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续汉雄心》 第1章 不可出兵 刘达半夜醒来,在床上躺了许久,看着房中古色古香的摆设,加上脑中袭来的记忆,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如今的身份,是兖州刺史刘岱之子,名叫刘达,字文弘,今年二十岁。 他努力思索,也搞不清自己是如何穿越的。 只记得,自己平时爱在某点读些三国小说,曾经有一次与别人争辩说华雄是被关羽所斩,结果被大家群嘲。 一气之下,他细读了三国志,结果就糊里糊涂地穿越来到了汉末这个时代。 难道是天意? 有可能。 否则怎么会这么幸运,穿越到了皇族世家子弟身上。 他们刘家可是高祖刘邦之子,齐悼惠王刘肥之后。 刘达的祖父,也就是刘岱的父亲刘方,曾官至二千石的山阳太守。 刘方的兄长刘宠,更是在桓帝和灵帝时官至九卿和三公,还把三公位置坐了个遍,最后因为日食而免。 当然,此刘宠非善射弩的那个陈王刘宠。 这样的家世,刘达现在又是兖州刺史之子,可以说是黄金开局了。 不过……刘达仔细在脑中搜索记忆,记得现在应该是初平三年四月。 而刘岱,也是在初平三年四月与黄巾战死。 不好! 刘达急忙坐起身,下床往地上一站,却一下子摔倒在地。 响声惊动守在门外的一个府役,急推门进来,见刘达倒在地上,连忙扶到床上。 我这是怎么了? 刘达又在记忆中搜索,才知道自己是病了。 “少君,你何时醒了?需要拿什么东西,唤阿福来就是。你昏睡了这三日,是不是肚子饿了,想要寻些吃的?” 刘达记得,眼前这个叨叨的府役名叫阿福。 “我昏睡了三日?今日是四月初几了?” 他病卧床上已有许多日,只知道现在是四月,却不知是四月的哪一日。 “还初几?少君,今日已经是四月十五了。” 刘达惊得忙又坐起,抓着阿福的手问道:“那刘……我父亲呢?” “使君在他房中睡觉呀,少君,你这是怎么了?” “黄巾入了兖州,父亲他不带兵去攻打黄巾吗?” 刘达仍紧紧抓着阿福的手。 “去,肯定要去,”阿福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使君明日要召集将军和校尉们,商议如何出兵。” 还没出兵就好,还有机会去阻止他。 不过他们已经到了商议如何出兵的阶段,想要阻止他出兵已经是非常困难。 如果他们商议妥当,一切部署就绪,再去阻止就晚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派将军率兵出战可以,刘岱不能去,自己这一世可还得仰赖着他呢。 一定要去阻止他,实在不行就死谏。 刘达松开抓着阿福的手,说道:“扶我下床,我想去看看镜子。” 阿福小心扶着刘达下床。 刘达站稳之后,让阿福松开扶着自己的手,慢慢移步,走到铜镜前。 刚才是久卧之后一下子下地站立,腿软才站不稳。 其实他穿越过来之后,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还有些许虚弱而已。 “少君,你能走动了。” 阿福欢喜得堆起一脸笑容。 刘达没有在意阿福的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虽然变了模样,可自己依然是这般英俊潇洒,眉宇之间,仿佛还多了一股英雄豪气。 他满意的踱回床边坐下,对阿福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寅时末了。” “扶我到外面走走,我想活动活动腿脚。” 明日要去谏止刘岱出兵,得先让自己腿脚利索才行。 “不行,外面天暗风寒,少君要想活动腿脚,就在这房里走吧。” “也好。” 阿福这个府役,自刘达来到兖州,就一直在身边伺候,到现在近三年了,尽心尽力,之前的刘达对他非常满意。 刘达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心里在想着以后应该要怎么办。 自己身为刘氏子孙,绝不能让大汉朝就此灭亡。 曹操……只要刘岱不死,他就不能得兖州,不得兖州,他就不能挟持献帝,这样大汉朝或许就不会灭亡。 刘岱绝不能死,他若死了,自己也不能接任兖州,想要子承父职,除非是让刘岱再当几年兖州刺史,现在还行不通。 踱了好一阵,也想了好一阵,外面天已大亮。 “阿福,赶紧去给我弄些吃的,我饿了。再给我打几盆水来,我要精精神神地去见我父亲。” 刘达吩咐道。 阿福应喏出去。 不多久,刘达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厨房送来了白米粥,他也无所谓,三两口就吃完,让阿福看着都呆了。 “你去看看将军们来议事了没有,若是来了,快点回来告知。” “喏。”阿福应了一声出去。 刘达拿下挂在墙上的剑,拔剑出鞘,突觉寒气逼人。 刀剑乃凶器,杀人之物啊。 刘达心中微叹,若是谁都能得享太平,又何须杀人。 当然,他不是想去杀人,只是想拿着剑去劝止刘岱出兵,如果刘岱坚持出兵,他就拔剑以死相谏。 