他就是我们丐帮的新任帮主,姓桂,名云铮!” 他一时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在一旁扯了扯无为禅师的袍角,轻声地提醒。 “阿弥陀佛,桂帮主,老衲失礼了!” 鲁亦达这一提醒,无为禅师才回过神来,似是不经意地擦了擦眼睛。 “桂帮主,请!” 躬着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无为禅师静避一旁。 这姿势,自然引起了鲁亦达的注意。心想,师父今天是怎么了?桂帮主固然是一代英雄,却也何须这般客气? 桂云铮目含深意,也不再谦让,昂首便走了进去。 此庙虽然不大,但也有基本的正殿,和里面的几间禅房。当初,前几任住持都因山高路险,难得有善民烧香礼佛,熬不到几年便下山了。但如此,却正合了无为禅师的心意。他本来就得提防着朝廷的缉拿,上了此等险境,安全是加了倍。 几人就着一间禅房坐定,凡空很勤快地烧起茶来。 鲁亦达一一地向无为禅师做着引荐,这几个年轻人的来历,令无为禅师不得不刮目相看。 二十多年前,他身为成王麾下大将,西北一带的情况,自然很是了解。那时候,林之靖尚不知何处,飞云子正值壮年,故虽不相交,却素有耳闻。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无为禅师不禁一声感叹,可目光,还是放在了桂云铮身上。 “桂帮主,老衲有一事不明,欲向您请教,可否?” 桂云铮自是巴不得,他从无为禅师看自己的眼神里已经觉察到了某些东西。 “禅师客气了,但问无妨!” 无为禅师点了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敢问桂帮主,令尊是谁?” 桂云铮一听,果然,问到点子上了。 “家父桂无涯,家祖桂中岳!” “什么??!!” 无为禅师闻之大惊,桂无涯他自是不知道,他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桂中岳,他是知道的,同在成王座下为将,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的心在剧烈地颤抖,他不得不用手紧紧地压住心口。 “你是桂中岳的孙子??” 桂云铮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无为禅师被巨大的惊喜所冲击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切。禅修二十多年,本以为万事都能波澜不兴,此刻,却显然已经做不到了。 “据我所知,桂中岳一生未娶,哪来的儿子和孙子哦!” 这事,无为禅师记得很清楚。桂云铮,一定不是桂中岳的后人,若果不是,他会是谁?他会是谁?! “唉……” 桂云铮一声长叹,并未立时回答,却缓缓站起身来,取过一旁的包袱,拿出一幅画来。 第49章 识主公 将军再现 说身世 往事重提 画中,是一个人,一个令无为禅师终生难忘的人,一个令无为禅师睹之立拜的人。 “主公!” 无为禅师重重跪地。 这一跪,惊呆了鲁亦达和凡空。桂云铮倒是早有所料,只要无为禅师是当年成王座下的将军靳八,那必然不会无动于衷。 徐浪等亦是有些心理准备,在欣喜中静静地等着。 一切不言自明。 “靳将军,您受苦了!” 桂云铮直接呼出无为禅师的名字,同时,躬下身子,将无为禅师扶起来。 此刻,无为禅师已是老泪纵横。再高的修行,也瞬时破防。 “老天,有眼啊!” 他紧紧地握住桂云铮的手,流着泪,看着这酷似成王的少年。 鲁亦达终于完全明白了,原来,咱们的帮主竟然大有来头。难怪,他执意要来拜访无为禅师。再联想之前他对弟子们说的话,一切,就更容易理解了。 未来,丐帮会走向何方? 鲁亦达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副画面,一副桂云铮带着丐帮冲锋陷阵的画面。那血与火的人生,是激荡的人生,是快意的人生,他感觉自己的心又一次在暗里被点燃。 “臣靳八,叩见世子殿下!” 无为禅师,不,靳八将军再次执拗地跪了下去。 “靳将军,免礼吧!我桂云铮不过一个落魄的世子,空有皇室的血脉罢了,当年事,已经翻了过去,您就不必执着了!” 桂云铮扶起他,这话,半是认真,半是试探。 “一日为主,终身为主,殿下,无论臣是靳八还是无为,终归都是您的臣子。若殿下不嫌老臣粗鄙,但有所命,臣无不遵从!” 终究是热血汉子,靳八将军就是化身无为禅师,再怎么青灯古佛,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豪杰气质。 在他看来,他的残生,从此刻起,就全系在了桂云铮的未来上,系在了成王一脉复兴的命运上。 二十几年的沉寂,不代表他激情的沦丧。脱掉僧袍,他相信,他还可以是所向披靡的将军。 桂云铮被深深地感动了,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这是他此行想要的结果,也更给了他做一番大事的决心。有忠士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靳将军!!” 没有多余的语言,桂云铮与他有力地拥抱在了一起。 接下来,气氛从激动中,渐渐平静,却更多了些温情。 这是桂云铮第一回在外人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世,也是他自曲天江后,遇到的第二个祖父当年的旧人。 时间,在欢快而充满感慨的叙说里,不经意地流逝着。 桂云铮把自己这一路的波折,都一一讲了出来。讲到屈身事贼时,实在是倍觉无奈,听得靳八也是闻之骇然。讲到与星月道主的纠缠时,又无意间陷入苦恼,不知将来再次相逢,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靳八也是讲了些成王的旧事,讲了成王本该顺天继位,无奈太上皇却违背祖训,将皇位传给先皇,并徙成王于西北。但后来,先皇却与靖王设计,最终害了成王。讲到靖王时,靳八尤其是咬牙切齿。 “若非他,成王便不会与星月道结盟,便不会贸然起兵,便不会被朝廷大军提前设伏,导致万千将士的白骨尽丢在了这莽莽的大山里!” 第50章 展遗画 玄机待解 思故人 去路难知 当然,靳八将军对于靖王的恨,是可以理解的。英雄好汉,最恨的是那种首鼠两端、背信弃义之人。 但,若是成王无问鼎之心,只怕,做个几代西北王,是没问题的。 这一点,桂云铮又何尝不知? 可他知道,祖父也不过是想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先皇和如今的靖王能把这江山治理得风调雨顺,民安物阜,那倒也罢了。可自己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是什么?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流离失所。 这样的江山,不重新洗牌,都是种罪过。何况,自己身为皇室一脉,更得担起这个责任来。至于能不能如愿,能不能换来天下太平,那只能说,先做了,才知道。 “靳将军,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桂云铮的话,很坚决。有了靳八相助,后面的事,应该要好办得多。 他忽地想起一事,又将那幅画展开来。 “靳将军,我父亲曾说,这画里,有个秘密,这些年,我一直苦参不透,还请您指点一二!” “哦?” 靳八亦是惊讶得很,赶紧凑过来,细细端详。 这幅画,他是见过的。当时,是成王举事前,由他麾下的首席文臣苏和靖所画,画好后,就交与了大世子。后来,成王兵败,朝廷大军内外夹击,大世子也不幸遇难。没想到,三世子竟然逃了出去,还带出了这幅画。如此看来,若是说有秘密的话,就很有可能,是成王在兵败前早做了坏打算,将什么秘密藏在了其中。 这一节,成王不曾说与他知,故他也是没有下手之处。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了好几遍,只得一脸歉意,摇了摇头。 “殿下,老臣愚钝,实在无法参透!” 桂云铮笑了笑,并不介意。这幅画,前前后后有多人看过,不乏像梅长风、方醉这样的聪慧之士,亦都找不到玄机所在。靳八若是事前没得到祖父相告,怕也是找不出来。 “不要紧,总有有缘人解得开!” 说着,他卷起画来,放入包袱里。 靳八又思索了一会儿,叹了叹气。 “殿下,也怪老臣,自当日兵败后,就心灰意冷,避入了这禅门里,不思尽人臣之责,找寻世子和其他可能逃出生天的文武同僚,不然,或许有更多线索可以解开这画中的秘密!” 此话说出,显见得靳八自责甚深。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当成王战死,他便失去了方向,隐入尘烟里,也是人之常情。能经年不忘旧主,已经很是难得。何况如今还能抛开禅修,愿随桂云铮再起风云呢? 他和成王这一路,死伤甚重,生存者只怕是万不存一。他能得鲁老爷子相助,已是莫大的幸事了。推此及彼,他对于后面的战事走向,很准确地做出了推论,认为大世子一路,必然会腹背受敌,凶多吉少。 事实确实如此,大世子也没料到成王一路会被朝廷大军伏击。在消息传播还很不便捷的时代,最终进退无路,悲壮战死。 “不过,殿下,若是当年苏和靖没死,或许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第51章 辞庙去 豪英纵马 上心来 矢志完功 苏和靖,成王的首席文臣、谋士,是成王举旗兵分两路的战略倡议者。当时亦随成王一道,但在朝廷大军突然伏击的时候,成王的军队被分割、打散,靳八也是不知道他后来如何了。 只是,成王既殁,他一介书生,又焉能活命? 所以,靳八此言一出,大家还是只能默然。 吃完饭,靳八收拾好行装,恋恋不舍地望了望这寄身多年的小庙,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佛祖,请原谅弟子尘心未净,再堕凡间! “师父,我们还回来吗?” 凡空轻问于他。 靳八淡淡一笑。 “不回,是回!” 前路茫茫,这番下山,生死难料。佛在心中,庙在心中,回与不回,又有何异? 几人轻快地下了山。那峰下守马的两个弟子,见到几人下来,高兴地快哭了。 现在多了靳八师徒二人,这马匹却少了。没法子,徐浪脸红着又欣喜着与林茵儿同乘一骑,林之靖与桂小敏亦是如此。 天色渐暗,山路崎岖,几人行了约个把时辰后,总算找到一块平地。 “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一下吧!” 桂云铮果断下令。 当下,生火的生火,系马的系马,值守的值守,各自停当。 夜里的秦岭,漆黑一片,鸟兽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见到这几堆火,也只敢在黑夜里亮起那饥渴的眼睛,不敢靠近。 靳八盘腿而坐,闭着眼,一边运功,一边冥思。曾经的金戈铁马,震天的喊杀,仿佛又在眼前。 朝廷大军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进军计划。不得不说,敌人的攻击是精准的,战术是致命的。长长的队伍,被分割开,只能各自为战。在惊惶里,许多士兵在突围中被击杀。当时,他和成王各扎一营,一下子就被敌军分开了。他几番欲冲过去解救主公,奈何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他的勇力和谋略,实在发挥有限。 不知何时,有人大呼:主公死了!主公死了!一时间,军心更乱了。天色昏暗,一场大雨又不期而至,他终于狠狠心,带着一众亲卫向商洛方向突围。 说实话,他败得不服,可又,不得不服。他们终究是自己错估了人性,错估了盟友,错估了朝廷大军的实力。败,是必然的。 现在回头一想,即便是当时出了商洛,只要靖王保持观望,福王等按兵不动,他们也未必能所向披靡!最终的局面,恐怕多半是藩王割据,各霸一方,要统一天下,何其之难! 靳八不禁悲从心起,眼角渐渐地淌出泪来。 禅修二十多载,这个老将军,依然是心怀热血。败,不过兵家常事。主公的血脉尚在,他的任务便未完。 此去长安,真是物是人非。不知道,当年主公的旧臣还存几许?而今复王主政,倒也宽和,不知道又能否有机会求得他的臂助? 想到复王,靳八的眼睛睁开了。听了桂云铮讲如今的天下大势后,他的心里,其实也有了些计较。桂云铮兵从西出的设想,看起来是走成王的老路,但时移势易,在他看来,倒是有一线希望。 而今,只要拿下这复王,这天下,便必然有少年主公的一席之地! 第52章 遣信使 惶惶往北 道秘事 草草成婚 且先搁下桂云铮西行之事,但说当日襄阳事毕,平王修书于靖王,一是表明其中立之态度,二是报之靖王,说杜成与付千仇等已在与丐帮火并中罹难。 这信使却不是别人,正是负责修书的万飞桐。本来,万飞桐在武林大会上,跟着星月道主与官兵为敌,已是上了靖王府黑名单的人。对于此事,他是很有抵触的。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可,筷子拗不过床钉,王命一下,他也无可奈何。表面上恭听谨从,心里已走过了千百遍草泥马。 “万先生,此行非你莫属,别人,本王着实不放心。这一路过去,你身肩重任,要多多留心沿线朝廷兵力布局的变化,进了京师后,也要多多留心些朝中之事。本王另派戚统领随你而去,对于兵家之事,他是行家里手,你俩好好配合,本王便在府里,候着你们的佳音!” 不得不说,平王还是有点想法的人,竟然想借此机会,摸一摸朝廷兵力的分布和虚实。 “王爷,万某定不辱使命!” 万飞桐佯作镇定,朗声答道。 那戚统领,正是那夜指挥侍卫结阵围阻桂云铮的人,倒也有些胆略,懂些用兵之道。平王要他一同上京师,他却是求之不得。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多年在王府里带侍卫,对他来说,一直都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有此机会,他是欢喜得连连向平王叩头致谢。 当下,稍作收拾好,两人轻装出发了。 一路过去,只见百姓人心惶惶,或南渡或西去,官道上是络绎不绝。时不时,还有兵马从北地向南而来。 这局势,简直是箭拔驽张,一触即发。 两人一路留心,暗作记号,不知不觉间,竟然走了近半月才到京师。因为持有平王府的腰牌和文书,也没遇到什么盘问,便顺利地进了城,并由城门守卫处安排人,带往靖王府。 而此时的靖王府里,上上下下,正忙得不亦乐乎。 从泰山武林大会回来后,月萝郡主很诚实地向靖王讲了她与杜成的事。靖王一听,立时大发雷霆,以他堂堂摄政王之尊,怎能忍受这等事情发生?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事,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当时,他就要下令处死杜成了事。 可月萝郡主虽曾一心系着桂云铮,但既与杜成有了夫妻之实,也已经在心里慢慢地接受了杜成。何况,桂云铮又旗帜鲜明地要与靖王府为敌,为名节故,为种种故,她也只能接受下嫁杜成的事实。 自然,她一番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又指着自己渐已隆起的肚子,总算,求得靖王心头一软,便算是生生地咽下了这口闷屁。 两人的婚事,随后草草地就办了,知晓的人也并不多。之后,没多久,见南北战事将起,靖王便委派杜成到襄阳去。一是给个机会,看看这小子的本事;二是如果这小子没本事,怎么的了,也就随便了。 不料,月萝郡主或许是忧心过重,或许是武林大会那次奔波所致,竟然要早产了。故,满府上下,慌得不得了。 连靖王也坐立不宁,与王妃一同守在月萝郡主房外,焦急地踱来踱去。 第53章 欢喜里 月萝生子 惊诧中 王府来人 哇—— 总算,随着一声清亮的哭声响起,孩子落地了。 不几分钟,王府的接生婆打开房门,惊喜地朝着靖王与王妃:“恭喜王爷王妃,生了,生了个小郡主呢!” 靖王悬着的心立时落了下来。虽然当今这小皇上,是他与太后苟合所生,但明面上,他还就只有月萝郡主一个女儿。故而,素来就视如掌上明珠。 “生了就好,就好!” 王妃自也非常高兴,作为女人,她更明白其中的艰辛。 “月萝还好吧?” 靖王平静下来后,念起了女儿的安危。 接生婆微有点忧色。 “回王爷,郡主的身子骨还是有点弱,要请医官把把脉才好!” 靖王点了点头,亦有些担忧。 “好,你先进去忙,来人,去请太医!” 立时,有人飞跑着去了。 靖王便也不再候着,走向议事厅。 这不,他的屁股才刚刚落下虎座,门外却来通传,说是平王使者已到。 “哦,快宣!” 接着,在风破的带领下,万飞桐与戚统领走了进来。一见高高在上的靖王,两人立即下跪。 “平王府专使万飞桐拜见王爷!” 没办法,万飞桐不得不报上自己的名号。 靖王呢,倒是不认识万飞桐,但却听闻过他的名号。 “既是平王府来人,不须客气,赐坐!” 万飞桐二人赶紧起了身,一旁坐下。 “万掌门,本王记得你是星月道旧人,缘何却落到平王府上?” 其实,这是靖王明知故问。武林大会上,谁跟他对着干的,他早已弄了个明白。 “回王爷,星月道乃邪门外道,万某人去之唯恐不及,投于平王府上,亦不过弃暗投明也!” 说着,万飞桐想起自己的任务,从怀中掏出信来,恭恭敬敬地递上前去。 风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信,仔细查看后,才交给靖王。 靖王将信放之一旁,倒不急于打开,仍是看着万飞桐。 “万掌门,本王且问你,何为明,何为暗?” 这一问,靖王的语声忽地变得冰冷。 万飞桐只觉得心中一紧,心中狐疑,莫不是,靖王要秋后算账?但今日自己是平王使者,料他不至于贸然翻脸吧? “这,这,自然是顺服王化才为明。” 靖王点了点头,目光又变得柔和了。对他来说,万飞桐不过是个小人物,朝秦暮楚之辈,用无大材,弃之无损,除之无益。 “好,好,万掌门说得好!” 说完,靖王才拿起信封,细细阅起。 场中,立时一片安静。风破与另一个师弟水怒紧护在靖王身边,万飞桐和那戚统领,则是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门外却又通传。 “忠义盟柳盟主求见!” 话音落处,一袭白衣的柳少南翩翩而至,目不视人,直接向靖王躬身一揖。 靖王在读信之际,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先在一旁候着。 柳少南这才向厅内之人打量过去,这一看,心中怒火顿起。 “好你个万飞桐,竟敢到靖王府来!” 说着,他一步便到了万飞桐的身前,双掌成刀。立时,那一身的杀气,给万飞桐二人带来了无比强大的压力。 第54章 万掌门 暗生退意 柳公子 顿起杀心 “少南且住!” 靖王放下信,轻声喝道。 柳少南这才全身卸力,退到一旁。 靖王又将目光盯着万飞桐。 “万掌门,据这信中所言,本王那女婿杜成,还有忠义盟襄阳分会的付堂主,竟然在与丐帮火并中丢了性命。本王倒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以平王府在襄阳的影响力,难道还保不住我靖王府的几个人?” 这话,明问实责。 万飞桐方被柳少南惊了一下,又接到靖王的这记杀招,立时,更有些慌乱了。 一旁的戚统领来之前虽也有些心理准备,但却也没想到,靖王府里的杀气这么重。见万飞桐被难住,立即接过招来。 “回王爷,那日变起仓促,我家主公亦是应对不及。且丐帮那日,由那新帮主桂云铮所率领,更有华山掌门大弟子林之靖、梅花岛徐浪相助,杜大人等招架不住,遂为其所害!” “哦!” 听到有桂云铮,靖王似乎有了兴趣。 他一直没弄明白,曾经那般听话的铮儿,自那年被掳走后,怎么就变了个人,处处与朝廷与靖王府作对。 “他们怎么会到了襄阳??” 柳少南也感惊讶。这三人,看这态势,以后必成心头大患。 “这,这我等却不知了!” 戚统领自然不敢说实话,要是说平王还打算收服桂云铮,那只怕立马就得被靖王咔嚓。 靖王仍是盯着他俩,这信,写得不尽不实,更无半分诚意。那平王兄的态度,说什么不偏不倚,姥姥的,就是想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还打着自己的算盘,也想趁乱起事呢! “好了,来人,带万掌门和戚统领下去休息!” 靖王心知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先将他们留在府中再说。 万飞桐巴不得早点下去,有柳少南在一边,他的魂都快吓掉。曾经的白云使,在星月道中,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等两人被带下去后,柳少南有些不忿。 “王爷,为何不让属下除掉了他?” 靖王笑了笑,摇了摇头。 “少南,此等小人物,何须与他计较!再说,今日郡主大喜,本王不欲污了你的宝刀呢!” 柳少南无奈,只好轻叹一声。 “唉,全听王爷吩咐!” 靖王再次笑了笑。 “少南,如今本王既有你忠义盟,又有泰山和天山两大派扶助,寻常人物,可入不得本王的法眼啊!” 他这一说,柳少南和风破等人均不得不谦虚地拱起手来。 “天下大势,本王便不说,你等应也知道一些,江南福王蓄谋已久,南北交兵,不远矣!本王之所以想稳住平王,实是欲出一师,借道襄阳而下江南,从而彻底灭了那福王的一腔雄心啊!” 说到此,靖王的眼神里显然有些忧色。 “可这平王兄,果真老奸巨滑,襄阳之事,以此度之,只怕已难为也。如此一来,南北之争,倒给了他借机做大的机会!” 这个道理,风破这等粗人是不太明白的,可柳少南却颇有识见,一听之下,已经明了。 “王爷,杜大人一行遭遇不测,我忠义盟分堂堂主更被除之,这恐怕不仅是丐帮所为吧!即使是,我想,也是平王府借刀杀人之计!至于平王的这个态度,真是司马昭之心啊!哼,莫不如,属下遣死士下襄阳,除了他便是!” 第55章 道真相 靖王明了 生杀气 暗计浮头 听了柳少南的慷慨陈词,靖王爷心中一动。 或许,这法子也可以。非常之时,得行非常之手段。若真能一击奏效,则襄阳可下,江南又何足道哉? 只是,得想一个万全之策,莫要让平王兄起了疑心才好。 这时,门外又通传人来。 抬眼处,一个略显清瘦的道人,携着一位玉面长身的中年人,飘然而来。 这二人一来,议事厅的气场为之一变。 靖王头一回起了身,迎了下去。 “二位掌门,来,请上座!” 原来,这二位,那道人是泰山掌门清虚子,中年人则是天山掌门顾成峰,这可是武林中最顶尖的人物了。 “见过王爷,贺喜王爷!” 二人自不敢太托大,向靖王长揖下拜。 “不必客气,二位掌门来得正好,本王正有一事不决!” 靖王扶起二人,却在看向顾成峰时,叹了叹气。 “顾掌门,有一事,还得先告于你知,你那几位弟子,此次在襄阳,与本王女婿一道中了暗算,怕是已不在人世了。” 说完,靖王显得甚是惋惜。 顾成峰拱了拱手,然目中却精光一闪,郑重地看向靖王。 “谢王爷,顾某正要向您详禀此事。诚如王爷所言,我天山弟子与杜大人确实在襄阳遭了暗算,不过,实情却另有蹊跷。” “哦?这却如何说来?” 靖王早知此事不简单,兴趣立时来了。 顾成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堂中诸人。 “此次,我天山弟子,共有四人随杜大人而去。到了平王府后,平王佯与杜大人设谋,诱那丐帮新帮主桂云铮等人至府中赴宴。双方在飞凤楼一见面,便打成一团。可平王却一直袖手旁观,且在楼下布以重兵。等我天山弟子一下楼,便立下杀手,还绑了杜大人。后来,一番血战之后,我弟子云毅总算逃得性命。不成想,今日却听闻平王信使到了王府,料来,必是另一番说词吧!” 顾成峰的话,故意隐去了云毅为桂云铮所救的环节,这也是为了不让靖王起疑,但平王设计这一环节,却不曾漏掉。 靖王一听,立时推得个一清二楚了。 “顾掌门,确如你所言,这平王来使,果真是唬弄了本王,不过,本王又岂是三岁小孩?如此看来,这平王野心已显,实不可留也!” 说到此,他的眼里满是杀气。 “顾掌门,贵派遇害弟子,本王定会好好抚恤,此仇,一定要报!本王所不决之事,亦正与此相关,这平王兄妄想趁乱起事,从中坐大,本王可由不得他。他以为自己坐拥荆襄之利,本王便奈何不了他,哼,本王倒要看看,他能有何作为!” 堂上诸人听到这里,心神皆为之一肃。王之怒,必定血流成河,看来,靖王已要作出决定了。 靖王稍作停顿,看了看诸人的脸色,继续说来。 “方才柳盟主提出一计,本王以为可行,但若要行得此计,还要弄出些不一样的动静才好!” 柳少南提的这个刺杀之计,却是顾成峰和清虚子不知道的,虽看到靖王杀机已起,还是不明白靖王意欲何为,二人不由地同时看向靖王,目光中甚是期待。 第56章 好靖王 又设巧计 伪豪杰 欲报前仇 这是靖王想要的效果。 看着堂下诸人,靖王笑了笑。 “平王兄料本王必先向江南宣战,本王却偏不如他意,如今,他害我密使在前,本王已师出有名。但,平王兄生性多疑,极不好对付,明着讨伐,极不易也。所以还得先迷惑住他,不让他有机会调兵遣将。故,本王意做几手安排。这第一手,就依柳盟主之计,暗遣死士潜入襄阳,伺机行刺,若得手,襄阳易下也;第二手,明向江南做出调兵的动作,让平王兄放松警惕,暗地里却令大军在半路转道,急奔南阳,陡临新野,神不知鬼不晓地拔掉樊城,如此,只要我大军压境,不管刺杀计划成败与否,都将兵临襄阳城下。到时候,本王倒要看看,这襄阳城向称坚不可破,又能抵得住我大军几日!!” 这一番话说完,满堂皆惊。 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干的是快意恩仇的营生,这等兵家之道,自然是不太懂。但听靖王说得似乎成竹在胸,却也仿佛看到了一片美妙的蓝图。 “王爷高明,我等谨听所遣!” 柳少南作为头号舔狗,大声表着忠心。 顾成峰皱了下眉头,怎么打仗他不关心,与靖王的结盟,其实早在侠义盟大会之前,就有了初步计划。说穿了,也没什么,不外乎名和利罢了。靖王一方面许以重金,一方面许以爵位。他也不想一辈子窝在天山上,毕竟离中原天遥地远的,名气再大,也总被边缘化。 只是,碍着清虚子的面子,他不好意思说靖王其实也许了他日后一统江湖的愿望。天山弟子肯下苦功,三十六杰,武功个个不差,但基数太小,远比不上少林、武当、泰山这些大派。若得了靖王的支持,那就有底气多了。 所以,他的想法,这个刺杀的机会,得好好争取。 当然,他这不经意的一皱眉,落入了靖王眼中。 “二位掌门,少南,你们都是本王最倚重之人,这第二手,属兵家之事,就不劳烦各位了。可这第一手,很是关键,本王想听听,你们有什么高见?” 柳少南、顾成峰、清虚子,听到靖王这么一说,知道这是展现自己的时候了。 柳少南再次义不容辞地率先出头。 “王爷,就交与少南去办吧!我忠义盟襄阳分堂的兄弟们还尸骨未寒呢!少南大不了亲身前去,定取那平王性命!” 靖王点点头,笑意甚浓,却并不立即答话,仍是把目光看向另二位,尤其是顾成峰。 清虚子年纪最大,这等刺杀之事,本也不擅长,故一时踌躇着。 顾成峰则不然,天山三十杰在襄阳已折其三,此仇不能不报。另外,他素来自视甚高,即便柳少南贵为忠义盟盟主,靖王座下头号死忠,他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王爷,顾某以为,此事,非我天山派去办不可!一是我弟子云毅熟知襄阳路径,更易于潜入,二是我天山派之仇,必得我亲手报之,故,请王爷允准!” 他的话,柔中带刚,虽在靖王面前,仍挟一派掌门之威。 “哈哈哈哈,好,好,好!” 大笑声中,靖王离了座,一手抓着顾成峰,一手抓着柳少南,脸色上布满了得意。 第57章 图兄弟 靖王下令 伤夫君 郡主生愁 “本王有你们这等英雄,幸也!” 靖王再一次施起了他的权术,称道声中,要过几个杯子,给二人各倒了一杯美酒。 “先干了再说!” 说完,他自个儿先一饮而尽。自然,柳少南和顾成峰多少有点受宠若惊,跟着饮尽。只那清虚子,倒一时坐在一旁,不甚好意思。 接着,靖王面色一肃。 “顾掌门,柳盟主,请听令!” “谨听王爷令!” 顾柳二人赶紧拱手分立。 靖王点点头,发出令来。 “顾掌门,襄阳之事,就由你天山派当之,务必全身而退!” “诺!” 顾成峰大声领命,柳少南这下懵了,那我还接什么令呢? 只见靖王笑了笑。 “柳盟主,你有二事要做,一是秘密派人跟随平王来使,看他二人还有何动作;二是要在荆襄左近州县散布我大军南移的消息,造成朝廷即将向江南用兵的假象。” 柳少南一听,这事,显然比单纯的刺杀要刺激,立时欢喜得紧。 “诺!” “哈哈,来,诸位,为咱们的大计将成,也为本王喜添外孙,干一杯!” “恭喜王爷!” 众人不约而同地举杯共祝,一时间,倒还真是有些君臣相融的意思。 只可惜,杜成陷在平王府里生死不知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月萝郡主耳朵里。 刚生完孩子,月萝郡主的身子着实孱弱。也幸好太医来得及时,总算是为她续了命。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下她苍白的面颊。此时的她,哪还有三分当初少女的活泛,一双眼,空洞无神。生下女儿的喜悦,被杜成的坏消息给冲得乱糟糟。 起初,父王做此决定时,她倒也觉得这是给杜成的一个好机会,若是能办成这件大事,也能抵消些她郡主下嫁的憋屈。没想到,料来料去,就没料到那平王伯父骤然出招,行了借刀杀人之计。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月萝郡主再怎么高贵,终究也是个女人。自那夜醉酒为杜成所乘之后,在杜成的百般讨好之下,她渐渐地也接受了他。尤其是泰山武林大会时,遭遇了桂云铮的决绝后,她的心性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月萝郡主的心被痛苦煎熬着,一旁的小丫鬟,也是着急得不行。 曾经活泼天真的郡主,自打去年以来,就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快乐,脾气也是喜怒无常,作为从小便侍奉她的人,小丫鬟却猜不透其中的缘故。 “郡主,都怪奴婢多嘴,您可要保重身子啊!我相信,郡马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原来,这消息,正是小丫鬟无意中听到的。她有个相好的侍卫,刚好那日当值,隐约在议事厅外听到了此事。晚上两人幽会时,不经意间便说给了她听。小丫鬟不知轻重,又透露给了月萝郡主。 “不,不怪你。” 月萝郡主总算说了句话,看了一眼一脸自责的小丫鬟,又闭上眼。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哇…… 这时,床边的摇篮里,小郡主忽地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这哭声,无邪,清脆,绵长,一下子触动了月萝郡主的心。 为母则刚,她的眼睛亮了。 第58章 出京师 妄测王意 定死士 勉应师召 三日后,在靖王一席欢宴之后,万飞桐二人终于胆战心惊地离开了靖王府。 幸好,平王府上的事,没在靖王府重演。在柳少南恶狠狠的目光下,万飞桐直感如芒刺背。白云使的手段,他是知道的。离之越远,自己越安心。 匆匆地出了靖王府,他俩也不再逗留了,在京师多呆一天,这脑袋就越不稳当一天。总算,该办的事也办了,靖王对于杜成的死,似乎并没有多大怀疑,对于平王的立场,也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打马急奔,一路却时见大队官兵向南而去。 “这是何意?” 万飞桐甚感奇怪。 戚统领是带兵之人,多少有些见识,轻声说道:“万先生,看来,这是靖王要有所动作了。” “戚统领的意思,朝廷不借道襄阳了?” 万飞桐倒也反应很快。 戚统领没有立时回答,皱起眉头思索着。 莫非是靖王看到主公无意南北之争,不得已改变策略,放弃从襄阳进军?可如此,难度何其大也! 但抬头看到一队队的官兵,甲胄鲜亮,剑戟分明,似乎又告诉他,靖王的动作直指江南。 “万先生,兵者,诡道也,据此来看,靖王应是集大军于合肥,伺机南渡,直逼金陵啊!然,在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在哪里。” 说罢,他还是只能摇摇头。显然,他对于平王当下的处境,亦同样没有危机感。 在他看来,平王只要轻易不松口,以襄阳城之坚固,朝廷大军很难攻破。除非是南北夹击,否则,平王居中自立,并非没有可能。而南北之间,势成水火,又怎么可能联手来取襄阳呢?再说,明面上,朝廷也师出无名啊! 二人想来想去,也只得出一个结论:朝廷已经放弃从襄阳进军,平王的机会,来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有两拨人马,也已经乔装打扮,悄悄地出发了。 这第一拨,是柳少南所派,曾经的星月道北方莲花使,春雷和春霆。泰山武林大会后,星月道分崩离析,但春霆素来仰慕柳少南,故最终随了忠义盟。春雷与她兄妹情深,也就依了她。二人带了几名手下,一直紧跟着万飞桐。 这第二拨,自然就是天山派弟子了。 当日,回去后,顾成峰便将其他弟子都召了过来。 “孩儿们,为师兄弟报仇的机会来了!为师方才到靖王府领了命,要亲自带人再赴襄阳城,取那平王的首级,未知尔等,谁愿同往!” 这话一出,除了云毅之外,其他弟子是一阵激荡。天山三十六杰,情同手足,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我去!” “我去!” 一时间,众弟子均表现踊跃。 顾成峰看了看,对于云毅的表现微有诧异,这个排行老六的弟子,素来办事沉稳,令他很放心。可这回却如此冷静,莫非是怕了? 他将双手往下压了压,直视云毅。 “毅儿,你意如何?” 云毅见师父问来,赶紧行了一礼,表情却仍旧肃然着。 “师父,为师兄弟报仇,理所应当,弟子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弟子觉得,如此被靖王府当枪使,实为不智!” 当日事历历在目,桂云铮等人的风仪,也赫然在心,曾经侠名闻于海内的天山派,如今,却沦为了王权争夺的棋子,这是他这些天来,一直不能释怀的原因。 第59章 遵师命 云毅赴险 度上意 将士生疑 顾成峰的目光,变得冷了。 云毅的话,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一众弟子,更是瞪目结舌,不知所措。从来,没人敢如此顶撞师父。当然,素命侠义的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如今的作为和处境。只是,受师恩于前,又有何话说呢? “唉,也罢,毅儿,你若不愿去,就带着其他弟子回天山吧!” 半晌过后,顾成峰叹了口气。 他是个聪明绝顶之人,纵然为名利所惑,也不代表他听不懂云毅的意思。这话,是有道理的。所以,他要云毅带剩下的弟子回天山,也是保全之计。此去襄阳,凶险无比,成功成仁,着实难说。 “师父,我去!我到过襄阳,更知平王府的虚实,此去襄阳,舍我其谁!回天山的事,就交给大师兄吧!” 这时,云毅才脸色稍霁,一片真诚。 顾成峰点了点头,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子,没理由信不过。 “好,就这么决定了!毅儿,你随为师去襄阳,弘儿,你带其他师弟回天山,记住,不得为师消息,不得再下天山!” 这话说得很果决,本想随师父一道去的大师兄宁弘惊呆了。 “这,这怎么成呢?” 顾成峰走到他面前,眼中充满着期望。 他的独子顾天齐,年岁尚幼,若此行真有什么意外,他还指望着宁弘能扶助儿子,光大天山派的门楣呢!轻轻地拍了拍宁弘的肩膀,这此中深意,已无须再说了。 很快,人员也定了下来。顾成峰、云毅,带八名弟子,共计十人,分成两路,径赴襄阳。 于此乱局之中,靖王的这一步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没几天,朝廷欲向江南用兵的消息传遍了坊间。尤其,是在与平王地盘交接的各州县。 其时,万飞桐二人,还在一路观察,一路寻思。他们越向襄阳靠近,便越相信朝廷确实已无意从襄阳作为突破口了。 当然,这些消息,也很快通过别的渠道传到了平王府。 平王府自桂云铮等一番大闹后,这些日子一直在进行修缮,文金花和谢老三烧的那把火,差不多快烧了半座王府。 平王自是气得咬牙切齿,跑了桂云铮不算,还搭进了许多侍卫的性命,自己的家也弄成了一片焦黑。 “朝廷大军南调,这可是真的?” 此刻,面对着来报的密探,平王有些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啊,属下从中州到南阳,尽见大军匆匆集结,往南而去,这不是要兴师江南,还有何因?” 密探十分肯定,言之凿凿。 平王不置可否,沉思着。 “禀王爷,新野的兵最近也撤了不少,听说也是往合肥方向去了!” 这时,一旁的襄阳城参将武英雄也补了一句。 “哦,有此事?” 平王问了声,仍是疑惑着。 武英雄点点头,他一直观察着新野守军的动向。 “王爷,此事还须再探明白,靖王老谋深算,知道王爷想坐山观虎斗,未必便敢放心地去倾全力挥师江南,属下以为,恐是计也!” 这,却是襄阳总兵张达所言。身为最高指挥官,他显然见识要高过武英雄一筹。 平王赞许地点了点头。 “如张将军所言,确实有些可疑,再探!” “诺!” 密使只得应允,迅即离去。 第60章 露野心 王图已显 思善策 霸业待成 看着密使离开,平王似乎有了些莫名的危机感。此番送万飞桐上京师表态,实际上是有风险的,当日毕竟有一名天山弟子逃脱了,平王府发生的事,必定会传到靖王府。 不过,他心下也是算定靖王不敢拿他怎么样,才把万飞桐当个弃子用的。北地的消息,他不一定非得通过万飞桐才知道,他有自己的渠道。他就是想表明个态度,你们要打就打,我襄阳是不奉陪的。无疑,靖王必定很不满意。明面上,你襄阳得接受朝廷的节制,但实际上,双方之间自有鸿沟,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时期。 可不满意又能如何?你靖王怕也没能力同时向江南和襄阳进军吧! 所以,平王认为,靖王这时候,即使是有再大的意见,也得忍着。但,朝廷大军立马就有了反应,却真是有些可疑,这让他有些吃不准了。 “张将军,你再说说,你对此事,作何看法? 张达捻了捻胡须,这个正值盛年的汉子,素有谋略,个人的武力值也很高。 “王爷,属下以为,当此之时,以不变应万变,才为长策。既然弄不清朝廷的真实用意,莫不如还是深沟高垒,严加防备为好,以襄阳城之坚,以我军将士之勇,无论是朝廷还是江南,都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不得不说,这个战略思想是对的,至少,不会轻易地翻船。 平王对他倚仗甚重,一听之下,甚合心意。 “哈哈,张将军,就依你所言,着襄阳、樊城诸地守军,加强戒备,严密监视北地动向!哼,本王就不信,这杯羹,本王就不能分一分!” 这话,很狂,也很大逆不道。只不过,这厅中尽是平王的心腹,大家都想有朝一日,能得此从龙之功,自然,纷纷地应和着。 “王爷威武,问鼎天下,指日可待!” “我等誓死效忠王爷!” …… 诸如此等,实在一时耳麻。 这却也不表了。 江南这边,福王府里,其时,亦为此事在做议论。 “王爷,管他是真是假,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听方将军说,上回武林大会,咱们的水军将士,几百便可破他数千,有如此精兵强将,怕他个甚!” 韦武率先发言,意态甚豪。他自然是有这个本钱的,用兵伐谋,冲锋陷阵,哪样他不精通?上回没有机会与朝廷的官兵交手,他可是连呼遗憾呢! 福王笑了笑,在他的计划里,向天下发檄文,共讨靖王、以清君侧,本也是不久之后的事。但朝廷现在就用兵江南,却让他不太相信,难道靖王要不宣而战? “王爷,韦将军说得也有道理,我江南将士,个个以一敌百,着实也没甚可惊扰的。范某以为,不管朝廷是否要对江南用兵,我们都可以顺势将大军推到前方去,变被动为主动,反正,再过些时日,我们也得和他们撕破面皮!” 这自然就是福王府的首席军师,范尊范夫子了,他更长于在战略上的构划。 “哈哈,二位都说得对啊!本王亦正有此意,不过,平王府那边一直态度不明,本王度之,他必是想有所作为啊!韦将军,赣州一带,亦不可不防,尤其是九江,一定要严防他趁乱取事!” 福王可不似平王,事事须倚于臣下,他亦是英武不凡,颇有谋略。如今这局面,平王有了不臣之心,这自然也属正常,从某种角度来说,或许也并非坏事,至少,他们可以牵制一部分北地的兵力。但不管怎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南北交兵,也不能让他坐收渔利,抄了自家后路。 第61章 定雄略 欲寻侄子 思妙计 还着金镖 “王爷,属下已做安排,赣州将军凌越的刀已经磨好,平王府若敢有异动,定不让他讨了好去!” 韦武起身答道,凡事谋在敌先,是他的习惯。 福王满意地笑了笑。 “如此便好,我意啊,一是如范夫子所言,全线向北推进,严阵以待!二呢,这襄阳不取,终究是个麻烦。我等,暂且看看下一步朝廷和平王府有何变化,再伺机而动。故,韦将军,着速告凌越将军,立在境内募兵,一应钱粮兵器,勿须担忧!” “诺!” 韦武的眼里冒着光,看样子,有大仗打了。 “另,派人去请本王的侄儿桂云铮桂帮主,他可是难得的大将之才,告诉他,本王要委以重任!” “好的,这事,交给我吧!” 却是范尊站出来领命,他与方盛、方醉均有交情,心想,此事自己出面,也妥当些。 福王点了点头。 “嗯,好的,范夫子,你办此事,本王放心!还有,加紧搜集两方的消息,弄明白朝廷大军的具体动向,以便本王做下一步的布置!” “诺!” 事情,便这么安排下来了。 平王有平王的对策,福王有福王的计划,靖王呢,亦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局面,渐渐地明朗化,硝烟味,越来越浓了。 这些,且先按下不表。 却说顾成峰率天山弟子,为防被万飞桐等察觉,另从一路径赴襄阳。这般晓行夜宿,不过旬日,已入荆襄。 然此时,平王已令荆襄各州县加强防备,气氛一时为之一紧。每个关卡处,都会细细盘查,虽说平王府暂未与朝廷撕破面皮,但对于从北地来的人,尤其是问得详细。 “师父,看来平王已有警觉,要想顺利过关,混进襄阳城,怕是不那么容易啊!” 云毅见到这番阵势,与前时大不相同,不免心里忧愁。 顾成峰也是很恼火,如果不能进到襄阳城里,啥计划,怕都得泡汤。到时候,不仅报不了仇,还得让柳少南和清虚子耻笑,更会在靖王心里失了地位。 “毅儿,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作为一代宗师,顾成峰深知稳得住的道理。越是碰到难题,就越得冷静下来,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叮当,叮当…… 这时,一阵马铃声悠然响起,身后百米处,一队人马正打着旗号向他们走过来。 顾成峰抬眼一看,一个大大的“镖”字赫然映入眼帘。 有了! 他淡淡一笑,心生一计,看了眼云毅,云毅亦立时明白师父的意思,表情倒一时有些无奈。 原来,这却是一队镖车,看那旗号上所绘,是北地一家小镖局,名镇武镖局的,正押镖往襄阳城去。 “毅儿,速去通知后面的师兄弟,等下一起会合,用这趟镖作作文章!” 顾成峰迅速下了令,云毅也没法子,显然,师父是动了这镖的脑筋,想扮成镖师混进襄阳去。 其时,天色渐暮。 顾成峰等让过一旁,任那队镖车缓缓通过后,才悄悄地跟上去。 不多时,这队镖车行到一家客栈前,停下了,卸货的卸货,系马的系马,显然,今晚是要住下了。看那领头的镖师和客栈掌柜熟悉的样子,顾成峰判断,这是他们定点留宿的地方。 “走,咱们也去住店!” 第62章 住客栈 定计镖局 访后院 直报威名 在顾成峰住进客栈没多久,云毅带着另一拨天山弟子也住了进来。 客栈掌柜是个人精,见惯了江湖人事,很快便看出这两拨人,气质不同寻常江湖汉子。一个个的看起来都很客气,但若多问几句,却是不行。 镇武镖局的人和货都安排在了后院,大约连脚夫和镖师在内,有四十几人。 顾成峰站在楼上,打开窗户,细细地观察着。 “师父,咱们真要向他们动手吗?” 云毅在一边问道。 顾成峰点了点头,关上了窗户。 “能不动手,当然最好,待会儿,你我带刘桐、吴天前去拜会拜会!” “好吧,希望不要动刀动剑!” 云毅自也没有办法,师命难违。他们远离中原,对于这些镖号着实也不是很清楚,人家卖不卖账,还不知道。 不一会儿,天色完全地黑了下来,灯,亮了。 顾成峰带着云毅、刘桐、吴天,下了楼,径往后院。 那客栈掌柜一看这架势,心知有异,忙不迭地笑着凑过来。 “客官,这后院,全是镇武镖局的兄弟,您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顾成峰淡淡一笑。 “请掌柜的行个方便!” 说罢,往前一步,便要跨过去。那掌柜一急,赶紧要伸手去拦,可他哪儿拦得住,扑通,竟然摔了一个趔趄。 云毅有些不好意思,扶起了他,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事。 掌柜自知这几人武功深不可测,若强行阻拦,怕也无济于事,只好乖乖地退回柜台处。 顾成峰也不看他,径直走了进去。 其时,一些镖师们尚未进房休息,正坐在院里聊天喝酒,见四人到来,不由地齐刷刷站了起来,显然,有一丝丝的紧张。 “几位朋友,可是有事吗?” 其中一位年长的镖师笑着走了过来,看得出,这人江湖经验丰富,很擅长与外人打交道。 顾成峰卸下了些许傲气,抱了抱拳。 “天山顾成峰,特来拜会!” 这话一出,满院皆惊。 要知道,顾成峰固然不识镇武镖局,但他的大名,却在江湖上闻名遐迩。要说顾成峰拜会镇武镖局,那可以说,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那年长的镖师也是没想到,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赶紧地行了一礼。 “原来却是天山掌门到了,来,有请!” 说着,很是恭敬地做出手势,引着顾成峰便往里走。 云毅这才松了口气,毕竟,要动手的话,实在不似侠义道所为。 其他的镖师们睁大着眼睛,惊讶而敬佩地看着四人走过身边,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威震武林的天山派,竟然会与他们镖局扯上关系。 刘桐和吴天亦有几分得意,天山弟子的骄傲,不知觉间便写在了脸上。幸好,灯火隐约中,人家看不太清楚。 四人走进后院的正厅,那领头的镖师见是年长镖师所带来,又见四人气质飘逸,甚为诧然。 白日里,顾成峰让路时,都以手掩了面,故他也没怎么在意。此时一见,才忽地想起,连忙笑着起了身,迎了过来。毕竟,走镖在外,他深知,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能不得罪的就尽量不得罪。 第63章 顾先生 直道来意 少镖头 怯接酬金 “少镖头,这位是天山掌门顾先生!” 年长的镖师上前一步,向少镖头引荐。 少镖头其实并不太少,估计也有四十来岁了,一听到是天山掌门,倒颇有点受宠若惊了。 “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啊!来,请顾先生上座!” 少镖头一边堆着笑请着顾成峰,一边在心里嘀咕,这等武林顶级门派,怎么会找上我这个不起眼的小镖局?莫非,是看上了这趟镖?可是,这也没道理啊!素闻天山派行侠仗义,又怎会做此没本钱的买卖? 他这边虽在疑惧中,顾成峰却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 “少镖头,无须客气,顾某人今天来访,实有一事相求!” 说着,顾成峰礼貌地拱了拱手。以他的身份,便在江湖上来排,少镖头也得低个一两辈,拱个手,已经是很尊重的了。 少镖头赶紧还了一礼。 “顾先生,但说无妨!” 顾成峰笑着点了点头,又向少镖头左右看了看。少镖头立时会意,打了个手势,摒退了其他人。云毅三人也是很知趣地站在了厅外。 “是这样的,我等想扮作你们镖局的镖师,进到那襄阳城里,不知少镖头意下如何?” 顾成峰也不绕什么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这,这……” 少镖头哪知是这个事,他一时有些吃不准顾成峰的意思,此事,帮的话,怕他们在襄阳搞什么名堂了,会影响到自己,不帮的话,天山派的实力摆在那儿,却是得罪不起的。 “怎么,少镖头不愿意?!” 顾成峰半问半喝,面色微显怒意。 “这,顾先生,倒不是不愿意,实在是……” 他其实想说,实在不知道你们到襄阳城里要干什么,怕牵连到自己,到时候,别说走镖了,只怕是性命都保不住。 “呵呵!” 顾成峰冷笑了两声,面色又柔和下来。 “少镖头,你放心,顾某人可以保证,只要一进襄阳城,咱们便各走各路,绝不牵连于你们镖局!” 说着,顾成峰随意一按,手起处,只见一锭重约十两的金子,深深地嵌进厚约三四寸的梨花木桌子里。 “这是报酬!” 这手功夫,虽说不上惊世骇俗,但震慑一下少镖头却足足有余。 要说呢,内力到一定程度之人,用力一拍,也办得到。但如此不经意一按,便能嵌进坚韧的梨花木中,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少镖头一看,再也不敢表示异议,立马换了副更灿烂的笑脸。 “顾先生,这报酬就不必了,咱们,就算交个朋友,如何?” 顾成峰没答话,笑了笑,双指轻敲两下,那金子便跳了出来。 “拿着,我顾成峰,可不愿欠别人的!” 说话间,将那锭金子递到了少镖头手上。 少镖头没奈何,只得小心地接过来,恭送着顾成峰出了门。 云毅见师父一脸笑意,料是此事已成,终于是完全地放下心来。三人朝一众镖师们拱了拱手,飘飘然地出了后院。 未几,少镖头也将几个骨干镖师召了进来,郑重地交代了一番。 夜,渐深,终于,一院岑寂。 第64章 巧入城 力借镖局 暗寻店 身近铜鞮 第二日一大清早,顾成峰等便随着镇武镖局出发了。 为了少些麻烦,少镖头相应地减少了十人,以保证人数上的一致,这样,过关卡时盘查,也对得上。 此地,距襄阳城不过数十里,按照计划,也就大半日的路程。对于镖师们来说,早点交货,早点可以放松放松,也早点可以和襄阳城里的莺莺燕燕们整点动静出来。 故,这一程,有了顾成峰等人的加持,加上离襄阳城近,也不会担心有什么不长眼的来劫道了,大伙儿的脚程倒是更快了些。 一众镖师们并不清楚顾成峰等加入的目的,但都是江湖上的老油条,心知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只要不劫咱的镖,捎他们一程,还赚了个人情呢! 起初,也有些镖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跟顾成峰等套套近乎,奈何顾成峰早有交代,不得与镖师们过多接触,故而,弟子们个个都礼貌中带着些冷傲。这样,走了一段后,气氛倒是没那么热闹了。 未时左右,高大的襄阳城终于跃入眼帘。 少镖头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一直没想明白,天山派这样的名门正派,到个襄阳城,怎么还得躲躲藏藏。但其中,料来定有不能说的秘密。 果然,襄阳城门口的盘查要严格得多。两队士兵分列城门外两侧,城门口亦分两列,各有四名士兵来询问。 少镖头镇定住,笑着上前递上路引。他们镖局,是襄阳城的常客,许多守关的士兵都识得。只不过,今日这一班,却全是生面孔。 “镇武镖局?从中州来的?” 一个嗓门略粗、长相凶悍的士兵拿着路引,上下打量着这一行稍显庞大的队伍。 少镖头陪着笑,连连点头。 “正是,正是,军爷,这趟镖是要送到城南关老爷府上的。” “哦……” 那士兵并没立即放行,一挥手,另几个士兵立马一辆车一辆车,一个人一个人地进行核查。幸好,顾成峰等早已做好功课,问起来,倒也对答如流。 如此,弄了有十几分钟,没发现什么异常。 “走了,走了!” 那士兵又一挥手,其他人赶紧让开路来。 少镖头倒也镇定,笑着向那士兵作了个揖。 顺利地进了城,顾成峰不由地对这个少镖头高看了几眼。在往城南的路上,顾成峰等找了个机会脱离了押镖的队伍。 “多谢少镖头!” 顾成峰也没多说,拱拱手,便带着弟子们告辞离开。 “好说,好说,顾先生,再会!” 少镖头心头的大石总算掉了下来,看着他们离去,心里一阵轻松。 顾成峰等又分成了两拨,云毅带四名弟子,他自带四名弟子,依照云毅所建议的,先在离平王府较远的地方住下来。这样,主要是因为平王府左近必定防备较严,容易暴露。 不多时,两拨人马总算顺利地找到了住处。都是不起眼的那种小客栈,坐落在里巷之间,一般来说,正是所谓的三教九流汇集之地。 说来也巧,与铜鞮巷却是很近。 第65章 思大势 平王生惧 报来客 道主减忧 在南北局势一日比一日紧张的时刻,局面在暗地里变得十分诡异。 朝廷的动作,福王府的动作,令平王越来越心神不宁。看样子,两方均在频繁调动大军,一边往南,一边往北。大战的态势已然形成。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赣州那边又有了点不寻常的动静,据他们潜在那边的眼线说,赣州将军凌越正大肆地招兵买马。 这,又是有何用意? 莫非,福王还想吞了我襄阳? 平王深知一直在北与南之间玩暖昧,或许已让双方都恨上了自己,但当此之时,不干出点事来,怕是就没啥机会了。 他有些头疼的是,自己的兵力,显然有些不足。如果福王真要在赣州搞动作,那边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个问题。如此,只能期望两边先开战,这样,才顾不上自己,自己也可以趁机进一步壮大,进而坐收渔利。 或许,该先选一边站站队? 他犹疑着,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十分强烈地涌上心头。 但,靖王那边,怕是已容不下自己了。杜成的事,就是个导火suo。福王那边,或许,还能说说话,至少,缓一缓是可以的。 这便是他的心态,真要弄大事时,才发现,自己并不占什么太大优势。他最担心的是,南北若是都盯着他的地盘,来个两面夹击,他襄阳城就是再固若金汤,怕也守不住。 “报王爷,有人自称星月道主,前来求见王爷!” 正在他左思右想之时,一名侍卫却报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什么?星月道主!!” 平王不禁大吃一惊,姥姥的,这等人物,素无交集,今日怎么找上王府来了。不过,若是能将之收为己用,那倒也是一桩大好事啊! “来,快请,快请!” 一旁的无名和无情,听得星月道主来访,不禁手上一紧,不知觉间露了些怯意。 而万小青,则多少有些无地自容。星月道主对于他来说,那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武功之高,固然震古烁今,而行事之诡异,更让他心惊不已。作为已与星月道分道扬镖之人,他心里不得不七上八下。 平王恰好看到了他的神情,微微一笑。 星月道主前来,究是何意,他无从知晓。这等人物,真要不利于自己,大可不必亮了名号来叫阵,所以,平王显得很镇定。 不多时,一袭黑袍,依旧蒙面的星月道主,在黑风使董二、莲花使秋枫的陪伴下,走进了议事厅。 “叩见王爷!” 星月道主向平王躬身一揖。 平王立即起身,笑着,亦回了一礼。 “久仰道主大名,今日得见,实是有幸!” 星月道主却摇了摇头。 “丧家之犬,落难之徒,何足道哉!” 说着,将眼神瞥了一下万小青,倒还带着些笑意。这让万小青在惊惧中略带惭愧地低下了头。 “道主过谦了,不知今日来本王府上,有何指教?” 平王还是很客气的,这等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半点不可怠慢。 “王爷,怎敢谈指教?您如此说话,真是折煞我也!” 星月道主又摇了摇头。 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星月道主,还会是昔日的星月道主吗? 第66章 叩王府 缘为王子 道来意 足慰狐心 原来,星月道主一行,自泰山武林大会后,便悄悄地潜藏起来。一是因为各人均有不同程度的伤势,需要治疗,二是星月道众大部分已被柳少南收下,改成了忠义盟,他们在短时间,是不方便抛头露面的。 后来,当大家伤势渐愈后,星月道主谨记着在武林大会突围时说的话,再次强调了星月道今后当改过自新,多行侠义之事,以补从前旧恶。 此番到平王府来,实是星月道主分析天下大势,心知桂云铮必不是池中之物,天下若是一乱,必会有所作为。他是天纵奇才,虽不谙兵法,却将当前的情况看得很是清楚,也很明白平王府的重要位置。在他看来,若是自己能说服平王,不与靖王站成一队,则江南的福王将胜算增大。又听闻了福王收桂云铮为侄子的事,他就想,彼时桂云铮必会效力于福王,如果他能做成此事,无异于帮了桂云铮一把,帮了福王一把,也帮了天下苍生一把啊! 只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桂云铮此刻正往长安而去。且一番雄心壮志,更高出他的预料。当然,他也不是没想到过,毕竟,桂云铮的身份他更清楚。然当此之时,桂云铮看起来,实在还没有足够的本钱来问鼎天下。 “不瞒王爷,在下此番来访,实有一事,想与王爷共析之!” 星月道主望着平王,很认真地说着。 平王不免为之动容,眼睛一亮,眉毛一挑。 “道主不必客气,但请说来!” 星月道主拱了拱手,上前两步。 无情和无名有些神经过敏,各把掌一错,护到平王身前。 平王笑了笑,拨开两人。 “哎,道主无恶意,退下!” 星月道主见平王倒有些胆识,点了点头。 “王爷,当今之势,不消我说,您已尽知。近日,听闻南北两地调兵频仍,显见得战事将起。王爷坐拥荆襄,看似身居要冲,南北俱不敢得罪于您,而实际上,亦如坐火炉,不敢得罪南北也。若南军胜,依王爷这一隅之地,能当之否?南军之强,在下曾亲眼目睹,一以当百或有过之,一以当十,却实能当之。若北军胜,以靖王之心胸,王爷又岂能安卧之?在下不知王爷所图如何,然当此之时,想两不得罪,已然不成。想就中取事,亦不可两相得罪也。” 这话,无疑正敲中平王的心坎。 平王久久地凝视着星月道主,心里叹道,果然是风云人物,识见就是不凡。 “好,好,好啊!愿道主有以教我!” 平王离座而起,走到星月道主跟前,握住了他的手。 成了! 星月道主心知自己这番话,应该是打动了他。 “王爷,怎可如此说!请恕在下狂悖!” 星月道主说着,欲欠身行礼。但平王怎肯,他想,这不正是收服星月道主的好时机吗! “道主,本王真心求教,您但管说来!” “唉,也罢,那在下就再狂悖一回。以在下之见,当下,最重要的是,向福王示好,稳住后方,襄阳城则加强守备,不附靖王,不予放行即可!如此,即使靖王大兵压境,又能奈我何?” 此计,其实平王已经想到,襄阳城加强防备,这已经在做,只是福王这边的沟通,还未下得决心来。如今,经星月道主一点醒,更觉得,即使是权宜之计,福王这边,也不能态度暧昧了。 第67章 平王处 先成妙计 深夜里 却传故人 平王很欣赏地看着星月道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道主妙计,本王,用了!” 他这一表态,可谓是各自欢喜。 星月道主自觉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平王呢,也觉得为自己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而到此,无情与无名才感到压力变小了。 之前面对徐浪和林之靖时,还觉得尚可一战,但见到星月道主后,却只觉得深不可测,毫无把握。 “既如此,道主,不妨在本府多留些时日,这福王处,本王一时身边无人,不知道主能否相助?” 平王也想趁热打铁,既办了事,也收了人。 星月道主却有些踌躇了。 他倒不是不想帮平王玉成此事,而是考虑到星月道多年的恶名,怕是身份不太合适。可转念又想,这倒也是个机会,看平王的意思,颇想招揽我等。莫不如,就留下看看,至于示好福王,走一遭应该也不打紧。福王仁善之名,天下皆知,料也不会对来使不利。 这般一想,星月道主爽快地表了态。 “既蒙王爷如此厚爱,在下权且留几日,若能助王爷保得一方平安,亦是在下之幸也!” “哈哈,好,好!得道主相助,大事可定也!来人,上酒菜!” 平王大为得意,坐了回去。 不多时,酒菜俱上。 一番客套后,万小青惶恐地敬上一杯酒。 “道主,如今我们既同在王爷府上,过往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星月道主怎会和他计较?对星月道主来说,最恨者,靖王与柳少南也。万小青父子虽然武林大会之后不知所踪,但在群雄被围时,亦曾卖力与官兵拼杀,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对不住他的。 “小青,过往之事,何须再提!” 说着,星月道主与他碰了一下,一仰而尽。 接下来,万小青又向董二、秋枫一一表示了敬意。 气氛,一时间,也算融融。 经过一番商议,江南出使一事,着落在了秋枫和万小青身上。这两人,一个曾是江南莲花使,对江南一带甚是熟悉,一个是江南大派鹰爪门的传人,由他们去,万事便利。 当夜,平王即为星月道主等在王府里进行了安置,一应服侍之人,立马到位。 星月道主也是入乡随俗,一切都听从平王的安排。平王之意,无非是欲让自己为他所用,这也不要紧,只要他今后能助桂云铮一把,用就用吧!这残老之躯,总要干点不让人唾骂的事。 想到此,星月道主只觉得后背仍是隐隐作疼。当初,被柳少南突施冷箭,双戟直插入骨,若换得寻常人,只怕早已殒命。幸得他功力精深,经过几月调养,总算是愈合了。 “柳少南啊柳少南,总有一天,老夫要亲手宰了你!” 星月道主喃喃自语着,这被人背叛的感觉,着实是不好受啊! 夜色渐深,平王府的修缮工程,却未停歇,灯火,依然通明,来往巡查的侍卫,也是一拨接着一拨。 正当星月道主准备安然入眠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道主,王爷请您一去,说是有故人可见!” 听声音,似是秋枫。 星月道主既惊且疑,赶紧披衣而起。 第68章 入地牢 平王正待 见故人 郡马深囚 推开门,果是秋枫正欠身以待,旁边是万小青带着几名侍卫。 “枫儿,是何故人?” 星月道主轻声问道。 秋枫摇了摇头,万小青却笑而不答。 “那,走吧!” 星月道主索性也懒得问了,长袖挥起。 万小青恭恭敬敬地在头前带路,穿碧廊,过小池,入花径,一阵七弯八绕,到得一座守卫森严的房子前。 门前左右各有两名侍卫,见到万小青后,立有一人躬身过来,也不多说话,带着就往里走。 往里走得几步,却又向左一转,再折而向下,原来,竟是一座地牢。 这地牢的布置,着实称得上严密。星月道主是此中高手,一见之下,也是佩服不已。这一路走过,不仅隐有机关许多,还三五步便一人守着,若不是万小青带着路,光是一个口令,都得问死你。 看来,这里面,关着个大人物。 正思忖间,万小青已然停了步。灯火处,一间密室赫然入目。此时,平王正坐在密室外的一个石桌旁,与他府中的首席狗头军师捉子对奕。这军师,就是怂恿无情与无名大战徐浪和林之靖的师爷,人称他夏师爷。 “哟,道主来了,来来来,本王闻您棋艺精湛,此间又有您一故人,故而深夜相召,一为求教黑白之道,二为使您能与故人相逢啊!” 平王哪是在对奕,估计就是摆着个样子,见星月道主一到,立时便笑着站起来。 星月道主微微一惊,向平王作了一揖。 “王爷但有相召,在下岂能不从?这黑白之道,说来惭愧,在下着实技艺甚拙,只怕称不了王爷的雅兴。只这故人,究是何人也?” “呵呵,道主莫急,马上便叫您一睹真容!” 说完,平王以目示意,立有一侍卫拿出钥匙,将那密室打开。 接着,平王放下棋子,起身向密室走去,万小青急忙紧跟在身侧。 星月道主与秋枫对望一眼,均不知平王这唱的是哪一出。不过,既已到此,一切总要揭晓。 两人随后走进密室,只见这密室,倒不似外面那些牢房,又脏又臭,而是一如寻常家里的卧房一般,有几有凳。 此时,一人衣冠齐整,正怒目以对平王。 “杜成!” 秋枫一眼便认出了他。 当年,她带着杜成与徐浪一路进京,后来又安排他到京师分堂,对于他,甚是熟悉。后来,杜成投于靖王府,在武林大会后,更是成了靖王的乘龙快婿,双方便已互为仇敌。只是,万万没想到,今晚竟在这平王府的地下密室里,能够再度相遇。 星月道主也认出了杜成,他们见面不多,对于这个人,倒不甚在意。 “是我,道主,秋使,别来可好!” 杜成怒容渐消,看着秋枫与星月道主,淡淡说道。 这一节,是出乎星月道主所料的。他并不知道,不久前,平王府里发生的那场大战,自然也不知道杜成成为阶下囚的事情。 但,平王如此对待靖王的女婿,就不怕靖王借机向他发难吗? 星月道主一时有些不解,只是面具之下,谁又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 第69章 观棋局 惊了道主 说大龙 悦了平王 “我道是谁,原来却是你这小子,只不知你贵为靖王府郡马,如何却落到了此处?” 星月道主亦是淡淡问道,一双眼,直逼杜成。 要是换了当年,杜成被他这么一眼看来,早已吓得魂不守舍了。但如今,身份已自不同,胆色也强了不少。 “哼,道主,这事,您老得问王爷才对!” 杜成自被囚之后,便已不抱生望,故反而无畏无惧了。 星月道主不觉将目光转向平王。 “呵呵!” 平王笑了笑,并不作解释,却折身走了出去,复又坐到石桌前。 “枫儿,咱们也出去!” 星月道主何等聪明,见平王不作言语,立时会意过来。 “好!” 秋枫应了声,向杜成望了望,叹了口气。说来毕竟是故人,如今看到他被囚于此间,多少有些怜悯之意。 “来,道主,且看看这盘棋!” 平王见星月道主出来,向他招手。 星月道主不动声色,慢慢走近。 这棋,已是残局。然平王如此故弄玄虚,其中必有深意。 星月道主是棋道高手,细细一看,心头大骇。 这哪是棋局!!分明摆的是当今的天下大势! “道主,您看,本王这条大龙,能不能活?” 平王拈起一子,眼含深意地看向星月道主。 星月道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平王,亦存着偌大的雄心啊! 他的心里,仿佛被浇了一瓢冷水。原计划说服平王,助南攻北,并间而助了桂云铮的想法,看来得有所调整了。试问一个暗藏野心的人,能够做自己的棋子吗? 平王见他不言,这点头摇头,又不知其意,便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星月道主这才哈哈一笑。 “王爷,您这条大龙注定要翻江倒海啊!您且看,左右两角,黑白两子纠缠不清,胜负难分。唯居中这条大龙,大势已成,想吞也吞不下!” 他这般一说,自是称了平王的心意。 “哈哈,道主解得精妙,果是此中高手啊!” 说罢,平王将手中之子落下,再次看向星月道主。 “道主,这杜郡马,实是一招险棋啊!本王本欲两不相帮,独善其身,可真正战端一起,我荆楚百姓,又岂能安然?揣情度势,诚如道主所言,稳南不助北,方是上策。故,囚杜郡马于此,正是为了一旦事起,对江南有个交代!本王虽多次拒绝过福王府联手之意,然,若将这份大礼献出,料福王亦能体谅本王之心了!” 星月道主点了点头。 “王爷的意思,莫非要让枫儿带杜郡马到江南去?” 其实,到此,星月道主已经明白。杜成的出现,是加重了与江南对话的砝码,至少让福王短期内不会对荆楚用兵。而实际上,只要平王这里稳得住,就相当于帮福王守住了北军南下的一条通道。 这就是他们三方的一个博奕。平王想借机壮大,坐收渔利。福王自然不想两线作战,一般来说,会暂时地不打平王的主意。至于靖王,硬啃平王,不是善策,主要的敌手,还是福王。 不过,谁能笑到最后? 第70章 明面上 且顺王意 暗地里 更设长谋 平王见星月道主果然一点即透,目光中满是赞许。 他麾下高手不少,像星月道主这个等级的,那是一个没有。即便是像柳少南那样的,也没有。如今,若真能收得星月道主在府上,又何惧什么林之靖、桂云铮、徐浪呢?若是上回有星月道主在府上,他们几个还不是手到擒来! 心情一高兴,他顺便也将桂云铮在襄阳的事说了一遍。只可惜,他却不知道,如今的星月道主,已不是当初的星月道主。 听完平王的话后,星月道主在惊讶之际,更觉得有了留在平王府的必要性。 结合平王的叙述,加上自己的判断,他认为,桂云铮一行,多半要往西去,不然,他们没来由从梅花岛跑到这襄阳来。毕竟,桂云铮的先祖,成王曾经在西北经营有年。 想到此,他不免惭愧。 当年成王一番雄心,却毁于一旦,说来,固是先皇与靖王精心算计,然星月道却也干了背信弃义的事。成王的行军计划与线路,不正是星月道向靖王泄密,从而进一步出卖给了朝廷吗?如今虽说时过境迁,但当年事,每每回首,仍历历在目。 当初,对于与成王结盟一事,星月道内部是存在分歧的,他个人,其实兴趣不大。但他作为新任道主,其时根基尚不稳,在道内几大护法的劝说下,才不得不同意与成王结盟。而刚好,靖王又适时地递来了橄榄枝。只是没想到,靖王此举,却要将他推进几乎万劫不复的深渊。 事实上,他和成王,都被靖王蒙蔽了。而他,为了树立绝对权威,竟然同意了靖王的要求。在关键时刻,出卖了成王,从而导致了成王的一着妙棋变成死招。后来,朝廷大军清剿星月道,他又与靖王暗里设计,借机除掉道内的异己分子。经此一役,星月道元气大伤。于是,也就开始了二十余年的蜇伏。哪知道,到头来,仍是那老谋深算的靖王,算计了自己。 经过武林大会的惨痛教训后,星月道主幡然醒悟,已在群雄面前立下誓言。而今,弃恶从善,于他来说,就是要赎罪。留在平王府,能及时掌握很多信息,这些信息,一定会有作用。 “王爷,如今,本道已经势力衰微,能承王爷厚爱,在下着实万分感激!明日枫儿便与小青启程,前往江南,定要将此事办妥,也算是本道为王爷略尽绵力了。” 星月道主既已决定留下,干脆也就顺着平王之意,郑重地表了态。 平王笑了,点了点头。 “有道主相助,本王,无忧也!” 这,算是比较高的褒奖了。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倒真是像那么回事了。 离开地牢,已近三更。 星月道主向秋枫使了个眼色,径自先回房去。 不多时,门外轻响,董二和秋枫小心地推门进来。 “道主!” 两人轻唤一声。 星月道主用手止住,压低声音。 “我等暂且留在王府,以待其变。平王之野心,我已悉之。此后,当步步小心。明日,枫儿出使江南,以她的机敏,此事定成。二弟,你且通知府外兄弟,不可轻举妄动,露了行藏。” 两人一齐点头。两人对于善恶,倒是淡然,不过忠于星月道主,他为恶,我则为恶,他为善,我亦为善。 第71章 风声紧 谋事愈急 云旗展 磨剑尤频 星月道主到了平王府的事,顾成峰却并不知晓。 按照计划的时间,再过得十来天,他就要先动手了。而且,不管成败,靖王的大军都会骤然兵临襄阳城下。 故,这些天,他们一行人很是小心,非必要,根本不出客栈。这支刺杀小分队,避开了所有的耳目,静静地潜在襄阳城中,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而福王府这边,也在紧锣密鼓地照计划行事。大军正源源不断地开往南北交界之地,虽没有明面上交战,但已经很明显地划出了分界线,各自戒备着。两边的民间往来,也盘查甚严。毕竟,在没撕破脸之前,江南还是朝廷的。 梅花岛那边,范尊却扑了个空,也才知道桂云铮已赴西北,一时有些怅然。不过,他也顺便通知了方盛,着他的水军立时沿海北上,如上回接应武林大会群雄般,悄悄地进驻海州。 不过,北地和襄阳都有了消息。朝廷大军在大张旗鼓南下时,忽地中道转向南阳而去,依范尊的判断,应是要不利于荆襄了。而襄阳那边,也已深沟高筑,暗自戒备。听闻,已派使者前来江南。 “范夫子,如此来看,靖王兵行险招,想攻平王一个出其不意,从而控制住襄阳,以下江南啊!” 福王听后,一目了然。 范夫子点点头,继续分析。 “王爷,靖王此计倒也甚妙,不过,平王麾下并不尽是庸才。襄阳城既高而坚,据城而守,怕是靖王一时难下也。属下料那襄阳使者,必为求和而来,多半亦是凌越将军的动作,吓着了他们!” “呵呵!” 福王捻了下胡须,很是赞许。 韦武拱了拱手,起身说道:“王爷,依韦某看,朝廷大军到襄阳之时,就是我们发檄文讨靖王之日!” “韦将军,你是等不及了吧!” 范尊不由地打趣于他。 “嘿嘿!” 韦武笑了笑,两手一搓。 “说得对,韦将军,檄文早已由范夫子写好,很快就要有你的用武之地了!只要襄阳不破,我们就水陆并进,看他靖王如何招架!不过,凌越将军那头,依然要加紧募兵,守紧沿江一线!” “诺!” 韦武大声应道。 一时,君臣相得,其乐融融也。 风声,渐渐地紧了。 从京师一路回到襄阳的万飞桐和戚统领,进了王府后仍然惊魂未定。春雷和春霆一路的盯梢,让他俩如芒刺背。故而,也没顾得上去观察四周的动向,浑不知,朝廷大军已经紧蹑其后,不日即要到襄阳城下了。 而见到星月道主与董二竟然出现在平府,并成了平王府的入幕之宾,万飞桐更是既惊又惧。 幸好,星月道主却难得地和气地拉住了他的手。 “万掌门千里荣归,辛苦了!” 这话一说,万飞桐才心情舒缓了些。 接下来,他和戚统领分别说了自己在北地一带的见闻,证实了朝廷大军南下的消息。 平王也不置可否,只安排两人先去休息。对他而言,这些消息,实在价值不大。 不管靖王打什么算盘,把襄阳城牢牢守住,才是一切的根本。 第72章 平王府 道主做戏 月黑夜 剑气出锋 日子,近了。 杀气,也浓了。 顾成峰捺住性子,磨剑霍霍,终于,等到了要动手的这一天。 然而,这些天里,襄阳城内外的防备都加强了。来往巡查的士兵,一拨接一拨,虽然襄阳百姓一再听闻朝廷要向江南用兵,却仍是被这阵势弄得有些人心惶惶。 “不是说朝廷和福王要开战吗?怎么搞得我们襄阳如此紧张?” “朝廷大军不是向南去了,我们襄阳城倒还如临大敌,倒底是怎么回事?” …… 总之,诸如此类的议论,在坊间很是热烈。 百姓的视角是不一样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他们的全部。一旦听说要打仗了,自然是又惊又疑,生怕打破这生活的平静。 一切,还得按计划来。 襄阳的变化,不在顾成峰考虑之列。对他来说,蜇伏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一击必中。说实话,从内心来说,他并不是太紧张。平王府戒备再森严,他也认为尽可随意来去。之所以要按计划行事,是得靖王授意,要造成襄阳城内外的恐慌。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入了夜,顾成峰一行悄悄地出发了。 为防万一,十个人,分成了四组。他和云毅,带两名弟子,为一组,专事攻坚。另六名弟子,两人一组,一组负责趁夜纵火,吸引王府侍卫的注意力,一组负责接应,一组负责离场。按云毅的提议,他们也如上回桂云铮一般,花重金弄了一条船。一应的路线,均已设计好。 而平王这边,尤自不觉,有了星月道主加盟后,他的胆气又盛了几分。今夜,在高兴之际,不免又留着星月道主多喝了几杯。 “道主,您但管放心,本王绝不会像靖王弟那般薄情,若日后能成大事,还要多仰仗道主相助呢!” 星月道主微微一笑,类似这般的话,今夜平王不知说了几遍。无妨,反正,做做戏而已。 “王爷,承您厚爱,属下何其幸也!您放心,星月道虽无往日之盛,却也没有谁敢小觑了我们!” 星月道主亦是举起杯,礼貌地回敬了一杯。 座中的无情和无名,这几日甚是不愉。来了星月道主后,两人的地位明显下降了许多。不过这也没办法,以星月道主的名头和杀伤力,便他们师父寒月道人前来,只怕也得受些委屈。 看着平王与星月道主如此相得,两人喝了几口闷酒,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这一切,自然也落入了已潜在王府的顾成峰的眼里。 “毅儿,这二人,便是你说的平王身边的那两个昆仑派高手?” 顾成峰目光如炬,一眼看出这两人脚步轻灵,功夫不凡。 云毅点点头。 “正是!” “真是天助我也!等会儿火起,我二人直取平王,你们两个守住门外,我就不信,他能逃得了去!” 顾成峰冷冷说道,自信满满。 其时,星月道主和董二背着他们而坐,他认为,多半是府内的幕僚而已,即便是会点武功,料也是有限得很。至于门口那两个侍卫,在他眼里,就是个死人。 想像,在静夜里变得美好。 第73章 火起处 飞身夺命 剑来时 挥掌出招 “着火啦!” 忽地有人大喊起来。 “慌什么,看看是怎么回事!” 戚统领一回到王府后,就找到了自己的感觉。处乱不惊,对他来说,是为将者之本份。 “来人,随我去王爷处!” 说完,他兵分两路,一路去救火,一路去保护平王。不得不说,头脑是很清醒的。 不过,顾成峰也动了。 只见他身形一展,如离弦之箭,从暗夜里,杀了出来。 门口的两名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他和云毅各出一剑,取了性命。 平王正对着大门,看到两个黑影如幽灵般突然出现,不由地吓了一跳。 当然,星月道主和董二也已察觉,双双往前一跃,护在了平王的左右。 来人的眼神很犀利! 这是星月道主的第一感觉,凭直觉,他感到此人或许是生平第一劲敌。 顾成峰和云毅均不识得星月道主,但见这二人反应神速,目光锐利,显见得不是一般人。 可事已及此,两人已无退路。 “上!” 话音落处,两人的剑如流星般刺出。 星月道主微微皱眉,反手将平王挡在身后。 “二弟,护好王爷!” 说着,双手连弹。 叮叮! 几条无形的气流,分别迎上顾成峰和云毅的剑。 “弹指神功!你是谁!” 顾成峰大吃一惊,怒吼道。 会弹指神功的,天下寥寥可数,最厉害的,莫过于星月道主。而此人,戴着面具,功力惊人,不是他,又会是谁! 星月道主不动声色,来人武功之高,寻常难见,自己虽破了他这一剑,却也并没占到便宜。 此人,又是谁呢? 两人相互猜疑,手下却丝毫不慢。 顾成峰剑光又起,直取星月道人,云毅则奔向董二。 这样,双方一对一,打了个不亦乐乎。 这是顾成峰近些年来第一次用剑,以他的功夫,对付一般高手,根本就不需要用兵器,这回不想拖泥带水,却偏偏碰到星月道主。而他心里认定了对方的身份后,也不多话,忘了自己身处在险境里,只想与对方分个高下。 天山剑法之妙,在于快,在于奇,在于招式上的精到,在于其绵绵不绝的后劲。而到了他这个境界,所有招式都可信手拈来,横绝天下。 星月道主没带兵器,只能是以掌相迎,幸好他掌法精绝,数十招一过,竟也应付裕如。 “好功夫!” 顾成峰不由地赞道,一时,更收了小觑之心。 “咝!” 又过几招,他竟一剑刺穿了星月道主的袍袖。 “天山剑法,果然厉害!” 而此时,星月道主也已看出了他的路数。上回在武林大会上,他为几名天山弟子围攻,多少是有点印象的。 “可又能奈我何!” 说话间,星月道主也是战意大起。起先,他不知对方身份,怕是侠义道中人,故多少手下留有余地。但他知道天山派已为靖王效力,就跟泰山派一样,与侠义道背道而驰了。当下,掌风忽地一紧,狂攻几掌。 “大言不惭!” 顾成峰是心高气傲之人,素来就不太把天下高手放在眼里,见星月道主如此说,自是更不服气。他猛地收剑,却以双掌迎上星月道主。 “来,我便不占这点便宜!” 第74章 战意浓 掌门动气 弟子伤 云毅受擒 来驰援的侍卫,在戚统领的指挥下,已经到了门口。但有两名天山弟子挡在门前,却没人能冲得进去。欲放箭吧,又怕误伤着平王。 “好汉架不住人多,上!” 他只得一挥手,让侍卫们轮番往门前冲。 这两名天山弟子,功夫亦自不弱,身为天山三十六杰的一员,岂是一般侍卫能与之匹敌的? “啊,啊!” 几声惨呼处,便有几名侍卫不是被刺伤就是被刺死。 双方暂呈僵持之局。 门内,两对厮杀也是惊心动魄。 顾成峰的掌法,丝毫不弱于他的剑法,星月道主就更不必说了,在武林大会上,他能挡下徐浪的天圆地方,其掌法,已可想而知。 两人均已全力施为。为武者痴,顾成峰早已忘了此行的任务,只想力挫星月道主,证明自己。而星月道主,也无退路,诚所谓“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他更不敢轻慢。 至于云毅和董二,董二虽略占上风,但云毅此行已不作生望,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董二又得顾着平王,自然显得处处被动了。 “道主,董兄弟,将这二人拿下,本王有重赏!” 平王总算镇定下来,狠狠地放着话。 “呸!” 云毅怒瞪了他一眼,想起当日师弟们的惨死,手下出剑更快。 董二长刀迎起,却不小心地,被他一剑削去了一绺头发。 这下,董二也怒了,长刀大力一劈,要硬磕云毅的剑。 云毅自不敢与之硬碰,毕竟剑轻刀重,硬磕自己肯定吃亏,反身一跃,堪堪避开。 “啵!” 但听得一声响处,云毅忽地小腿一麻,竟发不上力来。 原来,却是星月道主趁隙弹出一指,正中云毅腿弯的委中穴。 董二见机一刀又上,冷冷地架上云毅的脖子。 “别管我!” 云毅大吼一声,将眼一闭。 “毅儿!” 顾成峰见状心中大急,连攻几掌,欲到云毅身边去,却尽被星月道主劫下。 “停手!” 这时,一声大喝又响起。 董二回身一看,不好,又两名蒙面人各持一剑,竟架住了平王。 却是负责接应的两名天山弟子,从后面杀了进来,外面,另两名纵火的天山弟子,心忧师父,也是赶过来,在与众侍卫们厮杀。 正是他们出奇不意的一攻,让这局面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砰!” 星月道主与顾成峰猛怼一掌,顾成峰只觉心头一阵气血翻涌,却也硬凭着身法,跃到平王身边。星月道主倒只稍稍晃了一晃,这一怼,倒是他占了上风。 “师父,你们快走,不用管我!” 云毅睁开眼,见师父们已拿下平王,大声催促。 “毅儿,别再说了,我天山派,是不会丢下同门的!” 顾成峰立时出言打住。 星月道主和董二并肩站着,身前,是一心待死的云毅。他本就没想活着回去,心道,若以自己一死,助师父完成任务,那便也值了。 “师父,以徒儿一命,换王爷一命,不亏!” 说着,他竟然露出了笑容。 顾成峰的心在颤抖,手也在颤抖,这位武学宗师,此时,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交战。 “啊,啊!” 又是两声惨呼响起,这回,不是侍卫们,而是后面赶来的两名负责纵火的天山弟子。他们的身上,插了好几杆枪,以剑杵地,血,滴答答地在往下流。 第75章 弟子全 痛哉剑侠 强敌退 惊煞平王 “顾掌门,你且放了王爷,本道主保证你和你的弟子,能全身而退!” 星月道主冷冷地说道,心里也是打起了鼓,这情势,他自问顾成峰真要下手,即使他的弹指神功再厉害,只怕也阻止不了。而死再多的天山弟子,都及不上平王的性命。最麻烦的是,若是平王今夜身死,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对,顾掌门,放了本王,靖王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平王也是抽空表了一下态,如今他是命悬一线,全在顾成峰一念之间。 顾成峰犹疑着,带着平王走,肯定是走不了的。而若是一剑下去,任务固是完成了,只怕今夜多半就要留在这里了。他并不是怕死之人,但如今眼见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儿就要死在面前,却没法不动摇。 “顾掌门,三思啊!” 星月道主又紧逼着来了一句。 此时,一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门口的两名天山弟子,亦是身被数创,勉力地撑在门口。以此时的情势,若顾成峰斩杀平王,星月道主转身便可杀了他们。再调过头来,只怕他也未必能逃脱得了。 顾成峰缓缓地点了点头,看着星月道主。 “道主一代宗师,为何要掺和进来?” “呵呵,顾掌门,那你,又是为何要掺和进来?” 星月道主淡淡一笑,心想,我的想法,你怎能明白得了? 这一反问,倒让顾成峰默然了。他是一代大侠,一派宗师,按说是不该与靖王沆瀣一气,可人生苦短,他也想名垂青史。 “唉,多说无益,顾某今日便放了王爷,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一是放了我徒弟和杜郡马,二是得让我等平安地出了这襄阳城!” 顾成峰一声轻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星月道主点了点头,拿眼看向平王。 平王立时会意,此际保命要紧,就是再难办的事,他也得答应。 “顾掌门,本王答应你,今夜之事,从此撇过,本王绝不向你天山派寻仇!若你愿助本王,本王必不负你!不过,杜郡马已往江南,这事本王却办不到了。” 顾成峰原来心想,以星月道主和平王的身份,那是金口玉言,放了自己就会放了自己,此间事虽未成,若能带还杜成,多少也算微功一件。不料,却听说杜成已不再王府,倒是又踌躇了。 “顾掌门,这是实情。” 星月道主赶紧佐证。 顾成峰看看他,终于,咬了咬牙。 “罢了,罢了!” 说完,手一松,将平王推向星月道主。 星月道主也是将云毅推还给他,并让开身子,示意他们出去。 顾成峰走到他面前,拱了拱手。 “道主,顾某不是朝秦暮楚之辈,而今既取不了王爷的人头,也无颜再回靖王府了,你武功深湛,顾某改日再来请教!” 说完,带着云毅,扶着那两名弟子,昂首向外走去。 戚统领挥手欲使侍卫跟去,星月道主却拿眼狠狠一瞪。 “汝等敢尔?欲置王爷脸面于何处也?” 这一喝,众人皆不敢动。 平王也苦笑了一下,摇摇手,示意众侍卫散去。 “若非道主,今夜本王危矣!” 他的确是心有余悸,向星月道主表示着感激。 星月道主淡然一笑。 “王爷,让您,受惊了!” 第76章 雄心丧 天山待返 战火起 王师先兴 天,终于也亮了。 顾成峰坐在船上,心情无比的沮丧。 星月道主和平王果然没有食言,他们的身后,并无追兵。有了星月道主相助,再想行刺平王,已是不太可能了。 他有些心灰意冷。 满怀雄心地下了山,想跟着靖王整出点大动静来,没想到,事与愿违,昨夜与星月道主一战,虽没分出胜负,但却也真正地见识了星月道主的厉害,这一统江湖,谈何容易?而此次未完成任务,再回靖王府,他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这个人了。 “回天山吧,师父!此仇,以后再报!” 云毅显然看出了师父的心事。这一战,又折两名师弟,还有两名师弟身负重伤。而今,既无颜面回靖王府,倒不如先回天山,再作后图。 顾成峰沉重地点了点头,一时间,心头空空。 汉江的水,随着微风,带着清早的鱼腥味儿,细细入鼻,两岸,禾香阵阵,早起的农夫吧嗒着旱烟,正吐出最悠长的烟圈。 这让他想起了天山。这个季节的天山,雪,已渐渐融化,树木葱郁,鲜花绽放,是多少人向往的神域啊! 回家,回天山! 他的嘴角忽地露出了微笑,临行前,温婉的妻子头一回表现出的忧郁,在此刻,搅动着他冷峻外表下的一缕柔肠。 “毅儿,你说得对,回天山!” 接着,他又向船家喊道:“老哥,送我们到谷城就可以了!” 天山路远,顾成峰心想这船家的水路也走不了多远,从谷城下船,然后走陆路,经商洛,到长安,再沿丝路,回到天山。 “好嘞!” 船家很兴奋。这趟活儿,顾成峰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够他好好地歇一阵子了。 随着桨声响起,襄阳城,也越来越远。 而这头,平王好不容易才安歇下来,就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 “王爷,有急报!” 门外,是戚统领的声音,听起来十万火急。 平王摸了摸沉重而迷糊的脑袋,一惊而起。 “谁人如此大胆喧哗!” 他有些恼怒,昨夜本就又惊又累,差点命丧府中,这才睡几个时辰,竟有人如此慌里慌张地打门了。 披着衣开了门,两名侍卫有些手足无措,戚统领却一脸焦惶,他的身边,是参将武英雄。 武英雄手上拿着一支箭,还有一个解开的纸团,见到平王,他顾不得多礼,赶紧奉上纸团。 平王一见,心知必出大事,一把拿过来,拆开纸团,这一看,不由得火起,面色瞬间不好。 “好你个靖王,竟给本王来了这么一出!” 原来,这纸团上,写的是朝廷责他谋害杜成,故兴师以伐罪。 这个事,戚统领一路上已听武英雄说知,不由地心里很是一番惴惴,毕竟,前次出使靖王府,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朝廷用兵江南,哪知,人家却来了个中道转兵,兵锋直指襄阳城。 实际状况是,天还才亮,人家就已陈兵襄阳城对岸,还着强驽射来这讨伐之书。 “武将军,速带本王到城上一看!” 平王倒也不是那贪生怕死之徒,今日事,虽未料到,但防备却早已做好,他也想看看,自己的襄阳雄兵,对付与朝廷的王师一战。 “遵命!” 武英雄赶紧拱手,头前带路。 “戚统领,通知星月道主,带上府中侍卫,随本王前去!” 平王又向戚统领下了命令,这自身安全,时刻都得保障。 第77章 举长枪 总兵迎敌 挥利剑 英雄挥师 半个时辰后,平王一身甲胄,到了襄阳城头,立马,一排坚盾挡在身前。 幸好隔着汉江,不然,平王多半要被对面的阵势吓住。 只见对岸,朝廷大军是铺天盖地。刀盾兵,枪兵,骑兵,弓箭兵,各自成列,遥遥一望,实在是望不到头。此时,数十艘战船一字排开,另有许多小船,正一一放入江中。 不消说,一夜之间,襄阳城外围的地盘已全被拿下,着实是有些神不知鬼不晓。 平王恼恨无比,唰地拔出剑来,向对岸一指。 “襄阳男儿们听令,敌军若敢来攻,定要叫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言中,已将朝廷大军视为敌军。至此,他也明白了。前面说朝廷大军向江南调动,实是靖王的声东击西之计。 “诺!” 襄阳的守军将士们见平王如此激动,自然也是雄壮一声。 总兵张达一脸谨肃,北地的水军料来新建不久,他有信心,让他们讨不了好去。 说到这水军,其实是靖王有意用兵江南后,便已偷偷地在进行训练,知者甚少,此次用在襄阳,算是出了一支奇兵,来检验一下训练成果的。 “王爷放心,有汉江天险在此,有我襄阳水师雄兵在此,怎会让他们讨得了好去!” 说罢,张达亦举起他的长枪,向对岸一指。 “众将士,刀枪已磨利否?” “利!” 将士们齐口同声,一时间,士气沸腾。 “武将军听令!” 张达转过身来,武英雄赶忙单膝跪下。 “速下城去,命水师摆好阵势,准备迎击敌军!” “诺!” 武英雄大声答道,迅即起身,带着两名侍卫匆匆下城。 平王一旁看着,心里甚为停当。 哼!你靖王老弟想拿我开刀,老子偏偏不如你所愿,我这襄阳可不是纸扎的,但愿你莫后悔! “张将军,襄阳,就交于你了!” 平王转过来握住张达的手,眼里透着热切的真诚的足够的信任。这可是跟他多年的心腹死士,他确实放得下心来。 星月道主一直没说话,这战阵之事,他是门外汉。不过对于这大势,还是很看得清楚的。靖王明显下了一着怪棋,一着险棋。若不是平王早有防备,说不定这一夜间就已兵临城下。可这般一弄,襄阳固是一时难破,天下却一定会乱起来,江南的福王,岂会错过这等好机会? 当然,如果靖王得逞,襄阳城破,那顺江而下,江南还真是危险也! 他有点佩服靖王的胆略,却也有点对靖王信心不足。一切的计谋,都最终得落到能否真正实现上。这可能不是胜负手,但一定会对未来的战事走向有很大的影响。 呜—— 随着长长的牛角号吹响,战鼓咚咚敲起,朝廷大军开始动了。载满将士的小船,在大战船的掩护下,来势汹汹地向襄阳城冲来。 武英雄坐镇水师中军大船上,手按宝刀,表情凝重。 这头一战,必须得挫了敌军的锐气。这一点,从军多年的他,深有体会。 约摸半柱香左右,当朝廷水军过了汉江中线后,他大喝一声:“迎敌!” 第78章 邪风起 王师折翼 江水红 勇将挥刀 襄阳水师也有序地动了,呈倒品字形冲向朝廷水军。 涂满了松油的箭,已搭上了弓弦。持飞叉、长枪的将士们,也已做好了投掷的准备。 两边所有的大战船,包括随在身后的小船,都敲着鼓,鼓噪着向对方冲去。 近了,近了! 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双方都已经能看得清对方的面目! 忽然,风起了! 放! 随着中军船上令旗挥动,襄阳水师两翼的千万支火箭顺风射向敌阵。 同样的,朝廷水军也从容地放箭过来。只不过,这风来得太邪乎,箭射不到一半,就被吹偏了,只有少数勉强射到襄阳水师的船上,无力地一碰,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襄阳水师中军的箭阵更见犀利,原来,却是平王特地训练的那批弓箭手,他们后发先至,那些箭一射到对方船上,便迅速地燃了起来。 一时间,朝廷水军这边大部分船只上,都慌得不亦乐乎。 但这还没完,襄阳水师的飞叉和长枪又破风而来。 笃,笃…… 那响声十分骇人,威力亦是很大,不少将士在慌乱中被穿胸钉死。 令旗迅速挥起,朝廷水军的总指挥宋哲将军铁青着脸,做出应对措施。 “宋将军,现在风向不利我军,快快下令撤退吧!” 说话的,是他的副将林飞虎,两人原来在江南水军里,后来犯了事,被靖王给弄了过来。 要说水战的功力,两人还是可以的。只不过,今日实在没料到这风向突变,一出战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当此之时,若调头奔逃,一失朝廷威仪,二来也丧士气,三呢双方隔得很近,小船或许调转灵活,大船又怎么能转得过来呢? 故,他急令水军各战船在灭火的同时,阵形收拢,如一只拳头攥紧起来,集力量于一点。 应该说,他平时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这命令一下,各战船虽然无比惊惶,但仍是在努力地靠拢过来。 “飞虎,速令刀盾兵列阵守在船头,防备敌方箭阵!” 宋哲看向林飞虎,这是二人的第一战,看如今之势,进退两难,又遇天时不利,无论如何,得扛住敌军的前几波攻击。 果然,在他的指挥下,朝廷水军虽付出了较大的代价,但总算完成了靠拢和集结。只有一只战船中箭最多,火势最大,已无法再战,船上幸存的将士没奈何纷纷落水,凭着不太好的水性,向其它船只游去。 武英雄哈哈大笑,吹了吹宝刀。 “朝廷水军,不过如此尔!众将士,杀过去!” 这一声令下,襄阳水师更是士气高涨。 此时,双方最近的战船,相距已不过数米,弓箭的威力大大减小,近战迫在眉睫。 受了憋屈的朝廷水军们,总算没有溃不成军,灭火的灭火,迎敌的迎敌,倒也各自有序。 那些灵活机动的小船,更是开足马力,冲向敌阵。 杀! 双方的大战船尚未交上手,小船却已经接了仗。 正可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的将士在大声对骂中,红着眼,从船上跃起,挥动着刀剑向对方砍去。 血,迅速染红了江水。 第79章 利箭到 将军落马 捷报传 初战告赢 砰! 巨大的声音响起,双方的战船终于撞到了一起。 惨烈的肉博,就此展开。 双方的将士,均大呼着冲向敌船,有些功夫较好的,直接原地跳起,似石头般砸入敌群中。 喊杀声,哭叫声,种种声音混成一团。 平王站在城头,脸色自有一丝骄矜。 “道主,您观我襄阳男儿如何!?” 星月道主是头一回看到如此规模的水战,也是看得胆战心惊。这襄阳水师的战力,着实不弱,只怕这一战,朝廷水军多半要失利了。不过,襄阳水师也只能胜于江面,要想过江而击,显然是力有未逮。 “虎狼之师,莫过于此也!” 他还是很有诚意地赞了声。 “张总兵,等武将军得胜归来,本王在王府设宴,为尔等庆功!” 平王又看向张达,只见他也已面色轻松。 “多谢王爷!” 张达微笑道。 三人又将目光放于江面上。 此时,双方的中军大船仍有一段距离,两翼亦各有战船护航。 武英雄熟谙水战,倒也不冒失。如今这局面,襄阳水师已经先胜一阵,从两翼的交锋来看,也不过略显胶着。 但朝廷大军,毕竟南人不多,大战船甚是坚固,在上面交战倒还顺手,小船上的士兵却就明显地不及襄阳水师了。有一些落水者,呛了几口水后,就被暗流给冲走,生死不知。 “拿弓来!” 武英雄一时兴起,望了望对面中军大船,三层高的楼船上,有几个将军模样的,正在指指点点。 “想不到,这北人的船也造得这般好了!” 武英雄在埋怨声中,弓弦拉满,瞄准了那几人。 嗖! 利箭破风而去,身为坐镇水军的将领,武英雄果然也不是浪得虚名,这五石的强弓拉得圆圆满满,去势尤疾。 其时,宋哲亦在向他这边眺望,忽地见一箭飞来,势如流星。 不好! 他暗叫一声,欲挥剑击落,却是晚矣。 那箭直中他另一位副将陈忠的肩头,陈忠应声往后倒去,他赶紧一手拉住。 武英雄瞧得真切,大喜。 “快让军士们大喊,说北军大帅已中箭阵亡!” 他倒也懂得战场上的攻心之术。 立时,一众将士们扯起喉咙,齐齐高喊。 “北军主帅中箭啦!” 这一喊,很快也惊动了其他人。聪明点的襄阳水师将士,也立马跟着喊起来。 朝廷水军这边,正在鏖战中,哪辨得清真假,一听到主帅中箭,自然有些心慌,阵脚很快便乱了。 一些战船开始调转船头,场面开始变得混乱了。 宋哲欲下令阻止,奈何兵败如山倒,混战之中,实在约束不了。 “撤!” 他总算是有章法的人,缓缓转舵,在两艘战船的护卫下,退出战场。 襄阳水师自然要乘胜追击,顺着风,一直将朝廷水军追过中线。 当然,仍是有几艘朝廷水军的战船,没来及撤出来,被襄阳水师很轻松地围住了。 除了一些顽固分子还在负隅顽抗,大部分将士都垂头丧气,无心再战。 不到半个时辰后,江面复归平静,双方水军各归两岸。 此一战,襄阳水师胜。 不多时,战报也递了上来,击毁朝廷水军战船三艘,击杀将士两千有余。而襄阳水师,阵亡者仅五百余人,两艘战船受损,已自去修整。至于小船,朝廷水军损失三十余只,襄阳水师损失十几只,对比很明显。 第80章 归北岸 败将请罪 振士气 大帅巡营 宋哲狼狈地逃回北岸,跪在此次水陆大军总指挥兵马大元帅宁侯爷的面前。 “宁帅,卑职前来请罪!请宁帅责罚!” 宁侯爷,就是上回泰山武林大会,负责清剿各派的那位。从皇城的禁军统领,如今竟被委以如此重任,可见这靖王对他何等器重,也可见靖王这用人,多少太有点任人唯亲了。 当然,这人还是有点本事的。上次如果不是遇到像桂云铮这样的天之骄子,他也未必不能全胜而归。 宁大帅经上次一役后,已经有所开悟,进步好多了。见宋哲这等模样,他不怒反笑,还亲自离座扶起他。 “宋将军,勿须自责,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我军虽新败,然士气未堕,待会儿我便随你去各营探望,以振军心!我们且歇息几日,整顿好兵马,择日再战!” 要知道,此次奔袭襄阳城,宁大帅的兵力是很足的。损失千把两千人和几艘战船,都在他的考虑之内,这也是可以预想的结果。毕竟,朝廷水军新建,没有经验,初战受挫,是意料中事。 宋哲没想到宁大帅有如此胸怀,先前的忐忑也渐渐消散,心里充满了感激。 “多谢大帅不罚之恩,卑职定遵奉钧命,整肃兵马,择日再战,以雪前耻!” “哈哈,有宋将军如此决心,何愁襄阳不破!” 宁大帅笑着回了座,看着宋哲,甚是期许。 他自然也是没办法,北地懂水战的将领太少,这宋哲与林飞虎,可是宝贝啊!若是动不动就让人家脑袋搬家,那仗就没法打了。 用罢晚饭后,宁大帅果然没有食言,带着一众护卫来到宋哲账中。 “宋将军,军心不可乱,士气不可堕,走,且到各营转转,给咱们的将士们打打气!” 宁大帅这般一说,宋哲自是求之不得。他也深谙为将之道,深知此刻大部分将士一定很是沮丧,非常需要激励一番。 他赶紧唤来林飞虎,两人头前带路,带着宁大帅前往水军营地。 其实,说是营地,半在地面,半在船上。在船上的,是为了防止敌人趁夜偷袭,在地面的,也是紧挨着战船,以便随时接应。当然,本身宁大帅的地面部队,就已经有千军万马。真要偷袭,也不是那么容易,到了地面上,宁大帅可有足够的信心。 这次水陆两军,扎营也是有讲究的。宁大帅可不想重蹈当年刘玄德的覆辙,被来个火烧连营。各营之间,相互呼应,却又保持着有效距离。而在沿江一线,均设了临时的前沿哨所,正是为了防止对方的偷袭。一旦有变,便立即点起狼烟,或发出响箭示警,绝不会轻易地乱了阵脚。 当然,这也是高估了襄阳的实力。平王虽做了提前的防备,但毕竟时机未到,又处在南北交战的缓冲地带,两边都得招架,也不敢轻易地从各地调兵。而今,恃着有汉江天险,又城坚将猛,自然好整以暇,所以,这偷袭的事,暂时是不会发生的。 而果如宋哲所料的,各营的士气还是微受影响的。今天在战术上,是全面落于下风的,不少将士似乎还心有余悸。 不过,宁大帅这么一巡查过后,他看到,将士们的眼里又有了些希望之光。对死者的重金抚恤,对勇者的重金奖赏,对战局的充分自信,这几套组合拳一打,将士们又似乎觉得这头一战的失利,也没什么打不了的了。 富贵险中求!怕个甚哟! 第81章 福王府 迎来信使 天下事 展开雄图 当夜无事。 宁大帅这边是提振士气,平王府这边是设宴欢饮。 这仗,本来也不是一天就能打完的。 开战三日后,秋枫与万小青一行,顺利地到了江南福王府。而福王府,亦察知了朝廷大军的动向,得到了两军开战的急报。 故而,阅罢平王府送来的信函,福王笑了。 “二位来使一路风尘,且先去歇息,待本王稍作计议,便再答复于平王兄,如何?” 秋枫二人并不知道战事已起,当下自然不敢多说,人家不马上表态,是意料中事,既来之,则安之。 “多谢王爷!” 二人拜上一拜,便随着王府中人前往下榻之处。 见二人一走,福王才将信函递给范尊和韦武。 两人这一看,立时相视大笑起来。 “大事要成了!” 韦武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大声说道。 “呵呵,王爷,一如尽如所料啊!” 范尊亦是微微笑道。 “唉,此一招,真是险棋,平王兄只要能守得住,本王倒要看看,靖王兄如何两处开战!” 福王轻叹一声。如今之势,尽在掌握之中。平王既来下书,便是已对未来形势做出了预判,明示其坚守之意。而襄阳不下,朝廷两路用兵的计划,就一定不能如愿。只要襄阳坚持得几个月,赣州凌越将军的兵便可以拉出一战了,到时,即便破了襄阳,又能奈我何! 范尊点了点头,抚须说道:“王爷,明日便回书,让平王爷稳稳心啊!” 福王微微一笑,迅即正色。 “范夫子,速通知王府文武,共商大事!” “诺!” 范尊亦是为之一肃,领命而去。 韦武眼里放光,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干大事了。 “王爷,那个杜郡马该如何处置?” 他忽然想起了平王送来的这份礼物,现在还带在一边呢! 福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韦将军,此人先好生相待,这等人物,杀之无益,留之或许尚有作用。呵呵,看来平王兄这次,是下了决心啊!” 他自然明白,平王献杜成的意思,不外乎向自己表明立场。也随他吧,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 不多时,王府的文武官员悉数到场,议事厅里满满一堂。 福王高踞王座,雄视百官。 “范夫子,请将平王府来函向诸位宣读!” “诺!” 范尊赶紧行了个礼,面向一堂文武,念了念那封信函。 一时间,众人皆露喜色。文官们是神情激切,张口欲言,武官们则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前日方知朝廷大军已向襄阳开战,今日便收到平王府示好之书,如此,有了平王的力挺,江南之兵便再无顾虑,可一意向北了。 “王爷,开战吧!” “王爷,直捣京师,入清君侧,正在此时啊!” “王爷,干吧!” …… 真个是群情激奋,议论纷纷。 福王和范尊相顾一笑。 军心可用啊! 等得约半柱香后,福王霍地站起,眼神热切而锋锐。 “众卿听令!” 立时,议事厅里静了下来,众官员齐齐望着福王,满是期盼之色。 福王点点头,很是满意,欲成大事,要的就是上下一心啊! 第82章 发檄文 召师共讨 回平王 守土同盟 其实,福王本就欲不日后起事,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你平王若放开口子,我赣州兵也不是吃素的,这自然是最坏的打算。你平王按兵不动,两不相帮呢,我依然还是防着你,免得你在背后搞小动作。而今,平王与朝廷开战,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已经无意中形成了同盟。 福王是不会坐山观虎斗的。平王若败,北军中路和东路两路大军齐发,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范夫子,着即日向天下发布讨贼檄文,号召天下勤王之师,入清君侧!” “下官听令!” 范尊高声答道。 “韦将军,着即日率中路大军抵合肥,杀向开封,拔下中州!” “诺!” 韦武亦是出列,高声接令。 接下来,福王又对其他将领做了安排。总体上,亦分三路大军。 除了韦武这中路主力之外,方盛的水军已逼近海州,配合右路大军,进军齐鲁,而左路,则由凌越将军稳守西面,视襄阳战事,再作调配。而若进展顺利,中路和左路大军,将会师于真定,再进逼京师。 如此一来,江南之兵,大半已出,天下,真正地要风云再起了。 福王看着众文武离去,再次看向范夫子。 “夫子,而今就剩你我在此了,将士们在前方流血,咱们,就为他们保证好钱粮吧!” 数代经营,终于风云际会,有了问鼎的时机,英武如福王,又怎会坐失了呢? 故,两路大军的粮草,由他和范尊亲自督办,为的就是保证军心不散,运转得宜。 范尊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他可以想像这必定是一道持久的艰苦卓绝的征途,要踏过无数的呐喊和血海尸山,才能看到最终的光明。 风,起了。 第二日一大早,秋枫和万小青便接到了福王相召的通知。 一番行礼过后,福王很客气地命下人呈上了自己的回书。 “不瞒二位来使,襄阳战事已起,朝廷大军正与襄阳守军鏖战。本王与府中文武经过一夜蹉商,决定不日向北军宣战,一为除奸倿,清君侧,二也为稍解襄阳守军的压力。二位回府后,请敬告平王兄,请他放心,坚守好襄阳城!若战事艰难,我南军随时可以驰援!” 这番话,算是让二人带了个口谕。 秋枫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皓齿。 “谢王爷!久闻王爷仁善,念系天下苍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小女子深为感佩!” 不得不说,她本就是个绝美的女子,这音容俱佳,令得福王也是心头大悦。 “呵呵,来人,给二位来使,重赏!” 这一赏,自然皆大欢喜。 秋枫和万小青忙跪下来,叩头谢恩。 如此,二人出使的事,便算圆满完成了。当下,也不再多作耽搁,二人即告辞离去。 回程倒是快了,没有贵重礼物,不要押解人犯,又急着复命,一行人是日夜兼程。 不到十日,终于回到襄阳。 其时,襄阳水师已与朝廷水军大战了十来场。在武英雄的指挥下,朝廷水军并没占到什么便宜,襄阳城,依然稳稳地在平王的手里。 第83章 越秦岭 终临旧地 访铁铺 欣遇良人 看到福王府的讨贼檄文时,桂云铮一行,已成了复王的座上宾。 当日,桂云铮携林之靖、靳八、鲁亦达等一行十人,穿过秦岭,渐近长安。 一路上,桂云铮与靳八畅谈用兵之道,每走一地,便暗里留心,何处可设伏,何处可扎营,端的是十分仔细,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之故。 靳八越与桂云铮走近,就越觉得敬服。没想到桂云铮年纪虽轻,然一身才学,实令他刮目相看,深觉得其有当年成王之风,甚至还略有胜之。 一行人皆武艺高强之辈,偌大的秦岭间,偶有些想劫道的盗匪,也没讨得了好去。 如此,不过三日,便到了长安城。 长安城这边,倒也宽松得很。城门口的守卫,不过是例行公事,做做样子。鲁亦达一年里总有几次会往来于长安与商洛,路子也很熟。所以,大家是很顺利地进了城。 按照鲁亦达与刘玉山约定的联络方式,他们来到了一家名叫李氏铁铺的铁作坊前。这李氏铁铺,半官半商,在长安那是赫赫有名。主人姓李,名鑫,既为铁铺掌柜,又是朝廷的冶铁使。私下里,他还是鲁亦达的师弟,当年慕鲁老爷子之威名,专程从长安赶到商洛,同鲁亦达一起苦练了几年功夫。故,鲁亦达给刘玉山找了这么个安全可靠的落脚之地。 听门外报鲁亦达来访,一身儒装的李鑫,立马迎了出去。 “师哥,恕小弟有失远迎啊!” 说着,上前就握紧鲁亦达的手,小小的细节,足以看出两人的情份。 “这还真不像个铁匠!” 俏皮的林茵儿见李鑫一派斯文,儒生打扮,不由地嘀咕了一句。 “呵呵,茵儿,你看看人家这铁铺有多大,需要掌柜的自个儿干活吗?” 桂小敏笑着说,她在外面就看到了门口的两块牌子,一块是“李氏铁铺”,一块是“冶铁坊”,而且这一溜近半条街的铺面,都挂着人家字号,这岂是寻常铁匠铺能比拟的。 鲁亦达握着李鑫的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李鑫立时神色一惊,看向桂云铮等人。 “啊,既是贵人到此,师哥,快进屋,快进屋!” 说着,他面带微笑,向众人抱了抱拳。 桂云铮等亦是微笑以对,毕竟,这大街上,也不是说话之处,赶紧地,随着他进了铺子里。 这一走进去,他们才觉得这铁铺果是规模不小。临街是铺面,里面有工坊,分工很细,一时间,叮叮当当地,煞是热闹。再往里走,却是一座江南风格的大院子,回廊九曲,间有亭阁假山,水榭花台。 “没想到,长安城里,还有这等好地方!” 林之靖不禁叹道。 他是华山掌门大弟子,这长安城,时不时地也会来溜一溜,但西北风光,毕竟是与江南不同,故一见之下,颇为惊异。 “呵呵,各位大侠,李某祖居江南,建此院,实为难忘故土之意啊!” 李鑫进了内院,才活泛起来。 此前听鲁亦达耳语几句后,他才知对面几人,都是近来名震天下的少年英侠。只是,他毕竟还有个官家的身份,当然不便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大家过多寒暄。 第84章 入座罢 满屋英杰 说缘起 前尘故交 入座,看茶,待桂云铮等都坐定后,李鑫满脸堆笑,向大家一抱拳。 “各位大侠,适才在外面,说话多有不便,怠慢了!” 桂云铮笑了笑。 “李掌柜,都是江湖儿女,勿须客气,今日我等前来叨扰,少不得要给您添些麻烦了!” “哈哈,桂帮主,您太客气了!不说在下与师哥的交情,便是个一般的江湖朋友,能看得起在下,这麻烦二字又从何说起呢!” 李鑫看起来儒雅,其实也是个豪气的汉子。他李家几代前便从江南搬到长安,几代经营,与历代官府都保持着较好的关系,故而才揽到了这半官半商的铁坊生意。当然,他李家的生意,远不止此,最大的还属西郊外的马场,可以说吧,算是西北一带的寡头,与江南马王谷的影响力,不相上下。 “帮主,我师弟平生最敬慕英雄好汉,您在武林大会的盛举,早已传到了长安啊!” 却是鲁亦达接过了话来。 桂云铮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华山派飞云子掌门的高足,林之靖大侠,师弟,可有耳闻?” 说着,鲁亦达又指向林之靖。 林之靖赶紧向李鑫拱了拱手。 “李掌柜,幸会!” “哈哈,怎会不知!华山派名震天下,林大侠更是名满江湖,只恨师弟我一直无缘得见啊!” 李鑫亦再次向林之靖行礼。 接着,鲁亦达又指向徐浪。 “师弟,这位少侠,就是当年京师镖局徐涛总镖头的公子,徐浪!” 他一说,李鑫更是一惊,不觉站了起来。 “徐公子?京师镖局徐总镖头的儿子?” 徐浪微笑着点点头。 “不错,李掌柜,正是在下!” “好啊,苍天有眼!想当年,徐总镖头走到这长安,哪回不得与李某喝上几杯才走哟,不成想,唉……” 叹息中,李鑫似乎想起了当年事。 “哦,没想到,李掌柜与家父还是故交!!” 徐浪也是大吃一惊。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回碰到父亲的故人。 李鑫点点头,收敛起有些忿恨的情绪。 “当年,我与你父亲一见如故,你父亲每每到了长安,都会抽时间与我一会,我们一起谈天说地,切磋武功,他走南闯北,见识多,武功也高,我可算是受益不少啊!每次他回京城,我们李家的生意,有些顺道的,也会托他相护。只是不曾想到,那年却听说他毒害了先皇,以致被朝廷灭了满门。我当时,是打死也不相信,这样一个好汉子,怎么会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呢?后来,我也托京师的朋友打听你们家的消息,只听说你被人救走了,星月道发布追杀令,遍天下追缉于你。唉,我一听星月道,便知这其中必有蹊跷,欲查个究竟,又无从下手。再后来,就是听一些从武林大会回来的朋友提到了你,一直想着有机会若能见上一面,那该有多好,没想到,天可怜见,今儿个,却是我师哥把你带到了我面前!哈哈,好,好啊!” 说话间,李鑫已经走到徐浪面前,两人均眼里含着泪。 “李叔父,请受小侄一拜!” 徐浪扑通跪地,重重地向李鑫一拜。 这实在是个意外之喜! 桂云铮笑了,大家都笑了。 第85章 说前缘 先认侄子 观真容 又识将军 鲁亦达显然也没料到此节,他哪知道李鑫与徐涛却有那么深的交情,一时间,欣喜而得意。 “好了,好了,师弟,如今得见故人之子,是不是更该为之浮一大白啊!” 他笑着对李鑫说。 听他这么一说,李鑫笑着点了点头,爽快地答道:“一大白太少,至少三大白!” “对,对,三大白!” 徐浪也立时附和。 鲁亦达笑着再指向靳八。 “这位,是师哥我的恩师,我常与你说起的,无为禅师!” 他把靳八放到最后,是有意思的。从身份来说,桂云铮肯定最尊贵,但从年纪、从辈份来说,靳八最有份量,所以,让靳八来压轴,再合适不过。 不料,李鑫走到靳八面前,却半晌没有挪眼。 “李掌柜,您,认识老衲??” 靳八觉得奇怪,没想到这个李掌柜会如此看着自己,不由地问道。 李鑫似有些不肯定,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师弟,你这是何意?” 鲁亦达心知有异,便来问道。 “太像了,太像了!” 李鑫说了两声,目光仍在靳八身上。 桂云铮一看,心想,莫非,这李掌柜识得靳八将军? “什么太像了?” 鲁亦达再问一句,脑子里却在想,说不定,师弟当年见过恩师。 “无为禅师,请恕在下唐突,您,实在太像一个人了!故而在下一时失礼,请见谅!” 李鑫挪开眼,向靳八深深一揖。 “呵呵,李掌柜,天下相像之人甚多,一时认错,也是有的,无妨,无妨!” 靳八单掌以礼,微笑说道。 不过,这时,桂云铮却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李掌柜,在下想跟您赌一赌!” 这话一出,让大家都为之惊讶。 “桂帮主,赌,赌什么?” 李鑫饶有兴味地看着桂云铮,心知他绝不会乱发妄语。 桂云铮笑着走到他身边,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 “啊!” 只见李鑫听后,一脸的惊骇。 靳八至此却已明了,敢情,是少主公向李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开始想着,自己何时与这李鑫见过面。 “靳将军,可还记得李云否?” 李鑫惊骇过后,脸色恢复平静,又走到靳八面前。 “李云!” 靳八这时才想起来,这李云,是西北最大的马场主,当年成王大军里,不少战马都来自他的马场。眼前的李鑫,无疑,定是李云的儿子。好像是有那么一回,李云带着他不到二十岁的儿子,到过成王府。 “哦,原来,李掌柜还是故人之子啊!幸会,幸会!” 靳八自下山后,便很少说阿弥陀佛了,两声幸会里,已隐隐有了些戒心。虽然成王已成故事,可自己仍然是叛党余孽。 “哈哈,果然是靳将军!您但管放心,在下不是卖友求荣之辈,绝不会泄露了您的行藏,再说,今日之复王,为人仁厚,对当年成王爷的旧人,还多有庇护,您尽可不必担忧!” 李鑫自然看出了靳八的意思,赶紧表了个态,好让靳八吃下定心丸。 靳八没做声,朝桂云铮望了望,见他并无异样。 “李掌柜,靳八信你!” 说罢,面色已霁,安然坐下。 如此,李鑫先遇故人之子,又遇故人,着实是既惊且喜。 第86章 玉山来 喜了帮主 沧浪至 惊了无为 桂云铮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方才他说和李鑫赌一赌的事,就是赌李鑫认为太像的人,是靳八将军。另外,他更赌这李鑫是个汉子,不会出卖朋友。 当然,他赌对了。 如果李鑫认识靳八将军,或许还是件好事,这也是他主动表明靳八身份的目的。现下,李鑫还说起复王很善待成王的旧人,这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本来,他也想拜谒一下这位同宗的皇亲。 气氛,自然更轻松了。 不一会儿,酒菜齐上,众人一路劳顿,确实也有几分饿了,赶紧地上了桌。 一时,把酒言欢,一片融融。 “哈哈,都到了啊!” 忽地,一人大笑着踏步进来。 其人身长七尺,一身粗布衣服,有补丁七八处,面目清朗,双眼有神。 “刘舵主!” 桂云铮闻声而望,大喜。 不错,来人正是先行一步的丐帮襄阳分舵舵主刘玉山,故京师分舵主刘玉昆之弟。 徐浪等俱是第一回见到,纷纷站起向之行礼。毕竟,在京师之时,大家多赖刘玉昆相助,后刘玉昆又不幸为星月道所害,故看到刘玉山,都深觉亲切。 “见过帮主!” 刘玉山性情甚豪,上前一大步,就要下拜。 桂云铮虽为帮主,毕竟是年纪尚轻,哪敢受他这一拜,立即出手扶住。 “刘舵主,怎可如此!辛苦了!” “哈哈!” 刘玉山也就没再固执,笑着站起,又向后一望。 “沧浪兄,进来吧!” 话音落处,又一人自外面进来。其人,约五十来岁,身形倒是清瘦,衣着也是补丁多多,望去一脸善意,一看便是同道中人。 “见过帮主!” 这位沧浪兄,亦如刘玉山一般,见到桂云铮便要下拜。 自然,桂云铮也同样扶住。两人四目相对,桂云铮却看见,这沧浪兄眼里分明有泪。 这是何故? 桂云铮心中生疑。 这时,靳八将军也已巍巍站起,走向沧浪兄。 “付兄弟,可还识得靳八否?” 这一声问出,付沧浪眼睛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靳将军,您还活着!!” 不消说,这一开口,又是旧人。 桂云铮干脆不再说话,在一边微笑地看着。 “唉,活着,靳八还活着呢!” 靳八一声轻叹,颇有不堪回首之意。 两人双手紧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多时,忽地同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桂云铮心下甚悦,走到两人身前,笑而不言。 “故人相逢,何甚幸甚!” 此时,付沧浪才觉得这帮主,似乎也像极了某人。 他不由地看向靳八,只见靳八颇有深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付沧浪只觉胸中热血翻涌,曾经的雄心,似乎瞬间回归。 “来,坐,坐,有话,慢慢说!” 桂云铮转身回座,手起处,已斟满一杯。 此际,倒是刘玉山有点懵了。他哪曾想到,带来的这沧浪兄,竟与靳八将军是旧识,且似乎缘份不浅。 当然,他本来也不识得靳八将军,对于桂云铮的真实身份,也并不清楚。 一切,还得慢慢地揭晓。 第87章 溯从来 原是故友 看而今 更为豪雄 酒,一个个地斟满,谜底,也一样样地被揭开。 说来,话真是有点长。 原来,这付沧浪,是刘玉山的儿时好友,亦有一身好武功。但在十八九岁时便离家外出,多年未闻其消息。 而长安虽是几朝古都,丐帮的势力却只到商洛,长安城的丐帮是自成体系。故,前些日子,刘玉山到了长安后,想着自己是一介叫化子,莫如在当地的叫化子堆里混混。故,天天地混迹于叫化子之中,也渐渐地混了个脸熟。 当地的叫化子兄弟,见他年纪不小,又一脸和气,对他也很关照,根本不知道他是个武林高手。 无独有偶,前天晚上,他听到帮中兄弟说,有几个塞外的番僧,借行佛法之名,骗了不少女信徒,往往是夜晚进去,次日才衣衫不整地出来。且,有几个女信徒,一回家后,便悬梁自尽了。 这一下,不免激起了他的侠义心肠。很显然,这几个番僧,定是罪大恶极的淫僧。于是,他悄悄问明了番僧所栖身的寺院,趁夜摸了过去。 殊不知,番僧的所作所为,也引起了长安丐帮的重视。当夜,也派了高手前去踩场子。 果然,他伏在寺院的房顶上,隐隐听得一阵yi 声浪语,当然,还有女子的哭喊声。 “美人儿,从了本佛爷,包你快活!” 这时,话声响处,只见一个头发散乱、衣衫破碎的女子,从一间房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后面,则是一个高大的、走路摇摇摆摆的番僧。 刘玉山不由地怒从心起,便欲飞身下去。 不料,却见几个黑影更是迅疾。 寒光闪处,一黑影直奔那番僧。 唰! 已是一剑刺中那番僧手臂。 黑影紧接着又是一剑,不过,那番僧虽有几分酒力,又猝不及防间被刺中,却猛地拔地而起,竟然躲了过去。显然,手底下有两下子。 “哪方鸟人,敢坏本佛爷的好事!” 番僧大怒,双掌成拳,呼呼打来。 两人立时战成一团。 另几个黑影,却已分别抢进几间房内。很快,便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一些女子趁此机会,赶紧地跑了出去。 见此情形,刘玉山决定先看个究竟,再动手也不迟。 果然,不多时,几名黑影和番僧们从房内打到了房外。 而同时,又有两名长须的番僧,慢慢走了过来。刘玉山定睛一看,这两名番僧脚步沉稳,目露精光,显然,功夫不弱。 “先退下!” 黑影中一人大呼道。 接着,几名黑影各虚晃一下,退了开来,几人站成一排,盯着对面的番僧们。 方才一阵接仗,番僧们略受了点损失,先前那番僧中了一剑,另有两名番僧,也受了点伤。而黑影这边,只一人武功稍弱,肩头被一番僧抓破。 “师父,师叔!” 几名番僧向两名长须番僧喊道。 其中一名长须番僧点了点头,没说话,一跃便到黑影对面。 “来者何人,扰我等清修?” 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内力之深厚,令黑影们为之一震。 “清修?行此淫秽之事,是谓清修?佛门中人,四大皆空,又是何说法?” 一黑影昂然无惧,凛然相对。 第88章 真侠客 爱管闲事 好恶僧 自撞南墙 “呔,尔等少管闲事,速速离去,免得我师父出手,丢了尔等性命!” 先前被刺了手臂的番僧,斗了几招后,酒意已醒,又见师父到来,更见张狂。 黑影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忽地一跃而起,双掌直向先前说话的长须番僧劈去。而此人,正好是这些番僧的师叔。 见黑影掌风强劲,他微微一惊,迅即双掌迎上。两人掌来掌往,瞬间已过十来招。 好功夫! 黑影暗自心惊,但手上却丝毫不慢,见招拆招。 其他的番僧和黑影亦是战成一团。从人数上看,双方刚好一致,不过,番僧这边,还有个师父没上。 那师父一言不发,安然地看着场中的打斗,似乎是胜券在握。 每每看到徒弟要落下风时,他便袍袖微动,不知发出什么暗器来,然后,黑影便往往不能得手。 此时,刘玉山基本已看分明,明显,黑影必是侠义中人。 出手吧! 他霍地腾身而起,直如大鸟般,飞下房顶。 那师父本在观察场上的形势,哪知却见一黑影迎面扑来,且声势惊人。不假思索,但见他袍袖一舞,一双干瘦的手掌,迅速握成拳,呼地一声,打将出去。 砰! 两人双拳相怼,番僧师父小退两步,刘玉山借了下落之势,稍占上风。 这一下,番僧没了师父暗中助力,自然黑影们就要渐占上风了。 番僧师父也不多问了,双拳一错,扑向刘玉山。刘玉山只觉劲风袭面,实是生平未遇之强敌,赶紧避实就虚,错开他的双拳。 两人立时缠斗在一起。 番僧师父胜在内力更深,气力也长,刘玉山胜在经验丰富,招式更精妙些,故,一时间,倒也旗鼓相当。 斗得半柱香后,几名番僧纷纷倒地。接着,门外又冲进来一帮黑影来,一上来,便将他们缚住了。 于是,场中就只剩下番僧师父和其师弟还在苦斗不止。 灯火点得大亮起来,黑影们已完全控制了场面,将他们围在中央。 番僧师父霍然一惊,气势上未免泄了几分,拳法也自散乱了。刘玉山本来正暗自叫苦,见他心气已馁,趁势化拳为掌,忽地使出一招降龙十八掌来。这一招,还是当初郑八爷教给他的。 番僧师父和他斗了半天,以为他的拳法不过那几套,哪知突然来了这么一掌,一时来不及拆解,猛提一口真气,竟直直地往房上奔去。 “想逃!” 刘玉山亦要纵身追去。 哪知,寒光一闪,房顶上却飞下几道黑影,刀光、剑光,一下子笼罩住了番僧师父。 没奈何,番僧师父被逼得落了地,刀、棍、剑,瞬间架在了他身上。 “罢了,罢了!” 番僧师父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边,番僧师叔的状况亦不乐观。先前的黑影,显然是众人之首,功夫高,内力深,比他还略胜一筹。在师兄被擒之际,他不由地也心慌了。 “倒下吧!” 随着黑影一声大喝,番僧师叔被一掌击中胸口,哇地喷出一口血来,一个急退后,同样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89章 道侠名 原来有旧 说往事 岂能无名 “哈哈,痛快,痛快!” 黑影首领收掌欢呼,接着,又转向刘玉山,拱了拱手。 “多谢侠士相助,幸得您及时出手,不然,今日只怕就没那么容易拿下这几个淫僧了!” “呵呵,无需客气,这等淫僧,人人得而诛之!” 刘玉山笑着应道。 “在下丐帮付沧浪,敢问侠士是?” 说着,黑影扯掉面巾,露出了真面目。 刘玉山一听得付沧浪三字,心里便是一惊,眼前之人,竟依稀是旧人模样,是他吗?! 他也一把扯下面巾。 “沧浪兄,还记得小山子吗?” 这一下,轮到付沧浪吃惊了。 “小山子!!” 两人不由地均抢前一步,双手紧握,相对而视,心情激动,久久不言。 付沧浪万万没想到,离乡这么多年,竟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与儿时故友相遇。而刘玉山亦是没想到,今夜竟有这样的收获。 原来,付沧浪正是长安丐帮的副帮主。当年,他离乡后,四处漂泊,后来遇到成王,便随之到了长安。成王举事时,他随大世子出潼关,兵败后,竟奇迹般地从死人堆里捡回了性命。好不容易返回长安后,又躲躲藏藏了好几年,再后来,因缘际会之下,就入了丐帮。这些年来,因武功高,人缘好,处事也公道,在帮内声望日隆,就坐上了副帮主之位。 当然,很有意思的是,江湖数十载,两人最后竟殊途同归,都混在了丐帮里。 而刘玉山助付沧浪擒下淫僧后,也让平常与他一起的丐帮兄弟都吃了一惊,弄了半天,人家却是中原丐帮中有数的角色。 这几天,刘玉山一直跟付沧浪在一起,对长安丐帮的行径也了解得比较多,虽说长安丐帮不归中原丐帮统属,但信奉侠义,却是两帮的共同宗旨。他因此有机会见到了长安丐帮的帮主龙武,与龙武也是一见莫逆。 至于那几个番僧,当夜便被缚之见了官。一通审问后,才知他们来自西域,在西域仗着武功高强,四处作恶,后来,为天山派所逐,竟逃到了长安。只不成想,在长安却又落入了丐帮之手。 这样子,犯罪事实清楚。复王治下,虽行善政,却从不姑息作奸犯科之辈,自然,咔嚓几声过后,让他们全都见了如来佛祖,连名字都懒得记下了。 今日,刘玉山是想回李氏铁铺看看帮主有没有到来,就顺便带了付沧浪一起,没想到,还真的碰上了。 这一系列意外的故人相遇,让一众豪侠真是不亦乐乎。 李鑫没想到遇上靳八,靳八没想到遇上付沧浪,付沧浪更没想到会遇上成王的后人。 但最大的谜底,仍有待揭开。 付沧浪的心情,似乎重回了少年的激动,他望着桂云铮,久久不能平息。若不是靳八一直拿眼神止着他,他已经要迫不及待地向桂云铮请安了。 桂云铮则一直微笑着,今日有这么大的收获,是他实在不曾料到的。这长安,没白来啊! 他向鲁亦达颇有深意地一望,鲁亦达立时也心知肚明,便凑到李鑫的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 然后,只见李鑫站起来,摒退厅内侍候的下人,又唤来两名弟子。 “任何人不得进来!” 第90章 露身份 惊了房主 表真意 折了将军 李鑫绝对是没想到,今日这些客人,竟如此有份量。这或许,将改变他几十年的平静生活。 只是,他更没想到的是,桂云铮还有另外的身份。 “臣下叩见少主!” 还没等李鑫反应过来,付沧浪已一步趋前,向桂云铮叩拜下去。 少主? 李鑫的脑子里,有瞬间的迷茫。 “付将军,勿须多礼!” 桂云铮出手也快,在付沧浪半跪之际,便一手扶住了他。一股柔和的内力暗自传来,付沧浪一触之下,甚是吃惊,没想到,少主的内力竟如此深厚。 “老天有眼啊,成王殿下,臣有幸得见少主,此生无憾也!” 付沧浪心情激荡,眼中噙泪。 至此,长大了嘴巴的刘玉山也明白了,敢情咱们的帮主还是天潢贵胄。 同样,李鑫的脑子也澄明了。桂云铮不仅是丐帮帮主,还是曾经的长安之主,故成王的后人。这无疑如同晴天霹雳,惊呆了他。 他不由地看向鲁亦达,只见鲁亦达微微含笑,显然早已知道此事。心道,师哥既已如此笃定,那我又怕个什么?罢了罢了,此事,焉知不是福呢! “哈哈,确实是老天有眼,来,都坐下吧!付兄弟,靳八这副老骨头,总算可以有个交代了啊!” 靳八一反这些年高僧的风格,赫然已是当年的将军气质。 “正是,正是,付某亦愿随少主,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付沧浪也是个血性的汉子,这些年,虽惦着成王的恩情,却以为成王一脉已尽,故混迹于长安丐帮中,干点行侠仗义之事。如今,有了桂云铮的出现,他似乎感觉到未来又有了方向。 “付将军,桂某何其有幸啊!” 桂云铮亦很是感动,没想到祖父当年的部下,竟都如此忠义,一时间,对后面的路似乎更多了些信心。 当下,又一一坐定,酒杯斟满。 之前,付沧浪亦曾听闻过桂云铮在泰山武林大会的盛举,只是不知道此人是主公的后人,现在一相认,心想以桂云铮丐帮帮主的身份,有天下丐帮弟子的拥戴,若欲有所作为,料来也不是难事。而他此番前来长安,显然不是游山玩水。 “少主,臣斗胆地问一句,您日后将作何打算?” 付沧浪还是想看看桂云铮的想法,看看这个成王的后人,是否有成王当年的风采。 桂云铮微微笑道:“付将军,您既问起,我也不妨直说。此番,我等一路西行,非只为观这一路的山川形胜。先祖兵败之后,有一幅画留了下来,我等苦思已久,未找到其中的玄机。故,此行,一为解开这画中的秘密,二为看看还有多少人,念着先祖的福荫。三者,则是天下不日将大乱。朝廷与江南之战,已迫在眉睫,襄阳的平王爷也想就中取利,形势十分微妙。我等实欲探这西北虚实,看有无趁乱起事的机会。付将军是先祖旧臣,这些年一直蜇居长安,对长安之事这是了如指掌,在此,还请有以教我!” 说完,桂云铮站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此时,他已喝了不少酒,却依然双目明亮,谈吐得宜。 付沧浪见他如此坦诚相告,心下已有几分折服,更暗暗地有了个主意。 第91章 呈旧画 沧浪认主 说军师 和靖留身 “少主,您这般说,可就折煞臣下了!” 付沧浪亦是将杯中酒一口喝干,继续说起。 “少主,您方才说有一幅王爷留下的画,可否拿来一观?” 桂云铮笑了笑。 “那是自然,小敏,把画拿来,让付将军看看!” “好的!” 桂小敏答道,很快从包袱里拿出了那幅画,并慢慢地打开。 付沧浪一看到成王的头像,就立马跪了下去,连呼“主公”。三个响头磕完,他才站起来。 “少主,此画,可是军师苏和靖先生所作?” 付沧浪熟知苏和靖的笔法,一见之下,便看出了端倪。 桂云铮微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这就好办啦!” 付沧浪一拍双手,高兴地大笑而起。 这下,一屋子人都惊诧了。 “付兄弟,你有办法?” 靳八惊问。 付沧浪点了点头,很是肯定。 “付将军,您请说说,怎的好办?当年苏先生已随先祖殒命于秦岭之中,世上并无第二人知道其中的玄机呢!” 桂云铮亦是接着问道。 “哈哈,说来话长啊,这苏先生,其实还在世上呢!” 付沧浪心情激动,爽朗一笑。 但这话一说,立时让靳八和桂云铮也激动起来,两人双双起了身,欲听付沧浪说出下文。 当然,付沧浪也不会打哑谜,赶紧接着往下说。 原来,当日成王大军在秦岭被伏之时,苏和靖虽然不会武功,却有成王指派的几个亲卫铁血相护。当时,大家伙儿都在仓促间被打散,成王一番力战之下,将兵尽殁,仍是无法突围。为免兵败受辱,成王最终是自刎而死 可苏和靖在突围中,不知觉间退到了一处断崖边。眼见得身边的人尽已战死,他可不想被俘虏,便将心一横,闭眼跳了下去。结果,这断崖虽险,却横生了一株老松树。刚好在他下坠时,挂住了他的衣服,如此缓得一缓,虽然最终还是摔了下去,却意外地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面目划破,双腿尽被折断。 他在崖底幽幽醒转后,身上已经湿透,也幸得一场雨,让无法动弹的他,靠着泥水坚持了几天。几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救了他。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长安之主,复王。 复王当时还未上位,但平时多得成王照顾,听说成王在秦岭被伏,有感成王相厚之德,竟不顾危险,带着几个家人摸到秦岭中,想找到些什么。结果,成王的踪迹是没找到,却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苏和靖。二人以前有过几次碰面,当下,他赶紧地将苏和靖抬了回去。开始是放在长安城郊外的一座小庙里,后来,等苏和靖缓和气来,才想法子弄回了自己家中。这样,就藏了苏和靖好几年,直到他自己当了长安之主后,才让苏和靖改为苏念成,做了他府中的师爷。 可以说,这些年,西北安定,民众安居乐业,很多政策都来自于苏和靖的建议。苏和靖知道复王不是开疆扩土之主,便主张复王多行善政,达到无为而治,自也官民咸服。 而付沧浪再次见到苏和靖,还是在几年前,这要说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92章 贺寿诞 丐帮赴宴 坏礼数 上人逞强 那一年,复王五十寿诞,长安武林许多门派均去道贺。 这说来,也不是长安武林多么地想巴结官府,而是复王一直厚待武林人士,故大家均是心甘情愿地前往贺寿。 那么作为长安城弟子最多的丐帮,自然也不能免了俗,于是,就由帮主龙武带队,偕同副帮主付沧浪及帮中三大长老,带着些礼物去了复王府。 本来,那天王府进出的人多如牛毛,付沧浪要碰上平常很少露面的苏和靖,是很不容易的。但毕竟是复王的寿诞,苏和靖还是要给点面子,就在两名贴身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现场。 无独有偶,那天,不知怎么的,昆仑派竟然得知了复王贺寿的消息,掌门藏海上人,带着一众弟子,很是骄傲地进了王府。那一脸的倨傲之色,仿佛长安武林的各派英雄,都难入他的法眼。 当然,来者是客,复王府的管家照样礼貌地接待了他们。 宴会开始后,复王笑呵呵地向大家表示了感谢,说今日的寿宴,就好比是长安武林的一次盛会,要大家吃好喝好。并顺便提了点希望,就是希望大家要匡扶正义,协助官府,共同维持长安武林的长治久安。 按说,到这里,只要大家乖乖地吃饭喝酒,便就完事了。 不料,那藏海上人却忽地一拍桌子,很不识礼数地打断了复王的话。 “王爷,今儿个是您的大喜之日,我们武林中人,光顾着吃吃喝喝,那是对您大大的不敬啊!故,本上人倒有个提议,我们昆仑远在千里之外,见识粗鄙,一直想向中土武林的高手们请教请教,莫不如,借此机会,咱们各展本事,切磋切磋,也为王爷的寿宴增点兴致!” 他这话一说,复王气量宽宏,当然不便斥责于他,但一众长安武林的英雄们却觉得此人真是煞风景得很。 气氛一下子有些冷场,陷入尴尬中。 付沧浪与龙武相视一笑,均觉此人作为一代掌门,却如此轻佻,实在没甚意思。 “怎么的,你们不敢?!!” 藏海上人看自己抛出来的点子无人应和,脸色立时泛红,眼露凶光,大声地喝问道。 这一喝问,却让一些年轻点的好汉坐不住了。 当时,像华山、终南这样的名门大派,并未到场,实际状况是,一般的门派确实不敢与昆仑较劲。 不过,藏海上人这般目中无人,怎么说,也惹恼了大家。 “谁说不敢?老子会会你!” 首先发话的,是长安威武拳馆的少馆主孟四海,话一说完,他一个虎跳,已是离了座席。 复王微微含笑,这种武林争斗他并不感兴趣,但能为寿宴增点乐子,或许也未尝不可。他朝一旁的苏和靖说:“苏兄,你看如何?” 苏和靖双腿早折,坐着特制的椅子,笑了笑。 “王爷欢喜便好,这昆仑的客人气势很盛,苏某以为,能让我长安的英雄们一展风采,也未必不行呢!” 这意思,自然也是顺了复王的心意。 “好!” 复王一声好毕,立即站起身来。 “来人,腾出个空来,好好地欣赏英雄们的龙争虎斗!” 第93章 应声来 四海折戟 离席去 长老接招 藏海上人瞥了一眼孟四海,很不以为然,只向弟子们看了看。 立时,有一个弟子站了出来,跃到刚刚挪出的空地上。 “威武拳馆孟四海,敬请赐教!” 这边,孟四海虽然怒气贯胸,却仍是按照江湖礼节,向那个昆仑弟子抱了抱拳。 “好说,好说!” 这名弟子,不过二十来岁,面目黝黑,五短身材,一双眼睛却很大,看向孟四海时,竟有几分轻僈之意。 但话音一落,他却身形忽动,不等孟四海反应过来,已是“啪啪”两声,竟打了孟四海两个耳光。 这一变故,让在场之人,均大感惊诧。 一惊这人不讲武德,不宣便战,二惊这人出手之快,果然来者不善。 孟四海的脸色瞬时变红了,清晰的巴掌印十分刺眼。 “士可杀,不可辱!” 他双拳一挥,猛地扑向那昆仑弟子。 那昆仑弟子微微一笑,竟也不让不避,迎上去跟他硬怼。 砰砰砰! 三拳怼过,伴着咔嚓一声,孟四海手腕低垂,竟再也抬不起来,显然,已是骨折。 然那昆仑弟子却没停手的意思,又是一拳过去,眼见得孟四海已避不开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道灰影如闪电般离席而去,一掌横出,接过了那昆仑弟子的一拳。 这一拳,力道虽足,却似泥牛入海,被来人的一掌给化为无形。 那昆仑弟子欲撤拳再上,拳头却为来人紧紧握着,竟拔之不出。 “这才像样子!” 藏海上人看着来人,微露出一丝邪性的笑意。 话音一落,只见他身边又一名弟子飞身入场,也不多话,一掌击向来人。 其掌风之凌厉,远胜于方才那一拳,来人面色一凝,撤掌迎上。 砰! 一声响过,两人各退开数步,怒目相对。 “孙长老,打得好!” 这时,围观的长安武林人士,不知是谁,大声地叫起好来。 原来,方才飞身救孟四海的,正是长安丐帮三大长老之一的孙长老。 孙长老听到叫好声,面色已霁,抱了抱拳。 “孙某并无较技之意,只是比武切磋,点到即止,又何必定要下杀手呢?” 这话,却是向着藏海上人说的。以武林辈份而论,两人应该也相差无几,故,孙长老长身而立,不卑不亢。 藏海上人多少还是知道点羞耻的,听得孙长老这么说,一时竟也无话可怼。 倒是那后上的弟子,却依旧傲慢。 “比武较技,自有死伤,技不如人,还有何话说!” 这话,真是强词夺理。 孙长老一听,冷笑着摇了摇头,这等行径,与邪魔外道何异?于是,也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准备回座。 可才转身过去,背后已是劲风袭来。 “卑鄙!” “小心后面!” 这一下,长安武林的好汉赶紧惊叫着提醒。 好个孙长老! 在拳及后背之际,忽地一个怪招使出来,竟身子直直向下倒去,巧妙地躲过那一拳。接着,又是一个翻滚,避开了那昆仑弟子的下一记攻击。 龙武和付沧浪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代大派,怎的如此不讲武德,看来,今日少不得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第94章 让一城 又能怎样 还再战 却待如何 孙长老躲开袭击后,也是勃然大怒,连避数招,总算站稳脚根。 两人,终于是正式地交上了手。 那昆仑弟子年纪亦不过三十岁,但拳脚功夫显然比之前那位要强出不少,加之昆仑的拳法与中土不同,出拳怪异,且不按常理出牌,一时间,竟让孙长老也奈何不了他。 就这样,两人拳来掌去,不知觉间,已斗到了数十招。 藏海上人见此情形,渐有些不满,叫过一名弟子,耳语了几句。 那弟子连连点头,然后,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径直走到龙武和付沧浪的桌前。 “敢问哪位是丐帮龙帮主?” 这一回,倒是识了礼数,收起了得色。 龙武笑了笑。 “老叫化便是龙五,阁下找我做甚?” 那弟子又施一礼。 “龙帮主,我师父着我向您转告他的意思,他老人家说,这场上既已是贵帮孙长老在与我昆仑弟子比试,不妨我们两派比个几场,反正,其他门派的武功,着实不入他老人家的法眼,未知您意下如何?” “哦?有意思!” 龙武故作惊讶,心想,有时候,你不找事,事要找你,人家如此给面子,如果自己再端着,怕是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何况,今日又是复王寿诞,又事关长安武林的颜面,说不得,也得应战了。 “我师父的意思,双方各出五人,五战三胜,这第一场,就是贵帮孙长老这场,如何?” 那弟子又赶紧做个补充。 “好,告诉藏海上人,丐帮接招了!” 龙武仍是笑着,声音却已透威严。 于是,那弟子拱了拱手,折回藏海上人身边,如此如此一番。 此时,场上的形势也渐已明朗。 孙长老拳法老到,经验丰富,已经适应了昆仑弟子的怪招。 又过数招后,孙长老蓦地大喝一声,左拳右掌,同时击出。 砰! 那昆仑弟子也反应奇快,闪过一拳,迎上一掌,但这次硬怼,孙长老用上了十成功力,他固然是怼上了,却止不住地连退了好几步。 孙长老跟着又是一掌过去,这下,他却避之不及,左肩立时便被一掌击中。 然而他也着实狠戾,在中掌之际,变拳为爪,竟反手抓在孙长老的手臂上,赫然抓出几条血红的爪痕。 “好了!” 这时,藏海上人蓦地插到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 “龙帮主,此战,算个平手,如何?” 说着,他将目光冷冷地看向龙五。 龙五这才懒洋洋地站起来。 “上人如何说,老叫化便如何依!” 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一个肩膀已经耷拉,一个不过轻微的皮肉之伤,谁更胜一筹,一眼可知。 “如此甚好!王爷,各位高手,方才,本上人已与丐帮龙帮主商量好了,由丐帮代表长安武林,双方各派五人进行比武,五战三胜定输赢!” 藏海上人潜运内力,将这番话说得是字字入耳。 “好,这般也好,本王允了!” 复王接着也表了态,这流程简化了,是好事啊。再说,有丐帮出战,应该也差不了哪儿去。 苏和靖在一旁摇了摇头,不经意间,拿眼扫向丐帮那一桌。 第95章 入眼里 竟是故旧 退身去 暂为输家 苏和靖这一扫啊,就自然扫到了付沧浪。 是他吗? 他的眼睛半天都没再挪开,当年在成王麾下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这时,昆仑派与丐帮的第二场比试也要开始了。 这次,丐帮上的是三大长老的另一位,高长老。 说来也巧,此次为复王贺寿,丐帮刚好是来了五人,还都是帮中高手,故龙武对于藏海上人的挑战,从容接来。 而藏海上人这边,也带了几大弟子。虽说他眼高过顶,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弟子,确实在武艺上调教得不错。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有这个信心。 “王爷,请赐兵器一用,昆仑弟子元少白欲与丐帮长老比剑!” 场中,一青衫客傲然而立,朗声说道。 原来,进王府时,按规矩,为安全计,所有人的兵器都得上交。故,他才有此请求。 复王稍作沉吟,还是微微一笑。 “无妨,来人,拿两把剑上来!” 很快,两把剑交到这元少白和高长老手中。高长老本擅使刀,拿着剑总是感觉不称手,但又自恃身份,便只好将就着用。 两人刀剑各自一个起手式后,瞬时便杀在一团。刀来,剑往,数招一过,气氛都为之一变。 高长老这才知道,自己吃了老实的亏,这刀与剑的路数毕竟不同,在技法上,大有区别。而对手的剑法,着实精绝,招式奇诡,往往从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招,他连拆数招后,已然有些应付不来。 他却不知道,这元少白,其实就是平王府里的无情,是藏海上人最欣赏的几个弟子之一。在平王府里,与林之靖交手,他也是有来有往的。 又过数招,高长老是连连遇险,一不小心,新衣服竟被元少白一剑刺个对穿,幸好没伤着皮肉。 龙武和付沧浪均为之忧心,手里捏着一把汗。 “帮主,观高长老之势,怕是要输了!” 付沧浪说出自己的担忧。 龙武点了点头。 “唉,昆仑剑法实有独到之处,高长老,还是轻敌了!” 两人正说话间,果然,高长老再次被一剑刺穿袍袖。这一下,高长老恼羞之极。这件新衣服,还是为了给复王贺寿,才临时做的,平日里,他都是鹑衣百结,哪穿得如此正式! 忽地,高长老将剑作刀,狠狠下劈,其势倒也凌厉。 元少白见状,诡异一笑,竟不闪不避,以剑硬接。 不料,没有意想中的撞击声,两剑竟似无声地磕在了一起,高长老作势欲扯剑使后着,却只觉一股强大的内力牢牢地附在剑上,一时扯之不开。没奈何,左手化掌拍向元少白。 “来得好!” 但见元少白双腿微曲,亦出掌相迎。 砰! 两掌相怼中,两把剑终于分开,而高长老的身子却一时止之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才为见机跃来的付沧浪出掌扶稳。 好深的内力! 付沧浪亦暗自心惊。 高长老的功力,他是清楚的,比自己稍有不如,但对方的功力如此之深,却实在不曾料到。 “第三阵,我来!” 付沧浪心想,无论如何,也得胜他们一场。 第96章 获败绩 少宗认负 弃杀招 沧浪怀仁 这样,一平一负,丐帮暂落下风。 第三阵,付沧浪主动应战,昆仑派这边,则上了元少白的哥哥元少宗。这元少宗,正是平王府中的无名。二人在平王府,均用的是化名而已。 不过,付沧浪毕竟长安丐帮的副帮主,从辈份上来说,要高于元少宗,故施礼完毕,示意元少白先行出招。 元少宗倒也不那么自大,冷笑声中,剑光便起。 依然,是剑对剑。 付沧浪剑法甚杂,有军中击技之术,亦有师门绝技。 两人这一斗剑,倒也很是精彩。 元少宗与元少白同出昆仑门下,武功也在伯仲之间。 斗到数十招后,两人是暗自心惊。 元少宗虽占得先手,却也没能建立起什么优势来,一招招的尽被付沧浪从容化解。 而付沧浪,实际上内心已是非常震撼,心道,昆仑剑法果非凡品,先前看高长老与元少白对战,尚觉得略有不足,真正自己对敌时,才发现其精妙处之处,不下中土各派剑法。这数十招,他拆得并不轻松,但毕竟江湖经验丰富,临场对敌更是能随机应变。 两人虽说是比武切磋,但出手之间,丝毫不敢容情。尤其是元少宗,初下昆仑,更是想证明自己。这数剑过去,哪一剑没抵住,就是非死即伤。 龙武在下面也看得有些担心了,元少宗的功夫已然如此,那藏海上人岂不是更好对付? 唰! 元少宗又一剑刺了过来。 付沧浪挺剑欲迎,不料,元少宗剑到中途,忽地一番急点,竟一瞬间,遍袭付沧浪周身。 “好!” 付沧浪大喝一声,见招拆招。 叮叮叮…… 但听得一阵脆响,竟亦用同样的招数,对上了元少宗的剑。 两人的身影也迅速绞斗到一起,两人又均是一袭青衫,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谁了。 砰! 终于,又一声过后,两人各自分开。 付沧浪额头前的头发,被削去一片,幸而没伤及头皮,可见,他躲那一剑时,何等凶险。 而元少宗左胸侧的衣服已被穿破,想必方才亦是差一点被付沧浪穿胸而过。 “好险!” 苏和靖看得是胆战心惊,不禁轻声呼了出来。 包括复王在内的很多人,都张大嘴巴,等着下文,究竟是谁胜谁负。 这时,元少宗却向付沧浪抱了抱拳。 “多谢付帮主手下留情,我输了!” 他这一说,昆仑派的几个弟子都沮丧了,元少宗可是他们二代里最杰出的高手啊! 不过,藏海上人却仍是不动声色,场中的一切,他实在清楚得很。 原来,元少宗之所以要感谢付沧浪,是因为付沧浪在最后那一剑将要刺中他时,想到他如此武功,习来不易,故不等招数用老,刺偏了过去。也因此,付沧浪自己反而差点被元少宗一剑削去半个脑袋。 “很精彩,很精彩!这一阵,昆仑输了!” 沉默了半天,藏海上人总算吐出了几个字,没有半分不甘地认了输。 “好,好!” 长安武林的好汉们立时高兴地大叫起来,要是这阵输了,长安武林的颜面那真就有点拾不起来了。 稳稳坐着的龙武,看着轻松走下阵来的付沧浪,微笑着摇了摇头。 第97章 此一阵 灵海取胜 下一战 帮主求赢 如此,一胜一平一负,双方打平。 藏海上人遥向龙武拱了拱手。 “龙帮主,看来,这五场终究得打满啊!” “好说,好说,龙某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当陪上人好好玩玩!” 龙武也是拱起手,笑着答道。 第四场,接着进行。 这一场,三大长老最后一位,朱长老对战藏海上人的师弟,灵海上人。 不得不说,很多人都为朱长老捏了一把汗。 人家藏海上人的弟子已经这么厉害,那师弟不得更厉害,何况,还有个上人的名头呢! 不过,过程并不是像某些人想的那般一边倒。朱长老不擅于使剑,吸取了前面孙长老的教训,便主动向复王请求,要了一把刀。 灵海上人稍比藏海上人要显得谦和些,与朱长老互相行礼后,却不愿占了便宜,一定要朱长老先出招。 “那好,请赐教!” 朱长老也就不拖泥带水了,试探性地出了一招。 灵海上人微微一笑,手中的剑却瞬间刺出,比之前面的元少宗哥俩来说,狠辣或有不及,然却自有其老到之处。 刀剑一碰,朱长老隐觉对方内力浑厚,不下自己。当下,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不敢再有丝毫的谦让之心。 两人刀来剑往,各展绝学,数招过后,是互有攻守。 然龙武和付沧浪却微有忧虑,两人相视之下,同时摇头。 “帮主,恕我直言,恐怕百招过后,朱长老将露败象哦!” 付沧浪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龙武点了点头,抚了抚花白的胡须。 “嗯,贤弟看得很准,刀剑无眼,等下我们多加注意,只求不要伤了朱长老便是!” 果然,如付沧浪所料,斗到百招后,朱长老渐渐刀法散乱,守多攻少。这一是因为灵海上人内力强于他,二是昆仑剑法确有独到之处,灵海上人作为昆仑中最厉害的几大高手,使得是更见精到。 百招一过,他对于朱长老的刀法已经摸得很透了,看到朱长老的上招,便能判断出他的下一招。自然,过得几招后,朱长老只感处处受制,每次出招都使不全,便被对方的剑给逼回。 唰! 忽地,精光一闪,无比凌厉地破开朱长老本已不严的门户。 “不好!” “要糟!” 龙武和付沧浪同时出声,同时跃起,同时丢出手中的酒杯。 啵! 酒杯精准地挡住那道精光,在朱长老胸前不到一公分处碎裂。酒杯的碎片瞬时散开,有一些溅到了朱长老的胸前、脸上,余力虽弱,却也粒粒进肉,一时间让朱长老看起来甚是狰狞。 跟着,龙武和付沧浪分别扶住朱长老的双臂,并各出一掌,以防灵海上人的攻击。 “好剑法,丐帮输了!” 龙武一声大喝。 灵海上人倒还有点高手风范,一剑得手,已收剑退开。 “承让!” 话也不多,但确实是胜利者的姿态。 “多谢两位帮主!” 朱长老终于回过神来,自己站定,顾不得脸上和身上的碎片,先向龙武和付沧浪表示感谢,又昂然地走到灵海上人面前。 “上人武功卓绝,朱某心服口服!” 这番作派,着实是光明磊落。 “好!” 一众江湖好汉们均叫起好来,这比武较技,输赢常事,能坦然面对,才算得上真英雄,真好汉! 第98章 难认输 皆是俊杰 还摆手 复返昆仑 藏海上人看着对面的龙五,见此人虽须发皆白,然意态冲和,精光内敛,显是武功已臻极高境界。 这倒是个好对手! 藏海上人心中赞道,也收了轻视之意,向龙五郑重地行了一礼,一刹间,倒颇有一代宗师的风仪。 长安武林的英雄们,多数都没怎么见到龙武动手,复王亦是对这位长安武林的顶流高手充满着好奇。英雄虽老,江湖中,却总有些传说,让人神往啊。 龙武也向藏海上人还了一礼,通过前面几场的比试,他可是丝毫不敢有小觑之心。藏海上人虽然满脸倨傲,然昆仑武功,着实有其精妙之处,千百年的传承和淬炼,可不是能够随便轻视的。 两人各持一剑,对视半晌,顾着身份,均不愿先出招。 “来吧!” 终于,龙武大喝一声,舞起剑光,和身扑向藏海上人。 与此同时,藏海上人也动了。 叮叮叮…… 一阵脆响过去,两人在瞬间已对过十来剑。 各自又退后,虎视对方。 稍息,剑光又起。两人身法极快,出剑亦极快。 复王不懂武艺,只觉得打得甚是好看,不由地连声叫好。 唯有苏和靖却心神不宁,并没在意场上的比剑,反而一直在观察着付沧浪。 名字一样,面目也一样,不是当年的付将军,又会是谁?! 不过,付沧浪却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将眼睛一动不动地放在场上。 龙武这些年已很少动武,头一回遇上这般强手,亦是战意十足,挥洒处,是行云流水,剑气纵横。而藏海上人,亦是剑法奇绝,几臻化境。 “哈哈,痛快!” 大笑声中,龙武剑尖微抖,迎上藏海上人的剑。 又一阵金铁相击之声响起。 嗞啦! 终于,两人各自站定。 龙武的白须从胸前飘落,他收剑抱拳。 “上人,龙武输了!” 不料,藏海上人却老眼一翻。 “输什么输,本上人并未赢你,此一战,算和!” 说着,他扬起袍袖,众人一看,原来上面竟已被刺了个洞。 众人立时心想,此人虽是目中无人,其实也并不是无可取之处。 “王爷,昆仑弟子学艺不精,就不再献丑了,告辞!” 这时,藏海上人又向复王行了个礼,不等复王出言相留,便自顾自地大步离去。 众人愕然,均道,这藏海上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实在算得上是个怪人。 可藏海上人一出门后,就对元少宗哥俩说,他要先回昆仑,平王府之约就不去了,要他们哥俩前去好生辅佐平王。 原来,此次下山,藏海上人本是应平王之邀,共图大事的。只不过,他心高气傲,这番同龙武比试,未获全胜,心里来气,故也就懒得去平王府了。从复王府出门时,就已暗自立誓,要回昆仑再练几年,下一回一定要找回面子。 灵海上人知道师兄的性子,向来也是唯他命是从,自然也没说半个不字,乖乖地跟着他回昆仑了。而元少宗哥俩,师命难违,便也只好再向南去,到了襄阳,改名为无名、无情,从此成了平王的贴身保镖。 第99章 复王府 欣生意外 东道主 勇入局中 等藏海上人一行离开,众英雄才又重开宴席,把酒欢叙。长安武林,总算没折面子,大家也是高兴得紧。 一顿酒喝到中途时,却有一名王府侍卫走到付沧浪身边,耳语了一番。 付沧浪正在兴头上,听了侍卫的话之后,却面色一惊,向龙武知会一声后,赶紧随着侍卫来到王府的偏厅。 “付帮主,别来可好!” 付沧浪一踏入偏厅,便听到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声音传来。 抬眼处,数步之外的偏厅正中,端坐着一个文士打扮的官员,正微笑地看着他。见他一来,便欲离坐而起,奈何双腿已断,只能又复摇头苦笑。 “您是?” 付沧浪走近几步,抱拳行礼,心中有疑。 “呵呵,付将军,经年一别,还记得苏某否?” 苏和靖欢声一笑,眼神柔和地盯着付沧浪。 “您是?您是苏先生?” 付沧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人,面目残破,哪有当年苏先生的神韵啊!可这声音,可这眼神,却又分明是他无疑。 苏和靖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一叹。 这一叹,瞬时击中了付沧浪沉寂已久的心事。 “付沧浪,拜见苏先生!” 付沧浪一步趋前,向苏和靖重重地下跪。 苏和靖的眼里噙着泪,好不容易弯下腰,扶着他的肩膀。 “唉,将军啊!”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真可谓是百感交集。 就这样,成王府的两个旧人,再一次有了联系。 所以,付沧浪一看到桂云铮那幅画,立时便想到了苏和靖。 “哈哈,那真是太好了,有苏先生在,大事,可成啊!” 靳八听完付沧浪的讲述,听到苏和靖尚在人间,甚是开心。当年两人一文一武,同为成王的肱股之臣,交情本就不同寻常。本以为已同赴九幽,没想到,双双俱在世上。 桂云铮亦是很高兴。 今日这初到长安,就收获多多。徐浪喜遇父亲的挚友,自己又收得了当年祖父的旧臣,更重要的是,那幅画的秘密,也很可能就此解开。 至于刘玉山,终于明白了些桂云铮西行的目的。他何曾想到,这少年帮主,竟有如此大的来头哦。唉,这天下,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他亦同前帮主郑八爷想的一般,只要桂云铮带着丐帮弟子,大行侠义之道,造福于天下苍生,自己舍此残躯,为之驱驰又如何! 一时间,众人皆无比欣欣。 李鑫作为东道主,本是个局外人,但如今,很显然,已进局中。故而,他也渐渐地也平静了下来。 这一屋子的人,个个身份都非同小可,却又都是侠义良善之辈,自己助他们一把,既不违良心,也不违侠义之道。再说,凡事还是得向前看。天下动荡,谁知道最终会怎么样? 如此想来,他自也豁然了。 接下来,桂云铮特别用心地问了苏和靖的近况,问了复王的性情和喜好,心里渐也有了个底。从复王冒险入秦岭救苏和靖的行为来说,这无疑有祖父待他的余荫,这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这样的人,至少不会谋害自己。 所以,桂云铮决定,一定要进一趟复王府。 第100章 叹清平 还赞王治 说形势 又现雄才 次日一早,用过饭后,桂云铮等在李鑫、刘玉山的带领下,去逛一逛这几朝名都,长安古城。 进复王府的事,昨晚已与付沧浪有了个初步计划。凡事都急不得,要面见复王,首先得与苏和靖搭上线。虽然付沧浪说了许多,但毕竟时移势易,今日之苏和靖是不是还同当年一般,桂云铮的心里还是持着保留意见的。栖身复王府这么多年,这位苏先生或许安逸已久,桂云铮真要贸然出现,他又将作何取舍? 所以,左右无事,莫如先看看这长安城的繁华吧! 长安呢,地处关中平原中部,素有“金城千里”的美誉,在公元前11世纪至公元10世纪间,曾有13个朝代在此建都。作为古代都城典范的长安城,布局严谨,规模宏大,人文荟萃,其光辉令世界为之侧目。而 “丝绸之路”,更是以长安为起点,西至古罗马,为中西方的文化交流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李鑫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做着介绍。桂云铮面上含笑,频频点头。想当年,祖父便是在此经营数年,他似乎在古城的每一街每一巷里,都看得见祖父励精图治的影子。 徐浪也是颇有感慨,想到父亲当年也曾在此留下过足迹,这一路山重水复,可见经历了多少的艰险,京师镖局的旗号,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得来。 “李掌柜,我观这长安城,民风一派怡然,商铺经营有序,可见在复王治下,百姓实得益良多啊!” 桂云铮开口问起,心中却想,朝廷以为西北边僻,却忘了长安的繁华,自祖父起,实则朝廷的掌控力便已消失,如此局面,亦是奇得很了。而后来祖父兵败,朝廷也未能有效收拢人心,致使这般繁华古都,渐渐地与朝廷离心离德,隐然有自立之势了。 “桂公子所言是也,复王执掌长安后,确实善政多多,施惠于民,与朝廷的关系,可谓是示之以懦,处理得很和谐。” 李鑫是冶铁使,对于这些事,多少清楚些。且出门前也说好了,在外,称桂云铮为桂公子。 “不过,朝廷亦并非全无防备,长安城内的事,固然是不加干涉,然潼关守将,却一直由朝廷任命,其兵将,也多出北地,故,长安城里,复王麾下,所辖将官,充其量怕是难过万啊!” 这倒是个新情况,桂云铮一听,不免一惊。 “哦,竟有此事!” 李鑫点点头。 “守住潼关,便守紧了关中的门户,朝廷可不会让谁轻易地坐稳这西北的江山哦!” 可见,李鑫也是很有见识的,毕竟数代都与官家打交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也清楚得很。 “原是如此啊,然陇右一带,又是什么情况?” 桂云铮渐有所悟,心想,关中是朝廷在暗中制衡,未知更远点的陇右,朝廷又是采取何等策略呢? “陇右一带,形势更复杂,陇右虽名义上归复王所辖,但实际掌控者,却是安西将军,马越。此人出身回部,弓马娴熟,素有勇略,且极守信诺,深得人心,在整个西北是大名鼎鼎。陇右这些年基本保持稳定,一部分功劳是复王与之相善,采取怀柔之策,一部分却是这安西将军的功劳。若无他坐镇陇右,只怕像羌人、匈奴人、鲜卑人、粟特人,甚至突厥人,早已弄得是遍地狼烟了!” 第101章 假商贾 暗跟英杰 俏小敏 笑怨情郎 西北形势之复杂,倒也不在桂云铮意料之外。 难怪朝廷能如此安心地让复王接这个西北王的位子,原来,也是早有谋算的。 由李鑫的话里,桂云铮判断,陇右的安西将军马越,隐然就是陇右之王。面上服于王化,实则朝廷也只是给了个虚衔,并不能有效节制。说白了,这一片,就是个烂摊子。朝廷鞭长莫及,便干脆只守着像潼关这样的关隘,防着你就是。所以,像复王这样柔和的人,倒是个最佳选择了。既善于安抚民心,又善于与一班异族打交道,总算也能保得大家相安无事。 如此看来,这个安西将军,说不得要会一会了! 他心中暗自有了个计较。 一行人边走边聊,赏尽这古都风物,倒也惬意得紧。 林之靖曾来过几次长安,倒还不似桂小敏一般,处处感到新奇。他一人拖后,心头也是自有一番感慨。 曾经行侠仗义,纵马江湖的想法,如今多被驰逐天下的情怀代替。他的格局和眼界在慢慢地打开,深知一刀一剑,是看不见更广袤的天地的。侠之大者,该是心怀天下才对。 忽地,他隐隐觉得身后一直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 却是哪个不识相的,想搞什么名堂! 怀着疑问,他蓦地回头。 果然,不远处,两个商贾模样的人,立时转过头去,并拉低了帽沿。 这一举动,让他顿时可以确定,他们被盯上了。 “老板,您这簪子怎么卖?” 林之靖故作不知,顺手抓起一支簪子,问身旁的一个卖花饰的小摊主。 “呵呵,不贵,不贵,五文钱!” 摊主是个大娘,立马笑着招呼。 桂小敏不知何故,见林之靖停了下来,去问一个街边的小摊,心道,莫是他要给自己买什么礼物,便也赶紧地凑了过去。 “小敏,来试试!” 林之靖看到她来了,一边拿起簪子,要给桂小敏戴上,一边却用眼角的余光,扫着那两个商贾。 不过,这一分神,簪子自然就插得不太到位。 “哎哟!” 桂小敏疼得轻呼出来。 “哎呀,罪过,罪过!” 林之靖忙不迭地倒歉,桂小敏当然也不会计较,看他这样子,不由莞尔一笑。 可等林之靖掏出钱,买下簪子,再一看,那两个商贾已然不见了。 “走吧!” 桂小敏沉浸在幸福之中,满心欢喜地挽着他的胳膊,向前赶去。 林之靖频频回头,却再也没见着那两个商贾的身影。 不多时,追上了徐浪,见桂云铮与李鑫仍交谈正欢,他悄悄地和徐浪耳语了一番。 “什么,还有这等事?只怕他是吃了豹子胆哦!” 徐浪虽有些吃惊,可也并不太在乎。这襄阳的龙潭虎穴都闯了过来,还怕个什么哟。 这时,桂小敏才从两人的神情感觉到有事发生。 “靖哥,敢情,你方才不是专门给我买簪子的?” 她虽然素来脾气好,性子也算贞静,但此时的语气中,却仍然不免有些小嗔怨。 不过,林之靖跟徐浪相处日久,早已学会了些调皮,当下,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第102章 方生奇 欲度来者 猛抬头 又现妖人 在长安城里溜达了半日后,几人多少有些疲乏,便就近找了个酒馆,小搓一顿。 酒馆的位置,在复王府左近,几人坐上二楼一个临窗的地方,刚好可以看得见复王府门前的两尊狮子。 坐定后,林之靖才向大家说了被人跟踪一事。 “咦,这却是奇了?是谁,这么快就盯上了我们?” 林茵儿嘴快,第一个开了口。 桂云铮看了眼远处的复王府,若有所思。 “李掌柜,依你看,该是何方神圣呢?” 他想,李鑫毕竟是当地人,各条道都熟络,听听他的意见会更有参考性。 李鑫也是感到奇怪。桂云铮等虽在襄阳惹下祸事,但一路来,并无甚人追踪。这长安城里,识得他的,按说也没有谁啊? “这样,我着人去查查!” 说着,李鑫朝一个铁铺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起身离去。 “有劳李掌柜了!” 桂云铮赶紧拱手谢道。 他也正如李鑫想的一样,还没拟出个头绪来。襄阳城那边,平王的人应该不会跟过来,不然,不至于这么久都没发现。在长安城,他们也是初来乍到,识得他们的人,除了李鑫和付沧浪,并无别人。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是谁盯上了自己,到底是神是魔,最终一定会露头的。 如此一想,他倒更是坦然了。 “咱们好好吃菜,有李掌柜这块金字招牌,我料这长安城,还没有谁敢动咱们?再说,还有林兄呢,华山的威名,谁不得卖几个面子?” 说完,桂云铮已端起茶杯,先干了一杯。 “也是,也是,师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真有什么人不长眼,咱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徐浪也是见缝插针,少年无畏啊! “哎哟!” 只是,他这话音才落,又复惊叫。 这一下,令得桂云铮兄妹和林之靖摇头苦笑,刘玉山和李鑫不知就里。 而林茵儿故作不知,洋洋得意。显然,是她的“玉女神掐”又一次出手,且无落空啊! 气氛,一时活泛起来。 不多时,酒菜齐上,众人皆已饿了,并无多少拘谨,好一番大快朵颐。 等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李鑫的随从也已回来复命。 “禀主人,近日长安城里倒真是出现了一些可疑的人,听人说,这些人面目甚生,行踪诡异,未知其有何目的。” 不得不说,李鑫的能力,果然是有点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查到这点线索,说明他黑白两道的路子都广,渠道也多。 桂云铮与李鑫相视一笑,颇有心照之意。对桂云铮来说,是对李鑫的感激和佩服,对李鑫来说,也是以一笑请桂云铮宽心。 “好的,知道了,你辛苦了!” 李鑫拍了拍随从的肩膀,目中很有几分赞赏。 这时,却见徐浪忽然神情一凛,眼睛一动不动地直盯着复王府门口。 “师兄,师姐,你们看!” 桂云铮和桂小敏听他一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复王府门口,走出一男一女,两人的气质颇有些高冷,而额头之间,赫然有一颗朱红的痣。 “星月道!” 三人不觉同时惊呼出来。 第103章 收旧部 似显忠义 打太极 却看复王 不错,徐浪看到的这一男一女,正是昔时星月道八大莲花使之二的春雷与春霆。 此二人,前番追踪万飞桐,直到新野。后又接到柳少南的急令,却是靖王命二人速赴长安,一是作为靖王府专使,拿着靖王的手谕,前往复王府,力求说服复王兵出长安,越秦岭,出商洛,以陷谷城、济襄阳。二是收拢潜伏在长安里的星月道旧人,将其纳入忠义盟的麾下。 故,不可谓责任不重大。 二人已到长安两日,头一日里,并没急着觐见复王,而是挟着当初莲花使的余威,很快便找到了群龙无首的一众星月道旧人。 本来,长安城星月道的势力就相对薄弱。武林大会上,负责这一块的莲花正使夏青为金枪门佟飞所杀,只剩下副使夏荷一人。之后,因为柳少南另立山头,夏荷记着星月道主之恩,便与长安分堂的堂主马元义,一同去寻星月道主了。故,这些星月道旧人,确实也过得并不好。这一见春雷和春霆到来,还真如久旱之下见了甘霖一般,也管不了什么忠贞不忠贞了,在二人一番恩威并施之下,都果断地投了忠义盟。 而先前跟踪着桂云铮等人的,正是那些曾经的星月道旧人,如今的忠义盟弟子。 这说来也是很巧,春雷与春霆赴长安所带之人里,恰有一人,当初曾带人在邺城截杀过徐浪和林茵儿,且从后面刺了徐浪一刀。他并没有随春雷兄妹觐见复王,而是负责带着忠义盟弟子,在长安城里熟悉情况,搜集些有用的消息。这不,刚好,就看见了徐浪一行人。 为了不被识破,他指使了两个忠义盟弟子暗里跟在徐浪等人身后。不料,没跟得几步,却为林之靖发觉了。 此刻,春雷两兄妹,刚与复王有了初步交涉。两人以靖王府专使的身份,得到了复王的亲切接见,并为之置办了丰盛的酒席。 酒桌之上,春雷很是郑重地向复王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在他眼里,这复王果然看来胸无大志,心道,拿朝廷和靖王吓唬一下,应该就够用了。 当然,他是太小瞧复王了。 对于春雷带来的手谕,复王呵呵一笑,当面拒绝肯定是不智的,故意装傻充愣自然也是不行的。而其时,苏和靖恰好已有事外出,未能到场。故而,复王玩起了太极,先稳住春雷兄妹,只说兵马钱粮之事,尽已交托给了府中师爷,此下师爷不在,还请二位专使海涵,容后再行答复。 这般一说,春雷也不便相强,也只得点头应允。他心道,按来时盟主所言,靖王兵临襄阳城下,只在近日,若这边能说服复王兵出长安,那可是奇功一件。 “王爷,您请回府吧,我兄妹二人,在长安还有些故旧要拜访,就不再叨扰您了。后日,我兄妹再来王府,还望届时王爷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啊!” 这话,春雷说得意味深长,却又似带着点小小的威胁。 可复王依旧面带春风,呵呵一笑,倒是很恭谨地一直将二人送到王府大门口。 第104章 追行径 无非星月 断来历 还听云铮 “师弟,你怎么看?” 桂云铮看着春雷兄妹从复王府离开,笑着问道。 “师兄,据我看,这二人,与当初秋枫、夏青颇有相似之处,那一身星月道人的味儿,是可以确定的!” 徐浪与秋枫接触最多,春雷兄妹这一出现,便有了很强烈的感觉。 “应是如此,不然,哪个大男人额头点个朱砂痣哟!” 林之靖也是附和道。 在武林大会上,他们都见过秋枫和夏青,还有冬大冬二哥俩,基本可以断定,眼前这二人,与星月道必有关联。 “林兄,师弟,我以为,这二人,恐怕已不是星月道的莲花使了。大家想想,星月道早已分崩离析,星月道主也在武林大会身受重伤,一直未闻其有什么消息。而要与复王府公开地打交道,还得到复王如此恭敬的接待,我料啊,必是来自靖王府无疑!” 桂云铮想得更深,看得更透彻些。 徐浪和林之靖立时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这二人必已归顺了柳少南哦!” 徐浪很快作出推断,这也让林之靖眼睛一亮。 “桂兄,看来先前追踪我等之人,必跟忠义盟有关了。” “嗯!” 桂云铮也是点了点头。 “无妨,在这长安城,忠义盟还排不上号!桂公子,您但管放心,我李家,可是专门打铁的哦!” 这时,却是李鑫听得基本明白,豪气地说了两句。 桂云铮感激地朝他拱了拱手。 “多谢李掌柜!那二人行径,还得有劳李掌柜费费心!” “哈哈,好说!” 李鑫笑道,向春雷兄妹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又将先前那随从招过来,耳语了一番。 “诺!” 只听得那随从应了一声,又很快地消失了。 不多时,一辆大马车驶到酒馆门前。 “走吧,我等行藏已露,还是小心些为妙!” 李鑫站起身来,向酒馆四处一顾,确定没有异动,才先行下了楼。 很快,几人上了车,闭了帘子,倒也严严实实。 一路倒也飞快,宽阔的长安城,路面甚是好跑。车夫是李鑫手下的人,驾得甚是平稳,也很谨慎。 到这会儿,桂云铮更是感到李家在长安之势大,有此强援,实是幸事。 “帮主,忠义盟如今在长安城出现,我等该如何应对?” 鲁亦达之前一直没说话,此时上了车,挂着桂云铮等的安危,便赶紧问道。 “鲁堂主,勿忧,来都来了,怕也怕不了。看李掌柜这里消息如何,若是他们定要咬着我等,大不了寻机除了他们便是!” 桂云铮倒是一脸淡然,如今说来也是兵强马壮,区区几个忠义盟,能奈我何? “呵呵,对,也是这个道理,是我多虑了!” 鲁亦达欣然一笑。其实,他又岂是个怕事的汉子?不过因为桂云铮身份特殊,不免多了些担忧罢了。 “李掌柜,刘舵主,鲁堂主,林兄,师弟,我觉得,这二人,来者不善。他们如此堂而皇之地出入复王府,必有朝廷方面的消息啊!” 桂云铮看向几人,面色凝重。 他虑事更远,心想,忠义盟来到长安,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只怕,只怕是天下之势,正有变化哦! 第105章 笑二使 欲思诡计 看王子 明定阳谋 此夜,众人安然居于李鑫安排的一个客栈里,倒也平安无事。 要说李家势力之大,实不寻常。除了表面上的铁铺、马场之外,还有许多隐于长安城内外的商铺和业产。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几代的经营,没有点守成之道是不行的。自然,白与黑,正与邪,各路神仙都能应付。 次日一早,李鑫便带人过来了。 桂云铮与他一交谈,方知昨夜原来甚不平静。 那随从带人跟着春雷兄妹,只见二人一会儿逛街市,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又跑去看歌舞戏。看起来二人似无戒备,但实际上,好几次他们都险被发现。 幸好,这李鑫的手下都不是吃干饭的,尤擅这跟踪之术,一旦不对,便立马换人。作为地头蛇,他们的人员调动,实在很方便。如此,直到天黑,终于才看见春雷二人进了一家民宅里。 那民宅甚是普通,院落不是太大,看起来不过是个一般人家,显然,很不合二人的身份。 随从心知有异,当下也不敢打草惊蛇,立即着人在附近监视,自己则回来向李鑫报知。 等他回来时,天色已晚,李鑫也不便打扰桂云铮等了。但李鑫也不闲着,立有着人前去调查这民宅主人的来历。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固然是要调查对方,春雷这边也已接到白日那两名假商贾的回报,得知徐浪等已到长安,且通过长安当地的星月道旧人,知道了李鑫的身份。 于是,春雷果断下令,着人秘密前往李氏铁铺附近潜伏,以观察徐浪等人的动静。 不过,他是太低估了李鑫的实力。 他这边的人才一动,李鑫的手下立即便向李鑫进行了反馈。 李鑫一听,便将计就计,春雷那边的监视,依然不放松,还加派了些人马。而对于春雷派往李氏铁铺这边的人,表面上是故作不知,实际上,却火速地从马场那边调来好手,暗地里形成了合围之势。即使忠义盟有什么风吹草动,也都不过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至此,桂云铮对李鑫是更觉敬重了。以李鑫偌大的身家,敢与自己这个落魄的王子同流合污,他不得不为之敬服。 “李掌柜高义,云铮此厢谢过了!” 说着,桂云铮是郑重地躬身一揖。 “桂帮主,这可使不得!” 李鑫既已选边站队,自然不敢轻易受桂云铮之礼,赶忙双手相扶。两人相对而视,同时爽快一笑。 “好,李掌柜,云铮以为,这忠义盟倒实不足惧。若是他们一定要纠缠于我等,那只怕是打错了算盘。等付将军那边有了回音,我想,他们此番来复王府,究是有何目的,一定能弄个明白。如此,后面的事,也就不那么难办了。” 桂云铮身边既有徐浪、林之靖、刘玉山、鲁亦达等勇将,又有付沧浪这边长安丐帮之臂助,更得李鑫这个长安地头蛇的加盟,说实在的,可以说点很硬气的话。 “帮主,莫不如我再去访一访付兄弟!” 这时,却是刘玉山,实在闲不住,站了出来。 桂云铮一听,眼里一亮。 “刘舵主,访,一定要访,咱们要一同去,好好地访访!” 第106章 访王府 未遇故友 闻来客 又聚豪英 却说付沧浪与桂云铮一晤后,想到成王终于是后继有人,心下着实是欢喜得紧。 为了慎重起见,按照与桂云铮说好的,他先得找苏和靖,探探口风。毕竟,事隔多年,苏和靖一是双腿已残,二是年岁也不小了,是否还有当年的雄心,尚未可知,三是他受复王恩惠多多,是否还念着成王的旧恩,也是个未知数。 而苏和靖如今身在复王府中,居住在复王府西头一座清幽的偏院里。他是文人出身,素来不喜喧哗,复王也由得他意,只派了些侍卫,四时保护。 所以,一般人要想见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有了上回在复王寿诞上的表现,丐帮与复王府之间,也有了信任的基础。于是,付沧浪按照礼数,很恭敬地递上了拜帖。 但是很不巧,因为春雷兄妹的到来,复王府也是忙得很,故,只好是婉言告诉付沧浪,还得改日来访才行。 这自然,也是复王的意思。他虽然心怀仁善,但对于江湖上的事,却是了如指掌。忠义盟是什么玩意儿,他不是不清楚,他也明白,长安丐帮侠义为怀,必与忠义盟尿不到一壶去,为了避免尴尬和不必要的麻烦,他只好让付沧浪另择他日了。再说,苏师爷确实也不在府中。 而这个忠义盟,带着靖王的手谕,就如同钦差大人一般,明面上确实是不能得罪的。故,复王只得先用缓兵之计,借师爷不在府中的理由,以思考应对之策。 这样,付沧浪亦只好作罢,却也留了话,若是苏师爷回府,一有便利时,就请告知于他。 这事,确实急也急不来。 正因如此,付沧浪便也没有向桂云铮这边复命。自然,他更不知道,暗里,忠义盟已经盯上了桂云铮。 直到第二日,天色,渐入黄昏。 当他正与龙武喝着酒时,却听到外面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小山子!” 付沧浪一下就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立马放下碗,站起身来,就往外迎去。 “哦,玉山兄弟来了!” 龙武也是大喜,跟着起身出去。 果然,大门开处,刘玉山带着几个少年走了进来。 “哈哈,付兄,龙帮主,玉山来了!” 刘玉山看到笑盈盈而来的付沧浪和龙武,大声喊着,紧走了几步。 在他身后,桂云铮一袭长衫,英气逼人,徐浪和林之靖亦是风仪不凡,令人为之一叹。 “晚辈桂云铮,见过龙帮主!” 桂云铮见付沧浪身后那人,须发虽白,然一身豪气,不下郑八爷,心知,那必是长安丐帮的帮主龙武。 跟着,徐浪和林之靖亦是相继行礼。 这一下,让龙武是大吃一惊。 虽然已听付沧浪提起过这几个少年英杰,但见面之下,才知“闻名不如见面”。观这三人,气宇固然不凡,目中尤现精光,那步履,于轻捷中见着稳健,显见得武功精深啊! “哎呀,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桂帮主,几位英雄,龙武这厢有礼了,来,将就着这鄙陋之地,同着我这老朽,共饮它几大杯!” 一刹间,龙武真个是心情爽快,豪气冲天。 第107章 重英雄 何妨折节 忆旧事 自是有缘 龙武说是鄙陋之地,实则并非虚言。 长安丐帮,不像其他帮会,虽也设有总坛、分堂,但出于种种考虑,基本上是没有明确的固定的地址。 此处,不过是西郊的一座破落的山神庙,距李鑫的马场倒是不远。 桂云铮既是丐帮之主,自然也讲究不得,双方见礼完毕,便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龙帮主,您是前辈,云铮初到长安,理应前来一拜!更何况,天下丐帮是一家嘛!” 桂云铮持礼甚恭,一番言语,瞬间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呵呵,桂帮主英雄了得,武林大会一战,早已名扬天下,龙武是欲拜之而不及啊!” 龙武见他谦卑,心里更是欢喜。武林大会,他虽然没去凑热闹,但确实也听闻了桂云铮等人的事迹,说有些倾慕也是有的。 不过,付沧浪这里还是有所保留的,他并没有讲出桂云铮的另一重身份。若不然,龙武更会大吃一惊。 酒,很快地斟上,没有了那么多的讲究,每人一碗。 龙武又向林之靖敬道:“久闻飞云子有个高足,年纪轻轻,便已是侠义盟的分盟主,哈哈,不意今日得见,幸会,幸会啊!” 林之靖亦是微笑着,端起碗来。 “龙帮主,您可真是折煞晚辈了!” “林盟主这几年干的侠义之事,着实是令武林正道为之一快啊!” 龙武微微颔首,显见欣赏之意。 林之靖听他提到师父,也顺便再问了一句。 “龙帮主,您与尊师可曾相识?” 因为,他平日里确实没怎么听师父提到过龙武之名,故,多少有些好奇。 “呵呵,早年的时候,倒是有幸见过一面,令师的风采,实让龙武折服啊!不过,令师潜心修行,不似我,一直在江湖漂泊,这么多年过去,想必他都不记得我这个故人了!” 说到这里,龙武深有感慨。 他小飞云子几岁,两人江湖相见时,飞云子刚任华山掌门,他声名未显,更未加入丐帮。说来,飞云子于他还有救命之恩。 那时候,血气方刚、一意任侠的他,喜欢独来独往。那一回,他路过函谷关时,听到当地人纷纷议论,说是在附近的娘娘山有一伙强人,打家劫舍,祸害百姓,实是一大患。于是,激于义愤,他悄悄地摸到了娘娘山左近,四下一打听,果如所言。但一个人打上山去,显然不太现实,既不识路,也不知对方深浅。所以,他捺住性子,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这伙强人下山了。 他一看,这伙强人其实人也不是太多,二十来个,但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显得甚是强悍。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顾不得了。也是头一回,这伙强人,被他截住了道,两下里很快交上了手。 初时,他倒还斩杀了几名强人。但毕竟单枪匹马,武功亦未大成,剩下的强人中,却有好几个高手,与他不相上下。眼见得,就要命丧敌手,飞云子却及时地出现了。 不多时,这伙强人便被击溃,他也因此得以活命。 而飞云子呢,也是因为听到了消息,才带着华山弟子前来剿杀这伙强人的,很凑巧地就救下了他。后来,他们同行了一段,便各走各路了。再后来,他到了长安,因缘际会之下,入了丐帮。 第108章 说难尽 多为故事 声还来 又见天山 不过,龙武并未将当年的事讲与大家听,感慨之余,他“咕咚咕咚”地将碗中酒一口气喝干了。 不得不说,他可真是海量。几碗酒下去,竟是面色如常,而眉目间,则是更见豪情了。 “来,徐少侠,龙武也敬你一杯!听说你亦是少林门下,唉,说来,咱们算半个同门啊!” 龙武又持碗敬向徐浪,原来,他早先确曾做过几年少林俗家弟子。 徐浪虽然好奇,却不好追根问底。天下武功出少林,人家说有同门之谊,便必有来历。 接着,龙武又向刘玉山和鲁亦达敬了碗酒。气氛,在酒精的作用下,更见欢畅了。 付沧浪知道龙武的为人,最是识英雄、重英雄,少主若能得长安丐帮的鼎力相助,那可真是好事一件。而现下,少主亲自来访,说不定是个好机会。他暗自在心里计议着,望向桂云铮时,只见桂云铮面带春风,眼神里却似另有深意。看来,少主心中,已有计较了。 一切,静观其变吧! 酒,正酣,小小的山神庙,难得的聚了这几多英雄侠士。 忽地,门外又有笑声响起。 “帮主,你看,谁来了!” 接着,话音落处,长安丐帮的三位长老齐齐走进庙中。 龙武才微有醉意,听得声音,赶紧起身,一眼望去。 三位长老已让开门来,一个玉面长身的中年人,飘然走入。 “顾掌门!哈哈,您可真是稀客啊!” 龙武大步走上前去,握住来人的手。 不错,来人,正是顾成峰。他自襄阳折戟于平王府后,一时心灰意冷,也无颜再见靖王,便决定回天山去。路过长安,念着跟龙武颇有交情,自然是顺路前来一访。 不过,他确实也不曾想到,今日这小小的山神庙里,个个都是名动江湖的角儿。 在与龙武握住手的同时,他不免有些诧异。 而桂云铮等,对于顾成峰自是不识,可随之进来的云毅,却是熟悉得很。大家都没想到,才分手不久,竟会在此地见面。 “桂帮主,各位英雄,云毅有礼了!” 不待师父反应过来,云毅上前向桂云铮等一一拱手。 “什么,毅儿,桂帮主?丐帮帮主桂云铮?” 顾成峰大吃一惊,望向庙内那几个年轻人。只见桂云铮已向他抱拳行礼,言下甚是谦恭。 “末学后进,桂云铮,见过顾掌门!” 这声招呼,以他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身份,算是给足了顾成峰的面子。 可顾成峰却有心要为难一下他,当下只淡淡一笑,忽地,身形一起,双掌直奔桂云铮。 这一下,变起仓促,众人皆惊。 要知,以顾成峰的实力,先发制人,可不好对付。 砰砰,砰砰! 一刹间,却有两道身影跃起,挡在桂云铮身前,各自接了顾成峰两掌。 双方一怼即分,顾成峰身形微晃,那两道身影各退一步。而桂云铮一派镇定,仍然保持着向顾成峰行礼的姿态。 “好掌力!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顾成峰收了掌,目光已经柔和。 “梅花岛徐浪,见过顾掌门!” “华山林之靖,见过顾掌门!” 而对面,与他对掌的徐浪和林之靖亦已收掌作揖,向他行礼。那傲然的气质,让顾成峰为之心中一动。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一身侠气,哪个不为之倾慕? “师父!” 这时,云毅才反应过来,叫了一声。方才,他生怕师父出手重了,会伤着桂云铮。 “哈哈,毅儿,师父,老了!” 顾成峰朗声笑着,不经意间,眼神里有了一丝苍凉。 第109章 识大体 终究知错 寻奥义 还又求教 应该说,顾成峰的到来,实在太出人意料。 天山派投于靖王府的事,几已天下皆知。这等素来标榜侠义的名门,竟然成了朝廷的走狗,不管怎么说,都让武林正派感觉膈应。 但桂云铮今日看到的顾成峰,似乎并不面目可憎,可以说,绝对是一派风流,宛然是大家风范。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顾成峰在襄阳发生的事。若是知道,想必多少也能理解了。 龙武其实也对天山派的事早有耳闻,一直为之嗟叹不已,寻思有机会要跟顾成峰扯一扯。可今日,顾成峰忽然到访,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口了。 庙里的气氛,有瞬间的尴尬。 不过,桂云铮等人都是光风霁月的侠士,自有容人的雅量。天山派虽不知何故投于靖王门下,然恶行未显,在武林大会上,亦只与星月道主有过交手,并无什么杀伤。至于在襄阳平王府内,一次是云毅,一次是顾成峰自己,均与侠义道没有直接冲突。 所以,冤家宜解不宜结。 桂云铮很知道这个道理,专门倒了一碗酒,敬到顾成峰面前。 “久仰顾掌门之侠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云铮敬您一杯!” 顾成峰微微一笑,点点头,接过碗来。 果是少年俊杰,果非寻常之辈,以这等年纪,就有如此胸襟,实在让他深感佩服。尤其,方才徐浪与林之靖双双为之出手,这充分说明,其人必有过人之能。 “桂帮主,你客气了!顾某枉负侠名,贻笑同道了!” 他的回答,亦是言辞诚恳。一代大家,自有风范。 一切,在此刻已经心照。 实际上,顾成峰从平王府逃出后,这一路上,就在思索着这些问题。他本就是有道之人,修为精深,一旦能垂头点检,自是一切皆能豁然。而今日骤逢桂云铮,见其风仪如此,且有众多侠士追随,一腹雄心渐已散去。 而桂云铮显然也从他的话中,读出了他的善意和真诚,一时更加欣然。放下碗,他再次抱拳,一脸正色。 “顾掌门,过往之事,便无须再提了。而今,天下纷争四起,江湖更是沸沸不平,恕云铮直言,顾掌门切不可就此隐退,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啊!” 顾成峰见他如此郑重,当下亦是变得肃然。他并不知道桂云铮的真实身份,但感觉此子胸怀宽阔,志向远大,定非池中物也。 “惭愧,惭愧啊!桂帮主,顾某年过不惑,已将是日落西山之人,这天下苍生,顾某怎么装得下哦!” 桂云铮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顾掌门,非也,非也。若云铮猜得没错,不日,南北便将一战,而一旦战端骤起,无数百姓必将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我等侠义中人,该将如何自处?” 这一问,如同灵魂直击,让顾成峰一时沉默了。 是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胸怀着实是太小了。他只看得见一己名利,只看得见江湖,却从不曾想到,当天下纷乱之际,侠者的本份该是什么,而这,绝不是一个快意恩仇就能代表的。 “桂帮主,愿你有以教我!” 第110章 析大势 云铮论道 立重誓 剑客归心 阳光,从庙檐处挤了进来,爬到桂云铮的脸上。 这一刻,众人均觉得桂云铮竟是如此伟岸,一身说不出的王者之气,在小小的山神庙里悄悄漫溢。 “顾掌门,您,言重了!” 桂云铮热忱地看着顾成峰。 “如前所言,天下大势,必成乱局。靖王、平王、福王,三王皆具雄心。靖王坐掌朝堂,自不会任哪一方坐大,然他处心积虑,谋害先皇,秽乱宫闱,此逆天之罪,天下人可共伐之!福王雄才大略,世镇江南,深得民心,当此之际,必会兴师举义,入清君侧!而平王,亦据有荆襄,心怀异图。如此,天下怎不乱矣!” 说到此,桂云铮微微一叹,面色间甚见痛心。 “同室操戈,实是不幸事也!然其势已成,咱们作为侠义中人,应也有所取舍。云铮不主张随意向任何一方选边站队,在云铮的心里,谁真心顾念天下苍生的安危,谁才是命世的zhe 主!故,云铮当携丐帮弟子,在此风云漫卷之际,守本心,护正义,做些可以做的事!” 这话,怎么说呢,桂云铮也是有所保留的。自己的身份着实敏感,诸事,还得随缘。但不管怎么说,大丈夫,既已逢着乱世,不奋力而为,着实有负这有用之身。 顾成峰点了点头,笑了。桂云铮的话,满满的都是正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他只知道一点,从今而后,还是做回顾大侠会比较心安一些。 总之,这少年,不简单啊! “桂帮主志向远大,吾所不及!但顾某今日向着诸位英雄立个誓,今后,天山弟子绝不再为靖王效力,天山的剑,只杀世间恶人!若违此誓……” 说到这里,顾成峰忽地一掌切下,只见那张山神庙的贡桌,被齐整地削去一角。 “有如此桌!” 他这般有力的表态,让众人肃然起敬。云毅和其他几个天山弟子,脸上更是露出欢喜之色。 “好,好!来,干一碗!” 龙武没想到,这个结,就这般解开了,兴起,立马倒满一碗酒。 “干!” 众人齐喊一声,仰头便尽。 气氛,如冰山被化开,暖暖的,让人舒服。 桂云铮也没想到会有这般的收获,顾成峰可是名满天下的侠客,天山弟子的战力,他也早有见识。如今,不说能不能为自己所用,只要他们不再附于靖王,怎么说都是件大好事。 “桂帮主,来,我敬您一碗!” 这时,付沧浪终于找到机会,端着酒,来到桂云铮面前。 “桂帮主心怀天下,真英雄也!付某虽然不才,也愿鞍前马后,任您驱驰!” 付沧浪故意将这几句话,说得很大声。 果然,这一异常的举动,引起了龙武和顾成峰的兴趣。 这又是为何? 龙武心中嘀咕。 付沧浪结识了桂云铮几个的事,已与他说知。他心想桂云铮贵为天下丐帮之主,自己这长安一地丐帮之主,理应亲近一下。但,总还没到像付沧浪这般直接下台阶的地步。 当然,他的确已对桂云铮刮目相看。不仅是那般胸襟,那般气度,那番识见,更有身边那些执着追随的高手们。 这少年,绝不简单! 第111章 看侠丐 明让尊位 赞英杰 暗使玄功 付沧浪这一横空出世的表白,惊不了徐浪他们,但确实让这山神庙的偶聚,多了些不同的味儿。 在龙武嘀咕的时候,顾成峰也是一惊。 老付怎么说也是个英雄好汉,与桂云铮按说没甚厚交,怎么地说出任由驱驰的话来?难不成,他要转投桂云铮的丐帮?可这,又有什么意义?他也并非朝秦暮楚之辈啊?莫非,其中另有深意? “付帮主,您有心了!” 桂云铮端起碗来,仰头喝下。 “哈哈,兄弟,你都有如此见识,为兄岂敢不从!来,桂帮主,龙武再敬你一碗!” 龙武拍了拍付沧浪的肩膀,也倒满一碗酒,正色看向桂云铮。 “咱这长安丐帮,与中原丐帮,同奉侠义之道,今日,龙武欣睹桂帮主之风采,着实深为感佩。龙武年已六旬,早有思归之意,所恨一直未遇可托之人,付兄弟又百般推辞,此事,真真让人头疼。然此番见到桂帮主后,龙武欣然,此事,妥也!顾掌门,你我是多年好友,你在武林中身份尊贵,且请你来做个见证!” 说着,龙武放下碗,朝顾成峰抱了抱拳,顾成峰微笑着点了点头,显是已明白他的意思。 “我意,将长安丐帮两千弟子,尽归于中原丐帮门下,自此,江湖中不再有长安丐帮的字号。我帮弟子,均遵桂云铮为帮主!从此后,一心侠义,不得有违!” 说完,他仰起头,将碗中酒一气喝干。 但这番话,却惊到了所有人。 “龙帮主,这,这如何使得??” 桂云铮一手执碗,一手连摆。 “桂帮主,这又如何使不得!!??” 龙武上前一步,握紧桂云铮的手,很真诚地看着他。 “桂帮主,武林大会一战,你救天下英雄于危难之间,大智大勇也!你以天下苍生为念,大仁大德也!有你这样的英雄来统领长安丐帮,龙武更有何憾???” 说着,他从胸前摸出长安丐帮的帮主令牌。 “三位长老,传本帮主令,自今日起,我帮弟子,均须遵奉桂帮主之令!各分堂主,着明日前来会见!” 三位长老虽心里多少有点不愿意,但龙武已如此说了,自然是也得听命。 “见过桂帮主!” 三人齐齐拜伏于地。 “三位长老,快快起来,这如何使得!” 桂云铮赶紧出手,要一一扶起他们来。 不料,头前的高长老,想伸量一下他的武功,竟暗运玄功,欲让桂云铮折点面子。 桂云铮一触之下,立知其意,一股柔和的内力亦自涌来。 果然有两下子! 一刹间,高长老只感到桂云铮的内力如滔滔江海一般绵绵无尽,柔和中却蕴着强大的后劲。这下,他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了,不然,出洋相的,恐怕就是他了。 “哈哈,桂帮主,你很好!” 高长老与桂云铮同时撤了力,再次相对时,感觉已完全不同。 身旁的孙长老和朱长老,亦是看出了此间的门道。待桂云铮的手一到,便立即起了身,目光中多了些敬佩之意。 自然,一切都没逃过顾成峰、龙武和付沧浪的眼睛。 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词: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啊! 第112章 巧上位 云铮顺意 拒结盟 和靖巧辞 接连几天,桂云铮都忙于跟长安丐帮的几大分堂主和弟子们见面,建立起初步的印象来。 也幸好,他的侠名已传遍江湖,又有龙武、付沧浪和三大长老的力挺,这交接工作,很是顺利。 原本,桂云铮只计划和长安丐帮结盟,哪想到,最终却遇到了龙武退位让贤这一出。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桂云铮不是脑子进水的人,受了,也就受了。 而顾成峰和云毅几人,在桂云铮和龙武的相留之下,也同意暂时在长安呆一段时间,便由李鑫安排,与桂云铮等住在同一家客栈。 过了四五天后,长安丐帮这边的事,总算办妥。苏和靖那边,也有了消息。 他一回府,就碰到了两件事。一是从复王那里知道了靖王府来使的事,这事,复王起初是拿他当挡箭牌的,他既已回来,便肯定要有个结果。二是付沧浪来访的事,听手下人说,看样子有些急,这事,也得处理好。毕竟当年同为成王的臣子,素来交好,付沧浪平时又并不来相扰于他,这般急的话,必有要事。 在复王的安排下,苏和靖与靖王的专使春雷兄妹见了面。 “二位专使远道而来,辛苦了!只是苏某前几日着实是有要事在身,还请二位专使多多体谅!” 都是官场上打滚的人,这客套的话,自然说得也溜。苏和靖满脸堆笑,眼神却在打量着这二位年纪轻轻的靖王府专使。 春雷在苏和靖回府前,已来过两三次,均被告知苏师爷未回来,心里面,多少有点不愉。然“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这苏师爷毕竟是复王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了大局,还是得忍一忍,给他面子,才能让事情更顺利地办妥。 当下,他也是一笑。 “呵呵,久仰苏师爷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您若是如此说,那真是折煞我了!” 他这样子,与前几日的倨傲,简直是判若两人。来长安已好几天,这事一直没有办下来,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多半还真在这苏师爷身上。但所谓的久仰之说,实是无稽之谈,他或许听说过苏和靖,却一定不知道眼前这个双腿已折,面容大变的苏念成。 “好,二位专使,那苏某也不客气了。王爷殿下已将靖王的来意告知于我,昨夜,王爷亦与我商讨了多时。此事,有些难处,要说来,或不在王爷这边。王爷虽坐镇长安,然西北的态势,料必二位专使也应略知一二。潼关及各处关隘,大多不受王爷节制,陇右的马越虽一直相安无事,然若是王爷挟府下数千之众,贸然东进,则长安空虚,必使有心之人有机可乘。此,是为王爷之最大难处也。另,以复王麾下这数千兵马,剿个一般山匪,倒还勉强,如是兴师东进,一路斩关夺将,怕是……” 说到此,苏和靖停了停,余下的话,其实不说也罢,通俗点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这倒是春雷不曾考虑到的,他充其量不过江湖人,不过是个传信者,对于这种权谋、天下之事,终究是个门外汉。 一时,他踌躇了。 第113章 计未逞 气煞二使 讯又到 惊来一骑 作为专使,因为来得匆忙,春雷并没有吃透靖王的意思。 靖王可不在乎你复王最后能落下什么,他毕竟在官面上还名正言顺,你若不遵其号令,那行,到最后,我再收拾你。实际上,也不用到最后,大不了,潼关守军直接攻进长安城。 所以,他这手谕,是力求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的。若复王听话,过秦岭,出商洛,下郧阳,临谷城,沿江而近襄阳,那没得说,大好事一件。若是效果不好,半道而折,那也成,多少也能搅起一波浪花来,让平王那边也稍微有点压力。 可是,复王虽仁善,不欲乱动刀兵,却也不是个傻子,这明摆着当炮灰的事,谁会干??且,这一旦东出,那基本上就再无退路。故,与苏和靖商议之后,他决定还是婉言拒之,讲明自己的难处。 “既是如此,那且待我回报靖王殿下再行定夺吧!” 春雷也是没有办法了。但这个结果,临行前,柳少南那边还是有交代的。西北的形势,总归来说,靖王还是有些错估了的。换个位置来说,若是跟复王一般处境,怕是谁也不敢乱动吧! 于是,此事,便暂时地这般定下来了。 出了复王府,春雷兄妹心情十分糟乱。 “徐浪那边,可有消息?” “回春使,倒不曾有什么消息,那几人,也没挪窝,一直在李氏铁铺那边。” 一旁的手下立即答道。 春霆一直没说话,上回在邺城,追捕徐浪,是没成功的。这次在长安,她很想找回这个面子。可仔细衡量,确实还有点没有把握。徐浪在武林大会上,也是大放异彩,其武功之高,怕是手下这些人中无人能与之相抗。 “要不,哥,还是撤了吧!长安不比京师,我只怕‘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啊!” 春霆面有忧色,看向春雷。 春雷亦有同感,无奈地点了点头。 “复王府这里,就不必来了,他不愿出兵,咱们就逼他出兵!至于徐浪那几个小子,先让他们蹦跶几天吧!” 春雷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两人回到住处,立时收拾东西。不多时,便推门出来,匆匆离去。 然而这一切,都被李鑫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要走?快快告诉主人!” 自然,一些人负责跟踪,一些人负责向李鑫回报。 而这边,苏和靖送走春雷兄妹后,也立即着人去通知付沧浪,邀他速来王府一会。 一切,都很紧凑。 长安,更是在无声中,走向变局。 黄昏的时候,一骑快马,急急地奔到复王府前,马上的骑士满面尘土,也顾不得擦一下,便飞身下马。 “快,八百里急报!带我见王爷!” 守卫哪敢有半分怠慢,赶紧头前引路,一番小跑,直到复王跟前。 “何事如此惊慌?” 复王倒也镇定,但知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王爷阅过便知!” 接过来人呈上的蜡封,复王赶紧打开,匆匆阅了两行,脸色立时变了。 “唉,这天下,终究是要乱了!” 第114章 阅檄文 复王思计 念旧主 和靖待图 骑士带来的消息,有两个。 蜡封里,装的是来自江南福王处的讨贼檄文。其言辞之激烈,对靖王谋逆、弄权、秽乱后宫的诸般罪行,更是言之凿凿,其文采,实不下骆宾王的《讨武曌檄》。 而来人还说了另一个消息,就是朝廷已对襄阳开战。 实际上,在复王收到檄文的时候,韦武已带南军兵临一线,双方已试探性地交战几次了。 这让复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想当个太平王爷,看来并不容易。这些年无为而治,虽保了长安城民安物富,但战乱一起,这些繁华,只怕亦将不复了。 靖王来使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不答应靖王的要求,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得罪了他。若是,若是…… 忽然,复王想到一事。 若是靖王密令潼关守军入驻长安,倒逼自己东进,那又该怎么办呢? “速召苏师爷前来!” 复王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焦虑,这事,还是先听听苏和靖的想法。 而此刻,送走了付沧浪的苏和靖,心情仍是难以平静。一切,如幻却真。 成王有后了! 这位昔日成王的首席军师,不知觉间潸然泪下。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桂云铮,看看这位成王的孙子,这位付沧浪口中的英雄,究是何等模样?是不是真值得他舍此残生,再搏一回!而且,付沧浪提到了那幅画,那幅由他手绘的画,那幅藏着秘密的画。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心里隐藏着这个秘密。被复王搭救后的头几年,他是沮丧的,不说心如死灰吧,却也是觉得看不到什么希望。复王上位后,待他十分优厚,真正是言听计从,又私下里派人四处寻访成王后人的下落,这才让他心里燃起了一团火。不过,当复王的人查到桂家庄时,桂家庄已被靖王派兵剿杀,一片残垣,又哪里找得到什么线索?再后来,他们又查到了靖王府,得到的却是曲天江身死的消息。可能唯一还有点希望的就是,桂中岳生死未卜,他的孙女不知所踪。 但几年下来,桂中岳再未重现江湖,这个孙女也一样消失了。 只是,没想到,付沧浪今天却告诉他,成王的孙子还在,那个不知所踪的孙女也来了长安 当然,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孙子竟然是名满天下的丐帮帮主桂云铮。他在府中也听闻过武林大会的事情,对于靖王的手段,他是不屑一顾的。但听到一个少年英雄带着一众江湖好汉,竟然冲出了朝廷官兵的包围,也不由地为之击掌叫好。 苍天有眼啊! 他心里的那团火,越燃越旺。 秘密,总要揭开的。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师爷,王爷有请!” 这时,贴身侍卫小马急匆匆地走到身前。 “哦,有要事?” “这却不知,不过,看起来,王爷很急!” 小马摇了摇头,他着实也不可能知道。 那却是何事? 苏和靖知道复王无大事不会来叨扰他,心中一动,脑子一转,多少猜到了些。正好,有些事,亦须知会他一声。 “好,推我过去吧!” 第115章 拒靖王 自已定计 透消息 还待揭谜 不到片刻,苏和靖见到了正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的复王。 “王爷,召我何事?” 他行动不便,只能坐着拱了拱手。 “苏兄,出大事了,江南已发檄文,号召天下义师,共讨靖王!且,接线报,北军突临襄阳,双方战事已开,正自相持!” 这消息,如同一声惊雷,敲在苏和靖的心上。 这可是好事啊!看来,少主来长安,是有所图啊! “难怪,靖王要我们兵出长安,是为了袭平王后路,从而助他打下荆襄,再顺流直下江南,这算盘,打得好啊!” 苏和靖掩住内心的激动,很淡定地说。 “只是,苏兄,咱们已拒绝了靖王的请求。怎么说,都已经得罪了他。如果靖王令潼关军入驻长安,倒逼着咱们东进,却将如何?” 复王抛出了自己的难题,很期待地看着苏和靖。 “王爷不必担心,此节,苏某已经料到了。那二位专使必不会善罢甘休,多半会赴潼关,密令守军来行此事。不过,他们能不能到得潼关,都是个问题。” 苏和靖很淡定,听闻靖王府来使后,他便已有所准备。靖王给他们出了个两难的问题,说不得,得冒一回险了。而今,南北既已交火,襄阳也打得热闹,正是行大事的好机会。 听他如此一说,复王眼中一亮。 “呵呵,我就知苏兄定有良策啊!只是,如此的话,这靖王多半是要与我结下梁子了。” “他自顾不暇,哪管得着咱们大长安呢?王爷,这潼关守军,在苏某眼里,不过尔尔,咱们不仅不听他靖王的,还要取了潼关才是!” 苏和靖的声音依然淡定,但眼中,已锋芒大盛。 “唉,也罢,苏兄,全听你的。我本是没落的皇族,富贵于我,不过过眼云烟。这些年,苏兄尽心助我,好歹保了长安数年的清平。我知苏兄心中一直有所挂记,靖王这贼子,我亦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来吧,你来安排!” 复王轻叹一声,目光却已无比坚定。 苏和靖郑重地向他垂首作揖,声音低沉。 “王爷,这些年,你以国士待苏某,苏某感激不尽。你将身家性命都托于苏某,苏某更有何话说,必尽心竭力,以成大事。今日个,不瞒你说,我有个天大的消息,亦要告于你知,或许,这会跟我们要做的事,有极大的关联!” “哦,那且说来听听!” 复王见苏和靖这般神情,定知此消息必不一般。 “好,好!” 苏和靖深深地望了复王一眼,连说了两声好。 “王爷,我的消息是,成王,有后了!且,正在长安!” “啊!” 复王一听,大惊。 这么多年,他派了不少人去寻找成王后人的下落,都没什么收获。唯一知道的,就是成王家将桂中岳还有个孙女,却也一直都找不到。 他的脑子里瞬时浮出了一些疑问。 莫非,是桂中岳的孙女找到了,而这孙女,实际上是成王的孙女? “苏兄,快,快说说,这究是怎么回事?” 他疑惑地看向苏和靖,期待着谜底的揭晓。 第116章 知来历 王爷思退 下地牢 魔道生烟 “王爷,你别急,且听我慢慢说!” 苏和靖微微一笑,接着,将付沧浪给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一一说了出来。 约有一柱香的功夫,苏和靖总算是将关于桂云铮的事,说完了。 “苏兄,那事不宜迟,咱们就去见见这位王侄如何?若他真是才德俱佳的少年英才,我这长安之主,理应让于他才是!” 复王听完后,好奇心大起,倒显得比苏和靖更急了。 “呵呵,苏某就知王爷胸怀宽广,淡泊名利,不过,此时已有点晚了,不便去叨扰,也免得引起误会。咱们还是先办了那件事再说,我料,不到亥时,便会有消息!” 苏和靖却十分淡定。实际上,他心里也是迫切地想见到桂云铮。 听他如此说,复王只得点了点头。 “哈哈,苏兄说得是,总得有个见面礼吧!来人,上酒菜来!我与苏师爷,要小酌几杯!” “诺!” 一声答应后,立有下人跑了出去。 不多时,酒菜已上,二人执杯对饮,一时欣欣。 夜色,渐深,渐浓。 果然,不出苏和靖所料,还戌时未尽,春雷兄妹二人,已被擒于阶下。 揭开面罩,略显狼狈的春雷大骂:“好你个复王,竟敢如此待我!” “老实点!” 一旁的一个黑衣人,冷冷一喝,一剑鞘磕在他背上。 疼,那自然是钻心的疼。曾几何时,他们作为星月道莲花使,多是整别人的主,今夜,却得换了位置。 “王爷,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 又一名黑衣人呈上了春雷兄妹所带之物,有忠义盟令牌,有靖王的另一道手谕。 复王匆匆一阅,又交给苏和靖,两人相视一笑。 “押入地牢,严加看管!” 苏和靖冷声下令,话都懒得多说了。 “你,你,你会后悔的!” 春霆好不容易说了句话,足够的咬牙切齿。 等两兄妹被押下去后,苏和靖又看向几名黑衣人。 “速去清除忠义盟余孽,勿使走脱一人!” “诺!” 黑衣人齐齐拱手,迅速离开。 “苏兄,幸亏有你,不然,我等危矣!” 复王叹了叹气。这些年,他明示恭顺,暗里也让苏和靖组建了一支秘密队伍,全由武林高手组成,以备不虞。 “王爷客气了,都是苏某份内之事!如今这专使已擒,余孽料也难有作为,潼关那边,等明日见过少主,再作计议。王爷但管放心,一切包在苏某身上!” 苏和靖淡定自若,稳了稳复王的心。 “也好,明日一早,你我同去李氏铁铺,请我王侄过府一叙!” 复王也不多说了,事已至此,接着往下走便是。 而春雷兄妹被擒之事,也很快地传到了李鑫这里。 李鑫没想到,还有第二股势力,敢动忠义盟的人。按他原先的计划,只是监视着便罢,一切,交给桂云铮来定夺,但现在出现了变化,他有些吃不准了。最要命的是,这股势力,很神秘,武功很高,手下跟了一段后,还险被割了脖子。 所以,这一夜,注定事多。 所以,他也顾不得夜有点深,急急地就到了客栈里。 第117章 临铁铺 几乘官轿 迎少主 一对贵人 再长的夜,终究会过去。 阳光,一如既往地从东边升起,长安城,又开始了一天的热闹。 但李氏铁铺的这条街,这一大早的,却跟往常不太一样。 两队人马,甲胄分明,各持刀枪立于街道两旁。街口处,几乘华贵的官轿,正依次悠悠地抬了过来。抬到离桂云铮所在的客栈约十米左右时,忽地停了下来,有序地排成一列。 帘,被掀开了。 先下来的,是一把椅子,带着轮毂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位面目虽残,却难掩其儒雅的文士,他捻须微笑,在一名侍卫的推动下,缓缓地到了客栈门前。 接着,又有一人,掀开帘,在侍卫的相扶下,下了车。其人,面目和善,然一身贵气,着实逼人。 “见过王爷!” 匆匆赶来的李鑫大吃一惊,如此阵势,复王到此何为? 不消说,先下车的,正是当今复王的心腹重臣苏和靖,后下车的,正是复王本人。 “李大人,勿须多礼,今日本王到此,只为一事,烦请您引见,容本王与丐帮桂帮主一叙!” 复王开门见山,眼神柔和。 这让李鑫在惊讶之际,多少放了点心。看这样子,应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 当下,也顾不得多猜度复王的意图,赶紧躬身上前。 其时,外面的动静,也已惊动了桂云铮等人。 “外面来了这许多官兵,是为何故?” 顾成峰不明就里,甚觉奇怪。 “无妨,看此情形,不像是来生事的!” 林之靖凝眸一看,见官兵虽持刀带枪的,但从官轿中下来的人,一个坐在椅子上,膝下空空,看样子,也不是武林中人,而其神情,明显有些激动,有些难以抑制的特殊情感。而另一个,一身华服,李鑫还对其十分恭敬,料来,是这长安城某个位高权重的官员。 “对,哪有这么来找事的!” 徐浪也是看出这些官兵,似乎并无恶意。 几人正自猜疑间,却见李鑫一阵小跑,渐上楼来。 “李掌柜,不必如此慌张!” 这时,却是桂云铮打头迎了过去。他一见楼下的苏和靖,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呵呵,桂帮主,楼下苏师爷和王爷有请!” 李鑫其实也不是说有多慌,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不免心跳加速了些。 “好!” 桂云铮这一声好罢,昂然地向楼下走去。 徐浪和林之靖自然不放心,也立即跟在他屁股后面,顾成峰倒有些犹豫,不过,也慢慢地随后下来。 “这位英雄,可是桂帮主?” 待桂云铮方下到一半时,复王已入店来,抬头朗声相问。 “正是!” 桂云铮亦是大声回答,接着,紧走几步,下得楼来,在离复王约两米处,屈膝下拜。 “叩见王爷!” 此礼,甚恭。对桂云铮来说,人家既是官,也是长辈,行个大礼,不亏。 复王微笑着欲前去相扶,身旁的侍卫却拦住了他。 “呵呵,名满天下的桂帮主不是小人,你们先退下!” 复王毅然拨开侍卫的手,上前扶住桂云铮。两人面对面的,久久凝视。 “像,真像,哈哈!” 终于,复王一声大笑,眼前之人,确与成王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忒年轻了些。 “来,见见苏先生!” 复王一把拉住桂云铮的手,走向门外。 此时,苏和靖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看着向自己翩翩走来的少年,一时间,百感交集。 “臣,苏和靖,拜见少主!” 他毕竟行动不便,只能是抱着拳,垂下头来,但语声发颤,显见得情怀激荡,很难自已。 第118章 顾掌门 心中生惑 复王叔 座上动情 一切,都似梦似幻。 桂云铮没想到他与苏和靖的见面,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更没想到,复王竟有如此胸怀。 很快,他带着徐浪、林之靖、桂小敏等一众英雄上了官轿,径向复王府。 只有顾成峰,默默地站在客栈门口。 这桂云铮,究是何等身份?为何连复王也待他如此谦恭?而那位断了腿的苏先生,为何要在他面前自称为臣??且称他为少主? 这种种疑问,让顾成峰迷惑并震撼了。 “师父,桂帮主实非常人,我想,此事稍后自会揭晓,徒儿深信他非奸邪之徒,咱们还是安心地等着吧!” 云毅见师父这般神情,知道他定有诸多疑问。但自上回襄阳事后,他对桂云铮等人,早已从内心里折服。 “好吧!” 顾成峰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了。 而这头,不多时,桂云铮等便到了复王府。随后赶来的,还有付沧浪、龙武及三位长老。 复王府一下子变热闹了。 虽经复王再三劝说,桂云铮仍是安坐于下方。他还得再观察观察一下复王,今日弄这么大阵势,只差让满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被复王亲自接见了,目的何在,还待进一步揭开。当然,他想,复王或许也要观察观察他。也罢,总之呢,小心自无大错。 果然,见桂云铮如此谦恭,复王心里又给他加了几分。 在座诸人,除了龙武还蒙在鼓里,其他人都知道桂云铮的真实身份。他相当于是特邀嘉宾,这一是出于对他地位的肯定,二是出于应有的尊重。 四下坐定后,复王作为一堂之尊,先开了头。 “桂帮主,不,论辈份,或许我该叫你一声侄儿才对。昨日欣闻你到了长安,我与苏先生是彻夜未眠。想起当年贵先祖成王叔经略长安之时,并不嫌弃我这个破落的皇家之后,对我及族人多有襄助。只可惜,当年我势弱力微,未能有所报答,待成王叔事败之后,更是觉得此恩永世难报了。未成想,天可怜见,总算为成王叔一脉留下了骨血!” 说到此,复王已是隐隐含泪,显见得,此情不似作伪。 “故,今日我请王侄、侄女及众位英雄到此,是要请大家一起做个见证。我本是一介庶民,文不成,武不就,既不能随王侄笑傲江湖,更不能助王侄纵横天下,然一颗拳拳之心,虽老而弥坚,成王叔待我之恩,我自当竭力相报!” 这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字字见着真心。 自然,让一众英雄都为之动容。而龙武,更是为之惊愕。 他哪想到,桂云铮还有这重身份,一时间,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成王在长安时,他倒并未打过多少交道,记忆中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但成王坐镇西北,确实文治武功,为一时之盛。不仅民丰物阜,且四夷敬服,人人称好。若不是当初兵败一朝,还真说不准这天下,会是谁的。 “王叔,您言重了!” 听到这里,桂云铮颇为感动,立时站了起来。 “今日您念着当日祖父的情份,未将侄儿缚之阶下,便已是莫大的恩德,又何谈什么报与不报呢?侄儿,着实不敢领受。” 他这般一说,亦是一派君子之风。 一刹间,满屋欣然。 第119章 阅檄文 惊变天下 析形势 属意潼关 复王久久地凝视着桂云铮。 此子,举手投足间,隐然已有王者风范。而追随他的众人,亦皆是不凡之辈。这长安城的主人,看来,可以换一换了。 想到此,复王向苏和靖使了个眼色。事前,两人已经说好,复王开了头,后面的事,就交由苏和靖来主持。 苏和靖立时会意,先前初看到桂云铮时的激动,慢慢地在平息。一路上,两人亦有了些交谈,彼此间的信任,正在慢慢建立。 “少主,王爷一番赤诚,且莫辜负啊!” 说着,苏和靖从怀里拿出那封檄文,递给了桂云铮。 桂云铮这一看,心道,果不出所料,福王要兴义师了。 “少主,南北一开战,这天下的格局,就要变了。且,不知你可否知晓,在此之前,朝廷已对襄阳用兵了!” 这个消息,倒是不在桂云铮意料之中。而知悉靖王计划的顾成峰,也没有告诉过他。 桂云铮不禁为之惊诧。 “对襄阳用兵?这可是兵行险招啊!且不说平王心藏异谋,不甘久于人下,便是以襄阳城池之坚固,又岂是轻易能打得下的?当然,若是真让朝廷打下襄阳,那就还真不好说了。” 苏和靖听他如此一说,暗自赞道,少主果是慧人,才抛出个消息,就能断出个一二来。他不由地欣慰地笑了笑,抚了抚胡须。 “少主说得是啊!所以,襄阳如今呈胶着之态,北军难下,又要分兵与南军对峙,不说捉襟见肘,也是进退两难了。不过,今日臣下还有事要说,想请少主一同参详。” 桂云铮就知今日弄这么大阵仗,必不是那么简单,便也微微一笑,示意苏和靖继续。 “少主,靖王遣使来王府一事,料来李掌柜早已告知于你吧!实不相瞒,此次靖王来使,是为说动王爷兵出长安,取道秦岭、商洛,而下谷城,以此顺流而下,与北军配合,破了襄阳。此计,着实甚妙。只奈何,王爷麾下,兵不过万,亦不欲为此助纣为虐之事,故,已婉言拒之。只不过,这靖王来使,尚有连环之计,竟欲奔潼关,说潼关守将,入据长安啊!” 说到此,苏和靖叹了口气。 桂云铮知他话未说完,仍是不动声色。 接着,苏和靖又自说下去。 “没法子,王爷不得已干了件有悖人臣之礼的事,半路上将那靖王来使擒了回来。如此,此事便已骑虎难下。无论怎么说,都已忤了朝廷,不,是靖王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大家总算是明白了。李鑫更是恍然大悟,看来,这第二势力,原来出自复王府,难怪如此厉害。 “云铮多谢王叔!” 桂云铮更是甚为感激,再次站起向复王行礼。眼下,很清楚了。复王拒绝了靖王的请求,又拘下他的来使,目的,不外乎是让消息不外漏,不至于惊动到潼关守军。但问题是,谁能保证靖王没有第二条线,通知到潼关去呢? 复王却笑着摇了摇头。 “王侄,勿须多礼!靖王爷的好计策,本就是逼着叔叔我进退无路。便是依了他的,兵出长安,也未必能马到功成。若是不依他的,那潼关的数万精兵,也不会让叔叔日子好过哟!” 至此,一切皆明。 第120章 显胆识 赞了少主 行妙计 折了莲花 “少主,故,臣下说起此事,便是想请您做个定夺,下一步,又将如何才好?” 苏和靖望着桂云铮,目中满是期许。 只见桂云铮微笑着起了身,负手走到厅堂中间。 “呵呵,若是云铮没猜错的话,苏先生必已有成计。不过,苏先生既问到云铮,云铮便斗胆献丑了。云铮以为,当此之时,须立即设计拿下潼关,如此,长安门户,尽在我手。不说朝廷自顾不暇,便是有余力,又能奈我何?至于怎么设计,不消我多说,全在这靖王来使身上!” 这一番话,立惊四座。 苏和靖和复王相视一笑,均轻轻点头。 此子,不凡啊! “呵呵,王侄,真是有胆有识啊!” 复王不由地欢喜一笑,大声赞道。 “来人,带上来!” 接着,苏和靖一声大喝。 不多时,几个五花大绑的蒙面人被带到了堂中。 只见侍卫一把扯去他们的面巾,露出他们的面目来。 桂云铮等一看,其间二位,正是那日从复王府出来的两位前星月道的莲花使。 “看什么看,小子,只恨那次没取了你性命!” 春霆气得胀红了脸,看到徐浪,就大骂起来。 而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已经全身发抖,不敢向徐浪再看一眼。 徐浪听她这么一骂,觉得甚是蹊跷。细看她身边的人,似有几分熟悉。 “浪哥,是那个人!” 这时,林茵儿却眼利,一下子认出他来。 原来,那人正是在邺城截杀徐浪时,从后背刺了他一刀的首领。 而林茵儿这么一提醒,徐浪、桂云铮、桂小敏也都想起来了。 “好啊,你也有今天!” 徐浪一跃而起,一把揪住那人的脖颈。 那次,徐浪被他背后偷袭,险些玩儿完。此下一见,自然多少有些来气。 那人平时倒也硬气,但此刻却吓得面如土色了。 春霆不由得很是嫌弃,怒道:“怕个什么!大不了一死!” 春雷倒没说话,眼里却已无神。曾经星月道里呼风唤雨的少年,如今,看来终于要穷途末路了。 “师弟,这等小人,莫脏了你的手!” 桂云铮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徐浪。 这些人,不过是阶下之囚,平时里本来就作恶甚多,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即使桂云铮不杀,复王也不会放过他们。 徐浪自然也明白,嘻嘻一笑,松开了手。 “师兄,我不过是吓他一吓!” 事已至此,桂云铮心如明镜。他笑着看向苏和靖,心中甚慰。如此一来,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苏先生,用计须速,若有用得着云铮及众位英雄的,您尽管吩咐!” 他也不多想了,这事,苏和靖既然敢先擒下靖王的人,那必然就有后招。不然,这成王座下的首席军师,就白叫了。 “好!” 苏和靖也笑了,挥挥手,让人将春雷等人带下去。 春霆至此才脸色发白,毕竟还年轻着,哪会不留恋这美好的尘世哦。不过,现在见到了桂云铮和徐浪等人,她已自知活命无望,一时间,恐惧、懊恼、绝望……,种种情绪纷至沓来。 春雷则干脆两眼一闭,任由侍卫推搡着,带回地牢。 第121章 入虎穴 首推兄弟 托老将 还看苍龙 擒下了春雷和春霆,长安忠义盟,已是群龙无首。剩下的事,不过是顺藤摸瓜,找出那些余党了。 眼下最当紧的,还是如何拿下潼关。 苏和靖神色一肃,俨然有了当年的风范。 “少主,臣下之计,是欲遣数名高手,假扮靖王来使,前往潼关,伺机控制住潼关守将。此间事,料潼关那边还未曾知晓,此计,应可行也。然,该遣何人,还须斟酌,既得武功高强,又得对忠义盟甚为了解,更得善于机变。” 说到此,他拿眼不停地看着徐浪几个。 桂云铮立时明白,微微一笑。 “苏先生,此计,云铮以为,非我徐浪师弟与小敏莫属,至于随同人员,林兄、鲁堂主、刘舵主,皆可去得。反正,大家都面生,潼关守将多不识得。” 他这一提,苏和靖赶紧点了点头。他意下,本也是看中了徐浪。 “那好,就照这么办。徐少侠扮成那男使春雷,郡主扮成那女使春霆吧!其他英雄,稍作改扮便可。李掌柜、付兄,还得麻烦你们带一些兄弟,作平民打扮,即刻出发,务必潜入潼关城内各街巷,明日戌时中,行纵火扰敌之计,并作四处接应。” “遵令!” 听到有自己一份,李鑫和付沧浪兴奋不已。 “来人,拿印来!” 随着苏和靖一声轻呼,一个黑衣汉子迅速离开,很快地捧着一个檀木盒子出来。 “靳将军,接印!” 这一声,饱含深情,不由地令靳八的身子为之一震。 进复王府这么半天,他一直没怎么说话。这固是多年禅修的结果,也是因为前面要处理的事很多。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苏和靖突然叫到了他,而且,这意思,是要把长安将军的印交给自己。 “这,这如何使得?靳八老矣,还请苏先生另择有才之人授之!” 靳八连连摆手推辞。 “靳将军,当此非常之时,切勿谦让,还请接印!” 这,却是复王开了口。说着,他捧着印到了靳八身前。 靳八的老眼,湿润了,颤抖着手接过了那方将军大印。 “王爷,请受靳八一拜!” 说毕,他郑重地向复王拜了下去。 苏和靖笑了,他接着说道:“靳将军,着你迅速集结五千军士,明日戌时之前,悄然地抵达潼关附近,注意,不要打草惊蛇。等城中发出信号,立即杀进去。” “遵令!” 靳八身子一直,声尤铿锵,神情间已一派凛然。 “少主,此计,另有关键一环,得由您出马了。苍龙,先来见过少主!” 苏和靖看着桂云铮,目中寄望甚厚。 而那叫苍龙的黑衣汉子,立即向桂云铮跪下。 “属下苍龙,愿随少主驱驰!” 原来,这苍龙,正是复王和苏和靖组建的秘密队伍的首领。这支队伍,相当于复王府的死士,其忠义和战力值是很可靠的。 桂云铮一把将苍龙扶起,端详着这个身材魁伟,不苟言笑的汉子,心道,真是好汉一条啊! “少主,潼关城南门,就交于你了。” 说到此,苏和靖向桂云铮重重一拱手。 将这么凶险艰难的任务,交给自己的主人,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可他的眼里,是无比信任的光。这一战,他要让桂云铮尽收人心。 第122章 老帮主 另托重任 小客栈 再说成峰 对于苏和靖的安排,桂云铮并无意见,他很明白苏和靖的用心。 长安城,对自己来说,毕竟还很陌生。他知道苍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复王将自己保命的家底都交给了他。这份信任,这份恩德,只有拿下潼关,才不被辜负。 就这样,除龙武之外,各人均接了任务。 这让龙武不高兴了。 “苏军师,你安排了半天,怎么没有老叫化我的事?” 这一问,一屋人都禁不住笑了。 桂云铮摇了摇头,走到龙武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龙帮主,您也重任在身呢!您看,苏先生这一安排,府中是不是已经空虚?若是有贼人来,谁能抵敌得住?王爷和苏先生的安危,谁来保护呢?” 龙武一听,原是此理哦。 “行,少主,听你的。” 一时间,他竟然也改了口。 自此,诸事议定,复王立命下人呈上饭菜来,匆匆地吃饱后,各自行事去了。 桂云铮先带着苍龙,回了客栈。为了稳妥起见,他想,说动一位人物——顾成峰。 笃,笃笃! 他轻轻地叩响了顾成峰的房门。 “请进!” 随即,顾成峰柔和中自有威势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桂云铮只见顾成峰正与云毅对坐,料亦是在聊着什么。 “云铮见过顾掌门!” 这一声问好,让顾成峰略略有些惊诧。实则,他已等了多时,就为等桂云铮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今日的事,跌破了他的认知,他想了半天,还没想清楚。 “来,坐!” 他的回答,很简洁。 桂云铮看他和云毅的神色,便已知几分。 时间紧迫,他也不及细说了,再次朝顾成峰一拱手。 “顾掌门,云兄,云铮知道你们心中定有许多疑问。我便择要说吧,我本是故成王之孙,此番到长安来,亦为找些成王府的旧人,幸得天可怜见,一切顺意。而当今复王更有感于先祖的恩德,对云铮是欣然纳之。只是,此下事态紧迫,靖王阴遣忠义盟春雷兄妹为使,强令复王出兵,会于襄阳。复王自不愿助纣为虐,没奈何,只得擒下春雷兄妹。为免除后患,不得已须拿下潼关。故,云铮有事相求于顾掌门,望顾掌门能够出手相助!” 话,的确简明扼要,言辞,的确急切而诚恳。 顾成峰恍然大悟,对于复王和苏和靖的表现,也就不难推测了。 “哈哈,原来如此,那还有何话说!桂帮主,顾某实是荣幸之至啊!您但有所命,尽管说来便是!” 他这一表态,云毅也笑了。桂云铮如此郑重来请,那是对天山派的高看。 “对,桂帮主,您只管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桂云铮笑了笑,很是感动。 “顾掌门和云兄的高义,云铮先行谢过!此事,着实有几分凶险……” 接着,桂云铮便将自己要做的事,向二人讲了个明白。 约半柱香后,桂云铮带着苍龙、顾成峰、云毅,匆匆地离开了客栈。 时已未时,日头犹然高挂。然而,长安城却开始有了不平凡的动静。出城的人,今日是尤其的多,但无一例外,都执着复王府的字条。为防万一,长安城各处关卡均谢绝来访。 第123章 入潼关 小敏轻笑 闻专使 大帅欢迎 次日,长安日落,黄昏之际,潼关城缓缓地行来几人。 当先二人,为一对青年男女。 男的,面目英俊,皮肤微黑,外加上一撇小胡子后,倒也别有一番男儿气息。女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俊俏处自有三分英武。 不消说,此二人,正是假扮成靖王府专使的徐浪与桂小敏。因着徐浪年纪稍轻,故而苏和靖妙手粘胡须,算是让他略显得老成些。 在他们的身后,是刘玉山、林之靖、鲁亦达及其两名弟子。一行七人,不紧不慢地走向潼关城的南门。 “果然守备森严啊!” 望着高大的城门,打量着城墙上那些持刀枪来回巡查的军士,徐浪不觉一叹。 “师弟,你怕了?” 桂小敏微微一笑,轻问徐浪。 “怕,我猛张飞,有怕的时候?” 徐浪不服气,昂起了头。 “哧!” 这神情,惹得桂小敏不由地捂嘴一笑。 “呔,来者何人?” 这时,却见城门口一位高大的军士粗声问起。 徐浪二人瞬即面色一冷,也不下马,随手从怀中扔出一物。 “速带我等去见王将军!” 那军士接过来一看,却是一面令牌,上面刻着忠义二字,落的是靖王府专制。他一时拿捏不定,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此人做事还是很谨慎的。 “几位大人,可还有其他信物?” 徐浪一听,面色一沉,不过还是装作不情愿地掏出靖王的手谕来。 “有王爷手谕在此,只是,却不能给你看了!” 军士脑袋里转了转,为稳妥起见,还是立即着人迅速报知将军府。 “要的,大人,请您稍等片刻!” 徐浪无奈,但脸色却还是绷着,这派头,一定得做足。他心想,不知道李掌柜他们怎么混进城内的,像这般盘查,真不太容易呢! 其实,这也是他不明白状况罢了。李鑫是何人,付沧浪又是何人,两人要进出这潼关,那还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带的人,多作平民打扮,口音多是本地人,又有李鑫这么大的牌面,自然不会为难他们。此刻,他们的人早就混进潼关城了。 林之靖和刘玉山、鲁亦达跟在后面,俨然装出一副下属的样儿,虽说气质上稍微被降了两个档次,但看起来,也真是那么回事。 不一会儿,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闻声一望,不远的数十步开外,一个全身甲胄,系着黑色披风的将军,带着一队人马,正急急赶来。 及到门前时,那将军飞身下马,身后的人马则齐齐止步,分列两排,神情肃穆。 徐浪不由地暗叫一声,此人带兵有方啊! “潼关兵马大元帅王良,恭迎来使!” 这时,那叫王良的将军,拱起手,向着徐浪和桂小敏,朗声问候。 徐浪二人赶紧飞身下了马,人家大元帅来迎,这面子,可是给得很足啊!可自己既是做戏,就该知道掌握分寸和火候,自然也就不能总那么端着了。 “哎呀,怎敢劳烦王将军亲自来迎!罪过,罪过!” 要说,徐浪这脸皮也厚,方才那么趾高气昂,此刻却笑得十分猥琐。 他上前一步,与王良双手相扶,倒似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 第124章 王大帅 想着美事 徐专使 自带光环 原来,王良确曾接到了靖王的密信,告知了靖王府专使劝说复王的事。且,靖王还告诉他,若是专使劝说复王失败,必会来潼关找他,届时,请他好生接待,并尽快兵发长安,逼复王拿出自己的家底,乖乖地兵出商洛。 靖王也说了,不管复王出不出兵,机会一到,他王良都可以派兵进驻长安,以此,名正言顺地成为长安之主。 所以,王良一直就盼着这美事的呢。 而且,这王良,确实是员帅才,治军确实有方,坐镇潼关数载,辐射附近州县,可说四方畏服。 当然,这重点也是因为京师在北地,不似唐时安史之乱,京师设在长安一般,潼关的重要性相对弱了些。但它依然有自己的战略位置,像陇右一带的势力,若想破长安,入洛阳,再做它图的话,从潼关过,基本上没门儿。另外,它还遥与京师呼应着,将京师至潼关之间这一片地盘都夹在其间,算得上亦有首尾呼应之妙。 故,靖王同时向江南和襄阳开战,都没有动潼关一兵一卒,实际上也有自己的打算,说起来,也是为自己留条退路。 王良在靖王的密信里,已得知来使是一对年轻男女,是忠义盟里的重要人物,故见到徐浪和桂小敏后,并无多大怀疑。而且,人家既拿得出令牌,还拿得出靖王的手谕,按说是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他赶紧上了马,与徐浪并辔而行,直向将军府。 一路上,徐浪一边与他闲扯,一边留心着城内的格局。其时,毕竟尚未天黑,城内依然是有几分热闹,来往人等络绎不绝。当然,巡查的军士也是来回不断。见到王良后,均是立即恭谨地立地一旁,齐唤一声:“大帅好!” 王良倒很是镇定,受之泰然,眉目间却自有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不多时,将军府到。 因为几人来得突然,将军府里并无准备。王良引几人直去议事厅,边走边吩咐手下准备酒菜。 “春大人,咱们先商议一下长安之事,稍后,自有粗茶淡酒相待,还望几位勿介意哦!” 说着,王良也没太客气,一屁股坐在主位之上。 “好说,好说!” 徐浪嘻嘻一笑,也不介意,人家好歹是一个大将军,能这么给脸,已经不容易了。若不是自己身披着靖王来使的光环,只怕真就算个空气了。 他在离王良最近的座位坐下来,斜看了林之靖等一眼,几人立时心领神会。刘玉山和鲁亦达分别坐到离大厅出口最近的左右两侧,林之靖则紧挨着桂小敏。 这让王良感到奇怪。 “那两位兄弟,不用坐那么远,稍后才会喊各营将官过来议事呢!” 刘玉山笑了笑。 “多谢将军,小人一路骑马劳顿,靠门近点,好透风一些!” 这回答,让王良觉得有点不对,但也没细想,认为或是此人有些怪脾气,毕竟是江湖出身嘛!上不得台面,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便也是笑了笑,转头看向徐浪。 “春大人,现在可以将手谕交与老哥我了吧!” 第125章 见手谕 将军笃信 说师爷 少侠佯忧 一切,得归到正题。 徐浪再次嘻嘻一笑,这调皮的样子,在那一翘一翘的胡子的衬托下,显得尤其生动。 “王将军,这是自然,来,小弟这便将王爷的手谕交与你。” 说罢,徐浪摸出那封手谕。 实际上,这手谕,早被他们提前看过,不过,请了高明的匠人重新封了口而已。王良毕竟是一介武人,这等精细的活儿,还是看不出来的。 接着,一名护卫上前接过来,小心地呈给王良。 信上的内容,无非是证实春雷二人的身份,同时,要王良见手谕后,立做布置,开进长安。对于靖王来说,长安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没到非常之时,他尽可由得你什么王在那儿折腾。 王良看过后,对二人的身份自然更无怀疑,不过却也想了解一下二人出使复王府的真实情况。 “春大人,此番在复王府,可有何收获?这复王素来恭顺,为何此次却一反常态,敢拒了靖王爷的上谕?” 这事,确实是王良很疑惑的地方。 复王文武不成,主张无为而治,他是清楚的。这些年,井水未犯河水,他们之间算得上是和睦相处的。说来,都是在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中。但这一回,为何硬起了骨头,置靖王之意于不顾呢? 徐浪自然早有说词。 “唉,王将军,你有所不知,这复王倒也确实稀松平常,但他府中有位师爷,却甚是难搞。我兄妹二人到王府后,他一直不明确答复我们,只推说一切事,须等师爷回来后再作决定。这样,我兄妹等了好几天,结果,那师爷端的是厉害,真是能言善辩,几番推脱,竟就将王爷的美意给拒绝了。” 说到此,徐浪那一脸的恼恨之情,表现得尤为逼真。 “哦,复王府中还有这等人物?” 王良微有讶异,其实,他是明知故问,复王府的师爷,他能不知道吗?这些年,复王府中有些什么重要人物,他基本都弄清楚了。 “可不吗?他说长安兵不比潼关兵,剿剿山贼尚可,而且兵力也少,到不了商洛,恐怕就得折损大半,还说,若是长安兵出商洛,陇右的马越岂不是要蠢蠢欲动?” 徐浪倒也说得头头是道,这让王良一听,亦觉得甚有道理。复王的师爷,叫苏念成,他是知道的,来路却一片空白。但此人如果有此见识,那还真不是一般混饭吃的家伙。 “哦,原来如此,也难怪春大人不知该何回答了!不过,也没关系,王爷这里,有咱们潼关数万雄兵这般的杀手锏。而今朝廷已与襄阳、江南两处接仗,正好,咱们可趁此大乱之时,占了长安,为王爷分分忧!然后,再分一部分兵出去,潜出商洛,下谷城,逼近襄阳,岂不妙哉!” 王良是善于用兵之人,对于靖王的战略计划,他是一目了然。从内心来说,他还是很认同的。但又对靖王多少有点意见,这个事,本来不需要这般复杂,直接让自己提马杀进长安,不就行了吗? 这当然是他的武人思维。靖王考虑的是,要出兵,也得有个合法的理由。如今,复王明确拒绝,那他这后手,就可以用得上了。 说来,这一切,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事。 第126章 意自惬 秋风扫叶 酒微醺 侠士出招 至此,王良不仅没再对徐浪等人产生怀疑,心里还已经在做下一步的用兵计划了。 两地相距,不过数百里,大军集结到出发,需要两个时辰。若以轻骑为前锋的话,最快也得大半日才能到。等重甲兵、步骑赶到,怎么说,也得一个半日了。 不过,倒也不急,就长安城那些兵,还不是秋风扫落叶似的? 想到这里,王良的嘴角不知觉地露出了笑意。 “春大人,不必担心,这不识相的复王,这次正好可以收拾了。他那师爷再厉害,在老哥眼里,也都是小把戏。他们要兵无兵,要将无将,能拿什么应对我潼关雄兵?如今之计,只须严守消息,防止他们外逃便可!稍后,等你我酒足饭饱了,再召集各营将官过来,到时候,你且瞧好老哥怎么排兵布阵就是了!” 王良是充满自信,在他看来,你这春大人就是长了两撇胡子,也是个菜鸟。 “那是,那是,王将军的手段,小弟早有耳闻,那师爷不过一介书生,给只鸡都杀不了,等我们大兵一到,不尿裤子,都算他是好汉了!” 徐浪机灵得很,顺着王良的话,夸了他两句。 这其实,也是王良许久未经战事,得意于曾经的战绩,不免有些轻敌了。 两人一时间交流得甚为欢愉。 天色,渐晚,夜幕已缓缓拉下。 酒菜也上来了。别说,还甚为丰盛,入眼处,都是实打实的硬货。熟牛肉、猪蹄膀、烧鸡……,等等,满满地摆了一桌。 徐浪和桂小敏分坐在王良左右,心里盘算着动手的时机。同桌的,还有两名副将,分别与林之靖和刘玉山挨着。 整个大厅里,除了桌上的众人外,尚有门口的四名军士,和侍立在王良身后的两名护卫。 “来,放开了吃,这军中酒菜,没那么太多讲究,春大人,可别见怪哦!” 王良大声招呼着,酒杯已经端起。 徐浪等人赶紧脸上堆笑,举杯回敬。 只桂小敏稍有尴尬,论身份,她也是专使之一,不过,毕竟是一介女流,身处这男人丛中,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 王良倒也识趣,知道这忠义盟的女人,必然浑身有刺,轻易碰不得,也就不去叨扰她。 场面,看起来倒甚为和谐。 但,杀机,已悄然地在众人心里升起。 吃了足有个把时辰后,王良已微有酒意,那两名副将也一脸胀红了。 只见徐浪一使眼色,同时闪电般地出手,一把扣住王良的脉门,剑已瞬间拔在手中。 林之靖亦是一掌切下,正中一名副将的脖子上,那副将满目愕然,随即脑袋一歪,昏倒过去。另一名副将反应过来,欲扑向林之靖,却为身旁另一名鲁亦达的弟子出手,一招擒拿手,扭住了肩膀。 而刘玉山和鲁亦达已飞身跃起,扑向门口,两人出手如电,一刹间,便点倒了两名军士。 王良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凉意袭来,一下子,酒意全无。 身后的两名护卫,拔着刀,却也不敢动手。 “春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王良仍自镇定着,大声喝问徐浪。 “嘿嘿!” 徐浪却是调皮一笑,拖着他离了座席。 第127章 红光起 满城震动 副尉来 一院吃惊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门口的军士,很快被刘玉山和鲁亦达制住。桂小敏一剑当前,逼退了那两名护卫。至于那两名副将,一个早被林之靖击晕,一个虽有力气,但这等近战,却哪是江湖汉子的对手,几个回合下,已然被一刀了账。 至此,王良心知这几人必不是什么忠义盟的人了,而所谓的春大人,看来,多半也是假冒的。 “你们是什么人?” 毕竟是行武出身,多历战阵,王良早已风雨不惊,仍是想知道个答案。 这几人干冒奇险,靠近自己,料来必有异谋。 “我们是什么人,怎么说呢,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可以告诉你,我等已自安西将军处借得十万大军,现已陈兵于关外,王将军若是识相,献了这潼关城,一切都好说,不但能保项上人头,还说不定能博得个余生的富贵!” 徐浪紧扣住他的脉门,手中的剑稍作下压,这让王良感觉到一丝丝疼痛。 “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相信?” 王良心道,没看到安西将军有什么动静啊!这十万大军,多是用来诳老子的,老子信你,才怪呢! “好,你不信,亦可!鲁堂主!” 徐浪却似有恃无恐,向鲁亦达喊道。 “你瞧好了!” 鲁亦达手持宝剑,剑上尤自滴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圆筒般的物件,变戏法般地一擦。 “嗖!” 一道红光如箭般射向夜空,在半空中裂成数个。 “嘭!” 几声巨响,震彻了整个潼关城。 不多时,潼关城里,开始有了动静。四处火起,呼叫声,遍及街巷。 一众军士赶到议事厅,只见门口刘玉山和鲁亦达及两名弟子各持刀剑,牢牢守着。抬眼望去,他们的大帅已被绑好,脖子上搁着明晃晃的宝剑。厅内,还倒了四个人。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又一会儿,弓箭手也齐齐来到,张弓搭箭,对准大门口,只待一声令下,便想将刘玉山等射成刺猬。 只是,投鼠忌器,那负责指挥的将官也是傻了眼。 林之靖一把提着王良走到门前,一剑径指门外的军士们。 “汝等大帅在我手上,若想要他活命,就不得轻举妄动!” 这话,他运足了内力,震得一众军士耳膜嗡嗡作响,甚为骇异。 场面,立呈僵持之势。 那些弓箭手自然不敢放箭,可也不敢放下箭来。 不一会儿,又一队军士冲了进来。 “大,大帅!” 领头的本想说什么的,一看这阵势,立时哑了口。 原来,他本是驻守南门的副尉,这般着急忙慌的跑来,是因为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帮高手,突然夜袭南门,拔掉了他们当值的守卫,然后,城门大开,又涌进一帮全副武装的军士来,目前,双方正自混战中。 但他万万没想到,将军府也出了状况。所以,那剩下的话,也没敢说了。 不过,徐浪和林之靖自经武林大会一战后,对于战阵之事,已有深刻的体会。见那人那样子,立知外面的情况,必然进行得顺利。 “林兄,咱就守在这儿,谅他们也不敢攻进来!” 徐浪也走到门口,运足内力,声如洪钟。 第128章 袭南门 全凭虎胆 看豪杰 再展雄风 却说在徐浪等正与王良对酒之际,桂云铮已带着顾成峰、苍龙、云毅及一众黑衣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潜在了潼关南门城下。 此时,城门方闭不久,高大城墙上,倒有几盏明灯,照着在风中飘摆着的面面旌旗。 众人贴墙而行,并未选择从正门上去,而是分成两队,一队左,一队右,各到离正门数十米处,才悄然地施展起壁虎爬墙功,轻捷地爬向城头。 众人皆着黑衣,以黑巾覆面,刀或剑紧紧地斜插在背后。苍龙的那班兄弟,口中尚还含着一把黑黝黝的匕首,目中尽显凶悍之意。 本来,以顾成峰和桂云铮的功夫,上这个城墙,不过几个起落的事,但毕竟入夜不久,考虑到城墙上的守卫们一定还精神抖擞得很,所以,两人亦是爬着上去。 几乎,两边同时发起了攻击。 黑色的刃,闪着寒光,无声地便已撂倒了几个小兵。不等他们发声呼救,接二连三的黑衣人,已跃上城头。 顾成峰和桂云铮相视一笑,双剑齐出,直如蛟龙入海,剑到处,实在当者辟易。 不过,终于,在一阵兵器撞击声后,守城的军士被惊动了。 这是短兵相接的交手,弓箭手已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一个高大的军官,气急败坏地连连挥刀,指挥着手下截击着黑衣人们。 可这些训练有素的军士们,遇上的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杀神,加上多年未经战事,不得不说,战力已经下降不少。 云毅和苍龙带着数名黑衣人,背靠着背,缓缓地向正门处推进。他二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面对着一个个扑上来的军士,冷冷地挥剑,下手绝不容情。 那高大的军官,正是负责实护此门的校尉,见此情形,着实是惊慌得很。来人如此勇悍,实在前所未见,而且个个武功高强,一般军士哪是对手? 一字排开的南城门上,一时间呈现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两头,是守城军士在往里压缩,不过受宽度影响,效果不佳,在黑衣人的阻击下,寸步难进。而中的正门处,却是那校尉指挥着手下,死命地拒守。只是,左右两处,均已呈抵敌不住之势。 “挡我者死!” 顾成峰一声大喝,剑掌同施,一代大师,出手如同泼风,碰之立倒。 桂云铮与他并肩而进,追风剑法亦是凌厉无匹。两道剑光,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正门处。 顾成峰一瞥之间,见桂云铮临敌不惧,剑法精绝,心中暗赞,英雄出少年啊!敢这般置身于险境,此等气魄,又有几人? 于是,手中剑更是全力施为,这些寻常军士,在他面前,真正地变成了南瓜和白菜。 “哈哈,痛快!” 顾成峰豪兴大发,大声笑道。 “顾掌门,你我二人斩了那军官如何?” 桂云铮亦是不落其后,豪气问他。 “对,擒贼先擒王!” 说话间,顾成峰已抢先一步,刺翻了挡在那校尉前的一名军士,再一剑过去,正点在那校尉的刀身上。 一股大力猛然涌来,那校尉的刀虽然更重些,却被顾成峰这么一点,竟自拿不稳了。 哐啷! 刀,掉在了地上。 第129章 破敌时 浓浓战意 入门处 赳赳将军 那校尉刀一脱手,赶紧着地一滚,险险避开顾成峰接下来的一剑。 不过,桂云铮却到了,剑如流星,将那校尉钉在了地上。 “顾掌门,云铮占便宜了!” 桂云铮不及拔剑,也不停歇,忽地以一个诡异的身法,欺进一名军士身旁,一个照面,便一掌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哈哈,无妨!” 顾成峰笑着跟上,亦是一剑出手,先挡开一人的剑,接着,反手一掌,将那人击进门内,那人沉闷倒地,便没再动弹,显然,已被掌毙。 “兄弟们,守住两头,云兄,我们抢下城去!” 这时,苍龙也已杀到,联手云毅,紧跟到了顾成峰身前。 于是,黑衣人分成两队,分别抵住从两边来的军士。桂云铮、顾成峰四人,则带了几名黑衣人,直接杀下城去。 因为没法用上弓箭,守城的军士们在桂云铮等人的攻击下,是节节败退。 几人从城头直杀向城下,几无一合之敌,只是,刚落下地来,却听得一阵阵破风之声。 “不好,有暗箭!” 桂云铮毕竟历过战阵,听音便知箭已飞来,当下不及思索,一把剑舞成了花一样,总算没被偷袭到。 借着点点火光,几人看到,在前方数十米左右,一排排弓箭手正有序地向他们攻击。 “少主,你与顾掌门去抢城门!我与兄弟们挡住那些箭!” 苍龙当机立断,与几名黑衣人并成一排,忽地身形掠起,迎着箭雨就往前冲。 桂云铮眼里一热,此下却也顾不得了,立与顾成峰和身往城门处抢去,而城门处,此时正有几排刀盾兵严阵以待。 没有重兵器,要破开刀盾兵,并不容易。 这是桂云铮上回得出的经验教训,当时,他与徐浪追杀宁侯,亦正是为刀盾兵所阻。 “攻其一处,破开口子!” 桂云铮身在空中,大声疾呼,剑也已刺在一面盾牌上。顾成峰心领神会,再复一剑,他功力更胜桂云铮,立时,那人连退数步。但,这帮刀盾兵训练有素,赶紧地又补上缺口。 “无妨!” 顾成峰战意已浓,猛地深吸一口气,还剑入鞘,双掌击出,澎湃的掌力一如巨浪。 嘭! 一声巨响后,一面盾牌被击得裂开,执盾之人再也站立不住,往后急退,竟撞倒了身后的同伴。 跟着,桂云铮与云毅双剑并入。 刀盾兵们一下子手忙脚乱,他们本已接阵,哪知遇上这几个煞星。 城门处,本就不甚宽阔,这一下,刀盾兵被破阵之后,反而没有多少转寰的余地了。 剑光闪闪,惨叫声连连而起。 桂云铮三人运剑如风,下手真个是“稳、准、狠”,能一剑制敌,绝不出二剑。这样,也有效地节省着体力。 这帮刀盾兵几曾见过这样厉害的对手,慌乱中,纷纷中剑,更有甚者,自相踩踏推搡,稀里胡涂地就丢了性命。 终于,城门被打开了。 一片火光中,持着长枪的靳八将军当先而入。老英雄风姿不减当年,一进得门来,便挑翻了一名敌兵。 几千大军,很快地一涌而入。 故,才有了那副尉惊惶地奔向将军府的一幕。 第130章 且放火 群侠施计 真侧目 众将归心 潼关城里,火光冲天。 李鑫和付沧浪带着各自的弟子,四处点火,弄得一城都不得安宁。不得不说,此计,有效地扰乱了守军的心神。且,王良治兵有方,其它各门虽闻得杀声震天,也是紧守着自己的门户,轻易地不出来救援。 这样,南门处的失陷,已成必然,而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各处。 另外,这街巷中的打斗,对于李鑫和付沧浪来说,那是太合我意了。 他俩一边遵照苏和靖的安排,派人四处大喊大叫,说“大帅已擒,潼关破了!”,以动摇潼关守军的军心;一边则大搞偷袭,有效地杀伤那些心慌慌的军士;另一边亦开始向将军府靠近,以接应徐浪几人。 不过,等他和付沧浪带着几个兄弟来到将军府不远处时,却见将军府门前,黑压压的一片敌军正严阵以待。里面情况不明,外面是这般阵势,付沧浪知道,凭丐帮和铁铺的这些人,打这种仗,那无疑是去送死。 “付兄,这却该如何办呢?徐少侠和郡主尚在府中,不知现在如何了?” 李鑫提着刀,十分着急。 “看这情形,里面应是有所变故。这王良,素闻其甚为骁勇,善于治军,岂会在此非常之时,蜗于府中?” 付沧浪在军中多年,稍加思索,便知其中定有蹊跷。 现下,潼关城内一片惶乱,作为主帅,自然要出来稳定局面。但,王良却没有露面。这无疑可以大胆推断,徐浪等人,怕是已经得手。只不过,暂时出不来而已。 “再等等,等靳八将军杀进来,定可解围!” 付沧浪对靳八的信心是有的,对苏和靖的计策也是很相信的。 “这样,李掌柜,你我且留几个人在此看着,再派人通知各处弟子,前来将军府会合。你我且带几人,去南门看看。” “也好!” 李鑫立时应允,两人唤过手下,如此如此一番,便带着几人向南门而去。 哪料到,没走好几步,只见一群群败军,正惊慌地跑过来。 “靳将军得手了!” 付沧浪一声轻呼,连与李鑫躲在一边。 不多时,火光大亮处,靳八将军与少主桂云铮各持长枪,骑着马,正自追来。军士们一边清剿逃敌,一边向城内的百姓发布安民告示。 “仁义之师啊!” 李鑫轻叹道。 两人也赶紧抢了出来,朝奔来的靳八和桂云铮恭谨地行礼。 “是李掌柜和付将军!” 桂云铮眼利,一下就看到二人。 “我师弟情况如何?” 桂云铮勒住马,长枪杵地,问道。 “回少主,将军府前,已有数百重兵守着,里面情况不明,然臣下以为,徐少侠应已得手,双方正自僵持着!” 付沧浪从容回道。 桂云铮与靳八互望一眼,点了点头。 “靳将军,现下潼关城其它门的守将尚未反应过来,你且带一队人马,速去守住将军府外各处入口,待我去将军府救师弟出来后,咱们押着那王良,再相机行事,破了他们!” 桂云铮很快做出了决断,这让靳八不禁为之侧目,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两人自商洛到长安,兵法战术相谈甚多,真正联袂破敌,却是首回。但从桂云铮力抢城门与此番临场决断的表现来看,他不得不由衷地佩服。 身先士卒,是谓勇也,临阵善计,是谓智也。既勇且智,必定将士归心,所向无敌。 第131章 将军府 张弓搭箭 小王子 下马降师 已着上戎装的桂云铮,横枪于马上,着实是威风凛凛。 不多时,他们便把将军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将军府前的军士们,张着弓,搭着箭,持着刀枪,却动也不敢动。 “来者何人,竟敢夜闯将军府?” 终于,领头的将官喝了一声。 来者不善,现在的情况,真是里外一团糟。里面,自家主帅被人家拿刀架着脖子,他们只能干着急;外面,人家又大兵压境,一声令下,这数百精兵便成齑粉。 所以,这虽说是一喝,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壮胆。 自然,桂云铮一下便听出了他有些发虚。如此说来,师弟必然已经得手。凭他们几个的武功,又挟持着王良,估计这些军士也投鼠忌器,故而才成这副局面。 “这位将军,我等乃复王府军,特来与王将军议事!汝等且放下兵器,免得引起误会,刀枪无眼,没来由地便丢了性命!” 桂云铮运足内力,看起来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字字句句都钻进了众人的耳朵。 而他这一说完,麾下的将士又向前逼了几步。这等气场,不免要让某些人手心冒汗,握着兵器的手变得更紧,生怕下一步,敌人便杀将过来。 这回,桂云铮倒没有冲到最前了。 他不是鲁莽之人,若是不小心在乱战里中了流矢,那就不妙了。顾成峰和云毅则一直护在他身边,两人倒没穿甲,但也拾了把长刀在手。 “让开路来!” 这时,忽地又听到一声大喝,却自府内传来。 府前的军士纷纷回头,只见刘玉山和鲁亦达持剑在前,身后,是林之靖长剑架住王良,再后面,是鲁亦达的两名弟子,最后,才是徐浪和桂小敏,二人亦提着剑,不过看起来表情很轻松。 “快,让开,让开!” 王良总算还是服了软,这一回,输得是莫名其妙。但,保住了项上人头,才有后事可想。 在他这兵马大元帅的开口下,众军士如获大赦,赶紧让开一条路,手上的兵器也握得没那么紧了。 很快,王良便被推到了桂云铮跟前。 “王将军,多有得罪!” 说着,桂云铮一跃下马,双手扶着王良。 王良很纳闷,在火光中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这是何等人物? “败军之将,何谈得罪不得罪!敢问阁下,究是何人?” 王良倒也认得清自己的处境,现在这个情况,人家要杀自己,实在易如反掌。起先,他就有规定,这几道城门守军,若遇战事,非经他令,不得应援。所以,他亦知道,南门一破,他已孤立无援。 桂云铮见他如此一问,笑了笑。 “丐帮桂云铮!” 他一下便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桂,桂云铮,小王子??” 这一报呢,是让王良吃了一惊。 他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这等江湖轶事,却了解得甚多。何况,桂云铮出于靖王府,那可是曾经的小王子呢!当年,他觐见靖王时,倒也曾见过年少的桂云铮。 他仔细地端详着桂云铮,果然,依稀与记忆中的小王子很是相似。 一时间,不禁有些懵圈了。 毕竟,连靖王都还没弄明白桂云铮为何会跟自己背道而驰,他又怎么搞得清楚呢? 第132章 识时务 且当说客 看副尉 还劝将军 “想不到王将军竟识得我?” 桂云铮亦是有些小惊异,不过,迅即也想明白了,多半是在靖王府时有一面之缘罢了。 “嗯!” 王良点点头,不知道桂云铮到此意欲何为。 “王将军,叫他们都放下兵器吧,我保证不伤他们分毫,否则,这世上又得多些孤儿寡母!” 桂云铮话虽柔和,但眼神犀利,透着不容置疑的光。 王良本想硬气一点,可看到他的眼神时,竟不由为之心折。 “众将士,本帅命令你们,放下兵器!” 他转过身,向将军府的军士们大声喊道。 哐啷! 果然,下一秒,有人已刀枪坠地。你主帅都如此惜身,谁又愿意舍身成仁呢? “别,别放!王良贪生怕死,咱们不听他的!” 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人立场坚定,或说顽固不化。 只不过,这呼声还是太微弱。那人话才说完,便已被身边人拧住胳膊,接着,不知谁刺出一刀。血,很快,从他胸前涌出。 “这倒也是条汉子!厚葬!” 桂云铮欲阻止自是不及,只得在一声惋惜里,为那人的后事做点什么。 场面很快被控制下来,基本上算兵不血刃。丢了兵器的军士们,像被霜打过的茄子,沮丧得很。 但此际,并不是多废话的时候,真要是等另几处城门守军反应过来,桂云铮可没把握能有胜算。 “走吧,王将军,还得劳烦您帮我做一番说客,不然,我城外大军全部进来,只怕潼关要血流成河哟!” 桂云铮依旧说得很是轻松,仿佛真的已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了。 王良此时已根本分不清真实状况了,一时间,心乱如麻。 说还是不说呢?若是不说,他们已破南门,十万大军一旦杀进来,那终究也是守不住啊!若是说,日后又实在无颜去见靖王爷哟! “大帅,不如就依了这位将军的!” 这时,那守南门的副尉过来,劝说着王良。他一方面确实见识了桂云铮等人的战力,实在惊为天人,一方面,也想建个功,为以后谋个出路。 王良见他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儿,又想起方才在将军府被徐浪生擒的情形,心里也有一些骇然。 这小王子在武林大会上便已大杀四方,此番破我潼关,其计策与勇力,均见非凡。这等人物,若是顺了他,保不准今后还有飞黄腾达之日呢! 如此一想,王良眼珠一转,再次面向那些手下。 “众将士,小王子,不,桂将军所部乃仁义之师,不忍大动干戈,而使潼关城尸横遍地,此等襟怀,令本帅钦佩。故,着尔等随我同去,以说其他同袍,以免今夜无辜受戮!” 说完,他很郑重地向大家拜了拜。 那些军士面面相觑,如今大家手无寸铁,还能怎样?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打都不打,就开门纳敌,想想都窝囊。 当然,也没人敢再多嘴了。反正,守土之责,更在主帅,他欲丢之,我又何必坚持? 桂云铮的嘴角露出了笑意,挥了挥手。 “出发!” 立时,刘玉山和鲁亦达分别傍住王良左右,似是簇拥着他,往东门而去。 第133章 火未熄 南门已陷 声必扬 东门待开 潼关城内的火,仍未熄灭,哭喊声此起彼伏。这也多半是从南门溃散的逃兵,以及一些巡查的小队。而城内的住民,则关紧了门窗,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南门失陷的消息,终究是传到了其他各门守将耳中。 对此,他们的共同反应是,遵照王良说的,守好自己的门户。至于将军府,他们倒是想去救援,但敌我形势不明,贸然也不敢出击。偶尔,派出些小股队伍,也是在半路上便被截杀。 不多时,更有人传言,说是王良已被杀死,将军府早被占领,血流了半条街。至于是何方人马,一直没人说得清楚。这也难怪,靳八将军根本就没打旗号。这是一支看起来很怪的军队。 徐浪和林之靖也找了副盔甲,全身披挂起来,这刘关张三英,少了关张可不成。兵器亦是现成的,林之靖要了把长刀,徐浪要了把长枪。两人跃跃欲试,很想大干一场。 没一会儿,东门已到。 嗖,嗖嗖! 几枝箭强劲地射来,射在了欲联袂叫关的徐浪和林之靖马前。 “尔等何人,休得靠近!” 城上,一名军汉大声喝道,他的身后,是他的上司,东门的守将。 “快叫你家主将出来说话!” 徐浪真气运足,大声回敬。立时,惊得城上城下,人人耳膜震动。 “此人好内力!” 这东门守将,却是练过几年功夫的人,一听徐浪这声音,立感其功力之浑厚,实在骇人。 他拨开那名军汉,探出头来,火光中,隐约看见城下已是黑压压一片大军。当先二人,舞刀弄枪,英姿矫矫。而在他们身后,似乎是王大帅有言欲发。 “可是大帅吗?” 他放声高喊,毕竟相距有那么远,算他目力尚佳,能看个大概。 “怀仁,是我!” 王良朗声答道,慢慢走了出来。 原来,此守将叫贺怀仁,最受王良信赖。 见果是王良,贺怀仁有些迷惑,也有些着急。一军主帅被擒,怎么说,他这做属下的,都面上无光。更何况,二人情谊不浅呢? “大帅,你莫怕,且待怀仁来救你!” 说罢,贺怀仁拔出刀,径指向徐浪和林之靖。 “尔等休得张狂,速速放了我家主帅!” “哈哈,笑话,有本事,你且下来试试,问问我这手中枪同不同意!” 徐浪哪信他这个邪,自家主帅都被拿了,还敢吹大气? 这话,端的底气十足,又端的十分骄横。 王良倒是为难了,正欲开口,桂云铮却已过来,止住了他。 “王将军,且看看这怀仁将军的手段如何!他敢出城一战,你才正好有机会当面说他!” 王良只得点了点头。 果然,徐浪的话,一下子也将贺怀仁弄得下不了台了。他也是一员骁将,对方既已叫了阵,他总不能做缩头乌龟吧,这岂不让双方的将士都会笑话他。 “小子,我便来会会你!” 说着,贺怀仁转身便往城下走。 “来人,备马!” “大人,不可轻出啊!” 却是副尉出言提醒,并拉住了他。 “无妨,你且守好城门,若是我败了,立把城门关上,莫让敌军趁机攻进来!” 贺怀仁很认真地嘱咐着,已飞身上了马,一杆长戟横在身前。 第134章 挫敌胆 自有徐浪 说部下 还看王良 城门开了,火光起处,贺怀仁率着一队人马,冲了出来。 “嗬,还有点胆识哦!” 徐浪笑着,心想,正好,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贤弟,莫如让我先来?” 林之靖也有些跃跃欲试,在将军府里,他可没过好瘾。 “哈哈,林兄,小弟的手痒得很,这回,就不让你了!” 徐浪一笑,猛地一夹马腹,挺着枪,迎了上去。 “来者报上名来!贺某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贺怀仁已摆好阵势,看着数十步开外的徐浪。 “哈哈,小爷我怕说出来,会吓着了你,来,先战几合,我便告诉你!” 徐浪挺枪一指,气势着实有些熏人。 “好你个小子,本将军便来教训教训你!” 贺怀仁也动了气,长戟挥起,冲了过来。 徐浪微微一笑,勒马未动,却在贺怀仁的戟疾刺过来之际,枪尖精准地迎上戟尖。 硬碰硬! 叮! 火花溅起,时间仿佛有一瞬的静止。来势甚急的贺怀仁,竟然被徐浪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点,定住了身形,且无法向前一步。 好深的内力! 贺怀仁这才有些心悸了,长戟撤回,又出一招。 徐浪也由得他,挺枪迎上,见招拆招。两人枪来戟往,转瞬已斗十来招。 也差不多了! 徐浪忽地变了招,反守为攻,一枪过去,直如毒蛇吐信,霍地便破开了贺怀仁的门户。 贺怀仁不及躲闪,只得攻其所必救,长戟劈来,显然,想来个两败俱伤。 但他,却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徐浪若真想收拾他,哪会容他使那么多招,此下,枪仍是一意向前,左手却一把挟过他的戟。 一切,都是电光石火间。 贺怀仁的戟被徐浪夹在腋下,怎么也拔不出来,而徐浪的枪尖已停在了他的咽喉前。 “徐将军,勿伤了怀仁性命!” 这时,王良急得不行,大声喊道。 桂云铮笑了笑,心想,还是师弟明白我的心思啊,先挫敌扬威,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师弟,停手!” 徐浪通透得很,早知桂云铮之意。若先杀了贺怀仁,激得敌军死战,到时候,只怕后面的事就没那么好办了。 “好!” 徐浪应道,立时撤了枪,松了手。 “贺将军,你家王大帅有话要与你说!” 说罢,徐浪便打马转身回阵。 贺怀仁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他屁股后面。这个变故,让他后面的军士们傻了眼,也让城门处的副尉有些疑惑了。 这是为何?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对面,只见贺怀仁在离敌阵四五米处站定,然后,王大帅和对方的主将走了过来。 三人面对面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大家只看到,贺怀仁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似是为什么事很难决断。而王大帅,似乎在激烈地说着什么。至于对方的主将,也多次向贺怀仁拱手致礼。 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吧,终于,贺怀仁下了马,向对方主将纳头就拜。 就这么降了? 副尉糊涂了。 敌军倒底是来自何处?会是复王府吗?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向潼关开战?再说,复王府有这个实力吗? 疑问,接二连三。 看来,得等贺怀仁自己来做解释了。 第135章 破四门 潼关已下 过三更 战事方休 贺怀仁调转马头,回向本阵。 “兄弟们,受大帅之令,咱们降了!” 他一声大喝,也不再多说,长戟一指处,随他出城的军士们立刻让开一条路来。 然后,他又退在一旁,向后一招手。 徐浪和林之靖赶紧并辔而行,打马过来。身后,桂云铮一挥长枪,将士们亦是徐徐地跟进。 兵不血刃,东门,由此告破。 那副尉的疑惑,总算也弄明白了。 来军,果然出自复王府,而且城外还有十万大军。为什么会开战,是因为靖王要行一石二鸟之计,欲驱长安兵出秦岭,下襄阳,故复王先发制人罢了。这些事,本也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该关心的事。况且,王大帅都降了,他又能如何? 接下来,其它各门,亦很顺利地相继告破。 为防生变,桂云铮和靳八稍作商议,连夜将王良等一干主将带离潼关城。 潼关的防务,则由靳八率付沧浪、鲁亦达、刘玉山等进行安排,并尽快地安抚民心和军心。而桂云铮则带了林之靖、徐浪、顾成峰、云毅、苍龙及三百精兵,星夜出发。 在南门一战中,苍龙所带的兄弟,只剩下六人,其他的,均已战死。其中,尤以城门处随他共闯敌阵的那几人最为惨烈。在桂云铮和顾成峰打开城门的那段间隙里,他们硬是用自己的生命,阻住了敌人的攻击。 苍龙也受伤不轻,肩胛处中了一箭,身上亦被刀枪破了好几条口子。本来,桂云铮是要他留在潼关的,只是他极为忠心,既许了桂云铮,便说什么也不愿离开。没办法,稍作包扎后,桂云铮找了辆马车,令他一路随行。 王良等也没法子,已是败军之将,自然由他安排了。不过,当他们来到城外,却发现,那所谓的十万大军,竟是桂云铮的欺人之语。 此际,已过三更。 天地间一片沉寂,倒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那些呼喊,那些硝烟,那些血光飞溅,恍然如梦。 “唉……” 王良一声长叹,半晌不语。 事已至此,还有何话说? 贺怀仁亦是瞠目结舌,一时默然。 只南门的副尉,反而坦然得很。 长安兵战力如何,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亲历者。先是桂云铮等在城头的大杀四方,再是靳八率军攻进城门后,那些勇悍的军士,真正称得上是如狼似虎。他认为,即使王良未被擒,放开膀子与之对敌,只怕也未必就能稳操胜券。 当然,更遗憾的只会是其它守城的校尉们。他们基本上没交手,就乖乖地听了王良的话,开了城门。 不过,王良终究还是释然了。 从冒险入将军府擒下自己,到抢关夺城破了南门,再到东门徐浪与贺怀仁的一战,一环扣着一环,一计连着一计,桂云铮所展现出来的智谋与勇力,都让他不得不折服。跟着这样的人,未必就是件坏事。 何况,路既然已经选了,就得一无反顾地走下去。 他现在最好奇的,还是桂云铮的身份。一个曾经的靖王府的小王子,如今,干的却是与靖王背道而驰的事情。 他究竟是怎么跟复王扯到一起的?他究竟是谁?又究竟想干什么呢? 第136章 千般事 难出计外 一腔血 恐洒阶前 与潼关之夜一样不平静的,还有复王府。 未被完全清除掉的忠义盟弟子,纠集起来,意欲在午夜时分,向复王府发起攻击,以救出春雷和春霆。 一切,实际上尽在苏和靖的算计中。 虽说如今高手尽出,府中侍卫不多,但有龙武坐镇,又有苍龙留下的死士,苏和靖并不太担心。 “小马,王爷那边可安排好了?” 苏和靖轻问道。 “回师爷,属下已安排人潜在王爷卧房附近,另外,龙帮主亦在旁边屋子歇着,真有异动,必能及时出手!” 小马赶紧答道,他的首要任务,是护着苏和靖。王爷那边,按照分工,已交与了龙武。 “那就行,若是有人要来送死,那也随他,地牢那边,也得明松暗紧,千万不要出了什么意外!” 苏和靖淡淡说道。 潼关定计,自是他运筹帏幄,但真正落地执行,临场发挥,还得看少主和靳八将军了。 这一点,他很清楚,也很淡定。少主能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惊天下,其谋略显然并不逊于他,至于靳八将军,这可是先成王最倚重的宿将。他们二人联手,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的状况。 而熬过这两个夜晚,一切便将揭晓。是他计谋失败,少主兵败潼关?还是拿下潼关来,收伏那数万雄兵? 他在期待着,经年的隐忍,并未磨去他的信心。他做事,向来小心。当年成王兵败,他一直引为毕生之耻。如今,老天既然给了他洗清耻辱的机会,他决心,定不放过。 所以,一切的细节,都得在计划之中。一切的风险,也得在防范里。 夜渐深,去了大半兵力的长安城,巡逻的密度也相应地减少了。这让某些一直躲在暗处的幽灵,找到了机会。 复王府前,沉默不语的石狮子上头,两盏灯依然亮着。 噗!噗! 随着两声闷响,两盏灯齐齐被灭,门口的两名军士蓦地一惊,长枪一挺,大声轻喝:“谁!” 嗖! 黑暗处,只见寒星几点飞来。 两名军士挥枪欲击,奈何却已不及,各自捂着喉咙,撤枪倒去。 尔后,一个黑影,两个黑影……,相继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但见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其他人立即兵分几路,一部分推门直闯进复王府,一部分人从两侧王府的高墙跃入。 王府内,一片寂静,门前的动静,似乎没惊到任何人。 这些黑影们一部分迅速地从王府各处涌向地牢,一部分却摸向了复王的卧房处,显然,他们也做了些功课。 “苏先生算得没错,这些余孽,终究还是来了!” 龙武稳坐在复王的卧房中,轻声叹道,剑已在手。 不多时,黑影们各自找到了目标。 而一场血战,也就此开始,准确来说,是一场杀戮。 王府的大门,被紧紧关上。 与黑影对应的,是苍龙手下的黑衣死士,不同的是,他们没戴面巾。不过,他们倒更像是暗夜里的杀神。沉默,冷峻,坚毅,出手绝不容情。 灯火,在一刹间,全亮了。 一帮黑影顺利地冲到地牢门口,却发现,面对他们的是冷冷的箭阵,而身后,不知何时,已有数名像山一般静默着的黑衣人,拔出了雪亮的刀剑。 第137章 计已败 人头落地 血尽洒 幻梦成空 “拼了!” 不知是谁喊出这么一句,黑影们立时像发了疯似地向前冲去。 箭,如雨下。 近到数十步的路,却举步维艰。 一轮射过,数名黑影纷纷倒地,she 吟不止。 当然,亦有武功稍好的人,已经将刀舞成一团,渐渐逼近。 可又如何? 弓手退下,却浮现出数名黑衣人来。很快,短兵相接。不过,倒下得也更快。 有人在往后跑,想突围出去。只是,黑衣人的刀,显然不是破铜烂铁。 这是一群比当初星月道的星刃还更犀利的狠角色,出手绝不拖泥带水,能一刀伤敌,绝不用第二刀。 也有人开始后悔了,后悔听了某人的话,竟敢闯进复王府来,意图劫走他们的二位春使。于是,放下了刀。 一边倒的战斗,来得匆匆,结束得也快。半柱香过后,黑影已被击杀大半,没死的,要么倒在地上,再无还手之力,要不干脆弃了兵器,乖乖地等候下一步的发落。 黑衣人这边,只折了两人,伤了三人,弓手避让不及折了几人而已。但局面,总算是牢牢地被控制住了。 “关进地牢!” 一个黑衣人冷冷发令。复王府的地牢并不小,再关几个,又能如何? 而复王那边,黑影们照样打错了算盘。他们真是空有忠义之心,却无兑现忠义的能力。 复王并不在卧房里,为安全起见,早已在白天就乔装改扮,去了李鑫的铁铺。 几个黑影轻轻地撬开了复王卧房的门闩,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道无比凌厉的剑光。 啊! 而门外,同时亦响起了惨叫声。 龙武几剑之下,便将几人逼出卧房。 “尔等诡计,军师早已料定,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总算,龙武心怀慈悲,不欲多增杀孽。 只是,总有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一个黑影冷哼一声,忽地暴起,径向龙武一刀劈下。刀,是窄身的长刀,看得出,刀法不错,一刀下来,隐有风雷之声。 但龙武是谁? 长安丐帮的扛把子,手下岂能没有两下子? 刀来如何,剑迎便是。 又不是比武竞技,你既一心要拿我性命,我又怎敢手下容情? 剑,在漫天的刀光中,轻巧地刺入。 很快,刀光散了。 黑影看着那把剑,以无法描述的速度,刺入了胸膛。一瞬间的冰冷,让他堕入绝望。刀,终究还是劈了下来,不过,只削掉了龙武的一片衣角。 “何苦呢?” 龙武缓缓拔剑,任那人缓缓倒下。 余下的事,更简单。 悍不畏死又如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灯火,照得整个复王府一片通明。 所有的和谐,看来,总是在刀光剑影之后。 暗夜中,小马推着苏和靖缓缓而来。 一地的尸体,一地的鲜血,也是一地的寂寞。 “龙帮主,辛苦你了!” 苏和靖笑着,抱着拳,笑道。 龙武摇摇头,颇为感慨。 “唉,虽说众生如蚁,然像这般丢了性命,总是不值!” 听他这般说,苏和靖点了点头。 “嗯,分不清是非,分不清善恶,其行,虽义而难为,其死,虽惨而不怜。唉……” 说着,苏和靖一声长叹,望着这黑寂的夜空,半晌不言。 第138章 得捷报 喜而拍案 迎英才 乐且张灯 “报!