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店情事》 第1章 介绍一下 星星假装飞机 在云间穿行 我假装朋友 在这里爱你 狠狠地吃一堆厚奶油的拿破仑酥 呆呆地看玻璃窗映出傻傻的脸 如果你从白城车站出发,吹着海风一路朝北走去,在第22根路灯左边,你会发现小店——“栗子的甜手工”,门口立着的黑板上店主用歪歪扭扭的娃娃体写着这些粉笔字。 这家两层的小店不大,卖各种手作小物,也卖店主设计制作的甜品。它的楼上楼下都有深绿色的大玻璃窗框,在海边的这一排老式店铺中显得格外突出。 同样深绿色的木框玻璃门上挂着一对眯着眼笑的狐狸布偶。两只小狐狸都是一副肚皮舞的打扮,腰上细细缀着的小铃铛们在有人推门的时候会快乐清脆地响起。 邬心妍冲进来的时候,栗珞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靠窗的大桌子旁给一个已经做好的布娃娃绣眼睛。 春末夏初的阳光温暖而柔和,光线透过橱窗散落在硕大的橡木工作台上,又掺和在凌乱的布头、针线里,然后从各种亮晶晶的小扣子中反射到女孩专注的脸上。 “栗子!十万火急!”邬心妍大喊大叫着冲进来。 栗珞抬起头来瞟了她一眼,眼睛里含着柔软的笑意,她随即又低头继续手里的活儿,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恩,邬大小姐的事一贯是十万火急的。” 对于邬心妍风风火火的行事方式,栗珞已经亲密接触了23年。双方的父母是大学同学,原本定下了娃娃亲的两家人没做成亲家,两人孩子却成了亲如姐妹的好朋友。 她们上同一所幼儿园、小学、中学、最后又进了同一个大学的传播学院。直到去年毕业,栗珞放弃了国外一个通讯社的offer,决心做个闲散的手工艺人,而邬心妍则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 栗珞温柔软糯的声音丝毫没有缓解邬心妍的暴躁,她叉着腰瞪着她那好看的大眼睛嚷道:“你知道么?你真是安详的像个阿婆,而如果继续吃那些高热甜品,你就会变成肥婆!” 栗珞漾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依旧柔和轻慢地说:“你这样很像一个老婆,指责老公有外遇的老婆。” 邬心妍气结。在她没继续发作之前,栗珞及时地打断道:“什么事这么急?” 邬心妍的愤愤不平果然被成功转移,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她拍了一下桌子说,“我妈前些天见到了你小姑,两人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一拍即合决定让我嫁给你表哥莫天齐!” “什么?”栗珞真有点意外。 栗珞惊讶的表情让邬心妍十分满意,她有了继续激动的力量:“我妈说,她已经亲自帮我面试过,尽快安排两家吃个饭,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不是吧?”栗珞停下手里的活计,越过桌子捉着邬心妍的手把她拉到眼前,做出一副细细端详的样子:“这样倾国倾城的美貌,这样冰雪聪明的智慧,这样高山仰止的情操,多好的一个女娃,你究竟哪一点让你妈觉得嫁不出去,要这样替你操办啊?” 邬心妍甩开栗珞的手:“你正经点好不好,我妈就是闲疯了,我爹成日的到处找好球场打球,满世界的乱飞,我妈没人管理,只好拿我下手了。真是羡慕你,老爸老妈都忙得没空理你。” 栗珞很无语地看着她。邬心妍很自然地转身到楼梯下的陈列着各色漂亮甜品的冰柜里拿了一份水果捞,又坐回到桌边,一边吃一边说:“让我到你那里住几天啊,我不打算回家了。” “不是说会变肥婆么?”栗珞很正经地提示她。 邬心妍当没听见继续吃,“好奇下先,自从你表哥那年来你家玩,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现在是变啥样了,怎么我妈能一见倾心,替我私定终身呢。他还是那副弱不禁风,说一句话就会脸红的小样子么,除了有钱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我妈喜欢他什么。可他家这样有钱还愁找不到媳妇么?干嘛急着把我定下来?” 莫天齐家确实挺有钱,他爹就是莫风,丰裕集团的董事长,他的母亲就是栗祺,栗珞亲爱的小姑。 栗珞眼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经典画面之一:一直生活在香港的时年9岁的莫天齐来跟随妈妈来探望舅父一家;正在栗家跟自己玩的、时年6岁的、力大无穷的邬心妍轻而易举地把莫天齐压在地上,逼他喝辣椒水。莫天齐哭得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后来莫天齐就被送去了意大利读书,然后一直浪荡在那儿不愿回国。直到去年,丰裕内地生意受到金融危机影响,莫天齐才在老爹“胁迫”下回国帮助,可惜回跟没回一个样。 他现在是啥样,该怎么说呢? 栗珞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说:“现在,他很不同。怎么跟你描述呢?我不奇怪你妈会很满意他,也不奇怪我小姑怎么会跟你妈一拍即合。” 赶在邬心妍发怒之前,栗珞飞快地补充:“当然,是因为你这样的美貌智慧,任何有儿子的妈妈都会想要将你迎进家门,便宜儿子。” 看着邬心妍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栗珞又说:“我是好奇他怎么肯答应相亲。咳咳,他貌似是一个不婚主义者。” 邬心妍大叫:“喂,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是勉强了他不成。我还不愿意呢。你知道婚字怎么写么?女昏,女人昏了头才会想结婚呢!” “哈哈哈,”一个年轻男子清朗又好听的笑声从邬心妍的背后传来,“你知道嫁字怎么写么?” 邬心妍回头看去,一个男子慵懒地斜倚在店门上,阳光零零散散的洒在他的身后。邬心妍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极其修长的腿,极其欠扁的笑容。 “嫁呢是指女人想要个家所以就嫁人了。而娶字呢,男人为了成全女人的愿望,就取来了这个女子。”男人没有理会邬心妍射来的想杀人的眼光,从容而优雅地说。 “你什么人啊!”邬心妍摆出一副准备动手的姿态。 敢在邬大小姐气头上火上浇油,恩,有魄力。栗珞赶紧站起来缓解紧张的气氛:“咳咳!我介绍一下。” 她伸出右手比着愤怒女青年:“邬心妍。”伸出左手比着欠扁男青年:“莫天齐。” 第2章 竟然是你 栗珞和邬心妍虽说是一对好姐妹,但是在大家的眼里她们却是非常不同的。 在大学的时候,提到栗珞,大多数人想到的只怕是“教授的女儿”、“大美女邬心妍的闺蜜”、“害羞的学霸”,她是沉静地躲在世界一隅的。 但邬心妍却是世界的中央,提到邬心妍关键词肯定是“大小姐”、“系花”、“超级大美女”。太过出众的美貌掩盖了她的才华,即使她的学业也和栗珞同样出色。所以栗珞是“才貌双全”,而邬心妍则是“色艺俱全”。 美貌的女生发发脾气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太大的问题。美貌了,脾气就是可爱的点缀;丑陋了,脾气就是讨厌的加权。这世界就是这样以貌取人。 对于这样的观点莫天齐是义正词严地反对的,他总是极其肯定地说:“在我这里,女人的思想对相貌有一票否决权!”然后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当然啦,女人的样貌和身材决定了我会不会有兴趣了解她的思想。” 所以,莫天齐好脾气地看着想要吃人的大美女邬心妍,笑眯眯地说:“小丫头长大了果然出落得沉鱼落雁,难怪我妈一眼就看中了你。” “哼,”邬心妍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点舒服,但火气还在,她轻蔑地别过脸去,“我妈是鬼迷心窍才会看中了你。” 栗珞已然坐下,一边继续她手里的活计,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两个斗嘴,真是十分享受。 “那是你不了解我,”莫天齐已经走到邬心妍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做无限深情状地看着她,“不然这样,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就当彼此了解。否则直接家长见面,送入洞房,我会有点害羞。” 栗珞非常受不了地摇着头。 邬心妍还真没见过这样真诚的无赖。但是无数人追求的邬大小姐是见过世面的,面对莫天齐这样侵入的逼视毫无退却之意。 迎着他肆无忌惮的目光,邬心妍只淡淡一笑,“怎么,单独吃饭么?不怕我再灌你辣椒水?” 这样的揭短却没有让莫天齐有丝毫不适,他竟然爱娇地摇着邬心妍的肩膀柔媚地说:“亲爱的心妍妹妹,忘了过去嘛,让我们重新开始。”紧接着他又语气一转,坚定地说:“我一定让你看到我的蜕变!” 邬心妍真是没脾气了,她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不喜欢随便跟别人吃饭。” 莫天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会没有?今天一定有要紧的事情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斜挎在身上的大包里翻出一个本子:“我看看啊!恩,3月21日,妍妍第一次用左手竖起了食指。你看,今天是左食指日。” 邬心妍要崩溃了,她惊讶地大喊道:“你怎么有这个本子!”说着便伸手想去抢,而身高腿长的莫天齐轻松避开了。 栗珞笑叹道:“阿邬,你妈是真想把你送他了,竟然连心言宝典都给了他。” “心言宝典?这个吗?”莫天齐好奇看着手里的本子。 栗珞不顾邬心妍愤怒的阻止她发言的目光笑眯眯地说:“哎呦,你不知道你手上本子的分量啊!邬妈从阿邬出生的那一刻起,详细的记录了阿邬各种发展,第一次笑,第一次吃大拇指,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当班干部,第一次唱了个歌啊啥的,直到阿邬离开家上大学。” 她指着本子对莫天齐说:“你可以查一下,阿邬打你那次应该也是有记录的。这样看来,每天可能是好几个纪念日呢。我当年还为了这个觉得我妈不爱我呢,连这个都给你了。啧啧!” “哇!”莫天齐惊叹地看着手上的本子,这厚厚的软皮本封面斑驳,已经有些显旧。但是如果有这么长的历史,那已经是保存的很好了,可见主人是多么地爱护。 他想着那天邬妈妈恋恋不舍地把这个本子交给他,让他多了解邬心妍,还真没想到有这么重大的意义。 “还我!”邬心妍又想抢,可惜个子已经算不矮的她比身高187的莫天齐还是矮了些。莫天齐一抬手,她还是没有抢到。 “哎哎哎,”莫天齐一叠声地喊着,“这样珍贵的东西,别弄坏啦!” 邬心妍怎么也抢不到,气得小嘴一撇已经委屈得不行。 莫天齐最大的弱点就是美女的脆弱了吧。他见势不妙,不敢再逗邬心妍,赶紧说:“这样吧,晚让我请你吃顿饭,然后把本子还给你。这可不是谈条件啊,主要是为了刚才有所得罪陪个不是。” 这明明就是要挟,就是谈条件,可是让人听了真舒服啊。邬心妍面子还是过不去,栗珞已经推着她,“走吧,走吧,不要妨碍我做事啦,你们快点去吃饭吧。” 邬心妍白了栗珞一眼:“吃什么饭啊,才三点。”话这样说着人却已经开始动摇。 莫天齐顺势拉着邬心妍往外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了:“对了,我要的那个娃娃呢?” “还没做好。”栗珞一脸坦荡。 “不是说今天给我的么,candy很喜欢你的玩偶呢。你快点做啊。” “喂,我有自己的生意要做啊,难道天天闲着帮你做娃娃泡妞么?” “candy是谁?”邬心妍茫茫然。 “哦,她哦,上个月认识的,很靓。”莫天齐轻松地说。 “那你还要跟我见家长?”邬心妍疯了。 “别这样么,”莫天齐又使出爱娇的声音,“反正你也不想跟我结婚,不是么?” 邬心妍被弄得有些错乱,在她思绪还没清晰之前,莫天齐已经拉着她走到门口,顺便回头说:“你手里不是做着一个?挺可爱的,我晚上来拿啊?” “快消失!”栗珞拿起一个针插作势要丢过去。莫天齐大笑着拖着邬心妍逃走了。 他们两个走了,可刚才的笑闹仿佛还留在空气里,让一个人的安静好温暖。栗珞出神地看着手上的娃娃,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娃娃是当然是不能给莫天齐的,因为,这是梁坦定的。 第3章 她的娃娃 邬心妍绝没有想到莫天齐会带她来这种地方吃饭的——发哥川菜。莫天齐轻车熟路自顾自地找老板点菜去了,只留下她傻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个小菜市场边上的地下大排档。她皱着眉看着四周,饭桌边上不远处就是污水横流的小地沟,头顶上也是破旧不堪的横梁,真是让人难受。而耳边噪杂热闹的食客大声吆喝更让她心中万分郁闷。天生洁癖的邬大小姐还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 她打算怒视一下莫天齐,却看到人家早已从容不迫地落座了,一副主人家待客的标准笑容挂在脸上,眼里清纯无辜,满满的都是诚意。 “别这样么,”莫天齐见邬心妍站在那里一脸怒气,便又摆出一副爱娇的样子扯着她的衣袖,“坐下啦,人家第一次请客,给个面子。” 邬心妍厌烦地甩开他:“少来这一套,第一次请客就来这种地方啊?” “真是好吃哦,”莫天齐见她不悦好像有点急,“栗子说你喜欢吃辣的呢,这里辣的可正宗了!” 邬心妍看他发急,又说得那样诚恳,心不由得软了一下。可虽如此脸上还是冷冷的,人却坐了下来。一坐下却仿佛一眼瞥见莫天齐一脸得逞的笑容,气又想往上冒。 邬心妍觉得自己从见到莫天齐起就很慌乱,她觉得自己很不像往常,面对各种事情都能从容不迫地处理。而现在心情和情绪都被这家伙搞得像坐电梯似的,忽上忽下,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挫败,真是很不爽。她想一走了之,又觉得这样的话更让莫天齐得意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自己曾经那样的欺负过这个人,心里本来就不安,仿佛欠了人家,是做贼心虚;也许是妈妈无端的把自己往别人家里送,莫名的跟这个人扯上了关系,自己心里觉得别扭;也许是这个家伙长得太好看了,英俊又有点邪气,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让自己花痴的一面被激发了;又也许,这家伙同自己身边的男孩子都不一样,他很难把握,变化莫测,让自己乱了阵脚。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皱起了眉,抬眼却看到莫天齐正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望着她。 莫天齐忽然伸手温柔地抚过她的额头,柔声说,“想什么呢,别皱着你的小眉头啦,会长皱纹,不好看了。” 邬心妍被吓了一跳,一把拍开他的手发作道:“干嘛你!” “哈哈哈……”莫天齐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放松,这是他回国以来最开怀的一次,这样的开怀好真实。这个气鼓鼓的丫头真的很有趣。 栗珞那边就没那有趣了,梁坦不来了。 娃娃刚刚做好栗珞就接到了梁坦的电话,说他临时有急事,来不了了,实在不好意思等等。 栗珞一下子从满满的变得空空的,她把赶了两天才终于能在今天完工的娃娃拿在手里左右的端详。恩,很不错,梁坦一定会喜欢。不,她呼了一口气,轻轻地放下娃娃,应该是何晴会喜欢吧。 梁坦每次来找她做娃娃都是为了何晴喜欢。过两天是何晴的生日,这个娃娃就是照着何晴最满意的一张照片定制的,做得很像,和何晴一样好看。 栗珞的手艺在业界颇有名气,她很早就获得了国际布艺手工普及协会的讲师认证,还获得过国际布艺大赛的杰出新进手艺人奖。 桌上的娃娃安静地躺着,妩媚的眼睛,秀气的小嘴,不是在笑着,而是有些娇嗔的样子,加上夸张的大摆波希米亚裙,衬托的她到处都是风情。 梁坦喜欢她是应该的,栗珞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男人都会喜欢何晴的。而自己呢,永远是梁坦的帮手,明明都知道的,一开始就知道的,为什么忘不了他呢,唉…… 不想了,栗珞用力地摇了摇头,走到甜品橱拿了一份朗姆酒冰淇凌,大口地往嘴里塞。晚上还有拼布班的学员来上课呢,好多事要准备,振奋点! 她默默地想着,迅速地吃完了冰淇凌,拿起粉笔走到门外,轻轻擦掉了原来的字,写下: 想念和时间一样长, 痛苦藏成陈酒, 埋在树下接落花香, 盼何时 与你痛饮, 但其实, 独自小酌。 她不知道,不远的路灯后面,两个黑色的身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第4章 很久以前(上) 晏兮远面无表情地站在路灯下,修长笔直的身姿透着和表情一样的清冷气息。他的身边,举着望远镜看得正欢的贺友樵,此时在兴奋地表功:“看见了吧?还不谢谢我,要不要望远镜?” 稍远处路对面一家小店门口的灯下——身材纤细的女孩子穿了一件宽松无比的浅米色棉裙。 一头长发几乎要及腰,也是一根米色带子束在脑后。同样纤细的脖子上挂着一条墨绿色的大围裙,后腰松松打了一个蝴蝶结,勉强让整个人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毫无腰身。 晏兮远的声音冷淡而不耐:“你说的不能错过的风景就是这个?老封的茶会要迟到了。” “你这人,我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贺友樵愤然放下望远镜道,“既然老爷子逼着你娶栗家的小姐,总要看一眼吧,这位应该就是栗家老大的女儿栗珞。” “浪费时间。”晏兮远冷哼。 他当然毫不领情。作为晏氏集团董事长晏成山唯一的孙子,晏兮远是商界的冷公子,冷淡的冷。 他在成长过程中所获得的一切可能都是最好的,可独独在爱情和婚姻上只见到过负面的示范。 晏兮远3岁时,父母在一场意外中丧生,所以他自幼跟着鳏居的爷爷晏成山长大。他对父母几乎没有印象,完全不明白夫妻恩爱是个什么意思。而晏成山固然爱孙子,但祖孙两的性格同样高傲冷硬,相互的交流方式可想而知。 这也许还不算什么,可晏兮远15岁时恋爱的萌芽被爷爷粗暴地一刀砍断,18岁时获准恋爱却同时被告知为了偿还人情,未来只能娶栗家的女儿。 这一切的一切不仅激起了他的叛逆之心令他对爱情完全失去了兴趣,对婚姻更是毫无期许。好在作为晏氏的接班人晏兮远时间稀缺,多年他借着埋头学业和工作跟晏成山对抗,拒不恋爱。 但如今,只怕是扛不住了。思及此,晏兮远眉头更紧。 贺友樵却给了晏兮远一个白眼:“你是打算孤独终老吗?喂,你这样很影响我这样年轻人啊,我还指望着你们的女友给我带来甜蜜恋情呢,一个个都搞什么单身,真是的!” 晏兮远冷眼看着栗珞,满心都是排斥,就算他真要恋爱,最不想要的对象就是栗家的女儿。 远处女孩在安静地擦净黑板,慢慢重新写下文字,动作一如她的打扮,柔软又舒服。看着看着,烦躁不已的晏兮远竟然觉得自己宁和了不少。 贺友樵把望远镜硬塞给他:“喂,你不要这样啊,我千方百计才找到她们的地址呢。” 晏兮远不接,他依旧冷淡:“千方百计?亚洲排名前十的黑客拿着望远镜来偷窥,算不算对你技术的侮辱?” 贺友樵切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只能看现场,这年头‘照骗’是她们生活的另一个世界。” 也许贺友樵的声音太大惊动了栗珞,她停下笔转过身来,两个男人不由一惊。 栗珞却并不是看他们,店前灯光昏黄柔和,女孩子怅然地望向大海。两个男人这才真正有机会好好看看女孩子的样貌,可惜,栗珞的一张小脸被一幅黑框大眼镜遮住了半张,灯下只觉得是一个瘦长真人版的阿拉蕾。 贺友樵便有些讪讪道:“呃……尊夫人的这个相貌,倒是……让人,那什么有点意外……那个,呵呵,娶亲当娶贤么。” 晏兮远没说话,光线那样微弱,他却从这个形容举止皆淡然的女孩子身上感受到那样强烈的怅惘,他不由想:是什么人或什么事让她如此呢? 贺友樵见晏兮远没声音,转头却见他望着栗珞出神,以为晏兮远被未来夫人的样貌打击到绝望,忙安慰道:“也许弄错人了吧?虽然是这家店,但也未必就是她……“ “是她。”晏兮远淡淡道,一面转身大步朝车走去。 贺友樵愣了一下,一边追上去,一边喊:“我去,你早就查过了啊,不早说!” “没兴趣。”晏兮远坐上车,语气低沉:“爷爷高兴就好。” 贺友樵知道晏老爷子的病近来发作得越来越厉害,常常闹得控制不住,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默默跟着朝着云柏山上的“一两棋舍”开去。 第5章 很久以前(中) 一两棋舍是半山间的一处约两亩见方的精致中式园林,背后紧邻着一心禅寺,树木葱郁处可见大海,这里是“棋疯子”封格家的茶园。 此时封格正坐在茶室里闲闲地煮着茶,大美女主播裴敏却无精打采地黑着一张俏脸。 封格见她这样便调侃道:“哎呀,禁欲系公子晏兮远终于要谈恋爱了,结果却是规定人选,你说这万千少女是喜是悲啊。” 裴敏一双美目都是怨念,她心烦意乱地说:“晏爷爷这是病糊涂了么?” 封格一笑:“我也奇怪啊,咱们四个自幼一起长大竟然都不知道还有这一出。你看晏爷爷这么多年也没续弦,我还以为性冷淡是晏家的传统呢。” 裴敏一眼瞪过去:“你能不能正经点?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成日里莺莺燕燕的?兮远是洁身自好!” 封格也不恼,只笑笑地给裴敏添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自己的杯子慢条斯理地品茶。 裴敏哪有心情喝茶,她终究按捺不住:“你说老爷子为什么指定栗家的姑娘呢?总不会是为了‘艳丽河山’的门第?栗家现在也不怎么样了啊。” 说到这四大家族——‘艳丽河山’,分别指代是晏家、栗家、贺家和单家。他们的家族传承都经历了三代或者以上,有过久远而辉煌的历史。但是这些家族的主业多是偏向传统,在新兴产业的冲击下早就大不如前。 这个称呼不过是岁月留下的荣耀,但实际上贺家和单家都已缩减到维持,栗家刚刚重新兴起,唯一屹立不倒的晏家也在转型的边缘。 封格摇头:“还真不是为了家族联姻,我忍不住好奇找我爷爷八卦了一下……” “他怎么说?”裴敏急道。 封格道:“他也不太清楚,但是听说当年晏爷爷遭遇海难的时候栗家的老爷子是为了救他没的。” 裴敏惊讶地长大了嘴:“这……总不至于让兮远拿婚姻来还这个情?” 封格一撇嘴:“难说,晏叔当年好像也是为了不娶栗家的姑娘跟晏爷爷闹翻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晏爷爷还存着这个心。” 难怪晏兮远自幼跟着爷爷!外界都说是晏兮远的父亲晏伯亚无意经商,所以才隔代让晏兮远接班。裴敏万没料想到多年不近女色的晏兮远是因为规定人选的婚姻,她愤懑地嚷道:“晏爷爷太过分了,这对兮远太不公平了!” 封格却一挑眉,笑道:“也未必不好,晏老爷子看上的什么时候差过呢?这栗家的小姐搞不好是个长线绩优股呢。” 封格说得没错,晏成山就是一个商界的传奇。说起这位曾经的南洋首富,人们最常聊的话题就是他究竟有多少钱。 晏家历经数代,生意从药材、酒业起家又拓展矿务、铁路,再到商业地产、港口运输、零售贸易和新能源,在时代的每一次变革之间,晏氏好像始终是能赚到钱的那个。 可惜,随着互联网的崛起,新兴产业的大佬们闪耀登场,固守实业的晏成山早已退出了富豪榜的前几名。但人们不由感慨晏氏风光不在,可同时却又忍不住猜测这个老头必定隐藏了巨大的秘密和财富,毕竟晏家不少产业都不肯上市,能看到的只有晏氏控股的两家上市公司而已。 裴敏何尝不知道晏成山的厉害,她的父亲裴裕就是晏成山一手提携起来的例子,如今也是晏氏实业董事会的成员。 可感情和生意哪是一回事,谁都知道晏成山无情无义,鳏居这么多年面对多少诱惑都没有再娶,可,他也不能这样要求孙子啊! 裴敏对晏兮远的心思封格很明白,只是晏兮远绝口不谈感情,裴敏也无可奈何,唯有做个朋友。 如今晏兮远怕是要开始一场规定人选的恋爱甚至是婚姻了。封格忍不住点她:“你呢?还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裴敏美丽的面容神情更加黯淡,追她的人不计其数,可从小她的眼中只有晏兮远,这天下男人论品貌论才学论家世,论什么也好,还有谁能比得上她的兮远呢。 裴敏的沉思未远,晏兮远和贺友樵进来了。 封格见了他二人便笑道:“喜气盈门啊!果然是春天来了,我们这三棵老树也有要开花的了。” 贺友樵夸张地哀叹:“唉,我就等着春意盎然到我这里了。” 裴敏的眼睛里只有晏兮远,他一如往常一身h.huntsmansons的定制西装,清冷优雅。 这家英国老店是维尔萨街的最昂贵的高级定制店之一,被称为“英国女王钦点的裁缝店”。它做工严谨修身、一丝不苟,穿在晏兮远身上既完美地强调了男性倒三角曲线,又恰到好处地维持了舒适感,冷淡不掩雍容。 他的着装就像他的人,尺度清晰,界限分明,严苛得让人总有些距离;可良好的教养和学识又让他风度翩翩,礼貌优雅,迷得人忍不住靠近。 晏兮远坐下明显没有接话的意思,裴敏忙嗔怪地瞪了封格一眼,岔开话道:“你们干吗去了,这么迟才来?” 贺友樵得意地说:“我们去看阿远未来媳妇去了。怎么样?想不想听听我第一手现场爆料。” 封格笑吟吟给二人递上茶,一面不屑地笑道:“切,别显摆了,历时国际总裁栗礼的千金谁不知道呢。不就是栗璃么?” 贺友樵奇道:“栗璃?你认识她?” 封格道:“这小丫头小时候跟我爷爷学过一阵子棋,也是个难得的天才。不过她家祖母也是个中大家,本也可以自己教的。” 贺友樵笑的得意:“栗小姐又不止她一个?” “诶?”封格奇道,“栗礼只有一个女儿啊。” 贺友樵眯着眼得意道:“还不快求我。” 封格直接拿起一只老木茶则扔过去:“别废话,快说!” 裴敏见晏兮远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心里不忍,当即嚷道:“人家这么烦了,你们还只管闹。” 贺友樵听了便瞥着裴敏挪揄道:“人家——” 话没说完,只见晏兮远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还下不下棋?” 封格不理他,学着裴敏的口气说:“人家对栗小姐比较有兴趣,小贺快说。” 第6章 很久以前(下) 晏兮远看着三个笑闹好友,年纪最大的封格跟他不过相差几个月。封家家族庞大复杂,既有官宦又有黑道,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背景。可是他们家最出名的却是围棋,家中出了三代国手。 贺友樵来自“艳丽河山”中贺家的旁枝,他和裴敏同年,比他们两个小了三岁。只不过贺友樵是个天才儿童,跟晏兮远同班到了高中。他是个智商爆表情商欠奉的家伙,24岁已经获得麻省数学博士学位,现在是他私人团队的主将之一。 比贺友樵略小几天的裴敏,是晏氏股东裴裕的独女,鼎鼎有名的美女新闻主播。 29年的人生中,这些曾经在青屿——晏家那座繁茂却孤单的小岛上——陪他玩耍,学习,一起长大的伙伴们,如同他的兄弟姐妹,是他难得的暖色记忆。 所以即便他现在的时间紧张到按分钟算,依旧有特定的时间是属于这些伙伴的。能跟如今的晏总这么胡说八道的也就这几个人了吧。 贺友樵清了清嗓子:“好了啦,人家要正经说了,知道栗礼的大哥么?他的女儿叫做栗珞,也就是栗璃的堂姐。今年23岁,也是a大传播学院的,也算裴敏的师妹。” 裴敏一愣:“我们院的?完全没印象啊。” 封格眉毛上挑:“她?她爸爸好像在a大教书的,是个物理学家?” 封格知道栗家的产业可是完全跟这位大哥无关,如果晏家要跟栗家联姻,怎么也该选栗璃啊。况且听说那丫头不仅iq极高,而且尽得他爸的悉心栽培,小小年纪就已经参与了历时国际的运营,晏家要联姻竟然不选她?” 贺友樵道:“嘿嘿,不懂了吧,晏老爷子说只要是栗家小姐就行,那自然也包括这位堂姐啊。” 封格和裴敏面面相觑,封格问道:“那根据你们的观察,这位堂姐怎么样呢?” “恩,”贺友樵看了一眼晏兮远,又干咳了两声:“怎么说呢,有点,有点淡。” 封格笑骂道:“你点菜啊,淡,还咸勒。” 裴敏只莫名觉得心口一松,忙问:“什么意思?” 杰出的黑客代表贺友樵一撇嘴:“我当然是先查了她的资料,竟然查不到什么。除了成绩不错,喜欢手工,好像没什么其他的内容。嘿嘿,这个年头网络上没什么痕迹的年轻女孩子,要么丑,要么平淡。” “那她长得好看么?”裴敏脱口而出。 贺友笑道:“诶呦,裴大美女也和我们这些俗人一样关心这个啊。” 裴敏脸微红,就要发作。晏兮远淡然开口道:“你们聊够了没?”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已经被拒绝了,”晏兮远说:“可以开始下棋了么?” “我是听错了么?晏兮远被拒绝了?”封格惊叹道。 “被栗珞拒绝了?”贺友樵不可置信,裴敏也是一脸错愕。 “先被栗璃、然后被栗珞。”晏兮远的口气仿若此事与己无关。 第7章 世界的本质 晏兮远的心情其实并不好。 这阵子,晏老爷子逼着孙子提亲的行为越来越激烈,有一次竟直接晕倒送院。何医生严肃地警告,老爷子再受刺激后果不堪设想。 年少时不让恋爱,长大了必须跟固定的人恋爱,如此经历让晏兮远对恋爱这件事除了厌恶别无其它。可怎么办呢? 好吧!与其去对着两个自己厌恶的陌生女子,他宁可当成商业谈判。世界本质不就是利益双方的平衡么?各取所需,只要需求到位,合作就能达成。 “你去谈判了?”贺友樵瞪着眼跟另外两个好友交换眼神。 “结果呢?”封格颇有兴趣地问。 晏兮远先去历时国际拜访了栗礼,栗家的两个女儿,首选当然是栗璃。 “呵呵,商人呀。”封格点着头评价,果然首选利益联姻。 晏兮远平静地道:“栗璃还没毕业,选她可以多等几年。” “奸商。”贺友樵补充。 封格竖起了大拇指,裴敏大笑。 晏兮远说了来意,更表示晏氏愿意倾力帮助历时新拓展的养老医疗地产。 “被拒绝了?”裴敏问。晏兮远如此行事已经让她心中欢喜,即使被逼着,晏兮远也不会把栗家的姑娘放在眼里。 栗礼冷淡客气地表示女儿精神上受了些刺激,需要静养,短期内都不会回中国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之前隐约听说栗璃出了些事,竟还没好?”封格道。他其实很想笑,栗礼在商圈里出了名的清高,没有把他打出来涵养真是不错。 “啊?那今天晚上见的这位岂不是必选项了?”贺友樵激动地跳起来,满脸都是你看我多棒的表情。 是啊,晏兮远只好去见栗树。他拿出了极大的“合作”的诚意,表示愿意为栗教授的量子物理实验室提供2个亿的资金支持。 “然后呢?”裴敏急切地问。一下子这么多钱,男方又是晏兮远。 而理智的栗教授却表示,科学项目当然很欢迎资金加入,除此,不在他的研究范畴。 “所以呢?”封格简直是兴致勃勃了,这事太搞笑了。 “所以我暂时没有办法推进这件事情。”晏兮远冷着一张脸。 晏兮远的郁闷并没有引起好友们的同情。 封格大笑起来:“若是一般人,听到晏氏基本就缴械了吧?偏偏这两家一家是财力不错的清高儒商,一个是研精毕智的冥顽学者,你这样去谈判,真是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啊。” 贺友樵也笑个不住,他眼睛一转:“其实,对于跟一个女人结婚这件事,除了谈判,你还有一个别的方法……” “哦?”晏兮远提起点兴趣:“什么方法?” “你还可以追她呀……”贺友樵避过裴敏眼中射出的几把利剑,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会。”晏兮远又沉了脸,“也不想。” 封格笑着对贺友樵说:“都是女人追着他好吗?”晏公子的日常除了面对无尽的工作,就是面对无尽的追求。 贺友樵翻了个白眼,懒懒地往后一靠:“也是,就算是当年也是沈夕西追的你。” 晏兮远心里一动。沈夕西,就是因为她的原因自己直接被爷爷送到了英国。从那时起,爷爷就告诉他,他将来要娶的只能是栗家的女儿。也是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了跟爷爷的对抗吧。 裴敏不知道自己眼神闪过不屑和妒恨,冷冷说:“那女人怎么配得上兮远?” 像晏兮远这种一出生就有百亿股份傍身的人,身边从来不缺追逐的女人。可成长的途中晏老爷子怎么可能让他随便为了个妞分心?裴敏可不傻,要不然当年她早就表白了。 可自打沈夕西以后晏兮远对女人简直油盐不进,唉,耗到了现在都要被逼着结婚了,她真是心急如焚。 眼见着晏兮远又陷入无言的沉闷,裴敏心中更加烦躁,她叫道:“你们能不要在逼兮远了么?” 封格淡笑,他缓缓给大家续茶,亦缓缓道:“不是我们,是他在逼自己。” 贺友樵一拍腿,“要我说,就不娶这栗珞又能怎样?晏爷爷这么疼你,难道还真会逼你不成。” 晏兮远修长的手指在揉着眉头,他实在头疼,爷爷何止在逼他?那是在用生命逼他。 晏兮远从小就在爷爷身边长大,爷爷是一个倾注了全身心所有的爱,倾尽了所有的能力去爱他的亲人,即使这爱蛮横霸道,却无法否认它的深沉和真切。 他记得从小就被爷爷抱着坐在董事会的主席位上,爷爷会不厌其烦地跟他解说分析每一个决定;他也记得每一次生病,都是爷爷彻夜陪伴,亲自照料。有一次他顽皮摔破了头,昏迷不醒,那一次爷爷一夜白头,从此苍老。 无论爷爷曾经做过什么,却是世界上最疼他的人,如今更是一个耄耋之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老人,他能怎么做? 晏兮远不愿再想,医生的话犹在耳边,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他抬头望着三位好友,却又像自言自语:“怎么追她?” 第8章 是一个吻啊 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群人“热议”的栗珞,默默地收拾完店里的零零碎碎正要关店,莫天齐又来了。 她讶然地望着这位半边脸红肿的表哥,这是被抽了一巴掌么?半晌,终于还是说出了一句话:“看来是不欢而散呢。” 莫天齐抚了抚自己的脸,自顾自地到吧台上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发生什么事啦?”栗珞跟过去追问道。 “kiss难道还不是常用社交行为的一种么?现在已经是开放社会了吧?” 栗珞瞠目结舌地看着莫天齐:“你,吻,她,了?” “你的表情也要这么夸张么?”莫天齐莫名有点心虚,“我们吃川菜,她说辣得不行,我就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最能解辣……” “难道是吻么,你要不要这么天才……”她在心中默默地拍了拍邬心妍的肩膀,算是尽了闺蜜的责任和义务。这个满身洋溢着意大利浪漫的表哥啊,简直了! 莫天齐回忆不起当时为何鬼使神差地吻了那丫头,也许是她被辣得受不了的表情太过诱人?不,这是什么破理由,那样子真是呲牙咧嘴。可是,他又想,真的很可爱,让人…… 栗珞指着他的书包勾了勾手指,“心言宝典还在吧?拿来!” 莫天齐不知所以地翻出来递给栗珞。只见她翻开厚厚的书页,找到最近的一条记录,又随手拿过一支笔,跟在后面写道:“201x年3月21日,初吻。” “dio,不是吧……她这样的大美女,那么多人追!”莫天齐大喊。“不可能没谈过恋爱啊。” 栗珞哼了一声反问道:“能写出心言宝典的妈管起人来得有多变态?”她没有说实情,初吻留给最爱的人,这是两个女孩从小的约定。 莫天齐只觉得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有那么一些震惊,还有那么一些窃喜? 却见栗珞扯开嘴角,又写下一句:感受——油腻。 …… 另一边,云柏山上,和莫天齐有着一样震惊的表情的还有封格、贺友樵和裴敏。 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实干家晏兮远开始打电话传招助理王子安。 贺友樵忿忿地道:“为什么叫他?” 晏兮远淡淡地道:“你们谁结婚了?” “呃……” 封格浪迹花丛、贺友樵追而不得,裴敏都是被人追,没一个有正果的,注重成效的晏boss才懒得听他们废话。 王子安正好在来的路上,他手里有一个急件要晏兮远过目,所以很快就进来了。 晏兮远便问他:“我记得你的婚姻状态是已婚。” 王子安不明白老板为何忽然问这个,狐疑地说:“是的,老板。” 贺友樵叫道:“天啊,王子,你竟然这么早就结婚了,怎么这么想不开?” 王子安:“……”泪,毕业就结婚难道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么? “你夫人是做什么职业的?”晏兮远接着问。 “她是心理学老师,博士的研究方向是女性心理学。” “好厉害!”封格等都笑道。 “你追的她?”晏兮远又问。 “呃……是的,老板。”王子安老实道,随即他见到老板脸上仿佛露出满意的表情。 晏兮远是很满意,能搞定一个研究女性心理的博士,这等功力不容小觑,找对人了。他清了清嗓子:“我需要尽快建立一段恋爱关系,你马上草拟一份可行性报告,最好减少需要我出现的部分,下周一我要看到。” 不同于另外三个人不可思议的夸张表情,面对老板要求永远面不改色的王牌助手王子安听完老板的话,沉着冷静地说:“是的老板,我马上开始项目前期调研。” 恩~能跟着晏兮远这么多年,真不是盖的。 可是当王子安迈着坚定的步伐转身离开的时候,贺友樵分明从他的脸上读到了一丝生不如死。所以他友善地握起拳头,用力收到胸前,沉痛地,哦不,诚恳地说:“王子,要加油哦!” 这个晚上至少有三个心情不平静的女人,被放了鸽子的栗珞、被强吻了的邬心妍,以及看着迷恋了多年的男人筹备追求另外一个女人的裴敏。 人生这场大戏,百般滋味总关情。 第9章 清淡vs浓烈 第二天正是周末,栗珞料想邬心妍一早就会杀过来痛诉莫天齐的“暴行”。不想“暴行”的始作俑者莫天齐先来了,来了也不说话,只用狐疑的眼光盯着栗珞上下打量。 栗珞被莫天齐的目光弄得心里直发毛,她索性放下手里的针线站起来走到吧台倒水:“莫少爷最近很喜欢来我们小店啊,被人一巴掌打傻了?你这又发的什么病?” 莫天齐嘿嘿一笑,仿若万分不解地摇了摇头:“我怎么看你这丫头长得都很轻描淡写啊,怎么就被晏兮远这位大boss看上了呢?你说说这位先生是不是有什么病?” 栗珞白了他一眼懒得回答。她已经听老爸平和地讲述了晏兮远的所做所为,心中只觉得这些自以为是的商人真让人无语。感情都能当成谈判。这样的行为傲慢又无礼,人估计也是冷血到了极致。所以栗珞听了也就罢了,根本懒得理会。 莫天齐还要再说,门上的挂铃应声而响,邬心妍进来了。邬大小姐见到莫天齐就愤怒地大喊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栗珞幸灾乐祸地看了莫天齐一眼,端着倒好的茶,搬了张凳子,迅速找好了看热闹的位置。 莫天齐恨恨瞪了一眼不仗义的妹妹,一转脸已是另一个表情。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来,我一个大好青年,一回国就被人欺负了去,还不能来找姐妹诉诉苦么?” 邬心妍一时措不及防,她被这忽如其来的控诉弄晕了头:“你被欺负?” “对!”莫天齐一把握住邬心妍的双肩,将她抵在墙上,声泪俱下地控诉:“你要对我负责啊!”他忽然顿了一下,询问道:“我以后叫你心儿好吗?” 邬心妍完全被莫天齐搞疯了,被强吻的人是我好吗?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无礼取闹,颠倒黑白的人,她被气得怒极反笑:“哼,你还真会恶人先告状,对你负责?你有病么?” 莫天齐更靠近她一步,高大的身体已经把邬心妍笼罩住,邬心妍莫名觉得心跳加速。只听莫天齐沉痛地说:“对,我有病,自昨天晚上我就为你而病了。欲罢不能,相思成灾。我们现在就去见家长!早早把我们的亲事定下来,我真的是很传统的。” “你!”邬心妍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美丽的眼睛闪烁着熊熊火焰,起伏的胸膛里控制不住怒气。 “你真好看。”莫天齐低下头望着她柔声接道。 栗珞笑叹着摇了摇头,刁蛮的邬心妍对狡猾的莫天齐,完败。人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邬心妍把莫天齐按在地上灌辣椒水的时候,是否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对这样一个男人毫无招架之力呢。 目光交汇,邬心妍心跳莫名加快,这时而无赖时而深情的男人搞得她意乱神迷。 而莫天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如果说栗珞清淡,那邬心妍就是浓烈。她是少见的美女,称之为绝色也不为过。邬大小姐的美张扬夺目,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光艳逼人,让人随便就惊了心动了魄。 第10章 恭喜 邬心妍还在和莫天齐纠缠不清,梁坦走了进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何晴。 栗珞一见梁坦心里没来由的一慌,连忙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梁坦看了一眼邬心妍和莫天齐笑盈盈地说:“好热闹。”何晴也是第一次见到莫天齐,好奇地打量着抵在墙上的两个人。 邬心妍满脸通红一把推开莫天齐,栗珞忙过来向各位介绍彼此。 莫天齐的手亲热又自然地搭着邬心妍的肩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坦,笑道:“幸会啊,梁学长,a大第一美男子真是名不虚传。难怪我妹妹……” 栗珞大慌,不待他说完,截口接道:“这位是他的女朋友何晴。” 莫天齐笑笑地看着慌乱的表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终于收住口望向何晴。只见她一头波浪卷发,红裙艳丽,身段婀娜,眉目之间都是妩媚之意,便颔首笑道:“幸会何小姐,seibellissima!” 何晴看着眼前的这位赏心悦目的大帅哥,笑问道:“意大利语么?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哦!”莫天齐语气诚恳地说:“我说你真美!” 这句话只说得何晴心花怒放,梁坦面色不虞,栗珞满脸黑线。 邬心妍只觉得想掐死他,这个刚才还在哭着喊着着要自己负责终身的男人,转眼就在跟别的美女调情。 栗珞心想绝对不能让邬心妍在这里爆炸!她连忙将邬心妍和莫天齐往店外推,嘴里只说:“小姑不是让你们周末回家跟老太太吃饭?你们既然没事,先去帮忙!快走吧。” 莫天齐仿若大悟地拥住正在努力挣开他的邬心妍,甜蜜地对她说:“对的,我差点忘了,amoremio(我的爱),我们快点走吧。” 说完他不忘殷勤地将眼波抛给梁坦和何晴,又朝栗珞挥了挥手道:“走了哦,你也早点来。”气鼓鼓的邬心妍就这样被他硬抱着去了。 “呼!”栗珞长出一口气,这往后若天天面对这对冤家可怎么过啊,她转头面向梁坦和何晴,尴尬地一笑,赶紧说:“快坐,快坐,我去倒茶。” 何晴笑道:“你这个表哥可真有意思。” 梁坦说:“你不用忙了,我们拿了娃娃就走了。” “是啊!”何晴挽着梁坦的手臂笑道:“今天我爸爸约了海湾新区的官员吃饭,顺便介绍阿坦给他认识。” 何晴的父亲何文贵是本地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开发商,出身建筑系梁坦研究生毕业后就在他的公司任职,有着何晴的这层关系,现在已经做到了副总。 “哦,好好,我去拿。”栗珞手忙脚乱地又去找娃娃。 精巧的布娃娃小心地装在一只棉布袋子里,何晴打开一看,不由大赞:“好好看啊!”梁坦见她高兴也面露喜色,笑着说:“当然好看,这是照着你做的嘛。” 男朋友夸自己,何晴心中受用,嘴上却嗔道:“也不知道害臊。” 梁坦却笑道:“栗子也不是外人,怕什么?” 栗珞看着他们两人,男的如此俊朗,女的如此美貌,阳光从窗外投在他们身上带来一层金色的光晕,美好得那么不真实,可是真好。她心中酸涩,却微笑着。 何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仿佛兴致正高,对梁坦说:“我们婚车上的娃娃也交给栗子定做吧?” “当然好呀,栗子手艺可是国际级的,这才配得上你!”梁坦微笑。 他们要结婚了么?栗珞心中翻涌,她用尽所有力气将这翻涌反复反复地按下去,终于,她微笑着开口:“真是恭喜你们了!” 第11章 有趣的你和不太多 邬心妍直到被莫天齐推上车还在挣扎。莫天齐按住她,将一张帅脸凑到邬心妍面前:“心儿,要我吻你么?”邬心妍一愣,已经被扣好了安全带。 莫天齐微笑着靠回座位,把车开上环岛路,邬心妍气结。不争气的自己第一次完全掌握不了节奏,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这下莫天齐可慌了,他连忙找了个应急停车带把车停好。“怎么哭啦?”说着便伸手去给邬心妍抹泪。 邬心妍推开他,她现在只觉得满腔委屈,可自己竟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恼恨这个莫名其妙吻她的男人,却回避不了自己的莫名心动,她想要对他破口大骂,可是搞不清楚想要骂的到底是他吻了自己,还是他称赞了别的女人。 邬心妍心乱如麻,哭得越发伤心。 常年生活在意大利的莫天齐和每个意大利男人一样,对女人甜言蜜语是与生俱来的技能,是溶于骨血的习惯。他有信心一开口就哄得所有女人心花怒放,却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对着她好像总会失措。 莫天齐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满把的鼻涕眼泪,一边柔声求她:“心儿,别哭了,无论如何都是我不好,你骂我打我都可以。要不你再把我按在地上灌辣椒水?” 邬心妍冷不防听到这句,噗的笑出来。莫天齐见了无奈笑道:“你看看这又哭又笑的难看死了,为啥不开开心心的呢?” 邬心妍一把推开他的手啐道:“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可开心的?” 莫天齐一挑眉:“谁说的,今天是邬心妍的第一次冰淇凌日,第一次跳远比赛日,第一次小黑裙日,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为什么不开心?” 邬心妍一愣,她知道妈妈记录自己的各种第一次,可是这些第一次都在不同的年份,莫天齐怎么知道他们都在今天呢,难道? 莫天齐看着她狐疑的目光,讪讪道:“干吗?不要这么崇拜地看着我,不就是做个数据输入统计么。” “一个晚上?”邬心妍讶然,难道昨天一个晚上他把自己所有的数据都输入电脑了么? 莫天齐轻笑:“比起你妈妈我做的容易得多,我要好好谢谢她,给了我一个这么有趣的你。” 昨天是一个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晚上,莫天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他拿起《心言宝典》翻看,不知道自己竟看得满心温柔。 她蹒跚学步,第一次露出微笑;她仗义为人,跟男生打架被家长逼到家门;她成绩优秀,游戏竟也很强,魔兽争霸打入国家战队;她长袖善舞,当过啦啦操主力领过亚洲钢琴金奖;她坚果过敏,不吃柠檬,她喜欢小动物很害怕蟑螂……林林总总的琐事在母亲充满爱意的笔下分外动人。 这册子太珍贵,肯定要还回去,莫天齐心念一动,把所有数据做了一个录入存在自己手机上,越做越觉得这是多么有趣的一个姑娘啊。 莫天齐正经起来一张帅脸莫名深情,邬心妍一不小心又沦陷了。可见过大场面的邬大小姐还是稳住心神,咬住牙道:“那么你有多少个有趣的‘你’呢?” “唔,不太多……” “你说什么?” “啊——” 海边飘扬着莫天齐的荡气回肠的惨叫。 第12章 曾经 梁坦和何晴走了,栗珞安静地望向窗外。她的手机里收到了梁坦传来做布偶样本的婚纱照,嗯,幸福得很美。不远处的海今天是灰色。 终于她俯下身,趴在桌子上深深地埋下了头,可是却并没有一滴眼泪。没什么,不过是早就知道的结局,只是一切都必须要放下了。 栗珞向店里的小妹素素交代了几句便早早地离开了店。她也并不坐车,只沿着海边朝大学走去。她缓步穿过学校,眼前晃过无数的曾经。 那个时候她刚进大学,梁坦大四。作为校学生会主席的他光芒万丈,万人仰望。他是个清秀又魁梧的男孩,品学兼优、运动出众,标枪跳远样样皆能,每次上球场,更是引发无数女生尖叫。而且,又那样亲切体贴。 栗珞永远都记得第一次学生会举办迎新晚会,她们这些刚入学的新人也跟着帮忙。她正在舞台上忙前忙后的布景,结果不小心碰到了电线,拉坏了一整条灯带。 负责人正训她的时候是梁坦过来说:没关系,我来解决。他的眼睛那样温柔那样清亮,他说:“小丫头,要小心点哦。”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栗珞从此成了梁坦身边无数小行星的一颗,围绕着他,观望着他,犹如地球向着太阳,直到出现了何晴。 那时候梁坦已经升了研究生,何晴则是从外校考进来的艺术类研究生。同学们都说以她的成绩绝对进不了a大,只不过她父亲有的是钱。她……长得很美。 太阳身边有了月亮交相辉映,而所有的小行星黯然无光。栗珞没有像其他行星那样去妒忌诋毁,她更愿意为梁坦的欢喜而庆幸。 莫天齐也好邬心妍也好都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们都问过栗珞为啥不去表白,至少死个明白。 栗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看着他高兴就可以了,也许是这就是她爱的方式。 她可以帮梁坦做很多事,告诉他女孩子喜欢什么的最新情报,帮他下载好何晴追的歌星的所有单曲,给他准备好要送给何晴的甜汤,做何晴喜欢的挂件玩偶,不知道做了多少个。 时间不断过去,栗珞从一个一头短发的参加军训的假小子,变成了长发及腰的女孩子。可对于梁坦来说,都是一样的吧,栗珞自嘲,她始终都是那个在学生会跟着打杂的小丫头而已。 栗珞的父母都是a大的教授,两位学者除了上课,一个成日泡在物理实验室,一个天天呆在博物馆。可是他们周末却有固定的familytime。结婚20多年,两人恩爱如初,一直是a大的标杆夫妻。对于女儿的恋爱,两人的态度出奇的一致——决不干涉,顺其自然。 栗珞就在这种“顺其自然的管束”中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她终于穿过了校园,心里默默地说,那就这样吧,再见啦。就当一次告别,告别那些忘不去的曾经。 她坐上车,朝祖母家的方向而去。 第13章 配得上任何人的姑娘(上) 栗珞的祖母苏眉安现在跟着二儿子住,一大家子人正聚在栗园说着晏兮远的事,免不了提起两家老爷子的一段往事。 栗老太太祖上是南方的书香世族,嫁到栗家时也是一出小姐私奔的大戏。栗老爷子栗奉尧的“栗记”那会儿势头正劲,是名镇南洋、根基深厚的“晏氏”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可谁也没想到,阴错阳差,栗老爷子为了救晏成山死了。 晏成山在栗奉尧的墓前发下重誓,两家联姻,让儿子晏伯亚娶栗家的女儿栗祺,有晏家就有栗家。可这件事最后并未实现。 一时之间世界崩塌的苏小姐凭着自己的一口硬气,将大儿子栗树培养成了科学家,让二儿子栗礼的掌舵栗记再创辉煌,小女儿栗祺也嫁得良婿。而自己,则从一位柔弱的大家闺秀修炼成了达练的老太君。 苏眉安沉闷地想着,上一代有太多的爱恨情仇无法跟孩子们明说,只是自栗丰尧死后,晏成山折腾完儿子折腾孙子到底要干什么?他是想用自己一生的家宅不宁,晏家两代的妻离子散来还这份恩情么? 可谁要他这样还呢?晏兮远的种种无礼行事无非就是在说他不乐意。但谁乐意?我们家姑娘还不乐意呢。这个冥顽不化的老头是在虐自己还是虐别人?栗老太太想得越发心烦,不由叹了口气。 栗家的儿孙都孝顺,栗家兄妹以为母亲想起往事伤心,都上来劝解。 栗祺就笑道:“妈别叹气,这都怪女儿不争气,当年没有迷倒了那晏伯亚,要不也没有今日这么多事来。” 老太太还没说话,栗祺的先生莫风却一把揽过爱妻的肩,笑骂道:“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一时大家都笑了。栗老太太看着女儿女婿和睦心里宽慰,也笑道:“好啦,不去管别人家的事了。倒说说咱们家的莫小子,我听说你们有意邬家的小丫头哪?” 正说着莫天齐和邬心妍拉扯着走了进来,大家都笑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栗珞小时候也是在栗园跟着祖母长大,所以闺蜜邬心妍是来玩惯了的,一向并不拘束。今日看见大家都笑得颇有深意,不自觉就红了脸。但她终究不是个扭捏作势的姑娘,还是大大方方地跟长辈们问了好。 栗老太太见了,跟栗祺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皆是赞许之意。落落大方,这才是大家的教养。 邬心妍家是清贵,她的爷爷是大画家邬至秋,父亲也是颇有影响力的艺术家。妈妈白姗姗的父亲却是退休的高官,一个家族都是公务员。所以也她跟着走了安稳的路线,不过机关里谋了相对清闲的工作。虽不求上进却分外顾家,把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 栗祺笑着起身,热络地把邬心妍拉到身边坐下:“都说女大十八变,你看看小时候这丫头跟个假小子似的,现在可是惊为天人了。怎么样,听说你们昨天一起去吃饭了?小齐对你好不好?” “好!怎么能不好?”莫天齐不待邬心妍开口抢先拖着长声道,他也挤到邬心妍身边,亲热地揽着她的肩,“心儿都答应我了,一定会对我的终身幸福负责。” 所有人都一愣,邬心妍没想到他在长辈面前还是这副口没遮拦的德行,一脸黑线尬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第14章 配得上任何人的姑娘(中) 栗祺看着儿子,心中惊异,她一面揣度着这臭小子是真情还是假意。 自从被父亲叫回国之后,莫天齐就处处跟家里对着干。让他回公司帮忙,他却非说不能荒废专业,死活去了别家公司做品牌总监;给他介绍女朋友,他也是一脸不乐意,这会儿这么亲亲热热的是什么意思,转性了? 莫天齐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他一点都不喜欢家里总是想要安排自己的人生。对于这个所谓世交的女儿邬心妍,他还没见面就打心里排斥,谁想到会“一见钟情”直奔着见父母了呢? 我呸,呸!什么一见钟情?莫天齐心里赶紧赶走了这个念头,邬心妍至少不讨厌吧,当个挡箭牌,省得家里天天逼着见这见那。 栗老太太适时止住了莫天齐的不正经,笑道:“阿珞呢?怎么不见她跟你们一起来?” 莫天齐笑道:“这丫头只怕今天失恋了。” 栗墅夫妇一听都是一愣,女儿什么时候恋爱了? 邬心妍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梁坦根本配不上栗子好吗?” “好!”莫天齐从善如流地闭了嘴,一副很惧内的样子,众人都被逗乐了。 “好啦,今天张姐特意熬了花胶螺头汤,难得一家人齐齐整整,准备下开饭啦。”栗礼的夫人郁菁笑着说。 栗家虽然有帮佣,但在老太太面前很多家事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当下栗墅夫妇也按下狐疑先去帮忙摆饭。 栗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吃饭,她笑容如常。一顿饭有莫天齐插科打诨吃得有说有笑。吃完饭小辈们帮着收拾,栗老太太却喊过栗珞给自己泡消食茶,留下莫天齐和邬心妍在餐厅一边拌嘴一边干活。 栗珞的父母都忙于教学,自小她和栗璃都是跟在祖母身边教养所以格外近亲。栗珞知道祖母的习惯,饭后要喝正山小种,便取了一套meissen的蓝花骨瓷,又汲了养水缸的泉水,架了铜壶煮起来。 茶汤红亮,淡淡的桂圆香气飘散出来,栗老太太满意的喝了一口,笑道:“阿璃泡茶就始终不如你。” 栗珞微笑:“阿璃是懒得在小手工上费工夫,这丫头天资太好,多少正经事忙不过来呢。她……最近还好么?” 栗璃完全集成了栗家和苏家的优点,无论学什么都轻而易举,栗珞这个姐姐钦佩不已。只是上次出事之后仿若换了一个人,完全封闭了自己,为了让女儿静养,栗礼把女儿保护起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不让人打扰。 栗老太太每说到这个孙女都心中微疼,可她语气坚定:“阿璃会好的,给她点时间。” “嗯。”栗珞默默点头,祖母从小都这么说,给自己点时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你呢?”栗老太太直截了当。 栗珞也不想隐瞒祖母,她低下头苦笑:“我不知道。” 两个孙女性格完全不同,栗璃张扬,栗珞内敛。栗老太太见孙女萎靡,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丫头啊,你的好配得上任何人。” 第15章 配得上任何人的姑娘(下) 真的配得上任何人么?栗珞心中自嘲,她轻轻应了祖母一声,却端着杯子不语。 “孩子,你怎么了?”苏眉安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孙女。 “阿嬷……”栗珞语气飘忽,“我不知道,你看阿璃,她从小做什么都是出类拔萃的……” 栗老太太知道自己这个孙女虽自幼温婉内向,却也是平和自持的。今日一反常态妄自菲薄,她心想果然莫天齐说的没错,这丫头怕真是被失恋打击了。 她柔声道:“你跟阿璃不过是兴趣不一样罢了,她闹腾你安静,若论书画女工,她比你且远着呢。” “嗯。”栗珞心里想着和何晴相拥而笑的梁坦,心中有淡淡的苦涩,“也许是我还不够好。” “阿珞!”栗老太太低喝,这孩子心中存了执念。她是经历过的人,一段感情,若是让人自怜自卑自伤,那便应该迅速抽离。人生会有很多经历,人却耗不起那么多精力。 她语气认真中带着傲气:“论样貌,你和阿璃虽不是美若天仙也都是端庄秀丽;论才情,你们琴棋书画诗酒书,更是不输大多数女子;论家世,你们都是正经的门第;论资产,今天阿嬷也告诉你,虽然你父亲不愿意经营,但是栗家的产业,将来有阿璃的就有你的,我们栗家的姑娘配的上任何人!” 祖母用心良苦,栗珞虽心情低落、精神不振却能清楚地感受,她心中温暖不已。 她不欲年迈的祖母再为自己担心,当下打点出笑容温柔地说:“栗家的产业都是二叔的付出,我不要……也不需要,我现在已经很好。” “你啊,你真跟你爸一个样。”栗老太太叹道:“多少好房子不能住,非要住在学校的楼里。” 栗珞呵呵轻笑:“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上班还近,有什么不好?阿嬷你把海边的小楼给了我做店面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这个傻孩子……” “爸老是说,有一技谋生,有一乐自娱,有一人相伴,人生就已足够。他说这是阿嬷您讲的啊。”栗珞偎在祖母肩上。 “唉,晏家那小子的事你可知道了?”栗老太太问。 “嗯。”栗珞轻声应道。 “你看,连晏家的小子都能来求你嫁他,你还有什么可妄自菲薄?” 栗珞一笑,“哪里是来求我,分明是跟我爸谈合作啊。这究竟是个什么约定?连感情都能拿钱换,这是有多看不起我们家呢?” “呸,”栗老太太冷哼一声,“晏家算什么,配他你也绰绰有余,不过是看你乐不乐意罢了。” “我不乐意。”栗珞被祖母一番训诫心情开了不少,言语也顽皮起来,“阿嬷把我说的那么好,我得嫁给哪国王子才行呢。” 栗老太太听了哈哈大笑,她轻轻揽过孙女,“你记着,你的好配得上任何人!只不过,你的好只给那些懂得珍惜的人。给自己点时间,没什么过不去的。” “嗯,我知道了。”栗珞看着窗外,桐花将没,春色全归。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开始。 第16章 博士是高瞻远瞩的 王子安拿着文件夹静静地站在晏兮远的办公桌前。刚才他正要汇报,老板就接起了跟德国的合作伙伴通话,晏氏ai项目的布局正在展开。 晏兮远虽然是商业集团的继承人,学习路径却不同寻常,他的本科和硕士都就读于“g5超级精英大学”。本科双修了经济和人类学,硕士却是化学工程和ai。这些完全不相干的专业对于晏兮远来说仿佛无缝切换,用封格的话来说就是,不能跟天才一般见识。 见晏兮远挂掉电话,王子安连忙递上文件夹,汇报道:“老板,您要的关于追求栗珞小姐的可行性计划已经完成,请过目。” 晏兮远接过打开一看,a4的文件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有心”。他眉头一皱,不悦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子安见boss不爽,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吓走了一半。他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坚定了表达的决心:“报告老板,接到这个任务之后,我首先积极收集了栗珞小姐的相关信息,可……可惜能找到的不多。为了能更好的洞悉栗小姐的心理,我特地向我家夫人请教,她,她说……“ “她说什么?”晏兮远不耐烦地问。 “她说……”王子安一咬牙,“她说此事我不能管。” 晏兮远皱眉,这家伙学会顶撞老板了。 王子安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继续说道:“她说了,这件事无非有两个后果。第一,老板您追不到栗小姐。如果是这种结果,我自然是办事不利,想来您会对我很不满。” 他一边小心地看着老板,一边努力继续:“第二,老板您追到了栗小姐。如果是这种结果,未来的晏夫人知道我曾经帮你算计她,定然会很生气。那个时候您碍于夫人的意见,可能会不得不将我开除。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不如只是让您不满。” 晏兮远眯着眼盯着王子安,好厉害的女人,不愧是心理学博士。他指着文件上的两个字“有心”说:“这又是什么意思?” 王子安见老板果然不再纠缠此事,心想老婆大人真是英明神武、聪明绝伦,嘴里忙殷勤道:“我夫人说了,追女生没什么捷径,只有以心换心,如此两人才能美满幸福,这两个字是对老板您负责,真正为您着想。” “哼,”晏兮远冷冷的声音响起:“我根本不需要美满幸福,你出去吧。” “呃……是!”王子安被这寒冷激得一身冷汗,赶紧转身出去了。 晏兮远烦恼地闭上眼,这世上有什么美满幸福?还有什么比无聊的恋爱更浪费时间。唉,可昨天老爷子闹得厉害,他要的是马上追到这个女人,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呢? 伟大的天才在婚姻面前陷入莫名的困境,这是不是说明世界是很公平的呢? 晏兮远沉沉地想了一会儿,终于又拿起了电话,王子安火速接起,只听他的老板说:“把栗珞其他的资料送进来。” 第17章 人生不只如初见(上) 晏兮远是见过栗珞的,就在他去拜访栗树教授的那一天,栗珞刚好在父亲的实验室。 那天,她去给父亲送甜汤,见晏兮远来了,栗珞以为父亲约了客人,有礼貌地点了个头就告辞出去了。 栗树开始还不知道晏兮远的来意,见是世交家的晚辈前来拜访,虽然不熟也无私地跟晏兮远分享了栗珞带来的莲子薏米汤。 晏兮远一贯秉持晏成山关于“糖是最容易上瘾的毒品”的训诫,所以向来不爱甜食。可迫于栗教授的盛情和自己的教养,也接过来喝了一口。没想到毫无想象中的甜腻,清淡的甜意处理得若有似无,直让人忍不住想要捕捉,不知不觉中竟然喝完了。 温文尔雅的栗教授听完晏兮远的需求,冷静地说:“我们家是很开明的,刚才出去的就是小女,如果晏先生的目的是在小女,可以去问问她的意见。” 晏兮远完全没想到那就是栗珞,那个孩子气的女生么?她不都毕业了一年了么,看上去还那样的青涩,他还以为是栗树的学生呢。 所以,加上和贺友樵去“偷窥”的那次,今天的会面算是第三次。晏兮远吩咐王子安备车,下午刚好有一段空闲的安排,他打算亲自去找栗珞谈判。 栗家的女孩是晏兮远最不愿恋爱的对象,还能谈什么“有心”的追求?贺友樵也好,王子安也好,这些人的建议想来想去终究是违心难为,干脆利落的谈判才是他喜欢的方式。 晏兮远相信所有合作的达成都基于供需的相互满足。总能找到栗珞有需求的地方吧,只需要达成这个合作,甚至不需要是真的。这件事的核心无非是代价的多寡,先稳住爷爷的病情再说。 晏兮远刚到栗子店的店外就看到了门口黑板上的字: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 绝望的落日, 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这是新换上的内容么?他若有所思,王子安已然推开了店门。 栗珞正在给一群女人上拼布课,忽然铃声叮当,而她的学生们都走了神。女人们兴致勃勃地望着门口,两眼放光,控制不住地窃窃私语:“哇,快看啊!”“好帅啊!”“天啊,这是我喜欢的类型。”“身材好迷人!”“西装太好看了啊!” 什么人来了?栗珞疑惑地回头一看,晏兮远刚推门进来。男人身姿修长健美,气质清冷高贵。一张脸神情冷漠,但……真是太好看。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表情严谨恭敬的男子,同样西装革履一表人材。 栗子店来的多是女生,两位男士光临,又长得那么宜人,店小妹素素早抑制不住花痴,她热情地迎上前去问道:“有什么能帮你们么?” 冷面男子没有说话,他身后的恭谨男子却连忙开口:“请问哪位是栗珞小姐?我们想跟她谈一谈。” 素素一愣,她连忙指向栗珞,笑道:“她正在上课呐。” 恭谨男子王子安忙走到栗珞面前,客气地问:“栗小姐,能否借一步说几句话?” 栗珞心里疑惑这两位是什么人,嘴上也客气地说:“抱歉,我在上课,两位如果不介意,请到二楼喝杯茶稍等一会儿。” “这……”王子安犹豫地看着boss,从来都是别人等晏兮远好吗?,他小心开口,“我们老板的时间有点紧张。” 栗珞望了一眼上课的同学,抱歉地一笑:“我的时间也有点紧张。” 王子安只好去看晏兮远,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向栗珞颔首示意,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径直向二楼走去。他赶紧说:“好的,我们在楼上等您!”说着也跟了上去。 素素忙不迭地拿起餐单,殷勤地追随而去。 第18章 人生不只如初见(下) 栗珞转回身,拿起针线准备继续讲课,女人们的好奇心可不让。这群人现在根本无心上课,只顾着七嘴八舌地追问:“栗老师,这是谁啊?”“是啊,您还认识这么帅的男人啊!”“栗老师,你太不厚道了,这样的大帅哥都不分享。” 栗珞被逼得无奈,只好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好奇,就赶紧开始上课,好让我尽快讲完下课去问问答案,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嗨,那您别讲了,快上去跟人家聊一聊吧。”一位学员说。 “对啊,快去快去!”有人起哄。 “求你,去吧,我绝对舍不得让这样的男人等我。” 栗珞轻咳了一声:“各位,这可是500块一小时的课,你们确定要浪费在好奇心上么?我无所谓的哦,反正你们都付过了学费,而且我也不会给各位补课。” “哎呀,真是的。”学生们都埋怨着,可人穷志短,于是还是上课。 楼下的喧闹清楚地传到晏兮远的耳中,这个看上去青涩的丫头很会控制场面,也许谈判并不容易。 素素正愉快地把菜单递给王子安,热情地说:“本店的甜品很有名哦,都是我们老板自己设计的配方,两位可以尝尝。” 王子安和气地说:“我们老板不吃甜食,给我们两杯清水就好。” 晏兮远心中一动,忽然开口:“有那个……什么薏米汤?” 王子安一愣,老板这是啥意思,要转性啊? 素素觉得这位大帅哥虽然长得赏心悦目,说话的语声音浑厚悦耳,可是却冰冷冷的,莫名带着一种迫人的气息,她忙殷勤地介绍:“每天的甜汤不一样呢,您是说莲子薏米汤吧?要周三才会有,今天是陈皮红豆沙,也很好吃,要不要试试看?” “清水吧,谢谢。”见晏兮远不再表态,王子安简单明了地结束了对话。 栗珞下课时已近黄昏。晏兮远坐在二楼小阳台的边上宽大沙发上,一直遥望着海面。海面上笼着一层朦胧的金光,空气中揉着夕阳的味道,耳边偶然传来海鸥的鸣叫,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很暖、又很长。 这感觉好像小时候在青屿的海边,他总是长时间的望着大海,期盼着也许有一只船会带来他的爸爸妈妈。 在拥有宫殿般房子、童话般乐园的青屿,在空荡荡的青屿,在他长大的青屿,只住着爷爷和他,韩伯,方姨和很多服务人员。再有就是爷爷找来陪他玩耍的三个小伙伴和各种上课的老师。 王子安很少见到如此无所事事地等待着别人、且竟然那么宁和的晏兮远。他不敢打扰,唯有悄悄地将所有手机调了静音,静静地用信息处理各种事件。 栗珞站在楼梯口望着阳台边凝神远眺的晏兮远,她第一次相信“俊美无俦”真实地存在于现实。这个男人的侧颜俊逸清冷不带人间烟火,他犹如一座完美的雕塑,满身刻着的都是寂寥。 仿佛感应到栗珞的注视,晏兮远转过头来。栗珞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抱歉久等了,请问您是?” “晏兮远。”他的声音里亦是寂寥。 第19章 你是不是有病 晏兮远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儿,这是他第一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 她今天没有戴那副巨大的眼镜,怎么还是像阿拉蕾呢?晏兮远生出的这个想法不小心把自己吓了一条,蓦得闭上眼睛把这个念头赶走。该死的贺友樵,他的胡说八道什么时候在自己的脑子里生了根。 重来! 晏兮远带着不自觉地挑剔和排斥再看栗珞——这么近看,身高原来并不矮,只是骨架纤巧所以显得娇小。结论:身材毫不健美,差评。 皮肤这么白,柔和得像初雪,一看就缺少运动,差评。 大大的眼睛此时正安静地看着自己,哼,孩子气,差评。 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仿佛还没自己的手大,还能有什么优点?也就是下巴小巧可爱,勉强称得上几分精致。 嗯,最好看的是嘴唇,像粉红的花瓣,晏兮远思路继续漫延,她是那种需要花点时间才能发现好看的类型,见了三次,总算觉得好看。 什么?好看!晏兮远又吓了自己一跳,自己是被这片海迷惑了么?镇定!他最讨厌栗家的女人,人设不要乱。顶多是顺眼而已,哼,连顺眼也不顺! 可是这丫头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晏兮远此番前来,自然预估过栗珞见到自己的反应,会惊讶?会不爽?还是会不知所措?结果竟然都不是,她那一脸“果然如此”是什么意思? 而栗珞在听到晏兮远名字的瞬间,心中迅速同意了莫天齐的评价——晏兮远果然是有病。 这个非常无礼、非常有钱有势的晏boss竟然还非常的仪表不凡。 帅得如此人神共愤的他是怎么会想花个巨资资助自己老爹的实验室来娶她啊。就为了听爷爷话?现在早就不是封建社会了吧,这是有病啊,神经病! 王子安见boss自报家门后,两个人两两相望的时间已经快要成了两两相忘,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打破这个沉默,他挤出笑容起身道:“是这样……” 楼下忽然传来一个男声的愉快地呼唤:“栗子,我来了……” 是梁坦!栗珞目光的闪动没有逃过晏兮远的眼睛,只见女孩迅速转身,快走到楼梯口回应道:“学长,我在楼上,稍等我马上下来!” 晏兮远再次被晾在了原地——栗珞说了句“抱歉,请再稍等一下”,就走了。 王子安尴尬地想悄悄擦掉头上的汗,第二次了,第二次了!还稍等?老板要疯了吧。再看晏兮远,果然,他沉着脸站了起来。 梁坦笑吟吟地站在店里,手上拿着一只文件袋,见栗珞下来便笑道:“给你把婚纱照送来了,晴儿怕手机照片你看着费事,还是照片好些。” 栗珞挤出笑容,故作轻松说:“怎么还特地跑一趟,快递过来不就结了。” “没事,我刚好来这边谈事情,最近公司有跟海滨新区的合作,以后倒可以常来你这里蹭甜汤。” 栗珞微笑着,她接过文件袋抽出婚纱照,顺势低头不去看梁坦的眼睛。照片上的两人甜蜜对视,幸福满溢。“拍得真好!”栗珞由衷地称赞。 梁坦伸出手揉了一下栗珞的脑袋,笑道:“小丫头,赶紧找个男朋友,到你拍的时候更好。” 栗珞努力地微笑点头。 “好啦,我走啦!哦,对了!”他又停下来,笑着:“晴儿说了,用最好的面料,按最贵的工时费付给你,期待你的作品哦!” 栗珞心中苦涩,却笑道:“不用给钱,就当我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吧。” “哈哈,这么好!我可不会跟你客气。”梁坦又揉了下栗珞的脑袋,转身走了。 一切都被站在楼梯上的晏兮远看在眼里,他心里相当地不爽,让自己如此被忽视的这个男人是谁? 栗珞已经跟着送了出去。 看着女孩怅然若失的身影,晏兮远忽然之间明白了她为何会在店外的黑板上写下那些字——他也很喜欢博尔赫斯,当然知道这首诗的题目是——《我该如何留住你》。 “查查这个男人。”王子安听到老板声音很冷,他愤愤地想,查!不像话,完全不把老板放在眼里,查死你! 第20章 都住在海边(上) 梁坦已经走远了,栗珞站在门口低头望着手里的文件袋自嘲般地一笑,说好的放下呢?唉,还得继续努力。 忽然店门上的铃铛响起,转身一看,正对上走出来的晏兮远,天,差点把他忘了。栗珞抱歉地刚想开口,却见晏兮远黑着脸行色匆匆地走了。 呃……什么情况?栗珞伸出手指头,“晏、兮、远”。从他来到走,晏兮远一共说了这三个字。这是专程来做个自我介绍么? 怎么这么行事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被怠慢所生气了么?栗珞想着,她又一转念,算了,这个男人本来就是个傲慢无礼的家伙。这样想着原有的几分抱歉也淡了,栗珞走回了小店,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晏兮远急疯了,青屿来电,老爷子不见了。车子在飞速地行进,晏兮远在飞速布置,排查监控,搜索全岛、呼叫海岸救助队,报警求助。他从未这样紧张过,爷爷一发作就会忘了自己是谁,他会去了哪里? 青屿原本是个面积不到一平方公里、四面环海的小岛,晏成山为了出入方便,特地斥资修建了一座直通海岸的桥,岛上少有他人往来,车辆出入很容易排查。 令人担心的反而是晏家的大宅,这巨大的宅院沿着岛上一处坡度平缓的山坡而建,占地数十亩,最高处是晏老爷子和晏兮远居住的修然园。园子后面紧贴着大海的陡峭山石,原本是为了安全,可现在却让人心惊肉跳,不敢细想。 赶回青屿的时候,监控已经查完。监控画面上,晏老爷子一身白色细格纹西装,面带笑容缓慢却优雅地坐进了今日前来送花木的园丁车后面。阴错阳差,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更糟糕的是,这个车只是临时帮园丁送个花木而已,司机现在始终联系不上。 照顾晏成山日常的方姨急得泪流满面,一见到晏兮远就不住斥责自己,管家韩伯也懊悔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子安过来汇报,封格原本要找交通厅的叔叔调交通监控,但贺友樵那边却已经黑进了系统,正在追踪这辆车,封格的人也已经撒去处寻找。 裴敏已经赶到了,一见到晏兮远她就急切地说:“兮远,电台电视台我都联系好了,随时可以发布晏爷爷的信息,发动全城寻人。” 晏兮远沉声道:“不可。” “为何?这是最快的。”裴敏急道。 晏兮远的手机响起,是贺友樵,他迅速接起电话,顾不上跟裴敏解释。 满心热情却被冷落的裴敏委屈不已。王子安心道这也是个美丽笨女人啊!晏老爷子失踪不同普通人,贸然满世界地吆喝且不要说对于公司的影响,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老爷子的安全更是堪忧。 晏兮远得到的消息是:车找到了,并且已经被封格的人拦下,但是车上并没有晏老爷子。据司机说,因为后车厢常用来装花木,所以跟驾驶座是隔开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上了车。 贺友樵说:“封格那边初步判断,司机应该没有说谎。但是现在还是把司机暂时监控起来了,以备万一。” 晏兮远道:“他可在哪里停过车?” 贺友樵:“三个地方,第一个是青屿的海边,第二个湖心街的烟酒店,三次就是我们截住他的地方。海边没有监控,烟酒店那边的我查过了,没有人下车。所以目前看来,老爷子最大的可能是还在青屿。” 可是,青屿已经几乎搜遍了,晏兮远的心越来越紧,他迈开大步朝外疾步走去。 第21章 都住在海边(中) 素素自交往了男朋友之后常有早退需求。栗珞多是摇头一笑让她先走,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也无处可去,不如在店里多做一会儿针线。 店门口的路灯亮起来了,栗珞很喜欢晚上的这个时候。南方的天暗的迟,晚上7、8点钟了,海天交接的云霞层还能迭出丰富细腻的光影,她不由走出店门眺望远方,一边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坐久了还真累呢。 栗子店的边上是一家叫做“草根唐”的煲汤小厨,彼时飘着饭香。栗珞闻着食指大动,也该吃饭了,不如去叫一罐汤。 海边的这一排小店是年代久远的老式洋楼,有这所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建起。后面则是依着山势建起的一处处民居,有些老旧,却也保留了年代独有的特色。 这里的房主颇有一些有故事的人,比如“草根唐”的老唐夫妇就是祖传的产业,祖传的手艺。栗珞常去喝汤,也偶尔帮唐太太缝制些小物件,大家关系不错。 刚走到门口,正遇见唐先生怒气冲冲地把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往外推,嘴里骂道:“你们别做梦,这房子我是怎么也不会卖的。” 两个黑衣人都长得粗壮,套着黑西装依旧掩饰不住凶蛮,老唐哪有人家的力气?高个子的黑衣人被推搡得着了火,伸臂一挥,老唐就踉跄着退了两三步。稍矮的那个忙拉住同伙低声道:“先别惹事。” 高个子哪里肯听,只骂道:“他妈的,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告诉你,这排店面我们老板都是要买下来的。今天给你脸你不要,明天可别怪我让你开不下去。” 老唐是个老实人,可是老实人发起横来,完全是一根筋,他毫不害怕,大声道:“我等着!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倒想看看,你们老板还能强买强卖,无法无天了?!” 一时之间不少人围了过来,周围其他几家店也有些店主出来。 “怎么又是你们,我们都说了不卖。”烧烤店的张胖子也大声道 “啊,你们也是说不卖吧。这两个人还骗我说,周围的几家都签了呢。”茶叶铺的何老姑一脸恼怒。 栗珞很茫然,这些人还没找过她,不过这一带是远离市区的环岛路,店租不贵,客流也不算太多,怎么忽然之间这些店面会这么抢手呢? 黑衣人见人多起来心里有些慌,高个子的家伙四下一看,栗子店里刚好没人,当即随手一指狠狠道:“这家店就卖了,你们再不卖,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栗珞性子柔和,胆子也不算大,她见到这些人心里是有些紧张的。可是软弱的人也有一些自己的坚持,这些人当着她的面骗人岂能装作不知?她当即走上前去,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我怎么不知道这家店卖了?” 店主们多少打过照面相互认识,当即哄起来。 黑衣人一看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顿时恼羞成怒,对栗珞骂道:“臭丫头,滚一边去,别多管闲事。” 栗珞心里慌乱但却依旧没有退却,她紧张地攥着拳,鼓起勇气提高了些音量:“各位街坊,既然有人想买我们的店,那就要跟我们说明白。” “对啊,对啊!”众人纷纷附和。 “快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黑衣人见人越来越多,猛地拉开衣服,只见西装里面赫然别着两把锃亮的尖刀,众人吓了一跳,不由都往后退。 黑衣人更见嚣张:“你们只管给老子卖房子,别那么多废话,今天老子就把话放在这儿,若是不卖以后别想安宁!”说着拨开人群就想走。 这时,一个苍老的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哼,唬人的东西,我还不知道你们想搞什么鬼?” 栗珞循声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拄着一只黑檀木杖从外层人群走进来。他衣着考究,头发蓬乱,白色三件套西装沾了不少土。 第22章 都住在海边(下) 黑衣人一愣,好不容易了控制局局面,还有人不怕死?看去却是个老头,当即骂道:“老东西,死一边去。” 众人看这老头浓眉凤眼,气宇不凡,虽然年事已高,身形有了些佝偻,却还是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老头用拐杖一指那两个人:“无礼的家伙,这片地只怕是要拆迁了吧?哼,当我不知道,你们不就是想趁着街坊们不知道先低价收了,到时赚一笔拆迁款?我要没猜错,你们说不定就是负责拆迁的房地产公司,里外里,赚两笔。” 黑衣人瞠目结舌,这老头怎么知道,老板分明说这事虽然谈得八九不离十了,但消息肯定还没放出来呢。 “啊?!”众人大惊,都问:“老爷子,您怎么知道?” 又有的人说,“那该怎么办?” 张胖子忙凑到老头跟前哈腰道:“老爷子,您一看就是有见识的,给我们出出主意呗。” 老头相当吃捧,听了众人的话当即豪气万千地说:“对付这种人,我最有办法!你们这些街坊如果笃定不卖,首先呢请一个律师,先签一个联合协议,评估一个价格,约定一个时限,无论谁来收购都不能单独卖出,同进同退,否则违规。” “哎呀!这个主意好。”人群有人附和。 “不过我看呢,这些人这么想买,这里一定是要有动作了。海岸线是未来争夺的热点,增值空间大得很,没有必要现在卖……”老头子得意洋洋地跟大家分析。 “你,你到底是谁?”高个子黑衣人见自己的事被这老头无端破坏,恼羞成怒。 “哼,我是谁?”老头不屑地白了他们一眼。忽然,他表情一滞,左看右看,茫然地说:“对啊,我是谁啊?”他又转向一个边上的人问:“我是谁啊?” 众人见他刚才还在侃侃而谈,忽然就像换了一个人,都呆住了。 老头着了急,抓住一个身边的人就问,“我是谁,我是谁?”吓得那人不断后退。 矮个子黑衣人松了一口气,大声道:“哼,原来是个疯子,在这儿胡说八道!” 老头只管不断抓着人询问,我是谁!我是谁?人们都避之不及,反而散开去了。高个子黑衣人伸手一拉同伙趁乱溜走了。 两个坏家伙一番搅和,一个疯老头收场。想着自己刚才还给疯老头捧场,人们自觉没趣,更不想被他纠缠,迅速消失不见,路灯下只剩下栗珞。 老头又急又气:“我不是疯子!我才不是疯子!啊,我到底是谁?” 他踉跄几步走到栗珞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我不是疯子!” 栗珞心里难受,老爷子出来帮大伙出主意,最后却没人理会,真是人心凉薄。这个老爷爷头发虽乱,衣服虽脏,但明显是干净有型的,他肯定不是个流浪街头的疯子,他更有可能是谁家走失了的爷爷,也许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栗珞做过黄手环志愿者(帮助阿尔兹海默症的一个活动),对这个病有所了解,这样的老人家身上也许会带有信息卡的,一会儿看看应该就可以知道了,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让他先平复下来。 她反手扶住老头,柔声道:“老爷爷,您当然不是疯子啦。” “我是谁?”老头急切地问。 “那个,您先别急。”栗珞笑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然后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老头略一犹豫,看着女孩子灯光下温柔的笑脸,只觉得莫名熟悉亲切,终于点头道:“好!” 栗珞便掺着他往店里走,一边走一边问:“老爷爷,您家在哪里呀?” 老头四下看了一下,终于看到了大海,他笃定地说:“很近,我也住海边。” 第23章 小世界 晏兮远没想到自己8个小时侯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栗子店。这时已经快到夜里11点,海边的这一排店面都关了,唯有栗子店还亮着。 店里只留了一盏工作灯,栗珞正借着灯光缝制着什么,女孩儿的身影映在玻璃窗上,折射着柔和的光。一个白发老头靠在窗边的软塌上安稳地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条方格拼布棉毯。 后来晏兮远想,如果不是他急疯了,一定不舍得破坏这样宁谧温暖的场景。 晏兮远冲进来的时候门上的铃铛大作,不仅把栗珞吓了一跳,也把老头子给惊醒了。他迷糊地睁开眼睛,浑然不觉自己身在何处,只看见孙子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便开口喊道:“阿远,你回来了。” 本以为老爷子肯定未出青屿,在园丁车停下的地方一群人四散搜寻,可把青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老爷子的踪影。还是晏兮远看着往来的渔船忽发奇想,老爷子该不是坐着船离开了吧,没想到结果正是如此。 因为封格立刻叫人找来这一带的船老大迅速排查,而晏兮远也马上致电游艇聚乐部的邱老板。最终,果然在一艘渔船上找到了线索,有个船家说,一个老头招呼他渡海,本来他也没时间的,可那老头给了一块金表。 贺友樵即刻从船家所指示的老爷子下船的地方开始排查监控,结果,竟然看见老爷子最终走进了栗子店,这个世界不能再小。之后,找到栗珞的电话那就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了。 而栗珞那时候好不容易把闹腾不已的疯老爷子安抚下来,又哄他吃了些东西,正要问问他家人信息,老爷子却已经睡着了,想是太累了。轻轻翻了一下他衣服的口袋,竟然也没有任何信息。 筋疲力尽、口干舌燥的栗珞正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接到了贺友樵的电话。她瞠目结舌地听完电话的内容,打量着对面睡着的老头,默默想:这世界不能再小,眼前的这位老爷子竟然就是晏成山。 一群人呼啦涌进她的小店,屋内空间瞬间显小,而门外还站着一群,这些都让不善应酬的栗珞有些紧张。屋里的这些人,除了下午见过的王子安,还有两个家伙从一进来就颇有兴趣的死命打量她,让她更加不适。 更让人意外的是大美女主播裴敏竟然也来了,这可是她们系赫赫有名的师姐。要不要打个招呼呢?栗珞心里犹豫地想着。 晏兮远蹲在晏成山边上,何医生已经开始上下检视。 “老爷子无甚大碍。”何医生松了一口气。 晏兮远在赶来的路上已经看到贺友樵发来的监控视屏。爷爷又病发了,他心焦万分,没想到爷爷不仅平复下来,而且,还很好。晏兮远的心终于安下来,他当即转过身,朝栗珞沉声说:“多谢你!” 听出晏兮远语气真诚,全然不似下午冷漠无礼的样子,栗珞反而有些局促:“呃,没什么……” 何医生却叹道:“这真的很了不起!老爷子这几次发作都是用药物控制下来的,不知道这位小姐您是用了什么方法呢?” 晏兮远深知这些情况,他心中的意外惊叹跟何医生一样,所以他刚才真的是诚心诚意地向栗珞道谢。 栗珞有点惊讶,见所有人都盯着她更为不自在,她努力地开口:“没,没有那么夸张,我只是跟老爷子聊天。” 裴敏见晏兮远落在栗珞身上的目光高深莫测,猜不出他的心思,只觉得心中焦虑。她走上前去亲热地挽住晏老爷的手,语气娇嗔对晏兮远说:“你们就别在这儿感慨了好吗?爷爷都累了大半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对。”晏兮远收回目光,轻声说:“爷爷,我们回家。” “嗯嗯。”老爷子一边点头一边对栗珞道:“丫头,今天你帮了我,我该怎么谢谢你好呢?” 栗珞忙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不用客气。” 晏成山笑咪咪地说:“今天太迟了,不打扰了,改日我再来登门道谢,帮你想办法对付那些坏人,可不许嫌弃我这个糊涂老头子。” 栗珞心中一暖,轻笑道:“怎会嫌弃,您绝对英明神武!” 众人虽然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但是见晏成山笑得开怀,大家也都跟着笑了。晏兮远的表情也舒缓下来,好久没看到爷爷这么高兴了。 “好啦,我们走啦!”晏成山笑呵呵地往外走,“这么迟了,让阿远送你回家。阿远,你送……啊,对了,我都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第24章 每天,17分钟(上) 栗珞心中暗忖着该怎么介绍自己身份,想来还是不要多生是非的好,当下只简单笑道:“我叫栗珞,不过大家都喜欢叫我栗子。” 不想晏成山却瞬间呆住了,他猛地转过身死盯住栗珞,声音颤抖:“你……你难道是……难怪你这样面善!” 晏兮远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他在来的路上就暗自担心晏成山知道了眼前的女孩就是栗家的一位孙女会有过激反应,而这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 晏成山猛地甩开裴敏搀扶着他的手,踉跄着冲到栗珞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是阿眉的孙女?是啊,这眉眼,太像了,可我竟没有认出来,我……太多年没见得她,她还好么?”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这忽如其来的事件,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栗珞被攥得生疼不知所措,一抬头正撞上晏兮远的目光。 女孩儿柔和的大眼睛让她看上去就像惊慌的小鹿,晏兮远被这眼睛里的焦灼的求助烫得心里一跳,来不及细想原由,长腿一迈已然来到晏成山跟前。他轻轻握住爷爷的手:“爷爷,你吓着栗小姐了。” 晏兮远声音温柔沉静,晏成山却仿佛从梦呓中被惊醒,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了手,讷讷道:“丫头,对不起,你别怪爷爷。” 晏成山看见身边的晏兮远,又急切向栗珞道:“我听说你答应阿远跟他交往了?怎么不肯来看爷爷?” 晏兮远一脸阴沉,这是前日晏成山病发他情急之下随口骗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跟栗珞谈判,谁知道老爷子竟自己撞上了。 栗珞听了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阿,她尴尬地说:“您误会啦,我们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什么?!”晏成山脸色骤变,他气血翻涌,呼吸急促,剧烈地喘息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除了晏兮远和何医生,其他人从没见过晏成山发作,一时都吓住了。 何医生抢上来扶住晏成山急切道:“老爷子,您千万不能着急,咱们有话慢慢说。” 晏成山泪流满面,气已经快要上不来,他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艰难地说:“阿,阿眉,她~她,终究还是没有原谅我。”说着,人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快,快拿药箱。”何医生急声高喊。“人都散开一点。” 晏兮远看着爷爷,表情痛苦又无力。 封格、贺友樵、裴敏也看呆了,他们心中各有所想。 封格太了解晏兮远,他自幼孤冷,但对亲近的人却全心全意。原本大家还把这桩亲事当成笑话来调侃,看来晏兮远是会认真的,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裴敏也明白了,晏成山才是横在她和兮远中间的巨石,不,是晏成山的病。她忽然想,自己也是晏爷爷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深受晏爷爷喜欢,如果不是他病了,如果不是病让他不正常了,她才会是晏家孙媳妇的不二人选。 想到这儿裴敏反而释然了,只要晏兮远不是真的喜欢栗珞就行,病么,总能医好的,要是治不好,那也好。 第25章 每天,17分钟(中) 栗珞一下明白了。为什么晏兮远要用巨大的利益来换取联姻,原来是这样啊。虽然他的方法很讨人厌,很冰冷,很商业,但是,却有一点可以理解了。 看着晏成山痛苦的样子,她急忙说:“晏爷爷,祖母从来没有怨恨过您!” 这话并不是安慰晏成山。关于栗家和晏家的这段往事,苏眉安提起的虽然不多却清楚明白,祖父救人是他一贯的为人,身为妻子子女,既不求人家回报,也没什么可怨念,如此,才是全了栗奉尧的一份大义。 此时,晏兮远已经扶着晏成山靠坐在软沙发上,何大夫给晏成山喂了药。晏成山虽然一时说不出话,听到栗珞的话,眼里却闪出亮光。他喘息着,喘息着,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晏成山能开口说话了,声音却还是因为激动而微颤,他先叫孙子:“阿远,你听听,栗家并没有嫌弃咱们,你,你要珍惜。” 在场的人都听得一脸黑线,堂堂的晏兮远,万人仰慕的晏大boss,竟然被说得如此卑微。 晏兮远面无表情,只说:“是的,爷爷。” 晏成山急道:“那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阿珞生气?” 老头子说着看向栗珞:“丫头,我这孙子从小没有追过女孩子,他有什么不对的,爷爷给你道歉……” 栗珞见晏成山已经陷入自己的执念不可自拔,因为自己的病把孝顺的孙子逼到死路,暗自感叹不已。唉,还是我来了断这件事吧。 她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道:“晏爷爷,这件事不是晏…晏兮远的问题,是我的问题。”第一次叫这个名字真是别扭。 栗珞看了一眼晏兮远,男人表情疑惑。她在心中说了一句,不用谢,继续道:“是我拒绝了他。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栗珞第一次当众承认自己的心事吧,虽然是一段不可能再有结果的心事,但说出来竟然觉得舒服不少。 封格和贺友樵都饶有兴趣地看着栗珞。有意思!无数女子迷恋追求,无数女子想方设法想要博其青睐的晏老板主动送上门来,竟然被她轻轻一推,拒了。 唉,姑娘啊,你是不是真不知道你刚放弃了什么? 晏成山心里难受,他摇着头看着晏兮远:“一个两个都这样不争气!为什么都是人家看不上的?” 晏兮远正发愣,什么?拒绝我,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是我一直在拒绝你好吗,你不要搞反了。 听到爷爷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他心里忽然有种战斗的热情,但幸好,很快将这激情转化为恼怒用冷冷的目光投射到栗珞身上。 栗珞猛地觉得一阵寒战,这个凶狠冰凉的眼光是啥意思,不识好歹啊简直。她不自觉挺了一下腰板,心虚什么,保持,一定要保持镇定。 这边却听着晏成山问她:“丫头,爷爷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人,竟比我孙子还要合你心意,但你还未嫁人吧? 栗珞不明就里,讷讷地应了一声是。 晏成山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众人正不知道他意欲何为,晏成山忽然向栗珞一躬到底,颤声道:“我求你给阿远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老爷子忽然行此大礼,吓得栗珞赶紧一把扶起来,手忙脚乱地让晏成山坐回沙发,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祖母说的对,晏家这位爷爷走火入魔了。 大家都傻眼了。王子安默念,为什么我要在现场,我什么都没看到,大boss要爷爷低三下四地去帮着泡妞,这样劲爆的消息我是说呢,还是说呢,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啊。 第26章 每天,17分钟(下) 晏兮远第一次遇到自己即将崩溃但是却完全无力控制的局面。 在他华丽丽的人生中竟然还有这种片段,现实如此残酷,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晏成山逼着他娶栗家的姑娘的“诚意”。 栗珞想,这事必须做个了结,不然这大家日子都没法过了,唉,干脆让我把这个坏人都做了吧。 只听栗珞说:“晏爷爷,我很感谢您和晏兮远对我的欣赏。但是,我们真的完全不合适。” 晏成山急道:“怎么不合适,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温柔善良、端庄大方,跟你阿嬷一个样子的。你就是我们家最合适的孙媳妇。” 怎么就看出来了?栗珞在心里默默擦去满头汗,咬着牙道:“感情不能勉强,是晏兮远他达不到我的要求。” 封格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栗珞避开晏兮远投射过来的带着“我配不上你?”的质询的如刀目光,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坚定。 晏成山还不死心:“阿珞,你告诉爷爷,你哪里不满意,阿远他都可以改。” 这……这还真问住栗珞了,她都不认识晏兮远,怎么来说哪里不满意? 怎么办怎么办,栗珞一边心里慌乱万分地拼命思索一边瞟向四周。我去,这是什么情况?众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等她的答案。连晏兮远脸上都是‘我倒想听听我哪里配不上你’的表情。 该说什么呢?一定得是一个晏兮远绝对做不到的事情才行啊,对于他而言有什么是绝对做不到的?什么是最珍贵,最不能割舍的呢? 忽然栗珞看到了王子安,她心中一动,正如王子安所说,晏兮远时间紧张,每一分钟都很重要。她高兴地叫起来:“是时间!” 晏兮远的面部表情都要控制不住了,他当然看出栗珞是想要帮他,他现在也已经完全明白原来不仅是自己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对方也是如此。 可是这女人兴奋个什么劲儿,找到不合适的地方就那么让她高兴?你看不上我,我才是压根不想和你在一起好吗? 栗珞忽然觉得自己表情使用的不对,赶紧收回来,她努力寻找着诚恳可信的语气:“呃……我,我那个依赖性很强,我需要我的另一半,有时间陪我。” 晏成山疑惑道:“这没有问题啊,年轻人当然应该抽出时间来谈谈恋爱。” 栗珞赶紧说:“我需要每天,每一天都有时间,而且要随时配合我的时间。” 呃……晏成山和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是绝不可能的。 看到晏成山终于犹豫,栗珞继续说:“我想要的生活很简单,不过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所以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我平淡度日的人,他不需要很了不起,但是却有时间可以和我分享日子。” 晏兮远冷眼看着栗珞,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女孩声音轻柔又笃定,这个一看就不善说谎的丫头是在编理由也是在说实话。原来也会有女人如此要求,自己好像还真不能如此。 晏成山重重地叹息,众人见栗珞击中要害,晏成山终于不再坚持,都舒了一口气。 晏成山果然无奈地摇了摇头,“阿珞,每个女人要的真是不同。多少女人爱慕阿远的财富地位权势,可你却想要他的时间。但偏偏阿远的时间属于太多人,他在这个位置上,要对太多人负责。” 裴敏心里中也轻松不已,可却在暗暗嗤笑:“没出息,分享日子,说得好听,一个男人天天守着女人,能分享什么好日子。” 栗珞开心地笑道:“是啊,所以我们真的不合适。” “唉,是啊!”晏成山道,“我能问问你每天要求男朋友至少陪你多少时间么?” 诶?这哪有想过啊。栗珞又慌了,这个理由不是临时想出来推脱的嘛。忽然她灵光一闪,说:“17分钟吧。”反正说多少也无所谓,晏兮远都不可能。 贺友樵忍不住道:“为什么是17分钟?” 栗珞狡黠一笑:“我爸爸教物理,我叫栗子。” 众人皆茫然不明就里,晏兮远却淡淡道:“粒子物理学‘标准模型’中基本粒子的数目是17。”这个女孩貌似平淡无奇,倒挺有意思。 诶?除了很帅之外,也很聪明哦,栗珞有点惊喜地看着晏兮远。 封格微笑,心有灵犀,很般配啊,呵呵呵。 晏成山却看向孙子,语气悠远:“阿远,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女人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可惜,我那时不懂。直到失去我才明白,没有心爱的人,拥有全世界又有什么用啊。” 众人一愣,这是啥情况。 只听晏成山又道:“阿珞的要求不过份,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没空陪,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负责。王子安,你把你老板的时间排一排,每天根据栗小姐的要求排出17分钟。” 第27章 我的核心 翻转得太……耍手段谁也赢不了心机深沉的老头子啊,等栗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套路了。好可怕的老爷爷,栗珞心想。 王子安夹在大老板和大大老板之间很不好过,这个任务他该怎么接呢?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咨询栗珞的活动范围,并提出几大难点。首要就是交通,晏兮远住在青屿,公司在城区,栗珞在城郊海滨,刚好是个大三角,意味着每天为了这17分钟,要消耗近2个小时的车程。 栗珞死命摇头,她忙说:“晏爷爷,请千万别,我并不想强人所难……” 晏成山嫌弃地看了一眼王子安,柔声对栗珞说:“阿珞,我知道是个体贴善良的孩子,你不要有压力。爷爷只求你给阿远一个机会,如果你们相处后还是不喜欢他,那爷爷也无法强求。” “我……”栗珞觉得自己好无力。 晏成山已经对晏兮远说:“我今天已经发现从青屿坐船过来不过二十几分钟。小邱的游艇聚乐部不是要选新址建码头么,让他考察一下这一带,也不要太近,打扰阿珞的清静。” 呃……栗珞震惊地看着晏成山,这个解决方案…… 没想到他又说,“城里的总部早就说要搬,正好,王子安,你明天就联系祁区长吧!海湾新区要发展新的企业总部园区,想邀我们入驻,我跟阿远原本想冷一冷谈谈条件。既然如此,赶紧去办,尽快搬吧,这样上班、回家、陪阿珞都顺路了。” 王子安一头冷汗地看着老板,总部搬迁的事情竟然因为老板泡妞神速促成了,这说出去都没人信啊。而他看到晏兮远虽冷着脸却点了头,连忙说:“是的,老爷子。” 晏成山继续宽慰石化在原地的栗珞:“好孩子,你放心,不会太久的,最多半年,况且往后你们结婚了,自然要搬到青屿,那时候就简单了。” “啊?”栗珞完全跟不上思维欢脱的晏成山,你想太多了吧老爷爷。 晏成山以为栗珞不愿意住青屿,忙说:“我都老糊涂了,不是非要住青屿,到时候你们爱住哪里住哪里,我绝不干涉的。” 除了兴奋的晏成山,气氛莫名尴尬。封格笑吟吟地补刀道,啊不,补充道:“这阵子也没关系,虽然现在游艇靠不过来,回头我叫这一带的船老大先给我们晏总找一艘条件好的船,每天是上班前来陪栗小姐吃早餐,还是下班后来陪栗小姐逛个街,都方便得很呐。” 晏兮远黑着脸看着朝他挤眼睛的封格,对方是满脸都写着诚挚找抽的不用谢。 “嗯,好好!”晏成山满意地点头,“你们几个都好好帮帮阿远,他没经验,比不得那些情场老手,别让阿珞被人家骗了去。” 哈哈哈,一定一定。贺友樵、封格真诚地笑地那样的幸灾乐祸。裴敏努力地维持自己端庄笑容。 “王子安!”晏成山又道:“你每天监督你老板的时间,向我汇报。若敢说谎,你看着办。” “是!”王子安忍住泪在心里默默哭泣。“可若是老板要出差怎么办呢?” “这个嘛?”晏成山和气地对栗珞说:“尊重阿珞的意见,你若也想见阿远,无论去哪里,带上你就是了。你若不愿意,让阿远回来按时间补上好不好?” 晏成山觉得自己这趟跑出青屿真是太棒了,多么了不起的成果!他心满意足地班师回朝,不忘留下孙子送栗珞回家,亲自!要有诚意。 他不傻,两个年轻人显然谁都对对方没有意思。可是,他相信自己的孙子,这么优秀,这么帅,只要愿意花时间,怎么能有女人不动心呢? 而栗家的丫头,苏眉安一手调教出来的,不用想都是称心的,阿远早晚一定会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儿子已经失手,孙子不能再失手。 晏兮远和栗珞站在店前目送车队离开,路灯下两个人沉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还是栗珞先开口,她讪讪地说:“对不起,原本是想帮你的。” 晏兮远侧过身看着黑板上的诗:“拒绝我,是因为他?” 诶?栗珞一愣。“这说的哪里话,你也没……”你也没追求我啊,栗珞心里补充。 “博尔赫斯——我该如何留住你。” 栗珞心事被人看穿,慌乱又恼火,她转身去关店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我最喜欢的反而是这一句。”晏兮远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念着这首诗的另一段。 恼怒让一向温和的栗珞尖刻起来:“像你这样的人也会给出这设法保全的核心么?”她回过头,却看尽晏兮远正凝望着大海,身上莫名地带着些绝望。 “不会。”晏兮远没有生气,声音依旧平静。 两人又沉默下来,夜的寂静让海浪声分外清晰。 “今天我下午来,原本是……我爷爷他……”晏兮远终于说。“之前,对您和父亲提出无理的要求,多有冒犯,我非常抱歉。” 自己之前意气用事,可对方的一家子都有礼谦和,如今还这样不计前嫌地帮了他。晏兮远心中确是有愧。 “嗯,”栗珞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这么冷傲的男人会这样说,“没……关系。你不用这么客气,我明白的。晏爷爷他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么?” “不仅仅是,他的心脏……”晏兮远艰难地说:“今天,谢谢。我依旧想恳请你帮助我渡过这一段时间,只要假装配合爷爷,我可以尽量满足你提的任何条件。” 栗珞深深感到晏兮远一定很少求人,忽然有点同情这个高冷的家伙,她语气轻快地说:“条件?不是每天17分钟么?” “诶?”晏兮远一愣,“什么意思?” “只要你的助理愿意帮你,我一定配合对口供。”栗珞笑道。“你不必真的来。” “就这样?”晏兮远迟疑,什么条件都没提么,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嗯,很迟了,我要回家了……”栗珞大步走向街道。 “哦,好……”晏兮远紧跟了上去。 第28章 特别惊人的消息(上) 有缘的人自会相遇。 一早莫天齐刚开进主路,就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越野车呼啸着超了过去。莫天齐一看,竟是跟自己一样的车型,有意思,他不由起了好胜之心,一脚油门便追了上去。 两辆车技术都不错,车流中穿插追逐,直到下一个红灯,终于并排停了下来。 莫天齐好奇地想看看彪悍的驾驶员是谁,结果——驾驶位上赫然坐着邬心妍。莫天齐忍不住腹诽,一个女孩子,开着这么大一个越野还这么生猛,真是只有邬心妍干得出来。 这个路口的红灯很长,莫天齐换成n档,斜望着邬心妍。只见她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化妆工具开始化妆,丝毫没有注意到正被人“偷窥”。 看着邬心妍手忙脚乱地往脸上招呼,莫天齐不由呵呵笑出了声。这丫头太好玩了,几次见她都是素面朝天的样子,天生丽质的好底子根本不需要化妆么,这么隆重是要去哪里? 而两辆车竟然同行了一路。 莫天齐便一路看着邬心妍在每一个等红灯的短暂瞬间,画睫毛,抹口红,直到最后,两辆车一起开进了莫天齐公司的所在adigo大楼的停车场。 莫天齐妥妥地将车安置在邬心妍的车的不远处的斜对面,可邬心妍对此竟浑然不觉。停好车,她打开镜子,又自己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才抓起包跳下车,甩开大步朝电梯走去。 but,英姿飒爽的邬大小姐今天穿的是修身合体的西装裙,如果不动的话,这裙子真的完美的衬托出了她姣好的身材。可惜,这一步裙经不住她的大步,咔的一声就开了线。 “该死的!”邬心妍恼怒地骂道,忙低头去检视自己的裙子,万幸,只开了一点线。没有人看见吧,邬心妍弯着腰看看左右,太糗了,唉平时穿牛仔裤惯了的下场啊。 莫天齐在车里笑得止不住,他摇着头感叹造物的神奇,外表如此美貌的女孩子的身体里住着的其实是个汉子啊。 观察完裙子,邬心妍小心的收起步伐迈出了得体的端庄的淑女姿态,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愉快的招呼道:“我的心儿,早啊!” 邬心妍吓了一跳,回身一看,竟然是莫天齐,怎么哪儿都能碰到这个家伙? “你怎么在这儿?”邬心妍怒道,“一大早跟踪我吗?” 话音未落却忽然身子一扭,啊的一声尖叫,朝右栽去,莫天齐一惊,长臂一伸,一把将邬心妍揽在怀里。 高跟鞋跟太细卡在下水盖上了……邬心妍想死的心都有了,莫天齐却俯视着她写满抓狂的脸,眉分翠羽,明眸清扬。 他笑咪咪的道:“这样画出来的妆都这么美,果然是天生丽质。” “走开!”邬心妍奋力推开莫天齐,却再次站立不稳,又被莫天齐扶回了怀里。 “我走开你的鞋子怎么办?”莫天齐调侃道。 邬心妍冷哼一声,稳住身形,直接将脚拔出了高跟鞋,光脚踩在地上,留下莫天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蹲下去恶狠狠的拔出鞋子,然后扔在地上,然后重新穿上。 呃,这什么情况,一个淑女不是应该娇羞的等着男生轻轻的握着脚踝把鞋子取出来么? 来自意大利的莫天齐一直以为自己对女人的优雅仪态要求很高,此时竟觉得这个霸道粗鲁得出人意表的女人真是生猛得楚楚动人,自己最近确实不可理喻啊,莫天齐默默地想。 第29章 特别惊人的消息(中) 莫天齐再次追上邬心妍的时候,邬心妍真心不耐烦:“你干嘛老是跟着我。” “不该是我问你么?”莫天齐笑道。 “切!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莫大少爷一样每日闲着跟踪别人么?我是有正经工作的。”邬心妍嫌弃地看着莫天齐一身牛仔体恤,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大长腿这样穿真好看。 “瞧你说的,我也有啊。”莫天齐温柔地说。 “那你赶紧去啊!”邬心妍白他一眼,快步向前。 “我正在去啊。”莫天齐表情无辜。 “你不要告诉我你在adigo上班。”邬心妍猛地停了下来。adigo是全球最大的家居用品商,以独具匠心的设计闻名全球,莫天齐真的在这儿工作?对哦,听说他回国后不肯去家里的公司,坚持自己出去从头做起。哼,还算有点骨气。 “不行么?”莫天齐笑得很欠抽。“你来干嘛?啊,我猜猜,adigo有一轮新的产品发布内容,今天十点有个品宣投标会。嗯——你是在传美上班吧,又穿得这么非比寻常,是来比稿的?” 邬心妍向他作势一挥拳,非比寻常个头啊。 莫天齐继续笑道:“不过,这个case不太大也不算小,照说传美该派个总监,无论如何不应该轮到你这小策划啊。怎么,升职了?” 邬心妍没好气地说:“她估计都到了,我,我今天睡迟了。” 哈哈哈,莫天齐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引得过往的人纷纷侧目。 “小声点!”邬心妍一把捂住莫天齐的嘴:“你注意点行吗,国内的职场不比国外,你刚回来,要学会收敛!你当这是你家公司啊。” 莫天齐的嘴被柔软的小手捂着,心里一跳。 邬心妍只见他眼里亮晶晶地闪着光,而且乖乖地点着头,便收回手,小声说:“以后再慢慢教你吧,我要来不及了。” “哎,等等!”莫天齐见邬心妍转身而去,赶紧叫道,“你知道adigo这边是谁负责这个项目么?” “废话,自然是adigo的品牌总监alessio,听说他19岁就在div设计大赛中一战成名。可惜这个人生性孤僻,不太喜欢媒体,我连新闻都没搜到几篇。” “那是,他可是我们公司的大神级人物,这样的人往往都很低调。”莫天齐一脸认真地点着头,“想不想听一些建议?他的严苛也是出名的呢。” “对哦,一个公司的,你多少有些了解,快说!”邬心妍兴奋起来。 “alessio喜欢女人穿深v西装,建议你把里面那件衬衫脱了,稍微露一点bra可能效果会比较好。”莫天齐靠在邬心妍耳边悄声道,“也不要太多,不然也不够矜持。” 邬心妍脸色逐渐转黑正要爆发,忽然她的总监李文匆匆走了过来,一边向她挥手一边说:“sorry,i’te.”邬心妍顾不上莫天齐,连忙迎上去。 “要加油哦!”莫天齐灿烂一笑,转身走了。 回头再找这个王八蛋算账,邬心妍在心里咬牙切齿得把莫天齐手撕了一百遍。 第30章 特别惊人的消息(下) 一早的事情很多,莫天齐埋头工作了一会儿,抬头一看时间,还有15分钟就十点了,他打电话给助理selina。 “今天的品牌宣传案比稿是谁去听?” “安排了barry。”barry是品牌部的副总。 “叫他忙别的吧,等一下我过去。” selina有点迷惑,昨天不说不听presetation,直接看看方案么。 但selina是在adigo工作了十几年的资深行政,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波澜不惊的答道:“好的。还有什么吩咐么?” “呃,”莫天齐略一沉吟:“准备一下我的正装。” “好的。”selina一边答应一边暗忖,今天总监怎么了?不是最烦穿正装么,这么普通的一场比稿而已。 9点55分,莫天齐走出办公室,品牌部响起一片女生低低的呼声,总监穿西装太帅了啊,挺阔的肩膀,笔直的大长腿,无可挑剔的颜值,老夫的少女心啊。 还是selina沉稳,她笑着说:“今天很帅,alessio。” 10点,alessio——莫天齐准时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整整一天,直到比稿结束,邬心妍还没有缓过来。会议室的男人是莫天齐么——仪态沉稳而优雅,神情专注又认真,思路清晰又睿智,点评专业且一针见血——那个没有一刻正经的莫天齐? 邬心妍坐在驾驶座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终于伸手启动车子,就在这时,副驾的门忽然被拉开,莫天齐笑咪咪地坐了进来。 “你是谁?”邬心妍呆呆地说。 莫天齐伸手弹了一下邬心妍的脑门,有点得意地说:“怎么,被我迷昏了?” “滚!”邬心妍觉得自己瞬间恢复了正常。 “你确定要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甲方么?”莫天齐好笑地看着她,白天在会上陈词的时候明明机智幽默端庄大方,职业度很高的嘛,怎么一转眼就跟炸了毛似的。 “你不是没让我们通过么?”邬心妍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必要讨好你?” “现实的女人!”莫天齐撇了撇嘴,“可其他公司也没有通过。” 邬心妍眼睛一亮,“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 “你们现在的方案虽然idea很新,但是对受众的把握不准确,实施策略有很大的漏洞。” “嗯,”对莫天齐提出的问题邬心妍是服气的,她点了点头,“还有呢?” 莫天齐靠回座位伸了个懒腰:“唉,我这个人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的,现在下班了。” 邬心妍瞪着他,却也明白这是对的,他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应该对所有竞标方公平,“那你还不回家?” “回啊,反正我们顺路,载我一程。”莫天齐抛了个媚眼。 “下去。”邬心妍黑着脸。 “你这人啊,真是一点都不环保,你有没有想过全球变暖会导致可怜的北极熊宝宝无家可归,都是因为你不肯带我。” “你能不能正经点?”邬心妍彻底从会议室里的莫天齐中走了出来。 “可以。”莫天齐掏出手机,打开信息递到邬心妍面前。 哦,这条来自莫天齐的母后栗祺的信息写道:阿珞答应晏兮远了。 什么?!这是怎样的一天啊,到处都是特别惊人的消息。她不再废话,火速发动车子朝栗子店奔去,一旁的莫天齐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扣好了安全带。 第31章 爱情真可怕 栗珞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这两个满眼八卦的男女,继续趴在桌上画稿子。 “你就不想说些什么?”莫天齐和邬心妍忍不住问道。 “你们想知道的不是都知道了么?”栗珞不过是觉得关于晏兮远和他爷爷的事应该知会祖母,一个电话打过去,没想到一旁的小姑栗祺听到了,瞬间传遍了整个栗家。唉,这专攻八卦的小姑简直是栗家的新闻中心啊。 “就没点什么激动人心的细节?”邬心妍不甘心地问。 “嗯,这个嘛……”栗珞抬起头做思考状,“没有。” “嘿,你真的很没意思!”莫天齐丧气道。 栗珞用笔撑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眼前这对男女,男的帅,女的美,真是一对璧人。 此刻的他们衣着统一,目光热切,因为好奇心炽烈同样的前倾着上身,栗珞抿嘴一笑:“倒是二位今天都打扮的这么隆重,这是要去拍照领证么?进展神速啊,这倒挺有意思的。” 原本坐得很近的两位听了这话,腾的彼此弹开。邬心妍首先嫌弃地说:“我和这个人可没有关系。” 莫天齐撇嘴:“是么,今天是谁一直痴痴地望着玉树临风的我?” “我呸!”邬心妍嘴硬脸却红了。 栗珞心中暗笑,向来高高在上被人追求的邬心妍这次真遇到对手了,一边是表哥,一边是闺蜜,这个时候她该怎么站队呢?嘿嘿,当然是站闺蜜了。 只见栗珞轻描淡写说:“莫天齐穿西装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结婚,一种是泡妞,别告诉我你今天是为了开会哦。” “哦~”邬心妍眼睛一亮,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莫天齐,笑道:“怎么?你是想在我面前耍帅么?我说你怎么忽然换了件衣服,想勾引我?哼,我才没那么容易为色所迷。哈哈哈——” 莫天齐瞪了一眼栗珞,栗珞嘴角微弯:“对不起,说出了你的秘密。” 两个女生哈哈哈一起大笑起来。 “算了,不跟你们小女生一般见识。”莫天齐看了一眼手机,站了起来,随手整理了下西装,“告辞。” “哎,你去哪儿?”栗珞以为他被说戳破心事恼羞成怒,连忙喊他。 谁知莫天齐优雅地转身一笑:“如你所说,结婚或泡妞。” 这时一辆白色跑车停在了栗子店门口不远处的路边,一个带着墨镜的长发女孩摇下车窗向莫天齐挥手,莫天齐头也不回地坐上车走了。 莫天齐硬挤上自己的车的时候,邬心妍以为他想粘着自己满心嫌弃,莫天齐走了的时候,邬心妍发现他可能真的只是想搭个顺路车,又满心空荡。 她忽然好想知道莫天齐到底要去哪里?打扮的这么正式,是要去跟这个女孩约会?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 邬心妍的目光追随着莫天齐离去的汽车,一双美丽的眼睛已经盛不下她的怅然若失。忽然手机响了,她懒懒地打开一看,莫天齐的短信:“参加好友的婚礼,明天接我上班。” “真的是‘结婚’,他去参加婚礼了!”邬心妍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 “嗯,是这样。”栗珞好笑地看着好友瞬息万变的表情,随声应和。 “不对!”邬心妍又愁了脸。 “怎么啦?” “那他的扮帅就不是为了我啊。”邬大小姐沮丧道。 “妞啊,一个晚上的婚宴,他不用从早就这么一本正经地耍帅啊!”栗珞无语了,一个智商这么高的姑娘,怎么就傻了呢? 对啊,邬心妍心里甜蜜起来,那还是为了我啊。她拿着手机不禁笑意满盈,打了字又删,删了字又打,终于回了一条信息。栗珞好奇地站起来偷看,原来是:只许吃饭,否则没车!后面加上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然后邬心妍就活蹦乱跳地走了。嗯,爱情真可怕,栗珞默默地想。 第32章 第一夜(上) 栗珞没想到晏兮远真的来了。 晚上9点14分,工作台前,栗珞愕然抬头。晏兮远沉稳地说了一句:“打扰了。”然后就端正地坐在了栗珞对面。 而王子安连忙到稍远一点的桌子坐下,栗珞注意到他看了看时钟,想必是开始计时。这两个人是来履约的啊。 王子安一早就打来电话,礼貌地询问她今日的安排,栗珞只当是做样子,随口说都在店里,王子安便说根据老板今日的日程安排只能晚上来,妥否?栗珞便回了一句好的。 因为明天梁坦和何晴要来看婚礼娃娃的设计稿,时间太赶,所以今天一整天栗珞确实都在埋头苦干。 栗珞举着画笔瞥了一眼王子安,讪讪道:“看来是没搞定监督啊。” 晏兮远不答,只看向桌上。 宽大的木桌上一张张画稿纷乱地散着,一张婚纱照正在其中。这些画稿笔触灵动,画满了形态各异礼服的娃娃,有的只勾画了几笔,有的反复涂改,看来设计者花了很多心思。 晏兮远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人就是那天店里来的男人,他不由暗忖,这个丫头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给自己喜欢的男生设计婚礼玩偶呢? 栗珞连忙迅速地把画稿收捡到一堆,挤了一个笑,继续埋头画稿。忽然她想起自己是主人,于是开口:“那个,两位要不要喝点什么?” 王子安忙起身道:“清水就好,谢谢!” 不料晏兮远忽然说:“今天不是周三么?” 王子安一愣,难道老板要那个什么莲子水? 栗珞头也不抬顺畅地接道:“今日特供糖水没有了。” 这两个人交流真是,特别,无障碍啊,王子安想,嘴上却忙说:“那清水就好。” 栗珞抬头一指吧台:“在那边,请随意。” 哦哦,王子安忙不迭起身去倒水。他心中惊异,这个女孩对自己的老板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是不知道他有多有钱,还是看不出他有多帅啊。 晏兮远却眉头微皱:“我记得你店里有员工。” “嗯,她今天有事早下班了。”栗珞漫声应着。 “而你留下来看店?” “嗯,”栗珞浑然不觉有任何不妥,她和气地解释,“明天有个比较赶的订单,反正我也要赶稿。” 晏兮远忍不住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员工管理、资源配比和营销策略都有问题?” “啊?”栗珞抬起了头,有点茫然地看着晏兮远。 “老板替代员工工作,有竞争力的产品供应不足,耗费巨大精力的定制品随意赠送。”晏兮远冰冷清晰。 “什么意思?”栗珞理解不了。 晏兮远修长的手指敲着桌子,“这难道不是免费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维持这家店的基本运营的。” 栗珞有点恼火,这个人怎么总是如此尖刻?“这是朋友的礼物,而且,而且也可以起到宣传推广的作用啊。” “放在朋友的家里确实能让‘很多’人看到。”晏兮远嘲讽道。 “让您失望,小店运行得很好。”栗珞不想再跟他争论。 “是么?这个店面是你祖母的产业,否则你的收入能否付得起租金?”晏兮远显然不打算放过。 栗珞很无语:“这是我的既有资源,为什么不用?” “好,利用既有资源很好,那么更好的选择应该是在商区。栗家的店面能用的总有一两间?怎么不用更优的?”晏兮远觉得自己已经是很有耐心循循善诱了。 “因为已经够了啊……”栗珞真的很难跟上晏兮远的思路。 “够了?以你现在的运营方式如果不能谋求更大发展,那么对于危机必然毫无抵抗能力。”晏兮远气结,他都搞不清楚自己优秀的大脑为什么要用来思考一下小店命运,店主还如此不受教。 果然,栗珞说:“可是我不需要更大的发展,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啊。而且,好好的会遭到什么危机呢?” 晏兮远冷冷地说:“比如店开不下去,你流落街头,家人也丧失了支持你的能力?” “啊,这么惨啊?”栗珞歪着脑袋想了想,有钱人都是这么居安思危的么,可是事情哪有那么复杂? 她不由轻笑起来:“那就找份工作啊,做回本专业,要不就去街头卖艺,或者去厂里做女工啊,我会缝纫,反正做点什么也好吧,好歹我是个手艺人。” “你也有可能找不到工作。”晏兮远斩断她脑洞大开的思路直接丢出残酷的现实。 “那,那我去工地搬砖吧。”说着她又笑起来,伸出双手张开五指在自己眼前认真看了看,一双小手细白纤长、柔软灵巧,“总会找到事做吧。” 晏兮远看着栗珞毫无忧虑的大眼睛里光彩流转,心里简直无语——笨且幼稚,真遇到了你试试看!可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念头却也跳进了他的心里:这样柔美的一双手,如果去搬砖,还真是让人有点舍不得。 第33章 第一夜(下) 王子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板,平日里他交代自己公司的业务都没有这么多话好吗?不过现在17分钟已经到了,我到底要不要去打断一下?怎么办,怎么办?最近打工越来越不容易了啊,泪啊。 好在这时候电话响了,王子安接完忙走到晏兮远面前,汇报道:“老板,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今天17分钟已经到了,我也已经向老爷子发去了现场图片,他很高兴。” 栗珞一惊,瞪着王子安。不是吧?难怪刚才一直在拍照,还以为他特别欣赏店里的装饰风格呢,原来是借机偷拍。汗啊,老爷子果然不好对付,难怪晏兮远真来了。 只听王子安接着说:“第二件事是我刚接到船老大的电话,这边封哥交代安排了几艘船供您挑选,今天就可以直接搭船回青屿,您看是您亲自去定,还是我先过去安排一下。” 晏兮远略想了一下:“你定即可。” 王子安道:“那您在这再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晏兮远征询地看着栗珞,栗珞笑道:“随意,我还要一会儿。”王子安忙推门去了。 初夏的夜晚,海边比往常热闹了些,但此地相对偏僻,到了这个时间除了烧烤摊的客人,人已不多。 晏兮远冷然道:“你也不要太晚,等下让王子安送你回去。”对着这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忍不住想管闲事。 栗珞一边画稿,一边笑道:“不用,这里在学校边上,安全得很。” 话音未落只听哐啷一声巨响,栗子店的大玻璃应声而裂。店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谁砸我玻璃?”栗珞气得站起来就往店外走,晏兮远连忙跟着走了过去。 刚到玻璃门前,栗珞一眼看见门口几个黑衣人正举着什么往店里扔来,是昨天那些坏人?栗珞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身后的晏兮远推向旁边。又是一声巨响,玻璃门上的玻璃碎了一地,石头紧跟着扔了进来,险险擦着两人而过。 被推到墙边的晏兮远呆了片刻,他倒不是吓着了,而是——这个纤弱的小女人竟然想保护他?他一回神,连忙拉着栗珞迅速蹲下,移动到木桌子下面。 石块,酒瓶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垃圾朝店里不住扔进来,店外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也响了起来,有人喊着,快报警。 很快,一切停止了。 栗珞和晏兮远站起来,小店一片狼藉。 “我的画稿!”栗珞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到工作台前。石块和碎裂的玻璃落得满桌子都是,栗珞顾不得扫开,赶紧去挑画稿。晏兮远还来不及阻止,栗珞已经“啊!”的一声收回了手,鲜血一滴滴落在桌面。 晏兮远想都没想一把握住了这只流血的手,怒道:“你有这么笨么?画稿重要还是人重要?店里有药箱么?” “你不是嫌我经营不善,我总要守住可贵的信誉……”栗珞道。 “闭嘴!” “……” 栗珞坐在二楼的沙发上,呆呆地看着晏兮远给自己消毒,做手工容易受伤,这些药品还是常备的。 栗珞本想自己来的,可是晏兮远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她就莫名心虚地放弃了抵抗。也罢,受伤的是右手食指,自己确实也不好弄。 “唉,”栗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人真是乌鸦嘴,我明天真要去工地搬砖了么?” 晏兮远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店里被砸成这样还有心情调侃,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心大还是傻。 “你对这个事件至少要负一半责。”见晏兮远不理自己,栗珞努力没话找话缓解尴尬紧张的气氛,“要不是因为你的诅咒,也不会成这个样子。” 晏兮远开始包扎栗珞受伤的手指,指头这么细,刚才一把推开自己的时候力气还不小。 栗珞听见晏兮远低沉的嗓音:“这次你不用搬砖,我负责。” 诶,啥意思,开个玩笑而已,晏boss你千万别当真。 第34章 还个人情(上) 王子安回来的时候,晏兮远已经安排好了很多事,多到栗珞还没机会向他提供自己知道的关于黑衣人的微薄信息,晏兮远就已经了解完事件大致的来龙去脉,布置好追查和善后。 “现在送你回家。”晏兮远先推开满是碎玻璃的店门,让出一个相对安全的通路。 栗珞发现这个人虽然表情不太生动,言辞不太亲切,但举止却非常绅士有礼。他和莫天齐对女性其实都很尊重,但表现方式大不相同,莫天齐热情奔放,晏兮远矜持内敛。 “我总要收拾一下。”栗珞说。 “回家。”晏兮远不容置疑。 “我的画稿……”栗珞挣扎。 “……”晏兮远冷冷地看着她。 “……”栗珞乖乖地走出店门。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晏兮远的这段关系中明明自己才是好心提供帮助的那个人,可相处起来怎么老是像是自己欠了他好多钱。 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一句话:我做主,你听话。而自己,竟不由自主听了...... 然后她听到晏兮远对王子安道:“明天上午开店之前,将这里恢复原貌。相关事项李庄会协助你。” “可是,我不在他们怎么恢复原貌。”栗珞抓住了留下的理由。 “他不是拍了很多照片,这下派上用场了。”晏兮远看了王子安最后一眼。 王子安望着boss离开的身影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自己无端成了大大boss的‘帮凶’,大boss这是记恨上自己了么?职场之路多险阻,人生好难啊!真想心疼地抱住自己,他默默地掏出电话向老婆汇报。 第二天,阳光明媚。 栗珞来到店里的时候感觉真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门口黑板上诗被擦掉了。 也是,昨天晚上肯定弄脏了,人家好心给擦干净了黑板,栗珞想。她并不知道自己回家以后,晏兮远专门致电王子安交代了这件事。 擦黑板?老板真有趣。他不知道老板对这几句诗非常不爽。 晏兮远并不是喜欢栗珞,他只是很讨厌栗珞暗恋的那个男人。栗珞因为那个男人“拒绝”了自己,明知道是她为了帮助自己找的托词还是很伤男人自尊诶。 王子安已经在店中了,栗珞抱歉地看着他:“你一个晚上没休息吗?真是辛苦你了。” 王子安连连摆手:“我只是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清扫整修工作都是李庄做的。我一早过来收尾,他便回去休息了,早上到海边走走空气不错。”他笑道。 “哈哈,是吗?刚想和你一起声讨一下万恶的老板。”栗珞也笑了。 “我们晏总其实人很好的,他很体谅员工。”王子安真诚地说。 栗珞有点意外,听他昨天的言谈,还以为他会很苛刻。 王子安又说:“画稿已经清理好,放在您的工作台上,破损的物品都已经归纳在那边的箱子里。有些东西暂时买不到,不过我都已经做了登记,尽快给您补齐。” 栗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这样就已经很感谢了。” 王子安一笑:“老板说了,您不必介怀,您对他和老爷子多有帮助,就当他还个人情。对了,他今天中午过来,下午顺便去新区开会,您看妥否?” 呃呃,栗珞好不习惯这种请示,连忙点点头逃走了。 第35章 还个人情(中) 晏兮远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还带了三四个人。王子安殷勤地介绍,这是王总、林总和黄总云云,大家都客气地向栗珞致意,让栗珞有点应接不暇。 晏兮远说:“我今天时间很赶,所以安排在这里开一个短会,不过你如果介意,可以不算时间。” “算,算!”栗珞坚定地表示,她连忙站在晏兮远边上,对王子安说,“快,你先拍个照。” 这一举动让晏兮远身边的老总讶然,王子安尬在原地。晏兮远却毫不在意地将身子向栗珞略微倾斜,“拍吧。” 王子安一愣,忙不迭地掏出手机,啊,这张照片真是的…… 午间店里没有客人,非常安静。 晏兮远率队在栗珞工作台对面不远处的桌边坐了下来,只见栗珞翘着受伤的食指捉着笔,准备继续画稿。就这么想做好这个设计?还真是执着。 这时素素殷勤地送上茶水,各位属下也都做好了开会的准备,先开会吧。 晏兮远顺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诶?这若有似无的甜,今天这丫头煮了薏米莲子水?他不禁抬头,却看到栗珞正望着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算感谢?真够傻的,限定产品的贬值原因之一就是破坏规则,真是教不会。晏兮远不再去想,开始开会。 不一会儿,店里的清静就被一阵娇俏欢乐的笑声打断,何晴和梁坦来了。 “手怎么了?”梁坦先问。 “啊,这个,昨天,”栗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先看看画稿吧,抱歉,有些弄脏了。” 何晴斜眼看着关心栗珞的梁坦,心里很不舒服。她似笑非笑地说:“栗子啊,你也太不专业了,怎么这些画稿破破烂烂的。” 素素正好送水过来,便接口说:“别提了,昨天晚上我们店被人砸了,栗子都受伤了。” “啊?他们砸的是栗……”何晴猛地收住了口。 “嗯?”栗珞奇怪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何晴笑得有点慌乱,“栗子你没什么大事吧,这是什么人干的啊,太过分了。” 何晴知道来捣乱的是老爸的手下。可是确实太过分了,要来吓唬这些人,也别挑栗子店啊,我结婚的东西还在这儿做呢,要砸也要等做完啊,何晴心里愤愤地想。 栗珞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之前有人想要来收我们这一排的店面,说不定是那些人。” 梁坦奇道:“怎么有人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我们下午正要去区里签约呢,只不过领导的时间不定,所以刚好顺便来你这里等着。” “你们?”栗珞茫然。 何晴得意一笑,“也不怕跟你说,这一个片区要开始旧城改造了,这个项目就是我们公司负责的。我告诉你哦,以后这一带可就不是这样破破烂烂的了。我们会重新规划,重新建设,让它焕然一新。” 栗珞急了大声道:“这是要拆了么?”晏兮远往这边看了一眼。 何晴大笑:“当然要拆啊,街区陈旧治安混乱,问题这么多,不拆怎么建新的,怎么跟得上新区的发展啊。别说这一带,整个新区都要大建设啊,如果这个项目做好了,说不定整个海湾新区的项目都是我们家的呢。” “可是这一带有很多历史悠久的老建筑,而在民区还保留了很多传统的手工艺,许多人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拆了他们该去哪里,什么都没有了。” 何晴打断栗珞:“哎呀,栗子,你就别担心了。会有安排的,我知道这家店是你的,我也知道栗家虽然有钱但都是你二叔的。要不是你祖母疼你,只怕连这房子你也捞不着。不过你放心,到时候如果赔偿,我一定让你先挑最好的,不会让你吃亏的。” 栗珞无助地看着梁坦:“师兄,你记得talksocialinnovation的项目吗?除了毁灭和重建,还有很多方法可以改变现有的社会问题。” 何晴嗤笑:“栗子,你觉他能做的了主吗?” 梁坦脸上一僵,却无法反驳。 栗珞看见这一幕心里难受,是自己让师兄难堪了,她瞬间沉默了。 碾压式的话语权让何晴心情舒畅,她愉快地说,“哎呀,别聊这些事了,我们还是快点选稿子吧。” “阿坦,”何晴亲热地挽过梁坦,“你看那一张好。” 梁坦干涩地一笑:“你喜欢就好。” 栗珞轻轻咬着嘴唇低头看稿,回避直视亲昵的两人。 何晴见状一笑:“栗子,我有个主意,等选好了之后,我想用你的设计多定制一些,让工厂做,然后当成礼品分发给大家。” “啊?”栗珞吃惊地看着她。 “别装了,我知道你也喜欢阿坦。”何晴笑得那么骄傲。 第36章 还个人情(下) “是的,我喜欢他,默默的喜欢了很多年,但现在我祝福他。”栗珞多希望自己可以勇敢地这样大声说,可是她却慌乱地否认:“我……没……” “没关系,阿坦这样优秀这样帅,喜欢阿坦的人太多了,很正常。可是阿坦就要跟我订婚了,所以刚好把我们的情侣玩偶送给那些还迷恋着阿坦的女生,让她们死心。”何晴愉快地欣赏着栗珞的窘迫。 栗珞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说:“栗子店的手工是不接受量产的……” “哈哈哈,”何晴大笑起来:“我开玩笑的啊,你可别生气。” 砰,忽然背后传来了一声杯子落下的声音。何晴不爽地一回头,谁这么无礼。可天啊,越过人群,她看见谁了。 “竟然是晏兮远?”何晴急忙转过身小声对梁坦说。“不会吧,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栗珞不知道怎么解释。 “嘘!你别说话,你肯定不知道你店里坐着谁吧,”激动的何晴用优越的眼神阻止了栗珞的发言,“上次我跟爸爸参加一个商务酒会见过他,还打过招呼呢。” “其实……”栗珞试图说明一下情况。 “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说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何晴又打断她,只回过头去看向晏兮远,然后兴奋地转过身来,“他也在看我诶,说不定还记得我。” 王子安看见老板结束了会议让几位老总先走,下午要去新区谈判总部迁移,他们应该是先去准备了。而老板却走到了栗珞的工作台前。 何晴紧张地站了起来,她迅速拢了拢头发做好动人的表情正要开口,只听晏兮远彬彬有礼地说:“两位想必就是定制婚礼娃娃的客人,我未婚妻昨天手受了伤,耽误你们了,抱歉。” 未,未婚妻?!王子安觉得自己一定是不适合这份工作了,他最近经常跟不上老板的思路。 “可以坐下么?”晏兮远看着同样震惊的三个人,优雅地坐在在了栗珞身边,真诚又体贴。 自梁坦进来晏兮远就留意着栗珞的反应,面对别人趾高气昂的秀恩爱,这丫头毫无招架之力,真是笨蛋。 “这……不是.....”什么情况?栗珞慌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她摇着手努力想解释。 “还疼不疼?”晏兮远自然地握住栗珞的手流畅地阻止了她的否认。这小手冰凉柔软,现在的她是手更痛还是心更痛呢?他柔声说:“工作不用太拼,况且不说是朋友么,一定可以体谅你。” 何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心里猛得一惊。对啊!栗子店昨天被砸今天就能恢复原样,刚才还在想那些人既然来砸店下手不可能这么轻,原来是晏兮远在帮她。可是怎么可能?晏兮远怎么可能看上她。 还是梁坦反应快,他定了定心,笑道:“栗子,怎么都没听你说过这个好消息。晏总,幸会,我是栗子的师兄梁坦。” “幸会,常听珞珞说起你。”晏兮远的礼仪向来周到过人。 珞珞……这亲切的呼唤啊。 栗珞刚刚努力抽回自己的手,可心还没安放好又凌乱了。她哀叹着低下了头,晏老板您这是要干吗? 何晴同样凌乱,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可能,她的视觉告诉她就是如此。 梁坦又说:“这是我未婚妻何晴,也是算栗子的师姐。” “幸会。”晏兮远依旧淡然有礼。 何晴忙收拾好情绪,笑道:“晏总贵人多忘事,我们见过一面的。” 晏兮远不置可否:“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下午新区我还有个会。” 王子安还以为boss大人真打算在这聊天不走了,此刻终于抓住机会进言:“是的老板,祈区长已经在等您了。” 区长,等他?我们可要好不容易才能见上一次啊,何晴忙道:“晏氏也要参与新区的旧城改造么?” 晏兮远听了只一挑眉却没说话。 王子安忙道:“我们有子公司接到过邀标,不过这个项目的体量不太合适,所以……”昨晚栗子店被砸晏兮远就安排王子安查这个项目,此刻他已经了解了大概。 这话说得委婉,体量不合适,分明就是项目太小,人家根本没兴趣做啊。何晴万分尴尬,自己急糊涂了,只好勉强一笑。 晏兮远淡淡一笑:“不过听你们聊了几句,倒也有些可做。” 何晴忙问:“晏总有什么想法,若能给我们些建议就太好了。” 晏兮远看了一眼栗珞,这个完全不懂配合的小笨蛋还在发呆,他只有接着说:“我觉得珞珞的想法就挺不错的,你们不妨参考一下。此类项目一般我们不做,但如果她这么有兴趣,我也只好同意。不过始终不如你们便利,反倒是你们合作更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要不要这么和蔼可亲?何晴和梁坦脸上红白不定,晏兮远的意思分明就是,你们最好照栗珞的意思办,否则这项目你们也不用做了。 栗珞也听明白了,她呆呆地想着王子安早上的话,这也是还人情的一部分么?但,这么隆重…… 还是梁坦开了口:“栗子在学校时就对社会创新项目很有兴趣,这个项目原本也是为了改善社区环境,我们好好聊聊。” “那我就失陪了,”晏兮远心平气和地说完,又转向栗珞,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手都受伤了就不用特意为我熬甜汤,我会……” 王子安用镇定的表情在心中疯狂呐喊,你还叫我写方案教你追女生……你个骗子!你哪里是不会追女生,只是你不想!你这个压榨劳动力的万恶老板! 啊……栗珞默默地用手支着额头挡住了脸,完了,没脸见人了。 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无师自通成为情话boy的晏兮远迈着挺阔的步伐离开了栗子店。不过就算现在是莫天齐这样的情圣前来表达膜拜,估计他也只会不屑一笑,内心安详——我这样的天才有什么做不好? 第37章 不做亏本生意的老板 隔天傍晚,晏兮远带来了一份合约。他坐在栗珞面前平静地说:“不用谢。” “我并没有要谢你的意思。”栗珞气苦。要知道昨天一事之后,晏兮远是她的未婚夫消息迅速扩散到了朋友圈。最后她只能关掉手机来回避纷至沓来的朋友的“关怀”,包括——根本就不熟的朋友。 “昨天如何?”晏兮远对栗珞的不领情毫不介意,他顺畅地转话题。 “嗯?好像,很顺利。”栗珞的思路很自然地被带走了。 晏兮远走后,何晴就像变了一个人。她称赞栗珞有想法,有国际化的视野,还表示要参考栗珞的意见来设计改造方案,“她说会让师兄来负责这个项目,跟我多谈谈。” 晏兮远眉毛一挑:“他?你能抵制住诱惑么。” 这个人总是这样犀利,栗珞平和地说:“这件事对于我已经过去了。” 晏兮远的笑仿佛在讥讽:“还没有谢我的意思?” 唉,栗珞叹了口气:“是的,我要谢谢你,如论如何,是你保住了这片老区,你知道吗,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搬的……” “海岸沿线新区发展,未来如此可期,这么大的利益当前谁自然都不愿意搬。” “不止是这些……”栗珞急道,跟这个商人真是没法交流。 “我说的不是这个。”晏兮远打断她。 “那呢?”栗珞有点迷惑。 “帮你做了个了断。” 梁坦么?栗珞低头。 是的,和晏兮远的大八卦砸断了她和梁坦的最后一丝不同寻常,梁坦连对她说话都仿佛多了些矜持,但是,不全是因为晏兮远。 栗珞抬起头坦荡地看着晏兮远:“与你无关,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女孩子的眼睛盈着静静的光,长长的睫毛扑扇之间带着落寞的孤单。 晏兮远看了一会儿:“好吧,不过无论如何你都欠我一个大人情了。”说着,他将眼前的合约推到栗珞面前,“来签个君子协议吧。” 栗珞疑惑地拿起来,呃......这是什么? 王子安殷勤地过来介绍:“栗小姐,是这样的,对于晏总和您的这个17分钟的项目,啊,不,应该是约定,晏老爷子是需要定期考核阶段性进展的。 “进展?什么意思……”栗珞一脸黑线,帮个忙而已,这是入坑了么? 事情很简单,老谋深算的老晏先生为了杜绝同样老谋深算的小晏先生每天打卡装样子的情况发生,要求小晏先生用两人关系的进展说话。他冷然丢下一句话:“你要用点心,别跟我说你连一个什么师兄都对付不了!” 晏兮远怎么肯听话用什么心,干脆签个约,把每一个规定动作安排好,这样多简单省事。 所以,此刻王子安拿出了“进展计划表”,有条不紊地解释道:“是这样,根据您和晏总情侣关系的发展线索——当然,我是指假扮——包括这样一些步骤:第一,消灭情敌,这一点看来已经完成了……”他心里在为老板欢呼,老板真棒,轻描淡写地就灭掉了那个什么学长。 “说重点。”晏兮远脸也黑了。 王子安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翻到第二页:“从合情合理的角度出发,一对情侣应该有这样一些活动类型,比如,朋友聚会,商务社交,私人出游等等,老爷子要求晏总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给您足够的重视。” 栗珞真想大喊,千万不要重视我,她无力地说:“所以呢……” “所以,希望栗小姐你能拨冗配合出席一些相关的活动,以供我取证,啊,不,以供我汇报。” “要是我不肯呢?”栗珞瞪着王子安,跟陌生人聚会、社交都是她最不喜欢的事情啊,还私人出游! 王子安不敢说话。 晏兮远望着远处的大海:“这里的风景真的不错,以后很多人会看不到么?” 你!原本对你还有些感激之心呢。栗珞气闷,这个无耻的商人啊,我好心好意帮你的忙,你却恩将仇报逼我签合约! “你这是得寸进尺。”栗珞咬牙,城区改造还掌握在他手里。 “我们是互惠互利。”晏兮远纠正,看,他终于还是完成了谈判。 第38章 玩点热闹的吧(上) 谈完了“生意”的晏兮远瞬间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扑克脸。此刻他端正沉默地坐在车里,今天又到了和封格他们聚会的日子。 受邀一起前往并“欣然”出席的栗珞,沉着一张小脸坐在扑克脸的旁边。 坐在前排的王子安努力扭过头来,不住地说话想要缓解气氛。 他说:“栗小姐,请您放心,这些内容绝不会占用您太多的时间,次数也会尽量的少。而且,为了保障您的身心舒适,晏总也不会有任何非礼之举。他对女人绝对不会有像其他男人那样的举动的。” “呃……”王子安忽然看见老板的眼光有点不祥,心里一慌,“啊,啊,我的意思不是老板不具备男人的能力,老板他是很正常的。他……” 晏兮远脸更黑了。栗珞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王子安也讪笑道:“我的意思是,这绝对是一个君子协定。” 算了,也没什么,原本就是自己主动要帮忙的。虽然是被要挟签了约,可是合约内容并没有什么过分之处,不过增加了见见朋友吃吃饭等项目,再让王子安拍两张照片。毕竟他也帮了这么大的忙,算个公平的交换吧。 栗珞看着窗外,车子已经开上了山路,郁郁葱葱的树木飞快闪过。自己反正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人,除了梁坦。不!这是已经是要放开的人了。嗯,了无牵挂了,就像晏兮远所说,互惠互利吧。 贺友樵、裴敏都已经到了,封格气定神闲地煮着茶。见到栗珞跟着走进来,三人神情各不相同,贺友樵、封格笑得不怀好意,裴敏笑得勉为其难。 这些人那夜栗珞都是匆忙见过一面的,晏兮远言简意赅地介绍:“栗珞。” 栗珞也是今天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他们,只见一位高大健壮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男生笑哈哈地伸出手:“我是贺友樵,第一次在夜里,第二次灯不亮,今天总算看清楚了哦。” 栗珞不明就里,却也大方地伸出手,谁知晏兮远随手一扯她的袖子,“她手受伤了。”已经拉着她越过贺友樵走向茶桌。 封格笑笑地看着,识相地没有伸手,“幸会,我是封格,请坐。” 栗珞看向封格,这个男人目若朗星,清新俊逸,可眼中似乎时刻藏着戏谑的笑意。 “久仰!”栗珞微笑着打量着一两棋舍的陈设。这里格调清淡却不孤冷,陈设简约又不失精致,最重要的是到处都能让人很舒服地呆着。 她不由衷心赞:“‘绝艺如君,闲人似我’。小时候就常听祖母说起封家的棋好,人更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封格看着栗珞心里也赞了一句好。女孩温雅恬淡,到底是世家的孩子,举止谈吐教养见识都在,他笑道:“过誉了,栗小姐也下棋?” 栗珞笑道:“叫我栗珞吧,或者栗子也可以。我倒不怎么下,不过是小时候跟妹妹顽顽罢了。” “这位是……”贺友樵已经蹦过来要引荐裴敏。 “裴师姐好!”栗珞已经有礼貌地说。 裴敏扯出一抹矜持的笑,“你竟认识我。” “哎呦,大主播,谁还能不认识你?”贺友樵挪揄道。 裴敏心里得意却白了贺友樵一眼,“台上台下卸了妆差的远了去了好吧。” 栗珞诚恳地笑道:“师姐在学校就是风云人物,一直是我们的榜样。” 裴敏听着舒服,也笑道:“你入学的时候我应该没毕业呢。倒没注意过你,想来你是不太参加活动吧?” 嗯,栗珞点头,确实如此。大学的栗珞除了上课几乎没参加过集体活动,家又在学校,连宿舍都没住过,确实没有存在感。 “别聊啦,喝茶吧。”封格说,大家这才坐下了。 第39章 玩点热闹的吧(下) 裴敏终于看清了栗珞,只觉得心放下了一大半。长像么勉强还算甜美,可一条宽大的棉布连衣裙让她腰身都看不出。这样一个小丫头对男人能有什么吸引力,连晏兮远公司里的莺莺燕燕都比不上。 大家都知道了晏兮远和栗珞的君子协议,如此不过是多了个朋友一起玩。年轻人很容易就说笑起来,很快栗珞就不那么拘束了,反倒是晏兮远还是那副沉静的样子。 贺友樵坐在栗珞对面看了一会儿,毫无顾忌地说:“栗子,你其实还挺好看的,咱俩的美很类似,都属于需要花点时间来发现的类型。” “呃……”栗珞喝了一口茶:“我就当是夸奖了。”不知道为什么栗珞觉得跟这个贺友樵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很亲切。 “我说真的,不信我们拍张合照对比一下。”贺友樵热络地走到栗珞边上对坐在一旁的晏兮远说:“你让一下。” 晏兮远没有动,他淡淡地叫王子安:“你还不快点来‘取证’?” 众人明白要拍给晏老爷子看,都大笑了起来。王子安拍完这欢乐祥和的场面立刻喜滋滋地去给老爷子汇报了。 封格见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就笑着说:“那今晚是如何呢?下棋么?多一个人呢。” 栗珞忙说:“没关系,拍完照我就可以走了。” 贺友樵却嚷:“别啊,大晚上的这可是在山上。” 晏兮远看着她,就算是履行合约这态度也算够敷衍的了。 “一起走。”晏boss平淡却不容置疑。 “对,对!”贺友樵没心没肺地附和。 封格和裴敏却没那么傻,是担心安全么?让司机先送她不就可以了? 裴敏刚平复下去的心又拧起来,哼,这里是这么好留的么?只见她一笑:“我陪栗师妹对一局吧。” 栗珞却说:“要不我给大家泡茶吧。你们自便,不用管我。” 裴敏笑道:“我们都从小玩惯了的,你是客人,怎么能冷落你呢?没关系,来吧。让兮远看着,他一贯瞧不上我的水平。” 这女主人一般的行事让栗珞明白了她的主权宣示,好在她跟晏兮远没什么,不然要开战么?想到这儿栗珞笑道:“我棋艺不精就不献丑了,你们玩吧。” 裴敏要的就是她的棋艺不精出出丑,怎肯放过,便说:“这是不给师姐面子啊。” 眼看要僵,封格忙出来打圆场,“这么多人,栗子刚来大家估计好多话想说。下棋也太安静了,不如我们玩点热闹的,打麻将好了。” “好啊!”贺友樵大声说,“要不是阿远这么孤僻的性子谁愿意天天陪着棋疯子下棋啊,闷死了,打牌好,打牌吧。” 裴敏白他一眼:“下棋静心养气,历练智慧,就你闹,嫌烦下次别来。” “别跟我说你真喜欢下棋,”贺友樵笑得很坏,“小时候是谁说,要不是为了兮远才不学棋……” “打麻将吧!”晏兮远站起来,结束了纷争。“我跟栗珞算一边好了。” 第40章 不傻也不装傻(上) 要说麻将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世人恐怕还有些争议,但是要说麻将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该算当之无愧。从古至今,从王侯将相到下里巴人,麻将无处不在。 栗珞是真没想到封格这里也有麻将。她把玩着封格的这套竹刻描红麻将只觉得精巧别致,倒比祖母常玩的那套象牙的更让人喜欢。 晏兮远站在栗珞后面看她白细的手指拨弄着麻将,问道:“会?” 栗珞一笑:“还好还好。” “还好而已?”晏兮远不信,这手势,不生疏。 栗珞见他一眼看穿自己,也不掩饰,笑道:“好吧,简直是家学渊源啊,这样说你满意么。” 晏兮远嗤笑:“待会儿输惨了可别哭,老封他们两个可不简单。” 另一边,裴敏小声埋怨封格,“为什么帮她?” “我是在帮你。”封格心里叹息,这好胜的丫头还真把所有人不放在眼里,他摇头低笑:“我爷爷称赞过的女棋手唯有她家祖母,栗璃我是见过的,她堂姐能差到哪去?人家说是玩儿,谦辞罢了,你以为你一定能赢?” “我就不信她能赢我。”裴敏才不领情,她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贺友樵已经在兴奋地招呼,“快来快来,你们两个谁上?” 晏兮远一指栗珞,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喝茶。 栗珞原本担心他们这些人输赢会很大,没想到却并非如此,看来不过是要个彩头罢了。 晏兮远虽不打,却放下话:“随意,输了算我的。” 贺友樵听了立刻对封格挤眼:“老封,机会来了,以往打麻将每次都让这小子席卷,这回咱们可要赚回来。”封格哈哈大乐。 裴敏娇声道:“兮远,你过来帮我看牌啦,麻将我最不会打,今天肯定要让他们欺负。” 晏兮远只说了一句:“观棋不语。”然后就随手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但,很快他就被牌局吸引了,而且情不自禁走到边上观战——场面实在太火爆了。 如果没猜错,栗珞和裴敏必输无疑。打麻将和下围棋一样都是需要动脑子的,麻省数学的贺友樵,围棋高手的封格,扫荡这两个女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料事如神的晏老板猜错了。栗珞怎么打怎么胡,清一色、大三元、绿一色,十三幺,怎么大怎么胡。 嗯,打麻将和下围棋也是不一样的,打麻将除了靠脑子,还能靠运气啊,这丫头手气也太好了吧。 栗珞赢得盆满钵盈,满脸喜气洋洋。唉,情场失意就是好啊!赌场果然会得意的。 封格等三人输得脸都绿了。不服!再打一圈,输得更多。 “这见鬼了!”贺友樵叫道:“要不是老封的牌,我都要怀疑这丫头出千了啊。” 晏兮远从认识栗珞以来不是见她失魂落魄就是魂不守舍,还从没见过她高兴成这样,开心得眼睛都笑弯了,就像两个小月亮。这明亮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晏兮远也忍不住笑了,可嘴上却说:“赢这么点钱,就能乐成这样?” “这是彩头啊。”栗珞心情正好,不以为意。 贺友樵恨恨地看着栗珞:“再打一轮。” “太迟了,下次。”晏兮远合理维护胜利果实。 封格笑道:“快11点了,是该回去了,下回再复仇。先结账。” “好吧——”贺友樵拖着哭腔。 “好呀!”栗珞开心地说,“下次记得叫我。” “再这样下去,一两棋舍要变成一间赌场了。”裴敏语气不善。 栗珞一滞,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跟这些人不过初见,赢这么多还要带走不太合适,她忙摆手道:“不用给了,玩而已。” 晏兮远却淡然:“没事,他们输惯了。拿钱走人。” 栗珞发现跟朋友们在一起时的、放松状态的晏兮远像是另外一个人,这时候他比较容易笑,而且笑起来很温暖,很好看。 第41章 不傻也不装傻(中) 一群人出来,贺友樵和晏兮远都去取车。 栗珞不由露出点疑惑的表情,封格知道她的想法,笑道:“一般这么晚阿远都不会让手下等。” “是么?”栗珞想起王子安说其实老板很好的。 “你别误会,他只是喜欢清静,所以依旧是个万恶的资本家。”封格补充。 呃……晏兮远的这些朋友啊……栗珞哭笑不得。 车到了,两位男士都下来了,贺友樵热情地说,“老规矩,老封跟我、小敏跟阿远。栗子,你在大学城吧,我拐一下应该比较顺,我送你。” 晏兮远拉开车门,裴敏正要上车,却听他说:“我带来的人我送,你们先送小敏再回家。” 晏兮远儿时受教于晏老爷子的中式私塾,长大后浸润于英式传统的绅士教育,对待女性,他既有大男子主义的一面,却也有彬彬有理的一面。他带栗珞来,亲自送她回去,是他的风度。 裴敏既爱他这样,又恨他这样,却也不想失去自己一贯得体的做派,当下一笑:“对,兮远,你陪客人吧。” 亲疏有别,让你,裴敏咬着牙坐上了贺友樵的车。 栗珞和众人告辞,同晏兮远上车离去。下山的路灯光昏暗,车内的两人默然无言。栗珞时常一个人静着,倒也习惯,只看着车窗外不断明灭的光出神。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晏兮远低沉的嗓音响起:“我想明天你师兄就会去找你。” “谁?”栗珞蓦然从安静中被拉回来,一下没反应过来。 “梁坦。” “啊?”栗珞完全清醒了过来,“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没有签到那个项目。”晏兮远平淡地说。 栗珞不傻,一定是晏兮远做了什么,昨天下午他不是也在新区么。 “我并没有特别做什么。”晏兮远道。确实,他只是跟祁区长很“无意”地聊起某位私交不错的国家重要官员对旧城改造的看法,包含着对社会创新等做法的赞许等等,这是好意。 栗珞心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她望着晏兮远感激又抱歉。原来他已经出手帮过了忙,也就是说即使自己今天没有答应他的合约,该做的他也都做过了。自己还偷骂他是无耻的商人。 这真是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男人啊,他行事看似冷漠又功利,可其实对人很好又不会炫耀,简直像个小孩子,骄傲又别扭的小孩子。 “知道该怎么谈么?”晏兮远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知道……”栗珞诚实地说。 “昨天不还振振有词?听上去你很了解社会创新项目。” “嗯,算有一点点吧。你知道“socialgood”么?这是目前全球发展最快的社会创新组织,我参与过他们两三个国家和地区的项目,亲历了社会创新对人们生活的改变。” 晏兮远目光微闪。 栗珞还在继续:“虽然这些项目是公益的,但在我看来,公益并不意味着不能创造财富,因为只有从公众利益的角度出发,才能保持自发、可持续的发展,也才能带来长久的价值。” 晏兮远忽然笑了,还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是很好笑么?”栗珞有点露怯,毕竟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面对一个相当大的老板。 “不是。”晏兮远道,“你参与过哪些项目?” “唔,波兰的‘monar’和韩国的‘精致的渔村’。”栗珞道。 “这两个项目倒做得不错,不过一个是关于老龄社会,一个是治安改造,你能做些什么?”晏兮远的轻笑含着讥诮。 “嘿,太过分啦,我是创意人啊。”栗珞低声嚷道,忽然她停下来,“你怎么也这么了解?” “我是sg的创始人。”晏兮远停在山下的红灯前,转过头看着她。 第42章 不傻也不装傻(下) 晏兮远觉得自己很喜欢看到栗珞眼里变幻莫测的光芒,因为这双眼常常都是安静的。可是当它的主人高兴、悲伤、生气或是像现在这样被惊吓的时候就会闪光,这些闪光,让这双眼睛分外动人。 “那,那什么,幸会。”栗珞结结巴巴地说。 眼前竟然是socialgood的创始人,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己非常崇拜的大神啊!太不可思议了,他是哪一个?trery?dovil?还是matin?不,他一定是yve!传说中从未露面的sg的核心。 幸会?晏兮远觉得今天晚上的笑已经超额了,他踩下油门继续前进。只听栗珞讷讷地说:“没想到,yve竟然是一个……” “商人?”晏兮远帮她把说不下去的话接完。 栗珞有些尴尬。是啊,对于这位致力于“改变解决重大社会挑战的方式,使受影响的关键人群更多受益”的yve,她曾有过各种想象。yve也许是专业人士、是社会活动家、是老师、是音乐家,是科学家,总没想过他会是一个商人,商人不是唯利是图的么? “如你所说,长久的可持续发展的才是最大的利益。”晏兮远知道栗珞所想,他淡然继续,“有想法了么?” 栗珞一慌,脱口而出:“有!我,我一定努力配合履行合约,做好合约女友。”能为晏兮远尽些力可能无关紧要,但是能为yve大神做些什么简直是太荣幸了。 晏兮远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丫头的小脑袋里到底是什么结构:“我说山间民居。” “啊?哦!”栗珞慌忙组织着语言,面对着晏兮远她心平气和,可面对着心中的大神她忽然紧张,“其实我从接手了这间店面开始就想了不少这方面的事情。” “说说看。”晏兮远鼓励道。 “这一带因为非常特别的历史沿革,保留了大量的古建筑和传统手艺,甚至一些几乎要失传的习俗,是非常有特色、也非常有内容的生活社区。”栗珞快速地陈述着,仿佛要接受老师检验的学生,“但是除了海边的这一排,其他的建筑多在后面的小山坡上,交通的不便使得这些有价值的东西越来越无法为人所知,手艺人的生活日趋窘迫。” 她一面说,一面偷看开车的晏兮远,见他仿佛轻轻点头,便鼓起勇气继续,“于是,人员流失、建筑陈旧加上公共设施少之又少,就形成了恶性循环,所以要优先解决交通。” “那一带很难修路,首先是在山上,其次房子的建筑杂乱无章,距离也不太够。“晏兮远指出。 “确实如此,所以我想,我们也许可以修建一条跑道。”栗珞道。 晏兮远眼睛一亮。 逐渐放松下来的栗珞沿着思路接着说:“这个片区虽然是个山坡,但是并不算高,步行和骑行不至于太辛苦。这条跑道可以绕过家家户户,把社区的居民连接起来,也可以把海边运动健身或者旅游的人吸引上去。” 栗珞没有注意到晏兮远在情不自禁转头看她,她自顾自地说着:“在空地建健身器,在最高处建观景台,还可以在跑道上做各种设计,比如公里数,比如色彩,比如标语,总之是激发大家的求新求奇和炫耀欲,这样就等于让来的人都成了主动的传播者。” 晏兮远道:“流动的人群可以照亮黑暗的角落,守望相助可以使治安水平大幅度提升。” “对对,就是这样!”栗珞兴奋地附和。“有了人流就可以买东西……” “还算有些做生意的潜质。”晏兮远调侃。 “还可以这样……或者这样……” …… 两人就这样聊了一路,晏兮远多是听着栗珞的脑洞大开,偶尔给一些关键的指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栗珞住处。 晏兮远停下车:“明天我让sgc(socialgoodchina)的项目总rry去找你,你跟他说想法,然后让他去谈吧。” “为何?” 晏兮远道:“我怕你被骗。” “我不傻好吗。”栗珞抗议。 “是么?”晏兮远望着她的眼睛,“那就彻底收回自己的心。” 栗珞无力地低下头,“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说,我都说了已经过去了。” “因为你眼里还有期待而他眼里都是欺骗。”晏兮远毫不留情地说,“我的人类学导师说过一句话,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那他永远搞不清楚这个女人是否爱他。” “为何?”栗珞茫然。 “因为关心则乱,而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也搞不清楚这个女人是否爱他的话,只有两种情况。”晏兮远平静回过头。 “哪两种?”栗珞低声问。 “真傻,或者装傻。”晏兮远一字一句地说。 栗珞咬着唇不语。 晏兮远瞥了她一眼:“梁坦不傻,所以他只不过是用装傻来享受众多女孩的爱慕和敬仰,却选择了最能为他带来利益的何晴,他不值得你用心。” 晏boss只觉得自己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对着这个小笨蛋如此循循善诱谆谆教导真是古道热肠见义勇为的典范。可栗珞并不觉得如此,如此直接的剖析只让她觉得胸口闷得透不过气。 栗珞挣扎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只有相互利用。” “你真觉得如此?”晏兮远嘴角挑出讥诮,他的声音凉薄的如同刀片,“还是一样装傻?” “你!”这句话太过锐利,直刺得栗珞无处可逃。我是在装傻吗?因为假装可以让人不失去。这尖锐的痛让她无法思考只想反击,一句话不过脑子就冲口而出:“那裴师姐呢?”为什么总在说别人?你难道不也是个这样的男人么? 晏兮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此刻的她仿佛一只虚弱的小刺猬,努力地竖起了全身的刺,可眼里盛着的全都是脆弱的悲伤。他忽然想要伸手遮住着双盈着水光的眼睛,可久久地沉默之后,他只收回视线望向前方。 他淡淡地道:“我不傻,也不装傻。” 第43章 睡不着的夜晚 回到家的栗珞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人实在应接不暇。她一会儿想到山坡民居改造,一会儿想到封格的棋社,一会儿又想到何晴和梁坦,最终眼前都是晏兮远毫不留情的脸。 他那样犀利直接,却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不敢也不肯面对的真相,不只梁坦在装傻,自己也在装傻。是啊,装傻的自己好傻,怎么会这样傻? 可奇怪的是自己不肯面对的时候满心痛楚,而硬被人逼着看清之后却在剧痛之后逐渐平和了下来。忽然之间过往的一切迷恋和痛心好像都在心头崩塌了,心上压着的沉重乌云也随之四分五裂地散去,整个心头一片晴明,豁然开朗。 这个感觉好轻松!栗珞觉得自己像是久病初愈而后满血复活的病人。她默默地想着,晏兮远竟然是yve,他说不定是上天派来点醒自己的人。 这感觉让人松快又有些兴奋,激荡得有点睡不着。哎,不如起来写方案吧。说干就干,栗珞翻身坐起拿过电脑,精神抖擞地认真写起来。 —————— 回到家的裴敏一进门就看见正坐在客厅的父母,她心情积郁,回到家终于可以不用再装样子。裴敏随手把包砸在沙发上恨恨地坐了下来。 “这是怎么啦?”裴夫人黄玉香见爱女如此忙关心地问。 “都怪你们!”裴敏朝父母大喊。 “这是怎么说话呢?”裴裕喝止女儿,他今年五十有三,却保养得非常得宜,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他年轻时跟船跑货,因缘际会跟了晏成山,因为特别聪明上进备受提携,如今也算名利双收,所以分外在意地位和面子。“你是个公众人物,出入在上流社会,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形象有什么用?”裴敏才不怕父亲,大声嚷道:“从小要我淑女,要我矜持,要我高贵地等着别人来追求,现在兮远都让人家拐跑了,他也没来追过我!” 说着裴敏再也忍不住伤心,大哭起来。 “嗨,我当多大的事。”裴裕笑了。 黄玉香却急道:“这还不大,晏兮远是我们敏儿的啊。” 裴敏哭着把栗珞的事情说了。 裴裕听了却不以为意地说:“他是没追过你,可是也没追过别人啊。这不是老爷子不让么?” 裴敏抬起泪眼看着胸有成竹的父亲,裴裕笑道:“我看晏兮远十有八九是做样子给老头子看呢。要知道晏家的股份现在大多还掌握在老头子的手上,他怎能不言听计从?阿敏你放心,照老头子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晏兮远掌了权,我就不信他还有什么闲情去谈合约恋爱。” “真的么?”裴敏停下来不哭了。 “从小我就把你放到晏兮远身边,你对他的了解,你跟他的感情难道是谁都可以比的么?你听我的,你现在只要好好的保持你的形象,保住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最后,他肯定还是你的。”裴裕就像在谈自己的一步好棋。 “是啊,是啊!”黄玉香是糟糠之妻,年轻时的健美如今所剩无多,唯有靠浓妆艳抹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她是个无脑的女人,一惯听命于丈夫,此刻连忙附和:“我的宝贝啊,你看看你的脸都花了,快去洗洗睡觉,女人的脸可不能熬夜啊,你美美的比什么都重要。” —————— 青屿,晏兮远也没有睡。他拉开窗帘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遥望着大海另一边的细微灯光。他忽然想,这会是她店前的路灯么? 怎么会莫名的想起了这个小丫头呢?晏兮远拿起手机,里面有爷爷传给他的照片,这些都是王子安拍的。嗯,其中一张就是昨天下午在店里摆拍的合影。 晏兮远不自觉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大了栗珞的部分,“拍的真难看!”他低声吐槽,关上了手机。 第44章 养你 栗珞折腾到凌晨4点多才开始觉得困,正想去睡却忽然想起王子安昨天说晏兮远今天一天都没有时间,所以只能在早上的时候排出早餐。 几点来着?栗珞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去翻手机。信息里赫然写着6:30早餐,泪奔,要不要这么早? 栗珞苦着脸。原本就是为了不坐班才自己开店,每天这17分钟简直是比上班还要命啊。可自己昨天刚表忠心要做好合约女友,真是一把心酸泪。 所以——当晏兮远坐在栗子店仪态优雅地吃着青屿带来的早餐的时候,栗珞却奄奄地在他对面哈欠连连。 晏兮远看着身穿宽大白t恤配牛仔裤的栗珞。见她只简单扎了个马尾,洗得干干净净的脸素颜无妆白皙粉润,可眼下却浮着淡淡的青黑。真是怎么看都像一个夜不归宿、早上赶课的坏学生。 晏兮远不由皱眉道:“你这是一夜没睡?” “差不多。”栗珞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却没有咬。 “干什么去了?”晏boss有点郁闷。难道自己昨天道理讲得还不够明白吗,这丫头又跑去哪里伤心了不成。 “你不是说今天要让agc的人来辅导我,所以我写了一晚上方案。”栗珞太困,她没注意到晏兮远的语气,只用双手托住脸。 “什么?”晏兮远放下餐刀:“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分清生活的重点?” “firstthingsfirst,要事优先,我知道。”栗珞努力抬着眼皮。 晏兮远气道:“我认识你以来,你这家店不仅没什么盈利,还被砸了一次。而作为店主,你的时间都花在免费给别人帮忙身上,我很好奇你怎么养活自己?” 栗珞有气无力地说:“为什么你明明已经这样有钱,却总是这样紧张呢?” 