会不会有效果,那得试了才知道,况且刘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文弘,你身体无事了?” 此时进来一个妇人,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后面跟着两个婢女。 刘达记得,这是他母亲。 “母亲,我无事了。”刘达上前行礼。 “无事就好,你拿着剑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看看。” 母亲见他气色很好,虽然是昏睡了三日刚刚才醒,却也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个人并非真的是他儿子。 简单寒暄了几句,母亲就离开了。 阿福此时跑了回来,对刘达说道:“少君,将军和校尉们都来了,正在议事厅和使君商议……哎,少君,你去哪里?” 阿福话还没说完,刘达就把剑挂在腰间,急步出去。 刘达的房间在后院,议事厅在前院。 穿过回廊,刘达来到议事厅门外。 “使君,黄巾贼人甚众,州军只有三万,新卒又多,只怕难以抵敌。” 议事厅里传出一位将军的声音。 “王朗将军,你若是怕死就直说,把兵马交给我来统领。黄巾贼人虽多,却是乌合之众,无骑无甲,不堪一击。去年三十万黄巾入泰山,被应太守击败,转入渤海又被公孙瓒将军斩首数万。如今黄巾百万又如何,只不过都是些老弱妇孺,只要我们斩得十万首级,余众还不得四处奔逃。” “徐立将军,我认为鲍济北信上说的对,如今黄巾势盛,我们应该先为固守,待黄巾势散之后再行出击,则必会完胜。使君,三思啊。” “王将军,不必再说了,我赞同徐将军所言,黄巾军无骑无甲,不堪一击。我决定了,即刻出兵……” 刘达在门外听到刘岱说决定要即刻出兵,急忙跨出几步,站到门口朗声高喊:“大人,不可出兵。” 第2章 房中三日 一声大人,叫得众人愕然。 当然,大人不是对长官的称呼,而是对父母长辈的称呼。 议事厅中许多人未见过刘达,此时也猜到他便是刘岱的儿子。 刘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铁着脸喝叱道:“文弘,此是军国大事,休要胡言。你大病未愈,快回房好好歇息。” 刘达非但不离开,反而走进议事厅中,对众人拱手道:“诸位将军,达虽在病中,却也知道黄巾已经攻没任城和东平,一路未经挫败,气势正盛,此时出兵,只怕未得其时。不过黄巾虽众,却是统属不一,我们此时若是出兵,其必会齐心协力,我们若暂不出兵,则其会相互争权夺利。不如待其势离气衰,再择其弱而攻,黄巾若是连败,便不敢再战,则其必降。” “少君所言极是,使君,等等再出兵吧。” 说话的是王朗将军,刘达记得之前见过一两面,此人四十岁左右,气质颇为儒雅。 这个王朗并不是在会稽当太守被孙策打跑的那个王朗,而是把于禁推荐给曹操的将军王朗。 “等,再等,兖州的百姓都要死完了。” 这是那位徐立将军,刘达没见过。 “使君,出兵吧,我们有信心击败黄巾。” 站在徐立旁边的一位校尉接着说道。 刘达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信心。 “大人,一个月,再等一个月,我必能助大人击退黄巾。” 刘达望着刘岱,满怀信心地说道。 曹操能够击败黄巾,说明黄巾并非不可战胜,曹操能胜,他也有机会胜。 只要好好谋划,募兵强训,再招来几个勇猛之将领兵,击败黄巾也不是不可能。 “别说了,我已决定出兵,再敢阻拦者,斩。” 刘达听完,脸一下变得煞白,没想到刘岱居然下了军令。 “王别驾,带文弘回去歇息。” 刘岱对别驾王彧吩咐道。 站在末尾的王彧向刘达靠近,刘达一把推开他,突然拔出腰间长剑,横在肩上,看着刘岱说道:“大人,你若执意出兵,不如先把达儿杀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只能以死相谏了。 虽然刘岱下了军令,但他相信刘岱不会真的杀他,谁让自己是其唯一的儿子呢。 刘岱一下子懵住,他那个仁厚忠孝的儿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议事厅中诸位将军也是连连惊呼,王朗将军甚至惊呼出声道:“少君,莫要。” 刘岱盯着刘达看了好一阵,才缓声言道:“文弘,快把剑收起,此非儿戏。兖州百姓遭难,我身为兖州刺史,岂能坐视不理。为了兖州百姓,无论胜败,我都必须要出兵。你若执意要死,我也不拦你。” 刘达闻言心里一凉,死谏无效,这刘岱也太不讲人情了。 手一软,长剑掉在地上。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阻止刘岱出兵了,只是呆呆地站着。 刘岱急忙给别驾王彧打眼色,王彧疾上前几步,捡起长剑,招呼了几个兵士过来,架起刘达就往外走。 “大人,大人,不可出兵啊!” 被架起后刘达才回过神来,连连高呼。 