桂将军大获全胜,正押着潼关的将官向长安而来!” 午时,复王刚自铁铺回府,便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来人,是桂云铮专门派回报信的信使,是苍龙的手下。赶了一夜的路,他早已疲惫不堪,但胜利的消息,仍是让他看起来,充满喜悦的光芒。 “好啊!” 复王亦大喜,拍案而起。 “来人,扶这位兄弟下去好好歇息!茵儿姑娘,你现在可以放心啦!” 说着,复王笑吟吟地看向一旁的林茵儿。这姑娘,一直心神不定,念着他的哥哥,念着他的情郎呢! “多谢王爷!” 林茵儿有些害羞,一向伶牙俐齿的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确实,她担心得要命。虽说哥哥和徐浪武功高强,但那潼关岂是轻易去得的?而且,两人还身肩重任,要闯将军府那龙潭虎穴呢? 幸好,一切顺利,大家无恙。 “呵呵,茵儿姑娘,谢就不必了,此番若非林大侠与徐少侠身入虎穴,一举建功,一切还真难说啊!就是本王日后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复王笑着摆摆手。 “王爷,是您福泽深厚,才有此胜,茵儿这声谢谢,您尽可当得!” 林茵儿这才恢复她的俏皮和灵气。 “呵呵,茵儿姑娘说得对,王爷,您也无须过谦!现下,咱们就准备好好迎接少主吧!也看看,该如何处理那些潼关的将官们!” 这时,却是苏和靖开了口。 胜,固是胜了。后面要做的事,却还有很多。如今,潼关既下,首先得稳住军心,毕竟在总兵力上,潼关兵达数万,远过长安军。若是不晓以大义,做好善后,只怕会引起哗变。 再就是,如何处理这批将官,也是个棘手的事。然后,少主将来该充当什么角色?未来的战略安排,应该如何计议,还有,就是那幅画,也得一一交代清楚。 总之,天下大势已然分明,只待长安做出选择。 当然,选择其实已经做出了。下一步,只是一个态度明朗的问题,只是一个更加明确的问题。 于是,复王府立时又忙了起来。 先是府里张灯结彩,准备酒菜。再是复王偕苏和靖、林茵儿及府内一干幕僚,打着鲜明的王府旗号,在龙武和黑衣人的卫护下,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地迎到长安城门口。 这是何等尊贵的礼遇!一路过去,长安城的百姓们纷纷猜测。这两天长安的动静,对百姓而言,其实并没什么感觉。但复王府这般阵势,却让百姓感到惊奇。 “是来了哪位人物,竟惹得复王府出动?” “是啊,复王府的文臣武将都来了,这可是前所未见的事啊!” …… 守城的士兵格外紧张,虽说如今忠义盟几已被消灭殆尽,他们仍是须防着有不轨之徒,行不轨之事。城门内外,百米之内,均是设卡阻拦,严令通行。 华贵的官轿缓缓停下,几名黑衣人立时护在周围。轿帘掀起,和善的复王,在龙武与一名黑衣人的护卫下,走下轿来。其后,苏和靖亦从另一座官轿里出来,亦有小马和另一名黑衣人护着。 “叩见王爷!” 一刹间,所有的军士均齐声问候,低头行礼。 复王笑了笑,手一挥,一脸柔和。 “众将士,免礼!” 第139章 入长安 云铮下驾 镇降将 和靖宣威 桂云铮是在近一个时辰后,抵达长安城的。 他提着长枪,铠甲闪亮,火红的披风,在人群中尤其耀眼。他的神情淡定而自信,嘴角上扬,露出如春风般的微笑。 见到复王与苏和靖亲身来迎,桂云铮在离城门百步之时,便飞身下马,大步走来。 “怎敢惊了王叔大驾!罪过,罪过!云铮,叩谢王叔!” 说着,他躬身下拜,持礼甚恭。 “哈哈,何须如此!闻得王侄凯旋而归,我与苏兄恨不得生个翅膀,飞到这里才是呢!” 复王大笑着,扶起桂云铮,像是欣赏着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少主,此战,漂亮!” 苏和靖也走过来,微笑说道,实是言简意赅。但其中的激赏之意,已彼此心照。 在后面的王良见此情景,尤是惊异。 王侄? 这称呼似乎倒也说得过去,桂云铮可是曾经的靖王义子,人人皆知的小王子。 可少主呢? 这从何说起? 莫非,莫非…… 莫非他是! 王良蓦地心中一动,莫非他是故成王的后裔?可不是听说,当年逃脱的三世子,已与其子被星月道诛杀了吗? 他不免又有点糊涂了。 这时,复王在桂云铮的引领下,已到了他们一众潼关降将跟前。 “王大帅,好久不见!” 复王笑着向王良打起招呼。 王良赶紧下跪,三叩而拜之。 “败军之将王良,叩见王爷!” 他这一拜,身后的将官们立马跟着跪倒。现在大家真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必须得做个识时务者。 “勿须多礼,王大帅请起!” 复王虽如此说,却并没有去扶王良,这是一种姿态,我虽受你之降,但必须保持一定的高调。 等王良及一众将官都起了身后,苏和靖笑着出场了。他拿出了那封福王的讨贼檄文,一字一句地念给他们听。 “汝等皆是忠于朝廷之士,靖王弄权,谋害先皇,证据确凿,又荼毒百姓,致使民不聊生,天下动荡。而今,福王举义兴师,此正道也!故,苏某亦劝汝等,既已降之,便勿生他念,好生与吾等,共谋讨贼大计!若有异心,嘿嘿,潼关数万精兵,吾王取之都易如反掌,汝等亦不妨再试试!” 这番话一说,一众将官面面相觑,稍作思索,又齐齐跪下。 “吾等谢将军和王爷不杀之恩,既已归服,不敢再有异心!” 桂云铮在一旁笑了笑,苏先生果然厉害。 当下,再不多言,一行人有序入城。 而经过城门口这么一弄,其实相当于加固了胜利成果,使得一众降将暂时不敢再有多的想法。余下的事,是怎么安置他们了。这事,当然也好办,重点人物重点照顾,虾兵蟹将,化整为零。 桂云铮依然横枪立马,随在复王的轿边。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个露脸的好机会。 一路上,只听得百姓纷纷议论。 “这位少年将军,究是何人,如此英武不凡!” “听闻就是他破了潼关,擒了王大帅呢!” “长安好多年没看到这样的少年英才了!” “若是谁家的姑娘嫁给他,那可真是有福了!” …… 无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道消息,会很快地在长安百姓之间发酵。 现在,最大的疑问,他,究竟是谁!? 第140章 封诸将 云旗已舞 表身份 奇卉待开 复王府的酒宴,是隆重的。 王良和其他降将均受邀出席了,也因此,解决了很多问题。 首先,是关于他们的归属和去向问题。 王良,受封长安都尉,算是得到了重用。贺怀仁,仍为校尉之职,归于徐浪麾下节制。其他将官,各授其职,散入长安军中。 而靳八,授潼关将军,付沧浪,为副将,负责潼关军的收编和潼关的守卫。重点是,桂云铮,授长安大都督之职,统领全军。徐浪和林之靖为骠骑将军,左右先锋,各率一军。 当然,桂云铮的真正身份还没有立时揭晓。但即使如此,一跃而为长安最高级别将领,已经让众人为之侧目了。 其次,是关于未来的战略计划问题。 仍是会西出长安,但与靖王的要求不一样。先得应福王之召,旗帜鲜明地向天下宣布立场,举义兴师,当然,怎么个宣布法,那就是桂云铮、苏和靖和复王的事了。 而怎么行军,则是下一步要做的事了,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来讨论。但让大家都明白了,复王是决心跟靖王彻底翻脸了。 此宴,一直吃到天黑掌灯,才各自散去。 为了防止新降的这些潼关将官搞事,苏和靖又把苍龙叫来,如此如此了一番。 一切,总算尘埃暂定。 最后,复王遵照苏和靖的安排,留下了桂云铮几人和王良、贺怀仁。 干什么事,都得有自己的核心班子啊! “诸位,本王今夜特地让你们留下来,是要一起商议如何兴师举义的相关要事。具体的情况,由苏先生来说说。” 复王仍是开了个头,其他的,交给苏和靖。 苏和靖郑重地向众人抱抱拳,然后,将目光放在桂云铮身上。 “少主,有些事,总是要说出来的。” 桂云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苏和靖这才看向大家,缓缓启齿。 “在座诸位,俱是王爷与少主所能信赖之人,除了王将军和贺将军外,也都知道少主的真实身份。苏某之所以尊桂都督为少主,实因桂都督是真正的皇室一脉,且,亦正是苏某的前主公故成王的孙儿!” 听到这里,王良和贺怀仁均心神一震。王良是恍然大悟,贺怀仁是多少有些惊讶。 苏和靖看了他俩一眼,微笑着,继续说起。 “故,欲兴义师,先应福王之召,究是该如何作文章,却要请诸位共同参详!我意,以王爷与少主之名,联名向天下宣告,举义帜、清君侧!诸位若有异议,不妨说来!” 说到这里,苏和靖向众人一一看过。 王良和贺怀仁哪敢说什么,靖王的事,他们多少是知道的,毕竟,曾经也是心腹。那檄文上所云,确无虚言。不过,作为臣下,哪敢管皇帝的家事,自也不会有不臣之心了。但现在,讨伐靖王的,都是自家人,人家想怎么干,那就怎么干呗! 于是,两人赶紧地点头,称如此甚好。 苏和靖也笑了笑,这是意想之中的事。 解决了这个问题,下一步,才是如何行军的规划了。如今这态势,只要守住潼关,长安就有机会从容地做准备,广以募兵,加之训练,以作后图。 第141章 解心梗 王良服气 闻佳曲 少主知心 王良也没想到复王和桂云铮竟有如此胸襟,对他一个降将,还能这般信任。当下,心中的那些梗也渐渐解开。 他很相信,君明臣直,以复王府这般的君臣和谐的氛围,一定能做出些事情来。或许,这对自己来说,是一次好机会。 及近子时,这番高级军事会议,才告结束。最终的结果,仍是两路分兵,一出潼关,一出秦岭。 接下来,对于桂云铮来说,要做的事,很多。大力募兵,这是头等大事,还得加紧训练,而这些潼关降将也正好派上用场。 但他心里还有两事不明,一是那幅画,倒底有何秘密?二是如果长安出兵后,陇右的安西将军马越,会不会有所异动? 这一夜,他实在兴奋难已,辗转难眠。 自入长安一来,总算诸事顺利,既有先祖当年的旧部相随,更有复王的大力支持。这在来之前,是没敢奢望的。 当日在襄阳府,与林之靖、徐浪许下的,要做“刘关张”的宏愿,看来,要一步步地成为现实了。 可这天下,真这么好打吗? 以当年祖父之睿智,以苏和靖与靳八之文韬武略,仍不免兵败一朝。我,能成吗? 可,这天下,总归也是人打出来的! …… 次日一早,桂云铮便起床了,毕竟是年轻人,虽然没睡好,也没见着有多少疲惫在那儿。 “林兄、师弟,同我去见王爷和苏先生!” 桂云铮心知南北既已开战,那就真正时不我待了。且,如今复王府已据潼关,不日便会传到靖王耳中,不早做准备都不行了。 “遵命!大都督!” 林之靖和徐浪赶紧应答,跟在桂云铮身后就往苏和靖住处而来。 “你我都是兄弟,人前称都督那是没办法,人后,可别这样!” 桂云铮初封大都督,多少有些不自在。从此后,肯定不像以往行走于江湖了,得习惯军旅生活。 “嘻嘻!” 徐浪调皮一笑,林之靖是微笑不语。 这边事了后,几人就得走马上任,赶赴军营了。 走了没几步,苏和靖的住处已到。 门前,小马和另一名侍卫乖乖地扶剑而立,门内,铮铮有琴声溢出。 “苏先生真是好雅兴!大清早地,就抚起琴来!” 徐浪于音律不懂,只听得这琴声甚是激烈,似乎与平时听到的不同。 “师弟,这你就不知道了,苏先生这弹奏得可是《将军令》哦,这里面,尽是金戈铁马之声啊!” 桂云铮倒是一听既明,心中甚为感佩,好一颗滚烫的老臣之心哦! 小马看到桂云铮三人到来,立时行礼,欲向内通传,不料,却为桂云铮止住。 “不要扰了苏先生!” 三人于是便垂手候在门外,直到一曲奏完,琴声散尽,方才上前轻叩几声。 “云铮来访先生了!” 桂云铮朗声说道,其辞甚恭。 “呵呵,少主来了!苏某行动不便,怠慢了!” 苏和靖在里面轻声回道,声音里透着些欢喜。 小马立马开了门,躬身让在一旁。 “大都督,您请进!” 桂云铮微微一笑,昂首而入,亦徐浪和林之靖紧随其左右,踏进门来。 第142章 访和靖 心迷待解 赴铁铺 校尉来迎 对于桂云铮的来访,苏和靖早有预料。 昨夜的会议,谈的是战略规划,但另有些事,却须得与这少主相商才行。 “臣下叩见少主!” 苏和靖半身微屈,坐在琴榻上便向走过来的桂云铮行礼。 “先生,怎敢如此!” 桂云铮眼疾手快,一下已到他身前,两手有力地扶住了他。 “来,坐!” 苏和靖心有感激,招呼着桂云铮坐于对面,他毕竟身子不便,有些礼数未免做不到周全。 “先生,云铮今日来,是有几事请教!下面,我也就不绕弯子,照直说来,不明之处,烦请先生点拨!” 说着,桂云铮拱了拱手,目视苏和靖。 苏和靖微笑着点点头,手一翻,示意他继续说。 “好,昨夜先生对于长安军此后的安排,云铮深以为是,有靳八将军坐镇潼关,必无忧也。然长安兵少,若是大部出了秦岭,这长安城的安危,似又成了问题。陇右的安西将军马越,之前虽一直两不相犯,然,若闻长安举义,讨贼勤王,未知其会有何反应?此,则为长安城后顾之忧也。故,云铮斗胆相问,欲知先生将如何计议?” 桂云铮先道出了他的第一个疑问。 苏和靖没有立时回答,只微笑着盯着他,目中实有深意。 “好,既然少主问起,臣下也不相瞒,此节,臣下早有考虑,安西将军处,少主勿忧,此人既重信义,必不会陡然相背!” 苏和靖没说明究竟,但语气倒肯定得很。 桂云铮虽觉着有些奇怪,然也没再多问什么。 “既如此,那便无忧了。云铮欲说的另一事,却须劳烦先生随我前去铁铺一行,方才能见分晓,未知先生可否?” 这一问,苏和靖也是有些奇怪,这少主,还有什么事,不能在王府里说? 不过,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少主,那有何不可?臣下随你一去便是!” “好,好!” 桂云铮连说两声好,看向苏和靖时,亦同样含着难以捉摸的深意。 “小马,备车!” 苏和靖也不拖泥带水,果断下了命令。 于是,不多时,两辆马车,载着桂云铮、徐浪、林之靖、林茵儿、桂小敏几人,出了复王府,径往李氏铁铺而来。 而今的长安城,忠义盟被一网打尽,可以说是空前的安全。几人都身怀绝世武功,虽已贵为将军,但为了不太过招摇,仍是没有带什么随从护卫。 也没花多少时间,马车便到了李氏铁铺前。 伙计一看,大都督来临,立马就跑进去报信了。 很快,李鑫迎了出来,那脸上的笑容,真个是阳光灿烂。 昨日酒宴后,他便先行回了铁铺。他被受封为巡城校尉,负责整个长安城的安保。这一下,比起那个冶铁使,是截然不同的了。而以他在长安的影响力,可以说,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这个差事,安排在他身上,是最好不过的了。 听到说大都督来了,他赶紧高兴地出来迎接。这一宝,押没押对他不知道,但复王都敢和桂云铮绑在一块儿,他更没有理由担心了。 而桂云铮之所以要到铁铺来,是因为,在此之前,为了安全起见,已将身上的一应物件都交予了他保管。 第143章 睹遗画 和靖泪目 说旧事 云铮知机 取出那幅画,缓缓地打开后,苏和靖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 当日事,一一在目。只不过,是物是人非了。 “主公啊,主公,你我一别,二十余年,您可知,臣下我过得苦啊!当日,我本欲随您而去,可念着主公中道崩殂,大业未成,血海深仇,何以为报?不得已,苟活于世。今,幸天可怜见,使臣得遇少主。此后,自当舍此残躯,鞠躬尽瘁,以报主公之恩,以遂主公之志!” 说完,苏和靖看向桂云铮。 “少主,本以为这幅画已在当年佚入尘埃,不成想,今复又见。此实是苍天有眼啊!” 桂云铮点点头,真诚地说道:“正是,先生。今日云铮请您到此,一为瞻先祖之尊容,一为此画的关窍。不瞒先生说,得此画后,云铮与师父、师祖端详多年,未知其所。后听闻此画为先生所作,料来,定知先祖心意。” 说到此,桂云铮期待地看着苏和靖。 “唉……” 苏和靖一声长叹,这叹息声中,有的是感慨和欣然。 “少主,那就且听苏某细细道来,有了此画,料来,大事可成也。” 接着,他便将当年事娓娓说起。 原来,此画,是当年起事前,他为成王所作。当年,成王经略西北,百姓敬服,更与安西将军马越相交甚厚,可谓莫逆。所以,他亦许马越,陇右一带,尽可自治。 马越出身回部,成王初到西北时,其声名未显。然成王慧眼识英雄,在化解陇右诸般势力时,大力扶持于他,助他上位。故,马越感激不尽。后镇于陇右,亦是尽心尽力,使得诸部皆服,成王亦后顾无忧。两人更由此结为异性兄弟,并承诺永不相背。 起事前,成王率苏和靖亲访马越,说明自己将行之事。马越本欲起兵助之,奈何,成王深知逐天下之不易,不愿长安兵出后而陇右无人,故强力劝其留下,以保西北无虞。没奈何,马越只得允之。 其时,成王另将金银玉石若干存于马越处,意思有二:若事成,则交由马越自己处理,若兵败,且血脉尚存,则持此画来取之,以做日后起事之资。 二人临行前,泣血盟誓。马越郑重许诺,一不付成王所托,二若真如成王所言,大事未济,只要其后人持盟书与金牌来将军府,则归还金银玉石,并赠兵数万。 “那,先生,此画又有何秘密?” 桂云铮听完之后,仍是不明白,这幅画与马越所许之事有何关联。 “少主,且看!” 苏和靖笑了笑,拿起茶水,往画中成王脚下一泼。 说来也怪了,随着茶水的渗入,那部分的颜色竟奇迹般地消失。慢慢地,露出一封墨迹赫然的书信来。 不消说,此书,便是当年成王与马越的盟誓之书。 众人细细一看,果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当时盟誓之事,并落下了成王与马越的朱红大印。 “少主,那块无字的金牌可在?” 苏和靖取下盟书,又问起桂云铮。 “先生,亦在此呢!” 桂云铮又复拿出金牌,起初就觉得这金牌甚怪,做灵牌模样,却并无一字,且较之普通灵牌要小。 第144章 明秘密 当行大事 访掌门 还结高情 “少主啊,这金牌,实际上,藏着一把钥匙。” 苏和靖接过金牌,笑着说道。 “哦,这是为何?云铮还以为,它只是与安西将军见面的信物呢!” 桂云铮不解,赶紧问道。 “呵呵,您且看来!” 苏和靖笑着将金牌的底座用力抽开,原来,这里面竟另有蹊跷。 一个做工甚为精巧的小盒子被抽了出来,苏和靖按了按盒子上的机括,盒子便弹开了。 一把古铜色的钥匙,赫然正在其中。 “少主,此正是当日藏宝之处的钥匙,主公与安西将军各执一把,须得两把钥匙齐开,才可打开那藏宝之处的大门!” 这一说,桂云铮全明白了。金牌的作用,一是信物,二是这把钥匙。 自然,一屋子的人也都明白了。一时间,众人皆欢欣鼓舞不已。 这样,只要马越还守信诺,那长安城便再无后顾之忧。这一方面能取回金银,以作军资,一方面,还可得兵数万,行大事,不更有把握? “先生,事不宜迟,速将此事禀明王叔,我意,近日便往陇右将军府,拜会马将军!” 桂云铮很快拿出主意,欲行大事,此事便须从速。 苏和靖欣慰地点点头。 当此之时,南北交锋,襄阳亦裹了战团,若是长安再有动静,两路进逼,靖王还不得焦头烂额。 当下亦不再多说了,一干人又去了客栈。 “顾掌门,云铮来了!” 昨日,顾成峰和云毅已回客栈,顾成峰自是无意于驰逐天下,一应封赏尽皆推之。故,桂云铮此来,亦是想看看他后面的打算如何。 此时,顾成峰亦正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回天山,听到桂云铮的呼喊,立时开门出来。 “桂帮主,不,桂都督,请进!” 数日之间,桂云铮的身份是接连发生变化,顾成峰都感觉没太适应。 “顾掌门,云铮是晚辈,在您面前,没有什么都督!” 桂云铮很恭敬地向他行礼,仍是以晚辈自居。 这份谦恭之态,让顾成峰连连点头,很觉受用。 “呵呵,也好,也好!顾某与桂帮主不打不相识,更有并肩杀贼之谊,干脆,腆着脸,称你一声桂兄弟如何?” 这个请求,也就他说得出来。论辈份,天山掌门,武林地位自然没得说,若是论年纪,他也大了桂云铮太多,以兄弟相称呢,实际上,是他对桂云铮的欣赏和一种忘年交的莫逆之情。 桂云铮是七窍玲珑之人,怎会不懂? “好,那云铮可占了大便宜了!顾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说着,桂云铮真的就拜了下去。 “这,就不必了!” 顾成峰也是知道进退的人,立马一把扶住。此子,必是一代英杰,或成九五之尊亦未可知,要受他一拜,可得慎重。 “哈哈哈哈!” 随行众人不禁都大笑起来。 “师父,如此,咱们不是要称桂帮主为叔叔了?” 这时,云毅摸了摸头,很是烦恼的样子。 “哈哈!” 不免,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也确实很难为他,云毅本就比桂云铮要大,一直以平辈相待,现在桂云铮升了格,他自然要烦恼了。 顾成峰也笑了,摇了摇头。 “这个,好像是有点麻烦。不过,咱们江湖汉子,快意洒脱,这等小事,何须纠结?毅儿,你愿叫他桂兄弟也好,桂叔叔也好,尽可由你,但怎么说,记得我是你师父便是!” 第145章 淡离别 豪侠已去 壮雄图 险地须行 顾成峰终究还是走了。 一代孤傲的剑客,习惯不了金戈铁马的生活。他衷心地祝愿桂云铮一切如愿,早日得报大仇。他也表了态,天山虽远,若他日桂云铮有事相召,纵是千里万里,他也必会赶来。 见他志不在此,桂云铮也不便相强,临了,很有几分不舍。 倒是云毅,留了下来。顾成峰知他心意,年轻人,自然更向往外面的天地。不过,留在桂云铮身边,也是好事,算是天山派与桂云铮缘份的一个延续吧。 桂云铮送别了顾成峰后,立与苏和靖等再回复王府。如今,虽说复王已将军事大权尽付于他,但长安的事,少了这王爷,那可不行。 而本打算当甩手掌柜的复王,也因此知道了更多的事。 “王侄,没想到,安西将军与成王叔之间,还有这等情谊,难怪这么多年,他坐拥数十万雄兵,也从不越过陇右半步!” 复王小有感慨,实际上,这些事,是苏和靖没告诉他。 苏和靖出使安西将军府时,与马越一度唏嘘,亦向马越说起复王的诸般好处。而马越,本就极守信诺,明面上,他也是朝廷之臣,并无反心。听闻复王如此贤德,自然两下相安。 “故,王爷,这马将军,少主一定得见见!” 苏和靖语气坚决,向复王点了点头。 “王叔,侄儿意欲近日便启程,前往拜谒安西将军,这长安之事,还是得劳烦您多多辛苦!” 桂云铮接着站起身,向复王拱手说道。 如今,潼关初下,长安事多,必须得保证在他从陇右回来前,不出什么变故。 复王自然知他意思,笑了笑。 “呵呵,王侄,你尽管去便是,长安,有我呢!” “多谢王叔!长安还有苏先生呢,有您二位坐镇,有靳将军稳住潼关,云铮无忧也!” 桂云铮再次拱手。 按说,他是要带苏和靖同去的,但转念一想,苏和靖毕竟行动不便,年岁也长,长途跋涉,却怕累了身子,落下什么病来。 苏和靖会心地笑了笑,桂云铮的意思,他一猜便知。如此体恤臣下,他也很感激。 “少主,您就放心吧!” 话短情长,桂云铮自然体会得出苏和靖的意思。 “王叔,苏先生,那云铮便明日出发吧!军中之事,王良新降,其心未稳。我意,留下林将军和徐将军,以作节制,先生加以辅佐,可保无虞。另,调鲁亦达领一支人马速回商洛,加固城防,以接应大军东出。至于募兵之事,我观贺怀仁将军可以用之,先生宜善自度之。此行,我带苍龙、云毅及丐帮三位长老随行便可,也烦请苏先生修书一封,以助云铮便宜行事。” 这番话一说完,苏和靖和复王均点了点头。这般安排,哪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哦! “少主而今是长安大都督,您的安排,苏某自当谨从。您且放心,等您回来,长安便广发檄文应召,咱们再依计行事,干他个轰轰烈烈来!” 苏和靖郑重地拱手,眼里,分里有了热泪。 “林兄,师弟,只管放手去干吧!” 桂云铮看着林之靖与徐浪,刘关张的宏愿,从此,就要一步步地来实现了。 第146章 随少主 取径陇右 看大宝 叫阵浚遒 次日,桂云铮带了苍龙、云毅及丐帮三大长老,一行近百人,径往陇右而去。 此行,究会如何,安西将军马越是否会遵守前诺,助桂云铮驰逐天下,暂且搁下不表。 却说江南这边,自檄文发出后,立得各地响应,捐钱捐粮以及投军的人,是络绎不绝。而同时,北地亦受到了震动,南逃的百姓每天都有,福王自也乐得一并纳之。这仗嘛,终究打的还是人。 江南的三路大军,左路的凌越将军,一直稳扼赣州,招兵买马,整饬武备,因为襄阳那边的战事一直在胶着,平王轻易也没有开口让他来驰援,所以他也乐得个轻闲,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新军训练身上。 中路的韦武,按照计划,是率军出宣城,过芜湖,直逼浚遒(肥东),以下合肥,进开封,拔中州。 应该说,这一路,是攻坚的一路。朝廷方面,靖王一直在合肥驻有重兵,就防着南军来袭。所以,韦武的大军,意料之中地遇到了北军的阻击。 首战,便在浚遒打响。 等韦武的大军在浚遒城下一字排开时,浚遒城头早已剑戟林立,显然,北军也早有准备。 “击鼓!” 韦武一声令下,震天的鼓声顿时响起,震得连四周的地皮都在发颤。这应该,也算得是先声夺人吧! “谁人前去叫阵?!” 韦武横刀立马,环顾左右,大声问道。 “末将愿往!” 话声一落,一骑已出阵而去,尘烟扬了一马屁股。 此非别人,正是韦武帐前第一先锋,他的堂弟韦大宝。确实,先锋先锋,不一马当先,何敢称先锋! 韦大宝身体长大,一对浓眉,面目甚黑,提着一把长矛,径到离浚遒城数十米处停住。 “城上的人听着,今我韦大将军奉福王之命,前来讨逆,识相的,乖乖打开城门受降!否则,我大军一动,必踏尔等如齑粉乎!” 这番话,他以先天的大嗓门再加持深厚的内力,果然,再次惊了城头的北军。 “将军,容我下去,斩了这厮!” 一将不忿,立向浚遒主将董亮请战。 “也好,彭将军,你且去挫了南军的锐气!” 董亮捋了下胡须,目中隐现愤怒之意,姥姥的,还敢如此叫板? 那彭将军,身长七尺,面相丑陋,善使一把三尖刀,乃董亮麾下的一员骁将。 听得主帅允许,彭将军赶紧提起刀,跨上黑马,带着一彪人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倒也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兀那黑厮,休得张狂,看爷爷如何教训你!” 彭将军是绝无口德的,舞着刀,大声地向韦大宝叫嚣着。 “哈哈,北军无人啊,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像无常的东西来!我说,孙子,你放马过来,爷爷候着呢!” 韦大宝也不示弱,长矛一挺,指向对面,斜着眼,一副瞧不来人的得意样儿。 这一下,可激怒了彭将军,他平生最恨人家说他丑了。立马,挥起刀,哇哇地叫着,疾向韦大宝而来。 两人的先礼后兵,便是如此的粗野。 一阵风,忽地吹过,尘沙被扬起,鼓声更响,刀和矛,在光影中,正碰撞出最惊心动魄的画面。 第147章 勇挫敌 先赢首战 恼折兵 再计横城 第一阵,不容有失。 董亮固对彭将军抱有希望,韦武更对韦大宝充满信心。 这番对战,还着实有几分热闹。 怒气冲冲的彭将军连劈带刺,一连好几合,都被韦大宝的矛给挡开了。 这劈刺不中呢,倒也罢了,问题是,人家那讥讽的表情,实在是撩得彭将军无限火起。 “黑厮,拿命来!” 一声大喝,他又猛地一刀扎过来。 其势,比先前那几式要迅猛得多。 “这才像话!” 韦大宝浓眉一竖,长矛径自一遮拦,刚刚好,架住了彭将军的三尖刀。 彭将军见状迅速变招,又是横腰一扫。 呼! 韦大宝仰面往后一翻,堪堪避过。然彭将军先机一占,立时催马往前一步,并顺势扯出腰间的剑来,欲近距离地刺倒韦大宝。 “哎呀!” 有军士已不由地发出惊叫。 好个韦大宝! 只见他忽地向后以矛撑地,身子却再次向后翻起,以难度极高的动作,躲开了彭将军那一剑。 接下来,他猛吸一口气,飞身一矛刺向鼓将军。 这几下,着实耍得精彩。 彭将军哪知他有此变化,剑方收回,已见他一矛飞来。仓促之下,只得单手持刀以挡。 噗! 可他终究是慢了半拍,单手持刀力量又弱了不少,韦大宝这一矛过来,力大无比,竟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三尖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彭将军的嘴蠕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孙子,你安心地去吧!” 韦大宝慢慢地抽出长矛,看着彭将军缓缓地栽下马去。 “快撤!” 随着彭将军出来的那彪人马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立马,大伙儿惊慌地掉头就往吊桥边跑。 “想跑!” 韦大宝长矛一挥,打马就追将过去。 “小心!” 韦武欲阻不及,长刀一举,前军的将士们赶紧跟着韦大宝杀过去。 只是,董亮岂是善类? 见到韦大宝杀了过来,忽地命人拉起吊桥,硬是把那彪人马留在了桥这边。 城头的弓箭手,齐齐地拉开弓。 嗖,嗖…… 漫天的箭雨,飞向韦大宝他们。 “真狠啊!” 韦武痛骂着,眼中都快冒出火来。 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一波箭雨过后,南军像割麦子般地倒了一片。 韦大宝纵是把长矛舞成了花,也终究还是被擦到了几箭,额头、肩膀,留下了几道口子。 一阵锣声响起了。 鸣金收兵!这是要撤退的信号。 韦大宝不甘地折回大阵,遥看着浚遒城,实在是恨恨不已。 “大将军,末将出师不利,甘愿受罚!” 他翻身跳下马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韦武马前。 韦武心如刀割,却仍自镇定着。 “起来!不怪你!” 哪个打仗不死人? 方才,韦大宝的行为是无甚过错的,他必然想的是,趁着敌军败退时,挤上吊桥,从而杀进城内。 只不过,这守城的将军,可真下得去手,硬是舍了自己那数百人马,也不让南军轻易得手。 韦大宝亦悔疚不已,起了身,眼里满是愤恨。 “大将军,若非我轻敌贸进,就不会……” “勿再多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咱们也没分出胜败来!” 韦武止住了韦大宝。 确实,虽不慎丢了些兄弟性命,但斩杀了敌将一员和将士数百,总的来说,这账能算得过来。 第148章 破浚遒 骁将献策 遣豪杰 暗夜离营 见识了南军的实力后,董亮变得更谨慎了。 “没本将军命令,谁都不许出城!” 城头,守卫更严了。各样的守城器具,很快地堆满了,什么滚木啊,礌石啊,飞叉啊,甚至数十个大铁锅,冒着热汽,在长长的城头,摆了一溜。 “这北军将领倒有些本事!” 韦武带着几名将官,看着浚遒城头上的变化,喟然一叹。 “传令下去,召各营将官,申时到中军大帐,共商破敌良策!” 也没什么说的了,这第一关,必须得过。 天色将晚,两军隔水相对,天地间,一派肃杀之气。 中军大帐内,数十名将官齐聚于此,目光齐唰唰地看着韦武。 “众兄弟,攻城不似野战,我军战力再强悍,终究也免不了会有死伤。我今召各位至此,便是想听听,兄弟们有甚良策,能最小程度地减少伤亡,拿下这小小的浚遒城!” 韦武环视众将,缓缓说道。 众将一时未语,皆垂头思索。 “大将军,属下以为,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总算,有一将军越众而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将,姓马名鲁,乃韦武帐下一偏将,据说是当年西凉马超的后人,善使长枪,尤多计谋。 韦武一喜,看向马鲁。 “马将军且说来!” 马鲁再次行礼,振振有词。 “以属下之见,莫如先发一轮信箭射入城中,晓以王爷兴师之大义,并宣谕我南军优待降卒之恩德,料得北军中亦有忠义之士,若能举旗应之,此城不难破矣!即便,无人愿应,亦足可动摇彼心!” 这番话一说来,众将纷纷点头,韦武却微笑着,并不急着下结论。 “心战,为上,此兵法要略。马将军此议,甚妙,只不过,此处却有一个关窍,甚难为之。诸位想想,浚遒城的护城河,虽不甚宽,亦有二三十米,若欲行此计,须得有能拉得五石强弓的弓手方可,然遍观诸营,此等好手数来料不过百。另,这浚遒的守军又岂会任我等肆意发箭而不止?” 这还真是最大的困难。敌军已经虎视眈眈,恐怕众弓手都到不了有效距离内,便将遭受城头的暗箭。 “那如此说,我们岂不是毫无办法?” 这时,韦大宝却有些急躁了。 “也并非如此,马将军的计策,一定要用。不过,换个用法。” 韦武笑了笑,显然,已成竹于胸。 “大将军,您已有良策?” 众将齐声惊问。 “呵呵,众兄弟,今夜且好好歇息,养足精神,但防着敌军劫营即可。明日继续叫阵,以扰敌心,最迟后日,这浚遒城,必破!” 韦武并不说破,心中计已初定。众将于是也纷纷辞去。 不多时,天色渐黑,月淡星疏。 “师弟,此事便拜托你了!” 韦武握住一名亲卫的手,目光中充满期待。此亲卫,是与他同在灵隐寺随盘陀大师习武的师弟,袁达。 袁达其貌不扬,为人沉稳,并不多言,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几乘快马悄悄地离营而去,渐渐地消失于茫茫的夜色中。 第149章 得强援 英雄聚首 惊美人 将军懵圈 次日一大早,韦大宝继续中气十足地在浚遒城下叫阵。不过,这一回,董亮学乖了,任你如何叫骂,也是装作耳聋,置之不理。 没奈何,韦大宝只好打马回营。 不过,又隔了一日后,营中却来了两位客人,骑着一红一白两匹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 “方大侠,好久不见!” 韦武热情地迎出来,与其中一白衣长身,丰神俊朗的男子一个熊抱。 不消说,此男子,不是别个,正是名满天下的梅花岛方醉。此时,或是做了父亲之故,他已蓄起了几撇小胡子,看起来,确实更见一代宗师的风范了。 与他同来的,是他的娇妻,江南第一美女,梅若雪。她向韦武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哈哈,有梅女侠你们夫妇二人相助,此事,必可成也!” 韦武回了个礼,便头前引着二人进入帐中。 原来,上回范尊到梅花岛寻桂云铮不着,便邀请了方醉同到福王府一会。方醉本来无意于挣什么一刀一枪的功名,但盛情难却,便在范尊走后不久,也偕着梅若雪一道启程前往福王府。 不过,等他们夫妇到了福王府还没几天,就碰上了韦武的师弟袁达。本来,韦武是要袁达赶回福王府,请翠柳园花姐帮忙,调一班好手来,助他一臂之力的。 但方醉听说是韦武所请,想着自己乘的是赤风和白雪这样的千里神驹,便自告奋勇地要去相援。 这一下,福王自然是欢喜得很,翠柳园虽然神通广大,但哪有像方醉这样的高手,立马便应允了。 于是,方醉夫妇一路马不停蹄,比预想时间足足提前了半日,到了韦武军中。 进入帐中,韦武赶紧吩咐手下看座看茶。 “韦兄,不,韦大将军,方醉既已到此,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方醉不等他开口,便已豪气地表了态。一代大侠,果是自有一番潇洒在。 “哎,别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你我兄弟一场,不兴来这些虚礼!再说,你是响当当的江湖大侠,非是我军中士卒,此称呼,不妥也!” 韦武赶紧摆手拒绝。 “呵呵,好,好,韦兄,你且说说,怎么回事?” 方醉也不拘礼。 两人当年在西湖畔不打不相识,后来,又在梅花岛的江边击浪论英雄,早已成了莫逆之交。 “好,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韦武便将当前的战事一一说来,说到自己欲行之计。 “哦,此事倒也不难,当初我和雪儿,在京师城,不也干过嘛!” 听完后,方醉笑了,一时,竟顾不得一路奔袭的疲累了。 “莫急,莫急,兄弟,你和弟妹先歇息一会儿,等我袁达师弟回来,咱们再详作计议!” 韦武拱了拱手,立即吩咐手下安排方醉夫妇下去休息。 有了方醉夫妇这样的强援,韦武的信心更足了。看着他俩走出营帐,韦武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直到天黑时分,袁达等才赶回营中。 不过,随同他前来的,还有一个人,花姐。这让韦武大吃一惊,这位绝美的翠柳园主人,一般人可请不动,他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舍得以身犯险,来到此地? 第150章 惊侠女 一笑如故 叹豪士 众口同声 同韦武一般吃惊的,还有方醉。 自当年在虎泊渡一别后,方醉再未见过花姐。对于花姐,方醉是心存感激和钦敬的。他多少也知道点花姐的心思,但又能如何?他方醉不是朝秦暮楚之人,既许了梅若雪,便不会再许别个女子。 只是,真正见了面,他就是再心胸坦荡,也不免有些心跳加速,神色间,有些不易察觉的张惶。 而这一幕,却被敏感心细的梅若雪瞧了去。 夫君并非江湖浪荡子,此女美艳绝伦,实如仙子下凡,有此表现,其实也很正常。 她如此一想,便也觉得一切合理,正思忖间,方醉已缓过神来,大大方方地拉着她,向那女子介绍。 “花姐,这是方某的内人,梅若雪!” 花姐一听,嫣然一笑,婷婷一拜。 “久闻姐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绝世无双!” 这话,倒也没掺水分。 花姐自负容貌绝美,其心性素来就高,然此番一见梅若雪,始觉得有些小小的嫉妒。 两人若单从容貌上看,难分上下,俱是人间极品。然梅若雪的美,其淡如梅,超然物外,侠气、清气并而有之。这等女子,实是人生良配,无怪乎方醉经年不易。而花姐的美,是历经红尘的美,是勘破人事的美,欢颜之下,是掩之不了的人生寂寞。不过,她们同样有一番冷傲,寻常男子难入慧眼。 “让花姐见笑了!还得多谢花姐当年的相救之恩呢!” 梅若雪说着,拉起花姐的手,两女子相视而笑,倒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方醉是坦荡之人,当年的事,并无隐瞒,曾向梅若雪提起过。故,梅若雪一听到是花姐,心下已经了然。 不过,这次花姐之所以同来,倒并不完全是因为方醉。她与韦武同效力于福王,初见方醉时,实有些心动,但闻方醉钟情于其师姐梅若雪后,渐渐地便也淡了。后来,与韦武几番相见后,遂为其一身英雄气所倾倒,一颗芳心,也就慢慢地系在了他身上。只是,韦武平时就不留心这儿女之事,哪知她的心思呢? 这回,袁达百里求援,她不免心中生忧,于是乎,就亲自带队跟了来。 “花姐远道而来,韦武深为感激!今日召诸位于此,实是为了打下这浚遒城,令我军将士少有牺牲,故,我意于今夜子时,委诸位潜入浚遒城内,行纵火扰敌之计,并四处散发告示,大喊‘董亮已降,城门已破’等言语,以乱浚遒军民之心!只是,此事十分凶险,非武功高强之士难以完成,且稍有不慎,便会累及性命,我军中虽有勇士无数,然高来高去之辈却实在无几,故,特请诸位前来相助!” 韦武见大家寒喧一过,但立即走入正题,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方醉点了点头,率先启口。 “韦兄,无需客气,如何做,还请说来!” 他这一说,众人亦是纷纷表态附和。韦武一望,果然都是侠义之士,脸上并无半分的畏惧和动摇。 “好,那多谢的话,韦武就不多说了。” 韦武向众人抱了抱拳,便将行动的细节,一一地讲给大家听。 夜色浓浓,今夜无月,只有繁星点点,照着城头灯火依旧的浚遒。 第151章 睡意浓 危机已伏 疑心起 主帅可降 亥时末,数十名黑影,轻捷地出了南军大营,悄无声息地分从几处靠近了浚遒城。 他们机警地伏在地上,见城头并无动静,忽地腾身飞起,一如蜻蜓点水般,跃过一二十米的护城河,紧紧地贴住了城墙。 城头,一位军士尤自打着呵欠,还没换班,睡意浓浓。他望了望对面那藏在黑暗中的敌军大营,才勉强提起了些警惕之心。 “姥姥的,这狗日的南军,搅得老子睡不好觉!” “嘘,少说两句,被巡城的将军听到了,小心你脑袋落地!” 一旁的伙计赶紧提醒他。 此处,虽不是浚遒城的正大门,但董将军说了,越是如此,越不得放松。 “唉,听你的!” 那军士打起精神,无奈地抱起枪,往城下睃巡了一眼。 啥都没有! 他自言自语了一声,摇了摇头,背过身,坐下来。 大地,都在静寂着,只有护城河的水声,悉索地流动着。 方醉向城头一望,挥手捺住身后的梅若雪,静伏片刻后,忽地平地拔起,在半空中,双手一按墙面,再一借力,已在城头。 紧接着,梅若雪亦是如他一般,跃了上来。跟着他们的另两人,轻功则稍差了些,凭着匕首借了几下力,才上了城头。 此时,七八名军士正歪在地上睡眼朦胧,几人迅疾出手,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送他们彻底归西。 方醉摇了摇头,非常之时,行非常手段,亦是无奈得很。 四人也不再耽搁,飞身下了城头,小心翼翼地穿梭于城内。 不多时,浚遒城忽然四处火起,更有人大声地喊着“董亮已降,城门已破!”、“南军已入城,乖乖束手就擒”等等言语。 正酣睡中的百姓哪知就里,慌里慌张地就四处乱窜,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而随着一声号箭响起,南军忽地已渡水架起云梯来。同时,在黑暗中,嗖嗖之声,密密麻麻地传来,却是南军中善骑射之人,骑着马来回向城头施射。 护城河前,刀盾兵身后,数排弓手亦在接连地向城头放箭,强大的火力压制,令城头仓皇应敌的守军们,根本抬不起头来。 此刻,守军们最为头疼的是,他们的主将董亮一直未曾现身。 没有有效的现场指挥,他们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胡乱地向城下扔着滚木、飞叉、礌石,泼着烧了几天的热水,只不过,灯火隐约,效果实在打了太多折扣。 “董将军怎么还不来?” 负责城头值守的副将很是纳闷,现下,南军攻势甚急,各处都在苦苦防御,可他们的主帅却不知何故,一直没有现身。 他望了望一片乱糟糟的城内,火光冲天,鬼哭狼嚎,心中一动。 莫非董将军出了什么变故? 莫非真如那些人所喊的,董亮已降? 不过,他迅即又摇了摇头,董将军对靖王忠心耿耿,绝不会轻易低头。此际,想必多半在带兵处理城中内乱吧! “别乱窜!” 大怒中,他挥刀砍倒一名在城头惊惶逃窜的军士。 “众将士,请务必死守各自位置,不得擅自逃离,违者,斩!” 这一喊下去,倒是有了些效果。军士们终归还是怕死的,与其被自己人砍死,落个临阵脱逃之名,倒不如拼一把,或许还有生望。 第152章 惊高手 双剑除去 遇主帅 一把擒之 那么,董亮到底在干什么? 在火起之时,董亮方才睡下。 只是,等他爬起来,披上衣服,提上剑,准备看个究竟之时,两个黑影却挡在了他的门口。 不过几合,一把剑已指在他胸口。 “董将军,你非我敌手,弃剑吧!” 来人武功极高,董亮岂会不知,只得丢了剑,闭了眼,一副任由处置的表情。 “这般便好!” 来人亦收了剑,出手点了董亮几处穴道。 两人押着董亮走出来,董亮是大吃一惊。 他这府上,平时驻有数十名军士,此番为了守城,他却将他们尽数送上了城头。今晚,他是亥时下城歇息的,几名亲卫自然也跟着他下来了。而这几名亲卫,可不是一般的军士,是靖王特地关照他,从泰山派调拨来的高手,就是为了保护他安全的。可没想到,此刻,竟都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由此可见,这两人的武功,实在不寻常。 当然,肯定不寻常。梅花岛方醉夫妇,放诸天下,也是顶流的高手,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夜闯董亮府宅,是方醉临时的决定。他也是抱着试一试运气的想法来的,没想到,刚好就碰上了董亮换班休息。 不过,那几名泰山高手,确实还是制造了一丁点麻烦。 方醉夫妇虽说轻功极高,但那几名泰山高手很忠于职守,牢牢地守在了董亮的卧房前。 方醉当时一看,便推测这房里必然是位大人物。两人艺高人胆大,也不想太多了,黑暗中,剑光一闪,径自袭来。 这一下,自然惊了泰山派的高手们,立有二人迎上前去。 方醉几招一过,便弄清了对方路数。夫妇俩眼神一对,追风剑和落梅剑联袂使出,一时间,威力大增。 很快,那二人被诛于剑下。剩下的泰山高手慌了,但也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不过,也是三下五除二,被方醉夫妇了结。 夫妇二人押着董亮出了门,只见城内已经乱成一团,火光隐约中,百姓正东奔西逃。 “尔等行此雕虫小技,就想破了我这浚遒城吗?” 董亮虽是被方醉扣着脉门,但看到眼前的景象,仍是表示着不屑。 他对自己的治军才能是很自信的,你烧几把火,喊几声,能起多大作用?没有他的命令,这浚遒的将士谁敢擅离职守?只要军中不乱,一到天亮,就啥事都没有了。 当然,这也是他一厢情愿了。 韦武既要里应外合,又岂会只是烧几把火了事?外面,南军已趁夜发起了攻击,不过,没有像白日前那么擂鼓而已,动静是显得小了些。 “董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已落在我的手上,我大军更是陈兵于外,莫如还是多想一想,这守城的兄弟们的命运吧!” 方醉亦不想与他争辩,出言点醒于他。 “哼!董某深受皇恩,镇此浚遒城,岂可轻负!你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董亮倒也强硬。 “董将军,若得你一言,令众将士弃械拱手,自可免将士们无辜受戮!且南军奉檄讨逆,实为除奸惩恶的大义之举,您,可得三思啊!” 这时,却是梅若雪出言相劝。 董亮再次冷哼一声,别过脸,一副进了棺材也不流泪的样子。 第153章 破城计 还系主将 绝情刀 多出下官 见董亮顽固如此,方醉夫妇也不再多说,二人押着他,向城门处走去。 不多时,花姐也带着数人赶了过来。 她却是听了先前跟着方醉的那二人所言,断定方醉必是去寻对方主将,欲行擒贼擒王之计,故,一路寻来,与之会合。 此际,城外杀声震天,城头叫骂不绝,城门处,近千军士列好了阵,紧张地听着城外的动静。 方醉一行,推着董亮缓缓走来,在距城门约百步时,停了下来。 “尔等主帅在此,何不放了兵器,打开城门,以免无辜丢了性命!” 方醉运足真气,大声喝道。城门的众守军只觉耳膜发麻,字字敲心,在这纷乱之中,是立收奇效。 “大胆!尔等是何人?董将军智勇双全,岂能为尔等所擒?” 果然,总有人不相信。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拿着刀向方醉等一指。毕竟,灯火隐约,瞧不真切。 “不信?!” 花姐厉声说道,随手拿过一个火把,照在董亮的脸上。 “你且看看,这是谁人!” 这一下,那军官看清楚了。 “果是董将军!” 他不禁大惊,立即用手压下,身后的弓箭手亦垂下弓来。 “董将军,可是你么?” 为证真伪,他还是大声地向董亮发问。 不过,董亮却已被点了哑穴,无法出声,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这却如何是好?” 军官一时无计,主将被擒,他们总归有些投鼠忌器。 “尔等何须犹豫?靖王当年行大逆不道之事,谋害先皇,这些年,扰乱朝纲,倒行逆施,闹得是民怨沸腾,民不聊生,尤其北地,更多受横征暴敛,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这般奸王执掌的朝廷,还值得尔等拼命吗?” 方醉趁那军官一时手足无措,赶紧采取攻心战术。 这一说,还真让一众将士们面面相觑,呈现出犹疑之色。 “且,我南军举仁义之师,只诛冥顽不化者,只诛真正的奸王走狗,若尔等开了城门,便必会少了许多亡魂,必是大功一件!” 方醉又补上几句。 不得不说,这字字句句都敲在了那些守军的心上。 “不好啦,南军攻上城头!” 此时,从城头慌里慌张地跑下来几名军士,惊惶的喊着。 这一喊,城门的守军更是为之胆寒。 董亮气得瞪大眼睛,却也无可奈何,张大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毕竟,没有他的临场指挥,在南军强大的火力下,浚遒的守军们,最终溃不成军。饶是那副将连连实施军法,斩了好几个临阵脱逃者,也阻止不了他们的全线溃败。 那军官闻之也呆了,手里的刀在颤抖着,他是董亮的亲信,心知主帅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半天没开口,必有其他原因。 “将军,对不住了!” 说着,他竟是要下令弓箭手们朝方醉等施射,显然,他想逃。 只是,话一说完,一干手下却没人应他,接着,噗的一声,一把刀从背后凉凉地穿过。 “他娘的少废话!” 又一名军官推倒了他,抽出刀来。 “兄弟们,素闻福王仁善,南军更是仁义之师,咱们先砍了这厮,纳个投名状,开了城门,迎接南军入城!” 这变故,太突然,但军士们本就已无战心,一听他这般说,不由地齐声称是。 第154章 甘丧命 斩却敌帅 力折剑 慑服降兵 吊桥,被缓缓放下,城门大开。 韦武驱着大军,从城门处缓缓而入。 天色未明,浚遒城点起了满城灯火。当然,起先花姐他们点的火,已渐被扑灭。 丢了兵器的北军,齐刷刷地跪在一团,忐忑不安地听候南军的发落。 看到推着董亮的方醉他们,韦武立即飞身下马。 “可有人受伤?” 他紧紧地握着方醉的手,紧张地问道。 方醉微笑着摇了摇头。 “韦兄,幸不辱命!” “哈哈!” 韦武朗声大笑,看向董亮。 “董将军,你可愿降?” 韦武是想,董亮若愿降,或对后面的战事会有些帮助,故,婉言问之。 哪知,董亮却将眼睛愤恨地瞪着他,并不作声。 “哦,忘了!” 方醉赶紧出手,解了他的哑穴。 “呸!董某岂是那没骨气的种!” 董亮开得口来,便是大骂,同时,将目光看向那垂手在一侧的开城门的军官。 “唉,董将军就如此不爱惜这有用之身?” 韦武不想放弃,轻叹一声。 “哼!董某只知忠于朝廷,岂能向一个小小的藩王低头?” 董亮将头一甩,似乎想甩出些气节来。 “呵呵,这朝廷,这朝廷还值得董将军为之效死吗?” 韦武目光如电,收起了笑容,冷冷地直逼董亮。 杀气,瞬时让董亮浑身一凉,如堕冰窟。 “大丈夫死则死尔,勿须多言!” 他倒还是硬气,即使杀气冷入脊背,亦自硬撑着。 “好,好,押下去!砍了!” 韦武也懒得和他多说了,能被靖王调来打头阵的,多半都是死忠之辈,徒废口舌,着实无益。 “尔等可愿降?” 处理完董亮,韦武又高声问起那些败军。 “愿意!” 这一回,倒是异口同声。 韦武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吾主公福王殿下,天纵英才,心忧天下,尔等若真心归顺,助我打下合肥,进军中州,直捣京师的话,功名富贵,指日可取!韦武今日可在此为誓,入我营者,不分先后,皆为兄弟!从此,尸山血海,你我共同进退!汝死,汝母即是吾母。此誓,天人共鉴,若违之,一如此剑!” 说完,他顺手扯过一名军士的剑,两指微微用力,竟将那剑从中夹断。 这份指力,实在惊世骇俗。一时间,败军们齐齐拜服。 方醉点了点头,看了看梅若雪,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大将军就是大将军,这治军驭人之术,实在颇见手段,颇有风采啊! 接下来,一行人随着韦武先到县衙稍息。 浚遒既下,首要之事,是做好对百姓的安抚,大军入城,必须得秋毫无犯。同时,得清理战场,整编降兵。 料不得多时,浚遒失陷的消息,就会传到庐阳,那边的几万北军,只怕很快就会有所反应了。 这自是必然的,韦武大军的战略方向,本就是从合肥南北交界地开始,一个个地啃下来,抵开封,下中州,像一个楔子,牢牢地钉在北地的腹心地带。这一路打过去,说来,实在是任重道远。 所以,他没有多少时间来修整了。 方才的恩威并施,目的就是让降兵不再复叛,好好地充实受损的南军,这样,才能更好地执行后面的战略。 第155章 惊城破 骁将献策 思计出 堂弟谋功 浚遒几天时间就被南军所破,令驻守合肥的北军大将崔元大为恼怒。 “这董亮是干什么吃的?两万精兵交把他,就这么地玩完了!?” 他这一发怒,逃来报信的浚遒军士及一众将官都不敢出声。 不过,他毕竟是靖王委以重任的一方大将,气归气,怒归怒,完了,还得冷静下来。 “唉,事已至此,也不多说了。众位兄弟,南军来势汹汹,大家可有破敌良策?” 帐内的气氛,在紧张之后,开始了短暂的静默。 这些年,虽说南北暗里对峙,但实际上,却并没有撕破面皮,交过手来。除了武林大会,传闻是南军助武林人士脱围,有过交手外,他们对于南军的了解,是比较空白的。至于南军的战力如何,并不清楚。不过韦武大将军之名,确实有点响。 “将军,属下以为,吾军虽新败,然不可由此堕了士气,故,属下献上一计,莫如趁南军立足未稳,拉出大军,与之野战!以挫敌锋!” 说这话的,是崔元帐下先锋,他年轻的妻弟,焦猛。这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身高力壮,善使大刀,在北军中,亦是骁将一名。 崔元笑了笑,没有立时表态,仍将目光看向其他将官。 “将军,焦将军说得有理,属下亦以为,此计可行,吾大军可兵分三路,将南军围之,如此,胜算尤大!” 这话,却是另一位偏将,龚万所说,其亦弓马娴熟,小有智计。 “二位将军,野战挫敌,自是可取,然南军此次破浚遒,却多得武林高手相助,先擒了董亮,致使众将士投鼠忌器,群龙无首,故尔才大败。此计,我军亦不妨用之!” 这时,帐中另一名将官提出了建议。此人,姓柳,名少群,乃是柳少南的堂弟,托了柳少南的福,亦为崔元帐下一名偏将。他本就出自武林世家,武功不弱,借此机会,欲效韦武之计,以此建功。 听到此言,崔元捻了捻胡须,点了点头。 “柳将军所言有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妙也!” 说着,他站起身来,一脸严肃。 “众将听令!着焦猛率军两万,从左面迎敌,龚万率军两万,从右面迎敌,崔雄率军三万,正面迎敌,吾自率中军五万,三方接应。柳将军,着你速召武林好手,夜闯敌营,擒杀敌军主将!无论成与未成,明日一早,吾三路大军,齐力围歼南军!” “诺!” 众将赶紧拱手,各领任务,各下去做安排。 柳少群出了营帐,换了便服,便去了忠义盟合肥分堂。 合肥分堂的堂主,姓丁,名展,却是曾经的星月道红叶使丁素的大哥,亦善使开碑掌,心狠手辣。星月道重组成忠义盟后,他思忖自己本来就做恶甚多,干脆一条道走到黑,死忠于靖王得了。 见柳少群到来,他心想,这位柳盟主的堂弟,已是军中之人,此番来访,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柳将军,别来无恙啊!” 丁展大笑着,大步地迎了上去。 他这表情虽然有些做作,但大家毕竟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装也得装热情点。 第156章 等日落 便行妙计 待兵来 自有高招 没有绕太多弯子,柳少群开门见山地向丁展表明了来意。 实际上,他是有这个权力的,这也是柳少南作为忠义盟总盟主赋予他的,各地分堂,均可任其调度。 “既是柳将军吩咐,丁某自当照办,我分堂中一等一的好手,日落前,我会尽快召来!” 丁展也是不含糊,干起坏事,他从来都“义不容辞”。 “呵呵,那就有劳丁堂主了,此次行动,极为凶险,须得跟兄弟们说好,贪生怕死的,就不必去了!” 柳少群倒也诚实,郑重交代着。 丁展笑了笑。 “柳将军放心,我堂下兄弟,皆非惧死之人!” “那就好,日落前,我在营前等候诸位兄弟大驾!” 说完,柳少群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天地间,更加杀气腾腾。崔元的北军也好,韦武的北军也罢,都磨亮了刀枪,准备撸起袖子拼个你死我活。 整编好降军,安抚好民心后,韦武也召集众将,商议下一步的行军计划。 此时,方醉夫妇已告辞离去,二人索性无事,欲一路往西,去找找徒儿们。再说,天下已然乱了,他们或许还能干些行侠仗义的事呢! 不过,花姐却还没走,她很少和韦武在一块儿,借此机会,硬是要赖着不走。作为她这样清高的女子,能如此,已是非常不易了。 方醉夫妇心细,觉察出花姐对韦武的心思,故在走之前,特意地跟韦武提了提。韦武行伍多年,哪里顾得这些,听二人如此一说,竟笑得合不拢嘴。至此,对于花姐,也便更另眼相看了。 于是,换上甲衣的花姐,乐滋滋地成了韦武的贴身卫士,亦在一旁听着众将的破敌大计。 “众位兄弟,据斥侯来报,合肥大军似有异动,今日午时,已分几路出城,暂时动向不明。” 韦武抛了个头,便不再说。他领军向来如此,纵已胸有成竹,亦会先听听部下的意见。 “大将军,若是分几路出城,属下以为,此是北军欲与我军野战之象,兵分几路,是想围住我们,欲聚而歼之!” 首先开口,是马鲁,他对于北军动向的判断,还是很到位的。 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再说下去。 马鲁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 “若是野战,北军所擅长者,骑兵也,他们必以为南人只善水战,野战非所长,故几路合围,欲成大功。属下料他们必会以骑兵冲阵,如此,咱们不妨织个口袋,放他们进来,挫其骑兵,而堕其锐气。” “马将军说得好!妙,妙!” 韦大宝心直口快,听得此计,实在兴奋。 “呵呵,韦先锋,您谬赞了!” 马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众位兄弟,就依马将军之计,管他来几路,都得让他讨不着好去。韦先锋,速派斥侯再行打探,弄清楚敌军到底分几路进军,都是何人为将!马将军,口袋之计,由你为之,若北人真如此张狂,管教他有来无回!其他兄弟,各自回营,养足气力,以待明日大战!” 韦武立马下了命令,此计,与自己所料无二。敌军愿意野战,他实在是求之不得。 花姐在一旁看着他杀伐果断的模样,心里不觉间有些醉了。 第157章 天已晚 危机渐伏 更已深 爱意方浓 天色已晚,夜幕深沉,韦武仍未歇去,坐在大帐里,思虑着明日的战事。 一旁,花姐安静地坐着,看着这灯下的男子,脸上浮出浅浅的微笑。 有了花姐在侧,袁达也很识趣,早和几名亲卫,隐在一边去了。 长夜漫漫,星光隐约,排列有序的营帐,在静寂中,渐渐的灯火熄灭。 临时搭起的木栅栏,隔断着南军大营与外界的联系,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军士看守着,时不时地,还有一队队军士来回巡逻。 而想要神不知、鬼不晓地潜入这成万大军的营中,谈何容易?更何况,要精准地找到对方主将的营帐! 丁展带着十数名高手,伏在离南军大营百米之处,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柳将军,人家防备如此森严,我等要如何才进得去?且,这乌压压一片,怎知哪座营帐是那主将所在?” 他不是行伍之人,自然,有困难就及时地提出来。 “丁堂主,勿忧!此时尚早,南军的警惕心自然要高些。依我等身手,溜进去,料来不是什么难事。至于那主将营帐,等下先抓个小兵问问,不就清楚了?” 柳少群自诩聪明,并不觉得这事有多难。 丁展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活儿已经接了,太容易的事,也找不上他。 只不过,若是他俩知道此时崔元等人的表现,只怕会气得吐血。 “将军,这柳少群真是不知死活,万人军中,竟欲行斩首之计,嘿嘿!傻子一个!” 龚万端起酒杯,向着崔元一敬。 “说得对!此人仗着其兄柳少南是靖王跟前的红人,平日里自大得很,这番,让他吃吃苦头也好!” 接话的,却是焦猛,他素与这柳少群不太对付。 “呵呵,二位兄弟,由他去吧!或许,真让他得了手,也未可知呢!忠义盟下高手甚多,能让韦武今晚不消停也是好的!” 崔元浅喝一口酒,悠悠说道。 对他来说,真正的仗,得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打。这种实现难度太大的小计,他本就不抱什么指望。之所以同意柳少群的建议,其实是从内心里想看他的笑话。柳少群成了固然好,不成,于自己也无损。毕竟,身边总有个这样的人,谁都不舒服。 “对,对,还是将军想得深,想得远!” 龚万赶紧地拍了一马屁。 “好了,各位兄弟,天色不早了,都各自回营吧!咱们明日可得好好地跟南军打一场!建功立业,就在此一举了!” 崔元站起身来,下了逐客令。 “诺!” 龚万等人也赶紧起身,拜谢而去。 不多时,夜色又浓了几分,四野里,将士们的鼾声此起彼伏。 “歇息吧,花姐,明日,还得大战一场啊!” 韦武看着已有些疲倦的花姐,心头涌起了一阵怜惜。 “嗯,大将军,我便在此歇息即可!” 花姐倒是答应了,顺势地就伏在了韦武的案头上。 “这,这怎么使得!来,花姐,你睡榻上!” 韦武当然不干,然这军营里,着实无女眷,花姐真还无处可去。这也怪他自己,先前欠了考虑。 “不用,大将军明日要作战,更得好好歇息!” 花姐却不领情,一口拒绝了,这让韦武一下怔在当场。 第158章 黄灯下 美人心许 暗夜中 恶鬼念生 看着灯下的这个绝色美人,韦武想着方醉夫妇告诉自己的话,心头柔情万缕。 “花,花姐,韦武不过一介粗莽武夫,何德何能,能得你垂青!今后,人前,你叫我将军倒也罢了,人后,直呼我名即可!韦武醉心武事,不谙儿女之事,若有不周之处,请你勿怪!” 他毕竟是豪放男儿,心中想明白了,便也不觉有甚挂碍了。 他这一番说完,心头倒是轻松了许多,看着花姐,期待无限。 “武哥,你果然是大英雄!算我花芊芊有福,没看错人。从今而后,芊芊此心,愿尽付于你。你我水火共进,生死相依,永不相负!” 花姐抬起头来,心下感动,眼圈已红。 她本是江湖儿女,自有一番豪气,听得韦武如此直接,也就没有藏着掖着,果断地应了韦武。 这一说完,韦武大喜,竟深深地向她鞠了躬。 “得此良眷,夫复何憾!” 花姐的脸红了,站起身,扶着韦武,四目相对间,无限的柔情蜜意,暖了整座营帐。 终于,该安静的都安静了,该躁动的,也开始有了动静。 丁展和柳少群兵分两路,计划从东西两面潜入南军大营中。 不得不说,丁展还是有硬实力的,比起其弟丁素,应也不遑多让。 他从东侧木栅边欺近时,那身法,着实如同鬼魅,两个南军军士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被他一掌击倒,一个则被他扼住了咽喉。 接着,他一招手,几名手下亦是轻捷地跃了进来,果然,都是好手。 几人的脚步都很轻,几乎是落地无声。因为无法确定韦武的营帐,丁展便依着柳少群之策,冷声逼问那名军士。 “你家主将营帐在哪里!?” 那军士自是不肯说,干脆闭眼不答。 “好,那你真是要找死!” 丁展也不多话,猛地掌力一吐,立时震得他心脉尽断,显见没法活了。 “换上他俩衣服!” 丁展迅速下令,叫手下换上军士的衣服,又从怀中掏出一物,朝那两名军士身上洒了洒,不多时,只见他俩的尸身竟渐渐地化了去,最终成了脓血一堆,渗入土里。 这一幕,他们却像是司空见惯,一点不觉得恶心。 “走,朝里去!” 丁展又下了令,命换了军士衣的二人往大营中走去,他则和另几人悄悄地尾随于后。 不过,刚走没几步,迎面,却有一小队巡查的士打着火把过来了。 “口令!” 这一问,呆了两名假军士,两人支支吾吾,显见得要露馅儿。 砰,砰,砰! 却听得几声闷响,躲在暗处的丁展疾速出掌,军士们平常哪遇得上这等高手,不及出声,已毙掌下。另几名亦出手如电,迅速干倒了这队军士。 好险! 丁展不觉出了些冷汗。 依然,几人换上军士们的衣服,处理好尸体后,向里走去。 只是,数万人的大营,确实就像个迷宫,要找到韦武的营帐,谈何容易? 又走了几步,丁展忽地听得身边的一座营帐里隐有人在说着话,他赶紧一打手势,几人立马猫下身子,扯起耳朵细听。 这一听之下,他不由地大喜。 第159章 唬降兵 老贼计起 觅帅帐 飞虎谋来 “什长,你说我等如今降了南军,官家会不会为难我等的妻儿父母哦?” 营帐里,一人小声地问着身旁的什长,不消说,二人是新降的浚遒兵。 “唉,小声点,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真有机会能脱身,自是最好了!” 那什长轻叹一声,提醒着那人。 “何人尚在喧哗!” 这时,丁展一掀帐门,大声喝道。 黑暗中,手持火把的他,宛如杀神,惊得一帐之人均不敢出声。而那二人亦立时噤声,然却像筛糠一般,在抖个不停。 丁展一使眼色,两名手下赶紧上前,一手一个,擒住二人。 “带出去!” 这下,那二人吓得更是打起哆嗦,便欲求饶。可丁展的手下却不愿节外生枝,一脚将二人踢了出去。 “军爷饶命!” 总算,那什长哭着出了声。 “别说话,带我等到大将军营帐去!” 丁展冷冷说道,忽地出手,点住二人哑穴,并贴在那什长耳边。 “我等是朝廷之人,欲擒南军大将军,你二人若能助我等找到大将军,当是奇功一件!否则,我现在便让你二人了账!” 那什长一听,大惊,可他亦算油滑之人,心知这不从都不行。行刺大将军,本就很是凶险,能不能得手尚且不说,即使得手了,能不能从这数万军中逃出来,还是个未知数。可若是不从,马上就去向阎王报到,这却是大大的不妙。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点了点头。 丁展明白他的意思,轻拍一下,解开了哑穴。 “大人,在下只知大将军的营帐在南面,到底在何位置,却是不知。” 丁展料他不敢说谎,心想,先有个大致方向,总要好办些。 “那就往南面去,我且问你,这口令是怎么回事?” “这,这口令,我却不知,我们是新降之人,这等要事,不会让我知晓!” 什长很是无奈,但丁展知他说得有理,南军断不可能这么快便信了投降之人。 “列好队,走!” 丁展不再多问,硬着头皮走吧! 几人大摇大摆地往南走去,实则心里着实是忐忑得很。 果然,才没走多远,又一小队迎面而来。 这回,丁展学了乖,先声夺人。 “口令!” “飞虎!” 那队人马对得很快。 “兄弟们,辛苦了!” 丁展笑着就上了前,完全没想过,自己也得对口令。 “不辛苦,兄弟,你们的口令!” 那边领头的虽没多少防备,但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丁展。 “口令嘛,神龙!” 丁展欺近一步,含糊地说了声,手掌已做攻击之势。 “哎,兄弟你这记性,不是神龙,是云龙!”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蒙到了一个龙字,而那领头的,以为他没记住,还提醒了他一下。 “是是,云龙,云龙!兄弟那天被敲了一枪杆,记性是差了些!” 丁展满脸堆笑,心里乐开了花。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有惊无险,丁展得意地带着手下,继续往南。 因为知道了口令,一路上,他们再没遇上阻拦。同时,狡猾的他,也从巡逻的军士口中,套出了韦武的营帐所在。 在暗夜里,韦武的营帐在南营之中,多少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第160章 暗夜里 错遇大宝 激战下 力擒少群 危险,似乎在渐渐逼近。 另一路的柳少群,则运气没那么好了。摸进大营后,他才知道,要找到韦武的营帐,太不容易。他们这路,可谓是步步惊心,几次都险被巡逻的小队发现。 然而,此时却也进退两难。南军的巡逻,频次很密,进来已很是惊险,要退出去,就更不容易。 更恼火的是,他们的方向错了,竟转到了韦大宝所辖的北营。当然,他们也不知道。 当看到一座营帐内隐隐有光,帐门前两名军士持枪而立时,柳少群心头大喜。 “兄弟们,此时仍未熄灯,必是军中主将无疑!咱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说罢,他身形一展,竟迅疾地飞了过去。 其他几人轻功亦佳,立刻分成几个方向,同时向那营帐飞去。 只不过,他们轻功虽妙,却早已为隐在暗中的某些人看见。 嗞啦! 柳少群伏在帐顶,用短戟划开,只见灯下一名浓眉黑面的将军,手里拿着个册子,昏昏欲睡。显然,睡意上头了。 好也! 柳少群不再犹豫,划破帐顶,河东柳家的双戟已然出手。 同时,寒光忽闪,门口的守卫已被暗器击倒。 其他几人分别抢出,有两人直接掀门,便欲入帐。 “有刺客!” 这时,随着一声大喝,隐在暗中的人也个个浮现出来。 没有太多虚的,刀剑在暗夜里闪光,硬碰硬,刺客们只能做困兽之斗。 而帐内,在柳少群那凌厉一击之际,韦大宝忽地睁开了虎眼,手中册子向上一挥,接着,一摁桌案,身子后退。 咔! 册子被一戟分成两半。 柳少群一击不中,双戟又来,他的戟法,虽不及堂兄柳少南,但亦入江湖一流之境。 韦大宝虽也武功不弱,但甲胄未解,毕竟没那么灵巧,挥着佩剑,数招一过,竟被攻得手忙脚乱。 “好个刺客!” 韦大宝不禁甚为恼怒,反手一剑过去,却又被柳少群架住,顺过来另一支戟已到胸前。 “哎呀!” 韦大宝再次狼狈地一个铁板桥,勉强躲开这一戟。 “韦将军,拿命来!” 柳少群此时已听得外面打出了热闹,心知只能速战速决,干掉这韦将军才对,不然,危矣。 双戟再次架起,一戟过去,韦大宝缩了一下头,兜鍪却被打落了,露出头顶束的髻。 柳少群大喜,跟着一戟又来,眼见得韦大宝已躲不开了。而韦大宝亦眼神一狠,欲行两败俱伤之计,以身受了这戟,再擒下对方。 “休得伤我将军!” 声音起处,一剑已应声飞来。 叮! 刚好撞上柳少群的戟,令得他一下刺歪,韦大宝见状,顺势将之挟在腋下,跟着欺身一步,不待柳少群另一支戟出招,单臂一招飞虎拳,力大势沉地正击打在柳少群的手腕处。 啪! 柳少群的戟随之落地。 “束手就擒吧!” 紧接着,一把剑已冰冷地搁上柳少群的脖子。 韦大宝轻轻地拿下柳少群的戟,笑了笑。 “你还真当我帐下无人啊!” 说完,他坐回将军椅,看看手中的戟,又看看柳少群,摇了摇头。 很快,外面的打斗也结束了,几名刺客非死即伤,几个黑衣人押着伤者走进帐来。 第161章 看掌起 好个丁展 挥拳来 还有武哥 “口令!” 韦武帐门前的侍卫高声喝起。 丁展一抬手,一队人马停下,他两步上前,抱了抱拳。 “飞虎!兄弟,烦请通报大将军,就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紧急军情?” 韦武的侍卫可没那么好唬弄,拿眼盯着丁展,手却已紧握佩刀。 依军中之例,这紧急军情,自有专人来报。这一队人,不过是巡逻的军士,即使有紧急军情,也不会由他们来报。而且,能直面大将军的,岂是个最低级的将官? 两侍卫都心中起了疑,唰一声,拔出刀来。 “尔等究是何人!?不过一个小小什长,也来报什么军情?!” “嘿嘿!” 丁展心知已露馅,狞笑着便扑上去。 两侍卫见状,猛劈一刀。不料,却见眼前一晃,那人竟不可思议地击在两人的手腕上,一股巨力袭来,将两人的刀瞬时击落。 “有刺客!” 两人武功本也不算太差,在骇异之下,齐声大喊。 但丁展的双掌已跟着拍出,两人各出一掌相抵。 咔嚓! 却听得一声脆响,两人的手腕竟被一掌折断。 砰,砰! 两人的身子被击向帐内。 见丁展一动,其他人也挥起兵器,划破营帐,意欲冲进去,围住里面的人。 自然,耳目甚灵的韦武岂会不知? 灯火隐约中,他飞身而起,刚好接住从帐外飞来的两名侍卫。 花姐亦是醒了,一把抓起剑来,迎上从身后递来的一刀一枪。 两人其实刚刚入眠,哪想到在这样防守严密的军中,竟也有刺客来临。但这一交手,头脑也很快清醒。 韦武放下两名侍卫,一瞥见,心里微惊。这两名侍卫,虽不是江湖一流高手,但亦是身强力壮之辈,来人能在一照面间,便将其腕骨折断,显见得非一般之人。 当然,此时情势,也不由得他多想了。于是,他双拳一错,飞虎拳刚猛出手。 “来得好!” 丁展一见,也不示弱,开碑掌已迎了上去。 两人拳来掌往,瞬间已过数招,均不由得暗自心惊。 丁展亦闻过韦武之名,却没料到,真还如此厉害!丁家的开碑掌已是绝顶武功,但自己竟然还奈何不了他。 “好拳法!” 他轻赞一声,掌下却丝毫不留情,只想一掌便劈韦武于身前。 “好掌法!可惜,如此武艺,却为虎作伥!” 韦武却不知他是何人,言语中对之甚为惋惜。 此时,帐中已呈敌众我寡之势。花姐运剑如风,刺倒两人后,又被两人缠住,其他人,则在一旁围住韦武。 “武哥,要当心啊!” 花姐急得大呼。 韦武闻之,心头一震,猛地吸一口气,一拳直击过去,要与丁展硬怼。 砰! 丁展竟不避让,一掌迎上去。 但见一掌过后,丁展后退几步,勉力站稳,而韦武不过身形略晃,接着却反身一跃,欺到花姐身旁,双拳大开大阖,立将两人击退。 “何人如此嚣张!” 这时,只听得帐外有人高喊。很快的,一阵脚步声响,韦武的营帐已被军士们重重围住。 再接着,寒光几闪处,袁达带着几名黑衣人,杀进帐来。 第162章 阻刺客 大虎拳到 擒丁展 花姐剑来 几乎与柳少群刺杀韦大宝一般,忠义盟的这些刺客,不得不心慌了。 丁展见机最早,在被韦武一掌击退时,就动了逃的心思。只见他顺势转身,双掌开路,奔出帐外。 立时,几支长枪一并刺来。 他倒也没慌,猛地一个旱地拔葱,躲过攻击。接着,身形如大鹏一般,疾扑而下,在招数没用老之前,竟踩在一名军士的头顶,借力上了另一座营帐的帐顶。 此时,逃命要紧,丁展也顾不得其他人的死活,施展起轻功,在营帐之上跳跃。 “还想逃!” 正押着柳少群,往韦武这边来的韦大宝看到了,大声一喝,飞身便上。 只不过,他披甲在身,终究身法没那么灵动。丁展一见,一掌狠劈,那强劲的掌风,险将他劈落下去。 “还真有两下子啊!” 韦大宝先前被柳少群打得狼狈,心中正窝着火,哪知这人比柳少群功夫还要高。此时嘴上虽赞着,手上却不敢怠慢半分,赶紧出拳招架。 他这么一阻,丁展不得不慢了下来,两人在营帐顶上呼呼地连对数招。 “哎呀!” 终于,功力不及的韦大宝,被丁展一掌劈在肩头,仰面便向下跌去。 底下的军士见状,赶紧跑来伸出手,总算把他接住。 “刺客休走!” 这时,又有几人追来,喊话的,正是韦武。他身后,是花姐和袁达。 丁展闻声更慌,足尖连点,又跃过一个营帐。不过恼火的是,这茫茫一片营帐,哪是那么容易跳得出去的? “吃我一拳!” 惶急中,却是韦武后来居上,一拳打来。 拳风甚劲,丁展侧身避过,仍是死命往前奔。 “抓刺客!” 此时,营中军士已被惊起,各自大喊。有人,已经张弓搭箭,有人已经拔刀出枪。 营帐之上,几个黑影身法迅捷,看得众军士真是赏心悦目。 终于,随着一声娇斥响起,花姐曼妙的身姿越过丁展头顶,一剑刺出,阻在了他前面。 丁展哪料得这女子竟如此厉害,矮身一低头,头上的军帽已被斩落。 紧接着,花姐剑又刺来,在灯火明灭中,划出点点寒光。 而韦武担心花姐有失,飞虎拳又自背后而来,封住了丁展的退路。 在他们两大高手的攻击下,丁展左支右绌,虽一手扯出了刀,一手施着掌,也渐渐的招法散乱。 哐啷! 一声脆响处,丁展的手腕被花姐一剑刺中,刀瞬时坠地。 嘭! 同时,又一声闷响,韦武变拳为掌,与丁展硬怼一掌。 啪! 只见丁展被这一掌击出一丈开外,直直地掉下地来。 唰,唰! 数把刀剑已指遍他全身,更有数支长枪趁势封死了他能动弹的所有角度。 实际上,一切已略显多余。方才,他单掌硬怼韦武,早被韦武浑厚的内力震伤心脉,故才如纸鸢般落下,而毫无办法。 “来人,带回帐中!” 韦武飘然落地,大声吩咐。 说完,他竟拉起花姐的手,大踏步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这一幕,看得韦大宝和袁达等一时惊愕不已。他们互相一望,均想:这等好事,竟来得这么快吗? 第163章 好计策 苦脸被打 巧手段 伎俩全招 柳少群万没想到,自己的计策,竟就这么地被现实无情打脸了。 “只差一点,我便能宰了你!” 瞪着韦大宝,他是恨恨不已。 “嘻嘻,失之毫厘,便是失之毫厘,少啰嗦了,说,你是谁?为啥弄这个馊主意!” 韦大宝调皮一笑,那神情,直让柳少群要七窍生烟了。 “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他倒也硬气。 “呵呵,还算是条汉子哟!” 这时,花姐笑着走到柳少群面前,忽地纤指连点。 “要做硬汉,先得试试这噬魂指的滋味儿!” 她这话一出,柳少群立时脸色大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丁展亦身子微微一震。 据说这噬魂指,已是失传的一门绝技。中指者,起初会感觉身如被毒蚁毒蜂所刺,奇痒又奇疼,半日后,便会经脉逆行,口中流涎,再半日,会形同僵尸,却又鼻息尚在。如此,直到七日后,才会血管迸裂而亡。 柳少群是有点见识的人,自然心里怕怕了。他情愿被一刀砍了,也不愿受如此折磨而死。 这般想着,果然,身上开始有感觉了。未几,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冷汗从额头上如豆般淌下。谁都看得出,他忍受的痛苦非比寻常。 “我说,我说,我全说!” 在痛苦的高喊中,柳少群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丁展,终于放弃了一切的抵抗。 “果然不出马将军所料,想三路围歼我军,这胃口,真还不小啊!” 韦大宝叹了叹气。 “无妨,既已料敌于先,又有何惧哉!马将军那边,想来早已准备好了,明日战罢,一切自见分晓!” 韦武一派云淡风轻,相比攻城而言,这般与敌野战,他更喜欢。何况,敌军的动向,如今尽在掌握。只要口袋织得足够好,便不怕他们钻进来。 “带下去吧,好生看管!” 接着,韦武又一挥手,命手下将柳少群等带出营帐。见此情形,韦大宝等也相当识趣,赶紧的相继告退。最后,帐内只剩下韦武与花姐二人了。 “芊芊,没想到,你竟然会得这噬魂指?” 韦武很是惊奇地问,两人既已互相倾心,这称呼便也换了。 “呵呵,我哪会那等邪门功夫,不过是用了另一种指法,只是这柳少群太胆小,被吓怕了而已。” 花姐嫣然一笑,小有得意。 “对付这等贼子,用点手段也是可以的,即便是噬魂指,又有何妨!” 韦武也笑了笑,毫不介意。 这花姐,坐掌翠柳园,多年来,在暗中为福王府收集各方消息,又干些见不得人的脏活儿,实是立下过不少功劳。她自身,本来就是个谜一样的人,人既生得绝美,武功亦深不可测,或许,会点什么失传的江湖绝学,亦未可知。故,其既非常人,行点非常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多时,营帐里,灯火终于熄了。威猛的将军,温柔的美人,在黑暗中,正引起人们的无穷想像。 星光下的南军大营,渐渐地在静寂下来。巡查的军士,依旧来往不断。一切,仿佛,就没有发生过。 这一夜,看来终究要归于平静了。 第164章 趁大雾 直谏难阻 戏焦猛 醉瓮尤深 次日,天气却突变,起了好大的雾,数米之内,难以见人。 但韦武这边,却丝毫未敢大意。这样的天气条件,对双方来说,都是行好计的绝佳机会。 该织的口袋,早已织好,该做的防御,也已到位。南军士兵们,五更不到,便已吃饱了饭,各就各位。 不多时,隐有马蹄声响起,渐渐地,越来越密集,喊杀声,亦随之而来。 原来,崔元看到大雾时,也是一阵大喜。 “真是天助我也!我军三面出击,一阵骑兵踏过去,必杀得南军哭爹喊娘!” “将军,未可轻敌也,如此天气,敌固不见我,我亦不见敌啊,若是敌有所预备,只怕,反于我军不利!” 一旁,随他坐镇中军的另一员将官,姓关,名一鸣的,却面有忧色,出言谏道。 这关一鸣,据说是关二爷的后代,善使刀。不过,在崔元帐下,不太那么受重视,此番被压在中军里,更无机会立什么军功。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不要紧,我五万中军在后,纵是南军有什么名堂,亦能应付得了!” 崔元话是这般说,可心里并不甚在意。 关一鸣见他如此刚愎自用,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当先杀入南军营中的,是舞着大刀的焦猛。他哇哇地大叫着冲过去,一刀便砍翻了南军营前的木栅。不过,实因目力有限,能看到的南军也是影影绰绰,若隐若现。而看到他们杀进来,都作势欲逃。 “吃我一枪!” 忽地,斜刺里却有一将持枪刺来,非是别人,正是马鲁。 焦猛正愁没对手过招,大刀一磕,便欲让马鲁感受一下自己的威力。 哪知,马鲁这一枪不过是虚招,他虽是西凉马超之后,枪法精妙,不过此时欲行诱敌之计,哪会跟焦猛死战。 只见他虚晃一枪,一拉马缰,掉头就跑。 “想跑!” 焦猛不知是计,大怒,自是夹马便追。 身后的将士见主将跟去,生怕他会有失,也赶紧地随之而去。 可焦猛追了一阵,却已不见了马鲁的踪影。 “这狡猾的南人!” 他横刀勒马,恨声骂道。 “哈哈,爷爷在这儿呢!” 不料,这时马鲁却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好你个贼子,受我一刀!” 焦猛一声喝道,刀又高高扬起。 “焦将军,且慢!” 身后的副将感觉不太对劲儿,大声劝道。 “为何?” 焦猛尤自怒气上头,不解地问他。 “焦将军,敌将一再避而不战,此必有诈!万不可再追了!” 副将着急地答道。 “南人怯懦,一向如此,有何惧哉?” 焦猛还是不以为意。 “焦将军,你不觉得蹊跷吗?咱们追了老大半天,敌军却没见到几人,这大雾之中,实在危机重重啊!” 副将真有些苦口婆心了,实际上,他是越说越怕。 这一说,焦猛才似乎清醒了些。 “嗯,倒还真是奇怪,南军亦有十来万之众,为何一再躲避?糟了,我们中计了!” 他这一喊,心里不免一慌,瞪大眼睛往身后一看,更是大吃一惊。 原来,此番他一路追杀马鲁,身后的人,却似乎已寥寥无几。 “走,回营!” 他大刀拍起,便欲掉头回去。 第165章 雾散去 北军折翼 枪刺来 勇将逃身 “想走,走得了吗?”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焦猛背后响起。 那个阴魂不散的敌将,又挺着枪出现了,在他身侧,隐隐可见数不清的南军,正渐渐地围拢过来。 “列阵!” 焦猛心中虽慌,仍不忘下令组织防御。 只是,这防御,实在太单薄。不到三百人的骑兵们,紧张地呈四方形列好阵。但他们对面,是数以千计、万计的南军。 雾,在此时竟奇迹般地开始散去。 焦猛的心,凉了。 他的先头骑兵,已在大雾中不见了大半。此时,就剩他这两百多骑,被南军重重包围,而随后的步卒,似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南军的刀盾兵一排一排地在向他们挤压过来,其后的长枪兵亦是步步紧逼,再后面,是严阵以待的南军骑兵。 看来自己还是太冒失了! “兀那贼将,可敢与吾一战!” 焦猛尤是不服,想挽回一点颜面,对于自己的功夫,他还是有点自信的。 马鲁没立时回答,冷冷地看了他几眼,猛地虎眼一瞪。 “战又如何!你且报上名来,我马家枪下,不死无名之辈!” “哼,那你记好了,你爷爷我,姓焦,名猛!” 说着,焦猛提着刀就向马鲁冲来。 马鲁长枪一指,亦是纵马奔去。 很快,两人斗到了一起。 焦猛的刀,力大势沉,招法简练,招招致命。这猛攻之下,前三合马鲁都是险险避开。到了第四合,马鲁却不避反迎,以枪对刀,猛地以枪尖一顶。 叮! 脆响之中,焦猛只觉虎口一震。 没想到这贼将的气力竟也不弱! 然不容他多想,马鲁已反守为攻。原来,前三合,不过是他试探焦猛的武功而已,也藉此消耗一下焦猛的气力。 枪,如出水蛟龙,如毒蛇吐信,在一刹间,祭出数般的变化来。 果是马超的后人啊! 又斗几合,焦猛连连遇险,大刀竟似施展不开了。 “别伤我将军!” 副将一看,也顾不得了,大喝着舞起枪花冲来。 “呵呵,你也会使枪!” 马鲁一枪刺向焦猛,先逼得他退开,又复反手一枪,正迎向那副将的枪。 噗! 后发先制,这一枪,正中那副将的右胸。 啪! 副将应声倒下,不过一合,便已报销。 焦猛的眼中,此时才有惧色。 趁着马鲁拔枪之际,他使劲儿地一拉缰绳,一夹马腹,径自向外冲去。 “放他走!其他人留下!” 马鲁拔出枪,看着焦猛的狼狈样儿,大声喝道。 众军士这才让开一条路,不作任何阻拦,放了焦猛离去。 其他的骑兵们,见主将都跑了,赶紧地扔了兵器,下了马,齐声喊道:“吾等愿降,请将军饶命!” “好!收了!” 马鲁也不客气。 此番诱敌深入,他这面,杀敌不下五千,降兵亦有数千,焦猛的左路军,去了一半,可谓大胜。 而与此同时,另两路人马,龚万那路则遇上了韦大宝,也没讨到好去,亦是被引进口袋里,逐个斩杀,先头骑兵折损多半,步卒非死即降。所幸,龚万为人稍谨慎,没有亲自冲锋,总算没出意外,但却已惊得不轻了。正面的崔雄,遇上的却是韦武,这倒是明刀明枪的硬杠。不过,骑兵冲阵,尽入了南军的陷坑,多半都降了。后面的步卒,被雾里一阵暗箭,射得不敢再进一步。 第166章 紧闭门 暂且休战 复提议 还是攻心 雾,最终是散完了。 不过,崔元的心,也是有点凉了。 在南军一阵穷追猛打后,三路残兵,都吓得退进了合肥城里。一连几天,都紧闭城门,高挂起免战牌来。 如此,倒也一时不易下了。 “一个个都蔫了吧唧的,倒是出出主意啊!” 崔元对着座下一众垂头丧气的将士,气不打一处来。可出城野战,终究是自己下的决定,要说呢,这责任自己也是跑不了的。 “将军,南军狡诈,此番我等实是吃了大亏,当此之时,速向中州和朝廷求援,方是善策!” 没奈何,龚万硬着头皮献上自己的主意。 “哼,还敢称善策,老子早就派人去中州府了!” 崔元眼睛一瞪,只差要吃了龚万。三路围歼南军,是龚万的主意吧,结果,一路都没讨到好去。 “将军,以属下之见,还是守字为上吧!南军的意图,多半是想过合肥,入中州,我军虽方受挫,折损将士不少,但仍控有近八万之众,若一意死守,以待援军,南军未必能下也!合肥不下,南军即便能绕道过去,却一定得担心着江南的安危。” 这时,却是关一鸣上前说话了。 上次,正是他劝阻崔元勿轻进,只不过崔元不听罢了。 “守,确是善策!” 一旁的焦猛率先附和,与南军一战,让他一如惊弓之鸟,哪还有勇气再言战字?自然,巴不得缩起头来做乌龟。 “哼!” 崔元仍是不满,又朝焦猛狠狠地一瞪。 就是信了他的话,妄想一战而建功,才致得几万人马一个早晨就没了。 可守,是当下的现实,真要出城再战,他崔元还不是一样没有信心? “就这样吧,且各自回营,若有敢轻出与南军战者,定斩不饶!” 崔元也一时无计,守就守吧。不过,却要留心韦武又行破浚遒之计,找几个武林高手,潜进城内来,那就有些不妙了。 “慢着,焦将军,柳少群夜闯南营失陷,忠义盟那些人也是有去无回,城头的守备,不可放松了!” 崔元还是不放心,又交代了一下。 “遵令!” 焦猛赶紧接令。上回兵败,折伤大半,幸得崔元是自己的姐夫,不然,军法从事的话,他早已人头落地了。 现在,攻是不敢攻了,但守,却必须得守住。不然,谁都保不了自己。就是姐夫,只怕也是泥菩萨过河了。 而在韦武这边,亦为如何攻破合肥府而发愁。 “大将军,咱们连日叫战,他们就是打死不应声,这便如何是好?” 韦大宝挠了一下鼻子,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要不,还是行上回的计策,派人潜进城去?” 不等韦武回答,他又补上一句。 韦武摇了摇头。 “此计非常策,偶一为之尚好,我料崔大将军必有预备,此计再难奏效,莫无端伤了侠士性命!再说,营中除我等之外,哪还有像方大侠和花姐这般的武林高手?” “大将军说得是!” 韦大宝撇了下嘴,仍作无奈状。 “大将军,属下以为,仍是心战为上!想法儿从敌军内部瓦解,或许要好得多!” 此时,却是马鲁再次站出来,提出建议。 第167章 收少群 玄机先得 图一鸣 妙计暗行 “好个心战为上,我明白了,来人,速押柳少群前来!” 韦武笑着拍了下将军案,大声下令。 “马将军,你用兵,真是深得我心啊!” “大将军,过奖了!” 马鲁微微一笑,向韦武抱了抱拳。 未几,柳少群被推到案前。 “给柳将军赐座!” 韦武笑着走到柳少群面前,亲自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柳少群一时不知其意,勉强地坐下来,一脸惊疑。 “韦将军,今日叫柳某前来,您意欲何为?前几日,南军不是已经大胜了?” 韦武笑了笑。 “呵呵,柳将军,不瞒您说,此番请您来,却是想听您说说崔将军的事。” 对于一个已经出卖过灵魂一回的人,再次出卖并不是件难事,韦武深信这个道理,所以虽对他示之以礼,却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进入主题。 果然,柳少群一听,稍作思虑,基本也明白了韦武的意思。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人家这般问,多半是想知道崔元的性格、为人等产方面的特点。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此时,柳少群但求不受折磨,能保全性命,哪顾得上这些。他虽来崔元军中不久,然对于崔元还是有了七八分的了解。 崔元,是攀了靖王妃的远亲关系,才搭上靖王府的。在靖王摄政的这几年,他坐镇合肥府,不管是打压江湖同道,还是清剿民间反对势力,那都是一个不遗余力,因而深得靖王的信任。然此人虽才具一般,却嫉贤妒能,一意任人唯亲,有才干之士,多不为其所用。像柳少群自己,若不是有忠义盟这般的背景支撑,恐怕连进帐议事的资格都没有。至于关一鸣之辈,空有一身本领,亦不得大用,平日多有良策,却少有采纳,只能是暗自嗟叹,欲告无门。 故,柳少群前番行刺,实欲一战建功,既让崔元为之侧目,亦有一收人心之意。然他终不过是江湖草莽,这战阵之事,还是想得太简单,也太低估了韦武等人的实力。 私下里,他好几次都有意无意地与关一鸣聊过,暗示关一鸣跟着他混,入了忠义盟,这样就离富贵更近一步。 然而,关一鸣毕竟是关二爷的后人,虽栖身军伍之中,心中却自有一番节义在。对于忠义盟,他不是江湖人,确实不甚了了,但对于柳少群其人,他心里是不怎么瞧得上的。他的想法,是提刀纵马,凭一刀一枪赚个封妻荫子,对于这些走捷径的手段,实在不屑为之。 故,柳少群虽见他时被崔元冷落,却也没说动他依附于忠义盟。 “多谢柳将军,照您这般说,这崔将军器量也忒小了些,手下有如此人物,竟然视而不见。” 韦武听他说完,心中渐有计议,故特意问道。 “确实如此,韦将军,据我所看,这关一鸣,实是极好的将才,只不过,他屡屡建言,崔元并不在意。将军攻浚遒时,他曾主动请命,欲率轻骑一支,绕于南军背后,无奈,崔元不允,生怕他立了功去,不然,恕在下直言,这浚遒恐没那么容易打下来!” 柳少群也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 “呵呵,柳将军所言是也!能有如此胆色,却屈身事贼,倒真是可惜了啊!” 韦武轻声一笑,关二爷的后人,该是个明白人啊! 第168章 郁结处 将军出帐 独饮时 秀士来陪 关一鸣出得帐来,只觉得心情郁闷,一时难解。 索性,他换上便服,出了营,径往城中而去。 大战当前,前几日的兵败,令城内人心惶惶。不时,有人卷着包袱,意欲离城而去。然而,崔元一声令下,出城的各路口均已派兵把守,你想走,那真是没门儿。 大难当前,尚不思安抚民心,这等庸人,偏偏置于我等之上,真是怪不得,怪不得哦! 关一鸣心中不平,又不敢说出来。 福王府发来的檄文,他也看过了。其间所列之事,着实骇人听闻。他幼习武艺,熟读兵法,少年从军,对于朝中的事,并不太清楚,然据檄文所言,这靖王所做之事,实在有违臣子之道。每每,思念君臣大义,他都欲脱了这身皮,隐入江湖中,做个逍遥快意的侠客。只是,他毕竟也有自己的思想局限性,终究觉得总有些不妥。至于不妥在何处,却一时不明。 “小二,烫壶酒来,再切一斤牛肉!” 坐在望江楼靠窗处,他大声喊道,心中烦闷,倒也稍解。 不多时,酒肉齐备,他望着楼下一派仓皇的景象,自斟满了一碗酒。 “天下纷乱,到头来,苦的,不还是百姓!” 他自言自语着,不知觉间,又有些愁了。 今儿个,这望江楼酒客不多,偌大的楼上,除了他这外,只有两三桌客人。其间的一桌上,却有两人,正频频地向关一鸣这边望着。 “兄台,独饮无趣,何不同饮为快?” 这时,一个白衣秀士,持着酒壶,微笑着坐在了关一鸣对面。 “去去!” 关一鸣本就烦恼,正想一个人静静,本能地就挥手拒绝,可当他抬起头来,却不由地呆了。 面前这人,面容俊美,眉目如画,笑意里自有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风流在。这等好看的人物,平日里几曾看得到? 当然,关一鸣可无龙阳之癖,不过,一见此人,心中很奇怪地竟起了些涟漪。 “坐,坐吧!” 刚说完去去,他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坐。 哧! 白衣秀士顽皮一笑,姿态很优雅地坐了下来,又把一对妙目盯着关一鸣看。 “兄台,你也忒小气了,就这么一丁点儿牛肉,怎好喝酒!?” 这一说,倒让关一鸣不好意思了。 “小二,再上几个菜来,拣好吃的上!” 他素来豪气,眼前这秀士,举手投足间,都让人觉着舒服。既说独饮无趣,有人陪着,亦是妙事一桩。 很快,几盘精致的菜摆上桌来。 白衣秀士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径自夹了一箸。 在这一瞬间,关一鸣只见他肤白如玉,素手纤纤,心中更奇。 哪个男子能似这般? 只是,他虽是心中生奇,却也没敢多问,端起酒碗,浅喝一口。 “兄台,吃相不雅,让你见笑了!” 白衣秀士搁下筷子,抿嘴又笑。 “无妨,无妨,都是江湖儿女,何须忸怩!” 关一鸣虽是这般说着,但却两眼低垂,不敢向他直视了。 “对极,呵呵,兄台,请恕在下冒昧问一句,该如何称呼你?” 白衣秀士微笑着,两眼不离关一鸣的脸。 第169章 长太息 无处用武 堪与闻 有道可寻 关一鸣沉默了,半晌不语。 “兄台?” 见关一鸣如此,白衣秀士紧问一句。 “唉,不瞒兄台说,贱名实不敢提,怕辱没了先人啊!” 关一鸣叹了叹气。 这话,半真半假。半真,是因为他确实感觉自己没法摆脱现在的窘境,有损关二爷的英明;半假,是因为毕竟与白衣秀士萍水相逢,没必要轻易地露底。再说,他大战当前,私自出营买醉,若被有心之人告到崔元面前,少不得要受一番斥责。 “呵呵,相逢何必曾相识,也好,喝酒!在下不问便是!” 白衣秀士倒也识趣,话一说完,拿酒便喝,咕咚咕咚,竟是一气喝干。 这一下,倒让关一鸣更是另眼相看了。如此清隽之士,喝起酒来,竟也不含糊啊! 他自也不甘示弱,亦端起酒来,喝了个精光。 “哈哈,痛快!” 酒一下肚,关一鸣的豪气也就不知觉间上来了。 两人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渐渐地在各自面前,堆了老高的一摞碗。 而不知何时,另一桌观望关一鸣的那两人,竟已走了。 酒,已酣。 “兄台,你我一见如故,实,实是关某之幸啊!” 此时,关一鸣酒已到了七八成,不免的心情激荡,念着当前战事胶着,破敌无策,念着平日多受排挤,不受待见,念着檄文所列的那些破事,念着从小所习的那些人臣之义,忍不住地又陷入纠结里。 “唉……” 不等白衣秀士答话,他竟自又长叹一声。英雄无用武之地,他的烦恼,几人能知? “关,关兄,何苦如斯长叹?” 白衣秀士面色绯红,似也醉眼迷离,虽是男儿,却自有一番少见的娇态,这让关一鸣的心怦然一动。 “不瞒兄台说,关某,实是,实是军中一员微不足道的将官,今日忧于战事,心中烦闷,故独自在这望江楼,借酒消愁啊!” 关一鸣此时对白衣秀士自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也不再遮掩着,将自己的心事吐露出来。 “哦,关兄,竟是如此?依小弟看,你啊,还是太迂阔了!” 哪料,白衣秀士竟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那感觉,让关一鸣微有些麻木的额上,更显酥麻,让他的心,更是在醉意中,微有动荡。不知觉里,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白衣秀士的手,看着他,竟自痴了。 “关,关兄,你,你这是做什么?” 白衣秀士的脸更红了,抽了两下,抽出手来。 关一鸣一怔,望着白衣秀士,甚是惊异。 “你……” 可他话没说尽,白衣秀士却又笑了。 “关兄,小弟不过一介布衣,虽无才无德,然亦知忠义之道,平日里时闻江南福王仁善,可谓之明主,故天下志士竞相投之。本来,小弟拟于近日前去投效,便做个刀笔吏也罢,哪知,这战事一来,欲出门而不得啊!自是也心忧得很,今日见着关兄独饮,未免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了!” 这番话,白衣秀士倒说得很是清醒,眸子里一片清亮。 关一鸣没有回答,只把眼久久地凝视着他。 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究是何许人也? 第170章 恼主将 杀心已起 辞秀士 醉客不惊 崔元听说关一鸣竟私自出营,上了望江楼买醉,心里立时泛起一股子怒意。 “他说了些什么?” 他直视着前来报信的人,这人,正是在望江楼一直向关一鸣张望的其中一人。另一人,则守在望江楼附近,密切监视着关一鸣的一举一动。 “禀报将军,属下隔得有点远,实在没太听明白,不过,看他的表情,似是对什么不满!” 来人算是如实回报。 这二人,乃是崔元秘密豢养的心腹之士,均有一身武功,善于隐藏行迹,平日里负责跟踪、监视军中一些对崔远心怀不满的人。 关一鸣前几日劝阻崔元未纳,后来大军果然中计兵败,再见着崔元时,不免有些骄矜之色,这让崔元心里很是不爽,故,就有了寻他过失的意思。所以,关一鸣一跑出来,那二人便跟上了他。只不过,关一鸣郁闷冲头,一时不觉罢了。 “无妨,这也不打紧,便寻他个私自出营之过,料他亦无话说!” 崔元冷冷说着,眼里泛出了一丝杀机。 这头,关一鸣与白衣秀士酒话正酣,对此是浑然不觉。他自半醉里隐隐觉着白衣秀士的出现定非偶然,可不知怎么的,他却并不甚在意。白衣秀士的话里,有意无意地提到江南福王的善政,提到近日檄文里之种种,竟让他忽地大有知己之感。 有些话,是他所不能言说的。 他只能不置可否,内心里却已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两人喝了足有两个多时辰,才相携着走下望江楼。其时,白衣秀士固已面赛红杏,关一鸣也已脚步虚浮,显见得酒意不浅。 “痛快,痛快!” 关一鸣酒劲渐涌,自不免豪兴渐起,大声叫喝。 “关兄,关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小弟,小弟却是要走了!” 行了数步后,白衣秀士轻轻拔开关一鸣放在肩头的手,郑重地说道。 “怎的?你,你这般便要走了?” 关一鸣不由一惊。 “唉,关兄已知小弟志向,此处,实非久留之地!” 白衣秀士轻声一叹,负手便欲转身。 “这,这,当此之时,全城封禁,你,你又能往哪儿去?” 关一鸣总算头脑还有些清醒,顺手又拉住了白衣秀士,接着,他又说道:“况,你所谋之事,实,实为朝廷不容,须得,须得三思啊!” 这话,倒是情真意切。 白衣秀士的身躯微微一震,眼里颇有感激之意。 “多谢关兄!关兄啊,我所谋者,民生也,此去,虽艰险万重,我亦往矣!” 白衣秀士神情坚毅,话语铿锵,一刹间,让本已酒醉八九成的关一鸣,忽地生出许多敬意来。 “既如此,关某唯愿你,一切顺遂!” 关一鸣抱了抱拳,不再多说,撒开手,跌跌撞撞地径自走去。 白衣秀士凝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不知是怜还是喜的复杂表情。 人世间,能有多少不期而遇的相逢? 芸芸众生里,又有多少人在宿命中不甘心地挣扎?又有多少人浑浑噩噩地分不清是非善恶,站在正义与邪恶的交界左右踟蹰!? 关一鸣啊关一鸣,你是不是其中之一呢? 第171章 方告别 恶鬼拦路 还跟来 秀士除贼 等关一鸣前脚一离开,白衣秀士便闪身一旁,悄然地尾随过去。 只见关一鸣才走了不远,迎面就有两人挡住了他。 “尔等为何拦路!?” 关一鸣怒喝着,面目赤红。 “关将军,崔将军有请!” 说着,两人竟一左一右强自架着关一鸣,往军营方向而去。 关一鸣一是酒醉乏力,二是见来人说是崔将军有请,心下瞬时虚了几分,三是这两人功夫着实很不错,他试着挣扎了两下,却也不过是徒劳。 不好! 白衣秀士见此情形,顾不得许多,身形忽起,直追上去。 此时,他似已浑无醉意,身法尤其轻盈,等到三人出了街市,忽地翩翩一跃,挡在了三人面前。 “放下他!” 三人见到他的出现,均为之一惊。 关一鸣的醉意瞬时去了几分,望着白衣秀士。 “快走,不必趟这个浑水!” 那两人听得关一鸣这般一说,各拿眼狠狠一瞪关一鸣。 “好你个关一鸣,果与外人有勾结!” 说着,一人已挥掌击向白衣秀士。 “小心!” 关一鸣不禁大声提醒。 可白衣秀士却似根本没当回事儿,身形一动,竟迎了上去。 不过三五招,但见白衣秀士一掌横切,正斩在那人的脖颈上,那人立马闷哼倒地,竟自一动不动。 “好家伙!” 另一人见状大怒,撇开关一鸣,大叫着冲上来。 他出拳如风,一口气攻了七八拳,只恨不得将白衣秀士一拳打成肉饼。 可白衣秀士的身法着实高妙,这七八拳打过去,竟连衣角都没让他碰到。 “倒吧!” 但听一声脆喝,白衣秀士如法炮制,再次精准地切在他的脖颈上。 “关将军,还愣着干啥!快,趁着无人,将这两人藏起来!” 见关一鸣尤在惊愕里,白衣秀士急忙提醒。 关一鸣实在宛如做梦,方才明明是书生一枚,怎么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即使是自己没喝酒,恐怕也在人家手下过不了几招吧!且,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将军? 不过,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再多的疑团,得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很快,关一鸣恢复了镇定,两人各负一人,将那两人丢在附近的隐秘处。 至此,关一鸣醉意已消,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说自己是一介布衣,为何会得这般高明的武功?还有,你为何一直跟着我?你究竟是何人?” 三个问题,一齐抛了出来。 白衣秀士笑了笑。 “关将军,一时我也解释不了,总之,你得相信,我无心害你。方才,若不是我放心不下,怕是你多半要遭了某些人的毒手啊!” 这话一说,关一鸣无语了。 确实,若到了崔将军面前,今日之事,断难善了,重则人头落地,以杀鸡儆猴,轻则军棍五十,不死也残。这崔将军一直不待见自己,前几日未听自己的劝阻,以致兵败,只怕早已怀恨在心,正好找机会拿自己当下酒菜呢! 他本是聪睿之人,稍微一想,其中的关节已明。然而,现下又该怎么办呢? “大恩不言谢!关某也就不矫情了!唉,兄弟,莫不如,我也随你去投福王吧!趁崔元尚未察觉,我借口出城探查,料能出得城去!” 第172章 看秀士 表明真意 待将军 说动众人 “呵呵,关将军,这般出城,有甚意思?” 不料,白衣秀士却轻声一笑,不以为意。 “那该如何出城?” 关一鸣不解。 “关将军,而今,城外南军已兵临城下,因大将军韦武秉奉福王仁善之旨,不忍见百姓无辜受戮,故几日来未发兵攻城,其间苦心,你可知否?依小弟之意,关将军若想在南军中有一席之地,少不得须立件奇功,才是道理呢!” 这话一说,关一鸣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多谢点拨,只是,却要如何立功呢?” “呵呵!” 白衣秀士笑了笑,一双妙目紧盯着关一鸣。 “破城!” 这二字,如重锤一般,敲在了关一鸣心上。他沉默半晌,抬起头来。 “关某明白了!唉,若以关某一人之背德,能救满城军民于水火,值也!” 白衣秀士向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关将军,靖王窃据权柄,大逆不道,你断然弃之,不谓背德!” 关一鸣若有所思,笑了。 “走,随我回营!” 原来,他是想,趁崔元还未知觉,自带所部,先据了城门再说。此举,打的可是个时间差啊! 两人赶紧奔向军营,此事,可谓险极!若为崔元发现,必立擒关一鸣于座前,到时候,生死难知。 万幸的是,崔元欲拿他之事,并未在营中扩散。崔元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白衣秀士,打破了自己的计划。 关一鸣带着白衣秀士匆匆进了自己的营帐,立将平日信得过的兄弟唤来。帐门前,更是令心腹之士严加看守。 “事已急矣!诸位兄弟,尔等皆知关某向为崔将军不容。今日关某心中烦闷,独个出营在望江楼小饮,未料,崔元那厮,竟遣人暗里跟踪,并趁关某回营时强加劫持,欲加害关某。幸得这位兄弟路见不平,及时出手,方救下关某性命。故,关某心意已决,欲带众兄弟谋个大好前程去!” 说到这里,关一鸣神情严肃,面色冷峻,腰中剑更是紧紧相握。 “大哥,是怎的一个大好前程?” 立有一人问道。 “大哥,莫非是投南军去?” 又有一人试着揣测关一鸣之意。 “不错!关将军正是欲带尔等投奔韦大将军。诸位或许不知,靖王谋害先皇,秽乱宫闱,这些年一意弄权,残害忠良,又多行苛政,置民于水火,天下正直之士,谁不思剪除此贼,以澄清寰宇!关将军身为关公之后,素奉忠义,自不肯是非不分,贻羞先祖,故决意率尔等弃暗投明,此等苦心,尔等应知!” 这时,却是白衣秀士大声说起,他语声铿锵,清脆有力,说得众人均是一惊。 “大哥,真是如此?” 仍有一人问道。 关一鸣这才点点头,唰地拔出剑来。 “好男儿,当如此也!” 他这般一说,众人便知他心意已决。 “罢了,罢了,大哥既已决定,我等尚有何疑!” 最先问话的那个汉子也坚决起来,拔出腰刀。 “我等兄弟同患难,共富贵,别无话说,大哥怎么做,我们亦怎么做!大哥,你说,怎么干吧!” 他这一说完,其他人也不再犹豫。 南军之战力,前几日他们已有所领教,福王之仁善,更素来是天下闻名,识时务者为俊杰,干就完了! 第173章 近敌阵 欲行险计 擒贼首 待破城门 一队人马悄然地离了营,渐渐地靠近城门。 白衣秀士也已换上了一身银甲,看起来着实英姿飒爽。 关一鸣已提上了大刀,威风凛凛地打马在前。此番欲成大功,要的就是出奇不意。他面上虽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心里也紧张之极,手心里隐隐冒汗。 今日守城的,却是崔雄,其人乃崔元堂弟,倒也是个悍勇之辈。见着关一鸣带着人马前来,崔雄甚觉奇怪。 “关将军,你为何到此?” 此时,城门紧闭,城门处约有数百士兵分列左右。 关一鸣立马镇定下来,依照先前所议的,遥向城上的崔雄拱了拱手。 “崔将军,关某奉命出城探查南军虚实,请将军放行!” 出城探查? 崔雄一听,觉着蹊跷。前几日大败亏输,兄长已严令各部勿轻出,怎的今日却令关一鸣出城探查? “关将军,可有出城手谕?” 关一鸣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物。 “崔将军,手谕在此,吾这便命人送将上来!” 说着,递给身边的白衣秀士。 白衣秀士微微一笑,一跃下马,带着几名军士便往城上去。 气氛,有种异样的紧张。 关一鸣的刀握得更紧,目光中杀气已现。 一步,两步…… 众人的心,均随着白衣秀士的步伐跳动着。 终于,白衣秀士已近崔雄几尺之地。 他双手捧着那所谓的手谕,躬身向崔雄拜去。 “崔将军,敬呈手谕!” 崔雄本欲令左右接过,忽地,白衣秀士瞬间暴起,白光一闪,手谕中竟冒出一柄精光闪闪的匕首。 “大胆!” 崔雄大怒,便欲拔剑。 奈何,这白衣秀士出手极快,他的剑尚拔出不过寸许,那匕首已经冰凉地架在他脖子上。 “退后!不然小心你家将军性命不保!” 白衣秀士大声喝退欲上前营救的崔雄左右,匕首更是稍稍下压,微微的痛感立让崔雄有了反应。 “先退下!” 崔雄只得让左右退开,心中却甚觉窝囊,一个照面就被人偷袭得手,作为骁将一员,着实没得面子。但当此之时,性命要紧,也顾不得这些了。 “你是何人,挟我何为?” 崔雄惊问。 “呵呵,你稍后便知!” 白衣秀士冷声一笑,拖着崔雄径倚在城头上,几名军士亦护在左右,其中一人,摸出一物,从容点燃。 嘭!嘭!嘭! 三声巨响过后,南军那边开始有了动静。 不多时,三军齐出,韦武率着韦大宝、马鲁等,渐向城门冲来。 而城内,关一鸣在白衣秀士擒住崔雄的那一刹,已挥动大刀,冲向城门。 这一下,变起仓促。城门下的士兵们,猝不及防,都还未来得及招架,便成了关一鸣的刀下之鬼。 城下的混战很快便结束了,关一鸣一马当先,破开城门。又复回身,带队冲往城上。 喊杀声,震天动地。 砍出了第一刀的关一鸣,此刻再无后顾之忧,奋勇地左劈右砍,杀得浑身是血。 城头上,白衣秀士面对众敌军环伺,仍镇定自若。他的身边,那几名军士已惨遭身死。 “崔将军,你若想死,我便成全你!你若不想死,便放了吊桥,我必在韦将军面前为你请功!” 第174章 好一鸣 神威大展 急先锋 强敌劲摧 崔雄既是崔元的堂弟,自也是死忠之徒,闻白衣秀士此言,干脆心中一横,眼睛一闭,不答不理。 城头,立呈一时的僵持之态。 众军士刀枪紧逼着白衣秀士,却终究投鼠忌器,不敢下手。白衣秀士武功虽高,此时亦无半点办法,只能祈祷关一鸣能尽快杀上城头。 然,南军的攻击也已全面开始。 吊桥久久没放下,韦武已下令全力攻城。 城头主将被擒,无人指挥,这防守自然就乱了章法。箭,礌石,纷纷奔向城头。南军的前锋,已从各处下水,架起了云梯。 韦武铁青着脸,看着如潮的将士攻过去,心情其实已紧张之极。吊桥迟迟没放下,这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没办法,此际,唯有强攻,趁着北军一时的混乱,或许能以较小的代价拿下合肥城。 城头的信号,至少说明一点,某个他担心的人已顺利地站在了城头上,而关一鸣已顺利地被策反。 但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呢? 他不知道,宝剑紧紧地握着,长刀挂在身旁,几度,他都欲亲身前去。可他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身为一军主将,此时,乱不得,躁不得,急不得。 砰! 这时,却听得一声惊天巨响。吊桥,重重地落下来了。 城门大开,韦武再也按捺不住。 “众将士,杀进去!” 一骑白马,一身银甲,一柄闪亮的长刀,正在阳光下勾勒出最英武的画面。 城头,关一鸣一如杀神。大刀挥处,当者辟易。在关键时刻,他爆发出巨大的战力,从城下一直杀上城头,顺利地砍断了吊桥。 崔雄一直被白衣秀士擒着,几欲动弹而不能。偶有些士兵欲乘乱救之,均为白衣秀士挥剑格杀。 窝囊,着实窝囊! 崔雄心里无比恼恨,然又有什么办法,白衣秀士早已封住了他的穴道。而其武功之高,实非一般军士所及。 在这城头的狭小之地,白衣秀士提着他的身子,闪转腾挪,游刃有余。自己这百八十斤,在人家眼里,跟提只小鸡无甚分别。 “嫂子,我来也!” 终于,一身子长大的浓眉黑面大汉执矛冲到近前,白衣秀士见之大喜。 “大宝!” 不错,来者正是韦大宝。他是一军之先锋,自然,冲在了最前面。而有了关一鸣一阵砍杀,冲上城头更是易事。 他这长矛一出,几无一合之敌。一直围着白秀衣士,也就是他口中的嫂子,花姐身边的那些敌军,再无抵抗之心,纷纷丢下兵器。 “将军,手下留情,我等愿降!” 花姐至此终于大吁一口长气。 “你总算是来了!” 说着,一脚将崔雄踢过去,还剑入鞘,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汗。 这一幕,惊呆了赶来的关一鸣。 “兄弟,你,你是女人?”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与他在望江楼共饮的书生,原来,竟是一个女子。 “呵呵,关将军,谋事太急,都忘了告诉你,小女子乃韦大将军之妇,花芊芊,人称花姐!” 花姐欣然娇笑,一刹间,自见别样的妩媚,竟看得关一鸣呆了。 第175章 城门破 合肥遂下 晚宴集 骄心渐生 关一鸣回忆着两人对饮的某些细节,终于恍然大悟,难怪她的手如此白晰,柔若无骨,难怪她容颜俏丽,语声轻柔,原来,她本就是女子一枚。 “花姐,请恕关某唐突!” 他赶紧抱拳行礼,以示歉意。 可花姐怎会怪他? “关将军,咱们江湖儿女,岂会在意这些?况今日破城,你应居首功!若非你恪守信义,奋勇杀敌,芊芊此刻只怕已香销玉殒!我大军,又如何能轻易攻得进来!” “哈哈,关将军,正是此理!” 这时,韦大宝朗声一笑,已走过去,与关一鸣相握在了一起。 两人均是难得的勇将,方才亦见了彼此的战力,着实相互佩服得紧。更有趣者,韦大宝使矛,他使大刀,倒浑似那三国的关公与张飞了。 当然,城门突起的战事,终于也惊动了崔元。 等他带着人马赶往城门处时,已有败兵如潮退来。 “将军,快逃吧,南军,进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崔元便似听到了晴天霹雳。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坚不可摧的合肥城,就给破了。这事前,没半分征兆啊!况且,守城的可是自己的堂弟,他也断无开门揖盗,引狼入室之理啊! 可也来不及细问了,人心惶惶之下,谁还愿折身回去迎敌呢? “将军,撤吧!” 此时,龚万也已赶来,赶紧劝说崔元。 崔元叹了叹气,望着张惶逃窜的士卒,望着隐隐追来的南军,挥了挥手。 “走!” 就这样,十多万合肥府守军,只剩得三四万人随着崔元败走六安。 几个时辰后,南军悉数入城,合肥遂安。 合肥府军民虚惊一场后,终于又一切如旧。韦武大军一进城,便依范尊行前所授之计,为了弥补战损,一是尽快收服降兵,向他们晓以大义,深刻揭露靖王谋逆、弄权等罪状,激起他们的共愤,二是就地招募愿战之士,当然,也是结合讨逆檄文的精神,让人家自愿加入。 这两手一出,战损的问题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下浚遒、破合肥之后,韦武的大军已达十五万之众。 这且不提了。 却说是夜,韦武大开晚宴,召集众将,论功行赏。 众将官均已换下常服,各自入席。气氛,是一派欣欣。自南北交战以来,他们这一路气势如虹,力拔浚遒、合肥两城,这让众将不免为之欢欣鼓舞。 “照这般打法,不到一月,我等便可到开封府喝酒了!” “说的是,北军看似强横,真正一交手,却实在如同纸老虎,砍瓜切菜亦莫过于此了。” “这回,老子真是没打过瘾!” …… 一时间,众将士议论纷纷,多人脸上都有骄衿之色。 这让关一鸣、柳少群等北军将领,面上甚是挂不住,虽说已经过了心理上那一关,然听得人家如此说道,总还是不免有些羞恼。 自然,这也让韦武感到不愉。 这才多大点胜利,就能让我们忘乎所以吗? 他本来微笑着的脸,渐渐地变得阴沉。冷冷地看着堂下众将的表现,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忽地解下腰间佩剑,走下座来。 第176章 定首功 一鸣受剑 说前途 韦武安心 韦武这一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瞬时,议论声停了下来。 只见韦武微笑着走到关一鸣席前,双手捧剑。 “关将军,今破合肥,你,当居首功!此剑,伴我多年,今授予你,愿你持此剑,秉忠义之心,斩尽天下害民之贼!” 此话一说,满座皆惊。 不少人,向关一鸣投来羡慕的眼神。韦大将军赠剑,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很多人随韦武多年,深知韦武重义气讲情份,然从未有人得过如此大礼。 “谢大将军!” 关一鸣感动了,立即下跪接剑。 柳少群在一旁看得是心中自有一番唏嘘和无奈。但这没法比啊,自己是行刺失手被擒,幸得人家宽宏大量,网开一面,不然,早已喝下了孟婆汤。如今,能让自己还当个校尉,已是不错的待遇了。 “关将军,勿须客气!自今日起,你便与大宝为我帐前左右先锋,此后,攻城拔寨,挫敌扬威,全看你俩了!” 韦武这一表态,无疑将关一鸣提到了另一个高度。比之他在北军的地位,那是提高了几个档次。韦大宝看向关一鸣,高兴地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多谢大将军!大将军不负我,我必不负大将军!” 关一鸣重重地再次下拜。 韦武扶起他,哈哈一笑,接着退回座中,面向所有人。 “众位兄弟,韦某知大家获胜之后,心中甚喜,着实,是件大喜事。只是,韦某在此,却要泼一泼兄弟们的冷水。我王之大业,岂只限于此一城一池的得失?京师路远,这一路,险阻重重,不知还要有多少兄弟会埋骨他乡?你等却视北军如豚犬,此可犯了兵家大忌。骄兵必败,这等浅显的道理,韦某想各位兄弟不能不知吧?” 说到此,韦武的眼里分明有了一丝痛心。 这也让先前议论的那些将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将军,兄弟们也是太高兴了些,我想他们上了战场,必然同样会全力以赴的。” 这时,一旁的花姐不忍场面尴尬,柔声劝解。 “嗯,你说的是,是韦武太急躁了些。” 韦武面色稍霁,笑了笑。 此次获胜,花姐只身入城,接近并说服关一鸣,功劳最大,也最具凶险。而关键时刻,若非关一鸣拼命杀敌,砍断吊桥,花姐能否坚持到城破之时,实在难料。你武功再高又如何,纵使控着敌方主将,但又怎保敌军不铤而走险,刀枪齐下,万箭齐发,保不准便落个香销玉殒。 故,他首彰关一鸣,既敬其信义,亦重其智谋和武功。关二爷的后人,怎么说,也不能太差。 所以,这花姐的话,他得听,也着实,有道理。 “柳将军,凡入我帐下,便皆为兄弟。兄弟有难,便火海刀山,义不容辞。今后,望你与我等兄弟同心,共助我王,以谋大业!” 韦武想了想,又向柳少群郑重说道。 此人不似关一鸣,他还有个靖王的死忠堂兄,柳少南。韦武留下他来,亦是欲作后图。 “大将军如此待少群,敢不从命!” 柳少群倒也乖觉,朗声表态。 气氛,开始回归正常。酒杯端了起来,有了这个前奏,一切都开始和谐。 第177章 营帐里 夜添春色 古道中 日照金城 “芊芊,听说你对关一鸣讲,是韦武之妇,此言,可当真啊!” 等众将兴尽而归后,有了些醉意的韦武,看着在灯下无比娇媚的花姐,轻声问道。 “武哥,你说,这还能说假话吗?” 花姐不避不让,与韦武两目相对。 “呵呵,说得好,说得好啊!韦武有此佳妇,更有何憾?我即上奏王爷,请他允准我与你成婚,军中简陋,还请谅之。待日后得成大业,班师回朝,韦武再为你备八抬大轿,凤冠霞帔!” 韦武忽地握住花姐的手,一脸真诚。 “嘤!” 花姐娇嗔一声,一投入怀。 夜,渐深,灯火渐灭,春色,渐无边。 多日后,韦武果然接到福王的贺礼,并委派了范尊前来军中主婚,虽没八抬大轿,却也很是热闹了一番,在这乱世之中,办了一场别致的婚礼。英雄配美人,相看两不厌,一时间,在江湖上传为佳话。 而南军的右路,则是方盛率着他的水军从海州登陆,在北军布防不及之下,先便拔了莒县,并欲绕过琅琊守军,直取蒙阴。只不过,却为琅琊守军知觉,而截于青驼镇。经数场大战后,方盛大军力挫敌锋,大败琅琊军,将之逐退至蒙阴。至此,右路军初步的战略目标基本实现。 方盛亦牢记范尊之指点,大军到处,与民秋毫无犯。虽然他麾下的水军战力居南军之首,但他却严令士兵擅开杀戮。一路过去,大力宣喻福王仁德之旨,兴师之正,故,多有百姓竞相趋从,并时不时有北军来降。如此,兵力却不减反增。 不过数日,蒙阴便告破。之后,他更分兵两路,一向莱芜,一向泰安,两队人马合攻济南郡。而朝廷方面,亦派来重兵相援,于是乎,双方在济南郡相互撕扯,成一时僵持之局。 这且都不表了。 还说桂云铮率苍龙、云毅及丐帮三大长老,径赴陇右。一路快马加鞭,过宝鸡、天水、定西,行了七八日后,终至金城。 金城,便是现在的兰州。自秦以来,就是“联络四域、襟带万里”的交通枢纽和军事要塞,取“金城汤池”之意而得名金城。其得益于丝绸之路,是陇右一带极为重要的交通要道、商埠重镇。 马越坐镇于此,兵强马壮,又深得民心,数十年来,西北诸蛮皆自畏服,无谁敢与之叫板。 “这陇右军士,果然雄壮!” 桂云铮行到城门数十步处,见守城军士高大威猛,城头枪戟闪亮,不由地轻声赞道。 “主公,非此等军士,镇不得这方边鄙荒蛮之地呢!” 这时,却见苍龙笑着说道。 他以往多隐于背后,随了桂云铮后,已无须如此,这些日子下来,主仆之间相谈甚是投契,他自也显得活泛些了。 “呵呵,有道理。走,且拜会拜会!” 桂云铮微微一笑,已是下了马,牵缰而行。 其他人见状,自然也各自下了马,随在他身后。 而他们这般大的队伍,也很快引起了城门处军士的注意。 “呔,尔等且打住!” 立时,几名军士扶着腰刀,很肃然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第178章 呈拜帖 城门静候 闻来宾 公子欢迎 “苍龙,快呈上王府的拜帖!”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桂云铮此次完全地是以正规的程序来走。 苍龙赶紧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将拜帖呈上。 一名稍显文气点的军士接过去,反复查看封皮上的字,对于长安复王府突然来人,显然有些疑惑,感觉吃不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桂云铮几个,见他们虽风尘一路,却风仪不同常人,心道:如此人物,并不常见,或真是复王府来人亦未可知,但兹事体大,总得报知将军府才行。 “各位且稍候,容咱们回报将军府,再予放行,如何?” 这样应对,其实也无可厚非。 桂云铮只好点点头,笑道:“那就麻烦军爷了!” 于是,一行人暂候城门外,静等着将军府的消息。 “须得如此谨肃吗?” 孙长老倒有些觉得小题大做。 “孙长老,这正说明安西将军治军有方啊!咱们且入乡随俗,耐心等候吧!” 桂云铮轻声劝慰。陇右不似中原,各势力犬牙交错,马越能镇此多年而无事,绝非等闲之辈。 不多时,城门处,匆匆来了一队人马,当先一人,一袭锦裘,腰悬宝刀,远远一望,便见气势不凡。 众人赶紧各自站好,桂云铮则不卑不亢,面带微笑,昂然而立。 “哪位是长安大都督桂将军!” 那锦裘之人在离桂云铮等五尺之地时,忽地滚鞍下马,身手之矫健,骑术之精绝,果不寻常。 “正是在下!” 桂云铮心中一赞,抱拳行礼。 “哈哈,中土人物,果然不同!” 大笑声中,那锦裘之人竟上前一把握住桂云铮的手,好一番打量。 桂云铮也藉此机会,看清了他的相貌。只见他约摸四十来岁,虽是锦裘于身,然面目却有风霜之色,脸部线条更是有棱有角,一股子英悍之气是扑面而来。 “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因来人未自报家门,桂云铮倒吃不准他是将军府的大将还是安西将军的某个儿子。听闻安西将军生有三子,个个英雄了得。 “哈哈,倒是我冒失了!咱边鄙之地,礼数不及中土,请大都督见谅!在下马如龙,奉家父之命,前来迎接大都督!” 原来,他正是马越的长子。马越在接到军士呈上的拜帖后,反复确认,才令他带人前来迎接。 “云铮,见过大公子!” 桂云铮这才郑重行礼。 若从成王算起,他明显要矮着马如龙一辈,但依长安大都督之地位,则又不然了。毕竟,陇右明面上还是顺服王化的,并未自立山头。桂云铮作为长安城最大的军事首领,其位置完全与安西将军一致。 “哎,莫来这些虚礼了!公子什么的,咱这儿不兴,兄弟,若不嫌弃,叫我声大哥便好!” 显然,马如龙性情豪爽,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在意。他却不知,他如此一说,实际上拔高了自己的地位。 但桂云铮却浑不在意,反而更喜欢眼前这个汉子了。 “好,马大哥,烦请头前引路,带我拜会大将军!” 桂云铮也就顺坡下驴,这一个照面间,就已经博得了马如龙的好感。 于是,一行人向马如龙行礼毕,很快有序地进了城。 第179章 见真容 英雄已老 说旧事 将军复伤 安西将军府位于金城正中,规模宏大,集中原与西域的风格于一身。有雕梁画栋,亦有些筒拱顶的建筑,这让桂云铮等看着甚觉新奇。 不多时,桂云铮和苍龙几人便在马如龙的带领下,进了会客厅。 桂云铮一走进去,便见百步之外,一虎皮大椅之上,正斜卧着一白须老者,状似假寐。 看来,此必是安西将军了! 桂云铮心道,赶紧快走几步。 这时,那老者却似察知来人,忽地直身站起。其身体长大,面目与马如龙相似,然英悍之气更甚,顾盼之间,更具王者之气。 桂云铮暗自赞道:果然是一代枭雄! “故成王之孙,桂云铮,叩见马爷爷!” 没想拖泥带水,桂云铮重重向马越跪下,表明的身份,却不是什么长安大都督。 “什么?!!” 马越显然没想到这么一出,站在当地,大吃一惊。 “你,你,且站起来,容老夫看看!” 马越只觉得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成王的名头,这些年,已经越来越遥远。 见到主人如此情状,他左右的两名贴身侍卫却握紧了刀,冷冷地盯着桂云铮。 桂云铮缓缓地站起来,脸上已不知觉间淌下泪来。马越的一双虎目,久久地凝视着他,他也一动不动地与之对望,两人都想从彼此眼中看到些什么。 与此同时,苍龙已将苏和靖的亲笔信,转呈给了马如龙。马如龙心中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上前几步,到了马越身边。 马越的目光这才从桂云铮身上挪开,打开那封信,细细一读,缓缓点头。 “你,好啊!” 显然,苏和靖的信,说明了一切。 桂云铮亦点了点头,笑了。接着,从怀里摸出金牌和那封盟书。 本来,按说凭空来个人,说自己是成王之孙,马越是绝不相信的。但眼前之人,与当年成王的面目却有七八分相似,又有苏和靖的亲笔信,更有金牌和盟书,他自然,不再疑虑。 “哈哈,王爷,我的好兄弟啊!来人,速备酒菜,本将军要宴请贵客!” 说着,马越已迈开虎步,离座而来,左右侍卫欲上前阻拦,却为他一臂振开。 他紧紧地扶着桂云铮的双肩,不住地微笑点头。 桂云铮心中感动,暗道,这马越,果是信人。 未几,酒菜已好。 马越携着桂云铮的手,欣然入席。听了桂云铮简略说起这些年的事,他是不胜感慨。 “我的好孙儿啊,当年你祖父兵败后,我几欲起兵向靖王讨个说法,可记着你祖父当时之告诫,为免西北动荡,再起狼烟,使得百姓受累,便只得隐忍至今。多年来,我亦曾派人去中土寻查,奈何却一直未有消息。今日幸得老天有眼,终使我能见到你,我便就此死去,亦无憾事了!” 说完,他脸上颇有欣慰之色。 桂云铮在中原武林的盛迹,他们僻处西北,倒不曾知晓,桂云铮说起时,也未多加笔墨,往往一笔带过。 但他见众人对桂云铮甚为敬重,心知此子必定不凡,绝非是完全靠先祖名爵混饭之辈。且,桂云铮谈吐得宜,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王气,这,却是装不出来的。 第180章 方早起 金宝已取 还前往 将士待收 此宴,宾主俱欢,兴尽而罢。 次日一早,桂云铮方才醒来,便闻得苍龙在外叩门。 “少主,快快出来!” 声音有点大,其间更有惊喜之意。 这是为何? 桂云铮一跃而起,迅速系好衣带,打开门来。 “苍龙,何事如此之急?” “哈哈,少主,好事,好事,你快去看看!” 苍龙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桂云铮不免亦受到感染。 “呵呵,还给我卖起关子了!” 他一边说,一边已随着苍龙走到将军府的练兵场里。 嗬! 这一看,桂云铮不禁大惊。 只见一溜的马车上,都驮了一个大箱子,且已打开来,闪耀着珠玉之光,金银之光。 “好孙儿,看看,这就是当年你爷爷交予我的金银珠宝,我今日物归原主啦!” 说着,马越已向桂云铮走来,脸上的笑,是洒脱的笑,是豪气的笑,更是英雄的笑。 扑通! 桂云铮立时双膝跪地,心情在大激动中,又一次惹出了泪水。 “爷爷,您真是信人啊!” 确实,万语千言,恐怕也难抵这句话。昨天,他将金牌交给马越后,当时并没说到此事,没想到,这一大早,马越就开了宝库,给他驮了来。 “哈哈,好孙儿,古云‘季布一诺,胜黄金百金’,我马越好歹也算是条汉子,岂可不如他也!” 马越爽朗一笑,用力地一把扶起桂云铮。 “好孙儿,昨日你虽未明言,但我知你必不是池中之物,更有血海深仇,亟待报之。只可惜,我年事渐高,无力再随你纵横天下了。然,马越素以信义为重,当年盟誓,言犹在耳。我固是无法与你同去,却可以助你些将士、兵马。在此,我亦尽可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有了他们,这天下,哪里去不得哟!” 这言中的自豪之意,听得桂云铮心中大喜,不由地又要下跪拜谢。 “哎,好孙儿,你好歹是皇家一脉,更位居长安大都督,从理上论,我陇右将军府,还得受你节制呢!不可,不可如此拘礼啊!” 马越这番却拦住了他。 “大恩不言谢,爷爷之大德,孙儿铭记在心,日后再当厚报!” 桂云铮便长身一揖,不再下跪。 “如龙,走,一起带你侄子到军营去转转,一任将兵,由他挑选!” 马越说完,已有部下牵来了他的坐骑。 这是匹黑马,体型高大,毛色发亮,一看就颇为神骏。 “爷爷,此马真神驹也!” 桂云铮笑着赞道,心想,这恐怕与赤风、白雪有得一比了。这一想,自不免地又想起了方醉夫妇。此番西北一行,出来已有数月,料来他们也牵挂得很。 “苍龙,云兄,三位长老,驮两车宝物过去!” 桂云铮临上马时,心中一动。 欲收人心,金帛之物可不得小气了。反正,这些宝物,也是先祖成王当年留下来以作后图的。 苍龙等一听,亦立知其意,赶紧安排人手,先驮了两个车,随之而去。 这一幕,亦尽落入马如龙眼里,他不由地会心一笑。 果然,是个人物! 第181章 入军营 虎将未老 露神功 侠士显威 金城军营,在西郊,离城不过数里。 马越一马当先,若不是他白须飘动,光从背影看,你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位年已六旬的老者。 桂云铮紧随其后,心中暗自佩服,能镇住陇右数十年的,果不是一般人物。 约两柱香时辰后,军营到了。 辕门处,两列军士正持枪以待,一见马越,均拄枪高喊:“安西将军!安西将军!” 一时间,颇有山呼海啸之势。 马越微笑着,单手一压,立时,一派静穆。 “来,好孙儿,随我来!” 他向桂云铮招了招手,桂云铮赶紧催马跟上,却在离他半个马头处停了下来。任何时候,都得守着尊卑之礼啊! 马越笑了笑,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径向前去。 不多时,众人在马越的带领下,来到了大校场。 此时,或是早已得到消息,偌大的校场上,乌压压地站满了军士。 桂云铮细细一瞄,心中已是佩服不已。只见这些军士站立齐整,神情威武,每五人一队,十人一间隔,伍长、什长各站队前。而在整个方阵前,亦有序地站着一名将领。 这样的兵,拉出去,着实不亚于方盛的江南水军啊! 而台前,亦有几位高级将领,正垂手,静待着马越到来。 马越一跃下马,踱着虎步,慢慢走去。桂云铮和马如龙赶紧分列其后,苍龙、云毅也立马跟上。三大长老则守着两辆马车,静等下文。 “恭迎安西将军!” 那排将领躬起身齐声喊道。 “兄弟们好!” 马越回应道,目光向几位将领一一扫过。 “如虎,如豹,出列,见见这位王侄!当今的长安大都督!” 随着马越一声喊,有两个将领立马出列,桂云铮稍作打量,见二人与马如龙亦面目相似,只不过,更显年轻些。然,一身英悍之气,各有千秋。 “云铮见过二位叔叔!” 桂云铮赶紧先行下拜。 马如虎见桂云铮一袭公子哥儿的打扮,面目又甚英俊,听父亲说是什么长安大都督,未免有些小瞧于他。 于是,便暗中使劲,看似要拉桂云铮起来,实则是力往下去,欲使桂云铮出个洋相。 可桂云铮一被他触之,顿觉其意,微微一笑,也不想使马如虎难堪,只潜运内力,缓缓而自然地顺着他的势直起身子。 马如虎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却偏偏无可抵御,不知觉地便真似很谦恭地扶着桂云铮起来了。这下,他不由心中一惊,面目微变。 咦! 马如豹隔得近,自然看出了二哥的意图,但见桂云铮不动声色地就化解开来,心里亦是一惊。 要知道,马氏三雄,如龙、如虎、如豹,不仅是弓马娴熟,一身硬功亦是不可小觑。马越能稳镇陇右这么多年,实亦多得这三子之力。 “好个贤侄啊!” 马如虎轻赞一声,面色又复如常,心中却道,看来,这人啊,真是不可貌相。 实际上,桂云铮固是比马如虎功力要强,但方才却是巧用了星月道主的功法,所谓借力打力,就是此理。当然,若是他功力远逊于马如虎,那自然会是蚍蜉撼树了。 第182章 说兄弟 马越表态 服众将 云铮接招 “众位兄弟,今日本将军到此,只为一事。而今中原动荡,奸王当朝,弄得是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我虽僻居此处,亦闻之不胜唏嘘。近日,幸有先成王之孙,长安大都督桂云铮至此拜谒,欲承先祖之志,兴兵伐逆,以清君侧。我马越素以信义为重,当日曾许下成王兄,愿资兵数万以助之,故,特询于众位兄弟,唯愿兄弟们全我信义之名!” 马越中气十足,白须一动一动地,慷慨激昂地表明了他的来意。 一时间,全场愕然。 桂云铮玉树临风,立于马越身侧,微微笑着,心知他们的表现,亦不过常人之情。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安西将军,您发了话,我等自当遵从,只是这兵戈一起,必定是生死难顾,我等,却想看看,这桂都督,值不值得我等为之死命!” 说完,那人已出了列,飞身上了台。看那架势,竟是要伸量一下桂云铮了。 “哈哈,裴将军,你说得对,说得对啊!” 马如虎一见那人,却笑了。 此人,姓裴名云昭,可是军中排得上号的将领。 马如虎心想,你桂云铮武功或许很高,但马上功夫,骑射水平,却未必很厉害。 “少主,容属下去会一会他!” 苍龙护主心切,马上请战。 桂云铮却笑了笑,止住了他,轻声说道:“苍龙,裴将军既有如此兴致,我也不能拂了他的意啊!” 苍龙听了,只好点了点头。人家要挑的是少主,自己上了也没啥用。 桂云铮接着向前几步,走到裴云昭对面,向他抱了抱拳。 “敢问裴将军,当要云铮如何?” 他一派君子之风,不卑不亢,笑对着裴云昭。 裴云昭瞧他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心想,或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桂都督,好说,好说。在下唐突出列,为的是给兄弟们一个交代。这样,你我比试三场,三战两胜,你若胜了,裴某甘拜下风,且愿为你牵马坠蹬!” 他倒也是个爽快人,上来直接就叫了板。 “也好,那云铮便向裴将军请教请教!” 桂云铮剑眉一扬,目光在笑意里蓦地变得锐利了。 挫一将而扬威,何乐不为? 桂云铮心知要让几万马家军都愿追随自己,这番比试是绝对不能退缩的。只可惜,这陇右之人,并不知道他武林大会率群雄突围的盛迹,不然,或许就没这么大胆了。 “哈哈,有热闹看了,父帅,且让孩儿来做裁决,如何?” 马如虎闻之大喜,赶紧向马越请示。 “哼!” 马越显然有些不悦,老子说的话,就这么不管用?可同时,他心里却也想看看这位成王的孙子,有没点真材实料。不然,裴云昭说的,未必不是没有道理。 “好吧,虎儿,你得不偏不倚,一定要公正、公平!” 马越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允了马如虎所请。 一旁的马如龙却皱了皱眉。 三兄弟里,他性子最为憨直,总觉得既是前有盟誓,便自当无条件地遵从,如今这般刁难,实在有些不像英雄好汉所为。 只是,毕竟是马越都允了,他又能如何?只得是无奈地站在一旁,当个看客罢了。 第183章 战鼓擂 献技校场 骁将落 折翼银枪 战鼓擂了起来,偌大的校场,瞬间有了些让人激荡的味道。 马如虎先前试过桂云铮的功夫,生怕裴云昭不敌,故,第一阵,直接安排两人比马上功夫,第二阵,是双方的射术比拼,最后一阵,才是马下的角力。在他看来,最后一阵,基本上是不用比的。桂云铮再厉害,这般年轻,也不可能经历过什么战阵。他对于裴云昭,是充分的相信。 桂云铮亦是一听便知其意,仍是不动声色,笑了笑,要过一柄长枪,飞身上了马。 随着战鼓骤停,两人的交手正式开始。 裴云昭一心想速战速决,哪管什么宾主之礼,鼓声一停,便疾速向桂云铮冲来。他使的是长刀,看起来颇有些分量。 呼! 他一刀猛砍过去,果然是势大力沉啊! 桂云铮也想先试试他的斤两,见他一刀过来,却双手一撑,身子飞起,竟自避开。 裴云昭这才为之一惊,这身手,哪像个公子哥? 呼,呼! 他又是两刀过去,一劈一撩。 马上功夫,毕竟不像在地面上的打斗,没那么多精巧的招式。像裴云昭这样善使长刀的,讲求的就是一个力量和速度,追求的就是与对方硬磕。 但桂云铮毕竟是桂云铮,仍是从容地躲了开去。 “妙啊!” 他这潇洒的两下功夫,立让校场上爆发出惊天的叫好声。 但这不免让裴云昭心里有些发虚了,他从军多年,斩敌无数,从无三刀之下,挨不到人家边儿的事。 “一味闪躲,不是好汉!” 裴云昭灵机一动,欲激怒桂云铮与之交手,这样,他便可以凭长刀之利,觅得胜利的机会。 “好,裴将军,来而不往非礼也!” 桂云铮大声应道,一勒马缰,反守为攻,手中枪蓦地径刺裴云昭。 “来得好!” 这正是裴云昭所求之不得的,立将长刀一扬,竟想一刀磕飞桂云铮的长枪。 哪知,桂云铮的长枪却忽地生出了变化,在他的刀即将磕上枪身时,猛地一缩,又复一点,枪尖正好点在刀片上。 叮! 声音不大,然着实清脆。 这一点之力,甚为强劲。裴云昭面色大变,虎口一麻,几乎拿刀不住。 可他也是个不服软的主,反手又是一刀,像抡圆了大锤似的,还是想走先前的路子。 桂云铮笑了笑,枪尖仍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刀片子。 叮! 又一声响起。 裴云昭这下不仅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被震得颤抖起来。 唰! 没等他有所反应,桂云铮的长枪却已直指咽喉。 “哎呀!” 裴云昭不由一声大叫,翻身落马。 这下,轮到马如虎皱起了眉头,他心忧裴云昭,立即大喊:“来人,快救起裴将军,看看他伤得怎样!” 他话音一落,立有几名军士奔了过去。 不料,他们还未到裴云昭身边,裴云昭却自己站了起来,一脸的惊魂未定。 原来,桂云铮那一枪并未刺入他的咽喉,而是极快地一抖,击在他的肩头,将他震落马下。 “多谢桂都督手下留情!” 未几,裴云昭来到桂云铮面前,这一回,他的目光中已多了些敬佩之色。 第184章 显本事 降服骁将 见高节 获取归心 第二阵,射术比拼。 裴云昭又重拾信心,飞身上马,在高速的骑行中,连连出箭。 这虽然对他来说是常规操作,但寻常军士却做不到。一,他的弓有三石,可见其臂力不弱,绝对的强弓;二,他在移动中,连中靶心,拼的不仅是手速,更看眼力。 桂云铮亦是看得连连点头,如此射术,已非常难得,他从心里,欣赏起这员骁将来。 “好!” 等裴云昭展示完毕,桂云铮率先叫好。这声好,他潜运内力,看似嘴巴微张,却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马越脸现笑意,点了点头,心,至此已放大半。 马如虎和马如豹则微微一惊,这等内力,二人是自愧不如。至于马如龙,此刻倒是淡定了。 “让桂都督见笑了,请您指教!” 裴云昭打马来到桂云铮跟前,向他恭敬地抱了抱拳。 “哈哈,裴将军箭法如神,云铮不及,不比,也罢!” 桂云铮一声朗笑,回了个礼。 “呵呵,桂都督,您切勿过谦,来人,取弓来!” 这时,却是马越开了口。反正是看热闹,他可想多看看呢! 见马越如此说,桂云铮也不逞什么高风亮节了,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接着,一把牛角长弓已献了上来。此弓,名安西神弓,乃马越征战时所用之弓,足有五石,军中能拉开者,寥寥也。 桂云铮一看,嗬,这可真是要考较我来了! 他也不敢托大,暗运玄功,双手接过,接连拉了三个满月,是脸不红、气不喘,立时,引得全场一阵喝彩。 “好!”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这桂都督年纪轻轻,一副公子哥模样,哪知竟能拉得动安西将军的神弓啊!” …… 桂云铮听在心里,仍是一派镇定,向四围行了个礼后,猛地一夹马腹,疾速奔起。 其时,裴云昭的箭尤在靶上,桂云铮心念一动,却仰在马背上,连连拉起弓来。 嗖,嗖…… 但听得一阵阵弓弦声响,一支支箭直奔箭靶,与裴云昭所射之箭紧紧地挨在一起。 “好,好!” 这回,率先叫好的,却变成了马如虎。 你想,能拉五石强弓,本就已是高手,而仰于马背疾射,这对骑术和出手的稳定性,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最后,还能一一命中靶心,无疑,这是高手中的高手。 等桂云铮坐起身来,打马来到马越近前时,马如虎已拉着马如豹拜服于地。 “桂都督,咱们兄弟服了!” 这话,显见得一片真心,竟也忘了二人的叔叔身份。毕竟是西北男儿,胜便是胜,败便是败,讲的就是个光明磊落。 桂云铮怎敢受他俩的大礼? 立马翻身跃下,两只手同时扶过去。 “二位叔叔,折煞云铮也!” “哈哈哈哈,果是我的好孙儿啊!” 马越也笑着走过来,看着桂云铮,尽现欣慰之情。 “众位兄弟,还有异议否?” 马如龙借机面向全场,大声喊道。 其实,台下的众将士们,早已是看得心旷神怡,暗叫佩服了。对他们来说,打仗远比呆在军营无仗可打要好玩。 “没有,没有!” 一时间,全场齐呼。 第185章 知高低 云昭敬服 说是非 子衿难平 第三阵,至此已无比拼的必要了。 裴云昭并非不知高低之人,以桂云铮这等功夫,马上且如此,马下更无须说了,他是自问不如的。 “末将愿任桂都督驱驰!” 他心悦诚服地上前向桂云铮表明了态度,西北男儿,说一就是一,一个吐沫一个钉。 “云铮,多谢了!” 桂云铮笑着拱了拱手,一试立威,目的已达到了。 “慢着,我几万雄兵,岂可如此轻易许人!” 这时,只听得一声娇叱,一团红影径往台上而来。 “呵呵,我家的木兰到了!” 马越慈爱的一笑,张开双臂,任那红影扑入怀中。 “爷爷!” 那红影娇声叫着,其声清脆而甜美。 桂云铮不由地瞥了一眼,只见其身段娇俏,肤白如玉,即使是从侧面,亦可见其面部轮廓甚为柔美,这令他的心头一回怦然一动。 原来,此女子,正是马如龙的长女,马子衿。本来,她这名是取自“青青子衿”之意,希望她长大后仪态端庄,典雅娴淑。然西北女子,毕竟与中原不同。马子衿虽容颜绝美,有回部第一美人之称,却自小爱舞枪弄棒,一身本领,不亚男儿,故,又被马越视之为马家的“木兰”。木兰,自是取花木兰之名了。 她前些日子随母去了姥爷家,今天早上才回来,略听人说起了桂云铮之事,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很是想看看这位王孙有何不同之处。故,一路打马狂奔,直闯军营。 马如龙一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到了,心知,恐怕是不能消停了。 “子衿,快过来,莫扰了军中大事!” 他像个父亲样的沉声喝道。 奈何,马子衿只回头一笑,向他做了个鬼脸。 “你这孩子!” 马如龙不由地瞪起了眼。 “呵呵,大哥,我家这侄女,只听父亲的话呢!” 马如豹赶紧在一旁打个趣儿。 “见过虎叔,豹叔!” 这时,马子衿已笑着向马如虎和马如豹行起礼来。 但,转过脸,就对着桂云铮,一阵好奇地打量。 桂云铮也微笑着,任她从头看到脚。 “云铮见过马姑娘!” 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只是,马子衿这边,却对他看出了神,竟对他的招呼充耳不闻。 天下,竟还有这样的男子!那何止是英俊啊!那眼神,那笑,实在,实在太迷人了! 马子衿越看越沉醉。 这真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桂云铮在她眼里,此刻足以秒杀掉全场的凡夫俗子,除了爷爷和父亲、叔叔他们。 马子衿笑了,有些小得意地笑了。 “这位公子,要说呢,爷爷既已许你,小女子也不便拦阻,但不知怎么的,小女子又着实是觉得不太服气。且,你们汉人那个孔老二不也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以,小女子若是有点不讲道理,公子一定不会怪罪于我吧?” 她这话一说,马如虎和马如豹就偷着乐了。 谁不知道马家有位惹不起的马木兰哟!看来,桂都督要头疼了! “子衿,你要怎的,别胡闹了!” 马如龙怕她到时候整出什么事,会收不了场,赶紧又拿出父亲的派头。 只不过,效果几乎等于零啊! 桂云铮也万没想到,一身英雄气的马如龙,镇不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第186章 马子衿 巧立规矩 桂云铮 小施神功 “马姑娘,请赐教!” 桂云铮哪知这古灵精怪的大胆女子会想出什么招,干脆,随你便。 “好,你倒也爽快!本姑娘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得和我打一场!” 马子衿笑盈盈地看着桂云铮说道,天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可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打架? 你马木兰纵使比花木兰还厉害,又如何? 裴云昭这般功夫都讨不了好去,你这不是自讨没趣? “这……” 桂云铮也有些迟疑。跟女子打架,输赢都折面子啊! “怎的,你不敢!?若是如此,爷爷,那几万将士就断不能送予这位公子了!” 马子衿说着,脸色忽地就变了。 马越亦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他稍加琢磨,似乎又明白了些孙女的心思。 “好,都依你!” 说完,他又向桂云铮使使眼色,那意思,你就陪她玩玩儿。 桂云铮弄不明白马子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马越也没意见,只好点点头。 “既是如此,在下陪马姑娘过几招便是!” “呵呵,这就好!不过,我要先说一下规矩哦!若是你输了,就哪儿来回哪儿去,若是你赢了,你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可以带走这几万将士们!” 马子衿笑了,直勾勾地盯着桂云铮,看得桂云铮面色一红。 “什么条件?” 桂云铮有些好奇,问道。 “呵呵,那得等你赢了才能说!而且,你必须得答应,这样,我前面说的话才算数!不然,咱俩等于白打一场喽!” 马子衿蛾眉一扬,眉目之间,自有一股别样的娇俏在随之流转。 桂云铮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 “好,就依你。” 他算是愉快地答应了。 见他一答应,马子衿笑得更得意了,腰中剑一扯,就往桂云铮刺来。 别说,这木兰,不亚花木兰。出剑快,且精准,两人相距本近,这一剑过来,稍微反应慢点,还真不一定躲得开去。 不过,桂云铮虽不知她会说打就打,但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其实还是有所戒备的,要不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输了,那面子就折得大了。 梅花岛的轻功,可不是徒有虚名的。桂云铮面带微笑,身形急退,在退的同时,双指一弹,弹指神功已出,在这一刹间,巧施两大绝学。 啵! 一股气流比较强劲地击在剑尖上,剑微微一歪,马子衿这一剑,便也就刺空了。 “呵,有两下子啊!” 马子衿笑得更灿烂了。 剑,又迅疾刺出,这一回,似乎比上回更显凌厉些。 桂云铮不敢大意,双指连弹,隔着她几步之地,不让她长剑及身。 这手弹指神功,得自于星月道主,除他俩外,天下无人能会。讲究的是巧劲,也讲究的是纯厚的内劲。不然,功力太差的话,也是徒有其表,何谈伤人哦! 这样,马子衿连连几剑,都无法近得他身。 “不行,不行,你这般一味躲闪,不好玩!” 没奈何,她便发起了小姐脾气。 “哈哈!” 这等无赖,让马越看得是兴味十足,不免放声大声。 “好,那云铮便得罪了!” 桂云铮可不想再随她胡搅蛮缠了,慢慢拔出剑来,却将剑随手插在地上,然后,持着剑鞘,等着马子衿再出招。 第187章 挥剑处 身影霍霍 凝眸时 情意深深 起先,马子衿向桂云铮发起攻击,亦未使出全力。 一者她其实并不是个刁蛮无理之人,二者她和桂云铮又无甚过节,自也不会随意向他骤下杀手,三者她是拿准了桂云铮一定能躲得开。一个要统率千军万马的人,方才还赢了两阵,怎么能没得两下子呢? 现下,见桂云铮只以剑鞘相对,一面是感激他怜香惜玉,一面却又为他瞧不起自己而小有气恼。 “看剑!” 这番剑起,与前面果然大有不同了。 说起她的剑法,其实也是有来历的。她师承西域雪山派,其师无嗔神尼,剑法高绝,与昆仑的藏海上人几乎不相伯仲。不过,无嗔神尼一意清修,门下弟子亦遵师诲,少有涉足江湖纷争,故,武林中知道他们的,反而不多了。 马子衿是无嗔神尼的关门弟子,初时几年,是马如龙送马子衿上山学艺,后来,毕竟他们马家面子大,对雪山派也多有香火之情,故无嗔神尼会每年会下山来金城一次,考较她的武功。 桂云铮见她剑来,亦是小有吃惊。他的追风剑,已是能纵横天下的剑法,但马子衿的剑法,却亦足显一家之长。 两人剑来鞘往,不知觉间,斗了十几招。 一校场的将士,只见两人剑影霍霍,身法绝妙,均觉得赏心悦目,不由得连连叫好。 “马小姐果然师出名门,这几剑使来,我自问是抵敌不了,若是单对单,此刻,我多半魂飞魄散了!” “桂都督的剑法可不弱哦,你们看,任是马小姐如何攻来,他均能从容化解,一看就有大家风范呢!” …… 不得不说,将士中,还是不乏有见识之人的。 唰! 终于,一声响起。接着,两影分开,场上的局面,有些让人看不清。 只见马子衿的剑,竟奇迹般地套上了桂云铮的剑鞘,而桂云铮,正立在她的身后,微笑着,一脸春风。 “马姑娘,咱们就算打平,如何?” 桂云铮柔声说着,静待着马子衿转过身来。 “不!赢了便是赢了,我马子衿输得起!” 哪知,马子衿却偏不买账。 本来,她就没想要赢。方才,桂云铮在她一剑刺到胸前时,以剑鞘巧妙地套上她的剑,然后,鬼魅般地闪到她身后,若是两人是敌非友,结果可想而知。以桂云铮的功力,这背后来一掌,她岂有命在? “哈哈,好孙女,这才像我马家的人!” 马越再次大笑,然后走了过来。 “爷爷,马家人自然得愿赌服输了,子衿可不敢堕了马家的名声。不过,这位桂都督虽是赢了,按照先说好的,他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成!” 说着,马子衿悄悄地附在马越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 她那神秘的动作,看得马如龙三兄弟是丈二和尚都摸不着头脑了,但三人均想,这小妮子,指不定又弄出什么新鲜玩意儿要捉弄桂云铮了。 “好,马姑娘,什么条件,你只管说来,只要不是违背良心、违背侠义道的邪恶之事,云铮绝对不食言!” 桂云铮想着几万兵马,就差这最后一步,也不暇细思马子衿跟马越会说什么了。 “呵呵,呵呵!” 马越见他如此爽快,看着他,轻笑起来,而目光之中,尤其饱含深意。 第188章 慕英雄 芳心待许 识良配 屈膝可攀 “桂都督,本姑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说一个条件,便只是一个条件,且,一定不违背良心,不违背侠义之道。你确定,不会反悔吗?” 马子衿笑吟吟地看着桂云铮,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让桂云铮有些吃不准,可一想,有马越在此,料她所提之事,应坏不了自己的大计。于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有请马姑娘道来!云铮洗耳恭听!” “好,好!呵呵!子衿是想,你若白白带走几万将士,料得大家都不服气,但若是你成了咱自家人,那当然就天经地义,料也无人会说道什么了。我这,可是一心地为你着想哦!” 说到这里,马子衿竟是脸上一红,声音也柔了许多。 “这又有何要紧?安西将军与先祖成王乃异姓兄弟,那云铮自亦算是安西将军的孙儿了,咱们,早已是一家人,又有何关碍处?” 桂云铮一时不明,反问道。 可云毅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上前一步,轻拉了一下桂云铮,亦是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这……” 桂云铮不禁有些尴尬,竟语塞了。 “哈哈,桂都督,先前你何等英雄,而今怎的如此忸怩!我侄女之意,你还不明白吗?自古英雄配美人,你二人郎才女貌,实是天作之合啊!若是你今日成了我马家的女婿,那岂不是比你只做个孙儿更强!哈哈,如此,咱们才真正地是一家人呢!” 见桂云铮这样子,马如豹按捺不住,一语道破。 “三叔,你……” 马子衿娇嗔一声,指了一下马如豹,面色已红至耳根。本应自己说出的事,被旁人说了出来,实际上,效果可能更好些。这样,既不折自己的面子,也点醒了对面的如意郎君。 “马姑娘,只是云铮何德何能,能得你偏爱!” 桂云铮不是木头人,本来马子衿一出现,他就隐隐里已怦然心动,不过,没敢那么想而已。 “桂都督,我侄女子衿并非不自爱之人,她可是向来都视天子男子如粪土啊!” 马如虎也上前说了一句,语重心长啊! 桂云铮点了点头,走近马子衿,忽地半跪于地,向她伸出手来。 “云铮恳请子衿姑娘,下嫁于我!” 这一举动,令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但如此一跪,也倍显了桂云铮的诚意。 马子衿笑了,含着泪花笑了。 一句下嫁,实是将桂云铮这个皇家后裔,长安大都督,放在了马家的下面,这不仅是给马子衿的面子,也是在众将士面前,给整个马家的面子。这等男子,可屈可伸,真英雄也! “呵呵,好,好啊!” 马越捻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 只有马如龙有点懵,昨日还在和桂云铮互称兄弟,今日以后,却要成了翁婿。这关系转变之快,着实令他愕然。 这时,马子衿已扶起了桂云铮,两人并肩而立,实是英雄美人,般配得很。 “众位兄弟,桂都督,不,我孙女婿,已备下金银若许,以饷将士们!唉,只恨我马越年老力衰,无法随之驰骋天下,在此,谨拜托兄弟们,务必全力助他,以成大业!” 马越见时机已到,又站出来,很认真地向着校场的全体将士说道。 “我等,定不负将军,不负都督!” 一时间,群情高涨,喊声震天。 第189章 别金城 点齐将士 报归讯 轰动军民 如此,桂云铮不仅借得精兵数万,还意外地抱得美人归。两人回金城后,便在马越的亲自主持下,举办了盛大的婚事。金城大宴三日,军民尽欢。 五天后,桂云铮带着马子衿,点齐兵将,押着数车金银财宝,浩浩荡荡地赶回长安。 这些日子,长安城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巡城校尉李鑫,在前长安丐帮帮主龙武的帮助下,将长安城里的忠义盟余党再次清理了一遍,估计能逃开的,也就个把个小虾米了。 林之靖和徐浪一天也没闲着,既要顾着长安城的安防,又时刻注意着新降将士们的动向,还得协助贺怀仁进行募兵。所幸,一切很顺利。不到半月时间,便已募到了三万人。一众潼关的降将,也因此有了用武之地,各被散入军营里,训练新兵。 二人都知道,不管结果会怎么样,桂云铮回来之日,便将是兴师举义之时。二人期待着,也担忧着。在伟大的宏图展开之际,人的心情总是那样的矛盾。 而苏和靖与复王,则更多的是在等待中加紧了绸缪。复王与桂云铮共同应檄讨逆的雄文,早已写就,长安城的文武官员,亦是进行了又一次暗察,对于与朝廷或靖王府有关联的,一并进行了处理。长安城,更是开启了闭关模式。尤其,严防外出。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长安的百姓们,隐隐地猜到,长安要出大事了。 “报——” 随着几骑风尘仆仆地在复王府前停下,复王府内开始沸腾了。 “王爷,苏师爷,少主带兵数万,已过咸阳,正向长安而来!” 说话的,正是苍龙。 桂云铮见离长安已近,便遣他带着几名手下,先行回复王府报信。 “哈哈,苍龙,如此说来,这事,成了!” 复王一听,竟忘了王爷的威严,高兴地大声笑起。 “正是,正是!少主此番入陇右,颇为顺利,那安西将军,实是信人。少主不但借得精兵数万,还与安西将军的孙女结成良缘,实是双喜临门啊!嘿嘿!” 苍龙也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呵呵,苍龙,你且喝口水,再好好与王爷说说,这一路,都发生了些什么。” 苏和靖倒还淡定,马越其人,他素知也。若不守信义,这长安城,只怕早已为他所据。不过,少主与其孙女结为良配,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多谢师爷!” 苍龙接过碗来,喝了口水,然后,一五一十地将此行的见闻和经历讲了出来。 在他讲的时候,复王府像过节一般地又忙活起来。 很快,桂云铮要回长安的消息,也传遍了军营。未见过他的,迫切地想要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少年英雄,见过他的,亦更想知道他新的故事。 自然,百姓们也有了反应。 “那个破了潼关的年轻人,听说,又在金城大展神威,收服了好几万精兵呢!” “听说,他好像是成王的孙子呢!” “看来,这一回,长安的动静要闹大了!” …… 还是那句话,天下,总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切,似乎都看起来昭然若揭。不过,最好的消息时,所有的风,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吹。 第190章 迎俊杰 城门静候 赞佳妇 王叔欣夸 接近黄昏时分,桂云铮带着马子衿、云毅、马如虎、马如豹及三位长老等,一行百余人,徐徐地打马进了长安城。 其他的大军,暂驻城外,由裴云昭负责统领。下一步,只能是等三军会合后,再作安排。 复王与苏和靖亦是早早地就在城门处等候,其他随行的,还有林之靖、徐浪、王良、贺怀仁、李鑫等人。 “王叔,云铮幸不辱命!让您担忧了!” 一见到复王,桂云铮便翻身下马,趋拜于前。 确实,该有的礼数,得有。没有复王的宽厚,也没有他的今日。 “呵呵,王侄,且起来,起来!” 复王心甚满意,立将他扶起来。两人相视久久,一个满眼欣慰,一个满眼感激。 “子衿叩见王叔!” 这时,马子衿也很机灵,赶紧跳出来,向复王行礼。 “呵呵,好个侄媳妇!免礼,免礼了!” 复王高兴地笑着,虚作了个扶的姿势,马子衿赶紧顺势起身。 “少主,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且先回府中吧!” 苏和靖笑着说道,看向桂云铮,着实欢喜得很。 “也好,走,子衿,上马!” 桂云铮向他深深一揖,转身上了马。然后,向着来迎接的众将士团团一揖。 徐浪做了将军后,性情多少稳重些了,知道此时若是再想和桂云铮像从前那样亲近,怕是不太方便了。于是,轻拍了一下林之靖,悄悄地说:“林将军,咱们刘关张,有的是机会说话,走吧!” 林之靖微微一笑,心想,只要能看到桂云铮安然归来,说不说话的,不急在这一时。 接着,复王与苏和靖上了车,其他人也纷纷上了马,一行人,朝着复王府而去。 这一路,依然是惹得百姓纷纷出来观看。尤其是对于桂云铮夫妇。 “这桂都督真是有本事,娶了这样个美貌的女子啊!” “这女子,莫不是天仙下凡的!” “天生一对,就是这样的吧!” “英雄,美人,绝配啊!” …… 一时间,暗自点赞的,大声喝彩的,多多,多多。 而许是未到过长安,马子衿这一路上,亦是充满新奇,惊叫连连。 比起金城来,长安的繁华,还是要胜那么一丢丢的。作为几朝的古都,它的积淀要比金城更显深厚。 相比于马子衿的表现,桂云铮就镇定多了。他如今贵为这长安城最高的军事统领,与民亲近些是无妨的,便于树立起更好的形象和威信,但无论如何,适当的距离感也是要的。 故,他祭出了他的大杀器——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中,又不失英武威严的微笑。他手扶宝剑,目视前方,表情柔和而坚毅,内敛而自信。 而其后的林之靖和徐浪等,尤其是徐浪,正儿八经的少年将军,亦是庄重起来,令人敬畏。 斜阳一抹,透过长安古城的翘檐,正暖暖地照在他们的脸上。金黄的光泽,让这些未来即将要驰逐天下的英雄们,显得有那么一些的神圣。 桂云铮在偶一回首时,恰好与身后的林徐二人双目相对。 多少心意,此际无声。然而,在浅笑之中,谁都知道,未来,必然有你,有我。 第191章 发檄文 驰逐天下 抵商洛 议计营中 三日后,千百封由桂云铮和复王联合发布的讨逆檄文,从长安发出。 至此,桂云铮的身份正式向天下人公开。在众人的拥戴下,桂云铮被奉为英王,仍为三军总督,号令天下有志之士,共讨靖王。 英王大军共计十二万,其中潼关四万,马家军五万,长安兵三万,号称三十万,兵分两路出关。按照初时的计划,英王桂云铮自带马家军五万及长安兵三万,出秦岭达商洛,与鲁亦达会合。靳八将军率潼关四万兵马,出潼关,至灵宝,据陕州而逼近洛阳,待桂云铮拿下襄阳、南阳后,再会师于洛阳。这一路兵力不多,桂云铮的要求是稳扎稳打。 十二万大军一出,长安城内的兵力,只余了数千人。李鑫作为巡城校尉,没有随大军出征,可担子也不轻。不过,他在长安树大根深,几千人用来维稳,那是一点都没得问题的。何况,还有龙五麾下的丐帮弟子们会暗中相助。林茵儿和桂小敏经过桂云铮等一再劝说后,勉强地答应了留守复王府。 潼关则留下了两万兵马,由付沧浪独自坐镇固守,并保持着与靳八将军一线的联系,守好关中的门户。 临行前,靳八顺手还干了件事,在王良的协助下,说降了蒲津关的守将万守忠,并将其提为副将,与自己一同出关。 这样,长安东面的门户,基本守严。西面倒不用担心,有马越镇住,也无谁敢有觊觎之心了。 桂云铮兵贵神速,不几日便已到了商洛。他这一路,兵多将广,士气亦高。也许是鲁亦达铺垫得好,大军一到,百姓是夹道欢迎。 “王爷,属下久候了!” 鲁亦达很机敏,见着桂云铮,便改了称呼。 “鲁堂主,你辛苦了!咱们兄弟间无须客气!” 桂云铮还不习惯这个新的称呼。 “今时不比往日,王爷!” 这时,王良在桂云铮旁边轻声提醒了一下。 “王将军,我丐帮弟子,人人皆为兄弟,可不敢说做了个王,就忘了本啊!” 桂云铮亦是笑着轻声答道。 王良自不便说了,桂云铮的为人行事,这些日子,他是多有感受。确实,人家没那么大的架子,对待身边的将士,一如兄弟般亲切,如今,在这支大军里,着实颇得人心。 不多时,众将士有序扎营,各营校尉以上的将领则聚到商洛县衙,共商下一步的行军大计。 “众位兄弟,明日,我等就要横刀立马,斩关夺将了!云铮在此,先向众兄弟道声谢谢!而今烽烟四起,确使得生灵涂炭,苍生受苦。然这纷乱之局面一日不休,云铮的心便一日不得安宁。故,云铮聚兄弟们于麾下,正是为了早日澄清寰宇,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但,正如江湖人所说,刀口舔血,便生死难顾。若是兄弟们有谁不幸马革裹尸,云铮可在此立誓,汝父母、妻子,吾必厚待之!此誓,天地共鉴!” 这番话,桂云铮说得是足够铿锵,听得众将是立时肃然,心里却有一丝感动在涌起。 “请王爷发令!” 接着,众将拱手,齐声喊道。 桂云铮目中含泪,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 军心可用!可用! 第192章 唤兄弟 心长语重 问兵器 意得气豪 战前会议,开得不长。 一切,其实早在桂云铮的计议中。一切,也都在他的计划里。 出商洛,控襄阳,是他的重大战略。毕竟,襄阳的战略位置着实重要,而据着襄阳的,还是那个假仁假义的平王。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都想先干掉平王,这样,进可攻,退可守。他的预想,有了襄阳这块地盘,再连上西北这一片,才让他的雄心,有了支撑点。 现在,最大的问题,或说担忧,就是福王叔会不会先向襄阳下手?毕竟,人家起兵在先,平素积累的声望也足。 所以,还是那句老话,兵贵神速。这一点,他有信心。 等众将走得差不多了,他留下了林之靖、徐浪、刘玉山、鲁亦达、苍龙、云毅几人。 “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有些事,不便当着所有人说。刘舵主、苍龙、云兄,云铮另有要事,需要你们去办。刘舵主,你且持我的打狗棒和亲笔信,召各地分舵主到襄阳一会,叫兄弟们在暗里为我大军做些事情,要让百姓知道我们是仁义之师,等大军一到,做好配合。不过,切忌无谓的牺牲。苍龙、云兄,你二人的任务,则是持我的信,去联络侠义道各门派,不说让他们参与我们的讨逆大计,至少,不横加阻挠便好。另外,请他们秉奉侠义之道,多行善举,收留因战乱四处逃离的百姓!对了,刘舵主,你此行,须到谷城找到谢老三,让他做好准备,里应外合,迎接大军入城!” 说罢,桂云铮看向三人,满眼的信任和期待。 “帮主,敢不从命!” 刘玉山先抱拳答道。 “少主,属下遵命!” “桂兄弟,云毅定不负所托!” 接着,苍龙和云毅亦拱手表态。确实,战阵间的事,他们二人作用不大。行走江湖,反是其所长。固,亦欣欣然也。 “嗯,如此便好!” 桂云铮很欣慰,仗,自是要硬打,但得道多助,有更多的人来支持,路才会走得没那么艰苦迂折。 “林兄,师弟,鲁堂主,此去攻城拔寨,就看你们了。林兄,你性情沉稳,有鲁堂主相助,我尽可放心。师弟,你担子也不轻,我这一路,也有不少硬仗要打,我只能先提醒你一句,不可轻敌,不要恋战!你素来聪明,料都理会得了。” 桂云铮说得语重心长。 刘关张的梦想,从明日起,就要真刀真枪地要看成效了。 “桂帮主,蒙您如此看重,亦达更有何话说?但鞠躬尽悴,死而后已!” 鲁亦达深深一拜,声带泣音。 “呵呵,桂兄,之靖定当好你的关云长!” 林之靖站起来,重重一揖。两人向为知己,更不须多说。 “嘿嘿,师兄,我这猛张飞也是做定了!” 徐浪调皮一笑,露出白牙。此时,大家才觉得,他其实真正的是个少年人啊! “对了,你二人的称手兵器可找到了?” 桂云铮笑了笑,忽地想到此事。 “找到了,不过,师兄,林大哥使的不是青龙偃月刀,他挑了一把方天画戟。我也没打算使蛇矛,我打了把槊!” 徐浪赶紧抢先回答。 两人的兵器,早在长安时,就托李鑫的铁铺锻造了。用的是极品玄铁,做工甚是精良,两人都很满意,只是一直没和桂云铮讲。 第193章 讨靖王 兵分两路 诉太后 兔有三窟 次日,三军用过早饭,便各自开拔。 此次,英王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林之靖为主将,鲁亦达为副,并以马如虎、裴云昭为左右先锋。此路大军,以三万马家军为班底,外加一万长安兵,看重的就是马家军的战力。本来,此路是要以马如虎为主将的,这样也便于约束马家军。但马如虎表示,不能以客欺主,一定要给年轻人机会,故,几番谦让后,还是林之靖挑了头。 另一路,主将则是英王桂云铮自己,副将是王良、马如豹,先锋是徐浪、贺怀仁。 两路军各分兵四万,一路,过丹凤,抵商南,沿西峡,直至南阳,并经新野往襄阳靠。一路,下山阳,过郧西,控郧阳,占谷城,以图襄阳。 至此,天下的形势,着实已乱成一锅粥。 西有桂云铮三路大军进逼中原,中有襄阳的平王一直与朝廷僵持不下,而福王的三路大军中,韦武与方盛势如破竹,赣州的凌越将军也已有了出兵的动向。 而对于高居庙堂的靖王来说,这些真没一个好消息。 “千算万算,谁知道这祸害竟一直在本王府中,枉本王还视其如子,待了他那么多年!” 前线战报如雪片飞来,下了朝的靖王一点都不高兴,此刻,呆在后宫里,他捏着桂云铮和复王联名发出的檄文,面色铁青。 “王爷,不过一个黄口小儿,有何惧哉?” 太后倒是轻描淡写。说实话,靖王已好久不来她这里了。尤其是这两年,对她是越来越冷淡。 “唉,可别小瞧了这个黄口小儿哟,泰山武林大会,本王那般重重封锁,都让他带着至少一半的武林人士顺利脱身了。且据宁侯所言,他绝对不是一般的将才呢!” 靖王说得很沉重,心情自然也是沉重的。 今日他来到后宫,并不是为了排解自己的郁闷之情。而今,小皇帝也大了几岁,虽然少不更事,却总是两人的骨肉。此事,只能说是纸包不住火。自福王发檄,有根有据地向天下人提出此事,便已经让很多朝臣都暗里在议论,可迫于靖王的淫威,谁也不敢质疑什么。但民间的非议,已是铺天盖地。一旦朝廷兵败,自己恐怕就不是被清了君侧那么简单,那个位子,也必然不会是现在的皇帝坐着了。所以,他是想同太后商议一下,要做最坏的打算。 “只可惜月萝,一直还对她这个铮哥哥念念不忘呢!” 靖王又叹了口气,叹息女儿的痴心。 “世事无常,王爷,您也莫过忧虑了!” 太后也不知道如何说,她一介妇人,寂锁深宫,从头到尾,都不过是靖王的棋子。 “有些事,总得未雨绸缪,现下胜负未分,天下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但若真有一天,本王兵败了,哼,本王也自有妙计可脱身。小兰,你但管顾好咱们的儿子,便总有卷土重来之日!” 说到这里,靖王的眼里透出一丝阴狠。这天下还大得很,一天两天的,谁能吃得完? “王爷既有安排,我母子又有何担心?只是,王爷您国事冗繁,可千万得保重身子啊!” 太后似有些感动,说得也见着深情。 “嗯。” 靖王没再多说,站起身来,慢慢走去。 第194章 说居心 当时不测 行险计 此下难为 等靖王回到府上,柳少南、清虚子等一干人已经久候。 “叩见王爷!” 众人齐齐向靖王行礼。 “免礼!少南,清虚子掌门,战事紧迫,天下板荡,料得你们也都明白。最可恨,那本王的义子云铮,如今也举旗造反了,这实让本王是恨极,恨极!” 靖王一说到桂云铮,尤自愤恨不已。有些事,他又不便明说。当年星月道主应该是知道桂云铮身份的,为何却瞒着自己,其居心何在? “王爷且息怒,您且示下,需要属下等做些什么?” 柳少南倒是直奔主题。靖王这般叫几人来,必然是有事相商的。 “少南,上回顾成峰行刺平王兄不成,便杳无音讯,天山弟子,也尽已带去。想来这些自命侠义的人,总是靠不住。而今这襄阳久久未下,本王寻思,恐怕还得再走一遭,唯有由内而外,里应外合,或许才破得襄阳。” 靖王的意思,很明白,一次行刺不成,就来二次。 “禀王爷,此事,实有个难处,襄阳城内,我忠义盟弟子已被擒杀殆尽,而襄阳如今两军对持,只恐欲渡却无楫啊!” 柳少南很诚实,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江南,进到襄阳城,那真是天大的难事。 “总有办法的。” 靖王淡淡答道。 但意思很明显,办法你自己想。 “诺!属下这便安排!” 柳少南也冰雪聪明,不敢违逆。 “清虚子掌门,此事,本王希望泰山派能和忠义盟一起去办!” 靖王又看向清虚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他这一眼,让清虚子心里有些发毛,前面说到顾成峰什么自命侠义靠不住,他就脸上发麻了,恨不得立时向靖王表忠心。 如今的处境,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好歹也是一代宗师,既已反出侠义道,那便不能再回头了,免得让人耻笑。 “全听王爷吩咐!泰山门下,一任王爷调遣!” 他迅速作出表态,以免让靖王起什么疑心。 “好!少南,具体怎么行事,你来安排!本王另有一计,需要你们两位通力协作。你们想,福王向朝廷宣战,大军尽出,江南必然一片空虚。故,本王命你们遣门下高手,潜入江南,伺机除掉福王。如此,若除了二王,必然天下震动,军心涣散,朝廷大军便稳操胜券了。” 靖王仍是很痴迷于他的斩首行动,说着这些话时,眼里露出了狂热的光。 “谨遵王命!” 柳少南和清虚子敢说半个不字?立时齐声答道。 “好,就这样吧!” 靖王挥了挥手,神情显得有些疲倦了。 “属下告退!” 两人也识趣,带着各自的手下,有序退去。 又一场惊天的行刺,即将展开了。 经柳少南与清虚子碰头商议,襄阳一路,由柳少南亲自带队,率同太虚子、幻虚子等,一行十几名高手。江南这边,则由清虚子千里奔袭,带凌虚子及四弟子中的缺指雷震、云开一道前往。 当然,相比而言,襄阳比江南更难办。只不过,柳少南此时并不知星月道主亦在平王府,不然,他打死也不会去了。 天下,风云正起,他们,能够如愿吗? 第195章 出商洛 先稳阵脚 谋郧阳 再下奇兵 再说英王桂云铮两路大军,齐出商洛。 此时的态势,平王的兵力大部收拢于襄阳附近,汉江上流,仅郧阳仍在死守中。朝廷方面,则是集大部分兵力,在襄阳的正面战场上以作牵制,并令郧阳左近州县,共击郧阳,欲由上而下,以破襄阳。 所以,英王兵出商洛,实是扰乱了双方的计划。 林之靖一路,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已兵临商南城下。徐浪那边,也很轻松地就攻破山阳,抵达郧西。 朝廷约近三万人马聚于郧阳城外,正苦苦地攻城不止。这三万人马,一边是从山阳、丹凤拨出来的,一边是从商南、西峡分出来的,从两面攻打着郧阳城。 这也就是林之靖和徐浪行军如此顺利的原因。山阳、丹凤、郧西、商南的兵力,几乎去了一多半攻打郧阳,在两路大军突然出现时,哪里招架得了。 故,一边是林之靖叩关甚急,商南守将急得赶紧向宁侯求救,一边是徐浪在郧阳外数十里处,坐山观虎斗,准备坐收渔利。 “师兄,我们是坐等他们两家斗得两败俱伤,还是大旗一挥,全线清剿!” 徐浪打山阳、郧西两县,都没过到瘾,哪知郧阳如今却是这个样子,立马问计于桂云铮。 “呵呵,师弟,这等也要等,打也要打。他们两家想必已僵持了一段时日了,然平王之兵韧性尚足,朝廷兵力有限,很难一蹴而就。故,我等一方面要广发檄文,宣谕我军以苍生为念的要旨,一方面要给予他们双方充分的压力,不妨再向前压近三十里,让朝廷之兵无路可逃,要不转身投于我军,要不更得加紧攻城,可不管怎么说,这对我军来说,都是有利的。而郧阳的守城将士,在这种压力下,心态必然也会有变化。依我所料,郧阳城破,旦夕间也!” 桂云铮微笑回道,表情很轻松。 “好个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英王,佩服!” 马如豹是沙场宿将,听得桂云铮这般一说,连连称赞。 “豹叔,能让咱们的将士少点死伤,当然更好。再说,以区区几万兵马,真要纵横天下,那不免有些痴心妄想。民心所向,才是根本啊!” 桂云铮说完,轻声一叹。 打仗,必然会有死伤。要让对手临阵倒戈,要让所到之处,民众归附,就必须让自己的大军成为仁义之师。只有这样,这条王者之路才会少些曲折坎坷。 “师弟,速命大军继续前进,在离朝廷大军五里外扎营,封死他们的所有退路,另,要全据郧阳,则必渡汉江,故,你且自带营中轻骑,从白河以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郧阳城后,届时,两面夹击,郧阳必破。” 桂云铮还是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决定出奇不意,速下郧阳。据他估算,一切顺利的话,明日,徐浪就能摸到郧阳城后,而这边,效果也应该都出来了。 “遵令!” 徐浪大声接令,立马行动。 大军,缓缓地向郧阳逼近。旌旗是遮天蔽日,刀枪剑戟,在斜阳下,闪闪发光。 不知何时,一队轻骑悄悄地离队而去,扬起了一道道尘烟,渐渐地消失于暮色中。 第196章 见王旗 军心惴惴 问计议 退路茫茫 巨大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这让隔着汉江与郧阳城相望的朝廷大军开始惶惶了。 更为嚣张的是,此路打着“英”字旗号的兵马,竟似要吞了自己一般,已缓缓地围住了自己。 他们是哪路人马?是哪里的人马?“英”字表示着什么? 军心在动荡。连日来,朝廷大军几番渡水欲下郧阳,皆未成功,要不在江中厮杀折戟,要不过江者寥寥,尽被擒杀,底层的军士们,早就心生怨言了。 日头快落尽的时候,忽地有一队人马排成一行,在距军营前不到百米处,猛地张弓搭箭,接着,一阵箭雨降临,营中,立时一阵慌乱。 而那队人马射完一轮,却绕到另一面,又拉满弓,射了一轮。营中将士本欲开弓回击,却发现那箭并无箭头,只缚着一纸文书。营中有通文断字之人,赶紧打开。 只见,那文书上,写的是英王桂云铮与复王兴师举义的大道理,写的是英王大军行仁义之师的宗旨。总之一句话,你们要认清形势,乖乖听话,放下武器。 一时间,军心更加动荡。 “将军,我军多日攻城不下,今又被这英王大军所围,军营们一片怨声,如此,该做何处置啊!” 中军大帐内,负责攻打郧阳的总指挥李子忠,看着部下捡来的文书,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他是宁侯火线任命的总指挥,本来以为这次抓住了建功的机会,可以大干一场的。哪知道,这郧阳城,并不比襄阳好打。而今,又冒出了这支自称英王的军队,竟在己方攻城之时,堵死了所有的退路。 这仗,还能怎么打?进,攻不下郧阳城,退,没地方可退。 故,他亦是头疼得很。白日里的一战,他身先士卒,被对方一支冷箭擦肩而过,至今还火辣辣地疼。 但,何去何从,大家可都看着他呢! 终于,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帐内的将官们。这些来自几地州县的将领,要说呢,还是很卖力的。奈何,隔着汉江的郧阳,实在不好打。 “众位兄弟,子忠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亦非卖主求荣之徒,然在此进退维谷之际,着实无甚良策。以子忠之愚见,兄弟们当前务必得先稳住帐下军士们的心,防止叛逃,甚至哗变。此际,攻打郧阳,恐已无望。败,则英王坐收渔利,胜,他们一直蹑随在后,子忠不敢做如此想。故,若众兄弟愿意,或唯有伺机突围,才有一线生机!” 他这番话一说,也算是表明了一种态度,提供了一种建议。毕竟,这支人马,是多方拼凑的,关键时刻,是否人同此心,他可拿不准。开始,未必大家不是抱着跟他一般的心思,想打下郧阳,立功受赏呢! “这英王是故成王之孙,又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素闻其心怀侠义,又富勇略,若是能善待我等,或许,也不须如此,非得鱼死网破!” 这时,来自商南的一位将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人,姓厉名文忠,原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因在街市与人争斗,失手将人打死而被迫从军,后积军功而至商南副尉。对于桂云铮在武林大会的事,他早就从江湖上有所耳闻。 第197章 欲问计 杀心还起 继下手 壮士难依 气氛,因为厉文忠的提议,变得紧张而尴尬。 李子忠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如今集结在此的这三万余人,除了两千亲卫是自己从南阳带来,别的跟自己真是没半毛钱关系。若是在南阳,他尽可以大喝一声“推出砍了”,可在这里,他不得不忍着。 更何况,多日攻打郧阳,三万余人,只怕已损了七八千,士气早已受挫,而郧阳城里,平王最少也放了两万守军,再打下去,胜算太少。 “兄弟们都可说说,厉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终于还是松了松口,可同时,心里又在思忖:如真依了厉文忠所言,宁侯那边可不好交代,还有自己的妻小,尽在南阳,只怕,只怕…… 杀心,暗起。 “唉,这攻也攻不下,退又无处退,实在让人为难,厉将军的提议,属下以为,着实可行!” 这时,又一人开了口。这人,是丹凤县的副尉,姓杜名聪,素与厉文忠交好。 李子忠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接着,其他几个将官见前面有人带了头,也纷纷表示,不如降了英王。说现在趁着还有点兵马,带过去的话,还能受到点重用,以后能谋得更好的前程也未可知。 李子忠越听越不是滋味,脸上阴晴不定。他姥姥的,关键时刻,竟没人和他共商如何突围的计议了。 他悄悄地向身后的侍卫眨了眨眼,侍卫立时心领神会,趁众人在议论之际,溜出了帐外。 李子忠紧紧地握住了剑,看着热议着投降的众将官,嘴角忽地露出一丝冷笑。 “好,众位兄弟,且打住吧!” 他这一叫,众将才慢慢地停止下来,望着他。 只见,他已换了一副脸色,透着几分杀气。 “既然众位兄弟觉着降了英王,会比跟着朝廷更有前程,李某人也不拦着。说什么臣子之道,想必此际也都是屁话了。不过,李某人仍是想知道,还有哪位兄弟,愿同李某人率兵突围!” 他这一问,众将官面面相觑。闹了半天,主将根本没考虑降敌之事。 危机感,油然而生。 “没有吗?” 李子忠阴柔地再问一句,见众将官仍是不表态,忽地呵呵一笑,猛地一拍案几。 “拿下!” 接着,帐外突然涌进许多军士来,要将众将官拿下来。 “李子忠,你敢尔!” 厉文忠大难当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上下了,霍地一拳放倒向他冲来的一名军士,刀已顺手扯出,飞身便扑向李子忠。 他这一动,帐内立时乱成一团。 李子忠在两名亲卫的保护下,刺破营帐,从后逃去,而其他将官,被那些军士围攻,苦斗多时,死伤了好几个。军中其他的军士,一时不知情况,也不敢贸然出手。 李子忠仓皇地上了马,边跑边喊,说这些将官意图降敌,众将士可诛之。可军士们哪会听他的,只是也没想拦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自己的人,冲出营去。 “住手,住手,李子忠临阵脱逃,你们别为他卖命了!” 总算,厉文忠的少林功夫没白学,砍翻几个军士后,厉声疾呼。 其他军士这才发现,李子忠早已离开,再打下去,自己这几个人,注定要玩完。 第198章 齐卸甲 先添义士 复入营 再壮雄军 刀枪放下了,残余的李子忠亲卫们,意识到他们的主将,把他们当成了死子。 “李子忠不仁,我等却不会不义,跟着我等投英王,我厉文忠保你性命无虞!” 厉文忠单刀一挥,向那些亲卫们喝道。 “谨从厉将军命!” 众亲卫齐声答道。 至此,投英王之事,再无异议。 厉文忠和杜聪及其他未死的将官,迅速将此决定宣诸各营,一时,普遍欢呼。 “各营将兵器堆好,各自列队,杜将军,你我同去英王大营请降!” 厉文忠一提马缰,并着杜聪,缓缓出营,向着英王大营而来。 而此时,桂云铮早已看见了朝廷军营中的骚动,那一彪冲出去的人马,也尽在他眼里。 “呵呵,不成想,他们会乱得这么快!豹叔,别走了一个漏网之鱼啊!” “英王,您但管在帐中等着便是!” 马如豹笑着答道,立即打马追去。 …… “报——” 随着这雄壮的一声响起,帐外大踏步走来一名军士。 “禀报英王,有二人自称北军将领,要来求见您!” “好,请他们进来!” 桂云铮稳坐案前,心情大快。 接着,厉文忠和杜聪在军士的引领下走进帐来。两人一见桂云铮,便双双跪倒。 “厉文忠叩见英王!” “杜聪叩见英王!” “二位将军请起!此时来我营中,所为何事啊?” 桂云铮佯做不知,笑着问道。 两人这才起来,杜聪看了眼厉文忠,厉文忠便趋前一步,抱了抱拳。 “在下厉文忠,本是商南城副尉,素闻英王之名,只恨无缘得见。今日相逢,实是三生有幸!先时我等接英王檄文,知英王兴义师,伐无道,实是仁者所为,必是众望所归。故,与杜将军及其他将军商议后,特来投效。营中将士,均已弃了刀枪,整装列队,只待英王收留!” 他倒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桂云铮笑了笑,站起身来。 “有二位将军来投,云铮之幸也!如此,也少了几多刀兵,更少了几家孤儿寡母!二位将军,功莫大焉啊!” “惭愧,惭愧,恨来迟也!” 杜聪也找机会插了句话,表现表现。 “呵呵,既如此,云铮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桂云铮扶着剑,走了过来,到了二人面前。 “二位将军,请!”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桂云铮可能让到手的鸭子给飞了。 厉文忠与杜聪赶紧头前带路,桂云铮骑上马,紧随其后。 “英王,须防有诈!” 马子衿爱夫心切,在一边轻声提醒。 “无妨,连郧阳都打不下来,谅他们没这个胆子!” 桂云铮却丝毫不惧,向妻子温柔一笑。 天色,渐渐地在暗下来。斜阳已落,隔水扎营的北军,灯火在逐次点亮。 所有的将士们,都在焦急而紧张地等待着。几年的苛政下来,他们对于朝廷,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在生与死的选择面前,他们显然更看重前者。 未来,会是谁的天下,重要,而又不重要。当兵的,不能少了粮饷,做百姓的,不能没了生计,这就是他们最朴素的要求。 而此时,保住性命,便是王道。 第199章 斩子忠 如豹初试 定妙计 云铮已谋 收编是顺利的。 有四万强军背书,有拯救苍生的理念为宣导,桂云铮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策,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这一夜,也注定比较漫长。 马如豹不到一个时辰,便提着李子忠的人头,回到帐中。 血,随着他豪迈的步子,渗出裹头的黄巾。 “英王,这人还算有骨气,宁愿被我一枪刺死,也不愿降了我们,没奈何,我只得如了他的愿!” “呵呵,马革裹尸,是将军的命,也算他死得其所了,来人,给马将军记功,将此人厚葬!” 桂云铮微微一笑,此人姓李名子忠,如此死,倒也不负一个忠字了。 “豹叔,今夜你还得辛苦辛苦,江边大营一定要守好,严防郧阳兵乘乱夜袭。” 毕竟,新降之将士还有两万多,桂云铮再怎么放心,也还得做好防备。 厉文忠和杜聪几人既已降了,倒也暂无异心,一任桂云铮将人马巧妙地分割开。 “英王,若有用得我等处,尽管吩咐!” 厉文忠终究觉得不踏实,想了想,还是站出来,想找点事做。 “呵呵,厉将军,杜将军,安抚好将士们,便是最大的事情。晚间,我再随二位将军,到各处巡营,以慰将士之心吧!” 桂云铮轻轻一笑,示意他先退下。 等众人都各自离开,帐中只剩下马子衿之后,桂云铮的神情才有了一点点忧色。 “夫君,你尚有何忧?” 马子衿不解,从今夜夫君对降兵的处置上,她出身将军世家,亦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子衿,新降之人,最怕反复,且两万之众,一旦变起,总得费些功夫!” 桂云铮如实说来。 其实,在投诚的将军身边,他均已安插了暗哨监视。这些暗哨,都是苍龙的手下,个个武功高强,这回出征,他留了一部分给复王,一部分则是带了出来。 但毕竟人家倒戈得太轻易,即使是没有诈,各方面也安排到位了,也还是让他多少有点担心。 当然,天,终归是要亮的。再漫长的夜,也会熬过去。 次日一早,桂云铮打着呵欠起身,帐外,已是候了一大堆人。 “众位兄弟,都进帐来!” 桂云铮朗声一喝,目中复又精光四射。 接着,以马如豹为首的将官们依次进帐,按职位高下列成几排。 “厉将军,杜将军,依二位所见,这郧阳为何久攻不下?” 桂云铮脸上含笑,望着厉文忠和杜聪。 “回禀英王,郧阳城得一水之隔,其水军操练有素,北军数次渡江,死伤数千,即使偶有济之,亦尽被其岸卒所败。” 桂云铮点了点头。 北军不善水战,战力自然不济,况听闻这郧阳守将孟野,乃平王妃之堂弟,素来知兵,又死忠平王,肯定不易下。 “无妨,本王已有破城妙计,今日且宣谕各营将士,做好渡河准备,严令轻出!” 说完,桂云铮已扶剑站起。 “诸位将军,且随我到江边大营看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桂云铮是要亲临一线,看看如何才能最小程度地减少将士伤亡,以在与徐浪约好的时间,攻下郧阳。 而此时,徐浪的人马,是不是能够按照起初的设想,一路顺利地靠近郧阳呢? 第200章 渡白河 将士依计 扮百姓 徐浪闯关 白河,本属复王治下,因隔着秦岭,复王一意经营长安,故,后来却为平王所据。只不过山高路远,平王亦不甚重视,驻兵才数百人。 桂云铮让徐浪迂回从白河过渡,是料定郧阳境内汉江沿线,必有兵把守,渡之不易。 果不出他所料,当徐浪一行趁夜抵达白石河口时,四野静寂,已近枯水期的白石河,牵马可渡。 为了不打草惊蛇,徐浪费重金请了当地人几名带路,一行悄悄地沿着白石河,出了白河县。其时,已是次日子时,徐浪这才命将士们就地扎营,稍作歇息。 天方未亮,将士们便动身了。 裹了棉布的马掌,声音不算太大,他们如风般疾行,绕过田野、村庄,避开熙攘的市集,不多时,便渐渐地逼近了郧阳。 路上,即使遇上百姓或零星守卡的军士,也是张惶地让开路来,不知是从哪里来了这么一支杀气腾腾的骑兵来。 郧阳的防卫范围,并不太广,孟野紧扼汉江一线,死守郧阳城,对于外围,反而是宽松的。如此,倒让徐浪等如入无人之境。 午时未到,徐浪已隐隐可以看见郧阳的城墙了。 跟预想的时间差不多,徐浪轻叹了一声,然轻骑更善野战,贸然攻城,不是所长,下一步还得如此如此。 “来人,严守此路,勿使一人得入。半个时辰后,视本将军号箭为准,全力破城!” 说着,徐浪已换上便装,斜背一剑。 此时,他们正在距郧阳城一里外的一处山丘上,听得徐浪这么一安排,众将立即把战马压低,全员静默。 徐浪回头向将士们抱了抱拳,带着十名换成百姓装的军士径向郧阳走去。 “兄弟们可惧否?” 他边走边问起身边的军士。 “不惧,徐将军当日敢置身潼关将军府,是何等的英雄!我等既为将军部下,岂敢说个惧字?” 军士们只想着要破城建功,哪里还有个怕字? “哈哈,这才是我徐浪的兵!” 徐浪也自有几分得意。 这几名军士,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身手敏捷,尤善于近战。 几人行了不一会儿,一道关卡却在眼前,于此一望,郧阳城近在咫尺。关卡后,几座高高树起的类似瞭望哨的架子,几有城墙般高,上面,各有士兵来回警觉地巡视。 “呔,来者何人!” 果然,守卡军士持刀喝问。 原来,最近战事一起,郧阳城内外的百姓,能躲的就躲了,能避的也避了。敢明目张胆地来郧阳城的,一定要有孟野亲自签发的路条。这节,徐浪哪里得知? “嘻嘻,军爷,我等是白河人,来郧阳走亲戚的。” 徐浪笑着走上前去,想套套近乎。 只不过,这等手段,在守卡军士看来,着实有些拙劣。 非常时期,百姓们躲尤不及,哪还有人来走亲戚! 刀,枪,剑,矛,守卡军士们的兵器很快拔出。 “别过来,依我看,汝等恐是奸细,再走一步,休怪军爷们无情了!” 这时,一黑脸的军爷已向徐浪伸出铁枪,让他就此止步。 气氛,瞬间尴尬。 “好,好说,好说!” 数步的距离,数百的敌军,徐浪笑着答道,脚却定着,并没有后退。 第201章 施神剑 敌将倒地 振士心 少侠挥刀 黑脸军爷也察觉出了不对,一般的百姓,哪敢如此大胆? “来人,拿下他们!” 可等他话音方落,徐浪已经暴起,数步的距离,他一跃即至。同时,但见寒光一闪,已是一剑刺入他的咽喉。 追风剑法,从来不是样子货。徐浪一入敌群,下手便绝不容情,唰唰几剑过去,已是一片哎呀之声,中剑者东倒西歪。 这一下,算是打了个守军措手不及,他们虽然人多,但在如此高明的武功面前,一时间又布不起阵来,自然有很多人缺手断腿的。 见徐浪一动,那十名军士岂敢闲着?大吼一声,各持兵器冲了过来。其中,有两位善射者,在同伴的掩护下,拿着手弩,频频出箭,亦是立生奇效。 “发号箭!” 徐浪一掌劈翻一名敌军,大声喊道。 此时情形,并不在初时的预想中,他虽已干翻敌军数十,然,敌军甚众,并未就此退却,他已看到,有人正骑马向城中而去,无疑,这是要报信的节奏。 嗖! 一名善射者终于射出了一支号箭。 接着,山丘处,一队人马忽地冒了出来。 一里的距离,在数千轻骑之下,不过顷刻间的事。 这下,守卡的军士们更急了。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兵? 他们的身后,便是郧阳城,他们的职责,可不仅仅是查问过往路人。 “快,先杀了那黑厮!” 守卡的将领气急败坏,已从后面,打马而来。与此同时,几个高架上,已有人吹起了牛角,无疑,这是在向城中报信。 又不多时,城门大开,一彪人马也奔了出来。 有进无退,向死而生! 至此,徐浪杀性大起,猛地吸一口真气,跃过几名敌军头顶,径扑向迎来的那位守卡将领。 那将领亦是一惊,挥起长刀,就向徐浪劈去。 可这焉能伤得了徐浪? 徐浪竟不避不让,凌空一剑,正点在那将领的长刀上。 当! 一声脆响,将领手臂一麻,小小一点,竟比他用力的一刀还有威力。 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徐浪已是一把揪住马耳,猛地发力,竟将那马揪翻在地。自然,这将领也随之倒地。 唰! 徐浪干净利落,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几名敌军见上司被斩,哇哇叫着,挺枪向徐浪刺来。 啊! 忽地一人却大声惨叫,手捂喉咙。原来,却是被徐浪的手下一箭洞穿。 “将军,您的槊!” 随着话音传来,闪着寒光的长槊,破空飞来。 徐浪腾身飞起,单手抄过,一落地,一招力扫千军,立时,那几名敌军告了账。 的的! 他的马也如风来到,徐浪飞身上马,剑收槊横。 此时,城中那彪人马,亦是近了。 来得好! 徐浪沉稳地一挥槊,众骑士徐徐后退,有条不紊。 “兄弟们,刀磨好否?” 看着面目已渐清楚的敌军,徐浪大声喝问。 “好了,将军,只待敌头!” 众骑士大声回道。 “如此,冲!” 徐浪一声高喊,长槊举起,一队队骑士如风般从他身边驰过,喊杀着冲向敌军。 这是一场双方都不曾预料的对决,孟野初闻有人袭击后方,只想着迅速剿灭,以长士气。没成想,这反而让错打错着的徐浪有了机会。 第202章 逞骁勇 先惊孟野 泛杀心 还恼云铮 野战,岂是平王军之长? 在数千轻骑第一波的冲击下,郧阳不多的骑兵被冲得七零八落,步卒不是被马踏死,就是被骑士们杀死。 徐浪更命数名精干之士,护送善射者抢占了高架,号箭迅速地射向郧阳城外。 他自己则紧催前军,借着敌军败退之势,欲抢进城里去。 “兄弟们,杀进去!” 长槊闪闪发亮,在风中,尤其显得耀眼。 孟野终于被惊动了。 “如此骁勇!” 他扶着腰刀,望着正仓皇逃向城内的军士,望着紧随其后的那支骑兵,望着人丛中那个尤其扎眼的将军。 “将军,不好了,对面敌军又复来攻!已,已过半渡!且,且似与前时不同!” 这时,一个军士跑出一身汗来,径扑于孟野跟前。 “什么?” 孟野更惊。 看来,这无疑是敌军欲行里应外合之计。只是,这次的敌军,装束明显与朝廷不一样,战力似乎更是强出不少。 须得当机立断了! 孟野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军法官,速带人封住城门,敢擅退者斩!弓箭手,速上城楼准备。” “诺!” 军法官立即领命前去。显然,孟野要拒徐浪的轻骑于城下,甚至歼之。 “二弟,后面由你坐镇,我且去江边督战!” 孟野又向其二弟孟旭下令,要他对付徐浪的骑兵。 喊杀声,震天动地。 汉江中,桂云铮自领一船,正催着水军鼓噪前行。 一马当先的,是厉文忠和贺怀仁,两人俱是降将,均想一战建功。 船,已半渡。 郧阳的水军,也已迎头而来。 嗖,嗖…… 一轮对射,满天箭雨。 只不过,这一回,来自北军的箭显然有力量得多。 不时有士卒被射中惨叫,对射的结果,是郧阳水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将军,不对啊!你看,这旗号,换了!” 孟野刚到江边,急急一望,果然,大大的“英”字,赫然入目。 “姥姥的,这朝廷的军队,竟然降了那成王余孽!” 还是孟野反应过来了。之前,他早已看到了桂云铮和复王发出的檄文。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神速,竟连克数县,一夜间,降服了朝廷大军。 “布阵!守御!” 孟野迅速冷静下来,郧阳若破,往襄阳便少了一道屏障。平王把他放在这儿,其用意他可是知道的。 当然,不待他吩咐,水军背后的陆上防御已经搭建起来,之前,北军攻过来,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弓箭手、刀盾兵、枪兵等等,各自已列好阵。上岸的第一道拦截,是一致对外的尖木桩组成的防线,其后,弓箭手已严阵以待。 孟野也不登船了,这阵势,水军看来是挡不住了。这英王的水军,弓手的射程要比北军远得多,也有力得多,在箭雨的掩护下,他们很快就能冲向郧阳水军的战船。 他一拉马缰,调转马头,迅速撤入阵中。 当此之时,唯有死战,才有机会。 桂云铮遥遥望见江岸渐已列好阵势的敌军,不由地暗赞一声。 看来,这孟野果是一员悍将啊!要下这郧阳,不经一番血战,恐怕是不行了。 想着,他的眼渐渐地眯成一团,杀气渐渐地从心底涌起。 第203章 飞神箭 城破一刻 望来敌 马踏千军 死命往城里逃的郧阳守军,被黑着脸的军法官堵在了城门口。 “擅退者死!” 无奈,在明晃晃的刀片和城头弓箭手的虎视眈眈下,逃兵们只得背转身来,勉强地欲结起阵来,抵御正疾冲而来的骑兵。 孟旭的脸,冷冷地浮现在城头。 “一支孤军,还想翻了天!” 他将手一挥,弓箭手立马射出一轮箭来。 冲在最前的骑士,眼见得离敌军就数十步了,忽地见箭如雨下,赶紧地俯下身子。当然,仍是有人不免中箭落马。 但孟旭显然低估了这支骑兵的勇悍,如此近的距离,没待他们第二轮箭射来,已然有骑兵冲进了城门前仓促间不成形的残阵。 嗖! 一支箭不知从哪里飞来,直中孟旭身边的侍卫。 啊! 侍卫一声惨叫,吓得孟旭赶紧缩了一下脖子。原来,那箭却是从城外高架上飞过来的,其速既疾,其力亦甚足,显然,要比他的手下有威胁,几可比拟平王府里那帮弓手。 接着,箭声不绝,几处高架上都有箭射来,他们的位置与城墙相若,射术又精,一番急射,顿让城头乱成一团。 “快,快,关城门!” 孟旭别无他法,这显然挡不住啊! 只是,他想得到,徐浪也想得到,徐浪的骑士们更想得到。 已是个有进无退的局,眼看就要到城门口,骑士们的刀枪是抡得如同旋风,一个个宛如杀神,城门口退守的那些残兵,先前在外面就已被杀得心慌慌了,这下,更是直恨自己没生双翅膀。 军法官大声一喝,一枪刺倒了第一个冲进来的骑士,但第二个,第三个,他却已阻止不了。 很快,一支闪亮的长槊疾速刺来,直接将他刺翻在地。 “挡我者死!” 来人,面目虽黑,却英俊不凡。 他嘟囔着想说什么,奈何,血却从嘴中汨汨而出。 孟旭一见,心知坏了。 “来人,阻住他们!” 仓皇之间,他带着人马就往前门处逃。 不多时,徐浪的骑兵悉数入城。 所幸,城内布防的守军总算没有溃不成军,一时间,双方在城内的大街上陷入激战。 孟旭终于在前门百米处立住脚根,点检身边军士,不过千余人。 “列阵!”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了。他也知道,再也没法退了,城外哥哥必须能抵得住,不然,两相夹击,死路一条。 不过,徐浪的骑兵一时还冲不到前门来,这让他多少有了些喘息之机。 该早点关闭城门的! 孟旭的心里尤自恼恨不已,实在觉得有些窝囊,但敌军的战力,让他确实真心有些害怕。 那持槊的敌将,真是骁勇无匹,郧阳将士,实无一合之敌。 时间,在一分分的流逝。 厮杀声,一直不绝。孟旭抽空爬上城头,向外一望。 只见城下的景象,着实惨烈而悲壮,成千上万的敌军,正与本方接阵。 但敌军不仅势大,而且前锋尤其勇猛,当先二将,一刀一戟之下,将士纷纷倒地。 此时,他最敬仰的哥哥,孟野将军,冷着脸,压在阵后,那柄嗜血的长枪,正横在身前。 莫是要败了? 孟旭心中一凉。 第204章 看勇将 破敌有术 调马头 打狗无门 其时,桂云铮大举进攻,很快挫败郧阳水军,及抵岸前时,却令各战船一字排开,接着,各船弓箭手汇集船头,向岸上的敌阵射出了漫天的箭雨。 这番居高临下,强弓硬驽之下,岸上的郧阳守军一时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孟野阴沉着脸,连连下令还击。 今日之敌军,实在来势汹汹,比之朝廷大军,强悍多多。尤其那弓矢,射程既远,力量亦足,这关中军士,竟就这般厉害吗? 趁着弓箭压制的间隙,桂云铮长枪一指,立时,刀盾兵纷纷跳下船来,鼓噪着向岸上冲去。 厉文忠和贺怀仁尤是勇猛,两人皆是降将,只盼一战建功。很快,随着刀盾兵砍翻第一道尖木桩防线,两人一人手持长刀,一人挥动长戟,直入敌阵。 孟野紧握缰绳,见着如潮的敌军涌上岸来,勒着一众骑兵,结着阵,纹丝不动。当此之时,别无他法,两者相逢勇者胜,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报将军,后门已破,敌骑正在城内与我军厮杀!” 哪知,屋漏偏逢连阴雨。 “啊!怎的会如此?” 孟野闻之失色,后门不过几千骑兵,二弟只要紧闭城门,他们又能奈何得了? 如此,那不是要腹背受敌了? “走,回城,关门打狗!” 此际,只有将这股奇兵消灭在城里,他们或许才有机会。孟野总算是知兵之人,现在内忧外患,先得让内城的骚乱平息下来,再拒城固守,才是上策。 说完,孟野调转马头,直入城中,一队人马亦随之而入。 只是,他顾得了后面,却顾不前面。他这一走,早为桂云铮看见。 “王将军,命军士们大喊,说他们主将逃了!” 王良本是宿将,一听便知其计,立即吩咐下去。 不多时,英王大军中数千人齐呼:内城已破,孟野跑了! 这齐整的声音,很快盖过了厮杀声。 一时,两军错愕。 那些本在前面拼死抵敌的郧阳守军,一看城门果已关闭,而主将孟野真就不知所踪。 “姥姥的,我等在此卖命,这黑心的将军却自己跑了!” “那还等什么?打个屁啊!” …… 人心,瞬时怂动。 “降了吧,我们英王定会善待汝等!” 借此机会,厉文忠长刀一挥,大声喝道。 “降个屁!” 不料,敌阵中有一将官模样的,甚是不服,竟打马向厉文忠冲来。 “来得好!” 厉文忠不退反迎,长刀有力地截上那人刺来的一矛。 咔嚓! 矛头落地,那人持着矛杆慌得赶忙一缩脖子,勉强躲开厉文忠接着劈来的一刀。但是,突然,他只觉得重心一倒,竟摔了下来,跌得头破血流。 原来,厉文忠那一刀,看似劈它,实奔马头,那马头被一刀劈开,自然马失前蹄,将那人抖落下来。 “绑了!” 厉文忠一声大吼,立有人将那人擒下。 “将军,我等愿降!” 随着这一声一喊,哗里哗啦,刀枪剑戟丢了一地。 这戏剧性的变化,惊呆了城头上的郧阳军士。至此,孟野的计划泡了一半的汤,原指望城外的军士能挡住一阵,他好灭了城内的来犯之敌,再坚守郧阳城,以作后图的,这下,黄了。 第205章 孟将军 临战欲走 徐先锋 纵马急追 郧阳城下的守军,如此快的倒戈,不仅惊了城上的军士,也令王良和马如豹等将领,再次折服于桂云铮临场机变之能力。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桂云铮飞身下船,挺了枪,上了马,不疾不徐地带着大军,缓缓地向郧阳城逼近。 这样,加上倒戈的士兵,此时的郧阳城下,已有精兵五六万,不说遮天蔽日吧,也是目之所及,乌压压一片了。 箭,再次无比密集地连连射向城头,在悬殊巨大的情况下,城上的守军虽居高临下,也组织不起防御来。 云梯很快搭上,城门也被军士们大力地撞击着。 而关上门的孟野兄弟实已焦头烂额,至此时,城内郧阳守军,已不过万,要聚歼徐浪这几千骑,实是痴人说梦。 孟野也顾不得埋怨二弟的不中用了,向孟旭使了个眼色。 这意思,是要夺路而逃的提示。 两兄弟倒也心有灵犀,赶紧合兵一处,奔向东门,那边,还有一线机会逃出郧阳。 “兄弟们,那敌将要逃了!” 不过,徐浪却是眼利,方才在城内左冲右突,杀得倒也痛快。见孟野兄弟有逃跑之意,怎肯放过? “本将军去追那敌将,你等速去攻下城门!放大军入城!” 说完,他长槊一挺,带着一彪人马急追孟野而去。另一队人马,也赶紧杀向城门。 “哥,有敌将追来了!” 孟旭回头一望,看见那持槊的敌将正自追来,赶紧提醒孟野。 “不要管他,出了东门再说!” 孟野哪还有战心,此时活命要紧,巴不得跑得更快些。 不多时,东门便到,守门的将官见主将奔来,立知大事不妙,亦是一声唿哨,带着所部人马,开了东门,随着孟野就跑。 此一幕,真个是兵败如山倒! “孟野休走!” 徐浪一跃出城,运足内力,大声喝道。 此时,两队人马尚距数百米之遥,但他功力深厚,竟将声音送入了每个人耳里。 这一声,更如催命符一般,吓得逃兵们更加心慌,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孟野亦是有些心惊,他曾于武功山拜师学艺,算得上江湖准一流的好手,自然听得出徐浪的功力如何。 “二弟,叫后军阻上一阵!” 他当机立断,要行舍卒保军之策。 孟旭本已胆寒,但大哥发了话,哪敢不遵?立即一拉马缰,截住那东门守将。 “打住,速摆阵势,拦住追兵,保得将军脱围,定为你计大功一件!” 那守将一听,吓得面如土色,却又不敢说不。回头一看,徐浪离他们,不过百十步了。 “还不迎敌!” 孟旭恶狠狠地挥起长枪,猛地拍在他身上。 没奈何,那守将只得举着刀,止住后面的军士。 不过,这仓促之间,哪能列得好阵? 徐浪的数百骑士转瞬即至,长槊挥之,唏里哗啦,倒了一片。 那守将干脆跳下马来,将刀举在头顶,连连求饶。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他这一叫,其他人自然也是跟着叫成一团,兵器全丢在了地上。 “哈哈,待本将军先抓着孟野,再来跟你们论辈分!” 徐浪畅快大笑,一夹马腹,朝着孟旭逃走的方向追去。 第206章 见真章 孟旭受绑 失去路 座骑显忠 铁骑如风,在郧阳城外,卷起一阵阵风烟。 急急逃命的孟野,带着亲卫死命地逃在前面,可后面踩着风火轮的步兵们,却跑不了了。几千逃兵,在徐浪数百精骑的追逐下,一路不是被砍翻掉,就是放下兵器,乖乖地候在路边,偶有要为孟野打掩护的,也很快成了炮灰。 渐渐地,孟野身后,加上孟旭,不过数十骑了。 “哥,你先走,容弟弟挡上一阵!” 终于,孟旭不再胆怯,作出自己的决定。 他忽地停下来,挺着枪,直视正风驰电掣般追来的徐浪。 孟野咬咬牙,狠狠心,埋头打马便跑。若是他今日被擒,只怕无人能将此处消息及时报与平王府得知,首当其冲的谷城更是来不及做好防御。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徐浪的战斗力。 徐浪见到孟旭,也是一把拉住马缰,在离孟旭五米处停下。 “呔,那贼将,你非我敌手,何苦要做我槊下之鬼!” 气势很足,其时,徐浪还没弄明白孟旭的身份,但知此人必然来头不小。 “哼,少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说着,孟旭哇哇一叫,向徐浪冲来。 两人相处甚近,这马一时间也冲不起速来。徐浪微微一笑,长槊高举,猛地大力往下一砸。 这实在是不成章法的一招,但力道强劲,速度迅猛,令孟旭不得不举枪相格。 咔嚓! 没想到,就一合,他的枪杆竟被徐浪这一槊砸成两截。他一时傻眼,下意识里摸出刀来。 可徐浪并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又是一槊,直接将他的刀磕飞,再复夹马欺近,出手如电,一把将他擒了过来。 这几下,如电光石火,迅疾无比,孟旭还没回过神来,已是被重重地扔在地上。 “绑了!” 甩下两个字,徐浪打马再向前追。 擒住孟野,是他此时唯一的信念。 不过经得这么一阻,又让孟野多跑了百十米。徐浪也不惜马了,猛击猛打,那马吃了疼,跑得着实快了些。 这一路过去,掉队的孟野亲卫,又稍稍制造了点麻烦,但在徐浪面前,也都只打个照面便呜呼也哉。 半柱香过后,孟野慌不择路,一条几丈宽的山涧,挡住了他的去路。 “将军,没路了!” 一亲卫惊呼。 孟野黑着脸,心情瞬间跑过千万个问候。 看来,是天亡我也! 逃无可逃,莫如不逃了。 他下了马,拍了拍马头。 “老伙计,你走吧!” 只是,那马却是忠义,竟忽地跪下来,并不肯走。 “众位兄弟,你们愿降就降吧,能保个身家性命便好,本将军不怪你们!” 孟野缓缓说道,心中已萌死志。郧阳一破,他作为主帅,其罪大焉,纵是有平王妃这层关系,只怕也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 “不,我等愿随将军死战到底!” 算他平日待人亲厚,余下的十数名亲卫,竟异口同声地要与他共存亡。 “唉,你们又是何苦呢?” 孟野一声叹息,目中隐有泪光。 唰! 他用力地抖了抖长枪,毅然地走向已到近前的徐浪。 身后,亲卫们亦持着刀剑,跟着他迎了上去。 第207章 报来历 侠名可溯 昭忠义 长槊无情 徐浪的眼里,也透出了敬佩之色。 不管怎么说,能有人为之愿意效死的,就说明,这个官做得还不错。只不过,先时只顾夺路而逃,多少还是下做了些。 “孟将军,你又是何苦呢?” 徐浪盯着孟野,语气中略带惋惜。 “哼,少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欲取孟某的人头,你还得费点劲儿!” 孟野却甚为不屑,到了这个关头,总得保留点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吧! “可惜,可惜!” 徐浪叹了叹气,摇了摇头,看了看手中的长槊。 “既如此,徐某便全你忠义之名!” 说着,亦是飞身下了马,长槊一指孟野。 “慢着,孟某枪下不死无名之辈,敢问你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孟野不想糊里糊涂地送了命,此时竟还想到了此节。 “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我便是英王帐下先锋徐浪是也!若是你熟知江湖中事,应当知我之名,我的父亲,是京师镖局的徐涛,我的师父,是梅花岛方醉方大侠,和少林的净空大师!如此,可能如你所愿?” 徐浪倒也耐心,毕竟,孟野可是他槊下第一员有点身份的大将。 “哈哈,好,好!能与你一战,孟某,无憾也!” 孟野倒还真听说过徐浪之名,一固是江湖传闻,二亦是平王府之前的一战,平王那么老谋深算,都让他们几个得脱,不可谓不厉害,他作为平王妃的娘家人,自然也已知悉。 “好,来吧!” 徐浪至此也不想再啰嗦了,槊一挺,只待孟野出招。 孟野的眼神突然现出一丝疯狂来,这丝疯狂让他瞬间变得有了些杀气。 “看枪!” 一声喊起,孟野已向徐浪刺出凌厉的一枪,这一枪,到了徐浪面前时,忽地抖出好几个变化来。 “来得好!” 哪知徐浪也忽地动了,虽是一身铠甲,却依然动如脱兔。 孟野只感到眼前人影一晃,这一枪,竟然刺了个空。 呼! 头顶,却传来了迅猛的风声。 不假思索,孟野就地一滚,接着用力一撑,身子竟然飞起。 “有意思!” 徐浪笑了笑,手中的槊却一丝不慢,又复一招举火烧天,迎向飞在半空的孟野。 叮! 槊尖与枪尖猛地相撞。 孟野只觉一股大力超乎寻常,饶是自己凌空下击,竟都讨不了好去。 突然,喉头一甜,身子更是眼见得要失去重心了。 噗! 他一枪拄地,入地三尺,总算是没倒下去。但,却扶着枪杆,大口喘息不止。 原来,方才那槊枪对碰,徐浪已以深厚的内力震伤了他的心脉。 “来人,绑了!” 徐浪知他已无力再战,捉个活的将军回去,比死的要更有份量。 左右一听,立时下马,便要去绑孟野。 “休伤我将军!” 这时,孟野的亲卫们却也要抢过来了。 “退下!” 徐浪大喝一声,长槊一招力扫千军,将亲卫们一招逼退。 “本将军无意再造杀孽,你们且束手就擒吧!” 显然,徐浪还是想给这些人最后的机会。 “呸,假仁假义!” 哪知,有人就是不买账,提着刀就冲了上来。 “唉……” 徐浪暗叹一声,长槊如蛟龙出水,三五招之下,已是一片东倒西歪。 第208章 郧阳破 全军欢煞 谷城来 众将乐哉 郧阳,终究是破了。 论功行赏,徐浪奇袭郧阳,又生擒孟野两兄弟,杀敌数百,为首功。厉文忠、贺怀仁攻城时,冲锋在前,杀敌不少,功劳则次之。其他人,如王良、杜聪、马如豹等,俱有微功。 一时间,上下皆欢。 次日升帐议事,却又收到好消息一桩。原来,靳八将军果然是稳扎稳打,出了潼关后,步步为营,至此,已打下陕州,并大力宣谕英王以苍生为念的宗旨,就地募兵,如今竟已有六万之众,士气更是高涨得很,就等着下一步推进中州,以据洛阳,好与桂云铮会师呢! “另外,英王,林将军拟派兵攻取卢氏,以与靳将军连成一线。” 斥侯又报上另一条消息,这意思,自然是要桂云铮斟酌一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告诉林将军,卢氏小县,已是孤城一座,这天与不取,反受其咎。着他速分兵一万,打下卢氏,下一步,取西峡,与我部齐头并进,早日抵近南阳。” 桂云铮也迅速下了决断。如今郧阳一下,商南也已在手,两军便如两条长龙,相互呼应,分进合击,逼近南阳和襄阳,不过旬日间的事。 “另,告诉林将军,不要轻敌冒进,切忌孤军深入!” 想了想,他还是怕林之靖推动过快,两军呼应不及时,到时候,搞成各自为战,就很不妙了。 “诺!” 斥侯领命而去。 下一步,按照预定的计划,是分水陆两路,齐赴谷城。掀掉郧阳这座桥头堡后,谷城,将是下一个通向襄阳的重要关口。 午时一过,安排好郧阳留守后,三军启程。水路,桂云铮自己坐阵,率王良、贺怀仁、厉文忠等沿汉江悠悠而下,陆路,依然是徐浪打头,马如豹为搭档,一路高歌猛进。 而孟野两兄弟,被俘后,因为身份特殊,死不合作,最终,被桂云铮下令,一刀斩了了事。 两百多里的路程,水陆两路走起来都很顺畅。但到离谷城渡口数里外时,却听得前方斥侯来报,说是谷城已打得不亦乐乎。 原来,谷城同样是北军与襄阳大军战斗的主要战场。宁侯分几处过渡,同样,派了大军,欲拿下谷城。不过,谷城的守备,平王及时地进行了补强。小小的谷城,水陆两军,竟达数万之多。故,北军打了这么些天,却半步都没推进。 “呵呵,那就是天助我也了!” 桂云铮闻之大喜,心想,两军激战多日,早已疲惫不堪,我军突然顺流而下,水陆并进,谷城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刘玉山应该早已跟谷城的兄弟取得联系,这里应外合之下,小小谷城,指日可破。 “命三军勿动,勿扰了谷城军民,告诉大家,本王已有妙计破城!” 他速速地下了令,又将一张手谕交给斥侯。 “速交与徐将军!” 斥侯赶紧地接过来,迅速离去。 一切,都在静静的等待中。一切,似乎也尽在绸缪里。 黄昏时分,一众将官齐聚于桂云铮的船上,开始听他说破城良策。 江风徐徐,绣着“英”字的大旗,在猎猎作响,各船将士均全副武装,一脸的坚毅。 第209章 施故计 还看徐浪 扮孝子 又逢老三 却说徐浪接到桂云铮的手谕后,立时大笑起来。 “徐将军,何事这般高兴?” 马如豹不知就里,问道。 “呵呵,我师兄欲行里应外合之计,故又命我潜入谷城,与丐帮兄弟取得联系,寅时末,齐攻谷城。” 徐浪也不隐瞒,告诉了他。 “哦,原来如此,那敢情好啊!徐将军,要不豹叔同你一道去?” 马如豹听了,也有些跃跃欲试。 “那却不成,豹叔,您得约束好部下,等城中火起,再出其不意地向谷城攻击呢!” 徐浪自然不允,这里应外合,肯定要双方配合啊! “也是,也是。徐将军,豹叔省得。” 马如豹是知兵之人,一听就明白了。 “好,此次我一人前去便可。” 说完,徐浪向马如豹抱了抱拳。 不多时,他已便装在身,宛似寻常百姓。 此处,距谷城不过两三里路。为了不让大军来袭的消息传到谷城,徐浪早命军士截住了所有的通道,只许出不许进。所以,谷城那边跟北军打得不亦乐乎,却根本不知道一支大军已到了身后。 在暮色中,徐浪慢悠悠地走向谷城,经了些风浪的他,稚气渐脱,黝黑的肌肤让他看来,着实就像个普通农家的小伙。 与郧阳一样,在通往后城南门的路上,亦有一道关卡,守卫的军士约有数百人,这也相当于后方的前哨。 “呔,那汉子,打住!” 等他走到关卡前,一名军士大枪一指,命他先站住。 汉子? 老子才是个毛孩呢! 徐浪心道。 “军爷,我,我得去城中药铺抓点药,老母亲突发高烧,烧得人事不省,我,我实在是心焦啊!” 徐浪装出忧心忡忡、可怜巴巴的样子,带着些哭腔说道。 “哦,看来还是个孝子啊!那行,过去吧!唉,这仗打得,真他妈人心惶惶!” 军士埋怨了几声,放下枪,让徐浪过去了。 徐浪向他挤出点笑容,赶紧装得很高兴似的,屁颠屁颠地就往城中跑。 “这傻小子!” 那军士看着他那样,摇了摇头。 不多时,徐浪便顺利地混进谷城里。他边走边打量着,只见这谷城内的防御,其实远比不上郧阳,南门的看守并不多,估计,连日的恶战,损兵折将甚多,大部分兵力都拉到北门去了。 按照桂云铮手谕里的提示,徐浪在城中找了半天,终于在天黑时分,找到了那家四海药铺。 “带我找谢掌柜!” 徐浪见铺中无甚闲杂人等,小声地向柜前的伙计说道,并同时亮出一块木牌来,这木牌,正是丐帮的信物。 不消说,这谢掌柜,就是襄阳分舵的谢老三。 “跟我来!” 伙计也机灵,笑了笑,已闪身掀一柜后的帘子,向徐浪招了招手。 徐浪四下一顾,赶紧跟了进去。 那伙计头前带路,领着徐浪走进后院,转过一条回廊后,在一间小屋前停下。 笃,笃笃! 轻敲三声过后,门,开了,一身长衫的谢老三探出头来。 “谢三哥,好久不见!” 徐浪上前一步,向谢老三抱拳施礼。 “哎哟,徐老弟,你总算是来了!” 谢老三一见,大喜,立即拉住徐浪的手,热情地请进屋内。 第210章 找帮手 老猫初现 说战况 人心尤烧 “谢三哥,谷城内的兄弟,可准备好了?” 徐浪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问谢老三。 “呵呵,早准备好了,只等着你们来呢!前阵子,刘舵主一吩咐后,我便跟兄弟们打好了招呼,大伙儿可都是日盼夜盼呢!” 谢老三高兴地答道,眼里的光甚是热切。显然,桂云铮兴师举义,得到了这帮兄弟们的认可。 “那就好,我临行前,已得师兄密令,约于寅时末,他从水路,我部从南门,你带兄弟们在城中四处放火,三下齐攻,破了谷城。不过,现在为时尚早,你且把心腹弟兄叫来,一一做好安排。切记,不可走漏了风声。” 徐浪把桂云铮的计划说了出来,谢老三听得连连点头。 “行,徐老弟,你且稍作歇息,我自去安排,准叫谷城寅时末火光冲天!” 说完,谢老三拱了拱手,欲退出门去。 “慢着,谢三哥,且烦你先叫一位熟悉谷城情况的兄弟过来,我有些事要请教一下!” 徐浪打了几次仗,虑事愈加缜密,了解谷城的情况,实有他的想法。 “好的,徐老弟且稍等!” 谢老三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进了屋。 “在下熊老猫,拜见徐将军!” 他倒也甚为有礼,弯腰就是一揖。 “哎,自家兄弟,何须客气!” 徐浪一把扶起他,只见此人身材虽矮,然一脸精干之气,显然是有点本事之人。 “来,熊老哥,小弟请您前来,实是想对谷城的情况知道一二,烦请老哥为我道来!” 说着,徐浪亦是向熊老猫施了一礼。 熊老猫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徐将军欲知哪方面的情况?” “呵呵,您就说说您所知道的谷城的战事情况吧!” 徐浪心想,战事已持续多日,城中百姓应该了解得比较清楚了。 “哦,据老猫所知,朝廷大军攻之甚急,三天一大战,两天一小战,虽没如愿攻破谷城,然守城将士着实折损不少,原先南门的守卫,都大部分调了过去。要是再持续攻得几天,襄阳平王府那边再不派来援军,城破是迟早的事。城中百姓,目前已跑了快一半,都怕朝廷大军破城后遭到屠戮。我们帮中兄弟,在谷城的本也不多,但谢三哥来后,就一再说帮主他日对兄弟们将有大用,前些天刘舵主又特别地做了交代,故咱们就都一直守在这里。” 熊老猫正是谢老三派去观察两军动向之人,故而基本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嗯,那看来我们来的还正是时候,不然,谷城一破,襄阳便两面受敌,更难以坚守了!” 徐浪说着,只觉幸甚。 “可不是嘛!老猫虽未见过帮主,但听许多兄弟都说帮主心怀大义,念系苍生,想来如果帮主得了这天下,百姓的日子一定会好过些。所以,咱就铆着一股子劲儿,等着帮主一声号令,好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呢!这谷城,放在帮主手上,才让兄弟们心里踏实!” 熊老猫说到这里,眼神里冒着火热的光,其间,有对桂云铮的崇仰之情,有热血男儿的慷慨激烈。 “呵呵,说得好,说得好啊!” 徐浪听了,心中大快。这滚烫的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啊! 第211章 城头上 将军长叹 五更里 勇士强攻 夜,渐渐地沉寂。 激战了大半天的谷城,也已静静地休眠。如同郧阳的守备策略一样,汉江天险,是第一道防线,城外成梯次的防御,是第二道防线,而分布在北门、西门、东门的守城将士,则是第三道防线,至于街巷纵横的内城,则是最后一道防线,不过,作用并不大。 今夜,谷城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张退之,襄阳总兵张达的亲弟弟,在力战之后,却有些异样的不祥之感。 这种感觉,让他尽管身心俱疲,却还是坚持在各门巡检到了子夜。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白日里,北军疯狂地进行了近日来规模最大的攻击,谷城水军,头一回被北军打得节节败退,幸好,他留了一手,岸边一排投石车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飞石漫天之下,将北军的战船摧毁了好几座,这才令北军饮恨折回对岸。 但,伤亡也是不小的。水军八千,战船数十座,至此一役后,已不到三千余人,战船更是毁损严重,只有不到十座而已。若是明日北军再来一波像今日这般的攻击,只怕,谷城水军便只是个美好的回忆了。 向襄阳发出的告急文书,已有数日,可期待已久的援军呢?到底到了哪里? “唉……” 夜风中,张退之悄然地一声长叹。 默默地走下城墙,带着几名亲卫走回营帐,那种不详之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可纵是铁打的汉子,也捱不住这般的打熬。两军接战以来,他平均每天睡不到四个时辰。特别是前面一阵子,北军日夜不停地攻击、袭扰,更是让他没法消停。还幸得手下将士对他甚是拥戴,任是怎样,都没抱怨过一声。 和着甲衣躺下,这个坚韧的汉子,流泪了。 …… 当,当当当当! 随着五更的梆子声响起,不多时,从谷城的角落里,冒出了一个个的黑衣人。 他们就像暗夜里的幽灵,在城中四散奔走,从枝叶间掠过,从房顶上跃起,一如狸猫般,轻盈无声。 约摸又过了会儿,却见一道道火光,从谷城升起。接着,哭喊声由点成面,涌动全城。 南门的哨卡,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阵铁骑踏过,数百守卡军士,大部分都在一瞬间被无情收割。 战争,就是如此铁血而无情。 马如豹一骑当先,长刀过处,挡者辟易。能在大西北纵横的英雄,岂是等闲之辈? 等他们如旋风般冲到南门城下,只见城头火起,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持着长剑的徐浪,正在城头厮杀。 追风剑法,着实是近战的大杀器。而南门的守卫本就偏弱,在徐浪带着谢老三、熊老猫等骤然冲上来时,一下子打得措手不及。 此际,城中已乱成一团。 “谢老三,快去,助兄弟们开了城门,放马将军进来!” 徐浪大声喊道,手下却一点不慢,火把一掷,又撞翻扑上的一名军士。 “好嘞!” 谢老三飞身一跃,带着几个弟子又复杀了下去。 其时,南门内,数十名丐帮弟子正与守在门口的军士混战。 他们的突然来袭,使得军士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布阵。所以,这般打斗,他们以寡敌众,竟也不落下风。 第212章 城门破 退之怨己 悍将来 如豹横刀 “我来也!” 谢老三一声大喝,杀入战团。 熊老猫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他使的也是双短戟,能刺能劈,一杀进去,立见奇效。 他们几人这一加入,其他兄弟更是信心大增。守门的军士连日作战,本就有些疲累,碰到这些江湖高手,这般混战之下,他们是一点占不到便宜。 门,终于是被打开了。 “杀!” 马如豹当先抢入,来势汹汹。 城门处所剩无几的军士,在仓促中根本弄不明白是何方来的敌人,至此,赶紧放弃抵抗,举起刀枪伏在一旁。 不到半柱香时间,南门遂破。 大军如潮水般涌进谷城,徐浪也披挂齐备,一边嘱人安抚民心,一边分兵两路,一攻北门,一攻东门,防止敌将如郧阳孟野般逃逸。 而在寅时末发生的这一切,惊呆了睡梦中的张退之。 他提着剑,催着马,直赴北门,一上城头,却见遍野的火光,正推向各城门处。外围的防御,因仓促不及结阵,竟被摧枯拉朽般捣毁。 北军何时这般厉害了? 张退之甚是讶异。 “报将军,南门,南门已被攻破,敌军正向各门而来!” 这时,终于有从南门逃出的军士,跑来向他报告。 “什么?” 张退之再次吃惊,睡前不详的感觉,看来真是应验了。只是,这些人,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从背后,给了谷城狠狠地一击。 莫非,莫非是长安的兵?如此说来,那郧阳,岂不是已经,已经破了!! 对了,他们一定是长安的兵,一定是。 张退之至此总算想明白了。先前的城中起火,看来是城中有人在行里应外合之计,而南门失陷,自成必然。 只是,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他不禁狠狠地拍了一下城垛,怨自己睡得有点沉。 怎么办? 照这个情势,各门都自顾不暇,又如何能相互救应?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念头。 “来人,紧闭城门!全力诛杀城内之敌!” 总算,他做出了痛苦的决定。 若是能尽除城内之敌,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此时,他倒不像孟野,想的是自己先行一步。 但城外的近万将士,恐怕生死难料了。 此际,他真有壮士断腕般的痛心。 兄弟们,拜托,你们得顶住! 说完,他转身下城,先在城门处列阵,又命人速去通知各门,执行自己的决策。同时,他上了马,提着枪,带着一队亲卫,欲亲自去看看,究是何人,在城中翻江倒海。 果然,行不得数步,只见一队人马正向北门处而来,当先一将,灯火中,貌甚粗豪,身子长大,一把长刀,尤自闪亮。 “兀那贼将,打住!” 张退之长枪一指,大声喝道。 来者,正是马如豹,他和徐浪兵分两路,他主攻北门,徐浪负责攻东门,刚好,就碰上了张退之。 此次,他们陆路兵马,共计两万余人,总兵力,比之谷城各门,只少得数千人。 所以,张退之这队亲卫,在马如豹的眼里,那实在就是只小蚂蚁。 “哈哈,兄弟们,有人,来迎接咱们了!” 马如豹得意一笑,心想,竟然有人来闯上门了。正好,这刀已被鲜血磨利,再卸一个将军的人头,实在美妙。 第213章 绝去路 将军亮剑 逼北门 勇士引弓 空气中,弥漫着杀戮的味道。 马如豹骑着马,踩着十分优雅的节奏,徐徐地向张退之逼来。 气氛,让人感觉窒息。 张退之勒马挺枪,不退不避。 身后,那些亲卫,亦同样面无表情,不动如山。毕竟是他精心打造出来的死士,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竟都选择了颇显得悲壮的亮剑。 只是,他终究不是西楚霸王,也不是人中吕布,以区区这数百人马,想在万军阵中大杀四方,显然,是在以卵击石。 “将军,你且退回城门处,这里,交给我们!” 一名统领模样的亲卫忧声提醒。 不得不说,他的提醒是有道理的。你作为一城主将,若是在这里就遭到不测,那后面不更是要一团糟。 “好,好!” 张退之也瞬间醒悟,眼前的敌军,队列齐整,军士雄壮,若是自己不管不顾地冲杀过去,多半是飞蛾扑火。可作为一城主将,身后是万千的弟兄,自己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啊! 他忽地掉转马头,亲卫们亦很默契地让开路来,接着,却又很快合拢,竟以攻击的阵势,面对着马如豹。 “可惜,可惜!” 马如豹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无畏,看出了视死如归,心中,不免有了一丝疼惜之念。 可这是两军交战,哪容得些许仁慈? “杀!” 长刀一举,马如豹已飞奔出列。身后,军士们亦是不敢怠慢,向着这数百亲卫掩杀过来。 亲卫们见到敌军一动,也是疯狂地哇哇大叫着,冲了过来。 数百步的距离,瞬息便至。 咔嚓! 马如豹长刀挥处,一名亲卫的枪杆已被斫折,接下来,血光四溅中,那名亲卫已被劈落马下。 再接着,沉闷的砍杀声相继响起。 只是,终究这抵抗实在是羸弱了些。在如狼似虎的长安兵面前,不过一刻钟,亲卫们已是全部身首异处。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马如豹深知此理,所以,任你是哪般的忠义,对不起,我的刀下,绝对只会散发出无情的死亡气息。 “可惜了,可惜了!” 马如豹再次叹了口气。 这数百死士,都是好男儿啊! 回头一看,自己这边亦是死伤了近百十人,不禁摇了摇头。 大军再次向北门逼近,刀盾兵冲在了前面,其后,长枪兵,弓箭手,紧步相随。 “止!” 随着马如豹一声令下,北门已在近前,而那先前溜走的将军,已列好了阵,迎接他们。 “放!” 张退之大声发令。 接着,箭如飞蝗,直向马如豹阵中而来。 “挡!” 马如豹冷静地喝道。 盾牌很快列成了盾墙,刚好挡住了敌军射来的大部分箭矢。 等张退之这边刚射过几轮,马如豹也祭出了弓箭手。 “放!” 同时,他自己也带着一排金城勇士,拉开了强弓。 嗖,嗖…… 同样是以弓箭拒敌,谷城军士却顿感敌军的强悍。 双方本就距离不远,几轮互射过后,谷城军士已倒下不少,而马如豹这边,却死伤寥寥。 “杀过去!” 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后,马如豹的长刀,又复举起。 “杀!” 军士们亦齐声大喊,然后,步伐齐整地往前拼死推进。 距离,越来越近,这时候,弓矢的威力已降到很小了。 第214章 城门处 两军绞杀 墙头上 一将惊心 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两军终于狠狠地绞杀在一块儿。 城门处,谷城的军士一层又一层,守着城门,守着冲向城头的各个入口。 至此,骑兵的威力也不复存在,马如豹只得翻身下马,在亲卫的掩护下,长刀挥处,敌军纷纷倒地。 张退之则已抱死战之决心,长枪如蛟龙出水,连连搠翻几名长安兵。 “好家伙,待老子擒了那贼将!” 马如豹一瞥间,见他十分骁勇,战意更浓。 不过,两人相距甚远,要杀将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此际,城外的厮杀,亦是十分惨烈。 一道道防御,被逐个击破。贺怀仁长戟开路,一身是血,厉文忠与他双鬼拍门,大刀飞舞,亦是一时无匹。 桂云铮则率后军徐徐推进,以极强的压迫感,分袭各门。 这一番拼杀,也已惊呆了对岸的北军。 他们但见对岸火光冲天,喊杀不断,心中虽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毕竟天色未明,贸然过江,也终究无甚把握。 咚咚…… 巨大的战鼓声,越敲越近,震得各门守军终于有些惶惶了。 “放箭!” 北门城头,火把高举,副将李度眼见敌军已至城门不过百米,赶紧一声令下。 箭,立时在一片暗黑里飞向城下的英王大军。 只是,说来不过是一通乱射,准头不足,加之距离还是稍远了些,杀伤力实在有限。 “李将军,您看,张将军在城中与敌军搏杀,已呈颓势,却该如何是好?” 身旁,另一员将领看着身后城下的战况,忧形于色,向李度开言。 “又能如何?你看看吧,整个城头上,统共不过两千人,而今腹背受敌,城外敌军转瞬即可兵至城下,我便有心相援,也是分身乏术。再说,张将军说了,我等但管抵御城外之敌,我又岂敢轻举妄动!” 李度十分无奈。 连日与北军交战,毕竟兵力多有折损,而襄阳的援军又迟迟未至,在敌军如此势大,又进了内城的情况下,说实话,多半要凶多吉少了。但在众军士面前,他却不能表露出什么。平王平时待他们确实不薄,情势如此,或许真就只能以死相报,唯此而已了。 “唉……” 那将领一声叹息,不禁黯然。 不多时,城外的大军又逼近了数十步,两下相望,双方面孔皆在火光中隐隐可见。 “再放!” 李度再次下令,弓箭手赶紧又搭起弓来。 “不可,李将军,如今敌我已混战成一团,这般射杀,只怕会伤了自家兄弟!” 那将领再度出言劝诫。 “顾不得了,能阻一时是一时吧!放!” 李度并不为所动,仍是令军士放箭。 很快,一连几轮箭矢飞下城墙。这回,却是有了杀伤,不过,确实分不清,射杀了多少自己人。 “狗日的,连自家兄弟都杀啊!” 自然,有人在激战中发怒了。 本来,城门紧闭,将众人视作炮灰,就已经有人在暗里不满,而敌军又这般强悍,不免,会让人怒得要发狂。 “降者免死!” 这时,贺怀仁见机大喊,长戟舞动,拨开几支箭来。 跟着,身后的军士们亦随之喊起。那巨大的震慑力,直入城外残军的心里。 第215章 战心乱 李度欲走 刀风疾 如豹来迎 往往,崩溃,只在那么一瞬间。 在英王大军齐声大喊“降者免死”几遍之后,终于有人丢刀弃剑,等候发落,也有人干脆调过头,竟撞起城门来。 嗖…… 一轮箭雨,从城下飞向城头,本来就防卫薄弱的城头,立时有不少人中箭倒地。 “走吧,李将军,守不住了,不如到城下,与张将军合兵一处,冲出东门去!” 还是那个将领,此时,他也多少有点狼狈了,臂上,明显开了个口子,多是为方才那箭矢所伤。 “唉,罢了,罢了!” 李度见这明显大势将去,敌军的云梯已渐次架起,城头这点兵力,根本抵挡不住。更要命的是,那些反戈一击的谷城守军,此时恨不得食了自己的肉。 说完,他提起剑,便带着一队人,往城下冲去。 他这一动,城下本在苦战中的兄弟,也不由得慌了。 莫非敌军已攻上城头? 不免有人在乱战中起了疑心,本来就快抵敌不住,却见李度率人急匆匆地冲下来,那架势,似乎是想杀出去。 “张将军,走吧!” 李度朝正鏖战中的张退之大喊,可惜,他的声音再大,也大不过喊杀声,张退之根本听不到。 “算了,兄弟们,随我杀下去!” 李度也不多说了。 只不过,城下马如豹的军士们,本就在往上急攻,他便想冲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可真是刀刀见肉,枪枪见血的搏杀,敌军的强悍,远超李度的估计。他好不容易从狭窄的楼道杀到城下,还没腾出空间,就被几名军士围了上来。而带出的那队人马,也很快地都陷在混战之中。 “马将军,又有一员敌将从城上下来了!” 此际,正杀得畅快的马如豹,听得左右大喊。 “哈哈,他是想逃!走,截住他!” 说罢,马如豹不再寻张退之,反向李度杀去。 这也是李度命中该有此劫。只见他剑如泼风,连刺几人倒地,正自心喜之时,马如豹却已迎头杀来。 唰! 马如豹挥刀急斩,他这刀,可是请西域神匠专门打造的利器,不仅刀质上佳,且刀柄处,另有玄机,可缩可放。在马上时,可伸而为长刀,在马下步战时,又能缩短数尺,做单刀使用。 这刀风甚疾,立令李度有所感觉,但急切间,又没看清来者是何人,以为是寻常军士,便不假思索,咬牙挺剑一遮拦。 当! 刀剑这一相交,李度虎口一震,差点宝剑脱手。 好大的气力! 他心中暗惊,这才看了一眼马如豹。 不过,马如豹却没功夫琢磨他这一瞬间的想法,刀又迅猛劈来。 “拿命来吧!” 伴随着这声大喝,刀风,直欺李度面门。 “来吧!” 李度知道这主恐怕不好对付,只得硬着头皮挺剑再上。 嘿,哈! 几声喊杀,几招苦斗后,李度的剑,被马如豹截为两段。 “受死吧!” 马如豹神威大展,一刀将他劈翻,紧接着,上前一步将他踏在脚下。 咔嚓! 没再犹豫,这混战之中,也没法有半点从容,马如豹一刀砍下了李度的人头。 “主将已死,尔等何苦再战?” 提着血淋淋的人头,马如豹一如天神,一声霹雳大喝,震住了许多人。 第216章 心死时 将军殒命 天亮处 王旗上城 “李度!” 在马如豹提起李度人头这一刻,张退之几乎是肝胆欲裂。 李度冲下了城,这说明,城头已无主将。而此刻,城门被撞得砰砰大响。看来,谷城失守,只在顷刻。 “杀!” 张退之心一横,长枪又迎上一名长安兵。 此际,他们挡在城门处的守军,已经战死一多半,空间被压缩得越来越窄。许多军士在马如豹提起李度人头的那一刹,心中已有惧意。 未几,防线突然出现了松动,几处入口已有长安兵攻了上去。 大势去也! 张退之枪法未乱,心却乱了。 “停!” 眼见得胜利在望,马如豹却挥起刀,一声令下。 接着,围攻城门的军士很快有序停手,并退开数米远。 这一变故,让张退之惊愕,但旋即又明白了。环顾身边,连同亲卫,不过数百人,这城门,必定守不了了。敌将突然叫停,不过是胜券在握,才给自己一个活命或说被辱的机会。 “唉,兄弟们,我张退之深荷王爷之恩,今将兵败城破,作为主将,唯以死谢罪,一鉴忠心。尔等俱有父母妻儿,欲降欲死,尽可自愿,我不怪也。” 张退之向来也算是爱兵如子,战到这个地步,心中早已打算舍身成仁,但眼见得手下中有人已眼神躲闪,显然不想与谷城玉石俱焚。故,才先表明心迹,为其他人减轻压力。 “哈哈,那位将军,此言差矣!我家主公英王非嗜杀之辈,在江湖中亦素有侠名,像你这样的忠士,若是能与他共谋大业,他必定是欢喜得紧呢?又何苦,执念如斯,非求死不可?!” 马如豹之所以喊停,确实就是见张退之很是骁勇,心中起了爱才之念。 “哈哈,忠臣不事二主!你家主公的侠名,我亦略知一二,此番为你等所败,我更无话可说。只是,大丈夫,死则死尔!又何必多说!只要你家主公能善待我麾下的军士和这谷城百姓,我在阴曹地府,也可以安心了!” 言毕,张退之忽地一用力,折断了长枪,反手插进胸膛。 血,渐渐地从他口中涌出,他的嘴几番嚅动,却终究都没说出什么。 啪!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他慢慢地倒了下去。 “张将军!” 接着,军士们在哭喊中,一个个地放下了刀枪。 “可惜,可惜!” 马如豹连连说着,连连摇头,他本是英雄豪杰一个,最是敬慕这般硬气的汉子。 “开城门,迎接英王入城!” 他再次大声下令,迈起虎步,走向城门处。 天色,渐渐地也亮了。 近两个时辰的血战,终告结束。空气中,漫溢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徐浪那一路,与城外大军夹攻东门,亦是没费多少功夫,这一回,他严把住敌军外逃的关卡,没让一人逃出去。 至于西门,在几门皆破的情况下,哪还坚持得住?很快便举旗投降。 谷城,遂下。 而江对岸的北军,隐隐看到城头已换了王旗,才知道夜里的那场厮杀,已让这谷城易了主。打了多日,却让别人捷足先登,不消说,个个气得哇哇大叫。 可又如何? 江面上,如林的战船早已严阵以待,看那架势,只怕并不比张退之好打几分。 第217章 收新援 老猫领命 托重负 老三归乡 谢老三再次和桂云铮见面了。 “谢三哥,好久不见!” 不过,先打招呼的,却是桂云铮,他一把就抱住了谢老三。 “哈哈,帮主,兄弟们可想死你了呢!” 谢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当桂云铮是当日的丐帮帮主,浑然无视一帐的将官们。 “哈哈,云铮亦是想念着兄弟们呢!” 桂云铮并不以为忤,从江湖中出来的人,更喜欢这江湖汉子的憨直。 王良、杜聪等人听了,倒是在一边皱起了眉头。 “帮主,我还要给你引荐一位好兄弟,过来,老猫!” 说完,谢老三拉过一直垂头在他身后的熊老猫。 “哈哈,我已听师弟说起过,老猫兄弟为此次攻破谷城,亦是立了大功呢!” 桂云铮听得谢老三那么一喊,便立时想起先前徐浪跟他说过的事。 “这样吧,谢三哥,老猫兄弟,若是不介意,可否愿随我一道打回襄阳?” 这,还用问? 熊老猫之前就已抱在帮主鞍前马后之决心,而今一见桂云铮,更是有平生仅见之感慨,自然乐得大声应承。 “帮主,老猫愿往!若是帮主不嫌弃,老猫愿做您的贴身侍卫!” “哎,一个小侍卫,那就屈才了,还有,贴身这事,还轮不着老猫你呢!” 这时,徐浪却忍不住,插话过来。说完,还不停地向马子衿挤着眼睛。 谢老三倒也算心细,一见徐浪这动作,心中便知了七八分。 “谢老三叩见帮主夫人!” 他赶紧向马子衿郑重一拜。 “呵呵,谢三哥免礼!” 马子衿觉得他们这些江湖汉子着实有些可爱,笑盈盈地回了一礼。 “对,对,不贴身!” 此刻,熊老猫也算反应过来了。 “哈哈……” 一时间,帐里众人笑成一团。 “谢老三、熊老猫听令!” 等大家不再笑了后,桂云铮一声清喝。 谢老三和熊老猫一听,马上跪下来,像模像样的拱服于地。 “你二人向来不是军中之人,倒是不必这般客气,不过,从今以后,你二人就要有个新身份了。这样吧,着你二人为营中侍卫副统领,负责保护营中将官们的安全,以及军情刺探等事宜,如何?” 桂云铮微笑着轻问。 “这,这还有何说的,属下必定尽忠职守,不负帮主所托!” 谢老三嘴快,答在了前面。 “你,还叫帮主?要叫王爷!” 熊老猫也不甘示弱,挑了一个小毛病。 “呵呵,我的兄弟啊,军中是有军中的规矩,你们且慢慢适应吧!” 桂云铮笑着,摆了摆手,接着,又肃然面对众将官。 “好了,众位将军,此次夜下谷城,大家辛苦了!云铮在此谢过!不过,对面的北军多少有点不服气,故,今明两日,我等还得小心提防,勿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待林将军那边传来消息,咱们两面夹攻,一举将他们赶了开去!” 此话一说,众将官皆欢欣鼓舞。毕竟,一路打胜仗,大家的自信心可是真爆棚,就盼着早日开疆扩土,以遂封侯拜相之志呢! “谢统领,有一事,还得你亲自去办,请你速去襄阳,一是联系城内兄弟,二是掌握些襄阳的战况。之前,我已命刘舵主召集各地分舵主来襄阳一会,料来时日已差不多了。” 说着,桂云铮又再次下了座,握了握谢老三的手。 第218章 大军至 难觅善策 心胆怯 正急宁侯 在桂云铮的严密布置下,北军望着守备甚严的对岸,头一回发了怵,接连三日,都不敢有所动静。 毕竟,前面与张退之打了这么久,两方都折损了不少将士,纵使宁侯那边催得再紧,也奈不过一身的疲惫,于是乎,这一歇,就是三天。 而夺下商南,又北上取了卢氏,与靳八连成一线的林之靖大军,很快整顿兵马,猛攻西峡。不到两日,便攻下西峡。 这样的情势,方令主攻襄阳的宁侯有点慌张了。他摸不清林之靖的战略计划是怎样的,下一步,是直逼南阳,还是下中乡、绕邓州、抵赞阳,或奔新野,与平王大军合击彼军。 但不管怎么样,都让他坐立不宁。 来军势大啊! 他想起打得他丢盔弃甲的桂云铮,心里不免有些胆寒。襄阳久久不下,将士早生退心,若不是他恩威并施,只怕早有人偷跑出营了。 现在的窘境是,中乡、邓州、南阳、赞阳等地的守军,兵力都十分薄弱,怎么挡得住林之靖这来势汹汹的数万大军? “大帅,如今谷城已为那桂云铮所下,属下以为,形势已明显于我军不利。林之靖无论是袭取南阳,还是直下到赞阳,与桂云铮合兵,都甚为让人头疼,而他若是转袭新野,则将直插wo军侧翼,如此,襄阳更不易图!” 宁侯麾下陆路兵马总指挥顾鹏显得忧心忡忡。对于当前形势的分析,他还是比较到位的。 “嗯,久攻襄阳不下,大军折损了近四分之一,尤其是水军,连战连败。而几个浅水处,均为襄阳守军严密防备,一直未能实现突破。唉,本帅更是早观将士多有怨怼之心。而今,偏偏又来了个桂云铮,实在,让人头疼啊!” 宁侯并没有掩饰对桂云铮的忌惮。 “大帅,当此危急之时,须得当机立断啊!是退守南阳府,还是分兵至赞阳,堵住林之靖一路,您,得拿个主意!” 见宁侯如此,顾鹏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了。 “退,怎么敢退?王爷将攻取襄阳之任尽付于本帅,若是轻言撤退,只怕,没法交代。” 宁侯也拿不定主意。 当下的形势,不光襄阳难下,桂云铮两路大军在翻江倒海,那赣州的凌越亦在厉兵秣马、蠢蠢欲动,更听闻江南的韦武大军已打下合肥,前军直抵毫州,而方盛一路,也与朝廷大军在济南郡撕扯多日。 总的来看,朝廷各路大军都很被动,照这般打下去,他有点不敢想像了。 “大帅,恕属下直言,襄阳城高且坚,兼其水军又颇为强悍,实难下矣。我军在此迁延日久,损兵折将,军心已然浮动。而林之靖大军无论下一步做何打算,都将逼得您分兵相援,这必然会让我军的兵力减少,也间接地解了襄阳的压力。故,属下以为,此时此刻,襄阳已不可取之。莫不如,回师南阳,并召令赞阳的将士速回新野,固守邓州,是为阻住林之靖与襄阳平王任何一方的屏障。如此,或为善策!” 顾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所谓的善策,实是出师无功,畏战所致。 “唉,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哦!” 宁侯轻声叹道,进退难决。 第219章 破窘局 宋哲献计 定急策 宁侯变招 “大帅,属下以为,顾将军未战先怯,且出此妄言,实该斩之!” 帐中,久久没说话的宋哲开口了。 作为水军总指挥,他打得确实窝火。打得不好,心气也弱,一直也没敢吭声。何况,自己又是个二姓家奴,怎么的也有点抬不起头来。 但此时听到顾鹏的建议后,他本能地觉得不妥,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且言辞甚厉。 “哦,宋将军,老顾我且听听,你有何高见!?竟敢妄言斩了我!” 顾鹏霍地站起,对宋哲怒目相向,心道,你个江南人,怕是在包藏祸心吧! “对,宋将军,你且说说吧,让本帅也参度一番!” 宁侯本正无计,有人能想些招,他也欢喜。 宋哲见宁侯发了话,赶紧向他行了个礼,然后,环顾了下一帐的将官。 “大帅,属下以为,时移势易,桂云铮两路大军自长安出兵,不集中兵力直取中州,反而是先来觊觎襄阳,这说明,此人所图甚大。属下想,此或是我等可做文章的地方。而今,我军既攻襄阳不下,莫不如且与平王府修和,暂止兵戈,建立攻守同盟,共御桂云铮大军。如此,或许便不会这般被动了。” 宋哲一口气说完后,脸上分明有了些小骄傲。 的确,这还真是个办法。至少,有了共同的敌人,朝廷和平王府暂时可以联一下手。等打跑了桂云铮,再来扳手腕也是可以的。 一帐的将官听了他这番话后,大部分都赞许地点了点头。 “宋将军,你当平王是三岁小孩儿,你想打就打,想停就停?” 顾鹏却是不服气,反问宋哲。 宋哲轻蔑地笑了笑,并不做答,只把眼看着宁侯。 “二位将军,本帅以为,此计,尚可。” 半晌过后,沉思了会儿的宁侯给出自己的意见。 退守南阳,太丢面子,也对不住靖王爷,而若是不退,又若是平王府与桂云铮结盟,那到时候,不退只怕都是不行。 “大帅英明!” 听得宁侯如此表态,立马有人拍起了马屁,这一下,倒把抛出点子的宋哲给凉拌了。 “既如此,宋将军,本帅遣你速下书与平王府,就说本帅有心修和。届时,两方和谈,再道明本帅愿与其共拒强敌之意,只要他们守得襄阳,上攻谷城,本帅便可出新野,一头堵住林之靖,同时再命南阳府出兵中乡,将林之靖困于邓州与赞阳一隅。如此,料得桂云铮的春秋大梦,不过是空梦一场!” 宁侯迅速做出决定,谁建议,谁执行。 无奈,宋哲只得接令。 “诺,属下立刻去办!” “好了,诸位将军,本帅以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如今朝廷正是危急之时,咱们得尽忠职守,不负朝廷,不负靖王!顾将军,不管与平王府修和结果如何,你还是分些兵力去援赞阳,南阳府这边,请他们严加防备,别让林之靖打了个攻其不意!” 宁侯还是要做着两手准备,毕竟,林之靖的战略意图并不明朗,走哪一着,对他来说,都是让人头大的事。 “诺,属下遵令!” 顾鹏亦是朗声接令,迅即去做安排。 风雨正来,变数亦生,形势究向何方发展,谁也难以预料。 第220章 入襄阳 刺客密议 探王府 盟主当头 此际的襄阳城,在连日的战事中,也有了些变化。 北军固然十伤其二,他们也没占到太多便宜,而听闻谷城被北军攻之甚急,兵员折损严重时,张达好不容易才说服平王,挤出了两万兵马,向谷城赶来。 如此,襄阳的守备,实际上已被削弱。只不过,北军这边,并不知晓而已。 而更有意思的是,就在宁侯想与平王府休战之时,柳少南绕了大老远的路,终于潜入了襄阳。只是,他却并不知道战事的新变化。 比起战前的襄阳城,热闹是少了几分了。平王治襄阳多年,不说深得民心,但在大敌当前时,还是能同仇敌忾的。毕竟,老百姓亦多少久闻靖王的一些劣迹,心中实有些惴惴。 柳少南一行,分成三拨,乔装打扮后,住进了襄阳城南郊的一个小客栈里,这也是便于事后撤离,同时,也没有那么频繁的官兵巡查。 夜色深深,残灯如豆,聚在一屋的高手们正商议行刺的良策。 “柳盟主,襄阳城就在眼前了,下一步却当如何做?” 在泰山武林大会上,与恒山派秦双力战差点被刺死的泰山四虚子之一的太虚子,先发问了。 这一行,他们泰山派的二位虚子,太虚子和幻虚子,都得以柳少南马首是瞻,故,才有此一问。 “太虚子道长,依少南之意,明日须先遣人入城中细探,弄明白这平王府所在及周边的防卫情况,咱们再择机下手,另外,不管成与不成,咱们都得想好退路。此处,离城稍远,我等撤出城后,也便于隐伏下来。往北或往南,俱可安排!” 柳少南在来时路上,已反复思索,设计退路。毕竟,聪明如斯的他,还是不想将自己陷在平王府里了。刺杀计划固然要紧,自己的小命也得保重。这回带来这么多人,武功均属不凡,按理说,只要能摸进平王府,还是有大概率的机会获得成功的。且,就平王府里万氏父子的水平,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不过,退路是必须要考虑的。 若是刺杀成功,就在原地待命,等对面的宁侯大军攻过来。若是不成,则迅速撤离,或寻一偏僻之地隐伏,或是绕回原路返北地,或也可以顺水直下,以抵江南,去会合清虚子,找找福王的晦气。 “嗯,柳盟主说得极是。贫道再提一句,这行刺之事,万分凶险,大家伙儿可都得小心为上,既不负王爷所托,亦要顾得自己的性命!” 太虚子又补一句,毕竟曾是侠义中人,不像一般的江湖亡命之徒,对生死的顾虑还是有一点的。 柳少南闻之笑了笑。 “实是此理,少南一贯不主张无谓地做牺牲,只要设计得当,小小的平王府,我等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这样,明日我亲自带人前去刺探,看看这平王府究竟是不是龙潭虎穴!” 这话一说完,一屋子的人都向他点头称好。 “那柳盟主,既是如此,咱们凡事还是小心为上!我和师弟,明日便在此静候您的佳音了!” 幻虚子终于也开了口,他也自知,干这等事,他们与星月道出身的柳少南,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无妨,无妨!” 柳少南又笑了,着实看来表情轻松。 第221章 论议和 平王问策 说见地 张达表忧 白日里北军递来的议和书,正被平王捏在手中。 环顾了一眼座下的诸位将军后,平王缓缓启齿了。 “这宁侯今日客客气气地来书求和,着实令本王有些意外啊!这些日子来,两军交战数十场,各有死伤,虽说我襄阳男儿略占上风,然北军远未到气堕之时,为何却突然提出要与本王商谈罢兵修和之事?” 原来,宋哲白日遣了几名水军小校,撑一只小船过江,递来这议和书,并遵照宁侯的意思,未言明具体的因由。这,当然是有宁侯的考虑,毕竟朝廷为大,如今迫不得已议和的话,一是怕失体面,二是在势迫之际,提出议和,也怕平王那边怀疑,或者不配合,或者将计就计,却与桂云铮先行结盟,如此,两军夹攻,北军的败数就大大增多了。故,宁侯让宋哲先抛上橄榄枝,来看看平王的反应。 “呵呵,王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朝廷水军多日与我军交战,屡屡折戟,军心自已不稳,而宁侯爷出师无功,此番求和,实在是寻常得很啊!” 却是参将武英雄不以为然地先行发言,他的水战本事着实有几把刷子,数十战下来,北军几无胜绩,故尔,他多少有些骄傲了。 “不然,武将军,诚如王爷所言,朝廷大军实未到气堕之时,而我军折损本也不小,东面,又得防着江南兵马,照理说,他们没理由要与咱们议和。故,末将以为,议和若为真,则必有大变故已发生,而我等未知。若议和有诈,则恐怕要王爷和众位将军一起参详!” 表示不同意见的,是平王府的戚统领,如今,他已划入军中,任副参将一职,位居武英雄之下。然他这番见地,亦是不无道理,说得其他人均是心神一凛。 “呵呵,张将军,以你之见,又是如何?” 平王淡淡一笑,将目光看向总兵张达。 张达赶紧拱手出列,却似面有忧色。 “戚将军说得亦有几分道理,这议和的事,真假暂时未辨,依属下之见,既是宁侯提出此事,不妨就按他书中所言,明日且由属下去江心岛礁一会,届时,烦请道主相随,武将军率战船戒备,料也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招。不过,属下以为,此事的背后,实有些蹊跷。属下想到数日前谷城吾弟来信求援,说是谷城战事吃紧,兵员受损严重,故近日好不容易才抽二万兵马前去。然,有一事却很令人费解。郧阳也好,谷城也好,这几天来却并无任何消息来报。此事,着实令属下为之心忧。又听闻前些日子,长安复王与那桂云铮已应江南福王之檄,举旗兴师。属下想,莫不是,他们没有直出潼关,兵发中州,反而是从商洛小道而出,径袭了我郧阳和谷城?若果是如此,那宁侯议和之举,恐怕就不难理解了,他或是想坐收渔人之利吧!” 毕竟是襄阳总兵,张达的见识又还是稍高人一筹。这番话一说完,众人本就悬着的心,又吊得高高的了。 这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议和必去,二是对戚副参将的话进一步地延伸解读。而这解读,却让人闻之骇然。 才多长时间,桂云铮竟能拉起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而且能连连攻州克县,过山阳,下郧阳,或占了谷城? 若真是如此,倒不难理解,桂云铮不过是想报当日在平王府的一箭之仇。可要说起这仇,他是不是该更恨靖王些? 第222章 看大势 十分不利 惊道主 多半有心 张达的话,令平王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桂云铮起兵的事,他早已听闻,檄文也收到了,但他一直与北军对垒,根本没想到桂云铮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而在目前形势并不明朗的情况下,宁侯却提出了议和,这背后,看来,还有别的变故。按说,若桂云铮兵出商洛,来夺荆襄,实有利于朝廷,宁侯尽可坐山观虎斗,议不议和,又有甚要紧?而若是如此,在桂云铮的猛攻之下,这襄阳城池再高,汉江的水再深,怕也是不易守住的。除非,除非宁侯那边也有变故,除非桂云铮另有一路大军,已威胁到了宁侯。 平王一念及此,心事更沉。 事态若已至此,那就大大不妙了。即使北军不来相攻,襄阳也绝对安生不了。且,若真是桂云铮携大军顺流而下,水陆并进的话,襄阳难守也。郧阳孟野,谷城张退之,这可都是有数的名将呢!若连他们都挡不住,襄阳,危也。 “张将军,明日议和,你且安排。本王以为,宁侯此举,或有别的原因。若本王用兵,必出潼关,进逼中州,桂云铮是知兵之人,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到。况且,本王早已听闻潼关失守,主将王良以下尽降于桂云铮,故,本王想,宁侯突然提出议和,必是有一路兵马,已威胁到了他们的侧翼。若是本王所料不差的话,只怕,谷城此刻已非我所有,而北面的赞阳,或已为桂云铮兵锋所指!” 平王果也不是蠢才,这番分析,实与当前形势暗合。 “王爷说得甚是有理啊!属下明日且去会会宋哲,相信,会有个答案的。” 张达再次拱手,神色更显凝重了。 “且如此吧,张将军,速派人往谷城去,有甚消息迅速报来!另外,不管议不议和,近几日水陆两军均须严加戒备,切勿轻出!违令者,斩!” 平王又郑重地做了安排。 形势,可能将十分不利,他得弄明白后,做出些选择。不然,被几面合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说不得,这荆襄之地,便有易主的危险。 于是,众人各自领命退去。 夜,渐渐地深了。 星月道主在堂上时,未发一言,他不是军中之人,本也不必乱置可否。然一回到房中,他立时叫来秋枫和董二。 “听平王今日的话,这战事,已有了新变化。我料,必是铮儿出兵长安,搅了这边的战局。我等屈身在这平王府里,可不是要做他的狗腿子的。故,枫儿,董兄弟,咱们得多个心眼儿,明日我随张达去江心议和,你们要伺机将兄弟们都纠集起来,先伏在老地方,等待时机,再有所作为。” “嗯,一切谨听道主安排。” 二人赶紧恭敬地答道。星月道虽今不如昔,可毕竟树大根深,这些日子来,他们已陆续召来不少兄弟,都隐藏在襄阳城中。 “那无情无名师兄弟,还有万氏父子,你们却要多多留心,别让他们抓住了尾巴!” 星月道主又轻声提醒,平王近日忙于战事,加之秋枫出使福王府成功归来,让其对自己是少了些戒心,可时不时地,他仍是感觉得到,有人在背后隐隐地注视着他们。 第223章 赴江心 张达应约 成和议 宋哲宽心 次日,张达一身甲胄,带着星月道主及王府高手数人,驾着一叶小舟,按照昨日宁侯书中所言时间,驰往江心。 江心中,因渐入枯水期,本就突出水面的一方岛礁,此时更露峥嵘,足能容下百十人来。 其时,宋哲早已带数名侍卫在礁上相候,还临时地摆了案几,他们的小舟,则是系在一方尖尖的礁石上,随着水流,微微摆动。 交战数回,双方主将,却是头回遇到。 宋哲双手一拱,向张达行礼。 “张将军,久仰,久仰!” “呵呵,宋将军,你嘴上说着久仰,心里却只怕是恨得张某要死吧!” 张达却半点不客套,完全不给宋哲下台阶。 果然,这多少让宋哲有些难堪,身边的侍卫更是闻之怒目,手一下子扶在了刀柄上。 “呵呵,张将军不仅用兵厉害,这张嘴,亦是不肯饶人啊!” 宋哲脸色稍红后,又复如常,笑着反讽一句。 “彼此,彼此!” 张达亦是笑着答道。 嘴仗两下打完,双方开始进入正题。宋哲深知自己此番议和任务之重,亦是心神一敛,将当前双方的态势做了中肯的分析,又把桂云铮两路大军分袭北军和襄阳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张达静静地听着,心里已是惊得不得了了。果如王爷所料,这桂云铮野心不小啊!难怪宁侯突然提出议和,原来却是怕我等与桂云铮结盟。 “若宋将军所言属实,这议和之事,我张达可以代表我家王爷表态,允了。” 张达缓缓说道,心中仍在盘算。 兹事体大,应下议和,是暂时地缓一缓当前的压力,下一步究要如何做,还得看王爷的意思。是与朝廷暂时休战,共拒桂云铮,还是干脆顺了朝廷,一心对敌桂云铮,还是暗与桂云铮讲和,共退朝廷大军,然后,任由桂云铮与朝廷打成一团,都须认真权衡利弊。 他不过是一介武夫,是忠于平王的一把利剑,真正要做出决策,一切都还得依着平王的意思。 “哈哈,好,好!张将军果然爽快!当此之时,我两家暂且罢战,我等在北岸迎击桂云铮,你等在南岸与之对战,定不叫他得了好去!宋某料他两路分兵,兵力必然减弱,我北岸数十万大军,定可聚而歼之。你襄阳城亦具兵十数万,足可与之相敌了。” 宋哲笑了起来,心道,当前形势,双方罢战,各拒强敌,是很好的选择。而等我军击退桂云铮大军,你襄阳,只怕就要两面受气了。若是平王不答应议和,也罢,反正,你也无力过江来击我。 张达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今日来议和,就是想看看对方的动静。议和既已提出,形势所迫,不允都不行,以襄阳如今的实力,要过江逐鹿天下,那实在还不够得很。即使北军不提议和,他们也没勇气打过去。这是事实,很打脸的事实。 “好,宋将军,请转告你家宁大帅,虽说兵不厌诈,但大丈夫,总须守个信字,我张达可以允诺,你军不过江,我军则必不击也!至于桂云铮,一句话,不说同仇敌忾,且去自求多福吧!” 张达的嘴,仍是不肯输了半点。 宋哲笑了笑,也不以为意。襄阳多半得自顾不暇,北岸这边,稍加防备便可,并不怕他们趁机过江搞事。 第224章 坐茶馆 金花入眼 回客栈 群魔生愁 议和既成,双方是暂时地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切,柳少南都不知晓。 大清早混进襄阳城后,柳少南便一路留心,记着襄阳城内的守备情况,谋算着进入和撤离的路径。 不过,在离平王府两条街的位置时,明显地,巡查的军士多了。且,在每个进入平王府方向的路口,都有军士在设卡盘问。 这让他眉头一皱,坐在文金花的茶馆里,不由地愁出了神。端着茶杯,他久久没有放下。 白日里要想靠近王府,看来有些难度啊! 晚上潜进去,机会相对会好些,可是,又摸不清平王会在何处?如此,又怎么杀得了平王? …… 这一切,自然也没逃过文金花的眼睛。 眼前这桌客人,口音虽竭力掩饰,仍可听得出不是荆楚人氏,神情虽故作镇静,却仍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即便是最沉稳的那个年轻人,那手指时不时地敲一下桌子,亦可看得出,他有些不太淡定。 他们来自何方?他们所为何来?是敌,是友? 文金花心里疑问重重。 这几日,在舵主刘玉山的组织下,各地分舵的舵主陆续来到襄阳,秘密地聚在一起,商讨了如何配合帮主打下襄阳,并进一步在各地响应,早日推倒靖王的诸般事宜。基本上,各舵主均未表异议,据说,老帮主郑八爷不日亦会来襄阳与大伙儿会面。 她只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柳少南几人,见柳少南不时会向平王府方向张望,感觉似乎又有了点头绪。 这几人,精光内敛,意态冲和,寻常人或许看不出,但文金花却可以断定,他们必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尤其那个居中的年轻人,实有点看来深不可测。 “客官,可要加水不?” 为了更仔细地观察他们,文金花笑着提起茶壶走过去。 “呵呵,有劳娘子!” 一人倒也有礼,亦扯出笑容来。只那年轻人,却似若未闻。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文金花退回来,却背着身子向小二递了个眼色。 半柱香之后,柳少南的茶算是喝好了。扔下银子,几人先后走出茶馆。 “先回客栈,再作计议!” 丢下四个字,几人匆匆地出城而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好几个平民打扮的人,也循路追去,不过,为了不惊动他们,却是分成了几批,隔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这,却是文金花遣小二回报刘玉山后,刘玉山迅即作出反应,派了几个善于跟梢的丐帮弟子,跟了上去。 他们一直跟出城,直到南郊,看到那间小客栈后,才悄然地退了回来。毕竟,功夫有限,隔得太近的话,只怕任务没完成,反为对方察觉,那就真不妙了。 而柳少南一回客栈,便召来太虚子和幻虚子。 “二位道长,这平王,只怕不易图之啊!” 听他竟然作如此说,二位泰山名宿自然要惊问何故了。于是,接下来,柳少南也不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很客观地讲了自己方才进襄阳城后所看到的一切。 气氛,在一时间,陷入了沉闷。一屋子高手,都不由地发了愁。 第225章 向虎山 少南定计 见地图 虚子开颜 “柳盟主,属下以为,些许官兵,并不足惧。我等,只须趁着天黑之后,摸进城去,料得总有办法靠近王府。那王府纵是再大,咱们抓几个舌头,却也不在话下吧!” 终于,柳少南的得力干将,双刀木胜的二弟木奎,现忠义盟京师分堂的堂主,开了口。 此人,武功深湛,更在其兄之上,武林大会时,因其赴塞外办事,便错过了。他回来后,急于补充势力的柳少南就找上了他,并将方醉杀死木胜之事告诉了他,激起了他对侠义盟的仇恨之心,从而死心塌地成了忠义盟的新贵,柳少南和靖王爷的走狗。 “嗯,明知山有虎,须向虎山行。我也别无他法了。” 柳少南轻声答道,多少却显得有些无奈。 “二位道长,还是你们说说吧!” 他复又看向太虚子和幻虚子。 实际上,这玩刺杀的事,柳少南远比他们二位懂行。只不过,此番时间紧,任务重,人家又戒备森严,未免有些头疼。 “既来之,则安之,贫道全听柳盟主的。” 太虚子还算知趣,没提出什么好主意来。 幻虚子眯了眯眼,捋了捋长须,慢条斯理地说:“夜探王府,以我等武功,倒也不是甚难事,然一旦动手,必难保不惊动王府中的侍卫,这如何脱身,总得先考虑考虑吧!” 柳少南一听,点了点头。 “道长说得是,故,少南是想,今晚咱们要分成三队,一队负责刺杀平王,一队负责掩护扰敌,一队负责接应撤离。具体的怎么分工,少南心中已有计议。” 接着,柳少南便又耐心地讲解起自己的计划来。不多时,只见先时随他入城的一名手下,呈来几张白纸。 几人摊开一看,均为之一喜。 原来,就这会儿工夫,那手下竟已将他们踩点的路线绘了出来,并详细地注明了进城路线和撤离路线。 “好啊!有那这图,就好办多了!” 太虚子拍案而起,信心似乎多了不少。 “呵呵,如此,胜算又多了几成。即便不成,也有机会脱身了。” 幻虚子亦展颜一笑。 殊不知,柳少南却不知觉的眉头微皱。这行刺平王之事,可以说凶险万分,生死难料,若是都存了打不了就跑的想法,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真要遇到强敌时,这等出身名门大派的人,必然不肯效死一战。 想曾经,星月道为何令江湖各派闻之色变?说白了,就是一个悍不畏死。执行命令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自然,能爆发出惊人的战力来。当然,每次任务,他们都会做详细的计划,力求每个环节都无所遗漏,且,也会考虑退路。 可对太虚子师兄弟,柳少南多少心里有些觉得靠不住。 “好吧,诸位,此事非同小可,万万大意不得。出发前,大家一定要记清进退的路线。咱们三队人马,先到那家茶馆附近会合,待亥时宵禁后,分头潜到平王府左近,之后,我与二位道长、木堂主、熊堂主负责主攻,其他两队兄弟各司其职,如果我们一时不能得手,负责掩护扰敌的兄弟们,要注意声东击西,吸引对方的人手过去。负责接应撤离的兄弟,要清理好外围。” 柳少南的表情很严肃。 在计划里,他亲率两名堂主与二位泰山名宿主攻,其攻击力不可谓之不强,其决心亦不可谓不令人起敬。 第226章 成议和 局势尤困 下决心 尺素还书 平王府里,白日议和完成后,平王是松了一小口气,又紧了一大口气。西墙刚堵上,东墙又快塌了,这种感觉,令他难受。 总算,他还是知道了宁侯的意思,也明白了当前的态势。总的来说,对他是非常的不利。 可与张达等人议了一个下午后,却还是没有得出个更好的结论。如何应对已然到来的危机,他们心里是无比忐忑。 其实,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就那么几个。 一是暂与北军罢战,全力迎击桂云铮,可若是抽出襄阳的大部兵力,还拿桂云铮不下,他又担心宁侯那边会不讲信用,突然发难,毕竟,人家更要兵多将广些。二是假意降了朝廷,为襄阳换得喘息之机,两岸结盟,共御桂云铮,可与虎谋皮,后面怎么收拾,还很难料。三是放下霸业雄图,真正地归附于朝廷,如此,释却前嫌,共御桂云铮,这恐怕是靖王最希望看到的,只是,他又不太甘心。四是不妨试着与桂云铮和谈,两家合兵,如此,宁侯必然会大败亏输。可是,桂云铮会答应吗? 所以,平王思来想去,着实是决断不下。 如今,谷城已为桂云铮所据,张达派出的两万兵马,估计很快就要遇上桂云铮的前锋,能不能挡得住,他心里实在没得数。郧阳孟野、谷城张退之,那可都是颇有名气的大将,却被桂云铮一路横扫,直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这两道防线一破,襄阳真是危矣! 夜,便也渐渐地深了。 今夜,月白如昼,可宵禁下的襄阳,却听不到莺声燕语,也看不到歌舞升平,灯火,也弱了太多。 “王爷,您早点歇下吧!” 万飞桐轻声提醒,不知觉地却打了个呵欠。自襄阳开战以来,他天天陪着平王,睡眠极度不足。奈何,今夜的平王爷,心事太重。 “唉,万先生啊,你可知,本王如今实在进退两难啊!” 平王一声长叹,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看着那轮圆月,却无半分兴致。 “如此良宵如此夜,不知明日待何人!” 一瞬间,其情幽幽,心潮起伏。 不由得,他的心里涌上些悔意,悔当初不该设局谋害桂云铮,悔自己不该妄动不臣之念,自不量力,以致今日进退维谷,生死难测。 万飞桐只得默然,奔来奔去,看来这平王府也不是久留之地,他的心里,隐隐地也有了些别样的打算。 “罢了,罢了……” 良久,平王又复坐回案前,喟然叹息里,仿佛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只见他摊开纸,拈起笔,蘸上墨,刷刷地在一纸素笺上疾速挥毫,可以看得出,心情着实有些不平静。 “万先生,此函且辛苦你速交与张总兵,嘱他速遣人办妥此事。” 盖好印后,平王将那素笺交与万飞桐,神情倒一下子放松了。 万飞桐自然得乐意听命,赶紧躬身接过,也不敢拆开,马上出门而去。 “靖王老弟,如此,你想必该会满意了吧!” 待万飞桐走后,在一番喃喃自语里,平王怅然若失。 灯,依然亮着,平王斜斜地倚靠在椅子上,竟自睡着了。 第227章 截手谕 飞桐已遁 见寒光 平王待逃 这一夜,注定要发生很多事,注定要影响很多事。 万飞桐急匆匆地走出平王府,瞅着左右无人,悄悄地拆开了那封平王的手谕。 月色如霜,他的目力尚算可以,一看之下,不禁一惊,旋即又叹了口气。 手谕是何内容,他本来就已料到,只不过,真是看清楚了,多少还是有点心灵震动的。 “嘿嘿!” 忽地,却有两声冷笑自身后而来。 “谁!” 万飞桐毕竟是一派掌门,功夫本就不差,怒喝一声,一把便欲将手谕塞进怀里。 只是,似乎是慢了些。 一道黑影以极快的身法瞬间掠过,他只觉得手中一松,那封手谕竟被那人一把扯走。 糟了! 万飞桐吓得猛地出了身汗,鹰爪挥舞,直奔那人。 “哼,就凭你!” 月色朦胧里,那人冷冷说道,话音之熟悉,令万飞桐的爪子出而复收,一时间,怔怔地立在当地。 “要想活命的,赶快滚!” 那人并不转身,但声音甚是严厉。 至此,万飞桐再不多说,向那人躬身行了一礼,迅速消失。 等他走后,那人才缓缓转身,却赫然正是黑风使董二。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董二亦是幽幽一叹,只不知,他是为了谁有感而发。或是叹息万飞桐几姓家奴的命运,或是叹息平王如今的处境。 未几,他身形一起,又似幽灵般没入月色之中。 夜,更深了几分。 在座椅上睡着了的平王,谁也不敢去打扰,门口守护的侍卫,笔直地站着,眼睛半点不敢打马虎地注意着周围。 喵—— 不远处,却有长长的猫叫声传来。 “死猫,叫丧啊!” 一名侍卫小声骂了一句,大摇大摆地便要走过去看看。 “小吴,何必跟野猫一般见识哦!” 另一名侍卫小声劝着他。 殊不知,这小吴是有了困意,想借机走走,让自己清醒些。 “没事,玩玩儿!” 小吴挥了挥手,眼见得就要走到那猫叫声处。 噗! 忽地,却有寒光一闪,小吴只觉眼前一闪,喉头发凉,欲说话时,却咕咕地从口中冒出血来。 接着,数道人影闪电般掠向门前的侍卫。 唰,唰! 剑起处,门前的另三名侍卫竟纷纷中剑,幸得三人武功也不算太差,总算拼命反身堵住了门。 不过,这也就是片刻间的事。 那几名刺客的功夫,实在有点高,远非这些侍卫所能敌。 砰,砰! 又几声响起,三名侍卫终于不敌,相继被踢进屋内。 这一下,自是惊醒了没睡踏实的平王。 “有刺客!” 他大声惊呼,起身后退,并去扯挂在旁边的腰刀。 “哼,拿命来!” 这时,却有一人先冲过来,一剑直刺向平王胸前。 情势,真是无比危急! 平王一惊之下,也不及招架,就地滚去,那姿势着实是有些狼狈,可此刻,他又哪顾得了这么多呢? “想躲!” 那人一脚踢开书案,又一剑逼将过来。 “休伤我主!” 却只听得大喝声中,两柄剑破窗而来。 你道是谁? 正是那昆仑剑客,无情与无名师兄弟。两人本来一直隐伏在平王身后不远,哪知今夜稍微一不留神,竟让刺客从前门杀了进来。 第228章 张惶中 又见双戟 斜刺里 还显神通 有了无情与无名双双出手,平王总算能站定身子,横着刀,躲在两人身后的屋角里。 但形势,并未完全改变。 “着火了!王妃那里着火了!” “哎呀,不好,到处都是火!” 这时,外面忽地又有人放声大喊,接着,只见王府里,四下火起。一时间,府中的人乱作一团。连日处于战事之中,哪个不是有了几分疲惫?自然,再训练有素,也会有一时的惊惶,何况,府中还有许多不会武功的家丁与侍女们。 再接着,蒙着面巾的刺客除了外面留有二人外,其余三人悉数进入屋内。 其中,两人对战无情与无名,一人,则双手持戟,缓缓地走近了平王。 杀气,渐渐变得浓了。 “你们是谁?为何要来杀本王?” 平王虽略显惊惧,却仍是振声问道。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那人话一说完,双戟便出手了。 “道主,道主,速来救我!” 平王哪能抵敌得了,赶紧大声呼喊着星月道主的名字。 他这一喊,那人的双戟却犹豫了,竟在刺到一半时停了下来。 而就这么一犹豫,平王却鼓起了平生都不曾有过的勇气,猛地一跳,竟从旁边的窗户跳了出去。 “想逃!” 那人也不理场中的打斗,腾身跃起,轻巧地便穿出窗户。 只见,数步之外,平王死命在跑。 嗖! 那人眼神一凝,单手一抖,一枝戟如电般飞向平王。 叮! 不料,却闻得一声脆响,那枝戟竟被一股气流撞开一旁,斜斜地插进一棵树干上。 那人一惊,反身就是几个起落,瞬间已到了数丈开外。 “背主之贼!” 一声轻骂里,星月道主轻飘飘地落在平王面前。不用说,方才出手打落那枝戟的,正是他,正是他的弹指神功。 而那人,显然就是柳少南。 不过,星月道主却并未去追他,只是看着他逃去的方向,嘴角泛上了一丝丝冷笑。 “王爷,受惊了!” 淡淡地说完这么一句,星月道主身形微动,便已到屋内。 此时,无情和无名正与那两名刺客战得不亦乐乎,而门外的另两名刺客,见柳少南逃走后,也是紧跟着他而去。 “泰山剑法,不过如此!” 星月道主微微一笑,拉过一把椅子,竟坐下来看着他们打斗。 他与清虚子在武林大会上有过交手,对于泰山剑法,早已了然于心,这两名刺客出剑老道,显见得是泰山派有数的高手。只不过,昆仑这二位,也还真不是吃素的,打了这半天,竟是有来有往,没让对面的刺客占到半点便宜。 其实,他更不知道的是,对面的刺客,也就是太虚子与幻虚子,内心早已发毛了。尤其是看到柳少南突然逃跑后,两人瞬间在心里问候了柳少南一千遍的祖宗十八代。 正因为心情受到了影响,两人的功夫便打了折扣,堂堂的大派名宿,竟已被无情和无名刺得连连遇险。 