晏兮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不是废话么:“因为我掌握着成千上万人的生计,我要对他们负责。” 栗珞困得支撑不住,便叼着面包把头搁在桌上,犹如一只小狗。 “懂了。”她好脾气地说,“可我只要对很少的人负责。” “你凭什么负责?”晏兮远冷冷的。 “我会手艺啊,我讲课,很贵的……”栗珞已经半闭着眼,却努力对抗着睡神跟晏兮远聊天,“还有,你知道loradoll吧……” 风靡全球的loradoll玩偶系列已经是一个时尚icon,晏兮远当然知道。不过这是北欧的品牌,跟她有什么关系。 只听栗珞的声音越来越低:“告诉你个秘密,其中那个……那个叫beda的小怪兽是我设计的,每卖出一只,我都可以拿版税呢……” 王子安迅速地掏出手机上网查询,将结果递到晏兮远面前——屏幕里一只五彩斑斓张牙舞爪的小怪兽正对着他傻笑,竟然是某年的国际玩具设计大奖。 还真没想到,晏兮远看向栗珞。而栗珞已经基本睡了过去,她用最后一丝神智口齿不清地说:“我赚的钱太多了,你要是破产了我多养你一个应该也没问题……” 这么嚣张,放话养晏兮远!?王子安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做不好表情管理,他努力咬住嘴看向老板,老板却根本没注意他。 老板在定定地看着栗珞,白皙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耷拉着,人已经踏实地睡着了。 养我?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晏兮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最后却轻轻笑了起来。 他站起来,探身到对面桌前轻轻托住栗珞的下巴,轻轻拿出那块面包,这嘴唇真如花瓣一样好看。 第45章 我也没想到 栗珞醒过来的时候晏兮远已经走了,她看看了自己身上搭着的晏兮远的西装上衣,迷迷糊糊地想,他今天是穿什么去上班呢? 一看素素竟然已经来了,栗珞便含糊问:“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素素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栗珞,笑眯眯地说:“老板你和晏boss是要假戏真作的节奏呀。” “大白天说什么梦话。”栗珞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坐着睡好累。 素素说:“王助理一早就把我叫起来,说你在店里睡着了,让我马上来。我来了他才走的。” “唔,”栗珞没想到晏兮远这样细心,她转着头活动脖子,“王子安是个好人。” 素素拿一只手指敲着桌面:“你看看。” 栗珞低头一瞧,桌上留着一只保温桶,是早上晏兮远带来的“隆重”早餐的一部分,边上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醒了吃饭。 这四个字写得流美疏朗,栗珞不由赞了一句“好字!” 素素无语地看着她:“栗子啊,你的重点在这里么?人家多关心你啊。想象一下,这签着上亿合约的笔写着这四个字!我真的好心疼这支笔。” “嗯,嗯。”栗珞还没全醒,她漫应着拿起这张纸。诶?背面!她连忙翻过来一看,同样的字迹写着:将跑道延到后山,预留发展空间,连通新区商区。 栗珞完全清醒了,天啊!这片山坡彻底活了,以后说不定是座金山啊。她叹着气,摇着头,一边打开保温桶喝粥一边感慨:“人家这么有钱真是有原因的啊,不服不行啊。” 说着她看了一眼素素,发自内心地说:“你觉得他哪一只眼睛瞎了会看上我啊。” 素素也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栗珞,终于也发自内心地说:“说的也是啊。” 不到中午,梁坦果然来了,他今天仿佛刻意打扮了一番显得格外精神。 “栗子,”梁坦坐到栗珞对面,犹豫了一下,“我还能这样叫你么?” “当然啊!”栗珞微笑,“大家不是都这样叫我么。” 一句“大家”化解了所有曾经的小暧昧,两个人的心境都与以往分外不同。梁坦失去了以前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而栗珞,却可以从容不迫的来看待这个男人了。 “那个,”梁坦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了栗珞边上搭着的西装,“晏总也在?”他不由四下看了看。 “没,他不在,只是早上过来吃早餐,忘了带走。”栗珞咳了一声,好尴尬,不记得收衣服。 “哦~”梁坦舒了口气,“真没想到你会跟他在一起。” 不过是晏兮远的一件衣服就会让他这样紧张么?栗珞心里五味杂陈。 她看着梁坦,还是那样英俊的一张脸,可是却明明失去了骄傲和神采,就因为遇到了更加有权势有财富的人么? 栗珞终于轻叹:“是啊,我也没想到。”没想到遇到那样的他,没想到见到这样的你。 梁坦勉强一笑,想恢复以前亲切活跃的气氛:“他对你好么?要知道和他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在一起并不容易,他们……” 栗珞猛地想起了何晴的傲慢和梁坦的隐忍,她忽然有点同情这位曾经仰视的男人。 栗珞打断了梁坦:“他很好。” 第46章 欢乐的大牌 栗珞没有跟梁坦继续他想继续的话题,她再没有犹豫地把山坡民居的项目连同前期的策划方案一起转手给了sdcrrylou。 而晏兮远密不透风得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6点多,王子安进来通知他可以出发去下一个餐会了。 晏兮远揉了揉眉头,随手拿起手机,扫了几眼就看rry的留言:已接手山坡民居项目,约了久贵地产的梁先生明天见面细谈。另:lizzyli的方案很有趣。 约了明天,这么说栗珞没有跟梁坦谈,晏兮远一挑眉,恩,开窍了。 lizzyli?栗子栗么,这名字起得可真够省事。晏兮远心里吐槽了一句,站起来对王子安说:“走吧。” 坐上车之后,晏兮远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王子安简单地汇报了一些事情。王子安忽然问道:“今天的饭局在西边,可以直接坐车回去青屿,我交代渡船不要等了?” “坐船。”晏兮远说,“我的衣服。” 王子安心道这是还要去栗子店么?多一个小时路程就为了拿件衣服?老板你不缺衣服啊!这是多么无耻任性无理取闹的理由。 但是老板永远是对的。王子安于是坚定地说:“是的,老板!” 晏兮远有点搞不清自己为什么找借口去再见一下这个女孩。这心情有点像自己初出茅庐的弟子首战告捷,想去听她分享一下心得,顺便提点她戒骄戒躁。毕竟这个“弟子”有些傻气,又不太受教。 可是晚上9点,当晏兮远来到栗子店的时候,店里竟然已经打烊了。一直在大公司一丝不苟地工作着的王子安心中一边痛斥着栗子店毫无章法的经营,一边拼命擦汗,他紧张地检讨:“对不起老板,我应该先约一下,没想到栗小姐今天会不在。“ 店前的灯光微弱,晏兮远依稀看见黑板上画了一排排小方块,走近一瞧不由哑然失笑。黑板上的标题是‘欢乐的大牌’,而画的是——麻将。 这些麻将有手有脚面带笑容,排成一组组胡牌的牌型,清一色、大三元、大四喜、四暗刻……嗯,确实都是“大牌”。 看起来这丫头心情确实不错,原本因为找不到人颇有些不爽的晏兮远心情莫名轻快起来。 等着老板发作的王子安眼见着老板仿佛啜着些浅淡的笑意走了,他死命盯着黑板看了两眼,难道老板最近喜欢打麻将了? 本想早点回去补觉的栗珞是被火急火燎的邬心妍拖走了。 跟着邬心妍在商场的内衣部来来回回走了三四圈后,栗珞终于忍不住道:“你到底要买什么样的内衣啊,我头都绕晕了。” 邬心妍咬牙切齿地道:“特别有女人味的那种。” 栗珞失笑,“我为什么在你眼里看到了战斗的目光。” 邬心妍冷哼一声:“我要一雪前耻!” “又是因为莫大少?” “除了这个混蛋还有谁?” 栗珞不由好笑:“内衣,雪耻?不会吧,进展这么快么?” “别胡说!”邬心妍一把将栗珞推到一边。 “反应干嘛这么激烈?明显是此地无银啊。”栗珞撇嘴。“我能问下你们两个到底是怎样了吗?” “我跟他没有关系!”邬心妍生气地说,她瞪着栗珞,“你呢?跟晏大boss都干了些啥?” 栗珞坦荡地答道:“我们能干啥,见见朋友,聊聊天,拍照安抚老爷子。” “见朋友!”邬心妍大叫,“他都带你见朋友了。” “你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栗珞无语地看着她。 “你懂不懂,一个男人肯不肯把你介绍给朋友说明你在他心中有没有地位。”邬心妍一本正经地说,然后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莫天齐都没有。” “拜托,你们都见过家长了。”栗珞不以为意地说。 “那不一样。”邬心妍依旧有些沮丧。 “到底怎么了?”栗珞换了个正经脸。 “你先别问了,挑内衣、选衣服,全部都要性感妖娆!”邬心妍坚定地说。 第47章 波澜不惊 邬心妍表决心的声音太大,引得店内其他的客人纷纷侧目。内衣店的店员忍着笑热情地说:“我们店的内衣主打的就是性感,每一款都很不错呢。无论是少女风还是熟女范儿都有,您可以请朋友帮忙参考一下。” 邬心妍听了嫌弃地看了一眼栗珞:“她?她只是陪我来,一个尺码34d的女人硬是能够将自己穿得波澜不惊,听她的意见我就成飞机场了。” 栗珞无奈地看着口没遮拦的邬心妍。 店员惊讶地盯着栗珞肥大的t恤,她带着怀疑抿嘴笑道:“还真是看不出来呢?小姐身材如果真的这么好那一定是内衣穿得不对,要不要我来帮您推荐一下,保证您马上升cup,胸型立显。” 栗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邬心妍道:“你不用跟她推销,内衣她只vie。” vie是法国的一个轻奢小众内衣品牌,在国内并不常见vie主打bralette,也就是那种无钢圈也无胸垫的内衣,这种内衣虽然舒服却几乎没什么承托性。 作为一家高端商场的员工,这位店员倒挺识货,“我知道这个牌子,他们家的蕾丝号称是最薄最软的。” “不过怎么说呢?”店员妹妹一边说一边打量栗珞,努力想从她肥大的轮廓中看出些端倪:“这种内衣太挑人,胸型若好,穿起来自然是性感,可胸型若不好那就纯属是为了舒服了,一点也不好看的。咱们东方姑娘不像西方姑娘那么大,反而穿些承托性好的更有利于胸型完美呢。” “你不用替她操心,”邬心妍大大咧咧地说:“别看她一张天使的脸,脱了就是妖孽。” 胸大一直是栗珞苦恼的地方,从发育开始,问题就接踵而来。同学异样的目光曾经让年少的栗珞不敢挺直脊背,她甚至试图把胸缠起来,可是却依然阻挡不了波涛汹涌的态势。 有一次她无意听到舞蹈老师说,栗珞这个孩子无论是技术还是表现力都不错,可惜胸长得太快,走专业就有点限制了。为此她深深地自卑,不仅退出了舞蹈团,从此再也没有在人前跳舞。 渐渐的,她永远只穿轻薄的内衣和特别宽大的衣服,为的就是要把身材藏起来。 这个成长的烦恼一度使栗珞患了中度社交恐惧症,她害怕公众,焦虑而抑郁。好在妈妈果断干预让她参与了心理治疗,才没有让这个问题进一步影响她的生活。 虽然长大之后栗珞倒不太为这个烦恼了,但是服装习惯却已养成,性格也是偏于内敛。 “往事不堪回首哈。”栗珞打断邬心妍,这丫头的嘴啊。 “不是我说你,你要是偶尔秀一下34d,说不定梁师兄早就收入囊中了。”邬心妍道。 栗珞发现经过今天早上她真的对梁坦免疫了,所以她毫无顾忌地接过闺蜜的话:“你说男生真的会重视样貌身材胜过才华、品性什么的么?” “不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么?虽然其他人我不确定,但莫天齐肯定是。”邬心妍哼了一声,“快过来帮我看看。” “不是刚说不要我的建议。”栗珞无语。 “我只是想问问莫天齐的喜好。”邬心妍很横。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这方面的喜好啊?”栗珞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让他为说出的话后悔!” 栗珞觉得如果邬心妍现在可以喊的话,那么这句话一定可以响彻云霄,这个丫头到底是在恋爱还是在战斗啊。 第48章 淡香 后来,栗珞竟是因为晏兮远无意中见到了邬心妍大小姐的“战斗”经过,真是……一言难尽。 晏boss这天的出现时间是晚饭前。从来到现在,晏兮远和王子安都在一刻不停地处理事情,听上去像是突发状况不断,晏兮远不像平时那样沉稳镇定,而是一直紧锁着双眉。 做个超级大boss也是超级不容易啊,栗珞一边做手工一边默默地想。 忽然王子安有些讷讷地开了口:“老板,又.....有一个事。” 他是有些心疼老板的。今天的突发事件有些麻烦,中午大家轮流吃饭,老板却在轮流跟各部门开会。直到现在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却又来了个大事。 晏兮远刚略有松弛,听了只吸了口气抬眉示意他说。 王子安连忙说:“刚收到adigo的消息,正在中国访问的全球新任总裁emil今天临时决定出席adigo的新品发布酒会,所以endy总助紧急请示您能不能腾出时间出席。酒会时间是20:00,位置在海滨国际聚乐部,19:00可以安排您跟emil先生会谈约40分钟。您......” 这个不是莫天齐的公司么?栗珞不由竖起了耳朵。 晏兮远头疼得难受,真的很想休息一下。可是同adigo合作的智能化家居产品正在关键时期,新任总裁势必决定着未来双方合作的发展路径,有这样的机会不能不见。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还是点了点头。 王子安连忙到一边迅速安排布置,晏兮远则闭上眼皱着眉靠向椅背。 “头疼?”栗珞轻轻地问。 “嗯……”晏兮远声音低沉。 栗珞想了想起身朝二楼走去。 她打开布料包挑出一块质地上好的灰白色棉麻,迅速剪裁成小方块的形状,又利索地打开电动缝纫机,飞快地锁了个边。然后走到壁柜取出一只胡桃木精油盒,挑出马乔莲、薰衣草和薄荷,各滴了一滴在方巾上,立刻跑下楼。 王子安正巧也回来了,他正迅速而有条理地向晏兮远汇报晚上的安排:相关的项目负责人都已经即刻出发前往会场,资料就绪,纪念品准备就绪,车子马上开过来。 晏兮远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虽然这样难受,气势却丝毫不减,也依旧让人觉得那样挺拔俊逸。 王子安忽然卡住了,他正打开刚拿到的关于总裁emil先生的个人介绍,吐血啊……他是个丹麦人,并拥有丹麦皇室血统。从礼仪上说,应该有一个丹麦语的翻译。 公司还真没有这个语种的翻译。无所不能的大boss晏兮远会英语、德语、法语、拉丁语、甚至西班牙语,但也不懂丹麦语,就算懂,也不合适自己来说。 可是现在去哪里找一个这样小语种的翻译呢。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即使找到了也没时间熟悉资料确保翻译顺畅。 晏兮远只觉得头更疼了,他略一犹豫,沉沉道:“让bruke用英文吧。” 王子安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英文是通用语言,应该也能应付,他忙说:“是的,老板。” 晏兮远看了栗珞一眼,说:“今天抱歉,有些混乱。” 站在楼梯上的栗珞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能关注到自己,心中莫名触动,她忽然生出勇气:“你介不介意翻译穿成我这样?” 晏兮远疑惑地看着她:“你会丹麦语?” “等我五分钟。”栗珞又掉头快步上了二楼。她一边迅速打开蒸汽熨斗,一边打开壁柜,这里应该有一件半正式的女款西装,店里上次做活动用的。找到了!速度熨一下。 晏兮远看着再次出现在楼梯上的栗珞,白t恤松松地别在了水洗牛仔裤里,外面套上了黑色小西装。往常掩没在大裙子或者肥t恤下的腿难得全露了出来,却是修长笔直,腰线比例一变,整个人立时显得比平时高挑了不少。 “帅啊!”王子安不由赞道。 “虽然不是特别正式,但是作为一个翻译也不至于太说不过去,反正只是会谈,不是酒会。”栗珞有些腼腆地看着晏兮远。 晏兮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倒像我们公司的实习生。” “可以么?”栗珞问。 “试试看吧。”晏兮远大步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栗珞喊。 “嗯?”晏兮远回过头,“怎么了?” “这个,这个给你。”栗珞举起手上的方巾。她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晏兮远有些疑惑,却见栗珞带着些慌乱小心翼翼地取下自己西装胸前口袋里的胸口巾,然后将那方巾随意捏出一个自然褶皱,轻轻放了进去,棉麻质感完美的配合着西装面料,品味不俗。 “这样头疼会好一点。”栗珞说。 晏兮远低头看着女孩纤细灵巧的手指在自己胸前飞快的摆弄,随之一股清新怡人的味道飘了过来,他的心仿佛也被这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 第49章 荏苒 处事一向稳健的晏兮远甚至都没有想一想自己为什么轻易地同意让栗珞来当这个翻译,他其实还不怎么了解她。等大家都坐上车,他才开始思考自己的决定到底有没有错。 而王子安却竟然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栗珞,自从认识这个姑娘以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发生的太多了,无论再发生些什么他都觉得理所当然。 王子安迅速地将资料解说给栗珞听,栗珞一边看一边低声口译着,她显然是一个丹麦语的熟练掌握者,口译非常流畅。 时间紧迫,两人投入到完全顾不上晏兮远。而晏兮远仰靠在椅背上,好闻的精油味道淡淡地传来,头痛仿佛真的好多了。他眯着眼望着栗珞,这又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她,专注,紧张,还带着些冒险的小兴奋。 栗珞首先会的其实是瑞典语,她的母亲邱濒教授研究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也常有跟国际友人之间的交流。 而瑞典有几位颇有建树的汉学家,西林教授就是其中之一。为了研究中国古琴,西林教授在中国一呆就是6年,年少的栗珞很有语言天分,又常陪着她跟祖母弹琴,所以也就学会了瑞典语。 瑞典语和丹麦语虽然有差别却是几乎相通的。年少时,一到假期里栗珞便跟随西林教授在北欧旅行,一来二去,瑞典、丹麦、挪威这几种极其相近的语言顺便也都会了。 栗珞偶尔也做一点翻译工作,但这样紧急又隆重的同传项目却从来没有试过。 同传会面临很多难以想象的突发事件,准备不足风险很大。依着她内敛的性格和对公众场合的怯弱,这种事换做平时她定然是不会出头的。 可是现在,栗珞只觉得心中有一种热切的想要帮助晏兮远的冲动。他是yve啊,他帮过自己这么多忙,就像是一种回报。 栗珞走进会场之前一直僵着身子不自觉地攥着拳。走在她身边的晏兮远见了,便轻轻握了一下这只小拳头,沉声说:“放松,有什么问题也是我的。”说完便放开她率先走进会场。 栗珞被晏兮远温暖的大手握了一下心跳猛得更快了。这是想安慰人还是想帮倒忙啊?她来不及细想,匆忙跟进去,会谈很快就开始了。 好大的一个会见厅,除了两位老板,双方的高层及陪同人员各有十数人。身材高大略有些发福的emil总裁长了一张非常亲切的圆脸,乍一眼看去倒像个圣诞老人,不过在炫白水晶灯的照射下,周身洋溢着掩不住的皇室风范。 而一路上皱眉闭眼十分难受的晏兮远此刻已经丝毫看不出任何异常。 刚才还有些担心他呢,一旁的栗珞默默看着,果然是沉稳大气的晏boss啊!相比年长不少的emil,晏兮远客气有礼,气势却毫不逊色。 两位主宾风度优雅地握手问候,会谈开始了。 满场的注视一下子投射过来,栗珞只觉得自己顿时慌到脑子一片空白。基本的问候被她翻译得磕磕绊绊,全然不似刚才车里自如顺畅的样子,吓得王子安手心里都是汗。 而晏兮远却仿若毫无察觉,他面色带微笑继续发言:“很高兴能有这次机会与您见面。”说着他望着栗珞,静静地注视着她。 这眼神平静得像波澜不兴的湖面,栗珞这样看着竟也被施了法术一般渐渐平静下来,她缓缓开口:“erdforathavelejlighedttm?desmeddig.” 会谈逐渐展开了,工作状态终于让栗珞因为专注忘记了紧张。她同思路清晰、谈吐有致的晏兮远越来越配合无间;除了外形青涩,她语音流畅、遣词准确、仪态端方,俨然一个老练的翻译,王子安终于放下心来,在心里拼命鼓掌叫好。 一切都很顺利,emil本人对这个会谈原本无甚期待。见这个面是因为中国市场是全球的宠儿不能不重视,但一个年轻的二世祖他并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 谁知道不知不觉他竟然投契地跟晏兮远谈了整整四十分钟,直到有人来提醒发布酒会即将开始才不得不打住。 会谈结束,emil意犹未尽心情大好,他愉快地笑道:“没想到在中国能听到如此悦耳的丹麦语,栗小姐的丹麦语怎么能说得这样好?” emil的翻译说完,晏兮远却笑看着栗珞,等她自己回答。 栗珞刚想放松,没想到忽然聊起自己,她脸微微一红,只好简单描述了一下汉学家的故事。 emil先生听了就说:“我个人也对汉学充满了兴趣,中国的文化太有意思了。有一个中国朋友曾经请我喝过一种饮料,名字叫‘shiguangrenran’,真是好喝。只可惜当时我们行程匆忙,只听说这饮料的意思是‘快过去’,栗小姐可知道吗?” 时光荏苒?在场的无论是晏氏还是adigo都有中方雇员,大家不由都愣了,这是个成语,什么时候成了饮料。 所有人都看着栗珞,她会知道么,怎么办? 栗珞也觉得有意思,她略一沉思,微笑道:“这个名字真是别致有趣,我猜也许是紫苏汁。紫苏呢,是一种原产于中国的植物,就是现在常常可以在日本料理中见到的那种叶子。” “哦?”emil先生颇有兴趣地追问道:“为什么这种饮料是‘快过去’呢?” 栗珞莞尔:“时光荏苒是时光易逝的意思。因为紫苏从繁茂到凋零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所以在古时候被称为‘荏苒’。” 栗珞用丹麦语跟emil解释,emil的翻译却给大家译成中文,所有的人都听得有趣深为吸引。 只有晏兮远依旧静静地看着栗珞,可眼中却藏着明亮的光,这光亮来自正在侃侃而谈的女孩,这时候的她全身都是光芒。 栗珞接着说:“中国古时候有一位非常帅的文学家叫做潘安,他曾经写下‘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的诗句悼念亡妻。意思就是四季随着时光的流逝飞快变更,寒暖伴着时间的改变迅速轮换,时光飞逝,让人无奈。” emil先生听了感叹不已,他转向晏兮远用困难的中文说:“时光荏苒,让我们珍惜时间,加快合作的步伐吧。” 王子安觉得自己要爱上栗珞了,而他见过世面的老总却沉静得多。 走出会见厅的时候晏兮远面不改色看向前方,却压低声对身边的栗珞说:“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呢?” 栗珞低头轻笑:“还……有一点。” 第50章 自己人 19:50,酒会就要开始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中门大开,灯光闪耀。 通向宴会厅的回廊里,嘉宾身着华丽的礼服陆续到达,这是一个非常隆重又正式的活动。 “你不跟我去,我听不懂怎么办?”晏兮远看着准备离开的栗珞开口质问。 栗珞一脸黑线:“谈判已经结束了啊。而且我穿成这样。”她小声嘀咕。 “我不介意啊。”晏兮远很坦荡。 “我介意!”栗珞无语地看着任性的老板,这样的场合有基本的服装礼仪,牛仔裤怎么进去? “我走了。”栗珞说。 忽然她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气急败坏地拖着一个红衣女子从宴会厅里走出来,那女子正在奋力挣扎。 “莫天齐?”栗珞惊讶道。 莫天齐拽着的是邬心妍,嗯,性感妖娆的邬心妍。 栗珞看着邬心妍的这一身打扮,额......比那天一起逛街选的衣服还要,那什么,妖娆啊。 红色的裸肩紧身一字裙完美地映衬出邬心妍白皙的肤色和动人曲线,香肩小露加上那么一点点若隐若现的胸,配合她那张娇艳无双的脸,简直照亮了全世界啊。 栗珞不由失笑,这两人真是,打扮得这么美,这又是吵什么? 莫天齐一眼看见了正装人群中装束独特的栗珞。他顾不上想为什么栗珞会出现在这里,拽着邬心妍径直走到栗珞面前,毫不客气地指着栗珞的衣服命令道:“脱了!” what?栗珞没反应过来。 莫天齐没耐心废话,伸手就来扯栗珞的西装。可他的手在半路上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挡住了,这才注意到栗珞身边还站着一个仪表不凡却满眼冷意的男人。 栗珞一看两个男人分明迸发出战斗的气息,情急之下赶紧拽住晏兮远的衣袖,连声道:“误会啊,误会,都是自己人。” 此话一出,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算了来不及想。她赶紧伸手一比愤怒的红衣女青年介绍道:”邬心妍,我闺蜜,以及未来非常可能的表嫂。”然后转向气急败坏的长腿男青年:“莫天齐,我表哥,adigo的品牌总监。” 最后是冷气袭人的boss大人:“晏兮远,我的……”说到这儿栗珞卡了一下,怎么介绍他?她飞速地想了一下,脱口而出:“我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这是什么鬼身份?晏兮远刚听她嘴里明明说是自己人,这丫头转眼就翻页啊,晏大boss心里没来由的不爽。 “阿邬,你们这又是怎么了?”栗珞根本没注意boss大人的心情。 听到“晏兮远”这三个字的时候,莫天齐和邬心妍其实是很有默契地同时暂停了三秒钟战事迅速地打量了一番晏兮远,甚至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彼此交换了一下非常八卦的眼神的。 此刻听到栗珞发问,两人同时炸开:“他(她)有病!” 莫天齐气道:“你看看她,今天穿得什么样子?这是新品发布会,是要展示产品,你要全场男人的眼光都跟着你么?” 邬心妍更气:“是谁说我没有丝毫女人味,比不上你们公司意大利美女的半点性感妖娆?本姑娘要你为说过的话后悔!” 啊!栗珞真想捂住脸,原来是这件事。 莫天齐狠声道:“对,我现在是特别后悔,后悔将这么重要的活动交给你们这么不专业的公司!” 邬心妍从来不怕比狠:“我虽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但是你不能因此质疑我的专业度,这是容貌歧视!” 栗珞终于低下了头,唉,汗啊……但,谁家还没几个“熊”亲友呢? 第51章 男人爱的是什么 这个事件的结果是,“古道热肠”的栗珞的外套穿在了“满腔悲愤”的邬心妍身上。 还好还好,两人差不多高,邬心妍穿着也算合体。然后,邬大小姐就被莫大少爷恶狠狠地赶回去干活了。 看着这两个人离去的身影,栗珞忍不住轻叹:“男人真是奇怪,他到底喜不喜欢女人打扮得性感妖娆呢?” 晏兮远没说话,王子安只好来缓解这个困局,他斟酌着说:“呃,我想要分不同的男人……比如……” “男人当然喜欢。”晏兮远平静地给了结论。 是的,无论是晏兮远还是梁坦还是莫天齐,他们都是男人,他们都喜欢这样的女人。 晏兮远的话让栗珞心里有点说不清的不舒服。“我要回家了。”她板着脸说。 “兮远!”一声柔媚的呼唤响起,裴敏竟来了。 栗珞一看,裴敏今天穿着一件金色的抹胸鱼尾裙,婀娜的身姿一览无余,肩上搭了些许皮草妩媚中更添华丽。 她发髻高挽,耳边各垂着闪耀的钻石耳坠,映得一张精致描画的脸熠熠生辉、高贵动人。裴敏真是美,这样的美人跟优雅雍容的晏boss实在相配。 “小敏?你怎么来了?”晏兮远问。 “我受邀来主持酒会啊,刚收到主办方新增的嘉宾名单,才知道你也参加,怎么还不进去?走吧,一起。”裴敏笑道。 晏兮远却看着栗珞,裴敏这才好像刚发现栗珞一般:“栗师妹,你也在啊?” “师姐好!”栗珞向她微微点头致意。“我……” 裴敏做出上下打量栗珞的样子,其实她当然早就看见了,t恤牛仔在往来的宾客中如此突兀。她心中狐疑且鄙夷,这样的场合难道是晏兮远带她来的么?这打扮也太失礼了,真是上不了台面。 可裴敏面上却笑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今天是很正式的活动呢,我车上还有备用的衣服,让我助理去给你拿来,不过……你可能撑不起来。”说着裴敏抿着嘴笑了。 穿行而过的女人衣香鬓影,妩媚动人,经过晏兮远的时候都忍不住投来或激赏或赞叹或爱慕的目光。这爱慕激赏中捎带着一抹鄙夷,当然,这是给栗珞的。 同样,裴敏的目光也在毫无收敛地表达着对异类的藐视,这些眼光让栗珞觉得自己青春期的心理阴影快要爆发了,还是赶紧逃走吧。 她努力控制表情,勉强笑道:“谢谢师姐,我只是刚好来这里,并不是参加酒会,我要走了。各位,告辞!”说着栗珞匆忙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晏兮远本来是打算参加这个酒会的,但是现在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只见他对王子安说:“你去跟主办方解释我临时有一个重要安排,酒会不参加了。” 他又对裴敏说:“快进去吧,所有人应该都在等你。” 裴敏望着晏兮远离开的身影浅浅一笑,也许他真有事,反正总不至于是去追栗珞,晏兮远身边的女人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个清淡无味的丫头了吧。 第52章 你也很好看 晏兮远大步流星追上了栗珞。栗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晏兮远轻轻捉住手腕,直接拉到车边,打开车门送进车里。然后晏兮远在她身边坐下对司机说:“先去大学城。” 司机阿成已经送过几次栗珞,轻车熟路,应声道:“好的,老板。” “你怎么出来了?”栗珞问。 “头疼。”晏兮远说。 “哦……你休息一下吧。”栗珞说完就再也无话,她呆呆地抱着车上的靠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兮远看了她半天,栗珞浑然不觉。终于晏兮远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一个晚上不是好好的么…… “呃……”栗珞惊醒,“没什么?” “你这张脸还没学会怎么掩饰心情……”晏兮远一点不打算放过。 栗珞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语气飘忽:“她们……真好看......”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晏兮远的余光依旧落在栗珞身上,女孩肌肤雪白晶莹,让柔美的侧颜仿若泛着光,只不过是忧郁的光。 他大概明白了栗珞忽然的低落是为什么,十有八九还是源于梁坦。晏兮远想起那天店里何晴的趾高气昂和栗珞的软弱无力,这段关系看来让她对作为女生的自己特别不自信。 可这个小丫头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吧。每天17分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月,她每日就那样安静地坐在自己对面,温软从容。 她不懂冶艳、不会做作,不怎么说话,当然也不怎么听话。恩,这个点是有些气人,可她会安静地发着光。 每当这样的时刻,晏兮远就会想起圣雄甘地的那句名言:你能以安静的方式改变世界。 按照贺友樵和王子安的调查,栗珞的履历平淡无波。她把自己藏得太深了,但如果她愿意显露,其实有着太多的精彩。可惜她却将这些统统变成了不为人知。她的智慧、她的勇敢、她的俏皮、甚至她的好看,也只会展现给很少的人。 晏兮远不由在想那个什么梁坦师兄到底有没有机会得见这样多彩的栗珞,如果他见过,那么他的眼睛是有多瞎才会错过这样一个喜欢着他的女孩。 不过20分钟,车子已经停在了栗珞家楼下。晏兮远帮栗珞拉开车门,栗珞无精打采地下了车,全然不像下午斗志昂扬的样子。 “谢谢你送我,再见!”栗珞说着越过晏兮远欲朝家里的方向走去,可她的手腕却被另外一只手坚定地拉住了。 栗珞被晏兮远拉得转过身来,她有点吃惊地看着晏兮远,却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栗珞便低下了头,像只受伤的小鹿。 晏兮远命令:“看着我!” 栗珞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了头,大眼睛里面一片迷蒙,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沮丧。 晏兮远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小丫头,你也很好看。” 身在青屿的晏成山已经从王子安那里获得了会谈现场第一手爆料,真是满意得不能再满。自己的眼光多么棒!晏成山的兴高采烈无处发泄,只好把韩伯、方姨等一帮人叫过来,得意洋洋、图文并茂地将未来孙媳妇炫耀给大家看。 韩伯几个人见老爷子难得这么开心,自然是围着凑趣,全方位各角度地夸赞了一番。 方姨笑道:“老爷子您看人再是没有错过的,这样貌,这做派,这才学!哎呦,我们都等不及吃小小少爷的满月酒了。” 这句话一下子就说在了晏成山的心坎上,简直了,恨不得马上就叫人来讨论一下酒席的菜品!总要摆个百来桌吧,他一本正经地想着。 可等到晏兮远回到青屿的时候,晏成山已经肃着一张脸独自等在大厅。是的,跟孙子向来不能谈及他的感情问题,一谈就要吵架。爷俩于是冷静地交流了一下晚上的会面。 晏成山最终点了点头,他很满意。这突如其来的谈判为集团达成了几项意想不到的合作,集团的业务版图在朝着晏兮远的规划一点点靠近。 对于自己的孙子来说,接手晏氏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世界迅速变迁,庞大却也陈旧的公司面临着必然的转型;公司的旧臣对于年轻的新主各有心思;潜在的竞争者随时虎视眈眈,他真的没有一刻可以放松。 晏成山不是不担心,但5年来晏兮远做得已经超乎他的预期。自己年纪已经大了,他逐渐只给一些经验建议,未来始终是年轻人的。他现在更担心别的。 所以谈话快结束的时候晏成山还是没忍住,他迟疑地问道:“你跟阿珞……” 晏兮远果然冷淡:“如您所愿,一切皆好。” 真是一到这种话题就崩,晏成山忍不住恼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骗阿珞跟你签约。” 晏兮远依旧冷淡:“婚姻本身也是契约关系的一种,目的达到不就行了么?” 晏成山气得冷笑:“少跟我老头子耍手段,谈生意小丫头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可我话放在这儿,正儿八经的追求,你未必追得到人家!” 两人不欢而散。晏兮远在心里评估着爷爷的那句话,自己追得到这小丫头么,可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为什么要追她?爷爷想用激将法,他心中讥笑,自己早就过了会被冲动干扰理智的年龄了吧,真是的。他自顾自回房沐浴更衣。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头已经不疼了。走到衣架边,晏兮远随手从西装上衣中取出栗珞下午给他的方巾,情不自禁地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还剩些若有似无的清香。 而此时的栗珞正被晏兮远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心神不宁,她呆呆地站到镜子前,上下打量自己,我好看吗? 宽大的t恤说:哼哼,还可以吧。 栗珞想了想,奋力把t恤脱了,我好看吗? 柔软的蕾丝bra说:恩,也还行吧。 栗珞笑了起来,她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她是从心底里笑出来,小丫头,你也很好看。 第53章 不规则状态 再次见到晏兮远的时候,栗珞已经恢复如常。店里阳光明媚,看着她松快地围着个大围裙,松快地做手工,晏兮远问:“好了?” “嗯。”栗珞展颜一笑,大眼睛闪闪发亮。“每人都只能是她自己。” “看来没白跟着我,总算也有点长进。”晏兮远轻笑,“应该奖励。” 切,栗珞嗔视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笑起来。是的,感谢大神,跟着你学到了不少。 一边的王子安则迅速给栗珞递上一个礼物盒。 “送我?”栗珞有点惊奇。 “嗯嗯,谢谢栗小姐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救人于危难之中。”王子安夸张地说,现在他对栗珞的心境大有不同,以往觉得老板可怜,被迫每天浪费时间,现在觉得要是两人真在一起也许也不错呢。 唉,终究还是个商人啊!栗珞心想,昨天自己帮了忙,所以今天来谢自己?还真是不占便宜。那自己呢?也要去感谢他的帮助么? 她不觉摇头轻笑了起来,好吧,看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只珍珠挂坠。不过并不是普通的珍珠——一颗美丽淡雅的银灰色不规则珍珠安静地躺在盒子里,散发出柔和的莹光。 栗珞心里不由一叹,好美。这是一颗天然生长的异形珍珠,通常被称为巴洛克珍珠。 眼前的这颗不仅颜色罕见尺寸也是稀有。设计者用金色和银色做成精巧的树叶将它包镶在其中,周围只零星点缀了两三颗小碎钻,既增加了灵动之感,却又不至于抢了主珠的光彩。 见栗珞静静看着不开口,王子安以为她不了解珠宝所以不为所动,连忙殷勤地介绍,“这是产自大溪地的……” “baroquepearl,”栗珞轻轻说,她微笑着看向兮远,“为什么送我这个?” 晏兮远一直在瞧着栗珞,看得出来栗珞很喜欢。不过,她既没有矫揉作态的推搪,也没有欢喜雀跃的惊喜,她只是单纯在欣赏。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晏兮远多少有点了解栗珞。她的价值判断很本真,她不会因为一样东西便宜而忽略了它的弊,也不会因为一样东西贵重而放弃欣赏它的美。 “世界上不是只有方或圆,自由任意,独一无二的不规则也是一种状态。”晏兮远淡淡地说。 他竟然! 栗珞完全体会到了晏兮远的用心良苦,这种被明白、被了解的感觉让她胸口温热不已。而她的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细若游丝却动人心弦。 是的,不需要去和别人一样,只需要做独一无二的自己。栗珞用手指轻轻拈起这颗珍珠,开心地笑了起来。 做一场同传的费用本身就不菲,收下这份礼物也不为过,栗珞望着晏兮远微笑:“我很喜欢,就不嫌弃你的谢礼太轻了。” 这丫头,晏兮远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用好看的手指抚着眉头以便掩饰自己太过明显的笑容,“我真是谢谢你了。” 人若欢喜,有可能哭,可人若喜欢,就可能会笑。 第54章 本垒打(上) 说回adigo的新品发布会。 这次盛会取得了完美成功,但酒会上原本应该成为毫无疑问的焦点的裴敏却遭到了挑战。 作为着名的美女主持人,裴敏已经习惯了人们的追逐和赞美,大多数时候她都可以因为毫不在意而显得分外优雅,但是见到莫天齐的时候还是小小地动了一下心。 怎么说呢?这个男人和晏兮远完全两种类型,晏兮远是冰冷的优雅贵公子,他却是倜傥的翩翩公子哥,如果有什么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两个人都散发着巨大的吸引力。 目光相遇,莫天齐风度翩翩地举杯示意,她便也露出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回应。 身边的人笑道:“这是adigo的品牌总监,刚从意大利回来。不过其实也是个二世祖,他父亲就是莫风。”裴敏听了不由又多看了他一眼。 这一切都被邬心妍看在眼里,但同为裴敏的师妹邬大小姐和温柔内敛的栗珞可是两种个性。 正在做收尾工作的邬心妍当即脱下栗珞的西装外套往边上一放,把束着的头发随手扯下来,气势汹汹地将抹胸裙拉低了两厘米。 她气象万千的,哦不,仪态万方地向裴敏走了过去,路上还随手从侍应生的手上顺走了一杯香槟。 围在裴敏身边的男人们忽然觉得旁边好像有些什么在闪闪发光,定睛一看竟是这样的一个美人儿。她的容貌明艳不可方物,身材娇媚动人,更夺人心魄的是身上那一种灼烈霸道的气息,让人恨不得立刻听她号令。 裴敏敏锐地感觉到敌人来袭,她冷眼扫过众人痴迷的眼神,心中如同针刺,她是谁? 邬心妍已经端着酒杯到了跟前,落落大方地朝她一笑:“师姐好!我是16传播的邬心妍,今晚酒会的现场总监,师姐辛苦了!” 裴敏毕竟阅历丰富,心中虽然万般懒得理她,面上却维持着温和得体:“应该的,今天的酒会很好。” 男人们的眼光在邬心妍身上流连,一个秃顶肚圆腰上系着金色土豪腰带的男人笑道:“都说a大新闻出美女,真是名不虚传啊。” 马上有人附和:“就是啊,裴小姐已经这么美,没想到邬小姐让我们更是开了眼界。” 裴敏心里忍不住大骂,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殷勤,刚才明明还在围着自己献媚! 只见另一个“殷勤”的身穿灰色高制西装的儒雅男子走过来:“今天的发布会真是精彩!邬小姐,幸会!能不能跟你换个名片?以后我们公司有什么项目也请邬小姐多多关注,咱们也合作合作。” 邬心妍莞尔一笑:“当然。”说着便往手包里拿名片。可名片还没拿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形已经挡在了面前。 风度翩翩的莫天齐、风流倜傥的莫天齐、好脾气的莫天齐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黑着脸道:“邬小姐,你们的现场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却在这里聊天么?” 邬心妍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莫先生,所有的收尾工作我已经都做完了,相信……” 莫天齐没有给她机会把话说完,直接拽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55章 本垒打(下) 莫天齐直拽着邬心妍大步流星地往会场外走,妖娆妩媚的邬大小姐被强披上了莫天齐的西装,手也被扯得生疼。 “你放手!好疼!”邬心妍大叫,可惜现在的莫天齐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可以被他按在地上随意宰割的男孩儿了。男人高大有力,邬心妍完全挣不脱,直接被拽出了大堂。 莫天齐把牌子丢给门童去取车,被挟持的邬心妍忍不住放声大哭。 莫天齐低头一看邬心妍白皙的手腕一圈红印,也不由心疼。再看她一张娇美的脸哭得肆无忌惮花成一团,终于绷不住,恨恨地一把将邬心妍搂到怀里低声喝道:“你还敢哭?” 邬心妍便索性靠在他白色的丝棉衬衣上更加大哭起来,口红、眼影、香粉混着眼泪彻底毁掉了这件来自意大利的高级定制衬衫。 “我为什么不能哭?”邬心妍闷声喊。 门童很有修养地低下了头。 两人一路吵到邬心妍的家。 “我之前说的话你听不懂么?”莫天齐气得头晕。 “凭什么你可以跟别人眉来眼去?”邬心妍才不怕。 “这是男人的社交方式。”莫天齐恨声道。 “那我也用女人的社交方式。”邬心妍顶回去。 “笨蛋,你以为男人有几个好人,你会吃亏的!”莫天齐想到那些眼光就止不住火,他清楚的知道这些男人想象着什么。 “你凭什么管我?”邬心妍愤怒地摔掉莫天齐的西装,狠狠扔在地上。 柔软的卷发凌乱的散在雪白的肩上,丰盈的前胸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气急败坏的邬心妍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对于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莫天齐努力控制着自己,他退到墙上靠着,咬着牙嗓音嘶哑:“那你又凭什么管我?” “因为我喜欢你!”邬心妍大喊,“我不许你跟任何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人眉来眼去。” 莫天齐吃惊地看着邬心妍,而敢爱敢恨的邬大小姐已经逼到跟前,扯着他的衬衣一字一句的说:“谁都不行!你只能喜欢我!” 这个蛮不讲理却诱人入骨的女人让莫天齐的自制力瞬间爆表,莫天齐揽住她的腰毫不留情地吻下去。 “所以……直接本垒打了么?”栗珞听完之后轻笑,“哎呀,看来内衣没有白买。”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是,”栗珞忽然想起什么,她皱眉道,“我的衣服呢?”估计直接丢在会场了吧…… “嘿嘿,别气,买一件还你。“邬心妍歪着头笑,栗珞觉得她的妩媚又添了几分。 “唉,果然女人需要爱情的滋润啊。“栗珞叹道,忽然她眼睛一转,小声说:“那……我能好奇一下是什么感觉么?” 邬心妍听了俏脸微红,却吃吃地捂着嘴笑:“我怎么忽然觉得比你高了一个级别呢?女孩!” 栗珞白她一眼:“需要这么得意么?女人!” 邬心妍便挪揄道:“哎呀,既然这么好奇你可以跟晏大boss试一下啊?” 栗珞连连摆手:“算了吧!要试还是找别人吧。我们签的君子协定写明绝无亲密接触的。” 邬心妍惊讶道:”真的么?有意思。”她顿了一顿神秘兮兮地说:“一个男人签这种协定,你说他不会有什么功能性的问题吧?” 栗珞愣了一下。 邬心妍一撇嘴道:“他这样的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女朋友……” 栗珞歪着头想了想:“是哦……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初夏的海边,栗子店店门大开地通着清爽的海风,店中只这两位欢笑密谈的年轻姑娘,而晏兮远黑着脸站在玄关。 作为一位绅士,他完全没有兴趣偷听壁脚。可是他不仅莫名地听到两位小姐热络地讨论初夜,听到自己的小“女友”意图红杏出墙找别人初试云雨,还受到了对自己能力莫须有的猜忌。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生? 第56章 管束 气氛好尴尬。 本应天不怕地不怕的邬大小姐此刻火速站了起来,她一把抓过手包,自顾自地说:“啊呀,都忘了还有个紧要的事处理,我先走啦。” 栗珞气恼地看着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刚刚不是说今天没事等她下班一起走吗,明明晚上还要一块儿吃饭活动忘了吗? 而邬心妍已经对冷脸男人晏兮远强自一笑:“晏老板,这么巧,你们慢聊。”说完就往门口而去。 她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栗珞喊道:“晚上9点半哈,别迟到。那个,你要不先回家睡一会儿?” 这句话是作为闺蜜最后的仗义,然后,此妞就消失不见了…… 午后的海边真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海浪。如果没有之前的片段,啊!岁月静好。 栗珞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算是打了招呼,一句话也没说直奔工作台埋首工作起来。他到底听到了多少?真是好想死啊! 晏兮远也什么都没说,只跟过去沉静地坐在栗珞对面。王子安在心里努力擦汗,老板会爆炸吗?还是躲远点吧……他找了个角落独自坐好。 晏兮远看着眼前低着头画稿的丫头,头都要低到桌子上了,这是打算像个鸵鸟一样把头一埋当没事么?哼,刚才尺度不是挺大的么? 过了好一阵栗珞也没说话,晏兮远却忽然问道:“晚上要去干吗?” 啊?栗珞猛得被问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结巴地说:“跟,跟同学看电影。” 女孩上下睫毛都很长,晏兮远一直觉得她的大眼睛毛茸茸得像只小动物,此刻则是一只慌乱的小动物。 “这么迟?”晏兮远口气不由软了一点,却依旧很冷。 “是……通宵场。”栗珞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错事被家长审问的孩子,这都什么事儿啊。 “和谁?”晏兮远皱起了眉,“一个小女生为什么夜不归宿?”这小丫头刚正热聊着“红杏出墙”的打算,这就准备跟别人彻夜不归了,他心中很不爽。 啊,更像家长了。栗珞气苦可又气短。 今晚的活动是原先大学电影学社的一帮同学组织的。电影算是栗珞和邬心妍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生为数不多共同热衷的项目之一。明天是六一儿童节,本次通宵观影活动的主题是“童心不眠“。 “莫天齐也去。”栗珞讷讷地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唉,哥哥也在是不是显得靠谱点? 晏兮远眉头更紧,莫天齐在更不靠谱。通宵电影这件事的实质,说白了就是有目的的男女活动。你让两个男生独自去看通宵电影试试他们肯不肯? “而且,那什么,我是个成年人。”栗珞在努力补充理由。什么叫小女生彻夜不归啊……早就成人了好吗? “成年人还过六一?”晏兮远反问。 晏老板啊,你有没有生活情趣?难道莫天齐这种人会过六一吗?他只是宠着女朋友陪她高兴罢了。可这话,栗珞怎么敢说,只能老实地闭了嘴。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今天背后说人长短被抓现行,理亏,忍了吧。唉,好在不是他的真女友,不然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正想着却只听晏兮远道:“看第一场,结束我接你。”这态度是宣布结论,不是征求意见。 “啊?为何?”栗珞傻了。 “明天集团有儿童节公益活动,爷爷要来,你得出现,早起。”晏兮远平静道。 此话一出,吓得躲在远处却竖着耳朵的王子安赶紧掏出记录查安排,明天的活动不记得有安排栗大小姐出现啊,自己难道记错了? 栗珞咬着嘴唇苦着脸看着晏兮远。为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假女友都要接受管束!苍天啊,大地啊,晏boss啊,虽然我很崇拜你,很尊敬你,我也很感激你,可你也不能这样吧。 晏兮远淡淡地回看着她,气定神闲。如此半晌,栗珞终于委屈地开口:“好吧,不过不用你接,我自己会回家的。” “把地址发给我。”晏兮远宣布了第二个结论,站起来告辞了。 第57章 理由 晚上11点,西隅港外已经没有了行人,这是这座城市最高档的商贸中心。商场外高高的台阶转折了三层,周启信陪着栗珞走了出来。 这个男生是原先大学里电影学社的社长,他身材瘦长,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显得整个人文质彬彬。周启信家里条件不错,自家开着律所,所以毕业了他就在自家的律所工作,凭借着出色的表现,很快就升级成了合伙人。 对于栗珞这位温柔的小师妹周启信一向喜欢得很,只不过她是个很难约的女孩子,也就是这样的集体活动有些机会。 此刻,周启信手里拿着一只牛皮纸袋边走边笑着问:“喜欢刚才的那部片子吗?” 栗珞点头:“嗯,很喜欢。”《时空恋旅人》——美好动人的小情歌。 “那最喜欢哪句台词呢。”周启信含笑望着栗珞。 栗珞忍不住笑道:“社长大人,你真的每次看完电影都要考较我们看得认真不认真么?”经典台词摘录是电影学社的传统。 周启信大笑:“快说!” 栗珞做出谦虚恭敬的样子含笑道:“长者为尊,您先说。” 最喜欢她这样带着些俏皮的可爱表情,周启信眼里闪着亮光。他仿若漫不经心地说:“‘对你的爱会持续多久?只要头顶的星星依旧闪烁’。” 栗珞赞道:“这句是很美。我喜欢‘我们人生中的每一天都是一起穿越时空,我们能做的是尽可能品味这个过程’。” “嗯,是啊。这句说得很对。”周启信停下脚步望住栗珞的眼睛:“’我喜欢的你的眼睛和除了你的眼睛的其他部分。’” 这话说得款款深情,栗珞听了却轻笑起来:“唉,社长你选的果然都是男生会注意的台词啊,以后你追女生可用得到了。”说着她笑着往下走去。 栗珞的话让周启信心里一暗,他轻呼了口气驻在原地回了一下神,才快步跟了上去。喜欢他的人很多,可自己偏偏喜欢这个有些内向、那么安静的女孩。但是这个看似柔和的女孩却有坚硬的外壳,真的很难再近一步。她用亲和温婉的壁垒将自己划归在一个独有的世界里,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周启信心中叹息着快步跟上栗珞,他换了个话题:“今天夜场的几部片子都很精彩,不看完可太可惜啦。” 栗珞郁闷又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浪费了一张票。我…我明早临时有一个活动非得参加。”在与晏boss的对抗中,为啥自己总是没办法获胜呢?唉,这个男人真是霸道又不讲理。 周启信听了便大气地笑道:“嗨,一张票而已,想看改天我单独陪你再看一次。” “不用啦!你快回去吧,下一场都要开始了。”栗珞连忙说。 “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这么迟了让你一个出来我怎么能放心。”周启信体贴地说着,“到底谁来接你?怎么回去?还不如我开车送你。” 栗珞坚持有人接不要他送,周启信失望又无奈。他四处观望,再往下走就是喷泉。这样的高档商区,地面是不能停车的,接她的人难道是打算坐公交么?到底是个什么人? 栗珞同样有点疑惑,不过手机里的信息明明写着:西门台阶下等你。 周启信玩笑着试探道:“我怎么听说你跟晏氏的总裁订婚了?” 唉,这消息真是传遍了大江南北。栗珞无奈摇头:“没有啦!一言难尽。” 周启信心底顿松:“我也觉得不可能,我可一直关注着你的动态呢。” 栗珞一愣,旋即笑道:“放心,如果我结婚一定会请你。” “别啊,你这样说得我好绝望。”周启信半真半假地调侃。 栗珞轻笑。 晏兮远坐在台阶下的车里远远地看着,他心中冷哼,跟别人出来倒知道打扮。今天栗珞虽然依旧穿着白t恤,不过配了一条背带牛仔长裙,十分青春可爱;她将长发散落下来却分了一些松松的编在侧面,一张小脸更显清甜。 男生正殷勤地陪着栗珞往下走,两人聊得好像也颇为开心。男生满脸笑容地盯着栗珞没来由地让晏兮远不高兴,简直一看就不怀好意。 等着她的时候晏兮远其实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干涉她夜不归宿?大半夜的亲自来这里接她是不是不理性的行为? 这不是自己第一次控制不住管她的冲动了,这种莫名其妙地想护着一个人的心情一再出现,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刻他好像找到了理由,对——是责任心! 事实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莫天齐来了有什么用?他哪有空理妹妹?这会儿肯定在跟邬心妍你侬我侬!自己要是不管,这小丫头分分钟让人骗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做生意,讲究一个信用,自己既然跟她签了这个合约,总不能在合约期让她出事。 这样想着,晏boss觉得自己的行为完全正常正确且正义了,他下了车。是的,不是因为自己不能容忍合约女友红杏出墙,更不是因为自己不希望小丫头找别人一度春风。 栗珞和周启信都已经看到晏兮远,以及,他刚才被台阶围栏挡着的车。路灯昏暗,夜色中的男人靠着车清冷而立。 见到晏兮远栗珞第一个感觉竟然是心慌,她连忙对周启信说:“接我的人来啦,我先走啦,bye。”说着便快步走下台阶。 只听周启信喊她:“栗子,等等。”栗珞回头,周启信已经追过来。他把手里的大纸袋塞到栗珞手里,笑道:“节日快乐,小朋友。” 栗珞哑然而周启信只向晏兮远略微点头致意便一笑转身而去,他在心中琢磨着台阶下男人的身份。朦胧不清的光影中,这个男人全身上下好像都散发着与季节不符的寒意,不过怎么看他肯定跟栗珞都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倒更像她的监护人。 晏兮远是很“冷”,他冷眼看着男生借着儿童节向栗珞示好,心中忍不住讥诮,追女生的手段还能更幼稚一点么? 栗珞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小丫头第一句话不是问候或感谢,而是好奇地问:“你怎么把车开进来的?晚上没人管?” 晏兮远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拉开车门平静地说:“这是我的楼。” 第58章 条款 啊,这竟然是晏boss家的产业。好吧,家大业大的晏boss大半夜的不睡觉过来接自己回家,还真是让人如坐针毡。 栗珞悄悄地望着沉静开车的晏兮远,小声地说:“那个,其实我自己回去很方便的。” 晏兮远瞟了一眼栗珞却没接话。 这种幼稚的小丫头看来也有人喜欢,现在男人的品味真是堪忧!刚才那个陪她下来的男人应该想送她回家吧,但是能像我这么动机单纯么?眼见栗珞怀里还抱着那个男生送的纸袋,晏兮远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诶?差点忘了。栗珞忙看向纸袋。 “不知道……”她讪讪地一边说,一边拆着,“真没想到还有人送我儿童节礼物。” “所有的节日都不过是商家用来谋利的手段。”晏兮远冷淡地评论。栗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晏老板您这是在说自己? 哇!晏兮远忽然听到栗珞惊喜地叫出来。他转头一看,栗珞正喜气洋洋地举着一只星空棒棒糖,这袋子里还有满满的一兜。 栗珞欢喜地借着微弱的光翻看,圆圆透亮的棒棒糖里有星球,有烟花,有彩蝶,有卡通人物,“还有一个栗子!”她高兴地说。 晏兮远郁闷地瞥着女孩,这种幼稚的手段竟然对她有效?送你一颗巴洛克珍珠都没这样兴奋。 栗珞已经开心地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圆鼓鼓的腮帮鼓起来实在可爱,她又拿起一根笑道:“好好吃,你要不要?” 晏兮远不想理她。 “哎,忘了你不吃甜食。”栗珞收回棒棒糖,她忍不住悄声吐槽,“可是,真的,没有糖的人生会幸福吗?” “你们关系很好?”晏兮远不答,他按自己思路主导话题。 “谁?你说周师兄?”有了糖的栗珞逐渐放松下来,“唔,还不错,我朋友不多,他算一个。”大学里跟社团里朋友的关系好像比跟同学还好些,毕竟有共同的爱好,能聊到一起。 “以后不许随便跟男生出门。”晏兮远冷冷道。 “为什么?”栗珞不可置信地看着晏兮远,她低声抱怨,“这要求过分了啊。”就算我欠你人情也不能这样限制基本人身自由吧。 为什么?因为我现在很不高兴!晏兮远控制着声调:“你现在跟我在交往,一举一动都要注意影响。” 栗珞气苦,所以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她小声抗议:“我们是为了安抚晏爷爷啊,又不是真的!” “你签了约。”晏兮远提醒她,明明不久前某人还在表忠心要好好扮演合约女友。 不过,这个君子协议其实并没有违约条款,只有诚信原则,可晏兮远相信就是对她有用。 “哪有这一条?”栗珞茫然。 “补充条款第5条第3点。”晏兮远淡定而精准地指出,“电子版王子安应该早就发在你邮箱了,签约版是经你审核过的。” 对哦,是收到过,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栗珞连忙打开手机。她翻了半天,吐血,真的有这一条——‘在约定存续期间,栗珞应注意言行,以避免造成不良影响’,下面还详细地列举了范例。 “你对公司的员工都用这样狡猾的手段吗?”栗珞悲愤交加,这份合约长达20页,用词严谨晦涩,她根本没细细看完,只听王子安简要解说了一下。 “我的员工如果没看完合约就签约,我会直接把他开除。”晏兮远冷静又犀利,“这种人没有资格入职。” 栗珞忽然想起什么,她赶紧又拿起手机,翻了半晌终于气闷地质问:“不公平,怎么没有任何关于对你言行约束的条款呢?” 晏兮远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淡淡道:“需要么?毕竟‘我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也没有女朋友’。” 啊!这是下午她和邬心妍讨论晏兮远的对话。呜呜呜,他都听到了!栗珞满心是泪,瞬间气短,还是认错吧! 栗珞小心地斟酌着词句:“那个,我们错了,不该……” 晏兮远冷冷地扫过一眼,栗珞慌得脱口而出:“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 咳咳,君子之什么?难道是君子之某处么?话刚出口栗珞就被自己噎到了,她捂着脸倒回座位可怜兮兮地说:“要不,你还是开除我吧……” 这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员工了。可惜没人能替代你,晏兮远收回目光。他在脑海中思索,如果可以换,他会不会开除这个小丫头呢?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会犹豫。 回栗珞家的路沿着漫长的海岸线,灯火和海浪交织着明灭,应和着辽远的繁星。 晏兮远见栗珞一直不再说话,嗯,估计是羞愧到不好意思再开口了。他转头一看,瞬间脸黑,这丫头睡着了,有没有道歉的诚意?他哪知道像栗珞这种作息规律的好孩子,超过11点睡那都已经太迟。 他心里冷哼,还通宵场,真是的,难怪下午邬心妍让她先去睡一会儿。这样想着心里却又闪过些庆幸,好在不让她去,不然此刻……他忽然想到了那个什么周师兄。 笨蛋!晏兮远吐槽了一句,伸手把女孩腿上的袋子拿到后座,把温度调高了些,又把车速放慢了些。 到了大学城已近午夜,晏兮远停下车。路灯昏黄,明月低悬,光线柔和的照进车里,仿佛给睡着的女孩笼上了一层轻纱。 晏兮远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她,栗珞却醒了。她迷糊地睁开眼睛看了晏兮远一眼,目光柔软得好似月光。 晏兮远只觉得心里跟着一软,唉,自己跟个小丫头置什么气呢?他不自觉语气温柔:“醒了?” “唔……”栗珞含糊不清地应着,但一看到晏兮远她立刻全醒了,她慌张地坐直起来,“那个,多谢你。我,我回家啦。” 晏兮远看着栗珞的反应,心中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小丫头是怕自己?他点头。 栗珞打开车门,又回身:“那个,明天……” 晏兮远叹了口气:“明天你多睡一会儿吧,王子安来接你。” “唔,那你慢点开,这么迟了,注意安全。”栗珞又说。 “恩。”晏兮远道。 栗珞赶紧下车,又转身跟他挥手告别,然后逃逸一样地跑了。 晏兮远停在路灯下看着她远去,却迟迟没有发动汽车。他心中有不清晰的轻微波纹,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心情,让人有点难受却忍不住——他怎么会那样容易因为另一个人的态度,忍不住恼火,又忍不住心疼。 第59章 何德何能 王牌助理王子安一早等在栗珞楼下,努力猜测老板对这段关系的真实想法。 跟着晏兮远这么多年,王子安几乎没有什么跟女人相关的事项需要处理。不,除了裴敏。但也不过是提醒生日,安排茶会。可自从栗珞出现以来,情况似乎就不大相同。 每天的17分钟算是老爷子强迫的,可老板三番五次地自主增加活动内容,真是让人应接不暇。这是要假戏真做? 但当王子安看着栗珞从晨光中走来,女孩子一身惯常的牛仔t恤清新简单像是一朵含着露水的白茶花。可是,王子安又想了想,不,不太可能。 栗珞固然不错,但老板身边有太多不错的女人啦。才华横溢的、千娇百媚的、热情似火的、温柔体贴的、精明强干的、风趣幽默的……甚至集于一身的。一个人的眼光如果已经被养的这样刁,他怎么会轻易动心? 王子安觉得自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定义栗珞?如果非要找一个词,那估计是“令人意外”的。认识她以来意外不断,现在已经意外到自己的工作重心从老板那里转到了她身上。 所以什么也不一定,算了,不想了,王子安热情地朝栗珞挥了挥手。晏兮远是个很好的老板,做为手下,王子安希望老板得遇良人,这么多年他都太过孤冷。 今天的活动在慈济孤儿院。听王子安介绍,这是晏家和封家两家联合资助的。晏成山倒不难理解,他自经历了海难之后捐助了不少慈善项目,而封家呢?栗珞有点好奇。 王子安隐晦一笑,封家需要照顾的人也不少。栗珞一想,大约也明白了。黑道上的兄弟刀口挣命,唉,不容易。 慈济院在远郊的青莲山上,这里收容了从几个月到12岁的孩子200多人。展现在栗珞眼前的这所孤儿院现在是欢声笑语的游乐场,听说今天这里要举办趣味运动会。 而王子安心目中“孤冷的老板”正被一群年轻欢笑的女孩子们围着说话,简直不要太温暖。 这些女孩子多是在慈济院长大,她们长大后出去读书,学成后又回来当老师继续为孤儿院服务。她们的儿时相逢着晏兮远的少年,所以大家都跟他亲近得很。 栗珞跟着王子安一起走过来,封格、贺友樵也刚到,两人正笑吟吟地站在边上看热闹。 “晏大哥,你怎么这长时间没来看我们大家。”圆脸的女孩子娇嗔。 “你最近很忙吗?”苗条的女孩子巧笑。 “是啊,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旅行?”活泼的女孩子大叫。 “要注意身体呀!”温柔的女孩子软语。 “晏大哥,你这么久没来,孩子们都可想你了!”娇美的女孩子说出大家的心声。 栗珞心里笑叹,这才是晏boss的日常吧,被无数女人簇拥和爱慕。而此刻的晏兮远是少见的温柔,他面带微笑很有耐心地逐一向这些年轻的老师们问好。 光彩照人的裴敏裴大美女走了过来,她今天一身白色运动短裙青春靓丽,也很符合节日气氛。几个人都是从小跟着长辈们做慈善,跟这些女孩子们也算熟悉。 裴敏冷眼看着围着晏兮远叽叽喳喳的女孩们似笑非笑地说:“也不知道是你们想他还是孩子们想他?” 娃娃脸的女孩子听了就笑道:“裴姐姐你也来啦,啊呦,最近一定很忙吧?” “是呀,你看裴姐姐脸色不太好。”马上有人附和。 “裴姐姐,女人上了年纪要注意保养呦,你眼角都有皱纹了。”另一个人体贴地“关心”道。 “对呀,女人老得很快的。” 裴敏不过26岁,正是美艳无敌的年龄,她自然不会把这些小丫头放在眼里,可还是被气得脸色发黑。她怒道:“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不用去带班么?就会在这儿聊天!” 晏大哥在这里是共有的“财富”,这些女孩子们和其他所有靠近“晏大哥”的女人为敌。几乎每次相遇裴敏都要被她们当成假想敌。 封格和贺友樵看着都笑了,栗珞也忍不住捂嘴。见怪不怪,连晏兮远都笑着摇头。 贺友樵对栗珞说:“小栗子,看见了吧,想做晏兮远的女人可没那么容易,还是考虑下我。” 封格亦捉狭地问道:“怎么样?有信心赢么?” 栗珞使劲摇头,她一本正经地说:“还是算了,小女子何德何能。”她这个假女友就不掺和了。 封格和贺友樵见她一副软懦的样子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笑声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晏兮远和女孩子们都看过来。 “封大哥!” “封大哥也来啦!” 封格眉目含着笑和贺友樵、栗珞等一起走了过去。 第60章 晏兮远的女人啊 栗珞旁观封格,他比晏兮远姿态自如得多,一双凤眼分明漾着不正经的笑意,可却妙语连珠引得女孩子们娇笑不断。 贺友樵郁闷地说:“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注意贺大哥?” 栗珞忍着笑:“也许,因为你是贺小弟。” 晏兮远很自然走到栗珞身边,女孩的笑容好像水晶糖,亮晶晶的甜。他忍不住问:“聊什么这么开心?” 栗珞和贺友樵相视一笑,然后压低声音小声道:“我们在说‘晏大哥’真的好受欢迎呀。” 女孩向来声线软糯,这一声“晏大哥”叫得某人心头酥软,可他却一脸嫌弃地斜了栗珞和贺友樵一眼:“无聊。” 栗珞想起不平等合约的条款,不由作势叹了口气:“唉,昨天还有人说自己不需要约束言行。”我看你造成不良影响的机会比我大得多吧,随处吸引大批倾慕者的晏兮远。 晏兮远淡淡道:“能妥善处理,就不用约束。” 栗珞听了不以为意却也不想争论,只低了头轻笑。 “我为什么听不懂你们说什么?”贺友樵叫道,这两个人打哑谜么? 被一群小丫头气得上火的裴敏见栗珞与晏兮远二人低声聊天亲切稠密,心里更火。她心念一动,对女孩子们道:“你们还没见过晏大哥的女朋友吧?” what?!众女孩一惊,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 栗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裴敏已经指着她笑道:“来认识一下,栗珞。” “你是晏大哥的女朋友?”语气如此不善。女孩子们呼拉一下围过来上下打量着栗珞——年纪跟她们差不多,一身t恤仔裤看着没啥惊艳之处啊,真的还是假的? “我……”栗珞本身就不擅长面对公众,毫无准备地面对一群人肆无忌惮、充满挑衅的围观和审视让她不自觉紧张起来。 晏兮远看着蓄势待发的女孩们心道不妙,这些女孩子自然都不坏,可她们从小少人管束淘气任性,折腾人绝对有一手,比如裴敏,向来就没赢过。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哎,你们可别胡闹。” 没有这句话还好,女孩子们不过将信将疑,可晏兮远这样护着栗珞却真正激起了女孩子的妒忌心,平白将栗珞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苗条的女孩子眼睛一转,嗔道:“晏大哥你说什么呢?我们才不会呢。” 圆脸的女孩子笑道:“晏大哥的女朋友肯定和晏大哥一样有爱心。来我们这儿的朋友可都得帮忙,要不你也带一个班和孩子们一起玩儿吧。” “对呀,对呀!让她带king班好了。”娇美的女孩子给同伴使眼色。 “对,king班好,王牌班级,又活泼又可爱。”女孩子们都“热情”地附和。 封格听了忍不住轻笑,king班是好,王牌班级,王牌淘气。这是慈济院的传统,所有管不住的、不听话的都在这个班,里面有不少分封家兄弟的遗孤,平日里唯有院长亲自督导方能有效。 裴敏也想笑,这些小丫头惯会作弄人,体验一下吧,上次自己差点被折腾死。她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些酸涩难忍的女孩子们将火力转到了栗珞身上。好呀,真是一箭双雕。 栗珞这种温软的性子哪对付得了king班的那帮孩子?晏兮远正想阻拦,温柔的女孩子已经软软地开口:“晏大哥要一视同仁哦,你的女朋友献点爱心总不会挑三拣四吧?” 这话一说谁也不好再拦,贺友樵心焦地看着栗珞:“小栗子!你……” “栗小姐!快走吧!”女孩们催促着,“这点爱心都没有?” 栗珞不笨,她从众人的语气表情也大约看出了情况肯定不太妙。她在心中悲叹,自己明明不是晏兮远的女人,这真是躺枪啊。 晏兮远听到栗珞虚弱地小声问:“那个……咱们的合约里有没有意外伤害险这部分的内容啊……” 这丫头!真当是在替我打工么?晏兮远瞪着她,倒还有心情开玩笑。 而栗珞已经可怜地转向王子安:“王子,我有个纸袋昨晚忘在你老板的车上,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怎么对付小孩子呢?无论什么小朋友,至少都应该会喜欢吃糖吧,她想。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封格、裴敏的视线刷地投向晏兮远。昨晚?可没有集体活动,两人私约了么? 而晏兮远完全没察觉他们的关注,他现在的心都在担心栗珞上了。而栗珞,已经被女孩子们硬拉着朝教室而去。 第61章 你的名字(上) 晏兮远难道单独跟栗珞约会了么?裴敏狐疑不已,一颗心好像过期的切片柠檬,又酸又苦。可骄傲如她又拉不下面子追问,唯有暗暗忍下。 唉,也许不过是顺路送她回了家而已,裴敏烦躁地胡乱想着,好在有慈济院的这帮烦人女孩,让她们替自己好好修理一下栗珞!她深呼吸了一下控制住了心神,拿出轻松的口气对伙伴们说:“走吧!各位派礼使者,游乐会马上开始啦。” 晏兮远给了王子安一个眼色,王子安会意,连忙跟着栗珞去了。 封格看在眼里,不由坏笑着搭上晏兮远的肩膀:“哎呦,这么舍不得你的小丫头啊?” 晏兮远冷对兄弟的调侃:“老爷子在呢。”这个理由无可争议。 此话一出,裴敏心中顿感舒服不少。而封格却切了一声笑道:“心疼就承认嘛!不过,若是连点事都经不住也做不了晏兮远的女人呐。” 裴敏不满地打断他:“别乱说话!”她一个合约女友算什么晏兮远的女人? 贺友樵却愤懑地对裴敏道:“喂,你先乱说的好吗?可怜小栗子刚才还不肯战斗,现在就被硬送上战场了。” 见晏兮远满脸疑问,贺友樵便把刚才的聊天复述了一遍。 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晏兮远觉得自己又压不住火。一开始栗珞对他的态度让他也想过她是不是欲擒故纵,毕竟自己这么受欢迎,这样的手段也不是没人用过。 可这么长时间他看明白了,还真不是。这丫头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推得越远越好。也许爷爷说得没错,不靠着合约自己根本没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哼,这火气当然不是因为喜欢她,只是感觉太让人伤自尊。 裴敏不以为意地呲笑:“算她有自知之明。” 贺友樵不理裴敏,他望着栗络的背影感慨:“小栗子的存在真是让我对爱情重燃希望,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从一开始就努力躲着晏兮远的女人,你们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这种类型的机会更大?” 晏兮远心里很乱,他自认不是一个多情的男人,情绪管理能力也很强。可是自从认识了栗珞,不是莫名被她搞得心软就是莫名被她惹得一肚子火。最要命的是晏兮远又很清楚并不是栗珞故意招惹自己,大多数时候她总是温柔安静地呆着做手工,甚至没什么话。 这明明是一个爷爷强推给他的女孩子,这明明是他最抗拒的女孩子啊,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一种感觉,越是抗拒越是存在?他忍不住又往栗珞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小丫头,她到底能不能应付得来呢? 结果是—— 能,相当能。 追过去的王子安赶到king班的时候,正看到栗珞正从一个笑容可掬的男孩子手里接过一个纸巾包着的什么东西。定睛一看,他吓得差点喊出声。里面是一只巴掌大的红色蜘蛛,全身绒毛张牙舞爪!这帮熊孩子果然是随时整人的。 王子安的脑海里石火电光地闪过栗珞惊呼扔掉连连后退之后,自己要如何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冲上去挡在这个可怕的生物面前,他颤抖的小心脏在痛呼:这都什么工作,我要加薪加薪加薪! 然后—— 他瞧见栗珞安然地将那恐怖的生物托在了手掌上……她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温和地对那个男孩子说:“你养的?养这么大很厉害呢。” 这个不过七八岁的男孩子以及一众king班的孩子都呆住了,这个文文静静的小姐姐竟不怕?上回来的志愿者姐姐可是尖叫哭喊着夺门而去的呀。 而栗珞一边观察一边继续:“这是智利红玫瑰吧?”恩,这是一种艳丽温柔的捕鸟蛛,几乎没有什么毒性。 领头的男孩子呆呆地点头,栗珞笑道:“我有个朋友养了一只智利火玫瑰,比这个还大些,下次带给你瞧瞧。” “真的么?”小男孩眼里不禁流露出艳羡的光。他很喜欢这些看起来吓人的小宠物,也是因为这样他毫无悬念地成了班头。他可知道火玫瑰可比红玫瑰稀少得多也好看得多呢。 栗珞轻笑,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那么可怕,这帮小孩只是爱好奇特了一点。 晏兮远打开手机,只见王子安发来一段文字,并且配了一张图片。 文字写着:报告老板,一切都好,一言难尽。 图片上栗珞手捧巨大的蜘蛛和king班的孩子头阿秋相谈甚欢。 一边的贺友樵正好看见,他一把抢过晏兮远的手机大喊:小栗子!你太吓人了。 封格和裴敏都好奇地来看,只听裴敏一声尖叫,封格哈哈大笑。 裴敏恼怒道:“这还是女孩子么?真恶心。” 晏兮远还在发愣,她自然是女孩子,只是,非常特别的一个女孩子…… 第62章 你的名字(下) 一行人与孩子们欢快地玩了一个上午,又愉快地吃过午饭,院长请晏老爷子和封老爷子喝茶,封格便说留下来陪一陪。 裴敏自然想走,最烦这帮小屁孩。可她忽然想着晏成山一贯热衷公益,自己何不在长辈面前多表现一下嘞?栗珞的事让她看明白了,晏兮远虽然在感情问题上跟老爷子不对付,可实际上他极孝顺,要不然也不会天天去栗子店。老爷子的态度至关重要,所以裴敏也说反正直播还早留了下来。 于是晏兮远栗珞等人就先告辞走了。 车里,栗珞一如往常地坐在晏兮远边上安静地看着窗外,也许是跟孩子们兴奋地玩了一个上午,脸上还留着些欢快的笑意。 晏兮远却在心中感慨小丫头永远出人意表,她不仅收服了king班还将他们组织得井井有条。 king班的这些孩子顽皮淘气,运动能力本来就强,而团结协作更让他们在趣味运动会中大获全胜。这是一盘散沙的king班少有的荣耀时刻,孩子们激动万分,走的时候一直拉着栗珞依依惜别。 晏兮远忍不住问:“怎么做到的?”他可不相信单凭敢拿着蜘蛛或者发两颗糖就可以驯服带领这帮孩子。 栗珞闻言转过头看着他,只见男人一脸好奇。 这事刚才贺友樵已经缠着她逼问过一番了,怎么晏大boss也会想知道么?她轻笑着看向前方:“这可是秘密。” 晏兮远嘴角微弯,还会摆谱了呢。他随手抓过一只袋子递给她:“呐,拿去。” 栗珞狐疑地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额......里面是各种好看的巧克力糖。她忍俊不禁:“这也是商家的手段?”昨天自己收到周启信的棒糖时某人不是还嘲笑来着。 晏兮远本着脸:“活动剩下的。” 坐在前排的王子安紧紧闭着嘴,心中却在声泪俱下地控诉—— 老板,你面不改色地说假话良心不会痛么?这分明是你要我去挑的,好看的都先挑过来。可怜我还不敢说是你要的,你知道活动部的同事是用怎样的眼神看我的么?我至于为了点糖占孩子便宜么,泪奔。我要脸的好吗! 而栗珞正挑出一只,她惊喜道:“sweetsong!”这家来自法国的巧克力都是做成唱片的的样子,所以叫‘甜蜜的歌’。哎呀,小朋友的礼品不错呢。 晏兮远见她开心自己的表情也不由温软了不少,他伸手拿了过来,撕开外包装,又小心打开内衬递给她:“可以说了么?” 这是赤裸裸地诱惑啊!栗珞终于大笑出来,她将巧克力放入口中,微苦的甜入嘴即化,太好吃! 王子安从观后镜里偷看着,只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就是老板疯了。他竟然要了糖来讨好女生,还,亲自剥给她吃!今天到底是儿童节还是愚人节。 晏兮远没注意王子安,他看着包装纸上的一行字若有所思,然后把这张纸放进了口袋。 “好吧,吃人家的嘴软,就把这个伟大的秘密告诉你吧。”栗珞道。 晏兮远转过头掩饰控制不住的笑意,嘴里却喝道:“快说!” 栗珞边吃边笑着:“唔,杨绛先生说小朋友就像《太平广记》、《夷坚志》等神怪小说里的精怪,你只要叫出他的名字,他就会被降服了。可如果你只是叫他们‘小朋友’,他们就不会听你的。我就喊他们的名字啊。” 不过,要喊出他们名字也不简单,二十几个孩子呢。所以,栗珞先是跟他们打了个赌,说自己只要写一遍他们的名字就会完全记下来。 孩子们自然不信,也有人根本没兴趣打这个赌。这时栗珞就“祭出”了星空棒糖,愿赌服输,要是一遍没记住谁的,就给谁一只。 结果孩子们立刻有了热情,马上找了纸笔一个个来报名字,而栗珞真的一遍就记住了。最后棒棒糖还是全都分给了孩子们,孩子们也对她服了气。 “就这样?”晏兮远疑惑。 “恩,就这样。”栗珞点着头做认真状,她在心中偷笑,当然不止这样啦,但是就告诉你这么多,“就像你大喊‘小狐仙’,它就会‘定’!” 晏兮远瞧着女孩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清亮的大眼睛里分明都是淘气,那花朵一样的唇瓣抿着忍不住的甜笑,而凝脂一般的脸颊上还蹭着一点巧克力。 女孩少见的俏皮生动让他差点忍不住伸手去帮她抚去脸上的糖渍,可他终究是收敛了心神,拿了张纸巾递给她,嫌弃地说:“满脸都是。” 在王子安听起来这口气已经是满满的宠溺无疑了,而栗珞却只听出了呲之以鼻,她瞪着晏兮远:“你不信?” “我到了。”车已经停在了晏氏总部的楼下,晏兮远恢复了大boss的沉着冷静。他打开车门却忽然回头冷冷丢过一句:“一天不许超过两颗,怎么能这么喜欢吃糖?”然后才下车走了。 栗珞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笑,这人明明想关心别人却从来不肯好好说。认识他这么久都是如此,无论他为你做了什么,也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她心念一动,迅速摇下车窗,大喊了一声:“晏兮远!” 男人停下了,他转头回望,栗珞正趴在车窗上歪着头笑:“怎么样?定住了没?” 晏兮远定定地看着她,女孩欢颜粲然,明媚无方,让心怦然惊动。说得没错,被喊了名字的人真的会被定住。 晏兮远努力压抑住心头的波澜,本着脸低喝回去:“栗珞!”小丫头今天心情看来不错,竟也敢跟自己皮了。不过好难得,这样的她一定很放松吧。 正午的阳光自上而下洒落,男人挺拔的身形在强光中如此耀目,他如此完美犹如神诋从天而降。 栗珞!这一声呼唤没来由的让她脸红心热,栗珞有些痴痴地定在了窗口。果然是不能随便被喊名字的,会被定住,会被降服。 以后都要老实一点,不能随便跟boss大人开玩笑,否则这心跳可让人受不了。栗珞迅速躲回车里,关上车窗低喊:快逃!阿成忍着笑发动了车。 王子安等在一边,而老板迟迟没有挪步——他真的被定在原地,直望着自己的车去到很远。恩,第一次发现老板这么喜欢这辆车。 第63章 甜是你的 你是我的 慈济院里,院长顾静衣陪着两位老爷子喝了茶,又向封老爷子请字,封行欣然提笔。 慈济院崇尚国学,重视仁义礼智信的传统美德,也很重视传统文化的学习。比如书法就是孩子们自小的必修课之一。 封行是围棋国手亦是国学大家,不仅棋艺无双,书画也是一绝,平日闲暇他常来慈济院为孩子授课。晏兮远这几个人自幼也是承教于他。 此刻封老爷子挥笔写下:犹有童心。四个字写得飘逸旷达又别有意趣,一众人都赞叹不已。 顾院长又请晏成山,晏成山却摇头:“老封是真好,我这辈子总不及他了。” 封格笑道:“没事,您孙子比他孙子强。” 晏成山哈哈大乐:“你跟阿远各有千秋。” 封行听了就骂道封格:“你个臭小子,我看你就不如阿远,人家多孝顺懂事!就你成日里莺莺燕燕的不正经。” 自今日见着栗珞,封行心口就堵着一口气。眼见着晏老头撬走了苏眉安的孙女,只怕转眼就能抱上曾孙,自己的孙子还在花丛里浪。 封格听了只无辜地两手一摊:“哎呀,这怪谁?只能怪我没有个好爷爷。您若像晏爷爷一样也能帮我找一个阿珞这样的小媳妇,我自然也听话。” 封行气得骂道:“你个臭小子,倒怪上我了。哼,到我驾鹤西归也喝不上孙媳妇的茶!” 封格却嬉皮笑脸地说:“爷爷您万寿无疆,我还有大把时间呢。” 众人大笑,连封行也绷不住笑了,这么多孙子孙女,他唯独是拿这个孙儿没办法的。 顾静衣诚挚地对晏成山道:“真替阿远高兴,我就不说别的了,只看着孩子们这么喜欢这位栗小姐,就知道老爷子挑的人错不了。”而且这帮孩子还是来自king班。 裴敏在边上听着早就不爽,此刻不由夸张地说:“哎,这位栗小姐今天可吓死我了!这丫头绝对表里不一,看着文文静静的,倒敢拿那么大一只蜘蛛。哪像个女孩子的样子。” 封行笑道:“要说这女孩子的样子啊,还是要看我们小敏,是不是?”他瞅着孙子。 封格无奈摇头:“爷爷啊,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裴敏也嗔道:“封爷爷——您就爱胡说。” 顾静衣抿嘴一笑:“小敏也为我们留几个字吧,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呢。” 裴敏听了虽然心中得意,嘴里却谦虚:“有封爷爷在呢,哪有我献丑的份。” 封行却道:“我的女弟子里小敏也是拔尖的了,来,写一个,我看看最近可进益了没有。” 已有人铺设好了纸笔。裴敏在圈内一直以才女着称,作为明星主持人找她题字的人不计其数。她略想了想,挥笔写下:童心未泯。这四个字既应和着老师封行,又谐着自己名字的音,妙得很。 裴敏草书最好,此时刻意炫技,一副字行云流水,矫若惊龙。晏成山不禁啧啧称赞:“老疯子,果然是你的徒弟。”四周皆是赞叹之声。 封行却笑道:“还是练得少了,终究有些不沉稳。不过你现在这么忙,写成这样也算难得。” 众人的夸赞让裴敏忍不住满面喜色。可惜晏兮远不在,不然让他也看看。小时候练字,他是最沉得下来的一个,也最得封行真传。 大家都在赏字,却见教导主任李安拿着张纸进来了,她笑道:“我竟拣着副好字,听说院长在求封老爷子的墨宝,便拿来给各位瞧瞧。” 封行以为那个孩子又有作品,笑吟吟接过来一看。这一看却让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果然好字!” 封格等闻言都好奇地凑过来,只见这张半尺见方的宣纸上细密的小楷写着的不过是人名。 可是这字上乘陈隋正楷遗风,兼收欧虞两家笔韵,用笔匀净遒劲,结构疏密开合适度,真是难得的小楷精品。 封行忙问:“这是哪位老师写的?” 李主任笑道:“我们园里可没有这样的能人呀。这是晏老爷子家的人才。” 原来她刚才好奇栗珞如何降服了king班,便去到班里一探究竟,谁知道竟捡着了栗珞随手记名字的这张纸。听孩子们说,因为今日是游园会谁也没带纸笔,刚好讲台里翻出了书法老师剩的些纸笔。 封行对裴敏叹道:“原来是那小丫头写的。输了啊,可知人外有人,还是要多加习练才是!” 他心中遥想当年的苏眉安,字如其人隽秀灵动,终究是她会调教女孩儿,可惜倒让晏成山这老家伙抢了先。 裴敏哪里服气,她嗔道:“封爷爷为什么长她人志气啊,我就看不出我哪里不如她了。”她是草书,栗珞是楷书,而且一个大字,一个小字,有什么可比性嘛。 封格已经接过这字细看,他笑道:“你们两个自然都好。只不过世间所贵者,必贵其难。‘草书难于严重,真书难于飘扬’,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你们差便在此。” 他亦在心中轻叹,小丫头守拙内敛不显不露,不想竟有如此笔力。 众人都听明白了,裴敏能将草书写得挥洒飘逸,而栗珞却能将楷书写得挥洒飘逸。这样的境界与裴敏已经不是一个层面,而且也不是单靠习练可以达到的了,这还关乎一个人的整体修为。 晏成山面上有光心中欢喜,而刚进办公室坐下的晏兮远马上就收到了爷爷“无私”的分享。 他打开一看,她还真写了那些孩子的名字?没想到笔势竟如此秀逸。都说字如其人,可栗子店外黑板上玲珑可爱的娃娃体是她,这端丽洒脱的真书也是她。 晏成山还附了一句话:你还真不一定追得到人家。 爷爷又来了,晏兮远放下手机。他脑海中浮现出栗珞趴在车窗上偷笑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吐槽,幼稚!我为什么要追一个小丫头。况且有什么难追,给她一袋糖就开心得不得了。晏兮远不知道自己忍不住唇角上扬。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巧克力包装纸,又用修长的手指将这张揉皱的纸轻轻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甜是你的,你是我的。” 晏兮远看得心中莫名一软。那么喜欢吃糖的丫头,是因为我会遇到你,所以我不需要甜食么?你已经足够甜。 可他很快就赶走了这个念头。晏boss是清醒的,哼,这是商家甜蜜却骗人的slogan,一个女孩子吃这么多糖也不怕胖死,到时候谁要? 糖纸的颜色甜美鲜艳,在晏兮远色调冷淡的办公桌上显得中如此突兀无处安放,一如他无处安放的心情。 真是的,晏boss拉开抽屉把这张糖纸丢了进去。他要静心工作了,眼前就是一个重大的收购case,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第64章 决策 对于“利家超市”的收购案董事会内部分歧很大。因为晏氏本身已经拥有超过三千家的“ye’s”连锁超市,目前在互联网零售的冲击下利润倍减。 从普通人的眼光出发,这个时候打算收购“利家”无疑是雪上加霜,消息刚一传出晏氏实业的股价就跌了5%。 这一天有关收购“利家”的会议已经开到了傍晚,数据策略细细过完,最后反对的声音依旧不少。 晏兮远始终沉静地注视着全场。他虽比在场大多数人都年轻不少,可是作为自幼就被爷爷放在董事长的椅子旁边长大的孩子,无论管理经营还是谈判博弈他都早已是实操多年的老辣掌控者。 这件事晏兮远其实已有决断,如此耐心只是想观察高层对这个事件的态度。利益当前,每个人多少都能流露几分真心。 会议的最后晏兮远宣布自己的态度是主张收购。他面无波澜地起身离开的时候,一屋子的人倒有多半郁闷不已。晏成山霸气果决,晏兮远冷静坚韧,晏家的这一老一小虽然行事风格不太一样,但其实都是不容置疑。 裴裕看着另一位董事潘志源一脸的激愤,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道:“这肯定是老头子的意思。” 晏成山在他们看来一贯是保守的守成者,晏氏的主要版图都在制造、零售、能源、地产这样的传统产业。面对新兴业态的冲击晏氏就像一个端着架子却不知所措的富户,身份贵重,身家不错,却随时可能过时。 潘志源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本以为小的接了班该有些变化,没想到和老的一样,都是因循守旧!”说着他不屑地瞪了一眼裴裕,何须你假惺惺地来说好话。 董事会的九位董事中除了晏成山和晏兮远,潘志源是最大的股东。可裴裕等另外几人要么是晏家票权的代表要么是晏成山的亲信,归根结底董事会还是晏老板们说了算。 可这一次,听了潘志源的抱怨有人沉默不语,却也有些人低声附和了。新兴产业的暴利就在隔壁,实在让人垂涎不已跃跃欲试。 温文儒雅的吴温盛原本一直没说话,此刻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潘董,小晏总听话求稳也不是坏事,时下的经济状况你也知道。小晏总掌管晏氏这5年利润有增无减,已经是不易。” 对于晏兮远,股东们是既不信任又有所期待的。他如此年轻,让人怀疑他的能力,可同时他们又希望年轻的新主能对守旧的晏氏有所革新。谁知道晏兮远和晏成山一样因循守旧,他稳扎稳打保持了晏氏的缓速增长。 近五年来,由晏兮远在台前主理的晏氏不仅实业依旧保持传统,投资也偏向传统,不是投生产就是投研发。怎么看这小晏总都好像老晏总操纵的替身,一众股东一面觉得安稳,一面又觉得失望。 潘志源冷哼了一声:“吴董真这么想?做生意就要追求利润最大化,现放着这么多赚钱的不投,非要去搞这些过时的东西,真是不思进取。” 吴温盛似笑非笑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潘董啊,你跟了老爷子也有20年了,什么时候亏过钱?人要懂知足也懂感恩。” 潘志源一噎,晏成山主掌晏氏快50年了,几乎没有不赚钱的时候,他的决策似乎总是对的。这句话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气急之下冲口而出:“吴董,你也别忘了,晏成山是什么人?晏氏控股只怕连他资产的三分之一都不到,玩砸了他无所谓,你呢?” 说完潘志源便悻悻然拂袖而去。关于这一点所有人跟潘志源一样都很明白,所有人也同样担心。裴裕冷眼看着董事会神情各异的众人,这里的气氛是越来越微妙了。 唉,说白了就是——晏成山固然厉害,可是他终久是老了。 老头子创下的神话让众人不敢贸然舍弃对他的追随,可飞速发展的时局却让人同样忧虑再不变化也许就会被淘汰。晏氏的辉煌已经历时数代,究竟还能走多远呢? 对这个收购案裴裕其实心中同样反对,但他是晏成山一手带起来的人,能进董事会代表的也是晏家的票权,有些话他不能说。况且对于晏氏他还有别的期待,女儿说不定会是未来的女主,自己的言行还需谨慎。 望着潘志源写满不甘心的背影,裴裕却在琢磨着晏兮远的真实想法——他是因为不得不听命于老头子,还是真的不思进取呢? 如果是前者,那么现在晏兮远谈的这场合约恋爱就是个样子,女儿未来赢面依旧很大;如果是后者,呵呵,女儿如此美貌出众,还有很多选择。 裴裕又想了想,最后掏出手机,给女儿发了一条信息。 第65章 请客 晏兮远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裴敏的电话。 “晏总幸苦啦,听说今天‘忍辱负重’地跟老头子们开了一天会?”裴敏调侃的语气带着不着痕迹的娇媚。 绷了一天的晏兮远听了好友的挪揄放松了下来,他淡笑:“还好,有事?” 男人低沉浑厚的声线透过电话特别迷人,可这波澜不兴的调调也特别烦人。这个“讨厌”的家伙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裴敏满心喜欢亦满心嗔怪。 一起长大的这三个男人中贺有樵是会跟自己打架的那个,封格是会护着自己的那个,而晏兮远……是公平公正的那个。 唉,晏兮远小朋友一般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是谁的问题或者冷静地分析一下双方的问题,既不偏帮也不会有太多废话。 现在大家长大了,连贺有樵这样的“大龄儿童”都知道对待女孩子要殷勤温软一些,电话那头的男人竟还是原来那副样子。 可为什么偏偏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啊!裴敏的心在拧一条吸满糖水的手巾,拧出来的滴滴都是甜蜜,引诱得人停不下来,可百转千回的感觉真是难熬,拧得疼。 裴敏想着不由自主嗔道:“没事还不能给大总裁打个电话啦?” 晏兮远仿佛是笑了一声,裴敏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个男人就这个德性,而自己好歹是跟他最亲的女人,至少还可以偶尔这样跟他撒撒娇。 “忙了一天饿了吧?王子安说你中午都没怎么吃。”裴敏换上轻快愉悦的口气,“晚上去elbulli吃西班牙菜好不好?天气这么热,那儿的tapas做得倒清爽。我马上下班了。” “今天不行,晚上还有安排。”晏兮远道。 电话那头裴敏愣了一下,刚才王子安不是说所有工作都结束了么?但她旋即明白了:“还要去栗子店?” “恩。”晏兮远应了一声。 裴敏有点火,她倒不是担心栗珞会成为情敌,还有谁比她更清楚晏兮远这样的男人有多难撩?栗珞的这种女生在晏boss竞争力排行榜上连前一百名都进不去。 裴敏气得是什么都要听晏成山的,恋爱也是工作也是。什么时候晏兮远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情和事业啊? 今天的并购案裴敏和父亲的想法一样,只怕也不是晏兮远自己的决策,可他却不得不听从于老爷子。 裴敏忍着气调整出善解人意的语气:“兮远,我真心疼你。你回来都5年了,明明做得这样好,晏爷爷怎么还是不放心呢?样样都要管着。” 晏兮远心中一动:“为什么这样说。” 裴敏道:“并购案的事我听说了,肯定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吧。你放心,只要你想放手去做的时候,我爸爸他们一定都会支持你的。” 晏兮远原本放松的心情不由又沉郁起来,这才是投了支持票的裴裕真实的想法,有多少看似坚定的追随者也是如他这般表里不一的呢?这个并购案仿佛是一面镜子,在晏氏转型的当口映照出股东们的迷乱、焦躁、犹豫和不安。 晏兮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知道了,谢谢。” 裴敏听到晏兮远的声音仿佛低沉下去,只怕自己说到了他的痛处,她忙体贴地说:“不吃饭就算了,快去把那几分钟耗完早点回家休息吧,今天这样累。” 晏兮远挂掉电话,心中更加压抑。他深吸了一口气,让王子安备车出发。 于是栗珞面前就坐着这样一个沉闷的男人。她一边做着手工,一边悄悄地抬眼偷看,这男人虽然依旧是一脸日常沉静,可是这样的低气压实在少见,他已经皱着眉默默地坐了十五分钟。 “你……不舒服?”栗珞终于忍不住问。 晏兮远从沉思中晃过神,只见栗珞眼里的关心。自己难得失态,连个小丫头都看出来了,也许是今天确实有些累。 晏兮远摇头。 “那……不开心?”栗珞又轻声问。 晏兮远看着女孩清澈柔和的大眼睛,仿佛一湾湖水让人宁静,他看了一会儿,淡淡道:“有那么明显么?” “有,”栗珞点着头,她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天花板轻轻画圆,“感觉你头顶马上就要下雨了,我店里的家具可都是木头的。” 小丫头这种一本正经的俏皮实在可爱,心情不佳的晏兮远眼神不由温柔,但只一瞬间他就本了脸:“放心,下雨之前我就走了,今天的时间到了。”说着就站了起来,不远处的王子安也连忙站了起来。 出门当洒水车么?这个一贯强势的家伙今天看上去怎么这么可怜?不知为何栗珞忽然冲口而出:“等一下!” 晏兮远疑惑地看向她。 栗珞略有迟疑,却还是鼓起了勇气:“那个……你们吃饭了么?”这个时候不过六点多,照着以往的惯例应该没吃。 晏兮远不语。王子安在老板身后一边摇头一边悄悄做表情,老板今天情绪不好。 栗珞站起来,她腼腆而快速地说:“听说山居跑道的项目立项啦,我想……谢谢你,你们……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如此急切地说完,栗珞心中实在懊恼,唉,自己真是不擅长邀请人啊,这么几句话都说得磕磕绊绊,词不达意。 栗珞自然不是个社交型人才,但日常人际交往至少也是大方得体,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不过是想请晏兮远吃个饭为什么会如此乱了方寸。 晏兮远静静地注视着她,女孩的小脸因为紧张而微红,眼里满是不安和慌张,他心里莫名就又软了一下。 栗珞见晏兮远没反应,不由有点尴尬,连忙说:“那个,不要也没关系,我就是想……” “吃什么?”晏兮远道。 栗珞一愣,这是答应了?她连忙说:“你……你定。” “天气太热,什么都不想吃。”晏兮远道。 “是啊……今天确实热。”栗珞讪讪地伸手把头发拨到耳后一边点着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好。 晏兮远无语地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到底是有多不擅长跟人交际呢?自己既然答应了,她随便说个什么也行啊,竟然说确实热。 好在这个时候栗珞好像终于恢复了思维,她脱口而出:“要不?我带了便当……” 空气好安静。 王子安都听不下去了,他在心中擦掉满头的汗,这位菇凉,你是真的想请人吃饭么?这绝对是他见过的约老板的女人中最特别的了——特别的尴尬…… 栗珞努力地解说:“我自己做的,那个,可能比较清爽,适合热天……也许不太够,不过没关系,我吃的不多……” “好。”晏兮远打断她的语无伦次。女孩皮肤白皙,此刻连脖子都泛着粉红,再说下去她会逃出去么……他看了一眼王子安。 王子安一愣,老板同意了?不过,老板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懂了。 王子安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不用考虑我!呃,这么巧,我老婆今天生日!我要回家陪她吃饭。”他说完看着老板,那平静的眼神中是满意吗? 王子安舒了一口气,呃,为什么老板还在看我。啊!懂了。他赶紧说:“那我先走了。” “王子……等下,”栗珞赶紧打开工作台的边柜,她找出了一只公主模样的小玩偶,迅速用一只蕾丝边棉布袋包好双手递给王子安:“以前做的,祝……祝你夫人生日快乐!” 这个,王子和公主的意思么?有心了……王子安心里很暖。可自己分明是骗她的,他看着老板颇有深意的眼神,好想大喊我真是想助攻不是想故意骗礼物啊!可惜不能,王子安唯有讪讪地接过笑道:“谢谢……” 晏兮远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而栗珞莫名地看着他们,终于也跟着傻笑了起来。恩,好像没那么尴尬了。 第66章 没诚意的简餐 晏兮远淡然地在栗子店二楼的阳台旁的桌子前坐了下来,看着栗珞在面前摆饭。 其实也没什么可摆的,因为她只拿出一只薄荷色的保温桶和一个同系列的方形便当盒。唉,说要请客吃晚饭,可比自己平时从青屿带的早餐还要简单。 栗珞小心翼翼地把便当盒打开,只见里面用薄荷叶垫着几排小巧的圆形饭团子。这些饭团子一个不过普通汤圆大小,有青色和粉色两种,小巧精致、米粒透亮,样子看上去倒不坏。 栗珞又拿了两只装甜品的白瓷碗,从保温桶里打汤。盖子一打开晏兮远就觉得鲜香之气扑面而来,可细看之下原来是普通的仙贝冬瓜汤,只是做得颇为用心。 这冬瓜全部挖成一个个小球,煮得剔透可人,上面点缀着零散的干贝丝。一朵吸饱了汤汁、水嘟嘟的小白菊浮在面上,衬着汤色赏心悦目,让人禁不住添了几分食欲。 晏兮远忽然想,且不管好不好吃,这餐食做得如此精致用心,难道是早有准备特地想请我吃饭么?他凝视着栗珞,这个念头让他心里的某个地方仿佛升起些难以捉摸的小欢喜。 栗珞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腼腆一笑,又折身去冰柜中取了两只透明的小冰碟。一碟是西瓜,也挖成一颗颗小球,一碟却是晶莹透明的碧绿小片,不知是什么。 见晏兮远面带疑惑,栗珞笑道:“这是冰酿苦瓜,你不吃甜的,吃不吃苦的嘞?” 晏兮远不答,却问道:“你一个人每天都带着么多吃的?” 栗珞边摆餐具边摇头笑道:“不是,因为今天是小暑,所以做了些时令的东西来吃。本来要跟素素分的,谁知道她今天早退,先走……”话没说完栗珞忽然发现不对,赶紧收住口。 晏兮远果然已经黑了脸,他冷冷地说:“这客请得可真有诚意。”原来是别人不吃的分我,他简直不能更郁闷,还以为……这丫头真是随时让人着火。 啊,怎么办?做人太实在了果然不行。栗珞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那个,你等一下。”说着转身跑下楼去。 晏兮远气闷地看着眼前的这几样小食,皆是普通的食材,烹调得素简清淡却不失精致。还真是小丫头一贯的调性,就像这家小店,陈设装饰仿若都不经意,可若细细品味,处处都有店主的玲珑用心。 哼,做得再好又怎样?没有一点是对自己的用心。 正想着栗珞又回来了,她一张小脸堆满甜笑,小心地问:“我把店关了,现在本小店只接待晏老板,这样比较有诚意了么?” 原本恨不得义正辞严地跟她好好分析一下请“晏老板”吃饭有多困难的晏兮远觉得自己的心不争气地又软了,女孩一张小脸本身就生的甜美,想讨好人的时候扮软卖乖实在可爱,仿佛有一双小手在心上轻软地揉搓。 可傲娇的晏boss依旧本着脸:“从你们店日常的营业情况判断,关与不关也没什么差别。” 唉,这位大boss真是很难讨好啊!栗珞赶紧转话题,她忙把汤轻轻朝他面前推了一点,殷勤地说:“应该不烫了,试试看。” 晏兮远很想拒绝,可最后还是没骨气地端起来喝了一口。恩?不只是卖相好呢,味道清新、淡而鲜美,确实很好喝。 而此刻栗珞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满眼都是求表扬的小丫头啊。也不知道是因为食物的美味还是因为女孩柔软的眼神,晏兮远的神色终于缓和起来,他淡淡道:“还不错。” 栗珞开心地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压住心中莫名的雀跃:“那……那多喝一点。” 女孩欢颜明亮,就因为一句称赞么?如此简单的快乐让晏兮远也忍不嘴角上扬。 气氛终于正常了,夏日的夕阳将暮色拖得悠长,温柔的瑰色光线和温柔的浪涌声延绵地应和着清凉的海风吹进小屋。 两个都不算善于交际的人在这难得的安静空间中竟都觉得放松了下来。认识了这么久,他们头一次无关旁人地相对而坐,慢慢地开始一顿简餐。 第67章 从前慢 年轻的女孩子少有愿意在厨房磋磨时光的,所以晏兮远原本对这顿“自带便当”的晚餐也无甚期待。可没想到普普通通的食物不仅仅是看着不错,口味竟然也很不错。 淡绿色的小饭团子米粒q弹,里面包着的馅料酥香可口,而最妙的是吃在嘴里一种说不出的清凉之感,果然是适合热天。 晏兮远忍不住问道:“怎么做的?” 这十来只饭团子不过是两小碗米饭的量,原本两个女孩子分是够了,可晏兮远却是个高大的男人,栗珞担心他不够,便只拿了个小竹签子插了西瓜球沾着话梅粉吃。 听见晏兮远问她,栗珞轻笑:“见多识广的晏老板也吃不出来么?” “这么得意?”晏兮远一边淡淡发话一边低头喝汤,“你现在最该表现的不应该是诚意么?” 唉,请客的人是我,为什么理亏的人还是我嘞?栗珞扁着嘴小声吐槽,低着头晏兮远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晏兮远又拣了一只小饭团,他现在很有食欲了,东西好吃,眼前女孩的表情生动也很下饭。他仿若不经意地问:“为什么请我吃饭?” “唔,想谢谢你山居……”栗珞躲闪着对方的目光。 “说实话。”晏兮远打断她。既然不是专门准备给自己的,那如此慌乱的邀请看来只不过是临时起意。 也是,早该想到依着她认真的性子,如果是真是为了感谢应该会郑重许多。 果然什么也瞒不住他。栗珞胡乱地把垂落的头发拢到耳后,故作随意地说:“哎,也没什么啦。看你今天好像在生气,王子也不太振奋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吃点东西再生气不是会更有力气么?” 想起神色慌张的王子安,栗珞又忍不住笑起来:“不过王子应该是因为赶着想下班吧?” 晏兮远颇为意外,女孩就是简单又好心地想关心他这个心情不好没吃饭的人。 她这样冒着傻气、忍着自己的冷淡挑剔、陪着小心只是为了让自己吃点东西。他的心被措不及防地暖了一下又融化成无数的涟漪,这个傻丫头。 晏兮远吸了口气控制自己心内的起伏,他拿过栗珞的筷子夹起一只粉色的小饭团子放在栗珞碗里,一直在吃西瓜是担心自己不够吃吧,“我没生气,你也吃一点,我吃不完。” 恩,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boss的,栗珞慌忙把饭团子塞进嘴里,笑道:“是吧,没有什么问题是吃点东西解决不了的。可惜你不吃甜食,不然效果更好呢。” 眼前的女孩子鼓着腮帮好笑又可爱,眼中是那样清澈的闪光。这一瞬间,晏兮远好希望能她永远留着这样无忧无虑的光芒。这光芒如此美好,让人只想深深凝望舍不得离开。 晏兮远的嘴角不禁勾起温柔的弧度:“恩,说得对。下次多做一些。” 下次?栗珞心中一跳。嗯嗯,也对也对,自己毕竟白吃过这么多人家带来的早餐,是应该礼尚往来。 第68章 很安心 如此想着,栗珞殷勤地去拿了水壶和两只杯子,她将一只竹根杯递给晏兮远,自己却是一只黄杨木杯。 晏兮远见这茶汤色泽清亮,入口齿颊淡香,问道:“这又是什么?” “不是问饭团子怎么做的么?”栗珞嫣然一笑,她倒的是三花三叶茶,“你知道今日小暑吧。” 小暑温风至。栗珞做的这些小食中包含了消夏的三叶、三花、三果。这“三叶”分别是荷叶、淡竹叶和薄荷叶,“三花”分别是金银花、菊花和百合花,“三果”则是西瓜、冬瓜和苦瓜。 跟今日店里的茶水一样,米饭也是用三花三叶熬的水所蒸,所以米饭才有薄荷的凉意,荷竹的淡香。 没想到这些小物倒有这么多心思在里面,晏兮远夹了一片冰莹剔透的苦瓜。 苦瓜去了瓤,不知如何做成这样薄的样子,想是只用水焯了一下就冰了起来,完美地保留了生机勃勃的绿意。虽无调味,但冰凉的味道弱化了食材原本的苦意,嚼完咽了嘴里却生出甘甜。 晏兮远心中称赏嘴上却淡淡道:“常自己煮这些东西么?” 栗珞摇头轻笑:“不算经常吧,太耗时。” 晏兮远不由生出些感慨:“这么说今日倒是来着了,难得这些慢功夫。” 栗珞亦叹:“是啊,有时候会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太快了,快得应接不暇,让人不知道未来会去向哪里。” “这是每一个人的疑问。”晏兮远语气有些沉,想到白天关于利家收购的争执不休,他不由又有些心烦。 栗珞笑了:“包括你么?你难道不是那些决定未来走向的人中的一员?”新的业态层出不穷,大多数人不过是追随者。 “你怎么看待这些变化呢?”晏兮远忽然问。 “我?”栗珞又笑了,“如果我看得清,那么咱们两就应该换一个位置了吧,晏老板。” 女孩的声音如此柔软入耳,晏兮远看向栗珞的目色既深且柔。也是,小丫头大学毕业没多久,自己为何想要跟她聊这些事。他在心里自嘲一笑,连那么多的久经世事的“大人”都看不清。 栗珞正说着:“我只是一个手艺人。要我说啊,无论世界如何变化人最根本的需求不会变,变化的只是满足它的形式,而不是改变它的内容。” 晏兮远有些意外,这话竟如他所想,正是如此!晏氏的根基在传统产业,方式会变,内容不会。 如此吃饭聊天,栗珞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她没注意到晏兮远的目光,只闲适地挑了片冰苦瓜去蘸话梅粉:“经商我不懂,就以媒体为例吧。随着互联网的出现,大批纸媒走向了消亡,原先业界都是一片哀伤,但是很快大家也都活了过来。” “恩。”晏兮远眼神闪烁。 栗珞接着说:“电子媒体迅速成立中央厨房,内容还是那些内容,人员还是那些人员。换了一种存在方式,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丫头都能明白的道理,却有很多人不明白。不,不是真不明白,逐利眼前而已。晏兮远浅笑:“听你这样一说,我倒对你小店的前景倒不那么悲观了。” 栗珞嗔视了晏兮远一眼,又来嘲讽我?她斗志昂扬地说:“只要守得住初心,我就很安心。” “嗯,我也很安心。”晏兮远忽然觉得那些让人积郁的烦闷好多了。 第69章 独家访谈 就在这时,栗珞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梁师兄。”说着栗珞随手接起来问候道:“师兄好。” 不知道电话那边梁坦说了些什么,栗珞轻笑起来。晏兮远举杯喝了一口茶,眉头微皱,这丫头怎么还跟那个什么师兄有联系呢? 只听栗珞笑着说:“好的周六见。”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晏兮远眉头更紧:“你们……” 栗珞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他跟何晴的婚礼娃娃做好啦,周六他要来取,顺便请我吃个饭,算是酬劳。呵呵。” 晏兮远冷哼了一声:“你对前任倒是宽容得很。” “他是什么前任啊!”栗珞小声抗议,“难道老死不相往来吗?其实除了某些方面,粱师兄是个很好的人。” 晏兮远黑着脸吃东西不说话。 栗珞托着下巴想了一下,笑道:“不过聊到这个话题,阿邬倒是说过,要是跟莫天齐分手了就要将他‘拉杂摧烧之’。” 晏兮远瞟了女孩一眼,却见她好笑地继续说:“不仅要摧烧之,还要‘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是如此?” “我没有前任,”晏兮远平静道,“你呢?你会如何?” “我?”栗珞歪着头思考,她本想说我也没有前任啊,可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却忽然起了顽心——如果合约结束了,他是不是可以算个“前任”呢? “恩——可能会这样。”只见栗珞拿过晏兮远的汤碗给他添了一点汤,客气地送到他面前,然后煞有介事地对他抱拳拱手行了一礼,忍着笑道:“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好好吃饭,忘了我吧,从此跟你再不相见!这就是她分手的态度?真是个洒脱无情没良心的家伙,就算是‘合约女友’也够伤人的。 可晏兮远这回却没生气,他深深地看着栗珞。这丫头对着自己通常都是安静内敛的样子,每次偶有的淘气却又那样娇憨可爱,只可惜并不常见。 他压着心跳淡淡道:“我好像还没有‘抛弃’你。” 栗珞哈哈大笑起来,她又把小拳头一抱:“谢老板留用。”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紧张了。 认识晏兮远这么久了,栗珞也多少了解了他的个性。这个男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人很好,只是不太会表达,或者不愿表达。 谁能想到yve大神会是如此呢?要不是答应了不要到处声张,真想跟原先一起做社会创新的伙伴讨论一下。 晏兮远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他稍微用了些手段,栗珞就和自己达成了无关感情的合作关系,小丫头不仅认可了合约,还傻乎乎地把自己当成了晏氏签约的员工。这一切完全符合自己的意愿,可心中若有似无的失望又让人无所适从。 这一晃神之间,却见栗珞的小手在他眼前挥动:“晏老板?” “干吗?”晏兮远本着脸伸手拍开她。 “其实,那个,我有些话一直想问你。”栗珞的眼中花火闪烁,小心又羞涩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像只小萌宠。 晏兮远心中一跳,这是第几次生出想要捏她脸的念头了,吃顿饭简直比白天开会还要磨练心智。 果然还是对我有点兴趣的嘛,晏老板压着心底的小欢喜努力维持平静的语气:“什么?” 只见栗珞满脸堆着讨好的笑意:“晏老板,你知道我是学哪个专业的吧?” “你这是生意太差了想找工作?”晏兮远一脸黑线,裴敏正在推动晏氏和a大新闻学院的人才合作,小丫头真想到晏氏当员工? “不是啦,”栗珞嗔他一眼,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从毕业起就没有进过新闻界,但我心中还是激荡着新闻人的热情。所以,你知道每次我见到你都会忍不住想要……” 晏兮远无语地看着这个满身小兴奋的丫头。“难道是采访?”她对自己就这点愿望吗? 栗珞高兴地拼命点头:“这是多么棒的职场体验啊!”自己作为新闻人成日面对着如此难得的新闻人物,天知道有多么难以遏制访问的热情啊。只是好少有这样从容自在的时间和氛围吧。 “你想问什么?”话一出口晏兮远觉得自己怕是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舍不得让小丫头失望,她这样期盼地看着自己。 栗珞眼睛一亮,这是同意啦?她兴奋地问:“什么都可以问吧?” “说……”晏兮远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难得接受采访,却是这样的场景。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眼中流转着心愿得逞的小得意,真是让人既无语又喜欢,她会问什么呢? “咳咳,”栗珞清了清嗓子端正了身姿,她做出访谈的样子字正腔圆地说,“第一个问题,晏先生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女朋友,是因为身体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晏兮远咬着牙盯着栗珞,他克制着自己把她拎过来揍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我听说你成绩不错,独家专访你就这样做?看来真要重新评估你们学院的教学质量。” 栗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地,可实际上明显气势不足:“不说什么都可以问,勇敢地问出受众最关心的话题是新闻人的天职啊,娱乐版头条也是头条……” 栗珞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个问题确实是以邬心妍为代表的“广大受众”最关心的,从那天聊完之后又聊了好几次。 晏兮远懒得理她。 栗珞没趣地放下端着的身姿端了茶来喝,一边扁着嘴嘟囔:“这个不能说吗?” 晏兮远冷冷地看着她:“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晏兮远看着栗珞面色微红手忙脚乱地捂着嘴巴,无奈又好笑地抽出纸巾递给她。就这种尺度还敢问这个问题? 栗珞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自己真是逊毙了,没做新闻看来还真不是行业的损失。可就在这时候,她听到晏兮远低沉的嗓音响起——他说:“不是。” 诶?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栗珞怔怔地看着晏兮远,男人的眼里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小丫头是很欠抽,可还是不忍心看她如此窘迫,晏兮远对自己很无力。 “那是真的是因为晏爷爷么?”栗珞轻轻地问。 第70章 心动的人 夜色已经降临,一轮弯月在远方的海面悄然升起,月亮的清辉同室内柔和的光线一起洒落在两人身上,柔和了他们的轮廓,也柔和了时光。 换做往常晏兮远可能真的不会想谈这个话题,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点想说,只是从何说起呢? “算是吧。”晏兮远深吸了一口气,他坦诚地说,“小时候赌气,长大了没时间。” 没时间,还真是,每天都看到他那样的忙。栗珞轻笑:“真是很难想象晏爷爷会这样逼你。” 晏兮远望向窗外,往事好像就在眼前:“我刚回国的时候,爷爷便逼我给你送花,那一年你应该是大学一年级吧。” 那一年自己25岁,栗珞18岁成年。晏成山的原则很简单,栗家的姑娘追谁都行,先成年的是栗珞。 “啊?”栗珞大为意外,“那么难看的一篮花是你……” 这么多年过去,总算知道入学时的花篮是谁送的了。横七竖八的花惨不忍睹犹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beda的灵感就是由此而来呢。 “是小贺。”晏兮远的声音有点艰涩。自己当时怎么情愿?故意把一篮花弄得乱七八糟,最后是贺友樵送去的。 栗珞呵呵笑起来:“难怪总觉得小贺特别亲切,原来是有这样的善缘。” 晏兮远皱眉,除了对自己,她对别的男人还都挺亲切。 栗珞笑道:“难道从来没有遇到过心动的人么?”莫天齐他们都不相信晏兮远真的为了爷爷所谓的承诺等到现在。 晏兮远静静地看着栗珞,心动是个什么感觉,我对你算不算,我都不知道。他转向远处的海淡然地说:“没有。” 此刻的他又是初见时满身寂寥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相处了这么久,每天见到的都是繁重事务缠身的他,都是永远要保持着沉着稳定的姿态的他,而他的内心果然也像外表这样波澜不惊。可是,也很孤独吧。 栗珞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呢?”晏兮远的声音传来,“这个年龄女孩不是应该有很多约会么?” “不是有人拿合约威胁不许我去么?”栗珞不肯正经回答。 晏兮远直截了当地把她拉回来:“还没忘了那个什么梁坦?” 栗珞没说话,却站起来走向阳台。盛夏的夜风带来些微凉意,放眼望去,夜色沉沉,月浅灯深,辽远的海面波光叠映着星光。 晏兮远望着栗珞的背影,她亦是初见的样子,宽大的棉裙纤弱的身姿,柔雅安宁带着一身惆怅。可自己的心情却大不相同了吧。 晏兮远也站起来,他端着两人的茶,默默地走到栗珞身边,把杯子放在她手上。 栗珞转头看他,朦胧的月色之下身边的男人眼中分明是关心,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她不由感慨命运的神奇,谁能想到是这个莫名闯入自己生活的陌生人带着自己走出了情伤呢。 栗珞接过茶,温柔一笑:“不是。” “那呢?”晏兮远喝着茶眺望远方。 啊,栗珞长呼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不知道,原先一直觉得是我自己还不够好。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心情。”她在心中有些黯然,爱情中久病初愈的人,习惯了当备胎,好像也习惯了不奢望。 “不是你不好,只是还没遇到。你这种小丫头,虽然……”晏兮远停顿了一下:“倒也没必要这么早放弃希望。” 栗珞嗔视着晏兮远,虽然什么?这是省掉了一百字的嫌弃么?可很奇怪他总能说中她的内心,这种被了解的感觉其实很好。算了,不跟他计较。 她转过头望着夜色中的海面,轻笑道:“对!‘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是该怀有希望,说不定我和那个‘他’都走得有点慢,也说不定明天就会遇上呢!” 王家卫的台词在她柔软的声线中不见苍凉却微有暖意,晏兮远淡淡扫了她一眼:“爱情这东西,时间很关键,认识得太早或太晚,都不行。” 《2046》!栗珞又惊又喜地转头:“你竟也看王家卫的片子么?” 晏兮远没好气地说:“我不能看电影么?”你这小丫头就会跟别人去看通宵场。 栗珞笑起来,她欢喜地举杯:“来,以茶代酒,祝晏爷爷早点好起来,祝‘也看电影的晏先生’早点遇到真心喜欢的人。” 还真是随时准备摆脱合约的家伙,晏兮远没有跟她碰杯:“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 “怎么操心?”栗珞问。 “比如留心一下周围的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晏兮远答。 栗珞的手机又响了,她随手把杯子放在石头围栏上,拿出手机来看。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事?”晏兮远很郁闷。 “你为什么一个晚上手机都不会响?”栗珞很奇怪。 “开了静音。”晏兮远无语,本想安静地和她吃个饭,结果人家比自己还忙。 “呃……”对哦,栗珞恍然大悟,这位大忙人怎么可能快两个小时没人找呢。她忙笑着解释:“是同学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环岛夏日嘉年华啦。周师兄,记得么?看电影那次你见过。” 晏兮远忍不住皱眉,那个送她糖的男生么?他冷冷道:“你不觉得你的社交生活太多了么?” “啊?”栗珞一愣,“你不是刚还在嫌弃我没人约,而且,那个……你好像也刚刚建议我多关注周围的人。” “你!”晏兮远被自己噎住了,“我……”你这个笨蛋,我是让你多留意这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吗? 栗珞一面低头回着信息,一面说:“我已经告诉王子啦,我反对限制人身自由的附加条款,也不要出席公众活动……” “什么?!”晏兮远更火,王子安怎么还没跟自己说,这两天是忙得没空说了么? 栗珞被这恼怒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他时手肘却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杯子,杯子直朝着楼下掉落。栗珞惊叫出声,下意识地俯身去抢救。 这围栏刚过腰,她的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晏兮远惊得想都来不及想,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女孩的身体软软跌进怀里,宽松的腰身揽在手中却竟然纤细得好像不盈一握,她怎么这样软,这样香。 晏兮远的心仿佛被电击了一般,连带着全身发麻。而栗珞却一把推开他,她一边哀哀地喊着“我容山堂的杯子啊!”一边跑下楼去。 晏兮远立在月下的阳台久久不能移动,女孩清淡的甜香在鼻息之间犹未散去,她柔软的身体在怀里留下的悸动让人心惊,这是究竟什么感觉? 第71章 听潮阁 送栗珞回家后的晏兮远只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小丫头竟为了一只摔坏的木杯子一路闷闷不乐,女人的思维真是难以理解。怎么能难过成那样?容山堂的杯子也是杯子啊,一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精神都没有。 真是的,容山堂是个什么品牌?晏兮远皱着眉在脑海中搜索,唉,这种风雅小物还是打个电话问下封格。 “容山堂……恩,知道。做木器……对,这两年还不错。”封格戏谑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你怎么忽然对这种小店有兴趣?你不是正要买‘利家’呢么?这是要买容山堂?” “买一只杯子。”晏兮远打断他飞翔的思路。 “买一只杯子?”封格将重音落在了“一”上,“啊,让我推测一下,能让晏老板亲自买一只杯子,不是为了老爷子就是想讨好女人。呵呵,老爷子肯定不会用这种新进的小品牌啦,所以,是给小丫头么?” “你怎么那么多话。”晏兮远冷淡地回应封格的热情。 “别嫌我话多呦,我给你讲,杯子不能乱送。”封格毫不介意晏兮远的嫌弃。“可以是爱你‘一杯子’,也可以是一个‘杯具’呢。” “你想多了。”晏兮远心中微动,栗珞这么在意这只杯子,难道是谁送她的,他不由皱眉。 晏兮远隐约听见封格在跟谁说些什么,然后电话那头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不用买了,你运气不错,你说的这种上回我收了一套,这边还没拆呢。改天送给你过去,还是你叫人来拿?” “你在哪儿?”晏兮远问。他心里有点复杂,小丫头的状态不可理喻,可是自己却如此强烈地想要马上给她一只新的哄她高兴一点。 “这种时候自然在喝酒,”封格懒懒地回答,“别告诉我你要来。” 封格喝酒的地方叫听潮阁,是隐在暮山脚下一处占地十数亩的高级私人会所。这一片中式院落,绿苔青石白墙黛瓦,跟大海一点关系都没有。 名字是封格所取,出自“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两句——听潮阁听的是人间的潮。 这清雅淡泊的所在同样有关风月,常驻的十四位阁主艳名远扬。她们皆是严格挑选出来的,非但人美,而且都有过人的才华傍身,各个色艺双绝。 虽说也是欢场,但听潮阁却设了一条底线,色而不淫,艳而不俗。撩得有品味又安全,不仅特别吸引越来越注重品质的高端人士,也备受那些附庸风雅的富豪青睐。 十四阁每日只各开一局,而且价格不菲,可从开张到现在依旧是常年一位难求。 老板娘木清曾是欢场中有名的美人儿,如今千帆过尽收敛了万种风情,金盆洗手退到幕后。这时她正在封格边上轻慢地倒酒,一件紫金色改良款对襟薄衫配着着软绸裙既雅且媚。几个孔武彪悍的大汉低眉顺目地立在边上。 封格放下手机,依旧懒懒地靠回软榻,眼中仿佛还留着几分刚才的笑意:“行了,走吧。” 可这毫无威慑的平淡语气却让这几个男人更加惶恐地躬了背:“封哥……” 封格只拈着杯子喝酒。 一旁木清忙皱着眉使眼色:“下次小心,还不快走?” 这几个人忙点头哈腰地道:“谢谢封哥!谢谢封哥。”然后才小心恭敬地出去了。 木清跟封格的关系非同一般,但面对这男人的时候心里还是时常发怵。 她觉得自己从未看清过封格。这个男人是惊才风逸让人爱恋的多情世家公子,也是冷面冷心让心畏惧的薄情带头大哥。 猜不出封格此刻的心思,木清唯有暗自稳了稳心神,打点出七分柔媚三分笑容软软地偎过去:“封哥,武家的这几个兄弟初出茅庐不懂事,以后再不敢的,就当给我个面子。” 封格低头望着贴在身上小心讨好的女人,姣美细长的眉眼实在像极了另一个人,让心隐约而动。 他从女人身上收回深沉的凝望却换上了轻佻的笑容:“特特地请我来原来是替人求情,还以为是有人想我了呢。” 这是真放过了?木清心中一喜,娇嗔道:“当然是想你了,你都多久没来了?今天……” “等下有人来,”封格淡淡打断她,“交代里外都清静一点。” 木清本想跟他亲近一会儿,心中略有失望却也不敢怠慢,连忙听话地起身:“我马上去安排。” 第72章 吃饱的情怀 所以晏兮远走进来的时候,只有封格一个人在舒服地窝在那儿喝酒。看见晏兮远波澜不兴的脸,封格不由好笑:“喂,你这幅样子来这种地方是想寻欢呢还是讨债呢?” 晏兮远端正地往四方禅椅上坐下,挺拔的姿态跟懒洋洋的封格截然不同:“就你一个人?我看你也不像寻欢的样子。” “还不是怪你,”封格撇嘴道,“我无所谓,你现在可是有家有室的人,行为总要检点些。” 家室?这词无端让晏兮远晃了下神,他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有家有室的人是什么样子?是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坐着吃顿简单的晚餐,随意聊聊各自的心事么?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封格颇颇有兴味地审视着晏兮远,男人脸色平静目色却闪过温柔,有意思。 他坐起身来,拿过桌上一只九经窑的锤目纹梅花酒盅给晏兮远倒了一杯青梅酒:“利家的case看来你是游刃有余,倒有空为了个杯子大老远的跑这儿来。” 晏兮远端起来喝了一口,绵柔微酸、口感清冽,嗯,好酒! “杯子呢?” “就记着杯子!”封格白他一眼,“我怎么听说晏老板最近的反对之声越来越多了呢。” 晏兮远环顾四周,镂空纹木窗正对着一片芭蕉,月影疏落,浓绿舒卷有情。头一次来听潮阁,竟是个风雅所在。他不以为意:“大家立场不同,他们想要更高的利润,正常。” “你可是个商人,不谈钱多伤感情。”封格调侃道。 “我自然要钱。”晏兮远坦荡地看着封格。晏家人历代经商,最擅长的事就是赚钱。这是骨血中的天赋,也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本事。 别的小朋友吃饭的时候都是爸妈哄着乖乖吃两口,最多聊聊什么菜有营养。可晏兮远小朋友却是本着脸听晏成山从菜价谈到贸易,从储蓄及风险的重要性、通胀的根源、利率的影响、政府的机制直奔消费信贷的本质。 唉,思及惨无人道的童年,晏兮远不由想,能像晚上这样跟小丫头信口聊天吃顿饭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那你还收利家?ye’s的情况你不知道吗?”封格眯着眼看着神游的男人,这家伙的每一个决定都自有深意。 晏兮远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那怎么办?我又不能裁人。” 5岁第一次跟着爷爷参加董事会,散会之后晏成山把他放在主席的大椅子上,郑重其事地教他主掌晏氏的第一条规矩——晏家不裁员。晏氏的掌门人要顾的是晏氏的产业和晏氏的人。 晏家祖上从小商小号做起,有挫折有起落,但是几次经济危机都只降薪,不赶人。在那些最困难的时期,这个原则保住了许多人的生计,也使得晏氏员工的忠诚度极高。 晏兮远知道先辈们未必具有现代意义上所谓的企业家精神,谈什么以社会价值为己任,他们遵从的是中华传统最根本的“以义生利”。 可又有什么差别呢?在每一次时代的变迁中创新,在机遇与危机中冒险,谋求利益也承担责任,这也是中国商人的精神。 如今面临着新兴产业的巨大冲击,晏氏转型势在必行,可他得带着大家一起转,这就是作为掌门和作为股东的不同。一回国,晏成山就把最困难的部分丢给他,也是要看看这个掌门当得当不得。 封格笑道:“那也没必要收利家啊。一个担子你还嫌不够重么?” 晏兮远淡笑:“ye’s在高档商区,利家在居民小区。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贺手里的两个事,还有你这边的事。” 封格微一皱眉,聪明如他立刻想通了:“小贺的事竟然是为了这个。你也太敢想了!” “过奖。”晏兮远对恭维一贯面不改色。 “这事风险太大,资金量巨大……”封格有些迟疑。 “所以要努力赚钱。”晏兮远依旧平静。 封格一笑,他忽然发现了问题:“风险和利益成正比,若成了利益巨大,董事会不应该有这么多反对意见啊。你……” 晏兮远一挑眉,漫不经心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零售不过是晏氏实业的一小部分而已,这么一点动作就让这些人沉不住气。 但他的目的并不仅仅在看看人心。晏氏目前的股权结构不甚理想,有上次一经济危机遗留的问题,晏成山一直想找机会收一收,这不正好。 封格摇着头靠回垫子笑骂:“你个奸商!我可跟你说潘志源这阵子来了这里好几次,听说不仅有你们的人还有安海的人。 晏兮远道:“忍不住就好啊。” 封格却收了调笑正色道:“你别玩砸了,这里面凶险得很,我听小贺说了,也有大买家在不断收晏氏的股。” 晏兮远平淡道:“明白,我还需要些时间。你这边的事也要加快。” 封格点头,他想了想笑起来:“也好,开公司和在道上混一样,干什么也得讲个志同道合。” 晏兮远无语地看着不正经的好友,也忍不住笑出来:“我的杯子呢?” “杯子,杯子,”封格瞟着他,“我怎么感觉这里面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呢,先说来听听。” “想太多。不过是因为我而弄坏了。”晏兮远本起脸。 “哦呦,不是对人家动了心?”封格坏笑,就算是你弄坏的也不至于急着大半夜的亲自来取一趟吧。 “有那么容易动心么?”晏兮远仿若自言自语,“我最不可能动心的应该就是栗家的女人。” 封格看了不由好笑,这位晏老板样样都出类拔萃,唯独在感情上还是个小白。他一直在傲娇地对抗着爷爷,固守着心结,却不知道自己可能也在傲娇地对抗着真心。 他笑道:“你为啥跟非跟老爷子在这件事上较劲呢?你这别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晏兮远哼了一声:“我别扭还是他霸道?” 封格也哼了一声:“我看差不多,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吃饭有多难吧?为了让晏兮远小朋友吃胡萝卜青屿养了多少兔子呢,真是的!” 自幼晏兮远就是挑食的孩子,晏成山为了逼他尝试新食物简直比经营公司还难,可若非逼他,这小子肯定要营养不良,如何长得如此高大颀硕? 封格看着悻悻然不理他的晏兮远又道:“一样东西不逼着你吃,你不肯碰,可一旦吃了,觉得好吃,那以后是吃还不吃呢?” 晏兮远听了一怔,这例证如此有理,让人烦恼却找不出回怼的话,他想了半天唯有闷声道:“她又不是吃的。” 封格朝他一眨眼:“瞧你说的,秀色可餐么。” 晏兮远无语地瞪着封格,封格大笑起来。 感情的事很微妙,点到即止就可以了。两个男人嘛,没必要促膝长谈、交换心事。封格随手按了一个键叫人,然后端起杯子跟兄弟一碰,笑道:“小丫头清淡,你不合口味也不奇怪。不过放心,秀色多得很,你今天来对了。” 第73章 所谓美人 不过片刻,木清盈盈地亲自捧着一整套的黄杨木杯子进来了。她殷勤周到地向晏兮远问安,却守着分寸并不过分热情。 来这里的客人多是贵人,她很明白若想要跟这些人贴近,反而要格外注重同客人之间的距离感,格外尊重客人的隐私。 晏兮远一看,整套杯子的竟有40件,件件精雕细刻,各有不同。 封格笑道:“算你找对了人,换个人绝对拿不出这一套来。” 这杯子是容山堂出的“雅事集”系列,精刻着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等古人讲究的四十件风雅事,市面上只出了一套。 这一套是封格私定给听潮阁当成周年礼物的,还真买不到。所以栗珞摔的那只确实是绝版,难怪她那样难过。 “摔坏的是哪一只呢?”封格一边看着晏兮远拿着杯子细细挑选,一边好奇地问。 只见晏兮远正无语地摇着头,他找到栗珞的那一只了,上面刻着一只藤枕,翻看底部,落着两个字——“高卧”。 封格凑过来一看,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小丫头是个妙人吖。” 晏兮远也不禁轻笑,什么雅事不好,竟选了高卧?刚才看她捧着杯子哀叹,还奇怪为何杯子上是个枕头。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女孩长睫低垂安然熟睡的样子,老是能睡着,还真是‘午倦一方藤枕,高卧自无事’。 封格道:“要不要整套都拿去讨好下人家。” 晏兮远只拿了“高卧”,他冷哼:“我为什么要讨好她。还她一只就是了。”说着便起身要走。 封格忙一把按住他,走这么急还嘴硬?这个时候不调戏一下晏老板那也太可惜了。 只见封格满脸都是真诚的附和:“就是,她又没有秀色可餐,没必要!老板娘,快给我们晏老板好好介绍下你们这儿可餐的秀色,这可是真正的大客户呢。” 晏兮远黑着脸正要开口,封格已经笑眯眯地抢先道:“这么迟了,你没什么事了吧?” 木清自然知道晏兮远的来头,连忙应了一声转身打开投影。只听古雅的琴音环绕着四周悠悠响起,雪白的墙面上一卷书卷缓缓展开,听潮十四阁的影像次第出现在画卷之中。 这片子可是出自大导演龚易之手,美轮美奂格调高雅。一方欢场竟有如此心思和实力,晏兮远倒颇为意外。 木清察言观色,心中得意,她此时方含笑款款开口:“人间乐事‘琴棋书画诗酒茶’,人间尤物‘花鸟月柳玉雪秋’,人间听潮十四阁,无论晏总喜欢哪一样,我这听潮阁只怕都还拿得出手……” 木清态度恭谨,语气可是难掩骄傲,别的不敢讲,女人还有哪儿能比听潮阁更美更妙呢? 谁知封格听了便打断她:“行了,琴棋书画啥的就别显摆了。人家身边的小丫头才是极品,那丫头若肯来这里,只怕你这几位头牌都得换人,你说说别的。” 晏兮远皱眉瞪着封格:“胡说什么!”他心中生气,什么人你也拿来跟小丫头乱比。 封格瞥了他一眼笑道:“好好,不胡说,我错了。” 木清陪笑捧场:“竟有这般人物,封哥可要让我有机会见识见识才好。” 晏兮远脸色更差,封格却不怕死地继续笑道:“有,现在还有机会呢。以后就不太好说。” 见晏兮远冷冷地盯着自己,封格忙忍住笑:“真不开玩笑了,好好说话!清姐,接着说。” 木清有点懵,这是看不上听潮阁?你不太了解情况吧老板。 她唇角一挑妩媚顿生:“晏总想必不知道我们的阁主可不仅仅是才情过人呢!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任您中意哪一款这里也都是有的。” 影壁上十四阁的阁主已经出现,端得是桃羞李让,情致两饶。这让木清更加有了些底气,越说越顺畅起来。 她真没夸张,能做听潮阁一阁的阁主,皆是容貌过人且各有特色。 雪肌、明眸、云发、峨眉、桃腮杏脸、贝齿樱唇、柳腰素手、软玉温香,最严格的美女标准来选也不过如此了吧。 晏兮远淡淡地听着,他的心既不在木清的介绍上,也不在影壁的美人身上。 雪肌?小丫头低头画稿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句“腻颈凝酥白”;明眸?她淘气得意的时候才是顾盼有情、水横波清;什么云发峨眉贝齿樱唇,谁有她那样好看花瓣一样的唇;更别说柳腰素手,唉,她刚才那样不经意地扑进怀里,软玉温香当是如此感受吧?你这个各有特色有什么了不起? 封格见晏兮远脸上浮出些讥诮,不禁抚眉偷笑。 木清有点尴尬,她强自笑道:“影像毕竟不如真人生动,不如请阁主们出来见见。” 封格挥手止住她,笑叹道:“不用了,晏老板见过好的了。你先去吧。” 听潮阁自开张以来还未有如此遭遇,木清心中虽万分不甘,但封格发了话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勉力一笑,辞出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男人,封格一边拿起酒壶倒酒,一边撇着嘴:“这么多美人儿都看不上?不比你那小丫头强啊?” 晏兮远冷淡里有傲娇:“有可比性么?” “哦,”封格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小丫头原来这么好呀,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一不小心又让这家伙绕进去了,晏兮远气结地拿起木杯站起来:“是你选女人的品味该提高了。” 封格也不生气,他只淡笑着倒回软椅,朝晏兮远挥手告别:“刚喝了酒,让我司机送你,好走。” 晏兮远走了没一会儿,木清又进来了。她见封格仿佛心情正好,笑道:“这位挑剔老板可算走了,封哥今日待怎么安排呢?” 封格斜了她一眼,哼道:“我选女人的品味难道比他差?再送壶酒进来,我一个人呆会儿。” 晏兮远萌动的恋情让封格沉寂已久的心浮出些零散在记忆中的碎片,他看着影壁上流转的倩影,脑中只有一句话——人世间百媚千红,我独爱,独爱你一种…… 木清一个晚上被嫌弃了两次,郁闷地退回了院子,这是该整改了么? 晏兮远坐上车看表,已经快11点了,那个喜欢“高卧”的丫头只怕已经睡了。他将杯子拿在手中翻转,或者,她还在难过?略一犹豫,晏兮远终是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没有回,看来是睡了。晏兮远觉得自己仿佛有点小失落,如果没被封格拖着,也许她还来得及看到。这样想着他又不禁皱起了眉,自己这是怎么了?多大一点事情。轻哼一声,晏兮远放下了手机打算闭目养神。 可这时忽然手机响了,晏兮远连忙拿起来。栗珞发了一个又惊又喜的表情——你……哪里来的?这个绝版的啊。 晏兮远敲了几个字,不自知地笑起来:好好睡觉去,明天给你。 他现在心里柔软又轻松。对吧,不能欠别人的,这是做人的道理。 而栗珞傻愣愣地看着杯子的图片和晏boss的信息,这么迟了,他去哪里给自己找杯子了呢,竟然还找到了。 这感觉温暖人心,又带来些说不出的复杂感受。就像他怀抱中那揉杂着雪松味道的广藿香气,低调深沉却又充满诱惑,让人头晕脑热,只能奋力逃下楼…… 第74章 谁的丫头 隔夜棋舍的聚会,晏兮远是一个人去的。 封格见了便笑:“怎么一个人来?” 晏兮远随口道:“她晚上有课。”顿了一下他又瞪着封格:“我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她?” 封格目光狡黠:“我可没说她,我说是的王子。”他也顿了一下道:“你为什么要说她,这么念念不忘你的小丫头?” 晏兮远一时语塞,封格笑得很坏。 哎呀!难得能找到调戏晏兮远的地方,真乃人生乐事,简直是乐不可言,乐而忘忧,乐此不疲! 自己怎么不知不觉就默认身边应该有这个丫头呢?晏兮远咳了一声,淡淡道:“注意用词,她不是我的。” 这丫头果然修改了合约,要求社交自由。哼,她日子丰富得很,一会儿粱师兄一会儿周师兄。 晏兮远知道随便用点手段就可以逼她听话,可自己竟然从了她。心里不断生出的舍不得让他不愿意去设计,唯有自己憋气。 “那是我的好了,我喜欢小栗子啊。”贺友樵接口道,只见他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的手机,“你看这样子多可爱。” “你在看什么?”封格问。 贺友樵得意地把手机转过来,屏幕上栗珞正认真专注地给学员上课,他……黑进了栗子店的监控。 封格大笑:“厉害!” 晏兮远黑着脸:“关了!” 贺友樵只好关了。 裴敏听见栗珞就烦,没好气地说:“这么喜欢你去追她好了。” 贺友樵便对晏兮远笑道:“这事可以啊!要是小栗子跟我在一起,晏爷爷总不好再逼你的。” 封格大笑:“诶?还真是个好主意。” 他眼光闪动、语调戏谑:“我也可以帮忙的呦。上回我家老头见了小丫头的字差点没拿刀逼着我去追她妹妹,那还不如就近追她。” 说着封格朝晏兮远暧昧地眨了下眼:“我也孝顺一回,省得我爷爷在你爷爷面前抬不起头。” 裴敏不耐地撇嘴:“行了啊你们。我就看不出这丫头哪里能讨动这么多人欢心?就会扮乖,切!” 她不是扮乖,她是真乖,晏兮远想。可他一转念,心中又冷哼了一声:她就是扮的,这丫头其实皮得很。她只是藏得太深,只是很少对人展现。自己天天对着她,也就偶然见那么一两次。 裴敏不知晏兮远在想些什么,见他不语以为他在琢磨好友的提议,就说:“哪用你们啊,她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么?” 晏兮远懒得聊梁坦,冷淡道:“那是她原来太笨,那人根本不适合她。” 封格笑着点头:“还说不是你的,你这口气就像她的监护人。” 晏兮远无语地看着封格。 封格依旧笑着:“来来,这位‘家长’快跟我们小贺讲讲,什么样的人适合你家小丫头?” 什么样的人适合她?晏兮远还真忍不住想了一下,好难,这小丫头是个矛盾集合体。 她生活简单乐观却内容丰富,她胆子明明不大却热心仗义,她脾气温和却又固执己见,她很容易害羞可淘气起来也不输人,她守拙内敛实际上才情过人。她……总是让人惊喜不断。 贺友樵正眼含期待热烈地等着回答,却见晏兮远依旧冷淡:“你也不适合她。” “为什么!”贺友樵大叫。 晏兮远不想跟他再纠缠这个话题:“不为什么,下棋。我明天出差。” “啊?你要去哪里。”裴敏忙问。 “伦敦。” “去多久?几天回来?”裴敏又问。 “四五天吧。”晏兮远一边回答,一边却若有所思,他忽然想起下午跟栗珞说自己明天出差。 结果栗珞很真诚地祝福道:“哦,一路平安!” 这是什么态度?哪怕是个普通朋友,她难道不应该像裴敏这样关心一下,你要去哪里,去多久,几天回来吗? 这丫头估计是开心自己终于不用每天出现了吧?晏兮远闷闷地想。栗珞跟王子安都已经熟络了,跟他倒没那么亲近。 可在这件事上晏兮远想错了,栗珞对他当然不可能像对王子安这么随便。且不说boss大人您是一个如此不苟言笑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对于晏兮远,栗珞更多的是崇拜和尊敬啊。 一开始晏兮远不过是一个为了爷爷不得不跟她一起演戏的男人,任他是个什么人,她都可以无所谓。 可他竟然是自己从读书时就崇拜的sg大神;他多次帮助自己却不居功,才华和人品都令人佩服;他既能轻易地看透她想不明白的问题,一针见血地指点她,又能敏锐地洞察她内心卑微又脆弱的角落,不动声色地鼓舞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偶像的光辉更盛! 晏兮远说要出差,栗珞当然只会表示祝福,她总不能说我想见你,不许你去吧。 第75章 绯闻 听到晏兮远去那么多天,裴敏郁闷地喊道:“那周五我们的院庆你是去不了啦?” 裴敏的院庆原本跟晏兮远没有什么关系,不过由晏氏支持的a大传播学院‘培阳演播厅’将在那时举行落成典礼,这就有关系了。 这个斥资5千万建设的多媒体数字演播厅发起人其实是裴敏,所以命名是“培阳”。 裴大主播是学院的骄傲,又是晏氏股东的女儿,所以这个项目同时也构成了晏氏与新闻学院的人才共建,晏兮远自然也就支持了。 晏兮远道:“你去就可以了,你才是这个项目的主角。” 裴敏娇嗔道:“那你是幕后英雄啊,我总不能独占了这个功劳。” 从小到大晏兮远对她都是很好的,她当然会是那一天的主角,但是如果身边站着晏兮远该多么好啊。 贺友樵却在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我说你们是见不得我幸福吗?每个女孩儿你们都说不适合我,我今天倒要问清楚我怎么就不合适小栗子啊?” 封格心道,也许因为有人看谁都不适合。他笑而不语,看着晏兮远。 旁观者清,他亲爱的兄弟还没发现自己对这个小丫头的注意力和占有欲已经超过了以往对任何一个女人。谁说强扭的瓜不甜的,真是呵呵呵。 为什么?晏兮远竟然在想理由,他搞不懂自己想说服贺有樵还是想说服自己。 对!因为这丫头就是个傻瓜。 傻傻暗恋,傻傻自卑,傻傻被人砸店、傻傻为了别人受伤,傻傻地坚持自己的经营理念笨到教不会。 傻到被人家一袋糖哄得开怀大笑,更傻到我这样的男人送到面前都不会问一句“你要去哪儿”。我可是晏兮远啊!笨死算了。 这个世界如此凶险复杂,要是没人护着,她可怎么办? 晏兮远自动忽略了栗珞在没有认识他之前已经健康愉快地度过了23年的不争事实,自顾自地下了判断。 哼,毕竟她帮过自己和爷爷,从道义上说总要对她负点责。 在冠冕堂皇的“责任和正义”中晏兮远还悄悄忽略了心底里的另外一个评价:她很好看。 天天相对,看了这么久,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好看,是那么多美女飘过眼前都比不过的好看。雪肤花貌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她这样的女孩子吧,恩,像一朵白色的茶花。 可晏兮远只丢出了部分的结论:“因为你们两个都是傻瓜。” 贺友樵郁闷地瞪着晏兮远,从小到大他都被人赞是天才,也只有晏兮远敢骂他傻瓜。 在看手机的裴敏却嗤道:“切,这小丫头才不傻,她跟你明明是假的,却传得满世界都知道,这是什么用心?” “啥意思?”贺友樵疑惑地问。 “你看看我们学院群。”裴敏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她心里止不住厌恶,群里正在热议晏兮远的未婚妻。 大家都好奇地去看手机,连晏兮远都忍不住瞧了一眼。 裴敏的学院群里其实在讨论院庆的事情。 a说,听说晏氏的总裁是我们院栗珞的未婚夫,难怪晏氏捐了演播厅啊。 b说,不是啦,那是因为咱们裴敏师姐,人家是晏氏股东的女儿。 c说,我也听说栗珞是晏氏总裁晏兮远的未婚妻,说不定也有这层关系呢。 d说,栗珞是谁,怎么对她没有印象? e说,我们级的,@栗子,快出来交代一下。 f说,诶呦,现在老板们的口味好特别啊,美女玩腻了么。 g说,嘿嘿,这可不好说。不过这些人都是三天换一个女友,注意消息的时效性哦,说不定是前……了呢。 h说,采访一下当事人呗@栗子 i说,半天连个回应都没有,估计早就被分手了吧…… j说,@栗子 k说,得了,分手也值,好歹给我们换了一个演播厅呢。 l说,就是,被晏公子临幸过,分手费也够我们这些屌丝赚一辈子喽。 m说,要不现在这些小姑娘都争着去追公子哥呢…… 晏兮远看得皱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栗珞现在应该还在讲课,这敏感内向的家伙一会儿看到会是什么心情? 第76章 学霸的回答 就在这时邬心妍的头像跳了出来。 邬大小姐喝道:都给我闭嘴,@m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暗恋栗子,追不到就这样抹黑人家?变态!是晏兮远追的栗珞,我家栗子还看不上他呢。 群里顿时炸了,别吹牛了,四大公子之首怎么可能倒追栗珞? 气得邬心妍跟他们大吵起来。 好在邬大美女拥趸者众,当下也有不少人出来谄媚讨好地支持,群里更加乱作一团。 “邬大美女你说谎要打草稿啊!” “就是,要是晏公子追你,我们肯定信。” “也有可能啊,人家成绩不错,豪门也要考虑下一代的智商吧?哈哈哈。” “我见过,长得挺甜的啊。身材差点..” “总裁换着口味玩儿呗……有钱真好.......” “说不定人家就素喜欢这种幼齿款的呢?” 有人看不下去:好啦,都别胡说八道了,人家是学霸不可能去傍大款的。 有人附和:对啊,她爸妈都是老师。 有人却依然在叫着:学霸又怎样,眼见为实,带出来看看@栗子。 …… n说,我负责这次院庆人员邀请和接待,晏兮远根本就不来参加,如果他真是栗珞的未婚夫,这点面子都不给? o说,@栗子也在院庆义工团队啊,你邀请一下晏总裁呗。 就是啊,一片附和之声。 有人又在@栗子,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呀。 有人调侃:信息都不回,难道在跟总裁大人约会? 裴敏得意地笑着拿起手机,轻轻敲了几个字,兮远那会儿不在国内。 这几个字既表明了自己和晏兮远的亲密关系,又像好心地替栗珞说了话。 裴大主播出现,众人赶着来问好。 有人就说,裴师姐肯定知道。 对啊,听说你们才是青梅竹马呢。 裴敏看了一下晏兮远,男人脸色可不好看,他最烦这些八卦了。 裴敏笑着写道,咱们是新闻传播学院,不是八卦传播学院。 多么正义,多么得体。谁知邬心妍紧接着回道,就是,接受现实吧,别一个个在这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一句话气得裴敏脸色一变,真是每次见到这丫头就没好事。 j发了一条,@栗子,求事实,求真相。 q接道,@栗子,求事实,求真相。 然后无数人开始了接龙…… 栗珞看到了么?她是差不多该下课了…… 晏兮远心念一动,对贺友樵道:“把监控打开。” 贺友樵忙打开手机,很快栗珞出现在了屏幕上。 栗珞刚刚下课,她正随手拿起手机。天,竟然有两百多条未读信息。 只见她默默地滑动着手指,翻看着消息和无数人对她的喊话。唉,自从认识了晏兮远之后这样的事情真是源源不断。 晏兮远看着栗珞最后两手交叠趴在了桌上,也瞧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她将额头轻轻一下一下砸在自己的手腕上。 贺友樵着急道:“完了,小栗子崩溃了。” 裴敏说:“得了吧,她自己不说谁会知道,总不是兮远说的。” 封格却不正经地调笑道:“不管谁说的,晏公子你‘临幸’了人家可要负责哦。” 晏兮远懒理他的调侃,他眉头更紧了,小丫头哭了? 她现在是很难过吧,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因为自己莫名地受到流言蜚语的诋毁。他觉得心被什么揪着,这种感觉又来了,好心疼。 消息应该是何晴梁坦他们传出去的,就是那一次自己说是栗珞的“未婚夫”。 晏兮远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帮助”会给她造成这么多麻烦,而她,从没跟自己提起。这丫头就是这样的性子,就像她一开始主动帮他骗爷爷,也没有提任何要求。 这时,栗珞终于抬起了头。诶?表情平静,她没哭。 只见栗珞又拿起了手机,她歪着头咬着下唇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始敲字。 她要说什么?众人忙看向裴敏的手机,只见—— 栗子:各位同学,让我们重温一下功课。从新闻学的角度来说,新闻是新近发生的事实,从传播学的角度来说,新闻是部分的事实。 呃……这果然是一个学霸的发言。 封格微笑着拍了一下晏兮远的肩膀:“你的小丫头很适合做新闻发言人呐。”不吵不闹、平和中正地表态和反驳。 封格是想调解下气氛,因为他看到栗珞倒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可自家兄弟担心的表情却已经藏不住。 这太不晏兮远了,要知道在公司最惨的一次公关危机面前,他都面不改色。 可惜晏兮远没有心情回应封格。监控中,栗珞已经放下了手机开始收拾东西,她要准备回家了。 眼见着栗珞从监控中消失,他心中怅然若失,好像很想打个电话跟她说几句话,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 第77章 敬亭山 晏兮远去了英国。栗珞坐在店里拿着针线默默地做手工,她只觉得有点闷,又好像有点空。 也是,夏日的午间窗外热浪翻涌,几乎不见行人。这样的天让人做什么都没兴致吧?你听远处的大海,有一声没一声地涌着浪,唉,真是连海都懒得动。 忽然手机响了。栗珞心中一跳——晏兮远,视频通话。 王子安说的果然是真的,晏boss每天会继续保持17分钟的见面。询问她的时间,栗珞便说无所谓,除了上课应该都好。 这样的男人真是自律,一个人成功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啊。栗珞暗自感叹,他绝对是随时随地严格要求自己的典范。 栗珞连忙接了起来。手机里,衬衫笔挺的晏兮远正襟危坐地在吃早餐,见到栗珞说了一句:“早。” 栗珞见他脸上颇有倦意,不由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晏兮远淡淡道:“倒时差,吃饭了么?” “没……”栗珞讪讪道。 小丫头看上去有点没精神,晏兮远很想问问她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情难过,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都一点多了,还不吃?” 晏boss的语气让人觉得不吃饭是弥天大罪,栗珞本想说“我不想吃”,可话到嘴边却也气短地改成了“等下就去”。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和晏兮远是缔约双方,而甲方明明是自己啊,但为啥怎么看他都是像是掌控局面的那个人。 栗珞悄悄扁了下嘴,继续低头做手工。还是不要打扰他吃饭啦,那边才6点多吧,这么早就起来吃饭肯定事情特别多。 栗珞猜对了一半,晏兮远今天的行程确实密集。可她没想到的是晏兮远特意这么早起来,只是想跟自己宽松地多聊几句。晏boss并非想要吃早餐,但单纯视频通话太刻意了,得找个掩饰。 此刻栗珞的默然不语让晏兮远心中沮丧不已,原本明明想好了很多话,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句就把天聊死的呢? 他看着女孩拿着个木绷子低着头,轻柔地走针。果然,她是什么也不会跟自己说的。日日相对了这么久,对于她而言,自己不过是个合约里的人吧。 晏兮远微咬着牙看了栗珞一会儿,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各自对着镜头,各自吃饭做事。 十五分钟后。 满头大汗的王子安提着餐盒出现在店里。 晏兮远看着傻傻张着嘴的栗珞,只说了一句:“吃饭,挂了。”便结束了通话。 王子安正把餐盒一一打开,抱歉地说:“栗子,对不起,来不及问你喜欢吃啥了,我多选了几样,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这都什么情况…… 王子安打开手机信息递到栗珞面前——boss:马上送餐到栗子店。 他嘴上感慨着:“幸好离得近,明天我提前定,你喜欢吃什么?” 他心里感慨着:“我这个笨蛋啊,从明天开始我要24小时守在栗子店才行!” 栗珞呆呆地看着面前清香阁的各色精致小菜:“王子,别……我自己会去吃的。” “是啊,一定要好好吃饭。每一个不认真吃饭的人,都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表现!”王子安颇有深意地诉说着,“你看啊,你吃的每顿饭里,都藏着你走过的路、爱过的人和经历过的时光。” 他心中对远在英国的boss大喊:老板,我这段话说的到位吗,有没有表达出你让我送饭的深意? “额……”栗珞一脸黑线,这个人今天怎么了? 好像......过了?栗珞的表情让王子安有些尴尬。 他讪讪地把筷子端正地摆放在栗珞面前:“人是铁饭是钢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老板不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交代……” 栗珞无语地看着他,三长两短你个头啊。犹豫了一下她终于开口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王子安忙道:“周六,这次时间久些,老板除了业务上的事还要顺便见见自己老师和同学。” 嗯,栗珞默默点着头。唉,好久,今天才周三,还有四天呢。 以前每天要见面,总觉得被什么事情牵着,现在每天出现在店里的人忽然不来了,却觉得空落落的。这样的自己有点好笑吧。 再后来,栗珞把店外黑板上的文字换成了一首小诗。一直“蹲守”在附近的王子安偷偷拍了一张发给了老板。 他心中奔腾着眼泪,亲爱的boss大人,我错了,我忘了栗子才是我的工作重点,但主动及时地提供各种情报能不能将功补过啊。 晏兮远打开手机,只见黑板上写着: 高飞 没有翅膀 远航 没有帆 —— 小院外 一棵古槐 做了日夕相对的 敬亭山 —— 但却有海水 日日夜夜 在心头翻起 汹涌的波澜 —— 无形的海啊 它没有边岸 不论清晨或黄昏 一样的深 一样的蓝 —— 一样的海啊 一样的山 你有你的孤傲 我有我的深蓝 晏兮远默默看了一会儿,这是想说“我孤傲你深蓝”呢,还是“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附注:《山和海》作者:陈敬容,中国现代创作时间跨度最大,艺术生命最长的女诗人。 第78章 说晚安 第二天,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 晏兮远的随行助理何方发来信息:栗小姐非常抱歉,晏总还在会议中,可否晚上与您联系。 真是好辛苦的一趟出差啊,栗珞连忙回了一个,可以,谢谢您。 不知不觉一天也要过去了,已经到了晚上11点,但晏兮远还是没有消息。 嗯,今天不会打来了吧?栗珞想着,从上一次视频到现在已经过了33个小时又14分钟,还等么? 都这个点了,栗珞竟然觉得自己还没困,要不,做个面膜好了。 你看,每一个不想睡的人一定会有理由。 于是栗珞开始往脸上涂海藻泥,刚涂完,电话响了。晏兮远,视频通话…… 呃……真是好想死啊,她手忙脚乱地胡乱擦着脸,又怕电话挂掉,赶紧接起来。 晏兮远看着栗珞头上戴着个猫耳朵发套,脸上残留着些黑乎乎的痕迹,不由嘴角微弯,他轻咳了一声:“怎么还不睡?” 栗珞一边拿纸巾擦脸,一边慌乱地说:“怎么还打来?” 晏兮远淡淡道:“试试今天的功课还来不来得及做,不然明天还得补。”密集地开了一天会,终于赶在她睡觉前结束了议程。 女孩穿着一件比平日更加宽大的白t,睡衣?看着倒挺舒服。 不过她脸上到底涂了什么东西?这好笑的样子让晏兮远只觉得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小丫头看上去今天状态不错,是心情好些了么? 栗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压制着自己的小心情,一边火速擦脸一边随意找了个话题:“忙完了?”现在他那边是下午4点多了吧。 晏兮远道:“嗯,等下去跟同学吃个饭。” “maleorfemale?(男的女的)”栗珞脱口而出。啊!她马上就后悔了,怎么问这个。 “maleandfemale…”晏兮远倒是回答了:“married。(男人和女人,已婚)”这小丫头是有些介意自己了么,晏兮远心中好像很舒服。 咳,栗珞有点尴尬,她讪讪道:“那个,那你快点去吧。” “我们刚通话3分钟。”晏兮远慢条斯理地提醒她,这丫头还是慌张的时候可爱。 “唔……是么?”该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栗珞心里完全乱了套,唉,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做什么面膜,自乱阵脚。 “去洗脸。”晏兮远道,小丫头正拿纸巾用力地擦脸,皮肤这么细,脸都红了,再擦下去估计就要破了。 “啊……对……好。”栗珞慌忙逃跑了。晏兮远终于笑起来。 栗珞回来的时候晏兮远正在看表。 “10分钟,”晏兮远平静地说,“栗小姐好大的……面子。” 他在调侃自己敢让他这么等,还是在嫌弃她脸大洗太久?栗珞忍不住大笑出来,晏boss讲笑话都是自带冷冻效果的,她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晏兮远轻笑着看她,干干净净的真好看。这会儿又笑得这么开心,让人心都透亮起来。 “脸上还有……”晏兮远忍不住逗她。 “啊?”栗珞忙靠近手机想近看自己的脸,洗得明明特别认真,还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呢,没有啊。 而她的样子却在晏兮远的镜头里放大了。 一张刚洗完的小脸带着淡淡的水气,细润如脂,粉光若腻。湿了的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翘,大眼睛也仿佛漾着水光,嘴唇更是粉润动人,一张素颜胜过多少费心描画的妆容。 “哪有……你!”栗珞发现自己被骗了,鼓着嘴嗔视这个坏心的男人,隔着屏幕怎么觉得他比平时不正经很多呢。 “睡吧。”晏兮远笑意更深,他已经轻轻截了一张图。 “时间到了么。”栗珞道。 还有三分钟,但这可爱的样子,再多看三十分钟也可以啊。 “小丫头不要睡太迟。”晏兮远不自觉声音轻柔,“明天我会早点……” “唔,明天早点不行诶,我们院庆,我要去做志愿者。”栗珞打断他。 猜对了,果然她还是会去做志愿者。 那天晚上他们几个就在讨论栗珞看完了群里的信息还会不会去做志愿者。 封格玩笑说派两个兄弟左右跟着,贺有樵说干脆那天去约她出来玩,裴敏说她也许根本就不去,而晏兮远却判断她依旧会去。 “为什么要去?”晏兮远忍不住问,明明知道会面对那么多恶意。 唔?为什么这么问?不明就里的栗珞有点奇怪,她笑道:“呃……我们院庆...我是优秀毕业生啊……呵呵,又住在学校,老师都叫了…” 这都什么理由? “快睡吧。”晏兮远道。 “嗯,晚安啦。”栗珞笑着挂掉了电话。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很开心,想了想又打开摄像头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姑娘脸上果然带着笑,其实两个人也没说什么啊,等到现在就像是为了说个晚安,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第79章 she 来接晏兮远的是他的大学好友?aaron,两个人原先都是学校击剑队的队员,在“战斗”中培养了深厚的友谊。 车上放着舞动精灵乐团的一首老歌《she》,不算流行乐爱好者的晏兮远忽然就被这欢快跃动的旋律吸引了。 sheisthestorythestoryisshe 她就是故事,故事就是她 shesingstothemoonandthestarsinthesky 她对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唱歌 shiningfromhighaboveyoushouldntaskwhy 为什么它们在天空中闪耀,你已知道答案 sheisthehatyouneverforget 她就是那个你忘不了的人啊 sheistheheaven-sentangelyoumet 她是来自天堂的天使 oh,shemustbethereasonwhygodmadeagirl 哦,上帝为什么造女孩,她才是真正的原因, sheissoprettyallovertheworld 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晏兮远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开那张刚才偷偷截屏的照片。她确实是自己见过的最可爱的人,带着猫耳朵睁大眼睛娇嗔的样子萌得人心都化了。 正在开车的aaron探过头来看了一眼,一语双关地笑道:“it’sshe?lovely!”(她?很可爱哦。) 晏兮远一笑,却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栗珞是不是“她”。这种忍不住的想念也许只是因为每天习惯了见到一个人,一旦离开了便难免有些牵挂。 只是这牵挂不知如何就在心上生了根。待要努力不想,却如风吹光,如刀断水。越是“努力”地想要与那“牵挂”了不相触,越是让人心里牵得难受。隐隐的疼,上瘾的疼。 车子正经过塔桥,傍晚泰晤士河潋滟的波光仿佛一直可以通连到地球另外一处同样潋滟的水面。晏兮远静静地看着,shemustbethereasonwhygodmadeagirl,sheisthehatyouneverforget。 ....... 晏兮远跟同学欢聚的夜晚,栗珞醒来忙碌的清晨。 虽然活动下午才开始,可住在学校且已经毕业的好孩子栗珞,却还是和在校生们一样,一早就来到了院楼帮忙。 a大传播学院人才辈出,但是今天谁都没有裴敏这样光彩照人。学妹们都艳羡不已,这真是杰出的榜样!学业有成,事业有成,反哺桑梓,长得这么美啊,家里又有钱。 唯一能跟裴敏争风头的竟然是栗珞。嗯,她的八卦太大了,大到无法忽视。 传闻已经越来越神。比如,晏兮远才看不上栗珞,只不过栗珞是晏家的童养媳。比如,晏兮远为了家族联姻不得不在栗珞和青梅竹马的裴敏间纠缠。 哇!她们两人一定有无尽的爱恨情仇,霸道总裁的命定未婚妻和真爱女友,见面会厮杀么? 啊!豪门恩怨就是因为这样错综复杂越发让人着迷。人们都在猜测,演播厅究竟是因为裴敏还是栗珞呢? 可惜,吃瓜群众的八卦之心并没有得到满足。因为栗珞安静柔和、有条不紊地在打杂,裴敏风光无限、明艳无双地在发言。 真相到底是如何呢?一个专业的新闻院系,一群专业的新闻人的聚会,岂能容忍大八卦没有结论!这简直是对教学水平的羞辱,必须进行深度新闻调查。 对于裴敏呢,是要有些顾忌的。于有人婉转地称赞道:“晏氏此番大力支持我们学院,都是师姐的功劳。” 裴敏同样婉转地笑道:“哪里,晏氏一贯重视人才储备,能够达成合作和我院的杰出教育成果密不可分,我和兮远……我和晏总当然都是乐见其成。” 恩,公式化的回答中捎带着一点小暧昧,让人回味无穷。 对于栗珞呢,则是百无禁忌的。既可以放开了追问,又可以使出各种技巧旁敲侧击。 可无论如何,栗珞只是微笑做事,或是温文地请大家关注院庆。逼得紧了,避实就虚,避重逐轻,顾左右而言他……各种应对技巧信手拈来。 她也是这个专业的,那个,优秀毕业生。应付采访?恩,游刃有余。 后来,大家的八卦之心终于筋疲力尽偃旗息鼓。而就在这时,两位女主终于有了交集。 裴敏风度翩翩地朝栗珞点了个头,优雅地说:“栗师妹辛苦了,主席台后面还有些物料,别忘了要清走哦。” 啊,这下终于可以做判断了——栗珞败,裴敏这明显是胜利者的姿态!也是,两个人放在一起对比太鲜明,这位晏老板但凡眼睛没瞎都会选裴敏啊。 “看起来是弃妇无疑了,真可怜。” “唉,栗子这么简单,难保不是被逼的。” “指不定是自己倒贴的,裴大美女当然比她合适得多。” “还未婚妻,晏公子呢,人都没见。” “早猜到她叫不来的啦。” “切,谁知道消息是谁放出来的?自己想炒作吧。” …… 一天忙乱,一天八卦,终于到了傍晚。以裴敏为代表的“嘉宾院友”参加完活动转战宴会厅,以栗珞为代表的“热心院友”还在打扫战场。 世界终于清静了。 邬大小姐翻着白眼骂道:“有人真贱,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么?” 栗珞舒了一口气:“我们院应该改成谣言传播学院。” 她并没有料想到今天的场面,连要好的老师都过来别有深意地关怀她的感情生活,这个世界的八卦程度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你就是太好脾气。你就不能告诉他们是晏兮远求着你做他女朋友么?”邬心妍怒其不争。 “本来也不是真的啊……”栗珞无语地看着好友。“我要是说我们是合约关系,那更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了。算了,谣言止于智者。” “哪有那么多智者啊?人争一口气,搞定他!让那些贱人闭嘴。”邬心妍斗志昂扬。 栗珞忍不住笑了,她点着头道:“嗯,我一定努力。” 邬心妍拍着她的肩:“看好你!我先走啦。” 邬大小姐自去开车,栗珞也准备回家,她和一群志愿者沿着院楼的小坡拾阶而下,朝校园走去。 栗珞心中笑叹,凭什么搞定他呢?她并不太生气别人的评价,因为所有其他人的评价,差不多都是栗珞的心里话。这个男人是她仰望的存在。她不由想起了晏兮远,现在他那里几点了? 正想着,栗珞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正是晏兮远的信息:“结束了?” boss大人想到就到,她笑着回复:“结束了,准备回家。” “一直往前走。” 嗯?什么意思。栗珞抬起头,前面的人开始骚动,她一眼望去,阶下古树旁,有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 第80章 余生(上) 晏兮远看着栗珞跑过来,她穿着跟所有志愿者一样的白t恤牛仔裤,梳着平日最常见的简单马尾,可就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又惊又喜,就像自己现在剧烈跳动的心——如此欢喜。 栗珞奔到树下,男人双手插兜站在那儿。他没有像平时那样西装革履,只穿了一件浅淡的修身白色麻质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半臂,黑色的休闲裤让笔直的大长腿一览无余。 他那柔软的头发好像只是匆忙洗完随便吹干,傍晚的风吹过时便在额头凌乱拂起,露出的眼眸深邃迷人含着晚风般柔软的情意。 一贯清冷,少见倜傥,这样的晏老板倒难得有了几分富家公子的意思。 “看见那个帅哥没?”“哪个系的?”“疯了,怎么这么帅!”“不行,我腿软了……”“我恋爱了!” 身边低低的惊呼此起彼伏,爱慕艳羡的眼光和过往的行人一样徘徊不去。栗珞忽然觉得晏兮远平日深居简出真是为社会稳定作贡献,他这样站在那里世界都被撩乱了。 这会儿像一个吃过饭洗过澡等女朋友去夜自习的男生么?不,栗珞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晏兮远依旧是晏兮远,他这样的男人气质如此清冷高贵,即使是随意装扮,也是乔装到民间的王子。 “不是明天才回来?”栗珞傻乎乎地问。 “事情处理完了。”晏兮远控制出平静的声线,昨天本想告诉你今天会早点回来,结果被你打断了。 “你怎么会……来了学校?” “接你回家。” “我家……就在学校……”栗珞失笑,这是什么理由。 “今天的17分钟。”晏兮远说,“走吧。” 说着晏兮远很自然地牵过栗珞手朝校园走去。栗珞愣愣地反应不过来,她的心怦怦乱跳,大boss你今天心情很好啊,这,这是怎么啦? 而晏兮远却觉得心终于落了地。绷着一根弦忙了三日,如今见到她、牵在身边、看着她安然轻笑,一切好像就都归了位。 吃瓜群众已经疯了,这个男人是谁?竟然是来接栗珞的?刚跟晏公子传完绯闻,又傍上一个大帅哥,到底是什么好命啊。 当然也有八卦素养高的——目送着栗珞与晏兮远并肩而去的背景,那人呆呆地说:他……好像就是晏公子。 