可是已经没用,他直接被架回到房间,放下他后,兵士转身出去列站门外,王彧拿着一把锁把房门锁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刘达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却毫无头绪。 又走到门口扯着房门喊叫:“快开门,让我出去。” 站在门外的兵士犹若未闻,任他喊叫。 难道……我逃不过历史的宿命? 刘岱一死,兖州肯定会如历史一样,被曹操占了。 要知道,曹操现在是袁绍的小弟,而袁曹一党在兖州,那实力可非一般。 曹操本身就是东郡太守,陈留太守张邈是曹操的死党,济北相鲍信更是一切听曹操的。 当年鲍信任职骑都尉,董卓入雒阳后,他带兵回泰山,收得兵众两万人,骑七百,后率众跟随曹操进兵到荥阳遇徐荣惨败。曹操当了东郡太守后,才表荐他为济北相。 另外还有山阳太守袁遗,是袁绍从兄,也属于袁曹一党。 可以说,袁绍和曹操控制着半个兖州。 怪不得,刘岱一死曹操立刻就接了兖州,当然,这其中还有陈宫的推力。 刘达出不去,喊叫也无用,干脆又躺到床上想着,刘岱为什么要说无论胜败都要出兵,难道是有什么逼不得已吗? 刘达一下子想到曹操,继而又将曹操排除了。 此事应该与曹操没什么关系,他当上东郡太守还不到一年。 刘达紧接着想到了前前任东郡太守,被刘岱杀死的桥瑁。 他一下子坐起。 是了,肯定是跟刘岱杀了桥瑁有关。 桥瑁任东郡太守之前就是兖州刺史,并且甚有威惠,深得兖州世家豪族拥护。 刘岱杀了桥瑁,不但得不到兖州世家豪族的拥护,还让兖州各郡太守自疑自危,因为搞不好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 现在黄巾入了兖州,如果他坐不出兵,那他在兖州也就待不下去了。 如今他只能出兵拼死一战,若是战胜,立下大功,有了军威,或许能得到兖州那些世家豪族和军中将士的拥护,才能在兖州坐得安稳。 一定是这样。 虽然明知如此,刘达此时却是无可奈何。 他在房里喊了许久,让门外的兵士去把他母亲找来也不行。 除了送饭送水和换去方便之桶的人,谁都不能靠近,阿福几次想靠近都被门外的兵士赶走。 既然刘岱出兵不可避免,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从战场上救回来。 刘达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想着办法。 三日之后,房门打开,别驾王彧走了进来,对刘达说道:“少君,你可以出去了。” “我不出去。” 刘达躺在床上没好气地说道。 “少君,你莫怪我,这是使君之命,我也没办法。使君昨日已经率兵出城,吩咐我今日来放你出去。” 刘达连忙坐起:“率兵出城了?带了多少人马去?” “两万五千人。” “不是有三万人马吗?” “王朗将军领五千人守昌邑。” “王朗将军为何不去?” 刘达觉得,目前他知道的,只有王朗将军是真的忠于刘岱,至于那个徐立将军,搞不好正怀着什么阴谋诡计想要害刘岱呢。 而且山阳郡有郡兵守城,为何还要留下王朗和五千人守城。 王彧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徐立将军提议由王朗将军守城,因此王将军未去。” 果然是如此,看来刘岱想不死都难。 刘达一下子跳下床,向房外走去。 “少君,你要去何处?” 王彧忽然把他喊住。 刘达刚出到房外,闻言停下脚步,回身问道:“怎么?使君不让我出去吗?” 王彧窘迫一笑:“倒也不是,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去找王朗将军。”刘达正色答道。 “那就好,去吧。” 王彧说着挥了挥手,脸上现出笑意。 第3章 一百骑兵 被困在房中三日,除了心情急躁之外,刘达已经是休养得精神抖擞。 他一路小跑,来到王朗大营外。 营门卒报入,不久就看到王朗亲自出来迎接。 “不知少君找我何事?” 王朗拱手道。 事情紧急,刘达开门见山的说道:“借兵,给我两千人马,一千也行,我去救我父亲。” 王朗一下子愣住,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少君说什么?借兵?” “不错,借兵。” 刘达肯定地说道。 王朗这次听清楚了,不过他没有直接答复,笑呵呵地说道:“少君,请到营中叙谈吧。” 说着把刘达让进营中。 进了大帐,坐定之后,王朗才开始问道:“少君说要去救使君,不知使君有何危险?” 刘达觉得自己刚才太急躁了,微微一笑,慢声说道:“王将军,你是明白人,想必你也清楚使君此次出兵胜算有多少。” 王朗有些意外,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反问道:“少君以为胜算有多少呢?” 刘达淡定下来之后,心思明朗了不少,笑道:“若是王朗将军统兵,胜算可有三成,如今王将军留守城中,胜算便是一成也没有了。” 王朗哈哈一笑:“少君为何把徐立将军想得如此不堪,如此说来,若是由朗统兵,胜算亦是一成不到。” “其实,我对此战胜败已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我父亲的生死。