更何况,此刻这屋内,又多了一个令两人看来十分惧怕的高手,那千百年都戴着面具的星月道主。这,可不是他俩能够挑战的主。 他俩,包括柳少南,哪个曾想到,以为消失了的星月道主,竟然会出现在平王府里。要不然,估计就是给他们一千个胆,他们也不敢来了。 第229章 逃性命 王爷生怒 施神功 名宿受擒 平王又一次逃得性命,渐渐地也恢复了镇定。 慢慢地走过来,看着还未分出胜负的场中之人,他的目光变得十分阴冷。 此时,平王府中虽然还在乱着,但仍是有侍卫赶了过来,迅速地围在了平王身边。 “王爷,属下救驾来迟,请恕罪!” 一领头之人趋前下拜。 “无妨,本王没那么容易死!去,将屋内那两名刺客拿下来!” 平王并不看他,只向屋里看着。 那人赶紧地带人冲进去。 这下,太虚子和幻虚子可就不妙了。 太虚子猛挥一剑,敌住无情,却借力反身冲向门口进来的侍卫们。 噗! 只是,仍是一股无形的气流击中了他的小腿。星月道主算是也看厌了他们的打斗,出手截下了他。 唰! 刀剑齐下,架住了他的脖子。 领头的侍卫一把扯下他的面巾,星月道主一见,微有一惊。 而同时,慌了手脚的幻虚子,更是没了章法,被无情、无名两剑同出,再也抵敌不住。 他的面巾,亦是被扯了下来。 “哈哈,泰山二虚子,可惜,可惜!” 星月道主起身大笑,负着手,也不看平王,径自离去了。 平王斜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只觉得星月道主今日的表现,有些让人奇怪,着实显得有些狂悖。 不过,他也不及多想了。眼前这两位泰山的名宿,得想想如何处理了。 一切,都他妈的太诡异了。 白日里,宁侯才递来议和休战的橄榄枝,晚上,就有人来行刺。而且,这泰山派与靖王府结盟之事,早已天下皆知。要说泰山派行刺于他不是靖王的意思,他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平王心中的怒意,一阵高过一阵。 “你二人乃是一代有为的高人,为何要行刺本王?” 太虚子和幻虚子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毕竟,也是自号侠义的人,底层的廉耻之心还是有的。 “王爷,这天下的侠士,沽名钓誉者何止少数?您可不必太过介怀了!” 无情见二人不语,便出言宽慰一下平王。 “哼!” 平王仍是心中不平。 “如此,念你二人修道不易,只要说出今夜行刺之原委,还有同伴是谁,本王,便网开一面,送你们过江去!” 这话一说,太虚子的面色显得有些为难,显然,他心动了。但幻虚子却似乎更好面子些,咬着牙,只字不吐,还拿眼狠狠地瞪了太虚子一眼。 “王爷,给我们师兄弟一个快活吧!我等早已负侠义同道,更不能再负朝廷,徒惹得天下人耻笑!” 终于,还是幻虚子开了口。 无情和无名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似觉可惜,又觉可怜。 “嗯,你既如此说,本王便如了你所愿,来人,将他们押下大牢,择日砍头祭旗!” 平王也没那个耐性了,一挥手,侍卫们立马押起二位虚子离开了,现场,只剩下了无情师兄弟。 “又辛苦二位了!” 淡淡地说完,平王慢慢地走出去,遥望府内起火之处,隐隐似仍有喊杀之声,先时的那股子怅然,此际变得更甚。不知今夜过后,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说实话,他委实不敢预料。可不知怎的,那心里的失望,却已层层地涌了上来。 第230章 见道主 少南急走 会董使 木奎强攻 星月道主的突然出现,震慑了柳少南,使得他临阵脱逃,急急真似丧家之犬了。 他这振臂一飞,一般高手,哪挡得住? 一众侍卫只见一人如大鸟般从头顶掠过,扔枪、放箭,均被他一一击落。 正欲急追时,又有两人飞来。 “兄弟们,拿下他们!” 一侍卫大声喝道,扯过一弓来,就是一箭。 这二人,正是见到柳少南骤然撤走,才紧随过来的木奎和熊堂主。 二人也是武功高强之辈,哪会怕这些虾兵蟹将? 木奎一把接过那箭,反手一扔,立中一名侍卫。熊堂主也是如虎入羊群,足尖几点,竟在众侍卫丛中抓起一人,抛出几丈开外。很快,两人避过了这帮侍卫的截杀。 “留下吧!” 这时,却只听得一个有些阴冷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着黑袍之人,挡在了他们前面。 木奎不知此人是谁,哪会服气?双刀一舞,便杀将过去。 哼! 黑袍人却一动不动,直到他快到近前,才见寒光一闪。 长刀出手! 叮,叮,叮! 几声响过,火花溅处,木奎不由地被逼退数步。 “黑,黑风使!” 倒是熊堂主识货,一下子认出了眼前这个一身杀气的黑袍之人。 未战,气先馁啊! 熊堂主心中已生惧意,黑风使董二,那可是除了星月道主之外,星月道最令人可怖的高手之一。 “什么,董二?” 木奎这才一惊,他本就不是星月道老人,要忠,也只忠于柳少南,但董二之名,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看来,要逃出这平王府,难上加难了。 木奎将双刀握得更紧了。 “熊堂主,我挡住,你走吧!” 这话一说,令熊堂主有些意外,但也容不得他多考虑了,后面的侍卫又来了。 “木堂主保重!” 话音一落,熊堂主纵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董二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也没有去追,只拿眼看着木奎。 “使双刀,木家的吧!” 他一语,便道破了木奎的身份。 “对,双刀木胜之弟,我叫木奎!” 木奎亦不避不让,目光迎上去,丝毫不显怯懦。 “好,很好,董某的刀久未逢着敌手了,希望,你不会叫我失望!” 董二点点头,话声却显得柔和了,目光也多了些赞赏之意。 “哈哈,能与黑风使董二一战,何其幸甚!你放心,木奎绝不留手!” 木奎战意既起,也自傲然。 “好,好!” 董二轻道了两声好,刀已握紧了。 天地间,瞬时杀气弥漫。 一众侍卫见董二截住了木奎,也不看热闹了,赶紧地追向熊堂主。 刀光,在瞬间闪起。 两人均是在刀上浸淫多年的高手,这一出手,即便是月色朦胧之下,仍是显得惊心动魄。 没有太多繁复的招式,真正生死相搏的时候,再多的花俏,都是贻笑大方。 而对于董二这样的顶尖杀手来说,杀着,永远都是简单的。杀人的刀法,也从来都是无情的。 一刀,二刀,三刀…… 没有人能数得清他们出了多少刀,但若是有真正的高手在场,却一定看得出,他们奔向对方的每一刀,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终于,一道白光在月色中大盛,然后,又归于沉寂。 只可惜,再白的月色,也看不见血色。 第231章 大难前 飞鹰夜走 刺杀后 平王暗谋 “禀报王爷,刺客有二人逃走,其他人,均,均被杀死!” 一侍卫跪在地上,向平王汇报今夜的战果,但显然,有些吓得不轻。实际上,刺客们根本没给他们留下活口的机会。 “哼,一王府卫士,拿不下几个刺客,说说,你们伤亡了多少?” 平王是有点生气的,这已不是他头一回被人家在府里大闹天宫了。 “这,约,约有三十人之多!” 那侍卫哪敢说谎,只得报上来。 “哼,若不是无情无名,道主和董使及时出手,你们只怕还要搭上几条性命吧!甚至,是本王的脑袋!” 平王只得把气撒在侍卫们头上。可他心里是知道的,对付像今夜这些顶流高手,一般侍卫确实不太顶用。 “对了,万先生父子为何没有动静?” 心细的平王,终于想起了万飞桐父子了。 还真是奇怪,这么大的事发生了,两人一点反应都没得,这不符合常理啊! “王爷,他们不见了。” 无情抱着剑,淡淡说道。 “或许,是见襄阳城形势危急,自个儿逃了吧!” 无名也是补来一句。 平日里,两兄弟与万飞桐父子本就不甚对付,这下,自然要出言讥讽。 平王这边呢,一听之下,眉头又皱,忽地,又猛然一惊。 坏了,那封手谕,却不知他交没交给张达? 若是没交,他们父子会不会在外面胡说些什么? 平王不免有些忐忑了,手谕中,可写的是令张达向宁侯输诚的意旨啊!可今夜被刺客弄这么一下子后,平王却又不想那么做了。 其实,他也猜想到或许是宁侯这边与靖王府没有提前沟通,才出现了这样的阴差阳错。但遇刺的终究是自己,且,两次三番地来,这口气,谁能咽得下?!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啥也别想了。腆着脸奔到靖王帐下又如何?到头来,只怕还是得被算计,毕竟,之前自己囚下杜成,已经得罪了他,这连日的相拒,亦是杀伤了北军不少。若是等他那边缓过劲来,自己也绝没好果子吃。 “无情,无名,且随本王来!” 平王暗里做出了个决定,负着手,径自走了出去。 无情和无名对视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还是听话地跟在其后。 随着三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在黑暗里,一个身影又浮现出来,赫然,正是星月道主。 他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今夜柳少南这番刺杀,必定要改变很多事情。他想到先前董二交给他的手谕,心道,若是平王与宁侯结盟,顺了朝廷,那无疑,会对铮儿的大计形成相当大的阻碍。铮儿啊,这回,你是不是有些兵行险着了? 星月道主并不甚知兵,只是觉得桂云铮两头开战,实非良策。若真是平王府与朝廷连成一体,那无疑是个大麻烦。 幸好,幸好柳少南出手了。 他推断,从平王的脸色来看,只怕对这次刺杀甚为不满。而从三人匆匆离去的情况来看,只怕是有什么别的动静亦未可知。 “哼!” 他不由地冷哼一声,黑黝黝的面具下,谁也看不清他的脸色如何,更不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夜,尤其的长。 这一夜,注定没那么容易过去。 第232章 出王府 少南暗幸 阻南郊 云山未惊 柳少南和熊堂主总算是逃出了平王府。 两人仗着轻功高绝,一路飞檐走壁,穿梁绕户,很快也是摆脱了王府侍卫的追踪。 不过,纵是如此,他们还是惊魂未定。此番行刺,差点全军覆没,说来,实在有些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最令柳少南心悸的是,星月道主怎么突然出现了。 这个梦魇一般的人物,一直是柳少南的心病,否则,他才不会在那一瞬果断地逃离,真个是急急似丧家之犬。 武林大会后,忠义盟配合官府,大肆搜捕过当时受了伤的星月道主等人,但奇怪的是,他们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踪迹全无。 万万没想到,今夜,却又在平王府出现了。 早知道星月道主在平王府,他肯定宁愿跑到江南找福王去了。 人啊,总是怕做亏心事的。 两人一路狂奔,快似鬼魅,终于,渐近南郊。 然而,他们又没想到的是,不远处,有数道黑影,同样身法高绝,紧蹑其后。 “谁!” 奔了数步之后,柳少南从余悸里猛然惊觉。 说罢,他转身过来,单戟在手,向后面望去。 清辉扫地中,几个黑影渐自浮出。 “阁下能自平王府中逃脱,果是厉害啊!” 一人缓缓走上前来,语气平和,看向柳少南。 “哼,尔等意欲何为?若是王府走狗,来吧!” 说着,柳少南单戟又一挺。 其时,柳少南面巾未脱,一时间,看不出模样来。但那支戟,却吸引了那几人的目光。 “呵呵,若吾所料不差,阁下可是前星月道白云使,今日忠义盟之盟主,柳少南!” 果然,有一人认出了他。这人,曾参加过泰山武林大会,系丐帮济南郡分舵舵主郁天齐,当时,他主要是负责外围接应,但柳少南之名,早已得知。这番,一见柳少南持着戟,便猜出了八九分。 “好眼力,正是柳某人!” 柳少南倒也干脆,面巾一扯,坦然认之。 “好,好,柳盟主,你也算是一代豪杰,今日只要你跟我们回去,我等便不为难你。” 郁天齐见果是柳少南,也是本着侠义中人迂腐的心,来劝着他。 但曾经骄傲的白云使,如今叱咤风云的忠义盟盟主,一品武官,武威将军,岂肯轻易就范? “哼!” 柳少南骄傲地昂起头,不再说话。 空气,顿时凝结了。 “唉……” 一声长叹中,一人缓缓抽出剑来。其人,非是别人,而是襄阳分舵主刘玉山。 今夜,柳少南一行一进襄阳城,就为他们所觉。不过,他们却并没进去搅浑水。 在拿下外围的忠义盟弟子后,虽然没问出什么,但刘玉山基本可以判定,行刺平王的,不是侠义中人。如此,也就不难猜了,除了靖王府,好像没有谁对平王感兴趣。江南福王,应该不会弄这等下作的手段。 而既然是靖王府的人,那与侠义道,自是相背而驰的,丐帮固不干落井下石的事,但总也得问个究竟。 所以,等柳少南一逃出来,刘玉山便当机立断,带上几名分舵主赶紧跟了过去,一直,跟到了南郊。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跟,竟然跟上了柳少南。 看来,这一战,已再所难免了。 第233章 但挥剑 力斗单戟 忽扬声 怯战双英 月光如水,泻在广袤的大地上。 长剑,在微光中抖动,单戟,在无声中,冷冷格杀。 每一招,都在生死边缘,每一招,都绝不留余地。 刘玉山终于知道柳少南为何能取星月道主而代之了。 这是个有天份,有野心的年轻人,他的戟法,早已攻守随心,到了常人难及的境界。 汗在暗自浸出,刘玉山的剑已无法再攻出一招了。在柳少南单戟的紧逼下,他感觉自己处处受制。 “不好!” 郁天齐看出了刘玉山的败象,纵身一跃,随手一甩,却见一道寒光,劲疾地奔向柳少南。 叮! 一声脆响后,一柄半尺尖刀,被柳少南一戟弹开。 “想以多欺少么!” 柳少南大怒。 “且慢,请尔等报上名来!” 打了半天,柳少南才发现,自己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若是平王府的人,自己哪能如此轻易地逃将出来? “哈哈,柳二公子,连老叫化都不认识了?” 这时,忽地却有一个豪气无比的声音传来。 刘玉山等人回头一看,不禁大喜。 只见数步之外,一人疾奔而来,听那声音,看那身形,不是老帮主郑八爷,还能有谁? “帮主!” 几人齐声喊道,立时恭敬地候在一边。 “郑帮主!” 柳少南眼神一凝,眉头又皱几分。 如此,眼前这几个高手,身份已明,都是丐帮的了。只是,郑八爷不是已退出江湖了吗?怎么的,却来到了襄阳? 莫非,他们尚有什么图谋? 柳少南一阵急想,猛地想起桂云铮来,坏了,我这番刺杀平王,不正如了他们的意? “柳二公子,还是听老叫化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郑八爷此话一说,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对着柳少南,却一点也让人觉得好笑。 “哼,郑帮主,你也太小看柳某人了吧!” 柳少南岂甘心束手就擒,傲气地回道。 “白云使,只怕,由不得你哦!!” 忽地,却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柳少南凝眸一看,月色下,两道白影疾如闪电,瞬间已到近前。 这一看呢,他不由得双手冒汗,眼里生出些恐惧来。 你道是谁? 原来,却是辞别韦武后,一路西来,寻找桂云铮等人的方醉夫妇。他们夫妇二人,与郑八爷在半道相逢,便结伴同来襄阳。本来他们是睡得好好的,但方醉向来警觉性异于常人,丐帮一动,他便很快发觉了,故而,才一路跟了过来凑热闹。 他与柳少南却是交过几次手的,尤其是与梅如雪闯靖王府救曲天江时,更是与柳少南几乎性命相搏,最终,他以手掌受伤的代价小胜。但后来,方醉的功夫愈加纯熟,几至登峰造极。在武林大会上,方醉本可将柳少南再败于剑下,只是形势所迫,便又放了柳少南一马。 所以,柳少南看到了他,自然心里一沉。几个丐帮的高手,已然难以抵敌了。加上郑八爷,那基本已是无望,如今,再来一个方醉和梅若雪,那只能说,真他娘的有点让人绝望了。 “方大侠,别来无恙哦!” 不过,他的嘴巴还是足够硬的,纵使心里已生出无尽的惧意来。 第234章 惧宿敌 少南败走 展素笺 方醉喜来 “呵呵,白云使,柳二公子,柳盟主,方某再来会一会你,如何?” 方醉轻声一笑,上前一步,目光直视柳少南。 “唉,罢了,罢了!” 柳少南蓦然一声叹息。 这一下,众人不禁讶异,上一秒还如此高调,怎么突然就如此萧索了? 不料,柳少南叹息一毕,忽地一把扯过旁边的熊堂主,呼地一声,向方醉掷来。 接着,也不回头,反身就已掠起。 不得不说,这身法,着实曼妙。 “好个狡猾的柳二公子!” 郑八爷摇了摇头,看着他的身影,终究还是没有动。 但熊堂主亦是武功高强之辈,方才不过是猝不及防才被柳少南给扯来做了挡箭牌而已。这下,眼见得要到方醉面前,双掌猛地击出。 “哼!” 方醉自不会怕他,稍退半步,双掌亦是迎了上去。 砰! 随着一声脆响,熊堂主被击得又复往后飘去。不过,他也是好功夫,虽被方醉一掌震得七荤八素,却仍是在落地时,再强吸一口真气,竟欲拔足而逃。 “想逃!” 又是一声轻叱,白衣闪动处,梅若雪身形一起,剑未出鞘,径点熊堂主后背大穴。 熊堂主只觉得劲风袭背,心中大骇,欲待回身抵挡时,却已是不及。 噗! 一口血又腥又甜地从喉头喷出,他终究是被梅如雪一剑中的。 “此时杀你,不是侠义所为!” 刘玉山抢前一步,踩住了他。 “罢了,罢了,熊某认栽了!” 至此,熊堂主自知眼前诸人,无不是厉害的角色,干脆,利落地认了输。 “好了,带回去再说吧!” 郑八爷轻声说道。 此番柳少南等人行刺平王,说来,获益最大的,该是桂云铮。只不过,正邪不两立,丐帮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不多时,众人趁夜又潜回襄阳。 “帮主,此人却该如何发落?” 安全落脚后,刘玉山问起郑八爷。 “呵呵,玉山,我已非丐帮帮主,这些事,你自行定夺便可。” 郑八爷退隐梅花岛这些日子,与梅长风日日论道,心性已不如当初那般热切。此次重现江湖,不过是想做个说客,来说一说众舵主,扶助桂云铮,帮中的事务,倒还真不是太想干预。不过,他镇帮有年,声望素著,大伙儿看到他时,不免仍怀着崇仰之心,凡事自必问他罢了。 “好,先囚着吧,若查明此人恶行昭著,做恶多端,那轻则要废去武功,重则取他性命。” 刘玉山一想,其实也什么不好处理的。 “帮主,还有一事,请您一同参详。” 说完,刘玉山从怀里掏出一个素笺,看样子,正是平王写给张达的。 “哦?这是什么?” 郑八爷有些惊异,接过来,细细看着。 “来,方大侠,你也看看!” 他一看完,也不多言,将素笺递给方醉。 方醉这一看,不觉一笑。 “此物,却是从何得来?” 刘玉山忙拱了拱手,小心说来。 原来,在柳少南行刺之前,便有一黑衣人,找到了文金花,将素笺交给了她,并嘱她转交给襄阳丐帮的头领。文金花本欲留下他问个究竟,哪知此人武功极高,只说,此事于你们有益无害,你何必要为难于我?再说,我想走,你也拦不住! 说完,便很快地在黑夜里消失了。 第235章 断来人 能知敌友 效刺客 何惧吉凶 “照这么说,此人是友非敌!” 方醉很快下了判断。 能把平王的秘密手谕拿出来,交给丐帮,这肯定是一路人。只是,这些人来路不明,行事蹊跷,却也不得不防。 “按理说呢,应该是朋友。不过,我丐帮弟子行事机密,文香主更是多年未曾被识破身份,这人却能准确地找到她,这说明他很不简单哦!” 郑八爷虑事更深,想到这人如此武功,又能挖出文金花来,那背后,必然还有一股势力在支持着。这是友是敌,一时,还真下不了结论。 “不过,郑帮主,幸得柳少南这么一刺,不然,平王与朝廷结盟,共御铮儿的大军,那可真不是件好事!” 方醉也看事很明,很显然,柳少南的行刺,会改变很多事情,也会改变平王的念头。 “对,估计平王此刻已是恨得靖王入骨了呢!两次三番地想取他性命,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刘玉山听着,也补上一句。 “哈哈……” 说到高兴处,大家都笑了起来。 形势,总是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对了,玉山,英王的大军现已到了何处?” 郑八爷待众人笑罢,问起刘玉山。 “据谢老三回报,现下,徐浪将军的前军,已与襄阳的援军相遇,一番接仗,打得那些援军是丢盔弃甲,料来,正自溃逃回襄阳呢!不出两三日,英王大军必将兵临城下!” 刘玉山亦是郑重答道。 “那城中各处兄弟,可预备好了?” 郑八爷又问。 “嗯,都安排好了,就等英王大军一到,就里应外合,破了这襄阳呢!” 刘玉山做事向来谨慎,临行前又得桂云铮授以密计,这些天来,早就一一安排好了。 “好啊,没想到,我浪儿如今竟是如此威风八面,大杀四方了!” 方醉闻之更是高兴得紧。少年英雄,终于长成,能够独挡一面,驰逐天下了。 只是,铮儿已复王室后裔的身份,又发兵讨伐靖王,只不知,今后将如何处理与福王的关系呢? 高兴之余,方醉猛地念及此节,不禁泛上了些忧郁来。 “方大侠,老叫化想啊,这次,咱们几个,还得在英王入城之前,干件大事呢!” 郑八爷也高兴着,没顾上看方醉的神色,却想起了某事。 “哦,是何大事?” 方醉赶紧一敛忧色,看向郑八爷。 “方大侠,众位兄弟,既然他柳少南都敢以身犯险,来行刺平王,莫不如,咱们也去平王府玩玩儿?” 原来,郑八爷却是想效柳少南,也做行刺之事,先乱了襄阳的军心呢! “呵呵,一切听郑帮主的安排吧,他柳少南去得,我等更是去得!” 方醉倒是不怕。当年在靖王府,他高来高去,如入无人之境。这平王府,再怎么戒备森严,总不可能比靖王府还难闯吧! “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玉山,速作安排,一定要将那平王府闹个翻天。” 郑八爷说着,豪兴顿生。 “另外,明日加紧与英王大军取得联系,确定好大军抵达襄阳的时间!” “是,帮主!” 刘玉山慨然应道。 …… 长夜过半,众人计议完毕,才各自睡去。 只不知,明日的襄阳城,又会发生什么呢? 第236章 萌死志 问谁有计 闻噩耗 看谁无情 天,总归是要亮的。 次日一早,平王便带着侍卫直奔张达处,下了要他坚守襄阳的死命令,且,不降朝廷,也不降英王。 张达觉得很奇怪,心道,这样子,那襄阳岂不是两头为难,两面为敌了? 但他对平王忠心耿耿,素来是言听计从,当下心中虽有疑问,却也没敢多说什么。为将者,大不了马革裹尸,主子要这么安排,必有他的道理。 送走平王后,张达站在襄阳城头,看着宽阔的江面,以及一字排开的战船,心中也甚是起伏。 北军,确实守了信诺,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江边的大营,也在一夜间撤去了几多。看来,这英王的兵锋着实很盛,威胁到了北军的侧翼啊! 只是,又如何呢? 张达既为总兵,向来能征惯战,默算当前形势,深觉平王之选择,何其难矣! 进,无路,退,也难。 这种两边不讨好的局面,就是他再怎么用兵如神,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或许,走为上计? 可是,若失了襄阳,他们又哪里还有险可守? 转往湘楚,那边,赣州将军凌越能让自己好过? “唉……” 张达一声长叹,在他的字典里,有对主子的忠贞,有对为将者荣誉的看重。此种境地下,要他降哪一路,心中都是别扭着的。 可是真正的活路,他也是心里透亮的。 那就是,降。 “罢了!大不了与襄阳共存亡了!凭我张达的本事,要破襄阳,也绝不是那么容易!” 他一个人喃喃自语着。 这时,却有一个军士向他张望着,神色紧张,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来。 “过来吧!” 终究,还是张达一回头看到了那个军士,只见他衣甲带血,鬓发散乱,脸色疲惫中带着焦惶。 “报,报大帅,我军增援谷城,半道与敌,与敌相遇,大败!弟兄们,呜……” 一气说完,那人已作哭腔。 “啊!” 张达大惊,只感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着实,他们的消息是来得太晚了些。这两万援军,今早才零零散散地逃到襄阳城。却不知,昨夜,丐帮弟子便已经获此消息。 张达这一晕倒,吓坏了一旁的亲卫们,赶紧上掐人中,下捶大腿,半刻之后,终于将张达弄得悠悠醒转。 醒来,张达倏地热泪满眶。 “天要亡我襄阳啊!” 轻声一叹,张达既悲痛又无奈。 “弟兄们还有多少活着?敌军已到何处?是何人为将?” 他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 但这个军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什长,当时兵败如山倒,他运气好,跑得快,这才奔回了襄阳。 “报,报大帅,您,您自个儿看看吧!” 说着,他往城下一指。 张达顺着他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入眼处,数百残兵败将,耷拉着脑袋,眼神里,是深入骨子里的恐惧。 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敌手,能让他们如此惧怕? “就你们这些人,逃了回来?你们的主将呢?” 张达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两万人啊!就是两万头猪,也不该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狼狈! “来人,临阵脱逃者,斩!” 话音落处,他的脸色,瞬时冰冷。 第237章 襄阳城 重重欲锁 野战旅 跃跃待攻 襄阳城,很快全城戒备,弄得百姓惶惶不知所以。 比之北军连日的交战,此次,百姓们只觉得王府紧张得十分厉害。 “这是何缘故?” “听说,是英王的大军要来攻打襄阳了!” “唉,现在全城封锁,咱们小老百姓,哪里也去不了啊!” “你还想逃,没抓你守城,就是万幸了!” …… 百姓是议论纷纷,可也无可奈何。 现下,襄阳城全城封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且,王府正发告示募兵,在告示里,大肆抹黑着英王桂云铮,想借此激发襄阳民众的同仇敌忾之心。 这一招,也算收到了些效果。十万襄阳守军,很快扩充到了十三万。 张达果是善于用兵之人,为了多层保险,更驱兵五万,在襄阳城外,建立了两重堡垒,用于阻挡英王的大军。而水军方面,也是全神戒备,防止英王的水军顺流而下,水陆共击襄阳。 防御,应该说是做得可以。但,效果能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目前,从总兵力来说,襄阳仍占着大大的优势。英王大军起程时带兵四万,一路打下来,已经扩充到八万多。其中,不仅有数万新降的军士,亦有些沿路的百姓。这些百姓,皆是见英王大军善待百姓,与民秋毫无犯,实为仁义之师,故才踊跃地报名加入。 有了民意的支持,英王大军的进军速度,自然就更快得多了。虽不是夹道相迎,但听闻英王兵到,老百姓倒也不甚慌张了。 而张达的城外防御方才摆好,徐浪和马如豹的前军,已然到了两里外。 “报,将军,襄阳守军已交防御范围扩出城外,据探查,约有四五万之众,已结营扎寨,阻住我大军去路!” 一升帐,徐浪手下的斥侯便送来急报。 “看来,是昨日一仗打怕了他们,早知如此,昨日我便应该直追到襄阳城下!” 马如豹一听,感觉有点后悔。 “呵呵,马将军,您是沙场宿将,当知我前军,以轻骑为主,尤善野战,他这摆好架势,布阵于城外,那不是正如我意了?” 徐浪却轻声一笑,打了几场仗,他看问题的思维,已经大大不同。 他这一说,马如豹也是眼前一亮。 “对啊!他们仓促间组成的防御,又能有甚作用!给我轻骑两千,必将之冲得七零八落!” “对,正是如此。不过,暂且莫急,等将士们稍作歇息,等襄阳城里的兄弟递来消息,等咱们的水军逼近襄阳,咱们一同发起攻击,哼,到时候,就等您大展神威呢!” 徐浪来之前,已得桂云铮密计。他们这一路三万前锋,一下谷城,稍作休整,便兵发襄阳。刚好,半路遇上了来自襄阳的援军。两军皆不及安营扎寨,便交上了手。 自然,野战强悍的徐浪所部几阵冲杀,便将这两万援军冲散,然后,很冷酷地一一收割。 最后,徐浪这边,以折损两千余人的代价,收获了斩敌万余,俘虏八千多人的战果。兵力,是再一次得到了补充。 这回,为了安抚降兵,桂云铮又特地派来王良,来辅佐徐浪。毕竟作为有点小名气的宿将,王良的话,更有说服力。 这一招,立收奇效。在王良的洗脑下,降兵们从起初畏死而降,到明白英王是何等英明神武,英王大军是怎么的师出有名,渐渐地也觉得自己真的是弃暗投明了。 第238章 过汉江 双雄相会 谈布局 单兵破围 这一头,桂云铮对于局势的走向,可以说是洞若观火。 在徐浪前军出发一日后,他便接到了江北林之靖已逼近赞阳的消息。按照计划,他迅即分兵一万,强渡汉江,与林之靖两相夹攻。 结果,不言而喻。对面的北军,哪里抵敌得了?不到半日,汉江两岸,落于英王大军之手,赞阳遂下。 而此时,从新野赶来的宁侯大军,还在半道上。 桂云铮见一拿下赞阳,立马乘船过江,去会晤林之靖。 “林兄,呵呵,打得好啊!” 一见到林之靖,桂云铮忘了自己的王爷之尊,大踏步走过去,紧紧地抱着他。 多日不见,林之靖俨然已有了大的变化。 这一路来,在鲁亦达、马如虎、裴云昭等人的辅佐下,在三万马家军的奋力拼杀下,不说是秋风扫落叶吧,也算是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林之靖本就年长桂云铮他们几岁,悟性又高,几仗打下来,已经颇有大将之风。而且,他每战必冲锋在前,身先士卒,故,亦深得将士爱戴。三万马家军,对于勇士向来是敬重的。见他作为一军主将,也如此勇悍,自也衷心佩服了。 “这还得多赖众将士之力啊!英王,你们这一路也打得漂亮,听说我那妹夫,已经向襄阳开拔了!” 林之靖笑着说道,话里间,一点也不贪功。 “呵呵,彼此彼此,大家都辛苦了!” 桂云铮笑了笑,松开了手,向马如虎、鲁亦达、裴云昭等一众将士,重重地一揖。 这一揖,惊得众将士赶紧跪下来,即使一身甲胄,也顾不得了。 “英王,这可使不得啊!” “哎,怎可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桂云铮一见,亦是伸手作势,要大家起身。 “好了,好了,众位兄弟,且进帐再说。” 说完,熊老猫扶刀在前,桂云铮紧随其后,直入帐中。 不多时,各将官分别坐定。 桂云铮四下一看,面色一肃。 “众兄弟,而今我两路大军,已会合于此。我大军两面开战,此去,必将遭遇两方的强力阻击。我料,南阳府必不肯干休,援军只怕已在路上。而平王府,自然也不会任我们据郧阳,下谷城,直逼襄阳府。故,林将军,现命你先在赞阳修整半日,同时派斥侯向新野打探,北军一有异动,速当头迎击,务必将其赶出新野,控制住襄阳城对岸。我另增兵一万助你,林将军,此事重大,你有何难处,尽可说来!” 说到此,桂云铮语气稍缓,看向林之靖。 林之靖赶紧拱手出列。 “英王,你攻襄阳,更需兵力,这一万,我不要了。你放心,我定不教北军得逞。” 说完,林之靖又向桂云铮鞠了一躬,言下之意,竟不要桂云铮的兵力支援。 “林将军,你错了,只有你在新野站住脚,我们才打得安心,才能最终将襄阳和南阳连成一片,从而进一步北进洛阳,以控中州。退一步来说,即使我这头战事不利,我们至少也能退到谷城,至不济,还能守住郧阳。” 桂云铮言辞恳切,直视林之靖。 “英王,我懂了!” 林之靖心头一暖,再次重重拜下。 第239章 战不停 虎将催马 情又浓 娇妻入怀 等林之靖这一头安排完毕,桂云铮又看向贺怀仁、厉文忠二位。 “贺将军,厉将军,请二位将军带两万兵马,过江后即刻启程,速去支援徐将军和马将军。杜将军,你且随我率水军两万,待明日一早,便顺江而下,直抵襄阳!” “诺,末将听令!” 厉文忠、贺怀仁、杜聪一听大喜,赶紧出列接令。 一切很快地安排停当了。接下来,桂云铮又随着林之靖到军中走了一圈,高声地颁了犒赏之令,一时间,众将士是欢声雷动。 天黑之前,桂云铮才过了江,歇于谷城之中。 而这一番调兵遣将后,谷城里最终只剩得几千守军了。当然,这暂时是安全的。不管是朝廷方面还是平王府,都还没有能力绕到他们身后来。 桂云铮想,要不得几日,这汉江两岸,就要有一场惊天大战了。对此,桂云铮是既神往,又多少有点担忧。 从商洛而来,一路打到现在,总的来说,颇为顺风顺水。若是单从战损来说,可以说极低,而且,军士们在血与火中经受住了考验,磨亮了刀枪。有些新兵,刚上战场时,一看到血就害怕,可现在打了几次仗,杀了几回敌军后,已经由惧战变为好战了。 好战,也就渐渐地有了狼性。 这是桂云铮最自信的地方。泰山武林大会,他带着方盛的水军,一路斩关夺将,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有一支铁军的重要性。 以现在这支大军的战力,或许还达不到方盛那支水军的高度,但上下用命,将士同心,却是达到了的。 能如此,就好办了。仗,是打出来,好军士,也是杀出来的。 而且,一路过来,他治军甚严,与民秋毫无犯,这也为他英王积累了不少的威望,百姓望风而附者,也有不少了。 “夫君,早点歇息吧,明日大军不是要启程了吗?” 马子衿看着烛火中兀自想得出神的丈夫,轻声提醒。 她深知丈夫的本事,这些日子来,他虽然没什么机会冲锋陷阵,但在底下运筹帏幄,也是半点没有闲着。 可明日,他要亲率水军直下,身边却并无甚么厉害的大将,这让马子衿心中忐忑。只是,她从小长在西北,这水战,着实是短板,所以,一时亦忧心不已。 “嗯,子衿,你提醒得对,是该睡了。” 桂云铮点点头,柔声说道。 看着灯下更添几分娇媚的马子衿,桂云铮一把将她拉到膝上,轻轻地抚摩着她滑如凝脂的柔荑。 “子衿,跟着我一路风尘,可是真苦了你了!” 说着,桂云铮更是将她顺势揽入怀中,一时间,身心的躁动更甚往常。 “嘤!” 马子衿脸上一红,身子蓦地变得滚烫。 不多时,烛火吹灭,隐隐的,有了些妙不可言的声音。 一夜再无事。 ……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后,桂云铮全身披挂,在熊老猫的护卫下,登上了战船。马子衿没有随行,在一切未果的情况下,她被桂云铮放在了谷城,并告诉她,守好退路,一样重要啊! 长长的号角吹响了,旌旗在江风中飞扬飘举,一列列军士肃穆地立在船头。一条条战船吃着水,顺着风向着襄阳而去。天地间,又一波血雨腥风,将被掀起。 第240章 接密函 喜了勇将 破敌垒 苦了敌军 纵是襄阳城严加封锁,丐帮兄弟仍是与徐浪取得了联系。 “什么?我师父也到了!” 一声惊呼中,看着城中送出的密函,徐浪惊喜得大叫起来。好歹已是独当一面的将军,这一刻,倒像个孩子般。 马如豹摇头笑了笑。 接过密函,他也是眼前一亮。 “哈哈,有你师父和丐帮英雄们在城里打配合,襄阳城迟早必破。徐将军,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出兵了?” “正是!马将军,王将军,我三人各率一队,趁他们立足未稳,冲他一下子!” 徐浪站起身,拔出剑来,看着马如豹和王良。 马如豹倒还好,正盼着打仗呢,这一下,笑容满面。只王良却有点受宠若惊,要说呢,他在军中位置,应在徐浪之上,然而,徐浪和英王是什么关系?自然,王良也甚识趣,凡事都不轻易充大头。所以,从商洛一路而来,他真刀真枪的还真没打过几回。 他是老将,马上功夫不差,智谋也有,也知道作为前锋部队,尤其是以野战见长的他们,着实要把握住机会。敌军在城外结营迎战,看起来是多了几道防御,实际上却是主将不能知己知彼所致,不知道他们的强项在哪里,这样子的布置,就如同下棋一般,给对手在送子啊! “徐将军,妙哉!” 虽然,在潼关将军府,王良曾被徐浪和林之靖生擒,但他却并不介意。人家的功夫,实在是高出自己太多,被擒了也不是太大的丑事。 “好,拿本将军的槊来!” 徐浪朗声大叫,战意浓浓也。 只要快速地摧毁敌军外围的防御,就能和师父他们行里应外合之计。只不知,到时候师父他们刺杀平王,能不能得手? 不过,以师父和郑帮主他们的实力,按说是问题不大的。 唉,先不管了,干了再说! 持槊,上马,徐浪的神情立时谨肃。 三队人马迅速列队完毕,随着鼓点响起,三位将军如离弦之箭,一马当先,冲出阵来。 这是三股不可阻挡的洪流,这是三条来势汹汹的长龙,这是三支无坚不摧的利箭。 刚刚才扎下营来的襄阳兵,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快,放箭,放箭!” “列队,迎敌!” “他娘的,掷矛啊!” …… 惊惶的伍长、什长,以及各级将官,都在下达着命令。 多年未经野战的襄阳兵,以及许多临时被征召来当炮灰的新兵,已经手足发颤,听着那轰隆隆一片鼓声、马蹄声、冲杀声,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害怕。 脸色冷峻的军正,手持大刀,稳稳地站在阵列背后,谁敢后退,便是一刀咔嚓,人头落地。 没奈何,箭得放,矛得扔,盾得举。 只是,效果,微乎其微。 筑得不甚严实的土垒、木栅,被徐浪突前的骑兵,一阵冲击,便已形同虚设。 好几轮射出的箭,在如风的骑士面前,竟然准头全无。反而,屡屡有人,被骑士们在马上张弓搭箭射中。 金城的勇士,这骑射之术,尤胜于中原人,既射得远,又准头足,这夹着风射来,往往是襄阳兵的箭还没发出,便已中箭倒地。 还幸好是军正无情,才使得这些没有退路的襄阳兵不得已硬着头皮前顶,如此,在血肉横飞里,他们,也像被割的麦子般纷纷伏地。 第241章 防线破 张达悔甚 战船锁 英雄忧哉 突破襄阳兵的第一道防御,不到一个时辰。 这惨烈的一幕,也迅速通过快马,报给了正站在城头等待的张达。 “什么?!就,就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张达实在不敢相信,既怒又恼。 忽地,他猛拍了一下城垛,心中的后悔,层层涌来。 唉,还是自己一急就乱了。这长安过来的兵,必然善于野战,自己情况不明,就贸然驻兵于城外,妄图凭层层阻截之计,耗敌兵力,以稳守襄阳,殊不知,这扬短避长,正合了敌军之心意。要守襄阳,莫过于坚壁清野,凭襄阳水军之强悍,必使其无机可乘。 可怜,可惜,那数万襄阳军士,只怕又剩不得几人了! 张达颓然地倚在城垛边,面色,苍白得可怕。 半晌过后,他终于打起精神来。 “传,速将城外剩下的兄弟撤回城内,通报武将军,时刻注意江上的动静。另,全城搜捕可疑之人,尤其是与丐帮有瓜葛之人。再派精兵五百,日夜守护王府。” 总算,他把事情理出了个头绪。 襄阳,更加紧张了。 武英雄接到张达命令后,迅速作出反应,立即下令,让所有战船都进入紧急备战状态。同时,考虑到若是英王大军顺流而下,挟水势之威,只怕不是那么好阻挡,于是,又将所有战船以铁锁相连,稳系于江岸边,以防被英王的水军战船冲散。 但既是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又令戚将军带兵列阵于岸前,作为挡在襄阳城门前的一道屏障,亦可作接应之用。 在城内,一队队军士明刀明枪地挨家搜查。襄阳百姓不知何故,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民怨声声。但这出其不意的一招,也收到了效果,襄阳分舵的一些底层弟子躲闪不及,还是被抓了十多个。 不过,这些弟子却并不知郑八爷他们的行踪,也不知他们的计划。再说,他们个个都是熬得住打的钢铁汉子,这任是官兵怎么施刑,竟也无一个肯低下头来。 再说城外,徐浪三军齐发,在日落前,已将城外的两道防线,一一冲垮。 看着在斜阳下高大紧固的襄阳城墙,徐浪举起长槊,挑起一名敌将的人头,运足内力,一声长啸。这一声,既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也凭借深厚的内力,震得城头上的襄阳守军们耳膜发麻。 “好厉害的贼将!” “好大的声音!” “屁,人家是好强的内力!” …… 不得不说,这一声的震慑效果,实在很明显,令得几个襄阳守军惊得窃窃私语起来。 “呸!谁若再敢妄言,一律吃俺一刀!” 这时,却是一名军正,黑着脸,向几人一扫。 那几人赶紧畏惧地垂下头,吓得不敢再做声了。 但这人心的惶乱,又岂是军正的威吓能够镇得住的? 不到半日,城外的五万大军,逃回城的不过万余。其余近四万人,战死者实不知凡几。那在风中嘶鸣的战马,那被践踏在地的战旗,那些正被一一收拾起来的尸体,已经让恐惧像瘟疫一般飞速地传遍襄阳城。 不一会儿,无数支绑着告民书的箭,从远处疾速飞来,飞上了城头,落在了城内。 第242章 知来历 可叹天命 赴王府 待问玄机 “原来,这英王,是先成王的孙子啊!” “听说,当年这成王,本该就是这天下的主呢!” “只可惜,被这靖王算计,大业未成啊!” “英王是天命之子,有神光罩体,难侵啊!” …… 虽然张达一再命令军士收集告民书,但仍是有不少百姓看到了。这告民书里,交代的是英王的出身,是英王举旗兴师的大义,是英王一意为苍生的宗旨,还有允许百姓为城外死难军士收尸的告知。 故,一时间,知情的百姓人心浮动。这其间,自也有化身百姓的丐帮弟子,他们正好借机说起英王的大大好处来。 但张达却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出城,说是防止敌军奸细乘机混进城来。 于是,内城里,乌压压地跪倒了一片百姓。 “军爷,请您行行好,让我出去给儿子收尸吧!” “军爷,外面死的,可都是咱襄阳人啊!” …… 只是,军令在前,哪个军士敢违背? 有个什长模样的下层军官,面对着几乎在哀求着他的百姓们,忽地也双膝跪下,脸上,瞬间也淌下泪来。 “乡亲们,你们请回吧!大帅有令,我等也是没有办法啊!若是让敌军奸细混进来,襄阳城,只怕就保不住了啊!” 他这么一搞,百姓们也没了辙,哭着,摆着手,总算,慢慢地散开了。 站在城墙上的张达,看着这一切,心中的滋味,也是万般难受。 他不得不承认,徐浪这一招,使得好啊,让他实在太被动了。 可局势发展成这样,几月之前,谁曾想得到?从平王府里逃出去的桂云铮,如今的英王,究竟是有何等的魔力?能聚得起这么一支战力恐怖的队伍来? 王爷啊,王爷,这步棋,你终究是走错了。 张达黑着脸,心中却已叹息起来。 “加强戒备,擅离职守者,斩!” 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他扶着剑走下城去。 不多时,这天色,也如同他的脸色一般,渐渐地黑了。 张达一下城后,便急匆匆地赶往平王府。 白日里的情况,他已派人向平王府禀报。得到的回应是,平王的意思,军政大事,由你做主即可,还说了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张总兵是跟随我多年的旧人,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只管放手去干。 这话,听着舒服,可在他心里,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他的确跟随平王多年,也一直忠心耿耿,甚至一家三兄弟,都为平王卖着命。现如今,二弟张退之,更是已以身殉城了。不过,平王向日说话的腔调,好像不是这样子的。 平王做事谨慎,对他虽是很信任,但遇到这等大事,必会召他过去相商,拿出个稳妥的办法来。 这样的回应,不符合平王的风格。 所以,他想到平王府里,去问个真信。也想看看,面对如此困局,平王是什么打算。在他看来,这襄阳城,守是要守的,但是如果守不住,又当如何? 是要向朝廷求救,归顺朝廷?还是向东或向南一带走,转向荆州、鄂州以及长沙郡内? 总的来说,失了襄阳,平王也并非全无退路。至少,他的身后,还有不小的地盘,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第243章 生疑心 张达欲谏 失踪迹 道主先谋 平王府里,其时,却少有的在莺歌燕舞。 身材曼妙的歌姬,扭动着柔滑的腰肢,在乐师的伴奏下,更显得媚惑而多情。 “哈哈哈!” 同时,还有平王放肆的大笑。 当然,他有这个资本。比起南陈的陈叔宝来,他这样子其实也不算什么。 但这样子,却让走进王府的张达皱起了眉头。 王爷怎可如此? 如今襄阳城仍在我等手中,他为何却突然一改往日的样子,纵情于声色间了? …… 张达充满疑问,在离平王数尺距离时,躬身一拜。 “王爷!” 一声王爷叫过,他静等着平王的回应。 不料,平王看了他一眼,似乎却嫌他有些扫兴。无奈地一挥手,让那些乐师、歌姬都退下,才不耐烦地说:“张将军不在自己府中,来此做甚?” 那腔调,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那感觉,让张达觉着陌生。 “王爷,如今敌军已兵临城下,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而将士与北军激战多日,身心俱疲,当此之时,更生惧意。故,属下有一话,要向王爷说!” 张达硬着头皮,向平王建言。 “什么话,你且说来听听?” 平王怒意未减,冷声问道。 “属下以为,王爷明日或该出府巡城,一慰军心,二慰民心,如此,军民归心,襄阳易守。” 张达抬起头来,一脸焦迫。 “哼!张将军,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怀的什么心思?让本王出府巡城,岂不是给了刺客机会?你这般岡顾本王的性命,究是为何?” 平王却不领情,厉声喝道。 这,全然不似往日的平王。 张达一时语塞,心里痛极。 “属下,属下对王爷的心思,王爷难道不知?当此之际,还有什么比稳定军心、民心更重要的事吗?” 他的话里,也带了一丝怒意,这可是这么些年的头一回。 “哼,你走吧!干好你自己的事!” 平王冷哼一声,已拂袖而起。 张达摇了摇头,看着他的背影,僵在了当地。 门外不远处,星月道主看着垂头走出来的张达,亦自轻叹了一声。 “道主,已整整一天,没见着无情两兄弟了。” 他的身后,董二轻声说道。 “哦,这倒是有点怪了。” 星月道主微感惊异,平日里,这两兄弟,可是一直紧随着平王身边的。突然不见,却是何故? “属下查了他们的住处,一应物事原样未动,实在是蹊跷得很。” 董二又说道。 自桂云铮与复王联名发檄后,他便受星月道主之命,在暗中收拢着以前的旧部,并密切关注着平王府里的一切动静。 但无情无名两兄弟,在平王遇刺,随其离去后,就一直没露过面。他当时,因为刚好出府给丐帮弟子送那封截下来的平王手谕,就无意间错过了。 “再查,他们不可能平地消失了。” 星月道主淡淡地说了一句。 无情无名随平王离开时,他是看见了的,只不过,没料到这两兄弟竟然就不见了。 莫非,这哥俩,是被平王藏起来了?亦或是已经偷偷地逃了? 星月道主这般想着,又觉得不可思议。 “着夏荷和马元义将兄弟们都集合起来,一旦英王大军攻城,咱们就先占了这平王府再说!” 第244章 笑平王 欢歌纵酒 看侠士 挥剑擒王 夜黑风高,残灯暗弱,宵禁下的襄阳城,清冷而肃杀。 一个,两个,三个…… 从黑暗中,浮现出的数道黑影,如鬼魅般,飘进了平王府。 此际,平王府里,来回巡逻的军士,倒是比平日多了。张达增派的五百人,还是很忠心的。 忽地,一道火光从某处燃起,接着,两道,三道……,平王府里再一次乱成一团。方睡去又被惊醒的女眷们,哭叫声纷纷一片。 “速护住飞凤楼!” 府内的侍卫统领,还算临危不乱。一边着人四处灭火,一边着人去围住飞凤楼。 为什么? 却是平王正在飞凤楼上,与一众歌姬欢歌纵酒呢! 寒光,倏闪而灭。 接着,几名军士捂着脖子痛苦倒下,就那么一瞬间,一枚细细的梅花针,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有刺客!” 总算,有人惊叫了。 但话声方落,又见寒光几闪,又有几人倒地。 灯火隐约中,数道黑影如闪电般欺近过来,劲风袭面,军士们还没来得及招架,便已被击倒在地。 再接着,飞凤楼下,四面围住的军士们,发出痛苦的she 吟。 这或许,是他们今生所遭遇到的最无情的击杀。 嘭! 刚猛的掌力发出,护住大门的军士被震得飞了开去。 蒙着面的某个黑衣人,掌力如神龙出谷,上下翻飞,真个是挡者辟易。 在一片血光飞溅中,两道黑影轻盈地掠过,以极度优雅的姿势,轻点着军士们的头,便上了二楼。 两把剑同时出鞘了,雪白的剑光,奏出了世间最凄美的绝唱。 没有谁,能挡得住二人的联手一击。从二楼,直到九楼,实在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念你是一代王侯,且随我等走吧!” 一把剑搁在了正吓得瑟瑟发抖的平王身上,蒙着面,那人的风仪,亦显着不凡。 “饶,饶命!” 此时的平王,哪有平日的威仪?方才上下其手的快活,倒似乎变得那么不真实了。 “哼,就这样的人,还想来争天下!实在,是自不量力!” 这,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孤傲。 不消说,此二位,就是方醉与梅若雪夫妇了。在楼下厮杀的,正是丐帮的各位舵主。这,的确算得上是丐帮最高规格的刺杀了。 哪一个不是武功绝顶的高手?哪一个不是侠气纵横的豪杰? 在他们一齐出手的时候,这天下,只怕也没几个能挡得了。何况,是在这暗夜里,陡然发出的致命一击! 军士的尸体,倒了一大片。这不是战阵间的较量,在如此近距离的击杀里,他们真正地成了瓜和菜。 “带走!” 不再与平王多言,方醉一把提起他,轻巧地跃下飞凤楼。 只见他如提小鸡般,在飞凤楼的檐角上连点几下,便已翩然落地。 随后,梅若雪像仙子一般,缓缓地飘了下来。 这一幕,看呆了其他未死的军士们。 一声唿哨响起了。 那些黑影蓦地一齐收手,腾身飞起,跟在方醉夫妇身后,很快地便消失在黑暗里。 没多久,平王府的火,终究是被扑灭了。 只是,府中,却已经没有了平王。黑暗里,一众军士齐齐跪地,等待着他们生死未知的命运。 第245章 道蹊跷 难逃慧眼 说高明 又现敌踪 平王府里的这一切,自然没逃过星月道主的眼睛。 “没想到,不等我们动手,他们却先动了。” 董二如此说着,有些意兴阑珊。 “殊途同归,无妨,只是董兄弟,你有没有发觉?平王近日来甚是反常,平时不近酒色,而今却几乎是日夜笙歌。” 星月道主淡淡说来。 “倒真是!道主,他似乎还有意地避着我等,像是有什么别的秘密!” 董二一经点拨,也是顿然有悟。 “董使,更为蹊跷的是,平王的两个世子,也是未再露面了。” 这时,却是莲花使秋枫搭上了话。 “什么?有这等事?” 星月道主一下子来了兴趣。 “正是!属下暗查遍整个王府,着实不见两人踪影!” 秋枫很是肯定。 “莫非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董二惊问。 “那夜柳少南行刺,并未听闻有伤了或擒了世子之事,我想,此事,另有玄机。” 星月道主摇了摇头,却一时也想不出来会是发生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丐帮?” 董二又问。 “或有可能吧!” 星月道主也拟不出个头绪了,接着又看向董二。 “董兄弟,我觉得,还是从那夜平王带无情两兄弟离开查起吧!” 董二赶紧拱了拱手。 “遵命!” “好了,丐帮目前尚不知我等匿在这王府内,有他们出了手,很多事,必定要容易些。今夜行刺的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其中,那擒下平王之人,我料,定是方醉无疑。数日不见,他的功夫,似乎又精进了。至于其他人,董兄弟你说,谁人武功不是江湖一流?” 星月道主回忆着先前的那一战,心中兀自又敬又惧。 “嗯,这倒是。” 董二点头承认。 “如今,平王已为丐帮掳去,此事,明日必传遍襄阳。哼,这襄阳,看来,必然是守不住了。” 星月道主说着,负手站了起来。 襄阳一旦守不住,他们又将何去何从?是明着去见桂云铮,还是继续江湖流落,以余生的侠义为从前的罪孽买单。 说实话,他还真是委决不下。 于是,半晌无语,三人都静默着。 是啊,该怎么办呢? 同样的困惑,萦绕在三人的心头。 笃,笃笃! 忽地,却有敲门声在前院响起。 “谁!” 秋枫一声轻喝,人亦飘了出去。 “是我,元义!” 院外,一个沉沉的男子答道。 “是马堂主!” 秋枫一笑,拉开门闩。 果然,一个高大的汉子,正向她躬身一揖。 “见过秋使!” “快,进来!” 秋枫四下一望,将他请了进来。 “马堂主,星夜至此,有何要事?” 一见到马元义,董二便问道。 马元义赶紧先向他和星月道主行礼。 “道主,董使,是城外的兄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听他这么一提,星月道主和董二对视了一眼,又齐齐望向他,等待他揭晓答案。 “他们说,发现了一个跟平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行有二十来个,个个似都身怀武功,不知是从哪里出的襄阳城,看方向,是要往南行。” “什么?!” 星月道主和董二齐声问道,大惊。两人心如电转,很快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平王,溜了! 第246章 知真相 道主叹息 审假王 老三弄刀 平王若是溜了,那毫无疑问,府里的这位平王,必然就是个冒牌货。 这是个惊人的消息! 星月道主万万也没想到,平王在这个紧要关头竟然撒手不管了。而现在这个平王,只怕是他早已计划好的替身。 未战先怯,兵家大忌,尤其他,还是这襄阳的主。 “看来,他是被这几次三番的行刺给弄怕了。” 星月道主缓缓说来,又看了三人一眼。 “可在这危难之际,弃全城军民于不顾,又岂是英雄所为?幸好,这英王的大军,不是好杀滥杀之徒,否则,后果真正是不堪设想了。” “诚如道主之言,只是,如今我们却该怎么做?” 董二颔首,再问星月道主。 “走,去追平王,对了,元义,可有兄弟在其后跟着?” 星月道主心知有丐帮群雄在此,料来已有所筹划,自己再来掺和,反而不美,莫不如去紧追平王,如此,也算立了另一件奇功。 当然,对于这功不功的,他其实并不在乎。 “道主放心,属下已安排妥当!” 马元义也甚是干练,拱手答道。 “好,既如此,枫儿,你且和夏荷在此,暗中散布平王已逃的消息,以使这襄阳人心浮动,更利于英王攻城。等城破之前,速速撤离,来追我等。我另留书一封,你可着夏荷伺机交与英王。” 说罢,星月道主也不耽搁,略作沉吟,便弄来纸笔,一草而就。 “切记,万事小心,不要轻易涉险!” 又郑重交代后,星月道主已自起身。 “董兄弟,元义,咱们走!” 夜色茫茫,不多时,平王府的某个小院里,有三道黑影迅速飘出,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 与此同时,方醉等擒下假平王后,亦是顺利地回到了丐帮的秘密据点。 “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刘玉山看着被一把扔在地上的假平王,向方醉夫妇投来敬佩的眼神。 “方某也不曾想到,这王府的守卫,竟如此不堪一击!” 方醉显然意犹未足。 “听闻这平王并非酒色之徒,也是能提枪纵马之人,今日为方大侠擒来,却显得手无缚鸡之力,倒是有些让人费解啊!” 这时,倒是郑八爷拈着胡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哦?郑帮主,这话确有道理啊!这平王好歹也算是半个英雄,镇于这荆楚有年,不至于如此草包吧!” 方醉一听,也有些生疑了。 “这也容易,一试便知!” 济南郡分舵主郁天齐笑了笑,接着,走上前去。 啪啪啪! 三下过后,尽解了那假平王的穴道。 未几,假平王才从惊惧中苏醒过来,看着一屋子的丐帮英雄,已是手脚哆嗦,不知所措了。 “喂,我且问你,可是那平王?” 郁天齐沉声问道,眼露凶光。 这一下,更是让假平王心头一震。他这个山寨货,可是平王早就埋下的伏笔,就是为了发生万一的时候,能拉出来顶一顶的。 自然,他再怕,也不敢立马就招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 于是,硬着头皮,梗起脖子。 “尔等何方贼人,竟敢对本王无礼!” 他竟拿腔拿调,像极了台上唱戏的老生。 “少跟他废话,管他是与不是,先卸他一条大腿煮了再说!” 这回,却是谢老三唰地拔出了刀来。 第247章 假平王 不堪惊吓 真豪杰 又显担当 平王估计曾许过这山寨货天大富贵,但在雪亮的刀片面前,那些,似乎都是浮云。 假平王的脸吓得煞白,急忙如捣蒜般叩起头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群雄一看他这胧包样,心知,恐怕多半这眼前之人,不是平王本尊了。 “说吧,怎么回事?” 郑八爷蹲下身子,轻轻一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力道不重,却足以让这假平王痛彻心扉了。 “我说,我说,我都说!” 接着,他竹筒倒豆子般,将平王让他假冒的事全盘和出。 原来,平王在与北军开战之前,便已将他藏于府中,一直好吃好喝地养着,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用得上。 “唉,这王侯将相,亦不过如此!” 听完这一切,方醉叹了声气。 “算了,老三,带他下去。” 郑八爷一挥手,谢老三立把这假平王提了出去。 “方大侠,众位兄弟,咱们冒险行刺,却弄了个假货,下一步,大家意下如何?” 郑八爷一时计短,看向方醉等人。 “帮主,我料现下平王府里并不知平王的真假,还是以为平王已被人劫走。今夜,襄阳城必然也不消停,我寻思,莫不如依上回英王破潼关之计,咱们派弟子出去,四处散布真平王已弃城而去的消息,这样,满城军民必然为之震惶,如此,军心一乱,襄阳易下也。” 这时,却是刘玉山提出了建议。 众人一听,很有道理。 “此计可行,刘舵主,速将此处消息,尽快通知城外的徐将军。与他约定时间,咱们里应外合,打下襄阳城。” 郑八爷也迅速决断。 “行,我去安排!” 刘玉山拱拱手,答道。 “这样吧,我们夫妇去办这事!” 这时,却是方醉站了出来,主动请命。他们也好久没见到徒弟了,心情自然相对迫切。 郑八爷和刘玉山自然是求之不得,有这二位绝顶高手去办事,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那就有劳贤伉俪了!” 郑八爷客气了声。 方醉笑了笑,不再多说,趁夜与梅若雪悄然摸了出去。 在他们夫妇二人出城的时候,丐帮弟子们也四处地活动起来。只是,很奇怪的是,他们才一出去,便已经看到襄阳百姓们惶惶起来。 你道为啥? 原来,却是秋枫与夏荷先行一着,已经将平王出逃的消息散步开了。 这一下,加上丐帮弟子们的一阵喊叫,整个襄阳城都为之动荡起来。 这注定,要是个不眠夜了。 而襄阳总兵张达,本来正为平王被掳之事伤着脑筋,派人满城搜索。忽地又听得下属报来,说是真平王已暗中逃遁,如今被贼人拿走的,不过是个西贝货,一下真是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 “来人,查明这些谣言来自何处!” 没奈何,他也没多少招了。 现在的局面,实在是太过诡异。连戒备如此森严的王府,也被人高来高去,如入无人之境。更气人的是,这襄阳城的主,平王竟被人随随便便地就掳去了。当然,这还不算,现在却有人说,这平王是个假货! 姥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黑着脸,提着剑,恨不得杀他几个人才能泄了火。 第248章 入大营 又见徒弟 说打算 只待师兄 方醉夫妇在襄阳满城纷乱的时候,很容易便找到了个机会潜出城去。 一出城,两人便施展绝顶轻功,很快地靠近了徐浪的大营。 此时,虽已夜深,徐浪的大营仍然是灯火未灭。 外围,有一队队军士来回巡逻,营内,亦是不时有数人的小队,在加紧巡查。 虽说一战已惊破了襄阳人的胆,但徐浪却不敢掉以轻心,史上被劫营的事数不胜数,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大意,失了当前的势头。 “来者何人!且打住!” 看到方醉夫妇靠近军营,一军士持枪遥遥问道,接着,那一队军士都一字排开,面向着方醉,营门口的军士亦是拔刀扯枪,全神戒备。 “呵呵,梅花岛方醉,求见你家徐大将军!” 方醉朗声答道,两人牵着手,止步不前。 “方醉?” 军士并不知方醉之名,见二人也很配合地没动,便朝身边一人努努嘴。那人点点头,立即跑进营去。 “你且稍等!” 军士又大喊一声。 方醉笑了笑,也不说什么了。 不多时,只闻得营内一阵响动。 抬眼处,一人大步流星地正自走来。 “师父!” 此人,正是徐浪,一见营门外,竟站着方醉,真是喜不自胜,像个孩子般地欢叫起来。 军士不由地傻了眼,将军的师父,我的个天! “师父,师娘,浪儿想死你们了!” 此刻,徐浪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少年,一到方醉面前,就笑跳着要抱方醉。 “呵呵,徐大将军,够威风啊!” 方醉扶着他的双臂,在灯火隐约中,看着这张经过战火磨砺后显得坚韧成熟的脸,开心地笑了。 “师父,师娘,这么晚了,怎么突然到此?” 徐浪松开手,头前带路,边走边问。 “浪儿,就不许师娘来看看你啊!” 梅若雪故作嗔怪。 “嘿嘿,哪敢,哪敢!” 徐浪憨笑道。 “浪儿,你长大了!” 梅若雪笑着,轻叹一声。 三人一路说笑着,不多时,便来到了徐浪的营帐中。 “浪儿,师父此时前来,实有受丐帮之托,有事告知于你呢!” 一坐下,方醉便直接表明来意,接着,将襄阳城内发生的事向徐浪一五一十地说了清楚。 “师父,还是您高!一出手,就把襄阳搅翻了天。” 听完后,徐浪先是乖巧地给方醉点个赞。 “就你嘴甜!没有郑帮主和丐帮众兄弟的帮忙,十个师父也不济事。” 方醉免不得嗔他一句。 “嘿嘿!” 徐浪摸摸头,仍是憨笑着。 “不过,师父,照这么说,这平王是已经先行逃遁了。唉,还没打就跑,他也是够窝囊的。” 说着,徐浪又摇了摇头,一脸的鄙夷。 “浪儿,襄阳如今人心不稳,今夜过后,估计一番鸡飞狗跳,守军们更是疲惫不堪,明日若是强攻,按说胜算很大啊!” 方醉说出自己的见解,想看徐浪做何打算。 “师父,您有所不知,我这几万前锋,野战强悍,攻城却非所长,再说,又缺乏攻城之器,强攻的话,必然死伤甚众,此实不智也。所以,徒儿是要等师兄的后援赶来,然后,与师兄水陆并进,攻破这襄阳城呢!” 徐浪正色说来,确实,他是得等。 第249章 下军令 先打头阵 看火箭 再建新功 当晚,方醉夫妇便在徐浪军中歇下,而那襄阳城的动静,直到快天明时,才有些消停。 不到中午,厉文忠和贺怀仁的两万大军终于到了。投石车、云梯、礌木,应有尽有。 “哈哈,徐将军,如此,可以攻城了吧!” 马如豹开心地大笑,立马就要请战了。 “马将军,且等厉将军和贺将军稍作修整,咱们再一鼓作气,打他个娘的!” 徐浪笑了笑,这时候,该稳还得稳,哪怕会给敌军喘息之机。 “对对,徐将军说的是。” 马如豹岂是不知兵之人,不过好战心切罢了。 “徐将军,英王大军顺流而下,按约定,今日未时末将到襄阳水域,我部将士修整个把时辰,便可一战!” 贺怀仁也是意气风发,这一路,顺风顺水,作为一名骁将,更是想露它两手。 “贺将军说的是,徐将军,文忠愿为前锋!” 厉文忠也不甘落后,上前请战。 徐浪一见,心里可乐了,军心可用,便不怕这襄阳城坚。 “好也,听我令,未时末,厉将军打第一阵!给我把这襄阳打它个稀里哗拉!” 徐浪立时下了令。 “末将领命!” 厉文忠也欢喜啊,打头阵,可是大好事一件呢! 马如豹在一旁急得,可也无可奈何,小瞪了眼徐浪,悻悻地没敢作声。 “莫急,马将军,你率三千精骑,给我不停向城头放箭!这,可是您所长啊!” 原来,徐浪心中早有安排。 马如豹这才脸露喜色,连忙拱手接令。 “贺将军,你打第二阵,待厉将军攻到城下,架好云梯时,速带人马相援。所谓一鼓作气,就在此举了!” 徐浪郑重下令,笑意已敛。 这一旦金鼓擂响,必然会有不少兄弟战死在襄阳城下。毕竟,这是场攻坚之战,对面的张达,并不是个草包。 “诺!” 贺怀仁也是正色接令。 当下,三军造饭,准备未时猛攻襄阳。 而午时末,桂云铮与杜聪率着水军两万,已从汉江上流顺流而下,离武英雄的船阵已不足半里。 “降下船速!” 桂云铮轻声喝道。 立时,有军士便将此令传诸各船。 看着不远处已连成一体的襄阳战船,桂云铮是立知其意。 “这是何人用兵?此计,能挡我否?” 他这一问,许多人都在摇头。毕竟,他这路大军,多出长安。 只有杜聪想了想,拱手说道:“王爷,据说水军主将是武英雄,其水战的本事,可不弱呢!” “战船如此连着,其莫是不知当日曹公赤壁之败乎?” 桂云铮摇摇头,这武英雄啊,或是只想着怕自己的战船冲击,以此加固阵营,却不知,我军善射,此际,一通火箭过去,他这不是自缚了手脚? “王爷英明!” 杜聪一听,立知桂云铮之计了。 果然,桂云铮很快下令,各船弓手立备火箭,距敌船百步时,发起攻击。 其实,这说来,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等武英雄看到对方汹汹而来,且在船头拉起弓时,后悔已经不及。 一支支火箭,呼啸着破空而来,尤其,挟着江风,气势甚是骇人。 笃笃…… 战船中箭声响成一团,一时间,襄阳的战船竟成了死靶子。武英雄连命将士放箭还击,怎奈,这风向不对,人家又在上流,他们的箭还没射过去,便已坠入江中。 第250章 虽结阵 王师可破 纵守城 骁将难当 这或许是武英雄水战多年,打得最没脑子的一仗。前些日子,与北军交战,他是大显神威,让宋哲和林飞虎真正是险些找不到北。 可这回,找不到北的,却成了他。 英王水军的箭,迅速地插满了他们的战船上,救火声、哭喊声,实在是不绝于耳。 饶是他下面的军正连斩几名欲逃的军士,仍然还是阻不了一窝蜂要跳下船的其他军士们。 “退到城门处!” 武英雄很无奈啊!而今这风向不对,船是一点即着,已经是熊熊一片了。 他这一下令,众军立像获得大赦似地,赶紧跳下船来。 “结阵!” 总算,他还没有完全被吓坏。 军士们跳下船后,也总算凑起一道道临时的防御来。毕竟,英王水军并不是徐浪的野战部队,要突破这些看来有些松散,且军士眼中充满惶恐的防御,还是得费些功夫的。 那位负责在城门前结阵守御的戚副将,看着败势,急得直摇头,很想骂骂武英雄的娘。 “杀!” 随着一声“杀”起,杜聪已提着枪,冲了下来。 桂云铮也没着重甲,提着长枪,挎着宝剑,在熊老猫等人的卫护下,飞快地杀将过来。 江边地形不甚宽阔,要结起阵来,实在是难。此际,欲击破敌军的防守,惟勇力尔。 很快,在弓箭手一轮互射后,挟着水战先声夺人之威,两军进入了短兵相接。 没有马,桂云铮的长枪过处,亦是无人能挡,偶有想偷袭到近前的,也尽被熊老猫料理了。 军士们见到英王尚如此力战,更是精神大振,哇哇叫着,暴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来。 狭窄的江岸边,尸体堆成了山。 而随着英王大军的逼近,武英雄最终被赶到了城门处。 “武将军,敌军势大,你且先入城,我在此抵挡一阵。” 戚副将倒还冷静,战阵稳结,只让开一条道,让一路溃逃的同袍入城。 武英雄向他重重地抱了抱拳,此时,也不再逞英雄了,赶紧钻进城门去。 不过,没想到的是,城内的情形也不甚乐观。 昨夜,折腾了一夜的军士们,早被弄得疲惫得很,又听闻平王逃开的消息,自然是有些军心涣散。 而丐帮弟子们,在城外徐浪大军发起猛攻之际,更是四处放火,制造慌乱。这样,本就心神不定的百姓不知所以,更见一片乱糟糟。 这般的情形,让张达也是抓火不是,抓灰不是。 当然,他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了。 吃饱喝足了的敌军,在一员骁将的率领下,已经向襄阳城发动了全面的进攻。又有一员更为勇猛的贼将,带着帮善射的骑士,不断向城头放箭。 同时,投石车、床驽等大型的攻城器具,已然让城头的守军叫苦不迭。 不多时,敌军的檑木已经在猛烈地撞击城门,长长的云梯,架在了城墙上。有人在不断地从云梯跌落,亦有人很快地补位。 战事之惨烈,比起之前的水军之战,那简直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张达杀红了眼,可任是他再骁勇,又能如何? 最难受的是,假平王被掳,真平王逃遁,他就是想找个人出来镇镇场子,破破谣言,稳稳军心,也是毫无办法。 “大帅,不好了,城内的百姓,反了!” 就在他奋力斩杀了一员冲上城头的敌兵时,一个军士惊惶地跑来了。 第251章 观战事 方醉示训 付马革 张达尽忠 城内发生的一切,远在城外指挥的徐浪是瞧不清楚的。 不过,今日襄阳守军的表现着实却不咋的。厉文忠真就是一鼓作气,就架着云梯,在几轮攻击下,以不怎么大的代价,比较顺利地攻上城头,与之战成一团。 贺怀仁这边,更是没有闲着,强劲的后援补充,续上了厉文忠的火力。 “师父,师娘,我料这襄阳城破,就在今日了。” 徐浪抬眼一观,心中了然,不免有些嘚瑟。 “呵呵,浪儿,百姓无辜,若是破了城,还得训诫军士们,勿得扰民啊!” 方醉是侠者仁心,想到这战火之下,最吃亏的无非是百姓,便不由地发声提醒。 “谨遵师父教诲,您放心,师兄的意旨,便是为苍生立命,我等的军规,更是甚严,随意滋扰百姓的,必然会严惩不贷。” 徐浪向方醉行了个礼,朗声答道。 “嗯,如此便好!” 方醉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把眼看着那一片你死我活的厮杀里。 “来人,速去通知马将军,请他绕去北门,助英王攻下水军!” 徐浪审时度势,见情势已在掌握之中,立时作出决断。 “诺!” 立有传令兵飞快地领命而去。 这场仗,打到此时,已是四处开花了。 城内的百姓们,在丐帮弟子的怂恿下,愤于平王私逃的无耻行为,又受着英王大义的感召,已然汇成一股洪流,冲向各门处。 郑八爷、刘玉山、郁天齐等丐帮首脑们,夹在其间,推着百姓们手舞着不多的刀枪或者锄头等武器,在守军不经意间,竟也收到了奇效。 再厉害,总也架不住人多! 何况,这些百姓里,多有守军的亲人,这个喊儿,那个喊爹的,让守军们又怎么下得去手? 而仓皇逃来的武英雄,总算与张达会合在一起了。 “大帅,怕,怕是守不住了!” 武英雄应该是头一回如此没有自信。 “唉,兄弟,你能走就走吧!我身为一城主将,又深受王爷之恩,只求战死沙场,如此,亦算是忠义两全了!” 张达叹了声气,提起剑,又复杀上去。 “罢了罢了,马革裹尸又如何?” 武英雄跺了下脚,也是跟了过去。 但,真正是兵败如山倒啊! 随着大批的军士攻上城头,襄阳的守军们,终于抵敌不住。恐惧、失望,无以复加。 “住手,我等降了!” 只见一人大声高喊,接着,扔下手中的刀。 这,是有示范效应的。 很快地,守军们纷纷丢下兵器,静静地候在一边,等待发落。 未几,城门大开。 撞了大半天,最终,还是从里面被打开了。 降军们垂头丧气,分列两旁,刀枪剑戟矛叉丢了一地。 很幸运的是,他们的选择对了。 冲进城的敌军,并不是那么穷凶极恶,当先二将,反而和颜悦色。 “尔等既已降了,便是我等的袍泽,勿须惊慌,且在原地稍等,自有我家将军来做安排!” 这,自然也让降军们心里停当了些。 果然,这英王的大军是真不一样啊! 这么一想,前几日对于英王大军恐怖战力的畏惧便渐渐地减轻了。反而,许多人都想看看,这位英王,究是何样的人物? 第252章 戚统领 门前结阵 谢老三 城内挥刀 不得不说,戚副将的防御水平不差。 在掩护武英雄及其残部入了城后,他们在城门前发起了有力的阻击。 这让一部分冒进的英王将士,受到了惩罚。至少,有数十人因此殒命。 “英王有令,离敌军百步外结阵!” 同样,英王桂云铮也不是吃干饭的。 现在,敌我之间,距离很近。敌军的防御,显然做得不差。轻敌冒进,自然会付出代价。 “刀盾兵在前,枪兵在后,攻!” 一声令下后,英王大军很快有序地踩着步点,向敌军攻去。 “弓手,放!” 同时,一排军士蹲下,一排又一排弓手,踩在他们肩头,张弓搭箭。 嗖…… 出箭声,响成一片,一支又一支箭,飞向对方。 戚副将当然也不肯示弱,他的弓手们,亦是拉弓来一番对射。这批弓手,有好几位当初在平王府里的高手,力道足,射程远,一轮对射过去,竟是也伤着了对方几人。 但也就如此罢了,桂云铮这边,尤如一战时英军的排枪战术般,射了一轮,二轮又上,几排弓手,交替施射,这样,便成了个良性的循环。如此,戚副将这边就招架不了了。一个个的军士,在他身前倒下。 很快,两军便进入了短兵相接。 又是一场混战。 忽地,在激战中,有人看见了不远处正呼啸而来的骑士们。 “戚将军,撤吧!” 不消说,正是来增援的马如豹的精骑们。 “撤,只怕撤不了了!” 戚副将向城内一望,却又见不远处,有似百姓模样的一群人,正自涌来。 城头之上,尚有一部分守军,见到马如豹的精骑如风而至,胡乱地就放起箭来,只是,收效甚微。因为没想到武英雄败得如此之快,这里的守军,战力一般,射术更差,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更何况,襄阳城内百姓跳了反,哭爹喊儿地,早已让他们慌了手脚。 在此情形之下,戚副将终究还是转身撤向城内了。他带着数十名亲卫,欲逃向东门。 不过,一切都不如意。 在那些涌来的百姓之中,却有一名大汉跳了出来,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想逃,逃不了啦!” 戚副将一听,不由地火起,你等乌合之众,还想挡着我? 也是,这些百姓,不说手无寸铁吧,也没几个有刀剑的,戚副将就是再狼狈,也不能怕了他去。 “老子先宰了你!” 他提起剑,就向那大汉刺去。 不料,他却不知道,这大汉,正是襄阳谢老三。 谢老三一见他如此大胆,敢来挥刀弄剑,亦是反手扯出刀来,迎了上去。 这一来,一刀一剑,立时打得不亦乐乎。而同时,戚副将的亲卫们,也是随着他向人群扑去。 “杀啊!” 不料,这些百姓竟似毫不畏惧,也呼喊着冲了过来。 当先的几个人,同谢老三一般勇猛,虽没手拿兵器,但身法却尤其迅捷,几个照面之间,竟将冲在前面的几名亲卫瞬间放倒。 这一变故,却是亲卫们不曾料到的。比之一般的军士来说,他们的功夫自是要高一筹的,但对面这几人,武功之高,实在高出他们的见识。 啪啪啪…… 一阵稀里哗啦中,数十亲卫至少倒下了三分之一。 第253章 看英王 枪横刀下 说副将 意动心头 戚副将万万没想到,这群百姓里,竟有几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 他曾是平王府里的侍卫统领,一身武功,本也不弱。若是平时对敌,他与谢老三绝对能不相上下。 只是,身边亲卫一下倒了这么多,他心里自然就慌了。这一慌,剑法也就散乱了,这一散乱,那就真是破绽连出。 谢老三可是实战经验尤其丰富的人,一见他露出破绽,立是攻其所必救,令他更是手忙脚乱,眼得到就要被劈于刀下。 “刀下留人!” 这时,一人却飞身过来,一枪架住谢老三的刀。 “王爷!” 谢老三惊呼。 不错,来者正是桂云铮。 原来,就在戚副将往城内撤的时候,他们也很快击垮了戚副将布置的防线。毕竟,你主将一走,谁他妈有心卖命呢? 何况,桂云铮长枪在手,那是威风凛凛,所向无敌,令一众襄阳兵们已是畏之服之。 于是,也刚好,看到谢老三要刀劈戚副将,桂云铮本着爱才之念,猛提一口真气,用长枪一撑,竟从众人头顶飞过来,解了戚副将的围。 “这位将军,何必定要死战?” 桂云铮杵着长枪,看着惊惶倒地的戚副将。 戚副将一时没答话,左右一看,亲卫们死的死,伤的伤,已被对方围住。 “食君之?,当忠君之事,大丈夫技不如人,死便死尔!” 他倒也有几分硬气,话一说完,脖子一梗,竟似没将生死放在心上了。 “呵呵,这位将军,我不杀你,我桂云铮可不是嗜杀之辈!不过是先时见将军领兵有方,指挥得宜,心甚慕之而已。至于是降是走,皆随你便。” 桂云铮笑着说道,仍拿眼柔和地看着戚副将。 其实,两人在平王府里也曾见过,不过,当时的桂云铮与一身甲胄的桂云铮,实是有些不一样,故戚副将一暼间并没认出来。 现下,戚副将一听对方说是桂云铮,不由地抬头一看,果是有几分熟悉,只是,对面这人,英武更甚当时,且一身王者之气,实在逼人。 “英,英王!” 心情,有些小激动,心里,也有些松动了。 “多谢英王抬举,在下不过是您的手下败将,本事低微,实在不足挂齿。” 戚副将这般一说,其实心里已没有了方才那一瞬的决绝。 “诶,将军此言差矣!” 说着,桂云铮放下长枪,扶起戚副将。 “云铮兴师,实为天下苍生,将军之才,云铮惜之,愿将军能助云铮剑指京师,以清君侧!” 这话,着实掷地有声,一字字地敲在了戚副将的心上。 扑通! 戚副将猛地双膝跪地,重重地向桂云铮叩下去。 “戚飞愿随王爷鞍前马后,出生入死!” 原来,他的名字叫作戚飞。 在生死考验面前,在桂云铮的一番大义劝降面前,他终于是被驯服了。 毕竟,平王暗里逃遁,已然是让他心存阴影。此番与英王大军一战,更是让他真心畏服。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跟着这英王,或许才有机会,一遂素日的壮志! “呵呵,得戚将军,云铮幸也!” 桂云铮也是喜笑颜开,再次扶起戚飞来。 戚飞这一降,很快,所有还在顾望的守军残部,都纷纷丢了兵器。 至此,北门遂破。 第254章 半日里 襄阳告破 合府中 郡主得全 兵败如山倒。 半日,就只半日,襄阳全线告破。这一幕,也尽落入了对岸的宋哲眼里。只不过,因为有了与平王的约定,他也不能有所造次,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英王大军占了襄阳城。 “怎的如此脓包?” 他嘀咕了一句,深觉不可思议。 自己打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有越过汉江一步,人家英王才半日功夫,就打下了襄阳。 “飞虎,吾料那英王拿下襄阳,怕是要过江击我,你速下去,命各船严加戒备,不得有失!” 宋哲很快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照现在这么看,英王打下襄阳,下一步,必然要过江,以图与林之靖会合,这样,两军合为一处,其势难挡也! 林飞虎点点头,转身出去。 …… 这边,桂云铮带着一众将士,再一次进了平王府。 才一进门,就见院里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全是平王没能带走的女眷及家人们,其中,还有平王欲嫁给桂云铮的那个郡主。此刻,都吓得不轻,双腿打着哆嗦。 “都起来吧!尔等,为奴者各领纹银二十两,自此,除了奴籍,且回家去。至于王府亲眷,各领纹银五十两,自此,做个平民。如此,可好啊!” 桂云铮快刀斩乱麻,很快拿出了方案。 这一宣布,这些人个个欢喜,连呼“英王万岁”。就连那位娇滴滴的郡主,也是抹了把泪,婷婷地来到桂云铮面前,道了个万福。 “郡主,说来,本王该叫你姐姐才好,只是这战端既起,多少事,便已不由人。你是金枝玉叶,此番落于民间,本王亦不忍也。这样,本王许你仍居这王府之中,赐丫鬟两名,另有军士相护,如何?” 桂云铮终是有些不落忍,想了想,没好意思将郡主也赶出王府。毕竟,男人之间的事,没必要累着女人。 “多谢王爷!” 郡主深深地再道一个万福。 此事,也算有了个了结。 接着,一行人走进会客厅,依次序分列两边坐好,实在是人才济济,满满一屋。 “众位兄弟,自咱们兵出长安,这一路,斩关夺将,顺风顺水,至此,已顺利地实现了最初的计划。这一切,都有赖于众位兄弟不避生死,上下用命。在此,本王也不多说,你等的功劳,都在功劳簿上记着呢!本王许诺,绝不会厚此薄彼。而今,襄阳已下,当务之急,一是要迅速安民,二是要加固城防,尤其严防对岸水军来袭,当然,本王料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说到此,桂云铮固是面如春风,一众将士们亦是开怀大笑。 确实,没有比打胜仗更让人高兴的事,何况,还是打下自古以来都易守难攻的襄阳城呢! “徐将军,那张总兵和武将军的情况如何了?” 桂云铮望着徐浪问道。 “禀报英王,张达在城破时已坠城而亡,武将军力尽被擒,现正押在总兵府里,等候您的发落。” 徐浪赶紧出列,据实以报。 “唉,这张达也算是一代忠臣了。只可惜,此情错付了啊!不过,那武将军的水战是有几分本事的,能拒北军多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这样的人,可不能让他也死节了啊!” 桂云铮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戚飞。 戚飞是何等机灵之人? 这一眼,立即让他走了心。 第255章 来女子 莲花复现 答道主 宿仇还消 “报,府外有一女子求见!” 就当桂云铮和一众将士们谈得热闹的时候,一名军士急匆匆地进来,拜倒在地。 “女子?好,唤她来见便是!” 桂云铮心中虽奇,倒也不怕,这满堂的英雄,还怕一个女子不成? 未几,一束着发,一身绿衣的女子,果真娉婷而来。 桂云铮自她进门时起,便已在仔细打量,只觉她身上的气质,像极了某个人,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小女子夏荷,拜见英王!” 说着,这叫夏荷的女子微屈着纤细的腰身,向桂云铮行了个礼。 有些将官见她其颜如玉,其语温软,均为之一悦。 “不须多礼,你叫夏荷,莫非……” 桂云铮一听她自报家门,心中已自猜出了她的身份。此女子,必是星月道八大莲花使之一。不过泰山武林大会后,星月道之人多被柳少南收于忠义盟,不知道她此番前来,又是为何? “正是。” 夏荷嫣然笑道,有些话,不说自明。接着,她拿出一封书信,欲呈于桂云铮。 徐浪反应快,一步便过去接过来。 桂云铮料她一孤身女子,敢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应该是没什么恶意,笑了笑,打开书信,细细阅起。 只是,一番读罢,他却半晌不语。 原来,这信上,星月道主仍是表示着对他的歉意,也表示着自己绝不会与侠义道为敌,且讲了星月道在襄阳这些日子的所为,并告诉桂云铮,自己已带人去追平王,一切勿忧,等事成,他将请求见桂云铮一面,任其处置。 这让桂云铮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手刃了父亲的仇人,如今一心向善,处处助己,这似乎给自己出了道难题,是选择原谅还是必除之后快,他也左右为难。 泰山武林大会群雄突围时,他并没有乘人之危,借机除掉星月道主,应该说,实是为自己博得了莫大的声名,以德报怨,似乎本就是侠者所为。但要说心无介蒂,那却是假的。 他也是人,再宽广的胸怀,也难免会时常被复仇的烈火燃烧。 “唉……” 终于,桂云铮一声长叹。 抬起头,仍带着笑意看着夏荷。 “夏姑娘,替我谢过道主,告诉他,只要他多行侠义之事,我和他之间,便两不相欠!” 心结,总是疏解开了。 说完,桂云铮只觉心中一片豁亮。当年事,总归已经过去,他与星月道主之间的恩怨,又怎能说得清楚? “夏荷懂了!” 夏荷轻声应道,深深地看了桂云铮一眼,行了个礼,便即离开。 这一意外的插曲,倒是冷淡了先前大胜的欢乐。 紧接着,众将官也是很知趣,见着桂云铮似隐有些惆怅,立马相继告退,按一贯的规矩,该干嘛干嘛。毕竟,襄阳虽下,对岸的战事却还热火朝天,等英王示下,稍作修整,新的征程就要来了。 “徐将军,你留下!” 桂云铮念着还有一件大事未办,赶紧叫住徐浪。 不多时,他和徐浪换上常服,带着熊老猫,出了平王府,径往丐帮襄阳分舵而去。 原来,襄阳城破以后,考虑到桂云铮事务繁冗,方醉和郑八爷等便没再叨扰,先行回了分舵。 桂云铮多日未见师父,心中自是记挂得紧,诸事稍作安排,只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才好。 第256章 收襄阳 民心先定 虑天下 高义素存 夜幕降临,襄阳城的血腥味儿,在渐渐散去。 这场大战,因为襄阳百姓的倒戈,可谓是收到了奇效。许多的襄阳男儿,都听话地放下了兵器,死战者,实际上并不多。 初步统计,近十万襄阳守军,战死者仅一万余人,从东门脱逃者有两万余众,其他人,尽已降于英王。至此时,英王大军的总兵力已有近十五万了。 这兵力是得到大大的补充了,但如何收拢军心,却必须得拿出手段来。当然,这一套,桂云铮之前就已经驾轻就熟了,麾下的各位将军也深谙其妙,总归是恩威并施,很快地抚定了降军的心。 且,英王大军入城后,纪律严明,与民秋毫无犯,大部更是撤出城外驻防,这样,更是减少了对百姓的侵扰。偶有些不法的军士,也是抓到就行斩立决,百姓因此也是安然得很。 桂云铮三人一路从街头走过,在还不甚璀璨的灯火里,渐渐地闻到了一丝烟火气。 “师弟,百姓要的,就是一份安宁啊!” 桂云铮心有所触,轻轻说道。 “正是,师兄,而今我们打下襄阳,下一步,却当如何?” 徐浪的心,仍还挂着战事。 “此事,我已有计议。平王可去之地,不外乎荆州、长沙郡。明日,我便派人知会赣州将军凌越,请他兵出赣州,以临长沙,我再遣一大将,过荆门,抵荆州,两边夹击,必可破也!” 桂云铮粗略地这么一说,徐浪立时心中豁然,看来,师兄早有成计。 “只是,师兄,如果荡平荆楚,如何与福王这边相处?” 徐浪又问。 确实,地盘打下来,两边是分胜负还是分地盘,是要考虑的。 “这个无妨,我会另修书一封,告知福王叔,若事成,我部自回襄阳便是。” 桂云铮说道,似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这恐怕不好吧?咱们辛苦打下来的地盘,让与别人,怎么说,都怕将士不服吧?” 徐浪不解,惊问道。 “师弟,凡事往前看吧,我与福王叔,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除逆安民,还天下清平!” 桂云铮说着,拍了下徐浪的肩膀。 “只是,师兄,你虽是如此想,众将士只怕未必能懂你意,且,你能保证,福王以及他麾下的将士们,会信你吗?” 徐浪有些担心。 “唉,但求无愧于心吧!” 桂云铮又一声轻叹。 “师兄,我只提一言,众将士跟着你,只怕有不少人都想做从龙之臣,你若是如此大方,恐于军心不利啊!” 这话,徐浪其实说到点子上。 这是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很多人,绝对都是因为觉得桂云铮是天之骄子,有龙凤之资,故才倾力相辅,若是桂云铮不能让他们得到想要的,只怕真有将士离心的那一天。 比如王良、杜聪之辈,比如一大批的底层将士,他们对于功名的渴望,只怕不好打发哦! “嗯,师弟说得有道理,此事,容我再思虑一下吧!” 桂云铮也只得点头承认。 这共取荆湘,只是一个局部,若是共取天下,后面如何来分配战果,却是一件难事。总不能,两叔侄又起兵锋吧! 在桂云铮的心里,其实,颇有些功成身退的想法,只是,现在却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来。 第257章 访分舵 三英同至 托豪侠 千里无辞 丐帮临时的襄阳分舵,藏在一座幽深的小院里,桂云铮三人突然叩访时,倒还真让一院的高手们吃了一惊。 谢老三一把拉开门,看到三人时,嘴巴张得天大。 “呵呵,三哥,不认得我了?” 桂云铮微笑着,抱了抱拳。 “王,王,帮,帮主!这,这怎么使得!” 谢老三一慌之下,竟然有些结巴了。 接着,他回头朝院里大喊:“有贵客来了!” 他这一喊,整个院子都被惊动了,一众高手都纷纷走了出来。 “英王!” 刘玉山率先喊了出来,上前便要下拜。 “刘舵主,怎可如此!” 桂云铮反应神速,一把扶起,然后,团团一拜。 “云铮见过各位英雄!” 虽已今非昔比,桂云铮这点礼数还是知道的,这一礼呢,也博得了大家的赞许,尤其是几个还未见过他的丐帮分舵主。 “哈哈,铮儿,富贵不忘本,好,好!” 郑八爷更是满心欢喜。 说来,他让位于桂云铮,与之有了师徒情份,关系比之一般人,确实要更深一层,而今看着桂云铮如此大气,他怎能不喜欢? “徒儿拜见师父!” 桂云铮双膝一屈,便要下跪。 “哈哈,这却使不得!” 郑八爷是何等通透之人?人家贵为王侯,眼里有自己这个师父,已是难能可贵了,这一跪,着实不敢受呢! 只见他亦是趋前一步,扶住桂云铮。 桂云铮知他心意,笑了笑,又走向方醉夫妇。 “铮儿拜见师父师娘!” 当然,方醉也不会让他下跪了,抢先便抱着他的臂膀。 “铮儿,你师娘可想你得紧呢!” 说话间,已把皮球抛向了梅若雪,顺便也解了桂云铮的围。 “说我想,你就不想?” 梅若雪故作微嗔。 “哈哈……” 一时间,满院大笑起来。 桂云铮此番前来,一是想见见师父们,一是也想对各位丐帮高手表示感谢。襄阳城,若非他们在里面策应,此际,想来也不一定能破得了。至少,将士的死伤会大很多。 “二位师父,师娘,众位前辈,今日能破得襄阳,云铮着实要感谢你们。若无你们在城中策应,我麾下将士,不知又有多少人将成为刀下亡魂,而襄阳百姓,恐亦不免会被殃及池鱼。襄阳已破,接下来,我意派兵固守于此,烦请刘舵主仍予襄助。明日,我便分兵几路,一返谷城,从谷城过渡,助于林将军,一渡汉江,试一试朝廷水军战力若何,另一路,向荆门逼近,与赣州将军凌越,两面夹击,以取荆州、长沙郡。” 说到这里,桂云铮微作停顿,笑着看向方醉夫妇。 “师父,有一事却须烦您前去才办得了。我会修书一封,将此间事告知福王叔。江南路远,烦请师父师娘骑赤风白雪,赶赴福王府。” 确实,这事,也得有人办,而方醉夫妇,无疑最合适,骑着千里良驹,到得江南,不过数日功夫。 “好,此事,我和你师娘,应下了。” 方醉自不会拒绝,反正这战阵之间的事,他也帮不了什么忙。 “赣州将军那里,师父,却要您陪着走一趟了。” 这时,桂云铮又郑重地看向郑八爷。 此去赣州,倒不甚远,但考虑到安全问题,他还是想请郑八爷来助一下力。 “哈哈,这还有什么说的?我这把老骨头,哪儿都去得!” 郑八爷爽快一笑,也是应下了。 第258章 行妙策 先托豪侠 说大势 再服英雄 次日一早,方醉夫妇揣着桂云铮的亲笔信,急赴江南。 这信中,桂云铮讲了自己的计划,一是与赣州将军合取荆湘,取得后,暂以荆州为界,二是说自己欲下中州,亦由此北上,与南军共济京师,以期早日清君侧,报大仇。至于取得天下后,桂云铮表示,自己作为侄子,愿意向其称臣,自带所部退回长安。 同时,郑八爷带着郁天齐,也陪着军中的信使,一道前往赣州。 这两件事分排已定后,桂云铮又遣马如豹、王良带两万兵马,返回谷城,从谷城过渡,以助林之靖。 现在,便只有一件事,最让桂云铮挂心了。 午时左右,在徐浪、熊老猫、戚飞等人的陪同下,桂云铮到了总兵府。 “带我去看武将军!” 一进总兵府,桂云铮便向府中守卫表明自己的意思。 其时,武英雄正被软禁于总兵府后院的一间小房子里,四周,俱有军士守卫。 “我说,你们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这般困着老子,是何道理?” 一行人还才走到房子外面,便听到里面的武英雄在大喊大叫。 “呵呵,倒也是个直性人!” 桂云铮笑了笑,朝戚飞看了一眼。 戚飞也很开窍,立马放声喊道:“武将军,英王看你来啦!” 他这一喊,真还把武英雄吓得一个激灵。当然,这也不是怕,主要是没想到英王会屈尊来见他。按说,他一个败将,早该一刀杀了了事。如今,却还要来看他,这葫芦里卖什么药,武英雄一时还吃不准。 “哼!” 他冷哼一声,照旧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管它呢,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你英王这面子,老子就不给。 “呵呵,将军受委屈了!” 哪知,桂云铮一进屋,便上前向他行了个礼。这,让他有些发懵。 想学刘备那一套? 他仍是别着脸,硬挺着,看桂云铮会有何下文。 “武将军,请恕云铮怠慢之罪!君之才,云铮甚为慕之,此番云铮兵发襄阳,其间苦心,岂非只为究当日平王叔相煎之责,实是而今奸王弄权,天下板荡,百姓苦之久矣。故,云铮欲以襄阳为根本,渡汉江,下南阳,以控中州,从而进逼京师,以期早日入清君侧,奉有德之主登大宝,振朝纲,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桂云铮抱着拳,侃侃而谈,这番道理,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着武英雄的心。 “武将军,云铮素闻将军之才,亦知将军是忠直之士,故恳请将军助我,以偿心中夙愿。” 桂云铮说着,竟向武英雄长揖一拜。 “这,这如何使得!” 戚飞却看不下去了,惊道。 “武将军,你我相随平王多年,皆是忠心耿耿。可谁曾料到,在襄阳城危亡之际,他会暗自逃遁?那么,试问,这样的王,还值得你我追随吗?” 说完,他已是一把扶住了武英雄的双臂,目光炯炯,直逼武英雄。 这话,不禁让武英雄脸上一红。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还能说什么。 “唉……” 一声长叹中,他倒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去。 许久,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什么。抬起头,站起身,朝桂云铮重重一揖。 “但教英王不似平王,英雄,愿附!” 第259章 行大计 英王下令 迎强敌 骁将伐谋 成功地说降武英雄后,桂云铮又抛出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着武将军统领水军,整备战船,两日后,渡江!” “过江后,着贺将军率兵两万,与杜将军固守襄阳。” “着徐将军率兵四万,携厉将军,出襄阳,兵临荆门!” “戚将军,你与我坐镇中军,随武将军一同渡江!去会合林将军!” 如此分排完毕,实际上,桂云铮手中的牌已经不多。不过,只要渡过江去,他与林之靖合兵一处,倒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以后,让徐浪独当一面,去平荆湘,这担子是有点重的。但换了别人,桂云铮也不放心。 …… 再说林之靖这边,在赞阳修整半日后,果然从前方斥侯那里传来消息,说是北军前锋来势甚大,距大军不过百十里了。 “来人,召各营将军速来议事!” 林之靖谨记着桂云铮的吩咐,立马也做出反应。 不多时,鲁亦达、马如虎、裴云昭等将领一一进入帐中。 “北军已至,哪位将军,愿去打个头阵?” 林之靖也不多说,直接发问。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 没想到,帐中一片请战声。 “呵呵,倒也不需这么多人。这样,听我令,马将军、裴将军,你二人各带五千轻骑,趁北军阵势未稳,冲它一冲!鲁将军,你与我各率三万人马,随后压上,力求一战而挫敌胆!” 林之靖很利落地下了命令。 敌军固然势大,却匆匆赶来,必然疲累,有马家军当先一冲,怕是难以稳住阵脚,自己再挥师攻上,胜利并不是太难的事。 “得令!” 众将齐声答应,接着一一出帐,点齐所部兵马,相继出发。 而北军这头,陆路兵马总指挥顾鹏深知不堵住林之靖,若是桂云铮下了襄阳,那就极为不妙了。所以,他调集了襄阳北岸近三分之二的兵力,来迎林之靖。 此前,与襄阳水军交战,宁侯这边伤亡不少,后面便又陆续补充了数万兵马过来。但因为福王这边向北军开战,韦武大军更是一路势如破竹,逼得中州一带兵力吃紧,朝廷为之是焦头烂额,故,再想增兵,却是不大容易了。 顾鹏一路急匆匆地赶来,在离赞阳约百十里处,便为林之靖的斥侯察觉。等林之靖下完命令,马如虎和裴云昭驱兵迎来时,他刚好命军士们扎好营寨。 “外围军士,要加紧巡查,前哨放到离营三十里外,拒马要扎稳,严防敌军来袭!” 不得不说,顾鹏还是很有两下子的。 虽然来得匆匆,任务也重,但他并没有轻敌冒进,而是从防御做起,先站稳脚根,再图攻击对手。 也显然,他对于林之靖这支大军的了解,多少有点靠谱,知道他们或许更擅野战,骑兵冲击力大,所以,立足防守,先堵住再说。 只不过,这一带,地势平坦,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其实无险可守,这是最让顾鹏头疼的地方。 果然,没多久,就听见帐外有人来报。 “报——” 声音很急,落音处,一个斥侯有些灰头土脸地跑进来,顾不得擦去额头的汗,一个扑通,跪了下来。 “将军,有敌来袭!” 第260章 前哨破 惊敌之速 精骑来 惧敌之强 “哼!果然不出所料!” 敌军来袭,是顾鹏一直担心的事,没想到,会这么快。 “有多少人,离大营还有多少里?” 他不动声色,冷冷问道,越是这个时候,作为一军主将,他越得冷静、沉着。 “实,实在数不太清楚,全,全是骑兵,我军前哨,不过一个照面,便被……” 斥侯不敢往下说了,也不用说,下场极惨。 “来人,备马,迎敌!” 顾鹏也猜得出,不再废话,很快披挂齐整,大步出帐。 上了马,他默默地估算,前哨距此三十里,一路过来,每十里一哨,设兵五百,敌军冲到这里,至少也得半柱香。 死守,是没法守的。 这个道理,他也明白。 “弓手在前,精骑随后,武卒列阵,随我出战!” 也算他军令如山,训练有素,不到半柱香,还真就把阵布了起来。 而马如虎和裴云昭,来得果然也同他相像的一般快。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如滚滚奔雷,震得地皮都颤动起来。 前面的几排弓手,脸色多少有点发白,张弓,搭箭,有的人,手却并不那么稳。 “杀!” 如两道旋风似的,马如虎和裴云昭在离敌阵半里外,忽地分成左右两路,尔后,爆发出惊天的冲杀声。 “敌军狂奔数十里,气已半衰,挡住第一阵,必胜!” 顾鹏虽有些心惊,便仍自镇定地作出判断。 嗖…… 弓弦声响起,箭如雨下。 只是,对面那些骑士,骑术着实精绝,两轮射过,竟没倒下几个。而两军相距不过百步之遥,再想射几轮,已是不可能了。 于是,弓手们纷纷退下,以免被那马蹄踩为齑粉。 “迎上去!” 顾鹏大声喝道,旌旗挥动,北军的精骑亦猛地冲了过去。 相撞,只在顷刻之间。 马如虎一如猛虎般,在左右几名亲卫的保护下,挥着长刀直冲过去,迎头,便将一名北军的骑士斩于马下。 而裴云昭亦不含糊,他亦是长刀在手,所向披靡。北军的骑士,往往不到一个照面,便被他斫翻。 双方,也很快陷入了混战。 这是极为惨烈的一战。这支北军,本来也素善野战,此番,更被顾鹏带了一大半近二万人。人数上的优势,使得他们在经历了马如虎和裴云昭最凶猛的冲击后,倒也站住了脚。 砍杀声,闷哼声,吼叫声……,在天地间奏出了悲壮的交响曲。 顾鹏握着长枪的手,冰冷,却也在微微发颤。 但他却没有动。他前方的武卒们,纵是心里害怕得紧,也是丝毫不敢退后半步,都只能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两军厮杀。 顾鹏能料见这场骑兵与骑兵对决的结果,心道,只怕己方胜了,也是惨胜。不过,从目前这局面看,敌军已很难再突到武卒这边来,对他们而言,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只是,如果每一战都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他却是没底气硬杠到底的。 “将军,快看!” 又是半柱香过后,却见亲卫往前一指。 我的天,竟有乌压压一大片敌军,分成几路,迈着整齐的步伐,有节奏地逼了过来。 “敌军步卒,亦如此之速?!” 顾鹏不由地大惊。 第261章 闻大鼓 三军冲阵 对箭矢 万骑惊风 关西大鼓,再次被敲了起来。 咚,咚…… 近了,近了…… 马如虎和裴云昭均一身是血,闻着鼓声,立马虚晃一刀,逼开对手,徐徐后退。 方才一战,上万精骑,粗略估计,死伤已过三千,实为出长安后,折损最大的一战。然敌方,亦损失不小,只怕近万了。 见马如虎等骑兵退下,顾鹏并没有叫北军的骑兵追击,而是鸣起了锣,让他们退回阵来。 “将军,为何不追?” 一满脸是血的将士惊问,显然,他非常的不服。 “你不见敌将退兵有法吗?又岂会让你轻易得手?” 顾鹏沉声答道。 这余下的近万精骑,可是他的血本,他得悠着点儿。 “先退下,稍作歇息,护住大营!” 说完,顾鹏一挥手,武卒们才有序地向前推动,去迎对面的敌军步卒们。 “杀!” 终于,两方都发出了惊天的吼声。 但碰撞,却是沉闷的。 阵列与阵列间的搏杀,并没有单打独斗或横冲直撞那般精彩。 士卒发出低低的吼声,一枪一矛,一刀一剑,绝不轻易退让,也绝不轻易地被冲垮阵形。 不过,这也就是短时间内的事。 林之靖和鲁亦达分列在阵后,默默地看着,估摸得差不多了,忽地各自一挥兵器,包括马如虎、裴云昭的六七千精骑在内,身后所有一直伫立如山的骑兵,又再次向北军冲来。 这等战法,让顾鹏骇然。 而那些在前沿对战的步卒,也有序地往后退着,在骑兵们快到身后时,却如水般分成数列,刚好容他们纵马驰过。 “放箭!” 顾鹏也是能见机行事的大将,已很快命那才休息不久的精骑们在马上张起弓来。 嗖…… 箭又一次在六七十步时,放了出去。 只不过,仍是同上回一般,狂奔起来的敌骑,根本不易射中,且他们也以整齐划一的马上仰射的姿势,身子后仰,双腿稳稳勾住马镫,拉弓,上箭,射! 其势,果疾如流星,迎着那漫天的箭雨,强劲地射向顾鹏的大军中。 更骇人的是,他们的箭,射得更有力! 啊! 惨叫声连连,不过一轮对射,已有不知多少人或死或伤。 这还不算,下一秒,千万骑已如疾风闪电般冲了过来。 再牢固的战阵,也在瞬间被冲垮。 “上!” 顾鹏终于忍不住了,长枪拔起,率先冲了出去。 两军,再次以惨烈的方式相撞,没有谁可以侥幸,至此,唯有力战。 林之靖亦是一马当先,方天画戟一入敌阵,便似砍瓜切菜。在主将都如此奋勇的情况下,其他将士更是深受鼓舞,人人奋力向前。 以强悍马家军为班底的这支大军,步骑作战均十分勇猛。等骑兵们一冲过去,原先退让的步卒们,又列着阵,冲杀过来。 本来,从总兵力上来说,顾鹏这边略占优势,只是先前两阵下来,折损过多,如今,反而不及林之靖这边了。 这一下,又一次硬碰硬,北军们真是叫苦不迭。可是,又能如何? 每个人都被裹挟着厮杀,生死,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却清楚,一旦谁先退却,面对他们的,可不仅是军正的无情,更会是敌军的残暴碾压。 第262章 拒马翻 难阻勇将 长戟到 还叹神人 拒马被一道道掀翻,在如潮的攻击面前,它的作用,其实并不大。 林之靖一戟过去,狠狠地将一名敌将刺下马来,身后,紧随的亲卫,迅即上前割下那敌将的人头。 营门,也在下一戟,被他贯足真气,给击得坍塌下来。 “林将军,穿红袍者,是对方主将!” 一亲卫眼利,遥见一红袍将军且战且退,倒也很是悍勇,竟连挫己方骑士数人。 “冲过去,拿下他!” 林之靖一提马缰,踏翻了一个准备上前来拦截他的敌军步卒。然后画戟一指,如蛟龙出水般,直奔向顾鹏。 “让我来!” 身侧,却有一将亦如风擦过,瞧那身形,似是裴云昭。 “哈哈!” 林之靖哪甘落后,一夹马腹,竟顾不上亲卫们,径追过去。 但那距离,看起来不算很远,真要杀过去,总是要费点功夫。 两人一刀一戟,劈刺个不停,血光四溅,真个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顾鹏方刺下一员敌将,抬眼间,见二人已渐至跟前,心中亦是一惊。 “将军,那二人,应是敌军头领!” 他的亲卫,亦是瞅了个明白,知道来者不是一般人物。 “好,儿郎们,且随我再杀一阵,斩了那两厮!” 顾鹏大喝,竟不再退却,长枪挺起,迎了上去。 只是,除了几个亲卫玩命地跟着他,其他军士们早就没了信心,见他一冲出去,反而跑得更快了。 如此,不过顷刻之间,顾鹏已与林之靖、裴云昭面对了面。 场面,一时间静止下来。 当然,本来这场大战,已渐进尾声。在拒马被掀翻的那一刻,其实,北军便已经败了。兵败,如山倒啊!纵是有些抵抗,却也是那般微弱。 而顾鹏若是一意逃命,实际上也是可以逃得掉的。可他,偏偏要干点不太可能的事。 “那将军,降了吧!” 裴云昭长刀紧握,笑着向顾鹏喊话。 “哼,我堂堂朝廷命官,岂会向尔等低头?” 别说,这顾鹏虽说曾经有些畏战,但实际上亦是勇将一枚,更顾着自己陆路兵马总指挥的颜面,怎肯轻易认输? “呵呵,好一个朝廷命官,你也看看,你身边,还有几人?” 林之靖将画戟横在马前,亦是笑问顾鹏。 至此,顾鹏才发现,除了四五名亲卫之外,所有军士都在玩命地逃窜。 “那又如何?大不了马革裹尸!” 顾鹏尤是硬气着。 “也罢,让你心服口服!” 林之靖话音一落,画戟一提,直冲过去。 主帅出了手,裴云昭自也不好抢功,干脆,抱着枪,好好地看热闹。 但真有那么热闹吗? 别看顾鹏先时斩杀几员将士时那般厉害,可遇上林之靖,他才知道,这厮简直比吕布在世还要胜了几筹。 呼! 林之靖一戟下来,势大力沉,极为迅猛。 不得已,顾鹏持枪便架。 只是,有点尴尬的是,人家却并没有想一戟打翻他的意思,及至近前时,忽地变招,变劈为挑,顾鹏只觉一股惊人之力将自己的长枪硬生生地挑出了手。 招式其实很简单,奈何,他实在抵敌不住。 嗖! 长枪飞上半空。 顾鹏看着正发麻的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戟,已是到了喉头间。 “将军,真神人也!” 一旁的裴云昭,惊叹不已。 第263章 敌骑现 追兵止步 马超来 将军待图 一招之间,便拿下敌军主将,吕布、关公,料来亦不过如此。 顾鹏怔怔地任敌军捆绑了双手,看向林之靖的眼神里,是深深的畏服。 这场大战,至此,要做个小结了。 “报将军,我等正自追杀敌军,忽地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彪人马来,鲁将军见敌军势大,立下令我等穷寇莫追,任敌军遁去。” 原来,却是鲁亦达在收割敌军时,被一彪人马给截住了。双方均无战心,稍作触碰,便各自停了手。鲁亦达是考虑到军士疲累,敌军情势不明,不想徒增伤亡,敌军那边,也巴不得早早离开,故,也算是一种战场上的默契。 “嗯,做得对。” 林之靖点点头。 这番血战,虽是大获全胜,但战损应该是不小的。按顾鹏的说法,林之靖估算,他们的二万精骑,最多还剩两三千,武卒可能有个一两万人得以逃脱,降者有一两万吧! 然自己这边,马如虎和裴云昭的两路精骑,只怕也剩不了一半了。步卒方面,虽说是碾压,恐怕也折损了一两万吧! “顾将军,依你看,来援者,是何处人马?” 林之靖笑问已收归麾下的顾鹏。 “回将军,我料是南阳府赶过来的援军,为将者,应是南阳将军马俊,号称‘小马超’,马上马下功夫,均很是了得,其智谋亦是不凡。” 顾鹏照实回答,南阳府有几个人,他还是清楚的。本来,他这陆路兵马总指挥,是要马俊来当的,但他靠着和宁侯的关系,硬是挤掉马俊上了位。 “呵呵,小马超,可惜,我那妹夫不在这儿,否则,倒可与之一战,看看是他的枪厉害,还是我妹夫的槊厉害!” 林之靖一听,不由地想起了徐浪。 “顾将军,照你这么说,此人倒是个劲敌了?那他这一路,有多少人马?”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顾鹏想了想,因为襄阳战事吃紧,南阳府的几万兵马,至少借了一半给他们。 “回将军,若是连同新野的宁侯大军算起,应还有十万人左右。” “哦,那看来,还有大仗打了。” 林之靖说着,陷入了沉思。 此战过后,自己所部兵马,加上降兵,恐怕也就是与原来相若。然新降之兵,战力如何,还得打个问号。如果硬杠这十万大军,必然又是一场血战。不知,又要折损多少兄弟哦! “传我令,全军就地休整。两日后,兵发新野!” 林之靖敛紧心神,大声下令。 “诺!” 众将齐声答道。 接着,相继出营,该干嘛干嘛。 毕竟,此处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为防那小马超来劫营,林之靖命在营前挖起丈把深的壕沟。至于拒马这些,更是设下好几重。费了会功夫后,真个是层层设防,谁想来偷袭,怕都没有好果子吃。 果然,北军的斥侯偷窥几次后,只能是望洋兴叹,赶紧将这边的情形告知已临时受命任兵马总指挥的马俊。 其时,宁侯因为有些不详的预感,早已退回了南阳府。如此,这新野一线,加上襄阳北岸的水军,其实算得上是各自为战了。 不过,马俊倒是踌躇满志,很想打它一仗,打出自己“小马超”的威风来。 第264章 且叫阵 看将如虎 还忍怒 纵俊难超 两天两夜,给了双方充足的休整时间。 跳板搭好,步骑分别出营,林之靖全身披挂,手持方天画戟,带着马如虎、裴云昭、鲁亦达、顾鹏等将领,缓缓地向前推动。 双方既都有所准备,想来个闪电攻击,只怕不是太容易了。 而吸取了上回失败的教训,又结合林之靖这边的防御办法,马俊也在距北岸一线,建立起了防御工事。同样的,深沟高筑,同样的,拒马林立。 “以彼之道,欲施彼身,此人,不简单啊!” 在离马俊大军数百米处,鲁亦达捋了下胡须,轻声叹道。 “如此,将用何策可破?” 林之靖也轻问众将。 “若是他坚守不出,一时不易下也!” 裴云昭不假思索,同样的深感为难。 “林将军,让我先去叫叫阵!” 马如虎横着刀,上前请战。 “也好,叫叫阵也好,看看这小马超,可有胆来战!” 林之靖反应也快,心中已生出计来。 “唤几百声音洪亮之人,若那小马超不敢来战,就放声地骂他,骂他是‘无知鼠辈,有辱先人’!总之,拣难听的骂,看他是否沉得住气!另外,着营中善射之士,射些招降书进去,乱乱他的军心!” 他这一说,众将只觉得眼前一亮,均拍手叫好。 “呵呵,林将军,属下以为,此战关键,尚还着落在顾将军身上呢!” 这时,鲁亦达却发了话,笑眯眯地看着顾鹏。 顾鹏一时不知何意,倒有些发怔了。 鲁亦达走到他身边,附在耳边轻言几句,顾鹏这才恍然大悟,立时出了列,向林之靖一拱手。 “林将军,属下愿率轻骑一队,另寻小路,烧了敌军粮草。” “呵呵,妙哉,妙哉!” 林之靖大笑。 其实,这个计策,事先他便已与鲁亦达想好了。 当下,他也立即下令,拨三千精骑,由裴云昭同顾鹏一道,悄悄地绕过敌营,摸到其粮草所在,一把火烧了了事,如此,更乱敌军之军心也。 如此,分排皆定,众将各就各位,在安全距离内全神戒备。 马如虎则马腹一夹,挥刀在离敌营百米外打住。身后,陆续跟来数百军士,只待他一声令下,便极尽口舌之能事。 “呔!快快唤你家主将出来,就说金城马如虎,欲会一会他这‘小马超’,且看看他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马如虎运足内力,声如洪钟,一番连珠炮,直直地送入了马俊的中军大帐。 “哼,匹夫之勇,吾岂能为之!” 马俊自知金城马家不是善茬,但一军主将,总得学着沉住气吧! “将军说得极是!” 帐中的将官们自然也得深表佩服。 “马俊小儿,可敢出战!” 不料,马如虎又抛来一句,听得着实刺耳。众将官面面相觑,不知马俊会作何反应。 “莫理他,如今他们见我等防备甚严,无处下手,故尔行此激将之法,我等岂能上当!” 马俊仍是稳着心态。 而营外,马如虎却不消停,一挥手,身后的数百军士立马扯起了嗓子。 “无知鼠辈,有辱先人啊!” 这还是林之靖方才教的,多少有点文明。可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众军士就撒了欢儿了。 “马俊我孙子,白养你一场!” “什么小马超,我看就是匹小马驹!” …… 什么样的污言秽语,都无所顾忌地抛了出来。 第265章 任辱骂 马俊能忍 自宽慰 之靖早谋 听着营外如此密集的辱骂声,马俊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手上青筋暴起,腰刀握得更紧了。 “直娘贼的,欺人太甚!” 狠狠地骂了一句,他还是按捺住性子,坐稳了。 “将军,要不,末将出去,折折他的威风!” 一旁,马俊的堂弟马松跃跃欲试。 “且慢,任他们骂一阵吧,骂不起了,自然会退下去的。他们现在是拿咱们没啥办法,咱们可不能自乱了阵脚。” 马俊虽然心里也烦燥,但还是很明白对方的用意的。 …… 只是,林之靖这边,何止是这些谩骂声? 不多时,帐外有军士急急来报。 “将军,不好了,敌军将招降书射入营中,军士们正在纷纷议论呢!” “他娘的,焉敢如此!” 马俊还没发作,马松却骂了出来。 “来人,速将那些招降书收上来,凡私下议论者,以蛊惑军心罪,斩了!” 马俊深知攻心的重要性,前一战,顾鹏丢盔弃甲,军心本就不甚稳。此番,若是任这招降书在营中发酵,那还得了? “诺!” 马松正愁没事干,提起刀,就奔出帐外。 又不多时,营中议论声渐止,几个血淋淋的人头被提了进来,掷在地上。 “这几厮,竟敢妄言我军必败!” 马松尤自有气,愤愤说道。 原来,这几个军士,恰是前两天逃脱的顾鹏手下。对于林之靖大军的攻击力,他们是深有体会的,内心很是恐惧。 不过,刚好碰上马松来巡查,就被抓来做了典型。一时间,自然全营噤声。 “不好了,不好了!将军,您看!” 这时,大帐又被掀开,一军士急匆匆地冲进来,递来一张纸。 马俊接来一看,勃然大怒,一把揉成了团。 “无耻,狗日的,真不消停!” 马松不由地为之愕然,上前拿过纸团,摊开一看。上面却是以顾鹏之名写的劝降书,极道英王这边的好处,还说都是同袍,实不忍兵刃相见云云。 “将军息怒,息怒!” 帐中,另一位将军赶紧出言劝解。 主将一怒,可不得了!怒而用兵,实可谓之大忌! “罢了,罢了,松弟,再去巡一遍,看看军心有无波动,一定要严防有人里通外敌,乱我阵脚!” 马俊本是善战之才,自然明白其中关窍,强忍着又下了道命令。 “诺!” 马松又提着刀,掀帐出去。 …… 可是军心既已松动,又岂是砍了几个人头便能了事的? 底下不少军士已在窃窃私语,只是看到马松后,立马缄口不言罢了。 而这边,林之靖见骂了半天,马俊仍是沉住气不来接招,也是赶紧就地扎营。并在营前挖好陷马坑,放好尖桩、铁蒺藜等物,防着马俊偷袭。 “最多今夜子时,顾将军和裴将军必然会弄出动静来,咱们这头,再放他几轮箭过去,总得教他们睡不安生。” 林之靖看着有些悻悻然的马如虎,又看看一身力气无处使的众将,笑着说道。 一切,尽在掌握里。 只要顾鹏和裴云昭摸到敌军的粮草所在,一把火烧起来,必然让敌军军心大乱。如此,趁夜再折腾他们一阵子,小马超明日恐怕就会坐不住了,要么麻溜地退兵,要么就来一战。 第266章 竹笛响 军心浮动 急智来 马超思逃 天色渐晚,渐入夜。 黑暗里,不过二里之地,两军对峙着,谁也别想轻易地拔掉对方。 两军大营前,灯火亮着,高高的瞭望哨,各布了好几个,兼顾着四方。 不过,林之靖这边仍是不肯消停。白日里是学着泼妇骂街,晚上,却又弄来一些降兵,不间断地喊着相熟的北军袍泽之名,硬是让北军这边军心浮动,难以安睡。 至戌时末,忽地只闻一阵低沉哀婉的竹笛吹响,吹的什么曲子不知道,但却吹得人愁思泛起,心神不宁。 “姥姥的,这帮贼子,真是诡计多端!” 马松最是暴脾气,要不是天黑,估计都想冲出去了。 “来者不善,实是劲敌啊!” 马俊还是冷静些,这些伎俩,他岂是不知?不过,是一时也没好办法对付罢了。 …… 子夜时分,离马俊大营三里外的某处,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将,将军,不,不好啦!” 刚刚合眼的马俊,再次被军士吵醒。 “何事如此惊慌!?” 马俊霍地坐起,厉声喝问。 “有,有火光!” 来人显然吓得不轻,说得不着头尾。 马俊眉头一皱,有火光,算得什么大事。 “莫急,你慢慢说!” 如此,那军士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原来,却是他们囤积粮草的地方,有可能被烧了。 “姥姥的,怎的不早说!” 马俊气极,站起来,就是一耳光,直扇得那军士打了几个滚。 这下,再也睡不着了。 紧急的锣声响起,各营将官迅速地赶来中军大帐会合。 “众位兄弟,敌军狡诈,竟夜袭我军粮仓,其心着实可诛。粮草若绝,必军心动摇,又怎堪一战?故,我意,着马松将军率两万人马趁夜先行,一是扫清来袭之敌,我料,这股子敌军人数必然不多,才可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二是为我等打好前站,以防不测。其他兄弟,今夜营中尽亮灯火,留数千人巡查不绝,以不使敌军生疑,尔后,寅时起,人含枚、马衔环,大军开拔,退回新野!” 马俊一脸严肃,迅速下令。他心里很明白,粮草一烧,军心必会受到很大影响,这仗,已成必败之局。现在,只能是先认个怂,再布个疑阵,让大队人马能安然脱身。 “诺!” 众将齐声听令。 “将军,如是我等撤走,水军怎么办?” 这时,一将忽发一问。 确实,他们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水军要是不知道,失去了他们这道屏障,那只怕会败得一塌糊涂。如此,只怕宁侯那里不好交代吧! “嗯,此事,就着落在你身上了,速去通知宋哲将军,是留是走,他自己定夺!” 马俊才懒得管水军的死活,但毕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真要不通声息地就走,过后少不得会被朝廷追责。 “诺!” 那将军只得应声接令,自己找的事,看来还得自己解决。 当下,安排已定。 马松立马悄悄地从后营点齐人马,趁着夜色,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这一动作,一时间,确实也瞒过了对面的林之靖等人。虽然,趁着顾鹏和裴云昭的得手,他们也呼应似地放了好几轮箭,不过,惹起的动静却并不太理想。而敌营的灯火,倒似突然变得更亮了些。 第267章 大营寂 敌人已遁 烟尘起 将军才还 天,终于还是亮了。 “马俊小儿,可敢与你爷爷一战!” 照样的,马如虎又提着长刀,前去叫阵。 只是,照样的,没人理他。 “不对,不对。” 鲁亦达是个精细人。 今日这北军大营太沉得住气了! “我且过去看看!” 说着,鲁亦达缓缓催马,到得马如虎身侧。 “马将军,昨日你叫阵小马超,敌营中尚有动静,今日却为何如此安静?” 他这一提,马如虎也立时觉出了问题。 两人相视一顾,心一横,打马又向敌营奔进数十步。 这一下,算是看了个清楚。 只见营门口,立着几个草扎的军士,大营内,亦如此,远远一望,着实影影绰绰。 “逃了!” 马如虎一下反应过来。 “速回禀林将军,如此看来,是顾将军他们烧了敌军的粮草,逼得小马超星夜撤军,这厮也还真是厉害,一夜之间,大军全部撤走,竟瞒过了我等!” 鲁亦达也醒悟过来。 两人立马转回阵中。 “林将军,敌军已遁!” 马如虎一见面,就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 “逃了?” 林之靖也甚感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多半是昨夜顾将军夜袭敌军粮仓得手,逼得他们不得不撤走。 如此,那还有甚话说。 “传令,全军开拔,兵分两路,马将军,你带兵两万,截住朝廷水军,我与鲁将军去追马俊那厮!” 林之靖果断下令,说毕,一提马缰,自带轻骑疾驰而去。 此时,距离马俊撤走,已近三个多时辰。 林之靖一路急追,直到日中,仍是未见敌踪。 “姥姥的,这厮跑得可真快!” 小骂一声后,林之靖只得命军士们就地休息,架锅造饭。 不多时,前方却见一彪人马搅起烟尘而至。 “迎敌!” 前军没看清楚,赶紧布成阵势。 “是我,裴云昭!” 见着前军做好准备,那彪人马也停了下来,一人扯起嗓子自报家门。 “是裴将军!” 一将见是自己人,赶紧催马上前看个究竟。 果然,是裴云昭和顾鹏所带的那拨精骑。只见裴云昭手臂缠着白布,隐有血迹可见,而顾鹏更是灰头土脸,捂着小腹,亦是白布缠绕,显然,两人均是受了伤。 在他们身后,三千精骑,已只剩千骑左右,个个都血污满面,显得疲惫不堪。 “快,快下来歇息!” 那将立招呼他们下马,带着裴云昭和顾鹏来见林之靖。 “辛苦二位将军了!” 一见到二人,林之靖立时大步走过来。 “总算幸不辱命,只是,可惜了那些兄弟!” 裴云昭说着,已虎目含泪。 原来,二人倒是顺利地找到了敌军的粮仓。奈何,马俊并非等闲之辈,守卫粮仓的军士足有万余人。 二人为了完成任务,带着三千精骑突然攻入,起初确实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烧了敌军大半的粮草,但毕竟寡不敌众,差点被包了圆。 后来,幸得二人拼力死战,又在黑夜里,总算是逃了出来。不料,斜刺里偏却遇上了来相援的马松。马松的武艺,十分厉害,仅逊于马俊,仓皇之中,二人竟相继被他刺中。 不过,在危难之际,裴云昭手下的几名亲卫却舍死抵住了马松,这也就给了二人逃脱的机会。再后来,他们借着夜色,带着余下的精骑,终于杀了出来。 第268章 护二将 谷城暂歇 知大势 新野难回 听完裴云昭的讲述,林之靖已经可以想像当时的惨烈和危险。 “血债,会用血偿的。二位将军,回来路上,可曾遇到过敌军?” 林之靖轻声问道。 “倒是不曾,我们一直寻小路而来,不敢与之相遇。” 顾鹏捂着还有些疼的小腹,如实相告。 “哎哟,我只顾着问军情,没注意二位将军的伤势,来人,请军医官来!” 林之靖说着,颇有歉意。 “呵呵,我倒不碍事,只是被那马松一枪划破手臂,养得几日,便也好了。顾将军的伤重些,要赶紧医治!” 裴云昭轻声一笑,显得不以为意,但却眉头微皱,显然,那一枪划得也不浅。 不多时,军医官到来,赶紧地撕开二人的白布,为二人上药,进行包扎处理。 在此歇息了两个时辰后,林之靖命军士护送二人先回谷城养伤,自己则继续向前追赶马俊。二人起初本是不肯,但一想自己确实战力有损,只怕还会拖累别人,便也只好答允了。 而这头,宋哲在黎明前收到马俊的消息,说是其已带大军撤至新野,气得他是只想问候马俊的十八辈祖宗。 “这个小马超,真他妈的徒有虚名!” 宋哲狠狠地大力拍案。 “报将军,襄阳战船数座,已向我方而来!” 还没等他消气,一军士已掀帐而入。 这消息,更不是好消息了! “迎战!” 宋哲大声下令,说完,提起剑,便往江边跑。 “将军,还打吗?” 随后跟来的林飞虎,不解地问道。 “不打又如何?我二人背出江南,已为人所不齿,再说,宁侯等你我不薄,若是不打,又怎对得起他呢?” 宋哲无奈地解释着。 “可是,将军,马俊一撤,我等便后防空虚,若是那林之靖大军逼来,又将如何?此仗,不打已败!” 林飞虎急道。 他不是说得没道理,宋哲一时情急,倒没想得这么多。 “如此,且分兵两万,烦请林兄弟助我守住后路,待我击退敌军,咱们再作计议,如何?” 宋哲停了下来,看着林飞虎。 “将军,莫如退回新野吧!” 林飞虎再次直言。 “唉,这退,怎么好退哟!前些日子与襄阳水军交战,我军败多胜少,已让我无颜面对宁侯了。此番若未战先退,兄弟,你想想,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宋哲叹着气,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马俊或许可退,他却真是退不得,他这一退,英王大军顺利过江,如此,两军会合,一个新野哪里守得住?说不准,不要几日,南阳府也得被攻破。 而且,马俊之退,有情可说,他若是未战先退,宁侯的刀,却一定会卸了他俩的脑袋。 故,当此之际,他唯有一战,不论胜败,都不至于被世人笑话了。 他这么一说,林飞虎默然了。他也没料到,当初选择的这条路,原来却是条不归路。 “将军,您保重!步战虽非我等所长,然兄弟必会替您守好后路,虽死而已!” 说完,林飞虎重重地向宋哲一揖,转身便走。 “唉……” 宋哲一声长叹,泪水已在眼眶打转。 牛角声,在风中被吹响,那是出征的号角,还是最后的挽歌,宋哲不知道,紧紧握着剑,他登上了船头。 第269章 战鼓响 英王督战 巨箭来 敌军喊娘 呈几道锥子型攻向北岸的战船编队,在步调一致地吃水而来。后面,还有无数只小渔船,坐满了持刀带剑的悍勇步卒。 战鼓在震天价地敲响,旌旗飘举,桂云铮全身披挂,持着长枪,伫立在船头。 武英雄的水战,还是有点功力的。不过,之前一直是在打防御战,这一回,是要攻过去,这让他多少有点兴奋。 “弓驽手准备,离敌船百步,放!” 他果断地下达着命令,立有军士挥旗向突前的各船示意。 此次,桂云铮别出心裁,在前锋战船上,均放置了攻城的床驽。 床驽射程远,劲力足,即使百步开外,亦威力惊人。用在水战,或许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渐渐地,战船渡江过半。 宋哲这头,也催着大小战船迎了上来。岸上,他还布着最后一道防线,约有五千兵马,列阵以待。而林飞虎,已是去填马俊留下的坑。 “长枪准备,待敌船近五十步,掷!盾牌手,船头准备,挡!” 同样,他也下达着命令。与武英雄交手多次,对于他的战法,宋哲多少有些了解。两人都有三板斧,不过,朝廷水军毕竟草创未久,建队时间短,战力总是略逊一筹的,不比这些襄阳水军,常年在水上训练,水性和作战经验都要好得多。 今日对面摆出的阵型,却与平日里不同,战舰的数量,也有明显增多。 这让宋哲忧心忡忡。只是,作为一军主将,他必须保持镇定。 不多时,近了,近了。 嗖,嗖…… 随着一阵强劲的破空之声,数支巨箭已呼啸而来。 宋哲战船少些,这回只得是一字排开,不过略有纵深,前锋船只后,各跟一座战船。他的意思,是打算以前锋船只做屏障,阻住敌船的攻击。而他主要的攻击火力,却放在后船之上。 不过,他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动用了攻城用的床驽。 笃! 巨箭吃进木头的声音,令人心惊胆战。即使第一轮射过,没有造成多少人员伤亡,却还是对船只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坏。 所幸,还没射中吃水部位,不然,江水一旦涌进来,那就真不好办了。 只是,此时离敌船仍有八九十步,并不在他们的弓箭射程之内。 一时间,他们只得忍受着床驽连番的攻击。 咔嚓! 一座战船的旗杆被精准射断。 紧接着,对面爆发出惊天的叫好声。 啊! 又接着,惨叫声响起。 原来,却是一支巨箭射中了盾牌手,巨大的冲击力,竟在瞬间推倒了好几人。船头,立时乱成一团。 终于,两军相距已在五十步内。 “掷!” 宋哲大声下令。 长枪立时一条条扔了过去。 只不过,收效甚微。武英雄早有预备,随着船头的军士拉动绳索,一块巨大的木板立了起来。 那些长枪,要不就没掷上船来,落在水里,要不就全钉在了木板上。 “收!” 武英雄亦大喊一声。 木板很快便放了下来,一排长枪兵已一手持盾,一手持枪,做出了投掷的姿势。 “放!” 他一声令下,长枪齐刷刷地出手。这批长枪兵,却是来自长安,臂力更足,准头更好。 啊! 一片惨呼声中,不少人开始哭爹喊娘。 第270章 浪花中 勇闯敌阵 暗地里 怒放冷枪 宋哲的如意算盘,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至少没有被一击而溃。 而前锋战船经过几轮抵挡后,终于是抵敌不住。见此情形,宋哲黑着脸,握着剑,并不为所动。 终于,敌军的战船编队大举压上,由锥子型变为一字雁行阵。这一排开,在数量上,已是占尽优势。 在前锋战船被敌军全面占领后,宋哲一挥剑,后面相距不远的各战船,放出了千万支箭。 啊! 总有人会被猝不及防地射中。 但此时,对面那些载满步卒的小渔船却如离弦之箭,猛地从船与船之间的缝隙中冲了过去。 其中,谢老三带着一众丐帮弟子,将木桨已舞起了花,很快冲在了前面。 “放箭,快放箭!” 见此情形,北军突前的战船上,一名将领急忙下令。 嗖…… 倒真有许多支箭射了出来,但谢老三等却机警得很,一手划桨,一手挥舞刀剑,将那些箭大半打入水中。 等又一轮箭要射来时,他们已到了离船数米之地,已不是弓箭的最佳射程了。 “起!” 谢老三一声大喝,一名高大的丐帮弟子忽地提起一圈前方有铁勾的粗大绳索,一抡手臂。 呼! 那绳索竟被他抖得笔直,飞上船头。 笃! 那铁勾一下子便入木三分,直接钉入船头的木板里。 “快,快砍断了它!” 那将领站在更上一层的船楼上,惊惶地大叫。 只是,一切不过是电光石火。谢老三在那位兄弟掷出铁勾的时候,已是腾空而起,铁勾一钉紧,他也飞了上去。一落地,便是一招夜战八方,逼退了拥上来的敌军。 接着,又几名兄弟,或缒绳而上,或借着绳索之力,施展轻功跃了上来。 这一来,谢老三更无顾忌,纵身跃入敌军中,痛快地大杀四方。 不过片刻,这座战船随着丐帮兄弟和其他军士的攻入,渐渐地成了混战的局面。 “撞开它!” 后面,一时被北军前锋战船堵住没能顺利过来的武英雄,果断地下了命令。 当然,这得费些功夫。 不过,在兵力全面占优的情况下,除了迎面这些前锋战船有些碍事外,一字雁行阵的首尾两头,已经绕过去,在攻击北军的侧翼。 宋哲紧盯着对面最豪华的那座战船,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一个全身银甲的将军,正单手杵着长枪,向他这边眺望。此人的左右,另有两员猛将,亦是一身甲胄,一持长槊,一持长戟,煞是威风。 “来人,拿弓来!” 宋哲暗想那人必不是一般人也,若是能侥幸一箭见功,未必不是好事。 弓,很快地拿上来。 亦是把五石强弓,寻常人真还拉不动。 张弓,搭箭,将弦拉满,宋哲的眼里死死地瞄着那人。 嗖! 随着一声响起,弓弦在复位后兀自在颤抖不止,那箭却如流星般直奔目标而来。 “英王,小心!” 最先看到这支冷箭的,是熊老猫,他正提着刀来回巡查。 此时,桂云铮正和徐浪、贺怀仁望着谢老三等厮杀的那座船。 距离熊老猫最近的徐浪听到他一声喊,不假思索地单掌划去,旋风连环掌力迅即澎湃而出,直接挡在了桂云铮身前。 那箭本来来势甚速,可到得近前,却为他掌力所阻,一牵一带间,已是被他顺势握在手中。 第271章 施神功 长枪退敌 卫忠心 利剑穿喉 “不成想,这水军中还有如此厉害的箭术高手!” 桂云铮面不改色,方才那一箭,即使徐浪不挡,凭着瞬间的反应,他自问也能有七八成躲得开去。但能隔这么远将箭射来,此人的臂力和箭术倒也真是不差。 “来而不往非礼也!” 桂云铮笑了笑,辨明来箭的方向,暗运内力,单臂一抖,将长枪猛地掷了过去。 呼! 这一掷之威,可远比宋哲的冷箭要厉害得多。 本来,宋哲就正为没得手而懊恼,哪知下一秒,却见一物疾速飞来,欲待格挡,已是不及,没奈何,只得就地一滚。 噗! 他倒是躲了过去,但身后一名将领却没能避得开,被那长枪在瞬间透胸穿过。 一时间,这一幕,令船上众将士均为之胆寒。 而宋哲避箭的狼狈样,也尽落入桂云铮等人眼里,不由地同时发出一阵大笑声。 接着,一船的将士们齐声高喊:“英王神武,英王神武!” 不多时,那些前锋战船已相继被撞开,欲退无路,宋哲挥起剑,大声号令着北军做着最后一战。 只不过,兵败如山倒。 宋哲固然是想以一番壮烈来成就自己的忠义之名,但底下的将士们却未必这么想。 在谢老三等陆续登船,造成有效杀伤后,他们的心就已经动摇了,而看到前锋战船被撞开,敌方战船几乎形成了合围时,许多人都在心理上完全崩溃了。 “我等,愿降!” 首先被打服的,是谢老三他们登上的这座战船,紧接着,不到半柱香时间,又有几座战船取下战旗示降。 到最后,只剩下了宋哲这座主战船尤在死死抵抗。 只是,还有用吗? 前,后,左,右,哪里不是已被敌军占领。 “停!” 桂云铮接过了指挥权,命令所有战船停止攻击。 此际,对手不过是瓮中之鳖。若是想少点伤亡,最好的办法,一定是攻心。 “宋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呢?本王一声令下,你这船上的千百号兄弟,便将化为齑粉,你之罪,大矣!” 桂云铮言辞犀利,姿态很高。 这话,听得宋哲一阵默然。 “宋将军,靖王无道,秽乱宫闱,令乾坤倒持,苍生受累,今天下义士皆欲共讨之,你又何苦助无道伐有道呢?以你之才干,随本王共逐天下,以救苍生,岂不快哉?” 桂云铮见他不语,知他心中已有所动摇,又赶紧缓和语气,想劝说他一番。 “忠臣不事二主,英王好意,宋某心领了!” 宋哲终于是昂起头,朝着桂云铮拱了拱手。 “只要英王勿为难我这些兄弟,宋某,虽死无憾!” 说完,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苦笑。轻轻地抚了一下手中的剑,他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宋将军不可!” 桂云铮从他的神情里读懂了他的意思,连忙大声叫喊。 唰! 一道血光闪过,宋哲的剑迅疾地划破了自己的咽喉。 扑通! 在众人愕然之间,他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坠入江中。 “唉,可惜,可惜啊!” 桂云铮摇摇头,一脸的惋惜之色。 “为人臣者,能死于忠,亦是莫大的幸事了。只是我老武,却少了一个对手和朋友哦!” 另一座船上,武英雄目睹着这一幕,亦是不胜唏嘘。 第272章 收降兵 英王布义 阻来敌 飞虎出招 宋哲一死,那岸上的防御,也是成了摆设,呼啦啦地全都弃械求降。 而这,让桂云铮实在没有了用武之地。先前那把长枪,其实也不是什么绝世的兵器,扔了也就扔了。扶着剑,他下了船,望着一地跪在岸前的降兵,不由地有些小小的失望。 “本王,便是英王桂云铮,故成王之孙,尔等既如此识时务,从今尔后,便是吾之袍泽!从今尔后,便当全力助吾直捣京师,以清君侧,以报天下苍生!此意,可否?!” 没奈何,桂云铮还得要收服这些降兵的心。 “可,可,可!” 降兵们连答三声,此时刀斧在侧,自身已成鱼肉,哪敢说半个不字? 桂云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武将军,戚将军,收编事宜,尽付两位,今夜且就地扎营,听闻那林飞虎尚有数万步卒,正拒着林将军,我却要与徐将军、贺将军去看个究竟了!” “诺!” 武英雄和戚飞赶紧拱手听令。 而徐浪和贺怀仁则是喜出望外,这水战,确实没显出二人本事,而今听得有野战打,那真是暗里大呼:正合我意也! 于是,也不再耽搁,桂云铮点齐两万兵马,着北军降兵带路,径往林飞虎所守的防线而去。 其时,水军战败的消息,已传到了正焦头烂额的林飞虎耳中。只是,马如虎的两万兵马,也已很快逼近了。 是打,还是逃? 林飞虎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可想到宋哲的决绝,还是决定打一打。 “众位兄弟,大敌当前,唯死战才有生机,愿随我往前冲的,且提起你的兵器来,让敌军也看看,咱们的男儿本色!” 林飞虎神情凛然,给帐下的将士做着战前动员。 从前方斥侯所报的消息来看,敌我兵力不相上下,而要获胜,军心不振,必是大忌。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林将军,您就放心吧!我等虽多习水战,可这步战的本领,也绝不会给您丢脸!您就说,怎么打吧!” 总有死忠会及时出来表态,这一表态,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气氛,瞬间也被引爆得十分激切。 “好,众位兄弟,敌军远来,必然疲累,我意,以四千轻骑,分两路攻敌侧翼,我中军一万多人则结起阵来,鼓噪而进。我意,唯击退来敌,我等方有机会退至新野,唯有一战,我等方不负宁侯和朝廷重托!” 林飞虎说完,已拔出刀来。 一切,渲染得也差不多了。 也算他的战术布置还行得通,马如虎急匆匆赶来,确实没想到朝廷水军竟会分兵来阻着自己,更没想到他们的胆子着实有点大,竟敢主动来攻击自己。 “杀啊!” 当惊天的冲杀声响起时,马如虎不免有一瞬间的慌神。 两个侧翼,是首先受到攻击的。 在猝不及防之下,阵形一下子被冲乱了。四千轻骑从两翼插入,一时间,踏翻砍翻了不少步卒。 “稳住阵脚,放他们进来。” 马如虎毕竟是宿将,根据战场形势,很快做出了应对。 命令不多时便传遍全军,一个大大的口袋张开了。 望着正摆着整齐阵形向己方逼过来的敌军,马如虎一挥手,一队弓手,一队刀盾兵,一队长枪兵也迅速布好阵来。 第273章 逢狭路 惊起猛虎 恼骁将 舞动蛟龙 这是马如虎出长安以来,遭遇的最麻烦的一战。 那四千敌骑,虽被关进了口袋,但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吃下去。 嗖…… 飞箭如雨中,有人固然是应声倒地,可亦有不少人,在中箭之后,仍是做着奋力一击,或猛掷出手中的兵器,或是拼命纵着马冲进人群里。 不得不说,这有点惨烈。 那些骑士冲进人群后,一落地,若是没被乱枪刺死,便是一阵状若疯虎的乱砍乱杀。 总之,足足拼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四千轻骑才尽被歼灭,而马如虎这边,同样损失不小,粗略估计,亦不下四千余人。 正面,林飞虎的一万多步卒,列阵而来。 没有退让,没有畏缩,两方均是铺天盖地的彼此对射。所幸,长安兵射术更好,射程更远,在敌方的射程范围还不够时,已抢先发了几轮箭,总算占得了些先机。但后来,就是没有退路的对射。这可没得半点侥幸可言,一队队军士如割麦子般被射倒。 马如虎紧握着大刀,眼里几欲滴血。可又能如何?里面这几千敌骑不解决,自己便是腹背受敌。前面这些敌军挡不住,这里面的敌骑便要翻江倒海。 这时,比拼的就是双方军士们的意志力。 在几千敌骑被尽数歼灭后,马如虎松了口气。只是,敌军已大举压上。估估人数,两方不相上下。 狭路相逢,勇者胜! “儿郎们,冲啊!” 马如虎长刀一举,马腹一夹,当先就冲了出去。 双方的弓手们此时也都失去了作用,只能是扯出腰刀,进入肉搏里。 “斩了那厮,敌军必败!” 林飞虎倒没那么勇猛,看到马如虎如此骁勇,心知,擒贼必先擒王。 不过,他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马如虎长刀起处,哪有一合之敌? 几名将官试着围上去,也只是减缓了他的冲击速度,但要擒下他来,谈何容易! 当! 一声脆响里,一名将官的刀,被马如虎一下子磕飞。那将官大为惊骇,赶紧滚下马来,总算避开了马如虎的下一刀。 “休得猖狂!” 另一名将官一枪刺来,欲从背后袭击马如虎。 “鼠辈敢尔!” 马如虎看都不看,长刀抡起,势大力沉地磕在枪杆上。 咔嚓! 枪杆应声折断。 马如虎蓦地反身过来,紧接着一刀,正好把那将官劈翻在马下。 这两手,吓到了另两名跃跃欲试的将官。两人不敢再逼近马如虎,只敢以游斗的方式,一碰即走。 “姥姥的,谁有功夫肯你们磨阳工!” 马如虎哪会如他们的意,一提马缰,直冲一人而去。 哎呀我的妈! 那将官哪敢与他对敌,调头就跑。 “废物!” 林飞虎远远看见,气得只想骂娘。 “来人,随我去斩了那厮!” 这回,他再也忍不住了。马革裹尸,正在此时了。 长枪,如蛟龙出手,林飞虎带着最心腹的几名将官,呼喊着奔向马如虎。 “哈哈,来得好!” 马如虎亦正盯着他,一刀砍翻一个欲偷袭的小兵后,单臂抡刀,迎了上去。 日近正中,不温不燥,蓝天之下,刀和枪的撞击,将勾划出惊心动魄的画面。 第274章 战飞虎 怒斩马腿 现王旗 劲舞长枪 两虎相争,总有一伤。 林飞虎固然一心想擒贼擒王,可马如虎却是在西北苦寒之地,迎着狂风,吹着黄沙打磨出来的汉子,这万人军中,杀进杀出,那实在是寻常不过之事。 咔嚓! 一声脆响处,冲在最前面的一位将官,只一合,便长矛折断。紧接着,在惊愕中,被马如虎在两马交错间,一把夹住脖颈,又复一声“咔嚓”,揪断了脖子,扔下马来。 “吃我一枪!” 林飞虎虽瞬间大骇,可此时又怎能轻易言退,长枪跟着迅疾刺出。 “能奈我何!” 马如虎骑术精绝,竟忽地身子往后一倒,躲了开去。 说话间,却侧身一挥长刀,斩断了另一名欲包夹过来的将官的马腿。 所谓“射人先射马”,马腿一断,那将官也是措手不及,手中的刀固然是一下被抛了出去,人也是被跌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 “来而不往,非礼也!” 马如虎猛地坐直,一招立劈华山,迎面劈向林飞虎。 林飞虎哪敢硬架? 方才马如虎瞬息之间,便让自己的将官一死一伤,不仅神力惊人,且马上功夫之妙,实非自己一介水军将领所及。 赶紧地,他慌慌地躲了开去。 只不过,这躲得一刀,又怎么躲得开二刀? 呼! 马如虎的第二刀连环而至,这下,眼见得林飞虎不死便伤。 “休伤我将军!” 斜刺里,总算还有个像样的将官横过来架了一下。 林飞虎得以又一次获得生机,此下,真是肝胆俱破,再也不敢逞能,一夹马腹,急急欲走,只差求爷爷拜奶奶的让自己真的变成飞虎一般,才逃得开去。 马如虎自也不肯让他逃脱,不到三合,便一刀将那将官斩下马来。接着,马缰一提,朝已奔出百步之外的林飞虎追去。 此时,混战中的北军有瞥见林飞虎逃走的,立时慌了手脚,再无战心。本来略显僵持的局面,由此忽现转机。 又不到半柱香时间,呼啦啦地一大片北军齐齐扔了兵器。 “我等,降了!” 这让苦战中的军士们一下子也松了口气,早这样,何必如此费事? 此战至此,马家军折损过半,北军除降卒五千余人外,尽皆战死。 而马如虎这头,仍在死追着林飞虎不放。 “无胆鼠辈,给爷爷打住!” 马如虎提刀猛喝,奈何,林飞虎一步当先,便步步领先。两人之间,始终差着百十步距离。 马如虎本欲取弓怒射,却又考虑距离过远,在马上准头不足,只得猛击马腹,紧追不舍。 驾,驾! 林飞虎一个劲地催马急走,只盼着背后的敌将能够马失前蹄才好。 不好! 忽地,林飞虎却见百米处,一队人马正朝这边而来,其旗上,分明绣着大大的“英”字。 莫非,是敌军已过江了? 林飞虎暗道不妙,欲待回头,却已无路。咬咬牙,他猛地朝左侧方向挥起马鞭。 这一幕,亦没逃过正驱兵前来的桂云铮、徐浪和贺怀仁。 “英王,似有敌将要逃,瞧那身后追来的,莫不是马将军?” 徐浪打眼一望,依稀可见马如虎矫健的身影正自急奔过来。 “哈哈,师弟,此次,可得让师兄过过瘾啦!” 说着,桂云铮已如离弦之箭,提起长枪,奔向林飞虎。 第275章 神威显 英王无敌 战事歇 军士收心 之前,林飞虎的战马几经冲杀,已然乏力,马如虎亦然,故始终追其不上。而如今,桂云铮的战马却气力尤长,虽隔着林飞虎百米之遥,但一撒开马蹄,仍是很快拉近了距离。 马如虎一见桂云铮亲自来追,精神更是为之一振,亦是随后跟来。徐浪和贺怀仁倒是不以为意,二人心想,以桂云铮的功夫,对付个把逃兵,实在无甚难度。 终于,桂云铮的马头离林飞虎的马尾不过二三米远了。只见桂云铮忽地一按马背,凌空跃起,身法潇洒之极,梅花岛的轻功,于此可见一斑。 “下来吧!” 大喝声中,桂云铮一枪疾刺林飞虎。 林飞虎哪知他有这等功夫? 惊慌之下,半转过身来,朝着身在半空的桂云铮一招回马枪。 不料,他是低估了桂云铮的战力。 啪! 桂云铮见他使出回马枪,竟在半空里变刺为打,直接击打在林飞虎的枪杆上。 一股大力瞬间从枪杆传至虎口、手心以及整条手臂,先是虎口一裂,长枪脱手,接着,他只觉小臂似有断折之感。 不过,他也不及想太多了,欲拔出腰间宝刀,挥刀迎击。 噗! 只是,桂云铮却一抖枪花,正中他的前胸,将他一下子挑下马来。 “此人临阵脱逃,英王杀得痛快!” 马如虎拍马赶到,高声大赞道。 “哦?莫非他是朝廷水军副将林飞虎?” 此时,桂云铮才想起此节。方才一时技痒,可没想那么多。 “料得便是吧!英王,此人与我斗不得几合,便独自逃开,这等人为将,要之何益?” 马如虎甚是不屑。 若是林飞虎一刀一枪地来分个胜负,他还说不定能手下容情,但打不过就逃,置其他兄弟性命于不顾,这样的人,留了还碍眼。 “哦,原是如此,那云铮这一枪,是给对了啊!” 在马如虎面前,在两人独处之时,桂云铮还是没有以王爷自居。 “哈哈,幸得王爷您及时出手,不然我这匹老马,真还一时追他不着!” 马如虎却没敢造次,如今君臣已分,可半分骄衿不得。 “走吧,虎叔,一同去看看将士们!” 桂云铮笑了笑,也不多说,割下林飞虎的人头,打马便走。 “好,好,好!” 这时,徐浪和贺怀仁身后的军士们却爆发出惊天的叫好声。显然,桂云铮干净利落地斩杀林飞虎,令大家均为之折服。在英雄崇拜的时代,这样的主子,总是让人心中怀着希望。 桂云铮摇了摇头,向将士们拱了拱手。 他如今身份已然不同,这等战阵搏杀之事,必然机会不多。前时破襄阳一战,他身先士卒,已得众将士拱服,今日枪挑林飞虎,不过是为此又加了一分。 军心可用,民心所向,才能在风云际会里,顽强地汇成洪流,真正地彰显英雄本色啊! 当下,也不再耽搁,马如虎头前带路,桂云铮等紧随其后,朝着已硝烟散尽的战场而去。 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四野之间,折断的敌方战旗,随处可见。血水,在汩汩地流淌着,空气中,时不时随风吹来阵阵浓浓的腥味儿。从生死边缘走过来的将士们,正拖着疲惫的身体,清扫着战场。这场惨烈的遭遇战,只剩下了尾声。 第276章 离北岸 徐浪南去 赴新野 之靖佯攻 看着眼前的一切,桂云铮头一回动容了,流泪了。 “英王,请降罪于属下,是属下大意,才丢了太多兄弟们的性命!” 马如虎重重跪下,声音已近哽咽。 战损确实有点大,但相比敌军,还是要少了许多。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此次马如虎带来的两万军士里,马家军并不多,有一半都是一路收服的降兵们。战斗力,怎么说,还是打了点折扣的。 “唉,怎可怪你?即便是魏武在世,吕布当前,又能如何?起来吧,马将军!” 桂云铮轻叹一声,上前扶起马如虎。 既上了战场,便定有生死。能获得全胜,已是大功一件,又何罪之有? …… 一切事毕,大军尽驻北岸。徐浪和贺怀仁则依先前计划,过江回襄阳。从此,两师兄弟便将有一段时日要各自为战了。 “师弟,荆州之事,尽付于你了,你但便宜行事即可。你我相隔亦远,无须事事禀报。若战事不利,可退守襄阳,料一时也无人能破之。若早定荆湘,你且暂守荆州,等我消息。” 临别之际,桂云铮握着徐浪的手,情真意切,语重心长。 “师兄放心,弟定不负所托!” 徐浪郑重地说道,神情无比坚毅。 “好,待为兄击破京师之日,便是你我兄弟再聚,共饮仇人鲜血之时!” 桂云铮也是慨然说之。 家仇,国恨,于此际一一涌上二人心头。徐浪遥向北望,似乎看见了京师故宅里,曾经的喧闹繁华。 “弟,走了!” 重重地说完,徐浪再次拱手一拜,随即飞身上了船。 桂云铮的眼眶湿润了,心中渐有长歌欲起。江风徐徐,浪涛翻滚,多少故事,正待少年英雄书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 朝廷水军被一击而溃,算去自家折损,合上降兵降将,而今的英王大军,仍有近九万余人。 次日一早,大军开拔,直奔新野。 新野,历史悠久,人杰地灵,自古以来,风云人物是层出不穷。像汉时的岑彭、邓禹、邓芝、邓艾,无不为一时之雄。且,还出了个贤德的传奇皇后,阴丽华。另外,像廋信、岑参这样的文坛大家,也是出自新野。 只不过,此时的新野,却是重兵集结,正起烽烟呢! 林之靖虽是晚了一步抵近新野,却仍是向小马超发动了一波试探性的进攻。 没有了马如虎作为先锋叫板,裴云昭和顾鹏又已受伤休息,林之靖先用礌石、床驽来一阵猛攻,又催动五千军士冒死攻到城下,架起云梯来,来试试北军的成色。 “将军,这林之靖真是狂妄之极,立足未稳,就敢贸然攻击!” 马松看着正鼓噪而来的林之靖大军,甚是不解。 “此人用兵,不可小觑!” 马俊心中亦以为然,但嘴上还是表示着稳重。如今,城高垒深,守比攻容易,他林之靖要攻,就让他攻。 “莫不如,让末将出城一战,也折折他们的威风!” 马松向来是好战分子,加上新败了裴云昭和顾鹏,不免有了几分膨胀。 “松弟稍安勿躁,总有让你大杀四方的时候!” 马俊是想,自己这边也被追得有些疲累,先扛下这波攻击,歇息好后,再与之一战,才是正理。 第277章 逞勇力 马松叫阵 显神功 之靖扬威 如马俊所料,亦在林之靖的预想当中,五千军士,并没能打开新野的城门。 但马俊却着实也费了些功夫。 若不是他和马松在关键时刻上城督战,力斩了几个冲上城头的敌军,说不得,这一夜都将不消停。毕竟,他也看到,林之靖的中军似乎有了移动的迹象。 “松弟,敌军悍勇,今日你且出城叫阵,斩他一两员大将来,先挫一挫他们的威风。” 一大早,马俊便全身披挂,站在城头,望着对面连天蔽日的敌营,对马松说道。 “诺,将军!” 马松是个好战分子,闻之着实大喜。一直避而不战,让他可是憋得慌呢! 不多时,城门大开,马松挎刀提枪,带着一队人马,傲然出来。 “呔,我乃马松是也,尔等贼寇,可敢一战!” 马松运足内力,声如洪钟。 然,林之靖这边,却似乎紧闭营门,无人应答。 “哈哈,尽是鼠辈!” 马松笑骂着。 “将军快看!” 这时,他的亲卫却眼利,见敌军营门忽地缓缓打开了。 紧接着,两员将领亦是穿戴齐整,带着一队人马,出得营来。 马松横枪于马上,眯着眼仔细打量。 只见,其中一人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面目俊朗,气度沉稳,一只画戟正持在手中。另一人,似在中年,却亦精光内敛,气度冲和,然显见得不是易与之辈。 “呔,对面是哪匹马在叫唤呢!” 看着颇有些趾高气昂的马松,林之靖画戟一指。 因为伤了裴云昭,又没了马如虎,多少让林之靖这手边有些捉襟见肘,所以,也正好让自己也活动一下筋骨。 “我马松枪下不死无名之辈,那贼将,且报上名来!” 马松被林之靖这般轻蔑,心情大大不爽,也是拿枪一指,夹着马,紧上前走了几步。 “哈哈,不过是匹小马儿,叫你家小马超出来,且看看本将军这画戟,斩不斩得下他的狗头来!” 林之靖继续不屑着。 这一下,将马松是气得七窍生烟。 姥姥的,老子出山以来,还没几个这般瞧不来人的! “少废话,吃俺一枪再说!” 马松大喊着,哇哇地打马向林之靖奔来。 “来得好!” 林之靖岂会惧他?正恼着他伤了顾鹏和裴云照呢! 两马相距不过百十步,这般各自奔来,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杀!” 马松眼见林之靖已到近前,心中大喜,挺枪便刺。 这一枪,夹着他一腹怒气,十分迅疾。 林之靖却早有准备,欲先试试他的斤两,当下也不遮挡,竟强提真气,猛地离鞍跃起,那一枪自就落了个空。 不过,这马松的枪法却也是有些名堂的。一招未得手,后面的杀着又紧跟而来。 他也效着林之靖,枪一撑地,身子离鞍,在半空中抖起了几朵枪花。 “还看得!” 林之靖小赞一声,单手提戟,迎着马松的枪花,也是一抖。 叮叮! 两声脆响过后,马松力气已泄,不得已落下马鞍,但总算,姿势还不太狼狈。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时,林之靖却画戟一挥,很简练的一招横扫千军。 要说这招式,实在不难破,可林之靖内力深厚,来势又速,你便想招架,也得有些本事才行。说白了,你的气力要足。 第278章 枪尖断 悍将下马 刀风来 妙招烧天 说时迟,那时快,马松眼见这一戟避无可避,一咬钢牙,举枪就架。 啪! 但听得一声响过,马松虎口一麻,险些拿枪不住。 这般厉害? 前时他败顾鹏与裴云昭,只道这长安之兵不过如此。哪知今日被林之靖这一戟,打得是惊了虎胆。 可他毕竟也算是个狠角色,又不愿在两军阵前失了面子。 “休得猖狂!” 他两眼一瞪,使劲一枪过去。 林之靖方才那一戟,已试出他的气力,见他不退反攻,心道,这倒也算条汉子! 叮! 仍是精准的一戟挡住马松的枪,林之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两人接着枪戟连碰数下,马松是连连抢攻,林之靖是一派从容。 唰! 终于,林之靖一戟擦着马松的脸颊而过,一道血痕瞬时出现。 可马松竟似不知疼一样,枪尖直刺林之靖的心窝。 “就这些手段?” 林之靖冷声说着,双指疾速地夹住了马松的枪尖。 “嗨!” 马松大喝一声,使尽全力,然那枪尖却始终刺不进去。 林之靖面带微笑,暗运华山正宗之玄功,两个手指,宛如铁钳,令马松胀红了脸,也是刺不进扯不出。 咔嚓! 忽地,脆响声中,精钢所铸的枪尖竟被林之靖双指折断。 马松只觉手中一轻,惊愕中,林之靖却奋起神力,一把拖过枪杆,将他扯下马来。 “抢回马将军!” 城头上,马俊大吃一惊,急忙大喊。 立时,马松的亲卫们赶紧向林之靖跑来,个个张牙舞爪,直欲将林之靖给生吃了一般。 嗖! 一支箭从马俊手中放出,赶在众军士之前,射向正拿画戟架住马松的林之靖。 叮! 这一箭,既精准,又有力。 林之靖挥戟一击,打飞开去。见敌军离自己不过数步之遥,林之靖战心大盛,画戟挥处,竟是迎了上去。 “来人,去援林将军!” 鲁亦达瞧得真切,这主将,可不容有失哦! 他一说完,自己也提着枪,直彪彪地冲了出去,身后,将士们也立即跟上。 此时,本已以为还生无望的马松,却跳了起来,扯出刀,又复上了马,也不回头,竟冲向鲁亦达。 这还不拈个软柿子? 马松心道,方才那八成是林之靖,我自是抵敌不过,你这中年将官,总不会也这么厉害吧! 一时头脑发热,从死亡边缘逃脱的马松,很快碰上了鲁亦达。 “吃我一刀!” 马松猛地离鞍而起,凌空一刀,砍向鲁亦达。 呼! 刀风甚疾,显见得他下过几年苦功。 可鲁亦达又岂是寻常之辈? 一招举火烧天,直接以枪硬磕马松的刀。 叮! 刀枪相交之下,马松反身跃回马上。鲁亦达身形略晃,倒也没吃什么亏。 毕竟,马松挟百几十斤的体重,一刀劈下,稍占便宜,鲁亦达原地硬抵,多少有点受影响。 但吃惊的,却是马松。 此人,亦如此厉害? 可还有退路吗? 鲁亦达长枪一指,神态自若。 “马将军,可敢下马一战?” 这意思,显然是说自己不屑逞长枪之利,欲与马松在步战上分个胜负。 马松却也不蠢,冷冷地看了鲁亦达一眼,又环顾周遭,却见身边尽是敌军,心知,这无论如何,得为脸面而战了。 第279章 败马松 亦达出剑 讥马俊 之靖放声 飞身轻巧地跃下马来,马松握着刀,让全身尽快地放松下来。 对手,实在不弱,马松早已收敛了初始的张狂。 鲁亦达微微一笑,亦是挂了长枪,飞身下马,拔出腰间剑来。 几代的拳师积淀,鲁家的功夫,可不是花架子。他这一剑式一起,就让马松觉出了一丝寒气。 “请!” 鲁亦达的起手式,很君子。 “来!” 马松也不客气了,身形一动,一刀直取鲁亦达。 他的刀法,并不花哨,看得出,也下过多年的功夫。这一刀,虽不是惊风泣雨,却也让鲁亦达为之略微动容。 很快,杀气很足! 确实,这是杀人的刀法。 鲁亦达身形也动,第一剑,只轻轻一点,便即避开。 接下来,却不一样了。 马松一刀既出,便再无收势之理。 唰! 这一刀,擦着鲁亦达的手臂,削下一片灰布来。 “好刀法!” 鲁亦达轻声一赞,剑光忽起。 两人本就是甲胄在身,多少身法受到影响。自然,没有十分的轻捷,但一攻一守之间,却更见凶险。 马松是已置之死地,心中已无生望,故每一刀,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鲁亦达虽武功胜于他,然总是有所顾忌。但经他这一刀擦臂,却心知要拿下马松,非得使点真功夫不可了。 叮! 刀剑再次相交。 下一招,马松直欺进来,竟冒着被鲁亦达洞穿左胸的凶险,欲一刀劈向鲁亦达的肩膀。 鲁亦达微微皱眉,不假思索里,撤步回剑。 叮! 两人的刀剑又复相碰。 唰! 这回,却是鲁亦达持剑抢攻,左手拳也配合打出。 这蓦然地变招,让马松为之一愣,下意识里举刀便格。 哪知,鲁亦达此招却有几种变化。 见马松举刀格来,他的手却是一抖,手中剑以浑厚的内力,直接丢出去撞击刀身。 叮! 剑尖撞击刀身后,一股大力让马松虎口发麻,欲待提刀,已是不能。 而鲁亦达身如闪电,左手拳直接击中他的胸膛,没等他有所反应,一脚连环踢出。 噗! 马松被踢开丈外,在空中落下时,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唰! 下一秒,几名军士已上前持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绑了!” 鲁亦达冷声命道,上前拾起自己的剑。 此时,林之靖那边也是神威大展,一人一骑,把欲救马松的亲卫们杀得七零八落,倒地无数。 这一幕幕,看得城头上的马俊几欲下城一战,却被身边的几位部下拉住。 “将军,忍一时之气啊!” 显然,林之靖和鲁亦达在城下这一战,让他们多少有些惧怕了。 “唉,这英王究是何许人物?麾下竟有这几多高手?” 马俊不由一声叹息。 今日折了弟弟折了兵,军心只怕又得受到影响,这城,真不好守。回想自己素日的不可一世,马俊在觉得窝囊的同时,也深深地感到了对手的强悍。 “马将军,你弟已在我手,闻你也是当世英雄,何不大开城门,归于我英王座下,随我等一道诛无道、清君侧,笑逐天下呢?” 林之靖回身持戟,仰望城头,向着马俊大声说道。 一战立威,林之靖想,这小马超,多少心里也有些波动了吧! 不过,马俊却没有接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折下城去。 第280章 惊来敌 南阳欲告 喜强援 良策待谋 先声未夺人,马俊只得紧闭城门,严防死守,自己下城回府,甚是气恼。 如此,大半日渐过,黄昏渐来。 “报——” 哪知,府外却有军士打马来报。 “何事?” 见军士面色张惶,稍微心情平复了的马俊惊问。 “回禀将军,城外,敌军又到数万,声势更胜之前。” 军士低着头,简要说明城外的形势。 “什么?” 马俊闻之大惊,离座而起。 “将军,多半是英王已过江了啊!” 一旁,一名将官颇有感慨地说道。 这是必然的事了,对于马俊来说,也是意料中的事。他先时一撤走,英王两路夹击,光凭几万水军,哪是人家的对手? “如此,来人,速速奔赴南阳,向宁侯禀告,请他发兵来援,若两日未到,我等便只好退守南阳府了。” 马俊倒还没有太乱,敌军兵力骤增,他不向上面求援,实在不行。但如果再次撤走,宁侯那里绝对没法交代。所以怎么的,也得打一两仗,守个几日才行,他也想藉此看看宁侯的决心。若是能发兵来救,就跟英王死咬一阵子,若还是不发兵,那就只能退到南阳府去了。 “遵命!” 立有军士接令而去。 “走,随我上城一看!” 马俊也呆不住了,提起刀,往外便走。 …… 暮色苍茫,四野里,营帐一个接着一个,举目一望,竟是望不到头了。 马俊的心有些惴惴。 自己这小马超之名,看来,多半要折在这里了。 “所有人听令,昼夜不息,严守各门,未得本将军之令,任何人不准进出!” 白日里,马松力战被擒,已让马俊见识到了英王将士的战力。他是有些后悔自己的轻率的,若是再小心些,再谦虚点,马松便不会有此一劫。而马松一去,马俊自思这手下能战之士,实在寥寥。而今之计,就看宁侯那边能给多强的支援了。 但,真的有强援吗? 马俊可不敢确定了。 宁侯手下能征惯战之士,亦是屈指可数,连总指挥顾鹏都已降于敌军,别的人,还够看吗? “壮士死节,我又何惧?” 马俊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一种来自骨子里的自尊和荣耀,让马俊在瞬间又变得坚决,变得无所畏惧了。 说实话,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对对手心生畏惧,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节节败退,且未敢轻易交手。 所以,他想维护自己昔日的荣光,他也必须维护自己昔日的荣光。 就算是一颗流星,它总也是曾经划过天际,留下过短暂的璀璨吧! …… 而林之靖之边,新到的大军,其实是从谷城渡江过来的马如豹和王良的两万兵马。 “有二位将军前来助阵,这小小的新野城,料来必能破之啊!” 林之靖喜出望外,恭迎出营。 “哈哈,林将军,只怪我等来得迟,错过了几场大仗啊!” 马如豹朗声大笑,话里确实是有几分遗憾。 “林将军,马将军一路上紧追急赶,真就只差插翅飞来才好了!” 王良也是笑着说道。 两人一得桂云铮之令,便兵发谷城,到了谷城,稍作修整,又迅速过江,哪知道,还是慢了一步。 “呵呵,无妨,这新野城,就任由二位将军大杀四方了!” 林之靖正愁可战之将少了,有了王马二人,那不正是如虎添翼? “哈哈哈哈……” 一时间,众人笑成一团。 第281章 谋妙策 白河欲渡 定士心 将军亦雄 一夜无事。 马俊固不敢轻易来出城袭营,林之靖这边也没定下夜袭之计,算是养精蓄锐,各自安好了。 次日一早,林之靖升帐议事。 “各位将军,如今我大军屯集在新野城外,单从总兵力上来看,估计并不下于马俊所部,然南阳府那边,想来并不会没有动静。以马俊之能,若是深沟高垒,闭门不战,我等倒一时无计可破。故,还请众位将军一道谋划,总得要议出个好计策来,以期早日破了这新野,剑指南阳府呢!” 说着,林之靖朝帐中诸将拱了拱手。 “怕他个甚呢,襄阳城如此坚固,不也被我等打下了?” 马如豹心直口快,率先壮气。 “呵呵,马将军,打,自然是要打下的,少不得要你披坚执锐,雄骑叩关呢!” 鲁亦达笑着说道。 “林将军,我意,分兵一路,绕白河而上,渡河后而袭新野身后,同时切断南阳府方向的援军,如此,马俊腹背受敌,新野不难破之!” 此时,王良略作思虑,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这想法,其实就是围点打援之计,听得众人眼前一亮。 “好啊,王将军,你是不出言则已,一出言就惊人啊!” 善于谋略的鲁亦达大声赞道,林之靖与其他诸将亦是纷纷点头。 “白河沿线守卫甚少,之前宁侯欲阻我大军,已征召过半,若出一队偏师,料来定获奇功。” 林之靖之前已听顾鹏说过,对于这一线的虚实,早已了然于心。 “如此,二位将军,此事交予你等如何?” 说着,林之靖笑问马如豹与王良。 “那还有甚说的!交给我与王将军便是!” 马如豹一口接了过来。你想,西北的风沙里闯出来的猛将,走到中原,就会腿软吗? “正是,王良定不付将军所托!” 毕竟也是沙场宿将,且曾还是坐掌一方的帅才,王良可也不含糊。 “嗯,甚好,甚好。” 林之靖点了点头,仍似若有所思。 鲁亦达一看,心里大抵知道他在思虑什么了。 “林将军,你可是担心白日里大军动作,会引起马俊的注意么?” “嗯,正是。” 林之靖又点了点头。大计虽已定下,细节还须推敲,若让马俊提前知觉,早做预备,只怕这计就行得没那么顺当了。 “此亦好办,林将军,你自带人前去佯攻,分散马俊的视线,我与马将军从后营出发,必不让他察觉也!” 又是王良,提出了解决办法。 “好,妙!” 林之靖一听,猛地站起,大声叫道。 “传我令,半柱香后,大军攻城!声势给我弄大些!” 说完,他走到王良面前,握住王良的手。这个曾在潼关被他和徐浪擒下的将军,今日是头一回让他刮目相看。 “王将军,在我等攻城之时,你与马将军速带四万兵马,在上游处渡过白河,新野能否下之,全在二位将军了!” 林之靖的目光里满是热忱与信任,这让王良倍感舒服。 降于英王而来,大小仗也打了不少,却因英王麾下猛将如云,他是一直未得重用。今日能有这样的机会,他实在也想证明自己。 “王良,多谢将军!” 深深地向林之靖一拜,王良的心中也在万马奔腾了。 第282章 先填河 自是定策 再退兵 复谋奇招 关西大鼓,被重重地擂响。 在马俊的视野里,敌营是全体出动了。 莫非,他们是要强攻了? “将军,您且退过一旁,小心敌军的冷箭!” 有亲卫在他身旁小声提醒。 “无妨,我在上,他们在下,又怕个甚!弓箭手,敌近八十步,给我狠狠地放!” 马俊下了令,心想,我攻不出去,你也别想轻易攻上来。 此时,他显然没看到,在大军齐动的同时,另有一彪人马已经悄然离开。 而林之靖的攻,也并非是虚张声势。 第一波的攻击,是床驽和礌石的狂轰乱砸,且全是在离城百步之外,这让马俊的防御多少起不到太大作用。那些弓手只能是躲在城垛下面,被飞溅的石子打得睁不开眼。也有躲闪不及的军士,被射中或砸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可这,就是战争,既已开战,便有人死伤。马俊亦无可奈何,攻永远是主动的,这些损失也是在合理范围里。 而在床驽和礌石的掩护下,步卒们亦在迅速地向城墙处靠近。 不过,隔着护城河,要登上新野城,可没那么容易。这一点,林之靖也已考虑到。 数百辆牛车,正随着步卒在推过去。车上,是沙袋和土包。不是太宽的护城河,终究能填出一条路来。 第二波的攻击,则是一队接一队骑士,拉着强弓向城头怒射。漫天的箭雨之下,照样让新野的守军半天抬不起头来。 籍着这二波攻击的掩护,步卒们已经顺利推进到护城河边。 此时,也顾不得有被城头守军射杀的危险,步卒们将沙袋和土包纷纷丢入水中。 “放!” 终于稍稍喘过气来的马俊,冷冷地下着命令。 嗖…… 弓弦拉起,利箭飞向城下。 啊…… 惨叫声,立时响起一片。然,并没有人轻易退下。 骑士们又如风驰来,张弓对射,城上城下,中箭者一时不下数百。 护城河的水,渐渐被染红,许多被射杀的步卒,一头栽进了水里。 林之靖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心情既悲愤又无奈。一切的牺牲,都让人难过,可一切的牺牲,也都是必须的。今天的强攻,目标不在于能不能攻下城池,而是一定要填出一条通到城下的路来。 “鸣金,收兵!” 看到所有的沙袋和土包都被扔进护城河后,林之靖下了命令,铜锣,被敲响了。 于是,刀盾兵压后,攻城的步卒有序的后撤着。 “停!” 城头之上,马俊也挥下了手,停止了对射。 箭支,毕竟也是有限的。方才一阵对射,敌军明显伤亡更大些,但己方的箭也几乎射去了一半。而后面,必然还有恶仗要打。 马俊望了望如潮退去的敌军,望了望已被填出了几道水坝似的护城河,不禁又皱起了眉头。而今已近枯水期,白河的水,实在浅得很。如果敌军再来填上一回,那说不得,这护城河便将被填成阳关大道。 该怎么办呢? 马俊沉吟着,良久,他扶着刀,冷冷地向着一众将士。 “兄弟们,敌军对新野是势在必得。故,请兄弟们务必打起精神,不可松懈。我料,等宁侯兵到,敌军自会退去。为今之计,当速备铁锅、大石于城上,灯火日夜不息,严防敌军夜袭!” “是!” 众将士齐声听令。 第283章 计已成 奇兵暗渡 师还攻 骁将请迎 攻击两波之后,林之靖整个下午都不再调兵遣将。战略目的是已经初步达成,只要王良和马如豹从上游渡河成功,那新野便将成为一座孤城。 但光是上午的动作,显然还有些不够。 “鲁将军,天黑后,再填一次吧!” 他叹了口气,看向鲁亦达。 白天折损近千军士,着实让人气恼,但护城河不填出来,要渡过去,可就费事太多了。 “好,我去安排!” 鲁亦达心领神会,拱了拱手。 一切,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夜幕降临之后,数百辆牛车再次出动了。林之靖并没有一蹴而就的打算,所以,只为每辆车配备了八名军士,皆各举盾牌,不打火把,缓缓地向护城河边靠近。 黑暗中,这数百辆牛车,像是数百头怪兽一般,以分散而又有序的阵型,一直推到离护城河数十步时,才为城头眼利的军士发觉。 “报,将军,有敌来袭!” 毕竟没太看清楚,军士的回报多少有些慌里慌张。 “他们还真不消停,弓箭手,速作准备,敌军一靠近护城河,就给我射杀掉!” 马俊并没有回府,现在这局面,他哪敢轻离职守? 很快,他提着刀,在军士的陪伴下来到城头。这一望,嗬,果真是有敌来袭啊! “放箭!” 还没太看清楚,马俊便下达了命令。 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声,立时响起了。 只不过,收效甚微,纵有城头的火光照着,弓手的目力还是差了许多,即使是射了过去,也大多被射在牛车之上,其他的,基本上被林之靖的军士们拿盾牌给挡下了。 “将军,是牛车!” 终归,还是有人看清楚了。 “不好,又是来填河的!” 马俊也反应过来了。 “将军,要不,属下带些人马,杀他一阵去!” 说话的,是另一名副将,姓萧名正,马上功夫,倒也还有几分本事。 “不可,黑夜出城,若敌有诡计,只怕会相救不及。” 马俊有了马松的前车之鉴,不敢再轻易犯险了。 “将军,敌军不过些步卒,若我一阵冲杀,既可毁了他们这些牛车,也可让他们的奸计不能得逞!” 萧正却有些心急,没理会到马俊的意思。 “嗯,你这般说,也是个道理,这样,你速点齐三千兵马,去探个究竟!记住,不可恋战!” 马俊想了想,这化被动为主动,或许也并非完全不可行,总不能任由敌军在自己面前大摇大摆吧! 于是,不多时,吊桥放下,萧正提着长刀,带着三千兵马,打着火把,鱼贯而出。 “杀!” 随着他一声大喝,三千兵马向着正向护城河倒沙袋的军士们冲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也让军士们有些措手不及。仓促之间,数名军士已被萧正等斩于马下。 不过,毕竟是数百辆牛车齐聚在护城河边,也就如同数百辆战车一般,在空间上,并没给萧正的骑兵们有太多冲锋的机会。 军士们在惊慌一阵后,立即原地组织起抵抗来,列阵,举盾,倒也并没有被三下两下地击溃。 “果然中计!” 而林之靖这边,鲁亦达早伏了五千精骑,就等着马俊的人马出城呢! 第284章 惊中计 已无前路 欲回头 又挂吊桥 萧正在砍下了几名敌军之后,斗志暴涨。他长刀一挥,马缰一提,竟带着数百骑,突破了牛车阵,直抵牛车后数十步处那几排仓促结阵的刀盾兵。 “儿郎们,杀!” 此时,在他眼里,这些步卒们,不过是轻而易举就能被捏死的蚂蚁。 只是,就在他一骑突前,奋力冲锋时,那些步卒后面,却有火光亮起。接着,一处、两处……,呈着扇形般,向他这边涌了过来。 “不好,退!” 火光中,无数敌骑的面目显得是无比狰狞。 显然,这是个计。 萧正急急扯起马缰,转过马头,怎奈何,随他而来的数百骑却并没有看清前面的情况,一时间,那里转得过来? 没办法,他只得咬咬牙,提起刀,向侧后方奔向护城河。 “杀!” 惊天的喊杀声响起了,鲁亦达一马当先,带着五千精骑,向萧正等围逼过来。 “来人,拉起吊桥!” 城头上,马俊的脸色变得十分阴冷。 “可是,将军,萧副将还在城外呢?” 有和萧正关系不错的将官在一旁提醒。 “听天由命吧!” 马俊说着,闭上了眼睛。他哪料到,林之靖这边竟如此诡计多端。 嘎—— 吊桥被缓缓地拉了起来。 几名刚刚赶到吊桥边的骑兵,一下子变得无比沮丧,向上指了指,立时便破口大骂。 “马俊,你个狗日的!” “马俊,你如此待兄弟们,一定没有好下场!” …… 骂声,成片。 不过,没啥用,马俊阴冷如常,在城头上并不言语。 舍卒保帅,他从来都必须是果断的。 “呔,降了吧!” 在一阵冲杀,怒斩数骑之后,鲁亦达看着被已逼到护城河边的萧正等人,长枪一指。 “这……” 萧正有些犹豫,回头再向上望了一望。 “这样的主子,他不仁,你便不义!” 身边,有心腹将士在劝着他。 此时,要不背水一战,或许成就一番美名,要不,拜倒敌将马前,或许也能有个好的前程。 “萧将军,你今日为朝廷尽忠,我自会呈表圣上,为你请功!你的妻儿老小,必得封诰!” 马俊也不傻,见此情形,赶紧运足真气,向城下喊道。 “哼,这样的朝廷,无信无义,将军,别听他的。” 又一将士在劝道。 退,已无路,将士们在马俊如此作为下,早已寒心。 “呸!” 萧正终于下了决心,狠狠地向城上啐了一口。 “弓箭手,射死他们!” 马俊一看,估计他们要降了,立马令弓手准备。 嗖…… 箭,再次向护城河边射来。 “快走!” 鲁亦达大喊道,令部下们让开一条口子。 萧正猛地反身挥刀,磕开一支箭,打马就奔了过来。 当然,仍是有不少人中了箭,没被射死的,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来人,救下他们!” 鲁亦达再次下令,先前的刀盾兵立即举着盾牌,向护城河靠近。 半晌过后,这场暗夜里的战事终于结束了。萧正三千骑,折损了六百多,受伤的二百多人,也尽数被拉了回来。林之靖这边,折损了步卒四百多,精骑近百人。但护城河,再次被填出了一道小堤坝来。 第285章 收勇将 心情大悦 惊晓梦 睡意全无 “哈哈,萧将军,让你受惊了!” 听闻降了一员敌将,林之靖大笑着迎出帐外。 灯火映照下,望着显得有些狼狈的萧正,他抱了抱拳。 而今落得这样的下场,说实话,出城前的萧正何曾想到? “败军之将,叩见林将军!” 萧正惭愧地向林之靖躬身欲拜。 “何须多礼!” 林之靖手快眼疾,一把扶住。 当下,几人相继入帐,亲卫们立时奉上茶来。 “萧将军,看你也是个热血男儿,如今这朝廷,唉,林某真是不想说了。” 林之靖欲言又止,拿眼看着萧正。 至此时,萧正已然有了八九成降意,对于林之靖话中的意思,焉能不懂? “林将军,本来说‘忠臣不事二主’,奈何,奈何!您放心,萧正少习诗书,略知大义,今既负罪来投,自会鞍前马后,任您驱驰!况,萧正素闻英王往昔之侠义盛举,心下实甚慕之,今投诸座下,是拨云而见青天,幸甚至哉!” 说话间,萧正一脸肃然。 但不管他此话是真是假,林之靖也都得一一笑纳了。有了萧正,破这新野城,不是更多了胜算几分吗? “呵呵,萧将军果然是好男儿啊!这马俊不义,不从也罢,这朝廷不仁,反了便是。英王天纵神武,气度宏阔,英睿过人,等几日见了你,也必定欢喜得紧呢!” 林之靖心情大悦,对萧正是多加夸赞。 一时,一帐融融也。 …… 而这边,看着萧正奔入敌营,马俊的心情很是复杂,又恨又气。 他又何尝想将萧正逼到敌人手里呢? 只是,当时的情况,萧正节节败退,若是吊桥收得不及时,那说不得敌骑便会随之而进,一旦让敌军攻了进来,少不得要费不少功夫,说不定,还会…… 马俊想到此处,自觉并无对不住萧正之处。而今援军未到,他可不想贸然出城与敌一战。他觉得,纵使这护城河被填平了,他仍是有把握好好地守住新野城。 “兄弟们,加紧防备,严防敌军夜袭!” 他冷冷地下了命令,慢慢地负手走开。 城头上守卫的将士们,经历了方才那多少有些惊魂的一幕,也没敢有丝毫大意。 萧正的遭遇,不少人确实深表同情,但也更清楚,面对强大的敌军,守比攻要容易。龟缩在城墙内,远比出城拒敌要安全。 …… 此夜,之后再无战事。 对于林之靖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估算时间,马如豹和王良应该已经从上游渡过白河,不出意外,明日中午,定可从背后抵达新野。而那时,便是全力攻城的机会了。 所以,这一夜,攻守两方各自安心,大家都得以睡了个好觉。 不过,这天,总是要亮的。 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次日一早,在马俊还在与大半夜的恶梦纠缠时,却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谁人?何事如此惊慌!” 大怒声中,马俊一下子就掀被而起,顺手提起腰刀。 猛地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有些风尘仆仆的军士,被他这声怒喝,吓得是来了个哆嗦。 “报,报,报马将军,敌军,敌军来袭!” 第286章 赴东门 后院起火 举长刀 悍将显锋 这的确不是个好消息,也难怪这军士来得如此急。 “来人,备马,速速上城!” 马俊不及听完军士细说详情,便三两下地要穿好衣服,准备上城去。 “将,将军,是,是后方的敌军!” 军士急得,终于说出了真实情况。 “后方,后方哪里有敌军?” 马俊一说完,迅即却脸色一白,坏了!敢情这宁侯的援军未到,敌军却从上游过渡,来抄自己的后路了。 他不由地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行军多年,自诩能谋善战,此番却处处受制于对手。照这般看,宁侯的援军多半还没过来,反而是敌军抢先渡河过来了。只是,这支敌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想起昨日敌营一天的动静,似乎并无什么异样,这支神出鬼没的敌军,又是从何而来的? 一时,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有多少敌军?” 冷静下来后,他沉声问道。 “约有数万。” 军士实不知精确数字,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数万是几何?” 马俊瞪着眼,恨不得一巴掌扇翻了他。 不过,情势明显于己不利啊!如果前有林之靖猛烈攻城,后又有不知哪里来的敌军在屁股上点火,那可真是不好对付! “去东门!” 当下,也不再多说,马俊很快大步出门,上了马,提着枪就走。 …… 东门,马如豹横着刀,在指挥着军士发动攻击。 攻城战,并不好打。这回,他和王良受命潜袭新野身后,本身就没带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所以,只能是趁着清早些微的薄雾,突然地兵临城下。 咚咚! 东城门,被临时找来的擂木冲击着。 城墙处,十数架云梯上,军士们正冒死往上爬。 啊—— 随着惨呼声响起,还是有人不断地从云梯上坠落。 敌军经历过起先的惊惶后,在慢慢稳住阵脚。箭、礌石、长枪,以及正被烧开的水,往军士们身上泼。而等到马俊一来,士气更是为之一振。一架架云梯,被掀了下来。 “将军,退下吧!” 在几轮冲击后,身旁的亲卫,在提醒着马如豹。一向善于野战的他,确实也傻了眼。 “退,退吧!” 无奈,他只得下令,鸣锣收兵。 很快,攻城的军士们有序退还阵中,隔着百步之余,与城头的敌军对峙。 “呔,那贼将,滚回去吧!” 马俊已恢复镇定,方才那么一接仗,毕竟没让敌军得逞,这也充分说明,他的部下还是靠得住的。 “呸!有种的,可敢下城一战!?” 马如豹怎肯服气?长刀一指,霸气侧露。 当然,他并不知道那城头上站的是马俊,他们起先也不认识。 “哼!” 马俊冷哼一声,却不理他,转身下了城。 对他来说,正面的林之靖,更加不好对付,这边,敌军虽也过万,却无攻城之具,实在不必太过担心。 “姥姥的!” 马如豹只得悻悻骂了一声。 “将军,若敌军坚守不出,一时必难破之。” 亲卫再次提醒。 “不怕他,等林将军那边发动攻击,我们就随之响应,这新野城,总不会比襄阳城更紧固吧!” 马如豹杵着刀,淡淡说道。 他和王良渡过白河后,却有斥侯来报,说是南阳方向有大军过来。两人立时判断,多是来援新野的敌军。于是,王良自带三万人,堵住南阳方面的援军,马如豹则带兵一万,奔袭新野。 第287章 表心意 良禽择木 列阵势 老将逞雄 至此,林之靖的战略计划初步实现。然,变数也生。 南阳方面,宁侯接到马俊的急报后,倒没有耽搁,立马将南阳府仅存的六万大军大半派出,而自己则只留了亲卫数百,驻留在南阳府。为防万一,他同时启动当地的忠义盟弟子,为他时刻留意新野战局,以做好败逃的准备。 要知道,各线战事,对于朝廷来说,并不乐观。不管是中路的韦武大军,还是右路的方盛水军,都已在割裂着朝廷的版图。据来自朝廷的战报说,韦武一路已经拔下毫州,复下商丘,逼近开封,朝廷大军是节节败退。方盛一路,则终于攻下济南郡,在向真定进发。 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而他这一路,又顶不住英王大军的话,那他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京师去! 所以,这支南阳府的援军,没做什么耽搁,便向着新野进发了。 只是,过了白河的王良,刚好早了他们一些时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王将军,朝廷和靖王可对你不薄,你怎么就忍心做了这背主之事呢?!” 两军摆开阵势后,对王良有所了解的南阳方面的主将,原来也曾与王良有过交情的陈禹,隔着百步之外,向王良大喊。 “良禽择木而栖,陈将军,王某之心,如此而已。” 王良毕竟事靖王多年,并没开口说朝廷之长短。 “呸,好个良禽择木而栖!你个背主之徒,偏偏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陈禹却不肯放过他,言语中很是讥讽。 “多说无益,陈将军,你我是多年故交,良实不欲与你兵戈相见,你且回吧!” 王良淡淡一笑,大声劝道。 “废话,食君之?,当分君之忧,你这等逆子贰臣,实该千刀万剐!将士们,给我拿下这背信弃义的小人!” 陈禹也甚执拗,愤而下令。 接着,大军如潮水般,鼓噪着向王良这边而来。 “唉——” 王良轻叹一声,提枪退后。身后,数排弓手,相继出列。 “放!” 一声令下,飞箭如雨。 陈禹这边自恃兵力更足,全然不顾,前锋精骑冒着箭雨奔来。 中箭者,纷纷坠地,但,毕竟距离有限,王良这边也无险可守,眼见得那些精骑便要杀将过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王良大吼一声,这头一回出任务,就将如此热血了。明知对方兵力胜于己方,王良仍是呼啸着,在弓手射完两轮后,自带着己方的精骑迎了上去。 在他之后,步卒们临战不惊,列好阵势,随后有序推过去。 “杀!” 两方的精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这可不是单打独斗,没有那么多的空间让你挥洒自如。谁气力更足,反应更快,更耐久战,便更有机会存活下来。 王良长枪起处,一个照面便挑下一个迎着他来的敌骑。接着,紧护在他周围的亲卫们,立即上前收割着敌军的人头。 但别的将领,就没他这个待遇了。要不就硬碰硬,斩杀了敌手,要不就是被敌人斩落马下。 惨呼声,响彻了四野。断手断足者,一时间,不知凡几。 陈禹终于也坐不住了,提了长矛,猛地一拍马腹,直奔王良而去。 第288章 显忠心 卫士护主 败故人 将军收枪 这一战,必定会无比惨烈。 王良连挑数将后,已略有喘息,满身是血。 老了,老了哦! 他不禁在心中暗叹,一瞬间,想起曾经的少时风华。 “王良,拿命来!” 这时,却见一敌将飞矛刺来。 “莫伤我家将军!” 王良正与另一敌将相对,哪里顾得上? 斜刺里,一道身影飞身跃起,挡住了那一矛。随着长矛拔出,血光四溅。 原来,来者正是陈禹,替王良挡枪者,却是他的亲卫之一。 “小树!” 王良躲开这一劫后,看着被陈禹一矛挑死的亲卫,心情着实悲愤。 “王良,到你了,吃我一矛!” 陈禹哪管这些,跟着又向王良刺来。 “就凭你!” 王良此时怒气勃发,战意也被撩了起来,长枪一格,架开了陈禹的矛。 接着,矛来枪往,两个人打得是不亦乐乎。陈禹的矛固然是招招不离王良的要害,王良的枪也是使得无比凶险,每欲刺陈禹于枪下。 唰! 数招过后,还是王良更为老辣些。在陈禹一矛刺来时,堪堪避过,却反手一枪,划过了陈禹的手臂。 血,无比殷红。 此时,两军已绞杀成一团。 王良这边,步卒阵列齐整,几经冲击而未散,虽然人数上略少,却并无惧色,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而精骑上,一半是金城勇士,战力值很强,这也是马如豹特意留给他的,考虑的就是这里无险可守,骑兵将无比重要。故,两方接阵后,竟然以多敌少,还占了上风。 陈禹被一枪划伤,心里一惊,猛一回头,只见己方的精骑,已越战越少,而自己的亲卫,也在与王良亲卫的拼杀里未占得多少便宜。 “看矛!” 此际,陈禹的心中,只此一念,心道只有拿下王良,或许才能动摇敌军军心,如此,便能全面击溃敌军了。 他这想法当然是好的,只不过,王良一招得手,自然更不容情。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再多的旧情,已然不重要了。 王良的眼红红的,杀气沸腾着,紧接着一式连环枪使来,再次反守为攻。 唰唰! 两枪刺过,将陈禹逼得手忙脚乱。 “受死吧!” 话音起处,王良的长枪如毒蛇吐信,直接破开陈禹的防守,瞬时便到了他胸前。 咔! 碎裂声响起。 这一枪,却是被陈禹的护心镜给挡了,镜片四散开来。但饶是如此,陈禹仍是胸间气血翻腾,难受得很。 而下一招,王良枪头猛击。 砰! 正好击打在陈禹的兜鍪上。 陈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视线立时模糊了。 啪! 终于,他支持不住,从马上跌了下来。 王良提马上前一步,举枪欲枭其首。 “勿伤我将军!” 斜刺里,一道身影扑了过来,同时,寒光一闪,一把刀架住了王良的枪。 这人,却是陈禹的亲卫。 王良向下一用力,那亲卫有些抵敌不住,虎口欲裂,不过,却仍是死死地顶着。 王良心头一软,想到先前为自己而死的小树,心里很为这亲卫的忠义感动。 “我不杀你家将军!” 说着,长枪拿开。 那亲卫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陈禹已擒,尔等何必再战!” 王良随之大声喝道。 接着,一个个军士也心领神会,将陈禹被擒的消息喊遍了四野。 第289章 放穷寇 兵发新野 升大帐 谋动将心 兵败,如山倒。 主将被擒,最是兵家大忌。本来兵力占优的南阳府军,军心渐散。不多时,虽没作鸟兽散,却也且战且退,渐渐地脱离了主战场。 “穷寇莫追!” 王良也果断地下了令,不让军士去追赶。他的头脑,始终是清醒的。 此时,头部重创,倒在地上的陈禹,也早已晕迷不醒。 “把陈将军抬到一边,让医官看看!” 毕竟是故人,王良先还是以救人为要。那陈禹的亲卫,见此情形,也扔下了刀,静等王良发落。 王良摇了摇头,只看了他一眼,调转马头,缓缓离去。 一场遭遇战,至此终告结束。四野里,伤亡的双方军士入目皆是,浓浓的血腥味儿,在风中被吹得足够呛鼻。 以三万之众,对敌五万之多,且无险可守,能够获得最终胜利,不管怎么说,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全军稍作休整,一个时辰后,兵发新野城!” 王良心忧着马如豹,急着早日过去增援。这一战,经粗略估算,怕是已牺牲了近一万人。 …… 这头,在马如豹从屁股后面攻击新野城时,林之靖这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好啊!来人,升帐!” 林之靖大喜,战略计划如期实现,现在两面夹击,不愁新野不破。 不多时,众将齐集,均肃立帐下,望着林之靖。 “众位兄弟,马王二位将军已顺利渡过白河,抵达新野背后,咱们攻破新野的时机,到了!不过,时间紧迫,马俊亦非无能之辈,想必也向南阳府在搬救兵,故,今日攻城,务求一鼓作气,不使其有喘息之机,务必在其南阳援军到来之前,攻破新野城!众兄弟,可否?!” 林之靖也没有太多废话,说完后,虎目向帐下将士们一扫。 “那还有甚可说的,打!” 一员年轻小将是跃跃欲试。 “呵呵,林将军,下令吧!” 鲁亦达笑了笑,拱手出列。 “好,好!” 见到将心高涨,林之靖更是大悦。 当下,林之靖冷静地下达了命令。一是所有的床驽、投石车,以及牛车,同时出动。二是派精骑数千,列阵在离城约百步外,集中高强度施射,以掩护步卒突过护城河。 轰隆隆—— 半个时辰后,全军出动了。这阵势,与昨日可是大为不同。 “报将军,敌军来袭!” 一名军士迎着还才走到城下的马俊,大声急报。 “上城!” 马俊刚从后面顶下马如豹的第一波攻击,早已料定今日必不消停,冷冷地一喝,几步上了城。 嗬! 他在城头这一望,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倒不是说敌军有多少人吓住了他,而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气势,让他心里有了一丝震慑。 这完全是把所有家伙什都拿出来,要跟自己一决死战的架势啊! 马俊不禁有些皱起了眉头。 咦,南阳府的援军呢?怎么还没来?宁侯,你在想什么呢? 心里犯着嘀咕,马俊忽地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今日之战,料来必不轻松。 马俊再次环顾周边的将士,能战者,实也不多。现在打防御,倒还好些,如是真被敌军破城,短兵相接时,却恐怕多半不顶用了。 “众兄弟,眼睛放亮点,敌近百步,放箭,敌到城下,滚石,泼水,招呼他们!” 第290章 这一处 敌军方退 那一边 悍将又来 就现在这局面,在兵力上来说,马俊以守对攻,并未完全处于下风。但难受的是,腹背受敌,这多少对军心有点影响。 已经有些人开了小差,想脱下军服,躲到城中百姓家里去,不过,大多数都被军正无情地给解决了。 “放!” 先下达攻击命令的,是鲁亦达。 随着他一声令下,床驽在安全距离时齐齐发射。粗大的驽箭,有力地钻入墙垛,射上城头。投石车,也抛起大石,向城头一阵猛砸。这一波的强力攻击,让城头的军士们被轰得抬不起头来。时不时,有人发出痛苦的惨呼。 同时,三千精骑趁机出动,在离城墙约百步时,成几排列阵。 嗖…… 密集的拉弦声,在床驽与投石车攻击的间隙,做着和谐的伴奏。 “还手啊!” 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的马俊,用刀背磕了一个弓手的屁股。确实,像这样子被火力压制,实在是不舒服。 没奈何,弓手们只得站直身子,不敢有丝毫退避,拉开弓来。 噗! 还是有人在箭未射出时,被城下的来箭射倒。 “放!” 总算,城头上有了一波箭雨的回应。 但此时,步卒们已列着阵,越过了精骑的队伍,渐渐地向护城河逼近了。 “停!等他们近点再放!” 马俊又果断地下了命令。这般远距离对射,准头不足,效果有限,说来实在是一种浪费。 “兄弟们,今日我马俊,誓与大家共同进退!” 同时,他也不忘稳一把军心。 他也看清了当前的形势,敌军攻势虽然凶猛,但他有险可守,未必一时能破。他估计,林之靖这三板斧过后,也会有箭矢不足等问题。仗,总得放近了打。 一时,城头静默了。 马俊和全体将士们均伏在城墙后面,借着垛孔瞄着下面的一切。 不到片刻,林之靖的前军步卒已踏过护城河,抵达城下,云梯又一次在搭起,还有人,试图靠近高挂起的吊桥边,用刀剑砍断铁索。 “兄弟们,杀!” 马俊腰刀一举,大声喝道。 接着,伏在城头的将士们都探出头来。滚石、开水、箭矢,纷纷往城下招呼。 啊—— 自然,惨呼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这完全是没法投机取巧的攻坚战,高高的云梯,不断地有军士爬上去,可最终都被城头的守军斩杀下来。 城墙之下,尸身很快便堆积如山了,血水,混在河水里,向下久久地流着。 半柱香过后,鸣锣响起,第一波攻击,宣告失败了。云梯被放倒下来,步卒们红着眼,慢慢退下来。 马俊也杀得满面是血。方才,有好几个敌军冲上了城头,幸得他武力值强大,将他们均斩落于城下。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波防御战,他们还是胜了。 “噢,噢,噢……” 压力卸下的将士们,也发出了高兴的吼叫声。 粗略估算,这一波攻防打下来,敌军那边,死伤过千,而自己这边,伤亡不过三四百。 “兄弟们,稍作歇息,养足气力。我料敌军还会来攻,待会儿,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马俊站在城头,望着退去的敌军,猛地用力一拍。 “报,将军,东门,敌又来袭!” 只是,他哪里消停得了? 第291章 架云梯 东门难下 封退路 将军未来 在东门恨得牙痒痒的马如豹,听到前方杀声震天后,立知林之靖已经开始了进攻。 于是,所谓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休整了一会儿的马如豹,很快又点齐兵将,向东门发起了进攻。 东门的守军自是没敢有半分松懈,先是一阵弓箭阻敌,后又是滚石招呼,不过,仍是没能挡得住马如豹的军士们架起了云梯。 咚,咚! 擂木也被军士们冒死推到了城门处,撞击声有节奏地传来,听得人心惊胆战。 城门后,在马俊的安排下,先是有几块大石死死地抵着,其后是几重拒马在严阵以待,再后面,是一队刀盾兵在摩拳擦掌,而距刀盾兵五十步左右,是数排弓箭手,外加一队精骑。 马俊久等援军不来,已觉凶多吉少,故在防御上也算下足了功夫。这样子,就算马如豹所部攻破城门,也会遭遇重重阻碍。到最后,必定要进入最残酷的巷战里。 当然,不以攻城见长的马如豹,的确是办法不多,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他虽然耗费了不少军士的性命冲到城门口,却还是没法顺利地破门。 云梯在竖起后,又被掀得离开了城墙,底下扶梯的军士终究没能支撑得住,一些还挂在梯上的军士,被城头的守军瞅准机会射杀。 “他娘的!” 马如豹气得是七窍生烟,提起长刀,就要冲过去。 “将军,且息怒,这等情形,您即便是过去了,又能如何?” 还是身旁的亲卫看得明白,一把挡在他马前。 “如此,又当如何?” 马如豹有些丧气。 他就喜欢痛痛快快地你一刀我一枪地干,像这样子“狗咬刺猬,无处下口”,实在让他憋屈。 “将军,退兵吧!” 见这一波攻击还是不能奏效,亲卫拱了拱手,恳求马如豹退兵,以减少损失。 当,当…… 铜锣又一次敲响了。 鸣金收兵,军中的规矩,那些攻城的军士们赶紧有序地退回来。 等他们都下来后,经军士们初步点检,加上前一波攻击,竟已有一千多兄弟葬身于此了。 “将军切勿太过伤怀,马革裹尸,是将士们的本份,不管怎么说,有咱们在这边,一定也能牵制住不少敌军的。” 那亲卫见事颇明,对马如豹婉言劝慰。 这倒是实情,起先,马俊可以专注于对付河对岸的林之靖大军,现在,却时时得提防着背后的袭击。这样子,是既要分心,也得分兵。 “你说得在理,兄弟们,就地扎营!” 马如豹也不是蠢蛋,本就是沙场宿将,这点浅显的道理哪能不懂? 反正,你也不敢往外冲,老子就这么堵着你,看你又能怎么办? “封锁一切出城的路,哼,我倒要看看,这小马超能坚持得多久!” 马如豹总算也冷静了。 现在也好办,林之靖那边一攻,这边就呼应,总让马俊不消停。而切断了马俊的退路,他终究会有坚持不住的一天。 倒是不知道王将军如何了? 马如豹不由地又心忧起王良来。这一带,地势平坦,野地尤多,实在无险可守。他之所以将大部分军士分给王良,正是想让王良做好他的后盾。 只是,如果王良失利了呢? 第292章 拒强敌 马俊逞勇 请将令 萧正出头 马如豹惊出了一声冷汗。 原来,在自己围着别人的同时,自己何尝不是一支孤军? 若是王良抵敌不住,南阳方面的援军便将把他们这点人马夹在南阳与新野之间,且,步步紧逼,最终将他们夹成烧饼。 这一想,马如豹先前的淡定,瞬时变成忐忑了。 “来人,往南阳方向探三十里,一旦有变,立即回报!” 他果决地下了命令。 …… 当然,他也不过是虚惊了一场罢了。 王良这边击溃南阳援军后,稍作休整,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新野。 林之靖那边,在第一波攻击无果后,没歇多大会儿,又发起了第二波攻击。 同样,是床驽和投石车的狂轰乱炸,同样,是推着牛车的步卒,攻到了护城河。 仗打到这样子,马俊的弓手们,却遇到了个大问题,那就是箭矢的存量明显会不够的。 马俊也没料到,林之靖这边,会打得这么疯,这么不要命。 “放近了再射!射准点!” 马俊提着腰刀,黑着脸,在提醒着弓手们。 场面,呈现出短暂的静默,林之靖的步卒们也推进到了城墙下,云梯,再次被搭起来。 唰! 几乎同一时间,城头的守军从城垛后面冒了出来,放箭、滚石、泼水,几大招再次使来。 啊…… 惨呼声接连传来。 一个来自金城的伍长,背插腰刀,举着盾牌勇猛地往上爬着。 嗖! 立有一箭射了下来,只见他头一偏,竟自避开,紧接着又爬上一步。 此时,林之靖的一队精骑也已突到有效射程内,拉起弓,向城头洒出一片箭雨来。正是这片箭雨,给了步卒们更上一步的机会。 “不好,将军,敌军上城了!” 忽地,只听得一人惊慌叫道。 马俊转头一看,城头上,有几处已被敌军杀将上来。 “砍死他们!” 马俊狠狠地下令。一说完,便是腾空跃起,挥刀凌厉一劈。刚刚上城的一名勇将招架不及,一支胳膊竟被他在瞬间劈下来。 噗! 没等其反应过来,马俊的下一刀,直接抹了那勇将的脖子。 果然是小马超,并非是银样蜡枪头啊! 城头,出现了一阵子的小骚乱。几拨冲上城的军士,给他们制造了小小的麻烦。只是,马俊手下的军士们,毕竟不是草包,这阵子骚乱,没多时,便被制止了。 云梯,又一回被掀离了城墙。 马俊拿过一支长枪,猛地一用力,瞅准一个正挂在云梯上的军士,嗖,疾速地掷了出去。 噗! 长枪精准地将那名军士刺了个对穿。 “好,好!” “将军神勇,将军神勇!” …… 一时间,赞声如雷。 “撤兵!” 林之靖郁闷地再次下令。 当,当…… 锣响起,鸣金收兵。 …… “林将军,让属下去打一阵吧!” 帐中,新降的萧正,主动向林之靖请战。 “呵呵,对了,萧将军,新野城如何破之,愿你有以教我!” 林之靖看着萧正,眼前一亮。要说这城中虚实,萧正比谁都了解得更清楚啊! 当然,先前不用萧正打冲锋,也是考虑到人家新降过来,回头立马就打曾经的自己人,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可现在他主动请缨,那不是正好吗? “不敢不敢,林将军,属下甚是惭愧。” 萧正还是很懂点意思的,上司面前,哪敢有半点张狂? 第293章 献良策 新功欲立 闻消息 悍将生谋 “林将军,马俊是善战之将,东西两门,均有重兵把守,且层层设防,要破之,实不容易,即便破之,也必然血流成河。” 萧正正色说道,到此,稍做停顿。 “属下观将军用兵,是行疲兵之计,东西两处轮番攻击,使其不得歇也,如此,便终有机会破城。然,属下以为,此非绝佳之策。” “萧将军,你如此说,想必定有良策在胸了!来,来,说与本将军听听!” 林之靖听话听音,知其必有佳计了。 “多谢将军!属下有一乡党,现为属下所部的什长,他曾巡弋新野内城,发现一处关窍,或许,可助将军破城。” 萧正说完,眼睛正视林之靖。 林之靖笑了,点了点头。 “呵呵,那就唤他进帐来!” …… 不多时,那什长恭恭敬敬地进了帐。 “阿四,你且跟林将军说说,那城内有何关窍处!” 萧正一见他来,立马拉到林之靖面前。 那什长阿四身材壮实,样子敦厚,说话还带着点结巴。 “回,回,回禀林将军,那,那新野城,城,西边,有,有一排水渠,可,可容一人进出。” 等他好不容易说到这里,林之靖明白了。 “赏!” 大手一挥,林之靖计策已出。 “萧将军,且待将士们稍作歇息,日暮时,你去打他一阵,将马俊的视线转移过来。我另遣人,随阿四一道,在入夜时偷渡过河,摸到那排水口处,潜入城中再做些文章。今夜子时,全力攻城。” “诺!” 萧正激动地大声答道,心想,如果新野城破,他便是立了大功啊!那么,下次,也多少有点好意思见英王了。 …… 日落之前,两军并无战事,一切忽然变得安静了。这多少,也给了马俊一丝喘息之机。 而很有默契的是,马如豹也静了下来。一方面是确实没什么好方法攻破东门,二是兵力毕竟有限,除非是马俊冲出来野战,不然,这般攻城,打得几波,必然是越打越少。 只是,好消息却来了。 “报将军,王将军大胜南阳援军,离此仅二十余里了!” 斥侯亦很激动,神情着实振奋。 “哈哈,王将军一来,老子就在这儿扎下来,堵住这小马超,看他还能往哪儿去!” 马如豹高兴地大笑着,猛地一拍巴掌。 王良那边虽战果不详,但败了南阳援军,料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有援军前来,如此,新野已成孤城一座,自己之前的担心,是暂时不必了。 “对了,西边正门一直没有动静,想必亦是在蓄力一战。兄弟们,都吃好喝好,打起精神,时刻注意那边的动静!一旦有风吹草动,务必得及时呼应!” 接着,马如豹又看向麾下将士,算是提了个醒。 新野既成孤城,被破便是迟早的事。而只要切断了新野城与外面的联系,要不得十天半月,军心不垮,民心也必乱,一乱,便有机会了。 “咱也学学英王,来人,速制作招降书,趁机射进城去!就写英王是天命所归,德泽仁厚,那靖王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劝诫新野的百姓和将士们,休得助纣为虐,告诉他们,愿降者,免死!” 他这一说,将士们立呼高明。 第294章 英王到 先问战况 好计来 再行妙招 好消息,总是接连不断的。 这头,王良即将赶到新野,那边,林之靖也是喜出望外了。 你道为什么? 却是萧正还没出发,英王桂云铮竟率大军到了。 这一下,对于站在城头打望的马俊来说,真就是乌压压一片,铺天盖地了。 不过,且先不表马俊如何惊掉了下巴,军心如何开始动摇。却说英王桂云铮在谢老三和熊老猫的贴身护卫下,带着马如虎、戚飞、武英雄等将士,大步地走向林之靖的军营。 此时,林之靖亦带着一众将士,恭谨地迎在营外。 “林兄,久违了!” 桂云铮笑着一步上前,扶起正拜在营前的林之靖,接着,又向其他将官拱了拱手。 “众位将军,免礼了!” 说罢,他是龙行虎步,径入帐中。昔时今日,毕竟不同,他虽是谦谦君子,亦知谦逊过度,也不一定是好事。 当下,各将官亦分上下有序而入。 “林将军,且说说此地战况如何?” 一坐下,桂云铮便改了称呼,问起战事来。先前一声“林兄”,那是与林之靖在叙私谊,而今正襟危坐,却俨然是以最高军事长官的身份,来议未来的战事。 “禀报英王,目前马俊坚守新野,我军数次攻城而难下。另,马将军与王将军带兵马自上游渡河,料已抵新野城后,只是,暂未与臣下取得联系。” 林之靖立时出列,简明扼要地说了当前的状况。 “哦,此计倒也甚妙。唯一的变数,就是须防南阳方面会发兵来救,如此,便将使马王二位将军陷入被动。” 桂云铮一听,自然明了,做出了判断。 “不过,以二位将军的本领,料来多半无虞!” 桂云铮又补上一句。王良是前朝廷名将,马如豹更是骁勇善战,即便是与南阳援军相遇,也未必会大败亏输。 “嗯,故臣下已定下计策,欲以萧将军为先锋,日落时佯攻新野,同时,命人潜入新野城内,弄清城内之虚实,以便行里应外合之计。而今英王既已来之,此计,更易行也!” 林之靖亦连忙奉上自己的计策。 “嗯,如此甚好!便依林将军的!萧将军,本王另派两员虎将助你,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总教这马俊不得消停。明日寅时末,全军齐发,拿下这新野城!” 说着,桂云铮是胸有成竹,笑如春风。 “另,老三、老猫,你二人且听从林将军安排,潜入新野城。想办法弄清楚城内布防的情况,还有新野城背后的虚实,若有机会,想法与马王二位将军取得联系。记住,子时之前,务必将消息送出来。” 桂云铮又唤过谢老三和熊老猫,交给二人这样一个任务,二人听了,大喜。 “多谢王爷!” “只是,王爷,你身边……” 熊老猫喜罢又忧,做为侍卫副统领,他向来是紧随着桂云铮左右。 “无妨,你等且去,本王在自家军中,又怕个甚么?” 桂云铮哪会当回事? 再说,他的武功,本就在二人之上,一般的高手,又哪能近得他的身呢? “呵呵,二位统领,放心吧,还有林将军和鲁某人在呢!” 鲁亦达笑着,心道,好歹我也是丐帮的堂主一枚,帮主的安危,自然也是我之责任呢! 第295章 待落日 一度强攻 看萧正 几番说降 日落,黄昏,一天中最美的时候,一波声势更浩大的攻击却开始了。 这一回,床驽更多,投石车更多,砰砰砰地砸得新野城的守军半晌都没抬起头来。一些倒霉鬼在这样无差别的攻击下,没奈何地被伤筋断骨,甚至丢了性命。 在萧正的率领下,数千精骑,一字排开,列入城下,张着弓向城头施射。数不清的步卒,又趟过了护城河,架起了云梯。 “忍一忍,他娘的,真他妈不要命!” 马俊骂骂咧咧,脸上,被飞屑擦出的口子,血迹未干,使他看起来更加面目狰狞。 如今,被两面夹击着,马俊的日子实在不好过。故,在正门的守卫是一点不敢松懈,兵力部署,也占了总兵力的大部分。不过,东门那头,他瞅着马如豹兵力有限,且无什么攻城器具,倒多少有几分踏实。 但这波日落时的攻击,显然比前几波都要猛烈。 “别冒头,先忍着,他们就那么三板斧!” 骂骂咧咧中,他还得安慰将士的心。南阳方面的援军,估计八成是来不了了。他小马超,成仁或成神,多半就在这新野城了。 啊! 一名军士凄惨地大叫,原来,却是被一大石砸中了小腿。城墙上,毕竟很逼窄,这么多军士挤在一起,很难一时间分散开来,自然也很难免被砸中。 有好几处城垛,已被连续地攻击,给砸坍塌了。虽是居高临下,但像这样被火力压制,也真不是个事。 当然,一切都会划上休止符的。 想攻破新野城,最终还是得真刀真枪地对着干。 天色,变得更暗了,落日,真正地成了落日,再也不见踪影。 护城河下,队列齐整的英王大军,正有序地踩着沙袋和尸体,架起云梯。不远处,萧正带领的精骑,亦是横刀立马,严阵以待。 “打进新野城,活捉小马超!” 不知是谁吼出了这一句,立时,千百人同时喊了起来。这声势,着实吓人。 “止!” 不多时,随着掌旗官一声大喝,大旗一挥,这些呼声很快又停了下来。 萧正收了弓,提着刀,悠悠出列。此际,只待他一声令下,又一波攻击便将开始了。 “马将军,英王乃仁善之主,念你是一条汉子,特命我送话予你,此时若是开了城门,既保你性命无虞,更保众多兄弟免于杀戮。且,你弟马松,亦可得以保全。” 萧正运足真气,声音洪亮,一字一字地传入了城头上,已站起身来看着他们的马俊。 “呸,你个背主之贼,焉敢说我!?我弟马松,为朝廷尽忠,有仁有义,何须你在此多言多语?” 马俊大怒,回斥于萧正。 “马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时,随行的戚飞,亦是打马出列,遥向城头高喊。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的。不管怎么说,即便是废话,也得先喊上几嗓子。 “哼,我道是何人!原来,也是个背主求荣之辈!” 马俊的嘴巴是一点不含糊,这一骂,倒让戚飞既怒又惭。 “呵呵,这小马超,还有几分骨气哦!” 远处,桂云铮笑了笑,看来,要打下这新野城,终归还是得费些功夫的。 第296章 循水道 老猫探路 搅人心 马俊征夫 “杀!” 萧正冷冷地下了令。 城头的马俊也立即做出回应,一批批弓手,不顾萧正城下的箭阵,向正攀着云梯的敌军狠狠施射。 只不过,天色渐暗,双方的准头都差了好多,杀伤力也减弱了。而箭矢本就储备不足了的新野守军,发了几轮后,也只能是扔石头、泼开水来阻挡要登上城头的敌军了。 夜幕一拉下时,谢老三、熊老猫在阿四的带领下,悄然地泅过了白河,到了那个排水口处。 排水口不算很大,仅供一人钻进去,只是,一阵阵臭味却自里面涌来,且水势也甚急。 “看我的!” 熊老猫水性甚好,胆气也足,鼻子一捏,猛地一下钻了进去。凭着深厚的内力,他总算抵住了流水的冲击,憋着那股子气,冒出了头。 这是条空间比较大的密闭的排水渠,熊老猫尽可在里面站直了身子,污水掩过了他的上半身,都快到了脖子。 他将事先准备好的绳索顺水放了出去。不多时,谢老三拉着绳子钻了进来,接着,是阿四和另外的十几个兄弟。 “往前走,左拐,有个地方可到地面上去!” 阿四默想了一下,辨明了路径。 “走!” 谢老三沉声应道,众人赶紧小心地淌着水,随着阿四往前走。 此际,光线几乎全无。为防万一,大家也不敢点亮火折子,只能是闷着头走。 “应该是这里了。” 半柱香后,阿四的话传了过来。 “慢着!” 谢老三心细,贴着排水渠的内壁仔细地听着上面的动静。 “无妨,从这里揭开岩板便可上去,这里防卫薄弱,驻军不多。此处,应在一茅厕之左,茅厕后面有一条路,可顺着到城中去。” 阿四记忆甚佳,路子很熟。 “好!” 谢老三暗里应了声。 不多时,一块岩板被小心地掀开了。月色朦胧下,阿四第一个探出头来。 果如他所言,四周岑寂,除了不远处的城头上有灯火闪烁,有军士在呼喊跑动外,这里实在是一片静悄悄。由此亦可见,英王大军在外围的攻势是有多猛了。 不多时,一行人一个个地爬出来,稍稍拧了一下衣服上的水,便悄然地潜行于暗夜之中。 …… 街头,几无行人。连日的战事,使得新野城里一入夜便显得冷清了。商铺也好,民宅也罢,都早早地关门闭户,任是城头喊杀震天,也没几个敢出来看热闹。 而且,马俊为了补充兵力,已经从百姓家中强行征调了许多男子出来。他们之中,小到十三四岁,大到七十古稀,估计一旦上阵,多半要被当成挡箭牌了。故一时间,亦使得这新野城里,百姓是暗地里怨声载道。只不过,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而因为今夜城外英王大军猛攻,故尔城内连巡街的军士都被集结到了城门处。尤其是西门,更是重兵布防,随时准备冲上城头做替补。 人心惶惶,是此际新野城百姓的真实写照。 不过,这也给了谢老三等人轻易潜进城的机会。一行人一入城,便分兵两路。谢老三随阿四带人探查东门和北门的防卫,熊老猫则负责探查西门和南门。 暗夜里,众人一如幽灵般,穿街走巷,渐渐地接近着目标。 第297章 东门外 再响重鼓 东门内 已聚群雄 东门外,马如豹听着西门那边打得热闹,也有些蠢蠢欲动。 “王将军,莫不如,咱们也趁夜打一阵?” 王良的阻击战打得很漂亮,这让马如豹对他是颇为敬佩。故尔,他先问问王良的意见。 “嗯,也好,如此,方教那马俊招架不及,或许,亦可牵制住他的兵力,让他不敢倾力在西门打防御。” 果然,王良对于形势一眼即明,对于战机的把握,也是毫不含糊。 “哈哈,太好了,我即点齐兵马,攻城!” 马如豹大笑着站起来,大步出了营帐。 不多时,数千兵马集结完毕,黑压压一片,趁着夜色,逼近东门。 “杀啊!” 随着带头的步卒统领一声大喊,又一波攻击,来了! 咚,咚,咚! 东城门,再次被重重地撞响。 东门的守卫,其实也没闲着,一直在警惕着马如豹他们。马如豹这边一动,他们立即遵照马俊的布置,城上城下,严阵以待。 灯火隐约,城上乱箭如雨,间或有滚开的水被泼下,传来惨叫连连。 只是,云梯还是竖起来了。这,也让城头的守卫压力倍增。 一阵撕扯后,终于,有人冲上了城头。一时间,让城头出现了些慌乱。 不过,与前几次一样,重兵集结的城头,没有太多可以发挥的空间,很快,率先冲上去的勇士被乱刀砍死。云梯,被掀离城墙,有人接二连三地从空中跌落。 “姥姥的!” 马如豹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这事,总不能自己去干啊! …… 而此时,谢老三和阿四几人,也已接近东门。 嗬! 看到眼前的阵势,谢老三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并顺手拉住身后一个差点冲出去的兄弟。 原来,在他们前面,背对着他们的,是乌压压一片骑士,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东城门。 “嘘——” 谢老三将食指放在嘴边,提醒大家别发出响声,以免惊动了这一片精骑。 此际,众人即便耳有点背,也听得见东门那里喊杀声不断。 如此可见,东门外,必然是马王二位将军正配合着西门的正面攻击,在拍打着敌军的屁股。 “兄弟们,城外必是马将军他们,我等切不可打草惊蛇,要将此间情况,速告知英王。” 谢老三压低声音,打着手势,让大家小心地后退。这样的阵势,他们已经过不去了,但目的已经达到。 “阿四,等老猫那边有了消息,你与他一起出城,我和众兄弟在茅厕左近等着你们。英王用兵如神,知悉情况后,定有陈策,在破新野之前,大家都须小心从事。” 等到了安全之处,谢老三按照事前的计划,作出了安排。 不多时,熊老猫几人也过来了。 “三哥,西门战事已歇,然守备甚严,无法靠近。南门倒好,兵力不多,不过数千。另外,我还找到了位朋友!” 说着,熊老猫将身后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拉了出来。 只见,此人身着守军之服,年岁约有六十好几,胡须花白,神情里多少有些惊疑。 “平大爷,不用怕,我等是英王麾下的兵卒,我与三哥更是丐帮弟子,素奉侠义,此番特进城来打探虚实,以求救尔等于水火,你且将你知道的,尽管道来。” 第298章 行好计 大爷助阵 告情形 英王担心 夜色已深,弦月渐也显得清冷了。一场恶战,终告结束。 如那平大爷所说的,西门的正面防御,差不多集了整个新野城三分之二的兵力,而像他们这样的百姓,此次亦有数千余人被临时武装了起来,这对于新野这样的小县,已近极限。 “咱们普通老百姓,谁愿意打仗啊!” 平大爷一声叹息,其间多有怨恨之意。 也是,这确实是个很朴素的道理。天下烽烟四起,群雄逐鹿,最苦的,本来就是他们。像这般无意地被战争裹挟,任是谁都不免有一腹怨气。尤其,是他们这般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 “平大爷,咱们英王啊,最是爱惜百姓了。他本就是侠义中人,是咱们丐帮的帮主,此番举事,就是为了还天下一个太平呢!” 谢老三跟在桂云铮身边久了,常受其熏染,深知民心的重要,故尔,说得也算很走心了。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平大爷也乐呵了,心中想着,这边战事一了,就能照样摆弄他那一亩三分地了。 “不过,平大爷,还得请您老帮一个忙,也好让咱们大军破城时,少些无辜之人送命。” 谢老三正色说道,同时,紧握着平大爷的手。 “我,我能做什么?” 平大爷更是惊讶,自己一介老朽,又不会武功,还能帮到他们的忙? “哈哈,此事简单,您听我说来。” 谢老三笑笑,附在他耳边如此如此。 说完,平大爷先是稍作犹豫,继而却似乎下定了决心。 “行,老夫舍了这把老骨头,也得助你们干成此事!” 谢老三笑着点了点头,向他抱了抱拳。 接下来,熊老猫和阿四顺排水口出城,向英王回报城内的状况。谢老三则带了四个兄弟,随平大爷行他的耳语之计。 “三哥,千万保重!” 熊老猫紧紧地握着谢老三的手,心情有一瞬间的沉重。 “放心!” 谢老三笑了笑。 …… 戌时中,熊老猫和阿四,一身水淋淋地过了白河。 “禀报英王,熊老猫回来了!” 听着帐外军士的一声大喊,桂云铮向着林之靖等人一笑。 看来,事要成了! “快,让他们进来!” 说着,桂云铮已是站起身来,就要迎过去。同时,林之靖等人亦是赶紧起了身。熊老猫顺利回来,必然是带来了要紧的消息。 “臣下叩见英王!” 熊老猫顾不得一身水,掀帐就拜。众人面前,这礼数,可一点都不能少。 “自家兄弟,何须多礼!” 桂云铮却没那么拘礼,一把扶起他。 “英王,城中情形……” 熊老猫也不客气,将城中的情况一一说来。 “老三这招,可是险棋啊!” 桂云铮听完后,神情有些凝重。有这样忠心不畏死的部下,还有什么说的? 原来,谢老三是要与平大爷一块儿,乔装成敌方兵卒,伺机说动被强行征调的百姓,来个里应外合。 此计,若成,自然大妙。若不成,谢老三等人,则或有性命之尤。故,桂云铮深为之忧心。在他的计划里,是没有这一出的。他的里应外合,是探明城内情况后,另做安排。 “众位兄弟,攻城提前,丑时三军齐发,一举拿下新野!” 第299章 出营去 将军带队 入城来 侠士宽心 亥时到了,在黑夜里,一群夜行人,悄然地出了营。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林之靖与鲁亦达。本来,他们二人,也不在桂云铮的计划里。可二人本就是武林高手,自行军以来,久已不曾近战,故一再恳求,要执行此次任务。最终,桂云铮答允了他们。确实,要干此事,数遍全军,还真没谁比二人更合适。 这一行,尽是武功高强之士,多为桂云铮起事后,林之靖从华山邀来的同门弟子,以及丐帮中的兄弟。 他们十分小心地过了河,悄无声息地到了排水口。 有了之前的经验,熊老猫依然一马当先,第一个钻了进去,接着,一个,两个,三个……,不多时,一行近百人,均神不知鬼不觉地钻了进去。 呱,呱呱! 熊老猫的蛙叫声,是维妙维肖。 咕,咕咕! 很快,上面传来的夜猫子叫声,也同样很是逼真。 “来了!” 随着岩板被轻轻推开,上面的兄弟向他们伸出手来。 很幸运的是,因为入夜时一番攻城,打累了城头的守卫,故尔,这大半天,竟也没人下到这里来。 “林将军,鲁将军,你们,你们也来了!” 一位兄弟显然没想到,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 “嗯,现在情况如何?” 林之靖点点头,轻问。同时,一众兄弟赶紧伏起身子,免得被人发现。 “一直没有动静,估计是都打累了。三哥那边,也没有传出消息来。东门那边,也是一样。” 那兄弟如实以告。 “兄弟们都辛苦了!鲁将军,给大家说说下一步怎么做。” 说完,林之靖唤过鲁亦达。 鲁亦达也当仁不让,小声地说起他们的计划。 其实,计划很简单。丑时将到之前,在城中放火,散布英王大军已入城的消息,引起城中百姓的骚乱。同时,一部分人接应谢老三,煽动那些被强行征调的百姓,伺机控制城门。鲁亦达和林之靖则带数十兄弟,在乱战之中,设法混到城头上,砍断吊桥。 此计划,着实有莫大的凶险。 “兄弟们,怕么?” 鲁亦达轻问大家。 “将军不畏死,我等岂敢贪生?” 一人抢先答道,正是林之靖的一个同门师弟,其他人跟着亦是默默点头。 “好!照计划行事!” 林之靖冷静地下了令。 …… 时间,由此显得有些慢。 当然,该出动的人,已经出动了。 阿四和熊老猫带了些人,先去对接谢老三了。 不得不说,平大爷还真有些影响力。大爷,毕竟是大爷。在一城守军都很是疲累的时候,他竟然将阿四和熊老猫等人,顺利地带入了营中。 而谢老三,也果然是幸不辱命,贫苦出身的他,更容易走进百姓中。经过他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礼”的操作,短短的时间,他已串联起了数百人,愿意跟他口中所说的英王,来个内外开花。 这一切,都是在马俊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只不过,一天来连续抵御几波攻击,他就是铁打的人,也得有打迷糊的时候。 “有林将军和鲁将军来助阵,新野城,必破!平大爷,到时候,您就可以安心地回家了!” 接到熊老猫带来的新安排,谢老三大喜,不知觉间揽住了平大爷的老肩。 第300章 茫然中 主帅惊变 仓皇里 勇将登城 “英王大军入城啦!” 随着一声大喊,城中的各个街巷里,都有人在散布英王大军攻破新野城的消息。 不多时,城中四处火起,百姓惊惶不已,开始奔出家门,四处乱窜。 这或许,就是战争的残酷,所必须要面对的结果。众生如蚁,在战乱面前,总有人会成为无辜。 城中这么一乱,让疲累了一天的守军们,不得已又打起精神,既要忙着安抚百姓情绪,搜捕散播谣言的人,还得骂骂咧咧地赶紧去布防。 只是,丑时一到,灯火遍野处,敌军似乎是全军出动了。 “兄弟们,杀敌一人,赏银十两!今夜,不是敌死,便是我活!” 马俊倒并没有离城去歇息,站在城头,望着那遍野的火光,提高了自己的赏格。可,有几人能拿得到?他能守得住吗? 只怕,此刻的他,自己都不相信。 城头上,灯火在悉数亮起,弓箭手张弓以待,再疲累不堪,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也是倦意全无。 然而,城中的火却越燃越烈了。 派出的军士,再怎么威嚇,也没能让百姓信服。骚乱,已在城中各处发生。不知道是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许多百姓已在冲击着防守相对弱的南门和北门,叫嚷着要出城去。 不多时,敌军的攻击终于开始了。 在黑暗中,无数的云梯接二连三地搭起来了。敌军像发了疯似的,一波又一波地向城头冲锋着。 弓箭的威力,实则已微乎其微,视线迷糊中,准头大大降低。一个又一个的敌军,冲上了城头,马俊挥刀砍翻几人,也没法阻止得住。 更糟糕的是,城门处,也在一瞬间乱了。 有数千,不,或许更多的穿着自家军服的人,在死命地攻向城门处。这从城里发生的变故,显然出乎了马俊的预料。 这是怎么回事? 马俊一脚踢倒一个扑上来的敌军后,只觉得无比惊悸。 敌军被隔在东西两头,这些军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会突然哗变了? …… 这一系列的问题,一时让马俊百思难得其解。 “兄弟们,顶住!” 没有太多的话,马俊只能大喊着要军士们顶住。 当然,身体力行的他,确实很稳地守住了他所在的防线。毕竟是由下而上,敌军若是没几个勇将上来,也不容易在城头上站稳脚根。 “将军,有军士来报!” 等马俊才稍微喘了口气后,下面来了一拨军士,为首者,高大俊伟,手提利剑。 “城下情况若何?” 马俊未疑有它,张口便问。 “有告将军,是当地征调的百姓反了!” 来者微微颔首,冷冷答道。 “你这厮,怎不知大小?” 马俊的亲卫见此人并不行礼,心中甚异,不免发声厉叱。 “是,是,小的失礼了。” 来者垂下头,不再以目示马俊。 “来人,将他们全都砍了,一群刁民!” 马俊此时也是有些大条,倒没在意这些人有何异常。 “只怕,难了!” 不料,那来者忽地一抬头,眼中,瞬间精光暴射。 “你是谁?!想做什么?” 不待马俊开口,亲卫已有所警觉,唰地一刀,横在了马俊身前。 第301章 抢吊桥 神威大展 走主将 退路早谋 “哈哈,华山林之靖是也!” 只听得一声朗笑,那来者已挺剑上前,出手如风,一合之间,已将马俊的前卫刺倒了。 “是你!??” 马俊一惊,身形后撤。 几名亲卫立时扑上去,刀剑齐下,迎上林之靖等。 这一变故,实在太过诡异。敌军主将,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自家的城头上。 马俊一时吃不准到底有多少敌军已经混进城了,脑子里一瞬间有些混乱。 “鲁将军,去抢吊桥!” 林之靖却没闲功夫跟他磨牙了,说着,剑光几闪,又刺倒一人。 “好!” 鲁亦达更不敢耽搁,发一声喊,便向吊桥处冲去。 此时,林之靖独力挡住马俊这一面,其他兄弟亦分成三拨,一拨随着鲁亦达抢占吊桥,一拨则堵住从城下来的敌军,情势十分凶险。 在城头这一隙之地,林之靖大展神威,掌剑同施。这毕竟不比城外野战,你可以从容布阵,有序攻伐。故一众敌军虽凶狠扑上,也是一时奈何他不得。 不多时,城下的军士又陆续有人攻上城头。马俊虽勇悍无匹,可终究也抵不住这般多点爆发。堵了这头,那头又冒出来了。 半柱香后,城头各处都有英王的军士冲了上来。 而鲁亦达也杀得一身是血,总算冲破吊桥的守卫。偶一回身,只见随行兄弟仅剩三四人。 咔嚓! 他暗运真气,猛地一剑斩断吊索,只见那一大圈的吊索缓缓地松开,吊桥亦随之缓缓地下坠。 “林将军,成了!” 他大声一喊,剑身一横,阻住几名欲冲上来的敌军。 只不过,林之靖激战正酣,倒没听到他的声音。 此际,先时带上城的兄弟,是越来越少了,但从云梯攻上来的军士却越来越多。 砰! 随着一声巨响传来,重重的吊桥,终于沉沉地落到了地面。 “杀啊!” 城下,如潮的英王大军,呼啸着冲上了吊桥。当先者,非别人也,正是金城马如虎。他的身后,戚飞、武英雄、萧正等,亦是提枪舞刀,打马入城。 城门口的守卫,原本就因为谢老三等突然发难,忙得不亦乐乎,这一下,更是慌了阵脚。 “挡我者死!” 马如虎厉喝声中,长刀猛砍,瞬时便有敌将迎面被劈翻马下。 至此,马俊精心构筑的正面防御,在被冲撞和瓦解。 西门与东门,马俊本来亦采用了同样严密的防御手段。只是,谢老三等人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布置。仓皇之间,什么阵都被搅乱了。 “将军,逃吧!” 亲卫哭丧着脸,恳求正浴血奋战的马俊。 先时马俊之所以未敢亲自与林之靖交手,实在也是心有忌惮,生怕会阴沟翻船。再说,他也认为,凭你区区几十人,又能有多大能为?故,他本想着敌寡我众,困也能困死林之靖的。而今,林之靖固然没被自己困死,自己的防御却被敌军一一击破了。 那么,此时不走,还等何时? “走,去北门!” 马俊冷着脸,带着亲卫,立马就走。 北门处,马俊是留了后手的,就防着新野城破,自己能有个退路。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什么都顾不了了。东门外,有马如豹和王良候着,他根本就不敢想。南门,即使冲出去,他也怕遇上敌军。毕竟,襄阳已破,南下已是无路。 第302章 闻乱起 先惊春梦 任枪横 欲堵将军 西门这边打得热火朝天,东门那边,却没有太大动静。 一是马如豹和王良并不知城中的情况,二是丑时攻城,正是大家睡得香的时候,忽地从睡梦中惊醒,一时间,多少还没回过神来。 “王将军,此是何故?” 马如豹睡眼惺松,轻声惊问。其时,他才睡下不到三个时辰。 “料得是林将军在攻城,只是听这声势,却似与白日不同,莫非,是英王到了?” 王良略作沉思,答道。 “那,莫不如咱们也凑个热闹?” 马如豹战意立来。 不料,王良却摇了摇头。 “马将军,你且听,这新野城内,似乎动静不寻常,要我推断啊,定是英王用了里应外合之计,扰了城中军民之心。如此,你我只须紧守此门,以防敌军突围即可。” “嗯,不战自乱,英王好计!” 马如豹赞道。 “马将军,以我之见,北门处,还须你亲自坐镇,也不必强攻,敌出则击之!” 原来,初时马如豹奔袭而来,因为兵力受限,北门和南门外,并未陈兵以待。王良到后,则各分了五千兵马过去。这样,就将口袋织得更紧了。但王良根据自己的判断,认为若是城中敌军选择突围,多半还是会从北门而出。故,他建议马如豹亲自坐镇,如此,即便只有五千兵马,也已不容小觑了。 “好,老马便去北门,此处,就辛苦王将军了!” 马如豹当然一点即透。 如今,新野城内已是纷乱一片,正门又攻城甚急,料来破城便在今夜了。东门,只要王良死盯在那儿,里应外合,伺机攻之,破之应也不难。南门,有五千兵马守着,敌军恐也不敢轻易突围。倒是这北门,毕竟更向着北地,向着南阳府,反而极有可能是敌军突围之处。 …… 终于,西门完全沦陷了。 马如虎和萧正等也迅速地扫清了城门处的敌军,攻上了城头。 “马将军,快,快去追马俊!”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林之靖,指着马俊逃去的方向,向马如虎说道。 马俊逃走时,他是看见了的。只是,身陷数人之围中,他再怎么神勇,也一时杀不出去。此番在城头一战,他和鲁亦达几乎已战得脱力了,身边敌军的尸体,可以称得上是堆积如山了。两人的身上,均有数道口子是拜敌所赐。乱战之中,这也是难免的事了。 “好嘞,交给我了!” 马如虎前番几度欲单挑马俊不成,这次这个机会,可不想失去了。 他立即迅速下城,跃上座骑,带着萧正等打马前往北门。 此际,已至寅时,天光未大亮,可新野城里却已灯火通明。随着英王大军悉数入城,一部分由戚飞带着去攻占东门,一部分则由武英雄带着,去攻取南门,一部分则到各街巷颁布告示,帮忙扑火,以安定民心。 而马俊的突围呢,也没有想像中那么顺利。在北门处,他确实留下了一支以马家军为班底的兵马,约有三千余人。 只是,当他打开北门,纵马欲逃时,却听得暗夜里一声霹雳响起。 “金城马如豹,已在此恭候多时!” 抬眼处,马如豹勒马横枪,正在百步外,向他挺枪大喝。 第303章 出北门 恰逢如豹 来飞箭 正遇杀神 北门外有兵马,马俊不是不清楚,但他毕竟比较自信,认为凭自己那数千马家军,冲出去应不是太难的事。 故,虽见到马如豹高声厉喝,却也没有丝毫惧意。 狭路相逢,勇者胜! 何况,他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不冲破马如豹的阻拦,他小马超说不定就得葬身于这新野城北了。 “哼,一匹野马,焉敢如此!” 马俊冷哼一声,银枪一挺,夹马便向马如豹冲去。 “来得好!” 马如豹大声叫道,也是打马迎来。 这时候,可是生死攸关之际,其他的马家军一看,赶紧呼喊着随马俊冲了过来。两军很快便接了仗,陷入了短兵相接里。 要说呢,若是在白日,马如豹绝对会列好阵,弓枪皆具,刀盾齐来,任马俊如何冲击,也会稳住阵脚。但这天色未明,灯火隐约,明显没法靠弓箭之利抢得先机。 这立马变成了没法退却半步的血战,骄傲的马家军,在疯狂地冲突。可马如豹金城勇士的血性,也已深深地镌入士卒的血液里。 啊,啊…… 惨呼声接连响起,顷刻间,断脚断手者,不下百十人。 然而,即便是如此,仍有人不肯放弃战斗。哪怕倒在地上,也试着用手拉倒敌方的士卒,或是用嘴咬住敌军的裤腿,场面之惨烈,实在少见。 这也是马如豹出长安来,首次遭遇的恶战。比之下谷城、破襄阳来说,那凶险要多了几倍。 “野马吃我一枪!” 马俊长枪如毒蛇吐信,劲力奇大且无比迅疾。 “好枪法!” 马如豹一声轻赞,手下也不含糊,瞬时腾身离鞍,先避开了马俊那一枪,复又飞身一枪,直刺马俊面门。 当然,马俊岂能为他一枪刺中? “哼!” 冷哼声中,马俊长枪忽收,竟不闪不避,向上撩起。 啪! 他一枪击在马如豹的枪杆上,立让马如豹的枪尖一斜,竟刺了个空。 而马如豹变招也快,猛吸一口真气,凌空一个翻滚,又抖出一团枪花来。 “能奈我何?” 马俊冷声说着,手下不慢,小马超并非浪得虚名,这见招拆招,尤其高妙。 啪,啪…… 数声响过,枪花已散。 马如豹退坐马鞍,与马俊枪尖顶着枪尖。两人同时催动内力,均想以硬实力折服对方。 这可是没法投机取巧的事。 马如豹只觉对手的内力正源源不断地通过枪尖涌来,他只得运足十成功力来与之抵敌。 只是,小马超终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即便是骁勇如斯的马如豹,也渐渐觉得手臂酸麻,有些抵敌不住了。 咔嚓! 很快,一声脆响,马如豹的枪尖被马俊猛力折断。下一秒,马俊的枪眼见得便要到了马如豹的咽喉。 “休伤我弟!” 此时,却听得一声大喝,同时,有利刃破风之声传来。 不好! 马俊赶紧收枪,也不回头,反手就格。 叮! 又听得一声脆响,马俊回头一看,一枚铁箭被他这一格打入土中,箭羽兀自颤抖不止。 一个大汉,正带着数骑,从北门冲来,他一手扔下弓,一手提着长刀,在灯火之下,宛如杀神。 是他! 马俊眼神一凝,认出那大汉,赫然正是前些日子在营前叫阵之人。 第304章 但遁去 骁将走马 怎知道 泥淖收蹄 马俊没想到,西门破得如此之速,而马如虎竟也赶来如此之快,且,在光线如此不足的情况下,能够射出那一箭,及时地救了马如豹一命。 是战,是走? 马俊有些犹豫,如果等马如虎奔过来,他再怎么英雄,只怕也不容易冲出去了。 走! 他提起枪,打马就往前冲。 说来,他这小马超之名,实在是有些成色的。几名将士欲上前阻拦,均被他一合便挑落马下,至于挡在前面的步卒,不是被他的马踏翻,就是被他一枪挑死。眼见得,他便要冲出去了。 而此时,马如豹枪尖被折,只能是提着腰刀追赶。其他混战成一团的双方将士,又哪里顾得上他们呢? “三弟,接枪!” 马如虎从后面赶上,捡起一柄长枪,向马如豹掷去。 马如豹闻声回头,反手一抄,已是握在手里。这手里有了枪,他只觉得信心又多了几分。现在,两兄弟齐追马俊,他认为,再怎么也不能让马俊逃了去。 在他们俩身后,另有一将,亦在紧追不放。此将不是别人,却是那降将萧正。他是恼于马俊当日拉起吊桥,以致自己回头无路,此刻,亦是想向马俊讨个公道回来。 “马俊休走!” 萧正挥着长刀高喊。只不过,两人相距尚远,厮杀之中,马俊也听不见。 “分三面包抄!” 马如虎倒也冷静,挥手示意,让三人分开,合围马俊。 “好!” 马如豹正憋着一肚子气,立时从左面纵马过去。后来的萧正,则是从右面绕了过去。 此时,马俊已然冲出了战场,前路,在天色还不甚明朗之际,实在也看不太清楚。马俊也无暇去想了,慌不择路之时,但只认准北方,一意猛催着坐骑。 他这坐骑,却是来自西域的良驹,既体形高大,又奔跑甚速,个把两个时辰之内,一般马匹,实非敌手。 故,他这一撒欢狂奔,马如虎他们三个却渐渐被拉开了距离。 “恨未骑咱那飞龙,否则,怎会让他如此嚣张!” 马如虎口中不觉骂骂咧咧起来。 此时,目测之下,两人已近百步之遥。而马如豹和萧正也没好得了哪儿去,亦是被甩得越来越远。 马俊听得身后马蹄声渐小,不禁回头一看,心中不免大喜。 “两匹野马,也追得上老子?” 他得意地叫着,只恨不得当面羞辱于马如虎兄弟俩。 不料,他话声刚落,却猛地只觉身子往前一倾,似有一股大力扯着他脱鞍而去。 不好! 他暗叫一声,长枪迅疾往前一撑,身子借势凌空几翻,总算平稳落地。 只是,他那匹快马,却已陷在一片不算太大的沼泽里。 这也只能怪他的马视力不够好,黑乎乎一片泥巴,它竟然当成了平地,自然,马失前蹄,险将马俊也甩入其中,若是那样,马俊可就倒了血霉,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但这么一来,马俊虽侥幸跳过沼泽,却只有两条风火轮了。他一身甲衣,要奔跑起来,又能快得了哪儿去? “哈哈!老天有眼啊!” 也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马如虎当先赶到,他是在西北的风沙里长大的,目力甚佳,看到马俊的马陷在泥沼里,自然不会步其后尘。大笑声中,马如虎绕过沼泽,追向已脱下甲衣,全力奔跑的马俊。 第305章 失退路 兄弟战马 闻喝声 英王说降 天却渐渐地有些亮色了,寅时渐末,马如虎、马如豹、萧正三人,如同猎手般,不远不近地在马俊周围提马而行。 “马将军,你跑不掉了!” 萧正毕竟是他的部下,大声在后面喊着。 马俊的轻功本也不差,他号称小马超,其马上马下功夫,都臻一流,只是,人再快,又怎么快得过马? “呸!无骨气的叛贼!” 马俊的口才却是不错,头也不回,仍是口吐芬芳。此际,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摆脱掉三人的围捕,他毕竟也不是铁打的,体力有限,终归,是会慢下来的。 “马将军,别跑了,南阳府的援军早被我王良将军打退,你如此跑,能到哪儿去!” 马如豹倒颇怜马俊之勇,高声劝道。 “哼!” 马俊却不想理会了。 但没跑数步,他停下来了,一脸无畏地望着正围上来的三将。 “也罢,马某不跑了,你三人是一齐上,还是一个个地上?” 他倒也硬气,反正生死总得一战。小马超,要死,也得有点尊严。 “呵呵,马将军,论单打独斗,我兄弟自认不是你敌手,可若是三人齐上,你想来也是毫无胜算。然今日之势,我等却实在无法放你离开,这样,你若跟我等回营,我们英王素重人才,必会善待于你。” 马如虎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哼,马某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做那背主之徒!” 马俊毫不领情,猛地一杵长枪。 “如此,那就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马如虎叹道,言语里颇有些惋惜。 “我马家男儿,从来不喜倚多为胜,然今日敬你马将军之勇,却不得不破例,要兄弟齐上了!萧将军,就请你,在一旁为我兄弟掠阵吧!” 说着,马如虎飞身下马。显然,他并不想占马俊多少便宜,堕了他金城马氏的威名。 接着,马如豹也是下了马。两兄弟,一刀,一枪,各站一侧。 萧正只得默默地退在一旁,马俊之勇,他岂不知?然马如虎兄弟俩要上,他又怎好阻拦? 风,细细吹过,天色,又亮了几分,几人的脸,已然很是清晰了。 “且慢!” 这时,却有一声大喝响起来。 几人不由地回头一看,只见一队骑士正呼啸而来。打头之人,甲衣在身,横搁长枪,面目俊朗,身后,一面旗帜,绣着大大的“英”字。 “是英王!” 萧正惊叫一声。 这是几人都不曾想到的,没想到英王是如此之速,竟追了过来。 很快,英王桂云铮纵马到了几人跟前。 在马上打眼一看,桂云铮只见马俊果然一表人才,虽此时一番逃奔,多少有些狼狈,但眉目间的英悍之气,却未减得多少。 “马将军,可否愿助本王一臂之力?” 桂云铮笑着问道,并长枪一撑,翻身下马。 “英王小心!” 身旁,刚刚和他会合的熊老猫急声欲止。 “无妨,马将军是当世英雄,本王该敬他几分!” 桂云铮不以为意,面带春风,走近几步。 马如虎兄弟赶紧地退到他身边,一左一右执枪护着。 “嗯,英王就是英王啊!” 马俊见桂云铮一如谦谦君子,风仪如斯,亦是点头叹道。 “只是,马某英雄一世,怎可行背主之事?污了自己的名节?” 第306章 说大势 如虎有理 败强将 长枪纵横 这话,马俊说得确实足够理直气壮。 纵使如今身陷险境、绝境,这点气度,还是得保持的。 “呵呵,马将军,谬也!当今天下之势,你未必不清楚,朝廷如何对待百姓,对待忠义之士,想来,你也并不糊涂。我们英王以有道伐无道,是为天下苍生请命,是为荡尽奸邪,复一个朗朗乾坤而已。你若能与我们同道,实是弃暗投明之举,必是千秋之美事,又何来污名节之说?” 马如虎却不以为然,侃侃而说。 这几句话,大义凛然,说得马俊心中一动。只是…… “这些话多说无益,若要马某臣服,今日你们几人,须得有人能胜得过我,或可,再来说话!否则,马某便断头于此,又有何惧?” 说着,马俊长枪一挺,指向几人。 “好,马将军,便如你意!本王以枪会枪,向你讨教!” 桂云铮深知要收服此人,恐怕只有自己出手了。 “英王,您万金之躯,可不敢轻易涉险啊!” 熊老猫上前挡住,接着,转身面向马俊。 “你这贼将,老猫对付你就足矣!” 说完,持刀便欲对上马俊。 “老猫,退下!” 桂云铮一声轻喝,叫回熊老猫。 “各位将军,且都退开,别碍着马将军使枪了!” 桂云铮长枪一横,挥退众人,离马俊不过四五步了。 “好!今日马某能与英王一战,生死无憾!” 马俊暗自敬佩,慨然答道,同时长枪一立,向桂云铮抱拳行礼。 于他而言,此战无论如何,他都是胜者。胜,则更是天下扬名,料以英王之信义,会放他离去。败,也没什么大不了,早就听闻这英王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一身武功本就是江湖顶流,即便败了,也是理所当然。然自己的声名,却得以保全。 他这心思,桂云铮又如何不知?只所以要与之一战,就是想彻底收他的心。 当然,今日若是徐浪和林之靖在场,任一人出手,马俊也都绝对讨不了好去。 “来吧!” 马俊大喝一声,长枪如矫龙般凌空起舞,枪花抖起,迅疾地刺向桂云铮。 “好枪法!” 桂云铮大声赞道,微笑着,却并不急着闪避,直到那枪快到胸前时,才似乎随意地一格。 啪! 脆响处,两杆枪碰了一下。 一股强劲的内力瞬间吐出,震得马俊虎口一麻。 果然好内力! 马俊暗赞,面上却毫无表情,仍是一枪接一枪使来。他的马家枪法,果有不凡之处,一时间,桂云铮只守不攻,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如此下去,英王只怕要……” 萧正并不知桂云铮的功夫虚实,在一旁深为担心,可回头一看,马如虎他们却一脸坦然,似乎都淡定得很。 “萧将军,勿忧!” 马如虎向他一笑,看向桂云铮,目光里充满信心。 又过数招后,桂云铮忽地腾空一跃,躲过马俊的一枪。接着,长枪一抖,从众人皆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向马俊。 此时,马俊前招已老,后招未发,眼见得这一枪似已躲不开去。 旁边的马如虎等人亦都睁大眼睛看着,吃惊得不得了。各人均自心道,这么霸道诡异的一枪,若是换了自己,能躲得开吗? 第307章 显神功 一枪难敌 收骁将 三马齐鸣 这确实是不一般的一枪,不论是方位、速度还是突然性,都似乎已妙到毫巅。 谁也不曾想到,桂云铮只攻出一枪,便如此难以招架。 而实际上,这一枪,是桂云铮在前面数招的退让和观察后,得出的破解之法。这一枪,让马俊的攻势立即被遏制,且,还面临着某种程度上的危险。 好! 马俊再次暗赞。 欲破解此枪,已是不太容易,可马俊毕竟是马俊,能被称为小马超,哪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只见他果断撤枪,暗吸一口真气,凌空向后几翻,竟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这一枪。 “好身法!” 桂云铮大声赞道,说着,竟不肯占马俊半分便宜,弃了枪,双掌齐上。 这意思,是要与马俊在拳脚上分个上下了。 马俊双拳也握起,桂云铮武力值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的心里,渐渐地在滋长着敬畏。 什么小马超哦!真不知天高地厚呢! “来!” 他蓄足气力,一拳向桂云铮打去。 这拳,亦快亦猛,拳风甚劲。 桂云铮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掌风亦起,一手落梅掌却潇洒飘逸,虽着甲衣在身,仍是不见拙笨之相。 霍,霍…… 两人拳掌相对,一瞬间,已攻防数招。 桂云铮仍是守多攻少,任马俊拳劲风猛,却也一如涛浪里的礁石般,稳稳不动。 马俊的功夫,在他麾下诸将中,应在林之靖、鲁亦达等之下,却在马如虎等之上,这是个难得的将才! 故而,桂云铮是一心想要收服他,才一直未下杀手。 不多时,马俊的拳法已经堪堪使尽。 面对桂云铮的淡定自若,他才知道,在武学上,人家与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联想到人家天下第一帮帮主之名,他是真正地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名下无虚”。 “马将军,我要出手了!” 这时,桂云铮淡淡一笑,忽地掌势一变。 耳际,似有龙吟声响起,身为丐帮帮主,桂云铮怎不会使降龙十八掌呢? 在糅合了星月道主、梅花岛等几家的武功后,桂云铮手下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似乎更有所不同了。 呼! 澎湃的掌力,破开了马俊的拳风,不过一招,便已打到了马俊的胸前。 桂云铮凝劲不发,脸带微笑。 “马将军,如何?” 他的话,不须点破,马俊自也明了,当下,面上不由地一红。 “马某败军之将,能蒙英王厚爱,更有何话说!请受马某一拜!” 此刻,马俊再无什么心理上的挂碍。如此文武全才之主,古往今来,又有几个? “呵呵,勿须客气!” 桂云铮笑着,收回掌来,扶起马俊。 如此,一员悍将,又归麾下。 “萧将军,马某向你赔个不是了!” 马俊这边,又向萧正行了个礼。 显然,是为当日拉起吊桥,未放萧正入城一事而表示歉意,再者,也有先前骂萧正为背主之徒的一丝懊悔。 “呵呵,马将军,你言重了。换了萧某,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萧正也是乖觉,哪敢责怪曾经的上司呢? “哈哈,这样才对!” 马如虎大声笑道,同马如豹一块儿走过来,分别执住了马俊的左右手。 “你我三匹老马,当随英王踏遍天下!” 第308章 收东门 戚飞失策 入敌营 老三建功 在桂云铮收服马俊之际,东门的攻伐却颇费了些功夫。 戚飞率部才行至东门外围,便遭遇到了东门卫士的坚决抵抗。因为没收到撤退的通知,东门的守卫,实在有些悍不畏死。 而同时,因为是在城内打,基本上就都是短兵相接。不是太宽的街道上,挤满了双方的士卒。戚飞这边固然不容易杀过去,他们那边自然也没法子冲出来。 但戚飞首次带队,不免头脑发热,加之西门刚下,气势尤盛,也不知道“围而不打,攻心为上”,只想着一鼓作气啃下这块骨头,结果,费了不少力气,折了不少士卒,也才推过了不过半条街。 “这般打法,得不偿失!” 喘过气来的鲁亦达,同林之靖赶来后,不由地摇了摇头。 “嗯,来人,鸣金收兵!” 桂云铮一出北门,此时的最高长官就是林之靖了,他点了点头,下了命令。 很快,铜锣响起,戚飞满身是血地赶紧带队有序退回。 “戚将军,如今新野城内,就只剩下东门未破,城外有马王二位将军守着,他们已进退无路,既如此,咱们且去宣谕英王的仁善,迫使他们降了便可,何须强攻,折了兄弟性命?” 林之靖面色如常,可话语里,多少有点责备。 戚飞有点惭愧,他并非不知兵之人,立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林将军说得甚是!” 说着,赶紧地退在一旁。 林之靖便也不说他什么了,看了看鲁亦达。 “鲁将军,安排下去,守住一切出口,派人前去下劝降书!告诉他们,降者免死,不究前过,愿回家的,可回家。可若是还要一意顽抗,莫怪我等手下无情!” “诺!” 鲁亦达应了声,立遣军士传达命令。 不多时,由谢老三带队的十名高手,持着劝降书,在刀枪剑戟之中,在众军士既怕又恨的目光中,昂然地走到了东门守将的面前。 “傅将军,你的马将军已从北门而遁,料得多半要为我等所擒,城外,更有王良将军的数万兵马相候,如此情势,您又何必执着呢?难道这东门的将士们,就不是您的兄弟?” 谢老三一开口,便讲了番江湖大义。 对,是兄弟,你就得顾着,是兄弟,就不能让他们来为你陪葬。 这傅将军,姓傅,名天举,是马俊的妻弟,本是个死忠之辈。当下的情势,他岂不知?西门既破,而马俊又不见影踪,可想而知,非死则遁。既如此,自己还要坚持吗? “唉……” 一声长叹中,傅天举只觉得一股气已然泄了。 “罢了,罢了,降吧!” 喃喃地说出这么一句,傅天举解下了自己的佩刀。 “好,傅将军果是识时务之人!” 谢老三高声叫好,向傅天举抱了抱拳。劝降如此顺利,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想,主将都逃了,下面的人,再怎么说,也没有坚持的理由了。 再者,前面一番苦战,戚飞对他们这边的杀伤也是触目惊心的。即便是人家不招降,他也是守不住的。何况,要面临着两面夹击呢? 该低头时,就得低头啊! “走,傅将军,同我去见英王!” 谢老三一把拉起傅天举,哈哈大笑着,迈起大步就向外走。 第309章 天亮罢 战事再起 狼狈处 盟主正逃 东门,打开了。 天,也大亮了。 城头,树起了一面面“英”字大旗。桂云铮同林之靖、马俊、鲁亦达、马如虎、马如豹等站在城头上,望着正骑马入城的王良等将士们。 “众位兄弟,下一站,直指南阳府!” “诺!” 众将齐声应道。 新野一下,至此,南阳已然在望。桂云铮的战略计划,正一步步地实现。而其总兵力,已近二十万。 “林将军,请你带八万兵马作为前锋,午时后启程,速奔南阳。” 桂云铮没想耽搁太久,马上作出安排。 “遵命!” 林之靖赶紧拱手接令。 “鲁将军、马将军,你二位当尽力辅助林将军,攻城拔寨,早日攻下南阳!” 桂云铮又看了这三位一眼,目光柔和,满是期待。 “请英王放心,臣等定不负所托!” 鲁亦达等赶紧下拜。 …… 经过一番决议后,午时过后,林之靖、马俊、鲁亦达带大军先行离去。 新野城,由萧正带五千兵马驻守,受伤未愈的马松也留了下来。马如豹、王良带四万兵马,绕道邓州,意从左翼逼近南阳,桂云铮则与马如虎一道,自带余下的近八万人,从右翼过唐河,以图三面夹攻,一举拿下南阳。 新一轮的战事,又将拉开帏幕。 而星月道主当日匆匆离去,率着董二一行,急追平王。不料,平王身边的无情与无名兄弟甚为机警,察觉到了马元义伏下的尾巴,便将计就计,在星月道主等人赶来前,将这些尾巴全部斩断了。如此,平王总算有惊无险,摆脱掉了星月道的追踪,于数日后,逃到了荆州府里。 暂时的,平王算是安全了。他也成了个惊弓之鸟,整天只敢躲在府里,让无情无名形影不离地保护着。 这也就先不表了。 却说柳少南那夜一路奔逃,真个是急急似丧家之犬,一口气,施展绝顶轻功,跑了足有三十里,才停了下来。 “此次行刺平王不成,再回去,必遭人耻笑,靖王面前,必然不好看,莫不如,也去江南罢了,陪清虚子一道玩玩,若是能拿下福王,或许能将功折罪呢!” 柳少南喃喃自语,揣摩着自己的去路。 从名门公子,到令人闻之色变的白云使,再到名噪天下的忠义盟盟主,似乎每个身份都不简单。然而,怎么却越走越狼狈了! “都是那方醉!” 柳少南免不得要做些妇人之怨。 此时,天光已亮。 柳少南环顾周身,但见血迹点点,此处,已不是靖王所辖之地,若这般模样,怕是会引起当地人起疑。 当,当,当…… 忽地,却有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传来。 柳少南赶紧闪身飞上道旁的大树上,借着浓密的树叶,向下打量着。 只见,不远处,一老农正赶着一头老黄牛,迈着悠哉悠哉的步子,向这边走来。 有了!这真个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柳少南心念一动,杀机顿起。 不多时,当这一农一牛行到树下时,柳少南身形一展,一如大鹏般,凌空跃下。 唰! 寒光闪过,那老农还沉浸在某种喜悦中时,便已在瞬间被柳少南一戟划破了咽喉。 他的眼,大大地瞪着,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从面目狰狞,渐渐地变得模糊了。 第310章 叹江南 又见虚子 拭长剑 径指福王 当日与柳少南分兵两路,同去行刺的清虚子,从北地到江南,却费了很大的周折。 毕竟,南北战事一起,行走起来还是多少没那么方便了。 他此行,带的是凌虚子、雷震、云开等共计十二名高手。一路上,不敢穿泰山派的道服,只敢扮作寻常江湖人士,躲来绕去,总算混进了江南府。 这江南,在几代福王的治理下,真个是物阜民丰,一派繁华,纵然是在此非常时期,仍是显得井井有条。 “江南繁华,只怕不下京师哦!” 雷震曾侍候靖王有些日子,看到江南的景象,不免发出些感慨来。 上回,他被徐浪在皇宫里一剑削去了三根手指,既脸面无存,也由此只能改用左手剑了。左手剑毕竟是使不习惯,单以剑法而论,已远不及从前的一半了。故而,对于徐浪,他是深深忌恨。 “嗯,这福王啊,果非等闲之辈,好几代蓄力,就只为争这一朝啊!” 作为名震天下的泰山掌门,清虚子也非无见识之人,南北之对比,他岂不知? 这一路下来,拖家带口,由北往南者众,由南往北者,却无几人。 这说明什么? 肯定是江南的生存环境更好些啊!不然,谁会傻到这个时候还千里迢迢地跑到江南来?另外,这不也正说明了,江南福王,或许更得民心。在老百姓心中,他们更冀望或说更觉得南军获胜的机率大些。 “不管它了,师兄,干成此事,万事皆休啊!” 凌虚子倒想得极简单,只要行刺成功,除掉了福王,江南群龙无首,又能成什么气候? “也对,也对。” 清虚子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如今箭到弦上,说这些又济什么事? 其实,他心里却是在想,以福王之能,即便此次得手,只怕人家也有后着。又听闻福王待下甚厚,人人敬重,真要是此番被干倒,说不定就会激得天下同道都将矛头指向泰山。本身,泰山如今就已为侠义中人所不齿,要是弄了这么一出,恐怕将来整个江湖都无泰山派的容身之地了。 一念及此,清虚子不免踌躇,也不免有些后悔当日不该接这个招。 当日,他是觉得襄阳平王处,战火正炽,自己要下手,只怕是没什么机会,便选了到江南来找找福王的晦气。本以为是拣了个软柿子捏的,可现在,看到江南这副景象后,思前想后之下,却又不禁有些后悔了。 可是,后悔有用吗? 在一众师弟和弟子们面前,他这天下最顶级的高手,能够说一句软话吗?要知道,自从泰山明目张胆地从了靖王后,大家可都想跟着他谋些功名富贵呢! “师弟,且在福王府左近找一家僻静点的客栈,咱们先行住下,再做计议!” 既来之,则安之,清虚子硬着头皮,也得按计划做下去。 “好,师兄放心。” 凌虚子笑了笑,一点也不紧张。 这个曾经的卧佛楼的管事人,微胖的身子,又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实在是打头问路的绝佳人选。 不多时,一行十二人,分两批住进了离福王府不过两条街的一条小巷的小客栈里。 危机,在无声息地漫布于江南的空气中。守卫并不森严的福王府,能躲得过这暗里的致命一击吗? 第311章 马蹄响 再现侠迹 尘事了 还向桃源 的,的! 马蹄声清脆响起,在江南的官道上,一红一白两骑,正如风如电般疾驰。 以这么快的速度,在官道疾行,马上之人,非有十分高明的骑术不可。 “师姐,料来有得一个时辰,便可到王府了!” 风中,那骑着红马的英俊男子,回过头来,向身后仅数尺之地的白马主人大声说道。 “呵呵,夫君,想来定不会误了铮儿的大事吧!” 白马的主人,亦一身素衣,白纱遮面,背挎一剑。 不消说,这二人,正是千里赴江南,来给福王送信的方醉夫妇。二人当日打马急奔,一路穿州过县,不过几日,便到了江南境内。 如今,离福王府不过数十里地,以赤风和白雪的速度,确实不要多大一会儿,就能抵达。 “吁——” 方醉见日头未落,寻思天黑前定可到得福王府,故而在行了数百米后,决定停下来,让自己,也让梅若雪和两匹宝马歇一歇。 “师姐,咱们下马歇歇吧!” 说着,方醉一跃下马,又走到梅若雪马前,伸出手,将她接了下来。 这一动作,尽显方醉对她的柔情蜜意,梅若雪不由得心里一暖。 “夫君,你我福王府事了后,是回梅花岛呢,还是……” 梅若雪话不说完,取掉面纱,只拿一双美目看着方醉。 “嗯,我也正虑此事呢!如今天下板荡,烽烟四起,江南一隅,倒是清静。只是……” 方醉说到此,摇了摇头。一代奇侠,正值盛年,要是就这般回梅花岛,他却心有不甘。 “夫君,我明白了。” 梅若雪冰雪聪明,一下就读出了方醉未说完的话。 “唉,我也只是想回梅花岛,看看咱们的儿子呢!” 梅若雪又幽幽一叹,此次出来,可是有些日子了。先是助韦武破了浚遒,后来又辗转到了襄阳,捉假平王,逐柳少南,再复来江南报信,要说不想儿子,作为一个女人,却是难以办到。这自然,也是人情之常。 “是啊!我何尝不是也想着儿子呢?” 方醉也深有感触。 当年,为了寻找姐姐,他只身一人行走江湖,走遍了大江南北,最后,总算是功德圆满,才回到梅花岛,与梅若雪结为连理。 只是,没过上几天的清静日子,天下,就又乱了。当然,这乱,本就是在情理之中。且,这乱,更与自己的徒儿有着不寻常的干系,更关乎着天下苍生的安定。 他,仍是得挺身而出。 这是他作为一代大侠,骨子里的那种责任。 天下未靖,难以家为! “师姐,此间事了,你就回梅花岛吧!我还是四处走走,看看能为铮儿他们做些什么。” 方醉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嗯,好,好,等我见了儿子,或是再来寻你,也是可以的。” 梅若雪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好,师姐,等天下事了,咱们便呆在梅花岛,一辈子也不出来。” 方醉心中立时有些愧疚,说着,就握住了梅若雪的手。 “呵呵,这天下事,何时能了哦——” 梅若雪嫣然一笑,却瞅着四下无人,顺势一头就扎进了他的怀里。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两人那般紧紧相偎,竟然是一点也不违和。 第312章 入王府 师谊甚笃 呈书信 心迹尤明 “师父,您来啦!” 福王府里,世子丹欢笑着跑向方醉。 随之而来的燕郡主,如今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毕竟是女孩子家,倒是没那么跳脱,看见师父师娘前来,虽然心中也同样欢喜,却不像哥哥那样奔放。 “见过师父,师娘!” 及到近前,她身子微趋,欲行叩拜之礼。 这却如何使得? 梅若雪笑着,玉手纤纤,立即扶住。 “呵呵,郡主是愈发俊秀了。” 好歹人家是王室公主,梅若雪还是知道分寸的,怎敢以长辈自居。 “丹儿,还不给你师父沏茶!” 已经愈显王气的福王,笑着提醒高兴过头的世子丹。 这一回,本来世子丹是想同韦武一块儿出征的,怎奈何,福王膝下就他一子,韦武可不敢轻易让他涉险。故为此事,世子丹是郁郁不欢了好一段日子。今日方醉一来,才让他心情多了点阳光。 “对了,王爷,这是铮儿给您的信!” 方醉向福王躬身一拜,呈上桂云铮的书信。 “哦?” 福王微有讶异,接过信,也不避着大家,马上拆开。 趁此功夫,方醉又赶紧和一旁的范尊见了礼。 很快,福王阅信已毕,面上含笑,微微点头。 “呵呵,没想到,当日本王认铮儿为侄子,竟是冥冥中的天意!成王叔若是见到铮儿今日这般模样,必定是欢喜得紧。唉,真要说来,铮儿这份风骨和胸怀,本王都自愧不如啊!” 说到此,福王是轻声一叹。这叹息声中,显着对桂云铮的激赏。 起初听到桂云铮是成王之后时,他是有些愕然的。本以为成王一脉已然断绝,而今却突然冒然出来,且还是自己很为赏识之人。不过,愕然之后,却又是一片欣然。 不管怎么说,在天下大势未定的时候,他和桂云铮应该是友非敌的。 而现在,看到桂云铮的来信,明了了他的心思后,福王心中,更无任何芥蒂。本身,他就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当前的形势,福王还是掌握得很清楚的。自己这边,中路的韦武和右路的方盛,都进展顺利。赣州将军凌越之所以一直未动,也是其战略地位决定的,一是作为江南的西部屏障,自然不能擅动,二是平王那边如果守不住,他也得防着北军顺流而下。 但襄阳局势一变,桂云铮异军突起,对于凌越的使用,也要发生变化了。而今,只要两方使力,荡平荆湘的平王残部,不过是早晚的事。桂云铮的信里也说了,合取荆湘后,只暂据荆州,并未有扩张的意图。且,他也说了,欲下了中州,与南军共指京师。 这,实在是大好事。 当然,更大的好事,是桂云铮在信里对自己的表态,愿为臣子,且不据中原。 “夫子,你也看看!” 福王笑着,又将信递给范尊。 范尊赶紧恭敬地接过来,细细一阅,亦是面露喜色。 “王爷,若得英王相助,这天下,早晚可定!” 说着,范尊捋了捋胡须,甚是欢喜。 “呵呵,战乱不止,百姓便永无宁日,只愿我叔侄的心意,能为上苍所悯,能为列祖列宗所佑,早一日休兵止戈,早一日还天下太平!” 第313章 速安排 福王下令 巧指点 方醉出招 桂云铮信中的意思,其实方醉并不完全知晓,他只知桂云铮要知会福王合取荆湘,却不知桂云铮虽心忧天下,可实在无意与福王在日后叔侄相残。 不过,这层意思,桂云铮也是不便现在透露的。 “方大侠,您这次来了,就在王府多留几日,也多指点指点丹儿的武功,若不是他年岁尚小,本王此次,是得将他放到军中历练历练的!” 福王看着方醉,做出盛情的邀请。 “好,我夫妇且承王爷之意,多叨扰几日罢了!” 方醉也好答应他。 “夫子,速派人去赣州,请凌越将军速兵发长沙!” 福王雷厉风行,立马又吩咐范尊,按桂云铮的计划,去知会凌越。他知道桂云铮的意思,是怕凌越不听其建议,故要等王府这边下令。 “诺!” 范尊拱手接令,转身出去。 “来人,备酒菜!” 安排完毕,福王心情大悦。 …… 酒足饭饱之后,在福王府的后花园里,微醉的方醉,正和梅若雪指点着燕郡主和世子丹的武功。 世子丹天性好武,既有方醉年年亲授,又有府中高手的指点,要说水平,其实已较一般江湖高手厉害了,只是没有什么临敌的经验而已。当然,方醉也未敷衍他,除了基础的功夫外,也把追风剑和落梅掌授予了他。目前,已有了六七成的境界。 燕郡主则相对进境慢些,本身女子气力也弱,故而后来,方醉是让她修习梅若雪的落梅剑法,如今,倒也学得了几成。 同时,方醉也要求两兄妹平时多练习双剑合璧之术,其中妙处,他之前与梅若雪已是有所体验了,绝对是威力胜过单打独斗。 “燕儿,这一剑,你出剑的方位,还得略高一些,这样,才能攻中还守,不至露出腋下的空门来!” 梅若雪眼光锐利,一眼便看出燕郡主方才那一招的不足之处。 当然,也就是她这个水平,真正是一般的高手,那点破绽根本是捕捉不到的。 “呵呵,师娘,我再来一遍!” 燕郡主粲然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迅即又重来一遍。 看她使完,梅若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丹儿,这一招,不要用老了,不然后蓄无力,即便是打到对方,也不过是与人挠痒罢了!” 微醉的方醉也是目光如电,看出了世子丹掌法上的漏洞。 “师父,真的吗?” 世子丹微惊,忽地,将那一招使来,向方醉招呼过来。 “哈哈,还来伸量师父了!” 方醉的反应可不慢,身法一动,单掌随意一挥,竟果真奇妙地穿过世子丹的进攻,直击他的胸膛。同时,他也任由世子丹的掌切到自己的肋间。 果然,世子丹那一掌不过是徒有其形,实是强驽之末,打到他的肋骨上,亦只是微微一疼。而方醉的掌,已停在了世子丹的胸前,凝劲而未发。 “如何?” 方醉笑问。像这样的以身试招,是师徒二人的常事。 “师父,徒儿明白了!” 世子丹自知师父之意,恭敬地大声答道,心中对师父的敬佩之意,那真个是一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了。 “哈哈,好功夫啊!” 这时,却有一个略显苍老沉稳的声音,从园门处传来。 几人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者,正拄着拐杖,缓缓而来。 第314章 见真容 侠士敬拜 说拳理 高僧放怀 “盘陀大师!” 在方醉转身过来,凝神打量之时,世子丹大声叫出了这灰袍老僧的名字。 这一听,令方醉为之一惊。 “您,就是盘陀大师?” 在微醉中,方醉赶紧上前施礼。 “呵呵,正是老衲啊!” 盘陀大师微笑着,单掌执礼,回了方醉。 “在下方醉,拜见大师!” 方醉再次趋前下拜,身后,梅若雪一听是这等前辈高人,也是跟着要行礼。 “呵呵,二位大侠,何必如此拘礼!” 盘陀大师笑着,轻轻拂袖,一股柔和之力瞬间传来,止住二人下拜之势。 方醉夫妇自是也立知其意,便顺坡下驴,顺势起身。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盘陀大师又接着说道,饶有兴味地笑看着方醉。 他的面容虽有些枯瘦,然精神矍铄,中气颇足,显见得修为精深。只不过,他毕竟是佛门中人,向来与世无争,纵是门下弟子像韦武、袁达等人,都是江湖一流的水准,但他本人的名气,却远不如八卦门的王剑生、鹰爪门的万飞桐等等了。 此番,他是受韦武之托,来保护福王的。他久居灵隐寺里,平日里多得福王府的功德,自然,也不会拒绝。故而,这福王府里,有好几名弟子,都是他从灵隐寺带来。 先前,他因外出有事,才没赶上与方醉的相会。回府后,听闻这位侠名赫赫的年轻人来了,那是说什么也想过来看一看。毕竟,韦武之前也没少在他面前提起过方醉。 “盘陀大师,还请多多指点!” 在这样的前辈高人面前,方醉还是保持着一贯的谦逊。 “呵呵,方大侠,老衲的微末功夫,哪敢说指点二字?” 盘陀大师摇摇头。 “呵呵,几位都是一代宗师,太客气了可不好哟!” 这时,园门外,范尊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对对,师父师娘,盘陀大师,都是自家人,你推我让的,还真是要不得!” 世子丹听到这里,也是跳脱地来了一句。 “哈哈哈哈……” 一时间,倒是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也还真都不客气了。盘陀大师、方醉夫妇、范尊以及世子丹和燕郡主,皆就后花园的凉亭一坐,听盘陀大师讲禅机、论佛法,听范尊分析天下大势和预判走向,听方醉讲泰山武林大会的旧事以及前些日子经历的种种。最后,讲到兴处,盘陀大师真个就与方醉切磋起武功来。 盘陀大师的武功,论源流,亦是出自少林,不过,经数代演变和更迭后,已然独成一派。他这一门的功夫,比如代表拳法飞虎拳,就脱胎于少林的罗汉拳,其刚猛之处,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方醉与韦武初见时,便有过实战对垒,结果,左手有伤的方醉堪堪与他打了个平手。故而,对于飞虎拳法,方醉也是甚感佩服的。 而有其徒,便必有其师。韦武已然如此,盘陀大师又岂会差得了? 所以,方醉的姿态放得非常低,完全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在聆听着盘陀大师的教诲。 “飞虎拳,与少林罗汉拳虽有异曲同工之妙,然拳劲刚猛之余,仍蓄后劲,一如方大侠之前指点世子所言,既可再发制人,亦可攻中有守……” 盘陀大师也毫不藏私,侃侃而谈。 第315章 谋事急 恨无善策 知势艰 料难从头 福王府中的动静,刚到江南的清虚子一行并不知晓。当然,他也没莽撞到就去贸然下手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不被人认出来,次日,他和凌虚子几个一个白天里都没出去露过面。只是派了两个在江湖上走动不多的弟子,想办法接近福王府,伺机打探消息。 这效果,自然不甚理想。毕竟,干杀手这回事,对于这些曾经的武林正派人士,多少还是有些不顺手。 “师父,福王府附近,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防备,府内的情况,目前不明。” 负责打探消息的弟子,回来后,如是说。 “再探吧,要再仔细点,想法子潜进福王府里,摸清楚里面的情况。” 凌虚子见清虚子未表态,先自出言作出指示了。 “嗯,按师叔说的办。” 清虚子这才点点头。此时,别无他法,要想行刺顺利,又最好能全身而退,做好探查和准备工作是非常必要的。 “师父,要不今晚我和师弟去探探路?” 雷震有些捺不住,主动跳出来揽活儿。 “对,师父,让我俩先看看吧!” 云开也是跃跃欲试。 “如今南北交战,福王府按说已经空虚,高手必然不多,师兄,莫不如让他们去看看?” 凌虚子想了想,也是在一旁建议。 “不成,你们几个都是江湖上有数的人,若是不小心,被人识了出来,那就不妙了。江南不比北地,到时候,我们会步步艰难。再说,还是不要小瞧了江南人物。以福王之贤能,府中岂会无高手为之效力?” 清虚子仍是很谨慎,没有同意这个建议。 “可,师父,这样等着,也终究不是个事儿吧?若是一直没有机会,我等又如何向靖王那边交代?” 雷震心急些,忍不住又问道。 他在靖王府里也呆过不少日子,心里面,对于靖王的忠诚度相对高些。 “会有机会的,一定要沉住气。这样,再等两日吧!” 清虚子还是松了口气。 “是,师父!” 雷震只得拱手听话。 “唉,也不知道柳盟主那边怎么样了?” 见他不再异议,清虚子这边,又轻声地一叹。 “襄阳料来仍处激战之中,柳盟主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我只希望,不管能不能得手,你们的师叔能全身而退。” “柳盟主是精细之人,师叔们都一身武功,一个小小的平王府,应该难不住他们吧!” 云开赶紧出声安慰着清虚子。 不料,清虚子却摇了摇头。 “襄阳不似江南哦,平王府里,重兵戒备,高手如云,要想找到机会,必定难得很。真若是入府行刺,一旦不小心惊动了府中之人,想脱身出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对于襄阳的情况,清虚子本就不甚知晓。他更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费了不少事来到江南的时候,襄阳的形势,已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仅是柳少南行刺未果,仓皇逃窜,之后,更有桂云铮攻破襄阳,再取北岸,让汉江两岸,已尽归其治下。 而行刺这个事,其实,并不像他们起初想像得那么美好。 “好了,都听你师父的,沉住气,再等两日!福王既是亲民之人,便必然不会深居不出,我们抓准机会,一定能一击得手!” 这时,凌虚子再次站了出来,做出了决断。 第316章 总算是 良机觅得 怎知道 行踪已留 一如清虚子和凌虚子所说的,机会,总是会有的。 在他们捺住性子等待的第二日黄昏,外出打探的两个弟子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师父,师叔,机会来了!” “哦,快说来听听!” 正卧在榻上小憩的清虚子听得精神一振,立马一骨碌地坐了起来。 “师父,是这样的……” 一名弟子赶紧向清虚子等细细地道来。 原来,他二人伏在福王府附近,竟无意中听到了王府里两个外出买菜的厨子,在相互交谈中,说起了福王要在后日去灵隐寺礼佛的消息。 要知道,福王府距灵隐寺,可有十几里地,沿途,必有地方可以设伏。 这是个绝佳的行刺时机! 清虚子听完后,眼神忽地变得无比犀利。起初心中一直在徘徊着的某种顾虑,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 “师弟,明日一早,咱们便分批离开这里,你打前站,探明福王府与灵隐寺之间的道路,找一处好地方,提前准备准备!” “好!” 凌虚子立时应来。 …… 第二日一大早,凌虚子便先行一步,去勘察路径。一个时辰后,雷震、云开则和清虚子一道,各自带上范阳笠,遮掩着,循着凌虚子留下的记号,一路跟了过去。 只可惜,他们却不知道,在另一处,有人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些人这几天深居简出,今日却分批出动了,不知要做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妙龄女子,粉面朱唇,一身绿衣。 “姑娘,他们好像是从北边过来的,个个武功高强,属下也不敢过于靠近。” 答话的,是一素衣女子,亦是清秀可人,恰似这江南的小家碧玉。 “此事,可告知了王府?” 绿衣女子轻问。 “早已禀告夫子了。夫子说,鱼儿,总有浮头的时候。” 素衣女子点点头。 “姑娘,这些人行迹十分可疑,里面更有二人,日前多在王府附近出没,且打听过王府里的一些事情。属下以为,必有蹊跷。” 说这话的,却是另一位黄衣女子。 “呵呵,不怕,夫子说得对,咱们就等他们上钩吧!” 绿衣女子轻轻一笑,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 “唉,只可惜,花姐不在,不然,就可以看看这出好戏了!” 说着,在叹息声中,绿衣女子轻踱莲步,缓缓走到窗前。 “对了,除这些人外,可另有发现?” 绿衣女子又问。 “暂且没有发现。不过,近来北地流亡至此的百姓日渐增多,王爷心怀善念,尽皆纳之。对此,属下深以为忧。若是其中有些心怀不轨之徒,似这些人一般,那可真不好对付了。” 素衣女子答道,眉间骤现忧色。 “无妨,王府附近,再多加些人手。府内,有盘陀大师坐镇,寻常高手,根本靠近不了。何况,这几日还有方大侠夫妇在此,王爷的安危,应可无虞。” 绿衣女子很是淡定,说完,回头看向二人。 “去安排吧,记住,别让人家发现了。” “是!” 二女子赶紧应道,小心地退去。 “山雨欲来啊!你等,究是何方神圣?” 绿衣女子喃喃自语,目光中,最后几个泰山弟子,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客栈。 第317章 江南里 盟主暗至 王府中 群豪设谋 果如素衣女子所担忧的,北地的流民日益增多,柳少南正好也借机隐身其中,在这日中午到了江南。 而因为他在襄阳的行刺,是与幻虚子在一起的,故而,对于泰山派留下的暗号,也是颇为了解。于是,没费多少功夫,他就找到了这家客栈。只是,此时,泰山弟子们均已先后离开。 没奈何,柳少南只得又费了些功夫,找到他们留下的暗号,也跟到了福王要礼佛的这条路上。 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柳少南很是费解。照他们离开的方向,只会离福王府越来越远。 还是先跟过去瞧瞧! 柳少南毕竟是星月道曾经的白云使,追踪之术十分高明,当下,也决定暂不露面,看看这清虚子一行,要玩什么名堂。 …… 日头,终于落山了。 入了夜,福王府里,仍是灯火通明。大厅里,福王高居主座,其两旁,分别是福王妃、范尊、盘陀大师、方醉夫妇,以及那白日里的绿衣女子。 “绿绮,明日王爷灵隐寺之行,可都安排好了?” 范夫子微笑着,轻问那绿衣女子。 “回夫子,俱已妥当,妾身已遣数十名翠柳园高手,预先隐伏了下来。若是那些人明日是为了王爷而来,必要将他们一举擒下。” 叫绿绮的女子赶紧起身回答。 原来,花姐随军之后,命她接手了江南翠柳园的事务。主要的职责,就是要暗里保护福王的安全。 “呵呵,绿绮,你做事,本王向来是放心的。不要紧张,在这江南,岂能容得贼人张狂?” 福王也是欣欣一笑。 翠柳园,是他倾力打造的秘密武器。既担负着暗里保护王府安全的责任,也兼具刺探、用间、敛财等多方面的职责。像京师里的三娘、可人、朱大掌柜,便是翠柳园早已布下的棋子。 “王爷,要不,明天就不去了吧!” 此时,福王妃心忧明日夫君的安危,柔声劝道。 “呵呵,爱妃,勿须担忧,有绿绮在暗中保护,有盘陀大师和方大侠随行,这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奈何得了?无妨,本王倒要看看,究是谁人,敢到江南来撒野!再说,也许人家并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呢!” 福王又复一笑,握住了福王妃的手。 “嗯,那就有劳各位了!” 福王妃只好依了他,站起身来,却向大家盈盈一拜。 “王妃,这可使不得!” 范夫子大声说着,赶紧躬身回敬。盘陀大师倒还稳当,只是单掌以礼,微微点头。而方醉夫妇和绿绮等,亦立即起身回拜。 “好了,诸位大侠,都去歇息吧!” 福王见事也说得差不多了,起身来,朝大家抱了抱拳。 他这一说,众人自是识趣,马上顺势告别,各自散去。 方醉夫妇一路走向卧房,一路小声议论,如今南北交战,烽烟四起,究竟又会是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呢? 毕竟,两人并未见过清虚子一行人,故而也万万没想到,像清虚子这样的前辈高人,一代武学大家,武林泰斗级的人物,竟然会千里迢迢地来到江南,甘心受着靖王的驱使,行此龌龊之事。 “管他呢,一切明日自会见着分晓,我倒只愿他们别来找晦气。师姐,说真的,我还真不想咱们的剑,又沾几多血腥呢!” 方醉幽幽一叹,携着梅若雪的手,渐渐地溶入夜色中。 第318章 中门开 福王径出 百姓来 少南暗藏 此夜,再也无事。 次日用罢早饭,福王府中门大开,先是四名骑士披甲带刃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三乘华贵的马车,再接着,是一队步卒,挎刀带枪,约有二十来人。 就这阵势,都已是福王府近年来少见的情况了。平日里,福王出府,最多只带几个随从,这回,摆出这般阵势,显然,非同寻常了。 当然,这个变化,除了江南百姓或许知道外,像柳少南这样的,清虚子这样的,肯定是不知道的。因为,就这样的仪仗出行,在京师里是不可想像的。即便只是一般的三四品大员,那也可能要比这个客气得多。 “福王府好久没闹这么大动静了,这回不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听说,福王殿下是要到灵隐寺礼佛上香去呢!” …… 府门外,闻声而来的百姓,不免要指指点点。 礼佛,上香,灵隐寺? 人丛中,一个打扮得老实巴交的汉子,凝神看着福王府的这队人马。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逃到江南的柳大盟主。 昨日,他尾随泰山弟子潜行,发现他们一直往灵隐寺左近而去,因为一时没想暴露身份,便也没去贸然现身。他想,反正是要来寻福王晦气的,不如且到福王府附近探个虚实。于是,又折转过来,一直伏在福王府不远的地方。 跟上去! 柳少南迅速作出决定,也很快想明白了清虚子等为什么要到灵隐寺方向去了,看来,他们是想借这个机会下手。 哈哈,福王危矣! 柳少南这般一想,心中得意。自认为,凭泰山派那些高手,加上自己,对付这二十几个普通军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三辆马车,却有些麻烦。到底,福王会坐在哪辆里面?三辆马车里,又是否有别的玄机呢? 柳少南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一时,不免又有些头疼。 不过,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柳少南却又不想就这么错过了。 一旦行刺成功,江南群龙无首,南军瓦解,只在顷刻间呢!到时候,靖王挥师南下,百姓夹道相迎,天下必然一统。而自己,更能青云直上了。 这想法,让柳少南觉得,可以搏一搏。 他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左右前后一顾后,悄然地离开人群,小心地尾随着福王府的人马而去。 从福王府到灵隐寺,十几里的路程,其实也并不是太远,故尔,马车行得也不快。不过,领头的骑士却是一直冷冷地保持着高度警惕,时不时向四周打量着。 最令柳少南感到奇怪的是,三辆马车的帘子,从出门后就没打开过,所以,谁也不知道福王到底是在哪辆车里面。 这福王,还真够小心的! 柳少南暗叹了一声,心道,清虚子啊,等会儿,你可千万别让老子失望了。 清虚子的意图,至此,柳少南完全明了。不可否认,只要福王今天在这三辆车里,应该说,不失为一个千载难逢的行刺良机。 