人家不仅没有被甩,还来撒狗粮了。 晚风送来不知何处的花香,栗珞只觉得醺醺然,她这样被牵着往前走,直忍不住一直望着晏兮远。 “看够了没有?”晏兮远停下来回望着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栗珞脸色微红,她讪讪道:“你今天很不同,不像我每天见到的那个人。” “那像什么?”晏兮远淡淡地问。 “像……像个学长。”栗珞笑了。 “哦,还好,我以为你会说家长。”晏兮远继续往走。 “呃,像家长也可以,除了我爸还没有别的男生这样……”栗珞忽然收住了口。 晏兮远目光一闪,调侃道:“包括别的……学长么?”不是暗恋梁坦?不是还有关系不错的那个周学长? 栗珞抽回了手,粉脸轻红:“不行么?” 晏兮远心中跳动着喜悦,他笑着拉过栗珞的手继续往前走:“现在有了。” 栗珞想了想又笑了:“不过说起家长,还真有传说我是你家的童养媳诶。” 晏兮远瞥了她一眼,他们两个差了快7岁,嗯,我18岁成年,你还没上中学,是可以当我家童养媳。 晏兮远收回目光:“要是我养的,你就不会这么点肉。” 栗珞语噎,您的角度啊boss,真是非常特别。她看不见晏兮远眼里闪烁着笑意,只被他牵着继续向前。 可,等下!栗珞终于想起正事来了:“到底为什么会来?” 他的手大而暖,温柔却又坚决,这样被他握着,心跳、思维都被撩乱了。这男人向来不管做什么都做得坦荡自然,可自己怎么竟愿意由着他,好像理应如此似的。 栗珞又抽回手,17分钟也不用这样啊。 “不是要你召唤晏兮远么?”晏兮远只好也停下来注视着她。 早在那晚他就计划好今天回来,所以日程调整得分外紧张,原本的拜访师友也安排成了一个大聚会,然后立刻连夜往回飞。 啊?我还召唤神龙勒。他竟然为了这个赶回来?栗珞愣在原地:“你怎么知道的?” 晏兮远不答,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栗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什么可说的啊。” 晏兮远却皱眉,小丫头向来就会瞎逞强,他缓缓开口:“你是我的人,有问题应该交给我来解决。懂吗?” 什....什么?你的人?栗珞心跳得厉害,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思想:“所以……你来……” “来表明一个事实。”晏兮远看着她闪烁的眼睛,这丫头又在紧张了。 “什么事实?”栗珞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组织回来的思维又跟不上了。 “是晏兮远在追求栗珞。”晏兮远说。 栗珞呆呆地看着晏兮远。可不待她反应过来,晏兮远已经又牵过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了。 在这个瞬间,当说着这句话,晏兮远忽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来帮她的还是来追她的。 夜色撩人,女孩的小手柔若无骨,滑腻美好的触感严重干扰到了他的逻辑思维,简直使他想要放弃自己最喜爱的理性思考,只由着心里的贪恋行事。 栗珞这样傻傻走了几步,终于,她笑了出来。明白了!他是来帮自己。 啊,天哪,真是差点想多了。“他的人”,对啊,他们有合约的。晏boss果然是中国好老板,连自己这样的“合约”员工都会照顾到。 晏兮远眉头微皱,这丫头是个什么反应?却见栗珞正在深深吸气。是的,她必须调整好混乱的呼吸和胡思乱想的心情。 终于,栗珞发自内心地说:“王子说的没错,你真的是个好人!” 虽然他有时候脸很黑,嘴很坏,心却是极好的,他还会给人叫餐,逼人吃饭。 身边的女孩笑容真挚态度诚恳,晏兮远心里却忍不住恼火。搞什么?这算是第一次表白女生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么? 第81章 余生(下) 可晏boss没能表达自己的郁闷,因为在他开口之前,栗珞已经笑道:“真的没什么啦,也许换做以前的我会受不了,但现在不会了。” “为何?”晏兮远有些意外,自己这两日担心不已,结果人家没事。 “嗯……”栗珞想了想,“告诉你个秘密吧。有一个阶段我非常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 晏老板竟然会为了保护她的声誉专程来校园,这让她心中好暖。 “嗯?”晏兮远转头看她,所以她性格如此低调内向么? 栗珞望着前方微笑:“嗯,怕得什么都做不了。后来我妈妈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治疗了三年。”除了特别亲近的人,还没有跟别人聊过这些。 晏兮远心中惊诧,这么严重?难怪她会把自己藏得这么深。 栗珞还在接着说:“那位医生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过是别人的谈资。真正在意你的人很少,所以只需要在意那些真正在意你的人的态度就好了。” 晏兮远一挑眉:“确实如此。”这种感受他很清楚。 栗珞笑道:“一开始真的很难做到,不过,我现在已经做得越来越好了。” “嗯,小丫头是长进了。”晏兮远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女孩笑容清浅,手臂在行走间轻轻摆动,摇晃着他的手,也摇晃着他的心。 “我也感谢你。”栗珞望着晏兮远语气认真。 “感谢我?”因为自己她被莫名诋毁,是自己更应该感谢她吧。 “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栗珞有些腼腆地低头笑道:“你…你一直是我的偶像。” 自己是她的偶像?晏兮远有些讶异。呵呵,他不由想笑,小丫头怎么就偶像崇拜了? 栗珞说:“自从我参加sg项目起,我才发现与其把注意力放在躲闪别人的恶意上,不如把注意力放在给予别人自己的善意上,这感觉要快乐得多。” 晏兮远低头望着朦胧夜色中的女孩,忍不住将她的小手握紧了些。他心中漾起难以描摹的情愫,心疼她的经历,佩服她的胸怀和勇气。 而栗珞借着朦胧夜色继续鼓起勇气:“我也真心感谢这一段时间你对我的提点,获益匪浅。” 晏兮远转开视线,栗珞的这一番心情他始料未及,这让他开心,也让他有点失望。唉,我并没有那么想当你的偶像,小丫头……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把栗珞拉近了一些:“好吧,小粉丝,一般校园里的情侣都做些什么呢?” 什么意思?栗珞有些奇怪。 “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后面好多人等着看呢。” 啊……栗珞悄悄往后瞟了一眼,果然生命不息八卦不止的吃瓜群众还跟着不少。 栗珞忍不住想笑,晏boss有时候真的很可爱啊,他还会为了帮我正名来跟我演情侣戏么?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无数偷拍的照片已疯狂地传到了群里,再次炸了——晏公子现身! 人家是没参加院庆,可是来接参加院庆的未婚妻回家。但是,她就住在学校啊,住学校!要不要这样宠溺?这狗粮撒得太高级。 虽然天色昏暗照片模糊,裴敏还是一眼认出了晏兮远。他不是在英国么?他为什么回来接栗珞,是因为那天他说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她?还是他对栗珞动了感情? 裴敏被这模糊的牵手而行的男女折磨得几乎发狂,她好想马上站起来冲到校园里拦住他们问个清楚,可是又不得不在觥筹交错中强颜欢笑。 邬大小姐也看到了,她激动地拍着方向盘,棒啊!晏老板,必须投你一票,不,投一百票! “没什么想法?”晏兮远还在等着栗珞的回答。 跟这样出众的一个男人牵手走在一起,所到之处都是艳羡的目光,还需要做些什么呢?这感觉已经太好。 栗珞俏皮一笑:“晏学长,能这样和你一起走在校园里,已经可以满足任何一个女生的虚荣心了。唉,你当年要是读我们学校,全校女生都会为你神魂颠倒的。” 是个人都喜欢听恭维,尤其是这样娇俏可爱的女孩子对自己说。晏兮远忍不住唇角上扬:“你这算是在向我表达爱意?” 他笑起来真好看,好看得分分钟让人沦陷,栗珞笑叹着:“我这是在向您表达敬意。” 晏兮远,真正的可望不可及,她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晏兮远差点被噎死,这个丫头最擅长打击他的成就感。他瞪着栗珞:“快说!” 好吧,不要浪费晏boss的盛世美颜啊,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么?栗珞心中偷偷欢快着,就当合约福利吧,确实不能浪费。 晏兮远见栗珞眼里闪过流光,她想做什么呢? 而栗珞抽回了手,指向湖边。那边有人弹着吉他唱歌,好多人都在围着听。她笑道:“我曾想,要是我有男朋友,他也会那样唱歌给我听。” 晏兮远的手若有所失,他的心没来由的冒出了奇怪的念头:握着她的手真.....甜啊! “这样也可以么?”栗珞两手背在身后歪着头含笑看他。 晏兮远看着围观的人群一挑眉:“嗯……可以是可以。所以,明天的标题会是‘总裁校园追爱唱情歌’么?” 呃……栗珞一愣,天,差点忘了他是晏兮远,唉,八卦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再上头条了。 她吐了下舌头拉起晏兮远的手转身就走,嘴里坚定地说:“快走!”标题要是这样写简直都已经太正能量。 晏兮远低笑,他反手握住栗珞,这柔软的小手又回来了。 “可是,这样已经是大新闻了啊……”栗珞忽然发现,他这样做,没考虑过后果么?她又想抽回手。 晏兮远却不肯再放:“你刚说你不在意。” “我是怕你……”栗珞低声。 晏兮远更加用力握住了女孩的手打断她:“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有我。 他每天出现在栗子店都没啥新闻固然是因为行事低调,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更因为新闻是有gatekeeper的。明天同样什么新闻都不会出现。不过不是因为我介意,而是我不会再让这些事伤害你。 吉他声和歌声飘了过来,弹琴的男孩子在唱着《余生是你》。 湖畔的林荫小径上,轻拂的晚风清凉,握着自己的手宽大温暖,栗珞忽然听到身边的男人仿佛不经意地跟唱: “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藏着我从未说起的梦啊, 寻一方旧城乐土,渡一生平淡时光, 与你蹉跎岁月,看人来云往” 他……在为自己唱歌么?栗珞转头痴痴望着身边的男子。 ‘浮云似你,怀里微风若你’,晏兮远在晚风中轻吟浅唱。 栗珞的心跳得太快,低沉的男声那样醇厚迷人,往后余生,每当晚风吹起,她总会想起此刻的心动。 “惆怅亦你,夜里星辰都是你,一往情深也是你”,晏兮远在夜色中轻吟浅唱。 他和身边若晚风似星辰的女孩深深对望。 “柔情亦你,心里荒凉也是你, 余生还很长,我又何必慌张” 往后余生,如果身边都能牵手走着这样的一个姑娘。 这世间有那么多无处不在的错过,所幸也有恰到好处的相逢。晚点遇到你,余生都是你…… 第82章 体验这么差? 校园之行让栗珞和“晏学长”亲近了不少,他看似高冷,其实很暖。 17分钟的“治疗”方案好像也取得了惊人的效果,晏成山心情舒畅,这阵子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 王子安将二人的相处纪录做成了一个电子相册当成阶段性总结发给晏成山,晏成山又转给了晏兮远。 晏兮远翻着这些照片,照片里的两人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交集。 确实,每天的相处中两人虽然是在一起,却几乎都是各做各的事,偶尔会突然聊起来,又忽然会结束。但没想到这些照片看上去意外地和谐,仿佛时光就应该这样被安排。 这些零碎又安适的时光慢慢地渗进了心里,最后流连不去让人越来越割舍不下,一如照片里的这个女孩。 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晏boss并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情,他只是很想见到她,很想护着她,很喜欢每天可以跟她一起呆17分钟。 但栗珞不见得这样认为吧,晏兮远忽然想起那一天。她虽然是自己的小粉丝,可对他们之间的“男女关系”评价可不高。 那一天,这丫头忽然说:“我觉得如果有人真的做了你女朋友也挺惨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聊天的内容越来越自由任意,漫无界限。 繁忙中的晏兮远听了这话便在百忙之中抬起了高贵的头,用问询的目光看着栗珞。 栗珞却只看着手中的针线,随口道:“你看啊,你每天几乎无时不刻都在处理公务,即使是你安静的时候其实也在分心牵挂。你哪有可能全心全意去想着一个女人呢,只怕连分点时间去想都不行。” “体验这么差?”晏兮远淡淡地来了一句,又低下头做事。 额……栗珞噎了一下,我是在体验你么,你是试用装吗?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抬起头无语地瞪着专注文件的晏boss,又道:“好吧,也许不是。毕竟我们是假的,感受肯定有不同。不过,你也得承认你就是个五行缺时间的人啊。” “嗯,你说的对,要想办法节约时间。”晏兮远表达了赞许。 这段时间公司接连几个关键性的部署,总部又在外迁,每天这17分钟让王子安绞尽脑汁。 晏兮远放下手上的文件:“跟我上楼。” “怎么啦?”栗珞摸不着头脑地跟着晏大boss来到二楼。 只见晏老板环顾了一下四周,平静地向她宣布:“这里虽小,勉强够用,这阵子这一层我包下来了,你算一下成本,我让王子安派人来收拾一下。” “啊?”栗珞目瞪口呆。 “算了,你也算不清楚,让王子安帮你算。”晏兮远“体贴”地说。 “喂,我要做生意的啊。”栗珞抗议。 “你有生意?”晏兮远揭短的时候一向面不改色,“我按两倍的租金付给你。” “这是强取豪夺啊。”栗珞小声嚷道。 “这是助人为乐。”晏兮远已经下楼了。 栗珞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有的时候真的很欠揍,可惜自己不敢下手。 王子安只好向栗珞解释,总部搬迁的工作密集展开,这里刚好离新区很近,人少又清静。如果用作晏兮远跟属下现场办公的临时据点,晏兮远每天可以至少省出近一个小时,对于时间最贵的晏大boss,这是巨额财富。 “哼,那我要三倍租金,”栗珞扁嘴。 “好。”晏兮远随口漫应着像哄一个要糖的孩子。 你!栗珞发现自己跟晏兮远谈判从来不会赢。 而王子安发现即使每次都是晏兮远赢,结果也总是对栗珞有利的,老板可从来不这样“损己利人”的谈判。 比如这个临时办公室其实可租可不租,找个理由付三倍租金无非是想多呆几分钟吧…… 这是分明就是假公济私!王子安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 算了,栗珞悻悻地想,放到楼上去也好。 这阵子晏兮远天天来也招惹了不少“蜂蝶”——栗子店近来女客大增,很多人都是一来就有意无意地打听店里不定时出现的大帅哥,来上课的女人们也老是分心,把他藏起来也省得麻烦。 第83章 有时间 这天傍晚晏兮远跟几个部门老总在二楼开会,王子安却在楼下处理别的事情。 栗珞先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楼梯,才转过身来一边叹气一边给王子安递了一杯茶。 “怎么啦?”王子安不禁问道。 栗珞便做出一副老气横秋且倜傥风流的样子说:“王子呀,你看我年纪轻轻的却也金屋藏娇了呢,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王子安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到,金屋藏娇晏兮远,哈哈哈哈……王子安正想狂笑,却冷不妨瞥了一眼楼梯口,他猛得站起来恭敬地说:老板! 栗珞赶紧回头,楼梯口赫然站着晏大boss,身后还跟着各位老总。 晏兮远的眼神狠狠地丢过来,各位老总在后面皆是哭笑不得。栗珞迅速回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却朝王子安一吐舌,悄声吐槽:“好凶。” 可王子安看来,这眼神哪一点是好凶?老板好凶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好吗,你没见过我见过好吗?这分明就是纵着,纵得你都无法无天了,看看张口闭口都说些什么?!不像话。 善于察言观色、在职场上久经考验的各位老总迅速控制住表情,若无其事地告辞走了。 晏兮远本着脸走到栗珞对面坐下,这小丫头是越来越敢皮了。 今天的17分钟开始。 晏兮远现在尽可能把时间安排到下班后,这样就会宽松自在不少。而王子安早就放弃了统计,何止17分钟? 关于自己有没有时间的问题,晏兮远并不同意栗珞的评价——事实说话,已经三个月过去了,我在你面前,每天。 晏兮远本也觉得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原来只要你想要挤出时间来给一个人总是可以做到的,无论你是一个多么日理万机的人,不过是看你愿不愿意。 栗珞在晏兮远的注视下略有紧张,唉,怎么每次背后说人都会被抓现行?她迅速堆出甜软的表情,讨好地说:“那个,6点多了,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晏兮远无奈地看着她,又皮又胆小,刚才不是还很嚣张,瞬间就气势全无在这儿扮可爱。可怎么办,自己就是吃她这一套,被她这样一问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 王子安见老板没回答却看向自己,额,这是要问接下来的安排吗?啊,不对,我这个笨蛋。王子安迅速地说:“那我就先走了。” 栗珞道:“你不一起吗?” 王子安挠头:“啊……我老婆今天生日,我得早回家。” “啊?”栗珞一愣,“她不是刚过完生日么?” 晏兮远忽然觉得自己是应该换助理了。 “那个……”王子安在老板眼神的重压下智慧爆发找到了理由,“上次是阳历,这次是阴历。” “哦!王子,你真的很疼老婆啊。这样周到!”栗珞由衷地说。 王子安讪讪地站在那儿搓着手:“男人疼老婆,呵呵,应该的应该的。” 栗珞已经又开始翻东西,一边喃喃自语,“这次送她什么好呢?” 这次王子安敏锐地理解了老板眼神的含义,老板在骂——还在这儿废什么话呢? 他连忙说:“不用了栗子,上次你送的玩偶她喜欢的不得了,我先走啦。祝你们用餐愉快!”说着就火速消失了。 栗珞看着王子安离去的背影微笑着叹道:“哎,王子他们真的好幸福。” 晏兮远微皱着眉,你现在该关注的不该是坐在面前的我么?你个傻白甜永远抓不住重点,活该生意这么差。 “晚上吃什么?” 栗珞听到晏兮远不耐的声音,她迅速恢复了对大boss的专注,热情地说:“阿邬和莫帅要来找我吃饭,让我先定好餐,我想叫隔壁的草根唐诶。” 晏兮远郁闷得想死,他冷冷地说:“你每次请客都这么有诚意么?”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请我吃饭吗?你倒好,不是别人不吃的,就是顺便叫上我。 “额……”栗珞愣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审视着晏兮远柔顺地说:“你不喜欢吃这家?我们换一家好了。” 我是因为不想吃这家吗?!你少在这儿楚楚可怜地跟我扮可爱! 晏兮远觉得自己交织着奇怪的感受。想把眼前如此可怜可爱的家伙拉进怀里抱一会儿——她撞进怀里的感觉太过激荡人心,让人好像有点上瘾,可同时得克制住揍她的冲动。 老爷子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磨人的丫头?他吸了一口气,咬牙吐出三个字:“不用换。”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点。”栗珞赶紧殷勤地说。 晏兮远无力地看着她靠回椅背,他叹了口气:“随便,你定吧。” 第84章 爱的对决 餐摆好没多久,邬心妍和莫天齐也到了。两人都是面色不善,见到晏兮远也在,便各自打了个招呼,冷然落座。 “你们……”栗珞无语地看着他们。十次见到他们得有七次在闹别扭,说要来吃饭的时候不还是兴高采烈的吗? 不过自从恋爱以来,“心齐”cp便是在刀光剑影中你来我往,可是砍杀之后依旧甜蜜异常,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算了,不管。栗珞拿起筷子不再理黑着脸的二位,却转向晏兮远道:“我们先吃好了。” 这一句“我们”显得如此亲近,让晏兮远心情好了不少。不过在栗子店他好歹应该算主人方,这样不顾客人有失礼节的事,他还真是……干得出来。 于是,晏兮远从善如流地拿过栗珞的汤碗,给她盛了一碗汤,然后自己也盛了一碗,开始吃饭。 邬心妍见了忍不住气道:“喂,我说你们两个很过分啊。不问问我们为什么生气就罢了,还在这里秀恩爱!” 晏兮远泰然自若地喝着汤,却斜眼瞟了一眼栗珞,只见她面色微窘慌乱地打断了闺蜜的抱怨:“那,你们是为什么生气呢?” 莫天齐冷冷道:“刚好晏老板也在,你看看他的决定是不是跟我一样?”一般来说两人即使吵架,莫天齐多少也是让着邬大小姐的,今天这样的态度倒也少见。 “我呸!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色迷心窍?”邬心妍又火了,“晏老板,你会因为美色选择合作方么?” 这是什么问题?晏兮远跟莫天齐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没有说话,这男人一脸生无可恋,不容易啊。 邬心妍见了就冲栗珞冷笑道:“你看看,男人都是一样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呢?”栗珞无奈地看着他们。 邬心妍气哼哼地说:“他把adigo七夕的市场推广给了星达。” “可是,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栗珞觉得有点懵,自从邬大小姐跟莫天齐恋爱以来,为了避嫌她已经不再负责传美的关于adigo的项目了啊。 “有什么关系?”邬心妍瞪着栗珞,“这个男人不仅好色,三观不正,专业素养也有问题。” “额……你知道他是我哥吧。”栗珞回瞪着邬心妍,但是这个表情只维持了一秒就换成了大大的笑容,“不过,我支持你。” 晏兮远忍不住嘴角微弯,这两个女生的相处方式真有意思。 莫天齐冷声道:“你们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质疑我的专业。”在恋爱中莫天齐是温柔服软的,可在工作中他有自己相当大男子的一面。 “七夕的营销主题用‘我们的爱我们的家’叫专业么?”邬心妍冷笑。 莫天齐有点气闷,怎么就说不明白这件事了,就因为星达的负责人年轻貌美所以无理取闹么? 他本着脸道:“七夕被称作中国的情人节,所有的商家都主打爱情牌,为什么?因为已经形成了市场氛围。况且由爱及家,完全符合adigo家居产品的调性,我觉得恰如其分。晏老板,你觉得有问题么?” 晏兮远略想了一下:“中规中矩,可以用。” “听到没,这是任何一个甲方会做的正常决策。”莫天齐对着邬心妍说,“更何况星达执行案不仅可行性高,而且细节非常严谨。这也一直是你们传美的不足之处,创意有余执行不足。这里面不涉任何私心。” 邬心妍咬着牙:“创意是一个方案的灵魂,连这个都没有还谈什么执行?栗子你说,有没有问题?!” 第85章 say yes 三个人都望向栗珞,邬心妍满眼期盼,晏兮远饶有兴趣,莫天齐胸有成竹。 栗珞歪着头略想了想,她说:“我觉得有问题。” 邬心妍一脸得意。晏兮远和莫天齐却都不禁皱眉:“什么问题?” 栗珞道:“星桥鹊架,牛郎织女爱在银河两端,每年相聚一次,请问家在何处?” 莫天齐一愣,随即道:“你这有点强词夺理了啊,不过是用他们的爱情引申出一个美好的意象,照你这么说,还不该过这中国情人节了。” 栗珞一笑道:“是啊,七夕原是个女儿节,我确实不太想当成情人节过。” 晏兮远颇有些意外,不说女孩子都很重视这些日子么。 邬心妍瞪着莫天齐:“听到没?小时候你阿嬷还带着我们几个女孩子扎彩楼、供鲜花、做巧食,然后月下乞巧呢。现在还有几个人知道?” 栗珞点头:“恩,现在都被商家运作成了情人节,就剩约会送礼吃饭啦。” “问题不是这么看,”莫天齐拿出工作脸,“一个节日火爆了,其中的文化元素久而久之总会被发掘出来。可要是没人过,别说风俗,节都没了。” 说着莫天齐看向晏兮远,男人总该相互支援一下吧。 这个事情在晏兮远看来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结论很清晰,文化和商业必须是互相促进的。 睿智的晏老板此刻正琢磨着栗珞的心思,这丫头“六一”被人家一袋糖哄得那么开心,七夕却又不想过,到底该怎么做好?男人真是很难当啊。 他淡淡开口:“传统文化的缺失是事实,但文化融于日常离不开商业的推波助澜,古今中外都是如此,浪漫经济宣推了七夕也是事实。” 两个人男人的话让栗珞若有所思,他们的角度确实也有道理。而邬心妍却正在气头上,她只拉着栗珞大嚷:“你家晏老板还帮他,你也不管管吗!” 这丫头的嘴啊,栗珞尴尬地瞥了晏兮远一眼。男人镇定自若,正很绅士地帮她添茶。 “那个……都有道理,”栗珞努力寻找着调整气氛的字句,“不过,如果要谈爱情也有很多角度可以切入,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别扭。” 邬心妍听了满意地点着头,莫天齐却皱眉道:“比如呢?” “唔……比如,”栗珞在心里大喊我为啥会遇到这样的闺蜜和血亲啊,她揉着眉头,忽然心中灵光一闪,“比如,晏老板刚收的利家和他原来的ye’s。” “怎么说?”晏兮远颇有兴趣地一挑眉。 栗珞道:“上次好像听你们说了一句要把这两家联结起来推广,不过我觉得这两家虽然都是超市但是调性差异还蛮大的。” 晏兮远点头,正是如此。 栗珞道:“可如果利用爱情的概念就有一个不错的切入点诶。” 关于并购之后的营销策略是近来市场部头疼的问题,几家公司的方案都不是很让晏兮远满意,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主意呢?他不由一笑:“愿闻其详。” 栗珞望着他:“利家可以‘sayye’s’啊。” 啊!晏兮远心头一亮,瞬间豁然开朗。这还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利家和ye’s的结合,是ye’s说了“在一起”,而利家说了“我愿意”。新闻标题都可以直接这样写了,一语双关,妙不可言。 栗珞的思路还在蔓延:“这样ye’s的logo可以顺理成章地出现在利家,宣传口号就是‘sayyes’,多甜。” “对!”一旁听着的邬心妍被这创意激发了工作热情,连生气都顾不上,她兴奋地接口,“这个yes直接用ye’s的logo代替。这主意好赞啊。再做一系列sayyes的主题活动,一定会甜爆七夕的。” 莫天齐也赞道:“一下子把两家店的品牌都给宣传了,这点子是有意思,不愧是我们家小学霸啊,整天缝缝补补的可惜了。” 栗珞嗔他一眼接着道:“sayyes是一个开端,ye’s在商圈和写字楼而利家在居民区,他们看似没有联系,但这其实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路线。所以如果以后要延伸这个case,就可以进步一推‘ye’s!life。这就是生活’,还可以……” 栗珞忽然停了下来,她发现晏兮远正那样深深地望着她,眼神异样闪亮,仿佛想把自己看个明白。她顿时收低了声音,弱弱地说:“那个,我随便乱说啊……要是说的不对……” 这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让莫天齐和邬心妍都忍不住好笑。莫天齐朝晏兮远一扬下巴,拿出兄长的姿态:“喂,晏老板,我说你平时都怎么欺负我妹的啊。” 晏兮远没有注意到莫天齐的调侃,他在努力压着心头的起伏。 栗珞不仅是给了利家的宣推一个极好的创意,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个项目的理解如此接近自己正在进行的规划。她明明是个商业小白,可是在很多时候却又好像最懂自己的那个。 晏兮远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给栗珞添了一点汤:“说得都对,不过,说了这么多话不如先润润嗓子。” 邬心妍噗地笑出来。栗珞脸色微红,连忙低头喝汤。 莫天却齐若有所思地看着晏兮远,这是传闻中那个冷漠犀利的晏氏掌门人么,他整顿饭都在给自己的妹妹递水添汤,这说出去谁信呢。 晏兮远却对邬心妍道:“从现在开始筹备七夕方案还来得及么?” 邬心妍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叫道:“晏老板,利家的这个case要交给我们传美吗?” 晏兮远淡笑:“晏氏是非常重视细节的,你们可以么?” 天啊,邬心妍要乐疯了!晏氏的case就这样落在自己手上了,业绩超标都算小事情,晏氏的运作一直都是行业最高水准的团队啊。 她激动地扶着桌子:“晏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栗子分成的。” 小丫头的闺蜜的脑回路也是一样清奇,这个时候正常人不应该表表决心么?晏兮远看向莫天齐,莫天齐回给他一个‘兄弟你懂我就好’的眼神。 栗珞也为闺蜜的意外收获高兴,却听见闺蜜兴奋感慨:“裙带关系就是好啊!晏老板,蒙你如此信任我也无以为报。我家栗子温柔贤淑,如今我便忍痛割爱,还请你不要嫌弃,收了她吧。” “喂!你胡说些什么啊。”栗珞冷不防听她说出这种话,只想掐死这个女人。她凶狠地瞪了邬心妍一眼,尴尬地转向晏兮远,“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样疯狂的乙方到底能不能靠得住?” 晏兮远看着表情瞬息万变的栗珞,她也有这样凶巴巴刁蛮的样子么?又是另一番情态,但也好可爱。真有点羡慕莫天齐和邬心妍,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小丫头才有如此生动的一面。 他有些自嘲地想,对这个丫头从无比抗拒到想要接近。可如今自己却是那个总被她挡在一步之外的人。收了她?谈何容易,只怕比收家企业还要难。 晏兮远心中叹气,却维持着面色如常:“懂得贿赂甲方的乙方,也有可取之处。” 邬心妍听了得意地朝栗珞挤眼。 莫天齐却瞪着欢脱的邬心妍质问:“这难道不是爱情主题?” 邬心妍这才想起了他们的争执,她恨声道:“立意能一样么?星达的主题是‘我们的爱我们的家’,可slogan却是‘今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莫天齐皱眉:“这有什么问题?” “这就是你想要的爱情吗?我不喜欢!”邬心妍火又来了,“哪怕是七夕,我也要‘占得欢娱,年年今夜’,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莫天齐完全没料到邬心妍的想法,是这个原因?这样都能联系到一起吗?这女人简直是霸道任性,蛮不讲理。 可这霸道任性的宣告却和她蛮不讲理的美貌一样炙热灼心,如同炙热的岩浆一般熔掉了心中一切的不快还在炙热地澎湃。 邬心妍仍在臭着脸忿忿地抱怨:“你呢?你只想一年见我一面,其他时间跟别的女人……” “鬼混”还没喊出口,邬心妍便被莫天齐一把拉到怀里捂住嘴:“胡说什么?我想的当然是年年今夜。你这个傻瓜。” “你敢骂我?”邬心妍用力拉下莫天齐的手,又要发作。 莫天齐已经抢先吻住她:“不吵了,我错。以后不会再这样。” 饶是邬心妍脸都微红,更别说对面的二位看客。唉,这两个人还是吵架好,恩爱的时候真是没眼看。 第86章 say no 恢复了恩爱的邬心妍和莫天齐带来了一顿轻松愉快的晚餐。 两个女生或闲扯或拌嘴,莫天齐跟着一起胡说八道。晏兮远从未见过栗珞和好友在一起的样子,这是最放松的她吧?她会讥诮、会娇憨、会发怒也会哈哈大笑。 他静静地在一旁望着,偶尔说一两句话,心中却印下了小丫头的万般情态,每一张都那样动人,让人想一看再看。 吃完饭,栗珞正将碗盘收拾好要拿去隔壁归还,邬心妍忽然道:“明天怎么着?我来接你还是阿信他们来接你?”明天她们要和一帮同学一起去环岛嘉年华,还是电影学社的活动,那里据说有巨幅水幕电影展。 栗珞道:“唔,周师兄说他来,你若从公司过来还要绕一段,别折腾拉。” 晏兮远眉头顿时皱起来,这是真要跟那什么周启信去约会吗?不过比他更早发作的是莫天齐,莫大少非常不爽地说:“你们要跟谁去玩?为什么我不知道?” 邬心妍给他一个白眼:“是谁说游乐场是最无聊的骗小孩和白痴的地方?” 莫天齐道:“难道不是?晏老板你说。” 晏老板黑着脸。 栗珞已经看着莫天齐摇头:“你真的是个没意思的家伙诶。谁会不喜欢游乐场啊?” 晏兮远听了郁闷到想吐血,他原本正想附和一下莫天齐,此刻只好努力咬了下牙。 莫天齐哼道:“为什么谁都要喜欢游乐场?” 栗珞一笑:“你知道世界上最古老的游乐场叫什么名字么?” 莫天齐疑惑地瞪着她,只见栗珞随手拿过桌边的一张纸片,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tivoli,然后递了过来。 莫天齐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什么意思?不就是个名字么。” 栗珞笑道:“你反过来读,ilov(e)it,懂了吧,从世界上有游乐场开始就注定了应该被所有人喜欢啊。” 邬心妍乐得哈哈大笑,她朝莫天齐扮了个鬼脸:“说你趣味不够你还不信。” 莫天齐瞪了妹妹一眼,直截了当地跟邬心妍说:“不许去!” “为什么?”邬心妍嚷道。 “男人会喜欢游乐场?想骗你们这些女孩子罢了!晏老板,我说你也不管管?” 栗珞得意地一笑:“我已经改掉了合约中不合理的部分,人身自由了。” 晏兮远努力忍着要吐出来的血,这就是心软的下场,真是纵得无法无天了。 邬心妍也得意道:“哼,我也是自由的。” “自由的?”莫天齐捏住邬心妍的下巴凶狠地说,“你是我的!不许去,真要去等我有空带你去。” 邬心妍瞪了莫天齐半天,却终于甜笑起来,软声道:“好吧,不去了。”如此霸道,如此甜蜜。 栗珞无语地看着邬心妍:“唉,你们两个真是一路的,一个是有爱情没友情,一个是有爱情没亲情,绝配。” 邬心妍连忙讨好地端起桌上的盘子:“别这样说呀,我帮你一起拿。”说着跟栗珞一起端着碗盘出去了。 莫天齐看着晏兮远黑白不定的脸忍不住想笑,他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斟酌了一下字句:“晏老板,你看啊,对付我们家小珞呢,手法当然不能太激烈,因为可能会吓着她。但是呢,手法也不能太隐晦,她可能会看不懂。你说勒?” 晏兮远烦闷地看着窗外,还真是。 第87章 好运 有爱情没有友情也没亲情的邬心妍和莫天齐吃晚饭就欢快地告辞了。 莫天齐临走之前朝晏兮远挤眼一笑:“晏老板,goodluck!” 一个男人其他能力再强好像都没有情场得意这么得意,晏兮远一边接受着鼓励一边默默地想。 “走吧!”晏兮远也站了起来。 “去哪儿?”栗珞疑惑地看着他。 “环岛嘉年华。”晏兮远道。 栗珞笑了:“是明天啦。” “既然那么喜欢,多去一次不好么?”晏兮远反问。 “唔……不是不好,那个票是要预约的。今天现场派发的名额估计现在早就没有啦。”栗珞弱弱地跟他解释,任性的boss大人,真不是我想扫你的兴。 这个嘉年华的活动是为即将开启的夜晚主题公园“拾光花园”造势。据说除了游乐设施之外,会展示全球最先进的灯光秀,每日限额游园,所以一票难求。 “知道了。”晏兮远道,他一边拿起手机叫司机把车开过来,一边发信息给王子安让他立刻想办法让他“合情合理”地通过“正常途径”获得两张门票。 王子安收到这条指令只觉得自己非常懵。 老板,这是咱们自己地产公司市场部搞的活动,直接让人打开门列队热烈地迎接您进去才是最合情合理的正常途径吧。这都什么情况啊? 而栗珞同样懵。 当她和晏兮远站在嘉年华大门前的时侯果然已经没票了。可忽然,一个人神情紧张地直奔他们而来,磕磕巴巴地说他买了vip票但是朋友不来了,问可不可以转让给他们。 还有这种好事?不过这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实在像个骗子,可他连价都没加。当晏兮远同意了之后,这人如释重负地把票递过来,差点钱都忘了拿就跑了。 栗珞看着手里的票傻傻地说:“他看上去真的好奇怪。不过,晏老板你运气可太好了。” 晏兮远望着市场部经理赵贤仓皇远去的背影,淡淡道:“也许他有什么急事,进去吧。” 赵贤赵经理确实很急,大老板忽然到访意图不明,自己却毫无准备,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清场。 而浑然无知的栗珞和闲庭信步的晏兮远愉快地进入嘉年华内场,欢笑声揉杂着的甜香随着海风扑面而来,让人情不自禁心情大好。 这个是个夏日海边上临时搭建的游乐场,只会持续一个夏季,所以游乐项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奇之处,但灯光秀做得却真是可圈可点。 比如眼前正是一条由无数闪烁的led圆盘铺出的绚丽通路,行人踩在其上,光环荡漾犹如水波涟漪。 栗珞喜欢不已,她一边低头观赏,一边拽着晏兮远的胳膊叫道:“你快看脚下!到处都是星光。” 栗珞没有发现这样亲近的举动她做得如此自然。在日日相对的不知不觉之中,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让她可以轻易说说心事也开开玩笑,轻易卖萌调皮偶尔撒娇。 可这过程既轻且慢,沁润无声,心都仿佛还没惊动,人却已经习以为常。 晏兮远看着兴奋地拽着自己的小丫头,如果真有星光,那一定也是落在了她的眼里和身上。她如此开心,全身上下都闪着光。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撞在了一起。是月色太过朦胧么?男人的目光温柔得看不见底,他嘴角含着轻笑。 完了!自己在干啥?栗珞猛然清醒,迅疾松开手尴尬地站在原地。 晏兮远却伸手轻轻把她拢过来,淡淡地说:“过来点,这么多人。” 太糗了简直。唉,自己都得意忘形了,这样抱着人家的手臂,挨着人家的肩。栗珞讪讪地笑道:“那个……你想玩什么?” 晏兮远看着她好笑的样子将藏不住笑意的脸转向正前:“听你的,我没什么经验。” 隐匿在人群中偷偷观察的赵贤及各路负责人此刻都暂时放下了悬在半空的心。 这是老板的女友吗?原来是陪女友来玩的啊,吓死人了。从老板的表情来看,应该还算满意吧。 他们偷摸地交换眼神,悄悄地互发信息。有女友的老板就是好啊,会笑呢!哦,如果现在可以打出应援标语,他们一定要为老板高举灯牌——女友万岁!祝老板恋爱成功! 第88章 契约的作用 夏夜的海边,星光灿烂,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但是——栗珞很快发现,游乐场里的晏boss一点都不好玩。 经典项目旋转木马,晏老板摇头。也是,这不过是个中型的旋转厅,以他的身高太过奇怪。 经典美食,晏老板不吃。不过,栗珞刚在摊前略站了一会儿,马上就有人“热情地”过来说她“刚好”是今天的第一百位客人,幸运奖得主,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炫彩灯光。 栗珞举着糖迷糊地笑道:“今天我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可她发现晏老板却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栗珞无奈地耸耸肩吃着糖往前走,这个男人真的很不爱甜食。 晏兮远是不高兴,栗珞刚转身,他立刻黑着脸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通通给我消失。 额,马屁拍错了,应该把献殷勤的机会留给老板才对啊!混迹在人群中的“晏氏好员工”们捶着胸撤退了。 唉,一招不慎,接下来都不能看“现场”了,这无处安放的八卦之心该怎么办啊,泪奔。 两人走到飞镖手枪等射击类的游戏前,晏老板只看了一下奖品就说:“这些玩偶哪一只有你做得好?你确定想要?” 而对于刺激的飞天转椅,晏老板更是皱起了眉。 “这个项目又有什么问题?”栗珞苦着脸,晏老板您究竟是来玩的还是来找茬的呀。 “这一带土质疏松,这个项目的安全性可靠么?”晏兮远自言自语地又拿起了手机,看现场果然问题多。 “所以呢?”栗珞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个项目也不可以玩对吧。 “所以?”晏兮远一边发着信息质询手下一边顺畅地接道:“看完了灯光秀,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你明天再来一次?” 栗珞郁闷地低嚷:“可是今天根本什么都没有玩啊。”拿着所有项目优先的vip票,什么都不玩!您简直是游乐场克星,到底为什么会想来啊。 晏兮远同样郁闷地瞪着栗珞,这还真是管不住了。就那么想跟那个什么师兄出来玩么?信不信明天我就关了它! 就在这个时候,赵贤的电话打进来了,他收到了老板对飞天转椅的疑问。此事关乎安全生产属于要事,赵贤知道信息说不清楚,顾不上老板在泡妞,立即致电解释。 晏兮远听他简要地说完几个关键的点嗯了一声,赵贤总算舒了一口气。 他信誓旦旦说:“请您放心,飞天转椅不仅安全而且备受好评,是好评度最高的项目之一。其他的项目也都绝对安全,您和……可以安心游玩。” 老板进来了半天,很明显对任何项目都没有兴趣,这感觉还真如芒刺在背让人惶惶不安。 晏兮远正在心烦:“就没有什么让人再也不想来的项目么?” 啊?赵贤吃了一惊,这是啥意思。他不禁暗忖,老板做事向来严谨,是我话说太满了他不高兴了么?一定是要鞭策我自我批评、找到提升的空间! 再也不想来?这是在问有关负面舆情的监测吧。赵贤努力地思考,到底有什么问题?它能既是个问题又不影响自己的严谨勤奋积极进取的职场形象?啊,想到了! 赵贤快速地汇报:“当然,如您所说,也有些口碑两极分化的项目。比如‘绿光森林’。我听说网上有评论骂这个项目垃圾,还说设计者的思路有问题。其实呢,我个人是很喜欢的,浪漫又不失刺激,尤其是……” 晏老板没听他说完就匆忙挂了电话,栗珞已经一个人往前走了。游乐场璀璨的灯火下,女孩独步而行,海风拂动着她披散的长发,背影清晰地写满失望。 晏兮远大步追了上来,他有点紧张:“你……生气了?” “没有。你有要紧事么?要不要回去。”栗珞摇头轻笑。 对于晏老板心血来潮邀请她来游乐场这件事,她心中原本也有些萌动的小兴奋的。而事实证明,对晏兮远这种男人绝对不要心怀不切实际的期待,一个晚上都是信息电话。 栗珞一脸我完全理解的表情让晏兮远忽然觉得有点挫败,搞砸了,自己还好像真不擅长陪女孩子玩。他咬牙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没有,走吧,看看别的。” 又转过一个路口,眼前忽然一片绿色闪耀。星星点点的光芒犹如萤火,无数小灯在两排人工树木之间搭出一个绿光拱门,原来这里就是绿光森林。 看上去应该不错,等候进场的游人排成了长龙。栗珞瞧着宣传板上的介绍,哦,这是一个迷宫。 全息投影、裸眼3d投影、气雾森林、红外线热感应等先进的光电技术在这里应用到了极致。迷宫中不仅有立体的空中幻像,还可以让游人与幻象互动,难怪这么多人排队。 只不过,这个项目的主题是寻找幸福的绿光,是针对情侣的特别设置,所以排队的人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栗珞见了便笑着摇头:“所以又是一个不能玩的项目。” “为何?” “因为这个项目有种族歧视啊。” 晏兮远疑惑地问:“种族?” 栗珞伸出一只手指指向晏兮远,另一只指向自己,俏皮一笑:“单身一族。” 晏兮远低头看着她:“我们不算情侣么?” 栗珞反问:“合约情侣算么?” 晏兮远回答:“契约是人类社会的核心和基石。合约关系最稳定。” 栗珞无语地嗔视着眼前的男人,唉,果然是商人。 而“商人”已经无比自然地握起她手,径直往vip通道去了。终于又有了一个牵着她的正当理由。 近来晏兮远常想教训一下王子安,签合约就签合约,好好的非要规定不能有身体接触,脑子有问题吗?他已经忘记这是自己首肯过的版本,当时还为王子安的细致考虑点过赞。 此刻的晏老板只记得上次在校园牵着手的时候,距离现在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软柔的小手又在掌心,让他心里翻涌出无尽的甜意。这样的项目为什么会有差评? 而被拖着的栗珞却浑然不觉,她笑道:“哎,做个合约女友也不错,不然明天就算来了也没人能跟我走这个迷宫。” 晏兮远回头看着女孩清澈闪亮的眼睛,忍不住嘴角上扬。小丫头原来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跟朋友玩,并没有别的心思。虽然他依旧不会同意,但是,心情真好。 而栗珞却被这忽如其来的温柔笑意晃得心跳加速。晏大boss您帅成这样就不要随便笑了,太迷人,受不了。 第89章 选择题 vip通道的接待人员只看了一眼票号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这就是老板和他的女朋友啊。 唉,原本还以为老板的女友肯定是个绝色大美人的,说不定会是哪个明星呢,结果竟然是个如此清淡的姑娘。 虽然八卦之心倍受挫折,接待员还是百般殷勤地将晏兮远和栗珞引到迷宫门口。 一个身穿华丽长袍的小丑正举着相机跳过来,他用滑稽的语气叫着:“请二位做一个情侣之间的甜蜜专属动作,通过情侣验证!” 栗珞一愣,什么意思?接待员已经贴心地拿过示范样板,样板上的照片里一对对的情侣们或者拥抱,或者亲吻或者比心,总之是各种甜蜜。 不是吧?栗珞紧张地扯着晏兮远的手小声问:“怎么办?要不然不去啦……” 晏兮远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将这不安的小手握紧了些,却对接待员淡淡道:“有必要么?” “当然!”接待员还沉浸在见到大老板的兴奋之中,忽然他就发现大老板眼神好像不那么亲善,立刻收住了自己的热情,硬生生地转了个方向,“不是那么必要。” 接待员心中懊恼,自己真是笨蛋,大老板怎么会肯让人家拍下恋爱的证据?他使了个眼色让小丑速度撤离,一边热情地说:“两位一看就是天造地设,不用验证不用验证,请跟我来。” “这样也行?”栗珞一脸茫然地小声说,晏兮远已经拉着她继续前进了。男人轻描淡写地说:“收费增项,可以拒绝。” 啊!懂了,这所谓的验证不过是要卖照片啊。果然是一位杰出的商业人士,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栗珞很佩服。 来到迷宫正门,接待员热情地介绍:“两位,这个迷宫有三个入口和一个出口,里面设有许多不同的机关和考验,能走出迷宫的情侣一定会终身幸福的。” 栗珞不禁微笑,还挺有趣的,难怪那么多人排队。 接待员又道:“要提醒两位的是迷宫的中藏着绿光宝盒,打开宝盒即可获得一张爱意永恒卡,这张卡片就是迷宫出口的钥匙。” 栗珞疑道:“那要是找不到钥匙岂不是出不去了?” 接待员道:“如果找不到可以从安全门离开,一路都有引导标示。” “哦,懂了。”栗珞点着头,“那还好。” 忽然她听到晏兮远冷声道:“怎么会找不到?” 接待员一愣,忙道:“哎呀,二位如此甜蜜绝对要幸福一辈子的,肯定能找到。” 栗珞满脸黑线,从事服务业的兄弟可真不容易,说起昧良心的话来眼都不眨,你从哪里看出我们“如此甜蜜”的。而晏兮远却放缓了神情,牵着栗珞朝入口而去。 接待员看着他们的背影长吁了一口气,迅速拿出手机向“上方”汇报,从老板受用的表情来看,情况还不错。 “上方”立刻指示,后面的游人压后十分钟进场,切不要打扰大老板的清净。 这迷宫在临时搭建的室内,穿过绿光闪烁的幽暗走廊就见到了三座大门,一道水幕展现在二人眼前,水幕前立着一个精巧的触摸屏。 可三座大门都紧闭着,栗珞正想着该怎么进去,水幕上忽然浮出了一个挥着翅膀的小精灵影像。 俏皮可爱的声音随即在四周响起:“欢迎来到绿光森林入口,在开启你们的爱情之旅之前,请回答问题,选择一个通向幸福的大门吧。” 触摸屏上出现了一道题目和三个答案——请问你们的爱情是如何开始的?a一见钟情b再见倾心c日久生情。 栗珞忍不住捂着嘴笑看晏兮远,合约情侣该怎么选?被迫生情? 谁知晏兮远毫不犹豫地选了a。只见左手边的大门缓缓打开,小精灵的声音同时传来:你们彼此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你们相遇,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 两人进入大门走进了一个狭窄的甬道,面前却是一个围栏环绕着的小传送盘。 人登上传送盘触发了感应,传送盘便开始缓缓移动。甬道两侧布满了变换的彩色线条,行动之间彩虹的光芒在身边缓缓流过,仿佛穿过了时光。 栗珞赞道:“好美!不过它说‘变化无常’,听上去好像不怎么妙,你为什么选a?” 晏兮远道:“替你选的,你对我难道不该是一见钟情吗?” 栗珞哈哈笑起来,傲娇的男人啊,我很相信见过你的多数女人都会为你倾倒。可是抱歉,咱们的情况很特殊啊。 她笑个不住:“我第一次见到你,头一个感觉是你这人有病……” 栗珞猛地停了下来,痛!她那只握在男人掌心的手被狠狠攥了一下。啊,完了,稍有不慎,祸从口出。 小小的传送盘太窄,两人只能对面而站,女孩这样贴近自己胸前,淡淡的体香撩扰着呼吸让人心口乱跳,可她却说着这样欠抽的话。 晏兮远咬牙道:“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栗珞看着七彩光芒中男人凶巴巴的样子,想笑又气短。 她赶紧咳了一下,清清了嗓子忍住笑:“那个,我对您……简直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日久生情……” 栗珞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她无端觉得自己好像又被男人拉近了,近得可以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他好看的眼睛里明明是深不见底的温柔,却强悍有力地侵略着自己的心,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再近些。自己开玩笑的话,怎么越说越像真心? 栗珞没有看错,晏兮远快要压抑不住自己“侵略”的愿望,想再用些力把她拉进怀里,想让她住进自己的心。而这个丫头在发什么傻? 晏兮远俯下头,声音很轻:“真心话还是骗我的?” “骗……骗你的。”栗珞挣扎着让自己发出声音,男人温柔却霸道的气息包裹着全身,这感觉让人迷乱心慌快要窒息。 传送盘适时地停了下来,震动让栗珞仿佛瞬间从梦中惊醒,她连忙抽出自己手,率先转身跳了下去。 又逃走了,晏兮远吸了一口气。他在心中问自己,对于这个女孩到底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还是日久生情了呢?他多想要弄明白自己为何会有一颗如此悸动到不能停下的心。 第90章 第二道题 两人来到了一个两三平米见方的小空间,这里灯光骤然减弱,中间依旧立着一只触摸屏。又要答题么? 忽然,无数光影闪耀,四壁投射出次第盛放的鲜花,每一朵鲜花的花心都藏着一只小精灵。而这些小精灵竟从花心中凭空飞出墙壁,如此真实地飞翔在身边。 栗珞惊叹出声,这太神奇了。而晏兮远冷静地看着,这是去年底新研发的“全息3d智能炫屏”专利。他心中点评,嗯,这里应用得还不错。 小精灵的声音又在空中响起:“一见钟情的爱情,往往不会一帆风顺,遇到问题时,请问二位会选择一往无前呢还是瞻前顾后呢?” 触摸屏上出现ab两个选项,墙壁上也显影出了两扇门的轮廓。 “你选。”晏兮远看着栗珞,她有些刻意站得离自己远些,这丫头肯定是瞻前顾后型的。 栗珞想了下选了“一往无前”,右边的大门幻化成无数花朵,花瓣纷飞着扑面而来,又一个入口开启了。 随着二人的进入小精灵的声音响起:“玫瑰换来的未必是爱情,表白心声容易面对困境却很难……” 身后的入口缓缓闭合,两人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迷宫不知何处不时传来尖叫声和大笑声。 “你选的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为什么选这个?”晏兮远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帮你选的。”栗珞有样学样,“如果有人能让你一见钟情,我猜你定会一往无前,对么?” 晏兮远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回答却好像咬着牙道:“以后不许再骗我。” 栗珞轻笑起来,还是这样凶巴巴的晏boss让人比较习惯,心终于没那么慌张了。 眼前绿色的激光线条逐渐出现,二人四下环顾,这里原来是一个激光阵3d迷宫。 一张说明投影在左手边的墙上,是迷宫的路线图。参加者进入后必须在5分钟之内通过,超时算输,碰到激光红外三次算输。到时将打开安全大门直接退出迷宫。 果然是“困难”,只不过这所谓的时间设置是为了加快游客的通过时间罢了,晏兮远一边想一边速记地图。相当简单,只要走得小心点不碰到线应该就没问题。 空中传来声音:“还剩4分钟。”原来从进入起计时就开始了,真黑。 晏兮远回身对一旁还在看说明的栗珞道:“走,跟着我。” 作为空间感极弱的文科生,栗珞毫无遗憾地放弃了对3d地图的研究,当即跟着晏兮远走了过去。没想到她刚迈出第一步警报就响了,空中传来声音:“触线一次。” 吐血,今天穿着肥大宽摆长裙,太碍事了。栗珞赶紧退了出来,嘴上喊着稍等。 她迅速地将宽大的裙摆提过膝盖,将两端在大腿前交叉,然后绕到腰后打了一个结用力系住,长裙瞬间变成了裹身半裙。 栗珞看着晏兮远有些吃惊的神色,这是被自己女汉子的一面吓到了么?栗珞笑着朝他一扬眉豪气地说:“放心,我身手矫健得很,走吧,绝不拖你后腿。” 晏兮远并不是被“女汉子”栗珞惊到了,他是被“女孩子”栗珞惊到了。 这个“女孩子”提起裙子,露出一双如此白皙好看的小腿,弧线动人、圆滑柔美。 那用力紧裹在身上的裙子让她腰身顿显,这丫头每日都把自己罩在肥肥大大的外衣之中,这样真的很好看。 日常诱惑晏boss的女人不在少数,她们身材娇美万种风情,这才是女人对男人最应该也最直接的吸引力。 而晏兮远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在未曾关注她的这些方面之前就已经心动得控不住,自己有纯情到这个地步么?他蓦地想起那晚扑在怀中柔软而不盈一握的腰身,她到底是…… “三分三十秒。”提示音又响了。 晏兮远抿着唇收住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正常的想象力,他转身沉声道:“跟好。” 晏boss的智商对付这种3d立体迷宫简直是大才小用,一路几乎没有犹疑。计时还有两分钟的时候他已经率先走出了迷宫口。紧随其后的栗珞果然也没有拖后腿,敏捷轻盈。 晏兮远脚下忽然一空,原来迷宫出口有一个台阶,他稳住身形回身正欲提醒栗珞,只见女孩正得意洋洋地从迷宫口蹦出来。唉,冒失的家伙说都来不及。 台阶其实并不高,而栗珞反应也很快,她迅速迈开步子试图稳住自己,可惜,她忘了自己的裙子已经被绑成了一步裙,哪里迈得开?只听她惊呼出声,紧接着一个趔趄摔了下来。 提示音响起:“触线两次。 第91章 逻辑 惊叫过后,脸并没有着地,一双有力的臂膀支撑住了自己,栗珞万分窘迫地扶着晏兮远的手臂站稳了。 太糗了简直,刚想得意一下。看着男人一脸无奈,栗珞一边退开,一边慌乱地说:“对……对不起。” 晏兮远叹了口气,却上前一步顺势环住了女孩的腰。 “你……”栗珞瞬间懵了,整个人被这样圈在男人的怀里,举着的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心快要从嘴里跳出来,忽然这样抱着她是要…… 然而,这个拥抱并没有收紧,晏兮远正伸手帮她解开绑在腰间的裙子。啊!吓死,差点误会了,栗珞连忙想要后退:“我自己来。” “别动!”晏兮远在栗珞的耳边低语。他狂跳的心在说,让我抱一会儿,他渴望的手却保持着距离。 温热的气息擦过脖颈让全身酥麻,栗珞又僵在了原地。晏兮远只是虚虚地环抱着她,手势轻柔到跟身体没有任何接触,可是这让人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裙子很快解开了,晏兮远后退了一些,却见栗珞还举着双手不知所措地站着。莫天齐说的没错,太隐晦她不懂,太激烈她会怕,该怎么办呢? 晏兮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栗珞的脑袋:“你这是投降的意思?” “我……”栗珞听到自己用力咽了一下口水,“赞美!是赞美,晏……晏老板您太厉害了……” 晏兮远审视着她:“真没对我一见钟情?” 栗珞脸一下红了,她嗔道:“没有!”她放下手整理裙摆,紧接着绕过晏兮远径直朝前走。 “通过。”提示音响起,又一扇大门打开了。 栗珞低声吐槽:“这人什么时候变得像莫天齐一样油嘴滑舌的?” 晏兮远转头看着门外明亮光线中女孩的背影,轻笑起来。 新的空间。一只宝箱端正地放在屋子的正中的台子上。一圈绿色的射线像鸟笼一样将它围在中间。 栗珞惊讶道:“不会吧,这么快就到宝箱了。” 晏兮远跟过来:“搭建成本啊,游乐小姐,你以为真在探险么?” 栗珞哑然失笑,确实,不同选项会引发各种路径,这迷宫已经很大了,还是商人看得明白。她低头看着台子上的说明:找到音乐密码,宝箱才能开启。 什么意思?栗珞疑惑地看向晏兮远,只见男人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射线,叮咚的音乐声响起。 “这是激光琴。”他说。 空中声音响起:“计时开始,限时5分钟。” 晕,这是什么情况。栗珞也伸出手轻轻拨着这些射线,绕着箱子转了一圈,她默默地听着这些音符,听着听着就笑了。 晏兮远也微微一笑。很简单的项目,这些零散的音符是《婚礼进行曲》,从这些射线中找到第一个音,从头拨一遍就可以了吧。 栗珞俏皮道:“第一个音是so,简单的项目交给我,刚才您辛苦了,休息一下。” 晏兮远一挑眉,果然好整以暇地抱臂站在一边看着她。这是个大众娱乐项目,设置的难度等级自然不高。 晏兮远并没想到栗珞是个拥有绝对音准的小朋友,再复杂些,对她而言也并不是问题。 “还有三分钟……”提示音响起。 栗珞确定了起点,她举起一只手指,另一只手却轻轻拎起裙摆,作势向晏兮远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含笑踮着脚尖和着节奏绕着宝箱走了起来。 她白细的手指完美地掌握着节奏,用激光琴奏出《婚礼进行曲》美妙的乐章。轻盈的步态动人的身姿犹如舞蹈。 晏兮远的目光追随着女孩不舍得离开,这又是一个不一样的她,仿佛一个娇俏可人的小新娘。 一曲终了,栗珞回到原点,射线随着最后一个音的划过应声消失,宝箱展现在两人面前。 “喂……”栗珞喊着这位发怔的男人,“此处不应该有掌声么?” “切。”晏兮远回过神来,他自顾自走到宝箱前掩饰自己的失态。栗珞听到他仿若不屑地道:“这么简单的题目。” 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栗珞在他背后吐舌扮了个鬼脸,也跟了过来。 宝箱上有三个按钮,绿色的写着anna,黄色的写着mary,红色的什么也没写,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头顶光影交错,一只小精灵挥动着翅膀落在宝箱上。裸眼3d全息影像真是做得惟妙惟肖。 小精灵的声音响起:“恭喜你们来到绿光宝箱,想要得到永恒之心就要答对问题。这道题由男士回答,我只说一遍,请注意听。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千万不要选错了哦!” 栗珞和晏兮远对视一眼,明知道是个游戏,却好像有点紧张。 只听小精灵道:宝箱上的三个按钮代表问题中的三个姑娘,请注意,其中红色的代表你身边的这位。我们假定有以下事实—— 这三个姑娘你至少爱一个,如果你爱anna而不是爱mary,那么你也爱身边的这位。mary和你身边的姑娘,你都爱或者都不爱。如果你爱身边的姑娘,那么你也爱anna,请问,哪个姑娘是你所爱? 逻辑题!栗珞听晕了,晏兮远却微皱了下眉。 小精灵的声音响起:“限时两分钟,倒计时开始。” 话音刚落,晏兮远已经上前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你……”栗珞万分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算得这样快。”她都还没理顺关系呢。 “我没有算,身边的人是我所爱。”晏兮远望着她。 栗珞心跳得有点快。“为……为什么?”她结巴地问。 “感情……没有逻辑。”晏兮远说。对于这一点他最近实在太有感触,做为一个极其有逻辑的男人,已经快被搞疯。 “针对大众的游乐设施也不会出这么复杂的题。”他又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话音未落,宝箱果然缓缓地打开了,一张卡片弹了出来。小精灵的声音响起:恭喜你们得到了永恒之心,拿着它走向幸福之门吧,愿真爱永恒。 栗珞摇着头赞叹,永远理性决断的晏兮远啊!这才是这男人没有女朋友的真正原因吧。如他所说,感情没有逻辑,而他却理智得过了头。 栗珞上前抽出这张卡,绿光顿时充满整个房间,又一扇门开启了。 第92章 放手 走出密室的大门,二人眼前出现了一条直通出口的传送带。缓缓的行进之中,整个通道犹如仙境,四壁都是生机盎然的鸟语花香。这里灯光秀的效果分外逼真,流动的溪水都仿佛散发着氤氲的水汽。 现在已经做完了所有的任务,栗珞和晏兮远各自倚在传送带的扶手上,在这样的美景之中身心都放松下来。 栗珞翻看着手中的通关卡片笑道:“这么容易?这个项目的通过率很高啊。” 晏兮远淡淡道:“不然呢,你以为是高考?” 栗珞撇嘴道:“高考的通过率已经太高了好吗……” 话音未落,只听咔得一声,瞬间灯光熄灭,传送带停了下来。好在传送带行进速度很慢,不然人真要跌倒。 这是机械故障了么?周遭一片黑暗,栗珞稍微有点慌,她不自觉伸出手摸索:“晏……” 一只温暖的大手迅速接住了她,而手的主人已经靠过来,男人把她带到身边仿佛舒了口气:“我在呢,别怕。” 晏兮远压着心中的火气,这是什么工程质量?他刚拿出手机准备照明,忽然传送带又开始缓缓移动了。 一个阴森的声音在空中冷冷地飘出:自以为是的恋人,你们可知道爱情是天使还是魔鬼?爱情的附加值就是让人误入歧途。 吐血,这个项目竟然还没结束,这忽然转折的气氛是个什么鬼?晏兮远一脸黑线,而身边的女孩明显紧张地绷紧了身体。 不知何处喷出了森森冷气,绿光又出现了,它们四下闪烁犹如鬼火,配着阴森诡异的音效让人不寒而栗。 忽然,女人惊悚的尖叫划破黑暗,一副恐怖的画面刷地投射在眼前。画中男孩跪在树下,女孩却吊在树上如同鬼魅,鲜血滴落。 栗珞吓得忍不住叫出了声。晏兮远一把将她拉到胸前,迅速用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急道:“别看。” 晏老板黑着脸环顾周围。是,还原这样鲜艳的色鲜对技术的要求很高,但是应该这样应用吗?市场部的这群笨蛋! 栗珞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你……你别松手……” 晏兮远一只手挡着栗珞的眼睛,另一只手已握住女孩的手又把她环在胸前,让她背靠着自己站好。唉,真吓着了,她连身体都在颤抖。 “不会。”晏兮远用力握着她的手沉声道,“都是假的,别看就没事了。” 晏boss恼火地想着,要不是现在腾不出手打电话,真应该马上叫人把这些装置关了,搞什么?可另一边,满怀淡香,她这样近地靠在自己怀里,也……好。 阴森的音效和骇人的画面还在交替出现,阴冷的温度让人愈发心生恐惧。栗珞的声音仿佛带了些哭腔:“快到了么?” 渐渐的,灯光开始亮了起来,恐怖的音影效果消失了。出口的大门就在不远前,晏兮远松了一口气,他很想这样亲近地跟女孩再呆一会儿,不过再不出去这小丫头估计要吓死了。 晏兮远终于放下捂着栗珞眼睛的手,指向大门:“没事了,到了。” 栗珞小心地睁开了眼睛,世界果然清静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太吓人,这到底是谁设计的啊?迷宫还是鬼屋啊。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有什么正在前方缓缓落下,突然,一张狰狞的鬼脸咆哮着直朝二人扑了过来。 同时——晏兮远想都没想就伸手挡在栗珞面前,栗珞早已吓得转身扑进他的怀里,尖叫着控不住。 原来迷宫中的尖叫声是这里来的,晏兮远真想揍人。迷宫的大门打开了,声音传来:同甘亦共苦,祝贺二位走出绿光森林,祝你们永远幸福。 晏兮远这回完全明白差评是怎么来的了,自己都吓了一跳,况且怀中的女孩,这丫头平时就那么胆小,他真想爆粗口。 赵贤正守在出口的某个角落,只见老板黑着脸带着女友出来了,内心暗道不好。 栗珞平日里胆子不大却也并不娇气,一般也不给自己不矫情的机会。比如她很害怕鬼片,那就彻底不看。她从来不会为了好奇,一边捂着眼,一边把自己吓得半死。 可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意外惊吓让她完全乱了分寸,她紧攥着晏兮远的衣服,满眼是泪。温热的空气取代了室内的冷气让人终于感到了现实,她才哽咽着抬起了头。 晏兮远心疼地看着怀里的姑娘,怎么都吓哭了。他有些慌乱地轻轻抚着女孩的后背,把她又搂回怀里,柔声哄她:“好了好了,没事了。” 栗珞平时绝对没有这么大脾气,可是现在她真吓着了。栗珞推开晏兮远,哭着说:“你为什么要放手?”说着赌气转身擦着眼泪走了。 赵贤此刻很想上前跟老板解释一下最后一组画面对高科技手段的完美应用,以及使用的逻辑和必要性,这里面包含了他对爱情的深刻洞见。 可惜,他看见一贯稳如泰山的老板手无足措地追着哭泣的女孩去了。赵贤心中悲哀万分,看来今年升职加薪都没戏了。怎么办?还是赶紧给王总助打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帮自己解说解说。 晏兮远也在想怎么办,他大步追上栗珞握住了她的手臂,好凉啊。从来没有哄女生经验的晏boss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捉住栗珞的另一只手臂强迫她对着自己,一句话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都是我不好,我错。” 栗珞的大眼睛里还盈着泪,她透过迷蒙的泪光有些惊讶地看着晏兮远,这个高傲的男人在认错么?其实根本不能怪他,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自己只是太害怕了用愤怒发泄恐惧。 晏兮远并未想过他可以轻易地说出这些话,晚上吃饭见莫天齐毫不犹豫地说“我的错”的时候自己心里还不屑来着,一个男人一点原则都没有吗? 可现在,认错算什么呢?如果做些什么能让她不哭了,自己愿意马上去做。 “别哭了,”晏兮远低头柔声哄她,“给你买好吗?” 栗珞忍不住笑出来,她啐道:“你是哄小孩子么?” 见她破涕为笑,晏兮远心中一松,你这又哭又笑的还不是小孩子么?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帮她拭泪:“是谁说人人都会爱游乐园的,哭成这样?” 栗珞瞪着男人避开他的手,转身又向前走:“跟晏兮远到游乐园才会哭成这样。” “你……”唉,晏兮远好郁闷,又说错话了。可也许她说得没错,做晏兮远的女朋友体验真的很差。 但是,晏boss怎能容忍这种事发生,他追上栗珞,抓起她的手不容抗拒地说:“跟我来!” 第93章 体验(上) 栗珞直接被拉到了车边,她挣开了晏兮远的手,郁闷地看着霸道的男人:“要去哪?” “很近。”晏兮远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拉开了车门。 车子沿着海岸朝深远的夜色驶去,但果然很快就到了。 道路开始有些颠簸,栗珞望着窗外,这里的路还没有完全铺好,零散在四周的石料沙土显示出这儿是一个未完工的工地。 一路连绵的院墙遮不住满园的枝蔓横生,大约又过了几分钟,一座由巨大石块搭建成的宏伟大门出现在眼前。 石头门拱横在半空,可粗旷的巨石之上却镂空精雕出了花纹,从内而外隐约散发着的光芒显出字迹——“拾光”。 夜色中微光夺目,这里竟然是还未开启的“拾光花园”?难道是晏老板的项目吗?那今晚的嘉年华! 栗珞忍不住转头瞪着身边淡定而坐的男人,难怪.......自己怎么会以为运气特别好? 晏兮远坦荡地回看她。绝对坦荡,晏boss一句假话都没说。 车子并未在大门前停留,而是继续绕着围墙一路前行。大约又开了十分钟,一座铁艺大门缓缓打开将他们的车放了进去,想来应该是拾光花园的一个侧门。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光源,只有零星分布的几盏路灯。晏兮远先下了车,再打开车门伸手牵栗珞出来,又把她拉近自己身边。周围有些黑也有些荒凉,刚吓成那样,她会有点怕吧。 栗珞倒没有害怕。抬眼望去,漫天的星光在黑暗里肆意闪烁,一颗一颗不断地跳进眼里。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青草味道和不知名的花香,沁人心脾的夏夜感觉真好。 这样的地方,黑夜如此空寂,特别像黑夜。 两名工作人员恭敬地站在路灯下迎候,他们一见晏兮远连忙开口:“老板,我们都……”猜对了,果然是晏boss的项目。 晏兮远止住他们,随手抽出一条手绢对栗珞微笑:“闭上眼。” 栗珞瑟缩地退开,这是要干吗?晏兮远却轻柔又坚决地把她拉到身边,不由分说用手绢绑住女孩的眼睛。 “为什么要蒙住眼?”栗珞挣扎着。 “别动!”晏兮远在身后握住栗珞的双臂,在她耳边低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什么也看不见的栗珞反而越发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贴近的气息,她全身紧绷,可心却软了,“你是想绑架我?” “你那点赎金对我有意义么?”晏兮远轻笑着推着她往前走。 “到底要去哪里?”栗珞低嚷。 “绿光森林。” 不远处的大门已经打开了,晏兮远一边示意工作人员不要跟着,一边带着栗珞走进了内园。 脚下的地面一脚深一脚浅好像草地,被推着的栗珞小心地迈着步子。远处隐约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呼吸中百里香和野菊花仿佛带着清凉的水气。 在黑夜的陌生里蒙眼前行,栗珞竟没有觉得特别害怕。一个人如果看不见,最有安全感的行进方式应该就是像现在这样。背后的人稳定可靠地撑着自己,同时为自己引领前路。 而这个人步伐轻柔缓慢,不时在耳边低声说着小心和别怕。只是他现在这样贴近,虽然并无碰触,却还是像倚在他的怀抱里。 嗯,不怕。可包围在他的气息之下心跳得太快,再这样走下去只怕心脏会受不了。 栗珞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再这样下去啦。她伸手想要去摘下手绢,却被轻易控制了手臂。 “不许摘。”男人命令。 栗珞郁闷地停下来:“为什么要来这里?再不说我就不走了。”看不见心又这么慌,这感觉真要疯啦。 晏兮远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第一次带女孩子出来玩,怎么能这么失败?” 啊?第一次跟女孩子约会么?栗珞不由猛得转过身:“不是吧?你这么大年纪……” 晏兮远也差点疯了。 看不见的女孩不知道自己这样忽然转过来离男人有多么近。身材高大的晏兮远一直有些弓背低头地护着她往前走,这一转身,她的唇几乎要贴着自己的擦过…… 月引潮汐,星月之下人的欲望也会如此难以压抑。晏兮远不自觉抿了一下唇用力压下呼吸,他让自己退开一些,轻轻伸手把歪了的手绢调整好。 “不行么?” 栗珞听到男人沉闷声音,她忍不住笑起来:“哈哈,万分荣幸啊!不过您对自己要求还真高吖。”这是到底是严于律己的典范呢,还是傲娇的典范呢? 月色之下女孩白皙小脸如此精致,她笑起来让周围都明亮了。晏兮远忍不住伸出手虚捧着这小脸的轮廓,好像还没有自己的手大。她蒙着眼真好,第一次可以这样近又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伤心。”晏兮远控制着自己的手不去触碰女孩。 这声音听上去满是柔情那样认真,可栗珞却笑了。她调侃道:“唉,我今天真的在体验晏兮远啊,作为‘品测专员’要求得严格点呢。” “嗯,试试看……”晏兮远声音很轻。他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对话上,眼前这花瓣一样柔美的唇太好看,只要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捧过来…… “但为什么一定要蒙住眼睛呢?”栗珞努力忍着笑。 晏兮远在心里说,因为不希望你印象中我放开手的时候是恐怖的画面,想让你一睁眼就看见美好。可是他却淡淡道:“我听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听觉动物。” 栗珞又笑,这是什么理由啊。 “嗯……你的声音确实很好听。”栗珞点着头,“不过嘛,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出来的话常常让人觉得很欠揍……” 栗珞还没说完,只觉得两颊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她惨呼:“好痛!” “知道痛就好!”晏兮远咬着牙,你才是真的很欠揍。早就想捏她的脸,终于…… 朦胧的灯下白细滑腻的肌肤些微发红,下手重了?他连忙用指头轻轻抚过,破坏气氛真是没有谁比这丫头更有才华了。 晏兮远扳过栗珞的肩让她继续朝前。他黑着脸喝道“快走!” 第94章 体验(下) 凉风轻拂,耳畔是夏夜在唱歌。 一番笑闹之后,栗珞渐渐适应了晏兮远推着自己的双手,慌乱的心也逐渐平复下来。她闭着眼呼吸着清野的风,聆听着自然的音律,原来人看不见的时候也可以这样舒服这样放松。 “到了。”晏兮远停了下来,他伸手轻轻地把栗珞的长发拢到她的身后,低声说,“不想猜猜要带你看什么?” “嗯……听得到树梢婆娑,流水淙淙,蛙叫虫鸣,”栗珞轻笑,她调侃道:“所以,是梨花院落溶溶月呢,还是柳絮池塘淡淡风?” “对我就这么点期望值?”晏兮远一边说一边解开了手绢。 栗珞缓缓睁开眼睛,啊......她瞬间痴在原地——太美,美得她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被带到了银河还是仍在人间。 树林溪涧,漫天都是浮光。无数萤火虫点亮了真正的绿光森林,它们,是夜间真正的精灵。 点点萤火在夜空中漂浮,接引着漫天繁星;淡淡流光在水面上溢彩,溪流闪耀星河。 而自己,正站在横跨溪流的小木桥上。头顶、脚下、身旁,无处不笼着温暖的微光,这感觉像是悬浮于绚烂的星际。 栗珞屏着呼吸,缓缓地转着圈四下看去,太不真实,美得如同一个梦。 晏兮远静静地看着栗珞。莹光的照耀之下,她就像在星子间漫舞的精灵。可是,这没良心的小丫头沉醉于美景完全把自己给忘了。唉,真是不能忍。 晏兮远缓步走上前去,栗珞回头对上他的双眸只觉得心神更加恍惚。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么? 漫天温柔的莹光竟也温柔不过他的目光,他这样望着自己,映得周围的一切只不过是浮光。 栗珞有些羞涩,为自己的忘乎所以,也为这温柔的目光,她轻声问:“这是哪里?” 这里是拾光花园的萤火虫生态保护基地,山水错落,丛林掩映,通过人工养殖培育了上万只萤火虫。 “拾光溪园。喜欢么……”晏兮远的声音同样轻,如果是梦,不要吵醒。 漫天闪耀的莹光也闪耀不过她的目光,她这样明亮地笑着,周围的一切只不过是浮光。 恩,栗珞一边点着头一边向空中伸出手,想让这闪亮的小家伙停在手上。 真是孩子气,晏兮远的唇角忍不住温柔地勾起。他走上前轻轻托起这只手,非常绅士地微微弯腰行礼。 栗珞一愣,是要跳舞么?晏boss有时候也很有意思啊。她于是也微微一笑,提起裙摆屈膝。可是没有伴奏呢。 晏兮远淡笑将她轻轻带入怀中,低声道:“萤火虫最喜欢音乐,如果唱歌,它们也许就会落下来。” 栗珞惊讶睁大眼睛:“我怎么好像听说它们喜欢安静呢?” “嗯,所以要轻声唱。”晏兮远忍着笑意。 “哦,这样。我试试啊。”栗珞信以为真,她若有所思地四下顾盼,然后开口轻轻唱道: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而晏兮远当然是在逗她,这个理由让他可以不违背约定,堂而皇之地靠近她。 他看着小丫头一边低吟浅唱一边悄悄观察的样子暗自轻笑。这样拥着她伴着轻柔的曲调在溪涧之上轻慢而舞,哦,她的声音真好听,心和夜色都软了。 “怎么一只都没有落下来呢?你确定萤火虫真的喜欢听歌?”栗珞有些傻傻地问,在男人的怀抱中她觉得脑子有点晕。 “不确定,”晏兮远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不过,我喜欢听歌。” “你!”栗珞这才发现被捉弄了,她嗔恼地推开这个坏心的男人。 “还生气么?”晏兮远没有松手,他低头看着女孩柔声问。 栗珞怔怔地望着晏兮远,这样的时刻,这目光,这怀抱,这无法言喻的柔情……要命啊,胸中压抑不住的翻涌又来了! “体验”晏兮远太可怕了,心都还不知道是怎么沦陷的,就已经不可自拔不知道怎么逃。 第95章 勇敢的姑娘 栗珞使劲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她有些慌乱地退开,转身望着蜿蜒流淌的闪烁溪水用力深呼吸:“这里多美,生气太浪费啦。” 唉,怎么又吓跑了?晏兮远也转向溪流:“那就多呆一会儿,以后可不一定能看到了。” “为何?”栗珞疑惑地看着男人,还盼着开放之后再来呢。 “开园以后,这里只接待带着家长的孩子。”晏兮远道。这里是为了保护和教育,不会盈利,每天限额预约。 “哦。”栗珞轻轻点头,好可惜,但做法是对的。 晏兮远看着她满脸遗憾的样子忍不住唇角上扬:“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栗珞好奇道。 “讨好下我。”晏兮远一本正经。 栗珞忍不住笑出来,这样也行?恩,懂了。晏老板这是开了假公济私的大门么?要珍惜啊! “那个,您知道我一直是您忠实的粉丝吧?”栗珞换了一个无比崇拜的表情。 晏兮远见她分明就是不正经地忍着笑,讥诮地一挑眉,不理她。 哎呀,演砸了。栗珞忙说:“真的,在我没见到你之前,就崇拜了你好多年啦!” 晏兮远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栗珞急道:“不骗你!从参与sg项目开始,我就坚信yve一定是最了不起的人,他不仅有情怀,有智慧,有力量,更可贵的是有一颗想让世界美好的心。” 晏兮远目光微闪。 “我无数次猜想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栗珞忽然停了下来。 “没想到什么?”晏兮远脸黑,一转折准没好事,这丫头又想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没想到这丫头叹道:“唉,没想到已经这样完美的偶像竟然还如此高贵优雅、高情远致、高山景行、高义薄云,最重要的是还这样高大英俊,简直不能再完美啦!” 饶是晏兮远,饶是知道她在演,还是控不住唇角的弧度。这丫头甜起来真是要命的。 栗珞小心地观察着晏兮远舒缓的脸色巧笑嫣然:“开心吗?” 开心吗?哄着骗着才能让你夸我两句,你说开心吗?哼!还确实是挺开心的。 晏兮远咳了一声,因为笑容已经要掩饰不住:“真心话还是骗我的?” “真心话!”栗珞赶紧竖起右手快速地说,“对着星星和萤火虫发誓,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一直没有恋爱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样完美的人啊。” 晏兮远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唉,小粉丝没完了。你就不能对我有点非分之想么?夸了半天都不及这一头冷水。 栗珞说的是真的,三个月几乎日日相见,这个几乎都在本着脸工作的男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可总能让人在不经意的瞬间脸红心跳、意乱神迷。这样的一个男人要是有心想去追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追不到呢? 栗珞坚信自己的小鹿乱撞是出于粉丝的本分,对自己向来没有自信的女孩,不会奢望。 此刻“小粉丝”有些好奇地试探:“我能不能悄悄地问问到底什么样的女子会让偶像大人您心动呢?” 晏兮远也有些乱。关于心动的问题,封格明目张胆地调侃过自己,自己也理直气壮地否认过。 可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他情不自禁地想接近栗珞,情不自禁为她气恼,为她心软,为她心疼,可这个过程是怎么开始的他都搞不清楚。 晏兮远瞥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回答道:“笨一点,丑一点。” 栗珞一脸黑线地瞪着他,嗔道:“不能认真点吗?” “你呢?什么样的人会让你心动?”晏兮远反问。 “我?”栗珞愣了一下,她轻轻呼了一口气,转身沿着小木桥缓缓地往前走,“我现在不去设想。” “为何?”晏兮远跟上去,一句话之间,她就又回到了平时温言克止的样子。 “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不是么?”栗珞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莞然一笑。 女孩清澈的大眼睛里有一道完美的防线,背后是愈合了却带着疤痕的伤,让人看了心疼。 小丫头这种性格该怎么破?她的视界很大,世界却很小。而她只肯呆在自己构建的安全世界中,绝不轻易探头,所以她宁可暗恋也不敢表白。 唉,但是换个角度想也好。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等到自己去遇见,遇见这样深藏的美好。 “小时候我很怕黑。”晏兮远望着满天的萤火虫缓缓开口。 那个时候青屿还没完全建设好,常常停电,偌大的房间到处都是应急灯照出的巨大投影,就像怪兽,吓得小小的自己总是哭。 “哦?”栗珞有点惊讶的看着晏兮远,他也会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软弱一面么?“后来呢?” “有一次,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瓶萤火虫。”晏兮远也望向栗珞,“他说,如果想要不怕黑,就学会自己发光。” 作为男孩子,唯一的继承人,这就是晏家强悍的教育。 男人深邃的眸子辉映着萤火,这光芒仿佛直照到自己心里去。怎么能不为他动心?他好像总是可以这样漫不经心却直抵内心地支撑着自己,在每一个虚弱的时刻。 栗珞唇角浮起温柔的笑意,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微光一直闪烁到广阔的星空,心里也仿佛同样闪烁而广阔。 她笑道:“是啊,要勇敢,哪怕只是这微小的光,也能连接全宇宙的光芒。” 晏兮远亦含笑:“好吧,给勇敢的姑娘颁个奖。以后每年的今天,拾光溪园仅对栗珞小姐开放。” 栗珞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慌张地摆手:“不是吧,这太夸张了。这个奖项太隆重,我受不起。” 晏兮远看着她温柔而坚定:“不夸张,你值得。感谢你为晏氏带来的创意。”以及没有说出的,感谢你是这么好的你。 晏兮远说完就继续往前走,留下原地发傻的栗珞。 终于女孩反应过来,她快步追着男人低喊:“那个,我可不可以带别人啊。” “不行。”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笑意,“你只能带我……” 第96章 娃娃的心(上) 时至今日,晏成山基本放弃了对孙子的监督。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有关自己亲爱的孙子的恋情的这个项目已经进入了良性的自运行阶段,至少男方是的。可惜进展的速度却有点不那么令人满意。 这天在餐桌上晏成山忍不住又提起来。 彼时晏兮远正在跟他讲着晏氏实业的股份回购策略:“收了利家之后,股价松动了不少,那几个人还在观望。” “可以再压一压,不要太急。”晏成山皱着眉,他话锋一转,“倒是你跟栗家的小丫头是不是进展太慢了啊,你到底行不行啊?” 又来了,晏兮远也皱眉。这是我想急就能急的么? 晏成山是真生气,这个孙子白长这么帅! 他怒其不争地说:“你奶奶是多么刁钻古怪的一个女人,当年我也就用了三个月。你呢?阿珞这么安静温柔、乖巧懂事,一个整夏天都要过去了,你连带回来一次都没有。” 晏兮远心里郁闷,就是因为这样才难追好吗? 他接过方姨递来的汤:“基金会那边的两个科技类项目马上要进入c轮,我想……” 晏成山生气地打断他:“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正经点?” 晏兮远无语地喝汤,怎么不正经了,这两个项目的重要性你不知道吗?他只是不想跟爷爷聊栗珞的话题,聊也聊不清楚。 可老爷子在又急又怒地放下筷子瞪着自己,连饭都不吃了。晏兮远只好说:“爷爷,您就别操心这件事了。” 晏成山见状苦口婆心地劝他:“追女孩子要用点心啊!” 唉,晏兮远好想说,我简直从没为什么事这样用心。 “要懂得投其所好,”晏成山继续对孙子谆谆教导,“我听说你连花都没送过,这怎么行?” “送花没用。”晏兮远不耐,这么好追就好了。 “那她喜欢什么?”晏成山焦急地问,遇到问题要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啊。 晏兮远看着爷爷一挑眉:“吃糖。” 呃……晏成山果然有些犹豫:“这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啊。” 晏兮远心中淡笑,是啊,从小不就是被你教的,到现在自己还真不吃糖。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爷爷,他会怎么说呢? 晏成山说:“那就给她糖啊!” 晏兮远一脸黑线,这双标太严重了啊。 “哎……”晏成山看着孙子的脸色有些讪讪:“女人么,边哄边教,先追到再说嘛!” 恩,晏兮远难得默契地跟爷爷点了点头。 不过他很快发现,哄到手不容易,教也同样不容易。 为了感激封格帮忙找到“高卧”的杯子,这天在封格棋社聚会时,栗珞便带了一张手工的黄麻素面茶席去送他。 封格展开一看,不仅用料考究、手工精雅而且用色跟他茶室的非常搭配,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他心中喜欢,笑道:“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若来,必是好茶。” 栗珞也忍不住笑了:“果然人还是要礼尚往来。” 晏兮远正和裴敏下棋,看了一眼也未说话。反倒是贺友樵拿着那茶席啧啧称赞不已:“小栗子,这是你做的?也太厉害了!怎么也不做点什么送我?厚此薄彼,可不公平啊。” 栗珞笑着拈起杯子喝了口茶:“你想要些什么呢?” 贺友樵想了想:“唉,我现在最想要个女朋友。” “……”真是一脸汗啊,栗珞咳了一声,“这个我可做不出来。” 贺友樵转而坐到栗珞边上笑道:“你们这些小女生不是很喜欢玩什么占卜许愿之类的,有什么灵验的方法么?” 晏兮远又看了这边一眼。 封格看不下去地摇头:“一个理科生,大男人,你真是……” 栗珞一直觉得贺友樵是个孩子气的阳光大男孩儿,对他颇有亲切之感。她便故意逗他:“嗯,倒也有些方法,比如会有客人来找我定制心愿娃娃。” “这是什么?”贺有樵忙问。 栗珞忍着笑:“如果你想让谁心里有你,那你就照她的样子定制一个娃娃在她心里写上你的名字。” “啊?这样灵不灵啊?”贺友樵睁大了眼睛。 栗珞原本只是玩笑,除了婚礼娃娃,栗珞极少做类似定制。可一个麻省理工的高材生竟然迷信这个,她忍俊不禁:“不知道,就是个愿望啊,心想事成嘛。” 贺友樵却认真地道:“那得试一试。这样吧,我订做一个你,心里写上我!可以吗?” “咳……咳……”栗珞冷不防听得一口茶呛到,直咳得满脸通红。 封格乐得哈哈大笑。裴敏讥笑道:“我看你们两个还真是挺合适的。” 关于晏兮远的校园之行,他们三个已经讨论过。贺友樵大赞晏兮远仗义,封格调侃他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裴敏想的却是——是啊,晏兮远绝不会让别人替他承担不必要的麻烦。也好,省得他心中觉得亏欠栗珞。 虽然她心里过不了晏兮远牵手栗珞的别扭,但是又能怎样呢? 而最重要的是裴敏太了解晏兮远,他是个见过世面的男人。这么多年他身边什么样的美女没有?无尽的诱惑他都没动心,怎么可能对栗珞动心。 这边贺友樵正连忙伸手要帮栗珞拍背,栗珞赶紧站起来,咳着说我去洗手间,然后迅速逃走了。 晏兮远沉着脸看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贺友樵在朝着栗珞的背影大喊:“你这是害羞了吗?” 封格敲了他一下,却瞟了一眼晏兮远道:“别乱开玩笑,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 贺友樵不忿地说:“我怎么就不能是认真的啊,不说了要帮阿远的忙吗?” 啪,晏兮远重重落了一颗子。 过了一会儿,栗珞回来了,一张小脸淡染轻红。自己如此失态也不好意思再坐在那边喝茶,便讪讪地走到晏兮远和裴敏边上观战。 只见晏兮远伸手拉过一张椅子放在自己边上,冷冷地说:“水都不会喝,好点吗?” “……”栗珞已经习惯了晏兮远这种关心人的方式,她讷讷地坐下,小声说:“没事。” 裴敏心中得意,她更加放心了。唉,晏兮远向来注重优雅仪态,你这丫头怎么上得了台面,入得了他的眼呢?跟贺友樵都算是便宜你了。 第97章 娃娃的心(中) 第二天,栗珞正在工作台前拿着画笔发呆。 昨天晚上晏兮远送她回家,也不知道晏boss是不是心情不好,一直也无话。可过了一会儿晏兮远忽然问:“你怎么从不做些什么送我?” 栗珞一愣,旋即笑道:“我不是送过你口袋巾。”上次你头疼要去开会的时候啊,这么快就忘了。 晏兮远却冷冷道:“敷衍。” “唔……”栗珞想了想,转头望着晏兮远,“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呢?” “我……”晏兮远欲言又止。栗珞见他仿佛咬着牙,但即便冷硬,侧颜还是那样迷人,长得这么帅干嘛还要随便发脾气啊。 晏兮远并不是想要什么,他只是不喜欢栗珞对别人的用心,也不喜欢别人对栗珞的用心。更过分的是,栗珞却不肯为自己用心,晏boss很不爽。 他总不能说“我不喜欢你给别人做礼物,不喜欢别人跟你调情,不喜欢你不主动送我东西”吧?这也太幼稚了,说不出口。 栗珞闷闷地想,晏老板明明自己也说不出来啊,摆出一副“都是你的错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简直是蛮不讲理。 算了,还是工作吧。她拿起笔蘸了点颜料,还是先把客户定制的大猫画了。 就在这时,栗子店的大门被猛得推开了,门上的铃铛乱响,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竟是何晴。 栗珞正要开口招呼,却见何晴已经冲到她工作台边上,狠狠地将什么用力砸下来,刚好落在颜料盘上,栗珞猝不及防被溅得脸上身上都是。 她惊得连忙后退着站起来,只见扔到桌上的是梁坦为她们的婚礼定制玩偶。其中梁坦的那只玩偶齐腰破开,棉花都露了出来,又被刚才的颜料溅上,只弄得面目全非。 “这是怎么啦?”栗珞大声嚷道。素素也吓得奔了过来,店里的客人都往这边张望。 何晴脸上满是戾气,她用手抄起那只娃娃直指到栗珞脸上去:“你还有脸问?你暗恋我未婚夫就算了,还如此不要脸在他的人偶里偷偷藏着你的名字。” 栗珞一惊,她忙道:“你胡说什么啊?” 何晴随手拿起颜料盘狠狠砸在桌上,咬牙切齿地喊:“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诅咒我们的感情?贱人!” 粉瓷的颜料盘应声碎裂,瓷片飞溅。 “住手!”一个低沉却威严的男声喝道,晏兮远快步走了进来。他几步来到栗珞身边,把她拉离桌子,急问:“伤着没?” 栗珞惊怒地看着何晴摇头,这个女人发得什么疯。 何晴哪知道晏兮远近来常在栗子店办公,未料到他会忽然出现,当下气焰就减了几分。 “怎么又是你!”晏兮远冷冷地看着何晴,上次看来教训给得不够啊。 何晴被这犀利的眼神惊得心里一跳,她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旋即又恢复了镇定。来得正好!揭穿你的真面目,看看晏兮远还会喜欢你? 可她对着晏兮远多少还是有些发慌,气势不由就弱了:“晏总,您来评评理,我老公的人偶,心里却放着一个珞字,这是什么居心?!” 说着何晴恨恨地从梁坦玩偶破损的缺口里扯出一个小布片,上面赫然精绣着一个字——“珞”。 晏兮远惊异地望向栗珞,他忽然想起她和贺友樵说的心愿娃娃,原来她心里还是没有放下梁坦。这是她不肯对自己用心的原因么?晏兮远眉头紧锁,心情坏到了极点。 第98章 娃娃的心(下) 怎么会样莫名其妙的疯女人?栗珞向来不会吵架,被骂得这么难听只气得浑身发抖:“根本就不是你想的这样!这是……” 何晴看到晏兮远的表情心中更有底气。哼,自己的未婚妻心里想着别人,晏兮远这样的男人估计会气炸了吧。 她哪容栗珞分辩,蛮横地打断她:“怎么?敢做不敢认啊?我知道你会做心愿娃娃,还装清纯?贱人!” “够了!”晏兮远低喝,吓得一旁刚要开口的素素都抖了一下。 晏兮远一直是一位优雅有礼貌的绅士,极少动怒,更别说跟女人动怒,可现在他真是气炸了。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难受、恼火却又掺杂着心疼。 看看那丫头不争气的样子!愚蠢的女人,怎么就不听自己的,这个男人就那么让你放不下?可再看看那可怜的样子,被人骂到头上也只会发抖,笨蛋。 何晴吓了一跳,为什么跟我发火?没道理啊。 只见这个没道理的男人冷冷道:“我的女人想做什么不需要向你解释,你管好自己的男人就够了!” 啊?这回连栗珞都愣了。 “晏总,你……”何晴不可置信地看着晏兮远,你就算护短也该有个底线吧?她忍不住大声提醒:“她跟你在一起心里却是别的男人!” “那又如何?我心里是她就行了!”这就是晏兮远的底线。 王子安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老板很任性,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老板可以这么任性。一时之间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晏兮远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到了心,可这不过脑子的话,往往才是真心。 栗珞痴痴地看着晏兮远,她明白晏兮远是帮着她,他是继续在何晴面前维持‘栗珞的未婚夫’的人设吧?但是,他在说什么啊? 此刻晏兮远高大的身影正挡在她的面前,仿佛可以为她挡住一切外来的伤害,而他的‘假话’又让人心尖发麻,前所未有的感觉在栗珞的心中汹涌澎拜地激荡开来。 我心里是她,我心里是她......真的么? 栗珞的人定定地站在原地仿佛无法移动,可她的心却在不断地对自己狂喊:这是假的,这是个约定,醒醒,快点醒醒。 栗子店的大门又被撞开了,梁坦也冲了进来。他一眼见到栗珞的工作台乱作一团,忙焦急拉着何晴:“阿晴,你别闹了,你听我解释。” 婚期临近,他们俩却越来越容易吵架。今天何晴闹得尤其厉害,随手就把婚礼娃娃剪了,谁知却漏出这个珞字。 何晴的怒火越发不可收拾,大吵着找栗珞算账。她完全不听解释地冲出家门开车就跑了,梁坦怎么也追不上。 刻意来找事儿的何晴被晏兮远气晕了却又不敢向他发作,一腔怒火正好全对着梁坦去了。 她轻蔑地甩开梁坦的手:“怎么,心疼啊?没想到连你都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也配?” 梁坦表情痛苦地退开一步,他仿若自嘲道:“我确实不配,现在每天给你送花的,请你吃饭的,不是安公子就是何公子。你何必来这里闹?无非就是不想结这个婚。” 何晴慌张地瞪着他:“你别乱说!” 谁会知道随着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自己会见识到这么些有钱又风流的男人呢,他们是不如梁坦帅,可帅有什么用啊?离开了学校,社会的名利场又是另一番景象。 别人不说,连栗珞这样的都能追到晏兮远,随便就改掉了自己家的生意。自己论样貌论身家总该比栗珞强多了吧,为什么要委身梁坦? 何晴冷笑着说:“分明是你得陇望蜀,这不正好,人家也正记挂着你,我干脆成全你们。” “你别扯上别人!”何晴如此胡搅蛮缠,梁坦也怒了。 何晴才不怕他,把柄在手索性闹开。可是她却也不敢再冲着栗珞,只讥讽道:“那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名字怎么缝到你心里去的?是你的心愿还是她的心愿?” 栗珞难受地望着他们,只觉得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生了锈的秤砣,又冷又沉又涩。曾经让自己如此羡慕的一对恋人,曾经让自己以为最般配的一对恋人,如今这样恶言相向。 眼前的一切让她终于从被晏兮远激荡起的心潮澎湃中挣脱了出来,栗珞快速打开工作台边上的小抽屉,取出一只小盒子,又将盒子打开放在众人面前。 她的声音是清冷的失望:“这确实是个心愿娃娃,但是跟我无关。” 众人都朝那盒子看去,却是一小盒小布片,同样精绣着“珞”字的小布片。 第99章 你就不能争取下我(上) 素素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她对着何晴喊:“你这个女人太不识好歹了!这是‘珞’款啊!” 原来这个标志是栗珞亲工的作品的证明,只有完全由她独立完成并且是纯手工完成的作品才会有。 又气又闷的栗珞正咬着牙稳定住心神,抓起拆线器迅速地拆着这对玩偶。费尽心思做好的作品,满怀着美好的心意做好的作品,如今却要这样毁掉,她的手指都在忍不住发抖。 何晴被素素吼得一愣,而其他人却都在看那盒子里的布片。细看之下,这些精绣的珞字周围皆有一个边框。整体看上去如同一方小印,真是个落款的样子,又谐着“珞”款的音,设计巧得很。 素素直问着何晴:“你知道这个款有多难得吗?栗子一年也不过做几件。” 何晴此时虽然有点心虚,却嘴硬地冷笑:“哼,一个破布偶能有多难得?” 素素气坏了:“我呸!栗子有款的作品最贵的炒到六位数呢。” “我说你真傻还是装傻?”素素转向梁坦骂道:“栗子给你做过这么多东西,你总该知道吧。这样的高端定制要花她多少时间精力?还怕你过意不去特意把款缝在收口里面,你们这样闹有没有良心?!” 怔在原地的梁坦神情复杂地望向栗珞,他自然知道栗珞的手工费用。可每一次,这个女孩总会说,这不是纯手工的,没关系,不太费事的。 一次又一次,梁坦都选择信了,免费也成了习惯。他从未想过她会默默地花了那么多时间,用了那么多心。 “我以为……”梁坦讷讷地开口却说不下去。我以为你不会太费事,可怎么真的就相信了呢?这话该如何往下说。 原来如此,晏兮远冷冷地看着,一个装傻的男人和一个真傻的女人。这小丫头怎么能这样傻?他只觉得心疼,但心里却舒服多了。 此时,栗珞已经拆完了玩偶的后背。她用手指从梁坦的玩偶中轻轻拈出一颗精致的棉布小桃心,正面绣着“白头偕老”,背面绣着“晴”。 而何晴的那只的收口里同样也有一个“珞”字的布片,内里也有一颗精绣的小桃心,正面是“百年好合”,背面是“坦”。 这,才是梁坦定制时许下的心愿。 何晴彻底怔住了,旁观的人们都摇头侧目议论纷纷,这一对男女真是无理取闹不识好歹。 何大小姐何曾经历这样的尴尬,她恼羞成怒对着梁坦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白头偕老,说得好听,你跟我在一起为的分明是我们家的钱。” 一向忍让着她的梁坦此刻满脸都是悲悯,却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自己。 他冷冷地回道:“你呢?在学校的时候,你跟我在一起为的是被无数女孩儿妒忌的虚荣吧,现在呢?遇到更好的了?” 栗珞看着凌乱的桌子、破损的娃娃和面前这两个已经要结婚却各怀异心的恋人,心里堵得更加难受。 她深深地吸气却隐约觉得手疼,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只怕是刚才拆线太急,手指不知何时被锋利的拆线器划开。细细的伤口几乎看不见,但此时正在渗着血丝。 “怎么破了?”晏兮远刚刚稍微平复下来的心腾地又火了。他心疼地拿起栗珞手查看,随即拉着她转身上楼,只留下一句冰冷的逐客令:“都给我出去,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 被众人围观指点的何晴又羞又恼,晏兮远毫无底线地护短已经憋得她胸口发闷,而此刻见梁坦看向栗珞背影的眼神既有抱歉,又仿佛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只气得要疯。同样都是恋爱,为什么如此不同? 何晴完全丧失了理智,随手抄起一只陶瓶使劲砸在梁坦脚下,竭斯底里地喊道:“看什么?你心疼啊?还敢说你们没有私情。” 梁坦又惊又怒:“你别闹了!” 楼梯上的栗珞和晏兮远都回过头来,栗珞转身待要回去解说些什么,却被晏兮远一把拉住,他冷冷地说:“轮不到他心疼。”说完便拉着栗珞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尴尬万分的梁坦已经丝毫不想多呆。他抓起何晴的手臂就往店门口拖,一边咬牙道:“走!别在这儿丢人行吗?”何晴还想发作,跟梁坦拉扯挣扎不休。 素素见了厌恶又不耐烦地骂道:“要闹回家闹去,赶紧走赶紧走。” 而王子安却上前将二人拦下了,老板上楼前丢给他的眼神他还是很明白的。 只听他不慌不忙地说:“事情还没完呢,两位请留步。” 梁坦、何晴都惊异地望着王子安,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两位在店里又吵又闹又砸东西,虽说我们老板很有钱,我们老板娘脾气也好,可能都不在乎,但是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该赔的东西也得赔啊。” 梁坦一滞,但随即反应了过来。他看着满地满桌的碎片,叹息了一声拿出钱包,随手抽了一叠钱放在一旁的桌上。 何晴怒道:“破盘子破罐子哪要这么多钱,你会不会算?” 王子安看了一眼,至少也有一两千块钱,他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这样算。” 梁坦无力地摆手:“多了没关系,我很抱歉。” 王子安摇了摇头,有条不紊地解说道:“物品损失是一个部分,该如何赔,统计好了清单我们叫人送过去,不会多要。可店里的客人受了惊吓难保以后会影响店面的声誉和生意,这笔损失也要算一算。” 何晴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王子安保持着稳定的笑容继续:“除此之外还有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 “你是想敲诈不成?”何晴叫起来。 王子安道:“我们老板娘是国际知名设计师,我们老板是杰出的年轻企业家,他们的时间都很贵。其次,你们这样吵闹,我们老板娘心情不好,老板免不了也要跟着心疼,损害了他们积极健康的精神生活,也要赔。” 梁坦明知王子安在找事,可是自己这边理亏在先,唯有无奈道:“我们跟栗子是朋友,今天是个误会。” 王子安点头赞同:“恩,我们老板娘和老板朋友虽然不多,却是也有一些,如果今天你误会了来砸个盘子,明天他误会了来摔个罐子,也不成个规矩。大家都是朋友,我简单估算了一下,不过是百来万的事情,不至于伤了和气。” “什么?!”这回连梁坦都惊怒不已,这怎么就算出这么多钱了? 一旁同样惊呆了的素素还从未见过王子安说这么多话,她崇拜地望着王子安讷讷道:“王子,你也太帅了啊。” 王子安又道:“好在店里也有监控,我也做了取证,肯定不会讹诈两位。如果两位觉得我分析得不妥当,法务部的同事稍后会把相关法条给二位解释清楚。至于是否继续追究其它法律责任,等我征求过我们老板娘的意见再告知二位。” 何晴一直对晏兮远心存忌惮,此刻被气得反而不怕了,她冷笑着:“哼,晏氏再牛也要讲理吧,你以为你们能仗势欺人么?” 王子安又笑了,他和气地问:“何小姐,你说呢?” 第100章 你就不能争取下我(下) 栗珞让晏兮远拉着坐在了楼上的窗边,晏兮远驾轻就熟地去壁柜拿药箱,她只沉闷地看着窗外。现在心情真是糟透了,不久前还那样美满的一对! 栗珞忍不住轻叹:“唉,爱情大约是这世上最苦涩也最脆弱的东西。” 晏兮远心情也不好,他看了栗珞一眼,打开药箱拿过她的手。柔软的小手这么纤细却老是受伤,真不想让她做手工了。 “这世上已知最苦的物质是苯酸铵酰糖化物,”栗珞听到男人仿佛冷淡地说,“脆弱的也不是爱情本身,更何况好不废过,恶不去善。” 这个男人又变得这样冷静而理智了,跟刚才护着她的样子完全不同,栗珞不由想,自己刚才一定是错觉。 “小伤,我自己来。”栗珞抽回了自己的手,这种伤太常有了。她接过晏兮远手中的消毒药水,随意给伤口消了毒,然后撕开一个ok绷,轻巧地贴好了。 晏兮远靠回椅背上斜看着她,这丫头总是如此,外表是个再软弱不过的样子,可骨子里却又坚强又固执。 就不能像别的女孩子那样扮个软,撒个娇么?别人不说,换做裴敏只怕早就举着手跟他哭了。 “为了这么个男人难过值得么?”晏兮远忍不住想训人,“你……” “我不是为他,”栗珞没让他说下去,她轻叹一口气,“我是真心的祝福他们,所以也真心的替他们难过。” 晏兮远不耐道:“那就更没什么可难过的,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好事。” “为何?”栗珞问。 “结了婚又不幸福不如早点看清楚。”晏兮远冷冷道,“对于任何一个投资来说,及时止损都比赚钱更重要。” 你……栗珞无奈地瞪着这位清晰又冷静的商人。唉,不过他说得对。这个男人总能用最直接犀利的方法打掉她心中无法抒怀的“伤春悲秋”,瞬间好像就没有了伤感的理由。 晏兮远也瞪着她,半晌,他终于憋不住:“不是说你手工很贵么,你每天浪费这么多时间去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做这做那,就不会花点时间争取一下我这样的大客户?” 啊?栗珞看晏兮远表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嗯,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男人,长得这么帅。 栗珞道:“你难道也会想要做娃娃么?” “不行么?”晏兮远没好气地说。 栗珞轻笑:“呵呵,自然可以。要是真照着你的样子做个娃娃一定很好看,说不定会帅到得奖。” 晏兮远面不改色地笑纳了这句恭维。算你有眼光,他心道,做一个这样笑着的你也会很好看。 栗珞想了想又问:“不过好奇下,如果你要做的话会有啥想加入的心愿么?” “没有。”晏兮远淡淡地说。里面不是会有个珞字了么,还加什么? 今天的这一番闹腾让晏兮远完全明白自己要什么了,刚看到梁坦人偶中的那个“珞”字的时候他真以为栗珞还惦记着梁坦,妒忌得简直要发疯。 这感受如此强烈清晰,他心里有这个女人,他要这个女人心里也有他,只能有他。 “也是,好像也没什么你没有的。”栗珞点着头,忽然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你太费工。大家这么熟,到头来也不好意思收你的钱,浪费时间。” 别的不说,复制他的西装就好难啊……那可是英国最好的手工。 “你……”晏兮远气结,“你还真是教不会。” 栗珞不明就里地看着晏兮远,脸上还沾着刚才溅上的颜料。晏兮远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那白皙的小脸,想帮她拭去颜料。这手感如此细腻柔软让人心也跟着软了,唉,慢慢来吧。 可晏兮远的手指不仅没将颜料拭去,反倒给这面颊染上了新红,栗珞的心又像刚才那样剧烈地跳起来,跳得她只想逃。 第101章 小晏这个人 晏兮远渐渐发现了爷爷的七寸,比如晏成山特别希望孙子可以带栗珞回青屿,而晏兮远就会平静地说:她祖母…… 晏成山便会有些落寞地放下话题,苏眉安若不想让栗珞来看他这个老头子也没什么不合理。 晏成山望着青铜缠枝鼎中淡淡升腾的轻烟陷入沉思。半生已过,往事犹在眼前。 从当年苏家大小姐跟栗奉尧私奔悔婚,令晏家颜面扫地开始,晏氏与栗记在商场之上便展开了十几年的厮杀。倒不是因为多么爱慕这位苏大小姐,只是意气难平。 没想到几番斗智斗勇,倒跟这个抢了自己老婆的男子起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那时自己已经遇到了晏兮远的奶奶佩汝,两家的恩怨早就淡了,谁知道会遇上那次海难。 他一闭上眼就可以看见波涛翻涌的大海中一张浮板上的两个精疲力竭垂死挣扎的男人,他们彼此发誓若能脱离此难两家永结秦晋之好。 可体力终究是支撑不下去了,淡水也所剩无多,他隐约听见栗奉尧虚弱的声音:今生的欠你的,我还你了…… 再醒来自己是被栗奉尧的衣服绑在了浮板上,身边留着仅有的淡水,再后来自己终于获救了。 苏眉安一身傲骨,只想全了栗奉尧的大义,对他好意一概拒绝。晏成山也只能悄悄地对刚刚成年的栗礼暗自帮扶。 自己的儿子晏伯亚虽然是被逼着去追求了栗家的三小姐栗祺,可转眼人家嫁给了当时姿容最俊的莫风。 好不容易到了孙子,好不容易看着栗家的姐妹长大,可惜人家上大学刚送了个花就被苏眉安发现了,只一句“再敢监视我的孙女老死不相往来”就让自己一筹莫展。 唉,若不是误打误撞遇上了栗珞!可自己的孙子笨成这样……怎么那么难追? 奉尧兄啊,你说欠我的你还了,可我欠你的该怎么还? 晏兮远也在沉思,其实他是跟栗珞提过青屿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最近仿佛有些疏远的意思。 哪里出了问题?晏兮远想不明白,之前明明好些了。自己对她还不够好?还是做他的女朋友真的“体验很差”? 而苏眉安呢,倒真没有反对过。苏大小姐对晏成山并无恨意,她对自己的丈夫既信且爱,栗丰尧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两家无缘不必强求,钱财的弥补她并不需要。 只是晏兮远提起的时候,栗珞拿着祖母做了个挡箭牌。 何晴事件之后,对于晏兮远栗珞有些无所适从。她对于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栗珞很混乱。 崇拜他,是,他是socialgood的创始人,自己心中的大神。 感激他,是,他仗义出手使山间民居免遭拆迁的命运。 欣赏他,是,他才华出众,强悍有力,严谨勤奋又体贴员工。 喜欢他,是,他为人正派,礼貌优雅,帅成那个样子,谁会不喜欢他呢。 但是,不可以是那种喜欢,又怎么敢是那种喜欢? 说好了是一个约定,还有君子协议的。 醒醒啊,姑娘,那些他带来的心中的惊涛骇浪是源于约定。控制啊,姑娘,你的契约精神在哪里? 洗个脸,看清事实,保持距离,不要胡思乱想,这就是栗珞的决心。 这个周末,一家子照例在栗园聚会。栗树见女儿不像平日那样有神采,便问道:“怎么了,是最近跟小晏闹别扭了么?” 小晏?难道是指代晏兮远么?栗珞一脸黑线,晏大boss如果听到这称呼不知是何反应。 她埋怨道:“老爸啊,我都说了五百遍了,我跟他……唉,我只是帮个忙,不是真的。” 物理学家栗教授看待世界的方式与普通人却截然不同,他会直接越过很多现象,看到事物的本质:“我看小晏这个人样貌、人品、做派、头脑都不错,为什么要拘泥于形式?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就看出来了?栗珞叹道:“老爸,您可是做实证研究的,没有经过调查取证您是如何得到这些结论,并确保这些结论的准确性呢?” 栗教授不满地说:“怎么没有,我跟他接触了这么多次,还合作着项目。” what!栗珞吃了一惊,啥情况,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么?”栗教授疑惑地说,“早前他就来找我道歉,说自己不应该将感情和项目混为一谈,又提出了一些相当不错的合作思路。” “这,是真的?”晏老板竟然早就向父亲道过歉,栗珞完全没想到。 “当然是真的,比如我们在量子通讯方面就很有共识,无论是技术创新还是产业应用小晏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嘛。”栗教授完全说的另一回事。 “我看着晏家的这小子倒也好,”栗礼刚好走过来,“明理知进退,品味意趣也不俗气,也难怪他年纪轻轻撑得住晏氏。” 栗珞听了便玩笑道:“二叔你不会也收了人家好处吧?搞什么合作了?” 栗礼道:“你二叔哪里是那么好收买的。”栗总裁一边淡定地说着一边却将握着玉把件的手背到了身后。 栗礼没说谎,商界有名的清雅达人不好收买。但晏兮远上门道了歉,还拿出一只青花和田籽料把件,名唤:暮云凝远山。 要知道青花料浑然天成的水墨纹理可遇不可求。这一件几乎没有雕饰,天然一片天阔气清、流云飞渡的气象。栗礼一看就爱疯了。 栗总裁知道晏家这样的世家于文玩器具颇有收藏,像有玉集这样有名的老字号早先似乎也曾有过晏氏的股份,也难怪晏兮远能拿出这样一个物件。 但是,俗话说玉无价,有钱难买心头好。这样的把件价值很难衡量,栗礼再喜欢也不可能白白收下,不想晏兮远也并不是要送他。 晏兮远说,一向听闻栗总是海黄的收藏大家,我爷爷偏好紫油梨却总寻不到一串合心意的,不知道能不能用这把件换一串,也让我能尽一份孝心。 当然能!栗礼心中明白未必是晏成山真的喜欢紫油梨,只是晏兮远给了一个非常周全体面的理由,让他心安。 两人又畅谈了好一阵,从庭前梅花发,聊到夕阳澹秋影,从收藏的未来走势,到品质生活的商机,真是相谈甚欢。 栗珞看着睿智清雅却不善说谎的二叔不由低头轻笑,她心里悄悄地想着,晏兮远啊,你为什么要做这些,难道会是为了我么? 第102章 亲疏(上) 栗珞的心正被这些消息拨弄得乱七八糟,坐在一旁看手机的莫太太栗祺忽然说:“哎呦,出事了诶。” “你那儿能出什么大事,都是些八卦。”栗礼嗤笑。他这个妹妹就是个太太。她既是太太团里风雅的领袖,也是太太团中八卦的掌门。 栗祺的热情并没有被哥哥的不屑打扰,讲八卦怎么能被打断?掌握八卦不重要吗?!栗珞和晏兮远的事要不是她“权威”地在太太团中矢口否认,哪能那么风平浪静。 她自顾自地说:“我就猜到早晚要出事的呀。老裴在外面包养的那个小姑娘我们好几个人都撞见过呢,也就他老婆蒙在鼓里。可是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怎么瞒得住的呢?这男人有钱就一定要变坏的呀。” 栗礼的太太郁菁从来不混太太圈,但听了栗祺的话也就跟着调侃老公道:“是呀,要小心提防呢。” 栗礼瞪了太太一眼,却对妹妹说:“哪个老裴,不要老是一句话打死天下男人行么?妹夫他也坏?” 栗祺护短地说:“我们阿风除外哈。”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对出神的栗珞说:“阿珞啊,你也认识啊,就是你们那个美女师姐叫裴什么的来着的父亲啊。” “裴敏?”栗珞惊讶。 “对对。” “出什么事了?“栗珞忙问。 “哎呦,她妈妈说是服毒自杀了。”栗祺撇着嘴道,这样的狗血事件太太圈里每天都有新鲜的,见怪不怪,谈资罢了。 “什么?!”栗珞吓了一跳。 栗珞深知裴敏这几个人对晏兮远来说不同寻常,他知道这个消息了么?她想了想,拿起了电话。 晏兮远正在往医院的路上,封格和贺友樵都不在。这两人是一对“摄友”——摄影发烧友,常常组队去拍一些特别的风景。 “那我也去吧,”栗珞诚心地说,“多一个人帮忙。” 其实——也没什么要她帮忙的。 但是晏兮远沉吟了一下却说,“好,在仁安。”根据协议周末他们可以不见面,晏兮远觉得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至少有20小时? 确实——也没什么要她帮忙的。 裴夫人根本就没事。匆忙赶到的裴敏气恼地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埋怨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啊?吓死人了。” 裴夫人黄玉香靠在垫子上冷哼道:“吓死人才好,不闹得凶一点,你爸那个死人不知道厉害的。敢背着我养小的……”说着禁不住又哭起来。 裴敏看着母亲蓬头垢面的样子,心里说不出自己是鄙夷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父母是一起创业的患难夫妻,有钱之后,母亲便在家里相夫教女当起了太太。除了花钱打扮吃喝打牌,母亲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好做,也再也不思进取。 随之而来的就是夫妻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尤其是母亲中年发福年老色衰之后,站在保养得宜的父亲身边仿若差了一辈。 裴敏不由想自己以后跟晏兮远在一起可不要这样,她得永远是晏兮远身边闪耀的那个人。 唉,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终究是自己的妈。 裴敏坐在母亲边上劝道:“妈,你这闹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次闹完跟爸就更生分。男人喜欢女人懂事得体,这不是你跟我说的,怎么自己反倒记不住。你这不仅闹,还散布得人尽皆知,爸这边董事会改选正在关键的时候呢。” 黄玉香哭道:“你知道什么?他要随便玩玩我哪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次,他外面养的那个有了!” 第103章 亲疏(中) 这个消息让裴敏骤然变色。 黄玉香青筋暴起的手紧抓着女儿:“我这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爸一直就遗憾自己没有个儿子,这贱人若真生了个儿子,以后这家产还能有你的份?!” 裴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母亲仍在放狠话:“这些不安好心的小贱货,敢到我面前来闹着要进门!我能遂了她们的心?这次你爸不把这事了了,我就让他身败名裂,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看着痛苦的母亲,裴敏心中又涩又心疼。在父母的问题上,她一直是同情父亲的。父亲自幼对她疼爱有加悉心栽培,对家庭也算上心,可面对一个只能说些柴米油盐的妻子,他有他的苦闷。 裴敏并非不知道裴裕颇有些花花草草,可想到他在婚姻中坚守着母亲便觉得父亲的风流似乎有一些可被原谅的理由。父母二人都有了年纪,各自相安也是婚姻的一种“幸福”方式。 而今父亲口中的逢场作戏玩成了事实,父母看似牢靠的婚姻竟然如此脆弱,让这位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裴敏忽然意识到必须和母亲这个战友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一起扞卫家庭的完整。 向来有些轻视母亲的裴敏握住黄玉香的手:“妈,我会劝爸爸的。可你以后再闹,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否则我怎么办?” 黄玉香冷笑:“我才没有这么蠢,这里黄大夫是我远房的表亲,演出戏给你爸看罢了。女儿,你听妈一句话,女人一定要有手段,你爸天天教你什么矜持高贵,他自己呢?还不是让那些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的。” 正说着护士匆忙跑进来,着急地说:“快,裴先生来了。”黄玉香迅速地躺下,又不省人事了。 晏兮远来的路上已经和仁安的院长通过电话。原本是想请他帮忙安排最好的救治,谁知一轮电话下来,李院长只隐晦地叫他放心。像他们这样的高端私立医院原本就藏着数不尽的豪门恩怨,院长大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栗珞离得近,晏兮远停下车,栗珞刚好也赶到了。 南方的夏日,雨说下就下。晏兮远淡定地撑起伞的时候,刚好迎上了两手遮头跑进来的栗珞,及时地拯救了她免遭大雨的洗礼。 “出门也不知道带把伞?”晏兮远说。 “来的匆忙,谁知道下雨了。”栗珞说。出门时她唯一带的东西就是小姑栗祺殷切的叮咛——快去阿珞,把第一手的消息发给我哦,最好有图。真是汗啊。 “我说阳伞。”大夏天的女生不都应该有阳伞么?栗珞肤白似雪,最好不要晒黑,晏兮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这些都当成了他日常管理的一部分。 “嫌麻烦。”栗珞只顾着往里走,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个男人看上去不怎么紧张呢。 见到裴敏的时候,她正在跟父亲争吵着什么,可一看见晏兮远,裴敏顿时就哭了。 美丽的人哭泣起来也很好看,裴敏一张哭得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而精致的妆容丝毫未损,美女的修为一览无余。 高贵优雅的师姐第一次如此失态,栗珞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了,只好讷讷地站在后面。 不过很显然裴敏也不需要她的安慰,对于栗珞裴敏向来视若不见,她哭着倒向晏兮远,伤心地说:“我妈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啊?” 晏兮远猜想裴敏并不知道自己母亲不过是装样子,好友的悲伤让他从心里难过,但是晏兮远依旧没有让裴敏倒入自己的怀里。 他伸手扶住裴敏的双肩,让她坐在椅子上,柔声说:“小敏,相信我,黄姨一定会没事的。我都交代过了,李院长他们会尽力的。” 裴敏的娇柔软弱、楚楚可怜被轻轻挡下,心里气苦不已。 这就是晏兮远,无论怎么诱惑他永远克己守礼的晏兮远,裴敏在迷朦的泪眼中望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怨的晏兮远。 裴裕见晏兮远来了不由有点尴尬,对于晏兮远他是属下也是长辈。作为公司老一辈的员工,他原本是可以拿捏着些架子的,此刻却只能气短地说:“阿远,你怎么来了。” 第104章 亲疏(下) 晏兮远亲自来了,李院长也过来陪了一会儿,各路大夫自然也都配合着过了一遍场,最后总算让哭泣的裴敏安了心。 栗珞终于明白自己除了帮晏兮远拿着他的那把伞真的就是个摆设,根本没有需要用她的地方。 裴裕不想让晏兮远多留,这件事最好就此打住不要再继续扩大。 他便跟晏兮远说:“阿远,你阿姨她暂时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先帮我把小敏送回去吧,她跟着折腾了大半天。” 晏兮远点点头,柔声对裴敏说:“小敏,走吧,回去休息一下。” 雨还在下着,只不过从瓢泼大雨变成了倾盆大雨,如注的雨水让近处的景观都有些看不见。晏兮远、栗珞、裴敏就这样站在大雨前,却只有一把伞。 晏兮远撑了起伞对裴敏说:“小敏,我们先上车。”又对栗珞说:“你在这里等。” 栗珞的到来原本让裴敏非常不爽,但此刻心中却生出无限满意。看吧,亲疏有别,总是自己跟晏兮远更亲更近一些的。 栗珞点点头,并无不妥,此刻裴敏更需要照顾。 她目送着大雨中撑着伞并肩而去的两人。只见晏兮远把大部分的伞都倾向了裴敏,好护着她尽量不要被淋湿,而自己的半边都浇透了。 他,真的很好,被他这样照顾着的女生很幸福。栗珞觉得自己心里的赞美有点艰涩。 晏兮远把裴敏送上车就回来了,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栗珞难得见他头发凌乱的样子,这时候的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晏大老板,而是一个真实可爱的“小晏”同学。 想起“小晏”这个称呼栗珞不由笑了。 “笑什么,过来!”被大雨弄得有点狼狈的晏大boss心情不是特别好。 走在右边的栗珞怕他再淋湿,就将伞柄推向中间说:“你别再淋雨了,都快湿透了。” 晏兮远看了她一眼,忽然将伞换到了左手上,却用右手把栗珞拥了过来,两人紧密地贴在一起,雨伞便够了些。 栗珞被这忽如其来的亲密电得全身发麻、不知所以,而耳边晏大boss的声音却十分沉稳:“这不能算违约啊,你不让我淋雨的。” 这……栗珞的脸微红,可是最终没有抗拒。对,当然是因为不想让他淋雨,没有别的。 大雨入注的伞下,头顶是雨滴砸落的如同心跳般的砰砰作响,身边是如注水帘环绕着的小世界。一时间天地万物皆被挡在雨幕之外,唯有这温暖亦温柔的怀抱。她被护得妥帖,除了溅起的雨滴,真的几乎没有淋湿。 晏大boss的心并没有像自己的声音那样沉稳,她又靠进自己怀里了,这样近。 女孩子的肩头纤柔圆润手感极佳,整个人拥在怀里小小的占不了多少位置。而她的柔软的发丝快要贴到他的下巴上了,此刻正散发着清淡的花香,这香气一丝一丝的撩动人心,最后掀起压抑不住的波澜。 晏兮远不自觉地想用下巴去摩挲这发丝,靠得再近一点。唉,好不容易才有借口亲近一下,这段路怎么这么短?晏大boss苦恼地想,有没有忘记什么东西,可以回去再拿一下么? 对于这个总是回避爱情话题的女孩儿,一向精准锐利的晏老板实在有些拿捏不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再进一步还是再等一等。看着栗珞,他有时候会想起小时候青屿养的那些小兔子,明明温顺乖巧地趴在那儿,可稍微一靠近,它们就忙不迭地逃走了。 裴敏注视着雨中的这一切,从刚才晏兮远把她安置在后座上的时候她就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而当栗珞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时,裴敏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她曾想,也许晏兮远打算让她们两个一起坐在后座。 而此刻,裴敏发现晏兮远身边女子排名第一的位置也许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自己竟然真是小瞧了这个看似普通的丫头。 不!一切早有端倪,只是自己不愿承认,不肯承认,自己的骄傲不让自己承认吧。 她冷冷地看着栗珞掏出纸巾,晏兮远随意地接过,脸上分明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晏兮远的笑意多少是因为心中的小得意,这丫头的脸怎么可以红成这样呢?真的好可爱。看来也不是对自己毫无反应么。 第105章 谁败家(上) 裴敏终于把焦虑告诉了母亲,黄玉香急道:“唉呦,要我说晏成山这个老头子好厉害,他把晏兮远跟那个丫头天天硬绑在一起,怎么着也会日久生情的呀。” 裴敏臭着脸:“日久生情?我跟兮远不是更久,我们都认识20几年了。” 黄玉香抓起女儿的手忿忿地嚷道:“这都怪你跟你爸,两个人都不听我的,非要扮什么高贵矜持。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啊?男人不喜欢的。” 裴敏不屑道:“难道喜欢她?她那种女人能有什么吸引力啊?” 黄玉香更急:“女儿啊,你别小看了栗家那丫头。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你看看她的手段,这才几天,晏兮远就动摇了不是。” 裴敏语噎,自己还真是大意了。她倒不是真以为栗珞对晏兮远没兴趣,哪个女人会对晏兮远没兴趣呢? 她只是不肯相信晏兮远会对栗珞有兴趣。他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可是……这还真是大鱼大肉吃多,反倒喜欢清粥小菜了么? 黄玉香还在耳边絮叨:“这才刚开始呢,你要赶紧争啊,阿远跟你是自小的感情,你长得又这么美,说不定你勾勾手他就来了。别听你爸的天天在那扮清高,男人要真喜欢清高的,他自己能让外面的狐狸精勾了去?!” 说着黄玉香又激愤起来,她大吵大嚷地痛陈自己的心酸和狐狸精的无耻,激动地跟女儿讨论怎么对付那个小贱人。可惜,裴敏听不见了,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自己从小和晏兮远一起长大,他是自己的兄长、朋友和长在心中的梦。小时候,爸爸和许多人都会将他们比作金童玉女。大家都说,瞧啊,多好看的一对娃娃!仿佛就等着喜结连理的那一天。 而对于喜结连理的目标,裴敏也是始终遵循父亲的策略的——做一个身份贵重的大家闺秀。 首先,要让晏成山觉得自己端方得体,最适合做晏家的孙媳,其次要让晏兮远知道自己珍惜可贵,跟外面倒贴的妖艳的贱货不一样。 最好的结果就是晏兮远能主动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可惜他不啊! “沈西夕事件之后”晏兮远很排斥感情话题,连封格他们偶尔开开玩笑他也是淡淡带过,裴敏也没把握自己贸然表白结果会是如何,所以唯有等待时机。 可谁能料到原因竟然是晏成山这个老的早就想好了孙媳的人选! 而晏兮远这个小的不过是让外面‘妖艳的贱货’偶然有了个近身的机会,就差点要被勾走了。这太可怕了,绝不能如此! 也许母亲说得对,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维持着高贵得体的举止,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实施着半真不假的试探,可是却始终近水楼台不得月,到底是在干什么? 黄玉香激动的手攥疼了裴敏,一下子把她拉回了现实:“我的傻姑娘啊,女人要会作啊,都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你妈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再不争,等着喝他们喜酒么?” 裴敏烦躁的眼神里带着些茫然,这么多年她一直是高高在上被人追求的公主,何须耍手段? 就连对晏兮远她也始终保持着超然脱俗的姿态,争什么?扑上来的人不是被晏成山灭了,就是被晏兮远屏蔽。 对着这些女人,裴敏唯一要做的就是致以同情又优雅的微笑。 “可现在该怎么办呢?”裴敏终于问。 接下来的日子—— 裴敏因为“连日照看痛不欲生的母亲”的缘故,心情和身体都变得“格外脆弱”起来。母亲的病情和家庭的变故让她“心力交瘁,茶饭不思”。 三个好友都很心疼这个自小就没经历过什么事儿的姑娘。已经回国的封格和贺友樵都想方设法地帮她开解。 而晏兮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心告诉裴敏黄玉香装病的事。他不愿破坏一位母亲在女儿心中的形象,所以便多打电话宽慰,努力抽时间陪她吃饭,不经意地找裴裕谈了些工作的事。 裴敏发现父亲裴裕经由这么一番大闹果然收敛了许多。他痛心疾首地表示既不会让那个孩子出生,也不可能让那个女人进门。他恳切地说:“我都一把年纪了,盼着家和兴旺而已。” 裴敏不由暗想,母亲果然是对的,她这么一闹,父亲就服软了。而自己撒个娇,男人们就多上了不少心。看来早该如此,真是浪费了这么多年。 马上就到裴敏的生日了,茶聚上大家商量着要怎么替她庆祝让她高兴高兴,顺便换换心情。 四个人一起长大,感情非比寻常,说是亲兄弟姐妹也不为过。这几年的惯例就是三位男士轮流作东,专门替唯一的小妹裴敏过生日。 贺友樵便道:“阿敏你自己说,无论想怎么过,兄弟们陪你上山下海,开心一下!” 封格笑道:“去年是小贺做东,今年该阿远了,千万不要留情,狠狠地宰杀他。” 晏兮远一笑算是附和。 栗珞一旁含笑看着他们,裴敏真的很幸福,有这样宠着她的一群好友兄弟。 裴敏斜眼瞟了一下栗珞,哼,第一步,震慑对手,先要你知难而退。 她走到晏兮远身边爱娇地说:“要什么都可以么?” 晏兮远微笑着挑眉,示意她说。 “说话可得算数哦,”裴敏笑得更加娇媚:“我生在夏天,那…我要仲夏夜仙子腕表。” 裴敏要的是梵克雅宝根据莎士比亚名着《仲夏夜之梦》创作dyarpelsjournuitféeondine?腕表。 这只表极美,用珍珠贝母和各色宝石将梦境仙子融于夏日荷塘,其水面的视觉通过精湛的珐琅工艺呈现通透状态,浓淡有致的色彩可以随每小时改变。 “嗯,会挑!”封格笑着点头。 “嗯,败家!”贺友樵也笑,一只表随手百万就出去了。 裴敏朝贺友樵挑衅式地扬起下巴,怎么着呢? 唯美梦幻,她要的是男友示爱的首选。兮远,但愿做你梦里的仙子,愿有仲夏夜里皆大欢喜的爱情。 换做以往,裴敏也许不会这样做的,可是今天她很想试试看。 “好。”晏兮远微笑,“还有呢?” “要阿兰维诺主厨的法式烛光晚餐。”晏兮远的态度让裴敏开心不已,她欢笑着继续。 这位主厨是米其林星级主厨,27岁那年就曾受到法国总统的邀请到爱丽舍宫准备晚宴,一宴难求。 “好。”晏兮远点头,“还有呢?” “要去出海去看星!”裴敏快乐地大喊。 “好。还有么?”晏兮远问。 “还要你——们三个陪着。”裴敏故意拉长了声调却也未敢直接把其他朋友忽略掉。裴敏得意地又瞟着栗珞,听明白了没? 栗珞当然听明白了,裴敏是在向她炫耀和示威。 现在的晏兮远不是那个每天坐在她对面埋头工作的男人,而是一个可以实现女人任何梦想的男人,而被这个男人一直这样有求必应地宠爱着的是她裴敏。 第106章 谁败家(下) 栗珞说不出心里现在的感受,是有些难受吧?看着晏兮远对别的女人那样好,怎么那么不舒服呢?真是,很不舒服啊…… 这感觉前所未有。自己也曾喜欢梁坦,可是依旧愿意为他做很多事去帮他追何晴,那样喜欢他还是可以祝福他。 但,为什么晏兮远不过是个名义上的男友,而且早就明确说过自己对裴敏没有男女之情还是那么难忍呢? 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胸狭窄?这一定是名份作祟,作为合约女友,自己又快被折磨得分不清真假了。 假的!一个声音说:别傻了姑娘,醒醒吧,这只不过是个约定而已,他不可能对你动心。 真的!另一个声音说:睁开眼姑娘,看看他,他真的让你动了心。 不行!快点打住! “契约信守是契约精神的核心,缔约双方基于守信,在订约时不欺诈、不隐瞒真实情况、不恶意缔约、履行契约时完全履行,同时尽必要的善良管理人、照顾、保管等附随义务……” 栗珞在心中努力地背诵社会学选修文本。 对,不能违约。守信,要守信。要尽必要的善良管理人义务,对,必要的管理,我不许你跟别人...... 啊,又想乱了。崩溃,重来!契约信守是契约精神的核心....... 晏兮远看了一眼栗珞,这强颜欢笑的样子是吃醋么?好现象。他对王子安说:“都记住了么?” 王子安忙笑道:“记住了,要不这样安排——新游艇正好也到了,不如就请阿兰维诺主厨上船,然后大家出海在船上吃晚餐过夜如何?这样裴大主播的要求都能满足。” “哇!海上星夜法式大餐,还能拍海上日出啊,这个棒!”贺友樵高兴地说。 裴敏看着晏兮远笑颜如花,太幸福,他对自己向来极好。唉,这个男人除了体察不到女儿家的小心情,其他都是完美的。 只听晏兮远道:“我们五个了,小敏你看还要请谁,直接告诉王子安。” 五个?裴敏笑容一滞,这难道是包括了栗珞么?这样浪漫的晚上她才不想请人,可,栗珞毕竟在场,不接话太没风度了。 “对了,还有栗师妹,”裴敏看着栗珞勉强开口笑道,“我生日就在后天,兮远他们每年都习惯提前预留时间的,不是不想叫你,时间这么赶,原是怕你早有自己的安排,倒别为我耽误了。” 这话说完裴敏盯着栗珞有些紧张,她不会不识相地非要去吧。 结果栗珞十分识相,人家过生日不欢迎自己,真是没必要讨嫌,她已经调整好了合约女友的心态。 她微笑道:“谢谢师姐体谅,后天确实已经有约啦。提前祝师姐生日快乐!礼物回头再给师姐补上。” 气氛便有些尴尬,封格笑看着晏兮远不说话,什么时候他如此自然地把人员改成了“我们五个”? 晏兮远却看着栗珞:“为了你买的船,不去看看?” 啊?栗珞一愣。啊!懂了。这是当时为了17分钟的约定,方便晏兮远渡海上班定的船。 “这个……”她讪讪地低头端了茶来喝,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贺友樵大摇其头,他笑叹着对裴敏说:“我错了!我收回刚才对你的评价。你一点都不败家,小栗子才是阿远身边最败家的女人。” 裴敏脸色一黑,栗珞一脸黑线。 而贺友樵毫不理会。他朝栗珞嚷道:“难道不是?为了你,晏氏搬公司,阿远不仅买游艇,青屿还得建个码头,多少亿就这样没了。” 这…… 栗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贺友樵是在开玩笑,可说的好像也是部分的事实。 贺友樵正不顾裴敏难看的脸色,用力拍着她的肩膀称赞:“百来万办个生日会算什么?你简直是勤俭节约的典范!” 栗珞情不自禁去看晏兮远,还从未细想过17分钟的约定会这么折腾,而这么个折腾法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晏兮远正望着她淡笑不语……眼神里是喜欢又是无奈。 他能是什么心情?他一眼看出这丫头又想躲,自己进一步她就会退一步,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晏兮远忽然又想起自己老师说过的那句话:一个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那他永远搞不清楚这个女人是否爱他。 晏兮远跟晏成山在恋爱问题上向来对着干,可此刻却非常认同爷爷一个判断,这个小丫头是不怎么好追,让人实在伤脑筋。 她喜欢什么?她想要自己如何做才会高兴呢? 要是栗珞会像裴敏那样明确地对他提出要求就好了,那就会好办得多。可惜,她不会,自己猜得好辛苦…… 封格在心中暗叹,兄弟看来是真动了心。可晏兮远在外人看来喜怒不形于色,本来就不是善于表达的人,而栗珞又是这样被动的性格。有意思,这回有戏看喽。 只是他们的好友裴敏要失望了。也是,裴敏虽然各方面都很好,但这多么年三个人都是把她当个姐妹,一个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女孩子,如果有感觉还用等到现在? 不过人的感情是最微妙难控制的,只能靠她自己早点想明白了,有机会倒要提点她一下才好。 封格于是笑着换了个话题:“新船命名了么?” 晏兮远依旧望着栗珞,他非常自然地征求意见:“你喜欢seventeen(17),还是elementaryparticle(基础粒子)?” “我?……”栗珞依旧不知该怎么接话,难道这该是由我喜欢来决定的么? 栗珞的脑海中在飞快地闪回着初遇那天的场景—— 贺友樵在问“为什么是17分钟?” 自己在说“我爸爸教物理,我叫粒子。” 而晏兮远轻易地指出“粒子物理学‘标准模型’中基本粒子的数目是17。” 他竟然都还记着,这分明是个被迫约定,现在他要来命名这艘船却好像某种纪念,真是为了我么? 栗珞脸红心热,却手足无措。这戏份太真,真的她快要承受不住,刚调整好的心态又要被这个男人搅乱了,现在到底要不找个理由出去躲一下? “elementaryparticle吧。”晏兮远把话接回来,粒子号——栗子号,“你若不参加,找个时间我先陪你去。” 晏兮远心里摇头苦笑,不能再继续了,再逼紧些这只小兔子又要逃走了。 一开始自己是多么抗拒她,现在却要这样小心翼翼、费尽心思地接近她,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王子安见状忙道:“那我马上排一下时间,栗子啊,老爷子一直在问你喜不喜欢新游艇呢。” 裴敏咬着牙笑了:“栗师妹一起去吧,人多才热闹。我也再邀请两个朋友。” 形势如此不容乐观让裴敏始料未及,晏兮远随口用她的名字命名了一艘船。与其让晏兮远单独陪她去,宁可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第107章 e守则 裴敏再三邀请,让人盛情难却。无论她是真情还是假意,面子上也不好再回绝了,栗珞只好“欣然”同意了。 回程的车上,晏兮远看栗珞已经呆呆地沉默了好久,他不由开口问道:“后天我会迟些,去哪儿接你?” “不用了,”栗珞慌忙说,“这么近,我自己去就好了。” 晏兮远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栗珞便也继续沉默,气氛沉如夜色。 又过了一个红灯,晏兮远终于把方向盘一转,将车开到了临时停车带,打开了双闪。 “怎么了?”晏兮远转头看着栗珞。路灯透进车里,女孩的眼睛里光芒游移闪烁。 栗珞不敢与他对视,低下了头:“没什么。” “看着我说。”晏兮远命令。 她要这样一步一步退得更远些么?再不逼她一下自己只怕也要疯了。 栗珞却把头转向另一边,发丝在耳畔留出美好的弧度,精致的侧颜被微弱的灯光镀上了柔和的光晕。 “停在这儿很危险。”晏兮远一语双关。 “我……”栗珞欲言又止,她终于转过头,仿佛脱力一般虚弱:“我有些事情想不清楚。” 这只胆小的兔子刚好又这么笨!什么叫想不清楚? 晏兮远叹了一口气:“是不愿想,还是不想?” “……”为什么晏boss总会这么犀利?栗珞咬着唇:“我不知道。” 多么粉润好看的唇,晏兮远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抚开它,这样用力咬着不疼么? “那就先别想。”晏兮远终于还是收住了手,他声音柔和,仿佛在哄她,“解决不了的问题交给时间。” 这男人的眼神太迷人,栗珞痴痴地看着,一不小心又要陷进去了,她迷糊地轻声说:“我阿嬷也总这么说。” 傻丫头啊,晏兮远轻笑:“所以多带件外套,如果想要看日出的话,凌晨海上会有点冷。” …… “你完了!”邬心妍直截了当地点评道。栗珞苦着脸趴着,是完了,自己都无法正常地面对晏兮远了。 “那,你觉得他喜欢你吗?”邬心妍问道。 “唉,我也不确定。”栗珞依旧苦着脸,“也许……有一点?” “那干嘛还这样臭着一张脸啊,这不是好事吗?”邬大小姐嚷道。 “好在哪儿?”栗珞瞪着她。 “你未娶他未嫁的,良缘一桩!”邬心妍一脸理所当然。“晏兮远当然不如莫天齐这样帅,但是也还可以啊。” “你滚……”真心受不了这个女人。 邬心妍大笑:“哎呀,与其在这儿苦着脸,不如冲过去抱住他,直截了当地跟他说,本姑娘看上你了,秒杀!” 看上他的多人了去了,现放着一个师姐呢,只有暗恋经验的栗珞哪有这样的自信。 她无力地看着兴奋的邬大小姐:“凭什么秒杀啊,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吗?” 邬心妍皱着眉,这丫头真是,一到这样的时候就不自信,输人不输阵啊。她扳过栗珞的脸,明明很好看,身材又这么火爆,你自己不愿意用的呀。 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严肃点吧,邬心妍一本正经摆好了坐姿:“我问你,我们人生的宗旨是什么?” “enjoy(尽享)。”栗珞没精打采回应。 “我们人生的内容是什么?” “experience(体验)。” “那我们人生的本质是什么?” “explore(探索)。” “哦,原来你记得啊。”邬心妍端了杯茶轻轻啜了一小口,懒懒地问,“你都做到哪一条了?” “我……”栗珞卡住了。 是啊,她们两个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却有着一样的人生观,要尽享人生乐趣,丰富人生体验,勇于人生探索。无论什么遭遇,怡然自若,无论什么处境,不忘初心。 当局者迷,这一轮自己太差劲,简直逊毙了。晏兮远是因为合约还是一片真情,为什么自己甚至没有探寻的勇气。 “我懂了……”有个好闺蜜多么重要啊。 何必自艾,不如自爱,何必纠结,不如开心。当你的心开始说话,记得倾听…… 第108章 公主的衬衫 裴敏果然邀请了一位女伴,乃是风华时代客户总监胡方的女儿胡怡珊。为了这个女伴的人选,裴敏可谓是煞费苦心。 首先当然不能抢了自己的风头,否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其次,家世品味也不能太差,显得自己交友不慎;第三,最好也是栗珞那样的类型,又比她更好些,让晏兮远开开眼界,知道栗珞这样的丫头满世界都是。 想来想去胡怡珊算是个尚可的人选,长相可爱,家世尚可。现在这丫头正跟在她身边做见习主播,人机灵又很听话,最重要的是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胡怡珊果然不负期望,一身森女风,清新甜美,妥妥的栗珞同款。 贺友樵一见便笑道:“诶呦,你跟栗子的风格好像哦。” 这心思封格一目了然,他轻声对裴敏说:“姑娘啊,明知道阿远中意这个调调,你又送一个来,不怕弄巧成拙?” 裴敏白他一眼:“别瞎说,刚好一起下班,随便邀请来玩而已。” 好心没人领情,封格一笑不再说话。 你这精致的妆容果然是很随便的下班就来了。不过这身channel重缎小黑裙造型真是不错,性感端庄恰到好处,胸前的绉纱又添了几分浪漫,无论是法式大餐还是海上看星都是完美的选择。 没多久晏兮远和栗珞也到了,裴敏只看了一眼便快要郁闷死,栗珞今天一改常态,并没有延续森女范儿。 栗珞虽然依旧选了一件宽松的短袖白衬衫,但袖口往上挽了些边,手臂修长柔美;一条过膝的中长裙,绑带小高跟凉鞋,脚踝精致纤细;难得纤腰一束,清纯中立刻添了些妩媚,优雅动人。 赫本经典的《罗马假日》造型太适合她这样气质的女孩子。晏兮远初见她竟痴看了一会儿,这忽如其来的女人味让人砰然心动。 他控制着心跳,非常绅士地微微前倾身体行了一个礼,淡笑道:“公主,您今天是穿了我的衬衫么?” 这句恭维太妙,栗珞忍不住展颜一笑。她便也拿出庄重优雅的架式一本正经地配合道:“先生,您今天的座驾是vespa125么?”(《罗马假日》里的piaggio摩托车)” “嗯,”晏兮远笑着拉开车门,“我应该现在就去买一辆。” 两人刚到栗珞就被贺友樵热情地喊到甲板上和裴敏她们一起看海,辽远的海面云天真的好美。 夕阳下的海风还有些微的暑气,海面的波光依旧有些刺眼,栗珞笑着抬手遮着眼睛眺望远处,裙摆和发丝随风轻扬。 这女孩举手投足都那样温软柔雅,仿佛安静了时光;可偶然回首,明眸溢彩,却又那样惊心动魄,让人心潮起伏如同这壮阔的大海。 封格看着晏兮远追随着栗珞流连不去的目光,笑吟吟地着搭上了他的肩膀,晏兮远这才转头看他。两人相顾一笑,尽在不言中。 船速开始加快,海风太大,很快几个人就笑着下来了,晏兮远不由自主迎了过去。 栗珞正努力地拢着被海风吹得凌乱的长发。唉,好笨,晏兮远忍不住伸手帮她整理。栗珞稍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却没有躲开,只是连忙拿出束带自己扎好。 晏兮远见栗珞虽然依旧有些羞涩却没有避开自己,心中惊喜不已。他眼里哪还能看到别人,直到裴敏干咳了几声介绍自己的朋友,他才想起今天的正事。 “生日快乐!”晏兮远笑着对裴敏说,一边递上礼物。 裴敏不接,她只笑着伸出芊芊玉手,要晏兮远帮她戴上。 晏兮远却看了一眼封格。 封格心里好笑,要不要这么洁身自好,怕小丫头不高兴么?好吧,帮你一把。他微笑道:“有人出钱,有人出力,让我来给寿星献这个殷勤吧。”说着接过盒子取出腕表小心地给裴敏戴上。 胡怡珊看得眼睛都直了,她捂着嘴惊呼:“太美了,敏姐!这还是限量版吗?得多少钱啊,晏总对你太好啦!你可真幸福。” 在这女伴的艳羡中,裴敏得意又失落,她有些不屑地看着上船以来就陷入没完没了的惊叹的胡怡珊,这算什么呢?对于晏夫人来说,什么都不是。 第109章 甜点(上) 这艘最终被命名为“elementaryparticle”的游艇系出名门,由超级游艇制造商leadship精心打造。 生产者用业内最先进的玻璃工艺彻底地改变了这艘游艇的外观,它拥有史无前例的超大玻璃幕墙,不间断的玻璃幕墙带来了毫无阻碍的震撼视野。 夜幕垂落,elementaryparticle停在宽广平缓的水域,舱内餐厅里的华灯和海面上的星空一样璀璨。 西餐的礼仪讲究起来非常繁复,但要简单点总结呢,就是女士负责享受男士提供的一切服务。 晏兮远是男主人,照说男主人和女主人应该在长餐桌的两端对面而坐,然后男宾和女宾间隔落座。 可晏兮远还是选择拉开身侧的椅子请栗珞落座。将栗珞安放在女主人位固然是他的愿望,但那就要交给别的男士照顾,他又有点舍不得。 所以裴敏落座于女主位,她是今天的寿星,如此并不为过。 这个位置让裴敏也是两种心境。地位备受肯定自然高兴,可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晏兮远跟栗珞低语又让人难以下咽,可惜了如此绝妙的一餐。 真是绝妙一餐呢,如果这世界上有谁能跟中国在饮食的精致上一较高下,那应该就是法国。 法国菜强调加工精细,它烹调考究,器具精美,连配酒也非常有心,从开胃菜到配菜到主菜层次分明。这一餐的主厨又是阿兰维诺,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品的盛宴。 封格旁观栗珞和胡怡珊两位年龄相仿、调性类似的姑娘,其实她们非常不同。 从举止仪态来看: 胡怡珊陷在法餐众多的刀叉和杯盘中颇有些无措,好在贺友樵是粗旷的“美国客人”,有他的陪伴才让胡怡珊轻松不少。 而栗珞娴雅从容,她显然是一个受过良好西式礼仪教育的孩子,连刀叉使用的姿态细节都无可挑剔。 从谈吐风度上来看: 胡怡珊年轻活泼,除了面对晏兮远稍有紧张,聊起天来反应迅速、口没遮拦。只是她接不住一些稍有深度的话题,她是新鲜浅薄的娇憨。 栗珞安静温和,她同样年轻,但视野开拓,谈吐有致。虽然没那么跳脱,却也可以谈笑风生活泼可爱,她是俏皮雅妍的生动。 晏兮远只看栗珞,见她用刀叉慢慢剔着鱼片,小口地切着吃,觉得她真是做什么都很好看!不过,这个判断也许并不公允,恋爱中的人会不顾一切地放大对方的一切优点。 可这温柔的眼神刺痛了裴敏,她忽然笑道:“还记得6年前我们突发奇想要吃阿兰的菜就一起跑去了法国么?” 那个时候四个人分别在英国,美国和中国,却都飞了过去,想起年轻时候的激情和闲适,大家都不由回忆往事,开心地谈笑起来。 胡怡珊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来吃白食的,当即艳羡地说:“敏姐,真的好羡慕你啊,有这么多人宠着你。” 贺友樵笑道:“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和老封都烦这样吃饭,也就是阿远和小敏两个是这个调子。” 栗珞不由看了一眼晏兮远,嗯,他还真是这样的,永远沉静优雅。 裴敏嗔道:“那以后你不要去,我们两个自己去。” 晏兮远不语,栗珞低头吃东西。 封格便笑着问栗珞:“栗子喜欢么?” 栗珞微笑:“我是中国胃,不过今天的晚餐确实很棒。” 胡怡珊甜笑着对栗珞说:“栗小姐,我也好羡慕你呢,听说你是晏总的合约女友,真幸运,能跟着见这么多世面。” 额……栗珞见裴敏眼中一闪而过的得色,唯有一笑。 晏兮远脸色已经不好,胡怡珊还在说笑:“真的,今天真是沾了敏姐的光,我以前连听都没听过阿兰维诺这个名字呢?栗小姐估计也是吧。” 栗珞微笑:“倒是知道,不过却是第一次有机会品尝他的晚餐。” 裴敏优雅地举起酒杯啜了一小口:“那是,阿兰的菜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 额……又是接不下去的话。 裴敏讨厌自己理所当然,这嫌隙显然无法回避。但无论如何,她毕竟是晏兮远如此重要的好友,而且也不好在人家的生日宴上生事吧,栗珞只好保持笑容。 晏兮远却对栗珞道:“你若喜欢还不简单,随时。” 栗珞摇头轻笑:“不是因为法餐,他是mof甜点师得主。所以我想今晚真正值得期待的倒是甜点呢。” 贺友樵奇道:“为什么这么说?mof很厉害么?” meilleurouvrierdefrance?,法国最佳手工者奖。 栗珞笑道:“这是个全球独一无二的职业技术奖,由法国总统颁发并承认为法国的最高荣誉。” 封格听了便道:“职业技术能有如此隆重国家级的奖项,还真是不容易。” 栗珞亦点头:“是呀,这个奖不在乎学历背景,只在乎手艺,是对匠人精神的极大肯定。真的很棒!” 封格笑着瞥了一眼晏兮远:“我好像曾经听某个不吃甜食的人说栗子店的甜品不错,这么看,你也可以去竞争一下。” 裴敏听了忍不住疑惑地去看晏兮远,只见他神态自若。 栗珞笑起来:“那可太难啦!mof甜点师几乎是西式甜点的巅峰奖项,我差远了。获得这个奖项的大师是有资格穿绣着法国国旗红白蓝三色领子的制服的呢。” “那真要期待一下了。”贺友樵开心道:“小栗子你最厉害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栗珞莞尔:“我是个手艺人。” 裴敏正在不爽贺友樵等围着栗珞谈笑,胡怡珊见状连忙开口笑道:“栗小姐,看来你真是查了不少资料啊,了解得这么清楚,我应该也像你这样预先做点功课就好了。” 这话说得裴敏满意极了,没有白带这个丫头来,她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栗珞听了唯有微笑着低下头。唉,晏boss啊,要想喜欢你可不容易,还是努力吃喝积攒点能量吧。 三位男士心情各异。晏兮远的涵养在控制他不把裴敏请来的客人赶出去。封格心中暗叹裴敏出了一招臭棋,什么叫形似神不似,表面上都是甜美可爱型的姑娘,教养风度差异这么大,你这是来助攻么?而贺友樵却想,看来不是谁都像栗子这样有趣的。 就在这时,阿兰维诺主厨竟热情地出来向他的宾客致意了,他的厨师服果然是红白蓝三色的领子。 阿兰维诺虽然在厨师界享有盛誉,年纪却不过30多岁,可见成名要趁早。 他是位典型的法国帅哥,眉目深邃,长腿翘臀,风度翩然。健美的身材将厨师服穿得有型有款,刚一出现就引起了胡怡珊的低声惊叹:“太帅了!” 晏兮远、封格、贺友樵和裴敏都用流利的法语与阿兰主厨互致问候,赞美并感谢今日的晚餐,而不懂法语的胡怡珊却颇有些无所适从。背对着阿兰的栗珞同样有点拘谨,一动不动。 语言的优越感在这样的时刻充分地显示了出来,裴敏斜眼瞧着略显紧张的栗珞,谈笑间益发风度宜人。 法语算是青屿的语言必修课之一,这四个孩子都是从小学起的,之后留学英国的天才儿童晏兮远更是口音完美。 栗珞依旧保持着背对着阿兰的坐姿,对法语她有些“童年阴影”,但她由衷地承认晏兮远说法语真的很好听。 裴敏笑看着栗珞,这丫头背部紧绷的样子让她内心十分愉悦,这样的场合,这就是我跟你的差异。 裴敏仿若殷勤地对阿兰维诺说:“今天有一位小姐非常期待您的甜品呢。” “哦?”阿兰维诺闻言兴致勃勃地挑起了眉。 “栗师妹,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跟你仰慕的主厨打个招呼吗?”裴敏优雅地用法文和中文各说了一遍。 唉,看来是躲不过了,栗珞心中暗叹,她只好起身转头。 只见栗珞向阿兰维诺挤出一个微笑,颇有些尴尬地说:“hi……n。” “lizzy?”阿兰维诺震惊看着栗珞,当即地换了英文:“怎么是你?” 两人的相识让众人始料未及,一时都愣了。 栗珞干笑道:“呵呵,好久不见。” 阿兰维诺英俊的脸冷了下来,狭长的眼里寒意逼人,栗珞更加局促。 阿兰维诺却走到她的面前又逼近了一步,他维持着优雅的风度却仿佛咬着牙:“你好像还欠我一个解释。” 原来阿兰可以说英文。英文就简单了,胡怡珊终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 “很高兴见到您,晚餐真棒!”她一边笑着对阿兰维诺开口,一边颇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人,“这里面一定有个动人的故事吧,真让人好奇。” 阿兰维诺依旧紧盯着栗珞:“跟了我三个月,不辞而别?girl,你可真会捉弄人啊。” 满脸狐疑的裴敏内心冷笑,这丫头的交游还真广,连阿兰维诺都认识。 可她看到晏兮远沉下来的脸色,心中又高兴。看看你喜欢的女人的混乱过去吧,难怪阿兰维诺出来的时候她表现得那么回避。 这一瞬间她又觉得父亲是对的,为什么要做一个优雅得体的大家闺秀,这就是原因。裴敏当即似笑非笑地说:“栗师妹,没想到你的经历还挺丰富的啊。” 第110章 甜点(下) 晏兮远自从认识栗珞以来总有各种惊喜或惊讶。此刻心中虽然都是疑问,却也算镇定。他并未将裴敏的话放在心上,只望着栗珞,小丫头要自己帮忙么? 栗珞却在看阿兰维诺,她艰涩地说:“我真的很抱歉。” 阿兰维诺依旧皱眉盯着栗珞,可又过了一会儿,他的眼里渐渐蓄起了笑意。 只见法国这男人忽然欢乐地展开双臂:“你不应该拥抱我一下么?” 这是原谅自己了吗?栗珞一下子松了口气,她轻笑着伸出了右手,阿兰维诺大笑起来。 他紧握住栗珞的手,这白瓷般精致的中国女孩身上始终带着东方独有的矜持的距离感,神秘迷人。 “所以还是要遵照中国礼仪?oh——mapetitefille!(我的小女孩),好久不见。”阿兰维诺说。这个从认识到现在都不肯来个热情的贴面礼的中国姑娘啊,给的理由是入乡随俗。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就理。 晏兮远看着这热情的法国男人面色逐渐不善,贺友樵叫道:“谁快点告诉这是什么情况?” 阿兰维诺笑道:“当年我选择了她,她却逃走了。” 这件事源于两年前阿兰维诺在中国做的“学徒甜点师”项目。当时有6名选手经过层层选拔最终获得了参与的机会,其中一个就是栗珞。 可是进入终选之后这个项目被投资人看中,想要做成节目播出。栗珞左思右想,还是克服不了面对镜头和人群的紧张,所以临阵脱逃,不告而别了。 这个女孩是当时最小的入选选手,却给他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她安静又害羞,作品充满了唯美的东方意蕴,就像她的人。 “我还记得你做的最后一道甜点,‘墨分十色’,太美了!”阿兰维诺兴致勃勃地回忆着,“就像你们国家的软笔画。” “那个,是水墨画。”封格看他抓着栗珞的手不放,好心地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这位外国的兄弟,你知道自己在谁的船上吧。 “水墨画,是的。”阿兰维诺朝封格欠身致意,可依旧紧握着栗珞,又道:“为什么你要离开我?”说跑就跑了,还跑得无影无踪,就像一只被惊吓的小兔子。 当年的事栗珞也很抱歉,她抽回了自己手赧然笑道:“对不起,n,也许我那时太年轻了。” “lizzy,但是你现在长大了,”阿兰维诺退后一步,双手环抱在胸前上下打量她,笑道:“tonsourirepourraitéirerlefonddel’océan.?(你的笑容足以点亮深海。)也许……改天,我能约你出来?我会专门为你做一道甜品,但不会加糖,因为你比糖还要甜。”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在读书的大学生,沉静温婉的东方气质当时就让阿兰维诺深为吸引。 中国有许多形容女子之美的虚词,他原本理解不了,可见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而现在,女孩出落成了如此优雅迷人的一dy,多出的一点妩媚更加让人着迷。 这家伙说起情话来如此顺畅,真是让人受不了,栗珞忍不住又笑了。 热情又浪漫的法国男人啊,不过,这种话中爱慕不是重点,更多的是赞美。 这风头抢的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另外两位女子看得真是又气又妒,胡怡珊忍不住道:“她有男朋友了。” 阿兰维诺惊讶地看着栗珞,栗珞微笑不语算是默认。 积郁的晏兮远总算觉得好受了一点。 可阿兰维诺看了一下座位安排,却对贺友樵问道:“是你?tuessichanceuse.(你真幸运)。” 但他随即又指着自己对栗珞玩笑地说:“亲爱的,也许你会发现还有更好的男人。” 在贺友樵的抗议声中,阿兰维诺愉快地告辞了,他望着晏兮远笑道:“真是个美好的夜晚,今晚看来要格外用心。”呵呵,这个黑着脸的男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眼中的主权昭然若揭,怎么会看不出呢? 大家各自重新落座。 贺友樵还在嚷嚷:“这个家伙什么意思,他是说我配不上小栗子么?” 封格笑着向他一举杯肯定地说:“他就是这个意思。”栗珞忍笑着低下了头。 被现实刚打了脸的胡怡珊现在只好意思吃菜。裴敏却笑道:“栗师妹跟阿兰很配啊,我们几个都不喜欢甜品,阿远更是避之不及。” 栗珞听了便一本正经地笑道:“值得考虑,每天都有得吃,好幸福。” 晏兮远忍不住放下刀叉瞪着她,小丫头说得是真是假?他现在心绪烦乱,既有庆幸又有焦虑。 栗珞就像一颗珍珠蚌,她深藏不露,可是魂系光辉,一旦展现就灼灼闪耀,每多见一次都让人更加念念难忘。 自己如此幸运发现了她,可别人也同样会看到,真想快点带回家藏起来啊。可她又真像一颗珍珠蚌,敏感胆小,一碰就会缩起来,让他心中的爱恋那样小心翼翼地煎熬。 这是向来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的晏兮远少有的心情体验,人动了情,就乱了心。 第111章 真心话 晏兮远很难有一个完全安闲的夜。吃完饭一群人聚在酒吧喝酒聊天,他却在接越洋电话。 让栗珞意外的是贺友樵竟是一个超级赞的调酒师,玩起摇酒壶出神入化,帅气逼人,竟比船上的调酒师还要好,引得女孩子们赞美不断。 贺友樵得意洋洋,他笑着问栗珞:“小栗子,我帅吧?你想喝什么我调给你。” 栗珞几乎没去过酒吧,她也想不出来,便笑道:“不懂,你定吧。” 裴敏心念一动,一边使眼色给贺友樵一边说:“给栗师妹调一杯长岛冰茶。” 长岛冰茶名字是茶,口味是茶,可是却是由伏特加、朗姆酒、金酒、龙舌兰酒等几种烈性酒调成,如果不是酒量很好一般也不敢点。 封格听了刚想阻拦,裴敏已经一个眼神扫过来。而栗珞却笑着同意了,她酒量一般,听到名字是茶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封格一挑眉,裴敏是想灌醉这无知的小丫头啊。长岛冰茶在酒吧里又叫失身酒,男生专门骗女生用的。 不过他又一想,在这样的场合没什么危险,就算喝醉了也无所谓。女孩嘛,有些课早上比晚上好,便一笑闭了嘴。 晏兮远回来的时候三个女生正一起玩骰盅,他随手要了一瓶corona坐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最后他禁不住摇头轻笑,栗珞会很多东西,但是显然是个酒令黑洞,无论怎么玩,都是她输。 晏兮远有点好笑地想,好在这姑娘是在自家的船上,好在她喝得是柠檬茶,不然肯定会醉得回不了家。 裴敏只含笑小口地啜着酒,哼,这丫头马上就要倒了。 贺友樵见栗珞已经连输了十几轮,一杯长岛冰茶都快喝完了,心里不由着急。 他是有心捉弄栗珞,但显然没想到她会输这么多,此刻赶紧出声拦住:“栗子,别玩那个啦,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栗珞只觉得这茶味道很好,却浑然不觉自己酒劲儿已经上来了。她身体中莫名洋溢的小兴奋让她很开心,便笑语嫣然地答应:“好呀,这个又是怎么玩?” 贺友樵给她介绍了规则,开始摇骰盅,结果又是栗珞输。栗珞忍不住叫起来:“为什么一次都赢不了啊?” 贺友樵笑道:“输了认罚,你选吧?” 栗珞哀叹道:“大冒险做什么?” 贺友樵笑道:“亲我一下。”众人都哄起来。 晏兮远“砰”得将酒瓶放在桌上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射过去,贺友樵不怕死地朝他一挤眼。 栗珞摇着头:“那还是真心话吧。” “好,”贺友樵笑道:“你喜欢我么?” “啊?”栗珞呆呆地问:“哪种喜欢?” “当然是女人喜欢男人的那种喜欢。” “哦,”栗珞点着头,“不喜欢。” “喂,你要不要想清楚再说啊!”贺友樵叫道。 晏兮远和封格都忍不住笑了。 “哼!”贺友樵瞪了他们一眼,“那你喜不喜欢阿远?” 晏兮远只觉得心口一跳,他忍不住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紧张,却见栗珞笑得甜甜的。她伸出两手来托着腮,迷糊地说:“我……” 裴敏也紧张地看着她,她开始有点后悔让栗珞喝酒,这不是给她借酒表白的机会么? 栗珞含笑看着晏兮远,此刻晏兮远正斜倚在吧台上,这男人平日里总是正襟危坐,真难得一见他如此随性的样子。 她的思路已经飞扬得控制不住。她在痴痴地想,这人腿怎么会这样长,坐在高脚凳上还是可以撑着地,如果跟莫天齐比谁会赢呢? 他已经脱了西装,嗯,穿衬衫最好看了,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太迷人,可不可以再去解开他几个扣子看看呢? 唉,最迷人的应该是现在正望着自己的眼睛啊,像这夜空还是像这深海,看得让人想奋不顾身地深陷其中。对!阿邬说的没错,我要过去抱他一下!栗珞意气风发地决定了。 但是栗珞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她摇晃着又跌落回座位,傻乎乎地笑了:“我……我怎么站不住。” 第112章 mon petit lapin au chocolat(上) 晏兮远这才发现栗珞不对劲,难怪觉得她晚上话比平时多了不少。他火速起身扶住栗珞,急问贺友樵:“给她喝的什么?” “长……长岛冰茶。”贺友樵讪讪地说。 “你!”晏兮远气得想揍人,长岛冰茶是多烈的酒?你竟敢给这小丫头喝! 他忙看向怀里的女孩。栗珞此刻一张小脸红晕可人,大眼睛微睇绵藐全是迷蒙,她的身体已经软得快要支撑不住了,可是却在傻傻地甜笑。 贺友樵慌忙解释:“我已经减了一半的酒,谁知道她骰子玩得这么差,酒量好像也……不太好……” 晏兮远真想把他丢出船,他急切地低声问栗珞:“能走么,去房间躺会儿。” “不要!”栗珞想推开管她的男人,可手上竟使不出一点劲儿。 晏兮远板起脸:“听话!” 若是平时,栗珞估计马上就乖乖去了,可现在她醉了。 “不去呀,还要看星呢。”栗珞固执地说。 她的声音因为醉酒娇软任性。晏兮远无奈,只好柔声哄她:“回房去,房间里也可以看星。” 见晏兮远这个样子,封格忍不住笑起来。 晏兮远狠狠瞪他一眼,贺友樵不懂事你难道不懂么,为什么不拦着? 封格却闲适地靠回椅背堆起一个慵懒的笑容:“不用谢。”兄弟泡妞我递酒,简直不要太仗义。 晏兮远真是无语了,什么叫交友不慎。 晏兮远这样紧张栗珞让裴敏嫉妒难忍,她冷冷嗤笑:“酒量这么差,还要喝酒,就会找事儿。” 说着她便走了过来,用冷硬的口吻“热心”地说:“珊珊,来帮个忙,扶她回房间休息一下。”这个碍眼的丫头终于倒了,赶紧送走。 胡怡珊忙走过来,正要扶住栗珞,晏兮远已经沉声道:“不用。”冷冷的语气吓了胡怡珊一跳,刚才明明还温柔,这是什么情况? 栗珞的身体还在下坠,晏兮远不再跟她废话,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啊,她这么软又这么香。 “兮远!”裴敏在他身后大喊,晏兮远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裴敏一脸气急败坏:“你,你不能这样……” 栗珞仍他在怀里含糊不清地吵嚷着要看星,这丫头马上就要醉倒了,还有什么不能?晏兮远转身抱着栗珞上楼了。 裴敏愤懑地将自己砸倒回座位上。封格摇头一笑:“都劝过你了……”要拦着你,你不肯听。给女孩灌酒最后便宜的当然是男人,不管是谁灌的都一样。 “唉,我有点担心栗子,她喝这么多不会有事吧?”贺有樵这回成了泄气的皮球。 封格却笑道:“我看应该担心阿远吧。哎呀呀,考验男人意志的时候到了。” 裴敏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胡怡珊诺诺地不敢说话。 封格不忍心再让好友难受,对裴敏道:“放心啦,阿远不会做什么的。” 裴敏当然知道晏兮远向来是位绅士,她看到他抱着栗珞的手势,小心地避开了任何敏感部位。 女人喝醉了也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趁人之危,至少晏兮远不会。 有一次他们几个出去旅行,她都醉倒在晏兮远床上了,而这个男人叫来服务员把她安置好,自己又开了一个房间。 她郁闷的是晏兮远带她回了上层的主人房啊,明明有客房。 第113章 mon petit lapin au chocolat(下) 夜的海,海的夜。漫天的星光低低地落在海波之上又逐浪飘荡,晶莹得如同一个梦。 本想让栗珞躺下休息,可她只吵着要看星,晏兮远无奈,只好把女孩轻轻放在落地窗前。 这艘船整个顶层都是主人房,几乎全是由巨大的玻璃幕墙支撑而成。调暗室内的灯光,辽远的星空便在眼前一览无余。 “好好看……”栗珞满意地低喃。晏兮远站在她后面轻轻扶着她的胳膊支撑着她。想看星,那就陪你看星。 栗珞痴痴地看着星空,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晏兮远轻声问。 “这么近的看,原来星星真的不是住在海里的。”栗珞难过地说,“它们只是离海很近而已。我爸说我还不肯信呢……” 呃...这丫头是真醉了。 女孩身上的淡香让晏兮远思路有些分散,他努力配合着聊天:“他怎么说?” “他说我们能看到的星星一般都比地球大,所以海里是住不下的。”栗珞认真又委屈。 嗯,物理学家确实会这样跟孩子解释问题。 “他说的有道理。”晏兮远应着。 栗珞伤心起来:“可是我想让它们住海里啊,跟海星做朋友不好嘛?” 说着她懊恼地想挣开男人的支撑,可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晏兮远连忙扶住让她倚在自己怀里,连声道:“好好,让它们都住海里。” 说着这话晏兮远只觉得一晃神,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可缭绕的柔软淡香却让人根本舍不得拂她的意,他忍不住循着这香气俯身在女孩耳边继续低声哄她:“它们肯定......都想跟海星做好朋友。” “是吧?你也觉得!”栗珞听了又开心起来,她大喊着转过头,“这多好呀!有酒,有朋友,嗯……不够,还要有诗啊!” 晏兮远低头看她,女孩香腮红晕,秀眸惺忪,她一向是温柔内敛的,可这任性蛮横的样子娇态横生,撩人心弦,更让人心动。 裴敏这回猜得不对,对着醉酒的女孩,晏兮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管不住。 “快点!”栗珞傲娇地命令他。 还要有诗?嗯,要求可真多。 霸道总裁看着这位更霸道的小姐,缓缓地开口:“situaimesunefleurquisetrouvedansuneétoile,c’estdouxnuit,deregarderleciel.touteslesétoilessontfleuries.(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栗珞望着星空胡乱摇头:“骗人啊,这不是诗,这是《小王子》。” “你懂法语?”晏兮远疑道。 “不懂。”栗珞扁着嘴,“小……小时候我爸妈没空陪我,就录了这些故事放给我听。听得都腻了……” 晏兮远失笑。 栗珞转过身来想要面朝着晏兮远,可一个踉跄又倒了下来。 晏兮远忙扶住她,而栗珞就势软软地伏在了他的胸前,猝不及防的满怀温香让晏兮远只觉得头皮发麻。 栗珞纤细的手指拂过晏兮远的前胸,攥住了他的衣襟,她借着这力量支撑住了自己,仰起头娇笑:“但是,你说的法语真好听,再说一句……” 女孩媚眼如丝,贴在自己胸前慵懒无状像一只小猫,她明明在肆无忌惮地撩人,却不自知。 晏兮远咬着牙将双手插进自己西裤口袋,他必须克制着自己的手把她狠狠拥进怀里亲吻爱抚的欲望。她醉了,晏兮远不愿趁人之危。 “再说一句嘛……”栗珞却变本加厉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娇软地央他。 甜美的唇就在眼前,晏兮远努力调整着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终于他望着栗珞轻声道:“monpetipinauchoct。” 男人的声音温柔得出水,让人心都化了,栗珞痴痴地望着晏兮远,“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小白兔巧克力糖,我的宝贝,我的爱,甜蜜的法语小情话。 晏兮远声音好低:“说你是个傻瓜。”两个人这样近,近到他的头再低一点就可以碰触到女孩那诱人的嘴唇,这诱惑折磨得他熬不住... 栗珞听了不开心地放下了手:“你才是个傻瓜。” 她又趴回了怀里,晏兮远在心里中轻叹,是啊,我也是个傻瓜,傻到只敢躲在法语里爱你。 任你是谁,一旦陷入爱情都会变成傻瓜。 栗珞醉得越发厉害,她柔软的小手抚过晏兮远的胸膛一路向下探索他的腹肌,最后搂住了他的腰。酥麻的触感撩得晏boss用力攥着拳,他咬紧牙关闭上眼,你到底摸够了没有? 而迷糊的栗珞对男人的煎熬却丝毫不察,这宽广坚实的胸膛靠着好舒服啊!栗珞晕晕地把头埋在晏兮远怀里,磨蹭着想找个更舒服的位置休息。 “你……还没回答那个问题。” 栗珞听到男人剧烈的心跳,她迷迷糊糊地问:“什么问题?” “你……喜欢我么?”男人压抑着紧张,每天都在躲闪的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但近情情怯,想知道又有点怕知道答案。 “唔……”栗珞努力抬起头,她眼神缠绵得只剩一点些微的光芒,“我不……” “你想清楚再说!”