如今昌邑城中有三千郡兵守城,王将军手中有五千兵马,若是愿借我两千,达与父亲将永念将军大恩。” 刘达起身对王朗拱手道。 “少君请坐,汉军只有两万五千人,即使我给少君两千人马,亦是三万不到。据说黄巾卒有二三十万之多,只不知少君如何凭这两千人马救回使君?”王朗问道。 刘达徐徐坐下,说出自己被困房中三日想出的计划:“将军若愿给我两千人马,再多给我些旌旗战鼓,我待两军交战之际,率军挥旗击鼓而出,让黄巾以为各郡援军已至,从而振我军威,慑敌之心。如此汉军即使不胜,也不至于会惨败,将军以为呢?” “哈哈……”王朗大笑道,“虽然可算一计,只是,就算我给你两万人马,恐怕也不会凑效。这样吧,我给你一百骑兵,想要多少旌旗战鼓都可以。” 刘达愕然:“一百骑兵,那够什么用?” “兵马虽然在我手中,但无使君调令,我也不可擅动。实不相瞒,使君临行前叮嘱过我,无论如何,我城里这五千人马都不能动。我给你一百骑兵,已经算是违抗军令自作主张了。” 刘达突然明白了刘岱的意思,刘岱知道此行凶多吉少,留着王朗和五千人马在昌邑,主要是为了保护妻儿。 而且袁绍的妻子如今也在昌邑住着呢,万一他们战败,黄巾来攻打昌邑,昌邑得能守到援兵到来才行。 一百骑兵,一百骑兵也好过没有。 刘达又对王朗拱手道:“既然如此,多谢王将军了。另外,将军能不能再借我一领铠甲?”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要求没完没了。 可是没办法,既然要上战场,怎么也得身穿铠甲吧。 王朗笑道:“没问题,只不知少君几时出城?” 只有一百骑兵,很快就能追上刘岱大军,明日再出发也不迟:“明日。” “那朗明日便在此恭候少君。” 刘达告辞回到刺史府,立刻回房拿出长剑到院中舞练起来。 他身材不算粗壮,却也雄伟,力气不小。 以前的刘达喜欢练剑,剑艺还算可以。 只是没有与人厮杀过,也不知道上阵杀敌会不会有用。 刘达也想过自己很有可能会和刘岱一起战死沙场。 但是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 风险越大,获利也就会越大。 如果失去刘岱,让他单独在这乱世发展,那难度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倍。 只要刘岱还在,还当兖州刺史,他想要有一番作为就不难,再怎么样,也会比刘景升的儿子强吧。 刘达忽然一笑,自己怎么能和刘景升的儿子比呢,要比也得和孙坚的儿子比嘛。 第二日一早,刘达带着阿福来到王朗大营。 一百骑兵和铠甲都已准备妥当。 刘达在帐中穿上铠甲,虽然重了点,但感觉很威风。 出到帐外,一百骑兵列队等候。 “少君,这一百骑兵可都是我的精锐,骑督吴白,威猛无比,希望少君好生珍惜,不要把我这些精锐都葬送了。” 王朗在旁边说道。 “将军放心,我自然知道良将精卒难求的道理,我不会把他们推到前面去送死。不过,当着吴骑督的面,我有一个要求,还请王将军和吴骑督能够答应。” 刘达看着眼前的骑督吴白,长得威壮雄猛,手持一把长戟,感觉会非常厉害。 “少君请说。” “我希望吴骑督能够绝对听我的号令。” 王朗想了一下,转对吴白道:“吴骑督,你听到了,出了大营,你就听刘少君的号令。” “诺。”吴白应道。 刘达喜道:“如此就好,我们出发吧。” 到了战场,如果吴白不听他的号令,那他就纯粹是去送死了。 出了城,刘达先派两骑去探查刘岱大军的动向,他们徐徐慢行。 他怕去早了,会被刘岱赶回来。 如今黄巾集中在东平国境内,山阳郡和东平国相邻,自己只一百骑兵,想要追上大军很容易。 一日后,刘达等人到达距东平寿张县八十里的地方,探骑回报刘岱大军在前面三十里处安营,而黄巾正向刘岱大营集结涌来。 看来大战很快就会开始。 刘达带领一百骑兵进入一处树林隐匿,想等刘岱与黄巾对阵的时候再出现,出其不意,才好救走刘岱。 等了三日,探骑终于回报说大军出动,正与黄巾对阵。 刘达忙下令急速前进,在刘岱大军结阵完成之时,赶到刘岱身边。 对于刘达的出现,刘岱是既惊又怒,骂道:“你来此作甚?快快回去。” 刘达笑笑回道:“父在阵,子岂能安坐。若要我回去,除非是你与我一同回去。” “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刘岱问道。 “那我也不能回去。” 刘岱也已无办法,他不可能在阵前让自己的儿子先逃,那样军心就乱了。 徐立将军见到刘达时,先是一惊,后来知道刘达只带了一百骑兵来,却是又喜。 很快,战鼓击鸣,铺天盖地的黄巾向军阵冲来,犹如一片黄色海洋滚滚而动。 刘达紧张地握着剑柄,对面的黄巾卒至少有五六万人,虽然他们无骑无甲,但人数实在太多,面对如此冲势,汉军军阵已经隐隐在骚动。 而就在此时,刘达眼睛不经意地瞥向不远处的徐立,只见他正和那个说有信心击败黄巾的校尉拨转马头,带着数百兵士向后逃跑。 他们一动,正在和黄巾作战的阵中兵士斗志全失,纷纷跟着向后逃跑。 