只是,柳少南作为曾经的白云使,向来比常人要机警,不知怎么的,心里却又似乎有些不安在隐隐泛起。 按说,这福王府里,应该已没什么可与清虚子匹敌的高手了。梅长风神功盖世,此际估计在梅花岛,方醉厉害,也还在襄阳吧! 第319章 石桥边 危机四伏 大树上 老鸦骤飞 福王究竟在哪辆车里呢? 这个问题,不仅是柳少南弄不清楚,设伏的清虚子等人也搞不明白。他们照样也遣人伏在王府附近,王府的车一出来,便立即有人赶在前头回报了。只是,三辆马车密不透风,天知道福王躲在哪辆里面? “师父,他们离此仅一里之地了。” 来匆匆回报的弟子,亦是泰山的好手,轻功甚佳,江湖经验也丰富。他没发现柳少南,但柳少南却也没发现到他。 “不管了,等他们一到,便如此如此……” 清虚子很快作出安排,这都是已经反复设计的套路,现在,只是再次重申罢了。 伏击的点,其实选得很好,正好是从福王府到灵隐寺最僻静的一段。一座小石桥,几丛修竹掩映,另有几株百年的大树,枝叶十分茂密。 清虚子将弟子们分几个点隐蔽起来,分布在小石桥四周。按计划,负责第一波攻击的,是自告奋勇的雷震和云开,第二波,是凌虚子和另几名弟子,最后一波,则是等福王暴露后,准备一击得手的清虚子。 时间,由此在等待中显得特别的慢。杀气,笼罩在这一方天地间。 的,的…… 不一会儿,随着清脆的马蹄声有序传来,藏在树巅的清虚子,已经看到了四名骑士的英姿。 咕咕! 立时,有人发出了信号,这是提醒大家,要准备行动了。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 在清虚子的视线里,那队人马已离小石桥不过三四十步了。 怦,怦…… 连清虚子这等天下绝顶的高手,也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了。看来,他还真就不是个干杀手的料。 呼! 这时,却只见前面的那株树上,一支老鸦忽地扑喇喇地抖着翅膀飞了起来。 这一动静,立时让带头的四名骑士警觉起来,接着手一挥,勒紧马缰,拔出刀剑来。 他们一拔出刀剑,三辆马车也停了下来,后面的步卒们则很快围住了马车,各持兵器,向四周警惕地望着。 不过,仍是没有谁掀开帘子说一声。一时间,天地都变得沉寂了。静,死一般的静。 这真是一幅奇诡的画面。 清虚子等也只能沉住气,福王府的人马离最后出手的点,还有至少二十步。二十步,足够让人做出反应了。就连清虚子自己,也觉得没有把握从这么个距离发起攻击。 等,便只有等。 良久,四名骑士见似乎并无异状,只是一只老鸦调了下皮后,又收起刀剑,继续前行。 机会,终于是要来了! 清虚子把剑攥得更紧了,剑法练到他这个境界,对付一般高手,基本上都可以不用剑了。但这回,不一样,这是一次不能失手的任务。他不敢轻敌,他万分小心,他必须一击中的。 很快,四名骑士提着马缰,上了小石桥。紧接着,三辆马车依次也跟了上来,间距不过一两米。 该动手了! 清虚子有些焦急了。 果然,剑光起了,从小石桥下,疾速地跃出了两条身影,直奔前面的骑士。 唰! 剑很快,后面的两名骑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刺倒在地。前面的两名骑士大惊,拔出刀来,砍向那两条身影,并大喝道:“何方贼子,吃我一刀!” 第320章 剑起处 径刺骑士 帘挑时 忽见精光 那两条身影,正是雷震与云开。 作为泰山四弟子之一,二人的功夫已尽得清虚子真传,一出剑,便已告得手。 场面,有一瞬间的慌乱。 雷震与云开逼开两名骑士,堵在桥这头,马车和步卒们均被挤在桥中间。而更糟的是,又有几条身影急急地从竹丛间冒了出来,一下子,堵在了桥那头。 不过,福王府的步卒们毕竟训练有素,很快镇定下来,举起兵器,就迎上了凌虚子他们。 凌虚子有些胖大的身子,此时却异常灵活,一剑当前,身法几变,竟欺近到了最后一辆马车前。 唰! 剑光一闪,凌虚子欲挑开车帘,看个究竟。 不料,还没等他看个明白,却见精光一道,自里面射出。 好快! 不过,总算他反应神速,平地一翻,避了开去。 紧接着,车门忽地打开,一绿衣女子双手连扬,数道精芒再奔凌虚子。 叮叮…… 凌虚子挥剑连击,将那精芒尽数击落。定睛一看,竟是数枚长不过两寸的小刀。 “何方毛贼,敢在此撒野!” 绿衣女子,正是绿绮,她杏目圆睁,一剑在手,怒嗔道。 接着,车内相继跃出几人,一人嘬嘴长呼,发出尖利的唿哨声。 又接着,石桥两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不下三四十个素衣之人,各持兵器,竟围死了他们。 其时,局势十分诡异。 雷震与云开在那头,方刺翻另两名骑士,却又为外围冒出的素衣人步步紧逼。这头,凌虚子等人本砍了数名步卒,眼见得要逼近马车,却又遇到了绿绮等人的反击,且,外围的素衣人,已然封住了退路。 不好,中计了! 凌虚子瞬间反应过来。 进退无路! 凌虚子眼睛一眯,心知此时已至生死之际,唯有拼死一搏,或有生机。 “杀!” 一声大喊后,凌虚子一剑直刺绿绮。 “呵呵!这剑法不赖啊!” 哪知,绿绮岂是寻常女子?身形一起,竟以十分曼妙的身法避去。这小石桥虽是狭窄,然她轻功高绝,闪转腾挪间实在游刃有余。 但凌虚子却不是吃素的,泰山派既为五岳之首,功夫实有独到的妙处。 叮,叮叮! 终于,绿绮迫不得与他连交几剑,毕竟女子力弱,手臂竟略有酸麻。 “呵呵,泰山派的高手,竟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么?” 这时,却见中间那辆马车里,一人轻掀车帘,笑着走出车来。 这又是谁! 一直伏在树巅未动的清虚子,并不识得掀帘而出的梅若雪。只觉得此女子容颜固然绝美,隐有丝丝仙气,然如此言笑自若,想来必有所恃。且,人家一出来,便道破了凌虚子的武功,这必然不是江湖无名之辈。 更恼火的是,清虚子已经有些迷糊了。这三辆马车里,到底有没有福王?还没有出来的人里,有没有更厉害的角色? 这显然,是一个设计好的局。 所谓“请君入瓮”,料来便是如此。饶是清虚子如此武功,此时,不觉地也惊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绿绮姑娘,且让我来会会他吧!” 清虚子正在迷糊间时,梅若雪已然抖剑出手,仙气飘飘里,落梅剑径向凌虚子。 好美,好快! 第321章 怯强敌 少南收手 惊异士 虚子凝眸 梅若雪! 清虚子虽没认出梅若雪来,然尾随在后的柳少南却认了出来。 一切,不过是个圈套。 柳少南心思机敏,一目了然。 清虚子啊,清虚子,你啊,终究还是太嫩了点! 柳少南心情一沉,微微叹道。 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有了梅若雪,就必然会有方醉。若是有方醉在此,那还就真有些让人头疼了。且,那些素衣之人,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出手,还是不出手? 柳少南有些为难。 出手的话,实在不一定有胜算。因为弄不明白福王是在哪辆车里,便无法精准打击,而若是福王根本就不在车里,那自己岂不是明知是坑还要往里跳?就为了个清虚子,值得吗? 按他心里的估量,若此时只有方醉夫妇,固然有些头疼,他还是敢上前一战的。毕竟,清虚子的剑不是吃素的。他自问只要抓住机会,清虚子能拖住方醉夫妇,自己就一定能斩下福王的头来。当然,前提是,福王在这几辆车里。 不过,与清虚子一样,凌虚子虽被道破来历,却仍是没认出梅若雪来。这江南第一美女,梅花岛主的爱女,江湖走动不多,轻易也不曾出手,故而,他心下狐疑,也是枉然。 叮…… 也是一阵两剑两交,只是,此女子的功力较之前面的绿衣女子,却高出许多,这回,虎口发麻的,却是凌虚子了。 更离谱的是,名动天下的泰山剑法,与这个女子对敌时,竟渐渐地处于被动了。 “唉——” 仍未有动作的清虚子,轻声一叹。 看了数招后,他已隐隐猜出了梅若雪的来历。如此曼妙的身法,如此精绝的剑招,又出现在江南,想来,除了梅花岛人,再无别人。若是这样的话,不知道方醉和梅长风是不是也在此地呢? “师弟,你去攻马车,我挡住他们!” 雷震急喝道,素衣人攻势甚猛,他凭借着地形之利,尚能阻挡一二。 “好!” 云开立时撤剑,转身跃向那辆未打开的马车。 呼! 不料,还没等他到面前,一股凌厉的掌风已从车内喷涌而出。 好内力! 云开暗道,却也不敢硬接,瞬间一个后跃。 接下来,车帘掀开,一个枯瘦的老和尚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出来。 这,又是何人? 清虚子凝眸一看,却并不识得。 这江南,怎有这么多奇人异士! 方才那一掌,逼得云开不敢硬撄其锋,已让清虚子为之一震了。然而,看到是个枯瘦的老和尚时,他不免心里大惊。 “秃驴,吃我一剑!” 云开虽被震开,却知此时不拼便有死无生,一股子泰山弟子的骄傲又泛了上来。 剑,着实使得精到,很快,方位、力道,也恰到好处。 老和尚微微皱了下眉,忽地眼露精光,拐杖随手扬起,一刹间,竟然变得杀气腾腾。 不好! 清虚子一看,便看出这老和尚的功夫,实已到无招胜有招之境,只怕,自己要赢他,都得费些功夫。 果然,下一秒,云开的剑与他的拐杖相交后,并没能恃宝剑之利,占到便宜。两人杖剑相击,沉闷无声,转眼已过数招。只是,这老和尚使得真是行云流水,招数全是随手拈来,可谓得上是无迹可寻。云开虽得清虚子真传,也在数招后,已处处受制。 第322章 叹女侠 梅花傲雪 看掌门 仗剑凌风 啊! 随着一声有些凄惨的叫声响起,一名泰山弟子被几名素衣人乱刀砍死。 这一下,令得凌虚子更为吃惊,不由地一回头,只见十二名弟子,除自己和雷震、云开外,竟已倒下了五人。 唰! 只是,梅若雪的剑却不留情地刺到了胸前。 嗞! 下一声,凌虚子躲闪不及,胸前已被划过一条口子,入肉倒是不深,但已足够令他骇然。 “师兄!” 情急之下,凌虚子朝树巅大喊。 这一喊,清虚子自然再也藏不住了。于是,他双臂一展,直如大鹏般,扑向老和尚那辆车。按他的观察和判断,他笃定了福王应该就藏在这辆马车里。 剑光,如闪电般,划破了车顶。 老和尚,也就是盘陀大师,微微一惊,这是何人,武功竟如此高强? 叮! 接着,但听得一声硬击。 清虚子这无可抵挡的一剑,竟被人接了下来。清虚子只觉得此人内力甚强,心道,莫不是梅长风到了? 可紧接着,一道白色人影,自车顶跃出。 阳光下,带着些淡淡的笑,手提着把剑柄古朴的追风剑,正看着单足立于桥礅上的清虚子。 “方醉,果然是你!” 清虚子恨声说道。 两人之前在泰山武林大会上,并未有过交手,但是方醉的剑法,给清虚子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败师弟幻虚子,只用了十几招,败风不平,更只用了一剑。 这个江湖后起之秀,确实不容小觑。 “呵呵,清虚子掌门,你不该来的。” 方醉笑道,对于眼前这个绝顶高手,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畏惧。 当然,他的手心中,其实却多少有些冒汗了。 没人敢不尊重强大的对手,没人敢不尊重泰山派的掌门人。 仿佛一切都静止了般,清虚子的剑,微向下斜,单足立着,在微风中稳若磐石。 他很清楚,今日,要想逃出去,只怕已不容易。所以,不如放下,不如好好地与对手一战,至少,不管是胜是败,都能收获尊严。更何况,他是谁?他是五岳剑派之首泰山派的掌门,是天下最顶层的高手,是曾经的武林盟主呢! 噗! 沉闷的利剑入肉之声,很残酷地传来。 凌虚子一个踉跄,捂着小腹,痛苦地坐在地上。 一边,梅若雪缓缓地收回剑来,面色不嗔不喜,败了这样的高手,于她,却仿佛并没觉得有多么值得高兴的。 砰! 又接着,盘陀大师也收回掌来。 方才,他拐掌同使,一掌击得云开七荤八素,跌落在桥那头,立时,被素衣人持剑抵住了咽喉。 云开几欲爬起,却发现全身无力,胸口巨痛,想是这一掌,已令他五脏六腑均已受伤了。 而雷震这边,情况也没好多少,身上早已被划了数道口子,鲜血溅了一身,一阵疯斗之下,头发也见散乱了。 一代泰山高手,在群斗之中,也不过如此。 局面,至此,已尽在福王府这边了。 “清虚子掌门,方某自认非你敌手,然今日,若是让你轻易脱身,只怕亦是不能了。故而,说不得,还得狂妄地要向你讨教两招!” 方醉说着,手中剑,缓缓扬起。 他很清楚,纵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清虚子也绝不会先出手的。所以,他得出这第一剑。 第323章 清虚叹 福王果出 少南惧 方醉做谦 小石桥上的车马,很快地退开了。 步卒、素衣人,紧紧地围在桥两头。而这时,从那辆车顶已破的马车里,终于走出来一个人,一个面目英朗、气度不凡的人来。 福王! 果然,他在这辆车里! 清虚子心里微微一叹,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高手对决,最忌心浮气躁,尤其是面对像方醉这样的高手,一点破绽,都不能露出来。 微风在吹,石桥下,鳞波暗起,方醉剑出无形,径向清虚子。 这一剑,并不惊天动地,亦无什么风雷之声。然,剑气却隐隐地如同泛波一般,层层地向清虚子而来。 清虚子眼神一凝,随手一剑,看似无招无式,却十分巧妙地刺破了方醉的剑气。 叮! 清脆的剑击之声一响即止。 紧接着,两人身形如电,出剑如风,竟是以对攻之势在这石桥上上演了一场惊世的对决。 两人的剑法均已至化境,此时此刻,招法俱已无迹可寻,均是见招拆招,随性而为。 “想不到,几日没见,这姓方的,竟已如此厉害!” 不远处,隐伏在一边的柳少南,喃喃自语。 那日在襄阳城外,他仓皇而逃,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以方醉今日之武功,放眼江湖,怕是已无几人是其对手了。上回在泰山武林大会时,他就看出方醉已更上层楼,当时,还觉得两人应在伯仲之间。但没想到,这回再看,竟有了不敢与之一战的怯意。 走,还是不走?出手,还是不出手? 柳少南有些犹疑,内心的惧怕,已无可遏止地涌上来。他放眼一望,但见福王身边,有众人紧密环护。其中,那个老和尚,方才与云开一战,已见功力,而那绿衣女子,功夫似也不弱,更有一面目熟悉的侠士,气度沉稳地立在一边。 罢了,罢了! 柳少南心知,刺杀福王的计划,绝对是要泡汤了。 以此时彼方的实力,仅剩下他与清虚子二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也讨不了好去。 叮! 啪! 这时,随着两声响过,清虚子与方醉身形分开。 “清虚子掌门武功盖世,方某不敌也!” 只见方醉亦身立桥墩,剑身微斜,带着丝笑意说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方大侠,过谦了!” 那边,清虚子却并不领情,依然提着剑,淡淡应道,言中之意,方才这番比拼,对方醉已很是佩服了。 当然,还是有人看出了端倪。 原来,两人方才剑掌相交。在电光石火间,方醉剑法的后着,刺穿了清虚子的袍袖,而清虚子一掌横劈,恰与方醉的左掌相迎,却将方醉震退了数步。不过,两人轻功均已至顶级,方醉在空中连连卸力,还是很轻巧地立在了桥墩上。 如果这么说来,两人其实算是扯了平手。但方醉毕竟是后辈,年轻力壮,并不觉得自己就胜过了清虚子。所以,他一稳住身形,便主动认负。 “不过,清虚子掌门,方某还是要劝你就此收手,从此,不再与江湖正道为敌!” 方醉盯着清虚子,又大义凛然地说出这番话来。 剑,并未放下,风中,依旧藏着杀气。 那么,清虚子会听他的吗? 第324章 诵佛号 群英苦劝 硬奴骨 二徒强撑 “阿弥陀佛——” 一声长长的佛号中,盘陀大师缓缓地走上石桥。 “清虚子掌门,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老衲知你不过一时执着,故斗胆劝你,重回侠义道吧!” “对啊,清虚子掌门,老王不才,也得劝你一声,想当年,你执掌武林盟主之位,实为我侠义道之楷模,而今日,却怎的又如此执迷不悟了?” 这话,却是福王身边的那位侠士,江南八卦门的掌门,王剑生。 上回他八卦门中了杜渊和星月道的暗算,损伤惨重,他自己亦在少林侠义盟大会后,回乡途中遭遇了星月道冬大冬二的伏击,险些丢了性命。后来,幸得有方醉、郑八爷、方盛和福王府的相助,才得以清除内贼,重振了八卦门。故,江南出兵北地后,他更是自觉地担负起保护福王的任务来。而昨日听绿绮说到有陌生人或将对福王不利后,他立即亲身前来,护在福王身边。 所以,福王敢走进清虚子的伏击圈,说来实在也有恃无恐的。 “师兄,就,就依了他们吧!” 见清虚子仍是不动声色,受伤在地的凌虚子,喘了口气,也来劝说。他是个机灵人,此际若是降了,不仅性命保得住,也可以重返侠义道,实现自我救赎。 “我泰山弟子,宁折不可弯!” 哪知,雷震却怒目一瞪,大声喝起。 他在靖王府中效力有时,满脑子都已被靖王所荼毒,更想着自己平日手上早有了不少侠义中人的鲜血,算定等会儿会被清算,既是噩运难逃,不如喊上两声,以试图阻止清虚子发生动摇。 他认为,凭清虚子的武功,只要放手一搏,应该可以逃得出去。只要清虚子一逃出去,日后为自己报仇,便会有机会。 “对,我泰山弟子,敢做敢当,岂可如此低头?” 几乎奄奄一息的云开,也挣扎着,附和着师兄。 这,不免让清虚子心中一震,虽仍是面不改色,然,方醉却敏锐地发现,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如果是生死对头,这正是方醉出剑的绝佳时机! 然而,方醉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有所动作。 今日这局面,清虚子武功再高,真若想全身而退,只怕是不大可能了。这可不比当日在少林侠义盟大会上,星月道主一人独战几大掌门,并安然逃脱。当时,几大掌门碍于身份,没有群起攻之,不然,任星月道主怎么神通盖世,也是绝对逃不了的。 但清虚子今日的行为,是欲不利于福王,这罪过,怕是有点大了。即便方醉敬他是一代宗师,想放他一马,福王那边却未必肯了。 “唉,罢了,罢了……” 清虚子叹息着,却蓦地眼中精光一闪,剑气在周身鼓荡。 一代宗师,一代掌门,一代武林盟主,他,的确也是有自尊的。迷途知返,立地成佛等等这些话,对他或许并不适用。 “方大侠,大师,王掌门,今日当着众位侠士英雄之面,我泰山清虚子,自愿退出泰山掌门之位,我今日之行为,亦与门下弟子无关。在此,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到这里,清虚子略作停顿,目光盯着方醉,似乎在等着方醉的表态。 第325章 明心意 杀气又起 生苦叹 妙计难为 方醉是何等慧人? 一听,便听出了清虚子的意思。明显地,清虚子不愿意弃剑低头,之所以把这些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必然是希望侠义道今后能放泰山派一马。 “清虚子掌门,您,这又是何苦呢?” 方醉亦动容劝道。 “罢了,不多说了,我的心意,方大侠已然明了。我这师弟,且请您为他医治,送他回去吧!师弟,你回泰山后,须约束门下弟子,不可再行不义之事。云儿,雷儿,为师,就护不了你们了!唉——” 说完,清虚子又是喟然一声长叹,眼中已隐隐有了泪光。 方醉点了点头,看了看盘陀大师,又看了看梅若雪、王剑生和福王,剑已握得更紧了。 杀气,渐渐地弥漫开来。 “如此冥顽不化,罢了,罢了!” 福王叹了叹气,摇了摇头,转身缓缓地退向马车,绿绮则赶紧带人护了过去。 而一直在暗里伏着的柳少南,仍是没有离去,听到清虚子的话,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意。这其间,有怜悯,有不屑,有恼恨。 清虚子啊,清虚子,你以为,你今日拼命一战,便能对得住靖王吗?你以为,你今日甩手而去,泰山派就能够重回侠义道吗?你以为,不过,只是你以为啊…… 在心里轻叹着,柳少南知道,这般情势下,自己已无出手的必要。 既已胜算全无,不如且看一出好戏吧! 这样的对决,在江湖中可不多见,同样作为武学的天纵奇才,柳少南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或许,他还能找到一些对付方醉的方法来。 风,吹起了小石桥下一层又一层鳞光般的清波。上游不远处,一座五彩的画舫正徐徐而来,有多情的女子,正唱起软软的小曲。 这实在,不是个该有杀气的时候。 只是,杀气,却终究是无可遏制地透风而来。 清虚子出手了。 这一回,他忘却了身份。剑招,依然无迹可寻,但一瞬间,却仿佛水银泻地。 方醉的眼神为之一凝。 这与先时的对剑,似乎有了些不同。他还没出手,便已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剑气,正笼罩着天地。 以不变,应万变。 在那股剑气触及肌肤之际,方醉也出手了。以快、准、狠而著称的追风剑,早已脱胎换骨。一样的随后一击,却恰到好处地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叮! 两人的剑一触及开。 以快,对快! 很快,两人的身形已然搅到一起。石桥两头,众人只看得眼睛一亮,尽皆称奇。 这等高明的比剑,确实,一生中都难以遇上几次。 这不仅仅是剑术上的对决,更是内力、反应、心理上的对决。 柳少南的心,在渐渐地下沉。 上回在京师阻击方醉时,他自问二人不分上下,方醉的追风剑虽然很快,他的双戟也好,单刀也好,都能与之匹敌。 可,如今的追风剑,还是追风剑吗? 他几乎,没找到一丝方醉剑式里的破绽。而方醉平稳舒缓的气息,深厚绵长的内力,更让他为之惊骇。 而今的方醉,显然,已不可胜。 “唉……” 一声轻轻的长叹中,柳少南的心里涌起了丝丝落寞和无奈。 第326章 画舫近 掌门欲走 剑光起 女侠又来 天地间,一时凝重。 不知道清虚子和方醉斗了多少招,终于,那画舫却近了。 唰,唰! 清虚子忽地剑风一变,连抢两招,身子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飘过方醉身侧。 想逃? 柳少南一直关注着场上的变化,清虚子这一动作,以及即将开近的画舫,让他似有所悟。 不是已抱必死之心了?还逃什么? 柳少南终究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唰! 这时,却有一道剑光,从一侧飞来。 不得已,清虚子又被逼回原地。 叮叮…… 一番连击中,来者的剑法,似乎也是不弱。 “师姐,我来助你!” 一声轻喝中,方醉笑着,追风剑又复出手。原来,阻住清虚子的,却是梅若雪。 她在一旁见清虚子似有逃遁之意,又生怕清虚子跃上画舫后,可能会伤及无辜,于是赶紧果断出手。 但他们夫妻这一双剑合璧,威力却立时倍增了。 清虚子哪曾见过这样的剑法? 才过数招,清虚子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袍袖翻飞,白须飘动,清虚子使出了他有生以来的所有解数。泰山剑法,至此,也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但,即是如此,他仍是守多攻少。 这天底下,就没有谁能独力战胜方醉和梅若雪的双剑合璧。 柳少南惊呆了,围观的众人也惊呆了。 世间,还有这等剑法? 叮…… 忽地,剑击之声大作。 清虚子立于石桥中央,长剑疾速挥动,在方醉夫妇织成的满天剑雨下,尤似陷于那漩涡之中。 “阿弥陀佛,不成想,老衲今日能有幸见到如此精彩绝伦之战啊!” 盘陀大师双掌合十,笑着说道。 作为一代高僧,虽说向来与世无争,不较名利,但毕竟武学修为甚高,遇到这样旷古少有的比剑,自然也勾起了些兴致。 “方大侠的追风剑本就是世间一绝,与梅女侠的落梅剑这一联手,真是妙到毫巅,无隙可击,以老王看来,只怕,这天下,已无人能敌!” 王剑生也很诚实,他的八卦剑亦是极高明的剑法,但今日一见,更是服得差不多五体投地了。 “呵呵,照这般看来,清虚子掌门,只怕要败了!” 绿绮则是倚在马车上,微笑着淡淡说来。 的确,局面,尽在掌握之中。 “多年后,料来必有人会提起今日这一战,呵呵,这必然又是一段江湖传奇哦!” 本来兴致已淡的福王,也是端坐在车内,悠悠说来。他武功倒是平平,但身边高手如云,时时耳濡目染,见识早已至上乘。 “只可惜,只可惜……” 接着,福王摇了摇头,剩下的话,却没再说出来。 叮…… 又一番脆响,在风中传来了。 漩涡中的清虚子,祭出了他最后的杀着,长剑在瞬间被抖碎,飞向方醉和梅若雪。 剑光大盛,清虚子剑弃掌起,强劲的掌风随之而来。 “妙啊!” 至此,柳少南也对清虚子这赌博式的一招轻声赞道。绝顶高手比拼,在实力相近的时候,临场的发挥尤其重要。不拘成法,才能收到奇效。 他想了想,或许,也只有这一招能够破局。换了自己,还未必有此机变。 但,清虚子的这一招,真能从那漩涡中脱身而出吗? 第327章 清虚子 一心求死 方大侠 两下难安 胜负的决定,往往只在那一隙之间。 在清虚子的碎剑飞来的时候,方醉和梅若雪同样也为之一惊。 实际上,照二人的计划,再打个数招,不说能将清虚子刺于剑下,但至少也能让他无力再逃。只是,万没想到,清虚子竟临机一动,干冒奇险,将剑用内力震碎,以求能在阻住二人剑招的那一电光石火间,寻机突围。 嚯! 清虚子的身形随着他一声喊,平地拔起,借着浑厚的掌风,跃上半空。 好内力!好轻功! 柳少南暗赞。 “哇——” 人群中,亦有人惊呼。 …… 只是,剑光,却又起了。 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中,两柄剑,一前一后,分袭清虚子的前心后背。 双剑合璧,岂能没有后着? 清虚子孤注一掷,固然出乎方醉夫妇的意料之外,但两人配合默契,心意相通,自然而然地,亦随之做出反应,正好,封死了清虚子的退路。 此际,清虚子身在半空,前力渐衰,欲避之,已殊为不易。 石桥下,画舫上的玲珑女子,已止住歌声,在惊诧中,缓缓地过了石桥。 噗! 血光忽现。 惊愕中,梅若雪看着手中正在淌着血的剑,翩翩落地。 “清虚子掌门,你这,又是何苦呢?” 方醉提着剑,看着如飞絮般飘落下桥的清虚子,忍不住喃喃自语。 原来,在这一瞬间,清虚子竟不再闪避,而是主动迎上了梅若雪的剑。 这一变化,令梅若雪与方醉均是始料不及。 他们何尝想取清虚子的性命?不过是想留下他,给福王有个交代而已。而以福王的性情,对于这等名满天下的高人,必然也不会痛下杀手的。 但真没想到,清虚子竟一心求死。 那,前面的那些挣扎,又是为了什么? 同样的问题,实际上,也同样困扰着还舍不得离去的柳少南。 这玩的是哪一出? 奋力突围,就为了自取灭亡? …… “救人!” 方醉又一声大喝,身形一展,径往桥下跃去。 而这一幕,同样惊坏了方离开石桥不过数米的画舫中人。 扑通,扑通—— 江南人,性善,立时,船头有人接连跳下。 …… 不多时,湿漉漉的方醉坐在了石桥边的草地上。 地上,还躺着奄奄一息的清虚子。 “师父——” 雷震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 “是我,害了你。” 显然,他有些后悔先前说的话了。毕竟师徒一场,情义还是深的。 “不,不,不怪你,雷儿,为师罪孽深重,实不可赎,唯,唯一死,以谢天下!” 清虚子脸色苍白,费力说道。 方才那一剑,他一心求死,正好刺中心口,若非他功力深厚,此际,早已呜呼了。 说完,清虚子又艰难地转过头,看着方醉。 “方大侠,能,能在死前与你一战,能,能领教梅花岛剑法的精妙,清虚子,值了!” 这番话,说得很释然,很淡定。 方醉却摇了摇头,对于清虚子的做法,他能理解,却不敢苟同。 “唉——,清虚子掌门,您是武林泰斗,一代宗师,能得您赐教,亦是方某毕生之幸。只是,您,您这,也实在把性命看得太轻贱了些哦!” 叹息声中,方醉的眼神里,多了些伤感。 第328章 掌门逝 石桥如旧 江南远 虚子思乡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虽然故事背景不一样,方醉却亦泛起了同样的感觉。 江湖最顶级的高手,一代武学宗师,就这般死去,未免让人为之唏嘘,为之生出些许歉意来。 本意,方醉就没想真个跟清虚子要定个生死。清虚子虽然一时利欲蒙心,跟了靖王,但泰山弟子,本身出自侠义道,真正要说起来,劣迹实不甚显。若是清虚子能悔过自新,重回侠义道,这无疑,将是对靖王一种有力的打击,靖王的势力,必然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另外,清虚子是前武林盟主,声望甚隆,一身武学修为,得之不易,实不该如此草草了结生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盘陀大师再次佛号宣起,走到已然气绝的清虚子身前,一脸的肃穆。 “走吧!” 梅若雪看着有些怅然的方醉,轻声说着。 “好。” 方醉微微一笑,携起她的手,缓缓离开。 渐渐地,小石桥又重归宁静,画舫也自远去,隐约地,那多情的女子,又唱起了软软的曲子来。 而直到众人都已远去,柳少南才站起身,望着那小石桥,望着那泓碧水,眼神里,竟多了些迷惘。 江南之行,至此,恐怕要打止了。两个行刺计划,一个都没成功,这回到京师,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靖王交代! 对了,绝不能让泰山派重回侠义道! 想到此处,柳少南的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阴狠。 与此同时,一个计划,也在他心里萌生了。 …… 两日后,一辆马车载着凌虚子、雷震、云开,离开了福王府,随行的,是四名王府的卫士。 雷震在小石桥一战里,受伤较轻,多是外伤,经两日调养,又有梅花岛的疗伤圣药梅花清露相佐,已是无碍。云开则伤重些,被盘陀大师打得差点见了如来佛祖,也幸好他内力精深,虽一时无法恢复得如初,倒也还撑得住。而凌虚子,为梅若雪一剑破腹,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但三人均怕呆在江南,夜长梦多,一旦福王或者其他人反悔,说不得就丢了性命,故而稍能动弹,便央求方醉,准许三人回泰山去。 方醉宅心仁厚,自然也不相强,便遵守与清虚子的承诺,请福王派车派人相送。 三人这一路往北,初出江南时,是一路安顺,心头的大石也渐渐落下。 其时,南北之战,已打得十分火热。江南两路大军,中路的韦武,一路高歌猛进,下合肥、拔毫州,已抵商丘。右路的方盛,则与北军在真定鏖战,两军会师,指日可待。唯一有变故的,是原定的左路大军,凌越将军因襄阳事起,已改变计划,先与徐浪合取荆湘,再才视情况北上。然就是如此,北军都已是叫苦不迭了。 这日黄昏,三人到了金陵,想着山高水远,离乡万里,亦非一日可达,便也就寻地歇下。 “若非我伤势未愈,实要与二位师侄,到栖霞山一游,也看看我那些儿时的旧友,是否都还在?” 一入店,凌虚子便微有感慨。 原来,他本是金陵人氏,家住栖霞山侧。因少时家贫,父母早亡,一个人四处流落,后来遇到泰山上代掌门绝尘子,才修成了如今这般的正果。此下,到了金陵,不免唤起了旧忆。 第329章 试心意 叔侄生隙 惊暗夜 三子齐呼 “师叔,此番回了泰山,咱们真就不再出来了?” 用罢晚饭,雷震在房里,问起凌虚子。 “唉,还出来做甚?师兄既死,我等的心,也该淡了。” 凌虚子叹了口气。 “师叔,恕小侄直言,这回山之后,掌门之位,却是该由谁来当之?” 雷震盯着凌虚子,等着他的回答。 “呵呵,我泰山派枝大根深,总有德才兼备之人,可当此大任呢!” 凌虚子却一笑。 此事,实在已困扰他几天了。按师兄当时所言,似有让自己执掌师门之意,只是,听雷震的语气,只怕并不服气。 “哼,师叔,如今师父仙逝,泰山门下,还有谁能比你身份尊贵?莫不成,还把咱们的师公挖出来不成?” 雷震冷哼一声,话语中已有些火气。 “呵呵,师侄啊,师叔我向来懒散,本事低微,这掌门之位,可不敢觊觎哦!” 凌虚子毕竟是泰山卧佛楼的管事人,察言观色,可比常人厉害,见雷震语气不善,想着自己有伤在身,哪敢硬接? “嘿嘿!” 一旁的云开此时却突然地笑了。 显然,他并不相信凌虚子的话。 “哈哈,咱们是操的哪门子的心哦!师侄,都先歇息吧,明日,还得赶路呢!” 见云开如此,凌虚子反应神速,赶紧大笑两声,想缓解屋子里的紧张气氛。 “呵呵,好,先歇息,先歇息。” 雷震也不再说什么,回身坐到自己的榻上。 为了安全计,三人这一路都是同住一屋,以便互相照应。然而方才这么一番对话后,却不免地各怀鬼胎,各自提防起来。 …… 夜,渐渐地,也深了。 黑暗中,一道身影无比迅捷地闪入客栈内。 喵—— 一声猫叫,也随即传来。 客栈内,仍是一片静悄悄,似乎声把声猫叫,并不能惊动着谁。 门,却轻轻地开了。 “谁?” 最先察觉到屋里进了人的,是雷震。 于是,不假思索,他跃起便是一掌击去。 此屋甚是逼窄,然而那人的身法却着实不凡,即便是一团漆黑里,仍是听风辨位,巧妙地躲开了雷震的暴击。 “你是谁?!” 雷震怒喝。 方才一掌出去,连人家毛都没摸着,可见此人的功夫,着实是高得很。 他这一喝,自然也惊醒了云开和凌虚子。二人赶紧一骨碌坐起,各自双掌一错。只不过,二人伤均未愈,恐怕多半也是摆设了。 嗞! 这时,却见暗里亮起了一个火折子。火光处,一个熟悉的人反手关上了门,露出一丝笑容。 “柳盟主!” 三人不由得齐声惊叫。 “嘘——” 柳少南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三人不要太惊慌。 “柳盟主缘何到了江南?” 雷震尤其感到奇怪,柳少南不是到襄阳刺杀平王去了? “这,就不必说了。我只问问,三位此番折戟江南,可还有脸面见靖王?” 柳少南面色一冷,厉声问道。 “这……” 凌虚子首先支吾。 雷震和云开则面面相觑,都知道柳少南是靖王身边的红人,现在师父一去,他们多少感觉自己有些单薄了。 “凌虚子,你是不是还想重回你们的侠义道哦?” 柳少南瞪着凌虚子,眼里,透出了些寒气。 这一瞪,让凌虚子浑身发毛。 第330章 施冷箭 一子殒命 表忠心 二徒入魔 柳少南的骤然出现,让凌虚子三人是真有些不知所措,三人均不知,柳少南深夜至此,有何目的。 “柳盟主,这重回侠义道之事,确实是我师兄临终前的嘱托,但这等大事,我,我一人又怎么做得了主?” 凌虚子只得硬着头皮,先回答柳少南的问题,心里在想,他是怎么知道这个事的? “哼!” 柳少南目光不移,寒气依旧。 “柳盟主,我师父舍命一战,才救得我三人性命,此恩,永世难忘,此仇,我们做徒弟的,也是非报不可。” 雷震见情况不妙,赶紧摆明自己的立场。 “嗯,恩不能忘,仇也必须报。你有这等悟性,靖王面前,我也好说话些。” 柳少南看向雷震,面色稍有缓和。 “还得烦请柳盟主多美言几句!” 云开也甚是聪明,加上本身就没想再当什么侠义中人,自然对柳少南更显恭敬。 凌虚子这一看,心有些凉了,暗叫不妙。 这两小子,看来是要把我卖了哦! “那泰山派今后何去何从,你三人这一路可有计较?” 柳少南又冷声问道。 “这……” 一向伶牙俐齿的凌虚子再次卡顿。 柳少南眼里的寒气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清楚,可师兄尸骨未寒,就要违背他的遗言,凌虚子自问有些良心不安。他在泰山,可没少得清虚子的照顾。 嘭! 这时,却突然听得一声响起,接着,凌虚子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用十分吃惊的眼神瞪着雷震。 “你,你个逆徒,竟,竟敢……” 话没说完,凌虚子的口中便喷出一口血来。 原来,方才是雷震趁其不备,猛在背后击了他一掌。你想,本来凌虚子腹部的剑伤就未完好,功力也没恢复,这猝不及防间,自然就中了雷震的黑手。 嘭! 又一声闷闷地传来。 这一回,却是云开趁热打铁,再捶了凌虚子一拳,拳劲不大,但有了雷震打底,也足够让凌虚子气血翻滚了。 当然,云开一拳打过,自己也是胸口发疼,抚着胸,喘起粗气来。 “无毒不丈夫!” 柳少南颇显玩味地补上一句。 人啊,一旦上了头,就什么都不顾了。果然,雷震一听他这话,似是受到了某种启示,唰,拔出剑来,噗!一剑刺入了凌虚子的胸口中。 啪,啪,啪! 柳少南露出了笑容,拍着手。 “二位果是懂得感恩之人哦!不妨告诉二位,你们名震天下的泰山四虚子,只怕都不在这世上了。以后的泰山派,就看你们的了!” 这话一出,雷震和云开均面现喜色。四虚子一死,泰山派说话最有份量的,不就是他们泰山四杰吗? “此话当真?!” 雷震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声。 “哼,柳某岂会打诳语?” 柳少南没好气地答道,扫了二人一眼。 “柳盟主,我四兄弟,必会对靖王忠心耿耿,泰山门下,日后,也必以您马首是瞻!” 雷震说着,拉了下云开的手。 云开立时明白,赶紧向柳少南颇显诚意地躬身行礼。 “哈哈,甚好,甚好!下面怎么做,不须我说了吧!” 柳少南心中得意,转身出了门。 不多时,隔避两间屋里,响起了几声闷哼,只是,很快又归于沉寂。 第331章 得急报 奸人已遁 辞王府 侠士又来 处理掉凌虚子后,柳少南星夜带着雷震和云开,迅速离开了金陵,径往京师而去。 一日后,福王府收到了急报。 “那雷震和云开不知所踪,独凌虚子身死客本,不消说,必是二人暗里谋了他性命。” 范尊抚了须,缓缓说道。 “本是名门大派,奈何要为虎作伥?” 福王有些不忿,摇头叹息。 “这等人利欲熏心,便什么都干得出来!王爷,不必为此太过烦忧。” 范尊摇了摇头。 “王爷,范夫子说得甚是,这二人向随靖王左右,必然荼毒不浅,此番谋害师叔凌虚子,多半是与清虚子掌门那日之言有关。或是怕泰山派重回侠义道,或是要争那掌门之位,终归,还是舍不了那些虚名欲利,才干得出这等龌龊之事。只可惜,枉王爷一片真心,还派了府中侍卫相送,却落得亦被害了性命的结果。” 还未离去的方醉亦深有感触。 福王府事了,又有王剑生、盘陀大师、绿绮姑娘等紧密相护,他尽可放心离开了。故,昨夜,他便向福王辞行了。 “对了,方大侠,你今后有何打算?” 福王微笑着看向方醉。 “不敢有瞒王爷,方某仍想四处走走,看看浪儿,看看铮儿他们,趁着还年轻,若是能助他们一把,也好。” 方醉抱了抱拳,如实地答道。 这倒是一个梗。 当年福王实在喜欢方醉,很想将之招于麾下,奈何,人各有志,未便用强而已。如今,方醉毕竟与桂云铮关系非比寻常,这事,就关乎选边站队了。也幸好,桂云铮此次来函,表明了心迹,虽说,未必是全出自真心,但至少,在目前来看,叔侄间是友非敌。而将来的事,现在也难说得很。天下未靖,两人之间,可不能有任何的罅隙。 “好,好,既如此,本王也不多说了。方大侠,梅女侠,一路保重!” 福王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亦拱起手,很是郑重地道着别。 “方大侠,保重!” 范尊也在一旁行了礼。 “阿弥佗佛,方大侠侠骨仁心,实是武林之幸,老衲亦要道一声,保重!” 盘陀大师捻着佛珠,单掌执礼。 “方大侠,江湖路远,保重!” 王剑生向前一步,握住了方醉的手。两人曾一起并肩战斗过,素来相互敬重。 “王掌门,待天下事了,方醉必再来府上,讨你一碗酒喝!” 方醉亦颇为感动,场面,一时间,极有温度。 …… 半个时辰后,方醉夫妇骑着赤风和白雪,离开了福王府。 方醉一直将梅若雪送到梅花岛的入口处,见到她上了阿发的船,才怅然地独自离去。 确实,江湖路远,他这一去,又只怕是得走八千里路呢! 这江湖的故事,已掀开新的篇章。身为一代大侠,胸怀里,已经藏的是天下家国。方醉并不在意将来的天下,会由谁来执掌。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宿命和选择。他当下所要做的,不过是自己想要做的。是非,对错,日后,自有定论。 但不管怎么说,谁能让天下一派清平,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谁能让江湖不再风起云涌,谁能让正义之声响彻大地,他,便不会再一剑追风。 第332章 徐将军 径下荆楚 韦将军 深筑两门 在江南福王府发生了这段小插曲之时,徐浪的四万大军,已按部就班地出了襄阳,进逼荆门。 其时,平王已然顺利逃进了荆州府里。荆门的守将,姓韦,名大用。其人熟谙兵法,又师出武当,一身武功,亦是江湖一流。而其师父,不是别人,正是出尘道长。 只不过,这个事情,徐浪事先并不知晓。 听到襄阳已破的消息后,韦大用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吓,倒不是说他非常惧怕,而是,他实在是没料到,有张达和平王坐镇,也能丢了襄阳。 但襄阳既破,水路便将由此畅通无阻。没奈何,韦大用只得将所有麾下的水军全部收了回来。先在荆门外围两三里处,构筑起防线来。要说总兵力,荆门实在有点少,才两万多点,比之徐浪的四万兵马,那的确是处于劣势的。 但是,再捉襟见肘,一心想证明自己的韦大用,仍是信心满满地要将来犯之敌阻在荆门之外。 “长安兵多善野战,吾等但坚守不出,伺机歼敌,胜算很大,众将士,未得我令,不得擅出,违者,斩!” 韦大用年方二十有七,身材高大魁伟,面目甚白,嘴角留有一绺小胡须,一身银甲披上,端得是人才风流。 在马上,韦大用善使长枪,枪法取自三国常山赵子龙,又化了武当的剑法在内,故而,放眼平王的所有将领中,亦是至少能进前三的存在。只不过,韦大用毕竟年轻,锋芒有点盛,平时多少有些自诩清高,在还得论资排辈的平王将领序列里,并没被平王纳为腹心,只得屈守着这小小的荆门。 在荆门外围的防御上,他的确是动了些脑筋的。他深知,要守住荆门,必然得减弱长安兵的冲击力。 故而,他陈兵两面,互为犄角。一面防徐浪从水上而来,一面防徐浪从陆路而来。而每一面,他都占住了紧要位置,深沟高垒,陷马坑、拒马等应有尽有,你真想冲,还未必冲得起来。 这种收缩防守的战法,就如同乌龟缩在壳里,你一下两下,还找不到方法下口。 只不过,徐浪却没有完全如他所愿。 徐浪深知自己这四万兵马甚是金贵,故,并没有分兵,来个水陆并进,而是四万兵万齐出襄阳,径从陆路来袭荆门。 这样,他的声势,比韦大用预料中要大得多了。不说遮天蔽日,也的确是烟尘滚滚了。 “徐将军,前方三十里,便到荆门了!” 有斥侯已打马来报。 徐浪的斥侯队伍,由丐帮弟子组成,武力值相对较强,单兵作战更是超出一般军士,所以,他往往都是很放心地让他们要探出三十里开外,这样,不管战术如何布置,都会有缓冲的余地。 “敌军防守若何?” 徐浪很冷静,一路行军,全军都有些疲累,先通过斥侯了解敌军的情况,才好及时做出安排。 “敌军已有预备,在约离城近三四里处,已择险要隘口下寨,我等还险些与敌军斥侯相遇,故未敢再探。” 斥侯如实回答。 “好了,先歇息吧!传我令,就地扎营!厉将军,你且辛苦些,带前锋军士五千,速在离大营五里外,暂布疑阵,以防敌军偷袭!” 徐浪已颇有大将风度,行事更加谨慎。 如今,荆门虚实未晓,欲攻之,必先防之。等将士们歇息好了,吃饱喝足了,再去打他一仗也不迟。 第333章 方出营 便入敌手 且问话 还看将军 相比徐浪的斥侯,韦大用这边,就要逊色多了。 他们的斥侯还才刚走出几里,便被厉文忠派出的斥侯给截住了。一番交手过后,一队二十人的斥侯,仅剩一人仓皇逃脱。其他人,则大多被击杀,只留了两人,迅速被带往徐浪军中。 此际,正是暮色苍茫之时,几万大军,给这天地间徒增了些萧杀之气。 那两个俘虏被押进大营时,一路上见敌军军容整肃,将士面上尽显悍色,不由得心中更是惴惴。之前与敌军斥侯一战,实际上,敌军才不过十人,但以一敌二,反而将己方杀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对他们两个幸存者而言,已是有了极大的震慑。而今,被押进大营,两人又不知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本想骄傲地逞一下英雄,可看到如此军容时,已然骨头先软了三分。 “带进来!” 徐浪听闻擒下敌方斥侯,心中甚喜,赶紧升帐以待。 两人各背反剪双手,低着头,被军士推着进了帐中,腿已不知觉间在打颤。 “你二人何须如此惊慌?本将军并非三头六臂,也不是青面獠牙?怎的,就不敢抬头看看?” 徐浪淡定自若,略带一丝笑意。 两人一听,敌军主帅的声音,似乎并不是那么让人听着不顺耳,且,透着股子青春的味道,这才,迟疑着缓缓抬起头来。 竟是个少年! 两人的心中同时惊叹,没想到,统帅数万大军的主帅,却是个比自己年纪还小许多的少年 “本将军奉英王之命,来取荆门,不忍见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故,愿二位兄弟有以教我,该当如何进这荆门城?” 徐浪笑着,盯着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如今,两人摆明了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人家想怎么切,就能怎么切。可,这军中的机密,怎能轻易告之?如此,又怎么对得起韦将军? “不想说吗?嗯,本将军能理解。只是,也望二位理解本将军的一番苦心。我英王素怀仁善,欲救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兵端虽起,亦不想血流成河。故,二位想想,本将军自随英王从长安出兵,一路斩关夺将,迄今并无败绩。这小小的荆门,又怎么挡得住我的兵锋呢?” 徐浪神色不变,淡淡说来。 “将军,你杀了我二人吧!” 一名斥侯听了后,却昂起了头,直面着徐浪。另一人,则脸现难色。千古艰难唯一死,看得出,他还没有抱定死志。 “呵呵,本将军非嗜杀之人,不会轻易拿尔等开刀的,来人,给二位兄弟松绑,酒菜伺候!” 徐浪却笑了,有骨气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二位兄弟不想说,本将军绝不勉强,吃完饭,二位愿走愿留,悉听尊便!” 说完,徐浪站起身来,向二人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径自出了帐去。 这一下,二人再次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招数? 能有这般好事? 不招的话,也能活命? “二位兄弟,只管吃好喝足,我们徐将军说不杀你们,便一定不会杀你们。徐将军是梅花岛方醉大侠和少林净空大师的弟子,素秉侠义之道,非必要时,不会乱杀无辜。若是你们在江湖走动过,应该听说过他的侠名。唉,只是,人啊,得分得清是非啊!” 此时,却听得帐中一名亲卫有意无意地笑着说道。 这话,多少触动着二人的心。 第334章 起争议 营外复转 报将军 帐前还迎 天色,渐暗。 两个俘兵吃了个肚儿圆后,在惊疑中缓缓离开了徐浪的大营。 “二哥,这不对,我们不能回去!” 起先未抱死志的那个俘兵,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你想背了韦将军?” 另一个俘兵惊讶着微带怒意。 “非也非也,二哥,你想,二十个兄弟,只我二人被俘,又拖了这大半天,即使是回去,只怕韦将军也未必肯容我们,就是他肯容我们,其他的将士呢?我可不是贪生怕死,可这留下能活,回去却可能掉脑袋,那就大大地划不来了!” 说完,他一屁股坐下来,真就不肯走了。 “这……” 这叫二哥的一听,也迟疑了。他倒不是怕死之辈,要不然先前也不会梗着脖子让徐浪砍了他。只是,人家分析得确实有道理。两人都在敌营中逗留了这么久,这回去,怎么说得清楚? 人心啊,一旦生疑,那就很可怕了。 “二哥,听我的,回去吧!这英王自出师一来,攻州克县,所向披靡,深得人心。我等,何苦要行此助纣为虐之事?” 那俘兵越说,越有些激动,似乎看得更明白了。 “助纣为虐倒是未必,平王虽非大才,但治下百姓还是能过日子的。” 二哥心中虽有些松动,但还是口头上硬着。 “那也就是在襄阳府尚可,其他州县,哪家百姓日子好过了?照样不是豪强当道,百姓只能勉强苟活?” 说到这里,那俘兵已站了起来。 “唉,倒也是啊!要不是遇到韦将军,我等在军中也未必有这般好过。我有个同乡,在荆州大营,就时常埋怨,说总被克扣粮饷,而军中守备以上,哪个不是肚大腰圆?” 二哥也被引起了共鸣,叹着气来,甚见无奈。 “所以,二哥,不要犹豫了。咱们大头兵,到哪儿不是混口饭吃?” 那俘兵口才也甚好,看着二哥,言辞真诚。 “罢了,罢了,走,兄弟,投徐将军去!” 二哥摇了摇头,拉起那俘兵,又转回徐浪大营。 …… 灯火已亮起,帐中一如白昼。 “报将军,那二人,又回来了!” 随着亲卫一声欢叫,徐浪扶着剑,走向帐外。 只见,那二名俘兵齐齐跪在帐前。 “请徐将军收下我兄弟二人!” 这一声,足见真诚。 徐浪赶紧上前一步扶起,双手搭在两人肩上。 “我就知道,二位兄弟会回来的。来,进帐里说!” 说着,徐浪搭着两人就往帐里走,表现十分亲热。 “来人,再备酒菜!” 一走进去,徐浪又回头过来,朝亲卫大喊。 “诺!” 立有亲卫接令而去。 不多时,酒菜已上。 徐浪给两人各斟了一碗酒,笑着说:“入我营中,便是我的兄弟。若不嫌弃,二位兄弟,可否愿入我的亲卫营?” 这,足足地给两人赏了脸。 “蒙徐将军不弃,岂敢不愿!” 这时候,二哥倒是灵光了,立马放下酒碗,向徐浪行了个礼,接着,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另一位自然也机灵得很,跟样学样,一时颇显痛快。 “哈哈!果是敢做敢当的好男儿!” 徐浪大笑,也是话完碗干。 夜,渐渐地深了,三人执碗对酒,不胜快哉。而荆门城的虚实,自也渐渐地尽入徐浪心中。 第335章 明渊源 徐浪生计 应强敌 大用求援 “原来这韦将军,还与武当有如此渊源!” 天未大亮,徐浪已奔赴厉文忠营中,说起此事。 “将军意思若何?” 厉文忠笑着轻问。 “此人既出身名门大派,应也是个侠义为怀的汉子,若能说之,自然是最好。不然,据那二位兄弟所言,这韦将军煞费苦心设了那许多陷坑等着我等,真若是强行破之,必会伤及不少弟兄的性命。” 徐浪说着,似有忧色。 “此去武当,有四五百里路,骑乘快马,一日可到,莫不如,徐将军,您且修书一封,着人面呈武当松月掌门和出尘道长?” 厉文忠提出自己的想法。 “对,我也正有此意。不然,与之兵戈相见,实在不忍也。” 徐浪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一早来,其实也是要商量这个事的。 “那就事不宜迟,将军,速遣人去武当便是。武当派既与您和英王有旧,这个面子一定会给您的。” 厉文忠又补上一句。 “嗯,便如此吧,这两日,暂且按兵不动,但却须将大军再前推二十几里,别让这韦大用,小瞧了我等。” 徐浪点点头。 不多时,便有几骑自营中而出,疾速往武当山方向而去。 而很快,厉文忠的前锋人马再前行数里,徐浪大军则紧随其后,这一下,距韦大用精心设置的防线,更近了。 “韦将军,敌军已距此不过二三里之地,我等却将如何应对?” 帐下,韦大用手下一将官轻问。 斥侯二十,回来一个,本就让韦大用甚为光火。没打探到敌军之虚实,反倒折了些兄弟,怎么说,都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但他毕竟是颇有智谋之人,年纪虽轻,心态却很稳。 “无妨,勿轻出便是!听闻这敌将为首者,姓徐名浪,师出少林和梅花岛,武功颇高,这一路来,自商洛到襄阳,打得顺风顺水,本将军我啊,倒甚想会他一会,折折他的锐气!” 这倒是大实话。 韦大用毕竟在武当吃过几年稀饭,功夫不凡,年轻人的傲气,让他有些不相信十几岁的一个少年,能有多厉害。 但是,两军对垒可不是个人单打独斗,光好勇斗狠,解决不了问题。这一点,韦大用是清楚的。所以,他再怎么跃跃欲试,也得捺住性子,先守住,再图反击之机。 不过,奇怪的是,敌军虽一再逼近,却突然也按兵不动了,似乎,知道他韦大用,并不那么好对付。 “将军,要不,咱们将北面的人马也调到这边来?” 那将官又提出建议。 “暂且不能,这徐浪能以如此年纪,担此大任,必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若是将北面的人马调过来,说不准,他会一面以大军拖住我等,一面却派人自北面而袭,那样,我等,就被动了。” 韦大用摇了摇头,这兵力太少,可不敢轻举妄动。 “也是,也是,是属下欠考虑了。不过,将军,不知王爷那边,是否会派援军过来?” 将官再问。 这个问题,很关键。 韦大用在紧密防守之前,已经派人赴荆州向平王求援,极力陈说荆门之重要性。只不过,平王经襄阳一役后,已实如惊弓之鸟,能不能认识到此节,实在难说。 “唉,等吧!” 韦大用只能是一声叹息,渐自默然。 第336章 泛怒意 刘同失臂 援荆门 子亮点兵 实际上,平王虽是受惊不小,但并不是那么草包。 他固然整天躲在荆州府里,但韦大用的求援,他还是有一定的重视。 “这云铮小儿欺人太甚,竟对本王穷追不舍!来人,速发兵两万赴荆门,务必要将敌军阻于彼处。” 但他王命一下,荆州众将却均不作声。 要知道,荆州已多年未历兵戈,众将见张达等名将都败于英王之手,多已心生惧意,故而,一时没人敢出头应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尔等,竟敢违逆本王之命乎?” 平王面泛怒色,厉喝。 一旁,无情和无名面无表情,但杀气,却渐自溢出。 “刘将军,你作为荆州总兵,亦是想不发一言么?” 平王看向一甚为肥大的将领,压住怒气,轻问。 “这,这……” 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刘同,支吾起来。显然,他实在也怕得很。 “哼!” 平王冷哼一声,眼神却向无情斜了一下。 唰! 立时,只见白光一闪,刘同在惊愕与不信中,看着自己的右手臂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而直到那手臂落在地上半天,他才知觉到那无可比拟的疼痛。 “啊——” 长长的凄惨的号叫,瞬时在厅内响起。 无情收起剑,跃回原位,方才他出剑实在太快,刘同这等水平之人,根本无法避开。 “革去刘同总兵之职,押入大牢,明日出兵时祭旗!” 平王却面不改色,冷冷说道,接着,又将目光转向众将。 “有谁,愿去荆门?” 这回,语气倒显得柔和些了,但杀气,却一丝不减。 “属下愿往!” 这时,总算有人敢于出头了。 应命者,身子长大,面目白净,乃是韦大用的好友,姓李,名子亮。他在荆州众将里,排位较靠后,故而,心中虽想去援韦大用,但却没有贸然出头。现下,刘同被一剑断臂,若再没人出来,说不得,平王心一狠,还得有人人头落地。 “好,好,李将军,你去,好得很!” 平王这才露出笑意来。 “从即日起,李将军,这总兵之职,便由你任之,等你从荆门回来,本王定为你请功授印!” 显然,平王是许了个空头支票。但,若是李子亮真能从荆门回来呢?谁知道? …… 此事,便由此也妥了。李子亮也不拖拉,立即点齐兵马,赶赴荆门。 只是,这头方了,那头,又来。 李子亮出城不久,却又有军士慌张来报。 “报——” 长长的报字,听得让人着实心头一紧。 “传!” 平王故作镇定,稳坐大椅,想看看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一军士满面尘土地进来了,见着平王,立马一跪到地。 “有禀王爷,赣州凌越突率军入湘,已破衡州,正向长沙郡而来!” 这消息,不啻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惊得平王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怎么?福王竟言而无信?” 平王瞪大眼睛,气愤之极。 “兵者,诡道也,王爷,您也不必太过忧怀。长沙郡有世子坐镇,拥雄兵十几万,凭一个赣州将军,只怕还份量不够。” 这时,那随他一路逃到荆州的师爷,却摇头晃脑地故作镇定。 “唉——” 听他这么一说,平王长长一声叹息,半晌没有出声。 第337章 数往事 只道天命 怜庶子 径援长沙 平王有两子三女,长沙郡这位,是其长子,然而却非嫡出。那小女若晴郡主,在襄阳城破时已被桂云铮妥善安置。 当年,平王妃多年不育,平王在一次酒醉后,无意间与一侍女做下了男女之事。本来,一个王爷,睡个把低贱的下人,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没想到的是,平王这一炮,竟一炮中的,数月后,侍女小腹隆起,不得已告之平王,说自己已怀了平王的种。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此侍女虽姿色一般,但如今腹中有了平王的种,自然,就要母以子贵了。多年无子的平王,这时候,也顾不得以后会是子是女了,心想,只要是自己的种,那以后,大不了多种几回? 所以,侍女一下子平步青云,成了平王的侧妃。 不过,更戏剧的是,侍女怀胎不久后,多年不育的平王妃也怀上了。 双喜临门! 平王这一下高兴得只差要飞上了天去。 但如此一来,平王妃本来有些黯然的心情又好了,本来有些松动的地位,又坚挺了。 过了些时日,两妃相继生下一子。 按理说,侧妃生的儿子是长子,但是,平王妃毕竟是正妃,又与平王有多年感情,所以,最终平王一刀斩乱麻,钦定了平王妃所生之子为日后继承王爷之位的人选。 出身,决定了一切。 没奈何,侧妃带着自己的儿子,一气之下,到了平王给儿子的封地长沙郡,并一去多年,再也没回襄阳。 按说,这事,也就这样了。 只是,平王妃生的这个儿子,着实不太给力。长到四五岁,还不能说话,人也痴痴傻傻的,经郎中诊断,原来,竟是个天生的傻子。 这让平王真是空欢喜一场。 再后来,平王妃的肚子倒是给力了,连生了三胎,只不过,都是女儿。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平王的心思不得不要放到自己的长子身上了。 于是乎,要人给人,要粮给粮,数年下来,把个长沙郡打造得跟襄阳一般繁华了。 可是,侧妃此时却真的母以子贵,连平王都不待见了。平王数次来信要她回府,她都置之不理,表现得十分硬气。 世子呢,事母极孝,母亲受委屈,他也心里多少怨着点平王。故而,平王虽多年大力扶持长沙郡,于他,纵是心怀着点感激,也仅仅是每年里逢着平王生辰时会到襄阳王府一会。 也因此,平王从襄阳逃出来后,并没有再下一步,到实力更强的长沙郡。他,也怕如今的狼狈模样,被侧妃耻笑。 如今,平王治下,失了襄阳后,地盘仅剩鄂州、荆州、长沙郡、衡州等,而衡州为凌越一下,空间已经被再次压缩了。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腹背受敌,进退两难,父子关系又不甚和谐,平王的这声叹息,藏着极大的无奈。 照如此看,长沙郡若是守不住,那后果,不言而喻了。 “速拨五万兵马,助世子守住长沙郡!” 平王终于做出了决定。 “可是,王爷,再拨五万,荆州能战之兵,不足三万尔!若是,若是那韦大用守不住荆门,荆州,将危矣!” 师爷闻言大惊,赶紧出声劝阻。 “去吧……” 说着,平王摇摇头,有些疲倦地靠在了椅子上。 第338章 援军至 胆气自壮 城门开 文忠亦扬 却说李子亮一路急赶,终于在天黑时抵达荆门。 “韦兄,你也忒小心了些!” 一见面,李子亮就大声说道,显然,是见韦大用被兵临城下,吓得不敢轻出而发表着意见。 “哈哈,李兄,你是不知,我荆门兵少,恐还不及敌军一半,便是敌军远来疲敝,想一鼓而胜之,亦不是易事哦!” 韦大用大笑着,握着李子亮的手。 “听闻敌将首领,不过一十几岁的黄口小儿,韦兄,便兵少些,又有何惧?” 李子亮却不以为然。 “呵呵,倒是不惧,只是怕有差池,辜负了王爷的厚爱呢!” 韦大用摇了摇头。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想刀对刀、枪对枪地跟徐浪干一场,但是,颇知兵法的他,更明白,有时候,要避敌锋芒,才能找到制胜之机。 “这倒也有道理。不过,韦兄,现下多了这两万荆州兵马,料来,应是可以试试那贼将的成色了!” 说着,李子亮眉毛一扬,跃跃欲试。 “呵呵,李兄,也不急在这一刻,且先歇息,明日一早,你我一同会会他去!” 韦大用多了这两万援军,心中的胆气也自壮些了。明日去跟徐浪jiao个板,也正好看看对方的虚实。 于是乎,一夜无事。 …… 次日一早,城门大开,李子亮与韦大用披挂齐整,各执兵器,旌旗飘飘中,率了两万兵马,渐渐逼近厉文忠的前锋营前。 这一切,自然尽入厉文忠前锋营中高台瞭望哨的眼中。 “报将军,荆门军约两万众,已近我军大营。” 军士赶紧来向厉文忠急报。 “哦,这韦大用,怎么就沉不住气了?来人,速告知徐将军!” 厉文忠在惊异中当机立断。 若是韦大用真率了两万众来叫阵,自己这五千前锋,还是有些麻烦的。不过,现在前锋营与徐浪大军相距不过一里之地,有充足的时间能够等待徐浪来援。 “诺!” 军士不敢怠慢,立马应声出帐。 “走,兄弟们,随我迎敌!” 厉文忠更不耽搁,提起刀就往外走。 很快,训练有素的前锋营,毫无畏惧地列阵完毕,对着尘烟处徐徐推来的敌军,紧握着兵器。 “停!” 韦大用亦看到了对面的动作,赶紧下令全军停住。今日并非决战的最佳时机,不可离城太远,不可太过冒进。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他这边人马方打住,厉文忠已经提着刀,凭着一身胆气,到了离他近百步之地。 “嗬,胆子不小啊!” 李子亮一看,脾气上来了。 说完,一夹马腹,舞着刀就向厉文忠冲来。 “且慢!” 韦大用急忙在身后一喝,只是,李子亮却听不见了。 “唉,子亮兄怎地如此急躁?” 韦大用摇摇头,却又不放心,手势打起,让阵形又往前压。 厉文忠也没想到敌将中竟有这等急性之人,见其来势凶猛,当下也不敢轻敌,赶紧地一提马缰,向前迎去。 两人皆使长刀,这一交手,便只听得一阵乒乓之声。刀光闪闪,数合之后,似乎谁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这一方面,自是因为厉文忠不知来将是谁,想着等武当来人,便可来当说客,尽量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不想下狠手伤了和气。 另一方面,是这李子亮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厉文忠虽可以轻松完胜于他,却也难在三两合里解决战斗。 第339章 刀断处 先退子亮 枪挥间 欲磕文忠 “慢着!” 厉文忠抓住机会,将李子亮的刀压在下面,这才仔细将他一瞧。 “你是何人?厉某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厉文忠之所以如此问,实是心中起疑,韦大用出自武当,功夫绝不会差到哪儿去。眼前这交手之人,功夫不算很差,但离一城守将的实力,似乎还是有点距离的。 “哼,荆州李子亮,便是老子,你待怎的?” 在厉文忠的力压之下,李子亮的面色已经胀红,便嘴巴可不肯服气。 “呵呵,却是个无名小卒,去你的吧!” 说完,笑声中,厉文忠猛地运劲,竟将李子亮的刀从中斫断。 李子亮这才惊骇,转身打马就跑。 “哈哈!” 厉文忠不禁大笑,却也没去追他。 此时,徐浪尚未到来,他一战便败敌将,已是挫了敌方的锐气,可没必要以身犯险。 “李兄,伤到没有?” 韦大用看着有几分狼狈的李子亮,关心地问道。 这一问,李子亮的脸色,更见羞恼了。 “不必介怀,李兄,胜败兵家常事。” 韦大用只得轻声安慰,转过头一看,却见有些军士的眼里已露惧色。显然,一刀立威,敌将把握得甚好。 这个面子,得找回来! 韦大用单手提枪,猛拍马背,唰,疾速奔向厉文忠。 正主来了! 厉文忠一见,心知来者极有可能便是韦大用。 这却如何是好? 此际,徐浪尚未赶来,他身为前锋,实在进退两难。但,退,是不可能的。若是敌军趁势攻上,这五千前锋营,极有可能会有大的伤亡。 “来将可是韦将军?” 厉文忠横刀大喊,立马如前,此下,半分不敢退却。 “正是你韦爷爷!” 没成想,韦大用还有几分狂气。 唰! 话音一落,一枪已是直刺厉文忠。 这一枪,挟着韦大用催马狂奔之势,既疾且劲。 厉文忠眼神一凝,不敢大意,亦不敢硬架,只得侧身避开。 哪知,韦大用的枪法,却有他的妙处。这一枪既出,二枪又来,根本不给厉文忠喘息的机会。 当! 没奈何,厉文忠举刀一磕,正好,却被韦大用枪尖刺中,立时,虎口一震。 好大的臂力! 厉文忠反手一刀,再次挡住韦大用的枪。 “果有点本事!” 韦大用赞道,手下,却依然不慢,枪枪不离厉文忠的要害。 这下,厉文忠是忙了个不亦乐乎,心中暗暗叫苦。一时间,周身全被韦大用枪影所罩,哪里腾得出手来反击? “好!” 见到韦大用占了上风,李子亮不禁大喊起来,自然,一众将士也是跟着高喊。 嗞! 随着一声细响,厉文忠小臂吃疼,终于是被韦大用一枪划破。入口倒不是很深,但血却很快殷殷一片。 啪! 紧接着,又是一声响起,韦大用一枪杆击在厉文忠的兜鍪上。所幸,厉文忠反应尚快,只击在顶部,未曾伤及脑袋。 但如此,却是让厉文忠为之一骇。当下,来不及考虑什么招式了,猛地一个反身后跃,不那么轻捷地翻滚下地。 “休伤厉将军!” 这时,忽地又闻得一声大喊,韦大用不由地停枪一看,只见约百步开外,一将打马提槊,正向己处飞奔,他身后,烟尘滚滚,不知有多少兵马,正随之而来。 第340章 说大用 徐浪先礼 充大头 子亮后兵 来将,非是别人,正是徐浪。 他一接到军士急报,便纵马而来。他这一动,自然全军皆动,一时间,确实是烟尘滚滚,气势惊人。 这下,轮到韦大用进退两难了。 退,怯也。身后这两万将士,必会为之气堕。进,敌军阵列严整,临危不乱,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方才,他与厉文忠交战,厉文忠虽处下风,然其前锋营一直阵列不动,稳如泰山,这真就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这,就是一支铁血强军! 来吧! 韦大用非怯战之徒,亦非无脑之辈,心中向来也是有几分傲气的,自恃这杆长枪,冠绝全军。现下,既然不能退,不如放手一搏! 吁—— 来将,却在离他五步远时勒马急停了。 “徐将军!” 厉文忠恢复镇定,杵刀于地上,向徐浪行了一礼。 “厉将军,你且回阵中!” 徐浪微笑着,挡在他身前。 “诺!” 厉文忠知道,有徐浪在,就没自己的事了。方才一时大意,险些被韦大用伤了,厉文忠的心里,其实还多少有些不平静。但若不是想着收服韦大用,他想,自己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 “来将,可是徐浪将军?” 韦大用长枪一指,这回,他倒是有礼貌得多了。 “呵呵,正是在下!” 徐浪却没有占他便宜,神色,十分友好。 “好,本将军敬你出身名门正派,不欲与你为敌,还望,你速带兵离去,勿在此搅扰!” 韦大用却神色凛然,长枪不放。 “韦将军,你既说到门派之事,我倒要请问你,我等同样出自名门正派,为何要在此兄弟相煎呢?” 徐浪依然微笑着,摇摇头,反来说着韦大用。 “哈哈,徐将军这是何理?你等犯我荆襄,攻我城池,竟也如此坦坦荡荡?” 韦大用眉毛一扬,厉声喝问。 这一问,若是对别人,那自是灵魂之问,可对徐浪来说,却不过是惹得一笑。 “呵呵,韦将军,我家英王本就是皇室一脉,兴师讨逆,为苍生请命,哪里不能坦荡?再者,若非你家王爷先时多番谋害,我家英王又何必来犯他荆襄?又再者,若是你家王爷真个英明神武,真个忠义两全,为何,不同我家英王共举义帜,共清君侧呢?” 徐浪琅琅说来,义正辞严。 这番道理,韦大用之前却从不曾想过。纵然他在平王麾下并不那么受重用,但多少,还是有些一家独忠的思想。然而,徐浪的话,是站在更高的立场,来跟他说的。是天下大,还是一家一姓大? 于是,韦大用一时语塞,默默不言。 “韦将军,今日我并不想和你动手,咱们同为侠义中人,彼此师门更是渊源深厚,我说的这些话,你且好好思量思量吧!” 徐浪见他如此,又赶紧补上一句。 “贼将,休得欺人太甚!” 这时,却见那李子亮哇哇叫着,又奔了过来。 他与韦大用是知交好友,虽被厉文忠折了面子,但见徐浪只身一人,敢与韦大用对峙,心想,这小子必有几分本事,故,催马而来,想助韦大用一把,擒下徐浪来。 “李兄,休得莽撞!” 韦大用正自犹疑,见此,赶紧大呼。 只是,李子亮却用换了的大刀,呼地一刀劈向了徐浪。 第341章 退莽汉 指折刀刃 说因由 智取荆门 果是个莽汉子! 徐浪见李子亮一刀劈来,却不避不闪,在那刀将及身时,忽地双指一出,竟一下子夹住了刀尖。 一股深厚强悍的内力,瞬时自刀尖向李子亮的手臂传来。 “呀——” 李子亮长声喊着,为自己鼓气,奈何,徐浪的两根手指,便宛如两把铁钳般,夹得他使尽全力,竟也难扯动分毫。 李子亮的脸色,在渐渐胀红。一旁的韦大用,眼里已渐现惊愕之色。 盛名之下,果然无虚,英雄,出少年啊! 韦大用心中暗叹,碍于身份,并没有上前帮忙。 咔嚓! 只听得一声脆响,李子亮的刀尖,竟被徐浪两指夹断。而同时,徐浪单掌一拖一带,又一股巨力,拉得李子亮再也握刀不紧,呼一声,那刀竟被扯得飞上了半空。 噗! 很快,那刀疾速落下,深深地插入土中,只露出半截刀柄。 “好啊!” 这手功夫,立时赢得了两方将士们的喝彩。 韦大用的眼神,在惊愕里渐渐凝重。这等功力,他自问是没有的,或许,便是师父们,也没几个能及得上。曾经的自信心,在一瞬间,有被摇动的征兆。 “走!” 韦大用知道徐浪无意伤人,当下也不敢再与之对敌,冷冷地说了声,便打马欲回转自家阵中。而再次折刀的李子亮,更是像霜打的茄子,灰溜溜地跟在了他身后。 “韦将军,三思啊!” 徐浪微笑着,在他俩身后,运足内力喊道。 这一喊,实在字字入耳,字字入心。 只见,韦大用的肩膀抖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回头,却终究没有回头。 …… “徐将军,方才为何不乘势追击呢?” 回到帐中,厉文忠很是不解。 方才,徐浪折刀立威,已深深地震慑住了敌军。若是战鼓一催,三军齐上,他认为,足可惊破敌胆,并杀敌无算。或许,还藉此可以破了荆门。 “呵呵,厉将军,还是那句话,能以心服,便不以力服。韦大用绝非无能之辈,单论交手,他或许非我敌手,然观其布阵、防御,无一不深得兵法之要,我等即便一举掩杀过去,只怕也未必能大获全胜,少不得,要丢了不少兄弟的性命啊!” 徐浪笑了笑,说得语重心长。 “嗯,将军所言甚是。” 厉文忠点点头,若有所悟。 “等等吧,厉将军,我料武当那边,明后日必有回报。到时,是说是攻,咱们再作计议!” 徐浪一手扶在案上,悠悠说来。 “也好。” 厉文忠再点点头,向徐浪拱了拱手,起身离开。 而这头,韦大用和李子亮回到荆门城中,亦是各自闷闷不乐。 对手之强悍,实在超出自己的想象。如今,双方虽兵力相若,可真要是明刀明枪地斗,只怕,会要大败亏输。 “李兄,且听我一言,约束众将士,勿得轻出!有冒进者,妄言者,出逃者,皆斩!” 韦大用看了眼李子亮,说得很真诚。 当此之时,确实别无好计,若欲再向荆州请援,似乎又说不出口了。何况,赣州将军凌越已逼近长沙,平王那里正两头为难呢!如此,又哪有那么多兵力,来支援自己? “嗯,全由韦兄定夺便是。” 李子亮多少有些折了锐气,说话,也低沉得很。 第342章 试三思 大用自问 失对策 子亮无虚 夜色,渐渐地深了。 然而,荆门城中,将军府内,韦大用,仍是未曾安眠。 白日里徐浪惊人的内力,让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惧意。而徐浪说的那些话,也深深地触动着他的心。 三思啊! 这“三思”二字,实在有千钧的重量,让韦大用陷入了沉沉的思索里。 这天下,究是谁人的天下? 这个问题,让韦大用有些迷糊。但迷糊过后,却渐渐有了一丝澄明。 或许,人家说的是对的。 你平王不同样是皇家一脉,为何能视民于水火而不顾?眼见得靖王倒行逆施,扰乱朝纲,民生多艰,而选择默然不视。 如此,我却该忠于谁呢? 这个问题,韦大用头一回向自己灵魂发问。这样的主子,我该忠于他吗?他,又该忠于谁? …… 带着诸多的问题,韦大用一夜未安。 次日一早,升帐议事,韦大用的眼明显有些发红,不知觉间又打了个呵欠。 “众位兄弟,这英王来势甚大,吾等当暂避其锋,坚守不出,料他久围无计,也必散去。” 说完,韦大用向帐下一扫,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众将一听,却都默然了。 一时,帐中略显尴尬。 “将军好计策!” 最后,总算,亲卫营统领开了个口。他非统兵打仗之人,职责只在保护韦大用,韦大用说什么,他自然得附合什么。 “也不是这般说。” 韦大用却摇了摇头。 “韦兄,你还真怕了吗?” 睡了一觉后,却忘了昨日之狼狈的李子亮,又活泛起来,反问韦大用,神色里,有几分猜疑。 “呵呵,李兄,你又意下如何?” 韦大用苦笑一下,直视着他。 “我,我……” 李子亮支吾着,哪有什么好意见? “兵凶战危啊!” 韦大用收回眼神,轻叹道。 众将,再次默然。 军心若此,怎可一战?何况,战又如何?能挡得住徐浪那支虎狼之师? 韦大用心中暗问,只觉毫无把握。依他的才能,固然能守得荆门一时,却终究会被徐浪攻破。到时候,尸流成河,那是自然的。即便能伤敌八百,只怕也得自损一千,甚至更多。 问题是,这死法,值不值得? 听李子亮说,赣州凌越已经入湘,若是打下长沙,平王所辖不过荆州与鄂州两地。要保住,是何其之难?而若是荆门一破,这荆州并无甚大将,徐浪取之易如反掌。 “算了,都退下吧!各自恪尽职守,无我命令,不得有任何异动!” 韦大用再次强调了自己的精神。 看着一众将官一个个走出帐去,只觉得无尽的愁烦又上心头。 “李兄,你还是走吧!荆门终归是守不住的,兄弟我可不想,你为了救我,反在此丢了性命!” 韦大用看着留在最后的李子亮,轻声劝道。 “呵呵,韦兄,你如此说,却是将子亮看小了。子亮虽不才,却并不吝惜这百八十斤肉呢!” 哪知,李子亮却是一副大无畏的面孔。 看来,真是受的教训还不够啊! “不可,不可,李兄,怎可如此哦……” 韦大用摆了摆手,着实也十分无奈。有友如此,该是人生幸事。只是,若真是荆门到了玉石俱焚之时,韦大用仍是不希望李子亮有什么不测。 第343章 迎远客 再会剑侠 明苦心 还托出尘 日头,渐至中天。 天地间,一片沉寂。昨日一战后,徐浪也约束手下将士,不得轻出。故而,双方均是深闭营门,互不干扰。 但,要等的人,终于是来了。 的的的…… 马蹄声,声声入耳,及到徐浪门前,一行十余骑,飞身跃下。 “快禀告徐将军,就说武当来人了!” 负责到武当联系的军士,一下马,即让军士速去报知徐浪。这一路,他们风尘仆仆,实在也有些辛苦,他的脸上,已满是尘灰,神色间实有好几分的疲惫。 而反观他身后数人,领头者,正是武当四剑之一的出尘道长。一柄武当剑斜挎于肩头,虽历一路风尘,却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再后面,是武当四剑的另两剑,松风道长和松青道长,以及四名二代弟子。 这阵容,不可谓不盛大,这重视程度,不可谓不到家。 不多时,徐浪大步地迎了出来。 “各位前辈,请受徐浪一拜!” 话音未落,徐浪真个就一揖到地,这一揖,显的是江湖礼数,出尘道长都没来得及阻止。 “徐将军何须如此多礼?!” 下一步,出尘道长扶起徐浪。 “哈哈!” 一时间,两人相视大笑。 而徐浪这一表现,也立时获得了身后诸人的好感。接下来,徐浪又一一跟松风道长等人见礼。 “当日武当一会,真没想到,桂帮主竟是出身皇家,呵呵,贫道可真是眼拙了。” 入帐坐定,出尘道长便笑着说道。 桂云铮的身份,当时在武当山上并未言明。他们自然不曾想到,桂云铮竟然会是故成王之孙。现而今,桂云铮义帜高举,所到之处,兵锋无敌,广施仁政,民众皆称其德,这一切,却总是也慢慢地传到了武当山。 “前辈,当日确有诸多不便,故师兄未敢轻易表明自己的身份。毕竟,兹事体大,前路未知,师兄尤怕事机不密,反受其害,更会牵累各位啊!” 徐浪赶紧真诚而谦恭地答道。 如今一切都昭然天下,武当又是天下大派,素奉侠义,更与徐浪等颇有宿缘,自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呵呵,但教英王能早日得偿所愿,如此,方是百姓之福啊!” 松风道长亦笑着说道。 “各位前辈,此番请各位下山,其中原委,料各位已知。徐浪心想,既同为武林一脉,实不可同室操戈,伤了侠义道的和气,还添了几多的生灵涂炭。故,恳请各位助徐浪一臂之力,去说一说这韦将军!” 说着,徐浪站起身,再向诸人行礼,这姿态,放得足够低了。 “嗯,此事,交与我们了!” 出尘道长亦起身回礼,爽快应下了。 “徐将军,大用是我的徒弟,他也不是不辨忠奸、不识好歹之人,待我等前去一说,料他总会给几分薄面的。” 这时,松风道长也起身拱手,朗声应道。 “哈哈,那还更有何话说?来人,备酒菜!” 徐浪一听,更是欢喜得紧,大手一挥。 很快,酒菜齐上,倒也丰盛,武当诸侠也不客气了。要把事办好,先总得填饱肚子吧! 如此,诸侠酒足饭饱,且稍作歇息,直到黄昏时分,才负剑打马出营,径往荆州城。 第344章 见长剑 大用迎客 道来意 松风说情 “报将军,帐外有一行数人,自称是武当出尘、松风、松青道长,欲来一见将军!” 正帐中苦思未果的韦大用,忽地听到军士来报,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当真?” “将军,这是他们的信物。” 说罢,那军士将一柄长剑递到韦大用手中。 韦大用接过一看,剑式古朴,太极刻纹尤其入眼,且松香淡淡,不是武当之剑,又是何家之剑? “快,快,请!” 韦大用霍然起身,急急地径往帐外走。 “师父,出尘师伯,松青师叔,几位师兄,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不多时,见到营外果是武当门人,且还有自己的师父,韦大用在惊讶中屈膝欲拜。 “呵呵,大用,不须如此多礼,况你甲胄在身,多有不便,起来吧!” 出尘道长笑了笑,袍袖一挥,暗使内力阻住了韦大用的下拜之势。 “且借一步说话吧!” 松风道长却面色淡然,在旁冷声说道。 这语气,听得韦大用心头一震,看来,师父他们突然来访,必有要事。只是,为何师父的神情如此冷淡? 于是,带着一肚子狐疑,韦大用将几人引进帐内,并吩咐亲卫,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他入军中数年,师门中人从未有过探访之事,今日如此阵势,必然不简单啊! 当下,各自坐定,清茶斟上后,韦大用还是决定自己打破这个疑团。 “师父,师伯,师叔,几位师兄,到底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这话,虽没挑得太明,但意思,已经直指要问几人来军营的用意了。 一时,没人应他。 出尘道长看了看松风道长,松青道长又看了看出尘道长,其他四名武当弟子则看向三位师尊。 显然,来之前仓促了些,由谁来当说客,并没有定下来。 “也罢,就由我来说吧!” 终于,还是松风道长应了下来,一双冷眼静静地注视着韦大用。 这注视,这无由的冷意,令韦大用有些身心发毛。 “师父,您但说无妨。” 韦大用拱了拱手,意甚恭谨。 “大用啊,师父与出尘师伯、松青师叔来此,并不为别事。是为现今英王举义,欲清君侧、振朝纲,以救天下苍生,我等侠义中人,虽不惯战阵杀伐,然,亦可为之奔走,以尽绵力。近日,得其麾下徐将军之书,知在荆门为你所阻,故奉松月掌门之命,前来与你说之。只望你尚念自己出身侠义,能弃兵戈,开城门,与徐将军共谋大事。如此,既可顾了城中军民的性命,不违侠义之道,亦良禽择木,能彰你纵横千里之志啊!” 说到这里,松风道长语气已渐舒缓,神情也放松许多,少了初时的淡然。他将一双眼仍盯着韦大用,期待着韦大用的回答。 场面,呈现短暂的静默。 韦大用虽起先已隐隐猜到师父们来此的目的,但毕竟此事一直还没想得太明白,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荆门守不住,这个结论,他昨天就给自己下了。只不过,是自己死磕而致血流成河,还是开门纳降,不折将士呢?另,若是自己舍身取义,却是值还是不值呢? 年轻的韦大用,陷入了有些痛苦的思索里。 第345章 说来历 松风色厉 约章法 将军语沉 帐中的武当诸侠,均一齐望着韦大用,等待着他的答案。 看得出,韦大用的内心是无比纠结的。松风道长的话,徐浪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头闪过。他闭上了眼,在久久的思索里,试图为自己找到答案。 “大用啊,英王的来历,料必你已知悉,师伯在此也不赘言了。我只问你,这般一个心怀大义的人,不值得你追随吗?” 出尘道长见他犹豫不决,出声轻问。 “对啊,大用,去年的泰山武林大会,若不是英王单人独骑请来援兵,只怕泰山脚下,要多了几千我武林同道的冤魂呢!” 松青道长亦补上一句。 松风道长则没说话,一直盯着韦大用,面色倒没那么淡然了,目光中只有期待。 “你,你糊涂啊!” 出尘道长见他仍是不语,语气不免急了。 “唉,师伯,大用并非无信无义之人,王爷一直待我不薄,如若我今日就此相背,实,实不知日后将如何面对他啊!” 韦大用逼得急了,也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且,下面的将士又将如何看我呢?有多少人,愿意继续追随我呢?” 他这算是抛出问题,反将了武当诸侠一军。 关于他在平王下面混日子的情况,诸侠并不知晓。他们不过是凭着一腔侠义之心,凭着对英王桂云铮和徐浪等的充分信任,才愿意来当这个说客。他们亦知道前时平王对英王等人所行的手段,这样老谋深算、不讲信义的王爷,深为他们所不耻。 “大用,此话差矣!咱们讲信义,也得看跟谁讲,也得分大小啊!平王或待你不薄,然其身为坐镇一方的藩王,眼见靖王谋逆而不发一言,于公于私,都有亏矣!这等浅显的道理,你该明白。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痴愚的守义啊!” 松风道长又开口说道,看着自己的徒儿,此时已无严厉之色。 “大用,师叔相信,只要你想通此节,将士们必会择善从之。” 松青道长也点点头,目光中甚见热切。 韦大用在几人目光的注视下,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其实,要决此事,本也不难,只是以他这样一个素讲信义之人,实在是不太容易,这心里的交战,都不知经过了多少回。 “只要徐将军能善待我麾下将士,大用愿降。然,大用亦要与徐将军约法三章,一,不得言而无信,行当年白起杀俘之事,二,荆门众将士,暂各归原统属,暂勿行整编之事,三,此后兵发荆州,若破之,望勿害了王爷性命!” 韦大用语气低沉,讲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些条件,无外乎还是对徐浪缺乏信任。第一条,怕被徐浪套路,降后杀之;第二条,怕被整编,将自家兵马打散,这样,便失去了控制权,也怕徐浪用力过猛,令手下将士军心不稳;第三条,当然是深知荆门一破,荆州难保的道理,希望徐浪能网开一面,不向平王秋后算账,想保全平王的性命,以此也稍稍纾解自己的愧疚之心。 这要说呢,出尘道长等是无法做此决断的。不过,凭着对英王桂云铮和徐浪为人的信任,这“约法三章”还是得到了出尘道长的首肯。 “徐将军光明磊落,虚怀若谷,这三章,师伯就替他应下了。这样,大用,你且修书一封,遣使前去,表明自己的诚意。我等就暂寄于你帐下,静候徐将军的佳音吧!” 第346章 且投书 大用应命 复说理 子亮知情 事已至此,韦大用不答应也是不行了。 看武当诸侠这架势,自己若不同意,只怕他们还会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真个就擒下自己这个主将,令荆门将士不得已就范。 “来人,速将此书送至敌方大营!” 在众人眼皮下草草两笔写就,韦大用向帐外一声大喊。 “诺!” 来者,自是他信得过的亲卫,只懂执行,不问是非。 “师父,师伯,你们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说着,韦大用略显颓然地坐下来。 “大用,你做得对!” 松风道长欣然一笑,肯定了他的行为。 “姥姥的,不准我进去?韦兄,韦兄!” 这时,帐外却听得有人大喊大叫。 “是徒儿的好友,李子亮将军!” 韦大用无奈一笑,赶紧向师父解释,接着,又抬头向帐外应道:“李兄,请进吧!” 他这话音一落,李子亮便挑帘而入,刚欲开口问韦大用是何缘故时,两柄剑却已搁在了脖子上。 “你等是何人?韦兄,这是何故?” 李子亮一时不明就里,瞪眼就问。 “二位师兄,放开他吧!” 韦大用此时已镇定下来,目光肃然。 那两位武当弟子看了看出尘道长,见他点了点头,才将剑放下。 可李子亮只觉得甚为窝囊,在自家军营里还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于是顾不得自己的斤两,等剑一离开脖子,便捏起拳头,做势欲打。 咔嚓! 哪知,他才做出个样子,左手边的武当弟子已瞬间反应,出手如风,一招之间便将他的腕骨给整脱臼了。 “啊——” 李子亮不禁一声惨呼。 咔嚓! 下一秒,但见一道灰影闪过,又一声响起,竟一下子将他的腕给弄回了原位。 接着,他面前,一个道士打扮之人,正向他微笑。 “师叔,就莫吓他了!” 韦大用这才起身,脸上已现出了笑意。 无疑,武当弟子弄脱了李子亮的腕骨,松青道长又闪电般地给他进行了恢复。这两手,都疾如闪电,不吓坏李子亮才怪呢! “呵呵,李将军,贫道武当松青,失礼了!” 松青道长拱起手,向李子亮施了一礼。 这一自报家门,李子亮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姥姥的,原来是武当派的高手到了,还是松字开头的,那,那可是江湖顶级的高手。 “怪不得,怪不得,岂敢,岂敢!” 李子亮语无伦次,心中已是有些畏服。 “来,李兄,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我出尘师伯,这位,则是我的师父,松风道长,这位……” 韦大用走过来,拉起李子亮的手,一一为他介绍着武当诸侠。 这些都是在武林中有份量之人,李子亮混江湖时亦有听闻,只是他入军营亦早,平素哪有交道。方才又惊魂一刻,立马态度变得无比谦卑了。 只是,他们这时候到军营里,所为何事呢? 所以,谦卑的同时,李子亮也不由地犯起了嘀咕。 “敢问各位前辈高人,今日突至军中,却是为了何事啊?” 这个楞头青,心里也是藏不住话的,想到哪儿,就要问到哪儿。 “呵呵,这事,你且问你家韦将军吧!” 出尘道长微微一笑,把皮球径自踢给了韦大用。 自然,韦大用得费点唇舌来给李子亮说明白。不过,他二人情谊甚笃,要说明白,料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347章 入荆门 不打不识 觅计策 多问多听 次日一早,徐浪三军齐整,徐徐地入了荆门城。 “李将军,不打不成相识啊!” 看到李子亮,厉文忠便立即拱手问礼,套个近乎。 只是,李子亮终是败军之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两笑,回着礼遮掩了自己的尴尬。 徐浪等一众将士在韦大用和李子亮的引领下,不多时,便到了荆门府衙之中。 一番谦让后,徐浪坐在了居中的主位上。 “众位兄弟,韦将军深明大义,与尔等今日同归于我英王座下,此,实大幸也!徐某在此,深为感激!” 说罢,徐浪起身,向众将士团团一礼。 “我英王固是仁德之主,我徐某人亦非无信之辈,韦将军的‘约法三章’,某定当恪守!众位兄弟尽可放心!我英王以济苍生为念,某从之,亦幸之。此后,愿众位兄弟与某一道共扶英王,以清君侧、振朝纲,还百姓一个乾坤朗朗!” 此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时,听得一众降将为之肃然。 “而今,某受英王之托,欲平荆湘,未知众位兄弟,可有好计?” 说到此,徐浪目光热切,遍扫众将。 厉文忠知道这是徐浪欲与荆门降将拉近距离的方式,只有充分地给予对方信任,军心才能稳定下来,才能目标一致地向前挺进。 故而,他微笑着,稳立一旁,静待降将们的表现。 此时,韦大用作为降将之首,更是明白徐浪的用意。那约法三章,人家答应得很爽快。荆门兵目前仍归自己节制和统属,徐浪更是擢升自己为副将,位置仅次于他自己。 “徐将军,某虽不才,愿带本部兵马,前往荆州,若能兵不血刃赚开城门,以免荆州军民受刀兵之苦,亦为幸事也!” 没等韦大用做出反应,一边的李子亮霍然站了出来,显然,作为降将,他需要建个功为自己正名。 “呵呵,好啊!” 徐浪闻之大悦,猛地一击掌,却又拿眼看了下韦大用。 “若是李将军能赚开城门,那实大功一件啊!” 厉文忠亦点头称道。 “徐将军,此计倒也甚妙,只是,韦某却怕此间事,已有人报知荆州,如此,又怎好轻易赚开城门?” 韦大用看了眼徐浪,缓缓说道。 “呵呵,韦将军,果然谋事甚密啊!不过,且放心,荆门各出口均已有人把守,想要出去,并不容易呢!” 徐浪微微一笑,并未在意。 “报——” 厅外忽地有军士高喊。 接着,随着那军士扶刀而入,身后,一行人也笑着走了进来,且另有两人被缚了手脚。 啪! 只见松青道长手一抖,一手一个,将两人扔到厅中。 “徐将军,这两人欲往荆州报信,被我等擒下了!” 松青道长朗声说道。 原来,早在未入荆门城之前,徐浪便已与出尘道长议定了此计。若是他们说动了韦大用,便由松青道长带四名弟子,截在去往荆州的必经之路上。此计,就是为了防止荆门的消息泄漏,以便后面的计策更好施行。而徐浪心中,亦早有让韦大用去赚荆州城门的想法。 “多谢前辈相助!韦将军,如何?此计行得否?” 徐浪先向松青等拱了拱手,又复问起韦大用。 第348章 终归心 英雄受计 还松气 平王不惊 到此时,韦大用不得不佩服起徐浪来了。以这般年纪,谋事能如此深远,实在不简单啊! “还更有何话说?徐将军,韦某愿与李将军一同前往!” 韦大用拱手一拜,语见铿锵。 “好!” 徐浪亦猛地一击掌。 “另,徐将军,我二人前去,不带本部兵马,只须委屈厉将军乔装成我的贴身侍卫,率精兵一万即可!徐将军但带大军,稍后赶来便是。” 韦大用又拱了拱手。 这话,意思明白,为了不使徐浪及其他人生疑,两人不带荆门的一兵一卒,这样,也才能让徐浪等吃个定心丸。 “哈哈,韦将军,你这可是小瞧徐某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和李将军但带本部兵马自去,我与厉将军随后再来,又有何妨?” 徐浪大笑,却似是不想领他这个情。 “那不成,若不从我意,大用难担此任!” 没想到,韦大用也甚坚决。 “呵呵,徐将军,就依大用的吧!” 这时,松风道长开口了。他虽非军中之人,但这等计策,其中的利害,也是能看明白的。韦大用这般坚持,实为取信徐浪,在他看来,应该如此。 “好,好吧,韦将军,李将军,拜托了!” 徐浪只得答应,郑重地向两人抱了抱拳。 “慢着,徐将军,我等难得下山,一身筋骨惫懒已久,实在需要活动活动,不如,我等也随大用前去,或能出些力呢!” 却是一直未说话的出尘道长站了出来。 徐浪一听,不由地眼睛一亮。 “好啊,有前辈们相助,那还有什么说的!此计,必成!” 他再次猛击一下掌,黑黑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哈哈……” 一时间,厅内欢声一片。 如此,计策定下。由韦大用与李子亮,偕厉文忠、出尘道长等前去荆州,并率一万兵马,穿着荆门的兵服,午时便出发。 …… 第二日,日中之时。 荆州城的军士遥见大队人马,正向荆州而来。于是乎,城上将士立时如临大敌,神情紧张起来。 打眼望了半天后,等那队人马渐渐地近了,旗帜也鲜明了些后,一个个地才松了口气。 “是李将军和韦将军!” “是自家人,不要慌张!” …… 刀枪剑戟,立时又放了下来。 “是他们战败了么?” 匆匆从荆州府衙赶来的师爷,有些纳闷儿。这队人马,约近万余,看起来逃得甚急,甚见狼狈。 他扳起手指一算,似乎数量不对,李子亮从荆州带去的,都有两万之多。如今,却与韦大用同来荆州,不用说,定是战败无颖。那么说,是荆门破了? 这一想,师爷不禁大骇。 若是荆门一破,荆州便将难守!王爷,我等,危矣! 于是,他也不及等到韦大用和李子亮带残兵进城了,立即一挥手,带着随行侍卫,急急地下了城。 身为平王身边的心腹,此人虽没多大能力,但通风报信的事,还是办得好的,而这跑跑腿,更是义不容辞。 不多时,他便一身大汗地打马回到了荆州府衙内。 此际,平王倒还甚是悠闲和镇定,端着茶杯,见他这般慌张,只抬手让他一旁坐下。 “凡事莫慌,说说,城外什么情况?” 第349章 信心失 徒付一笑 去处无 难怪从前 “有禀王爷,李将军和韦将军正在城外,看那个情形,只,只怕,荆,荆门……” 余下的话,师爷不太敢说了。 “荆门破了?!” 平王这才有些小惶然,站起身来。 “应,应是。” 师爷只得应道。 其实不难推断,不管是从人数,还是从气势,这支由李子亮和韦大用带来的队伍,都像极了战败的样子。 “唉,等他们进城了,带他们过来,本王再细问吧!” 平王颓然坐下,一时无计。 “诺!” 师爷赶紧点头。 以如今荆州的兵力,加上这些逃兵,估摸着不过五万,平王本身武力值就弱,军事指挥能力也欠缺,这忽地回顾周身,竟觉得无一可托之人了。 莫是天要亡我了? 平王心中暗叹,无奈之至。 等师爷一走,无情才凑过来。 “王爷,何必唉声叹气?胜败乃兵家常事,现下,您座下仍有雄兵数十万,东山再起,又有何惧?” 平王听了,惨然一笑,摇了摇头。 “谷城坚否?襄阳坚否?孟野、张达兄弟,哪个不英雄?便是这荆门的韦大用,难道是等闲之辈?” 显然,平王信心已丧,这是自襄阳受挫后,再一次让他遭受沉重打击。 “王爷,雄心不可失啊!不说敌军尚未破荆州,便是破了,鄂州、长沙、武陵郡,咱们还有数十万兵力尚存呢!卷土重来,未可知啊!” 无名亦过来劝解道。 这两兄弟,一路随平王南逃,被平王素来视为腹心。虽不谙兵家之事,但见得多了,也会些说道。 平王现在的局面,他们不是不清楚,但两兄弟当时受师父藏海上人之命来辅佐平王,所谓“师命难违”,早已将自己跟平王绑在了一条船上。说起来,这两兄弟,却实非无情无义之人。 “唉,大势一去,不可逆也!” 平王仍是摇了摇头。 长沙郡那里,虽有世子坐镇,但赣州将军凌越又岂是好相与的?且,他们娘俩,在此危难之时,又不知能否收留自己? 至于鄂州,倒是有大女儿明珠郡主和大女婿陈肃守着,陈肃亦有万夫不当之勇,只是,若荆州一破,鄂州身处北军与南军之间,那一片几无险可守,这自顾都尚且不暇,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如此一想,平王更觉气馁。 “先守一守吧!” 但终究,平王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实在守不住,就往武陵郡去吧!” 这武陵郡,其实也是平王不太想去的地方。 那年,他辖内各州郡例行到襄阳进贡时,他的二女儿慧宁郡主,竟与武陵郡宣赞将军之子宣豹一见钟情,以至偷食禁果。后来,慧宁郡主腹部渐大,实在隐瞒不住,只得将实情告诉了王妃。这一下,惹得平王勃然大怒,以堂堂郡主之尊,此等丑事,怎可发生在他头上? 当然,他倒也并非看不起这宣豹,宣豹文武全才,人物风流,要是没发生这种事,且按正常地规矩来提亲,他不论怎么的,都会应承下来。只是,这么一弄,就让他膈应了。 这件事,让平王是气恼了许多天。而慧宁郡主见父亲是这个态度,一气之下呢,就偷偷跑去了武陵郡。 出于维稳的考虑,平王最终是咽下了这口气。毕竟,宣赞坐镇武陵郡多年,境内百姓敬服,轻易可不能向他开刀。 第350章 城门陷 平王急走 福泽至 百姓遂安 到长沙,羞见大世子和侧妃,到鄂州,又进退两难,算来算去,平王只能往武陵郡那边动脑筋。 慧宁郡主当年虽很任性,但这些年,父女之间的隔阂已消除了不少,宣赞、宣豹父子亦是陪了许多回不是,按说,平王一旦避往武陵郡,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吧,等会儿见到李将军和韦将军,本王且再作计议。” 平王渐渐平复心情,稍微振作了些。当此之时,弄明白荆门的真实情况,才是最重要的。 …… “不好了,不好了,李子亮、韦大用已经投敌,如今,城门已陷,王爷,快逃吧!” 不料,平王还没坐多大一会儿,师爷已在亲卫的护卫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这个消息,那就更加震撼了! “走,王爷!” 无情眼神一冷,拔剑出手,另一手已扶住平王。 事态,突然就十万火急了,此时不走,显然,更待何时呢? 平王气得直咬牙,可当下也顾不得细问了。 姥姥的,搞了半天,竟遭到了背叛! 很快,一行数十人打马出了荆州府衙,真个是急急似丧家之犬,只恨这马不能多生几条腿了。 原来,韦大用和李子亮带前锋一入城,便有厉文忠与出尘道长等人,直奔城头,在城头将士们还在愕然之际,迅速地控制住了他们。 然后,李子亮和韦大用更是用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对众将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很快将一众荆州将士说得放弃了抵抗。本来,荆州多年未闻战事,将士们就大部分都有些畏战,见人家政策这么好,心想,何苦无端丢了身家性命呢?自然,哗哗啦啦,刀枪剑戟丢了一地。 但纵是这般顺利,仍是没来得及安排人赶上逃走的平王等人。这其实,也是韦大用刻意为之,他内心里还是不想与平王面对面的。所以,并没有一进城就派人直取荆州府衙,这也就相当于给了平王逃跑的机会。 不过,凡事总不可能那么完美。 韦大用此计,讲的就是一个快字。一进城门,就得控制住守城的将士,把住城门入口,以便让后续大军悉数入城。只要拿下了荆州城,即便是放走一两个人,都并不打紧。 王爷,你逃吧,逃得远远的…… 这是韦大用心里的话。 走进荆州府衙,看着一地的纷乱,他很清楚,平王逃得很是张惶。估摸着,此际应该逃出了南门,至于会去何方,姑且不追了吧! “厉将军,荆州已然拿下,总算没有过多杀孽,韦某,心安了!” 转过身来,韦大用看着厉文忠,郑重地说道。 “能兵不血刃,实是这荆州将士们的福气啊!韦将军,他们,才该感激你呢!” 厉文忠微微一笑,一切,总算有惊无险。 赚下荆州,双方只有短暂的小股兵力的交手,死伤甚少,估计不过百人。 “这都是英王福泽所至啊!韦某,岂敢居功?” 韦大用很谦虚,姿态还是摆得很正的。 “呵呵,韦将军,不必过谦。咱们不都希望战事早休,百姓安宁吗?” 厉文忠摆了摆手,倒是有了些感慨。 “哈哈,正是,正是!” 这时,话音落处,却见李子亮从后面大笑着走来。 第351章 破荆州 兵强马壮 忧长沙 火热水深 荆州顺利攻破,徐浪的兵力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加上荆门和荆州的降兵,总兵力已达到了十万多。 至此,应该说,英王桂云铮的战略构想,很顺利地实现了第一步。 但这兵力虽是增多了,与之俱来的一系列问题,也让徐浪有点头疼。 此时,已不像当初在英王身边的时候,有宿将王良、马如虎兄弟、裴云昭,或有老成持重的鲁亦达,他手边的可用之人,实在不是甚多。 军士人数翻了两倍,但素质是良莠不齐。长安兵四万,那是个顶个的精兵强将,这不用他操心,有厉文忠节制,足矣。荆门兵,有韦大用平素带着,军纪严明,战斗力也还不弱。只那四五万的荆州兵,那就真有些拉稀了。 为此,他必须要用好韦大用和李子亮。 这一点上,徐浪是很聪明的,已被擢升为副将的韦大用也不蠢。 既已站了立场,他亦不是朝秦暮楚之人,自然做起事来事事尽心,不遗余力。他本就是大将之才,这安民抚民、稳定军心,实是小菜一碟。而整训荆州降兵上,他是恩威并施,既显菩萨心肠,也有霹雳手段。在一些初降的不守规矩的军士,被砍了脑袋后,军营的气氛立时为之一变。 毕竟,吃下太多,还是需要好好消化的。如此,徐浪稳驻荆州,整饨武备,不意间,竟过了一月有余。 而这段时间里,徐浪下一步的军事部署,也渐渐清晰。 “前日赣州将军凌越来书,说是在长沙郡为平王世子所阻,两军鏖战,僵持不下,欲请我兵发长沙,前后夹击,以全大功。此亦本是英王初时与福王相议之策,只因我等在此迁延月余,方才有所耽搁。徐某昨日与韦将军巡视各营,除新兵营尚枪刺之术未精、阵列不熟之外,其他各营皆士气甚佳,足堪一战。故,我意与韦将军率五万兵马,从水路径下岳州,先破岳州,再济长沙郡。若是一路顺利,当与凌将军会师于长沙郡。” 荆州府衙内,将官齐集,徐浪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目前,鄂州将军陈肃一直按兵不动,似乎并没有为岳老子出头的意思。且,江南方面,也没有过境与之交手。至于朝廷方面,那是自顾不暇,与之接壤的义阳城,仅数万兵马,等桂云铮拿下南阳,它便危矣。所以,鄂州境内,暂时一片安静。 除却鄂州,长沙郡水深火热,凌越攻打正急,武陵郡态度不明,似乎亦在坐壁上观。 “徐将军,五万兵马,是不是少了点?” 厉文忠有些担心。 徐浪的意思,之前已和他通过气,让他留守荆州,稳住退路,还要防着鄂州突然发兵来袭,故而,他的担子也不轻。只是,以五万兵马,一路过去,要收岳州,还战于长沙郡,这似乎是个很艰巨的任务。 “呵呵,厉将军,兵贵精而不在多。此去长沙,我与韦将军所统属的多是他多年操练的军士,野战不弱,水战尤佳,另有长安男儿一万相济,这水陆齐备,足矣!” 徐浪微微一笑,显得信心十足。 “你啊,但帮兄弟我守好荆州,若真有敌大军压境,且速遣人赴襄阳,请怀仁将军沿水路来援,料亦无忧也。” 接着,徐浪又补上一句,显然,此事,他已胸有成竹。 第352章 赴长沙 虎胆堪敬 断平王 去向难知 荆州兵去了五万,剩下的,尚有以三万长安兵为班底的近八万大军,要守,还是能守的。且,这段时间以来,徐浪的政治宣传是很到位的。军士们对于荆州百姓,那是秋毫无犯,百姓多有仰着脖子待英王登上大宝,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期盼。 但以五万兵马,要行此大事,着实,是胆大了些。 “只不知,出尘前辈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一切安排完毕后,徐浪看着留下的韦大用、厉文忠,颇显忧色。 荆州拿下后,出尘道长自告奋勇,要去追踪平王一行,说是若能把平王擒来,也好早息兵戈,还百姓安宁。徐浪实在捺不过他这般热心,只得也依了他。故,武当诸侠只稍作歇息,便出城去寻平王了。 只是,如今也过去了些时日,他们却无半点消息,这让徐浪和韦大用心里有点打鼓了。按说,平王身边,高手已经不多,就凭无情和无名两兄弟,与武当三剑相遇,那应该也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唉,着实让人担忧啊!” 韦大用叹了口气,无奈之极。 “只可惜你我军务在身,无法分身前往,不过,你师父他们武功高强,在江湖素有盛誉,寻常高手,又怎么能奈何得了他们?我料,或许是他们寻错了方向,多费了周折,故才久久未有消息传来。再说,平王当日匆匆出逃,谁也不知他会逃往何处,他既可上去鄂州,也可下至岳州、长沙郡,甚至跑到武陵郡去呢!” 徐浪只得安慰着他。 “但愿师父他们吉人天相,勿生变故就好。” 韦大用点了点头。 江湖险恶,再高的武功,也怕有意外发生。他不担忧,那是假的。但事已如此,又能怎样? 实际上,当日出尘道长率武当诸侠出了荆州城后,确实有些犯了迷糊。因为荆州被徐浪攻破后,导致附近的州县,百姓惶惶,军民各自不安。故而,许多百姓在吃不准未来战事走向的情况下,纷纷南逃,涌往武陵郡、长沙郡等地。这样,就给出尘道长等人的追踪带来了困难。 而平王出城之后,早就易了容,与无情无名等混迹于流民之中,一时间,哪能寻得了踪迹? “师兄,我等出荆州也有五六天了,这平王再怎么快,也不可能不歇息吧?怎的,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松青道长江湖行走不多,对此颇觉惊诧。 “师弟,人家好歹是一方诸侯,心计之深,自比我等要厉害,如今,这官道上,到处是流亡的百姓,人海茫茫,要寻到人,本就不是易事。” 出尘道长摇了摇头,也是颇为无奈。按理说,凭他们的脚力,即使出城慢了些,也不至于追了五六天,都没点眉目。 “或者,我们找的方向错了。” 松风道长细思之下,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嗯,也有可能。以徐将军的判断,平王虽上可抵鄂州,下可到岳州、长沙、武陵郡,但去鄂州无异于再入虎口,那说什么,他也是不敢去的。所以,他只能往下走,这一点,一定没得错。” 出尘道长沉吟了一下,做出分析。 前方便是华容,西可去武陵郡,东可去岳州,要往哪个方向追,是需要好好地考虑一下了。 第353章 断去路 愁生道长 走异途 诡数平王 从荆州到岳州,路可不止一条,水路旱路都有。 若是平王当日从水路而下,这七八天的时间,恐怕早已到了岳州。且,这一路,总是还在他的治下。 “若是平王进了岳州城,我等行事,便将多有不便了。然以我来看,平王多半会逃往武陵郡,毕竟,长沙郡目前并不太平。赣州将军凌越,已攻进长沙郡近郊,两军交战正烈,平王一个惊弓之鸟,料不敢去。再说,听大用也提过,他和那长沙郡的世子,并不太对付。” 出尘道长倒也思路缜密,这般一分析,诸侠均纷纷点头。 “师兄,如此,足可以断定,平王多半没走水路,而是要往武陵郡去了。” 松风道长立时表示着认同。 如此,几人意见统一了,决定这华容道,就不往岳州方向走了。 可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呢? …… 有一点,必须肯定,平王是个多疑的人。 在徐浪攻陷荆州城前,他在无情、无名兄弟及一帮死士的卫护下,乘快马,迅速逃出了荆州城,一直奔了足有四五十里。 此时,见追兵未来,平王四下一望,一时有些茫然。昔时多尊贵,现在多狼狈啊! 良久,等体力渐复,平王忽地眼睛一眯,回身看向众人。 “武陵郡,不去了!” 他这话一出口,立让众人为之傻眼。就连无情和无名,也一时不知道他在唱什么戏。 在二人看来,逃往武陵郡,应该是当前最好的选择。武陵郡境内多山,易守难攻,真是宣赞父子守不住,他们还可以往西深入,到苗疆避难。平王也提到过,他多年来对苗疆多有施惠,避个一时,并无问题。且,苗疆地形复杂,山高林密,苗人作战尤其骁勇,历代朝廷曾多次派兵清剿,结果皆是铩羽而归,多少将士的冤魂,都留在了莽莽的苗疆大山里。 “王爷,您这是何意?” 忍不住,无情还是问了一句。 “唉,本王如今只有尔等相从,非赤胆忠心之辈,本王实不敢相托啊!” 平王叹了一声。 他的话,无疑表达着一个意思。对于武陵郡的宣赞父子,他也是不甚信任的。毕竟,为着这个二女儿的事,这些年,他可没给过宣赞父子几回好脸色。所以想来想去,他还是怕自己一旦投靠了,二人若生有异心,那不得危险大大的? 众人一时默然。 他们都是平王待之甚厚之人,心中只有平王一人,自不会轻易背叛。但,平王所顾忌的事,他们也不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那,王爷,我等将往哪里走?” 无情小心问道。 “咱们反其道行之,上夷陵!那里尚有本王义子雷虎统属的两万兵马。若天不灭我,咱们可退据施州,凭施州之地利,便千军万马,亦难奈我何!” 平王捋须说道,眉间竟又有了一丝得意。 说来也甚是可怜,在危难之际,亲儿子亲女儿都不敢投靠,反而对于义子是信任有加。 当然,义子雷虎本就是他当年在施州与苗疆大土司结盟时,一时心生慈悲,收留的流浪儿。多年来,更是花本钱让雷虎习了一身本事,前些年,才被他外放,坐镇夷陵,兼也负责监视着施州那边大苗疆的一举一动。 第354章 失目标 群侠暂去 走夷陵 星月暗寻 正因为平王临时改变了主意,所以,出尘道长等人,一路往南,只能是扑了个空。而在作出平王将往武陵郡的判断后,诸侠又前往武陵郡,一番车马劳顿,却不知终究是失去了目标。 如此,在武陵郡又耽搁了一些时日后,武当诸侠才探明,平王并不在武陵郡。故而,诸侠实在是沮丧之至。无奈之下,诸侠只好离开武陵郡,决心再走华容,往岳州去看看。 这都暂且不提了,总之,历经多日,诸侠一无所获,故也没有消息报回荆州了。 …… 只是,再狡猾的猎物,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话说星月道主一行,在襄阳城破前,急追平王,不意被无情无名发觉,斩断了尾巴。后来,星月道主沿路找寻,总算知道了平王的下落。再后来,徐浪攻荆门,下荆州,星月道主一直都隐于荆州城内,未轻易下手去动平王。 但荆州城一破,平王匆匆出逃,却被一直暗中监视着他的星月道人给发觉了。 “禀道主,荆州城门已被英王大军赚开,那平王已带着数十人,逃出了荆州城。” 这消息,听得星月道主为之一震。 “又要逃?” 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星月道主霍然起身。 “董使,元义,枫儿,荷儿,速叫齐兄弟,出城!” 此际,在星月道主身边,只剩下这几位了。 “诺!” 几人赶紧应命,立马动身准备。 星月道的追踪之术,天下独步,当年的地网,那实是令无数江湖人恐惧的所在。 故而,出尘道长他们追了五六天,人影全无,星月道主他们,却在第三天,就咬住了平王一行。 毕竟,与平王也近距离处过一段时日,星月道主对于平王的体貌特征,实在有些熟悉。所以,即使平王再怎么乔妆改扮,他还是寻到了一些蛛丝蚂迹。 “大哥,要动手吗?” 黑风使董二轻问。 “且慢,你看,除了无情兄弟外,平王身边那些人,武功并不弱,我等若是贸然出击,不能一击得手的话,后面就不好办了。再者,平王突然改道,不去武陵郡,也没有到长沙郡的打算,说不定还有别的图谋,不如,先别下手,再看看吧!” 星月道主略作思索,静静说道。 其实,以他的功夫,此时真要是出手,平王这边,真是未必就能讨得了好去。但他见平王不走寻常路,不免有了些兴趣,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 此去,可谓反其道行之,照这般看,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夷陵。 “对了,他们定要去夷陵!” 星月道主忽地想到此,不禁脱口而出。 “夷陵?” 董二等人不免惊讶。 “之前曾听他说过,有一义子,名曰雷虎,正是那夷陵主将。料来,此义子亦是他布的后手之一啊!” 星月道主淡淡说来。 “夷陵之左是施州,那一片是苗疆大土司的地盘,平王往那里去,能做什么?” 董二不解。 “哼,谁知道?连亲生儿女都不去投靠,谁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星月道主微微摆首,此事,还须进一步来探查才是。 “道主,那就依您的,容他们再快活几天吧!” 董二也不再问了,不动手,就不动手吧! 第355章 巧入城 自做计议 暗会面 果有新闻 对于身后的这些动静,平王等人实不知晓,也未察觉。 毕竟,此次是由星月道主亲自带队,自然不会轻易露出马脚。他总是会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不让无情等人发觉。 这日黄昏时,平王等一行人,终于到了夷陵城下。 “勿须惊动城门军士,我等自去将军府。” 平王很是谨慎,没想就公开身份,在他的计划里,他得暂时隐于夷陵里,让徐浪搞不清方向。 “属下省得!” 师爷很机灵,接着屁颠屁颠地跑向城门。 很快,一行人分成几批,依次进了城。 守城军士虽然微带讶异,但腰带里鼓囊囊的感觉,让他仍是把自己当成了聋子瞎子。 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远远的,星月道主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一动。 “枫儿,荷儿,元义,你三人先带兄弟们进城,我与董使晚些时候与你们会合。” 他这般安排,是想着自己戴着面具,特征太过明显,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秋枫等人自然明白,赶紧不动声色地离开,先后进了夷陵城。 …… 夜幕渐渐拉下,夷陵城,在隐约的灯火里,入了夜。 嗖,嗖! 暗地里,两道身影从城墙处平地拔起,瞅准军士巡逻的真空,单手几撑,已是上了城头。 “谁!” 总算,有一名军士隔老远看到了有人影闪现,不由地厉声惊喝。 只不过,等他提起马灯,过来看时,却人影全无。 “莫是我看花了眼?” 揉了揉眼睛,军士真是奇怪得很。 然而,再向四处望去,确实啥都没看见,一切照旧。 于是乎,他摇了摇头,提着马灯就离开了。 等他一走,星月道主和董二的身形才从黑暗里浮现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身形一起,迅速地下了城,消失在黑暗里。 不多时,顺着秋枫等留下的记号,两人来到了一家客栈里。 “枫儿,情况如何?” 一见面,星月道主就问起秋枫。 “他们甚是机警,入城后,并没急着去将军府,反而在将军府附近住了店。马堂主已与几个兄弟,在那儿守着了。” 秋枫赶紧拱手作答。 “哦,这倒有意思了。平王此次这般低调,想来是不欲为人知其身份了。然我料,他必会秘密与雷虎接触。董使,这回有好戏看了。” 星月道主支着下巴,笑看了眼董二。 “道主之意是?” 董二亦微笑着,实际上,心中已了。 “且等元义的消息吧!” 星月道主点点头,心道,这平王进城时,没有大张旗鼓,惊动雷虎,进城后,又没有贸然进将军府,这就说明,他很小心。如今,他这仗打得一塌糊涂,地盘越打越少,多半也怕人心易变,对己不利,故而这步步小心,亦是常理。 但他既然来了夷陵,又怎么会不露出真容呢? 一切,想来全看这雷虎会如何应对了。 想到此处,星月道主的心中更是一如明镜。 “报道主,马堂主来了!” 在他正思忖间,一名弟子悄然进来,小声说道。 “好,快请他进来!” 说着,星月道主已是起了身,拿眼看向门外。 吱呀! 接着,门开处,马元义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第356章 欲捕蝉 更有黄雀 待搏鹰 再显虎狼 果然,一如星月道主所料,平王实在小心得很。 “禀道主,那平王住进客栈后,便闭门未出。我等,也不敢轻易靠近,生怕会打草惊蛇。不过,就在方才不久,却见那师爷带着两人,鬼鬼祟祟地出了客栈,绕去了将军府的后院。属下不知其意,亦不敢自行做主,便立即赶来,请道主示下。” 马元义小声地报知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可有人跟着?” 星月道主问道。 “没敢跟太近,那两人武功不错,咱们的兄弟,只能远远地看着。” 马元义答道。 “好,做得好。董使,咱们一起去看看!” 星月道主迅速做出决断。 “遵命!” 董二立马应道。 很快,二人趁着夜色,在马元义的带领下,悄然地靠近了将军府。 “道主,董使……” 负责监视的兄弟才开口,立被马元义做手势打住。 “小声说!” 那兄弟赶紧压低声音,将他看到的情况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没敢跟着进去,他也就看见师爷一直没出来而已。 “哦,那看来,聊得很投机哦!” 星月道主淡淡说着,向董二和马元义看了一眼。 “且跟去瞧瞧。” 说着,星月道主身形一起,如鬼魅般地过了将军府后院的高墙。 偌大的将军府内,此时,灯火已渐隐约。或许因为战事的影响,倒也有一队队军士在时不时地巡逻着。 不过,对三人而言,要避开这些军士们,实在是太轻松不过的事。 不多时,三人便悄无声息地伏在了将军府的书房之上。 雷虎其人,虽貎似粗鲁,实则文武双全,是平王座下不可多得的将才之一,更亦是平王隐在后面的一枚重要棋子。 这小小的书房,恰是他私密会客的地方。 “雷将军,王爷的苦心,你可清楚了?” 房内,师爷的声音,有些小小的阴冷。 “义父坐拥荆湘,本来也兵精粮足,若不是这英王异军突起,料来守住襄阳,不使朝廷军队南下,并不甚难,没想到啊……” 听得出,此人正是雷虎,这语气里,颇多感慨。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王爷不去长沙,不去鄂州,不去武陵郡,却独来雷将军处,此意若何,便不说,将军也该明白了。” 说这话的,却是另一人,星月道主一听,便听出来,其正是无情。 “那敢问师爷,我义父现在何处?” 显然,师爷并没有将平王的下榻之地告知雷虎。 “王爷暂时无虞,将军尽可放心,只是,王爷此番,并不想抛头露面,施州之事,还请雷将军速下决断!” 师爷没说出平王的下落,却冷冷地逼着雷虎,要做着某个决定。 施州? 暗伏的星月道主却听得皱起了眉头。 施州为苗疆大土司的治所,明服于王化,实数代自治,不受任何人的节制。多年来,平王府与之相交甚善,平时里也多有财帛相赠,平王欲往施州的话,按说是要求地一避,只是,听这师爷的意思,似乎,平王还有别的图谋?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雷某岂敢相负?只是,施州这事,十分重大,且容我三思!” 果然,听得那雷虎并没有如师爷所说的,要速下决断,而是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思考。 第357章 叹息中 雷虎明志 怒喝下 无情逼宫 良久,只听得那雷虎长长地叹了口气。 “师爷,义父能将性命相托于我,雷某自会万死不辞,然此事,还须慎重考虑。这样吧,且先请义父住进府来,现趁夜进来,也没几个人知晓,我另派一队心腹侍卫,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靠近,如何?” 显然,关于施州的事,雷虎没有明确表态,那说明,此事有难度,且,是他觉得很难逾越的难度。 “嘿嘿,只怕,雷将军,此事可由不得你哟!” 哪知,他话音才落,却听得无情冷舛舛地说起。 砰! 接着,一声脆响,人影闪动。 “你,你敢动手?” 雷虎在轻声怒喝,听得出,他有些克制。这说明,他并不想惊动府里的人,也或许是如之前与师爷说的,不想透露了他们的身份。 “对不起,雷将军,你答应自是最好,不答应,少不得我就替王爷除了你忘恩负义之人!” 无情同样也在克制着,但语气冰冷,杀气渐盛。 “唉,若是义父是如此想,那也罢了,雷某的性命,本就是义父所赐,如今,雷某既说服不了他,也没法帮他去行此事,这条烂命,便还予他了!” 叹息声中,似有剑器被拔出的声音。 叮! 但很快,又传来一声脆响。 “雷将军,想死,没那么容易!” 这声音,却不是无情的了。 是无名! 星月道主一听,便听了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雷虎一人,真就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的了。 “雷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呢?” 无情缓和了语气,又劝起雷虎来。 “唉,雷某若应了此事,便对不住大土司素日交善的情义,若不应,则更对不住义爷的深恩,故,唯有一死而已。” 雷虎叹息着,说着自己的难处。 他们逼着雷虎要应下的是什么事?事关施州,且无比重大,令雷虎都不能爽快答应? 此时,星月道主却陷入了深思里。 如今,平王已似丧家之犬,逃到这夷陵来,不过是权且苟活而已。而即便是雷虎有万般厉害,怕终究也是顶不住英王的大兵压境,这不过,是迟早的事。他们唯一的活路,按说便是依托于苗疆大土司,求个能安身保身罢了。只是,听他们的谈话,却显然,有些见不得人的图谋。 “既如此,雷将军,莫不如,你交出兵权来吧!这夷陵,本就是王爷交于你镇守的,你还兵权给王爷,那是天经地义,至于,日后会发生什么,就与你无关了!” 无情又复说出了另一个方法。 这说明,他们三人,是有备而来。 “呵呵,雷某本就是替义父守于此地,若是义父真个想收回兵权,那还要说什么?!” 说着,只听得悉索一阵响,似乎雷虎取出了什么东西。 “哼,兵符在此,你们拿去便是!” 原来,雷虎心中失望,竟是将兵符拿出来,真个要还兵权于平王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 星月道主听到此处,仍是不甚明了。平王既不想抛头露面,怎么的,又要拿到互陵的兵权? “嘿嘿,好说,好说!” 师爷笑着,走了过来。 “慢着!” 忽地,雷虎却大声一喝,似乎是阻住了师爷。 “带我去面见义父!” 第358章 应所求 将军出府 闻其声 义子见王 这个要求,实在不算过分,但却让无情等人为难了。 三人夜探将军府,是为了探明雷虎的心迹,也进一步给雷虎传达平王下一步的动作。但三人都没想到,雷虎却不想照着他们的意思办。而出于安全考虑,平王事前的要求,是一切稳妥之后,才可露面的。 “这,这恐怕有点难了。” 师爷愣在原地,一时不敢应下来。 “如是这般,这兵符,请恕雷某不能拿出来了!” 雷虎却不管他,语气强硬起来。 屋内,有短暂的沉默。 “好,我带你去!” 终于,无名开了口,答应了雷虎的要求。 门,也很快吱呀吱呀地开了。 “将军,这三人是谁?” 从书房走出,再出了内厅,侍卫提刀相问。 “家中来人,尔等勿问!” 雷虎冷声回道,那侍卫赶紧退了下来。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一众侍卫眼睁睁地看着雷虎四人走出将军府,却不敢靠近半步。 黑暗中,星月道主亦同样激起了好奇心,带着董二和马元义,再次悄悄地跟了上去。 只见师爷在前,无情和无名紧依雷虎左右两侧,出了将军府,只稍折了一个弯,便步入了旁边的巷子里。 原来,此巷离将军府的后院,仅才一巷之隔 而这,亦是雷虎之前未曾想到的。 襄阳这数月的烽火,他自是知晓,期间也曾发书与平王,请予让自己来出战,只是,平王有自己的考虑,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这之后,他便时时注意着襄阳那边的消息,前不久听闻襄阳城已被英王大军攻陷,平王在城破前逃出了襄阳城,他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 哪知,这回,平王却突然来到了夷陵,一切,有些意外,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平王的家事,他多少也知道些,只是作为义子,不便随意置喙。 但今晚平王要让他做的事,却实在有违他做人的宗旨,且,以雷虎的智慧和见识,此事,实在无比凶险,几无十一的机会实现。 而他很楚,若是此事不成,后果只会是四个字:万劫不复!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义父,只怕是有点疯了。所以,他想,你硬要我交出兵权,我交出便是,这些,本也就是你的。只是,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能面见平王,证实这事真是平王之意。也想着,能够将平王劝转回来。如此,自己日后便是舍了命去,也当保平王的周全。 义父啊义父,孩儿的心,你可明白吗? 夜色渐浓,心情沉重的雷虎,任由无情兄弟挟着,终于,缓缓地走进了客栈。 空气中,有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此时,客栈的掌柜,早就乖乖地躲进了后院。今日这拨客人,个个凶神恶煞样的,实在可惹不得。 “雷将军,请!” 师爷走到楼梯前,向雷虎欠了欠身,神色间,已全无之前的小惊惶,一切,似乎已尽在掌握。 “呵呵。” 雷虎却轻轻一笑,粗线条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来。 啪,啪,啪! 忽地,楼上接连响起三下清脆的掌声,接着,一个面相平和,带着微笑,手已抱起的老人,正站在楼梯口,看着雷虎。 “虎儿,你来了!” 第359章 入卧房 雷虎苦求 显神功 道主潜听 自然,此人,正是平王。 雷虎心头一惊,顾不得楼梯逼窄,竟一膝盖就在楼梯上跪了下去。 “孩儿,叩见父王!” 这姿势,着实让人看着肉疼。以雷虎这么高大的身子,你都想不到,他能跪得下去。 “好,好,虎儿,来了就好,起来吧!” 平王神色不变,柔声说道。 “是!” 雷虎这才慢慢起身,眼里,却已有些湿润了。 此时,师爷四下一望,打了个手势,立时,几个汉子迅速闪现出来,封住了客栈的大门,又接着,人影闪动,有数人已跃上客栈的房顶,密切注意着外围的动静。 雷虎小心地走上楼,跟在平王身后,进了他的卧房。 …… “道主,如是奈何?” 董二轻问。 三人此刻伏在客栈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看着客栈房顶上的动静,不免有些发愁了。 这棵大树,亦是在对方的视线之内,三人稍有异动,便极有可能被发现。 “又怕个甚?” 星月道主岂会在意? 啵! 只见他双手微弹,暗夜里,一股无形的气流,竟隔空射向那客栈楼顶。 哎哟! 立时,有几人轻呼着,打了个软腿。 呼! 在这一间隙里,董二和马元义已迅疾从树中掠出,没等那几人反应过来,便出手封住了他们的嘴。 动静,非常的小,并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配合,自然更是妙到毫巅。 接下来,星月道主警惕地向四周一看,身形如鹰隼般飞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客栈的房顶上。 这房顶上的几名汉子,武功虽亦不弱,但不经意间为星月道主的弹指神功所袭,实在是没反应过来。而董二和马元义的出手,亦是丝毫不慢,在几人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时,便击晕了他们。 不过,三人一时还辨不清平王卧房的位置。 星月道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终于,大致弄明白了位置。 稍作思索后,只见他用手指了指马元义,再做了一个手势。 马元义一看,赶紧点了点头,一拱手,飞身而下,径往巷外奔去。 原来,星月道主意欲伏近听听平王与雷虎的谈话,却又担心为对方发觉,若交起手来,怕凭三人之力,会打草惊蛇,弄出什么差池来,故,打手势让马元义速回客栈,调来秋枫、夏荷等人来。 一场有可能的遭遇战,眼见得就要发生了。 不过,星月道主是艺高人胆大,马元义一走,便身形一起,向平王与雷虎谈话的那间卧房掠去。黑暗里,他的身法极致的轻盈。客栈内,伏着的那些平王的手下,一时间,竟是没能发觉。 “义父,您要三思啊!” 凭着超人的耳力,星月道主听到了雷虎的声音。 “哼,虎儿,为父心意已决,你只说,愿不愿帮为父?” 平王的声音,有明显的不悦。 显然,两人一进卧房,便已开门见山了。至于,究是何事,星月道主仍只能是在猜度中。 “唉,义父,义父啊,不是虎儿舍不得这身皮囊,只是,此事,断不可为啊!您想,以大土司在苗疆的声望,若是您骤起发难,便算是侥幸得手,也不过是赢得一时之机。而以苗人的悍勇和血性,义父,你我必将永无宁日!” 雷虎仍在苦口婆心,但这话,倒是让星月道主听出了些意思。 第360章 弃兵符 似乎义断 阻强敌 分明情深 “雷将军,一日为父,便终身为父。父要子死,子便要死,你,又何苦如斯多言?常闻你亦是一代英雄,怎的,今日却如此贪生怕死?” 此话,却是无名所说的。 “呸,我雷虎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义父所行之事,明摆着是飞蛾扑火,我岂能不阻之?” 雷虎勃然大怒,大声怒斥。 “勿再多言!虎儿,你既无意助我,便将兵符与我,以后,你我父子情断,再无瓜葛!” 哪知,平王却着迷甚深,并不为其所动。 事情,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好,好,只要是义父您亲口所言,虎儿自当将兵符奉上。” 说着,雷虎略有些难过地掏出兵符来。 “拿来吧!” 旁边,师爷一把抢了过去。 “义父,您多保重!” 接着,雷虎转过身去,擦了把泪,便欲离去。 平王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嘴唇几嚅,却没有说出话来。 “是谁?!” 这时,却听得无情一声厉喝,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向房顶掷去。 “哈哈,是我也!” 那茶杯虽去势疾,力道足,击破了房顶的瓦片,却又怎么能伤得了星月道主和董二? 原来,方才却是董二一个不小心,腰间的刀,稍微碰了下瓦片,发出了细微的响声。只是,那无情也真是厉害,竟然立马就听了出来。 而在这朗笑声中,董二和星月道主双双出掌,击穿房顶,飘入房中。 “道主,本王自问待你不薄,你又为何要如此相逼?” 平王甚为惊讶,然面色却迅速平静,看着星月道主,发出灵魂的叩问。 “何须相问,又何须要问?” 星月道主淡淡说道,戴着面具的他,看起来异常的冰冷。 这,可是武林最顶尖的高手。 卧房虽大,杀气却也渐渐地变得浓了。 “你等真够大胆!” 本要走出门的雷虎,已挡在了平王身前,握紧了双拳。 “呵呵,外家功夫,你已登峰造极,可惜,你挡不了我。” 星月道主一看,便看出这雷虎一身横练,外家功夫已非常厉害,此人,果是有几分本事的。 只是,雷虎哪知他是谁? “师爷,带义父走!” 说罢,雷虎身形一动,挥拳便打。 平王的心,蓦地一动,一股子少有的温暖,从心底涌来。 “虎儿小心!” 话落处,平王便欲出门去。 “想走?” 董二自然不是摆设,身法一动,径奔平王。 “凭你?” 无情微有恙怒,闪身过来,一掌迎向他。 趁此机会,无名和师爷赶紧护着平王出了门。很快,楼下和院外的手下们,都气势汹汹地向楼上涌来。 看起来,星月道主和董二,未免要有些麻烦了。 “好汉子,你一身功夫练来不易,且为人还颇有些忠义之心,本道主不欲伤你,请退开吧!” 卧房内,星月道主接连闪过雷虎的攻击,并反手一掌,将雷虎震开几步。 “哼,若想伤我义父,你就得从我身上跨过去!” 雷虎却全不领情,拳风又到。 “唉……” 星月道主一声轻叹。 只见他双掌翻飞,招法诡异,不几招,便已让雷虎处处被动,变攻为守了。 嘭! 闷响声中,雷虎的身子连同房门一道,被击飞出去。 第361章 道主至 群雄齐上 剑光起 无名径来 再强的外家功夫,遇到像星月道主这样的顶级高手,也是不够看的。 雷虎凌空几翻,好歹立住了身形,靠住了栏杆。心中,立觉气血翻滚,难以压制,对手内力之强,实平生未见。 但那些平王的手下死士们,却也围了过来。 此时,董二与无情尤在卧房内打得热闹,双方俱是江湖一流高手,功夫也各有千秋。 但董二毕竟是经验更丰富的星月道四使之一,功力上又稍胜一筹,故而,已是攻多守少。 只不过,昆仑功夫,向有独到之处,董二虽稳占上风,要一时间伤了无情,却是没那么容易。 “除掉他们,重赏!” 楼下,平王厉声大喝。这星月道主阴魂不散,不除之,实在寝食难安。 立时,好几名死士向星月道主攻来。 一使剑的,疾如流星,一使刀的,势大力沉,一使短枪的,亦如毒蛇吐信,更有人双手连扬,寒光连闪。 这完全,是不给星月道主活路的打法。 “哼!” 星月道主的眼里亦射出精光数点,双指连弹,脚下亦是连变数步。 叮…… 数枚钢镖,在中途便被他的弹指神功击落。而他奇妙的身法,刚好错开了那三样武器的攻击。这要是换了稍微功夫差点的,少不得也要留下点伤痕。 “再吃我一拳!”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的雷虎,又神威复振,蓄足功力,一拳打向星月道主。 这楼道,倒有几分宽敞,他们几人围攻,竟都施展得开拳脚。然亦因如此,星月道主的发挥空间也相对大了些。 砰! 电光石火之间,星月道主以拳对拳,硬怼雷虎,接着,借势连环一踢,踢中使刀之人的手腕,同时,另一手猛地一划,劈手抢过使剑之人的剑来。 这等功夫,着实骇人得紧。 而有剑在手,星月道主再不留情,唰唰两剑,一剑折了使枪之人的枪头,一剑再将失剑之人划伤臂膀,紧接着,闪身欺进,一掌斜切那使刀之人的脖颈。 啊! 先惊呼的,是失剑之人,那一剑既疾又狠,虽是一划而过,却险些废掉了他整条胳膊,当下吃疼,不免喊出声来。 那使刀之人只觉眼前一黑,立马便晕倒在地,不知死活。 至于雷虎,则再次被星月道主震得开来,撞破了栏杆,身子直直地往楼下坠去。 “虎儿!” 平王惊叫一声,身边已闪出一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奔到雷虎身下,双掌一带,竟将雷虎救了下来。 不消说,此人,正是无名,除他之外,无人有此功力。 “义,义父,快走!” 雷虎勉强站稳,赶紧急呼。 他心道,以楼上人武功之强,只怕那些手下也不过能拖得一时,为保险起见,速离开这客栈才是上策。 “走!” 平王岂是傻子?当然扭头就跑。 只是,无名却稍有犹豫。 以他们的人数论,己方虽伤了几人,但全力围攻星月道主和董二,未必就一定不能拿下来。且,他兄弟无情尚在楼上与董二血战,兄弟之情,何其情深?再大的事,也没这个事大! “雷将军,带王爷走!” 一念之下,无名呼地腾身而起,直奔楼上的星月道主。 剑,亦在腾空的那一刻,闪亮出鞘。 第362章 看道主 神威大展 数秋枫 利剑难收 好快的剑! 星月道主只觉一道寒光已至眼前,不假思索间,他亦挥剑即挡。 叮! 两剑力碰之下,无名身子略往下沉,然在空中又猛一吸气,竟还是跃了上来。 嗞! 忽地,星月道主的腋下突有一丝冰凉。 原来,却是又一名使剑的汉子,趁机刺了过来,也幸好是星月道主反应神速,微一侧间,没让他伤着皮肉。 嗖嗖! 之前站在楼梯口打暗器的人,见此机会,双手又扬。 啵啵! 回答他的,仍是两声脆响,星月道主的弹指神功又一次将他的钢镖打下。 但这么一耽误,无名的剑却又攻来,他的功夫,可不是花架子。 “并肩子上!” 随着那打暗器之人一声呼喝,数把兵器,齐往星月道主身上招架。 “又奈我何?!” 星月道主杀机大起,冷声喝道。 只见他右手剑连接无名几招,左手却掌风激荡,竟又一次化解了他们以为一击必中的攻势。 “大哥!” 屋内,被无情堵住的董二见状大急。 再厉害的好汉,在这逼窄之地,也架不过人多吧!故而,他着实担忧得很。 唰唰! 长刀忽地更见凌厉,而无情自知功力稍逊,自不敢硬撄其锋,赶紧避开。 如此,倒让董二逮住机会,和身一刀逼开了他,紧接着,长刀挥处,将就近的一个汉子劈得惨呼倒地。 他这一杀将出来,星月道主的压力自是又少了些。 只是,毕竟平王府的这些死士,都是些不要命的汉子,人数上又占了优势,这倒了几个,又围上几个,两人武功再高,也难以一下两下便能了结吧! “走!” 见两人被围住,无名拉起无情,便翩然飞下楼去。兄弟俩想,平王身边,只雷虎与两名手下,另加那不会功夫的师爷,可实在不能出一丝差池。 “想走,走不了啦!” 哪知,兄弟俩才走出数十步,却见数人押着平王和雷虎向自己走来。至于那师爷和两位兄弟,却不见踪影,料来没有什么好结果了。 “放了王爷,什么都好说!” 无名提着剑,冷冷地看着来人。 “放,怎么放?” 秋枫缓缓地走上前,反手却忽地刺出一剑,刚好,到了平王的胸前。这一手,吓得平王心里更是一慌。 以此时的情况来说,身后的客栈里,星月道主和董二,已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手下,眼前,平王受制于对方,且,对方是人多势众。 无名不由地往不远处的将军府方向望了望,只希望此处的打斗,能惊动得了将军府的侍卫们。 “秋枫,王爷平日,待你等可不薄啊?为何,今日却不肯网开一面?” 无情见哥哥没说话,站出来质问秋枫。 他们兄弟并不清楚星月道为何要为难平王,但情势如此,自然要发问。 “我等若是真想伤了王爷,又何必定要等到此时呢?” 秋枫淡淡答道。 “那又是何意?” 无情不明白,心想,曾经臭名昭著的星月道,这般作为,又是为了什么?他们不是早就跟靖王府决裂了吗? “何必多问?你兄弟二人亦算是忠义之辈,念在大家同为武林一脉,此事,就别管了吧!” 秋枫摇了摇头,做出个请君自便的手势。 这,倒让无情兄弟俩有些看不懂了。 第363章 闻声处 兵陈巷口 抬头时 王问因由 踏踏踏…… 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从巷子口传来了。 无名的脸上,现出一丝喜色。而被两名星月道弟子架住的雷虎,也抬起了头。 这边的动静,果然,惊动了将军府。 “打住!” 马元义转身过去,刀横身前,大声喝道。 “好教尔等看清楚了,尔等的王爷和将军,俱在我等手上,切勿再行一步!否则,哼!” 星月道出身的人,哪个没有些狠戾之气?马元义这般恶狠狠地一喝,那队兵马,立时打住不敢往前了。 火把,照得巷子一片通明。 有好事的百姓悄悄地拉开了门闩,可这一看啊,又吓得赶紧缩回了脖子。 渐渐地,客栈里的厮杀却已渐近尾声。 星月道主与董二出手无情,那些个平王的死士,不多时便东倒西歪,伏尸满屋。不过,董二还是不小心被划伤了胳膊。 “兄弟,碍事不?” 星月道主提着剑,关心地问道。 他倒是没受到什么伤,只是,频繁使出弹指神功,内力耗损却有些严重。 “放心,大哥!” 董二挥了一下胳膊,不以为意。 “好,咱们到外面看看!” 说着,星月道主飞身一跃,几步便出了客栈。 这一下,外面的情景,尽在眼中。 “道主!” 秋枫等正不知所措,与无情兄弟和将军府的人马对峙,见到星月道主和董二无恙杀出,立时大喜。 “枫儿,勿慌,将王爷和雷将军慢慢地押过来。” 星月道主的语气很淡定,只是他戴着面具,谁又看得出他的表情呢? 说不慌,那是假的。星月道主心里明白,方才一番血战,己方虽获了全胜,但别忘了,这里是夷陵,你拿了人家的将军,人家岂会轻易放过你?再说,还有无情两兄弟也在虎视眈眈呢! “好!” 秋枫回身,一把扣住平王的脉门,将剑收起,却拿出一把匕首顶住他的腰眼。然后,一步一步地向星月道主这边挪过来。 身后,则是夏荷亦与她一般,拿着雷虎。再后面,是马元义与一干兄弟持着刀,慢慢地退着。 无情和无名只得无奈地避在一旁,以两人的功夫,此时要是出手,必然能伤得几人,只是,投鼠忌器,真要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让平王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恐怕就无法交代了。 巷子不甚宽,真要动起手来,其实人多也未必很有用。尤其,是在晚上。但如果是大白天的,将军府只需将两头堵死,再在两旁房顶布满弓箭手,便是星月道主再厉害,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这一点,星月道主是看得很清楚的。 慢慢地,平王和雷虎分别被推了过来。 “道主,本王与你无仇无怨,为何不肯放手?” 平王抬起头,眼里满是恨意。 “呵呵,我星月道主纵横天下,几时讲过道理?” 星月道主眼神一厉,直视平王。 这一视,平王不由地气为之一堕。 “哦,原来,你就是星月道主!” 这时,被星月道主一拳震得七荤八素的雷虎,也瞪大眼睛,看着星月道主,倒是无惧无畏。 “呵呵,正是本道主。雷将军,本道主敬你是一条汉子,今夜不欲伤你,只须你叫手下离开,本道主自会保你安然无恙。” 星月道主自向善之后,尤是敬重忠义之人,对这雷虎,心里倒是有几分赏识的。 第364章 挟雷虎 众豪径去 动无情 二杰紧随 “不,不,道主,雷某深受王爷再造之恩,若是袖手旁观,岂为人也?” 听了星月道主的提议,雷虎摇了摇头。 “你放心,我等只借王爷一用,并不会伤了他的性命。况且,方才王爷还要与你恩断情绝吗?你,又何苦如此执着?” 星月道主仍是淡定得很,说起雷虎来。 “道主,你今日若是能放过王爷,雷某甘愿以命相抵,且,不教手下军士来为难你们,如何?” 雷虎仍是摇头不允。 “唉……” 星月道主不禁一声长叹。 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雷虎,拿个雷虎在手,又有什么用处?然此人,的确颇令人敬重,平王方才夺他兵权,与他断绝关系,他都能坦然受之。而今,见平王有难,还愿以命相抵,这等人物,又怎教人下得了手去? “得罪了!” 忽地,星月道主连出几指,瞬间封住了雷虎的几处大穴。 “尔等最好乖乖站着别动,否则,本道主一掌便能取了你家将军的性命,只须让我等安然出城,自会放你家将军归来!” 接着,星月道主潜运内力,朗朗说来,一时间,震得众人耳膜发麻。此等功力,实在惊世骇俗。 此际,雷虎苦于穴道被封,尤其是封住了哑穴,想说也说不了,只得由着星月道主一行押着他和平王,慢慢地向巷口另一头退出去。 一众将士张着弓搭着箭,也只能是傻着眼,看众人离开。 他们倒不是在乎平王,素日里平王也没在他们中间建立什么威信,但雷虎却待他们甚厚,故而见他被挟持着,还就生怕轻举妄动,反害了他的性命。 况且,人家方才也说了,只要出了城,便会放将军归来。如此,又何必定要刀兵相见,来个你死我活呢? 可无情和无名两兄弟,却一时间恼火了。 两人自然没法坐看平王被掳走,可以二人之力,必然也不是星月道主等人的对手。 是跟上,还是原地等? 两个答案,似乎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但终于,两人动了,提着剑,慢慢地跟了上去。不管怎么说,作为平王最可靠的保镖,弄丢了主子,两人的面上是没一点光彩的。如果日后在江湖上传出来,那就真是无脸见人了。 大不了拼却一死,也得要个名声! 气氛,如此反而显得有那么一丝丝悲壮了。 那队人马见无情兄弟一动,也慢慢地跟了上来。 于是,星月道主等人押着平王和雷虎在前,无情无名兄弟在后,将军府的人马则隔着数十步,吊在最后。 渐渐地,城门已近。 星月道主看着身后的情形,眉头一皱,再看看雷虎,却又计上心来。 “雷将军,本道主知你是个有信有义的汉子,今日之事,确是多有得罪,其中因由,此下也不便多说了。在此,烦请你另赠马儿数匹,我等即刻出城,绝不纠缠!王爷的安危,你但管放心,本道主说不加害,便绝不会动他分毫!但你若是信不过,派兵来追,那却是说不好了。” 他这话,语气诚恳,却无形中透着某种威胁。而一说完,只见他又出指如电,解开了雷虎的哑穴。 “既是如此,雷某还有何话可说?” 雷虎摇了摇头,无奈之极。 第365章 开城门 将军下令 堵追兵 董使横刀 等众人来到城门前,只见又有一队人马持刀枪严阵以待,且城头上,弓箭手已瞄准了他们。 “放了我家将军!否则,哼!” 城头上,一人向他们大喝。 显然,是有人提前一步赶到城门处,通报了消息。 “休得放肆!开城门!” 雷虎心想,这星月道主岂是一般人,若真是乱箭齐下,自己固然命不足惜,可义父的命又岂能保得住?且,以星月道主如此神功,又怎么能轻易伤得到他?现下的情势,只能是另觅良策了。故而,他赶紧地站出来,向城头高喊。 “将军……” 那人喊了一声,下面的话,却没敢说了,挥挥手,命弓箭手们收了弓。城门处的那队人马,也是自觉地让开来。 城门,缓缓地被打开了。 “备好马!” 雷虎又威严地一喝。 不多时,数匹马相继牵来。 呼! 星月道主一把提起平王,轻松跃上一匹马,顺手将平王横搁于马上,那样子,便如抓一只小鸡般容易。只可怜一代王侯,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颜面丢尽。 雷虎的眼中生出一丝恼意,可又能怎的?自己的腰上,还抵着一把匕首呢?况且,在重伤之下,又被制住了穴道,便想有所作为,亦是不能了。 “虎儿,救我!” 平王终于是憋出了一句话。这份窝囊,可从未有过。 雷虎只得点点头,眼里,已有了些泪。 “上马!” 董二冷声一喝,如星月道主般,一把提起雷虎长大的身躯,亦是显得很轻松。 雷虎此时更是心中一骇,平素他自以为武功已大成,今晚一碰这星月道主和董二,只觉得自己实在差得太远,脸上不由地泛起了一丝羞色,只是在黑暗之中,无人看得见罢了。 很快,一众星月道人均上了马,小心戒备着出了城门。 “还看什么,跟上去!” 无情冷冷一喝,身形一起,一把抓下一名军士,上了他的马。无名一见,亦是如法炮制。两兄弟猛地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这两手,耍得漂亮之极,惊得那些将士们怒而复赞。 “追!” 于是,一队人马赶紧随兄弟二人追去,不过,不敢跟得太近而已。 “大哥,你先走,我和马堂主断后!” 察觉到身后仍有人在紧追不舍,董二调转马头,控制着雷虎,干脆停了下来。马元义亦同样停了下来,扯出了刀。 星月道主只得点点头,心想,如今平王已在手中,此行也算大功告成,现在董二手上押着雷虎,料追兵定不敢轻举妄动。 “保重!” 说罢,星月道主打马便走。 火光起处,一行人渐行渐远。 渐渐地,夜风,也有些清冷了。追上来的无情和无名兄弟,被董二等人隔着,一时间,成了个僵持之势。 “无情兄弟,你二人为何如此执着?王爷已不是从前的王爷了,你二人跟着又有何益?听我一言,回昆仑吧!” 董二扣着雷虎,向无情和无名朗声说道。 “哼,你这邪魔外道,有何底气来说我兄弟?” 无情却冷哼一声,眼里射出一道寒光。 “哈哈,既是这般说,董某便不说了。不过,以你二人之力,能从道主手中救下王爷吗?便不说道主,就凭董某一把长刀,你二人又敢小觑了吗?哈哈!” 董二知道不能在这个上面纠缠了,笑声中,已一手将雷虎提下马来。 第366章 守节义 兄弟闯道 证忠心 雷虎殒身 “雷将军,多有得罪,穴道明早自会解开,不过,董某还得在此周旋一会儿,请您见谅!” 将雷虎往前一推,董二一手持长刀,一手紧扣雷虎背心大穴,昂然无惧地立在路中央。他的身后,马元义与几名弟子各持兵器,紧张地堵在路上。 这明显地,是要为星月道主等创造更多的时间来逃离。 “二弟,大丈夫,当有始有终。” 这时,却听得无名幽幽地说道,手中的马缰,也在瞬间抓紧。 嗖! 只见他一提马缰,那马立时疾冲过来。 而他身后,无情亦是挥剑提马,紧跟而上。 “挡我者死!” 这一变故,实在突然,加之双方相距本近,董二又已下马,手扣雷虎,一时阻拦不及,只得先避开去。 唰! 一名星月道弟子挥刀相迎,却还才刚刚举起,便被无名一剑封喉。 马元义见状,立从马上飞起,凌空便是一刀,欲阻住无名的去路。 叮! 斜刺里,却有一道身影疾速而至,一剑将他的刀接了下来,不是别人,正是随后而来的无情。 驾! 紧接着,无名一声轻喝,竟打马从两名弟子间穿过。 无情接过马元义一招,借力反跳回马上,猛地一冲,也是冲破阻拦,跟了上去。 “让他们去!” 此时,董二却一声大喝,止住落下马来准备追击的马元义。 他自忖,凭无情无名的实力,即便是追上星月道主,也多半没什么用。而雷虎这边,却得阻它一时半会儿才行。 说完,董二竟又推着雷虎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看着正向他们逼近的那队军士。 火光,在暗夜里,映照着各人的脸。董二面沉如水,毫无畏惧地当先站着。马元义则面色凝重,和其他兄弟一道护在他身后,打马列成一排。 “再勿靠近!否则,你家将军性命不保!” 马元义长刀一指,大声厉喝。 这一喝,果然让那队军士停了下来。 “放了雷将军,其他的都好商量!” 队列中,当先一人缓缓近前,此人,是雷虎的亲卫统领,向来忠心。 “哼,你莫是以为,老子的刀,见不得血?” 董二说着话,将手中刀唰一声迎风一抖,搁上了雷虎的脖颈间。 要比狠,天下人,又几人比得过黑风使董二呢? “好汉,算你狠!” 亲卫统领只得止步,看着雷虎,一脸关切。 “不要管我,杀过去,救王爷!” 雷虎却笑着摇了摇头,不顾董二长刀及颈的疼痛,大声喊着让亲卫们冲过去。 可那些军士,哪肯听他的?这一冲将过来,将军岂有命在? 没人动,一个人都不敢动。 “唉,你等,要陷我雷虎于不忠不义啊!” 雷虎一声长叹,虎目已见泪奔。 忽地,只见他猛将头一甩,嗞,竟就着董二的刀锋,自己抹了脖子。 血,唰一下,在暗夜里迸出。 “救,救……” 话未说完,雷虎已软软倒地。 “好一个汉子!” 董二惊赞道。 他哪料到,雷虎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全自己的忠义之名。 手中的刀,尤在滴血,董二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尽是可惜。 而对面,那队亲卫们,却齐声大哭起来,跟着,抹把泪,挥着刀枪,向他们冲来。 第367章 将军死 众卫齐上 长刀舞 双雄力撑 砰! 火光中,董二飞身迎上去,一脚便踢翻一人。 “慢着!雷将军已死,你等,又是何苦定要来拼个你死我活呢?” 看着一众恶狠狠扑来的亲卫们,董二大声喝道。这在他这么多年里,恐怕还是首次。 “将军既死,其愿更不可违!” 亲卫统领斩钉截铁,持刀便上。 “唉……” 董二一声长叹。 此时,着实避无可避,若是扭头就走,以他的功夫,要脱身并不甚难。只是,他的任务,便是要为星月道主等赚得更多的脱身时间。 刀,扬起。 董二的刀,发出死亡的气息。 有时候,人总得干些不愿干的事。何况,是这般不能后退的局。 亲卫统领武功不弱,闪身避开了董二的一刀,但身后另一个亲卫却就避不开了,唰,一条长长的刀痕,从他的脸上裂开。 一场混战,至此渐成惨烈。 没了雷虎的性命约束,这些亲卫,便没了顾忌。纵是董二刀光霍霍,力斩数人,仍是一脸悍色地接连扑来。 马元义和其他兄弟,也陷入了苦战之中。他武功稍逊董二,长刀所向,亦是当之辟易。但其他兄弟,就没那么轻松了。刀、剑、枪、戟,一一往他们身上招呼,很快,便陷入了几人围一人的局面。 啊,啊! 随着接连两声痛呼响起,两名兄弟中枪倒地,临死前,又凭着那股子狠劲,一人夹住一名亲卫,猛地一用力,硬是拼了个同归于尽。 “马堂主,别让他们过去了!” 说着,董二长身飞起,一刀凌厉下劈。 能阻得一刻,便阻得一刻吧! 马元义并未答他,刀锋一转,反手刺死一名亲卫,接着,单掌劈手抓住一杆枪,内劲一吐,将那亲卫推开数步。 短兵相接,没有空间,才是最恐怖的,即使你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说不定会被暗箭所伤。 马元义当然知晓此理,趁此机会,立时腾身反跃,双脚连踢,分别踢飞两名亲卫的兵器,解了一名兄弟的围。 然亲卫毕竟人多,倒了一人,便又上一人。不多时,马元义身边,兄弟尽皆战死。场中,只剩董二仍是骁勇无比,数名亲卫被他的杀伤力给震慑着,不敢再近身了。 “董使!差不多了,你先走!” 马元义一刀挡开一名亲卫的枪,向董二大喊。此时,两人相距不过数步,但却皆被亲卫们围着。 “哼,要走,一起走!” 董二冷声应道,身形一起,竟提着刀跃向马元义这边。 “别让他们跑了!” 那一刀被董二划破手臂的亲卫统领,咬着牙在发号施令。 此际,救不救平王,倒成了其次。折了主将,又折了这么多兄弟,却是他心头过不了的坎。 “杀啊!” 于是,又一波攻击开始了。本被董二杀得心惊胆战的亲卫们,又纷纷扑了上来。 噗! 终于,一个躲闪不及,马元义的小腿被一枪刺中。紧跟着,一把长刀挥起,欲斫下他的头颅来。 叮! 一声脆响中,董二飞身一刀,正好顶在那刀身上,那人虎口一麻,长刀竟被一击脱手。 “兄弟,还能战否?” 董二又复一刀,荡开一阵乱枪,护住马元义。 “不碍事!” 马元义亦是个狠角色,单刀杵地,单掌挥出。 第368章 飞箭来 壮士取义 冷声斥 副将说休 尸身,横七竖八,然亲卫们仍是前仆后继。 马元义小腿受伤,已自跳跃不灵,渐渐地更是只有遮拦的份了。 “董使,你走!” 他又挥一刀,向董二大喊。 可真要走,又那么容易吗? 四围,是一层又一层的亲卫们,杀退一层,又来一层。 “一起走!” 董二忽地猛吸一口真气,反手提起马元义的胳膊,平地跃起,欲跃出包围。 众亲卫一看,纷纷举兵器向上招呼。这只要稍有不慎,便将被刺成个刺猬了。 嗖! 黑暗中,却有弦动之声破风而来。 噗! 一柄羽箭正中马元义的后背。 这下,董二亦自坚持不住,只得长刀猛挥,舞成刀光一团,又复落入圈中。 而马元义,却吐出了一口血来,那一箭,竟已射透到了前胸。 “董使,没,没想到,一辈子放鹰,哈哈,到头来,却,却被鹰啄了!” 说完,马元义又吐了一口血。 “宰了他们!” 不远处,一人收起弓,冷声下令,他的身后,是黑压压又一队人马。 “呀……” 这时,强驽之末的马元义忽地大喝一声,不顾疼痛站起,劈手夺过一柄大枪,一记横扫千军,逼退众人。 “走!” 他瞪着眼,发出最后的吼声。 见此,董二长刀横身,眼中噙泪,什么都不说了。 “杀……” 在马元义纵身冲向众人的时候,董二长刀裹身,舞成刀光一团,再度飞身跃出。 嗖! 又一箭破空而来。 噗! 董二只觉肩膀一疼,但却已顾不得了,凭着绝妙的身法,竟踩过一人的头顶,借力高高飞起,疾速地落在一匹马上。 驾! 打马声起,董二伏着身子,迅速遁入夜色中。 “穷寇莫追!” 放箭之人冷声下令,接着,又扯出一支箭来,慢慢地拉弓上弦。 噗! 马元义的长枪尚才刺出一半,便被他一箭射中手臂,于是,再也拿捏不住,掉落在地。 噗,噗…… 随着一阵密集的劈刺之声响起,马元义终究是成了刺猬。 一场血战,终告结束。 “朱将军,您来了!” 亲卫统领捂着手臂,走向放箭之人。 “来了,可惜,来晚了一步。” 朱将军的声音略显低沉,火光隐约中,他的脸也渐渐浮现出来。 这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冷峻中,带着些许痛心和自责。 此人,是夷陵的副将朱云飞,雷虎的结义兄弟,武功高强,尤善射术。今夜,他刚从施州回来,一惊闻雷虎出事,便匆匆赶来。只是,终究是没能救下雷虎。 “朱将军,还要不要去救王爷?” 亲卫统领又问,这可是雷虎死前的遗命呢! “都死了这么多人,还救个什么?” 朱云飞冷声轻斥。 平王如今的下场,他岂非不知?但他跟雷虎不同,平王于他,并无多少恩义在。而今,雷虎既死,这夷陵之主,说不得便是他了。今后,若能与大土司巩固关系,自保还是可以的。 要知道,此番他去施州,所行之事,其实,便是去与大土司的二女儿幽会。若是他日,他能成为大土司的乘龙快婿,再加上现在如此因缘巧合地坐上了夷陵将军的宝座,那岂不一切都如意了? 所以,救什么平王呢? 第369章 追道主 却逢岔路 断去向 径往北方 “把雷将军的尸首收殓好,厚葬!” 再次抛下这么一句话,朱云飞长弓背身,打马便回城去,从此,夷陵,就得由他说了算。 但是这一夜,还是消停不了。 这头,无情兄弟俩冲破阻拦,一路狂奔,凭着一股子热血,满想着能追上星月道主,看看能不能救得平王下来。 哪知,行到一个岔路口时,两人却立马傻眼了。 此时,若不是天上还有一弯弦月、少许星光,勉强能够看得清方向,两人早已两眼一抹黑了。 那该是向左,还是向右? 无名只得飞身下马,点亮了火折子,向两条路仔细地查看着。 遗憾的是,两条路上,都有马蹄印在一直向前延伸,他实在是判断不出星月道主会溜在哪条路上。 “大哥,咱们往哪儿走?” 无情在一旁轻问。 他自然知道星月道主工于心计,而今这两条路皆有马蹄印,显然是迷惑追兵之计。但到底哪边会带着平王,真就只有天知道了。 “唉,左去,是往荆门,右行,却是往荆州方向。他们人数不少,夜里赶路,行是行不了多远的。只是,究竟要往哪里去呢?为兄着实也想不清楚!” 无名轻叹一声,也是拿捏不定。 “星月道主行事诡异,此番紧追王爷不放,究是有何居心呢?” 无情到现在都一直没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哼,天晓得呢!按说,他星月道与靖王已经反目,该当跟王爷亲近些才是,可襄阳城破前夕,他的手下却紧追我等不放,若不是咱们兄弟及时发现,只怕早在之前,就已与他对上了。” 无名想了想,这件事,着实来得蹊跷。 “传闻他曾手刃了英王的父亲,按理说,他与英王实在不共戴天,所以,也断无理由要助着英王呢!” 无情继续说着,很不相信星月道主这一切所为,是为了英王桂云铮。 “唉,不想了,你我兄弟,本就力单势孤,若是分开去找,即便找到,也多半寡不敌众,想要救出王爷,只怕千难万难。” 无名摇摇头,站起身。 “对,不想了,就往左边走。弟以为,星月道主或是要擒了平王,献给朝廷,以重新夺回他的位置。” 无情做出了自己的推断。 这一推断,倒让无名眼前一亮。 对了,星月道主已失势于靖王,若要想消除两家的芥蒂,献上平王,可就真是绝妙得很。换个思路讲,若是星月道主要想报当初的一箭之仇,这份大礼亦是他面见靖王,有所图谋的绝佳机会。 “走,就往左!” 两兄弟一拍即合,不再犹豫,复又翻身上马,趁着月色和星光,向左急追。 那么,星月道主究是要去何方呢? 实际上,这还真让两兄弟给蒙对了。这回,星月道主确实要带着平王,北上京师,面见靖王。不过,他绝不是想要拿回自己失去的那些东西,而是想给桂云铮一个交代。那些过去的错,已然铸下,他和桂云铮之间的那些结,只怕这辈子都再难解开。而既是如此,不如让一切,回到开始的地方吧! 所以,他也觉得,平王,会是个好砝码。他相信,只要到得了京师,靖王,一定会给他这个机会。 夜渐深沉,万籁俱寂,唯有那马蹄声,却一直响个不绝。 第370章 四野里 暂且小驻 夜色中 却来两骑 星月道主携着平王,一路狂奔了数十里,直到马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两腿打软,才只好作罢。 往荆州方向,他确实也派了几名弟子,命他们跑出百里,再往北折过来,与他在当阳回合。 然此处,却是一四野无人之地,据他的估算,即便是到最近的王店,也还有十来里路。可是一顾各自的马匹,他只能是摇了摇头。 人累,马更累啊! “枫儿,莫不如咱们到那处山丘扎个营吧!再走得几步,这马啊,就废了!” 星月道主目力甚佳,望见右手数十步处,影影幢幢的,似是个小山丘。 “好!也正好在此等等董使他们!” 秋枫抹了把汗,赶紧提剑与几名弟子先行过去。 此时,被点穴道有苦难言的平王,早已萎顿不堪,这一路被横在马上不停颠跛,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快颠碎了。 “王爷,您受苦了!” 星月道主淡淡一笑,招了下手,立有两弟子过来,一左一右,架着平王往山丘边走。 “枫儿,尽量别生火,靠里边。” 星月道主想了一想,又赶紧提醒秋枫。此处,离夷陵亦不算太远,万事还得小心为妙。 “好的。” 秋枫应了一声。 不多时,众人在山丘背面扎了下来,为防止被路人发现,山丘之顶,一如原状,夜色中瞧来,实无异样。 “道主,您先前一番拼杀,又经此奔波,还是先歇息一会儿吧!枫儿自在此候着董使和马堂主!” 说着,秋枫提着剑,伏上山丘。 “唉,也好,这老了,还真是不比当年。” 星月道主也没有强撑,轻叹着,盘膝坐地,双眼微闭,很快便似入定了。 时间,在静寂中,慢慢流逝。 的,的…… 终于,一阵马蹄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是董使!” 秋枫心中一喜,便要站起身迎过去。 “且慢,枫儿,听这声音,只有两骑前来,你既已留下本道信号,若是董使的话,自不会错过,若是别个的话,却不知是友是敌呢!” 这时,星月道主却蓦地睁开眼,轻声说道。 “对对,道主,是枫儿太操切了些。” 秋枫一听有理,赶紧地又伏下身子。 渐渐地,那马蹄声是越来越近。 果然,不出星月道主所料,隐约的夜色里,两骑正自奔来。不过,亦如他们一般,那两匹马骑着骑着,似乎也缓下了步子,到得他们下马之地时,只见两人飞身跃下。 “大哥,马儿太累了,咱们莫不如稍歇会儿?” 说话的,自是无情。 他们兄弟所乘之马,与星月道主的一样,都出自于夷陵军中。所以,体力上也都差不多,急追到此,马儿也是两腿打软,不太想继续前行了。 “唉,好吧!二弟,你说这也挺奇怪的,这星月道主那么一行人,怎么就跑得这般快?” 无名很无奈,轻拍着马头。 “大哥,莫不是我们寻错了方向?” 无情亦是很有疑问。 “这就说不好了,此人行事,向来难料。为兄,也只是冒险赌他一把。先时在岔路处,两处皆见蹄印,这无疑是他的疑兵之计,好教我们没法分辨啊!” 无名摇了摇头,说完,忽地一省。 火折子,又复被点亮了,轻轻地抽出剑,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紧张。 第371章 长叹中 道主径出 斜剑处 无名先来 在火折子的照亮下,无名睁大着眼睛,细细地察看。 蹄印,到前方数步处,竟然,断了! 唰! 无情的剑亦在瞬时拔了出来。 四野岑寂,兄弟二人却忽地一动不动了,两眼直视着那座山丘。 “唉——” 不多时,一声长叹,从不远的山丘处响起,紧接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在月色下,缓缓地走了过来。 “何必来?” 杀气,在天地间无形地漫溢。星月道主在离两兄弟十步外立着,看着他俩,眼里竟流露出怜惜之意。 “何必走?” 无名昂起头来,冷冷反问。 “该走时,就得走。” 星月道主淡淡答道。 这是实在无厘头的两个问题。何必来,那自是非来不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无名无情也一样,他们一旦觉得非来不可,便是千山万水,千难万险,便是刀山火海,便是阿鼻地狱,那也是在所不辞。 至于何必走,不走,难不成等着被人宰割? “王爷呢?” 无名又问。 “没死。” 星月道主的回答也同样干脆。 “好,我们要带他回去。” 无名说得实在肯定。 “呵呵,我不答应。” 星月道主轻笑道,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好,那就问问它吧!” 无名点点头,扔掉火折子,任它燃起路边的枯草,火光,很快地亮了几分。 剑,在斜斜地向前指着。 这是昆仑剑法的起手式,姿态谦恭,也算是行了后辈之礼。 “唉,可惜,可惜。” 星月道主却没有动,语气里充满惋惜。 “出剑吧!” 无名冷声轻喝,剑气已渐自弥漫周身。 “好,好……” 星月道主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折下身旁的一根树枝。 “就凭它?” 无名惊问,已有怒意。 “对。” 星月道主点点头,随手划了一个弧。 然就是这么轻轻一划,却立马让无名变得紧张了。 他们兄弟俩都没有参加过泰山武林大会,所以,并不知道星月道主的功夫到底到了何种境界。但星月道主刚才那随手一划,却其实已蕴含了数种变化,欲攻能攻,欲守可守。 无招胜有招! 这等功夫,像无名这样的高手,自然看得出来,一时间,斜着剑,竟刺不出去了。 “对不住了!” 这时,无情却捺不住,一剑疾刺,欲打破僵局。他的功夫,不在无名之下,自然看得出星月道主这随意一划的威力,但总得有人,要出第一剑。 于是,短暂静止的画面忽地动了。 星月道主招无成法,仍是随手一划,姿态潇洒,却杀机无限。 而见到兄弟出手,无名的剑也动了。 月色之下,天地之间,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大战,在平静地上演。 这是无名兄弟出道以来,所遇到的最强的对手。一切的招式,都无迹可寻。一切的经验,都无可借鉴。毕竟,这世上,就没有几人知道,星月道主到底有什么不会的? 小小的一截树枝,似发出死亡的诅咒,虽没有天昏地暗,风起云动,却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破开同样天下顶级的昆仑剑法。 嗞! 终于,在不知多少招后,一声细微的响声,在寂野里分外入耳。 紧接着,剑光急起,有人连退数步,捂着上臂,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372章 剑气荡 神威大显 马蹄响 兄弟绝尘 血,一滴滴地往下流着。 昆仑剑法,毕竟不是追风剑与落梅剑,两个人,有时候,也不一定就大于一。 就在那一瞬间,当无情以为星月道主已露出破绽,欲一剑中宫直进,为其开膛破肚时,星月道主的树枝却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刺来。 剑气,强劲无匹的剑气,后发先至,刺穿了无情持剑的胳膊。 心中,是满满的骇异,无情剑交左手,却不敢再攻下去。 啪! 又听得一声响起,无名的剑微微下沉,竟是被星月道主的树枝压在下面,几番发力,却都摆脱不了。 反观星月道主,却一派风轻云淡,不动声色间,有力地压制着无名。 纵说拳怕少壮,可在像星月道主这等天下无双的高手面前,只怕也得说一声:老而弥坚! 哐啷! 终于,无名手臂酸麻,再也无法抵御星月道主源源不绝的深厚内力,剑,直坠地上。 “走吧!” 星月道主淡淡说道,说罢,扔掉树枝,负手而立。 “罢了,罢了……” 无名摇了摇头,叹息着,拾起剑,缓缓地转向,向无情走去。 “对了,道主,烦请您,替我向王爷说一声对不起!” 忽地,他又转过身来,向星月道主拱了拱手。 “好。” 星月道主点点头,看向兄弟二人,心中倒是有了些敬意。 的,的…… 马蹄声又响起了。 一切,渐渐地又复归岑寂,仿佛方才的那一战,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道主,为何不除了他们?” 秋枫看着一直静立不语的星月道主,忍不住发问。 “咳,咳……” 这时,却见星月道主剧烈地咳嗽起来。 “血!” 秋枫惊叫,只见星月道主颓然坐地,手中竟捧着一口血。 “唉,终究是老了。” 星月道主摇摇头,月色下,面色已更见苍白。 原来,先时他在客栈大战数十名平王的死士,频使弹指神功,已耗去他真元不少。方才,又力战无名兄弟,表面看来是完胜,实则强与无名斗力时,已伤着内腑,更扯动了当初被柳少南偷袭而中的戟伤。 “来人,金创药!” 秋枫急得大叫。 很快,有弟子递了过来。 “枫儿,只怕半月之内,我是不能运功了。当年我师祖曾经说过,弹指神功最耗真力,若是频繁使用,定生反噬之力。方才,若不是我一意逞强,想来,还不会到如此境地。唉,这一路过去,要靠你了。” 说着,星月道主语声已弱,显然,在这一刻,他前面的倔强坚挺,都卸下了。 “不,不,道主,您不是逞强。您放心,枫儿定好好地护着您,进京师,找那老贼算账!” 秋枫几带哭声,说完,立时叫人抬起星月道主到山丘后休息。 “总算找到了!” 等她转身也要走向山丘时,一黑衣人急奔而至,说话间,显见得身形亦有些不稳。 “董使!” 秋枫再次惊叫。 显然,董二受了伤,显然,马元义和那些兄弟,回不来了。 此时,只能是无声胜有声。 秋枫上前一步,扶住面色也苍白不堪的董二,她清楚地看到,一枝被折断的箭,深深地嵌在他的肩头。 此箭,正是朱云飞所射,他箭术神准,又内力不凡,自然,深可入骨。若想治愈,必须剜出箭头才行。 第373章 看残宵 长路漫漫 行险计 兵马悠悠 这残宵,由此变得漫长了。 幸运的是,再无追兵来了。 董二咬着块破布,任由夏荷下刀,剜出了肩头的箭。 “唉……” 箭被取出后,他顾不得擦去额头豆大的汗珠,有些怅然地发出一声长叹。 这一夜,马元义一死赴义,星月道主又重伤在身,昏迷不醒,不得不说,他们这残存的星月道,遭受到了重创。他先时夺路而逃,没跑得多远,那马却忽地倒毙于地,使得他只得忍着痛施展轻功,这一番奔跑,自是痛并疲累着。 “枫儿,咱们五更便走,你带几个兄弟前面探路,去雇一辆马车,我与荷儿,带着道主和平王随后就来。” 叹息过后,董二赶紧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星月道主的计划,他们几个都是知道的。现在他受了伤,他们就得坚决地替他执行下去。 …… 暂且不表星月道主一行,究竟能否从南往北,顺利到得京师。这头,徐浪和韦大用率五万大军,兵分两路,他自率两万兵马,走陆路,韦大用率三万兵马,走水路。因急着打开长沙战事的僵局,两路兵马均日夜兼程,不过数日,两军皆已至华容。 而他们为何这般行军顺利呢? 主要还是自平王襄阳战败后,军民皆被震动,而徐浪兵不血刃,下了荆州后,又军纪严明,与民秋毫无犯,自然,好事传千里,故他们两路兵马兵锋所指,沿途州县多半拱手相迎,偶有抵抗的,也不成气候,尽被击溃。更别说长沙战事空前激烈,人心早已不稳了。 如此,到得华容时,徐浪的兵力不减反增,出门时两万,如今竟增加到了三万。水路上,韦大用也收服了沿途的水匪和巡弋的水军数千。 此时,距岳州已不过百里之遥,一两日内,尽可抵达。 “岳州为长沙郡之后院藩墙,如今,长沙郡全力与凌越将军绞杀,一旦岳州为我等所攻,必无法分兵来援,故,徐某以为,岳州可下。韦将军,你自由水路而去,三日后陈兵洞庭,我陆路大军,亦一明一暗,我自带军士暗从小径抵岳州城对岸,到时候扮成当地百姓,寻机潜入岳州城,料来定可破之。” 在华容的临时会晤上,徐浪向韦大用说道。 “善也。岳州的守将李子玉,听说可是子亮兄的族弟,属下以为,还可让子亮兄去讨个交情。” 韦大用点点头,却向一旁的李子亮笑笑。 “哦,对对,子亮愿去!” 李子亮赶紧拱手领命。 “呵呵,如此更善也。若能让两方军士能少有伤亡,何其幸也?子亮兄,那就烦请你先去岳州城跑一趟,陈明英王欲济苍生的仁善之旨和我等有心结纳的诚意,若能说得你族弟归顺,实在善莫大焉!我与韦将军,随后自来接应你。料得你与李子玉将军出自李氏一族,即便此事不成,也不会伤得你的性命。” 徐浪也笑着向他拱手。 于是,李子亮赶紧地褪去甲胄,作寻常百姓打扮,只带了两名武功不错的丐帮弟子,迅速地寻小路,先行急奔岳州。 次日,徐浪和韦大用也各自领着本部兵马,按计划,照样的水陆并进。 徐浪此回,实是复用上回渡白河的险计,自带两千长安军士,悄然地作为先头部队,欲走小径而抵岳州,而其他的兵马,则堂而皇之地走着官道,还大张旗鼓地向着岳州悠悠而行。一路上,正好向百姓宣扬英王的英明神武和至仁至善。 第374章 至君山 将军怀古 下军令 猛龙过江 华容到岳州,一路多山,极易潜行,加上本身守备就很松驰,受长沙战事影响,分兵驰援后,更是减员不少。故,徐浪自为前驱,在山林间寻小路,虽然很是艰难,却未被沿路的守军发现。当然,即使发现了,也无济于事。毕竟,两千长安野战军,也不是吃素的,搞不好,就得被秒杀。 兵贵神速,次日正午时,徐浪已经神不知鬼不晓地到了离岳州仅数里之遥的君山附近。 于此一望岳州城,但见八百里洞庭鳞波一片,湖上,渔船往来如梭,极是迅捷。间或,亦有官船来回巡弋,高扬的官旗,甚是刺眼。而对岸上,那座千古名楼,奇伟瑰丽,与一色的岳州城墙连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夫子的节操,实无人可及啊!我徐浪虽出身草莽,然至此,亦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徐浪已换上便装,一时间对范仲淹的风仪神往之至。尤其想到以前只念着家门深仇和侠义小道,只觉得甚是惭愧。 他本就出自江湖豪门,若不是陡生意外,料来,现在最多不过是随着父亲走南闯北的少镖头。而今,哪曾想到,一场家门剧变,却让他成长为横槊立马的将军。 既为将军,要统千军万马,便不能只限于快意恩仇了。故,平日里,他不仅时习兵法,亦阅尽前人旧事,尤其对于古之名将,向来是膜拜得紧。 这范仲淹,可是文武全才之典范啊!文能笔下生花、垂名千古,武能运筹帏幄、安邦定国,其一番忠义之心,更差不多可以说是古代臣子的天花板。 “将军,我却以为,范夫子的节操固令人敬仰,但说到武事,只怕,未必便抵得过将军您呢!且不说您那家传绝学旋风连环掌,便是您的徐氏神槊,也马上无敌吧!” 哪知,徐浪刚做出感慨,身边一侍卫,却贸然出声来拍了拍他的马屁。 “这话,怎可如此说?” 徐浪转过来,横了他一眼,颇为不悦。 “对古人不知敬畏,尤其是对像范夫子这样的大仁人大英雄大豪杰不敬,那必是他日取败之兆!” 又补上这么一句后,徐浪兴致已无,甩了下袖子,闷闷离开。 那侍卫一时口快,现在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看着徐浪的背影,猛地甩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啪,啪…… 他的嘴巴子打得倒真是有水平,这般一响,竟让徐浪微作停顿,不过,却没回头看他一眼。 …… “传我令,夜黑前,过江!” 回到草木掩映的临时营帐中,徐浪果断地下了命令。 这也是之前就定好的计划,一到君山,便想法子笼络好当地人,扮作当地百姓模样,混进岳州城,并视李子亮与李子玉交涉的情况,或伺机里应外合,或依然兵不血刃,拿下岳州。 故,这两千兵马,留了一千人守住营地,并做好隐蔽,严防被对岸的守军发现。而其他一千人,则分批次入城,潜伏在城内各处。只待徐浪进城后有了确切消息,就开始实施相应的行动。 “诺!” 一众将士赶紧拱手接令。 江风习习,杀气,却无声中,在洞庭湖上悄然漫溢。 第375章 说子玉 几分言拙 驳子亮 一时无声 而此际,已先他们到了岳州的李子亮,顺利地见到了李子玉,并成了他的座上宾。 “子玉,昨夜所议之事,你究是做何打算?” 会客厅里,李子亮按捺不住,向李子玉问道。 李子玉,身长八尺,肤白面美,一如冠玉,实符其名。 见族兄李子亮如此问来,他只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并不开口。 “子玉,徐将军神勇无敌,智计百出,若你不速作决断,只怕,少不得这岳州城要成一片尸山血海啊!” 李子亮又跟着逼问,说实话,当说客,他还是水平欠了点。 殊不知,李子玉虽与他出身同族,然文才武功,均远胜于他。不过,其人颇重情义,更讲礼仪,敬着李子亮为其族兄,故并没给他什么不好的脸色。 关于襄阳及荆州之事,李子玉几日前已有耳闻。徐浪的陆路大军一路招摇过境,他也并非不知。只是,他毕竟亦读圣贤之书,尤守忠义之道,既一日事于平王,自不可说背之就背之。这两日来,他已严加戒备,只待荆州兵来,便好施展自己的本事,报平王素日之恩。 且,李子玉文武全才,对其武功尤为自负。你李子亮说得那徐浪如何如何,天花乱坠,他听着,总是心里不服。只是,他又涵养极好,并不会与李子亮争辩个什么。 但现在听李子亮又说起徐浪来,他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哼,兄长,你我本同为王爷麾下之将,今虽各归其主,然,你又何必如此长他人之志气,灭弟之威风呢?你岂不知,弟之勇力,不说冠绝全军,却也并不比你那韦兄弟差多少吧!且,有敌远来,弟守土有责,岂有不战而降之理?” 李子玉说着,面色竟有些红了,显见得有些动怒。 “这,子玉,为兄岂是那个意思?说来说去,还不是不希望咱们兄弟相残,不希望岳州城的百姓受累?” 李子亮反应倒也快,见他神色有变,赶紧正色辩解道。 “不不,兄长,这兄弟相残,弟是绝对不肯为之的,弟料兄长也下不去手呢!毕竟,咱们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不是亲兄弟,也如亲兄弟。至于你说岳州城的百姓,他英王不是自诩仁义之师吗?又怎么会为难他们呢?” 李子玉果然厉害,这一番话,顿将李子亮说得一时无语了。 “那,那,子玉,你待如何?你或许不知,为兄来之前,已是夸下海口,更是百般称赞你为一代奇男子,必能让兄幸不辱命。现下,为兄若是这般回去,又有何脸面?” 半晌,李子亮终于说出话来,这理由,似乎也还提得有点意思。他啊,还是想打人情牌。 “兄长,此事,就此罢了吧!若他徐将军想取岳州,只管放马过来。他要使什么招,我李子玉,一并接着。” 没料到,李子玉却更见坚决了,这话,说得不容质疑。 “子玉,你要三思啊!” 李子亮一急,沉声劝道。 “呵呵,兄长,我意已决!这样吧,你我兄弟久未相见,莫不如趁着战事未起,且在岳州盘桓两日,咱们好好喝喝酒,叙叙旧吧!” 李子玉摇了摇头,霍然站起身来,神情无比坚毅。 显然,他并不想轻易地打开方便之门。 第376章 留子亮 说客难做 趁暮色 将士悄来 如此,谈判便成僵局,说客的任务,看来是不好完成了。 李子亮一时也不知怎么办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一有消息,就得想法子告知徐浪他们,是战是和,都好决断。 只是,李子玉却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不放他走,是有李子玉自己的考虑的。 一是怕他回去后,将此间虚实尽告于徐浪,那总是对自己的防御有些不利;二是也想尽可能地避免兄弟阵前相对,毕竟,那样多少会让彼此为难;三是即便岳州守不住,徐浪大军攻进来了,他李子玉或许性命难保,李子亮却定然无事;四是如果这徐浪是浪得虚名之辈,那又何必放李子亮回去呢?兄弟二人,据在这岳州,上可与鄂州将军陈肃连为一体,下可与长沙的大世子互为犄角,所谓卷土重来,也未必就不可以。 在心里,李子玉对于李子亮的话是半信半疑的。 他认为,荆门失守,乃是韦大用师出武当,故而因私废公、临阵降敌所致。这徐浪究有几分本事,还有待商榷,有待自己亲自验证。故,他深为李子亮糊里糊涂地就降于徐浪感到可惜,感到无奈。留下李子亮,也有让他见证自己挫败徐浪的意思。 “兄长,你这两天就留在府中,等弟挫败来犯之敌,再带你游洞庭、上君山,看看我岳州风物如何?” 李子玉的话,看似商量,但口气却已变得有些强硬,明显的,不同意也得同意。 “呵呵,那,那实在,实在是要叨扰子玉了。” 李子亮先是一愣,复而又一笑,结巴着应道。他并不蠢笨,李子玉话里的意思,岂能假作不知? 如此,李子亮就被困在了岳州将军府里,两名丐帮弟子,也被分开安置了。故,消息一时间哪里传得出来? 这一节,其实,在徐浪来说,已是早有心理准备。李子亮未按约定的时间传来消息,只说明一点,他那边有状况。 所以,徐浪等人夜黑前过江,正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 终于,斜阳欲落,巍巍的岳阳楼,被淡淡的金晖笼罩,更显其高古不凡。 渔歌,在晚风中,被高亢的唱起,几到眼前的战事,并不能扰了渔家的兴。 徐浪带着数名亲卫,打扮成百姓模样,坐在船头,在暮色下,缓缓地驶向对岸。 距离韦大用的水军和陆路的大部队抵达岳州,还有两日,这两日,对于怎么拿下岳州,将非常关键。只有拿下岳州,才能彻底打通奔袭长沙的通道,才能真正改变长沙战事的格局,实现英王桂云铮的战略构想。 “进城后,咱们各自散开。戌时末,到岳州城将军府附近会合。” 徐浪轻声地作着交代。 一千多人,突然都涌进岳州城,他也没有把握,不知道会不会被李子玉发觉。 他的计划,是先寻到李子亮的下落。而这一千多军士,虽战阵之上,十分英勇,但行此等事,却远不及江湖好汉。故而,他不得已,要只身去探这岳州将军府,弄明白李子亮的下落,也看看能不能掌握些岳州城的虚实。 至于其他人,他安排了一部人,会合到将军府附近,一旦有异常,负责接应自己。大部分人,则潜于城中各处,留意岳州的布防情况,待全军攻城时,来个突然出击。 第377章 擒军士 识破妙计 断敌踪 托得高人 事实正如徐浪所料,一部分军士还是因为口音问题,或者不善掩饰的原因,被岳州城的守军给拿了去。 “将军,这些人如何发落?” 一将官指着被押入岳州大牢的军士,问着李子玉。 “这姓徐的小子,竟搞暗渡陈仓那一套,哼,我岂怕他?对了,他们都不开口吗?” 李子玉不屑地说着,眉目间渐有一丝狠意。 “这些人,倒是硬气,怎么打都不招。” 将官如实交代,表情在敬佩中又有些无奈。 “看不出来,这姓徐的小子,治军还真有一手啊!” 李子玉点头赞道,这倒是真心佩服的。原先对于这个少年的小觑之意,立时也有所收敛了。 “不过,这些人既已进城,我料,城中定还有其同党。他们不过是先来探探路的,据斥侯所报,他们的大军到此,尚要一两日脚程,等他们赶来,岳州早已固若金汤。” 李子玉又说道,其实,这布防的事,他前些日子都已在加强了。如今,就等着徐浪碰上来呢! “将军英明!” 那将军只得赞一声,任何时代,都得会抓住机会拍马屁。 “好了,将他们先关这儿,别饿死了。这样,你立即带两千兵马,全城搜捕,一定要让他们的同党无处遁形。” 李子玉一摆手,重重下了命令。 你徐浪想暗渡陈仓,我便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说完,李子玉扶着剑,走出大牢。 他一路走着,一路想着,这审,其实也没什么审的。这些人,骨头这么硬,打死也不会说什么的。既是这样,不如自己多动脑筋想办法了。说白了,人家潜进城来,就是要探这城中虚实,目的很明显不过。 对了,君山那边和兵力已然全被撤回岳州,这些人能进得城来,是不是有这种可能,徐浪的前锋部队,就隐伏在君山附近呢? 李子玉忽地想到此事,不由一惊。 因为,长年行武的他,完全看得出,这批军士,是正儿八经地从军营里出来的角色。这样的角色,并不善于搞刺探之事。那不正说明,极有可能,徐浪的前锋已然到了岳州城外。而据他的观察,从这些人的来处看,君山,是个极佳的藏匿之地。 “来人,去请我褚师兄来!” 一念及此,李子玉赶紧向手下下令。 不多时,将军府内,书房之中,一道士打扮之人,正与李子玉对坐。 “师兄,小弟有事,请您相助!” 李子玉向对面的褚师兄拱了拱手。 “子玉,何事能让你这大将军都惊惶不安了?” 褚师兄倒是并不在意。 “那好,小弟也不拐弯抹角了。不两日,岳州城便将大军压境,小弟虽不才,也有心力保岳州百姓不受侵扰。然,此际却有一事,甚为难办,我思来想去,恐怕只有褚师兄能够助我。” 说到这里,李子玉很迫切地望着褚师兄。 “大军压境?是哪里的大军?” 显然,褚师兄并不甚清楚当前的状况。 “这,师兄,小弟这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来者不善。弟要师兄助我的,是夜渡洞庭,到君山去看看,有没有敌军隐伏。以师兄的武功,这事,定然能成。” 李子玉并不想说得太明白,见识过牢中这些军士之后,他怕派一般的人过去,会容易被发觉,而有褚师兄这样的武艺高强之人去办,此事,定然万无一失。 第378章 应所求 云志夜走 入侠眼 松青暗随 “既是子玉这般说,我就去看一看。” 褚师兄稍作沉吟,还是答应了。他本是一介江湖侠士,无心搅进这些官家的事里面,但跟李子玉毕竟同出一门,怎么好拒绝?再说,只是去看一看,又不一定要动武杀人,倒也无妨吧! “哈哈,那就好了,以师兄那四十八式衡山回雁剑,谁又抵挡得住?” 李子玉见他答应了,不由地甚是得意。 原来,这褚师兄,正是衡山派掌门褚凌风的侄子褚云志,而李子玉,本就出身衡山派,与他同为褚凌风的弟子。 他之所以不跟褚云志说得太明白,也是怕褚云志知道敌军是英王桂云铮的大军后,或许会不愿意帮这个忙。他虽早些年就出了衡山,但江湖上的这些事,却还是知道一些的。桂云铮和徐浪,背后所代表的丐帮、梅花岛、少林等派,都跟衡山一样,同属于侠义盟。一旦褚云志一知道,必然就不会同意了。 而说来也巧,褚云志此次到岳州访友,访友之后,来跟李子玉打招呼,这一下,刚好就碰到了这个事。 “子玉,切不可这么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林中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师兄我即便不妄自菲薄,但说起武功来,胜过我的不知凡几。” 褚云志还是清醒的。 在几年前的侠义盟大会上,他在化名莫名的黑风使董二面前,处处受制,还身中一剑,心里多少是有逼数的。再说,他毕竟是衡山二代有数的高手,等不得几年,他叔叔兼师父褚凌风一旦退位清修,他可就是掌门的重要人选。故而,这几年来,他知耻后勇,勤练武功,较之当年,进境确实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越是如此,他的修为也越是高了,听到李子玉这般吹捧,却并不会甘之如饴。 “师兄,这不过是个小差使,小弟以为,此事于师兄是易如反掌。即便是君山那边真有了动静,他们充其量不过一帮普通军士,也奈何不了您呢!” 李子玉的马屁可不肯就此停下,说完,还很郑重地起身向褚云志抱了个拳。 以他堂堂一州守将之尊,如此郑重其事,自然,令褚云志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好了,子玉,我便走了,你且安排人送我过洞庭便好。” 褚云志也不再多话,站起来,一拱手,便往外走。 …… 不过,李子玉亲送褚云志出府的这一幕,却是为某人所看到了。 “师叔,您看那身着道服之人,步伐轻捷,目光锐利,显见得武功高强,还劳那岳州将军亲自送出门来,如此夜黑之时,却不知有甚蹊跷?” 不远处,有三个人,同样身着道服,在向将军府这边望着。 说话的,正是寻那平王未果,而折向岳州方向的武当诸侠之一。 “嗯,这身道服,倒是有几分眼熟,容我想想。” 应声的,是松青道长。 此番,三人之所以伏在这将军府左近,实因昨日无意间发现李子亮被请进了将军府。本来,武当诸侠辗转来去,一无所获,心中就甚是憋屈。这下,有了这个发现,不免心中起疑。而他们亦知晓,李子亮已降于英王,此时来岳州,必是有要事,要不然,便有可能是做了叛徒。如此一想,出尘道长便决定,要探个究竟。 第379章 出城去 道长无计 入府来 侠士有心 令出尘道长感到奇怪的是,李子亮入了将军府后,就一直没出来。这让他觉得,李子亮极有可能是暗地里又投了岳州,不然,为啥子一个白天,都没见到他的踪影。 故而,他命松青道长带两名弟子,先在将军府附近伏着,晚上,却欲闯进将军府,找找那李子亮,若是他真是投了岳州,那说不得,便一剑了了他的账。若不是,那必须得救他出来。 但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这褚云志却从府里出来了。 “你速去告诉出尘师伯,我且跟上去看看!” 松青道长想了想,好奇心大盛,决定要看看这身着道服之人,究是哪路神仙,又欲行什么勾当。 于是,三人各自分工。松青道长悄悄尾随褚云志,另两名弟子一个继续蹲守,一个则赶紧给出尘道长报信。 …… 此际,从将军府出来的褚云志,已被李子玉恭恭敬敬地送上了马车,随着驾车的军士猛挥一下马鞭,轱辘轱辘地往洞庭湖边而去。 松青道长见他这般行迹可疑,心下更是疑云大起,当下身形一动,借着夜色的掩映,迅疾地上了房顶,跟着马车一路前行。 如此,过了约摸一柱香左右,松青道长已满身是汗,终于见那马车停在了城门口,一旁,是灯火隐约的岳阳楼正巍然矗立。 他是要出城么? 松青道长隔着二三十步,见那道士下了车,在城门口一番交涉后,立有军士恭敬地送他出城。 这,却让他犯难了。 这个时辰,因为大战将近,岳州城已然宵禁,此道人能顺利出去,自然必非凡人,且定与这岳州将军关系匪浅。 可松青道长却不能从正门正大光明地走出去了,故而,他皱起了眉头。 是跟,还是不跟了? 要跟,就得想法儿潜出城去,可这个时辰,守城将士们还未曾疲敝,城头上来往巡查得十分频繁,松青道长轻功虽好,也不敢轻易冒险了。 罢了,先回去跟出尘师兄碰个头再说。 想来想去,松青道长还是决定放弃了。这道人究行何事,是没法弄明白了,赶紧回去跟师兄们碰头,共商对策,才是正理。 于是,他又出了一身汗,费了不少气力,顺利地回到了将军府边。 “慢着,师弟,你且喘口气再说。” 此时,出尘道长已得信赶来,见松青道长一跟奔走,略见疲色,忙打手势让他先歇歇。 “好,不碍事。师兄,那人……” 松青道长却摆摆手,将方才追踪的情况一一说来。 “听你们所言,此人亦作道士打扮,我寻思半天,此人或是同道也未可知。说不定,会是江湖旧识呢!不过,他与那岳州将军究是什么关系,还劳得其派人护送出城,我思索半天,也没能想个明白。师弟,你及时回来是对的,不管他出去做甚,只要不碍着我们的事,就由他去吧!” 出尘道长听完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对他来说,一个道士,深夜出城,跟他要干的事,应该没有半点关联。毕竟,他并不知道,徐浪的前锋部队已抵君山。 “对,师兄,就按原先的计划来,等到亥时,我等便闯一闯这将军府,看看那李子亮究是在搞什么名堂!” 这时,松风道长也点点头,出声附和。 第380章 细盘算 意欲用险 故作态 已自设谋 这一夜,注定会热闹。 这一头,出尘道长等严阵以待,只等时辰一到,便潜进将军府去,揪出李子亮来。那边,徐浪也按照计划,开始向将军府靠近。 他只带了两名亲卫,还是他大舅子林之靖派给他的华山二代弟子,一个叫孙大,一个叫孙二,是两兄弟,武功不差,话也不多。 不过,他选择潜伏的位置,却是在将军府西头。故而,竟是与出尘道长等没有碰上面。至于褚云志出府的那一幕,他却是迟到几分钟,没能看到。 “将军,听说一些兄弟已被抓进岳州大牢,如此,将军府必然防范更严,我等却将如何行事?” 一旁的孙二见将军府内军士来往不绝,不禁有些发愁。 “不用担心,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们的兄弟,我定会将他们救出来。” 徐浪淡淡说道,心情很平静。实际上,他是在盘算,如何进得将军府,又如何才能找到李子亮弄明白情况。 若是李子亮的任务没完成,那是不是可以行险,来个擒贼先擒王? 他不得不做着最坏的打算。 只是,若是一旦失手,按照约定,大军后日才可抵达,那局面,恐怕有些不好收拾。 可一旦成功了呢? 他不免心中有些踌躇,虽然面上仍是平静如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渐渐地,徐浪看到,已有部下在如约赶来。 “叫大家注意掩护,别露了行藏!” 他赶紧轻声地吩咐。 此际,将军府附近,一队队军士不时地在巡查着,想要靠近,实在不容易。而想要暴露,那却是很简单。 而在将军府内,送走了褚云志后,李子玉又来看李子亮。 他将李子亮安置在了将军府的贵宾房里,正在西头一排房子的中间位置。虽然李子亮的功夫不怎么的,可他为了保险起见,仍是在外面放了足有二十几人来保护着。至于那两名丐帮弟子,亦是被软禁起来了。 “兄长,那姓徐的小子,果是诡机多端,竟提前派人来岳州刺探,哼,这一头,要你来说我归降,一头,却又行此手段。如此没有诚意,又岂能服得了我?” 李子玉故显怒意,当着李子亮来了一通牢骚。 “子玉,兵者诡道,你熟读兵法,又怎会不知?为兄观徐将军此人,虽是年纪轻轻,却气度宏阔,富有智谋,至于武功,说实话,即便是韦将军,在他面前,也要逊色好几分。像我这般的微末武功,就更不值一提了。” 李子亮枯坐一番后,脑袋却清醒多了。 很显然,徐将军已着前锋到了岳州城附近,且,还遣人进了岳州城,只不过,有人被李子玉抓住了。 但他心里,却不是很担忧。他心想,即使徐将军不遣他当这说客,以徐浪和韦大用二人之力,要攻下这岳州城,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兄长,任他再厉害,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细伢子,我李子玉岂能怕了他?” 说着,李子玉摇了摇头,霍然站起身来,便向门外走去。 这一仗,必须得打! 李子玉走出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夜风徐徐,皓月当空,他却无心欣赏这美好的月色,向四下里警惕地看了看。 “来人,吩咐下去,今晚岳州城的巡查,不许任何人偷懒,违者,斩!” 第381章 伏重兵 但待强敌 入州府 正是高人 那些打死也不开口的敌方探子,让李子玉深感到事态的严重性。褚云志那边,要得到准确的信息,估计没那么快。可这岳州城里,应该不止这几个人,一定还有更厉害的角色。 作为衡山派出来的弟子,他很清楚,这些探子,不过是些大头兵。他们这般潜进岳州城,不可能是没有组织的,那么,问题来了,领头的是谁? 李子玉坚信,一定会有人,还要在今晚整出名堂来。 负着手,他在月光下停伫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看好我兄长,另外,再在周围伏下重兵,我料,今夜必有人,要来府里,做做文章!” 说完,李子玉放开脚步,径回书房。 今夜,多半要无眠了。李子玉实在也想看一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烛火未熄,宝剑斜放在案头,他微闭着眼,静静地等待着。 在这样的等待里,戌时,渐至尾声。没有被发现的入城军士,也陆续到了将军府附近。不过,在李子玉加强了防范后,却是没法子靠得更近些了。 “将军,还要进去不?” 孙二小声地问徐浪,看到这个情形,他是有点犯愁的。 “进,当然要进,不过,还要再等等。你看,将军府四周不断有人在巡逻,我们的兄弟,应该大多被隔在外面了。以我的判断,这李子玉只怕无心归顺于我,故而才有如此动静。今夜这将军府,必定不会太好闯。这样吧,孙二,你等会儿找个机会,去联络到外面的兄弟,我和你哥先进去探探情况,看看有没有机会拿下李子玉。到时候,不管情况如何,你都让兄弟们兵分三路,一路吸引外围的敌军,一路伺机入府接应,一路则四处喊话,就说是英王大军已入城了,一定要整得他们人心惶惶,如此,我们即便拿不下李子玉,也能有机会脱身了。” 徐浪亦轻声地细细说来。 这件事,他已想得很清楚了。照现在这个情形看,李子亮多半没说服成功。那么,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不得不行点非常手段。这,也是他之前决定带这么多人潜进岳州城的打算。如果能以最小的代价,实现最大的战略目标,他是乐此不疲的。 当然,风险是一定有的。 况且,是在李子玉已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他纵是一身武功,也料不定等会儿进了将军府,会有什么等着自己。 但这事,干定了。 时间,又悄然地在流逝着。 徐浪沉住气,仍是在观察着,在等待最佳的时机。 呼—— 忽地,却似有一阵风吹起,接着,很快的,将军府的灯渐次地在熄灭。就除了门口的两盏大灯笼,依然高照着。 “明知山有虎,也向虎山行!” 徐浪轻吟着,慢慢地戴上面巾,束紧衣衫,背好长剑。 嗖! 接着,只见他身形一起,一如鬼魅般,在暗夜中掠起。 梅花岛的轻功,果是非同一般! 孙大在心中微叹,亦一展身形,紧随其后。 而与此同时,将军府外的某一处,几个黑影也相继避开巡逻的军士,以极快的身法,轻巧地跃过了将军府的高墙。 夜,正酣,杀气,正浓。 第382章 施暗计 奇侠亦闯 扮子亮 诡语似真 李子玉的书房里,灯依然在亮着,在府里灯渐次熄灭之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站起身,提起剑,他悄然地消失在门外。而灯下,很快,又有一人,学着他,装模作样地在看着春秋。 空气中,有了些异样的味道。 这头,出尘道长一马当先,在灯火渐熄的时分,跃入将军府。他倒是没看出将军府今晚会有什么猫腻,只道是正常的起居习惯而已。当然,将军府外围巡逻的加紧,他还是看见了的,不过,他并不在意。 与他一同跃进将军府的,是松青道长和两名武当弟子。为以防万一,他让松风道长和另两名弟子负责在外望风接应。 偌大的将军府内,此际,除了几间房子仍亮着灯外,基本上已陷入了一片漆黑。 很怪! 出尘道长的心头蓦地生出一些不寻常的感觉。 府外防范如此严密,里面,竟只有极少几名侍卫像个木桩似的站着。 这不对! 出尘道长打了个手势,几人赶紧倚靠在就近的廊柱边。 “师弟,你可觉得有甚异常?” 出尘道长轻声问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既来之,则安之。师兄,顾不得那么多了,依我看,有灯火处,必有人,有人,就有办法。” 松青道长毕竟年轻些,没想那么复杂。 “嗯,也好,这样,你我各带一人,奔有灯光的房子去,看看有什么线索。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速顺原路出府。” 出尘道长点点头,确实,既入了虎穴,也怕不得什么了。 嗖! 说完,出尘道长身形急起,几个起落间,已在丈外。 松青道长亦与另一名弟子,朝另一处有灯光的房子掠去。 等他们一离开,忽地从黑暗处,涌出了许多人来。其间,有一人打出手势,众人立即动作迅捷而小心地散开,分成两路,朝出尘道长和松青道长的方向跟去。 呼! 而就在松青道长伏上那间房顶时,只听得一声细响,如风般掠过耳际。微一抬头,却见两道黑影以极快的身法,同样地落在了房顶上,不过,是在那一头。 好高明的轻功! 松青道长暗赞,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 有些巧的是,他们所伏的房顶,恰在李子亮所住的房子左侧。只是,这却是李子玉的诱敌之计。他料定来人必会习惯性地往有灯光处去寻,故而,他在房里同样命人假扮成李子亮,而同时又隐伏了甲士在附近。 这一切,李子亮却并不知晓。他说李子玉不成,心情本就郁闷,李子玉一走,他独自喝了二两酒,早已头脑昏沉,睡意浓浓,此时,刚好入梦。 房内,一身材极似李子亮的男子,在故作姿态地踱来踱去,唉声叹气。 “子玉啊,子玉,你不知道,为兄也难啊!你想想,这韦大用,是我多年兄弟,他要降了那徐家小子,我本事低微,又能如何?这次,我特意自告奋勇来做这个说客,就是想与你同归王爷麾下。当日王爷从荆州脱逃,唉,还不知道他老人家现下如何了……” 这些话,自是一字不落地入了屋顶上两拨人的耳中。 松青道长听得心中一股子无名火起,将剑握得紧紧的。因为看不真切房中人的面目,他又与李子亮不熟,一时间,真还信了几分。 第383章 火起处 弟子贸进 掌横来 道长骤惊 同松青道长一般,听得火起的,还有孙大,他立时便作势要起身,闯进屋内,干掉李子亮完事。 不料,徐浪却一把摁住了他。 “不急,等等。” 将声音压得极低后,徐浪才松开手。 若房中之人是李子亮的话,他也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只是,旁边屋顶上,似有高手在侧,呼吸极为细微,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 是敌?是友? 徐浪还分辨不清,所以,他并不急着贸然行动。 嗖! 但在他思忖之际,一名武当弟子却沉不住气,立马身剑合一,轻快地从屋顶跃下,砰!一脚,踢开了房门。 紧接着,松青道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亦一跃而下,寒光一闪,剑已出手。 不好! 徐浪没料到他们会先动手。 如果,屋中真是李子亮,他们这般闯进去,又是为何?而看这样子,他们八成是要来杀李子亮的。 这可不好! 要知道,徐浪虽与李子亮才一月多之交,但知其为人憨直坦荡,并不是两面三刀之人。所以,他没有动,是觉得此中有些蹊跷,本想再观察观察的,哪知,对面的人却按捺不住了。 哗啦! 徐浪暗运真气,一个千斤坠,竟是直接踏破房顶,飞身而下。 这动静,不得不说,确实很大了。这样的动静,要是将军府没点反应,似乎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等徐浪一落下地,却见眼前一道寒光袭来,极为迅猛。 呼! 不假思索,徐浪一记大力金刚掌,将那寒光荡开。 “不可伤他!” 同时,也没来得及看清屋内李子亮的面貌,徐浪厉声大喝。 “何方走狗!” 哪知,另一个蒙面人并不买账,一招长虹贯日,再向徐浪刺来。 这一剑,比之方才一剑,却是更见功力,既疾且准。 徐浪此时扯剑不及,只得又是一记大力金刚掌,欲再次荡开对方的剑。 嗞啦! 不料,这一剑,显然不那么好对付。徐浪虽没被刺伤,袖口却被划破了。 “好厉害的剑法!” 徐浪赞道,手下却丝毫不慢,又复一掌,逼开了蒙面人。 “大力金刚掌?!” 蒙面人,其实也就是松青道长,此时不由地大惊。他见多识广,已从徐浪方才那两手,看出了他的武功来历。心道,大力金刚掌可是少林绝学,来者,既出身少林,按说应与自己站在一个阵营啊! “哼,师叔,管他是何方神圣,你对付他,我且了结了这家伙!” 先冲进来的武当弟子却没想那么多,剑光一闪,又向已避向角落的假李子亮。 “错了!” 这时,斜刺里一人挥剑挡住了他,自然,是亦从屋顶跃下的孙大。 他眼利,先发现那李子亮其实是个冒牌货,故而赶紧地出剑阻止。 “他是假的!李将军不在这儿!” 孙大大声提醒道。 他这一喊,也让正疑惑着的徐浪和松青道长恍然大悟。 看来,大家都中了李子玉的圈套了! “哈哈哈哈!你们,一个都别想跑了!李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料得你等必要来自投罗网!” 那假李子亮得意地笑着,拔出刀来,猛地敲了下夹壁。 哗啦! 接着,随着一阵声响,夹壁后竟是涌出了一帮军士来。 第384章 剑锋盛 众英受困 浩气发 一夫当前 啪,啪,啪…… 一阵颇有节奏的掌声,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接着,一府的灯火也亮了。 只见李子玉提着剑,一剑骄衿,带着一众军士,围在了屋外。 “屋里的人,我不管你是何来路,听我一句,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吧!” 显然,李子玉很是自信。如今一切尽在掌握,他似乎确实没有理由不自信了。 “哼,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松青道长却不买他这个账,冷声回道,然后,又看着徐浪二人。 “你二人,又将如何?” 他识出了大力金刚掌,却还是弄不清楚徐浪的来路。此际,他只指望徐浪能与他同仇敌忾,并肩子杀出重围。不管怎么说,同来夜闯将军府,多半是友非敌。 但徐浪,此时已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 徐浪不禁笑了笑,缓缓地扯下面巾。 “前辈,你说小侄该当如何做呢?” 他这一亮相,松青道长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立时,跺了一下脚。 “哎哟,徐将军,你怎么能够轻易涉险啊!” “哈哈,不碍事,这将军府,就是龙潭虎穴,咱们今晚也得闯将出去!” 徐浪一笑,剑已在手。 屋内的那西贝货,倒也没敢相逼,带着一帮军士,只是持着枪,在虎视眈眈。 对于这些货色,徐浪怎会放在眼里?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让孙大和那名武当弟子留在后面,却和松青道长昂着首,走出门外。 “呔,我便英王座下徐大将军,敢问你等,谁敢前来一战!” 他一声大喝,完全视李子玉那众军士于无物。 “哈哈哈哈,原来,你就是徐家小子,唉,你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只不过,你且休狂!这将军府,定会留住你这贵客的!” 李子玉大笑着,这气势,可不能弱了。 唰! 随着他笑过后,却见一排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了徐浪和松青道长。 这,着实是件麻烦事。 二人立于门前,若是数箭齐发,以二人的功夫,借着廊柱,倒是可避可击。然,毕竟是在黑夜之中,纵有灯火相照,却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李子玉这边多射得几轮,还真就保不准会有闪失。而二人,又不可能抛下屋内的孙大他们,自行逃去。 徐浪不禁皱了下眉头,心里快速估算了下时间,此时,还真不知道孙二是否已联络上了外面的兄弟。 “子玉,你怎可如此!?” 就在徐浪正盘算之际,隔壁的门开了,李子亮已被惊醒过来。他几大步跨到徐浪身前,怒喝着对面的李子玉。 “兄长,你且让开。” 李子玉并不想答他,淡淡说道。 “不,我不让!子玉,请听我一言,英王仁德之名布于江湖,这等明主,投之何其幸也!” 李子亮却很坚定,大声疾呼。 “兄长,这背主之事,子玉实难为也。” 李子玉果断回绝。确实,他说的,也是个道理。 “那,那便是……” 李子亮支吾着,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李将军,何需求他?你们兄弟各为其主,还有什么可说的?” 松青道长再也看不下去,拉了把李子亮。 “哈哈,说得好!李将军,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这时,徐浪忽地朗声大笑,推开李子亮,独个站在最前面。 第385章 正出尘 当者辟易 自当先 一剑追风 “唉……” 叹息声中,李子玉狠狠地挥了下手,此刻,在他心里,已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了。 只是,身后却并没传来他意想中的密集的弓弦拉动声。 啊——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身后的那排弓箭手,却在瞬间乱了。当然,亦有几个人拉响了弓弦,但惊惶之下,杀伤力实在太弱,徐浪长剑舞动,轻易便打落下来。 原来,就在李子玉下定决心,要把徐浪等射成刺猬的时候,出尘道长和另一名武当弟子却及时果断地出手了。 七十二路连环剑,可不是样子货,出尘道长的剑法,比之前几年,已是更上层楼。老辣、迅疾,一出手,便撂倒了几名弓箭手。 “不要慌,他们才几个人,围死他们!” 李子玉毕竟是主将,遇事倒还冷静,立即大声喝道。 说完,他身形一动,已是一剑刺向那武当弟子。 混战,也由此开始了。 徐浪打落弓箭后,更是如离弦之箭,一马当先,向那帮军士冲去。这等近战,全凭个人勇力,自己这边人少,须得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他身形如电,倏忽之间,便已杀进人群之中。 当下,也不再顾念什么了。追风剑实至名归,但见寒光几闪,实在是当之无不辟易。很快,便有数名军士非死即伤,被他刺倒在地。 而屋内,孙大和那名武当弟子,却被那西贝货逼着退到门外。这其实,也更好些。屋内毕竟逼窄,打斗起来,闪避不易,对于他俩的发挥,也极为不利。 叮,叮! 这头,李子玉单找那武当弟子,连交两剑之下,心里微惊。 而微一瞥间,看到徐浪正在人丛中大杀四方,一时间,有些小骇异。 唰! 他这一骇异,却让那武当弟子抓住机会,一剑已到眼前。 叮! 斜刺里,突见寒光一闪,一物及时地挡下了这一剑。 “兄长!” 原来,却是李子亮在关键时刻,挥刀替他挡了下来。 “子玉,罢手吧!” 李子亮苦声劝道。 “兄长,别管我!” 李子玉却不领情,说着,挥剑又上,再与那武当弟子战到一起。 他毕竟也是师出名门,一手剑法,倒也使得不差。若是能在衡山多呆几年,估计,已是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了。 “你!” 李子亮见他不听,急得直跺脚。 此时,李子玉一心要将徐浪等拿下,府里埋伏的军士已尽数出来,那可真是里三层、外三层,乌压压一大片。 徐浪一如蛟龙般在人丛中游动,剑锋所指,无人能敌。然见敌军越来越多,不禁暗叫一声苦也。 毕竟,你武功再高,困在这数百号军士里面,那也如同陷于泥潭之中。 而且,一番打斗之下,六人已经被分割开来。与李子玉交手的那位武当弟子,本与李子玉的功夫在伯仲之间,奈何时不时有军士突施冷箭,斗不到数招,便被一长枪刺中小腿,立时便跳跃不灵,挡不得几下,李子玉的剑已指到了他的胸前。 “捆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这名武当弟子很快便被打包成了粽子。 又不过片刻,孙大和另一名武当弟子,也同样被拿下了。 第386章 计谋逞 子玉得意 援手来 徐浪欢欣 “姓徐的,弃剑认栽吧!” 首战获胜的李子玉已悠然地站在一边,向尤在苦战的徐浪高喊。 “子玉,不可害了徐将军性命!” 没人管的李子亮更急了,跑到李子玉跟前,恳求着他。 “哈哈,他不是说自己本事大嘛,我就看看,他是不是像孙猴子一样,使出七十二般变化来!” 李子玉得意地笑着,并不买账。 “做你的春秋大梦,李子玉,小爷你是拿不住的!” 没想到,激战中的徐浪,耳力甚佳,早已听到了李子玉的话。 其实,凭他和出尘道长、松青道长的功夫,真要逃出去,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徐浪毕竟先前已有计划,此际,却是在等着孙二的消息。 “哼!还如此嘴硬!” 李子玉不以为然,竟唤手下搬过一个椅子来,坐着看戏。 不过,没等他屁股坐热,忽地,将军府外一片嘈杂之声。接着,又一阵喊杀之声,似从门口向内而来。 “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李子玉强做镇定,指挥着侍卫到门前一看。 不料,那侍卫才走不了几步,便惊慌地又跑了回来。 “不好,不好了!将军,有大批人马冲进府里了!且,府外尽听人喊,说是英王大军已入城了!” 他这一说,李子玉再也坐不住了,霍地一下跳起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 惊疑之中,李子玉竭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总算,他并不是个蠢笨之人,很快也想清楚了。这,必是徐浪的诡计。 “不要自乱阵脚,来人,随我去斩了那些狗贼!” 提起剑,李子玉带着数十名军士径自奔出去。如此,徐浪他们的压力,自然就减轻了。 而李子玉的表现,立为徐浪所察知,将军府外的那些喊声,更是没逃过他的耳朵。 “二位前辈,咱们的后援到了!” 徐浪大声喊着,反手一掌,击倒一名想在背后偷袭的军士,接着,猛地一个旱地拔葱,跃上众人头顶,趁着落地的短暂间隙,果然看见将军府内外,已是一片热闹了。 “师兄,我们来了!” 这时,又见三个黑影如风般驰来,寒光闪闪,唰唰一阵响,瞬间又刺翻几人。 原来,却是将军府外望风的松风道长和两名武当弟子,见府内似打斗甚烈,而府外却突然有人喧闹起来,心下一急,赶紧地跃进府里来帮忙了。 他三人可是生力军啊,这一冲进来,立让情势发生了变化。渐渐的,一些军士已经有些动摇了,看着倒了一地的同袍,竟有人转头就跑。 唰唰! 徐浪终于腾出手来,几剑就吓跑了看着孙大他们的军士。 “老孙,你受苦了!” 安慰了下被俘虏的孙大,徐浪从地上捡起一把剑来,举足便往外面走。 余下的那些军士,此时一部分往门外和李子玉会合去了,一部分则寻路跳墙逃命去了,顽强抵抗的不过几人,在出尘道长他们的剑下,终究呜乎也哉了。 几人提着剑,并肩奔向府门处。只见,孙二正带着近百名兄弟,堵住将军府的大门,与李子玉的军士在激烈的近战。而李子玉,倒也凶猛,剑下,已刺倒多名兄弟。但徐浪的部下们,却个个都勇悍得很,倒了一个,再来一双。 第387章 突重围 难奈英杰 挥长剑 硬顶头皮 “几位前辈,岳州能不能以最小代价拿下,就在此刻了。若是等岳州城的守军反应过来,咱们可就难办了!” 徐浪又复运了运气,感觉内力耗损不多,赶紧向出尘道长他们提醒着。 再多的话,此时也没时间说了。对于徐浪来讲,若是李子玉冲了出去,若是府外岳州城的守军都赶了过来,凭他们这点人马,是逃不出去的。 此际,成败就在一线之间。而时间,则尤其重要。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李子玉,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才能让岳州守军乖乖就范。 “没得说!徐将军,我们师兄弟去冲散那些军士,你且将那敌将拿下!” 出尘道长也是慧人,一下便明白了徐浪的意思。 于是,几人身形一展,舞起剑,径向李子玉那边冲过去。 那些军士也没料到几人能这么快就脱身了,立时,惊愕之下,便有几人中剑倒地。 徐浪却独个在后,趁出尘道长几人冲出之际,忽地腾身跃起,追风剑式直如流星般,一刹间连刺几人,离李子玉是越来越近。 “将军小心!” 在李子玉身侧护卫的军士惊呼,他们先时便见识到了徐浪的厉害,此时自然更是慌张得很。 立时,却也有几名军士过来,准备阻挡住徐浪。 当然,这并没什么作用。 此时的徐浪,志在李子玉,下手自是毫不容情。掌起,剑落,在大力金刚掌和追风剑下,这些小兵哪堪一击。 这时,李子玉也回头过来,看到了正向自己杀来的徐浪。 “快,快,冲出去!”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原先,他还想着能与徐浪一战,可见识了徐浪的真功夫后,自知胜自己太多。当下,只有冲出将军府,才是唯一的出路。 奈何,孙二等人却死死地守在门口,纵是被他连挫数人,亦还是死战不退。 眼见得,徐浪近了。 “尔等往外冲,本将军会会他!” 李子玉只得硬着头皮,转身过来,迎向徐浪。 砰! 不过,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庞大的身躯。 一时间,他也来不及看了,挥脚就踢。 噔噔噔! 哪知,并没讨得了好,一股大力将他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接着,徐浪已如大鹏般,跃到跟前。 原来,方才是徐浪一记虎爪,将一名胖大军士提起,掷向了李子玉。 这一下,李子玉不免大骇。只是,此时,他已避无可避。 唰! 衡山剑法毕竟也不是样子货,李子玉钢牙一咬,回雁剑法抢先攻出。 “好剑法!” 徐浪轻赞道。 在少林侠义盟大会上,他曾见识过冯子霖和褚凌风的剑法,当时年少,没记得多少,就记得衡山剑法似如惊风泣雨,连绵不绝,实为天下少见的剑法。只不过,正因为年少,也是没怎么太在意。所以,李子玉剑招一起,他只觉这剑法攻守兼备,格外精妙,实在大气得很,但一时间,哪里分辨得出是哪家的剑法。 叮! 剑过数招后,徐浪果断地反击了。梅花岛的追风剑,亦是武林一绝。他本身就身兼数家之长,加之天资聪颖,更是与少林的达摩剑时相比较,互取所长,所以,这剑一使出来,既似追风剑,又像达摩剑。 于是乎,一股大力,瞬间在两剑相碰之际,传之李子玉的手腕。 第388章 情势迫 子玉欲走 剑风疾 云志正来 好强的内力! 李子玉只感虎口一震,长剑几乎要脱开手去。 他哪知,徐浪一意要生擒下他,故并未使足全力,要不然,这一碰之下,他哪里还拿得稳剑? 唰! 在他吃惊之际,徐浪的剑却未曾歇着,又复一剑,已指向他胸前。 “将军!” 哪知,一军士大惊,竟莽里莽撞地挡了过来。 这时,徐浪却已收手不及,一剑,顿将那军士刺中。 李子玉这才缓过神来,当下也顾不得向刺中的军士惺惺作态了,腾身就往外冲。 此时的情势,孙二正带人堵住将军府大门,府内,出尘道长几人也搅得他们人仰马翻,李子玉跟徐浪一过招,心知差得太远,此际,只想着要奔出府去。 “想逃!” 自然,孙二可不答应,只见他一脚踢翻一个欲冲出去的军士,飞身便向李子玉迎来。 叮叮叮! 立时,两人以剑相交,对攻数剑。李子玉被这么一阻,自是没法冲出去了。 砰! 身后,徐浪单掌震退一名军士,离他,也不过几步。 不过,仍有军士护主心切,还是向徐浪扑过来。这,自然是螳臂当车,在徐浪的剑下添几个冤魂罢了。 “是谁!” 突地,却见府外有人大喝,接着,一道身影疾如闪电,以极快的身法,已到门口。 “休伤李将军!” 灯火中,那身影出剑如风,竟是接下了孙二的剑来。 而李子玉一见,更是大喜。 “哈哈,师兄!” 原来,来者正是出城到君山打探的褚云志,他武艺高超,轻功甚好,竟是很快便折回了岳州城。他正欲回将军府向李子玉说明究竟,却碰到了将军府这番激战,眼见得李子玉占不了上风,赶紧出手相助。 “快,子玉,你先冲出去!” 褚云志也无暇去分析府中形势了,即使一瞥间,看到几名道士打扮的人在与府中军士打斗。 “好!” 李子玉聪明得紧,有褚云志挡着,他冲出去的机会自然大得多。 “慢着!” 只不过,他却忘了,这身后,还有更厉害的徐浪呢! 见褚云志突然出现,且剑术更见高明,孙二几招之下,便已抵敌不住,徐浪心中,已是有些小惊疑了。 看得出,褚云志与李子玉的剑法同出一脉,着实无比精妙。这样的剑法,必然师出名门。他虽一时没识出来是何门何派,但却相信,能使出这样风清气正的剑法的,必不是邪门外道。且,徐浪也看得出,褚云志出剑,还是留有余地的。显然,并不想随意伤人。 故而,在李子玉准备借着褚云志的掩护往外冲的时候,徐浪果断地一声轻喝。 接着,身形一闪,竟在瞬间,就挡在了李子玉身前。 “李将军,还是留下来吧!” 说完,徐浪剑锋斜指,面带微笑。 他这一阻,李子玉只得捺住身形,恨恨不已地看着他,却也毫无办法。 “孙二,且照顾李将军,我来会一会这位道长!” 徐浪见其人身着道服,自是以道长相称。 孙二自然识趣,赶紧挥剑跳开。 要知道,五岳剑法各有所长,华山剑法与衡山剑法,本就不相上下。他与褚云志连斗数招,心中其实已无比骇异,一是人家剑招不逊于他,二是内力上,自己也奈何不了别人。现听到徐浪一喊,那不得赶紧撤开。 第389章 识达摩 对之回雁 辨故旧 分之出尘 此时,将军府的打斗,其实已渐近尾声。 出尘道长在这等近战中,威力大显,三位当世顶级的剑客,对付一众军汉,实在轻松得紧。然幸得出尘道长等都是侠道高人,修为甚高,若不是过于凶狠之徒,倒也没有剑剑索命。故而,府内倒了一大片,除少部分无甚声息外,大部分倒是在苦苦she 吟。 而门口坚韧的抵挡,也让随着李子玉突围的军士渐渐失去信心,如今,竟只剩得数人,虽是持着兵器,却只敢畏缩在府门左手边的花池边,再也不敢往外冲了。 场地,自然就宽敞得多了。 褚云志看了一眼徐浪,只觉此人虽见年少,却精光内敛,气度不凡,且方才那身法,实在惊世骇俗。他这几年虽武功进境甚快,但自忖也无把握能胜得了。不过,同徐浪一样,他与孙二匆匆对了几招,心中也是有了些疑惑,只觉那人剑法似曾相识,显然出自名门,心道,会这等剑法的人,也不能是邪魔外道。 “好,我便与你切磋切磋!” 褚云志点了点头,拱了下手,剑已握紧。 “得罪了!” 徐浪知他恐怕不愿先出手,笑着说道,剑已出手。 他使的是少林达摩剑法,一出手,便让褚云志微微一惊。或许,梅花岛的追风剑法褚云志不见得识得,但少林的达摩剑法,他却还是有印象的。 此人竟出自少林?! 带着一丝疑问,他可不敢有半点托大,衡山回雁剑也已使来。 他的回雁剑法比之李子玉,那就高明太多了,一招一式之间,是尽显名家风范。 叮叮…… 两人接连相交数剑,招式上,似乎是未分伯仲。 但褚云志却更加惊心了,边与徐浪对剑,边在心里暗问,此人是谁? 他自问在衡山派里,已是二代弟子中最厉害的高手了,即便是放诸整个衡山派,也绝对是前几名的存在。且在江湖上,许多人都认为他的武功,至少已及得上褚凌风的九成。只是,今夜对面这少年,武功实在深不可测,便不说那手法度谨严的达摩剑法,就凭那两剑相交之际,让他感受到的强大内劲,都让他不得不为之侧目。实话实说,要战胜这个少年,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唰! 这时,忽地却又有一剑自旁边而来,在两剑招数将老未老之际,抓住机会,很是巧妙地架在了两人之间。 “哈哈,二位贤侄,都停手吧!” 笑声中,出尘道长正面对着褚云志。 “出尘前辈!” 褚云志不由得一声惊呼,打眼一看,果是没有看错。 “不错,正是贫道呢!怎么的,你衡山派几时成了官府的狗腿子了?” 出尘道长明知其间必有因由,却故意板起脸,反问起褚云志来。 “这,这,这又从何说起?” 褚云志仍是一头雾水,说着,转头看向仍与孙二纠缠的李子玉。 “哈哈,这还不好办?” 徐浪一笑,身形一晃,也不见他做什么动作,竟一下子插在两人之间。接着,孙二一剑刺偏,李子玉的剑亦被他夹在手指里,竟牢牢地难以拔动。 “李将军,罢手吧!” 徐浪笑着说道,力道忽地一收,李子玉不由地退开两步。看了眼徐浪,却没敢再提剑上来了。 “子玉,这是怎么回事?” 见李子玉收了手,褚云志神色严肃,问道。 第390章 说堂弟 子亮大论 待自刎 子玉带羞 将军府的打斗,至此,算是结束了。 见李子玉已在控制之中,孙大和孙二两兄弟赶紧地与其他兄弟护在将军府外。 时间紧迫,现在,一切都得看这位岳州将军的。 此时,将军府外,依计而行的兄弟们,正在城内大肆喊着英王大军入城的消息,以制造起岳州城军民的恐慌。这会给岳州的守军们带来些麻烦,但必然也会有人要来将军府求个指示。 “子玉,我先前过江,确实发现君山上有一些异样,隐伏着一支人数不少的兵马,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才急忙赶来向你回报。只是,为何这府中,却有出尘前辈等与你们厮杀呢?” 褚云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发问。在他心里,像出尘道长这般的侠义中人,必然不会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 李子玉支吾着,却没说下去。 在他看来,这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这些,毕竟与江湖侠义有别。 “算了,我来说吧!” 这时,一个有些高亢的声音拿过来,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此人非是别人,是一直左右为难的李子亮。在褚云志有些疑惑的眼神里,只见他径直走到李子玉面前。 “子玉,事到如此,你还要执迷不悟吗?而今天下烽烟四起,英王也好,福王也罢,都是为了早息干戈,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而反观你家这位坐拥荆湘的王爷,多年来,眼见得这靖王肆意弄权,扰乱朝纲,以至民不聊生,却只知韬光养晦,独善其身,此,在为兄看来,实为不忠也;而数月前,又在襄阳设计害我家主公不成,此,实为不义也。如此不忠不义之辈,为兄愚钝,尚知趋避,子玉向来聪睿,为何在此节上,却如此执着?” 李子亮直视着李子玉,这番话,说得真是掷地有声。 “原是如此。” 听他这么一说,褚云志多少有了些明白。不消说,出尘道长等人,不是为了英王,就是为了福王,才与师弟纠缠。 对英王和福王的事,他还是知道些的。在少林侠义盟大会上,福王高调表示支持侠义道,就已经博得了他的好感。而英王的师承和出身,他也是在早些日子就知道了。当时,是一名天山弟子和一名不甚多言的年轻人,来衡山拜谒时,特地跟褚凌风做了交代。 这天山弟子,自是云毅无疑,那年轻人,当然就是苍龙了。二人受命联络侠义道各派,像衡山这样素来交好的大派,自然不会放过了。 “那师弟,师兄问你,此事怎了?” 褚云志盯着李子玉,随后又问。 “唉……” 李子玉一声长叹,垂头不语,心里,实在纠结得很。 他今夜精心布局,哪知,对手实在太强,竟弄成了这样的局面。此时,不从之,自己必然要被人家擒去,如此,手下们必然投鼠忌器,且,听师兄所说,人家早已在君山藏下不少人马,一旦里应外合,岳州城能否守住,还真说不好。只是,若是这般轻易从之,他又多少怕被人在背后指摘。 “李将军,子亮兄说得甚是有理,徐某,还是要请您三思!” 徐浪见他这表情,心里顿明,赶紧地上前一步,向他郑重地拱了拱手,话里,甚见真诚。 “唉,罢了,罢了。” 李子玉叹着气,忽地,手腕一抖,寒光一闪,竟是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第391章 掷飞剑 子玉俯首 守孤城 子亮怀忧 “不好!” 徐浪惊呼,他不会弹指神功,伸掌欲拦。 叮!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亦有一道寒光闪过,直接撞开了李子玉的剑。 “糊涂!” 话声中,褚云志半是严厉半是怜惜,方才,却是他掷剑过来,没让李子玉自刎成功。 “李将军,愿您助我!” 接着,徐浪收回掌来,向李子玉长身一拜。 “这,这如何使得?” 李子玉这才心里松动,心知,若是再不下台,这台真就不好下了。 他立马伸出双手,扶住徐浪。 “徐将军,子玉愿降!” 这话,却是已有了八成诚恳。 “哈哈,这不就好了嘛!” 见李子玉终于想明白了,李子亮大笑着,上前猛地一拍他的臂膀。 “好,李将军深明大义,此,实为岳州军民之福!不瞒您说,君山岛上,确已驻了徐某的前锋大军,只待韦将军一到,便会攻打岳州城,到时,我城内千余兄弟里应外合,岳州城,不难破也。只是,若真是如此,必然难免生灵涂炭,此,徐某实不忍也。” 徐浪说得也很诚恳。不过,君山上到底有多少人,他下意识里,还是没有准确地说出来。 “惭愧,惭愧。来人,速出布告,传诸各营,便说本将军已与英王结盟,岳州城,不须战也!” 李子玉转头向剩下的军士喊着。 …… 岳州,由此遂下。 两日后,徐浪所部水陆两军齐聚岳州,加之岳州的三万兵马,声势更显得壮了。 “韦将军,二位李将军,长沙战事正急,凌越将军候我等久矣。故,三位勿怪徐某操切了。我意,明日一早,除岳州留子亮将军率五千将士暂守之外,其余将士,兵分三路,左路水军两万,仍由韦将军率领,出洞庭,下湘江,伺机在长沙郡西郊登陆,我自率中军四万,经罗城,自北郊抵长沙郡,子玉将军则率右路军两万,过平江,从东边侧翼插进来。咱们三箭齐发,配合凌越将军的攻击,定能打长沙郡的大世子一个措手不及。” 夜宴上,徐浪举起酒杯,先来了个开场白。 “徐将军此计甚好,末将遵命!” 刚归顺的李子玉,赶紧头一个表示赞成。 “没得说,徐将军,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在此时呢!” 韦大用亦站起来,拍拍胸脯。 说实话,此番智取岳州,他并没出得多少力,心情比徐浪都还急呢! “唉,就你们可以雄姿英发,我却只能呆在岳州,到洞庭湖钓鱼呢!” 只有李子亮,很是郁闷,他素是个直性的汉子,听得徐浪如此安排,不免发出些怨言来。 “哈哈……” 众将一听,不由地都大笑起来。 “子亮兄,守岳州可不是件轻松事,若是,我说的是,万一鄂州将军陈肃突然顺流而下,来取岳州呢?” 徐浪等众人笑罢,却走到李子亮跟前,微笑着说道。 “对,对啊!徐将军,若真是鄂州兵马来犯,以区区五千将士,只怕,只怕……” 李子亮一听,头皮果有些发麻,那话竟是没敢说下去了。 “不要紧,徐某还有妙计。” 说着,徐浪悄悄附在李子亮耳朵前细语一番,只见李子亮听得连连点头,很快脸上就充满了喜色。 第392章 欢笑间 妙计早定 遗憾里 宿愿可偿 你道徐浪的妙计是什么吗? 其实,早在夜宴之前,他就已拜托松青道长先走一步,骑乘快马,径往荆州,请厉文忠兵发鄂州,以佯攻之势,牵制住鄂州守军。另外,他还让李子亮就地募兵,以充兵员。 同时,他还遣孙家兄弟俩持密信一封,与出尘道长一起,乘夜下长沙郡,与凌越将军接头。 “松风前辈,子亮兄在岳州的安危,就托付给您了。” 最后,徐浪又加上了这个重重的砝码,有这样武力值超强的高手相护,李子亮还怕什么? 自然,立马笑逐颜开。 “长沙郡一下,那咱们岂不是能随徐将军北上,去见英王了!” 李子亮一时高兴,展开了丰富的想象。 “呵呵,子亮兄,这就不一定了。按英王与福王的计划,我等到时候须得退回荆州,将湖湘的地盘尽数交予凌越将军呢!至于北上,英王可并没有说起啊!” 徐浪笑了笑,摇了摇头。 师兄的心思,他多半猜得出来,不过就是不想将来与福王叔侄交恶,故而留有后路呢!让自己驻在荆襄一带,是帮他守好退路,照这么看,真要攻进京师,清了君侧,师兄一定会回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但如今他也只敢自己在一边瞎猜,并不能对任何人说。要知道,多少人都梦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从龙之臣呢!真要马踏京师,说不得会有人给师兄来个皇袍加身! “哦,那子亮可就没得仗打了,真,真是扫兴啊!” 听徐浪这么一说,李子亮一下子没了高兴劲儿。 “仗,是有得打的。打下长沙郡,还有武陵郡,还有夷陵,平王爷的地盘儿可不小呢!听说武陵郡的宣氏父子极为英雄了得,夷陵的雷虎将军,亦非等闲之辈,到时候,本将军少不得要请你子亮兄打头阵呢!” 徐浪见他气馁了,又赶紧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给他打气。 虽然,英王原先没给他下这么多的任务,但徐浪亦知道,对这个平王不赶尽杀绝,那便会后患无穷,既然现在英王没有让自己北上的意思,那还不如好好地在这方天地里大展拳脚。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李子亮又复笑起来。 说实话,他武力值不够出众,谋略也平平,真要领兵打仗,宣氏父子也好,雷虎也罢,都能够狠揍他一顿。 当然,他们这边还并不知道,雷虎已身死,平王已为星月道主所掳,往北而去了。 “徐将军,毕竟平江路远,子玉有意明早三更造饭,五更起身,以期早日抵达长沙南郊,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李子玉又站了出来,朗声向徐浪请命。 “也好,不过,李将军,切记,勿孤军深入!我们这水陆三路人马,当以一日为限,到明日日落前,须得同抵长沙郡。我们的前锋斥侯,一定要放出离大军二十里外,且多择武功高强的机变之士当之,一旦有什么状况,须及时回报,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出应对。” 徐浪点点头,立即又郑重交代着。 “遵命!” 李子玉等人赶紧拱手行礼。 至此,攻打长沙的计划便愉快地定下了。是夜,众人略尽酒兴,便各自回营。 第393章 三军动 出师有序 万骑过 惊野无忧 次日三更,李子玉果然是命军士造饭,五更才到,便借着朦胧的月色上路了。 且这回,褚云志对这个师弟不放心,也是随着他一道去了。 等他们这队人马一走,韦大用也按捺不住了,立马全身披挂,命水军兄弟们解橹弄桨,不到一个时辰,亦走得干干净净。 只有徐浪,却是直到天亮才提槊上马,来到大营里。 也没有做太多的动员,依然是惯用的计策,徐浪仍是自带一万轻骑,奔袭长沙郡,余下的大军,则也是务必在日落前到达预定的地点。 …… 烟尘滚滚,徐浪打马在前,英气勃勃。 岳州拿下后,他立命李子玉封锁全城,严防出入,最大程度地限制岳州城破的消息外泄。 应该说,在信息并不便捷的时代,这样的措施是有效的。他直接带队绕过罗城,奔向长沙郡北郊。这罗城亦属岳州所辖,驻兵数千,但招降的事,到时候不过是李子玉一句话的事。为了少生枝节,徐浪并没有惊动他们的想法。 长沙战事一起,罗城不免亦受到了波及,许多城中百姓都已避难于乡下。而罗城作为一座小城,能把城池守好,已是万幸了。故而,仗打了这么久,罗城一直秉着李子玉的精神指示,只守着自家三亩二分地,不敢轻易地出来打野,更别说拿区区几千人南下以济长沙了。 也因此,徐浪等万骑从乡野间急驰而过时,不过是惹得一些百姓瞠目结舌罢了。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马?行得为何如此之速?” “说不定是平王爷派去长沙的呢!” “那恐怕就难说了,前村在襄阳谋生计的阿三前些日子不是回乡了嘛!说是襄阳已被什么英王攻下来了,而平王爷,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 “怎么,他们还扔下那么些袋子做什么?” …… 等徐浪他们一走完,议论就起来了,好奇心也随之起来了。 这也难怪,对于百姓来说,世道一乱,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能不能苟活下来。虽然是隔着门缝看着大军过境,心中很是忐忑,可这路大军,匆匆而过,并不滋扰他们,且还一路撒了些纸片和粮草到自家门口,明显的,是支传说中的仁义之师。自然,有了机会,就要掰扯一番了。 而人丛中,总有个把人识得几个字,捡起那些纸片,认真地读了起来。 “告父老乡亲书,自靖王摄政以来,肆意弄权,淫乱宫闱……” 无疑,这是一篇文采一般的檄文,为了让老百姓能读得出个大概,徐浪是颇费了一番脑筋的。这一招,其实也是学于他师兄英王桂云铮的。欲要把仗打得顺利些,就须得注意跟老百姓走在一起。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得民心者得天下嘛! “这个英王应该是不错的,你看,这里面说了,他之所以要揭竿举义,就是要为天下苍生请命,把这个摄政王赶下台,要让大家都能好好地过日子。” 解说的人,说得大家都连连点头。 其实,朝廷上面的那些事,他们哪知道多少,但日子,确实没那么好过了。不过,又因为是在湖湘一带,对于朝廷,似乎并没那么强的向心力。故而,这人才敢口无遮拦地提到摄政王,什么“为尊者讳”的禁忌,于他,却是没什么作用的。 第394章 清火汤 难慰世子 母亲言 早在其心 长沙郡,世子府内,显得有些疲累的大世子,正喝着侍女端上来的清火汤。 “这狗日的赣州佬,一大早都不让人消停!” 大世子长得剑眉星目,说实话,是个美男子,但这般一爆粗口,多少听着有些不雅。 自然,这让端坐一侧的母亲,平王的侧妃听着皱起了眉头。 “孩儿,要做真英雄,就一定要沉得住气!” 侧妃怜惜儿子,婉言相慰道。 确实,这沉得住气,一定是成为英雄的标配之一。侧妃虽出身一般,却颇有见识。她深知,此次算是大世子执掌长沙郡以来,所面临的最大危机。这个危机,远比他们娘儿俩与平王的关系要难以化解。 赣州将军凌越,算是江南有数的名将之一。多年来,本与长沙郡秋毫无犯。前时,亦曾听得说江南已与平王达成了攻守同盟的协定,哪知,襄阳城一破,他却说变就变,完全不守信义,贸然向长沙郡发起了进攻。 当然,此时,要想与凌将军说道,怕是有些天真了。兵者诡道,这世间,就没有永恒的朋友。 “母妃,难啊!我长沙郡虽坐拥湖湘腹地,有雄兵近二十万,然江南福王叔,一直雄心勃勃,欲登九五,其麾下,实是战将如云,人才济济。这赣州凌越,本就是江南排得上号的名将,若非我长沙将士沐我母子多年恩德,愿舍命死战,只怕,长沙的城头,早就更换了江南的王旗呢!” 大世子摇摇头,火气却渐渐消弥。 与凌越交手一个多月,仗着兵员上的优势,以及指挥得宜,目前,他尚能将凌越大军阻在城南与城东一线。 但据前些日子斥侯的消息,襄阳城破后,父王在荆州还没坐热屁股,便被英王麾下一个叫徐浪的将军,赶得不知所踪。如今,事隔一月之久,那徐浪又不知到了哪儿?是北去鄂州,还是会南下岳州,以临长沙?对了,此番英王取襄阳,破荆州,在时间线上,似乎又与凌越极有默契,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有一个重大的图谋,就是合取荆湘,瓜分父王治下的领地。 如果是这样,那情势,就真的,真的危矣! “来人,速骑快马,北上鄂州,请鄂州将军,发兵南下!” 大世子心念一动,赶紧作出布置。 本来,因为庶出的缘故,平日里他们姐弟之间,并无交集,但诚所谓“唇亡齿寒”,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些都无关紧要了。父王既已音信全无,那这湘楚大地,便只能靠他们几个来守了。 说实话,从内心来说,大世子对于父王,还是有几分感激的。之前的事就不提了,前不久,他从荆州分兵五万给自己,就冲这点,大世子觉得自己必须守土有责。这父辈的江山,一定不能轻易丢了。所以,此时低下头来,求求大姐和大姐夫,也没个什么的。 “孩儿,你觉得,你这个姐姐,会听你的话吗?” 看着信使匆匆而去,侧妃实在不太确定,问起大世子。 “母妃,如今父王不知去向,这湘楚大地,唯我三姐弟尚存,若不抛却向日恩怨,同心拒敌,那今后,真不知何去何从了哦!” 大世子淡淡答道,目光,开始变得悠远。 第395章 抵北郊 敌情先探 行妙计 叫化又来 形势,总是让人难以预料。 大世子的信使刚走出长沙不久,徐浪的一万轻骑,已在未时抵达长沙郡北郊。 而因为一直全力抵御着凌越的进攻,北郊的防御实在薄弱,城头上,虽见王旗数面,然来往巡弋的,不过数百人。 “将军,照此估算,这城北,驻军绝对不超过五千!” 扎好营后,随同徐浪查探敌情的一员偏将,很有信心地做出判断。 “应是如此,不过,且等等,看凌将军那边有何回应!若是一切顺利,等申时一过,咱们就三军齐出,那头,凌将军全面发动进攻,长沙郡,要不得几日,定可破之!” 徐浪点点头,打了这么几仗,他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未时中,凌越将军那边的消息,并没有如约传来。然徐浪,却已决定不再等了。 “李将军,一切按计划行事,等吾在城头打出信号,你须火速带兄弟们兵临城下。” 此时,徐浪已是一副乞丐打扮,他的身后,是数十名亦做乞丐打扮的部下,皆是曾在江湖打滚的好手。 显然,他是欲混进城去,演一场闯关的妙计。 “卑职遵命!” 那偏将拱手接令,却又面现忧色。 “只是,将军,你身肩一军之重,实在,要小心些啊!” 话里,是对徐浪生死安危的担心。哪有主帅动不动就如此置生死于不顾的?上一回,夜闯岳州将军府,就实在险得很呢! “哈哈,无妨,本将军的命,硬得很,一般人可收不去!” 徐浪知他好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实在不好下手,您就找机会发出信号,这区区小城,我们这万把铁骑,定然踏得平!” 偏将仍是劝慰着他,要知道,真要徐浪出了什么事故,他也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好!走喽!” 徐浪豪气地摆摆手,径自提着根打狗棍,先走了出去。 说到扮乞丐,徐浪还是有天分的。当年从京师随方醉一路南行,就扮了好一段日子的乞丐,后来,又碰上了郑八爷,早把做乞丐的精妙之处领悟透顶了。 你看,他头戴一顶破了几个洞的毡笠,身上的衣服也是污浊不堪,那根打狗棍上面,还沾了几坨鸡屎,而那俊俏的黑脸,更是不用涂抹,就与叫化子对号入座了。 他这头前一走,那数十个部下,也是分散开来,两三人为一组,慢悠悠地向城门处走去。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众人身上都没带兵器。此正是诚所谓: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以他们的功夫,要空手入白刃,抢几个普通大兵的兵器,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阳光,尤自高高在上,倒是不炽热,晒到身上,也是极为舒服。 “臭叫化,都打仗了,还乱跑干什么!” 徐浪刚到城门口,便有守城军士唾骂着他。 “嘻嘻,嘻嘻!” 徐浪故意装傻,憨憨地笑着,还向他跟前走近了一步。 像他这样的,说实话,这些军士们一天怎么着也得见到好几个。而今前方激战正酣,他们这北郊城,反而是最悠闲的地方。所以,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见徐浪一身臭气地凑过来,那军士啪的一下,就是一刀背拍了过去。 第396章 巧入城 将军鬼脸 忽吵架 叫化军爷 “哎哟!” 徐浪大叫一声,夸张地一闪而过,姿势之笨拙,竟没让那军士起丝毫疑心。 “哈哈,哈哈!” 但他那滑稽样,却引得军士们一阵哄笑。 尔后,潇洒地摆摆手,徐浪又向他们做了个鬼脸,径自走进城去。 一进城,但见街上百姓寥寥,城墙上虽王旗飘举,然来往梭巡的军士并不见多。看来,起先预估的五千人,要打折了。 只不过,要想上城去,似乎有点不容易。 徐浪缩在离城墙不过百米的一个米铺旁边,借着头上这毡笠的洞,时不时地打量着城头的情形。 要上城墙,只有从左右两侧的石级上去。这光天化日之下,凭他的轻功,自然不费多少气力。只是,别的兄弟,却难以保证。而且,即使是他一个人跃上了城头,那绝对是会身陷重围的。 好汉架不住人多,再强的勇力,陷入在一片敌军的汪洋里,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这一点,徐浪很清楚。 “得想个法子上去。” 徐浪悄声地自言自语着。 现在身无刀剑,要凭一己之力,冲上城头,斩下守将,实在险之又险。 “咳,咳!” 这时,一名亦作叫化打扮的部下,也拿着根棍,翻着眼白过来了,故意地向徐浪发着信号。这位,扮的是一个盲叫化子。 “将军,怎么干?” 摸索着挨到徐浪身边,他小声地问着。 “没什么高招,依原计划,兄弟们都进来后,一半人控制城门,其他人,得兵分两路,随我从城墙左右两侧发起突然袭击,力求在最短时间攻上城去,发出信号来。” 徐浪想了想,虎口拔牙的事,还是得干。如果他们来个出其不意的话,还是有机会的。城外,他的万把精骑,不要半柱香,便可杀到城下来。前提是,只要他们能控制住城门半柱香时间,还能及时发出信号。 此事有难度,但事已至此,退缩已是不可能了。 望了望通向城头的石级,以及那三步一岗的敌军士卒,徐浪的眼眯了眯,但迅即又变得锐利起来。 “告诉兄弟们,出手要稳准狠,先抢到兵器再说。” 小声地交代了一句后,徐浪已缓缓地伸着懒腰起了身,并拖沓着步子,向右侧的上城石级走去。 空气中,开始有了异样的味道。 “你这兔崽子,老子先前讨得半碗饭,都分了你一口,你现在拾到这么个大地瓜,竟还舍不得分我一小块?!” 忽地,城门口,一个年长些的叫化,正与一个年轻些的叫化对骂着。他戟指掐腰,狠不得要上前揍年轻叫化。 “谁稀罕你的臭饭?!” 年轻叫化年轻气盛,也有些不讲道理,竟扬起拳头,挺着胸脯,逼近了年长的叫化。 “就打呗!” 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将年长的叫化一推,刚好,与年轻叫化撞在了一起。 这一撞,年长叫化身单力弱,不免一个趔趄,竟自被撞退了好几步,最后来了一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哈……” 城门处正在一边津津有味看热闹的军士们,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军爷,军爷,你,你得给我们评评理啊!” 接着,那年长叫化一个就地打滚,踉跄着爬将起来,赶紧向军士们连连作揖,要他们主持公道。 这么一来,城门口,一时间,真是热闹非凡。 第397章 骤出手 强奔城上 径挥掌 冷对刀前 “军爷,我叔侄俩已经几天没吃着饭了,您行行好,赏小的一个铜板好不?” 城门口的热闹尚未平静,这头,徐浪搀着那扮作盲叫化的部下,向右侧石级第一道守卫的两个军士打起了秋风。 “去去去!这里岂是你们来的?” 一个军士长相极凶,颇不耐烦,拿起枪便要吓唬他们。 只是…… 他这枪才举起,徐浪已经闪电般出手,一把揪将过来,猛地一吐内力,竟将他一枪柄戳倒了。同时,盲叫化却虎眼一睁,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另一名军士尚自错愕之时,一步欺近过去,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 “你……” 那军士才吐出一个字,盲叫化已经发力扭断了他的脖子。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才隔得几步的另两名军士更加惊讶了,稍作一愣,便挥舞着兵器,由上而下向二人杀来。 不过,徐浪岂能让他们得手? “兄弟们,杀啊!” 徐浪运足内力,大喊一声,同时,一枪杵地,连环两脚,将居高临下的那两名军士的枪给踢得拿捏不住。 接着,城门口那争闹两名叫化,突然发一声喊,同样以迅疾的手法,就近拿下了两个军士。另一些军士反应过来,准备拿起刀枪刺倒二人之时,却有那些围观的叫化也毫无征兆地出了手。 至于左侧的登城石级处,亦有数名叫化,挥舞着打狗棍,强行要打上城头。 北郊城,有了一时的慌乱。 徐浪踢飞那两名军士的长枪之后,再次发力一撑,身子已到半空,接着,又一枪杵在石阶两侧的扶栏上,猛地一吸气,竟是腾身到了城头。 这等功夫,令守城的军士为之瞪大了眼睛。 只是,下一秒,徐浪已长枪挥动,连刺数人。 他知道,城头稍显逼窄,若是敌兵一旦围过来,这长枪舞动将极是不便,故而一到墙头,便是一套组合拳打出来,枪花抖处,立有军士哎呀倒地。 “拿住这贼人,重重有赏!” 数十步外,一名将官模样的,扯出剑来,在发号施令。显然,徐浪弄的这一出,他一点都没搞明白。 敌人,不是在东面和南面吗?这汉子,又是什么来路?疯了吗?敢跟咱们叫板? 他带着几多疑问,一边呼喊着,一边也冲了过来。 不得不说,他这么一喊,还是起了些作用。而大世子的手下们,毕竟不是那么草包,毕竟还是有点血性的。 “杀!” 军士们挥刀舞枪,从两头向徐浪攻来,真是恨不得将徐浪给活活地夹死。 嗖! 徐浪一脸冷峻,长枪向右手边冲来的军士大力一掷。 啊! 立时,在他的神力加持之下,这一枪竟洞穿了三人。当先的那军士嘴巴张得尤其的大,把着胸前的枪杆,眼神渐渐从不信变得黯然。 呼! 徐浪一枪得手,身形如电,在军士们惊愕之际,双掌一错,已杀入右手边的军士之中。 砰!砰!…… 一阵掌掌到肉的声音沉闷响起,旋风连环掌的威力,在人堆中得到了极大的发挥,伴随着阵阵惨呼声,竟是打了这些军士一个措手不及。 像这等近战,列阵并无空间,对于徐浪这样的高手,普通大兵们自然是办法不多。 “剑拿来!” 第398章 飞号箭 城头且战 见烟尘 铁骑正来 随着徐浪一声大喝,那名指挥的将官一个照面便被他劈手抢过剑去。 一剑在手,徐浪更是杀得爽快起来。追风剑和达摩剑交替使出,大力金刚掌和旋风连环也是半刻不曾闲着。 嗖! 一枝号箭呼啸着飞到了天上。 “将军,我来助你!” 呼喊声中,盲叫化也一身是血杀上城头,在他身后,却已只有两人相随了。显然,从城下冲到城头,他们也付出了代价。毕竟,他们并没有徐浪这样高的功夫。 但不管怎么说,信号是终于发出去了,剩下的,便是要挺住,坚持到大军攻破城门的那一刻。 “后退者斩!” 在城头军士的惶乱中,又一名将官挥着刀在急急赶来。 此时,左侧的兄弟们已快要冲上城头。因为有徐浪在上面翻江倒海,牵制了很多守城的军士们,使得这一边的压力也减少了许多。 而城门口,十几名兄弟已将城门守卫杀光殆尽,正拿着兵器,简易地列着阵,迎接着从城内赶来的一队军士。 时间,十分紧迫。 若是城门口顶不住,城门一关紧,徐浪的这一万轻骑,并无重型的攻城器具,只怕没那么容易破城。 “兄弟们,坚持住!” 徐浪运足内力,大声呼喊。 此际,提振士气尤为重要。 这一喊,果然听得大家伙心里一震。尤其,是在城门口把住城门的那十几个兄弟。 要知道,向他们攻来的那队军士,打头的,是数十名骑兵。 哒哒哒…… 马蹄踏在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格外的响。 近了,近了,近了! 简易的阵型,是每四名兄弟一字排开组成的三排长枪阵,一个个枪头朝前,迎向那队骑兵。最后,是仅剩的几个兄弟,握着砍刀,准备在前面兄弟以血肉之躯缓冲了些敌军骑兵的攻势后,做最残酷的生死搏杀。 噗! 一切只在一瞬之间,一时真还分不清是谁刺中了谁,或是刺中了马匹。 只见,有些骑兵一个倒栽葱,从马上飞将出去。 显然,即使只有几杆长枪,也对他们的冲击制造出了一定的阻碍,且,对他们也有所杀伤。 骑兵们还是低估了眼前这帮叫化子的实力,不知道,他们固然称不上江湖一流的好手,却也有着不凡的气力,加上在军营历练后,将江湖打斗和阵列之术融汇贯通了。 这般虽才三排长枪阵,却阻住了他们来势汹汹的攻击。 当然,第一排的兄弟,还是被无情地夺去了生命。在奔马面前,在并不宽阔的城门口,在绝对不能退却的军令之下,他们勇敢地迎风而上,让生命在最后绽放成血色的花。 “杀!” 握着砍刀的兄弟,红着眼飞身跃起,凌空就是一刀劈下。 即使只有一个人,这城门,也绝不能失! 这已不只是命令,更是一种信念。 被砍翻的马,被砍倒的人,一时间在城门口堆成了山,这反而,堵住了那队人马的路,也让残存的不到十人的兄弟们,多了一道屏障,多了一重守御的机会。 …… 滚滚的烟尘,终于是起来了。 漫天的旌旗,终于是从烟尘里挥舞着杀了出来。 一万轻骑,如潮水般地,急速地涌向小小的北郊城。 天地,在为之色变! 第399章 闻城下 蹄声入耳 悲眼前 兄弟舍身 唰唰! 追风剑愈使愈疾,身陷入重围中的徐浪,亦是愈战愈勇。 若不是他功力深厚,梅花岛的轻功更有独到之妙,此刻,只怕再怎么说,也已经身疲力竭,无法再战了。 那个扮盲叫化的部下,也杀得几乎脱力,身上已被城头的守军或刺或划伤数处,尤其是一只左眼,更是不幸地为一手驽所伤,兀自在流着血,看起来十分可怖。 只是,两人却没法互为犄角,一溜长的城头上,两人隔着有数十步,各被敌军围攻,实在无法互施援手。 “兄弟,坚持住!” 徐浪一瞥之下见此情形,心中十分着急,可隔着数十步,他轻功再高,在刀枪并举的情况下,也无法飞身过去救人。 城下,那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已经入耳。他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一切都会过去。 噗! 又一枪刺中了那盲叫化的大腿,这一下,他再也无法灵活地避让敌军的攻击了。 噗! 下一秒,他却猛地顺势向前冲去,顾不得头顶刀枪齐下,一刀直戳一军士的小腹。 这一幕,着实惨烈。 在乱枪之下,盲叫化如同一只刺猬,终于再也动弹不了。 “兄弟!” 徐浪急得两眼发红,悲痛欲裂。 可这就是战争,生与死,不过一瞬之间的事,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少林和梅花岛的弟子。 见盲叫化一死,那些军士发了狠,竟是不顾城下已经马嘶如雷,反而将徐浪围得更紧。 这大世子调教出来的军士,毕竟还是有些成色的啊! 时不时有驽箭趁隙射出,只不过,徐浪剑掌同施,掌风鼓荡,又灵巧地跃上纵下,实在不那么容易被射中。 已有近二十名军士,被他格杀在了城头上。他那一身叫化子服,显得更加破烂了,且绽开了一朵朵血红的花。 …… “城破了!” 一声惊惶的嘶喊,伴着一军士踉踉跄跄的步伐,送上了城头。 紧接着,从东西两侧,正攻上两队徐浪的将士来。 气势如虹啊! 守城的军士们,到此刻终于感觉到了无力。有见机得早的军士,立即撒腿就跑。 自然,有人带了头,就会有人竞相仿效。 逃走的人,其实也如同潮水,只是,多少显得慌不择路。有功夫好点,身子骨强健些的,大着胆子从城头上纵身跃了下去,逃命要紧,什么都顾不上了。 啊! 却仍有惨叫声从城下传来。 没有金钢钻,怎么能揽瓷器活? 一时间,摔得头破血流、断腿断手的,在城下哭爹喊娘。 一切如梦,徐浪右手横剑,左掌暗提,却已无敌军再来叨扰了。 方才那一战,凶险程度,实在是他出道以来所仅见。 “将军!” 偏将的声音惊喜中带着激动。 谢天谢地啊! “还好,还好!” 徐浪心中感激,嘴上仍是淡定得很。 一军之主帅,总得要学会适时地遮掩着自己的情绪。 “告谕城中百姓,我等乃是英王麾下的仁义之师,是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义军,绝不会惊扰他们。对了,也严束我方军士,不得违抗军令,作出于百姓不利的事来!” 徐浪复又正色向偏将发出指示。 攻城只是其次,收心,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城中降军,若愿意与我等共襄盛举的,一律给予恩抚,如同我等兄弟,且择有才者重用之!” 徐浪的三板斧,还是很有章法的。 第400章 下北郊 仁心善后 闻消息 将军思前 北郊城,遂下。夜幕,也渐拉下。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徐浪的后军也如约抵达。四万大军,加上就地受降的一两千人,阵容不减反增。 只是这新取之地,立足未稳,为了更好地实施下一步的战略计划,徐浪命一万人出北效城二十里外扎营,以抵御大世子这边可能的反扑。其他的三万人,攻城的一万轻骑在城中休整,另两万则在城外分左右两路,与前军成品字形,这样,即使大世子发觉北郊城破,欲行夜袭之计,也能及早发觉,做出反应。 “那些死难兄弟的抚恤银两,要尽快送到他们的亲人手中,不能让人折了性命,家人还心寒呢!” 徐浪想起在城头惨死的盲叫化,那一幕,着实刻骨铭心。还有,那在城门口奋勇据敌的兄弟们,在马蹄踏下的那一刻,他们用生命谱写了最壮美的赞歌。他们的灵魂,必须得到安宁。 “诺!” 立有部下拱手应命。 “李将军和韦将军那边情况如何了?可有斥侯前来回报?” 计划里的三军齐发,因为信息不通,还不知道其他两路的结果,徐浪对此亦是有些担忧。 “并没有啊,将军!” 偏将摇摇头。 说来也怪,不仅其他两路没有消息,派出去的出尘道长和孙家兄弟也是一直不见踪影。 “报——” 这时,门外,却有军士高声叫唤。 下一秒,一名行色匆匆的军士,已大步走了进来。 “报将军,韦将军已在西郊上岸,目前与西郊守军呈对峙之势。” 这,算是个不坏不好的消息。 虽然没有像徐浪一般攻下北郊城,但韦大用至少没有误了行程,如约抵达了西郊。 “好!给韦将军传话,西郊城下不下不要紧,只要有力地牵制住敌方兵力,拿下长沙郡,本将军定向英王为他请大功!” 徐浪拍了下案几,立马回应。 确实,只要韦大用能牵制住一部分长沙郡的兵力,他们中军配合凌越将军合击大世子,那就有把握得多。 “报——” 他话音才落,门外又有军士叫起来。 “进来!” 徐浪稳稳坐住,静等结果。 “报将军,李将军过平江后,遇到了敌军的强力阻击,伤亡较大,目前已退回平江。” 这个消息,不是太妙。 原先,徐浪本以为李子玉是岳州将军,平江为其所属,行军应会便捷些,阻力也会少些。只是没曾料到,这大世子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也有一旦失利,便从平江退兵而往荆州的计划。故而,本来防备薄弱的地方,反而驻了四万重兵。如此,两相交手之下,李子玉一时不敌,伤亡了四五千人,只得退回平江。 “不打紧,不打紧。” 徐浪敛起笑意。 三路大军,除自己一路进军顺利之外,韦大用这边算是差强人意,李子玉一出师就被打脸,这效果,只能勉强接受。 “将军勿忧,平江若驻有重兵,实于我方有利。我等明日便向世子府杀过去,由此过去,他们已无险可守了呢!” 偏将倒也精细,看出了徐浪的忧虑。 “嗯,有道理。” 徐浪轻声应着,脸色却仍没有太过轻松。 若是一味靠强力杀伤打天下,那得有多少人葬于尸山血海中? 这,实在有违他们三兄弟在襄阳时决心干番事业的初衷。 第401章 夜色浓 叹息未止 侠义长 豪杰归来 夜色,浓了几分。 众人离去已久,徐浪却仍未肯安眠。他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在烛火下久久沉思。 北郊一下,长沙郡已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大世子的兵力虽或有数十万,但在后院起火的时候,只怕也会捉襟见肘。 胜利,似乎会来得并不那么难。 他所顾虑的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长沙郡。 只是,这并不容易。 一旦两军交战,尤其是一如偏将所言,长沙郡已无险可守,那么,短兵相接之下,必然是一片血肉横飞。 “唉……” 徐浪不禁一声长叹。 “呵呵,贤侄年少有为,怎的独自长叹?” 哪知,这叹息未止,已有人推门而入。 “出尘前辈!” 徐浪大叫一声。 来者,正是被他遣去与孙家兄弟对接凌越将军的出尘道长,在其身后,孙大孙二各自垂手而立。 “贤侄,没能及时赶来,实在惭愧得紧!” 出尘道长与徐浪两手相握,连连摇头。 “出尘前辈,不必客气,你们能安然归来,便是最好!” 徐浪自不介意,说着,又看向孙家兄弟,却发现两兄弟均身上带伤,神色里也是有几分愧疚。 “孙大,孙二,是遇到敌军了?” 他关切地走到二人跟前,仔细地端详着二人的伤势。 只见,孙大的手臂有一条长长的口子,小腿处亦有划伤,孙二的肋下则有血迹渗出,显然,差点被人给一击了账。 “唉,本来我三人能及时赶回的,哪知,却在过了湘江后,遭遇到了世子府的人。这帮人识破了我等的行藏,终于在一个僻静处,堵住了我们……” 出尘道长亦叹了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倒是与凌越将军取得了联系,也按徐浪的计划,约定了两军同时进攻的时间。所以,这头徐浪拿下北郊城时,凌越那边也没闲着,立即全线压上,又打了一波进攻,让大世子疲于防守,即使知道后院起火,也无力分兵。 只是,孙家兄弟毕竟是西北之人,口音与湘音自有出入。一个不注意,竟被世子府专事留意敌间的人给盯上了。故而,就交了手。 那帮人功夫虽非个个一流,然对付起来,也并不容易。三人是费了好大功夫,斩杀了数人,才杀了出来。再后面,天色渐暗,三人凭着一身轻功,借着夜色掩护,总算才摆脱了他们。 “这是凌越将军的信。” 孙二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封信来,信上,已被渗了些血迹。 “来人,速带二位统领下去治伤!” 徐浪没急着打开信,却朝门外喊道。信可以慢慢来看,孙家兄弟的伤,却不能耽搁了。 孙大和孙二感激地朝徐浪看了一眼,深深地做了一揖。 “出尘前辈,你也早点歇息去,一路风尘,辛苦了。” 徐浪又看向出尘道长,他武功高绝,倒是毫发无伤,然一路奔逃,总见疲色。 “也好,贤侄,若有用得着出尘的地方,直说无妨。” 出尘道长也不客气,拱了拱手,便也出了门。 等他们一走,徐浪才打开信,细细看来。 其实,凌越也没说什么,就是要徐浪的三路兵马,明日各按计划进军,他这边则亦发动全线进攻,以让大世子分身乏术,无暇两顾。 第402章 遣密使 援求两路 思对策 棋走三招 在派出了向鄂州求援的密使后,大世子又派人去了武陵郡。 到了这个紧急时刻,他已顾不上再扯什么以前的恩怨了。诚如他自己说的,这平王的基业,还得三姐弟守着。他向两位姐姐都很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分析着当前的形势,请他们顾念着这份亲缘关系,能在这个时候帮自己一把。他极富文采地讲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只希望两位姐姐能抛却成见,联手共御外敌。 只是,这两头还没出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凌越下午的进攻,却更见凌厉。这好不容易守了下来,却在日落之后,得到了令人更加抓狂的坏消息。 “什么?岳州李子玉反了?北郊城丢了?韦大用也到了西郊?”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手下人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 长沙战事一紧,确实顾不上其他的了。大世子前些日子见徐浪据着荆州并无动静,心情稍安,本想把凌越赶走了,再回头挥师荆州,收复失地的。哪知,徐浪稍做修整,便兴兵南来,才一个照面,便让自己感觉四面楚歌了。 “李子玉那厮,吃着我父王的俸?,竟做此违逆不忠之事,可恨,可恨!” 大世子有些咬牙切齿,可仔细一想,也是自己疏于防范,过于高估了此人的忠诚度。 “世子爷,李子玉那一路倒没讨着了好,已被赶回平江,韦大用那边也不过扎在西郊岸边,只要,兵力足够,随时能将他赶下河去。” 下面,一部将见大世子情绪不对,赶紧硬着头皮出来说话。 “唉,兵力足够,谈何容易?凌越那厮,听说又从赣州调了人马过来,我等正面拒敌尚且捉襟见肘,哪里还能有更多兵力来反击?” 另一部将却揣摩着大世子的心事,也站出来说道。 “都别说了。平江那边,再分一万出来,走小路,趁夜进军,力求在天亮前到达,从侧翼牵制住这路敌军。咱们这边,也分两万出去,配合江北的兄弟,从正面迎敌。听闻这姓徐的年少英雄,极为了得,咱们切不可轻敌了。记住,不可野战,西北人马彪悍,正面列阵,不一定挡得了。可以以退为进,放他们入城,在街巷间和他们拼个死活。对了,城中的百姓,也遣人多多说项,多说些敌军的坏话,对愿随我一同拒敌的,一律有赏!” 大世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局面如此不好的时候,也很快做出了策略调整。 他这战术,无疑就是想陷徐浪的人马于街巷之中,然后,他们长沙兵可以借助对地形的熟悉,有效地进行防守。另外,他竟然还想到了全民皆兵的道理。 “还有,韦大用那边,只要守住便好。李子玉败退平江,我等倒是可以打一打。” 大世子原本就在平江那边留了一手,总兵力本就超过了李子玉,前面既让李子玉吃了败仗,不免想一脚踢开这块绊脚石。 “诺!” 一众将官赶紧拱手接令。 只是,等众人离开后,他却一下子瘫坐于大椅上。 如今天下烽烟四起,荆湘一带亦已呈四分五裂之势,若是援军不至,长沙不保,他即使能从平江突围,又能逃到哪儿去?投鄂州,大姐夫陈肃能容他吗?而就是能容他,又是长久之计吗?何况,英王也好,福王也罢,都不是允许卧榻旁有他人酣睡之辈啊! 第403章 闹心事 接踵而至 如虎敌 追风而来 这一夜,大世子恶梦连连,睡得甚不踏实。 只是,更闹心的事,又来了。 天才刚刚亮,凌越就再一次兵临城下了。 与此同时,徐浪这边,成品字形布置的人马,一路刚好堵住了从平江方向过来的敌军,两相厮杀之下,十分热闹。但敌军远来疲敝,几个回合后,便丢下了千把人,败退下去。徐浪的部下,毕竟地形不熟,倒也没去追击。 这个小插曲,只是稍微拖迟了徐浪的进攻时间。 进了北郊城后,长沙不说是一马平川,也的确是无险可守。 徐浪拉出了休整了一夜的一万轻骑,气势汹汹地向长沙郡的腹心冲过去。只要前方有凌越大军在进攻,他相信,大世子的后方,就不那么好守。 而在此之前,他仍然没忘了派人在夜里散发了成千上万张安民告示。攻城者,攻心为上,他得让长沙的老百姓们知道,来取长沙的,并非不义之师。他也历数了平王的一些罪恶,虽然这其实与大世子无关,但仅是如此,也足够能够让长沙的老百姓们心里犹疑不定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必将化解大世子欲拉百姓下水的对策。 事实上,许多百姓昨夜就开始在议论,到底徐浪说的是真的,还是大世子说的是真的?双方都把对方形容成不义之师,那到底该支持谁?当然,这之中,本来就有些不想蹚浑水的,干脆,能逃就逃,不能逃,就躲起来。 这样的情况,显然出乎于大世子的意料之外。 一万轻骑如潮水般冲了过来,大世子麾下形成梯次防守的长沙北面的两万将士,颇有点不信邪的意思,硬是要拉出来,与这一万轻骑硬刚。 “放!” 指挥的将军确实也算有见识,常规地命军士对着敌骑施射。 毕竟不是平原地带,他们成扇形分散在各个小山头的弓手们,起初的确起到了些作用。一个个骑士,被射落马下。 只是,他们太低估了敌军的意志和战斗力了。一万轻骑,岂是这么三两支箭能射得退的? 故,才发出两三轮箭,敌骑已经如风般驰过他们的伏击阵地,直面着他们正严阵以待的袍泽们。 这些敌骑,着实有些嚣张,已经跑进了包围圈,竟然还一点不慌。 “杀!” 领头的敌军将领大喊一声,挥起长刀便率先冲将过去。 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为之动摇了。 万马奔腾,风驰电掣,弓手们发呆了,这样的阵势,他们从未见过。 很快,又一轮箭,从四面八方射向了敌骑。 但,并没有一个人在退缩。 “杀啊!” 在敌骑破开箭雨冲到眼前之际,守阵的将领也嘶吼起来。 一时间,有千百种声音在混杂着交错着响起,有许多的长沙兵在倒下时,眼神里是茫然和后悔的。 西北铁骑,原是如此可怖! 三千骑兵,一万大几的步卒,纵是刀盾齐上,枪戟齐来,也没能挡住这一万轻骑的践踏。不到半柱香时间,长沙的骑兵已尽数被斩落马下,步卒的阵列,更是已七零八落。 终于,那些惊呆了的弓手首先开始退却了。趁着还有机会脱离这修罗场,他们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 随后提槊赶来的徐浪,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身影,淡淡地笑了。 第404章 先下令 莫追穷寇 复提槊 径入危城 “穷寇莫追!” 冷静地下了命令,徐浪知道,后面的仗才是不好打的仗。昨夜,他同样也知晓了大世子拉老百姓下水的策略。 攻进城后,不像在外面作战,短兵相接,肉搏,或许,已避免不了。而骑兵的优势,将被大大地降低。 大军,徐徐有序地向前推进。 方才两方接仗,虽然大获全胜,可一万轻骑,依然有近千人或伤或死。以兵力而论,打消耗,是徐浪目前所不太愿意的。毕竟,自己才几万人?而北郊城那边,防着敌军偷袭,也给自己留条后路,已经将那侧翼的一万人留了下来。 太阳高照,前方不远处,隐隐可见长沙郡密集的民房和街巷,以及不多的正躲入其间的溃军。 “不得踩踏民田,不得惊扰百姓,不得滥杀无辜!” 徐浪“三不”命令,在行军前就已经传谕三军,这时,再由各营军正在大声提醒。 既为义师,便自当谨守法度,徐浪可谓是深谙此道。 现在,敌军渐已遁入街巷之中,等待他们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危险。是土墙后面的暗箭,还是防不胜防的陷阱。这一点,徐浪无从知晓,心里也有些忐忑。 “止!” 随着他将手一举,勒马,横槊,全军很快地停了下来。 眼前不过百步之外的长沙郡,突然静谧了下来。但谁都知道,这背后,却有比沙场鏖战更大的危险。 “听我令,各营将士们,以五人为一组,每组配一名伍长,以刀盾兵两名,长枪兵两名,弓箭手一名,呈锥子队型,向里扎进去。每组之间,间隔十到二十步,以便相互呼应。攻!” 这样的仗,徐浪没打过。 当初破襄阳时,虽也有短兵相接,但却有里应外合,所以,没遭遇到多么顽强的抵抗。他之所以将战斗单位分成小组,也是因为巷战之中,大军推进受阻,战术应用一定不灵活。五人一组,前有刀盾兵,后有长枪兵,还有弓箭手,就可以相互协作,各显优势。而且,每组都距离不远,施以援手也方便些。 那些轻骑们,也下了马,提了各自的兵器,很快地加入了五人战斗小组。 进攻,就此开始了。 徐浪弃了槊,提了剑,与出尘道长及孙家兄弟统领的亲卫营,镇定地压后出场。 也果未出徐浪所料,像挤牙缝般来增援的那两万人马,在前军迎敌被击败的时候,已经匆匆地在长沙郡的街巷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卫护长沙郡的决心,于此,亦可见一斑。而加上响应大世子号召来参战的数千人,徐浪这边,在人数人依然处于劣势。 嗖! 战争,是从一枝冷箭开始的。试探着踏进并不宽阔的主街的那名军士听得弓弦一响,本能地举盾一挡。 但接着,箭声如麻,数十枝箭,从不同的角度射来。 于是,还没看清敌人的模样,这一组人马,便纷纷倒地。 此际,街头巷尾,家家关门闭户。你根本不会知道,哪家的门后,会有敌人在等着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约摸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憋屈地成了冤魂。血腥味儿,浓得连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第405章 飞箭来 士勇无惧 神掌出 敌众何如 情势,已到了非徐浪能控制的地步。 在牺牲了一部分突前的将士后,终于是有了些短兵相接,砍杀声震天动地。然此时,已是欲退无路了。徐浪即便是想退兵,也无法有效地发号施令。 这是他事前就想到的结果。 这样的进攻战术,可能显得愚笨,但再难啃的骨头,终究都得啃,他固然再不愿以大的伤亡实现最后的胜利,也必须地趟过这一关。 退,便可能前功尽弃。 而在连斩了几名敌军后,他似乎也看到了些敌军的狼性。 这一仗,必定血流成河,壅塞街巷。 然将士的血,并不会白流,随着推进的纵深加大,徐浪所带的亲卫营,却渐渐地如鱼得水。这帮子以大部分江湖高手为班底的亲卫,近战之中,更显其本事。 “上墙上房顶!” 孙大大喝一声,飞身跃上巷子一边的房顶。 空中,射来的零星箭支,对他们而言,并没多大的杀伤力。 果然,房顶上,泥墙后,有一些敌军正紧张地伏着。 嗖! 一条灰影疾如闪电,已抢在孙大面前,一剑便刺倒了一名正持刀欲砍的敌军。 接着,下一剑,也是毫不含糊,刺进了另一名敌军的胸口。 “出尘前辈!” 孙大不由惊叫一声。 原来,那灰影正是出尘道长。本来,徐浪是要他呆在北郊城的,但他一番侠义心肠,觉得难以袖手旁观,不管怎么的,都一定要来凑个热闹。 “贤侄小心!” 出尘道长回头一笑,却见一敌军持着枪,踏着房顶向孙大奔来。 咔嚓! 下一秒,反应神速的孙大,气沉丹田,一剑将那敌军的枪杆砍断。 “下去吧!” 然后,飞起一脚,把那敌军踢了下去。很快,惨叫声传了回来。 孙二则是紧随着徐浪,与从两边门内冲出的敌军交了火。 这自然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敢一人在北郊城头大杀四方的徐浪,哪会有半分惧意?况且,此际狭路相逢,唯有一意往前,向死而生。他的追风剑也好,达摩剑也好,可不是吃素的。 唰唰唰! 几剑下去,迎到最前头的几名敌军便呜呼也哉了。 孙二见主将如此神勇,更是信心倍增,华山剑法也是神威大展,帮徐浪料理着一些伺机偷袭之徒。 “兄弟们,围死他!” 这时,却只见一侧门内又跑出一彪人马,看样子,约有数十人。当头一人,甚有眼力,竟是看出徐浪身份不凡,想擒下他来。 “找死!” 徐浪的黑脸愈加冷峻,忽地反手插剑,大力金刚掌奔涌而出。 群战又若何? 大力金刚掌下,刚猛无匹,这些敌军的刀枪,不过是堆破铜烂铁。 啊啊啊…… 惨叫声连连。 他们这围攻之势未成,已是被掌毙了数人。 不过,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连击了十来掌后,徐浪掌风一变,身形跃起,直入这数十人中。 “不是要围死我嘛!来,正如尔意!” 说罢,追风连环掌已是随手使来。这天下无双的掌法,自是丝毫不让大力金刚掌。 而对这家学领悟越来越深的徐浪,竟是直接从第十五掌使起,呼呼呼,强大的内力,激起了看不见的旋涡,很快,他把那足以毁天灭地的第十八掌使了出来。 天圆地方! 第406章 尘烟起 神功退敌 惨声来 壮士显威 砰! 巨大的响声在瞬间爆起。 许多人被震得飞向四面八方,有人在半空中,便飞出了血珠。尘烟,也被卷起。 出尘道长刚一脚踢翻一名敌军,在此时,也是被惊呆了。 这般厉害?! 在泰山武林大会上,他曾见徐浪使过此招,当时,徐浪本将掌毙黑风使董二于台上,幸得星月道主出手接了下来。也因此,星月道主受了点内伤。 但那一掌之威,已令他印象深刻。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回,徐浪的功力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这招天圆地方,那毁灭之力,实在令人震撼。 隔得较远的一些敌军亦吓得不轻,许多人畏畏缩缩,惧不敢前。 徐浪一掌震慑敌胆后,杀气笼罩全身,剑,再次拔了出来,有力地向前一指,立即,亲卫营杀气腾腾地大步往前。 孙大两兄弟则和出尘道长在高处清除着敌军,没有了弓矢的威胁,亲卫营推进得逐渐顺畅。 “啊!” 忽地,前方百步左右,传来一声惨叫。 接着,数十个敌军狼狈地从几个民房里跑了出来,面色尤其惊惶。 “止!” 徐浪举剑示意,不知是怎么回事。 出尘道长正提剑踏于右侧房顶之上,站得高,看得清,隐隐看见一群军士被数名叫化子打扮之人在后追杀,有逃之不及的,中招倒地,自然惨呼不止。 而那些叫化子中冲在最前的,是一名中年汉子,身材魁梧,脸色亦甚黑,生得很方正,手中,正好舞着一根三尺木棍。 出尘道长再打眼细瞧,只见他身法轻捷,几步便又撵上一名敌军,一棍大力挥下,竟将那敌军的长刀打得飞了出去。 “若非天生神力,此人,必然功力深厚!” 出尘道长自言自语,迅即又反应了过来。 他们这般打扮,莫不是丐帮的兄弟? 这么一想,他立向徐浪喊道:“徐将军,是丐帮的兄弟来了!” 这一喊,本已停住不前,静待敌军到来的徐浪猛地也醒悟过来。 对啊!丐帮弟子遍及天下,师兄乃是丐帮帮主,现在能出来接应的,不是丐帮弟子,更有谁人? “杀过去!” 一想无疑后,徐浪挥剑大喝,身形一动,疾如脱兔。 那群敌军本就招架无力,现又见迎面来了如狼似虎的徐浪等人,更是不由地暗叫苦也。 “降了,我降了!” 没等徐浪的追风剑饮血,有胆小之人,已甩掉手中的枪,乖乖地伏地求饶。 有人带了头,自然,呼啦啦地就感染了一大片,刀枪瞬时丢了一地。 “尔等也忒没骨气了!” 那中年汉子棍子举起又放下,仿佛一点都不尽兴。 “丐帮长沙分堂倪忠义,不知将军是哪位?” 他大步走向几步外的徐浪,豪气地问道。 “倪大哥英雄了得,在下,徐浪!” 徐浪也不拘着,拱手回敬,朗声答道。 “可是与我桂帮主师出同门的徐少侠?” 中年汉子一惊,追问一句。 “哈哈,正是在下!” 徐浪一点架子也没有,上前把住了倪忠义的肩膀。 “哎呀,那真是太巧了!昨日我等便听闻帮主的大军到了长沙北郊,夜里又有兄弟看到了安民告示,就想着若是你们攻进来,我等也出些微薄之力呢!” 倪忠义甚是兴奋,没想到,这帮忙真还帮到了点子上。 第407章 示铁掌 降兵畏服 攻心术 百姓悦随 本来,在来长沙郡之前,徐浪就有联络城中丐帮兄弟的打算。只是,大世子颇有手段,徐浪一兵下荆州,他就开始清剿城内的丐帮弟子,捣毁了他们的好几个分坛。倪忠义他们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避开了这番追杀。 “倪大哥,且请您带路,助我等拿下这江北!” 徐浪也不多说了,而今全线陷入混战之中,胜负未晓,有倪忠义等带路,料来好办得多。 “没得说!走!” 倪忠义一拍胸脯,顺手捡起一把刀来,转身便走。 他这一动,徐浪带着亲卫营以及一众降兵也随之就行。 “尔等最好别生坏心,本将军虽尚仁善,可这铁掌,从来不饶首鼠两端之辈,跟着本将军往前,生,本将军必为你请功,死,本将军定厚以抚恤!如何!?” 在前行的时候,徐浪不忘敲打这些降兵,说完,还忽地一掌击在一门前的石墩上,但听得咔一声,那石墩竟被击得从中间断开。这等功力,实在惊世骇俗。 众降兵不由得更是骇然,摸摸自己的脑袋,心想,若是这一掌打着自己的脑袋,那不知道是什么个结果了。 自然,再不敢心生他意,提着刀枪,摆出了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兄弟们,都降了吧!英王大军不扰民,不滥杀无辜,还善待我等,这样的主子,哪里有哦!” 很快,有脑筋转得快的人,不要徐浪指示,就扯开喉咙,在劝降暗中还伏着的袍泽们。 也还别说,他们这一喊,真还就有了效果。 没多时,沿街的门,一扇扇地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个神情紧张的军士,还有一些胆大的百姓来。 “若想长沙早得安宁,还望众兄弟及各位父老乡亲助我一臂之力!” 徐浪一见形势大好,飞身上了一个房顶,大声地向一众降兵和老百姓喊道。 而他又露了这一手后,降兵们更是无比畏服。 “英王不惟是皇室血脉,亦是丐帮帮主,梅花岛传人,其侠名远播天下,今兴师举义,实是为了让咱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不再轻启战端,不再滥兴大狱,不再鱼肉百姓,这样的主公,不比你家平王要好吗?” 徐浪抓住机会,再次抬出英王桂云铮。 