晏兮远喝断她。 被打断的栗珞嗔怪地白了晏兮远一眼,她软软偎在男人怀里伸出一只手指点着他的胸膛:“我不是喜欢你,我是好喜欢你啊……” 扑闪的长睫终于垂落,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栗珞彻底醉倒了。 晏兮远连忙伸手搂住醉倒在怀里的女孩,他喃喃唤她:“珞....珞珞....” 她也喜欢我!晏兮远只觉得自己快被满腔的柔情融化了,而胸口鼓胀的狂喜又让他快要窒息。 他傻傻地发笑,他用力地呼吸,他快乐得想要放声大喊,他就像每一个热烈地爱着而又幸运地被爱回应的人。 晏兮远搂着怀里的人儿舍不得放手可又怕她站着难受,最后还是小心地把她抱到床上,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安稳地躺好。 女孩黑发如瀑,肌肤胜雪,蔷薇一般娇艳的唇依旧含着浅笑。她又回到了那个温柔安静的样子,美好得像一个沉睡的天使。 晏兮远痴痴看着栗珞,她也喜欢我。他忍不住心尖儿上翻涌的爱怜,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庞,忍不住偷偷地将吻落在她的额头。 monpetipinauchoct,我的巧克力小白兔,我才是真的喜欢你,比不得了还要多得多。 第114章 字句的意义 晏兮远回到酒吧的时侯,已经恢复了日常沉静。酒吧里只有封格一个人懒洋洋地靠在舷窗边的沙发里面喝酒。 见晏兮远走进来,封格不正经地调侃:“这么——快?” 他分明看见晏兮远眼里明暗交织花火闪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是自家兄弟肯定尝到了爱情的甜味无疑。 晏兮远径直到吧台让人开了一支“麦卡伦1939”。他现在心情好极了,不仅毫不在意调侃,还随手拿了一杯递给封格。 封格笑吟吟地接过来漫不经心地闻了一下,低声道:“哎呦,开这么好的酒,总不会是为了庆祝小丫头在晏公子手上全身而退。” 晏兮远淡笑着碰了一下他的杯子,不算全身而退,心留下了。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再来!他现在很想喝酒,烈酒。 “唔,真是好酒。”封格也喝了一口,他斜睨着晏兮远笑道:“实在好奇,何时何地?怎么就让晏公子动心了呢?” 晏兮远举着杯子轻轻摇晃,浅淡的琥珀色液体liquemacan剔透的水晶杯中荡漾出浅淡的酒香。 何时何地,真是想不起来,他都搞不明白怎么就动了心。可这动心的感觉让人如此喜悦,又何必去想缘由?只想喝酒! 晏兮远又喝了一杯:“还记得小时候教我们诗词的杜夫子么?” “呵呵,酸腐君,当然记得。”杜复梓,杜老师嘛。 这位古典文学博士是一个腼腆又纯情的文艺男中年。他定期到青屿给几个孩子讲中外诗词,那时候常被他们嘲笑捉弄。 “记得有次他讲《飞鸟集》,里面有一句——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经等待了很久。”晏兮远透过舷窗望向星空低垂的海面,海也温柔,星也温柔,“那时觉得好笑,可坐在她对面,却觉得好像就是如此。” “吖——没想到晏公子这么纯情!”封格拖着长音挪揄道:“是啊是啊,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这就是爱情。”都是当时觉得酸得让人发抖的句子。 不想晏兮远并未介意好友的调笑,他的心中正是这般感受,他低叹:“是啊,好像忽然理解了不少字词。” 封格颇为意外地看着晏兮远,认识了这个男人20几年,他向来冷淡犀利,从未见过他如此由人调侃、温软多情。 封格不禁收了几分戏谑,他好奇地问道:“比如呢?” “比如?”晏兮远端着杯子想着,低头轻笑仿若自嘲:“比如‘情不自禁’、‘爱不释手’、‘舍不得’……”他不知道封格能不能明白,他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温软多情。 两个不老不少的男人喝着酒聊聊女人再正常不过,但没想到聊得这么文艺。 封格也喝了一杯,他心中翻来覆去地默念着这几个词,唉,是怪这少有的空寂的宁夜,或是怪这温柔摇曳的浪波? 它们将人与平日里应接不暇的艰难俗世隔离,让人凭白地既生出惆怅又生出安适,难得安静亦难得柔软地看看自己的心。 封格身边从不缺女人,但是否有人曾经让自己“情不自禁”地时刻想起,让自己“爱不释手”地拥入怀里,让自己永远“舍不得”伤她的心呢。 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封格向来主张“人生就是体验的合集”,可爱情这东西是老天派发的稀有体验卡,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得到。 他忽然有点为兄弟高兴,为他能拥有这样的感情。 可封格却仍旧那样懒懒地靠回沙发,他笑骂:“说好了一起‘不乱于心、不困于情’,可你转眼就要抛下兄弟‘一生一世一双人’去了,真是不厚道。以后不许带着小丫头到我家老头子面前秀恩爱!” 是说过这话,晏兮远低笑出声,他朝封格举起酒杯。 封格作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跟他碰了一下:“算了!难得认识了这么多年,不跟你计较了。那就‘不畏将来,不问过往’,愿你们‘相怜相念倍相亲’吧。” 两个男人笑着一饮而尽,再来。 晏兮远终于想起了其他人,问道:“他们呢?” “总算想起来了啊,你也有见色忘友的一天!”封格撇着嘴摇头。 “小贺躲起来了?”晏兮远哼道,还没跟这臭小子算账。这家伙从小惹了祸就逃走,一般都是留下晏、封两个大的处理后事。 “在房间,log那边的事,好像很急。”封格道。 晏兮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连日科技股股价持续下跌,新上市的独角兽纷纷破发,环境如此有些问题在所难免。 “小贺”这位情商欠费、智商爆表天才儿童一直负责着他们私人项目具体操作。三个人都有来自家族的先天资源优势,可是如同不少出身富庶的子弟一样,他们是令人艳羡的既得利益享受者,也是不甘守成想要挑战世界亦挑战先辈的开创者。 封格略一犹豫:“小敏她……你该知道吧……” 裴敏也醉了,她酒量其实不错,只不过酒入愁肠,很容易就把自己灌醉了。 大家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封格希望晏兮远幸福,也希望裴敏快乐。 “该说的都已经说过。”晏兮远也不想隐瞒封格。 “哦?”封格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见到珞珞之前的那次棋会。”对于这个一起长大的姑娘,晏兮远和封格一样,都很珍惜,所以晏兮远处理得既坚决又慎重。 恩,原来如此。也对,这才是晏兮远一贯的作派。他了然于心也早已说破,可又必须小心翼翼地维系,因为不愿失去一个如此在乎的朋友。 晏家传承多年,不说枝繁叶茂也算人丁兴旺,偏传到了晏成山这一代于子嗣上颇为艰难。晏城山亲生的两个弟弟一位体弱多病终身无子,一位皈依佛门避世多年。 而到了晏兮远已是两代单传,如果不是晏成山找来他们几个孩子,时常一起教养在青屿,那么偌大的岛屿上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孩。 即使这些孩子总是要在日落时回到各自的爸妈身边,依旧是这个小孩最温暖亲热的伙伴。时至今日,亦然。 这份温热封格明白,他默默啜了一口酒,所以栗珞的出现是好事,但愿裴敏会因此收回自己的心,那么一切还会回到从前。 第115章 什么也不是 裴敏确实是被晏兮远明确拒绝过的。第一次是在晏兮远回国之后青屿的家宴上。 那时晏成山、封家老爷子并裴敏的父母等一些亲友都在,不知道谁说了句:成家立业,阿远这次回到国内不仅要开始立业也该成家了哦。 本是句喜庆的好话头,谁知晏家的两位男人听了各自面色不虞。两人正为着晏成山逼晏兮远给栗珞送花起完冲突,可外人并不知道。 席上那有没眼力见的人还在瞧着裴敏打趣:“要说般配,哪还有比青梅竹马更合适的呢?” 晏成山只呵呵一笑,晏兮远却平淡地说,刚回国只想专心工作,不谈感情。 满心羞涩的裴敏并满心欢喜的黄玉香当场都颇为没意思,可也没有灰心。男人有上进心,好事情。况且晏兮远隔代接班,本身就要面对更大压力。 那会儿裴敏大学都还没毕业,急什么呢?晏氏唯一的继承人总要结婚生子的吧,慢慢来。 可这个上进的男人专心工作了五年。 五年来,他全情投入,从基础部门到董事局,稳扎稳打开始了作为未来掌门人对晏氏的重新定义布局。真是,非常专心。 裴敏固然有些着急,倒也还算沉得住气。直到栗珞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而晏兮远竟一本正经地计划追求她! 三个月前的那次的棋会之后,晏兮远开车送她回去。望着身边专注开车的男人,裴敏第一次感到心焦。往常这样近的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英俊的侧颜,看着他优雅沉静的开车都是心旷神怡。 裴敏终于忍耐不住,她用半玩笑半撒娇的口吻试探:“你这是真要听晏爷爷的话谈恋爱啊,那我怎么办?以后我就不是你最重视的女生了……“ 她看到晏兮远仿佛轻轻咬了下牙,而男人沉声道:“不过是做个样子。” 裴敏心中暗自欢喜,可晏兮远又说:“你们三个永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朋友!只是朋友么?还永远?如果这是因为想要专心工作,那现在跟栗珞走那么近怎么说? 坐在船舱餐厅里的裴敏一边想着一边愤懑地用勺子搅动面前的食物。胡怡珊识相地不敢打扰,只小心地吃着早餐。“基本粒子号”此刻正停泊在码头,晏兮远他们三个男人不知道有什么急事,一早就下船了。 晨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带着海面的波光一起洒进来,合着舱内舒服的凉气将一切物件都照得那样清亮剔透。这本该是一个多美的闪闪发光的早晨啊,可裴敏只觉得心烦头疼。 栗珞也觉得头疼,第一次宿醉,还真是难受。 她醒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躺在顶层巨大的卧室,而且妥帖地盖着被子,怎么上来的?记忆好像只留在跟裴敏他们玩骰子的部分。 栗珞暗自气苦,怎么能醉成这样?唉,刚鼓起些勇气要直面自己的心就搞得如此失态,真是要命…… 她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随手打开手机,晏兮远的留言跳了出来:喝粥,不许吃别的。 他呢?栗珞一边想着一边匆忙开始收拾整理自己。估计大家都已经起了吧,真是失礼。 刚出门已经有waiter等在一边请她去用早餐。栗珞跟着走进船舱,正正地撞上了裴敏满是怨念的目光。 “晏总裁的合约女友终于睡醒了?”只听这位师姐不冷不热地拖着长音。 这是裴敏少有的肆无忌惮的恶意相向,谁都不在,她不需装,心情太差,她也不想装。 服务生已经殷勤地过来给栗珞拉开椅子,栗珞有礼地谢过坐下。她不想吵架,于是选择忽略裴敏的恶意,向两位先到的女子问了一句早安。 裴敏却不想放过,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仗着老爷子的撑腰不知羞耻地占着兮远的床。怎么样?睡得还好么?” 栗珞忍着头疼望着裴敏。唉,房间确实被自己占了,晏兮远昨天睡在了哪里?她不知道晏兮远睡在了她边上的靠椅上,因为不放心她喝醉酒一个人,直到凌晨才离去。 面对裴敏的挑衅栗珞并不是惧怕,可是她实在不想跟这位师姐冲突,最终为难的只会是晏兮远,她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开口:“还好。” 可栗珞的表现在裴敏看来就是胜利者的炫耀,她气得正想要发作,胡怡珊已经抢先道:“有的人脸皮也太厚了,不过是个假女友还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 栗珞心中无奈,这顿早餐啊,看来也是没法好好吃了,早知道应该索性睡到中午。 游艇管家kelvin正亲自端了栗珞的早餐送了上来,他彬彬有礼地将餐盘摆在栗珞面前,恭敬道:“栗小姐,晏先生他们有些紧急公务先走了,请用早餐。” 栗珞谢过。呃……面前还真的只有一碗奶粥,“只许吃粥”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胡怡珊见栗珞的待遇跟她们面前丰盛的早餐不可同日而语,便捂着嘴对裴敏嗤笑道:“敏姐,犯不着跟有些人生气。你看,晏总走了哪有人还待见她。” kelvin听了心里一慌,这口没遮拦的女人在胡说什么?他原是游艇会资深的vip服务人员,早就历练出了过人的眼力。从昨夜一行人上船他便看得明白,坐在女主人位的虽然是这位裴大小姐,但老板无微不至地伺候着的可是这位栗大小姐。 他赶紧对栗珞笑道:“栗小姐可别误会,老板特意交代厨房给您熬了奶粥,既能解酒又能保护胃。” 栗珞也忙温言道:“没关系,我知道的。” kelvin又陪笑道:“老板走的时候说了,您昨晚喝多了些,若是醒了还觉得不舒服,便多休息一会儿,船上一切都听您的安排。有什么需要,您随意吩咐我。” 栗珞微笑道:“多谢您,不必费心了,我等下就走。” kelvin道:“好的,有车在岸上等您,我先去交代一下,您慢用。”说着微微欠身致意,便先下去了。 胡怡珊不可置信地听着,裴敏不是说这是个靠着迷惑了晏家老爷子合约上位的假女友么?怎么会这样,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裴敏扯出一抹冷笑,女人果然还是要会作,昨天她到底怎么借酒装疯让晏兮远如此上心,这种手段真让人看不起! 裴敏哼了一声:“别得意了,做给老爷子看罢了。想知道兮远是怎么说你的么?” 栗珞低头喝粥。裴敏岂容她回避,她凉薄的语气就像刀片:“兮远跟我们说啊,一切不过是做个样子。哼,若不是为了老爷子,你什么都不是。” 这刀片果然划上心头,好疼。晏兮远是跟朋友这样说么?“一切源于合约”,是自己最担忧也最害怕的。 栗珞强忍着渗血的痛感抬起头,努力让语气轻松一些:“师姐试过这个‘样子’么?这感觉确实还好。” “你!”裴敏怒视着她,还真是错看了这丫头,敢回嘴了! 栗珞已经又低下头喝粥。她没有发现面对跟何晴同样趾高气昂的裴敏她已经勇敢了许多,她也无暇去想自己为何有了这样的勇气。因为栗珞只觉得心里的痛快要忍不住,痛得脑子没空判断真假,听到这话就这样痛。 第116章 不太过(上) 傍晚,王子安正指挥着人有条不紊地撤出栗子店的二楼,公司的搬迁已经完成,这个临时办公点可以不用了。 而晏兮远却坐在栗珞的对面发傻。今天一天都很忙,公司突发的事情也有些让人烦乱,但是他却一天都沉浸在兴奋和期待中,多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个“也喜欢着他”的女孩! 他想象着她会怎样?会像往常那样害羞地笑着么,那就要把她拥进怀里,好好地把夜里没说完的话说完,好好地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的爱她。 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位丫头一直在闷闷地做手工。怎么了?昨天晚上千娇百媚地偎在自己怀里表白,转眼就翻篇,她难道是一点都没记住吗? “还是觉得不舒服吗?”晏兮远看着颦眉低头的栗珞试探着开口。唉,还满心欢喜地以为进了一步。 栗珞终于抬起头,男人眼里的关切太真。他那样满含着难以言喻的柔情和期盼地望着自己,丝毫不加掩饰。 她一天心里都有点乱,裴敏的话犹在耳边——你什么都不是。 可现在...... 栗珞痴痴地想,到底是该相信自己的耳朵,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该相信自己的心呢? “我……昨天……”想起醉成那样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栗珞咬着唇,“有没有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晏兮远郁闷地想死,她真没记住!他忍不住冲口而出:“你……”多想说你说“你喜欢我”。 可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晏兮远两手抱臂靠回了椅背,淡淡地说:“没有,你做的都是应该做的。”恩,扑在我怀里说爱我,希望你早点醒悟,好好保持。 栗珞嗔视着男人忍不住想笑。什么叫都是应该做的,醉成那样吗? 晏兮远看着她水漾的大眼睛波光流动,那里有嗔怪、有羞涩、还有强忍的笑意。这样子太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抱过来揉捏。 晏兮远轻叹着笑起来。没事,晏boss有的是耐心,慢慢来吧。 栗珞看着他也笑了出来。恩,不那么尴尬了,心也好像不那么难受了。无论别人说了什么,这是自己每天见到的男人啊——这是他真切的笑意和我真切的心。 王子安正在悄悄地拿手机。这一对四目交缠、含情傻笑的人啊,拍张照不用p图周围都会自带爱心光晕。嘿嘿,一会儿发给老爷子年终奖没番两倍那简直天理不容! 可惜这伟大的时刻被破坏了,刚好路过素素见他在偷拍便没心没肺地说:“不是吧,你现在每天还要监督汇报啊。” 晏兮远和栗珞都被惊动了,王子安忙讪讪地干咳了两声走了过去:“哪有,我在检查酒会安排呢。栗子啊,老爷子说请你出席晏氏乔迁庆典酒会呢。” 栗珞一愣,这种场合为什么要她出现。 王子安殷勤地笑道:“哎呀,正好也是我们公司周年,老爷子说要把你介绍给大家。” 栗珞赶紧摇头:“这个要求过了啊。” 本以为昨天之后……晏兮远无奈地接过话来:“知道了,我会跟爷爷说的。酒会的具体安排让王子安回头发给你。” 这是非得去的意思么?他们俩虽然有合约,但过于热闹的场合栗珞一般都是婉拒的。 开始晏兮远不明就里,但自从知道栗珞曾有的社交心理障碍之后再未勉强过她。可这一次,这样的时刻,他真的希望栗珞在身边。 栗珞想了半天:“人会很多吧?” “会吧,搬新家么,总要收点礼。”晏兮远说得轻描淡写。 这次搬迁不只是公司换了地方,也意味着晏氏新旧迭代的开始,这么大的事政商两界怎么能没点动静。 栗珞看着手中的针线发呆,这样的场合,自己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可她既犹豫不决又抗拒不了晏兮远眼中的期盼。是啊,自己不是下过决心了么?但是该怎么准备呢,回头倒要问问王子安才好。 后来王子安却连着几天没有来,他最近老是被指派做一些不在老板身边的事。王子安偶尔会带着些恐慌悲愤地想,老板是嫌我是个大灯泡还是不爱我了呢?这样过河拆桥真的好吗? 比如这一天,王子安奉命去陪裴敏和母亲看中医,那次闹完之后裴夫人总是各种不适,晏兮远便特特地安排了晏老爷子的御用中医来给她调理。 裴敏见王子安在等候的时候一直在拿着手机忙个不停,便问他在忙什么? 王子安道:“庆典酒会的具体安排都定下来啦,我再发一遍邀请短息给各位嘉宾的助理,确认一下。” 裴敏便笑道:“还是你细致。”她拿过名单一看,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赫然在列,除此还有一些鼎鼎有名的演艺界表演团体,不由说:“这次可真隆重。” 王子安笑道:“是啊,回头我把最终名单给你一份,大主持人。” 裴敏一笑,这样重要的活动,自然她是主持。她缓缓地看着,忽然瞧见这份打印名单的边上手写着栗珞两个字,还画了一个圈,不由火从心起。 裴敏压住气,指着栗珞的名字笑问道:“为什么也邀请了栗珞?”这种场合到底关她什么事? 王子安笑道:“这不是老板的意思,是老爷子点名要请的,我怕忘了特别标注出来。对对,赶紧先发给信息给她。”说着他连忙打开微信迅速编辑信息发了出去。 很快,栗珞的信息回了过来:“好的。谢谢!” 裴敏莫名心中一动,她将手中的茶杯一歪,哗啦一下倒在了王子安的裤子上,嘴里喊道:“啊,对不起对不起,只顾着看了,没注意杯子。” 王子安慌乱地放下手机和文件,拎住湿答答贴在身上的裤子尴尬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说着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裴敏拿过手机,王子安的手机还未上锁。她望着这栗珞的信息冷笑,你凭什么参加这样的活动,不就是仗着晏成山么? 忽然栗珞又发了一条信息:“还有什么特别的注意事项么?” 裴敏打开输入框,写到:“忘了说了,服装统一要穿黑色裤子和白衬衣。” “啊?这是合唱团么?”栗珞发了一个搞笑的表情。 “老爷子定的。”裴敏回道。 “呃,好吧……倒简单了,多谢。”栗珞的消息发过来。 裴敏冷笑着一条条删掉这些对话,只留下了“好的谢谢!”又将手机放回了原位。 第117章 不太过(中) 裴敏并不是忽发奇想捉弄一下栗珞这么简单。这几天,她已经将栗珞查了个底朝天。同是一个系的,有太多方法可以查她。连阿兰维诺都能认识,她装作单纯的表象下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 可裴敏越查越不明白晏兮远到底是被哪一点吸引。除了成绩特别好,大家对她几乎没有别的记忆。因为她既不怎么参加活动,又不住在学校宿舍。最好的评价也许是“她长得还挺甜的”。呸!这种长相一点都不高级。 终于有人回忆起了迎新晚会,好像也就那一次栗珞还出来弹了个古琴,那个同学说:“当时太吵了,我都不记得她弹了什么?” 另一个同学就说:“已经不错了,你不觉得她向来都这样,人一多就躲在一边。” “你们不知道么?她好像是有社交恐惧症,我看她也就敢参加合唱,还不知道张没张嘴。” “不至于吧,现在感觉还好啊,不过大一那会儿她确实好像连回答问题都会脸红。” “真的,我有次在系办帮老师整理资料,刚好听到咱们主任在跟她爸说话。他爸说承蒙照顾,咱们主任说她可比小时候好多了什么的。” 裴敏忽然回忆起那次adigo酒会门外见到栗珞在往来的人群中慌乱的样子,原来如此啊。当时还以为她是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呢。 裴敏郁闷地想,晏爷爷也是老糊涂了,这种人将来怎么当晏氏的女主人?就算是为了报恩,方法也有很多啊。 一定要让兮远看清楚啊!要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尴尬出丑瑟瑟发抖!兮远会明白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根本配不上他。晏老爷子老夸她温柔安静,切,竟然是心理有病。 栗珞对此浑然不知。 她想得很简单,很多公司的庆典都有独特的主题。这回晏氏又适逢公司周年庆,服饰要求也许是一个很有时代感的设计。挺好,这样装束挺自在的。 栗珞曾经的社交恐惧确实让她至今也并不热衷于社交。但是她的家世教养让她眼界不俗,她经济实力也足以让自己有品质亦有品味生活,得体地出席一个场合还是没有问题的。 站在衣柜面前想了想,栗珞挑了一件equipment经典的signature棉质衬衣,照例是大了一个码,她松垮地把下摆别入sisley纯黑紧身长裤,修长的腿一览无余。 栗珞在镜子面前转了两圈,嗯,加一个luxuryp的手包吧,质感、时尚、帅气无可挑剔,应该是完美贴合要求了吧。 忽然栗珞想到了什么,她脱掉板鞋换了一双有点跟的黑色小皮靴,如此一来帅气中添了一丝丝女人味。 “这样高度是不是跟晏兮远更配呢?”这想法让她心里偷偷泛起些甜蜜。不过,今天他会忙得没空跟我说话才是真的吧。 王子安发给栗珞的到场时间不仅比普通嘉宾要迟,甚至比贵宾都要迟一些,这是晏兮远交代的,理由是省得她等着那些人无聊。 王子安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在内心狂喊,这待遇,简直了!自己以后都要好好的跟栗珞说话,再也不要张口闭口地喊什么栗子,真想心疼地抱住没心没肺的自己。 所以等栗珞到达现场的时候宾客们基本已经落座。领位的服务生惊讶地看着栗珞的着装,反复确认后才狐疑地让这位拿着vip请柬的“贵宾”进了场。 一进门栗珞就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辉煌的宴会厅宾客云集,西装和礼服在眼前闪耀,这分明是一场华丽正式的酒会。栗珞崩溃地想,我这是专门来特立独行的么,要不要马上掉头就走? 第118章 不太过(下) 栗珞没来及逃走,她被迎面而来的王子安截获了。王子安是奉命到门口等栗珞的,相遇的两个人眼里满满的都是大问号。 好大的宴会厅啊,栗珞硬着头皮跟着王子安,她尴尬得要疯了,自己好歹应该着裙装。他们所到之处都是讶异的目光——这是谁,白衣黑裤这么丧?但怎么好像是晏兮远的助理来迎接?往主桌去么? 王子安一边走一边绞尽脑汁地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穿成这样?” 却听身边的栗珞却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我穿成这样?” 王子安茫然地死命摇头,栗珞火速把手机打开给他看了一眼,王子安立刻疯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完蛋了。 王子安崩溃地想,老板会杀死我的!为什么栗珞的手机上会有这些信息?他战战巍巍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充满了求生欲地将自己的屏幕展示给栗珞看,真的没有啊。 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1号桌,栗珞还来不及消化自己看到王子安手机的惊异,就被更大的惊异拥抱了——在贵宾云集的一号桌,在晏兮远的身边,是她的位置。 晏成山和晏兮远都已经看到了栗珞,眼里也略有讶异。晏兮远也曾经猜想过这丫头今晚的样子,但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出其不意的装束。 晏家的一老一少都是波澜不惊的性子,栗珞来了晏成山就很满意了,他热切地说,“阿珞,快来坐下。” 晏成山给孙子安排了个结婚对象的事不少人已有耳闻,此刻宾客们或交换眼神,或低声私语,难道是这个衣品如此特异的姑娘?有个性,这样的场合衣着如此随意,完全缺乏对活动的基本尊重。 晏兮远已经起身为她拉开座椅,栗珞只好硬着头皮微笑地向各位致意,然后坐了下来。 晏兮远一眼瞧见了那颗巴洛克珍珠落在栗珞微露的锁骨上,他心里顿时就安适了,她选了这条项链,穿什么有什么要紧。 “很好看。”晏兮远向她低声说。 “我不是故意要穿成这样……”栗珞艰涩地解释。 “自家的活动,你想怎么穿都可以。”晏兮远边说边愉快地对着宾客微笑。 自家的活动?晏boss您是这么理解这个场合的么?桌上这些往日只会出现在新闻里的贵客都在惊讶地看着她,栗珞迅速地甩掉了心中的受宠若惊。真会开玩笑,我可没法这么自作多情。 而裴敏就坐在栗珞的对面,身穿一袭reachelzhoo缎面织锦刺绣限量版礼服美艳动人。她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既优越又有那么点失落。 晏成山自然是坐主位,右手依次是晏兮远、栗珞,左手坐的却是商界最德高望重的林怀安老会长,他年逾80老当益壮。此刻林老会长正笑眯眯地看着栗珞问晏成山:“这位是?” 晏成山开心地一笑:“这是……” 栗珞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里,这老爷子不会胡说八道吧,却听晏成山笑哈哈地说:“还是让阿远来说吧。” 啊,栗珞松了一口气,晏兮远这个家伙还算靠谱,看来总算是说服了老爷子,她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晏兮远笑看着栗珞表情的变化,朗声道:“正要跟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栗珞。” what!栗珞瞬间石化在当场,你说什么?!你这个神经病!她脸上僵硬的笑容和对面同表情的裴敏交相辉映。 宾客们还没反应过来,晏兮远已经道:“开个玩笑,这位是栗珞女士,她还没有答应我的追求。” 栗珞的心如同云霄飞车般飞速起降,她好想捧着脸埋头到桌子底下去,可是在一片充满疑惑的“友好”的问候声中,唯有强撑着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酒会就要开始了,流程司仪的声音传来:有请着名主持人裴敏小姐——裴敏压着满腔的怒火和酸涩在掌声和欢呼中闪亮登台,你等着! 晏兮远将身体略倾向栗珞,诚恳地小声问道:“没有太过吧?” 栗珞咬着牙:“你说呢?” 晏兮远呵呵轻笑起来。 第119章 为你一战(上) 除了老板未婚妻光临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宴会及公司南北’之外,晚会一切都很顺利。 人们发现栗珞虽然略显拘谨、着装也有些特别,但仪容温雅、言谈清致,不由得刮目相看,能做豪门的媳妇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林老会长甚至对晏成山赞许道:“怀真抱素,兰芝芬芳。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这样的了,你老头子人老了眼睛倒不花,挑人还是这么毒。” 晏成山乐得哈哈大笑,脑海中立刻对婚宴、满月宴、周岁宴浮想联翩。 晏兮远致辞之后,乐团chikanddick用动人的乐曲拉开了庆典的序幕。chikanddick是着名的电音乐团,以电音和古典的完美改编融合着称。新旧更迭,这样活动请他们来也是颇有用心。 宾客们开始相互敬酒寒暄,太多人需要晏兮远应酬,栗珞趁机悄悄地往角落退去,冷不防却撞着了莫天齐。 莫大少今天倒是代表老爸来的,他坏笑着向栗珞一举杯,挪揄道:“你家酒会不错哦,老板娘。” 栗珞淡淡地回道:“听说你家水床也不错。” 莫大少立刻炸了,他压低声音说:”过分了啊,你们这也聊?”他拉过栗珞又悄声问:“说实话,她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栗珞装傻。 “那方面……”莫天齐咬牙。 “哪方面?”栗珞无辜瞪眼。 “是不是兄妹?!”莫天齐威胁。 栗珞促狭地瞟着他:“想知道?说几句好话来听听。” 莫天齐斜着眼看了栗珞两眼,笑眯眯地赞美道:“晏夫人今天真是艳光四射。” “你滚……” 被众人围着的晏兮远看了这边一眼,原本还担心她一个人会孤单,有莫天齐倒是刚好。 就在此时,会场的灯光次第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舞台的钢琴中央,优美的琴音流淌而出,表演嘉宾开始了新一轮的表演。 理查德.克兰德曼的《星空》配合着电音美妙动人,大家都被吸引得纷纷朝舞台移动,栗珞和莫天齐也不禁走了过去。 演奏者竟然是裴敏。她此时换了一套浅蓝色的轻纱水钻星空裙,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哦呦——真是人美琴好啊。”莫天齐啧啧称赞。 “管你的人不在是吧?”栗珞瞪他一眼。 晏兮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两人身旁,莫天齐便朝他一举杯,笑眼一瞟舞台故意道:“晏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晏兮远看了栗珞一眼,也微笑着举了一下杯:“管我的人在。” 两个男人呵呵一笑,各自喝了一口。栗珞无语地看着晏兮远,这位先生今天的戏太过了。 一曲终了,观众掌声热烈,裴敏仪态万千满面笑容地起身向观众致意。流程司仪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太美妙了,裴敏小姐也是晏氏集团的董事裕裴先生的女儿,让我们再次感谢她的精彩演奏。” 董事局换届在即,司仪在此时特意点出裴裕不由让人联想颇多,晏兮远眉头微皱,却见众人纷纷向裴裕赞叹敬酒,此时的他喜气洋洋满面红光。 裴敏拿起话筒,微笑着说:“谢谢大家的厚爱,不过今天还有一位特别的嘉宾,相信大家都对她特别的好奇。” 晏兮远心头一动,裴敏已经说:“她就是今天的特别来宾栗珞小姐!”说着裴敏抬手比向栗珞,众人的目光和追光灯一起聚了过来。 第120章 为你一战(中) 栗珞再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只听裴敏高声道:“栗小姐是我的师妹,在学校时就以才女着称,她不仅品学兼优而且多才多艺,她的古琴演奏如鸣佩环、悠扬婉转,机会难得,大家想不想见识一下?” 众人自然是纷纷捧场叫好。 栗珞静静地注视着裴敏,看来真是没少下功夫研究自己。 “请问乐队,有没有古琴?”裴敏问道。这分明是多此一举,故意一问,电音管弦乐队哪来的古琴。 乐队尴尬地摇头,裴敏遗憾地说:“太可惜了,不过栗小姐多才多艺,是否可以为我们带来些什么别的惊喜呢?” 晏成山不明就里地看过来,这是孙子安排的什么特别环节么?这臭小子竟然不告诉我。晏兮远此刻已经完全沉下脸,他心里万分歉意和恼火,这是谁安排的环节? 晏兮远看栗珞眉头微锁双拳紧握,以为她紧张得乱了套,当即道:“没事,你别动。”说着就朝舞台走去。 栗珞是紧张,但此刻心中最多的竟不是紧张而是战意。她被惹火了。 栗珞忽然想起了王子安的手机,对了!那天他那天没来栗子店,说陪着裴敏母女看病去了。太给面子了,还真是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用心良苦的算计过。 对于裴敏三番五次地挑衅,栗珞都是一笑而过。她是温和并不是懦弱,她只是觉得没必要针锋相对,因为爱情该是两情相悦的样子。 晏兮远,做你身边的女人可真不容易。是的,我望而却步,我回避躲闪,我也并不自信,可是现在我被惹毛了,本姑娘要为你一战!不,要为自己一战! 她一把拽住晏兮远的手,展颜而笑:“想不想听小提琴?” 晏兮远惊讶地望着栗珞,只见她脸上有轻蔑的笑容和狠狠的杀气,可是冰凉小手却分明在发抖。 晏兮远反手握住这只虚弱却强作镇定的手,声音低沉:“一起?” 诶?轮到栗珞惊讶了,惊讶得都快忘了紧张了…… “faded可以吗?”晏兮远道。这首歌的mv在youtube上的点击超过六亿,但栗珞立刻明白在这样的乐队配置之下晏兮远指的显然是电音小提琴二重奏的版本。 “nwalker?当然。你主?”栗珞很干脆。 “我和。”晏兮远开始脱西装,他从容不迫地扯开领带,随手将它和西装一起递给了莫天齐——白衬衫黑裤子和栗珞完美相配。 偌大的会场,全场的注视,可栗珞却觉得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对话简洁直接却心意相通。栗珞觉得自己完全不害怕了——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足够了。 晏兮远一边用手解着衬衫头两个扣子,一边牵着栗珞大步向舞台走去,追光适时地照亮了通路。 邬心妍是从莫天齐口中得知这一段故事的,她听了之后不无遗憾地摇着头替裴师姐叹息:“唉,作为一个传播系的学生,在信源的选择上如此大意真是太不应该了,这简直是当代高等教育失败的缩影啊!” 要调查栗珞还有谁能比本小姐更有发言权啊,为什么不来问我?栗珞是可以弹古琴,这是她祖母作为旧式大家闺秀的家学。别说栗珞了,从小跟着耳濡目染,我都可以随手打一段梅花好吗? 但是小提琴,她自幼可是跟着音乐学院院长、提琴泰斗周颙的啊。人家只是不参加演出也没有考级,可不显摆和不会是两回事好吗? “所以呢,我们看事物一定不要简单地停留在表面,很多人的内里才是值得发掘的宝藏。”邬大小姐最后总结道,她瞪着莫天齐,“你这个老是色迷心窍的家伙,记住了没?” “唔……”莫天齐把邬心妍搂过来,非常自然伸手往她的衣服里探去,一边吻着某人的耳垂一边从善如流地低声道:“说得对,现在就认真发掘一下。” 第121章 为你一战(下) 借裴敏吉言,栗珞和晏兮远的演出果然很惊喜。两架提琴配合得如此亲密无间,仿如他们从来都是在一起练习。 晏兮远看向栗珞,此刻她完全沉浸在乐曲之中,持琴的她挥洒自若、优雅自信,周身闪耀着炫目的光芒;栗珞看向晏兮远,敞开的领口给他的英俊凭添了一份少见的不羁,潇洒的运弓姿态让人迷醉。 四目交汇,石火电光,合作带来的意外欣喜和满足漫溢于胸膛。两人琴技精湛不相上下,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更是心有灵犀的知己,他们是彼此,他们亦不分彼此。 “yousetmyheartonfire你点燃了我的心火 solosti’mfaded所以迷失,我黯然憔悴” 晏兮远,也许,我不必黯然憔悴,犹豫不前,我可不可以真正地鼓起勇气靠近你?栗珞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不止。 《faded》空灵中带着燃爆的激荡,全场激情四溢、掌声雷动,一方面是大boss亲自出场,一方面是真的太赞了,这是简直是专业级别的演奏啊。 栗珞和晏兮远手持琴弓谢幕优雅帅气,仿佛一对侠侣仗剑江湖。 晏成山觉得自己要老泪纵横了,怎么能这么般配呢? 莫天齐带着悲悯的笑容望着惊怒失望得控制不住表情的裴大美女。他心说,知足吧,你现在招惹的是我这个性格温和的妹妹,要是遇上‘心狠手辣’的栗璃那才真会死得很难看。栗家的姑娘哪有好欺负的。 人们恍然大悟地赞叹,原来栗珞这样打扮是为了和晏兮远的配合特别演出啊。真是一双璧人! 这句话成了现场最被认可的评价。晏兮远自然是笑纳了这份评价,拉着“璧人”直到送完客。 酒会结束后晏兮远送栗珞回家。 “你还有空拉琴?”栗珞终于有机会抒发心中的疑问。 “现在偶尔,小时候每天。”晏兮远微笑,他今天心情很好。 “为什么是小提琴?”栗珞问。 “还有比小提琴更适合青屿的乐器么?”晏兮远反问。 “嗯,也是,地大人少,无论如何不会吵到人。”栗珞同意了。 也就你敢这么放肆,坐在前面的王子安心想。 栗珞看着晏兮远一脸黑线,忍不住笑道:“我小时候也常被赶到海边去拉琴,怎么从没有听到海对面的琴声呢。” 晏兮远看着她,他们其实一直都离得很近,他忽然说:“你想不想到对面看一看?” 栗珞没有回答,她知道晏兮远的意思。王子安已经问过她了,每年的年会后公司的骨干和优秀员工会都会受邀到青屿参加老板的招待party,还可以在青屿过夜,这算一种殊荣,可她也不是公司的员工啊。 晏兮远的眼光含着期待,青屿的party从来没有女主人。 “为什么去找我爸他们?”栗珞避开晏兮远的目光看向窗外,她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了你。”晏兮远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之前做得不对,感情和其他不该混为一谈。” 我的傻丫头啊,我说得够明白了么?你还要躲多久? 栗珞只觉得心要跳出来了,她回过头痴痴地看着晏兮远,这眼睛如此深遂迷人,让人怎么用力都逃不开。 第122章 be a woman(上) 栗珞终于表示想邀请邬心妍和莫天齐一起,这条件太简单,晏兮远自然毫不犹豫地同意。 王子安自从庆典一事之后,但凡跟栗珞传达事情都恨不得短信一遍,电话一遍,当面再说一遍。此刻他正孜孜不倦地向栗珞解说青屿party的安排,听得栗珞不胜其烦。 “王子啊,我都能背了下来了,沙滩、招待晚宴、party,哎呦,你让我静静做点事好吗?那件事我真的没有怪你啊,”栗珞放下手中的针线叹着气,“诶?难道晏老板为难你了,我没跟他说啊。” 是王子安主动找老板交代的,他隐下了对裴敏的怀疑,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只说有人冒充他给栗珞发了信息。 晏兮远当然也调查了年会的安排,裴敏万分无辜,“我照着手卡念的啊……临时递给我的手卡。还以为是特别安排的环节。效果不是很好吗?”云云…… 不管晏兮远信不信,事件的结果是——查到了承办这个活动的公关公司中有一个栗珞的旧同学,刚好就是那个流程司仪。 栗珞跟晏兮远的八卦早就传遍了朋友圈,因而引起了妒忌,为了让她出丑所以临时加了戏。 这理由既牵强又合理,除了解除与这家公司所有的合作以及处罚年会负责人之外也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可做。 栗珞也不想再去深究,这个意外里有晏兮远意外的真心并给了她意外的勇气,让她和晏兮远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而邬心妍却完全不同意。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邬心妍气急败坏地说:“你现在应该要保持着战斗的热情!” 两个人正在逛街,栗珞一边随手拨弄着衣架,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 “不要以为你取得了一次小小的胜利就自得意满,要戒骄戒躁呀!否则敌人们就会有可乘之机。” 栗珞轻笑:“哪有敌人还‘们’啊。” 邬心妍气恼地看着闺蜜,“你该不会认为晏老板是没人要等着你去白捡便宜的吧?” 这话让栗珞不由思考起来,反正每天自己见到晏兮远的时候他身边不是王子安就是各部门负责人,除了裴敏真没什么女人啊。但是,她每天只见到晏兮远那么短的时间,其他时候呢? “他倒不至于没人要。”栗珞肯定地说。 “喂,你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邬心妍对于闺蜜的反应很生气。 “有多严重?”栗珞拿一件衣服。 “好,我问你,晏兮远是跟你表白了么?” 呃……栗珞噎住了,确实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邬心妍又问。 “为什么?”栗珞还真想知道。 邬心妍无奈且悲愤地摇了摇头,她把栗珞拖到穿衣镜前:“看看你自己,整天打扮成未成年儿童,表白了是犯罪啊。” 栗珞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邬心妍:“胡说些什么?”可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镜子里t恤、仔裤的自己。恩,确实没什么女性特征。 邬心妍重重地搭上她的肩:“妞啊!晏boss再怎么欣赏你都好,可是只有你是个女人他才会爱你,除非他不正常。” 成为女人的邬心妍现在常常居高临下地教导栗珞,这一次栗珞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还记得上次她问男人是不是喜欢性感妖娆的女人,晏兮远也毫不嘴软地说了喜欢。 “你不是要跟上仙谈恋爱啊,大小姐,晏boss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邬心妍说。 “是么?”栗珞忍不住笑起来,晏兮远对自己一向是绅士的,绅士得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欲望。 诶?栗珞忽然意识到,难道是因为自己一点没有女性的魅力? 栗珞又看了几眼镜子里的自己:“我该怎么做呢?” 第123章 be a woman(中) 青屿的海滩因为大群年轻人的到来充满了欢声笑语,这是每年这片孤寂的小岛最热闹的时候。 栗珞放眼望去,夕阳在海天相接处远远的发出橙红的柔光,天际辽远美丽,让人心旷神怡;脚下的沙滩白沙细滑,而且因为人迹罕至留存着不少贝壳海螺。 当地并没有这样的沙质,听王子安说这一片沙全是别处运来,完全更换过的。真是土豪哥哥的家啊。 沙滩上到处洋溢着青春的荷尔蒙,沙滩球,啤酒,乐队还有热辣的比基尼。夏天的海滩是女人的秀场,男人的乐园。 在栗珞“beawoman”的咨询项目中,邬心妍当仁不让的成了栗珞的导师,“必须比基尼,露出34d,赢了!” 栗珞一脸黑线,且别说这么大的尺度完全接受不了,且,自己根本不会游泳的啊,穿哪门子的泳衣。 自从6岁那年在海边学游泳差点被淹死之后,栗珞连泡泡浴都有点阴影。她对大海的热爱就仅限于沙滩,难道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上摆pose么? “那露腿吧,先来个脖子以下全是腿的无敌大长腿诱惑。”邬心妍觉得不能再降低要求了,她递过一件热裤。 “再长一点呢?”栗珞试探地问。 邬心妍一阵掌风扫过…… 出现在沙滩上的栗珞终于还是实现了人生中服装风格的第一次突破。 她依旧是一件宽松的白色竹节纱大t恤,不过却穿上了邬心妍选的牛仔短裤。 此刻她的长发随意用手帕束在脑后,带了一顶宽大的草帽。这样子青春又靓丽,活脱一个漫画沙滩少女。 “唉,好吧,多少有点诱人的意思了,虽然是低幼。”今天穿了一件红色运动款比基尼的邬心妍‘嫌弃’地看了一眼栗珞。 “莫大少难道现在允许你这么开放了么?”栗珞不以为意地转移话题。 “哼哼,偶尔需要必要的刺激以保持忠诚度。”邬心妍看着满沙滩形形色色的年轻女子充满斗志。 栗珞也望过去,但邬心妍真没有战斗的必要。这个世界很现实,哪有那么多像她这样脸美的不像话身材也好的不像话的极品呢。 封格和贺友樵等都到了,这会儿太阳的余温尚在,此刻他们正同晏兮远、莫天齐和裴敏一起在沙滩上支起的凉棚下相谈甚欢。 晏兮远和莫天齐两大大帅哥虽然风格不同但皆是帅气挺拔、体格健美,这样交相辉映地往沙滩上一站,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贪恋的目光。 裴敏已经听到过往的女性口水流下来的声音:天啊,这样的男人真是上天的杰作!她虽不至于向这些女人如此失态,可同样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 是的,上神创作莫天齐的时候一定喝high了酒,他随性不羁,古铜色的肌肤和结实的肌肉,全身上下弥漫着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气息。 而上神创作晏兮远的时候一定是全神贯注的,他傲然清冷,迷人的麦色肌肤和流畅紧绷的肌肉线条犹如最完美的雕塑,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贺友樵对莫天齐妒恨地说:“以前最不愿意和阿远一起游泳,每次站在他身边都自惭形秽,怎么今天又来一个,真是影响我的沙滩排名。” 封格好心地安慰他:“没事,你也有腹肌,只是不像人家的那样分开住而已。” 贺友樵抬起一脚飞踹过去。 莫天齐对晏兮远不正经地一挤眼:“虽然你是我伪妹夫,不过既然来蹭你的海滩我就勉强给你个情报吧。栗子是属猫的,她最怕水,等下如果想献殷勤的话可不要选教她游泳哦。” 晏兮远有些意外,贺友樵已经乐不可支地笑道:“小栗子不会游泳,哈哈哈,不会吧,海边长大的孩子不会游泳?” 栗珞和邬心妍正远远地走过来,邬心妍只看了一眼裴敏便对栗珞骂道:“你看看,你看看,不听我的。瞧瞧人家,蜜色肌肤配裸色比基尼,健康性感又高级,你快给我把裤子再挽起来一点!” 栗珞忽然很后悔带着这个聒噪的家伙。 聒噪的邬大美女杀伤力太大,所到之处赞美声、感叹声和妒忌的嘲讽声连绵不绝。有人议论,天啊,这该不是请来的明星吧?有人诋毁,这种货色不是小三就是二奶。 技术宅男的代表贺友樵一眼就臣服了,他诚心诚意地惊叹:“天啊,这位女神是谁?” 而每次见面都惨遭邬心妍艳压的裴敏在心里对栗珞破口大骂:“没事带着这样的闺蜜在身边,你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第124章 be a woman(下) 男人对女人的品味也许有通识,但是其实也很难说,这还得看他的阅历。面对迎面走来的这两位女生,四位男士感受各不相同。 纯洁的技术男贺友樵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见到邬心妍这样的美女绝对是梦想成真,他完全看不见一旁的栗珞。当获知邬心妍身份的时候,贺友樵无比崇拜地看着莫天齐:“你太牛了。”这种爱慕完全无关欲望,是情窦未开的男孩单纯又卑微地膜拜。 莫天齐享受了太多这样的眼神了,他心里得意又烦恼,正如他对邬心妍的爱喜悦又煎熬。爱和欲在他的心中相互助长熊熊燃烧彼此不分,他是狂热的爱人、情人也是恋人。栗珞,哦,我妹,换衣服了?不好意思没注意。 当然也有人注意栗珞,晏兮远又惊艳又烦心。没想到小丫头换个装束竟然如此窈窕有致,让人心跳加速,移不开眼。可是,这么多人都会注意到他私藏的珍宝,即使明知道女孩喜欢的是自己,明知道女孩的改变一定是为了自己还是很烦。 黑白两道同时混的封格阅尽千帆,对女人几乎波澜不惊。身边的贺友樵哭天抢地的要和他分享女神驾临的激动时,他只扫了晏兮远一眼,淡笑着对贺友樵道:“阿远的运气好得很。” 封格见过太多女人,深谙女人在骨不再皮的道理。如果不是现在不太方便大放阙词,封格就会给贺友樵细细地讲讲下面这一堂课——栗珞这样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骨相和皮相都好的栗子,呃,不,例子。 以往这丫头总是用宽松的衣服罩着自己,倒让人看走眼了,她是典型的骨小肉多,也就是人们最想要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 呐,让我们以现在能看到的这双腿为例——首先,从栗珞今天的着装可以相对准确的判断一下她的身材比例,毫无疑问的胸部以下全是腿。 这双腿细、长、直都占了,可谓骨相完美。可是如果没肉,那就失了味道。但恰恰不是,这双腿骨肉均匀圆滑修美,连脚踝的线条都精致绝伦,更兼皮肤白皙细腻,所以几乎完美到无可挑剔。比起身边的邬心妍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为什么她却不如身边的邬心妍夺人眼球呢?很简单,因为她还缺少女人的风韵,缺少娇媚的味道,缺少施展魅力的自信。 前途不可限量啊,封老师很想对晏兮远说。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晏兮远。哦,这男人现在显然更关注栗珞的眼神,更想急切的想知道她的心情。嗯,这是恋爱的第一步。没事,等缓过来他会发现上天送他的大礼。 栗珞也在看着晏兮远,换上泳装的晏兮远从男士变成了男人,裸露着健硕上半身让她略有羞涩之感,只好低头回避目光交汇的紧张。 终于走到了大家面前,可美艳的邬大小姐刚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莫天齐拥过来。 “去游泳!”他坚定地说。太招人眼了,还是放在水里自己安心些。 邬心妍给他一个白眼:“现在太阳还晒呢,游什么泳?” “晒?那把防晒服穿上!”莫天齐不由分说把大美妞包住了。 “喂……好热的啊!”邬心妍努力挣扎抵抗无效。 众人皆看得哈哈哈大笑起来。 第125章 针锋相对 贺友樵这时才分过心来注意到栗珞。 “我去!”贺友樵绕着栗珞转了一圈大声喊:“小栗子,你竟如此深藏不露!我要给你拍一张照传到网上去,绝对能在宅男女神美腿榜占得一席之地!” 啊?栗珞原本就有些许紧张,此刻不由更加局促。 封格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晏兮远脸色却很难看。 男士们对邬心妍的“膜拜”已经让裴敏烦得要死,更哪堪加上一个栗珞,她冷冷地对贺友樵道:“你闹够了没有,吵死了。” 贺友樵毫不在意地一挥手:“你们这种不看漫画的人没资格说话。小栗子,你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千反田爱瑠啊!” “呃……”栗珞只觉得自己一头的冷汗,“我倒是知道千与千寻。” “小栗子,明天有空么?我带你去参加漫友聚会吧,他们见到你肯定要疯了。”贺友樵热烈地说,“你有没有水手服?” 晏兮远黑脸打断:“她没空。” 却听栗珞奇道:“诶?你怎么知道的?我明天去日本,不过还没跟王子说呐。” 晏兮远皱眉:“去日本?” “loradoll的全球设计者大会今年在日本办,我那个……搞错时间了,本以为是后天,刚发现机票是明天。”栗珞有些讪讪地对着晏兮远狐疑的目光,自己到底是心虚什么啊?行程自由都没有了么? 莫天齐笑道:“哦,上回听我家太后说你又要跟他们签一个形象,是为这事么?” 封格既收过栗珞的茶席也听晏兮远说过她的事情,对她的手工颇为赞赏,听了便道:“厉害啊,大设计师什么时候跟国内的品牌合作一下,我倒认识些朋友呢。” 裴敏对栗珞的手艺亦有些耳闻,她不冷不热地说:“你就别瞎操心了,栗师妹合作的都是国际品牌,才看不上国内的牌子。” 真是随时挑事啊。栗珞不想与她争执,她自嘲一笑:“其实是合作过的,只可惜是个失败案例。” “听你这样说好像国内没有好品牌似的,”裴敏似笑非笑,“栗师妹知道丫丫果么?” ‘丫丫果’是一系列水果脑袋、小鸭子身体的玩偶。有苹果鸭,蜜桃鸭,葡萄鸭等好多款式。因为造型可爱有趣,一经推出就是爆款,可谓风靡全国,家喻户晓。栗珞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见栗珞却眉头微颦欲言又止,邬心妍却撇着嘴不屑道:“切,这有什么……” 裴敏打断邬心妍:“我想听听国际设计师的点评呢?” 裴敏今日本身就压着火,自己费劲心思想让栗珞出丑结果反而让她在年会上大放异彩。晏兮远不仅陪她合奏,更是被迷得眼都错不开,现在更是带到青屿来了。不煞煞她的风头其能甘心。 栗珞静静看着裴敏,这是咄咄相逼的态度是非要生事了,自己倒有心不想计较她的暗算,可人家还偏偏步步紧逼。 她淡笑:“丫丫果是5年前星宇玩具推出的系列布偶。这系列玩具最早的定位参照了欧美最高的玩具安全标准,不仅配色艳丽,而且材质安全,即使让孩子直接放入嘴中都没有问题。可惜……” 说到这儿栗珞停了下来,裴敏皱眉追问:“你倒知道的清楚。可惜什么?” 栗珞摇头叹道:“可惜这个品牌没做好。” 此话一出,晏兮远、封格等都微微变色,贺友樵却在拼命给栗珞使眼色。裴敏家是星宇的大股东啊!但栗珞哪会知道。 “栗师妹果然看不起国内的品牌。”裴敏哼笑了一声,“有调查显示这个玩具几乎每家都有一只,中国母婴市场容量的有多大你可知道么?” 栗珞微笑道:“我国每年新生儿约有三千万,去年婴童市场规模刚刚突破了三万亿。这个主题是市场调研仇老师最喜欢用的,每届学生都逃不过,师姐知道,我自然也知道。” 两位女孩系出同门,一个是事业有成的学姐,一个是低调的学霸学妹,彼时也皆是微笑着侃侃而谈,空气中却弥漫着火药味。 莫天齐看得有趣,哈哈一笑道:“晏老板,你家海滩真的好热。我的心儿,你要不要来喝杯冰茶,我感觉要爆炸了。” 邬心妍白他一眼不理,晏兮远倒还是那副表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小丫头跟人针锋相对,恩,难得。 只听裴敏又笑道:“我听说栗师妹做过一个什么beda玩偶,说句不中听的你可别生气,估计全球的销售数量加起来也不一定有丫丫果国内销量的零头呢。” 栗珞道:“确实。可师姐知道吗?丫丫果最早只有六款,但现在市面上盗版横行,各种水果基本上都用了个遍。这些产品不仅设计水准低劣,做工用料也是良莠不齐,更别提那些粗糙的塑料衍生品了。” 自家产品被盗版,裴敏也很烦,可她嘴硬道:“什么好产品没有盗版?买星宇品牌的不就可以了么?” 栗珞的笑容终于带了些不屑:“星宇的丫丫果现在也有十几种了吧,被人盗版固然可气,但星宇不也选择了盗版别人?且别说直接拿了市面上其他的样子归到自己的系列中,星宇也并未坚持原有的品质,现在的材质和以前的差得远了。” 裴敏冷了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星宇为了打击盗版也花了好多钱。创意的保护本身就很困难,现状如此罢了。说到材质,降低成本也是为了和市面上的盗版竞争。” 栗珞不屑之意更显:“星宇原本是国内一流的玩具商,我听说最早是代加工国外玩具起家的,后来决心要开创自己的民族品牌,这才做了丫丫果等一些列玩具。到了今天市场这样好,为何星宇反而日益没落了呢?” 裴敏被戳到痛处气得瞪着栗珞不语。 栗珞哪知道星宇和她的关系,她心中也有气:“在我看来,是星宇自断了生路。他们想要拓展自有品牌,可是并不尊重知识产权,也不在再创新上花费心力;他们不关注自身的产品质量却自降身价去和盗版竞争,这算不算同流合污?我想,因为这个原因也让国际品牌不愿找他们代加工了吧。” 栗珞处处说到星宇的症结,和晏兮远之前给过的建议非常类似,裴敏又恼又气冲口而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乱评论!这里面复杂得很。” 栗珞咬唇不语,邬心妍却笑道:“师姐,只怕没人比栗子更有资格评论这事了,嘿嘿,她就是丫丫果的最早的设计者。” 第126章 不为难 啊?大家都颇感意外。裴敏又惊又疑:“不可能!”5年前栗珞不过大二,怎么可能是她设计的。 邬心妍得意道:“栗子大一的时候就凭beda获得了国际玩具大奖。你当然不知道,业内可是小有名气。大二的时候在南部玩具展跟星宇签的丫丫果,我跟着一起的。哼,可惜遇到个无良商家。” 裴敏看见邬心妍气就不打一出来,听她如此诋毁星宇更火,当下怒道:“你胡说什么?” 邬心妍美目横斜撇嘴道:“师姐这么气干嘛?这个星宇签了全版权却不维权,反而以市面同类产品过多为理由说影响了他们的销售,到现在还没给完栗子版权费呢。栗子是吧?” 栗珞不想聊这事,随口道:“嗨,人家也没违约啦,本来就约定要达到一定生产数量才付剩下的版权费的。” 晏兮远是个生意人,他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小笨蛋,给人卖了还能帮忙数钱。 哪有这么签的,生产数量厂家可以随便说,怎么统计?但想想也正常,一个大二的孩子能懂什么。不过,就算是现在,她依旧是个合约都看不完的家伙。 他已经很了解栗珞,小丫头一家子都是学究做派,智慧却也简单。说是迂腐也好,但他们都是重视品质超过利益,这一点从跟栗教授的合作中也能窥之一二。 所以她索性签给知识产权保护相对完善、品质成熟的国际大品牌,省心。可惜啊,这样做的同时会损失不少个人利益,改天倒要指点她一下。 没心没肺的贺友樵哈哈大笑:“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星宇玩具是小敏家的。你们既有前缘,此后可以多多合作啦。” 这下轮到栗珞惊讶了,她不禁有点尴尬,自己刚才话倒说重了。 邬心妍可不这么想,她笑眯眯地看着裴敏:“哎呦,这么巧啊!太好啦,师姐刚还说丫丫果卖得好,快帮我们查查生产数量够了没哦。该给的钱别拖着呦。” 裴敏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勉力维持自己的骄傲:“我们是做股东的,谁知道这些琐碎事。回去叫人帮你问问。”她抬眼去看晏兮远的反应,只见男人正满眼温柔地看着栗珞,压根没注意到自己。 裴敏这样的大小姐如果可以始终高高在上,其实是可以做一个善良宽容、举止优雅的姑娘的。 可如今,她的骄傲、自信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一个没钱没势没样貌没身材的小丫头,到底是哪一样让晏兮远动了心? 心中的妒火冲昏了裴敏的头,她拖着长音讥诮道:“不过,满世界的丫丫果说明这个设计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想来欠你的也是小钱,大不了我先垫给你,你做手工赚点钱也不容易。” 封格不禁皱眉,这话过分了。唉,看来晏兮远的拒绝并无效果,裴敏执迷深陷,越发和栗珞剑拔弩张起来。该怎么办好呢?晏兮远夹在中间又该如何? 裴敏如此无礼且丝毫没有歉疚之意让栗珞太意外,她是心软性子软,可从来不是纯而又蠢毫无底线的人。 在所有打算说话的人之前,栗珞先开口了,语气平和而坚定:“确实是不容易。师姐应该也上过《文案写作》。我记得魏老师说,一段文字,一个创意再妙,听说的人赞叹之后都会想,这有什么我也能。这些人才不会去想创造者是如何绞尽脑汁,穷尽心力。” 裴敏面色一僵。 栗珞继续道:“我记得魏老师还说,做我们这一行悲,创造者的价值可以轻易被人夺去,但做我们这一行更喜,因为创造者的乐趣无可替代并将支持我们继续。” 邬心妍正被栗珞几句话激起了往昔的青春情怀,谁知栗珞话锋一转,微笑道:“不过呐,我们栗子店是小生意,要乐趣也要吃饭,努力赚钱还是很重要嗒。既然师姐愿意帮忙,那就谢谢师姐啦。” 她还是不想吵架,好好的一个海滩聚会,无端为了一句话搞得这么尴尬实在不符合她爱好和平的性格。 裴敏是想吵架的,可她没想到一记重拳被绵绵化于无形。这位“师妹”先抬着老师的“教诲”教训自己,转眼又扮乖示弱,直把自己噎得半死说不出话来。 裴敏如此羞辱栗珞晏兮远当然很不开心,没想到小丫头抢先把话头给平了。他明白栗珞既不好战也不想让自己为难,可自己并不为难啊。 只见晏兮远对着栗珞道:“合约都不会看的人还想着赚钱?以后这些事让王子安交代法务部去做。” 这句听着是吐槽,可言外之意和回护之情都如此清楚——以后我护着你。晏氏法务部律师团是多么强悍的组织。 栗珞却笑道:“不用,这次是一个慈善类的项目,没啥复杂的。” 晏兮远无奈地摇头:“你啊!唉,好。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虽然他不知道贺友樵说的是什么漫画人物,可眼前的女孩对于自己来说确实可爱得犹如一只娃娃,让人只想护着、宠着。 忽然之间晏兮远觉得想明白了,自己可以指点她,甚至给她配一个团队或者成立个公司,让她利益最大化。但是小丫头未必会有现在这样简单开心,何必?又不指望她养家。 满是宠溺的语气让裴敏恨得牙痒,而刚才还思路清晰振振有词的栗珞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 封格没想到晏兮远毫不犹豫地摆明立场。他心中轻叹,也是,界限清晰一贯是晏兮远的作风。也好,爱情中最怕粘连不清,长痛不如短痛。 莫天齐轻笑,恩,这种话换个人说出来也许没什么说服力,可晏兮远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晏老板的女人还真是不需要操心赚钱,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戏也没什么可看的了,自家小妹完胜,于是莫大少笑道:“不是说要游泳么?两位大才女改日再聊合作如何?” 封格也笑道:“就是,有晏老板的地方就有生意,真是无聊。太阳也弱了,下海吧。” 恩,虽然是初见,调节气氛封大哥和莫大少绝对是配合无间,相得益彰。 第127章 危险的助攻(上) 阳光确实又淡了些,海风更加清凉。一场“战斗”随着水中欢乐的嬉戏逐渐消于无形。 栗珞在海滩上一边用脚轻轻试探着细细的浪花,一边看着在海水中嬉闹玩耍的朋友们。除了自己还真是水性都不错。 刚才晏兮远要带她下水玩,栗珞却笑着摇头。 “真有这么怕?”晏兮远也觉得有点好笑。 “大海对我好像不怎么友好。”栗珞眨眼。 “自己家的海不一样。”晏兮远说。 “………” 栗珞最终没有去。但是,现在的她眼见着年轻人生机勃勃的笑闹与大海生生不息的潮涌碰撞出令人心动的激情,这激情让栗珞禁不住跃跃欲试,要是自己会游泳该多好啊。 莫天齐和晏兮远两大帅哥相爱相杀,此时正在比赛。两个人奋力向远方游去,大家都在起哄笑叫。 栗珞把手搭在眼睛上眺望,两人不分伯仲。她禁不住也大声喊着加油。两个男人很快就游得远去了。 海面上有人在玩充气垫子,贺友樵便去拖了一只过来,对栗珞高喊:“小栗子,下来,我推着你。” 栗珞笑看着那比救生圈大一圈的胖鼓鼓的充气垫子,又动心,又有些犹豫。 裴敏鄙夷地说:“水这么浅还这么怕死么?”确实,大家玩的地方水位不过胸口,真的掉下去也没什么。 邬心妍听了就被激起了好胜心,便也喊道:“栗子来,有我在呢!” 封格也在招手,栗珞终于笑着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充气垫子里。小小的垫子刚好可以容一下一个人,栗子抓住把手,贺友樵就将她缓缓地朝海里拉去。 贺友樵故意想逗栗珞,便忽然把垫子一晃吓得她惊叫,然后就被邬心妍暴力的一个掌浪修理。海浪起伏荡漾,栗珞心中觉得有新奇又刺激,忍不住哈哈大笑。 封格随手捞过边上飘着的充气球笑道:“别闹了,来打球。”于是大家围成了一个圈,栗珞坐在垫子上也算一个队员开心又小心地玩起来。 晏兮远和莫天齐游了一段便停了下来。两个男人这时候切磋泳技难道是为了相互研讨取长补短? 别开玩笑了,不过是自己的女人在场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的风姿罢了,这种千古不变的心理什么大boss也都一样。可游到没有观众就实在没必要继续了。 “小珞好像下水了,这丫头胆子大了啊。”莫天齐看着岸边的方向。 “回。”晏兮远转身游走了。 球在海面上抛来抛去,为了抢球,众人不知不觉站位就乱了。贺友樵和邬心妍打得激动,哪里还顾得上栗珞。不过这也情有可原,这么浅的水,有个救生垫还有这么多人,真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球朝栗珞抛了过来,大家都涌过来抢,引得波浪震荡不已。离栗珞最近的裴敏最快,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她用力一扑,直接压在了救生垫的边缘。栗珞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可又这么巧一个海浪涌来,整个垫子翻了过去,栗珞惊叫着掉入海中,直接被扣在了垫子下面消失不见了。 远远的晏兮远正看到这一幕,吓得心差点要跳出来,他和莫天齐都奋力地游过来。 邬心妍也吓得大叫,扑腾着浪花赶过来救她。贺友樵、封格等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笑着游过来帮忙翻垫子,而最近的裴敏早就吸了一口潜下去救她了。 第128章 危险的助攻(中) 大海最温柔也最危险,浅海呛水致命的案例其实不胜枚举。生命脆弱得只需短短几秒,只要让水代替空气冲进肺里。 裴敏一开始只是想整一下栗珞,她实在太讨厌这个女生。当她潜下去,看到垫子下面惊慌失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栗珞时,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在潮水涌动的海中想站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况且头上还罩着一个救生垫。 而在这时候,她不小心看见了就在这垫子的边上不怎么远的地方刚好有那么一个沉下去的海坑。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裴敏忽然恶意横生,她用力将胡乱挣扎的栗珞推向海坑。哼,这样等她找到平衡,却也找不到地面了。 众人扑腾着把垫子合力翻了过来,可水里冒出来的却是裴敏。她焦急地说,没看见栗珞啊。众人这才惊到了,赶紧下水去找。 栗珞慌得完全失了神,她本能地想喊海水却涌进嘴里。“憋住气、站起来”,一丝尚存的神智在对她大喊。 这次听说她答应晏兮远参加海滩大趴,父母反应各不相同,文艺的邱教授笑道:“诶呦,这小晏好厉害,我家姑娘是一往情深,勇往直前了呢。” 理性的栗教授却说:“怕什么?不过是‘憋住气,站起来’,你现在够高了。” 栗珞努力憋着气,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又仿佛被什么力量带向了一边。 本能的求生欲使栗珞终于找到了平衡,她奋力朝下一踩,脚下并没有想象中的海滩,却仿佛踩向了无底的深渊。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恐惧随之而来,这儿时的噩梦难道又要上演? 眼前仿佛白光闪耀,而自己极速飞去,气息残存的最后一刻,栗珞觉得自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拉了出来。空气冲入她的口鼻,她剧烈地咳嗽,但又可以呼吸了,这只手臂很快把自己带到了实地。 飞速游回来的晏兮远捞起了挣扎的栗珞,向来沉稳的他慌乱得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只拼命地将女孩子拉过来往上拖。手中柔软的触感沿着神经直抵心尖,可是根本来不及感受。 栗珞听到晏兮远焦急地在喊她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已经靠在晏兮远宽厚坚实的怀里站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这个男人让她如此的依赖和心安,她就像一个迷路后找到家的孩子,害怕委屈瞬间统统涌上心头,只靠着晏兮远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一种对极度恐惧和软弱的发泄,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能表现得出来。 晏兮远不知道自己已经紧张得忘乎所以,他搂着哭泣的女孩不住柔声哄她,拍她,又慌乱地将女孩紧紧揽在怀里吻她的头顶,这哭声揉碎了他的心。 对于栗珞来说这是一次惊心动魄的体验,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场海滩上偶发的无伤大雅的小意外。 原本见到晏兮远扶着栗珞在海里站起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回可看傻了。贺友樵傻兮兮的瞧了一眼封格,却觉得他的笑意里分明是一副“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表情。 裴敏心里恨极,她完全不去想自己的恶意可能害死一个人,只口气不善地大声道:“不就是掉在水里了么,这么浅,至于哭成这样么?装什么装?” 邬心妍怒道:“你知道什么?栗子小时候差点淹死,她特别怕水。” 晏兮远不知道这些往事,听了才发现两人还站在齐胸的水里,赶紧扶着栗珞往岸上走。 岸边上已经聚了不少过来看热闹的人,晏氏集团这么大,也有不少人并不熟悉晏兮远,在他们眼里,现在的场面就是——一个大帅哥从海里捞起了一个身材火爆的极品美女。 第129章 危险的助攻(下) 栗珞若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后悔今天的服装选择。 站在岸上的她此时全身湿透,原本宽松的竹节棉t恤现在紧紧的吸附在身上,轻薄的材质完美贴合出女孩凹凸有致的曲线。 bralette蕾丝内衣平日是为了掩饰身材,此刻却成了让丰盈胸型一览无余的利器。再往下纤腰翘臀玲珑起伏同样勾魂摄魄,而白皙修长的腿滴着水更显诱惑。还有那惊慌失措的大眼睛,湿露凌乱的长发,恰到好处的给性感增添了纯真的质地。这种场景实在太有杀伤力。 裴敏如果知道自己的邪恶的“神助攻”会意外地促成了栗珞人生中的性感首秀,用枪指着她都不会动这个手。 封格等都识相地将目光各自望向别处,围观的人群却在骚动。有人惊叹有人起哄,但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女孩身上。一些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吹起了口哨:哇哦!好正的妞!辣呀!这身材爆了! 封格同情地看着他们,以后只怕再也没有来青屿的机会了,估计也不会有在晏氏上班的机会了。 正在安慰栗珞的晏兮远这才注意到栗珞的样子,他忽然明白刚才手中柔软美好的触感是什么了。 晏兮远一直知道栗珞是美的,她是自己甜美柔雅、清纯可人的小丫头。可忽然之间,小丫头无端变做了瑰姿艳逸、百媚横生的小女人。 这个变化太过极端,从楚楚动人直奔血脉偾张,让人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那么做为一个正常男人的晏兮远是什么反应呢?嗯,晏boss刚血脉偾张了一秒就气炸了。 是的,他的怒气和小气快要让自己爆炸了。他恨不得让这些目光在栗珞身上流连的男人马上都滚进海里消失。以后青屿海滩不再对任何人开放,晏大boss狠狠地下了决定。 生气的晏boss一把打横抱起栗珞将她护在胸前,大步朝休息区而去。 栗珞小声地说,我自己可以走,可黑着脸的晏兮远此刻完全不可抗拒。他终于体会到了莫天齐的感受,我要这个女人全部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栗珞搞不懂他忽然发什么火,不过这怒火没有波及到她身上。晏兮远经过沙滩椅,随手扯过一件大浴巾把她裹起来,径直抱回了浴场的配楼。 “小栗子..她...她怎么...”贺友樵已经傻了,这个他平日随意开着玩笑的小丫头极致清纯与极致性感完美并存,简直就是宅男女神的代表作。他见朋友们都站在原地不动一副看戏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要不要去帮忙?” 邬大小姐无语地给他一个白眼说:“没有人会感激你的热心。” 莫天齐笑呵呵地拍了一下贺友樵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让某些事顺其自然地发生是一种美德。” 裴敏脸色难看,不显山露水的丫头身材竟然不错,而晏兮远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抱走了,有必要吗?又没什么事! 她冷冷地说:“装什么?就会拿腔作势,呛口水至于这么紧张么?娇气成这样!” 邬心妍听了这醋意盎然的话便笑道:“裴师姐你说得对!” 邬心妍可是历来跟裴敏不对付,没事也要找三分茬,听话了这话裴敏倒愣了一下。 邬心妍又道:“师姐我跟你讲,这女人的坏毛病啊十有八九都是男人惯出来的。这个晏老板太不像话了,多大点事,栗子没有脚吗?他这样宠着以后不知道要搞成什么样子,我真是看不下去!” 这个坏心的丫头啊,莫天齐心里笑着摇头,就知道邬心妍不会随便说什么好话。他看着裴敏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忙搂过多话大小姐,宠溺地笑道:“是啊,我已经后悔死了,你现在就已经不像个样子。” 裴敏气得发抖,她冷冷地跟封格和贺友樵说,“我不游了,先回去换衣服。”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个时候的裴敏从未如此认同过母亲的话,女人不作男人不爱。如果是自己溺水,兮远也会如此救我。这个栗珞就是个恶心会作势的白花,可晏兮远这个鬼迷心窍的男人到底为什么看不清! 第130章 晏先生的决定(上) 栗珞并不作,她数次表达自己可以走,但是晏兮远不容分说地直接把她抱进了配楼里自己专属的更衣室。 配楼里的工作人员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大boss抱了个妞进来,恨不得马上掏手机拍照让这热辣香艳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说是更衣室,其实是一间面朝大海的房间,所有设施一应俱全。晏兮远终于把栗珞放下,也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可一时之间两人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栗珞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可以被听到,不过不是因为大海,而是因为海边的这个男人。如此的亲密接触让她实在紧张到呼吸困难比在海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终于被放下了,近在眼前的却是男人健硕的胸膛,究竟是更贪恋刚才被拥抱的心跳加速还是忍不住想逃,栗珞不知道。 晏兮远又何尝不是如此,着急心疼恼怒却又夹杂着难以描摹的渴望。她是常给自己各种惊喜,但,她怎么可以如此诱人?抱在怀里的触感惊心动魄的美好。 可是现在必须要放下了,近在胸前的是女孩湿漉漉的身体和晕红羞涩的脸庞,究竟是更想做个君子以礼节欲还是想拥在怀里好好宠爱,晏兮远很明确。 晏兮远忍不住握着栗珞的肩头:“你……” “你违约了……”栗珞红着脸轻轻地说。是哦,君子协定绝无身体接触。 “那刚才救你呢?”晏兮远又近了一点,声音低沉魅惑。他心里中呻吟,不管醉着醒着你都肆无忌惮地诱惑我才是真的违约! “那是……”栗珞轻轻咬着唇,终于抬起头,“谢谢你……” 这声音细不可闻,仿佛还没有心跳大声,晏兮远却听到了,他望着女孩花瓣一样的唇近在咫尺、艳丽欲滴,真想…… 屋里的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栗珞吓得退了一步,晏兮远咬着牙吸了一口气。 原来是晏成山收到了消息,火急火燎地打来问情况。晏兮远耐着性子跟爷爷解说了栗珞一切都好,可他在心里说,爷爷,你这样,我很不好。 放下电话,转身却见栗珞还是局促紧张地站在那里,一双白皙的小脚交叠地踩着,身上的大浴巾虽胡乱披着,却又能遮住些啥? 晏兮远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人的忍耐力都有个极限。他走过来,伸手轻抚栗珞的脸,这么凉,还是让她快洗个热水澡。 “真的没事么?”晏兮远柔声问。 “嗯。”栗珞点头 “你自己可以么?”晏兮远又问。 “嗯。”栗珞点头。 “等下来接你。” “嗯。” 这丫头的语言功能只剩下这个字了么?终于,晏兮远歌颂着自己伟大的定力转身走了。 啊,我简直对得起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所有的美德。他不知道自己也许将从此开展一段有关身心灵控制的艰苦修习。 晏兮远走到大堂正好遇见刚刚班师回朝的这群好友。见着晏兮远,裴敏顿时松了一口气,就是么,什么也没发生。哼,想勾引晏兮远哪有那么简单? 邬心妍却斜着眼看了一眼莫天齐:“我怎么觉得晏老板比你好呢?” 莫天齐和封格这两位懂事的男人看着晏兮远艰难的脸色相顾挑眉,各自露出迷之微笑。他们一起上前拍了拍晏兮远的肩膀,内心抱拳拱手——兄弟,不容易,失敬失敬。 只有贺友樵大喊:“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栗子呢,没事了吧?” 根本没有人理他。晏兮远是出来交代事情的:封海。晚上的海滩趴取消。 第131章 晏先生的决定(下) 虽然栗珞没有什么事,晏成山还是大张旗鼓地喊来了医生,终于何医生确诊她一切皆好。被一群人在修然园的大厅里围观如何“被关怀”,让栗珞万分的不适。 裴敏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就好,因为你的这个不小心,连准备好的海滩活动都改到室内了,白废了这么多布置安排,要有些什么事,还不知道要怎样。” 晏成山是传统的做派,向来讲究仁爱孝悌、谦和好礼、俭以养德、笃实宽厚,听裴敏一说果然脸色骤变。 裴敏暗自得意,谁能比她了解晏家对媳妇的要求?这首要嘛就是“贤淑”二字,一来就闹成这样,还得了? “我……”栗珞也没想到晏兮远这么夸张,正想说些什么。 晏成山已经生气骂晏兮远:“还搞什么室内,阿珞都吓着了,你还有心情玩?” 裴敏气了个仰倒,这一老一小都疯了么?这个栗珞到底是个什么狐媚女子?! 这边晏成山正柔声跟栗珞说:“阿珞,这都是爷爷没考虑周全,让你第一次来就出了事,万幸有惊无险,不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祖母交代。” 栗珞觉得这两位晏先生太过了,自己实在承受不了,她拼命摇手:“晏爷爷,我真的没事,没关系的。” 晏成山道:“阿珞,爷爷不知道你怕水,难怪你一直不肯来。原本买这小岛无非是图个清静。山呢?你喜不喜欢山,山上也清静。以后不来海边就是了。” 这是要再买座山么?栗珞心里暴汗无比,大家的交流真是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晏兮远却开始若有所思地考虑这个议题。 其他的人都在好整以暇地看戏,晏家一老一小两个男人一本正经地拿海撒气,好玩得很。 栗珞知道再不拉住两位晏先生的思维这事态就要乱套,她连忙诚恳地对晏成山笑道:“晏爷爷,我真的没事了,而且经过这一次,我发现大海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这不好好的么?就像晏兮远说的,也许自己家的海不一样。” 一句“自己家”语气亲热,晏成山听了果然缓和了不少,栗珞又道:“各地这么多人都是带着欢喜和期盼而来,仅仅是这样的小事就取消了活动,大家一定会很失望,而我真会抱歉到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道理晏先生们怎么会不明白,所以晏兮远把安排换到了室内,而晏成山却是老来任性,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况且他急昏了头。 晏成山叹道:“阿珞啊,从我见着你,你就是这样懂事,总是替别人着想……”老头子忽然想起了啥:“诶?你刚叫阿远什么?怎么感觉这么生分呢?” “呃……”晏兮远……我还能叫他啥?栗珞忽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好像很少有喊他的必要,每天不过是对面说话。最多用的代称是“你”和“晏老板”…… 哎呀,果然是位心思敏锐的老爷爷,最开始听他设计栗珞的时候邬心妍还不怎么相信呢,眼见为实,好玩!接下来怎么演呢?邬心妍换了个姿势,双手托着下巴,摆出了兴致勃勃的看戏姿势。 长期与爷爷斗智斗勇的小晏先生经验丰富,他站起来结束了邬大小姐的赏乐之旅。 晏兮远说:“先吃饭吧,珞珞肯定都饿了,一会儿还要去晚会。” 这是晏兮远第二次这样叫她,第一次是骗梁坦,第二次是骗爷爷,每次都叫的这么自然,搞得好像向来如此似的。唉,还是你厉害!栗珞默默低下了头。 晏成山果然上道,连声说:“对对,方姐,快点摆饭。” 第132章 违约的人(上) 看着一群孩子们笑闹聊天,晏成山这一顿饭吃得很开心。 晏兮远最先退席——王子安来汇报,晚上的活动已经在佩环楼安排妥当,等他去开场。所以晏兮远没吃完便去换衣服走人了。 其他人不过是一起来玩,便慢慢地陪着晏老爷子吃完,方各自回去换了衣服去party。 封格见裴敏阴着脸,心中情绪复杂。这么多人在场,有些话他本想忍下不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小敏,有些事不能强求,人更不能迷了自己。” 裴敏冷哼:“难道看着兮远被晏爷爷逼迫?”看着晚上晏成山护着栗珞的样子,裴敏益发给晏兮远找到了理由。 贺友樵没心没肺地说:“开始我也觉得是,但现在怎么看着阿远都觉得是弄假成真了呢?” 裴敏怒道:“胡说!你们真看不出来吗?这个栗珞一路都在装傻扮乖作妖骗人。在海滩边上呛口水能哭成那样?!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帮着他,还好朋友呢。” 封格当然愿意自己的两位好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这得双方有情。他沉声打断激怒的裴敏:“晏兮远是什么人?他哪是那么容易被强迫和欺骗的?他怎么做,都是因为他愿意。” 可惜,深陷于执念的裴大小姐完全听不进去,她冷冷快步回房了。 而好奇心爆棚的邬大小姐则迅速换完衣服奔到了栗珞的房间了解情况。结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让她好生失望。 “晏老板没有一点点被诱惑么?刚才你都那样了?”邬心妍不甘心地问。 “没有,”栗珞老实地回答,想起来还是心跳加速,“我怎么感觉好像是我自己被诱惑了呢?” “嗯,晏老板还是有几分姿色的。”邬心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道:“革命还未成功,同志尚须努力啊!” 说着邬心妍开始翻栗珞的箱子:“那天咱们选的那条抹胸裙呢?怎么找不到?” 栗珞无语的看着兴奋的闺蜜:“我根本就没有买啊。” “你!”真是没救了,邬心妍气恼地看着她。 “阿邬,我愿意改变,但是没法变得完全不像我。”栗珞说,“我希望他喜欢的就是我而已。” 栗珞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活动已经开始了。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她望着台上致辞的晏兮远。 因为是相对宽松欢乐的场合,他没有西装革履,只是穿了一件剪裁精致合体的法式衬衣,松了上面的两颗纽扣,整个人线条优雅修长又有些许性感。可神情却依旧是那个平日所见的样子,稳健沉着,大气逼人。 这样的一个男人看着让人舍不得眨眼,栗珞和裴敏在心中就此和在场的绝大多数女人们达成了高度一致。 “晚上无论如何要跟兮远好好聊一聊!无论如何要让他看清栗珞的真面目。”裴敏暗自下了决心,即使吵架也绝不能再让他这样被栗珞迷惑下去。 不知为何,本该放在最后的颁奖调到了致辞之后,年度最佳员工一个个上台,他们从老板手里接过奖牌,满面荣光。 “希望诸位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晏兮远最后说,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晏兮远走下颁奖台,径直向栗珞他们走去,他没有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直接对栗珞说:“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便牵起栗珞的手离场了。 第133章 违约的人(下) “你,可以走了?”栗珞一边被牵着往前走一边犹豫地问,老板不需要与民同乐么? “我的部分完成了。”晏兮远紧握着纤巧柔软的小手大步向前。原先他也想再和大家待一会儿的,但是见到栗珞的瞬间就改变了主意,现在他只想二人世界。 王子安本来还搞不清楚为啥老板忽然要改流程,现在完全明白了。嗯,一切安排要以有利于老板泡妞为准则,他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一条。 “那,要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莫天齐见邬心妍一脸姨妈笑地望着二人离开,揉了一下她的头:“你可以放心啦。” 封格看着满眼怒火的裴敏,心里叹道:“你应该死心了。” 贺友樵哀哀地说:“唉,难道就这样结束了?我本来还觉得我跟栗子挺合适的。” “从来就没你什么事。”朋友们好心地“安慰”他。除了裴敏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晏兮远带着栗珞去了修然园的后园,就是那山坡之上与栗子店隔海遥遥相对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旷阔的草坪,草坪上遍铺着极细小的白色地灯,行走其上如同踩着漫天星光。 一圈红砖墙挡住了下方陡峭入海的山石,砖墙上半人高的地方开出了一个个拱形的窗台,上方的花架爬满了蔷薇,此时开得正好,郁郁清芳。 太美!栗珞开心地跑到草地上,清凉的海风扑面而来,一眼望去,远方的星光和灯光摇荡在碎浪起伏的海面上,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真像童话世界啊,”栗珞笑着问。“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晏兮远定定望着栗珞,女孩穿了一件无袖的墨绿色缎面连衣裙。圆滑的手臂柔美白皙;设计极简的a形裙依旧宽松,但行动的不经意间也能显出玲珑有致,裙长刚好及膝,小腿弧线因为脚上的一字小高跟凉鞋更显美妙。 “仙子不是应该住在童话里么?”晏兮远低声说。 “你……”栗珞只能用避开视线来隐藏自己羞涩的喜悦,这样的晏大boss让人招架不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说话的?” “刚刚。”晏兮远说。 “……”栗珞又接不下去了,脸红心热啊,她努力寻找词汇,“这里的样子真的很不像晏爷爷也不像你。” “我该是什么样子?”晏兮远站定在栗珞身前低头问她。 该是?这样近的距离绝对影响思维,五百多句熟稔于心的关于“冷漠刻板霸道犀利的工作狂”的日常吐槽此刻竟然都想不起来。 栗珞只好转身躲开信步向前顾左右而言他:“站在这儿像是在星空里,往下看有海里的星星,往上看有天上的星星。” 晏兮远想起她醉酒时吵着要星星住在海里忍不住轻笑,他跟上去:“这是我奶奶设计的,她很喜欢埃克苏佩里。” 从《风沙星辰》到《小王子》,这位作家确实喜欢星空。栗珞若有所悟地回头笑道:“所以,是在满天乱云中追逐雄奇壮丽,还是璀璨的星空中寻找自己的星球?” 关于这位老晏夫人的传说她早有耳闻,据说她是一位出自“土匪窝”的彪悍女人,当年晏成山为了娶她不顾一切至今仍是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故事。只可惜儿子媳妇的意外让这位老夫人伤心过度,不久染了一场重疾,也随之离世了。而晏成山从此再未续弦。这里,好像也不该是传说中的她的风格。 晏兮远不答,他跟上栗珞拉着她走到那片砖墙前的一座半人高的精巧雕塑前,这翻开书本样子的石雕犹如展翅的飞鸟。 石头书页上也嵌着细小的灯,借着这微光可以看见上面刻着一句话——人的富有来自他的苦难与艰难,也来自他对简单生活的接纳,比如此时此刻,从这扇窗户静静地眺望着外面的风景。 栗珞默默念完,然后抬起头从这红砖砌成的窗中望出去。天海广袤,心头清明。 她心中遥想着这位晏老夫人的当年,她该是一位怎样通明睿智、绝代风华的女子啊,而她和晏爷爷又该是怎样地相爱过呢?他们的爱情,应是惊心动魄又质朴安宁。 这思绪让她满心柔软又满心澎湃,栗珞禁不住看向晏兮远,而男人原本就在深深地凝望着她。他的眼神深如大海,柔似夜风。 栗珞的脑海中就跳出了那句话:此时的我,一无所有。我只是一个迷失在风沙与星辰中的凡人,呼吸着天地间的温柔…… 不,还有你的温柔。 “今天吓着了吧?还怕么?”晏兮远轻声问她。 栗珞笑着摇了摇头,她绕过石雕走到窗台边上。有些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怕,因为你。 “知道么,我站在这儿,就可以看见你。”晏兮远走到她身后。 对岸的灯火零星闪耀,根本分辨不出位置。 “真的?在哪儿呢。”栗珞好奇地张望,却有些地方看不到,便撑在窗台上往上跳着想抬高些自己。 晏兮远吓了一跳,连忙一步上前从后面环住她:“你能不能安分一点,这下面可是峭壁。” 一天都这样险象环生,搞得人提心吊胆,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竟然隐藏着这么多危险,以后……真是伤脑子。 被从后面抱住的栗珞深感这样亲密姿势的不妥,赶紧转了过来,却发现更加不妥。她的手直抵着晏兮远的胸前,被环抱在晏兮远和窗台之间,无可进,无可退。 满怀的温香,晏兮远觉得从海边回来之后自己的想象力就爆棚了。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想法,可当怀里的女孩慌张羞涩抬起头,那盈着水光的眼睛,唉,自己的努力又崩溃了。 “对不起,”晏兮远俯下身子声音很轻,“我想……违次约。” 他终于吻上了那颤抖却甜美的唇,晏兮远收拢手臂,把柔软芳香的身体揉进怀里。他轻轻爱抚仿佛想减轻她的慌乱,而这绵软身体的主人却并不需要。 因为栗珞已经完全没了心跳,没了呼吸,没了思想,也没了自己。星空之下,大海之上,天地之间只剩下晏兮远的吻。 第134章 惩罚 就这样被吻了么?栗珞呆呆地愣在那里,傻傻地睁大眼睛,水漾的眼睛里是痴痴的迷情。心跳到底恢复了没有,我还活着么? 是晏兮远的吻啊!柔软的唇温柔地覆上来,轻得有如花开。可这芬芳的花却一朵紧接一朵地极速绽放最终汇成了令人颤栗的电流势不可挡地激荡全身,直让人酥麻到忘了心在哪儿,让心甜蜜到忘了人是谁。 而晏兮远从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有这样浓烈的情愫。 只是这样轻轻的一个吻,可她真的甜到难以想象,心中无与伦比的美妙实在难以言说,身体无法压制的渴望又让人快要爆炸。这感觉危险又诱人,如饮鸩酒却欲罢不能,这是世上最难忍的刑罚也是世上最甜蜜的恩赏。 可这丫头在发什么傻?吓着她了?还是不喜欢? 晏兮远有些紧张却再也舍不得放手。有力的手臂温柔地把女孩圈在怀里,纤长的手指轻抚着那绯红的小脸,他小心地低声唤她:“珞珞……”是的,那样自然,这名字早在心中百转千回、千遍万遍。 栗珞一下子被唤醒了。甜蜜,害羞,紧张,分不清到底哪一样占了更多?要不,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分析一下!栗珞将小手抵在晏兮远胸前,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软得使不出什么力气。 是害羞呀!胆小的家伙又想躲,可是这次不能由着她了。 晏兮远更加用力地拥住栗珞,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托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强迫女孩看着自己。啊,她的眼里柔光四溢,娇羞不胜的样子瞬间让心都化得没了形状。晏兮远的声音不能更柔:“我不许你再逃。” 他这样近,栗珞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思维:“你……违约的人还可以这样理直气壮么?” 脸红心跳的人说出的话根本没有底气,可晏兮远却支持了:“对,不能。” “那放手……”栗珞低头躲闪着炽热的目光。 “不放。”晏兮远又紧些,他的声音低沉魅惑,“违约的人应该受罚。” 诶?这样主动求罚不符合晏boss这样精明的生意人的人设,栗珞忍不住抬头满眼怀疑地嗔视着晏兮远:“怎么罚?” “我们的合约没有关于违约的具体约定,所以根据合同法,守约方要举证证明自己的实际损失然后要求赔偿。”晏兮远好心地跟她解释。 “所以呢……”举证?索赔?啥意思?栗珞有点发愣,连紧张都忘了不少。 “经商首要诚信,违约我是认的,不用你举证了。”晏兮远看着傻乎乎的栗珞忍不住笑意,他轻轻凑到女孩唇边,柔声道:“我吻了你,许你也吻我一下。” “你……”无赖的商人啊!可是温热的气息耳鬓厮磨,那刚吻过自己的温软的唇近在眼前,要不要?栗珞控不住又开始加速的心跳。那么爱他,如此意乱情迷。 晏兮远正含笑逗她,而栗珞的唇却忽然蜻蜓点水般地碰上晏兮远的,又火速离开。 “清了。”说着她挣脱男人的怀抱。这个举动太勇敢,耗掉了所有的勇气,已经不剩任何能量再呆在他怀里承受心智的磨练了。 这忽如其来的小甜蜜让晏兮远一下失了魂,晃神之间女孩已经跑了。他傻笑着抚过自己的唇,都是她的甜。 晏兮远大步追上栗珞,一把又女孩带回怀里:“还没清。” 栗珞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已经红得不能看,她挣扎着说:“还……还有什么?” 想抱就能抱着她多么幸福啊,为什么不早点做这件事呢?晏兮远低声笑道:“有一天晚上,在船上,有一个小丫头在我怀里对我上下其手,说爱我爱得不得了……” 栗珞一愣,旋即明白了。天啊,自己竟然!这就是晏兮远口中说的都是“应该做的事”么,糗死算了。 “我……你……想怎样?”栗珞有些无语轮次。 “换我做一遍。”晏兮远低头看着怀里羞涩窘迫的小丫头舍不得再逗她,他的目光深情语气认真虽然声音那么轻:“珞珞……宝贝……我爱你,比爱的不得了还要爱得多。” 栗珞痴痴地望着晏兮远,原来女人真是听觉动物。听到一个人叫你宝贝说爱你会那样幸福,然后就这样幸福地被拥入温柔的怀里。 栗珞把脸贴在晏兮远胸口,止不住笑容,她悄悄地想,这里到底种的哪一种蔷薇,到底为什么味道会这么甜? 晏兮远也止不住笑,这孤独的清冷的青屿现在到处弥漫着明亮的光晕,他也在想,这女孩到底用了什么香水,味道怎么会这么甜。 第135章 被记挂着的 栗珞落地羽田机场的时候,早有晏氏集团日本分公司的人高举着她的名牌等在机场。虽然她明确表示自己很熟悉日本不需要接送,可晏兮远怎能放心,一句“不许”直接让栗珞断了抗议的念头。 栗珞一直是个自理能力很强的孩子,12岁已经独自被爹妈丢上去欧洲的飞机。可被人如此记挂着也很好啊,心里暖暖的。 栗珞知道晏兮远一整天都排满了事情,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发了一个信息。 电话很快响起来,晏兮远。 栗珞莫名有些紧张,忽然换了种关系,倒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才好了,她吸了口气接起来。 “把我的人都赶走了?”晏兮远低沉浑厚的声音传过来。 栗珞忍不住笑出来。恩,原来也没什么好紧张的,还是那个晏boss。她软语可人:“哪有,是很客气地送走的呀。” 晏兮远轻笑,王子安的安排是太过了。司机、地陪、翻译好几个人,小丫头这种不爱交际的性子怎么受得了。 他调侃道:“恩,日语说得比我们驻日的员工都好,还会什么?”听王子安汇报了,小丫头一口地道的日语把陪同人员吓了一跳,人家根本不需要翻译。 栗珞嗔道:“不会了,我又不是在联合国长大的。”日语是因为学习拼布,哪能什么都会呢。 “比联合国厉害,联合国官方用语里没有日语。”晏兮远声音温柔。 晏boss好好说话时候真是很迷人的啊,栗珞忍不住满心甜意:“那个,你今天不是很忙么?” “恩,现在去开会,挂了。你别太累,先好好休息一下。”晏兮远说,他没有告诉栗珞自己特意休会了五分钟。 放下电话,栗珞坐在酒店房间的榻榻米上傻笑。短短的通话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心里酥酥的。这是恋爱的感觉吧?真好。 接下来的两天,栗珞活动排得很满。来自全球的数十名设计师齐聚一堂,他们的作品都入选了loradoll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合作的“用爱温暖全世界”公益项目。这个活动从日本开始,然后会陆续在世界各地的小学展开。 而晏兮远反正永远那么忙,两人只在晚间各自结束日程之后才有时间视频一会儿,17分钟的传统算是保留了。 第三天下午,完成了签约仪式之后,还有最后一场交流活动安排在京都上野公园附近刚刚落成的南竹斋艺术中心。 这一片松竹掩映的日式庭院出自着名建筑设计师南也秋纪之手。日式庭院归本探源深受中国园林“师法自然”理论的影响,南竹斋的设计更融入了禅宗的思想精髓——侘寂,显得分外朴素安静。 光含孤翠动,色与暮云寂。栗珞信步走在白石铺就的小路上,眼见着夕阳之下的松枝、苔庭都仿佛照着唐诗的样子生长于此,心底不由默默叹息:到日本看唐朝是一件多么扎心的事啊。 活动安排在nen大厅,与会者都穿上了主办方精心准备的和服,更别出心裁把自己的作品装饰在身上。如此一来大家相互谈天之时就可以直观地看到对方的作品,相互讨论交流。 一群身着和服、肤色各异的手艺人,身上装饰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布艺玩偶,看上去就像二次元的大party,实在很有趣。可栗珞却有些心不在焉,有个大忙人一天都没有回信息呢。其实也没多久不见,可是好想他。 晏兮远到时候已经晚上8点多了。他在大厅一角找了个位置靠在那儿静静地看着,面色疲惫,笑意柔软。忙了三天却也念了三天,见到了,心才安了下来。 人群中的栗珞一身薄藤色秋草纹振袖和服,侧梳着小花苞日式盘发,耳畔只别了一朵珍珠发簪衬得小脸愈发清致。转身之间只见宽腰带在背后打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正是未婚女孩子的装束。她的腰带间也垂着一只小玩偶。 和服注重优雅的气度与内敛的气质,讲究穿着之人“心”与“动”的融合,这和小丫头一贯的调性太匹配。她穿起来如此柔雅婉丽,只是看起来却有些无精打采。这几天估计活动太多累着吧,晏兮远不禁有些心疼。 正看着手机震动起来,晏兮远打开一瞧,是他和封格、贺友樵的三人群组的消息。今天他本该参加棋会,忽然告假又不说原因让伙伴们非常好奇。 发消息的是贺友樵:跑哪儿去了?不会是被下午的会逼疯了吧? 封格亦调侃道:败家小晏总终于撑不住啦? 最近晏氏上下暗地里都在悄悄议论晏兮远“败家”,这样的话题卡在董事会即将换届的节点,自然是有人“用心良苦”。 可这话说得也没错,晏兮远确实是以“败家”之姿进入晏氏的。 刚回国的时候多数人猜测晏成山肯定会让孙子从基础做起。晏氏高层可不是什么刚创业的年轻团队,多是资历深厚的“老臣”,与晏兮远差着辈分。 作为年轻人,晏兮远就算能仗着老爷子的撑腰和晏家的股权接班,总该要有一个熟悉情况的过程。有些位置,坐是能坐,也分坐不坐得实,坐不坐得久。 谁知晏成山直接提名晏兮远做了副总裁。没什么可熟悉的,自己的孙子可是从开蒙就拿晏氏账本练识数的孩子啊。 对于这项任命,高层有人拍马称赞有人内心腹诽有人冷眼旁观,最不爽的却是潘志源。 多年来他处心积虑在晏氏的关键部门布排兵布阵,晏成山怕是急了吧?迫不及待地让孙子来当副总,分权的用意不言而喻。 谁知晏兮远并未下手分权,有董事长爷爷撑腰,他上来就大肆花钱。这位小晏总首先斥巨资引进了流程管理,同时开始了公司的信息化构建。 潘志源这一辈的人对于晏兮远的行径一开始是多是带着不屑和嗤笑的,tooyoungtoosimple!他们中当然也有人也认同晏氏固有的沉疴宿疾需要改革,可改革这么好改么?真是自以为是的公子哥。一个新人不知道积攒声望,刚回来就搞得上下一片鸡飞狗跳怨声载道,这绝对是一步差棋。 但是越到后来潘志源越发现这位少年老成的公子哥不仅行事风格沉稳坚韧,手腕也非常强悍。他和八面玲珑的老晏总一黑一白、一张一弛配合得天衣无缝。以前很难推行的改制,竟然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前三年,晏兮远殚精竭虑地梳理了客户关系系统,完善了人力资源体系,重建了最困难的财务管理的内外部审计监控,甚至完成了国内账目共享,实现了统一的全球会计科目编码。 在这个过程中,公司不仅提升了效率,减弱了对掌握客户资源的个人的依赖,还更有力地控制了财务。晏兮远没花任何心思分权,可随着各项改制的实施,权力却越来越清晰集中了。 一众人终于看明白了,晏兮远自始自终是主人的姿态,他从来没考虑过要跟底下人分权。 第四年这位小晏总带着40亿的败家账单地进了董事局。虽然是董事之位,但晏成山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其实是代行了晏成山的董事长之职,只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人再敢端着长辈的架子跟他说话了。 可晏兮远花钱的步伐仍未停止,下午的会议上晏兮远提出要买下刚刚破产的美国第二大铸机制造商hppm。彻底把董事会给刺激到了。 全球金融风暴肆虐,晏氏实业的主要业务之一——装备制造作为整个制造行业的源头从来都是经济环境的晴雨表。别的行业还未见明显萎缩,各大装备企业已经进入投资刹车的状态,更有人为了压缩成本大规模裁员。 晏氏状况稍好,压力也不小,况且晏氏还不裁员。这样的时候还要跨国投资风险实在太大。连裴裕和卢温胜这样的“挺晏派”都隐约地表达了担忧。 而潘志源直接激烈拍着桌子,大骂变革了这么多年都是烧钱,除了败家晏兮远还能干什么?改这改那,买这买那,刚买了一个利家还不够?公司整理的再顺畅,方向不对也是白费! 晏成山虽然早就不怎么出席这些会议,威严地位却依旧是不可撼动的。所以潘志源的这些话并无人敢于附和,可是不少晏氏高层的心中却在悄悄共鸣。 战略性的投入是有可能换取更持久更繁荣的发展,但眼下利润的增长速度越来越低,公司还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呢?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战略究竟对不对? 两位好友的信息只让晏兮远清淡一笑,他依旧望向栗珞。她正和一个高大帅气的外国设计师聊着什么,一分四十五秒,倒底有什么话需要聊这么久? 贺友樵的消息又跳出来:呵呵,过几天只怕有人更沉不住气。 国内又有一个网络购物平台马上要在纽交所上市了,不出意外又是一支市值超百亿美元的股票。这家企业的发展速度快得惊人,圈钱速度也同样惊人,正是一个新兴业态的代表。相比之下晏氏固守传统实业真是看不见未来。 见晏兮远一直没回话,封格忽然丢出一句:别告诉我你去了日本。 恩,知我者,晏兮远唇角微弯。他想了一下,忍不住拍了一张栗珞的照片发过去。 这是一种很不晏兮远的做派,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点压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情,可小丫头如此动人。 哇塞!cosy大会吗?我就说栗子是二次元女神!贺友樵连发了好几个激动的表情。 封格轻笑,真去了日本?恋爱的男人疯了,他很好心地骂道: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这种衣服相当麻烦,不太好脱,你要注意细节,不要心急,否则反而耽误事。 这两个人!晏兮远一脸黑线。交流活动已经结束了,参加者开始退场。眼见栗珞和几个参会者边聊边走出来,他收起手机,扬起浅笑。 第136章 诱惑之道 “你……”栗珞看着忽然出现的晏兮远只觉得自己在做梦,要不是心跳的实在太快,要不是身边的友人用力摇着她的手臂,“你怎么来了?” 女孩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欢喜,让人心都跟着一起亮起来。再累这一刻都值得了,晏兮远淡笑:“我也不知道。” 栗珞身边日本的女孩正在兴奋地跟她说着什么,只听得栗珞小脸微红。 “说什么呢?”晏兮远轻轻牵过栗珞的手,握住的一瞬间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她。 看晏兮远一脸的好奇,栗珞抿着唇忍笑。唉,这男人外形如此俊逸,即使不是晏氏总裁也是一样迷人。她调皮地朝他一眨眼:“在说你秀色可餐。” 晏兮远淡然笑纳了这句恭维,不过,这算调戏?他俯身到栗珞耳边低声说:“哦,我倒不介意你吃我。” 呃……耳根都红了,至于吗?晏兮远轻笑着拉着瞬间窘迫的栗珞跟大家告辞,心情愉快地朝夜色中走去。 夏末秋初的夜晚,月朗星稀,穿过上野公园就是栗珞的住地。此时樱花已落,枫叶未红,微凉的风在一片绿意浓浓中吹来香草的味道。 “傻笑完了没有?”晏兮远停下来,他伸手轻轻把女孩被晚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低声吐槽:“穿得像个小粽子似的。” 啊,这句话真是让人立刻清醒,是如假包换的晏boss没错了。栗珞嗔视着男人:“所以是专门来打击我的吗?” 晏兮远笑着拉过她继续往前走:“这里真美,让我想起大学,那时候我导师要求我们每天必须在校园里散步。” “这是为什么?”栗珞好奇地问。 “为了跟自己独处,他说有利于增加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栗珞笑了:“有意思的理论,那你现在可不算呀。” “算!”晏兮远又停下来,他俯视着女孩闪闪发光的笑颜,“现在没有什么能比你让我更加热爱这个世界。” 栗珞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是更爱这个男人的盛世美颜还是甜言蜜语了。 “又傻了?”晏兮远忍不住捏她的鼻子。 栗珞不好意思地躲过,是啊,又像做梦了。她转身继续往前走,鼓起勇气说:“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怎么就会开始跟晏兮远恋爱了呢?这么多人迷恋,这么多人求而不得的晏兮远怎么会喜欢了自己,到现在还是觉得在做梦。 和服森严繁琐,却偏在脖颈处留出一方天地。女孩害羞诉说时微低着头,露出白皙玉润的一片粉颈。这无端而至的娇柔妩媚,只看得晏兮远心头乱跳。他在脑海里拼命赶走封格关于和服的友情“提示”,真是被这家伙带歪了。 晏兮远努力把眼睛移向别处,不真实?做梦?小丫头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觉得不真实的人应该是我吧。”他淡淡地说。 “为何?” “这么多人喜欢我,可你又从未上心花些功夫来诱惑我,怎么我就动心了呢?” “这个……”栗珞的思路果然成功被晏boss转移了。她在暗想,唉,这个傲娇的男人啊。 晏兮远忍着笑意:“一直都是我费尽心思哄着你,你说作为缔约双方公平么?” 栗珞白了他一眼:“你哪有?” “没有么?”晏兮远凶巴巴地盯着她。 “……”栗珞回看着晏兮远一会儿,最后还是可怜兮兮地开了口,“有。”没办法,面对这个气场强大男人总是会气短。 “恩,既然你也同意,”晏兮远满意地说,“那么作为对我的补偿,从现在开始要执行新的约定,你以后每天都要花点心思诱惑我才行。” 同意?栗珞有点想不过来,怎么就同意了。 晏兮远当然是开玩笑的,谁知栗珞迷糊又认真地问:“那晏先生能不能透露一下什么手段比较有效果呢?” 晏先生,这个称呼被她叫着如此好听,晏兮远心里一软,嘴上却道:“这也要问我,你有没有诚意?” “我不是没诚意,我是没经验啊!”栗珞郁闷地看着男人,忽然她眼睛一亮:“没关系,有办法!我查下攻略,学习我还是很厉害的。” 晏兮远一愣,小学霸已经打开口金小包拿出手机开始上网了。 夜色浓郁,路灯清浅,她穿着木屐这样边走边看,一不小心身体就是一歪。晏兮远连忙伸手揽在怀里扶稳,只见她正在输入搜索关键词:诱惑、男人。 满怀香软让心跳更加剧烈起来,晏兮远暗自咬牙,你还要查?随时都让人把持不住! 这亲密的姿势让栗珞同样心跳,可手机上又首当其冲刷出了一片衣着性感的美女图。啊!慌得栗珞使劲把屏幕往上划。 晏兮远看了便说:“恩,好像还挺让人期待的。” 真是尴尬地要疯掉,栗珞一边迅速翻页一边慌乱道:“那个,稍等,还是找些文字版的利于学习,可操作性也强一些。” 晏兮远抿着嘴唇看向前方,他拥着栗珞缓步而行,可眼前却都是那日海边女孩衣衫尽湿曲线毕现的动人模样。你真是……他忍不住把这个专注好学的家伙搂紧了一点点。 “啊!找到一个。”栗珞低嚷:“这个看来靠谱些。” 晏兮远无奈地在心里叹息,到底有什么可查的。可他嘴里却漫应着:“是么?说来听听看。” “第一种,不经意地巧遇。这个不行诶,我们已经遇到了。”栗珞轻笑着,“第二种,妩媚地甩动头发。唉,这个也不行,我今天头发盘起来了。第三种,用他喜欢的香水,你喜欢什么,下次告诉我……” 这到底是什么垃圾攻略,写这个的人真的有男朋友么? 晏老板郁闷地说:“这个叫做靠谱?你知道不负责任的网络信息以及网络阅读的浅表化和碎片化会对青少年造成极其严重的不良影响吗?” 专心的栗珞没注意晏老板的吐槽,忽然她高兴地说:“这个可以诶!我至少能做到一半。” “是什么?”晏兮远没什么指望问。 “性感地吃冰淇凌。”栗珞不好意思地一笑:“那个,我可以吃冰淇凌。” 啊……还真是能做到一半。晏兮远绝望地看着天,最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37章 太想念不能见 两个人真的去找冰淇凌了。到了这个时间,开着的店面已经很少了,不过街边的24小时便利店倒还有些希望。 栗珞一边找雪柜一边感叹:“唉,去过那么多地方,真是唯有日本的便利店最好。” 听了这话,作为ye’s和利家的老板晏兮远颇有受挫之感,他皱眉道:“为何?” 栗珞道:“因为日本的便利店才真正当得起‘便利’两个字。” 这个理由……还真是。便利店起源于美国,但世界便利店连锁三大巨头都出自日本,真正将便利店的“便捷性”发挥到极致的也是日本。小小的空间功能逆天几乎能满足日常所有需要。 栗珞又道:“我其实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你收了利家股票会跌,日本这么小有5万多家便利店呢?” 晏兮远道:“日本的便利店和超市的比例大概是五五开,而国内才一比九。” “这……没人做难道不是机会很大的意思?”栗珞奇道。 “也可以是困难很大的意思。”晏兮远淡笑,“零售实体店的最大挑战就是坪效,国内城市规划、消费理念都不算有利。相比之下电商更便利。” 坪效?听不懂……栗珞疑惑地看着他:“那你还……” 晏兮远一挑眉:“总要做些困难的事。比如,追一个特别笨的小丫头。” …… 栗珞气闷,而风度怡人的晏老板微笑着帮她打开雪柜的门。 栗珞挑了一只抹茶甜筒,行人稀少的街道,两人继续前行。 栗珞一边叹息一边小心地打开冰淇凌的包装:“你知道吗,这次时间太赶,没去岛田吃羽七制茶的冰淇凌真是好可惜。” 晏兮远无语地看着她,这恐怕是两个人最不一样的地方了吧,小丫头这么喜欢甜食。 “唔!”栗珞忽然喊起来,“这款也很好吃啊!” 女孩欢颜绽放,因为吃到了喜欢的东西一脸心满意足像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她小小的唇瓣上都是冰淇凌。 晏兮远有些晃神,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对网络信息太过偏激的评价。她只是这样开心地吃着冰淇凌,而自己好像确实被诱惑到了。 还没想明白,已经吻上去。舌尖滑过唇瓣,冰凉甜蜜带着些茶的青涩,真的很好吃。尽情吮吸攫取,又凉又甜的电流直击心尖又迅速遍及全身,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不是初吻的浅尝辄止,是贪婪无尽的索取,是不容抗拒的入侵。栗珞只觉得要不是有一双有力的手臂正紧紧拥着自己,真的酥软无力到快要站不住了。 月光灿烂柔软好似融化的爱情,月光下的人甜蜜漫溢好像融化的冰淇凌。 到底过了多久?栗珞趴在晏兮远怀里轻喘,努力搜寻力气想推开他:“这是在街上啊……” “所以,你是建议回房间?”晏兮远舍不得松手,小粽子抱着真舒服。 “你……”真是接不下去。冰淇凌化得栗珞满手都是,她含羞嗔视着男人:“这里街上是没有垃圾箱的你知道吧。” “那快点,让我再吃一口。”男人只笑着低声哄她。 还敢吃?腿软得都走不回去了! 栗珞一边打开小包拿出随身的垃圾袋装好,一边拿出纸巾擦手,却发现晏兮远衬衣上也沾了好多,晏老板的衣料好难处理的。 她把垃圾袋塞到晏兮远手里,又另外拿了一张湿纸巾轻轻替他擦:“谁说自己不吃甜食的?” 晏兮远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轻笑:“以后你喂的我吃。” “你……”栗珞红着脸埋头继续擦:“谁说网络信息不靠谱的?” 晏兮远把栗珞用力搂过来,将下巴放在她滑腻的脖颈摩挲:“你活动结束了么?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麻痒的感觉让栗珞深感自己表达能力受限:“再……过两天。” “什么?”晏兮远郁闷地把女孩从怀里拉出审视。 栗珞弱弱地说:“今天你见到的女孩是南也先生的女儿南也乡子,我的好朋友,很久没见了明天打算跟她……” “不行。”晏兮远直接打断她,“明天得跟我回去。” “啊?为何?” 为何?太想念!控制不住自己来找她。可谁知道太想念竟不能见,因为一见面就根本舍不得再离开,必须带回去。 “因为我们也很久没见。”晏兮远本着脸。 栗珞甜笑,恩,三天,真的好久了。 自己为了排出这趟行程加班了一个通宵,晏兮远郁闷地捏住栗珞的脸,咬着牙骂道:“你都不知道想我么?” “我……” 栗珞刚开口就被晏兮远打断:“你组织好语言再说!”真是没事就被她怄得半死。 “是,”栗珞忍着笑点头,她一本正经地说:“特别特别想。” “是么?”晏boss软着心冷着脸,“有多想?” 栗珞轻轻环住男人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柔声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化了。 有人狠狠抱住这只没良心的粽子,没办法,那么爱。 第138章 何为伴侣 有人在海外蜜意柔情,有人在棋舍落魄失魂。今夜的棋舍可只有三个人了。 裴敏黑着的脸仿佛夜间的深山,而封格照旧闲闲泡着茶听贺友樵哀叹他那还未开始就结束了的“爱情”。 “疯了,阿远真是疯了。”贺友樵瘫在楠竹塌上叫嚷,“我真想像不出这是晏兮远能干出来的事啊……连续36小时加班就为了去日本接栗子?我输了,比不了这个男人的疯狂。” “是比不了,得自己有飞机才能随时想飞哪儿飞哪。”封格随口调侃着,却瞥了裴敏一眼。这姑娘该想清楚了,还看不明白么?从小到大,晏兮远何曾为了谁用心至此。 贺友樵还在夸张地感叹:“太可怕了!这还是我认识的冷淡孤僻严谨求实勤奋进取自强不息止于至善的晏兮远吗,这简直是华丽变身偶像剧男主啊?” 封格淡笑:“任何一段恋爱都是一部偶像剧,只是晏老板的这部制作成本高一点。他现在就是热恋中的男人,作为朋友,我们不要因为他特别有钱就瞧不起他。” 裴敏终于听不下去,她恼怒地一拍桌子:“你们够了没有!” 贺友樵吓了一跳,他坐起来愣愣地说:“小敏,你干嘛?” 而一向戏谑的封格皱了眉,他定定地看了裴敏半天,沉声道:“阿敏,停下,不能再错了。” 裴敏被这句话激怒了,连封格都不懂自己了么?她红着眼直逼着封格的目光大喊:“我有什么错!” 封格亦紧逼着裴敏的双眼,冷声道:“栗珞就在你旁边落水,以你的水性,马上入水拉她,为什么会找不到?” 裴敏大惊,她心中一虚,嘴硬道:“我当时太慌了。” 封格毫不留情:“所以她会在更远的地方被阿远救起来?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傻的么?” 即使在慌乱的时候没有注意,事后也会回想,别说封格了,连邬心妍都会细思极恐吧。 裴敏直着脖子抿紧了唇不语。 封格冷眼看着她:“如果阿远知道了,他还会有这样的朋友么?” 裴敏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而后串联成线,最后她终于抽泣起来:“我只是喜欢兮远,默默地喜欢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他随便就被一个约定安排?凭什么他要被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人骗走?” 贺友樵完全懵了,而封格望着痛苦的裴敏眼里隐着悲伤和心疼。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朋友,犹如至亲,骄傲美丽的姑娘因为爱情扭曲了自己,他不能再容许她错下去。 封格叹了一口气:“我说了很多遍,晏兮远是能被人安排或者被蒙蔽的么?他是傻瓜?” 裴敏泪眼迷蒙,他当然不是,他从来都是最睿智的一个。 封格继续道:“阿远何其敏锐,他什么不知道?可年会的事,你的说辞他却信了。” 裴敏一惊之下脱口而出:“王子安说了什么?”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了么? 封格悲悯地摇头:“王子安没有跟阿远说,他只是犹豫地跟我提起。我想阿远也不是毫无察觉,他只是跟我一样,把它当成你使小性子的恶作剧。你难道还不明白他这样犀利果决的人为何如此?” 裴敏瞪着泪眼:“为何?” 封格沉声道:“还要我说吗?因为你很重要,是他珍惜的人。” “我难道不是因为珍惜他?”裴敏哭喊着,“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女人会比我更懂他,更珍惜他,仅仅因为他是晏兮远!她们不都是看上他的钱?” 封格并不为这哭声所动:“栗珞比你更懂他,也更珍惜。” 这下裴敏激得跳起来,她撑着桌子大吼:“你胡说!她根本配不上兮远,她有什么资格谈珍惜?” 封格冷笑:“如果有人告诉阿远是你将栗珞推向深海,你才真的不用再谈什么珍惜。” 年会再过分,可以当作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现在却是可能致人死地的恶意,晏兮远岂能容她。 裴敏又急又恼:“那你去告诉他啊!” 封格冷冷地看着她:“还需要我去说么?你以为栗珞也是笨蛋?” 裴敏被堵得说不话,封格却不容情:“作为当事人她难道毫无察觉?这么几天了,为什么她没有说出一点疑问。” 裴敏凄然而笑:“这不是她惯会的伎俩么?扮柔弱,装好人,邀买人心。怎么?连你都要向着她了。” 裴敏如此冥顽不灵让封格气急,他怒道:“你会拿性命扮好人么?到现在你还不知错!” 裴敏强自分辨,她泣道:“我没有想要她的命,我……我只是太讨厌她。” 封格冷哼:“你不想并不等于你不会,如果真的发生了后悔还来得及吗?这是人命!” 人命。裴敏的心紧缩成一团,她虚弱地靠回椅子。她不是真的想要害死一个人,她也从未想过真的可能害死一个人。裴敏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可她不应该感谢我么,兮远终于被她抢走了。” 封格更冷:“感谢你没害死她么?阿远爱不爱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可阿远有没有你这个朋友现在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裴敏已经泣不成声:“那她为什么不说?她就是会装……” 封格喝断她:“因为她懂阿远!珍惜着阿远珍惜的情谊。你口口声声说最在乎阿远,单就这一点你就比不上她!” 裴敏被吼得呆住了,会是这样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泪流如注,心如刀割,万般酸楚苦涩难以言说,可是却无法反驳。 这一刻她好恨栗珞是这样的人啊!她为什么要那么好,她为什么要比自己更懂晏兮远,她为什么真的可以为了爱一个人连性命攸关的事都不计较? 自己输了,不仅输了,还欠下了许多债。 一直都处在震惊中的贺友樵此刻才终于呼出了一口气,他从未想到姐妹兄弟一般的朋友之间还有这样的一番心情。他也从未有过为了爱妒忌到发狂的体验,他也喜欢栗子啊,但是也很高兴她和晏兮远配成一双。 贺友樵努力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格心痛地看着痛哭流涕的裴敏,走上前去硬扶着她的肩将她拽到内间的落地镜前:“看看自己,那个傲气美丽、任性却良善的姑娘现在在哪里?迷途无尽,再走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裴敏望着镜中哭花了妆的女子,被那女子狰狞扭曲的样子惊到发怔。好可怕呀,她惊恐地后退,自己是何时变成了这幅模样? 她也是一个自幼受过良好教养,有着独立人格,优秀能力的女子。她本不该如此!可高傲自大连同可怕的妒忌再加上父亲的野心和母亲的浅薄,差一点将她导向万劫不复的黑暗。 万幸,她还有朋友。 封格默默地去拿了一块温热的湿毛巾,他扳过裴敏的肩,一点一点地给她擦去鼻涕泪痕,然后又将她扳向镜子,缓缓道:“姑娘啊,看看原本的自己,放下,往前走吧!” 裴敏眼中依旧啜着泪,可她终于看清楚了自己,这样悲伤,这样美丽。她凄然而笑:“可为什么是栗珞,真不甘心呐。哪怕输也要输得心服口服才行啊。” 封格叹了一口气:“不为什么,爱情本来就是个说不清的事情,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可能有很多理由,但结果只是他很爱她。” 他让裴敏靠在自己肩上,就像一个最温厚的兄长:“有人说,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伴侣,但是如果这个人有本质的善良、天性的温厚和开阔的胸襟,那么日后即使发生了种种事情,结局也总不至于是悲剧。我们……该替阿远高兴。” 一滴清泪又滑落下来,裴敏痴想了半晌,终于开口:“这些,她倒真是有……” 第139章 有条件的接纳 从日本回来后这么些天了,栗珞还是第一次见到裴敏。听说裴敏接受了bbc为期三个月的培训计划,不日即将动身前往英国。 只见裴敏的神色中依旧带着傲然的不屑,可目色清明仿佛少了些狠意。栗珞心中着实有些意外,数日不见,这位师姐是如何释然了呢? 贺友樵颇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个姑娘,封格却轻松自在地朝晏兮远挑眉一笑。有了女友总不能不要朋友,这二位的结不开,未来大家都难做。二十年的情谊总不能因此而散了吧?这一点他跟晏兮远有共识。 裴敏盯着栗珞看了一会儿,还是那副清淡的样子,可全身上下却好像都在发光,她原来是可以很好看的。而晏兮远,全然不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他虽然没有特别亲近栗珞,可是不离的目光、温柔的神情随处都是爱意。 爱情,让每一个沉浸其中的人脱胎换骨。裴敏在心中长呼了一口气,还是酸涩。但,女人的骄傲和美丽啊,输也不能太难看。这样想着,好像便可以微笑。 封格懒洋洋地开口了:“甜蜜啊,晏老板。只是‘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如今连棋会都敢随便缺席了,真是让人伤心得很呢。” 栗珞知道他说得是上次棋会晏兮远却飞去了日本,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而晏兮远相当镇定,他坦荡道:“好德如好色,食色,性也。重色轻友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栗珞没想到他可以这样波澜不惊地不要脸,嗔视着男人却忍不住笑出来。 贺友樵忿懑地嚷着:“小栗子应该是我的啊!你暗渡陈仓、暗送秋波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晏兮远什么也没说,只把栗珞揽过身边搂着,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一句话:什么你的?我的。 贺友樵气结,他瞪着晏兮远:“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选,要栗子还是要我们。” “你说呢?”晏兮远淡然丢下一句,便揽着栗珞绕过贺友樵,温柔地让她在桌边的明式老花梨玫瑰椅上坐定。 从未在朋友面前如此亲近,栗珞微有些窘,而贺友樵已经飞扑到封格肩上作势痛哭:“好受伤,看来只有跟你相拥取暖了。” 大家终于都放声大笑起来,第一次,五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如此自然轻松。 栗珞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忐忑,她深知这些好朋友是晏兮远最重要的几个人,如果因为她和裴敏的芥蒂让大家无法相处,那对于晏兮远来说将是多么难受。 那边封格已推开了“悲伤”的贺友樵:“行了,别哭了,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吧。” 裴敏似笑非笑道:“这话是。栗师妹既然要从我们手里抢走兮远,可得让我们服气才好。” 啊?栗珞一愣。峰回路转,这是什么情况? 裴敏扬起下巴朝栗珞道:“师妹你曾经秀过赌技,不过这里终究是棋舍,总得能从我们手中赢一局吧。” 不是吧,还要较量?栗珞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傲娇的师姐竟然到现在依旧念念不忘第一次聚会时自己不肯与她对局,却靠麻将赢了钱。 还是服个软吧。栗珞诚恳笑道:“封爷爷是国手,四位皆是封爷爷的高徒,我自知不如。” 这话说得十分真心,虽然未有对弈,可看过他们下棋啊。 这四位自学棋起眼界手法就不可与旁人同日而语,更可贵的是四个人还常年保持着切磋精进的好习惯,每个人都是高手。而自己呢,除了和祖母和栗璃这些家人们下下棋,也就是偶尔打谱,想赢谁都希望渺茫。 裴敏和封格相视一笑:“这可由不得你了,今日你若赢了,我们自是心服口服欢迎你加入兮远的‘旧友’圈。可若是输了,兮远得还给我们。” 晏兮远听了无语地望着封格,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完美解决方案? 封格只当没看见:“今天反正要做个了断,要是有人心中已经‘新人胜旧人’了,那你们就走。” “别,别!”眼看气氛要僵,栗珞连忙开口,她苦着脸看着众人,“懂了,这就像是接亲要过伴娘团那一关对么?” 贺友樵抚掌而笑:“对!聪明。你选一个对手吧。” 晏兮远黑着脸:“你这是要娶我?” 栗珞却无暇顾及他的情绪,立马扯住晏兮远的胳膊道:“那我选晏先生!” 封格笑道:“你想得美。恋爱的晏老板人性已经不值得被信任,他肯定会放水。我们三个选一个。” 栗珞听了便可怜地瞧着晏兮远:“那我还是放弃你好了……” 晏兮远气得敲了一下栗珞的头:“你给我认真一点!”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对自己还真是一点也不上心,什么话都敢说。 封格看着郁闷的晏兮远忍不住摇头轻笑,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的,这种的冰冷家伙也终于有人来磨得他天天上火。 栗珞只好咬着唇打量着眼前三位好整以暇、胸有成竹的“棋士”,她暗自发愁,唉,究竟该选谁呢? 看四人下过这么多次棋了,特点嘛她倒是了然于胸。 “江湖大哥”封格旷达豪放,浑然天成,总能在不经意间快意恩仇。“贵公子”晏兮远流畅华丽,大局平衡感极强,攻杀实力敏锐无比。“数学天才”贺友樵精细准确,尤其擅长死活计算,官子的功夫最强。“冷美人”裴敏可能稍弱些,但是胜在厚势坚韧,又稳又狠,常能在半目输赢间克敌制胜。 封格见栗珞犹豫不决,便道:“要不抽签吧。”他给贺友樵递了个眼色,贺友樵连忙把一壶竹木花签拿了过来。 封格笑道:“这套花签的签头有三个颜色。这样吧,抽到绿色选我,抽到蓝色选小贺,抽到红色嘛就选小敏。” 晏兮远目光微闪,这套花签是他们喝酒行四时令常玩的,哪有什么绿色、蓝色,分明是清一色的红头花签。 而栗珞浑然不知地接过,苦着脸拿手指点着签尾研究挑选,她终于抽出一签。 此时晏兮远大概明白了封格的用意,如此费心安排原来是为了让裴敏和栗珞较量一局。裴敏赢,全了她的骄傲,裴敏输,给了她退的理由。 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也是裴敏的意思:自己是亏欠栗珞的,认,但以后再还;要放弃心中最难割舍的梦,放,但至少要堂堂正正较量一次。 栗珞正看向抽出的花签,签上一株牡丹开得娇艳,上写道: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签头正是红色。她抬头望向裴敏无奈而笑:“这签果然是配师姐,那就请师姐指教了。” 第140章 美丽的棋局(上) 封格当仁不让领了裁判一职,为了这场对决,还相当有心地拿出了一套雪印级别的蛤碁石。 蛤碁石的白子其实就是天然的贝壳,雪印是这种棋子的最高级别。它的纹路华丽纤细、颜色孤高雪白,让人赏心悦目,正衬两个女孩子的纤纤玉指。这样的棋子不可多得,栗珞和裴敏随手拿起把玩,皆是爱不释手。 贺友樵笑道:“有点激动呢,封爷爷和苏家奶奶都是大家,一个是力战派,一个是自然派。这些天看两位高手对局的棋谱,真真是妙棋横生。今晚可瞧见两家代表对决了。” 栗珞闻言心中更苦,不是吧?连棋谱都研究了,还真是有备而来啊,要想赢更难了。可怎么办?忽然她心念一动,研究了棋谱?那也好啊。 只见栗珞笑道:“师姐,我见这棋子如此好看,便有了个想法,不知道师姐同不同意?” 裴敏听了秀眉微皱,封格、贺友樵也是满脸疑问。 晏兮远却瞧见栗珞的大眼睛里瞬间闪过细微的光芒,他嘴角不禁上扬。这丫头的心思万千玲珑,看来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裴敏心中虽有疑虑,但对自己的棋力总算有几分自信,便道:“且说来听听。” 栗珞却不急着回答。只见她轻轻吸了口气慢慢踱步到棋桌旁,随手拾起桌边的折扇缓缓打开,方转身漫声道:“下棋的人呢,各有风格。既是咱们女孩子下,又用这么美的棋,我想倒不要辜负了才好。” 封格何其狡黠,他一下看出栗珞在刻意放慢节奏。 做什么都讲究个“势”。裴敏有备而来,栗珞措手不及,所有的“势”都在裴敏这边,此刻她胡乱打岔,只怕是想要先卸掉这股气势。常听自家老头说苏眉安棋风刁钻,小丫头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有意思,封格颇有兴味地瞧着栗珞笑道:“那依着你要怎么下呢?” 栗珞也笑:“围棋道法自然,最高境界在和谐之美。我们可否多加一条规矩,整盘棋皆不许出愚型,若是有人用了,便也算输。如此棋面美好,免伤雅意,不知道师姐肯不肯?” 所谓愚型就是凝重、笨重的棋型,棋子凝聚成一团,不仅是不好看,更是没有发展的余地,这样的棋型本来就是应该尽量避免的。 不过美观与实用是个见仁见智的事。比方说“美学棋士”大竹英雄就坚决不下愚型,他为了保持棋谱美好,甚至会在棋局输赢不定的时候为了不出愚型弃子认输。但围棋千变万化,兵无常形,危急时刻愚型妙手既可救险亦可制敌。 裴敏见栗珞笑容可掬,心中暗自揣度她的心思。啊,明白了。封家棋风务实,而苏家棋风飘逸,她是想以己之长攻自己之短吧?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对。如果想要用漂亮的棋型又要获胜,那就需要比对方实力高出不少才容易做到。难道栗珞果然棋力高超,深藏不露,自己竟小看了她不成? 如此猜想着裴敏果然有些乱了。封格一见不妙忙出言提醒:“规则既出,对方双方都是公平的,利弊皆是一样,只要二位都同意就不会乱。” 裴敏听了这话一下子回过神来,对啊,慌什么?差点自乱阵脚!只见她收敛心神扬眉一笑:“好呀,我和栗师妹一样,也喜欢赢得好看呢。” 两人便各自落了座,其他人也都选了合适位置观棋。此刻,裴敏逐渐平静下来,而栗珞的状态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裴敏是师姐,栗珞便谦虚地选了下手,请裴敏猜先。裴敏也不客气,结果是裴敏执黑先行。 晏兮远见栗珞凝神低眉地坐在那里已然完全沉静,像是将自己彻底隔绝于他人。这样的她,分明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这忽如其来的距离感不知怎么的狠狠揪了一下他的心。 一个莫名的念头在晏兮远的心中极快地闪过——自己究竟有没有真的走进这个女孩子的心? 第141章 美丽的棋局(下) 果然是极美的一局棋,棋美,人美,棋局亦美。 裴敏执黑先行,布局星野辽阔,一派大气,起手便以昂然之态直取外势,端得是大家之风。 而栗珞勒? 栗珞师承祖母苏眉安。苏大小姐虽是闺阁中人,但苏家祖上的苏天学士却是入得宫廷教习,并创下《益天谱》的人。 苏眉安亦曾与封行有过五番棋,当年也是轰动一时。结果虽是苏眉安一比四告负,她的棋力却素来为封行称赏。 所以,封格等虽未见过栗珞下棋,对她的家学还是颇有些期待的,都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她如何应对裴敏的强势攻击。 谁曾想栗珞并无招架之力,或者说并无招架之心。 裴敏要取外势,她就拱手奉上,另辟蹊径转而进角。裴敏要进,栗珞就退,裴敏要攻,栗珞就让,下得真是好不和谐。 封格不禁对着晏兮远轻笑,有意思,这是什么打法?是全无斗志,还是有恃无恐。 晏兮远摇头,他也并不了解栗珞的棋力,他只知道这么个下法很危险,如果是想以守为攻只怕越到后期越被动。 贺友樵则在皱着眉精算棋路,开局看来还是裴敏的赢面高。 裴敏本就是精心准备过的,几招下来越下越轻松。她见栗珞已沉思好一会儿,心中更加有把握。差点被她唬住了,真是一般得很。 夜风轻轻吹动窗棂,栗珞终于缓缓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拈了棋轻轻落了一子,她第一次进攻了。 这一子应是想要破除黑棋将全盘连为一体的野心,将棋局带入均衡。可裴敏淡然一间高挂应得很稳,她稳扎稳打要将大龙做活。 又是几手,栗珞的困境看起来更为明显,白棋不得不就地求生,她又陷入了沉思。 看棋的三个人也在思考栗珞能怎么破局,此时对于裴敏而言黑子只需跳出,局面基本妥帖。 晏兮远发现自己虽然并不在乎栗珞的输赢,此刻却很想为她指点一二。裴敏并非没有破绽,只是两人棋力还是有些差距。小丫头应付得如此吃力,颦眉凝思的样子让人有点小心疼。 可惜不能,只见栗珞仿若自嘲地一笑,又落了一子,局势更糟。裴敏一看差点笑出来,好蠢的一步,该挡的不挡,这是要找死么?她随手紧跟了一子。 而栗珞落子速度竟开始加快了。她是急了、慌了?裴敏毫不示弱欺身而上。栗珞果然连连失子,颇为狼狈。 可不对啊!为什么这么下?这个的错误是不是有点低级啊?狐疑的封格猛然醒悟,他明白了。 封格咬着牙悻悻地看着晏兮远,这个男人已经唇角上扬,他也看出来了。 又该裴敏落子了,她延续着节奏,手起欲落,却猛停了下来。不行!不能出愚型,还有这个规则呢。裴敏这才发现被栗珞带着走了几步,差一点就要被逼出差招。狡猾的丫头,几乎要上了当。 怎么办?裴敏颦着眉想了半天,唯有硬着头皮跟白子换了一手。这一换这才发现左边角的白子不好杀,愈发乱了阵脚。而栗珞脱险又走两手,吃掉右边黑棋,这下收获不小,棋面终于制衡。 封格不由暗叹,这小丫头落子若有似无,实则布局曼妙,好巧好大的一盘心思啊。苏家的棋讲究意蕴,棋型的飘洒自如融在了骨子里,加上这个不出愚型的规则果然令务实的裴敏受制。 针锋相对贴身较量终于开始了,三个观棋的人被胶着的棋面深深吸引,一盘棋最好看的就是旗鼓相当。 此刻白棋有了个反杀黑棋的好机会,可栗珞竟没有这么下,她鬼使神差单并了一手。 棋子落定,封格差点脱口喊妙!晏兮远和贺友樵也是大为意外,太赞!如此鬼手,如何想来。三个人都努力屏息不语,以免干扰下棋的人。 原本超然世外的凌波仙子此刻妖气横生。这一手使白棋做成双活或断开棋子必得其一,左下角已定。紧接着白棋迅速出手提劫,反杀黑棋大龙。裴敏兼顾不暇疲于奔命,头上已微渗汗珠,可惜,还是没能守住。 到了这一步其实胜负已定。每个人都很安静,和裴敏一样注视着棋盘久久不语。 裴敏终于未再落子,她叹息着抬起头一语双关道:“原来从一开始就小看了你,我输了。” 陷入沉静的栗珞也缓缓棋局从中脱出来,轻声道:“师姐让了我,谢谢师姐成全。” 裴敏淡然一笑:“封老大说了,规则是公平的,愿赌服输。” 这样的大气才是裴敏该有的样子吧,封格等皆欣慰不已。 栗珞也浅笑,她以扇虚指着棋盘说:“边界之内,有对错;边界之外,无输赢。” 两个女孩终于相视而笑,过往之事,已经无需再提。 封格笑着搭上晏兮远的肩头低声调侃道:“哎呦,看走眼了。眼前这只小白兔有妖气,施主你要小心才是。” 晏兮远看着栗珞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有时候觉得她清澈得像一捧泉水,有时候却又觉得如大海深不可测。 贺友樵只愣愣地看着栗珞,这盘棋峰回路转看得他棋瘾大发。他当下把裴敏扯到一边,又在她的位置上坐下,说道:“不行,小栗子,你得跟我下一局。” 晏兮远哪舍得,他径直过去握住“小妖兔”的手拉起她:“改天,今天太迟了。” 这小手冰凉沁着汗,原来只是看着沉静。唉,还是只小白兔。晏兮远忍不住好笑:“怎么能紧张成这个样子?” 能不紧张吗?还不是为了你的好朋友,这一晚上脑子都要废了。栗珞气苦道:“晏兮远的女朋友可太难当啦。”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裴敏道:“那是自然!做师姐的也没什么礼物送给你表表祝贺,不过倒是可以把这么多年觊觎晏公子的女人给你列个清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额……这贺礼!栗珞只觉得满头是汗。而晏兮远却一脸黑线,女人的心真可怕。 裴敏看着栗珞的反应,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释然了。作为晏兮远身边最亲近的女人,长久以来裴敏一直都是那些晏老板爱慕者的假想敌,这个位置曾让她得意又备受煎熬。 可是今天裴敏终于明白她是一个看似守擂成功却永远拿不到奖品的擂主。如今离了场,却也豁然卸下了重负,全身上下如此轻松。且不说相爱容易相处太难,以后面对无尽隐藏竞争者的人就是栗珞了。 这样想着,裴敏对栗珞坏坏一笑:“师妹放心,总归是同门,你跟别人pk我肯定站你这边。今天嘛,就先透给你个消息吧。兮远轰轰烈烈的初恋沈西夕从美国回来了。” 除了栗珞,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晏兮远和沈西夕的这一段往事。因为高中的时候晏兮远悄悄和沈西夕离校私奔,彻夜不归,原本主张中式教育的晏成山一怒之下将晏兮远送到了英国。老爷子对晏兮远感情的粗暴干涉一直也是两人的心结。 晏兮远明显感觉身边的女孩一僵。 裴敏又道:“兮远啊,你还没告诉人家吗?未来说不定要合作,是不是也该向现女友报备一下呢?” 第142章 论如何诱惑 回程的车上,栗珞直想着告别时师姐的“殷殷叮嘱”—— “要加油哦!不会撑不过三个月吧?” “我跟你讲,这个沈西夕我可是了解过的。藤校经济学硕士,国际新锐咨询公司mkg合伙人,获评过美国杰出华人青年奖的呢。” “师妹啊,希望等我从英国回来你还是兮远的女友呢。” …… 邬心妍一贯主张爱情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战争,情场如战场。可栗珞不是啊! 拿着裴敏的贺礼——装满了各路竞争对手资料的u盘——栗珞呆呆地想着这位师姐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可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在晏兮远的战场上一站到底?实在是不想斗争。 开车的晏兮远瞥见栗珞沉思大约也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听他仿若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想问?” 栗珞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想说?” “没什么可说的。”晏兮远淡然。 “哦。”栗珞应了一声。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呢?”晏兮远停在红灯前皱眉研究着栗珞的表情。 “谁还没有一点过往呢?”栗珞本着脸回望他,给这件事定了性。 “也是。”晏兮远深表同意继续前进,“你的情节比我严重得多。” 我呸,奸商,恶人先告状啊,暗恋有什么情节?栗珞气得把手抽出来用力拍了一下晏兮远的手背。 “疼不疼?”晏兮远含笑抓起这只手放在唇边轻吻。 “好好开车!”栗珞嗔道。 晏兮远轻笑:“一点都不想问?” “难道你还记得?”栗珞做“凶狠”状。跟男朋友讨论前女友是为了帮他回忆往事,好让他更加刻骨铭心么? 晏兮远大笑起来。 很快就回到了学校,晏兮远停下车,陪着栗珞朝她家里走去。栗珞的家是一栋老式教师楼,周围往来的都是栗教授、邱教授的同事,更是从小看着栗珞长大的师长。每次被晏兮远送回来,栗珞都莫名心虚。 看着栗珞带着小慌张跟偶尔经过的老师打招呼,彬彬有礼的晏老板表面镇定自若地面对着教授们严肃审视的目光,心中却在自嘲:有些人生的必修课果然躲不过,大学里没送过女生,现在还得补学分。 终于走到了栗珞家楼下,从相识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送她回家,越送越舍不得。抱在怀里轻吻一下告别,却又痴痴看着不想松手。 “我要走啦。”栗珞脸红心热,这深邃的眼眸太迷人,受不住。 晏兮远浅笑,修长的手指划过女孩的脸侧,轻轻拢好她的头发:“嗯,回去吧,早点睡。” 栗珞见他眼里分明闪烁着比往常明亮的欢愉,忍不住问:“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 “你猜呢?” “是因为保住了好友,还是因为想起了初恋?”栗珞小声嘀咕。 哦,原来还是会在意会吃醋的呀,晏兮远觉得心里好舒服。他捏了一下栗珞的脸低声骂道:“小笨蛋,我高兴是你。” 这话含着多少深情,栗珞只觉得心头乱跳。恩,不酸了,很甜。她抿着唇忍住自己满溢出来的甜笑:“我走啦!” “嗯。”晏兮远放开手。 转身跑进楼门的栗珞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却见晏兮远仍站在原地。他都是这样目送自己回家的么?栗珞忍不住满心温软,她又跑回来。 “怎么啦?”晏兮远问。 栗珞俏皮地眨眼:“那个,今天的作业还没有交呐。” 自从日本之行傲娇的晏boss要求栗珞反思“不上心追求自己”的“过失”之后,根据新约栗珞每天都要想办法“诱惑”晏boss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这件事很愁人,但好在栗珞是个实干的学术派。她脑洞清奇地以《论如何引诱及追求晏先生》为题开了一篇论文,并迅速搜集资料整理了近五千字的文献综述发给晏boss以示诚意。 晏boss看着王子安递上来的论文开题报告,一边叹着气一边在今后的日子里,非常无语地接受了栗珞——混合了以影视作品和网络经验为依据——的花式追求以及那个诱惑。 作为这件事的亲历者之一,王子安眼见着老板严肃整洁的车里挂上了栗珞设计的萤火虫公仔,出没在人头涌动的文艺街区聆听“卖艺人”栗子的弹唱告白,打开文件时发现叠成心型的绣着“珞”款的手帕控制不住迷之微笑……他唯有默默地想:这个世界没有不可能。 一个晚上棋局都把这事给忘了。 “今天要干吗?”晏兮远好笑地看着栗珞。这些幼稚又可笑的桥段对于晏兮远来说原本不可想象,可谁曾想小丫头真的做起来竟让人如此甜蜜满心欢喜。 但晏boss是不会让人随便骄傲的,况且,这篇论文的关键词明明写着“诱惑”,到现在能不能有点实质性的内容?所以关于栗珞的“功课”,晏老板的反馈基本都是吐槽。 “今天很厉害的,你的表情不能期待一点吗?”栗珞郁闷地低嚷。 晏兮远忍着笑配合地点头:“嗯,不能更期待。” 栗珞嗔了这个不认真的男人一眼,深吸了口气。准备好啦,开始! 只见她忽然柔情似水地把自己偎进了晏兮远的怀里,然后,伸出食指慢慢地在他胸口画圈。她的声音娇软:“那个,晏先生要不要上楼喝杯茶。”这可是约会诱惑必杀大招之一,完成得还算不错么? 晏兮远的笑容一下凝住了,他的心差一点跳出来。这是真的勾引啊!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悸动,努力压着声音:“你……认真的?”不是跟爸妈住么? 而怀里的人已经闷声笑出来,栗珞攥着晏兮远的西装抬起头。她明眸闪亮,甜笑着问:“怎么样?今天诱惑到你没有?” 这是逗自己玩么?晏兮远气闷地看着这个撩完人又不负责的家伙,冷冷道:“就那么不想让我上去?到现在都不肯让我见你爸妈?” 跟晏兮远假装恋爱的时候,栗珞第一时间就告知了家人,现在真的跟他在一起,栗珞却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晏兮远不止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了,栗珞总是避而不答。这确实让晏老板很不开心,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那个,改天?”栗珞扮软。 “说原因。”晏兮远不吃这一套。 看来是躲不过了,栗珞退开一步,想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她诚实道:“也许……是不确定未来。” 就像裴敏说的,自己能不能撑过三个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说出来不过是大家一笑,可一件认真的事就会让大家担心、询问,而自己都不知道未来会是如何,又该怎么答呢? 月光下的女孩带着柔软却不明的疏离,晏兮远锁着眉深深地凝望着她一言不发。 晏兮远的表情让栗珞心里更加沉闷,她勉强挤出笑容:“我……” “早点睡。”晏兮远没让她说完,他把栗珞拢过来轻吻了下她的头顶,“我回去了。” 男人离开的背影应是写满了失望,可是,他也并不确定。 晏兮远不再逼问自己,让栗珞说不清心中的感受是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她默然转头走上楼去。 第143章 患得患失 邬心妍说人在恋爱中一定会患得患失,栗珞原本是不同意的,她的主张是“我得我运,我失我命”。 可整整一天栗珞都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患得患失呢?这样的一个自己原本仰望的人忽然成了男朋友,他对自己明明这样好,可心里竟常有些慌。 与他越近越失了泰然自若,如此爱他,爱到随时会有一些心痛的感觉,如果分手了自己会如何?有点不敢想,多想永远这样爱着,多想永远在一起,可是真能如此么? 唉,原来自己只能做到未得之不患,得到了也不能免俗,如此患失。 栗珞这样胡思乱想着,上课的时候竟讲错了好几个地方。后来还是学员发现告知她,结果拆拆缝缝折腾到了傍晚总算是都弄好了。栗珞这才发现手机上有妈妈的未接来电。 “邱老师,啥事呀?”栗珞无精打采地给妈妈打回去。 电话里传来妈妈的责怪:“你让小晏回家吃饭怎么不早点讲啊,搞得我匆匆忙忙地买菜,你怎么还没回来?” 啊?栗珞挂上电话就往家里奔,小晏你这是这什么情况。 情况是——小晏下午跟老栗开会研讨合作内容。 会后栗教授便寒暄道:“要不要一起个吃饭?”小晏就顺理成章地对未来岳父说:“早上珞珞还说起要回家,那就打扰了。” 科学家心思单纯,栗教授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原本不是邀请他回家吃饭的意思,当场热情得转了思路:“有什么可仓促的,我们反正天天都在学校,我给她妈妈打个电话。正好我们再聊几句。” 真是沟通顺畅的一对翁婿。 栗珞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妈妈正烧着菜,客厅里,爸爸和“小晏”愉快地泡着茶。 见到栗珞怔怔地站在门前,晏兮远主人一样的招呼她:“回来啦,快来坐。”他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不如你跟我到厨房帮忙?”栗珞咬着牙把晏兮远抓走了。 邱教授正端了菜出来,见了便笑道:“呦,小珞也要露一手啊!好好,小晏啊,我们珞珞手艺可以的,她很小就自己做饭自己吃了。” “嗯,有口福了。”晏兮远一本正经地附和。 栗珞一把将晏兮远拽进厨房关上门,她焦急地道:“你想干吗?” 晏兮远用两只手将她圈在厨房的门上,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我很确定。” 晏兮远是很确定,他早已开始选钻戒。高效的王子安迅速上报了各大珠宝商的可选方案。 那时被叫来参谋的封格一边懒洋洋地翻着光华闪耀图片一边调侃:“晏老板这么心急?偶像剧这才演了几天啊,不想好好享受下恋爱么?” 晏兮远只淡淡回了一句:“何必浪费时间。” 封格一愣,却无法反驳这话。也是,一个男人若真爱一个女人怎么舍得没完没了地跟她谈恋爱?这就好比你挖到了一个稀世宝藏,难道会想先花上个三年五载思考下要不要?当然是恨不得立刻收归己有,好好爱惜珍藏。 若是真花了个三年五载,嗯,那应该是在琢磨这是不是一座宝藏,或者还有没有更好的宝藏。 第144章 命运 看着痴在原地的栗珞,晏兮远浅笑:“发什么呆,我也会做菜,想不想试试?”说着他脱下西装,解开领带递给栗珞,“帮我拿出去。” 他很确定!栗珞抱着衣服心中漫溢喜悦。嗯,真是患得患失。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就可以幸福的不得了。 走回厨房的时候,晏兮远已经把衬衫袖子挽了起来,拿着刀在有模有样地切菜。唉,这么帅的人,切菜都是好看的。都说做家务的男人性感,但是颜值过硬的才是吧?栗珞想,性感的晏兮远。 “西红柿?做什么?”栗珞问。 “炒蛋啊。”晏兮远理直气壮地说。 栗珞噗的笑出来了,还有点期望值呢,就会做这个? “怎么了?”晏兮远很不服气,“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可是凭借这道菜征服了各国同学的味蕾。” “是么?”栗珞糗他,“国际友人们难道是爱吃打卤面么?” “说对了,”晏兮远一本正经,“他们配意面。” 栗珞忍不住笑,真是个好搭配。 晏兮远确实会做西红柿炒蛋,他熟练地将食材倒入锅里翻炒。 栗珞静静看着他,在厨房内蒸腾的烟火气中。 终于栗珞甜甜地笑了,她走上前去从背后抱着晏兮远:“晏先生……” 晏兮远腾出不拿锅铲的手把栗珞拢到旁边来,“怎么了?” 栗珞依旧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晏先生好不真实又好真实。” 晏兮远也笑了起来。 邱女士停在了厨房的玻璃门前,悄悄退了回去,喊来了栗先生,两个人相顾一笑,万分满意。 栗家的客厅和饭厅连成一片,四壁皆书,书架上满满地堆放着书稿,文玩小件,还有栗珞小时候的一些照片。这房子连个电视都没有,中间只有两张桌子,一张是宽大的书桌,一张是小小的饭桌。这里看上去就像一个大书房,真是学者的家。 栗教授一边帮着摆放碗筷一边笑道:“小晏啊,你别见笑,我们俩书都太多了,搞得家里跟图书馆似的。” “ihavealwaysimaginedthatparadisewillbeakindoflibrary。(我一直想如果有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样子)”晏兮远客气地回答,却朝栗珞眨了下眼。 栗珞嗔视着这个坏心眼的男人,又是博尔赫斯。她很明白晏兮远的意思,因为之前提起了沈夕西,男人又在调笑她的暗恋了。 两位教授可不明白小情侣间的暗语,他们笑纳了这句恭维。一顿饭吃得笑语殷殷加其乐融融,栗教授还兴致勃勃地拿出好酒跟小晏同学畅饮了几杯。 邱教授体贴地说:“小晏啊,都是家常菜,还吃得惯吗?” 晏兮远少有这种用餐体验,一家人暖洋洋地聚在小小的饭桌上,彼此都那么近。他自幼离开父母,巨大的饭桌上永远是他和爷爷。 晏兮远真诚地说:“很好吃。真羡慕珞珞。” 大家多少知道一些晏兮远的经历,可对于他的家庭的了解多数来自于传闻。比如,不喜经商的晏伯亚娶了个孤儿院长大的女孩子,惹恼了晏成山。晏家连婚礼都没有举办,婚后夫妻也异常低调,加上他们不久便双双遇难,这位神秘又短命的晏夫人便逐渐被遗忘了。 两位教授欲言又止:“你父母……” 晏兮远很理解他们,天下哪对父母会不想了解女儿男朋友的情况,这样才是对女儿的这段感情认了真,只是涵养和善良让他们有些不忍开口。 父母向来是晏兮远不愿多说的话题,不过他可以对全世界避而不谈,却不能对未来的岳父母绝口不提。 晏兮远略一沉思,抬头坦诚道:“关于我的父母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栗珞听他这么说不由心疼,她忙伸手握住晏兮远的手,一边慌乱地说:“我们先……” “没关系的,”晏兮远反手握住她,他接着道:“我的母亲袁露是位小提琴家,也许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 栗珞讶异地睁大了眼睛:“阿,阿姨,难道是天才小提琴少女路远?” 路远,意大利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奖最年轻的中国得主,但不知什么原因,她成名之后竟很快淡出大众视线,不知所踪。这个名字如昙花一现,连业界的人都未必想得起来。 两位教授也颇为意外。 晏兮远微笑:“你竟还知道。” 栗珞讷讷道:“当然知道,她是传奇。她的琴在我的老师周颙教授那里,我还有幸用过一次。” 由于为路远杰出的才华所倾倒,曾有人斥资千万拍下1708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少女”赠送给她。这只古董琴后来被她捐赠给了周老师的提琴艺术中心收藏,栗珞跟周老师学琴的时候还有幸试过一回。 “嗯,是我父亲在一次私人拍卖会上为她拍下的。”晏兮远淡淡道,“我也用过一次,也是在周老师那里。” 栗珞欣喜道:“是么?”这个世界真小,原来两人的过往还有些互不相知的擦肩。 她又问:“那么后来她为何不再表演了?”这样杰出的演奏家,如今留下的影像资料都很少,实在是太让人扼腕叹息。 “听说有一次她参加了一个贫困山区小学的公益活动,之后便投身了山村音乐教学,常年都在大山之中。”晏兮远说着自嘲一笑,“生了我之后也是如此,一年也见不到我几次,也许那些山里小学生才是她的孩子。” 两位教授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音乐家有这样的选择也许还是情怀所致;作为晏家的儿媳之后会是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则让人出乎意料;而成了母亲依然保持这种状态,就颇有些难以理解了。这其中必有不能为人道的原因,不好再去探究。 邱教授便感慨道:“你的母亲是一个有大爱的人,她很了不起。” 晏兮远平静地继续道:“爷爷说有一次父亲和她一起去山里授课,在雨夜遇到了车祸,那时我大约两岁。”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晏兮远早就学会了理智地从结果去接纳一段生命的经历——他很好的长大了,强大自立。况且,没有人的生命是完美的。 栗教授却动容:“他们一定很相爱。实在抱歉让你想起这些伤心的往事。” 晏兮远低头夹菜:“没关系,我原本就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也不是非常在意。” 栗珞咬着唇看着男人仿若清淡的样子,这个故作坚强的家伙分明在说谎。socialgood最大的项目就是musiclife,这是一个乡村音乐教室改建的社会创新活动。是很想念妈妈吧,是在继续她的事啊。 邱教授想了想,缓缓开口了:“柏拉图的《会饮篇》里有一则寓言。说很久以前,我们都是有两个脑袋、四条胳膊、四条腿的双体人。由于人类的傲慢自大,众神之王宙斯把人劈成两半,于是人类不得不终其一生苦苦寻找另一半,但是被劈开的人太多了,找到“另一半”成了最难的事情之一。” 晏兮远听着,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 栗教授默契地接道:“所以传承是人的使命,相爱却是人的命运。” 邱教授温和地对晏兮远笑道:“相爱的人才能赋予生命爱,一切美好的生命都是源于爱情。” 有关自己的父母,祖父晏成山向来只有冷硬的几句话,家族中更无人和他谈论。晏兮远自认为对父母的记忆空洞又冰冷,就如同冰封山谷里的寒风,空无一物地锥心刺骨,若想不痛,最有效的方法唯有远离。 但今天两位长辈却从另一个角度向他描绘了这个问题,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体验。 晏兮远,“晏”惜“远”。他以前从未对自己这个饱含着浓烈情感的名字有所感触,此刻心底却忽然微有暖意。爱情,宿命中的爱情,照亮一切的爱情,自己的生命源于爱情。他第一次有些想去了解自己父母的过去,看看那是怎样的爱情。 “敬命运!”晏兮远微笑着用力握住栗珞,举起酒杯。 “敬爱情!”大家也笑着举杯,海边的小楼,灯火可亲。 第145章 极限挑战(上) 晚上大家兴致都很好,吃完饭栗教授又拉着晏兮远下起了国际象棋。他这个爱好一直受到妻女的冷落,今天棋逢对手不由多下了几局,结束的时候已经很迟了。 两位老师都知道晏兮远住得远,就说:“这么迟了,又喝了酒,不要回去了,小珞那边有房间的。” 晏兮远这才知道原来栗珞并不跟父母一起住,但是就在楼下一层而已。难怪都没见到她的东西。 晏兮远喝了酒,正准备把司机叫来,可听到未来岳父母这么说,当即“正义凛然”地表达了作为新时代好老板对员工的体贴,然后非常‘不胜酒力’地出现在了栗珞的闺房。 “不是喝了酒头好疼么?”栗珞看着晏兮远神清气爽地在房里愉快地参观忍不住问他。 晏兮远但笑不语只管溜达,整个房间都是原木和布艺的搭配,窗台的小花架上摆着各色多肉,还有形形色色的小陶罐,看上去温暖又舒适。 客厅连接着开放式的西式厨房,宽敞通透。房间正中一张巨大的工作台,放着画稿,布匹,针线筐,背后一面墙除了书就是各色布偶。这书架上还有一个很特别的相框,里面是形形色色的糖。 这是多喜欢吃糖呢?晏兮远见了不由拉过栗珞指着照片笑:“看着照片能解馋么?” 栗珞嗔他一眼:“看了照片会勇敢!” 晏兮远一挑眉:“为何?” 栗珞拿起相框笑意温柔:“这都是从小到大我爸妈给我的月亮糖。” “怎么说?”晏兮远有些好奇。 栗珞略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小就胆子不大,我爸妈为了鼓励我,就骗我说勇敢的孩子在中秋节的那一天会接到月兔扔下来的月亮糖。” 晏兮远失笑:“所以有个小傻瓜就信了?” 栗珞小心地把相框摆回书架,嗔道:“那时候我才三岁啊。” 只要在月亮下闭上眼睛,就会有糖果从天上掉到手中,多么神奇的力量啊。从三岁,爸妈搜罗世界各地她没见过的糖果,在中秋之夜想尽办法让糖果不经意地掉落到她手中,坚持了七年…… 栗珞回忆着往事,却忽然发现晏兮远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她立刻想起晏兮远的身世,连忙收住了口:“对不起,你……” 晏兮远温柔地打断了她:“没事,我只是在想原来你是一个曾被如此甜蜜喂养的孩子,难怪这么甜。” 栗珞分明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忙握住他的双手急切地冲口而出:“可现在我是你的,你以后也会这么甜。” “我是你的”,这句话让晏兮远心中瞬间激荡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情感——被连结着,拥有也被拥有。我也是你的,孤独的个体啊,渴望拥有,更渴望被拥有。 看着栗珞两颊瞬间泛红,晏兮远把她搂过来怀里轻轻抚摸那精致的小脸:“嗯,monpetipinauchoct(我的巧克力小白兔糖)。刚才都忘了谢谢晏爸晏妈给了我一个这么甜的你。” 栗珞脸更红,太糗。脑子怎么一遇到晏boss就会短路,到底在说什么啊,女孩子矜持点好吗?她慌忙挣开晏兮远,急急道:“还是去看看你睡的房间。” 晏兮远笑着跟上去,额,这一间倒不如说是琴房。窗边的飘窗上放着琴台,置着一张古琴,墙边上的架子放着小提琴盒、尤克里里和二胡,另一边摆放一张单人床。 晏兮远不由挪揄:“你这是什么乐队配置?” 栗珞歪着头俏皮道:“弦乐?”晏兮远忍着笑点头:“恩,确实都有弦。” 栗珞一边整理小床一边说,“你睡这里吧,阿邬有时候来了也是睡这里。” 晏兮远从后面抱住栗珞在她耳边低语:“你要我睡别的女人睡过的床?” 栗珞转过身来,用手撑着他的胸膛:“晏先生,你现在是被收留,没资格挑挑拣拣,你要搞清楚状况。” “从来都是我决定状况,我要睡主卧。”晏兮远捉着这只手,转身就要去栗珞的房间。 “不行!”栗珞急了,她一把拉住晏兮远,房间里好多东西没收拾呐。 “有什么不能看?”晏兮远问得很无辜,稍微用力就把栗珞拉了过来。 这间房看着真舒服,竟然用了半间做了巨大的榻榻米床,而剩下半间铺着舒服的白色地毯。榻榻米上面是柔软舒适的奶白棉麻垫子,同样奶白色的棉布蕾丝帘在两侧垂成好看的弧度。 最好玩的是榻榻米边上还有一只一人高的大布偶。晏兮远想起来就是栗珞设计的那只名叫beda的小怪兽,竟然做了一个这么大的版本。beda边上扔着些书,想来是主人平时是拿它当靠枕看书。 这些倒没什么,不过,床上却零落放着内衣和睡衣。栗珞怎么知道晏兮远会来,她赶紧冲过去迅速地收拾起来,转过头来紧张地看着晏兮远,第一次被男人闯进私人领地真是really的不适应。 晏兮远相当正经地点评道:“黑色的那件不错。” 如此性感的蕾丝内衣跟外服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丫头永远让人意外。晏兮远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想象力,而栗珞尴尬得要疯了。 晏兮远看着她脸红着急不再逗她,笑道:“一个这么小小的人为什么要睡这样大的床?你都在床上旅行么?加上我也绝对睡得下啊。” “你不是头疼么?赶紧去洗澡!”栗珞慌乱得半句都不想跟他多聊。 “哦,”晏兮远好脾气地说,“我穿什么?” 栗珞愣了:“我这里怎么会有你能穿的衣服。” “那不穿?”晏兮远和气地征求主人的意见。 “……”栗珞一脸黑线。 栗珞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出去了,须臾她拿回了一只礼袋:“这是阿邬要送莫帅的,上次忘在了这里,你跟他身材差不多,应该可以。” 晏兮远打开一看是男士睡裤,他冷然道:“我不穿别人的,你为什么从不送我这些?” 啊——栗珞要被这个傲娇的男人弄疯了,她说:“我马上转帐给阿邬,算我送你的可以么?” “以后不要这个牌子。”晏兮远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栗珞摇着头打开衣柜,迅速翻出一件加大号的白t递给晏兮远,“好在我都穿大些的衣服,这个反正也不分男女了,你试试可不可以。” “我不穿女装,我可以不穿。”晏兮远道。 栗珞终于发现晏大boss的生活真的很难伺候,王子安是怎么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啊,薪水到底有多高? “你马上给我去洗!”栗珞板起脸喝道。她叉着腰伸出手指向浴室,现在真是一点都不紧张了,这个家伙真烦人。 第146章 挑战极限(中) 晏兮远出来的时候,栗珞笑翻了。 此刻的晏大boss不再西装革履,他头发湿露凌乱,略微紧绷的白t勾勒出男人美好的肌肉线条,但配着一件闷骚的花色睡裤,哈哈哈,真是莫天齐的品味。 晏兮远沉着脸看着捧腹大笑、乐不可支的栗珞,转身就要走回浴室,“都说了不穿。” “别别,”栗珞连忙拉住他,她努力控制住表情,翻出同样的一件t恤,“等我等我,这是咱们第一次穿情侣装啊,拍照纪念一下。”说着便跑向浴室。 晏兮远听见浴室水声响起,开始环顾栗珞的房间。这是晏大boss生平第一次在女孩家留宿,心里也充满了探索的新鲜和好奇。 晏boss走到beda怪兽边上看了一会儿。唉,真幼稚,他心中点评,可又忍不住试着坐下靠了靠。恩?还挺舒服的。他看着手边的几本书,随手拿起了一本《照夜白》,翻看了起来。 栗珞很快洗好了,她开心地从浴室里蹦出来。同样size的t恤,晏兮远穿有些紧而栗珞却是有点宽松的,仿佛一件刚到大腿的超短裙,她也配了一件花格子的短睡裤。 女孩就这样带着浴后的淡香,胡乱散着长发扑进了怀里,晏兮远只觉得心被狠狠电了一下,他刚想伸手搂住,栗珞又跑了。 “我去拿手机。”她欢快地说着跑去客厅又飞快地跑了回来,依旧欢快地扑进了晏兮远怀里。 栗珞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在晏兮远身边磨蹭着找舒服的位置:“来,让我们一起靠在我伟大的作品beda先生边上,实现第一张伟大的情侣服自拍。” 晏兮远快疯了,温软的身体,柔软的发丝,撩人的淡香,眼睛无法回避的白皙的长腿。海边的场景疯狂的在脑海里闪回,他心中忍不住呻吟叹息,又来。 “你拍照都是这个表情么?”栗珞望着镜头里表情僵硬的晏兮远无语地问,大boss你是从来不拍照么? “有点紧张。”晏兮远沉着声音。 哈哈,栗珞大笑,要不要这么可爱?她放下手机把男人木着的脸扳过来,用小手轻轻揉搓:“来,放松,笑一个。”然后她发现男人的眼光深深的落在她身上,深不可测。 “你这样看着我是干嘛?”栗珞也有点紧张了。 “浮想联翩。”晏兮远痴望着她低声道。 这个男人!栗珞直接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嗔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晏兮远轻笑,他把捂着自己眼睛的小手握住放下来,“我很正经,你知不知道我决定一个投资的主要因素是什么?” 栗珞疑惑地看着他。 “想象力,看这个项目有多大的想象空间。奥斯本说人类靠想象力征服世界。”晏兮远控制着自己保持平静的状态。 栗珞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这么草率?她撑着地板让自己跪坐在晏兮远面前:“那你知不知道歌德说过只有想象力却没有鉴定力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我爸说疯狂的想象,错误的求证,再加上强力的执行必将导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晏兮远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听到栗珞说了什么,他的视线被眼前甜美娇俏的女孩完全占据了。 “你说得对,我应该鉴定一下的。”晏兮远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 栗珞正乐着忽然眼睛一亮,她歪着头看着晏兮远慢条斯理地说:“那,我可不可以认为,这说明我今天有一点点…诱惑到你了呢?” “日常诱惑”课题不仅常常遭到晏boss的吐槽,更遭到了邬心妍的无情嘲笑。这回总算可以向那丫头炫耀一次了,栗珞得意地想。 第147章 极限挑战(下) 这作死的问题让栗珞被一只有力的手臂一把拉进怀里,她的唇被滚烫地覆住。“何止是一点点?”栗珞听到晏兮远含混不清地说。 晏兮远一开始还是很克制地想过我只亲一下就好的,可是后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那甜蜜的唇,精致的耳垂,纤柔的粉颈,直诱惑着他的吻一路向下。 他也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手了,柔滑细腻的触感炸裂了他全身的神经又毫不留情地炒掉了思维接管了行为,只想留恋于软润丰盈。 而栗珞彻底乱了套。她觉得自己像是发了烧一般虚弱无力,可心却跳得空前有力几乎要从嘴里冲出来。她任由晏兮远把自己抱到床上压在身下,但战栗的身体却根本承受不住那强烈的刺激,她咬着唇强忍着克制不住的呻吟,既不知道怎么迎合也不知道怎么逃。 邬心妍是跟栗珞讨论过这个问题,你愿意么?答案是肯定的啊,只是没想到发生时会这么的慌。 晏兮远最终还是停下了,他发现未经人事的女孩已经手足无措完全乱了方寸。她还没准备好,无论他有多么渴望继续,但是他更舍不得伤害。深爱让他狂乱,心疼让他清醒。 迷乱的栗珞忽然发现晏兮远放开了她翻身躺在一边,将头枕在一只手臂上压抑着喘息皱着眉闭目不语。 “怎么了?”栗珞软软地努力撑起自己,怯怯地趴在晏兮远胸前,又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碰了下男人结实的胸肌。 “宝贝,你……别动。”晏兮远哑着嗓子,“让我静一会儿。” “哦。”栗珞弱弱地应着,然后乖乖躺下了。她发现自己的如释重负里有那么一丝丝小地遗憾,晏先生会很失望么,栗珞呆呆地想。 晏兮远已经将圆周率背到了1000位,他曾是学校这项纪录的保持者。这个方法可以让他迅速摈除杂念,没想到今天会用到这件事上。 他苦笑着在心里叹气,好吧,终于平静下来了。那丫头呢?怎么这么安静,晏兮远睁开眼转头一看,栗珞竟然已经睡着了,睡着了! 晏boss有些气恼,有没搞错,我就这么没有魅力?!从认识到现在,这丫头怎么老能在自己边上这么踏实地睡着啊。但人已经睡了,他唯有无奈地起身关灯,只留下了床头的小夜灯。灯光下女孩蜷缩着,安静的像个娃娃。 晏兮远拿过被子轻轻打开小心翼翼给她盖上,还是忍不住又搂过来身边。唉,我的这个小笨蛋啊!算了,就这样安静地一起躺着其实也很幸福。他正想着,忽然一只小脚丫子很不客气地搭上了他身上的某个部位。 然后——晏兮远完全明白了栗珞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张床。还有睡相这么差的人?上次在船上喝醉的时候明明睡得很安稳啊。 严谨如晏兮远,一夜都可以不换地方;端庄如栗珞,醒着和睡着却截然不同。 她会踢掉被子,肆意地睡成个大字,给她盖好,没有五分钟,再次踢掉。她还会任性地掀起睡衣,蕾丝的打底衣里隐现着玲珑楚腰、温润半球。晏兮远咬着牙刚帮她把衣服拉下来,人家已经翻身去了另一边,浑圆的翘臀一览无余。 折腾到最后栗珞好像终于在晏兮远怀里找到了安稳,紧搂着他的腰乖乖睡踏实了。而能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的晏兮远,已经被欲望和理智的战争折磨得几近崩溃。 他无力地用被子包好温香的姑娘,在心里放声呼喊:我是个有无数大房子的人,为什么我不去住却要在这里挑战极限?我一个正人君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第148章 晏太太 第二天清早,等栗珞收拾好自己,晏兮远已经换完衣服做好了简单的早餐,boss大人的生活能力出人意料的好。 栗珞看着面色不佳的晏兮远,懦懦地走过去抱着他的腰弱弱地问:“晏先生是生气了?” 晏兮远温柔地把她的长发拨到耳后:“恩,气得一早起来做早餐,你有没有良心?乖乖吃饭,我有早会,要走了。” 栗珞靠在他胸前低笑。 不过晏兮远又道:“这个问题你是不是应该昨天晚上问我?” 啊……这个,好像是的。 这是在‘讨伐’她昨晚直接睡着了么?喝了点酒真的很容易睡着,呵呵,实在不好意思。栗珞讪讪地笑着,连忙讨好地拿起领带帮晏兮远系领结。 晏兮远好笑地低头看着栗珞害羞窘迫的样子,仿佛一个犯错的小狗急切地想讨好主人。 女孩子纤巧的手指在打一款不常见的结,果然是专业的手艺人。晏兮远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打法?” “亚伯特王子结,很适合这种柔软的丝质领带,最关键的是特别符合晏先生您高贵不凡的气质。”嗯,栗珞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谄媚了。 