兵阵已乱,黄巾如潮水般涌来。 “大人,快走。” 刘达急忙喊道。 “你走,我不走。” 刘岱说着举起手中大刀,拍马向涌来的黄巾冲去。 第4章 杀人立威 刘达连忙拍马跟上,一边喊道:“父亲,快走,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吴白带领一百骑兵尾随而上。 刘达以为这样可以让刘岱回心转意,没想到刘岱竟然回头大笑道:“文弘,你真不愧是我刘岱的儿子。好,那我们父子俩就一起血溅沙场,名留兖州。” 刘达瞬间无语以对。 此时汉军已经全部乱了,到处都是奔逃的兵士,黄巾卒趁势攻来,很快就有不少跑得快的黄巾把刘岱和刘达包围住了。 刘达早已拔剑在手,居高临下地向靠近的黄巾卒砍去。 骑督吴白跟在刘达身边,挥舞长戟,一阵刺砍,杀得黄巾不敢靠近。 刘岱被十几个黄巾围住,脚上挨了一刀,鲜血直流。 见此情况,刘达知道再怎么劝也没用,刘岱是不打算活着回去了,想当个为兖州百姓战死的兖州刺史。 “吴骑督,快去,把使君夹走。” 刘达对跟在身旁的吴白喊道。 “啊?” 吴白听清楚了刘达的话,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把他揪过来按在马上走,快。” 刘达急又喊道。 这回吴白听清楚了,稍一犹豫便答道:“诺。” 刘达之前对王朗说要让吴白绝对听他的号令,就是为这一刻准备,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像活擒敌将一样,把刘岱弄走。 吴白挥舞长戟杀到刘岱身旁,围在他周围的黄巾纷纷散退。 刘岱见了惊叹道:“如此猛士,若我不死,必有重赏……” 话还未说完,一个黄巾举着长柄大刀向他砍来,他急忙横刀一挡,可是黄巾力大,他手中一震,大刀脱手飞出。 就在他看着黄巾举着长刀再次砍来,以为自己将要名留兖州的时候,吴白一戟刺入黄巾心口,然后纵马靠近,一伸手,把刘岱像只活羊一样揪了过来,横放在马上。 另一只手舞着长戟,勒马往回跑。 倏然之间发生的事情,刘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当他知道是被自己军中兵士揪过去按在马上的时候,怒喊道:“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你再不放我下来,回去了我必会斩你。” 吴白不理他,任他喊叫,只是一只手用力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刘达见吴白已成功夹过刘岱,急喊:“快撤。” 趁着混乱,众骑往回疾跑。 他们骑着马,跑了一会黄巾就追不上了。 而且此时还有许多汉军步卒没有逃脱,仍在被黄巾追杀。 一路上,刘达看到许多丢弃的铠甲和兵器,穿着铠甲跑不快,那些兵士为了逃命,铠甲和兵器都不要了。 跑了四五十里,刘达才和众人停下来。 他跳下马,走到吴白马下,接下刘岱。 刘岱被颠得五脏俱乱,头昏眼花,脚上又有伤,落到地上没站稳,差点摔倒,幸被刘达扶住。 “父亲,你受伤了?” 刘岱站了片刻,还没缓过神来,又蹲下一阵狂吐,胆汗都吐出来了。 吐完之后,他推开刘达,巡视众人,看到了吴白。 他突然拔出刘达手中长剑,向吴白走去,问道:“刚才可是你按我在马上?” 吴白不答话,拱手单膝跪地,等于是承认了。 刘达惊得忙跑到吴白面前跪下挡住:“父亲,是我令他这么做的,你要杀就杀我吧。” “使君……” 众骑卒全部跪下求情。 刘岱环视一眼,举起长剑,又一把扔到地上,长叹一声:“唉……文弘,你这是害了我呀!我这样回去,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兖州的士人和百姓。” 终究还是面子比生命重要。 当然,这是刘岱的想法,刘达可不会这么想。 只要还有命在,面子可以再挣回来,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刘达带来一百骑,现在只回来六十几骑,其中有二十多人受伤。 一名骑卒把马让给刘岱,他和另一骑卒共乘一马慢行。 第二日下午回到昌邑城外。 “使君,你可回来了。” 别驾王彧站在城门外,神情焦虑,见到刘岱等人后才舒眉展眼。 “王别驾,你为何在此?”刘岱疑惑问道。 王彧忽然眼泪奔流,走到刘岱马前,抓着刘岱的脚哽咽道:“使君,徐立将军回来说使君已经战死,彧不信,便站在此等候,总算是把使君等回来了。” “王朗将军呢?” 刘达听到徐立刚回来就说刘岱战死,看来他是准备要搞事。 现在昌邑城里最重要的就是王朗,他手里有五千人马。 “王朗将军知道汉军兵败,怕败兵逃回作乱,他现在正在营中,整治兵马,准备治乱。” 只要王朗将军不动就好。 “王别驾,你去跟王朗将军说一声,就说我和使君都回来了,叫他立刻到刺史府来一下。” “诺。” 王彧应了一声,入城往王朗大营走去。 刘达跟着刘岱回到刺史府,先找来医者,给刘岱处理伤口,幸好伤不太重, 又让医者给受伤的骑卒简单处理了伤口,刘达对吴白说道:“吴骑督,你先带兵回营,此次你们有大功,使君会有赏,尤其是那些死伤的兄弟。” “诺。” 