你想,丐帮本就是一个接地气讲正气的江湖大派,在老百姓心里,位置可不一般。那英王能是丐帮的扛把子,必然不是个奸邪之辈,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好,好,好!” 倪忠义也甚机敏,赶紧举刀叫好。 他一身叫化打扮,让百姓们更觉得有亲切感。于是,叫好声立成一片。 “走!” 徐浪飞身落地,挥起剑,大声喊道。 “走!” 倪忠义等赶紧舞着兵器向前就冲,这一动,气势立时变得不一样了。 出尘道长向徐浪微微一笑,喟然叹道:“如你们所说的兵法,攻城者,攻心为上,徐贤侄,长沙郡若能少些生灵涂炭,才是上计啊!” “诚如前辈所言,徐浪只求能少些杀戮,百姓少些战火流离之苦啊!” 徐浪亦有些感慨,心道,攻城固难,攻心也不易,若不是前面的浴血奋战,震慑了敌胆,又哪能有现在的情形? 第408章 表态度 求贤江北 激猛将 出头身前 情绪,总是会相互感染的。 不多时,许多的百姓都探出了头来。有的人起先还有些小畏惧,有些拿不定主意,但见到别人已纷纷加入到了徐浪的队伍里,还众口同声地喊出“开门迎英王”的口号,不由地也将心一横,干脆,凑个热闹。 一个时辰后,徐浪终于带着这支浩浩荡荡的军民混杂的队伍,来到了江边。 “吾尝听闻这大世子聪睿英武,不失为一代英雄,故不忍与之兵戈相见,今虽已据江北,仍望得有识之士,赴江南觐见大世子,表明英王希冀与之共襄盛举,同诛奸王的意旨,如此,吾心固安,长沙亦安也!” 徐浪微笑看着身后这一片人群,这番话,倒似是极为诚恳。说完,还拱了拱手,一副求贤若渴之相。 一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无奈。 大世子权高位重,实为长沙之王,寻常百姓哪有机会能觐见? 徐浪也是极有耐心,始终满脸微笑。 如今的局面,只要再回师配合韦大用,那这长沙郡的一半,便基本易主。且民心可用,若是更趁热打铁,在大世子与凌越撕咬之际,过江而击,大世子还能撑得住? 结果,难出意外。 他这样说,这样做,只是想再给大世子一个机会,给长沙军民一个机会。先前这番厮杀,他虽得百姓之助,但实际上的己军伤亡,料来并不会小。正因如此,他希望有人能在大世子没太多选择的时候,低低头,认清形势,别让再多的无辜为之丢掉性命。 “若有人能担此任,生,本将军封他为我麾下偏将,若不幸殒身,本将军亦必奏明英王,由其子承袭。本将军在此,可对天立誓言,若违此言,五雷轰顶!” 徐浪脸色一凝,再重重地添了一句。 人群中,终于有人挤了出来。其人,眉毛深浓,面色赤红,一身甲衣上,血迹尤自未干。 “将军,我愿往!” 只见他推开众人,昂然地在离徐浪数尺之地立住。 “将军,就是他,杀了我们十几兄弟!” 这时,却有一名军士挺枪指向那人,神情尤其激愤,只是碍于徐浪在前,不敢有所造次罢了。 “嗯?且说来听听!” 徐浪一听,倒是兴趣来了,再深看了那人一眼。 看来,这人有意思! 军士这才收枪,向徐浪拱手,再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然后,经过不长的叙述,徐浪弄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原来,此人正是江北军中的一员猛将。在先前的巷战中,他一人力劈了徐浪的军士十多名,后因其上司大声叫停,才收手随之降了。 “唉,原是如此啊!” 徐浪颇为无奈,说完,他走到军士身边,扶住了他的肩膀,半晌没有说话。 打仗哪能不死人,这本就是个简单的道理。但眼见仇人在眼前,却不能动手,当然很是不甘。而只所以不能动手,实因军中自有规矩,英王早就说了,不得随意杀俘、杀降,违者,抵命。 这其中的道理,徐浪懂,一个基层大兵却未必会懂。所以,无声胜有声,徐浪的无声,实则表示了一种坚决的态度。 第409章 挥拳起 难奈浪少 拔足急 且过湘江 “能一人屠我十几兄弟,真好汉也!” 徐浪又走到那人面前,丝毫不担心会有什么闪失。当然,孙大兄弟也放心得紧。以徐浪的武功,当世能胜他的,也寥寥无几,还怕什么? “哈哈,看来,你是想砍了我为他们抵命,不过,我就一个头,不够你砍喽!” 那人仰天一笑,浑不在意。 他身后,与他交善的降兵们,不由地为他暗暗着急,捏着一大把的汗。 这个楞子! “还有,你若不杀我,不怕我过了江,就不回来了?” 楞子不待徐浪作答,又补了一句。 “哈哈,你倒是太小瞧本将军了!” 徐浪朗声大笑,笑声中,身形一闪。 那人正自错愕,不明白徐浪为何发笑,哪知下一秒,却见徐浪已到眼前。 呼! 不及细想,他本能地就是一拳。 “你敢打将军!” 旁边,有军士大喝。 只是,这一拳,在徐浪眼里,实在还够不成太大的威胁。他之所以忽动身形,就是要看看这人的武力值究竟有多强。 无声中,徐浪亦挥拳一怼。 噔噔噔…… 那人只觉一股前所未遇的大力,排山倒海而来,饶是他多年横练,功力小成,也是被这一怼,给怼得连退了好几步。 “好功夫!” 终于一个千斤坠稳住身形后,他的脸色,已由骇异变得敬服。 “如何?” 徐浪笑着问道,此问,语带双关。 “无甚可说,我去也!” 那人有力地一抱拳,拔足便要走。 “哈哈,慢着,本将军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若是大世子气恼,一刀剁了你,那可就不好了。” 徐浪笑着喝道。 那人一听,立马打住,向徐浪躬身行礼。 “属下姓曾,名大龙,湘中人氏,父母双亡,无妻无子,更无兄弟姊妹。此番过江,死则死尔,将军不必挂怀。” 这曾大龙自幼父母双亡,四处流浪,后遇一隐逸老者,教了他些拳脚功夫。年长些后,老者病殁,他便投了军。只是其虽功夫有成,作战勇猛,却性情梗直,不善逢迎,故,从军数年,屡立战功,亦未能爬到更高的位置。 在此次巷战中,他力斩徐浪麾下十几名军士,实力确实不凡。不过,在徐浪这等绝顶高手面前,自然是差了几个档次,故而,与徐浪这一怼过后,他已是心悦诚服。 而他之所以第一个站出来,愿到江对岸去进谒大世子,起初的确是动了点小心思。 “大龙将军,徐某在此,等你归来!” 徐浪听罢,立改了称呼,也改了脸色,十分严肃地说道。 这一下,更是让曾大龙倍受感动。 扑通! 只见他忽地双膝跪地,向徐浪重重地拜了下去。 “怎可如此?!” 徐浪趋前一步,扶起了他。 “大龙,必不负将军所命!” 曾大龙看着徐浪,这个少年将军,此时在他眼里,着实魁伟而高大,值得膜拜。 “孙大统领!” 徐浪一手扶着他,一边高喊。 “属下在!” 孙大赶紧闪身出列,躬身应道。 “随大龙将军前去对岸,好好地跟大世子说一说,我料,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不应该没有这点气度。” 徐浪正色说着。 “诺!” 孙大拱手接令,神情无比坚毅。 第410章 置母妃 孝数世子 闻来使 步回府门 让孙大同曾大龙一起过江,实际上是有点危险的。但正因如此,徐浪才能进一步取信曾大龙,他相信,有了曾大龙的描述,加上孙大的份量,大世子或许该有些动摇的。 看着曾大龙和孙大驾着一叶扁舟径往对岸,徐浪久久没有说话。 他不是不爱自己的兄弟,只是,有些牺牲,是无法避免的。他在心里,痛惜着那些失去生命的兄弟,更担心着如果大世子在气急败坏之下,会不会不顾一切地拿孙大开刀。 毕竟,世界上的事,偶尔地,总有个万一。 …… 大世子这头,日子真是不好过,用焦头烂额来形容都是完全不够的。 前方,凌越像发了疯似的,一波又一波地发动着进攻,仿佛将士的性命,不算什么似的。 南门主城,更是遭受到了这么久以来最猛烈的攻击。看来,凌越真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和决心啊! 恼火的是,确实自己左翼的防线已被攻破,现如今,正陷入在短兵相接里,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而,江北的守军,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除了零星一些将士逃了过来,听说,大部分都非死即降。这徐浪,怎么就这么厉害?长沙郡多年的经营,昨夜的精心布置,竟也没挡住他们的兵锋。 “母妃,你先走,东边孩儿留了些人马,足够我们过平江,去投奔大姐。” 到了这个时候,大世子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 左翼防线一破,江北一丢,偌大的长沙郡,将更难守下来。若往武陵郡去,他还是吃不住宣氏父子,唯今之计,去鄂州或是最合适的选择,而若是不去鄂州,那恐怕真就只能往五溪去,做个蛮子了。 其实,三条路都不是他很想走的。 局势变化如此之快,更加也不是他能预料得到的。父王坐镇荆楚这么多年,临来,竟被几个年轻人打得落花流水。 “孩儿,真是必须要上鄂州吗?” 侧妃并不清楚战事,不知道一切都迫在眉睫了。 “对,不去鄂州,孩儿真是不知还能如何保全母妃啊!” 大世子没说太多,他事母极孝,自己的命可以不要,母亲的性命,却必须得顾着。 “唐虎,持我令牌,带王妃速往平江去,到了平江,命彭将军火速出兵,扫平前方之敌,护送王妃到鄂州去,我料理完这边事后,自会赶来。” 大世子沉声下令,英俊的脸上,瞬见果决。 “诺!” 叫唐虎的汉子赶紧接令,此人,是大世子最为信赖的亲卫统领。 “好了,母妃,一路保重!” 又说了这么一句,大世子头一昂,扶着宝剑,走了出去。 “报——” 哪知,他才走得几步,迎面却急冲冲地跑来一个小校。 “何事,速速道来!” 大世子立马打住,此时来报的,必是要事。 “有江北一将姓曾名大龙的,携敌军来使,欲见世子殿下!” 小校倒也伶牙俐齿,说得很是清楚。 “来使?曾大龙?” 大世子一愣,一时没明白这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听说,听说曾大龙等已降了敌军,这来使,不知所来何意,世子殿下,见还是不见?还是——” 说着,那小校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哼,见,别让人家笑话咱们小气!” 大世子冷哼一声,转身又走了回去。 第411章 气无礼 世子怒问 语犀利 孙大激陈 孙大的臂伤,尚未痊愈,先时一场大战,更是不意间崩了口子。故,此番受命来见大世子,臂上可是绑了厚厚一层绷带。 也故,见了大世子,他只是微微欠了欠身,歉疚地表示臂伤不轻,礼数上未免就显得草率了些。 “曾将军,你这番为何同敌将一道来见本世子?” 大世子心下不免有气,既恨着孙大的轻慢,也不免更恨着曾大龙,手中的剑,不知觉地握紧了几分。 不管后事如何,就当前这局面,他要剁了孙大和曾大龙,那是易如反掌。幸好,他还是涵养极好的,也不是个嗜杀之辈,心知曾大龙带孙大来见自己,必会有一番说道。 曾大龙的脸色,一时有点发红。他并不是个能言善辩之人,虽大起胆子应下此事,但真见着了自己昔日的主子,却有些硬气不来。 “世子殿下,在下乃英王麾下徐大将军之亲卫统领孙大是也,今日冒死随着曾将军来见您,实因我家将军不愿与您兵戈相见,让千万无辜的军民枉送了性命。另,我英王当初路过襄阳府,若不是平王爷多番为难,甚至危及性命,此番,本也不会兴兵伐之,本是要与平王爷和衷共济,共举义旗,以讨奸王的。故,此上种种,请世子殿下明鉴!就在下来看,您与英王,同为皇室一脉,又为这长沙之主,恕在下直言,实也该做些该做的事了。” 孙大见曾大龙一时无语,立即抢先一步,朗声说了起来。 “哦,如此说来,你一个小小的亲卫统领,竟是要来教我人臣之道了?” 大世子目光瞬时锐利,盯着孙大。 “哈哈,岂敢,岂敢?只是,孙某一介草野村夫,都知奸倿当道,社稷危亡,理当拔刀而起,世子殿下,您身为天潢贵胄,莫非还比孙某愚笨些?” 孙大却昂然无惧,正色以对。 这一对,让大世子沉吟半晌,久久地看着孙大,心里,在猜度着他的来意。 “长沙郡已经四面楚歌,你们,其实又何必来这套假慈悲呢?” 终于,大世子缓缓地开了口。 “正因如此,我家将军,才不愿看您贵体蒙尘,成为明日的阶下囚呢!” 孙大仍是不卑不亢。 “哈哈,这般说来,你家将军,是吃定我了?” 大世子强笑着站起来,握剑的手,已是青筋暴起,看得出,他在极力地克制之中。 战事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他身为王族的骄傲,仍在倔强地坚持着。 “世子殿下,襄阳府里,您的亲姐姐,若晴郡主,可是住得很是安稳呢!英王破了襄阳了,待她一如自家姊妹,还派了军士守护。您若是一味固执,固然长沙郡军民又不免血流满地,但以孙某所料,我家将军也好,英王也好,必也会以礼相待,不会动您分毫。只是,只是可惜了那些去了黄泉路上的人哦!他们不知道,有时候,您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很多事。” 孙大依然不闪不避,眼睛直视大世子。 “哈哈,笑话,笑话,胜者王侯败者贼,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堂堂皇家血脉,长沙之主,岂能为你的三言两语,就轻巧地说声放手?” 说完,大世子的剑,已拔出了半寸。 第412章 杀机起 大龙力谏 壮士走 世子暗排 “殿下,不可啊!” 终于,曾大龙扑通跪地,想阻住大世子突起的杀机。 “古来两兵交战,不斩来使,殿下,您若今日斩了孙统领,既污了您一世英名,也恐会惹来徐将军忿恨,由此,由此……” 曾大龙越说越怕,他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见识过徐浪的本事后,早已服气得不行了,此时,他满脑子里都想着能为旧主谋条生路,虽然,之前大世子待他并不怎么的。 “由此如何?由此何如?” 大世子剑未出鞘,厉声问道。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真要怒斩了孙大,徐浪会不会跟他讲仁义,那谁又知道呢? 人家已经胜券在握,本不必来这番礼数,你宰了人家的使者,那就意味着关上了和解的大门,余下的事情,只能是在两方夹击中走向城破人亡。 “属下,实不敢说。” 曾大龙倒也诚实,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大世子的脸色。 “唉,早就听说你曾大龙是员虎将,不料今日亦如此懦弱,为了活命,竟连主子也卖了。罢了,罢了,本世子就守一回信义,发一回慈悲,饶了你这背主之徒,至于这位孙大统领,从哪儿来,还是回哪儿去吧!且回去跟你家徐将军说,本世子可无他主子英王那般的雄心壮志,这天下大事,不敢与闻。今日,本世子但有一口气在,便誓死要卫护住这长沙城!好了,废话不多说,下回,咱们刀枪底下见真章吧!” 大世子心里一横,冷冷说道。 这一说,自然就是回绝了徐浪的好意了。 孙大摇了摇头,叹了叹气,也不再多说什么,郑重地向大世子躬身行礼,之后,携着曾大龙扬长而去。 “来人,备马,上南门!” 大世子目送二人远去后,才大声一喝,提剑欲走。 南门主城,目下已被凌越攻了不下七八次,虽然每一次都靠着城坚之利,将敌军挡了回去,可看看凌越不攻下南门就不罢休的架势,他心里可就真没有底了。更何况,为了堵住左翼防线的窟窿,他不得已又分了一些兵马过去支援,故,兵力是十分吃紧。 当然,最严重的事情,还是弓箭缺失的问题。可这问题,一时哪里解决得了? 故,他要亲赴南门坐镇,就是要稳住军心。南门守得住一时,他就能喘口气,想法子脱身。 “只是,世子殿下,若是那姓徐的从江北攻来,又将如何?” 这时,另一个心腹又小心地提出另一个问题。 “那徐浪所带兵马,尽是野战之徒,要想跟本世子较劲,先得问问这湘江允与不允!对了,我交代的事,你可办好了?” 大世子停了下,捺住性子解释,顺便又问了问,似乎他所交代的事,十分隐密。 “已妥。” 心腹倒也干练,赶紧拱手应道。 “好,这样,你再传我令,命水军封锁湘江,不得任由任何人来往。” 大世子想了想,又赶快下了令,现在这形势,能堵一头是一头。终究,这长沙他是呆不了了。 这一节,他心里一片雪亮。 只要唐虎与彭将军击退李子玉,他就有机会突围出去。后面的事,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第413章 回江北 孙大感慨 委重任 大龙领军 “我本以为大世子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天下苍生。” 孙大奔回江北,向徐浪讲了事情过程后,不免有些感慨。 他这一感慨,实际上,间接地戳中了曾大龙的痛点。 “大龙无能,有负将军所托了!” 曾大龙面有愧色,说完后,不敢再看他人一眼。 他也不曾想到,大世子是这般的一个人。 孙大先前说得有道理啊! 靖王当朝后,乾纲独断,残害忠良,排除异已,民间非议甚多,这一点,他是有体会的。而大世子与英王同为皇族血脉,理应肩负起澄清寰宇的重任,理应抛却前嫌,共创天下太平。只是,这大世子,这次的表现实在让人失望。 以现在的战争形势,徐将军这边只要稳守江北,凌越那边必然能攻破长沙郡,到最后,还不得是百姓受苦,他大世子还不得成瓮中之鳖? 而若是徐将军挥师渡江,以现在他所看到的民意,恐怕长沙郡的那点水军,根本就挡不住。 既是如此,大家握手言和,岂不是个美事? “哈哈,曾将军,你敢去面对旧主,就这份胆气,本将军已甚是佩服了。此事,不怪你。从今日起,你便为我帐中偏将,从此后,一心跟着我,为英王打天下!” 徐浪大笑着走向曾大龙。 其实,一切的结果都在他意料之内。大世子认清形势,放弃抵抗,自然皆大欢喜。但他事先也想到,光凭曾大龙的份量,恐怕多半办不也这个事。 “大龙受之有愧!” 曾大龙却有些固执,摇了摇头。 “曾将军,还有件事,须得你才可完成,完成后,你便不会受之有愧了。” 徐浪说着,已附在他耳边,悄声低语了一二。 这悄悄话一说完,曾大龙立即面露喜色,赶紧地退开半步,向徐浪躬身行礼。 “谢将军成全!” “哈哈,曾将军,去吧!对了,倪大哥,曾将军为正,你为副,此事,你也一同去办。” 徐浪又唤起倪忠义。 如今,倪忠义为了追随帮主,也是自告奋勇地要当个大头兵了。不过,徐浪极喜他豪爽的性子,已直接擢升他做了将官。 而要他与曾大龙办的这个事,就是要他俩带些人马,凭借对长沙郡地形的熟悉,配合韦大用,一举击溃西郊那数万兵马。 至于怎么行事,徐浪已在方才点拨到位了。曾大龙人虽耿直,然头脑并不愚笨,为将多年,多少也有些韬略了,自然一点就通。 等两人领命而去,徐浪又不得已麻烦起出尘道长。 “出尘前辈,大用那里,还须你走一走了,跟他通通消息,以便两边使力,破了西郊的敌军。唉,想不战而屈人之兵,难也!” 说完,徐浪确实无奈得很。 师兄平日里多有聆训,要以大道收民心,尽量少用武力,尽量保全军士和百姓的性命。可临来,总有些事,不照意里来,该打得打,不想打,也得打。 不过,打痛了一个点,或许,就打散了一个面。 对此,徐浪又有着自己的解释了。 大世子不愿谈合作,那说不得,要动员沿江百姓,助己过江。过了江,大世子还能往哪儿走? 对了,他能往哪儿走? 第414章 问战事 心益烦乱 谋胜局 词尤慨慷 南门在大世子亲临一线的情况下,终于是守住了。 直到日落,大世子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他的世子府。 “左翼堵住了没有?对岸有何动静?” 一屁股坐下来,他就连环两问。 身肩一郡之重,再累,他也实在不敢轻闲。 “殿下,左,左翼暂时未全线失守,赣州兵甚是难缠,咱们派去的人马,听,听说也折了两三千。” 一将官小心地回答着。 “两三千,到底是三千,还是两千?” 大世子听得甚不耐烦。 “目前并无准确数字,属下再遣人去核查。” 那将官赶紧答道。 “罢了,现在天色将晚,双方已早打成一团浆糊,核查?谈何容易?” 大世子摇了摇头,心想,只要能捱过这个夜晚,事情,或便会有转机。 “对了,江北的情况如何?” 这是个问题,虽有一江之隔,却实际堵死了自己的一条退路。当然,大世子本就没打算过江去。 “有禀殿下,江北那边,敌军正收集沿江船只,看那样子,实是意欲过江。” 那将官又答道。 这个消息,他不过是从一个偷偷逃过江的降兵口中得知的,具体情况,实在不清楚。 “这倒是意料中事。” 大世子说着,却没了下文,自个儿沉思了起来。 几个将士见他似有心事,也不敢再打扰,赶紧行礼退去。 …… 夜色渐浓,兵戈也止。 世子府后院里,一群黑衣人,正笔挺地站着,蒙着面,自透着一股子冷意。 大世子踱着小步,缓缓地从前厅走来,走到黑衣人面前约四五步时,停住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再多的话,本世子也不说了。各位兄弟的赏金,想必都已收到,无论事成与否,今晚,我必在府里,等你们的消息。” 话里,没有太多的激情澎湃,但黑衣人们却眼里一亮,齐齐向大世子拱手。 “我等,必不负世子殿下!” 其间,一领头之人,向前跨了一步,单膝跪地,慷慨陈词。 “好,好,走吧!” 大世子语声微颤,说完,便背过了身去。 “世子殿下保重!” 那头领起了身,郑重地向世子的背影鞠了一个躬,然后将手一挥,很快,这些黑衣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都走了?” 半晌后,大世子才转过身来,看着空旷的后院,想着若是今夜之事不成,这偌大的世子府,不日就将换了主人,心情,更加的郁闷。 “都走了,殿下,我们真要等吗?” 一旁的心腹问道。 “要是有更好的消息,最多子时便可知晓,若是没有,你该知道怎么做。” 大世子淡淡答道。 说实在的,他并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有母在堂,他不敢轻易赴死。 现下,长沙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他若是以身殉城,母妃今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权宜之计,是暂投鄂州,今后何去何从,还须慎重计议。 当然,他可以接受徐浪的提议,双方握手言和,共同北进,以讨靖王。只是,他又自忖,自己文不足以定国,武不足以安邦,而英王帐下,人才济济,他又怎么站得住脚?这事,成了,自己不见得有多大功劳,不成,极可能万劫不复。且,真要想干点事,未必非得他英王不可! 第415章 伤亡人 将军长叹 闻鸟语 杀机暗来 激战了一天,赣州将军凌越,亦显得十分疲惫。 大世子的顽强,实在令他佩服。 对于长沙城的攻击,持续了足有一个多月,却没想到,这个年岁不大的大世子,竟然守土有方,硬是把防线固得稳稳的。若不是英王的军队从背后搞那么一下,他想,这长沙城,还得要些时日才可拿下。 “将军,早点歇息吧,明日,还得再打长沙城呢!” 亲卫见他如此神色,赶紧小声提醒。 “唉,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此次虽撕破了敌方的左翼,可我方的伤亡,亦十分惨重。南门更是久攻不下,城墙之下,不知又躺了我们多少兄弟。” 凌越叹道。 凌越,其人面相儒雅,身子清瘦,虽号赣州将军,实则是杭州人氏。其与韦武不同,他的武功和韬略,均源自家学。凌越的祖上一直是几代福王最信赖的家将之一,故而,放他到赣州,信任度可见一般。 “将军,莫过于伤怀了。这打仗,自没有不死人的道理。将军给予他们的抚恤,还是很厚道的。” 亲卫劝道。 “错了,不是本将军给的,是咱们王爷给的。唉,这打天下,又怎可能不白骨累累啊!” 凌越抚了抚胡须,白净的面皮,在感慨之余,不知觉地添了几分忧色。 福王之志,他素来知晓,亦愿为之前驱,驰骋天下。只是,他坐镇赣州,责任不轻,上防朝廷用兵,左防平王有变。故而,纵有一颗雄心,也只能安静地照王命办事。当然,他清楚自己的位置,虽不能一路北进,但却也同样重要得紧。 “好了,我先歇息一会儿,你等丑时到了叫醒我,我再去各营转转。” 半晌过后,凌越点了点头,也不脱衣解甲,就要偎案而眠。 “将军放心!” 亲卫赶紧退出门去。 其时,随着赣州兵马的往前推进,凌越的前锋,早已径抵南门。而他自己,亦是紧随其后,虽不要上阵拼杀,却不肯退却半步。他的下榻之地,是南门外五里地的一个小镇子里,距离战争最前沿,十分的近。 …… 夜,终于是深了。 左翼的两军绞杀,也暂告结束,双方你在街这边,我在街那边,各自戒备着。 然而,就在这渐趋岑寂之时,一众黑衣人,已手脚麻利地出了南门,渐渐消失在城外。他们的方向,竟似乎直指凌越所在的那个小镇子。 如此,危机,在夜色中又多添了几分。 不过,真要想接近那个小镇子,却并不是太容易。这一路过去,明面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赣州兵的营帐扎得接二连三,望去是茫茫一片。尤其,在这一弯弦月当空之时,看起来,着实令人生畏。 但这,似乎并没难倒这些黑衣人。 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尤如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而那轻捷的身法,更为他们绕过赣州兵的外围防御,增添了成功的砝码。 约摸亥时初时,他们已伏在了镇外百米外的一处树丛里,望着夜色朦胧中,依然有灯火照亮的镇子。 咕,咕咕咕! 不多时,颇有节奏的鸽子或麻雀的声音,便在这夜里,有些诡异地响起了。 第416章 见来人 原有眼线 近小院 忽闪寒星 喵—— 有些拖长的猫叫声,在离树丛不远的地方,像叫春似的回应着。 “丹心昭日月!” 一黑衣人沉声喝道。 “碧血映江天!” 黑暗中,有人轻声回道,接着,小心地猫着腰,向树丛边摸来。 “那贼可睡下了?” 对上暗号后,黑衣人轻声问来人。 “应是睡了,不过把守甚严,我非他贴身亲卫,近不了他。” 来人答道,月色昏明里,隐约可见他穿着一身军服。 “兄弟辛苦了,无妨,你但带我们过去,只要不惊动了敌人,料来必有机会斩杀此贼。” 黑衣人话声很冷,似乎把握十足。 “好,大家都小心些。此贼本身武功高强,兄弟们下手,必得要快。” 来人点点头。 看来,这来人,定是伏在赣州兵里的眼线,只不过层级不够,信任度不够,还只能在外围打转。但尽管如此,却多少还是给这些黑衣人有了靠近凌越的机会。 危险,渐渐在逼近了,杀气,在夜色里无声地漫溢着。 眼线所带之路,得绕过几丘稻田和几个小山包,才能转到凌越所在的那个小院子外。 不过,这一路不知怎么的,防守很是薄弱,只有几个小兵在持枪巡弋,黑衣人出手很快,他们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一干倒,没了声息。 这得来,似乎全不费工夫! 一众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逼近小院,并呈扇面状分散开来,空气中,有了些异样的味道。 此时,整座小院的烛火渐熄,除了门前挂着的灯笼以及那抹月色之外,你找不到任何有光的地方。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黑衣人们倒也极有耐心,各自趋伏在离小院不过数步外的沟渠、草垛或树木间,只待发出他们的致命一击。 而照眼前的情势看,小院里的人,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虽然,门前那两名持枪的军士,看起来精神尚佳。 嗖! 黑暗中,微见寒星一闪,下一秒,那两名军士各自用手捂着脖子,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便要倒下。 接着,两名黑衣人身形如电,在他们倒下前,轻轻地托住了他们。 吱—— 小院紧闭的柴门,也随之缓缓地被拉开。 打头的黑衣人手一挥,发出了进攻的号令。 呼,呼—— 一个个的黑衣人从各自位置跳出来,极为轻盈地跃入小院里,按着眼线所指的地方,欲对凌越的卧房形成合围。 剑、刀以及其他各式兵器,在暗夜里泛出寒光。这等极端冒险的斩首行动,竟似乎很顺利地便要达成目标了。 然而,在离凌越卧房数步之时,一黑衣人却突然打出手势。 止!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在黑衣人们止住身形,正自诧异之际,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却在黑暗里悠悠传来。 有耳灵眼利之人,在抬首间,发现在院后最高的一棵树巅上,竟站立着一个人,月色下,隐约可见其身着道袍,却看不清真实面目。 但这身功夫,足以惊世骇俗! 唰! 还没等黑衣人有所回答,小院里,灯火在一瞬间同时亮了。 噗,噗…… 突然,院外,又闻得一阵闷哼声响起。 第417章 将军旁 又现郑八 树巅上 却是白云 黑衣人们的心,在一刹间降到冰点。 果然来得太顺利,总是不靠谱的。 而随着烛火点亮,东首一屋的门率先开了。面色冷峻的凌越,提着剑,在一位老叫化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再接着,那树巅上的人,也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郑帮主,您说,怎么办?” 他一袭道袍,气度冲和,年纪约在五十多岁,但目光一扫那些黑衣人,却让众人心中为之一惊。 “哈哈,老叫化已是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看来,今晚是没法子闲着了。” 原来,这老叫化正是上回给凌越传送消息的丐帮前帮主郑八爷。 他之所以没急着回襄阳,一是本来他就四海为家惯了,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家?再者,凌越既是赣州将军,亦是武痴一个,这丐帮帮主闻名天下,今儿自个儿送上门来,自然要好好地挽留,好好地请教。 所以,这一呆,他就一时没离开了。接着,跟着凌越从赣州入湘,过衡州,逼长沙,也算是长了不少的见识。 而今夜诱捕这些黑衣人,亦是他怕出什么意外,赴龙虎山请来故交龙虎山掌教白云真人,以助凌越摧毁大世子的兵行险招,斩除掉大世子这帮子死士。 至于凌越是如何得知大世子的计划的,其实亦是在利用那眼线将计就计。而那眼线的身份,凌越的亲卫早在数日前便查知,于是,做了一通工作后,总算是让其真心地反了水。 故而,眼线得知大世子欲行斩首之计时,立马便报与了凌越。 凌越心想,正好,你要行此险计,那就莫怪我辣手无情。 “唉,本真人还是劝尔等,速速放下兵器,莫作无谓的抵抗了。” 这时,白云真人却又心有不忍,出言劝道。 这些黑衣人,固然个个武功不差,在他眼里看来,亦可以打发得了。只是,一旦动起手来,那不免地要伤人性命。作为一代修为极高的道门宗师,白云真人仍想给他们留一线机会。 要知道,白云真人素来淡泊名利,龙虎山一派的武功也向来高深莫测,但他却从不参与江湖纷争,武林大会更是次次缺席。同时,门规亦是严得很。龙虎山弟子数百,没他命令,无一人敢擅自下山去混江湖。 所以,可以这么说,龙虎山在江湖中,是非常神秘的所在。多年来,多有狂妄之徒到龙虎山挑战,想籍此一战成名,却始终无一人如愿。且,多数人是上山时趾高气扬,下山时垂头丧气。 但这也不是说龙虎山的人,完全把自己当世外高人,与江湖绝缘。他们也吃五谷杂粮,也同样地会留侠名于江湖。在除魔卫道这事上,他们其实也从来不会手软。只是,人家的出镜率不够高,做事也低调些罢了。 至少,赣州境内,便是星月道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没敢肆意横行过。一个原因,是处于江南,归属福王治下,一个原因,则是有龙虎山在那儿杵着,令他们颇为忌惮。 而白云真人年少在江湖流落时,多得郑八爷之助。故,郑八爷一叫他,自是欣然前来。 如今,有了这当代的两大绝世高手,凌越又怎会怕了这些黑衣人呢? 第418章 长叹中 真人出剑 怒喝里 刺客挥刀 “杀!” 黑衣人中,有人低沉地发出了怒吼。 是的,他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便是中了计,也是义无反顾地要发出最后的光。 “唉……” 长叹声中,白云真人终于无语。 剑,缓缓地拔了出来。这样的情势下,再多的仁慈已是无用,用剑说话,才是硬道理。 郑八爷横身挡在凌越面前,眼前这帮黑衣人,在他眼里,似乎像极了星月道。同样的,悍不畏死,同样的,敢以卵击石。 不知什么时候,小院的矮墙上,已是布满了赣州兵的弓箭手。 嗖…… 黑衣人们方才扬起兵器,便被无情的箭雨射杀过来。 于是,总有人避闪不及,痛苦地倒下。 一轮射罢,黑衣人已是死伤数名,不大的小院,使得他们没有多少腾挪闪转的机会。 更何况,郑八爷与白云真人,以及一众亲卫,正死死地严密地护着凌越。要杀透重围,来完成任务,又谈何容易? 踏踏…… 忽地,院外更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火光,亦很快亮透了这片天地。 这,才是真正的身陷重围。 唰! 终于是有一把剑,穿透箭雨,在奔向凌越。 凌越眼神一凝,握剑的手,已在瞬间发紧。 只不过,哪里又轮得到他出手呢? 一名亲卫,大喝着挥刀迎上。 嘿,哈! 两人狠狠地斗到一起。 然这把剑,着实有几分功力,亲卫才拆得两招,那剑已是破开他的门户,直刺他的小腹。 要命! 亲卫大骇,欲躲却似不及。 “放肆!” 说话间,只见一身影疾如闪电,寒光一闪,竟是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荡开了黑衣人的剑。 好深的内力! 黑衣人一触便惊,然此时亦什么都顾不得了。 唰! 他的剑去而复来,比上一剑更见狠戾。此时,哪怕对手再厉害,他都不愿意轻易地低头。 此一程,必是有死无生,故,黑衣人倒是坦荡了。 叮! 哪知,他方与那人怼得一剑,便似已震得虎口开裂,胸间更是气血翻滚,难以平复。这来人的功夫,实在得说,惊世骇俗。 “再来!” 虽然心下惊骇,黑衣人却并不想束手就擒,沉声一喝,仍是一剑攻去。 “唉……” 白云真人又一声轻叹,似此见了棺材也不落泪之徒,自己纵有怜悯之心,亦是行不通了。 唰,唰唰! 立时,他一剑接过,又迅疾连出两剑,竟是不再守御,反守为攻了。 龙虎山的剑术,本来就不是样子货。白云真人内力既强悍,剑术亦是无比精绝。 嗞! 黑衣人还没走到十招,已是小臂中剑,眼见得那剑便要拿之不稳了。 “休伤我兄弟!” 这时,又一把刀伴着大喝而来。 而因为黑衣人毕竟武功不弱,墙头的弓箭手虽射杀数人,但终归还是被他们冲了过来。当然,再怎么说,亦只是算作困兽之斗了。 但这箭是不好放了,敌我已绞杀在一起,弓箭手们只能坚守自己的位置,不让黑衣人靠近。 白云真人听音辨位,反手便是一剑,看似无招无式,却妙到毫巅地刚好化解开了那一刀。而接着,他左掌欺近,仍是一把扣住了那伤了小臂的黑衣人的脉门。 “尔等又是何苦呢?” 第419章 寒光闪 银镖击柱 叹息来 铁掌拍胸 “白云掌教果是出手不凡啊!” 郑八爷笑着赞道。 实际上,此时他和凌越尽可退到院外,紧着弓箭手和院外的将士来对付这些黑衣人。 郑八爷自忖,在此等情势下,便是自己,恐怕也不一定能逃得出去。这些军士们,或许近战上武功远不及黑衣人,但他们步调一致,阵法严明,你一刀一枪的,怕不是那么容易将他们杀透。 况且,一顿乱箭,也让人没法招架。 可凌越却镇定自若,手中剑紧握,神情还颇有点跃跃欲试。 凌越的功夫,郑八爷是多少知道点的,按说要试试手,危险并不大。不过,毕竟人家是一军主将,怎可轻易犯险呢?尤其,面对着一帮视死如归的狂徒、死士? 所以,郑八爷凛然地站在他前面,双掌微提,暗蓄劲力。 “呵呵,郑帮主,您勿须如此小心,我凌越,可不是纸糊的将军!” 凌越笑着,扯出剑,要与郑八爷并立。 嗖! 果然,他身形才一动,暗里却突见寒光一闪,不知甚么物事向他飞了过来。 “不知死活!” 郑八爷的招子放得很亮,掌风荡起,直劈来物。 噗! 月光下,一把小银镖被他一掌给拍了开去,有力地插进了凌越身旁的房柱里。 “等不得了!” 凌越再也忍不住,霍地腾身而起,直向一名黑衣人杀去。 “唉……” 郑八爷阻之不及,不禁轻叹,没奈何,挥掌紧随过去。另几名亲卫更是大骇,虽知将军本事不低,但毕竟还是怕有什么闪失。 当然,凌越的功夫或不及韦武这般的绝顶高手,可一身家学,亦不可小觑。 只见他凌氏剑起,端得是无比凌厉,那名黑衣人连拆数招,便见招法散乱了。 噗! 很快,一个避闪不及,那黑衣人被凌越剑入前胸,显见得已是活不了了。 “将军威武!” 墙头上的弓箭手们,立时大声欢呼起来。 “好剑法!” 白云真人连刺几名黑衣人后,一瞥间,见凌越大展神威,也是不禁赞道。 “哈哈,白云掌教,凌某班门弄斧了!” 凌越心中欢喜,高声应道。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院中的黑衣人,已只有四人尤在苦斗。其他的或死,或伤,总之,已暂时地没了战斗力。 砰! 这时,一声闷响传来,郑八爷收了收掌,看着正捂着胸口的黑衣人,有些惋惜地说道:“你能在我手下走这么多招,已不失为江湖一流高手,你这身武功学来不易,算了,老叫化年纪大了,不想多生杀孽,你我就此罢手,如何?” 确实,郑八爷侠名满天下,从来就不是个嗜杀之辈。尤其,在辞去帮主之位后,似乎更是仁慈得多了。 “哼!我技不如人,有负主人之命,何须你来惺惺作态。老子这贱躯,不要也罢!” 哪知,这黑衣人是半点都不领情,一说完,忽地发力往胸口自拍一掌。 噗! 这一下,显然是他不欲受辱,以一死而报大世子了。 “唉,这,这又是何苦呢?” 郑八爷没想到此人性情如此刚烈,一时施救不及,不由地摇头叹道。 而这黑衣人一倒,其他三人亦是更见惊慌之色了。 第420章 逃无处 刺客殒命 去有因 帮主请辞 “此等人冥顽不化,郑帮主,不劝,也罢!” 早已尽了兴的凌越,淡淡地说道。 “唉……” 收了手的白云真人,再次叹息起来。 “降,降,降!” 这时,四下里均响起了军士们的大喊,在这月夜里,尤其激荡人心。 三名黑衣人被团团围在中间,四周,是锋利的泛着寒光的枪尖。 “拼了!” 在左边的黑衣人一声怒喝,身形骤起,竟想凭轻功越过这重围。 同时,右边的黑衣人亦暴起,一刀直奔离他数步之外的凌越。而那中间的黑衣人,则反身一跃,裹着刀光径上墙头。 这三人,一个说拼,一个想致命一击,一个,却想着逃命。 郑八爷皱起了眉头,与白云真人对望一眼,着实无奈。 啪! 先倒下的,是左边的黑衣人。 在他腾身飞起的时候,底下数枪齐往上刺,墙头,弓箭手中有眼疾手快的,已拉弓放箭。他纵是避开了脚下的枪,却终究还是被迎面而来的数支箭,给射成了刺猬。 接着,两名亲卫挥刀迎上了那右边的黑衣人,所谓强驽之末,难穿鲁缟。 噗! 在他一刀划破一名亲卫的臂膀时,凌越一剑径出,直取他的胸口。 看着入胸数寸的剑,黑衣人欲作苦笑,却终究,没能笑出来。 至于中间那个黑衣人,虽是跃上墙头,踢落了来袭的弓箭手,却不成想,一枝矛破空而来,逼得他不得已又落入院内。 唰! 明晃晃的长枪,在下一秒,已是齐刷刷地戳到了他眼前。 至此,黑衣人今夜的任务,宣告失败。 “各位兄弟,辛苦了,且去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必破长沙!” 凌越走出院外,朗声说道。 “诺!” 将士们赶紧大声齐呼,随即,有序散去。 …… 等众将士走完,凌越才摇头一笑,向郑八爷和白云真人抱了抱拳。 “若非二位前辈相助,今夜凌越恐遇不测也。” 这话,自然是有些谦虚的。这帮黑衣人,虽训练有素,也悍不畏死,但一切已尽在他计议之中,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得手呢? 不过是,会扎手些而已。 “呵呵,凌将军,我们只是来凑个热闹罢了,有您运筹帏幄,再多的人来,也无济于事哦!” 郑八爷精于世故,自是不会掠美了。 见他如此说,白云真人亦是赶紧点了点头。 “唉,只不知这世子爷,还会想什么招来?这等小把戏,不过是枉送了些性命罢了,唉,真是可惜,可惜了。” 凌越一声轻叹,杀伐的快意过后,显然,有些感伤和寂寞。 “虽说死则死尔,然这些人对那世子爷如此忠心,亦是难得啊!只可惜,我这把剑,不得已地,又饮了血啊!” 白云真人则是显得很无奈。 “好了,好了,总算都过去了。白云掌教,老叫化计划明日离开,去向英王复命,不知您将做何打算?” 郑八爷赶紧打断他的话。 他向来外粗内细,心道,自己出来日久,着实也该回一回了。 而今,徐浪已兵至江北,长沙郡指日可下。若是破了长沙,本次英王的计划算是如愿达成了。只是,今后会怎么发展呢?自己作为前丐帮帮主,英王的师父,如是呆在凌越这边,肯定多少不是那么回事。再说,自己向来是闲云野鹤惯了,到了该走的时候,怎能不走? 第421章 问因由 郑八巧对 表心意 白云谦离 “郑帮主,您为何明日就走?” 凌越骤听到郑八爷的话,惊问。 他不是不清楚郑八爷和桂云铮的关系,也知道福王素来看重桂云铮。只是,如今的桂云铮已贵为英王,成了二王并立之势。现下,固然二王是同心协力,合取荆湘,然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毕竟,一山难容二虎。 凌越以常理度之,以古往今来的见闻度之,觉得二人今后会面临一定的尴尬。他是充分相信,以二王之智、之力,是能够将靖王赶下台的。但下台之后,谁做天下之主? 应该说,二王所奉行的宗旨,是高度一致的。福王素奉仁善之道,极重德行,故而江南军民人人敬服,均愿为之死战。 然英王桂云铮,实是难遇的奇才。这一年多以来,先是武林大会一战扬名,之后,神奇地在西北获得复王和安西将军马越的支持,带着雄兵数万,出商洛,下谷城,破襄阳,又上逼南阳,下取荆湘,麾下已是人才济济,将士归心。 这样的人,不服不行。这样的对手,也不小心不行。 凌越固是识英雄,重英雄,然想到此节后,不免心里郁闷。 这回,郑八爷来千里送信,他亦一见如故。留了这么些日子,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二王之间,毕竟福王为叔,长者为尊,真要打得天下,于理来说,英王该称臣才行。故,他是想跟郑八爷多聊聊,一是建立起一定的情谊,二是借机也套套郑八爷的口风,以揣度一下未来桂云铮的打算,三呢,也是怕日后真个要兵戈相见,凭一已私谊,能有个转寰的余地。 “呵呵,凌将军,老叫化四海为家,散淡惯了,这军中生活,实在是太不适合我了。再者,毕竟老叫化年岁不小了,这身筋骨也经不起太多折腾了。我意,向英王复命后,便回江南梅花岛,跟梅岛主一块儿,在梅花岛颐养天年了。” 郑八爷心中早有应对之辞,故而答来合情合理,让凌越也没法再说什么。 “如此,也罢,也罢,凌越便不相强了。江湖路远,郑帮主,多多保重。明日,我一早便去攻南门,就,不送您了。” 凌越抱抱拳,目中多有惋惜之意。 “既是如此,凌将军,郑帮主,那我也明日便回龙虎山了。” 白云真人见郑八爷道了离去之意,自然也不想再逗留了。 “前辈既是江南人氏,又远道而来,何不多盘桓几日?” 凌越亦向他一施礼,殷殷相留。 白云真人的功夫,他已见识了,这等高手,若得收之福王麾下,那可是好事一桩。 “凌将军,龙虎山人一意清修,向来少与官家打交道,此番白云下山,实是难辞郑帮主之邀。而今事已了了,自当回山,虔心修道才是。” 哪知,白云真人也聪明得紧。 这天下大势,他或许是看不明白。但二王的关系,在路上,郑八爷早已告知。他本就一心修道,不愿惹世间纷扰,自然不想掺和进来。只是,他这话,就说得没那么柔软了。 “唉,看来,是凌越和王爷与您无缘啊!” 凌越心中多少有点不愉,但这等高人,本就不是酒馆里的小二,随叫随到的,人家要走要留,实在不能勉强的。 第422章 趁夜色 世子悄遁 恼窘势 将军愁生 这头,送走黑衣人后,大世子一直没有歇息。 然而,直到子时,他希望得到的消息,仍是没有传来。 于是,不再犹豫。 只见他换上常服,带着佩剑,在心腹的带领下,悄然地离开了世子府。 约摸在子时末,他们出现在了通往平江的路上。再行一段,到得一处山丘时,随着心腹一声唿哨,四下里渐渐地有脚步声在悉索响起。 “属下见过世子殿下!” 月色中,一黑影疾步前趋,在大世子身前数步处单膝跪地。 “都来了?” 大世子轻问。 “都到了,飞虎营五千勇士,都等着殿下您呢!” 黑影应道。 大世子微微眯眼,果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正渐渐聚拢来。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就是南门被攻得撑不住的时候,这支神秘的队伍,都未曾被拿出来。 “众位兄弟,辛苦了,话不多说,出发!” 大世子知道这不是该煽情的时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要的就是他们此刻的忠诚。 “诺!” 黑影显然是这支飞虎营的统领,赶紧应声接令。 于是,在子夜时分,这五千飞虎营的将士,像幽灵一般,悄然地向平江而去。 ……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对于李子玉来说,本来说好三路进军,他这一路却进军最为不畅,出平江后遭遇到了长沙兵强有力的阻击,虽没有丢盔弃甲,可多少还是有些狼狈。 两万将士,一仗便丢了五千,这让素来自负的李子玉心中既悲且疚。 这损失不可谓不大,然恼火的是,没有达成最初的战略目的。且,更恼火的是,他已无力再按原计划出平江,撕破长沙兵这东边侧翼的口子。 所以,他一时有些拿捏不定,只好暂在平江修整,也尽量不让长沙兵过境来。 只是,世上的事,哪能全照你的计划来? 才修整没有两天,那数万长沙兵忽地动了,气势汹汹地向平江而来。这自然,是大世子最信赖的亲卫统领唐虎的杰作。他带着平王侧妃到了彭将军处,立马让其调集兵马,攻打平江。 得到这一消息,斥侯赶紧从三十里外急急地奔回平江大营,把此事报于李子玉。 “他妈的,真当老子好欺负?” 李子玉气得一拍书案。 “师弟,且消消气,敌军大兵压境,你可有良策?” 一旁负责保护他的师兄褚云志,赶紧提醒他。 “唉,有何良策?师兄,上一仗,已折兄弟数千,拉出去野战,敌军数倍于我,怎是对手?当此之下,唯有紧守城池,阻得他一时便是一时,等徐将军他们破了长沙,自然会挥师来援。” 李子玉摇摇头,但坚守,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阻敌方式了。 “师兄,长沙兵来者不善,然以为弟所看,他们突然出兵平江,或是徐将军和凌将军已快要攻破长沙了,故而,他们想从平江找条活路。我寻思啊,这路人马往平江而来,多半是要上鄂州,与陈肃将军会合了。不过,就是能到得鄂州,还不知道那陈肃容不容得下他!要知道,他和明珠郡主,毕竟不是一母所生呢!” 李子玉又说与褚云志,只不过,他这么一说,脑子倒是清醒了许多。 第423章 欲阻敌 北门兵撤 待破城 敌阵灯明 彭将军发起的攻势,超出了李子玉的预料。 从日落前约一柱香开始,数万长沙兵,疯狂地向平江城涌来。平江城的各门,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 所幸,李子玉撤回平江后,及时加固了防线。他虽无力再攻过去,却也知道,必须要守住平江这个口子,不然,真就无法向徐浪交代了。 所以,彭将军的攻势虽猛,却一时间没能攻进来。在平江城下丢了千把人后,他只得下令收兵,但却在离城半里外扎营,没想让李子玉太消停。 “传我令,各营分两班轮值,不得擅离职守,不得打瞌睡!” 李子玉看着不远处,正亮起灯火的敌军营帐,沉声下令。 敌数倍于己,且如此虎视眈眈,很难保,他们不会在晚间发动又一波的攻势。 这是令人头疼的事。 先前,西门就有敌军中悍勇之辈,竟冲上了城头。幸得师兄褚云志及时援手,以一手回雁剑,连斩数人,方才稳住了西门的防御。 可毕竟,这满营也没几个师兄这样的高手。一旦敌军登上城头,若不能速将其斩之,那城门失陷,不过是顷刻的事。 “传我令,将北门的将士分三部分,分赴东西南门,他娘的,本将军就不信,还守不住这平江城了!” 紧接着,李子玉又狠狠地下了令。 这节奏,是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做法。要知道,撤去北门的将士,就是放弃了后门的防守,这做法,既大胆,也危险。 不过,军令如山,手下又哪敢说什么?再说,敌大军兵临城下,此时,不全线压上,实在无限忐忑。 约摸个把时辰后,北门的三千将士,一门一千,尽皆到位了。 而城外的敌军,亦是一片灯火通明。 “他们也在赶时间,如此架势,长沙城破,只怕就在这两天了。只要我守得住平江,便堵死了他们的这条退路,到时候,等徐将军和凌将军分兵来援,这形势,就要反过来了。” 李子玉看着同样忧心的褚云志,淡淡一笑。 这番话,确实是没错的。 “师弟啊,就怕他们会在夜里再次攻城,我们毕竟人手不足,将士们血战了几场,实在也疲乏得很。” 褚云志说的,也不无道理。 作为一个江湖人,他可是第一回跟大头兵们刀对刀来枪对枪。这也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杀人最多的一次。对于他这样的一个正派侠义之士,诛杀邪魔外道,那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可这一回,哪有正?哪有邪? 不过都是各为其主罢了! 这道理,他十分清楚。只是,他毕竟也知道师弟所肩负的东西,他亦能理解英王以苍生为念的大慈悲,大胸怀。所以,回雁剑在那一刻,只能迎头而上。 这样的战斗,是惨烈的,是无情的。 他若是不将敌军赶下城去,就意味着,可能有更多的自家兄弟会在随后失去生命。 他一定不是救世主,但在西门告急的时候,却真正地成了杀神。 所以,他也是有点累的。他都累,何况其他兄弟? “师兄,您说得对。” 李子玉点了点头,今夜,怕是不那么好过哟! 第424章 夜色里 飞箭似雨 喊杀中 剑气如虹 一切,皆在李子玉的预料中。 这一夜,不好过,或许还是李子玉生命中最难熬的一夜。 果然,还不等将士们歇好,对面的彭将军又一次发起了攻击。 灯火,照亮了平江城外。 嗖…… 密集的箭矢,从城下如下雨般被抛到城上。纵是有城垛相护,依然,有人被乱箭射杀。 砰!砰!砰! 在几轮箭雨的掩护下,敌军不多时地便到了城门口,用巨大的擂木撞击着城门。 云梯,在黑夜里被高高竖起。看样子,他们很想一蹴而就。 …… “把城门给我顶住,刀斧手,进一人,砍一人!” 李子玉面色铁青,大声嘶吼着。 他看得出,某些将士的脸上,已有了畏惧之色。 这不对,这不应该! 他心里喊着,可其实也很清楚,他手下的这些将士,这些年,的确在岳州过得太安逸了。现在,真正要舍死一搏的时候,总有些人,会畏首畏尾。 “诺!” 将士们的回答倒是整齐划一,只是,若是仔细听听,不难听出某些人发自内心的战栗。 “小三子,城门这里,就交给你了。” 到了关键时刻,总是自家人最靠谱。小三子是李子玉的族侄,亦是他最信得过的部下。 “放心,叔,小三子就是死,也不让敌军得逞!” 小三子是可信的,也是有胆气的,虽号小三子,实际上年岁比李子玉小不了多少。 李子玉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小三子一眼,这才默默地向城头走。 而身边的褚云志知道现在是生死攸关之际,赶紧地飞身跃在他身前。这打仗的事,主帅的性命是最宝贵的,失了主帅,便指挥不灵,便将兵败如山。 只是,城头上,情况并不太好。敌军的箭,仿佛是取之不竭一般,一轮又一轮,竟把居高临下的他们,射得抬不起头来。 “任他们射,看他们能射到几时!” 李子玉已拔出剑,提了个盾牌,竟是不闪不避,昂然地在一城垛旁向下望着。 “兄弟们,握紧手中的刀枪,敌军的头颅,照样可以砍得下来!” 望着那一架架云梯正向城墙靠拢,他不忘给将士们打气。 再怎么的,守,总比攻容易。 …… “杀啊!” 终于,惊天的喊杀声,响彻着平江的夜。 夜色中,看不清的血,在飞溅,不断有人从云梯跌落,不断有云梯被守军掀翻。当然,亦不断有悍勇之徒冲上了城头。 “子玉小心!” 只听得褚云志一声惊喝,手中剑扬手掷去。 噗! 一名正欲从后面向李子玉下手的敌将,被他飞剑穿胸。 紧接着,褚云志反手一掌,拍在一名敌兵的刀背上,那敌兵哪知他有如此功力,立时便拿捏不稳。 褚云志也不客气,劈手抢过他的刀,一脚将他踹翻。 对他来说,刀自然不如剑了。但这混战之中,刀比剑重,劈砍更为有利,反而,比剑要有杀伤力得多。 他腾身飞起,踩着军士的头,如蜻蜓点水般,在一溜城垛上掠过,刀光几闪里,竟是将几名要冲上城头的敌兵砍下城去。 “师兄,砍得好!” 李子玉一剑刺进一名敌兵的胸口,回头便看见褚云志大展神威,不禁赞道。方才,若不是褚云志那一飞剑,他还真说不好,要阴沟翻船了。 第425章 惊武勇 欲觅良策 拉劲弓 径中杰英 “城上那人是谁?如此神勇?” 目力极佳的彭将军,隐约看到褚云志那一波漂亮的操作,不由惊问。 “不识得,那人应非军中之人,您瞧,他并未着甲衣呢!” 唐虎亦功力精深,目力不差。 “总得解决了他,我家兄弟才少死得几个。” 彭将军轻轻说道,剑已扯出半寸,只是,他那几分本事,又岂会是褚云志的对手? “将军,莫急,且让唐某玩一玩!” 唐虎冷声应着,提着马缰往前便走,在离城头约百步左右时,却停住了。 “呵呵,我倒是差点忘了,雷统领可是军中神射,不仅臂力极强,且准头十足,向有今时‘养由基’之称呢!” 彭将军缓缓跟上,猛地想起此节。 果然,唐虎已收了刀,扯出了弓。 这把弓,是大世子命湘中制弓世家专门为唐虎所制。此弓,需有五石之力的勇士才能拉得开,其箭,亦是特制的铁箭,箭头上淬有剧毒,中者,几难幸免。 但他这回,能在这夜色下,射中城头的褚云志吗? 只见雷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弓拉满,三枝铁箭已均被搭在弓上。 嗖! 很快,第一箭便如流星般射出。 其时,褚云志恰在一刀劈向一攻上城头的敌兵。 叮! 忽地,却只见得火花溅起,一物不知从何而来,竟颇有力道地撞上了他的刀。 褚云志只觉得虎口微震,然那一刀余势未减,仍是将那敌兵劈得翻落下去。 “果然好身手!” 雷虎轻赞一声,方才第一箭,他并未想直接命中褚云志,也是多少还讲点江湖规矩。 不过,一声赞完,他的第二箭也已出了手。 这回,比前一箭劲力更足,黝黑的铁箭,似发出了死亡的气息,在向褚云志疾速奔来。 褚云志劈翻敌兵后,四下一顾,却并没看到城下的唐虎,心中实在生异。 谁人在暗算自己? 只是,形势危急,岂容得他想个明白? 又一敌兵,疾如猿猴般蹿了上来,且狠狠地向他丢来一把匕首。 而这把匕首,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褚云志的判断。 他以为,方才撞上他刀的,或许就是这人的匕首。 唰! 褚云志一手抄住那把匕首,一刀砍向那敌兵。 不料,那敌兵却身手极为敏捷,竟一蹬那云梯,往左侧轻点城墙,以怪异的身法,跳到了城头。 自然,褚云志这一刀就落空了。 噗! 而下一秒,雷虎的箭却冷冰冰地抓到了空子,褚云志只觉得左臂一麻,垂头一瞥,却见一只不知从哪里射来的铁箭已入骨寸余。 不好,此箭有毒! 褚云志江湖阅历丰富,一中铁箭,便已察觉到了危险。 啪,啪啪! 只见他右手连点,飞快地封住左臂的穴道,以防箭毒钻心。 这时,他也才意识到,敌军中有高手,正特意地在招呼自己。 下意识里,他往城下一看,只见一敌将正在灯火下张弓搭箭,朝着自己猛地一拉。 唰唰唰! 褚云志不假思索,右手刀在身前连劈数下。 只是,纵是他出刀如风,却似乎并没有劈中什么。原来,雷虎见他已知觉,便狡诈地拉了把空弦。 而那身法怪异,如猿猴般轻捷的敌兵,已舍了他,直向李子玉扑去。 擒贼先擒王! 第426章 又中箭 急煞云志 还飞脚 踢乱敌兵 褚云志眼见那敌兵竟直奔李子玉,不由地一惊。 显然,这敌兵,不似一般的敌兵,其身法之快,绝对够得上江湖一流。 唰! 寒光亦起。 那敌兵已扯出腰刀,凌空劈去。 不好! 褚云志顾不得左臂已瞬间麻木,更顾不得城下那敌将正欲施偷袭,右手刀如先前一样,飞掷出去。 此,是攻敌之所必救之法。毕竟,人家在前,他在后,以那敌兵的身法,他并没有多大的可能后发先至。 “嘿嘿!” 但听得那敌兵一声冷笑,竟在招数将老之际,硬生生地一个空中翻滚,非常巧妙地避开了褚云志的飞刀。 不得不说,此人的耳力着实极佳,在城头打斗如此激烈的情况下,也能听得见刀风。 如此一来,他劈向李子玉的刀,自然就不能如意了。 噗! 与此同时,雷虎的第三支箭亦无声无息地射来了。在这般视线不佳的情况下,他的箭,仍是稳稳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褚云志只觉得后背一凉,那支箭已钻进了他的右肩胛骨。 扑通! 褚云志既骇又急,竟一个趔趄,跌了下来。 好在他内力深厚,在落地前反手一撑,总算背靠着城垛,没有倒下。 啪,啪! 他仍是迅速地封住穴道,做着自救。 此箭如此歹毒! 褚云志气极,可此时,城下的敌兵正陆续攻上来,哪有工夫让他坐下疗伤呢?更何况,李子玉那边,已经被那敌兵逼得连连败退,几个亲卫拼死也挡不住那敌兵的刀。 这又是何方神圣?军中几时有这样的高手? 褚云志暗自心惊,咬咬牙,猛地一脚蹬地,像只大鸟般,扑向那敌兵。 此时,他左手既伤,右肩又还插着剑,实际上,除了脚,已无法用手运功了。 啪啪啪! 只见他以脚代手,向那敌兵来了个连环踢。 “师兄!” 李子玉这才有了一丝喘息之机,看到师兄的模样,不由地大惊。 他功夫本就不弱,自然看得出师兄的状态不好,但即便如此,师兄仍还在舍死地护着自己。一时间,他的眼眶红了。 剑,倒是变得凌厉些了。 两师兄弟双战那敌兵,数招之后,终于是稳住了脚根。 “师弟,你快走,你是一军主将,你走,还能卷土重来!” 褚云志已然面色苍白,只能是拼着最后的力气,来为师弟做着掩护。他之所以如此说,已是很清楚自己中的箭毒,恐怕没法及时地得到救治了。既是如此,若能让师弟在城破前逃出生天,亦不枉两人师兄弟一场,亦不负自己一生的侠名。 “不,要走一起走!” 李子玉又怎舍得一人独活? 正因为他是一军主将,他更清楚,若是他一走,这城很快便将易主。所以,谁都可以走,但他必须留下。 “嘿嘿!” 那敌兵又两声冷笑,刀光又盛。 见劝不走师弟,褚云志心下一沉,忽地,反手拔出背上的箭,以箭为剑,使出了衡山的回雁剑法。 叮叮…… 刀剑相交之声,立时响成一片。 已无视生死的褚云志,箭箭都是进着,招招都是杀着。 刀光,终于变得有些黯淡了。 衡山绝学,又岂是个样子货?大派底蕴,毕竟不同啊! 第427章 敌兵退 侠士千古 来路清 怪客逆徒 噗! 这一回,是褚云志的箭,刺中了那敌兵的小腹。 “嘿嘿!” 那敌兵仍是冷笑两声,却不再恋战,捧着小腹,虚晃一刀,飞身便往城下跃。 “来而不往非礼也!” 褚云志追之不及,甩手将箭扔将出去。 只是,他箭一甩出,便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地歪倒在城头。 毒气,在他强行运功下,已然在迅速向心脏处蔓延。他的脸色,变得如同白纸一般。 “师兄!” 李子玉一把扶住他,泪水已瞬间从眼里冲了出来。 此时,敌军终于在缓缓退兵了。在他们顽强地阻击下,这波几乎要破城的攻势,再一次被化解。 “子玉,我,我不行了。明天的路,你得自己走了,我,没法子保护你了。若是他日见到师尊,请你告诉他,我没丢衡山的脸面,没丢咱们侠义中人的脸面。对了,方才那人,武功极怪异,我初时并未识破他的路数,但这把匕首,你看……” 褚云志的声音愈见微弱,他全凭一股子执念和深厚的内力在做最后的坚持。那把匕首,当时他一把抄过,便顺手插在了腰间。 李子玉接过那把匕首,方欲细细察看,褚云志却又把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此人中了我一箭,也必不好受,冤冤相报何时了啊!算了,算了吧!还有,那城下射我的敌将,你要小心,此人不仅箭术了得,武功料来亦非庸手,若是,若是……” 说到此,褚云志突然吐出一大口黑血,然后,手指着李子玉,嘴唇蠕动着,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不多时,只见他手一软,眼睛一闭,竟就此气绝。 “师兄——” 李子玉悲痛地哀嚎着。 渐渐地,褚云志的身子在变冷,望着城下那片骄傲无比的灯火,李子玉的眼神变得格外的阴冷。 …… 这边,唐虎回了营,左右一看,却似有些不解气。 “师弟,我都射中了那人,你竟然也没能得手!” 言语中,充满着怪责之意。 而他所唤的师弟,此时正光着上半身,由一名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在伤口处做着包扎。 “师兄,你道那人是寻常之辈?那手衡山的回雁剑,如惊风泣雨,师弟我能逃得性命,已是万幸了。” 答话的,正是冲上城头,与褚云志和李子玉大战数招的那敌兵。他,原来是唐虎的师弟蒋申,二人师承于道州怪客唐傲。 这唐傲其人,虽僻居于道州城外的一座小院里,然一身武功,实非等闲。据说他年轻时,曾与衡山派的上一代掌门,也就是褚凌风的师父陆白羽有过交手。胜负如何,倒没人知晓,但陆白羽却对他赞誉有加,称他是难得的习武奇才。 不过,唐傲为人孤傲,性甚冷僻,江湖走动并不多,故而,知之者甚少。 “什么,那人竟是衡山派的?” 唐虎不由得一惊。 要知道,他出山之时,师父唐傲特别交代过,若是日后在江湖上与衡山弟子相遇,一定要礼让三分。而今,他非但没礼让一分,反而还射了对方两箭。且,这淬了毒的箭,再厉害的人,也熬不过一时三刻。 “哼,要不得一会儿,他必然难活,又怎么会知道是谁射了他!” 惊过后,唐虎冷哼一声,似乎也没觉得有多大的事了。 第428章 失匕首 蒋申问计 去师兄 子玉含悲 “师,师兄,只怕,只怕未必呢!” 见唐虎不以为然,蒋申却想起一事,赶紧提醒。 “什么未必?他未必会死?我那箭上,可是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剧毒,寻常人,触之即死,你若不是及时地服了我的解药,此时,也离死不远了。他衡山武功再高,这解毒的本事,却未必有多厉害!何况,要解我这箭毒,有一味药,必得到九嶷山才采得着,九嶷山离平江如此之远,他便有千里良驹,又怎来得及?” 唐虎眉毛一翘,一番话来,真是没当回事了。 “不,不,师兄,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的匕首,可能落到了他的手中。若是,若是……” 蒋申说到这里,实在不敢说下去了。 但再蠢的人,也想得出他要说的话。 “什么?这又从何说起?” 唐虎惊问,这一节,先时蒋申并未提及。 要知道,这匕首,是师父的爱物,一共六把,分别赠给了他们六个师兄弟,且在上面镌了“道州唐”三个字。试想一下,如果那匕首落到了那衡山弟子的手中,你想,要找出他们来,岂不是顺藤摸瓜的事吗? 如此,他们必将开罪于衡山派,而以衡山派的实力和底蕴,他们的师父再厉害,恐怕也得退让几分吧! 更恼火的是,唐傲素敬衡山派,若是知道此事,那说不得就要大义灭亲了,即使,自己是他的亲侄子。 “是,是这样的……” 没办法,蒋申也只好苦着脸,详说了当时的情形,不过,他也吃不准褚凌风怎么处理了匕首。 “哦,却是如此,无妨,师弟,莫说他未必收着那把匕首,就是收着了,咱们也可以抵死不认账的。你大可说,不小心弄丢了就是。” 唐虎果然是心理素质过硬,想了想,事已如此,大不了耍个赖皮。 “好,好,全听师兄的。反正,等衡山派知道这事,也该是许久之后的事了,咱们有的是时间来想出对策。” 蒋申点点头,迅速镇定下来。 …… 两边,有了短暂的停歇。 只是,李子玉这边固然不敢松懈,彭将军和唐虎这里,也是欲再组织一波攻击。 “彭将军,以我看,这平江城,再打一场,就守不住了。” 唐虎向彭将军说道。 “唐统领,这还得多亏了你的神射!还有贵师弟冒矢石登城,予李子玉重挫啊!” 彭将军甚是聪明,并不居功。 事实上,唐虎师兄弟确实起到了作用。 而失去了褚云志这样的高手,李子玉心中悲痛万分,也愁苦万分。 如今,他麾下的将士,经过两战后,折损亦多,其中,能以一当十者很少,能以一当百者几乎就没有。真要再一次被敌军攻上城头,能不能将他们赶下去,他自忖没有太大把握。 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敌军能攻第一波,也就能攻第二波,毕竟,人家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 可是这城,今夜是必须要守住的。 长沙兵攻城愈急,将愈说明自己的料想不错,长沙必已危矣,大世子想从平江突围,投奔他的大姐去,或者,别有它图。当然,不管怎么样,他们对于平江的攻击,绝不是闹着玩那么回事。 “哼,大不了,马革裹尸,我李子玉,岂能让他们看扁?!” 第429章 往死心 自是凛凛 衡山路 何惧迢迢 令李子玉更意想不到的是,敌军不但在一个时辰后,又发动了全面攻击,且,自己的部下,竟有人私下逃了出去,投了敌军。 这情况,十分严重,也对于平江城的守御十分不利。 “众位兄弟,我李子玉从军多年,从未遇今日之困境。敌数倍于我,且来势汹汹,只怕,这平江城,将失陷于今夜。此,实子玉之大恨也。然形势如此,子玉亦无计也。故,子玉必将杀身成仁,却不想牵累各位兄弟。说来,就一句话,能走的,都走吧!” 看着已集结完毕,缓缓推进的那一大片敌军,李子玉抱定了必死之心,然又看到不少部下在一旁战栗,不由地起了怜悯之情。 “我不走!” “我也不走!” …… 先回应的,是要坚决与他血战到底的将士。 “李将军,对不起了,我,我家有老母在堂,我若死,谁人能为她养老送终?” 再下来,那些本就战栗和意志动摇的人,也厚着脸皮在陈说自己的理由。 “走吧,走……” 李子玉却淡淡一笑。 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来说,留或走,似乎都是一种人性的常态。想留的,他也不再劝着他们走,想走的,他反而还抱以微微一笑。树倒尚且猢狲散,何况是人? 愿意留下的人,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有的,还向那些撒腿就走的人,吐了口唾沫。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该走的,都走了。平江城南门的将士,呼啦啦地去了一半。 “众兄弟,听我令,敌必又想以强弓硬驽来压制我等,大家伙且紧靠垛口,小心避让,伺机往城下扔石头,扔滚木,能扔的东西,都扔下去。我就不相信,会砸不死他们几个!若敌将登城,只管拿刀去砍,拿枪去搠,我等总是居高临下,以一当十,易也!” 说完,李子玉杵着枪,一脚蹬在城垛上。 果然,没出他所料,灯火隐约处,一排排弓驽手,正列着队,齐步向前,欲选择合适距离向城头施射。 这是令他头疼的地方,他手下的弓箭手,折损严重,且箭矢存量不足,虽占据着高处,却无力与敌对射。 所以,他只能先忍着。可是,你若没射死我,我便怎么都得咬你一口。 嗖…… 不多时,密集的弓驽声,响彻夜空。 接着,攻城的长沙兵,按照各自的分工,向城门处蜂拥而来。 咚,咚…… 巨大的撞击声,亦很快地响起,震慑着将士们的心神。只是,这一回,自愿留下的他们,目光坚毅,刀枪紧握,安静地等着那一刻到来。 确实,若是连死都不怕了,这声音再大,又能奈我何? 李子玉也已镇定下来,闭着眼,静静地感受着这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枪尖,在手中,被轻轻地摩挲。 今夜,是死,是活,在此时,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该欣慰的是,师兄的尸身,已经上了路。衡山就是再远,他相信,自己的亲卫也一定能将师兄送回家。 对了,还有那把匕首,那把留着凶手印记的匕首,师父看了后,一切自会明了。若是他自己侥幸守城成功,侥幸留得性命,这仇,无论如何,也得算上他的一份。 如此,安息吧,师兄! 第430章 奋全力 勇挫强敌 放狠话 誓破坚城 “杀!” 随着李子玉一声大喝,避在城垛后的将士们纷纷探出头来。 此际,敌军弓驽的攻击已停止,一个个敌兵正提着兵器爬云梯而上,城下,已然点起了无数个巨大的火堆,照得这夜,倒是明亮得很。 “兄弟们,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说着,李子玉已拿起长枪,有力地向一个离城头只差几步的敌兵掷去。 那敌兵忽见一物袭来,本能地将木盾一挡,只是,哪知李子玉这一枪,用足了真力,这敌兵虽亦孔武有力,却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掷?但听得噗一声,长枪竟破盾而出,刺入了他胸口数寸。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立时传来,那敌兵已是站立不稳,翻下城去。 “杀!” 见李子玉开了第一枪,其他将士自也不甘落后,拉弓的、扯剑的、挥刀的、投枪的,全招呼上了。 如此三军用命,置生死不顾的情况下,彭将军这一波攻击,终在一柱香后宣告失败,丢了上千军士的性命后,只得敲着锣,暂时收了兵。 “兄弟们,干得好!” 此时,李子玉手臂已发酸,铠甲上更是血迹斑斑,尤其是护心镜,被一敌兵顶了一枪,已然碎裂。 “来人,速收集箭矢,将死伤的兄弟尽快送下城去,说不得,敌军还将来攻城的。” 李子玉很清楚,敌军绝对不会让他们消停的,当下虽都人困马乏,可依然得打起精神,应对下一波的攻击。而收集更多的箭矢,正好可以在敌军靠近时,予以压制和杀伤。 将士们倒也听话,默默地从死去袍泽兄弟的身上以及城头各处去捡拾敌军的箭矢。 …… 果然,才隔又一柱香的时间,更大的一波攻击来了。 依然,敌军很快地兵临城下,没撞破的城门,又一次被强力地撞击着。 唐虎铁青着脸,遥看着正前赴后继呐喊着攻向城门的将士,心知今夜若不破了这平江城,恐怕就会坏了大世子的事。 实际上,他接到的命令,是迅速突破平江,带王妃赴鄂州暂避。 对于长沙城的形势,他作为亲卫统领,自然也很明白,大世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放弃的,也是不会让他带王妃离开的。 因为,如果他们一旦被堵在平江,等长沙城一破,不免要形成被两面夹击之势,到时候,真就无路可逃了。 所以,依据现在的兵力优势,打通平江这条路,是为上策也。至于,后面的事,自有主子自己来料理。 “彭将军,我等已死伤将士数千,这小小的平江城仍未拿下,我意,这一波,不打下,不得收兵。你看,敌军已然疲累不堪,捉襟见肘,只要咱们不懈气,这平江城,就是填,也得填上城头去!” 唐虎发了狠,对彭将军说。 “好,全凭唐统领说了算。” 彭将军也是善做好人的人,想到人家毕竟是大世子身边的红人,比自己的关系,总是近着两分,他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吧!反正,现在这形势,唯强攻而已。 “哼,他李子玉撑不了多久了,彭将军,咱们那帮儿郎,要是到了,嘿嘿!” 唐虎笑了笑,竟有几分得意了。 “哈哈,正面攻势不减,背地里暗渡陈仓,唐统领,此计,妙也!” 彭将军再次迎合着他,大笑着。 第431章 城门破 唯有死战 将军伤 尤自力拼 原来,却有先前逃出平江城投了彭将军的人,将平江城的情况,尽数告知了他们。故,唐虎和彭将军也知道了,平江城的防守布局,是三面严防,一面形同虚设。 而唐虎口中的那帮儿郞,却是他遣了亲卫中的精干之士,再由彭将军选了数百人,悄然地绕着山路,欲从平江北门攻进去,在正面高压的攻势下,来个里应外合,如此,平江自是不好守了。 但夜间赶路,又是山路和小径,自然也是需要是时间的。故而,唐虎两手打算,一是人海战术,连续强攻,不给李子玉喘息之机,誓要攻破平江城,二是如果这帮兄弟不负所望,摸到了北门,那当然就皆大欢喜了。 …… 不过,这一回,城门却是被撞破了。 来势汹汹的长沙兵,在撞破城门的那一瞬间,才发现,城门的背后,是沙袋,是石头。而隔他们约三十步的距离处,拒马后面,一排排弓箭手已拉响了弓弦。在他们之后,持着盾牌和兵器的敌军,正严阵以待。 这,是李子玉精心设计的防御阵形。他把不多的箭矢,分了一多半到这里,就为了城门被破的这一刻。 啊…… 一时间,惨呼声不绝于耳,当先的几个长沙兵,立时被射杀在地。 这场即将短兵相接的战斗,注定是惨烈的。 长沙兵既破了城门,便似看见了希望,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你倒下,我冲上去。而随着一队精骑打马而入,终于,两军绞杀在了一起。 而城头上,也已陷入了一片血战之中。 “李将军,不好了,东门已失陷,有人,有人偷开了城门!” 在李子玉浴血鏖战之际,一个军士满脸是血,急急地跑来向他回报。 “狗日的!” 李子玉骂了一声,一剑砍翻一个欲来偷袭的敌兵。 “将军,走吧!” 亲卫急了。 此际,敌军已纷纷上了城,城下,也是一片混战,更有些敌军,正从下攻上来,不消说,定是守不住了。 “我在,城在,我亡,城亡!” 李子玉却有些执拗,不肯走。 “报将军,北,北门突然出现一股敌军,已占了北门,正向这边而来!” 只是,屋漏总逢连夜雨,又一军士跑来,送上了一个极不好的消息。 北门一旦被破,意味着,他们也没了退路。 可是要走,能往哪儿走? 李子玉摇了摇头,推开那亲卫。 “不走了,不走了。” 他语气平静,神情淡定,提着剑,迎上城头渐已多起来的敌军。 …… “李将军,降了吧!” 子时时分,平江城破,李子玉一身是血,左臂耷拉着,靠着城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对面,是一脸骄衿的唐虎和彭将军。 “哼,我李子玉,岂能受尔等污辱?” 李子玉昂然以对。 他的左臂,已被敌兵刺穿,故而只能吊在一边,血,已被他用布扎紧。 “败军之将,多说无益,我且问你,先时城上那道人,可是衡山弟子?” 唐虎欲确认一下褚云志的身份,但这一问,无异于暴露了自己。 “是又如何?哦,原来是你!” 李子玉想到师兄中的毒箭,又抬眼看着唐虎,见其背上,果挎一弓,立时明了。 第432章 明身份 子玉力尽 说担心 唐虎语狂 “哈哈,不错,正是我。姑且让你死个明白吧,我叫唐虎,道州怪客唐傲之徒!” 唐虎见此时李子玉已是强驽之末,更身在重围,也没打算不说真话了。 “唐傲!我早该想得到了。唉,只是真没想到,唐大侠门下,竟有你这般是非不分的歹毒之人!不过,你放心,总有人,会来找你算账的!” 说完,李子玉剑横身前,欲作最后一搏。 “不识抬举!” 唐虎冷冷说着,忽地身形一动,手中已在瞬间多了把匕首。 叮! 还算李子玉反应迅捷,拼力挡了一剑,但唐虎既已到近前,又怎肯轻易罢手? 呼,呼! 他这小小的匕首,竟是使得神出鬼没,令李子玉招架不及。 嗞! 没得几招,李子玉的右臂便被他划中,血流如注,而剑也随之掉落在地。 “慢着!” 就在唐虎欲下手结果李子玉之时,彭将军开口了。 “唐统领,好歹他也是岳州将军,不如等世子殿下来了,再行发落,如何?” 他毕竟行事稳重,想得多些。 “好,也好。” 唐虎这才收了手。 立马,有军士上前缚住了李子玉。李子玉此际已浑身无力,左右臂俱伤,也干脆眼睛一闭,不再做任何的抵抗。 于是,一场艰苦的守卫战,就此落下帏幕。一万多岳州将士,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逃的逃,最终落了个主帅被擒、全军覆没的结果。 …… “师兄,怎么不一刀结果了他?” 不一会儿,蒋申听闻没除掉李子玉,有些不解,忍着疼来到唐虎的下榻之处。 “这也无妨了,交给世子殿下,他也活不了。再说,以李子玉的聪明,今日之事,多半会传到衡山去!师弟,咱们倒是要想想,到时候,怎么向师父交代!” 这是两师兄弟最该担心的事,饶是狠辣如唐虎这般,也没什么好主意了。 “以师父和衡山派的交情,师兄,只怕咱们俩个,唉,性命不保啊!” 蒋申叹了口气,师父唐傲虽号为怪客,但骨子里却素秉侠义之道,师兄铁箭淬毒,且暗里射杀那衡山弟子的行径,若是传到他耳朵里,定然会雷霆大怒。以师父那脾气,他们要面临的,那真正是“不死都要掉层皮”。 更恼火的是,师父向来就反对弟子跟官家打交道,可偏偏,二人却投了大世子。这些年,因为这事,师父可没少向二人翻白眼,不过,终究是因为师徒一场,二人固然吓得没敢回师门,师父也没认真地来找他们理论。要不然,二人哪儿能在大世子身边呆这么久? 但如今这事,师父定然不会轻饶。师父时常教诲他们师兄弟,要光明磊落,不得用下三滥的手段,像师兄这种箭上淬毒的行为,必会为师父所不齿。而真要是他们和那衡山弟子因为比武切磋而失手打死了他,那可能,师父还多少会为他们说几句好话。 “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师父如今年事已高,总不能还会亲来找咱兄弟俩清理门户吧!咱们跟在世子殿下身边,更统领着整个亲卫营,其他师兄们若是要寻咱们的晦气,那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的。” 唐虎这般一想,心里真就不慌乱了。 蒋申一听,也点了点头。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自己一头撞死来向衡山派谢罪吧! 第433章 人马来 将军梦醒 飞虎至 平江城开 天,终于要亮了。 打了大半夜的平江城,在一片血腥味里,开始了新的一天。 “将军,不好,似有大队人马来了!” 还未歇息好,彭将军的门便被敲响了。而听得这个消息,他一个激灵,赶紧翻身跃起,顾不得擦擦睡意朦胧的眼,迅速地穿好衣服,提了剑走了出来。 “何事如此惊慌!” 作为一军主将,他必须让自己保持威严和镇定。 “将军,南门外约两里处,烟尘滚滚,不知是哪方人马来了!” 军士苦着脸,照实回答。 “走,速带本将军去看看!” 彭将军这下听得明白了,心里微惊,此路人马,究竟是友是敌?莫非是长沙城破,世子殿下逃过来了? 据他的判断,从那个方向过来,应该多半是自家人马,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不多时,彭将军便到了南门城头上,此时,那队人马已渐入眼中。 “是世子殿下!” 早到一步的唐虎,眯着他的三角眼,总算是看清楚了。 一色青黑的旗帜上,绣的是金黄的吊睛白额猛虎一只,旗下的将士们,更是清一色的黑衣黑甲,胸前金色的虎头,格外显眼。 “唐统领,你,你可确定,是世子殿下?只是,这,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马?” 彭将军初见那样的旗帜和将士装束,不免将信将疑。 “呵呵,彭将军,此乃飞虎营也!快,下城迎接!” 唐虎一笑,说完,已是向城下跑去。 “飞虎营?” 彭将军仍是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自问。 这其实也不怪他,飞虎营本就是大世子在暗里精心准备的一支秘密队伍,原也没打算就这么派上用场。只是,形势实在是变化得太快。天下说乱就乱,襄阳更是说破就破了,而长沙郡,也未能幸免地遭遇着二王的夹击。不得已,他得为自己留后路,他得有自己的嫡系,才能在这乱世里安身立命。 未几,大世子一脸严肃地下了马,身后的五千飞虎营将士立时也停下脚步,一动不动,果真是操练得极好。 “唐虎,干得不错!” 看着迎上来的唐虎,大世子才挤出点淡淡的笑容。 一切,总算还在计划里。打下了平江,便有了打破格局的可能。 “岂敢,岂敢!” 唐虎甚是乖觉,没敢领下功来。 这时,彭将军也已赶来,看着那一片黑压压的将士,不知觉地有一股子冷意,可还没等他摆开架势来觐见大世子,大世子却脸色已如春风般向他而来。 “彭将军,辛苦了!” 不得不说,这大世子还是驭人有术的。 这一声,听得彭将军实在受宠若惊,赶紧地深深一揖。 “好了,免礼吧!” 大世子一摆手,情势如此危急,哪里顾得上这些虚礼? 于是,一行人有序入城,五千飞虎营却齐齐转身向后,便似是在城外又立了一道屏障。 “这飞虎营,真是雄壮啊!” 一路进城,彭将军是赞不绝口。这样的军容,这样的阵势,这样充满着杀气的队伍,寻常哪见得到? “彭将军,且说说,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不过,大世子却没兴趣纠缠在这个事上了。 “殿下,属下全凭您的安排!” 彭将军可不是蠢蛋,这时候,绝不是表现自己智慧的时候。 第434章 换王旗 长沙终陷 闻消息 敌船纷逃 这头,大世子夜走,城中其他守军并不知晓,只是及近日中,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其时,凌越已又一次发动了全面进攻。城中,长沙兵的左翼已被全线突破,赣州兵已一批批地扎进了长沙城的腹心。而南门主城,向是大世子亲自坐镇,可在赣州兵冲上了城头,仍是不见其踪影。 无奈之下,城头守将遣人去世子府一探究竟,得到的答案,却是世子府里已乱成一团,府里的人各个惊慌地打起包裹,欲要逃出城去。一问之下,才知大世子天亮就不见了。 这一下,守将大骇,一时间,也不知道大世子是遁了,还是为人所害。 然如此一来,军心却在瞬间散了。 “殿下都不见了,还打什么打?” “殿下八成是让刺客给害了!算了,散了,散了。” “谁说的,我听世子府的一个下人同乡说,咱的殿下,已经先自逃了!” …… 于是乎,刀枪剑戟丢了一地,城头的王旗,也挂上了白旗。 及至申时末,长沙城半壁江山,已重换王旗。 而湘江那边,徐浪苦于没有大型战船,所以虽收集了不少渔船,也没敢轻易过江一击。 他在等,等曾大龙和倪忠义的消息,也等韦大用的消息。只要西郊的那数万长沙守军被击溃,凭着韦大用的水军实力,两军合一,过江应该不是个难事。 “徐将军,不知何故,敌军战船,突然纷纷往下流而去了!” 正当他等得索然无味时,一军士掀帐而入,带来了一个奇怪的消息。 “什么?!” 徐浪闻之一惊,立即拍案而起。 “走,带我去看看!” 说着,也无暇再作细问,大步出帐,很快上了马,带着孙二等一众侍卫就往江边跑。 不多时,到得江边,果见约半里处,敌军的战船正自往下流走,而遥望对岸,除了少数的小渔船外,一只战船都见不着了。 “哈哈,天助我也!” 徐浪不禁大笑起来。 “兄弟们,不消说,必是那边凌将军已破了长沙城,故而这些水军才惶惶而逃。唉,只可惜,韦将军未能腾开手来,不然,趁胜追击,打打这些落水狗也好啊!” 徐浪心思机敏,一见那情形,便联想到对面的战事。他想,能令这些战船急奔下流的,只能是一个坏消息,那就是长沙城或已不保了。 只是,大世子不是素有些人望嘛?怎么的,到这个时候,竟无人为其舍命死战了? 一时间,徐浪不免有些疑惑于心了。 “来人,备船,过江!” 徐浪简洁地下了命令,管他什么情况,你跑你的,我还巴不得呢! “遵命!” 孙二拱手接令,很快,命传令兵传诸全军。 半个时辰后,上百只渔船齐发对岸。 又半个时辰后,徐浪所部大部将士,奇迹般地没遇到任何阻挡,顺利过江。 江边,一片凌乱,兵器、甲衣、旗子,丢了一地,显见得,跑得匆忙。一问胆大些的渔民,徐浪才知道,真个是凌越那边已攻破长沙主城,才吓得这些水军怕被两面夹击给包了饺子,故而才匆匆逃走。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全体将士,且在江边列阵,没我令,不得入城!” 说完,徐浪却自个儿打马在前,径向城中而去。 只剩下那些将士们,拿着兵器,各自面面相觑。 第435章 谨结阵 自疑有敌 笑揖首 欲说无凭 此时的长沙城,正在被凌越有序地收之囊中。随着长沙兵军心的涣散,昨日还撕咬得甚是惨烈的巷战,也极少重现。凌越大军悉数从各门入城,一边安抚百姓,一边收剿残敌。 “列阵,准备迎敌!” 明晃晃的刀枪,齐齐举起,领头的将官,看着百十步外的一队人马,正向着自己这边而来,赶紧地命军士们列阵。更有部分弓手,已训练有序地列成一排,挡在了阵前。 “休得放箭,我乃英王帐下徐浪是也,请带我拜会你家凌将军!” 这队人马,正是徐浪一行,他一见人家已迅速结阵,张弓搭箭,要对付自己,那还不赶快自报家门。 嗖,嗖…… 无奈,那将官还是命人射来了一轮,不过,总算他不是太莽撞,只将箭射到离徐浪等人的马前五步之内。 “且打住,着一人上前来!” 那将官极为小心,手中剑向前一指,虽未如临大敌,但绝对已暗自戒备。 “哈哈,凌将军果然带兵有方,吾服也!” 徐浪大笑,一挥手,孙二立即打马上前。 到得离那将官五步之地,孙二礼貌性地下了马,向那将官一揖。 “将军,我等皆英王座下将士,那位少年,正是我军主帅徐将军,徐将军见长沙水军忽然逃匿,便命我等渡江,现下,正欲与你家凌将军一会,还望您能带我等前去。” 孙二怕引起误会,赶紧表明来意。 不过,他这番话说完,那将官却分明有些犹疑。 此时,长沙城中,已基本落入他们之手。长沙水军见势不妙而逃遁,亦是预料中事。他此行带人过来,不仅是接收地盘,更是想看看江边的情况。但这一彪人马,虽人数不多,望去却个个精悍,让他颇有些吃不准。 “慢着,你说你等是英王的人,可有凭信?” 他却是精细,不肯轻易放行,手中的剑竟握紧了几分。 “哎,这来得匆忙,倒是忘了。不过,你看我等的军服,与那长沙兵们,可甚是不同呢!” 孙二一拍脑袋,显得尤其无奈。 “这……” 那将官一时无语了。 很明显,眼前这数十人,确实没作长沙兵打扮。只是,正因为他们过于精悍,反而让他拿捏不准了。若是贼人趁机假冒英王的将士,而对凌将军不利,那可是大大不妙。昨夜,不就听闻有人行刺凌将军失手了吗? “呵呵,这位兄弟,我等也不让你为难了。这样,你便着人去请凌将军,就说徐浪要与他在江边一会!” 这时,徐浪看孙二似乎与那将官掰扯不清,赶紧地催马过来。 “好,如此也好,且请各位稍候,我这便派人去告知凌将军!” 那将官见这少年果然英气勃发,似乎并无什么恶意,心中已是信了几分。但他向来尽忠职守,更小心谨慎,自然,只能如此了。 “那就有劳将军了!孙二,且退下吧,静候凌将军的大驾!” 徐浪拱手一揖,又唤着孙二退了下来。 治兵嘛,原该如此。作为一军主将,徐浪亦是深谙其中的道理。因为,若他们真是又一拨欲行不轨的刺客,而被那将官轻易放行的话,说不得,总会掀起些浪花来。 第436章 赴江边 将军相会 问行踪 世子难知 足足有一柱香的时辰,凌越才带着人马来到离江边半里之处。 嗬! 这一来,他不由地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徐浪的将士们,已在江边列好了阵,且个个表情严肃,刀枪在手,一看,就是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看来,这英王,真不是浪得虚名!能一路出长安,经商洛,下郧阳,破襄阳,再过荆州,临长沙,实在,实在是奇才也! 对于英王的情况,凌越并不是太清楚,对于英王麾下将士的情况,那就更不甚了解了。不过,前面他久攻不下长沙,向徐浪这边求助时,已算是抛了橄榄枝,而徐浪也很给力的,迅速发兵,先收岳州,又顺流而下,来合取长沙郡,对他来说,实是信人也!至于勇力、智谋,那一定更是上上之选。 “凌将军,徐浪,这厢有礼了!” 徐浪眼力惊人,见凌越一来,便提马上前,在马上作了一揖。 要说呢,双方在各自主子的麾下,位置都甚高,原也没有上下之分。徐浪能先行礼,已是给足了凌越的面子。 “见过凌将军!” 见凌越仍在惊异之中,孙二立即出列。他曾与出尘道长前往凌越军中沟通,故而识得凌越,自然,凌越也识得他。 “哈哈,何须多礼?徐将军果然英雄年少,凌某,老了哦!” 起初,凌越惊的是徐浪果然年轻,之前虽然听过,然真正见了面,才觉得这个年纪上相当于自己侄子辈的,竟能担当一军主将,实在不可思议。但人家确实一路斩关夺将,这成绩,可不是吹得出来的。且,从眼前这列阵于江边的将士来看,着实有虎狼之师的意思呢! 他向来就是个聪明之人,故而赶紧收起惊讶之色,朗声笑道。 如此,徐浪的身份,便算是被确认了。 而此时,出于种种考虑,徐浪并不打算进长沙城了。 “凌将军,今日长沙已下,你我亦算是完成了各自的任务。徐浪刚过江来,不知长沙城详情,故冒昧要请凌将军告知!” 这,是很重要的。破了长沙城,拿了地盘,这旧主人的结果,总得问个明白。 “惭愧,惭愧,那大世子在城破前,便不知所踪,我命人搜遍全城,仍未得消息啊!” 凌越也只能如实告知了。 确实,大世子的下落,在目前看来,仍是一个谜。 “哦,竟有这等事?” 徐浪不由一惊。 身为长沙城的主人,不思拼力抵抗,却突然玩起了失踪,这似乎跟之前所了解的大世子,风格很不相符啊! “唉,此事,着实蹊跷得很,世子府几已掘地三尺,仍是不见其影踪,不知,是死是活,是躲是逃啊!” 凌越轻叹一声。其实,对他来说,大世子找不找得到,都已不重要,他有足够的信心,能不让大世子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凌将军,一切,总会有结果的。这样,我这便带兵回去,长沙城,就交与您了!” 徐浪严格遵守着英王的意旨,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要说这长沙城,双方算是各打下了一半。但按事先说好的,双方以荆州为界,徐浪若是不表态回去,多少怕引起凌越的误会。 “好,好,好!” 凌越一听大喜,心道,这英王,果是个识相的人。 第437章 断去向 徐浪问计 急子玉 大用怀忧 等得徐浪全军返回江那边,韦大用、曾大龙、倪忠义、出尘道长等人,已在他帐中等候多时了。 “徐将军,韦某,来迟了!” 先趋前一步,向徐浪行礼致歉的,是韦大用。毕竟,他没能按照原先的计划,顺利拿下西郊,多少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而若不是徐浪这一路表现强悍,及时地来援的话,他怎么的,也还得多打两天才行。 “韦将军,何须如此客气?这世间事,岂能事事如意?何况,是这行军打仗?” 徐浪一把扶起了他,微笑着,哪有怪责之心。 “诸位,而今长沙已下,只那大世子不知所踪,徐某与凌将军对话,亦没得出个结果。故而,说来与大家听听,咱们一起断断,看看这大世子究是怎么了?” 这,是徐浪接下来的正题,虽说长沙拿下,归于凌越,但大世子无故失踪,着实蹊跷,还有个更重要的线索,就是他母亲——平王的侧妃也是不见了影踪。这其中,必然有所关联。听闻大世子事母极孝,长沙既是城破,想来他定已有别的安排。所以,徐浪断定,大世子是先行遁走了。只是,会往哪里遁呢? “徐将军,属下以为,世子殿下,必是往鄂州去了。” 刚与韦大用共破西郊长沙兵的曾大龙,先开了口。 “曾将军说得极是有理啊!” 徐浪赞了声,然仍不做表态,静等着其他人发言。 “我以为不然,鄂州陈肃虽是大世子的姐夫,然因大世子乃庶出之子,故二人多年来并无什么来往。在此等情势下,你去投人家,人家会乐意吗?大世子是个聪明人,此节,料应想得到。” 韦大用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嗯,韦将军的说法,值得一议啊!” 徐浪颔首微笑。 韦大用说的是人情之常,说的是人性,这一节,徐浪早已料到。他也认为,大世子应该是丢不起这个人的,毕竟,他与明珠郡主不是一母所生呢! “贫道不懂战事,也来说一说,说错了,诸位将军莫怪!” 这时,出尘道长微作思吟,也是站了出来,先打了个伏笔。 “出尘前辈,您但说无妨!” 徐浪赶紧恭敬地向出尘一拱手。 “好,贫道以为,不管这大世子将何去何从,他都得出长沙才是。如今长沙城已破,他能走的路,有哪几条?” 出尘道长也不客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对啊,他能往哪儿走?!” 韦大用似瞬间顿悟,猛地一拍脑袋。 “呵呵,诸位,出尘前辈才说到点子上了。这大世子将作何打算,我想,他若是匿在城中,只怕迟早要被凌将军给找出来,徐某以为,可能性极小。对他来说,当前的局势,长沙城中的兵力已不复存在,那逃遁的上万水军,估计用不了多久,定也会被凌越将军一一擒之。故,他所能倚仗的,恐怕只有那平江的数万兵马和北郊被我将士牵制住的万余人了。而北郊,他去不了,危险太大,即便去了,也讨不了好去。如此,他只有一条路,平江!” 徐浪这一番分析,听得众人顿时开悟。 “对啊,徐将军,先时我们三路下长沙,唯子玉将军那路出师不利,退回了平江。这样,那可不妙啊!” 韦大用一点就通,不禁急了起来。 第438章 见亲卫 推论立证 遣三军 救火急行 “将军,请速发兵,救救我家主帅!” 在众人脑路畅通之际,帐外,急匆匆地来了一名军士,一见到徐浪,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说话间,已然双目含泪,隐带哭腔了。 原来,此人正是李子玉昨夜城破前派出往长沙来报讯的一名亲卫。 只见他满面风尘,间有血迹,显然,之前曾有过一番血战。 “快,快起来!” 徐浪不由大惊,一步跃到他身边,扶起了他。 “将军,平江,平江恐已被破了!呜呜……” 亲卫说着,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一切,都印证着徐浪的推论,平江城破,意味着大世子在那边做了文章。 “来人,传我令,全军即刻启程,兵发平江!” 徐浪霍然转身,面向众将士,果断地下了命令。 子玉兄啊,子玉兄,你可千万,别有什么闪失啊! 下完命令,徐浪的心情瞬间跌到冰点。 “韦将军,请你带水军返回岳州,孙大统领,你带曾将军、倪将军,去北郊城,领那一万将士往平江赶,若是敌军阻拦,只管厮杀。我自带其他将士直上平江,希望,能救得子玉将军!” 此时,别无他法,徐浪本就要撤出长沙。而今,既已知平江危急,只能是先当救火队员了。 “诺!” 众将士齐声应道。 接着,各自迅速回营准备。 半个时辰后,三军齐动。徐浪带了出尘道长随行,浩浩荡荡地赶往平江。 …… “对了,出尘前辈,您上回到凌将军处联络,可曾见着了郑帮主?” 在途中,徐浪忽地想起此事。 郑八爷受师兄之命,千里赴赣州下书,约凌越出兵,合取荆湘,算算日子,着实有些久了,徐浪心中着实有些挂念,故而问之。 “郑帮主?丐帮的郑帮主吗?那,倒是不曾看见。” 出尘道长想了想,确实没见到郑八爷,不然,以他和郑八爷的交情,没理由不叙叙旧情。 其实,这也是巧合。 当时郑八爷刚好是到龙虎山接白云真人去了,军情紧急中,几人也没顾上问凌越,自然,也就错过了。 “哦,那想来,郑帮主给凌将军送完我师兄的密信,便游走江湖去了,故而前辈您也没见着。不过,这么长时间,他也不可能总是呆在军营中的。” 徐浪想了想,好像只有这样的解释了。 “嗯,料来必是如此了。郑帮主侠义为怀,最是见不得百姓受苦,如今天下动荡不定,他四处走走,定也能干出不少侠义之事来。” 出尘道长点点头,心想,郑八爷的侠名,确实是实至名归,即便说是退隐梅花岛了,终究还是没闲得住,这番出来,又不辞辛劳,干了这么件大事,真令自己佩服。 “只怪我跟凌将军聚散匆匆,竟忘了问问郑帮主的行踪。” 徐浪倒有些自责了。 当初他和林茵儿结伴进京师,在途中没了盘缠,不得已当街卖艺时,遭到了中州剑魔白水之子白浪对林茵儿的调戏。若不是郑八爷恰好出现,为二人解围,只怕真要吃些亏了。 后来,二人辞别郑八爷进京,在京师里,也是多得丐帮弟子相助,才一步步化险为夷,而丐帮京师分舵的舵主刘玉昆,更因此被星月道杀害。 故而,对于郑八爷,徐浪不得不关心些。 第439章 月色下 偶遇飞虎 白日里 径入平江 郑八爷和白云真人,在凌越遇刺的当晚,就悄然离开了。 白云真人慕于桂云铮之名,故亦想随郑八爷一道去看看。但二人并未往北上罗城而至岳州,却取道平江,欲到赤壁访一位白云真人的老友。 说来也巧,二人丑时末出发,趁着月色,一路施展轻功,却在去平江的路上,遇到了大世子的飞虎营。不过二人身法高绝,那些人却没发现得了。 而见到深夜里如此急急的行军,在凌越军营里呆了段日子的郑八爷,陡然来了兴趣。 这支人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此夜深之际,又是打算往哪里走? 郑八爷在暗中皱了下眉头,心想,如今长沙城破只在旦夕,这支人马看起来训练有素,却不知是友是敌?若是大世子的人,似乎他们更应该往长沙赶,可显然,他们的方向,是平江。可若不是大世子的人,往这个方向走,又是所欲为何呢? 一时间,郑八爷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一探究竟,他决定一路尾随,瞧瞧这支人马究是何方神圣? 白云真人自然也是随郑八爷的意,反正,二人亦是要往平江方向走。 于是,这么一路跟下来,一直跟到天大亮,二人才看清,这支人马,竟是兵陈平江城下。不过,很快,城门开了,里面的将领一个个地出来迎接了。 “此人来头不小啊!” 白云真人轻声叹道,他并不认识大世子,也不识得各方军士们的装束。 “不妙啊,白云掌教,老叫化听凌将军谈起过,说是英王麾下大将徐浪,我徐贤侄已发兵到了长沙,且兵分三路,欲一战溃之,而其中一路,正是在这平江城呢!可你看看,从城中出来的那些将士,穿着分明与长沙兵一般无二,唉,看来,只怕是这平江城已失陷了。” 郑八爷也叹了一声,他哪里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一种情况。 “郑帮主,那咱们莫不如绕道过去?” 白云真人倒是没什么紧迫感和危机感,在他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白云掌教,我意,咱们潜入城中,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好将此间消息,告知徐贤侄和凌将军。” 郑八爷一想,平江城若已失陷,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可凌将军那边固然未觉,徐浪那边只怕更是一点都不晓得。再者,那进城的年轻将军,一如被众星拱月,只怕,不是大世子,也必是大世子身边极为重要的人物。在长沙城危在旦夕之际,他出现在这里,一定不简单。 “也好,便是龙潭虎穴,我也陪您闯了。” 白云真人一听,立马也觉悟了。 于是,二人直等到那五千飞虎营将士入了城,才扮作普通百姓,小心翼翼地跟进了城。 只是,这一进城,嗬!一股子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儿,正扑鼻而来,二人抬头小心地一望,只见那城头上,有军士在担着水,冲刷着昨夜的血迹。 看来,果是发生了一场大战啊! 郑八爷不由得心中一惊,接着,再往四下一看,更是摇了摇头。 此时,城中的商铺零星开张,路上来往的百姓,也是稀稀落落。二人仔细观察,只见个个都神色惊惶,显然,被这仗啊,给打怕了。 第440章 遇老七 方知下落 定计议 再救将军 大世子的飞虎营以及彭将军那几万人,是在午时过后,分成前、中、后三军,相继开拔的。赶了半夜路的飞虎营只歇息了几个时辰,便不得不上路了。 而因为是大白天的,郑八爷二人武功再高,也是没找到机会凑到大世子身边了解情况。不过,总算,二人找到了一名当地的丐帮弟子。 …… “牛老七,你是说,城破后,那李子玉将军身受重伤,并未被害?” 郑八爷听完这位名叫牛老七的丐帮弟子的叙述后,问道。 “正是,郑帮主,我本是要到襄阳投桂帮主去的,只是,家母病重在床,我,我实在是,走不开啊!” 牛老七点点头,说话间,有些无奈。 “无妨,百善孝为先,你做得没错。再说,你能有这份心,我想,桂帮主是不会怪罪你的。” 郑八爷微笑道。 “我有同乡的兄弟,恰在彭将军手下讨饭吃,攻上城时,他正在旁边,李将军确实伤得很重,双臂皆伤,战至脱力了。” 牛老七说得言之凿凿。 “那你可知,现下这李将军身在何处?” 郑八爷立马追问。 “这,这却不曾知晓了。不过,我看那彭将军攻城如此之急,只怕是在这儿也呆不久的。今早不就听说大世子已带着一支人马来了吗?” 牛老七摇摇头,他昨夜差不多是一夜未眠,心惊胆战。那一波波的进攻,那一阵阵的声浪,吓得他只能带着老母亲躲进红薯洞里,生怕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呢! “哦,那人竟是大世子!难怪那些将士对他毕恭毕敬了!” 郑八爷恍然大悟,心道,如此看来,大世子夜走平江,弃长沙城于不顾,那是真的要逃了。 如今,却该怎么办? 他不免一时有些踌躇了。 是先设法打探到李子玉的下落,并伺机救下他来,还是折回长沙报讯,好教这大世子不得轻易逃脱呢? “郑帮主,您且说,如何做吧!” 白云真人心思倒也细腻,觉察出了郑八爷的为难之处。 “如今李将军身受重伤,生死未知,又陷在这敌营里,当务之急,实该救他一救。只是,若是让这大世子从平江逃了去,却恐怕要费不少周折,才能截得住他。” 郑八爷说出自己的恼火之处。 说实话,救人,他也并无绝对把握。你想,李子玉毕竟是岳州将军,多少是有点身份的,这看守必然是有点紧的。而且,这大世子的心思,谁能摸得透?他下一步,是会说降李子玉,还是一刀了之,还是囚着作为手中的砝码呢? “郑帮主,依我之见,莫不如,让老七兄弟走一趟长沙,将此间情况告知徐浪将军和凌越将军。我二人,还是悄悄地蹑在大军之后,一是看看他们将往何方去,一是也想法子弄清楚李将军被囚在何处,是由何人在看押?” 白云真人脑路一开,立马提出了建议。 这建议,应该说是不错的。他与郑八爷武功高强,一同追踪,实力上肯定更多一分保证,且相互也好有个照应。而让牛老七去长沙报讯,正好可以做到两不耽误。 “嗯,白云掌教,此议甚好。老七,你敢到长沙去不?” 郑八爷先是点了点头,赞同白云真人的建议,接着,又来征询牛老七的意见。 “既是帮主吩咐,小的还有甚么敢不敢的?且待我先安顿好老母亲,便立即上路,您老放心,老七绝不会误了您的事。” 牛老七自然没敢拒绝,他或许不明什么大义,但对郑八爷的敬仰,令他也不会皱个眉头。 第441章 骤下令 转于中路 但急追 候之前方 “传我令,折道往西,兵发夷陵!” 自领中军的大世子一身银装,扶着剑,一出平江城,便面色冷峻地下了令。 “殿下,这是为何?不是,要去鄂州吗?” 侍卫统领唐虎却有点懵。 这出发之前的高层将领议事时,大世子也未提到此事,大家都以为是要往北上鄂州呢! “长沙城破,不过早晚的事,本世子不在长沙的消息,终究是会被凌越和徐浪知晓的。他们,定以为我等从平江突围,是为了北上鄂州,投我那大姐夫,可本世子,偏要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大世子说到这里,有了一些得意。 “如此说来,殿下,彭将军那一万前锋兄弟,是要明修栈道了?” 唐虎倒也不笨,大世子这一说,便也明白了,心道,无毒不丈夫,大世子这一招,实在需要壮士断腕的勇气啊! “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等全力往夷陵赶,绕开罗城、岳州,走华容道,定要出奇不意,到得夷陵。那儿,有我那干哥哥雷虎,此人亦是一员骁将,非等闲之辈呢!且夷陵背靠施州,与苗疆相邻,不说进可攻吧,至少退可守。” 大世子似已成竹在胸。 不得不说,这一招,真具备一定的迷惑性。 “殿下高明!” 唐虎真是佩服得要五体投地了。这等计策,他觉得自己打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来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唐统领,跟着本世子好好干,本世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大世子亦不失时机地拉拢了唐虎一把,稳了稳他的心。 “殿下,属下便是肝脑涂地,亦永不相负!” 唐虎真个就双膝跪地,重重向他行了一礼。 …… 这个行军变化,同样也落入了一路尾随的郑八爷和白云真人的眼里。 二人在彭将军率军出城后,便急施轻功,择小径抄到了前方,躲在一僻静处,等着他们的到来。哪知,彭将军这前军刚过没多久,却看到了大世子这支人马竟然改了道。 “这却是为何?” 郑八爷毕竟不是军汉,看不懂这突然的变化。 “前面那帮人马,照方向判断,该是要往北去,后面这些,看样子,却是要往罗城那边走了。” 白云真人倒是地理熟悉,做出自己的思考。 “哦,这倒不知是在弄什么玄虚了。算了,不管他,咱们只盯着人马多的。且,前面这帮人马里,似乎并没有囚车在内呢!” 郑八爷也不再多加揣测了,管他怎么变化,人家主力部队在哪儿,二人就在哪儿。 “嗯,便如此吧!” 白云真人点点头。 不多时,中军过尽,后军悉数而至,亦是随着大世子往西而去。 “郑帮主,您看,那军中,怎的多了辆马车?” 白云真人目力极佳,分明看见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正夹在后军的步卒中间。 “呵,那便是了。军中之人,或骑马,或步行,绝不会出现马车的。这一路过来,亦没见着什么囚车,料来,那马车之中,定是李子玉将军无疑了。” 郑八爷轻笑一声,精神为之一振。 “白云掌教,咱们终于是有事要做了。唉,这大世子,对李将军,倒还客气得紧呢!” 第442章 过罗城 惊煞守将 望对岸 愁坏英侠 大世子的策略,虽说是绕过罗城,但毕竟罗城甚小,这个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驻守罗城的将士们。 “看那装束,非是我岳州兵马,将军,要不要派人问个究竟?” 一山丘之上,一军士惊问闻讯前来的守将。 “怎么问?若是敌非友,凭咱们罗城这点兵力,又怎么阻得了?且,人家并没有来惊扰我罗城的意思,速传我令,严守各门,休得擅自挑衅!” 守将可不愿去惹事,他这几千人,明显只能给人家塞牙缝。 “诺!” 军士赶紧应声。 其时一切匆匆,李子玉出兵之时,走得也急,故未着人前来罗城,将投了英王之事告知。自然,这守将也没敢轻举妄动。再说,敌我力量悬殊过大,他又哪敢自不量力? 于是,大世子这数万人,便堂而皇之地到了罗城的渡口,将守在渡口的千把军士吓得立马逃了开去。 水路,由此畅通,大世子也没敢犹豫,立时下令强征当地渔船,赶紧过江。如此,约在戌时中时,这数万人总算是全数过了江。 过了江,天色已黑,大世子又生一计,命两千军士在岸边虚布营帐,造成他几万大军都驻扎于岸边的假象。而他自己,则带其他将士继续行军。 如此一来,倒是愁坏了后面的郑八爷。 “他们看来是要在江边住下了,这夜色茫茫中,百姓的渔船又尽被他们征走,我们却是不好过去了。” 话声里,郑八爷是极为无奈。 本来,二人意欲在晚上动手,伺机救出李子玉的。但大世子这般一安排,他们就机会渺茫了。最大的难处,就是过江。 “唉,郑帮主,只怕便是过得去,我俩也无计可施啊!您看,这灯火布满对岸,要在其中找到李将军,实在难得很呢!” 白云真人也是一声轻叹。 “嗯,如此,咱们且去在附近转转,找个地方歇歇吧!” 郑八爷点点头,只能屈服于眼前的形势。 …… 而从长沙急往平江赶的徐浪,此际,终于是到了平江。不是人困马乏吧,也多少有点疲惫了。 “将军,这平江,竟是空城一座了!” 前锋将士赶紧向徐浪回报着。 “唉,看来,咱们是来迟一步了。” 徐浪叹了一声,多少有些无奈。 “传我令,大军暂歇于城外,着人颁告示安民,斥侯且向前再探十里,弄清敌军动向。明日一早,全军出发。” 夜已如此,夜间行军,方向不明,又不知道敌军已遁往何方,徐浪只得谨慎些。 “对了,先时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丐帮的汉子,叫什么牛老七的,且请他过来。” 原来,牛老七受郑八爷之命前往长沙报讯,恰好在路上迎上了徐浪的前锋大军。看清了军旗上的“徐”字后,他赶紧大胆地迎了上去。不过,当时行军正急,又值天色不早,徐浪倒也没有细问,只要他随军返回平江,再加详说。 很快,牛老七被请到了徐浪身前。 “来,坐坐,老七大哥,且跟徐某说说,平江城,究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浪一见他来,立时笑着,迎了过去。 “好!” 牛老七早已听郑八爷简要地提及过徐浪,知其与丐帮甚有渊源,也就迅速地消除了紧张,大马金刀地向他抱了抱拳。 第443章 逐轻骑 直追世子 遇岔路 径指罗城 “如此说来,李将军仍还活着?郑帮主他们已经跟了上去?” 听完牛老七的叙说后,徐浪问道。 “正是。” 牛老七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好了,郑帮主行事仔细,必然会一路留下记号,明早大军出发,循着记号走便是了。” 徐浪这才心里稍安,有人在前面探着路,这敌军的动向,总能掌握得了的。 此夜,再无他事。 …… 次日天未亮,徐浪便命三军造饭,拟于辰时出发,去追大世子。 “用罢早饭,骁骑营随我先行,定不得让敌军逃掉!” 徐浪仍还打算用之前的计策,以轻骑急逐,咬住大世子。 他之前一直在猜度大世子的去向,至此,是完全明了。果然,这大世子一夜不知所踪,却是来平江做文章了。可见,平江这一线,他布置重兵,实是早有计划。至于下一步,他会往哪儿走,真是得咬紧了才能知道。所以,已是耽误了一夜,徐浪可不想再耽误了。 不多时,一队提刀挎弓的轻骑,轻快地随着徐浪出了平江城。 没走多久,在一岔路口,徐浪打住了。 此处,一路向北,一路向西。若依之前的推论,大世子欲往鄂州的话,就该往北直追。可徐浪下马细看,只见两条路上均有蹄印。 这却是为何? 徐浪的神色立时凝重起来。 “来人,在两条路上仔细搜寻,注意有无丐帮郑帮主留下的标记!” 徐浪心道,既然郑八爷已经追了上去,就必然会有标记留给自己。 很快,一军士在往西走百步的一棵大柳树上,发现了端倪。 “将军,找到了!” 军士甚喜,跑来报与徐浪。 徐浪一听,大步如飞,来到那柳树前。只见约有丈把高的树干上,一树皮已被削去,前端略似箭头,指着罗城方向。 “好,兄弟们,上马,罗城!” 没再拖泥带水,徐浪纵身上马,剑指罗城。 于此,他心中已有几分明朗。为何两条路俱有蹄印,而郑八爷独指此路,显然,这条路上,才有大世子。 更有意思的是,这大世子,是故布疑阵,让追兵不好判断他的走向。只是,大世子一定没想到,自己或许一时弄不明白他在何处,可斜刺里杀出个郑八爷,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了身后。 至于往北的那一路,暂且由它去了。 于是,一路风驰电掣。 同样地,也惊动了罗城的守将。 “此又是哪里的人马?怎的如此匆匆?” 守将伏在山丘上,偷看着徐浪的轻骑疾奔而过,轻声惊问。 “这,这实在不知。” 身旁的军士又哪里晓得?不过亦同样是目瞪口呆,满眼惊惑了。 “算了,速回城中,且将此间事,派人上岳州告知李将军!” 守将对于外面的事,是浑然无知,心想如此异象,只有请示上司了。 当然,幸运的是,这两路人马,对于他小小的罗城,似乎都没有兴趣,并没来进行叨扰,不然,他真没把握能挡得住。 “对了,传我令,四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还有那渡口的军士,也都撤下来,咱这点人马,实在不够给人家塞牙缝呢!” 守将又下了令。 渡口的守军,昨日被那支人马吓得不轻,退到城中来,正好可以加强防御力量。 第444 章 恼人处 忽来老汉 得计时 随钉木排 等徐浪率五千轻骑赶到罗城渡口时,果然,并无一兵一卒守着。只是,令他们同样恼火的是,船,一条也没有。 “这却如何是好?” 徐浪遥望着对岸残烟袅袅,一片狼藉。 显而易见,对岸昨夜曾驻过大军,且,早上走得很匆忙。 “将军,有一老汉要见将军!” 正当他暗自苦恼之时,却有军士领来一个老汉。 这老汉,同样衣衫褴褛,但却不是郑八爷。 只见他小心地走到徐浪身前几步站定,向徐浪作了个揖。 “老伯,您要见我?” 徐浪甚感惊奇,不待他说话,已是先自问起。 “军爷,正是,正是。” 老汉本来多少有些小惧怕,但见徐浪面目尚显稚嫩,年纪必然不大,且笑容人畜无害,显然,应该不像昨日那些凶神恶煞般的官兵了。 说完,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条来。 徐浪立马接过来,展开一看,却是郑八爷留下的。 因为郑八爷并不知会有哪一路人马追来,故而抬头并无什么称呼。纸条中,郑八爷说自己和龙虎山的掌教白云真人已经过江,会紧咬住大世子不放,希望不管是徐浪还是凌越,都要速速追来,别错过了救李子玉将军的机会。 “老伯,此地可还有船只可用?我等可以给你们银子?” 徐浪看完了信,问这老汉。 “这,回军爷,这却没有了。我们的船只,昨日已尽被那帮军爷给强行拿走了!今早,那两位高人还是各踩着一块木板子,从水上飞过去的。” 老汉苦着脸,这神情,完全不似作伪。 “呵呵,原来如此。谢谢老伯!” 徐浪一听,便也明白了。定是那大世子把这附近的民船尽数给强征了,又为了不被再次利用,便已将船只毁损,那些残烟,多半是他们弄坏船只,烧火用的。 这手段,可真不一般啊! 徐浪微叹道。 现在,若是临时赶造船只,肯定是来不及了。而要等韦大用的水军上来,显然,会耽误不少时间。且,前方只有郑八爷二人,总让人放心不下。 “来人,扎树成排,赶紧过江。” 徐浪没再犹豫,造船固然不及了,钉几个木排,应该不费什么工夫。 “遵命!” 军士们立即下马,各自行动起来。 约近午时,木排终于是全部做好了,而徐浪自己,却已是带着亲卫营,先行过了江。同时,后面的步骑,也渐渐到了渡口边。 …… 一场节奏紧密的追逐战,正在上演。 颇有智计的大世子,其时,已甩开了郑八爷以及他留下的后军好大一段距离,正安然地走向华容道。 “殿下,若是一切顺利,我等要不得几日,便可兵至夷陵城下了。” 唐虎望了眼身后,笑着说道。 “嗯,任他凌越和徐浪再厉害,怕也是料不到本世子会行此险计。只要到得夷陵,他们又能奈我何?” 大世子点点头,神色间,颇为自负。 “唉,只是那两千兄弟,不知赶不赶得上了。” 唐虎叹了口气。 “舍卒保帅,古之亦然,慈,不掌兵啊!” 大世子冷冷说着,眼神瞬见漠然。 对他来说,能让自己安然脱逃,死几个人算什么?连多年倚重的彭将军,都可以抛弃,又何况这区区两千小兵?再说,罗城渡口船只尽毁,敌军便想追来,又谈何容易?这两千小兵,也未必会生不虞。 第445章 巧过江 双侠暗蹑 暂歇兵 山坳稍停 大世子留下的那两千小兵,是在天大亮后,毁坏了所有的船只后,才匆匆地离开的。 这,自然也是贯彻了大世子的意旨。 只要后面的追兵没有船,过不了江,他们的危险便会小得多。 只是,他们实在太低估了徐浪的决心,也根本没想到,会有郑八爷和白云真人这样的绝顶高手,在身后一直紧追不舍。 而尤其恼火的是,这两千小兵,多是步卒,光靠着两条腿,想要追上已经走了老远的大世子他们,无疑是不太那么容易的。 这样,也让随后踏板过江的郑八爷和白云真人,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追上了他们。 “呵呵,这大世子真是狡猾啊,我原以为他们全军都驻营于江边,哪知,他是在故布疑阵,这些军士,看来,不过是他用来迷惑敌人的棋子。” 郑八爷这一见,不免要感慨起来。 昨夜,若不是天色太暗,他本是想和白云真人冒险过江的,也好趁机混进敌营中,找找李子玉。 “唉,只可惜,这些人哦,还如此痴愚地为他卖命呢!” 白云真人一捋胡须,亦是一声叹息。 “照这么看,李将军,恐怕是不在这些人里面了。只是不知道,徐将军或是凌将军的人马,几时能赶来哦,若是再迟些,那大世子又不知道要遁向哪里了!” 郑八爷更是头疼,摇了摇头。 二人一路追踪,全凭一双脚板,虽说轻功高绝,然也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当此之时,郑八爷望着早已不知所踪的大世子,只能寄望于徐浪或凌越的人马尽早到来。他对于山川地理并不熟谙,一时间也判断不出大世子的走向。 “莫不如,咱们找机会抓个小兵来问问?” 白云真人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点子。 “抓小兵,倒是个好法子。只是,他们都凑在一块儿,不好下手啊!” 郑八爷看了看,又锁愁眉。 “不怕,总有人会落单的。” 白云真人淡淡一笑,很笃定。 “好,便是落下几个,咱们二人也尽可应付得了。” 郑八爷点了点头,兴趣提了上来。 只不过,很不巧的是,这两千小兵,显然训练有素,虽然急着逃命,但一路走去,一直都保持着队列齐整,即使有谁中途要如厕,也会留下一队人马候着。 如此,二人自然没太好机会下手了。 及至日中时,随着领头之人一打手势,两千小兵在一个山坳里暂作歇息,吃点干粮以作充饥。 看着他们嚼得甚是有味,郑八爷只觉得肚子里一阵闹腾。 “呵呵,郑帮主,忍一忍吧!谁叫咱们走得匆忙,竟忘了带些干粮在身上呢!” 白云真人常年修道,多会辟谷之术,稍微捱一下饿,并不是什么难事,故而,见郑八爷肚子里有了动静,不免打趣于他。 “此处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着实令人无计可施啊!” 郑八爷很是无奈。 二人紧盯着那两千小兵,一时间,真是只能干瞪眼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后,两千小兵拍拍肚皮,列队启程了。 二人见他们走出了百十步,才探出身子,欲尾随上去。 忽地,二人却同时神色一异。 的,的,的…… 只听见,一阵阵马蹄声,正隐隐地从半里之外传来。 第446章 待骁将 先当路上 说良策 自在心中 “到了!” 郑八爷和白云真人面上一喜,同时喊道。 二人也不再藏着了,大大方方地站在道路中间,静等着后面的人马来到。 不多时,只见一黑袍将军,提槊挥鞭,一骑当先,已渐到跟前。 “哈哈,果是我徐贤侄啊!” 郑八爷眼力极好,一眼便认出了那黑袍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徐浪。 “郑伯伯!” 说话间,徐浪已是在离二人数步之遥时便飞身下马,朝着郑八爷欢喜地跑过来。 “哈哈,徐大将军,真是威风啊!” 郑八爷也笑着迎了上去,一见面,便夸着徐浪。 这一夸,却叫徐浪不好意思了。不过,他毕竟已是独当一面的将军,面色一红,又迅即恢复了,赶紧地向郑八爷长身一揖。 “郑伯伯,想死浪儿了!” 这一声,是由衷地透着亲切。 “来,贤侄,郑伯伯给你引荐一位高人,这位,就是龙虎山掌教白云真人!他啊,可是郑伯伯的故交呢!” 说着,郑八爷把白云真人推了出来。 徐浪这一见,但见白云真人神光内敛,气度不凡,飘飘然似有神仙之态,不觉暗叹,一代掌教,果然不比寻常人。 “小子徐浪,见过掌教!” 赶紧地,徐浪向着白云真人亦是深深一揖。 “呵呵,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徐将军单字一个浪,取得好啊!” 白云真人对徐浪也是很有眼缘,再因一路上郑八爷对几位少年英雄赞誉有加,心中已是生了许多好感。 “前辈面前,浪儿,不过是一朵小浪花罢了。” 听得白云真人如此一说,徐浪更是谦恭,把姿态放得很低。 “好了,徐贤侄,你的大队人马呢?” 郑八爷想着前方才走不远的那两千小兵,立即转入正题。毕竟,在他眼前,随着徐浪而来的,似乎不过数百人。这点儿人,在他看来,多少有点信心不足。 “呵呵,郑伯伯,大队人马,尚在后头,小侄急着追上郑伯伯,故而只带亲卫营前来。对了,前边的情况如何?” 徐浪笑了笑,心知郑八爷是嫌自己带的人少了。 “哦,那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大世子故布疑阵,留了些人,在江边虚树营帐,使我们以为,他们是全军俱驻在江边。于是天一亮后,我们见他们一走,便迅速过江,一直跟在身后,跟了半天才知道,那大世子的大队人马,早已在昨夜先走一步了。但即便如此,这留下的,也有一两千人之多,我的徐贤侄,你这数百亲卫,可有胜算?” 郑八爷也不藏着掖着,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哈哈,郑伯伯,不是小侄我夸口,如只是一两千普通军士,我这几百骑的亲卫营,尽可轻松破之。” 徐浪笑道,心知郑八爷对行军打仗毕竟是外行,这般的担忧,亦是平常不过。 “哦,那倒是郑伯伯多虑了。对了,贤侄,那些人马方走不远,料得不过数百步距离,你等策马而来,动静不小,不知他们已察觉否?” 郑八爷倒也细心,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嗯,郑伯伯果然观察仔细。不过,您看,此处虽两面有山,然山势低矮,无险可守,他们即使发觉了,仓促之间,又怎么布得好阵势?我只兵分三路,两路上山,一路从大道直入,必能一击而溃之。” 徐浪点了点头,心中早有定策。 第447章 分三路 雄兵出马 闻两响 长槊惊天 “贤侄,莫不如,让我和白云掌教前去一探?” 郑八爷还是有点不放心,敌众我寡,饶是徐浪颇有自信,他还是心里在打着鼓。 若是寻常的江湖打斗,十个八个的,他和白云真人早就三下五除二了,但对付一两千军汉,他自问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呵呵,多谢郑伯伯了,兵贵神速,咱们要打就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这样,您和白云掌教,在中路随后而来,我自带将士们分两路上山,看看半柱香的时辰,能不能打个小小的胜仗!” 到了这个时候,徐浪可不想再耽搁了。 “好!便依贤侄的!” 郑八爷亦不再说了,心中豪情已生,倒真想看看徐浪的手段。 “听我令,兵分三路,全力出击!” 接着,徐浪一声令下,亲卫营有序的兵分三路。再接着,徐浪自带右路人马,当先一步冲了出去。 而等两路人马相继往山上冲,中路也动了,郑八爷和白云真人一看,这可真是热闹,赶紧地展开身形,不肯落后。 杀! 喊杀声,很快便响了起来。 亦如郑八爷所料,前方才走不了多远的那两千小兵,确实听到了马蹄声。 “有追兵,列阵!” 领头的将官,倒是很镇定,立即长枪一挥,全体转向,开始在原地布阵。 在布阵的间隙,那将官看了看两边的山头,不禁又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光在平地列阵,只怕也阻不了敌军的骑兵冲杀。只是,这山如此之矮,敌骑不要多费力便能冲将上去,而一旦冲上去,再急速地冲下来,这阵,必将一冲即溃。 “来人,速冲向左右山头,勿让来敌占了先机!” 他也是没办法,一顾左右,不过数十骑而已,这数十骑,还得正面迎击追兵呢!如此,只得命左右各去五百,总要先占着制高点才行。 于是,随着他一声令下,左右两边各有五百军士鼓噪着向山头冲去。 情势,于他们而言,变得甚是危急。 不过,很悲催的是,两边的军士还未完全爬上山头,还未来得及组织起防御,一员黑袍将军,已是一手提槊,一手握缰,凶悍地踏将下来。自然,当先的两名军士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噗,噗! 但听得两声闷响,这两名军士竟是在一个照面间便被刺了个对穿。 “降者免死!” 徐浪一槊得手,是立马运足内力惊天一喝。 这一喝,惊得后面的军士,立时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如此强悍的战力,可谓是他们生平仅见啊!毕竟,之前,这些军士只是跟凌越的赣州兵发生过厮杀,哪曾见识过西北男儿的勇猛? “兄弟们,挡住他们!” 当然,总有不怕死的人,不愿意轻易放弃。 余下的四百九十八名军士里,依然有人不服气地发出呐喊。 这或许该说,是他作为军人的气节,确实,必须值得尊敬。 而这,多少也会令徐浪先声夺人的效果,打一点小小的折扣。本来,徐浪是想凭着这一槊立威,从而震慑敌胆,以达到最少伤亡结束战斗的目的,但此人这般一喊后,那剩下的四百九十八名军士,总还是有至少一半人无畏地迎了上来。 好,那便来吧! 徐浪眼神一冷,长槊复又大力击下。 第448章 挫敌军 如同割麦 叹将官 又得成仁 有时候,有的杀戮,是无奈的,且必须无情。 仓促间来抢占山头的这五百军士,怎么又敌得过西北铁骑由上而下的践踏呢? 血光,在飞溅。 哭喊声,在瞬间爆棚。原先还极有组织的这些军士,很快便溃不成军。 徐浪再次变身杀神,长槊挥处,那些军士像割麦子般一个个倒下。 “将军,逃吧!” 山底下,正面拒敌的那千把人,也迎来了中路急驰而来的那些骑士们。而看了看山头的战况,看到不少人已经仓皇地往山下跑,那将官身边的护卫,心生怯意。 “你,再带两百人过去,堵住他们,谁敢临阵脱逃,斩!” 那将官却甚执拗,命令护卫再去增援。 可如此一来,他正面的兵力,便将削弱了。 “这,遵命!” 护卫犹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接着,挥起刀,带着一帮子人,分成两部分,亦往山上跑,欲堵住逃下来的同袍们。 但如此一来,那些哇哇叫着逃窜的军士,却是怒了。 这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姥姥的,咱不干了! 哗啦啦,立时便有数人扔掉了兵器。 “降者免死!” 徐浪又重复一声。 话音落处,已是无惧无畏地冲了下去。 此际,双方相距本近,他们纵马冲来,护卫那百把号人,又怎么挡得住? 同样的,有人弓都还没搭起来,就被徐浪等斩于马下。 这无可阻挡的冲击力,如一道强劲无比的洪流,瞬时便冲垮了敌军的阵形。 一切,果如徐浪的判断,三路轻骑如同三把长枪,所到处,血肉横飞,哭爹喊娘。 那将官哇一声大叫,颇有杀身成仁的决心,提马便向徐浪迎来,擒贼先擒王,不得不说,在这关键时刻,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深知斩下对方首脑的重要性。 枪,如出水的蛟龙,迅疾地刺向徐浪。 “将军小心!” 有亲卫在大声提醒着徐浪。 “能奈我何?!” 徐浪大声一喝,腾身跃起,竟有丈余。 这一下,那将官的一枪,自然便刺了个空。 啪! 紧接着,他只见眼前一黑,身子向前一冲,险些倒下马去。原来,却是徐浪一槊自上敲下,正好击中他的后背。 哇! 一口鲜血,立马喷了出来,他只觉得心胆俱裂,欲再提枪,已是不能了。 唰! 可没等他再有所反应,一把刀,已麻利地割断了他的喉咙。 这,却是一名亲卫在熟练地配合着徐浪。 “你等将军已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徐浪轻身落马,复又大喝道。这一声,他舌绽春雷,霸气侧露,很快地,便震慑了全场。 “降,我等,降了!” 见首领已死,那些余下的军士,便也绷不住了。 哗啦啦—— 兵器,很快丢了一地。 “早知如此,你等又何必执着?” 随后而来的白云真人摇了摇头,这闪电般的击杀,令他亦心有余悸。 “白云掌教,这或许,便是战争吧!” 郑八爷倒是淡定得多,在凌越身边这段日子,他算是开了眼界。战争的无情,战争的血腥,于他来说,已从最初的不适,过渡到了此刻的习以为常。 当然,他与白云真人,在这样的冲锋中,并没得以大展神威。 一切,都太快了。 第449章 知去向 三分佩服 定计策 一骑先行 一场仓促的遭遇战,以徐浪的大获全胜告结。两千敌军,有一千三百多,最后都成了自己的兄弟。 “将军,我知道世子殿下的去向!” 既是降了,便有人想要刷个存在感。 当然,这是徐浪想要知道的。之前,郑八爷和白云真人跟踪至此,便止住了,大世子最终的去向,确实是不知道的。 “且说来便是!” 徐浪看着眼前正躬身下拜的军士,看这装束,应是个什长。 “我听吴将军所言,世子殿下或是要走华容道,这多半是想到夷陵去。” 这什长恭敬地向徐浪汇报着。 “华容道?关云长放走曹孟德的华容道?” 徐浪一听,脑子里在飞速打转,思索着这什长所说的真实性。 如果这大世子真是走了华容道,还真说不定要去夷陵,听闻那夷陵主将,是平王的义子,姓雷名虎的,可是勇将一枚呢! 不过,由华容到武陵郡,似乎距离上要更近些,那他,有没有可能去找他二姐夫宣赞呢? 显然,他有两个选择。 想到这里,徐浪倒有几分佩服起大世子来。 这一路追来,大世子真是用心良苦。先是兵分两路,令彭将军率军往鄂州去,以此让追兵难以判断其真实走向,其后,又在罗城渡口故布疑兵,更是有效地为自己争取到了逃离的时间。而今,取道华容,可去武陵郡,亦可去夷陵,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个人才。而若不是郑八爷二人一路追随,只怕,他们还一时半会儿,追不到这里。 而算算时间,此刻,只怕大世子那几万人,已经快过了华容,离武陵郡,仅一二百里,离那夷陵,亦不过四五百里路。 该往哪里追呢? 徐浪有些拿不定主意。 “贤侄,我也觉得,这大世子,多半要往夷陵去了。你想,他既然连鄂州都不肯去,又怎么会愿意到武陵郡呢?” 郑八爷也在思索。 他想,大世子假作要往鄂州,却转道罗城,且上了华容道,费这么大的工夫,绝不是想去投靠什么姐姐姐夫的。听闻这武陵郡宣氏父子素有民望,又均骁勇能战,大世子若是一去,处处都将显得尴尬。且,平王一倒,谁知道这宣氏父子有没有异心呢?故,这武陵郡,在大世子看来,必已成了险地。如此一来,他去夷陵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嗯,郑伯伯说得甚是有理。那夷陵主将雷虎,素承平王之恩,大世子过去,料来更受待见。武陵郡那边,以大世子的性情,必然不敢轻易涉险。故,郑伯伯,咱们就奔夷陵去!” 徐浪也是豁然明朗,作出了决定。 “孙二统领,你带亲卫营百骑,先走一步,我待后面的大军到了,再追上来。” 徐浪心知不管大世子往哪里走,他们之间,都至少有了几个时辰的差距。唯今之计,只有先派轻骑探明敌踪,再带大军寻机与之一战。而若是大世子真是逃进了夷陵,那就必然是要费点周折了。 “来人,速沿原路返回,告知出尘道长,请他抄近路到荆州,命厉将军过江堵截,若是没堵住,则通知荆门、襄阳,各分出一些兵来,兵临夷陵城下。另,命韦将军率水军先回岳州,严防鄂州来犯。还须往平江方向,找到孙大统领,命他们速随我上夷陵。” 一切未知,徐浪只得做好再打一次大仗的准备。 第450章 看少年 指挥若定 惊世子 奔逃似飞 一个时辰后,徐浪的大军,陆续到齐了。 “传我令,全军将士,速扔下辎重,轻装前行!” 徐浪沉声下了令。 这几个时辰的差距,必须得想法子追回来。如今,全军皆轻装前进,比较好的结果,是在夷陵城外就追上大世子。而若是运气更好点的话,厉文忠能在荆州渡河来截住大世子,那就更完美了。当然,真是没追上,也没截住,那说不得,要在夷陵城下,来一场攻坚战了。 一切,由此又节奏变紧了。 郑八爷看着眼前这个指挥若定的少年,心里暗暗地赞了好几遍。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云铮如此,徐浪亦非等闲,还有林之靖,这未来的天下,必然是他们的天下。 “贤侄,若有所需,你但管吩咐,我这副老骨头,还硬着呢!” 郑八爷笑着向徐浪说,他本就是豪气干云之人,被眼前这雄壮的军威所感染,亦是不知觉地便撩起了情绪,仿若也是曾经的少年了。 “呵呵,郑伯伯,您就跟着我便是,到时候,自有您大发神威之处呢!” 徐浪心中早有计议,亦是笑着回应郑八爷。 “贫道亦然!” 白云真人也不失时机地表着态。 “多谢掌教!” 徐浪赶紧在马上一揖。 他的计划中,要营救李子玉,是绝对需要高手的,而眼前这两位,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 但大世子的逃跑速度,显然,比徐浪预想的快。 孙二率百骑亲卫营,狂追到日落之际,仍是未见到大世子那些人马的踪影。 而此时,在孙二的面前,出现了两条路。一条路,须经过柳城,一条路,则在武陵郡边缘,两条路,皆可通往夷陵。 “真他娘的逃得比兔子还快!” 孙二气恼地骂道。 然而,这自是无济于事。 “下马,趁天黑之前,往两条路各探五里,老子就不信,抓不住他们的尾巴!” 孙二发了下狠。 要说呢,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眼看着大家都人困马乏,可还是想有点收获,不然,等到徐浪赶来,怎么好交代。 “诺!” 立时,两个十人小分队,提振了一下精神,各择了一条路追去。 孙二也下了马,叫其他兄弟就地歇息。此处,就似一个三不管地带,正处于荒郊野外,故而,既无什么村户,亦没看见什么来往之人。 时间,在等待中,尤其显得难熬。 孙二闭着眼,试图运起华山派的玄功,来静一静有些浮躁的心。 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他们只得就近找了些枯枝什么的,点起篝火来。 不多时,火势渐旺,兄弟们的身子在一阵秋凉里,开始变得暖了起来。大半日的追踪,再怎么说,都会有些疲累,而一旦卸下来,不免,有人竟不留神间发出了鼾声。 怎么还没人回来? 孙二在心中轻问。 五里的路,最多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莫非,是有了什么意外? 这般一想,他的心不由地一紧,缓缓地睁开眼,手已不自觉地把剑握紧了。 的,的,的…… 就在他忧心之际,终于,有一条路上,传来了马蹄声。 紧接着,负责护卫的部下,已拿起火把迎了上去。 第451章 遇伏兵 亲卫小折 惊将军 良计难谋 “报,二统领,我等追了足有六七里路,路上车马之印凌乱不堪,显见得有兵马过去。因是天色太黑,未免有失,只得先行返回了!” 来的,正是往武陵郡边缘那条路探查的那队人。 “哦?!” 孙二一听,有些吃惊了。 若是敌军往这条路走,那柳城的那条路,就不应该这时候还没探回来!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兄弟们辛苦了,先歇息片刻,等那路的兄弟回来了,视情况,再作计议!” 孙二不敢轻易下结论,他需要结合那路的情况再行推断。 如此,又等了约半柱香后,往柳城方向的那条路上,也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 只是,这阵马蹄声,显然,人数上似乎少了好几个。 “二统领!” 很快,随着一声急呼,当先一名身材高大的亲卫从马上跃下,但不知何故,落地时竟是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 “赵霆!你受伤了?!” 孙二眼利,在这一瞬间,已看见这叫赵霆的亲卫,背上分明插着一支箭。 赵霆在整个亲卫营中,绝对是实力排名靠前的存在,这回竟然受了伤,说明什么?说明他探的这一路,必然有敌情。 只是,这两条路,都有敌军的踪迹,又是的哪一出? “报,报二统领,我等,才追了两三里,便已见着敌军留下的印迹,只,只怪我,一时没捺住性子,故又追了好几里,哪曾想,却在途中遭遇到了埋伏。呜呜呜……” 说到这里,赵霆竟是没忍住,哭出声来。 结果,显而易见。去时十人,回来才三人,其他的人,必是中伏伤亡了。 “来人,给赵霆兄弟拔箭,上金创药!” 孙二心中悲愤,然见着赵霆脸色渐已发白,自是先治伤要紧。 如今,只有等徐浪来了,才能再作定夺。 …… 约近两个时辰后,徐浪的大部队,终于是到了。 听完孙二的回报后,徐浪亦是惊讶不已。 “看来,这大世子又在耍他的小聪明了。幸亏是赵霆兄弟长了个心眼,多跟了一段。照如此来看,大世子这两路,倒是都有些人马。但主要兵力,应该不在柳城这条路上。赵霆兄弟遇袭,必是他们刻意为之,以此引我军大部尾随过去,而他们,则早在另一条路上逃之夭夭了。” 徐浪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柳城这边,离江边近,隔岸就是荆州所辖之范围。若是,荆州那边有所察觉,他们不得不担心会有麻烦。故,分兵两路,且在柳城这边设伏截杀斥候,就是要自己相信,大世子是往柳城这边走了。 “将军,如今却该如何做?” 孙二立时就问,歇了这半天,他已是一身劲鼓鼓的了。 “难啊,如今天色已晚,这两边的路,我等皆不熟悉,若欲趁夜行军,恐怕是不行了。只是,如是等到天亮,却无疑是给他们多了些逃匿的机会啊!” 徐浪亦是有点恼火。 因为,他已了解清楚,此处附近并无什么人家,便是想找个向导,恐怕都不容易。 而且,这夜里行军,还得防着大世子留有后手。若是一旦遇袭,发生意外,那就不知会有多少将士会折了性命。 故而,徐浪也是一时无计了。 第452章 立军令 兄弟带路 追狡敌 将士分兵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静默里。 “将军,属下以为,不妨到军中一问,有无对这一带熟悉的军士?” 这时,孙二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法子。 “嗯,不错,速命人去问。” 徐浪点点头,立即应允了。 确实,事不宜迟,夜已见深,若有人识得路,说什么,也得冒险跟一跟。 …… 半柱香过后,孙二领着两名军士来见徐浪。 “将军,果有识路之人!” 说着,孙二让开身子。 二人一见,赶紧躬身向徐浪下拜。 “免了,二位兄弟,可是识得这柳城的路?” 徐浪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问。 “识得,识得,我兄弟二人,本就是夷陵人氏,未入军中前,随父亲贩盐巴,这几条路,基本上都走过好几回。” 二人中稍年长的一位,立即回答道。 “当真?!” 徐浪甚喜。 “当真!将军,我兄弟二人敢立下军令状!” 二人原属平王的人,投军到荆州大营,荆州被徐浪收了后,二人则是随徐浪从中路来攻长沙了。此时,听得主帅要寻识路之人,那还不赶紧地来表现表现?也好歹立个功,给自己撑起点面子来。 “好,好,既如此,你二人,便各带一路,咱们立即出发。孙二统领,你与郑帮主、白云掌教,带数十名武功高强的军士,走柳城方向,找到伏击赵霆兄弟的那拨人,我料,他们人数必然不多,你等但小心行事便可,若大世子虚而又实,把兵力放在了柳城这一路,切记,不可打草惊蛇,速来回报。我且自带大军,从这边走!” 有了人带路,徐浪立马做出了行军安排。 “将军,这天色太晚,莫不如,只派少数兄弟,一探敌踪如何?” 孙二想到徐浪所言,大世子善于用计,若真伏有后手,作为徐浪的亲卫营统领,他不得不考虑到徐浪的安危。 “无妨,我再三思量,大世子定走此路无疑,且,他逃之唯恐不及,这夜色之下,山野之中,仓促间,又怎么来得及设伏?” 徐浪微微一笑,不为所动。 “那,将军小心,我先行一步。” 孙二不好再说,扶起剑,便即起身。 很快,他与郑八爷等人,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等孙二一走,徐浪也是立即带着全军,在那带路军士的指引下,有序地出动了。 …… 而这一头,大世子确如徐浪所料,沿着武陵郡边界,走到了危水边。 那留在罗城渡口的两千军士一直没有跟上,一直没有消息,大世子便知多半生了意外。于是,在出了华容道后,他再次分兵。当然,柳城那边,离荆州近,他可不想打草惊蛇,故只命手下一偏将,带兵千把人,以虚张声势。又让蒋申率其弟子及数名高手,助其料理跟上来的尾巴,且行其诱敌之计。 所以,赵霆遇上的,正是拖后的蒋申等人。以武功论,赵霆自非蒋申敌手,但蒋申其时有些托大,只派了几个弟子上去击杀赵霆等人。结果,在兄弟们舍死拼命之下,赵霆等三人,竟是逃了回来。只赵霆负责断后,被蒋申气不过放了一箭。也幸得上次唐虎以毒箭射死褚云志后,两人均有所收敛,故而,此箭倒未淬毒,也才让赵霆能捡回性命。 而蒋申一时追之不及,也怕后面追兵甚众,反将让自己陷于不利,便只好悻悻地离开。 第453章 渡危水 再布疑阵 说子玉 欲费唇舌 “过了危水,他们便追不上我等了。” 大世子虽还没有后方追兵的确切消息,但以他的聪明,早已推断得出,敌军定在紧追不舍。 过了危水,再往前走,便是苗疆大土司的地盘。不管是福王还是什么英王,料来,都一定不会想惹他们。但对于自己来说,这块地盘,却是将来可能的栖身之地。 故而,大世子坚决要求过危水后再安营扎寨,且,再次留下数千将士在危水边,不仅仅是故布疑阵,也真的是要他们死守到明日午时。 有这么长的时间,他相信,自己尽可以将追兵甩开了。 故,他一过危水,便遣人去跟最近的苗疆寨子联系,且送上金银珠宝等,请其借道,让自己的大军能顺利地向夷陵进发。 毕竟,他老爹平王爷,这么多年,跟苗疆的关系,一直是相当不错,这点面子,他想,人家得给。 正因如此,他心里的压力才减了几分。 “唐统领,这次,就委屈你师弟了。” 在等待某个苗寨回信的间隙,大世子第一回有了些歉意。 安排蒋申到柳城那一路干脏活,是他的主意。就是看中蒋申武功高强,且人还机智。但如此一来,便未免亦有些“舍卒保帅”之嫌。故而,他得向唐虎有所表示。 “殿下,您过虑了。能为您效命,那是我师弟前世修来的福分。且,那一路,也未必真有什么危险。即便是追兵尽往那路过去,以我师弟的本事,要逃命,应该不是问题。” 唐虎自然不敢说半句怪责的话,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何况呢?这还未必就会送命。他虽然有些小担忧,却也是真的相信,凭蒋申的本事,活命不是难事。 “好,如此就好。等到了夷陵,你便做这飞虎营的副统领。” 大世子满意地点点头,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实际上,他真巴不得追兵都往那边走。这样,等追兵反应过来,自己也恐怕已安然到了夷陵。只要到了夷陵,站稳脚根,便不是问题。他相信,有雷虎来相助,有那几千飞虎营将士,再加上背依苗疆,一时间,谁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对了,那厮,一直不肯吃喝吗?” 大世子又想到一事,皱起眉头,问唐虎。 “回殿下,那厮还真是犟得紧,伤那么重,还不吃不喝,以我之意,不如一刀斩了了事。” 唐虎拱了下手,眉间,不耐烦地透出一股戾气。 “这李子玉啊,倒也是个硬汉子。这样,你再去劝劝他,若是肯为我所用,荣华富贵必然少不了他。” 大世子心知自己麾下经长沙这番久战,已是人才凋零,李子玉素有知兵之名,若能说之为己所用,比杀掉还是要有作用得多。 “好,我便去劝劝他。不过,恕属下直言,他如今恨我已恨到了骨子里,只怕,属下的话,他更是不愿听了。” 唐虎虽是应承下来,却还是得讲明自己的顾虑。 “对了,这一节,还真是个问题。既如此,还是本殿下自己去!” 大世子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而此时,双手双足均被以铁链捆死的李子玉,双目无神,头发散乱,正躺倒在那辆马车里。 车外面,两名军汉一左一右,扶着刀,神情谨肃地守在马车旁边。不远处,是渐已搭起来的营帐。 第454章 溯故缘 已成阶下 论大义 尽在心中 “来人,给李将军松绑!上酒菜!” 看到几已无力行走的李子玉,大世子起了身,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立时,有侍卫上前去给李子玉解开铁链。 “哼!尔等亦还真看得起李某人。” 李子玉虽已十分羸弱,却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 他双臂皆已受伤,又身陷敌营之中,便有天大的本事,亦是插翅难飞。他这般说,是对大世子他们如此对待他的一种蔑视,且,现在又见大世子忽地脸布春风,心知人家必没打什么好主意。 而其实,自被擒之时起,他便已不抱生望。此次出兵长沙郡,他首战不利,已颇为羞愧,接着,又守平江不成,几乎全军覆没,更让他觉得是无地自容,无颜去见江东父老。 “李将军,多有得罪,请勿见责!” 大世子的态度,倒是十分诚恳。但他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李子玉尚未敢肯定。 “岂敢见责?您是天潢贵胄,子玉乃一阶下囚尔!” 李子玉昂起头来,目光不避大世子。 “呵呵,子玉将军,你本是我父王座下的骁将,一时迷糊,干了些不利于我们父子的事,本殿下,倒也不怪你。” 大世子更也不闪避,一双俊目直逼李子玉,似乎是想把李子玉看穿一般。 “只是,这偌大的荆湘,毕竟已弄成如今这般模样,本殿下向来惜才如命,可不欲让子玉将军做我的刀下之鬼。再说,日后本殿下东山再起,可少不得你这样的沙场宿将。我的意思,子玉将军,可明白?” 说着,大世子负着手,轻轻地走在一旁。 “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子玉自愧背主在先,然天下大义,尽在心中,故,不敢复背之。您的心意,子玉亦懂,不过,恕子玉直言,您坐拥长沙郡,都弄得如此狼狈,便靠着这夷陵弹丸之地,或接连苗疆,又能有多大作为?” 李子玉轻叹一声,微微一笑。 这番话,实是直言,听得大世子眉头一皱,心情甚是不悦。 “放肆!如此不识时务,殿下,砍了便是!” 这时,一直伏在暗处的唐虎再也听不下去,提着刀走了出来。 “好你个武林败类!” 李子玉一见,更见愤怒,立时大骂。 “哼,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李子玉,你可真是天真!” 唐虎很是不屑,说着,更是走近了几步,欲将刀架上李子玉的脖子。 “唐统领,且慢!” 大世子立时出言喝止,此时,杀个李子玉,于他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殿下!这人如此冥顽不灵,何苦与他多费唇舌?” 唐虎不解,反问大世子。 “唐统领,你瞧他如今这般模样,我便是不杀他,他又能活多久?” 大世子毕竟是大世子,虽被李子玉说得心中生怒,然很快便已平静下来。 “是!” 唐虎只得悻悻退下。 “败类,你休得猖狂,我衡山派必与你不死不休!” 可李子玉却没想放过他,眼里的恨意,浓得真是化不开了。 “哼,又能奈我何?在这万人军中,你衡山几个弟子,本统领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唐虎更是不屑,这态度,已然是没想再回头了。 “罢了,李子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大世子再次直面李子玉,缓缓地阴狠地说道。 第455章 星光下 群英疾走 夜色中 一眼分明 夜色浓郁,星光几点,孙二腰系短刃,背插长剑,且缚一劲弩,带着郑八爷、白云真人,悄然无声地疾奔于柳城道上。 阻击赵霆等的那拨人,据赵霆所言,人数倒不甚多,然武功不弱,颇为精悍。如今,迟了两个多时辰才去追,孙二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前方未走远。 然,夜色,是最好的理由。 孙二认为,这拨人马的出现,定如徐浪所料,不过是诱敌之计,如此,他们必然不会像自己这般,要在夜里急急地赶路,他们需要将更多的敌军引到这条路上来。所以,他坚信,这拨人马,必会在前方扎营。但,万事都得小心,人家必也会设有暗哨,盯着后面的动静。 约摸行了十几里地后,孙二一打手势,所有人立即止住身形。 “郑帮主,白云掌教,离赵霆兄弟遇袭的地方,已出了好几里,如此算来,离那拨人,应是越来越近。我以为,他们必会有些防备,故而,烦请二位前辈,与我头前探路,以免得被他们发现,错失斩杀良机。” 孙二这意思,是郑八爷和白云真人武功绝世,更不易被敌军发觉,故,才向二人出言恳请。 “呵呵,当仁不让!” 郑八爷轻声一笑,爽快答应。 白云真人亦同时点了点头。 于是,所有人分成了三拨,孙二、郑八爷、白云真人打头,其他人一拨跟进,一拨垫后,倒也很有层次感。 嗖! 孙二当先掠起,华山轻功,向来不弱。 郑八爷和白云真人相视一笑,亦是身形一起,飘然随后。相对孙二来说,二人的轻功更见高绝,既疾且稳,无声无息。 暗夜里,三人一如鬼魅,不多时,便已出里许。 终于,目力极佳的白云真人首先发现了端倪。 “前方有人!” 他轻声一喝,身形已是疾速向左手边的一座山丘奔去。郑八爷和孙二经他一提醒,亦是有所察觉,赶紧跟在他后面。 山丘不过三四十米高,三人身法迅捷,几个起落,便也到了。据此一望,却见前方半里地处,竟有火光若隐若现。 “是了!” 孙二惊喜地小声叫道。 “二位前辈,料得那些人,便是在那儿了。” 郑八爷没吭声,只微微点点头,使劲儿地观察着。 那火光隐现之处,着实看不分明,且三人一看之后,火光扑闪几下,便已熄灭了,天地间,终归黑寂一片,就仿佛根本不曾有过。 “白云掌教,你意下如何?” 敌人大概率在那边藏着,但如何要在他们不知觉下摸过去,郑八爷也没有底。毕竟,黑暗之中,敌人的虚实,委实弄不清楚。 “这样,我从右边悄悄过去,孙二兄弟且回路上等着后面的兄弟,郑帮主,你走左边摸过去,若是惊动了他们,能打就打,不能打,谁还能拦得住咱们不成?” 白云真人多年来首次下山干这样的事,心情是有点兴奋的。 “好,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老叫化可不怕他们弄什么玄虚!” 郑八爷自然也不怕,多年的江湖生涯,什么没见过,便是打草惊了蛇又如何? “那,二位前辈小心,我回路上候着后面的兄弟,料也要不得多久。” 孙二自知功夫差二人很多,倒不如干好接应的事。 第456章 弦声响 白云遇伏 长剑起 黑影遭创 呼! 白云真人率先掠起,接着,郑八爷则从另一个方向飘然而去。 从山丘到那火光闪现之处,中间隔着另一座低矮的小土包,不过丈余。之后,是一片数亩之阔的野地,野地里,长满了及腰的野草。 谁也不知道,这野地里,会有什么? 似乎有杀气,在暗夜里弥漫着。 白云真人从小土包的左侧一跃而起,足尖不着地,便似蜻蜓点水般,飘在了野地的上方。 梆! 忽地,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弓弦声。 白云真人不假思索,凌空一个翻滚。隐约里,只见似有一细长之物,自身下向后疾速飞去。 噗! 但听得沉闷一声,那物竟钻进了小土包下面一棵小树的树干里。 是箭!竟是有埋伏! 白云真人心下微惊。 无疑,有人已经发现了他。 嗖,嗖…… 这时,箭声接着密集起来。 不好! 白云真人猛吸一口真气,寒光闪处,剑已舞起,着实密不透风。 叮叮…… 一枝枝箭被他的剑给应声斩断。 然而,这等凌空舞剑,最耗真气。白云真人虽武功卓绝,内力深厚,也耐不住这些暗箭连续施射,不得已,只见他再次吸气,拔高丈余,先行避开,接着,和身将剑舞作一团,竟是由上而下,将身下的野地瞬间划出了个圈来。 “何方宵小,弄此小人行径!” 白云真人一站定,便大声喝道。 “哼!” 却听得一声冷哼,隐隐来自野地那头。 再接着,白云真人前方十数步外的野草里忽地有了动静。 嗖…… 数道寒光,瞬间遍袭他的周身。 姥姥的,不是暗箭,就是暗器! 白云真人心中微怒,再次将手中剑舞成一团。 叮…… 但听得一阵金铁相交之声,一时不绝于耳。 在这样极为不利的形势下,换作一般的高手,只怕早被打成了马蜂窝,不过,作为龙虎山最顶级的高手,白云真人实在是有两下子。 在他的真气鼓荡之下,那些什么钢镖啊,飞蝗石啊,尽数被打落。 唰!唰唰! 可紧接着,几道黑影从野草里一跃而起,刀剑齐施,分刺白云真人周身。 不得不说,很快!很毒! 啊…… 当然,惨呼声也很快。 白云真人的剑,并不是烧火棍,当先那把长刀,在欺近他胸前三寸时,被他两指夹住,接着,一股大力猛地将那人扯了过来。再接着,白云真人待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却将其推向随后刺来的两把剑。 这几下,反应迅捷,实在电光石火之间。然就这么几下,恰好让后面的两把剑一时撤招不及,竟双双招呼到了同伴的身上。黑暗之中,虽看不到血光四溅,但那声长长的惨呼,足以说明,这人恐怕是疼得要命,至于这命,还要不要得回来,那就真得看造化了。 “罪过,罪过!” 一招得手,白云真人竟还不忘调侃两句。只不知,他到底是修道有为而为之忤悔,还是故意来撩起对方的情绪。 呼! 除了那人的惨呼外,其他人并无谁出声,暗地里,第三把短枪,却冷冷地从那两把剑之间,钻了进来。 只是,谁也不曾留意到,在白云真人剑气纵横的时刻,有一条身影,已悄然地从野地左边,向起先那火光闪处而去。 第457章 伏敌狂 径施神剑 暗箭收 陡现精光 咔! 再冷的枪,也没快过白云真人的手指,同样,那柄漆黑的枪,停在了白云真人小腹一寸之处。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它毕竟是进步了两寸。 只是,白云真人出手如电,两指力夹之下,那枪头已在瞬间被夹断。如此指力,不得不说,惊煞了这从野地里冒出的黑影们。 “嘿嘿!” 依然,从野地那头,传出了两声冷笑。 动静,也由此变大了。 一个,两个,三个…… 很快,约有十来个黑影从野地里冒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他们选得是真好。谁从这里过,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那隐约的火光,实际上,有可能却是他们故意制造的陷阱。 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白云真人横剑身前,冷眼看着这些黑夜里面目难辨的敌手。 他很清楚,对方绝不会只有眼前这十几个人,野地那头,或许还有更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首领,一定在那头。 “杀!” 随着一声冷喝响起,那十几个黑影像发狂似的,向着白云真人急冲过来。 不,不仅是冲,还呈扇形一般,要将白云真人围在中间。 “哼!” 白云真人处变不惊,还了一声冷哼,剑向前指,身子微侧,左脚后撤半步,这是一种可攻可守的姿势。 实际上,以他的轻功,此时掉头就跑,那些黑影只怕也奈他不何。 嗖! 利箭破空之声,率先响起,且,似乎比前面更速。 同时,有数个黑影的兵器,也在向白云真人招呼着。 情势,着实危急! 噗! 剑锋入骨的声音,却亦不甘落后地传来。 但见白云真人左脚一蹬,身剑合一,竟是不退反迎,冲向那些黑影。 夜色下,他出手如电,左袖挥动,打落那支破空利箭的同时,右手剑已先对方一步,刺入了一人的心窝。 他是修道之人,可不代表,他不是个狠角色。 啊,啊…… 一连串的惨呼声接连响起,一个个黑影在几个照面间,在从半空跌下。 叮! 总算,还是有人接了白云真人一剑。 叮,叮! 接着,又一人接了白云真人两剑。 “还不错!” 白云真人沉声赞道,手下,却丝毫不慢。 比起前面几个,被他刺伤或刺死的黑影外,现在这两位,武功显然要高出他们一截,且出剑极有章法,定是系出名门。 唰,唰! 但称赞归称赞,白云真人却知道,此刻不是自己大发慈悲之心的时候,你稍稍心慈手软,便难免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梆!梆! 眼见得那二人被白云真人逼得节节败退,从野地那头,有人又拉动了弓弦。 夜色之下,此人必然目力极佳,不然,绝放不出如此精准有力的箭来。 叮,叮! 白云真人反身后跃,右手剑快速斩落那两支箭。只觉手腕微有一震,心道,此人功力更胜眼前这两人。 不过,如此一缓,其他的黑影自是赶紧抓住机会攻向白云真人。 偌大的野地,野草被无情地践踏着,很快,便被踏平了好大一块。 在点点星光下,寒光闪闪,剑气纵横,白云真人在众人围攻之下,身法飘逸,有攻有守,一时间,竟成了个僵持之局。 而在野地那头,一个缓缓收起弓箭的黑影,眼里,正射出狠戾的精光。 第458章 冷笑中 狂徒再现 惊叫里 道人却来 “师父,莫不如让弟子去助师弟们一把?” 在那黑影身边,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看着野地中激烈的打斗,向他请命。 “且再等等!此人功夫极高,来路不明,那手剑法,为师生平未见。只怕,并不在你唐师伯和师爷爷之下啊!先前为师放他几箭,竟亦不能伤他分毫。所以,你便是上去,又能如何?还不如,你等准备好利箭,万一师弟们不济,便只管朝他身上招呼!哼,他便功夫再高,缠斗了这么久,气力大损,也必会为我们所伤。到时候,嘿嘿!” 说完,黑影将弓递给徒弟,按着腰间的刀,冷笑着。 自然,此人便是唐虎的师弟,蒋申。 此番他受命拖后,一为料理尾巴,二也借此高调向后面的追兵行诱敌之计,以便让追兵大部都往他这条路上来。 而只有杀得越狠,或许,才越能引起敌人的注意。 蒋申得大世子耳提面命后,亦做如此想。故而,先是力挫赵霆的小分队,令得赵霆狼狈而逃,接着,他又是按事先的计议,在此设伏。若是追兵甚众,则悄然撤开,前方,毕竟还有那什么偏将,带了一千将士,择一隘口扎了营,且故布疑阵,虚设营帐和灯火,以造成己方大军尽在此地的假象。 而若是来的仍是小股的斥侯或侦骑,那说不得就一并擒杀之,也借机弄明白追兵的虚实。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来者,竟只有一个人。 不过,即便只有一个人,也足够让人头疼了。这方野地,中间夹着一条不足两尺宽的小径,夜色之下,却是根本看不清楚。所以,他在野地里伏了许多兄弟,包括自己的徒弟。只那忽闪的灯火,其实,倒不在他的计划中,是野地这头的一个兄弟放松了警惕,擅自点了一泡旱烟。也正因如此,却歪打正着地吸引了白云真人的注意。 对蒋申来说,白云真人武功之高,实在高出自己的想像。要想轻松拿下,似乎难度极大。故,他虽是话那么说,意欲以多取胜,或说耗死白云真人,可心里实在也没什么底。按说,以他的功夫,和有雷虎七成水准的箭术,一般的江湖高手,确实有来无回。只是,偏偏他遇到的是白云真人。 但他这么一说,身后的二十几人,立马就结起阵来,一个个张弓搭箭,全神戒备。 “点起火把,且看看是何方神圣!” 蒋申冷冷地又吩咐着,毕竟,他目力再好,光靠点星光,还是看不清白云真人的面目。 手下自然是听话照做,很快,灯火齐刷刷地亮起来。 这一亮,便什么也都清楚了。灯火之下,除了这结成阵的二十几人外,竟还另有十来人,在箭阵后方靠着山丘的地方,各持兵器,严阵以待。 蒋申向后一望,信心又似乎多了些。 你再强的武功又如何?我便是不以乱箭射你,也能困死你! “师父,怎的是一个道人!?” 这时,那五短身材的徒弟,惊叫道。 当然,蒋申也是看到了,心头,更添了一些疑惑。此道人,年岁不小,然剑法超神,气度不凡,俨然是大家风范。 这会是谁? 第459章 猛回头 惊见老者 骤下令 忍死同袍 道州怪客唐傲,在江湖走动极少,而白云真人亦一直在龙虎山清修,两家在此之前,就像两条平行线,根本就不曾相交过。故而,蒋申懵圈了。 他师父唐傲是个武学奇才,拳脚兵器,各个精通,且均至极高境界。然,此下,这道人的功夫,无疑在刷新着蒋申的认知。他的武功,在同门六师兄弟里,在第三第四左右,在江湖上来论,亦已跻身一流高手之列。故而,在平江城头,他和褚云志比拼,亦只稍逊而已。但此刻,他自忖,若是单对单,他恐怕在这道人手中,走不完五十招。 啊! 不料,在他正自惊疑之际,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惨呼。 他不禁猛一回头,只见,一白须飘飘的老者,不知何时,竟从那山丘上急奔而下。一人欲上前去挡,却只一个照面,便被他一掌劈翻在地,疼得立即在地上打起滚来。 可见,这一掌之威,何其惊人! 这又是谁? 蒋申再次一惊,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一挥手,结好阵的手下,立即背靠背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将弓箭对着鏖战中的白云真人,一部分,则对着那白须老者。 “慌什么?堵住他!” 此际,蒋申必须得镇定下来,故而立即大声喝斥。 这一喝,自是有点效果的。其他人虽见同伴未及还手便被人家劈翻,但总是仗着己方人多,于是,也颇有些悍不畏死的意思,一哄而上。 蒋申这才稳了稳心神。 不过,他也是没弄明白,一时又有些迷糊了,心道,追兵里几时冒出了这样两个高手?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若是追兵那边的人,又为何只有两人? 莫非,是弄错了?人家只不过是从此过夜路罢了。只是,这似乎也说不通。这白须老者,明显是冲着己方而来的。不然,干嘛从背后发起突然袭击? 其实,要说呢,他也是脑子一时短路,再加上目光短视,所以没有细瞧郑八爷的打扮。那一个酒葫芦系腰,一身破衣裳,怎么着的,也看得出这是个叫化子。这天底下叫化子固然很多,可像这样武功高强的,掌法威猛的,又还能有几个? 至少,他应该猜得到,这白须老者,必是丐帮中地位不低的前辈。 可惜啊,他就是想不到。 而且,此时已与他预想的有些不同了。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想生擒人家? 无疑没那么容易。 想干掉人家? 有可能,却一定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可有时候,有些代价,是必须的。 一念至此,蒋申的手,握紧了腰刀,眼神变得更见阴狠。 “兄弟们,做好放箭准备!” 他大声地向结着箭阵的手下说道。 “师父,现在敌我纠缠在一起,若是放箭,岂不是会伤着自家弟兄?” 那五短身材的徒弟,一时不明其意,忍不住问他。 “哼,那又如何?真若抵敌不住,死于你的箭下,他们,也是死得其所!” 哪知,蒋申却眼睛一翻,瞪了他一眼,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这理由,听起来很堂皇,听起来似乎没法拒绝。 师命难违,徒弟只得点点头,可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第460章 响声起 神龙摆尾 心头震 群魔逞凶 砰! 随着一声响起,郑八爷又将一人给打得七荤八素。 接着,他顺势一记漂亮的神龙摆尾,一脚飞踹开一柄颇有些阴毒的短枪。 “降龙十八掌!” 总算,有个比蒋申更有见识的手下,认出了郑八爷的路数。 他这轻声一惊呼,直接让有些人吓了一跳,持着兵器,竟是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几步。 众所周知,降龙十八掌乃是丐帮帮主的独家绝学,整个丐帮,能会得一招半式的,都必然是有点地位的弟子。此人须发皆白,身法飘逸,掌力刚猛,莫不是? 如此一想,这个手下心头更添疑惧,不由自主地亦是往蒋申这边退了两步。 “且住!” 见同伴皆生出惧意,他麻着胆子,让大家停下来。 如此一停,自然也没逃过蒋申的眼睛,只是,手下前面喊的那句,他却没听清楚。 “并肩子上啊!还磨蹭什么!” 蒋申不禁大怒,好歹也有十来个人,人家才一个老头子,单枪匹马的,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报,报蒋爷,此人,此人……” 那手下说着,飞身便往蒋申这边一跃。 而郑八爷见有人识出了自己的身份,倒也并不在意,一掌一拳,暗自戒备着。 只见那手下在蒋申耳边一阵私语,惊得蒋申心头一震。 如那老头子是丐帮郑八爷,那还真就更加棘手了。不过,倒是可以肯定,他和那道人,绝不是无故至此的。那么,由此更可以推断出来,后头的追兵,多半是英王的人了。嘿嘿,而若是拿下了这郑八爷,那却必是大功一件。 “怕什么?!来人,围上去!” 蒋申似乎一下子想通透了,一挥手,刀已出鞘。 要知道,一捋清郑八爷和英王的关系,蒋申就更加是立功心切了。擒下郑八爷,不仅能让他名噪江湖,还能作为一个大筹码,令大世子手上多张有份量的牌。 在这样一种心态的加持下,自然容易滋生狂妄和不自量力,也自然会改变初时的想法。 “来者可是丐帮郑帮主?” 一个极妙的身法跃到离郑八爷数步之前,蒋申开门见山,想确定郑八爷的身份。 “嗬,在这荒郊野外的夜色里,竟还有人识得老叫化?” 郑八爷不禁奇道。 不过,他见来人身法轻捷,显见得功夫不弱,亦暗里没放松警惕。 “哈哈,没想到,没想到!郑帮主,说不得,今儿个咱们要留下你了!” 蒋申狂笑着,一说完,便打起手势,和一众手下将郑八爷团团围住。 “郑帮主,你降龙十八掌便再厉害,也抵不过咱们人多吧!” 见郑八爷并未见惧意,蒋申又狂叫两句。 “呵呵,人多又有何惧?老叫化我行遍江湖,几时又被吓到过?” 郑八爷轻蔑地一笑,立即摆好架势。 “好,好,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真有几分胆色!兄弟们,上,活捉他!” 蒋申赞了两声,一挥手,唤着手下向郑八爷攻上去。 只是,弄死郑八爷本就不容易,你而今,还想来个活捉,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怕死的,来!” 郑八爷见几人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竟是不退反迎,双掌大开大阖,颇有一扫千军之妙。 第461章 陷重围 侠士无惧 闻风声 强援正来 隔着一排箭阵,郑八爷和白云真人,均被蒋申和他手下们围着。 场面,异常激烈。 蒋申带的这帮人,功夫在军中是一等一的,其中,还有几个是他和唐虎收的弟子。应该说,对付一般的斥侯,他们多半会占着上风。所以,也才会让贸然跟上的赵霆带箭而归。 只是,郑八爷毕竟是郑八爷,便是一双肉掌,在此刻也胜过了寻常刀剑。纵是蒋申在一旁督阵,不断地催促手下向他发起攻击,却一时间也难以奏效。 威震天下的降龙十八掌,从来不是花架子。但听得郑八爷几声怒吼,又听得一阵子砰砰之声,很快,又有几人被他的掌给打得人仰马翻。 “有什么好怕的!不要停,上,上!” 蒋申挥刀大喊。 在他的淫威之下,其他人又只好硬着头皮向郑八爷冲。 “师父,这般打法,又不能伤他,咱们便恐怕只有挨揍的份儿!” 还没上去动手的一个徒弟,忍不住提醒着蒋申。 “哼,老虎也有散架的时候,且耐心地稍等片刻,到时候,为师便要出手了!” 蒋申自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的计划里,生擒郑八爷当然是最好的,真要是不成,等手下将郑八爷的内力消耗一部分后,自己再出手,不就更有把握了? 而至于白云真人那边,他也看出其人功夫高深莫测,恐不下于郑八爷,故那边的箭阵一直没撤,只让手下轮番围攻,一旦其同郑八爷一般,耗损了些内力后,说不得便一阵乱箭,料来也够其吃一壶了。 这样的计划,确实在短时间内收到了效果。夜色之下,郑八爷和白云真人虽连伤几人,却也一时间摆脱不了。何况,二人的目的,本就是要尽量地拖延对方,直到孙二带人到来。 噗! 一声闷响中,白云真人总算一剑刺中一人的大腿,破了半天的僵持之局。 而这一剑得手后,白云真人大喝一声,反手一掌,恰好迎上一人扫来的熟铜棍。 啪! 脆响声中,那颇有些粗的熟铜棍,竟被他一掌打得凹了下去。 好强的内力! 使棍之人心头暗惊,虎口隐隐发痛,竟似已将裂开。 “吃我一枪!” 这时,一同伴见他竟在发愣,立是一枪刺向白云真人。 可这又怎么伤得了白云真人? 只见白云真人身形忽动,以一个十分诡异的步法,巧妙地避了开去,而下一秒,剑光再次闪现。 唰! 使枪之人一个翻滚,然而头皮却一阵发凉。 原来,就在这一瞬间,白云真人不但避开了他的惊魂一枪,还一剑削掉了他的头巾。 “你再带两人上去,记住,各攻一路,要有章法,别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蒋申也看到了这一幕,赶紧命身旁的弟子上去支援。 那徒弟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带了两人一个纵身跃过去。 于是乎,白云真人这边的压力又再次变大了。好不容易打破的僵局,又自僵持着了。 嗖,嗖…… 忽地,一阵利箭破空之声,挟着风声传来。 蒋申耳力极好,最先听到,当下瞬间做出反应,凌空飞起丈余。而后借着火光打眼一望,却见野地那头约一二十步处,数十道黑影正自涌来。 第462章 箭声响 不分敌我 刀气横 却见连环 “哈哈,孙二兄弟,你终于是来了,再不来,我可顶不住了!” 因为离着孙二近,白云真人最先看到孙二等人。 他确实也没太谦虚,这半天僵局,他虽刺伤刺死敌人几个,但自己也受了些皮肉小伤,小臂被划了一道口子,道袍亦在重围下,被洞穿了好几处。所幸,均是小问题,并无大碍。但他也知道,这着实是双拳难敌四手,真要再捱上一会儿,自己的内力必然有极大耗损,只怕,到时候就必须得想法子逃了。 “兄弟们,别放走一个!” 孙二朝他抱了抱拳,冷声地下了令。 他的突然出现,一阵硬驽急射,便射倒了数名敌人。而若是细数,在人数上,此时,却是他们占了上风。 故,孙二决心不让一人走脱。 “射!” 蒋申亦是个狠角色,心里虽是一慌,却仍是冷冷地发出命令。 嗖…… 他身旁的那排箭阵,立即拉动弓弦,朝野地中间一阵劲射。而此时,白云真人和他的弟子几个,均在其中。 只是,军令如山。 啊! 有反应不及,身法笨拙的,一时避之不及,竟是倒了好几个。 白云真人闻得弓弦声响,已是强提真气,平地跃起,接着,反身一剑,直奔箭阵而来。 其势,实如闪电,亦实在出乎蒋申的意料。 嗖! 不及多想,蒋申扯过一个手下的枪,有力地朝半空中的白云真人掷去。 这一掷,力道十足,准头更是不赖,眼见得要迎上白云真人。 叮!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却见白云真人剑尖一抖,虽是身在空中,跳转不灵,但仍是精准地怼上了那把长枪。 而这么一怼,白云真人倒是被怼退了数步,在空中一个旋转,稳稳落了地,可离着箭阵,又仍有十几步的距离。 “倒!” 这时,孙二一声轻呼,一剑刺翻一人,再一步,正在白云真人身后。 “前辈,此人功夫不弱,您且稍歇,让我去会会!” 说着,孙二已是提着剑,带着人朝蒋申冲去。 双方的距离,已是非常近了。孙二一手提剑,一手持驽,完全无惧于对方的箭阵。毕竟,比起他的手驽,在如此距离下,箭的作用已大大减弱。可以这么说,就一个冲锋的事儿,便可到你的跟前,你拉弓恐怕都来不及。但他的手驽,却正是这近距离最有效的杀敌手段。更何况,华山的身法,岂是好玩的? 一时间,蒋申身边的手下,又接连倒下几个。 “哼,还怕了你了!” 蒋申的眼里闪过一道狠戾的光,心知今日运气大大不佳,若不狠命搏一把,恐怕就难以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于是,刀光起。 道州怪客唐傲的门下,自然不会是庸手。这一刀,虽说不上惊天地、泣鬼神,却实在也快得惊人了。尤其,是在带着蒋申满腔怒火和愤恨的时候。就连这风中,都似乎有了些可怕的气息。 叮! 孙二先时只道蒋申武功尚好,哪知道会如此厉害,还算他反应迅捷,一剑格开。 只是这一格,立感有些不妙,不仅是手臂酸麻,那虎口处亦隐隐有些疼痛。 噔噔! 孙二借势退开两步,长剑横斜,已成守势。 然而,蒋申一击得手,知道孙二非其敌手,下一刀,更是运足了十成内力,十分凌厉地劈来,且,一劈就是连环数刀。 这连环刀法,是唐傲的得意之作,一刀接一刀,连绵不断,刀刀指向对手要害,十分不易闪避,而若是反应慢的,或是气力不足的,接不了几刀,便非死即伤。 第463章 破奇招 八爷打狗 惊变故 蒋申施刀 有了孙二等人的来援,郑八爷精神陡增,大喝声中,降龙十八掌更见刚猛无匹。 而围攻他的那几人,见情势不妙,又兼惧着他的神勇,已然心生退意。 等到蒋申一奔向白云真人那边,果有两人撒腿就跑,跑的方向,正冲着前方隘口处。 “回来!” 有人急声唤道。 只是,那两人一心逃命,哗啦啦踩倒一地的野草,对此是充耳不闻。 更要命的是,有人带了头,便有人会跟着仿效。郑八爷这边,本有十几人招呼,这一跑,竟只剩下三人了。 这三人,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砰,砰,砰! 三声响过,郑八爷已是神威凛凛地破开包围,那三人却已是东倒西歪,动弹不得。 而此时,正好是蒋申向孙二使出连环刀之时。起初,孙二凭着华山剑法之精绝,尚能连守几刀,却终究功力稍逊,渐渐地便有些招架不及。 “呔,你这贼人,还欲逞强?!” 郑八爷可不惯着他了,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折下一根大拇指粗细的树枝,呼地一跃。 啪! 脆响声中,他竟以这根树枝,挡了蒋申的刀,且,所谓“打蛇打七寸”,这一击,正好打在蒋申的刀身上。 好强的内力! 蒋申只觉手臂一阵酸麻,心头不禁一阵大骇。而如此一来,他的连环刀便就此止住了。 呼呼! 蒋申倒也毕竟是出身名门,临危不乱,连环刀式一止,立即自上而下挥了两刀,守紧门户。 “倒也中规中矩!” 郑八爷轻声一赞,树枝迅疾一扫,竟是使出了一招打狗棒法。 “多谢郑帮主!” 孙二得郑八爷接了锅,赶紧退到一边,向郑八爷拱手相谢。 至此,局势已完全反转。 孙二带来的兄弟,在敌人军心浮动的情况下,真个是痛打落水狗,除了先前与郑八爷对敌的两人仓皇逃开外,其他人,不是死,就是伤,很快便尽在掌握之中了。 火光,点得更亮了。 偌大的野地,早已被方才半天的打斗踩成了平地。 郑八爷以一根树枝,妙使打狗棒法,端得是如行云流水,潇洒之极。 而蒋申自知逃命无望,在如此强大的对手面前,是一点都不敢放松,将师门所学悉数使来。于是,在郑八爷没有急着下杀手的情况下,两人有来有往,身影霍霍,令观者无不为之赞叹。 “二统领,此人,便是伤了赵霆的那厮!” 有前面和赵霆一起探路时遭遇伏击伤得不重的亲卫,跟了过来,认出了蒋申。 “难怪,以此人的武功,我尚不敌,何况赵霆?” 孙二一听,也是明白了。 “郑帮主,速战速决!我等还得向他问个究竟!” 孙二虽是已如愿找着了蒋申,却仍是想再探个明白。 他想,这帮人,先时既已挫赵霆等人,为什么还不离去?看方才这架势和这里的地形,明显的,他们是在等着自己。而如徐浪所断,此路上多无大世子的大军,他们这般有恃无恐,其中定有蹊跷。 “好!” 郑八爷应了声好,招法忽地一变。 这一变,让蒋申为之一惊,然亦无暇多想,本能地提气后跃,又挥刀护住门户。 “唉……” 却只听得一声叹息,同时,郑八爷的树枝似化作了千万支利剑,竟在一瞬间封住了蒋申全身。 第464章 擒蒋申 尘埃终定 唬逃敌 缘故方知 “你的刀法,虽如疾风骤雨,让人难以招架,然底子里,却显见得有一份善意隐在其中,否则,先前你向孙二使的那几刀,恐怕多半要伤了他了。如此看来,你的师父,必是我侠义中人。” 郑八爷双目如电,盯着被制住的蒋申,淡淡地说道。 “哼,少废话,老子什么都不会说的,大丈夫死则死尔,又算得了甚么?” 蒋申却将头一偏,避开了郑八爷的目光。 此际,他对于郑八爷的身份,终于是弄明白了。姓郑的,又被称为帮主的,除了丐帮的郑八爷,又还能有谁?要怪,也只怪自己当时眼拙罢了。 “你还嘴硬?” 孙二却是不服,走到蒋申跟前。 蒋申倒也无畏无惧地与他对视,眼里,甚至有些轻蔑之色。 “若以老子脾气,嘿嘿,早就一刀斫了你,给咱兄弟报仇了!不过,料来徐将军定有用得着你处,来人,速将此人带去见徐将军!” 孙二做事亦有分寸,赶紧着人把蒋申先带走。 啪,啪! 这时,却听得两声响,野地中间,忽地掷来两物,极重地被摔在地上。 “还想跑?” 在众人正自惊讶之时,白云真人飘然而至。 原来,先前围攻郑八爷的那两人逃跑之时,恰被他看在眼里。于是,他不动声色,迅速追去。那两人才跑出里许,便为他追上。见是他如神兵天降,那两人吓得立时瘫软在地。 所以,他算是没费多大工夫,便一手一个把那两人提了回来。 “哈哈,问问这二人,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白云真人浑不在意身上的小伤,笑着走到郑八爷身边。 “掌教好手段啊!” 郑八爷拍手赞道。 两人先时均为敌所困,若不是武功卓绝,只怕早已身首异处。而今,一切尽在计划之中,心情更是大悦。 “还是没有郑帮主那般威猛,降龙十八掌下,谁又能当其锋?!” 白云真人却回敬了郑八爷一声。 “呵呵,我们俩就别互相吹捧了,咦,你这道袍?” 虽是灯火不甚明亮,郑八爷还是发现了白云真人的道袍穿了几个洞,且小臂上似有划伤。 “不碍事,不碍事,多承郑帮主关心,咱们还是等孙二兄弟问明白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白云真人倒是不太在意,这点小伤,确实未损他分毫。不过大战一场后,多少还是需要点喘息的时间。 “正是,正是,老叫化一时高兴,倒忘了正事。” 郑八爷连连点头。 接下来,是看孙二的戏了。 孙二冷着脸,提着剑,直接走到那二人面前。 此刻,二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方才被白云真人像老鹰抓小鸡般拎了回来,本就还惧意未消,如今,更见孙二一脸杀气走到近前,哪里还硬气得起? “说吧,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 孙二冷冷说道,说完,将剑轻轻一弹。 “好,好汉饶命,不,英雄饶命,我,我说,我说。” 其中一人以头点地,声音颤抖,可知已怕到极点。 “是这样的,我等伏在此处,是受了大世子殿下的密令……” 接着,这人将他们在此的任务,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二。另一人,则是找机会,进行着补充。约摸半刻之后,孙二等人总算是弄清楚了这条路上的蹊跷。 第465章 临危水 星夜欲渡 觅蹊径 小哥骤来 夜已岑寂,亥时末及近子时初,徐浪所部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沿着武陵郡边缘向着夷陵而行,渐渐地,离危水不过四五里路了。 这是一次大胆的行军,在茫茫的夜色下,他们一如幽灵般,人衔枚,马裹蹄,凭着那熟识道路的军士的引领,迫近了自己的目标。 “将军,前方不远处,便到了危水,这深夜过渡,怕是有困难哦!” 带路军士地理熟悉,很负责任地向徐浪回报。 “嗯,不错。这大世子最爱舍卒保帅,我猜啊,危水河那头,定又丢了些人马在对岸安营扎寨,以阻我大军呢!” 徐浪早已思虑此事,更知若此时都未追上大世子,那他必定已过了危水。而以他的习惯,必定又会在危水那头扎帐安营,不会让自己轻易过渡。 “不过,我却偏偏要在今夜过一过这危水!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就地歇息,两个时辰后,兵发危水!” 徐浪自知这番急行军,将士们虽无甚么怨言,但谁也不是铁打的,适当的休息,是非常必要的。 不多时,黑黝黝一大片将士,在夜色中静默下来。 …… 丑时左右,靠着一株不知名小树歇息的徐浪,被前方斥侯唤醒。 “报将军,危水对岸,果有营帐无数!” 斥侯的消息,印证了徐浪的判断。 “那就是了,这大世子啊,玩来玩去,还是这么一招。对了,可选着过渡的点没有?” 徐浪点点头,轻问。 “正要与将军说之此事,沿危水上行一里处,河道稍窄,约有七八丈左右,只水流忒急,不知能否过去?” 斥侯拱手再报。 “好,七八丈,七八丈,足矣!” 徐浪又点点头,已是胸有成竹。 “来人,就地取材,砍些树木。” 七八丈的河道,以徐浪的轻功,稍作借力,便可轻松跃过。砍树木,是为了让大军更方便过渡。毕竟,不是每个军士都会轻功的。 约半柱香后,好几堆去头去尾的木头,已是伐好。 “兄弟们,过了危水,咱们再好好歇息!” 没说太多,徐浪果断下令。 于是,各营将士们悉数拔起,本来都是轻装前进,幕天席地,来去都方便。 小几里的路程,很快便到,只不过,究是夜里行军,不知道踩坏了多少沿途的庄稼。对此,徐浪只得另嘱人留下处理。自然,亦有稀疏几户人家陆续被唤醒。为防打草惊蛇,徐浪命人好生抚慰,总算没弄出什么大动静来。 斥侯带头找到了那段河道,徐浪抬眼一望,对岸影影绰绰一片,实在看不真切,隐约中,但听得河水哗哗作响。 “水不浅啊!” 徐浪自言自语着。 听这水响,水流亦急,水的深浅并不能确定,且,对岸的情况,也是不甚明了。看上去,似只有很窄的一处浅滩,背靠着的,倒像是悬崖俏壁。若是如此,必对行军有些影响。 “将军,有位当地小哥求见将军!” 正在徐浪略作踌躇之时,亲卫却领一汉子来报。 灯火之下,徐浪只见这汉子一脸憨厚,有些拘谨,粗布衣服上补丁无数,比之丐帮弟子,不遑多让。 “这位兄弟,缘何要见我?” 徐浪不知其意,赶紧换了脸色,笑着问道。 第466章 问李四 才知底里 举火把 径照夜空 “将军,小人姓李名四,自小在危水河边长大,对这危水河两边,最是熟悉不过。” 李四虽貌似憨厚,口齿却还利索。 徐浪一听,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李四哥,那您来说说,我等该如何从此过河?对岸又是个什么情形?” 此下,徐浪也不暇多问李四凭什么要主动来提供帮助了。 “将军,此处水流虽急,深却不过五六尺,水性稍好之人,泅渡过去,亦还是可以的。只是,那对岸绵延数里均是百丈高的绝壁,将军这么多人马,却恐怕难以尽数攀过绝壁了。” 李四说得很诚实。 “哦,原是如此啊!” 听李四这意思,徐浪算是明白了,过河是有机会的,但想过了河沿河滩而下,这夜色不明,必然危险,实际上可能就没有路。而要越过绝壁,绕到敌军身后,似乎也有些行不通。不过,他知道,李四贸然前来告知此事,必然有他的想法,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李四哥,那我若是扎木排顺河而下,可行不?” 徐浪指着伐好的木头,问李四。 “将军,这夜间行船,怕是不妥,危水河向来水流甚急,更有暗礁无数,一个不小心,便船毁人亡,故,小人斗胆请将军打消这个念头。我们当地人在白日行船,都万般小心哩!” 李四立即劝阻道。 “李四哥,既是如此,却请您指点一二!你看,先别说我手下将士水性如何,能否过得去,就是有人过得去,对岸却尽是绝壁,我等又如何上去得?更何况,有这么多人马?” 徐浪又问。 “呵呵,将军,绝壁亦并非无路啊!小人就知,在那崖壁之间,有一采药之人常走的小径,宽不过尺许,危险是很危险,却可以直到崖顶。” 李四笑道,此时,在和颜悦色的徐浪面前,他已渐渐消除了初时的拘谨。 “嗯,那就太好了!” 徐浪一听,点头叫好。 “不过,确如李四哥所言,要攀到崖顶,一般军士恐怕办不到。” 叫好之后,徐浪旋即又想到了这个为难之处。 “将军,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您且自行斟酌。若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尽管说来。” 说完,李四垂手立在一边。 “多谢李四哥,您说的这些,太重要了。咦,对了,您为何要来助我?” 徐浪此时才想起此节,笑着问李四。 “都是那些杀千刀的贼兵,白日里从我们村子过去,不仅把我们的粮食洗劫一空,还糟蹋了不少妇人,伤害了不少父老乡亲,村里的青壮只是稍作反抗,便被打得非死即残。而将军你们却不然,不仅好言抚慰,还给了我们不少银两,我们巴不得你们早些过江,狠狠地揍那些贼兵呢!” 说到这里,李四竟是抹了把眼泪。 这一节,是徐浪不曾了解到的,他只留人善后,自己并未直接与村民打交道。 “将军,确有此事!” 亲卫这才插进话来,想必这个情况,他之前已听负责善后的同袍说过,只是急着带李四来见徐浪,反而没有先行禀报。 “哼,这些害民贼!亲卫营,先随我过河!便是无路,咱们也踩出一条路来!” 徐浪听得气愤之极,恨不得立马飞过河去。 “诺!” 亲卫们赶紧应道,迅速集结。 火把,很快照亮了整片天空。 此时,狭窄的河道,湍急的水流,扑面的冷风,以及无畏的将士们,构成了一副足称壮哉的图画。 第467章 显神功 将军飞渡 登险崖 火龙暗升 过河,总是有办法的。 只见,亲卫中内力较强者,力持一近两丈长的木头向河中探出,接着,徐浪去掉甲胄,足尖一点,竟是轻飘飘的便立在了木头最前端。 “好!” 这手轻功,引得将士们一片叫好。 嗖! 又一内力强劲者,将另一根长木头向徐浪掷去。 徐浪立于那木头之上,任下面水流汹涌,双掌一托,竟是将那根木头稳稳接住。只见他小心将木头托于右掌之上,从腰间取出一根两尺长的马钉。 噗! 竟是凭着内力,用马钉将那两根木头连了起来。 嗖! 接着,又一根长木头向徐浪掷来。 徐浪单臂一把夹住,猛地使劲往河中插去, 砰! 这一插之力,十分之大,竟是一下便插进了水底。 再接着,徐浪迅疾地将先前钉在一起的两根木头,架在了这根木头之上。 这样,就似在搭一座独木桥一般。 岸这边,将士们亦赶紧配合,将木头钉死固定好。然后,徐浪凭着深厚的内力和绝顶的轻功,如法炮制,费了半柱香时间,终于是将这座独木桥搭好了。 “将军真神人也!” 李四在一边看得咋舌不已,大声惊叹。 而他却不知,桥那头的徐浪,已是不知觉间抹了好几把汗。 “亲卫营,把桥加固后,先过!” 稍喘口气后,徐浪向对岸大喊。 亲卫营的军士,个个功夫了得,轻身功夫不弱,应该是有本事过这独木桥的。 于是,得令后,亲卫营中身手更好些的,立即先行上桥,持着木头,对原桥进行加固。不多时,独木桥变成了四木桥,比之开始,那是要坚固许多。如此,那些不会轻功的军士,也敢踏上桥来。 而毕竟河滩过窄,容不下多少人马。故徐浪亦不再耽搁,让李四在前带路,去觅那条崖壁间的小径。 一行人迤逦向上,果见一小径,宽不足一尺,依着崖壁,弯弯曲曲地伸向崖顶。不过,一时间,纵有火把相照,也是看不到顶的。 自然,有人不觉地倒吸了几口凉气。 “李四哥小心些!” 徐浪侧身倚住崖壁,紧跟在李四后面。他武功高绝,胆气过人,这个时候,反倒更担心带路的李四。 “呵呵,不妨事的。各位军爷,不要往下看,贴着崖壁,跟着我走!” 李四却一笑,显然,这小径,他走得比较多,虽没功夫,却一点都不慌。 渐渐地,在夜色之下,这崖壁上竟似长出了长长的火龙,从上到下,一直延伸到河对岸。 约摸半个时辰后,徐浪和亲卫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登上了崖顶。 据此向四处一望,却只见得到点点星光下实在不太分明的山丘和村落。不时地,从崖壁这边那半坡的密林里,还听得见虎啸之声。 “李四哥,还得烦请您头前带路,领我等迂回到敌军营地左近,以便我等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稍作歇息后,等下面的将士又陆续上来了些后,徐浪向李四一拱手。 “呵呵,这有甚好说的?将军,您放心好了,这林子再大,也难不住我李四的,何况,有这么多兄弟相陪,我什么都不怕的。” 李四一笑,抹了把汗后,着实一脸的无畏无惧。 第468章 近敌营 依计行事 持利刃 纵火冲天 在辨明了敌营方向后,徐浪再次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这番险渡危水,他只带了亲卫营及其他将士近三千人,而主力大军,皆在下游危水河对岸伏着,正自悄然地伐木成排,一旦这边发起袭击,便齐声鼓噪,抢渡危水。且,多半到那时,天已将微亮矣。 林子里的路,并不太好走,但比起崖壁上的那条小径,实在要好太多。因为这么多人的突然涌入,林子里的鸟兽们,一时间惊得四散而去。再凶猛的野兽,在这么庞大的队伍面前,也得敛起凶光。 火把,却不敢燃得太多。虽天色尚暗,又正是大多数人梦酣之时,徐浪仍是小心地怕因为一林子火光而引起敌军外围警戒军士的注意。 近了,近了。 在李四的带领下,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经穿过了林子,接近了河滩渐宽,地势渐平的敌军大营附近。粗略估计,约在半里之内。 火把,亦是赶紧地熄灭掉了。 此时,敌营那边,仍有灯火数点,时不时,还能看见一小队的人马在营中梭巡。 “李四哥,你且先躲起来,待我等攻下敌营后,再出来找我!” 徐浪轻声对李四说道。 “好,将军,你们小心。” 李四自然省得,他一个普通耍锄头的农夫,怎敢行此险事。 接着,徐浪jiao过队伍中的将官,如此如此一番后,三千将士便各自分头,依计行事。 敌军的营帐,数量极多,搭得也是极为讲究,离危水河约百步左右,呈扇面状极有纵深地正对着河对岸。营前,是数排临时伐木制成的拒马,还挖了一条环营的濠沟,深达丈余。另外,更将昨日过渡的渔船,一一毁损,散在河滩上,以作阻敌之用。 只是,这样精心布置的防御,显然因为徐浪的大胆行险,作用将大打折扣。 留驻河滩拒敌的敌军将领,显然没料到徐浪他们会从上游过渡,且趁着夜色,攀着绝壁而来。那一处,其实在扎营前他们也曾勘察过,自认为是天然的屏障,非飞鸟难渡也。 徐浪自带亲卫营,从敌营左侧偏左的方向,悄然地逼近。他们个个身法轻盈,如同黑夜里的幽灵般,在敌军巡营的间隙里,已到了濠沟边。 咝! 一名亲卫跃过濠沟,用匕首轻轻地划破了就近的一座营帐,听着里面的阵阵鼾声,向后做了个手势。 于是,一名又一名亲卫相继跃过濠沟,以同样的方式,分成几队,贴在一个个营帐边。 噗,噗…… 一阵阵利刃入骨的闷响,很快传来。 许多在沉睡中的敌兵,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手捂住嘴巴,然后,痛苦地被利刃割喉而死。 一切,都迅疾而无声。 三千将士,均以相同的方式,在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当然,终归是有人被敌军撞破。 “有敌来袭!” 一声大喊过后,那军士立时倒地,倒地时,只看见一支强劲的驽箭正钻进自己的胸口。 但这一声,还是起了些作用。 惊醒的残余的敌军将士们,慌张地从营帐中钻了出来。 火光,忽然冲天而起。 “着火啦!” 有人在喊着。 “杀!” 惊天的喊杀声也响起了。 仓皇间披上甲衣的敌军将领,提着剑,一脸骇异。 敌军,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469章 追风剑 自是痛快 金刚掌 依旧惊人 兵败,如山倒。 根本弄不清楚敌军动向的大世子的将士们,根本亦无战心,在某一个瞬间便崩溃了。 火势在迅速蔓延,数以百计的营帐,被一阵不该来的邪风,吹成一片通红,吹成一片残烟。 身着黑色劲装的徐浪和他的将士们,宛如杀神般,在火光中显得犹为可怖。 追风剑,在这样的杀伐中,实在杀得太痛快了。 马嘶声,亦夹着些惊慌。 “想逃!” 徐浪腾身跃起,以绝顶的轻功,急追一兜鍪已失,只绾了个发髻在惶惶打马欲逃的将官。 两人相距不过数丈,徐浪这一发力,实在胜似奔马。而在火光之中,那将官的马着实不给力,同他一般惶惶然,转来转去,竟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嗖! 斜刺里,忽有一枝长枪向徐浪刺来。 原来,却是一个大兵,欲挺枪截住徐浪,以给那将官争取到一点逃脱之机。 啪! 徐浪哪把他放在眼里,剑身一拍,正在枪杆上。 咔! 那大兵尚未反应过来,手中的枪却已折为两截。一时间,他竟是看着半截枪杆发起愣来。 徐浪也无暇顾他,身法如电,从他头顶掠过,再猛提一口气,眼见得已及那将官的马尾。 那将官本就与那惊马纠缠,半天奔不出去,这时,见徐浪一剑断枪,身形如电,心中更是大骇不已。 没奈何,他大喝一声,在马上回身就是一剑横劈。 叮! 不料,徐浪人在空中,却不闪不避,迎上他这一剑,刚好,剑锋相对。 咔! 与那大兵的断枪如出一辙,将官的这把宝剑,也被他一怼即断。 “下去!” 没等那将官缓过神来,徐浪已一掌力劈,大力金刚掌下,那将官哪里抵受得住? 扑通! 一个倒栽葱,那将官瞬时被劈落马下。 下一秒,徐浪飘然落地,剑尖直抵他的咽喉。 “将军饶命!小人,愿降!” 那将官却实在不硬气,鼻青脸肿地向徐浪连连叩首。 “来人,绑了!” 徐浪不屑一笑,大声唤道。 这样没得骨气的人,于他而言,不要也罢。只不过,秉着慈悲为怀,不滥杀的宗旨,徐浪还是收起了剑。 …… 晨曦微露,江风微冷,一场夜袭之战,终告结束。对面的大军,也没想到这胜利竟是来得如此容易。放着木排,敲着金鼓,冲上对岸时,却一丝阻挡都没遇上。 火光已渐被扑灭,数百营帐,尽被毁去,只留下焦黑一片。这其间,亦有不少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敌军。 “一将功成万骨枯,唉,挖个大坑,将他们掩到一起埋了吧!” 徐浪两眼发红,一脸疲累,吩咐刚过江的军士处理善后事宜。 此战,大胜。 经点检一番后,徐浪这边斩首三千余众,降者一千余人,走脱者不过一二百。至于自身战损,加上在崖壁小径上失足摔死的军士,才总共一百来人,而轻重伤者,亦只三百余人。 大世子精心设计的又一道屏障,显然,并没起到应有的作用。这留下阻挡追兵的几千将士,哪晓得徐浪会行此险计,所以,守到午时的任务,注定是完不成了。 “继续向前,咬住!” 听得降将说了自己的任务后,徐浪不得不打起精神,命令刚渡过危水的大军,去追上前面的大世子。 第470章 三更起 世子急遁 午时来 雄师稍停 这头,大世子的大军,在昨日便已借道成功,绕开官道,在逼近夷陵。 他依然对留在危水河畔的将士没有太大信心,三更时分,便在苗寨土司派给他的向导的引导下,沿着崎岖的山路,朝着夷陵行进。 “唐统领,再走一日,夷陵便不远了。贵师弟若是无恙,便可以在夷陵见了。” 大世子微带歉疚,对唐虎说道。 “殿下,只要您一路无虞,师弟必也是高兴的。” 唐虎哪敢有半句怨言? 不过,他心里确实有些不好的预感。 把蒋申留下来,放到柳城那条线上,实际上是很有风险的。毕竟,他们的人马太少,若是诱敌成功,追兵真上了当追过来,以他们那点人马,要想活命,那实在得要问天意了。 当然,他还是相信以蒋申的机智和一身的武功,能够安全地脱身出来。 “唉,从这边到夷陵,不管追兵是谁,都奈何不了我等了。苗家的兄弟们,定不会借道给他们的。而等他们从另外的路赶来,我等,已经成了夷陵之主。到时候,有我义兄雷虎相助,再加上咱的飞虎营,谁也休想轻易撼得动我!” 叹了口气后,大世子说出的话,却见着傲气和霸气,目中更是透着杀气。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唐虎连声附和。 而今,他除了一条道走到黑,似乎也没什么好去处了。他心想,大世子这么走下去,若真能在夷陵站住脚,再和苗疆大土司搞好关系,偏安一隅还是有机会的。而自己呢,不谈什么远大抱负,封妻荫子,跟着大世子,谋点富贵应该是可以的。当然,忠于谁都比不过忠于自己。这一点,十分重要。若是大世子真到了穷途末路,自己又何必搭上性命? 到时候,大不了隐姓埋名,择个偏僻之地,凭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硬货,做个富家翁是没问题的。至于可能将面临的衡山派的追杀,或者师门的清理门户,呸,哪里还找不到藏身之所? 不过,他这些心事,倒是也没被大世子察觉到。 午时正,大世子已经没入莽莽山林之中许久了。而徐浪一路急追,循着大世子的踪迹,终因苗人不肯借道,他亦不愿轻易启衅于苗疆,便只得悻悻地往官道上走。 “将军,莫不如先歇息歇息吧,将士们接连赶路,颇有疲态呢!” 后面追来的孙二,见徐浪既乏又忧,适时地提出建议。 “好,也罢。这反正也追不上了,让兄弟们歇会儿也是好的。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就地歇息,开火造饭!” 徐浪点头认同,赶紧下令。 此令一下,众将士尽皆面露喜色。不多时,便见袅袅炊烟升起。 “那叫蒋申的,可得小心看护,别让他跑了。到时候,或许还有用处呢!” 徐浪坐在一块大石上,想到被擒来的蒋申,又吩咐起孙二来。 “将军放心,白云掌教已用独门手法封了他的穴道,属下又另遣亲卫营兄弟昼夜看护,他想跑,也是跑不了的。” 孙二抱抱拳,笑笑。 “好,你也好好歇息歇息,这一路,实在有些辛苦了。哼,这大世子要遁入夷陵城里,那便由他吧!大不了,等怀仁将军和厉将军的人马齐至,咱们来个兵临城下,看看他能如何?!” 这时,徐浪心情渐自平静,分析着可能出现的局面。 第471章 说败家 世子生怒 破防线 人马回城 总有些变数,让人始料不及。 大世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近了夷陵城。只是,他们这帮从山里突然蹿出的人马,似乎并不受待见。 先行到夷陵城递送消息的手下,带回的消息,是他的义兄雷虎已在数日前为救平王而死,而今的夷陵之主,姓朱,名云飞,原是城中副将。只是,这副将似乎并不想让大世子的人马入驻夷陵城,反而,在离城五里之处,设置了重兵把守。 “这个奴才,是要反了吗?” 看着略显狼狈回来的手下,大世子怒了。 “殿,殿下,那朱云飞很是跋扈无礼,将属下好一顿奚落,说如今王爷都被人给掳走了,襄阳铁桶般的城池,也落入了英王之手,若是再让您入了夷陵城,那不等于是引祸上身,一旦英王发大军来讨伐,他可不想让夷陵城的百姓受这无妄之灾!” 手下一脸苦相,着实这一鼻子灰,让他非常难受。 “他敢!” 大世子更怒了。 “还,还有,殿下,他,他说您,坐拥地广人多的长沙郡都守不住,实是,实是……” 手下话犹未尽,却支吾起来。 “实是什么?说来听听!” 大世子极不耐烦。 “那,那,属下就,就直说了。他说,您实是个败家子!” 手下硬着头皮,说完了他的话。 这一说,大世子怒到了极点,霍地拔出剑来,指着夷陵城的方向。 “来人,速点齐兵马,攻破夷陵城!秦统领,着你带飞虎营为前锋,斩关夺将,勿得退却!” “诺!” 那飞虎营的秦统领,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立时出列。 他这一应下,其他将官哪敢不从?赶紧地齐声接令。 只唐虎却在一边犯起了愁,这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竟是落了这么个结果,他一时间,真觉得有些前程渺茫。 他想,这夷陵城以逸待劳,且亦有精兵一两万,恃坚而守,岂能轻易破之?而若是久攻不下,却不知大世子又将投往何方? “唐统领,随本殿下到阵前督战!” 大世子眼珠一转,见唐虎似面现踌躇,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立时大喝一声,想为大家提提气。 “是,是!” 唐虎猛地一惊,立拱手称是。 于是乎,局面上或将腹背受敌的大世子,决心一鼓作气,强攻夷陵,以为自己找到栖身之所。 没多时,双方前锋便交上了手。 怒极兴兵的大世子,提剑压着中军随后推进,不到一柱香时间,就突破了朱云飞城外的防线。朱云飞的前锋营只得且战且退,最终总算是有近一半人马退回到了夷陵城中,将大世子的兵马隔在了夷陵城外。 “来人,向城中喊话,告诉朱云飞,若是乖乖献开城门,本殿下可以不究他前面的过错!” 大世子徐徐策马,在离夷陵城四百步的地方打住。 两军这一交手,他的飞虎营果然战力不凡,一战便将其击溃之,故,此时,姿态尤其显得骄衿。 然,亦只有他自己清楚,此下,实是在与时间赛跑。若是朱云飞倔强到底,守得个一两日,那他真就得寻路而逃了。 也故,他这姿态,实际上也是装出来的,有欺朱云飞或许不了解当前事态的意思,亦有挟小胜之威向朱云飞施压的意思。 第472章 闻城上 云飞斥主 看城下 唐虎惊弓 “哈哈,你们两父子丢师弃地,还有何颜面到这夷陵城下大放厥词?” 朱云飞慢慢踱上城头,望着城下的大世子,运足内力,笑着应道。 他这般一说,明摆着已经是没拿大世子当主子了。 “你!” 大世子大怒,扬剑指着朱云飞,一时间恨不得将其活剐了才行。 “殿下息怒,素闻这朱云飞箭术了得,倒不如且让属下射他一箭,灭灭他的威风!” 这时,唐虎自背后向大世子请命。 “哼,小小的一个副将,能成得什么事?唐统领,你亦素有我军中养由基之名,嘿嘿,着实该好好教训一下这背主之徒!” 大世子眼里一亮,立表嘉许。 他这一应允,唐虎立即纵马而出,同时已持弓在手。 这一变故,自是没逃过朱云飞的眼睛。 “此人意欲何为?” 他一时纳闷,并不知唐虎从军中打马而来,是为了什么。 “想送死?” 这般一想,朱云飞亦从亲卫手中接过长弓,镇定地搭上了箭。 对自己的箭法,朱云飞是尤为自负的。 他自小父母双亡,随叔叔四处流落,后叔叔为仇人所杀,他一路乞讨,到了苗疆。然却不慎中了瘴毒,一时四肢无力,面色苍白,晕倒于地。所幸上天眷顾,在生死一线之际,为一苗人老猎户所救。自此,他便在苗寨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十多年。 不过更巧的是,这苗人老猎户,却并不是苗人,而是一位隐于苗疆的世外高人。因其早年间遭遇重大变故,故在心灰意冷之下退出了江湖,已在这苗疆隐姓埋名多年。救下朱云飞后,见朱云飞聪明灵巧,天赋过人,想着自己若如此老死苗疆,一身本事,便将失传,终于忍不住之下,告诉了朱云飞自己的来历,并收其为徒,尽授所学。 十多年里,朱云飞不仅学得了老猎户的一身武功,而且还在长期的狩猎生涯里习得了一手好箭法。后来,他有幸结识了雷虎,两人一见如故,自此结为兄弟,一同效力于平王麾下。 故而,此下见唐虎纵马提弓而来,他实想给其来个下马威。 嗖! 但见他张弓搭箭,一气呵成,瞬时,一支箭疾如流星般直奔唐虎而来。 此时,唐虎尚在离城墙百步开外,猛一抬眼,却见城头之上,一人拉满了弓,径向自己射来。 这料来必是那朱云飞了! 唐虎暗惊,心道,以常人的臂力,实少有人能在这个距离施射。 但说时迟,那时快,朱云飞的箭已疾速到了眼前。 唐虎不假思索,一个马上的铁板桥,身子往后一仰。 噗! 只是,朱云飞的箭术着实神乎其技,加之居高临下,那箭竟是擦过唐虎的兜鍪,直中马尾。 立时,马儿吃疼,高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险把唐虎给掀下马去。 “噢噢噢……” 城头的军士见主将先声夺人,大声地嘲哄起来。 “姥姥的,欺人太甚!” 唐虎以弓撑地,暗运玄功,总算稳住,一时不禁大怒。 “来而不往,非礼也!” 唐虎大叫一声,顾不得马儿疼痛,一掌猛击马腹,唰!直彪彪地向前就冲。 “呵呵,倒有几分胆色!” 朱云飞见他不退反进,不由赞道。 要知道,唐虎离城下越近,实则便越是危险,若是城头万箭齐发,他焉有命在? 第473章 逞勇力 飞箭中的 显襟怀 放语饶人 而实际上,唐虎也是吃准了朱云飞自负的心理,才敢冒险往前冲的。 嗖! 这回,他是打算先下手为强了。只见他依然身子后仰,成四十五度角,瞬间,便见一支箭离弦而去。 不过,这般白日里的明里施射,自然逃不过朱云飞的眼睛。 “小心!” 朱云飞反手拉开一旁的亲卫。 剁! 下一刻,却听得一声响起,那箭竟直中了他身侧的旗杆。 显然,唐虎此箭,并非是要射杀于谁,而是以此来立威,挫挫对方的锐气罢了。 “好好好!” 大世子立马由忧转喜,连叫三声好。 接着,他身后的将士们亦同样叫好起来,声势实是惊天动地。 “来将何人?你可知,本将军箭下不死无名之辈?” 待这番声浪停息,朱云飞倒是不以为然,面色平静地问城下不过六七十步的唐虎。 “哈哈哈,朱云飞,你休得大言不惭!爷姓唐名虎,世子殿下座前侍卫统领是也!” 唐虎弓横马上,着实狂傲。 “哦,原来是你这厮,哈哈,倒也可以与本将军过过招了!” 朱云飞亦曾听闻唐虎之名,只是却未曾见过,此刻,嘴上虽笑得有恃无恐,然心弦已渐自绷紧。 “哼,有本事,你且下来,你我比上几箭,如何?” 唐虎甚是聪明,心道,朱云飞若是下来了,那正好趁机拿下他,如此,夷陵城必群龙无主,不破何为? “哈哈,我堂堂一军主帅,岂与你一般见识?唐统领,本将军可不上你这个当!” 哪知,朱云飞向来遇事冷静,哪里会轻易受激? 唐虎的叫板,在他看来,实在可笑。他现在拥兵据守,倚着高墙坚城,足可教大世子等无功而返,又何必要与一区区侍卫统领拼个你死我活? “你……” 唐虎一时无语,指向朱云飞,狠不得能一跃而上,斩下他的人头来。 “念你有三分胆色,姑且饶你一命,若是再进一步,弓箭手何在?” 朱云飞说着说着,猛地一喝。 “在呢!” 随着回答声响起,城头齐刷刷地探出一排排强弓来,尽将箭头对准城下的唐虎。 这一下,让唐虎瞬时生出一股子寒气来。他倒也没笨到强横得不分处境的地步,眼神狠狠地扫了朱云飞一眼后,终于悻悻地拍着受伤的马儿回归阵中。 这一幕,自然也尽在大世子眼中。 “秦统领,如之奈何?” 大世子将头转向一旁的飞虎营统领秦天照,这是他最为倚仗的部下,多年来,一直秘密地为他训练飞虎营,确实将飞虎营练成了一支铁军。 “禀殿下,若是强攻的话,我等却无攻城器具,一时间又置备不了,若是不强攻的话,后有追兵,前无去路,危也!” 秦天照对他忠心耿耿,说话半点也不打折扣。这确实是老实话,用兵伐谋,非他之长,冲锋陷阵,他自能一以当百。 “莫非,真是天要亡我?” 大世子不禁有些沮丧,心里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到武陵郡或是鄂州碰碰运气。 “殿下,万不可作如此想,属下以为,天无绝人之路,莫不如,我等且先佯做退兵,待晚间,我与唐统领寻机潜入城去,看能否里应外合,取了这夷陵!” 秦天照别无它法之下,想出了这以退为进的招数。 第474章 严下令 夷陵禁夜 暗思量 将军定谋 看着大世子的大军渐渐退去,朱云飞的嘴角微微一撇,透出了一丝丝的轻蔑之意。 “将军,他们想打夷陵的主意,哼,还真是想得美!” 一旁的亲卫察言观色,出声讥讽。 “唉,本将军可不想重蹈我大哥的覆辙!他为报恩而死,我却要护咱们夷陵的军民周全,即便被人唾骂,今日也是顾不得了。” 朱云飞收起轻蔑之色,显出一丝忧虑。 而今,平王已被星月道主掳去,生死不知,荆门、荆州、岳州、长沙,也尽落入福王和英王之手。明摆着,平王府气数已尽,就凭这夷陵弹丸之地,和武陵郡、鄂州,只怕并没有多少卷土重来的可能。况且,东向,江南凌越早有部署,欲谋事而不成,北进,中原一片惊惶,朝廷军队是节节败退,那英王兵锋所指,几个能够匹敌?换句话说,鄂州陈肃便是投了朝廷,又未必就讨得了好去! 故,固守夷陵,静观其变,倒不失为一时之计。至于大世子,对不起了,这个主子实在不能再伺候了。 “将军所言极是,当此非常之时,稳守夷陵实是最好的策略!” 亲卫自是立即附和。 “嗯,传令下去,今夜全城宵禁,巡夜军士十人一组,以半柱香为一轮,谨防敌军趁夜潜入,以行不轨。城头各处,更须灯火不熄,巡察不断!” 接着,朱云飞肃然下令。 他虽新任这夷陵之主,然素来在将士间颇有声望,今日拒大世子于城外,实是担负着极大压力。所幸,各级将官都深悉此间道理,知道平王大势已去,夷陵不过是一支孤军,再难有所作为,不如他日择明主而投之。故,对于朱云飞的决定,众人并无异言。 而朱云飞亦素知兵,更从上回星月道主掳去平王之事中吸取了教训,做此安排,实防着大世子欲趁夜弄事。 “诺!” 亲卫赶紧接令而去。 朱云飞再次向大世子大军退去的方向望了望,默然无语地转身走下城去。 他一路走,一路暗自思量。 那日,平王到底对义兄雷虎说了什么? 以义兄平日的作风,断无孤身前去见平王之理。且,说到底,夷陵总是在平王府治下,作为主子的平王,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将军府,又为何要弄得那么神神秘秘? 看来,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看来,平王当时似对义兄也有所防备。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也没料到,星月道主竟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如此,一切自然就都成了谜。 实际上,雷虎死后,朱云飞曾几番询其亲卫营和现场军士,却均不知底里,只说那日雷将军神色有异,似乎显得有些心事沉重,因为他又不要手下陪同,故尔,着实无人知道这之中有什么隐情。 但对朱云飞来说,想不明白的事,想多了也无用。而今之计,交好苗疆大土司,守好夷陵城,不随意趋附,等天下大势渐明,再有所选择,才对得起这满城百姓和将身家性命都交付给自己的将士们。 “将军,将军,有军情来报!” 这时,但听得呼哧呼哧地,身后,有军士正急急追来。 第475章 人马至 未辨友敌 城下止 难济善心 “何事如此惊惶?” 朱云飞立住身形,斥问那军士。 “报将军,自柳城方向过来一支人马,离夷陵只有不到十里,未知是友是敌!” 军士说完,仍是一脸异色。 “哦,我知道了。” 朱云飞应了一声,心情却紧张起来。 友还是敌,他也一时想不清楚。大世子显然是穿苗人的山路过来的,那从柳城过来的,肯定是英王或福王的人马,如果让他们兵临城下,又该怎么做呢?两不得罪,已经不太可能,大世子此刻估计是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了。 “来人,传令下去,四门紧闭,未得本将军之命,不得擅自行动。” 想了想,朱云飞决定先还是看看形势再说。 …… 十里路程,并不太远。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那支人马终于抵近夷陵城,一时间烟尘滚滚,马声嘶鸣。不过,朱云抬眼一望,却见这支人马,打前的旗帜上分明打着大世子的旗号。 这是何故? 大世子不是已经退回山中了吗?那这支人马又从何而来? “弓箭手准备!” 不管是何原因,以防万一,朱云飞还是决定先把他们拒之门外。 “将军你看,他们身后,似乎还有一支人马! 这时,亲卫遥相一指,果见这支疑似大世子的人马后面约数百步外,有更大一支人马,以无法言喻的雄壮气势,汹汹而来。 而等前面这支人马再靠近些,朱云飞已清晰地看到他们这支才两三百人的队伍,人人神情惊骇,死命的奔跑中,恍若见了鬼一般。 显然,他们就像只惊惶的兔子,在被精明而强大的猎手紧追不舍,且,那狼狈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做伪。 嗖嗖…… 一排箭支疾速射了过去,在城下百步左右,止住了这支奔逃的人马。 到这个时候,朱云飞基本相信,这支人马,或许是大世子的另一队分支,但是,兵不厌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是英王或是福王的人马行的狡计呢?欲以此来赚开这夷陵的城门。 当然,大世子精于用兵,若是演这么一出戏,似乎也是会有一点可能的。 “将军,我等乃世子殿下座前的将士,奉世子殿下之命,前来会合,望将军速开城门,让我等入内一避!” 城下,当头一将向城头拱了拱手,又不自觉地向后一望。 而他们这么一止住后,其他人更是脸色苍白,略见绝望。 “对不住了兄弟,此处并无大世子,亦不奉大世子的号令,你们且望山中投奔他去!” 朱云飞面色冷峻,把手望大世子他们退兵的方向一指。 这一下,那城下的众人,更是苦了脸。 “走!” 那带头的将官咬了咬牙,一提马缰。 “将军,我实在跑不动了。” “将军,这狗日的,活该天打雷劈!” …… 身后,立时骂声一片。 可那将官却无暇理会了,打马就走,后面,能跟上的,仍是振作精神,跟着他跑,一些真是跑不动的,干脆将兵器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竟是作出一副等死的样子。 “唉……” 朱云飞一声长叹,实也无奈至极。此刻,他纵有怜悯之心,也不得不摁回肚子里。 “来人,点起兵马,随我出城!” 看着渐到城下的另一支人马,握着剑,提好弓,朱云飞沉声下令。 第476章 城门开 云飞列阵 来路询 将士陈情 城门开了。 那队追击的人马,也早已在合适位置停了下来,距坐在地上等死的那些大世子的将士们,不过数十步之遥。 然而,他们似乎却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 谁也没有动,纵使一路打马疾追,他们仍然有条不紊地保持着阵形,略显冷酷的脸上,固有这一路的风尘之色,更多的却是一种似乎刻在骨子里的肃杀之气。 朱云飞亦带着军士们,列好阵势,在离他们百步之处停下来。 一时间,双方都保持了静默,只是无言地相互打量。 这是非常奇怪的一幕,中间那约一二百等死的将士们亦同样感到莫名惊诧。如今,他们夹在两军之间,似乎成了两军交锋最后的缓冲带。当然,两军会不会打,打的话,怎么打,什么时候打,他们是不知道的。如此,更让他们在惊诧之余,生出几多不安来。本已决意一死了之的他们,两头张望,期待着一个结果。 “去,问问他们是谁的部下?” 终于,朱云飞打破了沉默。 眼前这支人马,人数其实不多,约在两三千骑,但一身悍气,实不多见。且,眼见得自己率兵出城相迎,亦没有惊慌退避,还知道克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说明,人家或许并不想与己方贸然开战。而说实在的,这支人马,望去尽是精骑,多半擅于野战,即便是要与之开战,只怕在这城下,也未必讨得了多少好去。先前与大世子的前锋一交手,夷陵兵马都显然不是对手,更何况这么一支看来令人生畏的人马呢? 朱云飞看着那旗子上绣着大大的“徐”字,却猜不出来,是英王和福王这二位王爷哪家下面的哪位将军。毕竟,他僻处夷陵一隅,前些日子又多往苗疆跑,实在对于英王和福王的帐下人才不甚了解。 所以,为谨慎起见,他决定先问个明白,再做定夺。 很快,一将士打马向对方跑过去,在离那队人马十步之际打住。 “尔等是何人部下,到我夷陵意欲何为?” 接着,这将士的问话,却显得有些不是太客气。 “请告诉你家将军,我等是英王座下徐浪徐大将军的前锋将士,今追平王大世子的残部于此,还望你们勿加阻拦,也好,让我等回兵复命!” 答他的,是徐浪手下骁骑营的一位将官,出自金城马家军,时任这骁骑营的先锋官,尤善弓马之术。 “哦,我道是为何,原来却是如此啊!” 将士一副完全了然的神情,再打量了一番对方后,又自勒马转身,奔向自家阵营。 “报将军,他们是英王的人,说是追大世子的残部至此,要我们最好不要横加干预,多管闲事。” 将士下了马,向朱云飞回报着,只是这话,却有添盐加醋之嫌了。 “哼,如此狂妄?” 朱云飞未免有气。 “将军意下如何?” 将士又问。 “你再去,让他们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夷陵再怎么说,也曾属平王府治下,便是那什么英王亲来,怎么的也要客气点吧!” 朱云飞明确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当然,他固是略有点生气,但心里,实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人家既已到城下了,自己表现得太窝囊也不行。 第477章 迫敌势 雄兵暂退 道来历 将军深叹 最无奈的,还是隔在两军中间的那一二百大世子用以诱敌的残部,看着朱云飞的将士跑来复去,实在弄不明白朱云飞的立场。 当然,他们本就不知道,大世子在此吃了个闭门羹。 “这夷陵的兄弟在搞什么鬼,怎么不向敌人发起攻击呢?” 疑问,自也生了出来。 “你个猪脑袋,两边这一打,我们往哪儿走?不被踏成一滩肉泥了吗?” 有些小聪明的人赶紧轻声怒斥。 于是,骂声又悄然地小声地成了一片。 不过,这对于徐浪的骁骑营将士们来说,实如若未闻。他们依然稳稳地列着阵,面无表情,更无人退缩。 “奉我家将军之命,请尔等速速离开!” 传话的将士,依然语气很硬。 “好,好。” 骁骑营的先锋官缓缓点头应道。 此时他审时度势,若是这夷陵的人马要横加干预,凭自己这几千精骑,只怕会有闪失。且,看他们这意思,也透着奇怪,在兵力占优的形势下,似乎并没有要与己方开战之意。 骁骑营之长,在于野战追击,若敌恃坚而守,却实在不好办,尤其,敌方兵力强过自己多多了。 “退兵!” 他打起手势,沉声喝道。 接着,后队变前队,几千精骑有序地撤离。先锋官由此落在了最后,以防万一,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弓驽俱已在弦,直到袍泽们离开一段距离后,才大喊一声,掉头策马就跑。 当然,朱云飞本就不想轻易开战。他已经与大世子决裂,自不想再树一敌,且是来势更凶猛的“敌人”。 “果然带兵有方啊!” 看着这几千精骑渐渐离开,朱云飞由衷赞叹道。 “这徐浪却是谁人?倒是未曾听说过,没想到,这治兵的手段,颇有名将风范。这些骑士,来去如风,队列严整,军纪可见一斑。尤其是,这大半天,人家在我大军的强大压力下,竟亦能做到进退有据,这样的敌手,本将军还真是不想遇到。” 赞叹完后,朱云飞又说上这么一段。 “将军,听说那徐浪是英王的师弟,师出梅花岛和少林,武功相当了得,在泰山武林大会上是大放异彩。对了,其父,正是当年京师镖局的徐涛,以一手追风连环掌独步天下。” 这时,却有一亲卫如数家珍般道出了徐浪的来历。 “咦,小林子,你却如何知晓?” 这让朱云飞甚感奇怪,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亲卫。 “有禀将军,英王桂云铮与徐浪还有华山林之靖的事迹,在江湖上早已是人人皆知。属下有位堂兄,恰好是武林大会的亲历者,在我年前回乡探亲时,对我说起过。” 小林子赶紧老实回答。 “哦,原是如此。不过出身武林,功夫再高,也不见得就懂得这治军之术,由此更可见这英王着实了得啊!” 朱云飞说着,心里已有些异样的感觉了。 而这感觉,似乎是在指明一种方向。 “走,回城!” 朱云飞接着又大声下令。 对他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既弄明白了来兵是谁,也不卑不亢地展示了自己的态度,后面的事,等那徐浪到了再说。而今,仍是得按先前的布置和安排,做好夷陵的防御。 “将军,那,那些人怎么办?” 小林子一指那瘫坐在地上的一二百号人物。 第478章 闻消息 世子动怒 道疑问 天照生忧 “全部押解回城,暂囚于大牢里。” 朱云飞斜眼一看那些大世子的溃兵,轻声下令。 于是,这些溃兵总算一时无虞了。再怎么说,只要没有斧铖加身,人头落地,这吃几餐牢饭也没什么。 …… 而夷陵城下发生的这一幕,亦为大世子伏下的人给瞧见了。 “哼,这朱云飞,带甲数万,竟任那区区千骑敌军自由来去,看来他真是铁了心要与本世子作对了!枉我父王,白养了他们这么多年!” 大世子听闻后,更是生气得紧。 如今,柳城诱敌的那路人马,只剩得不到百人回归,蒋申等已为徐浪所擒,不知生死,而这夷陵的新城主朱云飞,显然有自立门户之志,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免有些狂躁。 “殿下勿怒,一切仍须按原计划进行,等属下和唐统领夜探了夷陵再说。” 秦天照倒还稳重,赶紧上前劝慰大世子。 “嗯,也罢,容他得意一时吧!今夜的行动,务要谨慎小心。这样,唐统领,我思虑再三,还是由你带人潜进夷陵城内,秦统领,你则须带领飞虎营,待到三更过,以唐统领在城中点火为号,为我敲开城门!” 大世子点点头,压下火气。 “对了,敌军前锋既已到夷陵,不出所料,最多明日午时,他们的大军便将全数赶到。时间紧迫,若明日天亮不能入城,我等便进退无路了!” 说到此,大世子更是忧形于色。 苗山再大,但毕竟山穷水恶,总不能活得下他们这么多人马。且,此番只是借道,真要长期相处,又怎能和谐得了? 故,先拿下夷陵,是当务之急,至少,能够喘口气。 “属下遵命!” 唐虎慨然应道,行个礼,便自去安排。 “天照,不知怎么的,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回,只怕……” 等唐虎一出门,大世子看向秦天照,忽然觉得心中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殿下,万莫作如此想,即使山穷水尽,也会有柳暗花明。天照深荷您的厚恩,定与飞虎营五千兄弟护您周全!” 秦天照重重拱手,语见铿锵。 “好,好。” 大世子点点头,心情略被激动。 可形势着实无比严峻,今晚,更是关键的胜负手。 “殿下,天照心中有一疑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完,秦天照抬起头,期待大世子的允准。 大世子见他如此发问,不觉有些诧异。 “天照但说无妨,你我之间,无不能言之事。” “嗯,那就请殿下恕天照狂悖了。天照听闻长沙城被围之时,那贼将徐浪曾有书欲与殿下讲和,且邀您共诛靖王,未知是真是假?” 秦天照自然照直问来,他虽忠于大世子,然亦在草野之间多闻靖王弄权误国之事,本能地觉得此人着实该被讨伐。 “呵呵,莫非天照也觉得本世子做得不妥?” 大世子一听,心下微怒,冷声反问。 但他如此一问,自就证实了秦天照所问之事。 “属下岂敢?!” 秦天照大骇,扑通跪倒于地。 “唉,也不怪你了,许多人都为此事不解。起初南北争锋之际,我父王若是不心怀异图,而是旗帜鲜明地站在福王一边,而今的局势,必不会如此狼狈。而本世子,亦足可在长沙安享太平。只是,唉,不说了。天照,我只须让你明白,父王虽寡恩于我母妃,然他毕竟是我的父亲,这天底下,怕是没有眼见父亲受辱,还与仇家欢颜求和的道理。故,纵是走上绝路,本世子也绝不后悔!” 叹息一声后,大世子的神情渐渐悲愤。 第479章 断去路 夷陵布网 贴城墙 唐虎听风 终于入夜。 夷陵城果真依朱云飞的安排,城头火光不熄,军士巡查不断。城中,更是呈现出一派冷清,宵禁令一下,百姓们都躲进了自己家里,谁也不想触了官家的楣头。 然而,朱云飞却有种异样的不安之感。扶着剑,立在城头,望着远方黑漆一片的群山,他陷入在了沉思里。 以兵力而言,夷陵兵略少于大世子,但以守待攻,总是占着优势。而以战力而言,白日里城外一战,己方明显不敌。所以,只要好好地守,大世子必然会无奈退兵。毕竟,徐浪的前锋已到了夷陵城下。到时候,若是徐浪大军尽至,大世子便必无路可去。 然这英王,真是可投之人吗? 然若是就这般,等徐浪大军一到,便大开城门,是不是会被人瞧不起呢?尤其,还是在某种意义上对平王府的背叛。 而大世子,是一定不甘就这般离去的。实际上,他最多能顺着原路,想法子进入武陵郡,但武陵郡的宣氏父子,早与平王面和心不和,只怕,他便有心,也无胆可去。至于留在苗山,估计各大苗寨都不会乐意,大土司就是再讲义气,也是不会惹火烧身的。 如此看来,他定是会弄出些什么动静来。因为过了今晚,他的路将越走越窄。 “留心城下动静,不得擅离职守!” 朱云飞冷冷喝道。 接着,他在亲卫营的卫护下,走下城去。 “城门处再加派五百军士,且暗伏些兄弟在城墙左近,本将军觉得,今夜定有客来访呢!” 朱云飞又做了一番叮嘱,方才上了马,径回将军府。 某种程度上说,这夷陵城内,也算是布下天罗地网了。 …… “将军叫我等通宵防范,叫我看,是他也忒小心了些!” 说着,一名打着灯笼,走在巡查小队前面的军士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 夜已近二更,城里城外,并无一点动静,这不免,让这些军士们在疲累之际有点小小的怨言。 “嘘——,且莫这么说,若是让将军听到了,少不得要屁股开花!” 身后的军士,赶忙提醒他。 “唉,不过,我还是觉得咱们将军过于谨慎了。这夷陵城高垒坚,大世子那边并无什么攻城之器,实是何惧之有?害得老子今晚去不了杏花楼,听不到如玉姑娘的小曲儿了!” 又后面的一位军士叹了口气,显然,也不能理解朱云飞的这一系列举措。 “嘿嘿,别说,二哥,如玉姑娘的小曲儿,那还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度闻’哩!” 打灯笼的军士立马附和。 可不管怎么的,几人这么一贫,多少还是能赶走些睡意了。 而此时,已悄然靠近城墙根的雷虎等人,却是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是一路躲着城头的火光,费了老半天,才抵近城墙根的。为了不被城头的军士们发现,他们贴紧城墙,一动也不敢动。 照现在这情形来看,朱云飞显然已作了些安排,不然,哪会如此密集地来回巡查呢? 唐虎不由地在心中暗叫苦也。 临行前,大世子交付给他的任务,是伺机靠近城门,并找机会控制住,从而与秦天照里应外合。 可这事,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是那么的难。现在,连能不能无人知觉地越过这道城墙,唐虎都有些没了自信。 第480章 寻机会 先入城内 亮灯火 又现刀光 与唐虎同来的,倒是些军中的好手,大多曾是绿林好汉,功夫均不弱,轻身功夫也算了得。像这等飞檐走壁的事,并不算什么高难度的任务。 但功夫再高,也得找准机会,才能翻上城头,并避开城头守军的巡查,进行接下来的任务。 于是,又静待了一刻钟后,唐虎动了。 只见他双手紧贴城墙,便似装上了磁石一般,无声而迅捷地往上游动。刚好,这个位置,正是灯火所没法完全覆盖之处。 未几,他已游上城垛正面,透过垛孔,他在隐约的灯光下,看见每隔两个城垛,便倚靠着四名军士,抱着自己的兵器,大多都已进入梦乡。而不远处,一队巡查的军士刚好走过。 嗖! 他小心地腾身一跃,轻盈地落在城头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而在他的左右两边,不过数步处,七八名军士正发出悠长的鼾声。 艺高人胆大! 唐虎向下一打手势,从身上解下一卷长索,猛地甩了出去。 紧接着,便有下面的同伴,攀着长索迅疾地溜上城头。 而接连上了五六个人后,竟是都没惊醒城头的军士们。 唐虎向左右一使眼色,那几人立时分成两组,各护其左右一边,谨防着守军醒来。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守军,远比他们想像得要睡得死。想来,即使是他们的刀架到脖子上,也恐怕都不会有反应。 这一有些反常的情况,令唐虎在紧张之余不免产生了些怀疑。可听着那阵阵鼾声,又觉得一切都不似作伪。 嗖,嗖…… 不多时,唐虎和他的同伴们,相继跃入内城,按照事先拟定的计划,小心翼翼地向城门处靠近。 然而今夜,城门处的灯火,却分外明亮。 唐虎一行人,不得不一齐止步。短短数百步的距离,此际,实在不可逾越。 借着灯火一看,似有近千人马,正严密地护在城门口。与城头懒散的防御,是截然不同。 这样的阵势,以唐虎这点人手,必定是无法完成任务的。 怎么办? 是回去?还是继续? 唐虎在犹豫着。 守军显然早有防备,若无更多人马混进城来,这城门想从里面开,是绝无可能的。 不好!有诈! 忽地,唐虎心中一凛,一股子寒气从心底升了上来。 一切,似乎有些太容易了。 “撤!” 他立时低喝一声,身形欲起。 只是,就在下一刻,四周却齐齐亮起了灯火。接着,一个个仿若幽灵般的人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果不出朱将军所料,真是有客来访啊!” 当先一人,缓缓地说道。 “哼,便又如何!” 唐虎冷哼一声,心中虽惊,面上仍自镇定。 “你们跑不了啦!” 那人冷声厉喝,单刀出鞘。其他人亦各自扯出兵器,渐对唐虎等人形成合围之势。 “杀!” 一声冷喝中,围杀开始了。 那人一马当先,刀风凌厉,直劈唐虎。 可唐虎岂是易与之辈? 纵已身陷包围,依然面不改色,迎着他的刀,亦是连环几刀使来。 他这连环刀法,比之蒋申却要高出不少了。那人虽然来势惊人,可竟被他一招之间便反守为攻,唰唰唰,逼得是连退几步,眼见得要给唐虎冲出个空子来。 第481章 逞凶顽 飞刀夺命 展胸怀 神箭留人 唐虎的刀法如此厉害,显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朱云飞手下的这些暗桩,虽是武功不弱,却实在无人能与之匹敌。 哐啷! 那与唐虎对攻之人,拆到十招之后,终于反应不及,被唐虎一刀劈断了小臂,刀,自然也应声落地。 “好个贼子,如此猖狂!” 毕竟他们人多,立时,另有两人分过来,一左一右,一刀一枪,齐袭唐虎。 而这边动静一大,灯火朗照下,一队人马也应援而来,马蹄声是清脆可闻。不过,城门口那边,却不为所动,依然严阵以待。 情势万分危急! 噗! 唐虎腾身一跃,避开袭击,同时但见寒光闪过,却是他甩出一柄匕首,正中使枪之人的面门。 啊呀! 那人痛呼一声,立时倒地。 接着,唐虎右手刀落,径把那使刀之人的左肩膀卸了下来。 不过,那使刀之人倒也很吃得痛,一怔之下,竟又和身扑了过来。 自然,唐虎哪能让他抓着? 砰! 飞起一脚,便将他踢开丈外。 这一连串一气呵成的杀着,果然也起到了震慑人心的效果,一名持枪之人,竟是退开了几步。 唐虎见状,提刀就跑。此时,他便如一尊杀神,刀光闪处,实无人能挡。 只是,他亦心知,若想顺利逃出夷陵城,只怕不太可能了,所以,他拼命地想杀出包围圈,凭精妙的身法,甩开敌人,寻个隐蔽处先藏起来。 嗖嗖嗖! 显然,城头上的军士也看出了他的意图,一阵乱箭,纷纷向他奔去。 这一射,也真把唐虎给阻了下来,只见他将刀舞得水泼难进,总算没被射成刺猬。 叮! 然而下一秒,一支箭却十分强悍地钻了过来,他挥刀一磕,只觉劲力奇大,心道这绝非那些普通军士所能为。 “果有几分本事!” 二三十步外,朱云飞轻声赞道。此际他虽还没有看清唐虎的面目,然对其的武功已是既恨又惜。 踏踏踏踏! 朱云飞稳坐马上,斜挂雕弓,身后,亲卫营迈着整齐的步伐,随着他逼向唐虎。 进退无路! 唐虎的眼里闪过一丝惧色,刀握得紧紧的,欲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兀那汉子,本将军惜你一身武功习来不易,不忍乱箭加身,你不如弃了刀,听候本将军发落!” 朱云飞高声大喝。 “哼,我唐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夜算老子不慎,栽了!你等有本事,尽管取我命来!” 哪知,唐虎却有几分硬气,说完,将刀一横。 “呵呵,原来是唐统领,可惜,可惜!” 朱云飞笑着,慢慢地从箭囊里摸出一支箭来。 “唐统领,我若是此时杀你,易如反掌,你亦必不服!这支箭嘛,还是不用了。” 说完,朱云飞竟又把箭放了回去。 “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唐某人可杀不可辱,你要射便射!” 唐虎有些吃不准朱云飞的意思,嘴巴上仍是强横得很。 “来人,让开一条道来,放唐统领归山!” 哪知,朱云飞接下来却打出手势,竟让亲卫营分开两边,真就让了一条路给唐虎。 “你,你肯放我?不怕我报今夜之仇?” 唐虎有些不敢相信。 “哈哈,你最好快走,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朱云飞大声笑道,却是不屑得很。 唐虎再不作声,默默地小心地走了过去。未几,只见他腾身而起,以刀撑墙,几番借力,便上了城头,瞬时不见。 第482章 独归营 天照惊问 复求死 世子怀恩 “将军,为何放了他?” 亲卫不解,惊问朱云飞。 “呵呵,留他回去,给大世子报个信也好啊!” 朱云飞微笑道,心中自有计较。 实际上,他一方面固因唐虎亦箭法超神,心甚惜之,一方面却是有些别的意思在里面。 …… 约摸半柱香后,唐虎终于是回到了大世子的营地。此时,早已全身披挂,点齐军士攻城的秦天照见到他一人归来,甚是骇异。 “唐统领,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唐虎却并不理会他,径直入帐,朝着同样甲胄一身的大世子跪了下来。 “请殿下降罪!” 言讫,他将头伏在地上,半天不起。 “唉,此非你之过,一切,总是天意啊!唐统领,快起来!” 见他进来便这个动作,大世子自然一眼便猜透了他的意思,无疑,这事没办成,里应外合的计划,泡汤了。 “慢着!” 这时,跟着进帐的秦天照却一声大喝,听得出,他甚不满意。 接着,他向大世子拱手行礼,侧过身,看着身旁垂头丧气的唐虎,缓缓说道:“殿下,随唐统领入城者,皆我军中好手,若是遇到埋伏而生不测,为何,偏偏只唐统领一人得回?” 言辞里,对于唐虎的只身归营颇有怀疑。 “城中确是早有埋伏,兄弟们多已殒命,我本欲一死以谢殿下,奈何,那朱云飞却要放了我。实情,便是如此。” 唐虎只好据实相告。 只是,这样的解释,显然说服不了秦天照。至于大世子,一时间倒是面色不变,却也迟迟没有开口。 “哼,这如何信得?莫非,是那朱云飞许了你什么?” 秦天照冷哼一声,却向大世子身边走近两步,左手紧握剑柄,显得十分小心了。 “秦统领,你要做如此想,唐虎无话可说!” 唐虎抬起头,甚是气愤。 “好了,不用吵了,唐统领一向忠心耿耿,断不会叛我。秦统领,你且下去,让兄弟们歇息吧!” 大世子终于开了口,眼睛却一直盯着唐虎,似乎要把他看透一般。 对此,唐虎心中直呼冤枉,不禁暗骂朱云飞,若是能和其他兄弟一道回营,料总是有个见证的,也不至于被秦天照质疑和奚落了。而大世子固然现下当面不加怪责,可谁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 “请殿下赐唐虎一死!” 唐虎心一横,再次向大世子重重叩下。 “唉,唐虎啊唐虎,你当本殿下是那么愚钝之人吗?朱云飞放你回来,不过是欲行离间之计,让本殿下对你起疑,从而切断我的左膀右臂啊!” 话音一落,大世子摇摇头,向前一步,去扶唐虎。 一旁还未离开的秦天照阻之不及,脸色瞬变。 “谢殿下不杀之恩!” 唐虎赶紧叩头致谢,并趁势起了身,与大世子两臂相扶,两眼相对,终于微微一笑。 “夷陵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破不了了,二位统领,先行歇息,天亮后,再作打算吧!” 大世子似已身疲神倦,摆摆手,此夜的行动,于此告结。 “诺!” 唐虎和秦天照齐声应道,先后掀帐退去。 这局势,显然对大世子来说,已是糟糕透顶。待二人走后,他颓然坐在案前,久久无语。 第483章 尘烟起 兵临城下 杀声来 敌遇山间 旌旗高张,尘烟蔽日,伴着阵阵隆隆之声,天地都似乎为之震动了。 徐浪的大军,来得比想像得要快。 原来,昨日那队精骑,是徐浪折返柳城后,特意派出的骁骑营,为的是击溃大世子柳城诱敌的那丁点儿人马,同时,先行一步,到夷陵来探个虚实。 而他的大部队,也没有闲着,竟是夜行至子时,才在离夷陵三十里处下寨结营。 天才初明之际,徐浪更是身先士卒,率前锋营、亲卫营、骁骑营骤抵夷陵城下。 据昨日将士所报,这夷陵城的守将,似乎并无与己对抗之心,而大世子的人马,多匿在夷陵城右往苗疆的山中。于是,徐浪当即命一部分人马城下结阵,防止城中守军出来干预,自己则带其他人马往山中追去。 不过,这一回,朱云飞却是很配合的,并没有派兵出来。夷陵城,一片静寂,虽然城头旗帜飘扬,有军士持枪戟而立,却似是对城下的动静视若不见。 当然,徐浪哪顾得这些?兵贵神速,他急着解救李子玉,只想早一步在大世子的人马未离开前截住他们。 马作的卢飞快,徐浪打马在前,一路狂奔,身后,将士们紧紧跟随。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他们便已穿过夷陵城外的平冈,到得山前。只见,一条小径倏然呈于眼前。 “将军,您看,此路似有大批人马走过!” 孙二一跃下马,惊叫道。 徐浪也是下了马,细细查看,果见蹄印和脚印凌乱不堪,且甚见新鲜,显是由此进了不少人马。 “山路甚窄,山林又密,这骑马反是累赘,兄弟们,卸甲,下马!” 徐浪果断下令,扔掉甲胄,提剑便行。 “将军,此去多是苗人领地,是否不妥?” 孙二提醒道。 “无防,我等且蹑上看看,尽量不惹苗人便是,注意,严防敌人在林中设伏。” 徐浪答道,他心忧李子玉的生死,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而有了那些印迹,显然,不要向导也可找得到大世子的人马。 于是,众将士亦照样下了马,脱了甲衣,各提轻便的兵器,迅速地没入山中。 山路甚是曲折,在林间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随徐浪而来的,不过数千军士,虽皆是悍勇之徒,也行得见了些狼狈。毕竟,其中不少是西北男儿,哪曾在山林间作战过,故,着实显得水土不服。 然而,才行过一个山头,却忽地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喊杀之声。 “且住!” 徐浪打起手势,所有人赶紧伏低身子。 “二统领,前去一探,看看究是什么状况?” 徐浪立命孙二先行探查。 “诺!” 孙二应道,腾身便起,凭着绝妙的华山轻功,在林间的树木中几番跳跃,倏忽不见。 徐浪和所有将士均屏息凝气,伏在林间,静等孙二的回音。 不多时,只见孙二依然轻捷如猿般折转回来,凑近徐浪身边。 “将军,前方有一山凹,正有两队人马,约摸数千人在厮杀。” 孙二小声回报。 “咦,这倒奇了!你可看清他们哪路人马?” 徐浪惊道。 “回将军,一方自是那大世子的人马,一方,倒像是夷陵的兵马。” 孙二回道。 这一说,令徐浪更是丈二和尚,一时间哪摸得着头脑? “走,小心跟上,去看看!” 一切,还得眼见为实,徐浪不再多想,起身又行。 第484章 伏山头 初识神箭 冲凹里 再现追风 伏在山头,扒开草叶,徐浪的眼前,为之一亮。 喊杀声,正惊动着莽莽群山,抬眼一望,山凹过去,林间躁动不堪,不知是鸟兽被惊扰,还是大世子的人马在其间奔逃。 山凹中,果见数千人马绞杀在一起,战况,甚见惨烈。在山下一桐树处,一位银甲裹身的将军,在众位侍卫的环护下,手持长弓,瞅准时机,便放出一箭,竟是箭箭中的,每箭射出,必有一人非死即伤。 “此人箭法倒好!” 徐浪赞道。 观他所中之人,尽是大世子的人马,心知,至少此际是友非敌。 不过,饶是那人箭法超绝,在场面上,他们这方仍是不见占优。大世子负责断后的那些人马,显然战力超强,在这种短兵相接之中,竟是尤其凶悍,没让对方讨到什么好去。往往,大世子那边倒下一人,这边就要倒下两人,甚至三人,四人。 “将军,我等该如何做?” 孙二轻问。 “你们看,那前方林中,鸟兽惊惶,必是敌军在仓皇逃离,余下那些人,定是负责断后的。不过,他们死守住那个口子,就是不让追兵过去。毕竟,在这林子里作战,人再多,也布不起阵来,他们只要守得一时,大世子便必然逃得远远的了。” 徐浪一捏下巴,娓娓析来。 “这样,咱们兵分三路,分三处往山下攻,去助那将军一把,只要咱们迅速击退那些断后的敌军,便可咬得住大世子了!” 徐浪也不犹豫,说完,便一跃而起。 “杀!” 随着三路人马惊天的冲杀声响起,他们便似三道洪流般,突然从山头上疾冲下来,那威势,看来实在有些难以抵挡。 而这一来,在山凹里撕咬成一团的两方人马,都顿然一惊。对于大世子那边的人马来说,更是惊上加慌。 那一身银甲的将军,则在惊讶之际,迅即又露出了笑意。 “哈哈,兄弟们,定是徐将军的人马到了!杀!” 两声大笑后,他也振臂挥刀,冲了下去。 形势,立转。 本来纠缠不下的两方,在徐浪这班生力军的闯入后,大世子那方只得且战且退。而想来因为他们被追兵撵得急,在这山林之中,也没来得及设下什么陷坑之类的措施,所以,一进入林中,就再也无法像在山凹里一般,组织起成规模的防御来。 但如此近战,对于徐浪的将士来说,倒也甚为擅长。 更因徐浪有先见之明,进山前命大家都脱了甲衣,固而看起来是少了层防御,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倒反而尤见轻捷了。 徐浪一剑当先,身法迅疾,剑过处,当者倒地,非死即伤。 “将军,且等等我!” 身法稍逊的孙二怕他一人冲锋在前,冲得过猛后,反跟后面的将士脱节,于是便在身后大声呼喊。 只是,徐浪战意既起,杀得正欢,却又哪里听得到呢? 砰! 只见他单手一掌,拍在一伏在草丛里暴起袭击他的敌军,大力金刚掌下,那人立时便毙了命。 唰! 见他如此神勇,又有一刀,从旁边砍来。 叮! 但闻一声脆响,刀剑相交中,一敌军退开数步。 唰唰! 徐浪却不容他有喘息之机了,追风剑如电而至。 噗! 那敌军慌忙躲闪,只是脚却被一青藤绊住,挥刀格挡却又尽落空处,自是一剑被徐浪穿胸而过。 第485章 了因由 笑指顽敌 逞豪气 尤见云飞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留下断后的那些敌军,便多半被徐浪等人斩杀。 又上了一个山头,徐浪和那将军并肩而立,向前方一望。只见,仍如之前一样,另一片林子里,鸟飞兽散,而若隐若现的一弯小径处,有一将横刀而立,显然,此又是大世子用以阻拦追兵的人马。 “朱将军,可敢再下一城?” 徐浪将剑一指,问旁边的将军。 “哈哈,徐将军,云飞虽长你几岁,这胆气却还有几分,既已到此,更有何说的?一个字,杀!” 那将军笑道,自然,他就是那夷陵城主朱云飞。 原来,他亦是推断徐浪的大军次日可到,在放了唐虎后,左右寻思,以为欲投明主,必得先立一功,以表诚意。故,唐虎一走,他立即调兵遣将,决定趁大世子等未留意,来个黎明前的偷袭,期望能有机会拿下大世子,这样,在徐浪面前,也就有了点投靠的资本。 他向驻夷陵,与苗疆关系密切,更有望成为大土司的二女婿,所以,对于山中的情况,自比旁人要熟。故而,他一面带兵径袭大世子的人马,一面又推断大世子逃离的方向,另派人马走小径在前方设伏。 在徐浪的大军兵临城下时,他已先一步进山了,夷陵城亦才因此显得特别安静。 只是没想到,大世子走得也快,刚好又先他一步撤离了。于是,他们便一路高喊猛追,以乱敌军心。这样,便有了在山凹厮杀的那一段。而与他们厮杀的,有一部分,正是飞虎营的将士,那武力值自然要高出一般军士许多,自就阻了他们老半天。 而更是仗着地形熟,山中没法大规模团战,所以,朱云飞也没带多少人马,加之对大世子这飞虎营的战斗力估计不足,故就一时间成了个僵持之局。 “慢着,徐将军,还是,让我的人打头阵吧!” 朱云飞看到徐浪等人皆未着甲衣,方才一阵打斗,人人身带血污,既有被树枝杂木刮伤的痕迹,亦有为敌军所伤的痕迹,而自己所带的将士,倒是衣甲完整,这冲锋在前,自是该当仁不让的。 “好,多谢朱将军!” 徐浪知他心意,对那下方敌将一看,自忖那人并不是张翼德,敢独自横刀挡路,亦定有所恃,只怕他周围的树丛里,定有别的玄机。 “所有兄弟听着,持盾者在前,持枪者随后,持刀剑者再后。杀!” 朱云飞也更加小心,他自也看出人家敢一个人横刀路口,必然不简单。 随着他这一声喊,他麾下的人马,按照他的安排,从山头一排排地冲了下去。 然而此时,那横刀之将依然镇定如常,手握长刀,并没见着半分惧意。 近了,近了。 在双方距着不到二十步时,他身边的树丛里却有了动静。 果然有埋伏! 徐浪在山上看了个真切,不禁为下面的将士捏了把汗。 嗖…… 紧接着,一支支驽箭从林中钻出,径向朱云飞的将士们射来。 啊…… 立时,有惨呼声接连传来。毕竟距离甚近,朱云飞的人从上往下冲,纵使前方有持盾者抵挡,但又无法布起盾阵来,故仍还是有人被射中。 而那横刀之将,却趁此机会,挥着刀,迎向他们,在他身后,又跳出一个一个的敌军来。 第486章 天神到 一剑退敌 飞箭来 双英擒雄 “故伎重施,这大世子,也就这点道行了。兄弟们,到我们了。” 徐浪淡淡一笑,一挥剑,向下跃去。 而毕竟那树丛中的弓手数量有限,才射不到几轮,便给朱云飞的人马冲至面前,双方,再次撕打在一起。 唯那横刀之将,甚是勇猛,他一把五尺长刀,刀背甚厚,一刀刀的,尽是劈砍的招数,一时间,竟无人能奈他何。 朱云飞尚身在后方,一时也杀不到前面去,眼见得那将大杀四方,不由得火起,可他毕竟银甲在身,跳跃不便,故,也是只能干着急了。 嗖! 这时,却见一道身影,疾如电射,从他身边一掠而过,接着,几个纵跳,借着将士头顶之力,竟如天神下凡般,落到了那将身前,唰,一剑过去,刚好挡了那将一下,救过了一险被劈死的军士。 “徐将军!果神人也!” 朱云飞定睛一看,却是徐浪,不禁由衷感佩。 因为双方已陷在混战之中,己方毕竟人数占优,对于徐浪来讲,这等近战,便是又恢复了自身的优势,不用防着对方驽箭来袭了。 只见他荡开那将一刀后,亦是微感虎口一麻,毕竟剑轻刀重,他在兵器上是不免吃亏的。 “好气力!再来!” 徐浪沉声一喝,追风剑连连进击。 要知,追风剑名曰追风,自是迅捷无匹,出招精准,那将虽气力甚足,长刀又沉,但给徐浪这般一阵抢攻,竟有些施展不开。往往,他的刀才使到一半,便给徐浪给封住了,这样,优势瞬时变成了劣势。 嗞! 一声细响过去,那将微一侧头,只觉脸颊一凉,却是给徐浪一剑划中。 砰! 然徐浪身法更快,一剑中的,已是欺近身去,大力金刚掌力跟着喷涌而出。 那将不得已以刀横架于胸前,总算挡住了他这一掌,但却被击得连退几步。 啪! 这时,又闻得一声响起。 那将下意识一缩脖子,然却已是迟了,一支箭已精准无比地射中了他的兜鍪,立时,露出了他头顶的发髻。 “勿伤他性命!” 但听得朱云飞大声一喊,想来方才那箭,定是他所发,否则,别人亦无如此准头了。 唰,唰! 两枝矛已架于那将脖子上。 徐浪微笑着提剑上前,这才仔细地打量那将。只见那将身子长大,面目亦黑,胡子巴碴,浓眉虎眼,一看,便知是悍将一枚。 “徐某向来佩服似兄台这般忠勇之人,方才侥幸取胜,请兄台勿怪!” 徐浪还剑入鞘,上前向那将伸出手来。 “哼!少来这套!” 那将一甩头,却完全不理会他。 “呵呵,这位兄弟,你觉得,以朱某的箭法,方才若欲取你性命,难乎,易乎?” 朱云飞已走了过来,笑着对那将说道。 他亦是爱才之人,昨夜之对唐虎,今时之对那将,皆是此理。况且,见徐浪并无杀了那将之意,自是要上前来说服一二。 “你朱将军的神箭,我昨日已有见识,先时若要射死我,有何难处?” 那将倒也爽快,然仍是别着脸,不肯看着二人。 至此,他们这小小的阻击,便全告失败,但对于他们来说,留下来,本身就是准备要以身殉主的。 第487章 收悍将 徐浪表态 道苦衷 天赐陈情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徐浪仍是保持微笑,问着那将。 “秦天赐是也!” 原来,此人却是飞虎营统领秦天照之弟,向来勇力过人,悍不畏死。 “好,好汉子!” 徐浪赞道,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回头,捡起他地上的长刀。 “我徐浪不杀英雄好汉,你走!” 说完,竟是将刀塞到秦天赐手中。 这一下,让秦天赐大感意外,不杀自己倒还算了,还把兵器还给自己,这唱的是哪一出? 看着他惊愕的样子,朱云飞亦同样上前向他拱了拱手。 “徐将军侠名遍天下,为人光明磊落,说不杀你,便定不会杀你,你走吧,我的箭,亦只杀敌人!” 他这般一说,更是表明自己不把秦天赐当敌人了。 这让秦天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两军交锋,人家即不杀自己,又不说招降自己,还任由自己离开,这等好事,几时有过? 一番踌躇之后,秦天赐终于是下了决心。 “按理说,秦某该以死谢罪,然二位将军的高义,着实令秦某佩服。秦某兄弟三人,向受世子殿下厚恩,若是此番秦某追随二位将军,实良心不安,又怎能与世子殿下刀兵相见,唉……” 说到这里,他不禁叹息起来。 “哈哈,天赐兄,你多虑了。放心吧,若是此番能留得下世子殿下,我保证,定不会伤他分毫。” 徐浪一听便明了,心知换了何人,此事都有些难为情。 “唉,如此,或是最好的结果吧!” 秦天赐复叹一声,算是认可了徐浪的表态。 “对了,岳州将军李子玉,可还在你们军中?” 徐浪想到此事,又问道。 “还在,世子殿下几番招降于他,他皆不肯。世子殿下怜其之才,不忍杀之,故而这一路都差人看护着,他的伤势,也好了不少。” 秦天赐如实以告。 “天赐兄,我有一不情之请,若是你不愿一走了之,又顾着同袍们的性命,我想请你助我们一臂之力,说服那些将士们放弃抵抗,勿再在山林间吃苦,甚至丢了性命。我不妨告诉你,你们的去路,已被我等截住,这两相夹击之下,焉有一丝生机?我徐浪出身名门正派,素以侠义为怀,绝不愿滥杀一人!故,我可在此立誓,只要你的同袍们不向我等施以刀剑,我绝不会为难他们,此战后,他们愿走愿留,我也绝不勉强!” 徐浪直盯着秦天赐,一眼的真诚。 自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何其幸也? “这……” 秦天赐的眼里却明显地有了犹疑之色。于他而言,这实难选择。被俘本就是一种耻辱,而今还得掉转枪口去对付自己的兄弟,他的脑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徐将军,你还是给我一刀吧!” 他终是不肯背负背主之名,再次将刀双手递回。 “我说天赐兄弟,你真是糊涂!你一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今日这形势,你难道还看不清楚?徐将军麾下的男儿,个个勇猛如虎,你以为比你们的兄弟如何?而这苗疆虽大,又岂是你等容身之地?以一人之委屈,救万千兄弟于水火,此大义也!况且,英王乃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其侠义之心,不想可知。唯有与这样的明主相随,才不负天赐兄弟一身的好武艺啊!” 朱云飞见他如此,赶紧又上前,再添上一把火。 第488章 说因由 力服悍将 诉心事 难振雄风 “天赐兄,当日若是平王爷不算计英王,险害了英王性命,英王便是起事,也断不会打这襄阳的主意,他们同为皇家一脉,本该携手共清君侧,以振朝纲,奈何,人心难测,唉,再多的话说来也无甚意思了。” 徐浪再次拱手,短短几句,交代明白了英王兴兵襄阳的因由。 这当然,并不是唯一的理由。襄阳的战略位置,无论是谁,都不能等闲视之。英王纵无取襄阳之心,也不可能任朝廷大军打下襄阳。只不过,斯事已矣,说多无益。 但这事,秦天赐又如何知晓?他只知道,英王和福王骤然发兵,将大世子赶出了长沙郡,之前的这些事,他并不曾知道。而即便是大世子,其实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英王会兵临襄阳城下。 “哦,竟有此事?” 秦天赐惊问。 “千真万确,徐某自问从不打诳语。” 徐浪镇定回答,微笑自若。 “好!既如此,还请二位将军,善待我的兄弟们!” 至此,秦天赐终于点了点头。其时,他死志已去,雄心又生。他亦是个耿直的汉子,并非不懂是非之人,一方面固不忍背主,一方面却生出大义之心,觉得若能救更多袍泽性命,似乎亦是功德一件。 如此,一段小插曲便告结束,众将士继续沿林间的小径前行。 此番交锋,秦天赐所率千人,战死者近二百,重伤者一百多,其他人在秦天赐被徐浪收服后,已先后认降。而徐浪这边,两役下来,折损了近二百人,朱云飞则损失重些,差不多千把人殒命,好几百人无法再战。 一路追过去,都能见到敌军仓皇逃窜的痕迹,逃命的时候,大世子素以为傲的章法,似乎已经顾不上了。 绵延的大苗山,一座山头连着一座山头,所幸,两方交锋之域,都离各个苗寨有一些距离。如此,虽时有苗人在一边窥探,却并没有加以干预。当然,这突如其来的战斗,实令他们会有些紧张。 日中时分,大世子终于疲累不堪地逃到一个山谷间,自此出去,便有一路的坦途。再行个百把里,将靠近武陵郡了。 此时,回顾周遭一般狼狈不堪的将士们,大世子的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子悲凉来。从长沙郡出来,带甲数万,本想着到夷陵后,能稳住脚根,以谋施州,有一番作为的。而今,这一路却被敌军撵着打,战死的,打散的,几已过半。 “殿下,莫再伤感了,三千越甲可吞吴,况您有我等相随,异日必能东山再起!” 秦天照倒还信心不失,见大世子神色悒郁,赶紧出言相慰。 “唉,天照,只怕难矣,天赐拖后拒敌,未闻声息,料来已遭不虞,令本殿下着实心痛。而今,便是折向武陵郡,那宣氏父子,又不知能否容得我等?本殿下,实不堪虎落平阳为犬欺啊!” 大世子负手而立,幽幽长叹。 宣氏父子的心思,他岂是完全不懂?当长沙郡被凌越攻打之时,宣氏父子并未派一兵一卒相援,一直是坐壁上观,隔岸观火。这充分说明,平王府,已然对他们失去了牵制力。尤其,在襄阳被破,父王节节败退,不知所终的时候,他们更是要为自己打算了。若是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下去投他们,对他们而言,实是个烫手的山芋。 而一旦进了武陵郡,他总归还是个王子,手下更多少还有一两万兵马,你教人家如何处置? 第489章 现伏兵 惊呆世子 探详情 技慑众军 士气低落,即便是飞虎营的将士们,也多少有些动摇了。 问题是,他们还没得到多少喘息之机,身后,似乎又有了动静,追兵,显然正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 “报殿下,前方谷口外半里地,发现敌军!”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世子正准备命全军将士起身继续逃亡时,前方的斥侯又急急来报。 “敌军?人数多少?怎会出现在此处?” 大世子惊道。 “他们似乎好整以暇,属下,实不敢近前一看,约摸不下万人。” 斥侯只得硬着头皮应道。 “殿下勿忧,待属下前去一探!” 唐虎见状,拱手请命。 “嗯,你去最好!来人,整顿兵马,准备迎战!” 大世子点点头,又接着下令备战。 此时,他深知已进退无路,在两面受敌之下,唯有拼力死战,或有生机。 说完,大世子的剑锵一声拔了出来,微一用力,跃上马背。 他虽是王府世子,天生骄贵,但多年来,却从未放下过弓马练习,故马上马下,亦有几分功夫,而他这一上马,多少提振了些将士们的信心。 “秦统领,待唐统领探明虚实,便烦你带三千飞虎营将士为先锋,去冲一冲敌阵!许副统领,烦你率五千将士,多布陷坑,就近伐木以作拒马,阻住追兵!” 到了这个地步,亦无妙计可施了,大世子只得如此下令。以飞虎营之勇悍,冲阵是最佳选择,且,一路钻山入林,马匹折损不少,唯飞虎营还算人马齐整,仅随秦天赐阻敌去了五百。 “诺!” 自是众将士听令,赶紧都拖起疲惫的身子,打起精神来迎敌。毕竟,大世子一再妖魔化敌军,大家心中也没底,不知道若是败了或被擒了,会是个什么下场。那与其不知,不若拼力一战,或可有一线生机。 气氛,变得空前的紧张。 唐虎功力深厚,虽这么一路奔逃,倒还显得精神奕奕。他施展轻功,疾奔谷口。 此谷口两边皆是崖壁,若想向上攀援,几无可能。而即便是另有蹊径,此时却已不宜。故,大世子命飞虎营打前锋冲阵,亦是这个道理。不然,居高临下,从两边山上绕过去,不是更安全些? 同理,显然敌军亦无暇在两边埋下伏兵,不然的话,光是扔几块石头或是滚木什么的,便让他们无路可逃。 唐虎是在离敌军百步之外时止住身形的,这一看,不由得眉头为之一皱。只见乌压压一片敌军,正在布阵,堵住前方的去路。 嗖! 其时,却有敌军中善射之士,已拉响弓弦,径向他袭来。 此箭,倒也来得疾,显得劲力不弱。 只不过,却难不倒唐虎,他冷冷一笑,单手一把抄起,因为没带弓,便又接着以甩手箭的手法,暗运内劲,竟从百步之外朝敌军掷去。 噗! 敌军中总算有人识得厉害,见这甩手之箭,隐带啸声,显见得劲力十足,立时便果断一刀劈下来,然饶是如此,那箭仍是余势未衰,直中其身后一军士,疼得那军士一声哎呀。 “就这样的本事,还难得到我等?” 唐虎一掷立威,不免得意。 说罢,反身一跃,又展开身形,急往大世子那头报信去。 第490章 看天照 挥矛劲舞 惊甘雄 结阵暗慌 这支堵在谷口的人马,正是匆匆赶到预定埋伏地的夷陵将士。只不过,或是路上有所耽搁,他们差点没如约抵达此处,错过了前后夹击的绝佳机会。 而实际上,在斥侯发现他们时,他们的前军亦才刚刚抵达。一时间,亦有些人因马乏。后又见到唐虎独来窥探,且掷箭立威,更是急忙大呼小叫,尽量地抢占有利位置,一层又一层地要将谷口堵死。 然而,大世子一听唐虎回报,眼睛不由地一亮。 “秦统领,看你的了!” 既是对方立足未稳,便说明有可乘之机,大世子不是草包,知道机会的重要性。 “殿下,天照去也!” 秦天照正等着他下令,如今形势已明,往前冲,才是唯一的生路。 “兄弟们,冲!” 说罢,他一夹马腹,左手提缰,右手持矛,迎着谷口正吹来的风,疾速冲去。 他这一动,三千飞虎营将士亦是发一声喊,紧随而行。 这小小的山谷,一时间,被他们的喊杀声震得隐隐发颤了。 …… 嗖,嗖…… 布阵尚未完备的夷陵将士们,见到秦天照来势汹汹,慌张地射出实在不太像样子的箭矢来。 这对于秦天照来说,实在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只见他横矛一扫,便将几支箭荡了开去。再猛力一蹬,那马又向前突进几大步。 “射马,射马!” 这边,夷陵新任的副将甘雄,急忙提醒前方的弓手。 嗖,嗖…… 又一轮箭射了过去,这回,稍微像了点样子,总算,有几骑一头栽了下去。 只不过,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秦天照一骑当先,长矛飞舞,眼见得便已到了二三十步之内。 “结阵,迎上去!” 甘雄黑着脸,大声下令。 接着,弓手们赶紧往后退,给后面的同袍们让出位置。 一队尚算镇定的汉子将木盾狠狠地往地上一杵,准备迎接敌骑的冲撞,他们身后,同样是一排兄弟,杵起了盾。仓促之间,他们勉强地组织起了五道盾牌防线。之后,才是甘雄自带数百骑,在迅速收拢防线,准备短兵相接。 谷口不甚宽,并骑而行,不过五六骑耳,正因如此,也就愈显得拥挤了。 按甘雄的计划,毕竟到位的时间迟了些,只能是寄希望于以人墙来堵住敌军。同时,着一些人马,尽量地攀到谷口两侧的高处,居高临下,以箭矢射杀之。 这,也算是他临时能想出的办法了。本身没有争取到什么设伏时间,最理想的结果,就是能实现有效的拖延,以俟到朱云飞的人马从山中追来,如此,才有些胜算。 砰! 很快,惊天的巨响声中,秦天照那匹黑色坐骑,前足腾空,猛地踏下去,将一持盾的军士,踏得臂骨断裂,还不及哀嚎出来,又被秦天照跟来一矛,戳中脖颈,立时便告了账。 紧接着,飞虎营冲在前方的将士,亦随之而来。木盾被踏破的声音,与双方将士的怒吼声,一时间混成一团。 一切,不过瞬间的事,五道盾墙,终究敌不过骁勇的飞虎营。 只是,如此一阻,倒也让飞虎营的冲击缓了下来。毕竟,地势逼窄,军士密集,冲锋的步子一缓,冲击力也就相应地减弱了。 第491章 将军威 亲卫舍命 阵形动 世子安心 有不甚齐整的箭,从谷口两侧向后来的飞虎营射来,这一时间,也算是收到了效果。 “杀!” 甘雄怒喊一声,提着金背大砍刀,便迎上前去。 当! 秦天照一矛猛击他的刀,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 甘雄只觉手臂一酸,全没料到对手劲力是如此之大,竟是险有些拿捏不住。 他自诩臂力惊人,故使这重达四五十斤的大砍刀,欲得先声夺人之效,哪知,秦天照却是内外双修的高手,以二三十多斤的矛碰上他的刀,却一点没落下风。 呼! 甘雄一发狠,又是一刀斩将过去。 此时,双方的骑兵已是混战到一起。逼窄的谷口,你固是一时冲不过去,我亦是没法将你顺利地击退下来。更重要的是,空间太小,双方的发挥都有一定的束缚。 噗! 混战中,不知是谁戳来一枪,竟是刺中了秦天照的坐骑。那马一声长嘶,疼得四足乱踢。 而正因这么一下,秦天照那一矛便失了准头,竟是让甘雄堪堪躲了过去。 好个秦天照! 接着,但见他一矛点地,已是脱离坐骑,腾上半空,再接着,竟如使长刀一般,狠狠地一矛下劈。 甘雄一见,却是无可闪避了,没奈何,双手举刀,欲硬挡住他这惊天一矛。 当! 下一刻,但闻又一声响起。甘雄的刀,果真是挡住了秦天照的矛。只是,他的坐骑却也瞬时受不住这一击之力,两足竟咔嚓一声断了。 不好! 甘雄心叫不妙,然而,又如何反应得过来? 眼见得重心失去,便要一头栽将下去。 而秦天照自是不肯放过机会,腰中剑,竟是闪电般拔出,一剑,直斩甘雄的后颈。 咔! 当此危急之时,斜刺里,忽有一人横枪挡在剑下。 原来,却是甘雄的一名亲卫,此际舍死奔来,总算没让甘雄成为剑下之鬼。 而甘雄则一个翻滚下地,横刀一顿乱砍,以护其身。 此时,秦天照既失坐骑,也干脆长矛劲扫,将那亲卫击得飞了开去。 于此,双方的骑兵,其实都失去了作用。在这样的近距离绞杀中,长兵器和马匹的作用,已大打折扣。飞虎营作为大世子的秘密武器,人人均有过硬的本领,近战也好,野战也罢,均甚为悍勇。 而在他们凶猛的冲突中,甘雄这边的军士终于阵形松动,不断往后退着。 “好样的,天照!” 大世子压着节奏,缓缓地随之逼近谷口,看到秦天照带着飞虎营,正渐渐逼退着敌军,脸上略现喜色。 “幸得我等早到此地一刻,不然,若是敌军在谷口堆积柴火,两侧更伏弓手,再多掘陷坑,只怕,我等便要葬身此处了!” 大世子说完,又暗叫侥幸。 不过,即是如此,危险也并没有完全解除。后方的追兵,应该要不了多久,便要与许副统领负责断后的军士们交上手了。若是他们挡不住,那就必须尽快冲出山谷,如此,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殿下,莫不如让属下前去助秦统领一臂之力?” 唐虎前有大世子和秦天照之疑,心里一直惴惴,此时赶紧进言,向大世子请命。 “不,不用,唐统领,你与天照,各尽其责便好!” 大世子却摇头不允,但如此一说,倒是让唐虎心里安定了许多。 第492章 下狠心 长刀插地 闻杀声 追兵出林 其实,唐虎上去也没用。 双方现在都拥堵在一起,你一时间,根本冲不到前面去。这时候,看的就是个定力。如果甘雄这边稳不住,那哗啦一声,全线崩溃,便极有可能形势反转。 而作为大世子这边,除却冲出谷口已是别无活路,即便是飞虎营冲不垮敌军,他这后面的亲卫营和其他将士,也将前赴后继地冲将过去,誓必冲破敌军的封堵。 谷口的厮杀,果然渐趋惨烈。 飞虎营着实骁勇善战,甘雄先前吃了秦天照的亏后,虽心有不服,亦不得不暂避其锋,在亲卫的环护下,好歹退到了阵后。 然如此一退,军心却多少受到了些影响。秦天照见此情形,更是一如猛虎般,舍矛持刀,大步往前进击,一时间,在他的刀锋所指之下,又是数人纷纷倒地。 谷口,渐已尸积如山,两侧不多的夷陵军士,已渐失去了优势,早有飞虎营中的勇悍之士,冲上去与之交锋。 “将军,怕是守不住了!” 甘雄身边,一亲卫焦急地说道。 然而甘雄并没有应声,只是眉头渐已紧锁。兵败必如山倒,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朱云飞让他死守谷口,以成瓮中捉鳖之势,却不曾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到得不够早,以至于没法有效地组织起伏击来。 而如今,敌军势如疯虎,左冲右突,纵以人墙作阵,只怕,终究也有捱不住的时候。 一念及此,甘雄的心不禁往下一沉。 他之所以退后压阵,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怕前方的将士畏敌怯战,故而,算是自为军正,以阻止溃败发生。只是,似乎是引发了不太好的反应,明显的,有些将士的眼里闪现出了畏惧。 “传我令,敢言退者,斩!” 甘雄狠狠心,大声下令。言毕,将长刀用力往地上一插。这一动作,无疑在表明他的决心。 于是,靠后的将士,尚未接战的将士们,开始有序地结阵。此际,敌骑的强力冲击既已不便施展,阵法,便刚好能逞一时的威风。 …… “杀!” 就在大世子抵及谷口时,身后,也响起了惊天的喊杀声。一个个追兵,从山林里勇猛地冲了出来。 大世子一听,心里更是一紧。若是这谷口冲不破,今日怕是要生出不测了。 不过,那身后的杀声,却在不久后即止,仿佛从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是何意?” 大世子猛一回头,遥见许副统领固是在严阵以待,然从山林里涌出的追兵们,竟齐齐止步,尔后,被他留后拒敌的秦天赐,却同着两名将官模样的敌军,慢慢地走过来。 “莫不是天赐兄弟降了敌?” 唐虎双目如电,一扫过去,立作出推断来。 “他怎能如此?” 大世子既惊又气,一时间,方寸见乱。 “殿下,不知他欲弄什么玄虚,莫不如让属下前去一看,别让许副统领已着了他的道!” 唐虎知秦天赐若是降敌,多半是要当说客,说服许副统领勿再抵抗,故而赶紧向大世子拱手请命。 “也好,你须多加小心,哼,若是天赐背我,你不须顾忌,可立斩之!” 大世子沉声应道,瞬时眼里闪现出一道寒光。 唐虎一得令,更不多话,腾身便起,以精妙的身法,掠向许副统领处。 第493章 惊身法 欲诛强敌 道来意 为救故人 因为追兵已至,大世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头遣唐虎去后方便宜行事,一头更是把剑一挥,亲率着其余的兵马,呼啸着向谷口冲去。 秦天照此时激战正酣,弃矛用刀后,确实在近战中很是趁手,然杀敌无数后,刀口已卷,身上更是血迹斑斑,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兵的。 他自是不知道身后所发生的变化,一心想为大世子杀出一条血路来。 敌军,在步步后退,敢上来硬刚的,多数被飞虎营的将士们斩杀。场面,变得对大世子他们,已很是有利。 …… 而这头,唐虎疾掠至后方,只见己方将士已是结阵完毕,然惊惶之色,浮于面上。显然,他们一路被撵,又兼秦天赐与那五百飞虎营,都兵败降敌,自是信心渐失。 “许副统领,你欲若何?” 唐虎冷冷喝住已走出去,准备与秦天赐对面的许副统领。 话音一落,唐虎又一提气,瞬时已到许副统领身后。 于是,两人一齐止步,望向不远处的秦天赐。 “此人是谁?” 这时,隐在山林里的徐浪见唐虎骤然而至,惊其身法不错,不由地轻问朱云飞。 “此人,便是大世子麾下亲卫营的统领,唐虎是也!” 朱云飞与唐虎已有两番对敌,一眼便认了出来。 “呵呵,竟然是他,好,好啊!” 徐浪听得是唐虎,一拍树干,连声叫好。 要知道,自得知唐虎与蒋申害了褚云志后,他便决心要将其擒之座下,献给衡山派,以泄心中之恨。 “将军,此人武功了得,箭法如神,不下云飞。云飞因惜他一身功夫,故上回曾放过他一马呢!” 朱云飞倒并不知道平江城的事,补上一句,尚有劝徐浪收服唐虎的意思。 “哼,不过一卑鄙小人罢了,朱将军,无甚可惜的。” 徐浪轻哼一声,仍未道明原委。 “且看他欲作何为吧!” 接着,徐浪又补了一句。 二人将目光转向场中,此时,只见秦天赐三人与唐虎仅有二三十步的距离,中间隔着一片斜坡,隐见有些地方颇有异样,无疑,定是这断后的人马匆忙布下的陷阱。 不过,秦天赐应是十分明了自己同袍的手法,很是聪明地停下了步子。于是,秦天赐三人在斜坡之中上部,唐虎和许副统领则在坡下三四步处,亦是不再往前走了。 “天赐兄弟,你这是何意啊?” 唐虎拱了拱手,遥问秦天赐。 “这,唉……” 秦天赐一时语拙,竟说不出话来。 “莫非,你已降了敌?” 唐虎却步步紧逼,厉声又问。 “秦统领乃是心有苍生之人,诚心与吾等共逐天下,何降之有?” 见秦天赐不知如何作答,徐浪身形一起,瞬时已到近前,向着唐虎朗声回道。 他这手功夫一露,令唐虎为之一惊,凝眸细看,却是一素服少年,面目甚黑,背插一剑,那一对虎目,恰好与己相对。 此人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这般年轻,功夫怎的如此了得? 唐虎的心中生出一系列的疑问。 毕竟,之前唐虎并未与徐浪谋过面,而今,徐浪又未着军服,倒像是山中的寻常猎户一般,若不是目中闪现精芒,实也不是太惹眼。 第494章 说行止 徐浪放怼 跪同袍 天赐悲声 “休得诡辩!大丈夫当光明磊落,行止无亏才是,怎可临阵降敌,做那背主之徒!” 唐虎欲逞口舌之利,大声斥道。 “哈哈,就你,也配说什么光明磊落?!我且问你,当日平江城里,是谁暗箭伤人?” 徐浪闻之更怒,虎目一瞪,直射唐虎。 他一问呢,立让唐虎愕然,此又是何意?此人怎知平江城之事? “唐统领,你莫是忘了衡山褚师兄吧!” 徐浪见他一时无语,紧接着又来一句。 这么一说,唐虎自然更明白了。 看来,这少年,定是英王的人,而观其年纪,莫非他就是那个在武林大会上名声大噪,师从梅花岛和少林的徐浪? 哎呀,不好,平江城射杀的那人,若是姓褚,不正好与衡山掌门褚凌风同姓吗?他们之间,料得必有渊源。 唐虎愈想愈头疼,本以为射杀的只是衡山的高手,没想到,却有可能是高手中极有来历的人。 不过,再头疼,他还得先解决眼前的事。事已到了这个地步,他想,别人或能考虑降不降的问题,而他,恐怕没有这个资格了。 于是,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杀气,狠狠地回瞪了眼徐浪。 “死在唐某人箭下者不计其数,姓褚还是姓什么,谁能管得那么多!” 说罢,他已手握腰刀,蓄势待发。 “许副统领,众位兄弟,势已若此,尔等不如降了吧,英王天纵奇才,又侠义为怀,礼贤下士,日后必是一代英主,随了他,不会埋没尔等啊!” 这时,秦天赐终于硬着头皮,将思虑再三的话说了出来。于他而言,能说出这番话,已是非常难得,毕竟,又不能说前主子的坏话。 “哼,秦天赐,枉世子殿下如此器重你,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只是,这许副统领看来亦是个执拗之辈,听了这话,却怒斥起秦天赐来。 “秦天赐,你怎么对得起殿下,怎么对得起你大哥!” 唐虎更是见缝插针,补上一刀。 然秦天赐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了,他淡淡一笑,向二人拱了拱手,又看向他们身后那些昔日的同袍们。 “兄弟们,我等从长沙郡一路奔逃,实如丧家之犬,已是众叛亲离,大势尽去!天赐降敌,或无骨气,愧对世子殿下,可兄弟们,天赐亦秉仁善之心,顾念与兄弟们的同袍之情,不忍与众兄弟兵戈相见,不忍见众兄弟今日毕命于此,故,腆脸以告,请兄弟们恤我苦衷,勿再作无谓的抵抗,既失了性命,又徒惹得天下人耻笑!” 说完,秦天赐忽地一跪在地,其情,实显真挚。 “哼,假仁假义!” 唐虎反正是一条道走到黑,一点都不为所动。 只不过,在他和许副统领身后,已有些军士垂下了头。仗到了这个样子,形势已然十分明朗,再蠢笨之人,也知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降了吧!” 秦天赐再次大喊着,声音几带哭腔。 “呸!” 许副统领猛地啐了他一口,同为飞虎营的副统领,他显然亦是个死忠之辈。 “天赐兄,如此冥顽不灵,你亦算是仁至义尽了,且退后吧!” 徐浪淡淡说道,一手拉起秦天赐,心知这一战已不可避免。 第495章 剑气横 神威大展 飞虎悍 忠心可嘉 “杀!” 不再犹豫,徐浪冷声下令。 紧接着,林中的将士们纷纷冲了出来。 嗖…… 唐虎和许副统领已退回阵中,指挥着弓手,在拒马后,发箭拒敌。 一时间,自有一些冲锋在前的将士被射中倒地。然许副统领匆忙设置的那些陷坑,却因被徐浪和朱云飞识破,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在几轮对射后,毕竟徐浪这边居高临下,很快便将敌军的势头压了下去。然后,孙二一声大喝,舞着剑,凌空而起,带着亲卫营,如猛虎般一跃而下,几个起落便跃过陷坑,直落入敌军阵中。 其后,徐浪和朱云飞亦发一声喊,各持兵器,提气纵身,随之杀来。 很快,什么阵法都已无用,而本身,受地形限制,这阵就不那么好布。两军,立陷入于短兵相接中。 只秦天赐呆呆地立于林中树下,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痛苦地捏紧了拳头。 唰,唰! 徐浪剑气纵横,当之无不立倒。一敌军哇哇叫着向他一枪刺来,他冷冷一笑,并不闪避,忽地身形一动,竟后发先至,欺近那人身边,在那人错愕之际,一掌猛击其胸,立将那人击得飞了开去,在半空中狂喷出一口鲜血。 “还我兄弟命来!” 许副统领狂怒不已,一刀斩翻一个军士,竟不管不顾地向徐浪冲来。 呼! 他的刀法,显然亦自不弱,这一刀劈来,劲风袭面,甚是惊人。 “来得好!” 徐浪沉声一喝,仍是不闪不避,在那刀将及身时,忽才脚下一移,一剑径刺许副统领的小腹。 这一剑,仍是后发先至,既疾且狠,吓得许副统领猛地收刀后跳,什么愤恨之小,小觑之心,瞬间没有了。 “再来!” 徐浪一剑退敌,更是杀得兴起,追风剑反客为主,不待许副统领有喘息之机。 叮叮…… 一阵刀剑相交之声响过,许副统领终于招架不住,扑跌于地,大腿更是被一剑刺穿。 “绑了!” 徐浪厉声一喝,立有亲卫随之上前,将其擒下。 “尔等主将已被擒,何必再战!” 徐浪运足内力,高声一喝。 这一喝,果是镇住了所有人。 此时,许副统领固然被擒,而满地非死即伤的,多数尽是大世子的人。显然,再打一会儿,他们必将全军覆没。 哐啷! 很快,有人放下了兵器。对他们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但仍有近百的飞虎营将士,不肯束手就擒,他们个个血污满面,握着兵器,边打边退。 “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朱云飞冷声大喝,说完,一箭射出。 噗! 以他的功力,以他的箭法,飞虎营的一般将士,又岂能匹敌?自然,一箭中的,一名军士倒了下去。 “拼了!” 哪知,这一箭射完,那近百飞虎营将士,竟然视若无睹,反发一声喊,不退反进,要冲过来。 “唉……” 见此情形,徐浪一声长叹,手中的剑,又再次扬了起来。 剑光又盛,血光漫天,这些飞虎营的将士,挥洒着自己最后的忠心。 不到片刻的工夫,他们便一个个的如麦子般被无情地收割,唱出了生命中最悲壮的挽歌。 “来人,都好好埋了。” 徐浪吹着剑上的血珠,望着前方仍还厮杀未止的谷口,惋惜地说道。 第496章 战况烈 棋差一步 悍将忠 兵陈数行 甘雄总算是在最后时刻,顶住了敌军的冲锋。 从谷口到谷外,尸体堆积如山,惨状难以言表。 “就差最后一步,就差最后一步!” 大世子喃喃自语,神情绝望。 他着实不曾想到,追兵竟然来得如此之速,许副统领的断后之兵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而跟随他一路奔逃的将士们,却在最后时刻突然崩溃。 实际上,总会有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这一路奔逃,许多将士的身心都濒临在崩溃的边缘。 当徐浪等没费太大工夫击溃许副统领那实在算不上坚固的防御时,拖在后面的一些将士,就已经心里发毛了。 而其时,秦天照已然如杀神般杀得夷陵将士节节败退,眼见得,就要冲到最后一道防线,令甘雄都说不得要以身殉职的时候,他们的后防却如被洪水冲垮。 不算太大的山谷,一时间,回荡的尽是“降了,降了”的声音,兵器随处散落在林野之中。最后,除了唐虎带着亲卫营,依然不肯就范地护着大世子,以及秦天照身旁尚有七八百飞虎营将士在负隅顽抗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将士的任何反抗动作。 “世子殿下,事已如此,不如咱们坐下来谈谈!” 徐浪收起剑,缓缓走向不远处的大世子。 身后,孙二等亲卫则各持刀剑,小心地随之步步逼近。而朱云飞,则已骑在马上,长弓在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中的一切。 “哼,少来!” 不料,依然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唐虎,手中刀向徐浪遥相一指,代他的主子拒绝着徐浪的和谈之意。 徐浪知他心思,先时怂恿许副统领死战,自己却趁机逃脱,而今多半知凶多吉少,干脆让自己显得更硬气些罢了。 这个人,饶,是饶不了的了。 这个意思,自己知道,唐虎也知道。 “唐贼,你有甚资格替殿下说话?” 朱云飞甚是不忿,运功回道。 “哈哈,总好过你这狼心狗肺的背主之贼吧!来啊,有本事,咱们再战它几合!” 唐虎不怒反笑,提刀凌空虚斩,倒也气势夺人。 “呸,休逞口舌之利,你若要战,朱某敢不奉陪?” 朱云飞略见恼怒。 此时,秦天照已率残兵渐渐向大世子这边靠拢过来。 “殿下,且让属下留下拒敌,唐统领,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护着殿下冲出去!” 