明明没做错什么,干嘛要这样讨好我?“傻瓜,”晏兮远低声骂道,“我怎么会生气。对于我来说,你喜欢的、你愿意的才是最重要的,懂吗?” 晏兮远语气那么认真,栗珞心中感动,低着头点啊点。 “陪我参加一个活动?”晏兮远道。 “啊?”栗珞呆呆地抬起头,要干嘛呢? “告诉别人我有主了。”晏兮远扶住栗珞的腰。 过阵子就是商会的中秋团拜。晏兮远属于隔代接班,所以身份有时候非常尴尬。在商会里,他是四大家族的代表之一,在年龄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晚辈。 生意场上还好说,可这种场合就完全不同啦,参加的多是些他父辈的人物。各家的太太大多都是可以亲切地对‘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随便说些关怀体贴的话。比如,王太太家的二小姐和你是很配的呦。 嗯,他很确定,那我呢?如果我也很确定,那似乎还是有必要出现的,栗珞默默地想。 “那……有什么要求么?或者你希望我是怎样装扮之类的?”栗珞问。 “随你喜欢。”晏兮远轻笑。他并不想勉强栗珞改变自己,他也确实有资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自己的小白兔糖,自己喜欢就可以了。 “额……你确定么?”栗珞停下动作呆呆看着他。 “如果我这么努力工作还不能让我的女人为所欲为,那也太遗憾了。”晏兮远挑着眉一本正经地说。 呀,傲娇得很认真诶。栗珞忍不住笑了,她把打好的领结做完最后的调整,然后用双手轻轻牵着这领带,仰头望着晏兮远,同样一本正经地说:“晏先生,那今天也要继续努力工作哦。” 晏兮远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清亮的笑颜有如晨光,柔软乖巧就像新婚后送丈夫上班的小妻子。这从未体验过的温馨感觉在他心里激荡起万般温柔,他好想要一个这样的小妻子啊。 晏兮远轻轻把栗珞拥进怀里,柔声说:“嗯,要一起加油啊,晏太太。” 直到后来的后来,晏兮远跟栗珞说自己早在某个早晨就已经求过婚,栗珞郁闷地大喊,天啊,这也算么?太隐晦,太敷衍了吧。 第149章 女为谁容 栗子店外的海,风平浪静。天际线在秋天明蓝的晴空下远远地舒展而去,一痕白帆,几点沙鸥,放眼心旷神怡。 早上素素因事未来,“见云布坊”又派人送来了冬款的布样。栗珞便在大桌子上铺开了翻看归档。这一季的棉布花样繁复,颜色艳丽,设计起来应该颇有趣味。 可栗珞一边整理,一边却不住走神想着即将到来的团拜之夜。虽然晏boss说啥都不在乎,但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意过自己的外表。 女人打扮自己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最经典的答案估计是“女为悦己者容”。 对此邬心妍大小姐原本相当不屑,她曾在一场主题为“女为悦己者容or女为己悦者容”的辩论赛中执反方观点。 栗珞还记得邬心妍当时慷慨激昂的陈辞—— “女人打扮自己是为了自身尊严和自信的确立。正如现代女性主义运动的教母西蒙那·波伏娃所说,是为了引起别的女人的嫉妒。通过被人嫉妒、羡慕或赞赏实现对她自己的绝对肯定。” 当时对方有一位男辩手“机智又不失倜傥”地反驳道:“对方辩友将女子的打扮描述得如同一场战斗。可你如此美貌,即使不打扮也胜过在场所有的女生,根本就不需要为了‘己悦’而容。所以我相信对方辩友如果打扮自己,一定是为了某个幸运的男生。” 同样机智的邬大小姐并不吃捧,反而问道:“对方辩友口中的‘女为悦己者容’难道不是战斗?” 那男辩手笑道:“女为悦己者容是为了爱情。” 邬心妍也笑道:“是吗?你刚才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出自《战国策》,这可是我国历史上最名着的纵横家实战演习手册哦,怎么不是战斗?” 对方的男辩友当场被这番胡搅蛮缠带到了沟里,最后输了比赛却成了邬心妍的死忠追求者。 想到这儿栗珞忍不住想笑,口口声声喊着“女人打扮是为了自我尊严”的邬大小姐现在选衣服可都是根据莫天齐的喜好。当年那位男生若知道了,是会高兴女神终究用自身行动证明了己方观点,还是会哀叹她终于跟了别的野男人呢? 栗珞轻轻翻动布料,唉,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即使明白晏先生并非仅为自己的外表所吸引,却还是会希望在他眼里是美的。 所以啊,还是“女为悦己者容”!中国的老话更真理一点。 想到晏兮远,栗珞不自觉神色温柔。好的爱情是让两个人都想去成为更好的自己吧。“晏太太要一起加油啊”,这句话让她心中甜蜜万分又充满力量。 栗珞正胡乱想着,店门的铃铛叮呤作响,两位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子说笑着推门而入。她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微笑着迎上去:“两位好,欢迎光临。” 栗珞一身棉布裙加大围裙,妥妥的店小妹装扮,两位女子随意瞥了她一眼便越过她,径直找了个窗边的桌子坐下,只管四下环顾打量。 好傲慢的两位客人呐——她们未见得多么貌美,可是妆容精致,一身奢品,行止之间充满了十足优越感。被忽略的栗珞站在那儿不禁暗自莞尔,她忽然觉得“波教母”的观点好像也挺对的——装扮果然是有些女人的砝码和铠甲。 栗珞笑着随手从吧台拿了甜品单转身跟了过去。 第150章 量子纠缠 “两位想点些什么?”栗珞礼貌地笑着递上菜单,“需要我帮忙介绍一下吗?” “这里?呵呵……”一位被叫做dina的女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倨傲地挑了下眉。 栗珞好脾气地保持微笑,立在一旁暗自品评女子的衣着。 她身上的真丝水洗绸连衣裙是bv秋季新款,缤纷抽象的印花正是这一季面料的主要元素。这件对布料的运用不仅充分凸显了设计的大胆和前卫,而且剪裁自然流畅,别有一番未加修饰的美感。 嗯,品味不错!栗珞心里点了个赞。 另一位叫做liliya的美女对同伴眼中的嫌弃心领神会,她笑吟吟瞥了栗珞一眼,只管拿起包取出镜子和口红补妆。 栗珞很有耐心地等着。 这位用的是c家冬季发布会走秀款的马鞍包。精美的坠珠和刺绣都是纯手工制作,富有民族风情的流苏肩带和金属配饰彰显着自由和动感,搭配着她身上色块拼接的双面薄外套个性十足。 嗯,充沛饱满的蒙娜丽莎紫运用得好棒,栗珞暗自称赏。 补完妆的liliya终于闲闲地对栗珞说:“菜单先放这儿吧。听说你们这儿能定制手工?” 栗珞微笑道:“是呀,不知道两位客人想做些什么?” “这样的小店……”,dina姿态优雅地撑着下巴,“你先说说这儿都能做些什么?” 栗珞心中觉得有趣,这两位傲慢的美人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来定制的人,究竟是想干吗呢? 眼中的促狭一闪而过,栗珞笑道:“这个嘛,先要跟我们老板讨论想法,她如果愿意接,布艺类的手工基本都可以做的。” “哎呦!这么个的小店,你们老板还挑生意呢?”dina不屑地斜了她一眼。 liliya朝同伴一撇嘴,低声冷哼道:“切,不传说她现在是晏兮远的女友了么,怎么还会费心赚这些小钱?” 晏兮远?栗珞一愣,啊,明白了,原来如此。唉,这两位只怕是裴敏口中的晏老板的潜在竞争者吧,u盘里有没有她们的资料呢?早知道应该看看的。 “行了,你先去吧,我们看看菜单。”dina一边挥手让栗珞走人,一边不死心地到处张望,她亦低声吐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有需要再叫我吧。”栗珞笑着应了一句,便回到工作台前继续整理。 这么早店内也没有其他客人,音箱正里柔和地放着lesfeuillesmortes,这两人交谈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楚地传入栗珞耳中。 只见liliya捏起桌上的小木玩随意看了两眼,泄气地说:“miyo给的渣图根本看不清,还来想看看真人呢,最近她们都在八这事。” “看这店里破破烂烂的摆设,估计本人也没啥品味。”dina撇着嘴,“晏大少眼瞎了么?从来也没见他带出来过,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嫌弃她见不得人?” liliya冷哼:“切,一个穷教书的女儿。不说他爷爷介绍的么?艳丽河山,她勉强算是四大家族的旁枝。估计是为着这点讲究吧。” “唉,”dina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油盐不进的冷公子竟然这样被占了去,真是见了鬼了。” “就说啊,这么些年多少人追着他。”liliya哀怨。 “是啊,这样的身家。”dina附和。 liliya对同伴的感慨颇有些不屑:“也就你这种目光短浅的女人只看到钱,我只要看着他那张脸就够了。每次他冷冰冰地我一眼,我都觉得头晕脚软。” dina用力点头:“我也是,这种禁欲系的男人其实特别撩人。他如果抱我一下……” “别做梦了!”liliya生气地打断她。 这句话同样道出了栗珞此刻的心声,她一脸黑线地瞪着这两个热聊的女人,很想拍桌子赶人。 “那个什么裴大主播估计也哭昏了吧,”气势显然不如liliya的dina赶紧转移话题,她笑着,“想到这个我就开心,每次看到她那张不可一世的脸我就恶心。可怜呦,还青梅竹马,结果什么也不是。” liliya闻言也笑了:“她家里还有得烦,你不知道她爸在外面有多乱,她妈也是泼妇,闹得呀。对了,你听说胖珍的事了吗?” “当然知道了,”聊八卦让两个女子重新眉飞色舞起来,“那个胖珍前些日子听说晏少对量子实验室有兴趣,硬是啃了一本《量子物理史话》。还想着有机会碰面的时候能跟他说几句呢,真是白费心机,我都快笑死了。” liliya笑着拿出手机端详自己的妆容,她不屑地补了一句:“她本来就是个笨蛋。” dina也拿出了粉盒:“哎呦,她最好笑,为了晏少看了多少书啊。你知道吗?最近她还满世界地说自己跟晏少能产生什么量子纠缠,虽然不在一起,但是却有心灵的共鸣。” “量子纠缠?我呸,不要脸!”liliya黑了脸啐道,“还记得去年商会新年团拜吗?她追着晏兮远说话,人家就跟她说了一句新年如意,结果她到处炫耀晏少独独对她说的话不一样。” “这个书呆子白日梦做多了,晏少估计就跟她说过那么一句话吧。”dina哼了一声却惆怅地放下粉盒,掰着手指幽幽地道,“你好,失陪,新年好,唉,我见过他12次,跟我说过三句了。” liliya也惆怅起来:“你说这个男人话怎么这么少呢?”可她须臾又得意了:“看来还是跟我说的最多。” dina眼底不屑,对,跟你多了一句“请让一下”。可自己的爹最近求于人家,她便口是心非地谄媚道:“就是,胖珍那种货色有什么资格跟晏兮远纠缠,要纠缠也轮不到她,也得是你啊。” liliya笑起来,她媚眼一斜:“其实也好,好歹这冷公子开了戒,总比不近女色强。” “也是,”dina压低了些声音,“miyo原先还跟我说晏少取向有问题。” “她疯了吧?”liliya有些恼火,“晏兮远这么完美的男人!” “真的,可不许告诉别人!”dina神秘地说,“去年慈善舞会不是miyo抽中做了晏少的舞伴吗?” liliya疑惑地问:“是啊,我怎么记得那次他先走了呢?” dina坏笑着:“那天她是真空上阵的呢,你没见她和晏少跳舞时的媚样?结果舞没跳完晏少就走了。” “贱人!活该晏少看不上她。”liliya厌恶地皱着眉,“以后我们这个圈子不要她了。” dina一笑:“别气了,现在不是挺好。你想想,他能有女友,就能有前女友呀。” liliya想了想:“还真是,这种安排的婚姻最不牢靠,就算结了婚还可以有前妻呢。” 她们聊得开心,栗珞只听得满心烦闷。不过,她终于略微了解了晏boss“17分钟”之外都面对着什么了。这家伙…… 栗珞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想象那些场景:清冷却有礼的男人,满场无数星星眼环绕着他乱飞,各种美人儿千娇百媚地盼着得他青睐。 她不自觉用力地攥着布料揉捏。还新年如意,不能就说新年好吗?真是的,哪来的这么多话?点个头笑一下也就是了。笑什么笑?不许笑。 那边热聊的女子此刻正交头接耳悄悄说着什么。 只见dina直起身子招手叫她:“小妹,过来。” 栗珞呼了口气收敛心神走了过去:“两位有什么需要?” dina和liliya使了个眼色,对栗珞道:“听说你们老板的爸爸是个教物理的?” 这无礼的口气让栗珞眉头微皱。 dina毫无察觉,她笑道:“我们想让你转达一句话给你们老板。” “请说。”栗珞静静看着她们。 liliya面带得色:“你告诉她,男朋友就算在她身边,但是却有人可以和他量子纠缠呢,这样的感情才是不可阻断的哦。” 说完两个人为了这句“妙语”哈哈哈大笑起来。她们刚商量好,虽然没见到那个栗珞,留个言气一下她也好。 “走吧!白来一趟,真无聊。” “还不如去做脸,浪费时间。” 两人站起来随手在桌上放了张百元大钞,自顾自地说着要走。 “请等一下。” 她们忽然听到栗珞的声音,便疑惑地回过头,不是给钱了么?难不成还不够? 只见那“店小妹”朗声道:“两位来店里一趟没什么收获实在可惜,不如我帮二位解释一下量子纠缠。” “你说什么?”liliya和dina狐疑地看着栗珞,这小丫头疯了吧。可她神情舒朗端然而立,身上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并不咄咄逼人,却又不容忽视。 “要好好听哦。”栗珞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她的声音轻柔亦清晰:“第一,量子纠缠只有在微观尺度下可观测,稍微大一点的东西就算能够形成纠缠也会瞬间瓦解。” “第二,量子纠缠并不限定2个粒子,3个或更多粒子都能产生纠缠。”她一边踱步向前,一边娓娓道来,犹如在课堂授课的老师。 “第三,量子纠缠并未指定粒子之间有怎样的联系,所以两个粒子状态也可以始终相反;第四,量子纠缠极端脆弱,只需要几个光子就可以打破。” 两位女子不可置信地瞪着栗珞,这小丫头难道是物理系勤工俭学的学生吗? 而小丫头已经走到她们面前,带着对无知的深切同情回望她们,诚恳地说:“所以,量子纠缠式的感情是很可悲且很不可靠的,下一次不要再用错了。晏大少还是懂一些物理的,如果有机会见到他,你们可以试着这样聊聊看。” “你!”那liliya和dina恼羞成怒想要发作,可一下子好像找不到什么话,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 还是liliya反应快些:“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我们可是给了钱的,以为我们来是花钱买气受么?你们店是不想开了吧!” “两位没有消费,不需要付钱。刚才的知识点是白送的。”栗珞指着桌上的钱更加真诚地说,她眼里闪着淘气的笑意,“而且……‘晏兮远的女朋友也不会费心赚这点小钱’的,不是吗?” 说完栗珞就径直回到工作台前继续整理了。 看着两位美女愤然摔门而去,开始工作的栗珞却不由自主陷入了新一轮沉思——即将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晏兮远的女朋友”该是什么样子呢? 她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拿起了电话,邬大小姐在哪里?这个话题需要找人参详琢磨一下才好。 第151章 光芒 栗珞约了“军师”邬大小姐吃晚饭去了。 收到栗珞的信息后,原本想尽快结束工作早点下班的晏兮远望着办公桌上一堆还没处理完的文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心情继续。 晏兮远向来勤勉,王子安难得见老板没有完成当日的工作便走人了,心中隐隐担忧。 最近董事会局势微妙。hppm的收购计划刚通过,晏兮远又要继续收购美国biv技术服务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权将其作为晏氏铸机的全球服务中心。经济危机的阴影犹在,继续追加跨国投资不仅增加了公司的资金压力还涉及到复杂的审批,风险着实不小。 晏家的股份固然让晏兮远有决策权,但董事会的不满和不安却越来越严重了,boss大人怕是很烦吧。 晏兮远是有些烦,他烦的是女朋友好像比自己还忙。 这丫头除了手工和教学等日常工作,还有形形色色的进修,固定时间的运动、义工,每周回祖母家的家庭聚餐,再加上不时出现的邬心妍,分到自己这里还剩多少? 封格总说女人最优秀的品质之一就是不粘人,真是……一派胡言。想了想也无处可去,索性去找这个一派胡言的人下棋。 于是一两棋舍里两个男人安静对坐,一派清宁。 封格见晏兮远虽然面色沉静,却少见地将手机放在一边,不时便要瞥上一眼,明明就是心不在焉,便不满道:“晏老板心有挂碍,何必来找我下棋?” 晏兮远淡然落子:“没办法,不要我陪。” 封格骂道:“真是忍不了,爷成了解闷的了。” 晏兮远浅笑。 封格随手贴了一子,换了个理解万岁的表情,他暧昧地一抬眉:“算了,男人这种时候重色轻友也属正常。我能好奇下昨晚的……17分钟么?” 晏兮远只拈了颗棋没说话。 封格狐疑地盯了晏兮远一会儿:“不是吧你?昨天晚上潘志源包了听潮阁全场庆生,你们那些董事全到了,连你三爷爷都去喝了杯酒。你倒好,跑去小丫头家装正人君子?” 晏兮远漫不经心地道:“难怪今天心这么齐。” 潘志源下午又提出引入咨询公司重新评估公司战略并缓解资金压力。这样的主张很明显是针对晏兮远各项决策的不满,但是在晏兮远不置可否的情况下,董事会却已隐现支持的势头,人心不言而喻。 封格不禁皱眉盯着晏兮远,仿佛想从他那张波澜不兴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贺友樵一直密切关注着的几家伺机做空晏氏的境外基金近来动作频多。内忧外患,这样的时刻晏老板的状态绝不像他表面上那样云淡风轻。 潘志源力荐引入的mkg这几年在管理咨询界表现亮眼,不仅凭借“管理咨询+投资银行”的双重专业能力闻名业界,而且每年操做的项目之多涵盖范围之广都是国内咨询界的第一。 这样了解本土企业,擅长战略和融资的公司对于晏氏来说是个极佳的选择。可对接晏氏的项目负责人是刚从美国回来的沈夕西。 沈西夕,这个名字从15年前的“私奔”事件开始就成了晏成山和晏兮远之间的禁忌。那时的他们一个暴躁蛮横,一个沉默寡言。 10年的远走国外,5年的潜心工作,这么多年来,两位晏先生已经达成了默契不去触碰过往,但回避了伤的同时却也回避了情。他们祖慈孙孝,有礼而疏离。 如此久远私密的事知道或者在意的人早已不多,潘志源看来没少费心思。这样的时候好巧不巧地把沈西夕拉进公司,无疑是要生事。 封格哼了一声:“这些人想引入的只怕不是战略,而是战乱吧。” 晏兮远道:“我们谈过了。” 封格有些意外,晏家的两个男人这是解禁了?他忙问:“怎么说的?” 晏兮远瞥了他一眼:“珞珞说她不想问。” 这会儿他想着的是栗珞,封格直接扔了颗棋子过去骂道:“你现在关注的重点应该在这里么?你没事吧你。” 晏兮远知道封格的忧虑,他心中微热,可只抿出一抹淡笑:“你那边抓紧,我就没事。” 封格摇头,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仿佛任何时候都沉得住气。算了,这样看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正如封格所说,栗珞现在才是晏兮远关注的重点。因为整整一天,他只要一分神脑子里便全是早上栗珞醒来时睡眼惺忪的可爱模样。 晏老板习惯起早,而“栗老板”却是个崇尚“高卧”的家伙。本打算悄悄地先走,可窝在怀里的女孩儿实在太过软萌可爱。她耷拉着长长的睫毛,扁着粉润的小嘴,一张嫩生生的小脸因为挤在自己身边被压出了一片好笑的红印子。抱着看了半天舍不得起床,忍不住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结果把人家弄醒了。 于是小丫头挣扎着也要起来。她就那样迷糊地靠在自己身上刷牙,把湿漉漉的脸贴在自己衣服上胡乱蹭干,搂着自己的脖子含糊不清地说早安,心都化了。 晏兮远想着脸上不自知地浮出温柔。封格看得唇角微弯,恋爱的男人真是受不了,他随手提掉了晏兮远一片棋子调侃道:“你平日棋路锋利,今日下得这样迂回,倒叫我看不清了。怎么?磨练意志啊。” 一个男人在女人家留宿一夜,啥都没发生还傻乐成这样,这可不是追求效率的晏老板的行事风格。 晏兮远犹自看着棋盘走神。浴室镜前,晕乎乎的丫头洗个脸却把衣襟弄湿了一片,于是帮她脱下来换,这件事确实很磨练意志——里面那件白色的蕾丝细带背心轻薄柔软,饱胀诱人若隐若现一大早的让人怎么忍?! 而小丫头是属鸵鸟的,她觉得害羞便转身软软地扑进怀里把头一埋就当没事了。她是没事了,但自己有事啊,全身绷得快要爆炸,恨不得……可想起她昨夜的紧张,唯有咬着牙克制。轻吻一下也相当危险,真怕下一秒就会完全失控直接把她再抱回床上去。 这随时都可能擦枪走火的日子要了命,晏兮远叹着气胡乱长了一子。对于情,她说她不确定,对于欲,她慌乱到手足无措。那么对于自己,她的真心到底又有几分呢? 她是爱着自己的么?还是像她原来说的那样,把自己当成偶像?这些天连哄带威胁地逼着她主动“诱惑讨好”自己,她是被迫还是真愿意呢? 晏兮远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一件事这样没有把握,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你说追一个小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连连的叹气让封格终于笑出声来:“哎呀,追一个女人难不难我不敢说,但是晏公子追一个女人难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就知道这个人永远不是排解心事的对象,晏兮远连白眼都懒得给他:“我有时还真后悔年轻的时候不多交几个朋友。” “哦,那可来不及了。”封格随手掷了棋子,闲闲靠回椅背歪着,“别下啦,这局你输定了。兄弟一场,先帮你分析一下吧。” 晏兮远果然看着他。 封格一双凤目漾着坏笑:“有些事呢,靠天分也靠练习,所谓业精于勤。平日里叫你跟姑娘们喝个酒你都不去,现在被人嫌弃怪谁呢?” 晏兮远瞬间黑了脸,封格却笑得更欢:“这种时候男人该主动要主动,该强硬要强硬,小丫头连恋爱都没谈过,难道指望她来扑倒你?” 晏兮远冷哼:“说了你也不懂。” 这么多年晏兮远确实没工夫恋爱,但他经历的诱惑并不在少数,到了这个年纪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男。就像封格所说,男人没有所谓的坐怀不乱,一看有没有机会,二看给不给自己理由。 那么对于栗珞呢,自己乱了没?早就乱得一塌糊涂,“要她”充满着四肢百骸直冲大脑。可是……爱她啊,“爱她”轻轻颤抖在心尖儿,舍不得。 怕她不愿,怕她勉强,舍不得。这种话说不出口。切,也懒得跟这家伙说。 晨曦中柔软的眼波、光润的肌肤、闪耀的笑容,她就像光芒照亮一切。 晏兮远忽然心念一动,对啊! “我想我选好戒指了。”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找设计图。 封格凑过来一看,哦,这个方案来自法国古老的珠宝商ditsm,名称:光芒。枕形浅粉色钻石被7颗水滴形白钻做成的花冠围绕其间,光华流溢。戒指有三种戴法,合起来,或者拆分成两只。 “主石和配石可以拆分成两只独立的戒指也可以合并成一只”——是晏兮远对所有设计方的要求。理由很简单,戒指太小,觉得配不上她,可若太大,小丫头平日必定不肯戴。 这颗独立的粉钻优雅而稀有,拆分下来的精巧花冠独特别致,犹如发散的阳光,日常刚好可以配她纤细的小手。 封格看着专注研究钻戒的男人不觉收了戏谑之心,他心中轻叹,再贵的戒指晏老板都买得起,可他千挑万选,想要给的是自己的真心。 第152章 分手的后果 同样的时刻,城市另一端的蔬房素菜馆里,邬心妍正一脸坏笑地盯着栗珞:“进展神速啊,请问见了家长又留宿,你们……” 栗珞平和地打断她:“没有。” “不是吧!他真的有问题?”邬心妍瞪大了眼。 做为一家环境清雅、文艺感十足的餐厅,店里客人和服务员都轻声细语。栗珞真想捂住邬大小姐的嘴,她咬着牙:“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都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卖给八卦杂志了?快告诉我内幕!”邬心妍控制住音量低嚷。 栗珞呼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邬心妍试探着问:“不喜欢?”女生和男生不一样,女生的身体反应跟感情是一致的,有爱才有性。 栗珞摇头,她有些沮丧:“不是。我好像……有点紧张,后来,他……唉,也许我就不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啊。” 是的,之后的晏兮远再也没有表现过想要进一步的意思,他的炙热停留在了炙热的吻。 就像今天早晨,他会轻轻将自己吻醒,温柔地让自己靠在他怀里洗漱,甚至脱了自己的衣服,而且明明没有拒绝他啊,可是他真的只轻轻抱了一下就出去了。 邬心妍看着一脸挫败的栗珞不禁有点心疼。 她最了解自己的闺蜜——人际关系、亲密关系对于她而言都是相对困难的课题,所以她会既无措又不自信。可是她没有发现自己自从认识晏兮远以来已经好多了,这是了不起的进步呢。 邬心妍不想再给栗珞压力,她故作轻松地说:“嗨,这种事顺其自然啦,最重要的是你觉得开心。人和人本就不同,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像莫天齐那么不要脸。” 心齐cp这种男女朋友也算少见,无时不刻不在互怼,栗珞轻笑:“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们两个都可以这么不要脸。” 邬心妍白她一眼:“你个贪心的女人,知足吧,晏老板还不够好?” 莫天齐和晏兮远完全是两种路数的男人。莫天齐边撩边哄,前一分钟你死我活后一分钟如胶似漆。可巧邬心妍与他旗鼓相当棋逢对手,一场恋爱谈得火花四溅,激烈又甜蜜。 而晏兮远就简单明了得多,他只宠着。 栗珞无意中说了一句青屿的蔷薇好闻——这些蔷薇连同花架很快就一起到了栗子店门口,而店前的黑板上手写着花卡。这样的送花让栗珞从此一到门口就会先甜笑半天; 去日本没吃到羽七制茶的冰淇凌——没几天晏老板就带来了一只小冰包,打开竟是刚运到的羽七抹茶冰淇凌。只有一人份,晏老板却要一起吃,所以到底是怎么吃完的,想起来只剩脸红心跳; 要去参加电影学社的活动,《theone》的点映专场——额,这个是不许的。但是,直接飞法国看影展的首映吧,说法语的晏老板可以陪着你walkintheclowds…… 不过其实对于晏老板来说能够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他最可贵的是无论多忙,每天一定有固定的时间给栗珞。17分钟的约定,他说到做到,真的坚持了下来。 谁也没想孤冷的大冰块晏兮远竟是一块可燃冰,冰冷的他沉寂万年只是等着被爱点燃迸发出最灼热的焰火。 栗珞喃喃低叹:“他当然好,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好,是我不够好呀。” 邬心妍疑惑地看着她:“你们是出什么事了么?” 栗珞仿若自嘲:“我之前一直不敢告诉我爸我妈。其实……是因为我害怕,他是yve啊,怎么会爱上我。也许我今天说了,明天醒来就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这丫头又来了,邬心妍皱起眉刚要说话。栗珞已经抢先开了口,她笑着:“但是现在我好像已经不怎么怕了。” “为何?” 栗珞目光笃定地对上邬心妍的探究:“因为我今天花了一天的时间,设想过了各种分手的结局,然后我发现无论那些感觉有多痛,有多么可怕,都不能让我停止去爱他。” 不自信的女生和自信的女生完全不同,邬心妍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甩,而栗珞却先给自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邬心妍无奈又心疼地伸手握住栗珞的手:“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栗珞却俏皮一笑:“想恋爱啊,现在只想认真恋爱。想和邬大小姐一样,奋不顾身、为所欲为地恋爱。” 眼前的女孩此刻眼里身上都发着光,邬心妍心中莫名触动,一个如此软懦的家伙也会因为爱情变得如此勇敢且充满力量。 店里的音乐声正低缓地传来,是木心的词——“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一生一人,歌声动人,唱得邬心妍满心温柔。她不由想起了莫天齐,嗯,但愿所有的爱情都是善缘,都有善果。 邬心妍用力握了一下栗珞的手:“不用奋不顾身那么夸张,每个人都不同。就像这个歌词说的,慢慢来也很美好啊。照着你喜欢的节奏慢慢来呗。” 栗珞却摇头轻笑:“不,我更喜欢他的另外一首啊。” “是什么?”邬心好奇地问。 栗珞一本正经地说:“‘从前的人多认真,认真勾引,认真失身,峰回路转地颓废’,我现在打算践行这一句。” 邬心妍不可置信地斜睨着少有此类大胆言论的栗珞:“认真的?” 栗珞小脸微红:“认真的。所以……快点把经验贴统统丢过来,学习技能只怕是我少数有自信的地方啦。” 邬心妍笑吟吟地上下打量了栗珞一会儿,勾了勾手指让她凑过来,然后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栗珞听了面色更红,只捧着脸捂嘴偷笑:“有效果?” 邬心妍得意地挑眉,又招手,栗珞再听,两个小女人笑成一团。 “好好练习。”邬心妍语重心长地交代。 栗珞忍着笑点头:“懂了。所以,吃完饭陪我去买衣服吧。” 邬心妍切了一声:“买什么衣服,你直接脱了效果不是更好?” 栗珞简单地把团拜晚宴和上午店里的事说给了邬心妍听。 邬心妍笑道:“哎呦,终于有危机感了啊。早就跟你说过有这么多美貌的女人围着晏老板,要小心提防认真应战啦。” 栗珞不以为意地摇头:“才不是这个原因,说到美貌还有谁能比我面前的你更有威胁?”这样的闺蜜简直是检验男友的一切标准。 “诶?你跟晏老板久了,看问题都深刻了不少嘛。”邬心妍收下了这句恭维:“那是为啥嘞?” 栗珞道:“就算没有惊世绝伦的美貌,但至少不能让晏先生丢脸呀……” 晏兮远“要一起加油的”话还在心头,两个人一起朝着一个方向的感觉多好。栗珞真心想要为了他去让自己适应原本并不喜好的活动和场合。虽然晏兮远说毫无介怀,可是,也希望能成为让他骄傲的那个人呀。 “谁说你会让他丢脸?!”这句话瞬间激发了邬心妍的热情,她当即招手叫服务买单,火速拎起了包,“从现在开始你就归我了!” 第153章 不一样的糖 于是,团拜会的晚上晏兮远见到了一个跟以往完全不同的栗珞。 小丫头一改平日的小清新,穿了一件高领裸肩的真丝衬衫,配着阔腿长裤和细高跟鞋,外面搭了一件柔软的针织披肩。 这种熟女风的装束让长腿纤腰的身姿分外美好动人,斜露香肩带出一点小性感,却是内敛而不张扬的。 比较特别的是,栗珞花了些时间将顺直的长发微卷了一下,发型的改变让一个青涩的小丫头立刻成了妩媚的小女人。她淡淡地上了一些妆,眉目之间水波横清却灿若芙蕖,出尘亦动人。 栗珞看着晏兮远环抱双臂靠在车门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沉静的眼神和同样沉静的脸。她满是期待的心又慌了,这是啥表情? “怎么了?不好看?”栗珞咬着嘴唇探询地望着晏兮远,不安的神色让她又回到了小丫头的样子。 “好看。”晏兮远浅笑。 “那你发什么呆。”栗珞松了口气。 晏兮远这才上前牵起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思考要不要带你去。” 诶?什么意思。栗珞又紧张起来。 晏兮远伸出手指滑过她脸庞边上垂下发丝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低声道:“好看得舍不得带出去了。” 实在忍不住甜笑啊,没有白花这么多时间。 “特意为了我?”这装扮如此动人,但更为动人的是这份用心,晏兮远满心温柔,她是在意自己的啊。 栗珞眨着眼调皮一笑:“那……算不算一次完成的很好的功课嘞?” “嗯,值得奖励。”晏兮远道,“把眼睛闭上。” “做什么?”栗珞好奇地看着他。 “闭上,”晏兮远伸手遮住栗珞的眼睛,“手伸出来。” 这是要做什么?栗珞只好闭上眼,伸出手。 轻微的一声,不知什么落在了手上。栗珞睁眼一看,手上赫然放着好大一只玻璃纸包着的糖。她不由笑起来:“这……难道是月亮糖么?” 晏兮远道:“不是每年这个时候可以接到月亮糖么?” 真会被这个有求必应的男人宠坏的,栗珞心里太甜,可嘴上却说:“但是我已经长大了啊。” 晏兮远捏了一下她的脸:“爸妈这么宠着,到了我这里怎么能委屈?打开看看。” “是什么糖?”栗珞开心地捧着这颗大大的糖左右端详。 “不一样的糖。”晏兮远说。不是说每年都会是你没见过的糖么? 栗珞一边剥着糖纸一边得意道:“那可不容易哦。”在吃糖这个方面,自己可绝对是从小的专家呀。 晏兮远只淡笑着看她:“是么?” 天啊,栗珞忽然惊喜出声,是beda! 一枚像beda小怪兽一样张牙舞爪的宝石花篮胸针正在她的手中。细看之下,五彩的宝石就像糖块,这真的是一颗她从没见过的“糖”。 晏兮远是在最开始选钻戒时灵感忽至设计了这枚胸针。他用各色宝石依照beda怪兽凌乱的触角造型和颜色,复原了当年被他刻意弄坏才送给栗珞的那篮花,前些天刚刚送到,正好给她做“月亮糖”。 “从前没有做好的事,再做一次,这次做得好不好?”晏兮远柔声说。 栗珞的心甜软得没了形状,她抬头望着晏兮远既是感动又是欣喜。 晏兮远拿起“beda胸针”小心翼翼地帮她别上,轻笑道:“好配,就像专门为了今晚。” 天上月满,广寒宫的清辉飘洒人间,如果月中嫦娥可见这蜜恋的情人,会否后悔为了天上的永生放弃了人间的爱情呢。 第154章 业精于勤 一路沿海,海面上明月,月色滟滟随波。栗珞静静望着夜色,晏兮远静静望着栗珞。 半晌,栗珞回过头来,晏兮远浅浅而笑。男人目色深且静,仿佛这样看了自己许久。栗珞便也笑了,她忽然想,这个男人话真的很少。 “你知道有一个关于晏公子的比赛么?”栗珞笑问。 “嗯?”晏兮远轻轻把栗珞的手握在掌心。前面的阿成在平稳地开着车,这样的时候,晏兮远往往都是一派沉静的样子,极少有什么亲密的表现。 “我听说啊,把晏兮远每年对自己说的话攒起来,谁的多就能赢到冠军奖呢。”栗珞细声慢语地调侃着。 那天店里偷听了两位晏少仰慕者的对话栗珞才知道,这些个名媛圈里每年都有一个赌注,年头大家各自压了钱进去,年底谁跟晏兮远说的话最多,便可以赢了这个彩头。 向来淑女多抱怨,自古娇妻便含酸。女孩的声音软糯如丝捎带着些微的醋意撩拨得人心里有些发痒。晏兮远把这小手握紧了些,却轻淡道:“哦,刚参赛就夺冠的感觉怎么样呢?” 栗珞恨恨地把手抽出来:“我才不要参赛。” 晏兮远低低笑起来:“过来。”他伸手把栗珞揽过来怀里,很想控制自己,可喜欢一个人就忍不住想跟她再近一些。 阿成专注地开着车,栗珞却微囧,她连忙挣开挺直后背胡乱找着话题:“青屿都是怎么过中秋呢?修然园里赏月一定很美。” “青屿其实没什么节日。”晏兮远也坐好了。 栗珞一愣,晏兮远分明是微笑着跟她说话却莫名苍凉。她忽然明白,偌大的青屿只得两个孤单的爷孙,越热闹的时节、越堂皇的庭院、越美好的景致,越显清寂。 栗珞微咬着唇,悄悄地将小手塞回到晏兮远的掌心,将身体微微地靠向他。晏兮远便张开手指,十指交握地与她扣在一起,继续微笑着。 有些话不必说,彼此都懂。 商会所在的福云楼屹立在夜色中的码头边上,跟周围高耸的建筑群颇有些格格不入——这里有最显贵的富豪会所却是一座不起眼的旧楼。 “福运齐天”,“浮云人间”两块巨大的木刻匾额分悬在这座老楼的两个大门前,斑驳沧桑已过百年。喧闹的富贵和清冷的澄明一起为这座楼附上了令人仰视的威仪。 阿成停下车的时候,栗珞还是忍不住拿出妆镜端详了一下妆容。这是刚开始化妆的人都有的感受,总觉得自己不自在,把握不住脸上的样子。 晏兮远淡笑着捡起某人慌乱地翻镜子时从包里掉落的手机。一条消息正发了进来,屏幕上赫然写着—— 阿邬:今晚效果怎么样?晏老板被你迷晕了没?遥祝“认真失身”大计早日成功!紧跟着几个坏笑的恶魔表情。 晏兮远看得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机递给了栗珞。他心里压着欣喜,原来她那天不是在拒绝。 对自己妆容刚刚放下心的栗珞一眼瞥见了这“恶魔”的话语,瞬间僵在了原地。她已经语无伦次:“我……那个……” 晏兮远倒是镇定地下了车,为这个脸上“腮红”明显过度的姑娘殷勤有礼地拉开了车门。 交友不慎,欲哭无泪。为了今天的活动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的栗珞,万没想到会在入场前遭到这样惨绝人寰的远空袭击,她苦着脸走在沉稳大气风度怡人的晏老板身边,窘迫地头都抬不起来。 这顶级的富商会所里面竟然装饰得十分朴素,雅白的墙面和拼花地面直让人想起乡下的大宅。偶见些摆件陈设都是些不值钱却不易瞧见的旧物,又或是些老照片,可偏是这样的繁华尽去彰显了莫名的尊贵气势。 老式建筑的楼道并不甚宽敞,好在没什么人。偶有经过的服务生皆是训练有素,见了晏兮远侧身让开道路,低调又恭敬地问一声晏先生。他们也同样有礼地对栗珞躬身致意并无一丝多余的打量。 一切井然有序,而栗珞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慌了。唉,邬大小姐啊!这真是小提琴遇上架子鼓,一下子就把节奏敲得乱七八糟。 团拜会的大厅就在不远,晏兮远看了一眼身边不安的女孩,又环顾了下周围,忽然拉着她闪身进了走廊边上的一个包间。 因是商会的大活动,整层楼除了大厅都没有其他接待,包间内一片漆黑。原本就有些走神的栗珞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晏兮远带入怀里。 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一只大手贴着腰把自己搂过去。带着笑意的呼吸在耳边酥麻地掠过,让栗珞又添了一层紧张,她身体僵直地将两手撑在男人胸前,怯声问:“怎……怎么啦?” “说几句话。”晏兮远缓缓道。 眼睛看不见让人凭白地放大了视觉以外的感官。这个男人的音色原本就华丽醇厚,此刻压着嗓音在耳畔低低地响起,不经意地带上了些慵懒的腔调,更加魅惑人心。 “说什么……”栗珞的心不争气地越跳越快。 “说.......”温热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耳畔,声音更近更轻:“效果很好,晏老板今晚被迷晕了。你认真的……大业,我也会很认真的。” 脸红耳热,心在狂跳,人却酥了。尴尬窘迫都被消解在这话里,他把自己拉进来是要自己安心。 栗珞忍不住柔软的笑意,整个人也一点一点柔软下来。她张开双手环住晏兮远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有多认真?” “由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多认真就多认真。”晏兮远把栗珞深深地包裹起来,甜淡娇软的身体在黑暗中更具想象力,男人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再跟你说些事吧。” 门外好像有越来越多的人声响起,活动要开始了吧,可晏老板好像一点都不急。他想了想,不急不缓地说着:“老封他们几个小时侯都最听我的话,你猜为什么?” 栗珞摇头。 晏兮远道:“我们小时候没有什么零花钱,想要些什么也没有自由。” 栗珞颇为意外,只听晏兮远又道:“好在我有一项练习可以赚钱,所以,他们都是靠着我才有了一个宽裕的少年。” 晏兮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往事,栗珞轻轻闭上眼睛,男人怀抱里的雪松味道让人安心。她明白这时候晏老板并不是想要说事情,不过是看出了自己的紧张,想让自己缓一缓。 她静静听着——当年,晏成山为了培养孙子的投资眼光,10岁开始就给了他一个股市账户用于实操练习。若是赔了需要用劳动补偿,可若是盈利超过规定线就可以收归己有。 金融小天才晏兮远用了两三年就赚完了自己未来留学的学费生活费,还顺手创立了个人投资基金。其他几个“穷”孩子怎么能不对金主言听计从呢。 栗珞忍俊不禁,她仰起头轻声道:“果然还是我的晏先生最厉害呀。” 说话之间她的唇轻轻擦过了晏兮远的下巴,这轻微的动作就像是黑暗中一闪而过的火花,却一下子点燃了大火。 晏兮远的手扶上栗珞的脑后,唇已经准确地贴了过来,本来是想抚慰小丫头的,莫名又把自己招惹了。 他小心地控制自己的手不去弄乱栗珞的衣服,却将所有的欲望都逼进了深深浅浅的吻。他吻着也说着:“可现在,有些时候,我觉得老封说得也有道理。” 像是有人要推门而入,晏兮远抱着栗珞退后一步抵在了门上,只管继续。 微小的慌张和巨大的眩晕撩拨着心头捉摸不清的蠢蠢欲动,栗珞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迎合,这一点微妙的变化就引来了男人更激烈地回应。 他们好像是第一次如此忘情地探寻两人之间更近的距离,越发柔软和坚硬,却不知道如何可以再近一些。 栗珞在被放开的间隙,喘息着在空白的大脑里搜寻词汇:“封大哥说什么?” “业精于勤。”晏兮远再次深深吻落。 窗外海面的月光仿佛更加明亮起来,许久,晏兮远搂着栗珞轻轻安抚,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他看了一下手表上的荧光标,还有5分钟。 真舍不得走,他低声道:“我想.....” 栗珞脸烧着摇头:“这里会有人…呀…” 只听男人好像在忍笑:“我——是说,我想我们该走了,要开始了。” 天,囧死算了,泪,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 晏兮远伸手抚过栗珞的小脸,好烫,他满心都是怜爱:“我的小学霸认真起来还真是让人……” 话没说完已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火速捂住了嘴,晏兮远闷声笑着。他握住这只小手拥着它的主人走到包间里的洗手间,打开了灯。嗯,有人的脸果然是红得不能看了。 晏兮远抚着她的唇笑:“花了……” 不花才怪,栗珞瞋视着晏兮远,却见他的唇上也沾着口红,忍不住也笑起来。正拿了纸巾给他擦,忽然包间的灯也亮了,一个服务生愣愣地站在洗手间门口。 这是什么情况,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女人,唇上染红的晏老板,这是洗手间里的激情片段吗? 栗珞正不知如何是好,服务生已经恭谨唤了一声:抱歉,晏生。晏兮远平静地点了个头,那服务生就火速退了出去。 “怎么办?”栗珞可怜地看着晏兮远,什么叫出师不利?第一次跟着晏先生见人,就见不得人,泪。 晏兮远好笑地帮她整理头发:“怎么办?那就再说几句话。” “什么?”栗珞呆呆的。 晏兮远把她扳到镜子前面让她整理妆容:“第一,他不会多言。第二,说了也无所谓。” “为何?”栗珞看着镜子里淡定的男人。 那男人淡笑:“人一定要有些什么可供别人垢弊,太完美的人不值得信任,做生意尤其如此。” 水至清则无鱼,好像很有道理。 晏兮远端详着栗珞的小脸,除了嘴唇她其实没什么可补的妆,脸上未褪的粉红很好看,他问道:“如果我喜欢你,而全场其他人都不喜欢你,你介不介意?” 栗珞摇头。 “我也一样。”晏兮远笑着牵起她往门外走去。 栗珞觉得好像瞬间释然了。之所以紧张这个活动只是怕自己做得不好,让他难堪,所在意的无非一个你而已。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多话?”她问。 “为了帮一个小笨蛋保持住冠军的位置?”他笑。 “你,”她咬牙,“你等下不许说话不许笑。” “嗯,”他轻咳,“我尽量。” 会场终于出现在眼前,栗珞豁然发现自己果然是个小笨蛋。放眼望去,满场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几乎没看见同龄人,这种场合晏兮远真的很不适合耍酷。 这是一个真正的大老板们的聚会,而年轻的晏兮远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他也是一位大老板——没机会莺莺燕燕的、“德高望重”的晏氏掌门人。 “阿远!”一声浑厚的招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眼前正是上次见过的商会老会长林怀安。 栗珞连忙和晏兮远一起含笑迎上去礼貌地问候老爷子,而她一转眼,只见不远处她亲爱的小姑栗祺正射来可以杀人的目光。 第155章 太太团 “亲爱的侄女”忽然带着四大公子之首的晏兮远在自己面前公布恋情,作为太太团的八卦主力选手栗祺感到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搞什么?!这是要挑战我的八卦专业素养和权威吗?我可是一直跟太太们坚称你们两个是作假给晏家老爷子看的!难怪近来又有些关于这两个人的风传,可自己太自信了竟没当真。可恨火眼金睛竟然栽在了自己人手里。 栗珞看着栗祺风情万种的美目中掀起了狂风巨浪,连忙先辞了拉着晏兮远热聊的林老会长。她火速过去挽住小姑的胳膊斩钉截铁地低声说:“周末一定交代清楚,绝无保留。” 栗祺依旧恨恨地瞪着她。 “包括,莫天齐的。”栗珞咬着牙补充,这个时候只能对不起闺蜜和兄弟了。 栗祺并没有机会跟自己侄女多发牢骚,眼尖的太太们早已看到晏兮远和栗珞亲热地一起走进来了,此刻已经将她们团团围住。 栗珞连忙跟各位长辈问好,太太们一边应着,一边把目光粘在栗珞身上用力搜刮评判:这就是晏家公子的女朋友么? 样子嘛,倒甜,身段气质也说得过去吧,可也称不上什么惊世骇俗的美貌啊。只是……眉眼里放不下的春水横波,神态中藏不住的桃羞李让,一副小女儿家姿态透着唯有爱情沁润才有的明媚。 唉,品评着不少太太们心里便生了些涩涩的惆怅,终究是年轻好,日子才有这般的蜜里调油! 胖胖的周太太先大声嚷起来:“哎呀,莫太太,怎么能骗我们到现在呢。不是一直说是假的么?” “心机也太重了吧,怕别人抢啊。”瘦瘦的李太太小声埋怨。 “就是啊,不够意思。”温柔的梁太太也忍不住抱怨,“举止这么亲密,难道也是演戏?” “上次我老公去晏氏参加个什么活动的时候好像提过,我还跟他争了几句。”孙太太万分不爽。 莫太太——栗祺,美貌与品味并重,才华与八卦齐飞,向来是太太团中核心的人物。 她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精,阳春白雪起来白雪皑皑惹人钦慕;她八卦打牌逛街听戏风生水起,下里巴人起来更是人心所向。她娘家门楣高却没落,夫家家世尚好,最是好结交的对象,所以莫太太一直备受欢迎,今天可算是第一次在太太团里尴尬到不知如何是好。 陆太太又幽幽地开口了:“我也听我们家dina讲起过,说什么每天17分钟是吧?” “每天?”有人大惊小怪地嚷着。 “这也到处说啊。”有人撇着嘴嘲讽。 “哎哟,年轻嘛。”有人暧昧地打趣。 “才17分钟呀?”有人捂嘴窃笑,“没想到小晏总也是样子货,白长成那个样子。” 这回连栗珞都尬在原地了,原来大老板们的太太团跟街坊市井的太太团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晏兮远已经走了过来。他礼貌地先跟各位长辈打了招呼,一面说着话,一面把栗珞轻轻拢到了身边。 太太们见着晏兮远倒不好再乱说,总要有些长辈的样子。跟晏家比较熟一点的李太太就说:“小晏总啊,有了女朋友还掖着藏着,怎么?怕其他家的小姐伤心啊。” 晏兮远只满眼爱怜地看着栗珞,他叹道:“并不是想隐瞒,只是我们珞珞太难追了,她刚答应我。这不栗姨马上就要我亲自来交代了么。” 栗祺跟晏兮远并不熟识,连正式的会面都不曾有过,这声“栗姨”叫得她发愣。 只听晏兮远又笑着向她说:“栗姨,您看今天交代的还满意么?” 栗祺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干咳了两声,迅速恢复了太太团领袖的气势:“看到没,第一手消息永远都是先给你们的,人都带来了。” 栗珞忍着笑瞧着晏兮远,却见男人眼中促狭的闪光。啊,真会演戏!不过好在晏boss您威武,救民于水火,要不然真要被小姑撕了。 晏兮远又笑道:“栗姨,我先去那边打个招呼,各位失陪。” 栗祺的面子已经全回来了,她拿出长辈的慈祥架势微笑点头,“快去吧,男人家的事情最没意思,小珞先跟着我吧。” 晏兮远便握起栗珞的手低声交代:“不许喝酒。”栗珞轻笑点头。 晏兮远走了,太太们满脸都是艳羡。 原本栗祺说他们是假的,大家还是信几分的。 晏家是名门望族,唯一的继承人迟迟未婚,连个女友都没有,是为什么?那肯定是因为人家对媳妇各种挑剔。现放着这么多名媛,怎么就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栗家旁枝啊?确实让人生疑。 可眼见为实,晏公子果然是有主了,而且,还恩爱得不得了。 陈太太却臭着脸。周太太就笑道:“哎呀,陈太太该气了,他们家珍珍最喜欢晏兮远的。” 孙太太也媚笑道:“陈太太别气啦,人家栗家现在虽然不比当年,终究是四大家族之一。听说栗小姐父母都是教授,出身清贵才是这些世家最看重的,不是咱这种土有钱的就可以比的呢。” 陈太太不冷不热地扯了一下嘴角:“我们珍珍还小呢,况且现在晏氏也不怎样。晏兮远不过是接班早,这么多家公子呢,有得是挑。” 她说的没错,四大家族风光无两的时代已经是过去式。栗家重挫刚刚再起,贺家和单家都在维持的边缘,而晏成山早就退出富豪榜前十。如今新兴的图成国际、安海集团才是排名一二的首富争夺者,哪个不比晏氏风头更劲? 栗祺虽然很气自己的侄女不够意思,但一致对外的基本原则还是有的,她轻描淡写地笑道:“公子确实多了,可是晏公子却只有一个。不过,陈太太说得也对,没鱼虾也好呀。” 陈太太立时变了脸,但又无法反驳。贵重的家世、低调正面的风评,过人的才华统统放在一边不谈,就说帅成这个样子,多少年能出一个这样的晏兮远呢? 气氛略有些僵,好在太太们应酬了这么多年,八卦归八卦倒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有人已经在暗自盘算这次联姻的深意,会是商会中老派势力结盟求变的讯号么?琢磨不透。但是有一点是清楚的,两个经年累月的世家代表的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就算大不如前只怕也不容小觑。 更重要的是莫太太的娘家看来是要如虎添翼了。于是太太们自动忽略了陈太太的心情,已经开始拉着栗珞亲切地问长问短起来。 栗珞连忙扬起笑容一一回应。邬大小姐的信息又热闹地奔了进来:战况如何?快点理我,秒掉那些个啥dina、li什么了没? 栗珞抽空悄悄回了一句:并没有,不过已经跟她们的母上大人初步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邬心研回了好几个懵圈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操作? 这……谁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啊。栗珞忍不住去看会场正中举着杯谈笑风生的大佬们。真是极少见到晏先生这样的一面。在这原本该属于父辈的场合,他宽而敬,分寸得体,气势不逊;在这好像就该属于他的场合,他泰而和,沉稳从容,谈吐不落。平日里总是调侃地喊他晏老板,这种时候,他才真的是晏老板吧。 嗯,在这么多叱咤风云的人物里,她的晏先生依旧是最显眼的那个。栗珞低头抿住笑意,只觉得心里、眼里都在不断地冒着粉红色的小心心,她的脑海中忽然傻傻地跳出一句话:要是他能跟我说几句话该多好呀。原来真的会这样想呀,想着终于笑起来 封格闲闲地端了杯茶呆在个清静的角落看着,见晏老板终于抽身向自己走来,便不正经地抛了个眼波:“小丫头随便一打扮就出落了,晏爷爷的眼光怎么这么好呢。”他是来给他家老爷子封行当随从的,这样的活动自然少不了文化名人。 晏兮远不禁也转身看向栗珞,小丫头温雅清致,婉约动人。他微微一笑也拿了杯茶但饮不语。 封格瞧着晏兮远眼里藏不住的喜欢摇头轻笑,这男人是认真了呀。 有关晏老板的恋情已经在圈子里颇有些风传,与其让别人捕风捉影,不如自己表态。第一次带女友露面就挑了这样郑重的场合,对于这段关系是什么态度已经不言而喻。 他略凑向晏兮远低声打趣:“我看你要摆酒估计也就是这样的场面了。官宣搞到这里来,晏老板的心机可真重,奸商。” 晏兮远听了好友的调侃面不改色,也低声回道:“封爷爷呢?等会儿让珞珞去问个好?” 封格果然变脸,恨恨地丢给他一个白眼:“故意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晏兮远浅笑,打击封格他自有一套。 封格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那边进入程序了,估计最快还要两个月。” 晏兮远轻叹:“看来还得撑一会儿啊。” 封格瞥了他一眼:“撑住哦。” 晏兮远点头:“试试看吧。” 两人正说着一个身穿花哨刺绣西装的公子哥翩翩然过来了,身后还有两个跟班,竟是安海集团的二公子安仕杰。 第156章 安公子 安海集团如今风头正劲。 集团总裁安又才是煤矿起家房地产发家,借着一波互联网的热潮又做起了电商,暴富之下颇有些不可一世,在商会中也是非常霸气。 到了子女这一代,大女儿安仕乔非常争气,美国名校毕业后回家帮父亲打理公司,儿子安仕杰却不愿生活在老子的光环之下,拿了一笔创业金自立门户去了。 这位小安公子虽然是吊儿郎当混了个文凭回来,可是却运气不坏。两个亿的资金在手,很快在股市上翻了几番,紧跟着投了几个风口,又赚了不少。拍马屁的人送了“金融贵公子”的名号,他得意笑纳。 如今这位公子在贵圈里风头一时无两,乃是黄金单身榜上仅次于晏兮远的一位。 封格等曾经评说,富二代到了现在如今真正的败家子已经不多。他们多是自幼接受精英教育,毕业后又有天然的资本和社会资源,只要不太作,总是不至于差到哪里去的。 但是也有作的,比如眼前这位安公子。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恨不得以天计算,而且涉及面很广,从大家闺秀到小家碧玉、从明星到网红,简直包罗万象,无一不有。 听闻安又才近日不在国内,安仕杰今天便是代表父亲来的。这样的场合不派主掌家业的大女儿反而特特地安排了儿子,栽培之心不言而喻,家族企业终究是儿子的。 安仕杰可谓百无聊赖,虽然大多数人都给他父亲几分薄面,但是大多数话题都不是他的兴趣所在。满场的女人不是阿姨就是奶奶,简直不能更无聊。所以安公子见着晏兮远便晃了过来。 走近一看,安公子身后两个殷勤的跟班竟是商会的干事,果然架子不小。安仕杰没见过封格,只笑嘻嘻地对晏兮远打了个招呼:“晏少也来啦?” 晏兮远神色清淡,这个称呼很冒犯。在商场上他年纪虽轻但却是安仕杰父亲一辈的位置,他的地位远非安仕杰可比。 安仕杰的两个跟班正忙不迭地上前跟晏兮远打招呼:“晏总好,晏总好。小安总第一次来,所以我们……”他们有些紧张地想跟晏兮远解释,晏兮远只淡淡微笑示意。 安仕杰格外讨厌晏兮远这种态度,安海集团市值早就超过晏氏,可是却好像始终无法摆脱暴发户的形象,在商会中反而不及晏氏受人尊敬。 他心中冷哼,你这摆出一幅世家公子的清高调调给谁看。排名第一不过是因为没爹才能当家早,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这个晚上估计也就找晏兮远挑挑事比较有趣了,安仕杰想着也拿捏起腔调,懒懒地堆出一个笑:“我听说晏氏最近想找mkg来做转型咨询。哈哈,别怪我没提醒啊,东山国际让他们咨询完之后亏了30个亿,啧啧,晏少你可不要病急乱投医哦。” 晏兮远依旧是那副样子:“多谢关心。” 安仕杰身材高大,长得也不坏。可惜纵欲过度的狂欢生活让安公子年轻的脸上身上都浮着虚肿,比之挺拔颀硕的晏兮远气势矮了不止一头。 安仕杰见晏兮远挑衅也没反应,有些无趣也有些说不上来的心虚,便打了个哈哈干笑道:“不客气,晏少是我们这一辈的榜样,比我们先走一步,小弟还有得学。” 说着正要走,冷不防却一眼瞧见栗珞微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花丛老手安仕杰只看了一眼人就酥了。女孩身上的这一套高领裸肩裤装对身材非常挑剔,想穿好看很不容易;即便身材很好,穿起来又难免有些男子的硬气。可是她竟然穿得非常好看,而且穿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温婉柔丽。 女孩行走的姿态那样优雅轻盈。她一脸甜笑地望向这边,却好像忽然发现耳环有些松动,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轻轻歪着头边走边伸手调整。 这曼妙的身材三分冶艳七分柔雅,那动人的眼波七分俏皮三分羞涩。她仿若春日里若有似无的微风,明明漫不经心却撩得百花怒放,她和自己所有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天……”安仕杰他急问身边人:“这美人儿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阅人无数的安公子从未见过哪一个女子气质如此干净,却又莫名媚人入骨。 两位跟班也茫然,都是第一次见。 安仕杰直着眼犹自垂涎:“还长得这么甜,又纯又甜。诶?她跟我笑呢。”这种老一辈的应酬安仕杰向来兴趣缺缺,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他顿时觉得精神抖擞不虚此行。 不过让安公子失望了,栗珞自然不是跟他笑,她直接略过了安仕杰先跟封格打招呼:“封大哥,你也来啦!” 安仕杰见栗珞与封格如此亲近,望向封格的眼神难掩艳羡。封格坦然领受了,却调侃地看了一眼冷了脸的晏兮远。 封格笑道:“陪爷爷来的,怎么样,这种场合无聊吗?” 见他问得这么直接,栗珞禁不住乐了:“确实有点无聊,不过却也有些收获呢。” 封格便问:“哦?说来听听看。” 栗珞笑道:“山居跑道就要开工啦rry计划要做一个慈善启动仪式为跑道的绿化募款,刚才说起这事,好几位太太都乐意做这个好事呢。” 封格啧啧赞道:“小丫头厉害哦,很知道怎么跟这些太太聊天。” 栗珞不好意思地一笑,转向晏兮远,故意客气问道:“晏先生到时候要来帮衬吗?” 晏兮远原本一直担心栗珞不喜这类场合难免会有些不适,见她有心情淘气看来晚上还算愉快,心里也觉得高兴。于是他很配合地回答道:“那天怕是去不了,让我助理带一张支票给栗小姐随意填可好?” 确实很会演啊,栗珞忍不住笑起来:“那就先谢谢晏先生慷慨解囊,襄助乡里啦。” 女孩笑语娇憨如此明媚动人,一旁的安仕杰早已按耐不住。他并不清楚栗珞的身份,听他们对话不由猜想她是商会的慈善干事。如此美人果然连晏兮远这样的高冷的男人都招架不住,捐钱而已,岂能让他一个人把风头都抢了? 安仕杰忙打点起精神故作声势地插话道:“莎士比亚说慈善是高尚人格的真实标记!这位小姐人这样美,心也这样美,实在难得。” 栗珞这才注意到安仕杰,只见一个衣着和表情都略显浮夸的年轻男子正风度翩翩地朝自己含笑点头示意:“好在我没被这无聊的聚会吓得不肯来,差一点错过了天使。” 见她目光投过来,安仕杰身边的跟班忙抢着说:“这位是安海集团的二公子…” 安仕杰却一把拦下跟班,殷勤地走上前伸出手:“幸会,我是安仕杰。有什么我能做的,您尽管吩咐。”在追女孩方面,他是一点没有架子的。 封格眯着笑眼看着安公子跟栗珞搭讪。诶呦,名句信手拈来,花花公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一点也不俗气呢。晏兮远沉静着脸却微咬着牙,从未觉得莎翁如此俗气! 栗珞对商界之事知之甚少,但长期霸占娱乐版头条的安公子的花名还是早有耳闻,难怪他看上去有点眼熟。在这样的场合,她也搞不清出安仕杰到底是封格的朋友,还是晏兮远的友人,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地伸出手。 安仕杰没能接住这只芊芊玉手,晏兮远不耐烦得把栗珞的手拉回来。安仕杰色迷迷的目光让他压不住火。他直接把栗珞拉到身边,却对着封格说:“去跟封爷爷打个招呼。” 安仕杰被人截胡心中羞恼,竟然是晏兮远的女人?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抢了先。 安仕杰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对栗珞道:“安某倒想给这位小姐提个醒。小晏总什么都先人一步,可惜过时得也快,如今赚大钱的生意可都没他什么事,小姐若想多募些善款,还是换个人比较好。” 封格知道他说的是团购平台“易齐团”前天美国上市的事。果然如晏兮远所料,上市当天市值就超过了200亿美元。安仕杰的创世资本也有涉足,这几天长势喜人正在心情颇佳。 而长期被放在电商对立面的晏兮远平白躺枪,歌颂“易齐团”大获全胜的海量文章中难免要夹杂着些对晏氏眼光和策略的调侃。 见晏兮远冷了脸不说话,安仕杰以为终于戳中了他的痛处心里越发得意,他在晏兮远身后喊道:“晏少,先走的人可不一定都会赢。” 栗珞茫然地看着身边的沉着脸的男人,小声地问:“是……竞争对手?” 凭他也配?晏兮远只是心中有点后悔带栗珞出来,本来觉得已经是个清静的场合,还是让她遇到这些花花公子。 也就只有栗珞这种商业小白能问出这种话来,封格忍不住帮她科普:“这个……你家男人跟他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千万不要变心。” 这种朋友交的真是三生有幸,晏兮远头都懒得摇了。 栗珞努力忍住笑,她一本正经地说:“绝不变心,易齐团不是盗版就是假货,这种黑心钱我才不稀罕。” 封格听了便颇有兴味地瞥了晏兮远一眼,向栗珞试探地问道:“你觉得易齐团赚得是黑心钱?” 栗珞随口道:“是啊,对于设计师而言,盗版和假货永远都在我们的对立面,手工联盟要举办反‘易齐团’活动呢,我也打算去支持一下的。” 封格笑着低下了头。 栗珞见了有点迷惑:“怎么了?” 封格摆出一幅“自家娃自己教”的态度拍了拍晏兮远的肩膀,却笑吟吟地朝栗珞一眨眼:“小珞,来,我告诉你个小秘密!类似易齐团这样的‘黑心钱’估计谁都没有晏老板赚得多。” 第157章 两个他 封格的话让栗珞有些无措,什么意思?她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关系非常亲密的男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比如,他们很少谈及晏兮远的事业和工作。 栗珞有些讷讷地问:“那,晏老板怎么看易齐团呢?” 晏兮远无语地看着幸灾乐祸的封格,这家伙故意挑事“报复”自己要带女友去见封爷爷呢。 聪明如晏兮远听了栗珞刚才的评价就明白小丫头心中所想。电商的兴起带给人们无尽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肆虐的盗版和假货,关于这一切的争议在“易齐团”上市之后达到了顶点。作为一个手工艺人和创意人,栗珞对盗版和仿冒自然是深恶痛绝。 可晏兮远还是说:“撇开其他的不看,安仕杰这次的眼光不错,不过后市应该支撑不住,他若不笨最好尽快离场。” 栗珞果然愣住了,这就是晏兮远的看法?他只考虑赚钱么,他如此简单直接地和资本的力量一起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她心中不觉有点闷,强打起精神道:“有个评论说易齐团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廉价成本给底层社会带来的物欲狂欢,也照出了精英阶层如何利用自己掌控的资源和卑微的人性弱点成就金钱上的造富神话。晏老板以为呢?” 这个角度,晏兮远皱眉,该怎么跟她解释?他握住栗珞的手:“这不是一个神话。” 栗珞点头:“确实不是,这个神话源于假话。” 小丫头难得言词锋利,晏兮远心中微有刺痛。他眉头紧锁叹了口气:“所以失望了?觉得我是晏兮远,而不是yve。” 栗珞也有些微痛,为什么他总能永远一针见血?是的,他是精明的商人晏兮远。 就在这时,晏兮远的手机响起来。是青屿的来电。出事了,晏成山正在暴怒。管家韩伯惶惶不安地说着:“您还是尽快回来吧。” 封格便说:“你去吧,我一会儿送小珞。” 这种情况下不是争执的时候,栗珞抽回手轻声道:“快回去吧,刚小姑还问我要不要一起,我跟她好啦。你路上不要太赶,注意安全。” 晏兮远特地去向栗祺告了个辞方走了,栗珞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 封格没料到随口一个玩笑竟让两人有些不快,此刻倒有些抱歉,他想了想:“小丫头,你别多想啊,晏老板虽然是个奸商但也不至于太伤天害理的。” 栗珞一脸黑线,这算是帮晏兮远解说么?真是亲朋友啊。她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是啊,至少他小时候也曾是扶危济困的好少年。” 封格知道栗珞在调侃他们儿时的零用钱,不由大笑起来:“这也向你炫耀,这男人真是没底线了。” 他放下心来,没有在闹脾气,还能开玩笑。这位小女友的年纪阅历比起晏兮远都差了不少,但她的智慧俏皮看来够用了,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这些不同吧。 栗珞也笑了,可她的心却再也无法专注于周围的应酬了。不知道晏先生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唉,对于他的了解是不是太少了呐。 晏兮远的话反复在她心头回响——“所以失望了?觉得我是晏兮远,而不是yve。” 是这样么?自己喜欢的究竟是梦想中光芒万丈的yve,还是身边一点点打动了自己的晏兮远。 第158章 不能说的秘密 晏兮远回到青屿的时候,晏成山已睡下了。回来的路上韩伯已来电告诉他何医生查看的结果,主要是情绪失控,其他并无大碍。 晏兮远喝了些酒又心绪不宁,头部隐隐作痛。他在修然园偏厅的紫檀透背雕花扶手椅上坐下,这里只留了一盏落地宫灯,月色透过花影皎皎地洒落进来,好一片中秋月圆。 爷爷没事他终于稍微放下心来,晏兮远揉着太阳穴闷闷地问韩伯:“何医生还交代了些什么没有?” 除了青屿的几位,没有人知道晏成山查出额叶肿瘤五年了。这个消息被完全封锁,人们只看到他仿佛日益老迈。 晏成山得知病情后沉沉地想了一个晚上,然后召回了在英国读书的晏兮远。他平静无波地说明了自己的病情,交代了发生意外状况时的处理预案,然后同样平静无波地让孙子开始准备接班的布局。 这件事并不容易,晏兮远5年来看似不急不缓,其实时刻都在争分夺秒,因为刻不容缓。 韩伯正接过方姨送过来的橄榄醒酒汤,他轻轻放在晏兮远边上高脚花几上:“阿远,你先别太担心。何医生说了,肿瘤好歹是良性的,虽然这两年压迫神经,让先生记不住事情又暴躁易怒,但位置是还是好的,只要尽快完成手术,会好起来的。” 怎么能不担心?晏成山一直拒绝手术,在平稳交接之前他不能让自己有任何倒下的风险。如今这个病已经开始影响他的行动能力了,可晏成山还是坚持要等到董事会换届完成。 其他人无可奈何,只能更加小心地照顾着,好在只有两个多月了,老爷子状态也一直维持的不错,晚上偏又出了意外。 晏兮远强打着精神点了点头,又问道:“晚上是三爷爷来了?到底说了些什么?” 晏兮远的这位三爷爷乃是晏成山同父异母的兄弟晏成安。晏兮远的太爷晏怀周续弦之时晏成山已经年逾二十,所以这位晏三爷如今不过五十出头。 他自幼体弱多病,娇生惯养,长大了也不过是个富贵闲人,只在家族基金里领钱度日。也许是身体差,晏成安连着换了两位夫人都未有所出,他无甚牵挂索性自己到处逍遥。 韩伯听晏兮远问他面色有些踌躇,他欲言又止:“是……三老爷来看先生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那个沈……可能要跟晏氏合作,先生一听就……” 晏兮远眉头微皱,竟是如此,难怪韩伯电话里吱唔不清。他心里憋闷,这件事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爷爷到底为什么对沈西夕如此耿耿于怀? 见晏兮远沉默不语,韩伯也有些不知如何劝慰,这样沉郁的气氛一如十五年前。 那会儿也是清秋,从未忤逆过晏成山的晏兮远莫名叛逆,祖孙俩冲突不断。直到有一天,他跟沈西夕私自离校彻夜未归。晏成山派人翻遍了整座城,吓坏了却也气疯了。 后来还是这位晏三爷把晏兮远带回来的,四下已经开始传言富家公子生活糜烂、玩弄少女,媒体也蜂拥而至。眼看着两个少年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也是晏三爷出面去解决的。 韩伯永远都记得晏成山高举着手却颤抖着打不下去满眼都是痛心和失望的样子。而倔强的少年只冷漠地跪在母亲的照片前一言不发,一身寒月清霜。 晏兮远沉沉地低头坐在那里,他终于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只要不顺着他的性子,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能让他这样恼火。” 韩伯听了心中隐隐作痛,有些话他真的藏了很久,也忍了很久。韩伯左思右想终于在晏兮远对面侧身坐了下来:“阿远,你别怪先生,我跟了先生三十多年,他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能让他动气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你的父亲。” 晏兮远抬起头来。父亲,这称呼如此陌生,除了陈列的照片,极少有人对他谈起。他忽然想起那个在栗家的晚上,栗爸栗妈说的话——美好的生命是源于爱情。他莫名地开了口:“我父亲也常常让爷爷生气么?” 韩伯那双温厚的眼睛闪烁着描述不出的复杂情绪,这晏成山不许提、晏兮远不愿问的往事也许终于到了可以说的时候,他缓缓地说:“阿远,小时候你最喜欢我抱着你去够树上的桂花,你父亲也最喜欢桂花……” 一句话未完,韩伯的心口便翻涌起难忍的酸楚,他连忙转头朝窗外回避晏兮远的视线。 窗外月色凉凉,冷露无声湿桂花。青屿有太多的事,都是在这样的晚上,这样的晚上把人的思绪拉得好长。 “你父亲是位才子,琴棋书画真是没有哪家公子可以比他更好。”韩伯轻叹着,“可惜……才子多情,那时说他浪迹花丛只怕也不为过。” “先生逼着他求娶栗家的三小姐,他不甘愿人家却也看不上他,终是无缘。为了你父亲的这个性子,先生不知道发了多少脾气。可谁知道,有一天他偶然听你母亲拉过一次琴,竟变得痴心一片了。” 晏兮远定定地看着韩伯,他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也是为着他的这个变化吧,先生同意了你父母的婚事。那时他们新婚燕尔,整个青屿都是琴声和笑声,很快便有了你。唉,那是我印象中先生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吧。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先生有多么疼爱你。” “后来呢?”晏兮远压着心里的隐痛强迫自己说出这句问话。想知道些什么,却恐惧这一问就打破了所有的幸福。 韩伯转回头望着他不语,眼里已然浮着水光。 晏兮远神色平静:“韩伯,我早已成年。” 韩伯微点着头,他努力保持着语气的连贯:“后来……你父亲和当时的红星欧晴传出了绯闻。那个晚上……有狗仔队追着,很大的雨,两辆车都翻下了山……所有人都……” “出了这样的事,那家报纸心虚,所以后来世人只知道是你父母出了交通意外。再后来欧晴不知怎得竟疯了,那段绯闻也没人提起了。” 晏兮远紧咬着牙,只听韩伯又道:“阿远,先生自小对你的感情管得特别严苛是有原因的。我不知道那一次你离家出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明白当媒体蜂拥而至,当传言说你玩弄少女的时候他心中的痛楚。我也知道,你和珞小姐感情正笃的时候出现了沈西夕,他心中的焦虑和恐惧。” 韩伯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先生他……太苦了!你父母遇难的晚上他一夜白了头……夫人很快也走了,先生他只有你了……他真的不能再经历一次。” “阿远,你肯定不知道,自栗家的两个姑娘出生,先生就一直关注着她们。直到你给珞小姐送花被栗家人觉察,栗老夫人放话再敢盯着她孙女便老死不相往来,这事才作罢。先生怕了,从此遵守承诺再没有敢靠近她们。” “阿远,先生虽然看着是强迫你,可他毕竟瞧着珞小姐这么多年,对她的品性家风知根知底,过去的人家挑媳妇也便是如此啊。你们年轻人现在是看不上这些做法了,可他真的是为着你好。” 晏兮远只如木刻般坐在那里,他的心沉入寒冷的冰河又遭遇暗涌的暖流,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韩伯慢慢地站了起来:“阿远,我求你别怨先生。能让他动气的人,都是他心里最重的人。”说完这句话,韩伯便默默退了出去。 晏兮远依旧静静地坐着,在这含着桂花香气的月光中,泪如雨下。 第159章 相爱的秘诀 青屿的对面,栗珞闷闷地靠着在床上,她握着手机已经出神了很久,越想越觉得思绪混乱。 爱情到底是什么?好像都还没搞清楚对方是谁,就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果然如此。 这么迟了,一个信息都没有。栗珞有些担心,青屿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问?可……会不会打扰到他? 她盯着手机屏幕又看了半天,终于发了一条消息:“没事吧。” 没有回信。栗珞心烦地闭上眼,唉,这个人亲密又陌生,最近又最远。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起来。栗珞猛地睁开眼,天啊,怎么天都亮了。她慌忙摸起手机,晏先生,晏先生。结果却是爸爸。 栗教授嚷道:“小姑娘起床了没?你妈妈又要吵架,赶紧上来支援。” 栗珞心中微微失望,她打起精神玩笑道:“又是为了争书架吗?” “这次事件特别严重!”栗教授的语气却一本正经,“快点上来。” 栗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笑起来,有什么可严重的?她才不担心老爸老妈“吵架”。从小到大,两位教授解决争议的方式始终是“餐桌研讨”。而栗珞小学之后就负责在争议解决不了的时候做出仲裁。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那个没回信息的男人呀。挂了老爸的电话栗珞赶紧翻信息,还好,回了。 晏boss言简意赅地发了两个字:没事。 啊——这个男人,连句解释都没有。栗珞心里略有些难受,没事的话能不能哄一下心情不好的女朋友? 栗珞默默地放下手机迅速梳洗上楼——海风拂过窗纱,楼上客厅晨间的餐桌上几支尤加利绿意融融。 音箱正里放着海菲兹的小提琴曲《流浪者之歌》,正是栗珞最爱的一个版本。自由奔放的散板音调激情浪漫,无比绚丽的快弓拨弦高潮迭起,孤独无助的痛苦缠绵动人。 真好,一个早晨瞬间就美妙了!栗珞不禁漾起笑容,算了,他没事就好,至少放了心。 餐桌上已经摆上煮蛋、蒸包和果蔬小碟。邱濒正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粥走过来,栗树连忙拿起餐垫在桌上放好。 见着女儿,栗树便笑道:“快来,昨天你阿嬷专门叫人给你拿了李姐做的米糕。” 栗珞一边拿碗帮忙打粥,一边上下打量着爸妈:“邱老师明明是秋高气爽,有什么事情呀?” 邱濒先把粥递给栗树:“最基本的科学精神是‘质疑’,我不能质疑你的决定么?” 栗树笑吟吟地接过来:“最根本的人文精神是‘关怀’,你不能拒绝我的关怀。” 栗珞看着父母拿对方的学科互怼无奈笑道:“所以两位教授,到底是怎么了?” 邱濒道:“你爸爸要拒绝npl的合作邀请,我反对。” 这可是世界顶级物理实验室啊!栗珞惊讶地看着爸爸欣喜地脱口而出:“栗教授!这机会太难得了,你可不能放弃。” 栗树不以为意地一摆手:“这个项目要出国。嗨呀,国内的研究条件也很好嘛……”他说的没错,栗教授主导的量子计算项目世界一流。 邱濒打断了自家先生:“我知道你很厉害,可你不是一直很憧憬npl吗?自珞珞出生,你就坚持离家不超过半月。这么多年你放弃太多次机会,这次一定要去。” 栗珞呆住了,从不知道父亲为了自己放弃过这么多。 栗树伸手压住妻子的手不让她再说:“我知道什么对于我而言最重要,你不也一样。” 栗珞一直觉得比起邬心妍爸妈的千宠万爱,自己的爸妈简直是不闻不问。作业自己做,家务自己做,决定自己做。父母在学校各分了一套房子,她高中就被赶到楼下独立安排生活。 对于这样的教养态度,邱教授的理由是父母不能陪孩子一辈子,每个人都要学习生活独立。栗教授则进一步补充,无论多么亲近,每个人都要保持精神独立。 这一刻栗珞忽然发现,总在实验室的爸爸其实总在身边,妈妈,也是一样。 为什么从来没想过一个孩子“快乐的自由”背后需要家长付出加倍的谨慎?是爸妈在看似漫不经心地放手中,举重若轻地为自己保驾护航。 自己真的好蠢啊,栗珞只觉得胸口翻涌着感动、歉意和疼惜,她讷讷地说:“爸、妈,你们生了我是不是很麻烦……” 栗树喝了一口粥:“傻丫头!对于量子力学来说,如果原子研究不能适合空间和时间,它整个的目的就都失败了,所以我的研究也是一样。” 邱濒嗔道:“可是时间和空间已经变了,女儿都有男朋友了,你守着她,她还烦呢。” “也是。”栗树对妻子笑道,“没关系,那我守着你。” 邱濒道:“好啦,我守着你,我跟你一起去。” 栗树却摇头:“不行,小珞说不定马上要嫁人了。从小别的不管,这件事我们还得帮她好好把把关。珞珞,你跟小晏最近怎么样?” 栗珞望着爸妈——儒雅的栗教授两鬓微霜,温润的邱教授有了皱纹,他们日渐老去却还在为自己操心。她在心中感叹,该换我守护你们了啊!自己何其幸运,有这样相爱又爱着自己的父母,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家。 栗珞压着心头的波动,温柔笑道:“我们很好。老爸,本次仲裁我投老妈一票,你真的应该去。我哪会这么快嫁人啊,你们不要妨碍我恋爱了啦。” 邱濒满意点头:“二比一,决定了,等下你就去院里汇报。” 栗树无奈地笑着眼里有温软的闪光。对于这个项目他不能说自己放弃了会毫无遗憾,只是他很清楚对自己而言最重要永远是这个家。 邱濒正调侃女儿:“应该大学就逼着你恋爱,毕业就结婚,这样我跟你爸去哪儿也都放心些。” 一向最舍不得女儿的栗树竟也道:“嗯,宜早不宜迟,小晏还不错,但是也要细致考察才行。” 栗珞心道:唉,恋爱都不容易,况且婚姻,爸妈这是急什么呢。 邱濒却又对栗树道:“先别顾着考察别人了。吃完饭你快去点一柱香。拒绝了这么多次人家还肯邀请你,这都是上天庇佑。” 栗树无奈地朝栗珞使了个眼色,栗珞吐舌偷笑。唯物主义的物理学教授总被唯心主义的文学教授逼着给神明进香,实在好笑。 邱濒见父女二人的样子便说:“你们少背着我!栗教授,从量子力学的角度来看意识,一切被认知的物质状态,都是以意识的介入为基础。所以从你的学科出发,万事万物都是由意识呈现出来的。这不正是佛法?” 这是什么理论呢?可栗树只好脾气地笑道:“对对,邱老师说的都对。” 邱濒却将剥好的蛋递到先生手中:“是栗教授的研究对,总能揭示真相。”说着也笑了起来。 栗珞一旁看着忍不住感慨:“两位老师,你们如此不同,为什么从来吵不起来呢?” 女儿如此发问,作为爸爸的栗教授只洒脱一笑:“有什么好吵的,所有人都不同,和而不同嘛。” 可作为妈妈的邱教授却心有所动,笑问道:“怎么?小姑娘是不是开始觉得相爱容易相处太难啦?” 还是老妈敏锐,栗珞连忙胡乱往嘴里塞了块米糕,顺势避开了邱教授的目光:“没有‘太’啦,一点点。”说着她心思一动,问道:“两位老师,我能问问你们对易齐团有什么看法么?” 栗树道:“这个嘛,网络支付的安全问题通过这个平台越发体现出来了。量子加密的应用到底能不能付诸实施,涉及到方方面面。从技术角度来说……” 栗珞一脸无奈,物理系果然找不到同盟。她连忙打断准备开课的栗教授,转向邱濒:“老妈,你怎么看?” 邱濒道:“我倒是关注了这几天的各种报道,这个事件挺有意思的。你看,并不使用‘易齐团’的人几乎主导了整个舆论,你有没有思考一下‘沉默的螺旋’理论在新媒体语境下的应用?” 这就是两位老师的关注点吗?栗珞瞪着两位学者半晌,终于摇头轻笑,她有些释然:“果然人都是不同的,老爸关注技术、老妈关注舆论,我关注侵权,而晏先生他……” 两位老师都问:“他关注什么?” 栗珞叹道:“他关注赚钱。” 栗树、邱濒听了都乐了:“姑娘啊,谁叫你千挑万选的要找个生意人呢?” 栗树笑道:“不同是冲突的源头,而感情中的双方如何处理这些不同是贯穿始终的最重要的课题。” 邱濒亦笑道:“尊重不同是个前提。” 栗珞便一抱拳:“还请两位老师赐教。” 栗树想了想:“我觉得要保持欣赏。女儿啊,你的伴侣如果不能使你心怀敬意,你必然不会幸福。” 邱濒也想了想:“我觉得要始终相信。你爱的人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你相信他是谁。不敢相信爱情,就无法获得爱情。” “最重要的是要肯沟通。”两位教授得到共同结论。 嗯,栗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默默地想:“我是欣赏他、相信他,可是他真的是个很欠交流的家伙。该怎么办嘞?” 第160章 儿女情长 青屿的清晨,晏兮远早早地坐在了饭厅。晏成山让韩伯扶着缓缓地走进来,一见到孙子忍不住又想发火。 韩伯连忙拉开椅子小心地服侍晏成山坐下,温声道:“何医生说,您这些天要吃得清淡点才好,所以早上便把荤菜都去了。” 两位晏先生都明白韩伯的言外之意,别上火。 晏兮远便往晏成山的盘里夹了些清炒菜心,晏成山只闷哼了一声不语。他又将晏成山素日爱吃萝卜糕端到晏成山面前,老爷子还是沉着脸。 晏兮远只当未见,一边接过方姨手里的茶给晏成山倒上,一边仿若不经心地说:“昨天带珞珞去中秋团拜遇着了林老爷子。” 晏成山听了心头一跳,什么?他忍不住看向孙子,竟然带着栗珞去公布恋情了,这臭小子!倒没让那个沈西夕影响。 晏兮远自顾自道:“他一直追问什么时候请喜酒,小丫头脸红得可以当红包了。” 晏成山面色渐渐缓和,不由端起茶喝了一口,可嘴里却骂道:“也不跟我说一声!这帮老家伙都是没脸没皮的,再把我们小珞吓着!” 终于肯开口了,晏兮远唇角微弯:“倒没吓着,不过……” 晏成山心又提起来:“怎么了?” 晏兮远道:“意见不合,争了几句。” 晏成山疑惑道:“为什么呢?” 晏兮远无奈地一笑:“她觉得易齐团有不少盗版,赚得的是黑心钱。” 晏成山皱眉:“这个角度不对啊,需求才是盗版的根源,易齐团不过是个平台。” “您喝点粥。”晏兮远给晏成山的白粥里加上些香酥的山药脆片,他接口道,“小丫头想得简单,阿封又在边上煽风点火,说我赚得最多,结果就给惹恼了。 晏成山恨恨道:“别理他,那小子就是妒忌。哼,他家老头都气坏了,上哪里再找一个阿珞去?”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自己男人会赚钱还不好?这傻丫头。” 信息回了“没事”,这丫头就没了下文,估计还是没想明白吧。唉,该拿她怎么办?晏兮远心头一软,也忍不住叹了一句:“是啊,小笨蛋,傻乎乎的……” 晏成山却又恼了:“阿珞才不傻!你上大学她小学还没毕业,她还小呢。再说了,谁都像你这样中学开始就做投资?要好好地说,慢慢地教,要有耐心。” …… 明明是你先骂的人,晏兮远虽然无语也只好点头:“嗯,要有耐心。您尝尝这个。” 晏成山哼了一声:“电商群雄割据,多少人都觉得大势已定,易齐团能靠着社交杀出一条血路刁钻精细得很,别说小丫头了,有几个人能看到这个点。” 说到这里晏成山看了看孙子,晏兮远正平静地喝粥。他知道晏兮远的私人基金跟了这个项目,只不过晏兮远藏得深,很少有人了解这支基金的真正背景,要不也没这么多人嘲笑他了。 有时候这个孙子是很烦人,但不论头脑、眼光、做事终究还是出类拔萃,晏成山终于勉强夸了一句:“胡乱做了这么多年,你们那边也就这次眼光还说得过去。” 晏兮远只淡淡道:“我们也没跟多少。不过,时下消费极度不均衡,庞大人群表达需求缺失,消费需求又越来越旺,这一块能做的事只怕还有。” 宠辱不惊,晏成山的满意又多了几分,这小子的问题真是唯有那个沈西夕,他微皱了眉:“mkg……” 晏兮远道:“引入战略咨询是潘志源主张的,先看看吧。倒是过些天,我想请栗家人一起吃个饭,您觉得怎么安排好?” 晏成山的心彻底欢喜起来,他忍不住笑意:“自然要周到些,让老韩先好好计划一下。” 韩伯连声应着,他的心比晏成山还要欢喜。天可怜见!终于等到这一天。晏家的这对爷孙虽然一如往常波澜不惊地谈着话,可是他们第一次各自英雄气短,聊起了儿女情长。 窗前桂花露邑金蕊,风生碧枝,甜淡的香气和逐渐明亮的光线一起漫进厅里。欣欣生喜意,多好的一个秋天。 第161章 讲道理的男人 栗珞到店里的时候,王子安已经来了。 一见栗珞,他连忙堆起笑容,殷勤地递上一张纸:“栗子,老板交代我亲自送过来。你先看看,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 不明白的地方?这是什么?栗珞疑惑地接过一看,瞬间一脸黑线。这是一张手写的关于对“易齐团”评价的说明,并不太长,简明扼要地列举了观点和论据。 栗珞郁闷地盯着这张纸,这就是晏兮远处理问题的方式。唉,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且不说他的道理对不对,女朋友不开心不会哄一下的么?要不是这笔字实在太好看,真想丢掉。 王子安小心地观察着栗珞的反应,脑子里都是早上老板问询他的场景—— 肃着脸的老板原本一直在沉思,看见他忽然发问:“如果你和尊夫人观点不同怎么办?” 王子安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同意夫人的观点。” 老板若有所思,却好像不为所动:“如果不能同意呢?” 这……王子安迅速搜寻了自己家的案例,好像自己还从没有过胆子这么大的时候。老板难道是跟栗子吵架了吗?他小心地斟酌着用词:“这个,可以试试让她接受不同的意见。” “怎么做?”老板又问。 “额……也许,可以讲讲道理,”王子安擦着汗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然后小心又诚心地建议:“最好还是哄两句。女人嘛,呵呵。”他干笑着。 可boss大人显然没有听懂那一部分才是真正的建议,只见他拿起笔,飞速地写了几行字递给他交代完,然后继续肃着一张脸开会去了。 此刻—— 眼前的女孩显然并未被这书写流美舒朗、表达简明严谨、内容深刻精妙的文字所打动,她没精打采地放在一边说了句谢谢。 唉,王子安默默地替老板叹了一口气,他正努力地想着该说些什么,店门外忽然有人喊:“请问栗珞小姐在么?您的花送到了。” 王子安心头一喜,看嘛!老板还是有作为的。栗珞也抬头看向窗外,好像是一辆送花的车。 素素已经出门去接,然后——她尖声大叫起来。 栗珞一愣,连忙起身跟了出去。只见门前停着一辆小型卡车,上面满是玫瑰,两个人正在往下搬。 素素都结巴了:“栗子,是奥斯汀玫瑰...整....整车都是送你的…” 来人正热情地说:“栗小姐吧?您在更好,麻烦您给签收一下。” 等等,这什么情况?栗珞云里雾里地瞧着已经出来了的王子安。王子安也有点茫然,这样夸张的手法只怕不是自家老板的风格。 “快看看卡片上写什么!”素素扬着一张贺卡。她已经兴奋地管理不住音量了,大多数女生看到这么一大车花都会疯吧…… 栗珞接过卡片,上面别着一只非常特别的切花玫瑰,轻柔的浅桃色浪漫而温暖,完美地结合了老式玫瑰美丽的杯状花形和现代花色,绽放得盛大又优雅。 真是好美的一朵花,栗珞心中赞叹着打开了卡片,同样优雅华丽的斯宾塞体英文写着:送你一片远渡重洋的玫瑰园,十五年才能盛开的朱丽叶,迟到是为了给你更好。——安仕杰。 …… 王子安满心忐忑地回到公司,在会议的间隙向老板汇报了一早的栗子店之行。这个,看来与老板预想的结果非常不同。 晏兮远问:“她没问你什么?” 王子安如实答曰:“她说了句谢谢就放下了。” 晏兮远听了就皱眉,他实在郁闷,连点反应都没有?自己白写得这么清楚,简直可以成为商业指南。 “也许栗子要慢慢研究一下吧,毕竟她不是商界的人士。”那边王子安小心地开了口,“还有一件事……” 唉,她才不是要研究,果然是从来不受教。晏兮远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他说。 王子安犹豫道:“安海的那位小安总……给,给栗子送了一整车花。” “什么?!”晏兮远觉得火苗在心底升腾。安仕杰这个花花公子还真盯上了自己的小丫头了。 王子安连忙递上手机,照片里的栗子店现在被花海包围了。 他觉得很有必要让老板清楚地掌握敌情,还特地拍了几张特写,此刻正认真地向老板介绍:“送花的人说了,这些花都是刚从埃尔布莱顿大卫·奥斯汀的玫瑰花园运到的。素素当场就疯了,说这花是所有女生的梦想。” 晏兮远冷眼看着,笨蛋,拍这么多花,就不能拍一下当事人的反应吗? “您看这个!”王子安放大了其中的一张图片,“全是这种花,我查了叫朱丽叶玫瑰,听说是世界上最贵的,15年才能开。送这么多,简直太败家了!”他义愤填膺地说。 只听晏兮远冷哼了一声,把王子安吓了一跳。他赶紧收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我偷偷看了一眼花卡.....他说什么迟到的更好.....这摆明了是想跟您争....” 晏兮远的脸色更加难看,王子安连忙说:“栗子不肯要的,只是那送花的人硬放在她门口就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晏兮远已经压不住火。 “栗子,栗子她还收到了一条短信。”王子安的声音越说越小,“那小安总发的,他说想请她赏光到山顶的眠云会共进晚餐,说有她喜欢的物件....也不知道是啥,但是,就今,今天晚上。” 眠云会,眠云卧石、停云落月,乃是岚山上的一个顶级私人会所。不仅会费极高,而且对会员的资格审核非常严格,没想到这安仕杰回国不过两年,竟然入会了。 晏兮远沉着脸,这个安仕杰还真花了心思,这么快连栗珞的喜好都探查得一清二楚。 眠云会的私人博物馆新收入了几把19世纪法国的古董蕾丝扇,作为深度布料爱好者,栗珞看了新闻就对那些蕾丝无限憧憬。他原本已经安排了周末,想给她一个惊喜。 老板的脸色实在太差,王子安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他鼓起勇气:“老板,你放心,栗子不会去的。” “我有什么不放心?”晏兮远冷冷丢下一句话,重新走进了会议室。 第162章 我们坐下谈谈(上) 晏兮远终究是没有开完会。台上ppt的演讲人还在热情洋溢地陈述着,他已经在黑暗中悄然离场,心中早有定夺的事,没太多听的必要。 到栗子店的时候天色将暮。时至深秋,这会儿海边也没什么人,店内只有素素在收拾着吧台。 见着晏兮远一脸寒意地走进来,素素小心翼翼的打量里实在隐藏不住八卦的神采奕奕。王子上午不是说晏boss今天估计会开会到晚上么?怎么这么早就来啦。哎呦,这是情敌来袭的战斗气息啊。 不过借个胆子给素素她也不敢跟晏boss开玩笑,她连忙带着献媚的热情招呼道:“晏老板,栗子在楼上,放心放心。” 晏兮远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今天不用早退?”人已经直径往楼上去了。 呃……好可怕的眼神,今夜看来有暴风雨。素素偷偷吐了下舌头,迅速决定收拾完赶紧走人。虽然八卦之心不死,但还是撤离战场最安全。 栗珞那会儿已经抻着腰在二楼的大木桌前站了半天,一只手里正拿着王子安早上送来那张纸。忙了一天腰都坐酸了,终于可以舒展一下。 唉,原本赌气想不去看这个男人的什么“说明”,可还是没忍住。一眼望去,这纸上简要地写着几个大点: 基本法则:需求——市场——财富 ‘盗版’里的真实国情:需求 为什么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她忍不住低声吐槽:“这是家庭作业嘛?还有思考题……家里都已经有了两个老师,又来一个。” 栗珞闷闷地看着,每一条下面都有一些论据,无论是数据还是理据都很短,但却很清晰。看着看着她不由自主跟着线索开始思考起来,心情也平复了不少,有些数据让她着实意外。 比如—— 易齐团的用户是低收入人群,月收入不足3500,学历基本低于本科,而这个群体竟然占到了国民的90%。 易齐团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满足了这庞大群体的消费和表达需求,而非盗版。 盗版屡禁不止的根源不是平台。随后还附了几个关键词,她看不懂,马上查了一下,原来是其他国家在不同时期关于盗版解决方案的案例,包括产品供给、法律以及民众认知等等。 这些角度还真是没想过,是自己站位太低,观察和思考都太过片面,所以没看到这一层。栗珞咬着唇轻轻地放下了这张纸,原来他是有道理的,可自己昨天却那么尖刻。 怎么办?看来两个人果然是要沟通啊。栗珞想到这儿又忍不住郁闷,可是这个男人的沟通方式真是让人无语,有这样对女朋友的嘛? 还强调需求,你知道女朋友的需求吗?她忍不住皱起鼻子对着这张纸小声骂道:“晏兮远是个大傻瓜。” “说什么呢?”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吓得栗珞赶紧转过身来,只见晏兮远高大的身躯立在楼梯口。两两相望,仿如初见的画面,只是换了个位置。 栗珞看着晏兮远——英式长风衣带着优雅的绅士气息,和,一身优雅的寒意。好惨,果然不能背后说人。 但心惊肉跳的一瞬间她还是忍不住走神赞叹,这种长款风衣真是只有晏老板这样高大挺拔的男子才能穿出气势,加上他清冷的气质和英挺的外形绝对秒杀所有模特,有一天不当boss了还是会有饭吃。 晏兮远看着栗珞——女孩穿了一件钩针的宽松灰色线衣,内里却搭着件紧身的白t,玲珑有致的起伏若隐若现。下身随意配了一条工装裤,虽然肥大宽松,但裤脚略微挽高露出一段精致白皙的脚踝。 大眼睛里还是那受惊小动物一般的柔软眼神,可她又不再是那个呆呆的小动物,这小女人是越来越知道怎么诱人了。 晏兮远原本是很生气的,他极少有需要向别人解说自己,通常只需要别人好好执行。可这丫头气人的能力一流,不仅随便误会自己,而且毫不受教,再加上安仕杰惹来的无名之火,晏boss忍了一天心里憋得要爆炸。 但是一看到她心间压着的恼怒不知怎么就没了。听说相爱的人一见面就会想笑,果然如此。 可晏boss努力本住了脸,小丫头变本加厉还敢在背地里偷偷骂人了!他脱下风衣随手搭在一边走向桌前。 强大的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栗珞慌乱地收拾着心虚。她默念着:镇定,镇定。好好谈,像爸妈那样坐下来面对面解决问题,建立一个双方良好的沟通模式。 她也努力作出严肃的表情,尽可能维持着发言的底气:“我……我们坐下谈谈。” 然而晏兮远并不是温文儒雅的栗教授,他是坐下了,但栗珞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扯过来跌坐在男人的腿上。 晏兮远一手搂住她,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谈什么?背后骂人?” 被圈住的栗珞气苦。完了,偶尔背后吐槽一句,竟然还被听到了。泪,真是瞬间气短,在晏boss面前自己果然永远都掌握不了谈判的节奏。这男人眼睛里的火气如此少见,怎么办? 晏兮远正瞪着她,只见女孩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郁闷?思索?还想狡辩? 晏boss又想发作,怀里的人已经迅速换上了可怜的表情,软软地搂着自己的脖子磕磕巴巴地表态:“错……错了,我错了……” 你!晏兮远一愣神,这是什么操作?刚不是还理直气壮地要谈判么?他满脑子思路清晰的讨伐瞬间没了方向。你,你,少在这儿跟我扮可爱。 可是怎么办呢?最喜欢她干干净净素颜无妆的样子,眼波如水,肌肤若腻,柔软的秀发随意散落着,美好得像个娃娃。这娇嗔可怜的眸子楚楚动人,实在没法跟她较劲。 晏兮远内心挣扎着想不清楚到底是更想要吻她还是要坚持跟她把道理讲明白,手却已经忍不住将这娇软的身体搂紧了些。他声音也再冷硬不起来,但嘴里依旧责问:“哪儿错了?” 第163章 我们坐下谈谈(下) 可怜啊,栗珞心中哀叹,本来是想要他反思态度的,结果却变成了自己的检讨会。晏兮远的女朋友好可怜! 算了,毕竟自己理亏。她弱弱地开口:“那个,我认识事物只停留在表面,对事物的理解不全面、不深刻。做判断时缺乏思考,没有尽早领会到晏先生您卓尔不群的雄才大略。真是惭愧得很,更是仰慕得很。” 谁能不吃捧呢?更别说是这么个软糯的小丫头,还是心尖儿上的人。晏兮远已经控不住唇角的弧度,他手上用力把栗珞的头压进怀里掩饰自己的表情,却低声骂道:“小笨蛋,好好想想是错在这儿吗?” 哈?什么情况。栗珞有点懵,她挣扎着推开晏兮远坐直身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那……错哪儿了?” “你喜欢的到底是yve还是晏兮远?”晏兮远问。 呃……他竟然纠结的是这个问题。 嗯,栗珞其实也有些乱,她咬着唇:“他们……是一个人……” “是么?”晏兮远冷声打断,你这迷糊的样子还想骗谁?这事必须清楚。 栗珞却无奈地叹了口气,男人任性起来也是很任性啊,为什么非要搞清楚呢,不都是你么。 她撑着晏兮远的肩膀站起来,换了一个面对面的姿势跨坐在男人的腿上。嗯,气势上对等多了。栗珞有些满意地用两手扶着男人肩左右端详:“好吧,那你先回答我,你是yve还是晏兮远?” 女孩浑然不察这个姿势相当暧昧,而晏boss却不禁微眯起了双眼,他压着心头的小波纹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轻轻地放在了栗珞的腰间。 柔软的小腰好像还没有两只手掌大,晏兮远觉得思维又要乱了,他定了定神,终于让自己的“教学”继续:“你参与过这么多社会创新项目,对公益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这个嘛?栗珞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公益和慈善不同。慈善关注弱势群体,公益促进公共利益。慈善助人为乐,授人以鱼,公益助人自助,授人以渔。对吗?” “嗯,”晏兮远低低地应着,不着痕迹地缓缓将女孩一点一点地拢向自己,他又问:“那么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公益是什么?” 栗珞随手捧着他的脸,想从他的神色中判断答案对错:“是做个好公民?” “嗯,”晏兮远目色愈深,他的手慢慢地向上摩挲,“那企业的基本公益呢?” 栗珞皱着眉思索,不知不觉男人的气息已经包围在身边:“是回报社会?” 晏兮远扶住女孩纤柔的脖颈儿,唇角擦过她的脸颊。 “不对。”他在栗珞耳畔低喃。 “唔……”酥麻的感觉让人头晕,栗珞不自觉搂着男人的脖子,迷糊地说:“那呢?” “是不作恶,能赚钱。”晏兮远轻轻吻住女孩小巧的耳垂。 栗珞觉得身体里逐渐燥热起来,怎么就这样了……他的声音如此魅惑,根本不像在教人,倒像是在骗人。 “楼下……”栗珞努力推着他。 “走了……”晏兮远用力抱回来。 这骗人的声音压抑着呼吸的起伏继续:“有人说公益是滥行布施,有人说商业是急功近利,你怎么看?” “我……”栗珞只觉得身体一点点软了下去,他的手是什么时候进了自己的毛衣,这样贴着薄薄的里衣上下熨贴,烫得自己也烧起来,而神智快要无法支撑思考。 晏兮远越来越控制不住手下的力度,他贴上那甜软的唇断续地吻着:“公益要讲效率……商业要有责任……两者殊途同归……才能左右逢源。” “所以……义利兼顾……才长久……” “嗯……还算可教……” 两人的声音都更轻下去,喘息却更重起来。 “不赚钱……跟着我的人便要挨饿……”晏兮远含着栗珞的唇,他的手已经滑进了里衣。哦,这柔腻的触感让人心颤,压抑不住揉捏的欲望,“所以,你是爱的究竟是晏兮远还是yve?” 爱的是谁?在身心皆醉的迷离中,栗珞想不清,又特别清晰。她仿佛看到晏兮远和yve两个形象交叠在了一起。 这个男人极少剖白自己,也未有些什么豪言壮语,他墨守着中国商人以义生利的成规。 栗璃心里激荡着难以描摹的爱意,爱的是这样的他啊,从始至终。她更紧地贴合着男人的身体,回吻住他:“是……晏先生,我的晏先生。” 这一刻所有的理智都不复存在,用尽所力气拥吻,只想与你再近些。 晏兮远胡乱解着栗珞的胸衣,可惜蕾丝内衣娇气,随便就被勾子挂住,越解越紧。 …… 后来晏兮远相当挫败地停下了:“为什么这么难解。” 两人都忍不住笑出来,激情戏笑了场就再难继续,不过原本也不是继续的地方。 栗珞咬着唇含羞整理内衣,晏兮远只靠在椅背上伸手轻轻抚着女孩的腰,他叹道:“果然是业精于勤,要多练啊。” 栗珞又笑,她握住男人不安分的手:“我原本有重要的事说的。” “这样坐着累不累?”晏兮远漫应着让她起身重新横坐在腿上抱好,“什么事?” 栗珞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我们应该要有一个应对争议的沟通方式。” “唔,”晏兮远好像略想了一下,“我觉得今天这样的方式就不错。” “喂,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栗珞红着脸瞪他。 晏兮远挑眉:“很正经。每次儿子媳妇闹别扭方姨就会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我一向重视传统文化。” “真要这样么?”栗珞捂着嘴笑,“那为了争取话语权,我要努力一点才行呀。” “不能再努力了,”晏兮远用力搂住女孩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男人.....不是每次都忍得住。” “不信,我的晏先生最好了呀。”女孩听了只爱娇地趴在他怀里乱蹭,忽然她又停下来,坏笑把小手探进男人西装,作势道,“我再试试...” “真学坏了。”晏兮远咬着牙捉住她的小手骂人,却也笑起来。 小丫头是在玩笑,可撩人不自知的样子又甜又媚,诱得人心里又轻又痒,确实忍不住,又吻上去。 楼下门上的铃铛叮铃响了起来,一个清亮柔和的女声传上来:“请问晏总在么?” 她怎么来了?晏兮远脸色微变,而栗珞粉着一张小脸都是疑惑。 门口伫立的女子正打量着店内的陈设,姿态优雅从容。 栗珞从楼梯上望下去,一双黑色manolohnik应该是白领精准的6cm配置,稳定自信地承托着g.a灰金色西装套裙里高挑窈窕的身体曲线。深v的开领中白色真丝内衬柔和地中和了外套的干练,若隐若现的性感恰到好处不落俗套。 见到走下来的栗珞和晏兮远,女子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然的笑容。她是来找晏兮远的,此刻却愉快地近前一步对栗珞落落大方地笑道:“这位想必是栗小姐。你好,我是沈西夕。” 她是沈西夕! 栗珞也曾想象过那个和晏兮远有过交集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今日一见只觉得果然该是她。 她好看。 她的好看不惊艳很舒服。 最迷人的是眼睛。 略长眼型清亮有神,明明正闪耀着洞悉一切的精干,却忽而变化,用眼角微挑出了似醉非醉的迷情。 这转化浑然天成无比自然,她得心应手地挥洒着自信的魅力,优雅从容又漫不经心。 栗珞瞬间的无措自然没有逃过这双眼睛,沈西夕又笑了:“晏总急着见女朋友,今天还是没听完我们公司的报告就走了,可我有些话必须要跟晏总说。” 说着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望向晏兮远俏皮地一眨眼:“抱歉我偷听到了你的行程,我们坐下谈谈?” 第164章 round one(上) 栗珞站在晏兮远身后轻轻抿着唇。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无论是干练笃定还是婉约俏皮,哪一样放在她身上都那样自然。就连此刻这样突如其来的出现,都好像理所应当似的。 而且,怎么会觉得她那样好看呢。是了,就像阿嬷说的,自信啊。自信的女人最美,全身上下都有光。 听沈西夕的话,看来他们是早就见过不止一次了。栗珞的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味道,可她也终于找回了镇定。 栗珞温婉地朝沈西夕点头致意:“幸会,沈小姐。” 晏兮远已经恢复了一贯沉静的表情,他朝窗边的大桌子略一挑眉,示意沈西夕到那边谈。然后他回身握起栗珞的手低声道:“饿了么?等我一下,很快。” 沈西夕含着浅笑立在一旁瞧着,眼神里好像既有赞许又有调侃,让栗珞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栗珞略有些局促地抽出手,挤出微笑:“不会,你们慢慢谈吧。沈小姐,您要不要喝点什么?” “哦,我不太吃甜的,其他的都好。”沈西夕愉快地回应着,而栗珞却心头一跳,她也不吃甜食。 沈西夕已经转向晏兮远很自然地征求意见:“要不,yorkshiretea?decaf(低咖啡因)?吧,都晚上了,别睡不好。栗小姐这里定是有的。” 这个仿若不经意问话让栗珞的笑容凝滞了一下。自然是有,这款茶是晏兮远在英国读书时喝惯了的,回国后平日偶尔也会喝。先前晏兮远在栗子店办公,王子便放了一些。确实是decaf?的,因为晏兮远睡眠浅。 “有,那……稍等。”栗珞连忙转身走向吧台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背对着他们的那一刻,栗珞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明明是自己的店,可来客才是掌握一切的主人。 她的心莫名其妙地被酸涩的小刺扎得隐隐作痛。 不是都想过么,过去的事不在意。况且人家是坦坦荡荡地来你眼皮底下谈工作。如此光明磊落越发衬得自己的心思小家子气。 不对!言谈之间分明那样熟稔,两人的态度却又那样公事公办,反倒像欲盖弥彰。 而且晏老板跟自己提都没提。他应不应该先告诉自己一声呢?若没什么,其实也不必说。自己究竟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呢? 问题一个个冒出来,栗珞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这还是第一次面对着晏老板身边的女人有这样的感觉。 唉,如果爱情像阿邬所说的那样是一场战争,那么自己此刻早已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晏兮远已经率先走向了大桌,沈西夕嘴角微扬,笑吟吟地跟了过去。 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沈西夕不慌不忙地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晏兮远面前。 她笑语含嗔却并不腻人:“晏总可是两次不听mkg的报告啦。明摆着是给我们投了反对票,各家公司都在公平竞争晏氏这次的项目,您这样做未免有失公允哦。” 晏兮远却没有看这份文件:“所有的报告书我都看过了,选择哪一家公司会是董事会的决定。” 沈西夕静静地注视着晏兮远,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微笑着开了口:“公司战略这么大的事,晏总您倒不太上心。那……恕我大胆猜测,晏总是根本无心跟我们任何一家公司合作,不过是想找我们做个幌子罢了。” 这个女子敏锐又犀利,晏兮远眼光微闪却依旧不置可否:“晏氏是一家上市公司,我想做什么并不代表我能做什么。” 一旁的栗珞看着他们平和地对视交谈,恍然之间心中无比失落。这个女人能这样从容不迫地同晏兮远谈判,而自己,真是他口中的小笨蛋。 栗珞并不知道自己猜错了,沈西夕在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激荡,所以她需要缓慢地开口。 十五年了,这漫长的时光让沈夕西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晏兮远,没想这次回国一见到他心中竟然还是那样激动难平。 这感受每多见他一次就更加抑制不住——无论是现在坐在面前的这位沉稳霸气的男人,还是教室窗边那个清冷孤傲的男孩,他始终可以轻而易举地魅惑任何一个女子的心。 第165章 round one(中) 栗珞已泡好了茶端过来,沈西夕殷勤地道谢接过,晏兮远却随手拉了栗珞让她和自己并排坐在了长沙发上。 这样的对谈中栗珞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如此被硬拉着坐下,唉,真是特别适合练习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沈西夕抿着笑瞧着晏兮远的动作,她优雅地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抬眼之间款款的眼波若有似无:“看来我是猜中了。怎么样老同学,这么多年了,还算是兮夕相惜吧?” 花开若相惜,花落记相惜,兮夕相惜。这是十五年她送给晏兮远的书扉上的话,他还记得么? 兮夕相惜,这四个字使人产生的联想让栗珞瞬间连假笑的能量都没了。在她失措的刹那间,沈西夕已经换上了轻快的笑容:“哈哈,栗小姐,都是小时候说着玩的话,你可别介意呀,我就是开个玩笑。” 眼前的女人好像随时都在提醒自己,晏先生原本不是自己的。栗珞心里有声音在大喊,镇定点啊,笨蛋。她努力地扯出微笑,想同样轻快地说一句“没关系”,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沈西夕正举着杯子赞道:“栗小姐冲的茶真的不错,诶?你自己不来一杯么?” 我?心中兵荒马乱的栗珞一晃神。她只拿了两个茶杯,原本也没想参与的。对,这句话正好是个离开这如坐针毡的地方的理由,她连忙想站起来。 小丫头的失魂落魄都已经藏不住,沈西夕来得如此突然,也难怪她会乱。晏兮远不禁有点后悔没早些跟她说清楚往事。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而且也没想过她们会有交集,原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晏兮远当即从栗珞背后探手到桌子的另一端拿了糖包和奶精。这姿势刚好把女孩圈在臂弯让她站不起来,栗珞只好又坐着。 晏兮远往自己杯子里加些了奶和糖搅拌好,然后端起杯子试了一口,这才递到栗珞面前低声道:“不苦了。”英式红茶,小丫头不加糖加奶是不喝的。 沈西夕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她不禁微抿住唇,这个男人是晏兮远么? 从少年到现在,他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永远沉稳冷静,理智得冷漠。可女人们有多恨他这样就有多爱他这样,越是求而不得越是辗转反侧。这本该是他最迷人最让人心动的地方啊。 但眼前的一幕让沈西夕忽然发现自己错了。从自己进入这家店到现在,他的人在谈工作,可他的心却留给了身边的小女人。 竟有人能让他如此小心呵护,生怕她有一点难过。唉,这个男人最迷人最让人心动的,原来是他放下身段温柔宠溺的样子,比他霸气高冷的样子还要动人千倍万倍。 栗珞此刻正是如此感受,她的心仿佛被捧在一双温柔的手里,软软地安了下来。有什么可乱的呀,这就是自己的晏先生。 她端起杯子低头喝茶,茶入口中,很甜。 晏兮远并没有放心,他将栗珞在桌子下面的那只手轻轻握住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面色依旧沉静地对沈西夕道:“如你所说,我又何必在意选择的结果。” 沈西夕迅速从失神中反应了过来,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重新扬起轻松的笑容:“不管是不是做样子,既然总要选一个,何不选一个最好的?而我们mkg就是最好的。” 开始聊正事了,栗珞想要抽回手免得他分心,可男人却压着不让她离开。 是还在顾念着自己情绪吧?栗珞轻轻地挣松了一点,将手指略微分开,手掌未动,却用手指在晏兮远的大腿上慢慢地向下划线。 她倒没想过这又轻又痒的划动落在男人敏感地带来的感受,晏兮远却差点变了脸色,姑娘你想干什么? 栗珞已经换成了持琴的手型,手指轻轻地在刚才划过的四条线上按动起来。 呃……麻痒的感觉更强烈了,晏兮远不自觉微咬了下牙,可同时他也明白了。小丫头画的应该是小提琴的四根琴弦,她小巧的指尖正不断按着几个音位。 难道是a大调的欢乐颂?想说自己心情没事?可是,要不要用这么天才的方法?没人告诉你空弦猜音游戏不能这样玩吗,生理反应影响思维你懂吗? 晏兮远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在一瞬间分神设想了某些更合适这个游戏的场景,顺便再选择一下自己更喜欢的曲目,他已经迅速用力攥住了这惹火的手制止它继续乱动,然后终于放开了栗珞。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沈西夕只觉得晏兮远清冷的眸子里忽然闪出些火花。可惜,敏锐如她也没猜到为什么。这就像是高手对决,最可怕的不是对方招数凶狠,而是对方招数难测。 只见晏兮远两手抱臂倚向靠背仿佛定了定神,他又恢复了沉稳:“布兰德的业绩比你们好不少。” 沈西夕一笑:“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晏兮远挑眉,不以为意。 沈西夕翻开了报告的第一页推到晏兮远面前:“这份报告是晏总没看过的,我给您的私人定制。” 晏兮远看去,跟原先提交的报告不同,这一份没有任何废话。这一页是晏氏资产的结构图,用两种颜色标出了原本的主业和自己加入后部署的产业。 沈西夕随手拿出一支笔画了几个圈,轻慢地说:“互联网经济的上半场是销售,下半场却是产业。其他人都在批评晏氏墨守成规、不思进取,我却觉得晏总运筹帷幄、眼光长远。这盘棋布局宏大,不过嘛……” 沈西夕说着停了下来,抬头观察晏兮远的反应。晏兮远没有接话,只不置可否地等着。 这反应让人泄气。沈西夕暗叹,眼前的男人太善于掌握节奏。他问都不问,等着自己一点点势弱,随便就打掉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底气。 可是,越是如此越有挑战性,这样的对手更能激发自己继续进攻的勇气。沈西夕略一调整,从容不迫道:“晏总你做了很多事,也花了很多钱。你想要的利好消息我想至少还需要半年吧?每个人都在猜晏老爷子手里到底有多少现金,我也很好奇——晏氏的股价还等得住吗?” 晏兮远心里也生了些赞叹,十五年未见,那个好强叛逆的女孩已经成为了一个成熟老练的职业经理人。晏氏内部讨论过增资配股,她的消息倒灵通。晏兮远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沈总看来有好选项。” 沈西夕将报告翻到了下一页,她的信心又加强了些:“mkg最强的并不是战略而是融资,这才是晏氏目前最需要的吧。” 晏兮远看着这一页上简明扼要地列举着的几家投资基金和案例,有些意外地发现logistict赫然在列。这家带着些传奇色彩的基金对中国的投资不多,却极其精准。他们的方式也非常特别,向来看人不看项目。 沈西夕跟他们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这个忽如其来回到国内的老同学,还真有些意思。 第166章 round one(下) 看着晏兮远若有所思的表情,沈西夕觉得自己终于逐渐掌握了谈判的节奏。这就是她为什么向来喜欢强大的对手,因为征服所能带来的成就感无可比拟。 她是咨询界的翘楚,攻克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也创造过不胜枚举的商场佳绩,她很有信心晏氏必将是她职场生涯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沈西夕的语调轻松起来,她换了个话题:“晏总刚收购了hppm,这生意实在划算得很。晏氏的董事会应该是欢欣鼓舞吧。” 这个收购不知道遭遇了多少反对,听到她这句调侃,晏兮远也笑了:“沈总得到的舆情竟然不是悲声载道。” 这男人笑起来太动人心魄,沈西夕定定地望住晏兮远:“花这么少的代价拿到了hppm的全部专利、知识产权,还包括品牌、业务渠道和供应链,唱衰的人既没有晏总的眼光也没有晏总的气魄。” 晏兮远没说话,沈西夕翻开第三页:“收购不是最费钱的,经营才是。融资可以开源,控制成本却可以节流。”这一页是hppm前任总裁的以及技术团队的详细资料。 沈西夕继续说:“晏总已经在美国重新注册了hppm,如果可以重新启用原先的核心团队,那么不仅可以维护hppm之前的业务和资源,也能避免文化差异带来的问题并且能更有效地使用您买到的知识产权。” 晏兮远心中微动,想得跟自己一样。如果要消化和吸收hppm的技术,并以之为基础结合晏氏制造优势打造全新系列产品,这个方案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目光交汇,很多话都不必再说,彼此完全明白对方的思路。沈西夕只补充了一句:“hppm的前任总裁刚好是我普林斯顿的校友,关系还不错。” 晏兮远淡淡道:“沈总用心了。不过,现在咨询公司的业务包括这么多项目了么?” 沈西夕亦淡然:“所有能帮助客户实现利益最大化的有效手段都是我的业务内容。” 正在这时,晏兮远的电话响了,他看着手机说了句“抱歉”就径直走出店外接了起来。 沈西夕的心彻底轻松起来,自己今晚应该基本上成功了。她端起杯子愉快地喝了一口,对栗珞笑道:“这个项目栗小姐怎么看?” 栗珞还沉浸在他们刚才的对话中,有太多东西她听不懂。配股、收购、增资、成本,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只隐约感到晏兮远资金紧张、压力很大,可是他从来不会跟自己说这些的。 这是晏先生的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需要他专门为自己写一张说明书,而有的人却可以自由接入。 栗珞有些自嘲地一笑:“我们很少聊他公司的事,我……其实也不太懂。” 沈西夕上下打量着栗珞,当然已经看过了好几遍,只是现在可以更加从容不迫、心平气和了。年轻简单、家世清白、教养良好,确实是晏成山的首选。 沈西夕淡淡一笑:“其实挺好的,女人还是傻一点可爱。” 嗯,这句恭维……还挺扎心的。栗珞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唯有干笑一下端起杯子喝茶。 两人沉默着,沈西夕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漫不经心地说:“栗小姐,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现在我跟晏总只会是工作关系。” 啊?栗珞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沈西夕平静地注视着栗珞的双眼:“原本我没这么想,但今天我发现对于mkg的这个项目,你的态度一定会影响晏总的决定。” “其实……不会,”栗珞讪讪地应着,“我几乎不涉足他的工作。” 沈西夕微笑:“是么?无论如何都好,我这个人很干脆,想要什么就会用尽力气去争取,现在我只想mkg达成跟晏氏的合作。” 这个女人真的很直接,她神色清淡却丝毫不掩锋芒,这感觉有一点像晏先生,但又好像不太一样。 沈西夕在栗珞的审视下毫不介意地一挑眉:“如果有一天我想要他,到时候一定会光明正大地跟你争。所以,现在请你放心。”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出人意表的话来。眼前的她美貌智慧、精明强干,咄咄逼人却又坦荡自若,明明整晚都在说着刺人心的话,可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 呵呵,她真的很不同,也很不错。即使有一天会是自己的情敌,也一样会让自己欣赏吧。 栗珞的眼神逐渐从迷离变得清澈,她轻笑着点头:“嗯,我很放心。” 沈西夕也愣了一下,这丫头也挺出人意表。她不由也重新审视了一下栗珞,小丫头的神色柔和温软却也坚定大气,她从面对自己的极度不适一点点转向从容。也对,晏兮远的身边不会是个简单的傻白甜,他的眼光哪会那么差。 沈西夕眼角挑出几分赞许,她也淡淡笑了。 店外,何方正在电话中简要地向晏兮远汇报今天会议的情况,mkg的presentation很有说服力,布兰德也同样赢得了不少赞赏。 晏兮远边听边瞥着店内,沈西夕笑语嫣然,背对着自己的栗珞倒不知道情况如何。 待他收了线走回来,见栗珞也是微微笑着心情不错的样子,便问了一句:“聊什么呢?” 沈西夕笑道:“本是随口聊聊,没想到这么投缘,将来会是不错的朋友也说不定,对吧,栗小姐?” 栗珞心里叹道,这是当着晏兮远的面再次跟自己确认不会影响这个项目,如果自己当面答应了背后再搬弄是非,不仅背信弃义,而且在晏先生面前也会显得很小人。 这个女人的行事风格真是滴水不漏,佩服。她笑着点了点头。 沈西夕知道今天的时间差不多了,她婉然一笑:“一聊都忘了时间,听说ristorante新换的侍酒师是nliu,晚上几个华尔街投行的朋友约了去试红酒,两位不如一起?” 晏兮远淡淡道:“改天吧。” 沈西夕不再勉强,她轻松地站了起来指了指桌上的计划书,微笑道:“那就请晏总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等着您的好消息啦。” 第167章 夜色(上) 栗珞简单收拾好店面,沈西夕的车也到了,大家客气地别过。 栗珞目送着沈西夕的车消失在夜色中,终于对沉静地站在身边的男人轻声道:“所以,为什么会分开呢?” 原本一直不想问的,可见过了这样的一个她,心中真有了好奇。 晏兮远却环顾着四周:“你的花呢?” 这语气相当不爽,刚才晏老板出来打电话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个问题了。 栗珞一愣,唉,王子安真是耳报神,消息传得真快。明明是正在质问他的前女友,怎么瞬间就搞得像是自己红杏出了墙。 “呃……”她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卖了。” 卖了?晏老板皱起了眉,这都什么情况? 栗珞讪讪道:“那个……我不肯收的,可他们非要放下。后来我想了想rry明天不是要给山居跑道筹绿化款么?我就……” 栗珞说着指了指门口的黑板,晏兮远这才注意到今天的黑板是一张海报,上写着卖花募款,只要随喜捐款,就可以任意取花。这种大尺度促销效果惊人,门口很快连花篮都不剩了。 果然是个天才儿童啊,晏兮远又无语又想笑,这丫头怎么总是能如此让人意外呢。而栗珞已经讨好地晃着他的胳膊求表扬:“我聪明吧?” 晏兮远轻哼了一声,轻轻捏了一下女孩的脸:“传出去晏氏股价又要跌了,我的女人做点善事还得靠着卖别人的花。” 栗珞可怜地抚着脸嘟嘴道:“俭以养徳嘛,能吃的不要浪费。” “别装了,根本没用力。”晏兮远终于忍不住笑意,他眼望向前方却握了栗珞的手拉着她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栗珞偷偷吐了下舌头,笑着依偎过来靠着他的肩膀漫步向前,不穿高跟鞋的话高度差不多就在男人的肩头。 秋天的晚上其实是海边最美的时节,虽然海风已经有些寒凉,但是,人很少,星清亮。 所以如果时间充裕,两个人近来反倒常常一起走回大学城。偶尔说些什么,常常什么也不说,就这样自在地并肩走着,路短夜长。 小手暖了半天还是有些凉,晏兮远索性握着她放进了自己的风衣口袋,他瞥着身边的小丫头。她一直在沉思,是还在想刚才问自己的问题么?该怎么跟她谈这个话题才好呢。说了,她会不会相信。 “你……在想什么?”晏兮远终于问。 “我?”栗珞从沉思中回过神,“我在想,等会儿可能要让你帮我列个书单,今天有好多术语我都听不懂,所以人还是要多看点书才行啊。” 晏兮远无语地望着这个好学的小学霸,怎么会在想这个?他淡淡道:“没什么好看的,你若有兴趣,多去跟老爷子聊聊天比看什么都有用。” 诶?好像还真是。栗珞点头笑道:“青屿就是太远了,要不然真该常去听课。” 晏兮远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以后住下就方便了,每天听说不定会烦死。” 什么叫住下?栗珞的脸烧起来,她啐道:“我才不要住那里。” “嗯。我知道‘栗小姐不喜欢海’,我会买个山上的房子的。”晏兮远学着安仕杰邀请栗珞去山顶吃饭的句式,又淡淡地应了一句。 你……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你?真是接不下去。栗珞红着脸,她转移话题:“唉,我绝不相信王子的三个学位里竟然没有传播学。他简直是……” 忽然栗珞停下来,她眼睛一亮侧身盯着晏兮远,咬着嘴唇窃笑:“晏先生……难道是吃醋了吗?” 晏兮远停下来,也盯着她:“那栗小姐吃醋了吗?” 真喜欢他的眼睛啊,深邃的眸子柔情似水,里面,唯有一个自己。想起他的眼里也曾这样装着别人,即使是曾经,也会有些嫉妒。可是……栗珞小声嘀咕道:“吃醋有用吗?” 真喜欢她的眼睛啊,清澈的眸子柔情似水,里面,唯有一个自己。晏兮远道:“试试。” 啊?栗珞一愣,这是什么话? 男人不都应该喜欢女友大度吗?她想起沈西夕特特地跟自己解释,就是为了避免女人的醋意影响mkg的项目,可她估计没想到会有个动员女友吃醋的男人吧。 哈哈,晏先生真有意思。栗珞忽然顽心大发。她抽出被握着的手,拉开晏boss一丝不苟的风衣,软软地扑进男人怀里搂住他,仰起头就是一脸娇蛮可怜:“我不喜欢她,我不要你跟她合作,我不许你和她有交集,我要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 晏兮远定定地看着,小丫头性子平和清淡,一张小脸生的清纯可人,忽然娇起来莫名媚色横生。艳得氤氲透骨又纯得楚楚怜人,只把人心揉得又轻又软,拢得难舍难离。 她的双眼漾着半透明的水色,这是要哭了么? “好。”晏兮远脱口而出,他搂住栗珞柔声哄她,“没有交集不现实,但我会尽量。”舍不得,她要的都可以,原来理智真会有失效的时候。 栗珞痴痴地望着晏兮远,不会吧,这样都答应么?虽然听得不明白,可也知道沈西夕正拿着晏氏亟需的资源。但他回答得宠溺又严谨,是认真的。 “我,我说笑的啊。”栗珞轻声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到底喜欢我什么呀?” 晏兮远深呼了一口气:“不知道,也许……比较笨,比较丑?” 栗珞无比气闷地看着男人,笨就认了,可是!她推开晏兮远低声抱怨:“有多丑……” 晏兮远看着她表情瞬息变化的可爱样子,轻笑起来。他把栗珞搂回怀中缓缓道:“我不知道你对我和沈西夕的往事听说过多少,但是如果我说过去什么也没发生,你相信么?” 这怀抱温暖宽厚让人安心,男人的心跳坚定有力让人安心。爱他,又怎会不信他。栗珞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我信。” 什么都没解释,就被相信了。寒凉的海风又起,晏兮远却从心底温热起来。他笑了:“信了就去吃饭,饿了没?” 栗珞也笑了:“没有红酒哦,带你去我们学校吃大排档。” “好。” 你说什么都好,无非是你。 一方清浅夜色,旖旎恋影成双。 另一方的夜色里,白色轿车正平稳地行进在沿海大道上。 沈西夕冷冷地望着身边坐着的男人,淡淡地挑出一抹讥笑:“三爷,我今天怎么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劳动您亲自来接我呢。” 第168章 夜色(下) 海玉楼的茶室,灯光昏黄。被沈西夕唤做三爷的男人隐在屏风的阴影里闲闲地煮水泡茶。 他身量干瘦矮小,穿着宽松的麻色中式对襟衫,手中盘着一串莲花桩金刚老菩提。若不是拇指上种水俱佳的满绿翡翠貔貅戒面刺眼地豪镶了金钻,真是一派闲云野鹤的佛系画面。 这男子正是晏成山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晏三爷——晏成安。 晏成安娴熟地将三才盏扣在茶海之上,对沈西夕笑道:“故地重游,感觉如何?” 15年前,沈西夕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晏成安。这么多年过去了,装饰也无甚变化,不过是墙面翻新了而已,恍然之间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 沈西夕并没有叙旧的心情,她冷淡地将脸别向窗外:“说吧,想要我做些什么?” 沈西夕不笨,自己刚回国加入mkg就有人找上门来指名要她做晏氏战略咨询的case,紧接着晏氏的二股东潘志源又特特地约请她吃饭,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她早就不去幻想。 果然,那天的饭局上见到了久违的晏成安。晏成安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亲切地向潘志源引荐,说这是一位故人的女儿,在国际咨询业都小有名气,宾主尽欢。 晏成安拿着茶海给她斟了一杯,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小姐还是这样爽快。” 沈西夕坐着不动:“各取所需,何必废话。” 晏成安将茶杯往前推了一推:“别紧张,现在没什么特别要你做的。等你进入晏氏,我自然会告诉你下一步。来,喝茶先。” 沈西夕依旧未动:“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会帮你?” 晏成安狡黠一笑:“你不是已经开始了么?” 沈西夕不禁直脖子,却说不出话。 确实,明知道晏成安不会白白帮自己的忙,可是终究是接手了晏氏的case。这么大的项目太有诱惑力了,对于刚进入mkg亟需确立地位的她至关重要。 这个项目是晏家的,一个在她心底深埋多年她自以为已经湮灭的念头,一经触发又勃勃而动——她想要晏家的两个男人知道,她沈西夕配得上任何人。 晏成安面带得色地瞥着她:“在利益面前,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沈西夕冷冷地回望,谁都知道晏家三爷最是清闲无争,如今也按捺不住了。 早有人替他抱不平,说晏怀周故去之时晏成安还未成年,偌大的家业都把持在了晏成山手中。如今晏成山老了,宁可交给初出茅庐的孙子晏兮远,都不肯分出些给正值壮年的弟弟。嫡庶有别,还是不亲。 对于这些话晏成安向来挥手一笑,我这身体可禁不住,从小若不是大哥疼我,哪能长到现在?我且乐我的。 众人都道晏成安淡泊名利,知足感恩,可沈西夕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就不怕我告诉晏兮远?”沈西夕终于开口,“利益如今可是在他那一边。” 晏成安盘着手里的珠子似笑非笑:“女人爱俏,阿远这小子确实讨人喜欢,可惜啊,你就不用想了。” 沈西夕哼了一声。 晏成安随手从桌下抽出一张三叠的信纸递到沈西夕面前:“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恋旧,我刚好翻出些旧东西,沈小姐看看。” 沈西夕狐疑地接过来展开一看,瞬间变色。 这是一张字据,上写道:今收到晏家补偿金一千万元整,自愿从此放弃追究晏兮远对我女儿沈西夕的性侵之事,永不提告。落款人:沈家富、王秀玉 “你!”沈西夕怒道,“你这个小人,背信弃义。” 这一千万晏成安拿了九百万,也答应了沈西夕的三个要求。第一,不立字据留下任何证据。第二,不告诉晏兮远。第三,这笔钱不让沈家父母知晓,即刻送自己出国。没想到他竟然背地里去找自己的父亲和继母签了字。 “啧啧啧,沈小姐说的什么话?你那会儿是未成年人,自然要有监护人做主,不然我大哥怎会放款呢。” 晏成安不紧不慢地端起杯子喝茶:“再说了,用性侵提告之事威胁晏成山要封口费的主意可是你出的。小人是你。” 沈西夕用力将手里的纸攥成一团,晏成安也不着急,他轻佻地朝沈西夕一笑:“我也不算完全不守信,这件事晏兮远不知情,所以,你在你的小情郎眼里还是清纯的小可怜呢。你说我要是拿给他看看……会怎么样呢?” 晏成安的守信自然不是为了沈西夕。 满城搜寻“私奔”的少年时,晏成安嘴里焦急万分,心里幸灾乐祸。晏成山精心栽培骄傲不已的孙子竟然也有这样一天。 他正在盘算着怎么给做八卦的朋友发点料。不想还没到放学,那个女孩竟然在她自己家门口附近被自己手下找到了,只有一个人。 看着被领回来给他询问的沈西夕,晏成安只郁闷地想吐血,标题都想好了,竟然啥事没有。他气急败坏地跟手下发着脾气,不想沈西夕忽然开口了:“没什么,也可以有什么。” 晏成安从没想到自己做成的第一笔大买卖竟然因为一个小女生,她纹丝不乱设置着步骤。 第一步,封锁自己被找到的消息,只说还在到处寻找,然后静静地等着晏兮远回来。两人在茶室等了一晚,结果晏兮远彻夜未归,第二天上午才出现在了海边。 好,如此两人都消失了一夜了。 沈西夕开始计划接下来的步骤:什么时候告诉晏成山,什么时候记者出现,什么时候提出金额,什么时候平息媒体。 一切都很顺利,急火攻心的晏成山那会儿满心只有宝贝孙子的前程,钱款迅速就到位了。 晏成安拿着轻松到手的九百万自然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岂能让晏成山有机会去跟晏兮远对质? 他“苦口婆心”地劝大哥,阿远自小就乖,少年冲动也是难免,况且殊不知是被人设计敲诈?破财免灾。阿远是个心思重的孩子,知道了心里会难过一辈子,他从小又没爹妈……不要告诉他了,就烂在咱们兄弟心里吧。 一番话说得心绪烦乱的晏成山老泪纵横,几句“罢了”,将晏兮远送出了国。 可巧晏兮远又是个心高气傲的,根本一句想解释的话都没有。爷俩一僵就是十来年,竟成了死结。晏成安更中下怀,偶尔随便提一提,祖孙俩不是老的发火就是小的气闷,简直不要太开心。 但晏成安终究是不放心,背地里悄悄让人唆使沈西夕的父亲和后母来闹。 沈父本就是个渔村里好吃懒做的破落户,沈母去世后找了个隔壁村离异的女子,听说有利可图,当即就找上了晏成安。 晏成安假意恐吓了几句,随便给了一万块。这两个家伙从来不把沈西夕放在心上,哪会真的为了姑娘的名节跟晏家结怨,欢天喜地在字据上签了字拿了钱,跟沈西夕提都没提。 当年要找个证据,只是想防着有一天东窗事发时可以拿出来告诉晏成山自己是无辜被骗。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沈西夕又能成为一颗棋,而这字据就是控制她的死契。 晏成安想着心情舒畅,世人都道晏成山是商界奇才,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自己也毫不逊色。 沈西夕的眼中黑云翻滚,这是她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再被人提起的事,就算是因为这一百万让自己有机会离开那个肮脏可怕的家,重获新生。 可是她并不后悔,因为这个世界太不公平,所有用力为自己好好活下去而付出的努力都不需要后悔。 从小的优秀敌不过不争气的父亲,更敌不过无良的后母,她还能怎么办呢? 作为班里成绩最好的女生,永远穿着最差的衣服;为了上学的机会,做着家中所有苦活累活,忍受着刁难苛待,还要遭受着女孩子们背地里的嘲笑。 那个时候,哪个女生敢说自己对晏家的少爷没有怀春之心,只是他太高冷也太遥远。 可是有一天放学,他却忽然走到自己身边,递给自己一只迷你的录音机。那时候因为家里的烂事自己时常被迫缺课,里面是课堂的录音。 他的神情从来冷漠,但那一刻心跳的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吧。从此,再苦都有了一个坚持的理由。 她用奖学金给晏兮远买了一本书作为感谢,他依旧冷漠,却也没有拒绝。但后来,晏兮远身边那个趾高气扬的富家小女孩裴敏却来告诉自己,书被晏成山撕了。 逃课,那次逃课,真想和他一起远走天涯啊。可是在海边,他莫名地叫了的士送自己回家,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一刻沈西夕终于明白,在晏家人的眼里,自己要么是被同情、要么是被鄙视,那样的卑微的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晏兮远的爱慕,灰姑娘只存在于童话。 如今,她已经是炼狱中烈火重生的凤凰,她怎么会后悔? 沈西夕眼里的黑云中透出光来,那光芒晃得晏成安忽然有些心虚。 只见沈西夕脸上浮现出轻蔑之色,她拿出手机,快速地按了几个键,声音传出来—— “可以,但是我九你一。”晏成安的声音那时候还年轻。 “晏三爷,你是不是太贪心了。”沈西夕的声音那时候还很柔软。 “小姑娘,一百万对于你而言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好好地拿了钱走人吧。” …… 录音还在继续,晏成安却惊得已经坐不住。 沈西夕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每当音频技术更新换代的时候我就会保存一份不同格式的备份么?” 第169章 组词 晏成安的脸上黑白不定,本以为吃死了她,没想到这女人十几岁时就能如此缜密决绝,一不小心自己倒落了把柄。这下可怎办? 沈西夕看在眼里,闲闲地拿起茶海给晏成安换过一杯新茶:“三爷,我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要的是支持仰仗,而不是树敌。” 晏成安犹疑地看着她,沈西夕道:“你我各有把柄在手,谁都不会轻举妄动,这比什么所谓的诚信都要靠得住,如此,反倒可以放心。你说呢?” 确实如此,晏成安的神色渐渐缓了下来。 沈西夕淡笑道:“你把我引荐到了晏氏,我很感激。虽然我不会应承你什么,不过如能互惠互利,我也没理由拒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到底还是一个利字。这样就好办了,晏成安也笑了,他端起茶杯:“那就预祝mkg和晏氏合作成功!” 沈西夕看着放松下来的晏成安,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这位养尊处优的晏三爷智商明显不够,单凭他想要操控董事会的决定根本不可能,晏氏之中风云暗涌。 她不着痕迹地也端起杯子,笑道:“三爷在庙堂之外运筹帷幄,真是让人佩服。” 这句话说到了晏成安的心里,他面露得色,可终究还是忍住了炫耀的心,笑道:“我是个闲人,只管吃喝玩乐。今天来得巧,我这里有盛芳镇的蟹,趸来后自己芝麻喂着的,肉质细嫩,膏似凝脂,沈总赏脸试试。” 沈西夕见他如此,也不再追问。他已然对自己改了称呼,这对等的态势又多了几分,往后来日方长,如今且宾主尽欢。 大学城的食堂里,另一顿晚餐也很开心。 栗珞发现晏兮远无论在什么场合好像都可以泰然自若,他这一丝不苟的西装look配上火热出炉的小砂锅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男人优雅地拿着筷子,从容不迫地吃着。对!加副眼镜就更好了,这是国际学院的晏教授啊。 周围经过的女生忍不住投来目光,对面桌的学妹们偷看着窃窃私语,要是没有这么多花痴就更好了。 唉,栗珞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晏兮远问。 “我在想我们的名字怎么就组不成什么好听的词啊。”栗珞拿筷子拨着碗里的粉丝。还“兮夕相惜”,真是的。 呃……晏兮远好笑地看着她,女孩子的心思怎么都在这些奇怪的地方。 “你看啊,奚落、犀利、远离……”栗珞郁闷地鼓着嘴,哀哀道,“我想了半天,最多能引申出艳丽河山、平沙落雁之类的,一点都不好。” “嗯,”晏兮远漫不经心应了一句,“利息很高,这个不错。” “喂!”三句话离不开钱,栗珞嗔视这个男人却忍不住笑出来,“你真是商人诶。” “乖乖吃饭。”晏兮远也笑了。 栗珞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缺钱?” 怎么这么问?晏兮远看着栗珞没说话,小丫头眼里都是担心。 这男人什么表情,不说话什么意思,显得自己好傻。 “你……缺多少钱?”栗珞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 这关心确实是傻傻的,让人想笑。可又是可爱的,让人动心。 她想说什么?晏兮远饶有兴趣地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望着她:“栗小姐有什么好办法?” 晏兮远如果缺钱,缺的肯定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目,栗珞道:“我……我可以请你吃饭。” 竟是这样一句,晏兮远的目光和心一点点软下去。 “能请多久?”他好像在调侃。 “多久都可以。”栗珞笃定又认真。 自己每天都在想如何顾着晏氏上下成千上万的员工生计,但是有个人却可以顾着自己。 心被狠狠暖了一下,有了这句,遇到什么便也安了心。晏兮远忽然想起初见时栗珞曾说的“一屋二人三餐四季”,清浅的文字竟是这样浓烈的情意。 男人目色既深且柔,如果多久都可以,那就一辈子吧。可嘴上却道:“终身有靠了,栗小姐可要努力工作才行啊。” 栗珞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我现在就可以做到啦,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可以!”栗珞郁闷地低声嚷着,“前几天还给你买了睡衣好吗?” “睡衣?”晏兮远心里一跳。 栗珞道:“你不是嫌弃我的睡衣,照着晏老板你的要求买的。哪天试试合适吗,以后你就有自己的衣服穿了啊,不仅是睡衣,还有你……” 晏boss的关注点主要在“以后”二字上,是获准以后闺房留宿了么?天啊,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晏boss的心简直是雀跃。 没等她说完,晏兮远已经打断了她:“吃饱了吗,走吧。” 诶?栗珞愣了一下,这么快。 “去试睡衣。”晏兮远道。 “你……”栗珞反应了过来,她瞬间脸红。 晏兮远含笑望住她:“想到了一个。” “什么?”栗珞思路跟不上。 “眼里是你。”晏兮远说。 啊……甜意在心里绵延不断地荡漾开。眼里是你,栗珞咬着唇咬不住笑。嗯,有这一句就都好了。 可两位满心浓情蜜意的恋人却在楼下被拦截了——邬心妍大小姐气呼呼地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边上还放着一只大包。 “阿邬,你怎么来啦?”栗珞惊讶地问。晏兮远心中忽然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邬心妍烦躁地一挥手:“我跟莫天齐吵架啦,今天住你这儿。明天的要用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你这儿也近,省得回家。打你手机为啥关机啊?” 栗珞忙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没电了。她无奈地问:“你们为什么又吵架了。” 邬心妍气道:“这种男人不可理喻,没什么好说的。快走,好冷,我坐了半天了。” 栗珞抱歉地看着晏兮远,男人眼里是要抓狂的火光。她唯有弱弱地抱着晏兮远的胳膊:“那个……要不,叫阿成来接你回去?”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晏兮远看着栗珞和邬心妍上楼的背影用力咬着牙。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可不仅要跟别的男人争,竟然还要跟别的女人争。 这口气实在难平,他黑着脸拨通了莫天齐的电话,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自己解决,非要来影响别人的良夜。 莫天齐的声音也冒着火:“她蛮不讲理。” “跟女人讲什么道理?”刚刚跟自己女朋友讲了一天道理的晏boss毫无障碍地脱口而出,他义正辞严地教训着另一个男人,“你哄她一下不行么?” “哄?怎么哄?你知道她明天跟栗子要怎么募款吗?”莫天齐气道。 “她也要去?”晏兮远还真没问这事,“珞珞自然是卖手工。” 他没空去,可这是小丫头上心的项目,相关的事他早就交代各方全力配合。无论她做什么,怎么做,结果都会很好。 “哼,”莫天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她说要去出卖色相。” “……”晏兮远明白他们怎么吵起来的了,有个不省心的女朋友是不容易,相比之下自己的珞珞可好多了。 莫天齐又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她要和栗子一起。” 什么?!晏兮远瞪着楼上栗珞房间亮起的灯光,交友不慎简直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他优秀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到底要不要现在就上去教训她们一顿? 第170章 sugar(上) 秋高气爽,山居跑道的起点上搭起了临时舞台,各组义演嘉宾热闹登场。有街舞的少年,有唱戏的老头,有广场舞的阿姨,也有欢快的小童,大家各尽其能都是想为这一段充满希望的跑道做点贡献。 环绕着舞台的是一个个义卖摊位,也是应有尽有。晏兮远扫了一圈,竟然没有栗子店的,掌柜的去哪儿了?转身却看见了同样张望着的莫天齐。 两个大帅哥一位是一丝不苟的双排扣三件套西装,一位是牛仔体恤随便套了一件机车夹克。各自英挺地往那里一站,分别熠熠生辉。 “不是今天没空?”莫天齐不正经地笑,昨天谁说不来的。 “不是蛮不讲理?”晏兮远冷冷地回应,昨天谁在吵架的。 莫天齐不以为意地继续寻找:“男人么,大度一点。她们到底在哪儿呢?” 台上萌萌的小朋友刚刚表演完舞蹈《鸭子游游游》,憨态可掬萌翻了一众观众,大家都在为小家伙们高声喝彩。 只听主持人高声说:“谢谢可爱的小鸭子们,如果你们被打动请把绿色公益捐款投在他们的名牌下面,接下里要登场的是‘糖水组合’,她们将为我们带来歌曲《sugar》。” 晏兮远看向舞台,呃……他分出手拍了拍还在环顾四周的莫天齐。台上,音乐响起,闪亮登场的是邬心妍和栗珞。 这自然是邬心妍的主意,邬大美女在收到邀请之后义薄云天地说:“嗯,这个项目确实很有意义,本小姐就色艺俱佳地帮你一次,一定让你筹到最多的钱!” “不过嘛……”邬心妍狡黠一笑补充道:“你得一起。” 后来—— 晏兮远在这次活动中深刻地明白了‘少女组合’这种商业团体为什么会有惊人的圈钱能力——实在是太甜了。 无敌美艳的邬心妍和无敌清纯的栗珞就这样甜蜜地登场了。 她们身着宽松的浅樱花色短款长袖毛线衣,却露出窈窕动人的半截小腰;下面配着蓬蓬纱的短裙,白色长袜刚刚过膝,脚上是坡跟运动鞋,一个梳成高马尾,一个扎着丸子头。 两个气质完全不同的女孩在《sugar》中完美地统一到了‘甜蜜’这个关键词上,举手投足,甜美无敌。 邬心妍这样的大美女从来都是拉拉队的c位,她是国家级选手,跳起美少女的舞蹈可爱有力还透着性感妖娆。她眉眼所过之处尽是蜜糖,一开口更是全场惊艳,所有的人都在为她欢呼。 栗珞可以跳舞,但是换做以前她肯定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邬心妍用余光瞥着栗珞,自从认识晏兮远之后,这丫头是越来越自信了。 一个懂她爱她的男人正在让她成为越来越勇敢的自己。所以啊,oneisnotbornawoman,butbeesone。 栗珞跳起美少女的舞蹈动作娇俏动人,轻灵中透着些许优雅,她若想扮可爱实在太甜,一颦一笑都让人心花怒放,略带娃娃音的嗓音,醉倒一片。 邬心妍唱着: i’mhurtingbabyi’mbrokendown 我很受伤宝贝我快要崩溃 ineedyourlovinglovingineeditnow 我要需要你的爱,现在就要 栗珞唱着: idon’twannabeneedingyourlove 我不想渴求你的爱 ijustwannabedeepinyourlove 我只想深陷在你的爱里 她们一起唱着: ijustwannabetherewhereyouare 我只想在有你的地方 andigottagetlittletaste 我只想浅尝一口你甜蜜的爱 sugaryesplease 是的,求你了 wouldyoueandputindownonme 你会否出现,给我想要的爱 全场完全沸腾了,她们动作整齐漂亮,音色配合无间,不输任何偶像组合,在现场掀起了甜蜜的狂潮,所有人都忍不住跟着节奏舞动欢唱。 栗珞越来越放松,一个旋转回眸,她竟然看见了晏兮远,瞬间甜笑着歪头,以手托腮吹了一个飞吻过来。原来人真的是可以被甜死的,晏兮远定在那儿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一曲终了,观众们还在热情的欢呼encore。 两个一直痴望着舞台没说话的男人,这时终于互相看了一眼,谁的脸上都笑意都不要太多。 王子安已经奔了过来,他被音乐深深感染,行走之间都带着节奏感:“老板,您怎么来了!我刚给您录视频呢,太燃了!没想到栗子跳舞这么好,真是照亮全场!” 莫天齐听了就相当不爽,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大美妞不好? 他很看不上王子安大惊小怪的样子:“栗子从3岁起跳了12年芭蕾,跳成这样哪里好了?这种舞蹈的感觉她根本不到位好吗?” 王子安这才注意到莫天齐的情绪,忙道:“邬大美女自然是更好!”他想想也不对,老板还在呢,连忙说:“都好都好!简直都可以c位出道!” 可晏兮远根本没注意他,只看着台上谢幕的栗珞。 难怪她的旋转这么漂亮,难怪一向觉得她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味道。刚认识她那会儿有次要她出席舞会还坚持说不会跳舞不肯去呢,这丫头总是对自己掖着藏着。 晏兮远并不知道少女时代的栗珞因为身材发育而自卑的一段‘悲伤’舞蹈往事,作为家族中男孩儿的莫天齐也不知道。 所以当晏兮远问为什么后来小丫头不跳了,莫天齐说了个他知道的答案:“好像是我家老太太不让跳了。” “这是为何?”晏兮远不解。 “她说女孩子的脚很重要,芭蕾太伤脚了。”莫天齐撇嘴。 晏兮远想起有次栗珞半趿着双软拖光着白生生的小脚丫子在那儿晃啊晃地看着书的样子,发自内心地说:“改日应该登门当面向她老人家道谢才是。” 第171章 sugar(下) 晏兮远和莫天齐也可以c位出道的,两大帅哥每次聚头都会引来无数钦慕的顾盼。可是当台上的两位美少女飞也似地跑过来的时候,又真让人心碎,这样的俊男美女如此登对的,世界又公平又不公平。 栗珞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你怎么来了?不是没空么? “幸好来了。”晏兮远微笑着,他说着已经接过王子安帮女孩们拿着的外套温柔地把栗珞包了起来,“冷不冷?” 全身热气升腾的栗珞一边摇着手一边眼含期盼小心翼翼地问:“那么……怎么样呢?” “甜得心都化了。”晏兮远低声说。 栗珞顿时开心地笑起来,她俏皮地歪头:“那么……晏老板的善款呢?” “我不吃甜食……”晏兮远和气地说。 啪!栗珞脸上的笑容好像瞬间关掉了,她板起脸瞪着晏兮远。 晏兮远接着道:“所以我捐给上一组的小朋友了,栗小姐不会和孩子们计较吧。” 栗珞的心情啊,瞬间起伏了两三次,这是故意逗我么? 晏兮远看着她嗔视自己的可爱表情轻笑着劝她:“别忍着了,笑吧。” 大家都大笑起来。 邬心妍却叉腰横眼瞪着莫天齐:“你来干嘛?不是刁蛮任性不可理喻再也不想见到我么?” 莫天齐张开外衣随手把她扯到怀里抱住:“想冻死吗?” 看着邬心妍在莫天齐怀里奋力挣扎,连晏兮远都忍不住摇头笑了。 挣扎出来的邬心妍问:“你捐了没?” 莫天齐便摇了摇头道:“没有。” “为何?”邬心妍皱起好看的眉。 “嗯——”莫天齐煞有介事地沉吟了一下,他瞥着台上正在表演的广场舞团队,一本正经地说,“各组的实力都差不多,实在难分仲伯,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这两个男人是一起来找抽的么?邬心妍狠狠捏了一下莫天齐的胳膊,凶巴巴地说:“想死啊~” 莫天齐把她抓过来重新抱住:“真是甜不了三分钟。” 众人正在笑闹rry过来了。他笑着跟各位打了招呼,然后对栗珞说:“lizzy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刚有人指名给你捐了20万枝,看来今天冠名权要落在你手上了。” 不会吧?演出这么成功?谁呀,大家都问。 rry指了一下他们身后,一个身穿暗花刺绣西服的男人笑意殷殷地在朝这边挥手,又是安仕杰。 跑道的承建商是何晴家,安海国际可是她们家的大客户。安公子也曾对何美人上过心,可他不知怎么知道了栗珞的这一层关系,特意赶来捧场。 送去的花被卖了并没有让安仕杰气馁,反而让他觉得这个女子真是新鲜有趣。安公子是情场常胜将军,横刀夺爱的事不仅信手拈来而且无往不利,而挑战晏兮远更让他心中充满了兴奋。 今天他见到了另外一样的栗珞,甜蜜可爱得让人恨不得立刻收入怀中,安仕杰对晏兮远的妒恨不由又增了几分。在他看来自己没什么比不上晏兮远,凭什么他总是排在晏兮远的后面。 安仕杰已经走了过来,晏兮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可这双眼不怒自威,莫名而来压力让安仕杰还是心里一虚。他冷冷嘲笑了一下自己,慌什么? 只见安仕杰打点起笑意,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晏少也在啊。” 栗珞不由皱眉,这个人怎么如此又来啦? 安仕杰完全理解不了别人的嫌弃,他风度翩翩地朝栗珞颔首微笑,柔声道:“我早该想到向栗小姐这般天使一样的女孩最中意的应该是做善事,谢谢你昨天帮我也做了件好事。现在我就把这条跑道的命名权送给你,当作感谢好不好?” 当着别人男友的面献殷勤,安仕杰明显是挑衅晏兮远。可惜,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想把一个公益活动变成公子哥之间的争风吃醋,栗珞等都冷了脸。 “你最好适可而止。”晏兮远低沉的声音已经含了不耐。 “晏少这是干嘛?我只是想公平竞争。”安仕杰夸张地瞥了晏兮远一眼,他转而向栗珞道温柔道:“栗小姐,总不会连做善事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靠在莫天齐身上的邬心妍看得厌烦,她翻了白眼转向栗珞:“送花的那个?” 栗珞无语。 安仕杰早看到邬心妍了,小丫头连个闺蜜都那么漂亮。他忍不住疑心自己最近是不是出来玩的太少了,怎么美女都让别人捷足先登。 邬心妍却完全当安仕杰不存在,只对栗珞道:“还真是没啥可比性,颜值身材、唇形手型、胸肌腹肌、人鱼……完败。” 此言一出,且不说安仕杰一脸黑线,栗珞先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晏老板正颇有深意地看着自己,泪,栗珞悲愤交加地瞪着邬心妍,求你在我家男人面前维护一下我清纯的人设好吗? 栗珞没遇到过这样的局面,她从来都不是被众人瞩目的女生,更别说被人当面这样争抢了。本来就紧张了,又让邬心妍搅得更慌,怎么办,怎么办?啊,还是先向晏boss表忠心。 栗珞火速靠向晏兮远把小手塞进男人的掌心,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地对安仕杰说:“安先生,我不愿接受。” 刚被一个美女讥讽,又被一个美女拒绝,安仕杰觉得脸上真是挂不住。但他也颇有些不可置信,连句客套都没有吗?至少该有一句“谢谢你的好意”。 两大公子争着追求自己,简直可以满足任何一个女孩的虚荣。傻么?她真以为晏兮远一定会娶她?连条后路都不会留。 晏兮远也颇有些意外。栗珞在他面前大多时候是带着些温柔羞涩像只森林里的小鹿,对待别的男人原来她也有这样干脆决绝的一面。他握紧掌心柔软的小手,心里很舒服。 安仕杰挣扎着维持着自己的风度:“没关系,慢慢你会了解我的。听说获捐最多的人会获得跑道的命名权,所以根据规则,应该是你的。”说着他斜眼看rry问道:“我说的没错吧。” rry皱着眉却唯有无奈地说:“是没错。” 这个项目是sgc支持的,本来就是晏兮远投的钱。但在这种造势的慈善启动式上低调的晏老板却不会有过多的表现。况且他已经捐给了上一组的孩子,目前看来能超过安仕杰这么大手笔捐款的几乎不可能有人了。 安仕杰朝晏兮远讥诮一笑:“晏氏资金紧张,安海还是宽松得很呢,都是做善事,晏少你可别介意。” 借着慈善硬给别人的女朋友献殷勤也算是厚颜无耻到极致了。晏兮远真火了,可是他还没开口,莫天齐先不耐烦了。 他原本正心花怒放地沉浸在邬心妍大美妞惊艳的表演里不可自拔,跟大美妞高高兴兴地你侬我侬,莫名其妙杀出一个人来搅局心里已是不爽,结果还是纠缠他妹,真是你妹的。 莫天齐懒洋洋地开了口:“安公子是吧,久仰大名,今天我可能要跟你争一争了。” 第172章 甜的起点 莫天齐刚回国,又不混这些公子哥的圈子,安仕杰并不认识。 不过,安仕杰连晏兮远都不放在眼里,就算认识也不会在乎莫天齐。他听到莫天齐出来挑事,不由轻蔑一笑:“你是谁?” 莫天齐也不理他,却望rry,笑道:“安公子捐了二十万枝是吧,我捐个二十万零一枝好了,这个命名权我要了,送给我心爱的心儿。” 切,谁还不是公子哥了?要比败家真是谁怕谁,啊呸,要比慈善真是谁怕谁。 安仕杰黑着脸看着莫天齐,莫天齐朝他一笑:“承让啊安少,做公益么,大家都出一份力。” 莫天齐又转头看着身边的邬心妍,“唉,今天的演出都好,可我认真想了半天,确实谁也不能比我的心儿更好呢。” 邬心妍笑得开心却嗔道:“你要不要这么肉麻?” 莫天齐道:“要。” 说着他拉起邬心妍的手大声道:“全世界最烦人的邬心妍大小姐,我已经再也忍受不了你三天两头离家出走危害人间了。就请你以后将你的臭脸色、坏脾气、小心眼统统留给我一个人吧。” 邬心妍愣了一下,只见莫天齐单膝跪下,深情地那么不正经:“只要你一直不走,我就一直陪着你耗着,你愿意么?” 邬心妍怔怔地看着莫天齐,她心潮澎拜地几乎站立不住,这太突然了,犹如做梦。她傻傻地确认着:“你……你在说什么?” 只见莫天齐正从脖子里翻出项链,取下上面挂着的戒指,举到自己面前柔声道:“我在问我的心儿,邬心妍的心,我心尖的心,你愿意嫁给我么?”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震惊了。 “啊——”邬心妍尖声大喊起来,她喜极而泣:“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啊。” 莫天齐给邬心妍带上戒指,站起来把邬心妍拉到怀里吻她脸上的泪,自己明明湿了眼眶却骂着别人傻瓜,虽然声音那么柔。 相爱的两个人甜蜜相拥,巨大的幸福笼罩了所有人,围观的人们都欢呼起来,这真是一个幸福的“起点”。 莫天齐难得正经地说:“我们给这条跑道起名为“甜跑道”吧,为了最甜的《sugar》,从起点到终点。” “太好了!rry开心地说:“和你们的感情一样,永远甜蜜,从现在到以后。” 晏兮远上前跟莫天齐击掌拥抱。 “恭喜!”晏兮远道。 “加油!”莫天齐道。两人相视而笑。 栗珞已经满眼泪水却说不出话,她热烈地拥抱自己的闺蜜,祝贺自己的哥哥。这两个她最珍爱的人找到了彼此是多么的幸运啊。 自诩风流的安公子花了大笔钱却完全被无视了,好在做了公益终归比买花强。 他也理解不了今天这样的幸福,对于安仕杰来说,女人是用来品尝的。天下美味这么多,竟然只取一款,任她是怎样的大餐都不值得。 安仕杰看到晏兮远拥着栗珞给她拭泪,掩不住的温柔全然不是平常清冷傲气的样子,栗珞在他心中的位置竟然如此不同么?这一点大出他的意料。 看来不止是玩一玩呢,安仕杰冷笑:你所珍视的,必将失去,走着瞧。 后来晏兮远跟莫天齐聊起今天的求婚,问他策划了多久。 莫天齐却说,就是一时兴起,其实想过无数的方案,可是就是在那个瞬间觉得自己实在太爱她了,爱到必须、马上、立刻告诉她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何况把这些钱拿来做公益,更有意义。 再后来,莫天齐的一时兴起不仅无意中成就了这条跑道的一段佳话,甚至带动了一个产业。 因为从此之后有无数情侣相约到这里“甜跑”,从这里的起点牵手跑到终点。据说,这样就会像童话里说的那样——happilyeverafter…… 第173章 最特别的关系 邬心妍和莫天齐的爱情进入了全新的阶段,最兴奋的竟然不是他们,而是两位激动的母上大人。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必须要有完美盛大的婚宴呀婚宴。 不不不,太不郑重了,岂能放过订婚?应该是从订婚宴开始!鼓掌。 可说起订婚,两家习俗却略有些不同,怎么办呢?依着“心齐”两位新人,删繁就简呗。可母后们一商量,那不行。都是独子独女,人生大事就这么一回,求同存异好啦!怎么复杂怎么来吧,好棒。 于是,贡礼官、祭祖、纳彩、奉甜茶、压茶瓯、踩圆凳……样样不少,然后接一场隆重的订婚宴,完美。 两个‘原谅我一生放浪不羁爱自由’的年轻人架不住家庭势力的裹挟,被繁复的环节折磨得几乎快要发了疯,订完婚只觉得筋疲力尽,功力全失。 这两家的背景合起来军、政、商、文基本都全了,栗珞笑眯眯地看着瘫坐在对面的莫天齐和邬心妍,愉快道:“真是好期待婚礼哦!绝对是一场‘各界人士欢聚一堂、笑语殷殷、喜气洋洋、共叙情谊、共谋未来’的盛会吖。” 邬心妍半死不活地丢给她一个白眼:“幸灾乐祸是吧,出来混早晚要还的,你以后不要来找我哭。”艳丽河山四大家族中的晏栗两家如果真的联姻得是个什么场面?真是,哼。 栗珞丝毫不受威胁,晏兮远对于“心齐”cp的惨痛遭遇早有耳闻,他看着栗珞眼里流露出的同情和恐惧,淡然地说:“你男人是做得了主的。” 栗珞当即崇拜地望着晏兮远,第一次感到有个霸道总裁男人好赞。想到这儿她不由甜笑起来。 邬心妍气得对莫天齐撒娇:“你看她,你看她呀。” 向来有爱情没亲情的莫天齐立刻搂着邬大小姐安抚:“别这样,我们要学会体谅别人。沈西夕开始跟晏氏合作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强颜欢笑呢。” 栗珞不以为意地喝着茶,这事她又不是不知道。 在咨询公司的选择上,mkg获得了潘志源的力挺。晏兮远见连裴裕、卢温胜这几个人都对mkg颇为支持,倒是有些意外,他想了想索性顺水推舟静观其变。 至于栗珞,她一早就跟晏兮远说清楚啦,对于晏氏可能跟沈西夕的合作,自己并不介怀。她想得很明白,没有沈西夕,还有陈西夕、吴西夕,总不能让晏老板一辈子不见女人吧。况且,感情的根本在于两个人自身,跟外人没什么关系,任她是谁。 而中国好闺蜜邬心妍已经一把推开莫天齐,从萎靡不振直奔精神焕发:“想起来了!咱们系八卦媒体群里谁说了一句,他们那儿本来要发一个‘青梅竹马重聚、共谋晏氏复兴’的稿子,结果被压下来了,说得就是这个沈西夕吧?你还是得当心。” 唉,栗珞心中暗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栗祺和邬心妍这对婆媳在八卦新闻的热情上绝对是势均力敌半斤八两各家归去不需嗔啊。 “我终于明白我小姑为啥这样死命要娶你进门了,原来志趣相投才是婆媳的完美相处之道。”栗珞摇头。 “别撑着了,不爽就说嘛,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一起高兴一下。”莫天齐笑着补刀,他这会儿精神也好了,“过两天晏老板不是要跟沈西夕去美国吗?” “你怎么知道?”栗珞有点发愣。 “贺友樵说的,”莫天齐得意地眨了下眼,“听说是要去帮着晏老板收服hppm原来的总裁,对吧?”贺友樵自从青屿之后完全拜服在莫天齐门下,在it男的眼中,社会地位的主要依据就是谁的妞漂亮,莫天齐是绝对王者。 晏兮远的工作栗珞几乎不了解,这件事还是沈西夕上次在栗子店说起的,如此看来,她确实能帮上晏氏的忙。栗珞想着“青梅竹马重聚、共谋晏氏复兴”的标题,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唉,这感觉。 莫天齐俊俏的眉目荡漾着幸灾乐祸的万种风情:“哎呀,在人生的众多关系中,同学呐是最特殊的一种,它比家人更无所不谈,比朋友更理直气壮。” 栗珞恨恨地瞪着坏心的哥哥,莫天齐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在爱情的众多经验中,初恋呢是最特殊的一种,它既能跟现任比清纯无邪,也能跟比前任比刻骨铭心。所以……” 邬心妍急了:“所以这个沈夕西这两种都占了。那,那可怎么办?” 莫天齐的话如此欠抽,却欠抽得如此有理,栗珞有些气闷却又无话可说。 莫天齐坏坏地又补了一句:“本来还是有救的,男人嘛,你可以要他的处子之心,也可以要他的处子之身。不过我听小贺说,他们两个早就私奔过夜了,应该是身心俱损啊。啧啧,妹妹你的处境是相当不利。” 栗珞咬着牙却不理他,只挑眉去看邬心妍:“我这个哥哥的身心可是早就托付她人……” 莫天齐这才发现自己得意忘形之下说错了话,在邬大小姐的万钧雷霆到来之前,唯有火速抱住表忠心:“打住,谁还没有芳心错付过啊!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爱情的最高礼赞是婚姻,因为唯有老婆是独一无二的。何止身心,他的灵魂、他的自由,他的一切都是老婆大人的。” 邬心妍悻悻地看着这个刚订完婚的男人:“我看我就是芳心错付。” “哪能啊,”莫天齐揉着她的下巴继续表忠心,“你是我的心,什么错在我这儿也都是对的。” 邬心妍是大喜大怒大开大合的性子,本来就不会在前尘旧事上纠缠不休,况且此刻更关注的是闺蜜,她随手把莫天齐划拉到一边:“问题的关键不是他们原来有什么,过去式而已,要紧的是现在会不会有什么。” 栗珞还没回答,电话响了起来,晏先生。 她接起来听着,然后微微笑起来,自家男人也来“表忠心”了。晏先生在跟她确认祖母苏眉安的时间,他已经再三跟她商量过让两位老人坐下来见个面的事情了。晏老板很清楚,想要同小丫头更近一步,苏眉安的态度显然是必要条件。 第174章 如意不如意 莫邬两家的喜事让晏成山备受刺激。他忍着羡慕准备贺礼,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晏家才能去栗家过大礼。为啥别人家的儿孙都那么争气呢?想想就是一把心酸的老泪。 但这事也不能都怪孙子,栗珞的父母皆是开明的学者,对晏兮远也很满意,可栗家的老夫人苏眉安却是至今没见晏兮远。 虽然各种推脱不见的理由都很合理,晏成山心中却隐隐地担忧不已,只怕那执拗的老太太没那么容易支持这桩良缘。撇开两家的渊源不谈,当年自己的儿子追求人家女儿的时候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可让人意外的是,晏兮远最近一次表示要请栗家人吃饭,栗老太太竟然答应了。晏成山这下简直是受宠若惊加喜出望外,多少年了,晏栗两家终于可以坐在一起吃顿饭。苏眉安松了口,这是好兆头啊! 时间刚一确定,晏成山赶紧让韩伯去安排百年老字号“鸾翔凤集”的如意轩,又叫了晏成安和他的夫人阮琳陪席。 栗珞的父母刚去了英国,栗老太太呢是由二儿子栗礼和小女儿栗祺陪着来的。 鸾翔凤集的如意轩最是吉祥喜气,历来贵宾们若有大事都愿意选这里讨个好意头,百年来不知道见证了多少好事。晏家的管家亲自来定,店主高老板当然知道事情要紧,特特地拿出看家的陈设,带人好好地装点了一番。这一夜的如意轩真是门盈喜色,窗开笑颜。 众人进得房来,只见头顶是年年如意缂丝四方灯,脚下是吉祥如意祥云锦绣毯。中间摆着花梨素面如意桌,条案上置着双喜寿纹瓷如意,墙壁上悬着老安斋的百合柿子如意图,真是百事皆如意。气氛这么好,两家人果然和和气气地彼此问候寒暄,相见甚欢。 相识半生,相见白头,晏成山和苏眉安终于在同一张桌前坐了下来。晏成山满心的话涌在嘴边,却堵在那儿一句也说不出来。 还是晏成安殷殷笑着找了话题开口,栗府大喜,送上贺礼略表表心意罢。 栗祺看时,却见侍者捧上了一个百蝶穿花的锦贝螺钿三层大漆盒。层层打开,其中摆放着一套十二件的金镶宝石头面,只说给新娘子邬心妍添妆。 这套头面有祥云型挑心一对、金仙冠型分心一对、云朵形花卉掩鬓一对、蝶恋花鬓钗一对、火珠祥云形鬓钗一对、瓜形簪一对。 它们都是纯金打造,满镶数十颗斯里兰卡红蓝宝石。上面细细雕着如意纹、钱纹、瑞果纹、方胜纹、蕉叶纹等吉祥纹饰,工艺繁复,富丽堂皇。 结婚送金器确实是习俗,可如此贵重倒让栗祺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去看母亲。她不知道晏成山所想,原本晏家给栗祺准备了重聘,谁知也未能结成亲,如今给栗祺的儿子、媳妇送些什么也算偿了些心愿。 苏眉安一看便知是传家之物,也只有晏家这样久盛不衰的世家方能拿得出来,这样的物件经了岁月,倒不是单用钱可以衡量的了。 晏成山也紧张地看着苏眉安,苏眉安却凝望着对面的孙女不语。她对晏兮远还是满意的。晏成山这老头的儿子不怎样,孙子倒不错。不仅生得仪表堂堂,而且谈吐温雅不俗、行止沉稳从容,既有掌控全局的霸气也有不拘小节的洒脱。 但最重要的却是这小子和自己的孙女情投意合,两人的眼神动作都藏不住爱意。她不要生命换来的财富,却可以祝福真心相付的爱情。 终于苏眉安示意栗祺收下,她淡笑着开口对晏成山道:“你倒舍得这样的物件,也不想着给自家孙媳妇留些好的。” 栗家终于收了些什么!这一句话释去了半生情仇。晏成山满心激荡,他泪眼迷离,望着栗珞和晏兮远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只听晏成山颤声道:“整个晏家都是阿珞的,我早有安排……” 这话激动之下说重了,苏眉安低头喝茶避过。晏成安的心里却跳得厉害,他已经得到内线消息,晏成山正草拟遗嘱,而分配方案实在可恨。 晏家的传统是“有成者惠亲族”,晏成山身后名下的资产有一部分应该放入家族基金,保障家族成员求学创业婚丧嫁娶,他放了四分之一。 其余四分之三要给婚后的晏兮远和栗珞共同持有。可这一项还有细则,说是如果晏兮远娶的不是栗珞,那么他只能得到四分之一。另外二分之一将全部捐出,以栗奉尧之名设立公益基金。 这遗愿根本就是执念。 多年来晏成山想要偿还栗家未果,能做也就是悄悄地扶持年少的栗礼,可惜也难做足,生怕被苏眉安发现拒绝。而时至今日,栗家更加不可能接受他的馈赠,唯有结亲才可以顺理成章地给出些什么。 也许没有几个人能理解晏成山,这样的遗嘱有何意义?只有晏成山知道,无论还给了栗家的一个后人也好,还是还给了世人也好,终究是要还出去。因为这是他必须还的债,要还给苟活的岁月和亏欠的良心,否则死也难安。 晏成安听得百爪挠心,都是栗珞的?这么看遗嘱是真要这么立了。从晏怀周之后晏成山始终把持着晏家产业,母亲明明说过老头子会给自己留一份的,可惜自己那时年少无力争取,成年了也被挡在晏氏之外。现在晏成山死了还要把钱留给外人,他恨到极点又猛然惶恐,难道是被发现了什么? 晏成安稳了稳心神。不,不会,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让自己来陪客了,不能自乱阵脚。他努力挤出笑容:“小珞这孩子一见就招人喜欢,难怪大哥这么中意,阿远这么上心。”他说着用脚碰了一下身边的阮琳,这是他的第三任夫人。 阮琳40出头,人不算极美,风韵却动人。她本是福云楼的接待经理,跟晏成安是酒桌上的姻缘。晏成安年纪大了人也安分了不少,加上阮琳八面玲珑贴心称意,这些年倒在她这里踏实了下来。 阮琳连忙殷殷地笑了起来:“阿安在家里就说,栗夫人是正经的大家闺秀,教养出来的姑娘非比寻常,我今天可算跟着长见识了。这么些年我也见过不少人,像小珞这样的品貌做派凤毛麟角。要我说啊,这是大哥眼光好,阿远运气好。” 这话说的大合人心,晏成山高兴地直点头,晏兮远亦含笑握了栗珞的手看她一张小脸粉色如嫣。 栗家的几位自然也很愉快,苏眉安温雅一笑:“晏三爷、晏夫人过誉了。” “哎呦,我可当不起晏夫人,您叫我阿琳吧。”阮琳笑道,“晏家人多,十亲九故的百来口子,这么些年都是我胡乱打理着,如今阿远要娶媳妇,我就踏实了。小珞嫁过来才是正经的晏夫人,到时候一切都还要她来管才妥当。” 晏兮远闻言咳了一声,只叫起菜。本来说好的,今日见面不要多谈他和栗珞的事,只是让两位老人见见面,算是个破冰之约。栗家老夫人态度不明,贸然多话只怕不妥,需得缓缓地来。况且若要谈婚论嫁也该是备礼登门方显诚意。 服务员闻声而动,菜品井然有序地传了上来。菜式相当精致,每一道都循着“和合如意”,安排得十分有心。晏成山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殷勤地请客人动筷转开了话头。 阮琳却全然未受提醒,她一边吃菜,一边犹自对栗家的几位笑叹:“我们家三爷原先老说我不配嫁进晏家,说晏家虽然是商贾人家,也讲究个‘贞顺婉’、‘信勇襄’,挑媳妇可严呢。宗亲们都看着,哪一样不妥当只怕就要招人议论。不过我们小珞这么好,是挑无可挑的。” 晏成山脸色大变,怎么又胡说起来?好不容易求来的媳妇,还没求到这就在这儿立规矩了,要立也轮不到你啊。 他心中不悦却不便发作,瞥了阮琳一眼示意她闭嘴,又向栗珞笑道:“阿珞,多吃点,爷爷看着你都瘦了,快试试这十香如意菜。” 栗珞正在发懵,晏家不就爷孙两人么?怎么忽然成了个百来人的大家族,这都什么情况。 苏眉安却心似明镜,这样的豪门世家关系错综复杂,随处都是利益纷争。眼前这位晏三夫人嘴里句句都是好话,可明摆着栗珞嫁过去就有可能动到他们两口子打理着的家族基金,这里面文章可大了。 阮琳被晏成山看得不敢再开口,晏成安却接上了,他“兴致勃勃”地说:“过几日就是冬节,亲戚们都要来给大哥贺冬的,我看不如让小珞也来。毕竟是阿远的人生大事,一来让大家品评参详一下,二来也长长见识,看看人家的女孩是怎么教养的,哈哈哈。” 这回栗家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苏眉安心中隐着火,长见识是虚,品评是实,品是假,评是真。