吴白带着余下的骑卒回王朗大营。 “文弘,你为何要来救我?” 厅堂内,刘岱父子俩相对而坐,两人面前案几上各自摆放着酒杯和酒壶。 “我是父亲的儿子,怎能不去救。”刘达答道。 “你为何知道我一定会败?” 刘岱饮了一杯酒后又问道。 “汉军兵少,黄巾众多,这是其一;军心不齐,军威不振,这是其二;无谋无划,匆忙出兵,这是其三。我想……父亲也自知此战必败,只是不得不出兵而已。” 这是父子俩谈心的时刻,刘达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见解。 正在斟酒的刘岱闻言忽然停住,看着刘达,半晌才放下酒壶说道:“文弘,你真的长大了,竟有这等见识。不错,我也知道此战必败,可是若不出兵,这兖州之人,只怕是也要把我杀了。” “现在败了,恐怕这兖州刺史我也难当下去。”刘岱继续说道,“当初我一时冲动杀了东郡太守桥瑁,过后后悔不已,只是后悔已是无用。兖州士人颇受桥瑁之恩,且兖州其他郡守国相,因我杀了桥瑁,自疑自危,未肯尽心事我。如此局势,我已不知该如何挽回。” 刘岱说完又叹息一声。 “父亲勿忧,”刘达放下酒杯说道,“可再杀人立威。” 刘岱惊道:“还杀人?杀谁?” “先杀徐立将军,再杀黄巾。” 第5章 率兵逼营 刘岱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徐立在军中颇有威信,杀了他,只怕会引起兵乱。” 刘达一笑:“临阵未战先逃,致使我军大败,担上这个罪名,任他再有威信,恐怕也是没用。” “而且父亲为救兖州百姓出战,在徐立逃跑致使阵乱的情况下,仍然挥刀冲向黄巾,力战负伤,兖州那些世家豪族,还有各郡太守,恐怕都得对父亲另眼相看。” 刘达又接着说道。 “唔,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徐立要如何杀?他手中有不少兵马。” “只要王朗将军还听父亲号令就好办,父亲腿脚受伤,这些事就交给达儿去做吧。” 这是刘岱立威的机会,也是刘达立威的机会,他想亲手斩了徐立。 刘岱没想到,之前只爱读书舞剑的儿子,现在却如此热衷于军政之事,而且见事之明似乎胜过自己。 “你是想把他骗来刺史府,埋伏刀手把他斩杀?”刘岱说到这里又自个摇头道,“不不不,他不会来的。他若知道我未死,就算不带兵反叛,也会逃往他处。” 刘达微微笑道:“他不来,我们可以去找他,这个时候,王朗将军也该到了。” “禀使君,王朗将军求见。” 刘达话刚说完,门吏就进来禀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快快有请。” 刘岱抬眼看着刘达,真是越看越觉得陌生,儿子大病一场,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话做事和之前完全不同。 这还是我儿子吗? 可是眼前这个人,明明就是刘达,就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使君,少君。” 王朗来到厅堂,对刘岱二人拱手道。 “王将军,现在徐立将军手里有多少人马?” 待王朗坐定,刘达即问道。 “应该不足两千人。”王朗答道。 “王将军手里有五千人马,要战胜徐立将军的两千人没问题吧?” 王朗没有立即回答,先是看着刘达,又看了看刘岱,见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知道这父子俩是一致的,才回答道:“当然没问题,只是朗不知道为何要与徐立将军交战?” 同是兖州汉军,相攻总得有个理由。 “徐立将军临阵未战先逃,致使我军大败,使君负伤,险些战死,依王将军看,徐立该不该死?” 王朗和徐立都是兖州主要的将领,之前桥瑁任兖州刺史的时候,对徐立颇有恩信。 桥瑁被刘岱所杀,徐立一直怀恨在心,正在寻找机会为桥瑁报仇,这些事情王朗早已知道。 徐立之前还找过他相商,只是被他拒绝了。 所以徐立极力劝刘岱出兵的时候,王朗也是极力反对的,只不过刘岱执意出兵,他也没办法。 现在刘岱没死,那死的就该是徐立了。 刘达给出的这个理由,王朗觉得无可辩驳:“果真如此,则其该死。”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王将军,我与你同去,立刻调兵前往徐立大营,逼他们交出徐立。” 刘达说着站起身。 王朗迟疑坐着不动,望着刘岱。 毕竟刘岱才是兖州刺史,而刘达只是刺史的儿子,这种事还须得刘岱开口。 “去吧,一切听文弘的。”刘岱向他点了点头。 “诺。”王朗这才起身,和刘达一同出府。 现在除了骑兵,步卒还没逃回到昌邑。 王朗在来刺史府前,早已派了校尉守在城门口,把逃回来的败兵收容回营,已经收容了几百骑兵。 刘达和王朗带了四千人马,来到徐立大营外。 营中的徐立,刚刚才得知刘岱回城,知道事已不可挽回,正在急忙收拾细软,准备出城逃往冀州。 