说完,秦天照将他的七八百飞虎营将士分出一二百人给唐虎,自己则带剩下的那些将士,在离徐浪五十步之地,振作起精神,一字铺开,分列几行,布起阵来。 徐浪倒也镇定得很,一挥手,令孙二等一齐止步,眼看着他们将阵步好。 对于如此死忠之士,他的心里,固然有一丝丝的怜悯,但既是各为其主,那就只能是无情的拔除。这些人,是大世子最后的希望。而实际上,往远了看,即便是今日大世子能逃出去,只怕,他也没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殿下,素闻您乃至孝之人,今时今日,您固然无惧生死,难道就不为王妃着想吗?” 徐浪朗声说道,欲作最后一次努力。 说完,徐浪更是目光如箭,直视着大世子,静待着他的回答。 第497章 说世子 解剑下马 惊统领 出手横刀 “唉……” 大世子幽幽一叹,转过头,看了看惊惶不定,头发散乱的母亲,心头忽地一软。 “殿下,英王素来仁善,非是嗜杀之辈,您不见,若晴郡主如今不是在襄阳王府里过得好好的吗?您总不会忍心见王妃以后孤独终老吧!” 徐浪察言观色,再劝上一句。但这话,也摆明了,不会为难王妃。 这一说,大世子的身子微微一颤,显然,这是他最大的心事。 他又环视了一番身边的将士,总共不过千把人,纵是人人视死如归,亦恐怕没有生望。前方,甘雄已经整合起军士,再次列好阵来,虽然飞虎营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粗略估计,他们仍有三四千之数,足以堵住去路。且,这势,此消彼长,冲出去,何其难矣! “天照,算了吧!” 大世子无力地说着,解下了佩剑,并纵身下了马。 这一举动,无疑表示着他终于要放弃了。虽说父仇不共戴天,但事母极孝的他,显然,更愿意母亲晚年能安宁些。 “殿下,怎可?!” 他这一解剑下马,秦天照固然错愕,唐虎就更是急得不得了了。因为,别人放下武器,皆有活路,他,却是不行了。 “唉,大势已去,吾意已决!” 大世子以从未有过的颓唐,向唐虎回答道。 唰! 哪知,他话音方落,唐虎却忽地身形一动,一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要知,大世子本也有几成功夫,唐虎功夫再高,也不至于一招得手。只不过,此际,两人距离既近,大世子又心神俱伤,对唐虎完全没有防备,自是一下子为其所制了。 这一变故,立时惊呆了旁人。 “唐虎,你欲如何!” 秦天照大声怒喝。 而徐浪等人也是始料不及,这相隔又远,欲救亦是没什么办法。 “唐统领,你且放开殿下,我徐浪在此发誓,只要你放了殿下,今日可保你安然离去!” 徐浪心知肚明,知道唐虎这个聪明人,是怕大世子一降,自己必找他算账,故而兵行险着,以让大家都投鼠忌器。 “哼,我不信!” 唐虎甚为狡猾,以己度人,却是将刀压得更紧了。 “唐虎,我向来待你不薄,奈何如此?” 大世子虽被挟持,然神色淡定,轻声斥问唐虎。 “对不住了,殿下,生死面前,百事莫谈。” 唐虎狠狠地答道。 此时,他的刀横在大世子的脖颈上,人躲在大世子的身后,左掌却是暗运玄功,抵住大世子背心大穴,真要是谁想动手,以他的手段,大世子必难幸免。 “唐虎,别伤我孩儿!” 王妃是为母则刚,早已下了马,怒气冲冲地指着唐虎步步逼来。 “唐统领,我徐某人,说话算话!你好好想想,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徐浪再次冷声说道,虎目更在同时射出锐利的精光。 场上的局面,变得十分怪异了。 秦天照不知是降是战,众飞虎营将士亦是左顾右盼,难以抉择,而加之唐虎这么一弄,秦天照固是气得不行,也无计可施。 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都集中到了唐虎身上,且均在想着:若是唐虎不接受徐浪的建议,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第498章 救世子 先走唐虎 死天照 复惊众人 风,飒飒地吹着。 在所有人都看着唐虎的这一刻,全世界都静了下来。突起的变故,打乱了一切的节奏。原来还要以死相搏,掩护大世子突围的飞虎营将士,至此全都愕然,不知所措。 秦天照已拨开部下,缓缓走向大世子,提着刀,目中全是恨意。 而朱云飞则已将三枝箭搭上弓弦,以防不测。这样的情形下,他纵是箭法超神,也不敢轻举妄动。再怎么说,大世子还是大世子,是自己曾经的少主。若是自己出箭没射中唐虎,反叫唐虎害了大世子,那可就十分不妙了。到时候,或有人会指责自己故意为之,而秦天照那几百残兵,只怕又会向先前那些飞虎营将士一般,非得要血溅当场不可。 “好,我可以放开殿下,不过,请让开一条路来,备好快马两匹,十里之内,勿得追赶!” 唐虎眼里一闪精光,显是觉得看到了希望,大声回道。 “如他所愿,秦统领!” 大世子沉声回应。 秦天照听得大世子这一发话,亦知这口气只能暂时咽下,只得点点头,默默地一挥手,使人将仅存的几匹战马拉了两匹过来。 “甘将军,让他过去!” 朱云飞见已如此,也是运起玄功,将声音送往甘雄。 很快,一条路被让了出来,两旁的夷陵将士目光里均甚见鄙夷。 唐虎至此才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求生有望了。 呼! 只见他反身后跃,一掌推开大世子,稳稳地坐于马上,四下里横眼一扫,再不多说,急急就走。 朱云飞的箭瞄了又瞄,终究还是轻叹一声,没有扣动弓弦。 “唐虎,你便跑到天涯海角,褚师兄的仇,也得跟你算!” 这时,徐浪开口了,他以极深的内力,冲着将要奔出去的唐虎喊道。 只见唐虎身子微微一震,显是听到了他的话,然而,仍是不再回头,拍马而去。 “徐将军,就这样让他走了?” 孙二有些忿忿难平。 “还能如何?世子殿下万金之躯,岂可丧于此等人之手?到时候,我等又如何向英王交代!” 徐浪无奈地摇了摇头。 孙二一听,也是无奈得很。 此际,场面又略有些紧张了。甘雄让出的路,已合拢起来。对于大世子来说,重回进退无路之局。 秦天照又复来到阵前,换过卷刃的刀,昂然正对着徐浪等人,看得出,他实是心有不甘。 “天照,算了吧!” 从生死一线中缓过来的大世子,再次轻声地对秦天照说。 “殿下,我,我……” 秦天照自是不敢忤了大世子之命,一时间,又气又恨又是无奈。 “大哥,降了吧!” 忽地,又传来一声呼喊,接着,一员虎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秦天照冷眼一望,只见自己的二弟秦天赐,不知何时,已然双目含泪,在徐浪身边向他跪下了。 “哈哈,哈哈!” 秦天照羞愤难已,仰天大笑。 笑声瞬时震彻山谷,许久之后,他环视众人,又死死地盯着秦天赐,眼神由愤慨变得无奈变得柔和。 唰! 刀声响过,一道血光忽从他的脖颈里喷涌而出。 “天照!” “大哥!” “秦统领!” …… 众人齐声惊呼,奈何,秦天照已是轰然倒地。高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眼神渐渐黯淡,却似乎有了许多的释然。 第499章 战事毕 各安天命 大势趋 共逐中原 山谷一战,终究给这番追袭大世子的行动划上了句号。 幸亏大世子有爱才之心,岳州将军李子玉总算保得性命。而徐浪亦没有过多追究,所有降兵,均询其所愿,愿留下的则充入军中,量才使用,各安其位,不愿的,则遣其回乡,并不留难。 至于大世子和王妃,徐浪立遣人一路护送去了襄阳,与若晴郡主相会,同时,将此间事速告知已打下南阳府的英王桂云铮。 朱云飞,则仍做夷陵的主将,负责保持与苗疆大土司的友好关系。两日后,孙大、倪忠义、曾大龙率军到了夷陵,而厉文忠和贺怀仁亦分别派兵前来相援,只不过,算是空跑了一趟。最后,便留下孙大、倪忠义在夷陵辅助朱云飞。 另外,对于蒋申,徐浪则派人押其到衡山,由衡山派自己处理。 又三日后,徐浪携李子玉、秦天赐、曾大龙甘雄及帐下诸将,浩浩荡荡地再下岳州,欲由此北上,兵叩鄂州。至于武陵郡的宣氏父子,徐浪却得到赣州将军凌越的信报,说是已遣兵往征。 于是乎,长沙郡的战事,至此告毕。而郑八爷和白云真人反正无事,也乐得一路相随了。 …… 叙罢徐浪南征长沙郡的事后,且再来说说南阳府这边的战况。 上次说到宁侯在新野兵败前,已先自出逃到了南阳府。后来,得马俊急报,又将大半南阳府兵发往新野,却于半道为王良所败,故,连番挫败之下,南阳府的总兵力,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万人。 如此,当英王的三路大军齐集南阳府城下时,宁侯自知非其敌手,仅是象征性地抵挡了一番,便在五日后弃城而去,奔向商都。 而其时,从潼关出兵的靳八将军,早已休整完毕,以高昂的士气,兵发洛阳。两军相拒月余,互有攻守,然,靳八将军谨遵英王之战略,并不贸然与其进行决战,而是以灵活的战术,将洛阳守军死死地拖在中州一带,从而,使其不能及时地下南阳救援。 所以,在另一路韦武大军逼近开封后,实际上,中原一带,仅有商都、洛阳及南阳府往上的许昌等地还暂时保留在朝廷手中。 对于宁侯来说,他们北上京师的通道,将愈加地变得狭窄了。可不管怎么说,中州最有影响力的地盘还在他们手中。所以,他若是一逃再逃,恐怕就不只是被天下人耻笑的问题了。 于是乎,在靳八和韦武一左一右逼近之时,宁侯也紧急筹措,一方面严令洛阳将军府和商都将军府巩固城防,加大募兵力度,树立死守之决心,一方面,则赶紧将此间的形势报到京师。 一场关乎中原大势甚至会影响天下大势的大战,一触即发。 而打下南阳府的英王桂云铮,人马再次得到扩充,总兵力已达二十五万。有这一路与民秋毫无犯的军纪做底,有这一路所向披靡的战绩做底,有丐帮帮主这样的光环做底,更有各地丐帮弟子及侠义道中人明里暗里的相助,英王麾下的将士们是士气高涨,恨不得一径打入京师,活捉靖王。 当然,形势上仍非如此乐观。泌阳、申州、信阳、陈州等地,毕竟仍还在朝廷的手上,隔岸的鄂州,亦还立场不明。 第500章 逐天下 兵分三路 向洛阳 事表一枝 “林将军,着你偕鲁副帅、马先锋,率七万兵马,过唐河,下信阳,以取随州。王将军,着你偕马副帅、傅先锋,亦率七万兵马,取泌阳、许昌,再回师鹰城,上临登封。本王则亲率其余将士们,上取南召,过汝阳,以抵洛阳!在此,本王预祝汝二路兵马,旗开得胜!” 南阳将军府里,英王桂云铮一扫众将,朗朗做出下一步的军事部署。 他话里,上面的林将军,自是林之靖,鲁副帅是鲁亦达,而马先锋,则是马如虎,下面的马副帅,是马如豹,傅先锋,是马俊的妻弟傅天举,此时的阵容,实可谓兵强马壮,成一时之盛。 “本王已致信于韦武将军,合力共下中州,他取商都,我取洛阳,然后,再共向北进,以期早日与方盛将军会师真定。同时,本王已传书徐将军,命他长沙郡事毕,即引兵鄂州。如此,若林将军等拿下随州,鄂州必将不战自溃,中原之南,将不复为朝廷所有。一切顺利的话,二位将军则请就地妥善安置好城守事宜,之后再合兵一处,北进与我等会合。如今天气日渐萧瑟,我等须在冬雪来临前,实现如上计划,否则,便只有静等来年春暖,才可进军了。若是还有别的变数,那也是未可知之事呢!” 桂云铮一一安排后,语气已渐平缓。 天气,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一大问题,是不得不考虑的头等要事。如今他麾下的将士,不唯有西北男儿,亦有一路募集的各地儿郎,还有许多的降兵,可谓是形形色色。北地苦寒,这些将士,未必个个都能适应得了。到时候,若是强行用兵,一个不妥当,可能就会前功尽弃。故而,在他的谋划里,赶在下雪前,拿下洛阳,亦算是有个立足之地,再作后图也是不迟。而若是林之靖与王良能顺利完成任务,他便更无后顾之忧。 “诺!” 众将亦是高声接令。 仗打到今天这个样子,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了,英王在众将士的心中,更已是如战神一般的存在了。而几经磨砺之下,林之靖早已能独当一面,用兵伐谋,更见精到。像王良这样的老将,则是感觉找到了人生的第二春,觉得遇到英王这等的名主,哪能不尽心竭力,期待某一天成为从龙的功臣呢! 经过几日休整后,三路兵马各自开拔。 英王桂云铮这一路,兵马最多,帐下左右先锋,一是原来宁侯攻打襄阳时的陆路兵马总指挥顾鹏,二是有“小马超”之名的原南阳将军马俊。另外,马子衿思夫心切,亦已从谷城赶了过来,谷城那边,则交由裴云昭独当一面。 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洛阳开拔,四五百余里的路程,走起来,还是要费些周折的。 第一站,南召,此为离出南阳府后最近的一座小城。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桂云铮率军抵达,主将刘元却立马就开门出降,恭请大军入城。 原来,这刘元如厉文忠一般,早先却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前些日子云毅与苍龙拜会少林后,获知此事,便立持净远方丈的亲笔信至南召城与之密会,从而早已商定了献城事宜。 第501章 得刘元 南召遂下 向洛阳 敌将欲拦 “刘元请英王降罪!” 刘元其人,年约三十一二,面白,长须,身材瘦削,姿仪甚美,风度翩翩。一见着桂云铮,便长趋下拜,竟欲请罪。 自然,这让桂云铮为之一惊,上前扶起。 “刘元兄何来此言?你开门迎我大军,不伤一人性命,其功莫大焉,何罪之有?” “前时英王战于南阳,在下按兵不动,此不为罪?” 刘元抬起头来,与英王四目相对,话虽问询,实则亦或有考较英王胸怀之意。 “呵呵,刘元兄,你多虑了。非是云铮小瞧于你,你南召兵少,又夹于南阳、汝阳、鹰城之间,若是轻举妄动,实非良策,而若是事有不协,那便算是云铮的罪过了!” 桂云铮光风霁月,微微一笑。 南召的战略地位,实则非常重要,恰扼于洛阳与南阳之间,是南阳与洛阳最便捷的战略通道。然,朝廷不知何故,在此地放诸的兵力却并不多,不过万把人。真正南阳城一下,大军围城,凭区区一万兵马,实在抵挡不住。 “哈哈,英王果真英雄也!” 刘元欣慰大笑,立时更显钦敬之意。 接着,英王与刘元携手入城,入驻将军府。 次日,稍作休整后,桂云铮又下达了进一步的行军安排。 “刘将军,本王欲直上洛阳,南召仍由你统属,本王再留精兵两万,你可进逼鹰城,勿让其轻出便可!待王良将军拿下许昌后,再与之共取鹰城。” 这个安排,是桂云铮早已拟定的计划。王良那一路人马,不出意外地话,当可顺利地攻下泌阳,上取许昌。因为考虑到商都那边是韦武大军的主战场,所以,桂云铮便又安排王良回师鹰城,拔掉这颗嵌在南阳、商都与洛阳之间的钉子。 “诺!” 刘元欣然受命。 他亦知道,这无疑是英王对自己的信任。而今,洛阳、商都都已战事频仍。像鹰城、汝阳、登封等这些外围的城守,只要一一拔掉,那么,朝廷大军便只能龟缩在两府的主城之内。到时候,迟早会形成几面合围之势。若能拿下鹰城,实为自己的大功一件。 于是,大军继续前进。 又二日后,汝阳城已赫然在望。 其时,因为靳八将军兵临洛阳,使得洛阳城为之一紧,洛阳将军李神通惊慌之下,急令洛阳周边各城守军向洛阳城靠拢。这样,洛阳城的总兵力固然是十分可观,但像宜阳、伊川等地,却实在形同虚设。 而汝阳守将吴同,倒是个有见识的,更深谙汝阳战略位置之重,在李神通一再催促之下,仅只派了老弱军士两千往援。如此,依然在汝阳城保留了近两万兵力。 “报将军,城外两里处,有大军来袭!” 早在英王大军大战新野之际,这吴同就有意识地加强了戒备,天天派出斥侯,出城十里探查敌情。直到,今天终于看到了英王的大军。 “终于是来了!” 吴同一捋短须,轻叹一声。 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中。对于宁侯的用兵水平,吴同向来不敢苟同。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一个只在皇城里横行的人,能打得什么仗?在泰山武林大会上,不就是被英王打得落花流水吗? 所以,他一直认为,英王迟早会攻下南阳。而南阳一下,下一步,必然要兵发中州。洛阳,作为名都之一,可想而知,人家必然不会放过。更何况,有多年前就名震天下的名将靳八已陈兵洛阳之西。 第502章 守坚城 吴同无畏 出大营 英王有心 看到汝阳城早有防范,桂云铮果断下令,全军就地扎营。 不多时,便只见,汝阳城外,营帐遍地,云旗飘飘。 “竟有如斯之多,将军,这如何抵敌得住?” 城头上,汝阳副将陈仲有些被眼前的阵势给惊住了。 “陈将军,你我食君之?,当分君之忧,而今纵是大军压境,也唯有死战而已,诚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汝阳虽小,城墙亦高,敌欲破之,恐怕也非易事!” 吴同却淡然说道,面色一点不变。 “诚如是言!” 陈仲躬身拜服。 当日无事。 这头,桂云铮果断安营扎寨后,于午时过后,一袭便装,携了娇妻马子衿、谢老三、熊老猫,悄然出了营。 汝阳,地处洛阳之南,境内多山,乃酒祖杜康出生之地,故亦有“酒祖之乡”的美称。史传杜康就是在此创造了秫酒之法,从而奠定了中国白酒酿造的基础,酒祖之名,亦由此得来。而正因境内多山,更传说战国时楚人鬼谷子,即道家尊奉的王禅,曾隐居在今汝阳云梦山聚贤授道。 当然,桂云铮几人出营,却并非为了汝阳的山川形胜。 桂云铮心知,欲进洛阳,先下汝阳。而汝阳城,扼险而守,守将吴同更颇得守城之法,欲大军强攻,恐是一时不能,且多耗时日,会拖延整个战略计划的步子。若不能及时进军洛阳城,那与靳八将军会师的计划,便将不能实现,而李神通或许不太善用兵,但洛阳易守难攻,更有商都互为犄角,真就不易破了。 更且,对于宁侯来说,洛阳和商都,是他最后可挽回面子的地方。不然,两地一破,自己与韦武两路大军可径直北上,顺利会方盛于真定。若真到那时,只怕,宁侯的人头固是不保,朝野亦将大大震动,靖王更是要暴起了。 故,桂云铮四人乔作山民打扮,却是欲在汝阳城郊细察地形,以期找到入城的蹊径。如此,或行险计,以达出其不意,攻入汝阳之目的。 只不过,或是因为大军来临,汝阳城外的一些百姓早已遁入山中。四人一路寻去,但见村村静寂,闭户关门,叩了几番,竟无人应。 “畏兵如虎,百姓实无奈也!” 熊老猫出身底层,更懂其间之苦,忍不住小声叹道。 “只待帮主打下江山,百姓们便能脱离苦海了!” 谢老三亦有所感慨。 “呵呵,岂能如此易也?且不说天下难定,便是江山一统,要由乱入治,亦非易事。云铮固有救世济民之心,然亦思之惶恐呢!” 桂云铮微微一笑,不肯受此褒扬。 “若是夫君得了天下,必能善待百姓,到时候,任贤用能,广施仁政,百姓自会少吃些苦呢!” 马子衿嘴巴一噘,表示不服。 “唉,其实帮主是过虑了,百姓,所求者真是不多,只要内乱不兴,外敌不入,有地可种,有老在堂,有妻得伴,有子为继,足矣!” 熊老猫再次轻叹,这些话,显然可为百姓心声。 “呵呵,老猫说得极是,极有见地啊!” 桂云铮亦为之赞赏不已。 百姓的愿望,本来就是如此朴素。这天下纷乱,说来,多是因一己私欲而起。若是靖王厚待臣民,严饬吏治,不失民心,又哪有今日之乱呢? 第503章 入孤村 侠士遇女 辨身份 子衿询由 四人走过一个村子,依然未见一人。 “帮主,您看,前方树下,似有人影一闪!” 这时,走在前面的熊老猫眼睛一亮,似见前方村口数十步外的一株大杨树后,忽有了些动静。 嗖! 哪知他话音才落,马子衿却当先一步掠了过去。 “小心!” 桂云铮心忧爱妻,轻声一呼,身形跟着一动。 他的轻功,自较马子衿高之多多,虽是后发,却是先至。 只见,那大杨树之后,果有一蓬头垢面的孩子,正惊恐地缩在树下,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小兄弟,勿须害怕,我等不是歹人。” 桂云铮和言悦色,蹲下身子,向那孩子伸出手来。 只是,那孩子却更是向后缩了缩,任他的手伸了半天,也不与之相握。 “呵呵,夫君,你啊,吓着他了。” 后至的马子衿微笑着,然后,亦是蹲下来,向那孩子伸出手,柔声地说:“起来吧,孩子。” 她这一开口,果然让那孩子的戒备之心有所减轻,虽有些疑惧地看了看她,终还是鼓足勇气,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这一爬起来,马子衿却看出了某些端倪。原来,这孩子虽是衣着破旧不堪,头发散乱,然一双眼睛却甚是清亮,而身材隐见凹凸之处,无疑,这是个少女。 下意识里,马子衿玉手一伸,欲拨开她垂在眼帘的头发,想一看究竟,哪知,她果是面上微红,轻轻挡开。 “小兄弟,何须如此羞涩?” 桂云铮其实也看出了问题,故意笑着打趣道。 “夫君,你莫是没看出,这是位小妹呢!” 马子衿嗔道。 说完,已是一把抓住少女的手。 少女不禁大窘,然毕竟见马子衿笑容可亲,终渐渐放下戒心,由她握着。 “小妹,村子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马子衿见取得了她的初步信任,便开门见山,轻问道。 “不,不知道。” 少女摇了摇头,还是有些犹豫。 桂云铮一看,知道她定是见四人都挎刀带剑,身份不明,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们。 “小妹,来,咱们走下来说。” 马子衿牵着她的手,到旁边一处大石上坐下。 “我跟你说啊,我们啊,是来自湘楚的侠士,今日到此,实是为追踪一位采花大盗,对了,采花大盗,你可知是何意?” 说到此处,马子衿轻问少女。 “知,知道。” 少女的脸更见羞红,然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马子衿心中一动,推想这少女背后或有故事,然一时不便相询,复又继续编道:“这采花大盗虽罪大恶极,然武功高强,轻身功夫更是了得,我们从襄阳一路追来,几番都被他逃脱了。今日我们追至城外,却忽地失去了他的踪迹。我料得他或是已先我们一步入城了,只是,如今战事将起,城门已闭,外乡人更不予入内。故而,我等实是欲寻得能入城的小径,否则,让他借此百姓慌乱之际,而大施淫威,就,就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良家女子了。” 说完,马子衿又故作感慨,幽幽一声长叹。本是临时现编的理由,说完后,却不知怎么的,惹起了一时的惆怅。 而那少女的眼神,却变得有了些凌厉,其间多少的恨意,一刹间,全收入了四人的眼底。 第504章 随少女 折入村院 知因由 气急老三 “跟我来!” 少女霍地站起身来,转身向村中走去。 马子衿与桂云铮相视一眼,点了点头,亦是紧随其后。 进了村,左折右转,少女走进了一篱墙半塌,屋壁残破,四面透风的小院。 吱呀! 轻轻地推开其中一扇门,少女已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掩面抽泣起来。 见此情形,马子衿的神色也变得凝重,急步入门,一扫之下,立时愕然,转而悲愤不已。 桂云铮心知有异,赶紧过去一看。只见,这简陋的卧房里,正中的房梁上,系着一道白色的长布,打成了结。下面,则是歪倒在地的木凳。 而观此房内的布置,衾被凌乱,床前一木柜上倒有铜镜一枚,显然,此是一女子的闺房。由此推之,不消说,必是有女子在此上吊自缢。而上吊的女子,与这少女必有些关联。 “小妹,究是发生了何事?” 桂云铮沉声问道。 扑通! 听得桂云铮这么一问,少女忽地一声跪地,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出话来。 原来,马子衿误打误撞之下,竟真的有一采花大盗,在前几日路过此村时,玷污了少女的大姐。大姐年方二八,尚未许人,却哪知遇此淫贼,未及出嫁,便已非完璧之身。又羞又愤之下,大姐便取布为结,一死了之。 少女姐妹父母早夭,自小由爷爷抚养长大,而那夜,淫贼大施淫欲后,却为爷爷所发觉,欲上前讨个说法。可他哪是淫贼的对手,还才骂得一句出来,就给淫贼一脚踢死。 故而,少女蓬头垢面,实事出有因。又加上适逢其会,桂云铮大军兵至汝阳,他们这郊外的村子,人人恐慌,尽往山中避去。只这少女几日来因亲人惨死,夜夜守灵,一时困倦,竟睡了过去。待到发现村里无人,欲避往山中时,却为桂云铮等所看见。 “请姐姐为灵儿报仇!” 少女此时才说出自己的名字,重重地向马子衿磕了下去。显然,竟是对四人产生了莫大的信任。 “灵儿妹妹,快起来,快起来,放心,此淫贼,我誓必擒之,交你亲手处理!” 马子衿听罢此处,亦是美目有泪,心中气极。 “本就战乱频仍,百姓流离失所,却还有这等败类趁火打劫,行此不齿之事!王爷,就交给老三吧!” 谢老三义愤填膺,愤然请命,不过一不留神,却忘了对桂云铮的称呼。 “王,王爷?!” 灵儿闻之身子一震,睁大眼睛看着四人,又疑又惧。 “呵呵,灵儿妹子,不用怕,这位便是天下闻名的英王,你的事,他必为你作主的!” 熊老猫笑道,且向灵儿微微点头。 “灵儿妹妹,相信姐姐吗?” 马子衿再次握住灵儿的手,真诚地问道。 灵儿没有立时回答,呆呆地看着马子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让她陷在了矛盾之中。英王之名,她一乡野之女子,自是未曾听闻。然见马子衿美貌和蔼,桂云铮更见气宇不凡,另两位亦正气一身,料来定非奸邪之辈。 “嗯,我信你,姐姐。” 终于,灵儿郑重地点了点头,面前这位似天仙般的女子,不知怎么的,就是让她觉得是那么亲近。 第505章 询灵儿 致得密径 寻计策 岂无奇招 “姐姐,乡亲们怕极乱兵,已是躲进了山中,料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不过,灵儿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从背后插入汝阳城中,只是,只是……” 在村头的溪水里梳洗过后,容光焕发的灵儿,牵着马子衿的手,轻轻地说道。 “只是什么?” 马子衿奇道。 “只是,只是此路极险,沿途尽是密林,多有猛兽出没,还须渡过一条河,而后,则是一道高不可攀的绝壁,早年间,倒是有人走过。只不过,这几年时闻山里闹鬼,便没人敢去了。” 灵儿幽幽说道,显得有些担忧。 “呵呵,只要有路,便有法可想,灵儿妹子,我有一事不明,既是山中如此不安全,乡亲们为何又竞相遁入呢?” 马子衿又笑着问道。 “姐姐,乡亲们所藏匿之地,乃是后山一天生的岩洞,与此路全不在一个方向,且人多势众,自不怕什么恶禽猛兽了!” 灵儿立作解释。 “哦,我明白了。” 马子衿恍然大悟。 稍后,二人将此事告知了桂云铮。 “好啊,若有此路,便可突出奇兵,一鼓而下汝阳了!” 桂云铮闻之大喜。 然抬头看天,却见日头渐西,此际入林,实也不便。 “夫君,莫如且先回营,再作计议吧!” 马子衿知丈夫心意,赶紧提醒。 “好。” 桂云铮答道,心知若久不归营,定让马俊和顾鹏等担心得紧。 于是,五人不再停留,迅速回营。 途中,马子衿与灵儿说说笑笑,距离更近,真个似是自家姐妹一般。渐渐地,灵儿也淡却了失姐失爷之痛,少女的天真烂漫溢于言表。更让人惊喜的是,马子衿怜惜灵儿的遭遇,决定把灵儿收到自己的身边。这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回到营中后,桂云铮立即召来军中将官,齐聚于中军大帐。 “众位兄弟,本王今日与谢熊二位统领出营,探得有密径一条,可直插汝阳背后,故召集大家前来,详加计议,大家有甚想法,尽管说来!” 纵是心里已有定策,桂云铮仍是想听听将领们的意见。 “好啊!既有密径,这汝阳易得也!王爷,末将愿为前驱!” 马俊闻之大喜,心道,前面打得不太过瘾,这一仗,怎么的也要有所表现,方对得起自己这“小马超”之名。 “王爷,末将以为,马先锋素有威名,不如且兵临汝阳城下,行佯攻之计,以使汝阳兵马不敢轻举妄动,吾却带精兵一千,走此密径,必能打他个出其不意!” 顾鹏亦身为先锋,素有智计,自然,也是不甘落后,且,差不多直接道出了桂云铮的破城之策。 “哈哈,杀鸡焉用牛刀!二位先锋官,你们只管正面攻城,教他无法消停即可,这偷偷摸摸的事,还是交与我熊老猫才合适!” 哪知,熊老猫竟似乎也手痒得很,要插他一腿。 “老猫兄弟,你只管护好王爷,这等小事,还是要我们来干!” 马俊怎肯轻易放过机会?立马,笑对熊老猫。 “不,不,你们都不要争,这穿山入林的事,确实是我和老猫办来合适哩!” 这时,谢老三也赶紧站出来声援熊老猫。 “对对对,该是如此的。王爷,请您下令!” 熊老猫大喜,连连点头,接着便向桂云铮拱手请战。 第506章 暗用计 先寻密径 明叫阵 后扰军心 因着密径的出现,英王帐中,是一片欢欣鼓舞。除却二先锋和二统领争得热闹外,其他低一级的将官们,也是纷纷请命。 军心可用,这可喜的一幕,自是教桂云铮心情大悦。只见他待众将说毕,才微微一笑,星眉一扬。 “众位兄弟,勿须相争了。破这汝阳,就依顾先锋之计,明面上由二位先锋轮番搦战,以分散敌军的注意力,勿使其消停!这般安排,是令敌军见我先锋俱在城外,故必认为我等破城并无它法,唯强攻尔!如此,亦是给咱们的奇兵有更充裕的时间,从身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汝等觉得如何?” “甚善也!” 众将点头赞道。 “谢熊二位统领听令!着你二人率亲卫营,由灵儿妹子带路,于寅时末出发,务必在明日日落前抵达汝阳城后,戌时末点火为号,与城外大军里应外合,拿下汝阳!” 桂云铮权衡再三,行此奇计,实由谢老三和熊老猫这些江湖汉子来执行才更为合适。一是他们武功较寻常将士要高得多,二是穿山越岭、近身搏斗、行刺扰敌,本就是他们所长。 “诺!” 谢老三和熊老猫齐声应命。 “王爷,只是,亲卫营一去,您身边岂不是……” 谢老三又复担心起桂云铮的安危来。 “呵呵,无妨,有这么多兄弟在一起,还有甚好担心的。二位统领,但管放心去办好此事,我便在此静候二位佳音了!” 桂云铮笑了笑,浑不在意。 这自然亦是大实话,以桂云铮的武功,便不是身处大营之中,当世又有几人奈何得了他?除非是同时来几个柳少南之流的高手,否则,根本无安全之虞。 于是,大计一定,众将亦各自依计行事。此夜,大军除了加强戒备,防止敌军冒险袭营外,并无任何动静。 …… 次日寅时末,天色未亮之际,谢老三和熊老猫,带着亲卫营悄然地出发了。他们一个个劲装打扮,各携手驽及短兵器,跟着灵儿,遁入山中。 而汝阳城下,马俊亦提枪纵马,率大军前去搦战。只见其银甲裹身,并系一红色披风,一杆长枪在朝阳中精光闪闪,更兼其面目俊朗,早著威名,在城上的吴同等看来,实个是人物风流,令人为之心折。 “将军,看来这英王也是个捺不住的,一大早地竟就来逞威风了!” 陈仲见城下大军云集,虽微有怯意,亦还是忍不住说道。 “不怕他不来,要想强攻我汝阳,岂是那么容易的?” 吴同仍然很沉得住气,这本就是必然的结果,人家大军前来,岂是来装样子的? “将军,要不要下去一战?” 陈仲又问。 毕竟,此时马俊正耀武扬威,气焰着实嚣张。 “且再看看,这马俊素有‘小马超’之名,一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只怕不好对付,若是贸然出城迎战,胜了则固是好事,若是败了,必士气大伤,反而不美也!” 吴同一捻胡须,心知敌强己弱,此际必还是好一个忍字了得。 “将军说得是,末将这便约束众将,勿中了敌军之计!” 陈仲巴不得他有此言,立时面上一喜。 “陈将军,敌大军来袭,只为速下汝阳,以抵洛阳,故,以我之见,他们的粮草总是有限的,只要我等死守不出,待其锐气渐堕,粮草不济时,便怎么的也立于不败之地了。” 吴同胸有成竹,一派镇定地说着。 第507章 争头阵 英王妙解 探鬼踪 老猫勇随 “王爷,那吴同骂死不出城门,该当何如?” 骂得累了的马俊,悻悻地来见桂云铮。 “呵呵,无妨,他不出城应战,足见其用兵老到,为人谨慎。午时过后,咱们便强攻一波,试试他的深浅!” 桂云铮淡淡一笑,这该是意料中事。毕竟,估计这汝阳城的守将绝不会多于五万,以守待攻,倚险而守,本就是上上之策。 “诺!” 马俊亦甚知兵,岂不明白? “王爷,他们闭门不出,亦是看透我等意欲速下汝阳,去会合靳将军,故必是料我大军粮草难继,才行此坚守之策。在他们看来,只要仗着汝阳墙高城坚,抵得我大军几日,我军将士便将为之气堕,说不得便将撤兵或转道它途。只是,他或许还不知道,即便是如此,若是洛阳或是商都那边无兵来援,这小小的汝阳,又能守得几时?” 顾鹏亦在一旁分析道。 “嗯,确是如此。顾将军,等会儿,还是我先打头阵吧!” 马俊点头认可。 “呵呵,马将军,你不如歇息一阵,等我打得累了,再打第二波如何?” 顾鹏却是不依,笑道。 “呵呵,二位将军,何须相争?谁打头阵,又有甚分别!这样吧,马将军,顾将军毕竟年长你几岁,此番你就让他一让吧!” 见二人又将争起来,桂云铮赶紧笑着为二人做出决定。 “诺!” 二人只得齐声应命。 …… 而此时,正在山中循径潜行的谢老三等人,着实行得一波三折。 这是一条极窄的小道,在林子间忽上忽下,时左时右,更时不时出现岔路,若不是有灵儿带路,他们说不得便会在山中迷路。 荆棘满路,枯枝遍地,鸟兽的叫声在静寂的山林中此起彼伏。在走到一个尤显阴森的林中之地时,灵儿的神情忽地变得异常紧张。 “谢三哥,这,这一片就是闹鬼的地方,村子里有好几个后生,都莫名其妙地在此失踪了,有一个跑回来的,身上不但带着伤,还从此变得疯疯颠颠,一天到晚喊着‘有鬼,有鬼’!” 谢老三一听,赶紧打手势让大家停下,然后,细细地观察周边的动静。 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灵儿妹子,这世上哪有鬼哟!便是有鬼,也得让他尝尝咱们的刀片子!” 熊老猫扯出刀来,笑着对灵儿说,以安其心。 “三哥,且待我前去一探!” 说完,熊老猫身形一起,径向前去。 此处,林木尤密,遮天蔽日,故而光线甚为晦暗。熊老猫倒不怕什么闹鬼,但不知为何,心中亦有不安之感。作为多年的老江湖,他瞬时将注意力提到了极致状态。 只是,正因林木繁密,施展轻功已是不便,而他也不能谢老三他们离得太远。于是,只得一手提刀,一手小心翼翼地四下探着。 呼! 突然,他只觉得眼前一闪,一道庞大的黑影极快地从前方掠过。 果然有东西! 熊老猫心中暗呼,紧走几步,欲去看个究竟。 哗! 忽地,一只不知名的大鸟亦被惊起,抖起翅膀就破林而出。 紧接着,又闻得一阵阵悉索响动之声,仿佛什么野物在四下里窜动,显得惊惶不已,这让林子里,立时充满诡异的气氛。 第508章 长啸起 黑熊现迹 义士来 利刃出锋 林子里,陷入在一种短暂的窒息状态。 谢老三等人隔着尚有数十步远,均屏声息气,聆听着周遭的动静。对于闹鬼一事,他们倒并不害怕,毕竟人多势众,即便是有只把小鬼,也没什么可惧的。 嗷! 这时,一声惊心的长啸突然响起了。在这幽深的林子里,听得让人着实有些头皮发麻。 “呵呵,灵儿妹子,莫怕,三哥料此物必不是鬼呢!” 谢老三一听之下,心中已有几分明白。 “来人,速去给熊统领帮把手!” 他立即转向身后,命几人去找熊老猫。 而此时,随着这一声响起,熊老猫亦是大吃一惊。 一头身材巨大的黑熊,正立起来,向他龇牙咧嘴。 “好家伙!” 熊老猫不禁轻呼一声。 料来,这所谓的鬼,不过是这酷似人形的老熊吧!那些失踪的后生,必是成了它的腹中之物,而那吓疯了的后生,估计是因为光线太暗,一时没看清楚,真以为是来了只大黑鬼呢! 此时,熊老猫与黑熊之间,不过相隔几步之遥。 “畜生,来吧!” 熊老猫钢刀一横,钢牙一咬,大喝一声。 自然,那黑熊岂受得他这么一激,本就想拿他果腹,见到他这架式,更是嗷嗷大叫着,猛冲过来。 那势头之猛,实不下一般的武林高手。 呼! 熊老猫迎头跃起,便是一刀砍向黑熊的头顶。 哪知,那黑熊竟似乎知道自己皮糙肉厚,完全无视他这刀风凌厉的一劈,还是撞了过来。 我的乖乖! 熊老猫暗呼一声,赶紧趁刀法未用老,足尖点在一棵树干上,险险避了开去。 这一合的交锋,熊老猫算是失了先手。 那黑熊疾冲而过,没撞到熊老猫,却反应亦十分敏捷,一把抓住一棵树,止住下滑的身形。接着,转过身来,再向熊老猫扑去。 熊老猫不觉皱起了眉,此时方知这老熊之凶悍实不下老虎也! 啪! 他再次避开黑熊的巨掌一拍,借助林间的树木,避了开去。 要是在平地,他自忖凭着一身轻功,可与之周旋,且瞅准机会,狠狠地拍这老熊几掌,包让它七荤八素。 然而现在,他只想先让它耗点气力,再伺机攻击。毕竟,这是只一刀两刀砍不死的家伙,没找到要害,更如同给它挠痒了。 噗! 左避右闪了一番之后,却闻得一声闷响,尔后,那黑熊疼得嗷了一声,接着,转过身去。 “小心!” 熊老猫大叫一声。 原来,是赶来帮忙的一名亲卫,从背后给了那黑熊一剑,只是,入肉不深,反激得那黑熊猛一转身,向他扑来。 而其时,这亲卫与黑熊的距离,实在太近,可以说,连双方呼出的气都感知得到了。 砰! 亲卫不及多想,双拳直击过去。 可这黑熊却纹丝未动,下一秒,似人一般,双掌合拍下来。 这一招双风贯耳,端得是既疾且劲,亲卫但见眼前一黑,本能之下一缩头。 噗! 这时,熊老猫亦不再多想,一刀猛地插入黑熊的后背。 他的功力,较之亲卫自然要深厚得多,这一刀,竟入肉数寸,卡进骨头里,欲再拔而不能了。 嗷! 黑熊大痛,回身拍掌猛扫。 熊老猫岂会给它拍着,瞬时仰面一倒,让它拍了个空。而自己则顺势一滑,刚好处在黑熊胯下。 第509章 山中鬼 就此殒命 河边崖 实在断魂 噗! 一柄短刀直捅进黑熊的两腿之间。 同时,缩头躲过一击的亲卫也反应过来,反手亦是扯出短刀,用力地刺进黑熊腹中。 噗! 紧接着,一柄不足三尺的短枪从黑熊脖颈间穿出。 黑熊的巨掌终于耷拉了下来,庞大的身形摇晃了几下,砰一声,倒了下来。 熊老猫再次一滑,总算避过了它重重地一压。 在三人惊险无比,又极富默契的配合下,这头林间的老黑熊,终究被击杀了。 亲卫扯出枪来,黑熊的脖颈里立时喷出一股子黑血。 “好险!” 熊老猫擦了把汗,拍了拍一身的草叶。 “熊统领,若是我等今日折于这瞎子之手,那就真的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最先刺中黑熊的那亲卫,已恢复了镇定,竟是开起了玩笑。 “呵呵!走吧!” 熊老猫一笑,拍了他一巴掌。 于是,有惊无险,这山中之鬼,估计应该从此不会出现了。而灵儿听得这鬼极有可能便是此黑熊,半天都不太相信。 “这黑瞎子立起来啊,酷似人形,故看起来,常被当成了鬼吧!我曾去过长白山,听得当地人说,此物甚为聪明,既能效人般直立,且能学些简单言语,趁你看不太清楚时,老远地便与你打招呼,以行引诱之计,等你发现时,已是避闪不及,自不免成了它的美餐了呢!” 谢老三一边走着,一边给灵儿做着解释。 “哦哦。” 灵儿连连点头,这才有些释然。 一行人继续前行,其时天光多被树木遮盖,颇看不清外面的样子。 又行了足有一柱香左右,众人终于从密林中走出来,果然,如灵儿所说,一条湍急的小河正欢快地呈于眼前。 此河,被夹于两山之间,目测约有七八丈,这等距离,若方醉这等轻功绝顶的高手,多半一个起落便可达对岸,但对于谢老三等人来讲,却是有些小难度。且,河水过急,水深难测,弄不好跌进水里,不被淹死,也得喝上一顿饱汤了。 而河对面,亦是灵儿所说的悬崖峭壁,一望之下,其不仅崖面光滑,无路可攀,更是仰之弥高,令人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灵儿妹子,你不是说早年曾有人上去过?可,可这也实在太高了!” 熊老猫惊问灵儿,一脸苦笑。 “猫大哥,实有此事呢!” 灵儿一听,急了。 “我跟您说,这崖,叫断魂崖。当年我阿姐生了一个怪病,急需一个叫回魂草的做药引才能医好,而听说这回魂草就生长在这断魂崖上,当时,村里的虎哥爱慕阿姐已久,听到后,连夜寻到这里,第二天午时左右便回了村,带回了回魂草呢!” 灵儿赶紧又拿出实例举证,清秀的小脸,更显得可爱了。 “呵呵,信,信!灵儿,那虎哥呢?” 熊老猫笑问,心道,若是那虎哥上去过,便一定知道其中的蹊跷。 “虎哥,虎哥听得阿姐受辱后,便去追那淫贼,这么些天来,一直没有音讯。” 灵儿说着,不由低下了头,语声渐自低沉。 但显然,以那采花大盗的身手,这虎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或者,往好处去想,他一直在追着,只是暂时还没有回来罢了。 第510章 上险崖 老猫先探 觅良策 三哥后来 “既是有人上去得,我等又如何上去不得?!三哥,且让老猫前去一探!” 熊老猫听得灵儿如此一说,豪兴顿生。反正,已到了这里,只有攀上此崖,奇袭才有机会。成与不成,都得试一试。 说完,他拿上来时已准备好的飞爪,绕上一圈粗绳,再次望了眼对面的断魂崖,深吸了一口气。 “小心些!” 谢老三叮嘱道,心知二人武功最高,也最有把握,当此之际,唯有一马当先。 “好嘞!” 熊老猫一笑答道,骏足轻点,已是一跃而起。 他瞅准的是河中一处被浪花冲溅的礁石,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的办法。 只见他稳准地踩在石上,再又一提气,呼一声,堪堪飞了过去。 要知,断魂崖吃水甚深,崖下并无什么着力点,当初阿虎能以一个寻常壮汉上得崖去,实如完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熊老猫将轻身功夫施展到极致,在跃到崖壁时,忽地两手齐出,但见寒光一闪,原来,却是将两把锋利的匕首,插入了崖壁之中。 “好!” 对岸的众兄弟齐声叫好。 毕竟,崖壁甚是坚硬,匕首再锋利,若没有深厚的内力,也难以一插即入,说不定,一个打滑,便让你跌下河来。 熊老猫借匕首稳住身形,稍缓过后,再次提气而上,仍是如法泡制,在约二尺左右高的地方,将匕首插入。如此,便算是又往上走了几分。 “不好,若只能凭此方法,要上得崖顶,非得累死人不可。” 谢老三一看,忧上心头。 他已知熊老猫的打算,就是像这样,一尺二尺地往上移,移到一定的高度时,再抛出飞爪,挂住崖顶,然后,顺着绳索攀上去。可是,断魂崖如此之高,要移到那个适合的高度,却实在危险之极,若是气力不济,到时候上不得,下不得,那就不妙了。 “兄弟们,速砍木做筏!!准备过河!” 他一急之下,立即下令。 接着,亦是带足装备,双臂一展,浑如大鸟般向河心跃去,足尖一点熊老猫先前所踩之处,猛吸一口气,跃向崖壁。 噗! 与熊老猫一样,他亦是将一对匕首插进了崖壁。其实,这个办法,本就是他们来之前的预案,只是不曾想到,断魂崖是如此之高,而下面无着力之处。 “熊老弟,且先缓口气!” 谢老三仰天一望,向离他约有三四丈高的熊老猫喊道。 此时,熊老猫连番用力插那崖壁,实已有些手臂酸软,确是已近上下两难之地。听得谢老三一喊,更是不敢再逞强,赶紧紧贴崖壁,双手吊住匕首,一点不敢大意。 “三哥,可有更好的办法?” 借着喘气之机,熊老猫问下面的谢老三。 “且待我上来再说!” 谢老三答道,心中渐有了个主意。 他的功力与熊老猫本在伯仲之间,自然不可能凭一己之力上得到崖顶。所谓的主意,其实是以抛掷之法,将飞爪轮番吃进崖壁,再借以那几卷粗绳,最终攀上崖顶。但即便是如此,也并非易事,不仅需要过人的胆量,还得要有过硬的功夫。 而有了这个主意,谢老三信心陡增,呼呼几下,凭着匕首之利,轻捷地与熊老猫并肩靠在崖壁上。 此时,朝下一望,高已数丈,着实显得有几分骇人。 第511章 凭硬功 终上崖顶 望敌势 渐明玄机 听得谢老三简要地说出自己的主意,熊老猫眼前一亮。 “好办法啊!三哥!且待我把兄弟们的飞爪都要过来,怎么的,应该也够了!” 说完,熊老猫纵身往下一跃。 呼! 对岸的兄弟但见他高高跃下,声势十足,不禁吓了一跳。 哪知,他下跃之际,忽地抛出飞爪,那飞爪不偏不倚,刚好抓在那礁石上。 接着,熊老猫在礁石上一点,强提真气,跃到了对岸。 不过,待他将谢老三的办法说了以后,灵儿却蹙起了蛾眉。 “猫大哥,虎哥当时能上得这断魂崖,必不是用此办法,他不过一介平民,并无高明的武功,灵儿以为,应是别有蹊径,只恨灵儿那时年幼,未曾随来一看究竟。” 说完,叹了叹气。 “灵儿妹子,按理说该是如此。只是,猫大哥我确实未找到更好的办法。那崖壁光溜溜一片,根本没有什么着力点。对了,除此之外,可有其他路径能较轻松点上崖?” 熊老猫点了点头,又问灵儿。 “猫大哥,对岸绵延数十里,均是似如此般的绝壁,灵儿着实不知有无其他路径呢!” 灵儿其实也蛮苦恼,对于此处地理,她所知本也不多。 天光,此时已渐西斜,除了有些显得咆哮的河水外,周遭一片静悄悄,而光线与崖壁形成的夹角,更衬出了几分幽暗。 “唉,时辰不早,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了。” 熊老猫一声轻叹,接着又将收来的飞爪拿过数副,身形一起,又奔向崖壁。 而按他的指导,其他的兄弟则将匆匆做成的木筏抛入水中,并着几个功夫好、水性亦佳的兄弟先凭千斤坠将木筏定在河心,然后,两头相接,宛然形成了一道木桥来。 河水不断地冲刷着木筏,但随着兄弟们相继上筏,借着木篙之力,借着数位兄弟轮番使用千斤坠,竟也稳稳立住了。 不多时,断魂崖上可谓成了一时的奇观。一个个兄弟接踵而上,吊着并排的两道飞爪,一截一截地往上攀爬。 偶尔,仍是有气力不济的兄弟,一个抓握不住,从崖上跌落下来,自是轻伤难免了。 约摸有一柱香的时间后,谢老三和熊老猫二人终于用最后一爪抓到了崖顶。 其时,二人几已精疲力尽,凭着最后的气力攀索而上,二人看着已只剩下一点点边儿的斜阳,大笑着躺倒在地,半天都不想起来。 任务,算以极不可思议的方式完成了第一步。随着一个个兄弟爬上崖顶,二人站立起来,向崖下一望,实不相信他们完成了这样的壮举。 “三哥,我料,敌军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我等竟能从这里上来吧!” 熊老猫微有得意,慨然说道。 “嗯,应是如此啊!兄弟们,且先歇息一会儿,补足粮食和气力,等到入夜,就看咱们的戏了!” 谢老三点点头,又复向其他兄弟下令。 众亲卫自然巴不得,早已是瘫睡一地了。 谢老三站在崖顶,细细观察山下的汝阳城,只见,汝阳城正门,果是精兵云集,而后门,则守卫稀疏,不过数百人而已。 此际,因已到日暮之时,天色昏暝,城中的灯火已亮起了几盏。不过,或是因战事之故,走动的人却并不多。 第512章 且歇息 攻坚暂止 未消停 守城难安 “三哥,你看那处院子,军士来往不断,想来必是敌军指挥之所,还有,东北角那边亦是倚山而守,本不是首当其冲之地,若不破城,实无甚威胁,但却有近千军士把守,还有,那一个个高高耸起的东西,莫不是敌军的粮仓?” 熊老猫观察亦细,跟着桂云铮打了数仗,这些用兵布防的常识,也是学了不少。 “呵呵,猫老弟观察甚细,应是如此了。” 谢老三笑着赞道。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显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对于下一步的行动已有共识。 而在此时,马俊的第二波攻城战方才结束。战争,毕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汝阳城防御之坚韧,是他不得不为之侧目的。 看着城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数百兄弟的尸身,他的心情不免有些悒郁。 “马将军,勿过于伤怀了,兄弟们虽是折损不少,但料来敌军亦是见识了我等的厉害!只要等得谢熊二位统领传来消息,今夜,必可在汝阳城里喝上几碗烧酒呢!” 顾鹏见状,赶紧过来劝慰。 打仗吧,总是要死人的。何况是这等攻坚战,守方总是占着些优势的。若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是不容易的。 “哈哈,正是,正是!让顾将军担心了!” 马俊这才心情顺畅,大笑起来。 “二位先锋大哥,且都先歇息歇息,静待谢熊二位统领的消息吧!白日里你们射了那么安民多告示入城,料来城中军民对于咱们这支义师,应也有了些认识。” 马子衿也轻声说道。 “呵呵,躬听王妃安排!” 马俊怎是不懂味之人,赶紧向马子衿行礼。 …… 天,终于是黑了下来。 汝阳将军府里,灯火格外明亮。刚撤下城来的吴同,安排好城头的守御后,也终于能坐下来,稍作歇息了。 “将军,以末将看,敌军今夜应是不会再攻城了吧!” 副将陈仲对坐于案前,两人都一样颇有些精疲力尽之感。 “还不好说啊,今日攻城的那二位,一个马俊,一个顾鹏,可都曾是小有威名的人物。他们轮番来攻,就是让我们不能安生啊!” 吴同摇摇头。 他算是知兵之人,从马俊和顾鹏攻城的分配来看,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当然,这几番攻击,都被己方打退了。而若只是这般来攻城的话,敌军虽人数是己方数倍,他觉得还是能有机会守住的。 “唉,将军,只可惜咱们困于城中,不敢轻易出城,不然,若能遣一支奇兵,绕到敌军身后,找到他们屯粮草之地,一把火烧了它,就必然能令他们撤军了。” 陈仲轻叹一声,他这计策,实有道理,只不过,实现的难度太大。 “以马俊等宿将之能,怕是没那么容易让咱们行得此计呢!况且,汝阳本就兵少,据城而守倒还尚可,若是分兵轻出,一是必难避开敌军耳目,二是兵力分散后,守城的压力将增大,三是即便是找到他们的屯粮之地,恐怕亦难有机会得手。英王自出长安,未闻败绩,吾等,万不可小觑了!” 吴同皱起眉头,缓缓说道。 “既是如此,那便只有死守一法了。但求一切如将军所愿,守个十天半月,令敌军疲敝,粮草难继,便或就退兵了。” 陈仲点点头,心道,也只得作如此想了。 第513章 心难定 吴同问计 风尤冷 老三分兵 “陈将军,不知怎的,我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细思之下,又无什么头绪,你且帮我看看,究是咱们的防御还有漏子,还是别的什么未曾虑之周全?” 小喝了几杯酒后,吴同实有些忧心地问陈仲。 “将军,切勿多心了。汝阳城的防御,由我二人亲自督查,箭矢、滚木、礌石等物一应俱全,城门处更有重兵相守,并无什么疏漏的地方。” 陈仲稍作思索,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唉,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眼皮啊,一直跳个不停,心里头,着实不安得很。” 吴同叹了口气,复又陷入思索当中。 “对了,陈将军,须严防城内有人向外通风报信。这英王出身丐帮,城中若是有丐帮弟子或者武林同道,真还说不准会有人暗中使坏呢!” 想了想后,吴同想到了这点。 “无妨,将军,全城已然宵禁,城中百姓多已闭门不出,巡查的军士更是昼夜不断,便是有人想搞名堂,也极易被发觉呢!” 陈仲很肯定。 “莫不如,待会儿你我再出去看看,若是今夜敌军不再来攻,咱们就可睡它几个时辰了。” 吴同还是不放心。 “也行!” 陈仲应道。 “陈将军,你说这汝阳,可还有其它路径能入得城来?” 这时,吴同忽又想到此节。 “嗯,应是没有。城左城右,俱接高山,尤其那城右断魂崖,高及百丈,险不可攀,敌军断无可能上得崖来。” 陈仲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也是啊,除非敌军化身飞鸟,不然,实无蹊径可进得城来。好了,不想那么多了,稍息片刻,你我便出府巡查去!” 吴同眉毛一展,心中似是再无挂碍。 …… 而此际,在断魂崖顶歇息的谢老三等人,实被崖顶的风吹得颇有些冷意。望着山下的依稀灯火,大家亦只能咬牙忍着。 毕竟,这里虽地势甚高,然一旦生火取暖,却必能为敌军发现。一旦被发现,这奇袭之计,就将无从施展了。 “忍一忍,待会儿就由得兄弟们大展身手了。” 谢老三小声地鼓励着大家。 按他和熊老猫的共识,此次奇袭,主打一个出其不意,同时震慑和动摇敌军的军心,从而为城外大军的攻城创造有利条件。 到时候,二人会将兄弟们分成四部分,一部分近百人,由熊老猫带着,负责烧掉城东北的敌军粮仓;一部分约五百人,等城中火起,则直奔城门,乘机抢占城门;一部分约三百人,由谢老三带着,潜近将军府,争取来个擒贼擒王;最后一部分,人数最少,不到百人,却是二人一组,负责在城中四处点火,制造混乱。 整个的安排,还是比较合理的。如果配合上城外的大军,料必是能收到预期的效果的。 时间,由此过得甚是缓慢。 没奈何,这些亲卫营的兄弟们只能是紧挨着坐着,以此相互取暖,来抵御崖顶的寒风。而最值得高兴的是,直到现在为止,山下的敌军似乎仍未发现他们的踪迹。 今夜月淡星稀,微可视物,应该说,天气条件,还是有利于等会儿的行动的。而城外的己方大营,除了营门灯火高悬外,似乎已是一片黑暗。那静悄悄的气氛,在黑夜里,却仿佛在酝酿着无边的杀气。 第514章 看将军 巡城走马 忆战事 凝神思危 吴同和陈仲打着马,在整个汝阳城都巡查一遍后,心里才安定一些。 就巡查的情况来看,应该说一切良好。将士们的士气,并未因大军压境而有所降低,白日里打退了敌军几轮进攻后,倒似乎还略有些上涨。城中负责不间断巡查的军士,亦能恪尽职守,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情况。至于,城头和城门的防守重地,更是未敢有一丝放松。若是照此来看,今夜应是还能睡几个时辰的好觉了。 而从对城外敌军大营的观测来看,似乎人家也没有再发动夜间攻城的打算。敌军大营,更是一片死寂。 “若是我兵多将足,今夜定要出城袭营,以消消心中憋的这口气!” 陈仲已上了两分酒意,只觉胆气壮了不少。 “呵呵,陈将军,切勿小看那英王了,有马俊和顾鹏相辅,别看敌营似乎无甚动静,那说不好,就早已布下陷阱,等着你去自投罗网呢!” 吴同一笑,对此议并不乐观。 或许,人家不会想到己方在势弱的时候,还敢去袭营,但这个险,没必要去冒。毕竟,相比敌军来说,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们而今固是一夫当关,阻住了敌军,但自己同样也是无法轻出,要绕道袭取敌军身后,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只有扎扎实实地做好防御,让敌人感到自己是块啃不了的骨头,才是获胜之道。 “哈哈,说得是,说得是,是末将狂浪了。” 陈仲大笑两声,认错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其时,正值戌时,吴同抬头看了下天空,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陈将军,你且先回将军府歇息,有什么事,自有军士们及时通报于你的,若是无事,丑时到了后,你我便交交班,我再歇息歇息。” 身为主将,吴同虑事更远,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那如何使得,不如,您先回府歇息,末将负责这上半夜如何?” 陈仲虽是酒意渐来,却仍是知道高低上下的。 “无妨,我今夜酒意未足,哈哈,等会儿还可以在城上摆一桌酒菜,小酌几杯呢!” 吴同笑了笑,现出几分豪情来。 陈仲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便也不再坚持,向吴同拱了拱手,自带着几名亲卫,往将军府去了。 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吴同若有所思,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以英王的用兵之能,实不该就只有这么两板斧的。 他不由地仔细回忆起白日里的攻防之战,意欲从中找到些什么。 日间,敌军以马俊和顾鹏为先锋,率军轮番攻城,这自然一看就知道,是要凭人马之优势,来拖垮自己。若是照这般分析,他们理该继续行疲敌之计,不间断地再发起几次攻击才对,要让自己日夜都不安生,方可有破城之良机。可是,他们忽然就变得安静了。这份安静里面,会有什么玄机呢? 然后,好像他们每次攻城时,都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战鼓固是擂得震天价响,但真正投入的兵力却并不多。 这一切,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呢? 吴同思索再三,仍是想不通其中的关窍。然而,一股无法言喻的危机感,却始终没有完全消弥过。 第515章 下崖顶 各按计划 入城中 忽遇敌军 终于到了行动的时刻。 亲卫营的四支队伍,在临行前,再次熟悉了下自己的任务。 然后,像幽灵一般,他们出动了。从断魂崖顶一路奔下,他们轻捷无比,宛如狸猫,向着城中的目标悄然靠近。 “伏低!” 熊老猫猛地低喝,接着,迅速伏下身子,身后的兄弟亦是赶紧止步,就地伏下。 作为本次奇袭计划中最先的一环,熊老猫的任务并不轻。在上千人把守的粮仓要整出点事来,实在不容易。 强攻,自然是不行的。纵是亲卫营全部扑上,也未必就能奏效。说不定,还会惹来其他敌军的围攻,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但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粮仓先点起火来,使得敌军为之惊惶,军心为之动摇,且还派出部分军士前来救火。 所以,能不能成功,关系重大。 当然,即便不能成功,也必能起到扰敌之作用。然后,仍是依计在城中四处放火,虚张声势,以进一步行扰敌之计,打乱敌军的兵力部署,最好是从城门处调兵过来。这样,另一部分兄弟,就可能有机会勇抢城门,制造更大的混乱了。而那时,谢老三等突袭将军府,一定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踏,踏…… 一阵脚步声整齐地响过,一队约有二十来人的军士,正向熊老猫等人的藏身处走来。 “吴将军也忒小心了!都打了一个白天,这汝阳城,不照样守住了?再说,除了敲开城门,敌人又哪能进得城来?” 有人在队列里发着牢骚。 “喂,我说,你就少说两句,若是这话传到将军府,你我兄弟少不得要吃点苦头呢!” 领头的军士赶紧出声阻止。 “对的,你小子,还是闭嘴的好。” 又一军士也不满地提醒着他。 “小心驶得万年船,虽说汝阳城插翅难进,还是不能太过掉以轻心。不守上十天半月,我等可没安生日子过呢!” 队列中有老成持重的人,还是算有见识的。 “去他娘的,都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命在!” 那人还是不甚在意。 “唉,白日里那些告示,你们可看见了?人家可说得明明白白的,什么要为天下苍生着想,号召天下义师共襄盛举,清君侧、振朝纲!我看,倒也有几分道理呢!” 这时,又有一人在小声地说道。 “嘘,慎言!慎言!” 老成持重之人赶紧再次提醒。 “好了,都他妈的消停点!巡完这一轮,才能睡觉去!明日,还得上城抗敌呢!” 领头的军士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地呵斥起来。 他这一发飙,后面的军士立马齐齐闭口。确实,言多必失,何况方才说的那些,着实入不得上峰的耳呢! 踏,踏…… 这队在城中外围巡查的人马,终于算是走过场般的,从熊老猫他们身前数步处走远了。 “好险!” 熊老猫小声地说道,并还抹了把汗。 方才,只要那队军士再仔细一点,就必然不会放过他们藏身的这几株大树后面。当然,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敌人能渗透进来。 “走!” 稍后,待那队军士终于走得没有声息了,熊老猫才小心地冒出头来,瞄了瞄要去的方向,有力地一挥手。 第516章 避巡查 粮仓渐近 定主意 侠士力行 幸得今夜星疏月淡,能见度一般,而汝阳城中宵禁后,灯火稀少,才使得熊老猫等连续避开几波巡查,都没被发现。 隔着一条街,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汝阳守军的粮仓已然入眼。 不过,熊老猫一看之下,立时皱起了眉头。 难怪这里守卫力量显得薄弱,人数多不过千人,原来,这粮仓四围早已筑好高墙,门口则是一个空旷的操坪。正门,更是建了个有如外城般的小城,倒不算很高,轻功稍好点,亦可上得去。可问题是,在数盏高高的走马灯下,这一片照得如同白昼,谁要想冒出头来,必会被立时发现。而在影影绰绰之中,明显可感觉得到,那小城墙之上,必然伏有敌军。 若是想从正面有所作为,只怕是不可能的,也自然是不可取的。 熊老猫眯着眼细思半晌,决意照来时的计划,仍是多点潜近,伺机找到可以潜进小城内的点。只要进得去,就总有办法放得起火来。 “听着,咱们四人一组,绕过正门,从左右两侧寻找潜入点,进去之后,认准那几个高高的东西,想法子烧起来!这里,且留几十个兄弟,等里面火一起,就立马趁乱从正门两侧进攻,以制造出内外夹攻之势。记住,不要扎堆往前冲,要分散开,多施驽箭,令敌军不知我等有多少人!” 熊老猫拿定主意,立时做出安排。 众兄弟听罢,均点了点头,表示并无异议。 嗖! 说完,熊老猫率先拔起,向后跃上一座房顶,几个起落之下,离开了正门视线所及的范围。 整个粮仓,占地面积甚大,四面均有高墙围死,且,每隔一段,便设一城垛,上有两名军士日夜驻守。可以这么说,稍一个不小,就有暴露的危险。 当然,困难固然是有那么一点,但对于以江湖高手组成的亲卫营来说,却不是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 几乎是同一时间,熊老猫这面的几组,已是贴紧在了高墙之下。 噗,噗! 下一刻,轻捷跃上墙头的熊老猫和另几位兄弟,在守军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将匕首利索地刺进了他们的心窝,然后,小心地捂紧他们的嘴,轻轻地放了下来。 粮仓内,灯火亦是稀疏得很,他们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响动,所以,并没有惊到其他人。 而因为这里的守军,或许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打粮仓的主意,也或许兵力更多地集中到了正门,再加上,这种四围墙头都有看守的布置,让他们实在没有太紧张。 随着一声声闷响,亲卫营的兄弟们是有惊无险地潜进了粮仓里面。 高高的粮仓,每隔二十来步便有一座,里面,仍有小队的军士在游走巡逻。只不过,正因为粮仓高大,他们在墙头弄出的动静,反而更不易发觉。 远远望去,墙头上似乎依然有人在守着,一切,都似没发生一般。 熊老猫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调至最敏锐的状态,绕着粮仓,蹑手蹑脚地靠近入口。 入口处,仍有两名军士把守,只不过,见巡逻的同袍一走过去,便都有些松懈地将长枪放在一旁,人也懒懒地靠在了入口的门框上。 第517章 喉咙紧 命丧一瞬 号箭飞 火起四方 “牛三儿,能在这儿守着,是你的运道好呢,要是把你放到城上去,都不知道你的小命还在不在了!” 守着粮仓入口的一名军士扯了个呵欠,对另一个军士说道。 “也是,也是。” 另一个军士赶紧点头。 “哎,就是他妈的不能弄泡烟喝,真让人受不了!” 点完头,他接着却发出了怨言。 “你脑子是坏了吧,粮仓重地,哪能冒半点火星?要是被马统领看到了,非得砍了你脑袋当夜壶不可!” 开始说话的军士小声呵斥着。 “嘿嘿,就说说,说说。” 想烟喝的军士嬉皮笑脸地回道。 呼! 这时,二人突觉喉咙一紧,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是到了眼前。 这哪里反应得过来? 噗! 没有任何犹豫,熊老猫猛力地刺进一名军士的胸口,同时,单臂一挟,那军士立时便气绝了。另一名军士嘴巴方张大半寸,亦同样被了了账。 二人相视点点头,纵身进了仓。 嗞! 很快地,二人点亮火折子,只见此处果是粮草满仓,当下再不耽搁,二人分将早已准备好的油包丢了过去。 “走!” 熊老猫低声下令,然后,一手持驽,一手提着腰刀,跃出仓门。 没过得多久,忽地,好几座粮仓都瞬间火起,浓烟在灯火隐约里渐渐四处漫溢。 “有人放火!” 巡逻的军士终于也看到了,赶紧大声地呼喊。 “救火啦!” 一时间,整个粮仓一顿乱糟糟。 粮仓内的军士,一边慌慌张张地四处找水灭火,一边追赶着正往墙头急遁的亲卫营兄弟。 而正门,那什么马统领更是气急败坏,要知道,粮仓若是出了事,他必然得玩完。这个长满胡须的黑大汉,倒是甲衣在身,提着双斧,带人就往里面赶。 只是,毕竟是秋干物燥之时,这火一燃起来,岂是那般容易灭下去的?尤其,熊老猫他们又多点开花,更是让这些粮仓守军们忙得不亦乐乎,其间,不乏些胆小的,已偷偷脱掉军装,伺机逃出去,好免得事后追责,丢了脑袋。 嗖! 一枝号箭飞上半空,在空中爆裂开来,发出震天的响声。 紧接着,粮仓正门外,忽地奔出许多黑衣人来,他们身法迅疾,手中驽箭边走边发,且还发出哇哇怪叫,从两侧径自攻来。 “有敌来袭!” 正门此时已闭,城墙上的军士看见后,大叫起来。只不过,那马统领却已先一步杀到里面去了,且还带走了至少一半的人马,他既是去杀贼,又要去救火。所以,这正门一时间倒是没人来指挥了。 嗖嗖…… 总算,还是有几个军士能遇变不惊,扯起弓箭就往下面射。 可这夜黑之中,光线又不好,这些军士的准头实在是差得很。那些黑衣人一手放驽,一手挥着兵器,竟是很容易地便将他们的箭给打落了。 哚,哚! 近距离之下,黑衣人的劲驽威力惊人,虽然同样准头不够,但射在城垛之上,依然声势不弱。 这样一来,守正门的这部分军士,更是不敢擅动了,任凭院内情况如何,也只能专注于防守眼前敌人的偷袭了。 冲天的火光,接二连三地在内院升起,汝阳城,也仿佛在突然间,变得更亮了。 第518章 惊吴同 分兵救火 斗统领 破斧挥刀 粮仓位置发生的大火,以及那几道飞上半空的响箭,自然,也惊动了正在汝阳城头巡察的吴同。 糟了! 吴同大惊,暗叫一声。 “来人,速去粮仓!” 当下,也顾不得思索缘何粮仓会起火了,吴同立派军士一千火速前去。 不过,更糟的事还在后面。 没一会儿,突然,城内喊声大作,然后,四处火起,把个汝阳城,一下子给惊醒了。 “英王大军入城啦!” “吴同已经跑了!” “英王善待尔等,降者免死!” …… 一时间,诸如此类的呼叫声此起彼伏,令汝阳城内的军民,实在弄不清到底有多少敌军进了城,弄不明白汝阳防御如此严密,敌军又怎么能进得了城。 吴同纵是向来冷静,也被这一连串的动静弄得一惊一乍。 “将军,您看!” 这时,亲卫大声喊道,并用手一指。 吴同一听,急步趋向城头,只见,黑压压一大片的敌军,已列着阵,向城下逼来。 “不要慌,弓箭手准备!” 吴同强抑住心头的惊惶,迅速地镇定下来。 此时,他已基本明白,英王白日里的攻击,不仅是要令己方将士疲累,更是以此迷惑自己的视线,牵制住自己的兵力,暗里却潜人摸进了汝阳城,以行此际的里应外合之计。 “来人,速去将军府,唤陈仲将军不用上城来,只管带兵剿杀城内之贼!” 吴同立作分析,认为城内的敌军应该人数不多,若是再分兵过去,这城门的防守力量就必然不够,所以,也是当机立断,决定不能上了英王的当。而只要陈仲把这后院的火能给灭了,他在前面才能安心地守城。 …… 却说熊老猫等点火成功,急欲离开之际,在斜刺里,恰与那粮仓的马统领撞上个正着。 “兀那贼子,休得跑了!” 马统领一声大喝,双斧一挥,便向正拖后的熊老猫奔来。 此时,粮仓的火势已愈来愈大,亲卫营的兄弟们已有几组逃出,守军们一边忙着打火,一边忙着阻截住院内未来得及跃到墙头的兄弟们。故而,熊老猫为了掩护兄弟们逃脱,就落在了最后。 呼! 马统领的斧头使得是劲风霍霍,虽不是什么精妙的奇招,却来势甚猛。 熊老猫只持着单刀一柄,自忖硬怼的话,刀轻斧重,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平地一跃,拔起丈余,堪堪躲过。 呼,呼! 马统领见他如此轻巧闪过,更见恼怒,双斧不停,连连劈来。 叮! 熊老猫亦接连躲闪,却冷不丁地出了一刀,这一刀,竟刚好攻在马统领斧招用老,无力回挡的间隙里,正中在他胸间的护心镜上。 马统领连退数步,只觉胸口隐隐发痛,下意识一低头,只见护心镜已有裂纹,一时间,不由大骇。 “嘿嘿!” 熊老猫在他骇然之间,冷笑两声,更不欲纠缠,身形一起,就往墙头奔去。 “放箭!” 马统领虽然骇得厉害,仍是不肯罢休地命手下施箭于要遁走的熊老猫。 只不过,毕竟光线不足,一众手下又惊慌失措,熊老猫更是身法迅疾,嗖嗖几箭过去,哪及得到他的身子? 不多时,却闻几声唿哨响起。正门处那些本在攻击的黑衣人立时急急散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一切,倒仿佛是从不曾发生过。 第519章 灯火暗 群雄早伏 府门开 一将急来 一切,均在计划中顺利地进行着。 在粮仓火起之际,谢老三也早已伏在了预定的地点,离着将军府,不过一街之隔。 此时,将军府内,陈仲已是酣然入眠。白日里的守城之战,作为汝阳的二把手,他可真是没闲着。之前又与吴同巡视全城,更是累得一身酸软,故而,一沾床榻,便再也支持不住地睡了过去。 将军府里的灯火,也渐渐地黯淡了下来。除了大门口的四名小兵仍在警惕地守着,以及偶尔走过的巡逻小队,已经听不到府内的任何声音。 当然,粮仓方向的火光和动静,也很快惊动了将军府。 的的的…… 不多时,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两名军士打马来到府前,看起来神情尤其紧张。 谢老三看着他们匆匆进了将军府,心道,必是来向府内的将军们报告城内的突发事件的。而因为摸不清虚实,谢老三仍未做出行动的指示。 “兄弟们,粮仓那边已经起火,料得熊统领已经得手。咱们且耐心等等,看看这将军府会有何反应!若是等会儿府内有人要出来,咱们就突然杀出去,将他们堵住!” 谢老三沉声下令。 现在的情况,只要将军府有所动静,便将是他们下手的最佳时机,只要把将军府给堵住,令得城内的敌军指挥不灵,那其他兄弟就更能好好地按计划执行任务了。 只不过,谢老三也万万没想到,吴同作为汝阳的主将,毕竟更负责任一些,此际竟是没在将军府里。 果然,亦如他所料,没过一会儿,将军府内灯火又悉数亮起,嘈杂声也多了起来。 而随着将军府的中门大开,一个将军模样的挎着剑,提着杆银枪,在几名军士的簇拥下,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来人,备马!” 只见他大声一喝,立有军士往将军府旁的马厩里跑。 “兄弟们,上!” 谢老三一看,时机到了,一挥手后,自个儿已身形疾起,杀向将军府前。 “杀!” 黑暗里,三百多兄弟齐发一声喊,从四处窜了出来,向着将军府杀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正焦急等待的陈仲猛地一个激灵。 一抬头,只见一黑衣大汉,身法如电,气势如虹地冲了过来,而在他身后,一个个黑衣人仿佛暗夜里的幽灵般,带着无比令人窒息的杀气,向将军府席卷过来。 “来人,拒敌!” 陈仲总算稳住心神,银枪一挺,指向谢老三等人。 要知道,此际将军府内,并无多少兵马,不过扎着百名亲卫而已。若像这般骤然生变,又不能拖至左近巡游军士来援,那还真是有些危险的。且,听得来人报知,粮仓那边已起了火,城门处更是有敌军大举来攻,这形势,实在危急到了极点。 所以,吴同的安排实是当前最好的办法,攘外安内同步进行,城内不乱,外面也才可能守得住。只是,如何不让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坏了他们的事,却无疑是件麻烦事。 数名军士已护在了陈仲身前,但也不过是瞬息之间,黑衣人们也已杀到了面前。 黑衣人们的计策很简单,就是将他们堵在门口,并截住将军府两侧的来路,以挡住任何一边的援军。 现在,还有件头疼事,就是他们的马,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牵不过来了。隐约里,分明亦有十数名黑衣人,正往马厩而去。 第520章 转后门 陈仲急走 施神功 老三紧追 “往府内,走后门!” 毕竟是将才一枚,陈仲对当下的形势立即做出分析和判断,从正门想跑出去,只怕非一时之力,且多少有些难度。若是折返进府,从后门走,那应该是有机会的。 说完,陈仲提枪便转身。 余下的那数名军士,却只能硬着头皮迎上谢老三等人。 唰! 谢老三凌空一刀劈下,当先的一名军士横枪欲挡。 然而,他哪料得到谢老三这贯足真气的一刀,实是将力量、技巧、速度融合得几至完美,像他这般的普通军士,又哪里挡得住? 咔! 一声脆响,枪杆断折,军士只觉从脑际到胸腹,直直地一凉。而下一秒,一道长长的口子,却无比恐怖地裂开了。 砰! 谢老三一刀得手,跟上一脚,将他踢向另几名军士。 哗啦啦! 立时,又将两名军士撞得东倒西歪。 “杀进去!” 谢老三眼见得陈仲要遁进府内,大叫一声。 这却是他所虑未及的地方,只顾得从前门堵截,却忘了敌人尽可以从后门溜走。 当此之际,若是让这敌将逃脱,原先设想的擒贼擒王之计,便将大打折扣。而敌将一旦逃将出去,必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后果。 故,谢老三也是反应迅速,虎吼一声,向府内猛冲过去。 而他这一番接仗后,马厩那边也响起了厮杀声,不过没闹出多大动静,很快便平息了。只不过,随着陈仲跨进将军府院子,里面,还有不少亲卫冲了出来,欲挡住跟进的谢老三等人。 乒乒乓乓! 一时间,两方人马在将军府院内打得不亦乐乎。 同样是亲卫,将军府的这帮人,武力值确实逊于谢老三他们,但亦同样悍不畏死,谢老三连斩三人,都未将他们吓退半步。 毕竟是近百号人,谢老三等即便再是勇悍,也无法在瞬间将其全数干掉。 陈仲在七八名亲卫的保护下,急往后门处走,他一边走,还一边狠狠地骂道:“待老子出去了,定要将这些贼子碎尸万段!” “兄弟们,别让那厮跑了!” 谢老三亦同样眼疾,盯住了离他已越来越远的陈仲。 只是,此时两人之间,不仅有数名将军府的亲卫挡着,还隔了一道七字形的回廊。而谢老三若是想要抄近路,就得冲开亲卫的阻挡,再跃过院内一座两三丈见方的水池,才或有可能抢先一步截住陈仲。 这多少是有难度的。 谢老三一声喊毕,挥刀欺进,再将一军士斜斜一刀从肩部砍落。 呼! 但他的刀方未拔出,那军士竟忍着剧痛,一掌向他劈来。 紧接着,另一名军士见有机可乘,亦纵身飞起,一刀向他猛砍下来。 砰! 谢老三临危未乱,舍刀用拳,一拳击中那军的面部,同时,伏地一滚,堪堪避开另一军士的飞身一刀。 接着,他已短刀在手,手掌拍地,竟自强势弹起。 噗! 使刀军士一刀未成,方才站定,却被他匪夷所思的这一招,正刺入背心。 立时,随着谢老三迅速将短刀拔出,使刀军士轰然倒地。 “休得走也!” 谢老三大喝一声,神威凛凛。 嗖! 话毕,身形暴起,一如大鹏一般,掠过两名军士,落向水池间一小小的假山。 第521章 奋神勇 贼将终脱 起变故 刺客来惊 黑衣人的战斗力,远超陈仲的预想,而见到那领头大汉竟如此神勇,更是心头一惊。 “将军先走!我等截住他!” 两名亲卫自也看出了形势不妙,眼见得谢老三已一足点在假山石上,下一步,便将落在他们身后了,赶紧转过身来,迎着谢老三。 “也罢!” 陈仲知此际不是惺惺作态之时,提枪又走。身边,又少了两人。 他迅速转过回廊,急跑向后院。似他这般的武将,多习战阵中的搏杀之法,轻身功夫却是平平,故在披甲于身时,反而成了负担。 不过,有了那两名亲卫的舍死一挡,倒是给他的逃走争取到了些许时间。 一阵狂奔后,后院的门已赫然在望,且还有数名军士一直紧守在那儿。这也算是他们平日御下有术,纵是前院打得那般激烈,这后门仍是稳稳守着的。 “速速开门,随我出去!” 陈仲遥喊一声,步子不停。 不几步,已是到了后门处,众人也不多话,立时开门便走,很快,便消失在院外。 又隔不多时,谢老三总算杀到后门处,只见后门大开,跑出去一望,哪里还有陈仲的人影? “便宜了这贼子!” 猛地啐了一口后,谢老三心知此地已不可久留,转身又回院内呼叫其他兄弟。 然而此时,在正门外围负责堵截援军的兄弟们,却与敌军交上了手,一时间,又哪里撤得出来? 谢老三心一横,自知若是在此恋战,恐怕会落个全军覆灭之局,反而于事无补。 于是,他一边使人唤外面的兄弟且战且退,寻机保命,一边则带着其他人向城门处奔去,以图与偷袭城门的兄弟会合,好增强一下他们的实力。 此番袭击将军府,将军府的亲卫营死伤大半,己方亦折了三十多人,除掉外面的兄弟,谢老三尚有一百七八十人相随。 …… 汝阳城,已是处处火光,喊声四起,许多正自入梦的军民,忽然间被惊醒,实不知外面到底情势如何,自也是一时惶惶了。 吴同则依旧冷静地在城头指挥着,城门这一块的守卫,是一点都没松动。 不过,在他派出了一千军士前往粮仓救火之后,那伏在左近的五百亲卫营兄弟,却找到了切入的机会。 于是,喊杀声,亦在瞬间响起。 黑夜之中,一个个黑衣人,忽地从四处涌现出来。 嗖,嗖…… 数十步的距离,这些黑衣人身法灵活,转瞬即到,驽机接连扣动。 内城门下,本是严阵以待,护在外围的敌军步骑,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是人数众多,但本就被城中突起的变故弄得人心惶惶的,这一下,更是添了几分惶乱。 头一拨驽机扣响之后,许多军士都惨呼倒地,等他们欲掉过头来对付黑衣人时,人家却已经杀入阵中,搅得他们阵脚大乱。 在这等近距离的搏杀下,什么阵法都已作用不大。城门外,是英王大军在猛烈地撞门,城内,却又来了这么一手。一时,真是说多乱,就有多乱。 “将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帮人,正在偷袭城门!” 终于,这内城门下的动静,也通报到了吴同的耳中。 “什么!!” 吴同大惊,实有不可思议之神情。他原以为汝阳固若金汤,哪知竟在一夜间就被敌军渗透了。 第522章 按计划 攻敌于夜 上云梯 纵身如猿 在吴同派出的一千军士驰援粮仓之时,熊老猫也已有惊无险地跑了出来。 四下里众兄弟一碰头,近百号人,竟是只折了八人,真可算是相当不错了。 “往城门赶!” 熊老猫当机立断,心知里应外合的关键,就在城门之处,只要令敌军军心大动,应接不暇,今夜破城便是迟早的事了。 一行人,又赶紧小心地往城门处奔去。 其时,汝阳城里已是乱糟糟一片。四下放火的兄弟,不时会与城中巡查的敌军碰上,避无可避之下,自也陷入了打斗之中。 对于汝阳的军民来说,谁也没弄明白今夜到底来了多少敌人,在汝阳城里搞名堂。 …… 城外,白日里没过到瘾的马俊和顾鹏,各命所部,向汝阳城发起了全面的进攻。 夜间攻城,又是骤然发起,又是在城内生乱的前提下,显然,对于攻方来说,要有利得多。 故,饶是吴同迅速决断,作出安排,但客观上的因素,仍然令他的防御没有像白日里那般如意。纵是灯火通明,可毕竟目力受限,他们的弓箭手,并不能很有效地遏止住英王大军攻城的步伐。 云梯,一架架地靠住了城墙,而在挡箭车的掩护下,众多军士抬着擂木,重重地敲击起城门来。 咚,咚…… 很快,那足以震慑敌胆的声音,夹在进军的战鼓起中,震得汝阳的将士们心尖一颤。 在前锋将士已陆续有人跃上城头后,马俊显然有些按捺不住了。 “王爷,属下去也!” 向桂云铮一拱手,马俊便提枪欲走。 “小心些,马将军!” 桂云铮微微一笑,亦向他抱了抱拳。 马俊之骁勇,他早有领教,观此时战场之形势,显然,因为城中生乱,已足够影响到了城上防御军士的军心,此正是一蹴而就的绝佳时机。再者,若是迟了些,以谢老三等所率的区区千把人,陷在城内,或会生出不测来。故,桂云铮允了马俊所请,亦是希望他能趁热打铁,一鼓而下。 “王爷,吾也去了!” 见马俊一走,顾鹏又哪里呆得住? 他们二人,马俊负责攻占城头,他负责攻破城门,算是各有所命。马俊既不畏凶险,要身先士卒,他顾鹏又怎肯示弱? 再说,两人的任务实则相辅相成。哪一处先得手,便意味着另一处的压力减轻,便意味着胜利在望。 “呵呵,去吧,去吧!” 桂云铮笑着,猛一挥手。 很快,两人便各率军士,打马而去。 等马俊一口气冲到城下,仰头一望,只见城头早已杀成一团,再无敌军能顾得了下方不断攀上云梯的将士,不由更是大喜。 而此际,亦早有几名亲卫,已挥盾提刀抢在他前面上了云梯。 马俊更不犹豫,飞身下马,提枪亦上。 噔噔噔! 只见他虽是甲衣披身,却同样轻捷如猿,数丈高的云梯,几步间已上了一半。 “杀!” 上方,随着一名亲卫一声大喝,另几名亲卫也随后跃到城头,甫一落下,便立呈四方拱卫之势,给马俊做好了掩护。 但实际上,此时随着城头己方将士的不断增加,已将守军打得节节后退,故而,并无人能够近得身前来了。 第523章 登城上 提刀逞勇 爆粗口 临阵脱逃 城头的绞杀,持续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 吴同率亲卫营,死命地护住下城的楼道。一时间,因为实在有些拥挤,还真让将士们不易冲过去。 在近距离之下,弓矢的作用已微乎其微。马俊的长枪,也是有些无用武之地,于是,他上城后一辨情势,立马舍枪提刀,猛冲过去。 “马将军到了!” 不知谁一声欢呼,顿时,先登城的前锋将士们信心大振。 灯火隐约中,但见寒光闪处,马俊凌空跃起,一刀直劈向敌军。 他这是要生凿出一条路来啊! 此际,一名敌军亦甚悍勇,竟是不闪不避,迎着他的刀,便是举枪硬架。 咔嚓! 只是,他哪知马俊之勇,岂是寻常军士可比? 一合之下,枪杆便折,而马俊趁势欺近,一脚猛踹,立将其踹向敌群中,将后面迎上的两名敌军撞得齐齐缩手,竟被撞了个眼冒金星。 “杀!” 身后的将士们一看马俊得手,更是战意十足,发一声喊,随着马俊就往前冲。 此际,马俊一招得手,更似虎入羊群,左手拳,右手刀,加之双脚齐飞,不多时便将敌军打得七零八落。本就已经坚持不住的防线,终于出现了松动。 “将军,快撤!” 无奈之下,眼见城头已将全面失守的亲卫,急声劝着吴同。 吴同红着眼,已是一身的血,可又如何?他愤恨地向正大杀四方的马俊看了一眼,心知恐怕多半要守不住了。 “走!” 狠狠地说了声后,吴同只得提着剑,折身往城下去。 但情况一点都不容乐观,他还未跑到城下,便见一军士急冲冲地跑来。 “报将军,陈,陈副将跑了!” 这,倒真是个坏消息! “跑,往哪里跑了?” 吴同强慑心神,问道。 “先是将军府遇袭,陈副将从后面逃出,之后,便带了些人马往北门走了!” 这军士倒也说得简洁明了。 “这狗日的贼子,竟敢临阵脱逃,待老子冲将出去,定要扒了他的皮!” 吴同一怒之下,大爆粗口。 只是,骂归骂,气归气。显然,他的攘外安内之策,并没有见效,城内那些不知哪里冒出的敌军,已经吓破了陈仲的胆,要不然,他怎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独自一人跑了呢? “传我令,撤!” 吴同大声喝道。 其实,撤与不撤,都已无甚分别。撤的话,他即便是能冲出去,逃得性命,可洛阳将军李神通又岂会善罢干休?朝廷又岂会让他好过?可不撤的话,就只剩一条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已。 要不然,就只剩下降这一条路了。 这,却是吴同一时间难以接受的。原先他还预想着能挡个十天半月,令英王知难而退。现在看来,人家用兵之高明,兵锋之盛,实远超自己的预料,与这等高手对垒,自己的斤两显然还不够得很。 当然,也无暇去想太多了。 吴同一声喝完,提剑继续往城下跑。 这时,城门内的情形,一点也不乐观。五百亲卫营将士,以视死若归的气概,一往无前地向城门的守军发起了冲击。而随后赶来的谢老三等人,更是在他们死伤过半的时候,有力地给予了支援。所以,这支虽然不到千把人的队伍,却出人意料地令城门处的防御阵脚大乱。 一边,是城门被猛烈撞击,几欲撞破,一边,是后院起火,在扰乱阵脚。 第524章 城门破 将士俱散 马俊急 贼首待追 兵败如山倒。 吴同一声撤退,听到的军士,均在瞬间慌了神。 而他自己,终于是逃生的念头强压过了一切。带着近百名亲卫营,找了个间隙,就往城北跑。他心知,北门处,估计此际早已无军士把守,陈仲一跑,他们还不得跟着走? 不管怎么说,先逃出去,再作计议。若是能到得洛阳,面呈将军府时,还是能拉个人来当替罪羊的。 心中如此一想,吴同逃起来,倒也镇定得多了。 …… “降者免死!” 从城头一路杀下,马俊望着还在绞杀的敌我双方,呼地运足真气,一声大喝。 咔嚓! 与此同时,城门终于被外面的擂木撞出了木条折断的声响。 往往,人的信念,总在某一个瞬间崩塌。 见到主帅都在夺路而逃,许多汝阳军士也是哄一声地要作鸟兽散。 此际,同样也乱成了一团。 堵在城门最近处的军士,眼见得城门将被撞破,可谓是紧张到了极点。而马俊的惊天一喝,又无疑在摧毁着他们的信心。 姥姥的,人家都占了城头了,这城门还守得住吗? 惊恐之中,一众军士面面相觑,白日攒的一点点信心,到这一刻,竟消失无几。 砰! 又一声撞击澎湃而来。 这一回,城门立时被撞开了。 木屑飞溅,陌生的敌军,似乎正张牙舞爪地挤进城内。 几乎没费什么工夫,两道拒马便被有力地挑开,而后,稀里糊涂地,顶在前面的汝阳军士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再怎么一边倒的战斗,也还是有些零星的抵抗的。 等马俊从城上杀下来,等顾鹏从城门打马冲进来,吴同已是带着亲卫营及不少的逃兵,形成了一股子洪流,在涌向北门。 他起初一切的精心部署,到这个时候,已然无济于事了。 粮草被烧,副将逃逸,军心惶乱,一切,都已将他引向极为不利的境地。 逃,只有逃,只有逃出去,才有时间和机会理清这些糟心事。 “顾将军,你且清剿城中残敌,容老马去追那汝阳将军!” 马俊见到顾鹏后,要过一匹马来,望了望吴同逃去的方向,迅速给彼此分了工。 “好,马将军,且小心些。” 顾鹏见他立功心切,也不欲和他争这功劳了,在马上向他抱了抱拳。 “走!” 马俊一声走起,打马便追。 城门处的战事,至此渐告结束,除了一部分敌军随吴同逃走,还有一部分遁入城中,其他人,不死即降。 英王亲卫营近八百人,在此番偷袭战中,折损近五百余人,损失不谓不重,然却有效地搅乱了敌军的阵脚,打乱了他们的部署,在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瓦解敌军军心的作用,为里应外合攻下汝阳立下了汗马功劳。 谢老三已满身带创,几乎脱力,眼见着吴同急急逃去,他却亦只能干瞪着眼,无力追赶。若不是马俊攻下城头,及时赶到,他这亲卫营头把交椅,只怕是要易主了。 “咦,老猫呢?” 即便已无力再战,谢老三仍是喘着粗气,想起了熊老猫。按理说,率先点起第一把火的他,应该早已从粮仓那边脱身了,但鏖战了这么久,他都还没出现,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525章 半路来 巧遇逃敌 战意起 力施硬拳 实际上,熊老猫这边,确实出了点小问题。 在他往城门处赶来时,无意中竟碰到了陈仲正带着人马逃离汝阳城。 当时,他身边才数十名兄弟相随,这一看,纵是英雄虎胆,也有些不敢硬捋虎须了。毕竟,陈仲身边的军士至少有好几百人,贸然出来截杀,多半是以卵击石。 可是,他转念又想,若是任这敌将逃将出去,那后面再想擒下来,只怕就更难了。而此时,敌军显然军心涣散,一心只想逃跑,若是自己突然出手,亦说不定能够收到效果。 如此一想,熊老猫眼闪精光,向兄弟们一打手势,立便兵分两路,从两侧屋顶上飞身而下,欲强行截住陈仲等人。 “哪里跑!” 熊老猫深知擒贼擒王之理,大喝声中,一刀直取打头的陈仲。 此际,陈仲正自打马逃跑之中,因着城中火起,一片慌乱,实是跑不太快。突地,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条黑影竟从天而降。 呼! 陈仲一惊,然倒也反应迅速,单手一枪迎击过去。 叮! 算他出枪快而且准,这一枪,竟后发先至,直刺熊老猫的小腹空门之处,自然,是逼得熊老猫不得不凌空变招,横刀力格。 刀枪相碰之下,熊老猫借势后跃,忽一点地,又向陈仲挥刀劈来。 好个陈仲! 见熊老猫一刀再来,双目一凝,大枪一记横扫千军,招式是大开大阖,颇有点不讲理的意思。 但如此,反倒令熊老猫为之一愕。 迫不得已,熊老猫再次以刀力格,翻身落地,在离陈仲十步左右站定。 在如此两堵之下,陈仲的速度也是被降了下来,纵是提着马,却也冲不起来。 “杀!” 陈仲心知时间就是性命,当此之时,唯有速战速决,才能早一步冲到北门,逃出这将破之城。 立时,身后的亲卫翻身下马,哇哇叫着,向熊老猫冲了过去。 形势,对于熊老猫来说,极为不利。 当先冲来的两名亲卫,目露凶光,各持腰刀。二人甚是有默契般,一人攻左,一人攻右,且,刀风凌厉,显然练过几年功夫。 当然,这点功夫,并不在熊老猫的眼里。 他一边将眼睛盯着高踞马上的陈仲,一边左掌右刀,各挡一招。 陈仲见他应付裕如,不免眉头一皱,又复一挥手,使出另两名亲卫,扑向熊老猫。 “哼!能奈我何!” 熊老猫战意更起,厉声一喝,身形忽地一变,不退反迎,闪身欺进四人当中。 砰,砰! 只听得两声响起,一名亲卫应声弹出,一名亲卫则捂着胸口,竟是被他在一个照面间硬拳擂中。 叮叮…… 接着,又是一阵金铁相撞之声,刀光闪闪之处,另两名亲卫招架得不亦乐乎。 陈仲再次眉头皱起,忽地一按马背,冲天飞起。 唰! 在离熊老猫五步之际,他长枪一刺,劲风奔袭而来。 看来,他在这长枪上是下过苦功的,身为一城副将,手底下,确实有几分本事。 熊老猫正被那两名亲卫缠斗,在陈仲蓦地飞起时,已有知觉,只见此枪出招凌厉,虽无几多变化,却也颇有不能硬撄其锋的感觉。 叮叮! 来不及多考虑,熊老猫连击两名亲卫,借势反身后跃。 第526章 空门露 老猫行险 主将擒 亲卫陈词 叮! 这陈仲亦是好本事,在熊老猫反身后跃之际,猛地强提真气,又复紧逼过来,一枪正击在熊老猫的刀背上。 熊老猫只觉得虎口一震,暗暗一惊,没想到这敌将竟有如此功力。 但此时,他一人独挡街口,无论如何,都须得阻住陈仲等人。 唰! 熊老猫改为双手握刀,亦是弃繁就简,一刀猛劈。 陈仲自也不肯闲着,长枪一抖枪花,实如毒蛇吐信,连连搠向熊老猫。 二人此时的打法,实都是搏命的招数。陈仲是想迅速斩杀熊老猫,打开逃离的通道,出枪之际,可谓是使尽生平所学,枪枪不离熊老猫要害。而熊老猫则是数十年来都在江湖打滚,更在底层中一路打将过来,如此以命相搏的打法,实在平常不过。 所以,看起来,陈仲枪法狠辣,招招致命,然对于熊老猫来说,实是应付得游刃有余。毕竟,内力上,熊老猫更胜一二筹,这种近身搏斗,尤是其所长。 “上!” 刚歇了手的两名亲卫,也顾不得讲什么规矩了,见陈仲接连进击,仍是拿不下对方,于是又齐呼一声,双双向熊老猫袭来。 二人这一加入,自然使得局面又起变化。 此时,其他兄弟已陷入混战之中,熊老猫身边,实无任何人可来援手。而反观陈仲那边,虽然陈仲自己已被拖了下水,可他身后,仍是有其亲卫正从混战中冲了过来。 呼! 熊老猫情急之下,猱身直进,竟以古怪的身法避开了陈仲的一枪,尔后,左手变拳为爪,抓向陈仲。 他这冒险一步,却打乱了陈仲的章法。陈仲的枪收之不及,熊老猫却已到面前。 空门大露之下,陈仲反应不及,被熊老猫一爪扼住咽喉。 噗! 不过,下一秒,熊老猫只觉得腰间一疼,显是有利刃趁机刺入。 呼! 熊老猫强忍剧痛,反手一刀,在偷袭的亲卫未及拔出刀之前,将其一刀劈倒。接着,他转身将陈仲挡于身前,左手仍紧扼其颈。 “叫他们停手!” 熊老猫沉声喝道。 陈仲几乎扼得透不过气来,只得点点头。 熊老猫旋即换过刀来,架在他脖子上。 “住手,住手!” 陈仲无奈地喊道。 他这一喊,亲卫们是傻了眼了。本来,他们人数占优,熊老猫这边的兄弟虽是勇猛无比,也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已然有十几个兄弟被放倒在地了。这下,主将受制,他们不免投鼠忌器。 于是,两边人各自分开,形成两个阵营,只不过,熊老猫这边几十人仍是把住街口。 “诸位,如今我英王大军破城在即,尔等若是不想你家主帅丢了性命,就乖乖地放下兵器,听候发落!” 熊老猫虎眼一瞪,大声喝道。 这一喝,那帮子亲卫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拿不了主意。 “好汉,你莫不如放我等离开?再怎么说,我等人多,你们人少,若是你伤了我家将军,我等自然绝不干休!” 一亲卫向前一步,亦大声应道。 他这意思,也甚明白。他家主将性命固然重要,但此际,大伙儿的性命也不得不重视,若是如此轻易就范,那总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哈哈,少废话,你家主帅命在我手,你等真要不顾忌的,尽管上来!老子们就算被你们弄死了,也会拉上几个垫背的!” 他又哪知道,熊老猫以前好勇斗狠惯了,哪会吃他这一套? 第527章 好老猫 巧说陈仲 犟亲卫 终为降军 “这位将军,敢问作何称呼?” 熊老猫手下一紧,轻问陈仲。 在他心里,自是有些清楚,今日抓住的或许还是条大鱼,只是不明身份罢了。 “哼,我乃此城副将,陈仲是也!” 陈仲实在憋屈,却不得不照实道来。 “哈哈,既是陈将军,此事不更好说了?人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英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今夜这汝阳城,在我等里应外合之下,要破它只在顷刻之间。陈将军若是能看得清这大势,理该与我等一道共举义师,同逐奸王,以济天下啊!否则,如此丢了性命,实是有负陈将军一身的本事呢!再说,便真是鱼死网破,又是何苦呢?老猫我不过一无名之辈,死则死尔,无所足惜,可陈将军你呢?呵呵,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呢!” 熊老猫一听是陈仲,心中大喜,顾不得腰间的疼痛,赶紧以理说之。 “这……” 陈仲毕竟命悬于他手中,听他说得又似乎是那么个道理,一时犹疑了。 “尔等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熊老猫见他已有所动,又大声向众亲卫问道。 “哼,你还是少在这儿废话了!若是我家将军随了你们,吴将军怪罪下来怎么办?朝廷怪罪下来怎么办?” 仍是那先前说话的亲卫,率先回应。 不过,他这回应,似乎没有引起其他人太多的共鸣,大多数人仍是把目光聚向陈仲,期待着他的答案。 “笑话!吴将军已是自顾不暇,要不得一会儿,便必将成为我家王爷的阶下之囚,又还能怎么来怪责尔等?” 熊老猫见招拆招,人数虽少,气势却壮。 “这……” 那亲卫这才语塞。 此际,城门那边,杀声震天,听来,实在骇人。 “罢了,罢了,众兄弟,听本将军的,咱们,不如降了吧!” 陈仲闭上了眼睛,终于不再坚持。 经过一番内心的交战,他确实很认同熊老猫的说法,如此折于熊老猫之手,太他妈的不值。且这生死当前,能活命才是本事。而实如英王那边白日里射进来的安民告示所言,这朝廷着实那个得很,让人心寒啊! 他这一明确地表态,那些亲卫们始才动摇起来。 作为代表发话的那个亲卫,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深深看了眼陈仲,直到确信陈仲所言非虚后,哐啷一声,丢了手中的刀。 接着,其他亲卫也学他一般,将兵器丢了一地。 但熊老猫仍是紧扼着陈仲的脖颈,在心里急速地惴度着他们的诚意。现在的情况是,自己的说项已经达到了目的,人家也放了手,可问题是,他们会不会出尔反尔?若果一旦自己放开陈仲,他们等会儿拿回了主动权,会不会向自己这方发难? 熊老猫在犹疑着。 而陈仲自是更加明白他的心思,不由地笑了笑,大声说道:“老猫兄弟,陈仲固是爱惜性命,却并非言而无信之徒,你且放手,我自将约束兄弟们,绝不会对你们下手!” 这番表白,实是想稳一下熊老猫的心。 “好,好,陈将军既如此说,老猫还能说什么?” 熊老猫一咬牙,慢慢撤回了刀,却同时又贴住陈仲的耳朵。 “但陈将军须知,我丐帮弟子遍及天下,今日你若骗了我,我折了命不要紧,而你,却必会被一生追杀!” 第528章 降陈仲 还生妙计 遇统领 径奔马超 所幸的是,陈仲显然被熊老猫最后的耳语给震住了。 他本身已有降意,并没想诈降后再反过来捅熊老猫一刀,听得熊老猫如此一说,更是心生惧意了。 “兄弟们,都听老猫兄弟的,尔后,咱们就跟着英王去打天下!” 陈仲迅即向亲卫营其他兄弟喊话。 这一喊,一些还在犹豫的人,自是再无疑虑,均想:跟着谁不是当大头兵?主子都降了,自己死撑又有何益呢? “陈将军,大家既是一家人了,老猫还请有教于我,现时咱们该如何做?” 熊老猫见众人的表现不似作伪,虽仍有戒心,但还是想先问问陈仲的意见。 “老猫兄弟,听这厮杀声,英王今夜是不破汝阳绝不收兵的,而陈仲既已决心跟随英王,便自当尽心竭力,助英王早日破城。莫不如这样,你我同去城门处,伺机赚开城门,如此,亦让兄弟们少些死伤?” 陈仲心道,里应外合,光烧个粮仓,显然是不够的,若是吴同顶得够坚决,撑个一两天,再有序退出汝阳,也还是有可能的。所以,不如从后面狠狠杀一刀,这样,不就让这里应外合之计更添完美了。 “呵呵,陈将军,城门处,自有另一帮兄弟在依计行事。此际,这汝阳城中,已是乱成一片。依老猫的计议,莫不如,借陈将军的面子,咱们去赚下北门如何?” 熊老猫摇了摇头,笑道。 他的意思,城门处自有另五百亲卫营兄弟在进行奇袭,必将乱了敌军阵脚,而谢老三那边,现在既已容陈仲逃脱,那必也会赶去城门处增援,如此内外夹攻,城门被破,不过片刻间事。然既是这样,倒不如先赚下北门,以堵住敌军溃逃之路呢! “哈哈,好计策!好计策!” 陈仲一听,也是瞬间醒悟。若是堵死了北门,那无疑便成了瓮中捉鳖之局。且,真要是吴同守得住了,过来兴师问罪,嘿嘿,到时候说不得除了这老猫,再找理由分说就是。 于是,众人也不再有异议。 很快,陈仲与熊老猫并骑于前,身后,是四名老猫的手下紧紧跟随,率着一干人等,迅速向北门奔去。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陈仲预想的另一种可能那样发展。在他和熊老猫顺利赚下北门之后,没过多久,汝阳城便已告破。而吴同,也同他一般,不得已仓皇逃逸。 …… 溃败下的汝阳军士,在四散奔逃,马俊带着一队精骑,一路呼啸而过,欲追上正逃向北门的吴同。 一些零星逃脱的军士,看到马俊从身后赶来,赶紧乖乖地扔掉兵器,蹲在路边等候发落。不过,马俊却没工夫理睬他们,只命他们迅速往城门处集结,说是愿降愿走,自有人来安排。 然而,等马俊等穿过街心,瞅准北门方向疾驰时,斜刺里,忽地窜出一彪人马,人数倒也不多,却哇哇叫着,欲来截击于他们。 当先一人,手持双斧,怒喝声中,须发皆张,原来,却是失了粮仓的马统领。此际,他救火不及,更是迁怒于烧了粮仓的熊老猫等人,故而,带着一部分人马,出来欲寻熊老猫。 这人,实是个莽夫。他这一窜出来,没走几步,便遇着了马俊。于是,也不管战事到了何种状况,脑袋一热,竟一拍马,向马俊冲来。 第529章 退莽汉 枪挫双斧 识淫贼 女报大仇 马统领这横空出世的一阻,亦令马俊为之火起,心道,若是任这莽汉阻拦,失了敌军主将,那真就是太折自己“小马超”的面子了。 叮叮! 迎着马统领挥舞的双斧,马俊一枪正中其右手斧的斧身,接着,运力横拨,又击打在其左手斧的斧身。就这般,立将马统领来势汹汹的两斧给破开了。 啪! 再接着,趁马统领两手发麻之际,马俊当头一枪,拍打在马统领的兜鍪之上,一下子便将其敲得眼冒金星,在马上晃了几晃,扑通一声跌下马来。 “如此本事,还敢来拦我!” 马俊一声虎吼,长枪一挺,实在威风凛凛。这二马相对,立见优劣。 余下那些军士,哪曾想到马俊如此厉害,竟一个照面之间,便将自己平日里怕得要命的马统领给打落下马呢? 而忽又经得马俊这一声虎吼,许多人立即调转马头,寻路逃窜。 于是,这个小插曲,不到片刻便告结束。马俊当然亦是再不敢耽搁,继续拍马,去追吴同。 …… 丑时中,这场攻城大战,终告结束。 吴同窜至北门时,熊老猫和陈仲已是先一步到了。双方一见面,便是一顿互骂,吴同骂陈仲贪生怕死,卖主求荣,陈仲则借以大义骂吴同助纣为虐,螳臂当车,总之,二人各有各的道理,吵得北门一时热闹。 吵了半天后,吴同不得已率兵硬攻,北门先前的守军算是打了一个糊涂仗,被自家主帅相攻,差点没守得住。 最后,眼见得城门将破,马俊拍马赶到。这一来,双方易势,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追随吴同的将士或死或降。吴同气之不过,在被马俊数合击落下马后,拔剑自刎,亦算是忠字写到了底。 英王桂云铮偕王妃马子衿入汝阳城时,安民告示早已贴满大街小巷,同时,将士们更遵英王之命,在汝阳城内大索那奸杀灵儿姐姐的采花大盗,算是给灵儿一个交代。 此举,果然奏效。 次日中午,在全城封锁,军民归心的形势下,数个江湖汉子被索至汝阳将军府。 “灵儿妹子,你且一一看来,这之中,是否有那采花贼!” 桂云铮看着阶下匍匐一地的嫌疑犯,轻问立在马子衿身边的灵儿。 “多谢王爷厚恩!” 灵儿感激不已,赶紧下拜。 “自家妹子,不必拘礼!” 马子衿微微一笑,出手拦住。 “尔等俱抬起头来!” 接着,但听得桂云铮一声厉喝。 那些人只觉耳膜一阵激荡,立被桂云铮这一喝惊了心神,个个都仰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风神俊朗又一身王者之气的年轻王爷。 灵儿仔细地从他们脸上扫过,一遍,又是一遍,最终,将眼神定格在一个相貌猥琐,甚为精瘦的汉子身上。 “是他!” 将发抖的手指指向那人,灵儿颤声说道。 其实,这帮子人并不知英王突然捕获他们所为何事,而今,见一俏丽女子忽然作出这般动作,自是隐隐有些明白了。 这帮人,一些是汝阳城中的恶少,素来欺男霸女惯了,一些则是窃玉偷香的惯犯,有汝阳人,亦有恰好路过,被困在城里的。比如,这个被灵儿指认的汉子,就是因为战事一起,全城封禁,没奈何只得隐伏在一家客栈里。只不过,其形容猥琐,形迹可疑,自也被暗里报官,请到了将军府里。 第530章 靖王府 群魔共聚 忠义盟 新援还来 采花大盗的事,也算有了个完美的解决。那帮素有劣迹之人,英王一一训问,依过错大小施行处罚,或鞭挞或杖责,或收监或杀头,算得上是宽严得宜,一时间,是大快民心。 如此,汝阳一下,洛阳之南,算是门户大开。兵贵神速,歇息一日后,桂云铮立命马俊率兵先进伊川,同时,又暗遣人下书于靳八将军,商定两面攻打洛阳的具体方略。 …… 而就在桂云铮兵发洛阳的时候,逃回了京师的柳少南,亦干了件“大事”。 随着清虚子折戟江南,太虚子、幻虚子饮恨平王府,凌虚子更被他和雷震、云开暗里解决,泰山派终于落到了泰山四杰手上。借着靖王的威势,柳少南一番威逼利诱,不仅让四杰偕泰山派彻底与侠义道决裂,还请出了另一位早年与清虚子争夺掌门之位的泰山高手——木虚子。 木虚子其人,身形瘦长,面目阴鸷,一副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恹恹之态,然此人武功之高,实与清虚子差之毫厘。当年,他争掌门之位未成,便愤然离去,多年来无人知其下落。 然柳少南的忠义盟,毕竟是以原先的星月道众为班底组成的,其地网搜罗天下迅息之能,实不一般,费了番周折后,终于还是将他给找了出来。 要说来,这木虚子倒亦是聪明之人,自知离泰山已久,无法以德服人,故,并不接受泰山四杰送来的掌门之位,反而转身投在了柳少南麾下,成了忠义盟的副盟主。 如此,靖王府的江湖势力,算是有增无减,可谓得上是群魔乱舞了。 不过,当宁侯将中原战事奏报到朝廷后,靖王不禁为之大惊。 他实在想不通,当初声东击西,先取襄阳,再顺水以下江南的美丽战略,怎么的,就这么破产了?且,如今更是节节败退,只剩洛阳、商都两地在苦苦支撑,入京的通道,已越来越逼窄了,如此下去,能要得多久,英王和福王的大军便将兵临京师城下! “中原一失,京师便只剩下真定一道屏障,诸位,可有良策?” 高踞王府虎座之上,靖王冷眼四顾。 实际上,在早朝之上,靖王已以摄政王之命,在军事上、外交上都采取了相应的措施。迫于当前实在无比严峻的形势,他一面严令边关将士勿得擅启争端,同时以大量的金银财宝向外敌输诚,以使人家不趁人之危来搞事,一面则进一步加紧募兵,既巩固京师之防,又紧急抽调十万兵马,一部分增加真定的防御实力,一部分则过真定,赶往商都和洛阳,务必将英王和福王府的几路大军在今冬堵住,不得使他们再进一步。如此,等来年春暖,再试图反攻,收复失地。 但回到王府后,他这一问,却是另有图谋。在他看来,正面用兵是一回事,暗底下的手段,也得兼顾。上回行刺平王,虽然已经惨败,可他仍是很迷信这样的手段,很想出个奇招,搅乱战局。 “王爷,少南上回有辱王命,此番,欲请命,下洛阳、商都,伺机除了那韦贼子!” 柳少南向来善窥上意,一听靖王开口,便知其心意,自是立即出列,朗朗说来。 第531章 欲争功 云开请命 还独揽 虚子出师 “少南忠心可嘉,此议亦甚合吾意,不过,你前番千里奔波,着实辛苦,实该歇息一阵子才是。” 靖王听了柳少南的表白,微微一笑。 柳少南行刺平王未果,襄阳最终也没能被收入自己手中,最大的原因,实是长安突然生变,自己曾经的义子,实际上的侄子,如今的英王桂云铮搅局所致。故而,他并没有怪责于柳少南,还对他潜下江南,及时处理了泰山派改邪归正的危机而大加赞赏。所以,此话,倒并非在虚伪作态。 “王爷,莫不如让属下去办此事,属下这两年一直伴在王爷左右,实也想出去见见世面。” 见靖王未应允柳少南,泰山四杰之二的水怒,出列请命。 “呵呵,二师兄,您还是伴着王爷,将此事让与我和三师兄吧!” 哪知,云开亦想有所表现,斜刺里也来请命。 “怎的?就许你们为王爷立功,独不许二师兄我了?” 水怒却是一怒,脸色一红,斥道。 “二师弟,何须动怒?在王爷面前,有失体统呢!” 这时,风破开了口。如今,他已成功上位,做了泰山的掌门,自然说出来的话,份量也足了些。 他这一说,水怒立时便熄了火,敛起怒意,恭立一旁。 “呵呵,几位师侄,都勿须再争了。此事,还是交由本师叔来办吧!” 众人闻声一看,原来,却正是他们的师叔,木虚子。 你想,木虚子虽不是掌门之位,但辈份明显摆在那儿,功夫更是在四杰之上,他一出来,四杰自也只能恭恭敬敬地退在一旁了。 “呵呵,好啊!” 靖王闻之更是心情大悦,拍了拍虎座的扶手。 “少南,你意下如何?” 他还是看向柳少南,想听听其意见。 柳少南哪敢怠慢? 赶紧地向靖王一拜,然后,挺直身子,朗声说道:“回禀王爷,若有木副盟主担得此任,实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少南并无异议。不过,为了此番能一击得手,还须有水兄弟、雷兄弟等的协助才好。忠义盟这边,亦当选些好手,随木副盟主前去。如此,自可保万无一失。” “呵呵,这般安排,自是不错。不过,本王仍有一心腹大患,是否也一并除去?” 靖王听了后,先是一笑,继而却面色一变,目光更是无比阴冷。 无疑,先前柳少南或许是考虑靖王与英王复杂的关系,并没有提出刺杀英王的计划,而靖王却实恨桂云铮不已,此时自是要抛将出来。 “王爷,您的意思,少南明白了。若是如此,王爷,少南还须再请出些高手来,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到商都,一路到洛阳,务求得竞全功。” 柳少南又出列应道。 只要靖王无所顾忌,他自然更能不择手段。只是,现在他身边的高手,除了泰山四杰和木虚子之外,并不是很多。 当时星月道一散,四大护道使,只剩他和董二。而道中最厉害的杀手组——星刃,原由董二所创,共有二十八人,其中一部分,在泰山武林大会上战死,一部分下落不明,只有六人为他所收买。这六人,是他的秘密武器,一般没舍得用。至于各地的堂主,武功顶尖的,如付千仇这般的,并不是太多,战乱一起后,都转为地下,一时间也联络不来。 第532章 看虚子 自有定计 如信诺 果添真神 “王爷、柳盟主勿忧,属下还认得几个朋友,应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明白了靖王和柳少南的意思后,木虚子又出头了。 他这一说,靖王和柳少南更是为之一喜,均想,能跟木虚子做朋友的,必是江湖上极厉害的角色。如是能请到他们,那行刺之事,不就更有把握了吗? “木副盟主,此事急得缓不得,你的朋友,能尽快赶来不?” 柳少南赶紧问他。 “呵呵,三日如何?” 木虚子傲然一笑,捋了捋胡须。 “甚好!” 靖王猛一击掌。 “既是如此,少南倒是安心多了。不过,少南还是得提醒大家一句。不管是韦武还是桂云铮,自身功夫均十分厉害,身边更是高手如云,咱们千万,不可小觑了他们!且,行动时一定得计划周密,勿求一击即中,若是不中,也必须即时撤退,否则,不但任务完成不了,还得搭上性命!” 柳少南想到前回在襄阳和江南的事,多少还是有些心悸的,故而,再出言提醒。 “哼,柳盟主,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木虚子未曾跟他们交过手,哪肯相信? “师叔,柳盟主说的并无虚言,桂云铮在武林大会一战扬名,师出星月道主和梅花岛,确实非等闲之辈,韦武则师从江南盘陀大师,上回,师尊袭杀福王时,我兄弟二人,就曾领教过那盘陀大师的厉害,着实不好对付。” 雷震还是老实,想到那一战,也同样心有余悸。 如此一来,他和云开的心情亦瞬间有些往下走了。 “不用担心,师叔的朋友,个个功夫不在我之下,便是梅花岛主梅长风亲临,也未必讨得了好去,又怕个甚?” 木虚子仍是不以为然。 见他如此,靖王察言观色,心知,此际切不可堕了锐气。 “说得对,木副盟主的朋友,定然厉害得很。少南,你且做下一步的安排吧!五日后,本王亲自为你们饯行!” “多谢王爷!” 众人一听靖王表了态,再不敢多说什么。 总之,任务已经揽下来了,余下的事,只能是硬着头皮也得好好筹划了。 …… 不过四日,果然,木虚子如约请来了四位朋友。这四位,最年轻的,约摸三十五六岁,身高七尺有余,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用的兵器是两把短刀。这两把短刀,刀背甚厚,刀柄比一般短刀略长,这个,或许是为了适应他较大的手掌吧!此人,木虚子唤之为龙大,是否真名,却实不可知,就连曾经的白云使柳少南,也摸不透他的来历。但一眼可知,这汉子武功不弱,手上绝对有不少人命。 另三位,则均是年过五旬有余的老者,皆着道袍,倒真有一派仙风道骨之相。 听木虚子介绍,这三位实是同门师兄弟,至于何派何门却讳莫如深。三位的名字,分别唤作清风、明月、飞雪。不用想,这估计也是临时用来搪塞众人的。 不过,柳少南一看这三位,心里却着实一惊。这三位,个个神光内敛,气度沉稳,此等风仪,非是功力极深厚之人难以达到。他亦苦思冥想多时,仍是无法将三人与江湖中的顶尖高手一一对应。但不管怎么的,他得承认,木虚子这事,办得靠谱。 第533章 好计划 先分两路 坏消息 又惊将军 人马既已齐备,柳少南的计划也随之而出。 一路人马,由他自己领头,带星刃六大杀手及泰山二杰中的风破、水怒,负责行刺韦武,云开和缺指雷震则留守靖王府,负责保护靖王。 另一路人马,由木虚子带着他的四位朋友,及忠义盟中的部分好手,出京师,下洛阳,伺机行刺桂云铮。 这二路人马,纸面实力,着实不弱。而柳少南之所以选择去商都,却是因为他有一堂弟,名叫柳少群的,在守合肥时,欲行刺韦武不成而被擒,后来便降了韦武的。他的意思,自是想着再把这堂弟给拉过来,且借堂弟之力,伺机靠近韦武,如此,便将大大地有机会取得成功了。 …… 洛阳,居天下之中,因地处洛水之阳而得名。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丝绸之路的东方起点、隋唐大运河的中心,历史上曾有多个王朝在此建都。 自靳八将军兵叩洛阳城来,洛阳将军李神通着实没睡上几个好觉。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曾经成王麾下数一数二的大将,多年后死而复生,再怎么的,也有些震慑之力。故,李神通将洛阳城附近州县的兵马几乎全部抽空,压在了洛阳的城防上,显然,体现了对靳八将军的极大重视。这自然,也收到了效果。 总兵力接近二十五万的洛阳守军,毕竟也不是那么好啃的。在全面封锁住河运和陆路后,靳八将军也一时无策,只能虚张声势,以灵活的战术,牵制住李神通,不使其分兵救援南阳府,这也算是在战略上起了大作用。 当然,李神通向来谨慎,更兼目光短浅,哪顾得上别人的性命,哪顾得上什么大局呢?靳八将军一波接一波的迷惑性军事行动,让他直感压力倍增,哪里会在意南阳府的破事呢! “报将军,汝阳城破,贼军已抵伊川!” 这不,屋漏却逢连阴雨,李神通方才从城西巡查归来,又有斥侯来报。 “啊?怎的如此之速!”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李神通也难免为之大惊。 他实在没想到,英王的大军竟是如此神速,才破南阳几天,就马不停蹄,连克南召、汝阳,直抵伊川。要知道,伊川的守备自上次被抽调以后,总兵力已无平时的一半,且尽数退至了伊河西岸。 这当然,也是李神通的战略部署。他收缩兵力,就是为了有足够实力稳守洛阳。所以,伊川虽算是洛南门户,但他却有所取舍。 在伊河上游,他另驻重兵,从水陆两边扼住了进入洛阳的路径,同时,又东接商都,与宁侯达成一致意见,在两地结合部巩县驻兵数万,以防止英王绕开洛阳,直插进两地之间,从而使得两地难以相顾。 总的来说,他的用兵手段还是可圈可点的,胆子是不算大,但也并非全无见识。 此外,像鹰城、汝州、许昌,目前毕竟还在他们手中,虽然兵力不算太强,但一定程度上,也会阻碍敌军北进的步伐。 “速传我令,若敌强渡伊河,必半渡击之,能守得三两天,本将军为他们记功!” 李神通惊过后,还是迅速作出既定的安排。让留守的将士们在西岸抵一阵,也不是坏事。若是能拖得更长时间,他会进一步稳固上游的防线。 第534章 抵伊河 提马问计 布良策 妙法寻人 话说马俊率兵直奔伊川,哪知方一抵近,却见百姓拖儿带女,惶惶然,正不知何去何从。而一入城中,更是守备全无。几番细问之下,才知敌军早已撤到对岸。 此等情形下,马俊不免为之踌躇。 向北,自可沿伊河而上,抵及洛阳东郊,然越往北走,李神通必然守御越严,他这两万前锋,显然兵力不够。向西,则必须渡过伊河,击溃那股守军,如此,方可西进宜阳,与靳八将军共会洛水,然后,则从几面进军,看看这个铁桶般的洛阳城能否被敲出洞来。 按照英王原先的计划,是要他先克伊川东岸的守敌,站住脚根,再待他大军到来,尔后再次分兵,一渡伊河,与靳八将军连为一体,一面北进,以使李神通三面受敌。 但如今他实在是兵不血刃,没费什么工夫便实现了既定的战略目标,说来,总得操操空心。 “王爷的大军,要迟两日才到得此地,我等这般干守着,实在无甚意思。” 马俊提马望着对岸,自言自语道。 “将军,隔着一条伊河,我等既非水军,且无战船,又能如何?” 一旁的亲卫忍不住问道。 “唉,这倒也是个问题。这样,你速传令下去,就地向百姓募集渔船,且,重金募以水性精熟之士,以我看,这伊河的水并不甚深,或许,我们可以动些脑筋!” 马俊轻叹一声,心里却渐浮出一个计划。 过不得这伊河,与靳八将军会合,就得多些波折。等两日英王到来,必然也得解决这些问题。 很快,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不到两个时辰,果在重赏之下,来了许多汉子,前来应征。马俊见之大喜,当下并不多加甄别,一一纳入营中。 “诸位兄弟,水性好又懂武功的,请上前一步。” 马俊望着面前这一排三十多个汉子,笑着说道。 他这一说,这些汉子不免小吃一惊,左右一望后,有八人踏上前了一步。 “自认为水性好,且武功不错的,请上前一步。” 马俊又说了一句。 这一下,只有三人稍作犹豫后,再上前了一步。 “好,水性好的,见过血的,后退一步。” 马俊笑了笑,继续说道。 于是,有二十个汉子向后退了一步。 “呵呵,来人,给这几位兄弟一些盘缠,让他们回家吧!” 马俊指着中间没动静的几个人,向亲卫说道。 到这时,大家其实都已明白了马俊这一系列举动的意思,不过就是进一步地挑选罢了。 “好,兄弟们,你们都是吃着伊河水长大的好汉,没有谁比你们更熟悉这伊河的水了。今日,本将军募你们于此,实是有一事相托。” 马俊面色一肃,开始抛出自己的想法。 “但此事关系着尔等的身家性命,故,本将军有言在先,若有顾惜性命的,请即刻离去,本将军照样发给银两。” 说到此,马俊虎目一扫众人,却见个个眼里冒光,并无什么惧意,心中不禁一喜。 “若是愿随本将军做成此事的,本将军立派人将之前许诺的重金送到尔等家中,事成后,不论生死与否,另有重金酬谢,且,可在我英王军中授以军职,尔等,可愿否?” “愿!” 哪知,马俊话音一落,众人便齐声应答。 “哈哈……” 马俊不禁朗声大笑起来。 第535章 溯因由 总为苛政 壮虎胆 又出英雄 你道那些汉子,为何如此愿意? 原来,这些汉子皆是在这伊河上讨生计之人,只是自靖王摄政以后,几任官员都对他们多加盘剥,这生活,实是愈过愈艰难了。前些日子,李神通一声令下,更是将他们赖以为生的船只无条件地尽数征用。稍有反抗的,则轻则鞭挞,重则一索系入狱中,根本不讲一分道理。 故,众人虽不知马俊征募所为何事,但见有重金悬赏,自然都竞相赶来。 而那头前出来的八人,实是这伊河上小有名气的几个汉子,小号“伊河八杰”,都各有一身不凡艺业,水性更是比一般人好。但再厉害的角色,没到万不得已,也断不愿与官府作对。所以,八兄弟的船只被官府强行征用后,实是窝了一肚子的火,真无处可发呢! “将军,要俺们做什么,说吧!” 率先请战的是八杰的老大,卢子高。其人面色黧黑,双目有神,年纪约在三十七八左右,一开口,便显中气十足。 “哈哈,果然好壮士!” 马俊见他如此雄壮,不禁赞道。 “不急,不急,来人,备酒菜,先进帐中再说。” 马俊大声唤道,说完,一按腰间宝刀,折身便望中军帐走。 见马俊如此,八杰互望一眼,也不再犹豫,齐齐地跟在马俊身后。 …… 这边找人的事有了着落,那边船只的事,却很是尴尬。马俊派人搜遍上下十里,竟都没找到一只船。 当然,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尽在马俊的计划里。 酒足饭饱之后,马俊满面红光,看着这余下的以伊河八杰为首的二十八个汉子,才道出了自己重金征募的目的。 “众位兄弟,我英王之仁德,就不再赘言了。子高兄都是在江湖上行走之人,自也听过英王的事迹,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我等能得以追随,实可说是三生有幸。今日召来尔等,实有一事相求。尔等亦知,官府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这日子确实不太好过。故,英王举义兴师,实为解天下百姓之倒悬,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然,我大军若欲北上京师,得清君侧,这洛阳自是必下不可。而今,官府征尽尔等船只,使我大军无片舟可渡,这却是实在令人头疼的事。” 说到这里,马俊稍作停顿,以目示众人。 “将军,我,我有话说。” 一汉子听到此处,忍耐不住,站起身来,此时,只见他身子略晃,显是有了几分酒意。 “呵呵,子平兄,尽管说来。” 马俊一笑,示意这汉子说下去。 这汉子,名叫卢子平,亦是伊河八杰之一,且是卢子高的三弟。这伊河八杰,实是两姓表兄弟。卢家占五位,卢子高、卢子旺、卢子平、卢子风、卢子云,程家三位,程福、程闯、程猛。 “将军,不是俺卢子平夸口,咱们可是吃着伊河水长大的汉子,这小小的伊河,便是无舟可渡,咱们兄弟也不当回事,一个猛子扎过去,就可到得对岸,若是将军为船只发愁,哈哈,子平愿为前驱,趁夜泅到对岸,怎么的,也得弄几条船过来!” 果然是酒壮人胆,毕竟也曾刀口舔血走江湖,卢子平虽有酒意三分,却听出了马俊的意思。 第536章 道计划 群雄倍敬 迷敌眼 两手以谋 “哈哈,子平兄,果然好胆色!” 马俊听得卢子平一说,亦是大笑起身,端起碗来,言毕即一仰而尽。接着,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子平兄所言,正是本将军所虑。本将军原想借各位兄弟的本事,今夜摸到对岸,搅他个翻天覆地的,然听子平兄一说,更是如开茅塞了。呵呵,今夜子时,本将军便与众兄弟一道,偷至对岸,一是坏其战船,二是偷些船只过来。若是一切顺利,嘿嘿,明日午后,我大军便将全线过河了!” “哈哈,将军,咱们兄弟可真是憋坏了!干吧!” 听了马俊的话,卢子平爽快地笑起来。 “哈哈,干吧!” 卢子高等人也笑着站起来,个个陡地精神一振。 以前这些汉子,被官府百般欺压而不敢言,今日听得来军是英王所领,且这马俊将军更坦言自己原是朝廷将官,今日是弃暗投明,如此胸襟,着实令人敬佩。再者,知晓英王还是丐帮之主,那心里自就更添敬意了。谁不知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向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百姓所钦仰呢!故而,个个更坚定了为之效力之心。 “如今本将军已派人砍木作舟,且尽将木头堆在岸边,让对岸敌军看个清楚。如此,他们定是想,这些人临时伐木作舟,必然要费不少工夫,一时半会儿,定对他们无计可施。故,我等今夜偷营,必定能有所获呢!” 马俊又悠悠说出他的另一个计划。 原来,这不过是他的两手准备。一旦找不到船,就行痹敌之计,大张旗鼓地砍木作舟,就是让敌军以为他们在无舟可渡之下,只能采取这个笨办法。要知道,一只战船要做好,岂是那么容易的?那一道道工序弄完,再潦草点,也少不了一两个月。且,如今已近冬天,天气渐冷,干什么事,都没那么顺手吧! 所以,一边假模假式地造舟,一边行偷营之事。能尽量破坏掉敌军的战船,动摇敌军的军心,才是他计划的核心。 所以,他这也算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哈哈,果然妙哉!” 这时,却是八杰中的程家老大程福笑赞起来。 “此事十分凶险,弄不好就得丢了性命,众位兄弟,千万要想好,莫不要等本将军出发时,却软了腿哦!” 马俊仍是想进一步地确定,再次拿言试探。 “将军,你这般说,是瞧不起我等了!如是这样,这赏金,我等也不要了。走!” 卢子平酒意正晕头,听得马俊这般说,不免血气上涌。 “对,走!” 程福见他这样,也跟着起哄。 “呵呵,众位兄弟,兹事体大,请恕本将军不得不如此了。好了,不再多说,大家吃饱喝足后,先在营中好好歇着,需要什么称手的兵器,本将军自教人去办。子时一到,本将军便与众位一道,泅到对岸去!来,干!” 马俊心知众人应已不会动摇,笑着再次举起碗来。 于是,此事初定。 将众人先安顿之后,马俊却带着亲卫,打马前往伊河渡口。 此时的渡口边,一片繁忙,一根接一根的木头,堆成了小山,一个个临时请来的船工们,正乒乒乓乓地敲打着。 第537章 眉头锁 东山未喜 伊水凉 豪杰正泅 “将军,对岸敌军一直忙个不停,似这般临时造舟,又几时能成?” 西岸,留守的伊川副将凤东山,正在几天前刚刚筑好的堡垒上,遥望着马俊这边。 听得亲卫一说,他却并没有心中生喜,而是更锁紧眉头,沉思起来。 此际,他并不知道对岸来的人马,究是何人所率,但英王大军一路的战绩,多少也传进过他的耳朵。 之前,他按李神通的命令,强行征用了两岸各家的船只,且严令今秋到明春期间,任何人不得擅自下河。一时间,自是惹得民怨沸腾。可,他却也顾不着了。在他看来,诚如李神通所言,只要能在此守得三两天,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所以,他不允许有一点点失误出现,也不想给敌军更多的机会。敌军没有船只,要攻过来,并非易事。他只要令旗一挥,那泊在岸边的两艘战船,便有足够的能力封杀敌军任何抢渡的可能。况且,没有战船,甚至连普通的民船也没有,敌军,又凭什么来抢渡呢? 而像他们现在这般临时抱佛脚,能成吗? 凤东山其人,素有智谋,为人谨慎,出于对英王大名的考量,他不认为马俊是真心想等船只造好后,才来强渡伊河。以兵力论,他们留守在西岸的,水陆两军,加起来不过一万四五。真要在平地野战,他固然知兵善战,但亦自忖绝非英王大军的敌手。不过,幸好李神通早已许了他,只守三两天便可。 三两天,对于凤东山来说,似乎并不是件高难度的事。况且,在敌军无舟可渡的前提下,这样的要求,实在太轻松不过。 只是,他的心里,总有一丝不安之感,这种感觉,从马俊的人马到得河对岸时就开始萌生了。 一定是哪里不对劲! 因为,若是在此拖延得越久,英王大军与洛阳北面那什么靳八将军会合的机会就越小。而,洛阳就将更有把握守得住。 而今,已将入冬,天气的变化,对一心想早日会师的英王,一定是个不利的因素。所以,凤东山认为,英王一定没有耐心等那么久,等得船只弄好,才发动进攻。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凤东山终于感慨地说了一句。 “传我令,自今夜起,各营,包括水军,均要不间断地巡逻,以防敌方有甚异动。另外,要严密注意对岸的动静……” …… 是夜,凤东山未敢有丝毫的松懈,衣不解甲地一直巡查到亥时中,见对面除了依然点起灯火,加班加点地赶制船只外,并无其他动静,这才有点小放心地回房去睡。 毕竟,没有船只,他实在没必要担心对岸的敌军攻得过来。而即使敌军要来强攻,就是搭个最简易的木排,也得到明日去了。且,若光是几只木排,在己方两艘战船的火力覆盖下,那不是得成了活靶子? 这样一看,就似乎没有一点需要太过担心的理由了。 只是,在他刚刚进入梦乡之际,一群穿着水靠的黑衣人,却在对岸某一阴暗处,悄然地下了水。 伊河的水,在入夜后,分外的凉。但这些黑衣人,一如这伊河里的幽灵一般,在河底自如地潜行。 终于,近了,近了…… 第538章 如计划 分兵三路 上船头 取命双刀 硕大的战船,在黑夜里,静静地泊在岸边。虽已子时过,船上的灯火仍是未完全熄灭。船头,高挂的灯笼,正透出昏黄的光。 在战船左右两边,是一溜系得紧紧的渔船,这些渔船的船舱里,亦是有军士在歇息,此时,若是你屏息凝气,一定可在伊河水细碎的流动声里,听到他们的鼾声。 马俊等轻轻地从水底探住头来,在隐约的灯光下,辨别着周遭的一切。 显然,每只船上,都有军士把守。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得几只船回对岸,并不是件容易事。 这番,与马俊一同暗渡过西岸的,除了那二十八个好汉以外,还有从军中挑选的懂水性的好手三十余人,总人数已过了六十人。但纵是如此,要完成预想的计划,仍然不容乐观。 兵分三路,这是马俊提前拟定的计划。一路,由他和伊河八杰负责摸上战船,伺机纵火;一路,负责摸上渔船,解决守卫;一路,则负责在船底做文章,凿坏带不走的部分渔船。 时间,十分紧迫,如何在敌军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烧船和偷船成功,如何在岸上的敌军救援之前安全逃离,都是极有挑战性的事情。 噗!噗! 先下手的,是负责解决渔船守卫的兄弟。他们轻捷无声地摸进船舱时,一点都没惊动里面沉睡的守卫。他们两人一组,一前一后钻入船舱中,用锋利的短刀极快地插入那些守卫的胸膛,并一把捂住他们的嘴,不使他们发出任何声音。 同时,马俊和伊河八杰各贴着一艘战船,小心翼翼地往上爬。黑暗之中,他们似与战船已溶为一体,根本没人能够发觉到。 踏,踏…… 一阵轻脆的脚步声,却在船头响起了。 马俊赶紧暗运内力,一动也不敢动地贴住船帮。仿佛一切,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兄弟,换班了!对面没什么动静吧!” 说话之人,粗声粗气,显然,他是来换班的。 “唉,有个屁动静,不就是在日夜赶工造船嘛,敲得老子耳朵都起茧了!” 回答他的,自是先前在船头值守的军士。说完这句话,那人似乎伸了伸懒腰,拍了拍某人的肩膀,才摇摇摆摆地向船中间走去。随之一起走的,另有好几人。 马俊当然也听了个明白,更听清楚了来换班的人数。他在心里默默一算,敌军一共六人,自己这边,总共八人,另四人却是从另一头上船。要想不惊动船上其他军士,似乎还是有些难度的。 他又屏息凝气地判断着这几人的方位,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干掉这几人,是需要做番设计的。 稍作思索后,他在黑暗中打出手势,接着,几人按他的手势所指,缓缓地向上爬。 噗,噗! 终于,半晌过后,但见两道寒光闪过,马俊分别甩出两把短刀,正中两名军士的咽喉,接着,不待其他军士反应过来,已是双手往前一探,十分精准地捏住了另两名军士的喉咙。 而在他一招得手后,另三名兄弟亦已跃上船头,个个出手如风,一招便已制敌于无声之中。 啪!啪! 然而毕竟行险动手,终归还是让当先中刀的两名军士发出了倒地的声音。 第539章 疾呼处 暗夜火起 挥刀时 船头人翻 幸好,军士倒地的声音,终究是沉闷了些,在一船敌军都睡得正酣之时,并没引起多大的反响。 “分头行动,迅速点火!” 马俊也当机立断。 说完,将身一跃,直奔战船的二楼。 而此时,那另外四名兄弟,也已跃上船来。 一切,算是进展顺利。 不多时,两艘战船上,突然冒出了火光。 “有贼来袭!” 紧接着,终归是有人发现了危险,高声疾呼。 然而,因为是秋深之季,天干物燥,裹着火油的火把一扔过去,便迅速地燃烧起来。随着两艘战船上敌军的一阵子慌乱,火势也在已不可阻挡之势四处蔓延。 这自然也是马俊采取的多点纵火的策略,就是要令敌军一时间救之不及。 “勿要慌乱!” 紧急关头,马俊这边,有一敌将大喝。他所处的位置,刚好在战船二楼的一个小隔间里,从里面一跳将出来,他一喝之下,先要稳住军心。 “速取水救火!清查各层船舱!勿让贼人跑了!” 他算是处变未惊,仍是从容地进行着应急安排。 咔! 哪知下一秒,却闻得一声脆响,在他身后,那粗大的主桅杆,竟从中被折断了。 他不由地回头一看,但见一道黑影正凌空而下,以极其凌厉之势,向他一刀劈来。 不用想,那桅杆,必也是为其所断。 叮! 来不及多想,他提刀便架。 只是,哪曾料到,这一刀,实力大无匹,他这硬架之下,竟硬生生被劈得双膝跪地,欲再举而不能了。 砰! 那黑影,自正是马俊,他一刀得手,跟上一脚,立将这敌将踢下二楼。 “撤!” 马俊运足内力,大吼一声。 不过,斜刺里,却慌里慌张地跑来两名军士,向他刀枪齐施。 叮叮! 马俊神威大展,分头迎击,立时将他们挡了回去。 “老子走也!” 马俊心知若是恋战,将大大不妙,腾起身形,径向船头跃下。 然而此时,两艘战船上的敌军俱已被惊醒,救火声,喊杀声,齐齐搅成一团。随马俊同上的另几名兄弟,尚有两名未来得及撤走,竟是被几名敌军困在了船头。 马俊这一落地,立又将刀光舞成一团,一阵稀里哗啦,总算斩翻数人,杀到那两位兄弟身边。 “快走!” 其时,这两位兄弟,一位已小腹中枪,眼见不支,另一位,则大腿被砍了一刀,差点亦要为敌所乘,丢了性命。 马俊一手刀光护身,一手抓起一位兄弟,呼一声扔下船去。 “别让他们跑了!” 那被踢下来的敌将,口角流着血,勉强站起身来,拿刀指向马俊。 噗! 接着,一枪刺来,却将那位未被抛下船的兄弟刺了个透心凉。 “兄弟!” 马俊大恸,一刀劈翻那个敌军。 然毕竟是孤军作战,随着那敌将的呼喝,又有几名敌军围了过来,将他困在中间。 形势一下有点危急,然船上的火势,也一时没得到遏制。 而随着动静弄大,战船下面,那些小渔船也不安分起来。 嗖,嗖…… 被弄到手的十几支渔船当先斩断绳索,离岸而去。 “追上去!” 有敌将在狠声下令。 只不过,其他的渔船却没甚动静。 “不好,船破了!” 原来,正是依计行事的兄弟,及时地凿破了其中大部分开不走的船只。 第540章 枪花起 千军力扫 箭雨来 壮士成仁 “哼,凭你们,留得住我!?” 马俊听得下面动静,心知计划已大成,冷哼声中,忽地单足劲点,呼一声,竟是跃起丈余。 这一跃,自是避开了下面的刀枪乱刺。 “想逃!” 那敌将恼羞成怒,顺手扯过一支长枪便向空中的他掷去。 “来得好!” 马俊方一跃到半空,见这一枪飞来,不由大喜,竟单手一抄,抓在手中。 接着,他一记力扫千军,犹如杀神般从天而降,这一记横扫,顿时将敌军荡开。 扑通! 随着落水声响起,马俊以枪杵船板,反身倒跃入水。 嗖…… 那敌将恼恨地冲到船头,向着水中就是一阵急射,只可惜,夜色昏暗,他又怎么射得准呢? 而就在马俊遁入水中之际,另一艘船上,伊河八杰却有四杰被困住了。 “大哥,不用管我们,走!” 负责断后,而今身陷重围的卢子平厉声喝道。 他们的武功,自然不及马俊。一时间,被数十名敌军围在船上,哪里脱身得了? 卢子高作为老大,眼见兄弟陷在重围之中,哪里忍心独个逃去? 砰!砰! 但见他一左一右,推下三弟卢子风和大表弟程福,哇一声喊,竟又反身杀了回去。 这一回去,自是凶多吉少了。扑通下水的卢子风和程福很快攀上一只接应的渔船,回望着船上仍在苦战的自家兄弟,泪水瞬间流下。 嗖…… 一阵接一阵的箭雨,从船上向他们射来,此际,便是欲回身救卢子高兄弟,也是毫无办法了。 “大哥!” 卢子风和程福扑通一声跪在船上,这铁打的汉子,唤出了无奈而悲怆的声音。 …… 半个时辰后,马俊抚着受伤的肩膀,望着对岸仍在燃烧的火光,眼里不知觉间噙满了热泪。 此番行动,至此终告结束,结果,基本达到了预期。那两艘战船,便是没完全烧尽,只怕战斗力也将大打折扣。要想修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而上百的护卫船只,亦被他们破坏了一大半,且劫回了十八只。 只不过,随马俊行动的众人,伊河八杰,五人被陷敌军,不知生死,二十八条好汉,回来的只有十五人,他带去的兄弟,三十余人,亦折了十来人。 “兄弟们,你们的血不会白流!” 马俊转回身,面对悲伤未已的卢子风、程福、卢子云及其他兄弟,猛地挥了下拳头。 “我兄弟,从此便随将军左右,任由将军驱驰!” 程福一揖到地,大声泣告。 “愿随将军!” 接着,其他人亦是随之一揖。 马俊重重地点了点头,此时无声胜有声,他扶起程福,久久对视。 此夜,就此无事。 次日辰时,马俊再次集将士于座下。 “众位兄弟,昨夜本将军得程什长等相助,坏敌战船两只,渔舟数十,料敌短时间内已无力在水上拒我军强渡伊河。故,本将军欲着尔等,待申时一到,便全力渡河,务在今夜克竟全功!兄弟们,可敢战之!?” 程兄弟,自就是程福,此时已被马俊任命为什长,算是兑现了事前所许的诺言。 “有何不敢!” 将士们士气正自高涨,立时高声应道。 “好!本将军也不多说废话,尔等速回营整点兵马,申时前齐聚渡口!” 马俊拍案站起,扶着刀,眼神坚毅而自信。 第541章 闻变故 设防御敌 下将令 乘排攻坚 这边,损失惨重的凤东山,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以他这般小心之人,也没想到马俊竟如此大胆,敢夜渡伊河,坏了他的战船。 诚如马俊所估计,两艘战船,受损均甚是严重。一艘基本报废,且因为火势来得猛,还烧死烧伤了军士百十人,另一艘则烧掉了整个二层,只剩光光的一层船板。两艘船的船底均破了几处大洞,幸而泊在岸边,不然,绝对全沉到了伊河里。 至于那些担护卫之责的小渔船,仅剩下十来只可用。可这,又怎么能做到半渡而击呢? “来人,我料敌军必在今日渡河,且速就地为营,制拒马若干,并以战船为掩护,前沿多布弓手,勿得让他们吃吃苦头!” 凤东山总算遇变不乱,至少没想到要先行逃去。以守待攻,他还是想硬磕一下马俊的。再说,从地势上来看,这西岸毕竟还有一些坡度,他先在岸边设拒马御敌,后面还有堡垒做二道防线,怎么说,也不可能一击而溃。 “诺!” 自也是众将听令,听来,士气尚未堕尽。 于是,伊河两岸,更显剑拔驽张。 马俊这边,仍是在装模作样地造船,然在离岸数里,目所难及之处,却在紧锣密鼓地制作木排。 凤东山这边,自居堡垒之中,且沿西岸一线,正面设置重重拒马,兼有陷坑、壕沟等,左右侧翼,则呈扇面环拱中心堡垒,并有轻骑来回飞驰,担负观察敌情之责,一旦对岸有异动,便飞马来报,以迅速调兵遣将。 等得未时刚到,马俊这边开始动了。大批兵马,有序地齐集于渡口沿线。紧接着,是依岸一字排开的木排。 持着盾牌的军士,率先登了上去。马俊所带的前锋将士,有一部分出自长安,有一部分来自襄阳,有一部分则为其以前的部下。之中,倒不乏能水战之士。故,每只木排,各站十人,前后四人,俱是习水性、能操舟者,中间六人,则夹以长安军士或其他水性水佳者。 待第一批军士尽皆上排,第二批军士已列阵完毕,只等马俊一声令下,便齐往对岸攻去。而在队列的最后,是骁勇的轻骑营,个个勒马横枪,表情谨肃,他们,将是最后一批上木排的,只要前方的同袍攻陷敌军第一道防线,他们便能与战马一道渡过河去。 “兄弟们,杀!” 随着申时到来,马俊狠狠地挥刀一砍,下达了强渡伊河的命令。 此一役,并没多少可投机取巧处,对岸的将领,显然并非等闲之辈,短短大半天,竟是已建立起了比较严密的外围防御,这让马俊也懒得多想了。只要敌军战船优势不再,他们定可乘风推进到敌阵前数十步处,如此,便有机会登岸成功。 所以,欲竟全功,先得顺利登岸。 “杀!” 已跃跃欲试的前锋将士发一声喊,随着唰唰的离岸声响起,各只满载军士的木排如离弦之箭,向对岸奔去。 等他们一离开,第二批军士又赶紧放下木排,迅速分好工,在木排上摆好阵势,未几,亦是发一声喊,驰向江心。 咚,咚…… 惊天的战鼓声响起了,在一阵阵虽还不够凛冽的秋风中,迎着尚未西沉的秋阳,送过了伊河。 第542章 箭声响 河中血染 战鼓敲 城下枪横 嗖…… 密集的弓弦声,在那艘被毁去二层的战船上拉响了。 齐刷刷一排弓手,正有条不紊地张弓搭箭,一轮又一轮地射向正抢向他们的敌军。 同样,迎着这一轮轮箭雨,敌军亦是毫不畏惧,前方的盾牌手,半跪着身子,举起盾牌,任那一支支利箭射到盾牌上。 啊,啊…… 饶是如此,仍是有人终于顶不住,翻身落水。而持篙掌舵的军士,更是成了众矢之的,于是乎,惨呼声,此起彼伏。 凤东山的第一道防御,正是依托残破的战船,居高临下,以弓箭予马俊的兵马极大限度的杀伤。 这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第一批将士,一直处于苦苦招架之中。有几只木排,更是被一一射落。剩得几个不会水的军士,最终也无法阻止木排在河中打横,只能眼睁睁地往下漂去,没多时,多半落了个跌落入水的结果。 随着落水的军士渐渐增多,鲜血,也渐渐地染红了伊河。 马俊勒住马,握住刀,神情凝重。 “没有射不完的箭,再上!” 此际,似乎也没有了别的办法。战机,总是稍纵即逝,若是不能攻到岸边,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故,唯有一鼓作气,才是致胜之法。 于是,第三批、第四批…… 砰! 终于,第一只木排狠狠地撞在了战船身上。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只只木排载着勇猛的将士,开始嘶吼着跳向岸边。 噗…… 一阵利刃入肉的声音,在书写着悲壮。 从战船上仓皇逃离的敌军,有序地撤到了他们的防线中。 一排排拒马后,依然是一波利箭劲射,同时,还掷出了一条条长枪,将一个个登岸的将士给狙杀在岸前。 …… 咚,咚,咚! 激越的鼓声,始终不曾停歇。终于,马俊提着马,踏上木排。随着他一道的,是骁骑营的将士们。 前方,经过数轮冲击后,总算是将敌军岸前的防线攻破,离着他们的核心堡垒,不过数百步之遥。 此时,且战且退的敌军,仍与将士们在短兵相接,那些先时来回观察形势的敌军轻骑,则是先一步撤了回去。 伊河江中,一时并无险事,这也任得马俊带着骁骑营在不到半炷香之后,顺利踏上了对岸。 “杀!” 依然是一声虎吼,马俊已长枪一指,径向前冲去。 红袍,银铠,在斜阳下闪着金光的枪尖,正散发出无坚不摧的气息。 于是,有些撤退不及的敌军,一如秋风扫落叶般,很快被无情地践踏,或击杀于马下。 “止!” 很快,随着马俊一声大喝,所有将士均停了下来。 百步外,一道堡垒正横亘于大家面前。这堡垒,其实就是凤东山临时修筑的城墙,刚好扼住大军的去路。不过,毕竟临时筑就,自也并没有那么高大。然此际,已将大门紧闭,城头上,更是已见敌军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将军,放我等进去吧!” 城墙下,仍有数百未来得及进城的敌军,在向城头的凤东山哀求着。 “休得如此,尔等且就地结阵,以御敌军,若阵亡之,本将军必善加抚恤。若敢临阵脱逃,本将军的箭,却是不长眼的!” 凤东山却视若不见,冷冷地向城下那些敌军回道。 第543章 大喝来 城下说敌 长枪指 暮里攻坚 类似凤东山这样的行为,马俊亦曾有过。当日他守新野时,麾下骁将萧正,出城迎战林之靖,结果在兵败回城之时,亦被他下令射杀。 只不过,今日不同往日。 这一回,他和凤东山是换了角色。 所以,马俊倒并不觉得说凤东山有多么残忍,多么不仁。 “哈哈哈,尔等何苦为这般的主帅卖命?!” 此一时,彼一时,易地而处,马俊更知那些城下敌军的难处,此际,无它,唯攻心尔。 他这大声一喝,效果还是有的。 立时,便见那数百敌军微见迟疑了,本来正准备转过头来结阵御敌的,现在却不禁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不知所措。 “兄弟们,勿听他言,速就地结阵,我凤东山自帮你们射住阵脚,待敌退却,便放尔等入城!” 凤东山一见要糟,赶紧出言阻止,言语里,总算柔和了些。毕竟,这数百人若是临阵降敌,一定会令得军心不稳,而若是自己下令射杀,恐怕也难以善了。 “哈哈,休听你家主帅胡言,他若是顾惜尔等,何须如此?” 马俊再次放声大笑。 此时,全军将士已悉数渡过伊河,对凤东山的人马形成了三面的合围,然毕竟凤东山守御甚严,要想一鼓而下,却也不是易事。 马俊作为沙场宿将,自然明白这之中的道理。然而,他如今既已血战过河,自须乘胜追击,争取在敌军心动摇之际,攻下这道并不算太坚固的堡垒。 “攻!” 笑罢,马俊挺枪一指。 凤东山的堡垒,城墙并不高大,他自忖虽无攻城器具,亦有拔下它的底气。 于是,先是步卒持着坚盾,列着阵势向前缓缓推进,其后,是弓手们挽起强弓,向着堡垒,拉动了弓弦。 实际上,高不过两丈的城墙,虽有延堵敌军的作用,但却仍然没法挡住这些呼啸而来的箭雨。 凤东山也顾不得城下的军士了,亦是猛一挥剑,一波箭雨迎击过去。 啊…… 惨呼声,又一次在黄昏时分不绝响起。 百十步的距离,对于马俊手下的兄弟来说,是一段生与死的距离。缓慢地推进中,不时有人在倒下。 马俊的眼神,仍是那么坚定。 啪! 一支箭破空而至,却被他冷静地一枪拍下。 “差不多了!” 随着他再次发话,所有的轻骑,都毫无畏惧地冲了出去。迎着晚风,迎着箭雨,迎着死亡的召唤,径向城下冲去。 尔后,马俊亦是舞动长枪,猛夹马腹,带着亲卫营疾奔城门。 此际,有进无退。 马俊不停地拨打着流矢,不过片刻间,渐到城下。 两方的对射仍在持续,但马俊深知,己方毕竟居于下风处,且箭矢终有用尽之时,须借着这般的掩护,尽快攻上城头,方有获胜之机。不然,他们这些冲锋在前的将士,便将危矣,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性命。 “上城!” 先到的将士已有条不紊地架起了人梯,气力最足的军士扎着稳健的马步,紧趴在城墙上,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往上搭。 没有云梯的情况下,这样的方式,实在太原始,也实在无奈得很,若非一直有袍泽兄弟的强弓在压制着城头的敌军,估计,他们很难有机会搭得起来。 第544章 展神威 兵行险着 失锐气 将寻生机 一溜的城墙上,爬满了借着人梯登城的将士。 城头凤东山也紧急调配,冒着城下不歇的飞箭的威胁,在调动军士居高临下地回击着。 守,总比攻要有优势得多。 一时间,不少将士被纷纷抛跌城下,丈多高的城墙,不过三四人即可搭上去,但凤东山指挥得宜,城上的敌军更知此已到生死存亡之际,故亦是同仇敌忾,奋力杀敌。 至于城下那数百敌军,此时却终于选定立场,倒戈相向,开始助马俊反攻城门。 噔噔! 忽地,但见一道身影凌空跃起,只在城墙上借一下力,便已高高跃上城头两尺。 啪啪啪! 接着,是一阵迅疾无比的银枪横打,拨开了欲击杀他的各样兵器。 再接着,他一跃而下,落在了城头。 “挡我者死!” 一落地,他便大喝一声,内力之雄浑,震得人耳膜一响。 此人,正是马俊。 他功夫较寻常将士自是高得多,此际,亦是兵行险着,逞勇而上。 “休得猖狂!” 一个将官却甚有胆气,挥着刀就向马俊砍来。 这一刀,倒也劲力颇足,来得迅猛。 可这又怎么威胁得了马俊? 只见他从容地出枪,却是后发先至,呼一声枪尖已到那将官的胸前。 一寸长,毕竟有一寸强啊! 这一下,吓得那将官赶紧收刀回格。 然而,马俊素有“小马超”之名,这枪上的功夫,实在是了得。见他要格,忽地变刺为挑,唰,正好挑在那将官的手腕上。 哐啷! 自然,吃疼之下,这将官的刀再也拿捏不稳,立时掉在地上。 马俊更不客气,迅疾又出一枪,将其刺倒。 “围住他!” 凤东山与他相隔有数十步,遥见他如此神勇,赶紧大声喝令。 于是,很快又有几人向马俊奔来。 但因为马俊这一上城,毕竟乱了敌军阵脚,也给了其他将士打开突破口的机会。 很快,一个,两个,三个…… 当将士们陆续冲上城头后,形势立在发生着变化。 马俊将银枪一顿拨打,忙得是不亦乐乎,银甲之上血花点点,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 “兄弟们,顶住!” 同样在血战的凤东山,见形势不妙,亦着急地给自己的将士们鼓劲。 城头,一时叮叮当当,打得十分热闹。 “擒贼先擒王!” 等几个亲卫接过马俊身前之敌,马俊飞身跃到城垛上,一辨形势后,大声发令。 他很快认出了在且战且退的凤东山,此人果也有几分实力,接连格杀了数名靠近他的兄弟。其中,不乏好手。 话音一落,马俊又复振作精神,大喝一声,长枪一如金龙出水,向着凤东山处杀去。 而凤东山也是瞧见了他,两人平日里并未谋面,然见其如此厉害,心里终究生出了些惧意。 “挡住他!” 大喝声中,凤东山身旁的几名亲卫立即顶了上去。 凤东山再冷冷地望了被挡在数步开外的马俊一眼,猛地跺了一下脚,提起剑来,就急往城下走。 此际,这堡垒明显是难以守住了,以敌军之勇悍,凤东山自忖,若是再留在城上片刻,必会是个成仁取义的结局。 留得青山在,总不怕没柴烧! 于是,在这生死悬于一线之际,凤东山终究是选择了逃离。 第545章 走东山 强军得渡 奔洛阳 来路待甄 “你家将军逃了!” 凤将军还未跑到城下,已有人大喊起来。 这一喊,却是新为马俊部下的程福临时突现的急智。而这一喊过后,其他将士亦反应过来,随之齐喊起来。 果然,陷在激战中的守军,闻之错愕,手下自然一慢,有几个就这么一迟疑,便被斩杀了。 “降者免死!” 马俊一枪搠翻一名守军后,运足内力,大声喝道。 他是久经沙场之人,对于战场形势的把握自有心得,此际,敌军主将脱逃,军心浮动,正是攻心的最好时机。 所以,他这一喝,更是起到了震慑敌军的效果。 呼! 接着,他也没理敌军的反应,腾身便往城下跃去。 亲卫们一见,也赶紧随他下去。 一路上,那些守军畏其勇武,更因见主将怯战,立场动摇,均收起刀剑,任其向着凤东山急追。 …… 夜幕初下之时,这场渡河之战,终告结束。凤东山借着夜色的掩护,带着千余军士,摆脱了马俊的追杀,往洛阳奔去。 此一役,马俊损失不轻,渡河时折了三千多将士,攻堡垒时又折了两千多,战损之大,实令他心里一阵难过。不过,凤东山守军一万五千余人,战死者六千多,逃遁不知所踪者一千多,降者近六千人,算起总账来,仍是有得赚了。 “斥侯,向前再探二十里,弄清敌军动向,速回来禀报!” 马俊敛起伤感,迅速下令。 凤东山已然逃遁,将士们一番厮杀后,实也疲累之极,然,伊川往上,极近洛阳,若他请来援军,从上游水陆齐下,他马俊还真是招架不了。 “骁骑营的兄弟,还得辛苦些,往前五里扎营,严防敌袭!” 为了安全起见,马俊又作出安排。 于是,将士们均领命前去。骁骑营自为前锋,往前五里扎营,若发现敌踪,自可及时预警。河对岸,仍遣回五千将士,以免被敌军断了后路。至于河这边,加上新降的将士,仍有万余人。 这一夜,对于马俊来说,还是不敢松懈的一夜。而只要此夜无事,明日英王大军一到,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实际上,他的担心并非无半分道理。 凤东山一路奔逃,终在入夜后,逃至洛阳城南门下。 “城上兄弟,我乃伊川副将凤东山,请速开城门,我有紧急军情待报李将军!” 凤东山仰望城头,大声喊道。 “你说你是凤将军,有何凭据?” 城头上,一将官将信将疑,毕竟夜色之下,灯火隐约,他又并不识得凤东山,且看到凤东山身后,是成千的军士,故哪敢轻易放行? “要何凭据?姥姥的,你速到将军府叫来王焕将军,不就晓得老子是不是凤东山了?” 凤东山气得要命,但亦知人家职责所在,不给自己面子也是对的。 “好,就依你的,来人,速去将军府!” 那将官见他搬出了伊川守将王焕,心知他多半是真的凤东山了。 不过,那将官心中却又在想,你凤东山不是该守在伊川吗?怎么的,却擅离职守,跑到洛阳城来了?且,又是大晚上的,谁知道这之中有什么别的问题?当然,或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伊川已破,敌军已经来了。 如此,再怎么的,他也不能怠慢了,先去将军府回报才是正理。 第546章 将军府 东山求罪 回营路 王焕慰心 经过一番甄别后,凤东山终于入了洛阳城,出于安全考虑,只允许他带了两名亲卫随行。 无奈,凤东山纵有天大意见,也得遵从。 在去往将军府的路上,凤东山向王焕讲了伊川失守的全部经过,听得王焕眉头紧皱,只碍于二人多年共事之谊,才没有发出火来。 不多时,几人便到了将军府。 而此时,李神通早已端坐在自己的虎座上,两目冷峻地盯着一进来便一跪在地的凤东山。 “大将军,伊川已失,仅属下带千余兄弟得脱,故,特来请大将军治罪!” 凤东山冷静得很,此亦是以退为进之计,一上来就请罪于李神通,就看李神通会如何看待。 啪! 李神通未开口,先拍案,面色由冷峻瞬变震惊。这伊川失守,本是意料中事,然此刻真正听到了,却总还是让他难以镇定的。 “然,大将军治罪之前,属下仍有话,要告之大将军。” 凤东山抬起头,看向怒气满面的李神通。 “哼,说!” 李神通毕竟是一方大员,涵养还是好的,冷哼声中,迅速地敛起怒意。 “属下遵大将军命守于伊河西岸,虽一败而失守,然亦重创敌军。故,属下以为,若大将军能予属下两万兵马,星夜出发,属下必能在天亮前抵近敌军,趁其不备,可一战夺之,以复失地之耻!且,若是大将军再着水军,明日一早顺水而下,便必能尽歼敌军。属下斗胆提出此议,请大将军允准!” 凤东山赶紧镇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说,李神通听在心里,亦是为之一动。然他复又想到人家一战便攻下伊川,不免又心生犹豫了。他收拢兵力,本就只想死守洛阳,外围的防守,实是不太重视。若听从凤东山的,水陆齐下,到时候却仍不能击退敌军,那不免会对军心产生不好的影响,军士说不定会畏敌如虎,不堪再战。 “东山,此事容后再议,这番你失了伊川,死罪暂且就免了,但我仍须对大家有个交代,这样吧,你且随我好好地守在这里,若有敌来犯,也好将功折罪!” 思虑再三后,李神通终究还是没有采纳凤东山的提议。伊川既失,洛阳城便失了一屏藩,所以,以他的想法,会更在意要将洛阳城守成铁桶一般。 “大将军,三思啊!此良机一失,将不复再有啊!” 凤东山仍想坚持自己的想法,急道。 “东山,我意已决,你勿再多说了!” 李神通的口气却已不容置疑。 “唉,好吧,东山听命。” 凤东山知已不可说服,只得叹了口气,再叩了个头。 如此,他们本可在英王大军到来前赶走马俊的唯一机会,就这般丧失了。 凤东山和王焕相携出了将军府,径投军营,一路上却仍是唉身叹气,恼恨良机失却。 “东山,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将军的考虑,也非全无道理,毕竟敌军势大,收拢兵力紧守,亦是正理。” 王焕只得劝慰着他。 “王兄,话是如此说,可若是当日能驻重兵于汝阳、伊川、登封等地,又怎么能任贼军长驱直入呢?” 凤东山并不服气。 “唉,算了吧,咱们做下属的,一切,总须以大将军之命为准,对或错,何必在意呢?” 王焕亦一声叹息,之后,便不复多言了。 第547章 见英王 揖首请罪 调战略 扎寨安营 马俊担心了一夜,却并没收到任何敌军的风吹草动,这才渐渐地放下心来。 “报将军,王爷到了!” 帐外,程福大踏步走了进来。 “哈哈,来得好啊!” 马俊拍案而起,赶紧走出帐去。 果然,但见伊河对岸,已是大军云集,一批批军士正乘船过河。 “走,去见王爷!” 马俊心情大悦,挥手便走。 不多时,马俊与英王桂云铮会于对岸。 “王爷,请恕马俊擅作主张之罪!” 一见桂云铮,马俊便一揖到地,向他请罪。毕竟,这回他虽获全胜,然还是有自作主张之嫌。若是败了,这罪过就大得很了。 “呵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战阵之事,自当因时就势,随机应变,马将军,勿须如此!” 桂云铮自不会怪责于马俊,笑着扶起了他。 实际上,他也是为马俊捏了一把汗的。当听到斥侯回报,说马俊欲强渡伊河时,他是很忧虑的。一是马俊人马有限,二是渡河又无战船,三是即使渡河成功,亦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洛阳城离伊川甚近,若复发兵来攻,定能打你个立足难稳。 “众位兄弟,而今伊川既已尽落我手,下一步,当西联靳八将军,进一步逼近洛阳,待王良将军回师鹰州,再拿下登封,我便先拔掉巩义,令商都与洛阳无法互相呼应,然后,三面用兵,齐击洛阳城。” 接着,桂云铮面向众将,道出了自己下一步的进军计划。 观李神通任伊川失守而无反应,桂云铮断定此人亦无甚能为。 偌大的洛阳城,并不是死守就守得住的。李神通若一开始就固守伊河一线,不令己方过河,那还真是要让人头疼的。毕竟,桂云铮手上并无水军,更也不可能从襄阳带来战船。然如今伊河一过,桂云铮的大军,将直逼到洛阳城下。 故,一番商议后,桂云铮自率大军兵临洛阳城下,马俊则东往登封,等王良会师,然后直上巩义,顾鹏则修复好那两艘破损的战船,并收集更多船只,沿伊河东岸往上,作渡河状,牵制住上游的洛阳水军。 天气,亦越来越变得凉了。 桂云铮兵至洛阳城两里外扎下营寨,却并没有急着攻城。另一边,靳八将军得到他的消息后,亦开始加紧收缩。不几日,洛阳城西、南两面,已尽在桂云铮的掌握中。 围而不打,是桂云铮的又一次战略调整。但这个战略,亦只是暂时性的。他在等,等人,等机会。 等人,是因为让马俊、顾鹏各当一面后,他手下可用之将,实在很少了。他身为一军之主,不能总是自己冲锋陷阵。 等机会,则是要等王良和马俊两军会师,拿下巩义,切断宁侯与李神通的联系。 新降的汝阳副将陈仲,手上倒也有几下子,可在桂云铮看来,其仍不是能阵前立威的大将,故而,他一方面密令新野养伤的马松前来洛阳。同时,更命人通知徐浪,命他将一应事务交付给韦大用和厉文忠,速来洛阳城助他一臂之力。 按他估计,林之靖和鲁亦达出师顺利的话,随州必能下,然后,与韦大用共取鄂州,那边的事,是应该不用太担心的。所以,徐浪抽回到自己的身边,恰是时候,再说,二人一定要一起打回京师,报血海深仇。 第548章 将军府 欣来虚子 洛阳城 乐迎张飞 一连十来天,李神通没有攻出来,桂云铮这边,也没有来叫阵。只除了伊河上,时不时地有些零星的水战外,一切,都在静寂里。 不过,令李神通在疑神疑鬼之际,稍有些安心的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已近洛阳。另外,则是带着靖王密令的木虚子,来到了将军府。 “木盟主,您下一步待如何做?” 双方寒暄过后,李神通问起木虚子。 他还没弄明白,在这个关键时刻,靖王派木虚子到洛阳的来意。靖王的密令,是要他全力配合木虚子的行动,然具体要做什么,他还是一团雾水。 “呵呵,大将军,不瞒您说,此番老道到洛阳来,实要干成一件大事,以助大将军守好洛阳呢!” 木虚子倒无意瞒他。 接着,木虚子便把此行的目的给李神通讲了一遍。 “而今两军对垒,木盟主又该如何接近那英王呢?” 李神通虽知晓了他们的来意,却仍是不解。 “呵呵,此事易办也,大将军,但需小施一计,便可也!” 木虚子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如此,敢请木盟主示下!” 李神通惊道,向木虚子抱了抱拳。 “且听我道来……” 木虚子一脸得意,将他的计划全盘托出。 …… 在木虚子驾临洛阳将军府的第二天,徐浪携着郑八爷、白云真人、孙二以及新降的猛将秦天赐、曾大龙一行,亦抵达了洛阳城外。 “师父,您老人家终于来了!” 差不多算是倒履相迎的桂云铮闻之喜出望外。 人,算是等来了,且,有更大的惊喜。 “哈哈,师兄,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徐浪一见桂云铮,也是赶紧来凑热闹。 他离开之前,已遵桂云铮之命,把荆州、岳州等地的事务处理妥当。然鄂州之事,虽已呈水陆齐下之势,却还未真正开打。这其间,也有些关窍。一面要待林之靖打下随州,给予陈肃更大的压迫,一面却因为鄂州恰与江南接壤,故,须得照顾到福王府的想法。 “来,都请坐下,咱们慢慢说!” 桂云铮与徐浪相拥一番后,立将众人带进帐中。 经过一番介绍,他也才知道那气度不凡、飘逸无比的中年道长,竟是龙虎山的掌教,当下,又赶紧郑重地向白云真人行礼。 “王爷折煞贫道也!” 白云真人见桂云铮如此礼贤下士,心里着实有几分欢喜,他本是慕名而来,如今一见,只觉此行不虚。 “呵呵,有真人和师父、师弟,还有几位兄弟来助阵,这洛阳,必可下也!” 桂云铮笑道。 “对了,师弟,依你看,这洛阳该如何打?” 桂云铮想考考徐浪,又笑着问他。 “嘻嘻,师兄面前,我可不敢大言,我料,师兄必然已有定计。我而今不带一兵一卒,正快活得很,师兄,要怎么干,你只管吩咐!” 哪知,徐浪却滑得很,不接桂云铮的招。 “好,好,你徐大将军,不说就不说。明日,你且去关前叫阵,务要折折李神通的威风!此事,易否?” 桂云铮也不为难他,却提出了要他明日出战的要求。 要知道,这么些天扎于洛阳城外,只围不攻,对于跃跃欲战的将士们,实在也是憋得很。现在徐浪一来,这先锋大将便算归位,不叫叫阵,也还真不像那么回事。 “那还有甚么说的!诺!” 徐浪朗声应来。 第549章 长槊指 将军叫阵 大斧挥 先锋出城 次日一早,英王大军浩浩荡荡地直抵洛阳城下。 随着一阵雄壮的大鼓声响起,徐浪一马当先,提着他的长槊,黑袍、银甲,煞是威风。 “呔,英王座下徐大将军在此,谁敢前来一战!” 徐浪长槊往城上一指,做出耀武扬威之态,果显得霸气十足。 “什么,徐大将军?” 闻得徐浪的搦战之声,城头李神通不免一惊。这徐大将军,莫不是英王桂云铮的师弟徐浪?他不是去了长沙郡吗? 要知道,徐浪三兄弟,可谓是当今天下风头最劲的几人。这徐浪,虽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然自出少林来,先于京师败原星月道红叶使丁素,后于泰山武林大会败黑风使董二,再后来,又与桂云铮大闹襄阳平王府,一身的功夫,早已入江湖顶流。更厉害的是,此子投身战阵间,既能一马当先,冲锋陷阵,更能独当一面,率得千军万马,这等人物,着实让人不得不为之一惊。 “大将军,此人想来必是那徐浪。” 身旁,是李神通麾下的副将祝同,眯着眼,像是在把徐浪瞧了个通透一般。 “难怪他们一直只围不攻,原来,却是从长沙郡那边取来了此子。” 李神通淡淡说着,心里,却有了一丝后悔,心道,早知如此,真该主动出击,打他们个立足未稳了。 “怕他个甚?大将军,属下愿请一战,定叫这狂妄的小子知道厉害!” 另一悍将,李神通帐下的先锋,他的族侄,李大却一瞪他如铜铃般的大眼,向李神通请命。 “大将军,可也!须叫那英王知道,咱大洛阳并非无人!” 副将祝同闻之一笑,不待李神通作答,立也随之怂恿。 毕竟,仗是打出来的,敌人如此大胆叫板,你都不敢应声,那军心,又怎么稳得了?军士们,又如何愿意为你效死命? 此节,李神通自然亦知。 “也好,李大,你便下去,教训教训这黄口小儿!” 李神通也是点头附议,但一双眼,仍是不离徐浪。 “诺!” 李大拱手接令,立即扶刀下城。 咚…… 亦是一阵鼓起,随着中门开处,李大全身披挂,手提大斧,呜呀叫唤着,率一队人马,杀将出来。 很快,在离徐浪五十步左右,李大勒马列阵,两方各自对圆。 “你这小子,且先报上名来,本先锋的斧子,不斩无名之辈!” 李大瞧着一直笑看着他的徐浪,欲来个先声夺人。 “哈哈,你这莽夫,没听过你家徐爷爷的大名吧!无妨,小爷倒也不怪你呢,不过,就你这三板斧,怎有本钱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到骂阵,徐浪可从没怯过任何人。更何况,从长安出来,一路斩关夺将,他的手下,斩落的敌将不乏好手,如李大这般的莽撞之徒,在他看来,亦不过是来走走过场。 “呀呀!你这小子,欺人太甚!” 李大一时口拙。 他为一军之先锋,自然不是只有三板斧之徒,那一身硬功,也是多年习成,能荣任先锋大将,固有李神通照顾,然岂能没有点真本事。故而此下一听,哪受得了徐浪如此轻蔑? 于是,双方再无须多费口舌了。 “杀!” 李大大喝一声,猛夹马腹,向着徐浪奔来。 第550章 鼓声烈 斧风先到 面色红 结果已分 双方的战鼓声,在比赛着瞧哪家擂得更响。 英王这边,一色的关西大鼓,配着关西大汉,瞧着十分雄壮,擂起来,更是震天价响。而城头的洛阳神鼓,也不甘示弱,咚咚咚地,一时颇亦有惊破天之势。 李大的心被擂得如烈火在燃烧般,配合着呜呀的大叫声,一柄丈二大斧,高扬着,向越来越近的徐浪猛地砍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二人身上,谁都想知道,二人槊斧相交的那一刹,究会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 呼! 徐浪终于也动了。 上一秒,他仍在气定神闲,长槊横身,下一秒,却如鹰隼般一跃到半空。 你斧子扬得再高,我仍能高你三尺! 这样的战法,实在少见! 李大只觉眼前一晃,力大势沉的一斧,竟失去了目标。 而寒光一闪,徐浪的长槊以泰山压顶之势,径自劈来。 当! 再也来不及多想,李大大斧猛收,斧身横当。 槊尖狠狠地劈在斧身上,一股前所未遇的大力,倏地自斧身左右散开,震得李大两手虎口瞬间裂开。 先前叫得多嚣张,此刻,就有多惊慌! 而李大的坐骑,亦吃不住这惊天一劈,有了些微的战栗。 “哈哈,莽夫,这是小爷送你的见面礼!来吧,你有甚想送给小爷的,尽管拿来!” 徐浪一击得手,对李大的斤两更是一清二楚,反跃回马,又复横槊于马上,戏于李大。 “呀呀,小子看斧!” 李大虽心里惊慌,却仍不能这般就折了面子,强忍着疼痛,挥斧就砍。 这一斧,是李大阵前的杀着之一,一如徐浪所戏谑的,他确实有三板斧,为其厉害之招。 先前的第一斧,曰名开天辟地,讲究的是一斧以惊敌胆,故力大势沉,实打实就是一斧,你若劲力稍差,多半被劈个人仰马翻。只不过,他遇到的却是内力、轻功均胜他太多的徐浪,用的破解之法,亦是他前所未见之招,故,第一斧便算是出师无功,且反被徐浪惊了己胆。 这第二斧呢,名曰旋风走马,讲究的是速度、力度和角度,一斧中更有三式连环,分上中下三路,斧斧不离敌手上身要害。还有那第三斧,名曰乾坤一定,却是攻守兼备之招。攻,则在前两斧的基础上扩大战果,收割敌手性命,守,则暗蓄奇招,以为脱身之法。 只是,因第一斧开天辟地已然受挫,令得他虎口崩裂,更受内伤,故这第二斧的速度和力度,明显已大不如前,至于角度,虽能分毫无差,可能于徐浪这样的高手,就根本全无威胁。 当当当! 三声响过后,徐浪不仅毫发无伤,且将其三式连环一并破之。还好,徐浪总算才使了三四成力,只求破解他的招式,并没进一步伤他,不然,这第三斧便再无机会使得出来。 “再吃我一斧!” 李大终是莽夫,明知不敌,然仍是硬着头皮,砍出了他最后的一斧。 这一斧,初始却如轻风拂面,及到徐浪眼前时,蓦地精光一闪,一股惊魂夺魄之气从斧中迸射而出。 “来得好!” 徐浪沉声一喝,也不见如何动作,下一秒,却见李大面目胀红,斧头之下两寸之处,竟被徐浪两指相挟,抽也抽不出来。 第551章 长槊横 先折李大 密函来 径与英王 再妙的奇招,于此,已无法使将出来。 徐浪劲力一吐,两指一松,李大随之被震跌马下。 唰! 冰冷的长槊已在下一步直指李大的前胸。 “莽夫,如何?” 徐浪微笑着,问李大。 “快救李将军!” 这时,见李大败于徐浪槊下,随他一同出来的另一位将官赶紧大吼一声,提着枪,率先向徐浪奔来。 只是,先前李大冲得太靠近徐浪这边,他这般率着人马冲来,实是显得尤为无脑。而且,徐浪的槊下,又怎会由他抢得回李大去? “来人,绑了!” 徐浪收回长槊,一脸淡定。 接着,立有军士上前,从容绑好李大,押回阵中。 而徐浪这才一夹马腹,挺槊迎将上去。 他这一走,曾大龙、孙二、秦天赐、马松是四驾齐驱,率着前锋营亦随之迎去。 于是,双方立在洛阳城下展开了一番激烈的搏杀。 徐浪一马当先,长槊到处,那将官一招便被打掉兜鍪,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徐浪刺于马下。 接下来,徐浪更似入无人之境,长槊之下,再无一合之敌,实如虎入羊群,予取予求。 至于秦天赐等几人,亦不是好相与之辈,无不是当者辟易,杀得敌军节节败退,个个心惊。 “大将军,且命末将出城接应吧!” 王焕一见,这形势不妙啊,若是再败退几步,便将退到吊桥旁边,那徐浪如此骁勇,定会趁机冲上吊桥,直捣城门。 “算了,已救之不及!” 李神通面色阴沉,心中气恼,偏也没得办法。 “来人,收起吊桥!” 当此之际,仍是舍卒保帅那一套。 嘎嘎—— 随着沉闷声音响起,吊桥被缓缓拉上半空,李神通望着城下那数百仍在苦战的军士,只能在心里暗暗叹着气。 “大将军,敌已近百步之内,莫不如命弓手急射,当能获得奇功!” 副将祝同再次站了出来,在他看来,徐浪等已将杀至吊桥边,正好在城上弓手的射程覆盖之内,若是来一顿急射,应可收到一定的效果。 “算了,莫伤了自家兄弟。” 李神通心道,收回吊桥都已是无奈之举,再若一阵乱射,要是没能伤得了徐浪,反而却伤及了那数百自家军士,便一定是得不偿失,将会令得军心动摇,又何能久持? “唉……” 祝同不禁跺了下脚,眼看良机将失,却又能如何? 不到片刻,城下的数百军士,大半被斩杀,其他人,则纷纷跳入水中。 当当…… 这时,清脆的锣声也响起来了。 鸣金收兵! 桂云铮眼见徐浪将及敌军射程之内,赶紧命人敲起锣来。 此一战,徐浪生擒李大,力挫洛阳军的军威,令得李神通一时无计,再不敢轻易出城迎战,只能恃坚城固守。 两军相持,于此有日。 天气,亦随之愈发变凉,天地之间,渐有了肃杀之意。 桂云铮心中虽急,却仍是笃定如常,每日仍着徐浪、马松、秦天赐等到洛阳城下叫阵,时不时地,还配合着伊河上游的顾鹏以及西面的靳八将军,来个三面攻城,水陆并进,令得洛阳城守军无一日之安生。 一日夜里,营外值守军士忽捉来信鸽一只,上有一密函,却是送与桂云铮的。 第552章 持密函 云铮问计 道推断 徐浪析因 “诸位,对此函,有何看法?” 桂云铮将徐浪等叫到帐内,大略讲了那封密函的内容。 原来,此密函却是前伊川副将凤东山所写,函中说道他失守伊川后,颇不受李神通待见,虽未刀斧加身,却一贬再贬,降至一小小伍长。而李神通自镇洛阳来,只知任用亲信,排斥异己,前次徐浪城下一战,更是令其军心涣散,城中将士欲逃离洛阳、投效英王者不知凡几。故,凤东山在函中颇有怨怼之意,亦向桂云铮表明了臣服之心,并约定于两日后子时,在城外五里乱葬岗会面,商定下一步里应外合、开门投诚事宜。 “王爷,此事难辨真假。” 倪忠义直觉此事蹊跷,率先出言。 “嗯。” 桂云铮微一点头。 此事来得太突然,任谁都会怀疑其中有蹊跷。 “真假倒无须太担心,真便是真,假便是假,只赴了那两日后子时之约,便可见分晓。” 徐浪微一沉吟,亦说出自己的看法。当然,他是有所保留的。作为统兵一方的大将,他还须深思熟虑一番,才有更好的推论。 “呵呵,莫不如老叫化先与真人到那乱葬岗一看究竟,反正,咱一把老骨头,闲着也是闲着!” 郑八爷自前些日子入得营中,一直闲得无事,此际,也是出言来凑热闹。 “呵呵,此议甚好,师父,白云前辈,便辛苦二位了!” 桂云铮一听,打仗都讲先勘明地理,这赴约,也得有这个讲究才是,郑八爷和白云真人这等高人,能先去踩踩盘子,还真是好事一件。 “王爷,末将素闻那凤东山颇有智计,李神通亦着实喜欢任用亲信,此函,倒说不定有那么几分真呢!” 这时,马松却站了出来。 “嗯,马将军说的,倒也有可能。” 桂云铮点点头。 “前有吾兄马俊伊河之胜,现有王爷大军兵临城下,更有徐大将军一战而惊敌胆,松以为,凤东山在不受重用下生出这样的想法,实属正常!” 见桂云铮似乎认可自己的说法,马松又进一步地说出自己的推断。 “马将军,徐某以为,此事还须三思才可。此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看起来合乎情理,是因我大军压境,而致洛阳城军心不稳。然李神通早在数月前,就收拢兵力,死守洛阳,其总兵力,当不在我等之下,且与靳八将军大战数场,并未分出胜负。以此观之,实不会因徐某一战,而动了他的军心。故,凤东山此时请降,只怕没那么简单。” 徐浪看了马松一眼,微笑说道。 兵者,诡道。谁知道,凤东山不是在李神通的授意下,弄出这么个密函呢? 如果是这样,那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原因。说白了,他们想干什么?能干什么?能给目前的战局,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呢? “这……” 马松本亦是有几分智计之人,听得徐浪这么一分析,似也头头是道,竟一时无语了。 “呵呵,二位将军,说得都有道理。故,不管如何,此事还须验证方知。若是那凤东山真有心为我内应,那洛阳城便旦夕可破,如此,岂不是要少些无辜的冤魂?若是他另有设计,我等亦不妨见识见识?” 桂云铮微微一笑,淡定说来,显然,已是成竹于胸了。 第553章 识真相 且作布置 说道主 难知何为 “函中指明要师兄亲身前往,这其中必定有诈!” 待其他人都走后,徐浪和桂云铮对坐帐中,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 “如今城外俱为我大军势力所覆,他便想弄出什么名堂,怕也不那么容易!不过,他如此提出,却也不能拒绝,我若不去,一是若他真有降意,于他,便有不敬之意。二者,有郑帮主、白云真人和师弟在此,他便使什么阴谋,在那乱葬岗上,又能有什么作为?” 桂云铮仍很淡定。 “师兄,还是先做些布置吧!” 徐浪一想亦是此理,然做些防范,却是必然的。 “嗯,此事就交于你去办。两日后子时,我们便去看看,这凤东山,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了,师弟,你上回说星月道主在夷陵劫走平王,这些日子来却一直未有其消息,以你之见,他将意欲何为?” 对于这件事,桂云铮亦是没太想清楚。 与星月道主的关系,在此驰逐天下之际,早已不放在心头。上回在襄阳,星月道主算是帮了他们的忙,这般示好,于星月道主而言,是一种自我救赎,于他来说,却着实不是滋味。毕竟是杀父之仇,要让他完全忘却,那自是不可能的。但他是胸怀天下之人,又怎么会在一己私怨上纠缠不清?故,只要此后星月道主一心为善,他是立意不再向其寻仇的。 然星月道主自襄阳城破后,竟是一路追蹑平王,最终将其生擒,此番举动,按说亦是有为自己出气之意。只是,为何却自那以后,便音信全无? “师兄,星月道主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此事,实难猜度。不过,以我的分析,他挟一个平王在手,定是应有别的用处,不然,早该将之缚至襄阳,交予师兄你了。” 徐浪自也一时没能猜明白。 星月道主是二人共同的仇敌,当年他虽未直接动手屠了徐家满门,但其毕竟曾是靖王的爪牙,徐府灭门,他们星月道可是主力军。只不过,徐浪亦与桂云铮一般,暗里接受了星月道主的向善行为。以后,此仇或终将有个了结,但真要再向星月道主下手,他却自问已是不能。 “嗯,待我想想。” 桂云铮点点头,陷入思忖之中。 襄阳、荆州、长沙、夷陵,诸地皆已非平王所属,余下的武陵郡、鄂州等地,料来不久后,也必有归属。武陵郡的宣氏父子固然有勇有谋,可未必敌得过赣州将军凌越的大军碾压,迟早要纳入福王麾下。而鄂州陈肃那边,形势则更见微妙。但只要林之靖控住随州,便与鄂州只是一水之隔,到时候,韦大用、厉文忠溯水而上,贺怀仁顺流而下,他鄂州实无险可守,破之必矣。唯要考虑的是,若是陈肃选择向福王府投诚,那就只能是拱手相让。但即是如此,鄂州守军无路可去,已是定局。 这般形势下,平王能有什么作为?掳一个平王在手,又能有什么作用? “师弟,星月道在江湖中向有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自武林大会分崩离兮后,他们的势力虽大不如前,但要挟一个平王隐入江湖中,却并非没有能力办到。这,也是我们得不到他们任何消息的原因。我料啊,这平王定有大用处。” 半晌后,桂云铮缓缓说道。 第554章 看岗上 英王径赴 惊夜里 东山果来 两日后,子时,星稀,月淡,月上弦。 白日里都见不到几个人的乱葬岗,于此时分,更透着一股子鬼气。 桂云铮一袭白衣,腰悬长剑,负手立于乱葬岗上。在他身边,熊老猫和谢老三两大亲卫统领分列左右。 “王爷,莫非是个骗局?” 熊老猫有些等得不耐烦。 “无妨,或许是这凤将军,出城没那么方便了。且等等,半柱香过后,若是他不来,咱们便走。” 桂云铮很淡定,心道,凤东山是人是鬼,待会儿总会揭晓的。 “嗯。” 熊老猫只得捺住性子。 等,等,大不了,是风冷了些。 “来了!” 这时,桂云铮忽地轻呼。 他内力较二人要强得多,目力也更强,远远地,便隐约地看见数人正以较快的身法向这边奔来。 “不好,王爷,凤东山怎地带了这么多人?” 谢老三不由一惊。 其实,三人均不认得凤东山。而这夜色下急奔而来的数人,显然俱怀一身不错的武功。难道这凤东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够策动这么些高手跟他一道反出洛阳城? “呵呵,那我倒更要看看,这凤东山是想弄什么名堂了!” 桂云铮仍是淡定得很,丝毫没有惧意。 “王爷,他可有说不是孤身前来?” 熊老猫握紧刀把,沉声问道。 “嗯,确然如此,他说会带另几位将领一道来见我。呵呵,不必担心,等他们来了,自然便知端倪。” 桂云铮淡淡一笑,仍是立于原地不动,眼睛盯着渐到身前的那些人。 谢老三却不敢掉以轻心,亦如熊老猫一般,握紧刀把,全神戒备着。 气氛,倏然变得有了一丝丝的紧张。 杀气,亦悄然地在四围漫溢。 未几,在离桂云铮数步之外,那数人齐齐停步,此时,桂云铮也已看清了对方的人数,一共六人,各着夜行服,戴着面巾,面目一时难辨。 “可是英王殿下!?” 当先一人,上前两步,向桂云铮这边抱了抱拳。 “正是我家王爷,尔等为何不过来行礼?” 熊老猫抢前一步,大声喝道。 “哈哈,既是英王在此,自当行礼!” 那人又复上前几步,果是端端正正地一揖到地。 “勿须客气!” 桂云铮亦淡定得很,只摆了摆手。 “王爷,末将凤东山,后面这几位,皆是洛阳城的将官,这位是王焕将军,这位是……” 那自称凤东山的站起来,把那几人一一引荐给桂云铮。 只是,他们却仍都是黑巾覆面,听得凤东山介绍,便上前各走几步,向桂云铮微微一揖。然在退下时,却渐站在不同方位,隐然成半圆之势,似欲围住桂云铮。 这一切,桂云铮自是洞若观火。无疑,这个凤东山,来得很可疑。那封密函,不过是欲行诈降之计,妄想对自己不利,从而达到震动己方军心,逼自己退兵的目的。 这几人之中,有一人,身形庞大,腰插两把短刀,其目光甚为不善,虽是星稀月淡,却也难掩其眼中的杀气。 “好,诸位将军,今夜你等既敢冒险出城见本王,定是有破城妙计,不妨细细说来,本王当洗耳恭听!” 桂云铮对几人的站位视若未见,仍是负手而立,言辞虽恭,然一身王者之气却实在逼人。 第555章 寒光闪 老猫遭袭 剑气横 云铮追风 至此时,那凤东山已可基本确定,这白衣人,必定是桂云铮了。 因为,身材、相貌、装扮,都可以找来替身,然这股子高贵的气质,却是伪装不来的。而且,他们事先就料定,以桂云铮的武功实力和行事作派,这子时之约,必然会亲自来赴。 “王爷,凤某特携来洛阳的城防图,以表诚心!” 说着,那凤东山再次趋前,并将手伸向怀里。 “慢着!” 这时,熊老猫却上前一步,挡住凤东山。 “嘿嘿!” 凤东山闻声止步,猛地睁眼向熊老猫一笑,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下来。 唰! 忽地,但见一道寒光闪现。 熊老猫暗叫要糟,那道寒光已到胸前,此时,他也来不及做太多反应,本能地身子后撤,并伸手一挡。 啊! 痛呼声中,他还是慢了半拍,抬起的手臂被划破了。 “小心!” 谢老三一声惊呼,单刀已同步扯出。 而此时,那其他五人,也是动了。 身形最大的那位,呼地扯出腰间短刀,一个大步,跃向桂云铮。别看他体形最大,然身法却极为灵便,这一动之下,实如脱兔。 他这一动,另一人更是如鬼魅般,身形一闪,竟是后发先至,森寒的剑气,直逼向桂云铮。 更甚者,与这两人一起动作的,还有一人,却是凌空跃起,刚好配合着两人的击杀,自上而下,挥刀下劈,几欲将桂云铮的闪避角度锁死。 情势,一刹间,险极。 叮! 却听得一声脆响,桂云铮一剑先击第二人的剑,借势身形后撤,以一个极为怪异的身法,先避开了最后一人的凌空击杀。 尔后,以剑尖点地,一跃而起,又堪堪避开那使双短刀之人的夺命一击。 “咦!” 那使剑之人显然颇为吃惊。 三人这惊天一击,在骤然间发起,寻常高手,哪里闪得开去?然而,桂云铮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剑法、身法与智慧,无一不是妙到毫巅。这让他对于桂云铮的评估,不得不被纠正过来。看来,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再来!” 他低喝一声,挺剑又来。 这次出招,剑气却较前一剑更甚,显然使足到了九成功力。 另两人见他剑光一起,亦是舞动兵器,各据一角,只是倒没有再上前围攻,却是立呈三角之势,封死了桂云铮的退路,这样,明显是要逼得桂云铮与那人斗剑。 显然,此人的剑术,不同一般。 叮叮…… 桂云铮一派镇定,不为另两人所扰,追风剑法迅疾刺出。 自长安出兵以来,他已少有动武之时,然剑术的造诣,并未有丝毫搁下。此时虽使着追风剑法,然其招式,已不完全是照本宣科了。他是身兼星月道主、梅花岛等两家绝学的天纵奇才,在几番实战中,早有所悟,已将两家绝学融汇贯通。故尔,此追风剑式,只重意不重形,完全把握着追风剑法快、准、狠的要诀,随意挥洒,不拘成法,一时间,实是天马行空,难着痕迹。 而对手的剑法,亦已臻化境,无招胜有招,也是见招拆招,可快可慢,配之其精妙的身法,与桂云铮斗得是难分难解。且其功力之深,实已近顾成峰、清虚子、飞云子那个级别了。 第556章 惊叫处 侠影竞现 变化中 剑技尤奇 若是寻常的比武竞技,此夜的这番斗剑,必会是江湖上的一段佳话。 只不过,桂云铮这边是要保住性命,不为敌所伤,那头,却是招招杀着,欲置他于死地。而且,旁边还有两位同样厉害的高手在掠阵,至于谢老三和熊老猫呢,更是为那凤东山和另两位高手逼得步步败退,几无还手之力。 “还不出来!” 眼见得招架不及,随时要性命难保,谢老三终于向那黑黢黢的坟包里喊起来。 “哈哈,到咱们过过瘾了!” 谢老三一叫之后,果有人大笑着应声而出。 一道,两道…… 共有五道身影,像从地底里冒出来般,立时分射入场。 叮叮…… 先是一阵清脆的刀剑相击之声,徐浪一马当先,连环几剑,荡开正袭向谢老三的一刀一剑。 接着,是郑八爷和白云真人,一扑使双短刀之敌,一扑那在外围掠阵的使刀之客。 如此,形势立转。 另两道身影,却是孙二和马松,在徐浪解开谢老三之围后,他们俩赶紧接过招来,与谢老三和熊老猫合击那凤东山和另两位高手。 徐浪则心忧师兄,飞身过去,二话不说,达摩剑起。 “泰山剑法!” 数招一过,徐浪忽地大声一喊。 原来,他之前先是在皇宫内力斩雷震的手指,后又在武林大会上,见识过几大虚子的剑法,对泰山剑法的特点,尤其熟悉。而对面这人,剑法精湛,于厚重中暗藏杀机,实合泰山剑法之旨。故而,徐浪大声道破。 而他一喊出来,那人立时为之一惊。 “是又如何?!” 但既被识破,木虚子索性也不装了,剑气忽地更见激荡。 起先,他与桂云铮斗剑,虽一时未分胜负,但他向来自负,认为自己怎么的也能有机会赢下来,完成此行的任务。 哪知,此下风云突变,他们固是有备而来,人家也是早有准备。且,跳出来的这几个人,功夫亦是高明得很。 然又能如何? 木虚子心中虽急,却也自知在此等情势下,唯有使出浑身解数,力求在数招之内能斩杀桂云铮,方才有机会得成大功,要不然,就只有伺机逃遁一途了。 “师兄且退开,小弟专克泰山派!” 徐浪挡开桂云铮,将木虚子的剑招尽数接过。 “大言不惭!” 木虚子自是听得气恼,气他如此无理,剑势更趋狠辣。 “师弟小心,此人剑法,不在泰山四虚子之下!” 桂云铮只得暂避一边,提醒一下徐浪。 方才一阵斗剑,他和木虚子是各有千秋,各尽其妙。功力上,他实是稍逊,然对剑意的领悟上,却已与木虚子不相上下,故而,一时半会儿,是绝不会落败的。这也是徐浪等暗伏在旁,一直没出手的原因。 “那又如何!” 徐浪自信满满,达摩剑法,大开大阖,实已是一派大家风范。 木虚子心中喊糟,偏偏一时又奈何不得。他哪曾料到,桂云铮的武功竟那么厉害,而新上的这个少年,亦不弱于桂云铮。 唰! 忽地,徐浪剑式又变,竟是由达摩剑法,变成了追风剑法。 如桂云铮一般,他的追风剑法,亦已似是而非,却深得追风剑法之神韵。 不得已,木虚子见招拆招,两人又是以快打快了。 场中,剑来剑往,寒光连现,实在是酣畅淋漓。 第557章 刀光闪 老猫伤臂 龙吟起 帮主降龙 徐浪与木虚子固是斗得剑气纵横,精彩纷呈,那边,郑八爷与那使双短刀之人,也就是木虚子的好友龙大,亦刀来掌往,劲风呼呼。 再就是白云真人与那使刀的高手,所谓的清风,竟也一时间旗鼓相当,刀剑频击,寒光迭现。 至于谢老三几个,与凤东山、明月、飞雪对战,却是稍落下风,以四敌三,仍自守多攻少。 嗞啦! 忽地,一声又响,却是熊老猫终是先前手臂被伤,反应不及,再次被凤东山一刀划开口子。 “不好!” 见熊老猫再次被伤,桂云铮腾身跃起,手中剑出,接过凤东山的连环一击。 他这一加入,自然令谢老三等压力骤解。 凤东山这三人中,以凤东山武功最弱,明月、飞雪则与木虚子相差不远,故而,桂云铮辨明形势,先挑凤东山下手。 “来得好!” 哪知,凤东山见他一来,反而一喜,手中刀横腰一砍。 这自然伤不了桂云铮,身法一动,轻巧避过。 但他这一避,凤东山却不进反退,接着,明月一个诡异的步法,竟是转到了桂云铮面前。原来,凤东山自知武功稍弱,所以,那一刀看似势大力沉,实际上,是以进为退,给明月腾出机会,好来对付桂云铮。 场面,于此又有了变化。 桂云铮独战明月,再一次是剑来剑往,荡气回肠。 明月既是与木虚子论交之人,武功之高,实也不下木虚子。他的剑法倒是采集百家之长,且频频换招,转换处圆熟无碍,显见得此人天分极高,博采众长。然亦因如此,他本派的剑法,却是无迹可寻。故而,要识得他的真实身份,只怕是有些难了。 当然,于桂云铮而言,此次接受凤东山的邀约,事前本就已生疑心,所以才密伏徐浪等人。若是凤东山真心来降,那自然不会是如此阵仗,若他心怀不轨,徐浪等人却也不是吃干饭的,怎么的,也不会令凤东山等讨得了好去。 而桂云铮先时战木虚子正自痛快,还没过足瘾,便被徐浪替下,此下能再战明月,那更是求之不得。 叮,叮叮! 追风剑再次疾速使出,逼得明月连换几招,堪堪相抵。 明月虽博采众长,然剑意凝重,犹似打太极一般,却不以快疾见长。故而,两人一快一慢,亦是显着别样的精彩。 砰! 对剑之际,明月忽出一掌,恰与桂云铮左掌相怼。两人均不由得上身一晃,显然,大家功力悉敌,谁也没占得便宜。 然此时,郑八爷和龙大,却已要分出胜负。郑八爷内力深厚,龙大却兼具先天神力,一对短刀刀风霍霍,刀刀不离郑八爷全身要害。但郑八爷是何许人?天下第一帮的前帮主,侠义盟的盟主,一身绝学,又岂会惧得龙大! 龙吟声不绝响起,降龙十八掌激起的劲风,虽称不上飞砂走石,却也足以盖过龙大的刀风。你既为龙大,我便有降龙绝技。 砰! 数掌过后,一声惊天巨响传来。 龙大双刀脱手,飞速急退,退至十几步后,手抚前胸,猛地喷出鲜血一大口。 纵是他再皮糙肉厚,又怎禁得住降龙十八掌刚猛无匹的一击呢? “降龙十八掌!” 龙大颓然坐地,瞪着眼,却已无力再战。 第558章 敌利剑 清风吃力 见神掌 虚子惊心 龙大的受挫,自也惊着了木虚子等人。而随着龙大叫出“降龙十八掌”,木虚子哪能不知,这必是丐帮郑八爷亲临了。事前,他却是未能料及的。 紧接着,更令他头疼的是,清风所敌的那位剑客,亦是已渐占上风。 要知白云真人此番应邀出山,确是惹动了不少凡心。先是在长沙郡助凌越出手杀敌,后又随徐浪追击蒋申,出力甚多。作为天下有数的修为精深的掌门人,与清风的对战,令他心里直呼痛快。 这清风的刀法,玄妙怪异,刀的形制酷似星月道董二的长刀,只是略短两分。他的刀法,间杂剑意,劈砍却不多,多以刺、撩、抹等技法迎战白云真人的剑。 两人斗到百招开外后,白云真人才攻势见盛,剑光闪闪处,逼得清风不断见招拆招,只剩招架之功,而难有还手之力。 唰!唰! 而其时,凤东山和飞雪力敌孙二、马松、谢老三等,却各有挂彩。先是熊老猫接连被划伤,接着,是凤东山和马松同时中刀。 那凤东山以一敌二,力斗谢老三和马松,终究是左右支绌,被谢老三一刀砍在小腿上,顿时骨折肉绽,再也跳跃不灵,不过,他也很是厉害,在中刀之际,竟反手一挑,恰好破开马松的门户,将马松的小腹挑破。于是,两人各踉跄坐地,谢老三趁机一刀,逼上了凤东山的脖子。 然飞雪独战受伤的熊老猫和孙二,却未露败象。他亦是剑中高手,应与清风、明月的实力相近。故而,孙二的华山剑法虽是无比精妙,却苦于内力逊于对方,难以建功。数招下来,他和熊老猫你呼我应,总算双方持平,互有攻守。 “老猫且退下,我来会会!” 谢老三心疼熊老猫的伤势,欲与他调换。 熊老猫自是知他好意,虚晃一刀,反身跃到近前,如此,熊老猫负责看住凤东山,谢老三则接过他的活,同孙二双战飞雪,只有马松紧系腰带,坐地运功疗伤。凤东山那一挑,幸好只挑破小腹的皮,并未伤及内里的肝肠,不然,他的苦头就吃得大了。 此时,随着龙大和凤东山先后失去战力,木虚子、清风、明月、飞雪四人,均心神一震,微现慌乱。 砰! 徐浪趁机剑掌双施,欲试试木虚子内力的斤两,他这掌,是大力金刚掌,剑,是少林达摩剑,实在是纯纯的少林功法。 木虚子亦如他心意,剑掌与之相交。瞬时,徐浪退开两步,木虚子则只小退一步,从内力而言,徐浪似乎稍逊。 “哈哈,再来!” 哪知,徐浪却似无事人一般,又一振臂,扑了上来。这一回,掌是旋风连环掌,剑,却变成了追风剑。 与上招比较,这实是风格迥异的两种功法。 叮! 两人先是剑锋相交,各自封住对方的剑意。 砰!砰!砰! 继而,木虚子运足十成内力,与徐浪连斗三掌。 但这一回,徐浪却未退反进,逼得木虚子连退数步。 “此是何家掌法?” 退步之际,木虚子惊问。 “哈哈,旋风连环掌是也!” 徐浪骄傲地笑道。 “竟是你这小子!” 木虚子与徐浪虽未曾谋面,但徐浪重挫星月道红叶使丁素的事,却早入其耳中,而且,徐浪可是忠义盟黑名单上排得最靠前的几位。故而,他才更是惊讶。 第559章 伤云铮 原为奇计 问明月 可破真身 此番木虚子以凤东山之名,聚集清风等高手,行诈降之计,本想借机一举拿下桂云铮,从而使洛阳之围不战自解,也借此立下殊功,好在靖王面前更有身份。哪知,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虽算中了桂云铮必会如约赴会,却低估了桂云铮自身的实力以及其身旁的高手水平。 那凤东山,其实亦非凤东山本尊,而是随他一路前来洛阳的忠义盟里的一位堂主。 这些天来,李神通闭关不出,正是与木虚子商讨后,决定将计就计,造成一种假象,想让桂云铮以为他们畏敌如虎,不敢应战,而手下将士更是心怀不满,军心动摇。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双方不过才打了一个照面,徐浪虽一战立威,却仍不足以撼动洛阳城的军心。这一点,桂云铮心里清楚得很。你这时候抛来橄榄枝,谁晓得你不是暗藏不轨之意? 故而,桂云铮大胆行险,决定亲身赴会,欲看个究竟。 嗞! 又一声响起,声响处,清风反身急退,白云真人身剑合一,剑尖不离清风面门。 显然,白云真人已胜利在望,清风则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啊! 这时,忽却听得桂云铮一声惨呼,身形如纸鸢般向后抛飞。 “铮儿!” 郑八爷率先惊呼,身形一起,一掌击向明月,防止明月再向桂云铮下手。 “师兄!” 接着,徐浪心神一震,猛挥一掌,逼开木虚子,亦是平地一跃,一把抱住桂云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均为之一乱。 “得手了,走!” 木虚子也不敢恋战,一声欢呼,展开轻功就跑。 “让他们走。” 斜倚在徐浪怀中的桂云铮轻声说道,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 徐浪垂头一看,只见桂云铮面带笑意,并不似个伤重之人。 “还追什么追,王爷都只剩半条命了!” 戏,得做足。两兄弟之间的默契,实在也无须明言了。 “姥姥的!” 谢老三以脚跺地,向着木虚子等逃去的方向大骂。 …… “明月,你确定那一剑,刺中了那小子?” 回到洛阳城,木虚子仍是不太相信,本来形势已十分不利的,怎么就一击得手了? “那还能有错,你看我这剑尖上,血都没干呢!” 明月老眼一翻,不满意中甚是得意。 “明月,你可能确定,那一剑刺中了他胸前要害?” 清风抚着被白云真人刺伤的肩膀,也是持着怀疑的目光来询问。 “我明月剑下,向来少有活口。此子纵是内力再精深,中我一剑,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明月又瞪了清风一眼,神情很是自负。 “明月如此肯定,料来是不会有错了。” 一边的飞雪出了声,显然,他对明月很有信心。 “等会儿见过了李神通,咱们再作计议吧!能让那小子中剑,此行的任务,也算是给靖王有个交代了。只是要想再找机会行刺,只怕将比登天还难。而且,若不是那小子自己太过托大,这回能不能得手,还真是难说。唉,只可惜我龙大兄弟和刘堂主,如今身陷敌营,却不知该想个什么办法将他们救出来才好。” 木虚子亦不再多想,明月说是刺中,那必定不会有假了。只是,龙大毕竟是受他邀来,现在却落入敌手,他心里自然是有几分不平静了。 第560章 兵叩府 报敌早退 将进言 拍马欲追 得知木虚子等刺杀成功的消息,李神通立将木虚子等人请进将军府。 “木盟主果然厉害,此计,实胜过千军万马啊!” 李神通听完经过,开心大赞。 “呵呵,大将军过奖了。此次侥幸得手,实是天佑我朝廷啊!” 木虚子亦谦虚地说着场面话。 “那英王既已非死即伤,大将军,我料他们必军心动摇,明日咱们不妨派一支人马出城叫阵,以探虚实!” 副将祝同赶紧献计。 “哈哈,打铁趁热,理当如此。” 李神通也甚是高兴,一时间,似乎眼前已闪现出桂云铮大军溃败的画面了。 …… 次日天尚初亮,一军士急急地叩响将军府的大门。 “报大将军,城外敌军已退!” 这惊天的消息,瞬时令得还卧在床上的李神通一惊而起。 “什么?竟有这等好事?” 怀着惊疑之心,李神通迅速穿戴好,提刀打马,直奔城头。 按昨夜的设想,他认为,桂云铮无论是死或伤,其部下均会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徐徐退兵,如此才合兵家之旨。哪知,人家竟是连夜就走,实在是小心得很。 李神通站在城头,遥望着那一地敌军匆匆离去留下的杂乱,不禁陷入在沉思之中。 昨夜子时才事发,按理说,这么庞大的军队,要在夜间集结撤离,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故,即使他们现在才发现,应该也有机会追得上。 可,若是这只是一个陷阱呢? 李神通素来很小心,想到此时,不免有些踌躇。 “将军,我料敌军因主帅遇袭,军心动荡,故趁夜逃走,唯恐久驻城外而生乱,以致难以收拾。末将请命,请许我带兵出城,追于其后,应会有所斩获。另,可发水军一支,沿伊河而下,抢前截住他们的退路。如此,水陆齐下,必获大功。” 这时,又是祝同上前进言。 李神通回头一顾,只见城头已是将官齐集,个个摩掌擦拳,精神振奋,皆欲出城追击,痛打落水狗。 “祝将军此计倒是甚妙,只是,大将军,那英王并非等闲之辈,若昨夜只是诈伤,且将计就计,以引我军出城决战,那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凤东山有前车之鉴,向亦知兵,却觉得此事隐有不妥,此时,硬着头皮,也要来扫众将之兴。 “哼,你又是何人,竟敢小看我明月兄的剑法!” 然他这话一出,众将还没说什么,却惹恼了木虚子。一时间,须发皆张,怒不可遏,一身杀气亦扑面而来。 “这……” 凤东山为他气势所慑,竟不敢再说了。 “木盟主,莫在意。凤将军所言,并非是有意对明月大师不敬。兵者诡道,我等须得小心才是。这样吧,便依祝将军之意,由祝将军带五万兵马出城追击,水军两万,速沿江直下,抢在敌军前军之前,截住其去路。另外,隔岸不是有敌军在驻吗?料得他们尚不知其主子受袭的消息,且遣人将此消息散发出去,以令他们军心大乱,如此,再发兵往讨,呵呵,必能一蹴而就。” 李神通终究还是捺不住功利之心,眼瞅着这样的好机会摆在面前,自然决心一搏。 “大将军妙计也!” 于是乎,众将齐声赞道。 “祝将军,祝你旗开得胜!待你出城后,我自带兵随后,为你压阵!” 想了一下,李神通觉得五万兵力还是有点少,决意自己也去凑个热闹。如今,他这洛阳城,兵力实在充沛,不张扬一下,也说不过去。 第561章 追溃敌 祝同大笑 争先锋 东山径驰 果然不出李神通所料,英王大军撤退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且一路丢盔弃甲,显得尤其狼狈。 一马当先的祝同,一见这副情景,不由地哈哈大笑。 “我笑这英王将帅徒有虚名,若是我为主帅,纵是主子已生不测,也当有序撤军,且留大将从容断后,不使我等有机可乘!而似这般逃法,显见得军心涣散,哪有一战之力!?” “将军,先不可作如此想。这英王自出长安,一路斩关夺将,未闻败绩。昨夜木盟主行刺之结果,末将一直存疑。若这英王只是诈伤,且行诱敌之计,我等,只怕讨不了什么好去。以末将之见,莫不如派斥侯先行,以探敌军虚实,我等大军押后,即使敌军有甚诡计,亦可有充裕的时间来对付。” 凤东山毕竟方从伊川败回,此次出战,被李神通点名与祝同随行。他倒是个能吸取教训的人,面对这般情景,心里总觉不太妥当。 “哎,凤将军,我说,你莫是被他们打怕了?此时,正是你一雪前耻之机,奈何这多顾虑,畏缩不敢行?” 祝同尚未答言,他手下虎将魏彪,生得熊腰虎背,面目凶悍,听得凤东山这么说,很是不爽,立时叫嚣起来。 “魏将军,非是凤某怕了他们,只是,兵者诡道,昨夜之事,本就没弄真切,如此仓促进军,自是当防中了敌军之计呢!” 凤东山只得拱手辩解。 “嗯,凤将军所言亦有一定道理。然大将军既已依我计,便当一体遵行,不可贻误战机。不然,即使水军顺水而下,堵住了敌军前军,亦是无济于事。敌军长于野战,若无我两军前后夹击,水军必然危矣。届时,若因此以致敌军逃遁,大将军怪责下来,那可不是好看的!” 祝同点点头,可他毕竟也贪功心切,再说,此计既为他所献,又怎么愿意打自己的脸? “将军,您既要如此说,那凤某便请为前驱,您且自带大军随后,若有甚变化,您须就地结阵,以阻敌军。如此,大将军的后军便能安然回城。” 凤东山见说服不了祝同,心下一狠,慨然请命。 “哈哈,凤将军,这好事,岂能你一人独占?将军,魏某也要请战!” 哪知,魏彪显然不甚瞧得来凤东山,竟是跳出来要争这头功。 “哈哈,两位将军,就莫要争了。凤将军素有勇略,且地理更熟,就由你带前锋营五千,轻装前行,勿要在两个时辰内追上敌军,打他们一个屁股开花!” 祝同向倚魏彪甚重,此时倒不是不想让他建功,而是心中亦有些怕桂云铮那里弄出什么诡计,若是一旦生变,自是让凤东山去送死了。 “诺!” 凤东山拱手接令。 很快,一支以轻骑为主的队伍,迅速脱离大部队,向着伊川方向疾驰而去。 而就在此时,洛阳城门大开,李神通也带着后军五万,在一阵激越的鼓声中,威风凛凛地出了城。 战局,于此就要有大的变化了。李神通的心里,实是无比激动,他的脑子里不时地闪现出此战大捷的美好画面。而在他身侧,木虚子等人亦是打马随行,几人更想看看,昨夜一刺,究是个什么结果。 第562章 见敌兵 陡遇天赐 识诈计 正逢英王 凤东山率兵疾行,不到三里地,便遇到了一队约两千人的敌军,正在前方仓皇结阵,场面着实还有几分混乱。 那领兵者,乃是曾经平王大世子麾下的猛将秦天赐。此时,他一见到凤东山等,便立时大喝一声:“顾不得了,儿郎们,报效王爷,当在此刻!” 说毕,竟是提起长刀,带着不到百人就迎了过来。 凤东山一路追来,本来就甚是起疑,现下竟见突现敌军,立时便要大呼中计,只是,仔细一打眼过去,却见敌军不过一两千之众,且个个神色慌乱,眼中多有不情不愿之意,心道,莫不是那英王真是出了状况? “兄弟们,杀过去!” 凤东山这般一想,又见到那领兵的敌将竟敢来阻拦自己,且显是英王的死忠之辈,不由得头脑一热,双股剑一舞,带着人就冲杀过去。 咔! 首当其冲的一位将官,一个照面便被秦天赐斩于马下。 紧接着,秦天赐一阵泼风般的砍法,接连砍翻几个将士。 凤东山气得牙痒痒,丢下与他放对的敌军,便夹马往秦天赐杀去。 其时,秦天赐所带的那数十名军士虽已与凤东山这边接仗,然那些还在结阵的军士,却似乎吓得无心应战了。 “走啊!” 不知谁大喊一声,那些军士忽地一哄而散,正儿八经地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他姥姥的,都是些怕死鬼!” 在激战中的秦天赐怒骂一声,猛地长刀四下一劈。 当! 其中一刀正砍在凤东山的双剑上,震得凤东山一阵子手臂发麻,欲待跟进再战时,秦天赐却是一拍马,转身就逃。 “别让他们跑了!” 凤东山只觉得受到了戏弄一般,大怒。 于是,五千将士发一声喊,如潮水般向前涌去,如同撵兔子一般,追得秦天赐这些断后的军士们一口气都松懈不得。 双方这般一咬,竟一口气间,狂奔出了三四里地。之间,秦天赐时不时回头阻凤东山一阵,等前面的军士跑得远了些,又扯起蹄子飞奔。 凤东山越追越远,终于觉得有些不妥了,待再奔一里后,心中忽然一骇,立马举剑命止。 “结阵!” 他大声地下着令,同时抚了抚跑得颇有些发慌的胸膛。 此际,他几乎已能确定,自己必已中计。不出所料,那些一直追不上的敌军,不过是英王的饵。 “来人,速赶回去通知祝将军,敌军有诈!” 亡羊补牢,凤东山心道,通知一下祝同应该还来得及吧! 咚,咚! 只是,他话音方落,却只听得战鼓声响,前方,秦天赐已吊转马头,长刀横于马上,其身后,忽地涌出数面旌旗,旗下一人,银甲红披,头戴金冠,手中一杆亮银长枪,煞见英气不凡。 “莫不是那英王?” 凤东山睹之不禁大大一惊。 他其实并不识得桂云铮,只是此际睹其英姿,着实与众不同,故而才忽有此想而已。 不过,他确实也是猜对了。 那旗下之人,非是别个,正是英王桂云铮。昨夜在乱葬岗上,他为那明月所伤,亦是实情。然而,那却是他在与明月激斗之际,忽地临时想出的计策,为的就是拼却受明月一剑,以行此诱敌深入之计。 第563章 显内力 东山生惧 截退路 徐浪逞威 桂云铮的脸色,仍是有淡淡的苍白。 此际,他长枪在手,遥望着正仓皇结阵的凤东山,不知觉间,还是按了下胸前的伤口。 昨夜那一剑,实是刺中了他胸侧半寸之处,不可谓不凶险。只不过,他冒险受剑之时,自身已有准备,故那一剑只刺进皮肉,未及心脏。被徐浪等送回营后,立由郑八爷、白云真人相继为之行功疗伤,又得梅花岛疗伤圣药梅花清露之力,已是伤口结痂,行动无大碍了。 今日他之所以要及时现身,为的就是要震慑敌胆,再通过野战歼敌,进一步动摇敌人的军心。他并不奢望一战而下洛阳,毕竟,在王昌和马俊没会师之前,他还不能有力地切断来自商都或者京师对洛阳的支援。 “那将军,看看你的身后!” 见凤东山在此际仍在指挥手下结阵拒敌,桂云铮心中倒是有些欣赏的,只是,他精心准备的计策,自是没想过给敌人多少退路的。 他这通过内劲发出的声音,立时有力地传到凤东山耳中。 “此人内力竟如此之强,昨夜,果如我所料,不过是诈伤罢了!” 凤东山一惊之际,自言自语。 当然,他是不知道,桂云铮这一声喊,虽是声势惊人,自身却是叫苦不迭。只因这一喊,那伤口不经意下又裂了几分。 不过,凤东山再转过头看时,更是惊得快掉了下巴。 铺天盖地的敌军,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已然隔断了自己的退路。而当先一将,长槊横于马上,面目虽有些黑,然一身英武之气,同样令他为之一震。 “哈哈,兀那贼将,你中计也!” 此将,正是徐浪,他受英王之计,伏于凤东山身后,只为在凤东山到达预定伏击点后,前后这般一夹击,要令凤东山进退无路。 此时,凤东山想找祝同求援的希望,被彻底破灭了。以他这区区五千之数,要在桂云铮和徐浪的前后夹击下有所作为,无疑是痴人说梦。而显然,他已看得明白,先前被自己撵得像兔子般逃窜的敌兵,已经换了副模样,个个精神振奋,杀气腾腾。 按他的估计,祝同的大队人马要赶到此地,至少还得一炷香的时间,而一炷香的时间,足够敌军将自己这点人马收割殆尽。而今他虽是临危不乱,结起阵来,可毕竟夹于两军之间,地理上又无险可守,人家骁骑营一个冲锋下,便必然死伤过半。 战,还是不战? 凤东山沉默了。 “我王仁善,恤念尔等性命,若是尚识时务,何妨放下兵器,降了我王?” 这时,桂云铮那边,秦天赐长刀一收,向凤东山这边拱了拱手。 若不战能屈人之兵,谁也不愿意大动干戈,秦天赐自降了以后,颇得徐浪重用,甚有重获新生之感。此际,自是当仁不让,要说一说凤东山。 “休得多言,尔等不过是朝廷叛逆,我凤东山岂能与尔等为伍?” 凤东山却多少有点骨气,哪愿意就这般折下腰来?故,脖子一梗,竟是心萌死志,欲一战而全其忠义之名。 “原来您就是凤将军,呵呵,云铮以为,您此言差矣。君子择其善者而从之,是为智也。今靖王专权误国,秽乱后宫,云铮我义师举义,正为重振朝纲,还一个天下太平,尔既有此气节,应是忠贞为国之豪杰,为何在这大是大非上,却如此执昧?” 桂云铮听得他自称凤东山,心知昨夜那货不过是冒其之名罢了,现见他临此绝境,尚指挥有法,铁骨铮铮,一时不免兴起惜才之念。 第564章 军心动 难阻大势 刀风急 还留东山 桂云铮的话,说得凤东山心中一动,却又不便再争辩什么。 战与不战,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他不免陷入踌躇之中,真要奋力一搏,他又自知不过是螳臂挡车,而若就这般低头认输,他却多少有些不甘,更怕被人耻笑。 心情凝重之际,他回头一望,五千将士,倒是皆已列阵齐备。之中,有沉毅勇敢之辈,有胆怯畏缩之辈,亦有心神不定、左右观望之辈。然而军心,显然在敌军强大的重压之下,在发生着变化。敌即是不攻,在这等形势下,也令将士们的战意在削弱。 “英王休得说了,凤某七尺男儿,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且放马过来吧!” 终究,凤东山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决意死抗到底,然从他对桂云铮的称呼来看,其实内心已有松动。 “降者免死!” 桂云铮微微一笑,凤东山的心态,他揣摩得很明白,攻心为上,仍是他的主要策略。当此之际,若能直接瓦解敌方的军心,必可避免不少兄弟的死伤。不管是敌方,还是己方,都会少一些冤魂。 “攻!” 同时,秦天赐心领神会,长刀一挥,大军徐徐列阵往前。 而徐浪亦是长槊一指,轰轰隆隆地,身后的将士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凤东山这边逼来。 此际,进退无路,而敌军所造成的强大心理压力,几要让凤东山这五千人崩溃。 这些将士们前后顾盼,眼神惊慌,手脚打颤,兵器几都要握不稳了,而仓促间结好的阵,无意间在松动。 近了,近了! “止!” 随着徐浪一声令下,强劲的内力,震得凤东山和他的将士们耳膜一阵回响。 “最后一次,降者免死!” 秦天赐也是极为配合地大声喊道,长刀扬起,实如一尊杀神。 而其身后的将士们,却似没有他们这般的耐心了。同样,他们也得在敌军后援到来前结束这场伏击战,时间,亦非常紧迫。 唉! 凤东山在心中幽幽一叹,忽地一夹马腹,双股剑分持左右,竟是单人独骑,直冲向秦天赐。 既是要死,也得有一番壮烈,即使最终会被擒,会降,也得保留一丝丝的尊严。 他并没有策动其他军士们与他一道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这一刻,他的形象瞬间高大,那些动摇不定的军士,眼里透出惊诧和敬畏的光。 “秦将军,休伤他性命!” 桂云铮在身后悄然提醒着秦天赐。 他同样已秒懂凤东山的举动,更是觉得此人堪可一用。至少,在死大于生的时候,人家没有拖大家一齐下水,还有勇气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因为,凤东山的举动,极可能带来几个结果。一是感动了身后的将士,从而大家都置生死于度外,来一番困兽之斗。而毕竟是四五千人,真是人人不惧死,即使能尽数诛之,也得费不少工夫。二是在众人心中,他这般举动,足可给朝廷一个交代,至少,他作为主将,生死一线之际,仍是没有退却。 故而,这一举动,实为明智。若桂云铮真是个仁善英睿之主,便极有可能对他网开一面,或者,即使杀了他,也会顾全他的身后之名。这样的事,历史上实在不少见。 第565章 降东山 英王显义 弃兵器 将士效忠 咔! 寒光无比晃眼地闪过,划起极美极残酷的弧线,下一秒,秦天赐的长刀,精准地砍下了凤东山的马头。 凤东山一个翻滚,双股剑着地一撑,总算没有摔得很狼狈。 唰唰! 斜刺里,两道人影如同天降,两把单刀明晃晃地在他没及反应前,架住了他的脖子。 那些将士眼看着自己的主将,在几合之间,便为敌军生擒,更是一个个的眼神绝望。 “把凤将军请过来吧!” 桂云铮微笑着说道,翻身下马。 接着,孙二和谢老三收起刀剑,恭敬地向他抱了抱拳,示意他去见桂云铮。 “唉,罢了,罢了。” 凤东山轻叹一声,于此,也不再坚持,昂然走向桂云铮。 你想,以桂云铮身份之尊贵,此际主动下马,对他一个败军之将能如此礼遇,再怎么说,凤东山的心里也不能没点数了。 “英王,凤某既已成擒,无复多言,唯求一死!不过,我手下这些兄弟,还请英王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凤东山在桂云铮几步之外站定,不卑不亢地说道。 如果他武功足够高强,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适合一击而中的距离。只是,人家既已诚心相待,他又哪生得出杀心?再说,昨夜以木虚子等那么高的功夫,亦没奈何得了桂云铮,他凤东山这点道行,既无实力,也无勇气为之了。 所以,他得以最后的尊严,为其他人换得一个机会。毕竟,颇算知兵的他,更清楚地知道,祝同的大军,一定没法及时赶来解救他们,而桂云铮既设计于此,必然就还有后招,祝同便是来了,只怕也讨不到好去。故,即便桂云铮要取他性命,他也想为那些兄弟低一下头,因为,他知道,这样做了,他才有可能无愧于任何人。 “凤将军,这还有甚可说的,云铮我又非嗜杀之辈,只要兄弟们放下兵器,不作无谓的抵抗,自然不会为难他们。至于是降,是走,此间事了,悉听尊便。” 桂云铮哪会不答应,又复上前,更近一步与凤东山直面相对。 这一举动,令凤东山更是心悦诚服,心道,这英王,实是个气度宽宏的英武之主。 “若违此言,便如此箭吧!” 说完,看着凤东山,桂云铮从一军士手中拿过一枝箭来。 咔! 微一运劲,便将那枝箭一折而断。 如此响亮的表态,令得凤东山再也矜持不了,心里一热,屈膝便拜。 “凤东山愿降英王,此后,鞍前马后,任君驱驰!” “呵呵,何须如此客气!” 桂云铮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 一场预想中的伏击战,比预想中更是结果完美。 其他军士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既为凤东山的高义所感动,亦折服于桂云铮的大格局。 “英王,我等,愿降!”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然后,五千将士齐齐跪地,兵器亦扔在了一旁。 桂云铮携着凤东山的手,徐徐而自信地走向他们。 “众位兄弟,尔等心意,云铮谢了!还是那句话,此间事了,尔等愿与云铮共逐天下的,便安心地留下来,云铮必视尔等如自家兄弟,苟富贵,不相忘。若是不想卷入这天下纷争的,云铮亦不相强!” 第566章 闻喜讯 全军快进 扬长槊 只身径来 “报——” 随着一军士打马急来,祝同赶紧捺住步子,束缰扶剑,欲听个究竟。 来者,是凤东山派来回报前方敌军虚实的斥侯。 “且说来听听,前方究是什么情况?” 祝同向那军士一扬手。 “报将军,凤将军一路急追,已与敌后军几番接仗,只敌虽军心不振,然人数上仍占有优势,故凤将军派属下前来,请将军速去支援,以得全功。” 军士一跃下马,向祝同拜道。 “哈哈,将军,此等机会,万不可失!” 魏彪早就按捺不住,听得这个消息,那还不大笑起来。 “好,魏将军,传令全军,全速前进!” 祝同自也没什么可怀疑的,兵贵神速,可不敢贻误了战机。 于是,全军再次提速。 而此际,从凤东山口中知悉了李神通全部计划的桂云铮,又迅速作出安排。一面派秦天赐带兵两万,速往伊川做布置,配合伊川那边留守驻防的将士,在洛阳水军登陆之地设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面,则着一部分人马,假作与凤东山等厮杀成一团,待祝同的大军到来,再由徐浪从背后杀出,如此,仍是行诱敌之计,前后夹击,一举吃下祝同的人马。 …… “哈哈,天助我也,来人,速传令,加快步子,去看场好戏!” 凤东山的假消息,又经祝同这边报给了李神通。李神通闻之更是大喜,往木虚子一看,各有得色。 “呵呵,明月的剑,向来是不会说谎的。” 木虚子抚须笑道。 “对了,可有那反贼的消息?” 李神通又问道报讯的军士。 “这,这却未曾听凤将军说起。” 此军士哪里知道?他不过是祝同下面的传声筒。 “无妨,大将军,只要此战能将他们一击而溃,即便昨夜未刺死他,我木虚子亦必会找到他,以报靖王。” 木虚子心想,只要桂云铮大军被击溃,必然是元气大伤,纵使他性命尚存,自己带众高手沿路暗查,却定有所获,届时,再伺机下手,机会仍是大得很。 “哈哈,正是此理,木盟主说得是。” 李神通一想确有道理,亦忧心尽除,仿佛眼前已出现了一派胜利的图景。 尘烟,漫天卷地,旌旗,迎风猎猎。 前方,是祝同大军在一路狂追,意气风发的魏彪,挥舞着同徐浪一般的长槊,哇哇叫着,渐渐地离桂云铮的伏击圈越来越近。 身后十里处,是李神通的大军,亦是同样精神抖擞,一改这多日来的颓气,个个奋勇争先,生怕会少了自己的功劳。 果然,前方不远的山凹处,正有两队人马在厮杀。 魏彪定睛一看,不由心中大乐。 “将军,正是凤东山!” 祝同此际亦已瞧个清楚,只见凤东山等甚是骁勇,正打得敌军步步后退。在他们的冲击下,敌军的阵势,显然已呈溃散之势。 “杀过去!” 祝同大声下令。 此令一下,众将士也顾不得一路奔跑的劳累,齐发声吼,提起刀剑,就向前面冲杀过去。 “魏彪来也!” 最可笑的,还数那魏彪,就仿佛怕人不知道他是谁似的,立时扬起长槊,猛地拍了一下马肚子。 嗖! 果然是气势如虹,一骑足够绝尘。 第567章 溃败处 副将死节 惊叹时 主帅返城 谁也没弄明白,溃败是如何开始的。 当数万大军扯开四脚追过去后,不到半晌工夫,风声却变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彪敌军,从他们的屁股后面杀来。而前方的那个凤东山,却突然吊过头来。在他身后,那些敌军也回过头,跟着他,扑向了祝同的大军。其间,一位提着长枪的年轻将军,煞是英勇,长枪一挺,果敢地迎上了魏彪。 在完全没有意料的情况下,祝同被迫打了场遭遇战。 只不过,在前后受敌的情况下,这场遭遇战很快便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先是魏彪在几合间,便为那年轻将军一枪搠死,惊了一众将士,然后,是凤东山边战边妖言惑众,鼓动手下的将士临阵降敌,呼啦啦降了一大片,再然后,是从屁股后面杀来的那员敌将,那位在洛阳城下折了李大的敌将,如砍瓜切菜般,连连斩首数员。这几方不利的情势下,祝同身夹其间,自是无力约束部下,收拢军心。 “降者免死!” 仍是那句简单的四字真言,在最后一刻击溃了祝同这边还在负隅顽抗的将士。 于是乎,在李神通还离此地仅不到两里地的时候,祝同的五万大军,被一一瓦解。 战场上,是七零八落,倒了一地的尸体,其惨状,着实不忍目睹。 “将军!” 随着一声惊呼,祝同的脖子里迸出一股子鲜血,在这深秋的野外,尤其显得耀眼。 他以自刎,维护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凤东山默默地看着他的身子倒下,半晌无言。或许,此时想到自己,在对比之下,不免要有些为之神伤了。亦或许,是在为祝同的冥顽和痴愚而感到些许不值,只不过,唯以沉默对之了。 此一役,洛阳五万大军,死伤者和降者,各得其半。 “徐将军,还得累你一累,变后军为前军,速列阵以待洛阳大将军!” 桂云铮却无暇享受胜利的喜悦,后方既还有李神通的五万大军,那这场战斗,便仍未结束。 “诺!” 徐浪自是朗声接过重任,飞身又自上马。 一切,都是在跟时间赛跑。 等徐浪从容列好阵势,李神通这边也已得悉了前方的消息。 木虚子一惊之下,疾施轻功,在离徐浪列阵数百步外一看,果见敌军列阵严整,扼要而守,根本无一丝机会可乘。更何况,他们一路追来,将士们均认为此战功劳是俯首可拾,哪料得到,这竟会是个大大的阴谋,如此情势下,又如何打得? “大将军,且退兵!” 木虚子纵再不知兵,亦知这回上了天大的当,若硬着头皮迎上去,恐怕再难讨得了好去。 “啊?竟,竟会如此?唉……” 李神通一听,立像泄了气的皮球,不由地长叹一声。 “撤吧!” 木虚子苦笑道。 “回城!” 李神通只得无奈地果决下令,吊转马头。 此时,还能有何作为?面上说是撤兵,不如说是逃命。只要能逃回洛阳城,凭坚而守,仍是还有希望的。 于是,化前军为后军,李神通徐徐退回洛阳城。 于是,一番捡拾胜利果实的战斗,变成了灰溜溜的大撤退。 幸好,徐浪等连战两番,实已累得不轻,列阵迎敌,已是几至身体极限,见李神通一走,自然更是求之不得。不然,若李神通不怕死地攻过来,那少不得又得折了许多将士性命。 第568章 终退敌 兵临城下 仍依计 魔至商都 同陆路一样,水路那边按计划顺流而下的水军,也没讨得了好去。刚上岸,便被迎头赶来的秦天赐强硬地赶下河去,丢了数千具尸体后,仓皇地逃向上游。 秦天赐自也只能望水兴叹,没得战船,一切都白搭。 如此,此战终于黄昏之时全告结束。 桂云铮的大军,又一次兵临洛阳城下。且,这回兵锋更盛,麾下将士再次扩容,折损近万后,收降兵近三万,算是赚了一大笔。 洛阳的战事,于此,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僵持期。 李神通虽得靖王发来的援兵相助,亦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紧闭城门,任徐浪、马松等在城下叫阵而无动于衷。 天气,是渐渐地变冷了。 桂云铮原本计划在入冬前进驻洛阳的,如今也只好耐心等待。王昌那边一直没发来消息,马俊拿下登封后,因兵力毕竟有限,亦没敢孤军往北,去攻占巩义和偃师。 另一边,韦武终于打下开封,兵陈商都城外。不过,因为开封这块骨头实在不好啃,韦武的大军,亦伤亡不小,面对着宁侯坐镇的商都,只发起过几番试探性的进攻,效果均不理想。眼见得冬天将至,考虑到南人毕竟不甚耐寒,于是,将前锋营退至牟州安营扎寨,自己则先回开封,欲待来年春暖再做打算。 不过,战事上虽是暂时的闲着了,靖王的暗杀计划,却在进行当中。 迟了几天到达商都的柳少南,带来的刺杀阵容,却不比木虚子差。星刃六大杀手,加上风破、水怒,以及柳少南为了增加成功把握,请来的族叔柳大白、柳大川,硬实力着实很强。而柳少南本就是星月道出身,作为曾经的白云使,行刺、追踪、用间等,无不为其所长。 故,他骤临商都将军府时,宁侯不免就吃了一惊。 “侯爷,久违了!” 二人本是旧识,私交向来也不错,故而一见面,柳少南并不拘礼。 “勿须客气,少南此次来商都,所为何事?” 宁侯一路连吃败仗,风仪已非从前能比,眉目间的憔悴之意,甚为明显。 “呵呵,侯爷,少南至此,实奉有王爷密令。” 说到此,柳少南左右一看。 见他这般表情,宁侯自知其意,赶紧摒退左右。 “少南尽管直说。” 柳少南这才一拱手。 “侯爷,而今战事实于朝廷不利,故靖王委我至此,实欲配合侯爷,行斩首之计。所谓斩首,便是要将敌方的主帅或高级将领设计诛除,故,少南此行与风掌门一道前来商都,实是想一击而中,也为王爷了却一个心头大患。” “还请侯爷多多指教!” 这时,风破才复向宁侯行礼示好。 “呵呵,好说,好说!二位皆是王爷最倚重之人,既奉命前来助我,本侯自当尽力相助。只不过,而今那韦武已撤军至牟州、开封,欲要接近,却甚是不容易。” 宁侯亦还礼笑道。 “这倒不要紧,少南在来的路上,心中已有计划。我有一弟,姓柳名少群,于合肥大战时陷入韦武军中,现假作降敌,屈身待命。我意,明日我便设法与他取得联系。尔后,我等皆稍作易容,潜行出城,伺机混进敌营。只此事说易行难,侯爷处,一是千万不要泄露我等行踪,毕竟韦武并非等闲之辈,这商都城中或是这将军府里,不一定没有他们安插的眼线,二是不管事成与否,少南仍是要请侯爷及时相援,多则半月,少则三四天,少南必会给侯爷传过信来,侯爷到时自会明了。” 柳少南淡淡一笑,娓娓道出他的想法。 第569章 入开封 将军歇马 步长街 花姐说夫 开封城,入冬后,多少有了几分萧瑟。 有韦大宝的五万前锋大军驻在牟州,韦武也得已能在开封府里稍作休整。 如今,由江南至此,大部已尽入福王手中。正因如此,他们的粮草,才能一直源源不断地运过来。要不然,在此般时节,对于确实不甚耐寒的将士们来说,无疑会是个极大的考验。 有了粮草的保障,他韦武也才能安心地暂居开封府中修养生息。 “唉,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看来,入冬前与方将军会师真定是不大可能了。” 叹息声中,韦武负手走出府门。 为了不失民心,站稳脚根,韦武一打下开封,便颁发了安民告示。告示中,自然极扬福王仁善之旨,要广大百姓勿须惊慌,只管回来好好生活。毕竟,一座空城,是没有生命力的,打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对于这一点,身为福王座下第一大将,韦武十分清楚。 但即便如此,此时的开封府,或因战争方歇,或因天气转冷,街上的行人,却是不多。临街的店铺,少了几分往时的热闹,那些游走街巷的小贩,眼神里似乎也更多地写着煎熬和无奈。 “武哥,世事无常,又何况是战事呢?依芊芊所看,只要咱们能在今冬稳在开封,把朝廷的军队逼在商都不敢出来,便已是不错的了。况且,前些日子开封一战,我们的将士实在伤亡了不少。这一路北来,唉,将士们,总是有些累了的。歇一歇,来年才能攻城拔寨,所向无敌呢!” 花姐紧依他身侧,温婉一笑,劝慰他道。 “嗯,夫人总是说得有道理呢!” 韦武点点头。 “不知洛阳那边,可有甚消息?” 如今,韦武收集情报的渠道,可是少不了花姐的翠柳园。花姐虽说将江南翠柳园的事务交给了绿绮,可翠柳园的势力,经过多年经营,早已渗透到各地。在此南北交锋之际,来自翠柳园的情报,是尤为重要的。 “听闻英王大军已破了伊川,如今,分三路逼近洛阳。一路,是早就陈兵洛阳西面的靳八将军,一路,是在洛阳城南与李神通对峙的英王自己,另一路,则是在伊水上游牵制洛阳水军的顾鹏将军。对了,还有林之靖将军、王良将军则在南阳分兵,一取随州,一控陈州。目前,似乎进展都甚顺利。” 花姐娓娓说来,翠柳园搜集情报的能力,着实不下曾经星月道的地网。 “嗯,这英王果是用兵奇才。这几路分兵,若都一一得手,那不久后,自长沙至襄阳,自南阳到洛阳,将尽入他手。上回他来信与我,约在今冬他下洛阳,我下商都,只可惜这天气已不允许了,要不然,这中原大部,定不再为朝廷所有了。” 韦武缓缓说道,计划不如变化快,于此,他是深有感触。而对于桂云铮自兵出长安以来的战绩,他不得不要说一个好字。 “武哥,冥冥中总有天意。今时商都虽不能下,然我等毕竟已据洛阳,便是再不习惯冬日作战,亦足以据城自守,修养生息呢!” 花姐微笑说道,以此来劝慰夫君。 “唉,只能如此了。” 韦武点点头,然眉目间却仍有忧色。 “武哥,此事真是急不得。对了,昨日京师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忠义盟又添一副盟主,乃是泰山派上一代的高手,是四虚子外的另一虚子,叫木虚子的。听闻此人,武功不下清虚子。而更为蹊跷的是,我们的人,发现木虚子还有那柳少南等靖王府的高手,已于多日前离开京师,似是要往中原而来。你说,他们究是要来做什么?” 花姐仰起俏脸,轻问韦武。 第570章 断行迹 果然中的 防降将 自非无因 “哼,以柳少南这帮人的行径,绝无好事。” 韦武对于这个消息,不免嗤之以鼻。 上回,柳少南与清虚子等南下行刺,终究是落了一鼻子灰,折了清虚子的性命。可怜一代大派掌门,最终晚节难保。而泰山派,如今是公然地与侠义道为敌,早已为正义之士所不齿。 “这些人武功甚高,尤是机敏,我们的人,怕给他们发觉,亦只跟了一段路。芊芊寻思,如今中原一地,仅有洛阳、商都两地仍在朝廷之手,他们此番出京,会不会跟这边的战事有关呢?” 花姐略加思索,说出自己的推断。 “应是如此了。靖王素喜暗中用事,说不准,又是要仿上回江南行刺之事,来这里想搞什么名堂。” 韦武点点头。 “这两军交战,他们这些江湖人,又能有什么作为?” 花姐摇摇头,却是不解。 “不好说啊!柳少南出身星月道,向来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咦,莫非他们是想打英王的主意?” 韦武微有感慨,忽地却想到此节。 “武哥,这不会是异想天开吧?莫说万军之中,难有机会。便是到得英王近前,以英王的身手,又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花姐自是不太相信。 “难说,上回柳少群,呵呵,不是差点得手,要了你夫君的性命嘛!” 韦武却不敢大意,笑道。 “那看来,得着人去通知一下英王,告知这个消息,以让英王有所防备。” 花姐点点头,神色立时有些凝重。 “嗯,这是应该的。” 韦武也点了点头。 这些低劣的手段,虽然不一定能奏效,但凡事还是讲个万一,小心点,总不会有大错。不然,真要为这些宵小所乘,那对于将来的大计,必可能会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对了,武哥,那柳少群既是柳少南的堂弟,咱们是不是要防一防?” 一提到柳少南,花姐不自觉地便想到了柳少群。 “少群自归降以来,一直中规中矩,与将士之间相处和睦,况且,我亦待他不薄,既已擢升他做了偏将,又允他可带兵出战,并非有名无实的军职,似乎,他不应再有动摇之心啊?” 韦武却不以为然,他本身是堂堂的男子汉,英雄豪杰一枚,自是凡事不往小处想。 “唉,人心,终是隔了层皮。柳少南出身河东大族,其父柳大雄在武林中的声名是何其之盛?可到头来,他不还是投身星月道,干起这助纣为的勾当来?且,一头扎到底,从不曾想过回头。” 花姐终究是在江湖中浸淫更久些,对于柳少群,仍是不能完全放下防备。 “哈哈,我的夫人喽,人和人,总是会不一样的。这二人,还是不可一概而论的。不过,既是你提到这点,也好,我便使袁达暗里留心些就是。” 韦武爽朗一笑,拍拍花姐的香肩。 “嗯,武哥,如今天气日冷,我这妇道人家,还是要多句嘴,我南人固是不耐寒冬,然人家北地之人,却不一定了。芊芊倒觉得,我等不但要防备如柳少南之流搞名堂,还得要防备商都的宁侯,莫让他们趁着我军休战之机,而有所动作。” 花姐点点头,又提醒着韦武。 “呵呵,韦武有妻如你,夫复何憾?放心,前有大宝卡住牟州,又有英王紧逼洛阳,我们的背后,更有范夫子运筹帏幄,不是夫君我小瞧他们,以宁侯之能,还奈何不了我呢!” 韦武笑了笑,倒并不在意。 而实际上,他对这一切,也早有预见。你固然可以按兵不动,人家却不会按你的节奏来。所以,除了韦大宝之外,他更令关一鸣兵屯尉氏,与开封成三角之势,根本不给宁侯任何乘冬寒用兵的机会。南人固不耐寒,然攻或不足,守却有余呢! 第571章 细思量 不免生恐 复计较 更是忧心 降于南军的柳少群,总算有些春风得意。前些日子,他不仅被韦武擢升为偏将,还允他可领一军,说来,自是有些前途无量之感。 故,忽地看到柳少南捎来的密信,他着实吃了一惊,而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里。 事情,比他想像得要严重。 又是一次针对韦武的刺杀行动,且更加来势汹汹,尤其,这其中还有堂叔柳大白,以及他的老父亲柳大川。 这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一番了。 说实话,以前虽在朝廷军队里,借着堂兄柳少南的威风,他柳少群也算是人前人后,颇有几分面子,富贵荣华似乎真是享之不尽。可在合肥那回失手被擒后,这一路来,在追随韦武的过程中,他的很多想法都在改变。而对于天下大势的判断,则愈来愈与从前不同。在他看来,照这么打下去,这天下,终究会是福王的。所以,他便时常这么安慰自己,认为自己算得上是“良禽择木而栖”了。而现在,一直对他的失陷不闻不问的堂兄,或说朝廷,或说靖王,忽地却再次惊动到了他。这让他该怎么办? 是顺着堂兄的意思,安插他们进军营,以伺机刺杀韦武?还是置之不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亦或是…… 所以,这是他很纠结的地方。 一失足,便将成千古恨。 柳少群多少也读了些诗书,很明白这个道理。以前按韦武所说的,一直不过在助纣为虐,降了后,才可以说是拨云见日。现今,若是再反回去,最大的利处,是可以和自家人一道并肩作战,不至于背上逆子贰臣的骂名。 可是,事情总是会变化的。 南北开战才多少日子,南军便以破竹之势,连陷重镇。如今虽因天寒而暂停进军,可到了明年春天后,宁侯的商都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本事保得住! 况且,听闻那英王桂云铮也是高歌猛进,直抵洛阳城下。洛阳将军李神通和宁侯,若不是借着天气得点喘息之机,恐怕,后果实可料见。 “唉……” 一声长叹中,柳少群轻拍案几,站起身来。 夜正凄迷,他亦同样心乱如潮。 眼前,仿佛浮现出父亲严厉的样子,仿佛正声色俱厉地要指责他。 “你个不孝子!” 一时间,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对,他总得顾虑父亲和其他家人! 他们柳氏,是河东武林的世家名门。自从柳少南摇身一变为忠义盟盟主后,声势可谓是走上了巅峰。虽然,许多武林同道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对柳少南的行为尤其不屑。可毕竟柳家势大根深,又得靖王庇护,谁,又敢公然地来撩他们柳家的虎须呢? 而他降于韦武之事,按道理早该被忠义盟发布诛杀令了,其父虽是柳家一脉,只怕事到临头,也是保不了他的。但柳少南却没有动他,且在事后托人捎信于他,叫他不必担心,说会好好照顾他的家人。或许,当时柳少南就留了个心眼,就待今日将他激活。 若是他不乖乖听话,那结果却一定不太好看。而父亲柳大川的参与,说不定也是柳少南有意为之的,不外乎就看自己将作何选择。 这么一想呢,柳少群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572章 斥逆子 难就名节 如堂兄 暗置北郊 两日后,柳少南一行分成几批,易了容,潜进了开封城。 果然,柳少群留下了两人约定的联络记号。 顺着柳少群的指引,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相继在这日天黑之际,找到了开封城北郊的一个民巷里。 “爹!” 一关上门,柳少群就向柳大川跪了下去。 “哼,你这个逆子!” 柳大川的父亲范儿十足,并不扶他,反而一脸怒意。 “好了好了,二叔,不要怪少群了。他能忍辱偷生,亦是万分不易的。” 柳少南自是赶紧出来劝慰。 “儿啊,你当时既是不敌,怎的就不能一死了之,也全了自己的名节呢?” 柳大川轻叹一声,言语里,颇有责怪。 显然,儿子怎么选边站队,他都不在乎,但如此降敌,却令他实感颜面无光。他不是个是非很分明的人,但骨子里却很执拗。此次能被柳少南邀来,可以说,是柳少南吃透了他的脾性。而他,也想来看看儿子,想把柳少群弄回老家,再不理这些糟心事。什么家国天下,关我屁事! 但不管怎么说,儿子降敌,却还是他心中的一道梗。因为在他看来,错,你也得错得有骨气。 “二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少群那是留得青山在,才可有柴烧呢!这不,若不是他身在敌营,我们下一步,又怎会有办法靠近韦武呢?” 柳少南再次劝慰。 此番,他已计议好了。能拿下韦武,就拿下韦武,若是不成,怎么的,也得斩杀他几个大将才好。但下一步,只有柳少群肯配合,那他对于敌军的虚实,也才会更加清楚。如此,他也才能制定好行动计划。 “好了,起来吧!” 柳大川这才松了口,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柳少群,眼神瞬间变得很是复杂。 …… 柳少群所找的这个约会之地,是他花了重金才从一个老汉手中买下来的。但实际上,他一边笑呵呵地把银子交给老汉,嘱他到乡下去买几亩地,盖几间房,过过安稳日子,一边却化身蒙面强盗,在老汉回乡的路上,截杀了他。 确实,他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了。 “父亲,三叔,二哥,你等可知,此事实不好办,一个不慎,被韦将军,不,韦贼所知,便极可能有莫大的凶险呢!” 柳少群平复心情,小心提醒道。 “呵呵,少群勿忧!此行,我带来的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这二位,是泰山派风掌门和水大侠,区区一个韦武,实在不难对付。” 柳少南微微一笑,赶紧给他打气。 “哦?我道这二位气度沉稳,神光内敛,正思忖是哪家的高人,原来,竟是出自于五岳派之首的泰山派,那,确实,确实要好办得多了。” 柳少群微一惊,立马小作奉承。 他与风破等并无交集,故而实也不知风破已是泰山掌门,但风破之前为泰山四杰之首,这名号,他却是有所听闻的。他想,他们毕竟是出身于天下大派,这手上的艺业,一定不会太差。所以,胜算相对来说,又大了几分。 “呵呵,还得有劳少群兄多多助力才是。我等毕竟人生地不熟,既要一击得手,又要能全身而退,没有少群兄,可实不易为呢!” 风破倒也客气,向柳少群拱手致礼 第573章 说主意 少群怀忌 稳水怒 盟主有心 “好了,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柳盟主,下一步该如何做,请您尽快拿主意吧!” 一直端坐无言的水怒,终是按捺不住,打断了几人的话。 “好,我且说说这边的情况。少群我虽已取得韦贼信任,擢为偏将,然我所部驻防之地,却未称紧要。现今,牟州有韦大宝为前锋,防着宁侯的商都来兵,尉氏亦有关一鸣互为犄角。南军虽不耐寒,然守备仍是有余。故,宁侯即使有心在冰封期出奇兵破袭,只怕也难以建功。而韦武此人,武功既高,又有智谋,其妻花芊芊,武功亦是深不可测,最厉害的,是这花芊芊,似与福王的关系很不一般,其出身堪称神秘。平日里,我曾留心观察,竟时有江湖人物与之接洽,对其之态度,一如下级对上级一般,着实很是恭敬。故,要做成此事,必须十分小心,千万不可露了行藏。至于二哥之前所云,欲入我军营,借机行事。我以为,尚有些不妥。韦贼虽表面信我,允我领兵,然谁知道他没在我身边做了手脚?若是军营里贸然多了你们几个新面孔,我想,这一定瞒不过他的耳目。且,对这花芊芊,我心里着实是没底。” 柳少群自也是言归正传,说起现状和自己的担忧。 “嗯,少群所言有理,倒是我想得不够周到。细想之下,你一个降将,并无什么殊功,又与我关系不一般,韦贼虽明为升你,谁知他暗中不是……在戒备着你?这样,若是这里还算安全的话,我等且暂在这里住下,日宿夜出,总会摸清韦贼的起居行事。” 柳少南点点头,也迅速调整自己的策略。 “柳盟主,王爷那里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切不可太过迁延了。” 水怒却是不甚满意。 “呵呵,怒兄勿急。韦贼不似常人,以少南的功夫,亦不敢保证能一对一拿得下他。故,须得多些绸缪,耐心地等待时机。” 柳少南也是很耐心。 上回清虚子行刺福王,他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深知行刺之不易。而韦武,更是不同福王,不仅自身武功不弱,更有那什么花芊芊出双入对,真想一击而中,总得先探明情况,寻找到合适时机才行。 “二师弟,柳盟主说得对。” 风破倒很明白这个道理,立出言压住躁急的水怒。 “就这样吧,依少南的。” 半天没说话的柳大川,此时也表示认可柳少南的安排。毕竟,说到底,这一行高手,都得听命于柳少南。 “嗯,二哥这样安排很好。这个地方,目前还是很安全的,没人知道是我买了。且,因为战事之故,整个巷子也没住几家人。你们只管闭了门,莫理外面的事,我想,应该无人敢来叨扰。真要有人上门来,只要莫使他起疑报官便可,实在不放心的话——” 说到这里,柳少群右手成刀,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如此,我们便兵分两路,一明一暗,我在明处想法摸清韦贼的动向,你们就暗里监视在他府邸周围,等得几日,一切都弄明白些了,我们再碰头,确定行动计划,以及抽身的办法。” 柳少群也是说得一套一套的,但确实,不失为当下最合适的办法。毕竟,一屋子的高手,都不想行刺失手,而被陷在这开封。襄阳的幻虚子和太虚子,江南的清虚子,实在是前车之鉴。 第574章 随心来 不怯敌刺 依计行 果现贼踪 花姐的提醒,当时韦武虽嘴上答应,然心里却并未太在意。 而今,天气转寒,要不得几天,或许就将冰雪封路,实在不利双方进军。战事,于此必然要进入一个冰冻期。在他看来,只要防着宁侯铤而走险,发兵来袭,其它的事,似乎都没什么要紧的。至于,柳少南南来,究是要到哪里,干什么,他并不放在心上。 英王那边,已使人去告知,料来不会让他们有什么奸计得逞。而即使他敢来开封,又何必怕他?不管他是忠义盟盟主还是白云使,也休想讨得了好去。 韦武自从上次遭遇行刺后,其实已比往日更加小心了。但毕竟是艺高人胆大,又身处重重护卫之中,心里确实是一点都不怯。 不过,象征性的,他还是将此事告知了袁达,着其意思意思地看看柳少群会有什么动静。 他是个豪情盖天之人,自问与众将士皆肝胆相照,我不负你,自然你也不会负我。对于柳少群,他认为亦是如此。 而为什么没让柳少群驻防重地,是因他考虑柳少群终是新降之将,实无甚战功,更无甚领军经历,恐怕难以服众。当初擢其为偏将,更多的想法,是想彻底留住柳少群的心,以为将来的某些事打下伏笔,且,由于柳少群与柳少南的特殊关系,他这般善待柳少群,必然令他在此后的征伐中,减少部分阻力,或能收到奇效亦未可知。 当然,内心里,或许也还是有一丝丝的防备之意。 “师兄,果是有了发现!” 过了两日后,袁达来到韦武的书房,表情十分凝重。 “怎的?” 韦武微惊。 “我遵师兄之命,暗里留心着那柳少群,只见他昨夜鬼鬼祟祟离开防地,身着夜行衣,孤身一人到了北郊的一个民巷内,因天色太黑,我怕会打草惊蛇,故并未再跟进去。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后,才见他从里面出来,且举止小心,似乎生怕为人察觉。” 袁达赶紧说来。 “哦?若此事属实,柳将军的驻防地在东郊,却要跑大老远去北郊,呵呵,确实是有点意思。但师弟,你是否看错了?” 韦武有些不太敢相信。 “达弟没有看错!” 这时,却闻得花姐声音响起,接着,一道袅娜娉婷的身影掀帘而入。 “武哥,我们的人,也发现柳少群有了些异常。为了查明情况,今日白日里,我们两个兄弟扮作叫化,进巷一一上门打探,结果,到现在还不知所踪。后来,另一个在外面的兄弟知事情不妙,便赶紧回来告知于我。” “若是这样,那北郊的民巷内,必然很不寻常了。对了,你们打算如何做?” 听花姐这么一说,韦武这才肯相信。 “武哥,芊芊以为,仍是不打草惊蛇为好,一方面,派人暗中跟紧柳少群,看看他下一步欲行何事,一方面,则遣高手日夜伏在那民巷周围,严密监视从里面进出的每一个人,一个个地查证身份,你想,如果里面真来的是,比如柳少南之辈,那必然不会永远呆着不出来。最后,达弟,要增派人手,把将军府守严实,且须带人日夜护着武哥,严防一切不好的事情发生。” 纵使两个兄弟可能遇害,花姐仍是很镇定地讲明自己的对策和思路。 第575章 设妙计 待蛇出洞 乘暗夜 入巷与谋 “嗯,暗中盯住柳少群是对的,监视那条民巷也不错,不过,将军府这边,要外松内紧,不要让人看出什么异常来。如此,方才有机会令某些人现身。还有,在没弄明白民巷里有什么人之前,一定切记,不可大意。那两名兄弟,多半已是遇害了,所以且暂时装作没事一样,毕竟,他们是作叫化打扮,或许并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韦武听罢,却说出了自己的主张。 显然,这北郊民巷里,一定有名堂。说不定,就是从京师南来的柳某人之辈。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将不言自明。 所以,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如此更好,武哥,你自己也得小心些。” 花姐微微颔首,脸上满是关切之情。 “呵呵,还真是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韦武笑道。 …… 夜色又深,柳少群一袭夜行衣,悄然地出了营。 在他看来,这两日,韦武的表现一如往常,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将军府里,偶尔会和夫人花姐出来走走,且并不叫人随行。只是,却不甚规律,要想趁机下手,实有些拿不准时间。 因为战事停滞,他觉得韦武真是闲得很。这两日呆在府里,竟是学着人家挥毫弄墨起来,看着实在甚是别扭。而今日,还邀他到府里一叙,见识其在书法上的长进。他自然不敢有半点瞧不起之意,还只能陪着大笑。 一切,似乎没什么异常。 前日,有两个叫化到北郊民巷里讨饭吃时,被二哥柳少南给解决了。他起初很是担心,便一再叫他们千万小心,不要轻易露面,但后来好像啥事没有。 那两个叫化,似是会一点防身的基础武功。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游走江湖,哪个不学点防身的本事呢?再说,丐帮弟子,本就遍布天下,即便他们真是丐帮的,也没什么可意外的。而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到那条民巷中去,估计也是误打误撞的。毕竟,在二哥的手段下,那二人应该是没什么秘密能隐瞒的。 这般一想,柳少群心里又安然多了。 只要韦武那边没有反应,那,他们成功的机会就更大了。 一路穿房越顶,约摸有大半个时辰后,柳少群终于靠近了那条民巷。此时,民巷内已是一片死寂,并不见有半分灯火。 借着月光再次四下一望,确认没人跟踪后,柳少群振臂一跃,翩然落地。 他的脚步依然很轻,纵使认为已很安全,却仍是不发出任何声音般向那院子走去。 咕咕!咕咕! 几步外,约定的鸟叫声响起。 咕咕咕! 他不由微微一笑,赶紧按说好的节奏回应。 “是柳兄弟!” 院子对面的房顶上,水怒一跃而下。 “走,进去说。” 柳少群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一先一后地走进了院子。 未几,灯火亮起。 柳少南、柳大川兄弟、风破、水怒五人,加上柳少群,一齐坐在里间的伙房里。 “怎么样?” 等柳少群一坐下,柳少南便先问起来。 今晚,是他们约定的交换和交流信息的时刻,柳少南固要听柳少群得到的消息,亦要把他们对将军府和韦武监视的情况进行说明,双方共同分析,以确定最可行的行动方案。 第576章 道现状 少群入局 说想法 少南设谋 “照目前的情况看,韦贼应是并不知晓你们的到来,前天那两个叫化子,多半是行乞中偶然碰上的。今日,他还邀我到将军府叙话,态度与往常一般,劝我趁休兵之际,莫忘了熟读兵法,时时活动活动筋骨,说是来年攻打商都,还需要我多多出力。将军府里面,也没见什么异常,并无人员增减,防卫说来仍是稀松得很。我料,这也是韦贼自恃武功了得,故而显得大意了。如上,便是我所了解到的情况。” 很快,柳少群将自己看到的一一吐将出来。 “少群,辛苦你了。” 柳少南听毕,先客气一声。 “我们这边,伏在将军府周围,所了解的情况,与你差不多。除了看见那叫花姐的女子偶与韦贼出门外,还看见了一个面目平平之人,显得很老成,会跟在他身边。确实,并未见有人力调配的事情发生。故,少群,可能韦贼实未察觉到危险,更不知道我等的到来。” 柳少南派在将军府周围潜伏的,正是星刃六大杀手中的四人。这四人,长于潜伏、暗杀、刺探情报,尤善于伪装,确实不易为人发觉。然将军府虽然说来防卫稀松,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堂而皇之地靠近。故而,四人亦仅限于在外围打转。再者,柳少南一再交代,未得他指示,不得擅自闯进将军府里,以免不小心间打草惊蛇。 人的名,树的影,韦武不是一般的人,这一点,柳少南从来不敢太轻敌。 上回柳少群等行刺韦武,最终落个惨败。作为此次刺杀行动的策划者和领头者,柳少南必须得加倍小心。何况,他也不是不能汲取失败教训的人。平王府行刺未成,福王府亦铩羽而归,他其实,已经折不起这个面子了。 故,他必须得更加有耐心。当然,也得更加有信心。 “再看两日吧,若是仍无甚变化,有两个计划大家可以想想。一是想法在韦贼出门后,在途中干掉他,这个计划,或许更易得手,但多半会让我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若不能一击而中,于我们安然撤退却甚是不利,故,还需仔细斟酌,考虑周全后,再作决定;二是我们明晚潜入将军府一探虚实,踩好盘子后,后日或再后日晚将其刺杀于将军府里,然此计划,亦须速战速决,且务必外有接应,即便事发,也能够令我等从容撤出。” 稍作思忖后,柳少南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此二计,皆可行也!” 柳大川先捻须认可。 “我也觉得不错,要不然,就用第一个计划,等阿七那边传来消息,我等立马跟上,总能找到机会下手。” 接着,水怒是急不可耐地要表现自己,语中所言阿七,自是星刃六大杀手其中之一。 “师弟,勿得如此鲁莽。第一个计划,看起来简便易行,然实际上,胜算不大。因那韦贼出外,全无规律,我等又无法提前掌握,故自是无从先行布置,如此,一旦让其察觉,后面的计划就无从说起了。到时候,你我都或会惶惶似丧家之犬了。” 风破虑事更周,忙出言打破。 “嗯,风掌门说得极是。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本就难上加难,兼且对方武功不弱,一击不中,必是后患无穷,欲全身而退,就更无从说起了。再说,大庭广众之下,若非提前探知其行走路线,根本难以周密设伏。” 柳少南一听是理,也赶紧纠正自己之前的想法。 第577章 思计划 殚精竭虑 欲表现 举手请缨 “那这么说,这第一个计划,就此罢了?” 柳大川虽出身武林世家,但毕竟没干过这等事,听得他们一说,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 “父亲,第一个计划,实在极为凶险,若是无法得手,开封城门一闭,咱们只怕一个也逃不出去。” 这时,柳少群才开口发言。 韦武的功夫,别人或许不知,他却最是清楚的。一对一的话,一时半会儿,三招两式里,在座诸人,绝无一人能够拿得下。所以,他自是要老成持重些,觉得没有把握的事,还是要收着点。 “嗯,二叔,确是如此。不管怎么说,大家随我一起来干这事,也都不是外人,即使任务没有完成,我也不想有谁折在这里。故,第一个计划,就做罢了。现在,咱们还是好好设计一下第二个计划吧!” 柳少南点点头,及时地调整思路。 他这么一说,风破和水怒都不禁对他投来感激的眼神。 实际上,他们和柳少南在靖王府里,平日的关系也就一般。以前柳少南为星月道白云使时,极少在靖王府出入,而为了掩盖身份,基本上都没跟风破他们朝过相,只到泰山武林大会之前,才跟他们有些接触。 从另一方面来说,起初风破他们是有心与柳少南在靖王府里争个高下的。毕竟,一个是五岳派之首,一个是邪道至尊,虽是奇诡地合兵一处,然却很不想买对方的账。 但那时风破他们,毕竟还背靠着泰山四虚子,实力之强,虽胜不了星月道,却也不容小觑,故而靖王才命他们泰山四杰为其随身护卫。然自四虚子一倒,泰山派的实力已大不如前。他们四杰的武功虽也不差,却仍无一人能达到清虚子的水平。 此消彼长,风破几个的心气,自是没那么高了。 这回南来行刺,风破实是有些想法的,很想借此来证明点什么,也由此扳回点在靖王和江湖上的面子。 现在听到柳少南说出这番话,风破也是意识到,若是行刺不成,又走不了的话,那才是糟糕之极的事。所以,柳少南在这时候并没有把别人当枪使,还考虑着大家的安危,自然令他生出些感激。 不管怎么说,此番行刺计划,仍是以柳少南为首。他要大家怎么做,就得怎么做。 “柳盟主,不如明晚就由我们师兄弟到将军府一探,如何?” 感激过后,风破觉得,应该有所表示了,于是主动请缨。 “风掌门好样的!” 柳少群不禁赞道。 他心知,将军府即是再没什么防备,也不是好闯的地方。何况,韦武本身就具超强的武力,弄得不好,被其发觉了,可是麻烦大大的。 “不,不,风掌门,该是我和你一起去才对。这样,阿七他们仍是伏在将军府附近不动,由你我二人进府一探,二叔、水兄弟,你们几个权且在此处等候,等我们探明情况,决定下手时,咱们再好好分工!” 柳少南算是同意了风破的请求,不过,却是要以身犯险。 这自是有他的考虑,毕竟以武功、轻功而言,二人均在众人之上。若只是去探路,人太多反而不便。而若真是发生了点什么状况,他自忖以二人的武力和智计,要逃出来,也会容易得多。 第578章 识行藏 已成密计 问掌门 还梳前谋 “他又去了北郊?” 已近子时,袁达一袭黑衣,出现在韦武的书房里。 “嗯,前后约摸一炷香时间,巷内明显杀气重重,那院子的位置,现基本可以确定。柳少群进去时,十分小心,曾与一人略作交谈,据我观察,那院子四周,必有人暗伏,实不易靠近。” 袁达简略地回报着自己追踪的情况。 “我们的人没暴露吧?” 韦武又问。 “自那两位兄弟出事后,大家都很小心,完全避开了对方能够察觉到的地方。放心,没到收网之时,都不会坏事的。” 袁达答道。 “我说师兄,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莫不如强攻进去,管他是什么人物,抓来再说。” 见韦武在沉吟,向来稳重的袁达,却有些躁动了。 “再等一等吧,我料,他们近两日内必会有所行动。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今日我特意邀柳少群到府上来,他的眼神时不时打量府内的情况,我自是假作没看见,但可想而知,这正是他心中有鬼的表现。我想啊,他必在观察府内的防卫情况,下一步,或是想对我不利了。” 韦武前后一想,再结合白天对柳少群的观察,很容易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嗯,师兄分析得对,哼,就怕他们不来!若真是那柳少南在背后搞鬼,这回,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袁达完全认同韦武的分析,不觉战意渐起。 “呵呵,希望如此吧!我想,他们必还会想法来将军府一探究竟。这样,咱们就先发制人,这两日要严密监视民巷内的动静,且暗里调集北郊附近的兵马,若是他们真如我们所料,要派人往将军府来,就先放其过去,尔后,可直接进巷将其他人围而捕之,记住,一旦事发,要尽快通知各门关闭城门,不容一人进出。柳少群那边,则须你亲自负责,勿让他有异动。至于将军府里,有我和花姐坐镇,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们还有奇兵呢!” 韦武也不想夜长梦多了,迅速地做出了决定。 “嗯,师兄放心,绝不会让贼人得逞的。” 袁达点点头,欣然受命。 此事,于此议妥。 此夜,再也无事。 …… 次日,一整个白天,柳少南等都藏在院里没有出来。这是必须沉住气的时刻,柳少南深谙这个道理,越到行动的时候,越不得有些许张扬。 只是,他隐隐仍是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妥。前前后后想了大半天,却又找不出什么来。随着天色渐暮,那种不安的感觉,渐渐地愈发强烈了。 “风掌门,依你之见,此计划,可还有疏漏处?” 他走到正负手临窗的风破身边,轻问。 “柳盟主,客气了。以风某之见,若是韦贼对我们的行动全无察觉,此计划,并不会有什么不妥。凭我俩的本事,探个将军府,应该也不是龙潭虎穴。” 风破转身过来,微笑答道。 “嗯,以水兄弟和阿七他们之能,断不会轻易露出痕迹,这民巷左近,他们俱已探查,除上回那两个叫化外,并无甚可疑人等。而少群是我堂弟,我二叔三叔亦均在此处,他也断没有出卖我等的道理。故,该说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行藏仍未暴露。只是,风掌门,少南行走江湖有年,在生死之间徘徊数次,心中实有些不祥之感啊!” 柳少南很真诚地看着风破,道出自己的心事。 第579章 计已详 少南探夜 谋更远 韦武围炉 几经探讨无果后,柳少南终是下了决心,今夜的将军府之行,不再更改,以免夜长梦多。 夜,渐渐地深了。 巷内,一片漆黑。 嗖,嗖! 柳少南和风破各穿夜行衣,以黑巾蒙面,轻捷地从院里跃出来,在暗夜里,两人以极快的身法,在几个起落里,便消失不见。 “好厉害的轻功!” 正日夜不休监视着小巷的一位兄弟,看着二人疾速远去,不由地惊叹道。 “速按计划行动!” 另一人赶紧提醒。 他们几人,其实就藏身于小巷斜对面的另一条巷子里,所取的角度,足够看得见小巷出来的任何人。且因为借着地形做了伪装,故而以柳少南这等精明之人,也没有识破。 不过,现在他们苦候两天,总算是有了结果。像柳少南这般在夜里高来高去的高手,不消说,绝对是敌非友。 当然,要赶到柳少南前面去将军府报信肯定是不现实的了。他们的任务,便是在短时间内将早已知会的附近兵马调集过来,同时,仍保持严密监视的动作,不让对方有所发觉,直到完成了合围后,才发起进攻。至于,那小巷里还有谁,他们其实也不知道。但将军府那边,韦大将军应该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正虚席以待呢! 另外,他们会在行动时发出信号,提醒袁达按计划去控制柳少群,不让他有机会搞破坏或者是提前逃脱。 …… “武哥,一个白天,柳少群都没有动静,你说,他们还沉得住气吗?” 书房里,花姐与韦武正围炉而坐。 “越是没有动静,就可能越说明他们即将要展开行动了。若我所料不差,或在今晚,或在明晚,他们必然要来将军府做客。对了,我们的惊喜可准备好了?” 韦武端起茶杯,吹了吹一丝丝茶氲。 “呵呵,早就备好了,就怕他们不来呢!” 花姐嫣然一笑,一切,都早已胸有成竹了。 “不管他们怎么做,最迟明晚,我们都要揭开这个谜底,看看那巷子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藏了什么样的角色!” 韦武小喝一口茶,眼里,隐现出一道杀机。 “嗯,如此也好,免得这般让人不安生。” 花姐点点头,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毕竟亦是领袖翠柳园的超卓人物,杀伐向来也极果断。 夫妻二人边喝茶边聊天,隔不多时,会意地一笑,捻熄了灯芯。 约近戌时末,整个将军府,除了门前仍红灯高挂外,已是一片死寂。 “阿七,待会儿我和风掌门从左侧进府,若有异常情况,速来接应!” 伏了约半炷香的柳不南压住嗓子,向阿七作出指示。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门口的守卫,虽站立如松,虎眼环顾,然亦不过说明韦武治军有方,部下忠心精悍而已。以他们的身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将军府,实在不是难事。 哼,我就看看你韦武,这回是不是还能那么好运! 柳少南心中暗道,此际,那丝不安已经渐渐消失。毕竟是曾经恶名赫赫的白云使,邪道中顶级的高手,他的自信,并不是凭空生出来的。 “走!” 轻道一声后,柳少南再次跃起,避过门口守卫的目光,抵近将军府左侧。 第580章 入宝山 不欲空返 寻韦武 为求有机 偌大的将军府,黑黢黢的,一丝灯火都不见。 柳少南一跃入内,迅速隐在院内一棵树中,凭着一双足比夜鹰的锐眼,仔细打量着将军府的布局。 在他眼里,虽然一切仍是都显得隐隐绰绰,但他毕竟见多识广,对于各地官府的建筑形式和布局都略有了解。半晌之后,他已基本上算是心中有数了。 从已经熄灭的灯火来看,府内之人应早已入眠,竖起耳朵一听,还能听到些细微的鼾声。 “哼,这韦武可真托大!府内竟然一个巡逻的军士也不曾看见!” 风破疑惑中悄声说道。 “风掌门,似乎有些不对劲。” 柳少南却摇了摇头,心中的不安之感,在此时忽地更加强烈。 一切,既合道理,又似乎并不寻常。 合理之处,就在于此时确实应该入睡了。然透出的不寻常,却正如风破所疑惑的,不该没有军士在府中走动。 “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归?说不定,这韦贼自恃武功高强,且开封府尽入他手,实在安然得很,故而,不劳军士在府中巡查罢了!” 风破却说出了另一番道理。 这么说,似乎也真有道理。因为,只要几人没有打草惊蛇,料得韦武也不知道他们会来开封图他,所以,将军府不设防,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般一想,柳少南又笃定了些,心头的不安,遂自嘲为上两回失手的阴影。 “嗯,风掌门,亦是此理呢!这样,你走前院,我走后院,重点摸清楚韦贼的书房和卧房,这两处,必是他常去之地。若一切顺利,半炷香后,你我再到此处碰头。若有异常发生,就不必管对方了,只管往外走,凭你我的轻功,应该逃得出去。然北郊那边,却不可去了。” 柳少南点点头,接着小声做出安排。尽管暂时看起来没什么太不对劲,但他还是做好遭遇不测的打算。 “好,我先去也!” 风破轻声应道,迅疾离树而去。毕竟是泰山四杰之首,他的本事,着实要在其他三人之上。光这手轻功,便足令柳少南暗里一赞。 等他一走,柳少南亦提气纵身,轻飘飘地掠向后院。 以他的判断,前院应多为议事办公之地,而后院,才是栖息之地。但他又觉得,韦武非是常人,此院倒也有好几进,几十间屋,故还真说不好会藏身在哪儿。所以,他才将二人这般前后分工。 然一间间地找,是不方便的。纵是自己轻功再好,落地无声,也怕万一惊动了韦武或其他人。因为,没有人巡逻,不代表,没有军士在府里歇息。 这一点,柳少南是不敢疏忽的。 很快,他掠到了后院的一个房顶上。四下一望,在一片漆黑里,他渐渐看清了后院的布局。这后院,是呈凹形的回廊。左右数去,各有六间房,中间是一廊道,宽约两三米,廊道两边,一边是干池,一边是水池,却不知是何道理。 不过,他却无心去在意这些了。 吱呀! 这时,忽地却听得开门声响起。 凝神望去,却见左边廊下,转角的地方,一门轻开,灯火也同时亮起,接着,是一身材窈窕的女子,仅穿着亵衣,急急地启门出来。 第581章 疑心起 似现踪迹 灯火亮 突来铁枪 这是为何? 柳少南不由心中心疑。 若是起夜的话,一般来说,这房内,总都放有便桶,根本不需要出门来。且,如此香艳地在寒夜出来,既冷得很,又得防着春光乍泄。 “夫人,睡得好好的,为何跑出去了?” 这时,却又听得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来,不过,隔着窗户,纵有灯火,也看不见是谁。 “武哥,还不是那死丫头粗心得很,白日里冲洗便桶后,竟没放到房里来!哎哟!” 那女子显然有些忍不住了,说着便往中间廊道里跑。 武哥?! 莫非,此人便是韦武!? 柳少南蓦地一惊,惊罢不由地又一喜。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柳少南再次定睛望去,欲望穿窗户纸,看清楚屋中男人的模样。 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 也够了,哼,韦贼,明晚此时,就是你的死期! 柳少南既是得知了韦武的住处,只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恨恨地望了几眼后,便欲腾身离开。 唰! 然而,就在此时,一院的灯火却忽地亮起。 不好,中计了! 柳少南心中大惊,一跃而起。 “想逃!” 蓦里,却听得一声厉喝,一人拔地而起,自下而上,一招举火烧天,黑乎乎地戳来一杆铁枪。 嗖,嗖! 接着,底下,又似有人放出手驽,破风之声,直逼柳少南。 好个柳少南! 当此之际,是分毫不乱,先是一刀力格铁枪,却只稍作接触,便忽地借力反跃,堪堪避开几枚驽箭。 “拦住他!” 见柳少南竟有这般功夫,底下一人大喝道。 接着,有好几人立时跃上屋顶,欲将柳少南围住。 柳少南自也不敢恋战,眼见跃来的几人,功夫均是不错,虽说以他之力,这几人倒也不在话下。但此时形藏既露,哪还有心恋战?且这一望,满府的灯火都已亮起,喊杀之声,正响成一片。若是不早点抽身离开,真个就要陷在这将军府了。 嗖! 他猛地强提一口真气,足尖一点,跃起丈余,在空中凌空再几点,竟是跃过了那几人。自然,几人的围攻打算便告落空。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柳少南见几人被他甩在身后,更是大展身法,如箭般急飞。 唰! 哪知,才跃得几步,斜刺里,却见寒光一闪,竟有一剑自上而下袭来,其势之疾,其锋之锐,实让他不得不为之止步。 叮叮! 说话间,刀剑相交,二人均是心中一惊。 柳少南惊的是,来者竟似是那先时身着亵衣的女子,此时当然已经穿戴好了,已是一袭白衣,出剑如风,其剑法与内力,实是不弱。 而这女子,倒不是花姐,却是另一位翠柳园里的奇女子,与绿绮并称为双姝的绫红。 她此番来开封,实是有点凑巧。本来,她是要北上京师,与三娘、可人、朱大掌柜碰头,为他日大军攻打京师做些准备的。可听得花姐在开封,那是一个姐妹情深,自是要来拜会了。也因此,顺便帮韦武夫妇演了场戏。 实际上,自柳少南一入后院,便已落在暗里窥伺的兄弟们眼中。绫红故意慌慌张张地做内急状,亦是发出信号,让伏在暗处的兄弟们出来迎敌。 这一切,当然尽在韦武夫妇的算计中。 第582章 入彀时 方知中计 闪身处 忽见来人 让绫红吃惊的是,这夜闯将军府的贼人,实是个硬点子。 二人刀剑连连相击,战不数招,绫红明显不敌,不得已,翻身后跃,让了开去。 当然,柳少南自是巴不得如此,他可没闲心去紧追绫红不放。绫红这般一退,他是求之不得。 嗖! 他又一展身形,向前一跃。 此际,地面上已是四处是人,灯火点点。前院那边,亦似乎不太平静,打斗之声,丝丝入耳。料得,风破也是被人识破了。 眼见得,柳少南再跃过一道房顶,便将来到前院。 绫红复又提气上房,挺剑急追,而在柳少南前方,忽地又来一女子,却是横剑当胸,十分镇定地挡着他的去路。 “挡我者死!” 柳少南急欲脱身,管他前面是什么人,纵使那女子更是美貌如花,亦是不顾了,单刀一挥,十分凌厉地劈将过去。 “呵呵,有恁容易?!” 那女子两声娇笑,却是不闪不避,一剑直刺过来。 这一剑,端的是无比精妙,刚好,是攻其之所必救。这下,连见识过许多剑法名家的柳少南也为之心神一凝,手中那一刀,竟不得已中途变招。 叮! 刀剑相碰之下,柳少南只觉此女子比之前面那女子功力更高一筹。 “姐姐,你我二人,定要留下这厮!” 这么一阻后,绫红也已从后面杀来。 自然,这姐姐,就是花姐,花芊芊了。 于是,两女一前一后,截住了柳少南。 “哼!留得住么!” 柳少南自知若是被二女缠斗住了,脱身必然不易,冷哼声中,反手一刀,再攻绫红。 他也是看得明白,花姐那边,一对一,他要想取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唯绫红功力稍弱,倒是一个突破口,自是先发制人,先攻绫红。 “呵呵,好狡猾的贼子!” 花姐一见,自是知他心意,不免出言相讥。当然,手下亦是不慢,紧随一步,挺剑径袭其背。 叮叮! 不过,柳少南倒也真是了得。先一刀,劈得绫红退开几步,险些翻跌下房顶,再一刀,却刚好抵住了花姐的剑。 他的单刀,素有河东第一刀之称,其精妙处,实不下于他柳家世传的双戟。故,这一前一后,纯是他以此际形势,随机使来。 “你跑不了的!” 绫红稳住身形,俏脸一白,咬牙说道。 “哼!” 柳少南却不想多言了,手中刀,故伎重施,再攻绫红。 当! 哪知,却见初时那枝铁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竟与他这一刀,来了个硬碰硬。 哗啦! 只是,那持铁枪的汉子,终是内力逊他有点多,这一枪,实在没讨得了好,连退之下,带着瓦片一道落下房顶。 嗖,嗖! 然当此之际,又听得箭矢破空之时传来。 柳少南不假思索,提气往左一跃,再次避开。 唰! 下一秒,花姐的剑,已是如影随形,到了背后。 唰! 差不多同一时间,绫红也一咬牙,飞身一剑奔来。 于是乎,这一刹间,柳少南的前心后背,立在二女剑风笼罩之中。 形势,似乎非常的不妙。 而柳少南亦是有些叫苦不迭,以他的手段,此际,若舍得受花姐一剑,必可破开绫红的剑,且将之劈于刀下。然若是如此,却难保证,受伤之后,是否还能逃得出去。 要糟! 柳少南暗暗叫道。 第583章 杀手现 长刀救主 险事毕 玉臂留伤 叮!叮! 谁也不曾料到的是,在柳少南本欲行险破解花姐和绫红的剑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人,各出一刀,抵住了二女的剑。 刀,是窄身的长刀。人,是如柳少南般的黑衣蒙面人。然,眼里射出的凶光,着实阴冷。 “主人,走!” 冷冷的说出三个字,那两人,各自挥刀向二女砍去。 招式,很简洁。 这令二女无法判断他们来自何门何派,且,刀风透着寒意,透着无边的死气,这在江湖上,并不多见。 柳少南见此机会,更不停留,腾身便走。几个身手好的兄弟,赶紧展开轻功急追。只是,毕竟与他的轻功差距甚远,不多时,已不见其踪影。 “唉,终是让他跑了!” 一兄弟不禁猛地跺了跺脚。 …… 半炷香之后,将军府终于恢复了平静。 有四名黑衣人,或被斩杀,或自绝经脉而亡,总之,没留下一个活口。 绫红的左臂,已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花姐倒是无事,只是大战一番后,云鬓微乱,面色泛红。至于别的兄弟,也只是伤了几人。 “若非这几个黑衣人出现,今晚那两贼子必定跑不出去!” 绫红兀自恨恨不平。 “那两贼子究是何方神圣?武功竟如此之高?” 花姐轻问正看着黑衣人尸体出神的韦武。 “嗯,实非一般高手啊!与我相斗之人,剑法精奇,内力深湛,平心而论,若是一对一的话,我亦没有把握能够赢得了他。只是此人的剑法,实有宗师风范,绝无半分邪气,却令我甚是不解。至于你们所遇到的使刀高手,以我判断,或是那忠义盟盟主柳少南呢!” 韦武一手支着下巴,略作思索回道。 “难怪,以我和绫红之力,也留不下他。” 花姐一想亦然。 实际上,当时她和绫红那一剑,着实逼得柳少南差点乱了手脚。本来,柳少南是欲不管花姐那一剑能否刺中自己,都不避反迎,凭着绝妙的身法,迎着绫红的剑,欺近过去,并以极快的手法,在间不容发之际挟住绫红,以使花姐投鼠忌器,从而谋得生机。 只不过,恰好是阿七率人赶来,挡了二女的剑,从而,才没让柳少南差点伤在花姐剑下。 但阿七等,毕竟是星刃里仅存的杀手,其武力值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故,绫红虽一剑将之刺死,却不免左臂被划了一刀。 “呵呵,无妨,只要人没事就行。等会儿,袁达那边,必有回报,是否柳少南,自会明了。” 韦武欣欣一笑。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好好地站在这里,就是大好事一件了。今夜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和谋算之中,有此结果,实在正常不过。 当然,他此时并不知道,与他对招的,竟是泰山掌门风破。 两人本来是打得旗鼓相当,谁也没本事能在短时间内奈何得了谁。不过,风破这边,毕竟是在行藏识破后,急着要逃走,故算得上是困兽之斗,战力值是要往上升的。而韦武则作为一军主帅,多少须爱惜羽毛,虽是亲自出战,内心却不想折在他手。故而,杀意就消减了许多。终是在那两名星刃杀手陡然出现时,由风破觅得机会,逃了出去。 第584章 陷重围 困兽搏命 看将军 冷语说降 几乎在将军府这边闹出动静时,北郊民巷内,也杀成了一片。 纵是敌众我寡,纵是被重重包围,水怒、柳大川兄弟,加上另两名星刃杀手,仍是不愿轻易就范。他们利用民巷逼窄的地形,硬是令一众军士死伤许多后,才攻进院内。 箭矢,在此巷里,实在无甚作用。距离短,又缺乏好的角度。而柳大川等,本就功夫不弱,闪转腾挪之际,根本难以射中。且又是在黑夜,纵是那火把照得红透了半边天,准头也极受影响。 “水兄弟,你伺机先走,我们一把老骨头了,死不足惜!” 柳大川甚是硬气,也甚是义气,自己都已被几名军士围攻,还不忘提醒水怒先逃去。 “二哥,你走,我断后!” 但是,终究是自家人心疼他,柳大白一戟刺翻一名军士,欲替他挡下敌人。 “别管我,你走!” 柳大川亦手下不慢,飞起老脚,踢开一名军士的长枪。 只是,哪里好走得了? 水怒这边虽知柳大川是一番好意,可打眼四望,不仅几人个个被数人围攻,且院里院外,已满是军士,此际,纵有天大本事,只怕也杀不出去了。 “挡我者死!” 水怒只得大怒,剑起处,一军士应声倒地。 泰山剑法,毕竟不是样子货。 而柳大川和柳大白兄弟俩,在此时,已成背靠背之势。说实话,若是仅就院里这些普通军士,以二人的功夫,要杀将出去,本来也不是太难的事。不过,人家显然也把一切都算计在内了。 因为,院墙之上,早已有许多弓箭手,正张弓搭箭,对准院里。可想而知,便是轻功再高,欲跃起从高处逃脱,也是难上加难,一个不好,极可能就被射成刺猬。 且,谁又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人在等着他们呢? “退开!” 这时,却见一全身披挂的将军,从院门处进来。 令行即止,院里的军士很快有序地退开来,却将几人围在中央,并不再上前进攻。 几人身前,已倒了军士数名。然人家这般一停手,实际上,却让他们更难受。 清一色的长枪,将几人围得很严实。柳少南留下的星刃两大杀手,合着柳大川兄弟俩、水怒三人,互相倚靠,成了个梅花阵。只是,谁都心里清楚,这一回,要逃出去,千难万难。 汗,瞬间湿透全身。 在这样的气氛里,水怒才感觉到真元耗损之速。原来,再高的武力,陷入这一如汪洋大海的阵势中,亦最终会力竭计穷。 柳大川亦是心生恐惧,这个在河东也算强横的高手,提着双戟,任那戟尖上的血往下滴。 时间,由此陷入静默。 大家都在等着那将军的下文。 不得不承认,这将军实在将柳大川等人的心思拿捏得太死,太到位了。 与其不计死伤地疯狂进攻,倒不如让时间停下来,围而不打,虎视眈眈,既可省了气力,还可给对手以更强大的压迫感。 毕竟,想逃命的,不是他们。 箭,在弦上,枪,在身前。 无边的杀气,一层又一层地向几人心头漫溢。 “若尔等还想活得性命,我以为,放下兵器,才是最好的选择。” 终于,那将军扶着剑,冷视几人,淡淡地说了出来。 第585章 不肯降 水怒暴起 且留情 袁达忽来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到了这个时候,水怒仍是还有几分气节和风骨。不得不说,名门大派的弟子,总还是有些自己的节操。 柳大川却没有吭声。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来得无法想象。 之前,他们可能预想过行动会失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弄成现在这般窝囊的境地。 “慢着,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而柳大白却头一抬,眼中精光一闪,看向那将军。 “几位身手了得,料非江湖无名之辈,若是这般死于我将士的乱枪之中,乱箭之下,呵呵,实在,甚是不值。” 那将军倒也淡定得紧,一捋胡须,悠然说道。 “少说废话,生有何欢,死亦何惧?来吧!” 水怒听得有些不耐烦,眉毛一扬,剑指那将军。 “水兄弟,切勿冲动!” 这时,柳大白一把拉住水怒的手。 “你!你好歹也是武林中的一号人物,怎的这般怕死?” 水怒被他一拉,更是气极。 “谁怕死?” 柳大白当然不想认。 其实,他也是想施缓兵之计,看能否等到柳少南和柳少群前来相救。 只是,他却不知道,柳少南在将军府的情况也不好过,此际也快成了丧家之犬。而柳少群,更是已被袁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拿下了,根本连剑都没机会拔出来。 “不怕死就上!” 水怒甩开他的手,说完便起,欲擒贼擒王,直取那将军。 “呵呵,杀!” 那将军早留心于他,见他一暴起,立即反身后跃。 于是,场面又恢复之前的状况,只不过,先前是几人各自为战,现在好一点,算是组成了个梅花阵,防御上要强点了。 但院里的军士,在之前吃了些亏后,现在有那将军坐镇,亦是显得聪明得多了。一个个按战阵杀敌的技能,整齐划一地进退,令几人反而更是招架不及,哪里还伤得了人? 再说,主要是制空权方面,已经完全掌握在人家手上。而要行险往高处冲,就必须能挡得开那些乱箭,这无疑,会是个大难题。 但若是这般斗下去,几人迟早都得被困死,力竭被擒,那是看来要注定了的命运。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柳大白已经气喘吁吁,水怒虽一如疯虎,却也无法对军士们予在太多杀伤。 那将军仍是没有动手,只冷冷地看着院中的厮杀。一切,均在掌握之中。他非是不吝惜手下的性命,却更知道,对付这样的武林高手,唯采取这样的方式,才有机会将其制服。 总算,伤亡已经降得很低了。 水怒每欲腾身跃起,搅乱阵势,都被那将军在一旁的从容指挥给化解。 “刀下留人!” 终于,院外有人大声喊道。 接着,一身劲装的袁达按剑而入。在他身后,是被两名军士伺候着进来的柳少群。 “袁统领!” 那将军这才回身,很恭敬地向袁达行礼。 “柳少群,现在看你的了。” 袁达向他笑了笑,拱手回了一礼,却让开身子,把柳少群推到前面。 局势,由此自是一眼明了。 显然,柳少南等的精心计划,于此已告泡汤。且,不光是柳大川他们被重重包围着,柳少群亦已被人家识破,成了阶下囚。 第586章 悔意起 有苦难诉 寒光闪 不意骤生 “父亲,停手吧!” 柳少群扑通一声跪下来,脸上的表情,无限悔恨。 “哼,柳少群,你也忒没骨气了吧!” 水怒却仍是嘴巴硬着,然呼吸之间,明显地已见疲累。 “水怒,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 柳少群一抬头,瞪着水怒。 “哼,便是跑不掉,也胜过你这贪生怕死之徒!” 水怒自是要反唇相讥。 实际上,柳少群是有苦说不出。他也没想到,他们的计划,会这么轻易地就被韦武识破,而且,当时袁达动手的速度,实在令他措手不及。他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便被袁达给制住穴道,从而失去了反击之力。说来,这实在甚是窝囊。要不然,以他的武功,本和袁达在伯仲之间,怎么的,也不至于不反抗一下呢。 但事已到此,他总算是个孝子,想到自己或将罪无可恕,然父亲却不能随自己一同遭殃。于是,他便向袁达苦苦哀求,说是愿将功折罪,到北郊来说服父亲等人,以免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 “唉,我的儿哟,你,你……” 然柳大川在此际,却并未吃透儿子的心意,竟是认同了水怒的说法,一声叹息中,实有无限的失望与无奈了。 嗖! 突然,但见寒光一闪,一物如流星般疾射过来。 “小心!” 袁达大叫一声,飞身扑去。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他终究是慢了半步。 噗! 那物直射入柳少群的胸口,直没至柄,原来,却是一柄长刀。 “儿子!” 下一秒,柳大川反手一戟,将一名星刃杀手刺中小腹。 原来,方才那一刀,正是此人趁大家没留心之际甩出。而柳少群被点了穴道,哪里避得开来?故,一刀入胸,眼前一黑,眼见得是活不了了。 “收,收,收手吧……” 凭着最后一丝真气,柳少群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接着,头一歪,立时气绝。 “我的儿哟!” 柳大川是心如刀绞,哭喊声中,手腕一搅,竟是将那杀手搅得肝肠尽断。 然后,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了,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抱着柳少群的尸身,老泪哗哗地往下流。 这么一来,另一名星刃杀手立时目露惧色,手中的刀,握得虽紧,却已不知觉间颤抖起来。 “拼了!” 只见他眼睛忽现恨色,同时振臂跃起,手中忽地以满天星的手法,向墙头上的弓手们撒去。 “想走!” 袁达拔剑就掷,直袭其背。 嗖! 水怒却趁此机会,在众军士皆愕然之际,一剑冲天而起,亦是凌空几个剑花,扑向正门的院墙。 那将军不禁一惊,拔剑起身便欲阻拦。 只不过,他毕竟长于马上功夫,这腾挪闪转的轻身功夫,却逊得水怒太多,丈高的院墙,于他,实是跃不上去。 嗖嗖! 总算,弓手们还是射出了手中的箭。 唰唰! 水怒剑气如虹,立时荡了开去,下一秒,竟抢上院墙,一脚将两名军士踢了下去。 “抓住他!” 那将军大喝道。 于是,一些弓手纷纷拉弦放箭,另一些军士则冲出院门,向水怒追去。 然水怒这一逃出院子,立展开轻功,借助夜色,于房顶和树杈间,一路慌不择路地飞掠。众军士终究是硬跑不过,只得傻眼望着他渐渐消失于暗夜之中,无奈地重回院子。 第587章 伤变故 义释二柳 悦无恙 笑恕一袁 院中,星刃杀手却没水怒那般好运,还没抢上墙头,便被袁达一剑穿胸,砰一声掉落下来。 “袁统领,只怪在下太大意,让那贼子跑了!” 那将军有些气恼地说道。 “呵呵,怎可怪你?李将军,且放心,各路口皆有我们的人把守,城门更是早已关闭,他想逃出去,在这黑夜之中,岂是那么容易的?” 袁达却不以为意。 说罢,他又走向柳大川。 事情的变化,着实出人意料。他原想带着柳少群来,说服柳大川等人的。哪知道,那星刃的杀手,却忽施杀招,竟袭取了柳少群的性命。一时间,他亦是心中微有歉意。毕竟,若是他不封住柳少群的大穴,以他的功夫,该能避一避的。 “柳世叔,您请节哀!” 万事不必再说,袁达看了眼抱着儿子的柳大川,深深地向其鞠了个躬。 当然,这一动作,也算是依足了江湖礼数,仍是把柳大川当成了武林前辈。要不然,以他们与柳少南要干的勾当,哪能有这么客气? “走,儿啊,回家!” 柳大川漠然地回望了袁达一眼,才抱起柳少群,颤颤巍巍地向院门处走去。 身后,柳大白向袁达感激地一抱拳,一言不发地随着柳大川离去。 “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李将军甚为不解。 “算了,事情已全部明了。这柳家是河东大族,在武林中甚有地位,本亦是侠义中人,如今却为柳少南所累而误入歧途,然他们此番恶迹未显,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当然,像柳少南这般的,是一定不能放过的。” 袁达摇摇头,淡淡答道。 他这么一说,李将军也不便再讲了,余下的事,只能是加紧缉拿,逼得水怒等露出形迹。 袁达见此间事了,立即乘夜赶回将军府,向韦武复命。从柳少群的口供里,他得知了柳少南今夜的计划,虽说对师兄的武功甚为有信心,但总怕暗箭难防,故,心里着实有几分忧虑。 等他赶到将军府,韦武已经坐在会客厅,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了。 “师兄,你没事就好了!唉,都怪师弟我没用,没能将他们一举拿下。” 一见到韦武安然无恙,袁达心情大悦,但想到柳少群的结果,以及逃脱的水怒,不免又叹了一声。 “不怪你,边喝茶,边给我好好地说说!” 韦武哪会怪他呢?立即斟了茶,笑眯眯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是这样的,师兄,我照原计划,知会李将军入巷内擒人,而我则到军营捉拿柳少群。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那柳少群在猝不及防间被我拿下后,很配合地便交代了他堂兄柳少南要来行刺你的计划,并随我同到北郊民巷内,打算说服他的父亲。哪知,唉,总是我太过大意,竟让一名杀手将他给刺死。而另一位据说是泰山四杰之中的水怒,却是乘机逃了出去。后来,我自作主张,放了柳少群的父亲和三叔。师兄,这事要是做得不对,请你责罚!” 说完,袁达一口喝干杯中的茶,霍地又站起来,竟是要向韦武下跪。 “怎可如此?!” 韦武倒也眼疾手快,袍袖挥处,扶起了他。 “师弟,虽说军法无情,可此事,你没做错。放了柳少群的父亲,实是下了一步好棋呢!你想,至少有一点,柳家今后对于朝廷,恐怕没有那么死心了吧!何况,柳大雄本来就曾是河东侠义道的领袖,若不是柳少南这混账儿子,他也不会落得现在被侠义道所不齿呢!” 第588章 计划坏 回身小巷 城西隐 易容叫化 行刺计划再次泡汤,在夜里急急奔逃的柳少南,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他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破绽,竟再一次如同上回清虚子刺杀福王一般,落进了人家的圈套里。而若不是阿七等死命相救,他即便是逃得出来,也是要落得一身伤的。 看来,北郊民巷那边,也一定出了状况。 心躁之余,他做出了推断。 以韦武的本事,他几乎可以断定,北郊民巷那边,形势只怕相当恶劣。 水怒等会怎么样,他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是,那里毕竟还有自己的二位亲叔叔。这番请他们出山,他是费了些功夫的。当时他老爹柳大雄第一个就不同意。上回泰山武林大会,他的身份暴露后,老爷子可是气得大病一场。 可又能如何? 再怎么的,这都还是自己的儿子。再不长进,你也不可能割舍得掉那份血脉亲情。 所以,他软磨硬泡,最终以救堂弟回河东的理由说服了柳大雄。按他的说法,救得柳少群回来后,就彻底与靖王府和朝廷划清界线,从此,安安心心地呆在家里,修行武道。 所以,二位亲叔叔如果有什么闪失,柳少南自问是真没法回去交代。 黑暗中,他小心翼翼地贴近了那条小巷。 只是,小巷里已是一片漆黑,暗伏的水怒和两名手下,也似乎不见踪影。 不用想,万事已毕。 柳少南十分机警,一断明形势,立即折身往暗处去。 此时,他实已完全失去了方向。一边是二位亲叔叔生死未卜,一边是风破,也不知道是否从将军府里逃脱。 如是他们都不幸折在了开封,柳少南自觉罪过有点大了。对河东柳家,他交代不了,对靖王,对泰山派,那更是要头疼得紧。 “先摸清楚他们的情况吧!” 思忖片刻后,柳少南终下了决定。 他也知道,此际满城必在搜索他们,要逃出城去,时机不是太好。所以,干脆,先伏下来,弄清楚一下二位叔叔和风破他们的情况再说。 当然,他并不为自己从将军府只身逃走而感到有甚么内疚,他甚至已开始为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准备着说辞。 此夜,也终将过去。 此后,一连几天,开封城的守备都不曾有半点松驰,满城仍是有一小队一小队的军士在各街巷中搜寻。 柳少南已化成了一个老了一二十岁的叫化,衣服穿得破破烂烂。这身衣服,还是他在城西一座砖窑里,弄死了一位老叫化才得到的。为了不被人发现,他残忍地对老叫化进行了毁尸灭迹。其时,通过几天的暗察,他基本已知道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目前的情况,是风破和水怒两师兄弟,与他一样,估计隐在城内的某个角落里,并未落网。而二叔和三叔,则是带着柳少群的尸身,连夜赶回河东。 这是个好消息,又是个坏消息。 柳少南深知,如此一来,以后想要获得家族的支持,只怕不是那么顺利了。柳少群终是因他的手下而死,这一点,他难辞其咎。所以,他真还不知道到时候怎么面对整个柳家的亲人们。 但不管怎么说,二叔和三叔能保得性命,总算这情况还没太坏。 当然,他亦想找到风破师兄弟,看能否再出其不意,继续完成刺杀任务。以他的判断,城内的巡查虽是未曾松懈,但说不定,韦武早以为他们已遁出了开封城。 第589章 避风头 身寄小院 议去路 意决首魔 “师兄,那韦武的功夫真如你说得那般高吗?” 果如柳少南所料的,一时间亦在避着风头,没冒险逃出开封城的风破,竟和水怒凭着独门的联络方式,碰到了一起。此际,两人正蜷缩在北郊民巷里另一家因战乱而只剩得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婆婆的院子里。他们自也没敢惊动老婆婆,毕竟多少曾是侠义派,终究还有点恻隐之心,故而,只是很小心地躲在她家的草房里。凭两人的身手和警觉性,老婆婆自然无法发觉。 这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的道理。这一点,确实,连韦武也是一时忽略了。 “着实不一般啊,一个带兵的将军能有这般的武功,实不多见。看来,此人盛名之下,确实无虚。” 风破如实说道。 那晚与韦武的比拼,不可谓不惊心动魄。从内力而论,两人不相伯仲。从招式来看,他泰山剑法倒是要略占上风,不过,打到中途,韦武却舍剑用拳,反而还更显得顺手了。故而,就风破的自我评估,要是在公平的比试环境下,他能在百招左右击败韦武。 但即是如此,也足以让风破心惊了。 要知道,泰山派之前以四虚子的功夫为最高,其中清虚子更是要比几师弟高出一截。在二代弟子中,则以泰山四杰为最,而作为泰山四杰之首的风破,亦如乃师清虚子一般,胜过其他师兄弟不止一筹。客观点说,他的功夫应与木虚子一个段位,而高于其他三虚子。 那晚若不是另两大星刃杀手及时来援,风破自问要脱身并不容易。毕竟,敌方既有韦武这般的高手相缠,旁边还有不少军士环伺,要逃将出去,恐怕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因为,即便他能击败韦武,也必然不是一边倒的压制性胜利,既耗真气,又不一定没有受伤之虞。 “那如今你我二人,又该如何做呢?” 水怒轻声问道,他的脾气向来较急,但对风破,却是很敬重。 “且再等两天吧!我以为,柳盟主应该也已逃了出来,不然,韦武还不得大加宣扬?而此次来开封,毕竟是以他为首,故后面的事情,我们该听他的想法后再定去留。明日,我们兄弟俩多留心一下,看看他有没有给我们留下联络的记号。要是没有的话,或是说明他已离开开封了。如此,你我亦可以偷出城去。他韦武就是巡查得再严,以我二人的身手,要逃出去,该不是难事的。” 风破的心中早有计议,见师弟问起,也是没加隐瞒。 “只是,师兄,你堂堂泰山派的掌门,为何要听命于他?” 水怒却甚是不忿。 “师弟,何须计较这些?我们师兄弟能执掌泰山派,说来,还不是得谢人家一声?再说,他跟王爷的时日甚久,比之师兄我来说,在王爷那里,说话会更管用。若是因这些小事,去得罪于他,定会得不偿失。唉,如今我们泰山派早已声名狼藉,为正派人士所唾弃。在这般情势下,实是不得不低头啊!” 说到这里,风破其实心里已隐有一丝丝的悔恨。 说来,他在靖王身边也有不少时日了。要说信任,靖王对他和柳少南算是不相上下的。但,现实的情况,却依然是柳少南稳居靖王府首席爪牙的位置。毕竟,人家老早就弃白从黑,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誓要走到底的。就冲这一点,他风破也不得不让人家三分。 第590章 达共识 魔头暂隐 断去向 将军暗寻 风破师兄弟俩扯了老半天后,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再潜在开封几天,等柳少南有了消息,就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而就在三人都隐在开封的这几天里,韦武却是没敢太放松。 已经确定了来者是柳少南后,他不得不打起十分的小心。那夜设计不成,让柳少南和风破临时走脱,效果着实是打了折扣的。所以,一连几天,他都严令加强城防和城内的巡查,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有点发现。 以他的判断,柳少南和风破这样的人物,要是想逃走,当夜就该走了。但是,他们的行刺大计尚未成功,必也是有些不甘心的。如此,再怎么的,他们恐怕也不会就那么像丧家之犬般逃走的。 只不过,柳少南他们确实藏得深,藏得巧妙,竟是让他这般近乎地毯式的搜捕,都没产生什么效果。 难道,他们几个真的是如那泥牛入了海,再也找不到了? “我就奇了怪了,四方城守日夜未歇,均未发现有人潜逃的痕迹,如此来说,他们三人,必还在开封城里。可,可偏偏又一点蛛丝蚂迹都打不到!” 袁达忍不住,说出了韦武心中的话。 “呵呵,小袁勿忧,我想,定是有我们不曾留心或者疏忽的地方呢!” 花姐却是一笑,轻摇螓首。 “对,夫人说得有理啊!” 韦武点点头,不由地一支下巴,沉思起来。 虽然未着痕迹,不代表柳少南他们逃不出去。以他们的本事,总还是有办法在大家都不知觉的情况下离开开封城的。 若是他们已然逃了出去,那实际上,再兴师动众地让大家日夜摸排,便不那么人道了。本身天气寒冷,作为并不甚耐寒的江南人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挑战。 而若是他们仍是躲在这城市的哪个角落里,那,便不排除他们或许仍未死心,仍想继续未完成的任务。 “这样吧,师弟,传令下去,从明日起,不用再满城巡查了。只让兄弟们,多盯着些城门便好,我料啊,若是他们明里出城,多半会乔装打扮,真要识得破,便算是他们倒霉了。另外,夫人,还得劳你使些力,暗里排查一下我们可能会忽略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些发现的。” 小思片刻后,韦武决定改变策略。 对于刺杀这事,要说完全不担心,那是假的。但要是总把这事放在心上,那日子也会过得不舒坦。所以,干脆,先明里放松下来。暗里若是找得到柳少南他们的踪迹,但想法留下他们。若是找不到,只要自身加强防范,料来也不会让柳少南能得手。 这一点上,韦武是有信心的。毕竟,以他的武功,能在三招两式间便将他放倒的,放眼天下,只怕也没得几个。 “嗯,如此也好。” 花姐亦是赞同他的策略。 “对了,夫人,绫红已与柳少南朝过相,若是再上京师,怕是不太妥当吧!” 韦武忽又想到此事,赶紧也说了出来。 “师兄,那晚夜色不甚明朗,或许他并未看清楚呢!” 袁达倒没太在意。 “难说啊,万事小心点总是好的呢!” 韦武摇摇头。 “武哥,此事提醒得好,我且再作安排便是。” 花姐却点点头,对她们这种人来说,要谋大事,就得步步小心,任何一点小纰漏,都是不允许出现的。 第591章 叹失手 少南无计 说形势 水怒难平 事实上,又过了大半天后,柳少南终究是和风破师兄弟俩搭上了火。 三人一碰头,不仅将那晚之事重新对了一遍,更是又碰了一下接下来的思路。 “没想到韦武那厮,竟识破了我等的计划,险些让我俩都着了道。唉,幸得有阿七他们舍命相援,不然,我柳少南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了。” 到此时,柳少南仍是没明白他们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以致于让韦武他们设下了陷阱。此番行刺,落到如此境地,着实让他觉得心中窝囊。 “算了,柳盟主,何须纠缠这些?你我能安然重逢,便是大幸事一件了。对了,以你之见,下一步,我们是该回京师复命,还是继续呆在开封,以待时机?” 风破一摆手,并不以为意。 “若是以咱们三人之力,真要在韦武只身之时,自然可一击而中,然韦武而今必已加强防范,出入绝不会单人独骑,故,这等机会,基本上不会有。而若是咱们来个出其不意,再探将军府,唉,却仍是成败参半呢!说实话,那晚你我虽进了将军府,却是连韦武藏身之处都未探得,真是有点惭愧了。” 柳少南亦是举棋不定。 这般回去,必然在靖王府颜面无光,而若是不回去,成功的机会渺茫,难不成,真要搭上性命在此? “柳盟主,师兄,请容小弟说上一言。” 这时,水怒已按捺不住,向二人一抱拳。 “勿须客气,水兄弟,且说来听听!” 柳少南伸手示意。 “小弟以为,那韦贼功夫虽高,终也不是三头六臂,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他是三头六臂,不也还有如来佛祖给镇着?故,小弟以为,此番仍得行险一试,那将军府便是虎穴龙潭,我等也得再闯一闯!不然,这回到京师,实无法向靖王爷交代呢!” 水怒终究不死心,说完,已是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 “师弟,此事,却不可太鲁莽。而今既有前车之鉴,我等须得小心从事。” 风破却摇摇头,不太同意水怒的建议。 “呵呵,水兄弟欲为王爷分忧之心,少南佩服,只是,确如风掌门所言,小心从事,实为上计。以少南来看,开封城守仍未放松,军士的巡查也很密急,将军府外半里内,更是没间断过。这样的形势下,要找到机会下手,实在不是太容易。” 柳少南倒也说得很客观。 他之所以要跟风破二人商量,就是为了拿个统一意见,也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只要二人同意就此认栽,然后打道回府,他在靖王面前,总还有个说法。有二人为他见证,靖王料来也不会太让他难堪。 “只如此回去,实是窝囊得紧!” 水怒猛地一拍桌子,虽未怒发冲冠,却也面色胀红。 “那,那不如咱们再呆几日看看,若有机会,再行设计,如何?” 柳少南却沉得住气,明知机会可能已渺茫,却总还得照顾一下水怒的情绪。 “嗯,柳盟主说得对,就依你的,咱们再忍几日,看有什么办法能靠近韦贼!” 风破只好点点头。 实际上,他也不是觉得不窝囊,不过,他总归已是一派掌门,凡事总得持重些。而行刺之事,他以前亦并不擅长,而今内心里也不想因此有个闪失,弄得最后不好收场。 第592章 民巷内 敛气淡对 小院外 逐屋细搜 “师兄,巷外有生人来了!” 才过了一晚,水怒便看到巷外来了一行人,看样子,个个脚步轻健,功夫不弱。只不过,因为三人并未在原地落脚,所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不好,看来他们终究是想到这里了。” 风破并不甚慌张,淡淡说道。 “且看他们意欲何为!” 柳少南也凑过来。 只见那些人,迅速分了工,先派人一前一后堵住巷子的进出口,然后,其他人则直奔原先他们落脚的院子,且纷纷扯出了兵器。 “师兄,咱们是不是该躲一躲了。” 水怒有些沉不住气,他看那些人的架势,只怕迟早会把这一片给搜遍。 “莫慌,这几个虾兵蟹将,还奈何不了咱们!” 风破屏息凝气,镇定如常。 柳少南一见,不由地向他投去赞赏的眼色。 此时,可并不是主动暴露的时候。那些人虽然来势汹汹,且显得布置周密,但一时间,还找不到他们这间房子来。再说,人家或许只认准了他们原先栖身的那个院子呢? 所以,只要三人沉得住气,静观其变,应该没太大问题的。而若是他们真要一家家地来搜,那大不了,来个先发制人。以柳少南的眼光来判断,这批人虽然武功不弱,但绝顶高手却是没有一个,以三人之力,他们只要不陷入合围与缠斗中,必然能逃之夭夭。 “我三人俱已易容,且他们并不知我等样貎如何,故,若是他们要逐家逐户地来搜,咱们只须略施小计,想法子出去后,再找个地方会合便可。毕竟,咱们三人在一起的话,反而目标太明显。” 柳少南轻声说道,对于或将到来的危险,并不太在意。 “就如此办吧!但愿他们别那么费事。” 风破点点头,认同了柳少南的主意。 “那便这样了。” 见师兄同意,水怒自然也是没意见了。 于是,三人俱收敛气息,各据一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而外面,那些人果真到起先那院子四下一搜后,又陆续地从院中撤了出来。 “赵堂主,莫非是咱们判断错了,这几人并没有返回此处。” 院门口,当先走出的一面赤大汉,提着刀,甚是纳闷。 “整个开封城都找遍了,就此处被漏,若是他们没有逃出去,八成该在这里。” 回他话的,是一紫衣中年人,头戴着顶黑狗皮绒帽,面目甚白,却显见有道已结痂的新痕。 说毕,这赵堂主两眼往巷里左右一扫,一道精光立时乍现出来。 “此人武功倒也还有两下子。” 就一眼,柳少南已对赵堂主的斤两作出了评估。 实际上,这赵堂主正是那夜在将军府里对柳少南率先一刺之人,算得是随绫红赴京师的护卫。当然,他铁枪虽技艺不凡,但比之柳少南,那肯定还是差了一截。 而他脸上的新痕,则是那夜为绫红挡刀时拜柳少南所赐。 “那还等什么?一间间地搜!” 赤面大汉刀一扬,这人倒是个急性子。 此际,此巷的前后两头均已被守死,故他们想着自己人多,即便遇上柳少南等,也并不畏惧。 “嗯,兄弟们,搜吧!记住,要对主家好言说话,别吓着人家了!要是真遇到那什么柳少南了,千万不要逞强!” 赵堂主点点头,赶紧做着提醒。 他是已体会过柳少南的厉害了,当然不敢大意。 第593章 祭妙计 少南作饵 闻动静 房顶飞镖 “怎么办?他们迟早要搜到这里来!” 水怒离赵堂主最近,一见这架势,立知不妙。 “莫慌,这样吧,风掌门,水兄弟,少南我先从正门出去,故意弄出点响动,你二人则伏在草房里,料他们不会注意你们,等我引开他们后,你二人再悄悄离开,若一切顺利,咱们就在城西的那个砖窑里会合。另外,记住,若是谁遇到麻烦,就以半日为期,没到的,不必等,可直接离开,速赶回京师,向王爷复命。” 柳少南自也没法,祭出了他的妙计。毕竟,人家两师兄弟,让哪一个去冒险引开敌人,只怕都不会那么愿意。 实际上,以赵堂主这般人的身手来说,三人合力要杀出去,倒不是太难。只不过,柳少南不清楚,在巷外是不是还有别的高手在候着?且,如果这么一打,一不小心地被缠住了,那危险也会大大增加。 故,他大胆行此诱敌之计,虽说是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来为风破师兄弟寻得逃遁的机会,而其实,也是他自恃轻功绝顶,能够在敌人猝不及防下为自己觅得生机。且,他本身已易了容,只要甩开追踪,即便是恢复本来面目,也没几人认得他。 故,柳少南此计,其实并无太多不妥之处。 而今日赵堂主等寻觅至此,亦是受花姐吩咐而来。花姐与韦武、袁达几经思索,才发觉漏了此处,三人均与赵堂主一般心思,若是柳少南已逃,此处必然是搜之无果,若是没有逃,那十有八成便在此处了。所以,实如柳少南所担心的,韦武、花姐、绫红、袁达等人,此际,着实在巷外候着。 “好,好吧,那柳盟主,你须得多加小心!” 水怒不禁有些感动,向柳少南重重一拱手。 “小心!” 风破亦露出感激之色。 “我走了!” 柳少南故作潇洒一笑,说毕,反手扯出刀来。 哗啦! 但听得一声脆响,柳少南故意一跃上房顶,脚下暗暗使劲,踩碎了几块瓦片。 “有动静!” 立有人反应过来。 赵堂主亦正在巷中,闻声飞身一跃,循声望去,但见一道灰色的身影从前方一房顶疾掠而出。 “兄弟们,找到点子啦!” 赵堂主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见柳少南这身形,实在有几分熟悉,心中立有几分肯定。 故,这一隙之间,他也没加细想,为何以柳少南这般的身手,仍能弄出响动来。 嗖! 柳少南头也不回,连点几下,已过数丈。 然赵堂主这么一喊,正在其他屋子里搜寻的兄弟们,亦相继跑了出来。 前方巷口处,立有兄弟飞上房顶,迎着柳少南便是甩手几镖过来。 因临行前听赵堂主说过柳少南的厉害,故而,他们是丝毫不敢留情。 只是这又如何阻得住柳少南? 呼呼! 刀光疾闪处,几枚钢镖已打得飞了开去。 而下一秒,柳少南已至身前。 唰,唰! 柳少南自不想陷于缠斗之中,故而一出手,便既狠且疾。 哎哟! 果然,一汉子招架不及,正被他一刀划过小腹,疼得大呼一声,从房顶上滚落下来。另一汉子反应稍快,硬挡一刀后,借力左撤,总算没有伤着。 第594章 铁枪至 却也无畏 拳风来 岂能不惊 柳少南这般一暴露,的确收到了效果,巷内大部分兄弟都向他追来。 当然,轻身功夫差的,却是只能在下面跟着跑,大声地呼喝着。 砰,砰! 说话间,柳少南又踢翻两个上前拦阻的汉子,眼见得要逃出巷子了。 “吃我一枪!” 赵堂主总算功夫稍胜众人一筹,此际亦随后赶来,一枪直搠柳少南后心。 “能奈我何?!” 柳少南头也不回,冷喝声中,反脚一踢,竟正好踢在枪尖上,立将此枪化解。而一股大力,却顺着枪尖迅速蹿至赵堂主手中。 蹬蹬! 赵堂主再次领教到了柳少南的厉害,被这一踢,踢得后退两步。 然这么一来,柳少南已身法如电,掠出巷口。此时,以赵堂主等人的功夫,想要正面拦住他,显然是不太可能了。只不过,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柳少南一时间也无处藏匿。而赵堂主亦是个狠角色,更知外围有花姐坐镇,故而紧追不放,纵是隔了好几丈远,仍是使出全力紧咬。 柳少南则当然不是慌不择路,对于这一带,他这两天已是摸得极熟。故而,他一顿发力,几个起落之下,已将赵堂主甩开好远。他心知,不管外围有没有人在候着自己,却是绝不能被追兵咬住的。 他并没往出城的方向奔逃,竟是往城中心而去。这一着,自是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 呼! 只是,才等他越过几道院墙,迎面又有劲风袭来。 好厉害的拳劲! 柳少南心中暗惊,眼前,一雄伟俊逸的汉子,正猛挥一拳,要将自己逼退。 砰! 柳少南急奔之下,收势不住,没奈何,单掌一出,硬怼上去。 哪知,这一怼,对方只稍退半步,而他自己,则是上身微晃,掌心发疼。 “柳盟主,留下吧!” 汉子一拳逼住柳少南,一个虎跳,退开几步,望着柳少南,微微一笑。 “韦武?” 柳少南听对方竟一下就识出自己,自也反应过来,有这般威猛拳劲的,只怕正是韦武本尊了。 “正是韦某,柳盟主,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跑了!” 韦武笑着说道,心中却暗在戒备。 方才两人硬怼一拳,平心而论,让他对于柳少南有了更高的评估,此人的内力,当不在自己之下,一对一的情况下,胜负难料。但说巧亦是巧,他和花姐几人,各守一处,偏偏,是他碰上了柳少南。 当然,他这一说完,随着他一道的四名亲卫,也他同出于盘陀大师门下的师弟们,亦是齐齐上来,欲围住柳少南。 “韦武,话不可说得太满了!” 柳少南厉声回道,眼里精光一闪,唰唰,连出两刀,逼退亲卫。 此时,他更知,若被韦武缠上,恐怕要想逃出开封,便大大不可能了。 故,两刀一出,他反身后跃,实是身法奇诡,疾如闪电。 韦武也没料到他一打照面就会跑,见他身形一起,微有一愕,不过,迅疾就拔足而起,欲阻柳少南。 柳少南自也不欲与之缠斗,身形后退之际,忽地往左一掠,并不往来时路径上走。因为,他知道,后面赵堂主恐怕也正寻过来。 因此地已在北郊,相对来说,并不似开封城中那般繁华拥挤。故而,柳少南在这瞬间做出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第595章 剑气荡 又见花姐 刀势雄 还数少南 果然,等柳少南往左边疾掠之际,赵堂主也衣襟带风地赶来了。看到柳少南往左逃窜,韦武在后紧追,他也不敢歇下,赶紧强提真气,又尾随上去。其他四名亲卫,却轻功胜他一筹,不几下,便将他甩在最后了。 如此,柳少南一人跑得最前,韦武落他个十几来步,四名亲卫,则落韦武有十几来步。 柳少南主要是没料到会碰到韦武,这一下,确实一时半会儿想甩也甩不掉。此际,他也不再多想,使出全力,仍是往城中心跑。 为什么呢? 他是想,城中心人多,只要离开韦武的视线,他就可隐入人群之中。 只是,他这如意算盘,在刚刚奔到一个街口时,又不得不重新打一打了。 唰! 迎风而来的,是激荡的剑气。 很熟悉的剑气。 这一剑,令得柳少南避无可避,不得不出刀相迎。 叮! 刀剑相交之下,柳少南前冲之势被阻了一阻,而出剑的女子,花姐,却又猱身刺来。 原来,柳少南选择的方向,恰好却是她坐镇之地。 她的功夫,向来高深莫测,上回在将军府里,柳少南为她和绫红联手出击,实在弄得有几分狼狈。 “能奈我何!?” 柳少南心中叫苦,嘴巴上却仍很倔强。说罢,手中刀以攻对攻,在瞬息之间,与花姐力拼数招。 然而,花姐虽是一介女流,剑法却实在造诣颇深。虽不说能达到无招胜有招之境,然亦应对得法,出剑精妙,与柳少南对攻数剑,竟也一一应付下来了。 不过,她终究还是在内力上要逊柳少南一筹,且柳少南那河东第一刀的名号,终不是白来的。再拼数招之后,但闻得刀风霍霍,刀光闪闪,柳少南一刀比一刀凌厉,眼见得要阻之不住了。 “吃我一拳!” 背后,韦武的声音却如洪钟般响起。 伏虎拳劲,直逼柳少南后背。 好个柳少南! 在此间不容发之际,身子如鬼魅般向左横移,竟是堪堪避开韦武这一拳。 接着,他刀势不减,直撩花姐的面门。 叮! 花姐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虽说阻之不住,却不代表无法自保。只见她提气后跃,手中剑欲避还迎,刚好又一次与柳少南的刀锋相撞。 二人这一刀剑相撞,可谓是险之险极,妙之妙矣!花姐借势往后再跃几步,曼妙的身姿,便是力有不逮,仍是美至极处。 而柳少南见花姐一退,哪还敢恋战? 下一秒,再次强提真气,呼一声,竟跃起数丈,直奔向一酒家的二楼。 他也是轻功了得,在前力将尽,后力未生之际,竟一把抓住那面酒旗,再一提气,轻巧地上了二楼。 韦武拳风虽劲,轻功却并非所长,故此,亦终是慢了一步。看着柳少南跃进酒家的二楼,韦武挥起手,示意所有人勿轻举妄动。 要知,此际正值日中,正是酒家最热闹的时候。若是柳少南挟客以胁,以韦武的仁侠之心,恐怕也会毫无办法。 “柳少南,你跑不了啦!” 韦武隐有些动气,却也无奈之极,迅即催动内力,向酒家二楼遥呼。 只是,这一呼来,却如石沉大海。酒家门前,酒旗飘飘,然那二楼,竟是毫无声息。 第596章 入酒家 已无踪影 说风破 小有微词 “罢了,罢了。” 半晌过后,韦武终于泄了气。 正因有所顾忌,所以,他并不能向酒家里一拥而入。柳少南或正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才敢兵行险着,借机遁走。 “大,大人,叫,叫小人有,有何话说?” 此时,惊魂未定的酒家掌柜,也已被唤来跟前。 其实,问与不问,无啥分别。柳少南的身形他固已见识,然其面上表情甚不生动,想来必是已做易容。如今他遁入人群之中,只怕是再难找得到他了。 “店家莫惊慌,您店里方才若有什么损坏,或是有客人遭受不测,且报上将军府来,我定为您做些补偿。” 韦武恢复笑容,也不想再问了。 “哪敢劳烦大人?店里并无损坏,小人亦只见一道灰影疾速翻下后院,才眨巴了两下眼,已然不见了。客人倒是受了些惊吓,不过,并无人受伤。” 掌柜如实告知,见韦武很是平易近人,这话,也是说得顺溜起来。 “嗯,无事便好,您去做生意吧!” 韦武点点头,挥手谦送掌柜。 “武哥,柳少南怎会只身一人?” 此时,花姐忽地想到,上回来将军府行刺的,可还有那个泰山掌门风破呢! “或许,那什么风大掌门,已然先自逃出城了。以他的武功,城墙再高,防守再密,恐怕也有法子逃将出去。” 韦武却不愿多想了。 “柳少南若是没走,我认为,或许风破亦仍在开封城内呢!” 花姐摇摇头,不是太认可夫君的分析。 “此事到此为止吧!我想,他柳少南便有再大胆,也不敢呆在开封城了。他这番到开封,本就是要行刺于我,若是没有机会,难不成他还会陪着你我过冬?” 韦武显然不想再为这个事情伤神了,此番布置如此周密,仍让柳少南逃脱,他固然有些小小的失望,却也知,人家在暗,自己在明,这般搜寻,一如大海捞针,实在劳民伤财,不可为也。 “唉,也是。夫君既说算了,那就算了吧。总算我夫妇二人,也与他交过手了,料他也该识趣些,莫再搅扰你我这短暂的清静便是。” 花姐亦只得听他的,幽幽叹道。 “呵呵,柳少南是个聪明人,既已被我们识破,自不会死赖在这儿不走。况且,来年春暖,我便挥师进逼商都,万军之中,他又哪有机会行此类龌龊之事?” 韦武笑了,于他而言,提防柳少南这等小事,实在不能困扰着他。 “至于风大掌门,想来,他也该知难而退了。泰山派本来信奉侠义之道,又为五岳派之首,哪知,前有清虚子赴江南刺王爷未果,后竟还有这风大掌门,欲寻我的晦气,如此下三滥的事,干得越多,只怕越难以面对泰山派历代掌门的在天之灵呢!唉——” 韦武又提到风破,言毕,不免一声叹息。 作为武林大派,而今的泰山派,实在可以说声名扫地。原本在泰山武林大会前还遮遮掩掩的,如今,却是已公然地依附靖王府,在与天下正道为敌。 这注定不是一条好路,注定是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之路。而曾闻清虚子临死前,已生忤悔之心,并告诫其师弟凌虚子要带泰山派回归正道,哪知,他这一死,如今的泰山派,却在以风破为首的“泰山四杰”的带领下,正与侠义背道而驰。 第597章 砖窑里 魔头聚首 计议中 盟主藏羞 风破师兄弟在柳少南的掩护下,安全地撤了出来。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柳少南吸引之后,以他俩的身手,走得着实也轻松,没再弄出半点动静。 于是乎,师兄弟俩按照之前的约定,找到了城西的那座砖窑,捺着性子,焦急地等待着柳少南。 事到如今,不得不说,两人都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想当初,泰山派未曾投于靖王之时,行走江湖,那是何等风光有面?而今,若是报上自己泰山派的名号,却多半要惹来一阵嘘声。 此番行刺失手,两人心中既觉得窝囊,又觉得实在凶险得紧。本来水怒之前还想着要再赌一把,闯闯将军府的,到这般一逃后,也有些底气不足了。 “师兄,都快天黑了,柳盟主怎么还没来?若是,若是他出了意外,供出了你我的行藏,那可如何是好?” 水怒心神不宁,不免问于风破。 风破倒一直镇定,默默地在一旁打坐运功,听到师弟这般问起,两眼蓦地向外一望。 “师弟,切不可轻看柳盟主哦!当初他为白云使时,多少正派人士不都折于他手?他的功夫,不在你我之下,且素有智计,应能无恙归来。” 风破忽地略微大声说道,且眼睛一直盯着窑外。 “哈哈哈,多谢风掌门夸奖!少南愧不敢当啊!” 哪知他话音才落,外面一道身影飘然进窑,赫然正是柳少南。 水怒一见,面上不由一红,心里对师兄是更加佩服。 原来,柳少南才近窑前时,风破便已有知觉,故而才提高了声音,以掩饰前面水怒的话。而水怒明显功力略逊,及至柳少南到窑门口,都还没察觉到。 “唉,这韦武着实厉害,少南一出巷,便为他所阻,大战几合,才侥幸脱身。” 柳少南一屁股坐下,说得看似轻松,实则风破听得出他确实是小惊了一场。 “呵呵,无妨,柳盟主确定没人跟来吧?” 风破微微一笑,问道。 “应是没有,你看,我早已换掉先时的衣裳,面上也抹了些泥灰,非是特别熟悉我的人,又怎认得出来?” 柳少南这一点倒是很自信。 “如此便好,那,柳盟主,依你之见,下一步,我等却该如何?” 风破点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柳少南。 “唉,风大掌门,水兄弟,此番行刺韦贼,着实不甚顺畅,然若欲完成此事,亦非全无办法,只要我等一直隐伏在韦贼身边,料得总会有机会的。” 柳少南轻叹一声,说得颇显为难。 “只是,柳盟主,我等这般东躲西藏的,只怕捱不了多久吧!” 水怒又沉不住气了,并不知柳少南这般说,实是有心试探他们。 “对,水兄弟,这亦是少南所虑之事。而今天气转寒,我等若是不能觅个好地方,着实有些难捱。” 柳少南亦是顺着他的意思回道。 “不过,柳盟主,我以为,若是我等就这般回京,王爷处,可真是不好交代呢!” 风破心思更细,自然听得出柳少南的弦外之音,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嗯,此便是最为难之处。我柳少南深受王爷厚恩,若是此番如此回京,着实无脸面去见王爷呢!” 柳少南说得极无奈。 “唉……” 完了,又一声长叹。立时,一窑沉默。 第598章 计又生 欲谋悍将 伤未愈 还添危机 半晌过后,风破霍地起身。 但见他双目一凝,略现狠色,将宝剑用力一杵。 “柳盟主,这韦贼我等固是一时杀他不得,可寻机除他几个手下,应是无甚难处吧!” 同样的,他也是头一回出山,事没办成,总也想回京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嗯,此议可酌。” 柳少南微微点头。 “师兄,如此甚好,若斩他几个手下将军,总能出一出这口鸟气!” 水怒亦是站起来,神情有些激动。 “可话是这般说,该找何人下手,如何下手,还是得详加计议呢!” 风破复又神情松驰下来,看向柳少南,想着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呵呵,只要二位有此决心,何愁大事不成?韦武帐下,战将不少,能独当一面的,像什么韦大宝、关一鸣,如今一据牟州,一据尉氏,均在万军之中,想要下手,实无什么机会。然,听闻这韦武下面另一位骁将,姓马名鲁的,却是同他一般,正在这开封城里休整,我想,这马鲁身边,恐怕没有那么多高手相随,我等只要查明他的归栖之处,等个夜黑风高的时候,摸进去宰了他便是。” 柳少南毕竟功课做得不错,竟是摸清了韦武帐下几位将领的去向。 “嗯,不错,总不能空着两手回去!不然,若要是传到王府那些侍卫口中,定会落个大笑话!” 水怒点点头,表示认可。 靖王府侍卫众多,除了风破等泰山弟子及忠义盟的精干之士外,另有一直随着他的旧部,暗里,三方人士均互不服气,只碍于王府里管束甚严,固才不敢有所异动。然若是此番三人无功而返,且还有星刃六大杀手折于开封的糗事打底,那必然会被另一班人嘲笑,如此,也多少会有些不利的影响。 “行,就依柳盟主的。” 风破也无二话了。 “好,那便这么办。时间紧迫,我三人须尽快下手,尽量在大雪封路之前回京,不然,说不定就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这样,这两天我三人分头行动,先弄清楚这马鲁的住处及平日的活动习惯。尔后,由我和风掌门,去择一处适合伏击的地点,务求一击得中。当然,切记一点,无论成功与否,都不可恋战,须得立即撤出开封城。出了开封城,再设法过牟州,请宁侯前来接应。” 柳少南也下定了决心,虽然之前并无预案,但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好,一切都听柳盟主的!” 风破慨然应道。 水怒自也更无异议。 当夜,三人便在这砖窑宿下,也幸得此处甚为偏僻,一时间,并无人来叨扰。 次日一早,水怒便先行出窑,扮作个不起眼的叫化,一路寻将过去。随后,风破和柳少南亦是易好容,各自离开。 而这头,韦武既已决心不再为柳少南等人烦心,在防卫布置上也已如常。他一时间,也未想到,柳少南等竟然如此执着,打不了他的主意,就开始做他手下的文章。 无形的危机,就这样,在毫无声息地逼近着马鲁。此时的马鲁,确因前时在战事中受了点伤,正于开封城中静养,他所在的位置,恰在城西守军大营左近的一座小院中。 第599章 立石桥 将军有感 入集市 酒旗正扬 “将军的伤势尚未痊愈,还是不宜走动过远啊!” 马鲁的贴身亲卫,扶着小腿中箭伤未愈的马鲁,缓缓地走向城西的某个集市。 此集市,离他的住处,倒也不远,约有两三里路。今日,正是四方百九赶集的日子,马鲁虽伤势未愈,走路仍显得一瘸一拐,却终究是捺不住性子,要出来走一走。 “呵呵,无妨呢,这一整天地都闷在家里,那才难受呢!” 马鲁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一行四人,正走过通向集市的一座小石桥,于此一望,因是冬日的缘故,四野一片荒凉,百草俱已枯索不堪。然集市里,但见人来人往,呼喝之声此起彼伏,显得热闹非凡。 “你们瞧,百姓只要能安定下来,哪个不是欢天喜地,该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 马鲁微有感触,集市里一派和谐繁华的景象,实在令人难以想像,就在不久前,这里曾经历过无情的战火,有多少百姓,曾无辜地丢掉了性命。 “将军,百姓们就指望战争早日结束,朝廷的贪官污吏们能早日伏法呢!” 一亲卫亦随之说道。 “等哪天,我们的王爷当了皇帝,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又一亲卫则更多了些憧憬。 福王,是他们心中最圣明的真命天子。江南这些年的繁华富庶,老百姓的安居乐业,已然让大家都认为,只有福王,才能将这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才能让所有的百姓,都有真正的好日子过。 “嗯,谁都不希望天下动荡,百姓流离失所,不过,以王爷的英睿,若有朝一日能登大宝,那才真是百姓之福啊!唉,我现在,就盼着这腿早日好利索,就盼着来年春暖,好痛痛快快地带着尔等,纵马北上,以除奸倿,以报王恩啊!” 马鲁喟然一叹,言中亦见心见性。 “所以将军正须趁此机会,好好修养呢!” 亲卫忙顺口接下来。 “走,到那处酒家,好好吃喝一番去!” 马鲁话风一转,酒虫已被勾起。 原来,离石桥数十步左右,一酒家正酒旗飘举,赫然入目。 因着这小腿的箭伤,马鲁已有数日未沾一滴酒了,此下,自然而然地就似鼻翼生香了般。 “将军,这可使不得!嘻嘻,这等伤病,最忌就是酒,与色也!” 一亲卫忙出言阻止,然却是先肃后嬉,倒显得有几分俏皮。 “无妨,这些许小伤,算个甚么,真个大将军让我即刻提马出征,我照样能冲锋陷阵呢!” 说罢,马鲁一甩膀子,真个向前大跨一步。 “哎哟!” 不料,下一秒,小腿的伤口处,立传来撕裂般的伤痛来。 “将军,还是我等扶着您走呢!早知这样,先前怎么地也得让您坐个马车来。” 亲卫赶紧上前扶住。 另一亲卫则俯身检视,见小腿处并未渗出血来,才松了口气。 然实际上,马鲁这一步,实是将已愈合的口子撕开了一点。不过,确实对于他这样的汉子,并不是太碍事。 当时马鲁手提长枪,冲锋在前,实是当者辟易,神威凛凛。他马家枪法,经数代沉淀,在战阵之上,几已是无敌的绝学。故而,与有小马超之名的马俊不同,他这马超的后人,枪法确实得自乃祖世传。 只不过,正因他如此骁勇善战,才引起敌将的注意,暗里射来一箭,几乎射穿了他的小腿,故而伤势才比寻常重些。 第600章 令难拗 馋虫知味 头尤晕 醉意惊风 几名亲卫终究拗不住马鲁,坐在了酒家里。 菜很简单,一只烧鸡、两盘熟牛肉,再加烫得热乎乎的老酒一壶。 酒家想得也挺周到,店中炉火甚旺,倒是也暖和得紧。而今日,更因是集日,故而几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桌子后,两层小楼已近客满。 “来啊,都坐下来吃啊,都吃,别只看着我一个吃呢!” 马鲁向来就无甚么架子,与部下相处亲如兄弟,见酒菜已经齐备,而四人却似颇为小心地不肯落座。 “将军,我,我不饿!” 一亲卫摆起手来,眼睛却在四下梭巡。 咕咕! 哪知,下一秒,他肚子里的馋虫便发出了信号。 “这又不是在战场上,何须如此紧张?坐下来,吃酒!” 马鲁故意面色一肃。 这一来,四人才各自坐下,而马鲁所坐之处,刚好背抵酒家的墙壁,如此,算是四人将马鲁三面卫护着。 随着马鲁喝下第一口酒,亲卫们也终于没再衿持了。 这一顿酒,几人直喝足了三个多时辰,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回去。 马鲁酒量尚可,喝了这半天,似还稳得住桩子。而小腿的伤,因为酒精的麻醉作用,竟似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故而,他一把甩开亲卫,径直往楼下走。 “将,将军,小心!” 一喝得稍微上头的亲卫,急得不行,忙把脚一抬起,不料,却是一脚踏空。 啪! 幸得他身手尚好,反应尚快,临倒之际,条件反射地一手把住了下楼的栏杆,总算,没有变成个滚坛子,出了洋相。 嗖! 另一名亲卫喝酒时一直浅尝辄止,见状立展身形,先是微扶了同伴一下,接着,噔噔两步,已到马鲁身后。 他知马鲁性甚坚韧,此正酒酣之际,自己若似先前那般,贸然相扶,多半会惹其不快。于是,他只得紧随身后,随时做好防备。 不多时,一行五人,总算顺利走出酒家大门。 喝了这多时,集市上已不复喧攘,赶集的百姓更是稀稀落落。一阵冷风吹来,吹得马鲁不由地更觉酒劲上翻。 哇! 他也无甚顾忌,一抚胸口,竟就街旁呕吐起来。 一股子腥臊味,立时被风吹得四散开来,随身走过的几个百姓,纷纷捂住了口鼻。 因为几人出来,皆是穿着常服,所以,街边的店家、过路的百姓,虽觉得几人面生,却并无什么畏惧之心。 “这汉子,吐得估计要骂娘了!” 自然,不乏有多嘴好事之徒,会极尽奚落之能事了。 “你敢说我家将军!” 一亲卫闻之而怒,下意识里一扶腰刀。 “小顾,何须跟百姓一般见识?!” 那喝酒最少的亲卫赶紧低喝道。 叫小顾的亲卫,只得悻悻地别过头。 “走,走,我没事。” 马鲁一吐完事,稍复清醒。 于是,几人又才缓缓起步。 而方才被小顾吓得缩回店中的那个多嘴的店家,见小顾那般凶神恶煞,又说什么将军,才知道这是惹不起的主。 “怕,怕什么,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没听说吗?这些南人的军队,都规规矩矩的,不为难老百姓呢!” 倒是他的浑家,一个腰如水桶般粗的妇人,一把提住他的脖子,望了眼前方正离开的马鲁等人,面上的表情,是丝毫不起波澜。 第601章 睹醉态 杀心径起 查身份 危机暗藏 说来也巧,马鲁当街大吐的这一幕,正好落入了某人的眼里。 此人,亦与马鲁同在那酒家里吃酒。只不过,他是迟了马鲁两个时辰才到的。与他同行的,另有两人。三人均作商贾打扮,头戴皮帽,身着裘衣。然,有眼力的人,定可看得出,三人神光虽敛,却自带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气,或说杀气,明显的,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唉,朝廷之兵,竟如此不堪一击么?” 此人脸显清瘦,面目间颇见阴鸷之意,听到那对面的妇人大骂其夫,不由地眉头一皱,轻叹一声。 “大哥,须得小声些,此地已为南人拿下,小心隔墙有耳呢!” 另一人,面盘稍大,眉眼却小,赶紧伸出手,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怕他个甚?” 叫大哥的还没回答,最后那人却不以为然。这人,又与前两人不同,虽是商贾打扮,却总让人觉得不伦不类。时不时地,他还会隔着皮帽摸摸脑袋。 “嗯,二弟说得对,此地既为南人所据,咱们说话是得小心些才好。二弟,方才那呕吐之人,似是个什么将军,我意,你且尾随过去,探探他是什么来路?在那韦贼军中,是何位置?” 大哥眼睛眯起,盯着已走上石桥的马鲁几人,竟似乎动了杀机。 “看我的。” 大面盘的二弟轻声应道,接着便起身跟去。 对此,马鲁几人哪曾知晓,仍是一路缓缓地向住处走。 冷风阵阵,催得酒劲是不断上头,马鲁本来也不是这般不胜酒力,感觉先时在桌上都一片清醒,此际,却着实有些脚步发虚,视物模糊了。 “这酒,这酒忒是厉害,老子竟然似有些醉了。” 饶是如此,马鲁的头脑却仍还是有一丝清楚的。 “哈哈,将军,许是你多日未曾饮酒,更兼伤势未愈,故而酒量稍减了些吧!” 仍是那酒喝得最少的亲卫,边扶着他走,边打趣着他。 “对对,将军,应是此理呢!” 小顾也只五分醉,自然是神清目明,出言相和。 “你,你们说,那,那前面有几棵树?” 马鲁自己知自己事,知道今日这酒肯定是上头了,但残存的清醒仍让他不失时机地跟兄弟们开着玩笑。而实际上,他确实看那棵树都有了重影。 “哈哈,将军,何来几棵?” 小顾不由地乐起来。 “好了,别笑话将军了,等会儿回屋了,让将军好生歇息歇息,伤口那里,也请医官再来小敷一下。” 一直没出声的那个亲卫,此时才出言打断了他们。 “哈哈,些,些许个小伤,不,不碍事的,走,走!” 马鲁一听,却是逞醉大笑。 笑得令小顾四人是相顾一看,均无可奈何之极。 不过,四人亦想到,这总归是难得的放松时光。毕竟,这一路打过来,哪一回不是在生死边缘徘徊?今日能短暂的歇下来,自该好好珍惜。而人生快意,少了酒,更是不行呢! 此际,已近申时,幽阳在冷风中显得尤其无力。马鲁在亲卫的左右相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渐渐上头的酒意,终让他在跨进大门的那一刻,转变成了无法抗拒的睡意。 鼾声渐起,四人将马鲁抬上了床,喝得稍多的小顾与另一名亲卫,也有些支撑不住,摆摆手,示意自己须先歇息一会儿。 第602章 明身份 欲刺马鲁 定计划 待施石桥 “大哥,打听明白了,此人,果还是个人物,是韦贼手下的得力大将,名叫马鲁,据说是西凉马超的后人,枪法甚是了得。他们就住在离集不远的一个小院子里,距此不过两三里地,只,此间有个难处——” 大面盘二弟回来后,立向那大哥汇报情况。 此际,三人已回到住处,故而,也无甚顾忌。 “哦,倒是听闻过此人,确实是个人物。” 大哥面色阴沉,微微点头。 “对了,你说有何难处?” 他复又问大面盘二弟。 “就是那院子离贼军的城西大营不过半里地远,院子里,更有人日夜看守,我,我是没敢再走近去看了,怕一旦打草惊蛇,会坏了大哥的好事。” 大面盘二弟苦着脸回道,那对小眼,更是挤成了一条缝。 “那又如何?二哥是怕了吗?” 回到房里,扯掉皮帽后,露出一头癞痢的老三,又抓了几下后,贼眼一瞪。 “你!三弟,怎可如此说?” 大面盘二弟微见动气。 “好了,自家兄弟,说说打什么紧。” 大哥抬手制止了二人。 “谈正题吧!我觉得,若是我等干掉了这马鲁,此番北上,到王爷面前,也才算有个见面礼,也才有个进身之阶呢!” 大哥的意思,不言自明。 “不错,大哥说得甚是!” 癞痢头老三马上举手称是。 “大哥,可,可是可以,就是,咱也不能硬闯吧?若是惊动了贼军大营,那怕是要大大地不妙了。” 大面盘二弟显然行事更小心些。 “我观那姓马的,脚步虚浮,马下功夫,应不入流,以我等之力,除之,并不是什么难事。然实如二弟所言,要如何安然脱身,迅速遁出城去,却是要有一番周详计划的。” 大哥眯起三角眼,边说,边在思索着。 “莫不如,明日待他再来集市时,咱们伺机下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尔后,迅速离去。” 大面盘二弟迅速发挥自己的才智。 “嗯,这应该是可以的。不过,究是该在路上设伏,还是在他们喝酒时整点名堂,却得好好计议。” 大哥点点头,提出自己的想法,等待二人参详。 “我说,二位哥哥,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既然这马,马鲁马下本领低微,不如,就在他来集途中下手,我料他们也不会想得到,竟会有人在打他们的主意。” 癞痢头老三性子操切,想事情就力求简单化。 “嗯,这也并非不可呢!” 这回,大面盘二弟倒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这样,咱们只有三人,要想能得手,又能顺利离去。一,须得做好易容,二,下手要快,务求一击即中,三,要设计好退路,往哪里走,才能在贼军们反应过来前逃掉,这是要考虑好的。做大哥的,可不想为了个马鲁,弄得没命到京师博富贵去!” 大哥总是大哥,想得自然得多些。 “对,大哥说得对。这样,那马鲁那边,仍由我去盯着,若定下伏击之策,咱们就捺住性子,等他们出现。据我观察,那石桥该是个极佳的伏击之地,等他们过桥时,我们三人,两人在桥上演一出戏,设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另一人则伏在桥下,等上面成功地留住他们时,务必迅速出手。且,一旦出手,便须讲求一个稳准狠,一击致命。” 大面盘二弟也表示认同,且又简单地勾勒出行动的方案。 第603章 酒醒罢 坐待天亮 门开处 欣见朋来 在这突如其来的三人,密谋伏击马鲁的时候,马鲁早已烂醉如泥,哪晓得会有人想要自己的性命。 这一睡,直到半夜三更过后,马鲁才醒过来。屋里,灯火一直未熄,坐起来一看,却见两名亲卫伏在房中的桌上睡意正酣。 “这酒啊,真是个好东西。” 马鲁不觉一笑。 披上衣,他缓缓起身,不敢发出太大响声,微瘸着走出门外。 此时,一院清冷,雪虽未下,然那一轮圆月,却洒下清辉一片,随着一阵子冷风吹来,使得他不禁要缩了下脖子。 “将军,您怎么起来了!” 哪知,突地却闻得小顾的声音传来。 原来,他亦在此刻酒醒,准备起床美美地撒一泡尿呢!不料,却见到马鲁孤身立于门外,自然,小小一声惊呼。 “呵呵,这老酒啊,真得劲儿!” 马鲁一见小顾,不由一笑。 “将军,您的伤,好些了没?” 小顾当时先睡,后面医官处理马鲁的伤口他并不知晓,故关心地问他。 “呵呵,你还别问,我还真的感觉好太多了,看来,还是那老酒好啊!” 马鲁亦不知医官处理伤口的事,只感觉确实比昨天要舒服些。 “将军,我还是扶您先回房吧,要喝酒,总也得等天亮呢!” 小顾不敢怠慢,扶住他的胳膊。 “小顾,没事的,已经醒了,又哪里睡得着哟!” 马鲁轻轻挣开,望了眼天上的月亮,确实已无睡意。 “那,那我陪你。” 小顾也没法子,只好松开手,马上去找凳子和火炉。 于是,二人就这般,坐在院中,烤着炉火,又领受着渐至凌晨的寒风,说着一些陈年的往事,想着远在家乡的亲人朋友,一直到了天亮。 …… “马兄,你竟是一夜未睡?” 哪知,次日一大早,一人一骑,径至院外。门口的军士未及进院报与马鲁,一个面带微笑的精干汉子,已到了马鲁面前。 “袁兄,你怎么来了?” 坐久的马鲁一时未便起身,惊喜地叫道。 来人,正是韦武的师弟,亲卫营统领,袁达。昨日午后,他刚好受命巡查城西大营,一时忙到夜深,又听闻马鲁已酒醉入眠,便没来叨扰。他与马鲁在军中甚为相得,故,一大早,就赶来会会马鲁。 “哈哈,还不是挂记着马兄的伤势,正好昨日来巡营,自然该前来拜访!” 袁达朗声笑道,说着,向前一步,阻住作势要起身的马鲁。 “袁兄,还是让我起来,这坐太久了,实该走一走才好!” 马鲁却不依,硬是要站起来。 “好,好!那咱们兄弟,便边走边说话吧!” 袁达自然也知此理,赶紧扶起他。 此时,马鲁屋里的那两个亲卫已然睡醒,听到院中话声热闹,再一看榻上,不由地既羞又惊,赶紧一齐抢出门来。 “将军,您,您何时出来了?” 其中一亲卫问着,脸上实是有些不好意思。 “唉,还说,若是让你等保护将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小顾不等马鲁回答,立抓住机会,狠狠地抢白二人。 二人自知理亏,均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来。 “哎,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走,咱们今日再去集上一会,要好好地为袁大统领接风洗尘!” 马鲁哪放在心上,大手一挥,便要出门。 第604章 逞义气 携手赴集 近石桥 演戏藏凶 “呵呵,马兄,陪你到集上走走,看个新鲜,那是兄弟义不容辞的事,可是这酒啊,就免了吧!怎么的,莫是你昨晚还嫌醉得不够吗?” 袁达听得马鲁要为自己接风洗尘,不由摇头一笑。 “袁兄,你来了,再醉又何妨?” 马鲁甚是豪气,一点都没把昨日之醉放在心上。 “将军,今日实不宜饮酒呢!昨夜医官查看您的伤口时,还一个劲儿地数落我等,说我等对将军不爱护,对将军的喝酒之举不仅不阻拦,还一个个地争当帮凶,说是下回若是再这样,他便一定要上禀到韦大将军那里,让咱们好好地受罚呢!” 一亲卫急了,赶紧来阻止。 当然,这并没什么作用。 “呵呵,别听那医官的,我昨日喝了酒,今日就感觉身子爽利得多了,也,也不疼了。” 马鲁说着,真就个掸了下伤腿,果然,掸得风声霍霍,显得强劲有力。 “呵呵,马兄,还是悠着点儿吧!这酒,今日咱尽量少喝,等你的伤好了,我同你一道去见大将军,咱们三人一起喝,那才够劲!” 袁达虽见他将腿掸得颇有声势,然仍见他眉角稍微一皱,显然,疼感并没如他说的一般消失。 “好,都听你的,走吧!” 马鲁无奈地苦笑一声,算是妥协了下来。 于是,他便又是带着小顾等四人,一路径往集上而去。 …… 危机,在无声中逼近着马鲁等人。 大面盘的二弟,早早地就在马鲁的住处附近伏了下来。这一见到几人出来,他立马抄近路,赶回来通知大哥和癞痢头老三。 一切,都在紧张又有序地准备之中。 不过两三里的路程,即便马鲁等走得再慢,也绝不会要上一炷香的时间。 所以,早有准备的大哥带着二人,迅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住处。 三人均已易了容,很快,便出现在了小石桥附近。 此时,或因不是集日,来往的人很少。 “真他妈的是天赐良机!只可惜,我那把好弓没能带来,不然,哼,何须如此麻烦!” 大哥狠狠地说道。 今日,按计划,由大面盘二弟与癞痢头老三负责在桥上演戏,他则贴在桥下,等待下手的时机。 “杀个武功平常的将军,于大哥还不是手拿把掐?” 瘌痢头老三很是轻蔑。 “勿再多说,照计划行事!” 大哥可没工夫享受他送来的高帽,眼神一冷,倏地翻身下桥。 如此,隔了不到半炷香时辰,果然,马鲁一行悠悠地往石桥而来。 “哎哟!疼,疼!” 忽地,褪去皮帽后,一身脏兮兮的瘌痢头老三在石桥上打起滚来。 啪,啪啪! 手持一根粗竹棍的大面盘二弟,则是作一个富家老爷打扮。他面盘虽大,然体格亦大,远远望去,着实还真是颇有威势。 只见他狠狠地抽打着在地上打滚的癞痢头老三,不时拿眼瞟着正接近的马鲁几人。 “这是何故?大清早的,奈何也这般欺负人?” 清脆的抽打声,自然惊动了马鲁几人,马鲁是眉头一皱,心中对桥上的“富家老爷”生出了恨意。 在几人看来,一个衣着光鲜之辈,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一个叫化子般的老头子如此抽打,那真是有些无法无天了。 第605章 起义愤 欲说公道 施毒招 忽现寒光 “小顾,你且前去一问,看究是何因,要如此欺负人?” 马鲁甚是愤懑,立即着小顾先行问个清楚。 这也算是他做事持重,并没有不问青红皂白地便上前去教训“富家老爷”。 “看我的。” 小顾年轻,更是义愤填膺,得马鲁一唤,瞬时加大步子,疾如流星般,径至桥上。 “慢着!你这人,为何如此打一个老人家?” 小顾一上桥,便出手架住大面盘二弟扬下的竹棍。 “你又是何人,来管我家的闲事?” 大面盘二弟早有对策,故作无力下压之态,怒得满面泛红。 “你!那好,我且问,你为何要打他?” 小顾更是恼怒,然还是记着以理服人之旨,并没有着急出手。 “哦,行,便说与你也无妨,也好叫你知晓,这老家伙,看似可怜,实则甚是可恶呢!这位小爷,你是不知道,他本是流落到我庄上的流浪汉,我见他甚是可怜,便收留了他。哪知,才两天,他就打起了坏主意。昨夜,他竟,竟敢摸到我小妾的房里,偷走了好些细软!” 大面盘二弟表演得是绘声绘色,让小顾听得如是亲临一般。 “竟是这样?!” 小顾一听,吃惊得不得了,手上,自然就松了下来。 “你看!” 下一秒,大面盘二弟一脚踢向瘌痢头老三,果然,随着哗啦啦一声响,一包金银细软散落出来。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在铁证如山面前,小顾不得不信了“富家老爷”的话。 剧情,由此反转。 而这时,马鲁和袁达几人,也已到了石桥上。 小顾赶紧上前,向几人说了原因。 “竟是如此?” 马鲁微有些惊讶,一时间还接受不了。 袁达素来不太多话,但却在一旁细细地观察着桥上的二人。 大面盘二弟的演技着实很高,说辞也似乎天衣无缝,而眼前呈现的证据,似乎也让他们没法再横加干预。 可袁达江湖经验丰富,为人更是精细稳重,细看二人的眉目、神情,只感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得厉害。 “几位爷,你们评个理,我这该不该打他呢!” 大面盘二弟是趁热打铁,提起竹棍向马鲁几人一拱手。 然而,就在他这话一说完,唰,一道白光忽地闪出。 只见,那竹棍突然裂开,一柄剑如毒蛇一般,疾速刺向马鲁。 很快!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在马鲁的眼里,实在避无可避。 啪! 却听得一声脆响,身边的袁达一把拉开尚在惊疑中的马鲁,反手一掌,准确地拍打在剑身上。 “嘿嘿!” 大面盘二弟阴恻恻一笑,手中剑连环攻出。 嗖! 又只见寒光一现,那本在地上疼得打滚的老家伙,忽地一跃而起,双手齐扬,两只钢镖分袭马鲁的两名亲卫。 “保护将军!” 到这时,小顾才反应过来,飞身便往瘌痢头老三一刀砍去。 这也算是攻其所必救之法。 只是,他太低估了瘌痢头老三的实力。当瘌痢头老三暴起偷袭的那一刻,就已经算计好了小顾可能会出手的角度。 嗖! 仍是寒光一闪,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手法,又一支钢镖竟似长了眼般,疾速地射了过来。 噗! 小顾脾气虽不赖,但功夫却差了些。而癞痢头老三,显然是江湖上暗器功夫相当了得的高手,这回身的一镖,不偏不倚,正中小顾的眉心。 哐啷! 小顾的刀才砍到半空,便掉落下来。 第606章 恸亲卫 马鲁迎敌 挡利剑 袁达中刀 “小顾!” 马鲁大呼道,心中一阵悲恸。 此际,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双拳一错,向癞痢头老三迎上去。 “将军小心!” 一名亲卫总算反应稍快,没被癞痢头老三的飞镖射中,挥刀惊呼中,要抢到马鲁前面。 噗! 哪知,他话音刚落,却突然见到一支袖箭从胸口冒出。 在不可置信中,他勉强转过身去,只见一灰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刀便砍翻了最后一名亲卫。 “马兄小心!” 袁达被大面盘二弟疾攻数剑,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这一下,见到亲卫尽皆惨死,而马鲁虽发疯似地攻向那老头子,却明显拳拳落空,完全不是对手。 “顾好你自己吧!” 后来的灰衣人,也就是那大哥阴恻恻地说道,手上却丝毫不慢,刀风劲起,却是与大面盘二弟双战袁达。 显然,他认为,以癞痢头老三之能,斩下马鲁并不是什么难事,而袁达的功夫,却不能小觑。 一切,对于这三兄弟来说,来得实在有些容易。尽管有了袁达这个变数,然似乎局面仍在他们的控制之中。 当然,他们也必须速战速决。 此桥,是南来北往的要道,往前不到百步,便是集市,若他们不能速下马鲁,惊动了集市上的百姓,或是引来了城西大营的军士,那要脱身,必然千难万难。 砰! 说话间,马鲁与癞痢头老三猛怼一拳,不过,小腿伤势未愈的他,显然更见乏力,下盘难稳,这一怼之下,噔噔噔,他是连退数步。 心中气血翻滚,马鲁强压住悲伤和愤怒,不顾方才可能已受到内伤的情况,不退反进,又扑了上来。 这,却正中癞痢头老三的下怀。 “马兄!” 眼见得癞痢头老三面目狰狞中要施辣手对付马鲁,袁达着急地大呼。 嗖! 下一秒,只见他强提真气,平地跃起丈余,竟堪堪躲过大面盘二弟和那大哥的联手一击。接着,如大鹏一般,奋不顾身地疾冲而下,剑光闪处,直欲挡住癞痢头老三忽然掏出的短刀。 叮! 癞痢头老三见他来势甚疾,反手将刀一撩,恰好,刀剑相击,发出一声清响。 噔噔! 这一下,癞痢头老三毕竟是人在下方,虽是挡住了袁达的一击,却也被震退了两步。 于是,马鲁一拳又复打空,惊愕中,背后风声又起。 非是别人,却是大面盘二弟剑已袭背。 嗞! 马鲁下意识一闪,然仍是为这一剑所中,划破了左背,剧烈的疼痛瞬间传来。 而就在袁达为他挡刀的时候,那大哥也没有闲着,追命一刀,如闪电般而至。 噗! 此一刀,实颇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既疾又狠,看起来招式随意,却在一刹间锁死袁达任何反击的可能。自然,袁达再厉害,也没法躲得开去,一刀,正从腰背处插入。 只见那大哥眼神蓦地更见阴狠,不待袁达有下一步的动作,手上暗自使力,竟是握柄一个旋转,搅得袁达疼得瞬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你,你等是,是何人?为,为何……” 袁达忍着剧痛反手握住那大哥的刀,不使他有进一步的动作,然而话还未说完,已是疼得汗如雨下。 眼前的灰衣人,面目很陌生,面上毫无表情,唯见那一对三角眼,正射出邪恶的阴冷的光。 第607章 强贼远 将军先死 剑客来 盟主后临 终于,几乎在片刻之间,袁达和马鲁等人,尽皆倒下。 一刀枭下马鲁的首级,大哥不再做任何言语,腾身一跃,渐渐远去。 而集市那边,闻声出来的百姓,几不敢相信,在光天化日之下,竟会发生如此惨案。 “还,还不快报官!” 仍是那腰如水桶的妇人,着急地提醒着大家。 于是,自是又一阵手忙脚乱。 未多时,城西大营那边得到急报,匆匆派兵赶来。 “啊,是,是马将军,还,还有袁统领!” 来将大惊。 这袁统领昨日还曾一同说话,哪料到才一个早上,就遭遇了不测。 “来人,立回禀韦大将军!” 来将惊后又迅速镇定下来。 “立封锁各路口,严查一切人等!” 毕竟不是无能之辈,他总算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番一安排下去,便是传唤所有的目击者,现场进行询问。 当然,那三人本就一直没以真面目示人,最终的结果,只得出这么个结论:一人精瘦,三角眼,一人面盘大,身子魁梧,一人则有些猥琐。 没有人能准确说出三人的相貎,所以,想画影图形亦是不能。 而就在他们一阵忙活时,人群中,却有一人暗自既惊又喜。 此人,非是别人,正是好不容易摸到马鲁住处,欲对其不利的柳少南。 他所惊的是,竟有人先他们下手,干掉了马鲁,且捎带重创了袁达。这样的功夫,必不是一般的庸手。另据他的观察,袁达内力深厚,虽看似死人般一动不动,然仍有一丝呼吸,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只因实在太微弱,一般人根本也感受不到。不过,随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以及城西大营军士们的到来,他想补上一刀,结果袁达,却是没有机会。 他所喜的是,马鲁一死,韦武便少一臂助,如此,回京后也好跟靖王有个交代,稍稍抵消些此番行刺韦武未果的罪过。 “走!” 见那将官安排得有条不紊,他深知自己纵是已乔装打扮,仍是得万般小心,不能露了马脚。 说着,他与随行的风破对视一眼,自是都心领神会,悄然隐去。 等到了一僻静之处后,柳少南才打住身形。 “水兄弟可能跟得上下手之人?” 原来,三人不过稍迟一步来到马鲁所住之地。马鲁遇袭之时,三人却刚好远远看见了。本来,柳少南欲三人对三人,各追一人,以问个究竟。可很快从集里出来看热闹的百姓,却让三人不得不敛起行迹来。 于是,柳少南便遣水怒蹑其中一人而去,他和风破会循着记号随后而来。 “那三人武功虽好,师弟的身法也不赖,应是不会跟丢的。我们仔细地在四处找找,定会有记号留下的。” 风破对水怒知根知底,很有信心。 其实,以柳少南之能,要追踪那三人,倒还真不是件难事。想当初他身为白云使时,这等事不知干过多少,真要是被他给盯上,要想摆脱掉,那可是真不容易的。 唯一有点说不出口的,就是在京师时堵截方醉夫妇,虽刺伤了方醉的手掌,却最终仍是让方醉逃了出去。 “我们须得赶在韦贼出马前,找到那三人,若他们是我们的同道中人,那便多多益善,若不是,嘿嘿。” 柳少南冷冷一笑,杀机一闪而逝。 第608章 议去处 却遇来者 问行藏 仍弄钢刀 行刺得手后,那大哥带着大面盘二弟与癞痢头老三按照原计划,左躲右闪,终于逃到了离集市三十里外的一个山谷里。 “大哥,趁他们还没能把出路封死之前,我们应该立即出城。” 癞痢头老三仍是最着急的人。 “三弟,何须如此惊慌,我兄弟三人只要在山里呆一两天,瞅个夜晚再摸出城去,应不是什么难事吧!又何必现在急急出城,冒着有可能的危险?” 大面盘二弟还是沉得住气些,也相对智谋更多些。 “二弟说得有理,此处已有些偏僻,他们便是寻,也一时找不到这里。若我没记错的话,往左边进山,不到五里地,会有一个村子。走,且趁着天色尚早,咱们去找个歇脚的地方。” 大哥点点头,说得是胸有成竹。 不过,他话刚说完,忽地面色一冷,三角眼蓦地变得尤其犀利。 这一下,令大面盘二弟和癞痢头老三一头雾水。 “谁!” 接着,却听得大哥一声大喝,唰,一柄还带着血腥气的宝刀已顺手扯出来。 大面盘二弟和癞痢头老三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均是转过身来,各执兵器,两眼凶狠地望着来时的路。 “你等在光天化日下斩杀军汉,实在是胆大得紧呢!” 果然,百步处,一人背负着双手,正捻须应道。 此人,面目陌生,衣饰平平,一眼看去,实看不出有甚出彩之处。然,他竟如此大胆地有恃无恐地追踪三人至此,可见其并不是一般人物。 而实际上,水怒亦是不得已才现身的。他的轻身功夫本就不弱,哪知,仍是为那大哥所觉。此际,无处可隐,便只得硬起头皮,故作悠然之态。 “哼,你是何人?” 大哥冷哼一声,凶悍的眼神立射向对方。 “你,又如何知道我等杀得乃是军汉?” 这大哥亦是精细之人,逼视着水怒,似要将他看穿看透。毕竟,他与泰山派极少打交道,故而面对着泰山四杰,也是一脸瞎。 但,他心中却在纳闷,此人,又如何知晓他们杀的是军汉呢?此人,究竟是敌,是友? “哈哈,这有何难猜?城西大营即在左近,那被斩掉头颅之人,偏偏在下又认得,你说呢?” 水怒仰天一笑,却也不敢轻易暴露身份。 “你!竟敢如此嚣张!” 癞痢头老三却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身形已起。 对他们而言,此际行藏已露,莫不如趁着对方只身一人,立即斩尽杀绝。 嗖! 人未至,镖先行,癞痢头老三的暗器功夫,实在不能小觑。 水怒但见寒光一闪,一枚钢镖已至近前。 呼! 水怒来不及出剑相格,甩起袍袖来,凭着深湛的内力,将那钢镖堪堪甩开。 “还有两下子!” 只是,下一秒,癞痢头老三已是迎面一刀刺来。 他的刀,虽短别人几分,但配合着他一击即中的锐气和来势,显然,令水怒感觉威胁不小。 叮! 水怒亦有些动怒,本想问个清楚的,哪知此人竟欲杀自己而后快,反手一剑,已是迎上癞痢头老三的短刀。 叮叮叮…… 癞痢头老三的刀法果也精绝,一出手,便连连进击,全取攻势,令得水怒连连挥剑相抵,两人在瞬息间,已是刀剑相击数下。 第609章 躁急时 齐上兄弟 惊骇处 径穿衣袍 “二弟,去助老三一臂之力。” 大哥见癞痢头老三攻势那般凌厉,仍拿不下对方,心中不免躁急。 “看我的!” 大面盘二弟是求之不得,纵是一跃,脚步轻点中,便到了二人身边。 唰! 他的剑,同样精绝得很,一出手,便恰好攻在水怒的空门之处。 呼! 水怒不由大惊,来不及以攻对攻,猛地一提真气,向后跃开。 然,大面盘二弟和瘌痢头老三又岂能放过他? 唰唰! 一刀一剑,再次跟了上去,从不同的方位攻向水怒。 至此,水怒知道若是不使出点真本事,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丢在这儿了。而最恼火的是,这似乎将会很是冤枉。 “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了?!” 水怒大怒,泰山剑法再无任何保留,频频几剑,左格右挡,竟将二人逼得攻势锐减。 “这剑法,倒真是不赖!” 慢慢走过来的大哥,自言自语,若有所思。 水怒的剑法,隐有大家风范,实是张驰有度,攻守均衡,一招一式间均展现出不一般的气象。 “老三,速战速决!” 大面盘二弟几招未得手,向癞痢头老三叫道。 “好!” 癞痢头老三应道,接着虚晃一刀,反身后跃。 这一变化,令水怒不免一惊,然脑中一转,瞬时也明白了癞痢头老三的用意。 原来,这大面盘二弟和癞痢头老三极有默契,癞痢头老三的后跃,是以大面盘二弟为主攻,而他,则是欲跃到合适距离,在一旁施展他着实精湛的飞镖绝技。 这样的战术,只要大面盘二弟不会在数招内崩溃,那配合上他防不胜防的飞镖,任是谁都会觉得头大。 “果然卑鄙!” 这一想明白,水怒更怒了。 当然,身为泰山四杰之一,水怒的功夫虽较风破差得有半截,但也已是江湖一流高手之境,在此万分危急的时刻,为了保命,那只能是无所顾忌了。 剑气更见激荡,宛如一波波水晕,在水怒身边不断向周遭散开,这使得大面盘二弟竟被逼开数步。 嗖!嗖! 终于,癞痢头老三双手齐扬,两道寒光,直向水怒奔去。 叮!叮! 好个水怒!在此性命攸关的时候,一脚踢开大面盘二弟的剑,手中剑却从异想不到的角度,连连磕飞癞痢头老三发出的飞镖。 然大面盘二弟却亦是个狠角色,在水怒刚磕飞癞痢头老三的飞镖时,又复一剑,冷冷地刺向水怒的小腹。 必须要承认,他的剑,虽远不及泰山剑法般具博大恢宏的气象,然,角度既刁钻,速度更是有着与他身材不太相称的快。 叮! 斜刺里,忽有一物如闪电飞来,不偏不倚,刚好,将大面盘二弟的剑击开半尺。 于是乎,这一剑,竟是未能如愿中的。 唰! 下一秒,一道人影以骇人的速度掠至近前,人到剑到,剑风直袭大面盘二弟的胸肋。 “哎呀!” 大面盘二弟哪曾想遇到这等高手,不由地一声惊叫,手中剑只能在仓皇间凭着感觉一格。 叮! 却闻得一声脆响。 来人的剑尖亦如大面盘二弟一般,斜开少许,但仍是一剑便刺穿了大面盘二弟腋下的衣袍。 这一回,却是癞痢头老三见机得快,发镖及时,为他阻了一阻。 然这么一来,大面盘二弟固是吓得面如土色,癞痢头老三也紧张得跃步上前,还有那大哥,则是三角眼一凝,手中刀倏地握紧。 第610章 识身份 皆是狼狈 问原由 欲作同行 “你是何人!” 大面盘二弟横剑惊问。 “你等,又是什么来路?” 来人面色镇定,剑锋斜指。 一时间,双方倒都很识趣地没有再出手。 “不用问了,风兄,此二人,多半是横行湖湘的君山二侠,夺命剑宋齐和催命刀唐三。” 这时,只见一人悠悠走来,其虽一身素衣,然举手投足,均可见其风仪不凡。 自然,这风兄,便是风破,后来者,则是柳少南。三人同样稍做易容,然毕竟是名震天下的忠义盟当家的,又出身河东名门,柳少南的气质,实在弱不了。 而他所谓的“君山二侠”,实则被江湖人称作“君山二鬼”,向来正少邪多,为侠义道所不齿。只不过,在他识破二人身份后,已知二人定是同道中人,故而说得好听些罢了。 “你,又是何人?怎的识得我兄弟?” 大面盘二弟,也就是宋齐,微微一惊。 “二弟三弟,还不快快退下!” 柳少南尚未回答他的问话,那大哥终是忍不住,走了过来。 显然,他对于眼前这三人的身份,多少猜出了几分。故而,他急急地命二人退下来。 “这位是?” 柳少南见那大哥步履沉稳,目露精光,不可逼视,显见得是内力深湛之辈。如此人物,只要不反着朝廷,实可设法收之麾下。 “哈哈,说出来,怕是要吓着你。我这大哥,乃是道州怪客唐傲门下的大弟子唐虎!你可晓得?!” 见柳少南一上来并无交手之意,且意态颇恭,催命刀唐三又得意起来。 “哦,原是唐大侠的弟子,怪不得,怪不得!在下柳少南,幸会,幸会!” 柳少南既想收服他们,自然装作很恭敬的样子,又向他们拱了拱手。 “哼!” 哪知,水怒却没当回事。他身为天下最顶级门派的杰出弟子,哪会把一个名声不著的隐逸高手放在眼里? 且,先前宋齐和唐三一上来便对他尽施杀手,险些让他就交代在这里,这口气,令他实在半天都意难平了。 “怎的,你这厮像是瞧不起人?” 唐三身为唐虎的远房族弟,向来脾气就不太好,见水怒这般姿态,火气自是又蹿了上来。 “三弟,不可造次!” 还是唐虎稳得住,立时叫住唐三。 “还请风掌门和水大侠勿要计较我两位弟弟的莽撞!” 接着,他竟是又向风破和水怒抱了抱拳。 原来,他毕竟是见识多些,看了两人的出手后,猜出了他们的师承门派。而柳少南先呼一声风兄,更是令他确信二人正是泰山四杰的风破和水怒。 “好说,好说。” 风破一手压住水怒欲抬起的剑。 敌人的敌人,就该是自己的朋友。自从他们泰山派离开侠义道后,对他来说,任何邪魔外道,似乎都能被笑纳了。而且,他更从柳少南的举动里,猜出了其用意。所以,他也乖觉地配合着柳少南,先摁住水怒的怒气。 但他这般一回应,也就坐实了他的身份。 “慢着,阁下三兄弟,为何要行刺那马将军呢?” 风破也是接着开口,代柳少南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们实还没法完全放心地把唐虎等人当作同路人。要知道,唐傲这个人,总是侠义道居多些。这一点,是柳少南最需要得到答案的重点。 第611章 说去意 一拍即合 断凶手 二贼难逃 唐虎很是凝重地望着柳少南三人,半天没有回答。 自他当日为了保命,而挟持平王大世子的母妃,才得以被徐浪放走后,便仓皇逃窜了好一阵子,最后在长沙城外找到了宋齐和唐三。 不过,想到自己先是以毒箭射杀褚云志,后又临阵背叛旧主,他自知回道州已是死路一条,衡山派对自己更是不会善罢甘休。故,思虑再三,他决定走得远远的,把这一条道走到黑,干脆北上,投靠靖王府。 于是,他便带着二人,悄然地向北而来。 但这些事,他实在不想再跟柳少南说起。毕竟,这背主之事,说来甚不光彩。 “唉,前事不说也罢。至于今日刺杀这马将军,不瞒三位说,实是我三兄弟欲进京投奔靖王,以作觐见之资!” 唐虎轻声一叹,用一句话简要地表明了自己行刺的目的。 因为,他很清楚,对面这三人,尤其是柳少南和风破,在靖王府里的位置,可是举足轻重,若有他们来引荐,必然要顺利得多。 “哈哈,那还有甚么说的?随柳某一同入京便是!王爷素来敬重如三位这般的英雄豪杰,我想,如是见到三位,必然喜欢得紧呢!” 柳少南一听大喜,一切可谓正中己意。 “多谢柳盟主成全!唐虎有礼了!” 唐虎这才表情松驰下来,趋前一步,向柳少南拜下。 “勿须如此多礼,唐兄弟,起来!” 柳少南反应也快,一手扶起唐虎,两人对视一眼,不由都会心一笑。 “好了,柳盟主,此处非久留之地,莫让那韦贼寻到了我们的踪迹。” 见事情解决,风破立在一旁提醒。 “嗯,说得是,咱们须得立时找个地方避一避了。” 柳少南怎会不知,赶紧点点头。 于是,一行人稍作商议,仍是依唐虎之计,先避入山中。 …… 而与此同时,将军府里,韦武是一脸的愤怒和担忧。 “是谁,竟下如此毒手?!” 弄了半天都没理出头绪,他不免是有些烦躁了。 “武哥,莫不是那柳少南所为?” 花姐左思右想,仍是觉得柳少南嫌疑最大。 “师弟虽然也中的是刀,但以柳少南的手法,这一刀下来,绝对是不会留下他的性命的,且,依你与他交手的情况来看,他的刀法和内力,显然要更胜一筹,更且,前番他行刺我不成,该是要知难而退了,又,又怎么会再跑出来行风作浪?” 韦武却是不然。 “可,武哥,能伤得达弟的,必不是寻常高手,而开封城里,除了或没逃走的柳少南等人之外,我,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有如此本事?且,害了马鲁兄弟!” 花姐摇摇头,纵有一腔悲愤,亦是头疼得紧。 “芊芊,我思忖再三,这,或许才是重点呢!马兄弟,应才是他们的目标,只不过,师弟恰逢其会,被殃及池鱼罢了!” 韦武双目如电,说毕,尽现自信之色。 “所以啊,武哥,这更与那柳少南脱不了干系呢!只有他们,才希望武哥您手下无人呢!” 花姐很坚持,在她看来,前面既有柳少南行刺韦武之事发生,那这次的事,在余波未熄之际,怎么说,都应与柳少南挂上钩才是。 第612章 怜兄弟 誓杀顽敌 求生机 强敛心神 “等师弟醒过来再问他,也不迟吧!” 最终,韦武放弃了思考。以他对师弟袁达的了解,若非伤成这副模样,便必有重要线索向自己陈述。 一切,都得等袁达能被救过来才具可能性。 这一回,袁达伤得极重。若不是那一刀稍偏半寸,而袁达又功力深厚的话,此刻,摆到韦武面前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这一刀,够狠!” 花姐仍是心疼得很,她与韦武,向视袁达为自家兄弟,见他伤成这样,真恨不得立时将凶手找到,来他个千刀万剐。 “唉,希望师弟能吉人天相吧!只如今,马将军身死,实是如伤了我韦武的左膀右臂。这一招,也真是够狠。不过,不管是柳少南还是谁,若是让我韦武抓到,哼,我定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 韦武轻叹一声,心中何尝不是已有些动气。 他座下的悍将,韦大宝、关一鸣、马鲁,均各有各的特点,均能独当一面,实如他的三驾马车一般,这一路打过来,三人早已闯下了不凡的威名,令所有敌军听到都会为之胆寒。而马鲁,在勇力上,或许稍不及韦大宝和关一鸣,但个人智谋,却足可算是他手下最厉害之人。 如今,谁也没想到,他没战死在沙场上,却在不经意里丧身于如此龌龊的手段之下,这实在让韦武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放心,武哥,我已命人暗里追查,料必能有个结果的。不过,若真是柳少南等人所为,以他们的武功,要逃出这开封城,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花姐也只得宽慰着韦武,其实,她自己也清楚,像上回那般精心布置,都让柳少南等走脱了,这一回,想再使他们尽入彀中,只怕不易实现。 “嗯,实是如此啊!但不管是谁,敢对我韦武下手,我都不会轻饶了他。师弟这一刀之仇,他日我必将加倍奉还!” 韦武点点头,忧情稍解。 以他的判断,这一刀,多半不是出自柳少南之手。然这一刀,亦显然可看出,下手之人,刀法精奇,稳准狠处,实已至江湖一流。而凭他对江湖上刀法名家的了解,竟是一时间想不到会是谁。 “武哥,想多了也无益,你给达弟输了半天真气,也已累了,不如先歇息一下吧!” 花姐眼见韦武确有几分疲累,也便打住了话头。 “也好,我再歇息一会儿,你便辛苦些,给师弟喂些汤药,以师弟的内力和体魄,定能熬得过这生死关。” 韦武说着,又心疼地看了眼双目紧闭的袁达。 袁达现在的状态,确已至生死关头。他内力精深,故而保得一息尚存,而意念里,亦是在为一线生机苦苦支撑。他隐隐听得韦武夫妇的对话,却实是羸弱不堪,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是盘陀大师座下最得意的几名弟子之一,内功根基深厚,更明白自己的状况,除有高手为自己输入真气续命和服以汤药之外,还须有顽强的求生意念,且须收拢起内里仅存的微弱真气,顺其自然,由之在体内游走,如此,或能渐渐地聚得生气,从鬼门关上逃回来。 故,听着韦武夫妇的诸般疑惑,他只得敛起心神,不为所扰,以免真气一散,小命便休。 第613章 细勘查 终寻蚂迹 笑相迎 忽见侠踪 两日后,一切终究有了个结果。 经过一番盘查搜索,城西大营那边,从唐虎等寄宿的客栈,弄清了三人的基本特征,基本上断定了三人正是袭杀马鲁的凶手。只不过,这基本特征也是模糊的,因为,三人本就一路易容,不断变换面目,跟哪一路江湖人士相靠,似乎一时间都没能靠得上。 但如此,也基本上排除了是柳少南等下手的嫌疑。因为,样貎可以改扮,身形却是改变不了的。这三人的特点,与柳少南三人,实在有些不一样。 而袁达,也终于挺了过来。 经他的描述,下手者,确实与柳少南等特征不符,自然,就更能证实柳少南并没参与此事。 不过,另一个消息的传来,又似乎令此事有了更多的变化。 在离行刺马鲁之地约三十里处的山中,有一住得甚为偏僻的猎户家中,却一夜之间全家五口都不见了影踪。而据与他家隔了半座山的另一位猎户说,那夜他刚好从山外回来,路过那猎户家时,似见他家灯火亮得很,里面隐有人声。 经过花姐的人仔细勘查,终是找到了些蛛丝蚂迹,可以证实在猎户一家五口之外,仍有六人曾在他家驻足。 无疑,一个隐于深山的猎户,平时绝不会有多少亲戚来走动。而一下子来了这么几个人,又一下子让他们家凭空消失,若不是这猎户本身有问题,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来的这些不速之客,极可能害了他们。 …… 这个冬天,似乎很是漫长。 雪,也在不久后落了下来。 战事,于此,进入了冻结期。 然在腊月初的时候,开封府却来了一拨身份不一般的客人。 “如此天寒地冻之日,怎的竟惹动了净空大师的法驾哦!” 韦武笑迎出门,丝毫不惧正飘洒的雪花。 “阿弥陀佛——” 而随着一声佛号宣起,少林罗汉堂首座、徐浪的少林派师父、少林大力金刚掌最杰出的代表——净空大师,慈颜依旧,在风雪中向韦武致礼。 随他一道的,有数名僧人和十几名身着灰袍、背斜长剑之人。其中当先一人,年约五十上下,面目白晳,两鬓微白,各有一绺细发垂下,看起来着实有几分仙风道骨,只不过,眉目间在微笑处,却隐隐有一丝丝不易为人察知的悲伤。 “大师,各位同道,请进府一歇!” 韦武虽不识其他人,但见这些人均目现精光,神采不凡,料在江湖中必不是无名之辈,要不然,也不须劳动净空大师的大驾,尤其,是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下。 于是,也没在门口多加寒暄,众人紧随着韦武入府。 很快,沏茶,围炉,各依宾主而坐。 “未知大师陡然来此,有何见教?” 韦武前时尝上少林散心,与众高僧结缘,而其伏虎拳,本就源出少林,故而更与净空大师有过切磋,实是颇有进益。且因他与方醉交情不浅,福王又一直力挺侠义道,自是于净空大师来说,与韦武亦很投缘。 “韦将军,贫僧哪敢有何见教?却是这位,来自衡山剑派,江湖人称隐仙剑的陆程陆大侠,实有要紧事,要向您垂询呢!” 净空微微摇头,向门口时当先的那位道长一指。 第614章 隐仙剑 誓擒唐虎 投名状 欲靠朝廷 “哎哟,衡山隐仙剑陆大侠!请恕韦武有眼不识泰山了!” 听得眼前这人竟是陆程,韦武不禁拍案而起,再次向陆程抱拳。 陆程,只所以呼作隐仙剑,一是因其生性淡泊,多怀隐逸之志,故在四十岁后,便少在江湖走动,像前几年的少林侠义盟大会和泰山武林大会,他均未参加。然而,他虽未参加,却是衡山剑派最可靠的镇山之宝,褚凌风几次亲身下山,都赖有他坐镇衡山,不管是星月道还是其他江湖邪派,都不敢趁虚而入。故,这名头,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他武功高强,剑术通玄,在衡山一派中,实与掌门褚凌风不相伯仲,且风格飘逸,隐有仙家之姿,更与这名头相符得紧。 但这回下山,却是因为褚云志之死,衡山派知会道州怪客唐傲后,得其首肯,允许衡山派代为清理门户,故才特遣门下高手,下山擒拿唐虎。而陆程自小看着褚云志长大,平时多教授和指点武艺于他,二人感情实是深厚,听得此讯后,按捺不住心头之悲,主动请缨来追杀唐虎。 最后,褚凌风也是拗不过他,只得选取派中高手,随他一道下山。 故,向韦武还了一礼后,陆程也没有太客气,将此事始末一一详说出来。 “韦将军,我等冒雪前来,实是一路追踪,终寻得了些那贼子留下的痕迹。听闻前些日子,您府下一员勇将被三人所杀,其中一人,据我等分析,应便是那唐虎无疑。另二人的身份,我等也已掌握,是江湖人称‘君山二鬼’的夺命鬼宋齐和催命鬼唐三,这二人,一人使刀,一人使剑。而唐虎,出自道州怪客唐傲门下,其刀法,更是非同小可。故,今日登门,便是请韦将军予以指教!” 陆程敛起悲容,向韦武再次拱手。 为了擒住唐虎,他们实是费了不少工夫。一边派人在道州蹲守,一边派人追寻大世子的消息,后来得知大世子兵败,蒋申亦被押往衡山。另一边,则就是陆程这一路。他们从衡山到岳州,在一路多方探寻唐虎的往日行迹,终是得知其与君山二鬼有很深的交情,于是便潜往君山去寻君山二鬼,自然,唐虎早先他们一步,偕着二鬼北去。故,他们也不放弃,顺着这线索,紧追不舍。 只不过,唐虎三人甚是狡猾,一路上不断地易容或是临时改变路线,也令得他们的追踪很是费事,故而是走了些弯路。等他们赶来开封,唐虎早和柳少南他们离开多日了。 “陆大侠,何须客气?!韦武只是真没想到,名门高足,竟也能为此下作之事!依陆大侠所述,这唐虎,十有八九定是害我马兄弟的凶手之一。而他陡行此事,料来,实因自知罪孽深重,深怕师门追责,故而心下一横,欲纳个投名状,投靠朝廷吧!” 韦武甚是感慨,一席话说来,更是将唐虎的心思分析得头头是道。 “嗯,应是如此了。” 陆程点头称是。 一切,至此多已明了。只是,于这冰天雪地之际,要想再找到已遁走数日的唐虎,实在很是不容易了。 “武哥,照陆大侠这般一说,再结合我们手中掌握的情况,极有可能,在某种巧合下,唐虎已跟柳少南混到了一起。如此,那山中猎户一家的消失,就不难解释了。因为,唐虎三人,加上柳少南三人,正好,是六人之数。” 花姐在一旁静听,听到此时,顿时醒悟。 第615章 言辞切 去意已决 俏脸扬 新机又生 “陆大侠,此去京师,已多为朝廷所辖之地,一路上,更有忠义盟这般的走狗明里暗里窥视着,何况,又是天下烽烟四起之际,韦武以为,此事,实不易为啊!” 韦武言辞真诚,着实亦忧心得很。 要说报仇,马鲁之仇,那自是非报不可,只是,现在这形势,注定了你再急,它也急不来。 “阿弥陀佛,韦将军说得很对,陆大侠,你们一行,目标太大,很难不引起朝廷和靖王府的注意呢!” 净空大师亦是出言相劝。 “唉,二位所言,陆某非是不明白。然,正因是非常之时,方才能成非常之事。而今北地山河冰封,战事暂止,陆某以为,他们必也料不到我们会尾随他们入京。如此,或许我们可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且,我等皆不是在江湖上时常露脸之辈,只要稍加改扮,分成几路,要混进京师,并不是难事。只要确定那唐虎是在靖王府里,我等便耐心等待,总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陆程却一抱拳,表情很是坚毅,显然,做事半途而废不是他的风格。 “武哥,陆大侠这一路,应是柳少南等不曾注意的,便是唐虎,一时也未必察觉得了。况且,只有他们识得唐虎,唐虎却对他们一无所知,这以有心算无心,以芊芊来看,还是有机会的。” 花姐听罢,看向韦武,说着自己的见解。 “唉,话是这么说,可是京师重地,哪有那么容易得手?且,即便得了手,又怎么保证不会有别的死伤?再者,得手后又该如何安然离开呢?” 韦武叹了口气,他毕竟是统帅三军的大将军,不是江湖行走的大侠,尽管心痛马鲁的遇刺,却不可能脑子一热,就不计后果地去实施报复。这等风险极大,几乎九死一生的复仇计划,亦是他难以认同的。 “呵呵,韦将军,多谢关心。实不瞒您说,此番追杀唐虎,我等均已置生死于度外,这等武林败类,若不早早除之,只怕日后还会继续作恶,如此,岂不是会令更多的好人蒙难?” 陆程的态度甚是坚决,看来,便是韦武,也无法劝转。 “武哥,你忘了,我可是翠柳园的当家的。” 这时,花姐又俏脸扬起,微笑中,颇多自信。 “哎哟,哈哈,我倒是没想到此节。若是有你助陆大侠一臂之力,此行,胜算必将增多不少了。好,好啊!” 韦武自然一点即透。 翠柳园在京师经营数年,早就布置周全,上回助桂云铮和徐浪几人逃出京师,便是一个得意之作,此番,若是再助衡山派一把,也未尝不可。何况,帮人家,其实也是帮自己,马鲁的仇,或许,应也可以由此得报了。 “这,这又从何说起?韦夫人,陆某愿闻其详!” 陆程的脑子倒也灵光,他江湖走动不多,不太明了翠柳园的事,但见韦武夫妇如此自信,心知内里定有玄机。 “呵呵,难得有陆大侠等在这冰天雪地之时,挑起诛杀恶贼唐虎的重任,我花芊芊虽是女流之辈,然在京师尚有些人手,想来,可以略施绵力,为陆大侠你们,提供些方便。” 花姐笑道,心想,反正也要派人接替绫红去京师,正好,就来个出其不意,冒雪入京。 第616章 依计走 群侠迎雪 凭炉坐 双英对谋 一切商量妥当后,没有再多耽搁,陆程等人只歇了一晚,便在次日午时,继续冒着风雪北上。按照与花姐商量好的计划,两边一共二十四人,分成六组,每组四人,每组里,又有花姐的人负责入京联络,安排落脚之地。 绫红和赵堂主均与柳少南朝过相,故而此次只好作罢,另换了从江南快马调来的几名高手,来配合陆程的行动,并完成入京准备的任务。 至于此番行动,究是成功还是失败,此处暂且不表。 再回到洛阳城外的英王桂云铮处,同样,因为冰雪之故,年前攻下洛阳的计划,只能无奈搁浅。战线,于此已经拉长,后勤的补给,自然也会在有些漫长的冬歇期成为问题。 于是,桂云铮只得命大军撤离洛阳城外,退返伊川。另一边,王良和马俊也算不负所托,顺利地会师于登封,并一鼓作气攻下了巩义,如此,直逼虎牢关下,很干脆地掐断了商都与洛阳之间的联系通道。 形势,对于桂云铮来说,已十分有利。不管怎么说,原先设定的战略,至此,虽打了些折扣,但前些日子洛阳城下的诱敌之计,已大大挫伤了敌军的锐气,固是没攻下洛阳城,也足以令李神通同样不敢再轻出了。 “师兄,我等莫非真要等到来年春天再攻打洛阳吗?” 伊川县衙,临时的英王住所里,徐浪与桂云铮凭炉对坐,自然,没有了那么多礼数所拘。 “师弟,兵无常法,倒也未必呢!不过以现在的形势看,确非攻城的最佳时机。李神通只要龟缩在洛阳城里不出来,我们着实还没有太好的办法。” 桂云铮悠悠答道,面色平静,前时为明月所伤之处,也早已愈合。 “嗯,确是如此。” 徐浪点头称是,然心里却在想,以师兄的性情,此话这般说来,倒似另有玄机。 “呵呵,浪弟,你就莫为难你师兄了!这自打出长安来,他从未像这几天般睡得安稳了。照我看啊,这洛阳既已三面被围,只要天气暖和起来,咱们三路齐发,水陆共进,他李神通再怎么的,也该守不住吧!” 一旁,马子衿却是一笑。 “嘻嘻,嫂嫂,不,未来的皇后大人!请恕小臣多事之罪!” 徐浪不由地也是咧嘴一笑,顽皮地逗起她来。 “师弟,这话,可不得乱说呢!” 桂云铮忙是出言阻止。 “好了,师兄,我知你定已早有破城良策,且必等不到来年春天的时候。你看,今日就你我兄弟,你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说来与我听听,我这臭皮匠,手艺总不是那么差吧!” 徐浪笑容不减,再问桂云铮。 “呵呵,师弟啊,你可知,我最近在命人做什么?” 桂云铮不置可否,反问徐浪。 “倒是在做甚?” 徐浪不免一惊,究是什么事,竟然还瞒过了自己这头号先锋大将? “这事,本不是我有心瞒你,而是想要你多些日子歇息,以养精蓄锐,到时候再随我杀进洛阳城。” 桂云铮关切地看着徐浪,仍是没有说出答案。 “师兄,我这龙精虎猛的,还需要歇息什么?快,快说,究是在暗里做了些什么?” 徐浪在桂云铮面前,显得甚为跳脱,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不由地都笑起来。 第617章 效古人 以雪行计 展奇谋 献丑谈兵 “希望,再来它一场大雪,大大的雪!” 桂云铮站起身来,负手望着窗外。 他还没有说出他的答案,但望着窗外一地的雪花,却显然在做着某种提示。 “雪?!” 徐浪先疑后惊,旋而亦似有所悟。 “正是,越大越好。” 桂云铮答得淡定而肯定。 “莫非,师兄你是要效唐李愬风雪入蔡州之事?” 徐浪闲时颇为用功,多习兵法与古代名将之战例,故而,见桂云铮望雪兴叹,立时便联想到了李愬的这个故事。 当年李愬,亦是在几乎围死蔡州的前提下,利用风雪交加,天气情况十分恶劣,而敌军警惕减弱的时候,出奇兵,于夜里袭取蔡州。城破之时,守将吴元济尤在高眠,听得下人回报,尚以为是城中俘囚生事,浑不以为意。结果,自是被李愬擒个正着。此一战例,向为兵家所推崇,讲求的就是一个奇字,讲求的就是出其不意,于敌麻痹大意之际,完成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今,洛阳城三面被围,仅有北面通道,可渡黄河而抵孟州。然马俊和王良兵屯巩义后,孟州那边,自是大为震动,虽知下一步人家兵锋或非直指孟州,却仍是秉承“大敌当前,先保自己”的宗旨。故,虽未全部围死,且给李神通留了逃逸的通道,然要打下洛阳,却实际上已经创造了比较好的条件。 故,桂云铮欲效李愬旧事,亦非是不可能。 “呵呵,师弟以为,此计可行否?” 桂云铮淡淡一笑,反问徐浪。 “师兄既然问之,料来心中早有定策,又何须我来献拙!嘻嘻,我还是习惯听师兄来点化点化。” 徐浪虽在外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但在桂云铮面前,却还是不想造次,再说,二人情份,毕竟与他人不同,他调调皮,也不会惹得桂云铮不愉。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师弟说说也无妨,也容我有所参详。” 桂云铮却不想放过他,当然,这也有考究他的意思,看看他在兵法和韬略上有什么进步。 “嘻嘻,既是师兄如此说,那好,我便来献丑了。以我之见,若真是有那么一场大雪,一场几步外都难以视物的大雪,我敢为先锋,率精锐之士,直抵洛阳城下,定能神不知鬼不晓地攻进去。当然,这只是其一。另一方面,我还得造成洛阳敌军认为我等不会冒雪攻城的假象,比如像师兄而今一退百里,作出大军因担心风雪和粮草供应而退却的举动,便远远地减轻了对洛阳城的直接威胁,从而让李神通等放松些警惕之心。还比如,我会约同靳八将军和马王二位将军,不时地进行袭扰,令洛阳敌军分不清哪方会是主攻,令他们即便是睡在被窝里也不得安生,此疲敌扰敌之计,并无定法,定让敌军无从把握规律,疲于应对而不及。还有,伊河上游的顾鹏将军,也得派上用场,令他亦做渡河之状,如此,使得伊河的水军,也未敢轻动。若是大雪骤临,冻了河面,哈哈,那就更妙了。到时候,我这边正面突袭,顾将军那边,则履冰过河,必将又多一分胜算。最后,再着马王二位将军,分一队人马西进,亦如我一般,雪夜奇下虎牢关,虎牢关一下,洛阳城还能守得住吗?到时候,李神通便只剩得过黄河入孟州一路了。师兄,小弟的脑袋只有这么些东西,你可不许笑话我哦!” 一口气说完,徐浪是越说心中越有信心。 第618章 闻妙计 大赞师弟 说真言 小惊将军 “好啊,师弟,若是我是李神通,遇上你这个对手,只怕也得头疼得要命了。你还说自己献丑,像你方才这样兼顾局部和整体的用兵之法,已不是一般的将领能拿得出来的了!” 桂云铮转头看向徐浪,眼里满是赞赏。 徐浪的用兵思路,与他几乎算是不谋而合,即是从战略全局着眼,再奇正相结,有虚有实,确实会令对面的李神通惶惶难已。 “师兄,班门弄斧,你莫笑话就是了。” 徐浪很懂得谦逊,脸上的表情一时间真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师弟,你是真进步了,这是师兄的由衷之言。好了,我便给你说说我的计划吧!确实,师兄我并不打算过了冬才和李神通算账。前些日子,雪未落下来前,我已经对此有所绸缪了。这要说来,得感谢凤东山将军。他告诉我,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是我们明里可以做退兵之状,退到伊川,而暗里却另伏一军,在洛阳城外数里之处,只要能避过敌军出城的斥侯即可。如此,便可行掘地道以至洛阳城下的计策。我一听,亦觉此着实是好计一条。只是,计是好计,最关键的却是不能走漏了风声。且,在地底下弄事,要方向不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呵呵,待我将这疑虑说出后,凤将军却拍拍胸脯,说包在他身上,保证能避开李神通设好的窥听地下动静的器物,将地道掘到城内一条相对僻静的民巷里。你也知道,地道终不可能掘得太宽,必然难以通行大队人马,且费时也不少。故,凤将军结合地道之法,又献上一计,说是可于小年夜前,陆续将军中武功高强之士送入城内,一到除夕夜时,便点火为号,来个里应外合,如此,必破洛阳城。” 桂云铮说到此处,笑看着徐浪。 “哎哟,师兄,此计着实大妙。不过,那咱们雪夜入洛阳的计策,是不是就用不上了?” 徐浪一声惊呼,旋而又发出疑问。 “呵呵,师弟哟,哪里会用不上?听我细细说来吧!如今洛阳敌军已被我军惊破了胆,近日来,连城都不敢出了。再说,这雪一下来,行路很是艰难,人家也不愿出来遭罪呢!所以,凤将军的地道,实是掘得很是顺利呢!但他提的两个时间节点,一个小年夜,一个除夕,好是甚好,却也无须太执着了。我问过洛阳城外的一些百姓,他们都说今年这天尤其与往年不同,一是雪来得早,二是雪来得频繁,却又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据他们的经验,该有一场更大的雪落下来,这天地间才会清净。故,师兄我大胆地待时而动,欲行李愬之计,雪夜下洛阳,并非是没有道理的呢!只要凤将军那边地道掘得顺利,我们的人能尽快混进洛阳城,那一旦大雪来临,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呢!只不过,只看这老天,会不会顺我的心意呢!” 桂云铮笑着说道,脸上充满自信。 “师兄,那,凤将军的进度如何了?” 既然说到这里,徐浪的思路自然也跟着桂云铮转起来了。 确实,如果地道掘好,那攻城之战必是事半功倍,里应外合之下,加以桂云铮的攻心之术,洛阳城会比较顺利地拿下,且,将士的伤亡也会小很多。如果天意如此,配合上雪夜奇袭之计,那极有可能以最小的代价攻下洛阳城,在洛阳城里过年呢! 第619章 欢乐中 又闻喜讯 惊叹里 忽见师尊 “师弟,师父要来了!” 桂云铮没有直接回答徐浪的问题,却告诉他一个更令他高兴的事情。 “师父!他,他不是回江南了吗?” 徐浪知道上回方醉已千里驰回江南,帮桂云铮带信于福王,本以为方醉便趁此回梅花岛了。 “呵呵,我们的师父,可是忧国忧民的大侠,值此天下纷乱之际,你说,他能安心地呆在梅花岛不出来吗?” 桂云铮一笑,反问起徐浪。 “那,那自是不能呢!” 徐浪答道,心头更添一喜。 “师父会在三日内到此,这回,说不得他又得助我一把了。” 桂云铮说道,目中颇多期待。 “嘿嘿,有师父相助,事必成也!” 徐浪自也甚为高兴。 对于方醉,他有着独特的感情。当年,若不是方醉,他早已为星月道所擒,生死难料。当年,更是方醉,让他真正领略到了侠之大者的真义。所以,一闻方醉要来,那股子高兴劲儿,实是赛过一切,故竟是没有就先前的问题纠缠。 “嗯,故师兄我有十足的信心,带着将士们,在洛阳城里过年呢!” 桂云铮点点头,一切,显然已成竹在胸。 “另外,师弟,实际上,这天,能下一场大得无法视物的雪,自是最好。可若是没下,我大军只要做出无意在明春之前攻取洛阳的态势,必也会令李神通稍加放松,而到那时,便是我们袭取洛阳城的最佳时机。等师父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凤将军,到时候,一切谋划应基本可以定下来了。所以啊,师弟,再结合你的那些想法,洛阳城,还跑得出我们的手心吗?” 说完,桂云铮笑看着徐浪,摊开了手掌。 “嘻嘻,既是如此,师兄,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徐浪一笑,心情只觉无比轻松。 “呵呵,师弟,且耐心地等着吧!总会有你用武之地!” 桂云铮说着将手扶到徐浪肩膀上。 二人身形相若,只不过,桂云铮面白,徐浪面黑,然一黑一白,临窗并立,皆显得俊逸无匹,更兼二人目中充满自信,谁人看到,亦会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人才。 …… 才第二日,方醉竟就到了伊川。这一路,他着实是风尘仆仆。江南事了,他送梅若雪回岛后,便一人径往中原赶来。只不过,因上回已将赤风随梅若雪送回梅花岛,故而,他便来得没那么快了。 “师父!” 当他依旧一袭白衣白袍,昂然走进伊川县衙时,徐浪惊喜地大叫起来。 扑通! 顾不得院中积雪初扫,一片湿渍,徐浪接着向方醉跪拜行礼。 “怎可如此?浪儿,你已是一军之主将,不可失了体面呢!” 方醉趋前一步,扶起徐浪。 要知,县衙里毕竟还有不少亲卫营的军士,方醉心疼徒弟,当然怕他这般向自己行大礼,会有损他将军的形象。 “嘻嘻,无妨,师父,在您面前,浪儿就是浪儿!” 徐浪却一点都不在意,顺势起身,就拉起方醉往会客厅走。 “师父,您来了!” 下一秒,闻讯而出的桂云铮,同样出现在了数步之外的会客厅大门口,亦是双膝微屈,欲要行礼。 “这可不行!” 话音未落,方醉眼疾手快,身形一展,已到桂云铮身前,刚好,拦住了他下跪之势。 “师父,请容我一拜!” 桂云铮却微微用力,欲要坚持下跪。 “怎的?还要考较师父的功力吗?” 方醉微微一笑,内息运转,自是不让桂云铮跪下来。 “铮,铮儿怎敢?” 桂云铮赶快收力,无奈撇了撇嘴。 第620章 会旧识 豪侠齐聚 道计划 壮士挥拳 师徒一番短暂的嘘寒问暖后,会客厅里,同样还有几位,早已等之不及。 最先上来的,是郑八爷,他和方醉自是江湖旧交,互相看重,上回两人各自有命,也未有太多时间在一起聚首叙旧,这番看到方醉,一上来便握住方醉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有你来,铮儿的事,尽可成了。” 郑八爷尤知方醉的本事和一腔侠义之情,见到他到来,心中着实无比欢喜。毕竟,接下来的行动,有方醉这样的强援加入,应是大增希望。 “方大侠,久仰!” 然后上来的,却是白云真人。 他和方醉之前并无交往,故而亦不相识。然,方醉之名,天下谁人不晓?他虽久居龙虎山,却着实早有耳闻,尤其得郑八爷的推崇之后,更是添了几多结识之心。这一见方醉,果然人如其名,那一身风仪,实是江湖少见。 “这位是?” 方醉微微一愣,疑问中向白云真人拱手回礼。 “师父,他便是龙虎山掌教,白云真人!” 桂云铮走到白云真人身边,郑重地介绍道。 “啊!您,便是白云掌教?哈哈,今日能遇上您,方醉算是三生有幸了!” 想来好感都是相互的,方醉亦是久闻白云真人之名,更知龙虎山着实藏龙卧虎,这一听得是白云真人,亦是欣然一笑,再次躬身一揖。 “我就不用介绍了,见过方大侠!” 下一位,则是丐帮济南分舵舵主郁天齐,他和方醉倒是在破襄阳时已识得,等郑八爷和白云真人见礼完毕,赶紧笑着上前跟方醉打招呼。 再接着,还有襄阳分舵主刘玉山,亲卫营二位统领熊老猫、谢老三,以及孙二等人,亦是与方醉一一见礼。 不多时,众人客套完毕,便依位置围炉而坐。 “师父您一来,我便有信心多了,这洛阳城,铮儿决意在年前拿下,也好让将士们进城休整,好好地过个热闹年!” 桂云铮并不以王爷身份自居,身着也是常服,先开口进入正题。 “嗯,且说说,有何计划?” 方醉心知桂云铮这般说,必有所指,故也不客气地问道。 “呵呵,师弟,且由你来说吧!” 桂云铮早将全盘计划尽告徐浪,话一说完,便将目光看向徐浪。 “好。” 徐浪霍地站起,向众人团团一拱手。 “英王的计划,是这样的……” 接着,徐浪将桂云铮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哈哈,果是好计!如此,方有我等江湖草莽的用武之地呢!” 听罢后,郑八爷率先大笑称赞。 “嗯,能用得着咱们,亦是咱们的幸事呢!” 白云真人稍微含蓄点,点了点头。 “帮主,干吧!” 刘玉山老当益壮,听得是热血沸腾,猛地一拍大腿。 在长安时,他与桂云铮算是并肩作战,对其风仪早已拜服,心知若是桂云铮有朝一日得了天下,才会是百姓之福。故而,一听到自己这些江湖中人却是这计划中关键一环,当然就浑身是劲,浑身是胆了。 “没说的,干!” 郁天齐举起了拳头,眼里闪光。 像熊老猫和谢老三、孙二等,虽俱是亲卫统领,却亦是今日才得知此计划,听到后,更是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时便行动起来。 第621章 雪未消 从容论计 危暂除 加紧巡城 残雪未化,新雪又来。 自半夜起,便又是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大地,尽在一片白茫茫里。 洛阳城,城门紧闭,城头的旌旗,在风雪中,亦似有些瑟瑟发抖。于城头极目望去,只怕任谁都会叹息一声,竟是再强的目力,也望不得几十步。 当然,将军府里,仍是热闹得紧。 似乎有一段时间,的确不再见到英王的兵马,这让将军府里的各位将军,以及尚流连未返、欲寻机再刺杀英王的木虚子等人,算是暂时地松了口气。 “大将军,如今天寒地冻,料那贼小子,不敢再有何动作!毕竟,纵是他愿战,底下的将士也是都不情不愿的呢!” 李神通手下一将,端着酒杯说道。 “呵呵,那贼小子还真是狡诈得紧,上回竟敢以身犯险,诱我等入彀,若是再有机会,我定要手刃了他才可一泄我心头之恨!” 木虚子却是想起上回刺杀桂云铮未果,反被他算计,不免咬牙切齿,恨恨不已。 “大将军,以末将之见,我军的斥侯,仍须保持较频的城外探查,以便及时掌握敌踪,以防敌军骤然来袭,行当年李愬之旧计呢!” 说这话的,是从京师来援洛阳的领军大将曹元,此人,实是有些来路,据传是曹孟德的后人,向来弓马娴熟,颇有智计,且从军前师从关外长白派掌门邓千秋,一身武功,亦是相当了得。 而诚所谓“吃一堑,涨一智”,他这么一提,李神通不免心中一紧。 李愬雪夜下蔡州的传奇故事,他哪能不知道?以桂云铮用兵的才能,这似乎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曹将军,你莫是成了惊弓之鸟?别说这贼小子不是李愬,就算是李愬再生,面对着这城高墙坚,水陆便宜的洛阳城,又能奈何得了?再说,我洛阳城有军士数十万,有百姓达数百万之巨,更兼粮草丰盛,足可撑个一年半载,那贼小子能跟咱们耗那么长的时日吗?” 李神通尚在思索呢,先前说话的那将军却不满曹元的反调,立马出言相怼。 “呵呵,朱将军,万不可掉以轻心呢!兵者,诡道也,若是我用兵,必会效李愬之计,神不知鬼不觉地兵临城下。” 曹元脾气倒好,笑道应道。 “兵临城下又能若何?捡起冰块,我们也能够砸死他们!” 朱将军仍是一脸的不在乎。 这话,听得李神通、木虚子以及其他一些将军们,却不由地眉头一皱。 大雪漫天,敌军远遁,危机,看起来是暂时地解除了。可,上回出城被袭的事,依然在每个人心头如同一枚尖刺,插得紧紧的,着实揪着心呢! “曹将军说得有道理呢!” 李神通终是沉吟后,承认了曹元的观点。 “王将军,此事,便着你去办吧!斥侯那边,由每日三次出城侦巡,改为每日六次,每次间隔不得超过一炷香时间。另外,各城城上的巡逻,亦得增加频次,城上的兵器储备,守城的器具等,要日日检查,一旦发现敌踪,才不至于手足无措呢!” 李神通看向王焕,迅速地作出决定。 “诺!” 王焕赶紧起身,躬身接令。 然看着王焕冒雪出门,李神通却开始陷入在久久地沉思里。 第622章 入地道 东山受赞 请王命 将军谋功 “凤将军,干得好啊!” 穿过一盏盏马灯,桂云铮率着方醉等高手,在地道下,见着了凤东山。 “都是王爷洪福齐天啊!咱们的将士,都想着早日破城,干劲很足,本来计划要一个月完成的事,照这个进度看,估计还再有个三五天就行了。” 凤东山赶紧向桂云铮行礼。 能得到桂云铮的重用,对于他来说,实有拨云见日之感。这些天,他一边督促和指导将士们挖掘地道,一边亦在思索朝廷之军与英王之军的分别。起初他还可以说是折服于桂云铮的个人魅力之下,然而现在,经过与将士们的相处,他更是颇有隔世重生之感,深觉这些年效忠朝廷,效忠于靖王,很多事,想起来都或许错了。因而,他有足够的信心,能随着桂云铮驰逐天下,最终换得天下太平,而他则功成身退。 “嗯,越快越好啊!凤将军,别怪本王贪心哦!本王只是想,应趁着大雪未化,敌军防备渐已松懈之际,早日攻进洛阳城。如此,咱们便可以暖暖和和地在洛阳城里过个热闹年了!” 桂云铮点点头,目光柔和中充满向往。 “请王爷放心,臣下必不负所托!且,臣下另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成全!” 凤东山心生感动,瞬时热血沸腾。 “呵呵,都是自家兄弟,还说什么不情之请?说吧,能办到的,本王绝不含糊。” 桂云铮微微一笑,答得丝毫不拖泥带水,他自然也想听听凤东山的意思。 “王爷,等地道掘通,臣下愿为前驱,率先潜入城中。凭臣下对城中地理的熟悉,定能为王爷建些微末之功!” 原来,凤东山却是立功心切,心想地道掘进洛阳,必然是行里应外合之计,而自己,有着比别人更大的优势,理当要领过这个任务来。 “呵呵,凤将军,本王亦曾有此意,只是想着将军您劳苦多日,理该休养一些日子,故,实不忍再劳动将军呢!” 桂云铮笑容不减,温言答道。 “王爷,这又有何妨?臣下年岁虽长,筋骨倒还甚强健,自问可为前驱!” 凤东山向来是沉稳之人,然此刻却有些小激动了。 “哈哈,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铮儿,我观这凤将军,实有我武林名士之风,你啊,就允了他吧!” 这时,郑八爷听得兴起,插过话来。 他是桂云铮的师父之一,亦是前任丐帮帮主,又有赠位之恩,故而,不以王爷称呼,实在也顺溜不过。这,当然也是桂云铮一再要求的。尤其,是对郑八爷和方醉二人。 “好,既是师父这般说,凤将军,本王允了!他日洛阳城破,本王定为你记一大功!” 桂云铮不再坚持,朗声说道。 “谢王爷!” 凤东山受宠若惊,又复要下拜行礼。 “不可拘礼呢!” 桂云铮这回却眼疾手快,双手微抬,一及凤东山的袍袖,便暗使内劲,将其扶起。 “王爷,既是地道即将完工,您啊,不如跟凤将军好好说说计划吧!” 徐浪一直在身后不言,此时也是忍不住了。 “哈哈,我的浪儿哟,你好歹也是先锋大将呢!” 方醉见他这副模样,亦不觉为之莞尔。 第623章 洛阳城 忽现黑影 驻防图 立呈英王 四日后,入夜时分,洛阳城的某个民宅里,忽地从一口老井里冒出一个黑影来。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没多久,二十几个黑影皆如幽灵般,轻捷无声地钻了出来。 风声,呼呼地响。 宅子里,东边的厢房已亮起了灯。只不过,因为天气太冷,估计就是弄出再大的动静,里面的主人也懒得出来一看究竟。 “郑帮主,依计行事吧!” 这些个黑影,自然便是郑八爷他们,而小声说话的,正是凤东山。 他精准地避开了李神通的地下窥听器,在离城门不过半里的这所民宅,找到了合适的出口,也就是那口老井。 按照计划,由郁天齐负责潜在这宅子里,以便接应后续入城的兄弟。然后,他则与刘玉山负责尽快弄清城内敌军的驻防情况,绘制出驻防图,尽快由地道送呈桂云铮。郑八爷和方醉等高手,则潜往将军府附近,严密监视将军府里的动静,一旦攻城行动全面开展,他们须负责阻击从将军府里出来的人。当然,在数天之内,英王麾下的精锐步卒,亦会陆续入城,根据驻防图的情况,潜伏在各个相应的位置,以在大军正面攻城之时,发起突然袭击,既要配合城外的大军破开城门,又要截击各处应援的敌军。 只不过,一切真要能神不知鬼不晓的话,在措不及防下,只怕李神通的将士们,会尽顾着自己逃命,而不会去相互支援了。 一切,都在计划中顺利进行。 不到一日,凤东山的驻防图便已草就,且着人送到了桂云铮案前。 “哈哈,凤将军这事办得真漂亮!师弟,有了这图,洛阳城不破都难呢!” 桂云铮心中大悦,笑看徐浪,拍案即起。 “老三,速传令,命各将官来县衙议事!” 接着,桂云铮立即吩咐谢老三,欲做攻城的战前布置。 “师兄,兄弟们就等着您下令呢!” 徐浪亦兴奋不已。 …… 一炷香过后,伊川县衙议事厅里,桂云铮麾下的将官齐集一堂,听候桂云铮的攻城大计。 “众位兄弟,咱们攻打洛阳的时机,到了!” 桂云铮的开场白,简洁明了,却以十足的真气说出,实在是让人听得振奋得很。 “属下谨听王爷吩咐!” 一屋将官同时回应。 说毕,议事厅里立时鸦雀无声,众将官皆伸长脖子,等待桂云铮下面的战略部署。 “呵呵,不要这般紧张呢!据本王夜观天象,断得三日后,必有更大的一场暴雪来临。故,本王决定,三日后的酉时末,天色晦暗之际,我军将向洛阳发起全面进攻。那么,下面,本王来说说具体的安排,它是这样的……” 桂云铮面带微笑,很淡定地向众将官讲出自己的进军计划,且对所有将官都下达了相应的任务。 至于三日后天降暴雪之言,却也并非毫无根据。这一方面,是桂云铮听取了许多当地老人的意见,结合洛阳往年冬天下雪的情况来做出的预测,一方面,则是他在靖王府时,曾多习占星之术,对于天象之种种,自有一番见地。几方推算之下,他确实算得三日后会有暴雪将至。而三日的时间,他已能足够将一些精锐步卒送进洛阳城了。 只不过,在从将官听来,更是将其视为神人了。 第624章 看将军 先生忧愤 听王焕 再展豪情 地下发生的一切,李神通仍是浑然未觉。 又是几天毫无动静,斥侯亦未曾发觉到敌军的踪迹,这让李神通自然是稍微的放下心来。看来,今年这个年,应该还是容易过的。 只不过,正面桂云铮这支大军似是无甚动静,可伊河上游,却是听得那顾鹏时不时地派兵渡江袭扰。还是幸亏河面如今尚未结冻,两军在江中不过有些零星的对战,己方到目前倒是并没多大的损失。 另外,西面那老家伙靳八,也是不安生,这几日总也来试图攻城,一日叨扰个三四次。当然,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然尽管如此,却令得守城军士疲于应付,总还是烦人得很。 还有,虎牢关那边,亦好像有些小动静。 他们如今已掐断了洛阳与商都的联系,在双方皆不便进军的时节,李神通自问没本事命将士出虎牢关,收复失地,打通与商都之间的通道。 “唉,等过了年,老子怎么也得出这口恶气!” 自觉多少有些憋得慌,李神通负手站在窗前,望着一地的雪花,小有忧愤。 “大将军,勿须太过烦恼,而今天寒地冻,咱这洛阳城,守备却丝毫未曾懈怠,您啊,实在该放下心来呢!” 木虚子是赶紧来宽慰着他。 “实如木盟主所言啊,大将军,属下已遵您的意思,加大了城内巡查的力度,城上的守备,亦是不曾有少许松懈,一应物资,一日一检,您就放心,只要敌军敢来,必不教他们讨得了好去!” 一旁的王焕也是出言劝道。 他这两日,冒着风雪,到洛阳城打了一个转,着实是尽心尽力,也确实严格地执行着李神通的指示,令整个洛阳城的防御,立时提高了不止一个级别。 “唉,小心点总是好的。不知怎么的,我的右眼皮啊,最近老是在跳,真不知是主何吉凶!” 李神通轻叹一声,心里面着实有些不安之感。 “大将军,勿忧也,以我之见,这多半是最近敌军整出的小动作,令您忧心所致。” 木虚子笑了笑,不是很当回事。 “嗯,木盟主说的,实有些道理。不过,这些小动作的背后,是不是会隐藏着什么阴谋呢?” 李神通点了点头,又思吟起来。 “纵是有甚阴谋,就这般天气,能干得了什么?况且,咱们的巡查比平时更紧,一有异动,必能发觉!” 王焕左想右想,仍是没觉得会有什么危机。 “希望如此吧,本将军可真不想做第二个元济呢!王将军,还得多辛苦你,万不可放松警惕,若是有人胆敢玩忽职守,你只管严惩!” 李神通只得放放心,望向王焕,眼中颇有寄望之意。 “放心,大将军,属下必不负所托!” 王焕拍拍胸脯,着实显得有几分豪气。 “好,你向来做事稳重,我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凤东山降了敌,却总让我甚觉忐忑。毕竟,他对洛阳城的情况,颇为了解,这实是不得不考虑的事呢!” 李神通这头是放下了,那头却又起来了。 实际上,凤东山降敌的事,一直便如一根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令他十分难受。若不是碍于王焕的面子,他多半要问候尽凤东山的祖宗了。 第625章 思热闹 神通下令 惊暴雪 王焕出门 王焕和凤东山,同为伊川守将,一正一副,私交甚笃。上回凤东山被马俊教训,败走洛阳,便是得王焕之力,才没被李神通狠加责罚。但这次降敌,却与打败仗,性质大不一样。毕竟,你多少熟知己方的虚实,破坏性是极大的。 “大将军,东山的事,属下迟早会给您一个交代。至于您担心的事,属下敢打包票,一定不会发生。我们的布防,已做了充分的调整,他所知的那些,是无法与之对应的。故,我军此刻的虚实,他是不知道的。” 这事,王焕避也避不了,只得硬起头皮来回答。 “哼,若有机会,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李神通微有些动气。 “好。” 王焕低声应下。 “对了,王将军,明日发动将士们和全城百姓,都出来清扫积雪,新的一年要来了,我们总得做些什么,让洛阳城恢复往日的热闹。” 说着,李神通的眼神,变得柔和,变得充满向往。 “诺!” 王焕朗声接令。 …… 只不过,人算怎及天算? 过了半夜后,一场史上少有的暴雪突然来了。等李神通大清早推开房门,只见目之所及,皆是密得如雨般的雪在飘洒,几步之外,都瞧不清人。 而他本打算今日清扫全城街巷的想法,到此刻,瞬时化成了无奈。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天气!” 怒骂了一声后,他只好又缩回脖子,回到榻上。再怎么说,榻上总还有软玉温香般的美人暖着被窝呢! 这场雪,下得真算得上是天昏地暗。洛阳城内,一时间,再看不到几个人的踪迹,巡查的军士,也被这暴雪所阻,没法行进。故,一片雪花笼罩下的洛阳城,各处防御,都成了瞎子、聋子。 负责此事的王焕,虽是早早地起来了,却是直到快午时仍被困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雪越大,就意味着,李愬的故事越有可能重演。 别看王焕在李神通面前夸下海口,似乎很笃定,可在这空前恶劣的暴雪面前,也不由地慌了神。 他试着冒雪出门走了几次,却终究因雪花过密,实在难以视物,不得不又退了回来。于是,这颗心,亦是越来越悬了起来。 “不行,我得出去了,若是真有什么状况发生,只怕真就悔之不及了。” 他自言自语着,接着,再次挎上腰刀,围上披风,戴上兜鍪。 街上的雪,一夜之间,已下得足有半人深,想骑马遛街,那是绝无可能的。 见他一动,四名亲卫亦只能无奈地起身,跟在他后面。 吱呀! 费力地拉开门,顾不得迎面直灌的风雪,他大步踏将出去。 噗噗…… 深一脚浅一脚地,他们总算走出了有十几步远。 抬头,雪花漫天,王焕用手臂挡了挡,欲看清些方向。 咦! 隐约间,数步之外,他竟似见到几个身影疾跑如飞,向着自己而来。 不好! 惊诧之后,王焕的警觉性瞬时提了上来。 他并不是武林中人,对于这种踏雪无痕般的高明轻功,实是就不曾见过。而洛阳城里,除了木虚子这几位高手外,他实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身法。故,他感觉到了不妙。 只不过,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快了。 等他才勉力站稳,将手放在腰刀上,那几个身影已到了面前。 第626章 惊雪地 神兵天降 折家中 院门紧关 “王兄,别来无恙!” 一声熟悉的呼喊,实令人难以置信地传入王焕的耳中,眼前,一个道士和一个老叫化各挟着凤东山一只胳膊,立于那雪地之上,竟未踏进雪地半寸。 这等功夫,实在骇人听闻。 同陷在雪地里的王焕来比较,此刻的凤东山,着实有居高临下之感。凤东山个人武功亦不算差,轻功也凑合,但却没有这种踏雪无痕的本事。他左右那一道,自是龙虎山掌教白云真人,一叫化,却是丐帮老帮主郑八爷。 此番,他们与凤东山前来,正是因凤东山顾念旧情,欲在今日发起进攻前,说服王焕,以期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东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焕紧握腰刀,腿陷雪地中,一脸的惊讶。 凤东山不是已经降了吗?按说,他应该在敌营中啊?怎么,却如神兵天降,落到了这洛阳城里? 种种疑问,令王焕百思难解,只得将目光死死地盯着凤东山,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此时,他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打,该打,两人情份再深,终究分属两个不同阵营。可打得过吗?而且,便是喊破了嗓子,怕也没人听得到,就算听到了,又有谁能赶得过来? “呵呵,王兄,此地岂是说话之地?不如到屋中一叙?” 凤东山笑道,接着一脚踩下来,与王焕来了个面对面。 四名亲卫已经傻了眼,他们自然是唯王焕命是从,王焕不说打,他们也只能强作镇静。实际上,四人更清楚,这敌我力量悬殊,只怕有点大,真要动手,也许,就几个照面的事,他们就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好,好。” 王焕缓缓点头,神情已渐自沮丧。 腰刀虽然还紧握着,但心中实无半分斗志。这毕竟不似战阵冲杀,这般面对面与江湖顶流高手交手,必定没半分机会。看凤东山的意思,显然也没想为难自己,不如,就按他说的,进屋叙叙再作定夺。 于是,四名亲卫率先转身,王焕随后,凤东山在他后面,白云真人和郑八爷则相视一笑,等他们挪到门前,猛一提气,轻飘飘地便落在门口。 “将军,怎么,还是出不去么?” 院中,另有亲卫没看清后面的人,见四名亲卫折了回来,不免惊问。 “关好门,什么都别问。” 王焕拨开亲卫,向院子里另几名亲卫说道。 这些亲卫,都是随他多年的兄弟,听他这么一说,再一看到凤东山等人,就是再不开窍,也知道事态有些严重了。 白云真人却还是不放心,朝郑八爷打个眼色,意思让他陪凤东山进屋,而他自己则倚住大门,背靠着门闩,显然,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王焕一言不发,带着凤东山走向书房。 郑八爷淡淡一笑,一步过去,刚好在王焕身后两尺之地,这般的距离,王焕便是要整什么名堂,他也有足够的把握一招制敌。 雪花仍在飘飘洒洒,迷茫一片的空气中,却似多了些杀气。 亲卫们此时是个个惊惧,皆摸不透王焕的意思,故而只能是站在回廊下,眼睁睁地看着王焕走进书房,却半点也没有办法。 第627章 道侠义 将军心动 识时务 俊杰意同 “王兄,听小弟一句,降了吧!如此,必是大功德一件呢!” 凤东山讲完自己的来意,苦心劝道。 形势很明了,凤东山能进得城来,那英王麾下的将士亦能进得城来。李愬的故事,果然要在洛阳重现。只不过,主角换了人而已。而自己,究是该听话投降,还是该以一死来报朝廷,却着实是个难题。 王焕并不怕死,但凤东山以自己降敌后的亲身经历,向他展示了一个更美好的人生画面,听得他内心里一动,只不过,他向来稳重,纵是如此,亦从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王将军,老叫化乃丐帮郑八,不知你可曾听闻?” 见王焕仍默不作声,郑八爷微笑着开口了。 要知,丐帮侠义之名,天下皆知。他王焕虽少在江湖走动,但丐帮的侠名,他哪能不知? “嗯。” 王焕点点头。 “好,作为一名老叫化子,我这大半生,算是走遍了整个天下,也算是看多了人间疾苦,更深知国无明君,则天下民生艰难的道理。我之所以让位于英王桂云铮,岂是看中他乃成王之孙的身份?而是他心怀仁善,一腔侠义,且立志澄清寰宇,令百姓安居乐业,如此,可想而知,将来必是一代有为明君。现而今,靖王摄政有年,朝政固是为他一手掌握,弄得朝无直臣,朝纲败坏,而天下的百姓,更被贪官污吏鱼肉,求生艰难。所以,我等若不挺身而出,为民请命,实愧负侠义二字。如今天下之势,已渐而明朗,江南福王亦是一代明主,麾下兵强马壮,自起兵以来,南北交锋,你想必是知道的,哪一仗,北军能拾得颜面?而英王自出长安以来,无一败绩,麾下人才济济,不管是下谷城、取襄阳,还是破南阳,并长沙,试问,谁敢与之争锋?照这般下去,以老叫化这外行预判,明年秋,天下必为二王所取。到时候,只怕王将军早已尸骨无存了吧!” 说到这里,郑八爷停了停,老眼里陡闪精光,直逼王焕。 “唉……” 王焕被看得心中一慌,发出一声长叹。 形势,确如郑八爷所言,只不过,多少有几分愚忠的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今日,凤东山能这般摸到自己面前,那明日,说不得英王的大军,也将杀进洛阳城。显然,人家这般苦口婆心,是真心不想让自己白白丢了性命。 “不瞒王兄说,我大军今夜必将攻城,您便是不降,这洛阳城,也是保不住了。” 凤东山见他有所松动,再次补上一句。 这当然是王焕已经能推想到的事,他的手,渐渐从腰刀上松开。 “王兄,识时务者,为俊杰!” 凤东山观察敏锐,立即上前握紧他的手,很是诚恳地劝道。 “哈哈,王将军,大丈夫,何须拖泥带水?你这番投靠英王,正是弃暗投明之举,又何须值得自责呢?” 郑八爷大笑两声,其中蕴含的深厚内劲,震得房顶的雪在瞬间簌簌落下。 这一动作,惊呆了王焕和其他院内的亲卫。 “东山,某,愿降!” 终于,王焕咬咬牙,仿佛作下了平生最艰难的决定。 “好,好!让咱们两兄弟,并肩杀敌吧!” 叫好声中,凤东山将王焕一把抱过。二人情谊深厚,于此可见一般。 第628章 雪终停 举城除雪 兴还来 以酒相邀 雪,终在未时中停了。 在李神通的强烈要求下,全城的军民都忙了起来,忙着清扫大街小巷上的积雪。只不过,这也并不是个小工程,纵有军士在一旁监督,除雪的进程也没见着有多快。 城外,仍是一片白茫茫。 李神通站在城头,穷极目力,也望不了多远。 “大将军,您就放心吧!如此天气,没有谁会疯了般来行军的。且这积雪甚厚,底层多是坚冰,要完全化开,没半个月,那是休想的。更何况,兄弟们可是一刻未歇,严密监视着城外的动静呢,真要是敌军不怕死来攻城,那也是送死的命!” 王焕见着李神通仍有忧色,便在一旁开解道。 “嗯,辛苦你了。” 李神通朝他点点头,显得有几分感激。 “这样,大将军,今夜若是无其他安排,莫不如到我家中一聚,我家娘子新酿的烧酒正好今日出坛,我等把酒欢叙,更是人生乐事呢!” 王焕一拱手,邀请得极是诚恳。 “你家娘子,竟有这手艺?” 李神通闻之一惊,兴趣亦是来了。 “不瞒大将军,我家娘子姓杜,正是酒圣杜康的后人,这酿酒之法,世代相传,寻常酒家可是酿不出她杜家的味道呢!” 王焕见他一问,不禁面露喜色,赶紧做着合理的解释。 “哈哈,既是王将军内人有这般本事,大将军,索性今日无事,不如我随您一道去,也好慰藉一下这肚里的酒虫呢!” 一旁的木虚子酒瘾亦大,听到这里,还不激动起来? “呵呵,木盟主若是能赏脸光临寒舍,那实在是求之不得啊!” 王焕自然不好拒绝,干脆顺坡下驴,将计就计。只不过,他心知木虚子武功高强,若是有其陪着李神通,不免要费事一些。 “也好吧,王将军,那本将军便去叨扰叨扰了。” 见木虚子来了兴致,李神通心想人家毕竟是靖王府里的要人,实如钦差大臣一般,总不能怫了人家心意。 “那就这般说定了。等会儿,咱们巡城完毕,就立即到我家中去?” 王焕看李神通答应了,赶紧加以确定。 “好,便如此吧!” 李神通一想,反正左右无事,喝点新出的酒,暖暖身子,也未尝不可。 “来人,速回家中,通知主母,就说大将军要来吃酒了!” 王焕趁热打铁,叫来亲卫。 “遵命!” 那亲卫立马拱手接令,然后转身就走。 一切,都并无异样。 不管是向来谨慎的李神通,还是有几分阴狠的木虚子,均未有所发觉。 一切,也自是照计划在进行着。 实际上,这请君入瓮之计,却来自凤东山和方醉、郑八爷等人的一拍即合。毕竟,形势已然朝着有利的方向在走。王焕的策反成功,将大大地减轻破城的压力,在一定程度上,必定能减少双方将士的伤亡。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凤东山认为,与其让方醉等死守在将军府周围,莫不如让王焕出面,请得李神通到家中来,到时候,有郑八爷、白云真人、方醉相助,李神通必定能手到擒来。若是擒了李神通,这洛阳城,还不得乱成一团?那破城,还不是实在简单不过的事吗? 故,王焕编了个合适的理由,果是让李神通成功上钩。 第629章 喜神通 如愿中计 忧虚子 能敌有谁 令王焕想不到的,是木虚子也要来凑热闹,因为可想而知,木虚子若是要来,他那身边的几位高手,定也不会闲着。而李神通出入,向来也不会孤身一人。 故而,王焕虽是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然心里,却添了几分忐忑。这一回,还真是提着脑袋干事,一个不小心,必然万劫不复。 ……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 半个时辰后,李神通在王焕的带领下,慢慢地开向他的家中。 王焕的家,离将军府不过隔了两条街巷,离城门处,亦不过就数百步之遥。在洛阳军民的努力下,倒是已开出了一条能容一人走过的小道来。这估计,也是便于军士巡逻所用。 果然,与李神通同行的,除了正副亲卫统领外加八名亲卫外,还有木虚子和清风、明月、飞雪。这阵容,放在平时,不得不说,颇为强大。 王焕故作镇静,在头前带路,心中却在揣测,不知道凤东山是否已经布置完毕。按照计划,他们须在酉时末城外大军发动进攻前,完成擒杀李神通的任务。 这是不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 王焕属实不敢多想。 后面的木虚子却在和李神通说得热闹,其实,以他的功夫,要来个踏雪无痕,也是极易办到的事。真要发起狠来,到王焕家,不过就是眨眼间事。 “大将军,若非那贼小子逃到了伊川,又恰好遇上了这百年难遇的大雪,我定要带清风他们,去救回我龙大兄弟!” 此事,确是木虚子的心病。 当时,他为了完成任务,邀请龙大他们出山,可以说,全凭着自己的面子,也全赖几人对他私谊甚笃。而他本以为在自己的精心设计下,行刺桂云铮是十拿九稳的。哪知,设计不成,反被设计,临了,不仅累得龙大被擒,更使李神通吃了个大亏,既降了凤东山,又折了副将祝同和猛将魏彪,再算上前面的李大,实在是亏得大了。 故,他一直未肯回京师复命,亦是心有不甘,想着要救回龙大,也想着最好能完成任务,如此,才有颜面去见靖王。 此际,走在雪中,他自是不免心生感叹。 “确实天公不作美啊!木盟主,且待天气回暖,雪霁云开后,我当派人到那贼小子处下书,许以金帛,请他放回龙大兄弟!” 李神通倒也是有点度量的,并没有因前面他们行刺失败导致自己跟着受累而怪责于他。 “好,那就多承大将军之力了!” 木虚子也不客气。 他本是个性情怪僻之人,度量一般般,要不然,也不至于当初争不了掌门便拂袖而去了。但听得李神通如此说,心下毕竟一暖。 “大哥,依我来看,咱兄弟几个不如趁着这大雪,摸到伊川去,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料来定生奇效!” 落后几步的清风却是不服,自龙大被擒后,他一直嚷嚷着要闯桂云铮的大营,救回龙大的。这样的义气,固然可嘉,但这样的急性子,却与他清风之名甚不相符。 “此事啊,我觉得,还是须谨慎些好。” 飞雪慢条斯理地发表意见。 “嗯,飞雪说得有道理,以我看,那贼小子大肆宣其仁善之道,料不会怎么虐着咱们的龙大兄弟,咱们从长计议,才是正理。” 木虚子也附和道。 要说救人,他心里肯定比别人更着急。只是,形势不允许。上回跟桂云铮几个一过招,他的自信多少有些小动摇,知道这个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真要凭他们几个莽撞地去闯敌营整事,那必定有去无回。 所以,救是要救的,只是,要找到好的办法。 第630章 迎将军 疑起统领 入客厅 惊见东山 “恭迎大将军!” 随着王焕一个手势打起,只见,他家门前,亲卫们排成两队,均是恭恭敬敬,垂首作拱,热情地齐声大喊。 这倒真是很给李神通面子。 王焕亦在此时,侧立一旁,躬身作出请进的手势。 “呵呵,何须这般弄?” 李神通心情大悦,笑着摆了摆手,接着,负手于后,欲迈进大门。 “慢着,大将军。” 这时,紧随着李神通的亲卫营正统领隋永却在身后轻声说道。 他这一说,听得离他不过两步远的王焕心里一紧,心道,莫非他看出了什么? “王将军,这帮兄弟看着面生啊!!” 正统领目光阴冷,刀柄紧握,看向王焕。 “呵呵,隋统领,您有日子不来我家了吧?这几个兄弟,是我前些日子才从军中挑出来的。” 王焕稳定心神,笑道。 其实,这两队亲卫,尽是英王亲卫营里的好手,且,熊老猫、谢老三以及孙二,均夹在其中。只不过,李神通却是不认识的。 “哦,如此啊!” 隋永这才松了口气,没再多问。 然而,熊老猫和谢老三几个,却已惊出了一身汗。 你道为何? 因为当时在乱葬岗一战中,他们都见过木虚子几个,虽说是在晚上,不一定能看清彼此面目,但若是被木虚子看穿的话,那必然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果然,随后进门的木虚子几个,眼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时,眼神里明显有些起疑了。这还真是无奈得很,几人保持着恭敬的姿势,都不敢有任何动作,心知任何一个刻意的动作,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尤其,是像木虚子这样的顶流高手。 不过,木虚子终是没有说什么,似有所思,却仍是脚步未停地随李神通走了进去。 院内,积雪已被清理掉,堆在了院角。院里的几树寒梅,却无视严寒,微微绽开的蓓蕾,给院子添了几许暖意。 “大将军,请再往里走!” 王焕已紧步跟上,此时,他见院内早已部署完成,心中稍安,按照原计划,他得让李神通进到客厅之中。 而酒香,还真的飘了出来。 只不过,李神通等走进客厅后,看到的,除了满桌酒菜以外,还有几人,其中一人,实在熟悉得不得了。 “凤东山,你怎的在此?” 李神通惊问。 砰! 与此同时,外面的院门却忽地关上了。 “不好,中计!” 隋永大叫一声,刀已拔出,护在李神通身旁。 “王将军!” 李神通回头去找王焕,哪知,王焕却先一步溜到院中,在他身后,是那十几名亲卫,个个冷面以对,刀剑齐出。 “我待你不薄,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神通强压心神,怒问。 “呵呵,大将军,可否听凤某一言?” 王焕羞得没及回答,凤东山却扬声应道。 “你这背主之徒,有甚好说的?” 隋永怒斥道。 “呵呵,听我一言,既可保得大将军和尔等性命,也会让这洛阳城少些杀戮呢!” 凤东山悠然说道,目光直逼李神通。 “哼,休得多言,今日必要斩了你这贼子!” 一旁的副统领龚校却忍不住了。 “呵呵,龚统领,且勿大言不惭!” 凤东山哪会怕他?他身边,左是郑八爷,右是白云真人,俱是绝顶高手,更何况,还有一众英王的亲卫们在虎视眈眈。 第631章 剑光起 虚子出手 神掌来 帮主显威 杀气,瞬时弥漫开来。 木虚子一直没说话,他和清风、明月、飞雪,稍落后李神通几步,见此情形,知已陷入重围之中。此地,虽离城门处不远,但想要杀出去求救,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门前那几个亲卫总觉得不太对劲,现在一想,略有印象,显然就是那晚诱杀英王时,在乱葬岗交过手的几位。 看来,人家布下这个陷阱,就没想着让他们能走出去。 “杀出去!” 木虚子辨明形势,狠狠说道。 唰! 剑光立起,木虚子身剑合一,滚作一团,不向外闯,却抢在隋永前面,径袭凤东山。 “好快的剑!” 白云真人早已全神戒备,木虚子剑光一至,他亦飘然而来。 叮! 两剑相交之下,木虚子身子微晃,不免大吃一惊。 “尔是何人?” 明知自己深陷险地,木虚子还是忍不住要问问白云真人。 “呵呵,吃我几剑再说!” 白云真人却是一笑,故意要逗弄他。 “谁还怕你不成?” 木虚子向来自负,自认为天下除了师兄清虚子可胜自己一筹外,其他人均不足道。故而,见白云真人似有几分轻蔑,不禁心头火起,顾不得情势恶劣,和身又刺。 凤东山自然识趣,提剑迎上隋永。 于是,一院混战开始。 郑八爷一掌劈出,震歪了龚校的刀,再一掌,又将一名扑来为李神通阻挡之人劈得仰面一个八叉。 “好啊!” 龚校却也是个顽悍之徒,虽一招便吃了点亏,然战意更起,护主心更切,死命挡在李神通身前,一柄刀挥舞得泼水难进。 只不过,他遇上的,可是降龙十八掌,天下至刚至阳的掌法,丐帮流传数代的绝学。 砰! 不到两招,龚校的刀光一下子黯淡无光,郑八爷一掌神奇地拍中他的刀背,令得他手臂自下而上地一麻。 哐啷! 这刀,自是再也拿之不住,掉到了地上。 砰! 在龚校还来不及惊愕之际,郑八爷的后手已到,一掌拍中他的前胸。 哇! 龚校猛地喷出一口血,欲再发力,却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血红血红的一片渐渐覆盖了他的视野。 “龚校!” 李神通吓得大叫,一推龚校,只见他站也站不稳,扑通倒下。 显然,郑八爷这一掌,不说取了他性命,也至少震断了他的心脉,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明月,护住大将军!” 还是木虚子了得,激战之中,瞥了一眼,赶紧呼叫明月。 他心里很清楚,李神通这几个亲卫,武功要对付这些江湖顶流高手,无疑就是送死,再不怕死,再多几个也没用。 唰唰! 明月倒也听话,两剑虚晃,逼退孙二和一名亲卫,疾至李神通跟前。 郑八爷那夜倒也见识过明月的本事,知他功力深厚,剑法高明,当时与桂云铮斗得是旗鼓相当,于是,更收起小觑之心,打起精神面对。 两人一掌一剑,立时绞杀在一起。 郑八爷掌力雄浑,降龙十八掌掌掌风声霍霍,甚是惊人,而明月则剑法精奇,且剑掌同施,虽仍尽量不与郑八爷以掌硬怼,但也算变化甚多,足以能与郑八爷作一时的周旋。 而此际,孙二和熊老猫则再次找上飞雪,一如那夜在乱葬岗般,均想拿下他。三人斗成一团,一时间,也是胜负难分。 第632章 气神通 王焕遭骂 飞神剑 方醉寻机 有了明月抵住郑八爷,木虚子挡住白云真人,李神通总算有了点机会逃出客厅。 只是,院内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两名亲卫刚一跃出门,迎头便见一剑飞来。 剑光凌厉,剑势尤疾,非是别人,却是丐帮襄阳分舵主刘玉山。他这一出手,一招便让两名亲卫手忙脚乱。 而谢老三亦不闲着,刀光一闪,逼住了另一名亲卫,其他几名亲卫,除了两名护在李神通前面,想绕出院子外,基本都已被人招呼。 当然,这也是痴心妄想。 因为,院中最厉害的清风,此际也陷在拼斗之中,与之对敌的,是一个中年人,两人皆使朴刀,一时间,刀光闪闪,各有攻守。 所以,要靠两名亲卫冲出院子,无疑是痴人说梦。更何况,院门紧闭,门口,正有一白衣人长身玉立,提剑在手,那气势,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意境。 这白衣人,正是方醉,他算是此次诱捕李神通的最后保险。 “大将军,你逃不了啦!” 这时,王焕站在离李神通数步外的一棵梅树下,大声喊道。 当他一看到郑八爷等分别敌住了木虚子等高手后,心里已然停当许多了。再看到李神通慌里慌张地想要突围出去,自然,攻心为上,喊来这一嗓子。 “背主贼,有何脸面跟老子说话!” 李神通气极,张口就骂,说完,竟提着剑,作势向王焕冲来。 “大将军,使不得!” 两名亲卫却是大骇,急忙挡在他前面。 “束手就擒吧!” 不料,蓦地却又听见一声大喝,斜刺里,剑光忽现。 两名亲卫不及多想,只得将腰刀舞作一团。 噗! 然就是如此,一亲卫仍是在顷刻间刀光散去,胸口中剑。 原来,却是刘玉山见李神通欲走,转身又杀来。以他的剑术武功,对付这些江湖末流的亲卫,那实在是砍瓜切菜一般。 唰! 又一剑过去,另一名亲卫乱挥一刀,却砍了个寂寞。 噗! 再一剑,刘玉山干脆利落地送他上了西天。 嗞啦! 忽地,细微的划破皮肉声传来,与清风对战的那中年人,也就是丐帮济南分舵主郁天齐,却为清风一刀划上右肩,立时便见血光迸出。 显然,清风在一心奔命的情况下,武力值更胜郁天齐。 叮! 然而,下一刀,他的刀却被一剑挡开。 这一剑,实如天外飞仙一般疾刺而来,其部位拿捏之准,运劲之巧妙,力道之足,均令清风大大吃惊,手腕猛地一麻。 是那位白衣人! 清风一眼看清来人,腾身便起,借势凌空下劈。 这一刀,同样显得势不可挡。 只是,方醉可不是郁天齐。 自与清虚子一战之后,方醉在武学修为上又不知觉间精进了一层。清风这似乎毫无破绽的一刀,若以从前的方醉来说,若是凭身法躲不开,就一定是攻其必救,效当日在京师与柳少南那一战,忍着手掌被刺穿,也至少要换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此时的清风,或许,尚不及当日的柳少南。 故,方醉冷眼一暼,已在这似乎毫无破绽的一刀中,找到了一隙之机。 唰! 以追风剑意加持的一剑,竟是后发先至,在极窄的缝隙中,刺出了天底下最诡异最神奇的一剑。这一剑,在这一刻,恐怕,只属于方醉自己了。 第633章 知来历 清风已醉 现寒光 飞雪难逃 “你,你是谁?” 清风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问方醉。 “梅花岛,方醉!” 方醉自会如他所愿。 哐啷! 刀,应声落地。 扑通! 人,应声倒地。 这个并不知真名是谁的高手清风,倒下的时候,眼神已然柔和而满足。 或许,正因是死在方醉的剑下,才使他终是没觉着遗憾。 “唉,可惜,可惜!” 方醉喟然一叹。 方才那一剑,实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他知道,眼前倒下之人,并非一般的高手,若是两人像平常般刀剑相对,怎么的也要拼个数十招才分得出胜负。只是,杀人的剑法,从来,不需要太繁复的招式。清风那一刀,使得并不差,只是,他自以为锁死了方醉时,却实际上加速了死神对他的召唤。 “清风!” 在酣斗的飞雪一瞥间,不禁大惊失色。 呼! 熊老猫趁他分神之际,一刀劈下。 孙二也是赶紧出剑,配合着熊老猫。华山剑法,更不是样子货。 于是,一刹间,三人拼斗之势立起变化。 本来,飞雪迎战二人,虽未占尽上风,却也是攻多守少。但这一来,前方得防着熊老猫这凌厉的一劈,后面又得防着孙二颇为精湛的华山剑法。 叮! 于这电光火石之间,飞雪亦算应对得法,以巧劲斜撩开熊老猫的刀,以后脚连踢,精准地荡开孙二的剑。 唰唰! 哪知,孙二的剑却是虚实难测,虽看似被飞雪一荡而开,然紧接着又出后招,连绵几剑,袭遍飞雪背后要害。 而熊老猫看似惊天的一劈,其实也是留有后手,知道一刀必然劈不死飞雪,故而忽地又借势冲天跃起。 呼! 又一刀自上而下劈来。 这一刀,却劲风更甚之前,隐有不可硬撄其锋之势。 飞雪的眼里此时才露出些畏惧,然已不及细想了。 但见他忽地向左疾闪,身法之快,着实也算得上匪夷所思了。接着,反手出剑,看也不看地连挡孙二数下,其就似脑后长眼一般,竟是又一回解了孙二的奇招。 “跑不了啦!” 此时,却听得一声大喝。 斜刺里,寒光忽闪,却是刘玉山提剑挡住。 这一下,飞雪的身法再妙,也不得不急急止住。 刘玉山的剑法,更见老辣,功力也更见精到。 叮叮! 两剑相交之下,飞雪暗吸一口凉气。 今天,怕是逃不出去了! 孙二和熊老猫见刘玉山出了手,倒也没有再对飞雪进行围斗,而是各持刀剑,分别据在一角,并不贸然进击。 院中的情况,再次发生了变化。 李神通身边的亲卫,非死即伤,已经再无战斗力了。除了木虚子、飞雪、明月、隋永四人仍在狠斗外,李神通已无所倚仗。 “大将军,降了吧!” 王焕再次劝道,眼里多少有了些着急。再怎么说,李神通与他,总有些旧时情谊。 “扔了你的剑,乖乖随我们走吧!” 谢老三提刀逼近,眼光颇显凶狠。 “休想!” 李神通毕竟是洛阳城之主,骨气还是有点的,虽心里有些畏惧,却仍是横剑当胸,瞪着上前的谢老三。 “哈哈,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谢老三大笑两声,挥刀便劈。 “不可伤了大将军!” 方醉刺死清风后,本在一边抱手看热闹,见此情形,赶紧大呼。 第634章 破墙壁 虚子飞遁 说统领 王焕劝降 咔! 方醉话音才落,李神通手中的剑,便被谢老三一刀斫断。 下一秒,方醉身形已至,出手如电,疾点李神通的几处大穴。 “放心,方大侠,老三不过是吓唬吓唬他,哼,就凭他这样儿,竟还做得了大将军!唉,怕是这多年,全是让酒色给淘空了身子吧!” 谢老三收起刀,鄙夷地说道。 这让穴道受制,再也无法动弹的李神通面色羞红。 “走!” 木虚子见势不妙,大声喝道。 说着,连起几点剑花,逼得白云真人连连抵挡,而身子却忽地往后壁一撞,竟以深厚的内力,将王焕这客厅的墙壁撞了个洞。 白云真人斗得正酣,自也不肯轻易放过他,剑人合一,穿洞而出。 但明月这边,却没有那么好办了。他早已瞥见院中之势,奈何郑八爷掌力雄浑,封住了他的退路。 唰唰唰! 情急之下,他竟不顾得攻中带守,一味抢攻,欲破开郑八爷的掌力封锁。 郑八爷功力再深,毕竟也是肉掌一对,见他忽使此招,状若疯虎,自也不会以掌硬碰其剑。 砰! 哪知,明月却攻势忽止,以剑撑地,平地跃起,竟是以头去撞房顶。 这等打法,着实得令人称奇,连郑八爷也微微一愕。 哗啦! 于此一愕之际,明月总算撞破房顶,冲天而出。 “穷寇莫追!” 郑八爷本欲亦效其法,追将出去,随后进来的方醉却止住了他。 而今天色渐暗,满城风雪,正是英王大军奇袭洛阳城的关键时刻,以明月这般的武功,既逃将出去,要找地方隐匿起来,并不是件难事,若是追之不及,反守其咎,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而现在李神通既已被擒,洛阳城在英王大军内外夹攻之下,实谓之群龙无首,料来也抵挡不了多久。所以,方醉既为了大局着想,也实不想郑八爷追上去有所闪失。 果然,他话音才落不久,白云真人已从外面折返回来。 “那厮果是了得,本真人跟着追出去,也是没能追到他。” 言语之中,白云真人倒没显得有多少懊恼。 “嗯,那人绝非一般高手,咱们去问问王将军,便可知晓!” 郑八爷亦是很认同。 “呵呵,不难猜也,此人使的,正是泰山剑法。” 方醉悠悠说道。 从泰山武林大会,到他和清虚子在江南一战,对于泰山剑法,他着实是深有体会。 “哎哟,方大侠这一说,老叫化真还想起来了,不错,那人的剑法定是出自泰山派!以老叫化来看,他的武功,或与清虚子尚有差距,但绝不在什么泰山四杰之下了。” 郑八爷一拍脑袋,立时醒悟过来。 本身,他闯荡江湖,四海为家,与各派都有交道,泰山派作为五岳派之首,他更是没有理由不熟悉了。更何况,历届武林大会,哪届泰山派不得露几手? “隋统领,大将军已被擒,你且放下兵器,我王焕可保你性命!” 这时,王焕已走了过来,看了眼落在厅角靠着墙横着刀的隋永,笑着说道。 确实,主将都为人所擒,他这亲卫统领,实在是丢人到了家。 可是,又能如何? 方才他与凤东山相斗,虽略占上风,然形势却变得极快,片刻之间,他们的人,就被人家打得七零八落,连清风这样的高手,亦被那白衣人一剑了账,而木虚子更是只能落荒而逃。 是打?是降?还是…… 第635章 死隋永 老三敬惋 释飞雪 郑八豪言 噗! 雪白的刀,刺进了隋永的小腹。 “大将军,属下无能,先走一步了!” 这,是他最后说的话。 终究,他选择了杀身成仁。 “唉……” 长长的叹息,来自于白云真人。这位龙虎山的掌教,一时也为隋永惋惜了。 “是个好汉子!” 谢老三看了眼惊呆在一边的李神通,亦同样觉得可惜。 “前辈,放手吧!” 方醉摇摇头,走出客厅,看着仍在与刘玉山酣斗的飞雪,朗声喊道。 形势无比明了。 先前木虚子和明月,还可以行险逃脱,但如今飞雪却被众高手环伺,任他有天大本事,也是没得半点机会了。 “呸!” 飞雪却似乎是个硬骨头,白须飘飞中,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本是个不出世的高手,此次应木虚子之邀才出山,哪知道,不仅任务没完成,今天却还屡逢强敌,甚至极有可能要折在这里。所以,要说心中无畏,那也是假的。而正因为心生惧意,纵是他稍胜刘玉山一筹,打到现在,仍不过是旗鼓相当。 而以他的年纪,方醉叫一声前辈,实在也合适得很。 “还想逞强?” 熊老猫听得却是不耐烦了。 “前辈,你听吧,城内城外,已是杀声一片,我英王大军,今日必取这洛阳城,看你的身手,亦必非无名之辈,又何苦为虎作伥,在此丢了性命呢?” 方醉却是很有耐心。 一切,尽在掌握。但以他们的侠义之风,在这等形势下,去围殴飞雪,那自是万万不能的。而另一方面又得考虑到不能折了刘玉山的面子,所以,方醉行此攻心之计,实想收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果然,他这一番话一说,飞雪果是有几分迟疑了。 只是,这高手比拼,胜负就在这毫厘之间。刘玉山见飞雪剑招略缓,立时抓住机会,唰唰几剑,顿教飞雪应付得不亦乐乎。 叮! 眼见得刘玉山即将一剑得手时,却听得一声脆响。 一物疾飞而来,则好撞歪了刘玉山的剑尖。 “刘舵主,此人习武不易,且饶他一命!” 出手的,竟是郑八爷。 唰唰! 刘玉山当然得听老帮主的话,然而熊老猫和孙二却为防万一,双双出手,一刀一剑,架住了飞雪的脖子。 “要杀就杀,何必费话?” 飞雪脖子一梗,竟是不避锋锐。 “我郑八行走江湖数十年,说一不二,说不杀你,便不杀你。你走吧!” 郑八爷趋前一步,慨然笑道。 “真的不杀我?” 飞雪有些不相信。 “丐帮帮主的话,向来是一言九鼎!还不能作数吗?” 白云真人亦负手过来,眼里多有不屑。 “好,好,好个郑八!后会有期!” 飞雪便是再顽固,也自不会学隋永一般,当场自裁了。毕竟,他并需要效忠于谁。 “对了,敢问几位大名,待某他日来报!” 行到门前,飞雪止住,转身问道。 “哈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梅花岛方醉,龙虎山白云真人,丐帮刘玉山!” 郑八爷大笑回道。 飞雪凝目一一看过,缓缓点头,向众人一拱手,迅速飞身而去。 一场精心的诱捕行动,取得了满意的结果。李神通垂头丧气,默坐一角,怎么也不肯相信在这院中发生的一切。 第636章 失将军 枉有智计 下洛阳 又成传奇 雪,又开始下起来了。 满城的灯火,也亮了。 当徐浪与秦天赐带着大军骤临洛阳城下时,李神通的将士们慌成了一团。而与此同时,洛阳城内也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许多的敌军,他们持着火把,踩着厚厚的积雪,十分精准地扑在了合适的位置上,掐断了各处守军的联系。 他们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对洛阳守军心理上的冲击是十分巨大的。 慌乱的情绪,像瘟疫一般飞快地蔓延。 而更糟糕的是,他们竟然发现大将军不见了! 群龙无首,失去了总指挥的洛阳守军,实在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更有些城头的弓手,因为害怕,因为天气寒冷,竟拉不开自己的弓了。 于是乎,才一个时辰,洛阳城门,便已告破。 而巷战,也打得不是太激烈。除了少数死忠的将士,还顽固地作最后的抵抗外,大部分将士已乖乖地放下兵器,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等待着英王发落。 见机最早的是曹元,这位颇有智计,且文武双全的勇将,见大势已去,又因拖后守在北门,立时便带着自己的人马,匆匆地逃向黄河对岸。 “穷寇莫追!” 英王桂云铮听闻后,淡淡地一笑。 李愬雪夜下蔡州,固是一段传奇,他们今夜下洛阳城,也必成一段佳话。 “告诉全军将士,今年,咱们不打了!今年,咱们就在洛阳,过个热闹年!” …… 十日后,英王麾下诸将,齐聚洛阳城大将军府。 洛阳城,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众将皆面露喜色,见面后,各自道贺不止。自出兵长安以来,英王大军诚可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声势之隆,足可比拟江南福王府。故,洛阳一下,英王便立遣使通知各处将领,趁此冬歇期之时,且来洛阳城论功行赏,也更藉此来定明年行军的大略。 最远的夷陵,来了朱云飞,随他一同来的,是别来已久的孙大,夷陵的事务,暂交由倪忠义打理。另有一人,却来得令桂云铮的心情是喜忧参半。 此人,非是别人,乃是武陵郡之主,宣赞之子,宣豹。宣豹相貌堂堂,身材魁伟,虎目精光闪闪,颇显胆气。似他这般的人物,任谁见了,都会赞一声:果是好人才! 桂云铮自也不例外。 如今,他麾下绝对称得上猛将如云,像马如虎、马如豹、徐浪、林之靖、鲁亦达、马俊、马松等,实在个个都是放在万军之中能取上将首级的人物。但一见这宣豹,桂云铮却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叫过好后,桂云铮的心中却又泛起了忧愁,只不过他如今贵为英王,气度沉稳,再大的事,都不会浮在面上。 上回听得赣州将军凌越发兵往征武陵郡,两军相持有日,互有攻守,未分胜负。凌越更是忍不住亲身上阵,与宣氏父子各有交手,据闻,除宣赞因年岁稍大,气力不济而小负外,宣豹却与他旗鼓相当,甚至稍胜一筹。 当然,真实的情况,谁也没说得太清楚。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宣氏父子偏偏不信凌越的邪,也不卖福王的账,却托朱云飞向桂云铮递书,示以投诚之意。 这摆明了,就是打死也不愿降于福王座下。 第637章 思来意 英王暗忖 睹盛状 宣豹心仪 以桂云铮与福王的盟友关系,宣氏父子这一举动,实在无疑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宣将军且入座,你远来是客,不必太过拘礼!” 桂云铮微笑着,深看了宣豹一眼。 宣氏父子为何要选择来投奔他,他一时不明了,但如何处理好这个事情,却也是件头疼的事。按说,他出长安,下襄阳,逐平王,应是宣氏的仇家才是,毕竟,宣豹的妻子,正是平王的二女儿慧宁郡主。可人家如今却舍福王而就他英王,这葫芦里,又是卖了什么药呢? 莫非,是苦肉计?是欲藉此机会靠近自己,而行不轨之事? 桂云铮暗自思忖,可转念一想,似乎宣氏父子犯不着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要知道,直到此刻,武陵郡仍未为凌越拿下呢!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与凌越的对峙,是一种明确的态度? 一时间,桂云铮纵是再聪睿,也想不太明白。 还是留待宴散后,寻机再问吧! 桂云铮暗下决定。 他之所以说宣豹远来是客,实际上,是有意地为宣豹的身份定基调。这等人才,他不是不爱,但顾虑却是很多的。凌越是江南宿将,现今若是攻武陵郡不下,反为自己落得大便宜,料来多少心情不愉,这会不会影响两军的和谐关系呢?而可以肯定的是,这已经打了他凌越的脸。 至于凌越其人,桂云铮听师父郑八爷说过,其人实是大将之才,行事也算光明磊落,甚得军士拥戴,然人家毕竟是福王的人,他要考虑的,必然是福王府的利益。 要说,桂云铮本就无意取武陵郡,按当初约定好的,他只想守守荆州便了,湘楚之地,尽可交与凌越的。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宣氏父子经营武陵郡有年,深得百姓爱戴,即便是福王亲临,他们仍只认自己的主子,愿意与他们共进共退,死拒外敌。而这,也是凌越没法在短期内攻下武陵郡的原因之一。 正因如此,宣氏父子要向桂云铮抛来橄榄枝,自然就令桂云铮犯愁了。 将来如果打下天下,他桂云铮是可以飘飘然而去的,他自问没甚兴趣当那个九五之尊。但这话,说出来,又有几人信呢? 更何况,你现在若为了小小的武陵郡,便引起双方的不愉,这是不是会让大家良好的合作关系出现裂缝呢? 所以,桂云铮真是一时头大。 “多谢王爷赐座!宣豹有礼了!” 宣豹亦看着桂云铮,深深一揖,一股子敬慕,由衷地自心底泛起。 这个令人如沐春风的年轻人,果然具龙凤之姿,而其麾下的将士们,亦各个英气勃勃,风仪不凡,难怪能无往而不胜了。 宣豹的心里,渐又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禁暗问自己:这一趟究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 未几,群英落座,满满的一大厅。 桂云铮自也当仁不让,坐于正中主位。在他左右两边,依次是靳八、林之靖、徐浪、马如虎、马如豹、王良、顾鹏、马俊、厉文忠、李子玉、凤东山等将领。而像方醉、郑八爷、白云真人,则围于他下首左席,与刘玉山、郁天齐等江湖侠义人士共坐一桌。 一眼望过去,端得是人才济济,一派兴盛景象。 第638章 定计划 却出意表 惊将军 还请三思 这个冬天,算是个战略的转折点。 不管是节节败退的朝廷军队,还是江南福王的义师,以及英王桂云铮的大军,都需要在这个短暂的冬歇期进行适当的休整。 天下的局势,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朝廷的地盘,正逐渐缩水,除了黄河以北这条主线仍为他们所掌握外,黄河以南,仅有商都一隅在苦苦支撑。可以想见,来年春暖后,若是桂云铮以洛阳为据点,北渡黄河,东出汜水,与韦武夹击商都,那宁侯的日子可就真不会太好过了。纵是有朝廷来的数万援军,只怕也最终仍是个丢师弃地的命运。 不过,南军与长安兵虽是一路高歌猛进,却仍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才取得这样的骄人战绩。看起来朝廷军队伤亡更大,但实际上,他们的战损亦同样不小。所以,在这个冬歇期,他们都需要全面的补充和调整。 这种补充和调整,除了粮草供应的保障,除了进一步加强粮道的保护,还包括对将士们身体上的调整、心理上的调整,以及大战略上的调整。来年的战事,越接近北地,越接近朝廷的腹心,便将越发地艰难,所以,得让将士们有充足的思想准备,要有打硬仗、苦仗、恶仗的思想准备。 故,论功行赏完毕,桂云铮向全体将领宣布了他来年的战略计划以及人事调整。 “众位兄弟,来年,我等的几大要务。一是打下随州,平定荆楚,与南阳府连成一片,此仍由林之靖将军全权负责,若是鄂州陈肃将军有意降于福王叔,林将军,便由他去吧!此处事了,你可将事务交与韦大用和李子玉将军,速来与我会合。二是东出汜水,会同韦武将军,击破商都,逼那宁侯再往北逃;三是渡过黄河,击溃朝廷军队的北岸防线,然后,全军入晋!” 说到这里,桂云铮停了下来,以观众将的表情。 这个战略计划,实出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以为,桂云铮会趁着打下洛阳城的余威,渡黄河,一路北进,争取先入京师的,哪知,他却明显有相让之意,竟似乎无意入京了。要知道,本来南军的右路,方盛将军已经进逼真定,且与朝廷军队鏖战有日了。若是桂云铮再不从速北进,那是不是意味着将会失去登上九五的机会? “入晋?王爷?” 靳八将军第一个惊呼起来。 这个修禅有年的老将军,向来从容得很,然此刻,因一心为主,一时间,甚为桂云铮这个战略不解。 作为老臣,他很明白,若是不先行入京,那真就是黄花菜都凉了。而以英王桂云铮的为人,断也不会在取得晋地后,而与福王分庭抗礼。这分明,是要帮他人打天下,作嫁衣呢! “王爷三思!” 桂云铮微笑未答,王良却是也跟着站起来。 “对,王爷,不可,不可啊!” 马如虎更着急。 他兄弟二人,带着西北雄军随桂云铮出长安来,可不是来看桂云铮如何将天下拱手让人的! “王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林之靖亦不太明白桂云铮的想法,三人要做“刘关张”的话还言犹在耳,他更不想桂云铮这样做。 一时间,众将士乱了,均在底下焦急望着桂云铮,等待他的解释。 第639章 道想法 尽现亮节 请思量 难解苦心 要知道,大部分的将士,都从桂云铮身上,看到的是封侯拜相的希望,看到的是封妻荫子的希望,看到的是万古不朽的希望,而今天,桂云铮这番话一说,无疑,会破灭了大家的希望。 答案,静等揭晓。 “唉,众位兄弟,这天下,本该有德者居之。我福王叔治理江南有术,人皆称道,这等明主,实该垂拱天下,以造福万民。云铮自忖德识浅薄,不敢有僭越之心。故,来年兵指晋地,实欲为福王叔扫清屏障,以绝那靖王西遁的后路。晋境若平,北地将无所倚仗,以韦武大将军和方盛将军之勇,破京师,必也。” 桂云铮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叹了一声后,总算让众将士听明白了些自己的意思。 “若云铮有登临九五之心,那天下,必将陷入板荡之中,到时候,受苦的,仍是百姓呢!” 桂云铮见众将无言,又补上一句。 这个时机,他亦不知道选得恰不恰当。尤其,在天下毕竟未定的时候。 “少主,这天下,本该就是您的天下!” 靳八摇摇头,语气凝重。 他固然看得懂桂云铮的高风亮节,心里却实在无法接受。 “呵呵,天下,岂会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故若真是如此,那古往今天,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更替了!” 桂云铮却是淡淡一笑。 “铮儿,你,可想清楚了?” 此时,方醉终于起身了,与桂云铮四目相对,轻问道。 “嗯。” 桂云铮答道。 “师兄,且,且再思量吧!” 徐浪其实早知师兄相让之心,然今日才如此明确,只得出席劝道。 “师父,师弟,云铮虽出身皇族,且负血海深仇,然素来一心只为匡济天下,泽被苍生,实未有一丝一毫的帝王之想。今日,有我福王叔之仁善明睿,云铮更是不作它想。故,舍京师而不取,实有不欲相争之意。然,众位兄弟,切勿小看这大晋之地,若是我等只着眼于京师,从战略上看,靖王可西至大晋,北通关外,恐怕难绝其后路。故,我等取大晋,便等于绝了靖王的一条后路,而福王叔兵指京师,以他们多年的布局和谋划,事必成矣!届时,靖王最多能逃于海上,而江南水军,又岂会让他如意?” 桂云铮侃侃而谈,对于天下大势,他着实看得明明白白。 “唉,如此,岂不是仍为他人作嫁了?” 靳八再次表示不能理解。 桂云铮的胸襟之大,他今日始深刻领教。哪有像他这般,舍却帝位而不争的?况且,从道理上说,桂云铮作为故成王之孙,更应该继承大统呢! “老将军,云铮今日便向大家交个底吧!我知各位,不乏欲成从龙之臣之人,说来,此亦是人之常情。然,天下纷乱有年,百姓苦不堪言,若是云铮再为一己之欲而争天下,那岂不是会令天下百姓再度陷入苦海之中?故,云铮作此决定,实非一时兴起。欲天下早安,此,方为正理。” 桂云铮再次表白自己的苦心。 “且,众位兄弟,晋地西接长安,北临关外,我等若下得晋地,与长安联为一片,定更令外族不敢有所觊觎!如此,岂不是天下百姓之幸?” 桂云铮实是苦口婆心,一心只望将士们能理解自己。 第640章 表心意 终得依附 化叹息 还须暗图 “铮儿,你处处以天下百姓为念,为师甚慰之。只是,你固有此心,又怎知别人会作何想?” 方醉从内心里敬重着桂云铮的想法,但,他亦知道,话说出来容易,要说服这么多的将官,却非易事。 毕竟,是你,让大家失去了动力和目标。 “师父,当日若非您救铮儿出来,铮儿今日,恐怕手上早沾了不少仁人志士的血呢!所以,早日结束这乱局,早日助明君实现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才是铮儿最想做的事。” 桂云铮颇有感慨地说着,向方醉抱了抱拳。 “众位兄弟,江南福王,与云铮一般,亦是天潢贵胄,他治理江南多年,文治武功,向来人皆称颂。如此人物,云铮不能不服,也相信他必是一代明君。况且,以辈份论,王叔为长,理应异日继承大统。不瞒诸位说,我已修书于他,诚心劝进,劝他早日称帝,以安天下人的心。而云铮,虽有济苍生之志,却素无问鼎之心。故,来年,我等渡过黄河,便兵指大晋,众兄弟若愿继续追随我的,云铮也定不负大家。若是大事终成,你等的去处,云铮自会安排!总之,云铮绝不会让跟着自己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兄弟,过不上好日子!” 桂云铮饱含深情,一扫厅中众将官。 话都说到了这个样子,还能怎样? “王爷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熊老猫这般的江湖汉子,倒没什么定要封妻荫子,封侯拜相的渴望,听桂云铮这般一说,立时站起表态。 “对,王爷在哪儿,老三亦在哪儿!” 作为亲卫营的正统领,谢老三自也不甘落后。 “好,我林之靖,定与王爷共进退!” 林之靖作为最高级的将领,本就与桂云铮甚相投契,更何况,私人关系又如此亲密,自然,更得站出来力挺了。作为一代大侠,侠义盟的分盟主,林之靖身体里流的,都是饱含大义的血。 “师兄,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干!” “猛张飞”徐浪,亦接着郑重地宣告自己的决定。 “没得说,亦达誓死追随王爷!” 却是鲁亦达站出来,趋前一拜。 “王爷,我等愿随!” 见前面几位这么一来,众将官再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齐声表态。 当然,这之中,或有心怀它念的,只不过,形势如此,哪个又会傻得站出来表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呢? “唉……” 靳八将军终是摇了摇头,长长的一声叹息。 此番出山,他最大的愿望,并不是自己最终能得到什么,而是要帮旧主成王一雪前耻,助桂云铮夺得天下。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路,打得如此顺风顺水时,桂云铮却早早地就表态,要放弃那天下之争。这似乎,有点背离了成王的遗愿,也背离了他出山的初衷。 可是,正因如此,倒也让他心生无限敬意。修禅多年,他并非是当年的那个热血靳八,那个更着眼功利的靳八了,桂云铮的放弃,让他在叹息过后,似乎看到了一个更加伟岸的盖世英雄。 再者,从战略上看,荡平大晋,西接长安,亦并非是不可取的呢!亦并非就真的退出了天下之争。因为,若是那福王并不能达到百姓的要求,他们依然有问鼎天下的实力和机会。此事,仍可缓图之。 第641章 定战略 英王下令 报消息 云飞推门 取晋的战略计划,于此便成定局。 “多谢众位兄弟体谅!云铮不胜感激!接下来,云铮将对明年的进军计划,做一个简要的安排。大军入晋后,靳老将军,您就坐镇洛阳,为我守好后路。南阳,就辛苦鲁将军了。至于襄阳、荆州,仍由怀仁将军和厉将军打理,豹叔、虎叔,您二位就先歇一歇,去助二位将军。一日天下未定,你等仍须守好门户,莫使宵小之徒有可乘之机。” 说完,桂云铮一一看过点到的几位将军。 他这般安排,亦自有深意。 本来,他麾下大将,现在实不乏人。像王良、顾鹏、马俊、凤东山等,均足以独自领军了。但如今地盘大了,要守住,却须得认真考虑,哪一处,都得有自家人才放得了心。毕竟,降将多了,在他已表态无意争帝后,就怕有人要生出异心。所以,不管别人会怎么想,他却不能让后院起火。 靳八坐镇洛阳,可与潼关呼应,确算是为他守好了后门,鲁亦达守在南阳,亦是足可放心的安排,而贺怀仁和厉文忠身边,安放的是马如虎和马如豹,这实力既加强了,又让自己更会少些后顾之忧。 “诺!” 几位将军赶紧接令。 …… 完成了战略上的安排后,不算太长的冬歇期,于此算是正式开始了。 入夜时分,宣豹正在驿舍徘徊不定时,朱云飞满面喜色地推门而入。 “郡马爷,王爷要见你!” 这,是宣豹所期待的结果。此番前来洛阳,可不是简单地来凑个热闹就行的。桂云铮白日里称他是客,令他已多少猜出了些桂云铮心里的顾忌。所以,有些事,还是得当面解决。 “多谢云飞兄相助!” 宣豹抱抱拳,很是感激。 “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客气?若是他日我们共作一殿之臣,那岂不更是美事一件?” 朱云飞却没当回事地笑了笑。 在他心里,仍不觉得桂云铮真会放弃天下之争,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还不想当皇帝呢?况且,以英王如今的声势,比之福王,也未遑多让,干嘛最后要学“孔融让梨”一般,将自己的战果拱手送人! “或许,此事尚有些难处吧,且等我见过王爷再说。” 宣豹此时的心里,却也不敢太乐观。他是个聪明人,来之前,便想到了桂云铮可能面临的尴尬处。但,良禽择木而栖,他宣豹便是闻着桂云铮的光辉事迹,也已心折了。故,现下既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自当进一步表明自己的心迹,详陈其间的理由。 且,白日里桂云铮虽有意呼他为客,然在做明年的进军计划时,却并没有避开他。这说明,一是英王着实胸怀坦荡,二则有可能这是英王故意留给自己的机会。所谓英雄之间惺惺相惜,他宣豹自问并非等闲人物,否则,哪能以小小武陵郡对抗凌越的江南大军? “呵呵,王爷最是看重人才,像郡马爷这般风流蕴藉,文武双全的人啊,王爷定是相见恨晚了呢!以云飞从旁所见,我们王爷的眼里,对您啊,可真是赏识得紧呢!” 朱云飞哪知他心中的这些念头,笑声里倒还有些羡慕了。 第642章 待书房 恭迎宣豹 看下文 细道因由 桂云铮在书房里接待了宣豹。 房内并无他人,显然,这是桂云铮的特意安排。 如此,倒是令宣豹心中一喜。 看来,有机会! “宣豹叩见王爷!” 宣豹弯腰便拜。 “宣将军,勿须拘礼!” 桂云铮暗使内劲,将宣豹一把扶着。 这一扶,宣豹本能地生出反弹之力。 “呵呵!宣将军内力不凡啊!” 不过,桂云铮却是一触即收,也在这一瞬间,试出了宣豹的内力深浅。 “宣豹该死,请王爷恕罪!” 宣豹自知失礼,作势又要下拜。 “不可不可,宣将军,以私谊论,你我还算是一家人呢!说起来,慧宁郡主,我得称她一声二姐,你啊,该是我的二姐夫!所以,这进了自家门,就不要整那么多虚礼了!” 桂云铮这回却没再使内力,只轻轻一扶。 于是,两人相对而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禁一笑。 “为何?” “为何?”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这两个字。 桂云铮是不想再绕弯子,想问宣豹示好自己,究是什么原因。毕竟,平王这一节,无论如何,都得有个合理解释。 而宣豹则是想知道,桂云铮为什么不敢接纳自己? “哈哈!” 两人又同时大笑。 “我的心思,宣兄必然晓得,所以,不说也罢,云铮倒是想听听,宣兄想说些什么?” 桂云铮微微一笑,知道宣豹这样的人物,没什么事是看不明白的,自己的纠结处,他定然看得懂。 “好,王爷只要不嫌宣豹絮叨,便请听宣豹细细说来……” 宣豹一抱拳,神色一肃,将此行的缘起一五一十地说起。 原来,自他与慧宁郡主成婚后,宣氏与平王的关系,便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而后来,到靖王摄政,独揽大权时,宣氏父子均向平王进言,劝他早作打算,寻找合适时机,号召天下义士,入清君侧,如此,既顺民心,亦对得起皇家的列祖列宗。只可惜,平王毕竟才具不足,胆略欠佳,并不敢贸然举义兴师。由此,宣氏父子对他渐生失望,故,当桂云铮兵出长安,一路打到襄阳时,他们都选择了观望。又因为,桂云铮在武林大会上的盛迹,以及其真实的身份,都很令他们震动。另外,他们通过安插在襄阳的暗线,了解到了桂云铮为何要打襄阳的原因。这一来,更不愿背负骂名,助纣为虐。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本也有点私心,欲挟兵自重,作为日后与任何一方谈判的砝码。 而慧宁郡主却也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在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对于宣氏父子的按兵不动,只能是无可奈何。 再后来,襄阳城破,平王一路逃遁,直至某天不知所踪。接着,长沙郡在凌越和徐浪的联手攻击下失陷,大世子逃至夷陵后,终被徐浪所擒。这一切事态的发展,令宣氏父子陡感危险。因为,照这么发展下去,武陵郡总得要有个意思表示。不管是江南福王府,还是英王,应该都不会让他们真正地躲在桃花源里当神仙的。 而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凌越便派兵来攻了。 这其实,算是凌越的失着。他以为宣豹既是平王的女婿,那么必然是平王的死忠,这等死忠之徒,唯以武力强行征讨,才是正道理。结果,激得宣氏父子强力反抗,且使得全郡百姓是个个皆兵。如此,凌越便是再厉害,又能如何? 第643章 心横处 欲投明主 缘到时 原是故交 正因凌越的不依不饶,日夜攻打,打得宣氏父子火起,便心下一横,终下决定要投英王桂云铮。 这个决定,并没瞒着慧宁郡主。 出乎父子二人意料的是,慧宁郡主竟是举双手赞成。 而这,要感谢两个人,就是身在襄阳王府的若晴郡主和大世子。二人虽不再有以前的风光,然自入襄阳后,心境却有极大变化。这一自是很感谢桂云铮的不杀之恩,二则是真切地感受到襄阳在桂云铮治下的变化。这变化,自然是良性的,自然是百姓交口称赞的。 对于平王的遭遇,二人均已平静下来,理性看待。平王当日在夷陵城欲有所图谋,结果却为星月道主所掳,此后音讯全无。然桂云铮听闻此事后,立命丐帮弟子明里暗里寻查,务必找到平王的踪迹,以设法营救。当然,星月道主岂是寻常人?直到此际,仍是没找到一丝痕迹。 但便是如此,二人对于桂云铮,已是全无恨意了。故,二人合修书一封予慧宁郡主,劝她说服宣氏父子,归降于英王,书中的内容,自是说得有情有理,极为动人了。要不然,慧宁郡主也不会就那么能接受的了。 而促成宣豹最后下决定的,还有一人。 那便是早先出长安,与云毅一道联络天下正派人士的苍龙,复王府的秘密组织首领。 苍龙,与宣豹同出一门,其师乃上一辈的隐逸高手,名曰不名道人,其派亦曰不名派。不名派的武功,另辟蹊径,有其独到之处。以苍龙的武功而看,不名道人的武功,也必是深不可测。 在桂云铮才拿下谷城的时候,苍龙已和云毅先行一步到了武陵郡,秘密面见了宣豹,告知了自己现下的身份和情况,并极力主张宣豹要提前注意选边站队。两人推心置腹地共同讨论了平王将要面临的形势,苍龙对于桂云铮的崇敬,更是溢于言表。故,宣豹心中,实是早就种下了要投于桂云铮的种子。 后来,形势的发展,一再地证明了他们最初的预判。不过,凌越的突然来袭,却来得不甚讲道理,惹得宣豹火起,自然更是不肯就范了。 在这样的情势下,宣豹认为,再不旗帜鲜明地表明立场,只怕就不太合适了。 故,趁此冬歇期,大家都罢战之时,他也是赶紧找到机会,同着朱云飞来面见桂云铮,想当面说明自己的想法。 “呵呵,想不到,宣兄竟与苍龙是同门师兄弟!那如此说来,咱们实是又亲上几分了。” 桂云铮听完后,展颜一笑,却并没急着表态。 “王爷,宣豹所言,句句是实,欲追随王爷之意,亦字字出自肺腑,绝无半分虚假,请王爷明鉴!” 说着,宣豹站起来,重重一拜。 “呵呵,话说到这个份上,云铮岂能不明白?依我之见,莫不如这样,我即刻便修书,分寄福王府和凌大将军处,表明你宣家无意对抗之心,请凌大将军暂且退兵,双方言和。尔后,宣兄若有心与云铮一道讨伐奸王,尽可来也!至于,有朝一日天下大定,不管结果如何,你们宣家都会是大功臣,谁,又敢动你们分毫呢?” 桂云铮总归也不好这般将宣家接收过来,只得先做个和事佬,料来福王也会给他三分薄面。 第644章 行妙计 暂解困惑 冒风雪 急赴江南 “好,便依王爷之意吧!或许,这也是当下唯一的办法。不然,唉,我父子二人若这般将武陵郡拱手交与王爷,多半会惹得您和福王府之间产生罅隙,如此,我宣豹,倒是成了罪人了。呵呵,也幸得王爷垂怜,而宣豹欲追随王爷之心,更一丝不得更易,今后,这天下的路,王爷怎么走,宣豹便怎么走!” 宣豹先叹后喜。 来之前,他亦想过如何解决此事的。要知道,若真是桂云铮收了他宣家,那凌越将军面子上,必然过不去。你想,人家打了这么久,最后,却让你英王不费一兵一卒捡了便宜,自然,凌越就是再大度,也会心里不爽。更有可能,福王会由此而生出警惕,对桂云铮有了怀疑。那一旦有朝一日靖王被逐,这两军之间,极有可能会从结盟变成对垒,将再一次掀起一场问鼎天下的腥风血雨呢! “好,那便如此说好了。宣兄,前路漫漫,有你同行,必不寂寞啊!” 桂云铮笑道。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他固没有一定要登上九五之尊的心,然,这仗总还得继续打下去,若真是以后有了变数,也真是未知之事。当下,不管如何,仍是得按自己的节奏走。再说,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本就是这般奇妙,今夜他若是拒绝了宣豹,而宣家又坚持无意于福王的话,那不同样是个困局?真要这么僵持下去,自己又岂能坐视不理? 所以,以这样的方式解决这个事情,在当前,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君子坦荡荡,真要因此惹得福王生了疑,那日后,便由行动来证明吧! 如此一想,桂云铮自是心中一片豁然。 打天下,还是要人,要人才的。宣豹能为己所用,那不仅是缘份,更是自己的福份,不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辜负了他们宣家。 “哈哈,宣豹谢王爷厚爱!” 宣豹大悦,再次拜谢。 此夜,二人秉烛夜谈,直至更深,颇是相投。 于是,宣豹的事,算是就此了结了。 次日一大早,桂云铮便遣人,冒着风雪,持书分赴江南福王府和凌越将军处。这一回,他没再劳动方醉和郑八爷了。福王府那边,是谢老三亲自去,凌越将军那边,则是叫了孙二,这二人,都是有一定份量,能代表他英王的。 不出意外,福王那边,应会给他这个面子,而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料来,他的亲笔信,由徐浪的亲卫统领孙二带去,也会让凌越不得不慎重考虑。如此,武陵郡便将暂时无兵戈再起。等不得多久,福王必也会给凌越下谕旨,着他不再寻宣家的麻烦。至于,由此可能产生的不良的影响,日后再慢慢消除吧! 而宣豹,亦是修书两封,却是托孙二带回给父亲宣赞和慧宁郡主,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当然,此事在临行前,他早已得到了父亲的允准,更何况,如今事情已算得到妥善解决。只要凌越不是那么坚持,武陵郡的明春,一定一片祥和。 一切,到明春后,自然便见分晓。 没多久,除夕到了,洛阳城里一片欢腾,灯火通明,军民一道欢庆着,扎扎实实地过了个欢乐年。 第645章 看靖王 又收唐虎 表忠心 现叩恩荣 新一轮的战事,渐渐逼近,不管是靖王的兵马,还是南军和英王的大军,都开始摩拳擦掌,时刻准备着。 而逃回了京师的柳少南一行,以及后面赶回的木虚子三人,却是折了靖王的兴致。 这个年,对于靖王来说,实在过得甚不如意。 一自然是战事不利,地盘大幅缩水,朝廷却无力反击,二就是几次斩首行动,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令他实在郁闷。如今,失了洛阳后,中原一带,唯商都一地在苦苦支撑,还真不知道能守得多久。而下一步商都若失,中原失陷,两处敌军若是都渡过黄河,再一路北上,麻烦将会很大了。更何况,那南军的方盛一路,一直在真定与朝廷大军绞杀。 “少南,此番行刺,又令你折了不少兄弟,本王心中亦甚是过意不去!” 对于自己钦点的人才,靖王还是稳住了不满的情绪。 “少南办事不力,有负王爷之托,还请王爷责罚!” 柳少南亦有自知之明,赶紧先揽起责任来。 “呵呵,胜败兵家常事,更何况,是行刺敌方大将这等难事?再说,你这回也并非全无功劳,这不,还给本王带回了唐大统领嘛!” 靖王微微一笑,表现得着实大度,目光也由此看向了唐虎。 对于唐虎,他早先便有所耳闻,知其是平王大世子的亲卫统领,武功高强,且亦有些智计。虽说前番背叛大世子,算是其人生污点,但靖王是何等人物?他向来习惯藏污纳垢,你便是十恶不赦又如何?老子也敢用你! “唐虎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唐虎也是个机灵人,见靖王目光一扫来,立即躬身一拜。 自己知自己事,唐虎亦知自己临阵叛主,是为人臣者之大忌,但当时的情势,他自问若不是那样做,恐怕根本没有机会活到现在。而即便徐浪不杀他,把他送到衡山派或是道县老家,他都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衡山派或许作为武林大派,会囿于一些原则,要尊重一下他师父唐傲的意见,并不会急着拿他来开刀献祭。可一旦他被送回道县,那以师父的性子,两人之间,纵是再亲近的关系,也必躲不开严厉的处罚。轻则是送交衡山派以命抵命,一了百了,重则是废掉一身武功,逐出师门,从此为江湖人所唾弃,那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嗯,唐虎,你好好跟着本王,荣华富贵必不会少你半分。本王看一个人,不看从前,只看今后,你懂我的意思吗?” 靖王仍保持着微笑,像是很有深意地看着唐虎。 毕竟,靖王不是大世子。他这个靠山,对于唐虎来说,要比大世子有安全感得多。他想,纵使如今朝廷战事不利,节节败退,可靖王,终归掌握着朝政,北地更是集结了朝廷一多半的精锐兵马,真正鹿死谁手,谁又敢轻易断言呢? “属下懂得,日后一心报效王爷,便是肝脑涂地,也无半分怨言!” 唐虎的话,向来也说得漂亮。 “哈哈……” 靖王不免闻之大笑。 一旁,木虚子、风破等互相一望,神情却瞬见复杂。 “唐统领,王爷着你日后,仍属统领一职,只不过,不再是长沙郡的世子府,而是咱们摄政王府了!” 只柳少南倒还淡定,抛出了对唐虎来说,极好的一个消息。 “属下,叩谢王爷!” 唐虎激动得一头杵地,这番恩荣,却是他没想得到的。 第646章 聚王府 群魔密议 思旧人 心病难除 京师的雪,去年亦下得厚,而一过除夕才几天,竟是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于是,寒意依旧,春的消息,竟是迟迟不肯送来了。 如此,一直到了二月初,总算雪霁云开,一片晴和。 一日,柳少南、风破、唐虎、木虚子等又聚在靖王府,来听靖王宣谕今年的打算。 “少南,如今春暖风和,料来二逆必要再度兴师。不知,忠义盟将作何打算?” 作为目前靖王府众高手之首,柳少南第一个被靖王点了名。 “回禀王爷,自二逆起兵以来,各地忠义盟分舵分坛均受到了严重破坏,长安一地,折了春雷春霆之后,已无忠义盟弟子。江南一带,亦如是,福王府明查暗访,擒杀了不少人,逼得兄弟们只得北迁。至于中原一带,随着南阳、洛阳相继失守,忠义盟弟子皆只能隐姓埋名,转入地下,实不易联系得到。不过,少南已于数日前暗使人送出消息,命各地忠义盟弟子,速速北上,集于京师,以为王爷效力。” 柳少南只好硬着头皮,陈述事实。 这也是挺无奈的事。 当年星月道弟子遍及天下,其中也着实不乏高手,然而,自泰山武林大会之后,星月道主与靖王决裂,导致星月道的实力大大受损。所以,柳少南接手的星月道,比之以前的星月道,实不可同日而语。 “少南,也不必全数都叫进京师,须另以重金相酬,在各地都要留下些兄弟,以与我等互通消息啊!” 靖王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王爷放心,少南已作妥善安排。只等王爷来日击败敌军,挥师南下,到时候,他们自会体现出他们的作用。少南时闻那二逆善用里应外合之计,哼,我也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柳少南拱手答道,语气中实有些不甘。 “呵呵,少南有此雄心,本王岂敢落后?” 靖王展颜一笑。 毕竟,这人啊,总是喜欢听好话的。 “不过,少南且说说,这星月道主,究是藏在哪里了?上回你说他在襄阳平王府,坏了咱们的行刺大计,后来,却似乎就再无消息了。以他那般精明老辣之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实在不可思议呢!” 靖王由忠义盟,忽地想到了星月道。 这,其实是他的一块心病。 星月道主的手段,他不是不清楚的。故而,在当初,他一面扶助星月道,一面,却又打动了泰山清虚子和天山顾成峰,只为了有两大派来与之制衡。而柳少南,更是他早就埋伏进星月道的棋子,让他一个堂堂河东名门的二世子弟,暗里拜倒于星月道主麾下。 泰山武林大会,他是有两套方案的。若是星月道主听话照做,他大概率是不会动杀心的,而偏偏,星月道主并不是个提线木偶,这也给他制造了一定的麻烦。当然,他的第二套方案,就是应对这个变化的。于是,柳少南偷袭的那一招,便将决定星月道主和星月道的命运。 只是,星月道主实在是天纵奇才,在柳少南那么突然的致命一袭之下,竟还能保住了性命。 姥姥的,说来,这还真就是天意弄人了! 如此,星月道纵是被打压、瓦解、收服,却树了星月道主这个强敌。 第647章 吹大气 虚子遭讽 承主责 少南示诚 “王爷,不就一个星月道主吗?若是他日让我木虚子碰上,定要让他讨不了好去!” 柳少南尚不及回答靖王对星月道主的猜想,木虚子却是两眼一翻,甚不服气。 作为泰山门下辈份最高之人,他艺业固是不凡,心气也是高得很,纵有洛阳行刺之挫,仍是敢如此大言不惭。 这,让柳少南听得不免眉头一皱。 要知道,那晚在平王府行刺时,他本人可是见着星月道主就给吓跑了的。星月道主之厉害,别人不知,他却是清清楚楚的。这么些日子以来,他自问武功已有突破,可一想到星月道主,就不免心气一泄,自觉毫无把握。 而以木虚子逃回京师的狼狈,他柳少南更是从心里少了对其的几分敬重。 龙虎山白云真人、丐帮郑八爷、梅花岛方醉,在洛阳,这三人逼得你只能仓皇逃窜,你还能吹什么大气? 当然,江南一役,他在一旁目睹了方醉与清虚子的对决,不得不说,心灵很受震撼。当初与自己算是平分秋色的方醉,似乎比自己进境更速,以方醉当时的表现来说,柳少南是没有勇气说必胜二字的。 至于白云真人、郑八爷这二位,或比星月道主略逊些,说来,却也不是好惹的。 可这木虚子,实在太不谦虚了。 “木副盟主,若真是有这样的机会,少南一定要好好地欣赏你的手段!” 这一声木副盟主,是柳少南对木虚子的提醒,而语气中,实在含着一丝丝的讽刺。 “哈哈,好说,好说!” 木虚子自也不是笨人,听得出柳少南话中之意,虽心中动气,却又哪里敢明着得罪他?故,一个哈哈打过去,便也化解了一时的尴尬。 “王爷,星月道主向来睚眦必报,上回吃了那么大的亏,自是处处要与我们作对。少南一直以来都未放弃对他们那帮星月道残余的搜索,只是他们个个都狡猾得紧,并不那么好对付。在襄阳时,亦怪我疏忽,没有探明平王府的虚实,要不然,唉,哪会为他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哦!” 柳少南自我检讨的态度向来还是诚恳的。 实际上,当时的情况确实也是那样的。负责组建襄阳分舵的付千仇一不小心被丐帮擒住后,襄阳忠义盟本来就不多的几个兄弟,哪里还立得住脚? 故而,他骤至襄阳时,能得到的支持几乎就没有。然也正因为他过于高看自己的实力,即便是在襄阳分舵被铲除的情况下,仍是坚定不移地执行着自己的刺杀计划。 更万万不曾想到的是,平王府里,竟忽然冒出了星月道主。这,可是他柳少南的头号克星,他避之唯恐不及,又哪敢去硬撩虎须呢? 不过,奇怪的是,以星月道主的功夫,真要拦他,那是绝对可以拦下来的。可其只是微一示警,并没有咬住他不放。 后来,他仓皇逃出平王府,出得襄阳城后,又遭遇到了郑八爷、方醉等丐帮高手,没奈何之下,只得拿熊堂主当了挡箭牌,才得以逃走。 这些事,他后来经江南回京师后,均择要向靖王说过,只是隐瞒了星月道主手下留情之事。因为,他自知靖王多疑,若是说将出来,还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第648章 说道主 靖王生忌 禀疑心 唐虎难猜 一个星月道主,让除了木虚子外的靖王等人,心头一时沉重。 星月道主已在武林大会上证明了,除了没跟少林方丈净远大师、武当掌门松月道长、华山掌门飞云子、天山掌门顾成峰以及梅花岛主梅长风交过手外,他已足可称是当世第一高手。 实际上,即便不是,也差不太多了。毕竟,像净远大师他们那样的高人,更重于自身的修行,并不仅仅只限于武道,故对于武林排名,早已淡然得很了,所以真要硬拿出来与星月道主对上几手,胜负谁也说不定。 况且,少林侠义盟大会上,星月道主的表现,恐怕任谁也不敢说能够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获得全胜。 所以,靖王想起当初星月道主出入王府的情景,不免心生惧意,饶是他王府侍卫数百,高手如云,也一时间有些发慌。 星月道主真要来,恐怕必是神也不知,鬼亦不晓,而他若是要走,能留下他的人,实在不多。 “他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本王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会与那逆子勾结在一起,暗里图谋着来害本王呢!” 靖王虽面色镇定,但仍是语音微颤地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星月道主投身平王府,按理说该与平王共进退,但奇怪的是,根据后面收集到的线索,星月道主在襄阳城破后,并未随平王到荆州去。可以说,他的行踪,至此便成了谜。而因为战事的不利,忠义盟在湘楚实在已站不住脚,所以,平王后面的事,靖王府也不太清楚。 “有禀王爷,据闻平王曾到过夷陵,然不知何故,他的义子雷虎却突然一夜之间死了,之后,平王便消息全无。而属下随平王大世子到达夷陵时,又为那夷陵新主朱云飞所拒,故个中详情,也就不甚明了。以属下之见,这平王,应已不在夷陵,至于是生是死,实难猜度。” 这时,唐虎站了出来。平王的事,他是有所耳闻的,但确实不清楚个中详情。但他之所以断定平王不在夷陵,是因为朱云飞降了徐浪后,也没见推出平王来。不然,这么大的事情,哪能不传到京师来? “若是如此,那星月道主的想法便更加不可捉摸了。他投了我平王兄,按理说,该护着平王兄才是,以他的能为,即便平王兄一路兵败溃逃,要保住性命,应也不是太难的事。然他却并未随平王兄到夷陵去,这着实有点不可思议。” 靖王作着自己的分析。 事实上,除了忠义盟、泰山派之外,他另有一支人马,在暗里为他搜罗各地消息,但星月道主实在厉害,根本就没给他们半点机会。故而,星月道主秘密追赶平王到夷陵的事,他竟是一无所知。而朱云飞当时为防生变,也严令手下将消息外泄,因此,平王被星月道主所掳之事,自是没传到他耳中来。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星月道主在襄阳曾暗助桂云铮的事。而他之所以前面抛出自己的担忧,只不过是自己的疑心在作怪罢了。 “呵呵,王爷,勿忧。星月道主自武林大会后元气大伤,从前又多与江湖正派人士为敌,哪个不对他恨之入骨呢!故,属下以为,他定是又躲到哪里去了!说不定,柳盟主上回赐他的伤还没能痊愈呢!” 木虚子看到气氛紧张,笑着再次站出来。 第649章 见真身 与谁相似 寄重托 倩谁重光 实际上,星月道主确实在那夜与无情、无名兄弟交手后,不仅扯动了为柳少南所袭留下的戟伤,还大损自身真气,后面一边赶路,一边调养,多日都未曾痊愈。 至柳少南等在靖王府议论他时,他已褪去了面具,易好了容,随董二、秋枫、夏荷以及其他的星月道弟子,潜入了京师。 “这劳什子东西,老夫从此再也不用了。” 丢掉面具的星月道主,虽自称老夫,实际上,最多看起来只到中年。他的脸,因长期戴面具而显得极白,那对无比凌厉的眸子,如今变得十分柔和,或许,该说他武功已至化境,故而神光内敛了。 他的样子,却与某个人有几分相似。 “大哥,倒是有很多年没看到你的样子了啊!” 董二微带感慨。 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总戴着面具,目标太明显,绝对不好藏匿身份。 “呵呵,若您不是枫儿的义父,枫儿定要为您迷死了!” 俏皮的秋枫,却是打趣起星月道主来。 自夷陵逃出来后,星月道主感身边人才凋零,当年的八大莲花使,仅余夏荷与秋枫二人,又念及自己一生未娶,膝下无子无女,遂动了收女之念。于是乎,便在进京师前的一晚,厚着脸皮要做秋枫和夏荷的义父。 本来二人便是孤儿,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又素来视星月道主如父辈一般,得星月道主一开口,二人自是喜不自胜,满口答应。 “枫姐姐说得没错,我们哪儿想到父亲竟生得如此英俊倜?,不让人心动,都不可能了呢!” 夏荷亦同样俏皮,赶紧便来帮腔。 “你这两个丫头哦!看来,还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缺乏管教了!” 星月道主假作一板脸,实则心里却快乐得很。 “大哥,你真的要那么做吗?” 董二盯着星月道主,感慨过后,透出的是无奈和疑惑。 “嗯,不然,我等到这京师,所为何来?” 星月道主眼神坚定,回应着董二。 “父亲,您究是要做何打算?” 夏荷却是不解,看来,这秘密仅限于星月道主和董二之间。 “对啊,父亲,您不是说,回京师是要暗里重建京师总坛的吗?” 秋枫紧问一句。 “总坛自然是要建的,不过,这事,更需要你们姐妹俩去做。这些天来,为父已将毕生所学,大半授予你们,假以时日,你二人必能跻身江湖顶流高手之列,为父啊,就期望着有一天,你们能重兴星月道。只是,那时候的星月道,却不能再重蹈覆辙,再为祸江湖了。” 星月道主目光柔和地看向二女,说得真是语重心长。 这般说话,与往日的星月道主极不一样。 “父亲,这究是为何?星月道的重兴之路,少了您怎么成呢?” 秋枫听得不是滋味,惊问。 “唉,为父这一生啊,罪孽多多,便是有心立地成佛,只怕也难以洗清这一身的血污哦!你等随为父时间不长,积恶也不多,料来,今后多行侠义之举,定会为世人理解和宽囿。为父之所以寄重任于你二人身上,便是此理。” 星月道主轻轻说着,目光中隐然有些痛苦之色。 从未被揭开的往事,在这一刻,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过。 第650章 知谋划 二女苦劝 托后事 一意难留 “二弟,还是你说吧!” 星月道主负手走向窗边,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波澜。像他这般的顶级高手,若非是有太多的不堪,便绝不会有如此表现。 “好。” 董二应道,看向夏荷和秋枫。 “不瞒二位侄女说,此番咱们入京师,重建总坛只是其一,更重要的事,是大哥欲携平王献于靖王府,然后,唉……” 董二一声叹息,余下的话,其实不说,二女冰雪聪明之人,哪会不懂? “父亲,不可啊!” 夏荷急道。 “父亲,如此,太不像您的行事风格了。恕枫儿直言,您如此去见那靖王,欲以擒献平王之功,获得靖王的信任,然后伺机下手,以刺靖王。这,实在太冒险了!枫儿知道,当世高手,论单打独斗,能胜父亲的是绝无仅有,可靖王府内高手如云,靖王知您还在世上后,定已加倍防卫,您如此去见他,他怎么会轻易相信您?一入王府深似海啊!父亲,到时候,您叫枫儿怎么办?” 秋枫更急了,美目瞪得更大了。 “枫儿,荷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为父这么做,并非一时冲动。许多事,都该由我来了结。唉,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 星月道主转过身来,看向二人,目光里已尽是慈爱了。 “大哥,您其实大可不必的。” 董二亦很无奈,幽幽说道。 “不过,您请放心,董二此生决不相负!” 董二又补上一句,曾经阴狠的表情,此刻却是坚毅和豪情。 “好了,此事已决。我会择日去靖王府,你们也先放一半的心,我决不会容他们有从容布置的机会。我要在他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靖王府。如此,胜算才大得多。如此,即便失手,也有更多机会逃得出来!” 星月道主蓦地眼神一冷,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杀气,瞬时变得无比强烈。 这般的星月道主,已变得十分可怕。董二与两姐妹似乎又找到了从前的感觉,心中均想,以星月道主的才智武功,绝不会轻易地去送死。 “父亲,您总该让我们做点什么吧?” 夏荷轻问。 他们均知星月道主向来心思缜密,既一意要单枪匹马闯靖王府,便必是在心中绸缪已久,那么,总该会为自己留下退路。 “你们什么都不要做,明日起,你们姐妹便带兄弟们离开,城西柳叶巷里,为父早已为你们准备好了容身之处。此处甚为隐密,除二弟外,无人知晓。若是为父安然脱身,事后三日之内,必会来寻你们。若是出了别的意外,你们千万要记住我的话,带着星月道走向正途,要让星月道成为能与少林、武当、华山等大派齐名的名门正派!” 星月道主摇摇头,这番话,倒似交代后事一般。 “父亲!” 秋枫一听,心中一悲,立时跪了下来。 “呵呵,生死有命,为父去做的,只是该做的事。真要是此去回不来,那不过也只是天意罢了。快起来吧!以为父所看,这京师,迟早必为义师所破,星月道只要奉行侠义,便必定有机会得以重光!” 星月道主淡淡一笑,双袖微抬,便将秋枫给扶了起来。 多少事,浑然如梦,此刻,决心已下,他只觉得满心轻松。过去的恩怨,终究需要一个了结。他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份心事,怕是没法向他的铮儿诉说了。 第651章 靖王府 骤来怪客 看门狗 忽受神功 几日之后,一个惠风和畅、阳光普照的上午,那靖王府的大门前,突然停下了一辆马车。 只见赶马车的汉子,将马车一停,便撒腿就跑,在王府侍卫还未来得及训斥之前,跑得不见了踪影。 马车静峙,车帘紧闭,看起来,车内却似乎并无动静。而这诡异的一幕,让王府周遭的空气在一刹间似乎都显得有些凝滞了。 “姥姥的,是谁这么大胆子,一大早地到摄政王府门前撒野!” 一牛高马大的侍卫,握着腰刀,粗着嗓门,走近了马车。 事出反常必有妖,作为靖王府的看门狗,他还是有些警惕之心的。 今日,说巧不巧的,刚好是靖王在王府处理朝政和军机大事的日子。自从南北战事一启,靖王便定了新规矩,将上朝改为三日一朝,其他时间,一任大小事,文武百官均须到摄政王府来禀报处理。 而今年,皇帝仍只算得个小小少年,能力有限,见识更有限,故,摄政王怎么说,他得怎么听。如此,倒也让他反而多了些自由自在的时间。 啵! 一股气流忽地从车内疾射而出,在侍卫猝不及防下,将他弹得退开数步。 唰! 侍卫的脸瞬时红了,大怒,一把扯出腰刀来。 “小小的看门狗,还敢来挡本道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星月道主携平王前来一见!” 没等他挥刀上前,车内人声传出,声音里自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即便是隔着车帘,却仍是让那侍卫感受到了一种强大之极的气场。 人的名,树的影,这侍卫或许没见过星月道主,但人家还未露面,便来了这么一手,显然,非等闲之辈。 “你,你,果真是星月道主?” 侍卫闻之惊问,不知觉间,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废话,还不快去通传!” 星月道主厉声喝道。 那侍卫再不敢多话,转身望向其他几个同样面面相觑的同伴,撒开步子就往府内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其他侍卫们在惊疑之际,个个都剑拔驽张起来。 哗! 下一秒,他们也只得赶紧硬着头皮,故作镇定地各占住一角,死围住马车,拔出刀来。 “哼!” 星月道主冷哼一声,对于这些小喽啰,他自然是一点都不放在眼里。 而靖王府的情况,他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向来是外松内紧,兼昼夜巡查不停,且隐伏着暗哨。以他的估算,其中的泰山派弟子和忠义盟弟子,合起来应在百人之间。至于靖王府的正常侍卫,约在五百人之间,但那些隐藏在府内的不知来历的心腹死士,却是不太清楚了。 要知道,靖王当年虽看起来倚他甚重,且召红叶使丁素入府相侍,然他却也很明白,以靖王行事作风和手段,是绝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哪一方的。所以,他认为,这靖王府中,或许还有别的势力,不为大家所知的势力,在暗中保护着靖王。否则,江湖上可不乏武功高强,能高来高去的侠义之士,真有好的机会,早就能除其而后快了。 故,靖王府,实在是龙潭虎穴。 空气里,开始弥漫着如水银泻地般的杀气,纵是日朗风和,也一时间,陷入在看不见的肃杀之中。 第652章 新统领 傲问来者 白云使 惊见故人 呼啦啦! 一大队侍卫,持着刀枪,齐刷刷地从王府里快速地跑了出来。 二话不说,里外各加三层,将马车围得死死的,实可谓水泄不通。 周边看热闹的人群,见到这阵势,哪还敢逗留,赶紧各自散开。胆子大点的,也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静等接下来的一幕会如何上演。 “车内何人,敢到此装神弄鬼!?” 首先开腔的,是新任王府侍卫统领唐虎,一听得外面竟有人自称星月道主,他赶紧当先带人出来。 “怎么,这竟是摄政王的待客之道?” 星月道主淡淡应道,下一步,轻轻地掀开车帘,视众兵于无物般,昂然下了车。 “你究是何人?” 唐虎凝神一望,眼前这人,确实显得深不可测,且风仪过人,只是,听闻这星月道主向来都戴着面具示人,几无人可知其真实样貎,此人的身份,怎能不疑? 当然,毕竟是有些眼力的高手,唐虎本着审慎的原则,并没有贸然上手。 “你又是何人?摄政王座下,几时有你这样的人物?” 星月道主亦目视唐虎,问道。 “侍卫统领唐虎!” 唐虎傲然答道。 “嗯,那就烦劳唐统领,带本道主去见王爷!便说本道主,备了一份大礼给他呢!” 星月道主微微颔首,说完袍袖一拂,但见车帘卷起,车内,一人端坐其中,张口欲言。 “啊!” 唐虎一见大惊,车内,果是平王! 要知道,旁人或许不知平王样貌,他却曾随大世子到过襄阳,拜谒过平王,故而这一见,怎能不大吃一惊。 这事,于此,倒真是显得匪夷所思了。然而,之前不明白的地方,于此,也就可以得到些解释了。平王到夷陵后便再没出现过,原来,竟是被星月道主所掳,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京师。 唐虎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大哥,那,那人真是平王爷?” 已同样做了侍卫,算是他左膀右臂的大面盘二弟,也就是君山二鬼之中的夺命剑宋齐,见到唐虎这个表情,也是惊问道。 “是。” 唐虎点点头。 车内之人,多半是平王无疑,但这车外的中年人,真的是星月道主吗? “唐统领,还不快请道主入府!” 就在他惊疑未定之际,身后,一人已高声而来。 “白云使,别来无恙!” 星月道主看着一袭华服加身的柳少南,亦朗声唤道。 接下来,两人四目相对,相视良久。 “请!” 柳少南心中虽惊,面上仍镇定得很。 他与星月道主曾相处甚密,虽亦未窥其貎,然对其气质、身形,十分熟悉,故而一眼便也认出眼前之人,确是星月道主无疑。 若是在另一个地方,他柳少南单独碰到星月道主,他自问只有寻机逃命的份儿,可今日,却是到他的地盘。这偌大的摄政王府,成百上千的侍卫和高手,怎么也不能怕了一个单枪匹马的星月道主! “好!” 星月道主微微一笑,也不理车内的平王,自顾自地在侍卫们中间走了过去。 啵! 然才走几步,却见他拈指一弹,一道气流射向平王,接着,便见那平王身子一动,张开嘴大骂道:“你这贼子!” 原来,他一直被星月道主以独门点穴法封了穴道,故而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罢了。 此际,他穴道既解,一开口,自是要问候一下星月道主了。 第653章 任道主 出言相讽 辨平王 近前打量 长长的侍卫队伍,剑拔驽张地一直延伸到摄政王府的会客厅外。 应该说,王府的侍卫们果真是训练有素,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不仅地面上防备严密,就连房顶上也是布满了弓箭手,各个张弓搭箭,瞄准了正傲然走向靖王的星月道主。 “请道主留步!” 在距靖王约二十步的地方,柳少南转过身来,止住了星月道主。 不论如何,面对的是星月道主,那就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柳少南很清楚,以星月道主的武功,若是近距离内有所动作,那恐怕很难有人抵敌得住。 “哈哈,堂堂忠义盟的盟主,当日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白云使,竟还怕了本道主不成?” 星月道主闻声止步,却故意讥讽起来。 他这言下之意,是说你柳少南当日都敢背后向老子下黑手,如今我孤身一人在这重兵环伺、高手如云的靖王府里,你竟然还变得胆小了。 这意思,柳少南又哪里听不出来? 一下子,脸就红了。 “你到底是谁?” 此时,却见靖王死盯着星月道主,眼里透出极大的惊疑。 对面的这个人,实在太像一个人了。而那个人,是他靖王一辈子心里都过不去的坎儿。 “见过王爷!” 星月道主并没回答他,只是一躬身,向他遥遥地行了个礼。 府内的形势,至此已全落入他眼里。 靖王身边,左是风破、水怒、云开、雷震等泰山四杰,右则是一面目阴鸷的老者,在其身后,另有二人,神光内敛,显见得武功不弱。而在他自己的前后左右,俱是持刀挺枪的王府侍卫,大门,已在他进来后紧紧地关上了,先前带兵出府的那位统领,更是一跃上了屋顶,手里正拉开一把长弓,这个人,看来也是个高手。 看来,今日的计划,恐怕真是不那么容易实现了。 星月道主不由地暗吸一口凉气。 “快给我平王兄松绑,迎入厅内,上杯茶,压压惊!” 靖王见星月道主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又把目光看向正被押着走过来的平王。 二人其实也未曾见过几面,最近的一次,都得追溯到十五年前了,那时候,靖王还不是摄政王呢!但彼此,还是有点点印象的。 “慢着,王爷,待我再辨真假!” 话音响处,却见木虚子抢先出列,径自跃向平王。 其身法之速,令星月道主亦心中一惊。 此人,究是何方高手? 接着,但见木虚子在平王面前上下打量,端详许久,方才点点头。 “王爷,此人并未易容,应是那什么平王无疑了。” 原来,木虚子亦精通易容之术,生怕是星月道主弄个冒牌货来唬弄靖王,以作别的图谋。 “好,好。” 靖王点点头,目光,仍自落在星月道主身上。 若说身形,此人与当时的星月道主的确神似,只是,他多年以来,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如今一露出真面目,却又是这般模样,令得靖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来。 当年的事,亦如走马灯般,在他脑子里迅速走过。 天底下,相似之人,说来应是不少。但若是星月道主像了那人,却怎么的,也让人头疼。他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关系? 如果有关系,他当年又怎么会干出那样的事?如果有关系,他今日为何要缚了平王来献于我?如果…… 第654章 柳盟主 欲结旧怨 摄政王 难释暗疑 种种疑问,一个个地萦绕在靖王的脑子里。 按说,星月道主擒得平王来献,应是大功一件,且,他靖王府与星月道又曾经建立过攻守同盟,虽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但星月道主此番只身前来,明面上已是体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只是,正因为星月道主此番以真面目示人后,却让靖王的心不得已悬得更高了。 两人便这般对视良久,一时间,谁也没敢出声,整个靖王府,都安静了下来。 平王的事,不难解决。他的地盘已落入了桂云铮和福王之手,除了有个王的封号,他其实真就是个孤家寡人。后面怎么处置他,靖王自问会有好的办法。但星月道主,却给他出了难题。 “怎么?王爷,本道主就不值得您赏一杯清茶吗?” 星月道主淡淡一笑,轻问靖王。 “王爷!” 靖王仍迟疑未答,柳少南却近前一步,意欲阻止靖王答允。 今日星月道主既已送上门来,前仇旧怨,正该一并了结。柳少南哪里不知道星月道主的手段,此际只想着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除掉星月道主。 “你究竟是谁?” 靖王再次问道,那双似乎能瞧透人心的眼,更显锐利地盯着星月道主。 “哈哈,本道主不过今日以真面目示人,亦想自此与故我一刀两断,好好地从头再来,再为王爷效力罢了!哪知,王爷却是如此不待见!” 星月道主神色不变,仰天一笑。 他内力深厚,这一笑,震得众高手是耳膜一动,那些次一点的侍卫,更是被惊得瞠目结舌,至此方知星月道主果然名不虚传。 木虚子这时也是一脸骇异,眼中,却渐渐泛出了杀气。 “道主,你啊,像极了一个人,不知,你可知晓?” 靖王仍是紧抓核心问题不放。 “哦,王爷,还请明示。” 星月道主镇定如常,与靖王对视。 实际上,他这样的举动,已然很是逾矩了。若是换成别人,此时多半已被侍卫们拿下,掌他几个大嘴巴子了。 “呵呵,有些话,说不得,说不得呢!” 靖王淡淡一笑。 谜底总会揭晓,他的心里,不过也只是猜测。真相,星月道主本人能不知道吗? 所以,靖王不想冒这个险。即便你星月道主真与那人无干,且今日真是想再投入自己麾下,那恐怕也是收不得的。 “苦肉计这一出,道主,你还是不要唱了!” 柳少南察言观色,立知其中定有蹊跷,干脆直接给星月道主下结论。 杀意,渐起,渐浓。 如此好的时机,不杀星月道主,实在是天理不容。 柳少南的手,开始握紧。 “白云使啊白云使,枉本道主当初那般厚待你,视你为日后承香火之人,呵呵,哪知,你竟是这样一个阴险的小人!你不过是怕本道主回来,博得了王爷的青睐,你便会无容身之地吧!” 星月道主哪能看不出来他的意思? 只是,越到这个时候,他就必须越稳得住。今日已然深陷险境,甚至可能是绝境,他唯有越显得淡定,才越让对方莫测高深。毕竟,以柳少南对自己的了解,似乎自己从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所以,星月道主以话来激柳少南,不过是在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第655章 神抓来 先挡暗箭 寒光起 还施老拳 “道主,束手就擒吧!本王,念在昔日的情份上,可以不杀你!” 靖王的眼神已是杀气腾腾,这话,算是对星月道主的警告。 说完,靖王微一后退,木虚子和柳少南则立即挡在了前面。而同时,风破等人,也靠得更紧了。 无疑,此时星月道主要想向靖王下手,实是千难万难。 “哈哈,王爷果是不思感恩的虎狼之辈啊!” 星月道主再次仰天一笑。 啵啵! 笑声中,忽地却见他双手连弹,分别袭向木虚子和柳少南。紧接着,身形一动,疾抓向最近的一名侍卫。 噗! 下一秒,但闻得一声闷响,一枝箭有力地射入那名侍卫背心。 原来,就在这一刹间,星月道主抓住那名侍卫,正好挡住了唐虎射来的那如飞火流星般的一箭。 这当然也是他暗里留心形势,做出的精确判断。 然饶是如此,星月道主亦是心里一惊。寻常的弓手,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但唐虎这一箭,实是迅疾而有力,比之一般的弓手,不知要高明多少。若是他反应稍慢,必然非死即伤。 “杀!” 唐虎一声怒喝。 嗖嗖…… 如雨的箭矢齐向星月道主射来。 对此,星月道主早有防备,双臂一振,袍袖似鼓风一般,在真气激荡之下,竟是将那些箭都给荡了开去。 唰! 此际,忽见寒光一闪,一把刀迅疾无比地刺了过来。 再接着,又一柄剑,更见凌厉地随之而来。 “我便看你有何能为!” 出剑之人,正是木虚子。 他一直心存比较之意,今日见星月道主已深陷重围,自然更想在靖王面前有所表现。这一剑刺来,足有八九成功力,不管是角度,还是力度、速度,都令星月道主陡感压力。 呼呼! 星月道主临危不乱,变拳为掌,凌空几劈,脚下,更是步法奇诡,竟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唐虎的刀和木虚子的剑。 这二人,都是王府新人,立功心切,于此可知。 “少南,务要生擒,不可杀了他,本王,还有话要问他!” 靖王安立于众高手之后,向柳少南做出交代。 不管怎么说,星月道主身上的秘密,一定要挖出来。 所以,星月道主今天绝不能死。 然而,这么一来,形势对于星月道主而言,倒是并没有那么险恶了。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得靖王如此一下令,立时出手如风,连连击退唐虎与木虚子的刀剑合击。 “年轻人,这刀使得不错!” 只见他一如鬼魅般闪开唐虎的快刀,左掌忽地一变,如鸟喙般,闪电般啄在木虚子的剑上。 咝! 木虚子本是抢攻在前,然一切变化,在这一啄之下,竟全被克制,且一股强横的内力自剑身袭来,令他几握剑不稳。 当然,木虚子是何许人也?岂会服这个气? 唰! 但见他猛提一口真气,手中剑反手刺出。 “你这泰山剑法,倒也不赖!” 斗了这么几招,星月道主已然看出了木虚子的武功路数,笑着赞道。 “泰山门下,除了清虚子,应数你最强了!敢问,尊驾又是谁?” 星月道主虽力敌两大高手,却仍是游刃有余,见木虚子这手泰山剑法实是不凡,自是不由地出言相问。 “打完再说!” 木虚子打得正上头,哪会理他? 第656章 双戟现 少南出手 长刀来 董二护兄 见唐虎与木虚子久战不下,柳少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只是,靖王已明令不得坏了星月道主性命,他又能如何? 依他的想法,星月道主这样的厉害角色,必须早日除之后快,不然,定会后患无穷。 “风掌门,护住王爷!” 柳少南看向风破,再也忍不住了。 唰! 寒光一起,双戟已然在手。 不能杀之,应能伤之! 这样的事,对于柳少南来说,又不是第一回干。曾经的白云使,何曾讲过半分仁慈?何况,是如今这样的绝好机会。只要拿下星月道主,他的心头大患,便算除去了一个,至少,也能让他多睡几天好觉。 一枝戟,在刀剑同出的那一刹间,似毒蛇般钻了进来。 而因为柳少南的加入,三人巧妙的三角站位,立将星月道主的进退之路封死。 这三大高手,任何一个走在江湖上,都不是等闲之辈,而今,却同时向一个人出手。说实在的,要挡住三人的联手一击,真是太不容易了。 唐虎的刀,凌空劈下,直劈星月道主的后背,木虚子的剑,一往无前地奔向星月道主的前胸,而柳少南的右手戟,则冷冷地刺向星月道主的腰。要知道,他的左手戟,亦在做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一击,着实无比毒辣! 叮叮叮! 在众人皆为之紧张之际,却听得几声脆响,紧接着四条人影各自分开。 噔噔噔! 唐虎连退数步,方才站稳,看着手中的刀,脸上露出极不可思议的神色。 而柳少南则冷笑着,双戟紧握,左手的戟尖上,竟似有血在滴下来。 在二人之间,星月道主右手双指夹住了木虚子的剑,两人正以内力对峙,呈拉扯之状。 “道主,数日不见,你的功夫,可是大不如前啊!” 柳少南冷冷地奚落着。 嗒,嗒…… 殷红的血,正一滴滴从星月道主的肋间流出。 原来,方才星月道主在那万分危急之际,竟是迎着木虚子的剑,以极快的手法和极强的内力,带动木虚子的剑,撩向唐虎劈下的刀。那一撩之力,自是非同凡响,唐虎虽全力劈下,仍是被反弹开去。而与此同时,星月道主更是反手一掌,劈开了柳少南的右手戟。只不过,柳少南也实在阴险得很,似是早料到那一击未必能把星月道主怎么样,故而,其左手戟忽地刺出,刚好,正在星月道主旧力将尽,而新力未生之际,一下便将他刺伤。 接下来,便是木虚子欲扯剑回来,星月道主却不肯放手。 但如此情势下,只要木虚子稍作坚持,其他人一拥而上,星月道主就定当不太妙了。 当然,这说来还是星月道主旧伤未愈,功力未曾全复,方才为柳少南所乘。 “哈哈,大不如前又如何?要杀你,绰绰有余!” 星月道主一边与木虚子相持,一边大笑。 “上!” 唐虎缓过气来,再次大喝道。 刀,再次破风而来。 “擒了他,送到后堂来!” 至此,靖王实在以为已胜券在握,转身便往里走。 “谁敢伤我大哥!” 忽地,一道黑影,却尤似从天而降,大喝声中,长刀截向唐虎。 不用猜,来者,自是黑风使董二。他终是与星月道主兄弟情深,在此关键时刻,再也顾不得星月道主的吩咐,杀将进来。 第657章 恼宋齐 急出宝剑 迎飞雪 但见奇刀 噔噔噔! 唐虎再次被震得退开数步。 董二的强横,令得他的唐门快刀,一时无从发挥。 “呵呵,又多了个来送死的!” 柳少南冷冷一笑,看着眼前的故人,心中颇有些得意。 这都是要找都找不到的人啊! 杀机,更浓,杀气,在无形中,暴涨到极限。 若是一战而折星月道主和董二,那从今后,这星月道,真的就只是个当年的传奇了。 柳少南一念及此,眼神蓦地变得更加阴冷。 “黑厮切莫嚣张,且吃我一剑!” 看到唐虎受挫,与其同投靖王的夺命剑宋齐,却是忍不住了。 唰! 话音一落,剑如流星刺来。 他的剑术,却也不弱。 董二一见,心中一凛,然此时已陷入险地,哪里还怕得了? 唰! 长刀疾速挥出,迎着宋齐的剑,便是狠狠一斫。 宋齐哪料得他的刀法竟如此神妙,这后发先至,且力道十足,以剑之轻盈,恐怕硬碰之下,多半会断折出丑,于是赶紧地撤招,身形后移。 叮! 斜刺里,催命刀唐三却也是不服气,要为大哥二哥出气,见宋齐不敢硬碰,立时补上一刀,刚好与董二的长刀相撞。 可你别看宋齐的朴刀似乎显得宽些,但真正硬碰硬,却一点也占不到便宜。 咔! 要知道,董二的长刀,刀背甚厚,虽刀身甚窄,却一点也不怯于劈砍,唐三因为不知他的武功虚实,贸然来援,这一下,不到几招,手中的刀便给董二的长刀斫断。 “休得猖狂!” 唐虎一见,不得了,自己这个大哥,总不能在一边看了。 唰唰唰! 唐门快刀,接连使出。 他这一出手,自然要比宋齐和唐三好看。董二左拦右挡,一时间,竟也是守多攻少。 而此时,情急之下,星月道主亦是乘机一卸力,再呼地劈出一掌,震退木虚子,终是化解了与木虚子的僵持之局。这当然也是他内力高于木虚子,才能够撤得出来,要换作内力稍逊的,便注定要给木虚子拖死。 柳少南却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先前合三人之力,他隐伏后手伤了星月道主,也更知道了星月道主当前的功力深浅,心知即便是董二来援,今日也有把握困死他们。 “吃我一剑!” 忽地,又一声响起,一道身影十分迅捷地扑向星月道主。 这一剑,亦如惊风急雨,深得“快、准、狠”的要诀。 呼! 星月道主也顾不得肋间的伤势,身随念起,一掌虚劈,同时,身法连变。 “好身手!” 来人轻赞一声,提剑又上,原来,却是飞雪来凑热闹了。 不过,星月道主却是不识得他,见他剑招精奇,霍霍有声,也不敢有半分轻敌。 虚劈一掌过后,星月道主忽地身形一变,看似是要躲避飞雪的剑,实则一跃入左手边不远的侍卫丛中。 砰砰砰! 随着几声闷响,几名侍卫猝不及防下,分别被他击中。 而星月道主也就此机会,抢得一把刀来,反手一撩,刚好,迎上了飞雪的剑。 有刀在手后,星月道主便似变了个人般,刀光闪闪中,连连进击,仿佛是没受过伤一般,不几招,便将飞雪的剑招克制,令得他只得转攻为守。 “顾不得了!” 见情况突变,木虚子再也矜持不了,飞身又上。一般来说,他自重身份,是不愿与别人联手的,但星月道主武功之高,实出他想像之外,故而,挺起剑来,欲与飞雪双战星月道主。 第658章 为义字 董二救主 逞豪情 少南放言 董二的突然出现,虽令得现场有了些变化,但毕竟人单力薄,他一入院中,又为唐虎三兄弟围攻,想要去支援星月道主,明显是不太可能了。 “兄弟,你又是何苦哟!” 星月道主力敌木虚子与飞雪,一瞥间,不禁叫声苦也。 要知道,他此番虽是独闯龙潭虎穴,其实,心中早有定策,更料定自己以真面目示人后,靖王必不会轻易取他性命。以他的武功之高,只要靖王不下杀手,他自问必有办法脱身。 只是,董二这一加入,却让他在自顾不暇之际,更多了份担心。 “哈哈,大哥若有不测,董二岂能独活?” 董二边斗边喊道,一时间真个是豪情盖天。 “少来大言不惭!” 唐虎作为新任靖王府统领,颇想一战建功,自是见不得董二这般张狂。 他唐氏快刀,本就是武功绝学,虽功力不及董二,便刀法之精妙处,却不遑多让。现在,有了宋齐的剑和唐三的刀在一旁呼应,更是胆气愈壮,恨不得三五两刀便斫下董二的首级。 当然,以董二的能耐,哪会让他轻易得手? 长刀上下翻飞,左劈右搠,使得是大开大阖,根本不容唐虎轻易上手。 嗞啦! 未几,宋齐手捂左臂,稍稍后退,原来,却是给董二一刀划中,伤口的血,瞬时冒了出来。 “三弟,你攻他下盘!” 唐虎却是未慌,斗得这么多招,对于董二的刀法,已有些心得。 “好!” 唐三说着便一矮身,似使地堂刀一般,刀刀攻向董二的腿。 而唐虎更是抓住机会,快刀连连攻击董二的胸腹。 “哼,又能奈我何?” 董二冷哼一声,平地拔起,猛地凌空直劈。 当! 唐虎迫不得已,只得硬架了他这一刀,瞬时,只觉得虎口一麻。 唰! 然董二的刀,却又紧着劈来。 当! 斜刺里,柳少南终是看不下去,一戟掷去,刀戟相碰,溅出许多火花。 呼! 下一秒,柳少南身形如电,另一枝戟又复刺来。 这两位星月道的护道使,或许,还是平生头一回交手吧! 柳少南一戟刺来,令得董二不得已再一提气,反跃数步。 唰! 背后,那先时失手的宋齐,却忍着左臂的疼,一剑袭来。 咔! 董二不禁火起,反手一刀,竟是将他的剑一刀斫断。 “好厉害的贼子!” 唐虎见宋齐情况不妙,大呼一声,飞身又是一刀。 “唐统领且退下,待柳某领教黑风使的高招!” 这时,却见柳少南出言相阻。 原来,当时星月道四大护道使,各有绝学,然排名却以后来的白云使柳少南居首。故,暗地里,其他三大护道使均有不忿之意。而柳少南,亦一直想找机会证明自己。今日,董二为相救星月道主自投罗网,对柳少南来说,这正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毕竟,要单打独斗来叫板星月道主,柳少南自问力有未逮,可对付董二,他却觉得自己应有把握。 “哼,背主之人,且放马过来!” 董二一甩头,昂然不惧。 唐虎自是识趣,他就是再怎么想表现自己,也知道在董二这样的顶流高手面前,自己的胜算,实在不大。 “好,柳盟主,待唐某为您掠阵!” 唐虎向柳少南一揖,飞身上了大门之顶。 弓,很快有人递上,箭,更是扣在了指间。 第659章 刀对刀 二使相斗 招折招 道主独撑 曾经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星月道白云使,与黑风使,就这般,在靖王府展开了一场大战。 一众侍卫,此时实在是不知所措,只能远远地避在一边,该张弓搭箭的,就张弓搭箭,该怎么的,就怎么的。 而因有王命在前,令得众侍卫实在是投鼠忌器,但正因如此,反而让他们能目睹一场,不,两场很少能见的顶级高手的对决。 于是,不再多话,董二长刀一挥,身形急起。 叮! 这一回,柳少南却是弃戟用刀,迎头相击。 硬碰硬之下,两人均身形一晃,暗自惊心。 “河东第一刀,倒也并不是样子货!” 董二素来强横,便是对柳少南表示佩服,也语带点讥讽之意。 “少废话!再来!” 柳少南是天赋极佳之人,不仅家传的双戟独步天下,这一把单刀,亦使得出神入化,更藉此博得了个“河东第一刀”的大号。他只所以要找上董二,其意思,亦是想以刀对刀,在靖王和木虚子、唐虎等人面前,好好地挫败董二,以扬自己的威风,让大家知道,他柳少南,绝对是靖王府的头牌高手。 话音一落,刀光暴涨,完全是以攻对攻之势。 “哈哈,来得好!” 董二即便身入险地,此际亦被柳少南激得豪兴大起,长刀一如剑使,竟是挽起刀花几朵,迎上了柳少南的柳叶刀。 很快,两人以极快的身法,时而跃到半空,时而平地相搏,刀光闪闪之中,招招均是博命之术,一时间,众侍卫看得是瞠目结舌,实有叹为观止之意。 而两人这边固然斗得畅快淋漓,那头的木虚子和飞雪双战星月道主,也是招招精妙,令众人一时为之痴也。 唰! 先是飞雪一剑径刺星月道主小腹,其势之疾,实如流星。 唰! 木虚子更是懂得把握机会,赶紧掌剑同施,一剑先攻星月道主后背,一掌更是随后跟上,欲配合着飞雪,令得星月道主再无闪转腾挪之地。 然而星月道主,乃是近几十年来,黑白两道最为顶级的高手。一身武功,早已至化境,任何一种兵器,到他的手里,都会变成神兵利器。且,他的招式,已然脱胎换骨,随意挥洒,根本就是无迹可寻。 故,虽然他先前受了点伤,虽然面对木虚子与飞雪这一看来实在天衣无缝的夹击,他却全无惧意。冷笑中,但见他身法突变,十分诡异而迅捷地在飞雪的剑抵达小腹时避了开去。而同时,左手数指连弹,弹指神功,连袭木虚子。 如此,木虚子的后背计划,便就此打住,随后的那一掌,亦不得不收了回来。 呼! 但星月道主临敌经验之丰富,实在难以想象,弹指神功一过,便是凌厉一刀,硬劈向飞雪。 当! 飞雪哪料到他的应对竟如此之妙,迫不得已挥剑硬怼。 自然,剑轻刀重,这一刀劈来,劲力之大,令得飞雪暗自叫苦不迭。 呼呼呼! 哪知,星月道主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刀未使老,弹指神功又袭向他胸前要穴。 “休得欺负人!” 斜刺里,又一人忍不住了,剑随声到,欲给飞雪解围,非是别人,却是明月。 叮叮! 星月道主是见招拆招,连与其力拼两剑。 “哈哈,本道主何其有幸,竟得尔等几位高手来伺候!” 第660章 飞箭来 已然遭袭 神功至 亦难解围 嗖! 激斗片刻后,再次跃回正门屋顶的唐虎,发出了他的唐氏神射。 相比于刀法,射术,更是唐虎引以为傲的东西。 这一箭,像是带足了邪恶的诅咒一般,于两方人马酣斗之际,悄然而迅疾地奔向董二。 星月道主固是要留活口,而这董二,却可以就地正法。 唐虎深谙这样的游戏规则。 现在,只要助柳少南一箭射伤或射杀掉董二,那转过头来,受了伤的星月道主,只怕就是再厉害,也难以逃脱出去。 破风之声,疾速传来,董二微有所觉,反手一抓。 而其时,柳少南的刀已趁机袭向他的面门。 只是,这一箭,集聚了唐虎至少九成以上的功力,董二固然骁勇,判断也极准确,却没法一把抓紧。 噗! 下一秒,那枝箭仍是穿过他的手心,射进后背。 当! 情急之下,董二挥刀立格,化繁为简,先格住柳少南的刀。 然而,钻心的疼痛,已不可遏止地传来,渐渐地,左边的半个身子,变得麻木。 这一箭,实在要命得紧! 唰! 柳少南的刀,总算找到破绽,趁此机会,已直指董二胸前。 啵! 忽地,却有一股气流劲射而至,不偏不倚,正中刀锋。柳少南手上微麻,这一刀,恰是刺偏半寸,正中董二的腋下。 嗨! 董二大喝一声,暗自用力,欲将柳少南的刀夹于腋下。 只是,柳少南的功夫,本就不在他之下。方才,虽有星月道主以弹指神功为他解围,但他刀上的变化,却向是精妙无匹,伏有后着。 嗞啦! 皮肉划开的声音细细响起。 柳少南在那一瞬间,借势用力,刀锋陡转,竟是在董二未及夹住刀身之前,狠狠地划开了他腋下的皮肉。 这一刀,虽只伤及皮肉,未及筋骨,却足以让董二的战力下降了一两成。 唰唰! 柳少南得势不饶人,刀光闪闪里,逼得董二手忙脚乱。 “兄弟小心!” 那边,陷入木虚子、飞雪和明月三人围攻的星月道主一瞥之下,不由得大惊。 柳少南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像董二这样的高手,在柳少南眼里,那必定是要除之后快的。而今,董二已然身受重伤,再打下去,要不得几招,必然会有性命之尤。 可又能如何? 星月道主此际本就自顾不暇,好不容易才发一记弹指神功为董二解围,反而让自己更进一步陷入险境。 木虚子三个,显然不是真君子,知道他关心则乱,更是一剑接一剑地向他袭来,哪容得他腾身出去来助董二? 如此,董二救他不成,反而还有可能命丧敌手。 “大哥,别管我,杀出去!” 董二狠狠地挥刀一挡,伤口的血更见殷红。 到了这个形势下,便是无人相助,柳少南要取他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了。 董二自然深知此理,故半身虽麻,跳跃不宁,却仍是豁出命般地予以反击。 毕竟,他可以不惜命,柳少南却是不能。 “先管好自己吧!” 只是,他终究也高估了自己,柳少南一招得手,便更已决心要在今日除他性命,故而,他这势如疯虎般的反击,于柳少南看来,亦不过是强驽之末。 唰! 砰! 一前一后两声响起,董二高大的身躯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弹开,且在空中,洒出了血花点点。 第661章 刺小腹 董二先殒 奔屋顶 道主欲逃 “大哥,来世再见了!” 这是董二最后说出的话。 之后,怀着无比的悲愤和不甘,他以最后的力气,反手一刀,插进了小腹。 一代高手,最终因不堪受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这一生。 “董二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柳少南吹了吹刀上的血滴,故意作出感慨的样子。 “二弟!” 星月道主一见之下,悲愤地大叫。 砰砰! 紧接着,却见他猛地一步欺近飞雪,以极为诡异的手法,拍出两掌。 飞雪哪曾见过这等怪招? 他本以为,星月道主见到同伴惨死后会心神大乱,哪知人家反而趁机抓住他的空子。而恼火的是,他的剑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又哪里施展得开?不得已,硬怼了两掌。 噔噔噔! 两掌怼过,飞雪连退数步,胸间气血翻腾。 “还敢逞强!” 木虚子一剑刺空,再复一剑欲袭星月道主的后背。 啵啵! 星月道主却似早料到他有此着,平地一跃,既避开了明月的一剑,同时弹指神功再度碰上木虚子的剑。 此际,星月道主两眼发红,一如发狂一般,一手连出弹指神功,一手则单刀疾挥,或劈或刺或撩,招式更是奇诡无比,一时间,竟令得木虚子和明月根本近不了身。 于是,唐虎的箭,又再次搭在了弦上。 “且慢!” 柳少南却轻喝一声,止住了他。 其实,方才唐虎暗地放箭射伤董二,早已令他心里甚是不满。他柳少南,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对星月道主,他是自知不敌,可对董二,两人却在伯仲之间。今日之势,他本欲凭一己之力折服董二,哪知唐虎却不识相,放了那一箭,这多少,是折了他的威名。 而更因靖王先前就有令,须留下星月道主的活口,故,他生怕唐虎再妄作主张,放箭暗袭。若是让唐虎再次得手,木虚子等说不定手上没捺住,害了星月道主的性命,那到时候靖王怪责起来,他也不好交代了。 最后,还有一点,如今他柳少南虽与侠义道划清了界线,可再怎么说,总是武林中的一号大人物。在今日这般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明刀明枪地来,才不会给自己招黑。故而,他从内心里很不愿再给自己本已狼狈不堪的声誉抹黑。 但今日,要想擒下星月道主,似乎也不是件易事。 “道主,弃刀吧!” 沉吟一下后,柳少南向星月道主喊道。 在他看来,这是他仅有的一点仁慈。要不是靖王有令在先,像星月道主这样让他吃不好、睡不好的敌人,他是一定要借这个机会除掉的。 呼! 哪知就在他喊话的时候,星月道主一刀虚劈木虚子,令得木虚子小退两步,而星月道主却平地一跃,一个纵身,疾奔屋顶。 屋顶上,本就有张弓搭箭的侍卫,此时,骤见星月道主跃上来,想着王命不准射杀此人,竟慌里慌张地不知如何应对。 唰唰! 星月道主自不会跟他们废话,两刀便砍翻了挡在身前的侍卫。 “想逃!” 二十几步外的柳少南一见,大惊,赶紧一提气,身形掠起。 嗖嗖! 紧接着,木虚子和明月也相继跃上屋顶,要截住星月道主。 第662章 杀气盛 岂有当者 脚步虚 只闻坠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重兵布防之下,若是让星月道主逃脱,那对于柳少南等人来说,实在是要丢了天大的面子。而如果以后在江湖上传出去,必将会成为他们一生的耻辱。 所以,除泰山四杰一直紧护着靖王以外,几乎王府里稍有点本事的高手,都跳上房顶,要拿住星月道主。 只是,星月道主毕竟是星月道主。董二的死,令得他杀气大盛。一上屋顶,那些武功一般的侍卫,几个照面间,便被他或刀劈或脚踢给打下屋顶。 肋间的伤痛,在此时,似乎已没有了感觉。恨意满满的星月道主,手中的刀,带着死亡的气息,血,在漫天飞溅,无人,能撄其锋。 必须要逃出去! 这从心底冒出的无比强大的信念,令得他忘掉了一切凶险。 唰唰! 背后,刀风剑风,劲袭而来。 他不用看,都知道是柳少南和先前那位泰山高手。 也只有他们,才能够离自己如此之近。 “挡我者死!” 星月道主并没有回头,仍是一刀狠劈,砍翻迎来的一名侍卫。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等他砍翻那名侍卫,柳少南的刀和木虚子的剑,刚好杀到离他背后不到两寸处。 屋顶上的侍卫们,见他如此神勇,碍于王命在前,只得纷纷跳下屋去。 门,开了。 一众侍卫们,迅速跑向府外,欲列起阵势,困住极有可能逃出来的星月道主。 而唐虎和宋齐、唐三,则是成一排站在前方屋顶,持刀拿剑,堵着星月道主。这是三人进入王府的第一战,纵是明知星月道主武功盖世,却仍是不想退却,欲抓住机会建功。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星月道主在众侍卫纷纷下地之际,身形如电,疾奔到三人面前。 首当其冲的,便是夺命剑宋齐。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在星月道主尚离着几步的时候,已是按捺不住,一剑飞去。 够快!够狠! 星月道主是后有劲敌,前有恶狗挡道,见宋齐一出剑,便知此人手底下倒也有两下子。 只是,你快,我更快!这天下,还没几个人敢如此狂妄地攻击星月道主! 嗞啦! 宋齐只觉眼前一晃,不仅是自己一剑刺了个寂寞,而左臂,更是忽地被划出长长的口子。 砰砰! 当他还在惊愕之时,星月道主的掌已无情地拍打在他的前胸。 哗啦啦! 伴随着瓦片掉落的声音,宋齐在一个照面之下,便落得了个被星月道主斩落下地的命运。 这一下,摔得他七荤八素,再也无力起身。 而唐虎哪知道宋齐竟会如此不济,一惊之下,快刀连连斫向星月道主。 叮叮叮! 星月道主反应亦快,随手便是几刀,以快制快,立将唐虎的攻势压了下去。 “看刀!” 催命鬼唐三一见二哥落地,大哥出手,当然也不敢闲着了,大喝一声,一跃而起,向星月道主劈下。 啵! 哪知,星月道主却又一记弹指神功,一股强大的气流,后发先至地直袭还在空中的唐三小腿。 “啊呀!” 唐三又哪料得他会如此神勇,在这般恶劣的形势下,在这般久斗之下,还能使出这鬼神莫测的神功? 自然,一弹中的,那刀气势虽足,亦只能是失了准头。 啪! 十分狼狈的,唐三亦如宋齐般从屋顶落下地来。 第663章 施绝技 欲伏道主 退狂虎 再惊群魔 “盟主,不如……” 木虚子眼见星月道主竟如此厉害,不免有些头疼,一时间,杀意更盛。 显然,要生擒星月道主,看来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柳少南,又何尝不想就此除掉他? 只是,他见靖王下令得如此郑重,又透着些蹊跷,心知此间必有些隐秘事,必要擒下星月道主方才知晓。若真是几人全力围攻星月道主,并将其斩杀,只怕,靖王一怪责下来,自己会兜不住。 “困住他!” 柳少南低喝一声。 这办法,也是无奈之际的好办法。星月道主再厉害,终究也有气力衰竭的时候。 他这一说,木虚子亦是有所领悟。 唰! 挺着剑,木虚子的剑径奔星月道主的后背。 拿不下,便困住他,以游斗袭扰的方式,消磨他的体力。 柳少南更是聪明得紧,见木虚子一出手,亦赶紧一刀虚劈向星月道主的下盘。 这一来,形势又有点变化了。 于星月道主来说,前有唐虎似恶狗挡道,后又木虚子和柳少南在纠缠不清。 确实,有点让人头疼。 只是,谁也不曾发现,此际的星月道主,却像是变了个人,最显著处,便是其双目发红,势如疯虎。 唐虎首当其冲地感觉到了麻烦,先是宋齐和唐三相继被星月道主击落地下,接着,便是自己面临着星月道主的攻势,只余招架之功。 砰! 在唐虎还没想明白如何应对之前,星月道主已是逼得他来了个单掌硬怼。 噔噔噔! 同样的,唐虎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内力排山倒海而来,赶紧借力卸力,连退数步,脚下的瓦片,自是不争气的纷纷坠落。 武功之高,原可如此! 唐虎一瞬间再无狂悖之心。 而唐虎这缺口一开,星月道主的眼前,便似是一片坦途。 呼! 身法再起,星月道主更不迟疑,完全无视身后攻来的一刀一剑,疾速地奔向院外。 哗…… 在星月道主掠出院外的那一刹,刚好布好阵势的那些人,齐刷刷地逼了过来。 他们显然都训练有素,更深知武林高手单打独斗的本领,所以,并没有谁来逞英雄贸然攻击星月道主,而是一层层地如波浪一般向星月道主涌来。 这股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远比面对一个绝顶高手要令人感觉窒息些。 星月道主亦只得急急止住身形,提着刀,眼神在血红中变得凝重。 “道主,你逃不了的!” 柳少南再次出现在身后,同样的凝劲未发,似乎一切终在掌握之中。 “王爷有令,只要留口气就行。” 这时,却又有方才被星月道主一掌击退的唐虎,似乎讨得了靖王的最新指令。毕竟,之前大家的顾忌太多,要想困住星月道主这般的绝世高手,那实在是不容易。 而现在,此令一出,那便意味着,只要不弄死星月道主,弄伤弄残了,王爷都不会怪罪。 “就凭你们?” 星月道主一听,更是心头火起,怒目一睃全场,冷冷回应。 “光逞嘴皮子功夫,是没有用的。星月道主,老夫敬你是一代宗师,不想让你今日在此英名扫地,劝你还是放下刀,乖乖地听候王爷发落吧!” 木虚子也是精神一振,斜眼看着星月道主,阴阳怪气地说道。 第664章 杀声起 奇兵突现 形势急 刀剑再来 明晃晃的长枪,枪尖齐指着星月道主。 距离,不过四五步。 包围圈,在逐渐缩小,而身后,柳少南、木虚子、唐虎,以及明月、飞雪,还有那不知死活的唐三,个个目露凶光。 “杀!” 忽地,却有一阵喊杀声从侍卫们身后传来。 众侍卫惊回头一看,只见数十名百姓打扮之人,持着兵器,在两位美貌女子的率领下,向阵后冲来。 “后队变前队,迎上去!” 唐虎虽是新任统领,然当初毕竟跟大世子混过,还是有几分临场指挥的本领的。他这大声一喝,侍卫们赶紧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仍是围向星月道主,一部分,则转头过去,一步一步地迎向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百姓。 “义父!您还好吗?我们救您来了!” 当先那女子,正是秋枫,根本无视迎上来的侍卫,向着身陷重围的星月道主焦急地大喊道。 “枫儿,快走!” 星月道主一见她来,却更是焦急了。 只不过,形势,已然不可改变了。 数十名星月道的弟子们,在秋枫和夏荷的率领下,英勇无畏地冲向敌阵,很快,双方便绞杀在了一起。 以寡敌众,星月道的弟子们纵使个个武功不弱,悍不畏死,也是一时间无法攻破侍卫们结的阵。 只有秋枫和夏荷,自得星月道主指点之后,武功大进,此时各施展轻功,一跃而入,不顾同样身陷重围的危险,意欲杀过去与星月道主会合。 但令她们所想不到的,这不到三百步的地方,此时要杀过去,却是如此之难。 二女初入阵时,尚还搅得侍卫们一阵慌乱,但毕竟占着人数上的优势,况且,二女的功夫,终不似星月道主那般高明,被二女刺翻几人后,侍卫们亦是聪明地边打边退,有序地形成了一个圈子。如此,二女亦如星月道主般,被围了起来。 “待我擒了那两个贼女子再说!” 唐虎一看,暗叫道,立功的机会到了。 这星月道主我是打不过,你们两个小女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呼! 说完,他身法骤起,挥刀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柳少南也动了,十分迅猛的一刀,堪堪拦住欲阻止唐虎的星月道主。 两人这么一动,场上的形势,又复变化。 外围,是奋力冲来的那数十名星月道弟子,中间,是已被困的秋枫和夏荷,里面,则是同样遭受重点对待的星月道主。 外围的,固是杀不进来,中间的二女,更是险象环生,而更里面的星月道主,亦难得有一丝的轻松。 他的眼,更红了。 唰! 木虚子的剑,终于又复刺来。 明月、飞雪,同样不敢闲着。 唰!唰! 三把剑,外加柳少南这把刀,立将星月道主前后左右的路给堵死,更何况,还有一层又一层挺枪结阵的侍卫呢? 叮叮叮叮! 已不是再多话的时候,星月道主祭出浑身解数,一瞬间,与四人各击一刀。 谁,也没占到便宜。 然而令四人更吃惊的是,打斗到现在,星月道主的内力,仍源源不息,强劲而持久,就似根本不曾受过伤一样。 如此下去,四人固能困住他,要想生擒,却又谈何容易? “我晓得了!” 而再次一击不中后,柳少南脑中电闪,似乎想起了什么。 第665章 惊大法 疑心自起 陷僵局 喝声忽传 “诛神大法!” 柳少南脱口而出。 他这一呼,木虚子等人亦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这诛神大法,可是传闻中早已失传的邪派绝技,乃百年前邪派第一高手任逍遥的绝学之一。 当年,任逍遥为祸江湖,几无人能制,曾连挑中原十大派高手而无一败。就连当时少林达摩堂首座虚无大师,如今少林方丈净远的师祖辈,亦只勉强与之战成平手。而这,还是任逍遥顾惜生命,没有使出诛神大法的缘故,要不然,胜负难料。 再后来,各大派纠集高手,直捣任逍遥的巢穴,群起而攻之,在付出了极大的伤亡后,总算令得任逍遥自此从江湖上消失。但据亲历者所述,任逍遥在此役中,就曾使出过诛神大法,在本处劣势之际,强势反弹,竟最终逃将出去。 当然,自此后,任逍遥生死不知,也再未出现在江湖上。 柳少南倒是未曾见过诛神大法,但当年,他们河东柳家,亦参加过围歼任逍遥之役,故而回来后,就将当时的情形告知了后人。而柳少南虽跟了星月道主几年,却从未见其使过此法,也就一直没弄清楚星月道主的武功究是出自何门何派。只不过,今日星月道主身陷重围,且初时便为他所伤,却反而越战越勇,在他和木虚子等四大高手的攻击下,仍能从容应付,这自是引起了他的疑心。 至于木虚子,也与柳少南一样,对于诛神大法的认知,也来自于泰山派上上辈高手的流传。 “哈哈,是又如何?!” 星月道主见柳少南一语道破他的功夫,却不忧反笑,笑声中,身法急变。 叮叮! 明月和飞雪又逼得与他刀剑相碰,各自均感虎口发麻。 “是又如何?今日断不会让你逃了去!” 木虚子喝道,手中剑直刺过去。 其实,他和柳少南一样,只知诛神大法之名,却并不知诛神大法的厉害和利弊之所在。 “想不到百年前的大魔头,竟还有传人!” 柳少南微微一叹,亦再不犹豫,挥刀攻了过去。 只是,他嘴上称任逍遥为大魔头,却没想过,自己现在,是不是一样的,也成了所有正派人士眼中的大魔头呢? 这一来,四人联手攻向星月道主,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令得星月道主只能又陷于车轮战中。 但四人这回也学乖了,知道与星月道主硬怼并不是聪明之举,故而,柳少南一刀砍罢,木虚子便趁势一剑,紧接着,明月与飞雪也不含糊,剑光闪闪,看起来着实目不暇给。 一时间,这场面又陷入僵局。 若只是寻常高手,以星月道主之能为,便不使这耗损心力、无异于自杀的诛神大法,也定有机会施展身法逃出去。 但四人的武功,皆是江湖金字塔尖的那部分,虽不能一对一拦住星月道主,却让星月道主无法将任何人在一两招间拿下。 如此,一阵乒乒乓乓过后,四人仍是稳稳地将星月道主困在中央。 而与此同时,秋枫与夏荷的处境却更为难堪了。陷入重围中的二女,在重压之下,又遇唐虎来趁火打劫,很快便左支右绌,很是狼狈了。 “孽障,敢尔!” 忽地,却有一声大喝响起,便宛如平地起了一身雷一般,震得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第666章 师父到 唐虎骇胆 侠客来 剑影惊风 呼! 在众人应声而望之际,一道灰影无比迅捷地扑将过来。 叮!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却有一物直击唐虎的刀,刚好破掉了他欲刺伤秋枫的一招。 “师父!” 唐虎惊见来人,不禁大骇。 不错,来者,正是唐虎的师父,道州怪客唐傲。 自得知唐虎以毒箭射死褚云志后,他是气得七窍生烟,一方面允许衡山派去擒杀爱徒,一方面,自己则终于是捺不住,一路寻了过来。 毕竟,他与衡山派之间颇有渊源,唐虎的行为,虽说是各为其主,但总有择主不慎,识主不明的过错,且下手时完全没讲江湖道义,这令得他不得不狠下心来要清理门户。 可要是换到别的门派,或许他唐傲还真不会理会。他如今年岁已高,清修多年,早已不与江湖人动武。此次一路寻进京师,心里实有不想让衡山派捷足先登的意思。 只不过,今日星月道主这么一闹,刚好又被他撞到唐虎向秋枫下手的狠辣样,那一时间,是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并不认识星月道主,也自然更不认识秋枫等人,但却知道这摄政王民望不高,得位不正,在大是大非上,他是很鄙夷其所为的。故而,他没作太多思考,认定唐虎要害的,必是侠义中人。而王府门前被围攻的那名中年人,武功之高,的确令他亦暗服不止。 综上种种,他不得不出手了。 唰唰! 有不识好歹的侍卫,向他一枪刺来。 啪! 随着一声脆响,那侍卫的枪还没刺到人家身上,自己的脸却被打得肿了起来。 这还是唐傲久未出手,不想轻易伤人的缘故。 “大哥,快走!” 唐三自也知道唐傲是谁,赶紧向唐虎大喊。 “敢走!” 唐傲闻之大怒。 啪啪啪! 但见他左右开弓,如虎入羊群,立将一众侍卫冲开。 “师父,请恕徒儿不孝!” 唐虎见到唐傲一脸怒意,白发须张,哪还敢再对付秋枫,向还隔着自己有几步的唐傲一揖,腾身便往后跃。 “好贼子,纳命来!” 哪知,斜刺里,忽又有人大喝,接着,一柄剑如闪电般刺了过来。 而更不妙的是,再接着,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十数人,各持剑抢入众侍卫阵中。 场面,于此又有了变化。 “反了反了!天子脚下,王爷府前,尔等安敢如此!” 一名将官模样的人,见此情形,不禁挥着刀,气急败坏地大喝道。 “反了你又如何?!” 回答他的,是一名粗豪的高大汉子,正挥舞着一根齐眉大棍,打进阵来。 这拨人马的加入,立让众侍卫阵脚大乱。他们虽有人数上的优势,但阵势一乱,便如被分割开来,那些星月道弟子和后来的汉子们,又均武功不弱。 啊啊啊…… 一时间,竟是惨呼连连,杀得众侍卫哭爹喊娘。 而那截住唐虎的,亦不是别人,正是衡山派隐仙剑陆程,他也如唐傲一般,数年不曾动武。但这回是真动了气,立誓要将唐虎刺于剑下,故一剑逼停唐虎,便是一阵急风雨般,将唐虎逼得连连招架,叫苦不迭。 “你是谁人?与老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唐虎一时还没弄明白来者是何方神圣,不由地怒问。 “衡山陆程!” 陆程眼睛发红,恨声答道。 第667章 势又变 少南欲撤 喝还起 唐傲已来 有了衡山派和唐傲的出手,星月道主心情大振。 砰! 趁明月再次来攻之际,他忽施奇招,猛地身形一变,欺近到其胸前,一掌击在明月的右肩上。 叮! 同时,他却又反手一刀,刚好抵住飞雪跟来的一剑。 但如此一来,明月受了伤,就算是打开了一个缺口。 “今日算你走运!” 柳少南一看形势忽变,既怕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星月道主,更担心着里面靖王的安全,虚晃一刀后,反身跃向府内。 “唉,你!” 木虚子见柳少南一撤,不由地一跺脚。 他是武学高深之人,知道星月道主不过是强驽之末,若是柳少南再坚持一会儿,凭三人之力,怎么也拿得下来。 但现在,明月受伤难以再战,飞雪的眼中也有了惧意,且形势上,突然出现的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门前这些侍卫,阵势一破,便必然抵挡不住。要是自己和飞雪仍是纠着星月道主,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两败俱伤。 所以,不管怎么说,先保护好靖王,才是第一要紧的事。然后,等援军到来,实现对这些人的合围,那再出来收割亦是不迟。 “走!” 他同样也很果断。 唰唰! 两剑逼开星月道主,木虚子同样地也退出战团。 星月道主自然是巴不得,他是自己知自己事,先前妄用诛神大法,已然大大挫伤了心脉。经此一役,乐观的话,还能留半数功力在身,运气不好的话,或许此生便成了废人,甚至,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枫儿!荷儿!” 见飞雪亦随木虚子退到王府门口,星月道主也没打算再纠缠,唤了声秋枫和夏荷,身形一起,径投过去。 砰砰砰! 一时间,围攻二女的侍卫纷纷倒地。 “好功夫!” 此时,却是唐傲也杀了进来,见星月道主一出手,实在是当者辟易,不由地赞了一声。 二人互视一眼,各自一笑。 “待老夫擒了我那逆徒,再来向阁下请教!” 唐傲微一颔首,径奔向正被陆程逼得步步后退的唐虎。 实际上,陆程武功虽高,真要在三招两式间打败唐虎,那也是基本不可能的事。身为唐傲的大弟子,大世子的首席武官,唐虎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点的。 故,纵是步步后退,唐虎的章法仍是未乱。面对着衡山派精绝的剑法,他的唐门快刀亦是能勉强应付得下来。 “孽障,还不放下刀来!” 唐傲厉喝道。 虽说唐虎干这事不太光彩,但毕竟师徒情深,他总不能在眼皮子底下见着唐虎被陆程干掉,故而,是发声提醒。 “师父,您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唐虎虽在苦斗,却很清楚,在这皇城底下,靖王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应该要不了多大一会儿,附近的援军便必然会赶过来。到时候,纵使师父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安然脱身。若是那样,又叫他该如何自处? “虎儿,为师劝你勿再助纣为虐,一错再错!你若肯听为师一言,唉……” 唐傲说至此处,一声叹息,余下的话,其实是没法说了。以陆程的功夫,招招尽向唐虎死穴,恐怕在援军到来前,定要取了唐虎性命。而他作为师父,前面既然已经表态任由衡山派处置,说实话,还真是不方便直接干预。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唐虎肯乖乖地跟他走,后面的事,他就算是丢了老脸,也要求得陆程和衡山派能留唐虎一条性命。 第668章 刀落地 先擒唐虎 声入耳 将折宋齐 “唐掌门,您莫是想护短?!” 激斗中的陆程,听出了唐傲的意思,不由地一怒。 要知道,陆程既号隐仙剑,本就生性淡泊,与世无争,此次为了褚云志,着实是动了真怒,现在见唐傲之意,显然是希望衡山派能高抬贵手,那心里自是万千个不服。 “唉……” 唐傲被说中心事,不禁一声长叹。 呼! 然而叹息未毕,却见他身形疾起,攒指如刀,忽地居高临下,袭向唐虎。 这一下,自是令陆程为之错愕,手中剑,不免一慢。 当然,更吃惊的还是唐虎。 他哪料到师父竟一言未毕便出手了,且来势汹汹,莫可御之。 啪! 但听得一声响起,却是唐傲的手刀在及唐虎之身时变化为掌,狠狠地拍在他右肩上。 唐虎的右臂立时一片剧痛,手中刀自是无法拿稳,哐啷落地。 本来,以他的功夫,并不至于一个照面便被唐傲拍中的,只是,唐傲在他心中,向来视若神明,既敬更畏,故而,见唐傲动了真怒,一时间反应就慢了半拍。 “师父!” 唐虎吃痛之际,惊呼道。 而此时,陆程毕竟是一代宗师,见唐傲自己出了手,惊过后,也不好趁机下手了。 “走了!” 下一秒,唐傲再次出人意表的,一把擒过尤在疼痛与惊惶中的唐虎,猛提真气,竟冲天而起,径自离去。 “唐掌门!” 见唐傲要走,陆程不禁大怒。 “走!” 他亦冲其他衡山弟子大喊一声,接着,双臂一展,追向唐傲。 在二人相继离开之际,星月道主也不再恋战,一声唿哨过后,所有前来救援的弟子们都开始四散逃开。 这样子逃,还是比较聪明的。这样的话,会让追兵无法把握他们要逃走的方向,且真要追的话,又容易兵力分散。更恼火的是,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若非用重兵困死,基本上不那么容易拿下,搞得不好,还得多搭上几条人命。 于是,很有默契的是,那些苦战中的侍卫,竟然也只虚喊几声,追了几步,便悻悻归来。 靖王府外,此时看来,还真有些惨不忍睹。数十个缺胳膊断腿的侍卫,正疼得哭爹喊娘。还有数十人,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在方才的激战中已经见了阎王爷。而星月道、衡山派以及部分翠柳园的人,则除了抛下十来个死者之外,伤者都已迅速撤离了。 “穷寇莫追!” 一名将官无奈地打起手势。 不管怎么说,只要靖王没事,死几个人,就死几个人吧! 而眼看着唐虎被唐傲给掳走的唐三,此时却呆呆地立在门口,颇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一路,他们追随着唐虎,过千山万水,才来到京师,本以为就此飞黄腾达,他日也好衣锦荣归,光宗耀祖。哪知道,这才几天时间,便弄成了这样的局面。不仅是大哥唐虎被拿走,二哥宋齐更是被星月道主一掌击中,只怕如今还在生死线上挣扎。 如此,那后面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三哥,宋,宋二哥,快,快不行了!” 忽地,有人在身后惊慌地叫了起来。 这一叫,才让唐三猛地回过神来。 “啊!快,带我过去看看!” 同是君山二鬼,两人之间的情谊自是不比寻常,唐三赶紧转身进府。 第669章 痛兄弟 难避一死 明身份 追索全城 在唐三跑到宋齐跟前时,宋齐正平躺在王府内院的石板上,血从他口中不断冒出,渐渐地湿了一地。 咕咕…… 看到唐三,他试图说着什么,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在星月道主以诛神大法加持的这一掌之下,他再厉害的护体神功,也破了防。那一掌之力,直接震断了他的心脉。 “二哥!” 唐三痛苦地叫了一声,然后,用手轻轻地将宋齐的眼睛合上。 “唐三兄弟,王爷有请!” 这时,不容他有太多悲痛,一名侍卫走到了他的面前。 “是,是。” 唐三只得抹了把泪,随那侍卫往里面走去。 其实,靖王之所以要唤他来,主要是进一步弄明白府外当时发生的事情。本来捉一个星月道主应该不是那么费力的事,到最后却落得这么个结果,靖王也是闷着一肚子气。 可那些人,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回王爷,拿走我大哥的那人,正是他的师父,道州唐傲,亦算是我的族叔。至于后面来的那些人,有衡山派的,也有星月道的……” 唐三的语气有些低沉。 “衡山派?” 靖王听到这里,却有些懵。 虽说衡山派这些年跟星月道也好,跟忠义盟也好,都不怎么对付,但明面上,人家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大派,跟朝廷的关系,并没到撕破脸来造反的地步。那此次他们的出现,又是什么原因呢? 这是让靖王不解的地方,但除此之外,他还有更不解的事情。 这衡山与星月道,又是怎么会扯到一起的?是偶然的?还是早有计划? 本来呢,他想生擒星月道主,以问清楚星月道主到底跟那人有何关联的,可如今,不但是没拿下星月道主,自己的手下还折了不少,这想来,实在是令人沮丧的事。 “唉,是这样的,王爷……” 到了这个地步,唐三也不再有所保留,将他所知道的唐虎跟衡山派结怨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而这个事,当初唐虎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是没有跟柳少南和靖王提起的。 “哦,如此看来,衡山派应该是为了追杀唐统领,碰巧地为星月道主解了围。” 柳少南一听完,基本也弄明白了。 “巡城司已出动了吧!” 靖王也是点点头,问道。 在先前外面杀得不亦乐乎之际,早有人跑出去向巡城司搬救兵了。只不过,星月道主他们闪人得也足够快,巡城司的人马还没到,人家已经逃开了。 “王爷,已遵照您的吩咐,封锁城门,自此刻起,连索三天,严查一切可疑之人。” 柳少南拱手答道。 “王爷,是否再调一支人马过来?” 柳少南又小心地问靖王。 这回,的确让他有些难堪。合四大高手之力,竟然没能拿下星月道主,还任那些人在王府外大闹天宫,这一传出去,他柳少南面上岂还有光?故,为了靖王的安全着想,他才做此提议。 “哼,调再多的人又有何用?天天一个个地耀武扬威,以为自己多本事,这回,连本王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免得丢人!” 靖王冷哼一声,着实有气。 “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柳少南这一听,吓得赶紧跪下去,头低垂着,不敢看靖王。 第670章 走道主 少南认罚 断身份 靖王起疑 “事已如此,罚你又有何用?况且,那老匹夫武功之高,的确是旷古绝今,不过也怪本王,一时间起了仁慈之心,令尔等不能放手一搏,要不然,便是一顿乱箭,也能让他活不过今天了。唉,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那黑风使董二此次伏诛,老匹夫从此便少了一员得力干将,要除他,总还是有机会的。” 靖王敛住怒气,又安慰起柳少南来。 关于星月道主像极某人的事,他只能是闷在肚子里,不能跟任何人说。若星月道主真跟那人有关,那这事情,将不仅有趣,且十分复杂。或许,才能弄明白当初星月道主为什么没有除掉小云铮的原因。 “王爷,非是属下夸口,以一敌一的情况下,属下自认非那老贼敌手,可若是与木副盟主联手,要除掉他,应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过,先时那老贼忽地使出失传已久的诛神大法,功力猛地一增,故而竟是令我等难以得手了。” 柳少南向来仔细,这事一想到,赶紧地也向靖王回报。 “少南莫太自责了。如今九城俱封,他们这么多人,要想逃出城外,并不是容易的事。你且与木副盟主辛苦些,着你们京师分堂的人都动起来,务要找出些蛛丝蚂迹来!” 靖王一摆手,并不怎么在意。 实际上,从这次星月道主的事情,他只能是更加地提高警惕了。他是没想到,集了泰山派与忠义盟的众多高手之后,人家仍然能来去自如。这么一想,他不得不要打起十二分小心,不能让这些江湖人坏了自己的性命,以至乱了这到手的江山。 “诺,属下这就去安排。” 柳少南哪敢不听? 他心里清楚得很,今天这个脸真是丢得大了。要不是靖王胸怀够宽广,真要追究起责任来,他是难辞其咎的。 如今星月道主已然逃遁,以他的判断,星月道主妄用诛神大法,虽一时间提高了功力,但未必不会得到反噬。想当初,他夜袭京师镖局,害了徐涛一家时,徐涛不就曾使出了散功大法,破了被封的穴道,从而得以祭出他的绝学旋风连环掌,险些让自己也与之陪葬了。 这诛神大法,既能在瞬间提高功力,实在是不循常理的功夫,此类功夫,哪能没有些缺陷? 故,柳少南接过令来,立即出了王府,迅速赶赴京师分堂,着所有忠义盟弟子都行动起来,但凡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务必抓来一审。 他相信,此时的星月道主,一定也不好过。即便他一时半会儿抓不住,只怕,那诛神大法的反噬之力,也能让星月道主倍尝痛苦。 而在柳少南等相继离开后,靖王更是一挥手,辞退众人,独自一人进了书房。 风破等虽不知其意,却也赶紧听话照做,只小心地护在书房四围,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他究竟是谁?” 靖王一屁股坐在书案前,不由地发出疑问。 实际上,他亦是这些年头一回见到星月道主的真面目。他万万不曾想到,星月道主竟会与那人如此相像。 “他该是知道些或者隐瞒了些什么的,那么,他这么做,会是故意的吗?只是,他如此地自投罗网,又是为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精细如斯的靖王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了。 第671章 入秘室 三娘再现 说道理 唐傲无词 “各位大侠,到了这里,便不须担心了,摄政王除非是将整个京师城都掘地三尺,不然,他怎么也不会找到你们。” 灯火之下,暗室之中,一美艳妇人温婉地说道。 这是一处十分隐秘的地下大厅,故而在白天里,也是必须点亮灯火才看得清。 此时,唐傲一手将唐虎掷在地上,表情既怜又恨。而衡山众弟子,则在陆程的率领下,一个个对着唐虎怒目而视。 “多谢三娘!” 陆程向美艳妇人一揖首,以表感谢。 陆程口中的这个三娘,正是翠柳园伏在京师的一颗重要棋子,这么些年,一直稳居京师中,未必发觉。故而,这地下大厅,确实很安全。 而他们此次进京师追杀唐虎,若不是在花姐的安排下,与三娘接上头,他们断难如此顺利地找到唐虎,并在星月道主大闹靖王府时,及时地出手。 只是,唐傲的出现,让一切都起了变化。 不仅是陆程等人有些摸不透唐傲的意思,就连已知事情始末的三娘也感到有些诧异。 “唐掌门,你今日救下你这好徒儿,-究竟意欲何为?” 陆程转而来问唐傲。 唐傲其人,他早年就有耳闻,与衡山的渊源,他当然也是知晓的。唐傲武功既高,性情又极怪异,真要是今日他要护自己的徒弟,那确实会让陆程感到为难。 先时在王府门前对唐虎的截杀,若非唐傲出现,以他隐仙剑的能为,不出十招,唐虎必将纳上命来。只可惜,唐傲的横空出世,算是及时地替唐虎解了围。 “唉,料来陆大侠应该明白,我唐傲只有兄弟二人,虎儿正是我二弟的独子,亦是我唐氏一脉唯一的传人……” 说到此,唐傲的神情渐显黯然。 “那又如何?” 陆程心中虽有不忍,词锋却寸步不让。 “初闻虎儿之过时,吾亦恨不得立将他斩于刀下,可念及二弟年前早夭,我整个唐氏唯余虎儿一子,故而,不免生了卫护之心。此心,亦是人之常情,还望陆大侠体谅。” 唐傲说着就向陆程重重一抱拳。 “还不向陆大侠叩头赔罪!” 接着,他又是一脚踢在唐虎身上,怒道。 唐虎当然是机灵之人,见师父明显要为自己求情,这让他心头不禁一喜,赶紧挪向陆程,重重地便要叩头。 “慢着!” 这时,却有一名衡山弟子开口了。 “哼,唐掌门,唐前辈,难道您这侄儿的命是命,我褚师兄的命便不是命了?我褚掌门那一脉,不同样只有褚师兄一人?” 他紧跟着又说道,神情极为愤懑。 “哦?!” 唐傲闻之大惊,这一节,却是他不曾想到的。 “唐掌门,此确是实情。” 陆程点点头,加以肯定。 这一来,无疑,唐傲将陷入两难里。 厅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紧张。 唐傲久久地盯着唐虎,目中的恨意、悔意,渐渐地变得深浓。 “伯父,救我!” 唐虎吓得魂不附体,连向唐傲磕头,在此万分危急之际,他很是聪明地换了称呼,打起了感情牌。 一旁的三娘,作为外人,此时也是有些发愣。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便是再有恻隐之心,也没法出言为双方讲和了。 第672章 废爱徒 痛下杀手 赞气度 暗待风声 啪啪啪! 忽地,却见唐傲出手如风,猛地拍向唐虎。 紧接着,唐虎在错愕之中颓然瘫倒在地,表情十分痛苦。 “杀人不过头点地,陆大侠,今日我唐傲向您求个情,向衡山的各位大侠求个情,希望你们能念及我唐门无后,以及我唐傲这张老脸的份上,放了虎儿一马,我方才已废去了他的武功,便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让他恢复如初,从此,他便是个最没用的废人了。我明日就将他带回道州,从此我唐傲门下,再也不问这江湖之事。而我唐傲亦在此承诺,他日衡山若有所驱,我门下众弟子一定赴汤蹈火,绝不敢辞!” 说完,唐傲深深一揖,半天没有抬头。 “这,这……” 陆程哪想到唐傲竟会来这么一手,要知道,对于一个武林中人来说,废掉武功,就如同废掉了一切,唐傲为保得唐虎性命,不惜以重手法使其成为废,这实在需要下很大的决心。而他这么一来,却叫千里追凶的陆程两下为难了。 “唉,既是如此,陆某还有何话说?” 思忖半晌后,陆程叹道。 他毕竟是修道有年的人,对于世间的恩怨自然不会那么执着。唐傲本身在武林中辈份不低,能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自己,且舍得大义灭亲,作为素奉侠义的他,又哪里狠得下心不给唐傲这个面子? 若是他真要不给的话,那在唐傲心中绝对是个永远无法抹去的痛。以唐傲素称怪客的个性,这事,或许还会留下后遗症,且衡山与道州唐门,只怕更生出些不睦来。 啪,啪,啪啪! 这时,却见三娘笑着拍起掌来。 “陆大侠好气度!大家都是侠义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万不可为这卑鄙之徒伤了和气。唐掌门,陆大侠,今日你们大闹摄政王府,必然会引来一番密集的搜捕,以三娘之意,莫不如大家还是耐住性子,且忍他几天,等风声过去了,三娘再送大家出城不迟!” 三娘又向陆程和唐傲看去。 她说的也确是实情,靖王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为保险计,众人留在这里才会最安全。如此,她既尽了照拂之义,又免得让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会因此受到影响。 “唉,也罢,也罢,若是老夫一人,这京师城便是再怎么封锁,应也出得去,可如今……” 唐傲听罢一叹,话至半途,又望了眼早已表情呆滞的唐虎。 而实际上,三娘他们早先送徐浪等人离京师的密道一直没有暴露,但三娘行事谨慎,还是不想在南军打到京师城下前擅动密道,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来人,给各位大侠安排歇处。” 见唐傲没有意见,三娘赶紧吩咐手下。 “如此,就依三娘的了。” 陆程自也没有意见,如今唐虎已成这副模样,他将此间事回衡山后一一告知,师兄那边应也不会说什么,所以,现在他的任务,就是将其他衡山弟子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慢着,三娘,先时在王府门前被围的那人是谁?我们逃开后,他们就不知去向了,不知道现在安危如何?” 陆程忽地想起了星月道主和秋枫他们,他当时杀过去,一固然是为了诛杀唐虎,二也是为了给星月道主解围,助秋枫等一臂之力。 第673章 惊高人 方知道主 闻大法 又惹隐仙 “此人三娘亦不识得,不过,与他交手的一人,我却知道,正是那忠义盟盟主柳少南。而以柳少南,再加另几个绝顶高手的本事都没占到太多便宜的,当世恐怕也没得几人了。” 三娘想了想,摇了摇头。 当时,她易了容,暗伏一旁,王府门前发生的一切,倒是看了个清楚。星月道主的被困,秋枫等的杀出,她都看在眼里。她起初也是以为,只要跟靖王作对的,跟柳少南作对的,那一定是自己人。所以,那冲过去的粗豪汉子,正是她翠柳园的人。 “那人看年纪,不过四到五旬,然一身功夫,着实惊世骇俗。” 此时,唐傲亦是点头赞道。 砰! 接着,却见他又一脚踢了下唐虎。 “孽障,那人是谁?” 却是问来问去,身边本就有个知情之人。 “有告师父,那人,非是别人,乃是星月道主呢!” 唐虎猛地一惊,赶紧回答。 “啊!?” 他这一答,三娘先自一惊。 这也难怪,这世间,就没几个人见过星月道主的真面目。 “原是这老贼,难怪武功如此之高!哼,要早知道是他,今日我衡山派就绝对不出手了!” 陆程听得有些气恼。 可当时的情形,以他的侠义之心和报仇之心,又怎么会忍得住? “呵呵,武功到他这样子,确实已至巅峰。这也怪不得那什么柳少南都拿他不下了!” 唐傲却是一笑,没半点不由衷的意思。 “师父,徒儿听得当时柳盟主喊了声‘诛神大法’,然后,那星月道主确实功力陡增,我那二弟宋齐不过一个照面,就,就被他踢倒了。” 唐虎见唐傲的表情似已轻松了,又赶紧来做补充。 “哼,还是你的柳盟主?” 唐傲一听,面色一变。 “不,不……” 唐虎只得摆手,哪敢再多话? “诛神大法?星月道主竟会诛神大法吗?” 训完徒儿,唐傲仍是吃惊不已。 “唐掌门,你可知这诛神大法,又是什么功夫?” 三娘见他这般表情,赶紧来问。 “这诛神大法,是百年前的大魔头任逍遥的独门邪功。若使此法,能令功力在短时间内大大增强,这也就是星月道主在柳少南几人围攻下还能应付裕如的原因。然我听我唐门师祖提过,此法虽甚霸道,却损人不利己,非不得已时,是不会使出来的。而这所谓的不利己,主要是一旦使用过后,其人必遭反噬,一身功力,只怕十不余一。” 唐傲娓娓说来,若有所思。 “那如此说来,这星月道主,从今后不就再无任何威胁了?” 三娘又问道。 “嗯。” 唐傲点头应道。 “三娘,这星月道主曾害我侠义道无数,莫不如,趁此机会找到他的藏身之所,一并将其除去,如此,也为江湖除了一大害呢!” 陆程虽少在江湖走动,但当年其师弟沧浪剑冯子霖,便是为黑风使董二所害,诚所谓仇深似海,故而闻得星月道主之名,早就心中火起。 “呵呵,陆大侠,此时京师城内必正在官兵的全面搜捕之中,我等实不可轻举妄动。再者,这星月道主既已功力大损,不复当初,等风声过了,再去寻他晦气,应也不迟呢!” 三娘温婉一笑。 这事,她是有所顾虑的。对她来说,能让大家安然地离开京师,才是她当前的头等要事。至于星月道主的生死安危,她并不怎么在意。星月道主已和靖王府决裂,此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除掉他,对侠义道也好,对他们统一天下的大业也好,并无半分益处。 第674章 脱险境 尽失内力 说原委 难复雄心 没有三娘的支持,陆程等人便有天大的本事,在京师也难有什么作为,故而,听了三娘的话后,陆程也只得捺下心中的仇恨之火,乖乖地等待风声过去之日。 而这头,星月道主与秋枫等一路奔逃,终于摆脱追踪,躲进了城西的柳叶巷。 “父亲,您怎么了?” 才一进屋,星月道主便一口气提不上来,倒了下去。 肋间的伤口处,血迹已干,然而柳少南那一戟,端得是刁钻毒辣,竟生生地撩去了星月道主的皮肉。 但对于星月道主这样的绝世高手,这样的伤势,理应不会让他轻易地就倒下。 秋枫焦急地问道,但见星月道主气息微弱,面目苍白,比之刚取下面具时更是白得瘆人。她心念一动,伸玉指一搭其脉。 “不好,荷妹!父,父亲的内力,怎么,怎么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这一搭,秋枫大骇。 这样的情况,她哪里遇到过?以星月道主这样的高手,再怎么的,也断不会在一场剧斗后就全无内劲了。 “怎会这样?” 夏荷亦是一搭脉,神情更是骇异。 啪啪,啪啪! 二女不假思索,赶紧各出两掌,一前一后,前顶星月道主之胸,后抵星月道主之背,缓缓地将自己的内力输入星月道主的体内。 只是,更奇怪的是,二女的内力一到星月道主体内,便如泥牛入海一般,空空的,不着一物。这让二女更加骇异。 “枫姐,为何会这样?” 夏荷急道。 “再等等!” 秋枫亦不知什么原因,只得咬紧银牙,紧催内力。 终于,约摸半柱香过后,二女均已香汗淋漓之时,星月道主忽地睁开了眼睛。 “枫儿,荷儿,停,停下来!” 他的脸色,比先时已经好了许多,有了一丝血色,但体内,仍是空落落的。 “父亲!” 二女惊喜地叫道,顾不得擦去汗水,先收回掌来。 这一收掌,二女只觉得十分疲惫,显然方才给星月道主输入内力,费劲费神得很。 “让,让为父躺下来,细细地与你们说说。” 星月道主喘着气,同样疲累得很。 二女一听,自然是赶紧照办。 “为父的出身,师承,这世上,几已无人知晓。当年的星月道旧人多数凋零,董二弟这一死,就更加没人清楚了。今日,为父会将自己的事,说与你们听。这其中,有太多的恩恩怨怨,牵扯了太多的人和事,这孰是孰非啊,说来也都不重要了。但不管怎么样,为父前日所说的,一样不会变。咱们星月道,从今往后,一定要走侠义之路,要重新做人,争取跻身于名门正派之列,成为与少林、武当、华山、衡山等大派齐名的门派。这个愿望,希望女儿们努力帮为父实现。” 星月道主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似费了极大心力。 二女见他如此郑重,亦是各自伏在榻边,认真聆听。 “父亲,敢不从命!” 夏荷点点头。 “父亲,女儿需要您带着我们一起往前走!” 秋枫抓住星月道主的手,言辞恳切,泪已盈眶。 “呵呵,万事都有天命,为父又何尝不想,只是啊,只怕今后为父是有心无力啊!” 星月道主微微笑道,故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如此将重任托在两个女子肩上,说实话,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淡定的。 第675章 溯源流 自然奇绝 谈大法 便是原由 “父亲,怎么如此说话?!” 听到星月道主说有心无力,秋枫惊问。 “唉,你二人方才给为父运功疗伤,是不是觉得为父的内息甚为怪异,根本就感受不到?” 星月道主是武学宗师,自然明白自己的情况。 “嗯,正是如此,按理说,寻常高手受了内伤,我二人一起给他疗伤,只会助他好得更快,可父亲这样的绝顶高手,我二人空费了一番气力,却收效甚微,不知是何缘故?” 夏荷点点头,表示认可,又以带着些愁伤的眼睛看向星月道主,期待他下一步的答案。 “这啊,要从为父的师承说起了。为父的武功,缘自江湖人称大魔头的任逍遥师公。师公天赋奇绝,悟性奇高,实可谓是江湖百年来难遇到的奇才。当年,他不仅将本门武功练得炉火纯青,更独创了许多厉害的功夫,一时间称霸江湖,无人能敌。为父今日去见靖王,本就怀了必死之心,只想伺机下手,除了这祸乱天下的奸王,以对得起列祖列宗。只可惜,为父千算万算,仍是低估了他靖王府的实力。而为父之所以说有脱身之道,实际上,并非虚言。这个缘故,为父慢慢再与你们说。当时为父身陷重围,在那柳少南等几大高手的围攻之下,迫不得已地只好使出了诛神大法。此法,师公向来规定不可擅用。你们道是为何?” 星月道主说到此,稍顿了下。 “女儿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功夫,哪知道其中的缘故?” 秋枫摇摇头。 “诛神大法,其实算不得是一门武功,它并没有招式,可它啊,运转起来后,能令人在很快的时间内迅速地增长内力,在敌数倍于己时,能以一敌众,从而大大地增加胜算,或觅得逃脱的机会。然而,一旦使上它,后患却是很严重的。为父当时力敌几大顶尖高手,更是将此法运用到了极致,故而虽是逃得性命,却是要受它的反噬之苦。这苦啊,就是令为父的内力会自行散去,最终极有可能成为一个普通人呢!而这,也是你们给为父运功疗伤没有效果的原因呢!就比如为父之前的内力,一如大海一般,如今百不存一,自然是空落落的,任你们怎么输入内力,也难以存得下来。唉,此法最厉害处,还在于一旦功力散去,便怎么运功或借外力,也都无济于事,没法重新聚集内力,恢复如初啊!” 星月道主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黯然。 这其实,是他进靖王府前就已经有所预料的结果。 他有恃无恐地去见靖王,本就是吃准了靖王看了自己的面貌后,必然心存惊疑,不肯轻易除掉自己。而若是有机会的话,以他的功夫,应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只是,靖王自天下战事一起后,自己这边既然是屡次行刺杀之计,自然对于自身的安全是万般留意,府内的防卫,比之前要加强了不少。特别,是能够在突发状况下,迅速地集结兵力。 故而,到最后,在柳少南、木虚子等步步紧逼之下,他只得冒险使出诛神大法,以觅逃身之机。 而这么一来,实际上虽没有当场身死,但他星月道主的实力,就此便再也上不了台面了。 第676章 道身世 原出王脉 起善意 遂全云铮 “唉,一切都是命数呢!” 星月道主轻叹道。 他之所以要使诛神大法的原因,还是因为之前泰山武林大会为柳少南所袭的旧伤未愈,加之上回夷陵劫走平王时,妄施弹指神功,耗损了不少真气,再又跟无名无情两兄弟力斗,并没能完全恢复过来。 “然下面为父所要说的,是关乎为父身世的事。可以说,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不在了。” 星月道主继续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精芒,其中既有无奈,更有一丝丝的狠意。 可见,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他定是做了些不为人知的事。 “为父,其实,亦是皇室一脉,与那成王,有着不可割裂的关系……” 接下来,星月道主说出了自己隐藏了多年的心事。 原来,他的真实身份,亦是成王的儿子。算起来,该是成王的长子。当年,成王游历江湖时,与其母一见倾心,情投意合之下,免不得一番巫山云雨,说不尽的温柔缠绵。之后,成王却奉老皇帝之命,取了后来的成王妃,便将星月道主之母抛诸脑后。要从这般说来,这成王亦是个负心薄幸之人。 而实在很巧的是,星月道主正是在被成王抛弃的情况下出生的。其母因为失身之故,为家人所不齿,遂被逐出家门,四处流落。却不成想,成王妃不知从哪里得悉此事后,先是诛尽其母满门,又同时秘密派人追杀母子二人。 只是天可怜见,正当母子被追杀之际,任逍遥的衣钵传人,上一代的星月道主无名,却无意中遇上了他们。无名自小父母双亡,亦一直在江湖流落,故而,同病相怜之下,便出手救下母子二人。然而没过几年,星月道主的母亲终因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加上生产时留下的后遗症,而香销玉殒。 之后,在无名的抚养下,星月道主渐渐长大,以其出众的天赋,颇得无名的欣赏,于是乎,更将一身绝学,悉数传授于他。 再后来,成王被放西北,欲东山再起,一窥天下之际,星月道通过靖王之手与之相交,从而成为似乎很稳定的战略合作伙伴。 而此一节,当初靖王并不知晓,并不知星月道主与成王之间的恩恩怨怨。 星月道主的母亲,在死前曾一再叮嘱星月道主,一定要杀尽成王一脉,方可泄心中之恨。星月道主事母极孝,母既有命,哪敢违之? 故,他借着靖王之力与成王缔下盟约,却在成王起事之际,泄漏了成王的战略布局和行军计划,终于使成王兵败秦岭,大事难成,成王一脉,更是除了三世子外,无一人得免。 而他之所以一直以面具示人,便是不想让成王认出自己,以免节外生枝,破坏自己蓄谋已久的复仇计划。 只不过,他在截杀了三世子后,看到云铮时,不知怎么的,竟一时心生不忍,遂只以金针封穴之法封其记忆,并收其为义子,授其武功,再后来,送其入靖王府。 一切的一切,于星月道主而言,恍如鬼使神差,错与对,是与非,当时哪能完全顾得了? 而正因如此,桂云铮才得以活下来,为成王一脉保留了香火。 故,后来再经泰山武林大会一役,星月道主检视前半生的经历,一时良心发现,遂决意回归正道,以弥补从前的种种过错。 第677章 叹息中 风轻云淡 疑惧里 笑苦忧多 “父亲,没想到,您……” 秋枫一听完星月道主的故事,惊得快掉了下巴,后面的话,不说也都知道了。 “唉,过往种种,尽是不堪,为父强横一时,到头来又落得了什么呢?” 星月道主叹道,说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后,他反而心头一片淡定,实有云淡风轻之感。 “枫儿,荷儿,为父的来历,这世间,便只有你们姐妹二人知晓。而今后的天下,也要靠你们自己去打了。为父的武功和心法,多数已教于你们。假以时日,你二人必能成一代顶尖高手。故,以为父之见,你二人一定要隐忍一段时日,等武功大成,再抛头露面也不迟!以铮儿如今的声势和实力,这天下,迟早也有他的一份。而为父和他之间的恩怨,唉,到时候,自也会做个了结。算了,不多说了,为父,也真的是累了。” 说完,星月道主便缓缓地合上了眼睛,一代绝世高手,此时的感觉,却是如此的虚脱无力。 “诺!女儿谨遵父亲大人的命令!” 二女一齐拜道。 …… 时间,一晃便又过去了二十多天。 靖王大索京城半月,却是连根毛都没抓到。星月道主也好,衡山派的弟子也好,以及唐虎的师父唐傲,这些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了。 “唉,他究竟是谁?” 入了夜,靖王独坐书房,想到星月道主,不由地又叹息起来。 除去面具的星月道主,与当年的成王叔,颇有几分相像,这让靖王实在百思难得其解。 星月道主,怎么会和成王叔有瓜葛呢? 想当年,星月道正是在自己的指使下,才出卖了成王,从而使其兵败秦岭,王图霸业,自此成了一场空。 而后来,星月道主更是在自己的扶持下,剿除异己,坐稳了自己的位子。 可是,二人又怎么能如此相像? 这其中,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 种种疑问,这些天来,并没有个答案。 一切,都似乎没有合理的解释。 直到此刻,靖王才发现,除了知道星月道的手段之外,他对于星月道主本人,实际上知道得极少极少。 他不禁揉了揉眼,暗自苦笑。 按年龄来看,星月道主断不会是成王的兄弟,而成王一脉,如今在世的,便只有那曾是他义子的云铮。 对了,云铮! 靖王念至此处,似有所悟。 莫非,星月道主当年送云铮入府,竟是早就包藏祸心,有所绸缪了? 他一想,心里不觉一紧,可转念再想,又觉不对。 若是如此,星月道主大可不必跟自己合作,也大可不必临阵反水,背叛成王。 然而,如今的英王,当日的铮儿,的的确确已经高调宣称自己是成王的孙子,且带着那数十万雄兵,打得朝廷军队节节败退。 饶是靖王聪明如斯,仍还是想不出这其中的关窍。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星月道主自最初就可能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且,根本没打算告诉自己。 回忆线,一下子拉得很久远。 靖王的情绪,也在沉思中起伏着。从最初成王对自己的照顾,到之后两人的结盟,再到后来,一切的风云突变。 “王叔,非是侄儿欲害你哦!实是先皇兄,唉,太过厉害。” 第678章 欣接令 关乎道主 暗盘算 着眼未来 “少南,而今战事于朝廷不利,你虽是武功卓绝,然上阵杀敌却非所长,故,本王有一二事,须你去做。” 次日一早,靖王便召来了柳少南。 “少南谨遵王命!” 柳少南也正愁没事做,一听,赶紧下跪听命。 “平身,不必拘礼!少南啊,你当年受本王之命投身星月道,对星月道之事应是了如指掌,故,本王命你再度南下,一是建立已被破坏的各地分堂,伺机刺杀一些敌方的文武官员,以尽可能地制造恐慌;二是发动人手,打探那老贼的下落,且尽快地弄明白那老贼的出身来历!” 靖王想了大半夜,决定还是要主动出击,去寻找答案。 “少南领命!” 柳少南哪敢不从? 现在的局势,他确实呆在京师中也无甚作为,还不如一跃入江湖,天高海阔地放手干一场。 而今日靖王交代的任务,本就是他份内之事,只不过,他也有点不明白,星月道主如果真是已受到诛神大法的反噬,理应已不足为患,为何靖王却要如此郑重地要求自己去追查他? 对了,要说起来,这星月道主的身份和来历,还真是一个谜! 一想到这个事,柳少南亦是有点疑惑了。 这么一想,他才真正感觉到此事十分蹊跷。当初,星月道人人皆视星月道主如神明一般,哪个敢去扒他背后的故事? 但靖王的命令,一定不是信口而来,一定有更深的原因在里面。 或许,这还是件好事。 柳少南几次行刺折戟,说实话,本就锐气退减。在行刺之路上,他一路所见,战事对于朝廷来说,的确已非常不乐观。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或许离开京师反而是一个大好事。毕竟,江湖之大,足有他柳少南的容身之处。靖王安排的事,当然要去办。但如果今年的战事仍是不利于朝廷,他也必须得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了。 他更深知,一旦天下大靖,他在江湖的日子就极可能要走到头了。所以,他需要为自己的未来做些规划。不然,以他这些年干的那些事,要取他性命之人,足可以从靖王府排到城门口了。 只不过,他心里的这些盘算,靖王却没有注意到。 在靖王看来,自己一手捧出了柳少南,也将他推到了侠义道的对面,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能是一心一意地跟着自己干下去。 所以,放柳少南再次出京,为的就是要在敌后袭扰敌人,在一定程度上打乱敌方的部署,另外,若是顺便查明了星月道主隐藏的秘密,也才能让自己安心。 他更相信,不管去年的战事如何不利,京师外围,仍有足够的兵力,与来自江南或者长安的兵力相抗衡。即便真定守不住,他也早有准备,就是以京师城这二十万精锐之师,谁也没那么容易啃得下来。况且,他还有许多后手,断不会让自己一败涂地。 比如,若是敌军攻破真定,逼近京师,那也无妨,正好以此行诱敌深入之计,只需从大城山调一支兵马,绕至敌军背后,届时,内外两相夹攻,敌军必破。或者,敌军实在势大,他也可以从容地撤离京师,往东入海。 第679章 失巩义 兵行险着 下台阶 将守定谋 实际上,纵使南军和长安兵气势如虹,来势汹汹,这开春之后的仗,仍不是那么好打。 洛阳失陷后,宁侯先是一惊,然一路退到商都,他深知再退下去,就真是无颜去见江东父老了。 然而,形势上对于他又实在不利。一方面,他得防着韦武和英王大军一左一右来攻商都,令他难以招架,一方面,他更知须守住黄河天险,不让两处大军轻易渡河。因为,一旦渡过河去,他的退路便将被彻底堵死,往哪里走都将在敌军的包围之中。 故而,他大胆地在正月初三约同对岸的曹元以及孟州方面的守将,一齐向驻守在巩义的马俊和王昌发起攻击。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饶是马俊和王昌这样的宿将,也不曾料到向来畏首畏尾的宁侯竟然敢兵行险着,冒着年后的残雪,骤然兵临城下。 最终,在水陆两方的突袭下,巩义失手,再度回到了宁侯的手中。马俊和王昌在撤兵时各自走散,马俊仅带了五千余军士奔回洛阳,而王昌则是带着所部多数军士往南撤回登封。 如此,对于宁侯来说,在抵御英王大军和韦武大军之间,又多了些缓冲。为了进一步稳固防线,宁侯临阵授命,令曹元率军扼守巩义,左御洛阳方面的英王,下防王昌来个回马枪。 而这曹元也确是员智勇双全的悍将,直到二月中旬,仍是稳稳地驻在巩义,打退了来自洛阳和登封的几次进攻。 于是,商都一时间便成了一块卡在喉咙里的骨头。 那这头,于英王桂云铮来说,巩义之失,算是他出兵长安来的首败。 “王爷,末将请您治罪!” 当时逃回洛阳的马俊,羞也愧也,一见到桂云铮,便跪倒在地。 “呵呵,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失利,责任又岂在你马将军一人?” 桂云铮却是一笑,双手扶起马俊。 “亦是本王我低估了这宁侯的胆量了!” 这话,算是桂云铮再次给马俊下了台阶。 虽说军法无情,可桂云铮却不是冷血无情之人。马俊和王昌之失,固然不甚应该,可动不动就让属下掉脑袋,实在也不是个好办法。再说,马俊与王昌本都是朝廷降将,没有开门揖盗,投向旧主,便已见其忠心。如是因为此次失利,便大动干戈,追究二人责任,那后患才叫真的无穷也! “宁侯既有巩义,又有重兵紧守虎牢关,着实不易破之。不过,我等也必不让他好过呢!马将军,本王再予你精兵四万,虎将几员,给我牢牢地牵制住敌军,算是允你藉此将功折罪,你看如何?” 桂云铮心有定计,笑道。 “那还有甚好说的,末将领命!” 马俊闻之大喜,又复折身欲拜。 要知道,换了别人,今日他马俊多半人头不保,但桂云铮眼界既远,胸襟也广阔,自然不会在此事上过于计较。 就这样,桂云铮另调来秦天赐和凤东山助于马俊,带着四万兵马,不几日后再次向巩义开拔。 只不过,新就任的曹元将军,却让马俊纵然士气如虹,仍是没法攻破巩义。 当然,桂云铮临行前早已有所嘱咐,便是要马俊三人,能破则破,不能破,则必须让敌军动弹不得。 第680章 阅来信 一声大笑 遵奇计 几路精兵 一封信,也在不久后的一天,到了开封韦武的案头。 “哈哈,好个英王啊!” 一阅而毕,韦武朗声大笑。 “师兄,这信里究是说了什么?” 伤已好了七八成的袁达甚是不解,轻问韦武。 “呵呵,好个英王,来,师弟,你看看这信!” 韦武笑着摇摇头,将信递给袁达。 袁达忙接了过来,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看毕,亦是面露喜色。 “这英王,的确不简单,难怪能够一路高歌猛进啊!” 原来,信里,桂云铮却是针对当前的形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本来的战略计划,是要在今年平定晋境,但要入晋之前,总得要解决掉眼前的问题。所以,他是想与韦武携手,共同布一个局,最终的目的,是要将宁侯困死在商都。这就如同下棋一样,要精心布局,以吃掉对方一条大龙,而宁侯,无疑正是这条大龙。 初步的想法,桂云铮是建议双方仍按之前的计划,一左一右,夹攻商都。同时,由登封的王昌出兵许昌,拔掉这颗钉子,进一步将商都在黄河以南孤立起来,形成三面合围之势。但最关键的是,在三面合围形成之前,他们这一左一右,一定要打得十分逼真,既要攻得猛,又要攻得无计可施,以此来麻痹宁侯,使之产生更大的自信。在这样的形势下,他们的奇兵,便各自绕道,从敌军守备薄弱处渡过黄河,而后,猛地插入对岸敌军背后,快速控制住对岸沿线。如此,宁侯便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就不只是三面合围了。宁侯北归之路,亦被锁死,只能乖乖地呆在商都,任他们宰割。 所以说,这个大胆的提议,令韦武不得不心动了。 吃掉宁侯这块硬骨头,那北上的路虽不是一马平川,却也要平坦得多了。如果实现了这样的战略构想,那与右路方盛将军的会师,将变得不那么难了。 “来人,速回书于英王,便说一切照他说的做!” 韦武兴奋得一拍书案。 计划如是一定,剩下的,便是各自依计安排了。 于是,韦大宝动了。 于是,王昌也感激涕零,决心将功赎罪。 于是,在关一鸣的率领下,一支三万人的精兵,悄悄地在某个夜晚出动了。 于是,在顾鹏、王焕等屡次佯做渡河之际,桂云铮却和徐浪,亦带着三万精兵,神不知鬼不觉地往西走了百里,经渑池过了黄河,沿着河东边缘,渐渐地逼近孟州。 …… “报——” 随着一声急报响起,一名军士在宁侯府前滚鞍下马,急急地向府内跑,守门的军士一见,知道定有紧急军情,自然不敢阻拦。 “何事如此慌张?” 宁侯高坐府内,虽无甲胄在身,倒也养出了一派大将气度。 “许,许昌被贼将王昌所破,现,现敌军已向商都而来,不日便将兵临新郑城下!” 军士微一揖身,道出军情。 许昌一破,就意味着宁侯失去了向南的桥头堡,如此,敌军若是再破新郑,那便与商都之间,再无可缓冲之地。 “这个王昌!” 宁侯一听,不禁火起,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 当初若不是王昌失了潼关,降了桂云铮,哪有今日之事?而今,此人竟是铁了心地跟着桂云铮,来和朝廷作对,真是枉费了当年靖王对他的栽培和重用。 第681章 援新郑 无奈割肉 守体面 不过痴人 发火归发火,军情确实紧急,作为一军之主将,宁侯仍是得想法子去处理。 只是,如今他东有韦大宝骚扰个不停,西有马俊日日叫关,着实令他不敢有所松懈。 兵力,不免要捉襟见肘了。 “吴将军,着你再带两万兵马,火速增援新郑,务必将贼兵拒于新郑之外,若是可能,可伺机反攻,夺回许昌。” 无奈之下,他只得再忍痛割肉,将负责护卫商都城的五万兵马,再分两万出去。 “诺!” 那吴将军立时出列领命。 可这也不是个办法啊,如今商都这形势,东西两面,遭遇了三面围攻,若是哪一面抵敌不住,就必然打破他的整个防线,那到时候,他不得已也只能逃向对岸。而若是那样,朝廷在黄河以南的地盘,将尽数落于敌手。如此,他宁侯可是罪莫大焉。 “来人,速过江去,请孟州魏虎将军增派两万将士到商都来!” 这边进,总得那边出,宁侯的算盘还是打得好的。目前,河对岸还是安全的,敌军虽屡有渡河之举,却都被一一击退,分些兵过来,稳固商都的防线,亦是很必要的。 “侯爷,此举不妥也!” 这时,一将却出言阻止。 “何来不妥?” 宁侯冷眼看向那将。 “孟州的兵力,总共不过六万多,分了两万过来,敌军若是强行渡河,他们岂不是会兵力不足?” 那将也是个直汉,完全无视宁侯的冷眼。 “黄河岂是如此易过的?莫说六万了,就是一万将士,以逸待劳,待敌半渡而击,也已足够得很了。速去,勿再多言!” 宁侯很不耐烦。 说实话,自靖王决意行声东击西之计,命他急奔新野,以袭取襄阳开始,他便没哪天安心过。初时攻襄阳,虽是久久不下,却也有来有往,没太折面子。但后来,英王一出兵,这局势就立马变了。然后,便是襄阳失陷,而他则损兵折将,一败再败,先跑到南阳,后又退到商都。这说来,真是个奇耻大辱。 故,宁侯坚持要钉在商都,就是想以此为据点,为朝廷守住一点体面,若是机会好,便再使把力,争取收复一些失地。最好,是要打回南阳府去。 只不过,这一切多半是痴人说梦了。 压力,已然有些无以复加了。 等吴将军匆匆赶赴新郑之后,宁侯总归还是有点不放心,思忖再三,决定带上亲卫前往虎牢关一看究竟。 在三面受敌的情况下,他最担心的,不是韦武,不是王昌,而是桂云铮。从襄阳到南阳,再到商都,他一路都是被桂云铮撵着跑,丧师弃地,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所以,在他看来,韦武虽有江南第一将之名,却仍可抵敌得住,双方僵持了这么久,韦武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而桂云铮这边,年前新破洛阳,可谓是令天下震动。前些日子,自己这边主动出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损兵折将不少,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实在是不得不防啊! 他本人谋略不算出众,但多少也有点识人之明。临阵重用曹元,可谓是他的神来之笔。这曹元在军中向有些名气,此番受命守巩义,的确令敌军吃了不少苦头。 在形势如此严峻的情况下,他前去一看,正好对其加以犒赏,从而提振一下军心。 第682章 抚大将 宁侯寄望 表决心 曹元受夸 曹元,身高八尺,红脸膛,八字须,一对虎眼精光闪闪,不怒自威。 他是长白派掌门邓千秋之徒,位列长白八英之首,武功高强,传说已不在邓千秋之下。只不过,他向来无心江湖,有志于戎马关山,故,学成后便投了军,从军数载,颇有战功。 此番,他本是受靖王之命,过真定来援洛阳,不成想,李神通对他这个外人,并不是太感兴趣,故而使得他一腹谋略,是无处可使。最后洛阳城破,他不得已才逃向对岸。 在他看来,这洛阳城之破,实是主将李神通昏聩无能之故。堂堂一城之主,竟会在家里被敌方生擒,这实在是奇耻大辱。 所以,在宁侯请他出兵配合以取巩义时,他立马带着他的所部人马,火速过河,杀得马俊和王昌只能仓皇逃走。 如此,他才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然后,便是宁侯对他的火线提拔,不仅是口头上的奖励,不仅是写表章向京师报捷,而且还真的又拨给了他五万人马,命他扼守巩义和虎牢关。 这要说来,也算是对他曹元有知遇之恩了。故而,曹元守巩义这些天,那真正是诸事无漏,身体力行,坚决地将马俊等的反扑之势死死地扼住。 “侯爷,您怎么来了!?” 正当曹元在两军对垒的前沿,检查军士的防御情况时,宁侯带着几个亲卫,到了他的身边。 对于宁侯,起初曹元是不大那么瞧得上的,认为其不过是有靖王妃在背后撑腰罢了,要是换了别人,像他这么一退再退,一败再败,应该是早就人头不保了。 但这回,宁侯却显然眼光独到,重用了他这匹千里马,故而,即使他再怎么瞧不上人家,这知遇之恩,却还是要记在心头的。 “呵呵,元兄,不瞒你说,而今形势不妙,本侯责任重大,夜不能寐啊!故而,今日特来看望元兄和所有兄弟们呢!” 宁侯很善于拉近关系,说着,扶起正下拜的曹元。 “侯爷千金之躯,万不可轻易到此啊!” 曹元是聪明人,自然也就顺势说些体己话。 “呵呵,有元兄在此坐镇,本侯何惧之有?” 宁侯一笑,又拍了拍曹元的臂膀。 果是条好汉子啊! 宁侯心中赞道。 他并非不知兵之人,虽然文韬武略一般,但基本的东西还是懂的。他一路过来,见曹元的防御做得有模有样,既有战略纵深,也有前后左右的呼应,可以想见,即便敌军攻了进来,也必陷入苦战之中。 “多谢侯爷夸奖!元定不辱命!” 曹元倒也答得简洁。 “嗯,只要元兄将马俊那厮挡在门外,本侯会尽快请朝廷发兵来援,务必要在商都站住脚,如此,待入夏后便可挥师南下,收复失地了。” 宁侯点点头,不知说这番话是要给曹元定目标,还是来给他打打气。 “到时,元兄还要为朝廷担负起攻破洛阳之重任呢!” 宁侯接着又来一句,而这一句,却让曹元听得心头一紧。 能守住已是十分艰难,还要收复失地,又谈何容易? 通过洛阳之战,以及这些日子与马俊的交手,曹元对长安兵的战斗力已然不敢轻视。要不是他守御得法,自身又骁勇无匹,能身先士卒,这军心,说不定早就散了。而巩义,恐怕也已重回对方手中。 第683章 说推测 侯爷无虑 袭孟州 将军进言 “侯爷,属下多日来与敌军交手,算是赢多负少,只是,以属下对那马俊的了解,其人既曾号称‘小马超’,必是有勇有谋之辈,然,多日来,他们攻势虽猛,攻得也频繁,却似并没有表现出必下巩义之决心。故,以属下的大胆揣测,莫是那英王故意行此袭扰之计,以令我方不敢有丝毫懈怠,而他却在做别的打算?” 曹元观察甚细,从马俊所部的进攻表现,推测英王另有奇计,或将不利于己方。 “呵呵,能有何打算?河对岸的将士已多次击退欲渡河的敌军,我们伏在洛阳的人,也递出信来,说是这英王一直深居简出,未有什么轻举妄动。以本侯来看,这小子,恐是得了洛阳后,多少有些自大,以为凭这样的小打小闹,就能将我等逐出商都?” 宁侯见识有限,却不能从此看出什么来。 因为,从表象上来看,桂云铮的军事部署,实在正常得很。一方面遣马俊攻打巩义,欲再次紧逼商都,一方面令王昌打下许昌,直逼新郑,以配合那韦武,再一步向商都施压,一方面,自然是派兵渡河了。这样的军事部署,他自认为,是个人都会这样的。 “唉,元只是有些不安之感,若是依侯爷所说,那英王并未有什么动静,那或许,就是元多心了。” 曹元虽是多心,却也没想得更深,他不过是凭一种直觉,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英王桂云铮一路出长安,所向无敌,这样的对手,用兵必然会奇正相合,宁侯所说的,确实是基本的用兵之道,但如此看待桂云铮,只怕就太低估人家了。 “勿忧,元兄,你只管帮本侯当好这一面,来日援军一到,本侯便再拨你几万,定要一气打到洛阳去!” 宁侯眼现得意,仿佛一瞬间看到了那一幕。 “元叩谢侯爷!” 曹元只得做出感恩戴德之样。 …… 而实际上,宁侯那些潜在洛阳的探子们,哪里知道,桂云铮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洛阳呢? 桂云铮自知洛阳城如此之大,靖王的手下,又不乏暗伏各地之人,一时间,他丐帮弟子再厉害,也定然找不出那些潜伏的人。所以,他是另找了一与他身形相貌相似之人呆在府中,时不时地还出来遛一遛,以麻痹敌人罢了。 哪知,这做法果然生效,宁侯得到的消息,自然是他一直呆在洛阳,颇有些自大之态,并未有驱大军誓下商都或强渡黄河之决心。 此番桂云铮亲身率兵奇袭对岸,讲求的就是要掩人耳目,于敌不知觉间发起袭击,一举控制住孟州。 他们与韦武的队伍差不多同一时间出发,相对来说,桂云铮这边,从渑池渡河,朝廷的守备要薄弱得多。且因此条线路,不仅河流湍急,不易得渡,还山多路险,实不太令朝廷引起重视。 故,当桂云铮等奔至万佛山时,孟州方面,仍是没能察觉到一丝动静。 “师兄,我等已深入敌后,只待天色稍暗之后,分批入城,取这孟州,应非难事。” 徐浪心中生喜,赶紧进言。 “师弟,我以为,不须多等了,我等好歹也有数万之众,这偌大的万佛山又怎么藏得住?若是不小心被发觉了,令敌军有了防备,纵使可下孟州城,也必会多损失兄弟呢!” 桂云铮却抹了把汗,没有采纳徐浪的意见。 第684章 依计划 且打头阵 入孟州 更识民心 只在原地歇息了半个时辰,桂云铮的将士们便依计扑向了孟州城。 头一拨进城的,是已全身便服的徐浪,偕同白云真人、方醉、刘玉山、郁天齐、谢老三等高手,人数约近两百人,个个都是近战的狠角色。他们的任务,便是入了城后,一部分直奔南门,务必控制住城门,从而迎进桂云铮所领的大军。一部分,则杀进孟州府衙,行擒贼擒王之计,控制住敌军的指挥中枢。 而同时,其他将士,亦分批次乔妆成当地百姓入城,伺机在城内各处引起骚乱,扰乱守军的心神和防备布置。且,随时注意接应徐浪等人。 本来,桂云铮也是要过去凑热闹的,奈何大家都一致不同意,说你英王毕竟是万金之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要出了什么闪失,大家伙可担待不起。而且,此番你亲自出马,本就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大家都为你担着心呢! 所以,桂云铮最终也是拗不过大家,只得与郑八爷、熊老猫等,带着大军,绕到南门去,以达到里应外合的效果。 当然,为了防止孟州的水军闻讯来援,桂云铮又另分兵一万,着从武陵郡赶来的宣豹和马松堵在南门之外,力求将孟州城截为两段。从而,也才能更从容地拿下孟州城。 一切,如此便已安排得妥妥的了。 经过分工,徐浪和方醉两师徒,拿下了城门口攻坚的任务。事实上,这样的事,两人都有过经历。 而或许是因为对面顾鹏时不时的袭扰,明显的,孟州城内的守备,显得有些松散,兵力至少分了一半到了黄河边。 城中,百姓仍是在各街巷中熙熙攘攘,似乎对岸发生的战事,跟他们一点也没有关系。 “我跟你说,前两天,我家老大去了趟洛阳城,回来那个劲儿哟!他说啊,如今这洛阳城已经换了新主子,这新主子啊,听说就是那老成王的孙子,又是丐帮的帮主,对,对洛阳城的百姓,可是好了!不仅免了那些乱七杂八的什么税,还免了以前朝廷定下的徭役、兵役,且下召给全洛阳百姓,让他们只管安心地过日子,说是以后这天下,不再是让百姓受苦的天下了。而愿随他打天下的,他更是欢迎得紧!所以,我,我告诉你们啊!” 街角一茶馆里,一年约五旬的白发老者,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 显然,他家的儿子到洛阳见识了英王治下的新气象后,回来便告诉了他。 这,也或许是现在孟州百姓明知将有战事而并不自危的原因之一吧! “嘘——” 但见那白发老者说到此处,又四下一看,竖起食指做出紧张又神秘的表情。 “我家老大说,要是对面打过来了,他第一个要投过去!” 这话,说得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实如平地响了一声雷。 围着他的百姓,猛地一惊。 要知道,再怎么说,这孟州还在朝廷治下,你如此说话,多半有些大逆不道了。于是,几个汉子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 “你个糟老头子,喝了点猫尿就乱咋呼!” 这时,却有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妇人,劈头盖脸地对着那白发老者就是一声骂。 “嘿,嘿嘿……” 白发老者这才自知有些失言,讪讪笑道。 第685章 闻骂声 笑慰民意 骤出手 力破城门 茶馆里的这一幕,恰被正好路过的徐浪和方醉看在眼里。 二人不由地相视一笑。 民心所向啊! 不过,二人毕竟还是有重任在身,哪敢有半分逗留? 所以,见那白发老者在那老妇的骂声里,不太情愿地起身离开后,二人也立即向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未几,百十步处,南城门已赫然入眼。 比之城中的景象,这里其实也并没显得太紧张。守在门口的军士,折指一数,不过二十来人。此时,有几个在盘查进出城的百姓,其他的,则避在一旁在说着什么玩笑话,不时爆发出颇有些淫邪的笑声。 “师父,枉师兄如此大费周章,没想到,这孟州的兵,竟如此不堪!” 徐浪轻蔑地摇了摇头。 他确实也没想到,这些孟州兵竟能如此放松,明明对岸已战火连天,且时不时地还来渡江袭扰,他们却似乎完全没有当回事一般。 “呵呵,或许,他们是以为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过来吧,再说,顾鹏将军几次渡河,不都被他们给打了回去嘛,这总是让他们不得不有些放松呢!” 方醉微微一笑。 “也好,如此倒也让咱们可以省点力气。” 徐浪点点头。 说完,二人并肩向那些军士走去。 而紧接着,其他兄弟也是三五个一组的,开始奔向各自的目标。 “呔,打住!” 看到徐浪和方醉并肩走来,且身后还有几人面色不善,终于,城门口的军士注意了过来。 毕竟,二人气宇轩昂,便是再怎么乔装,也掩不住那一身的英雄气。 “呵呵,军爷,我等是……” 徐浪笑着,直接迎了上去,说话间,还从怀中掏出一物,掷了过去。 其时,他与军士之间不过隔了三四十步,这一物掷出,身形也动,实是疾如鬼魅一般。 那军士倒也眼疾,一眼便瞥见徐浪所掷之物,似是亮银一锭,自是眼睛瞪大,既惊又喜。 只是,还没等他接住银锭,徐浪已是疾至其身前。 啪! 大力金刚掌扬手便出,立拍在那军士胸前,震得他向后翻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很快也惊动了本在说笑的其他军士,于是乎,各个一惊而起,扯刀拿枪,咋咋呼呼。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军士,本就武功低微,欺负些寻常百姓,那自是甚为了得,可遇到徐浪和方醉这样的顶流高手,那真就是只有挨打的份。 砰,砰,砰! 徐浪一掌得手,再不留情,一跃身,不避反迎,扑向几名军士,大力金刚掌浑如惊雷一般,当者无不立马翻倒。 而他这一动,方醉这做师父的,又哪甘落后? 二人此次均未带兵器,故而,方醉亦是疾奔而来,落梅掌上下翻飞,不到片刻,便将另几名军士打倒在地。 与此同时,其他兄弟也是发一声喊,骤然杀出,从两侧攻向城头。 一时间,杀声震天,城上城下的军士,哪料到会有此变故,实是一片乱糟糟。 “将军,不好了,城外,城外,有大批敌军来袭!” 所谓“屋漏更逢连阴雨”,就在他们张惶未定之际,城外,桂云铮的大军也是乌压压一片杀来。 “快,快,堵住城门!” 总算,城头那位将军,在危急时刻,还能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第686章 箭虽疾 坚城亦破 心长善 故人当收 嗖嗖…… 城头,总算射出了一轮箭雨。 然而,在城门被徐浪等控制的情况下,这样的箭雨,又怎么抵挡得了桂云铮的精锐之师呢? 更何况,守城的孟州兵本就人数不多,也万万没想到敌军会突然出现在眼前,自然,心理的防线,实在没那么坚固。 “杀——” 桂云铮身披银甲,挺枪大呼。 身前身后的将士,是个个勇猛无比,不顾城头不算凌厉的箭雨,纷纷向城门口抢来。 “降者免死!” 控制住城门后,徐浪夺下一柄单刀,一路砍上城头。此际一声大喝,实如平地惊雷。 “城下便是英王,尔等还要顽抗否?” 同时,方醉亦一跃上城,手中却是持着一柄剑,追风剑起,中者无数。 二人这般一喊,城头的守军哪有战意? 他们这一看,城门既已失守,城外又那么一大片人马,这很简单啊,人家已经渡河成功,只怕河对面的那些地盘,已经不复为朝廷所有了。 “我,我等愿降!” 于是,总有机灵的人,率先喊出了降字。 这么一来,其他人更是没有死战之心了。此时,形势明摆着在那儿,再负隅顽抗,已然没有出路。人家千军万马一开进来,就孟州城里这点人马,实在不够人家打的。 哐啷哐啷! 紧接着,兵器掉了一地,城上的军士纷纷跪下来。 于是,孟州遂下。这虽不算绝对的兵不血刃,也实在是轻轻松松。 “叩见英王!” 随着桂云铮提长枪入城,街两侧的降兵齐齐拜服于地。 “起来吧!尔等既已降之,此后便是本王的兄弟,手足!” 桂云铮运足内力,高声回道。 这一声,如舌绽春雷,字字入耳,震得一众降兵心中一凛,无不立马肃然。 “王爷,孟州将军已带来!” 这时,在几名先行入城的兄弟的刀剑押解下,一神情萎靡、身着便服的中年汉子,正被推了过来。 他们的身后,是一袭青袍、飘然若仙的白云真人,以及刘玉山、郁天齐等人。显然,活捉这孟州将军之功,多半出自几人手笔。 “快快拿下刀剑,莫伤了魏将军!” 桂云铮一见,早已飞身下马,长枪顺手挂于马右的得胜钩上。 然后,他微笑着大步走向那魏将军。 “魏将军,云铮惊着您了!” 走到近前,桂云铮更是抱拳施礼,甚见恭敬。 “果然是你!” 那魏将军这才抬起头,定睛一看,眼神甚是复杂。 “魏将军,今日云铮所为,俱为天下苍生,得罪之处,还望体谅!” 桂云铮又是一抱拳。 虽说他礼贤下士,善待降将,但今天如此的表现,似乎不太多见。 “这是为何?” 徐浪不禁暗自诧异着,不过一小小孟州的将军,值得师兄如此低声下气? “唉,魏某既已落在你的手上,还能有甚好说的?小王子啊,你还是斩了我吧!” 魏将军却是喟然一叹。 这一叹,无疑表明,他与桂云铮应是旧识。 “呵呵,魏将军,您言重了。当年在京师时,云铮多承您的教诲,此恩此情,时记心中。今日云铮来破孟州,是势所必然。不过是冀望早日与福王叔打进京师,以解百姓之倒悬,复百姓一个朗朗乾坤罢了。云铮并非生性嗜杀之辈,自入江湖以来,就从未妄杀一人,更何况,今日还是将军这样的旧人呢?” 桂云铮摇了摇头,笑道。 第687章 降魏虎 欲说部下 急兄长 偏遇强人 原来,这魏将军,姓魏,名虎,早年,曾在靖王府中教过桂云铮枪棒之术,故而,确实算是有恩有义于桂云铮。 他原以为今日孟州为桂云铮所破,自己多半小命不保,故,干脆主动请死。哪知,桂云铮却是个念旧情的人,言语之间,处处谦恭,这令得魏虎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最终的结果,是魏虎对桂云铮心悦诚服,甘愿投于其麾下。 如此,皆大欢喜。 稍作停顿后,魏虎更是主动站出来,要带桂云铮去说降他座下的那三万水军。 只不过,他却不知道,此时他的水军,正忙得不亦乐乎。 一是听闻孟州城内来了外敌,水军方面不得不派兵回援,不料,却遇到了宣豹和马松的堵截,双方正战作一团,而孟州兵费尽气力,仍是过不了宣豹和马松的防线,交锋不过半炷香时间,已是死伤了数百军士。二则是顾鹏那边,更是趁火打劫,发起了又一次渡河行动,令得三万水军是两头着火,应接不暇。 …… “牛将军,攻不过去,就救不了孟州城,如此,我大哥危矣!” 一小山包上,一年轻将军正着急地向另一名提着长刀的将军说道。 在他们前面,是正在激战的两军人马。一眼望去,他们回援的一万人马,被敌军打得连连后退,几已至崩溃边缘。而敌军中,两员年轻将军,甚是厉害。一人使长枪,一人使方天画戟,一白袍银甲,一红袍银甲,在他们眼中,此二人实如两尊红白杀神,枪戟之下,几无一合之敌。 而着急的这位年轻将官,正是孟州将军魏虎的二弟,魏子宁。他一听闻孟州城内出事,便火急火燎地带上人马向孟州城赶,哪知,在半道上,却为宣豹和马松所阻。 因宣豹和马松皆是善战之人,尤其是宣豹,更是懂得利用地形排兵布阵之良将,经过一番精心布置,竟是令得魏子宁与那牛将军冲锋几次,都未能成功。而如今,对方主将见他们似气已见堕,又赶紧挥枪舞戟,来一个反冲锋。自然,便成了绞杀之局。 只这魏子宁与牛将军冲锋几回,虽也斩敌数名,却终究敌不过敌军的勇悍,只得退了回来。想着城内不知是什么情况,更念着大哥的安危,魏子宁自然是急得不得了。 “这他妈的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人马,恁的厉害!魏老弟,只怕咱们是攻不过去了!” 那牛将军恨声骂道,可偏偏又无可奈何。 眼前这形势,人家再攻一波,他们的阵脚必会大乱。 “牛将军,我大哥待你向来不薄,今日子宁求你了,再冲一阵吧!” 魏子宁一挺长枪,作势欲堵上去。 “好,也罢,大不了老子陪你一道见阎王了!兄弟们,杀过去!” 牛将军想来也算是个忠义之人,估计平日里魏虎确实对他也不错,值此关键时刻,自然不想背义而逃。 说完,他也是长刀一挥,唰一声,划出一道寒光来。 见主将都在冲,其他将士自也没敢怠慢,趁着前军尚未败到溃散之际,也呼喊着随二人冲了上去。 空气中,在这一刻,倒是有了些悲壮的味儿。 只是,他们能成功吗? 第688章 锣声响 英王骤至 单骑出 魏虎奔来 当当…… 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了。 正当宣豹连将四名敌军挑飞之际,身后,却有人在鸣金收兵。 “是谁?!” 宣豹闻之大怒,大声喝问。 毕竟,二位主将都在冲锋陷阵,后军又哪有谁有权力来决定他们的进退呢? “宣将军,是王爷到了!” 这边,还是马松眼疾,回头看见不远处,烟尘滚滚之中,英王的大旗正迎风飘展。 “好,退兵,先且饶他们一命!” 宣豹只得乖乖听话,折身回走。 紧接着,训练有素的将士们,亦是摆好防御的阵势,缓缓后退。 这一幕,自然惊呆了魏子宁和牛将军。 就差一点,二人就要和宣豹面朝面交手了。就差一点,他们这一万兵马,便将溃不成军了。 这种绝对实力上的差距,是他们之前都没遇到过的。 这究竟是哪里的兵?如此骁勇善战? 而见敌军进退有序,根本就无机可乘,二人也没敢再追赶,只好缓缓收紧人马,列残阵以待。此时,初步估量,他们的人马已是折损数千,另有趁乱逃走的,不知凡几。 “牛将军,这又是哪里来的人马?莫非,莫非……” 魏子宁一想之下,心头激动,可怕的后果只差脱口而出了。 “兄弟,事已如此,不如,逃了吧!往东走,我等可经温县至怀州,那里,尚有朝廷重兵把守呢!” 牛将军也觉得恐怕魏虎是凶多吉少,心里的底气也是不足了,眼见得敌军骤退,自然不免想着退路。 “牛将军,此言差矣!你我都守土有责,如此便是逃到怀州,只怕不但会为人耻笑,还会落个人头不保,不,我不去,大不了一死了之!” 魏子宁却是摇摇头,并不赞同。 只是,二人回过头来,却见军士们大多已面现惧色。显然,他们也怕了。 …… “王爷,为何收兵?” 宣豹迎上桂云铮,施礼后问道。 “呵呵,宣将军,且歇歇,来,见过魏将军!” 桂云铮笑道,向身后的魏虎一指。 “宣将军,魏某有礼了!” 魏虎初降过来,自然知道礼数,不待宣豹有所表示,已是下马向宣豹行礼了。 “敢情您就是这孟州之主?” 宣豹倒也眼利,一见魏虎是个生面孔,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惭愧惭愧,宣将军说笑了。” 魏虎脸色一红,讪然回道。 “魏将军,宣某亦非嗜杀之辈,对面的将士,亦何尝不是寻常百姓出身,剩下的事,还是交给您来处理吧!” 宣豹聪明得很,此时已然料到桂云铮鸣金收兵的目的。 于是,魏虎当然更不敢耽搁,立马郑重地拱了拱手,单骑奔出。 其时,双方阵势相距约在数百步之间,魏虎且骑且呼:“孟州的儿郎们,我是魏虎,今已降了英王,尔等亦可降之!” 他内力倒是一般般,但毕竟行武多年,也是马上马下的打滚过来的,中气还是足够的,连呼几遍后,魏子宁和牛将军已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是大哥!” “是将军!” 二人同时叫出。 魏子宁更是惊喜无比,一夹马腹,便迎了上去。 “大哥!” 魏子宁高声欢呼,浑忘了不久前还身在险境之中。 而前排的弓箭手,见果是自己的主子到来,哪个还有什么戒备之心?一个个地,立马收起了弓箭。 第689章 循计划 渐成大网 闻消息 又惊宁侯 一场大战,于此消弥。 如同劫后余生的魏子宁与牛将军,见到桂云铮后,已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二人看到对面果然兵强马壮,且军容严整,均是心中暗叫侥幸,心想,若不是魏虎及时赶来,今日或许便是他们的祭日了。 如此,孟州遂下,顾鹏和王焕亦不久后渡河成功,众将士齐聚孟州,欲作下一步的计划。 “韦武大将军那边的人马,应该已在路上,我等亦须抓住时机,东取温县,以与韦将军的人马会合,上取济源、怀庆府,先稳住阵脚,凭济河之利以拒怀州兵,之后,再回师过河,四方合围,共取商都!” 桂云铮早有定计,孟州一下,此前的计划便已成功了一大半。 “全凭王爷吩咐!” 众将拜服。 于是,桂云铮一边命洛阳出兵过河,一边自与徐浪领兵径上济源,一边则命宣豹偕马松、魏子宁东向温县,与韦武的大军会合,而孟州则交予顾鹏、魏虎打理。 于是,一张紧围商都的大网,已渐渐形成。 …… 不到五日,马松、魏子宁与关一鸣顺利会师于武陟,至此,商都一地,正式完成合围。 “怎么会这样?” 宁侯刚从曹元处返回商都,便听到前线急报,得知了孟州失陷,英王与韦武两军相会的消息。 “侯爷,军中听闻此消息后,人心浮动,怕,怕是有哗变之尤!” 同样惊惶的,还有他帐下的将军们。 早知如此,他们便该渡过黄河,到那边安营扎寨,一旦敌军攻之甚急,无可抵御的话,还可以继续往北走。至少,逃到怀州应该没什么问题,那里,仍有朝廷的重兵把守,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打下来。 “众兄弟有何良策?” 宁侯稍作镇定,轻问道。 “为今之计,侯爷,恕属下冒昧,若不能渡河北去,迟早我等皆将成为阶下囚!” 一将不假思索,昂头就答。 “郑将军,你怎可如此说话!?” 另一将却是不满意,瞪着眼喝道。 “崔副将,那你且教教郑某,该如何说话?莫非,你崔副将有好计献给侯爷?” 这郑将军看来也不是个识时务的人,对那崔副将也反瞪起眼来。 “放肆!” 宁侯身边,他的亲卫统领夏勃,此时一按刀柄,厉声大喝。 他的话,相对要管用得多,那郑将军和崔副将闻之皆赶紧垂下头去。 “好了好了,都火烧眉毛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宁侯眉头一皱,多少也有些不耐烦了。 情势如此恶劣,他四面环顾,突然一阵心慌。这满帐的将官,竟似无一人能靠得着。 “侯爷,以末将之见,要不死守商都,伺机派密使向怀州求援,如此,方能破这般困局。” 这时,总算有一将提出了点法子。 “唉,说是这么说,要突围出去送信到怀州,又谈何容易?” 宁侯轻叹一声,他自然是早就考虑到了这个法子,但他身边,却并没有像柳少南那个级别的高手,唯一能接近的,也只有亲卫统领夏勃。而且,要北上怀州,首先得过了黄河才有机会。而这河,是那么容易过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还得考虑到,在这样的形势下,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暗里出卖他或对他有所不利呢? 所以,夏勃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第691章 冷笑里 无视盟主 赧脸下 还依国公 “二位卿家,何必动怒?” 靖王仍是保持着微笑。 “王爷,臣下以为,当务之急,须得派大将速赴怀州,趁敌立足未稳,一举夺回孟州一线,从而拿到对黄河的控制权,以此与宁侯相呼应,挫败敌方的阴谋诡计。” 柳少南并没把成志放在眼里,他之所以这么提,也不是因为他柳少南是什么领军打仗之才,而是他充分考虑到宁侯与靖王的关系,故而,明着说是建议派大将赴怀州去夺回失地,实际上,是揣摩了一番靖王的心思后,觉得首要目的,应该是去解救宁侯。 “哼,你个江湖武人,焉知兵也?” 成志冷笑一声,白须一翘。 “摄政王,以老臣之愚见,派兵往援固是必须,然,兵家之事,瞬息万变。我等在此绸缪之时,或许贼子们又进一步逼近了商都。若是以老臣用兵之法,商都一地,即便不打,困得一两个月,令城中粮草难继,亦可破矣。故,兵贵神速,老臣以为,应一面派特使速至怀州,命怀州将军守稳怀州,伺机向敌方进攻,一面,应下谕,命怀州、孟州左近之兵速速往援,趁敌方得胜骄衿之际,多行袭扰游击之术,以牵制住他们,减轻宁侯的压力,另一面,则速选拔大将,率兵随后而下,声势却定要弄大些。最后,则须派精干之人,寻机潜到商都,得安抚安抚宁侯的心啊!” 成志接着又说出了他的想法,结尾的话,他故意拖了一拖,实在有些意味深长。 应该这样说,以宁侯为帅,去攻打襄阳,本就是件很混账的事。 靖王的本意,是希望宁侯藉此立功,从而在军中树立起崇高的地位来。只是,这宁侯的能力,显然还是不太够。先是久攻襄阳不下,接着,又是被桂云铮一顿好揍,打得是节节败退,丢掉了一大片的地盘。 而换了别人,恐怕像这般地打败仗,只怕早已人头落地。 所以,宁侯的战绩,惨淡得令朝众大臣们,无论忠奸,均十分鄙夷。 所以,成志的话,也让靖王不由地有些脸红。 “卫国公说得有理啊!兵部,就按卫国公说的办。” 靖王并不愚笨,也曾沙场征战过,权谋智计还是有一点的,成志的建议,确实可能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了。因为,他们也确实不能再退了。再退的话,敌可西进晋阳,北上真定,如此,京师的缓冲余地将越来越小。而真定在敌三方来攻的情况下,只怕局面将难以维持。 京师,着实就要危矣! “诺!” 兵部尚书当然只能领命。 “武威将军,怀州那边,还有宁侯的事,就由你来安排。不管是朝中禁卫还是我府中侍卫,一应听你调遣。” 靖王又再次将期待的目光看向柳少南。 领兵打仗,柳少南自是不行,可干这些事,却是行家里手。靖王对于他,仍还是没有完全失去信心。毕竟,就目前来说,柳少南的忠诚,还是可靠的。而他在忠义盟中的影响力,还没有人可以替代。 “臣,领命!” 柳少南赶紧大步出列,躬身接令。 没办法,他知道靖王的难处,尽管一再铩羽而归,他还是想证明一下自己。 于是,事情便这般定了下来,大家都是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第692章 复南下 盟主行险 还对峙 英王回师 次日,柳少南再次南下。 他的计划,是先到怀州,然后,再伺机潜入商都。 这一回,他所率领的阵容还是很可观的。泰山派的几大高手,除了风破之外,他全部带齐了,另加上如今没了倚靠只能投奔于他的唐三。还有,他一路发出盟主令,召令沿线的各地分堂,也须得紧密配合此次行动,且凑一二高手来相助。 兹事体大,怀州密使的事,很容易办到,可要破开封锁,潜入商都,解救出宁侯,这计划,险之又险。 但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因为,若是他再次折戟而回,靖王或许会对他失去耐性。他如今,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只可惜,本来,他会是人人敬仰的大侠。 现在的江湖,已被天下的纷争所掩盖,不管是邪还是正,都在这场纷争里试着选边站队,或袖手旁观、明哲保身。 一切的秩序,都在发生改变。 之前的江湖,是个人与个人、门派与门派、正道与邪道之间的恩怨仇杀,可现在,掺入了天下二字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谁,自然都希望早日结束这场纷争。 可谁都知道,没到最后时刻,谁也吃不准,哪个会是最后的赢家。 他柳少南自最初效忠于靖王起,便打定主意,通过靖王来实现自己的毕生宏愿,既能名震江湖,亦在庙堂之上有一席之地。 所以,他的心,从来都不敢动摇。 他只能是始终如一地支持靖王,相信靖王所代表的朝廷势力,能够敌得住来自福王和英王桂云铮的巨大压力。 所以,这次南下,他希望,一切会有个好的结果。只要真如卫国公成志所说一般,在怀州筑起坚固防线,且能如愿地收复失地,至少控制住黄河以北,那未来,机会还是有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肩负着另外的使命。这使命,很有可能是一去不回的艰巨任务。重建南方的各地分堂,行刺各地的文武官员,以及寻找到星月道主,找出其背后的真相,这些事,比之从商都解救出宁侯来说,似乎难度并不会低多少。 当然,祸福之道,谁又真正说得清呢? 他现在只须放手去做,至于结果怎么样,做过才会知道。 他,毕竟是个聪明人,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说白了,再大的忠诚,也抵不过他对自己的真爱。 …… 数日后,等柳少南到达怀州时,桂云铮已和徐浪率军攻破济源、怀庆府,与怀州兵形成了对峙之态。 只不过,按照先前拟定的战略计划,桂云铮并没有急着攻打怀州,而是留下徐浪坐镇怀庆府,以牵制住怀州的兵马,防止他们南下救商都。 而在听闻了对面的主将,竟是英王最厉害的先锋大将徐浪之后,慑于他出襄阳、取荆门、下岳州、打长沙、平夷陵的战绩,怀州方面,果然也没敢轻举妄动。 更糟糕的是,宁侯那边派出的几拨欲求援的人马,均没能顺利突破防线,来到怀州。故而,怀州方面即使知道孟州和商都的形势不妙,也是装聋作哑,只顾着守好自己的防地。 如此,桂云铮得以大胆地回师孟州,向马俊、王昌、顾鹏等各路人马下令,开始了对商都的围攻。 第693章 问形势 怒诘守将 寻计策 思入孟州 “明知孟州为敌所破,为何还按兵不动?” 密使柳少南故意黑着脸,怒问怀州将军周元。 “柳盟主明鉴,我怀州之地,防线长,兵力不足,自贼破孟州、下济源、怀庆府,更无半寸可缓冲之地,对面有贼之悍将徐浪隔河相逼,东郊更有那南蛮关一鸣率部叩门,我等实是应接不暇,哪有余力出怀州,以援宁侯?” 周元一脸苦相,倒也不畏不惧。 他说的,其实亦是实情。怀州虽有十万兵马,算得上是重兵把守,可面对敌方两面攻击,总还是有苦衷可言的。他周元,虽不敢说是什么当世名将,可也熟读兵法,深知可为不可为之道。在如今这形势下,他若是为了解救商都之围而贸然出兵,一,他得打得过徐浪和关一鸣,打得通下商都的通道,二,他得有足够的人马,可以攻出去,也能守得下来。 就如此两点,周元自知都十分难以办到。故而,多日来,他只能是加强防御,不再让敌方更进一步。 要这么说,他还是算有点能力的。 “哈哈,周将军果然是大将之才啊!你能在敌大军压境之际,守得寸土不失,实在很得兵法要义。不瞒你说,少南此次南来,奉摄政王的意思,便是要你紧守怀州,要把怀州当作朝廷的最后一分土地,勿为敌所乘。如此看来,周将军做得甚好。如此,下一步,等朝廷另派大军来援,收复失地,当不在话下了。” 柳少南转脸一笑,他并非知兵之人,但见人家确实做得不错,正与成志的提议相合,自然又摆出朝廷密使的架子,夸了周元几句。 “那就好了,若是朝廷援军早日到来,周元虽是不才,亦有雄心驱敌,下孟州,过黄河,以解救宁侯呢!” 周元亦是笑道。 他是军中之人,对于柳少南其实并不甚了解,但却也知道其是靖王身边的红人,所辖的忠义盟,眼线密布各地,监视着各地的军政官员。这样的人,自然不能有半分得罪。 “嗯,不错,周将军的心意,王爷听了,必然满意。来,这是王爷的亲笔信,你且看看吧,下一步如何做,都在里面了。” 柳少南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靖王的密信,递给周元。 周元自是恭敬地接过来,小心地打开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周将军,少南我与众位兄弟还另有要务在身,故怀州是不能久留的,这里还请你设法安排我等潜入孟州,最好能渡过黄河去。” 柳少南深知“强龙难压地头蛇”之理,也确实知道事态紧迫,宁侯那边能早一日到达,便能更多一分机会救他。更重要的是,能稳一稳宁侯的心。 “柳盟主,如今敌军在济河沿线均有军士把守,要想不被他们发觉而过河,并不是件易事。您且稍等半日,待我去想个法子。” 周元却不敢爽快答应下来,如今两军对峙,一有风吹草动,便可能被发觉,所以,他确实需要想法子。 “济河如此之长,总有他们守卫不到的地方,周将军,此事,就拜托你了。我等,明日午后,必须出发了。孟州那边,我忠义盟还有些弟兄,你要是为难的话,也就不麻烦你了。” 柳少南有些不愉,可也知道人家没打诳语。 他转念一想,虽说对面已成敌占区,可忠义盟的弟子,仍还是有些人潜伏了下来,只要先入孟州,后面的事,就由自己来想办法了。 第694章 盼好计 偏难振奋 问心腹 不由生疑 在柳少南想着法子潜入孟州之时,曹丰也带着曹元的信找到了宁侯。 此时,宁侯正在议事厅里踱来踱去,心神不定。 战事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是他始料未及的。桂云铮和韦武果然是大手笔,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自己困在了商都。如今,似乎从哪一面突围,都是困难重重。而唯一的退路,只有向北去。可隔着黄河天险,他又能有多少底气呢? “看来,曹将军定有好计予本侯啊!” 看到曹丰骤然来访,宁侯停了下来,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 “参见侯爷,请侯爷过目!” 曹丰先向宁侯行礼过后,双手恭敬地将曹元的密信呈上。 一旁的亲卫统领夏勃也是赶紧接过信来,转给宁侯。 “呵呵,曹丰兄弟,你且一边歇息,待本侯看罢信后,再来与你说话。” 宁侯倒也没急着打开,看了眼曹丰。 曹丰自然知趣,立马拜退到一边。 而夏勃素知宁侯行事,也一挥手,摒退左右亲卫。 这时,宁侯才坐下来,慢慢地拆开曹元的信。形势已然无比严峻,他真是想看看曹元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四面被围之下,他一直没有机会将此间的消息报于朝廷,更不知道朝廷对此处的战事有无了解,有无什么好的安排。 只是,信里的内容,却并没有带来让他更兴奋的消息。原来,曹元纵有几分才能,于此形势下,亦无甚好法子。然而他曾经受过靖王妃的恩惠,故而,在此危急时刻,是密请宁侯于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速至他处,说是他在洛阳尚有几个朋友,若真是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当设法送宁侯潜入洛阳,以洛阳之大,他认为自己能力保宁侯性命无忧。 无疑,曹元也不看好当前的形势。 所以,曹元才想出此着,先保住宁侯的性命再说。那样,即便是商都终被攻破,他也可以向靖王那边有个交代。 “夏统领,你也看看。” 宁侯面色又沉了下来,将信递给夏勃。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信得过的人,实在也不算多了。 同样,夏勃看完后,亦面色凝重起来。 “侯爷,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的声音压得有点低,还向外面望了望。 “嗯,本侯亦有此考虑。” 宁侯点了点头。 他算不上太多疑的人,但确实,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这封信不会是一个诱饵呢?若是曹元藉此将他骗去,到时候来个开门迎贼,那,人家可就成了英王的大功臣呢! “只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这样,侯爷,不如我亲自走一趟,请怀州那边速出兵解围。” 夏勃很是担忧。 “不,你不能去。” 宁侯摇了摇头。 剩下的话,其实也不必多说了。越到这个时候,他越是不敢轻易信人,也越是不敢让信任的人离开身边。 “等会儿,把曹丰送回去吧!就跟他说,本侯多谢曹将军的好意,然本侯已决心死守商都,誓与商都共存亡,亦望他曹将军能助本侯守紧虎牢关,本侯相信,终有一天,朝廷的援军,会来的。” 宁侯终究还是决定坚持一个等字诀,等到靖王来救他。 “诺!” 夏勃亦只得听命,这个中玄机,他又岂能不知? 第695章 退虎牢 曹元难胜 见宁侯 少南终来 卫国公成志的策略还是可行的。 怀州将军周元谨遵这一兵法要义,只死守怀州,不让敌再更进一步,同时,亦发动附近州县,迅速向怀州、孟州靠近,行滋扰之计,令得关一鸣和徐浪一时间也无暇它顾。 徐浪倒还好,他的作用,就是守住济源一线,不让怀州援军过济河,所以,有限的两万兵马,他用在防御上还是够的。但关一鸣却有些恼火,他屡攻怀州东郊,不过是令怀州兵不敢轻出,哪知,周元看破他的用意,欺他兵少,竟时不时地反守为攻,令得他这一路没办法有更多兵力投入到对商都的围攻中。 所以,看似铁桶般的合围之术,仍是有些难以预知的变数。 数日后,桂云铮水陆齐下,与马俊合力打下巩义,曹元只得退守虎牢关。 与此同时,柳少南一行,终于抵达商都,顺利地见到了宁侯。 “侯爷,您受苦了!” 见到颇有几分憔悴的宁侯,柳少南显出关切的样子。 “唉,莫说了,少南兄,终归是本侯太过无用,才致今日之窘境,如今,西面之敌,已抵虎牢关下,水陆相击之下,只怕曹元将军也是难以守住了。你能在这时候来,本侯十分感激呢!说来说去,还是只恨本侯无能,一路丧师丢地,想来,真是无颜去见摄政王啊!” 宁侯与柳少南素日有些交情,故而说话也就随意得多。 “侯爷,勿忧也。少南出来之时,王爷已遣大军随后来援,料得应已到了怀州,不日便将攻下孟州,为您撕开口子呢!” 柳少南安慰他道。 “希望如此吧!这些日子,在二贼交攻之下,商都军民人心浮动,幸得本侯恩抚得宜,夏统领监察有方,各部将官更恪守本职,才没出什么乱子,真要是发生了哗变之事,本侯只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宁侯苦笑一声。 战事是一天比一天不利,要不是怀州那边有所动作,这商都恐怕早已陷入敌手了。 “会的,侯爷,您且宽心。少南这番潜来商都,就是要力保您的安危无尤。不管后面的情况会怎么样,少南都一定会想法子助您脱离险境。” 柳少南再次慰道。 “呵呵,有少南兄在此,本侯无忧也!” 宁侯这才提起些精神来。 …… 又数日后,韦武亲率大军出牟州,几番猛力攻打后,攻破商都城东郊。 形势,越来越危急。 商都城中,军民都陷入在了更深的恐慌里。为防桂云铮和韦武利用攻心战术,宁侯一方面严令各部死守商都内城,要求寸步不让,寸土必争,一方面则令夏勃率队在城中巡查,严防城中百姓里通外敌,尤其对于疑似为丐帮弟子的闲散人员,一律抓来囚于商都大狱里。 于是,不几日时间,商都城中,再看不到一个叫化。 但饶是如此,也掩盖不了宁侯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的事实。即便桂云铮和韦武不用攻心战,不行里应外合之计,商都城的守军,也已经渐渐的军心浮动。 “侯爷,虎,虎牢关,破了!” 果然,两日后,在宁侯还对援军充满期待之际,又一个坏消息传来了。 要知道,虎牢关一破,商都便再也无险可守,只能是固守内城了。 第696章 保性命 曹元失守 献计策 武陟渡河 不到半炷香的时辰,一脸血污的曹元,踉踉跄跄地见到了宁侯。 “侯爷,元守关不力,请侯爷军法处置!” 这一仗,曹元实谓惨败,也实谓虽败犹荣。 为了破虎牢关,桂云铮水陆齐出,一路如破襄阳一般,自率水军沿河而下,一路,则由马俊正面攻打,令曹元分身乏术。 最终,桂云铮成功破关,曹元在斩杀了陈仲、凤东山,并伤了马俊之后,顺利逃出重围。 故,他实在虽败犹荣。 此一战,他麾下兵马折了十之八九,但也令桂云铮受到了出长安以来的最大战损,临阵战死的将士近三万,伤者亦有一两万之多。 尤其是,新降的凤东山和陈仲,在此役战死,令得桂云铮更是伤心和惋惜不止。 “唉,怎可怪你?那贼子自出山以来,鲜有败绩,而今又是几面重围,你能在如此劣境之中逃将出来,本侯欢喜还来不及呢!快,快起来!来人,扶曹将军下去歇息,且速请医官为曹将军治伤!” 宁侯一声轻叹,张手作势欲扶。 他并不是个蠢笨之人,如此艰难的形势下,又怎么笨到寻曹元的麻烦呢?再说,曹元的谋略和武力值,均属上乘,这样的人才,正需与他共度艰难,又怎可随意动用军法?而且,要说军法处置,恐怕他自己才是最该被处置的那一位吧。 “谢侯爷不杀之恩!” 曹元勉强站起来,眼里有了些感激。 之前,宁侯未听从他的话,令他多少心中郁闷,为宁侯对自己终有介心而心生怨恨,然此番兵败之际,宁侯倒显出了几分大气,倒也令他恨意消减了不少。 “侯爷,照此形势下去,商都恐怕是守不住了。以元之愚见,莫不如及早突围,否则……” 曹元并没马上下去,仍是想给宁侯建议。 “曹将军,这要想突围,又谈何容易?如今商都几乎被围成了铁桶一般,哪一路人马,都不是软杮子,难啊!” 宁侯摇摇头。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就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唯一的出路,只能向北,可是向北,意味着要在放弃商都的情况下,背水一战。一旦桂云铮和韦武占了商都,而他们又过不了河,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以元之观察,对岸沿线,孟州、温县,均为那英王所据,而他们的水军又多在上游,故而,我军过河之地,应避开其锋,直奔武陟。如此,若更得怀州援军相助,必有突围之机。” 曹元却是不想放弃。 作为一员良将,他的建议其实还是相当可取的。对岸,孟州已失,温县更有宣豹坐镇,再得桂云铮水军占住上游,要想突破,无疑是去送死。而径奔武陟,只要过得河去,便可与怀州搭上线,如此,有了怀州的接应,自然逃生有望。 另外,韦武既已兵至商都城东郊,那说明,对岸的人马,只不过是他的部将所领,兵力上必然有所不足。 故,从武陟过河,应是上策。 “侯爷,曹将军言之有理,此计,可依。” 夏勃一听,甚觉有理,赶紧看向宁侯。 “曹将军,本侯又何尝不知此理?只是,我等若是要过河,必然要抽调各处防御的兵力,而一旦余下的兵力守不住,开了一个口子,我等,便说不定过不了河了。” 宁侯仍是摇了摇头。 第697章 将军怒 责之寡断 河风凉 安之无忧 “侯爷,您优柔寡断,乃至于斯?!” 见宁侯如此一说,曹元竟是遏制不住地喝将起来。 这一喝,宁侯的脸色立变。 “曹将军,怎可如此造次?!” 夏勃亦是一惊,怒道。 不管怎么说,这以下犯上,总是不合适的。 “侯爷,我以为,曹将军此计可行,且须速行!” 这时,柳少南在一旁听了许久,心中已甚为认同曹元的计策,眼见得气氛要僵,赶紧出来说话。 他一说,份量又自不同,毕竟,他是靖王身边的红人,又与宁侯关系不一般。 “好,便依曹将军的!只是,曹将军,你满身是伤,又如何能随得本侯过河?” 宁侯猛一拍案,算是下了决心。 “多谢侯爷关心,元只消得歇息个把时辰,便足可恢复了。” 曹元精神一振,浑然无畏。 “好,那我们且先商议一个万全之策。” 宁侯点点头,以目示意夏勃。 夏勃自是机灵得很,马上挥手摒退左右。 …… 宁侯向北突围,是在次日天未亮时开始的。 在此之前,他虚张声势,三面均作势向外佯突,并与王昌、韦武、桂云铮三方均有交手,这样的战术,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大家。而随着夜深,及近子时,他的亲卫营以及内城的核心兵力约七万人,悄然地借着夜色的掩护,到了黄河边。 此时,留守商都的兵力,总共已不到五万。可以这么说,一旦他不能在半日内渡河成功,面临他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的战船,以及临时征调的渔船、木排,在有些宽阔的河面上,一组组地呈楔子形有序地排列开来。 微凉的风,拂着每个将士的脸,这样的场面,多少让人觉着悲壮。 没有谁敢轻易发出声音,众将士都静默着,只等到宁侯打出进攻的手势,才缓缓地向着对岸而去。 宁侯带着曹元及几个主要的将领,神色凝重地站在主战船的船楼上,望着仍朦胧一片的对岸,心情十分复杂。 他的身后,是随柳少南同来的木虚子等泰山派高手,而柳少南,则是带着唐三及他忠义盟的高手,悄然地潜出商都,准备执行他另外的任务。 “侯爷勿忧,看这情形,今日必然雾大,昨日下午一阵袭扰之后,敌应以为我等绝不可能这么快发起进攻,故,只要天亮前过得了河,定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曹元倒是神情镇定。 他长白派的功夫,果有不寻常之处,才一夜功夫,便神光奕奕,恢复如初了。 “但愿如此吧!幸得近日一直未曾有雨下,要不然,此段必会滩急浪高,极不利于我等渡河啊!” 宁侯慨然道。 在此之前,因为关一鸣终究是兵力有限,一面要抵住怀州之兵,一面要贯彻既定的战术,护住武陟段的河岸线,所以,并没敢对宁侯主动进攻。 “侯爷,您是吉人自有天相,勿忧也!” 夏勃赶紧在一旁宽慰道。 “等会儿抵近敌寨时,侯爷,元便率军前去厮杀,您就留在船上,为我掠阵!” 曹元很淡定,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好,将军小心!” 宁侯也没多说,郑重地向曹元抱了抱拳。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他唯有指望曹元的计划能够成功。 兵法有云,趁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攻得上岸,他相信,凭着总兵力上的优势,他们一定能冲得过去,到得怀州。 第698章 趁大雾 径闯敌阵 挥双刀 痛袭精骑 浓浓的大雾,在拂晓之际尚不分明,但对于扼守在对岸的关一鸣所部,却真正是个睁眼瞎。 直到在一片迷蒙之中,突然响起了震天价的喊杀声时,将士们才慌张地发现,有敌来袭!且,与昨日不同,这番的喊杀之声,如惊雷阵阵,绵绵不绝,震得每个将士的心猛地一颤。 纵是训练有素,纵是身经百战,纵是一路从南到北鲜有败绩,这些将士们仍然有短暂的张惶失措。 嗖…… 伴着喊杀声的,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声。 没多久,不知有多少的敌军,像幽灵般爬上岸来。 很快,在一片迷蒙之中,两军陷入实在很无序的混战中。谁也看不太清对方,便只顾着将手中的兵器狠狠地杀过去。 此际,什么战术都已不奏效了,甚至拒马和陷坑,都发挥不出更大的作用。 只想着活命的朝廷人马,无疑已看到了一丝希望之光,于是更加像疯狗似地猛扑上来。 再勇悍的南军,也在慌乱中和迷蒙中,打了折扣。所幸,他们并没有一打就散,这也因此让这场短兵相接,变得十分惨烈。 才恢复过来的曹元,左右手各执一把不足三尺的刀,在这样近距离的格杀中,几乎是当者即倒,无人可阻。也难怪,在桂云铮和马俊水陆夹击之下,他仍能斩杀掉凤东山和陈仲,且还伤了马俊。 但见他运足内力,出手如风,寒光闪处,南军将士非死即伤。大雾之于他,好似并无什么关碍一般。内力深湛的他,目力同样惊人,于是乎,不到半炷香时间,他所带的亲卫营,已然杀透了南军的阵营。 的,的…… 一阵马蹄声,却自前方传来,如此大雾之下,听来实在令人吃惊。 曹元异常镇定,一挥手,令亲卫们分散开来。此处,刚好是官道之上,两旁并非什么遮挡物,但因为雾太浓,数步之外,并不能看得清楚。 也正因此,那听来奔跑甚疾的马蹄声,除了来者胆大无畏、目力不错之外,还因为官道路宽,大略方向对了,也敢放马驰骋。 “这必是敌人的援军,待他们再近些,咱们便冲上去,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曹元轻声下令。 未几,蹄声近了,隐约中,曹元最先看见来者是一队精骑,面目虽不甚清楚,但多半是敌军无疑。 唰! 曹元双刀一挥,忽地跃起。 那当先领头的将军,哪料到会有敌人伏在路旁,本就视物不清,忽见白光一闪,不免大吃一惊,本能地举枪就迎。 咔! 然而,曹元出刀实在太快,他的枪才举起,便应声被一刀劈断,下一秒,那将军只觉脖子一凉,却是被曹元的另一把刀割破了喉咙。 “杀啊!” 曹元这一得手,伏在两旁的亲卫们也抢了出来。 饶是这队精骑数量不少,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乱了阵脚。实际上,他们也没料到敌军的攻势如此迅猛,竟然已杀透了他们的阵营。 啊,啊…… 惨呼声此起彼伏。 曹元一如杀神一般,一刀一刀地收割着这队精骑的性命。 终于,半炷香过后,一切都归于宁静了。 天,也渐渐地亮了。 雾,也渐渐地散了。 曹元高坐于马上,双刀斜插于背后,手提一杆长枪,列好了阵,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第699章 进武陟 一鸣势急 扬大刀 铁骑且迎 午时,宁侯的渡河大军,挺进了武陟。 此一役,宁侯损兵万余,关一鸣所部大部被歼,只数百人逃了出来,来急告关一鸣。 在这样的情势下,关一鸣却成了孤军。 “侯爷,兵贵神速,敌定以为我等在早间一战已然疲累,必会择机休整,我等却偏偏不入他的计算,冲将过去,料他们那点人马,一定抵挡不住。” 曹元冷眼望着扎寨安营在前方的关一鸣部,再次向宁侯建议。 “也好,就依曹将军的。” 宁侯见识了曹元的战力和胆略后,更加信任了。 “另外,侯爷,仍需派人绕路过去,告知怀州将军周元,速出兵接应,如此两相夹击,必能尽歼敌军。” 曹元颇为自信,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甚好。” 宁侯也不多话,点了点头。 于是,立即下令,一边派夏勃带着水怒、雷震前去怀州,一边驱大军,缓缓向关一鸣逼近。 …… 而与此同时,关一鸣这边,亦知自身处境不妙,所幸,之前有马松带了一万人与之会师了,两军相距不过数里,所以,一闻敌军渡河成功,关一鸣也迅速作出反应,命人通知马松前来相援,又通知在温县的宣豹,速来武陟,以期能将宁侯等继续阻在武陟。 现在的关键,是他关一鸣能守多久,能不能守得到援军到来,能不能在宁侯大军的攻击下稳住阵脚。且,还有个更大的隐患,就是怀州兵一旦知道他们的处境,多半会出城来战。那到时候,情况将非常不妙。 “关将军,援军何时能到?” 看着不远处滚滚的尘烟,听着在尘烟中渐渐逼近的鼓点声,关一鸣的副将问道。 在敌数倍于己的情况下,没有谁,心中不为之一悸的。 关一鸣没有立即回答,俊朗的脸上,是丝毫不为所动的坚毅。 谁都可以心生惧意,可他不能。 作为关公的后人,关一鸣也丢不起这个脸。 “列好阵便是,他们早间已与我军打过一仗,岂能没有几分疲累?此来,不过是想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哼,这也太小看我们江南将士了!” 稍后,关一鸣才淡淡说道。 “只是,关将军,我们毕竟兵力有限,后军更分出了一万,以防怀州兵来袭。而观敌之动静,只怕,只怕不下五万之众。” 副将越说声音越低,面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无妨,只要拖得一时半刻,马将军便能从旁侧应了。我等,定得将敌军阻在这里,勿使其与怀州兵相会合呢!” 关一鸣自然看得清当前的局势,更对敌军的意图十分明了。 “唉……” 副将叹道,多少有些不自信。 “铁骑营听令!随本将军冲他一阵!” 只不过,下一刻,关一鸣忽地勒马向后,大声下令。 在他身后,是一队近千人的精骑,此时,都面色肃穆,只等他一声令下。 “杀,杀,杀!” 骑士们纷纷高举兵器,高声应和。 “杀!” 关一鸣眼神一凛,精光毕现,接着,关家大刀扬起。 的,的…… 迎着数百步外的敌军,关一鸣和他的铁骑营,如一股劲急的洪流,直冲过去。 微热的阳光下,但见每个骑士的脸上,都写满了一往无前,勇者无畏。 第700章 列阵势 两军对垒 看一鸣 大刀翻飞 令曹元没想到的是,关一鸣竟然没有墨守陈法,在原地等着他们来攻,反而,在兵力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迎面冲了过来。 人数不算多,在数万人之中,实在不算什么。但千把精骑冲起来的气势,却令曹元眉头一皱。 这算是他首次在光天化日下,与南军正面交手,拂晓时的战斗,打得稀里糊涂,倒未让他领略到南军有多厉害。 “骁骑营,兵分三队,一队正面迎击,两队分左右包抄!” 曹元冷声下令。 此时,除了宁侯之外,他是这支队伍的最高指挥官,自然,不会轻易地身先士卒了。 他没有像渡河时那般冲到前面了,他很想看看这股来势汹汹的敌军,到底有什么样的成色。 他的战术,是正确的。兵力占优的情况下,足够他从容地调兵遣将。 “其他兄弟,列阵!” 等骁骑营按战术出击后,曹元又镇定地下了第二道命令。 这自是防止一旦包围不成,让关一鸣冲将过来,得有一道坚固的屏障。 也不得不说,曹元目前在这支战力不强的队伍中,俨然已成了令将士仰慕的战神,他这一发令,本已奔来更显疲惫的将士们,立即有序地列起阵来。 当然,对于关一鸣来说,他已是无暇去管这些了。他的想法,就是以攻代守,以铁骑营超强的冲击力,先打敌方一个立足不稳,如此,为援军的赶到争取到时间。 这个战术,同样是高明的,只不过,需要有壮士一去不返的大无畏精神而已。而关一鸣,显然深谙此道,他毅然地奔在最前方,更是大大地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 “杀啊!” 不过数百步的脚程,于铁骑营来说,亦只是转瞬间事。 咔! 随着一声脆响,关一鸣一刀劈断了一敌将的枪杆,紧接着,双方的骑兵绞杀在了一起。 而因为速度快,脚程短,曹元的另两路骁骑营还没有守成合围。 这,便也算是给了关一鸣机会。 所以,不到半炷香时间,曹元正面迎击的骁骑营便已有些立不住脚了,若不是曹元黑着脸在后面命军正持刀相候,估计,他们就要四散奔逃了。 “那敌将,便是关一鸣乎?” 宁侯在较远处看见关一鸣甚是骁勇,不免一惊。 “必是他。” 夏勃虽不识得关一鸣,但见其一把大刀上下翻飞,颇有威势,故肯定答道。 “此人本是朝廷之人,却怎地降了贼人?” 宁侯之前对关一鸣的事有所耳闻,此时惊异之下,心中着实有几分惋惜。 “据说是韦武之妻用了美人计,才将他赚了过来。” 夏勃也是道听途说,借题发挥,乱加揣测。 “告诉曹元将军,此人,必要生擒!” 宁侯爱才之心暗起。 “诺!” 夏勃又怎敢不听令? 只不过,关一鸣又岂是能轻易束手就擒的? 他的大刀,凌厉无匹,招式大开大阖,若是在地上,或许不敌一流的武林高手,可在马上,那却是杀神般的存在。 从他杀将过来,与他直接交手的将士,几无一合之敌,正是他的这种表现,震慑了迎击的骁骑营将士,故而,才渐渐地阵脚不稳了。 “拿枪来!” 终于,曹元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一伸手,亲卫立马递过一条长枪,在红缨飘动中,亮银般的枪尖正熠熠闪亮。 第701章 欲撤兵 将军断后 待擒王 长枪刺来 “曹将军且慢,侯爷有命,此人,须得生擒!” 正当曹元下手欲拍马腹,亲自去迎关一鸣时,夏勃已打马赶来。 “刀枪无眼,曹某可不敢保证!” 曹元却没那么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夏勃,猛一催马,便如箭般奔出。身后,亲卫营的将士亦立即跟着冲去。 此时,那两路骁骑营将士,已分别绕到关一鸣铁骑营的身后,眼见得要围住他们了。 “撤!” 关一鸣当机立断,大刀凌空一挥。 于是乎,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他们又向己方阵营杀回去。 但为了给其他将士创造更好的机会,关一鸣并没有立马调转马头,而是继续挥舞大刀,连斩数名欲趁势来追的敌军。 “关将军,快撤!” 这时,一军士已瞥见曹元正气势汹汹而来,不免一惊,赶紧提醒关一鸣。 只是,要想撤,又岂是那般容易的? 敌方将士看见曹元亲自来攻,士气立马又回来了,个个又抖擞起精神,穷追不舍。 一时间,关一鸣与断后的铁骑营将士,反而没法抽身了。 “将军,我等断后,你且冲出去!” 于此危急之时,其他的铁骑营将士,显然已存了壮士取义的决心。 “我关一鸣岂是舍兄弟而独活之人!” 关一鸣此际却轴成了一根筋。 说完,未退先进,大刀凌厉几劈,又将来敌砍翻了两个。 “将军,你若是不能回,我等的血便将白流了!” 一亲卫显然看事颇明,赶紧大声疾呼。 这一句,却是点醒了关一鸣。 本来,他并不是要耍匹夫之勇,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时候,要来个鱼死网破,他最大的战略目的,仍是要拖延敌军的进攻节奏,以等到援军到来,从而把敌军牢牢地牵制在此。 “走!” 悲愤之中,关一鸣猛地调转马头,大刀虚劈中,已是奔出了好几步。 “哪里跑!” 只不过,此时曹元也已经距他数步之遥。 擒贼先擒王,曹元显然更是深明此理。 长枪如蛟龙出水般,疾刺过来,饶是还差着点距离,但那气势,实在无可匹敌。 当然,关一鸣这边是无暇回头去看了。 噗! 那亲卫却在此际无畏无惧地迎上去。 只可惜,曹元的枪实在太快,看着能招架,却在两人要交接之际有了新的变化,闪亮的枪尖在一刹间便刺入了亲卫的胸间。 不消问,这一枪,足够取了亲卫的性命。 关一鸣这边却没有回头,战场之上,死生实在寻常,比起整个战略上的胜利来说,个人的情怀于此时,实在很无力。 他很痛心于亲卫的死,但更知,若自己不能安然回营,便必遭敌军无情的打击。毕竟,只有他,才是这支队伍的灵魂。 所以,不管敌与不敌,关一鸣的信念里,都只剩下了“活着”二字。 像曹元这样的高手,于关一鸣来说,实是生平仅见。而他,却实在不能轻易折了性命。 两人如此一前一后,追了百步之远,曹元才停了下来,望着归入阵中的关一鸣,嘴角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意。 不管怎么说,形势于他们来说,总是不利的。而现实的情况是,他们只有迅速地踢开关一鸣这只拦路虎,才有可能从绝境中求生,与怀州兵合二为一,从而才有可能光复已失去的地盘。 第702章 山野里 短兵相接 厮杀中 亲卫中枪 两军,出现了短暂的对峙。 关一鸣事先早有准备,本想着以孤军入敌营,诱得敌军来追,从而陷入己阵中,以求有所斩获。只是,敌军在数量上,实在占了很大的优势。而敌军的首领,显然并非等闲之辈。他的如意算盘,确实没有打响。 曹元在距敌阵七十步左右时忽地捺住了,穷寇不追,他想着,以关一鸣这点兵力,敢反守为攻,那必然意味着后面的陷阱。当然,不管会是怎么回事,他绝对不能轻易冒险。 “兄弟们,全线压上!” 曹元毕竟是曹元,任是关一鸣如何用兵,终究还是没能遏制住他的雄心。 敌军兵少,再怎么布阵,再怎么厉害,也必然经不起他们的冲击,故而曹元并不担心。 “杀啊!” 没办法,没人敢不听他曹元的命令,于是乎,山野间,杀声雷动。 于是,在冲过关一鸣那边一阵急射之后,惨烈的短兵相接,很快出现了。 曹元的兵,自想着早一点冲破关一鸣所布的战阵,为后面的同僚们,趟平理想的道路。 啊! 痛呼声,在此起彼伏。 于此状况之下,没有谁,是绝对的嬴家。你的努力,不过是让一切能变得更好些。 于关一鸣来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了退路。留在后方的那一万多人,能不能顶得住极可能出城的怀州兵,还是个未知数。而他所面对的对手,显然是个高手,且在兵力这般悬殊之下,他自问并无把握。 手心,在渐渐冒汗,手臂亦渐有些酸麻,再骁勇的将军,面对着蜂拥而来的敌军,也会有感到疲累的时候。 “关将军,怀州兵已出城,我军抵敌不住,正向此地退来!” 哪知,这时候,一个更不好的消息又传来了。 回头,一个军士,血污满面,狼狈不堪地向他急报。 若是如此,两军退到一处,便必有被围歼的危险了。 “勿要慌张,来人,速命后军前去相援!” 关一鸣怒喝一声。 这般安排,却是想让两军之间,还有缓冲的空间,如此,真到打不了的时候,仍会有突围的方向。 “可,将军,后军一去,我等如何顶得住?” 亲卫急道。 本就兵力有限,再一分兵,那是什么命运,可想而知。 “勿再多说,速行!” 关一鸣很坚决。 “唉……” 亲卫不禁一声长叹。 噗噗! 这时,乱战之中,却见曹元长枪疾刺,连连搠翻几名将官,眼见得,离关一鸣已是甚近了。 显然,曹元的用意,是擒贼先擒王,你关一鸣先前大杀四方,甚是威武,我便拿下你,以挫你之军心。 不得不说,这个曹元,实是智勇兼备,胆略出众的高手。 几名亲卫赶紧迎上前去,欲为关一鸣阻他一阵。 “尔等竟还敢来送死!” 曹元大喝一声,长枪更不留情,枪花疾点中,连向几名亲卫各刺了一枪,正好,破开了几人的夹击之势。 下一步,曹元出枪如电,于一亲卫惊愕之中,刺入他的喉咙。另一亲卫一见,微惊之下,狠狠地一枪向曹元刺去。 可这,又怎奈何得了曹元? 但见他一手拔枪,一手猛运内劲,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强劲的内气,竟带得那亲卫的枪一下便脱手而出。 噗! 这一枪,神奇地被刺进了最后面那名亲卫的胸膛。 第703章 刀风厉 径向贼首 长枪疾 还下马鞍 一个照面间,曹元便斩杀了两名亲卫。如此手段,令关一鸣亦自叹不如。然此际,又哪管得了那么多? 关一鸣素重义气,眼见得亲卫为自己而死,不由地悲愤不已,胆气横生,大刀一晃,打马冲向曹元。 纵是不敌,又如何? 我大好男儿,岂能畏畏缩缩? 唰! 凌厉的刀风,径向曹元而来。 “来得好!” 曹元心中对关一鸣生出了一丝丝敬意,从这一刀来看,关家刀法,果然不一般。 啪! 曹元反应神速,内力急催,以枪尖疾打在关一鸣的刀身上。 好气力! 关一鸣暗自一惊,心道,此人气力之大,或许除了韦武大将军之外,实属他出山来所仅见。他方才这一刀,主动发力,一般敌手,早已招架不及,哪知,人家随手一枪,不仅破了他的刀势,还令他虎口一震,险些拿捏不住。 “再来!” 关一鸣面色一沉,挥刀再来。 “又能如何?关将军,莫不如你下马受降,我保你性命无尤!” 曹元眉毛一扬,提枪又迎,亦趁机欲说降关一鸣。 “关某岂是反复无常之人?” 关一鸣怒道,手中刀劈砍如风。 “呵呵,关将军,我好言相劝,你莫不识好人心呢!你本就是朝廷旧将,而今便是降了,也是理所应当之事。更何况,你关家,不是世代都倡奉忠义之志吗?” 曹元一笑,继续说他。 本来,曹元开始时,并没有把宁侯的话太当回事,刀枪无眼,他要是出手,自问必出全力,也自问能擒杀关一鸣。可见到关一鸣果是汉子一条,在那般危急之际,仍没舍下众人独自逃生,不由地已有了怜才之意。 故而,他才有这般的耐心。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 关一鸣听得更是恼怒。 “唉,可惜,可惜!” 曹元叹道,见关一鸣如此坚定,知道要说服他归降已是不可能之事。 “好,我便成全你!” 说着,曹元目中精光大盛,杀气无形中遍布周身。 唰唰唰! 反守为攻,曹元的长枪出手,似乎再不留情。 关一鸣连连招架,虽然大刀势沉,招数精妙,却被曹元的长枪逼得无法还击。 “束手就擒吧!” 曹元冷声喝道。 “休想!” 关一鸣怒道。 说罢,忽地一提马缰,横刀虚劈,竟是调转过来,作势欲走。 “哈哈,想走!” 曹元大笑,笑声中一按马背,竟是凌空跃起,长枪一抖,疾刺关一鸣的后背。 哪知,关一鸣乃实在无计之时,才佯作退却,暗里,却已紧攥刀把,使尽全身气力,回身猛劈。 “好一个回马刀!” 曹元赞道,然枪势不衰,无视关一鸣的回马刀。 叮! 枪尖再次迎上刀锋,两股大力相撞到了一起。 只不过,终究是曹元功力胜关一鸣多多,又挟凌空下击之力,这刀枪相撞之际,关一鸣竟是再也抵敌不住,和着大刀离鞍而去。 噔噔噔! 落地之际,关一鸣更是无法立稳,连退数步之后,才反应过来,以刀撑地,勉强站住。然而,此际胸中气血翻滚,手臂更是酸软无力,欲提起刀来,竟是毫无办法。 显然,曹元这惊天的一枪,已令他受了很重的内伤,短时间内,要想运气都是已经不能了。 第704章 护主人 亲卫抢出 伤来将 曹元逞威 “将军!” 眼见得关一鸣被曹元一枪击退,他的亲卫急得双双抢出,欲挡住敌人来袭。 “关一鸣伤了!” 这时,有敌将见机大喊。 毕竟,关一鸣败于曹元枪下,是众目所见,他一这喊,一是要振作己方军心,二是要借此令其他正在苦战中的敌军乱了方寸,如此,击溃敌军,将事半功倍。 果然,他这一喊,关一鸣的将士们不由得齐齐看向这边,个个目露惊骇之色。 要知道,关一鸣在他们心中,无异是除了韦武之外战神般的存在,而现在,显然可看到关一鸣已被击落下马,且敌军正在主将地威逼下,步步围上来。 形势,危矣! “曹贼,纳命来!” 谁知,就在此时,却听得一声大喝,斜刺里,一将正奋力地杀将过来。在他身后,是一彪甚见勇武的兵马,一入战场上,便如狼似虎般地扑向敌军。 “是,是马将军到了!” 关一鸣轻抚胸口,面露喜色。 不错,来者正是马松。 但见他一枪在手,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杀将过来,立时令曹元的将士们出现了一阵慌乱。 “此是何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曹元只得飞身再度上马,一边命手下围杀关一鸣,一边挺起枪来,去迎马松。 “夏统领,快着亲卫营,压过去!” 同样的,宁侯一见敌方来了援军,且气势更见不弱,自知已是冲破敌军阻拦的关键时刻,于是狠狠地向夏勃下令。 “侯爷,您怎么办?” 夏勃身为宁侯的贴身护卫,自然更关心宁侯的安危。 “怕什么?本侯又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何况,还有木盟主等高手在侧,谁能伤得了我!速去,勿要贻误战机!” 不得不说,宁侯实在不是草包一个,他这个决定,的确还是很有眼力的。 于是,夏勃再不多言,猛一拍马,舞着刀便冲将过去。 本来,这总兵力上,他们就优势多多,纵是有马松这一万生力军的加入,却仍然还不及他们的一半。 故,马松的到来,只短暂地缓解了关一鸣的困局,没让关一鸣被曹元生擒活捉。 而马松与曹元的一战,更是无可避免。 马松只所以单搦曹元来战,实因他获知其兄马俊为曹元所伤,故敢仗着血气之勇,欲为马俊复仇而已。 然,有“小马超”之称的马俊,都不是曹元的对手,马松的武功又逊于马俊,这对上曹元,又哪能讨得了好去? 初时,二人枪来枪往,枪枪精绝,的确显得旗鼓相当。 然,纵是马松玩命似地以他马家枪死缠曹元,却终究是有实力上的悬殊,数合之后,曹元便从这有几分熟悉的枪法里找到应对之法。 噗! 曹元的长枪,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手法,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了马松的小腹。而在这惊魂的一刹间,马松的枪尖刚好快刺到曹元的面门。 咔! 下一秒,在马松正自惊愕之中,曹元却出指如电,竟冷静地凭着二指之力,掐断了马松的枪尖。 如此功力,的确非同等闲。 “啊!” 反应过来的马松,在痛呼声中,翻滚下马。触地之际,来不及顾着小腹的疼痛,反手扯出腰刀,连连劈出,以防曹元或其他敌军来袭。 第705章 长枪疾 马松殒命 态势险 一鸣突围 嗖! 随着一声疾响,但见曹元将手一抖,竟是将长枪向马松掷了过去。 他并不知马松是谁,然却知重挫敌将后,必将影响敌方军心。故而,这一枪,足够无情。 噗! 枪随声入,马松本就已受重创,纵是挥刀格挡,却也终是不及。 曹元的这一掷,用足了八九成功力,长枪带着死亡的气息,疾速地穿过马松的后背,于一瞬间将其钉在原地。 长枪透胸而过,径入土中,马松垂下了头,剧烈的疼痛,带来的是濒临死亡的滋味。 手欲提刀,却万般无力,在极度的疼痛中,马松艰难地转过头来。 “哈哈,江南将士,不过如此!” 面对着他的,是一步步走近的曹元。 “你,你……” 马松欲说什么,却是嘴巴几番蠕动,竟是说不下去,只把一对虎眼,怒瞪着曹元。 “好教你死个瞑目,本将军姓曹,名元,死在我的枪下,不会污了你的名声。” 曹元收敛起笑意,冷冷地说道。 “报,报仇!” 马松心中涌起无限恨意,使出全身力气狂喊道,同时,猛地一挣,竟要和身扑向曹元。 砰! 只不过,这一切终究只是徒劳。 曹元掌力猛吐,立将马松震退,接着,身子顺着枪身慢慢下滑,慢慢瘫倒在地。 “将军,死了。” 亲卫及时上前一摸,马松却是气息全无,显然方才曹元那一掌,取了他的性命。 “此人狂呼报仇,哼,我却与他有何仇怨?” 曹元淡淡说道,然一说完,似从马松的枪法里找到了些端倪。 莫非,他是那“小马超”马俊的什么人? 这般猜测着,曹元微微一惊,然又迅速镇定下来,战阵之上,既分了敌我,生生死死,自该置之度外。管他是谁,我既杀之,便能安之! “尔等听着,你家将军已死,若还想活命,且放下兵器,归顺朝廷!” 曹元不再多想,飞身上马,运足内力,大声喝道。 这一喝,果令得正鏖战中的一些将士惊得回过头来。只不过,也就那么一刹间的事,将士们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一般,转身又投入到拼杀之中。 “杀!” 曹元面色一黑,拔出马松身上的枪,提马便冲将过去。 …… 已几乎失了七成战斗力的关一鸣,终于在最后时刻,不得已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如潮的敌军,一前一后地夹击过来,在兵力悬殊过大的情况下,他实在没有能力将宁侯等阻隔住。 突围的方向,是往孟州和温县,而这,也是他之前分兵支援阻击怀州兵的后军,所预留下的口子。按他的判断,右路更靠近孟州和温县,宣豹那边应已在出发的路上,相对来说,会有更好的机会。 “勿使关一鸣走掉了!” 宁侯见状,亦再一次发出命令。 “侯爷,元以为,穷寇莫追!我等既已袭破武陟,下一步,便是该与怀州将军合兵,再图后事方可!” 曹元却冷静了下来,赶忙上前阻止。 “曹将军说得对,侯爷,我等实该先入怀州城,以作后图呢!” 夏勃此时见宁侯已暂时安全,自然更想着脱离险地。 他想,一个小小的关一鸣,跑了便跑了,没必要再费力去追击,且,再过去点,便是温县,若有敌军来援,必然会令己方损兵折将。 第706章 入怀州 宁侯脱险 闻噩耗 马俊请缨 “侯爷,敌此役兵力折损十之七八,随那关一鸣逃走的,不过两三千人,也不足为虑也。且,此子驭兵有术,虽是败退,却自有章法,真要将其拿下来,非是不能,然必会令我方将士再添死伤。唉,我等一路渡江,苦战已久,侯爷,实需好好休整一番才是。” 曹元已知宁侯对关一鸣的惜才之心,但更怕宁侯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自然又复上前劝道。 他这番话,一是说明了利弊,二是也提醒了宁侯,他们将士的现状。 实际上,经此一役,他们虽是如愿地打通了怀州的路,然,兵力折损,并不比关一鸣少。曹元对此,是心知肚明的。七万多过江之兵,经他初略估算,至少已伤亡了接近四万。这代价,不谓不大。要知道,毕竟是在己方总兵力如此占优的情况下,都没能实现以小代价全歼敌军的目标。这说明什么,己方的战力,确实有些不堪。 曹元在冲锋陷阵之际,虽能勇往直前,一无所惧,然并不代表他是没有头脑,不能克制之人。 “唉,也罢,也罢。” 还算宁侯是个识相的,摇摇头,叹叹气,认可了曹元的意见。 于是,宁侯有惊无险地率军入驻怀州。 这样子,随着朝廷援军的到来,怀州一地,驻军已达近二十余万,声势复又一振。 …… 而这边,在宁侯弃卒保帅之际,偌大的商都,在三面急攻之下,没守到两日,便宣告城破。 英王桂云铮在得知马松战死,宁侯遁走的消息后,更是立率大军过江,入驻武陟。 “王爷,请允我杀进怀州,为弟报仇!” 在发生如此剧变之下,桂云铮正欲聚集诸将,商讨下一步战略之时,马俊一身缟素,头缠白巾,冲将进来。 “马将军,你伤势未愈,不可轻易动怒!如何对付曹元那厮,英王定有计议。” 宣豹见状,赶紧上前抚慰。 确实,前些日子,攻破虎牢关之时,先是凤东山、陈仲为曹元所杀,马俊截住曹元后,双方大战一场,若不是曹元急着逃命,马俊多半已性命难保。然纵是如此,马俊仍是伤得不轻,左肩被曹元一枪刺穿,且在近身之际,又为其击中一掌。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均是不轻。 “快,请马将军入座!” 桂云铮亦是脸现关切,欲下座来扶。 “唉……” 马俊自知有些担待不起,叹着气坐了下来。 事实上,他这个智勇兼备的大将之才,又怎么不知道曹元非易图之人?只不过,马松虽是他的堂弟,却自幼随他长大,一身武功,多由他所授,二人情义深厚,更胜一般的亲兄弟。故而,闻得马松惨死,自是一腔仇恨之火无以排解,顾不得身上伤势,便要来向桂云铮请战。 而对于桂云铮来说,开春以来的这几战,实为他受挫最重的几战。 先是宁侯春节时突然出兵,败了王昌和马俊,打得两人各奔一方,再就是曹元横空出世,折了凤东山、陈仲,然后,近日又舍商都而奔怀州,既斩杀了马松,又破解了他拟定的合围之计。此几战,既损兵,又折将,故,纵是如愿下了商都,可对于马松等人之死,他的心里,亦同样不好受。 第707章 作检讨 英王责己 说来历 郑八开腔 “只怪本王太过疏忽,低估了那宁侯的本事,更不曾想到,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曹元,竟然如此厉害!” 桂云铮率先作了自我检讨。 “怎敢怪王爷?” 马俊闻之一惊,下座欲拜。 一旁的谢老三眼疾手快,赶紧止住。 “三哥,关于曹元那厮,你且向马将军说一说!” 桂云铮看向谢老三。 丐帮弟子遍天下,桂云铮在此之前,已经派人去收集关于曹元的消息。能够守巩义达如此之久的人,绝不是寻常之辈,尤其与之对峙的还是马俊和王昌这样的名将。 “好,王爷,马将军,各位将军,早在马将军进军巩义之时,王爷便着本帮弟子查探那曹元的消息。原来,此人并非关内人士,而是出身于关外长白派门下,乃是长白八英之首,武功高强,据说不在其师邓千秋之下。此人文韬武略,俱很出众,然在朝廷里,并未得到很大重用。此番宁侯忽然瞎子开眼,委其重任,确实对我军将士,造成了极大杀伤。与他对面交手者,非死,即伤。” 说到这里,谢老三停了停,眼神里透出几多忿恨。 “各位将军,这个邓千秋,还是老叫化来说吧!” 这时,一旁静听的郑八爷,却开口了。 作为丐帮的前任帮主,他掌管丐帮数十年,天下各地,多曾到过,江湖的秘闻奇录,多曾有闻,故而,由他来谈一谈邓千秋,大家自然也是洗耳恭听。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曹元强至如此,马俊尚且不敌,这英王帐下,能敌者料也不多了。 “师父,您但管说来。” 桂云铮亦是被撩起了兴趣。 “关外武林,以长白派为尊,其地位,实如我中原武林之少林派。武功一道,长白派更是糅和了内外功之神奥,有其独到之处。单以此而言,怕是与少林、武当、泰山、天山等大派,都有得一比。老叫化更年轻的时候,曾出于义愤,追一贼人,一直追到关外。不料,此贼人竟遁入了长白派中。老叫化那时年轻气也盛,心想你偌大的门派,总该会讲些道理,不会轻易包庇那贼人。于是,便单枪匹马地闯进了长白派,向当时新任的长白派掌门人,也就是邓千秋,索要那个贼人。其时,我并不知道,那贼人真实的身份,竟是邓千秋的师弟。可我确实亲眼见他钻进了长白派,故,报明身份后,我便直接说明了来意。可哪知,邓千秋却装聋作哑,根本就不买账。一怒之下,我一掌拍掉了茶案的一角。这么一来,就令得邓千秋更是大为光火,之后,他面色一沉,说你郑八虽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可到了关外,也由不得你逞威风!” 郑八爷说到这儿,便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目光中多了些激愤之色。 “唉,我那时听他这么一说,是又气又悔,气的是他作为一代掌门,竟如此是非不分,悔的是不该擅自闯进长白派,弄得个进退两难。毕竟,我那时亦才任帮主不久,身上的担子,可是不轻,想到自己若是真出了什么闪失,那又该如何向帮中兄弟交代?只不过,也由不得我多想了。那邓千秋霍然起身,来到厅外,要与我一战,且他还说,若是我胜,则他负责找出那贼人,若是我负,便赶紧滚回关内去。于是,老叫化也是心中火起,朗声应下了他。之后,我俩既斗拳脚,也斗兵器。最终的结果,嘿嘿,老叫化真是无脸说了。这长白派的武功,果有过人之处,老叫化终是败给了他。如此,老叫化只得返回关内,任那贼人逍遥关外了。” 第708章 长叹息 恨事难了 且微笑 良策已筹 “这是我老叫化这一辈子最难以启齿之事,更因为发生在关外,故而江湖上也没有什么人知道。唉,老叫化并不恼于技不如人而失了颜面,却是恼于无法让贼人授首,给为他所祸害的人有所交代!” 一声叹息中,郑八爷显然还有些心中不平。 此事,估计在他心中早已搁下许久,以他这般豁达之人,自也不会纠结不已,只是,今日提到曹元,说到邓千秋,却是勾起了他这份尘封在心底的旧事。 “难怪这曹元如此厉害!” 听到这里,谢老三禁不住感慨道。 很明显,既然连郑八爷都没能奈何得了邓千秋,那此人的武功,只怕这天下能敌者也屈指可数。身为他的大弟子,曹元有这样的惊人表现,也是实属正常。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也,三哥,王爷麾下如今兵强马壮,高手如云,他曹元便是有三头六臂,又何须惧他?” 宣豹是聪明人,自知不能为一个曹元给堕了士气,立马接过话来。 “马将军,宣将军说得甚是有理啊,乃弟之仇,云铮早晚必报。你且先将伤养好,到时,准会让你大显神威!” 桂云铮更忧心的是马俊,其时他正气愤贯胸,复仇之念尤为强烈,若不好好抚之,定将适得其反。再者,他自出长安以来,遇到的勇将也是不少,像曹元这般厉害的尚属首次,内心里,亦是颇有将其擒杀之意。只是,凡事总得有所计议,万不能莽撞行事。 “唉,末将听王爷的就是。” 马俊轻声一叹,垂头无语。 眼前的形势,他岂是不明白?桂云铮是何等人物,他又哪能不清楚? 谋定后动,这是英王一贯的风格。且,不管那曹元出身何处,多么厉害,以英王之能为,断也不会怕他。要报仇,仍得有英王大力相助才可。再说,将军马革裹尸,实属平常,一味地说什么仇和怨的,显得自己也是太小家子气了。 “好,好。” 桂云铮点了点头,面露微笑。 “师父,您老也别太忧心,有账,总是算不折的,终有一日,我总要教那贼人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该有的代价。” 桂云铮又看向郑八爷。 他其实并不知道那贼人,也就是邓千秋的师弟,究竟在中原犯了何事,但想到以郑八爷的为人,能一路追到关外,可想而知,此人定然作恶极多,且手段毒辣,这笔账,迟早得跟他算。 “呵呵,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纵是已近归隐江湖,此番一出来,郑八爷的侠义之心,仍是炽烈如火,一如当年。 “众兄弟,而今宁侯已遁入怀州,得朝廷新援之兵后,声势着实又强大了几分。当此之际,本王决定,暂缓入晋,且先与韦武大将军共同破了怀州再说。故,本王下令,除王昌将军留守虎牢关之外,其他将士,均随本王入驻孟州,武陟一线,交由韦武大将军统领,半月之后,我两军齐发,齐攻怀州。” 桂云铮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进军计划。 事已至此,唯有助韦武先破怀州,才是上上之策,不然,以韦武当前的兵力,只怕未必能破得了对面的三路大军。更何况,曹元经此几役,已颇得宁侯和朝廷赏识,据闻其已被临阵授命,暂属三军副帅一职,由此可见,后面的仗并不好打。 第709章 攻怀州 兵分四路 迎强敌 谋定三军 经过一番排兵布阵,桂云铮后面的用兵计划,便赫然明朗了。 他自领中军八万,偕马俊、秦天赐,从孟州发兵,左路,则分兵三万与徐浪,命其从济源出兵,右路,则交与宣豹,命其率兵三万,由温县进军。至于武陟那一路,则由韦武接手,由其自率大军攻向怀州。 如此,四路大军,兵锋齐指怀州。 而同样的,经过半个多月的修整,怀州城的大军也算是缓过了气。宁侯的残兵、怀州将军周元的兵再加上新来援的朝廷之兵,三方合而为一,临时设立了阵前元帅。 元帅由宁侯自任,曹元、周元和新援的大将军匡人杰,分别各任副帅。 这个匡人杰,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其人身形高大,与曹元无二,面色甚黑,双眸如电,年岁四十有余,是靖王手下最得力的悍将之一。这一回,若不是商都被围,中原战事实在太过吃紧,靖王是绝不会派他前来的。 在靖王的计划里,匡人杰本该是他诱敌深入之计最好的执行者。一旦中原全部失陷,敌军破了真定,直接威胁京师时,他是打算一方面借京师固若京汤的防御,先拖住敌军,另一方面,则悄然地遣匡人杰率奇兵,从大城山绕至敌军背后,如此,便大有可能将敌军大部歼灭,如此,他也有机会再度兴师南下,收复失地。 而即便这计策不能完全实现,他也有充足的时间从京师撤离,往东入海。 匡人杰亦同曹元一般,不仅精通兵法,弓马娴熟,其武功亦十分高强,不逊江湖一流高手。加之其天生神力,虽已到中年,却在军中罕有敌手。 “敌分四路来攻,本侯却只有三位副帅,呵呵,计将安出?” 宁侯着实有些头大,如今桂云铮与韦武分四路来攻,各个来势汹汹,似乎哪一路都不是软柿子。 “侯爷,敌虽势大,然总兵力与我等不相上下,且我等据城固守,他们若是久攻不下,不说会粮草不继,那军心,也定会为之疲沓。” 周元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肯落于人后,赶紧上前行礼,道出自己的想法。 按他说的,就是一个字,守。 要说呢,这法子也不是不好,正面硬杠不行的话,守还是算得上明智之举。 “好,周将军所言有理,二位副帅,你们怎么看?” 宁侯点点头,然亦心知这不是最佳的办法,故又看向曹元和匡人杰。 “有禀侯爷,周将军的守字诀,我以为,实在过于小心。现今我中原大部尽落敌手,若是再失怀州,则中原再无我等立足之地。以匡某之愚见,我等应攻守相合,并施奇计,方可真正地守好怀州,不负王爷和朝廷所托!” 果然,匡人杰眉头一皱,很不满意,立马是站了出来,扬声说道。 “嗯,匡副帅说得甚好,周某不才,敢问您欲施何等奇计?” 他一说,惹得周元有些不高兴了。 本来,他周元才是怀州之主,你们几个一来,分人的分人,分权的分权,弄得他都快靠边站了。且,你匡人杰虽说素有威名,却也不能这般不知礼数,眼中无人。 故而,周元脸色一沉,看向匡人杰,欲知他是否名副其实,到底有多少斤两。 第710章 谈妙计 先看人杰 补良策 还数曹元 “哈哈,周将军,匡某既敢抛出这个引子,自然就有应对之法。侯爷,若是不嫌属下狂悖,可否允我斗胆说来?” 匡人杰先是仰天一笑,接着,又面色一凝,向宁侯一拱手。 “好,好,本侯正想听听匡副帅的妙计!” 宁侯就是有这点好处,自身并不出彩,但对于有能力的人,还是能虚心地接受意见的。 “侯爷,若是以匡某之见,这守,自然是要守的。然,以那英王桂云铮和江南韦武的本事,这怀州城,最终却必是守不住的。这一点,想必侯爷和曹将军,都深有体会。” 说到这儿,匡人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曹元。 无疑,这是说他们二人均与桂云铮和韦武的将士交过手,很明白人家的战斗力。而他自己,在前些日子也正好赶上了武陟一役,虽说自己兵力占优,将关一鸣的后军打得一路败退,可自己这边的折损,却并不见少。 故而,匡人杰说这个话,就是要给大家提个醒。 “故,一面匡某当据城固守,一面,却要遣人东接牧野,着牧野之兵火速南下,破韦武驻于博浪沙之兵,以动其之后方,截断其粮道。而我,则愿自率一军,出怀州东郊,与韦武中军相持。至于周将军和曹副帅,有曹副帅敌住其他三路,周将军稳守怀州城,应无虞也。不是匡某夸口,只消有半月时日,韦武这一支,必将知难而退。如此,怀州之危,可解也。” 说罢,匡人杰猛一伸拳头,自信之色,溢于满脸。 “哈哈,好计,好计!” 宁侯一听,大笑而起。 他心道,这匡人杰,果不是等闲之辈,若照这样的战法,有攻有守,有虚有实,有动亦有静,确实,不失为上上之策呢! “嗯,匡副帅此计,着实高妙,周某拜服!” 周元一闻此计,也才收了先前的不满之心,向匡人杰抱了抱拳。 只是,此际,却唯有曹元独在一旁微笑,并不出声附和。 “曹副帅,莫是匡某此计,仍有不妥之处?” 匡人杰倒也眼利得很,看到曹元稳坐不动,不免心中生疑。 他是久经战阵之人,与曹元素日并无什么交往。此次来援,听得这一路来,多是曹元设计,且恃勇突围,冲锋在前,斩敌无数,军中多奉其为战神,故,虽自恃勇力过人,却也不敢太过怠慢。 “呵呵,匡副帅,您这计策,有奇有正,元甚佩服也。” 曹元却也不是莽汉,心知匡人杰在军中威名素著,多半心里会有些不屑于他这样才出头的将军,自己若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恐怕定要惹得他一万个不愉。且,两军交战在即,他也真没必要去得罪匡人杰。所以,他笑着开言,话里先捧了匡人杰一把。 “好说,好说!” 匡人杰见他如此说,心道,此人也不过如此,只知见风使舵,怕是没多少真本事,于是,轻视之心渐重了些。 然而,他这话才说完,曹元却霍地起身,离座来到厅中,先向宁侯行礼,又向诸将示好。 “侯爷,各位将军,匡副帅的计策,妙则妙矣,然曹某以为,尚可锦上添花。” 曹元面色平静,此话,若是他说匡人杰的计生尤嫌不足的话,只怕一下子就要得罪人家了,但他换了种说法,却是让匡人杰不得不捺住性子,欲听他下面的解释,如何来个锦上添花。 第711章 闻计策 人杰佩服 下军令 宁侯生骄 “英王三路进军,来势更甚于韦武,有匡副帅与韦武相敌,我等自不忧也。然英王这三路,恕曹某直言,便教曹某再多一倍兵力,亦是不敢轻言可敌也。此三路,右面徐浪,有勇有谋,自出长安以来,从无败绩,且南取荆州、长沙,可言所向无敌,非是曹某要长他人志气,真就他这一路,曹某都无胜算。而中路,英王自领,兵力更胜其他两路,英王更是智勇兼备之人,曹某虽不惧他,却又怎敢吊以轻心?至于左路,那宣豹亦是骁勇有谋之徒,宣氏父子坐镇武陵郡,便是那赣州凌越,也是数攻无计。故,以曹某之意,此三路,当由周副帅与侯爷据城固守,而匡副帅,仍照您的计划行事。另外,侯爷已于数日前持书到晋地泽州府,命其火速发兵五万,出泽州,暗抵济源,如此,等徐浪兵进怀州之时,泽州兵却将抄其后路。” 曹元一气说了这么多,略作停顿,环顾了一番众将。 这半个多月的修整期,他确实也没闲着,提前做了些准备,而这一切,其实仅就他与宁侯知晓。 “哈哈,曹副帅果是厉害!匡某佩服!只是,匡某想问一问,曹副帅你安排完了周副帅,又安排好了匡某,那你自己呢?又将做何安排?” 匡人杰闻之大笑,心中其实已有好几分佩服,但还是有不解之处,自是立马问来。 “我三弟曹丰,相貌类我。故,我欲命他代我行事,拒敌一路。如此,侯爷、周副帅、曹丰,各抵住英王一路人马,只需恃坚固守,无需出城野战。料,凭怀州墙高城坚,定能守得十天半天而无妨。而我,则欲率精兵两万,插入温县与武陟之间,只待匡副帅拖住韦武大军主力,且牧野之兵下逼博浪沙之际,便从武陟背后杀出,定要将让那韦武吃个大大的苦头。韦武若败,短时之内定难恢复元气。呵呵,那咱们再回头对付那英王,岂不是胜算多多?” 曹元心中早就计划好了,见匡人杰问之,便也没再卖关子,微笑着娓娓道来。 这一说完,匡人杰的眼里更是精光四射。 “哈哈,哈哈!好个曹副帅!匡某服了!如此妙计,亏我行武多年,竟是未曾想到。好,好,好!” 下一秒,匡人杰猛拍一掌,大笑起来。 “哈哈……” 很快,满堂将官亦跟着笑了。 “众兄弟,有此良策,何愁中原难复?” 宁侯待众将笑毕,才温声说道。 他再次满意地看向曹元,此次的计策,全赖曹元精心构设,只要一切顺利达成,确实当一扫他数月来的颓废。 “妙计已定,便当速行,侯爷,您下令吧!” 匡人杰面色一肃,毕竟是沙场老将,他很懂得把握时机。 “好,众将听令!” 宁侯点点头,心中一时间充满自信,一望堂下诸将,只觉得自己颇似古之名将,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 于是,一切均按曹元所设计的,周元、宁侯、曹丰各率一军,分别对应徐浪、桂云铮和宣豹,且遵照曹元的意思,多备弓矢和守城器具,只守不攻。而匡人杰则率军出东郊,独当一面,摆出与韦武大军决战的势子。至于牧野那边,实际上曹元亦早遣人去了。 第712章 闻人杰 恰是劲敌 忧师弟 还思玄机 怀州城的平静,并没让桂云铮感到意外。 在详细了解了当时武陟之役后,他自然知道朝廷给怀州调来了生力军,领军者匡人杰,他在靖王府时,亦曾见过一两面。 “此人精通兵法,弓马娴熟,实不可吊以轻心。” 兵将欲行,扶骑立于怀州城外数十里处,桂云铮轻声说道。 此番进逼怀州,没想到的是,济河对岸的怀州兵竟然闻风而逃,如今,俱已躲进了怀州城里,便似那乌龟缩进了壳里一般,一时间,还真没法下手。 “王爷,此或是敌欲行坚壁清野之策吧!” 秦天赐拄着长刀,闻声说道。 二人说的,其实不是一个意思。桂云铮是知道匡人杰来了后,有所感触,而秦天赐则是因渡河太容易,又一望这怀州城外的景象,心中生疑。 “或是,或不是吧!怀州城既已到新援,按理说,不该摆出这般姿态,尚未一战,便自行丢了济河之险。” 桂云铮自然也在思索之中。 曹元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等闲之辈,这久已闻名在外的匡人杰,当然更不是酒囊饭袋。他们现在摆出这样的防守架势,似乎怎么说都不合情理。 “王爷,此中怎么看都有蹊跷。” 随行护驾的谢老三,亦有些看不懂了。 “且先不管它了,传令下去,就地扎营,斥侯营探查当放到离敌营五里处,务得小心从事,留心敌方的探子。秦将军,你仍按常例,率一万精兵到大营前五里处扎营,不可让敌军有可乘之机。” 桂云铮一时也不再多想,欲攻先守,先得把阵脚扎稳。 “诺!” 秦天赐赶紧领命下去。 “老三,徐将军那边可有消息?” 桂云铮又回头问谢老三。 他们三路大军,约好的同时进军,按理说,徐浪这一路,应已顺利渡过济河,进逼怀州城西郊了。 “老猫还没回来,料得一切无碍。” 谢老三赶紧回道。 以徐浪之能,他寻思,断也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发生。 “那便再等等吧!” 桂云铮亦想,这个师弟虽然年岁不大,然早已在几次大战中证明了自己,平定荆湘时更是独当一面,有智有勇,按说,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先且回营,再作商议。” 说着,桂云铮掉转马头,径回中军大帐。 两军,至此正式对垒。 只是,怀州城这边,是吊桥高挂,四门皆闭,不许进出,城头旗帜高举,剑戟林立,确实一派紧张和肃然之气。 未几,入夜。 徐浪的消息仍未传来,而案头,却递来了宣豹送来的急报。 “这匡人杰果是好胆气,竟敢出城布阵,摆出要与韦将军决战的架势。” 急报看罢,桂云铮有些看不明白了,但他亦知道,以匡人杰的本事,敢于拉出来打野战,只怕这背后,不会那么简单。 “王爷,此中实有些令人费解之处。” 秦天赐亦同样感到纳闷儿。 “嗯,若只是为了振作士气,匡人杰大可不必如此而为,只需出城搦战,斩得一两员将军便可以了。” 桂云铮点点头。 “王爷,多半他还有后着。” 秦天赐作出自己的推断。 “嗯,这是必然的。如今敌我兵力相差不远,若是他们据城坚守,要破之,必大费周折。而出城野战,照理说,当于我军有利。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桂云铮又点点头,事出不寻常,以他这样的用兵高手,哪能察觉不出来? 第713章 出帐外 尤急师弟 闻师语 方悟敌图 “天赐,你且先回营歇息,你而今,为我军之前锋,须当留心敌施诡计,半夜劫营。” 桂云铮站起身来,郑重地嘱咐秦天赐。 “王爷,天赐省得。” 毕竟也是沙场宿将,秦天赐自然晓得这些基本常识。 于是,他立即行礼,转身离去。 等他一走,桂云铮又陷入了更深的思索里。 匡人杰敢出城野战,则必有所恃。以他用兵的本事,这绝不是恃勇而骄,他绝对明白韦武的实力,敢于这么正面迎击,说明,他定有后手。 而徐浪这边久久没有消息,这不合常理。以他的行军速度,白日里就该如约地到达攻城位置,且早早地就安营扎寨了。这说明什么?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桂云铮又站起身来,负手走出帐外。 帐外,星光满天,渐已春末,寒气渐散。 “师弟,你究竟怎么了?” 忧急于心,桂云铮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这是他出兵以来,第一回感到如此心神不定。临入夜前,他又遣刘玉山同郁天齐一道往徐浪行军的方向去打探了。只不过,几个时辰过去了,仍是没有半点消息。 “铮儿,何故如此踌躇?” 这时,背后却有人声传来。 接着,只见方醉缓缓地走近他的身边。 “师父,实在是战事迷离,一时间,令铮儿有所惑呢!” 桂云铮也是实话实说。 然后,将他心中的困惑,一一讲给方醉听。 而其实,方醉本来也是因徐浪的事,心中有些不安,故出来走走,以遣烦忧的。现在听到桂云铮这么一说,立感事态有些严重了。 “铮儿,莫不是起了什么变故?” 方醉轻问。 “师父,我数日前便暗使人观察怀州兵的动向,未见怀州城有兵出城,故而,他们事先埋伏在师弟行军路上偷袭之事,按说并无可能。然师弟向来行军迅速,麾下将士更多是善战之人,到而今却未有动静,且以老猫那等机敏之人,也未见回转,自是叫我担忧得紧。” 桂云铮亦轻声答道,语气甚忧。 “那,莫不是他们还有别的强援?” 方醉心如电转,心道,既是怀州兵未见有何动静,而徐浪又不可能无故迟到,那多半是有别的势力插入了。 而这一节,却是桂云铮之前没有想到过的。纵是聪明如他,也会一叶障目,陷入在自己的死结之中。 “对!师父,我怎么就没想到!” 桂云铮猛地醒悟,脑子急转。 “走,且回帐中!” 说着,桂云铮转身就往帐中跑。 很快,舆图被缓缓打开。 “是了,我明白了,泽州!” 桂云铮用手指在泽州位置,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泽州离济源不过一二百里路,若是从那边来一支兵马,必能趁势断了师弟的后路。唉,也只怪我,进军之前,忽略了这一节。师父,您再看,泽州、怀州、牧野,这三地之间,相距皆不过百里。这般一看,匡人杰出城野战,定是与牧野的敌军有所配合,若是从牧野出兵,直下博浪沙,那将极可能袭了韦将军的后路,如此,前后夹攻之下,韦将军那边,必然损兵折将。故而他们尽撤济河之兵,固守怀州城,原来,却是有诡计于此啊!来人,速去武陟,告知韦大将军!” 啪! 说完,桂云铮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案。 第714章 忧爱徒 双侠急走 遇残兵 一剑指喉 一队约万人的精骑,于星光下出发了。 桂云铮本要亲自前去的,但在郑八爷、谢老三、马子衿等人的一再劝阻之下,只得作罢。 出发时,已是戌时中了。 出于爱徒心切,方醉则是与白云真人施展轻功先行。 所幸今夜星光灿烂,官道之上倒也看得十分分明。 二人皆是武功顶流之辈,轻功更是不相上下。方醉提气疾奔,一马当先,白云真人则紧随其后,仅只落了一两步而已。 没人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以徐浪的本事,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动静,这无疑不是个太好的信号。 所以,方醉的心里,着实是万分焦急。故而,纵是这般疾奔极耗真气,那也是顾不着了。星光之下,但见他快如鬼魅,一袭白衣,更如一道白光闪过。 梅花岛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 白云真人在后面暗暗赞道。 要知,以他龙虎山掌教的名头和武功,纵横天下,也是罕有敌手。然今晚他用尽全力,亦只能保持在方醉身后,欲快半步都不能。 他亦久闻梅花岛主梅长风之名,此下一见方醉都已是如此厉害,心中自是更添了些钦敬。 约摸近一炷香后,方醉忽地打住身形,接着,反手向他打出手势,一纵身,跃进了道旁的树丛之中。 白云真人见他如此,立知有异,而他本就耳力甚佳,与此同时,果也听到不远处隐有声音传来,且,明显的脚步甚急。 于是,二人一左一右,各伏道旁。 夜色之中,方醉目光如电,凝眸看去,却见离他们藏身之处约数十步外,正有一队人马,急急跑来。 只不过,毕竟目力有限,方醉一时也没看清是哪方人马。 未几,那队人马渐到眼前,个个衣甲破损,手足带伤。虽然衣着不甚分明,但方醉和白云真人还是看出了独属于英王将士的标记。 嗖! 二人同时跃出树丛。 唰唰! 当先的几名军士,蓦地一见有人蹿出,不禁吓了一跳,立马扯出刀来。 “兄弟们,切莫误会!我是你们徐将军的义父,梅花岛方醉!” 方醉一见,立即出声阻止。 此时,他也看出了,这队人马,多半是徐浪手下的伤兵,至于为何出现在此,还需进一步问过才知。 “在下白云真人!” 为免得引起误会,白云真人也是报上名号。 他俩这一报出名号,那两名持刀的军士不免将信将疑,他们与白云真人和方醉并不认识,这其实也是正常反应。 “有何凭据?” 其中一名军士问道。 唰! 哪知他话音才落,一道寒光已是到了眼前,下一秒,啪,他手中的刀已被一击坠地,一把剑更是直指他的咽喉。 “得罪了!” 在他还惊愕间,方醉已是将剑收回,脚尖一挑,将他的刀挑了起来,单手递还给他。 “勿再迟疑,且告诉我,徐将军怎么了?” 在他惊魂未定间,方醉又问。 “是,是方大侠!” 这时,却见伤兵之中,有一人认出了方醉,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仔细打量。 原来,他正是徐浪亲卫营的一员,当日方醉夜访徐浪军营时,正好是他当值,故而有些印象。且,方醉方才那一出手,正与徐浪出剑的方式颇为相似。故而,他赶紧拖着伤腿上来辨明。 第715章 经询问 方知形势 出奇着 杀入敌军 经过一番询问,方醉才知道,这一队约千余人的将士,正是徐浪的部下。 本来,徐浪是要如约抵达攻击位置的。只是,他们才渡过济河,就遭到了敌军的前后夹攻,且人数,倍于己方。 一时间,徐浪只得陷入死战,这一仗,打得是天昏地暗,从日中一直打到日落。 也幸得他平日练兵有方,将士均是敢死敢战之士,故,虽在兵力劣势又遭遇埋伏的情况下,仍是爆发出了强大而持久的战斗力。 战至夜间,徐浪命各部自行突围,他自己则是坚持为大家垫后,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帅旗在,敌军的攻击方向便不会变。所以,这部分伤兵,正是在他舍命掩护下逃将出来的。 要是徐浪想独自逃生,实际上,并不是件难事。他一再地在敌军包围中杀进杀出,解救了许多将士,但最后,为了让更多将士能逃出生天,则选择了以自己为饵,吸引了敌军最强势的攻击。 至于熊老猫和随后来的刘玉山、郁天齐等,亦是为了保护徐浪,随他一起断后拒敌。 故,问明了徐浪他们所处的大致位置,方醉也不再多说,又与白云真人疾奔而去。 此际,在他们身后,那一万精骑,其实也相距不远。 又行了数里路后,果然,前方不远处,几座小山包之上,火光大作,喊杀之声此起彼伏。于此火光之中,一座小山包上,徐字的帅旗仍在高高飘扬。 “白云掌教,还能一战否?” 方醉止住身形,回头问道。 这一番长途奔袭,莫说是人,便是奔马,也多少会有些力乏。 “哈哈,方大侠,你欲将何为?” 白云真人暗提一口真气,大笑着问道。 “救人如救火,以方某愚见,若是我二人从那处左右袭杀过去,定能生到奇效,为我军将士解一解围。” 方醉答道。 原来,他却是看到徐浪帅旗所在的那处山包,又有敌军密密麻地攻将过去,故而,想以二人剑法之利,突然杀将出来,快进快出,以乱敌之军心。当然,还得配合一定的战术。 “好,走!” 白云真人是心领神会。 这毕竟是在军中已呆了多日,便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在此小施计策,自然是一点即通。 “英王援军来了!” 未几,两道寒光迸现中,两声震得人耳朵发麻的声音响起。 正蜂拥着攻上徐浪这头小山包的大批敌军,不由地吃了一惊。 啊,啊! 随着声声惨呼响起,火光隐约中,但见两道身影,一白一灰,裹着剑光从两侧杀出。 “是师父!” 正提槊欲战的徐浪,眼力更疾,已是从那道白影看出了方醉的身形。 “英王来了,兄弟们,杀回去!” 徐浪更是个玲珑剔透的角色,趁此机会,立时大喝一声,以此来呼应方醉他们。 他这一喝,身旁不知就里的将士们,自也以为英王来救他们了,复又振作起精神,各持兵器,迎着敌军冲下去。 于是乎,徐浪一槊当先,熊老猫紧跟左右,刘玉山和郁天齐等数名丐帮高手亦舞起兵器,杀气腾腾地随着他杀出。 不多时,这一波敌军的攻击,终告退却。 但他们仍没有就此罢手,退到山包下百步左右,便停了下来。火光,在此时,尤其的亮。 第716章 见义父 士气复振 献妙计 老猫还来 “义父,您怎么来了?” 徐浪一见方醉,便欲下拜行礼。 “浪儿,且勿多礼,稍歇稍歇再说。” 方醉方才一阵厮杀,也已见着疲累了,一袭白衣,已是鲜花点点,身上更有几处划伤。 “浪儿,你怎的还不撤走?” 方醉心想,之前遇到的那队伤兵,此际该到了十里开外,徐浪独力阻住追兵,实在危险之极。而且,他也看到,徐浪虽看起来还没累倒,却明显内力消耗过甚,已近强驽之末,若是敌军再冲击几波,只怕要生不测。 “义父,浪儿阻得久些,我那些兄弟也才逃得更远些,况且,你看,我麾下精骑,已伤亡十之八九,就是要逃,又怎么逃得远?” 徐浪微微摇头,一指左右众将士。 果然,将士们个个都显得疲乏之极,且都已血染征衣。唯余的数十匹马,尽系在身后,卧在地上歇息。 这些马,该是他们最后逃生的本钱。只不过,对徐浪而言,尚未到最后一刻。 “他们的轻骑,也大半为我所伤,否则,真要冲将过来,也是不易抵挡的。嘿嘿,所以浪儿能勉强抵敌。若是再多些箭矢,管教他们今夜都过不了此关。” 徐浪又说道。 实际上,他们的箭,几乎已用光。要不然,也不会迎着敌军冲下去,来一次短兵相接。所幸,他们总归是居高临下,方才又士气高涨,拼了命,还是把敌军击退了。 但,敌军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浪儿,勿忧,你师兄已料得此处情况,援军正在路上,我与白云掌教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只消咱们再挡得敌军一阵,援军一到,必将他们冲退。” 方醉笑道,这才道出英王已发援军一事。 “那可真是好极了!” 徐浪精神复振,露出少年人的憨笑。 “兄弟们,再挺一挺,援军就在后面,等他们一到,咱们再好好算账也不迟!” 说着,徐浪霍地站起,虎目遥望山包之下。 不得不承认,此次泽州兵真是来得很诡异,忽地就截住了他。而要是兵力相若的情况下,他徐浪自问能处变不惊,从容突围,甚至来个反杀。但这回,敌军的兵力显然超出他们多多,且这明显是股子生力军,比之以前相遇的那些朝廷军队来说,战斗力要强了许多。故而,他左冲右突,损伤过万,战力最强的五千精骑,更是与敌军兑了子,估计十不存一了。 现在,他只希望,那些已经突围的兄弟们,最终能平安地到达桂云铮那边。不然,他们的血,就真的白流了。 “徐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今既然我们的援军将至,莫不如,咱们再略施小计如何?” 这时,熊老猫也是站了出来,扶着刀,走到徐浪身边。 久在桂云铮身边,他这个亲卫营副统领,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此时,听闻援军将至,不由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计策。 “呵呵,熊大哥,有甚好计,但管说来!若是能出得这口恶气,我徐浪任你吩咐!” 徐浪一笑,转过头来,认真地问道。 “徐将军,以老猫所观察,敌军冲击几波,都未能得手,此时必然在积蓄力量,下一波攻击,也必然务求一击得手。故,莫不如这样,我等且佯作退兵,引得敌军来追,我自与刘舵主,到其他兄弟处告之。同时,且请方大侠先行一步,速去迎咱们的援军,命他们各点齐火把,分几路冲将过来。我料,敌军追我等甚急,若是忽见几队人马冲至,必然大骇,如此,反而是咱们出口鸟气的绝佳时机。” 熊老猫微有得意,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第717章 定计策 欲败强敌 撤火把 佯退山包 “义父,以你推断,援军何时能到?” 徐浪对于熊老猫的计策,并没立即拍板。 因为,这个诱敌计策的关键点,就在于援军是否能来得及时,能对得上那个接应点。 不然,失去山包这个制高点,他们将无险可守,加上马匹甚少,只怕许多将士都只剩下被斩杀的命运。 “来的都是精骑,速度当不在我的轻功之下,算算时间,应已在五里之外。” 方醉答道。 五里的距离,确实,是个可以设计的距离。而且,他们可以打这个时间差。毕竟,敌军此刻也没有多少骑兵可用了。 “这样,便依熊大哥的计策。只是,还请熊大哥去迎援军,你是军中之人,又是王爷亲卫营的副统领,说起话来,要便利得多。来人,备马!” 徐浪举了举拳头,本已酸软的身子,瞬间似乎又有了力量。 “好!” 熊老猫也不推辞了,提气上了马,飞快离去。 等他一走,徐浪立请刘玉山等到另几个山包上去告知大家。 一切,也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义父,白云掌教,你们不惯马战,且请随兄弟们后撤,我还要去做做戏,冲他们一冲,如此,方才能更诱得他们入瓮!” 徐浪考虑得相对更加成熟,此话之意,是要带一些兄弟,骑上身后那数十匹马,以身为饵,既掩护大家撤退,又借此摆出阻击之态。 当然,既是诱敌,自也不会恋战。 “浪儿,你可是小瞧为父了,为父虽未经多少战阵,可骑马杀敌,绝对也难不倒我呢!” 方醉却心忧徐浪的安危,哪肯先行退去? “哈哈,也算我一个,本真人自问骑术尚可,给我一把长矛,也当能力扫千军!” 他一说罢,白云真人也是豪兴顿生,要陪徐浪一道冲杀。 “勿再迟疑,浪儿,你看,敌军要上来了!” 方醉沉声说道,随着他手指处,果见敌军再次举着火把蜂拥而来。 “好吧,大家都小心些!” 徐浪只好答应,接着,手一挥,命将士们按计划进行撤退。 一时间,许多支火把,纷纷从山包上退下来。这态势,自然令不远处的敌军更加着急,也更加张狂了。打了这么半天,终见敌人支撑不住要逃,那还不能令他们一阵狂喜。 “杀……” 随着喊杀声起,敌军全面追击过来。 而同样的,各个山包上,均有数骑默然静立,一动不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敌军,浑然不为他们震天的喊杀声所动。 “敌近五十步,杀!” 很快,他们却动了,几个山包,虽还不足三百骑,可这一冲而下的气势,也着实令冲在前方的敌军大吃一惊。 还有这样不怕死的? 可这个问题,似乎问起来都是多余的。从白天打到半夜,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群不怕死的敌人,才让他们也不曾得到消停。 “冲上去!” 后排的将官大声下令。 因为是在夜间,又因为白日里箭矢消耗过多,所以,他们一直都只能进行肉搏,要不然,来几轮施射,断不会打得这么辛苦。 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总是有人数上的优势,眼见得这些残兵要逃,且,敌军的主将似乎仍然在此,那必须得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万不可前功尽弃。 第718章 惨呼起 响成一片 马蹄来 震怕三军 最令敌方将领吃惊的是,这剩下的二百来骑敌军,竟如此勇悍。特别是像这么居高临下地冲过来,虽说有点飞蛾扑火的意思,但真正冲到面前时,那强大的冲击力,实在令他们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啊—— 惨呼声,立马响成一片。 冲在最前的敌军,也倒得最快。 从几个山包一齐冲下来的将士们,既怀了必死之心,却也深刻地领会了徐浪的意思。 “杀!” 在带着愤怒的喊杀声中,他们用足了最后的气力,或用枪刺,或用刀劈,或用矛戳,在与敌军前锋相交的那一瞬间,均力求一击而中。 这种战术,是高效的。 而这,也正是因为徐浪命将士们一直将剩余的战马系在后面歇息,才有了这一刻冲锋的保证。 将士们以视死如归的无畏气势,杀进了敌群之中。为了不被敌军分割包围,他们深得骑兵战术的精髓,一击得手后,便很快掉头回跑。 “追!” 敌将自然气极。 只是,双腿总不如马快。 而更气人的是,等他们隔了数十步后,徐浪等又反身杀回来。如此,却令敌军更以为徐浪是在拖延时间,是在为前方撤退的将士们创造机会。 “他们跑不了的,继续追!” 敌将哇哇大叫。 只可惜,他们的骑兵败得更惨,想追上的话,只能靠两条腿。表面上,他们打散了徐浪的队伍,但实际上,也不过是惨胜。至少,他们的骑兵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所余的,不过数十骑,此刻宝贝般地在被一众将官骑着。 但敌将仍是相信,胜利必会属于他们。他们是万不会放过已是强驽之末的敌人的,更何况,还有英王的左膀右臂,徐大将军。 这可是条大鱼,擒杀了他,意义不言而喻。 所以,敌将也是有点上了头。 如此,越追越远,庞大的追击队伍,更是已经无法保持阵形。 约摸是追了三里地后,却只见前面奔逃的敌军忽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只听到震天的马蹄声传来了。 “不好,中计了!” 到了这个时候,敌将们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只是,阵形已拉得不像样子的他们,此际却已是进退两难。进,在敌大队骑兵的冲击下,不过是以卵击石,而要退,前军变后军,也是十分困难的。且,如果没能布起阵来挡一下子,他们将很快被无情地践踏。 “列阵!” 但不管怎么说,退是退不了了,敌将只得临时结阵。 可说是这么说,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那在星光下尤其震耳的马蹄声,密集得尤如在放着绵延不绝的鞭炮。 一时间,许多人的面色都在火光中变得惨白,手里握着兵器,却在微微发抖。 近了,近了! 很快,只见徐浪等分立两旁,一大队骑兵奔涌而来。 “杀!” 这一回,喊杀声便如同敲响了丧门钟一般。 接下来,突前追击的那些敌军,仓促之下列起的阵势,哪里挡得了英王的精骑? 本是稳操胜券的追杀,在此刻瞬间易势,追杀者反而成了被屠杀者。 “跑啊!” 军心在这一声喊出时,便彻底散了。 火把,被扔得满山满野都是。 茫茫黑夜里,纵有星光相照,这一万精骑,仍是让泽州兵们看不清虚实,在惊惶的情绪里,他们很快地支离瓦解。 第719章 终回营 徐浪求罪 且演戏 云铮设谋 天光微亮的时候,徐浪等人,终于来到了桂云铮的大帐中。 “王爷,末将不力,甘受责罚!” 一进帐,满身疲惫的徐浪便向着桂云铮跪下。 “徐将军,怎可怪你?” 毕竟在军中,桂云铮自也不能因私废公,你叫我王爷,我也呼你将军。 说着,桂云铮已是一把扶住徐浪。 这一战,着实是他们自长安出兵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战。但幸好这一路打过来,他们的将士们历经磨练,早已成为了一支英勇无匹的雄师,故而,在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前,他们的表现,足以问心无愧。而正因有徐浪的铁血坚持,也才使他们没有被敌军全部歼灭,也才有了后来援军到来后的势如破竹和砍瓜切菜。 若是双方算上战损,估计敌军的损失还要更大些。 “此次着实是没想到。” 徐浪亦没什么可说的,摇摇头,对于这一天一夜所历经的那一幕幕,深感痛心。 “徐将军,换了我,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且,因为有你不惜性命地拖住敌军,也才保住了许多将士的性命。忘了告诉你,至你回来前,已有近五千将士,赶到了这里。” 桂云铮自然也是痛心的,但事已如此,且,作为最高统帅,他没能料敌于先,说来,也是有责任的。 “真的?!” 这结果,令徐浪不由地一喜。 “那还能有假?呵呵,徐将军,你且先歇息歇息,我会命医官为将士们查看伤势的,伤重的将士,暂回孟州。我想啊,还应该会有打散的将士找到这里的。另外,我已命孟州那边出兵济源,必得让那批该是从泽州过来的敌军,再吃点苦头。” 桂云铮微微一笑。 这一夜,其实他也没有闲着。在派出一万精骑驰援徐浪之后,他又另遣人通知孟州方面,命他们星夜出兵,赶往济源。而他自己,则是一直等着徐浪的消息,直到此刻。 故,桂云铮这一笑后,那眼里的血丝,是更加明显了。 “王爷,你也该歇息歇息了。” 随军而来的王妃马子衿,关切地提醒道。 “呵呵,好,多谢夫人关心。不过,为夫现在还真不能歇息。昨夜的战事,估计不要多会儿,就要传进怀州城里。那曹元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为夫还得要召集将士们,做些安排。” 桂云铮却知道自己肯定还歇息不了,笑着摇了摇头。 实际上,昨夜这一战,开始这一切,都在曹元的算计之中。只不过,曹元也是没想到,泽州方面竟是如此重视,直接拉了全部的兵马过来,企图来全歼徐浪的人马。他的本意,只不过是想让他们从背后来个偷袭,拖住徐浪这一路。 如今这个结果,估计他听到了,一定也是消化不了的。 当然,他自己没费什么力气,便重创了徐浪这一路兵马,算起来,还是计策成功了的。 “来人,速散布消息,便道徐大将军在昨夜一战中,身中流矢,性命危在旦夕,且,全军自后日起,都裹上白巾,以示哀悼之意。” 桂云铮稍作思索,立马发出第一道命令。 “这惑敌之计,王爷,真妙!” 还未离开的徐浪,立马佩服得赞了起来。 “就委屈你几天了,两日的,全军为你发丧,我要在宁侯和曹元面前,唱一出好戏!” 桂云铮微笑道,显然已是成竹于胸。 第720章 遣高手 暗宣意旨 树奠字 假祭将军 果然,泽州兵先胜后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怀州城内。而没过得多久,徐浪危在旦夕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侯爷,如是那徐浪此番被除掉了,哈哈,纵是损失点兵马,也没什么了。至少,徐浪这一路,再不用我等担心。而那英王,更是少了左膀右臂!” 扮成曹元的曹丰,急着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你知道什么?这厮,若是真死了就好,要不然,咱们损失那么多兄弟,就太不值当了。对了,侯爷,您看,是否应派兵出城,去与泽州的兵马会合呢?” 周元对于曹丰的发言是有些反感的,本来,曹元的到来,就令他感到窝火。 “周副帅,还是不宜轻举妄动,须得谨记曹副帅的吩咐呢!嗯,不过,本侯可以派几个高手前去宣谕本侯的意旨,且命他们暂往泽州方向稍退,先且休整休整,补充些兵力,免得那小子反应过来,反倒弄巧成拙,坏了大事。” 在没有曹元的情况下,宁侯自是也得有自己的手段。 不得不说,这样的处置还是对的。 现在,很明显,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泽州兵的战力已然受到了影响,要是再杵在济源附近,说不定就会被反噬一口。而若是还异想天开地打济源甚至孟州的主意,那就真是不自量力了。 所以,先退一步,补充好粮草、兵力,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总之,只要这支兵马不被打掉,那对于桂云铮,还是有点小威胁的。 “好,如此也好。” 周元自然得表示认同。 实际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目前的形势,显然比之前对己方有利。至少,敌方的兵力,已经受到了较严重的折损。只不过,自己的战斗力确实还不够,还不敢像匡人杰那样,拉出城去,打打桂云铮的秋风。 于是,夜幕降临的时候,接到这个任务的木虚子,立马带着水怒、云开,携着宁侯的手谕,悄然地出了城。 这倒暂且不表,英王桂云铮这边,也已按计划地展开了行动。 第二日一早,英王全军均着缟素,且故意在怀州城看得见的地方,树起大大的“奠”字。一时间,哭嚎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我的师弟啊,你,你怎能就丢下师兄了呢?我们师兄弟,还有大仇未报啊!” 同样一袭白衣,白巾裹头的桂云铮,更是哭得颇有几分真切。 他这样的举动,知道内情的几个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这演戏,自然要演得真些,如此,也才能迷惑到敌人。 可是,其他不知情的将官,却是真正地又气又悲。 “王爷,徐将军当日活命之恩,末将一直铭记心中,没想到,这回竟然就这般天人永隔了!王爷,请准末将率前锋攻打怀州!” 率先按捺不住的,是秦天赐。 为了不引起敌人怀疑,桂云铮连他都没有告知。可秦天赐想到当日在夷陵山中时,正因徐浪对他手下留情、赏识有加,也方才有了他的今天,故,一时气极,竟头脑发热起来。 “王爷,我等亦请战!” 秦天赐一带头,其他的一些将领,也是叫了起来。 确实,在大家看来,打了这么久,从没如此窝囊过,再怎么的,也想出这口气。 第721章 哀师弟 云铮作势 乱方寸 天赐忧心 “唉,我师弟不幸殒命,我作为师兄的,岂不比众位兄弟更加痛心,我,我真恨不得马上踏平这怀州城,以解我心头之恨。只是,众位兄弟,我师弟这一死,我军亦受了重创,纵说哀兵必胜,可那宁侯据城固守,我等要破之,又岂是这般容易的?再说,那曹元向来诡计多端,手段高明,极不好对付,我等凭一时之气行事,实在胜算无多。而我桂云铮既为一军之主,自也须得考虑全局,不敢莽撞行事,若是一时按捺不住,岂不是要让更多兄弟无端丧命!” 桂云铮叹了一声,作势抹掉眼泪,沉声说道。 一时间,众将再不作声。 在他们心中,英王自是神一般的存在。自出长安以来,英王运筹帏幄,冲锋陷阵,无不足显人中之龙的风采。为他这样的人卖命,人人都服气得紧。故,听得桂云铮这般一说,众人又稍稍冷静了一下。 徐浪的兵马大部折损,这确实是个不争的事实,如此,他们进攻怀州的兵力,确实已是比之前少了。如果现在不顾一切地发起进攻,只怕会影响到全局,很有可能拿不下最后的胜利。 “唉,那,那,王爷,那我们又该如何做?” 秦天赐跺了下脚,问桂云铮。 “这几日,先与徐将军治丧,之后,等洛阳、孟州的人马到了,再作打算。不过,这几日里,也得做好防备,防止敌军欲趁势来劫营。至于这丧事,一定要大办,要办得热热闹闹的,要让怀州城里人个个都知道。” 桂云铮应道。 这话,也是虚虚实实的。孟州那边,的确是要出兵了,只不过,是另有目标。而洛阳那边,也确实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通知靳八将军发兵三万,速来怀州城外。 至于他说要将丧事办得热闹,却又是另一种打算。 “众位兄弟,敌军见我等受如此重挫,尚敢如此大胆地为徐将军治丧,必然会疑心大起,欲有所行动,可想着我等自出长安以来,几无败绩,他们必然又会有所犹豫。故,我以为,他们既不甘心于我等在此虚张声势,又会担心,这其中有诈,哼!如此,便有好戏上场了。” 桂云铮故意冷哼一声,但如此,却让众将心中一踏实。 原来,英王早将一切都计划好了。这不明摆着,敌军若敢出城打秋风,他们便必会设个套让敌军钻,而敌军若是不敢出城,那也好,正好借此机会休整,且待到援军来。 “王爷,是末将太唐突了,请您责罚!” 秦天赐本就是良将一枚,而今听桂云铮这般一说,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桂云铮的神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他知道桂云铮向来智计百出,绝不会轻易地就乱了方寸,所以,赶紧下跪认错。 “秦将军,我又怎么舍得责罚你呢?你欲为师弟报仇,此正是兄弟之义啊!” 桂云铮自不会计较这些,说完,一挥手,示意他赶紧起身。 “好了,众位兄弟,且回各营,稍后,我自有妙计布达。” 桂云铮心想,这前戏做得也差不多了,下面,就该正儿八经地出场了。 “谨遵王命!” 众将立马下拜领命,尔后,悉数离去。 第722章 闻死讯 侯爷意动 生计策 曹丰夸言 自然,怀城州外的动静,又一次惊到了宁侯。 只是,这一回,因为曹元要施行他的妙计,所以,宁侯的身边,除了周元、曹丰之外,再无可商榷之人。 “真没想到,这徐浪竟就这么死了?!” 宁侯很惊讶,也很有些怀疑。 “嗯,看那架势,倒不像作伪,我军城外细作,已看个清楚,主祭者,确是英王本人。” 周元皱了下眉头,他其实也是拿捏不定。 “本侯实是怀疑这其中有诈呢!” 宁侯吃亏吃多了,摇了摇头,确定不敢相信。 “其实,侯爷,要知此事,不难。以属下之见,莫不如趁他们举丧之际,出一支精兵,先试探试探。若是徐浪果死,敌军心必有所伤,如此,或能收到奇效。而我等,则随之三路齐发,紧蹑其后,若奇袭之兵受挫,则说明敌有预备,我等则赶紧回城。若是奇袭得手,则说明这徐浪是真的去了,而我三路大军,尽可趁势掩杀,将那些贼子赶过孟州去!” 周元不得不启动脑筋,为宁侯献计。 此计,怎么说呢,倒也不算太过冒进。因为,如果试探的兵力遇到敌方埋伏,那说明敌军心并没受到徐浪之死的影响,说明敌军确实是不可轻视的劲敌,至于徐浪死与没死,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而随后再出三路大军,自然是要用来托底的。势头好的话,就将敌军一追到底,打个秋风扫落叶,势头不对的话,就立马前军变后军,有序回城。 那么,只要不出意外,最大的损失,不过是前去袭营的人马。 “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实叫本侯吃不准也!” 宁侯倒也没顾自己的面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嗯,侯爷,您的考虑,不无道理。” 周元亦只得点点头。 “侯爷,只是任他们如此张狂,却真是让人闹心!” 这时,曹丰终于开口了。 他年轻,武功也还不错,只不过,毕竟有些血气方刚,想事情方面,远不及其兄曹元。 “如此,莫不如,曹将军去探个究竟?” 周元抓住机会,马上拿话来激他。 “哼,这有什么?我曹丰不是夸口,徐浪一死,那贼王手下,还真没谁能让我瞧上眼的,侯爷,便请您允准,今夜子时,我自带五千精兵,去闯一闯那龙潭虎穴!” 曹丰一哼,果然上当,立马一拱手,向宁侯请命。 “好,如此便依周副帅之计,曹将军,准你带一万人马,今夜子时出城。” 宁侯想了想,觉得依周元说的,似乎也不会上太大的当,便也就应允了曹丰的请求。 “诺,本将定不负侯爷之命!” 曹丰霍地再次拱手,朗声应道。 “好,那就祝曹将军旗开得胜,你且放心,我和侯爷自会出城为你压阵!” 周元一听,大喜,不过,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太过。 如此,一切,都按周元所说的开始布置。 慢慢地,天色渐黑。 城外,一如白天一般,哀声不断,白幡飘举。而城内的将士们,已经悄做准备,整装待发。 当然,谁都不知道,这次大胆地出袭,究竟会不会达到预想的效果。只不过,在宁侯等的战前渲染之下,将士们倒也个个精神抖擞,急待一战。 第723章 喜敌军 果入算计 笑曹丰 还逞英雄 “果真是胆大包天!” “嘿嘿,王爷神机妙算!” 黑暗里,伏在城外的一小队人马,将悄然出城的曹丰看了个一清二楚。 按原先曹元的设计,曹丰、周元、宁侯各守一门。而曹丰这一路,本是要来防着宣豹的。只不过,因为宣豹已得桂云铮密计,只在城外五里处扎营,且之前假装着攻了几次,故作无计可施的样子,以此来麻痹曹丰。如此,果是让曹丰觉得有机可乘了。 当然,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桂云铮的大营。见宣豹这边一点动静没有,曹丰的心刹那间狂飙到了极致。一到时间,立马带着一万人马,蹑手蹑脚地往桂云铮大营那边赶,还生怕惊动了宣豹。 “速去回报宣将军,只可惜,还是瞧不太真切,不知那带头的敌将是谁,若是曹元自己出了城,嘿嘿!” 这队人马的领头者,迅速下达了命令。 一切,似乎都在英王桂云铮的算计之中。只不过,连桂云铮都没曾料到,先出动的,竟然是曹丰这一路。而实际上,桂云铮目前也确实不清楚,曹元竟是以曹丰来代替自己了,这也是他叫宣豹只可试探性攻城,不可操之过急的原因。 …… 子时末,曹丰顺利地摸到了桂云铮的大营之外。只见,营中仍是灯火通明,只是,营前的守备,显得真有几分松驰。外围虽有小队军士不时巡查,但精神头着实不济,不时打着呵欠。 “哼,果不出我所料,咱们这时候打将进去,必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曹丰见之大喜,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将军,莫不是计哟?” 旁边的一员年岁较长的将官,却老成持重些。 “是计又如何?谁叫他们,竟敢全营为那徐小子治丧?此时,哪个不精疲力尽的?我等一拥而入,管教他们成为我等的刀下之鬼!” 曹丰不以为然。 “将军,仍须小心些。” 老将官仍是提醒着他。 “不管了,都到了这里,还说什么?再说,后面宁侯和周副帅,已经带大军跟来了,便是有计,我曹丰也不惧它!” 曹丰一甩头,说完,便挺枪直冲而出。 他这一冲,其他军士哪敢怠慢? 呼啦啦! 一万将士纷纷抢向桂云铮的大营。 “杀!” 惊天的喊杀声,刺破了这残夜。 果然,似乎真如曹丰预判一样,英王的将士们,真是显得手足无措,一时间,根本就没做什么抵抗,只哭爹喊娘地逃窜。 而这,让曹丰更是杀得性起。 此时不建功,更待何时? 一万将士,很快全部投入在战斗之中。 火光四起,熊熊燃烧的营帐,烧透了半边天。曹丰持枪前冲,果真骁勇无敌,挡者,非伤即逃。零落在地的白幡,和来不及抬走的棺椁,此时全无人在意了。 而远处,拥着王旗在逃的一簇人马,成了曹丰眼中唯一的目标。 “杀啊!兄弟们,抓住英王,我与尔等共享富贵!”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知道以此来鼓动人心。 当然,这确实是个极大的诱惑。 若是一战而擒王,我的天,那似乎可以说,不仅意味着战场形势于此完全逆转,且,他们个个都有可能封侯拜将,最起码,能够得到极好的赏赐。 第724章 起火光 三门齐出 见棺椁 二贼同趋 等曹丰的前锋人马一出动,宁侯果也没有食言,见着桂云铮大营方向火光一起,立命三门齐出,依计行事。只不过,他仍是听了周元的建议,并没有策马疾行,而是队列有序,徐徐推进。 如此,怀州城三门里,各门仅留一万兵马驻守。宁侯出于谨慎考虑,并未随军出城,一切,皆委之周元,命他们三军合一后,全由周元来指挥。 他扶着宝剑,站立在城头之上,遥望着远处的火光,心情不免有几分激荡。 从京师领命出征而来,他是败多胜少,既没能实现靖王的既定战略,更是步步后退,丢师弃地。要不是关系特殊,只怕,这人头都掉了不知多少回了。 故,前次动泽州兵袭徐浪,此次又趁桂云铮全军皆哀之时,大胆袭营,于他来说,感觉上颇觉得是手神来之笔。若是此战能如愿获胜,那从此,他这屡战屡败的侯爷便将能扬眉吐气了。 只是,一切能如他的愿吗? …… 这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注定会改变些什么。 从怀州城里出来的三路大军,一路似乎全无障碍,时不时地,还有前方传来的战报,皆报着曹丰大破敌军,敌军一退再退的消息。这样的消息,令得三路大军的将士们,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生怕功劳全被曹丰一人占了。 而火光,也一直未熄。 “周副帅,而今三路人马俱齐,就由您发号施令了。” 也没用多久,他们这三路大军,还是走到了桂云铮的大营处。 天还未亮,借着火光,周元明显能够看到敌军败退的慌乱。 只是,他仍是没有下令全军提速,去接应曹丰。 地上,有七零八落的敌军的尸体,不远处,本是停放徐浪灵柩的地方,火势尤为猛烈,干燥的棺椁,在火光与浓烟里,散发出特有的香味儿。 “来人,救火!” 周元实在想看看,这棺椁里,究竟是不是徐浪。其实,他并不认识徐浪,徐浪一陈兵济源,他便缩进了怀州城,两人之间,并未照过面。 “待火打灭了,雷兄,你我去看看!” 周元不焦不急,对他来说,只要证实了棺椁中躺的是谁,一切或许都将有答案。而缺指雷震,更是对徐浪恨之有加,有他来看一看,自会明了。 “当然,周副帅。” 雷震自然乐见徐浪身死,赶紧拱手应道。 很快,在众军士的努力扑打下,火势被控制住了。 周元跃下马来,与雷震一同,慢慢地走了过去。 幸亏他们抢得及时,而这棺椁终究还是有点厚,一下两下的,竟然也没烧完。 砰! 雷震运足内力,飞身一脚,将那残破的棺盖踢开。 谜底,似乎就要揭晓了。 二人扶着剑,轻轻走近。 棺中,正沉睡着一员武将,头顶的兜鍪甚新,一身的甲胄也是新的,只是那面目,却有些残破。好几道刀痕,刚刚结痂,其中一道,正从左眼下来,令这武将的脸看起来更显狰狞。 “雷兄,可是那厮?” 周元轻问。 “唉,容我再看看。” 雷震轻叹,显然一时间不能确定。 要知道,他和徐浪交手,还是在前年,又是夜里,总不可能看得太清楚。眼前这人,体形相似,然面目却无法准确判定。故,他不免也为之伤了脑筋。 第725章 辨真假 笑煞雷震 换前后 急倒周元 雷震的吃不准,让周元也犯了难。 如果棺中是徐浪,那说明,人家是真伤心,真伤心之下,疏于防御也是有可能的。但也说不好,也许人家刚好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呢? 而如果不是徐浪,那问题将非常严重。这说明,这就是一个计,一个引蛇出洞的计,一个诱敌深入的毒计。 “我再看看。” 雷震沉思半晌,忽有所悟,说着,又走了过去。 呼! 只见他迅速将那武将的手揪了出来。 “火来!” 随着,他大声喝道。 于是,几支火把立马凑了过去。 火光之下,那武将的手,已略显僵硬,然却经络分明,纤毫可见。 雷震细细打量,眉头微皱,略作沉思。 “哈哈!这等伎俩,也想骗人!” 未几,却听得他仰天大笑,接着,猛地望向周元。 “如何?” 周元惊问。 “此人绝非那小子,那小子年不过二十,又素练大力金刚掌,指掌有茧倒也正常,只不过,此人的茧却多在虎口之处,这明显是长期握刀握枪所致,另,此人的肌肤,虽也甚黑,却眉间皱纹甚深,全不似一二十岁之人的样子。故,雷某敢说,此人,不是他!” 雷震得意地说出答案。 他的答案,自然没错。 “不好,中计了!” 周元立时醒悟。 原来,人家就是在给他们演戏。 “前军变后军,撤!” 他果断地下了撤退的命令,心道,只要退路在,最多就损失个曹丰而已。 “周副帅,那,那曹将军怎么办?” 来自曹元的部下,自然是关心曹丰的,见周元要撤走,这明摆着是要让曹丰自生自灭了,不由急道。 “自求多福吧!” 周元不想做太多解释。 你曹丰要逞能,便由得你去了,现在既然明知中了计,我当然不能陪你一道送死。 说完,周元立即掉转马头。 于是,哗啦啦,三路大军前后位置互换,一时间,实在不亦乐乎。 而唯有曹元的数千名部下,此际却没有随周元返回,而是在一员将军的率领下,离队而去,径去追曹丰。 战事,于此变得诡谲。 一边,是追赶曹丰而去的那数千人马,一边,是骂骂咧咧、张惶失措,要急着赶回怀州城的近十万兵马。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 那数千曹元的部下,是不是会中计而致一去不返,这十万兵马,又是不是能安然回到怀州城。 军心,在瞬间变得浮躁。当听到主帅骤然下令撤离时,许多人已经在私底下议论起来。 “姥姥的,竟然中计了!” “快,快跑!” “他妈的,谁出的这个馊主意!” …… 但不管怎么议论,也已经遏止不住从心头疯长的恐惧。这十万兵马中,大有与英王将士交过手之人,一想到对方的勇悍,心里更是发虚,刚出城时打秋风的想法,再也不复存在了。 “杀!” 哪知,他们的队列还没调整好,化为前军的后军才走不到半里路,无数的火光,竟漫山遍野而来,喊杀声,铺天盖地。 “快,快,列阵!” 仓皇之中,前军将官在大声地下着命令。 嗖嗖…… 只不过,下一秒,是密集的弓弦声十分恐怖地扑来。 噗噗…… 突在最前的军士,在猝不及防下被射倒在地。 “弓箭手!” 将官急着大喊。 第726章 长戟至 人头落地 旧恨起 败将转身 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在此刻,演绎得是那么生动。 随着几轮弓箭射过,无数的精骑在火光中已杀将过来。 “刀盾兵,列阵!” 在敌骑已近己阵之时,将官深知弓箭手已经失去了作用,于是仓促地下令,命刀盾兵列阵相迎。 可是,命令归命令,执行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人心惶惶之下,许多人都吓得心惊胆战,更甚者,连弓都半天拉不开来,还有的,持着刀剑,手却在瑟瑟发抖。 “拿命来!” 仓促结好的阵,在瞬间被敌方如流的铁骑冲垮,当先者,身形高大,手持一杆大戟,黑暗之中,但见寒光连闪,立有人随之倒下。 将官眼见他将到近前,一咬牙,挥起长刀迎上。 唰! 只是,那戟却来得太快,他的长刀方自扬起,那戟已是劈头盖脸,迅猛无匹地从他右肩劈落。 哐啷! 紧接着,在将官惊骇之中,他的右手连着长刀应声落地。 噗! 下一秒,那戟一个变化,直刺入他的胸膛。 仅仅一个照面,这个将官便被持戟之人给斩落马下。 一时间,众将士皆骇然。 “逃啊!” 不知是谁,在惊恐之下,喊出了这一声。 哗啦啦! 本有一两万人打头的前军,立马要作鸟兽散。 而更可恼的是,在他们身后的同袍们,方才回过神来。 恐惧的情绪,像秋天原野里烧起的一片火,迅速在将士们心中蔓延。 于是乎,逃窜之中,被斩杀者固有不少,自相踩踏碰撞致伤致死者亦不知凡几。后面的将官,在此种形势下,已渐有些约束不住。 还没有跑到前方的周元,惊闻前方变故,不禁吓得两腿打颤。 “从东北方向突围!” 稍作冷静之后,他决定不从原路返回。 只是,说来容易,做来难。若不是他的亲卫营死死相护,军正们黑着脸斩杀了几个胡乱逃窜的军士,他们,几乎要被自家人冲乱。 “哪里走,徐浪来也!” 而“屋漏偏遇连阴雨”,正当周元率军突围之际,从他们的后方,又有一支人马袭来,领头者,手持长槊,正高声大喝。 “果然是他!” 借着火光,雷震一眼看出,那来将,正是当日在宫中断他手指的徐浪,一时间不由得心头火起。 “雷兄,今日且饶过他,走!” 周元却不想恋战,现在天色未亮,看这阵势,自己已入了人家的包围之中,若不赶紧突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截指之恨,雷某实难消解!” 雷震咬牙切齿,转身打马就去迎徐浪。 “唉,唉!” 周元连叹两声,此下却也顾不着了,逃命总是要紧的。 此时,因为徐浪这支人马的出现,更是令怀州兵惊慌至极,一时间,哪里组织得起有效的抵抗?只看见,三个一群,五个一组的,纷纷奔逃。 近十万大军,于此,真正的溃不成军。 四面楚歌的味道,在此刻,令这些将士们深刻体尝。 三路大军,本来如果足够镇定,有序地组织防御,边打边退,还是有机会各自突围的。只不过,一边有持戟将军宣豹截住退路,一边又有徐浪如杀神般地猛扑过来,实在令他们有些慌了神。 成百上千的将士,在无情地被收割,不成阵列的他们,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敌军时,早已心惊胆战,战力下降至冰点。 第727章 见宿敌 雷震火起 识身份 徐浪笑来 “徐家小子,纳命来!” 终于,雷震离徐浪仅有数步之遥了。 唰! 但闻一声脆响,徐浪凌空一槊,劈杀了一名将官,再一抬头,几步之外,一有些面熟之人,正向他张牙舞爪。 此人,未着甲胄,只穿一袭深色道袍,在火光之中,面目甚显狰狞,似乎对自己有着莫大的仇恨。 “呵呵,军中何时有了道长?” 徐浪一时没想起雷震,不禁笑道,然后,一杵长槊,止步不动。 此际,他观雷震背后,已空无一人,不禁也为其胆量暗叫了声好。只是,他仍不明白,是谁给了雷震这么大的勇气,竟然在众军士四散逃窜之际,还敢来向自己叫阵。 “小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你雷爷爷!” 雷震见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且目中竟有讥讽之意,不由得更是火起。 “哈哈,你这厮,好没道理,好好的道士不做,敢来这战阵之上逞能!” 徐浪大笑,虽觉对方面熟,却仍是没能想起来。 “呸,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雷震气得要冒烟了。 “好好,且报上你的姓名,我这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徐浪傲然说道。 这时,他的身边,已布满了亲卫,个个望着雷震,甚觉稀奇。 “泰山雷震,你还记得否!?” 雷震只得报出姓名。 这一报,徐浪立时想了起来。 “哈哈,原来,却是靖王的鹰犬,侠义道的败类,泰山四魔的雷小子啊!” 徐浪又大笑两声,话里,故意激怒雷震,先骂他是武林败类,后又将其四杰的名号改成四魔。 “你!” 雷震气极。 此际,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哇哇!” 一声大叫中,雷震离驾跃起,空中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谁还怕你不成?” 徐浪既知是他,料得此事今日难得善了,虽然自己占尽优势,却毕竟素承侠义之道,故并不想倚多取胜,见他此剑气势甚足,剑气激荡,亦不敢太小觑了他。 只不过,他毕竟是一身甲胄,要如雷震般施展轻身功夫,却还是有所妨碍。 眼见雷震一剑将到,他气贯长槊,一招举火烧天,迎了上去。 此亦是大拙若巧、举重若轻的道理,这一槊迎去,不偏不倚,正要抵上雷震的剑锋。而毕竟,槊重剑轻,纵是雷震凌空下击,见他出招如此迅捷,且精准无比地要封死自己下一步的变化,亦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叮! 总算雷震习武有年,内力收发尚能自如,当此之际,剑身微与槊尖一碰,便借力后跃。 但这么一跃,方才的气势,却又弱了几分。 雷震也是没想到,徐浪见招拆招的本领竟如此之高,且内力之深,比之在皇宫时更要高出不少了。 “雷震,我敬你是武林前辈,泰山派是武林大派,如今更是人才凋零,着实可惜!而若不是当日你师父清虚子掌门误入歧途,料来也断不会有今日之境地。你走吧!” 徐浪一槊击退他,正色说道。 于徐浪来说,放一个雷震,并无什么损失。在此等形势下,一个当初的手下败将,实在对他构不成威胁。 “我不走!泰山弟子,可折,不可弯!” 哪知,雷震却脖子一梗,这犟气,又像极了当初在江南刺杀福王时的情形。 第728章 说当时 雷震生愧 斗剑法 徐浪逞威 “据我义父方醉方大侠所言,清虚子掌门临死前,曾寄望泰山派能重归侠义道,也希望侠义道能善待泰山派。只可惜,你们啊,枉费了你们师父的一番苦心。” 徐浪听方醉说起过江南之事,故而再次重提。 实际上,雷震几个离开江南后发生的事,他却是不甚了了。只知道,四虚子自此全部除名,只知道,泰山四杰依旧我行我素,为虎作伥。 不过,他这般一说,雷震却不由地心生愧疚,当日师父身死的那一幕赫然浮现,还有,他们离开江南时做出的那些龌龊卑劣的行为。 只是,毕竟是这条路走得太远,他亦深知,恐怕是回不了头了。 “少废话!” 他也作不出什么有力的辩驳,眼睛一翻,挺剑欲上。 “唉,真是执迷不悟,有污泰山派之名啊!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 徐浪轻声一叹,说着,飞身下马。 长槊,立有亲卫接过,甲衣,也很快除下。 “我们便以江湖规矩,不得有第三人援手,生死各由天命!” 徐浪抽出宝剑,慢慢说道。 “将军,这可如何使得?” 亲卫却有点急了。 明明优势占尽,却要给敌人机会,来什么公平比试,那刀剑可是无眼的,若是伤了或者死了,我的天,他们却无法给英王交代了。 “无妨,死不了。” 徐浪很淡定。 当日好手好脚的雷震他都不怕,此刻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好,你也算是个汉子!” 雷震见此,亦是不由地赞道。 他是想,只要徐浪坚持与他一对一单打独斗,他便有机会一雪前耻。而即便是败了或者死了,他雷震也有脸去见泰山派的列祖列宗,至少,他的身子是挺直了的。 “来吧!便让我再会会你们的泰山剑法!” 徐浪也不再多说,手一抖,寒光一闪,俨然已作出了起手式。 “看剑!” 雷震更不再啰嗦,挺剑就来。 唰唰唰! 一上手,雷震便全是攻势,剑光闪闪之下,将他泰山剑法的气势展现得很足。 而徐浪,仍是稳扎稳打,见招拆招。 本来,以他的追风剑法,绝对能以快打快,不落下风,或者以他的达摩剑法,亦能大开大阖,攻守平衡,不说能在数招之内便让雷震处处受制,但也绝对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经过这么些日子来的战争洗礼,徐浪的剑法,已然脱胎换骨,如同方醉一般,所有的绝世剑法,在他手中,都已似是而非。在采取守势时,他能随机应变,融汇几家剑法之长,时而追风剑式,时而达摩剑法,时而又随心所欲,出一招无名无派的剑法。 这样的徐浪,显然以雷震的能为,只能觉得是无机可乘。于是乎,不到二十招,雷震已是心中骇然,剑势渐弱。 “哈哈,来而不往非礼也!” 此时,大笑声中,剑光暴涨,徐浪忽地剑招一变,立马化守为攻。 叮叮叮…… 好一阵绵密的金铁相击之声,只见,雷震连连变招,身形后退,额头间立冒冷汗。 这小子,竟恁地厉害! 雷震边打边退,招不成招,一时间,被徐浪逼得左右支绌,手忙脚乱。 再精妙的剑法又如何? 这世上,武学的最高境界,总是“无招胜有招”。 第729章 且收剑 义释宿敌 明中计 难惧群英 哐啷! 终究,雷震子再也无法应对徐浪的剑招,被徐浪一剑刺中手腕,手中剑立时落地。 唰! 下一秒,徐浪一剑直指他眉心半寸之处,却是猛地停住,凝劲不发。 “罢了,罢了,你杀了我吧!” 雷震喟然一叹,眼睛闭上。 今日之战,实是自取其辱,不过,他倒也已输得心服口服。 “不,我不杀你,念你虽投靠奸王,然作恶却是不多,我便放你一马,你走吧,回泰山去,我想,会有很多事都值得你去做。” 徐浪摇了摇头,将剑收回。 “唉……” 雷震一声长叹,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徐浪,接着,拱了拱手,却不再上马,而是施展轻功,很快遁去。 “将军,为何不除了他?” 亲卫见徐浪放他走掉,心中仍是不解。 “除他何益?有时候,点到为止,比杀了他,会更有用。希望,泰山派从此之后,能看到一束光吧!” 徐浪摇摇头。 杀一个雷震容易,可泰山这样的名门大派,却实在应该将香火传下去。所以,活一个雷震,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报将军,敌首已从东面突围出去了!” 这时,前面急匆匆地来了一位军士,向徐浪回报。 “呵呵,无妨,穷寇莫追,兄弟们,去会合宣将军!” 徐浪一笑,腾身上马。 “杀!” 众军士赶紧随之继续吼将起来。 …… 且不说徐浪与宣豹如何会合,这边,曹丰一意追击,冲到最前,杀得甚为得意。哪知,追了约四五里路后,却见桂云铮的英王大旗仍是遥遥在望,偏又追之不着。 而此时,回首身后,一万精兵,能跟上他的,最多才过半。且,一个个似乎再无先时的信心,显出了几分疲乏。 “不好,曹将军,我等可能中计了!” 仍是那老将官反应了过来。 他这一提醒,曹丰总算没像之前那般刚愎自用了,不由地一顾仍在暗夜里的四野,除了前方敌方的王旗隐约可见,竟已是一片死寂。追了老半天,原来,是追了个寂寞。而周元的三路大军,也是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曹丰杵枪于地,脑中电转。 多半,自己是中了诱敌深入之计。不用猜,那王旗,不过是一个诱饵。 他又再一回想,一路杀将过来,其实敌军折损极少,一直是在引他过来,他追一阵,人家跑一阵,不时又来个把将官挑衅一下,斗不得两合便转身就跑,实在滑溜得紧。 这般一想,他的心中已有了些悔意。 “退兵!” 冷冷地下令之后,曹丰望着不远处的王旗,心中恨恨不已。 只是,这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唰唰唰…… 就在这数千将士调转方向,欲从原路折回时,离他们百十步外,无数支火把悉数亮起。 “布阵!” 曹丰总算跟在曹元身边有些时日了,当此之际,纵是再有惧意,也知道须得临危不乱。 “曹元,还我兄弟命来!” 蓦地,却有一人大喝着,策马狂奔而来。 曹丰凝目一看,非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为兄长曹元所伤的“小马超”马俊。看来,马俊是把自己当成了兄长曹元。 “樊伯,带兄弟们突围!” 曹丰自知此事难以善了,回头向那老将官说道。 “可是,将军,你怎么办?” 樊伯应是颇为忠义,不免一惊。 第730章 析形势 险至极点 败曹丰 实在轻松 形势,于曹丰来说,危险到了极点。 他很明白,在如今这形势下,敌军既诱他们入彀,便早已有所准备,这区区五六千人马,实在不足以抗衡。 所以,即便是突围,也不是个容易的事。而人家又挑明了要找兄长报仇,自己这个冒牌货,怎么的也不能临阵脱逃,污了兄长的名声。 “快走,能逃出多少,就逃多少!” 说完,曹丰拔起枪,迎了上去。 “手下败将,谁还惧你!” 这一刻,他真把自己当成了曹元,说的话,也是气势十足。 而不远处,桂云铮在众人的拱护下,亦提枪立马,焦急地看着不顾一切冲出去的马俊。 “天赐,老三,且随我去为马将军掠阵,万勿让那厮再伤了他!” 桂云铮亦不知这曹元是曹丰所扮,自是有些焦急,抬缰欲上。 要知道,如今曹丰这几千人,早已落入在他的算计中,只要他一声令下,不用万箭齐发,便是一阵冲锋过去,也必能令其所剩无几。可马俊报仇心切,竟顾不得自身伤势未愈,要去找曹元算账,这,却实在凶险得紧。 “王爷,何须您过去呢!” 一旁,白云真人却抢在前头,疾奔而出。 他这一动,郑八爷和方醉也是不甘寂寞,各展身形跟上。 这一来,桂云铮不得已一挥长枪,命众将士步步逼近,进一步缩小包围圈,从而给予敌军以强大的心理压力。 当! 与此同时,曹丰与马俊终于交上了手。两枪相击之下,冒出了闪亮的火花。 接着,二人枪尖连抖,各刺向对方要害。只不过,二人均枪法精绝,数招之下,均有惊元险,各骇得对方一身冷汗。 这厮怎的没有那日厉害了? 这是马俊在心中的疑问。 那日他与曹元一战,枪法上倒能有来有往,各有攻守,然在内力上,却逊了不少。最终,不到五十合便即败北,且受了不轻的伤。而今日这曹元,气力固大不如前,枪法上亦能寻得见破绽。 难不成,才隔这么几日,他的功夫就下降了许多? 马俊一时间哪想得明白,只顾施展浑身解数,欲早一点刺曹丰于马下。 而曹丰此时,心中连连叫苦之际,也早有了舍命一搏之意。当日看曹元败马俊时,他只觉得马俊也就一般般,但真到自己对敌时,才知道,人家盛名之下,还是无虚的。 “咦,闻说这曹元十分厉害,怎么今日却如此不济?” 才看了几合,郑八爷就纳了闷儿了。 “嗯,师父,我也觉着有些蹊跷。以曹元前时败马将军之能为,断不会是如此局面,且师父又说了,那长白派的邓千秋,可不是一般人物,这曹元,恐怕有问题。” 桂云铮亦是搁了枪,盯着正激斗的二人,淡淡说道。 起初,他还真以为曹丰是曹元本人,心道正好可趁此机会,将其斩杀,以便为凤东山、陈仲和马松等人报仇。 不过,在这“曹元”真正地摆在面前时,他却颇有些疑惑了。以曹元的本事,岂会如此孤军深入?以曹元的本事,又怎么会在自己的手下败将面前,打得只剩招架之功? 他自己是没与曹元交过手的,但马俊的本事,却是清楚的。不管是马上还是马下,马俊在自己的军中,都是顶尖的存在。可即便如此,碰到曹元后,还是毫无办法。 第731章 猛回头 马俊怒问 疾出剑 白云解招 “着!” 随着马俊一声暴喝,曹丰躲闪不及,一枪正中前胸。 接着,马俊猛地跃起,顺势扯出腰刀,竟是要离鞍而起,斩杀曹丰。 “慢着!” 桂云铮一直心存疑惑,眼见得曹丰前胸中枪,避让不开,立时出声阻止。 只是,马俊这一手,来得太过突然,那一刀凌空劈下,几已将曹丰完全罩在刀下。 叮! 说时迟,那时快,与此同时,却见白光一闪,一物劲疾飞去,恰好挡住了马俊这凌厉无匹的一刀。 “嗨!” 马俊大喝一声,竟又反身落到马上。 哐啷! 下一秒,但见一把剑掉落地上。 “谁来阻我?” 马俊回头怒问,目光凶狠。 “马将军,这厮已无力再战,权且押下,本王有话要问他!” 见马俊这般模样,桂云铮立马说道。 而方才出剑之人,非是别人,正是白云真人。他一直持剑在手,一听桂云铮发声,便甩手掷去,以他的功力,虽才使了七八成,却已足够格开马俊的必杀一刀了。 “唉——” 马俊一声轻叹,甚是不甘。 “呵呵,马将军,等本王问完话,自会交与你发落。” 桂云铮一笑,赶紧劝慰他道。 很快,曹丰被谢老三押了过来,只是面色惨白,前胸处仍在汩汩流血,只怕性命堪忧了。 马俊这一枪,确实很厉害。 “你,可是曹元?” 桂云铮冷冷地逼视着曹丰,欲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哼!” 曹丰一咬牙,怒目以视,然而这一哼,更令胸口一阵剧痛。 “王爷,杀了他!” 见曹丰这副模样,谢老三恼了。 “呵呵,你不说,也罢。” 桂云铮心知这样的人,可能也问不出什么,便淡淡一笑,看向已渐入尾声的战场。 此际,樊伯虽受曹丰之命,带着一干死士拼命往外突,然而,在桂云铮的大军列阵有序,缓缓重压的态势下,他们的突围,实在无异于以卵击石。 噗! 这时,回头看到将士一个个倒下,而樊伯也身受重创、摇摇欲坠的曹丰,不禁又急又气,忽地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一阵晕眩,倒在地上。 “王爷,这厮,八成活不了了。” 谢老三上前一探,摇了摇头。 “王爷,且容末将割了他的头,以祭我兄弟在天之灵!” 马俊听得谢老三如此一说,亦赶紧过来向桂云铮请命。 “报,王爷,约一里之外,似有敌军过来!” 桂云铮还未回答他,一军士打马到来。 “还会有敌军?” 桂云铮微微生讶。 按照计划,此刻除了“曹元”这一支人马,其他那三路大军,该已在宣豹和徐浪的夹击之下,这敌军,却不知是何来路? “秦将军,且随我一看!” 桂云铮一提枪,不再多想,立时奔出。 他这一动,秦天赐当然也得跟着他走,于是,便只剩下了倒在地上的曹丰和谢老三几个,留在原地。 合围的将士们,见到桂云铮冲来,立马让开一个口子。 很快,火光照亮处,一队约有一两千人的兵马,正急急向他们冲来。 “旗上一个曹字,呵呵,料来,还是曹元的部下,前来救他们的主子了!” 秦天赐眼睛倒也很利,一下子便看清了这支人马的来路。 如此,似乎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这支人马,或许是徐浪和宣豹没完成夹击之前,从某个口子里钻出来,欲救曹元的。 第732章 遇来敌 宣恩不受 明身份 摇头难平 “秦将军,告诉他们,曹元已被擒,若是他们愿降或是就此离开,本王不伤他们性命,若是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硬要来送死,呵呵,那就告诉他们,我们将士的刀枪,可利得很呢!” 桂云铮扼住马缰,迅速向秦天赐下令。 这支人马,一路奔来,虽有怒火于胸,可毕竟人少力薄,对己方构不成威胁。所以,桂云铮亦并不想大开杀戒,这样忠于主子的将士,杀之实在可惜。 “诺!” 秦天赐应道,他哪能不知道桂云铮的意思? 于是,赶紧纵马上前,在离他们五六十步处,大声地宣谕桂云铮的意旨。 “还我将军!” 哪知,他才一说完,那边领头的一个将官却是毫不领情,边吼着,边扯出弓来,欲要射他。 “尔等真是冥顽不灵!” 秦天赐怒骂道,只好打马就跑。 嗖! 果然,一支箭随后也射将过来,只不过,准头不足,力道一般,秦天赐反手一刀,立将之击落。 “王爷,如是奈何?” 未几,他回到桂云铮身前,问道。 “唉,只是可惜了!” 桂云铮摇了摇头,微微一叹。 如此,再也不用多说了。 那些来救曹丰的将士,正像发疯了般疾冲过,离他们也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杀!” 桂云铮冷冷地说出一个杀字,枪一挺,迎了上去。 “杀!” 主帅一动,跟着他的将士们也不甘落后,齐发一声吼,冲将过去。毕竟,仗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怎么出手呢! 这算是桂云铮实在不多的冲锋陷阵,长枪一如蛟龙出海,一杀过去,便有一敌将被刺翻落马。另一敌将见同袍被杀,立又扑来补位,只是,亦过不得两合,便同样被桂云铮刺于枪下。 再忠勇的将士,再无畏的精神,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都显得有些徒劳。 “如此忠勇之士,怪不得,那曹元能翻江倒海了!” 半炷香后,桂云铮抹掉枪尖的血,由衷地叹道。 无一人投降,无一人退缩,无一人哀嚎。 这支人马,让桂云铮不得不刮目相看。只是,既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便是再多的怜惜,也只能化成对彼此的敬重和成全。 天已微微有些亮了。 四野里,均是呈各种姿态倒在地上的双方军士。那位樊伯,最终是被一枪贯胸,瘫倒在地,白发瞬间被鲜血染红。 这一仗,曹丰算得上全军覆没。除了数百伤兵和数百降兵之外,其他的将士,均告战死。 从战损来看,桂云铮这边仍是要小得多,算起来,应在三四千之内。 “王爷,这厮,竟然不是那曹元!” 从降兵口中得知曹丰的真实身份后,谢老三有些气恼。 “呵呵,便不是曹元又如何?这样的对手,实不该如此轻易地送了性命。” 桂云铮却云淡风轻,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原是他心中早已料到的。以曹元之能,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又怎么可能会败在马俊手中? 只是,这曹元,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这,才是桂云铮心中放之不下的问题。 “马将军怎么样了?” 想到马俊若是知道此曹元非真曹元,只怕会无限恼怒加失望,桂云铮又紧问一句。 “倒是平静许多了,听得这厮并非曹元后,只是叹了叹气,没再说什么。” 谢老三如实回道。 第733章 天色亮 却迎大败 舆图展 竟皱眉头 天,终于是亮了。 在怀州城头站了大半夜的宁侯,实在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狼狈逃回的周元,脸色十分难看,一见宁侯,便跪倒在地,半天不敢说话。 “唉,悔不该不听曹将军之言,才致如此大败,更是丢了曹丰的性命,你说,要叫本侯向曹将军作何交代?” 宁侯轻叹一声,并未多看周元一眼。 这一战,他们的损失实在太重。十万余将士,最终逃回怀州城的,竟然才三万余人。那六七万将士,生死不知,料来,也是凶多吉少,或者是降了敌军。如此,他们又怎么有力再发起反扑?如此,他们还能守得住这怀州城吗? 所以,如今的宁侯,只剩下一招,深沟高垒,坚守不出,毕竟,这兵力实在太寒碜。 “属下,属下实在没想到,那贼王竟是如此诡计多端。” 周元亦只能硬着头皮说。 实际上,在他的心里,真是想骂娘了。按他一贯的风格,敌大军压境,但坚守便是了。因为,按惯例来说,敌若是久攻不下,军心必散,时间一长,多半就会撤军。如此,其围自解也。 “也不是怪你,周副帅,以本侯之见,当下,恐怕再向朝廷要兵,是不太可能了。这边的战报,本侯会遣人向京师急报,本侯亦会向靖王请罪,待有旨传来,便回京师。然未有旨意之前,怀州城,却绝不容许为敌所破。故,周副帅,你治怀州有年,于军民多有恩泽,当此之际,须得开仓放粮,且取出库银,以募集新兵,补昨夜之损。” 宁侯摇摇头,此法,于他来说,是无法之法。 临时募兵,效果如何,谁都不知道。只是,如今兵力折损太过,匡人杰和曹元那边,还未有消息传来,不补充些兵力,他心中实在惶恐。所以,别说什么收复失地了,现在能不能守住,都成了问题。而如是一逃再逃,他宁侯也将会无路可逃。 “唉,亦能如此了。” 周元一叹,自得遵从。 怀州一旦破了,后果是有些严重的。敌一方面可西进晋地,攻入泽州,一方面则从牧野直上,直逼邯郸、真定。如此,京师外围的防御,将又削弱一层。 …… 如此,怀州城内惊惶和热闹并存。一边是将军府大开粮仓,且祭出白花花的银子,在民间募集新兵。一边,是城头的守御,却明显加强了。仅有几万人马,在新兵募集还不到位的情况下,原先的三班轮守,变成了两班换防。 而同时,怀州城东郊,匡人杰已与韦武交战数场,算得上各有胜负。于韦武来说,这算是他出征以来,所遇到的最强对手,竟然能在出城野战上没让自己占到太多便宜。 只不过,更有些不妙的是,桂云铮派来报信的人,终究迟了一步。匡人杰那头,先一步令牧野兵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博浪沙,致使韦虎大军的后防空门大露,且呈包抄之势,向武陟收拢,如此,他们的粮道亦有被截断的危险。 “这个匡人杰,果真诡计多端!” 听得此消息,韦武惊道。 迅速展开舆图,韦武的眉头,不由地紧锁起来。 战事发展的态势,实出他的意料之外。 第734章 巧安排 欲生奇效 明叫阵 待动军心 “今日午后我自率前军佯与匡人杰决战,师弟,你则虚立旗帜,多扎草人于后方,以作惑兵之计。大宝,你须立即出发,径袭博浪沙来犯之敌,务必守住咱们的粮道和退路。另外,我已遣人往商都、开封,着留守的将士严密注意对岸的敌军。” 韦武稍作思索,作出新的安排。 很明显,如桂云铮所料,敌军果有阴谋。匡人杰出城野战,就是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从而阴遣牧野之兵南下,袭击博浪沙,以求截断自己的粮道,且形成对自己的合围。 所以,他这么安排,是表面上装作不知道中了计,还煞有介事地摆出与匡人来决战的架势,而暗地里,却派韦大宝去抵住这股敌人的奇兵,如此,便可保证后退有路。同时,为了防止敌军更大的图谋,他更是提醒对岸商都和开封不多的守军,要严防敌军渡河偷袭。 此,亦是将计就计,亦同匡人杰的计策一般,你固然要牵制我,暗算我,我同样也要牵制你,暗算你。 “师兄,何不再命人去告之英王,请他们分兵武陟,如此,便是匡人杰有再大的阴谋,也不怕他!” 袁达听罢,却说出自己的想法。 “哈哈,袁兄,你是怕了吗?你想,英王三路大军,各有任务在身,又哪里顾得过来?我等这一路杀将过来,见神杀神,遇魔杀魔,又怕过谁来?” 韦大宝一听,却是不然,笑了起来。 “大宝,切记,骄兵必败。” 韦武却冷静得很,立时出言提醒。 “是,是,是小弟狂妄了。” 韦大宝这才有所收敛,脸红了。 “不过,师弟,你或许不知,徐浪将军所部,已中曹元诡计,只怕损失不小,在这般形势下,要请英王相助,却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韦武是从英王来人处知道徐浪的事的,以他的推理和判断,自也断得出徐浪受到了伏击。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桂云铮又巧妙布局,即将大败怀州兵。 “这样吧,还是命人前去温县,跟宣将军说一声吧。” 想了一想,韦武还是听取了袁达的意见,打算派人去跟宣豹联络。 他们的计划,很快便开始施行。 午后,申时中,韦武全身披挂,左边是袁达,右边是花姐,率着他的前军将士,摆开阵势,向匡人杰那边叫起阵来。 “匡将军,久闻你武功盖世,韦某不才,欲向你讨教几招,未知,可肯赏脸乎?” 前几日,韦武只是坐镇中军,并未公然向匡人杰叫板,但今日,他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匡人杰之名,他久已闻之,知其为朝廷里不多的良将,故而,虽今日是佯作决战,以掩护韦大宝的行动,但实际上,亦存着与其一较高下之意。 要知道,两军相敌,主将若是不慎落败,那对于军心,还是有影响的。 这一点,韦武可谓是门儿清得很。 他这指名道姓的一叫阵,果然,令得扎营于东郊之外,背抵城门的匡人杰,未免有些坐不住了。 “这厮竟如此狂妄,敢来向老子叫板?” 匡人杰微怒道。 “匡副帅,他此时叫阵,恐怕有诈,未可轻出啊!且我等背城结阵,本只为牵制住韦武,以为曹副帅的奇袭创造机会,如果副帅您这般上了阵,万一,万一有个闪失……” 一旁的副将,有些担心。 第735章 生怒气 先看人杰 摆道理 再开营门 按照曹元的计划,是要等两军绞杀之际,忽然出奇兵来偷袭韦武的。而之前,他们两军之间虽互有攻守,却都只限于试探性的零星打斗。 这当然,也是计策的一部分。一切,都要装得有模有样。匡人杰自认为,他的表演是天衣无缝的。只不过,他毕竟是历有战功的将军,如此一味虚耗,却不免有些按捺不住。 “老子岂会怕他?” 匡人杰一听副将之言,不由更怒。 作为朝廷的宿将、名将,勇冠三军的匡人杰,到了这个年岁,多少有点居功自傲,不太将一般人放在眼里。前面,曹元补充他的计策时,他虽表面表现得很宽容,但内里却有些小小的忌惮,深觉这曹元恐怕是自己今后在军中最大的对手。而如今,又是被誉为江南第一的大将军韦武来叫阵,好像,他是不该折了自己的面子。 更何况,他们有计在前,本就是要搞得逼真一些,要与韦武来几次硬碰硬的。 “副帅,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副将摇了摇头,再次劝道。 他是跟随匡人杰多年的兄弟,关系非同一般人,深得其信任,亦深知匡人杰的脾性,故,才敢直言相劝。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也只是一方面,你是不知,若我匡人杰不敢应战,便必中了那韦武的诡计,而军中向来视我为柱石,在此时候,我若做了缩头乌龟,哈哈,谁还肯为我效死力?” 匡人杰摆了摆手,说出自己的道理。 “且,曹副帅有这几日功夫,应早已做好布置,我等但管放出信号,他必能及时赶来。” 匡人杰毕竟是有些斤两的,以他的推算,认为曹元的奇兵一定不会让他失望。他们之间,事先已约定了信号,便是一旦两军进入大决战的态势,曹元便突然杀出,来断韦武的后路。 “好,好吧,既如此,来人,为匡副帅备马!” 副将一听,心道,亦是此理。 韦武这一叫阵,你不出,是有损威名,且让军中将士心生不屑,进而动摇军心,你出的话,虽是显得被动,但你敢战,将士们便会对你有信心。毕竟,匡人杰可是战神般的存在呢! 于是,很快,营门大开,匡人杰打马于前,手持八尺长刀,身披亮银宝甲,且系一黑色披风,着实显得威风凛凛。 “韦大将军,老匡来也!” 他这一吼,实如惊天巨雷,果然,颇有效果,一时间,他麾下的将士们均挥舞兵器,随之高喊。 “那便来战!” 韦武亦为他出场的气势暗中一赞,然,两军对阵,他这主帅自也不能堕了自家的士气,于是,同样的运足内力,来了声晴天霹雳。 一个是天生神力,武功强悍,素为朝廷军中顶级悍将,一个,亦同样天赋异禀,且得自名门真传,号称江南第一勇将。 嗞—— 韦武拖动着他同样明晃晃的长刀,迎向匡人杰。匡人杰亦一手提刀,一手握缰,飞奔而来。 这二人的交锋,自将精彩非凡,两方的将士,均伸直了脖子,生怕错过这样惊天动地的一战。 那么,他们二人,究是谁的刀法更好,究是谁的武功更高,究是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呢? 一时间,恐怕两边的将士都不敢轻易地下结论,但无论如何,相信自己的主帅,才是唯一的真理。 第736章 观阵脚 仲则施计 下军令 匡义疑谋 实则,韦武为了挫败来自牧野的敌军,分了近五万兵马与韦大宝。 此番,他过河攻怀州,因商都和开封均是新下之地,故各留了三万兵马驻守,再加之沿路打下的州县,均有兵马留驻,所以,他攻打怀州的实际总兵力,也就十二万左右。 而匡人杰,却是直接拉了十万兵马,来出城野战,以此显示着朝廷兵力的强悍。两军前几日的交锋里,是各有死伤,只不过皆是不成太大规模的战斗,死伤的将士不过一两千而已。 在匡人杰一马当先,冲向韦武的时候,他的副将,一方面在嘱咐亲卫营,随时做好接应的准备,一方面则在打量着敌方的阵营变化。 这位副将,亦不是一般人物,从匡人杰征战多年,其姓许,名仲则,一身武艺亦相当了得,既为匡人杰座下最有勇力的将士之一,更是匡人杰最赖以信任的心腹和谋士。 他放眼看去,但见韦武身后,约有数万敌军将士阵容齐整,弓手在前,刀兵和枪兵随后,其间更有数队精骑隐隐卫护,守得阵脚十分严实。 “固虽固也,却非不可破之。” 他稍加思索,若有所悟。 当然,这主要还是他基于对匡人杰和自己的信心。 “雄骑营,听着,等会儿若是匡副帅胜了,我等须立即掩杀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要将他们的阵势冲得稀巴烂,同时,记住,点火报信!” 他回头一望身后这近万的雄骑营,一时间信心十足。 韦武的精骑,除了亲卫营护在中军外,其他均分列于各队之中,若是他们的雄骑营一阵猛冲过去,应该可以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将极大地降低敌箭阵的威胁。 “若是,匡副帅吃了亏,亲卫营,你们负责速去接应,力保副帅不出闪失,雄骑营,则照旧冲上去,至少,不能让敌军先来冲阵!至于点火报信,依然照旧。” 这个许仲则,虑事还是可以的。 前几日与韦武将士的交锋,令他的信心更多了些,觉得江南将士,亦不过如此,并非不可胜之。 他如此的安排,若匡人杰胜,则想一举击退韦武,再结合曹元的奇袭,让韦武没有好果子吃,若匡人杰败,则至少力保自己阵营不散,甚至,寻机反败为胜。这里他有一个考虑,就是无论如何,都祭出曹元这支奇兵。 因为,匡人杰的担忧,亦是他的担忧。曹元此役,能否功成,他都并不太在乎。 “许将军,敌军容甚壮,怕是不易图之,末将以为,须得慎重才是。” 这时,却有亲卫营统领匡义出言阻之。 “匡统领,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接应好匡副帅,其他的事,不劳操心了。” 许仲则微有些不满,白了匡义一眼。 匡义是匡人杰的族侄,手下亦十分了得,只是智谋不及他而已,二人同为匡人杰的心腹,却素来互相不服,所以,暗里常常较量。 “许将军既如此说,末将便不好说了。” 匡义一时无语,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虽贵为亲卫营统领,但临阵指挥,却非他职责所在。故,气得只能握紧刀,再也不看许仲则,盯着已绞杀到一起的韦武和匡人杰。 气氛,在瞬间变得尤为紧张,所有人的眼睛都已被匡韦的大战吸引了过去。 第737章 刀光闪 骄雄斗力 杀声响 骁敌冲军 这该是韦武出征以来,遇到的最强对手。 人的名,树的影,身为朝廷军中武力值顶流的匡人杰,其刀法势大力沉,出招迅疾,且变化甚多。 当当当! 没有任何可以投机取巧之处,二人时不时地便来一阵硬磕。 足足有近四十合过后,二人仍没有谁占到对方的便宜。 天生神力的匡人杰,配合上顶级的外家功力,与韦武的神功堪堪相敌。 这厮果有些手段! 二人均在心中赞道。 “再吃我一刀!” 匡人杰越打越来兴致,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竟一丝丝疲乏之意都看不到。 说完,但见他猛一夹马腹,又向韦武冲来。 马战不同步战,往往都是交手一合即分。方才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四十合,正各自退开,隔了些距离。 而这距离,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冲刺距离,故,匡人杰打马一冲来,韦武又怎会示弱? 再说,他也不能示弱,后军虚立的旗帜,都是幌子而已,真要他败下阵来,敌军大举掩杀,那后果还真是难料。 “谁还怕你!” 韦武单手提刀,亦冲将过来。 呼! 哪知,就在双方距着有四五步之际,匡人杰竟一按马背,离鞍而起。 唰! 刀光疾闪之下,匡人杰人刀合一,凌空下劈。 要知,以他的身形和力量,这般劈下来,要以力相抵,实是不容易,而他刀势又来得急,此一招,亦出乎了韦武意料之外,一时间,一众将士均心头一骇,很是担心韦武。 这无疑是集匡人杰毕生经验与全部功力的一刀,实有夺天地造化之功,凌厉的刀风,便似带着死亡的气息,在微芒闪闪中,呼啸而来。 花姐的手心,在冒着汗,俏脸更是紧张到了极致。以她这样的高手,自知匡人杰这一刀,实在有些无法阻挡。 袁达亦然,提着长枪,直欲冲将过去。只是,双方毕竟隔得有些距离,真要是韦武有什么闪失,他又哪能来得及呢? 而实际上,这一刀,正是匡人杰精心设计的一刀。他前番频频找韦武力拼,就是要造成一定的假像,以此来迷惑韦武。然后,突出此招,以出奇致胜。 咔! 在双方将士都张大了嘴巴的时候,韦武以刀杵地,竟亦同样是离鞍而起。只不过,他的方向是向后的。这一刀,他同样无法硬撄其锋。 鲜红的血,从马的脖颈处喷涌而出,那匹追随韦武征战多年的宝驹,即使没有了头,仍还是狂奔了十几步,才轰然倒下。 “哈哈,痛快!” 大笑中,匡人杰既佩服韦武的反应,心中的杀气却也更盛。 “威武,威武!” 他身后的将士们,见到他一刀占得上风,更是大声地叫了起来。 唰! 匡人杰得势不饶人,又复一刀逼将过来。 此时,二人均已落在地上。 韦武方才站好,匡人杰的刀,已到近前。 当! 心疼爱马,带着怒气的韦武,强运一口真气,力架匡人杰这一刀。 噔噔! 只是,终究是匡人杰发力在先,这一刀,仍是将他击退了两步。 “欺人太甚!” 韦武此下是更怒了,赶紧气沉丹田,屏息凝神,脚下扎紧。 下一秒,二人各喊一声,又复杀到了一起。 而就在此时,许仲则眼神一凝,右手果断一挥。 “杀!” 亲卫营、雄骑营,立马奔将出去。 第738章 俏花姐 救夫心切 猛将军 伏虎拳刚 “不好,敌军动了!” 袁达方才为韦武惊了一场,又见到敌方精骑突然出动,不禁叫道。 “亲卫营,随我去接应将军!” 花姐心忧丈夫,挺枪便出。 于是,二人带着亲卫营急急冲将过去。而他们身后,各营精骑亦从阵列里奔出,如同数道利箭,去迎敌方的精骑。 一切,都超出了初时的估计。 一切,却也该在预想之中。 精骑营一冲出,弓手们立马齐齐上前,熟练地张弓搭箭。而刀兵、枪兵,亦结成坚盾般的阵势,个个脸上均无惧意。 战前,韦武已经向各级将官宣谕了此役的重要性。只要他们将匡人杰牢牢地钉在东郊,那么,韦大宝的阻击才会更加顺利。而只要韦大宝击溃博浪沙的敌军,那么,他们阵线才会更加牢固,他们的进退,才有空间。同时,只要宣豹那边腾出手来,及时地给予己方支援,那他们的压力将得到缓解,且极有可能,将战局重新改写,真正地成为一场大决战。 所以,即使韦武与匡人杰的单挑稍见不利,他麾下的将士们却仍是能从容不迫地准备迎敌。 噗噗…… 刀枪入骨的声音,在这个午后,衬出了别样的惨烈。 匡义所带的亲卫营,一马当先,直奔韦武。他们的战术是明朗的,就是出其不意,一面接应匡人杰,一面寻机拿下韦武。 当当! 脆响中,匡人杰与韦武又硬拼了两刀。 其时,二人均感手臂有些酸麻,如此硬打硬碰之下,纵是功力再深厚,也自然会有些反应。 “弃刀吧!” 匡人杰呼呼两刀,仍是一意强攻。 “就凭你?!” 韦武横刀一扫,怒喝道。 嗖! 这时,却有一箭极速飞来。 叮! 韦武刀势用老,加之长刀笨重,又身着甲衣,一时不及抽回,只得身子一矮,竟以顶上兜鍪挡了下来。只不过,如此一挡,兜鍪顶上的红缨却被一箭射断。 “还不降!?” 匡人杰得势不饶人,一刀下劈,意趁韦武抽刀不及之际,击落他的长刀。 而那突如其来的一箭,却是匡义射来,他正是要为匡人杰创造更好的降伏韦武的机会。 “来而不往非礼也!” 厉叱声中,花姐长枪一抖,竟是直掷过来。 叮! 仍是一声脆响,枪尖正好精准地撞到匡人杰的刀身上。 如此一撞,匡人杰的刀便劈了个空,正好劈在韦武身前,劈到了一块隐在土里的石头上,一刹间火花飞溅。 呼! 但好个匡人杰,此刀虽未劈中,却竟能在与石头相碰后,又起变化。 只见他顺势往前一跃,弃刀用拳,连环打出。 而韦武的刀方才抽回,便见匡人杰拳到眼前。来不及多加思索,韦武猛吸一口真气,再次以刀杵地,腾身跃起。 “你要用拳,便用拳!” 怒喝声中,韦武凌空下击,伏虎拳,同样刚猛无匹。 砰砰! 匡人杰随机应变,一招举火烧天,双拳高举,迎上韦武的伏虎拳。 只不过,这两拳,却是匡人杰吃了点小亏,毕竟韦武在上,他在下,在韦武两拳猛击下,他不由地膝盖微曲,小退两步。 “杀!” 而就在此时,匡义已赶到匡人杰身边,一声大喝,飞身一枪,径刺韦武。 “凭你也想来打秋风?” 韦武怒道,劈手一抓,竟不闪不避,欲抓住匡义的枪尖。 “安可如此!?” 不过,却见匡人杰早先一步,反手抓住匡义的枪身,猛地一抖,竟是将匡义震退。 第739章 号箭响 突生变故 旗帜折 忽见敌军 原来,匡人杰与韦武打斗多时,心中已生赞赏之意。他虽知今日要擒杀韦武,必然不易,却也不希望假他人之手,或说以其他不光明的手段来获胜。 故,他一把扯退匡义,倒也显得有几分光明磊落。 然而,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下一秒,花姐与袁达齐齐杀到,双方的亲卫营,已经激烈交火。而在许仲则的指挥下,匡人杰的雄骑营,也已先一步越过二人,如洪流一般,冲向韦武的大阵,双方的骑兵,亦是很快地交上了手。 然亦如许仲则所料,分散开的敌军精骑,显然彼此之间,有了一定的间隙,而这间隙,正是他们的雄骑营,能迅疾冲近韦武军大阵的机会。 嗖嗖! 此时,忽地但见空中出现了无数支号箭,随着连声的爆裂声响起,一支支号箭四散裂开。 这是何故? 韦武心中一惊。 很显然,若有号箭,必代表敌军另有布置。难道,自己这番主动出击,竟还会中了敌军的诡计? 此际,他已骑上了亲卫牵来的战马,在花姐和袁达的卫护下,且战且退。而匡人杰,则仍是在驱兵追击,只不过,有了亲卫营的阻击,他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韦武向身后大营撤退。 一场混战,于此爆发。 匡人杰的雄骑营冒着迎面而来的箭,在扔下了许多具尸体后,终于撞进了刀盾手和枪兵组成的坚阵中。 啊啊…… 一阵阵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其间,有被拖下马的雄骑营将士,亦有更多被雄骑营的战马踏死或被砍死的韦武的将士们。 虽说韦武的精骑分散开了,但每一股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这也其实减轻了雄骑营的破坏力。而眼见得韦武的将士们在付出较大代价,便要将闯入阵来的雄骑营斩杀多半之时,匡人杰已经拍马赶来,他身后,是乌压压一片狂喊而来的步卒将士。 真正的决战,于此再无回转余地。 “不好了,后方有敌!” 就在韦武奋力杀敌之际,却有军士拍马来报。 韦武赶紧回头,猛一望去,只见后军已是一片混乱,那些虚立的旗帜,正纷纷折断,显然,有另一股敌军,抄了自己的后路。如此,他的苦心布置,显然起不了作用。 更恼火的是,在匡人杰的全面逼近之下,整个队伍已然无法再保持阵形。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都陷入在了一片混战之中。 “师兄,撤吧!” 袁达在怒斩了一名敌将之后,向韦武喊道。 作为亲卫营统领,他一直保持阵形不乱,让亲卫营紧紧地护着韦武。只是,这又能保持多久呢?身边的兄弟,已经一个个地在倒下,粗略估算,至少去了三分之一。 “罢了,速传令全军,撤!” 韦武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些,如果这么打下去,必是全军覆没之局。而今日的失利,已然难以挽回。宣豹赶不过来,韦大宝那边也是战事不明,且后军,已有敌军袭来,再不走,真就危险了。 很快,鸣锣声,在瞬间响起。 “师兄,我来断后!” 此时,袁达又主动请缨,说完,已是带着一些将士,强横地将来敌阻在身前。 “走!” 韦武大喝一声,拖起刀,便向外撤,一双虎目,在此际,已然悄然含泪。 第740章 破后军 忽现悍将 守尊严 径迎狂徒 袭破韦武后军的,正是曹元。 韦武在后军弄的一切动作,他早在暗中看得清楚。当匡人杰这边发出号箭时,他立马带着两万精兵冲了出来。 不过四五千的后军,立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给打得阵脚大乱。而由于韦武的前军根本抽不出人手来帮忙,于是,在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这些后军将士,几乎个个战死。 “江南第一,不过如此!” 一如杀神般的曹元,看着周遭这七零八落的敌军尸体,淡淡说道。 “曹副帅,敌军要撤!” 这时,一军士急急来报。 这一切,其实亦已落在曹元眼里。 于是,抬头望了望天色,曹元长枪一指。 “冲过去,务要在天黑之前,截住韦武!” 一切,都在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他这支奇兵,本来就是要来个出其不意,寻机将韦武斩首的。 此际,韦武可以撤退的方向,一是往温县宣豹那边靠,一是往博浪沙那边走,一是突围往黄河边走。 所以,曹元是想在极短时间里,堵住这三条路。而以他的判断,韦武极有可能是要往博浪沙走。先时韦大宝带兵去博浪沙,早已被曹元瞧在眼里,只不过,一是兵力有限,二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他就任由韦大宝去了博浪沙。 如此,博浪沙对于韦武来说,是比较安全的。而以韦武的忠义,他怎么着,也得顾着自家的兄弟。所以,曹元认为,韦武大概率要往博浪沙方向撤退。 若能擒杀韦武,必会使江南震动,必会影响当下的战局,也必能让朝廷多缓一口气。 …… 天色,在渐渐变暗,残阳如血,厮杀之声,却一直未绝。 “你这厮,倒也是条汉子,若肯归降朝廷,匡某必保你不死!” 负责断后的袁达,终于没能脱得了身,此刻,已被匡人杰的将士层层围住,而他身边,仅存着不到二十名亲卫。 他们个个都一脸血污,身上的衣衫也已残破不堪,手中的刀剑,多以卷刃。 然而,他们仍是紧握兵器,目视着一层层逼上来的敌军,目光中全无畏惧。 “呸,我江南将士,岂有投降之理?有本事,过来一战!” 袁达厉喝道,手中剑更是一扬。 他的坐骑,已经被敌军刺死,他的长枪,也已折断,但他的剑,却仍然射出夺目的寒光。 “可惜,可惜。” 匡人杰轻声叹道,知道像袁达这样的人,绝对是“宁折不愿弯”的。 “且让我来给他个痛快!” 这时,匡义却已按捺不住,说着,已腾身跃入场中。 “杀!” 随着袁达吼出震天的杀声,亲卫们如同疯虎一般,向外扑去。 匡义的刀,形制似常规的柳叶刀,只是刀背更厚些,这说明,他的臂力必然不错,刀背加厚,劈砍起来威力将会增加不少。所以,袁达断定,他的刀法,必走刚猛一路。 于此生死之际,袁达早已将一切都置之度外,于他来说,只要师兄能撕开口子,日后,便能卷土重来。而他,作为师弟,也作为亲卫营统领,才能说死得其所了。 剑光闪动,袁达猱身迎上,管你是什么路子,我自要捍卫起自己的尊严。 于是,又一场无比惨烈的搏杀,在天地间,写下惊心动魄的一笔。 第741章 杀声中 壮士就义 夜色下 英雄突围 匡义的刀法,果真走的是刚猛一路,他一上来,便是一顿劈砍,令得久战之后内力耗损严重的袁达,只能是疲于应付,而很难反守为攻。 随着身边的亲卫一个个倒下,袁达知道,属于自己的悲壮时刻,只怕也要来临了。 “杀!” 蓦地,他不管不顾,迎着匡义的刀,大喝一声。 咔! 在匡义惊异之中,袁达竟以左肩硬受了匡义一刀,这一刀,入骨甚深,一时难拔。 而同时,袁达忽地反手出剑,自下而上,在匡义拔刀未出之际,撩破了匡义的小腹。 这一变化,实出所有人的意料。原来,这却是袁达心知必死,故而拼命受匡义一刀,却忍着剧痛,拼死给了匡义一剑。 而这一剑,角度刁钻,手法独特,竟将匡义从下阴至上腹部,均被挑破,更厉害的是,袁达一剑得手,又复和身扑上,硬是在匡义拔刀未出之前,将他扑倒在地。 “快救匡统领!” 离着有些距离的匡人杰不由得大惊,他亦没曾想到,袁达竟有如此烈性,这不是明摆着即使自己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 噗噗…… 很快,几枝长枪齐齐从袁达后背刺入。 再厉害的角色,经受这样的重创,又哪里能保得住命来? 用力地翻开袁达的身子,许仲则将手指放在他鼻孔处一探,却发现他早已气绝。 而他身下的匡义,此时也是上气难接下气,性命垂危。肚子上,那剑已然被袁达压进了身体,而袁达临死的一扑,更是以伏虎拳劲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副帅,不行了。” 许仲则站起身来,向匡人杰摇了摇头。 纵是平日与匡义不对付,此刻他的心里也没多少欢喜。因为这样的损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来人,送匡统领回营!” 匡人杰虎目含泪,却仍然语调沉稳。 “追!” 接着,他又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被击散的韦武大军,正四散逃窜,他的将士们,仍在穷追不舍。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将江南大军予以重创的好机会。作为一名能征惯战的骁将,匡人杰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更何况,匡义的仇,不能不报。 实际上,这场大战,匡人杰虽似击溃了韦武,然自己的战损也是不小的,初步估算,已近三万,而韦武这边,七万大军,战场上成仁的有近四万多,突围出去的还有两万多。 …… 这一追,直至夜深。 而那边,果如曹元所料,拼死杀出重围的韦武,带着不到五千人的队伍,确实向博浪沙而去。 只是,在全军奔至一处隘口时,火把却忽地自四面扬起。 “莫非是天要亡我韦武?” 杀得一身是血的韦武不禁大惊。 这四处的火光,明摆着是说明自己已进入了敌军的埋伏圈。前方的隘口,一条九尺来宽的大道,正中间,是一彪人马,正以逸待劳,而两边约数十丈的山头,无数的火光中,必有弓手正居高临下。 至于后方,敌军的追杀,也不过在一里之外。 “武哥,不可气馁!只要冲将出去,我们便终将能杀得回来!” 当此之际,同样一身是血的花姐,却无比地坚强和镇定。 “好,哈哈,韦武有妻如此,此生无憾!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留得下咱们!” 韦武心中一愧,即而又豪兴大起,猛地一杵长刀。 第742章 隘口紧 敌军正守 响声急 利箭如麻 “儿郎们,若有能生擒韦武者,赏千金,斩杀韦武者,赏百金!” 曹元提枪勒马,立与隘口正中,运足内力,向四周喊道。 “杀杀杀!” 回应他的,是震天的喊杀声。 这无疑能证明,现在的曹元,在将士之中的威望有多高了。 “呵呵,想拿我韦武的人头,没那么容易!” 韦武一听,也不能示弱,潜运内力,立马回怼。 “呔,江南的兄弟们,你们何苦要跟着送死呢?若是你们献上韦武的人头,哈哈,同样,荣华富贵不少你们分毫!” 曹元仍还没有立即动武的意思,试图说动韦武的将士。 “呸!呸!……” 只不过,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唾骂声。 “呵呵,既是如此,韦大将军,请恕曹某手下无情了!” 曹元其实早知会是这个结果,到此,淡淡一笑,将手一挥。 嗖…… 但闻弓弦声响起,密密麻麻的箭,从四处射将下来。 “冲!” 当此之时,韦武自知再无退路,长刀舞起,当先冲去。 叮叮…… 无数支箭在将士们的刀枪舞动下,被击了开去。 啊,啊…… 同样,亦有不少将士中箭倒地。 然,众将士均心怀一念,知道此际有进无退,唯有冲破曹元把守的隘口,方可有一线生机。 这不到一百步的距离,对大家来说,却是比千里万里都难行。虽是黑暗之中,但在火把的照耀下,来自山头的箭,仍是有一定的准头。所以,在韦武被一箭擦过脸颊,终于离以逸待劳的曹元仅十步不到时,随他冲来的将士,已是死伤了近千人。 “来吧!” 曹元大喝一声,挺枪就出。 他自立于隘口之间,确有千军万马难过的气势,这一喝过后,身后的将士们亦随之杀出。 到这个时候,弓手们只得停止放箭,除隘口两边的弓手仍留在原地外,其他处的将士则是纷纷杀了下来。 总兵力上,曹元一万大几,韦武的残兵,不到四千,这实在是势不均力不敌的一战。 叮! 韦武的刀,迎上了曹元的枪。 这第一下的碰撞,两人俱未出全力。但韦武一路杀敌,耗力甚剧,此际不过仅有六七成在身而已。 故,曹元一枪试探下,已查出韦武内力受损,自问其胜算更多。 唰! 韦武亦知曹元是个劲敌,更感觉到此人功力深厚,不下之前的匡人杰,且颇有源源不断之意。故,生死当前,不再多想,猛地挥刀劈来。 此时,因为双方已进入混战之中,故二人亦已短兵相接,无法像在平野之中,一合不中便退开,所以,你刀我枪,皆已难守成法,在近距离下,反而于双方都是掣肘。 马头并着马头,二人的刀枪均有些长,这你来我往的,招招夺命,可以说,生死都在毫厘之间。 然而,曹元麾下,勇将却是不多。韦武虽为他所牵制,其他人却没人能挡住花姐。 花姐随韦武身后杀来,一枪便贯穿一将前胸,不等其他人涌上,更是扯剑疾斩,连杀数人。她这么一展神威,其他将士亦十分振奋,一接仗后,同样悍勇得紧,竟很快便杀得敌军步步后退。 只不过,曹元在这隘口部署了足有五千精兵,一时间,又哪里杀得透呢? 第743章 显本事 一枪疾刺 救夫君 双剑联攻 啪! 但听一声脆响,曹元忽地一枪力压住韦武的刀身。 接着,强劲的内力喷涌而来。 韦武自知此际内力已不及对方,哪敢再与之僵持,只得慌忙撒手,却又迅疾以一个极为巧妙的身法,竟自从鞍中脱开,一跃向后,躲开了曹元的下一击。 “好本事!” 曹元亦为之赞道。 唰! 但话音未落,他亦离鞍而起,长枪又如毒蛇吐信般,径刺向韦武。 这一枪,来势亦疾,韦武方才跃开,落地时反手一掌,正拍翻一名欲来偷袭的小兵,眼见枪尖已到胸前,也不及做太多动作,条件反射般地微微一侧,竟在间不容发之际,任曹元这一枪从腋下穿过。 “嗨!” 接着,韦武大喝一声,运足内力,猛地一挟,欲将曹元的枪夹住,不使其再生出别的变化。 果然,任曹元内力深厚,也是没法一下抽出。 “好!吃我一刀!” 曹元干脆收劲,霍地拔出刀来。 对他而言,困住韦武,便是胜利。而对韦武来说,要想冲出隘口,就必须能过了曹元这一关。可显然,这一关,十分难过。 剑,亦迅速扯了出来。 二人一落下地来,俱已不再用长兵器,一刀一剑,恰也有足够的空间施展。 “来吧!” 韦武再不多说,一剑骤起,刺向曹元。 他的功夫,已得盘陀大师真传,以拳法为最,剑法稍弱。一般来说,他都用不上这把剑,但此际,短兵相接,再不擅长,也得迎难而上。 唰! 曹元亦神色一凝,挥刀迎来。 叮! 刀剑立时相交,溅出几点火花来。 二人一触即退,却也不再言语,立即又猱身扑向对方。 到了这种地步,二人下手之间,更无相留之意。故,每一招对拆,都极其凶险。而韦武毕竟用剑非其所长,不到三十招,便迭遇险情,险被曹元所伤。 至于曹元这边,本来觉得韦武功力已逊于他,获胜至少有八成把握,哪知道,在韦武完全以命相搏之后,他反而多少有点受到了约束。饶是他长白派的刀法出神入化,屡得先机,竟都被韦武化开。 “韦将军,弃剑吧!” 曹元复又凝神,连环几刀,径袭韦武的要害部位。 “休想!” 韦武简短回答,剑花连抖,又一次抵住了曹元的刀。 “武哥,何须跟他废话!” 这时,花姐心忧丈夫,竟复又折回,话音一落,一剑径刺曹元。 要知道,她的剑法却并不逊于韦武,这一剑的精妙,立时叫曹元吃了一惊。他是完全没想到,一个女流之辈,竟也有如此功夫。 叮! 曹元不及多想,迅速回应,刀剑再次相碰。 好内力! 曹元心中暗赞,对于眼前这女子,更是不敢小视了。 而花姐这么一来,韦武自是精神一振,夫妻俩相视一笑,双双出剑。 他俩的剑法配合,虽比不上方醉和梅若雪般天衣无缝,但毕竟都是江湖顶流高手,一加一,总是大于二的。 唰唰…… 数剑之下,曹元被逼得连退数步,竟是无法一时间反守为攻。 嗞啦! 又斗数招,曹元只觉得胳膊一凉,一股血瞬时迸了出来。 “气煞我也!” 然而这血的刺激,却令曹元怒气大起,大喝声中,刀法忽变。 第744章 金光闪 曹元受阻 飞箭来 韦武中招 胳膊上的伤,其实并不太重,不过,被划出一道口子,却实在令曹元火起。 刀光连闪之下,他似乎放开了一切,竟在数招之下,将韦武夫妇的剑招给封得处处受制。 毕竟,他气力远比韦武夫妇要长,又不像他们夫妇俩经过数场剧斗,耗损极严重,所以,一旦不管不顾之后,反而又扳回了攻势。 “走!” 花姐甚为机灵,抽空往身后一瞥,但见两军混战之中,他们的一部分将士,正要冲开一个口子,心知,此时不逃,可能就再难逃脱,于是,立向韦武轻呼一声。 夫妇二人,本就默契甚好,韦武一听,猛地连刺几剑,拼死抵住曹元的刀,而花姐则反身后跃,忽地还剑入鞘,双手连抖。 嗖嗖! 金光闪闪中,数支梅花针射向了曹元。 韦武闻声一个翻滚,刚好让出空间,任梅花针全向曹元打去。 而曹元经得这么一阻,已与二人隔得数步。 呼! 二人见此,再不敢恋战,暗提真气,身法疾起,剑光闪闪中,向隘口杀去。 “想逃!” 曹元不由大怒,亦是腾起身形,向二人急追。 哪知,眼见得要追上二人,忽地,几名将士却转头过来,不管不顾地便要来阻住他。 而等他费了一番功夫,将这几名将士打翻,韦武夫妇已然裹着一团剑光,冲开了一条口子。 “勿得让他们逃了!” 曹元运劲大喝。 只是,一出虎口的韦武夫妇及数名当先的将士,眼见希望就在眼前,更是越战越勇。而因为双方混战在一起,那隘口两侧的弓手,也只能是干着急。 呼呼! 曹元情急之下,骏足疾点,在一众将士头顶踩过。 “休伤我大哥!” 谁知,等他冲到隘口,离韦武不过三四十步时,却见前方火光闪动,似有大队人马正自奔来,而当先一人,正挥刀大喝。 “列阵,御敌!” 曹元总非一般将材,立即一挥刀,止住欲上前追赶的军士。 他这一下令,两侧的弓手立马转向那队人马到来的地方,而刚才在隘口激战的这数千将士,也赶紧列起阵来。 嗖! 此时,却又听得一声弦响。 原来,还是曹元心有不忿,拉起强弓,径射向正逃近那队人马的韦武后心。 这一箭,实不下于当初唐虎射杀褚云志的那一箭,力大势疾,一如流星般,竟越过数名军士的头顶,正中韦武的右背。 扑通! 韦武但闻得弓弦声来,却哪来得及回头,欲有反应时,已是被这一箭射中,自是再也坚持不住,扑倒在地。 “大哥!” 来者一声惊呼,飞身跃来。 “武哥!” 同时,先一步的花姐亦转过身来,扶住韦武。 “兄弟们,杀了这帮狗杂碎!” 来者,正是韦大宝,见得韦武受伤倒地,且面如白纸,显见得受伤颇重,不由得大怒。 “慢,慢,慢,撤,撤!” 哪知,却见韦武勉强地挥动手指,阻止着他。 “撤,听你大哥的,先救你大哥要紧!” 花姐一咬牙,自知今日之仇恐怕难以报了,先救得夫君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前军变后军,撤!” 韦大宝亦非太莽撞之徒,自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现在连大哥韦武都落得如此下场,不用想,后果绝对很严重,当务之急,确实不宜恋战,且应趁敌虚实不明之际,迅速撤退,以作后图。 第745章 走韦武 终获全胜 惊王府 急作磋商 “算这厮走运!若是此番死了,倒可留得全尸!” 见韦大宝进退有序,曹元亦不再强恃其勇,遥指着韦大宝撤去的方向,微微叹道。 方才那一箭,用足了他十成功力,若是一般人,早已利箭穿胸而亡。然而对于韦武,曹元还是有些保留的,不敢轻言他中箭必死。 不过,不管怎么样,经此一役,江南将士必大大受挫,最临近北地的,就只剩方盛一支,于朝廷来说,实是大大的利好消息。 而一旦韦武身死,那恐怕对于江南来说,更是极大的噩耗,一时间,谁又能替代韦武继续后面的北伐呢? 当然,即使韦武没有死,短时间之内,恐怕也无力再向北进,如此,收复失地,将轻而易举了。 “副帅,怎不追上去?” 这时,一将官眼见韦武等被救走,不解地问道。 “穷寇莫追,更何况,人家的兵力,远多于我们,若是贸然追击,只怕得不偿失。” 曹元摇了摇头。 兵力差距是很明显的事实,而韦大宝进退有据,根本就没给自己太多机会,他固是勇武无匹,却也不会轻易去冒险。还有就是,夜实在太深,将士们打了这么久,早已疲乏不堪。以这样的状态,想跟别人的哀兵去对仗,赢面绝对不大。 “来人,速清理死伤将士,回营!” 于是,不再多言,曹元折身而走。 这一仗打下来,韦武大军七万,死伤大半,最终陆续逃出来会合的,不到两万人。而匡人杰和曹元这边,虽打了胜仗,却无疑也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折损了近五万人。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仗,对于朝廷军队来说,绝对算得上有战以来最大的成果。 这边韦武被韦大宝救走后,为防敌军继续追击,以致再次陷入夹击之中,选择了退返商都的战略转移。韦武伤势甚重,数日未醒,一应事务,皆由韦大宝自理。如此,江南将士,首次严重受挫。先是在开封折了马鲁,接着又在武陟一战中伤了关一鸣,而今又重挫韦武,确实,一时间只能死守开封和商都一线,而不敢轻易过河了。 当然,听闻韦武大军战败后,江南福王府为之大为震动,经福王与范尊等一众文武紧急磋商,于两日后,即由世子丹留守江南,负责一应事务,而福王则御驾亲征,力求一挽狂澜。此行,福王起兵十五万,号称三十万,同时,又急命长沙郡的凌越大将军火速率兵北上,由鄂州过江,径赴开封。 顺插一句,鄂州大将军陈肃,与明珠郡主,却果是没有向桂云铮输诚,或许是认为江南福王更有得天下的机会,最终选择投于福王了。 如此情况下,刚打下随州的林之靖,亦只能徒呼奈何,只得按桂云铮所嘱,将一应事务交予韦大用和李子玉后,迅速北上,赶往怀州。 而实际上,形势并没有坏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此一役,匡人杰和曹元虽然阴谋得逞,但另一头,宁侯和周元却同样中了桂云铮之计,元气为之大伤。 故而,本想回怀州城报捷的曹元和匡人杰,一听到这个坏消息时,直接气得哇哇大叫。更令曹元气恼的是,他的三弟曹丰,竟然折于敌手。 第746章 气曹元 终定结果 走武陟 又作新谋 “侯爷,元走前再三叮嘱,尔等但须据城固守,绝勿轻出便可,为何,为何???” 一进怀州将军府,曹元便有些遏止不住了。余下的话,不说大家也都知道。 “这,这……” 宁侯一时为之语塞,他其实也没搞明白,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了,竟然就同意了周元和曹丰的计划。 “曹副帅,请您自重!” 可一旁的周元却有些没忍住,冷冷地来提醒着曹元,意思他如此质问,多少于礼不合。 “自重?哼!我且问你,你周大将军亦不是庸将一个,为何却要让我三弟去打先锋?明知是计,为何又不去救他!?你这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曹元怒目以视,连声质问,此时,他捋清事情脉络后,不免心头火起。 他这一问,周元的脸色是半红半白,一时语塞。 当时他和宁侯的计议,本就有舍卒保帅之意,你曹丰不知天高地厚,那祸福由你自行承担。只是,这话,又怎么能说出来?而且,他也不敢将这个责任推给宁侯。 可曹元岂是蠢笨之人? 个中关窍,自是一想即知,可毕竟他还是吃着朝廷的饭,此事说来,主要责任还是在于三弟曹丰太过狂妄自大,不听自己的告诫,才以致这样的结果。 “曹副帅休怒,令弟英年早夭,着实令人叹息,不过,换了你我,在那样的情势下,恐怕亦只能保存实力,尽快突围,以免全军覆没,且不慎丢了怀州啊!若真是那样,你想想,你我在东郊这一战,恐怕也将无此一胜啊!” 这时,匡人杰也已渐渐平静,赶紧出言劝慰。 这样的结果,对于刚打胜仗的二人,确实有些难以接受。可匡人杰心里也明白,在战场上,总有人会被当成弃子,折了的曹丰,甚至当时的曹元,都一样。只不过,这话,他同样也没法说。 “匡副帅说得有理,曹副帅,一切,只怪本侯太过轻率,唉,令弟之死,其责在我,本侯在此向您赔罪了!” 怕这事弄得无法收场,宁侯眼珠一转,脸色颇显愧疚。 而他这一开口,曹元自也只能硬咽下心中的恶气,默默地退在一旁,再不多话。 “好了,众位兄弟,此番与敌军交战,我方固兵力折损不少,然也重创了敌军,既将徐浪那小子打得丢盔弃甲,又伤了韦武大军主力,还令那韦武折了亲卫统领袁达,自己也受了重伤,料得至少江南这边,暂无余力来攻怀州了。如此,武陟一带,又复为我有了。博浪沙那边,牧野之兵虽小败退回,现亦可再度发兵据之。故,勿须气馁,本侯与周副帅正募集新兵,以补充兵力,守住怀州,并非难事。” 宁侯又一摆手,缓缓说来。 照他这么来说,确实双方都有重大损失,而今,只剩桂云铮这一方还在对怀州城虎视眈眈,他自问,有匡人杰和曹元这两位虎将坐镇,自己扳回败局还是有大大的机会的。 “侯爷,元自请出城,以驻武陟,既截过江之敌,亦可牵制住那英王的一路大军。” 听宁侯一说完,曹元忽地站出来,竟是要请求出城驻守。 而他这么一提,令得众人皆有些吃惊。毕竟,从商都突围,到怀州定计,到奇袭成功,曹元绝对可据首功,而他自请出城,不免令众人觉得是不是对宁侯有所不满。 第747章 且附议 自有深意 还问计 欲得高招 “小小武陟,何须你曹副帅亲自坐阵?” 周元首先表示不解。 “哼!” 可曹元却懒得理他。 “侯爷,匡某以为,由曹副帅出据武陟,实为上策!” 这时,又是匡人杰站了出来。 武陟之地,虽说来亦不过弹丸大小,但寻常将领,却未必就扎得住脚。不说多的,若是温县的宣豹来攻,就恐怕抵敌不了。所以,以曹元之能,出据武陟,既可拱卫怀州,以作屏障,还可北接博浪沙、牧野,下防商都派兵过河。且,若是英王得知是曹元在武陟,也必不敢大意,那么,对于怀州城来说,防守压力也将减少。 自然,一切尽在不言中,宁侯并非蠢笨之人,微一思吟,亦明其意。 “曹副帅,有劳了!” 说多无益,宁侯欲假惺惺一番,亦是做不到了。 于是,曹元微一拱手,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府内,就剩下了宁侯、匡人杰和周元,三个人望着曹元离去的背影,或叹息,或摇头不语。 “匡副帅,而今敌我两方均已受挫,本侯以为,是否该一边据城坚守,一边训练新兵呢?” 宁侯终是计短,现在这形势,纵是折了江南一支,英王桂云铮那边却仍是威胁不小,故,问计于匡人杰。 “侯爷,此为善策,目下朝廷军队与那江南方盛,正鏖战于真定,据最近军报,双方已成僵持之势,而京师固有重兵数万,恐怕也再难抽身南下了。故,就地募兵,临时操练,亦是唯一可行之计。但以匡某之见,一味固守,亦非长策。而今,曹副帅出城驻守,正可令那英王有所忌惮,况且,前有韦武兵败之鉴,我想,他们的兵力必然会有所调整。如此,匡某以为,仍是要遣人入晋,既要泽州的兄弟守住口子,亦最好要并州、上党等地出兵,以为后盾,同时,邺城、朝歌两地,亦须遣兵速速南下,与牧野之兵会合,封死黄河北岸,寻机西进,同曹副帅一道,进逼温县、孟州。匡某以为,只消我们守得一个月,不仅新兵操练会有起色,且,必会有将那英王逼回孟州,甚至洛阳的可能。” 匡人杰侃侃而谈,毕竟身经百战,战略战术能力确实不一般。 有了与韦武交手的胜利,匡人杰的雄心更是暴涨了。在他看来,只要死死地钉在怀州,就有恢复黄河北岸失地的可能。且,若是都遵他的计策而行,他觉得,只要曹元够给力,他们是能够对桂云铮的大军实现反包围的。 当然,就目前他们的实力来说,要想吞下桂云铮,那无异是痴人说梦。所以,他从战略角度考虑,调兵遣将,就是想拖到总兵力占优的那一天,好行他的妙计。 “呵呵,匡兄此计,着实大妙!” 一旁的周元听得连连点头,翘指以赞。 “嗯,不错,这样,匡副帅,等本侯将此计策传之曹副帅后,再行定夺,如何?” 不过,宁侯终究还是觉得要慎重些,也希望听到曹元的意见。 “全凭侯爷定夺!” 匡人杰只得遵从,一拱手,表情多少有些不愉。 “呵呵,匡副帅,你向为军中砥柱,本侯岂不信你?不过,曹副帅三弟新丧,又似乎带气出城,若是我等私自定计,却不问之于他,恐他会起异心,反于朝廷不利啊!” 宁侯察言观色,赶紧出言道明自己的用意。 第748章 闻败阵 迅速定计 来之靖 立马展颜 匡人杰的计策,很快呈报到了曹元处,这一回,曹元并没多说什么,此计,他一眼即已明了,要他来设计,多半也会如此,故,也就没再作什么补充了。 于是,宁侯等遵计而行,又一个惊天的大阴谋,即将展开。 …… 而桂云铮这边,得闻韦武败阵,受伤甚重后,着实吃了一大惊。再接着,又得知曹元出驻武陟,不由地更为忧心。 果然,如匡人杰所料,桂云铮先是命王昌守紧对岸沿线,又命马俊率怀州的三万援军转向温县,协同宣豹以御曹元。而徐浪,则受他密计,在那夜大胜后,便又消失不见了。 为了不重蹈韦武的覆辙,桂云铮暗请郑八爷率数名高手,去保护宣豹,自己则将阵线往东移,与宣豹互为犄角,以备不测。 如此,纵使韦武那一路已暂时无力来攻怀州,桂云铮也没有轻言退兵。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桂云铮虽不能全然明了怀州城的敌军将做何打算,但明面上,你不动,我亦不动,暗地里,该怎么的,还是怎么的。 过了几日,忽有军士入营来报,说是林之靖已到营外。 这一消息,更是喜煞了桂云铮。 要知道,他如今虽兵多将广,然一路攻城拔寨,占地甚多,自是处处留人,身边武力超值的战将,确实已是不多。而怀州城这边,匡人杰和曹元这二位,着实不好对付。所以,听得林之靖到了,不禁跳了起来,立马迎出门去。 “叩见王爷!” 林之靖显然没料到桂云铮竟会这般欢喜,急忙要下拜。 “哈哈,林兄,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桂云铮却抢前一步,扶住了他。 二人关系确是特殊,在江湖时便互为莫逆,后来,桂云铮之妹桂小敏又许给了林之靖,私下里,既是朋友,更是亲人。故而,桂云铮这般洒脱之人,自是不会把那些虚礼放在心上。 “哈哈……” 如此,二人不由得相视大笑。 “有林兄来,我便无忧也!” 二人相扶入营,各自坐好,桂云铮笑道。 “王爷就莫折煞我了,此番随州一平,鄂州陈肃又归了福王府,我便记着王爷的嘱咐,立即赶了过来,只想着,能出些力呢!” 林之靖谦虚了一下。 当日三人在襄阳以“刘关张”自诩,林之靖作为其中的“关云长”,那自是想着要随桂云铮这个“刘备”干出点事的。只不过,自出兵以来,林之靖一直单独带队,可算得上是战功卓著,鲜有败绩,实无负这“关云长”的自称了。 “呵呵,有的是地方,等着林兄出力呢!来,我便来和你说说,这怀州的情势吧!” 桂云铮一笑,凑近了几分。 接着,他将日前在怀州城发生的事,一一讲给林之靖听。 “唉,可惜了马松!” 听完后,林之靖喟然一叹。 马松和他,是有点旧情的。这点旧情,还是当初他和鲁亦达率军攻打新野时建立的。那回降服了马松之后,他们之间的私交一直保持得很不错。故而,听到马松不幸殒命,林之靖不免为之叹息。 “那什么曹元,竟是如此厉害?连马俊将军都不敌他?” 叹息过后,林之靖又问道。 马俊之能,他是知晓的,可以说是难得的智勇双全之将,然碰到曹元后,却连番受挫,可见这曹元,实非等闲。 第749章 闻强敌 之靖请命 出怀州 曹元欲图 “那厮,着实有些来历,不过,有你这华山未来掌门林大侠驾到,我想,他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桂云铮笑了笑。 他麾下之将,以他的观察,能与曹元一战者,除了徐浪、林之靖以及自己之外,其他人,均力有未逮。宣豹勇力过人,亦富智计,然恐怕与曹元交手,也没有太多胜算。故,他暗遣郑八爷保护宣豹,便是不想宣豹有什么闪失,那到时候,可就不好向宣家交代。 “如此,便请王爷允我去武陟,会一会他!” 见桂云铮这么一说,林之靖立马起身请命。 “呵呵,何须太急?林兄,且再等两日,我当与你一道共赴武陟,一并向这曹元讨教几招。” 桂云铮却是一笑,摇了摇头。 一切,在敌人计中,亦在他的计中。 暗里,丐帮弟子四出探访消息,早已陆续报之于他。故,曹元一出驻武陟,他大致上就猜出了曹元的意图。一方面固然是要牵制宣豹,使自己不敢全力攻打怀州,一方面,恐怕是想找机会压缩自己在黄河北岸的生存空间,从而最终解怀州之危,也将自己赶过黄河去。这等用心,不谓之不良苦,不谓之不周密。所以,桂云铮亦得随之设谋,力保孟州一线不失。如此,对岸的将士们才能进一步巩固防御,不给曹元一点机会。 “好,一切谨听王爷之命。对了,那匡人杰亦那般厉害?” 林之靖拱了拱手,又问起匡人杰来。 “嗯,此人是朝廷宿将,智谋勇力,并不在曹元之下,在军中声望尤高。韦武将军便是为他所败,而后才为曹元所伤。此人,实不可轻视也。” 桂云铮点点头,简略了说了说匡人杰。 “敢与韦将军打野战的,自然不是庸碌之士,哈哈,说得我真是有些技痒了!” 林之靖点点头,又笑了两声,真还颇觉跃跃欲试了。 “还是那句话,林兄,等两日。” 桂云铮却很神秘地一笑。 “两日?” 林之靖不解。 “对,就两日,最多,三日。” 桂云铮伸出两根手指,笑得很耐人寻味。 …… 于是乎,这两日,变得尤其充满期待。林之靖虽不清楚桂云铮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以他对桂云铮的了解,深知桂云铮绝非随口开玩笑之人,说两日或是三日,便必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隐隐猜测此事或是与徐浪有关,因为,自他来到这里,便一直未见到过徐浪。按这小子的性格,没理由不来与他一会。 所以,他认为,也许这两日的时间,就是要用来等徐浪的,等徐浪带来个什么样的消息。 至于怀州城,也像是很有默契一般,高举吊桥,浑无一战之意,而那宁侯和匡人杰等,也未曾在城头露过脸。 如此说来,这亦算是双方都想偃旗息鼓的两日。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着。 驻军武陟的曹元,虽有些怨懣之意,然善于用兵的他,确实有集合牧野、邺城、朝歌的兵力,以进一步紧逼温县,经略孟州的战术意图。 若不是新丧了三弟曹丰,怀城守军吃了个大亏,以他用兵的策略,早已是乘胜向宣豹发起了攻击。 故,这两日于他来讲,也是暗自蓄力,欲有所动作的两日。 第750章 捷报来 谜底揭晓 将军归 传奇待闻 当然,谜底,最终是会揭晓的。 两日后,在一阵烟尘滚滚中,怀州城外,英王大营,大家翘首以盼的徐浪大将军,终于是横槊提马,回来了。 “报王爷,大捷!徐将军大败泽州兵,斩首数万!仅余数千人逃之!” 先一步报捷的军士,血污一身,尘灰满面,然却精神抖擞,眼睛发亮。 “哈哈,好!林兄,这两日,等不等得?” 桂云铮朗声大笑,说着,已是起身走向林之靖。 “等得,如何等不得?徐大将军有此胜绩,实足壮我军心,实该浮上几大白哟!” 林之靖亦是相当振奋。 于是,二人相携出营,迎向正过来的徐浪。 同样,见着二人走过来的徐浪,惊叫一声,飞身下马,长槊顺手交给了亲卫。 “二位哥哥!” 一时间,徐浪竟是忘了与桂云铮的上下之分,冲过去,就与二人紧紧握住了手。 他的手,明显已有皴裂,血迹遍身皆是,可见,这一仗,他打得甚是辛苦,虽有大胜,也必艰险得很。 “哈哈,来,与二位哥哥说说你徐大将军的新故事?!” 桂云铮亦豪兴大起,一手拉着林之靖,一手拉着徐浪,完全无视其他将士们的惊愕之情,向着营外便走。 “对了,传令下去,犒赏三军!记住,整出些大动静来,要让怀州城的人都知道!” 回过头来,桂云铮又大声交代着。 三人一路出营,走到离营半里之地的一处小丘之上,于此,可遥见不远处的怀州城。 “师弟这一战,打得好啊,以师兄我所料,怀州城内,此时必已上下震动了。” 桂云铮盘膝坐地,遥指怀州城说道。 “师兄,此行幸得有你早作绸缪,否则,若是再晚得一日,胜负之数,着实难料。” 徐浪平静地说道,其实,心里实有余悸。 原来,自那夜诈死诱敌,大败怀州兵后,他便遵桂云铮之计,率精兵两万,会合了来援的孟州兵,日夜兼程,给那些泽州的残兵败将,来了一个反伏击。他兵分两路,一路,自率轻骑绕到泽州兵身后,趁其不备,发起了奇袭,令得对方阵脚大乱,一路,则由济源而上,正面对泽州兵发起了攻击。 如此,两面夹击之下,那些精骑损失惨重的泽州兵,火力被徐浪的兵马全面压制,虽浴血奋战,亦最终难逃被大部分歼灭的结局。 而徐浪之所以会心有余悸,实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取得胜利后,擒获了敌将才知,宁侯已令并州、上党的朝廷军队迅速往泽州而下,不日便将到来。若是他们行动稍迟一点,非但击溃不了这支残兵,说不定,还会与朝廷大军相遇,那样,结局便必将会改写。说不得,徐大将军,又会面临上回一样的惨境。而正因出兵迅速,打了这支残兵一个措手不及,才令徐浪有机会从容撤兵,并在泽州往济源的路上,及时地布置防御。 另一个原因,是此番虽然在大局上把控甚好,没有让泽州的残兵有太大作为,但在袭破敌军大营时,却遇上了前来传宁侯谕旨的木虚子等高手。自然,一场精心动魄的大战,无可避免。而以徐浪、方醉等的侠义派作风,显然给了木虚子公平比武的机会。 第751章 道当时 眉飞色舞 知情势 胆战心惊 “快哉!我的徐大将军,你就说说,你们是如何对付那贼道的?” 林之靖听得兴起,拍起大腿问徐浪。 能与真正的高手对垒,最是令人向往。作为年轻一代最有实力的三位高手,林之靖和桂云铮,尤其想听听徐浪如何与木虚子等交手的情形。 要知道,当日在洛阳城,木虚子可是灰溜溜地逃走了的,打得可真是一点都不痛快。不知道,这番对上徐浪、方醉、白云真人几个,又是怎么一番狼狈。 “好,二位哥哥,且听小弟道来!” 徐浪自也不敢端着,接着,一番眉飞色舞,将当时发生的事描述了出来。 那夜大败怀州兵后,徐浪便立即和方醉、白云真人等一道,率精兵两万,与那几万孟州兵会合了。 遵照桂云铮的指示,徐浪深知,这帮泽州兵,虽说上回成功地伏击了自己,但自身受损亦很严重,骑兵更是被差不多火并打残。所以,徐浪很相信桂云铮的推断,他们这帮人必然也走不太远。且,分析宁侯的战略布局,这帮泽州兵恐怕也不会马上赶回泽州。因为,若是他们逃回泽州,则意味着桂云铮可以由济源而上,迂回到怀州城背后,那么,战局对于宁侯而言,将大大不利。 于是,徐浪挟大胜之威,火速带兵追赶,且在斥侯探明了泽州兵踪迹后,当机立断,分兵两路,来了个漂亮的伏击战。 “二位哥哥,当我率轻骑从后方攻入敌军营寨时,敌军将士显然始料不及,一时间,是阵脚大乱。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咱们正面攻击的兄弟们,也向他们发起了攻击。于是乎,敌军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慌乱逃窜,虽亦有些敢死之士拼命抵抗,但终究也是被我们斩杀。只不过,我是万万不曾想到,敌军主将的营帐中,竟然会有像木虚子这般的高手。要说起当时的情形,亦是险之极也。记得,我当时一马当先,攻进敌军主将营帐,本拟生擒了他,然后设法命敌军放弃抵抗,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哪想到,我才掀开帐门,一柄剑竟无比迅疾地刺了过来。要知道,我甲胄在身,多少没有那般纵跳自如,故,那一剑,实也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其时,我见剑光忽至,也不及细想,赶紧腾身后跃,算是堪堪躲过一击。而下一刻,帐门被一剑划开,那敌将在数人的保护下,掀帐而出。当先一人,就是那泰山四杰中的云开,他的剑法,显然不弱,方才那一剑袭来,着实险令我受伤。而他的身后,护着那敌将的几人,一眼看去,便知均是武艺高强之士。其中,那木虚子更是一脸阴冷,提剑欲杀将过来。要知道,其时敌军营寨,大部已被我军袭破,而我冲锋在前,身边却仅有数名亲卫相随。然便是如此,他们要想冲出去,恐怕也不是易事。故,那云开见我避开他那夺命一剑后,更不多话,与那木虚子贼道相视一眼,冷笑着便欲来擒了我,以此威胁我军将士,以换得一线生机。” 徐浪娓娓说着,于此,稍作停顿。 然,桂云铮和林之靖均知,在那样的情形下,虽说大势上他们已占得上风,但在那极小的范围里,对徐浪来说,这个遭遇战却并不好打。对方数名高手,必然想速战速决,若是一战而擒得徐浪这个主将,他们便有了逃生之机。所以,徐浪说来似乎轻描淡写,但设身处地的想想,实则险至极矣。 第752章 说险境 几成败局 叹美梦 终究成空 “师弟,快说说,那般情势下,你是怎么对付过来的?” 桂云铮急问。 “师兄,那时候事态紧急,已不容我多想,而且,纵是对方尽是好手,我也绝不可能任他们逃走,所以,见木虚子与那云开双双扑上,我也是大吼一声,提槊就上。当时,我已不在马上,长槊虽略笨重,然‘一寸长,一分强’,我并没有使什么精妙的招数,只一招横扫千军,便令二人没法靠得身前。只不过,我固与二人打得不亦乐乎,且频频化险为夷,但我那几个兄弟,却没我那么好的运气,没过多少招便被个个放倒。其中,更有一人,应是那泰山四鬼里的水怒,竟是把气象冲和的泰山剑法使得极为阴险毒辣,令我那几个兄弟,实在伤得惨不忍睹。” 徐浪说到此处,仿佛又重回当时的那一幕,眼里更见悲愤。 “只是,当时我也只能是干着急了,纵是双目喷火,也是无济于事,几招之下,还险些为木虚子所乘。又斗几招之后,我不得不兵行险着。先是将长槊掷向木虚子,同时,暗蕴内力,直接一记旋风连环掌击向云开。云开的剑法本也不弱,却也没想到我会以肉掌相搏,故而这一错愕里,就忽略了我这家传绝学的厉害。我自然便趁势欺近,也不管木虚子挡开我那一槊后,会否背后袭击,双掌同施,或大力金刚掌,或旋风连环掌,逼得云开的剑再也施展不开,只好以拳掌相对。如此,反为我抢了先机。而其时,木虚子本欲自背后给我一剑,突然间,却见我义父和白云掌教横空出世。我义父恼他一代宗师,竟不顾自己的身份,来夹击于我,白云真人则更恨水怒出手之狠辣,故而,木虚子那一剑,被义父一剑抵住,又接连几剑逼得他步步后退,白云真人一出手,便直指水怒,二人剑来剑往,斗了不下二十来招。这么一来,我的压力骤减,不到数合,便一掌将那云开拍断了几根肋骨,然后,我的部下一一赶到,便将他们一干人全围了起来。” 徐浪说到此处,才略感轻松。 实际上,当时若不是他甲胄在身,跳跃不灵,恐怕便是木虚子和云开联手,也未必就能让他那般被动。 而木虚子曾在洛阳见识过方醉的本事,对他一剑诛清风的那一幕,一直是恨得牙痒痒的。但其实自负的他也清楚,凭自己的本事,要想战胜方醉,恐怕也不是件易事。 故而,方醉这一出手,立将他的气势压低了不少。二人是各施展自家绝技,欲将对方刺于剑下。只是无可奈何的是,木虚子的泰山剑法纵是出神入化,可在与清虚子对战过的方醉来看,仍是能见招拆招。而他自己的剑法,早已勘破无招胜有招之境,招招能料敌于先,招招亦无迹可寻。最终,木虚子在身陷重围,又无力破敌之下,选择了同清风一般的死法。同样,他亦在生死一剑之际,倒在了方醉脚下。 至于水怒,亦是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给那几位兄弟陪了葬。唯有云开肋骨受伤后,再无什么战斗力,在徐浪网开一面之下,着他滚回泰山反省去了。 第753章 说天下 何苦执着 传军令 欲显神奇 “呵呵,师父的功夫看来实是已至化境了。那木虚子等助纣为虐,终于也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师弟,你做得最好的,是原谅了雷震,放走了云开。我想,经过这样的打击后,泰山派亦会有新的变化。这样的武林大派,着实该好好地保留下来,不可在江湖人的唾骂里最终被淹灭啊!” 桂云铮霍然站起,望着怀州城,笑着说道。 “嗯,王爷,有您这样的胸襟,江湖也好,天下也罢,终归都会是一片祥和。” 林之靖亦站起来,略有感慨地说道。 “唉,江湖也好,天下也罢,我云铮,又岂是那般执着之人?” 不料,桂云铮却是一叹,目中竟有些怅然了。 一时间,三人均皆默然。 …… 次日一大早,英王麾下众将齐集一堂。 “众位兄弟,徐将军新败敌之泽州援军,既一雪前耻,更是令那宁侯爷打不成他的如意算盘了。他们以为,败了韦大将军,便可以小视我等。呵呵,我偏偏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桂云铮一扫众将,来了个开场白。 “王爷,而今正该趁徐大将军新胜之机,再打它几仗,拔掉这颗钉子才好!” 此时,却见顾鹏站出来说道。 自然,这是人同此心。大胜之后,军心自是更为高涨,帐下的将士,哪个不想再立新功呢? “呵呵,顾将军,仗是一定要打的。据本王所料,宁侯应该不止调动了上党和并州这一线的敌军,恐怕为了要将我等逐出孟州,还会从牧野等州县纠集兵力,以作全面的反扑。” 桂云铮一笑,心道,将有敢战之心,才可一战。 “王爷,请您下令吧!” 林之靖也出了列,郑重地说道。 “好,好,本王也就不兜圈子了。众将听令!” 桂云铮点点头,表情立变肃然。 “诺!” 众将士赶紧齐声应道。 “着秦将军、顾将军率军五万,堵住上党和并州的敌军,万不可让其与怀州之敌会合,着徐将军率中军佯攻怀州南门,务要造成我军已中计的假象。着林将军随本王亲赴温县,呵呵,咱们前去会一会那曹元。” 桂云铮的安排,看起来很简单,然而,却有他自己的考虑。 上党和并州的敌军,有秦天赐加顾鹏前去,不说能如徐浪般大胜,但守应该是守得住的。而徐浪去佯攻南门,则是让怀州城的宁侯,以为桂云铮没识破他们的计策,仍是将战略重心放在了正面的攻城之上。至于,他和林之靖亲临温县,则是欲效曹元上回奇袭韦武之计,暗率精兵,在曹元与宣豹两军对垒之际,来一个精彩的偷袭。 当然,这层意思,他却没对众将表明。 “敢不从命!” 秦天赐率先下拜。 接着,是顾鹏、徐浪、林之靖及其他将官齐齐行礼。 于是,分排已定后,众将各自归位,按计划行事。 而为了起到迷惑敌军之用,桂云铮则是效韦武故伎,虚立了许多营帐,以此来掩饰他和林之靖以奇制胜的军事意图。 毕竟,怀州兵亦是大伤元气,短时间内怕也没胆敢出城来搦战。而他叫徐浪去城下叫阵,正好可以迷惑宁侯,以为他们的大军仍在怀州城外。如此,他奇袭曹元的计划,才有更大的实现可能性。 第754章 趁夜色 奇兵径出 道妙计 暗箭欲来 桂云铮和林之靖是在夜幕降临之际,率了三万精兵离开的。 既是奇袭,便一定要出人意料,他此番亲自带队,更是一记奇招。 同时,他早已在营中找到与他身形面目相仿之人,坐镇在中军大帐里。而他的离开,知晓者亦寥寥无几。 而这头,宁侯也在当天收到了泽州兵败,木虚子等被斩杀的消息,一时间,他气得狠狠地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欺人太甚!” 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表达他的心情,但这四个字,已经有些足够。 “侯爷莫恼,折了泽州兵,还有上党和并州的援军正自赶来,有他们的到来,那贼子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还是周元立即出来,安慰着宁侯。 “不可这么说,此子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有智有勇,实难对付呢!” 对此,宁侯是有深刻认知的,所以,他也并不是个太自大的人。 “侯爷,以匡某之见,暂且还是捺住性子,静待各路援军就位吧!另,如今泽州兵败,敌军必有后手,说不得将会遣将堵住上党和并州的援军,如此,我等的计划,只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时,匡人杰也站了出来,对于事态的分析,他相对周元来说,要更有着力点些。 “嗯,实是如此,敢问匡副帅,可有应对之策?” 宁侯点点头,看向匡人杰。 “据匡某估计,几路援军,除上党和并州或生意外之外,应在三日内便可就位。故,我等明里仍是按兵不动,城门紧闭,暗里,却须遣将率精兵出城,与上党和并州的援军会合,击破敌军的阻截。这样,主动权则又重回我等手中。待援军皆自就位,便是咱们出这口鸟气的时候了!” 匡人杰一捻胡须,细细说道。 “哈哈,此计,甚妙!” 宁侯闻之大笑起来。 “匡副帅高明!” 周元也随之附和。 “好,匡副帅,你便说说,该如何去做!” 宁侯的兴致被撩了起来,再问匡人杰。 “暗里调兵之事,便交由仲则来办,然先行去和上党、并州援军通声息之事,则要遣高手先行。这个,烦请侯爷自行安排,我这边,但和仲则挑兵选将,定不误侯爷之事便可。” 匡人杰还是知道点上下的,简略地一说,其实已交代得很清楚了。他自己负责挑兵选将,宁侯负责打前站搞好联络。 “好,便依匡副帅的,速去安排!” 宁侯也不拖泥带水了。 毕竟,有了匡人杰和曹元后,他才没有一再地丢盔弃甲,且对桂云铮和韦武两边,都有所杀伤,所以,自然要言听计从。 于是,经过一番安排后,由宁侯的亲卫统领夏勃和匡人杰新任的亲卫统领匡飞,一会上党,一会并州,即时出发。而匡人杰这边,则暗里与许仲则拉出精兵两万,只待子夜出城,以免被敌方斥侯所察觉。 于是,又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大战,即将悄然打响。而双方,均以为自己的行动,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而第二日一大早,在许仲则早已率军离去后,为了吸引住桂云铮的注意力,匡人杰考虑再三,决定不再一味高挂免战牌,要亲自出城,去吼他几嗓子,去会会桂云铮。 第755章 闻叫阵 将军欲动 对口舌 副帅生惊 战事,于此,将变得更加奇诡。 双方,都在明里暗里做着各种动作,都想达到掩敌耳目,从而出奇制胜的目的。 …… “报将军,有敌将在营外叫阵!” 果然,匡人杰清早这一吼,便立有军士前来告知徐浪。 “呵呵,好啊,本将军正要看看,来者是何等货色!” 徐浪一笑,心道,这不正好吗? “好啊,徐将军,子衿与王爷也同去看看!” 马子衿也是会凑热闹之人,本身将门虎女,武艺不凡,只是身份特殊,一直没机会一展身手罢了。 不过,她要是和那假英王同去,正好可以向敌军演一出戏,令敌军不会觉察到桂云铮的奇计。 “哈哈,好,好,求之不得!” 徐浪更是开心,说着,已是起身扶剑,向帐外走去。 很快,槊来,马来,亲卫营齐刷刷地列好了队伍。 于是,营门大开,徐浪一马当先,横槊身前,身后,是马子衿亦一身戎装,携着扮相英武的英王,并辔而出。 “呔!是谁敢如此聒噪?!扰了我家王爷的清梦!” 徐浪运足内力,猛地大喊。 不得不说,他这融合了家传绝学、少林正宗和梅花岛三方神功的内家真气,的确如洪钟叩响,立时震得双方将士均是一肃。 “哈哈,你这黑小子,还不过来见过你家匡爷爷!” 匡人杰自然不甘示弱,亦是立马给予回应。他的内力同样浑厚,令许多将士都耳膜一响。 “哦,原来你便是匡人杰啊!唉,你好歹也是一号人物,竟也只能徒逞口舌之利啊!” 徐浪先是一惊,接着又一摇头,面上的表情更是变得无比轻蔑与嫌弃。 “哈哈,黑小子,报上你名来吧!我这刀下,不死无名之辈,不过,最好叫你家王爷来和我见个真章,若他是真英雄,便不许推拒,如何!?” 匡人杰却是一笑,扬刀直指向徐浪这边,同样的,也是一副没将人放在眼里的表情。 而实际上,双方前面对了一嗓子后,心里都暗自一惊。 徐浪自出征以来,几乎未遇敌手,自身的武功更是在实战中突飞猛进,但匡人杰回的那一嗓子,显示了强劲的内力,却令他不得不心中一肃,面上虽表现出了十足的轻蔑,实则已不敢掉以轻心。 至于匡人杰,却比徐浪更加震惊。 他已从部下口中得知了对面应战的黑脸将军,就是英王帐下的先锋大将徐浪。而本身,徐浪的大名,他就早有耳闻,只不过,以他这样级别的宿将,却总以为那些传闻多少言过其实,一个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能有多深的道行?可徐浪出营后的回应,实在令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拳怕少壮! 他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从徐浪展示的内力中,他感受到的是不可思议,自然,轻敌之心,已是渐渐收敛。 “王爷万金之躯,岂能随便舞枪弄棒?再说,你一个粗鲁的将军,又怎么配得上王爷出手?要打发你,你家徐大爷一定奉陪!” 徐浪一脸不然,嘴巴上却要讨得便宜。 其实,自然是因为那真王爷根本就不在这儿,这假王爷,就是来充数的,真要上阵去,那不得露了馅儿? “哈哈,你这小子,果然口齿伶俐,也罢,就让你匡爷爷教教你该如何做人吧!” 匡人杰自知话说到这个地步,恐怕不来真刀真枪的,这两军阵前,绝对没得面子。故,亦大笑两声,提刀便出。 第756章 施绝技 各见招妙 回军营 暗自心惊 当! 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徐浪和匡人杰都存了要让对方好看的心思,故而,这第一个回合,招式简单,你一刀劈来,我一槊扬起。 硬碰硬! 噔噔噔! 二人的马各自退开数步,在这惊天一击之下,无辜的马儿也受累不轻。 而双方的将士,均呆住了。 没有人喝彩,也没有人惊叹,这两种情绪表达,于此时都不太适宜。 “再来!” 匡人杰却脸色一变,沉沉地喝了一声。 以他这般战神似的身份,在方才率先发力的情况下,却没想到,竟被徐浪轻松地应对了过去,这自然让他挂不住脸。 “谁还怕谁?” 徐浪方才那一硬碰,虽感有瞬间的酸麻,但斗志却更加旺盛。 无疑,这匡人杰,很有几下子,气力之大,绝对不亚江湖顶流高手。否则,他也不会令韦武受得了伤。 于是,徐浪一提马缰,提着长槊便迎了上去。 接下来的回合,二人各自小心,各施精妙的招数,打得是槊来刀往,煞是好看。 只是,谁也看不出,谁更占上风一些。 啪! 约摸过了三四十合后,忽听得一声脆响,接着,二人合而即分。 一边,是匡人杰,面色泛红,不知是因为久斗生疲,还是其他原因,一边,徐浪却面不改色,俊俏的黑脸,镇定自若。 “改日再战!” 但见匡人杰长刀一挥,在空中有力地划了一个弧,随后,立即打马就回本阵。 徐浪倒也没有追赶,仍是横槊立于原地,望着匡人杰的背影,似乎有些出神。 “将军,如何?” 这时,孙二打马靠近,见徐浪如此神情,不由问道。 “无妨,回营!” 徐浪摇摇头,似乎并没什么不妥之处。 就这样,两军各自撤退,没多时,怀州城外,一片寂静。 …… “这匡人杰,果是朝廷难得的将才,一身硬功,确实不易对付。” 回营之后,徐浪当着马子衿的面,如实地讲述着自己的感受。 原来,前面一战中,二人在兵器上的交锋,可谓不分伯仲。不过,匡人杰是外家顶级,徐浪却是内外兼修,故,终究在最后一合,徐浪在众人眼花缭乱之际,在二人马头相错之时,忽出左掌,祭出了旋风连环掌,逼得匡人杰不得已以掌相怼。这一怼,纵是他天生神力,加上外家功夫到了顶级,也是吃了个小亏。 要知道,泰山武林大会时,徐浪施以旋风连环掌,便是董二也抵敌不住,还是幸亏星月道主出手,才接了下来。而结果,是星月道主也吃了点小亏。 所以,匡人杰虽甚是了得,却也是抵受不住。故而,面色变红,实是正常不过。 不过,徐浪也是显了大家之风,并没有进一步下手,以求夺其性命。 至于徐浪自己,虽是一招得手,却也为匡人杰的力道所反震,心里立时一惊。当时,若他真想要匡人杰的性命,恐怕也得费不少功夫。而单凭马上的功夫,徐浪并不一定能有绝对把握,除非,是二人双双落地,在地面上一决胜负。 毕竟,还是那句话,拳怕少壮,匡人杰知难而退,也是这个理由。而今时今日的徐浪,自己或是不晓,其实,他的武功,已然可与当世任何高手相提并论了。 第757章 妙王妃 果有见识 真虎子 立明意图 “徐大将军,你也不要太自谦了。以我的女流之见,那匡人杰,未必胜得过你呢!” 听罢徐浪的话后,马子衿笑着说道。 她毕竟是女人,心细了些,自然看得出徐浪的真意,看得出徐浪确实很放松。 “王妃切莫这般说,真叫小弟惭愧了!” 徐浪当然也得继续谦虚着。 实际上,他确实并没有太怵匡人杰,只是觉得像匡人杰这样的对手,实在很难得,故而,一时心软,没有对其不择手段,死追不放。 “来而不往非礼也,明日,咱们也去怀州城下叫叫阵,看看他们有何反应!” 马子衿悠然说道,毕竟出身将门,不仅一身是胆,见识也自不同。 “哈哈,这是自然,小弟定不教他们有半分安生!只要小弟在此,他们啊,又怎识得破师兄的妙计呢?” 徐浪大笑应道。 今日一战,以他的估计,匡人杰必然会有所顾忌,见着是他这个先锋大将出战,且英王桂云铮也在后面坐阵,匡人杰断也不会怀疑桂云铮另有他图。故,打铁趁热,徐浪的意思,自是要把声势弄得更大些。 …… 暂且不表徐浪如何迷惑宁侯和匡人杰,这一头,桂云铮和林之靖暗率精兵,伏近了曹元所部三十里左右。 而马俊先率三万精兵一到温县,便顾不得尚未痊愈的伤势,执意要向曹元叫板。不过,幸得宣豹甚明当前形势,耐心地加以分析,总算是说得马俊将那颗复仇之心勉强地按捺下来。 “马将军,王爷委你至此,实有深意呢!他定是既欲让你报失弟之仇,更有让你我二人稳住防线,勿使那曹元有所乘,而坏了王爷取怀州城的计划呢!” 宣豹果是将门虎子,智勇兼备之人,一眼便看出了桂云铮遣兵来援的意图。 而实际上,他遣出的便衣斥侯,也已将曹元那边的一些动静探查到了。他很清晰地判断出,曹元驻兵武陟,不仅是为了牵制自己,有与怀州城互为犄角之意,更可能,还藏着进一步逐杀自己的决心。若是温县不保,那孟州将空门大露,英王的计划便将难以实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要败退到黄河那边去。 所以,他还算是冷静的。不然,以他的武力值,以他这个年纪,绝对是要与曹元掰掰手腕的。 也所以,他对于英王桂云铮更是佩服得紧。要知道,以他目前的这几万兵力,要全面应付曹元,那定然是很吃力的。而如今来了马俊,有了这三万生力军,只要不轻举妄动,他有信心,能撑得下去。 “唉,是老兄我鲁莽了。这曹元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实在不可不防啊!若非兄弟你提醒,老兄就要犯错了!” 马俊亦是统兵一方的骁将,稍加冷静,便也明白了,故而轻叹一声,面色微有些羞愧。 “马将军,你看那曹元,这两日一直与我等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是因为将军的到来,令他不敢大意,一是因为,他的兵力,尚还不够来袭杀我等。故,以小弟所料,他必是在等援军,他的图谋,只怕大得很呢!” 宣豹又轻声说道,眉目之间,竟有些忧色。 “哼,那又能如何?这攻不了,还守不成吗?” 马俊冷哼一声,手已不知觉地握紧了腰刀。 第758章 闻密旨 先喜二将 报来敌 还惊曹元 “二位将军,有王爷密旨!” 正当宣豹和马俊为曹元之事发愁时,营外,却大踏步走来一人。 “谢三哥!” 宣豹和马俊齐声叫道。 不错,来者正是谢老三。 但见他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个锦囊,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宣豹一见,赶紧以手示意,要马俊先看。 “这……” 马俊微一错愕,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将锦囊接了过来。 锦囊很精致,金黄的丝线封着口,束成了一个好看的结。马俊轻轻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条对折的素笺。 “二位将军,见信后,须速趁曹贼兵力集结未备之际,寻机与曹贼决战,吾当有妙计破之。桂云铮。” 马俊轻轻地念出素笺上的字,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神疑惑地看向宣豹。 “王爷既如此说,便定有他的道理,马兄,但照王爷吩咐的做,一准没错!” 宣豹当然也一时没能瞧透桂云铮的意思,但他知道桂云铮遣亲卫统领谢老三来传这个信,必然是有其道理的。况且,王命在上,他也不得不从。 “嗯,那事不宜迟,你我各归本营,一个时辰后,兵发武陟!” 马俊见宣豹如此说,不由地脸色一红,为自己先前的疑惑觉着有些羞惭,但旋即又点点头,决定按桂云铮说的做。 “三哥,王爷可还有甚话说没有?” 但态已表完,马俊仍是忍不住问了问谢老三。 “呵呵,王爷只是说,要二位将军照计行事呢!” 谢老三没得到桂云铮的明示,自然也不能提前透密。 “呵呵,马兄,不必猜了。王爷向来用兵如神,敢叫咱们出营找曹贼决战,便一定伏有奇着后手,故,你我只须带着儿郎们,好好地与那曹贼来个硬碰硬!我就不相信,他能有三头六臂!” 宣豹一笑,说罢一拍案几,眼中战意渐浓。 “哈哈,二位将军本该若此!” 谢老三爽快大笑起来。 于是,马俊和宣豹也不再有所耽搁,赶紧回营召集各将官,宣谕主动向曹元叫板的命令。 …… 未时正,曹元正在营中闲翻诗书之际,一军士忽地急匆匆地掀帐而入。 “不好了!副帅,有敌来袭!” 军士神情紧张,但报得还是简洁明了。 “勿慌!细细说来,究是何方来敌?” 曹元沉声喝道,放下书,冷眼看向军士。 “敌共有两路,一旗上绘有‘马’字,一旗上绘着‘宣’字,属下料来,那宣字旗下,多半是温县的宣豹来也!至于那马字旗,尚不知是哪个贼子!” 军士赶紧答道。 “哼,老子不去攻他,他反倒敢来撩我了?” 曹元微怒,但旋即,又沉思起来。 以宣豹那几万人马,要来反攻自己,按说有些不自量力,不过,这也说不定,是因为而今来了个姓马的援手,所以,才会想跟自己叫叫板。 对了,这姓马之人,莫不是那上回被自己伤了的“小马超”马俊? 曹元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些。 看来,多半是那马俊要来找自己报仇,所以急不可耐地要来寻自己一战。 如是这样,那倒不妨出去会一会他们,老子既能伤得你马俊一次,也但能伤得你二次。这一回,真要是撞到老子手里,老子定不让你好过。 第759章 提疑议 副将不解 见仇人 马俊眼红 心念一定,曹元目中精光一闪。 “来人,出营!” 命令,下得简短,下得有力。 实际上,曹元出驻武陟,兵力也不多,只比宣豹多了一两万而已。但他亦纳匡人杰之策,在等候牧野、邺城、朝歌三地之兵,以图一举击溃宣豹,攻破温县,进逼孟州,从而令桂云铮进退两难,如此,怀州之危自可解矣。 “副帅,敌在此时出城来搦战,莫不是有什么诡计在其中?毕竟,牧野等地的援军现仍未到来,属下,实有些怀疑。” 这时,他手下一副将,姓张,字国柱的,却提出了疑议。 “国柱,便是援军未到,又如何?小小一个宣家子,加上一个手下败将,我岂能怕他?” 曹元不以为然。 当然,他也想到过宣豹二人来攻的这个原因,是想趁自己兵力未足之际,来打点秋风。可是,随着几战打下来,他曹元在军中的声望,已然达到一个顶峰,如果消极畏战,这多少有损他的威名。再说,以他的评估来说,并不觉得宣豹和马俊能胜得了他的人马。 “诺!” 见曹元如此说,张副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拱手遵命。 很快,曹元全身披挂,率精兵出营。两军,在武陟城外的郊野上,各自将阵扎住。 实际上,自双方开战以来,除了马俊和王昌之外,曹元还没有和英王的其他将领有过交手。但对于英王麾下的几员猛将,他却是早有耳闻。要说来,他倒也并非是过于好勇斗狠之辈,然前面几战,他可谓占尽风光,故而,内心里十分渴望能进一步证明自己,从而或能在军中取得比匡人杰更高的威望,在朝廷,尤其是靖王府眼里,有更不一样的位置。 前番伤马俊、斩马松、败韦武,实让曹元声名日增,然他更知道,英王麾下勇将如云,比马俊更厉害的并不乏人。也许,今日来的这武陵郡之宣郡马,亦可以试试手。毕竟,宣氏父子实乃当日平王座下的骁将,威镇武陵郡多年,连平王都得让其三分。那,这宣豹,该有几分本事。 “曹贼,还我兄弟命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有了桂云铮的密旨后,马俊更是一马当先,提枪直冲向曹元。 “马兄小心!” 饶是如此,宣豹还是在身后提醒着他。只不过,马俊纵马如飞,心情激荡,又哪里听得进去? 而今,是桂云铮要他主动出击,这实在正中他的下怀。当日败给曹元,他多少还是有几分不服的,故而,这戏份,更有了真实感。 “败军之将,还敢来战?!” 曹元冷笑道,说罢,提枪打马,正面迎去。 不过眨眼之间,二人已是两枪相碰,连连直取对方要害。 “此人果是厉害!” 场上短时的热闹,却让宣豹暗吸一口凉气。 要知,马俊既有“小马超”之名,其勇力,其枪法,本就已至上乘,在军中,绝对是顶流的存在。然而,任他的枪法使得如何精妙,曹元却总能从容化解,且,时不时地在关键之际,将马俊的攻势逼成守势。 以宣豹的见识,曹元的表现,似乎是故意在戏弄马俊一般。要不然,马俊应在曹元手下,走不过五十招。 第760章 血光现 再创马俊 画戟来 径奔曹元 唰! 又斗数合之后,曹元忽出一枪。 这一枪,看似是他随手使来,但无论方位、技法、速度,均无可挑剔。 “要糟!” 宣豹暗喝一声。 至此,也顾不得太多,一夹马腹,提着画戟就去给马俊助阵。 当然,他这也是远水难解近渴,近百步的距离,他的坐骑便是赤兔,也是来不及的。 果然,一道血光应声闪现,在空中溅开。 扑通! 下一刻,但见马俊滚鞍落马,着地后,连连翻滚。 不用想,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动作,以防曹元跟进斩杀。 只不过,曹元一枪得手,却并没有趁势补刀,而是收回枪来,冷笑中看着在地上翻滚的马俊。 “曹贼,吃我一戟!” 这时,却见宣豹已至近前,他也不及去顾马俊,而是挺戟直奔曹元了。 “来得正好!” 还没打过瘾的曹元冷笑依旧,心中暗喜,立马挺枪迎了过来。 “好,好,好!” 而见曹元将马俊刺落下马,他的将士们立时鼓噪起来。 气氛,空前的热烈。 当! 宣豹疾如流星的一戟,与曹元迎头飞刺的一枪,有力地碰在了一起。 的的的! 宣豹的坐骑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而与此同时,曹元亦身子一晃,显然,这枪戟相抵之下,他虽占了上风,却也并没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 这宣豹的实力,竟果有几分强悍! 曹元的面色一冷,心中略惊。 不过,他固是略略一惊,宣豹这边,却更是惊得厉害。 果有几分本事!也怪不得,以马将军的手段,都对其无可奈何了! 然势已若此,宣豹自知这两军阵前,自己作为一军主将,已是没有退路可言了。再说,英王既叫二人与曹元野战,便必然有他的道理。 如此一想,宣豹的信心复又暴涨。 “休得意也!再吃我一戟!” 言毕,宣豹提戟又来。 曹元一看,嗬!当下亦是不敢小觑了,长枪翻飞,径直迎上。 这一番枪戟相交,又是别一般的风景了。 宣豹因有了对曹元的高度重视,故而已使出了浑身解数,画戟时刺时撩,时劈时挡,招式精妙,攻防得宜,一时间,令曹元空有一手好枪法,空有一身好内力,也是没法寻得制胜之机。 不过,曹元向来沉得住气,加之马上马下的功夫,均已至顶极,所以,宣豹的戟法固然精妙无比,也尽被他见招拆招挡了开去。 不经意间,二人又斗了数招,眼见得曹元攻势渐盛,宣豹连连后退,坐下的马已有些吃不住力了。 “兄弟们,冲过去!” 这时,已负伤逃归本阵的马俊,只怕宣豹有甚闪失,竟顾不得先时被曹元劈伤的左肩,单手提枪,高喊着又冲将过去。 他这一喊,令得其他将士亦是竞相仿效,高叫着,紧随其后冲去。 阵势,由此发生了变化。 而受英王桂云铮之托,负责保护宣豹的郑八爷见势不好,早已施展绝顶的轻身功夫,飞快地掠在了最前方。 “兄弟们,咱们也杀上去!” 同样的,曹元这边,副将张国柱一看敌军竟然如此不成章法地来进攻了,也是拔剑一挥,命将士们赶紧迎敌。 于是,这偌大的郊野上,立时杀声震天,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已不可避免地打响了。 第761章 掌势雄 从天而降 胆气壮 迎风而来 这样的野战,实际上正是曹元想要的结果。以兵力论,他胜之,以战术布局而言,他有退路,进可攻,退可守。所以,不成章法,就不成章法,你要如此不顾一切地掩杀过来,我便也不顾一切地迎头猛击。 只不过,他和宣豹的打斗,却还没有结束。 就当他一枪挡开宣豹的戟,将其震得虎口一麻,险些脱手之际,一白发老者却如神兵天降。 砰! 浑厚的内力从他的掌上喷涌而出,竟直接击打在曹元的枪身上。 同样,曹元亦首次感到虎口发麻。 这是谁?竟有如此内力! 当然,还没容得他作太多思考,那白发老者已是连连出掌,凌空下击,其掌力之雄浑,实为曹元生平仅见。 “郑帮主小心!” 宣豹险为曹元所伤,见郑八爷从天而降,替他挡下曹元,心里甚是感激,自是立即出言提醒。 “丐帮郑八?” 曹元毕竟是有些见识的,一闻之下,立判断出郑八爷的身份。 “哈哈,正是老夫!” 郑八爷朗声大笑,掌下却丝毫不慢。 他的降龙十八掌,几至化境,加上出其不意的出手,一时间,确令曹元招架不及。然他又吃亏在身处空中,全凭一口真气维持着攻击的态势,如果时间一长,没能击退曹元,他却必然会气力不济。 而此时,双方的将士,已是绞杀在了一起。 马俊单枪死斗张国柱,终究是有所碍处,斗得数招后,已是连连遇险。 宣豹方提醒罢郑八爷,自己又已被几员敌将给困住了。 所以,于郑八爷来说,也同样有些步步惊心。 这等恶战,比之他在江湖上的砍杀,那是绝然不同的情况。在这千军万马之中,他的身法纵是高妙,也受到了些限制。可曹元已得邓千秋的真传,不仅内力不逊于他,且稳坐马上,一柄枪舞得是泼水难入。故,降龙十八掌虽威猛无匹,却也奈何不了他。 “你要斗拳脚,我便陪你斗拳脚!” 曹元估计郑八爷的内力消耗了不少后,大喝一声,长枪杵地,离鞍而起。 于是,不管身边敌我两方将士斗得如何惨烈,二人竟也有了一个方圆丈余的空地来。双方将士,似乎都很自觉地避了开去。 砰砰! 一落地,郑八爷便与曹元力斗两掌。 噔噔! 毕竟在空中耗力甚剧,又久攻不下,郑八爷硬拼之下,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而曹元倒还稳得住阵脚,同样的上身一晃,并没退开。 但明眼人必能看得出,这两掌硬碰硬,曹元并非没受到影响,只不过,他巧妙地将郑八爷的掌力化到了脚下,身子没退,脚下却已踩入土中两三寸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邓千秋教得好徒弟啊!” 郑八爷暗稳内息,叹道。 “前辈过奖!只是,您又何必蹚这个浑水呢!于此两军阵上,那就请恕曹某无礼了!” 曹元拱了拱手,表情微有得意。 他这意思,既是两军对阵,那你郑八爷要来瞎搅和,那就顾不得你是什么武林前辈,也就更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第762章 断枪头 且看宣豹 识计策 又惊曹元 两军狠狠地绞杀在一起,均不肯轻易后退半步。 血光、刀光,无时不在闪现,杀声、惨叫声,无时不在响起。 这是一场考验双方将士意志的对战,哪一方先支持不住,哪一方便有可能兵败如山。 咔! 激战中,宣豹一手挟过一敌将刺来的枪,猛一运力,已将枪头拗断。 那敌将一时愕然,竟不知作何反应,下一秒,只觉喉头一紧,下意识里他用手一捂,却见那枪头正被宣豹顺手甩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扑通! 敌将应声倒下。 唰! 另一敌将见同僚遇害,一刀自宣豹身后劈来。 好个宣豹! 在此危急时刻,竟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反手拔剑,运力一格。 当! 这一刀,也算得上力大势沉,击打在宣豹的左手剑上,令宣豹也感觉一震,险有些拿捏不稳。 他本来内力甚强,只因陷于乱战之中,耗力甚剧,又一时摆脱不了。故,这一刀,虽格挡得甚为巧妙,却无疑险之极也。 “再吃我一刀!” 这敌将也是个识数的,见一刀劈下,宣豹明显有气力不济之象,赶紧大喝一声,又一刀旋即劈来。 他这打法,倒也是大开大阖,并显不出什么精妙来,只不过,此人如此悍不畏死,作风顽强,实在也不那么好对付。 “谁还怕你!” 宣豹亦喝了一声,忽地转身过来,单戟直刺。 这一刺,恰恰是妙到毫巅,直从这敌将双手抡开的那一刹间,找到了他的空门之处。 如是这样,恐怕那敌将的一刀还没劈下来,自己就将被宣豹一戟刺穿。 一切,不过在电光石火之间。 此时,这敌将已是招数用老,又哪料得到宣豹竟有如此精妙的解法? 噗! 雪亮的画戟以极快的速度刺进了他的小腹。 “啊!” 这敌将痛呼一声,手中的刀突然力泄,歪歪斜斜地从宣豹左肩膀外滑落。 如此,宣豹在片刻之间,便力斩二将,另两名敌将一见他如此威猛,早已惊破了胆,双双发一声喊,竟舍宣豹而走。 “不好了,副帅!” 而就在这时,一将惊惶地跑了过来。 砰! 他话音才落,却见曹元又与郑八爷对了一掌。 这一掌对过后,郑八爷再次后退两步,暗自运转内息,小心戒备。 “慌什么?” 曹元只见周围一片乱战,且明显己方已渐占上风,正体现出兵力多的优势,故对于此将的慌张,甚为不满。 “报副帅,不知哪里来了两路人马,一左一右,竟将后阵截断了!” 来将迅速镇定下来,向他回报道。 “什么?!” 曹元闻之大惊。 这,不跟自己当日破韦武后军之计一模一样吗? “顾不得了,速传令下去,全军一力往前,杀出去!” 曹元虽不知是何方人物断了自己的后路,但知道往后退,必遭两方夹攻,莫不如全力攻破宣豹和马俊,再北上到怀州去。 “哈哈,想走?!” 而郑八爷一听,又哪里肯放过他? “失陪了,郑帮主!” 曹元却无意逞血气之勇,一抱拳,飞身跃上了马。 呼! 郑八爷提气急起,欲来追他。 只是,两人距离虽不远,但曹元却没想给他这个机会。 哗! 立马,数名亲卫一下子持着兵器,拦了过来。 第763章 形势变 悍将急走 神色忧 强援忽来 战场的形势,又一次变了。 本来还略占上风的曹元,如今为了逃脱被前后夹攻的命运,拼死地领着他的将士向宣豹他们冲过去。 刚刚大展神威的宣豹,此时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见曹元竟不再恋战,发疯似地攻将过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提起画戟又欲迎过去。 “谁敢挡我!” 曹元大喝一声,长枪所向,又挑一将落马。 他深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之前自己对阵宣豹和马俊,尚是游刃有余,然这不知从何方冒出的两路敌军,显然是有一定的意图,欲要在此困住自己。故,长枪所向,更是杀气腾腾,颇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此际,拼的就是一个速度。只有迅速突破宣马二人的抵御,才能避免被敌军合围夹击的危险。而一旦冲杀出去,谁又能奈得他何? 故而,一喝之下,曹元面色愈冷,手中枪一如毒蛇吐信,与之御者,无不纷纷落马。 “曹贼休走!” 马俊本与张国柱激战,且已呈左右支绌之态,见着曹元正率军猛突,不由地眼里冒火,遥遥大喊。 只是,这一喊,单手挥枪的他,却不免露出了破绽。 噗! 张国柱见机心喜,迅疾一矛破开马俊的枪,正中其右腹。 “啊呀!” 马俊中矛大叫,翻身落马。 张国柱更是大喜,长矛又复高举,欲一矛将马俊置于死地。 呼! 哪知,就在他高举长矛之际,却见一物电般刺来。 噗! 雪白的枪尖,直入他的咽喉。 而“扑通”一声落马的马俊,已是拔出腰刀,狠狠地杵在地上,看向张国柱的眼神,瞬间已成得意。 显然,马俊在落马的一瞬间,以不可思议的招数,甩出了回马枪,在张国柱的长矛未到之前,刺死了他。 “将军!” 几名亲卫也已杀将过来,护在马俊身边,见他面色发白,右腹汩汩流血,显然伤得不轻了。 “这算什么!来,扶我上马,待我去追那贼!” 马俊咬了咬牙,望了眼已杀得越来越远的曹元。 “马老弟,怎可如此逞强?” 这时,却见郑八爷一手提刀,飞奔而来。 他亦是满身的血,身上的破衣裳,更显得残破不堪了。毕竟,再厉害的武林高手,陷入在这种不成章法的乱战中,也很难保证能够不受伤。 “唉……” 马俊一声长叹,神色已见黯然。 “马兄休愁!” 哪知马俊叹息未毕,不远处,但见一队人马正奔向自己而来。 这队人马,尤显雄健,从敌后军一路杀来,挡者是纷纷辟易,无御之者。 “是之靖!” 郑八爷眼疾,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的,来者正是林之靖。 他与桂云铮兵分两路,从后方杀出,打了曹元一个措手不及。他更受桂云铮之密计,生怕曹元勇悍,会伤了马俊和宣豹,故而一骑当先,直透敌阵。 “此非说话之时,马兄,且包裹伤口,待小弟为你讨回公道!” 林之靖自知马俊之心结,故而微一停足,朗声说道。 说完,用力一夹马腹,又急奔向曹元的前军。 马俊张口欲应,却心中激动,竟一时没说出话来。 郑八爷见状,移步到他身前,顾不得剧斗力乏,忽地出手,疾点他几处要穴,为他止血。接着,又以掌抵背,将真气缓缓地输入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