话说得如此高傲无礼,好像求着进你们家似的,还品评参详?你们挑媳妇我们还挑女婿呢。 晏成山狠狠瞪了晏成安一眼,叫这两个人来陪客的,这简直是捣乱。他忙笑着对晏兮远道:“年节正该亲友们多走动,我们两家历来就好,你以后应该多去拜候长辈才是。” 晏兮远郑重应了,可心中焦虑又狐疑,三爷爷怎么说出这样得罪人的话,人家原本就不算待见晏家,这老夫人只怕要恼了。 苏眉安却没有,她只温然一笑,也对栗珞说道:“冬节贺谒君师耆老,现如今这些习俗也都淡了,终是晏家这样的世家守着规矩讲究。我们家虽简单,但凡事不过一个礼字,礼尚往来也是该有的。” 栗珞也恭顺地应了。 晏家的几位除了晏成山都和苏眉安没什么交集,然而此刻心中的感受却很类似。这位老太太衣饰素净清雅,语气恬淡和婉,周身散发着柔和沉定的气息。她毫不张扬却让人莫名地心生仰慕,不由自主地想将她放在中心位置。 阮琳心中悄悄地赞叹,在福云楼见过这么多豪门阔太,任她们是如何的珠围翠拥、富丽华贵,竟没有一位比得上眼前这位苏门大小姐骨子里自带的气派。 晏成山连忙附和:“对对,这样亲近才好。” 谁知苏眉安又轻描淡写地添了一句:“至于其他,长辈们别错爱了,我们珞珞年纪还小呢,且不考虑什么‘人生大事’。” 晏成山顿时僵在那里,心中大苦。晏兮远和栗珞对望了一眼,只见她满眼无奈。是啊,本就担心祖母的态度,谁成想第一步就被这个晏三爷搅乱了。 场面有些冷,好在还有栗礼和栗祺。他们涵养和风度都在,岔开话题聊些别的,一个如沐春风一个热闹有趣。一顿饭吃得勉强还算和谐,只是再没有人提起晏兮远和栗珞的话题了。 饭后晏成山本想再泡上茶小坐一会儿,苏眉安却说年纪大了,天气稍冷一点坐久了就受不住,即刻便要告辞。 晏成山不好再留,只好和晏兮远等起身送客。 晏兮远牵着栗珞送到门口,却听苏眉安对栗珞温言道:“你爸妈最近都不在,正好上阿嬷那里住两天吧,好久也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这……明明周末刚去过。栗珞看了晏兮远一眼,抽回手乖乖地跟着祖母一起上了车。 客人走了,晏成山一肚子火也终于爆发出来。他对着晏成安夫妇怒道:“你们俩今天是发得什么疯?” 晏成安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作出讪讪的姿态:“大哥,你看这可怎么说呢。我们就是太热心了,亲戚们都问呢。谁知道栗家的老太太脾气竟然这么大。” 晏兮远目送着栗珞的车远去,她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让人带走了,自己只剩下空荡荡的手和空荡荡的心。他转身审视着晏成安夫妇,若有所思。 晏兮远的神色平静,晏成安和阮琳却被看得心中发毛。老的年纪大了,越发意气用事也越发糊涂,可这个小的却让人捉摸不透。 晏成安正要开口再解说些什么,晏兮远却平和地开口了:“三爷爷,大家的好意我都心领了。不过这是我的私事,只有我能决定,以后您和各位不必再费心了。” 第175章 豪门没有傻白甜 栗园,苏眉安让儿子媳妇自去,却叫了栗珞在花厅泡茶。 栗珞一边煮上水,一边让霞姐去把车上的袋子拿过来。苏眉安便调侃道:“怎么?人家还送了什么收买我老婆子的东西不成?” 栗珞笑而不答,等袋子送过来打开看时,却是一张手工的布毯。展开了长不过一米多,宽不过半米。她给苏眉安铺在腿上笑道:“阿嬷腿又开始疼了么?上次医生不说要保暖么,瞧瞧我做得这个好看嘛?” 苏眉安伸手抚着这布毯,柔和轻软搭在腿上又保暖又不受累。这毯子的表面是由一块块方格小布拼接而成,原来是一张精巧版的百纳被。上面的压线走得也特别,是个五福捧寿的纹样,工艺这么繁复一定费了不少心。 不过是医生嘱咐了一句,这孩子就放在了心上,特特地做个毯子给她,苏眉安心中温热不已,可嘴上却说:“以后快别给阿嬷浪费这些时间,费手费眼的。” 栗珞笑道:“我偷懒用机缝的啦,不麻烦。您又不喜欢烤着暖气,随手盖张毯子坐着的时候舒服些。” 苏眉安拉过孙女的手细细端详,对于她来说女孩子手脚的重要性比脸也不差什么。这白皙的小手纤细柔软,却有些针眼伤痕,苏眉安忍不住心疼:“女孩子家会这些不过是个闲了打发时间,你倒真当成个生计了,弄丑了看将来嫁不出去。” “我还小呢且不考虑这些,”栗珞学着祖母的口气搂着她的胳膊撒娇,“这些小布块都是我的学生们剩的,借着这百家布给阿嬷缝一个百家福,阿嬷什么病就都没了。” 苏眉安任孙女摇晃,爱怜地抚着她的手打趣道:“你是还小,人家等不了了。这么讨好我是为了晏家的小子?” “才不是。”栗珞小脸微红,松了祖母的手开始泡茶,她轻慢地开口,“阿嬷是恼了那晏家的三爷么?” 苏眉安道:“这位三爷说的话是可恼,不过却也是实话。” 栗珞听了不解,停了手中动作疑惑地看着祖母。 苏眉安料到孙女想不明白这些事,她微微笑着:“你和阿璃自幼学问都好,我且问问你,吕后和虞姬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呢?” 怎么忽然说起刘邦和项羽的这两位夫人?栗珞一边缓缓地注水入壶一边笑道:“这该怎么答呢?吕后有勇有谋,虞姬有才有貌,一个权倾天下,一个绝代风华,她们处处都不同啊。阿嬷怎么说嘞?” 苏眉安淡笑:“我也套一句你们年轻人的话吧,她们的不同在于吕后是心机女,虞姬是傻白甜。” 栗珞听了不禁莞尔,她作出恭敬的样子给祖母奉上了茶,笑道:“愿闻祖母高见。” 苏眉安嗔了不正经的孙女一眼,又道:“楚汉相争之初刘邦战败,送吕雉为人质,她不怨不惧,身在敌营不仅机智应对保住了自身还帮刘邦赢得了时间。回归之后刘邦专宠戚夫人,她不仅能忍,还帮着老公杀人放火平定天下,最后成了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人。” 栗珞点头接道:“嗯,而虞姬则不同。项羽争霸,她曾劝项羽不要斩草除根,给了对方喘息之机;当项羽战事不利时,她宽慰项羽知足长乐,沉迷歌舞,项羽兵败,她舍身殉情,最后成就一段千古佳话。” “所以,她们两最大的不同是什么?”苏眉安问。 “一个赢了天下,一个赢了爱情?”栗珞也问。 “是一个活得好好的,一个却死了。”苏眉安闲闲地喝了一口茶。 哈哈,栗珞又笑起来,这个角度……不过还真是。栗珞抱着小拳头施礼:“阿嬷厉害,所以要论学问咱们家还是阿嬷最高啦。” “阿嬷没有在开玩笑,从古至今豪门里就容不下傻白甜。今天吃饭你还看不出来么?”苏眉安瞪着没心没肺笑闹着的孙女。 祖母原来是这个意思,栗珞终于收了笑认真了起来:“阿嬷,我和他之间并不需要用什么心机啦。” “傻孩子啊,你既爱他自然是想要嫁他,恋爱是你和他之间的事,可婚姻却是你家和他家。”苏眉安问道,“你爸妈都是简单的人,晏家呢?晏家正宗到了晏成山的这两代人丁不旺,可宗族却也枝繁叶茂、各种利益关系更是盘根错节,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再想想晏三爷的话。” 栗珞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一下子被问住了竟沉思起来。 却听苏眉安轻轻叹了口气:“况且心机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累人罢了。没有心机如何存世?” 祖母的神情清淡却掩不住沧桑,栗珞心中忽然有点疼。确实如此,如果阿嬷是个毫无心计的小娇妻,阿公一走栗家只怕就倒了。栗家的子孙能有今天阿嬷原先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辛苦,这些往事却极少对她们这些孩子说起。 栗珞挽起祖母偎着她的肩柔声道:“阿嬷,您放心,我明白的。” “我哪是不放心,我是舍不得。你是个聪敏明白的孩子,可性子柔和简单,阿嬷是怕你将来过得累心啊。”苏眉安想到晏兮远忍不住哼了一声,“你那小子可不简单,别说他家的人,我看你应付他都够累的。” 栗珞轻笑起来:“他待我一片真心,我也如此待他罢了。” 苏眉安白了她一眼:“恋爱时谁不是一片真心,结了婚父母孩子家庭事业各种问题,到时候才能看到几分真心呢。” 栗珞知道祖母一心为自己着想,她不愿让老人家担心,便腻在苏眉安身上笑道:“那还早,反正我还小呢。” 苏眉安就这么两个孙女,疼在了心里,见她这样撒娇卖萌终是绷不住笑:“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说话间一抬眼,透过窗户穿过花园,只见一辆车停在了栗园门前。 她便推起栗珞道:“别闹啦,你的‘一片真心’追到这儿来了。” 栗珞连忙坐起一看,果然是晏兮远的车。晏先生怎么跟到这儿来啦,栗珞脸微红:“阿嬷怎么知道是他?” 苏眉安淡淡道:“这样的车能有几辆?罢了,这小子也算是有心了。” 正说着栗珞的手机就响起来,苏眉安便起了身:“去吧,天也不早了,我先去歇着了。说两句就快回来,我既然已经给了人家脸色,你也要端着点才好。” 栗珞捂着嘴忍笑:“是,我一定矜持。”说着人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苏眉安看着孙女欢快而去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唉,自家姑娘对人家显然是情根深种,这门亲看来是要结的。可若要结,有些从未教过她的东西只怕要细细地说一说才好。 第176章 含笑 小院花枝蔓生,男人挺拔的身形重叠在花影之后,栗珞推开院门,他已含笑伸出双手迎过来。 柔软的小手落入掌心,晏兮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把人拉到身边细细端详,小丫头心情好像还不错。 栗珞确实很开心,她惊喜又迷糊:“明天不是要出差么?怎么又跑来?” “不放心,来看看。” “不放心?” 晏兮远把她又拉近些低声抱怨:“是啊,在我面前就让人家带走了。” 栗珞笑了:“怎么是人家,这里是我家啊。” 晏兮远深深地望住她,双手握得更紧。苏眉安一句话,她就离开自己走了,完全不受掌控。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可能失去她的,哪怕这个念头很无稽都让人受不了。 一路上心中焦灼,好想把她带回自己家啊。可是一路又在冥思苦想,不知道用什么才能打动她和她的家人。这种感觉挫败又无力,自己最被世人所推崇的财富、地位、权利在她面前并没有什么用,况且这些又怎么配得上她。 只好在心中颠来倒去地念着她的名字,珞珞,我的珞珞,拿什么给你都是不够的。 晏兮远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带回家呢?” 哈哈,栗珞想起祖母的话,她顽皮地歪着头笑道:“这个嘛,我还小啊。” 她一定是把星星都放进眼睛里了,这样好看的。晏兮远也笑起来,他眼神在女孩身体的某个部位停留了一下,低头悄声道:“不小了,我一只手都……” “你,你……”栗珞慌得伸手去握他的嘴,粉红粉红的脸含着羞,嫣红嫣红的唇忍着笑,“怎么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 晏兮远一手压住那只小手吻着,一手顺势把女孩揽入怀里。这样真实地抱着、笑着,才真正地安了心。 二楼窗边的苏眉安收回目光缓缓地转身离去,她望见了旖旎缱绻、璧人成双。 “过来。”晏兮远把栗珞拉到车旁打开车门。 “真想把我带走啊?”栗珞调侃。 晏兮远笑着把她塞进车里:“想啊,但是不敢,要好好地求阿嬷同意先。” 两人在车里坐下,阿成便下车回避站到路边去了。 栗珞只见晏兮远正在打开一只保温盒,她眼睛亮起来:“你……不是吧。这个难道可以打包的吗?”米家的海胆馄饨一位难求每日限量,根本不接受外卖。上次带晏老板去吃排了一个小时的队。 “你喜欢就可以,”晏兮远轻描淡写地说着,拿出勺子打了一只馄饨小心地吹凉,然后送到栗珞嘴边,“饿吧?一个晚上都没吃什么。” 还真是饿了,整顿饭都在看各位长辈的脸色,确实没吃什么。栗珞开心地把馄饨送进嘴里,鲜香无比。好幸福啊,栗珞捧着脸讨好地摇尾巴:“晏先生为什么这么好呢?” 晏兮远看着吃得心满意足的小丫头,心里软软的。他又打了一只喂她,满眼宠溺却拖着长音挪揄:“嗯——因为我们珞珞还小呢,多吃点快点长大吧。” 栗珞笑喷,差点把馄饨掉出来。她捂着嘴,心里眼里都漾着柔情。嗯,好像就是在这一刻,所有的担心都消失了。 像阿嬷说的那样,他可能有复杂的家庭,他可能有无尽的纷争,但是那又如何呢?这是自己如此爱着的人,哪怕只有这一刻美好都愿意奋不顾身地去爱着的人。 “你也吃一点。”栗珞把勺子推过去。 “嗯。” 阿成默默地在不远处等着,冬夜微寒。不过他并没有等多久,晏兮远纵是再舍不得也知道分寸,他很快又将栗珞送回到栗园的院门。 “这几天让王子安跟着你,有什么事就叫他去办。阿成也是,无论去哪里,最好都……”晏兮远交代着。 栗珞摇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她嗔道:“哎呀,我能有什么事啊,每天都在店里,我爸都不会交代这么多话。” 今天的会面让晏兮远隐隐地觉得不安,可一下子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他压下这个念头:“我跟别人出去这么久,你难道没有什么要交代我么。” 别人,嗯,不就是沈西夕么。栗珞歪着头做认真思考状:“嗯……要注意休息,好好吃饭呀。” 晏兮远“狠狠”捏了一下女孩粉腻的小脸:“栗小姐,你不觉得你已经大度得不合常理了吗?” 明知道自己要跟沈西夕一起出差,就算再相信自己是不是也该有点反应啊,这丫头到现在一句话竟然都没提。 晏兮远明白其实是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不希望她介怀,可是自从沈西夕出现以来栗珞这么不介怀也让人有点不爽,她是有多不在乎自己呢? 栗珞抿着笑,一个总在逼自己女朋友吃醋的男朋友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心里好甜。她想了想伸手抽出男人胸前的口袋巾,转身走到小院的矮墙边上,那里含笑树花开正芳。 栗珞摘了几颗含笑花包起来,又捧到晏兮远面前:“好闻么。” “嗯。”晏兮远捧着这双小手,很香。 含笑花的味道是甜腻的果香,本不是他的喜好。可此时这花香混和着清冷的空气又甜又清、沁人心脾,就像面前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姑娘。 栗珞眼里闪着些羞涩,她踮起脚尖凑近男人的耳边悄声道:“那要记得家里的花比较香呀。” 男人的唇角弯成了藏不住笑的弧度,他把女孩拥到怀里紧紧搂住,好舍不得放开,应该带她一起去的。 晏兮远悄然伸手去拿口袋中的戒指,本想见过苏眉安就给她的,结果…… 他心中的不安又升了起来,隐隐绰绰让人恐惧。这是自己不能失去的人,在生命中已经有过那么多不由分说的失去,他是真的害怕,不敢冒险。 晏兮远终于只拿出了这戒指的外圈,将主石留在了口袋。他牵起栗珞的手把这七颗小钻围成的“光芒”给她戴上。 栗珞看着无名指上花冠一样的戒指,路灯下璀璨闪耀着光芒,好特别的款式。她呆呆地问:“你……这是求婚嘛?” “先定个位置。”晏兮远轻抚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她戴着果然很好看。 “咳,”栗珞打量着自己的手笑个不住,“这样也可以吗?” 晏兮远却很正经,他搂过女孩,握着那闪耀光芒的小手放到唇边吻着:“珞,等我,很快就回来。” 第177章 不争就太可惜了 同hppm前任总裁的会谈前后,沈西夕的心情可谓大相径庭,她本来是打算以“助力者”的身份隆重登场的。 会面一开始就不顺利,这位前总裁rkgable先生对中方资本的国际扩张并不看好,钱多人傻,失败的例子不胜枚举。美国的产业形势已经让他对于原本的公司毫无信心,更何况这个来接盘的东方男子如此年轻,也许很快就会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痛心疾首。 rkgable直截了当地说:“来之前我看了不少晏氏的资料,应该并不像沈小姐说得那么乐观,而且评估机构针对晏氏的建议有不少都是利空。我听说中国有个词叫雪中送炭,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无能为力。” 沈西夕已经跟rkgable有过前期沟通,早料这次邀约不会那么容易。她太清楚西方对东方来势汹汹的跨境投资的心态了,恐惧中带着些期盼,期盼中又有傲慢和担忧。这种心态,自己也有。 作为一个长期任职于顶级国际咨询公司的高级咨询顾问,她也曾服务过一些国内企业。它们管理混乱、理念落后,充满野心和力量更充斥着各种弊端。它们是她的财富所在,也是她优越感的源泉。 这种感同身受让沈西夕相信自己很知道如何说服rkgable,她至少有7成把握。不过,现在还不是开口的时机。呵呵,要让晏兮远觉得棘手方能凸显自己的价值,也才能让他知道选了自己是明智的决定,物有所值。 沈西夕好整以暇地看着晏兮远,她在等待着求助哪怕是询问的目光。 可惜都没有,晏兮远神情如常。 如果没兴趣rkgable根本就不会来,还研究晏氏这么多资料做什么呢?条件罢了。晏兮远示意助手何方递上一份资料。 rkgable见了一笑:“晏氏的评估报告沈小姐都给我看过了,晏先生是还有什么更有利的数据来证明自己的优势和实力么?” “没有。”晏兮远道,“中国人讲究谦虚谨慎,我习惯先谈劣势和风险。” 沈西夕眉头微皱,本来人家就不愿意,怎么还这么来?rkgable听了也满脸狐疑。 会议室的投屏上果然正列出一项又一项的劣势和风险:科技转化率很低,万人机器拥有量极低,业内净利润超千万企业极少,行业对政策的依赖性过高,国际贸易摩擦和技术壁垒很多……等等。 这样的自曝家丑让rkgable始料未及,东方的文化不是很注重面子么? 情况感觉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他初始有些不屑,可听着听着竟越来越专注起来。何方正有条不紊地报出每一项问题背后引申出的可能性数据。不同于西方的成熟和饱和,巨大的市场空间同样让他始料未及。 “biv的收购方案已经获得政府批准,未来将是晏氏铸机的客户服务中心,我是指全球。”晏兮远淡然地补充,“hppm不会只是在美国也不会只在中国。” “你凭什么这么说?”rkgable问,全球的野心也太大了。 晏兮远示意何方打开另一份资料,这是一份关于重型工业的国家战略规划的预测。 rkgable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结合已知的晏氏布局他已经看到了无尽的可能性。而许多之前提到的晏氏的劣势就会转化成优势。比如,不裁员带来的拖累会成为扩大生产的人力。 对面的这个波澜不兴的男人看来已经为这次机会做足了准备,rkgable有点兴奋却依旧犹疑:“这份规划你有把握么?” 晏兮远依旧平淡:“没有。” rkgable皱眉:“那你来找我谈?” 晏兮远的嘴角浮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现在才有谈的必要,不是么?” rkgable悻悻地盯住晏兮远,哼,他狡猾危险又野心勃勃。是的,如果所有的有利条件都已经实现,那么这巨大的利益也轮不到自己来掺一脚了。 rkgable没有想到自己被一家企业的“风险”给吸引了,可风险与机遇并存,心中的蠢蠢欲动有如当年的西部淘金。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眼前这个沉定的东方男子必定胸有成竹,他看似冒险,但其实却在掌控一切。 不屑和高傲已经消失不见,反倒生出些相惜之感,rkgable哈哈大笑:“看来我唯有雪中送炭了。” 晏兮远不置可否地一挑眉:“我们生意人不太指望雪中送炭,我更相信中国的另一个词——锦上添花,这样会容易得多。” 一切果然容易起来。rkgable回归,重新招回hppm的技术核心团队更加简单。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沈西夕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这个case中的作用原来只是约见了rkgable,而实际上,晏兮远自己要约同样约得到。 她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个男人强悍的做派,什么文化差异,什么心理分析,什么迂回斡旋,他居高临下地把控着利益的核心——直接干脆,毫无感情色彩。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只是刚好提出了晏兮远原本就计划好的方案,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做。 晏兮远和他带来的团队迅速投入到了新公司组建的各种事务中,再一次刷新了沈西夕对中式家族企业的看法。 晏氏的团队高效严谨,和他们的老板一样勤恳敬业。mkg对新公司提出的咨询建议都被迅速评估、选择,然后有效实施下去了,沈西夕知道晏氏肯定不同其他普通中式家族企业,但是她也没想到合作会如此顺畅有力。 沈西夕并没有太多机会见到晏兮远,除了hppm他还有许多别的工作安排。可在每一个能够见到晏兮远的会议上,她都控制不住自己一再偷偷凝视那个面无表情专心工作的男人,控制不住胸中一颗砰砰乱跳的心。 少时,她喜欢窗边的美少年,羡慕他的家族财富和权利。现在,她爱慕主席位上清冷霸气的男人。是的,一个男人让女人心动的从来就不是外在而是力量,征服一切的力量。 可惜这个男人心有所属,每个人都知道10:30——10:47的时段是老板要跟女朋友说晚安的,哪怕正在开会也要休会,无论讨论什么都一样。 会议室落下的百叶窗帘今天恰好漏了缝隙,女性同事都在边偷看边笑窃窃私语,脸上全是掩不住的艳羡。 沈西夕亦冷眼看着,正在视频通话的那个男人神色温柔,他原来会笑、会无奈、会满脸宠溺。 这样的一个他不去争取太可惜了不是吗?沈西夕觉得心中一点点燃起了令人兴奋的战意。对!去战胜所有的女人站在他身边,支持他、成就他,帮他实现想要的一切,同时实现自己想要的一切。 沈西夕收回目光,羡慕何益?她打开电脑里的swot分析模版,一点点地将自己和栗珞的对比敲进去。结果是:自己合适得多。 沈西夕的心底还有一个没有机会问出却让人充满希望的问题——晏兮远根本不需要mkg的帮助,那么这次的合作是为什么?会是为了自己么? 很快,她的机会来了。 团队结束美国之行的前一晚,晏氏包了酒店顶层的露天酒吧为此行庆功也答谢mkg的支持。经历了紧张疲劳夜以继日的工作,所有人都很放松,大家都举杯狂欢,连晏兮远都喝了不少。 沈西夕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晏兮远的动向,只见他终于从人群中抽身,独自一人往露台泳池的方向走去,她连忙微笑着跟面前的同事说了句失陪,起身跟了过去。 第178章 我欠你的 酒店顶层的露台正对着灯火闪耀的街景,夜的狂欢刚刚开始。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晏兮远觉得自己有些不胜酒力,不仅心跳得快头脑也有点发胀。他眺望着远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接起了封格的来电。 “旧爱同游开心吗?”封格不正经的声音传过来,“再不回来看我把你家小丫头卖了。” 晏兮远低笑起来:“辛苦,给你带一瓶好酒。” 封格毫不领情地切了一声:“就知道折腾我们,至于这么紧张吗?每天叫人去店里镇守,我的人不用做事啊。” 晏兮远走后封格每天派人去栗珞店里“吃甜品”,守着她又不能让她发现,所以每次都要换人。 晏兮远呼了口气,楼顶的夜风大起来,吹得人清醒了不少:“不知道,我有些奇怪的感觉。”晏兮远解释不清自己的不安,直觉告诉他有事要发生,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你这是关心则乱,24k纯男友能不能放松点。”封格懒洋洋地说,“小丫头好好的,只要你不在外面胡搞瞎搞就没什么事。” 晏兮远无语,算了,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他换话题:“有事找我?” 封格这才想起正事来:“mkg不是潘志源找来的。我刚收到消息,潘志源在酒局上大骂你派人把他给坑了,说害得他竟然亲手把你的旧情人弄进了公司。他正要找事呢,你小心。” 晏兮远皱眉:“他没说谁把mkg介绍给他的?”本以为mkg是潘志源针对自己的刻意所为,结果他对沈西夕竟然并不知情,这就奇怪了。 封格道:“没有,他只说是你的人。” “我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干?” “所以我也奇怪,我在叫人查到底是谁在里面,你心里先有个底。”封格道,“当然也可能是个巧合。” “嗯。”晏兮远心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可他很快否定了,不合理。 正要收线,封格忽然喊起来:“等等,我还有个大消息。” “又怎么了?”晏兮远问。 “上午在店里的人回来了,说你家小丫头好像病了。”封格的声音分明是调戏。 “怎么了?”晏兮远急问,果然被调戏了。 “相思成疾啊,”封格哈哈大笑,“应该是想你想得吃不下饭了,心疼就快点回来吧。” 交友不慎,晏兮远无语地挂了电话。唉,这丫头忙得顾不上吃饭才是真的。 loradoll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合作的“用爱温暖全世界”公益项目即将开启中国之行。作为中国的设计师代表,栗珞将要配合出席一系列的活动,刚好她手上还有个比较赶的定制,所以最近每天都在努力干活。 交代了王子安照顾好她的餐食,看来也是管不住这丫头的。晏兮远心疼地想着难怪总觉得视频里的人脸都小了一些,自己不在果然不行。 正想给栗珞打个电话,软媚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晏总是在这儿躲酒呢么?” 晏兮远回身望去,沈西夕正举着两杯酒优雅地走上露台的台阶。 她今天没有穿正装,dianewon浅金丝绒深v裹身裙更适合她高挑有致的身材。行走之间,柔软有垂感的面料贴合着女人丰韵的腰线摇曳生姿,不着痕迹的斜开叉设计让修长的腿若隐若现,泳池的波光摇晃在她的身后,光彩照人。 沈西夕已经在晏兮远面前站定,美酒晕染的香腮让迷离的眼波也一起醉了,她将一杯酒递给晏兮远,嫣然一笑中顿生万种风情:“或者,可以叫你一声老同学。” 晏兮远在一瞬间想象了一下栗珞如果穿上这种这么有女人味的衣服会是如何。嗯,肯定不是万种风情,风情不了三秒应该就会扑倒自己怀里笑场了吧。 想着心就软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小丫头呀,想一下就会从唇角一直甜进心里。唉,7天了,相识以来从来都没有离开她这么久。 晏兮远接过沈西夕递来的酒杯,淡笑道:“这次辛苦了。”说着转身依旧将目光投向远方。 沈西夕走到晏兮远身边和他并肩站着,一样远眺着绵延的灯火辉煌。她一直特别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尽在眼底让人很满足也很安全。 “看来我最早的判断是对的,你不需要任何咨询公司,可是你还是把机会给了mkg。”沈西夕侧过身倚在栏杆上,身姿曼妙。她轻轻摇晃着酒杯叹道,“我应该谢谢你。” 晏兮远平静道:“不用谢我,这是董事会的决定。” 沈西夕抿了一口酒,转头深深凝望着晏兮远:“不,我要谢谢你,为现在也为过去。” 是该感谢自己么?晏兮远也望向沈西夕。她身后浮游的灯光让每一座城市看上去都有些像,恍然之间倒退了时空——十五年前的那个女孩有一双同样倔强坚强的眼睛。 她是全班最刻苦上进的女生,也是最争强好胜的女生,老师特别喜欢,同学们却都不太待见。超然物外的晏兮远原本无所谓,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中在校图书馆的后面看到几个女生将沈西夕的书包扯得散落一地,围着骂她没妈管没爹教。 他看到一个柔弱的小女生独自对抗着一群人,没有掉一滴眼泪。年少的晏兮远走了过去,一个眼神就让那帮女孩滚了蛋。那一次他知道了沈西夕的身世,也从那时候起吧,这个和自己一样没妈的女生总让他想做些什么。 他为她录下漏掉的课程,帮她复印自己的资料,就像是为了一个同类。这些事后来被裴敏那丫头告诉了爷爷,爷俩闹得不可开交,越发激出了他的叛逆之心。 那一次他和沈西夕逃课出校也许是现在他最后悔的,明明没有发生什么,却差点毁了一个女生的名节,又让她背井离乡。 晏兮远略一犹豫,终于说:“我应该说一句对不起。” 啊,这双看着自己的眼睛如有夜空般深邃迷人,沈西夕心潮澎湃,她锁住这眼神望进去,轻柔道:“为什么道歉?” 晏兮远却又转开了眼,他艰涩地开口:“我知道是我爷爷用钱逼你走的,可那时我却阻止不了,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让你离开那样的家庭也许是一件好事。”这安慰没法消解自己的愧疚,一个小女孩只身一人远渡重洋到异国他乡何其不易。 沈西夕心口一跳,晏成安没说谎,当年的事晏兮远果然不知情。她的心越发安稳了,却也越发蠢动不已。 晏兮远喝了一口酒,这愧疚压在他心底太多年:“原本我想请美国的叔叔帮忙照看你,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去投奔小姨。” 沈西夕完全没想到晏兮远竟然还关注着自己到美国之后的生活。她猛地想起小姨那负债累累却忽然获得注资起死回生了的小中餐馆。小姨并不知道自己有钱,她藏得很深,因为要留住生存的保障。难道是晏兮远? 晏兮远不置可否,那个时候他的个人基金账户已经足以做到这些了。让沈西夕有一分安稳的生活,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觉得好受些。 沈西夕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难怪原本不情不愿的小姨一家热情起来。这太意外了,让人动容,虽然她想要的远不止是一份安稳快乐的生活。 这么多年来,她分外珍惜自己赢来的新生,她竭尽全力学习拼搏,把握各种机会一步步进入更高一层的阶级,她比照一个名媛该有的一切素养要求自己……她终于逐渐获得了想要的名誉、地位、财富,她马上就会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这,才是凤凰的涅盘重生。 她的心是冷硬的,因为这条路上只有她一个,眼泪和懦弱都毫无意义。可竟然曾有一个默然帮助过自己的人——自己骗过的人。 沈西夕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不择手段”这四个字对于她来说只要逃得开法律就无所谓,可对着这个男人她却忽然愧疚,冲动地想要坦白一切。 不,不能说。沈西夕用力咬住唇,说了就什么都完了。她举杯又喝了一大口酒压住自己的悸动,努力轻描淡写地调侃:“对我这么好,会让我误会的哦。” 晏兮远一愣,沈西夕已然换上了认真的表情:“不用抱歉。真的,我过得很好。是我欠你的。” 晏兮远转过身,他皱眉看着这个变化莫测的女人,只见她闭上眼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再睁开时满眼柔光。 沈西夕借着摇晃的酒意倚向晏兮远,她若有似无地抚上男人的西装,低声道:“兮远,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帮你,我一定可以帮到你。我欠你的一定会百倍的还给你的。” chanelchance极致魅惑的香气绕人而来,女人领口的弧度恰到好处地配合着这香气。晏兮远拉开距离:“你醉了,去休息吧。” 沈西夕摇头不肯,痴望着晏兮远像个任性的孩子:“我没醉,相信我。你试试看。”酒真是好东西,在酒中妄为所有的后果都可以推给喝醉。 晏兮远静静地看着她,他看不出这酡红的脸颊、迷离的双眼中女人的醉意究竟有几分?他缓缓地问道:“你之前认识潘总?” 他真的试了一句,沈西夕目光微闪。唉,她多希望自己是真的醉了,不管不顾直接醉倒在他怀里,可惜不能,必须清醒过来;她多想说一句实话,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心,可惜不能,现在还不到时机。 沈西夕迅速地评估着晏兮远这句试探的真意,终于似醉非醉地嗔道:“我先认识的是你。” 第179章 我想你了 酒吧劲爆的音乐好像又响起来,天台周围的射灯忽然砰地一声全部开启,随着音乐的节奏变换色彩直冲夜空,狂欢已进高潮。 欢呼声、尖叫声同明亮的光潮汐般涌过来,晏兮远的面容在沈西夕的眼中逐渐清晰。男人眉目深邃如同夜色,神情清淡如夜风。 简单的问答之间时空就重归现实。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再也不会是那个单纯又暖心的冲动少年。 自己的回答太过技巧,对晏兮远这种男人一点用都没有,沈西夕心中自嘲,真是乱了心神。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意甩了甩头,换上了洒脱干练的职业姿态:“抱歉,我真喝多了。晏总,无论mkg是因为什么原因得以跟晏氏合作,我们都非常珍惜这次机会,一定会拿出最好的工作状态。” 晏兮远也不再深究,他微举了下杯:“合作愉快。”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平静,沈西夕的心里失望又有些挫败。他为什么不再追问两句,随便用点心思技巧也好。他这样无所谓。 沈西夕再次调节好心态,努力从容地扬眉笑道:“我已经看完了晏氏过往的融资报告,对外部资源的依赖性很强。mkg一直以战略和融资双翼并行闻名,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嗯,”晏兮远看了下时间,那边该是中午了,“那就拭目以待了。抱歉,我还有些事,失陪。” 沈西夕优雅地侧身点头,晏兮远大步走下露台,只见他跟何方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酒吧。 沈西夕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转身将胳膊支撑在栏杆上放松了身体,如释重负。呼,好累。这样的一个男人理智清晰又敏锐,随时随地都要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应对。只是这感觉怎么叫人那么上瘾,如饮鸠酒却欲罢不能。 远处林立的高楼是明明熟悉的街景,此刻人却好像站在陌生的异乡,换一个角度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同。今夜的谈话让沈西夕忍不住重新审视自己的过往,在幸与不幸之间,在孤寂与温暖之间,在被舍弃与被关怀之间,仅仅隔着三个字——“未曾想”。 这是兮夕相惜么?沈西夕的心中悸动不已却又惆怅万分,未曾想他的用心。可惜,这份心不曾知,这颗心未曾得。 会后悔自己当年的作为么?沈西夕轻轻摇头。不,如果没有当年,就没有今天能够比肩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解决掉这个定时炸弹,然后一切来日方长。 沈西夕又想起了栗珞,不由自主生出些不屑。不过她很快赶走了这种情绪,这是妒忌心在作祟,会让人失去理智,大忌。 可......他们平时又能聊些什么呢?沈西夕觉得自己客观的时候也很困惑这个问题。这女孩当然有她的智慧,但很明显赶不上晏兮远的智慧。她甚至不太了解自己的男朋友,到底是怎么跟他相处的呢? 沈西夕站直身子望向更远的地方,最终轻淡一笑,哼,只怕那丫头也很累。 栗珞是很累,赶时间又不愿将就品质,她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工作。可惜晏老板一个电话过来,自己就被逼到了饭桌前。 晏老板话最多的时候就是教训人的时候吧?栗珞一边老实地听着,一边朝王子安做了个惨兮兮的表情。王子安毫无怜悯之心地替她打开另外一只餐盒。 晏兮远知道这一刻自己只是太想她了,酒精放大了心底所有的思念,想得发慌。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遥远的距离更让人不知所措。他举着电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除了教育她好好吃饭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说了半天对面的人却一直静默无声。生气了?晏兮远停下来:“你…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还是安静着,他更慌。但就在这时,可怜的声音软糯地传了过来。 “晏先生..我想你了。”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晏兮远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心就这么安定了,又软软地化成一汪水。可吹皱了是思念,煎熬着煮沸了还是思念。 我想你了。 第180章 round two(上) 一本正经的晏老板肃着一张脸,一边跟同样严肃的何方说着些什么,一边迈着长腿气势不凡地走出机场。 不经意一抬眼,不远处正亭亭立着一个捧着脸甜笑的姑娘,她的雀跃欢喜满满地笑开在了脸上,笑得一张小脸如同一颗粉扑扑的水蜜桃。 即刻就要赶回公司开会,原本不是让她不要来了么。可绚烂的礼花就那样一朵朵在头顶怦然绽放,用力抿住唇也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何方也看见了,因为老板迅速离了他大步而去。所有人都看见了,向来沉稳的老板大人被一个欢快的小丫头扑到怀里,他毫不矜持地随手拉开风衣挡了一下就埋下头去。 太不矜持了,太不克制了!站在栗珞身后的王子安兴奋地搓着手,顺便将“诚挚”的建议压在了心头——那个,没看见我身后的车吗,先上车好吗,这么多员工都在呢。 空气中明亮耀眼的甜蜜很有感染力,兴致勃勃的看客们都忍着笑探头探脑。无敌好奇啊,真想看清楚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姑娘。 可惜,老板并没有转身说句“嗨这是我女朋友”的必要。晏boss头也不回地拥着怀里的人上了车绝尘而去。 呵呵,这就是热恋。沈西夕也含着漫不经心的淡笑看着,愚蠢却无法自拔的、谁也躲不开的热恋。 沈西夕想起那个除了魁梧憨厚之外一无是处、却莫名其妙让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小眼睛亚裔男生,分手的时候她竟然还泪流满面地操心着他未来的生活费,心甘情愿地奉上了自己的奖学金。然后——他转身就投入了金发大妞的怀抱。 这种情节符合自己的人设么?哼,唯一的一次,必须傻过的一次,晏兮远现在也是一样。不过没关系,经历过了很快就会结束,而且更加能认清现实。 沈西夕也上了mkg的商务车,两个女同事还在兴奋地讨论着晏老板和他的女友,语气是艳羡,表情是酸涩。 羡慕妒忌恨吧,沈西夕的嘴角啜着不屑,这种情绪既无意义又浪费时间。 正想着其中一个女同事mabel朝她神秘兮兮一脸八卦地问:“沈总,你跟晏总是同学啊?他当年的有没有跟你们的同学……嘿嘿。” 沈西夕清淡一笑不想接话,另一个同事bailee已然抢着说:“他这种人怎么可能随便谈恋爱的啊。刚进晏氏我就打听过了,人家现在这个女朋友是他爷爷定好的,世交家的女儿,咱们这种普通人不用想的。” “哎呦,真是的。幻想一下也好啊,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帅,这么有钱,还这么能干。”mable夸张地捧着心,“他看我一眼,我就想跟我老公离婚。” “得了吧,灰姑娘在现实中永远不会遇到王子,现实点好吗?”bailee啐道。 这句话忽然刺得沈西夕上火,她冷哼:“你们知道中国和美国差在哪里么?” mable和bailee都愣了一下,赶紧收了玩笑停了下来。 沈西夕嘴角含着轻蔑,却维持着团队领导应有的平和气度:“中国人喜欢做梦却不实干,美国人有了梦想就会付诸努力。” 虽然沈西夕是leader,两位下属对她的这番论调也颇有微词,“海龟”回来为什么都自带这样强的优越感? bailee撇着嘴勉强扯出笑:“有梦想也要有点实现的可能性啊。” 沈西夕甩过一道冷冷的目光:“我在美国这么年,如果说有什么最让我获益,那就是美国梦所代表的精神。成功跟阶层出身并没有太大关系,而是取决于一个人的勤奋、勇气和决心。在拼尽全力之前,永远不要觉得什么是不可能的。” 每个人都收了声,属下们只敢在心中腹诽:“美国梦也是个梦,切,你去把晏老板搞到手试试?” 而沈西夕却已经重新坐直了身体,跟这些肤浅混吃的同事她没什么兴趣多话,她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恋爱是每个女人的必修课,而婚姻却是每个女人的主干课。就像诺贝尔经济学得主埃德蒙德说的那样,婚姻是人生最重要的投资。 作为杰出的战略投资咨询顾问,沈西夕的人生就是她自己最重要的服务对象。在经历了一次次充满了艰辛和挑战的成功之后,现在她要为自己进行一次人生最杰出、最盛大的规划——婚姻。有一天那些loser会看到灰姑娘在现实中的童话。 就在这时,她手机信息里忽然跳出一张图片,打开一看竟然是昨晚在天台自己贴近着晏兮远的照片,还配了一行文字:祝贺沈总旗开得胜。 陌生的手机号,不过不用想都是知道是谁。沈西夕心中微惊,晏成安警告过自己不要打晏兮远的主意,想拉拢自己跟他合作,这是想威胁自己么? 小看了这个人,晏兮远身边竟然随处都有他的眼线。不对,他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也没有这么深的心思,晏成安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正想着手机响了,沈西夕瞥了一眼身边又开始窃窃私语的同事,不动声色地按了接听键。耳机里果然传出了晏成安不阴不阳的声音:“欢迎回来啊,沈总。” 沈西夕不由厌恶地皱了下眉。只听晏成安又道:“没想到沈总如此多情,也没想到沈总这么大胆。怎么样?现在看来我们更应该合作了。” 这话什么意思?他要对付的人是晏兮远,自己现在显然是站在了晏成安的对立面么,他不怕?沈西夕冷冷地道:“不是应该相反么。” “此一时彼一时,”电话那头的人笑道:“未来我们也许会是敌人,不过人都活在当下,现在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怎么说?” “嘿嘿,我们都希望有的人换个女朋友。” 沈西夕静静地听着,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讶异。晏成山这个老头英明一世糊涂一时,晏家如此巨大的产业要拱手让人,也难怪晏家的人不乐意。这么看是想利用自己毁掉晏成山的安排,如果可以借他们的力,形势对自己又有利了几分。 “不该告诉我合作的对象是谁么?”沈西夕并不急于答应,她淡淡地问,“没有信任怎么合作?” “如你所说,我们各自有对方的把柄,足够信任了。”晏成安笑得像只狐狸,“至于其他的嘛,如果有缘走得更远,你自然会知道,我当然永远希望沈总站我这边。” 沈西夕挂上电话,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迅速地盘算着联合晏成安的利弊。有助力虽好,但却更需要小心平衡利益关系,而且这次合作必定会成为自己跟晏兮远之间的定时炸弹,她有些烦闷地闭上眼,原本就有一个还没解决。 可是如同晏兮远用“冒险”征服了rkgable,沈西夕心头也翻涌着跃跃欲试的兴奋,灼热得好似岩浆,足以熔化一切重构新生。 她用指甲快速而轻巧地扣击着手机的背面,忽然沈西夕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睁开眼。对,正好利用一下晏成安,未来就不用担心了。 现在该想想第一步怎么做?然后她唇角上扬,差点忘了,得先履行自己的承诺,忙完了这两天去找那丫头见个面吧。 第181章 round two(中) 还没等沈西夕忙完,有个丫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周五下午,沈西夕下了车正要走进晏氏总部的大门,就见栗珞含笑讲着电话远远地走了过来。 相逢不如偶遇啊,沈西夕抿嘴一笑,停下来朝栗珞优雅地挥了挥手。栗珞也看见了她,朝她笑着点头示意,很快挂了电话来到面前。 “栗小姐,又见面了。来找晏总吗?”沈西夕笑道。 “沈总好,我刚好在附近。”栗珞无奈地笑着晃了晃手机,“不过他还在路上,刚跟他通完电话。” 这两日忽然降温,“神仙”眷侣邬心妍和莫天齐却在海边拍婚纱。他们有滚烫的爱意护体抵抗冬日的严寒,而“陪衬小妹”已经快要冻死。 栗珞忽然想起晏兮远的公司就在边上,一时兴起想趁着午餐后的休息时间“骚扰”他一下,谁知人家不在。 “离开会还有半小时,他应该快了到了,”沈西夕看了看手表笑吟吟地说,“晏总一向很守时,估计也没法陪女友多说几句了,你下次应该先问问他的日程。” 这个“好心”的建议听上去像是在含蓄地暗示自己打扰了他的工作。这个女人总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真是……栗珞略有些尴尬,最终还是好脾气地笑了一下:“也是临时想起来。” 沈西夕笑道:“上次喝了栗小姐的茶,还没有机会回请你,反正我也要等晏总,不如到那边喝杯咖啡?我请。” 好像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栗珞便同意了,可两人对面坐下,好像也找不到什么话说。 沈西夕看了栗珞一会儿,每次见到她都是很休闲的装扮。白皙光润的小脸除了淡淡的唇彩无甚妆点;宽松毛线衣搭着牛仔裤,配了双麂皮小靴,栗色的长发随意扎了一下,柔软地泛着光。青春啊,这不需要花什么心思也无关美貌的新鲜娇艳真好,男人当然是爱的。 问题是能爱多久,沈西夕内心讥诮。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栗珞左手的无名指上,一颗造型特别的戒指闪闪发亮。 沈西夕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进展这么快?她稳住心神,不着痕迹地笑道:“是该向栗小姐说声恭喜了么?” 栗珞顺着她的目光,这个……该怎么解释这是个“占位”戒指呢,自己都搞不懂晏老板的行为方式,她摇着头笑:“不是……” 沈西夕内心稍安,看来要加快行动了。她漫不经心地点开照片,将手机随手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栗珞一眼就看见不甚清晰的光线下,沈西夕亲热地抚着晏先生的前襟,她不自觉咬住了唇。 沈西夕这才像发现了什么,又拿起手机笑道:“正好在看同事发的庆功酒会照片,栗小姐想看么?” 女人之间的微妙感应是不需要废话太多的,栗珞立刻明白了。她记得沈西夕原先说过的话——“如果想要他会直接告诉你”,看来这位“前女友”达成了合作的目标之后,有了新的目标。 果然很直接,栗珞摇头轻笑:“不用,我听说了。很成功,祝贺你。” 沈西夕颇有兴趣地看着栗珞的反应,这么淡定?她慢条斯理地关上手机放回桌上:“栗小姐是太自信呢,还是太缺乏好奇心?” 服务员送上了咖啡,沈西夕的espresso和栗珞的cappino。 “都不是,”栗珞低头拿了小勺子挑着奶泡,她相信晏先生,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好想现在就去扔掉那件衣服,“我是学新闻的,我们的原则是‘亲眼所见’,而且有时候就算是亲眼所见也未见得是事实。” “我真的蛮欣赏你的,”沈西夕大笑起来:“虽然我们的目标是同一个男人,但也许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真的可以么?”栗珞抬起头气闷望着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刚才还要恭喜自己订婚,转眼就想横刀夺爱,关键是这样的事都做得好像充满了正能量。 沈西夕抿了一口咖啡:“当然可以。我是学经济的,我们的原则是实现资源的最优配比。就咱们三个人来看,我和他更合适。而放弃他并保持和我的良好关系,对你对大家都好。” 不仅正义而且理直气壮,栗珞气得笑了:“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呢?” 沈西夕漫不经心地一挑眉:“经济学的鼻祖亚当.斯密说,人类所有的行为动机都在于运用理性争取最大的经济效益,感情也不例外。” “感情难道也是沈总的用来获取效益的途径么?”栗珞觉得自己跟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沈西夕愉快地又喝了一口咖啡:“可以这么认为。婚恋当然会带来许多收益,比如情感归依和性满足。双方的资源互补可以实现规模经济,互相提供信用能协调人力资本投资收益。还有很多啊,栗小姐读过《家庭论》么?” 这个女人疯了,她怎么可以如此不带感情地谈感情?栗珞静静地望着她:“我想我无法同意你的意见。” “那栗小姐有何高见?”沈西夕问。 栗珞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情绪:“每个人对爱情的看法都不同。我认识一个原本对婚姻毫无兴趣的人,他认为一见钟情源于大脑中的苯基乙胺,长厢厮守要靠后叶催产素。而这个人现在正在海边拍婚纱照。” “很有趣。不过你的想法并不重要,关键是他会不会认同。”沈西夕把重音放在了“他”这个字上,“我相信对于他而言爱情绝不是简单的一见钟情或者长厢厮守,而是一场利益的博弈。”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了解晏老板,栗珞握紧了杯子不自觉提升了音调:“他不是这样的。” 沈西夕却平静地迎上栗珞的眼神:“他是的,他是我见过的最精明的商人,一定会核算清楚成本。当他的边际利益下降而边际成本增高的时候,他会及时止损的。如果不信,有机会你可以自己问问。” 这话说的似曾相识,同晏先生的语气如出一辙,可栗珞清楚地知道晏先生并不是这样的人。她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这样说? 栗珞的神情沈西夕尽收眼底,这丫头很特别,比她见过的大多数小女生都有脑子,可惜还是太嫩。 “我换一种说法吧,”沈西夕一字一句地问,“晏氏的股价又跌了,你能帮到他什么呢?” “这跟感情根本没关系。”栗珞不知道怎么跟她解说。 “有关系,你根本不明白他这样的男人要面对什么,又需要什么,”沈西夕终于隐藏不住轻蔑,“栗小姐从小到大什么都是有人准备好的,连男朋友也不例外。” 栗珞无奈又无语地叹了一口气:“难道你明白?” “我当然明白,”沈西夕的眼中闪光,“他需要的是一个任何时候都能跟他比肩而立,支持他成就他的女人。就算不是我,也绝对不是你。这份艰辛和苦楚你受不了的,不如早点放弃。” 栗珞被沈西夕眼中的忽然异放的光彩吸引了,女人生机勃勃的野心和男人一样充满魅力,可,这不是爱情。 沈西夕却以为栗珞被触动了,她温柔起来:“傻姑娘,对于感情每个女人都有过奋不顾身的冲动,但是那是靠不住的,也不会长久的。” 她的语气仿佛魅人的皇后,可惜自己不是单纯的白雪公主。栗珞唇角笑意浅淡:“沈总考虑得仔细,可爱情对于我而言却很简单。晚上我见月亮好看心中欢喜,他见了也同样觉得好看欢喜,这就够了。” 沈西夕的眼神里带着同情,她不以为意地嗤笑:“谁没有见过好看的月亮呢?他跟你说我们过去的事么?” 栗珞微咬着牙不说话,晏先生只说过什么都没发生。 沈西夕见了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没有啊,有些事确实不会随便跟人说的。” 第182章 round two(下) 晏兮远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快到了,来电询问栗珞的位置。 沈西夕换上了轻快的神色望着窗外感慨道:“世界真是奇妙,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们一起逃课到海边,就在你的店附近。” 晏兮远竟会逃课?啊,是裴敏说过的那次“私奔”?栗珞很想说我不听,可是“那位少年”的往事却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听。 沈西夕看着栗珞眼中掩饰不住的焦灼,悠然继续:“那晚的月亮也很好看,我们也都喜欢。” 栗珞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沈西夕内心淡笑,她俯身靠向栗珞压低了声音:“谁没有过青春的激情呢,你们有没有试过在海边……” 过去的事而已,以为自己会毫不在意的,可栗珞此刻发现心里的酸涩和疼痛根本忍不住。 被嫉妒的感觉真好啊,沈西夕眼角漾出一抹得意,你看,转眼两个人就对掉了角色。她笑着轻声继续:“有些事真是没法忘记的,那天的海风、浪花、拉琴的小孩……过了这么久了,跟你一说起来好像就在眼前似的。” 栗珞却尽了全力也笑不出来,晏先生不愿意跟自己谈及的青春激情,也许因为这就是他心底不能忘记也不能分享的往事。 沈西夕却停了下来,她调整好身体,脸上是得体友好的笑容——晏兮远正踏入店门。 见到沈西夕,晏兮远显然有点意外。他朝沈西夕略一点头,然后在栗珞身边坐下,只见小丫头失魂落魄的一张脸。 晏兮远眉头微皱握住女孩的手,好凉:“怎么在这儿?” 栗珞还没开口,沈西夕已经抢着笑道:“我们在等你。栗小姐好奇,正问我们两过去的事呢。” 栗珞有些无力地想要抗议自己没有问,可张了口什么也没说出来。有没有问又有什么意义,自己是想知道的,而且也知道了。 晏兮远忽然很后悔自己同意了mkg的合作,她们刚才说了什么,小丫头怎么就搞成了这副表情?他有些烦躁地想着过去,到底有什么可说的。 那个时候喜欢晏兮远的女生太多了,沈西夕算最特别的一个。晏兮远帮过她,她也悄悄在晏兮远的书包里放过一本书,扉页上写了“我明白你所有的感受。花开若相惜,花落记相惜,兮夕相惜”,让晏成山大发雷霆。 就是这件事激起了正值年少叛逆的晏兮远对晏成山“霸权”的反抗。那天,好像上课铃已经响了,晏兮远还站在操场迟迟不肯动,沈夕西走到他身边轻轻地说:“我们逃课吧,我知道怎么出去。” 于是他们果然悄悄离开了学校,漫无目标地上了一辆公交车。没有司机、没有保镖、没有约束,这种自由的感觉让晏兮远觉得生命终于真实了。 沈西夕看着眼前两位神色各异的恋人,越发愉快。哎呀,相爱谈何容易,谁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她神清气爽地对晏兮远笑道:“我刚说到有一回咱们偷跑出来海边……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这是这次逃学中最难忘的事,晏兮远脑海中飞快地回想。 旷阔辽远的海天,有人在海边拉琴,耳边回响着《萨拉班德舞曲》。他记得很清楚,巴赫的d小调第二组曲中的这首萨拉班德充满了作曲家大海般的深情。 这曲调就像他那时澎湃的心情,对生命,对自由,对身边的这个“知己”。他甚至想过接受沈夕西的建议,跟她一起反抗管束,浪迹天涯。 栗珞难过地看着晏兮远复杂的神情,这些话触动了他的内心吧? 沈西夕也在观察着晏兮远,她含笑补充着细节:“想想真是好笑呢。你记得有个小孩在拉琴么?特别难听,你还给他示范了一段。那一次我才知道原来你琴拉得这样好!” 猛然之间,栗珞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什么?是他! “不记得了。”晏兮远不耐地皱着眉,他不想再聊这件事了,就是因为沈夕西当时说了一句“这曲子真难听,我们走吧”瞬间阻断了少年晏兮远的青春激情。 人生的缘分就是不能容下这么简单的不同,这首曲子很美,一点也不难听。少年晏兮远发现眼前这个说明白自己一切的女生,也许还不如那个拉琴的小孩。 那个小家伙年纪虽小,但技法不俗,只不过有些好笑。她一本正经地肃着一张脸,把一首明明是瑰丽缠绵的舞曲拉得斗志昂扬。 少年晏兮远没有理会沈西夕的评价,却对那个孩子说:“这首曲子不是这样处理的。” 时光在眼前交叠,栗珞全都想起来了。那个大哥哥凶巴巴地要过了自己琴,做了个示范,受了惊吓的自己根本不记得他拉得如何,只傻傻看着。 然后那个满脸冷意的大哥哥继续凶巴巴地质问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在海边,又问她家在哪里,要送她回去。可是周老师的工作室就在不远处,吓得她转身就想逃跑。 栗珞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是他啊,是他,怎么会是他。沈西夕在骗人,他们根本没有一起过夜,晏先生说的才是真的。如果裴敏他们几个口中调侃的晏先生年少时轰轰烈烈的私奔是指那天,那么他们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因为之后那个大哥哥喝令自己在原地呆着,她好害怕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好看着他和那个姐姐走回沙滩的路边,叫了车把那个姐姐送走了。 晏兮远看着栗珞越发心焦,她显然在努力克制着表情,到底怎么了?啊,是她知道了第二天学校掀起了轩然大波么?因为富少爷晏兮远拐带少女彻夜不归的传闻,自己最终被爷爷送到了英国。 唉,怎么跟她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送那个小孩回到老师那里。虽然自己后来明白是多此一举,因为她的老师就在不远处的小屋。可自己怎么就那么忍不住多管了这个闲事呢。 但,幸好自己多管闲事,那一天,自己见到了妈妈用过的琴。 可栗珞却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晏兮远的手,轻轻地将头贴上他的臂膀。总觉得自己跟晏兮远的缘分源于两家的纠缠和晏成山的安排,可这又是什么样的安排?自己早在十五年前就曾与他不期而遇。他说过有一次用过妈妈的琴,应该就是那次在周老师那里吧。 那天刚好那架名为“少女”的琴保养完被送回来,周老师笑着说小丫头运气真好,还让自己小心翼翼拉了一下。而那个“凶恶”的少年怔怔瞧着,忽然走上前问周老师可不可以一试。 还记得他拉了《棕发少女》,拉得优美动人,人却泪流满面。再后来,自己被接走了,而周老师留这少年过了夜。后来听老师说他们彻夜长谈。 原来如此。 晏兮远琢磨不透栗珞的意思,他低头看着偎在肩上的女孩,低声问:“怎么了?” 该怎么跟你说呢?你都忘了。栗珞低头含泪而笑,她压抑住激动起伏的心,隐去泪光温柔仰起头看着他:“没有,可能饿了,有点胃疼。” 沈西夕冷眼看着,厉害。这样听着男朋友跟别的女人聊往事都能忍得住性子,扮得了可怜。这些小女生天真在哪里?还跟自己谈纯爱,笼络男人手段和心机一点都不逊色。 果然,晏兮远心疼皱起眉:“让你乖乖吃饭就是不听,走吧,带你吃点东西去。” 他拉起栗珞,王子安正买了单过来:“老板,还有10分钟。” “我先上去做准备了,栗小姐,这次聊得很开心。“沈西夕对栗珞抿嘴淡笑,一语双关,“今天各部门的leader都在,迟到了不太好。” 说给自己听呢,真是处处不忘针对,以后有了这么个对手好烦心。栗珞对晏兮远道:“你也快去吧,我会去吃的,阿邬他们还在海边,我也不能呆太久。” “陪你吃完了再去,”晏兮远不容反对,他对王子安说,“告诉何方所有安排后推半小时。” “哎呀,真的不用。”栗珞不安起来,自己根本没什么事,却见沈西夕意味深长地跟自己笑着摇头。嗯,是嘲讽,一如她刚才所说,自己不仅没有帮助还会找麻烦。 谁成想沈西夕并没有语出不逊,她开着玩笑:“要谢谢栗小姐啦,我们每个人都多了半小时休息,不过晏总,我们可是按时间收费的,这时间你也得算钱哦。” 栗珞胸口发闷,沈西夕的话只有她听得懂。好吧,既然你咄咄相逼。 她不再看沈西夕,只拽着晏兮远的手糯糯地问:“今天安排多吗?” 王子安连忙看日程:“开完会后是电子商务部门的汇报,然后是食品联合会的晚宴。” “你有什么安排?”晏兮远低头问她。 栗珞歪着头甜笑:“嗯,紫云山顶下雪啦。阿邬他们两个最近累疯了,所想着今晚上山躲两天放松一下。本想邀我们同去,你这么多事就算啦。要开两个多小时的车,雪天上山又不想开夜路,他们下午就出发了。” 嘴上说着算了,软软的眼神却分明在勾人,这丫头也有这样的时候。晏兮远用力握了一下栗珞的手,对王子安道:“汇报改个时间,晚宴不去了,我一会儿给季会长打个电话。” “你也别去海边了,吃了风更不舒服,”晏兮远牵着栗珞往外走,“反正没多久,到我办公室等着吧。让王子安交代餐厅送点粥上来,胃舒服一些。” 栗珞并没当真的,谁知道晏老板一下推掉了这么多事,可这些事堆到以后还是得他做啊,还真是添乱了。 栗珞有点慌:“别别,真的不用。我认真的,你的事要紧。” “我也认真的,晏……”晏兮远看着栗珞故意一顿,把女孩搂过来身边低声道,“第一次到公司视察,怎么能怠慢?” 晏……太太么?王子安自动脑补了晏兮远没说完的话,立刻识相地坚定表态:“是的,老板!” 窒息的感觉堵在胸口,沈西夕发现自己刚刚嘲笑过的儿女情长如此扎心刺眼。她的纠结把心搅得生疼,一个男人为了个女人毫无原则令人气愤难忍,可又让人那样心动难忍。栗珞,你真是好样的。 王子安拉开门让她先走时,沈西夕的一口气才算呼了出来,她轻描淡写地说:“你们老板的这个小女友还真是任性,随随便便就乱改公司计划。” 王子安不以为意地说:“这算什么啊,老板纵得简直……”忽然他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公司形象还是要的。 王子安连忙找理由:“也不是,我们老板娘那个...年纪小,老板难免惯着些。沈总您放心,除了栗子的事,我们老板都是很有原则的。” 沈西夕紧紧咬住牙,啊,窒息的感觉又来了,真的快要憋死了。 第183章 不是陪你 极大的办公室,极简的冷色装修风格,一壁顶天的书墙,一张很大办公桌。清冷旷达的调性真是非常晏老板。栗珞走到落地窗前向外望去,这里正对着不远处的游艇码头,辽远的云天之下点点白帆。 窗边面朝大海摆着一张巨大的单人沙发,栗珞回身看时,只见沙发上竟然放了一只beda小怪兽公仔,鲜艳的色彩和搞怪的样子在晏老板这冷淡的“领地”中分外突兀。栗珞不禁心里一甜,唇角含蜜。 王子安已经非常“高效”地捧着清粥和点心进来了,他感叹着:“历史性的一天啊,你是第一个在老板办公室吃东西的人。” 栗珞愕然:“不是吧,他平时不在这里吃饭么?”这么经常加班的一个人。 “不吃。”王子安笃定地说,“老板工作就是工作。” 栗珞怔住,她心疼,一个总是在关心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的人自己却是这样的。 “放心啦,老板只是不在办公室吃,他的时间管理比你靠谱多了。”王子安见了她的表情便笑道,“栗子,你是特例的‘li’。认识你之前我可从未负责过外卖这么‘高难度’的工作。” 真是……很抱歉呢,让这样的高级助理成日跟着自己做些没营养的事。栗珞讷讷地说:“王子,谢谢你。也对不起,我……” 王子安连忙止住她:“你别瞎想啊,我说高难度是因为关于你的事无论我怎么安排老板都会觉得不够好。我才应该谢谢你,认识你以后我的工作气压真是空前轻松。老板一回国我就跟他了,我从未见他笑得这么多。你不知道以前……” 王子安做了个惊恐的表情,夸张的样子让栗珞忍不住笑起来:“好想看看他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王子安一笑:“真想看?”他拿起一个遥控按了一个键,办公桌一侧的墙壁缓缓打开,原来里面嵌着一块组合屏幕。 见栗珞一脸疑惑,王子安一边调整一边解释:“太多事情需要老板处理,所以……”屏幕上出现了各种股市数据,会议监控画面等等。 “同时么?”栗珞讶异地睁大眼。 王子安有些得意:“不要用一般人的眼光看待老板啊。”说话间整个屏幕合成了一个画面——会议室里,正襟危坐着各部门主管,晏老板正一脸沉静地听着沈西夕的发言。 栗珞呆呆地看着,这个时候的晏总和沈总都和自己平时所见完全不同。 镜头正对着沈西夕,这样的场合女性为数不多,工作着的她收起了变化莫测的万种风情,一身干练的灰色套装毫不暴露地帅气性感,在一群男人中间更加落落大方的耀眼。 她神情专注,阐述得条理清晰又风趣幽默,既有专业的骄傲自信也有俘获人心的爽朗亲切。听众们显然深为吸引,不时点头。 而侧面的晏老板无甚表情,话也不多。他安静地听着各部门负责人对于mkg这次报告的意见,仅在一些关键点抛出问题,精准地将话题带入更切实深刻的层面。 栗珞有点意外,与想象中的晏老板完全不同,晏兮远的语气和态度都很平和。他既不冷也不吓人,比起日常语出“犀利”点评自己的那位先生简直称得上如沐春风、判若两人。可是却依旧莫名地带着沉静又强大的气场,让每一个人在面对他时都不由自主得有些紧张。 栗珞看得感慨万千:“他怎么会对各种领域的事情都这么熟悉呢……” 王子安笑了:“所以他是老板啊。” 栗珞也笑了。王子安便问:“感觉如何?男人工作的时候是不是更有魅力?” “嗯,特别下饭。”栗珞“深刻”地点了点头。 屏幕中讨论已经有条不紊地展开,商业精英们的思路和见解让栗珞这个商业小白不仅大开眼界而且获益匪浅。 这样的晏老板真是迷人啊,栗珞痴痴地看着,崇拜感爆棚。 沈西夕也有同样的感受,高效务实、境界对等的交锋和交流都让人身心愉悦,可惜,很快结束了。她见晏兮远看了下时间,简明地总结了一下问题以供下属们解决,便离开了会议。 推掉工作陪女友,简直……沈西夕用力压住自己的气闷,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对参会者扬起了职业的笑容。 回到办公室的晏兮远好像换了一个人。他见栗珞坐在那儿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觉有些奇怪,便走过去摸着她的小脑袋柔声问:“怎么了?还疼么。” 栗珞扁着嘴拉住男人的衣服偎在他身上:“不疼了” “那为什么这副表情?” “偷看你开会了,”栗珞扬起头哀叹,“看来我这辈子都没有资格成为晏老板的‘工作伙伴’了。”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颇有些酸意,晏兮远笑起来。 “哦,”他轻轻捏了一下栗珞的下巴:“我并不缺员工。” 栗珞也笑起来。不开玩笑了,她正经道:“真的没关系么,我怎么感觉把你从工作中带走陪我去过周末好像在犯罪呢。” 唉,晏兮远把女孩拉起来牵着她往外走,他无奈地说:“真是个小笨蛋。” 栗珞拽着男人的手拖沓着脚步,她郁闷地说:“为什么又骂我。” 晏兮远只好回过头来把栗珞扯进怀里,小丫头柔态在眸、嗔意盈睫,随便就让人软了心。他轻抚着女孩的脸低声道:“不是陪你,而是想你。” 一个男人跟你在一起若是如同完成任务又有什么意义呢?在一起,是因为彼此想要。 甜意在心间在全身化开,栗珞俯在男人胸前仰着头轻轻咬着唇间的笑。可是咬不住啊,脸一点点粉红起来,眼里闪着糖果一般的光亮。 于是,踮起脚搂着男人的脖子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唇,可是这个吻却被深深地继续了下去,成功地粘住了两人的脚步。 “他们……快到楼下了……”有人轻喘着提醒。 “等会……”有人抱起姑娘深陷到了大沙发里,继续在办公室里破例。 第184章 沐露梳风(上) 开着车的莫天齐和副驾上的邬心妍如同离了笼的鸟,开心得起飞。后排的栗珞好笑地看着这一对还未进入婚姻就被婚姻的副产品折磨得要疯的恋人,而晏兮远只想替“要飞”的莫天齐开车。 莫天齐在观后镜中朝晏兮远挤眼:“晏老板,还你一个晚上。” 女生们不明就里,而晏兮远知道他说的是邬心妍跟他吵架的那夜,淡淡地扯了下嘴角懒得理他。 莫天齐颇为得意地继续:“沐露梳风啊,雪夜空山睡明月,刚下雪我就叫上了你,多仗义。” “佳那.jnana”是全球连锁的自然主题酒店,它的选址隐匿在世界各地最美丽或最具历史特色的景点,强调与自然融为一体,以内敛低调含蓄和超高标准的服务着称。 “紫云.佳那”作为国内第一家jnana酒店确实跟莫天齐有莫大的关系,它是由莫大少的好友,意大利天才的设计师gasparre设计的。 gasparre来中国拜访的时候,被雪中的竹海那富于东方禅意的美景当场惊到了心魂。那时他刚完成jnana印度的设计,在他的力荐之下jnana选址紫云山。 “沐露梳风”的主题是莫天齐的建议。这会儿酒店还在试营业期,仅开放给特邀的尊贵客人体验,莫大少自然得意。 可晏大老板显然不太领情,他淡淡道:“莫总上次跟我说起丰裕有兴趣转型艺术地产,你有空到处帮忙,何不回去帮帮莫总。” 晏兮远口中的“莫总”自然是莫天齐亲爱的父亲大人莫风。这句话听得莫天齐瞬间郁闷万分:“所以我真是不爱跟你玩,明明是我妹夫,也没大我两岁,一说起话来就差着辈分。” 车上其他的人听了都大笑起来。栗珞笑道:“听阿嬷说姑父想拿个场地给你试手?莫大少要辞职回家了吗?” “想想再说吧,创业是不是谁都能干的,”莫天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我现在有家有室的,养家糊口责任重大。” 邬心妍白他一眼:“你少来。” 莫天齐说着靠谱的顽话,世人皆能看到全民创业的轰轰烈烈,却很少有人会关注每两分钟就有一家企业倒闭。 像莫天齐这样条件的年轻人没有蠢蠢欲动,反倒理智慎重,难得。晏兮远道:“莫总也算用心良苦。我倒觉得商业地产结合艺术中心既能发挥你的专长也是不错的方向,可做。” 莫天齐一笑:“我家老头不是真的看好,想骗我回家呢。给我那个场子位置还不错,不过不到三万平。我说至少要拿出三千平做个博物馆,他脸沉得能下雨了。” “博物馆这个主意很棒诶。”邬心妍道,“我们公司做过一个市场调查,大多数人都认为购物中心日益趋同,越来越多的高端客户注重的是空间感和精神领域,体验和感受超过了性价比。想想,把vamp;a展览搬进来,哇,人流要爆的!” 晏兮远道:“你们adigo的卖场一贯在城市边缘,如今零售业萧条,反而在伦敦巴黎纽约的中心地带都设立了小型门店,原因类似。都是做,不如回去。” “你试试呀!”栗珞也觉得有趣,她玩笑道,“你做的艺术购物中心叫moke好啦——‘风骚墨客,乐事堪夸’,真是太适合你这种擅长吃喝玩乐又懂些艺术的玩家。” 小丫头心思玲珑万千,随时都有些有趣的主意,晏兮远含笑揽过栗珞爱怜地用下巴摩挲她柔软的发丝,甜香清淡入心。 邬心妍也抚掌称妙,莫天齐却切了一声:“老头说投资不能超过一个亿,不够的。要不晏老板你跟一点?” 晏兮远不置可否:“最近没看新闻?”做空和唱衰晏氏的论调越发密集,晏氏的股价也是不断走低。 莫天齐心照不宣:“不用看,心比眼睛好用。” 栗珞并不明白男人们的意思,她挣开晏兮远的手臂继续在自己的思路里欢脱:“如果做的话,开业宣推的主题可以是‘墨客有谁’,所谓‘谁家墨客偏好事’,把好事的艺术家和顾客联结到一起,加上更为好事的媒体,哈哈,绝对是一件好事。” 高速已进山区,暮色里落日的余晖为群山镀上了漫山遍野的柔光,这光也漫进了车内,朦在兴奋的女孩身上,映在安静的男人眼里。 晏兮远收回手臂,只将女孩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那就跟一点。” “哎呦,不虚此行啊。”莫天齐调侃着套了一句邬心妍的名言,“裙带关系就是好。” 这么大的事就这样随便聊两句就定下来了么?栗珞和邬心妍都将信将疑:“真要做吗,你们?” 晏兮远见栗珞转过身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逗她:“商业的事听你们的总是不会错的。” “真的?”栗珞有些惊喜却也不太信,她忍不住问,“为何?” 邬心妍也好奇,莫天齐大笑:“因为女人会花钱啊。”商业的成功取决于消费。 “喂,你们太过分啦。”邬心妍大声抗议。 “只有晏老板你会赚钱吗?”栗珞郁闷地瞪着晏兮远,还以为是什么原因。 “会赚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会创造价值。”晏兮远不再玩笑,好言哄她,“所以还是我家小学霸最厉害,等着栗大设计师给moke开幕。” “没有女人的话男人还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呢?”莫天齐难得正经地对恼火的邬大小姐道,“我家老头向来说他只会维持生活,我妈才知道怎么过好生活。” 后来,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在漫天满地的讨论中很快过去,他们各自从不同的角度勾勒着moke的草图。 再后来,人们都没想到这个三年后盈利突破了10亿的地产项目是在群山之间由四个年轻人的谈天开始的。 夜幕低垂时紫云峰顶已在眼前。海拔越高雪气越重,灯昏路窄,开车的莫天齐也越发专注起来。山路让邬心妍有些晕车,莫帅便让她闭目养神。 栗珞侧身望着窗外静穆的群山,高山幽谷皑皑落雪,天寒木落雪意苍茫,看着看着人不觉就痴了。 没人注意到晏兮远神色凝重陷入了沉思。认识栗珞以来发生了太多事,他和晏成山都在一点点打开心扉。时光终会治愈伤痛,对于自己的父母,对于往事他们能谈及的越来越多。 一个莫名的念头忽然就跳进了脑海,爸妈出事的那晚,也是如此刻一般在这样的山路上么? 盘旋的山路转弯不断,每次都让栗珞身形不稳倾倒向晏兮远。恍惚的晏兮远终于警醒过来,他下意识张开手臂让女孩侧偎在怀里继续看景,心中却莫名恐慌起来。 就在这时,栗珞的手机响了。她随手拿起来一看,梁坦。 第185章 沐露梳风(中) 虽然上次何晴和梁坦在栗子店里闹得不可开交,但他们的婚事最终并没有因此破裂。毕竟喜帖都送了出去,何家还是要面子的,而梁坦更不能放弃这段关系带来的利益。 婚礼如期,栗珞随了份礼却没有去参加,之后大家也没再联系过了。栗珞对梁坦早就心无芥蒂,所以并没多想什么就接了起来。 她不知道晏兮远此刻正想着往事——电话、争执、愤怒、雨夜、追逐的狗仔队……毁灭。引起这场祸事的绯闻没有任何实证,却导致了如此惨痛的结局。 电话那头,梁坦和何晴竟然去了店里,说想当面像她道个歉,谁知她不在。事情过了这么久,栗珞又是个温软宽厚的性子,反倒客气了几句。 不想何晴又接了过来,极诚恳地表示一直真心喜欢她做的娃娃,自己把做好的剪了也不好意思让她动手再做一个,希望能把设计图裱起来挂在新房,既是个纪念也是个提醒,希望两个人相互信任,从此不要再因为误会伤了感情。 这番话情真意切,栗珞差点都忘了他们原本冲突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的娃娃,当即让素素帮他们去找手稿了。 电话就这么愉快又和谐地结束了,邬大小姐听了便说:“也就是你性子好,换作我再也不会理这两个人,怎么还好意思来找你呢。” 栗珞笑道:“朋友一场,人家主动来示好又何必计较。” 莫天齐嗤了一声:“人家是来找你男人示好吧。” 栗珞不以为意,她做出一本正经地样子深呼吸:“啊,我愿世界和平。” 邬心妍大笑:“讲真,这么久了都有没有见过你们吵架,我好想看。” “附议。”莫天齐道,“来吵一个我们也涨涨见识。” 栗珞挽住晏先生的手臂靠在他身上笑道:“小孩子才吵架,成年人是沟通。” “是吗?”邬心妍听了便坏坏地说,“晏老板,你也不管管,你女人跟前任藕断丝连呢。” “晏老板不太好意思管的,他用着前女友呐,人家前不久才双宿双飞地去了美国。”莫天齐笑得更加不怀好意,“哎呀,新闻怎么还没爆出来,晏老板你压住了?” 栗珞一脸黑线,什么叫交友不慎。切,才不是前女友,栗珞淡然挑眉:“我愿世界和平。” 莫天齐和邬心妍都呸了一声:“不吵架只能说明你们根本就不爱,只有‘不在乎’才能让世界和平。” 栗珞不care他们的玩笑,晏兮远的心里却紧了一下,有些事一旦误会也许不知何时就会成为灾难的导火索。对于沈西夕,自己没有好好解释过,小丫头却也没什么特别不爽的反应。可她真的毫不介怀吗? 擅长一切却并不怎么擅长爱情的晏老板心中乱了。他想起今天下午,沈西夕说起往事的时候。那会儿,她是真的胃不舒服,还是心不舒服呢?这个柔软的好脾气的小丫头是把所有的不快统统忍在心里吧,或者,她真的没那么在乎自己。 不不,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晏兮远懊恼地蹙着眉,他用力压制住无序混乱的思绪和说不出原因的心慌,张开手臂把栗珞揽过来怀里。 小丫头眼神清澈见底毫无忧虑,晏兮远犹豫着,终于说:“丫头,所有你不喜欢的……记住一定要告诉我。” 晏先生的状态有点怪,这些玩笑换做平日他估计连眼都懒得眨一下吧,今天是怎么了?啊!知道了,是担心沈西夕吗?该怎么告诉他呢,他都说不记得了。 算了,还是找机会再逗他一下好了。栗珞想着就伸手臂侧抱住晏兮远,把头闷进男人温热的怀抱里,只听她欢快地喊:“所有的晏先生我都喜欢!” “我是真烦跟这两个人一起玩。”莫天齐懒洋洋地丢出一句,“越来越不要脸了。” “唉,老夫少妻就是好啊。”邬心妍朝天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一个宠着,一个傻着。” 晏先生才不老!栗珞忿懑地坐起来,可最后四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玩笑之间,已近山顶,大家四周张望,好像并没有什么建筑的迹象。莫天齐观察着路况,一转方向盘在岔路口驶进一片竹林,松竹掩映空地一片,有地灯标示着车位。 邬心妍瞪着好看的大眼睛:“什么情况?在山里的停车场露营?” 莫天齐停好了车,众人下得车来,泠冽的空气便带着纯净的雪意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月色皎皎,映照得雪地一片明亮。深山雪霁、古松卓立,夜鸟惊飞,枝头的积雪扑簌而落,更显清寂。树下小小一方茅舍疏篱,门口亮着熹微的竹灯,在这冷逸的世界中显得分外温暖。 一个身穿中式对襟棉袍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出,步履轻快地迎上来,他笑意温煦对着莫天齐朗声道:“总算到了,酒我都备好了。” 莫天齐摇头轻笑,对身边的几位漫不经心地介绍:“林觞,酒杯的那个觞。他是这里的老大,酒神一位。” 说着“酒神”已到跟前,莫天齐笑骂道:“你这山中高士好难找,我开得脚麻。” 林觞却不理莫天齐,他含笑地跟晏兮远点头示意,目光却带过晏兮远、略过莫天齐直接奔向了两位女生。 然后他用力地看了几眼,才啧啧叹道:“‘雪满山中高士卧’怎及‘月明林下美人来’?容绝红尘,神越黛山,我竟然一次都见着了。如此运气,今夜必须一醉方休!” 这个人风雅又嘴甜,两位女生都笑了。 邬心妍歪着头打趣:“‘临觞不能饮’,林总可怎么醉呢?” 这……林觞不能饮?是林觞不能喝酒的意思吗?哈哈哈,虽然是断章取义、歪解诗词,却好玩得很。 林觞心中赞叹,这位美人艳色惊逸不想还机智有趣,把自己的名字放到诗词里调侃。他笑着皱眉思忖,一时却想不出如何应答方好。 莫天齐和晏兮远都含笑看热闹,还是栗珞解了围,她莞尔一笑:“‘临觞不及醉’,想是我们量浅,故而林总不能尽兴吧。” 妙啊!林觞没等到喝醉。不是不能喝,是别人先醉了。 林觞眼睛一亮,这个女孩温宁甜雅,但不仅才思敏捷而且心地宽柔。 别错看了这两个年轻的姑娘呦,真是既美且慧。林觞收起调笑之心,抚掌对莫晏两位男士笑叹:“原来不是我的运气,是二位的运气,我看我就只能帮忙引个路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86章 沐露梳风(下) 经林觞介绍,众人才知道停车之处并不是酒店,“紫云.佳那”隐于群山包围的偏峰之上,若要从山路到达,需要走山的另外一侧,而顺着不远处的一溪寒水乘舟折返而下,也可以从酒店后的山隙之间进入。 “冬天从这条水路入店有点冷,不过其他时候可美了。”林觞玩笑道,“这大晚上的也看不见风景,要不是莫总非要从这儿进,我可不来受这个冻,两位美女这回真是美丽‘冻’人了。” 山里确实冷,小小木船返璞归真颇有天然意趣却绝不保暖,邬心妍便问莫天齐:“这么冷还多开了半小时车呢,干吗非要这样折腾?” 莫天齐微笑不语,此时林觞并晏兮远、栗珞都在船中安坐,他却把邬心妍拥到船头。 莫天齐从身后环住邬大小姐,低声道:“你看看。”邬心妍狐疑地四下望去,船已行进山谷,只见山谷静穆、月光映雪,四周一片澄明。 远山被落雪覆盖出浑厚的线条,如重墨空勾,两岸树木和山石像浓墨参差,而天空和水色则被淡墨托出,雪白的世界偏似水墨。一棹轻舟行船雪溪,人在画中。 邬心妍怔怔地看着,在这幽宁冷寂的雪夜里,她的心一点点地温暖激荡起来。 这,是《剡溪访戴图》啊。 “上次没去成展览,”莫天齐在邬心妍耳畔低语:“这‘真迹’能不能稍作补偿?” 邬心妍努力抿住唇忍泪,满心的委屈和欢喜都喷涌上来堵在喉间。 还未正式进入婚姻,这段时间两个人争吵的次数已经让人心有些灰。吵得最厉害的一次就是因为前些日子黄公望的这幅真迹开放展出。 邬大小姐生性热闹,唯有一事可静就是国画。她的爷爷是国画大家邬至秋,邬小姐家学渊源工笔水墨样样拿得出手。可这个展览在外地,她筹备婚礼都来不及根本没时间去,所以郁闷不已。 可西方艺术熏陶下长大的莫天齐对邬大小姐心心念念一副山水画相当不以为意,随口说了一句“国画中最不爱山水,看上去基本一样,何必非要看那一幅”,结果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 邬心妍知道她和莫天齐一个大小姐一个大少爷谁的脾气都不小,两个人相处这么久其实都是莫天齐让她多,只是最近两个人都太疲惫了。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邬心妍本就生性豁达,事后也和好了,但此刻才知道自己心里竟也存着这么多委屈。 可没想到他竟然没忘,最近这么累还不辞辛苦开这么久的车,大老远带她来山里赶这场雪。啊,是了。前天晚上他跟人视频又避着自己不让看,只溜到模糊不清的一抹雪色,原来是在研究这次行程啊。 邬心妍心里感动又心疼:“这么冷的天跑这么远干吗?你不嫌累我还舍不得呢。” “我舍得。”莫天齐把邬心妍扳回来,“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舍得。” 邬心妍啐他:“除了甜言蜜语还会说什么?” “还会说真心话。”莫天齐深深地望着她,“我的心儿那么美,每个人都以为我爱你妍姿艳质,其实不是。” “那你爱我什么呢?” “我爱你心花怒放啊宝贝。最爱你开心的样子,傻乎乎的却让全世界都笑了。”莫天齐难得正经,只听他低声说,“对不起,我是个自由惯了也自私惯了的人,可真想让你做个最开心的莫太太……” 邬心妍鼻子更酸,她何尝不是一个自私惯了的大小姐,在无忧无虑的恋爱中他们自由任性,可在实实在在的生活中他们都要学习。邬心妍偎进莫天齐怀里,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唉,刚说完笑怎么又哭了呢?”莫天齐心疼地一边给她拭泪,一边柔声哄她,“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么冷一会脸该疼了。” 邬心妍也不知道自己结个婚怎么会变得这么情绪化,可能真的太累了。而此时船里的人已经在问他们怎么了。 莫天齐随口掩饰道:“雪景太美,激动呢。” 晏兮远在听林觞聊着佳那集团未来在国内继续推进发展的相关计划,而栗珞任晏兮远轻轻伸手护着自己,一直沉浸在雪夜的山色里。 听了莫天齐的这句话栗珞才好像回过神来,她叹道:“真是美,雪溪行舟,活脱脱一副雪夜访戴,阿邬你最喜欢的。” “何为雪夜访戴?”林觞好奇,“没想到这夜景会让两位女士都如此感慨。” 邬心妍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下心情,她勉力一笑:“我爷爷常说在国画里雪的功效就同酒一样。” 听到酒字,林觞扬眉大笑:“酒吗?有意思,那可要好好听听。” 邬心妍微笑道:“是呀,对于文人墨客来说雪和酒都能催发情怀,激荡意兴。‘雪夜访戴’算是个典型的例子吧。” 舟行画中,人美如雪,一段故事由美人娓娓道来,连寒意都减了几分。 戴是戴逵,访他的是东晋名士王徽之。有天晚上下雪,这位王名士忽然兴起便乘了舟去访友,他雪溪中一路玩赏雪色,到了戴家门口却又回去了,理由是已然尽兴。这故事既美且蕴涵着玄妙的禅意,历代画家都有佳作。 邬心妍道:“两人都是率性而行的人,见与不见无甚差别,让他们欢喜的是‘兴’,好友间尽的也是‘兴’。” “还是邬爷爷兴雅,”栗珞听了欢喜不已,“‘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也是出自这个典,照这么看这条水路最适合进店啦。” “好一个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啊!对于宾客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林觞兴奋地直搓手,“今日不虚此行,有雪有酒兴上加兴,咱们要不醉方休才行啊!” 莫天齐却摇头:“别,她们两个丫头都喝不了多少,你也不用陪我们了,我们自便就好。” “温泉?”邬心妍奇道,这山顶上竟然还有温泉。 林觞得意道:“是啊,紫云佳那的主打就是自然的无边景观温泉泳池,城里的酒店可比不了,这里一眼望出去就是山峰和天空,就好像在天上一般。” 哇!邬心妍听得两眼放光。 林觞又道:“每个房间都可以直接到达泳池的,给各位安排的两间正对着湃谷,景观最好!一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莫天齐见邬心妍开心自己也满心温柔,他揽过邬心妍宠溺道:“你不是又要雪里看星又怕冷,一会儿让他们用浮盘飘着晚餐到泳池吃好不好。” “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好了呢?”邬心妍捧着满眼星星抱着莫天齐,“这么有求必应根本不是你的风格啊。” “嗯……”莫天齐故作深思了一下,“这个嘛,以前是女朋友现在是老婆,既然职位晋升了,待遇自然也要好一些。” “你!”邬心妍瞬间咬牙切齿。 “诶诶,别推。”莫天齐哈哈大笑地扶着她,“小心掉水里,不淹死也要冻死。” “啊呀!栗子……”邬心妍停了下来,她忽然想起旱鸭子闺蜜了,“你……” 莫天齐对老婆和对妹妹完全是两种态度,他骂妹妹:“唉,你真是又笨又胆小,都学了多少年了还学不会游泳,有多难?” 邬心妍不满瞪了莫天齐一眼,热切地对栗珞道:“正好一个周末,你再试试说不定就学会了。” 青屿落水之后其实栗珞是尝试过几次学习的,每次都以呛水告终。唉,有的人也许天生就不具备这样能力,栗珞无奈地看着他们:“我坐在边上看着你们好啦。” “唉,姑娘啊,”邬心妍也是一脸无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你试试嘛。” “栗小姐不会游泳么?”林觞笑道,“没关系的,虽然是泳池,但是水并不深,而且也有温泉小池的。” 栗珞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自己的经历,唯有尴尬一笑。 莫天齐坏心地哼了一声:“我看你嫁到青屿去怎么办?四面环水,涨潮海啸跑都没得跑。” 邬心妍想起那天晏成山一本正经地问栗珞喜不喜欢山,忍不住大笑:“你这是真要晏老板买座山么?” 栗珞正被二人说得招架不住,晏老板只平淡地说了一句:“那就买。” 他把凌乱的栗珞揽紧些,低声安抚:“不用勉强自己。” “天呐!”莫天齐无语地摇头。 他悻悻地对晏兮远说:“你就惯着吧!” 他真挚地对栗珞说:“千万不要和晏老板分手。”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87章 我应该选浴缸的 盛情难却,一行人还是由林觞陪着吃过晚饭又四处参观了一下酒店,这才各自回房。 莫天齐对晏兮远道:“泳池是通的,别理小珞,出来咱们三个雪里喝酒。” 栗珞便对邬心妍道:“那咱们回家吧,我姑姑说喜被的样式还要改,你一起定一下?” “你狠。”莫天齐悻悻地瞪着气定神闲的栗珞,拉着邬心妍回了房间,“快点出来。” 这兄妹俩啊,晏兮远轻笑着推开房门——这个房间的布置颇有意趣。 中式的淡泊疏散不着痕迹地被意大利的浓烈严谨点缀着,两种骨子里都最自负不过的文化仿佛在交谈中达成了关于自然的共鸣。 房间尽头,整面墙体都是透明的落地窗,却用素简的木线围了边。毫无多余建筑的遮挡让这窗户犹如一个巨大的画框,将无尽山色框成了一副空山落雪图。 栗珞赞叹着走到窗边,窗外一片水面向远方的雪山延伸却没有边界,仿佛消失在了夜空,她回头对晏兮远笑道:“你说要是我从这里走到尽头会不会掉入时间裂隙?然后唰地一下就消失不见了。你会不会很想我?” 晏兮远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的腰:“不会。” “喂……”栗珞抗议地要挣开他。 晏兮远用力又搂紧了些,他低笑:“因为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首先这类泳池外圈是回水装置,其次嘛,你想要掉下去得先有胆量下水,还得游得过去。” 栗珞有些沮丧,她看着泳池轻叹:“我是真的想要好好学游泳的,可就是学不会。” 晏兮远只低头贴着女孩脂腻的脖颈摩挲:“为什么非要学会呢?” 栗珞麻痒得厉害,侧身回避着:“海啸的时候可以逃命啊,毕竟住在海边。” 晏兮远无语地把她翻转过来面朝自己:“你这小笨蛋跟莫天齐真是一家人。海啸的时候会不会游泳都没有差别。” 栗珞笑起来,她搂着男人的脖子哀叹:“其实小时候我爸让我学游泳的理由是,海陆空三界,飞是肯定不会的了,那要能游啊。” 晏兮远见开着玩笑的栗珞眼里淡淡地掩着落寞,心里便被什么捏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如此爱她,又不知道该怎么爱她,才能让她一点都不会难过悲伤。这个女孩是已经住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任何轻微的动作都会让心惊动。 唉,人为什么会如此,这样难以抗拒、难以忍受又难以舍弃的欢喜和煎熬。怎么就爱了?又会爱多久?都不知道也都不重要,唯有此刻,如此地爱着。 晏兮远把栗珞揽进怀里:“你知道什么人最学不会游泳么?” “嗯?”栗珞闷闷地玩他的扣子,精致的贝母扣颗颗分明。 “我看过一个调查,越想学游泳的人越学不会。”晏兮远笑道,“所以首先放弃学会游泳的念头。” “然后呢?”栗珞问。 “然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泳衣。”晏兮远拉着栗珞走到床边,他略看了一下,轻触了一下木质台面的某个部位,一个电子触摸屏就缓缓升起,原来是电子客服中心。 “你怎么发现的?“栗珞惊讶地问。 晏兮远浏览着主菜单,随手点击着:“刚才参观人家介绍了半天,你都听什么了?” “我……”栗珞傻笑,只顾着看景了,根本没听到。 这样的温泉酒店果然是有泳装提供的,而且都是lporesi的品牌。晏兮远打开女装:“你选还是我选。” 栗珞不动:“你……是想教我游泳?” 晏兮远扬眉:“我想带你去看看时间裂隙。” 栗珞咬着唇笑,嗯,是想去边缘看看的,这个下水的理由真的很有说服力和诱惑力。她眼神闪亮,歪着头淘气:“那,我先好奇下晏先生的喜好。” 晏兮远随意翻了两下:“天气冷,长袖连体最好。” 你……晏老板的这个选择和理由真是直男。栗珞瞬间无力,她鼓着嘴埋怨:“你能对不能对我有点遐想啊,你这样我很受挫诶。” “哦,”晏兮远淡然地说,“那我更愿意现在直接抱你去浴缸,好像更有实质意义。” 输了,连脸皮都厚不过他。栗珞捂着脸,晏兮远笑起来。 最后果然选了一件白色的长袖泳衣,那个——密实保暖。男士就简单,晏老板随便挑了一件。 很快衣服就送到了房间,换好了衣服的晏兮远披了件浴袍,他见栗珞还坐在一边发呆,走过去俯下身非常绅士地说:“不会游泳的人会穿泳衣吗?我帮你。” “你走……”修长结实的肌肉线条在眼前若隐若现,栗珞慌乱地抱起衣服逃走了。 晏兮远走出房门,泠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原来这里与隔壁房间并不直接相连,中间有矮墙分隔。矮墙之下疏篱半绕,疏篱之外竹枝横斜,恰好围出一方独立的温泉小池,之外才是连贯成片的无边泳池。 落雪厚积在矮墙之上,竹叶堆雪偶有滑落,在热气蒸腾的温泉池中瞬间消失不见。 晏兮远靠在温泉池中仰望着逐渐升到空中的明月,寒热交集,全身舒泰精神却易发清醒,有时候还真是有点羡慕莫天齐这家伙。 正想着栗珞出来了,虽然批了件浴袍却也瞬间冷得发抖:“天啊,好冷!” 晏兮远忙站起来扶她:“快下来,先到这里暖一暖再出去。” 刚说完就看痴了。因为栗珞随意把浴袍挂在一旁的篱笆之上,小心地走下来。晏兮远只觉得喉咙发干,白色的泳衣明明一点都不暴露,可一件保守的泳衣硬是勾勒出了最玲珑诱人的身体。 他微咬了下牙。唉,这丫头学不会游泳也算是为泳池的平静做贡献了。以后游泳应该选潜水服,腿也应该包起来,月光映雪、白皙纤长,让人心神晃得比水波还荡漾。 晏老板正胡思乱想着,栗珞已扶着他的手兴奋地下水了。可能稍有些紧张,她脚下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晏兮远连忙揽住,满怀柔软撞进来又让心跳得发慌。 女孩啊啊地惊叫着让晏兮远终于稳住心神,他努力地开口:“小笨蛋啊,水深还没到腰,你不会被淹死,我倒会被吓死。” 栗珞有些囧,晏兮远已经小心地掺着她坐下。圆石铺就的温泉里贴心地设了靠背软垫,温热的水没上胸口,暖暖的好舒服。 栗珞透过零落的雪竹望向夜空,月辉大盛而星光熹微,空山幽静四下通明。整个人的身心渐渐都安静了下来,真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 栗珞依旧握着男人的一只手,却舒适地缩进水里,她满足地闭着眼叹息着:“真的好幸福。” 这白色的泳衣面料很特别,入水就像化了一般,肌肤温润的底色隐隐地透出来迷人。lporesi最简单的款式都随处可见设计的用心,图片上纯白一片的衣服胸前却是用白色的蕾丝深深地开到了肚脐,含蓄地小露风情。 合适纤纤楚腰的尺码并不合适34d的上围,他努力避开无限风光将目光向上,柔美的颈部精致的侧颜,长睫微闪粉唇媚人。怎会这么美,雪光下雪一般的美人。 “为什么?”晏兮远喃喃开口,看痴了的人终于想起接话。 这位美人依旧闭着眼却唇角微弯,她漫声道:“因为你啊,有你就很安心……唔……” 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封住,晏兮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他俯身贴上那撩得人心痒难耐的粉润双唇。栗珞被压得身体下滑,吓得睁开眼睛手忙脚乱地搂住男人的脖子,然后来不及继续慌乱就已经被人抱起来放在了腿上。 过了好久,晏兮远松开些贴着她的唇呢喃:“这样抱着你,就像那天把你从水里捞了出来。” “那天你可没有吻我。”栗珞轻喘着。 “嗯。”晏兮远舍不得放开,便一点点含着她的唇。 “那时你在想什么呢?”栗珞问。 “什么都没想,只觉得害怕,又担心你害怕。”晏兮远忍不住用力抱得更紧些。 栗珞听得满心温柔,她捧着男人的脸,轻轻地吻过他的眉目,鼻尖,唇角,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畔软声轻语:“我不怕,有你在我就不怕……” 这温泉的温度只怕是太高了,烧得人喘不过气。水中的身体隔一层纤薄的布料两相搓磨已经把人逼得焦燥不宁,更哪堪触手一片肌肤的滑腻。 谁能想到前面完全密实的泳衣后背全开,直到腰下。这迷人的触感引诱着男人的手忍不住沿着边缘伸进去探索,然后被满手弹软鼓胀的起伏激得神智全毁,只剩索求。 要她,要她,唇、手、呼吸都带在呼喊呻吟。晏兮远日常极少如此放任自己,可在这样的空山月夜之中完全不同于日常,人也仿佛脱了“日常”的束缚,唯有**肆虐张狂。 而栗珞已经被爱抚揉捏得化融到了水里,又被深长热吻厮磨得快要蒸发,她努力地推开晏兮远,支撑起自己寻找空气,喘个不住。 而晏兮远的喘息更重:“珞……宝贝……我错了。” “嗯?”栗珞头晕脑胀地任他在颈前细吻。 “我应该选浴缸的。”晏兮远又吻下去。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88章 白头 一个二十出头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和一个即进而立之年的男人对于**的感受截然不同。 栗珞紧张、好奇充满探索,亲热里带着不知死活的顽意,她也许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无经验也不算渴慕。配合着她的节奏的晏兮远却是一不小心就被撩起泼天大火然后死命克制,在爱和欲中煎熬到要疯。 晏兮远的浴缸选项让栗珞笑了场,她得意地伏在男人肩上笑个不住:”你还不承认对我有遐想?可惜来不及啦,我要去看时间裂隙。” 晏兮远见她挣着从自己腿上跳下去,拖着自己的手要把自己拉起来,转身之间一片雪腻的美背芙蓉带水,水滴沿着婀娜的背线滑到挺翘圆润的臀,心里又是一悸。啊,这日子要命了,晏兮远咬着牙。 “快走呀。”栗珞还在软声央他。 “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晏兮远轻笑着闭上眼仰头靠在软垫上,伸手握了一把雪,“等我一下。” 泳池的水温虽然比温泉里低了一些,燥热消散却并不冷。栗珞发现晏老板果然并不教她游泳,只在她身后扶着她慢慢往深水走。 “不……不用游么?”栗珞有些紧张地问。 “走过去,水深只有一米五。”晏兮远道。 “只有?”栗珞低嚷。真是的,谁都像晏老板你这么高吗?水位超过胸部都很吓人好不好。 “所以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晏兮远轻笑。 眼见着水线逐渐漫过腰胸,窒息之感又来,栗珞踯躅不前。 “闭上眼靠着我,”晏兮远道,“放松。” 栗珞压抑着起伏的呼吸,闭上了眼。一双温柔的大手稳定地撑着她的腰,慢慢把她举起来了一些,脚离开了泳池,呼吸舒服了不少,而人就像悬浮在水中。 晏兮远压抑着起伏的心跳,缓缓向前。水越深浮力越大,手中的人也越轻,而他却越发小心翼翼。 耳畔只有山谷的幽静,行走间带起的水痕和男人沉稳安心的低语。 别怕,放松。于是真的渐渐放松起来,身体轻盈地在水中漂浮前行,水温柔地包围着自己,毫无恶意。这是在水里,却又仿佛在天空,遨游无界。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要会游泳了。”栗珞闭着眼睛笑着张开双臂。 “嗯?” “如同飞翔。” 晏兮远微笑起来。 过了一会他停下脚步:“睁开眼睛。” 呵呵,泳池的尽头并不是时间裂隙,只有深山雪霁,一片茫茫。但直通这山色的池水让赏景如在云端。栗珞低叹:“要是能在这儿睡着了就好了。” 怎么总有些奇怪的念头?晏兮远问:“为何?” 栗珞笑答:“空山有云影,梦暖雪生香。温泉里的梦肯定是暖的,而我想闻闻雪香。” 晏兮远凑近她耳畔:“我搂着你睡肯定也是暖的。” 所以世界上为什么要有爱情呀,栗珞抿着笑靠向身后的男人,因为让人勇敢、欢喜,满心幸福。 “要不要试试浮起来。”晏兮远问她。 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在晏先生身边很安全,什么都不害怕。 晏兮远把栗珞转过来朝向自己:“闭气,放松身体,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 嗯,栗珞点头。三、二、一……晏兮远退开些,稍有不稳的栗珞调整着,渐渐漂浮起来。 第一次,真的浮了起来,放松地漂着,好像可以漂到任何地方。男人的手在拉着自己缓缓地向前浮动,这就是游泳的感觉吗?哇!太兴奋了。可惜得意忘形,刚对浮力有所领悟的人稍有不慎立刻失了平衡,手忙脚乱地扑腾起来。 晏兮远连忙把栗珞捞起来,女孩慌得手脚并用地扒住他,闭着眼睛胡乱摇头甩水,就像一只落水的小狗。 晏兮远看得又好笑又心疼,真有这种这么没有游泳天分的人,这不是学了几次么,这样的水平。他一边连声哄着说没事,可还是忍不住笑道:“我的小笨蛋啊,你可怎么办呢。” 栗珞八爪鱼一样勾在男人身上,搂着他的脖子惨兮兮地道:“果然水火无情,翻脸比翻书还快,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是你翻身太快。”这突如其来亲密无间的姿势让人心里乱跳,晏兮远一边将她托稳些,一边教育,“慢一点,你信任水,它就会信任你。” 栗珞只哀哀地伏在男人肩头胡乱撒娇:“不要,我不信水。” “好好,不信。以后我托着你。”男人的心已经化成水。” 不知什么时候,积云已经掩住了月光,寒风再起,天上又飘起雪来。 栗珞抬头望向天空,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很快竟下大了。她欢喜万分,伸手承接着雪花,可惜接不住入手即化。一低头,面前这位痴痴看着自己的男人头上却添上了些雪白。 栗珞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捧着晏兮远的脸笑道:“白头翁先生,你这可真是‘青山未老,因雪白头’了。” 漫天的飞雪之间女孩的欢颜闪耀,晃得万物失色,眼前唯有娇羞不胜的万种风情。晏兮远忍不住把栗珞放下来些轻轻吻她,他低声说:“青山不老,与你白头。” 人如雪花缱绻,缠绵入骨吻了又吻舍不得分。 “回去吗,雪大了。”栗珞粉着一张脸小声道,她探头看了一下隔壁房间,窗帘紧闭,“这两个人怎么还不出来?” 想到这对欢喜冤家晏兮远心中微动,他忽然想到了下午,有些事还是要早说清楚才好。 “你……下午生气了?”晏兮远问。 栗珞略怔了怔,没有啊。是了,晏先生可不知道自己了解真相。栗珞忍不住起了玩笑之心,她故意扁嘴道:“是啊,贴得那么近,什么工作上的机密要这样说?” 啊?晏兮远有点懵。 “我看到照片了,在天台泳池边上。”栗珞努力本住脸。 竟然是为了这个?怎么会有人拍了照,晏兮远忍不住锁眉,他心有所思。 晏兮远把栗珞往身上压了一下:“有这么近?” “那也不行。”栗珞推开他气道,“都碰到衣服了,我不喜欢那件衣服了。”这火气半真半假,不是不信他,但还是会吃醋啊。 晏兮远把她贴回来忍着笑:“嗯,回去扔了。” “你这个表情一点都不认真,”栗珞不满地瞋视着男人凶巴巴地说,“我的晏先生不许别人碰。” 小丫头一贯性子柔和,偶尔凶起来不怎么吓人,却像个张牙舞爪的小萌宠,撩得人心里又痒又软。 晏兮远含笑亲她:“你的,只是你的。”他顿了一下,表情认真起来:“珞,我跟沈西夕原来……其实没有什么,这件事说起来很长,我想……” 栗珞瞧见晏兮远眼里的忧心自己倒急了,他是如此担心自己介意。本来就是过去的事,就算有什么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况且没什么。他如此傲气的一个人少有现在这样犯错了一般地解说自己。 栗珞心疼地搂住他的脖子急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 晏兮远一愣,栗珞又道:“我刚才开玩笑的,生什么气啊,其实……” 话音未落,只听哐啷一声巨响从莫天齐和邬心妍的房间传来。这声响在山谷宁静的夜晚里尤其清晰,吓了栗珞一跳:“怎么啦?” 晏兮远也惊讶不已,两人连忙上岸回房随便套了浴袍就往隔壁敲门探视。 手刚敲到门上,房门就哗地一下打开了,满身沮丧和火气的莫天齐正要出门。 “你……”栗珞讶异地看着莫天齐半边红肿的脸,又吵架了吗?她连忙朝屋内看去,砸在地上的是屏风,邬心妍坐在床边哭泣。 栗珞疾步朝邬心妍走去,莫天齐无力地带上了房门,只见同样被留在门外的晏老板正望着他。这对扰人良夜的夫妇绝对不是旅行的良伴,最好以后也不要住的太近。 “兄弟,抱歉。”莫天齐自嘲地苦笑,“让小珞陪她一下吧。唉,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婚姻。” 这个男人一贯神采风流的脸上此刻完全暗淡无光,眼里的伤痛让人不忍直视。晏兮远叹了口气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林觞不是说这里有好酒么,等我换件衣服。” 房间里,邬心妍正一言不发地痴痴看着地板,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她静默空洞地眼神让栗珞看得心慌,只好拿过纸巾给她拭泪:“刚才还好好的,这又闹什么呢?” 邬心妍抬眼看着好友,唇角浮着苦涩的冷笑:“我要离婚。” 栗珞吓了一跳:“你疯啦?胡说什么。”刚办完结婚手续,马上就要举办婚礼,离哪门子的婚。 平时两个任性的家伙吵吵闹闹也算增进感情,闹成这样实在少见。栗珞贴着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埋怨:“这办着喜事呢,阿姨知道又该说你口无遮拦了。刚喝了交杯酒要白头偕老,这会又乱讲话。” 邬心妍凄然:“白头到老?哼,都是些傻话,人为什么要结婚?” “阿邬啊,到底是怎么啦?”邬心妍少见的样子让栗珞有些着急,她嚷起来,“人为什么要结婚?你刚刚才跟我说过,是因为爱啊。你说结婚是世界上最容易做的决定,只需要判断爱或不爱。你还问我爱不爱晏先生,你怎么转眼就忘了啊!” 邬心妍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没头没脑地问:“那你爱他么?” 栗珞怔怔地说:“我……当然爱他。你不是也一样爱着我哥吗?” 邬心妍痴痴地望着栗珞:“你会幸福的,可是我不一样。” 这个如此聪慧的姑娘怎么就忽然陷入执念了呢?栗珞握起她的双手:“傻姑娘,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一样呢。” 邬心妍痛苦地望着栗珞:“因为你爱上的是一个男人,而我爱上的可能是个永远不会长大的男孩。”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89章 爱情的成本 第二天一早莫天齐便独自离开了。其他人也无心再玩,晏老板的车上邬心妍闭着眼一言不发,栗珞愁着眉坐在边上握着她的手。晏兮远知道自己也说不上话,唯有沉默。 来的时候大家一路欢声笑语,没想到一夜之间……栗珞忍不住看了邬心妍一眼,明艳无双的一张脸苍白无力。栗珞心疼地把手又握紧些,这任性的姑娘,马上就要做妈妈了。 明明该是一件喜上加喜的好事啊。 邬心妍连日都有些恶心难受,她一开始只觉得是最近太累了。结果那天拍婚纱,定制的衣服略紧,化妆师就开玩笑说这是幸福肥吧,怎么就胖了。邬心妍一算才发现自己的生理期已经推迟了小一个月了。她觉得不太可能,可又不太放心,最后还是随便寻了借口到便利店买了验孕试纸。 到了酒店房间的时候,两个人原本是开开心心地笑闹着换泳衣,邬心妍忽然停下。她有点担心地想,不会真怀孕了吧?也不知道孕妇能不能泡温泉啊。 邬大小姐还是忐忑地躲到了洗手间。结果,阳性!天啊,好像真的有了。这种感受说不出来,突如其来完全没有准备,可心里又朦胧地升着些前所未有的期待和雀跃。 邬心妍带着小兴奋和小紧张跑出来,却没有直接告诉莫天齐,只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希望生宝宝。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的,结果莫天齐只搂着她亲热,说:“为什么要宝宝?你就是我的宝宝。” 邬心妍笑着骂他:“你能不能正经点?快回答。” 莫天齐随口笑道:“我们两个不好吗,我还有好多事想跟你一起做呢,有了孩子多麻烦。” 争吵就此开始了,可邬心妍偏偏又不说自己有了。怀孕的人情绪本就不稳,此时她更是万般的委屈心酸,离婚的话冲口而出。 说好的,恋爱时可以说分手,结婚后不许说离婚。可她还是如此任性,莫天齐心灰意冷。无论自己如何地爱她、宠她、哄她,永远都抚平不了她刁蛮霸道随时随地爆发的脾气。 栗珞焦虑地把头扭向窗外,邬心妍要她对怀孕的事守口如瓶,否则就要做掉这个孩子。栗珞无奈,唯有要她答应好好爱惜自己,回去马上就去医院检查。一个是自己的闺蜜,一个是自己哥哥,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僵成了这样,到底该怎么办? 栗珞不放心邬心妍跟着她回了家,一看邬大小姐的冰箱几乎没有库存。孕妇总不能吃外卖吧,安顿好她,赶紧出去采买。 阿成继续开车去超市,晏兮远见身边的小丫头愁眉不展的一脸倦容,昨晚肯定没睡好,便伸手把她拉过来肩上靠着:“闭眼睛歇会。” 栗珞是几乎没睡,邬心妍这一次真的伤了心。 两个明明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到底为什么总会吵得死去活来。她摇头叹道:“无论人类未来会发达到什么程度,也许唯一破解不了奥秘的就是爱情。” 晏兮远虽然跟莫天齐喝了一晚上酒,两个男人其实并没有说太多话,不明就里的他此刻更多的感受是无奈。他见栗珞的担心不同寻常,便安慰道:“没事,过两天他们又好了。” “但愿吧。”这一次只怕不是两三天能解决的。唉,这件事怎么能不告诉莫天齐呢,可说了以邬心妍火爆的性子又真担心她冲动。 还是先让邬大小姐平复两天心情吧,栗珞茫茫地想着,准妈妈到底该吃什么好呢?只可惜现在又不敢当着晏兮远的面拿出手机搜索。 认识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她为一件事担心成这样。晏兮远张开手臂让栗珞靠进怀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行为方式,所以会面对不同的问题,但总会找到各自的解决方案。” 栗珞疲惫地闭上眼睛:“那么晏老板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呢?如果遇到了问题会怎么解决?” “这个问题目前只有你能回答,”晏兮远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你是唯一的体验人。” 男人技巧性的回答是在回避,栗珞忽然想起沈西夕的话,当边际成本增加而利益下跌他会分手的。她忍不住坐起来些,盯着晏兮远问:“作为一个商人,晏老板同意爱情是有成本的么?” 这个问题?晏兮远想了想:“成本是个经济学的概念,如果非要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讨论爱情的话,可以认为有。” 栗珞有些说不出的感受,她又问:“那晏老板的爱情成本最大有多大呢?” 晏兮远笑了一下:“大多数情况下,经济学的预设前提是大家都是理性的人,但在爱情面前,也许很难理性。” 他又没有正面回答,栗珞不知为何起了刨根问底的决心,坚持继续追问:“那么理性情况下的晏老板爱情的成本最大是多少呢?” 晏兮远看着难得执拗的栗珞,小丫头是被邬心妍和莫天齐的争执刺激到了么?他挑了下眉:“好吧,如果想要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我想先了解一下栗小姐对爱情成本的定义是什么?” 定义?被问住了,栗珞努力思索那天沈西夕的话却有些模糊不清,她讷讷地问:“嗯……你会付出的资源?比如物质、身体、时间啥的?” 晏兮远皱眉轻笑,这个经济小白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些观点,概念都搞不清。他呼了口气:“这样啊。不过,作为商人我更看重获利,我能也问问栗小姐在爱情中的收益么?” 收益?栗珞又被问住了,很难说清楚啊。 但是她好像有点明白了晏兮远的意思,在爱情中很多事情都是无法准确描述的,她往晏兮远怀里又靠紧了些,轻声道:“我觉得每一天都是甜的。” 可这甜此刻却让她心里莫名地涌起伤感和忧虑,就像透明的薄如蝉翼的玻璃糖,甜蜜而易碎。她又说:“如果……我们要分手,就平和地分,不吵架。” 晏兮远只把她搂紧些:“不分手。” 栗珞又闭上眼,隐隐地忍着些泪。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90章 新闻 栗珞陪邬心妍住了一夜——给她做了清淡好入口的晚餐,好说歹说哄着她吃了,第二天一早又逼着邬大小姐去了医院。 确诊了。邬心妍望着结果久久的无言,最终抱着栗珞哭起来,很痛苦,可是又很安心。 栗珞不放心邬心妍自己一个人,但邬心妍却说忽然很想回去看看妈妈。栗珞想了想也好,便把邬心妍送了回家。 这会儿已经快到傍晚了,她迅速回家整理了一下自己,又匆匆地赶到“用爱温暖全世界”的启动式,这个活动在国内终于正式开启了。 栗珞受邀代表设计师发言,她最后说:我想,在任何技术的变迁面前,手艺人都应该保持对品质与许诺的坚持,就像在任何苦难面前每个人都应该保持对爱心和责任的执着。这坚持和执着有同样的温度,愿我们大家携手——“用爱温暖全世界”。 台下掌声雷动,栗珞微微红着脸也微微笑着。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可以毫无障碍地在这么多人面前勇敢地表达想法了。 一次又一次,被鼓舞、被引领、被爱着,是他让自己越来越勇敢。 这一刻栗珞忽然很想给晏兮远打个电话。想告诉他在爱情里自己的“收益”是什么?甜蜜的时光、幸福的感觉还有傻傻的勇气。爱情,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精神存在,它给人战无不胜的勇气。 晏老板没有接电话。青屿,刚刚一起陪晏成山吃完饭的晏兮远、封格和贺有樵正在沉沉地看着屏幕。 新闻在不断地被转载——晏成山惊爆恶疾晏氏风雨飘摇,晏兮远无力回天借旧情转战美国。配图晏成山额叶肿瘤的诊断书,还有晏兮远和沈西夕在泳池边的密谈的照片。 网络时代,同样类型的新闻飞快跟了上来—— “断代接班,富三代恐难为继”、“传奇已老,昔日首富病入膏肓”、“败家40亿靠女人能否挽回败局?”、“揭秘:晏兮远背后的女人”…… 封格皱着眉:“开市在即,这时候放出来……是谁?” 贺有樵操控着屏幕:“沽空基n boce盯了晏氏很久了,沽空报告估计会很快跟上,周一肯定不好看。” “终于开始了。”晏兮远静静地望着滚动的屏幕,这些新闻无非是打击股东对晏氏的信心,顺便把自己描写成了一个吃软饭又败家的二世祖,也打击股民对晏氏未来的信心。 只有晏成山又气又急,他拍着桌子质问孙子:“这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苦口婆心劝你不要跟那个什么沈西夕搞到一起,结果呢?小珞看见了怎么办?!” “爷爷,她已经知道了。”晏兮远心平气和地说。 而封格和贺有樵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晏家的两位老板一直在有意压一压晏氏的股价,但是这样的空头来袭玩不好是要出大事的。汗……,这会儿关心的重点应该在哪儿? “偷吃都不知道擦嘴!”晏成山还在骂人,他气得站起来,“小珞到底哪一点不好,你就这么念念不忘这个沈西夕?!你知不知道当年……” 晏成山控制不住地想把当年的往事和盘托出,可晏兮远已经打断了他。 晏兮远不想争执,爷爷又要开始重提旧事,而当年沈西夕被迫出国不仅无奈也很不易。关于这个事件的判断,他们永远达不成共识。 “您先别急,”晏兮远扶着晏成山坐下,他神色语气都很郑重,“第一,我只爱珞珞,且这件事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第二,您的病历怎么会泄露,谁在我身边拍这些照片才是问题。” 小丫头从沈西夕那里见到了这些照片,会是沈安排人拍的么?她又为什么要发给媒体,作为晏氏的合作方,这些负面的消息只会使她的工作更不利。 晏成山瞪着晏兮远,渐渐平息下来。他这一辈子经历了多少商场的腥风血雨,这点小文章还不至于让他怎么样。他问孙子:“你打算怎么做?” “借机而行吧。”晏兮远也很平和,“小贺好好盯着线,老封你帮我查点事。” 栗珞的手机已经炸了锅,系友群里就职于各路媒体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都在@她。财经媒体在问晏氏内幕,八卦媒体在问恋情,栗珞应接不暇地看着一条条新闻链接,越看心越慌。晏爷爷病得竟这么重,晏老板又一直没接电话。 正想着晏兮远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晏爷爷没事吧?”栗珞冲口而出,“新闻……” “没事。”电话那头的男人还能笑,“刚看了回放,‘晏爷爷’说栗大设计师的发言很精彩。” 栗珞松了一口气,可是她很熟悉不同媒介渠道的信度和尺度,晏成山的病只怕不是假的:“爷爷他……” 晏兮远道:“爷爷是真病了,正在安排手术。但是并没有那么写得那么严重,别担心。” 栗珞一下子想起晏兮远与自己初见,那时她以为晏成山得的是阿尔兹海默症,晏兮远说不是,原来如此。 栗珞默默地点头,她想了想:“那……需要我做些什么?要不要向媒体澄清?” “先帮我向阿嬷澄清,”晏兮远轻笑,他声音温柔:“到家了吧?乖乖睡一觉去,这两天这么累。我明天不去陪你吃早饭了,自己要好好吃饭。” 放下电话栗珞心里莫名失落,这样的时刻觉得离晏先生很远。虽然是个商业小白,栗珞也明白一家上市公司两位主要人物同时爆出负面新闻意味着什么。她呆呆地靠在beda身上,一个念头无端跳入脑海:如果是沈西夕,现在会做些什么呢? 沈西夕此刻正淡淡地注视着对面的男人:“晏三爷用这样的招数来破坏晏栗两家的联姻成本是不是太高了?明日晏氏股价必会暴跌,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对我也没什么坏处,晏氏又不是我的。”晏成安不紧不慢地吹着杯子里的茶汤,挑眉而笑:“沈总现在就开始替晏家心疼钱了么?” 沈西夕并不恼,她也一笑:“晏三爷,我想提醒你一句,你毕竟姓晏,现在还领着一份安稳钱,吃里扒外风险可不小。” 晏成安忍不住讥诮:“哎呦,这口气真是晏家的女主人啊。沈总是不是想承诺我,日后一定不会亏待我呢?” “寄人篱下总好过丧家之犬。”沈西夕清淡的嘲讽里有不着痕迹的试探,“虽然我不知道你联合的是什么人,不过想对付晏兮远只怕太不自量力,你现在站队还来得及。” 晏成安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出身卑微、又被自己抓着把柄的女子怎么总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凭什么,她又为什么?早晚有一天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晏成安压住心头的怒火,他冷哼道:“我只知道晏栗联姻,晏氏可能就不姓晏了。我们本就各有所图,也不必多问。你还是想想怎么借这个机会上位吧。” 这个背后的人藏得好深,晏成安也不算太草包。什么都没问出来的沈西夕略有失望,不过他说的对,暂且各取所需。人生就是风险中的各种博弈,晏氏有问题自己也才有施展之地,且慢慢地探探这个晏三爷的底,说不定可以帮晏兮远一个大忙。 她端起杯子轻巧一笑:“三爷说的是,我这儿刚好有个计划想要三爷帮个小忙。”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91章 预言 沽空报告果然跟上了,几大沽空基金虎视眈眈,股价断崖式下跌,董事会阴霾密布一片焦心。裴裕、卢温胜几个还算有心,虽然也急但还是先问候了晏老爷子的身体,表示要去青屿探视。 潘志源阴着脸冷眼瞧着晏兮远主持董事局的会议,这个自从加入公司就惹得他动辄跳脚的“二世祖”在这样的时刻竟然依旧维持了一贯的冷静。 第一份针对沽空报告的回应已经基本完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应内容的针对性极其精准,可见对沽空基金的动态早有预见。与此同时,有关晏成山病情的新闻发布和媒体公关计划也已经送了上来等待审批发布。而董事会秘书草拟了股价异动的声明。 一众人都逐渐安定下来,老一代的股东们不由自主想起股灾那年晏成山坐在这张主席椅上的样子。如今他的孙子虽然是代行董事长职责,可他们的沉稳大气如出一辙。 一项项决议在有条不紊地批准着,除了一条。 公关部动议:为了维护晏兮远的正面形象,建议说明沈西夕是晏兮远的草根初恋,将两人的关系塑造为通力合作的商界精英。关于和栗珞的关系,可以表述为,经人介绍的相亲对象。那么晏兮远的形象就可以转化成坚持爱情,自主奋进的年轻一代继承人。 晏兮远否定了。 中间休会的时候,卢温胜悄悄地来劝:“阿远,董事会马上换届了你的形象很重要啊。我知道老爷子中意的是栗家小姐,也许你也喜欢,但是这是权宜之计,风波总会过去,到时候随便发一条和平分手不就行了么。” 晏兮远温言道:“卢叔,你的好意我明白,但如果我真的要塑造公众形象,那么我希望公众关注的点是能力而不是情史。” 裴裕瞟了一眼潘志源:“阿远啊,事有轻重缓急。” 晏兮远拍了拍裴裕的胳膊:“谢谢裴叔,放心吧,股东最关心的永远是利益。” 会议继续,晏兮远提出了“股份回购方案”,他说:“在坐的各位对晏氏的情况都很清楚,对未来的发展也各有判断,每一次危机都是时机。” 散会后潘志源坐在原地久久未动,他在琢磨着晏兮远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他近来终于开始不带偏见地审视这个“二世祖”煞费苦心的每一个布局。 美国收购之后潘志源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国内重工业战略规划或许不日即将启动。一旦如此,那么晏氏不裁的人员就会从拖累便成紧缺的人力,美国的项目就会从破产的烂摊子成为炙手可热的新宠。 这个二世祖对公司的整改样样先行一步,在行业的严冬里早就暗自蓄力准备好了信息时代甚至智能时代的纵身一跃。只是,这一天什么时候会来,晏家两位的资金还能撑多久呢? 栗珞也密切地关注着新闻,她从未向今天这样渴望自己能多看懂些什么,可是却只能从媒介的角度观察两方舆论的交锋。 忽然有新的消息发布了出来,有一家财经媒体采访了沈西夕。 做为mkg的负责晏氏项目的负责人沈西夕表示,从mkg的评估来看自己对晏氏充满信心,mkg将坚定不移地推进该项目并期望未来有更深度的合作。 至于和晏兮远的传闻,沈西夕公式化的表示,希望私事不要过多占用公共媒体资源。 这条新闻做得很漂亮,背景资料里巧妙地引述了几年来跟晏氏各领域合作过的咨询公司对晏氏的评价,这些内容平时不容易被重视,但是数据和理据都很有说服力。再加上沈西夕做为“晏兮远旧情人”的人设正被热炒,随便就上了热搜。 栗珞心中默默称赞,比起晏氏针对投资者发布的反沽清报告和晏成山病情说明,这条新闻既有传播热点又简明易懂,对于晏氏的正面形象帮了不小的忙。 晏兮远也收到了沈西夕发来的新闻推送,附言:支持你。他回了一句:谢谢。 青屿也很热闹,晏家的亲友络绎不绝地来看望晏成山,各地的电话也要打爆,赶来帮忙的晏三爷晏成安忙得不可开交。晏兮远陪着裴裕、卢温胜回到青屿,见场面如此热闹,略陪了一会儿就默默回了房。 没有人看出他已经太累了。整个周末几乎没有休息,昨晚又熬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海面,当晏兮远来到一楼大厅,人已经基本走完了。他看了看时间,吃个饭正好去和封格他们碰面。 两天没见到小丫头了,晏兮远正想打个电话,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熟悉的笑声。他循声走了过去,只见栗珞跟方姨正一边谈笑一边做着饭。 青屿的厨房很大,中西厨连成开阔的一片,平日只方姨一个人越发显得空荡。而此刻氤氲的烟火气里,柔和的灯光之下,多了一个围着大围裙、挽着袖子忙碌的纤巧身影。 她动作轻盈,带着恬然的笑意,温柔地帮方姨递一点葱,又转而专注手上的食材;她打开热气蒸腾的锅盖,拿筷子夹了些什么到嘴里试着,又被烫得哈气;方姨被逗得笑起来,她也笑了。 这笑容让心里泛起了无尽的暖意,这暖意安然简单却又蓬勃强大,仿佛可以将一切焦虑、紧张隔绝于外。晏兮远倚在厨房的拱门上静静地看着,浅浅地含着笑。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人生所有的不辞辛苦负重前行都有了意义,无关别人的,无关责任的,仅仅是对自己的意义。 栗珞恰在此刻转头撞上了他的目光,欣喜展颜欢笑。她看见晏兮远随意套了件卫衣,搭着松垮的一条麻织休闲裤,没了平日的高冷严谨却难得显出了富家公子哥的闲散倜傥,他正张开手臂轻声唤她:“过来。” 栗珞开心地夹了一块热腾腾的枣糕,拿小碟子垫着过来喂到他嘴里。晏兮远却轻笑着揽住她的腰要去亲她的脸,方姨连忙偷笑着转头回避。 “正经一点,”栗珞不好意思地推着他,却又期待地问,“好吃吗?” “好吃,”晏兮远接过她手里的筷碟放下,搂着她往外走,“能把厨娘留下吗?” “不能,我要开始旅行啦。”明天开始“用爱温暖”项目陆续在各地展开活动了,栗珞笑道,“我来看看晏爷爷,阿嬷让我带了银枣十宝,刚教了方姨怎么做。” “谢谢阿嬷,不过爷爷看见你就什么事都没了,”晏兮远道,他想了想,“让阿成陪着你去。” 栗珞瞋视着这个表情认真的男人:“我们公益活动可没有多余的经费提供给晏老板的保镖。” 晏兮远低笑。饭厅前花梨隔栅投下一片影影绰绰,栗珞停下来捉着晏兮远的手迟疑:“你……还好吧?” 女孩故作平静的眼睛里却藏不住担忧,晏兮远作势端详了一会儿,笑道:“睡了一觉,看见你,有的吃,还好。” 栗珞再笨也知道事情绝不像男人表现得这么轻描淡写,她忽然觉得沈西夕的那个问题就像一个可怕的预言:请问,如果晏氏股价跌了,你能为他做些什么呢?答案是:除了做点吃的,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无力被理解成了紧张,晏兮远笑着把她搂回来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脑袋:“放心吧,这一点小事都解决不了怎么能配得上国际着名设计师呢?去了快回来。”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93章 结婚誓词 远在英国的栗教授和邱教授也在电脑前看着女儿作为代表发言的视频——是公众表达啊,羞怯内向的小姑娘终有光华四溢的自信瞬间。 脑海中是女儿小时候不敢跟人打招呼憋红了脸、含着泪躲回怀里的可怜样子;是她少年时被同学嘲讽却无力反抗,回到家悄悄落泪关上了房间的门;是她严重到接受心理治疗时夫妻两人强作振奋乐观却焦虑不安的一个个研讨病例的夜晚…… 栗爸爸心中比自己攻克了什么科研难题还要激动欢喜,转头只见直直盯着屏幕妻子早已双眼含泪。 栗礼眼里也泛着光,却揽住妻子的肩故作轻松道:“我早就说女儿长大就好了,偏你从小各种折腾,还特特地弄出些什么一点都不科学的月亮糖!” 邱濒靠在丈夫肩头压抑着起伏的呼吸。哎,是爱情啊,这颗世间最甜的糖,比什么糖都要有用。她深吸了一口气拭去眼泪,推开丈夫找手机:“不跟你说,我要去跟女儿视频。” 栗珞正坐在打开的行李箱面前发呆,陪着晏成山吃完晚饭她便先回家了。晏老板说晚上要和封格他们谈些事情,估计也是为了这次危机。唉,自己真是最没用的一个。 邱濒一见女儿怅然若失的样子忙问:“怎么啦,不会是跟小晏吵架了吧?”这才刚感慨完爱情。 栗珞摇头,反正爸妈总会看到新闻,她也并不想隐瞒,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又叹道:“我大学要是学商科就好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能帮他做的。” 不想两位教授无甚忧虑反而都笑了起来。 栗教授调侃道:“得了吧,就算你学了能比小晏学得好?” 这个……真是亲爹,栗珞一脸黑线。 邱教授挪揄道:“我看你是担心男朋友从富三代变成穷小子吧。” 嗯,这位也是亲妈。 两位脑回路清奇的家长让栗珞心里的惆怅瞬间好多了,她无语地看着爸妈:“两位老师,确定我不是路边随手捡回来的吧?” “你想帮他什么呢?”栗教授见女儿确实心情低落不再开玩笑。 栗珞又叹气:“我就是连能帮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他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懂。他有我这样一个女朋友是不是很没用?” 邱教授不以为意地说:“我也不懂你爸研究的‘连续变化的量子钥匙发送’,你问问你爸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栗教授客气地纠正:“是‘连续变量量子密匙分发’。” “哦,对不起。”邱濒安抚地看了一眼老公,又对女儿道,“我是想说人类爱情的基础绝对不是互助友爱,你应该很明白啊。” “是的,我要提醒你,如果用‘有用’来衡量感情,那么你选择的标准产生了偏差,恐怕会很容易得到错误的结论。”栗教授连忙找机会插嘴补充观点。 栗珞若有所思,是啊,她原本也不认为“有用”是爱情的砝码,自己是怎么了。 邱教授道:“给你布置个作业好了。我让学生们对比过中西方的结婚誓词,并由此研究中西方对婚姻关系的态度,你也去看看。” 小时候每当遇到一些问题,爸妈总是会安排一些“作业”引导自己去寻找解决方案。本以为自己早就可以独立面对一切,原来永远都有向父辈学习的必要。 栗珞笑起来,她做出认真的样子点头:“嗯,我会好好做‘作业’的。” 这个话题并未继续,三个人各自分享了一下接下来的日程,栗教授仍然扑在实验室,邱教授准备开始博物馆之旅,而栗珞展开巡回公益活动。 和爸妈随便聊着,心也轻松起来。好像无论发生了什么,老爸老妈总能云淡风轻,也许这就是人生阅历带来的智慧吧。 放下电话栗珞安静地想了一会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虽然并不同意沈西夕对爱情的看法,可这两天却总是被她的话语影响,不知不觉中甚至一次又一次用她的标准来评判自己,将自己跟她比较,这究竟是为什么? 栗珞又拿起手机打开了新闻,照片中接受采访的沈西夕优雅自信光彩照人。她忍不住跑到镜子面前上下端详自己,镜子里的人落寞中带着些失望。 这一刻栗珞忽然明白了,虽然沈西夕宣称要成为她的竞争对手,可真正的对手从来都只是心内深处那个卑微胆小的姑娘。 怎么又这样了?那个姑娘明明为爱鼓起了勇气,明明被爱充满了勇气,却还是一不小心就掉入不自信的漩涡,随便被撕扯的七零八落。 “遇到了一点问题,你就要自怜自哀,把晏先生拱手让人么?”栗珞轻轻地问镜子中的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转身离去。 她打开电脑搜索结婚誓词,西方的结婚誓词好像更为耳熟能详:“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而中国的并不统一,可是那么多又那么美。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 看着看着,栗珞不由痴住了。她看懂了老妈的结论——世界上的爱情都是一样的,是只把一生给一人,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离不弃的坚持,是经得住任何磨练的天长地久。 一生那么长啊,何等深情才肯让人甘心相许?栗珞百转千回地想着晏兮远的那句“青山不老,与你白头”。 她捧着烧热的脸跳动的心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柔软也从未如此坚决。她轻轻回答自己:“爱你呀晏先生,永远爱,绝不让给任何人。” 栗珞想了想,拿出绘图板连上电脑。她伏案一笔一笔细心描摹,将这些誓词做了一张图,然后分别发给了莫天齐和邬心妍。 直到栗珞躺下,两个人都没有回复,但栗珞却不再像原来那样惶惑不安,她深信爱了人不会轻易放手。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94章 不安的夜 同样的夜。 晏成安在茄房里不安地来回踱步:“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晏氏只是放出了晏家打算回购晏氏股份的消息,股价立刻止住了跌势。晏成安又气又恨,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随便发一句话就能对市场有这么大的影响。 沙发里的男人优雅缓慢地旋转着雪茄,在火焰尖上燃烧着的雪茄头部逐渐蜷瑟灰白。 他温声道:“你坐下,试一试这一支!高希霸30年定量瓷罐,很难得的。” “这还没跌到跟人家的约定价位呢,咱们也拿不到钱啊。”晏成安恨恨地坐下来,“我真想现在就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 那男人用嘴吹了吹点燃的雪茄头,白灰中开始呈现出亮红的火光,他大口地一吸又用力地吐出,却是一缕淡淡的青烟:“不要急。世事无常,随缘自适。你看有些事你若是始终不知道也不会徒增烦恼。” 晏成安狠狠咬着牙:“可惜我已经知道了,难怪这么多年老头子都防贼似的防着我,我这一辈子一事无成,全败他所赐。我怎么能不急?” 男人像是极享受手中的雪茄,他微眯着眼瞧着气急败坏的晏成安:“带你来茄房这么多次,你都说尝不出雪茄的香味,你知道是为什么?” 怎么扯到抽烟上去了?晏成安虽不解却也只好应道:“可能是抽不惯这个味吧。” 那人摇头淡笑:“非也,是因为你还没掌握抽雪茄最重要的奥秘。” “是什么?”晏成安问。 “是温度——黄金温度。不管多么好的雪茄只有在它的温度下持续燃烧才能逐渐呈现出应有的香味。”男人笑着又吸了一口,“想要获得这样的温度其实并不难,因为当你吸完第一口,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等?”晏成安瞪起眼。 “等,耐心、专注、持久地等。”男人慢条斯理地解说着,仿佛最循循善诱的老师,“等合适的时间再吸下一口。用恰到好处的时间、速度和力度去吸,这样一支雪茄才会乖乖地奉上它的香味。” 晏成安积郁不已:“还要等多久?”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晏成山毕竟叱咤商界这么多年。这才是刚开始呢。”男人轻笑了一声,“我倒想看看如今他还能拿出多少钱来救市。” 晏成安不屑道:“这几年你也一直纵着晏兮远败家,无论他要花钱干什么你都是赞成票,晏氏有没有钱大哥你还不清楚么?现在晏成山分明是虚张声势,我看他拿不出钱来。” “晏氏要启动股东回购,股民自然信心大增,可如果拿不出钱来,股价就会跌得更厉害,”男人观察着晏成安表情,他可不会像这个贪婪的男人一样莽撞。毕竟身在其中,他要小心翼翼规避所有危险,他耐心道,“老头子身体这么差,股民不会观望太久的,你且看着。” “今天我在青屿见晏兮远那小子一脸风平浪静的样子,倒有点心虚,”晏成安道,“你说他们不会留着有什么后手吧。” “这么多年了竟看走眼了他。”男人的声音里带过一丝阴鸷,他旋即又恢复了平和,“本以为是个只会听老头话的败家子,没想到城府这么深。” 晏成安有些不屑:“那小子除了听话还有什么本事,连女朋友都是老头子安排的。” “你呀,亏你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几次事件我是越来越看出他的手段了。”男人吐出口里的烟,只品尝着喉头口腔的香气,“老头子好说,一个不小心就会没了命,这个小的嘛,倒是要小心应付。” 晏成安凑近他低声道:“要不让他也一不小心……?” 男人压不住眼里的不耐,这个晏成安真是又贪婪又愚蠢,他低声斥道:“哪有这么多不小心?你以为现在还是三十年前?随便就整出一场查无可查的车祸?” 晏成安对男人的厌恶毫无察觉,他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还真是,这小子规矩得很,一点也不像他那个张扬的爹。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男人从烟气里淡淡地望着晏成安,内心满是不屑。同样都姓晏,眼前的这个却是个草包,一个编排的故事就让他对自己如此信任,心甘情愿地帮自己赚钱。 可笑他还做着取而代之的春秋大梦,也不想想晏氏被空头洗掠,搞不好就倒了,就算让他上了位又有什么意义,还真以为自己是金融奇才。 男人脸上浮起笑容:“晏兮远这样的人自然没必要做些违法乱纪的事,男人嘛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还是女人。你手上不是还有一个沈西夕么?” “你说单凭一个沈西夕能解决他么?我总觉得拿捏不住这个女人,只怕她最后会坏事。”说起沈西夕晏成安有些犹疑,他一想到她那软硬不吃的样子就来气,“她现在野心勃勃,想做的是晏夫人,估计不会照咱们的计划行事。” “效果不是挺好么,”男人不动声色地撺掇着,“你上回不过随口提了一下沈西夕,老头子就被气得叫医急救。他现在一心想要孙子娶栗家的姑娘,只要沈西夕插在中间,比他身上的肿瘤还容易叫他没命。晏家这一老一小,无论乱了谁都是好事。” “你这么说还真是,”晏成安又凑近了男人,“那个沈西夕有个计划想找我帮忙,我本来还有点犹豫。” “什么计划?”男人问。 “过两天她和晏兮远的母校就要办百年校庆,她说想要个‘杰出校友’的名号。”晏成安说道,“老头子这回要把校董的位子让给孙子,‘初恋’同台,可不又是一段‘佳话’,媒体正愁没东西炒呢。” “呵呵,这个女人很会用舆论造势,正巧公关部也想用他们俩‘初恋’的关系来洗白晏兮远,”男人一笑,“你跟校长和其他校董都这么熟,选个杰出校友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过这样做只能气一气晏成山给晏兮远加点料,还不够有效。” “大哥还有什么高招?” “你想啊,他这种公子哥有点绯闻比什么都没有更正常,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洗都不愿洗,只压着不许炒作,想过几天就淡了,要不是咱们持续给媒体放料,热度能维持这么高?”男人细细观察着烟灰的形状,轻描淡写地道:“可是丑闻就不一样了,你手上不是还有晏少爷‘性侵’赔偿的字据么?” 晏成安犹豫:“这个不是假的么……” 男人笑道:“这种事真假都不重要。现在除了资金断裂,空头主攻的无非就是晏氏的领导层。这是个重磅,metoo正搞得轰轰烈烈,不用等调查清楚,舆论就把他压死了。你想想晏兮远名声败坏,老头子不得气死,股价还能hold住?” 男人又吸了一口烟,“还有你最担心的遗嘱,这不还没立么?到时候栗家肯定会断交,你说遗嘱还立得成么?” 晏成安分明大为所动,可依旧担心道:“沈西夕手里还有我的录音呐,我主要是担心她把我捅出来啊,那以后我在晏家就别呆了。” “这就要看这消息是怎么爆的了。我猜她这样的女人绝不会为了晏兮远跟你同归于尽的。”男人含笑拍了拍晏成安的肩,“何况那会儿所有的人只怕都已经自顾不暇,而你可是晏家合情合理挺身而出的三爷,这样的身份地位,呵呵,她讨好你还来不及。”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95章 砸场子去 整整外出了一周,星期一中午,栗珞飞机落地刚回到家就接到了晏成山的电话。 老爷子火急火燎地在电话喊,回来了是吧?快准备一下,咱们去参加阿远中学的校庆。 栗珞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安排,完全没听晏先生说起啊。可老爷子只说时间紧张,半个小时后楼下接人,具体情况路上再说。讲完就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莫大少和邬大小姐还在冷战,这两人各自以加班为理由隐瞒住了家人。栗珞不放心邬心妍,本想先去看看她的,如今只好先赶紧梳洗换装。 她一边懵懵地想着自己在这种场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一边打开衣柜迅速挑选合适的衣服。想来想去也没想清楚,只好拿了一件厚丝长风衣款的连衣裙。袖口挽到七分,纤腰束得略微宽松,端庄不失灵动。卷发松松地编到一侧,配上三分小高跟,镜前转身端详妥妥的文艺帅气学院风。 也好在栗珞梳妆向来简单,不过二十分钟晏成山的车就到了。一上车老头就开始抱怨:“小珞啊,我说你这傻孩子怎么一点心眼都没有,你都不知道要管着点自己男人吗?” 栗珞完全get不到点,她玩笑道:“难道是晏老板背着我干啥啦?” 晏成山气道:“还要背着你干吗?你自己就往外推。” 栗珞茫然道:“我哪有啊。” “还没有?”晏成山痛心疾首地说,“新闻我都看了,你跟我说说什么叫‘无关内容不愿多谈’。” 这……汗啊,原来说的是这件事。一周以来关于晏兮远和沈西夕的绯闻还在发酵,做为晏兮远的“尚不怎么为人知”的女友,栗珞同样不可回避地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她向来低调,在网上几乎没有什么痕迹,别说自媒体了,连个朋友圈都没有。但是,可是,架不住她有一群专业搞新闻的系友啊,更架不住她要参加“用爱温暖”活动的各种活动啊。 采访潮水般涌来,好在作为传播专业的小学霸,栗珞应付媒体倒没什么困难。她深知信源简单统一的重要意义,一律回答一句“除了公益活动外,无关内容不愿多谈”。 栗珞看着一身完美三件套西装人高马大吹胡子瞪眼的老爷爷,新闻里传的他都快要不行了,教训起人来如此精神抖擞。 晏先生说过爷爷不能情绪太过激动,栗珞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这个……爷爷您先别气,我们两个商量过的,他也不希望我过多卷入这件事。” 晏成山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就不想想这小子为什么不愿意把你们的关系公布于众?他存的什么心?” 咳咳,这是挑拨离间吗?栗珞很想提醒一下,这位老爷爷您知道是在讲亲孙子吧?她无奈又好笑:“他是担心我,怕我不喜欢面对公众。您放心吧,我们好好的,我也相信他。” 晏成山叹了一口气:“傻孩子啊,他说的你就信么?” “信呀!”虽然是分开两地各自忙碌,但是其实每天都维持着“17分钟”的习惯,各自发生的事情也有沟通。栗珞笑容灿然,她用力地握拳在胸口比了个加油的姿势,轻松地玩笑着,“我妈前些天还让我研究东西方的誓言,要相信、要坚持!” “真是一家子书生。”晏成山一脸无语地摇头,“男人的话能信吗?!誓字怎么写?诺字怎么写?都是有口无心!” 额……这个剖析真是犀利啊,跟老爸老妈的论调比起来简直犹如西伯利亚寒流对温带海洋季风。 而晏兮远先生毫不留情的批判风格瞬间就有了根源出处。只是,如果他听到自己亲爷爷背后胳膊肘这么往外拐,脸色不知道会黑成什么样。 栗珞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所以,爷爷您是要我跟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分手吗?” 晏成山气闷地瞪着这个欢乐的姑娘:“你知不知道董事会还在给阿远施压,要他支持公关部的宣传策略?” 什么策略?栗珞呆呆地接过晏成山递过的文件,这标题好眼熟——青梅竹马携手,共克晏氏难关。 经历了这一回,栗珞早已明白作为晏氏的接班人,有关晏先生的一切好消息都是理所当然,可有关他的一切坏消息都会影响股价。 关于沈西夕引起的“无能败家子的”话题他们聊过,两个人的观点都是淡化它,不用理啊。没想到他还是有瞒住自己的地方,独自顶着压力。 栗珞有些自责,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怎么这么笨?晏老板是要竞争董事长的,必然需要董事们的支持。而董事们决策的根据是团体的利益、公司存亡,绝不是晏老板心里的感情天枰。 晏成山还在“骂”人:“傻丫头啊,有些事要相信也要会争。你样样都好,就是这么个软性子叫人发愁。爷爷要死的,我还能护着你多久?” “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栗珞慌忙打断老爷子,“晏爷爷长命百岁!” 这两位晏老板,一个瞒着自己一个逼着自己,可心意都让人感动万分。栗珞满心温热,不再有玩笑之心,她忙问:“晏爷爷今天为什么要带我去参加这个活动?” “阿远最近刻意回避那个沈西夕不想再制造话题,可我听说有人花了心思,想方设法要在校庆上做实青梅竹马,”晏成山冷哼,“我岂能如她所愿,爷爷带你砸场子去!” 原来如此,栗珞若有所思,这个沈西夕真是把晏先生当成一个项目来竞争么?她的方式甚至无关个人感情,而是要通过利益的驱动强硬地完成两人的捆绑。 唉,怎么人会用这种套路来争男人呢。可又不得不承认,对于晏先生这样的人来说,如果得不到他的心,这种方式也许唯一有效。 “傻丫头啊,男人要笼络的,你原来不是说自己很粘人的吗?你要粘着他呀。现在有人跟你抢,你是推他一把,还是拉他一下?那可差多了。” 晏成山见栗珞不说话,以为她害怕,便劝慰她:“你也不用怕,爷爷在呢。我已经叫阿安去现场控制媒体了,他成天到处吃喝跟这些人都熟。” 听到晏三爷的名字,栗珞忽然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像是些不良预感似的。不过,她很快让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说都是晏兮远的至亲,也许只是上次吃饭见的那一面让自己对这个人印象不太好吧。 她压住胡思乱想,豪气道:“晏爷爷,我不怕。您说怎么办,咱们一快儿砸场子去!”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96章 干坏事 新落成的“晏怀周楼”外墙悬挂着“100”字样的巨大灯球,这座楼的顶层是学校的旋转音乐厅,则礼高中百年校庆“杰出校友会暨媒体招待会”就是在这里举行。 则礼高中百年来英杰辈出,此刻可谓贵宾云集。但是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回到了学校便多了一层身份“校友”,所以华灯之下笑语殷殷,每个人都多少都带着少时的情怀,真实的亲切。 中间的乐池里,合唱团的几位少年在钢琴和小提琴的伴奏下演唱着校歌: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需惜少年时……一群中年人围着和声而歌,欢乐中闪着泪花。 晏成安怀揣着紧张和期待站在音乐厅的角落,如同一个设好了陷阱等待着猎物的猎人,他全都安排好了。看啊—— 稍微用点手段,沈西夕很容易就入选了“杰出校友”,此刻正举杯笑语嫣然地同各位同样杰出的校友寒暄。她发髻高挽长裙婉约又年轻貌美,在这样的场合中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同样年轻耀眼的还有晏兮远,他的风格一贯沉稳低调,可晏氏正在风口浪尖,晏公子的绯闻又风头正劲。虽然在场的各位皆是有身份的人,但也都不缺八卦之心。有意无意的难免留意着他和沈西夕的动向。 媒体们更是如鱼得水,随处都是平时不易得见的嘉宾。不过还有什么比大八卦更能牵动笔尖?十万+的阅读量还是得靠着绯闻男女。 就等晏成山到场了。沈西夕的消息自然是晏成安特意通报给晏成山的。 活动要开始前的一个小时,晏成安无比“焦急和担心”地给晏成山打了个电话:“大哥,我听媒体的朋友说沈西夕要在校友会上放料,我真着急。阿远现在已然被她卷进了绯闻,要是她再胡说些什么往事可怎么办?” “她敢?”嘴上虽硬,晏成山心里却一抖。这是孙子唯一的“污点”,在这样的时候绝不能出事。 这些年晏成山其实心里一直在后悔,当年这件事在气头上处理得太仓促,都怪老三那个毛毛躁躁的性子。晏成山很明白沈西夕说性侵无疑是敲诈,两个少年最多是两情相悦。可自己错在让这事匆匆过去了事,应该当时就白纸黑字的确定一个结论,也不至于留下今天的隐患。 晏成山还不知道他那“毛毛躁躁”的弟弟在这件事一点都不含糊,早就留下了证据。他还以为再怎么闹也是一件无据可循的传闻。他又沉下心想了想,最担心的是栗珞。万一闹起来小两口别生了嫌隙来不及解释,事发突然还是带在身边先跟她做做心理建设。 所以进场之前他先问栗珞:“关于和那个沈西夕过去的事,阿远跟你说了多少?” 栗珞道:“都说啦。” 晏成山大为意外,这小子还挺敢作敢为。只听栗珞又道:“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啊。” 晏成山瞬间脸黑,嗯,这才是合理的。他暗自咬牙,这臭小子肯定不说啊。他试探道:“你没想过要是有些什么呢?” 栗珞笑道:“晏爷爷,他们真的没什么,而且一个人有恋爱经历也很正常啊。” 栗珞如此笃定,让晏成山一晃神,她为什么可以如此相信晏兮远,而自己却不肯相信自己的孙子。晏成山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当年难道是被套路了么?人果然是关心则乱。 两人已经来到了音乐厅前,晏成山又问:“阿珞,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污蔑阿远,你会怎么办?” 这个嘛,栗珞欢快地表决心:“坚定不移地支持晏先生!” 晏成山见她这笑眼弯弯轻快无忧的样子终于也笑起来,他觉得轻松多了。他点头:“走,进场。” 火速有人通报,校长等校方高层大感意外,却赶紧都迎了出来:“老爷子,您不是说不来了么?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也好下去接您。” 晏成山乍现,媒体也迅速围拢过来,一时间闪光四射。 晏成安也有些意外,栗珞怎么也跟着来了?哼哼,更好,让她亲眼目睹男朋友丑闻曝光,一举数得。他也赶上来迎接,苦着脸低声说:“大哥,你可来了,我都快乱套了。” 晏成山哼一声:“慌什么?静观其变。” 晏家从则礼建校起就是资助方,晏成山的地位非他人可比,几位校董也都围过来。有人见着晏成山身边的栗珞疑心她可能就是晏兮远的正牌女友,也不好猜测,就试探地问:“这位是?” 晏成山便道:“这是我孙媳妇,栗珞。小丫头热心公益,最近正跟着联合国的项目到处跑,要我说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自己家的事上。我年纪大了,这校董的位置以后还是交给年轻人。” 众人皆是一愣,本来不是要让晏兮远接任校董么?这直接要给这位栗珞小姐,孙媳妇都喊了,看来不仅是女友这么简单啊。 年纪这么小的校董还真是……可老头子开了口,大家也只好逢迎,唯有勉强笑道:“我们对栗小姐的成就也有所耳闻,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栗珞也被晏成山这忽如其来的介绍搞得措手不及,老爷子信口开河,怎么就孙媳妇了?而这些人估计最多听说过她和晏兮远的三角绯闻,年轻有为个啥啊。 她一脸尴尬,只听晏成山正对她道:“是啊,年轻人要多学多做才会进步,从小事做起慢慢来,以后接手基金会就容易点。” 老头子随手就丢了两个重磅炸药,把栗珞给炸晕了,现场的人却都炸醒了。这位“孙媳妇”以后要管晏氏基金,那一应出资都是她决策了。晏成安阴着一张脸,晏氏基金,以后难道还要看这个小丫头的脸色支钱?别做梦了。 “对对对,多学多做。年轻有为,年轻有为!”众人已经赞美起来,这次的赞美里热情洋溢、真诚备至。 被热情包围着的栗珞抬眼就看见了走过来的晏兮远,眼里顿生光彩,唇角也抿不住笑,一周没见了,好想他。 晏兮远显然也很意外,他朝着爷爷而来,问道:“你们怎么来啦?”人却站到了栗珞旁边,这么多师长在场,不好做些什么,手却悄悄搭着那纤细的指尖。碰触之间心头迸出千甜万甜,一周没见了,好想她。 晏成山举目环视四周,不远处沈西夕正和不少人一样望着这边,她淡淡含笑优雅礼貌,目光里却藏不住一抹冷意。 晏成山一笑:“人的执念啊,有些事该放放不下。年轻人成长不易,我也尽力多帮衬吧。” 这话意有所指,众人皆不明就里,都赞叹老人家为了教育不辞劳苦。沈西夕听了却笑意更深,说给我听的吧,成长不易?威胁我么?特特地带着栗珞来当校董,真是可笑,想让我放弃?哼,你也有担心的时候。 一群人簇拥着晏成山到贵宾席落座,晏兮远和栗珞跟在后面,他终于有机会问:“怎么回事?”小丫头估计是刚下飞机就被抓来了,还想着晚上早点结束去找她。 这么多眼睛和镜头盯着,栗珞保持着得体的步态却压低了声音玩笑:“心慌吗?晏爷爷要我来看看男朋友有没有背着我干坏事。” 晏兮远闻言无语地望着爷爷的背影,老爷子忽然跑来参加校庆其实也没什么。本来就讨论过要找个适当的场合和时机让他出现在公众面前,表明一下自己的健康状况,校庆也是选项之一。可是,特特地把栗珞喊来显然是为了另一个目的,沈西夕。 晏兮远真的有些气闷,对于这个沈西夕他怎么就能这么耿耿于怀、严防死守,老头子霸道固执到了极点。他就不怕物极必反么? 而且这样把栗珞逼到台前真的是合适的解决方案么?她不喜欢的。这是他深爱着想要小心保护的人,也可以当成一颗棋子么?可这样的场合之下很多事已经无法控制,他也不能拉着栗珞转身离去。 栗珞见晏兮远的眼睛里分明是疲累和无奈,刚见着她时跳动的光辉全然不见,他说了句“你跟爷爷过去吧”,却独自走向其他校友。 栗珞心里一沉,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是怪她不该来,是怨她不信任自己,还是什么别的。可无法解释,贵宾区已经有人迅速地做好了栗珞的名牌,安排出了座位,栗珞只好在晏成山身边坐了下来。 晏成山冷眼看了离去的孙子一眼,转身对栗珞道:“别理他。” 众人将一切看在眼里,感受微妙。果然是一段复杂的三角恋,老爷子中意的人选显然不是小少爷的口味。 活动正式开始了。 则礼高中声名远播,百年校庆的这一场活动群贤毕至备受瞩目,门户网站的直播也都准备就绪。会场布置得非常有心,旋转舞台上设了类似ted演讲的讲席,讲席缓缓旋转,投屏却环绕在高处。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圆形场地各处的人都能看清内场。音乐厅原本就有乐队,音效点缀完美。 活动是用演讲和对谈的方式进行的,杰出校友代表演讲完,请出一位在校师长对谈。这样安排的目的是分享人生中的学习经历为个人成就带来的帮助,激励后辈;同时表达感恩母校,永远需要向师长切磋学习。 活动的形式特别,分享也极精彩。回忆起当年求学的经历激起青春激情,介绍起现在的人生成就更添壮志无限。当年的师长不时被邀请上台,或接受感恩或进行点评,机锋对答妙语不断,现场**迭起笑语连连。 又一个分享结束,只听主持人笑道:“现在我们将请上一位非常年轻的杰出校友,她未至而立之年已是咨询界翘楚,并曾经获得过美国杰出华人青年称号,让我们热烈欢迎校友沈西夕。” 晏成安不自觉攥起了拳头,关键的时刻就要来临。 栗珞第一次在现场见识到沈西夕演讲的魅力,介绍起了不起的成就谦逊得体,讲起艰难的经历妙趣横生,回忆起贫困的往事温情满溢。作为专业的咨询业人士,她的ppt也是全场最好的,无论是设计、配图、文字都与演说配合的完美无暇。 全场听众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跟着她的讲述起伏。人们赞叹着她的智慧,倾倒于她的颜色,怜惜着她的命运。都传说她是晏兮远的初恋,正帮着晏氏的大忙,这样优秀果不其然!不少人心生感叹,她和晏兮远如此般配,只是豪门姻缘不遂人愿,可惜可惜。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沈西夕停顿下来,她转向贵宾席微笑着欠身行了一个礼:“回首则礼时光,有一位我最想感谢的师长,如果没有他的倾力支持我不可能获得到美国留学的机会,取得今天的成绩。他就是我们尊敬的校董晏成山晏老先生。”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了贵宾席,听众的胃口顿时被调了起来,新闻里不是说原先晏成山曾经棒打鸳鸯,这里面究竟是一段什么样的故事? 网站发现沈西夕演讲的时候直播流量达到了最高,此刻更加精神抖擞,调整好了镜头。 晏成山目内精光一闪,他面色如常内心却在怒骂。帮助?真会说,明明是你敲诈我的钱。 栗珞听说沈西夕是晏成山帮助出国的倒有些意外,老爷子不是憎她入骨么?她又看向晏兮远,见他神色复杂看不出心情。 晏兮远此刻也颇为意外,他没想到沈西夕在经历了不公平的对待后依旧向爷爷伸出了橄榄枝,不仅毫不介怀还在这样的场合寻求和解。她把驱赶说成了帮助,这份心胸和这份心意都让人感佩。 沈西夕道:“在座有我的师长和同学,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家境清寒。好在人生有许多说不清的缘分和幸运,我感激在则礼遇到了我人生的知己和贵人。此刻,我想邀请我们最尊敬的校董晏成山上台!” 听到晏成山的名字台下掌声雷动,欢呼声四起。 晏成山仍保持着笑意。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这女人真狠,料定了他不会否认,逼着他在众人面前尽释前嫌,一段黑被说成白,往后此事再也无法影响她了。 校长微微起身征求他的意见,晏成山怎会给她机会,他淡然道:“我老了,校董的职责也已经托付了出去,并没有什么想要多说。” 气氛略有凝滞,被拒绝的沈西夕面色不改,她环视四周笑了起来:“那我该邀请哪一位对谈嘉宾呢?要不就有请接任校董栗珞小姐吧,都是年轻人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媒体简直兴奋到了极点,议程设置都没法这么精彩,晏兮远的前任和现任要当场对决了吗!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97章 round three(上) 栗珞刚被莫名委以校董“重任”又被人点名登台,内心真是有点无力。老爷子跟孙子的“前任”置气,自己就是那条“池鱼”。 事情完全没照着老爷子的“台本”发展,路上说好了自己今天的任务就是“集体拍照的时候挤到沈西夕和晏先生中间”,这样突然加戏且无剧本的项目事后可以不可以加钱?泪。 至少目前来看老爷子的“情报”完全不对,沈西夕啥坏事也没干反而公开表达了对晏成山的感谢,这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是在帮晏兮远解围——他们的合作不是私情不是软饭而是源于知恩图报,简直充满了蓬勃向上的正能量。 从晏兮远的表情上来看,这场“置气”战争中沈西夕完胜,栗珞觉得连自己都很想替沈西夕点个赞。 但是为什么要点名自己呢?栗珞想不通,如果沈西夕是有心想帮晏兮远,那么跟自己同台不是又会把话题带偏么?这个人女人亦正亦邪、亦敌亦友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可全场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到自己身上,栗珞一眼瞥见导播非常及时地给她分了一个机位。唉,哪儿请的这么专业的直播团队! 情况紧急,栗珞都顾不上紧张了,她的脑海中已经迅速地反应出上台后的可能引发的新闻及舆论走向,只怕会跟晏兮远的目标背道而驰。 不能去啊,她想定连忙欠身,谦恭地推辞道:“授业解惑为师,年高有德为长,今天有这么多师长在这儿,晚辈无德无能岂敢登台妄言。” 晏兮远的判断跟栗珞差不多,他完全不知道沈西夕正在跟晏成山风云暗涌地处理“旧事”。晏兮远只知道栗珞有社交恐惧,而自己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的宁静。 如今看见栗珞“紧张无助”的表情他心里忍不住焦急,爷爷生病以来越来越任性,以往他定不会如此不顾后果冲动行事,现在唯有盼他开口阻止。 而晏成山的感受完全不同,这个女人公开叫板栗珞分明是在挑战自己,他一眼瞥见晏兮远“焦虑不满”的眼神顿时火从心起。老头子脑子一热冷哼了一声:“能者为师,高位者为长。阿珞你当得起!” 沈西夕被这句话激得气往上涌,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凭什么当得起自己的师长?就凭你晏成山的抬举么?在这个高高在上的臭老头眼里,自己从来就是卑贱的杂草,无论取得了何等成就,无论怎么帮忙,怎么示好都不能获得他半分认可。 就因为自己的出身贫寒,从小到大都要被他这样践踏!她目色深冷,却硬生生压住了气,晏兮远还在看着呢。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明白,即使他避着自己即使他不爱自己,自己也是他最值得信任且可以并肩携手的战友。 小不忍则乱大谋,绝不能前功尽弃,沈西夕硬是温婉地微笑了起来:“晏董说得对,栗小姐,还请不吝赐教。” 沈西夕无疑又得分了,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大方得体;而晏爷爷不知何来的执念正让他一点点失去对局面的控制。栗珞知道这一刻再也没有退路,音乐厅中央的旋转舞台射灯耀目晃得一切发白,她又看了一眼晏兮远,慢慢地站了起来。 “晏公子”的现任和前任终于同台了!新闻工作者们热血沸腾,镜头话筒全部就位,直播马上要求技术部全力支持安排广告部关联广告。 越来越多的人登陆直播。“浓浓的校园风里微妙地涌动着火药的味道”,有文字记者已经写下了报道的第一句。然而,当栗珞缓步登上舞台,众人观战的愿望好像一下子就落了空。 舞台之上非常和平。沈西夕优雅从容,美目流光智慧闪耀,栗珞仪静婉约,顾盼轻灵兰芝芬芳。本以为气势会一边倒地倾向成熟干练的沈西夕,没想到两位美人同台而立,各有千秋。 沈西夕友善地带头鼓掌欢迎栗珞,她笑道:“其实我跟栗小姐原本就是很好的朋友,我们私下也时常切磋研讨。” 栗珞自然不能说不是,沈西夕和晏兮远的绯闻正盛,她们若是好友便是对传言最好的回击。她望着沈西夕点头温雅而笑,战火未起倒一起先打了个配合,这位沈西夕果然是个妙人。 全场讶然中带着些许失望,只听沈西夕又开口了。她笑看栗珞:“既然今天的活动规则是跟‘师长’对谈,我便循规蹈矩请教个问题吧。” 栗珞亦笑道:“不敢当师长,也不敢当请教,既蒙抬爱当知无不言。” 沈西夕目光闪动,她瞥了一眼晏成山,换了个轻松愉快的口吻:“今天的活动既然在校园,我们不妨来聊聊有关教育的热点话题吧。” 教育?这方向越发远离八卦狗血了,观众尤其是媒体失望到无以复加。晏成山皱着眉盘算沈西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晏兮远指示王子安通知公关部准备应急预案,晏成安只死死盯着沈西夕手里握着的ppt遥控按钮。 只听沈西夕继续道:“我的学习经历跟栗小姐有些类似,刻苦努力成绩优秀。说句托大的话,只怕我学得比栗小姐还要好一些。今日,我以成绩获得‘杰出校友’的称号,而栗小姐……” 说到这儿沈西夕一顿,才换了个故作自怜自艾的幽默语气,接道:“栗小姐……成了本校历史上最年轻的校董,哎呀,我心里真是不平。我想听听栗校董对教育和公平的看法?” 哇哈!观众又兴奋起来了,他们自动完成了沈西夕的省略——“而栗小姐凭借关系成为了校董”,火药味终于还是来了。 这句轻松的玩笑话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栗珞的校董身份,却引出了一个时下热议的教育话题——教育本身是公平的么?教育又能否带来公平?——恰如其分地贴合活动的主题。晏成山不肯应约,这沈西夕却审时度势灵活应变,真是非常机智的一个女子。 而栗珞该怎么回答呢?含糊其辞过去,便是既得利益者的心虚,欲盖而弥彰。可若教育是公平的,自己被叫着栗校董好像就在打脸;若教育是不公平的,包括晏成山和学校高层在内的、所有支持栗珞成为栗校董的人都被打脸。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98章 round three(中) 沈西夕原本并没有打算在这样的场合为难栗珞,只是见了这丫头就有些忍不住,才小小地讥讽了一句——今天她想是帮忙的。 沈西夕并不屑通过绯闻炒作上位,她更愿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谁才是最有资格站在晏兮远身边的女人。可晏成安炒作她们的绯闻打压晏兮远的形象,沈西夕却不能跟晏成安翻脸。把柄在别人手里,她只在自己的业务之内把握着分寸替晏兮远分说。 可惜晏兮远只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回避了能见到她的所有场合。沈西夕暗忖,只怕晏兮远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她焦急万分,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解决掉十五年前因一时贪念留下的“黑历史”。只有这样,她才能毫无顾忌地接近晏兮远和他并肩而立。 那夜跟晏成安见面时,晏成安怂恿沈西夕借绯闻上位,还说公关部有人会配合她施压给晏兮远。沈西夕忽然心生一计,她假意跟晏成安联手设局在校庆上引来了晏成山。 沈西夕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晏成安这个她不怎么放在眼里的草包竟然对这次活动另有安排。根据她的计划,沈西夕要当着这么多媒体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知恩图报的老同学,而且要把“敲诈”变成“捐助”。 只要晏成山刚才点了个头上了台,两人一番感恩表白,既能洗白晏兮远的绯闻又能让自己跟黑历史做个了结。只要有过晏成山公开的肯定,这件事无论谁再来捅都可以当成栽赃陷害抵死不认。 没想到晏成山这么硬,对于自己受助的提法,他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倒把栗珞推上了台。此时只怕这老头更加认为自己是个心机女吧。没错,这件事她是有私心,可这样做对晏兮远和晏氏都是有利的呀。这不是算计,这是双赢。 沈西夕好恨,晏成山这个老头对自己的成见太深了,一个人一步错难道就会一世错么?人有迫不得已,人会变的,他这个一世英名的商界传奇不也变得愚蠢冲动么。如果不是他带来栗珞,不高调地将栗珞提成了校董,根本不会让三个人愈发成了焦点。 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沈西夕索性请栗珞上台,只是为了告诉媒体:她们关系很好,三人并无三角恋情。她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忙,别人看不出来,以晏兮远的智商难道看不出来么? 可是他并不信任自己,也好像并不在乎。人群中的晏兮远眼睛里只有栗珞,眼神紧张关切却表情轻松地对着她微微点头。怕我欺负她,怕她紧张,要鼓励她么? 沈西夕心里苦涩到了极点,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该关心的难道是娇柔的女友会不会哭吗?你更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形象和公司的股价! 她好想骂醒这个鬼迷心窍的男人,你以为这个小女友有多柔弱?应付这点事她绰绰有余。为什么都觉得我是个心机女,她难道不是? 另一边,晏兮远的举动让栗珞心安且甜,他既紧张自己又在宽慰自己没关系。栗珞亦报以温柔的笑意,我不怕的,有你我都不怕的。 都说精明的对手比亲密朋友更能准确地判断一个人的实力,沈西夕的判断一点都没错,栗珞也很明白她上台不是为了吵架而是为了友好。 栗珞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沈西夕的“小讽刺”,她点头微笑道:“沈小姐的问题确实很值得探讨。我的父母都是老师,也许我可以从教学上来谈谈感受。有不得当的地方还请各位师长、学长指正。” 栗珞语调轻柔和缓,通过话筒放大也并不怎么有力。但是她眼神清亮、仪态自然,浑然天成的一股书卷气让观众们颇有好感。只是客气有礼的回答却把两位女子之间好不容易冒出来的一点火星消于无形,兴奋的媒体好生遗憾。 栗珞一边想一边缓缓地说着:“教学在于传授知识技能,助人成功。我父亲总想把自己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教给学生,但是每个人的所学所得皆有不同,成就也有差异。从这个角度来看,教育好像无法实现公平。” “但是教学也在于启迪思维,让人幸福。我母亲告诉我教育是‘一棵树摇动一棵树,一朵云推动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每个人都可以从教育中被推动、被唤醒,从这个角度说,教育也是公平的。” 栗珞的表达越来越顺畅,她从稍有局促到可以从容地环顾,语音也越来越稳定清亮:“我想,教育的结果未见得能让每个人都成功,教育的初心却是希望每个人都幸福。所以无论公平与否,我们都应该对给予我们倾心指教的老师怀有最真诚的感恩。则礼百年校庆,校友们相聚于此应该也是因为这样的心情吧。” 一番话引起了热烈的掌声和衷心的称赞,人们发现这位新上位的小“校董”思想见地远远不像她的形象那样青涩。秀外而慧中啊,校长向晏成山频频点头,晏成山开心地笑纳了校长大人眼里的赞许。 有一个瞬间,栗珞莹亮的目光碰到了晏兮远,这个瞬间是只有他们才懂得两两相望,晏兮远低下头去掩住笑容,他的小笨蛋如今可长本事了。 沈西夕也扬起了笑容,很好啊,至少晏兮远喜欢的不是只有青春颜色的傻白甜,那么他总会知道谁更加有价值。 全场气氛又回到了正常,这就是一场关于对学问的研讨。大家都放松了下来,唯有晏成安更加紧张了,他紧紧地攥着拳,死死地盯着高处环绕四周的投屏。 寒暄完了,就该是演讲者跟嘉宾正式对谈的内容了。沈西夕原本计划邀请晏成山,设计的主题是“教育和公益”。 只见沈西夕对栗珞笑道:“非常精彩的观点,一起感谢老师们!今天我原本想跟师长讨论的话题是助学公益,我们先一起分享一个案例吧。” 栗珞点头说好。 沈西夕终于按下了遥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众人定睛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天啊,照片是一张字据,满场的屏幕清楚明白地写着:今收到晏家补偿金一千万元整,自愿从此放弃追究晏兮远对我女儿沈西夕的性侵之事,永不提告。落款人是沈家富、王秀玉,边上赫然按着红色的手印。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199章 round three(下)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切都在这一瞬间—— 沈西夕的脸变得煞白,怎么会这样?是谁偷换了ppt?不用想了,肯定是晏成安!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会让自己亲手把这个字据公布于众。这一手太毒辣了,这个丑闻不仅要毁掉晏兮远,同时毁了自己跟晏兮远的任何可能。 沈西夕几乎要站不住,她慌乱到了极点。对于晏成安来说,自己手里的录音无效了。大庭广众之下,难道放出录音说出是自己和晏成安一起设计了一切么? 晏成山腾地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体颤颤巍巍,也完全变了脸色。怎么会有这个证据?!这个女人好狠毒的心啊。 晏兮远也惊呆了,他猛地去看爷爷,晏成山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顿时明白了当年爷爷的震怒,原来如此啊,他是这样认为自己。 晏成山被孙子不可置信的表情再一次击中了心脏。晏兮远的震惊里是茫然而不是慌乱,晏成山也明白了。他终于发现,归根结底在这件事上他竟然没有相信过晏兮远可能是清白的,所以才会急匆匆地去了断沈西夕。 看着晏兮远的眼神从震惊转向失望,晏成山心如刀绞。这一刻,骄傲自负的晏成山真正后悔了。悔不当初,悔不该霸道地干涉孙子,蛮横地处理一切。悔不当初,悔不该问都不问就劈头盖脸地责骂,不信任自己最亲的人。 栗珞也傻了,这是怎么回事?沈西夕是疯了么,可她的表情为何同样震惊。栗珞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可是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过来。她只知道这不是真的,晏先生什么都没做过啊,是谁要陷害他? 正在场外看直播的王子安刚才还轻松愉快地跟公关部的同仁赞美自家的这位小老板娘,这回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晏氏的公关部也傻了,今年的预算看来是不够了。这都什么事啊! 只这一瞬间,懵了的观众已反应了过来,四下一片哗然。但“杰出校友”们的涵养和众人对晏成山的尊重帮了大忙,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相互议论算是给了事主晏兮远和沈西夕最大的尊重。 可媒体却炸了,爆炸新闻!导播的镜头迅速切换给所有当事人,天啊,这流量要爆棚了,能不能撑得住?广告要加钱加钱!! 栗珞本能地注意媒体的反应,人群中有个男人迅速挤到台前,他火速换了一个麦套将麦标改成了“橙周刊”,他大声问:“我们早就收到过爆料,说沈小姐您能去美国是晏家为了掩盖这件事,请您说说这件事的经过。” 又一个人跟上来:“沈小姐,事情过了这么久,是什么使您能勇敢地揭露真相?” “栗小姐,请问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沈小姐,请问是真的么?” “栗小姐,您觉得这是真的么?” 无数麦伸向舞台,闪光灯耀眼。不对,栗珞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校庆不可能请这几家八卦媒体,这件事一定早有预谋。她慌乱地看向晏兮远,晏兮远脸色凝重,双眉紧缩。这是丑闻,涉及犯罪,而且是现场直播,一不留神就全完了。 “这是真的么?”这是现场大多数的人疑问。 将信将疑就还有救,栗珞用力闭了一下眼。别慌别慌,她在心里大喊,手却颤抖地握不住麦。 对面的沈西夕同样在发抖,她也在飞速地思考,怎么办,怎么办?白纸黑字有指纹,就算现在矢口否认,事后也能查出这张字据是真的。而且是自己放出来的,自己家人写的,说是别人陷害完全说不过去。 她终于看见了晏成安的阴笑,那是胜利者的笑,嘲讽的笑。他仿佛在说:要承认一切吗?你敢站出来说晏兮远是无辜的,是我沈西夕设计了这一切吗? 沈西夕咬紧了牙关,她痛苦地望向晏兮远,这个始终对自己怀有善意,一直默默地关怀着自己的人,这个内心深深地爱着、想要与他并肩携手的男人,此刻恰好也看着她——他的眼里充满了疑问。 这不是真的!沈西夕几乎要冲口而出,但是,不,不能说。