当营门卒来报,说王朗将军带了四千人马在营外列阵的时候,他一下跌坐地上,哀叹道:“我完了……刘岱为什么没死?是谁救了刘岱?” “或许……是他儿子救了他。” 旁边的校尉苏和说道,就是那位说有信心击败黄巾之人。 “怎么可能?我好不容易才说动刘岱以必死之心出兵,他儿子只带了一百骑兵,怎么可能救得了他?” “将军,事到如今,快想想办法怎么出城吧。” “王朗大军就在营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徐立瘫坐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营外,刘达和王朗站在盾牌阵中,徐立营门紧闭,弓弩手藏在营栅之后,搭箭以待。 别驾王彧跑了过来:“少君,王将军,让我进去劝徐立将军出降吧。” 刘达说道:“不可,徐立自知必死,他会先把你杀了。” “彧不惧死。” 刘达看着他,目光中多了一些敬佩:“那也不可,你的命可比他的命值钱。” 刘达说完转头对站在旁边的骑督吴白交待了一阵,吴白拱手应诺而去。 很快,一个百人骑队绕着徐立大营奔跑,齐声高喊:“徐立临阵未战先逃,致使我军大败,罪不可恕,使君只拿徐立一人问罪,余者概不追问,绑徐立出营者,赏钱十万。” 十万赏钱虽然少了点,可他徐立也值不了更多。 骑兵队绕营跑了三圈,高喊声在大营四面八方响起,营中人心惶惶。 徐立营中也有一些败逃回来的骑兵,徐立临阵未战先逃的事他们亲眼所见,此时与营中兵士一说,许多人嚷着要把徐立绑出营去。 毕竟谁都不想跟着一个临阵未战先逃的将军。 不过一时也没人敢带这个头。 百人骑兵队又绕营跑了三圈,才看到营门打开,徐立被绳索绑着,身穿铠甲的校尉苏和站在他身后,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慢慢走出大营。 “王朗将军,刘少君,徐立我绑出来了,你们说过余者概不追问,希望你们说话算数。” 苏和押着徐立出了营门就停住,他躲在徐立身后,怕被弓弩手射死。 不过他忘了徐立已是必死之人,只要刘达下令,万箭齐射,他和徐立马上都会变成百箭刺猬。 但是刘达不会这么做,他要亲手砍掉徐立的头,他也要言而有信。 “苏和校尉,你放心,使君说话当然算数,赏钱也会照数给你。”王朗回道。 “赏钱我不要了,只要使君答应放我出城即可。” 看来这个苏和也不太傻,知道命比钱重要。 “我答应你。”刘达喊道。 对于苏和这种人,杀不杀都无所谓,只要杀徐立一个就够了。 “刘少君,你能替使君作主吗?” 苏和还是不太相信。 “少君能作主。”王朗替刘达回答了。 得到王朗的回答,苏和才确信刘岱不会杀他,推着徐立慢慢走过来。 靠近之后,十几个兵士冲出去把二人按住。 “哎,哎,你们答应过不杀我的。”苏和大声喊叫。 第6章 提首镇卒 刘达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低声问道:“不知苏校尉出城后将要何往?” “我……我……去冀州。” “那不好吧,袁冀州的夫人还在兖州住着呢,你不怕使君会让袁冀州杀了你吗?” 刘达看着苏和轻轻笑道。 “那……那……” 苏和一时想不到该去哪了。 “别那那了,我给你指一个去处,去南阳,投奔袁公路,准保你能安享富贵。” 这样的人,去投袁术最合适。 “少君说去南阳,我便去南阳。” 苏和觉得刘达这是为他好,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否则等他到了冀州,袁绍的夫人如今就住在昌邑,刘岱若是让袁绍杀他,那他必死无疑。 刘达站起身,对兵士吩咐道:“给他一匹马,把他押到城外,放他走。” 送走了苏和,刘达移步到徐立面前,盯着他良久问道:“徐将军可还有话说?” “要杀便杀,还有何话可说。” 徐立自知必死,倒不如死得体面些。 刘达见他如此,也不想再说什么话羞辱他,缓缓拔出长剑,举起长剑大声喊道:“将军徐立,临阵未战先逃,致使我军大败,按军律,当斩。” 说完一剑砍下,徐立头颅掉落,鲜血喷了刘达一身。 在鲜血喷洒上身那一刻,刘达心里突然感到一股寒意。 和在战场斩杀黄巾不同,那是你死我活的战斗,现在却是斩杀一个已无反抗能力的人,虽然这个人该死,刘达还是觉得,自己变化适应得太快了。 都说入境随俗,自己来到汉末这个时代环境,才几日时间,就变成这样,或许和前世读的那些英雄小说有关。 每个男人,谁没有一个英雄梦呢! “王将军,你在此等着,我入营安抚士卒。吴骑督,你随我来。” 刘达一手拎起徐立的首级,一手提着长剑,向徐立营中走去。 “少君,不可。” 王朗大惊,这少君不但亲自斩杀了徐立,竟然还要拎着他的首级,进徐立大营安抚士卒,这莫不是疯了。 营中有许多久随徐立的士卒,他们看到徐立的首级,难免会有舍身为徐立报仇的人。 刘达回头一笑:“王将军,只要你领兵在此守着,我就无事。吴骑督……” 说着看向吴白。 吴白看向王朗,见王朗点了点头,这才出列,手提长戟跟着刘达走进大营。 