说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完了,一个诈骗犯、一个没有诚信的人怎么在行业立足?靠着自己艰辛的努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名誉地位就都完了。 她喘息着说服自己——但是晏兮远不一样,他有钱有势,这件事打不倒他。最多是一时的风波。对,自己可以说是两情相悦,是父母贪钱,是晏成山棒打鸳鸯,那就没关系了吧…… “沈小姐,这是真的么?” “这是真的么?” “这是真的么?” 耳畔全是逼问,沈西夕虚弱地脱口而出:“这是真的……” 全场轰然,全网都疯了。晏成山崩倒而坐,晏兮远惊怒地瞪住了她,晏成安得意而笑,沈西夕慌乱地挣扎:“但是我和兮远……” “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个清楚有力的声音大声喝止了她。 人们惊讶地看着这个声音的主人——栗珞,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沈西夕拿着话筒的那只手,拉了下来;她微笑着逼视着她的眼睛,再一次说:“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是……”沈西夕被栗珞坚定的目光逼得慌乱,她还要继续辩解两情相悦。 可拿着话筒的是栗珞,她抢声道:“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正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才是好朋友。” 沈西夕的手被攥得生疼,清晰地感到栗珞也在颤抖,但是这个向来柔弱的女孩,此刻的语气和眼神如此坚定。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这力量竟然让人臣服也让人安心。 正自得意的晏成安脸色大变,观众们也被突如其来的转折再一次惊住了。“橙周刊”的记者追问着:“栗小姐,你这样说有什么根据。” “对啊!你凭什么这样说。” 晏成山和晏兮远也讶异地看着栗珞,而王子安已经激动地拍着公关部同仁的胳膊大声高喊:“有救了,有救了!”胳膊痛楚不堪的同仁用力地推开他骂道:“哪有那么简单?” 王子安踌躇满志地盯着屏幕冷哼:“我跟你讲,有栗子就有例外。”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0章 最好的小笨蛋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栗珞做了一个最关键的判断——沈西夕究竟是敌是友。 栗珞实在想通沈西夕为什么要放出这张字据,更搞不明白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可是从沈西夕的表现来看,她更像是不知情。栗珞的直觉和逻辑思维都在告诉她沈西夕不应该做这样愚蠢的事,她说了想要晏兮远,怎么会发这种傻。 媒体的逼问更急,栗珞再也没时间多想,她将沈西夕“亲热地”拽到身边,一边努力维持着笑意,一边微咬着牙低声对身边发愣的女人说:“笑啊。” 沈西夕是见过世面的,她此刻的慌乱完全来源于措不及防的心虚。她不知道栗珞可以做些什么,但一个虚弱的人会不自觉遵从一个比自己强大的人。沈西夕拼命克制慌乱,终于僵硬地对栗珞笑了一下。 看见沈西夕的笑容,栗珞内心稍安,她尝试着缓缓松开了沈西夕。两个人的手都冰凉浸汗绝对无法“相互取暖”,但是终于分别稳定了下来。 栗珞其实并没有更强大,她对着逼上来镜头心都快要跳出胸膛,她用尽所有力气才能让自己的语气轻松愉快些:“大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要拍清楚哦。” 这个时候至少自媒体圈已经开始引爆,要跟他们比传播速度,眼下最能直观利用的就是直播了,希望晏氏公关部的人不是笨蛋,要尽可能把这场直播传得更广才好。 栗珞注视着沈西夕的眼睛慢慢地说:“我和沈小姐的友情正是始于这件15年前的旧事。” 竟会如此?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栗珞仍在望着沈西夕字斟句酌,她必须小心观察沈西夕的反应不能让她出口反驳:“很多事我本不该知道的,没想到有一天沈小姐找到我,担心地告诉我有媒体想要炒作一些虚假的消息。她真是一位正直善良的女子,生怕我和兮远有什么误会。” 听着栗珞赞美自己,沈西夕警惕起来,她和栗珞目光胶着——她想要干什么?想逼自己把事情担下来么?怎么可能! 栗珞用目光抚慰着她,好像在说,别急,信我。沈西夕略微定神,栗珞继续:“我很感激,我们也很愉快地聊了许多往事,年少时同学之间的情谊让人感动。可谁知道这次聊天竟然让我发现冥冥之中世上竟真有奇妙的缘分……” 说到这栗珞停了下来,她笑着示意沈西夕,要她配合点反应。 沈西夕还没弄清楚栗珞想干什么,岂敢轻举妄动地表态?勉强又挤出一个笑容,不承认也不否认。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媒体按捺不住不住地大声质问。 至少现在可以确定沈西夕不是来砸场子的,这就好多了。栗珞逐渐掌握了节奏,要慢一点点,不能太赶;要吊足胃口才能让这场直播更精彩;要留点时间让更多的受众加入进来尽可能地跟已经爆出的负面新闻拼影响力。 直播媒体的高层正兴奋地为栗珞的“表现”点赞,原来是a大传播的,专业,“配合”起来真是愉快。 晏兮远的眉头越来越紧,他心中焦急亦心疼。这张字据一出,最让他担心不是自己的名誉而是栗珞的误解。可没想到栗珞打断了沈西夕,看上去是想努力地拖延时间帮自己找解决方案。 可惜此时此刻,连晏兮远也想不到什么方法。这样久远的往事根本无据可查,单凭沈西夕展示的这个证据自然不能给自己定罪,但同样自己也无法自证清白。 栗珞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已经让晏兮远轻松了不少,他清楚这件事爆发会带来的后果,可他更清楚自己的小丫头此刻会多么紧张,多么害怕。 不能让她来撑这重压,事已至此唯有清者自清,无论舆论将走向何方,作为当事人总要表达清楚态度。晏兮远想着站了起来,就要走上舞台。 栗珞却用眼神止住了他,晏兮远晃然见她的眼睛笃定得闪闪发光。栗珞深深地望着晏兮远,对他也是对全场观众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请给我一首曲子的时间。” 说着,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栗珞径直走向一旁的乐池区。只见她对同样看傻了的小提琴手说了些什么,然后接过了她手里的琴。 导播的灯光很配合地切了过来,乐池的光线变得更加明亮,女孩深吸一口气,温柔地架起了琴。 萨拉班德的旋律从琴弦上缓缓流出,巴赫舞蹈组曲中最美的篇章。传说这是一位波斯舞姬的名字,这曲子如她一样神秘遥远、深情顾盼、高贵缠绵。 美妙的琴声如此动人,让人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原本的小提琴手也没想到这位姑娘技艺如此精湛,此刻正望着她满眼惊叹。 她要做什么?晏兮远亦紧盯着栗珞,忽然他蓦地睁大了眸子,萨拉班德!不,不会吧?! 乐池中的栗珞正随着旋转舞台的自转向缓缓后退去,她忽然风格一转,气势昂扬地拉了起来。 晏兮远不可置信地追随着她的身影。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旋转之中光影变幻,女孩的面容在忽明忽暗中仿佛交叠着时空——那个海边本着一张小脸把这首舞曲拉得“斗志昂扬”的小笨蛋。“不是这样拉的”——自己好心给她指点却把她吓得半死的小笨蛋。 晏兮远完全傻在了原地,真是她,就是她!从一开始就让自己忍不住管闲事的心,既胆小又不受教的小笨蛋。 栗珞在光影中好像越退越远,琴声忽然又变,德彪西的《棕发少女》优美地飘荡开。满是阳光、充满幻想,可又被演绎地如此悲伤。 她要消失了?恍惚之中晏兮远恐惧地向前,他情不自禁地朝栗珞追去,将到面前却又截然止步。 乐池之上,拉琴的女孩眼眸泛光,还记得么?你用妈妈的琴拉着这首本该温暖柔蜜的曲子泪流满面,极尽忧伤。 怎能忘!晏兮远站在原地痴望,可她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却久远到记不起来。唯有那双闪动着惊慌的柔软的大眼睛,就像一只森林里的小鹿。 太愚蠢了,怎么竟会记不起来。明明永远忘不了这样的一双眼睛,是它的主人在冥冥之中带着自己巧遇了母亲的琴;那一夜,他听说了母亲最多的过往。 一曲终了,几乎所有人都为演奏者精湛的技艺折服,为她动人的演绎满心激荡。可是看着乐池上两相痴望的栗珞和晏兮远,疑惑万分、不明就里的人们却在音乐的回韵中不敢惊动。 全场安静着,乐池里,两两相望的人也久久地没有开口。这最明亮又最悲伤的曲子,其中究竟唯有他们知道。 海边上胆小执着的女孩啊,是你把深情拉得昂扬。 琴房里孤冷傲气的少年啊,是你让明媚变成忧伤。 今天,我们竟这样站在彼此的面前。纵有千百万人的瞩目,也唯有彼此。 还是栗珞先漾起了轻柔的笑意,那温柔的大眼睛泛着水雾却又闪着戏谑,一滴泪终于滑落。 那天,你不知为何泪流满面,还记不记得有人给你塞了一颗糖? 那天,我放下了琴泪流满面,你怯生生地走上来往我手里塞了一颗糖。 晏兮远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剧烈的潮涌,他咬牙忍泪,快步上前一把将女孩狠狠地拥入怀里,强压着激动的心低声骂道:“竟敢瞒着我,竟然是你这个小笨蛋!” 观众们更傻了,直播弹幕已经兴奋到凌乱,好一出大戏,这都什么情况。但是帅气无敌霸道总裁抱美女,剧情好好看! 栗珞一手持琴,一手持弓,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若是平时在人前如此亲密她一定会窘迫万分。可此刻,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丝毫不在意这么多人的眼光,她在意的唯有这个紧紧拥着她的男人,无论是眼里还是心头。 栗珞任晏兮远抱着,听到晏boss骂人她忍不住含泪轻笑。唉,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注定是他眼里的小笨蛋。嗯,这样想想平时倒不用那么沮丧了。不过……现在至少拉琴不是了吧? 栗珞在男人耳边悄声傲娇道:“这位大哥哥,我才不是小笨蛋,难道你现在琴拉得有我好?” 本以为更加傲娇的晏boss会反驳,没想到晏兮远轻轻放松了手。他深深地凝望着栗珞满眼都是柔情,他那样缓慢而认真:“没有,谁也不会比你更好。你是最好的、我爱的,全世界最好的小笨蛋。” 这忽如其来的告白让栗珞心潮汹涌却痴在了原地,然后傻傻地又被晏兮远拉回怀里。 耳边是男人努力克制着的声音,那声音带着颤抖又如此温柔:“我的小笨蛋,曾经有那么多次擦肩而过……我竟然没有错过你。” 从不信命运的晏兮远此刻满心后怕充满庆幸,他第一次感激命运也感激爷爷执拗的安排。什么是一手安排?什么是命中注定?原来所有的安排不过都是命中注定。 这个自己15岁就见过的女孩,这个自己坚决抵抗的女孩,这个自己差点当成商业谈判去换取的女孩,这个曾经各种可能失去的女孩,现在正温软地靠在怀里,那样的贴着心。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1章 栗子的决定(上) 终于,栗珞可以放下琴重新拿起话筒。沈西夕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栗珞靠在晏兮远怀里温柔地向大家解说往事,犹如讲述一个美丽的童话。 晏成山气息翻涌,老泪纵横,天可怜见!历经三代,终成善缘。 直播前的王子安同样泪湿双眼,他激动地和网友一起刷着屏:好感人,好浪漫,请你们马上原地结婚! 一切都清楚了,15年前逃课的是沈西夕和晏兮远没错,可那一次人家晏兮远就遇到了现在的女友。不是口说无凭,德高望重的音乐泰斗周颢刚刚连线激动地送了祝福,这是音乐奇缘。 乐池上相拥的片段已经被转疯,什么叫千里姻缘一线牵,什么叫佳偶天成,什么叫天作之合!今儿可都看见了。 但还没结束,还有沈西夕呢。她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场合放出这样一张作假的证据,这张明白地印着她父母手印的证据是怎么来的。人们也逐渐回过神来,这张证据如果是真的,那毫无疑问就是敲诈。 栗珞拉着晏兮远走上舞台,沈西夕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着她。她要干什么,一切话语权都被她掌握了,她一定会落井下石让自己这个对手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怎么办?该怎么辩解?沈西夕慌乱地思索着。 前后联想,当年沈西夕难保有没有参与这件构陷晏兮远、敲诈晏家的事。自从相识以来,沈西夕始终是自信从容的,栗珞从未见她如今日这般狼狈失措,她的眼底有恐惧和张皇。 这眼神刺得栗珞心里中不忍。往事当下她也无法定论,可抛开沈西夕跟自己的竞争不谈,对于晏兮远她确实是在帮忙的。而现在已经证明了晏先生是清白的,那么怎么处理沈西夕其实都是可以的。 栗珞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她对沈西夕道:“所以沈小姐,真的谢谢,谢谢你精心设计让我们重温一段奇妙的缘分,谢谢你费尽心思想还老同学一个公道。” 精心设计、费尽心思……这感谢的话听上去真像讽刺,沈西夕直直地盯着栗珞,哼,天算不如人算,连老天都向着你。 可,她忽然明白了!栗珞是在给她台阶啊,把她放在了“有情有义,好心帮忙”的位置上,她竟会如此处理? 沈西夕眼底的不可置信里浸着决绝的狠意。好,好你个栗珞啊。你是在可怜我,还是在用胜利者的耀武扬威做好人?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做个“好心的朋友”绝地重生! 沈西夕深深地呼吸着,她终于又回到那个精明强悍、处变不惊的沈西夕,她彻底找到了状态,缓缓举起了话筒。 沈西夕淡笑,一语双关万般感慨,她一字一句地对所有人和自己说:“真好啊!这件事终于可以了结了。” 转瞬之间,她的语气里已充满了深深的歉意:“我也是回国才知道这件事,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家父家母一时贪念,竟用这样的方法骗钱。他们那时也欺骗了说,对我说因为我的学业优秀,是晏老先生要资助我出国。” “对不起,等我知道已经太晚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们再不好,终于是我的父母,我不忍心……”沈西夕望着晏兮远,眼里也泛起了泪,这些话也有她的真心,“我真的想努力帮助晏氏来弥补过去的错误。” 沈西夕在晏兮远的眼睛里看不清他的心思,她心里有点失望也有点慌,那个当年为她出头的少年,那个默默资助着她的青年,还信不信她。 沈西夕无暇细想转向观众,在角落的人群里,她一眼就看见了晏成安,这个躲在角落的人已经慌得瑟缩。 晏成安是乱套了,事情完全没有照着那位“大哥”的预料,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台上那个女人眼神里的寒意只有晏成安最清楚,他只觉得沈西夕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利刃。 那个女人分明是在对着他说:“我听说媒体已有传言,与其让别有用心的人当成把柄,不如开诚布公地讲清楚。” “所以,我今天鼓起勇气,借用百年校庆的机会在所有的师长面前对大众交代这件事,就是不想再错下去,不能让我当年最好的朋友晏兮远为我蒙冤!” 沈西夕又转向晏成山:“晏老先生,谢谢您肯原谅我!支持我今天和栗小姐的安排。您对我的善意,给我的资助我永记于心。我愿意替父母偿还所有欠下的债,我也有信心为晏氏带来远超千万的利润,恳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说着她向晏成山深深鞠躬,晏成山一双犀利的鹰眼只定定地注视着她。好厉害,终究是让她洗白成功了。老头子在心里感叹,栗珞这孩子心思聪慧不输任何人,可惜终究是太心软了。 观众们的感叹却截然不同,这是多么勇敢的一个女子,多么好的一位同学! 事情反转至此,不少人都被沈西夕的勇敢和坚强感动了。父母无良,苛待女儿还拿女儿的名节换钱,女儿有义,自强不息成人成才还来替父母还债,听者无不唏嘘。 望着台下频频点头交口称赞的人们,沈西夕如释重负,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她了。 她转头看着栗珞笑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到两个女子相视而笑,像是一对好友彼此欣慰共同完成了一次绝妙的策划,却没有人知道她们眼里真实的含义。 沈西夕在说,谢谢你,谢谢你一手成全了自己的对手,可我想要的永远不会放弃。 这战意昂扬的眼神栗珞太熟,她明白。不过她想要成全的人不是沈西夕,而是自己的晏先生。有时候放过别人才能放过自己,但愿从此各自相安。 校长感动地对晏成山说:“这段往事既有真情又有真义,真是我校的一段佳话!” 晏成山眼神依旧冰冷,这个女人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只是为了孙子现在必须要一起演完这场戏。 晏成山终是不愿自己表态,他于是问栗珞:“阿珞,既然是你们两个筹划了这事,爷爷想听听你的意见。”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2章 栗子的决定(下) 这……栗珞又看晏兮远,男人只满眼柔光回望她,他也要自己决定。 栗珞想了想对晏兮远笑道:“晏先生,你时常跟我说公益的本质是授人以渔,晏爷爷刚才又叫我从小事学着做起。我想,这么多年来晏氏一直在倾力助学,要不我大胆做个主吧?” 说着栗珞停了下来探寻晏兮远的意见,晏兮远问也没问她打算怎么做:“你说什么都好。”他现在只想马上带走她,到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什么都好,你在我身边就好。 直播弹幕又酥爆了,这是直播校庆还是直播偶像剧啊,简直是年度最苏甜现场。只羡鸳鸯不羡仙,现场的围观群众们也含笑感慨艳羡。 栗珞倒被晏兮远的态度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脸略红忙道:“不如把这笔钱当成一笔助学金吧。千金易得,良将难求,比起沈小姐的人品和才华,钱倒成了小事。相信沈小姐不仅能为晏氏带来价值,也必然会将这份善意传递下去使更多的人获益。” 一千万算什么?如果晏兮远今天真的被抹黑,公关费都不够。晏成山哪在乎这点钱。可自己的孙子十五年前被污蔑,刚刚又差点被害惨,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岂能让她继续跟晏氏合作? 但晏成山也明白栗珞的用心。她句句刻意落在“小事”,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孩子太过良善,与人为善虽好,就怕人善被欺。唉,傻丫头啊。这沈西夕临场机变,开口就是一句“谢谢晏老先生原谅我”,这份心机胆量不同寻常,这样的人确实可以当个合作伙伴,可但凡存着别的心思,日后必成大患。 这些话没法说出来,说出来她现在也未见得明白,只好以后再慢慢教她吧。晏成山终于点了点头:“也好。” 圆满的大结局,谁也没想到在一次意外的校园庆典上见到了身体健朗的晏成山,见识了有情有义霸道温柔的晏兮远。 这个宣传效果太好了,连日加班的晏氏公关部感觉好日子终于来了,对于一家公司来说,有一个人让人省心的老板娘是多么多么的重要吖! 满场的笑语,阴影里的晏成安全身汗涔涔地犹如脱力。峰回路转,万分庆幸,沈西夕用她那贪婪愚蠢又胆小的父母挡下了一切,自己也洗白了。这件事就此打住,无非给他们一点点封口费在威吓两句就过去了。 晏成安鼓着虚弱的勇气凑到众人围绕的晏成山身边,他得表明自己当年也是被骗的。可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晏成山一个凌厉的眼神硬硬止住,晏成山可不想在这么多媒体面前再节外生枝。 晏成安只好讪讪退后,却撞上了也在人群边缘的沈西夕,这会儿焦点是那一双传奇的“有缘人”跟她没有关系了。 “你……”晏成安有些心虚。 沈西夕似笑非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对不住晏三爷,我父母原先让您为难了。” 晏成安眼中阴鸷一闪:“你想怎么样?” 他们之间彼此再也没有相互制约的把柄,可是沈西夕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背后做的事,她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一切告诉晏兮远去找他讨好了。 沈西夕却越过他远眺着校友群中中正拥着栗珞跟大家寒暄的晏兮远,他不时温柔地望向身边的人。晏兮远向来内敛,极少在人前如此情不自禁,每一个充满爱怜的动作眼神都刺得人心碎。 不甘啊,仅仅是因为出身不同,站在他身边被那样呵护着的就是别人,哪怕自己有更过人的才华,更动人的美貌。15年前他也曾那样的怜惜过自己,如果不是势力的晏成山,哼…… 沈西夕冷冷地收回目光:“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晏成山永远不会放过我,往后还请三爷您多多提携。” 沈西夕并不只是要利用晏成安,她也在自保。她这样的人经历太多,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她已经知道晏成安牵扯到的巨大利益,这个男人此刻周身戾气又那样蠢钝贪婪,只怕什么都做得出来,拿着他的把柄也是拿着危险。 晏成安万没想到一番构陷倒让了两人站到一边,他不去想这个女人如此隐忍的心机有多可怕,反而心头一松。好像是谁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不是么? 晏成安也望向晏兮远,他心中毒恨之极。这小子是个什么命格,怎么一次次事件反倒让他越发势不可挡,真是容不得了。 媒体几乎都已经撤走,今天的素材太丰富太精彩,必须拼速度拼编排。在这场“播报大战”中大获全胜的网络直播负责人付增临走之前过来给栗珞递了一张名片:“我是咱们a大人文学院的老师兄了,有没有兴趣找工作啊?” 栗珞接过名片笑起来。付增也笑,当然是一句玩笑。未来的豪门少奶奶就算工作也是玩票罢了,不过他真的很欣赏这个兰心蕙质的小师妹,今天的无台本配合真棒。 校友会又回到了“正常的”校友会,大家都移步楼下的宴会厅准备开始晚宴,晏兮远却拉着栗珞悄悄地先走了。阿成已经去取车,两人站在一层门廊等着。 终于只有两个人了,晏兮远把栗珞拉近身前,俩个人相视笑着却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晏兮远先开口了,他含笑低声调侃:“还没新婚燕尔,怎么就老夫老妻了呢?” 栗珞忍不住笑喷,盈盈的大眼睛闪呀闪呀,两颊都是迷人的红云。晏兮远正情不自禁低头凑过去,阿成的车到了。栗珞慌忙退开些,害羞低头转身就走下台阶往车边走去,晏兮远也笑着跟了过去。 忽然身后一声呼唤:“晏总留步。”他转身一看,一个工作人员正匆匆赶来,喊着:“校庆的纪念品刚才忘了给您啦。”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晏兮远这回身的一瞬间,栗珞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物体从天而降直直砸了下来,她本能地一退,却还是一声痛呼。 晏兮远迅疾回身一看,悬挂在楼面的巨大灯球在眼前四分五裂,栗珞已经在身边倒下,他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出口:“珞珞!”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3章 不然呢 事发突然,现场的人都吓呆了,等稳住心神才发现是悬吊在外墙的“100周年灯球”有一个掉了下来。这种大球约有瑜伽健身球那么大,本身并不太重,可是从十几米的高空落下冲击力也相当惊人。 栗珞虽然反应还算快,仍是被砸到了脚尖。她穿着的低跟圆口小鞋根本没有防护力,疼痛顿时钻心地袭来。 晏兮远冲过扶住倒地的栗珞,只见女孩左脚纤巧的缎面小边已被鲜血浸透,殷红又沿着边缘渗到雪白的脚面一滴滴往下落。而栗珞已经疼得缩成了一团。 这么多血!晏兮远只觉触目惊心,心疼得像是有人揪着。他慌忙抱起栗珞,一边安慰她别怕一边大喊命人叫医生。 学校医务室的人很快就到了,学校的几位高层听说出了这样的事也吓了一跳,他们不欲在会场声张,找了个借口赶紧从晚宴中赶了下来。眼见着晏兮远紧张地把女孩放在大厅的边的座位上,然后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脚给医务人员查看。 万幸,栗珞只是砸到了大脚指,可是血肉模糊伤得不轻,正在止血医务人员稍有触碰就疼得发抖。栗珞见晏兮远的脸都紧张地变了色,又怕他担心,只强撑着笑说没事。 晏兮远见栗珞疼得脑门上微沁着汗珠还硬忍着,心里更疼,这丫头总是如此倔强。他从没想过这世界上会有一种疼叫“看着你疼”,比自己疼要难忍千百倍。 几位校领导脸色都不好看,校庆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解说才好,全围着连连关怀问候。栗珞倒不好意思,强笑道:“没事,小伤。所幸没有砸着孩子们。” 校长很快也下来了,他震怒:“我一直强调校园安全,怎么搞成这样?” 一位负责的副校长慌忙解释:“这个方案反复研究过的,防着海边风大,八级风都不要紧的,谁知道竟然……”他说着讷讷地停了下来,眼前新任校董正流着血,怎么解释都很无力。 晏兮远听到这句心头突地一跳,可他现在无暇细想,见已初步止住了血他要先带栗珞去医院才能放心。 医院那边王子安已经联络好了,而阿成的车子已经到了门口。一众人见晏兮远脸色难看抱起栗珞就走,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跟着送出去。 车上的晏兮远将栗珞小心横抱在怀里,好让她的脚平放在座椅上。阿成的车向来稳定,晏兮远却怕颠簸触动伤口,仍叫他慢些稳些,搞得阿成不知道该怎么开车。 见男人如此紧张自己,栗珞脚上虽疼心里却甜。她轻抚着晏兮远的胸口低声道:“我真的不疼啦,这么小的伤没事的呀。” 晏兮远握住她的小手,低头轻吻她的发丝,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些:“别怕,很快到医院了。” “嗯……”栗珞有些哭笑不得,她并不怕啊。可是她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温柔应了一声。 怕的是晏兮远。 这个自己刚在感恩庆幸未曾错过的人儿就在自己面前流血受伤,万一这个球不是砸在脚上……晏兮远心中万分后怕,他不敢再想。 为什么一个个他深爱的人都那样容易失去? 爸爸、妈妈、奶奶……这一瞬间晏兮远的心痛得缩成一团。长久以来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动用的感情——不敢去动用感情。 也无风雨也无晴,人无情才会无痛。可这尘封的闸口却被栗珞解封,让一切喜怒哀乐汹涌澎湃地袭来,爱得那样深,痛得那样真。 不可以,生命中已经历过那么多不由分说的失去,他真的不可以再失去一次。晏兮远不自觉更加用力搂紧了怀里的人。“别怕……别怕……”他喃喃低语,温软的人乖乖地贴在胸口,发丝里甜淡的香气让人放松,他终于一点点安下心来。 …… 李院长亲自详细检查拍片确认栗珞并无大碍。只是伤了指甲确实疼痛难忍,栗珞又是个非常不吃痛的家伙。看着女孩眼里啜着泪强自不落,李院长笑道:“要不开点止痛药吧,不用强忍着,每个人的痛阈值都不一样,有些人会格外敏感。” “是么?”栗珞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小就不太吃痛。” “跟心理因素也有关的,心理敏感的人也会比较怕痛。”李院长道,于是除了消炎药又开了些止痛药。他最后看着晏兮远:“暂时不要沾水就好,放松点。” 这医嘱分明是一句给患者一句给“家属”,王子安顿时觉得李院长杏林圣手的称号果不虚传,简直是鉴影度形、洞若观火,医病又医心啊。照他“英明”的判断,栗子看起来问题不大,但老板快要紧张死了。 回到栗珞家的时候已经夜里10点多了,虽然栗珞的伤并不太影响行走,可不由分说的晏先生还是一路抱着她,直至小心地将她放在beda边上靠好。 晏兮远放了心就恢复了晏boss的常态,他给栗珞倒好一杯水喂她吃止痛药,又命令她乖乖呆着别动。然后一边松开皮带解扣子脱衬衣,一边无比自然地打开衣柜:“睡衣呢?” “你……你要你的睡衣么?”栗珞呆呆问了一句,她被男人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影响了思路。 “不然呢?”晏兮远有些戏谑地看着傻乎乎的姑娘,“你个小病号还想干什么?” 栗珞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低嚷道:“我什么都没有想!在第二格抽屉啦。” “哦。”晏兮远笑得意味深长。 拉开了抽屉,男款睡衣、内衣洗完熨好叠放得整整齐齐,都是他上次要求的品牌,颜色样式分外贴合心意。晏兮远心里泛着甜意,在女孩的私有领域里自己终于有了一席之地。 他随手挑出一套,将衬衣脱了放在一边随口道:“浴巾在浴室?” 西装革履的晏boss是一位绅士,**的晏先生是一位男士。健硕诱人的肌肉线条延伸到已经半敞的腰部,人鱼线若隐若现实在不能不让人往下联想。 美色当前,栗珞只觉得空气中太过燥热,使呼吸都有些困难,天气真是太干了,她终于想出了一句话:“你要洗澡?” 晏兮远颇有兴味地瞧着栗珞慌张可爱的小表情,缓缓笑道:“不然呢?你真想……” 小丫头小小的身子,抱起来也有些分量,来回抱了一路,全身黏腻。“健身的目的是为了抱得动媳妇”——有次参加公益运动会,一位大爷曾这么跟他说,当时晏兮远还觉得好笑呢。 “浴室里有衣架!你……你去里面……”栗珞已经无法注视他的眼睛,速度打断他的话躲闪着低下了头。丢人啊!钻研“认真勾引”多久了,还是这么容易就乱了方寸。她在心里狂喊,栗珞你这个笨蛋! 晏兮远含笑进了浴室,不能再逗她了。因为这也是个很容易招惹到自己的事,那粉红娇羞的小脸让人多想捧起来亲个没够呢。 栗珞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望着自己受伤的脚丫子看了半天,她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想想实在好笑啊,在和晏先生“更近一步”的这个项目上,还真是波折连连、命运多舛啊! 晏兮远很快洗好了,可他没换睡衣只在腰上随便围了件浴巾就走了出来,潮湿的上半身健硕有型,半干的凌乱发丝平添了些温柔的味道。 也不是第一见他这样“**裸地”诱惑人了,栗珞觉得还是必须承认自己不自觉满眼星星地看着,而心跳乱得找不到节奏。 哎呀,好爱他!栗珞倒没想他为什么这副打扮,只在心里幸福地叹气,沉溺男色实在太有益身心健康了,多么爱性感帅气的晏先生。 “傻笑什么?”晏兮远丢下一句话就去了客厅,须臾拿回来一只保鲜袋和一卷医生给的防水胶带。 栗珞甜笑着捧着脸摇头不语,却见男人在自己脚边坐下,拿起自己的伤脚用袋子小心地包了起来。 “好了。”晏兮远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便把栗珞重新抱起来,“现在帮你去洗澡……” “帮……帮我?”栗珞瞬间慌了。 晏先生却平静又理所当然地看着她:“不然呢?”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4章 骗人 慌乱的栗珞奋力地从晏兮远怀里挣扎着跳下来,却因为脚用力着地动了伤口,直痛得呲牙咧嘴,不住倒吸冷气。 晏兮远心疼地扶住她:“你就不能安分一会儿?” “能,能!”栗珞一边忍痛跳着脚一边慌乱地说,“我自己去洗。” “不行!”晏兮远坚决道,“本身就站不稳,又包着袋子,滑倒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栗珞连连摆手,“我虽然很久没跳舞,但单脚旋转个几周还是没问题的。” “不许!”晏boss不容抗拒。 栗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让他帮忙会尴尬疯了的。 晏兮远一向受不了栗珞这样的眼神,他无奈地捏着女孩的下巴低声骂道:“所以上次邀请我来‘试睡衣’是假的?” “不是!”栗珞脱口而出。啊,好想死……这反应太不矜持了。她郁闷地咬着唇闭上了眼,心一横坚持把话说完:“我有详细的计划的啊,至少……要让你看到好看的一面!” 完美的性感内衣诱惑才是原本的方案,怎么会演变成爱心“助残”活动了呢? 为什么男人半晌没有说话?栗珞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晏兮远正好笑地看着她。 这小脑袋究竟在想什么啊?晏兮远心中哭笑不得。计划?都受伤了还顾着好不好看,什么才是该关注的重点? 晏boss平静地宣布结论:“我闭着眼,但必须在。” …… 等两人在浴室站定,晏兮远果然闭上了眼。栗珞歪着头盯着晏兮远的眼睛左看右看地观察:“真的没有看吗?” 晏兮远嗯了一声,淡然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也是,正人君子晏boss向来诚信靠谱说一不二,他的人品确实值得信任。栗珞不由点了点头。 可惜,这回栗珞错了。男人都是会骗人的,晏兮远也是个男人。 晏boss浓密的睫毛稳定地保持着安然的状态,可微留的缝隙足够他把眼前欢脱的家伙看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位17岁就“很无意”地得到过亚青赛击剑冠军的选手,没想到有一天会把过人的眼力用在“偷窥”上。 小丫头正用力在自己眼前挥手,又悄悄嘟着嘴假装要亲自己。晏兮远一向对“宠物”无感,可对着栗珞脑海中却常跳出这个词来。这种感受很奇怪,简单总结起来就是——对着这样又笨又可爱的小萌物,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栗珞正暗自玩得开心,她忍着笑故意道:“我脱完啦,现在要开始洗了。” “嗯,小心点,别滑倒。”晏兮远淡淡地配合道,这个小笨蛋真是…… 果然是看不见啊,栗珞偷笑着迅速开始脱她的连衣裙。 晏兮远抿着浅笑无奈地看着。唉,他不禁思索一个问题——这丫头要执行的“认真勾引”计划会是什么样?到时候自己得要如何克制才能配合着不笑场。 正想着,晏兮雨忽然被眼前的景象迎头一棒直接打到血槽已空。 这么宽松版的风衣款长裙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只一套薄荷绿的蕾丝内衣——从人民广场直奔了维密大秀。 饶是对病员毫无杂念,饶是对小丫头的身材早有过充分实战经验和心理准备,晏兮远的理智依旧被秒了。 不甘的理智用苟延残喘的最后一丝力气在心中狂呼——这是作弊!无耻的作弊!怎么可以这样丧心病狂地两级转换! 可理智很快离去了。燥热升腾,血液上涌,心跳失控,她怎么可以这样诱人这样美?修长又饱满,纤巧又丰润,牛奶一般的白腻肌肤啊!她就像是一杯点缀着薄荷叶的奶昔。 女孩凝脂般柔腻的丰盈和粉红的娇挺在若隐若现中一览无余地对他万般诱惑,而大眼睛里闪过的探险般的小紧张又让他禁不住生出万般怜意。 她转身了!哦,把衣服搭在了架子上。可,要疯了。楚楚的纤腰浑圆的翘臀被曼妙绝伦的一双长腿衬托到了极致——她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疯狂。 口干舌燥、身体僵硬的晏兮远分明听到自己内心呻吟,不要再脱了,确定把持不住。 奇怪,正准备脱内衣的家伙真的停了下来,于是晏boss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人间最不堪忍受的失望——那啥,真不脱了吗?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啊! 栗珞轻巧地挪去了妆台,她找了个发带胡乱把头发束了个丸子扎在头顶。男人看着那迷人的背影却控制不了越来越重的呼吸,只见栗珞又拿了什么转身走了回来,晏兮远火速闭紧了眼睛。 “怎么啦?”女孩柔软的声音在身前响起,一只小手抚上了自己的脸,“不舒服?” 现在脸色肯定是有点难看吧。晏兮远咬紧牙用力闭着眼,努力地维持语调:“闭着眼有点难受。” “是吧?”只听栗珞用了然的语气笑道,“我就知道,所以给你拿了一个眼罩,这样眼睛就可以放松啦。” “唔……”你要不要这么体贴?晏兮远还没来得及表态,一双小手就轻柔地扳过他的头,很快带好了眼罩。这回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达拉!这样就舒服了吧。”栗珞搂着晏兮远的脖子轻松愉快地说。 为什么会有一个属鸵鸟的女友,向来以为看不见就一切ok?晏兮远心中哀叹着,玲珑柔软的身体若有似无地贴在身上有多撩人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栗珞很快放了手,转身要走。晏兮远却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冲动,一把搂住了她:“珞……” “啊……”栗珞被拉得身形不稳,脚就有些吃痛,“怎么啦?” 这一声痛呼让晏兮远又清醒一些了,她受伤了,受伤了,刚才不还说自己是理智无杂念的男人?他默念着努力调整着呼吸:“你……洗得时候小心一点。” 这男人真是紧张过了度,一个晚上了还在担心自己。栗珞忙轻松地笑道:“知道啦,放心吧。刚吃了止痛药,现在我都不怎么觉得疼了呢。” “嗯……好。”晏兮远压抑着胸口的起伏慢慢地松开了手。 浴室并不大,氤氲温热的水气带着沐浴液的甜香弥漫而来,一如她身上平时的味道。晏兮远斜倚在墙壁上,闭着眼静静地听着水声深深地呼吸,他知道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动人的一段记忆,幸福难耐。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善妒。他妒嫉水、妒嫉风、妒嫉空气阳光,他妒嫉所有能碰触到那美妙女孩的世上的一切。可他又热爱水、热爱风、热爱空气阳光,因爱着那美妙女孩爱着世上的一切。这样热爱,如此幸福。 栗珞拿开眼罩的时候晏兮远依旧闭着眼。“难道是睡着了吗?”栗珞扑在男人怀里仰着头笑问。 晏兮远搂住她的腰,柔滑的丝绸质感。诶?不是刚才拿的那套棉布内衣。他的手虚虚地沿着女孩起伏的曲线游移而上,在她滑腻的脖颈停留抚摸,这手感比丝绸还要迷人。 晏兮远缓缓地开口:“脚没湿吧?” “当然没有,我都拆好了。”女孩带着小得意,不仅拆好了,还换了一件很迷人的睡裙呦,了不起的勾引计划即将展开! 可晏兮远依旧闭着眼,栗珞有点奇怪又有点郁闷:“你为什么不看我?” 晏兮远捧着栗珞的脸,用手腹摩挲:“不能看,会控制不住。”好不容易压下的**要小心管理,这仅仅这样靠近火苗就又要燎起来了。 男人俊朗的脸庞含着清浅的笑意,温柔得让人迷醉。这算对自己的恭维吧?真难得呀。栗珞忍不住甜笑,满心洋溢着玩火的小兴奋。 她拉下晏兮远的双手握着放在身侧,却踮起脚尖去蜻蜓点水般地吻着他的唇,悄声道:“这位大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难勾引啊?” 很难么?强烈的电流划过心脏,连通四肢百骸。晏兮远只觉得自己克制不住地想要去求索这甜软的唇。他张开手指与女孩十指交握,稍微用力就让她紧贴到了自己身前。他一点点下探吮吸,结果愈吻愈深缠绵难解。 一定是浴室的温度太高了,湿热的吻让人头晕目眩,狂热地厮磨过唇瓣又到了耳畔。“有多难?”耳畔男人含混不清的声音同样湿热。 “唔……”栗珞努力呼吸,她想将男人推开一点,好努力继续照自己的“既定策略”进行,“你不要看看我吗……唔……好不好看……” “好看……”晏兮远还是闭着眼,却松开了与她交握的手将人用力搂进怀里。他在空前放肆地拥吻着这个魂牵梦萦的姑娘,短款的睡裙不过齐着挺翘的臀,轻易探入到处都是弹软美妙天堂般的狂欢。 充斥着**的抚摸揉捏、酥麻的颤栗把栗珞烧得神智不清,“计划”没执行多少人已经软弱无力地快要站不住。她的抗议伴着克制不住娇软的喘息:“骗人……你都没有睁眼,阿邬说男人这时候说的都是假话。” “是疯话。”晏兮远嘶哑着嗓子抱起栗珞往卧室走去,哪还需要看,早就为你发了疯。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5章 我爱你 栗珞的床边,晏兮远刚才随手放着的手机忽明忽暗地震动着,只是这会儿日理万机的晏老板真没心思管了。他望着身下的人儿满眼柔情如同最醇的酒,不过沾了火—— 自己那天随口调侃不错的睡衣,小丫头竟记了这么久。细带黑绸拼接着透花蕾丝,心意可爱得冒着傻气,效果却勾魂摄魄。 “好看么?”栗珞被男人眼里的酒烧醉了,小脸娇态羞红,开口嫣语缠绵。 “好看。”晏兮远轻声道,他俯身温柔地细吻女孩的眉眼娇唇,温柔地描摹她柔软媚挺的轮廓,爱如珍宝。他低低地喘息:“宝贝,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睡裙已经滑落了一半,女孩白皙柔腻的肌肤泛着粉红烫得像是发了烧,她迷糊地想着自己所有设计的勾引步骤好像都没有派上用场,到底是谁在勾引谁啊。可惜脑子已经基本没有能力思考,栗珞只能听见自己在迷离中微吟:“有多美?” “美如时光,”晏兮远声音更轻,吻却越来越烫,他声音如此魅惑,“每天、每刻、每秒……” 厮磨间浴巾早已散开,紧密贴合的滑腻触感让晏兮远克制不住想要再近。可坚硬的异物感却让栗珞忽然紧绷了身体。 她紧张了,晏兮远捉着女孩的手缓缓下探,他更加温柔地吻着她:“宝贝,怕么?” “怕……”大手覆着她的小手轻握,触手滚烫,脸红得滴出血来。 晏兮远却被自己的动作逼疯了,这柔软的小手!爱到舍不得,爱着她、等着她,等她愿意,可终有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刻,他粗重地喘息:“宝贝……你……要么?” 被爱着,被珍惜着,被期待着,栗珞很明白男人的心意。在她的人生之中从未如此刻这般慌乱羞涩,但从未如此刻这般笃定期待。爱他,有多爱他就有多想要他,多想给他。 “我要……”栗珞迎合着。 “珞珞……”晏兮远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爱意,多么地爱她。 意乱情迷间栗珞一声痛呼,慌地男人停下来,这怎么了……什么也还没…… 栗珞的脚痛得缩起来,刚在动作之间完全忘了受伤,不小心踢到床边书堆,硬质书角又磕进伤口钻心刺骨地疼,止住的血又再渗出。 晏兮远心疼又自责,真是完全忘记她的伤了。栗珞见他胡乱地披着毛巾,紧张地看视伤口,握着她的脚小心地揉着吹着,兵荒马乱的完全没有平日boss大人的形象。疼得眼泪外涌,却是笑着落了下来。 “这么疼?要不再去医院……”晏兮远起身靠到栗珞身边慌张给她拭泪。 “不疼……”栗珞温柔地摇着头偎进男人怀里,“晏先生……” “怎么了?”晏先生便把她抱过来腿上,拿被子裹好。 “好爱你……”栗珞说。 晏兮远愣了一下,这个傻孩子,他搂了女孩轻吻她的头发。 “要……继续么?”栗珞忽然弱弱地问。 一句话把男人逗得闷声笑起来,晏兮远刚想说什么,手机又开始明暗震动。他这才猛地想起刚才自己交代的事。拿过手机一看果然是阿成。 栗珞并不知道这个平日低调友善的司机大哥其实也是保镖。阿成的背景非常复杂,他跟晏兮远相识于英国。自从他在世界最古老的特种部队s.as因为违纪被罚后没有人知道他隐于中国,说起来也是一段万分机缘巧合的故事。 只听阿成压低了声音:“老板,不是意外。也不是这阵子跟着我们的人。” 晏兮远心头一颤,不自觉抱紧了栗珞。他又惊又怒,原本是冲着自己来的,却差点害死了她。 “怎么了?”栗珞感觉到男人状态不对。 “没,没事,”晏兮远连忙掩饰,他控制着情绪,生怕吓着她。 可电话又打进来了,封格。晏兮远微咬了下牙,他小心地把栗珞从身上抱下来放在床上,又亲了她一下:“乖乖躺着,等我一会儿。” 晏老板总有忙不完的事,栗珞早已习以为常。她点了点头,只见男人随便拿了件睡衣就去了客厅。好失落,自己到底是多么没有女人的魅力啊!一个男人这种时候还要去接电话。栗珞哀叹,姑娘啊,继续努力修炼吧。 晏兮远跟封格的电话并不长,可回来的时候栗珞却已经快要睡着了。 恍惚之间栗珞觉得有人轻轻地把她搂了过去。是晏老板忙完了吧?她自然而然地偎进那熟悉的怀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声音迷糊柔软:“都好啦?” “嗯。”晏兮远收紧手臂。怀里的女孩就像一只原本特别认生的小动物,可以一旦接纳了你就特别亲人。她会对你依恋又信任,每次这样钻进怀里都同时化在了心上。 晏兮远用下巴轻轻摩擦着栗珞的发丝柔声问她:“困了?”已近午夜,这爱睡觉的家伙早就该撑不住了。 栗珞是困了,可朦胧之间猛地想到自己刚才还在问人家要不要继续,她努力地睁开眼想要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闭着眼。” “小笨蛋,”晏兮远宠溺地吻她额头,他把被子理好些,哄孩子一般轻轻地拍她,“止痛药有镇静作用,会困的。睡吧……” 栗珞闭着眼轻笑起来。 “笑什么?”晏兮远问。 “很幸福。”栗珞伸手抱住他。 很想给你幸福啊,宝贝。晏兮远心中无比复杂,可你不知道你正是因为我受了伤。巨大的利益会让贪婪的心变成恶魔,名利场光鲜的背面从来就是血腥的炼狱。 如果没有认识自己,她是多么简单快乐的家伙。 “珞珞……”晏兮远轻声唤她。 “唔……”栗珞真的快要睡着了,晏先生的怀抱温暖舒适最让人安心。 “宝贝,记得我爱你,永远都爱你。”晏兮远搂紧了她。 “嗯,我也爱你。谁よりも爱し合う。”栗珞迷糊地在男人怀里蹭着。 “你又说些什么。”晏兮远茫然地问,这丫头永远都有他跟不上的节奏。 言辞含糊不清的丫头好像在笑。“要适当追点剧呀,”她真的困了,“谁よりも爱し合う,いつまでも……”——比任何人都要相爱,永远永远。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5章 覆水难收(上) 栗珞唇角还依稀留着些浅笑,人已经沉沉地睡了。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晏兮远凝眉看了一眼,终于轻轻松开栗珞掖好被子,又悄然走回客厅。 阿成其实早就留意到最近有人跟哨,可查了之后并不以为意。那些人来自做空晏氏的机构,不过想搜集些负面消息,晏兮远也交代且让他们跟着。没想到跟踪的另有其人,今夜的突发状况让阿成沮丧万分、自责不已,安稳久了人也大意了。 此时却是封格的电话,别看封老大平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真遇到事了却是雷厉风行,他很快查明白了。 一般也没人敢轻易动晏家,不知什么人花了重金请了“外雇”下手。这么巧这个人刚出道时受过封家的恩惠。听说动到了“恩人”头上,他还算义气当即退了酬金连夜走人了,但固守着规矩不肯说雇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了他还有别人,这阵子你倒要小心。”封格不轻不重地叮嘱了一句,“我也叫些人跟着你。” 靠在栗珞工作台边的竹编大椅子里,晏兮远沉默地听着。 封格又说:“这事蹊跷,有人想要你的钱很正常,可什么人会想要你的命呢?” 这也是晏兮远觉得不合理的点。做生意的人向来广结善缘,也没跟谁有仇。绑架勒索都靠谱些,自己死了对什么人有好处呢? 晏兮远终于低沉地开口:“我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但是又觉得……” “有怀疑对象?”封格很意外。 一个男人紧张的样子在晏兮远眼前一闪而过,他皱着眉头,一而再再而三,为什么老是会想到他。 “你帮我查一件事。”晏兮远道。 他简要地交代了几句,封格却听得心头一沉:“如果真是这样,你这一回就没那么简单过关了。” “是啊,好大一个局啊。”晏兮远沉吟,“但愿不是吧。” 暗流涌动凶险万分,可晏兮远听上去轻描淡写,封格虽然担心也并不再多说些什么。两人看似都是世家贵公子,但能存续这样久的家族教给后代的第一课就是撕开亮丽的表面,直面背后的黑暗。他们早就清楚地知道人生最妙的就是有许多结伴而生的词:生死、贵贱、荣辱、得失……你永不可能只要硬币的一面。 封格换了个话题:“小丫头没吓着吧?” “没告诉她。”晏兮远声音更低。 封格调侃道:“不说也好,都以为跟着晏老板是要享尽荣华富贵,这么凶险再把人家吓跑了。” 晏兮远切了一声。他坚信栗珞才不会被吓跑,可自己却在犹豫要不要让她离开。 封格又笑:“下午有幸欣赏了晏老板的年度痴情大戏,你猜我怎么想?” “怎么想?”晏兮远心不在焉。 “我怎么忽然想跟你争一争呢?”封格戏谑道,“小丫头随便一打扮就出落得楚楚动人,这行事嘛也颇有几分侠气,若跟着我混帮派难保不是一个……”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晏兮远打断,他一脸黑线:“别想了。不过她还有个妹妹。” “我是没鱼虾也好的人么?”封格不屑地笑骂过来。 几句玩笑气氛轻松了不少。他们两一个游刃于遍布诡计的商场,一个信步在满是凶险的江湖,三十年人生见的太多了,经历的也太多了。 和封格一样,晏兮远早已历练出波澜不惊的心态和杀伐决断的魄力,可这一次,他怕了。放下电话,晏兮远沉沉地坐在深夜中闭上了眼。下午的栗珞满脚是血、痛苦倒地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差一点也许就…… 恐惧如深海的暗流漫卷而来,让他的心颤抖不止。这感觉直接影响了判断力,晏兮远在心中患得患失、犹疑不决。有些事不过是一句大不了从头再来,而有的人却绝对不可以失去。 另一个同样被恐惧包围的男人正在被电话那头的人怒斥:“你疯了么?竟然敢背着我出此昏招,你让人跟了多久!” “大哥……我,我太慌了。这回不仅没害着他,还把他洗白了。”晏成安不敢说他早就安排了人伺机行动只是一直犹豫不决,今天的突发情况让他忍不住了。他惶惶地低喊:“我们都放了这么多钱!还能有什么办法?!” 早晚要让这个愚蠢的笨蛋害死,男人咬牙切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是杀人!死了倒算了,可现在呢?你会打草惊蛇的。” “不会不会,那人什么都不会说的……”晏成安原本就慌乱无章此刻被唬得更加不知所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男人努力压着火气:“最近都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你自己也消停一点!听清楚没有!” 晏成安矮小瘦弱的身体瑟缩在沙发里。豪华装修的巴洛克风格的巨大客厅太过空寂,唯一亮着的台灯让暗夜显得分外狰狞。可他不敢开大灯,他怕极了。这位“大哥”一直对他温和有加,今夜这般暴躁绝无仅有。他不是要帮自己么?难道现在怕事情败露想要撒手走人? 可是我没有要杀人!晏成安惊惶地想起今天晏兮远若有似无看向他的眼神,这小子最近看自己的眼神都好像颇有深意,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晏成安越想越怕,是想找我算账么?他在心里强辩着,我没有要杀你,我下的命令是要你“出事”。晏氏的股票再不跌,拿去做空的钱就回不来了,我没有要杀人…… 黑暗中一只手碰上了晏成安的肩膀,他惊得地跳起来,一边后退一边狂喊着:“我也没有要害你爸,我只是让他替我承担了绯闻,谁知道他们夫妻会因此反目,谁知道想到他们会在雨夜被狗仔队追出了车祸!他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出来探视晏成安的阮琳被晏成安吓得一抖,跟着他的这些年,他不止一次这样了。阮琳连忙稳住心神打开大灯:“阿安,你喝醉了么?” 却见晏成安剧烈地喘息着向后倒去,终于在地上蜷成一团,他的哮喘又发作了。阮琳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对于这个“枕边人”她的厌恶远超温情,只可惜,现在还不能让他出事。 阮琳犹豫了几秒,转身走到立柜拿出急救喷剂,又快速走回晏成安身边。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6章 覆水难收(下) 晏成安在硫酸沙丁胺醇丝丝凉意中逐渐平缓下来。他太慌了,吸的量有些多,人松缓地移动不了,只在原地盯着头顶的华丽吊灯折射的璀璨光芒。这光芒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是被父母宠爱有加的晏家小少爷。 晏成安的母亲是晏怀安的续弦——洛河方家的姑娘方卿芝。这方家是翰林之后,方姑娘出身清贵又生得颇美,年轻时眼高于顶。这家公子才华不够,那家公子样貌不伟,拖到年逾二十也未作亲。 方姑娘心情烦闷,每每的吟诗抒怀伤春悲秋结果真把自己给弄病了。一场大病断断续续地治了几年,终于也把年纪拖到了三十。 晏怀周素来爱慕风雅,媒人这么一提,倒觉得方姑娘不错。而方家着急嫁女,对方虽然比自家姑娘大了二十有余,但姑娘过去好歹是高门大户续娶的正妻。所以也不管方小姐愿不愿意,只管定了下来。 老夫少妻,晏怀周自然是宠爱得很。小夫人很快生了晏成安,更是让老爷子喜不自胜,对这个儿子相当爱惜与年轻时管教晏成山截然不同。 只可惜晏成安随了母亲,自幼哮喘体弱多病,好在家里有的是钱,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地供着大了。 晏怀周走得突然,过世之时晏成安不过13岁。晏家的产业虽然都交给了晏成山打理,但老爷子爱妻至深,也给小夫人留下了不菲的身家,包括晏氏百分之八的股份。至于这个当初爱如珍宝的小儿子,晏怀周特特留了一句话:盼其兄周全护养成人。 很多人都觉得晏怀周也是情痴了,小老婆这么年轻,这么多钱都给了她,说白了便宜别的男人。谁知道方卿芝终未再嫁,她身体本来就不好,生育之后更差,晏怀周去世没两年,她也跟着去了。 更令人大出意外的是,方卿芝故去之时竟以“小儿尚幼”为由将名下所有的产权交还给了晏成山,并规定每月只从现金资产中拿出20万供给晏成安成年之后的日常开支。她对晏成山也只有一句话:盼谨记老爷子的嘱托,周全养护晏成安成人。 方小姐没有托错人,晏成山对这个跟儿子年纪差不多的幼弟极好。晏成安和“侄子”晏伯亚相伴长大,晏成山夫妇一视同仁都给予了最好的教养。 众人这才觉得这位方小姐是有大智慧的,孩子这么小又是个体弱多病娇生惯养的少爷,钱直接给了他不是坐吃山空就是挥霍一空。把钱给了晏成山就不一样了,这就好像存了个高额理财保险,不仅本金无虞,“利息”还很高。 可晏成安并不理解母亲的苦心,他万分恼恨,随着年纪的增长更是如此。 晏成安和晏伯亚都是豪门公子,可晏伯亚生的一表人材玉树临风,晏成安却形容瘦小,在学校里女生们青睐谁不言而喻。晏伯亚学什么都轻而易举,晏成安却极其厌学,成日里以身体不适为由躲作业,多半考试都是靠着晏伯亚过关。 这种事晏成山自然也狠狠责骂过,可这位幼弟身体太弱胆子又小,稍微严厉些就哮喘发作。思及老父和后母临终的嘱托,晏成山更加硬不下心严管,唯有下狠手整治儿子。 长大后更是如此,两人都没有进入晏氏工作。晏成安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晏伯亚也吃喝玩乐却闲不住,今天还在艺术馆策展、明天可能就去了乡下支教,过了没两日人家又爱上了小提琴,满世界的追着古董琴拍卖会败家。 一对“晏氏公子哥”要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欢场豪客,各自风流。 可人们对两人的态度却截然不同。晏伯亚再不务正业也是有资本的,他是个少有的天才型学霸,玩什么都能玩出些花来,将来是根正苗红的继承人。晏成安说白了是个庶出的花花公子,母亲的遗产都掌握在大哥手里,看人家脸色吃饭罢了。 所以要是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女人们的眼睛和心自然都在晏伯亚身上。但忽然有一天这位花花公子转性玩痴情了,都说他对孤儿院里的一个女孩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要死要活地跟晏成山大闹着娶进门来,死心塌地的宠妻生子去了。 从此欢场上少了一位晏公子,晏成安这下可大放异彩了。那会儿最红的女星欧晴原先也跟晏伯亚眉来眼去过,这下只对晏成安上心。女神青睐晏成安喜不自胜,每个月的花销全砸下去捧她,私底下还是晏伯亚接济他才够度日。 可怜晏成安被人家哄得一片痴心,却不知道欧晴只是不慎怀孕被甩想找个苦主,嫁入晏家对于她来说是个相当不错的退路。怎奈晏成山一句话就否了,每天的新闻上都是欧晴跟不同男人的绯闻,这样的女子怎么嫁进晏家?他直接告诉晏成安娶她可以,以后别想再拿晏家的一分钱。 晏成安可不像晏伯亚那样硬气,他也不愿意自立门户,自食其力。只好一面瞒着晏成山,一面偷偷哄着欧晴说自己想办法。可是欧晴的肚子却等不了了,她心生一计,安排了媒体设下了圈套要做实跟晏成安的恋情逼他认账。 惊慌的晏成安躲无可躲,一个电话骗来了晏伯亚。这下媒体炸了,晏伯亚本就风流倜傥,如今婚内出轨女星?! …… 晏成安依旧虚弱地躺在地面上,阮琳的神情逐渐清晰起来。二十多年了,对于晏伯亚夫妇的死,晏成安自问不是没有愧疚过。他也曾对小小年纪去失去父母的晏兮远满怀怜意,可这个孩子越长大就越让他痛苦。 晏兮远活脱脱又是一个晏伯亚,他高大俊美,才华过人,除了性格孤冷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活泼倜傥,他越长大越让人从心里妒恨。更可恨的是害不到他,这个孩子从小被晏成山严密保护,本身又分外循规蹈矩,除了沈西夕的事件再无破绽。 晏成安是个有狠心却无能的人,自从晏兮远出了国眼不见心不烦他也就平和了,谁知道无意间他竟得知了一个“惊天内幕”——他的母亲方卿芝将家产交还给晏成山的时候另有一份补充遗嘱,里面说明待晏成安成年,就要将这些产权交还,可晏成山竟然只字未提。 晏成安听得又惊又疑又怒,百分之八的晏氏产权,现在是多少钱!可他不能不信,那个人的父亲刚好是当年遗嘱的见证人,手上还有一份“偷拍”的照片。 晏成安想到这儿悲戚地哼了一声,缓缓地扶着阮琳从地上坐了起来,他靠在沙发座垫上,阴冷地笑着。对于晏家他早就丝毫愧疚,所有的都是你们欠我的,我要拿回的只是我自己的东西。他也渐渐地不再恐惧了,不要怕,很快一切都是他的了。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7章 都会做的梦 栗珞一夜好眠,舒服地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听到厨房传来的声音,她懊恼地连忙爬起来洗漱,怎么又睡迟了?真心打算早起为他做一次早餐的。可勤劳的晏先生啊!每次都早不过他。 晏兮远一夜几乎没怎睡,他想了很久也决定了很多事。一早阿成就送来了替换的衣服和资料,所以栗珞此刻见到的晏boss已经换好了挺括的正装衬衫站在桌前摆餐。 端个盘子都端得沉稳大气,一派雍容,即使做厨师也是会是米其林三星吧。有人说,能把衬衫穿好看的男人在女人眼里和女人穿情趣衣站在男人面前的感觉基本没什么区别。栗珞看得满心小荡漾,深深地给这句话点了个赞。她幸福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自己的男人呀。虽然,有点难勾引。 晏兮远抬眼只见栗珞含笑倚在门厅的边框上望着自己,睡裙外面套了他的睡衣,宽大的衣服衬得整个人愈显娇小,两人目光交接她便开心地快步朝自己奔来。 “慢点!”晏兮远连忙迎上去抱起栗珞把她放在餐桌上,一边俯身去看她的脚一边埋怨道:“受着伤呢,弄疼了没?” “没有,”栗珞只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为什么晏先生总是起这么早呢?不开心。” 女孩的小脑袋无赖地在胸口乱蹭,熨烫完美的turnbull asser衬衫被揉得变形。若是换个情况一丝不苟的晏老板恐怕要疯,可现在他首先在意的是女孩额头有没有被坚硬的贝母扣弄伤。 晏兮远无奈地托起她的小脑袋,抚着她的额头,细细地为她拢好揉乱的发丝,低声道:“给你做早饭还不好?有没有良心。” 这口气还是在骂人却满是宠溺,栗珞嘴角的甜意根本藏不住,不过她却一本正经扁嘴道:“不好!你要老是这样,怎么能显得我兰情蕙性、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呢?” 晏兮远看着她亮闪闪的淘气,却也一本正经地回道:“哦,那栗小姐是不是要花点心思想想……要怎样才能让我一个晚上累得起不来?”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配合着男人“颇有深意”的表情让已经“颇为懂事”的栗珞瞬间就红了脸。 栗珞掩饰着羞涩,胡乱想着怎么换个话题。忽然看见男人分明一脸疲倦,她扳过晏兮远的脸皱着眉端详,有些心疼地问:“怎么每次在我这里都睡不好?难道是认床吗?” 晏兮远欲言又止,他终是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做了个梦就醒了。” “梦到什么了?”栗珞拿手指轻抚着男人不自觉微锁的眉头。 “梦到你是因为我受了伤。”晏兮远的声音有些沉。 栗珞轻笑起来:“你是太担心了。人担心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梦呢。” “是么?”晏兮远看着她清澈的大眼睛说不出心中滋味。 栗珞低着头踌躇了片刻,终于鼓起了勇气:“嗯,有一段时间我老是会梦见你不要我了。” 晏兮远心头一痛,这个小笨蛋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栗珞略有些局促,要向别人承认自己卑微的内心并不容易。她故作轻松地笑着,眼睛里的闪光虚弱无力又故作坚强:“那段时候我总觉得跟晏先生恋爱太不真实,在梦里你会把我丢在森林里啊,海边啊,路上啊,反正到处都是雾茫茫的……” “胡说些什么!”晏兮远再也听不下去,他把栗珞用力拥进怀里打断她,“小笨蛋,我永远不会不要你,你也不许不要我。” 我知道你不会,栗珞幸福地抱着男人的腰把他拉近自己,可却故意道:“为什么不会?你不是常说世界是由可能性组成的。” 晏兮远轻轻抚着栗珞的脸,一直最喜欢她眼里无忧无虑透明般的快乐,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守护。如果再也见不到这双眼睛,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我护不住你,眼睁睁地看着你为我受伤。晏兮远的心沉重起来,接下来的话他该怎么开口呢?犹豫再三他终于深吸了口气:“珞珞,听我说,晏氏现在遇到了一些事情。” 栗珞见男人的目光闪过少见的忧虑,对于工作他向来是胸有成竹而且很少会跟自己谈起,今天这样的态度只怕问题不小。难道是昨夜有什么突发事件么?栗珞忙问:“怎么啦?很严重么?” 晏兮远控制住心神,浅浅一笑:“不严重,只是会花些时间。” 栗珞眉头微皱,他总是这样,有什么问题都不肯跟自己说。唉,心里好难受。跟每当这样的时刻,她就觉得两人之间忽然好远。明明已经这样亲密,可对于晏老板生活的很多部分,自己依旧是个局外人。 栗珞心里有些微痛,明知答案却依旧开了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晏兮远温柔地把她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安抚一个孩子:“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先乖乖养好你的小脚丫子,每天高高兴兴的就好。” 果然是这句话,栗珞抿住唇不语。经历了昨天,她本以为自己至少是个他出现问题时能提供些帮助的人,可原来还是他眼里的小笨蛋。 晏兮远浑然未觉栗珞的沉闷,他在下着最后的决心。终于他积蓄起足够的力量:“珞珞,也许……我们需要分开一段。” 栗珞心里一惊,她猛地抬起头:“为什么?这件事跟我有关?” 女孩眼里的惊异和受伤刺得晏兮远心疼难忍,但她流血的样子更让人心颤。我不能拿你冒任何风险,一点儿都不行。现在危机四伏,甚至搞不清敌人的来路,远离我你才更安全。 可这话不敢对她说,晏兮远太了解栗珞了,如果知道是自己有危险,她决计不会离开。晏兮远扶着栗珞小巧而虚弱的肩头照着想好的话解说:“有很多生意上的事我一下说不明白,但是……你回避的话我行事会更方便些。” “我是不明白。”栗珞呆呆地看着他,是什么事需要自己回避才行。 晏兮远微咬着牙:“这件事有点复杂,可能会牵连很多方面,你跟我越亲近越有可能遭遇麻烦。到时候……”我怕我护不住你。 原来如此,你怕你到时候还要分心照顾我?栗珞想的完全不同,当你遇到困难我就是个麻烦。她满心苦涩,努力挤出一个苍白的笑,语气微弱地几近哀求:“我会很小心,不会添乱。” 不是怕你添乱,晏兮远不知道该怎么直视她水漾的双眼。他焦急地想把栗珞拢进怀里:“很快的,一个月,最多一个月。”可他却被推开了。 这样的时刻,自己该懂事地后退吧?栗珞低下了头,她沉默着,一点一点把无力和眼泪都忍了回去,最后点了点头:“懂了。”说着她跳下桌子,默默地往房间里走去。 她的神情怎么忽然如此平和?晏兮远慌了,这感觉……她是当真了么? 他连忙一把拉住栗珞,紧紧捉着她的手臂:“珞珞,不是真的……你明白吗?做做样子……我……”晏兮远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栗珞的眼神深而静,她的声音好像有些飘忽:“怎么做呢?” “我会给你一张加密的电话卡……钥匙……”晏兮远发现他周密的安排好像说不下去,他艰难地继续,“我们依旧会见面……我会安排好地方……” 晏兮远的紧张让栗珞心头一软,无论在他心里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他终究是在意自己的。栗珞忍不住靠回晏兮远怀里,她最后一次争取,温柔而可怜:“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想和你一起。” 晏兮远搂着她温软的身体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生气。他柔声哄她:“珞珞……宝贝,你乖……很快就一起,这次听我的。” 还是被拒绝了……栗珞不再坚持,她轻轻地推开男人,温声道:“好,时间不早了,你既然有事就快去忙吧。我上午也有个私定的约。” “乖乖吃了早饭再去……”晏兮远俯身吻她,“我一会儿让王子安把东西给你送到店里。” 一想到这阵子可能要极少见面,晏兮远万分不舍,抱了又抱才终于走了。时间紧迫,他必须马上先回青屿,然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一一排查处理。 栗珞的微笑停留到晏兮远关上房门,她静静地走到餐桌前,小口小口地抿着牛奶。 她从不怀疑晏先生对自己的感情,他的珍惜和宠爱如此真实,真实的就像春天的微风、落日的海面,像巧克力糖,像动人的乐章……像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事物一样。 栗珞望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那闪光的小戒圈,他预定位置,却犹豫。 她想着一次次激情时刻男人的隐忍,他想要,却克制。 她打开手机里发给邬心妍和莫天齐的图片——“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不离不弃直到永远”——他觉得,我不能。 这一刻栗珞忽然理解了邬心妍的绝望,原来美好的爱情并不一定能经历那么多“无论”,也并一定“直到永远”。她继续抿着牛奶,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7章 每个人都有麻烦(上) 晏兮远有些困倦,他坐在飞驰的汽车里闭上眼想要休息一会儿,可眼前却浮现出栗珞的脸。离开时小丫头的笑意温柔一如既往,但是却又让人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可惜晏兮远未及细想,何方发来沽空基n boce刚刚发布的第二波看空报告,主要内容是指责晏氏通过会计手段掩盖真实财务状况。他同时汇报,收到消息,和晏氏在许多领域都有合作的富山创投拟在公开市场通过大宗交易的方式抛售晏氏股票,套现金额预计近7亿。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晏兮远看着报告揉了揉眉头,给贺友樵发了个信息,又闭上眼靠回椅背。 晏成安也早早地到了青屿,正陪着晏成山吃早餐。他边吃边小心窥探晏成山的神色,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大哥,沈西夕这个小丫头片子也太厉害了,小小年纪把咱们晏家耍得团团转。我也是个笨蛋,竟被她骗了这么多钱。” 晏成山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算了,都是关心则乱,好在也没出什么事。” 晏成安心里一松忙赔笑道:“倒没料到栗家小丫头跟咱们阿远的这点缘分,要说还是大哥您的眼光,真不是一般。” 晏成山仍是一哼,却忍不住带出了些得意:“小珞,哼,我跟你说,这丫头就是阿远的福星。” “就是就是。”晏成安忙不迭地点头。 两人正说着,晏兮远进来了。晏成安见了他心里登时一虚不禁脱口而出:“阿远!今天公司这么忙,怎么倒回家拉?” 晏兮远目光微闪,这向来逍遥的三爷爷消息好灵通,看来是既知道公司有问题,又知道他昨日没回家。他微笑道:“三爷爷来得早,今天公司有什么事?我还没去。” 晏成安自知失言懊悔不已,忙掩饰道:“我一个闲人哪知道有什么事,只是你这个大忙人天天不都在公司么,见着你了反而有些奇怪。阿珞的伤没事吧?” 晏兮远仍是微笑:“还好没事。” 晏成安莫名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可看着晏兮远又觉得他神色如常。唉,毕竟做贼心虚,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晏成安堆着笑:“没事就好。大哥,那我就先走了。今天二哥那里勤佛,我去给大家进一进平安香。最近事情太多了,平安是福。” 晏成山听了点头,晏成安便连忙辞去了。晏兮远在餐桌边坐下,昨日事发之后爷俩还是第一次单独相对。 过去专断蛮横且误解孙子,如今又任性地拉着栗珞砸场子害她受伤,晏成山满心愧疚辗转反侧了一夜。此刻他心里翻涌着许多话想跟孙子好好说一说。晏兮远心中也很自责,儿时叛逆冲动却让爷爷在背后操碎了心。 可两个男人这么多年沟通的方式已经太过固定,想要温情些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爷俩对视了半天,还是晏成山先了开口,却是一句:“吃了么?” 原来许多话都不必说出来。晏兮远微笑道:“再陪您吃一点。” 晏成山听了连声叫着方姨去热热地滚一碗鱼粥,冬日的早晨就在这热腾腾的粥米中温暖起来。 封格和贺有樵很快也到了,还带了不少人。两人也不说话,只跟晏成山微笑欠身行礼。封格对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就迅速开始在屋里架起设备,逐一沿着房间排查起来。 带头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两手一挥,训练有素的另外两个手下立刻将韩伯、方姨、韩山这三个同样在修然园居住的人“有礼”地请到了厨房。 晏成山满眼狐疑震惊,晏兮远却神色不改,只扶着他起身:“今天天气不错,我陪您走走吧。” 修然园的后花园阳光正好,两人一直走到红砖墙的围栏边,眼见着灰蓝色的大海微微起波。晏成山方问道:“出什么事了?” 晏兮远缓缓道:“爷爷,我怀疑有人想吞掉晏氏。” 晏成山皱着眉头等着下文。 晏兮远又道:n boce刚出的看空报告的内容是我放给董事会的。” n boce第一次发布沽空报告就让晏兮远疑心内部有问题。因为他细细地研读了那份报告,背后隐藏着太多关于晏氏内部的详尽数据,可见放料人对晏氏了如指掌。 但是有一点很不合理,如果这个人真的这么了解晏氏,就该清楚晏氏目前估值过低,在未来的利润越来越明确可见的时候应该是做多,而不是做空。 那么唯有一种可能,他知道晏氏即将迎来大幅增长,要赶在之前尽可能多地吃进且不引人注意。但这只是猜测,也许是个巧合。所以晏兮远不动声色地授意心腹挑起财务的账目事端,这消息周五还压在高层,隔了一个周末就n boce当成集中攻击的火力点了。 晏成山何其精明,他顿时了然。只见老头子转身面向大海不屑道:“查到是谁了么?这些人未免太自不量力。” 晏兮远也遥望着大海,那里是栗子店的方向,也不知道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他漫声道:“还没。小贺一直在盯着二级市场的买家,目前至少有三个买方快要触及收购要约。他们如果再随便联合两个股东,就很可能会超过我们成为第一大股东。” 晏成山冷哼了一声:“明天我就开始回购,我倒要看看谁有实力买得过我。” 晏兮远却摇头,当今二级市场上颇有一些调度着大笔资金狙击上市公司的“举牌人”。他们背景神秘,或激进或彪悍频频上演“蛇吞象”的奇迹。 他说:“真金白银地拼杀固然是一种方法,但是消耗太大,我们不可能放弃晏氏,对方却可进可退。他们收不到控股权也可以因为股价的抬升狠狠获利,就算我们赢了,也太便宜了别人。而且如果这一次让他们成功,以后就会有人不断找上门来。” 晏成山微眯着眼睛看着孙子,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上一轮股灾时的场景。自己好像也是在这个位置细细地向年少的晏兮远讲解策略,可如今那位紧张小小少年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大了,冬日微寒的海风中,他波澜不兴淡然自若。 晏成山不再说话,他和晏兮远并肩而立,嘴角却挑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他知道这个时代的打法跟自己当年的套路完全不同,但是他也可以肯定,这小子比自己当年更难缠。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8章 每个人都有麻烦(中) 栗珞在餐桌前发了半天呆,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被手机里的日程提示给惊醒了。唉,差点忘了,今天说好了要陪邬心妍去产科建档。这是大事,她连忙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匆忙地换了衣服出门。从她出门的那一刻,有人便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去了明德妇幼国际医院,临到门口邬心妍却停了下来。她有些踌躇地拉起栗珞的手:“栗子,我想求你帮个忙。” 栗珞看着她不过一周就瘦得下巴都尖了,只觉得心疼不已,她埋怨道:“你跟我有什么可求的?说。” “我……想用你的名字建档。”邬心妍咬着唇。 “啊?为何?”栗珞万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 邬心妍呼了口气:“栗子,我不想瞒你,我是一定要跟他离婚的,所以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怀孕了,不管是他还是他爸他妈、我爸我妈,否则……” “阿邬!”栗珞无奈地打断她,“这件事真的严重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了么?” “对,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邬心妍松开栗珞的手,她神情决然,“你要劝我咱们就绝交。” 栗珞太了解邬心妍的性子,她任性起来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而莫天齐这次偏也犟着,到现在也不来服软。为什么爱情中会有这么多无法开解的难题?栗珞不由想起她和晏老板,心里更乱。 她努力压下这心头让人无力的烦郁,拉起邬心妍的手:“阿邬,好!不劝,有些事我们先放一放,当前最重要的是你和宝宝都要好好的。” “那就答应我。”邬心妍执着地望着她。 栗珞也望着闺蜜,明艳动人的丫头神色黯然无光,眼里又慌又乱,她不是决绝,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栗珞终于点头:“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先别胡思乱想,好好保重自己。” 邬心妍挤出一个苍白的笑:“都说为母则刚,我现在倒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如论如何,我还有这个需要我的宝宝。” 栗珞也笑,她用力握紧了邬心妍的手:“无论如何,你还有我。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栗珞的手心温热,眼神温柔笃定,这丝丝暖意让邬心妍一点一点安定下来。她把头靠到栗珞肩上,这就是她最喜欢的栗子,虽然从小到大吵架打架都是靠着自己,但真的遇到了大事,最让人心安的还是温柔坚定的栗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两个毫无经验的年轻小姐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做完了产科建档,刚出医院大门栗珞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用爱温暖”组委会打来的。竟然有人投诉她的作品涉嫌剽窃,有辱公益。组委会希望在造成恶劣影响之前栗珞能尽快给公众一个解释。 栗珞懵了,这罪名从何说起?这次参加“用爱温暖”的作品就是那只挂在晏兮远车里的萤火虫公仔。因为晏老板说过“想要不怕黑,就学会自己发光”,这句话曾让她深受触动,所以设计了这个公仔参与活动,希望把这勇敢分享给所有需要帮助的孩子们。 可她还没想明白,lora doll的相关负责人filoie的电话也过来了:“lizzy,坏消息,我们接到投诉,说lora doll用的几个你的设计都涉嫌剽窃。” 栗珞心里一沉,究竟是怎么回事。 “hi,filo,我不知道是……” filoie打断她:“lizzy你放心,我们合作了这多年,对于你我是很信任也很尊重的。但是,你知道,我们这样的公司非常重视知识产权,这件事需要有一个说明。” 栗珞打起精神:“明白,我想知道是哪几个?” 电话那头filoie仿佛很犹豫,她终于说:“全部。”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09章 每个人都有麻烦(下) 排查已经完成,修然园并无外人布下的监控,贺有樵又对已有的安防系统做了加密升级。近期也有太多本该是晏家的消息外泄,至此唯有一个可能…… 几个人围坐在修然园的大厅,韩山瑟瑟发抖。忠心耿耿了一辈子的韩伯万没想到自己的侄子竟然是“内鬼”,痛心疾首到不能自已。 可韩山并不是有心做这个“内鬼”,原来他在还没进青屿之前就有一个特别聊得来的网友。对方是个清纯小美女,可巧这小美女网友痴迷网络小说,尤其迷恋霸道总裁。听说韩山进了豪门学当管家,这下可更是粘着他,天天缠着他讲豪门故事。 韩山一来年轻气盛,二来觉得大家不过在网络上聊天,也从没跟她说起过是谁家的事情应该不要紧。偏偏韩伯有意栽培他,他知道的事越来越多…… 封格轻笑了一声:“这线布得可够长的,好算计。” 韩山泪都下来了:“我真该死,先生怎么罚我都认。” 晏兮远看了一眼韩伯,温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没事。” 韩山一脸惊讶,连句责骂都没有么?他愧意更深:“我马上就跟她一刀两断。”韩伯无力地看着侄子,这孩子的智商看来是无法接任自己了。唉,花了这么多功夫细细地教他,终究扶不上墙。 想到自己的这一点点私心差点害了老板一家,韩伯更加难受,他一把扯过韩山低声对晏成山和晏兮远道:“我们先下去了,我会教他怎么试探对方的来路的。” 屋里只剩下晏成山、晏兮远和封格、贺有樵四人,一直冷着脸的晏成山这才动了气:“好大的胆子,跟到我前头来了。” 贺有樵放下电脑:“对方的号码是个虚拟地址,追踪不到具体的人。这个清纯小美女是个彪形大汉也说不定。” 封格一笑:“阿远,你想怎么做?” 晏成山和贺有樵也都把目光投向他,晏兮远淡淡一笑:“对手藏得深,唯一能让我怀疑的人竟然是自己人。” 晏成山浓眉微皱:“你说的是阿安?” 晏兮远道:“发生了很多事,好像都跟三爷有点联系。” 封格道:“前些日子阿远让我查了一下,地下钱庄有人在帮一个神秘人物洗钱,几经周转该是汇入了三爷海外的账户。” 晏成山又惊又怒:“不可能!老三是贪心又贪玩,但是也胆小又躲懒,他没本事成事,也没本事干坏事。他必是被人家当了枪使。” 晏兮远想了想道:“爷爷,我想问问姨奶奶身后她手上的遗产为什么没有交给三爷?” 晏成山听了脸色大变,他咬着牙沉默不语。 这件事晏成山一直为人背后议论,隐晦地指他侵吞幼弟财产。封格和贺有樵作为外人见状也有些讪讪。他们正想着先回避,却听晏成山重重的叹了口气。 老头子对晏兮远道:“我一把年纪头脑也开始不清楚了,有些事是该跟你交代一下了。” 说着晏成山唤来韩伯,让他去房间的保险箱里拿了个旧纸袋,他小心层层打开,将一张文件和一纸发黄的报告交给了晏兮远。晏兮远等人接过细看,不由也纷纷变了脸色,不想一段往事竟是如此。 晏兮远心中更沉,若真相如此这件事就更加凶险。他隐下不安,将文件重新装好,神色如常地道:“我知道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查出三爷背后的那个人。” 晏成山道:“你有什么想法?” 晏兮远淡笑道:“不管对方是想要夺取控股权还是想要谋求暴利,我们都不妨留点破绽,帮他们降低一点难度。” 贺有樵迷惑不已,忙问:“什么意思?” 晏兮远对晏成山温言道:“晏家内部股权分裂就是对方最想要见到的,爷爷,您不如被我气病吧,正好顺势把手术做了。” 何医生已经再次建议给晏成山动手术了,可老头子就是不肯,这回刚好是个时机。 晏成山略有犹疑,这个计划是要晏兮远用自己身上的股份去助力对手,引得背后的“玩家”现身。可这个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若是没套着对方,搞不好再把自己折进去。最关键的是,晏兮远跟他绕了半天,主要的用意竟然是让他做手术。那么这次颇为凶险的危机他也帮不上忙了。 晏成山看着孙儿,晏兮远的目光殷切又坚定。就在刹那间,晏成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应该放手了。他老了,而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早在不知不觉的历练中成为了晏家的新一任掌门人。 晏成山笑了:“那你打算怎么气我呢?” 晏兮远道:“我要跟珞珞分手。” …… 离开了青屿,封格盯着身边闭目休息的晏兮远看了半晌。 晏兮远确实跟晏成山计划好了一切,可独独没有告诉老爷子有人打算要他的命。他一番苦心设计是要对付来势汹汹的敌手,更是为了将晏成山和栗珞这两个最珍爱的人排除事外,不要他们担心,只尽可能地保护起来。 这个男人是准备独自一人面对凶险,换了自己估计也是一样吧。封格道:“我再加些人跟你。” 晏兮远依旧闭着眼:“不用,阿成够了。你看好小丫头就行。” “一早就跟着了,都是得力的心腹,放心。”封格道,“不过……我倒觉得你该跟小珞说清楚,依我看她没那么脆弱。最重要的是她性子单纯,伤了心也好,误会你也罢,你们之间……” 晏兮远咬着牙,他何尝舍得,想到她受伤的眼神心里便如同刀割。刚才还在运筹帷幄的男人这一刻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他沉默了好一阵,终于轻声叹息:“老封,我真不敢啊。她若有事,我也……” 封格知道无法再劝,栗珞就是晏兮远的软肋,自家兄弟的这片刻虚弱只能让他看到。可叹一个男人情深至此却要把深情和柔情都化成冷硬,他要冷着脸硬起心独自去抗一场硬仗。 封格也轻轻呼了一口气,他将目光转向车窗外波浪翻涌的海面,淡然一笑:“那就速战速决吧。”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10章 前任攻击 邬心妍听说有人指控栗珞剽窃气了个仰倒,她火冒三丈地骂道:“哪个神经病在找事?” 栗珞正疑惑地看着filoie发来情况说明,这个叫做“蜜粒儿”的设计师她还真没听说过。 邬心妍立刻打开手机搜索,查了半天竟然是一个网红主播。她火速登入到这个主播的直播间,栗珞也凑过来看,只见镜头下一个下巴明显整得变了形的女人穿着萝莉的裙装正在直播画画。还别说,画风跟栗珞颇有几分相似。 邬心妍切了一声:“原来真是个‘蛇精病’,我去骂死她!” 栗珞忍不住轻笑:“早知道这样能让你精神抖擞,那多来几个找事的人也好。” 邬心妍瞪她:“你还笑!现在不大不小也是个名人了,跟晏老板这么大阵仗的官宣,视频都传疯了你不知道吗?” 听到晏兮远的名字栗珞心里一黯,也不知道晏老板的问题现在处理的怎样了。还官宣,唉,他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自己支得远远的。 栗珞不想让邬心妍跟着烦心,连忙忍住心里的难受,一边挽着邬心妍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说:“小事情啦,如你所说我是‘名人’了,也许有人想碰瓷蹭点热度吧。” 邬心妍埋怨道:“喂,豪门少奶奶能不能注意保护一下自己的公益形象啊!‘用爱温暖’还没结束呢。举手投足影响股票的人,今非昔比好吗。” 栗珞以眼望天:“大小姐,拜托。投资人才不会关注股东的女友。” 话虽这样说,栗珞心里却叹气,这场恋爱是谈得越来越复杂了。晏老板毕竟在麻烦中,他那样小心地要自己回避就是为了怕引起更多的麻烦吧。 她又想了想:“所有的作品我都有原始设计稿,lora doll那边也有提交时间和相应的知识产权申报。我等下先去店里找出来,尽快做个说明就好了。” 邬心妍道:“事不宜迟,网红最擅长炒作啦,我今天也没啥事,咱们先回你店里搞定这个再说。” 两人很快回到了栗子店,素素听说了这事忙道:“这个蜜莉儿我知道啊,原先在网上大热过一阵子,说是法国留学回来的艺术家呢。家里好像也很有钱,而且还跟那个安公子暧昧过,不知道是他的第几任女友。” 花花大少安仕杰?邬心妍和栗珞面面相觑,邬大小姐睁大了眼双目放光:“难道是情敌寻仇来了?” 栗珞一脸无语:“果然八卦能治你一切苦厄,看来我这几天是白操心。” 忽然怀孕确实让邬心妍措手不及惶惶不安,但经过刚才医生的一番检查,当她清楚地看到b超中那种子一样的小生命,确认了自己真的即将成为一个母亲的时候,忍不住热泪盈睫。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让人的心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欢欣起来。 “苦厄个头,”邬心妍啐道,她现在的状态跟进医院前完全两样。邬大小姐不自觉地抚着腹部,傲娇地说:“从现在起,我要高高兴兴地让‘阿豆’每一秒都快乐又精彩。” 阿豆贤侄,有这样的母亲你的人生绝对是精彩的。栗珞摇着头走到吧台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邬心妍:“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通知某位父亲,让他同样快乐又精彩了呢?” 邬心妍承认,真实地感知到体内的生命给她的心情带来了极其微妙的变化,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有点想要给莫天齐打个电话。可栗珞如此说时她却冷哼了一声:“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敢说就绝交!” “哦。”栗珞点着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这女人看来恢复了战斗的状态,那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两人说话间素素已经把栗珞装画稿的大皮箱拿到了大工作台前打开,邬心妍也跟着栗珞一起凑了过来。 大箱子里画稿整理码放得井井有条,有历年的作品集,也有不同项目的分类归纳。不久前栗珞想做一本10年作品合集,她和素素在二楼把这么多年的画稿在铺开了整层,细细地整理了两天。 可栗珞找了半天,lora doll这个项目的袋子怎么没啦?放哪儿了呢?栗珞有点慌,她把所有的画稿包一一拿出来翻找,最后愣愣地坐在凳子上——跟lora doll有关的所有的手稿全都不见了。 邬心妍也慌了,她扯着栗珞的胳膊:“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在家里,我们去家里找一下。” “不会,刚整理完,”栗珞满脸迷茫,她问素素,“咱们一起放的没错吧?” 素素也傻了:“这是进贼了么?店里是有监控的啊。” 栗珞定了定神:“我不在的时候还有谁动过画箱?” “没有啊!”素素叫道,“谁会要这些旧稿纸。” 忽然素素顿住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那天,那个梁、梁师兄……” 栗珞也猛然想起了在山里接到的梁坦和何晴的电话,他们说想要一张婚礼娃娃的画稿留念,自己让素素去找。 素素忐忑万分,不会吧?但是最近应该只有那天开过画箱,梁坦还跟何晴笑道:“栗子的画箱终于整理了,原来堆得满满当当的。”然后她刚好楼下有客人结账,她下楼了几分钟。 素素恨道:“那不用说,肯定是他们拿走的了。” 二楼是没有监控的,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好说。 可栗珞心里隐隐地不安,这次指控难道又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计划么?梁坦对自己太熟悉了,但他们又何必跟那个蜜莉儿一起栽赃自己呢?有什么好处呀。 梁坦此时正坐在副总办公室里看着电脑,网络上关于栗珞剽窃的新闻在推手的运作下逐渐发酵。 何晴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她绕到梁坦身后扶着他的肩笑了一声:“梁副总上班的时候在关注网红新闻么?你这是什么表情,心疼啊。哎呦,别忘了你可是始作俑者呢。” 两人婚后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状态,梁坦现在也懒得应付她,淡淡回了一句:“今天没去逛街?” 何晴知道他现在在公司的地位越来越稳,故而开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气得冷哼:“你别以为傍上了个什么沈总给我家拉了几个项目就了不起,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家的一个打工仔。” 梁坦最恨何家对自己的这种态度,他更恨自己舍不得财富地位这多年曲意逢迎。他耷拉着眼听着,俊美的脸上浮出一抹阴冷的轻蔑,然后他修长的手指略动了几下关掉了电脑站了起来。 梁坦望向何晴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你呢?你爸死了之后要是没有我,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你好大的胆子!敢咒我爸!”何晴又气又慌,她扬起巴掌就朝梁坦扇过去,可惜随便就被高大的男人挡下了。梁坦捏着她的手腕,表情万分嫌弃:“没事就去逛街,我还要开会。” 说着他像扔一张废纸一样丢开了那只修长白晰的玉手,绕过她的主人走出了办公室。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11章 雪花秘扇局 当天晚上,晏兮远和栗珞彼此都没有联系。 不跟男朋友联络的女孩靠在beda身上满心懊悔,这件事归根结底怪自己不小心。作为一个手工艺人,栗珞喜欢铅笔落在纸上摩挲出的深浅线条,喜欢针尖穿过棉布的细巧针脚,喜欢兴致所至的灵感带来的自由任意,这些作品有温度。 她一直不太愿意用电脑创作,也没有在网络上留下太多痕迹。但其实早有人建议她至少将手稿电子化,可惜她迟迟未做。如今怎么办呢?倒是自由任意了,想找个证据都无处可寻。 栗珞知道lora doll的产品都有完备的外观专利申报、原稿着作权保护,而且这些作品确实是自己的原创,真想要在法律上指控她也不太可能有机会成功。只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已经明白,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这是一次故意造起的舆论,也许只是想诋毁自己的名誉。 梁坦,梁坦,栗珞用力按着太阳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看了看手机,不自觉想起了晏兮远,也不知道他那边怎样了? 如今能能获得晏老板情况的消息来源就是新闻,栗珞这一天也关注着,好像又有沽空报告,但股价却异动不大啊。她看着那个名字犹豫,真的要尽量不联系了么? 不跟女朋友联络的男人在听潮阁喝酒,听潮阁姿容最美的花、雪两位的阁主破天荒同时出现伺局。 晏兮远正静静地等待着晏三爷的出现。这个时间点非常微妙,这位可疑的三爷爷貌似已经有所警觉,未免夜长梦多最好速战速决,可贸然约他又怕打草惊蛇。还是封格灵机一动想了这个办法。 听潮阁花、雪两位阁主雪肤花貌艳冠欢场,晏三爷可心水这两位很久了。老板娘木清面上对谁都周到热情,心里却不怎么把晏三爷当回事,所以他平日里想约一位的局也不容易。 今日木清却特特地给晏三爷打了个电话,笑语殷殷地说:“三爷今日可得闲呢?前些日子我们阁里做‘雪花秘扇局’的抽彩,三爷也抽中了。” 雪花秘扇局是听潮阁第一次安排两位当红阁主同时出现,算是年底回馈客户的大彩头。晏成安一听自己竟中了这个大奖顿时心痒难耐,可他一想,老大让他这阵子低调点,努力咬着牙拒绝了。 木清也不相逼,轻描淡写地笑道:“三爷忙就算了,雪、花二美有特别的节目呢。您本是第一个抽中的,若不得闲就让孙董得这个头彩吧。” 晏成安一听心里痒得又忍不住了。兴华银行的少东家孙智和向来喜欢跟他争风吃醋,自己这次若占了先,何等的面子,以后在圈子里何等的荣耀!贪念色心他都抵抗不住,当下满口答应下来,只说晚些就到。 封格见晏兮远美人殷勤在侧依旧一脸的波澜不兴,忍不住笑道:“这儿的阁主们都是各自为政,两大阁主亲自来替你做这个局,晏大少你给点表情敷衍一下好吗?啧啧,平白地辜负良辰好酒美人恩!” 晏兮远懒得理他,自顾自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又放下了。习惯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忽然中断了每天的17分钟,心里空荡无着。 阁主们跟封格都很熟,花阁主听了他的调侃便嫣然浅笑。她果然不负艳名,只这样淡淡一笑顿时百媚横生。花阁主微微靠近晏兮远递过一杯酒软语道:“封爷就爱玩笑,晏总赏脸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晏总试试我的花影醉。” 雪阁主也款款地侧身为晏兮远倒上酒,她肌肤极美,薄纱之下一段雪藕般的柔软玉臂撩人心魄:“晏总还是尝一尝温好的雪甜酒,今天冷,热热的才不会伤了肠胃。” 两位美人争着献媚晏兮远让封格大摇其头:“我就不懂了,平日里也不见你们这么待见我,这种臭着脸的男人哪里好了?” 花雪二美相视一笑,谁不知道木清跟封格的关系,跟他暧昧除非是不想在听潮阁呆了吧。而且眼前这位是谁呀,是这城中最难得一见的欢场稀客,是帅得人神共愤又有钱得人神共愤的晏兮远啊。 欢场中各色男人的贪婪嘴脸见多了,这种禁欲系的反而特别撩人。冷是冷了一点,但这么养眼什么都能原谅,能亲近一些也不错。 不过两位阁主自然也不会得罪封格,花阁主软声道:“封爷呀,你又故意胡说,小心我们告诉木姐,到时候看她怎么收拾你。” 封格知道她们误会却也不想分说,随便一笑自端了杯子喝酒。 晏兮远看着送到眼前的酒未动,手机却震动了起来,栗珞。他心里一跳,犹豫只一刹那,忍不住接了起来,只听那头的女孩轻声道:“你……在干嘛?” 雪阁主平日里应酬习惯了,未等晏兮远开口已顺势将酒送到他的唇边,娇声道:“晏总,先喝了这杯人家这杯,润润喉再说话嘛。” 晏兮远腾地推开她站起来快步走到外隔间,还从未遭此待遇的雪阁主吓了一跳,封格连忙使眼色叫她噤声。 可栗珞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心中五味翻腾,咬着唇道:“在忙?” 晏兮远透过花格看见晏三爷正被木清亲自引着往这边走过来,他来不及解释,快速低声道:“先不说了。”然后就挂掉了电话迅速走回屋内。 栗珞怔怔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什么意思?号称“问题缠身的”男人在喝花酒,还先不说了?不应该说明白吗? 她缓过神来又拨过去,结果又被按掉了。从早上就憋着委屈的女孩气得站了起来,瞪着手机一肚子火气——晏兮远!你,你竟敢!阿邬说的没错,果然男人的本质都是莫天齐款的。 晏三爷已经兴冲冲走进了屋内,一眼瞧见晏兮远和封格就傻了,他心内暗道一声不好,可已经退无可退了。晏成安强笑道:“阿远,阿封,你们怎么也在?” 木清识相地关上门退了出去,封格闲闲笑道:“我们来沾沾三爷的好彩头。两位美人儿,人都齐了咱们开宴吧。”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12章 血脉不连 晏成安之前从未到过听潮阁的这间超级vip——碧海潮生。说是开始,花、雪两位阁主却是朝屋外走去,他正自疑惑,只见房间的墙壁缓缓开启,玻璃顶密封庭院豁然在目,中间一方小小戏台。两位美人开局的雪花秘扇舞翩然兴起,光影如月光般从顶上洒落,愈发显得两位美人的舞姿动人心魄。 这距离很好,既能欣赏美人美景,交谈也很私密不会让台上的人听到。晏兮远也不想迂回,他朝明显不安的晏成安微微笑道:“三爷爷,都是一家人,我就直说了。挪用这么大资金做空晏氏风险太大,还是尽快停手的好。” 晏成安的脸瞬间变色,他强笑道:“阿远,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说什么呢?” 晏兮远淡淡道:“所以我才来提醒您。三***妹妹管着兴华的支行,挪些钱容易,可还不上就麻烦了。您也看见了,两轮沽空报告晏氏股价都没什么大影响,教您做空的人只怕正在偷偷做多呢。” 这小子查的真快,晏成安心里慌作一团。他想起自己急着让晏氏股价大跌那位老大却总要慢慢来,忽然觉得晏兮远说的可能是真的。要真是这样就完蛋了,除了挪用的钱自己还有大半积蓄在里面呢。 晏兮远彻查了跟晏成安亲近人士的账目,唯有阮琳的妹妹阮琅出了这个挪用公款的破绽。他并不能确定跟晏成安有关,此时只是一试,没想到跟他猜测的果然一样。 看着紧张的晏成安晏兮远心里难受又有些不忍,小时候爷爷管自己管的严,这位三爷爷常常偷偷地带着自己玩,在爸妈逝去的日子里,他曾经如同自己的父亲。 他压下情绪,声音里带了温度:“三爷爷,您定是上了别人的当。不管什么原因,过去就算了,咱们始终是一家人。我会做一个时段给你机会把钱赎回。” 他会这么好?晏成安迟疑不决地盯着晏兮远,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晏兮远道:“我想知道是谁。” 晏成安心念一动,原来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啊,诈我?他笑起来:“哈,阿远,我是真听不懂你的意思,我怎么会让人家骗呢?” 晏兮远也不废话,他直接而平静:“也许是因为‘那本该属于你’的股份。” 晏成安听了忍不住冷哼:“大哥占了这么多年,怎么?到了你这里打算还给我。” 果然如此啊,晏兮远犹豫着有些话该不该说:“爷爷从来不会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晏家这几十年,所有的人如何待您,您最清楚。” 晏成安一脸不屑:“我是晏家的三爷,谁如何待我都是我应得的!晏家的好处都被你们爷俩占尽,还想怎么样?你不必再废话,要是想诬陷我没做过的事,我是不会认的。” 晏兮远微咬着牙,人心啊,永远不足。他不再犹豫,从身上掏出一叠信纸递给了晏成安。 晏成安狐疑地打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上写道——阿安吾儿,见字如唔。但愿你永远都不会需要看到这封信…… 他忙不迭地翻看,却看得满头冷汗。一张张翻完晏成安终于无力地倒向椅背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怎么能相信啊,他竟然不是晏家的子孙! 原来方小姐在嫁给晏怀周之前就已珠胎暗结,她中意的穷书生不被家庭支持,可她偏偏痴心一片。两人暗通款曲一来二去方小姐终于不小心有了那个书生的孩子。 谁想到山盟海誓抵不过人间富贵,那男人收了方家的钱连夜走人了。方小姐绝望得想要求死,却又舍不得腹中骨肉,最终听从家人安排嫁给了晏怀周。 她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晏怀周也对这个老来得到的幼子十分宠爱。直到晏怀周临终,方小姐才知道原来晏怀周一直都晓得这个孩子不是晏家骨肉。可晏家向来多情种,老爷子也不例外,他依旧将不菲的身家留给了方小姐任她处置。 方小姐至此才知道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了近20岁的男人,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最温暖的宠爱的男人才是心中挚爱,可惜,永远都失去。她了无生趣,郁郁而终,死前才讲这些事告诉了晏成山,并且归还了晏怀周留下的所有财产。 她写道:安儿,你自幼多病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父兄都对你多有照拂,盼你感恩惜福,安然此生。 晏兮远和封格都静静地望着晏成安。这些事晏成山是永不会说的,他宁可被世人垢弊也不愿辜负了老爷子的一片深情,给人无聊的人留下嚼舌的话柄。况且对于晏成安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是有感情的,他也愿意保他一生富贵安然。 晏成安已经完全懵了,别说继承股权了,他连晏家的人都不是。谁在说假话,晏成安一紧张就想咳起来,他慌乱地掏出随身带的止咳糖丸胡乱塞到嘴里。不能乱,他一定要镇定。 忽然他想起来了,对,对!晏成安猛地抬起头对上晏兮远的目光:“你在说谎,他父亲见过我妈的遗嘱,不是这样的!” 晏兮远亦逼视着他:“他是谁?” “他……”晏成安说着忽然憋住了,他痛苦地扣着脖子缩成一团,艰难地喘息着。 糟了,他哮喘发作了。晏兮远和封格大惊,连忙唤木清叫救护车,可晏成安发作的太迅速,没多久已然昏迷了过去。 仁安医院的急诊室外,晏兮远沉沉地立着。抢救的医生说由于大脑缺氧的时间过长,晏成安脑部已经大量受损,即使醒来可能也是个废人了。 封格也颇为懊恼,万没想到今天这番安排竟是如此结果。正想着李院长表情严肃地拿着检验报告过来了,他压低了声音:“晏三爷的糖丸有问题,成分里有大量花粉,是他最严重的过敏原之一。” 封格的手下亦悄悄汇报,晏三爷的手机被装了监听。晏成安果然只是人家的一颗棋,估计那人见情况不对就要灭口,结果刚好让晏兮远和封格撞上了。 晏兮远眼中寒光闪现,这个对手狠辣狡猾又隐秘,情况越来越危急了,原定的计划看来又要改变。他抬眼望向急救室,脑海中飞速思考,晏成安这边的线索是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晏兮远完全没有注意到被静了音的手机曾经又响了两次,而电话那头的栗珞气闷地看着一个个不被接听的电话,这是真要分手的节奏吗?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13章 双喜不临门 栗珞很快就见到了晏兮远。 因为第二天一早她就从王子安口中得知,晏成安在听潮阁喝花酒兴奋过度引发了哮喘,被送院抢救了一夜。如今人醒过来却痴痴傻傻,不仅认不得人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晏成山得到消息后被打击得不轻,搞得自己也发了病。老头子缓过来只嚷着要见栗珞,所以晏兮远派了阿成速来请她。 喝花酒,那不就是和晏兮远么?可栗珞来不及细想,赶紧收拾了一下跟着阿成往青屿去了。 栗珞到的时候,修然园的大厅里已经聚了很多人。她不自觉寻找晏兮远的身影,男人在人群之后沉着脸站着竟没注意到她。 晏氏最近风波不断,晏家也是不太平,出了这么多事,公司的几位董事都来探望这位许久没有出现、却也尚未退位的董事长,人齐的像是要开董事会。 一见之下,不少人内心唏嘘不已。老头子围着厚厚的棉毯靠在花梨官椅中,他明显是在勉强支撑,高大的身躯不见威仪唯剩虚弱。一世英武的商界传说晏成山抗不过岁月,连遭打击之下终于也显出了风烛残年的迹象。 他曾是晏氏的中流砥柱,所有人仰仗的主心骨,可如今却是一副自身难保的样子。潘志源见了皱着眉焦躁不已,这个档口要是老头出了点问题,只怕形势还要更差。 裴裕、卢温胜等旧部都伤感不已,卢温胜道:“老板,您千万想开保重身体。我们还都指望着您来领着呢。” 晏成山虚弱地咳了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我怕是不行了。唉,最近天时不利啊。出了这事我连夜联系我那二弟,劳他做一做法事驱一驱晦气,他倒是给了个主意。” 众人见这老头已然没了往日的主见反倒求神问佛起来,心中更是偷偷摇头感慨,可面上却要顺着他的话头。有人就问:“二爷怎么说?” 晏成山一叹:“他说阴云不散,怕是要一件大大的喜事冲一冲才好。”说着他正看见栗珞到了,老头子忙战战巍巍地招手让她过来身边,又唤过始终沉默出神的晏兮远。 只听晏成山道:“阿珞你来了就好了。唉,你和阿远也交往这么长时间了,感情又好,你看爷爷这身体,怕是撑不到见着重孙的那一天。但是盼着能亲自主持你们的喜事。咱们约上亲家祖母商讨个日子,你看可好?” 叫她来原来为了这个,栗珞听了意外又心酸,她抬眼去看晏兮远,却见他表情冷漠得让人心里发寒。 这样的晏先生好陌生啊,怎么回事?栗珞还没想明白,只听晏兮远沉声道:“爷爷,最近事情这么多,这件事容后再说吧。” 晏成山着急,他转向栗珞:“为什么还要拖?我这辈子唯有这个心愿未了,阿珞,是你不愿意么?我求你成全我这个老头子吧。” “我……”晏兮远的回应让栗珞心里又疼又乱,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是我不愿意。”晏兮远又说。 这个前天还在跟自己柔情蜜意的男人眼神原来可以这样淡漠无情,栗珞被激得差点退后一步。但她随即反应了过来,晏兮远是在跟她“分开”。饶是他已经说过这是假的,是暂时的,还是让人心好痛啊。 “你!”晏成山气得瞪着孙子就要站起来,却站立不稳又倒了下去。 边上裴裕和卢温胜赶紧过来帮着韩伯将晏成山扶稳,两人都急道:“阿远!你这是干什么呀?冲冲喜老爷子又高兴,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晏兮远在庆幸还好事先给了栗珞心里准备,小丫头一点不会演戏,那柔软的大眼睛里瞬间闪过的受伤神情让他心疼万分不敢再看。撇开她的策略执行起来竟然这么难,可是经历了昨夜的凶险他更加不敢把栗珞留在身边。 晏兮远避开看栗珞眼睛,冷声道:“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这是两回事。终身大事我不想儿戏。” 男人看来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保持距离”了,栗珞咬着唇低下头努力调整着情绪。 而晏成山只气得喘息不定,看上去随时都要晕厥,这下把一旁看着的潘志源给惹急了。他怒从心起,这个小子到底想干嘛,嫌最近晏氏还不够乱?老头子上回被传病危股价就暴跌过一次,这会儿空头虎视眈眈可不能有事啊。 潘志源也不顾不上什么客套,大声质问晏兮远:“你懂不懂轻重缓急?终身大事不想儿戏,公司就可以随便儿戏吗?我看你是想气病了老爷子,好早点自己上位吧。” 晏兮远昨夜已经说服爷爷如今唯有在董事会面前演一场决裂大戏,看看能不能试探出内鬼,见潘志源也出来凑火正合心意。他冷然道:“潘总,话不能乱说,我是晏家唯一的继承人,有什么必要这样上位。” 潘志源冷笑:“人心难测,哼,小晏总一向藏得够深,我不管你现在装作要和这位栗小姐决裂打得是什么主意?可惜这次你却骗不了我。”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人群中一双始终紧盯着晏兮远的眼睛目色更深。晏成山和晏兮远心中大惊,难道这潘志源发现了什么? 只听潘志源怒气冲冲地道:“人家的私事我从来不想管,但是影响到晏氏就不行!明明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在这里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晏兮远小心地注视着潘志源缓缓道:“潘总什么意思?” 潘志源冷笑一声:“股东的私事只要事关公司就是公事,各位董事都在,我说出来也不为过。栗小姐已有身孕,结婚难道不是喜上加喜顺理成章么,你闹什么?” “真的?!”正在跟孙子一起演戏的晏成山险些跳起来,他控制不住表情又惊又喜看向栗珞,却见她一脸不知所措。 而晏兮远火了,他是要跟栗珞闹翻,但是也不许别人随意诋毁她的声誉。护着栗珞的心不由自主,他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 这两人毫不知情的反应太真实,倒叫潘志源有点意外。他有些犹疑,可事实明明铁板钉钉:“我是不是胡说问问栗小姐不就知道了么?” “我没……”栗珞这会儿也乱了,这是从何说起啊。 潘志源冷哼:“栗小姐不要装了,你昨天去了明德产科建档,选了那里的主任汪景瑜做主诊大夫,总不会不知道她是谁吧。要不要让她发一份b超报告过来?” 这下连晏兮远也愣住了,汪景瑜是潘志源的夫人,国内着名的产科医生。在场的都是明白人,所以潘志源说的肯定是真话。这下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身怀”千亿金孙的栗珞。 栗珞直被看得背后发凉、暗暗叫苦。竟然是这么回事,这乌龙摆的,潘夫人从来没见过她,看了名字把邬心妍当成了自己。难怪她昨天分外亲切,拉着邬心妍左看右看。栗珞还以为果然美貌的女孩子分外讨人喜欢呢。 唉,怎么办?她飞快地想着该承认还是不承认?抬眼一看晏兮远又惊又疑的神情,心底猛地一凉。我天,这个男人不会以为…… 而晏成山这会儿只剩喜出望外了。演什么戏,设什么局?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我的重孙子要紧,拼了晏氏不要,也要重孙子! 他激动地拉住凌乱的栗珞:“这真是天大的喜事,怎么还瞒着爷爷呢?快快快,坐下,千万别累着了。” 人群之中的那个不动声色地盯着晏兮远的目光易发阴冷。哼,这小子跟女友感情这么好,又刚在人前大秀过恩爱,现在有了孩子却瞒着众人不肯听话结婚,分明是假装跟晏成山闹事。他在使诈,想演戏给谁看? 其他的人也搞不清楚晏兮远究竟想干什么,可每个人都觉得晏兮远的举动太过不合情理。 晏成山已经开骂:“你个臭小子,其他事都放下,赶紧准备聘礼,明天我们就去晏家提亲!” “我不去。”晏兮远冷冷地说。 “你敢!”晏成山怒不可遏,他看着栗珞,“爷爷给你做主,马上你们就结婚。” 晏成山想起他跟晏兮远的计划,以为孙子还在坚持演戏,连忙换了个稍微缓和的语气给他台阶:“阿远,年轻人闹闹脾气就算了,有什么矛盾解释一下就过去了。” 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制的情况而去,晏兮远直直地望着栗珞,直觉却告诉他有一道目光在死死盯着他。他看见栗珞眼里无奈又无措的神色,咬着牙狠狠地开了口:“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们根本就没有……” 什么?!众人都惊炸了,难怪他咬死不肯结婚又不说理由,原来是被绿了。哎,真是的。这叫一个男人怎么说出口啊。这个女孩子看上去乖巧可爱,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为人。 栗珞完全注意不到其他人了,她被晏兮远那冷若冰刀的神色语气砍杀得颤栗不已。而晏成山由喜转惊,再也支撑不住,瘫在座位上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 何医生昨日来了一直住在青屿未走,此刻已经带着助手急速赶到探视。他转身对其他人说,老爷子需要尽快安静下来,各位老总不妨他日再来吧。 闹成这样,众人连忙识相地告辞,晏兮远沉着脸送客。一群男人走到门外,脸上都多了对晏兮远掩不住的同情。 晏兮远沉声道:“希望这件事止于此,我也不想晏氏最近再有什么新闻。” 潘志源此时颇有些愧疚,虽然是无意,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撕了人家的伤疤。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丢人的事谁想满世界宣扬。他难得好声好气地对晏兮远说:“放心,这件事出了门就烂在我们肚子里,外面但凡有传闻,就是我们几个的责任。” 其他众位也都赶紧点头附和,晏兮远道了句多谢便转身走回大宅,他感到那道死盯着他的目光好像缓缓退去了。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14章 一辈子的孤单 晏成山这回真的受了刺激,何医生诊视了一番将晏兮远拉到一边低声道:“老爷子暂无大碍,但我还是建议尽快送老爷子去美国,mayo clinic那边都已经对接好了。”晏兮远眉头紧锁,确实不能再拖了。 栗珞仍站在原地,焦急而无措。晏爷爷的病情她是完全没料到的。可是,天啊,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跟邬心妍的这个“乌龙”会惹出这么大的祸来。 栗珞见晏兮远表情复杂地望向自己,男人的眼底沉如古井却仿佛带着深不可测的悲伤。他,是特别的难过吧。 “我……”栗珞心疼地想要解释,却被打断了。 “你先回去吧。”晏兮远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让阿成送你。” 被制止的女孩愁着眉咬住唇,眼里的无力让人心疼。晏兮远努力硬着心,终是忍不住补了一句:“不用担心。” 望着栗珞离开的背影,晏兮远脱力般地坐下。侧门,封格静静走了进来。 “阿坚已经在做刚才的监控分析了,这房里装了这么全方位的高清摄像头,谁的表情动作都逃不过的。等等吧。” 晏兮远默默点头。阿坚——警局犯罪心理科微表情专家吴坚,他是封格姑姑家的长子。 昨夜晏成安分明是为人所害,可没有证据他们也不敢贸然报警,索性让木清放出消息说晏家三爷欢场发病以便掩人耳目。 封家汇集了黑白两道的人才,所以封格一面让人速去排查晏成安之前的行踪,一面悄悄请了吴坚连夜布置好了这个局。 封格在晏兮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端起茶杯:“刚才好险,差点穿帮。好在你和小珞还藏了这大招。过分了啊,喜当爹还瞒着兄弟!怎么?没到三个月不敢说吗!” 晏兮远看了他一眼:“不是我的。” 封格一口水直接噗出来,他震惊地看着晏兮远,刚才难道不是在演戏吗?他结巴道:“真被绿了……” 晏兮远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到底什么情况?”封格蒙了。 “要是我没猜错,你可以去恭喜一下莫天齐。”晏兮远简单说了一下心齐cp的最近的“战事”。 封格笑起来:“这也算歪打正着了,你不觉得小丫头总有这种神来之笔吗?可惜呀,白替你高兴了。” 晏兮远心里悄然叹了一口气,他也希望是真的啊。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交友不让人省心,怀孕都能冒名顶替。唉,明德产科最好,要是他和栗珞的孩子也去那里生,哼,晏家的长子长孙没的成了老二。 “不过,我真得夸奖一下你的演技了,影帝啊!你那震怒又伤心的表情真是诠释的入木三分。”封格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调侃道,忽然他一顿,“可……你什么也不说就让小珞走了,那你们之间的误会可就大了。” 晏兮远沉默,他哪里是在演,看着栗珞无措慌乱的样子他的心都揉碎了。 许久他终于低沉地开口:“就让她误会着吧。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家里来过一位大师么?爷爷把我们几个人的生辰八字隐去名字又掺在一堆孩子里让他看命……” 封格皱眉,倒是记得,可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当时不过是大人们一顽,拿了一群孩子的生辰让大师挑选一个最好的。谁知那个大师挑中的正是晏兮远,还记得他啧啧称奇:“这个孩子的命格贵不可言,这么多年都未见过,只是却有孤煞之相。” 晏成山当时忙问那这孩子岂不是危险得很,那大师惯会察言观色,深谙豪门中的谋财之道,笑道:“这凶星伤不到本人,不妨事。只是他的亲人家眷要小心些,不过是花费些钱物化去就是了。” 年纪小小的晏兮远当即就变了脸色,他的父母、奶奶,他的至亲,都在他出生后接二连三地逝去。晏成山见了连忙将话题止住,大家另外一番热闹这件事就过去了。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会在一个孩子心中挥之不去,在青屿巨大又空寂的房间里晏兮远常会从噩梦中惊醒,脑海中仿佛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说,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害死了所有人。 随着年纪增长,一个小男孩长成了一个男人,噩梦般的记忆也渐渐远去了。直到栗珞受伤的那个晚上,这记忆才卷土重来,让晏兮远清清楚楚感受到什么是刻骨蚀心的恐惧。 “孤煞之相不利亲人家眷,以后若要做亲只怕也有些劫难……”这些话在晏兮远脑中盘旋,孤单,原来是一辈子的孤单。 封格惊诧地看着咬牙隐忍的晏兮远,内心的滋味无法言喻。 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是他眼里最智慧优秀最坚强有力的男人。总以为他生性疏淡,外冷内热,未曾想这么多年他心底竟独自面对着这样的伤痛。 在这个瞬间封格忽然理解了晏兮远对栗珞的情感,他原本从未见过身边有哪个男人会这样小心地珍爱着一个女人,更别说像晏兮远这种男人了。 封格也理解了晏兮远的恐惧,如此孤单寒冷的人怎能失去他的太阳。 封格低头隐去叹息,抬头笑着拍了拍晏兮远的肩,故作轻松地开解道:“你是个商人,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大师也是个商人么?胡说求财罢了。一会儿赶紧处理完这边的事,避开人去跟小珞解释下就是了。” 晏兮远恍惚地摇头:“事情解决前我不会再联系她,也不会再见她。戏做到了这一步,若有一点破绽就会害死她,跟我越疏远她就越安全。”舍不得她,原本也是想带着她一起演戏的,可昨夜的事让他改变了主意。不管是栗珞的受伤还是晏成安的病发,对手出手就要人命,他怎敢冒险。 封格知道晏兮远说的对,对方若查觉到晏兮远大费周章的目的是要把栗珞保护起来那就无异于将她放在靶心。越是珍视的人越危险,软肋最容易被攻击。 废话无益,还是尽快解决问题。封格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吧,去看看阿坚那边搞得怎么样了。”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15章 故人之后 离开青屿的栗珞心乱如麻,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应接不暇。她的理智在隐隐说不对,可她的心却被男人冰冷的眼神刺痛到无法理智思考。然而还有更多麻烦等着她。 阿成的车子在栗子店前停下,店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正在指指点点,里面有周围的商户也有路人。栗珞下车一看,栗子店墨绿色木框围着的大玻璃门和窗户上竟被刺目的红漆泼得一塌糊涂,上面胡乱涂写着“小偷、剽窃、无耻”等字样。 见到栗珞回来,邻居们纷纷担心地询问:“栗子,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么?” 素素迎上来气愤地嚷道:“栗子你来啦,我刚刚查监控啦,有人昨天半夜干的。这些垃圾还要不要脸?有本事明着来,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算什么?” 栗珞根本注意不到众人的关怀了。她一眼瞧见晏兮远从青屿移栽在门前的蔷薇上也沾到了不少红漆,心疼得要命。 众人只见她一言不发地走进店里,须臾拿了一只小碗和一块湿布,却不是要擦门窗,而是快步走向花架小心翼翼地想把蔷薇叶上的漆擦掉。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这丫头是傻了么? “别擦了,这擦不掉的。” “就是啊,先整理店面吧。” 栗珞充耳不闻,她执着地擦着,用力忍着泪。这是晏先生第一次送她花,在这里葱郁芬芳地盛放了一季,现在要凋谢了么? 阿成的电话已经汇报到了晏兮远那边,男人立刻调出手机里栗子店前的监控,原来贺有樵装过被他逼着删了,但是后来却让贺有樵给自己装了一套。 画面里,那个傻傻的、焦急的、满脸痛楚的擦着花叶的女孩让晏兮远攥紧了拳头,他的心被揪得生疼。他多想马上去到海的那边,搂着她哄她安慰她;去灭掉那些胆敢伤害她的人;去告诉她没关系,我早就悄悄为你建了一座蔷薇园。 可他现在都不能。 此时,吴坚已经基本完成了分析,他喊道:“大哥,远哥,你们来看看。” 晏兮远强压住心头的翻涌和封格快步走到电脑前。 吴坚的眉眼跟封格颇有几分相似,不过他完全没有封老大身上那种散漫无格的调调,他清隽沉稳一双锐利的眼睛炯炯闪光。这个年轻人毕业于特拉华大学刑事司法专业,一年前刚刚放弃了美国高额的薪资回国加入了警队。 “有什么发现?”封格问。 吴坚快速地切出几个画面:“先看看这几个人。” 封格道:“高效啊。你不是说一个微表情只有二十五分之一的时间,分析这么多人这么快就有结果了么?” 吴坚道:“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导师做过一个关于‘facial action coding system’(面部行为代码系统)的研究,以此为基础我开发了一个测量程序,可以快速排查特定的表情。” 晏兮远和封格看向电脑屏幕上吴坚截取出来的几个画面,有晏氏新任的ceo文煜淞、机构派驻的股东代表尹子山,还有董事会中代表着晏家一席票权的卢温胜。 吴坚快速操作着电脑:“通过高清画面的回放,我们可以清晰捕捉到现场所有人的微表情,这几个人问题最多。” 封格看着这几个人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仅凭表情,靠谱么?” 吴坚淡笑:“微表情是心理应激微反应的一部分,它从人类本能出发,不受思想的控制,无法掩饰也不能伪装。再能‘装’的人,遇到有效刺激之后的第一瞬间也会出现微表情,他的‘装’只能出现在微表情之后。” 封格默默点头。 “因此,以微表情为代表的微反应是个人内心想法的忠实呈现,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了解一个人内心真实想法的最准确线索之一。”吴坚又说,“虽然不能当成证据或者结论,但应该能给你们一些提示。” 晏兮远冷眼看着屏幕上其中一个被定格的画面,那是栗珞被爆出怀孕的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看向了栗珞,而卢温胜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瞟向了自己。 吴坚顺着晏兮远的目光看去,他微一挑眉:“比如这个人,当所有人都感到惊讶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判断,也许是在想这件事是真是假。” 封格轻轻哼了一声:“跟某人的猜测还挺接近的——极其了解晏氏;能获得晏成安的信任;他家老头有可能看到方夫人的遗嘱。” 吴坚道:“这个人是谁?” 晏兮远缓缓道:“一个温厚良善、心怀感恩的故人之后。”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16章 不忘始终 晏成山在商界几十年,除了传奇之外“仁义”二字始终有口皆碑,其中有一件兼顾了“传奇跟仁义”的例子就是跟卢温胜之父卢效添的一段合作。 卢效添也是一位商业奇才,30多年前他和晏成山联手进入股市的时候,晏氏还没有今天的规模,而是在完成从传统的东方家族企业向现代企业的转型。 两人顺风顺水地大赚过没两年就到了股灾,那一次股市的大崩盘被称作“黑色星期一”永载史册。危机时刻卢效添套利出逃害得晏成山雪上加霜。这一次灾难差点毁掉了晏氏,谁知道晏成山竟然挺过来了。 涅盘重生的晏氏在晏成山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辉煌,众人都嘲笑卢效添没有眼光。这让他牟足了劲要跟晏成山一较高下。凭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和狠准的操作,他的对冲基金——halogen(卤素)——在资本市场上横冲直撞创下过傲人的业绩。 可最后他栽在了一家汽车公司上,输得血本无归直到要清算破产,愁得一夜白头。 都以为这个时候晏成山肯定在偷笑,结果他不计前嫌出手替卢效添解了围。那会儿晏兮远才刚出生,晏成山对晏伯亚说,人当不忘始终,毕竟是因为卢效添晏氏才开始了转型的尝试。 晏、卢两位既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也是最好的对手,最后终于一笑泯恩仇。卢效添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再也无心留恋资本市场。他对晏成山满怀感激,将自己的儿子卢温胜送到晏氏,让他为晏氏打工还债。 晏成山哪会要他还债。他发现卢温胜虽然不算聪明但是人踏实勤恳,品格又分外温厚正直,所以不断给他机会历练。卢温胜也不负众望,多年来他深得晏成山信任,终于成为了晏家股权在董事会的席位代表之一。卢温胜也一直对晏家满怀感激,总说一辈子也偿还不了再造之恩。 晏兮远回国之后实施改革遇到不少阻力,这位“心怀感恩”的卢董也始终大力支持,在董事会里为他坚定地游说建言。 “真是很难想到这个人呐。”封格盯着吴坚放大的画面,他问晏兮远,“董事会里符合你说的条件的并不只卢温胜一人,为什么你反而会最先怀疑他?” “本来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晏兮远道:“但是珞珞无意中提醒了我,她对烟草味很敏感。” “你完全戒了烟,难道是这个原因。”封格夸张地瞥着他。 晏兮远理所当然地瞪回去:“怎么了?”偶尔抽支烟就不让靠近,我能怎办? “戒得好,吸烟有害健康,惧内有助和谐。”封格连忙咳了一声忍下笑意,忙问:“这跟小珞有什么关系?” “记得上次我们两家吃饭么?”晏兮远道:“那次不算愉快,后来我去找她,她玩笑说也许是三爷爷身上的雪茄味道太重让大家吃不下饭了。” 封格豁然:“卢温胜是颇有名气的雪茄咖……”真是百密一疏啊,估计卢温胜和晏成安都没想到他们会这样被联想到一起。 晏兮远道:“可那时候我并没有多想,直到这次珞珞出事。那天晚上我细细想了一夜,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好像都想明白了。” “比如呢?” “裴叔和卢温胜都是爷爷一手带起来的人,算是董事会里最信得过的。我回归五年花了很多钱,潘志源几乎天天闹事,裴叔有时候都按耐不住,可卢温胜都是极力支持的。”晏兮远道,“我开始觉得终究是卢温胜坚定地支持晏家,那天我才想到,他也有可能是根本不在乎后果。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纵着我花钱,而不像潘志源那样为利益着急。” 另外两人都点了点头。 晏兮远又道:“但我仍然不相信是他,跟阿封说也只是猜测,今天这么看倒**不离十了。” 封格哼了一声:“这真够讽刺的,当年要不是晏爷爷他们一家早就完了。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想干什么?” 晏兮远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一开始我怀疑他们频频放出利空的消息又趁机在二级市场大举低价收购股票是为了举牌吞掉晏氏,可后来我让小贺详查发现收购方与他们无关。所以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他就是想做掉晏氏。”封格接口道。 “很难理解这种策略,”晏兮远道,“就算他真有这么多资本,可他也很清楚晏氏未来利润,却宁可用这种毁灭性的打法强制做空也不尝试收归己有让利益长远化。” 吴坚一笑:“很正常,这样一个人能够在晏氏隐忍快三十年,除了说明他有足够的耐心也说明他心存执念。也许从进入晏氏的第一天,他的目的就是摧毁它,只是到了现在他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远哥,除了猜测咱们这边可有其他证据?” 晏兮远摇头:“没有,我们本想从三爷爷这里问出些什么,结果他也出了事。” “没有证据就很难将恶人绳之以法,”吴坚道,“而且如果真是这个人的话,接下来可能不太好办。到现在他都没留下把柄,说明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又耐心的人。” 晏兮远道:“是啊,韩山那边的网友已经把他拉黑不再联系,说明他已经开始警惕了。” 封格道:“再能忍能装的人也有狗急跳墙的时候,若是走投无路你看他露不露马脚。” “嗯,”晏兮远道,“现在几家空头里都找不到卢温胜的痕迹,可我不相信他只是为了替别人制造机会自己毫不牟利。” 吴坚道:“一个人的性格养成跟他的原生家庭有很大关系,父辈的狂妄自信和挫败感都会传递到他身上,他隐忍了这么多年,一定会非常想要一个惊世骇俗的结果来证明自己。” 封格不屑道:“他要真有本事证明自己就不会用这些卑劣极端的手段。” 正说着贺有樵上来了,他问道:“你们这边怎么样?我把所有空头基金牵扯到的关系都查的差不多了。” 说着贺有樵打开电脑,吴坚一看头就晕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公司关系还真不是非专业人士能看懂的。他皱着眉:“这要逐一排查一遍也得不少时间呢。” 晏兮远却盯着屏幕仔细翻查,其他人见状都闭上了嘴免得打扰他。过了好一阵子,只见晏兮远又掉头看了一遍,然后他指着一只名叫7a的基金对贺有樵说:“能看它么?” “当然!”贺有樵得意地接过电脑,迅速操作起来。 这个viia基金跟空n boce只有一次交集,也是贺有樵面面俱到才收入了进来。一查之下这只基金背景神秘,最近的动向是出售了爱沙尼亚的互联网独角兽transw。 晏兮远一边看着一边哼了一声:“欧洲的隐形硅谷,眼光不坏。装平庸这么多年,他也够辛苦了。退出这么多钱,看来是铁了心了。” 封格和吴坚都奇道:“你为什么会特别关注这只基金?” 晏兮远淡淡道:“其他的原因解释起来复杂,不过有个简单的理由,卤素是7a族元素,子承父业总要有点联系。” 卢效添创立的halogen(卤素)基金完蛋了,他的儿子却要让7a再次成为传奇。 “这家伙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封格摇着头对吴坚说。 “喂,你这样我很受伤诶。”贺有樵嚷道,“这都是我查出来的呀。” 可惜没人理他,吴坚道:“只要是在法律许可范围内的资本运作都是合理的,这些都不能将他入罪。” 晏兮远点头:“所以现在要先让他走投无路。” “你打算怎么做?”封格问。 晏兮远道:“请君入瓮。明天我就陪爷爷去美国,刚好把爷爷病重的消息放一放,让他继续看空。小贺,把log那边的钱清出来。既然对手这么有诚意,那就看看谁更有钱好了。” “好。”贺有樵道,“不过,我怎么感觉那么冷呢。”晏老板看来是要“大开杀戒”了。 “阿封……”晏兮远不理他,转向封格。 “不用说我知道,替你看好人嘛,放心。”封格拖着长音闲闲打开手机朝晏兮远一挤眼,他竟然也有栗子店的监控。谁知他一看之下皱起了眉:“那个,看住人问题不大,看不看的住心可就两说了,这个我不负责哈。” 说这封格将手机屏幕转向其他人,原本正沉静自若安排一切的晏兮远腾地站了起来,他火气上涌——屏幕里花花大少安仕杰正围着店外擦拭红漆的栗珞左右乱转,不知说些什么。女孩显然不堪其扰终于转身走回了店里,而安仕杰连忙跟了进去。 贺有樵凑过来,夸张地喊道:“我去,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啊。” 封格朝晏兮远摇着头叹息:“唉呀,一个刚被男友误解的伤心欲绝的女孩,一个有钱又有闲的情场老手,你回来之后是个什么局面,嘿嘿,难讲得很呦。” “声音打开!”黑着脸的晏boss懒得跟他们废话,他所有的计划里只有一个绝对的不变量,那就是栗珞。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17章 不擅长的告别 栗珞确实没有心情理会安大公子的殷勤,而安公子显然也并不介意女孩的冷淡。 他快步跟进店里低声下气地说:“珞珞,你别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啊。我对你是认真的,你难道没看新闻吗,我至少两个月没传出一条绯闻了吧。” 栗珞不知道屏幕那边的晏兮远差点砸了手机,她皱起眉:“安先生,我们并不熟,您还是叫我名字吧。此外我很忙,也没有时间关注娱乐新闻。” “这……”安仕杰被噎了一下,可他脾气极好,换了个更柔和的声音,“好好,lizzy,叫你lizzy可以吗?这算是个普通朋友的正常称呼了吧。” 晏兮远觉得自己有一种掐死他的冲动,而栗珞已经无语地转身去了吧台。 安仕杰连忙跟过去,他撑在吧台上摆了一个pose:“lizzy,你注意到我健身了么?上次你那个美女朋友说我无论是手脸还是肌肉都比不过晏兮远,如今呢?你看看。”说着他绷了一下胸肌,真是结实了不少,看来两个月果然花了功夫。 封格噗地笑出来:“我怎么觉得这小子还有点可爱啊。”晏兮远咬着牙。 栗珞显然被这种脸皮超厚的家伙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头也懒得抬:“安先生,如果您想点餐就选个位置坐下吧。我今天真的没有心情开玩笑。” 安仕杰恍然大悟地一拍头:“你看,我一见你就忘了正事了。别担心,我知道谁在整你,我马上帮你搞定!” 栗珞想起那个蜜粒儿是他的绯闻女友,闻言不禁抬头看向安仕杰。 安仕杰顿时来了精神,他笑道:“这事都怪我!毕竟我这么优秀,女孩子们总是爱为我争风吃醋。我马上叫她向你道歉。” 栗珞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仕杰已经得意地朝她一挑眉开始打电话,他特地开了扬声器给栗珞听。 只听电话那头直接骂过来:“安仕杰你个王八蛋!有钱了不起啊,我家也有。如今为了个妞斋戒两个月就想装圣人啊?给我滚远点。” 安仕杰一脸狗血,他怒道:“蜜粒儿,你给我听清楚,有什么事冲我来,别牵连别人。” 蜜粒儿一声冷笑:“哎哟,少见了。安大少也能为了个妞低头求人啊。我告诉你,想让我收手的话就别做梦了!这些作品都是我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你那朵小莲花想装国际设计师?她连设计专业都没上过,凭什么装啊。” 安仕杰面子全无,他沉下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的平台封杀你?” 蜜粒儿笑道:“吖!我好怕!这可怎么办呢。啊对了,明天id动漫大展我要做专场直播发布会呢,好多媒体转播,请问你能买下几家平台呀?” “你!”安仕杰怒不可遏。 电话那边更得意了:“安少啊,人要有自知之明,你那点钱还想英雄救美啊,啧啧,她这身麻烦连晏兮远都救不了。哼,你就别跟着抢风头了。” 这话把晏兮远都给惹火了,他沉着脸对贺有樵道:“查查这人是谁?” 封格连忙压住:“晏大少,冷静,你正在跟人家‘划清界限’呐。” 晏兮远这才想起来,他憋着气。只见栗珞忽然伸手示意安仕杰把手机递给她。栗珞道:“蜜粒儿小姐,我是栗珞。” 蜜粒儿显然一愣,不过旋即回过神来:“精彩啊,我得赶紧开直播。有人撑腰终于敢回应了吗?” 栗珞并不在意她的嘲讽,平和道:“诽谤是犯法的,我希望你立刻澄清这件事,否则我会诉诸法律。” 蜜粒儿不屑地笑了两声:“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诽谤啊,我还告你剽窃呢!我所有的设计都有原始手稿,有兴趣的话欢迎你明天看看我的直播呦。” 栗珞微咬着牙,这世上还真有如此无耻无赖颠倒黑白的人,她压住火冷冷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今天之内向公众澄清,赔偿我的损失并且向我道歉。” “哼,想得美。懒得跟你废话。”蜜粒儿说着就要挂线,忽然她想起了啥,又道,“我还是友情提醒一下你,安仕杰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完了不认账的。” 安仕杰抢过电话吼回去:“分手分不起吗?也不想想你拿了多少钱?” 蜜粒儿根本不理他,自顾自接着往下说:“算了,一边跟晏兮远秀着恩爱,一边勾着安仕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我没说。” 说完蜜粒儿就直接挂了电话,只气得安仕杰一张脸红白不定。晏兮远已经火到了极点,直接拿出手机准备处理这件事。 封格一把拉住他:“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是谁说戏演到这一步不能穿帮?你就算要跟小珞和好,也不能是现在啊。人家正紧盯着你呢,不仅你,所有跟你有关的人最好都不要理这件事。” 晏兮远火道:“珞珞怎么办?” 封格道:“该怎么办怎么办!她是一个搞定了晏兮远的女人,你觉得她处理不了这件事么?” 晏兮远气闷地闭上了眼,他知道也许封格说的对,可是他过不了心里的舍不得,才“分开”不到两个小时,他已经想她想到受不了。 封格缓缓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既然决定了,越舍不得越要忍着。” 晏兮远长长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起伏的内心,转身对贺有樵说:“安仕杰最近很闲么?创世资本近来走势不错?” 贺有樵读懂了晏兮远眼里要杀人的目光,他这是火没地方发要拿安仕杰的创世资本开刀,换做平时晏老板才懒得理这种小基金。他立刻识相地:“不会,这两天肯定就得损失惨重。” “灭掉它。”晏兮远冷冷道。 封格和吴坚对视耸肩,各自默默端起了身边的茶。那个,做什么都有风险,比如泡妞。有些人现在会不会忽然觉得身后一凉啊。 没想到没等晏兮远出手,有人就先出手了。梁坦刚开完会就接到了沈西夕的电话,他连忙热情地问候道:“沈总好。” 沈西夕却很冷漠:“不是让你别让那个网红乱说话了么?” 这……梁坦也很头疼,这件事最早是沈西夕安排的。那会儿梁坦几个项目都不顺在何晴家备受冷嘲热讽,沈西夕不仅给他引进了几个好的,还送上了一笔小投资,直接上梁坦一举成为了何家的大功臣。 梁坦并不想构陷栗珞,可是却更不想放弃到手的权势财富。那天沈西夕通知他栗珞和晏兮远出游不在,梁坦便伙同何晴一起到栗子店演了一出戏拿走了画稿。 这个蜜粒儿是何晴的闺蜜,只恰好也是安公子的前女友之一。听说安仕杰正一门心思要跟晏兮远抢女友她是满心的妒气,而何晴原本就看栗珞各种不顺眼,两人在这件事上一拍即合。 事情本来进行的很顺利,梁坦虽然不知道沈西夕是因为校庆时栗珞替自己解了围改变了主意要他们收手,但确实也遵照沈西夕的要求跟何晴说了。可那个蜜粒儿才不管这些,她正要借着这件事好好气一气安仕杰。 听到沈西夕责问,梁坦只好尴尬地道:“沈总,请神容易送神难,那蜜粒儿现在铁了心要把这件事炒大。” “什么?”沈西夕问,“她们还想怎么样?” 梁坦道:“我听何晴说,她已经根据栗珞的手稿重新手绘了原稿,还大费周章在网络上留下了时间记录,明天的id大展上就要直播公布证据。而且据说还有一位神秘证人。” 沈西夕皱眉不语,还真是闹大了。她这个人自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哲学,当栗珞是她的对手时,不遗余力地打击她问心无愧;可栗珞帮了她一次,虽然仍旧是对手她却要还这个情。 梁坦见她不说话忙道:“沈总又何必为这件事烦心呢,我们绝对不会说出您和这件事的关系的。” 沈西夕听了这话不由冷笑:“我听说栗珞原来暗恋过你?” 梁坦不知何意只好讪讪应了一声 沈西夕明白这回答里带着些小得意,她哼了一声:“没跟你就对了。栗珞这丫头虽然不太聪明,好歹眼还没瞎。”说完她径直挂了电话,留下尴尬羞恼的梁坦。 栗子店内,更加尴尬羞恼的是安公子。他奋力挣扎了许久才重新调整出翩翩的风度。 安仕杰对沉着脸的栗珞道:“lizzy,你放心,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的。” 栗珞静静看了他两秒:“安先生,我的事情我自有解决的方式。您要没什么事的话请自便。” 素素刚好清理完玻璃走了进来,对栗珞道:“栗子,门框窗框都清不掉,用铲子肯定要掉漆,估计要全部铲掉重新打磨再上油漆才行了,且得折腾。” 安仕杰忙道:“这个简单,我马上交代人来弄。” 栗珞已经不想再跟他多话,她走到店外看了看,玻璃门窗都恢复了原样,可墨绿色的门框上红漆斑斑点点到处都是。 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回身又走回了店内。须臾,栗珞围上了围裙拿着梯子和颜料出来了。正在聒噪地致电手下安排人来维修的安仕杰不禁跟了出来。 青屿的监视器里,晏兮远等人也在看着栗珞。只见她架好了梯子,端了画盘爬上去开始就着那些红漆描绘起来。 她的背影纤弱带着些落寞,一如那日躲在路对面和贺有樵偷看她的样子。只是看她的人感觉却完全不同了,栗珞的画笔一笔一笔地在门窗的边框上画出绚烂的红色花朵,也一笔一笔画在了晏兮远的心上,绚烂地爱隐隐地疼。 安仕杰也放下了电话,他发现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他静静地看着,绿色的门窗上红漆经妙笔描绘,成了一朵朵形态各异的花。这是一颗什么样的心,把恶意中伤都化作了最美的装点。 安仕杰追求栗珞多少是因为跟晏兮远较劲的,可此刻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丝难以描述的情绪,前所未有,直抵心尖。 栗珞很快就画完了,她又走到黑板旁,默默地擦掉了原先的字,提笔写下了一句话——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18章 爱的极限 网络水军的力量相当可怕,安仕杰跟蜜粒儿通话结束后不到两小时,“晏兮远女友剽窃安仕杰前女友作品”就上了热搜。 这个话题的内容简直太丰富了,豪门里狗血的爱恨情仇加上栗珞跟晏兮远校庆上还没过去的热度,蜜粒儿的直播间当晚差点就挤爆了。 蜜粒儿从未有这么高的人气和热度,彻底被冲昏了头。她在直播中大肆爆料安仕杰求自己放手,可惜自己无敌清高,要为艺术的尊严守住底线。然后——这个话题就“荣耀”地登上了热搜榜的首位。 “蜜小姐”也很懂得怎么让热度持续,她义正词严又可怜楚楚:“报这个料我真的顶着很大的压力,毕竟追求那位栗小姐的男人都那么有钱,说不定马上热搜就会变成我诬陷了。可是,为了扞卫自己的作品,即使我拼不过他们的水军也要坚持下去,希望大家支持我!” 真是很高明,此言一出安仕杰或者晏兮远或任何人如果打算通过操控舆论来反转这件事都变成了仗势欺人欲盖弥彰。 在狂热的刷屏支持中,蜜粒儿慷慨激昂:“栗珞,明天我会公开我所有的设计原稿,你敢不敢跟我当面对峙呢?” 电话那头邬心妍咬牙切齿地骂道:“真见着不要脸的了,竟然这样颠倒黑白!” “孕妇情绪不要太激动。”栗珞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这混乱的一天发生了很多事,但让她心烦意乱的唯有晏先生。 喜欢一个人原来既会勇敢又会怯懦。栗珞不相信晏兮远会误会自己,就在这里前一天晚上他明明还说着永远都爱。他是在演戏吧,可是伤人的眼神那么真,真的让她几乎没有了追问的勇气。 “你怎么啦?”邬心妍听出栗珞的不对劲,还以为她为了蜜粒儿心情低落,忙道,“要不我一会儿去你家好啦。” 栗珞不想让邬心妍烦心并没有将上午青屿发生的事告诉她,她劝道:“哎呦,我拜托你。医生怎么说的?宝宝着床位置低啊,求你踏实歇着好吗?” 邬心妍完全听不进这些话,她继续:“栗子你别担心,我们专业学传播的要是连水军都对付不了颜面何存!等会儿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反攻方案。” 栗珞刚要再劝,却听那边邬大小姐道:“稍等,有人敲门……”然后只听她一声大叫把吓了栗珞一跳。 栗珞忙喊道:“阿邬,你没事吧?怎么啦?” 栗珞焦急的声音太大,不用免提都能听清楚。只听电话那头一个带着火气的男声传来:“没事!” 呃,莫天齐。这两位冤家冷战了这么久终于见面了。 电话那头邬心妍像是抢着手机,栗珞听到乒零乓啷的碰撞声只急得跳脚,她大喊着:“你们别动手!哎呀,莫天齐,你小心点!她……” 邬心妍吼回来:“不许说!” 莫天齐的声音已经含了万钧之怒:“等她说?!这种事你都敢瞒着我?” 电话直接被挂断了,栗珞呆呆地听着耳机里的忙音,莫天齐知道了?嗯,也好。终于不用发愁了,他们两能互吼基本上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等等,莫天齐怎么知道的?这件事除了她和邬心妍根本没人知道啊。栗珞脑海里瞬间灵光一闪,是了,只有今天上午。 她快步奔到窗口望向海的那边,心里涌动着小欣喜,一定是你告诉莫天齐的。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不相信我。 栗珞赶紧拿起手机,她需要马上跟晏先生谈一谈,跟他撒两句娇抱怨几句委屈,告诉他自己很不喜欢他冰冷的样子,要听他好言好语地哄几句。 她也焦急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晏爷爷接下来要怎么就医,“分开”计划要怎么执行? 青屿,晏兮远在巨大的书房里沉着脸来回踱步,心中的牵挂熬得人几乎要发疯。小丫头现在回家了么,是可怜地窝在beda身上委屈难过么,哭了没有?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海的那一边抱着她,哄着她,看着她在怀里甜甜安睡。 可是我不敢,我会害了你。怯懦犹如毒针直扎入心,注入的却是让人战栗发抖的恐惧。晏兮远咬着牙,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可他摆脱不了。他烦躁地想着,接下来所有的安排都已经设计完了,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忙一忙吗?真的不能空下来。 封格陷在书房正中的大沙发里皱着眉头看了他半天,四壁通顶的书墙仿若牢笼围着一只困兽。旁观者清,晏兮远的心里有一扇别人进不去的门,有一道自己过不去的坎。直到今日,他依旧把亲人所有的不幸归结在自己身上,他宁可推开最爱的人折磨自己,也许,也是在惩罚自己。 封格看不下去,故作不耐地嚷道:“我说你能不能坐一会儿?舍不得小珞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好啦。有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恶人当道小人得志,晏氏破产大家没工作,另外换一份好啦。” 晏家的祖训是不裁员,晏兮远从小就知道坐晏老板这个位置可不止是自己丰衣足食,他要顾着所有跟着晏家的人,无论世事变迁,无论几代,这是传统更是使命。 这句话果然有用,晏兮远脚步慢下来。是啊,咬牙忍住,像每一个忍着疼痛的孤冷的夜晚,这就是你个该习惯的人生,不必奢望温暖的光。 贺有樵扳着晏兮远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叹息道:“你也是较劲,干嘛非搞这么真?表面上做做样子就得了。手机拿过来,我升级下你的加密系统。”他刚把晏兮远的手机连上电脑做了几个操作,栗珞的视频邀请就进来了。 封格见晏兮远一把抓起手机,紧盯着屏幕上熟悉的头像手指却在发颤,这个感觉就像一个毒发的人找到了解药。唉,这世上情毒最毒。封格正忍不住想伸手帮他接听起来,贺有樵一把拿过手机直接按掉了。 “你干嘛?”封格吓了一跳,一看贺有樵忽然肃着一张脸紧张地操控着电脑。 “怎么了?”晏兮远也发现了不对劲。 贺有樵道:“***,哪个王八蛋破解了我的加密程序,刚才有人在实时监控你的手机。” 晏兮远和封格听了都一惊,虽然他们都非常谨慎,极少在电话里谈重要事件,但手机里的各种信息总能透露蛛丝马迹。 很快,贺有樵冷哼道:“还好。我查了一下,数次攻击,第一次侵入,这么巧就让我们发现了。” 封格目光一闪:“对方还在监控么?” “嗯。”贺有樵点头,“有两下子,连我的程序都能破掉。” “把小珞拉黑。”封格道。 晏兮远明白封格的用意。卢温胜谨慎精明,刚好借这个机会让对方彻底相信上午的这出戏,开场做实了,接下来的戏才好唱。 栗珞的视频邀请又发了过来。 刚才被按掉让她怔住了,难道自己判断错了么?晏先生还在生气?可很快她就安慰自己按错也是正常的,自己也老是会按错。 栗珞不许自己去想平时即使按错了晏先生也会马上打回来,今天没有。她压着心里的又慌又疼,继续找理由。也许,也许刚好手机掉了呢?想着泪却已经漫上来,可还是拨过去,总要说清楚啊。 又被按掉了。晏兮远颤抖的手指选择了拉黑,栗珞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再也拨不过去了。 视线模糊,心如刀割,栗珞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不信,我不信。”栗珞梦呓般喃喃自语,这绝不会是她的晏先生。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他,又是谁告诉莫天齐的呢? 这个消息是封格透给莫天齐的,那会儿他的飞机刚落地。 封格笑吟吟地说:“恭喜啊,双喜临门!这样的大喜事莫少得请杯酒啊。” 莫天齐不明就里,封格便故意道:“怎么还瞒我们啊,小珞今天陪着邬大小姐在医院都让我表妹撞上了,她刚好是产科的护士。你可别小气,这回兄弟们要喝大的。” 一句话直惊得莫天齐站立不稳,差点从扶梯上摔下来。他猛地想起争吵那晚邬心妍问他要不要孩子,他说不要。 向来潇洒倜傥的莫大少呆了半天,终于磕磕巴巴地抖着声音问了一句:“她……去做手术吗?” 封格听得一脸黑线,看吧,感情的事最麻烦,这就是我为什么明哲保身不谈情爱。 此刻的莫天齐青着脸红着眼,手里的包和行李箱随手一丢。少有的怒气吓得邬心妍怯怯地退了一步,刚好绊在门边的换鞋凳上一个不稳向后倒去。 莫天齐吓得心差点跳出来,长臂一伸就把邬心妍捞到怀里紧紧抱住却惊魂未定地吼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 本以为邬大小姐会吼回来,谁知道她却静静任由他抱在怀里一言不发,莫天齐连忙松开些,只见怀里的人一张俏脸满是泪痕。 怀孕、争吵、冷战,近十天所有的委屈、恐惧、焦虑都在被他紧张地拥入怀里的那一瞬间崩然而去,他宽厚温暖的臂膀、怦怦作响的心跳甚至连身上那不甚清爽的味道都让人安心到忍不住落泪。 莫天齐正手忙脚乱地给邬心妍拭泪却见她眼窝着、脸也瘦了一圈,越发显得一张小脸楚楚可怜,心疼地又搂回怀里上下婆娑。 这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最爱的女人竟被他独自丢下了,莫天齐吻着邬心妍的发丝眼泪也涌了上来,他哽着喉:“对不起,对不起,别哭,宝贝对不起。” 他不道歉还好,一句对不起让邬心妍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一把推开他眼泪断了线一样落下来:“你怎么敢这么久都不理我。” 还真是,从认识到现在吵架归吵架,基本上都是莫天齐先服软陪小心,邬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我……”平日里巧言令色的莫天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怕她站久了辛苦,只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又拿了纸巾给她擦泪,才拿过包打开,抽出厚厚一叠文件。 泪眼婆娑的邬大小姐一看顿时呆住了。这是moker概念案及各种艺术家合作意向,这不是那天在山里讨论的商场改造么? 莫天齐道:“我把moker接下来了。” “你不是不愿意回家工作么?”邬心妍问。 莫天齐轻叹:“你不是说我像个孩子,只要自由玩乐不会负责么?” “我……那是气头上的话啊。”邬心妍讷讷道 “我觉得你说的对。”莫天齐把她托起来放在腿上抱着,“我要做人家老公了,现在还要做人家爸爸,至少要让老婆孩子觉得安心。” 邬心妍从未见莫天齐如此郑重,倒不知道该怎么接。 莫天齐以为她不信,便道:“没骗你,公司注册、方案设计都已经在做了。”说着他又在文件里翻出几张彩纸:“这几天我去了欧洲,你不是想要在moker里办v.a大展么。他们的总监kerale用过我在意大利时候的设计,我们谈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开幕展主题就用‘好事之徒’,你看怎么样?” 邬心妍完全傻掉了,冷战的日子里她恼恨、她愤怒、她埋怨,她以为莫天齐玩世不恭自由任性无可救药,却没想到他是去做了这些。 邬心妍傻傻地瞧着莫天齐英俊绝伦却难掩倦色的脸,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她抽泣着,“我总说你没长大,其实我知道才是。” “那就别长大了吧,别哭了,傻孩子,”莫天齐自己湿着眼,“我说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宝宝。” 这么爱的女人,哭着都那么美,说过要让她做最幸福的莫太太却让她哭得这么伤心。莫天齐心疼地抚过她的脸,温柔地吻过她的泪,紧紧地贴上她的唇。点点缠绵寸寸厮磨,相互渴望的身体很容易就擦出了火。 邬心妍引着莫天齐手放在自己温暖平坦的小腹,两人渐渐平息下来,却更加缠绵地依偎着彼此,心中温软而激荡。 分享过那么多的极乐时光,他们都曾以为那就是爱的极限,如今才发现,原来爱情还能孕育出神奇而博大的力量,让一切充满希望,无限美好。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19章 卑鄙的门槛(上) id全球动漫大展上,蜜粒儿成了当之无愧的焦点。她非常应景地cos了超人气动漫角色蕾姆,灰蓝假发精致妆容加上性感乖巧女仆装更加夺人眼球。 可惜,她希望扯入话题的另外三个人——栗珞、晏兮远、安仕杰——都没有出现,让人有点遗憾。 晏兮远和爷爷动身去了美国,这种场合他本来就没什么可能来。而很可能来的、原本“很闲”的安公子今天“忙”极了。创世资本旗下货币基金和投资银行同时出了问题,公司本身也遭到了假账质询,一大早他就被请去配合调查了。 多家媒体视频直播,所有的聚焦都落在了蜜粒儿一人身上,她得意忘形愈发有恃无恐。蜜粒儿早已将栗珞所有的手绘图原稿照仿了一份,并聪明地稍作修改,然后一张张在立型展示板上排开,当成了自己的背景。 她让镜头一一扫过,气定神闲地说:“谁剽窃一目了然,这些作品我都在国外的网站发表过,时间都很清楚的。栗珞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真的希望这个社会能够加强对盗版的管控,不尊重知识产权就是亵渎艺术,哦,天,我真是最受不了有人亵渎艺术。” “我想奉劝某些公子哥,附庸风雅呢也要找些真的,假货就掉价了不是么?” 蜜粒儿这样理直气壮、有理有据,评论几乎一边倒向了她。 晏兮远和晏成山在专机上看着,晏成山怒道:“优奇直播是个什么东西,敢用这种人,不想混了吗?” 王子安忙道:“是正容旗下的一个公司。” 晏成山道:“赵永基家的?你现在打电话给小赵,就说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王子安为难道:“我查了一下,这个蜜粒儿是赵总的女儿赵蜜。” 晏成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管她是谁?” 王子安偷看晏兮远一眼,晏兮远示意他先退下,然后道:“爷爷,您先别急。” “你个臭小子,小珞让人家欺负你就看着?活该你到现在还……”晏成山忍下气,关于“栗珞怀孕”的事晏兮远已经解释过,他悻悻地抱怨,“你看看人家莫天齐,我真是烦这些姓莫的,儿媳跟我抢,这曾孙子也比我快!” 晏兮远确实有很多方法可以让这个蜜粒儿不仅闭上嘴还死得很难看,可是昨天封格的话触动了他。小丫头温而不弱,就像她对安仕杰说的那样,这件事她自己有解决的方式。 那就让她解决,他晏兮远的妞又不靠着别人的评价过活,重要的是她自己开心。 晏兮远给爷爷递上温水:“手术前您都不能生气,要不然何医生会来给您打一针镇定剂让您睡一路的。” 晏成山只好郁闷地闭上嘴。 视频里,蜜粒儿正在回答网友提问,她笑道:“还用问吗?她之所以不敢来,因为连设计稿都拿不出来。” 晏兮远之所以看直播这是为了看看栗珞会不会来,既然想见的人没来他懒得再看,正要关掉视频,忽然他看见蜜粒儿脸色大变,现场的喧哗声也大了起来,镜头迅速地切换——栗珞出现了。 晏兮远猛地睁大了眼。真是她,束着马尾素颜无妆,穿着equipment经典的signature白衬衣,配了紧身的水洗棉牛仔裤,单肩背着一只画架,气势凛然仿若侠客。 简单干净的装扮却因为玲珑修美的身材比例和清隽脱尘的气质愈显动人,在一众奇装异服的热闹中那样轻而易举地夺目而出。她昂然立于蜜粒儿对面,本着一张小脸,柔软的大眼睛目光冷冽。 发脾气了呀,晏兮远眼神、心头俱是一软,唇角的弧度不自觉浮起。小丫头这样婉丽柔美的五官根本就不适合咄咄逼人,一本正经地做出这个样子让人又爱又好笑。 蜜粒儿此刻已经恢复镇定自若,她挑出一抹讥笑:“你竟敢来?” 邬心妍本来是吵着闹着要一起来的,被栗珞坚决否定了。她说,这么多人,你一个孕妇,来了我还得照顾你。 莫天齐自然也不许去。他说,我们家有个准则——救急不救困,你没看我都不插手,你好好呆在家里就是帮忙了。 邬心妍无奈只好留下,可她并没有闲着,而是立刻在传播学院大群里发起了“舆论战”的热潮。 作为公关界的精英,邬心妍为这一事件的传播提供了丰富的视角。有非常正能量的“网络时代谣言传播止于何处?”,有非常专业的“产品形象版权维护中外比较“,有非常八卦的“富二代儿媳新课标——学点艺术很重要”,等等等等。 这些话题适应各种各样的媒体,很快调动起了报道的热情,加上邬大小姐的人气,学院群几乎成了一个临时新闻指挥中心。 栗珞不知道越来越多媒体正在聚焦她的这次行动,她表情依旧清冷,面对蜜粒儿的嘲讽毫不畏惧。一次又一次,她再也不是那个见到人就说不出话的羞怯女孩,而是一个强而不争,温而不弱的从容女子。 栗珞直视着蜜粒儿一字一句异常清晰:“向我道歉,向公众澄清事实,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蜜粒儿没料到她上来就是这样居高临下的一句,脸上十分难看。可栗珞笃定的气势让她多少有点心虚,她脖子一挺冷笑道:“凭什么向你道歉?你有原稿么?” “没有。”栗珞道。 蜜粒儿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气焰。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栗珞,这样一个清淡干净却依旧光华难掩的女孩真让人讨厌:“你这是打算仗势欺人了?晏兮远的女朋友了不起啊。” 栗珞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这个时候还不忘带话题,不愧是网红,很懂传播的要点。可惜,你不知道对手更加专业。 栗珞根本不再跟她废话,她左右环顾找到一张凳子,将它径直放到所有摄像机位的中央,从容不迫地坐了下来,然后打开画板,拿起笔。 她抬头看了一眼反应不过来的蜜粒儿:“画稿可被窃取,技法不可被剥夺;图案可被复制,灵魂不可被剥夺。何不一起坐下,当场试试看?” “你!”蜜粒儿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栗珞随手一抬画笔,神情语气都清淡像极了晏先生:“法国毕业的设计师不打算动手么?依旧许你照着后面的样子画。” 蜜粒儿咬着牙,她是有点慌,可是画画她并不怕。她心一横也搬了一张凳子,放在栗珞对面,拿过自己的画具坐了下来。脑海里有形象,要大约复原出来对她这样的画师并不难。 好的转播团队已经在屏幕上切分出两人的画面,同步播出。只见蜜粒儿很快勾画出lora doll的产品形象,颇为生动。而栗珞的画板上形象却凌乱无序,残破无章。 刚才被栗珞“踢馆”圈了粉的人顿时泄了气,切~什么鬼,就这样还那么大的口气。 可栗珞如动画那般一帧帧地画着,最后终于呈现出了原稿的样貌。看客们明白了过来,她在还原设计过程! 栗珞一边画着一边对蜜粒儿指点道:“beda的设计灵感来自一束凌乱的鲜花,所以它的触角是鲜艳而带着香气的。你因为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强调了它的怪诞,好笑却不得神韵。” 蜜粒儿气得涨红了脸,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栗珞又道:“浪桃花这个公仔的寓意,你那天直播里解释的不对,这是国际华文大会的吉祥物,不是什么招桃花的利器。” 她随意地说着:“听过李后主的词么?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浓有几人。不是浪,是骨子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自在快活。” “还有这只萤火虫……”栗珞说着顿了一下,想起晏兮远心又开始疼,疼得忍不住,她逃一般地快速说着,“是有人说,想要不怕黑就学会自己发光。” 这一刻,晏兮远忽然发现自己错了。想要护着她,凭什么护着她?她已经那样勇敢,而自己比她更加怯懦。 谁是真正的作者不言而喻,评论区的态度越来越明晰。蜜粒儿已经按捺不住了,她腾地站起来甩开画板,叫道:“别画了。你还真是花了心思研究我的创作,难怪这么多年一直剽窃我。” 栗珞冷眼斜视着她,她气得想笑,到了这样的地步她竟然还能说出如此颠倒黑白的话? 只听蜜粒儿道:“你们都不知道吧,这个栗珞就是丫丫果的设计者。” “哇!”人群里一片惊呼。这也算是风靡万家的国产卡通形象了,竟然出自这么个年轻的女孩儿? 蜜粒儿冷笑道:“这是栗设计师的‘出道作品’吧,她一开始就是剽窃!” 栗珞亦冷冷看着她:“你知道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么?” 蜜粒儿大声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和丫丫果的生产商星宇玩具一直未能结清版税,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你剽窃。” “你!”栗珞被这信口开河的疯子气到了。 “我有证人。”蜜粒儿高声道,“星宇玩具的负责人就在现场。何不问问?” 人群中一个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她容颜艳丽,姿态妖娆。待众人定睛看清,顿时炸了——裴敏!着名的大美女主播裴敏。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20章 卑鄙的门槛(下) 裴敏已经在人群中静静地看了栗珞很久。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别三个月,她从光华内敛走向了光芒万丈。 大美女主播的到来让现场沸腾了,裴敏优雅得体地保持着明星的姿态,含笑向人们致意。 蜜粒儿得意地迎上去,把裴敏拉到人群中央,她大声道:“星宇玩具就是裴主播家的企业,她是有公信力的名人,我的话你们不信,她的话总该信吧。” 晏兮远眉头微皱,裴敏刚回来,只匆匆见过自己一面,这丫头又想干什么? 裴敏没有接话却注视着对面的栗珞,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怎么样?” 栗珞也望着裴敏,看来蜜粒儿所说的神秘来宾就是她了。三个月过去了,这位师姐还是那样。带这些不可侵犯的骄傲,又好像多了些云淡风轻的豁达。她也微微一笑:“别来无恙,还好。” 裴敏观察了一下四周的转播机位,熟练地找到了最能凸显自己美貌的位置,又招手让指挥灯光调一下亮度,自如地好像在自家演播室。调度好一切她才从容不迫地迎向镜头,笑道:“新闻的生命是真实,作为一个新闻人,我首先保证以下我说的话是真的。” 果然是新闻主播,端丽的姿态、稳定的气息、清楚的咬字、无与伦比的气势,一开口裴敏就成了世界的中心,噪杂声都静了。 蜜粒儿屏住内心的雀跃,早在前几天何晴就跟她都说好了。裴敏曾经跟栗珞争晏兮远争得你死我活,最后败走英国,这次正是她复仇的好机会。所以何晴找到裴敏一提,她就同意了。 蜜粒儿盯着栗珞冷笑,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会为你折腰,当自己是言情小说女主吗?我呸,这回看你怎么死。 只听裴敏道:“家父是星宇的股东,公司的事情我刚好也略知一二,星宇跟栗小姐之间的版税确实还没清。” “哇!原来是真的。”人群中发出呼声。 “是因为剽窃么?” “丫丫果火了多少年啊,那时候这个栗珞才几岁,切,这么可能是她设计的?” 众说纷纭中,裴敏颇有兴味地打量着栗珞,之间栗珞神色清冷却不见慌张。她心中微叹,这就是栗珞呀,但也是晏兮远。 裴敏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朗声道:“不过嘛,并不是刚才这位蜜粒儿小姐说的剽窃,星宇一直致力于开创国产自有玩具id,我们所合作的设计师都是坚持原创的优秀设计师。欢迎大家到星宇的站台参观我们的历年设计展,这么巧,我们刚好还留着栗小姐那时的几幅原稿。” 蜜粒儿顿时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问:“那为什么版税未清?” 裴敏笑道:“因为我们的协约期限很长,在这个期限内所有的产品都将继续付给栗小姐版税,哪能一次付完呢?况且我们还希望能继续合作开发衍生周边。” “市面上关于丫丫果的盗版越来越多,对此我们深恶痛绝,除了寻求法律的制裁,我们也希望不断提升自己的设计和质量,用更优质的产品去回击它们。”裴敏对栗珞笑道,“栗小姐,我代表星宇诚挚地邀请您再次跟我们合作。” 裴敏说着走向栗珞伸出了手,栗珞直直望向裴敏,她眼里是傲娇、得意也有诚意。 这位师姐为自己“仗义执言”,顺便狠狠地给自家企业打了广告。可她确实变了,这些观点原本是她们曾经争议过的,现在却达成了共识。 栗珞也微微笑起来,她也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两只手拉进了彼此的距离,在求合影的要求中,两人并肩而立。裴敏笑看着镜头低声道:“不用谢。欠着你的还给你。”栗珞也得体含笑配合镜头,同样压低声音不着痕迹地说:“不客气。师姐也没吃亏。”说完两人皆忍不住笑意更浓。 屏幕之外邬心妍撇着嘴摇头,星宇这回势必跟着火一阵了,师姐果是专业过硬、品学兼优、学之表率。 蜜粒儿被裴敏气疯了,她挣扎着:“你们,你们串通一气!你们是同门,故意合起来害我。别信她们,学新闻的嘴里就没有真话。” 裴敏同情地看着她,事到如今还不知道悔改,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有更大的料在等着她呢。 人群中一个身影犹豫畏缩的女子放下了耳边的电话,她满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走了出来。 是何晴。栗珞皱眉地看着这个“始作俑者”,她还想干什么? 谁料何晴说:“这……这件事是……蜜粒儿一手策划的。” “你疯了吗?!”蜜粒儿惊怒地尖声道,“明明是你给我的画稿!” 话一出口她就傻了,可惜已经收不回来了。 天啊,原来是她! 怎么这么恶心。 女人真可怕,难怪被安公子甩了。 …… 栗珞也愣了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何晴咬牙快速道:“是蜜粒儿说仰慕栗珞的设计,求我去要几张画稿给她学习,没想到她拿了原稿竟然去污蔑栗珞剽窃。我真后悔帮她,栗子对不起。” “你这个贱女人!啊——”蜜粒儿再也抑制不住愤怒揪住何晴厮打,现场一片混乱。 展厅二楼的围栏边,沈西夕冷眼遥看着大厅里的一切。梁坦皱着眉,眼神里既厌恶又焦躁。他高大的身躯微弯,语气中掩不住着急:“沈总,都照你的要求做了,您看我们那笔投资……” 梁坦确实说服不了何晴收手,可是投资方能。沈西夕随便打了个电话,她引来的资方就要撤资了,对于房地产商来说资金断裂无异于灭顶,何晴打死也不能不来认这个错。 沈西夕依旧望着栗珞那边,淡淡道:“人家既然撤了自然不会再回来。” “你!”梁坦压住怒火,“你不是说只要何晴指证蜜粒儿,你就不让他们撤资么?” 沈西夕转过头看着梁坦,男人好看的五官因为慌乱和愤怒变了形。她不屑地一笑:“梁总是个生意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撤资岂是儿戏,我给了充分的理由的,现在再说不撤,岂不是自己打脸。” 梁坦急道:“撤了资我们就完蛋了。” 沈西夕淡然:“关我什么事?” “你答应过我们!”梁坦嚷起来,“你不能不讲信用!” 沈西夕道:“我是个按小时收费的合伙人级咨询顾问,梁总没付过我一分钱,谈什么信用呢?” 梁坦的眼里冒出火:“你太卑鄙了!” 沈西夕听了浅浅一笑:“商场里拼杀靠得不是品格,而是实力。卑鄙?呵呵,卑鄙也是有门槛的。等你有能力同样‘卑鄙’的时候就不会再说这么幼稚的话了。” 沈西夕说完款款地转身走了,刚走出两步,她又回头笑道:“房地产的低迷期很快就会到来,梁总与其在这儿恨我不如替自己想想出路,何家反正又不是你的。这条咨询白送你。” 撕扯着的蜜粒儿和何晴已经被保安分开,正各自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众目睽睽前如此出丑前所未有,蜜粒儿气急败坏地喊:“拍什么拍?都给我滚开。” 镜头是不会放过这么精彩的瞬间的,蜜粒儿再也呆不下去,迅速拿了自己的东西就想走。 “慢着!”栗珞喝道,“你就想这么走了?” 围观的人也纷纷指责,太不像话了,至少应该道歉啊。 群情激愤让蜜粒儿有些紧张,她无奈之下只好朝着栗珞说:“对不起行了吧?” 栗珞说:“不行。” “你还想怎么样?”蜜粒儿叫起来。 “我会起诉你。”栗珞道,“不仅要你受到处罚,还要你赔偿我的名誉损失。现在认证物证都齐全了。” “你怎么能这样?!”蜜粒儿怒视着栗珞,可她瞬间又哭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好玩,跟你开个玩笑。现在都解释清楚了,丢脸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因为你做错了事,而且我也给过你机会。”栗珞平静而坚决,“如果谣言的成本这么低,如果每个人都可以用任性为借口胡说八道,那么诚实付出的辛勤就会被践踏,我不愿意。” 场内有人叫好,有人鼓掌,而屏幕前许多人衷心地微笑起来。 这些人里有对妹妹“毫不上心”的莫天齐,有对女儿“完全放养”教授夫妻,有老怀宽慰的苏老太太,有兴奋的贺有樵和懒散的封格,有开心不已的闺蜜以及三万英尺的云层里叫好的晏成山和激动的王子安,等等等等。 他们也许在各自忙碌,也许特地、也许无意地留心着这个事件,但是正是因为世界上有这许多彼此独立却内心连结、无需过多联络却依旧彼此关心着的人,让生命格外温暖美好。 除了他们,当然还有一个心潮翻涌的男人。晏兮远觉得雀跃觉得骄傲觉得很想告诉全世界这个超亮眼的姑娘是我的妞,可又觉得悲伤觉得失落觉得迷茫,舍不得却不敢不放手。 然后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男人挤了过来,亲切地跟栗珞说着什么。这么眼熟,啊,想起来了,是那个电影学社的周什么学长吧。家里开律所的,看来是提供了法律咨询。 她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呢?晏兮远沉着脸,自己这才稍微远了两天!他很想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可栗珞离开了镜头,直播结束了。 晏成山也看见了,他生气地问孙子:“这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跟小珞关系这么好?” 晏兮远咬牙沉默不语。看着小丫头对着别的男人嫣然而笑原来都是忍不了的,他终于明白这世间果然是没资格吃的醋最酸。 “唉,我知道你远着小珞是为她好,我也没法拦着你。”晏成山见状叹了口气,转头望向舷窗声音低沉下来,“要是你奶奶在……你猜她会怎么说?” 晏兮远也望向那无尽的云海,奶奶最喜欢飞行,他还记得刚上小学时奶奶了送他一只来自收藏家michael kelly私人博物馆的飞机模型。她曾在修然园的高台上澹然地诵读着《风沙星辰》:此时的我,一无所有…… 晏成山的记忆也在云海间翻涌:“你奶奶一辈子没跟我说过几句好话。唯有一次,她说了句‘就是死也要在一起’。” 晏兮远情不自禁地看向爷爷,迟暮的老人浑浊的眼中清晰地浮现着闪亮的霞光。 “呵,连这种话也说能得咬牙切齿,这女人真是烦人。”晏成山完全没有留意到孙子的神情,在缥缈悠长回忆中,霸气彪悍的老人不自知地含泪而笑,“可是……我却记了一辈子。”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22章 运气好的人最讨厌 蜜粒儿和何晴纷纷仓皇离席,栗珞成了媒体群访的焦点。传播学院的院长黄江也惊动了,他开心而低调地对弟子们表示,信而有征,实乃我院的精神所在。 院群也很high,一段本系豪门狗血三角恋情,一步步演绎成了精英师姐妹的联手合作,而这位羞涩内向除了学习之外毫不起眼的同门同步上演了华丽低调的逆袭。 感慨之外第一手的新闻材料也让人兴奋,邬心妍忙碌地承担起了媒体发言人的职责,效率极高地联动着各大媒体,一篇篇新闻将“知性貌美,才华横溢、国际知名且又是豪门儿媳的年轻设计师——栗珞”推向了高潮。 人群终于散去,裴敏撂下了优雅的笑容,本着脸瞥着栗珞:“可以呀,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你知不知道运气好的人特别讨厌。” 栗珞抿住笑:“谢谢师姐夸奖。” 裴敏也绷不住笑起来。她看了一眼周启信,问道:“怎么不是楚律师陪着你来?晏总男朋友当得也不怎样啊。” 栗珞不由得神色一黯。细微的落寞却没有逃过裴敏的眼睛,她瞪着眼:“不是吧,真被甩了?难怪我昨天见到他问起你的时候他表情那么难看,你还真撑不过三个月啊?” 裴裕昨天不是也在场么?裴敏竟会不知道么?栗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唯有勉强一笑。 裴敏见栗珞不好受,心想看来果然如自己所料。她竟没有幸灾乐祸,反而随手搭了栗珞的肩膀:“别难过了,我如今也看明白了,这些从商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晏兮远也不例外。” 啊?裴敏也算是晏兮远多年的死忠粉了,一别三个月竟然会这么说。栗珞一愣,疑惑地看着这位师姐。 裴敏冷冷一哼:“我也不怕你笑话,我爸背着我妈跟别人生了个儿子。” “不是说……”栗珞脱口而出,记得当时闹开时裴裕就跟那人分了手,而且孩子也没留下呀。 裴敏说起这事就有气,她愤愤道:“谁知道他悄悄把人藏起来了,如今有了儿子闹着要跟我妈离婚。我气不过去找晏兮远要他给我爸施压,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栗珞问。 裴敏更气:“他很平静地说那就要现金和房产,不要拿股票!气死我了,亏他跟我是发小,遇到事情就想着公司安稳。这种男人分了就分了,不然将来也是跟我爸一路的。” 栗珞明白了,难怪裴敏不知道,原来是父亲闹翻了。 谁都没注意沈西夕已经走到她们的身后,她淡淡一笑:“所以说你们这些女人根本配不上晏兮远,因为你们都不明白他经历着什么,需要什么,更不理解他的决定是为了什么。” 栗珞和裴敏连忙回身,只见沈西夕优雅地伫立在身后,笑容里轻描淡写着不屑。 裴敏倒是一眼就认出她了来,她更加轻蔑地瞪回去:“哎呦,红颜知己来了,你这么了解晏兮远怎么也没见他看上你呢?” 沈西夕既不气也不理裴敏,她看向栗珞:“你还不错,虽然帮不上忙倒也没添乱,继续保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甩开大步走了。 裴敏气了个仰倒,她拖着栗珞直问:“她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这个人有病啊。” 栗珞却被沈西夕的话直击内心,她确实不知道晏老板经历着什么、需要些什么,更加不理解他的决定。 栗珞惆怅地看着裴敏:“裴师姐,你说他最近……”话一出口,却发现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她忽然发现她跟晏兮远之间的距离不是解释不了的误会,而是介入不了的人生。 这感觉让她再一次被挫败感深深地击中,第一次萌生了退意。她曾经那样欣喜地满怀着爱情以为找了共度一生的伴侣,却发现,这爱情不切实际到经不得任何一点风雨。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23章 最好马上就结婚 栗珞低落的心情并没有影响到她人气的高涨,“用爱温暖”活动甚至邀请她担任了全球公益代言人。前来定制的客人络绎不绝,素素简直应接不暇。 而晏氏的股价则恰恰相反,一跌再跌。董事会也没有等来晏成山手术成功的好消息,老爷子手术的效果并不太好,暂时又无法挪动,只好留在美国调理。新收购的美国公司又陷入专利纠纷,对晏氏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陪了几天率先回国主持大局的晏兮远显然也有些把控不住情绪,整场会议脸上都阴云密布。卢温胜面上也是愁眉不展,心中却压抑不住即将成功的狂喜,终于到了决胜的时刻。 卢温胜并没有注意到晏兮远一直在留意他的反应,根据贺有樵的数据viia基金进场看空了,但是数额不大,非常谨慎。 晏兮远同样也在小心地把控着决胜的时刻。他深知卢温胜想要的绝对不是做空晏氏获利这么简单,如同卢效天三十年失去一切一样,他要晏家彻底垮台。 晏兮远眼中一冷,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必然能引得你大举进攻,大举进攻才能让你有去无回! 沈西夕的团队进入了会议室,作为晏氏的策略和融资顾问,他们高效地拟出了几种应对方案。 沈西夕陈述道:“这次空头来势汹汹,第三轮报告已经集中在晏氏资金链断裂的问题上,同时伴随着一些突发的不利因素。所以证明资金的充足为重中之重。我们建议启动回购,实施毒丸计划,或者引入白衣骑士(救场的投资机构),我这里已经准备了几家备案。” 晏兮远道:“各位怎么看?” 潘志源大声道:“当然是启动回购最直接,我们都清楚晏氏的前景,撑过这一阵子什么都好说。” 裴裕道:“我也支持回购。老爷子之前也是同意这个方案。” 尹子山道:“如果继续下跌,那我们机构方可能要释放一些了。” 卢温胜见晏兮远脸色更沉,心中越发放松,他们都明白股东们在说什么,公司是没有资金回购的,他们都在等待大股东晏成山的表态。 晏兮远终于缓缓开了口:“我也支持回购。不过,晏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啊?”“不会吧?”董事会顿时一片哗然。谁都知道晏成山有得是钱,前些天还信誓旦旦地宣布回购数量。 晏兮远显得有些艰难,但还是说:“爷爷在慈善上的投入大家是很清楚的,晏氏基金每年投放公益的数额清清楚楚,就别说那些他私人捐助的项目了,这些年他散了太多钱。” 卢温胜也忍不住了,他问:“老爷子之前不刚表了态了么?” 晏兮远瞟向他,这是卢温胜最没底的地方,他不知道晏家的底牌有多大,所以他才在观望。真是狡猾又谨慎的老狐狸。 晏兮远轻叹了一口气:“不瞒各位,爷爷原本是想质押股权的。”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卢温胜忙问:“现在呢?” 他急了,就像收官前看着胜局已定克制不住的兴奋。晏兮远目光一闪,质押股权之后赎不回来,那晏氏就再也不姓晏了,卢温胜果然要的是这个结局。 沈西夕已经抢先道:“我建议先不要质押股权,而是让白衣骑士入场,以晏氏的资质很容易获得投资,速度也许慢些但是更加稳妥。” 卢温胜意识到了自己过于急切,忙道:“沈总的意见也对。”其他的董事也纷纷支持。 就在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何方匆匆进来小声告诉晏兮远,基于晏氏最近频发的问题,兴华银行决定断贷,这下晏氏的资金链真要出事了。 潘志源怒道:“孙智和眼瞎了么?晏氏能有什么问题。” 尹子山皱眉:“若是引发连锁反应,各家银行都断贷,那就惨了。” 卢温胜的心一点一点蠢动着,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刻。 裴裕已经急得冒汗,他跟黄香玉离了婚。裴敏虽然大骂晏兮远无情无义,但还是听他的话让母亲选择了现金和房产,所以裴裕手里只剩股票,要是再跌就亏死了。他忙道:“如今只怕白衣骑士也不肯进场了,看来唯有回购。潘董、阿远,你们要想想办法啊。” 潘志源沉着脸不语,晏兮远见卢温胜眼里已经藏不住贪婪的闪光,才“沉闷”地开了口:“爷爷现在神智时而清醒时而迷乱,要他来做这个主只怕是难。” 裴裕急道:“老爷子不是委托你全权负责了么?” 晏兮远皱着眉,好似颇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身边的何方打开一份文件,朗声道:“老爷子手术前做了一项规定,要晏总和栗珞小姐婚后才可以共同拥有晏氏股份的支配权。” 裴裕道:“这还不简单,马上办个手续不就……”忽然他停了下来,大家也都想起晏兮远刚被绿过,跟栗珞已经闹翻了,这要他去结婚岂不是奇耻大辱。 潘志源一拍头,激动地站了起来:“你看我这脑子,都被今天这些破事搞乱了。这事都怪我媳妇没弄清楚,也怪我乱说话,平白惹出了乱子。” 众人一听才知道原来昨天上次那个“栗珞”孕吐厉害,老公陪着又去了医院,竟然是莫风的儿子莫天齐,那怀孕的姑娘是人家老婆邬心妍。说上一次到医院没带身份证就用好友的名字随便办了个卡检查而已,这回才改了回来。 “什么?!”众人惊讶之余也都有些讪讪。 卢温胜道:“你跟栗小姐本身感情就好,你好好去道个歉误会肯定能解释开的。” 再看晏兮远脸上却是阴晴不定。也是,莫名被绿,莫名闹翻,结果竟然是一场乌龙,任谁也阴晴不定。 可晏兮远不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句,他已经快要乐疯了,几乎没法控制表情。 何方也在控制着表情,老板真狠,联合银行玩断贷,一不小心这公司就要出事。为了追回老板娘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太可怕了。 他不知道老板已经再也没法忍受什么所谓的假分手了。离开她,不能听到她的声音,不能见到她的样子,不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如同世界没了空气。 这些天晏兮远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相思成灾,当时怎么会想出假分手这种混账主意?再不见到她一天都活不下去。 在窒息到要发狂的崩溃中,晏兮远忽然想起了晏成安提到的遗嘱,他灵光一闪,找到了必须和小丫头在一起的解决方案。 董事会果然响起了一片劝导之声。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女孩子哄几句会没事的。” “事不宜迟,还是尽快把手续办了,仪式什么的等风波过去再补么!” 潘志源道:“要不,我陪你去说明一下,我亲自道个歉!” 晏兮远已经站了起来,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会议室,叫车直奔栗子店而去。 望着他坚定离开的身影,董事们唏嘘不已,满怀祝福——不要白长这么帅,最好马上就结婚。 沈西夕用力咬着牙,她发现自己能理解晏兮远为了公司利益做一切事,她也完全同意婚姻关系也是一场利益交换,可是真发生了这样事却是那样的难以忍受。 而卢温胜带着不易察觉微笑,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轻轻敲了两个字:进场。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24章 我也怕了(上) 冬末初春,天微暖,风尚凉。 晏兮远疾步奔到栗子店前推门而入,熟悉的铃铛声和着夕阳散落一地。这个时段店里竟然坐满了客人,而栗珞的工作台早已不见。自从剽窃事件之后“栗大设计师”声名远播,前来栗子店打卡或者求定制的客人络绎不绝,为此栗珞躲到了二楼。 栗珞并不知道晏兮远独自坚持着17分钟的约定,日日都会从监控里看看自己。二楼没有监控,晏兮远能见到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好在还有封格的手下每天悄悄护着她上班回家,随时通报消息。 素素在店里穿梭忙碌,闲了一年多她的工作量终于合理了。看着冲进来的晏兮远和王子安,素素惊讶了一秒钟就换了个相当冷淡的表情。 虽然栗珞没多说什么,可朝夕相处,素素很容易发现问题。而且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晏兮远这个男朋友面都没露,真是无情无义。 “素素,栗子呢,楼上吗?”王子安热络地招呼着。 素素冷淡里加上了客气:“两位是吃甜品还是定制?” 搞什么?王子安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晏兮远也皱起了眉。 素素接着道:“吃甜品要等位,定制的话年前都约满了。两位是排号呢,还是改日再来?” 王子安重新堆起笑容:“素素,别开玩笑了,栗子呢?” 素素斜眼瞟了晏兮远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我们正经做生意的,不爱开玩笑。” 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多立了一只“宾客止步”的牌子,晏兮远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他径直绕过牌子,大步往二楼而去。 素素急得追过来:“哎,哎,你不能上去……” 王子安连忙拦住连声道:“素素,素素,别着急嘛,我从美国给你带了礼物呢,要不要看看?” 说话间,晏兮远已经上到了二楼,窗边的大桌子边上,朝思暮想的人正微微低着头拿了一只画笔在稿纸上专注地勾勒。女孩精致柔雅的侧颜被橙粉的暮光映得动人,可她却皱着眉。 晏兮远心潮翻涌,珞珞二字还没唤出口,只见阳台走出一个男人。他一身高调炫目的gb暗紫纹西装,神清气爽地感叹着:“这里的夕阳真美啊,lizzy,让我想起夏威夷瓦胡岛的落日,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么?” 又是安仕杰!晏兮远原本就焦虑不已,此时心里的火更是腾得一下升起来。见到晏兮远,安仕杰显然也吃了一惊,相当嫌弃地瞥着他傲慢地说:“小晏总?现在可是我约的私人咨询时间,请你下去。” 栗珞闻声抬起头,一眼直望到定住。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消失了一个星期的男人,又这么忽如其来的出现了。原本有多少话想向他问个明白,人到了面前却无话可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切都是他在掌控,无力又心酸。 栗珞旋即低下头去,将手中的画稿又添了两笔推向安仕杰,努力维系着平静的声音:“这样修改可以么?” 安仕杰这几日早已察觉到栗珞也晏兮远之间有问题,此刻更加确定。听见栗珞不理晏兮远而是问他真是受宠若惊又得意,连忙殷勤笑道:“可以可以,你说好就好。” 栗珞无语地说:“安先生,我的一个定制只有三次面谈,包括定稿、面料配色和后期调整,你从前天到现在已经用完了三次。而每次你都提不出明确的修改意见,这样我很为难,成品你可能也不满意。” 安仕杰哪里想要什么娃娃,不过是找机会亲近佳人罢了,他夸张道:“怎么会?!肯定满意,你做的我都喜欢。这个做好了我想再定一个。” “不行,每个客人每年只能定制一次。”栗珞快速道,她心里发慌。虽然没有看他,却知道晏兮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深重得让人受不了。 “为什么?”安仕杰瞟了一眼晏兮远,见他沉着脸立在原地心里真是太舒服。他软语对栗珞说:“lizzy,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总可以为我破个例吧。我真的喜欢你……的作品。” 安仕杰终于还是没敢造次,他已经来陪了三天小心。虽然每次只有一个小时,虽然每次栗珞都公事公办客气有礼,可是痴痴地看着她安静地坐在那儿,素手纤纤握着画笔耐心地照着自己的胡说八道修改画稿,心就像浸在冒着泡的糖水里。 阅人无数的安公子原本并不理解晏兮远这样的男人怎么会为一个女人如此着迷,现在完全明白了。这女孩身上有一种很难发现、可一旦碰触就让人难以逃离的魔力,她会温软内心,美好时光。这感觉明明淡得若有似无,却迷得人魂牵梦绕。 小丫头在生气在难过,晏兮远忍不住心疼和懊悔。他微咬住牙,走到栗珞身旁俯下身,一只手扶着她的椅背一只手撑在桌上,自然而然地把她半圈在了怀里,低声道:“什么时候结束?” 安仕杰顿时气炸了,这是完全当我不存在吗?他怒视着晏兮远:“小晏总,你别太过分,这个时间是我的。” 栗珞却僵住了,男人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而来,他温热的呼吸又在耳边,这样恼着他,心却不争气地狂跳。 晏兮远完全没理安仕杰,女孩柔软的发丝划过唇边,淡淡甜香就是他情毒的解药,他抑制着呼吸却坚信栗珞此刻绝对听到了自己怦怦作响的心跳。 栗珞抿着唇站了起来避开了晏兮远,依旧没有理他,她对安仕杰道:“安先生,那么方案就算订好了,您确认下签个字。因为所有的面谈时间您都用完了,所以一个月后您可以直接来取成品。如果需要邮寄,请将地址留给我的助手。” “啊?”安仕杰也站了起来,他慌忙道,“这么快?一个小时了么?” “嗯,”栗珞点头,“已经超过了10分钟。” “可我的时间被他占了!”安仕杰气恼地指着晏兮远,“我要求赔偿。” 晏兮远眼里冷光一闪,他也站直了身体盯着安仕杰淡淡道:“刚投了辑安通讯是吧?今天晚上还有机会出逃。” “你……怎么知道?!”安仕杰大吃一惊,他的创世资本最近惨得不行,好容易收拾出资金拿到个内幕消息又进了一个风口,晏兮远怎么那么清楚?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原来是你在整我!晏兮远,你好卑鄙!” 晏兮远淡淡看着他:“游戏规则如此,我愿意灭你哪一点卑鄙?” 栗珞惊讶地看着晏兮远,自己公司这么多问题还有空折腾别人,就因为安仕杰来纠缠自己么?他以前不屑这样的,怎么也会如此幼稚。 安仕杰气得半死:“是个男人你跟我单挑!” “好啊,你选什么?”晏兮远冷冷道,他满心怒火正没地方出,虽然面容带着些疲倦可周身强大的气场仍逼得安仕杰有些心虚。 但安仕杰迅速稳定住心神,他不屑地笑了一声:“晏氏跌成这样,你还能得意几天,你信不信我马上回去让我爸把晏氏买下来。” 话一出口安仕杰自己都觉得不妥,真是气糊涂了,对付不了的找爹实在没有面子。再一看栗珞,果然她的表情也是…… 安仕杰强自站稳挺起胸:“lizzy你别误会,我不是不会做生意,我是没认真。创世资本不过是玩罢了,几个亿我输得起。” 他又对晏兮远道:“我早就决定回家接手安海,到时候有你好看!” 晏兮远已经懒得理他,而素素和王子安刚好一前一后地跑了上来。他们原本一个拦一个争拉拉扯扯,上来见三个人僵在一起,空气里全是杀气一下子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栗珞说:“安先生,您先去跟素素确认一下设计定案和邮寄地址吧。” 安仕杰却不走,他忙着对栗珞道:“lizzy,今年的礼贤筵是我们安海集团主理,我想邀请你做我的女伴,好不好?”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25章 我也怕了(中) 栗珞知道“礼贤筵”是同乡会每年年底最盛大的一次尾牙宴。虽然是商界人士轮流做东支持,但汇集了文化、艺术、教育等各个领域的嘉宾。除了聚会,还设有一个“群贤奖”用以鼓励年轻一辈的同籍乡贤。 这样的盛大热闹的活动本身就不是栗珞所喜好的,她客气地回绝道:“抱歉,我不太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 安仕杰难掩失望,正想再争取一下,楼下竟然又上来了几个人。定睛一看却是晏氏的几个董事。 原来晏兮远一走,心急如焚的潘志源也坐不住了,他可是第二大股东,亏损最厉害,当即火急火燎地要找栗珞帮着解释,恨不得他们立刻尽释前嫌立刻去办手续。 而卢温胜正好想要探探晏兮远的虚实,随便撺掇了裴裕两句也一起“心焦”地跟了过来。 潘志源一看晏兮远跟栗珞的脸色都不好看,显然情况不妙。他也顾不上跟栗珞熟不熟了,上来就直截了当地说:“栗小姐,我替晏总解释一下,上次你怀孕是我搞错了。晏总误会了你,男人嘛为了这个生气也是情理之中,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给你道个歉。” 晏兮远和栗珞还没说什么,安仕杰倒先叫了起来:“晏兮远,你真不是男人。难怪这几天lizzy不开心,连自己女朋友都信不过,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女孩。” 安仕杰说着转向栗珞大声道:“lizzy,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以我们家的名誉发誓,我不管你如何,哪怕是你怀了晏兮远这个王八蛋的孩子,只要你愿你嫁我,我马上就娶你!” 一众晏氏的人都听傻了,这什么情况,安海国际的小安总怎么也掺和了进来,还越搅越乱。 潘志源跟安仕杰的爹关系不错,但此时显然是一致对外的时刻,他皱起眉端起架子:“小安总,这是我们晏总的家事,也是我们晏氏的私事,还请你回避一下。” 还是王子安反应快,立刻给几位老总的跟班使了个颜色,一起上前拦下还要跟栗珞说话的安仕杰:“你这边请。” 被众人挡住的安仕杰寡不敌众,唯有喊道:“lizzy!晏兮远这种男人不值得你伤心,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但我一定等着你。” 混乱而满心焦灼的栗珞看了一眼离去不甘心地离去的安仕杰,脑子里都是问题。天啊,晏氏董事局的这群人又来了,一无所知的自己该怎么配合?这位潘董口中的“误解”是晏兮远计划的一部分么?该表示原谅还是拒不和解?这种茫然无力的感觉逼得人要发疯。 潘志源见安仕杰已经下了楼,再无顾忌。他又上前一步急切地低声道:“栗小姐,你和晏总的婚事关乎晏氏的存亡,我想请你顾全大局,毕竟你也是受益人,拖得越久损失越大。” 晏兮远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抖,而潘志源急匆匆地说着,栗珞总算听明白了。 唉,难怪他忽然出现了,原来是为了股权。她忽然想起了沈西夕问过、自己也问过同一个问题——晏氏的股票跌了,你能为他做些什么? 现在终于有答案了。原来,我可以为他换取股权。 晏兮远见女孩脸色苍白却仿佛自嘲地轻笑,心急如焚。他只是想要护着她,但事情是怎么一步步失去控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马上问题就可以安全地解决,可是他的小丫头却仿佛正在一点点远去。 晏兮远再也控制不住,他怒喝道:“都给我出去。” 潘志源吓了一跳,卢温胜、裴裕却看出这位绝对大男子主义的潘董虽然是一片好心却是越帮越忙。 这一番场面让卢温胜对晏兮远的话更加深信不疑,他还在等着晏兮远抵押股票彻底玩儿完呢,岂能让他和栗珞闹翻?连忙上前拉住被吼得惊怒不已的潘志源,低声道:“潘总潘总,这小夫妻之间的事好处理,咱们回避下,让晏总自己解决更快。” 他特意强调了更快,潘志源虽然恼火也明白这件事迫在眉睫,什么都不如股价事大,当下硬生生忍住气,随着卢温胜和裴裕下楼了。 暮色渐深,《cavapaschangerlemonde》轻快的旋律从楼下飘上来,而楼上的空气里却尽是夜幕低垂的压抑。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栗珞倚着桌子垂首而立,脖颈纤细优美的弧度带着忧伤,让她仿佛苍茫暮色中一只孤单的白天鹅。 “珞珞,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可以解释。”晏兮远焦灼地大步上前想要把她拥进怀里。 栗珞却退开了,她轻轻地摇头:“不用解释,我知道。”莫天齐说了是封格透的消息,自然是晏兮远告诉他的,所以他肯定没有误会过。 她的眼里是初见时的疏离和躲闪,看得晏兮远心如刀绞。他又近前一步扶住栗珞的肩头,急切地唤她:“珞珞……”可明明有满心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栗珞又退了一步,人已经贴在了桌边的墙上退无可退,她依旧微微别开脸不去看欺近眼前的男人,轻声道:“晏爷爷,还好么?” “他很好。”晏兮远声音也很轻。他继续慢慢地靠近,一只手缓缓落在墙上,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划过女孩脸庞的发丝,轻柔地就像接近一只随时会逃走的小动物。动作这么轻,他的心却砰砰乱跳。 天色更沉,屋内虽然没有开灯,小楼边的路灯却亮起来,昏黄的光氲进屋里。栗珞在墙壁和晏兮远胸口之间的小小空间里,清晰地呼吸着他的呼吸,几乎压抑不住扑倒他怀里的渴望。 她忍下眼泪,终于转头迎向晏兮远浓如夜色的双眼,又说了一句:“你呢?还好么?” 只这一瞬间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栗珞想要推开却直接被压在了墙上。 我不好,想你想得快疯了。晏兮远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的唇缱绻缠绵,他的手滚烫肆意,他喘息着的身体仿佛要将女孩揉入又几乎把她压进了墙壁。 栗珞抗拒着、妥协着、迎合着。她在这黑暗里灼热的厮磨中被自己该死的渴望和思念一点点融化,最终化成了眼泪。 “珞……宝贝,别哭,你别哭……”晏兮远的狂热被这湿润柔软的面颊硬生生打断,他看着栗珞紧闭着双眼满脸是泪,慌乱无措地给她擦着,又紧紧搂回怀里语无伦次地胡乱抚慰,“没事了,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栗珞久久地无声,晏兮远的衬衣一片湿透,终于她轻缓却坚决地推开男人,在一片迷蒙的水光中望向晏兮远,带着自怜自嘲的忧伤:“所以,按照计划接下来你是该求婚了么?” “我……”晏兮远怔住了,他看着栗珞满是泪痕的脸发现此刻语言如此无力。他的内心原本翻涌着渴望——是的,终于可以周全地让你回到我很边,恨不得马上求你嫁给我。可是被栗珞这样一问,什么话出来都是那样的不对滋味。 第226章 我也怕了(下) 晏兮远深深吸了一口,他扶住栗珞的双肩:“珞珞,听我说……” 可是他被打断了,栗珞轻声地截口道:“还是应该继续分手呢?” 晏兮远痛苦地闭上眼,一切都乱套了。他努力控制好心绪,睁眼直视着栗珞:“我爱你啊,珞珞,我爱你。” “嗯,是啊,”栗珞点着头声音却虚无,“我也爱你。” 说着爱的人没有一点温度,晏兮远急切的手控不住用力握得栗珞肩头生疼:“珞珞,我唯一的计划就是好好的爱你。” 栗珞凄然微笑:“用一言不发离开我的方式么?” “我……”晏兮远用力抿住唇,他深深地望向女孩更加深不可测的眼底,终于虚脱般说出了口,“我怕……” 事到如今,他必须说出自己说的担心惶恐,告诉她事情的凶险,表明自己不得不抉择的理由。他低声而急速地说着,栗珞的眼睛由讶异而变得慌乱。她不自觉伸手抚向男人疲倦不堪的脸,自己心中强大镇定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无力和沮丧。 眼泪哗地又涌出来,栗珞搂住男人脖子,全身颤抖不住。生死之间,他还在。 “你……”说不出话,泣不成声。 “我……怕自己护不住你。”晏兮远抱紧栗珞伏在她温香的颈间艰难地说着,这是他内心最难以直面的卑微。 “可是,你知道我有多怕么?”栗珞大声哭出来,“我怕你有事,又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怕自己配合不好你;我怕我一不小心就相信了你的话,相信了别人的话,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晏兮远硬忍住泪用力地抱紧栗珞,仿佛这样可以使她更加相信,“一切都过去了,傻丫头,我爱你啊,永远都爱。” 栗珞抽泣着:“这一次过去了,下一次呢?如果没有你,我自己一个人所有的安好又有什么意义?” 这生死与共的表白让晏兮远心颤,他动情地吻着栗珞的发丝、眼睛、脸颊,眼眶尽湿:“宝贝,你的存在就是意义。为了护着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栗珞摇头,她退开些深切地望着男人:“你明白么?我不是只要你爱我,我是要你让我爱你。答应我再也不要丢下我,无论何时,我要你自己护着我,也要你让我护着你。” 晏兮远颤抖的手抚着女孩的脸,这一瞬间他的心虚弱地得快要坚持不住,他无法承诺。再有一次这样的经历,他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爱情的勇敢里也许包括不顾一切的失去,可他没有这个勇气,他不能失去。 晏兮远的声音同样颤抖,他试着表明自己:“珞珞,小时候学‘imissyou’这句话的时候,老师有没有问过你它的意思是‘我失去了你’还是‘我想念你’,如果要选,我宁愿永远是后者。” 栗珞的手一点点松开了,她喃喃地说:“这句话还可以是‘我错过了你’。” 晏兮远用力想收紧手臂,可是他却感到再也无法贴近自己深爱的女孩了。 栗珞轻轻地离开了男人的怀抱,离开了她对完美爱情的渴望。 楼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莫天齐。他见到表情皆是痛苦不堪的两人先怔了一怔,才讪讪开口为自己的忽然闯入解释:“手机怎么不接?我们车到了半天了。” 晚上是苏眉安的生日,栗礼在福云楼定好了寿宴,莫天齐和邬心妍说好了要来接栗珞一起去。 栗珞快速擦干眼泪,她深吸了一口气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桌上,再也没有回头看晏兮远,走向莫天齐快速道:“走吧。”然后就率先往楼下快步而去。 莫天齐皱眉看着追了几步却又停在原地、沮丧到了极点的晏兮远,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最终伸出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转身跟着栗珞下楼了。 门上的铃铛声接连响起,两个人想必都走了。晏兮远在沉沉的夜色里坐下,沉沉拿出口袋里的另外一半戒指和桌上的并在一起,沉沉地垂下了头。 第227章 至远至近 莫天齐人高腿长,几步就追上了栗珞,不由分说搭上妹妹的肩头拥着她走到车边,然后拉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邬心妍已经在车里坐了不少时候,见了栗珞就嚷嚷道:“哎呦,大设计师,能不能给我这当孙媳妇的留点面子,马上就要迟到啦。你磨蹭什么呐?” 栗珞默然,莫天齐已经发动了汽车。他撇着嘴看了一眼观后镜:“从我见到的情况分析,好像是刚刚放弃了这个世界上仅次于我的一个男人。” 邬心妍讶然,再看栗珞已经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眼角渗泪,她同观后镜中莫天齐交换了下眼神,轻轻握住了栗珞的手。 栗子店里,晏兮远的手机亮起来,是贺有樵。他沉声道:鱼群看来入场了。 卢温胜终于开始掉动资金大举做空,晏兮远无心多言,只闷闷地说了一句“分散着缓缓地收吧”就挂了电话。 晏兮远根本不需要质押晏氏的股份来获得资金,正如他并不需要通过继承晏氏来获得财富和地位。他的出身已经足以成就一个了不起的男人——先天的资源、后天的勤奋加上天才和一点运气。 作为一个10岁进入资本市场试水的孩子,去年晏兮远刚刚成为了世界上最神秘低调的富豪俱乐部k1t的一员。这个俱乐部的名额全球只有100人,除了亿万级别的个人身价的基本要求之外,如果想要加入还需要获得其他成员的半数支持和严苛的审核。 没有人想到一个坐等继承家产的人会独立发展得那么迅速,晏氏之外,晏兮远早已拥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王国。家族给他的平台和资本被发扬光大又成为了家族的护盾,从入主晏氏推进晏氏实业向现代化企业变革开始,晏兮远就已做好了承担各种后果的准备。 晏兮远是骄傲的、自信的、笃定的,他几乎可以为一个女人奉上全世界,没想到费劲心力却留不住她。他想过栗珞会难过会生气,但以为解释过她一定能理解自己。谁知道她竟然直接交还了戒指转身而去。 有多么爱她难道她不知道么?晏兮远被掌心的戒指刺得心疼难忍,这一刻只觉得心力交瘁、沮丧无力到了极点。他真的有点累。 苏眉安不喜应酬,今夜的寿宴虽然包了福云楼的大间,但其实并无外客。栗树夫妇还在英国,来的只有栗礼、栗祺两家和栗珞。 苏眉安含笑看着环绕在身边祝寿的晚辈,外孙莫天齐和媳妇邬心妍都变了不少。骄傲任性的邬大小姐因为怀了孕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恬然温柔的味道,而自由任意莫天齐却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晏兮远——moker项目已经开始,忙得他一顿饭都吃不踏实,数次出去接电话。 至于栗珞,其他长辈也许没有察觉,但苏眉安却一眼看出她强颜欢笑、魂不守舍。栗珞自幼父母都很忙又奉行放养教育,在父母那里她独立坚韧,相处起来像是朋友;在祖母这儿反倒是能够聊聊心事撒撒娇。 苏眉安心中轻叹,这么聪慧坚强的丫头唯独逃不过一个情字,除了晏家那小子只怕再无其他事情能让她如此。 一顿饭吃完,苏眉安只叫莫天齐好生带邬心妍回去休息,也不容栗珞多话,携了她的手上车回了栗园。 栗礼夫妇知道老太太平日里喜欢栗珞泡茶,见她二人花厅里坐下便自去了。栗珞并不想祖母担忧更不愿扫了她的兴,便强打点起精神要去架铜壶,谁知却被苏眉安拦下了。 苏眉安拉了栗珞身边坐下,又回身叫芳姐去屋里把柜子里的楠木礼盒拿过来。须臾,只见芳姐小心地捧回了一只金丝楠木长方盒。 苏眉安接过来递到栗珞手里。栗珞一看,这盒子表面精细地雕刻着缠枝牡丹凤凰纹,富丽吉祥。打开但见一对翡翠平安镯安静地泛着光。 好美的一对翡翠镯!种水就不用说了,通体透明、荧光流转说明它属于少见的老坑玻璃种,更难得的是这绿色,浓郁飘逸要算到帝王绿的级别了,这样的极品翡翠镯一只都算罕见,这里竟然是一对。 栗珞自幼跟着祖母也玩赏过不少好东西,倒没想到祖母还有这样的重器。她轻轻转动着盒子对祖母衷心地叹道:“真好。” 苏眉安满意地且带着些自傲地看着孙女的反应,跟自己当年如出一辙。这样的一对镯子价值连城,以栗珞的见识必然是知道的,可她依旧能恬然以对。 苏眉安温言道:“阿珞,这是晏家老爷子出国之前叫人送来的。” 栗珞心头一颤,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祖母的眼睛。她抿住唇轻轻将这楠木盒子放回了桌上。 只听苏眉安又道:“这对镯子曾经是以前晏家给我的定聘之礼,我还了回去。晏家这回送来用意不言而喻,只是看你如今的样子,我是要留呢还是要还呢?” 栗珞垂首沉默了半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阿嬷,我不知道。”她轻轻地靠在祖母肩头把一切说给她听。 “觉得跟他始终那么远,不管我如何努力都不能进入他的世界。”栗珞苦涩地笑着。 苏眉安一笑缓缓道:“至远至近东西,至深至浅深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啊。哪怕是夫妻也是两个人,这道理你慢慢要懂。” 栗珞听了怔住,她将这几句话颠来倒去地想了半天,却又摇头:“我能理解他是为了我,但是我说了我不怕危险,可他依旧不肯。阿嬷,一个人为了保护你甚至不惜放弃你,到底是因为爱还是不爱呢?” 苏眉安微颦了眉,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一句“怕你不爱”,因为不同所以不解所以害怕。 关于栗珞和晏兮远的这桩婚事苏眉安是细想过的,她之所以留下了这对镯子是因为觉得两个人无论是心性智慧、年龄相貌样样都很匹配,更难得彼此相爱,是一桩好姻缘。 不同的经历让他们二人爱的方式完全不同,年轻单纯的栗珞爱得太理想,为了爱情如蛾扑火,而成熟稳健的晏兮远爱得太现实,为了爱情深思熟虑。 他们可能都没有错,只是他们也都不明白,关于爱的方式人有的时候是没得选的。苏眉安的心中流过一丝悲伤,她伸手拍了拍靠在肩上的孙女:“阿珞,起来,陪阿嬷去给你阿公上一柱香。” 这么晚了怎么忽然想着给阿公上香呢,栗珞虽不明白阿嬷的用意,但她疑惑却顺从地扶着苏眉安慢慢走到了二楼的琴房。 苏眉安并没有为栗奉尧专设牌位,却在自己平日弹琴、写字的地方供奉着栗奉尧一方不大的照片,也不是遗像,而是暮云山上他登顶之后迎风而立爽朗而笑的一张普通照片。 日常苏眉安不过一盏清茶、几支鲜花清供着,今天却点了一支沉香。栗珞亦恭敬地点了香插好,回身却见祖母神色温柔地看着祖父的照片出神。 苏眉安喃喃道:“奉哥,今天你走了整整三十六年。你在这里日日听我弹琴看我作画,过得可好么?” 栗珞吃了一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祖母,今日是她的生日竟也是祖父的忌日么?栗家从来不过祖父的忌日,原因如此残酷。她这才知道祖母虽然从未隆重刻意地祭奠过祖父,却用在自己的岁月时刻祭奠。 过了好一会儿,苏眉安才缓缓转向孙女:“阿珞,你可以为了爱他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而他为了你的安好可以放弃爱你,谁对谁错、爱或不爱我却无法评说。” 老太太眼里浮着水光,让祖母伤心栗珞后悔不已,连忙上前扶住苏眉安的手臂。苏眉安却笑了笑,她搭上孙女的手:“除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有‘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唉,当初说好了的,除了一辈子本来就还有生死别离啊。今儿我也问问你,为一个人去死和为一个人活着,究竟哪个更难呢?” 栗珞望着祖母痴在原地,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回想祖母的一生,栗珞的胸口塞满了难解的情愫,原以为自己早已洞悉了爱情,原来并非如此。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28章 试茶 第二天一早,栗家来了一位拜访苏眉安的不速之客,竟是安仕杰的母亲、安海国际的老板娘吴静浓。 苏眉安有个习惯,每日早饭后都要写经,彼时正在书房。听了芳姐的通传老太太笔下一顿,她虽然日常足不出户,却有个主攻八卦的女儿栗祺。关于安仕杰和栗珞的传闻她听也了不少,倒没想到人家竟然找上了门,不知是存了什么用意呢? 苏眉安想了想,放下了笔对芳姐道:“先请安夫人花厅坐吧,然后再叫阿珞过来跟我一起下楼陪着说话。” 栗珞本就没有什么应酬的心情,听说是安仕杰的母亲更加没有兴趣,可却拗不过祖母,只好胡乱收拾了一下,扶着苏眉安进了花厅。 花厅窗边的梅花灯桂椅上,一个中年美妇正端丽地坐着赏景,怡然之态衬着着窗外横斜的竹枝,真是一幅竹下美人图。吴静浓见了苏眉安连忙起身,温婉唤了一声“师父安好”。 栗珞颇为意外,苏眉安却淡淡一笑扶着栗珞坐下,又客气地示意吴静浓也坐才款款地说:“不过是半盏茶,怎当得起安夫人这一声师父。” 吴静浓侧身落座,微笑道:“您快别这么叫我,还是叫我小浓吧。滴水成恩,况且是半盏茶呢,您当得起。” 栗珞这才知道吴家和苏家同为书香门第祖上颇有渊源,只是吴家仕途不利没落的早些。 那时苏眉安作为苏家的大小姐历来是名门女眷效仿的榜样,做了栗夫人之后偶尔做做雅集教授茶道,各家夫人小姐也是趋之若鹜。吴静浓小时候就跟母亲参加过苏眉安的茶席,她那时还小,苏眉安就分了她半盏茶,玩笑说以后大了再教她。后来栗奉尧出事,苏眉安便深居简出,这些事也都作罢了。如今再提起,不过是套套亲近。 栗珞见这位安夫人虽然一身奢品彰显着身份,但妆容清致仪容娴雅,与安仕杰的浮夸调调简直完全不同。她也曾听闻低调的安夫人出身清贵,当年嫁给了五大三粗的安有才也让不少人感叹一朵鲜花插错了地方,这么一看还真是如此。而她柔美的五官显然也没有安仕杰被继承多少,真是可惜了这位夫人的气韵和美貌。 而吴静浓虽然在与苏眉安寒暄却在不动声色地品评着栗珞。 对于老公她素来不怎么上心,这辈子最珍爱的唯有儿子,所以从小万般溺爱宠得无法无天。安仕杰的女朋友走马灯似的换,她虽烦心倒也无所谓。豪门公子哥哪个不是如此?只要家中正妻妥当也就行了。可这个栗珞竟然让家里的这位花花大少安分了两个月,不仅没有绯闻还天天健身!这真让吴静浓好奇不已,这么一见倒生了一种了然之感。 眼前的女孩子不媚不扬,素雅婉约,见着她礼貌问候过便静然于一侧煮水烹茶。初看也未见惊艳,可细细再瞧,真是良质冰清玉润,容貌香培玉啄;偶一抬眉,更是脉脉眼波盈盈花盛,好一句“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 难怪自己的儿子牟足了劲儿要跟晏兮远争。她心里轻哼,臭小子,花心归花心,眼光还是有的。吴静浓想着便对苏眉安笑道:“师父,久没见着您也没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次带了些福元昌的普洱请您试试呢。” 福元昌的普洱贵的一饼可超百万,这位安夫人这样说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苏眉安只淡然一笑,示意栗珞接过。 栗珞便收了,正要放好,这吴静浓却又说:“珞小姐既然要泡茶何不现在试试合不合师父的口。” 苏眉安目光微闪,这茶虽贵却不好泡。吴静浓既出此言看来想是要考较栗珞。苏眉安知道吴静浓虽然嫁了个土财主可一直自恃清高,她心中哼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孙女道:“那就尝尝安夫人的好茶。” 栗珞应了,只见她收了原本的紫砂茶器,另换了一套甜白釉花口杯。这套茶具白如凝脂,素如积雪,吴静浓见了心里便先点了个赞。 茶器的壁厚、材质、杯型、釉色都会在不同层面上影响茶汤的观感、表现和香气存留。既要试茶,茶汤又是油亮绯红的调性,那么雪白的茶盏更能呈现汤色的清透,又方便判断茶质优劣、发酵程度、焙火高低和转化年份。除此之外,茶汤和素莹温润的杯盏也是相得益彰。 吴静浓又见女孩端坐在茶台边上动作轻曼地操作着,其静若松生空谷,其神如月射寒江,心里更加喜欢。她转而对苏眉安笑道:“师父,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苏眉安淡淡一笑:“请说无妨。” 吴静浓道:“今年的‘礼贤宴’交给了安海,您也知道,安家不过有钱罢了,这样风雅又诸多讲究的事情定然办不好的。” 苏眉安道:“过谦了,听说为了今年的礼贤宴,安海硬是将徽州的一个清代院落整体搬到了咱们海边的山上,且不说财力,单是这番心思便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吴静浓态度虽然谦虚,听了这话面上也掩不住得色,这事儿正是她一手操办的。她笑道:“安家向来都被人嘲笑是暴发户土财主,如今也不过是用这些铜臭换些墨香罢了。我也不怕您笑话,因为是安海主理,好些位‘大家’都不太乐意来。您看我这为难死了,若是能请得师父您出山那我才不管别人来不来呢。” 苏眉安是什么人?她见这吴静浓一开始根本也没什么事,不过信口闲聊些琴茶雅事一边不住眼地打量栗珞,就知道人家是来看人的。若不好,自然就是登门聊聊闲天,这是想必是看着好,所以才生出一堆理由“有事相求”。礼贤宴就在后日,今日才来请,哪有她说得那么好听。 苏眉安心似明镜却不说破,只微微一笑:“我有了年纪,这些热闹场面经不住了,谢谢安夫人的好意了。”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29章 没有把握 听到苏眉安拒绝,吴静浓也不急。她接过栗珞送上的茶细细品了一口,赞道:“真好!咱们家姑娘的茶艺比着师父您也不差呢,真是名师出高徒!” 越贵的普洱茶甜度、韵味和顺滑度越高,其内含物质也越丰富,但浸出速度也越缓慢,不能硬逼出茶色。栗珞处理得不徐不疾,每一道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不仅仪态静雅手法也是行家。 苏眉安随意一哂:“小孩子顽罢了,现在的姑娘谁还认真学这些。” 吴静浓却像是万分惊喜。她随手从身边的包里取出一只首饰盒,打开却是个金手镯。吴静浓拿出来硬塞到栗珞手里,笑道:“这次来得仓促,倒没想到见着你,也没什么准备,小小见面礼可别嫌弃。” 苏眉安淡笑不语,带着邀请函、见面礼,连栗珞的行踪都一清二楚还真是“没什么准备”。 栗珞倒有些无措,从风俗上讲长辈们第一次见面给个红包、金器什么的做见面礼也是常有的。可这位安夫人出手就送了一只bet,这意大利古老神秘的奢侈品牌年月可比欧洲许多国家的历史还要长。 见栗珞一脸不愿接受地抽手,吴静浓忙一把拉住,故作埋怨道:“不过是只镯子,阿姨一点小小心意,可不许推,否则就是怪我礼薄了。” 栗珞无言,她送的确实是只金镯子,但却是以bet独有的“珠罗纱”手工镂空工艺将金子如蕾丝般和钻石编织在一起的珍品——白金如翻滚的波浪,钻石是溅起的泡沫。这见面礼优雅精致品味不俗,只是“小小心意”未免也太贵重了。 栗珞仍将镯子放回盒子交还给吴静浓客气笑道:“长辈爱惜怎么敢嫌礼轻,只是我日常都在做手工,确实不太方便戴这些首饰,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您。” 吴静浓还要再劝,苏眉安开口了:“安夫人太客气了,小珞喜茶,今天收了这样的好茶只怕已经很知足了。镯子我看就算了罢,后天小珞若是不忙倒是可以跟着我去你那新落成的院子涨涨见识。” 这是答应了?吴静浓喜出望外。 她今日原本是被安仕杰逼着来的,多少有点硬着头皮。苏眉安这样眼高于顶的女人很难讨好,何必来低声下气?虽然早年吴静浓可能连苏眉安的小粉丝都轮不上,现在可是安海的老板娘,自有自己的傲气。 但见着栗珞之后她忽然觉得这确实是个堪当正室的姑娘,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个久远的关于晏家的斗志,晏家有什么了不起,偏要争一争。 吴静浓听得懂苏眉安的意思:自己孙女不愿意啊,就先不要逼她了。但苏眉安也留了活话,说明有说服她的余地。苏老太太肯如此已经给足了面子,吴静浓当下不再勉强,又拉着栗珞笑道:“小珞,阿姨一见你就觉得特别投缘,后天你可一定要来呀!我们请了茶仙子来置茶席,早知道还不如请你呢。” 栗珞哪有什么心情出席活动,唯有礼貌一笑。 吴静浓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久留,又喝了杯茶就告辞了。苏眉安看着依旧没精打采的栗珞问道:“你猜这位安夫人当年喜欢的是谁?” 怎么阿嬷忽然这么八卦?栗珞不解地看着祖母摇头。 苏眉安闲闲端起眼前的茶:“是晏兮远的父亲晏伯亚。”当年的那些小姐们有几个不喜欢风流倜傥的豪门公子晏伯亚呢? 栗珞愕然。苏眉安一笑:“听说她是被晏伯亚拒绝后,赌气嫁给安有才的,那时候也不少人嘲笑她。但是你看,她的婚姻可能不是因为爱情,却让她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坐拥常人所没有泼天富贵,如今还有几个人会笑她呢?” 栗珞想起晏兮远父母轰轰烈烈却又悲伤的爱恋心里正不好受,却听苏眉安道:“我倒问问你,你既然不要那小晏总了,要不要这个送上门的小安总呢。” 栗珞神色一黯,郁郁道:“他们哪是一样的呢。” “有什么不一样?你今天也见着吴静浓了,她没嫁给晏伯亚日子不是过得更好吗?”苏眉安瞥着孙女轻描淡写地说,“你们这些孩子现在觉得爱情就是全世界,以后就会发现无论是选翡翠还是选黄金,最后其实都不过是同一个镯子。” 栗珞依旧摇头,固执地说:“不,谁跟他都是不一样的。” 苏眉安不易察觉地微微叹了一口气,就这样还要跟人家分手呢。也罢,年轻的时候任谁也得经历些情伤。这种事劝也不见得有用,要不然的话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的悲欢离合了。 苏眉安故意道:“祖母上了年纪,人也老糊涂了,听你这样说倒有些不明白。你退了人家的戒指又念着人家,是要分呢,还是不分呢?” “我……”栗珞卡住了。 其实她昨天一个晚上都在想着祖母的那个问题——为爱而死和为爱而活哪个容易——想着想着她好像有些明白了晏兮远,如今听见祖母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拿话激她便也嘴硬道:“还都还了,现在也由不得我了。” 没想到苏眉安点了点头:“还真是,晏兮远这样的男人骨子里必定骄傲得很,估计想都没想过自己会被人甩。任何一个男人再爱也有尊严也会伤心,真是很难讲呢。” 啊……栗珞呆了一下,她傻傻看着祖母,把戒指还了多少是因为冲动吧,一个晚上翻来覆去地想,平静下来还是有点后悔的。她愣愣地脱口而出:“他不至于就当真了吧。” 在晏兮远和栗珞的感情中,苏眉安自然是向着孙女,可是她也要自己的孩子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太过任性,轻易做出分合的决定。要知道两个人之间许多的互相伤害原本都是无心,可偏是这些无心之伤造成了一个个不可挽回的悲剧。 所以苏眉安微微一笑:“你们俩的感情你应该比我清楚呀。分了手还能让他陪着小心回来追你,你有几分把握?” “我……”栗珞又卡住了,她没有把握。 如果她有把握就不会因为晏兮远的假意疏离患得患失,不会因为觉得无法走进他的世界焦虑不安,更不会搞不清楚他爱或不爱。 栗珞微咬着唇,茫然地望向窗外。晏兮远虽然强势,但一贯是千依百顺地宠着她,所以他们几乎没有吵过架。她忽然想,为什么晏兮远做到了这样的地步自己还是会没有安全感呢,到底是怪他还是自己的内心始终那样不自信。晏兮远说他怕,原来自己也怕。 苏眉安却好像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孙女的焦心,她很清楚要跟晏兮远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如果孙女克服不了自己心里的问题永远都是个隐患。 她看着栗珞掩不住愁思的侧颜,缓缓地开口:“你昨天不是问我他对你爱是不爱,这回可要知道了。”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230章 女人不能惯着 一天过去了,栗珞拿着手机心神不宁,晏兮远没有找她。 又一天过去了,晏兮远没有消息。 栗珞闷闷地去看新闻,唉,连晏氏的危机都没法当作理由了,因为晏氏的股价正在止跌回升呢。他,难道是当真跟自己分手吗? 晏兮远确实没有在操心公司,清楚了对手是卢温胜之后,卢温胜和他背后的体系很快就被摸清了。现在他们之间与其说是两人的较量不如说是晏兮远的狩猎。卢温胜入场做空之后,晏兮远要做的就是把对手一步步引入圈套,既要放出诱饵,又不能让他吃了逃跑。 所以微小的利好先配合着放了出来,卢温胜继续加大做空力度试图压制股价。他手上果然还有筹码,还得刺激他继续才能一次杀得他有来无回。 晏兮远在商场向来不是斩尽杀绝的作风,他明白好的对手有时候比好的伙伴更加重要。可这一次他要斩尽杀绝,因为他的心情很不好。 所以,此刻正在击剑馆挥汗如雨的莫天齐被晏兮远毫不留情的攻击逼得节节败退。一轮终了,莫帅奋力摘下面罩气喘吁吁地嚷道:“晏老板,冤有头债有主,甩你的人是我妹妹啊,你有气不要冲着我来好吗?” 晏兮远同样全身湿透,他沉着脸将面罩扔到一边,转身往休息区走去。男人湿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平日里的优雅温文此刻统统不见。不过脸上的汗水丝毫没有减弱他挺拔贵气的颜值魅力,冷峻肃杀的表情反而凭添了荷尔蒙爆表的致命引力。 所以其他场地的女生都看满眼星星,这两位长腿大帅哥已经搏杀了一个晚上,不用看脸,单看长腿翘臀肌肉精壮的身材就已经可以拍下来当屏保舔屏了呀。 封格和贺有樵也坐在边上观战,谁都知道晏老板这两天心情差到了极点需要发泄。不过这个苦闷的男人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想发泄一下也唯有这么个途径了。可是已经两天了,他的身体就要撑不住,现在很显然全靠一口气憋着。 男人这个时候多话无益,做兄弟的不如陪着他。见到晏兮远过来,贺有樵识相而殷勤地让出位置,可晏兮远只拿了一瓶水。他大口喝了几口对跟过来的莫天齐说了一句“再来”就要返身回场地。 莫天齐却地连连摇头:“晏老板,击剑是非常优雅的竞技项目好吗?你这是运动还是报私仇啊。 莫天齐其实是特意来找晏兮远说合的。他虽然嘴上一贯对妹妹不上心,可心里却并非如此,况且家里还有为了闺蜜心急如焚的夫人邬心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傲娇的莫大少虽然一直不承认晏老板比他强,实际上对他是服气的,再说上回和邬心妍的事件中他还欠着晏老板一个“通风报信”的人情呢。 可这陪练了一个晚上莫大少几乎要脱力。击剑莫天齐也玩得不坏,但是跟英国顶级击剑俱乐部出身的晏兮远水准还是差了不少,更别说这个男人是在拼命。 贺有樵见状连忙拉住晏兮远硬把他按到座位上:“歇一下,歇一下,你看这都两天了,这儿连教练都不愿来应战了,好在莫老大来救场。” 莫天齐也瘫倒在了座位上,他看着边上同样已经累的快要垮掉却强撑着的晏兮远他心里又有些不忍,这个男人看来是被自家妹妹给伤得不轻。 晏兮远确实是伤着了,他把自己的骄傲尊严统统放下将内心最卑微、懦弱的角落展示给心爱的女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更伤的是这个笨蛋丫头竟然一点都不理解,她怎么能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真心和苦心,说分就分了! 晏兮远的人生没有经过太多挫败,独独在栗珞身上一挫再挫。一开始她随口就把自己拒绝了,千辛万苦地追到手,她随手又把自己甩了,简直痛出天际又憋出内伤。 莫天齐想了想,这种时候要说合只怕还是顺着点他好。于是,莫大少一边喝水一边非常“义气”地说:“虽然她是我妹,但我是站你的。何必折腾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为个女人不值当的。” 晏兮远懒得理他,封格却抿嘴一乐。这个男人好像忘了自己刚刚为了个女人“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 莫天齐还在劝:“你家老爷子反正不过是要你娶个我们家的姑娘,这个不懂事,我还有一个妹妹呢!” 贺有樵无语地看着莫天齐:“你到底要干嘛,就算要介绍也应该先考虑我啊。” 莫大帅哥却毫不介意地略过贺有樵继续对晏兮远道:“阿璃你可能没见过,虽然她最近情绪不太好,但是从小跟我舅舅打理公司,智商爆表财商无敌,跟你绝对沟通顺畅,不像小珞又胆小又笨。” 晏兮远冷哼一声,他身边缺沟通顺畅的女人么?偏栗珞这个笨蛋让人想起来就有气。他咬牙,她还胆小?她都已经胆大包天到把自己随手就给扔了。 贺有樵虽然是莫大少的死忠粉,又“承蒙”他带着见了不少大美妞,可听莫天齐这么说也着急了。都说劝和不劝分,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他连忙道:“你别胡说了。唉呀,不过是些误会解释一下不就好了么?莫帅,你这当哥哥的劝劝栗子嘛!” 晏兮远冷冷道:“劝什么劝?”莫天齐原本刚要顺着贺有樵的话往下说,比如“是啊,我说她两句,你也哄两句”之类的话,这下噎在了当场。 封格又是一笑,莫天齐和贺有樵这两位都是有心帮忙,可句句都说不到点子上。他懒懒地直起一点身体,虽然他很喜欢找个地方一动不动地窝上一整天,可这个鬼地方的椅子真是不舒服。 “所以,小珞这两天怎么样呢?”封格不动声色地给莫天齐递了个眼色。你说这种时候晏兮远见到你最想聊的是什么?当然是你妹的情况,你这都扯什么呢。 莫天齐一愣,旋即明白了。他拿出对待妹妹惯常的态度“不屑”地说:“她还能怎样,有事就会躲起来哭。从小就这样,胆子小嘛又倔强,被欺负了从来不跟我们说,都是自己藏起来掉眼泪。” 晏兮远听得心头一紧,真是被这丫头气得半死又心疼得要命,差点绷不住开口质问莫天齐怎么不去搞清楚。 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可逃不过封格的眼睛,他眯着凤眼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那啥,我怎么听说安海的老板娘特特地登门拜访了啊,只怕没啥好哭的吧,这分明是刚分手就要另议婚嫁啊。” 这种八卦在贵圈里传的最快,尤其是有心人刻意放料,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晏兮远跟栗珞分手,原因“疑似”安仕杰插足。 莫天齐笑道:“婚嫁倒没有,不过我听我老娘说,这安夫人跟我们家老太太曾有师徒之谊,反正我阿嬷答应了她要带小珞去‘礼贤宴’捧场呢。” “那真是给面子了,礼贤宴原本是艳丽河山四家发起的,这么多年栗老夫人可都没有现身过,看来这次场面不坏,晏栗贺单又要同台了。”封格啧啧道,“不过……都是给安家捧场了。啊呀,这算盘打的,面子也有了,媳妇也骗着了。” 贺有樵也叹了一声:“这个安夫人历来以商会第一夫人自居,傲娇当清高,这回竟然肯屈尊亲自上门邀请,看来为了儿子也是拼了,但是我肯定栗子是不会去的。” “难讲,小珞从小跟老太太最亲,可听她的呢。”莫天齐摇头,他转向晏兮远相当霸气地说,“这女人啊不能太惯着,你看看我原来说过你没有?这种时候你就应该强硬一点,让她知道什么场合该去,什么场合不该去;什么人该交,什么人不能理;让她搞明白自己到底是谁的妞。走不走?我马上陪你去教训她!” 终于连贺有樵都看出莫帅的一番好意了。恋人吵架各自僵着最麻烦,见个面说几句可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这话却让晏兮远一下火更大了,什么人该交?她真不懂么?这才几天,到哪儿都有那个安仕杰。晏兮远的心被这种又酸又疼的啃噬逼得受不住,他腾地站起来冷冷道:“她爱怎样怎样,你到底还打不打?” 莫天齐一怔,给台阶都不下,看来是真生气了。他并不明白晏兮远的着火点,只觉得男人至于这么小气吗?白陪了一个晚上的小心。 莫帅也是有脾气的,他悻悻地哼了一声:“不打,太迟了我要走了。” 贺有樵惊讶道:“这才几点?” 莫天齐道:“我老婆最近吐得厉害没我她睡不好,所以她不让我晚回家,不过,孕妇确实也不能太晚睡。” 咳……贺有樵无语地看着他:“老大,你刚说女人不能太惯着。” 莫天齐一边不以为意地收拾着自己,一边理直气壮地“教育”小迷弟贺有樵:“女人确实不能惯着,我惯着的是老婆,不一样,懂吗?” 莫天齐见贺有樵一脸傻气地看着自己,封格依旧是好整以暇地观望姿态,心里真是对着晏老板的这两个兄弟相当无语。莫天齐便对封格道:“你陪晏老板打两场呗。” 封格听了微微一笑,他真的舒展了一下身体站了起来,双臂向后伸了个懒腰,声音连带着慵懒:“我可不像晏老板那么热爱运动,要我打呢就打架。” 说着话封格已经晃到了晏兮远面前,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个一贯散漫的男人忽然两眼精光外射,挥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晏兮远狠狠打去。 晏兮远虽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是击剑高手的迅捷让他本能地侧头一闪,封格的拳风就擦着他的耳际呼得一声飙了过去。 封格并没有打到晏兮远,可闪身的刹那晏兮远却一个踉跄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真的太累了,只差这一根压垮的稻草。 “平时想打倒他可不容易呢。”封格满意地看着倒在地上动不了的晏兮远,对身后的阿诚挥了挥手,“送你老板回家睡觉。” 晏兮远看见头顶的灯光由亮白变得迷茫,在迷糊过去的瞬间隐隐觉得摔得好痛。这痛全部集中在胸口让人无法思考,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那个没心没肺没良心的小笨蛋到底有没有在想我呢?实在是太想她。 第231章 男人也不能惯着 栗珞有在想晏兮远,因为她正在被亲爱的小姑“教育”。 晏兮远、栗珞和安仕杰之间的大八卦现在是贵圈的头条,作为八卦掌门人的栗祺怎能放过。主角可是自己的侄女,多少栗掌门的“信众”在等着第一手资料呢。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栗祺美目圆睁兴致高昂地看着自己亲爱的侄女。甩了晏兮远,啊呀真是帅! 栗珞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她弱弱地说:“我觉得阿嬷说的对,我是有些任性草率,也难怪他生气。” “什么?”栗祺不可置信地瞪着栗珞,“你不会准备去道歉吧。” 栗珞老实道:“也不是,因为他也有错啊,我觉得应该好好地谈一谈。我妈说……” 停停停,栗祺一连声地叫她打住。 “这就是你的打算?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知道你妈为什么只能搞定你爸吗?”栗祺悲愤交加,“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书呆子。” 栗珞无辜地说:“她……能搞定我爸就够了啊。” 栗祺转身对正在和栗礼媳妇郁菁核定年筵菜单的苏眉安埋怨道:“妈,你看看,好好的女孩儿都让她爹妈给教傻了,我只恨自己没个女儿。” 苏眉安道:“幸好你没个女儿,不然谁家娶了都是麻烦,我到现在都觉得对不起莫家。你看看你两个嫂子都是知书达理的教授,偏你成日里没个正形。” 郁菁听了却笑道:“我倒觉得小姑说得对,你看咱们家的两个女孩,阿珞太温和,阿璃太理性,女孩子家也要有点任性才好呢。” “嗯!刁钻任性。”苏眉安摇头看着媳妇,“你还助着她。” 栗祺却得了意,她抓过栗珞的手傲娇地说:“女孩子任性一点怎么了?哦,你偶尔发个小脾气,他就跟你一起甩脸色,这以后还得了?你嫁给他要受欺负的,这事必须听我的。” 栗珞虽然心里沉闷都忍不住被逗笑了,她有些好奇地问:“小姑你会怎么做呢?” 栗祺一本正经地说:“听好了!现在我就要把人生最宝贵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好让你知道小姑我当年搞定第一帅哥的手段。” 这回连苏眉安都笑起来,她想了想其实也好。栗珞的家庭示范太过“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生活也需要一些调节才不至于太过清淡。 郁菁哈哈大笑道:“莫夫人快给我们讲讲,我也学学。” 见栗珞的神情中也颇有些期待,栗祺很满意,她挑眉一笑:“很简单。终极法则第一条——别理他!我跟你讲男人最不能惯着,女孩子就是要矜贵。等着他来哄你!” 啊?栗珞愣住了,这是什么手段呀。 栗礼刚好经过花厅,听了这话就随口接道:“别听你小姑吹牛,当年她有这份矜贵就好了,哪一天不是要死要活地追在莫风后面作妖,切。她……”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栗祺一个果壳飞了出去,栗礼连忙闪身离了这是非之地,其他人都放声大笑。 栗祺一个白眼翻给哥哥,转身重整旗鼓继续教育侄女:“作妖怎么了?作妖也是个人魅力!我告诉你,你可以用美貌动人迷着他,用万种风情吊着他,用喜怒无常呕着他,唯独不能低声下气惯着他。” 栗珞却犹豫道:“可……理亏应该要认啊。” 栗祺无语地看着栗珞凶巴巴地问:“我家怎么出了你这种没出息的丫头啊。我问你,平日里你们吵架了难道都是你道歉吗?” 栗珞讷讷道:“我们好像没吵过架,唯有有一次意见不同。” “然后呢?”栗祺问。 “然后他给我写了一张说明,教育我了一下。”栗珞道。 栗祺快疯了:“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想明白了,跟他说对不起。”栗珞道,在接下来的部分好像不太方便说了。 “啊——”栗祺绝望地看着天,“你看看你看看,照说你跟邬家的小妞从小一起长到大,怎么半点人家的本事都没学到?莫天齐何等浪子,她随便撒个娇这小子不也是服服帖帖的?”想起自己儿子这么没出息,栗祺不由多叹了口气。 栗珞轻笑道:“所以,您这个做婆婆的很酸吗?“ 栗祺哼了一声:“有什么可酸的,儿子大了都是便宜别人。有个治得住他的女人他才稳定得下来,他们夫妻和睦我高兴还来不及。” 苏眉安笑道:“嗯,这还像句话。” 郁菁也道:“这是好,要是婆婆都像你这样那就天下太平了。” 栗珞微笑,她发自内心地替闺蜜高兴,公公婆婆都通情达理,自从她怀孕之后更是疼爱有加。这些天她孕吐厉害,栗祺不让她来看栗珞,自己特特地一早替儿媳妇过来。 栗祺却本起脸道:“别顾着傻笑,先说你。 栗珞想了想:“那,要是他不来哄我呢?” 栗祺直截了当:“那就说明他一点都不在乎你。” 栗珞听了神色一黯,也许吧。这都已经第三天了,晏兮远连个信息都没有。 栗祺一看忙道:“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男人要面子。” “那怎么办?”栗珞问。 “那也不许道歉!”栗祺道。 “难道一直僵着么?”栗珞小声问。 “小珞呀,女人要让男人来哄自己有很多办法呀。”栗祺一脸恨其不争的表情,“就算是要求和,也要让他开口。” “比如呢?”栗珞问。 “这还要我教你吗?”栗祺瞪着眼,随便举了个例子,“把领口拉低一点站在他面前楚楚可怜但是不要说话。” 苏眉安无语地摇头。郁菁扑地一声笑出来,可看见栗祺横过来的凶悍眼波,她连忙道:“这个好,简单高效。” 栗祺见栗珞一脸“这样也行吗”的表情捂着心口道:“你难道从来没用点女人的手段吗?我的天!我现在真有点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让晏兮远这种男人死心塌地的追了你这么久的。” “我……”栗珞沮丧道,“我有时候也会想,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你!”栗祺气结,这话要是传出去才是第一大八卦,得气死多少名门闺秀。 苏眉安却若有所思,这个孙女还是差些自信。虽然她越来越好了,但依旧不够,所以她才会对晏兮远这么没有把握。 郁菁忍着笑道:“小珞,听听你姑姑怎么说。” “千娇百媚你看来是学不会了,”栗祺上下打量着栗珞摇头,“不过我看那个小晏总估计也是浓墨重彩的看得太多,才会喜欢你这种轻描淡写的。” 苏眉安喝道:“你给我正经一点。” 栗祺方道:“好啦好啦,千娇百媚不行,冷若冰霜总可以吧?” “什么意思?”栗珞问。 栗祺道:“以往你总是温柔听话,遇到了事他反而不把你放在眼里。今晚不是礼贤宴么?晏兮远是晏家的代表肯定要去的,你也陪着阿嬷去吧,到时候听我的。” 她又看了栗珞几眼,叹了口气道:“造型也要换一下,那个小晏总虽然中意你这种清汤寡水的调调,但是男人素久了偶尔也要稍微见点荤啊,不然会营养不良的。” 栗珞还来不及反对,栗祺已经拿出手机自顾自地说:“马上就是中午了,时间有点赶。哼,吴静浓这个女人就喜欢故作姿态,一个晚宴下午3点就要开始,无非是想显摆她那个院子,我马上叫阿杰带上团队过来。” “不用。”正在沉思的苏眉安开口了,她抬头唤人:“阿梅,去把我那只大樟木箱子打开。” 第232章 谁算计得过晏老板 青屿,巨大的落地窗帘被刷地打开,阳光大剌剌地涌进房里让躺在床上的晏兮远忍不住难受地皱眉。 封格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起吧晏老板,下午还要当贵宾呐。” 晏兮远艰难地睁开眼,窗外的天色已近中午,这一觉他竟然睡了这么久。昨天怎么回来的?好像只记得被封格打倒在地上。 他撑着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这才发现全身上下能脱的差不多都脱了。封格见他脸色一变,立刻不正经地眯起了笑眼:“别紧张,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你还是清白的。” 晏兮远懒得理他,随手扯过睡衣闷声道:“你怎么在这?” 封格往窗边的靠椅上一躺,又舒服地架起了脚:“你不让我走啊,真是的。拉着人家的衣服说不要走不要走。” 这爱娇的声音让晏兮远嘴角一抽,封格却笑眯眯地说:“好在你后来又喊了五百多句珞珞,要不然我真以为你把对我的深情埋藏了这么多年。” 晏兮远用力地揉着眉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门砰地又被推开,贺有樵冲了进来,他也在青屿住了一夜。 贺有樵激动地说:“我觉得我受到了启发,我们应该叫上栗子、莫帅,然后大家围成一个圈,坐下来好好讨论一下,勇敢地说出各自内心的真实想法,互相帮助正面积极地解决问题。” 封格嫌弃地瞥着他:“谁给你的启发。” 贺有樵的兴奋被这眼神泼了一头冷水,讷讷道:“美……美国队长。” 哈哈哈,封格大笑起来:“这哥们是拥有美国第一翘臀,不过也一个世纪都没有妞你应该知道吧。你还受他启发?” 贺有樵顿时一脸黑线,而晏兮远已经站起来,径直往浴室走去。一身大汗不洗澡被人丢上床,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贺有樵这才想起正事,他连忙喊道:“还有两个消息,大鱼应该是满仓了。此外……裴叔好像也想出手晏氏的股份。”这后半句的声音有点小,裴裕是晏成山一手带起来的人,日常八面玲珑,晏氏危机他如此作为也是让人心寒。 晏兮远停下脚步,他回过头道:“给小敏钱,先让她收过去,然后开始迅速把价格做起来,不要给大鱼一点喘息的余地。” 贺有樵没想到晏兮远会如此安排,愣神之间晏兮远已经进了浴室。他唏嘘着望向封格,晏氏的股份自己不要却拿钱给小敏收,低入高出这丫头这回要赚翻了,而且会成为晏氏的股东啊。 裴敏这会儿还跟晏兮远僵着呢。上次裴裕离婚她找晏兮远给父亲施压,晏兮远却“冷漠”地建议她和她妈要现金和房产,裴敏火冒三丈直接就将晏兮远拉黑了。 浴室的水声响了起来,贺有樵道:“小敏还生阿远的气,这回裴家基本上什么都是她的了,裴叔亏死了。” 封格呵呵轻笑:“晏老板这个人就是话太少了,难怪不讨女孩子喜欢。” 贺有樵啧啧道:“他是那会儿就算好了晏氏股价会跌而裴裕会守不住,早就替小敏做好了规划。可惜小敏还误会了他。” 封格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沾染女人了吧,女人都是不识好歹又麻烦的。阿远不止是为了小敏,也是为了裴叔。” 贺有樵奇道:“什么意思?” 封格道:“他要收掉裴叔的股份轻而易举,可是却让这些股份留在了裴家,自然是念着裴叔对晏氏的功劳。虽然裴叔裴婶离了婚,小敏可永远是他的女儿。这丫头嘴硬心软,不会对爸爸太差的。” 贺有樵恍然叹道:“如果裴叔念着晏氏的情就不会在这种危难的时候雪上加霜,再过几天他可要后悔死了。唉,其实就算让他一无所有也是个教训,阿远这样做真是有情有义了。” 封格闲闲地换了个姿势:“要想玩算计,谁算得过晏老板?都说晏老板冷面无情,他其实是个最软的。” 贺有樵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我承认我们加在一起可能都算不过他,但是他这么厉害不还是搞不定栗子。” 封格闲闲地看着窗外,无尽海波在日光下略有些刺眼,他又转回了头:“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在对着栗子的时候是没有智商的。” 贺有樵心思一动:“你说今天晚上栗子到底会不会去啊?” 封格道:“我哪知道。” 贺有樵道:“栗子要是真答应了安仕杰的邀请,我觉得晏老板会砸了现场的。” 封格笑起来:“诶呦,被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点去的兴趣了。” 贺有樵哼道:“多带点人吧,万一打起来也不吃亏。” 封格站了起来:“放心,打不起来。他要真见着栗子肯定什么脾气都发不起来,不信你到时候看。” 不过,这回封格猜错了。 海边的天气变化无常,过了午后灰云漫卷,天色竟渐渐阴下来。暮山半腰,一片粉墙黛瓦的院落在松竹掩映之中若隐若现,古雅非常。 吴静浓原本是为这忽然转阴的天气心烦的,可有人说见水生财,又有人恭维升起的薄雾为这院落平添了水墨之感,终于让她高兴起来。今天可不能出错,为了这一刻,无论是安家还是她都准备了太久。 这是安家在商会塑造儒商形象的一战,也是她人生血洗耻辱的一战。无论幸福与否,吴静浓都要让所有人看到她如今拥有的是何等辉煌。 一切都如她所愿,来宾们都被这座半山上的院落惊呆了。庭院深深别院雕镂,漏窗矮墙外水榭长廊曲径通幽。元和堂,一座徽州的院落被硬生生搬了过来,还原在了海边的半山。 不仅仅是建筑,院内的器具陈设也丝毫不落,经过师傅修旧如旧的整理,古朴犹存意趣别致。这些布置尽显徽商儒雅达观的精神,随处是“精心多为妙,飘然思不群”、“会心今古远,放眼天地宽”等楹联。 小院深处水烟袅袅,柳外池上滴碎荷声,最妙的是不知何处传来的笛声悠扬,更显主人雅意。 封格这样品味刁钻的人一路进来都不由频频称赏,他唯有一点疑惑——徽州的院落虽美,不过往往不大,这么多人怎么放的下呢?还要举行盛大的晚宴呢,这里哪有足够的场地呢。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入得正院,朝左边进侧堂,十二隔扇福禄寿纹海黄屏风赫然眼前。封格是玩家,自然知道这件屏风曾被拍出六千万的高价,人家竟然只是随手拿来摆在侧堂。 绕过屏风,后面竟是豁然开阔的由锦毯铺就的台阶,拾阶而下,金碧辉煌、古香古色的宴会大厅就豁然呈现在眼前。谁都没想到在这院落之下还有这样一处所在,真是既保留了原有的古意,又兼具了现代生活的需求。 封格朝身边的晏兮远笑道:“安海用心了呀,比上一次晏家青屿的排场也不逊色呢。” 晏兮远冷淡地看向会场:“我只知道我们处在环太平洋地震带,而徽州自古就是个安稳所在,所以这样的房子最好不要再来第二次。” 封格呵呵低笑,门口的礼宾已经热情地迎了过来请他们签到留言。两人签了名再往里走了几步顿觉甜香扑鼻,定睛一看迎宾之处竟设了一个手工“小作坊”。 原来吴静浓别出心裁将徽州过年时着名的一道点心“红包”搬到了现场,在这尾牙宴上既有风味,又有意头。 小作坊里一位中年师傅正在砧板上不停地搓揉熟面粉和饴糖。他手法异常熟练,用面粉将饴糖一层层包裹起来,做成长条然后又切成一块块四方形。 两位身穿棉布青花中式薄衫的年轻姑娘分别拿了红纸,将这做好的方糖一个个轻轻包上,小心地托着递给进门的宾客,一边不住地说“红红火火、大吉大利”。她们身材窈窕动作灵巧,加上笑容甜美声音柔糯让人不禁心神愉悦,再吃上一口香酥甜软的“红包”更是倍感喜气。 晏兮远这样的男人就算冷着脸也是招人待见的,一位花衣姑娘抢先走到他面前,小心地托着红纸送上酥糖,眼里不自觉添了羞色和柔媚。 晏兮远自然不吃,不过也有礼接过,又随手包起来放进了口袋。 而另一位姑娘已经被封格眼里若有似无地审视撩得脸红,他都吃了糖转身走了,人家还在背后不断观望。 莫天齐难得先到了,见了他二人抬手打了个招呼,晏兮远和封格就走了过去。三人刚说了两句,安仕杰竟也过来了。 要知道这礼贤宴可是有个“群贤奖”的,专门鼓励那些有杰出表现的年轻人。故而现场除了各界的大佬,来的都是青年才俊、名门闺秀。放眼望去,场内男人们高谈阔论侃侃而谈,女人们争奇斗艳风情无限,都在展示自己的魅力。显而易见,对于年轻人来说不仅是结交关系的好机会,更是相亲的好时机啊。 所以这四个男人一起这么一站,顿成焦点。风流倜傥的莫大少,首富之子安大少,神秘背景的封大少还有晏氏掌门晏老板,简直是所有女人梦中情人的合集,这样的场面真是难得一见呢。 不少女人已经开始悄悄地拿手机,更多人在窃窃地比较。莫大少竟然最早出局,帅自然是帅不可言的,可惜想不开刚刚结了婚。 封大少呢,不少人还不认识。有知道的悄声说起他的家背景,闻者也是惊叹不已。不过这个男人让人琢磨不透,他明明俊朗挺拔却周身都透着慵懒之意,一双凤眼漫不经心带着些寒意,可定睛一看却都是温柔。 安大少是今天的主人,帅是没有什么优势啦,不过架不住太有钱。一个男人家里有钱成这样,再穿上kiton奢华的深紫高定西装,怎么也是帅的。 而晏大少呢?他的着装和他的人一样向来低调内敛,但俊逸无俦的外形和由内而外的贵气让他不管怎么低调都是低调的奢华。且不说他也很有钱,只说他眉宇间的蔚然和深秀,一眼万年。 唉,怎么比还是晏大少完胜了,就算他公司明天倒了,我也愿意资助他东山再起。这句话几乎成了所有名门闺秀的心声。最好的消息是听说他刚跟女朋友分了手,女人们眼中的火光又亮了一点。 安仕杰不是来找茬的,他今天负责迎宾要很有风度。他当然注意到了周围投射来的闪亮的眼光,心中得意非常。 而晏兮远却丝毫不care这些评价,因为他也没打算跟“晚辈”争风头——他是晏家的掌门人,正经的主礼贵宾。面对安仕杰一脸得意的问候,他冷淡又不失分寸地致意了一下,就离开了“年轻一辈”、回应着商会大佬们的招呼,走了过去。 晏兮远早就看遍了全场,在心里来回撩拨心弦的那个让人恼得冒火又想得要命的丫头并没有来。这感觉,唉,又高兴,又那么失望。 第233章 灿若春华 安海国际董事长安又才看着晏兮远走过来,内心的感受颇为复杂。当年自己跟晏伯亚争老婆,如今儿子又跟晏兮远争女友,真是邪了门了。 晏伯亚固然讨厌,儿子倒是争气。这晏兮远比安仕杰不过大了两三岁,已经沉稳老练独当一面,在一群商界的大佬中游刃有余毫不逊色;而儿子还是个不成气候的笨蛋,人家随便用点手段就让他折掉了一家公司,这小子竟然还有脸回来吵着闹着要当安海的副董事长,真是想想就有气。 安又才望向晏兮远的目光高深莫测,有人在动员自己加入做空晏氏的行列,该不该掺一脚呢。想着晏兮远已经到了面前,安又才挤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怎么样?老晏总身体还好吗?” 晏兮远客气地谢过了他的关怀,其他几位大佬也都跟着关怀了一番,大家又一起随口聊了几句商会的安排。安又才心里更闷,他转眼去看自己的儿子,这小子正一脸期待地守在迎宾处。 唉,也罢也罢,男儿先成家后立业。安又才说服自己,能怎么办,再不争气也是亲生的。既然这小子终于起了定下来的心思,那就最好赶紧把那个栗家的丫头娶进门,结了婚说不定就成熟起来了。 安又才忍不住又看了看晏兮远,自己都觉得儿子没胜算。不过事事难料,如果晏氏这轮垮了,那他还真就没有任何优势了。女人从来就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帅死心塌地,俗话说“是个男人他就帅”,只要有钱。他心里冷哼了一声,吴静浓当年肯嫁给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晏兮远并不知道身边跟自己亲切聊天的人正盘算着横刀晏氏雪上加霜,他也分心看着迎宾处,越来越多的嘉宾入场了。礼宾处正热闹地宣告着一个个显贵的名称。 “长治基业总裁纪然先生和mkb合伙人沈夕西女士。”长治基业近期表现十分亮眼,市值暴增了两倍,不少人都转眼向台阶那边望去。 先是旖旎雍容的一抹裙角,沈夕西挽着金融新贵纪然出场了。男人并不很高,但胜在气势不凡,这样的场合纪然是个新人,所以一露面脸上就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相比之下沈夕西反而更显沉稳。这类活动是有衣着建议的,和大多数女宾一样,沈夕西穿的也是旗袍。 她身上的charlesf的改良款深v橄榄绿蚕丝旗袍,极好地融合了中式的婉约和西式的简约,坠地鱼尾裙摆步步摇曳生姿。加上沈夕西窈窕动人的身姿、坦然自若的气度和不着痕迹却撩人心魄的风情,一出场就引起了全场的赞叹。 吴静浓含笑看着眼里却有一丝冷意。她今天是要艳冠群芳的,她这一身宝蓝色曳地的金龙印凤,撇开面料的华贵不说,大半身金银线满绣就耗掉了五位老师傅大半年的工时。 到现在为止,她都赢了。陪着富华发展大股东侯东富来的是当红艳星乔乔,肚兜款中式礼服胸器毕露,固然惹人垂涎却失之于俗气;新网联合当家伍成的夫人季秋含算是雅致,穿的是蕾丝宽袖复古绣花过膝裙,可惜毕竟年过四十豆沙粉不仅没显嫩还衬出了几分老气,更别说那孔家儿媳那一身孔雀刺绣香云纱,小小年纪穿得死气沉沉。 看遍全场,吴静浓这套旗袍绝对是奢华绝美,让人叹为观止,没想到竟被这个不过是来个领奖的沈夕西竟抢了不少风头。吴静浓心里这一点意外的不屑还没抒发完,只听礼宾处宣道:“栗老夫人到了。” 吴静浓连忙朝台阶处看去,安仕杰急步迎上,晏兮远也情不自禁地转过了头。礼贤宴的元老们也看了过来,艳丽河山,栗家的人已经太多年没有出现在礼贤宴上了! 果然是苏眉安到了。 这位老夫人在女儿栗祺的掺扶下沿着锦毯缓缓而下,步履从容,逸态绰约。她不过是穿了一件修身合体的如意扣暗紫绸锻旗袍,却用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的仪态向现场所有人展示了旗袍应有的静、婉、淑、曼的本真气韵。 少一辈的多只在传说中听过说过这位守节半生的苏家大小姐,今日得见果然是气度非凡,虽是美人迟暮却风华犹在令人忍不住遥想她当年该是何等的风姿。 而老一辈的都有些心潮澎湃,与其说苏眉安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传说不如说是一个印记,那是旧世代的尊贵、清高和自持。当一切都被汹涌澎拜无法阻拦的新事物冲刷殆尽,依稀之间每个人仿佛都在苏大小姐的风仪中回想起了以往的峥嵘岁月。 一代棋圣封行和几位世家的老人相视淡笑,目光闪动,彼此眼中都是感慨万千。 扶着苏眉安的栗祺身上虽然有些母亲的底子却是另外一番气韵。苏眉安既雅且达,俊眉修目顾盼神飞,栗祺却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即便是故作端丽之姿也藏不住眼波中调侃万物的神气。 栗祺和吴静浓是夫人们之间两个派系的代表。栗祺八卦快活,吴静浓高雅宁正,平时谁也看不上谁。 见到栗祺这别出心裁的黑丝绒拼锦缎修身落地旗袍,高贵的调性中偏要混着些俏皮的风情,弄得一个人分外妖娆,吴静浓心里就先冷哼了一声:永远都是妖妖娇娇,不正经。 而栗祺一双美目中若有似无的眼波也同时滑过吴静浓的一身华贵,轻飘飘的笑意正无声地调侃:哎呦,用力这么猛?可别闪着腰。 吴静浓维持着娇矜而得体的笑容,心里却恨恨地想着真是心疼儿子昏了头,怎么把栗祺这个女人给忘了。儿子要真娶了栗珞,自己岂不是要跟栗祺做亲,那日子可真没法过,这事断然要重新考量。可不经意地一看儿子,却发现安仕杰愣愣地看着栗祺的方向如醉如痴。她连忙转头,只见苏眉安和栗祺之后,一道倩影婉然而至。 她还是来了,晏兮远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他分析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恼么?气么?早就想好她若敢来就真的不再念着她,可他的心不许,狂热的跳动几乎要冲出喉咙,可他的眼睛不愿,无论怎样都再也移不开视线,一眼成痴。 她就那样站在台阶上,简单的白色落地旗袍勾勒出女人曼妙起伏的极致美态,皎如秋月,灿若春华。 第234章 淡极始知花更艳 封格一贯主张最适合中国女人的衣服就是旗袍。用他的话来说,旗袍是用中庸之道将情色学推向了艺术的巅峰。 旗袍是高雅庄严的,精致的滚边、繁复的盘扣、流畅的裁剪极致地描绘出了女人凹凸的曲线却毫不外露;旗袍又是神秘诱惑的,简单的一条开衩,款步袅娜之间若隐若现的雪肌玉肤惹人无穷遐想。 嗯,有点像书法,藏中有露、露中有藏。 所以旗袍虽美气韵却并不好把握,过庄则硬,过媚则俗,可栗珞却完美地做到了。她玉立于前,玲珑毕现中端着柔和婉丽;她楚楚而来,气韵流转间含蓄与性感达成了微妙而隐秘的平衡。 晏兮远当然知道栗珞是美的,却是第一次这样看得失了魂。她薄粉轻黛,肌肤胜雪红露凝香;她华容婀娜小腰盈盈,无论丰纤软美都撩人心魂;她细步纤纤,举手投足间柔情绰态更是冶艳不群。怎么可以这样美?美得让人压着呼吸和心跳舍不得一丝分神。 商会林老会长的夫人周嫱摇头笑叹:“果然是苏眉安啊!淡极始知花更艳,她是真会调理女孩。我瞧着她孙女竟比她女儿更有苏大小姐当年的风姿。” 周嫱的孙女林倩就有些不服,林小姐也是这一辈女孩儿里的翘楚,更是晏兮远“思慕群”的铁杆成员,所以天然对栗珞带着敌意和酸气。她愤懑地看着不远处的晏兮远,明明都分了手见着这女人还是一脸失神,晏老板才不该这样。 林大小姐于是撇着嘴低声嘟囔:“这样的场合穿得如此晦气,有什么值得夸的。” 周嫱一笑,她对孙女也不留情面,同样压地了低声音调侃道:“你就穿不出来!这样的场合里服饰越是清简才越要靠容貌气度。况且白色为底,清雅归清雅,肌肤仪态的所有瑕疵都会一览无余。人家敢这么穿才是骨子里的底气,要不下回你试试。” 林倩整理了一下身上gc全球独家定制的水钻花朵粉旗袍,嘴硬道:“我就算要穿白色也不会这么寒酸,还蕾丝旗袍,也太廉价了。” “你快给我闭嘴,你阿嬷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叫人家听见说我孙女没见识。看清楚了,人家哪里是什么蕾丝?那是和瑞祥的顶级绣品,纯白色满绣的百蝶穿花。”周嫱甩给孙女一个白眼,“如今就算有人有这样手艺也没这样的功夫,没一个一年半载哪里就弄出这些花!若不是苏眉安谁能拿得出来?你看着是不显山露水,不过买个十来件你这一身总够了的。” 迎宾处望穿秋水等了半天的安仕杰看得还在发傻,被吴静浓轻轻扯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花丛里浪惯了的公子哥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这时候该用什么套路最好,这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栗珞,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安仕杰除了无措之外还有些奇怪的感受,她今天可真是太美,但不知为何身上带了一种平时少有的冷意,让人有点心虚不敢亲近。思绪忙乱中,安公子一眼瞧见了边上做好的点心“红包”,他也不让人帮忙了,连忙亲自取了一块小心地托过来没头没脑地说:“珞……不,lizzy,你快尝一口,这点心酥香甜软你肯定喜欢的。” 晏兮远也察觉了栗珞的不同,不是因为艳若桃李,而是因为冷若冰霜。她进来到现在自始自终脸上都没有以往总含着的甜软笑意,最重要的是她连看都没看向场地,当然也没看自己一眼! 见安仕杰殷勤地上前讨好,晏兮远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竟会为了这样一个“败家子”妒忌得要发疯。这是他之前绝对不会有的感觉。谁配跟他争小丫头呢?他对自己太有把握了,对小丫头也太自信了。 可现在,晏兮远被栗珞惹得失魂落魄,又激得妒火中烧。小丫头真是长本事了,不仅把自己甩了,应了别人要的邀赴约,还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晏老板彻底气晕了,这一刻他完全没有了理智。晏兮远两眼冒火咬牙盯着他们,只要栗珞敢接安仕杰的东西,他很确定自己立刻就会去打断安仕杰的手! 栗珞没有接,她用向吴静浓的致意略过了安仕杰的殷勤。 “没规矩,也不知道先让长辈。”吴静浓也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又对苏眉安笑道,“我们小珞今天太好看了,这傻小子!” 尴尬的和“正陷于断手风险而不自知”的安仕杰就这样被母亲“拯救”了,他连忙热情地向苏眉安和栗祺问安。 而安有才也已经快步亲自迎到了门口,如今“艳丽河山”四家里辈分最高的就剩晏成山和苏眉安,晏成山不来,苏眉安地位更是超然。 安有才也是决心为儿子帮点忙。他心想,嘿!这臭小子难得眼光不错,这栗家的门第也不错,瞧瞧人家那通身的气派,基因可不得靠着一代代改良么。 他热情地大声道:“栗夫人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没想到礼贤宴这多年没聚齐的四大世家竟然都让我安有才请到了,真是太有面子了。您是小浓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日后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了。” 苏眉安见他说得不像,知道这人终究是个粗人,便也不以为意,客气点头笑一下。吴静浓却觉得颜面尽失,悄悄扯了丈夫一下强笑道:“还不快请老师入座。” 安有才忙引着苏眉安等人朝贵宾区走去。 不远处封行只对着孙子叹气,他就不能看见栗珞,一看见就想骂孙子:“你说你怎么就没点眼光?” 封格刚刚收回流连于栗珞的目光,瞥了一眼来到身边的晏兮远——这个男人都估计没注意到已经不自觉走到了这里,是想要跟她近一些吧。 自己兄弟是被惊了心动了魄,可一刹那间连自己好像也是如此。唉呀!芳华绝代,真是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会有这样惊艳的一面。 封格很快定了定心,他随手搭上了晏兮远的肩膀,又变成了懒洋洋的调调:“我怎么觉得我应该跟你争一争呢?” 晏兮远没有心情玩笑,他的脸阴云密布连样子都不想装。 可封行听了孙子的话却鼓励道:“那就争一下啊!” 封格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家老头,夸张地说:“不是吧,江湖道义都不要啦。” 封行依旧瞧着走过来的苏眉安一行,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教导孙子:“兄弟之间义字当头,什么都可以不争,但情义二字情字当先,所以唯独女人可以争。” “哎呦,受教了。”封格啧啧点头却也看着苏眉安,“老头你自己当年也没争到吧?” 封行狠狠瞪了孙子一眼:“臭小子!我还真恨自己没争到,要不也不会生出你这个不省心的。” 封格大笑起来。 苏眉安由安氏夫妇陪着,栗祺便走在了栗珞身边。一行人离晏兮远越近了,栗珞真的克制不住去看他的冲动,她怎么可能不想看?虽然栗祺千叮万嘱今天的第一原则就是绝不能看晏兮远,可是一进门首先还是看到了他。 不管是眼角的余光还是心里的柔光,满眼满心到处都是他。 多么地想他,无法自拔地想他。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第235章 有情无情 栗祺是决心要替栗珞出出气的,在结亲这件事上晏家可是接连几次态度傲慢。无论是晏兮远最初的“合约恋情”,还是晏成安饭桌上提出的“贞顺婉信勇襄”的媳妇标准,无一不让栗祺火冒三丈。 栗家的人多是清高温和,可栗祺偏是个桀骜刁钻的。晏兮远算什么,想要欺负我侄女?真是哼!这还没过门呢就敢跟老婆置气,任你是谁也不行。 到目前为止栗祺对于现场的情况都是很满意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栗珞一见到晏兮远明显就开始心神不宁,栗祺低声喝道:“有点出息行不行?给我忍住!我保证今天他必来找你赔罪。” 栗珞硬生生地稳住视线和气息,努力端然平视着前方,可心里却在哀叹。 就那么一眼余光,晏老板那一脸骇人的怒意惊得她心里一抖。他看上去好像气坏了,而小姑竟然还要自己继续点火。这种时候以她的性格只想扮软道歉求抱抱好吗! 栗珞忍不住满心的怅然,他那样凶巴巴的,可还是好想窝进他怀里。自己干嘛要为了一个所谓对等的位置跟他闹别扭,又有几个人可以跟这样的男人对等而立呢? 反正从一开始就是个小粉丝,何必贪心不足想要更多,非要执着于他对自己有几分尊重几分上心。其实这么爱着他就好了,没出息就没出息好了,就让他欺负一辈子好了啊。 眼见苏眉安一行越走越近,栗珞依旧看都不看晏兮远一眼。封格心中一动,笑眯眯地推了一把爷爷低声道:“封老头,不是要争一下吗?” 封行是文武兼修的大家,虽然有了年纪却依旧中气十足、身型沉稳,冷不防被孙子一推步伐也未乱,看上去倒像是抢步上前拦在了路中。 德高望重的封老爷子忽然“拦住”去路,大家虽不明其用意却都停了下来,安有才先恭敬又探寻地叫了一声:“封老?” 呵呵呵,封行讪讪地笑着应了,心中只想抽死自己的孙子。好在他老人家也是阴险狡诈,啊不,也是足智多谋的一位好汉,临场应变的能力也是棒棒的。 老头子当即气宇轩昂地将胸一挺,风度翩翩地对苏眉安笑道:“阿眉别来无恙!” 安有才一看,嗬!自己老婆果然有见识,这栗家的老太太面子好大,不仅是在商会地位超然,连封格这样的大家见了都要出来主动问候。 苏眉安亦温然笑答:“封兄一向康健!” 长辈们互致问候,封格、栗祺、栗珞等自然各自按照辈分依次问安。就在边上的晏兮远见了苏眉安哪里还能黑着脸,也上前恭敬地给栗家奶奶、姑姑问安。 苏眉安见他称呼依旧跟着栗珞,就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虽然闹着变扭但人家并无生分之意。她便温和地关怀了几句晏成山的病情,晏兮远也客气一一回答了。可栗祺只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栗珞也被她一扯,微微低头避过了晏兮远的目光。 晏兮远心里万分失落,他直直望着栗珞,却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看自己一眼。而栗珞身边的安仕杰已经急坏了。搞什么?分手了还到我家的场子抢风头不成。你看什么看,不许看。 安仕杰侧身往栗珞身前一站,挡在晏兮远和栗珞中间,殷切地说:“lizzy,你进来的时候细看了院子没有?听说你喜欢书法,这里的楹联据说王松泉写的,反正活动正式开始还早,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晏兮远腾地又火了,在他出手打断某人的腿之前,封格一把压住了他的手,热情地抢上前道:“难道是清代的大学者汪由敦么?太好了!说到字画,我家老爷子和栗夫人都是大家,正好一起去看看吧!” 安仕杰也冒起了火,他瞪着封格,你又是哪位啊? 三两句话之间几个男人就搞得这么火花四溅,真是完全不符合吴静浓对本次盛会的设想,要繁荣祥和好吗? 她连忙笑道:“刚说雨大了呢,再淋着两位长辈,改日再去吧。” 安有才却没有老婆这么敏锐,他虽是个粗人,可暴发之后最喜欢跟人文墨客畅谈些风雅。听到儿子竟然要带女生去看楹联简直喜不自胜,看看,这就是为什么要娶个大家闺秀,品味都提升了。 安有才兴奋地插话:“这院子虽是花了大价钱但真是物有所值。我跟你们讲,这里无论窗棂门扇、藻井木墙只要是木头构件,全部是细作木匠精心雕刻的山水花鸟。但是我安某人最钟意的却是那些个对联,嘿,写得可真好!” 吴静浓对老公的嫌弃几乎要藏不住,她不动声色地挽住了安有才的胳膊嗔道:“说这些做什么。” 这时候不少上一辈的嘉宾都过来跟苏眉安打招呼,这么多贵宾瞩目,安有才谈兴更浓。 他知道自己这位文雅的夫人这么多年心里都看不上自己,当即大剌剌地甩开吴静浓的手高声道:“正好各位都在,我也表个态。安某不才,承蒙各位厚爱将礼贤宴交给了我来承办,我愿意将这元和堂捐出,以后不仅可以用作举办礼贤宴的固定场所,平日里还可以给商会活动。” 此言一出惊叹声一片,有人感慨这也太大方了,果然实力雄厚!也有人心中不屑,哼,为了当上下一届会长也是不择手段了,不就是有钱么? 安有才笑呵呵地对封行道:“这院子虽好,却有个遗憾,前堂和后堂的匾额都没了,听说是原来的主人家道中落拆下来给卖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老爷子您大笔一挥,给赐个字吧。” 封行见安有才努力拽着文但言辞不伦不类,可这人却有几分执着的傻气竟有些可爱。他呵呵一笑:“安老板如此慷慨,我写个字值什么,不过不知道安老板想要写什么呢?” “这……”安有才讪讪地挠着头,半秃的脑门都泛着红光,“我也想了两个,比如安居乐业,万事呈祥什么的,我老婆总嫌弃不好。可她说的什么‘春透寒梅、韵谐青竹’,又霉又邪的我也觉得晦气得很。今天这么多高人都在,还是请大家们给想两个吧。” 吴静浓郁闷得脸上红白不定,只好努力笑着维持仪容故作娇嗔地怼了一句:“这一片院落在暮山之间松竹掩映,哪一点晦气了。” 众人却都被逗乐了,连苏眉安都忍不住抿了嘴。 这样的时候,愿意给首富献媚的,想要显摆学问的都大有人在。 有人就说:“安夫人喜欢雅致,安总喜欢吉利,我看不如用‘山川毓秀,松柏长春’,可好?” “安总慷慨捐出院子,这份情怀何等广阔,我看可以用‘九州永泰,四季长春’合适!”有人讨好道。 “安总将这院子从华东移到了华南,如此壮举既要传承文化更将再拓新篇,要不用‘风光胜旧,岁月更新’?” 安有才听得频频点头,觉得只觉得个个都好却又都不够好。他见商会林老会长也在,心想可得给他面子,忙道:“林老,要不您给题两个。” 林淮安心里可正不舒服,安有才突发奇想要捐院子也太自以为是了。要是花钱就能在商会取得地位,以后还不乱了规矩,传出去让人笑话。这个人真是拎不清,竟然还要自己题词,怎么?他这么冒失还要自己捧场啊,神经病。 林淮安便清淡地一笑:“舞文弄墨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啦,礼贤宴意在鼓励年轻的乡贤,传承精神。要不,倩儿你说两个。” 见林淮安随口将话头抛给了孙女,饶是安有才这样的粗人都惊觉自己今天得意忘形冒进了。 老头子自己不愿题词却丢给了晚辈,分明是刻意给他没脸。吴静浓也是心中一惊,她见丈夫尬住忙笑道:“林老说得对!人才辈出才是咱们同乡会的福气。年轻人朝气蓬勃,刚好给这老院子添些生气。倩儿快给我们说说。” 林倩单纯倒没想太多,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笑道:“‘怀同霁月,量洽春风’,如何?” 大家自然赞好。安有才郁闷,这些年轻女孩儿就知道风月,真是小家子气,可也只能说:“好好好。” 林淮安还能看不出安有才的不爽之意,心中冷哼一声,没文化还敢瞧不上我孙女,可脸上却笑道:“小安公子才学过人,颇有乃父之风,咱们听听有何高见。” 安仕杰是个中学就去了美国可英文都没学明白的家伙,更别说中文了。他的注意力此刻都在栗珞身上,在她身边这么近地看着她长睫低垂,眼观鼻鼻观心地安静立着,怎么那么好看呢?霜肤雪肌清水芙蓉倒底何时才能一亲芳泽。 猛地被点名,安仕杰慌地心头一跳,尴尬笑着发怔。可佳人在前硬着头皮也不能丢脸啊。他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寻词语,忽然灵感突现。林老头说要年轻又生气是吧?好像是哪个古装片子里听过两句。 安仕杰脱口而出:“‘蜂翼弄娇,燕泥衔须’可好?” 安有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蜂蝶莺燕,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没浪费花在女人身上的钱,就学了这个! 可自然还是有人赞好:“一派生机,一派生机啊!真好。” 吴静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丈夫没事非要装风雅,好好的安排一下子乱七八糟,可是还得把面子圆回来,她使劲挤出笑:“小杰受得是西方教育,这些他本就不擅长,人家是莎翁的粉呢。封老家学渊源,封公子必有好的。” 封格是个通透的人,哪有兴趣趟这趟浑水,他一本正经地作出思考的样子,却闲闲笑道:“我真喜欢安公子的,要不‘蜂抱花须,鱼吹柳絮’也不错。” 额……本来大家对这位丰神俊朗的封家少爷颇有些期待,谁想到他竟然这么没正形。封行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给这个孙子,还好人家没有要他题词,除了“家门不幸”,他简直想不出另外四个字。 场面如此热闹,栗珞却完全心不在焉。她虽微低着头不去看晏兮远,可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面凝望着自己的目光,那样深深地让人快要承受不住。 栗珞正纷乱地挣扎着。就在这时,耳畔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青烟翠雾,深院月斜。” 栗珞的心突突乱跳,猛地抬起头来,正正地撞入晏兮远的眼里,然后深不见底地陷了进去。 青烟翠雾罩轻盈,深院月斜人静。这首词的最后两句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男人在问她。 那疼痛难止却又蓄着千言万语的眼睛啊,栗珞痴痴地看着,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涌上来。 唉,好一句“有情何似无情?” 爱至极处,反似无情。 第236章 分寸 两望无言,除了彼此再无他人。 这“无情”的丫头大眼睛里波光楚楚,两分伤三分嗔四分怨,剩下的那一分有没有对我的想念?晏兮远觉得脑子跟不上,他的心被激得四处乱冲,为了找出那一点点被爱着的迹象发狂。 安仕杰快要急死了,他搞不明白晏兮远说的到底是什么。这家伙真烦人,原本栗珞不是都不理他了,怎么几个字就又被他给勾去了。 “什么雾什么月真是俗不可耐!”他慌张又鄙视地瞪了一眼晏兮远,连忙对栗珞道,“lizzy,你也题一个吧。” 安公子听不懂晏兮远的意思,有人听得懂。 啧啧,封格一边“欣赏”着晏兮远旁若无人的痴望,一边脑补着晏兮远的内心戏:你残忍,你无情,你不理我,你到底爱不爱我?哎呀,晏老板这样的人搞得这么儿女情长真是……要好好地多看两眼。 栗珞对安仕杰的话恍若未闻,她陷在晏兮远眼里的千言万语中出不来。如果我是故作无情,这几天的你是不是也是一样? “lizzy!” 耳畔又响起了安仕杰的催促。栗珞深吸了一口气,她依旧望着晏兮远虚弱地开口:“千……千山欢喜,万竹平安。”既然不能同甘苦共患难,那么平安即是欢喜。 晏兮远心中剧痛,这一句比一别两宽还要让人伤心。 安仕杰已在欢呼,他大声对安有才说:“这个好,这个好!老爸就用这个。” 这个是好。不仅意头好又不俗气,身边的景致信手拈来却胸怀广阔大气非常。封行眼中的赞赏掩饰不住,他不自禁惊喜地望着苏眉安,老太太清淡安然的眼神里分明带着傲然的一句:“这有什么,我的孙女”。真是苏眉安啊,封行忍不住摇头而笑。 封格的眼中也是由衷的赞叹,见过这世间这么多女子,无论心性还是才思,没有一个能像眼前的小丫头这样好。 他含笑低头,掩去心头那一丝说不出究竟的怅然。一个是自己最亲的兄弟,这辈子难得的一个钦敬的男人,一个是兄弟的老婆,也这辈子头一次生出惊艳之感的女人。嗯,你们两个要好好幸福。 安又才也觉得好。同样都是竹子,你看看人家姑娘说得多喜庆!哎呀,欢喜就好,平平安安,发了财之后最想要的就是这两样。而且还有个“安”字,真是棒棒哒! “好好好!”安又才想找出两个像样的词来好好地称赞一下,却发现词语库内存不足,只能翘起大拇指用激荡的语气来表达心情。 好在首富还有文人墨客拥趸,见安又才赞好,立刻有人说:“这两句真是好,平安是福,皆大欢喜!恰好这宅院落成于岁末,正是一元复始,气象万千!” 安又才听得心花怒放,就是这个意思!他大笑着对苏眉安说出了自己仅有的几句“名言”:“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就用栗小姐的这两句,我看这院子以后就改名叫‘万千堂’!” 安仕杰已经喜欢得无可无不可,吴静浓也在想这丫头确实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唯一就是亲姑讨厌。 果然,欢乐的气氛中唯有栗祺板起了脸,意有所指地朝着晏兮远冷笑:“各位别夸了,小珞年纪还小,人家说了两句好话就要糊涂了。” 说着栗祺转向一片赞扬声中毫无喜色还在傻看着晏兮远的栗珞:“平时怎么告诉你的都忘了?” 栗珞一下子被惊醒了,真的都忘了——不能看他,不能说话,可自己就是这么没出息。栗珞神色一黯,迅速低下了头。 晏兮远心里更加焦灼,女孩失神委屈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自己从来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可…… 可——丢开了她这么多天。 这一瞬间晏兮远所有的质问恼怒都转成了悔意。本来就是个慢半拍的丫头,又不是不知道,到底跟这个小笨蛋置什么气?唉,应该当时就追出去哄她跟她道歉。何必非要她理解自己、明白自己?不理解又能怎样呢,宠着就完了,宠物不都是这样养的,她在身边就好。 另一边跟栗祺对着干的吴静浓已经亲热地牵起栗珞的手:“小珞这样聪慧,哪里糊涂了?这样好还要听人教训,我就怎么看怎么喜欢呢。” 栗珞勉强一笑,晏兮远一脸神伤。 唯有苏眉安看得清楚,真是再聪明的人也逃不过爱情的笨啊,两个智商都那么高的孩子一起乱着心神。 不过,这也许是所有相爱的人必经的一个阶段。不爱时想要爱,爱了想要懂,懂了想要重要,永远想要更近,恨不得成为一个人。但,怎么可能呢?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完美。 栗祺正想要跟吴静浓怼两句,苏眉安已然温声对吴静浓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小孩子家还是要懂分寸的。” 安又才听了感慨不已,多么谦虚有礼!他对儿子教训道:“你也听听,看看人家的家教!” 无论安仕杰听没听懂,栗珞和晏兮远听了皆是内心一震,这句话真如醍醐灌顶,让他们二人各自思量。 栗珞和苏眉安已经被安又才等人簇拥着走了,晏兮远落寞地站在原地。封格见了便上前搭了他的肩膀:“还想揍人么,虽然咱们人少也未见得打输。”晏兮远摇头,他已然明白他和栗珞之间根本无关任何其他人,他的问题是他自己。 另一边安家的几位主人又被其他的贵客包围了,栗珞的精神已经撑到了极点,她寻了个空档借口要整妆退出了喧闹热聊,悄然朝宴会厅边缘的一道走廊躲了过去,走廊的两侧分列着贵宾的更衣室,尽头却通向下沉的玻璃顶天井。 离开了众人的栗珞彻底泄了气,今天这一趟来的真心没有意义。小姑说得没有错,被人瞩目的美貌可以让人更自信,女人用些心机可以让男人们争风吃醋。但是这些难道是她想要的么? 栗珞失魂落魄走到了刚才服务生指示的更衣室,垂头丧气地推开了门。谁知才刚触到门,这门就自动开了,栗珞收不住力道一个踉跄跌了进去,嘭地撞入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她吓得惊叫出声,一双男人的大手及时而稳定地扶住了她的肩。这亲密的姿态让她更加慌乱,想要后退却踩住了自己的高跟鞋尖,绊得整个人向后倒去,亏得那男人反应神速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这才稳住了身形。 啊,她乱得六神无主一边退着一边说对不起,定眼一看才发现这男人竟然是晏兮远。 他就那样深深地望住自己,既不收回手也不靠近。栗珞要崩溃了,说什么冷若冰霜,做什么艳冠群芳,还要摆足了姿态等他来服软道歉?谁知道最后竟是这样兵荒马乱地送上门来,还仪容不整,一塌糊涂。 万般的沮丧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栗珞无力地闭上眼,罢了,反正自己在他面前一贯是个没用的小笨蛋。 怎么这么笨?晏兮远皱着眉,脑海里果然习惯性地浮出了这句话。走路怎么这样没头没脑的,撞着花花草草和小朋友怎么办?遇着别的男人怎办?弄伤了自己怎么办!真想—— 真想抱回怀里好好哄两句,吓着了吧?疼不疼。 第237章 女人要的爱情都一样 栗珞并没有打算践行小姑的“教诲”的,可是无意间却实现了栗祺描述的“画面”,就那样站在他面前,不看他不说话,除了今天的着装没法拉低衣领之外,其他的好像都差不多。 但是,效果真的很差!这过了有多久?男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更别说主动道歉了。是啊,当然差,在他面前好像从来都不能风情万种,每次都是狼狈万分。 晏兮远原本也是到这儿来独自呆一会儿的。刚才苏眉安一句话振聋发聩,这么多天焦虑、痛苦、恼怒唯独没有静下来想一想。可这样的场合想要找晏老板寒暄、搭讪、撩拨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他便躲到了这里想安静地思考一下。直到有人通知他颁奖礼过一会儿就要开始,他才准备出去,没想到竟被小丫头没头没脑地撞了进来。 这会儿确实没有想到任何跟道歉相关的内容,因为他看傻了。开始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傻了。屋里和走廊的灯光都有些昏暗,阴影里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胸前。 长睫低垂美如蝶翼,慌张之间发丝零落地散落了几根,但一点都不狼狈,反而勾勒出小脸的精致轮廓,粉妆凝脂。嘴唇正懊恼地扁着,还在生气吧?可偏还红润微翘着迷惑人! 圆而小的肩头略微紧张地拢着,无端让胸前的起伏更加动人;玲珑的曲线向下收于不盈一握小腰,嗯,只隔着旗袍一层轻薄的绸贴在自己掌心,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撩着人想多用些力。 手掌边缘已经可以感受到这香软身体再往下的挺俏……哦,晏兮远听到自己的心在轻微地呻吟——再往下,只怕就没人能比自己更清楚有多么诱人了。 晏兮远只觉得掌心发热喉咙发紧,呼吸和心跳都不知不觉重了起来,清甜而若有似无的香气只勾得他想再近一点,他暂时没空想其他问题,只想…… 晏兮远忽然感到栗珞在往后挣开他的手。他幡然醒悟,真是色令智昏啊!自己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他慌地用力想要将女孩搂回来,珞珞,原谅我。 可晏兮远话未出口,一个女人却在晏老板之前开口了:“栗珞!是你么?” 走廊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更衣室的门口沈夕西正好走了出来,从她的角度刚好只能看到栗珞正要进门,她招呼道:“有空么,聊几句?” 栗珞委屈地从晏兮远手中挣脱,她现在懊恼又伤心。就这样送上门来,人家一点都不在乎! 沈夕西就像一根拯救她脱离这尴尬之地的救命稻草,栗珞火速从门里退出拼命镇定住情绪,朝沈夕西走去。 晏兮远郁闷地闭了一下眼,他追出门,只见两个女子朝着走廊尽头的下沉天井走了过去。 雨已经逐渐小了,天井上方的玻璃顶却已经积存了不少水。透过水光看去,山间的天空云霭低垂,只见迷蒙的一片墨色。 这个天井是地下一层特别开辟出来以便瞧见天光的地方,据说是得了风水先生的指点。青石铺就的地面上设了雅致的木椅花桌,沿着墙边一片碧绿如洗的蔓箩,倒是个清净赏景的地方。 沈夕西示意这里服务的侍应生回避,自己先在桌边坐了,又随手拿起桌上笼着的茶壶给栗珞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栗珞便也在桌边坐了,谢过接了过来。 沈夕西仿佛是想发现什么,盯着栗珞使劲看了几眼,却抿着茶不说话。 “沈小姐又有何指教?”栗珞被她看得颇为不适,她心慌未定,心情也不算太好。 “没有,只是每次见你总会有些惊喜,今天真的很美。”沈夕西淡笑,她一举杯,“分手快乐!” “你……”栗珞微咬住牙瞪着沈夕西,这个女人总是坦荡自若地让人无言以对。 沈夕西却微笑着收回了目光,抬头望向天顶:“我要回美国了。” 啊?栗珞微有些吃惊,这位最“明目张胆,斩钉截铁”的“敌人”唱的又是哪出。她不久前好像才宣誓过是最适合晏兮远的女人,要不择手段地竞争到底,如今自己跟晏兮远“分手”了,她怎么忽然要走。 沈夕西当然也知道栗珞所想,她也不绕圈子:“我放弃了,因为我已经不爱他了。” 啊?栗珞又是一愣,女人还真是善变。“你……为什么?” 沈夕西依旧闲淡地望着天上舒卷的云气,然后她笑了笑口气有点自嘲:“那天在晏氏的董事会,看到他为了股价冲出去找你复合,我才发现,原来我爱的是那个一片痴心爱着栗珞的晏兮远。当他和别的男人一样,为了利益将爱情当作筹码,对于我来说他也不过是个‘别的男人’。” 沈夕西想起回国后对晏兮远的第一次动心,就是在栗子店见到栗珞的那一次吧。让人动心的不仅是晏兮远,而是晏兮远这样的男人会那样的爱着一个女人。 栗珞知道不能跟她解释晏老板只是做了一个局想保护自己,他没有拿爱情做交换。可很奇怪,她的内心竟然有一瞬间不敢正视的犹疑。这个事件他找到了两个人能在一起的解决方案,如果没找到呢,假设有一天要他二选一呢?他又会怎么做。 栗珞心中正乱着,沈夕西却豁然一笑:“所以,栗珞你说的对。爱情应该很简单,就是你爱着爱你的我。可能对于所有的女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吧,也许很多人都替你惋惜,我却是真心地祝你分手快乐。” 栗珞低着头,她内心万分感慨,原来不管什么样的女子心底都渴望着一份简单又纯粹的爱情,沈夕西也不例外。 她回想着这一段的波折和分离,真的让她对爱情有些迷茫和不确定。无论如何,至少她自己不算经住了风浪的考验,也没有坚守“始终相信”的诺言,晏兮远也没有。 栗珞轻轻放下茶盏同样有些自嘲:“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看见沈夕西意外的表情,栗珞又道:“你知道么?我时常会想起你问我的话。你其实跟他真的很像,还记得有次你跟我说起爱情的成本。” 当然记得,沈夕西点头挑眉示意她继续。栗珞道:“我后来问过晏老板,他也同意你的意见,爱情对于他来说也是有成本的。也许你说的对,边际利益下降而边际成本增高的时候他会及时止损的。” 天井与走廊的衔接出是一段雕花门洞,正站在那边阴影里的晏兮远听到这句话眉头微皱。他追过来这里本想等着栗珞跟她解释,谁曾想听到这样的对话。小丫头谈起经济学原理还真让人不适应,她上次问自己爱情成本竟然是这个原因?天啊,她怎么这样理解……真的是个小笨蛋! 沈夕西笑起来:“有意思,咱们俩倒像是对调了似的,这些话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过,从这次的表现来看,只能说他毕竟是个商人。” 栗珞不置可否,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道:“你走了晏氏的项目怎么办?我看新闻里说mkg正在积极融资帮助晏氏度过难关。” 沈夕西颇有兴味地打量着栗珞:“不是分手了么?怎么还操着这些心。你放心吧,别人可能不明白,但我很清楚晏兮远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为什么?”栗珞问。 “不为什么,专业以及直觉。”沈夕西带着些傲娇,不过她又换了个口气相当诚恳地劝道,“所以你跟晏兮远分了真的是件好事,这样的男人心机深不可测,他既然不是真心待你,以你的资质唯有遍体鳞伤一个结局。” 栗珞心头一疼。深不可测,还真是,到现在也没看清楚他。她叹了口气:“也许……真是你比较适合他这样的人。” 沈夕西大笑起来:“可惜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们普林斯顿刚刚发布了一个调研,财富能带来的幸福感是受限的,年薪7.5万美金之后就没有太大的差异。这个数字对于你我而言早就不是什么问题,所以何不选个更能带来幸福人呢?” “这也真不像你说的话。”栗珞也笑起来。不过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晏先生给她的幸福感原本就不是因为钱。天色阴沉,可眼前这个原本始终带着狡黠莫测的女子却变得通明透亮,她这样笑着比以前还要好看。 沈夕西端起了杯子:“我说过我们一定可以做朋友。来,以茶代酒,祝我们都能找到幸福吧。这一次回国对我意义重大,谢谢你。” “嗯,”栗珞也举起了杯子,“一定要幸福。” 晏兮远已经听不下去了,这两个女人“诚挚”的对话到底要给自己安多少莫须有的罪名啊。 可是忽然之间他心中一动,要不是这次无意中的偷听,真不知道小丫头心中竟然有这么多他想都没想过的问题,更不会知道她默默地承受着这么多“敌人”的压力。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爱足够护着她无忧无虑,原来并非如此。 这几天他都在恼怒栗珞对自己的不理解和不信任,现在才明白难怪她会如此!晏兮远望着天井中女孩柔曼却也纤弱的背影,心疼又自责。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为她着想”里有多少的自以为是,体会到在这忽如其来的风波中毫无解释地将她推开让她多么的忧虑和难过,真正地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应该道歉。 晏兮远再按捺不住,正要闪身而出,余光只见王子安已经快步奔到了眼前,他张口就喊:“老……” “板”字被晏兮远狠狠瞪回了口中,王子安也看见天井中的栗珞了。我天,老板在偷听,小声点小声点。王子安连忙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群贤奖要颁奖啦,都找您呐。” 说话之间,天井中的沈夕西正看着手表站了起来,她应该是知道时间到了,准备去领奖。 晏兮远略一犹豫,终于还是掉头大步朝会场走去。一年一度的群贤奖对于年轻的乡贤意义重大,不能耽误,还是尽快颁完,赶紧回来找她。 第238章 震动人心 沈夕西已经去参加颁奖礼了,栗珞独自坐在天井又发了一会儿呆。 山间的天气变化莫测,此时雨已经停了,一道夺目的橙红色暮光溢出云层又落在玻璃顶上,被积存的雨水折射得摇曳而艳异。 司仪振奋人心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栗珞却万分低落。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唉,趁着大家都在热闹,还是走吧,这一趟真不该来。 栗珞刚站了起来,谁知脚下一晃又坐了下去。真是心累连带着人也累,怎么觉得晕晕的。向上看,头顶的水光摇得好像更加厉害。这是怎么了? 嘉宾们此刻大都聚集到了颁奖礼台前,晏兮远刚刚登上主宾位,安仕杰也终于从安又才那里脱了身。 安公子主要是来泡妞的,却被望子成龙的亲爹拉着各处应酬寒暄。他四下张望都不见栗珞的身影真是心急如焚,所幸晏兮远也在台上没空跟他抢。 安仕杰连忙招呼手下:“栗小姐呢?” 手下赶紧汇报:“刚才见她去了天井。” 安仕杰心中暗喜,独处的机会终于来了,他悄然离开人群正要往天井而去。 就在这时,第一声惊叫响了起来,紧接着人们都发现了——头顶豪华的巨型水晶灯摇摆不定,灯球碰撞着乒乓作响,颁奖台左右两侧的落地青花瓷瓶砰然倒下碎落一地,地面旋即开始晃动起来,人们站立不稳,有人尖叫着:地震了! 安又才真是又慌又恼,什么叫造化弄人,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辛辛苦苦筹备了这么久,竟然遇到这种事。 其实是没什么大事的,因为滨海之城刚好地处环太平洋地震带,平日里小震不断,地震简直跟喝茶一样平常。 安又才心知将这场活动继续下去应该也没什么安全问题,可是嘉宾们非富即贵,哪一个都不能有丝毫闪失。他唯有忍着心痛迅速组织安保人员让嘉宾们先行离场。 果然,“地震经验丰富”的贵人们都很惜命,人群争前恐后地向台阶处涌去。 一向镇定自若的苏眉安却慌了,孙女呢?纷乱的人群中她顾不得形象仪态,四处张望颤声高呼:“小珞,小珞,你在哪里。” 栗祺也急坏了,一边担心老母亲被挤受伤,一边又担心侄女的下落,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她听到另一个失控的声音大声问:“珞珞出来了么?” 循声望去,礼台上晏兮远正抓着一个女人质问。 刚从礼台的震荡中稳住身形的沈夕西又被晏兮远骇人的表情吓了一跳,她结巴着:“她……刚才还在天井。” 话音未落晏兮远已经飞身跳下礼台,疾步朝廊道奔去。 苏眉安也扶着栗祺要去,却被人拦下了,原来是封行和封格爷孙俩。 封格很镇定:“苏奶奶,应该是个小震没什么事的,您别急,我们先陪着您上去吧,有阿远在呢。” 刚好安仕杰就在不远处,他也是吓了一跳刚站稳,听到封格这么说又看到晏兮远已经奔了过去更加急坏了。 这可是英雄救美的好时机,又没什么风险,晏兮远这小子真是心机深沉会抢风头,岂能让他一个人独揽殷勤。 安仕杰连忙对苏眉安大喊:“奶奶您别急,我马上去找珞珞。”说着也朝那走廊跑去。 安少爷这一跑跟他的手下可吓坏了,一边喊着您别去,一边追在后头。 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波震动又开始了,地面竟然剧烈地摇晃起来,这下刚才还能强做镇定的人们纷纷惊叫起来。 这地下的大厅空旷,头顶又是地面,虽然晃得厉害,除了吊灯有些危险其他损伤尚小。 可两面都搭建了更衣间的走廊就是另外一番场面,吊顶纷纷碎裂而下,有些轻体墙也开始岌岌可危。 还没冲到走廊前安仕杰就吓得站住了。但他也真的是关心栗珞,急得对手下大吼:“你们快去把我的珞珞带出来啊!快点!” 手下们也是要命的,犹豫之间那个跑在前面的身影已经冲了进去,嘭得一声走廊入口处的房间已然塌陷,将那身影完全遮蔽住了。 人们被这突入起来的坍塌惊得更加慌乱失措,尖叫声此起彼伏。封格也惊住了,他咬着牙瞪着走廊,但只一刹那封格已不容抗拒地一手扶住苏眉安一手扯着封行转身朝出口而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苏眉安吓得心颤,可她亦迅速稳定住情绪。封格是对的,此刻慌乱伤心都毫无意义,只有马上安全地出去,才不会成为麻烦,才能尽快叫人去救自己的宝贝孙女和那个为她连命都不要了的男人。 栗祺望着不断坍塌的廊道发颤:“他…他怎么办…” “他不会有事。“封格声音冷硬却加快了步伐,晏兮远你这个疯子,你给我撑住。 天井中的栗珞当然也发现了不是水光摇曳,而是山川摇晃。她自幼在这里长大,倒也不算太慌,连忙扶住桌子站起来就往外走。可是鞋跟却在青砖地面一卡,整个人站立不稳差点又绊了一跤。 好在摇晃很快停止了,栗珞稳住身形松了一口气,以为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大事。不过还是出去好,反正本来就打算要走了。她弯腰捡起鞋子穿好,又往外走。 谁知地面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栗珞连忙加快步伐,东倒西歪地朝门廊而去,吊顶却轰得一声正正地从她面前砸落,吓得她惊叫出声朝后躲去。 眼前的通道不断坍塌,尘烟四起,栗珞真的慌了。她赶快退回天井,对,好歹这里可以看见外面,容易被救。 可头顶的玻璃板也在咔咔作响,天啊,要是砸下来连个躲得地方都没有。更要命的是砖石正不断从一层房顶砸落,在玻璃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栗珞贴着墙而立胆战心惊地看着头顶,不知道这玻璃还能撑多久。怎么办,怎么办?一旦上一层的房子坍塌,自己就被埋了。 又一声巨响,一块墙砖的尖角直落到这玻璃顶的边缘,瞬间玻璃就如冰面般碎裂开来。要知道钢化玻璃虽然耐抗,可最怕的就是边角重击。果然,又一块砖头掉落,轰得一声巨响,整个房顶炸开砸了下来。 栗珞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失声尖叫,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身前。 那人慌乱地喊着她的名字,将她一把揽怀里严实地护在自己的身体和墙壁之间。 旋即栗珞听到无数的玻璃碎片夹带着砖瓦如冰雹般砸落而下的声音和耳边的一句熟悉的“别怕”。 第239章 为什么要来 混着积水的玻璃、砖石碎瓦砸落一地。可万幸的是钢化玻璃碎了并不锐利伤人,而两人又贴在墙边,晏兮远虽然背上稍有吃痛,却并无大碍。 “晏……晏……”栗珞颤抖不住紧紧攥着晏兮远的衣服含泪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你……你……” 晏兮远只当栗珞被地震吓坏了,他连忙柔声哄她:“没事了没事啊,别怕。” 怎么能不怕?这样的一瞬间,她几乎要吓死了,不是害怕掉落的天顶,而是害怕这个忽然冲进来挡在自己前面男人有事。他不是都不理自己了么?干嘛还这样不顾一切地跑进来,这样讨人厌又这样傻。 好在他还好好的,要不然还不如自己死掉。栗珞哽咽着扑进男人怀里泪流满面。 晏兮远刚才是差点急死了,这会儿猛地被这慌乱哭泣的小人儿拦腰搂住倒觉得放心了不少。现在情况虽然依旧不妙,可她在怀里了其他的就没那么要紧。 天色渐暗,没了玻璃顶山中湿冷的夜风呼呼地涌进来。晏兮远把栗珞拉开些解开西装又把她裹到怀里抱紧,那柔软玲珑的小身体立刻重新紧紧扒在身上。 唉,还真是好久没享受过这样热情的待遇了,这一刻晏兮远满心无奈又温软无比,这没良心的丫头呀!唉,想要讨好人绝对有一套。忍不住怜爱地贴着她的头发,还是在害怕吧? 晏兮远一边抚着栗珞哄她,一边拿出手机照明迅速观察四周。抬头上望,天顶虽然已经破裂可是大厅在地基层之下,所以这里距离地面还有近两三个人高的距离,即使把栗珞举起来她也爬不上去。 宴会大厅的通道已经被倒塌的更衣室堵死,目前看来唯有在这里等待救援。 如果是这样倒还好,但问题是天井上方紧邻着的就是宅院里某一间厢房,贴着天井的墙壁望上去隐约可见石基和廊柱。如果再有震动地面上的老房子难保没有倾倒且砸落下来的可能。 晏兮远压住了从刚进院子起就忍不住想要吐槽的台基设计。要知道每一种台基除了美观之外最重要的是适合不同的地质和建筑,这里的台基一看就是照搬原样,请问考虑过本地山石特性了没? 他几乎可以想象固执的女主人为了维持院子的风貌坚持保留原样,算了,无论如何,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贴近上层廊柱的墙角——如果真的这么倒霉塌了,那里至少最有可能留下一个生命三角区。 一切决断都在短短的一瞬间,晏兮远一手拥着栗珞沿着墙边快速朝墙角移动,另一手迅速把周围的环境以及位置发送出去。等在外面的阿诚相对安全,最可能也有能力实施救援。 发完信息晏兮远才开始给阿诚电话,这样的做法比较稳妥,假设阿诚没有接电话,稍后也会看到关键信息,谁知封格的电话先进来了。 “你没死吧?”封格劈头盖脸的问话里掩不住担心,“找到小珞了么?” “我们在天井,顶碎了,高度太高。你们呢?”晏兮远言简意赅。 “所有人都没事,等着,马上来。”封格松了口气。 上层无恙,晏兮远心头稍微一宽,如此看来这儿的建筑质量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糟糕,震级也不算严重。 栗珞也放心不少,阿嬷姑姑都没事,太好了。 两人刚到墙角,忽然之间大风骤起,地面上一个巨大的黑影被呼啦啦卷了起来铺天盖地的朝他们砸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晏兮远急拉着栗珞缩进墙角护在她的上方。哗!一个潮湿厚重的大垫子劈头盖脸地将两人罩住,压得晏兮远差点站立不稳。 贴着墙的栗珞也努力伸手撑住这垫子,焦急大喊:“你怎么样?”所幸没事,这垫子虽重却软软的,原来是院子之后绿化用的假草皮被掀了起来。 真是有惊无险。 “我没事,手伤着没?”晏兮远用力将这垫子撑开些,心急地握起她的手,“胳膊撑着了么?” 怎么这么笨?用手去顶,真是重的手就断了!可晏老板还没来得及教育自己的妞,剧烈的震动又开始了。 地动山摇,崩塌的轰隆声响彻山谷。 夜色之中栗珞隐约看见上空有什么东西又砸落了下来。 是廊柱! “小心!”栗珞惊呼,可巨大圆木已轰然坠入天井,直朝着他们二人砸下来。 向后余光一掠,晏兮远也看见了,可身上压着巨大沉重的草垫还未移开,真是躲无可躲。晏兮远来不及再想,双手撑住墙角两侧躬身挡在栗珞身前。 栗珞只听男人闷声一哼,朝自己冲压下来,可将到面前他却硬生生地顿住身形,撑开了一点点空间,然后,才缓缓地靠向她一点点软了下去。 凉凉的液体在黑暗中一滴滴落在了脸上,栗珞心神俱裂。 “晏兮远,晏兮远。你怎么啦?”她哭喊着想要撑住男人,可是撑不住,两个人的身形一起矮了下去,草垫又覆落下来,紧接着是无数零零碎碎的砖瓦石块。 震动很快又停止了,山谷也安静了下来,栗珞隐约听见远处的人们焦急惊恐的喊叫声。而晏兮远已经滑落到她脚边,坐倒在了地上。 栗珞奋力推着压在两人身上的重物,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压满了碎石的厚重草垫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推开了。这时她才看见,一根巨大的廊柱赫然停在他们头顶上方的不远处。 也许是被晏兮远挡了一下,也许是地面崩裂的青石地板,这粗大的柱子被地面和墙面卡住了没有继续砸下来。 可是倒下的男人已经没了声音。天色越来越黑,栗珞忍着眼泪慌得心神惧失,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唯有死命地拖着男人想要让他先离开悬在头顶的柱子,转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可晏兮远身材高大,栗珞几乎挪不动他。她心中自责又绝望,为什么要跟他闹别扭,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这样的时候如此没用? 她拼劲全力地拖着男人终于泣不成声:“晏兮远,你醒醒,你这个傻瓜……晏兮远你这个大傻瓜……你为什么要跑进来?” 咳,咳。男人动了一下轻微地发出声音,他的声音虚弱低沉:“想来……问问你,为什么今天要来。” 第240章 晏老板的成本 晏兮远的背上重重地挨了一下,好在这柱子卡在了墙上,如果两个人真被砸在下面估计非死即伤。 应该是砸在了左肩,剧烈的痛感让晏兮远差点闷过去,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稍微缓了过来。他微微试了试胳膊手指,虽然痛到麻木,倒还都能动。 地面的湿寒透过了衣裤,头上脸上都是草垫的泥土草叶,这可能是低调华丽的晏老板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他咬牙配合着栗珞撑起自己挪到墙壁边避开柱子,又用右肩撑住墙,然后握住栗珞的手把她拉到腿上:“地上太湿了,过来。” 栗珞头发凌乱,单薄的衣衫半透,一只鞋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漆寒的夜色中早就冻得瑟瑟发抖,可她还哪里顾得了这些。 他还在,他还在。欢喜得更是哭了出来,只不顾一切搂住他的脖子颤抖着掉泪:“伤着哪里了?要不要紧。”连个光源都没有,两人的手机也都丢了。 晏兮远被碰到伤处吃痛地闷哼,栗珞慌忙又放下手:“你……你……” “我没事。”晏兮远没有力气脱下衣服,只好尽量把栗珞包在怀里给她取暖,他低声安抚女孩,“别哭。要留点力气,我们看起来得在这里多等一会儿了。”这里是后院,如果后面没有路,那么过到这里救援还要通过坍塌的房屋。 男人只用了一只手,栗珞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当即就明白。她含泪轻抚着晏兮远的左手,小心翼翼拉到怀里捂着哽咽难止:“疼……不……疼?” “不疼。”晏兮远道。 眼泪又掉下来,烫烫地跌在男人的手上。 “怎么又哭了,”晏兮远把栗珞搂紧了一点,他的声音里好像有些无奈,“老封说,对一个女人好要么给她钱财,要么给她感情。我这么有钱又这么爱你,可为什么总会让你哭成这样。” 栗珞抽噎不住,生死之间才终于明白她不要他的财富也可以不要他的感情,她只要他好好的。这一刻好像理解了晏兮远,miss该是“失去”还是“想念”?是的,我也愿意永远想念,只要你好好的。 可差一点就要失去,太害怕!栗珞大哭出来:“你这个大傻瓜!你不是说你害怕护不住我的性命,为什么又要跑进来?” 晏兮远的左手逐渐恢复着知觉,他费力地抬起来轻轻地寻摸栗珞的脸颊,却被栗珞心疼地捧住不许他动。 “唉,小笨蛋啊。”晏兮远低头吻着栗珞的脑袋,“我是怕自己护不住你的性命,可是,我不怕用自己的性命护着你。” 栗珞听得心如刀割泪如泉涌,她哭道:“我不要你不理我,也不要你用性命护着我,我要你好好的守着我。你问我今天为什么要来?因为我也好害怕。我想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为什么丢开我这么多天不理?” 晏兮远这些天又何尝好过,听栗珞这样可怜的哭诉更是心疼难忍,眼眶里酸酸的,他哽着喉咙哄她:“乖,别哭了啊宝贝。我当然要你,永远都要。为什么你总是不信呢?” 栗珞伏在男人胸前,不知道是他的衬衫更湿还是自己的脸更湿,凉凉的难受,可是只想紧贴着。从未向现在这样贪恋这个怀抱,一时一刻都不想放开。她啜泣着:“我怎么信呢?什么问题你都不愿解释,给我戒指只是占位,任何时候你都克制隐忍,哪拍我什么都不穿你还是会去接电话……刚才你不是也不理我吗?” “我……”晏兮远愣住了,这些话栗珞从未说过,可这敏感的家伙竟然是这样想的。 “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你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我,只想用成本最低的方案解决问题,可是却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栗珞性格内敛,平日里就算哭也都是躲起来,极少在人前宣泄情绪,可今天她完全失控了。 晏兮远连忙把激动的女孩压向自己怀里:“等一下,等一下。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下成本的概念,省得你这个小笨蛋整天胡思乱想。” 他怎么知道的?栗珞只傻乎乎地继续哭着:“我不用你解释了,我以后会很听你的话,不再那么任性,保持边际利益不下降成本不增高。” 晏兮远无语地叹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打断栗珞纷飞的思维:“唉,我的小笨蛋啊。成本是你为了得到一样东西所放弃的最大价值。” 夜色更深了,但适应了黑暗之后视线反而清晰了不少。栗珞停下哭泣含泪仰头看着晏兮远,什么意思?男人便俯下来吻她的眼睛。 心里跳得厉害,这样糟糕的境地下还是会克制不住地想要吻她。晏兮远的唇继续向下落去,思念的渴慕在碰触间如这寒夜深沉汹涌却也灼热如烈日,他的声音好轻:“宝贝…永远记住,为了你我能放弃的最大价值,是我自己。” 第241章 伤得很重 仁安医院今日可谓贵宾云集,除了礼贤宴的宾客,闻讯赶来探视的亲朋好友也是络绎不绝。加上各路媒体蜂拥而至,硬生生地把医院大门变成了“红毯”现场。 在这样的高光时刻,安又才既狼狈不堪又是庆幸万分。院子只塌了一间厢房,宾客们基本安全,如今不过是稳妥起见让有些年长的嘉宾来检查一下,有些破皮的娇客来处理一番。 安海的公关团队正在给媒体们殷勤地派红包、宵夜和通稿,努力将这场“宴会意外”的报道导向“有力救援”。 唯有两个人伤得重些,一个是英雄救美的晏兮远,一个竟是英雄救美未遂的安仕杰。 安公子是被坍塌的现场吓到失控,在逃走的时候扭伤了脚踝,如今正坐在轮椅上一边止不住的哀嚎,一边跟吴静浓痛诉晏兮远抢了自己风头。 安又才心疼受伤的独子,却又恨不得上去再踹儿子一脚。真是没一点本事就会争风吃醋。同样面对晏兮远奋不顾身地去救栗珞这件事,精明的生意人安又才考虑的完全是另外一个问题。 晏兮远这样做到底是不是为了晏氏的股权?如果是,那晏氏这一轮的风波就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而这个男人为了公司连命都不要的狠劲也着实让人心惊。 他看着正在吆五喝六指挥手下拿着拿那的儿子,又想着被救出来时脸色惨白却依旧气度沉稳的晏兮远,心中真是又窝火又焦虑。 安又才原本并不太想贸然跟晏氏冲突,可这会儿却有点动摇。自己终究会老,未来是下一代的战争,这个晏兮远迟早是个威胁。只怕安仕杰到时候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想到这里他眉头更紧,到底要不要悄悄下场做空呢,趁机灭了晏兮远呢?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沈夕西,她很清楚晏兮远根本不是为了股权,他就是为了栗珞。原来自己没有看错人,这感觉让人心里欢腾着一种与己无关的奇异甜蜜,又有一种深刻的失落和怅然。 看着晏兮远紧紧护着栗珞上了救护车,眼里丝毫没有注意他人,沈夕西拢了拢大衣转身而去。她脸上是惯常的高傲却也添了一抹释然,就这样走吧!该是这两个人。 所有受伤的人里虽然是晏兮远伤得最重,但一番检查会诊过后,万幸只是软组织受挫并未伤及筋骨。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所以院长大人的诊室里封格、贺有樵等都在气定神闲地围观着救美的“英雄”。 李院长一边亲自给晏兮远的伤冷敷消肿一边笑道:“自从你有了女朋友之后见我这个外科大夫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啧啧,果然谈恋爱的人比较激烈。” “这回真是多亏了阿远身体底子不错,运气也好。”贺有樵后怕地捂着胸口,“那么粗的柱子,吓死人,幸好卡住了。” 封格也看着晏老板裸着的背调侃:“砸的位置也挺好,要是再偏一点点砸到脊椎,嘿嘿,你的下半身和她的下半生都交代了。” “珞珞怎么样?”晏兮远懒得理他,真是但凡没事就感受不到友情的家伙,他只问李院长。 刚到医院栗珞就先被他逼着去检查了,小丫头衣衫零落冻得嘴唇发青,而且天色漆黑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哪儿。 李院长笑道:“放心吧,栗小姐检查了没什么事,不过是冻着了。换过干衣服保暖再喝些热的,现在应该在vip病房。你要不放心就一起留院观察两天,我们的套间也不比酒店差呦。” 晏兮远还没说什么,贺有樵先笑了:“得了吧,这家伙最不喜欢医院,肯定要走。” 正说着栗珞推门进来了,她哪里放心得下晏兮远根本不肯去检查。但栗祺并封格等都劝她,在这里既帮不上忙又要晏兮远操心。栗珞无奈才让栗祺陪着匆匆地去处理了一下,换了一身病号服又连忙赶了回来。 开门就看见男人**着的后背上重重的一道紫红触目惊心,栗珞心疼难止,快步到晏兮远身边眼泪又要往下落:“伤得这样重……” 晏兮远连忙披上衣服,又扯过栗珞的手。小丫头哭了一个晚上了,这会儿不仅眼睛通红,连眼睑都肿得像是涂了眼影,他柔声哄她:“再哭真的成小兔子了,放心,我没事。一会儿就可以走了。” 封格无语地挑眉看着,昨天还嘴硬说着不在乎的男人如今秀起恩爱都没底线了。 李院长见了也忙笑道:“放心吧,好在……” “好在只是左边的胳膊暂时不能动了而已,”封格抢过话,闲闲地说,“好歹不影响晏老板签文件,生活不便些罢了。” 栗珞听了果然更加难过。晏兮远见女孩眼里又蓄起了泪,瞪了封格一眼刚要开口解释,却见栗珞已经一边小心地帮自己拢好衣服扣着扣子,一边吸着鼻子哽咽道:“我陪你回家。” 于是晏兮远又把那句“他骗你的”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封格笑笑地看着,眼里戏谑闪光;晏老板回他一个扫视,脸上一派正义。 学医的人智商都高,李院长当即也很“懂事”地把“好在没伤到骨头”之类的句子完整地咽回了肚子里,及其“诚恳”地附上了一句“医嘱”:“行动不便,有个人贴身照顾是要好一些的。” 彼时苏眉安、封行等人都进来探视了。见栗珞要跟晏兮远走,老太太动了动嘴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照着苏眉安的家教,女孩要自重。可一场天灾面前,这个男人伤成这样却护着自己的孙女几乎毫发无伤,她还能说什么呢?一个人怎么说都是假的,怎么做才是真的。 晏兮远望着苏眉安眼里是跳动的欣喜和笃定的承诺,终于,他可以在这位威严的老妇人面前把小丫头带走了。 这会儿贵宾们在医院过完场差不多都已经走了,安又才一家也抽出身进来诊室里关怀。 坐在轮椅上的安仕杰一见栗珞就着急地大喊:“lizzy!你看,我为了去找你把脚扭伤了,晏兮远他就是跑得比我快,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安又才只想抽儿子一巴掌,这个笨蛋到底是怎么泡到那么多妞的?这个时候的不先问一句“你没事吧”,倒先在这儿争风吃醋。要是没有了老子的钱,你这个小王八蛋简直什么都不是。 一见儿子着急吴静浓也有些乱了分寸,正拉着苏眉安陪笑解释“小杰刚才都急坏了”“您千万别生他的气”云云。 安又才第一次感到从小溺爱儿子是多么错误的行为,第一次恨恨地瞪着自己这位向来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老婆。 暴发户安又才是一直以娶了位大家闺秀为傲的,就算吴静浓根本待见自己,他反而觉得大家小姐正该是这样娇矜的姿态,愈发宠着她让着她。 见过了苏眉安和栗珞之后,安又才好像有一点点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是大家闺秀,吴静浓却没入了晏家的眼,最后反而便宜了自己。 原来真正的大家闺秀是“尊而不娇,贵而不矜”啊!她们的尊贵,贵在门第的学识涵养,传承的家风家教。 苏眉安自然不生安仕杰的气,有什么可气的?无端搞得两家好像有什么亲密关系似的。她没有回应吴静浓的话,只不咸不淡又颇为得体地关怀了安公子几句。 而栗珞呢?栗珞更加没什么气可生。她本就毫不在乎安公子对自己的态度,又怎会为了他救不救自己上心。 栗珞偎在晏兮远边上非常客气地向安又才和吴静浓道了谢,又转头小声问他:“我们回家吧?” 晏兮远原本面色不佳,他现在是见了安仕杰就想动手,可一句“我们回家”直让他眉头心头都软了。任何人都不重要了,晏兮远单手搂过栗珞心中激荡又安定。 “回家。”他轻声说。 第242章 家 晏兮远真带栗珞回了“家”,但并不在青屿,而是大学城不远处一座依山傍海的中层小区。 栗珞满心疑惑,这是城中旧式的小型高端社区之一。小区环境清雅占地不大,居住的多是些中产家庭,学校里也有不少退休的教授住在此处。可是,晏老板是什么时候搬来了这里。 云楼是这个小区最贴着海边的一座,一梯一户的设计保持了楼房住户的独立性,分层刷卡制的电梯直上顶层。电梯门一开,迎面而来不是大门,却是一道简约的竹栅屏风,中段偏右落了薄薄一片竹简,仿若铭牌。 栗珞一看心跳就有点快,细看之下果然傻了眼,这上面镂刻着八个小字: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八个字中唯有“归”、“家”二字为阳刻。 这……这……难道是建筑设计大师范安冧的收官之作吗?栗珞是范安冧的死忠粉,对他的作品如数家珍。他前年宣布收官,最后的作品是名为“归.家”的一个系列项目,在全球共有九处,意为九九归一。这个项目的logo同这竹简一模一样! 可是,范大师发布完八个作品之后忽然宣布第九个作品将永远秘而不宣自己珍藏,他说过要将把这个作品送给他自己,用于“归隐”江湖。 每个人都在想象范大师给自己设计的家该是什么样子,难道这里就是那第九个作品么?可是怎么会在这样不起眼的小区?怎么又会在晏老板手中。 栗珞的心砰砰直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晏兮远,男人只微笑着拥着她绕过屏风朝大门走去,然后又握着她的手贴在门上,大门便应声而开,这里原来早就录入她的指纹信息。 门廊的灯随即缓和地亮起来,表面却不见任何光源。晏兮远不知触碰了什么地方,大厅的灯也亮起来,依旧不见灯饰。果然是一个“隐”字。 栗珞四下环视,房间不大,透过落地幕窗可见一方露台,远方隐约渔火点点。 室内的装饰以线条极简的木色和白色为主,除了几件主要的家具还没有什么陈设。可是当晏兮远操控着手机,屋内的一处处的光源次第亮起来的时候,却好像一个个标签勾勒着设计者对布局的建议—— 这里可以随意挂一张小画、养一尾小鱼,这里可以愉快地准备一顿晚餐,这里可以舒服听一张cd看一场电影,这里可以什么都不做就窝在一起你侬我侬又或各自为安。 范安冧果然是设计届的光影大师,他对光线卓越的理解以及把控力让栗珞心中充满了轻盈的温暖。她几乎可以想象两个人在这屋子里的甜蜜日常,看着这房子就对生活充满了雀跃的向往。这里就是一个家,只有两个人的家。 这感受完全达到了晏兮远的预期,也是他的设计要求,他想要给栗珞一个家,可以让两个人简单舒适生活的家,只有两个人的家。 栗珞被起居室正中的大桌子吸引了,它看上去实在很像是把栗子店里的那张工作台照搬了过来。桌子摆了一只计时沙漏,拿起来一看时长是17分钟。晏兮远正拥着她附耳低语:“还是可以每天都约你么?” 这番心意让栗珞不禁莞尔又甜蜜,在那张桌子旁两人渡过了多少个17分钟的心跳时光,是的,永远都要继续。 桌子背后是一面相当有趣的书墙,一半是摆放得规整严谨的书,一半却是变化多端的小格子,就像晏兮远和栗珞的组合,一个沉稳一个有趣。 晏兮远含笑示意她打开看,栗珞于是随手抽出一格。原来这些格子里全是布料,她拿到的是“芙蝶行”春季全套布料样块,市面上都还没出呢。 栗珞开心地翻着布料,男人却推她离开书架:“别看了,没有别的了。” 这房子确实还有很多东西都还没有配备好,连家具都还只有几件,晏兮远本来想等栗珞来决定的。所以晏老板其实并没有打算今天带她来的,可是却被那一句“回家”忽然触动了心情。 此刻,他正拉着栗珞缓缓退开一些,又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空的那一面墙壁上便有一道投影亮起来。 栗珞捂住了嘴,天啊,竟然是范安冧的视频——投影中范安冧微笑着说:“栗珞小姐你好,很感谢你喜欢我的作品。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我听说了‘一屋二人三餐四季’。想要这样生活的女孩子一定宜室宜家,所以我把最后一个作品送给你,希望这个家能让你满意。” 一屋二人三餐四季!栗珞惊喜地扭头望向那个正在温柔凝视她的男人,心头无尽的柔情翻涌。这是初见时自己无心说过的话,他竟然一直记得。 女孩眼中明亮的光彩让这尚且空荡的屋子到处充满了欢愉,也将男人的心充得满满的。这一刻晏兮远深信不疑,为着这双眼睛永远都这样快乐闪亮,自己什么都可以做。 他情不自禁地抚过这明媚的眼角、爱不释手地捧起那欢喜的笑颜,柔声问她:“喜欢么?” 栗珞还没开口,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先开口了:“不喜欢。” 呃……是刚从楼上走下来的封格。 所有浪漫的气氛瞬间消失,晏兮远一脸黑线,差点忘了封格和贺有樵也跟来了。 这两人原本是不放心,后来想想这房子他们虽然比栗珞早知道但晏老板一直不肯让他们先来,又变成了不甘心,所以便分外“热心”地送到了门口。 “是小了点。”贺有樵也已经绕完全屋大剌剌地从西厨出来,“看了一圈难道没有客房吗?” “你们还不走?”晏兮远皱着眉毫无待客之道。 显然没打算走呀,封格随便找了个白云朵一般的大靠椅舒服地陷进去,笑眯眯地对上晏兮远“不友好”的目光:“都这么迟了,没有客房也有客厅,小珞总不会和晏老板一样要无情赶人吧?” 栗珞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拉着黑着脸的男人先解决心里的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范大师说过收官之作要自己留着的呀。” 晏兮远眉毛一挑不置可否。贺有樵却煞有介事地问:“栗子啊,你都认识阿远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他有一种超能力么?” “超能力?”栗珞不明就里,她愣愣地问,“哪一种?” “超有钱啊。”贺有樵哈哈大笑起来。 呃……栗珞失笑,还真是。“可是有些东西钱也不一定买到啊。”范安冧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设计大师,而且他也不缺钱。 “嗯,”封格淡笑,“确实有很多东西有钱也买不到,但是如果非常、非常、非常有钱的话呢,那就两说了,而晏老板就属于后者。” 破坏气氛真是没有人能超过这个两个损友,晏兮远无比后悔让他们跟上来。 栗珞听了果然若有所思,她又看了看这房子终于深表同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扯着晏兮远的手一本正经地说:“真是刮目相看呀!晏老板好厉害。” 好久没见着她这样淘气,晏兮远握了这小手一脸无奈的宠溺。贺有樵大笑起来。封格却暗叹栗珞果然是最适合晏兮远的一个女人。 女人们常说,我爱你,我不介意你有没有钱。“不介意你没钱”不太容易,而“不介意你有钱”同样困难。 爱慕晏老板的女人很容易在他可怕的财富面前迷失自我,可这丫头既不像黑莲花精于算计,也不像白莲花故作清高,她是真“不介意”晏老板这么有钱,所以他们的相处才能既保有自我又彼此自在。 封格真心为兄弟高兴,却闲闲地扣着软椅扶手对栗珞道:“我不是在夸他。一个男人好不好不是看他多有钱,而是要看他愿意为你花多少钱。这房子两层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百平,根本没有半分诚意。” 栗珞却偎在晏兮远的手臂上开心地对晏老板说:“我很喜欢。” 贺有樵摇头叹息:“不用宵夜了,狗粮足够了。” 晏兮远看着栗珞笑起来。普林斯顿的研究没错,钱能为他提升的幸福感早就微乎其微,财富对于他而言更多的时候只是工作数据。也许有成就感,但是绝不是像此刻满心柔软的欢喜,能让人幸福的只有人,能让人更幸福的只有让另一个人幸福。 封格撑着扶手懒懒站了起来,他随手理了理衣服:“无情啊,我刚才那样拼命救你,就算不以身相许好歹说几句好话,来了就赶人。” 晏兮远听了当即拉着栗珞让出通往大门的路,坦荡地忘恩负义。贺有樵拍着封格的肩膀道:“他自然是盼着以身相许的,但对象肯定不是你。” 栗珞的脸瞬间粉红咬着唇尴尬地傻笑,晏兮远见了轻笑着将她揽到怀里让她鸵鸟一样藏起了脸。 封格看了大摇其头,对贺有樵说:“快走吧,再不走要腻死在这里了。” 两人笑着出了门,大门关上之前,封格“体贴”地留下一句:“小心手啊,不要太激烈。” 晏兮远一脸黑线却也忍不住想笑。好吧,损友是损,但确实是这句话把小丫头“骗”了回来。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晏兮远把栗珞从怀里“挖”出来看她,一身病号服的家伙长发柔软地垂着,害羞的小脸又粉又甜。 栗珞也看着晏兮远,同样是病号服,脸上有泥头上沾土,依旧眉挺目秀俊朗迷人却是也少见的狼狈。 这样四目相对止不住笑也被看得有些害羞,栗珞避开男人灼灼的目光,踮起脚尖抬手去够他头发里黏着的草叶,一边轻声道:“都是土,先帮你清洗一下好吗?” 而男人已经收紧她的腰吻落下去,低声说好。 第243章 你骗人 栗珞是真的担心着晏兮远“暂时动不了”的左手,一边被吻得头晕发软,一边小心地从男人怀里挣着出来轻喘不住:“手……手,小心手啊……” 别说手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有什么事也忍不住啊,这么久没见她了,只想抱着亲着解渴。可栗珞坚决起来是不容抗拒的,她撑在晏兮远的胸前:“不许乱动,先把你这一身的泥土清理一下。” 晏兮远被这命令的口吻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栗珞牵了手拽上了二楼直奔浴室。 二层虽然只有一层的一半面积,但全部都是主人房,也足够留出一个非常宽大舒服的浴间。 栗珞见浴间设计也极其简约,一边是垂落着木纹花洒的淋浴区,一边却放着一只贝壳样的木制浴缸,造型别致新奇可爱。两个沐浴区之间一道木制隔栅,又分别用零散的黑白鹅卵石包围,尽显自然生趣。 她并不知道这只名为oceanshell的浴缸系出名门,是范安冧为了配合室内整体风格特地从?bagno定制的,绕着走了一圈便对晏兮远笑道:“这个好。” 栗珞说着便打开水龙头放水,然后转身开始帮晏兮远解扣子:“李院长说没有破皮,所以可以简单洗一下,你坐着我帮你,很快。” “我自己来……”晏兮远不想再骗她让她担心紧张,刚想说自己其实没事,可话没说完已被打断。 “你别动,”只见栗珞一脸心疼地絮叨,“今天真的是运气好,我都想回家去点柱香,要不是刚好有个风吹来的草垫挡着,只怕要皮开肉绽。” 说话间上衣已经被女孩脱掉,晏兮远只觉得跟不上栗珞的节奏。这会儿她正绕到自己背后细看伤势,又用指尖轻抚着边上的肌肤,那里的疼痛顿时生出了奇异的麻痒触感,撩得人心不稳欲念浮动。 刚想转身去抓住那惹火的小手,人家已经又回绕回到了面前,软软伏进怀里搂着自己的腰哽咽:“现在是不是很疼?” “我……”晏兮远的心跳一点点快起来,女孩肥大的病号服并不影响他对那玲珑身体的感受,而极少受到这样热情主动的待遇也让晏老板实在纠结,该不该说实话呢。 柔腻的小脸掺着细软的发丝贴在胸口磨蹭太让人心痒,晏兮远咳了一下,终于只举起右手把人悄悄揽紧了一点:“我……真的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栗珞低声嗔着退开一点去解病服裤子的系绳。 虽然在这种时候想起另外一个男人很煞风景,可晏兮远还是忍不住想到了封大少。 这家伙“骗”女生绝对是比自己有一套,他太懂女人心理也太清楚怎么把握时机。小丫头向来羞怯内敛,此刻竟被他一句话哄得爱心泛滥、殷勤又主动。 但他很快没空分神了,病服的设计就是好穿脱,宽松的裤子随便就落了地。而栗珞对着眼前健硕有型的男人身体却逐渐有点脸热,还没脱完,还有…… 其实两人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不过这样的情景还是会有些紧张害羞啊。算了,不看就是。栗珞心一横,闭上眼侧开脸伸手朝男人腰间探去。 “珞珞。”晏兮远要给她搞疯了,柔软的小手正从腰部沿着自己的小腹努力下探微微颤抖着想要除去底裤。 栗珞被这一声呼唤惊得抬起眼,只见男人眼中墨色太浓,她也慌:“怎……怎么啦?” 没有解释,人已被抱进怀里。男人捉着她的手帮她继续完成想做的事,在她羞得又闭上眼了时候拥着吻着她朝淋浴区而去。 花洒被随手打开,温热的水瞬间洒下,漫天漫地。栗珞被压在那木栅上深吻。“手……”她残存的神智还能记着的唯有这件事了。 那手并没有什么事,灵活地除去她湿透的外衣,有力地侵占她娇软的身体。 “你又骗我……”可这抗议太微弱。最后一件内衣落地,热气蒸腾的水气中只剩意乱情迷纠缠着的湿滑躯体。 漫天洒下的水冲去了头上身上的泥土,好像也冲掉了这两个人或隐忍或羞涩的屏障。哗啦作响的水声里忘情拥吻,肆无忌惮地喘息轻吟。 这一刻没有什么比彼此的身体更能确认你还在,庆幸感恩我爱你。 栗珞已经不太记得是怎么被包了浴巾又陷入了床里,进入的那个瞬间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而男人也克制不住低吼。 耳边男人压着喘息在哄她:“宝贝,我轻轻的,轻的……” 可是晏老板又骗人了,因为他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力度。哪怕女孩可怜兮兮地流着泪呼痛求饶,哪怕他再舍不得再心疼,他都停不下来了。哪里还有思维?剩下的只有被紧密包裹逼疯、舍不得离开又想要冲出的欲火。 栗珞觉得自己怕是死掉了,下身酸胀难止可没有一丝力气移动。而晏兮远觉得脑子里光耀万丈却一片空洞,可睁眼看见怀里娇软无力的小女人又觉得满满地拥有了全世界。 她薄汗微湿的额发下潮红的肌肤下仿若透着晶莹的光,秀眸盈光楚楚可怜却也藏不住媚意如丝,万般怜爱地搂在怀里吻着唤着不知道该怎么抚慰才好。 “宝贝……珞珞……”晏兮远贴着栗珞点点轻吻,“疼么?” “疼!”栗珞哀哀地想推开他,却推不动,唯有努力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表达自己的不满。 背后的起伏弹软抱着也很舒服,晏兮远现在是怎样也好的,他继续贴着委屈的小女人从身后吻着她的耳垂低语:“帮你揉揉。” “不许动。”栗珞迅速阻止了那只殷勤下探的手,脸色更红。 “哦。”晏兮远从善如流地将手放到了上面,他有多么爱这美妙绝伦的身体,到处都是动人的华彩乐章。 “这里也不许动。”栗珞真的没法再让他这样撩拨,烧着脸拿小手去挡。 背后的男人轻笑出声,他把身体更贴近些,低声魅惑:“放着,不动。” 善于谈判的晏老板很容易掌控局面,栗珞被脖颈间轻细的吻弄得酥软无力,不自觉闭上眼仰头迎合。她真的没有体力和智力跟晏老板斗争了,只哀怨地嗔道:“快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骗过我。” “唔,”晏兮远的手在违约唇却更柔,他也闭上眼含笑低喃,“骗你说我很爱你。” 嗯?栗珞睁开眼,用力挣扎开男人的手转过身瞪他,绝对奸商!还有比着更过河拆桥的吗? 却见晏兮远笑意温柔:“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你。” “你……”栗珞心里又甜又软。这么近地看着,他闭着眼微笑眉宇深秀唇角有情,安然地魅人。好想凑过去吻一下。 “过来。”晏兮远好像听到了她的心愿,张开手臂栗珞拢进怀里,用下巴揉着她的脑袋喃呢,“珞珞,珞珞,我到底有多么爱你?” 栗珞没有说话,可心和身都是软的,她窝进那坚实的胸膛搂紧他轻轻去抚他背后的伤。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么爱你呀。 “宝贝我错了。”只听男人又低声说,“我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以后再也不会了,无论发生什么,都在一起……我护着你。” “嗯。”栗珞闭上眼微笑,眼泪却滑下来。 “怎么了?”这泪水落在晏兮远身上烫得他一惊,连忙起身托起栗珞的脸探视,“还这么疼?” 栗珞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起来,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不是疼,是很幸福呀。 晏兮远手忙脚乱地给她拭泪,他心疼不已。“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住,你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以后……” 栗珞含着泪笑开,她抬手搂住男人的脖子:“你以后不许骗我。” “不骗。”晏兮远那么认真,“否则随你处罚。” 极少见到晏老板无措的样子,栗珞忍不住起了顽心,她眨着眼睛:“那……今天怎么算呢?” 明明还含着泪这会儿又有心情淘气了,晏兮远相当无奈地看着身下的小女人,梨花带雨又娇态生艳。她的眼睛向来光彩流溢,现在又添上了一抹微睇绵藐的媚意,只撩得人心无可无不可。 晏兮远痴痴看着浅笑:“随你。” “要什么都可以吗?”栗珞咬着唇。 “都可以。”晏兮远只想吻下去。 晏老板还是很笃定自己几乎可以满足一个女人所有的愿望的,可是栗珞说—— “那,讲个晚安故事哄我睡觉。” 呃……晏老板一脸黑线,他的人生修满了那么多技能点,怎么竟然还要掌握这一项么?他满脑子地疯狂搜寻,那啥,晚安故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看着怔在原地的晏兮远,栗珞心中快要笑翻了,可是面上却扁了小嘴委屈道:“不讲算了。” 说着她挣开男人要背过身去,晏兮远慌的连忙搂住,一叠声道:“讲……讲!” 第244章 三个字 这位素来一本正经的男人真的要讲故事么?栗珞颇为意外,望着晏兮远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期待。 咳,晏兮远稍微有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那个,你想听graham-newmanpartnership基金的故事么,算一段传奇。” “……”栗珞哀怨地瞪着他,“故事指的是有趣的事,你知道吧。” 呃……有趣,嗯。晏兮远又努力地想了想:“那个,我读书那会儿每到10月23日我们学院偶尔会过一个节。” “嗯?”栗珞打起些兴趣。 晏兮远道:“这是个在化学家之间流传的节日,也叫摩尔日,通常在10月23日的上午6:02到下午6:02之间庆祝。” “……”栗珞讶异地望着他,这种时候真要讲这个么? 但是好吧。沉稳大气的晏boss这底气不足的样子也是难得一见,于是栗珞努力配合:“为什么呢?” 看着听众明显兴致不高的反应,晏兮远艰难地继续:“你知道在美式写法中,这两个时刻会被记为6:0,很像阿伏伽德罗常数。” “……”一头汗啊。 “又因为mole另一个含义是鼹鼠,所以大家常常会心照不宣的发一张鼹鼠的漫画。”晏老板故作轻快,试图让内容生动活泼一点。 栗珞瞪了他半天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晏兮远闷闷瞧着这个乐不可支的姑娘:“有这么可笑?” 完了,生气了么?栗珞用力憋住笑意,男人少有的郁闷表情带着些孩子气,她搂住晏兮远的脖子亲他下巴:“不是可笑,是可爱。哈哈哈,好可爱。” 忽然贴近的亲昵让心里又荡了一下,晏兮远不自觉伸手将人搂紧了一点,却依旧绷着脸。头一次被人形容可爱,哼,真是的。 栗珞笑得开心只腻在他怀里撒娇:“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吧。” 嫣红未褪,明媚无方,软玉温香地偎着,又哪堪她这样柔糯地讨好人,身体和心都是酥的。晏兮远轻抚着栗珞的小脸痴痴地看着叹气:“再讲什么呢?” 再讲……忽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 “想起来一个。有一次我去法国出差,无意中进了一家小书店,随手翻了一本绘本。” 栗珞听了便笑道:“嗯,这次看来有点意思了。” 确实有意思,晏兮远笑得有点狡黠:“这本书叫好像叫《文字工厂》,它说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工厂专门生产文字。因为那里的人原本都不会说话,只有花钱买到这些文字吃下去才能说出相应的内容。” 栗珞果然被吸引了,她好奇地抬起头。 晏兮远很满意这个反应,笑着继续:“不同的句子价格也不一样,越复杂越高雅就越贵。如果实在没有钱,就只好去工厂边的垃圾桶里捡一些被丢掉的废字,或者去风里捕捉一些人家不要的文字。” 栗珞睁大眼睛聆听的表情很好地激发了讲故事的人的热情,晏兮远越发流畅起来:“有一个小男孩很喜欢一个非常美丽的小女孩,可是他很穷,没有机会跟那个女孩说话,而那个女孩也有一个很有钱的未婚夫。” 栗珞听了便从被子里钻出来,撑在男人胸口笑道:“那晏先生你应该会说很多甜言蜜语才对啊,为什么话这么少呢?” 不经意的春光乍泄,男人目光微闪:“还听不听?” “听!”栗珞迅速乖乖趴回去。 哦,这滑腻的触感,真是让人很难集中精神,某种欲望分明在蠢蠢欲动。晏老板努力集中精神:“有一天,这个小男孩终于有机会可以和这个小女孩说话。不过他只有几个捡到的单词,可是他又很舍不得这个机会,所以他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唔?栗珞挪了下身子:“表白了么?” 怀里的动作轻微,可心里燥得厉害,这样讲故事太煎熬了。晏兮远情不自禁抚着女孩滑腻的后背,结果好像更加找不到飘散的思路:“他……很想对那个女孩说我爱你,可是却只能从捡到的字里尽可能挑出些好的。” “那他说了什么?”栗珞笑问。原本是开玩笑,可是现在她还真被这个故事吸引了。 “他……”晏兮远被这笑晃了神。 眼前的小女人有些慵懒无力,可腮晕桃花,唇润蜜糖,笑语间眼波媚意婉转,丝丝缕缕地勾着人的一颗心荡了又荡。他的小丫头是若有似无的糖水沁人心脾,他的小女人在糖水里兑了酒,让心神迷醉痴狂。 “怎么了?”有人软软地问着。 “唔,”晏兮远醒了醒神,“他好像说了——樱桃、灰尘、椅子。” 栗珞笑起来,不过却赶紧补充:“如果真的有情,无论说什么都可以很动人啊。” “哦,这样啊。”晏兮远也轻笑,忍不住逗她,“你说一个试试。” 栗珞便又往上蹭了些,捧着男人的脸一字一句地悄声娇语道:“樱桃……灰尘……椅子……怎么样?感觉到吗?” “嗯,很有感觉。”有感觉的全身都酥麻了,晏兮远伸手扶着栗珞的后脑按下那甜美的唇,轻轻含着,“樱桃……灰尘……椅子……” 越吻越深,翻身压在怀里继续,果然是说什么都可以很动人啊,血液和空气都燥热起来。 晕眩迷糊的栗珞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气:“后来呢?那女孩怎么说?” 晏兮远只缠绵地向下:“那女孩什么也没说。” “嗯?”栗珞觉得自己又要沦陷了。 “她只是去亲了那个男孩一下。”晏兮远含糊不清地说着。 “亲了他?”呼吸越来越重起来,“然后呢?” “那个男孩……忽然想到了自己珍藏了很久的三个字。” “什么……” 男人好像在笑:“你猜。” 灼热的掌心正在一寸寸放火,烧得人喘不过气,栗珞努力开口:“喜欢你……” “不是。” “谢谢你……” “不是。” “在一起?” “不是。” 两人的声音已经稠密黏腻到只有他们自己可以听到。 栗珞目色迷离娇嗔抗议:“不猜了,到底是哪三个字?” 晏兮远满眼柔情深深地吻落:“再……一次……” 在还能思考的最后一瞬,栗珞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爱你”更甜蜜的情话,再一次。 第245章 你要不要(终篇上) 这一夜睡得好沉。 阳光透过窗帘缝漫进屋里落在了脸上,栗珞醒了过来。迷糊地睁开眼,人被揽在怀里,眼前是男人酣沉的脸。 栗珞的唇角不自觉漾起温柔的弧度,慵懒地撑起来些,哦,全身酸疼。 昨晚“再一次”之后,先放的那一浴缸水也没有浪费。最后累得绵软无力,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了。 他也累坏了吧?甜蜜又害羞,她忍不住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男人的睡颜。眉目深邃俊逸迷人,睡着了还是帅得如此霁月风光。 这是自己的男人呀,咬着唇轻笑。小心地伸出一只手指,悄悄地拨过着他浓密的睫毛,男人眉头微动,一惊之下栗珞连忙停住手指,好在他依旧气息均匀。 悄悄吐了个舌头,眼角的余光却不小心掠过地板,凌乱的浴巾纸巾残存着一地昨夜的靡丽。栗珞的心跳怦地乱了一拍,粉红着脸却忍不住目光向下,男人精实修长的身躯让脸一下烧起来,仿佛还能看见水滴清晰地在他麦色的皮肤上淌过。 停!不能再想,好热。这一夜之间,怎么满脑子都换了方向。栗珞定了定神,还是看看脸就好。 嗯,他的唇很好看。平日总是冷淡的弧度吻着却是温软的触感。 嗯,这唇所到之处随处燃起爱火,点燃了不可思议的欢愉。 又晃了神,哦,天啊,自己怕是魔怔了。可是心酥麻着,那是完全不同于平日那样优雅沉稳的晏先生,他霸道缠绵甚至是粗暴的予取予求让人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在难耐中呼喊我还要,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战栗中恳求不要停。 这体验比恨更接近地狱,比爱更接近天堂。 嗯,可以回答和邬大小姐探讨的问题了——当你把自己全部交给一个男人是什么感觉? 栗珞偎回男人的怀里,轻轻贴上那健硕的胸肌听他有力沉稳的心跳。婆娑的光影,温暖的床褥,熟睡的爱人,安心的时光。从心底溢出一声轻叹,感觉是幸福啊。 闭上眼伏在男人胸口悄声地唤他的名字,唇齿缱绻:“兮远……兮远……” 他仿如有所感应,呓语间下意识收拢了怀抱将怀里的人拥紧了些,可依旧未醒。 这还是头一次自己比他先醒呢,栗珞想起晏老板原先玩笑的那句“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让我累得起不来”,忍不住偷笑:“这回可是累得起不来了吧?” “本来是想起来的。”本来明明是睡着的男人低笑出声,栗珞吓了一跳,可刚扬起头就被一把搂回来压在了下面,晏先生眼神清亮唇角含笑,“可现在不想起了。”他原来早醒了。 这一夜睡得好沉。 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克制”算是晏老板最擅长做的事之一,很显然自律是任何人的成功法则。但克制着的人也是紧绷的,不能失去,所以时刻防守,宁愿想念。 可直到昨晚晏兮远才发现原来肆意地、用力地去爱才能是破解恐惧的唯一解药。不能失去,所以时刻把握,永在身边。 是的,难舍难离,还想任意求取,取索无厌。不过后来真舍不得了,小丫头累到软在浴缸里可怜地不肯动,等帮她吹干头发抱回床上,人都睡着了。 抱在怀里还是舍不得松开,睡熟的小女人眉如翠羽,粉腮凝香,堆雪一般的肌肤上青紫隐现,看着心疼。可是有多心疼就有多爱她呀。珞珞,我的珞珞……唤着搂着傻笑着,一枕酣甜。 晏兮远依旧早早的就醒了,但是却没敢动,因为怀里的人睡得正香。 原本并没有觉得被女孩极力推崇的范大师的设计有那么好,可这一刻,窗帘缝漫进来的阳光洒在床头,光影里的人长睫低垂,呼吸轻柔,她唇角还啜着梦里的蜜。在这一刻,真想停驻时光,有她的时光。 早晨的蓬勃和满怀的动人都没有挑动欲念,满心满眼的柔情激荡出的竟是守护的信念,对,用一生守着她护着她,就为她唇角的甜蜜。 痴痴想着结果小丫头醒了,傻乎乎地在哪儿偷笑,原本是想装睡逗她一下的,可她却忽然悄娇地唤人,兮远……兮远……声声骨软筋酥。 昨夜要她喊自己名字,害羞的家伙只咬着唇不肯。后来……后来终于是喊出来,原来还是不喊的好,丝丝媚意直勾得人没了魂。那会儿才发现自己爱她才情、爱她美貌、爱她智慧、爱她脾性,却从未想过会如此爱她身体,痴迷难离。 撩得火起怎么忍?可将人压在身下两两相望,却都笑起来,又傻又甜。然后,竟是两个人一起说:“还疼吗?”又一起失笑。 “小笨蛋,你倒问我?”晏兮远低声笑她。怀里的人眼波含羞、娇媚靡丽惹出万般怜爱,忍不住轻吻她唇角,“怎么不多睡会,昨晚谁嚷着说今天绝对起不来啦?还疼么?” “疼。”栗珞嗔着,本以为今天会害羞到再也没法跟他对视,谁知道害羞是真的,更亲近竟也是真的。无比自如地举着手去搂他脖子撒娇,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那我亲……”话没说完嘴已经被那柔软的小手飞快捂住,晏兮远又低笑起来。 栗珞飞红着脸嗔视男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口没遮拦换了说话的风格呢? 晏兮远却腻在她脖颈低语:“有什么呢?又不是没亲过。我爱你每一处。” 栗珞却不领情,依旧嗔着:“我可不爱你每一处。” 这话娇羞万般意有所指,晏兮远又笑:“哦,这样啊。我其实有件事搞不清楚,想问问你。” 栗珞果然疑惑:“什么?” “昨晚,在浴缸里……我没听清。”晏兮远凑到她耳边,“你说的是要还是不要?” “你……”栗珞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索性捂住眼埋在男人怀里扮鸵鸟,可手指却被人握住,又轻轻凉凉地被圈住。 栗珞不禁睁开眼,左手的无名指上,一圈水滴小钻围着粉红的钻石。天啊,她讶异地发现这小圈是她还给晏兮远的那一只,竟然是这戒指的一半。 整个春天也抵不过面前男人眼底的柔情,他抚着带了戒指的手指,一字一句轻柔坚定:“宝贝,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的核心——不营造字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栗珞用力抿住唇怔怔地望着男人的眼睛,用力收着眼泪。 初见的海边,她讽刺着“你这样的人也会给出自己的核心么?” 他冷漠地望着漆黑的夜说“不会。” 含笑树下,他不敢应许害怕失去,拿出一半戒指给她带上。 栗子店里,她失望又怀疑,不知道这一半里是他的真心。 如今—— 眼前男人的眼中浮光隐现,他含笑轻声又问她:“宝贝,给你我的核心,你要不要?” 眼泪一颗颗落下,眼泪一颗颗吻去,交缠的双手四溢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