刘达此刻心里也没底,进了徐立大营还能不能走出来是个问题,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现在徐立死了,王朗一人统兵,虽然他对刘岱还算忠心,可是人呐,一有权就变坏。 人心总是很难满足,站得越高,就会想爬得更高。 刘达想要拥有一支听命于自己的军队。 想要服众,光立威还不行,还得施恩,他现在就是想入营施恩。 “少君,我也随你去。” 别驾王彧跟在后面。 刘达没有回头,心里却是暗喜,有别驾王彧跟着,事情就好办多了。 能当上别驾的,都是在本州有声望或是有家世背景的人。 入了营门,藏在营门两侧的弓弩手都垂下弓弩,看着刘达。 一路走进,许多士卒看到满身血迹的刘达,还有他手中提着的徐立首级,还有跟在刘达身后威猛持戟的吴白,不由纷纷退后。 没有人敢上前,更不要说为徐立报仇了。 他们不怕狠人,就怕狠不要命的。 刘达现在狠表现出来了,不要命也表现出来了,况且刘达身后还跟着个猛士,他们哪里敢动。 “诸位,”刘达走到营中站定,举起徐立首级,高声喊道,“徐立临阵未战先逃,害死我军中许多兄弟,这样的将军,你们愿意跟他吗?” 随着他的喊话,营中士卒慢慢向他围拢靠近,但是没有一人答话。 刘达环视一圈,又高声喊道:“如果你们之中有人想为徐立报仇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把我杀了,我绝无怨言,也绝不追究。不过,现在黄巾入了兖州,我兖州百姓正在遭黄巾劫掠,若是你们信我,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们一起齐心协力,把黄巾赶出兖州,到时你再来杀我。” “当然,若是赶不走黄巾,那我也会死在战场上,死在黄巾手中,就不劳你来动手了。诸位……你们想不想把黄巾赶出兖州?敢不敢把黄巾赶出兖州?” 最后这两句,刘达用尽力气嘶喊出来。 围拢过来的士卒相互看看,俄而齐声高喊:“敢!敢!敢!” 刘达知道,想不想打是一回事,敢不敢打是另一回事。 男人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敢。 围着刘达的这些士卒,不管他们是募来的,征来的,还是想要立功自愿来投的,他们都是男人,都有一颗想要表现勇敢的男人心。 刘达满意地又环视一圈,大声道:“好,你们都有胆气,不愧是兖州男儿。使君说了,此战兵败罪在徐立一人,余者概不追问,既往不再追究,你们大可放心。” “如今徐立将军已死,苏和校尉已逃,不知你们之中,可还有谁是将军校尉?” “我,步卒校尉张峻。” 一个身材粗壮身穿铠甲的人站出来拱手道。 “还有吗?” 刘达高声问道。 没有人答话。 “还有吗?” 刘达再问一遍,仍然是无人答话。 他把身后的吴白拉向前说道:“骑督吴白,此次救护使君有功,即刻起,他就是骑卒校尉了。此营中骑卒归吴白校尉统领,步卒归张峻校尉统领,你们加紧训练,以待和黄巾再战,把黄巾赶出兖州。” 有功必赏,才能让士卒拼命,这恩威之道,刘达前世读史书时略有感悟,此时用得倒是不差。 吴白和张峻齐齐对刘达单膝跪地,拱手道:“诺。” 站在刘达身后,之前一直紧张的别驾王彧,此时脸上露出微笑。 从刘达在议事厅举剑谏止刘岱出兵那一刻起,王彧就觉得这刘少君非是一般人物,今日所见,果然有英雄胆略。 事情解决,出了徐立大营,刘达让王朗先率兵回营,再出城收拢败回的散卒。 徐立营中士卒则交给吴白和张峻统领,此二人如今可以说是唯刘达之命是从。 刘达刘少君,也算是有兵的人了。 回到刺史府,沐浴换衣之后,来见刘岱。 刘岱早已知道刘达亲斩徐立和提头入营之事,此刻看着眼前的儿子,简直是不敢相信。 他以为自己当初杀桥瑁,已经是敢作敢为之人,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比他更敢作敢为。 亲自斩了徐立,又提着他的首级,独身进入徐立大营,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连想要战死沙场的刘岱,也自认为做不到。 “徐立已死,可是黄巾未除,下一步该怎么办?” 刘岱首先说话。 “父亲是否相信,达儿有能力击败黄巾?” 刘达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刘岱不知道刘达能不能击败黄巾,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比自己强,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说如何做吧。” “借将,借兵。” 刘达只说了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刘岱懵住了。 第7章 借将借兵 “借将?借兵?跟谁借?” 刘岱发出三连问。 “父亲,如今兖州州军只有王朗一位将军,只是王朗将军善守而不善攻,若是想要击败黄巾,就必须有善攻之将。” “东郡太守曹操麾下有一员猛将,叫曹仁曹子孝,是曹操从弟,父亲可写信给曹东郡,让他把曹仁将军派来,助我们击退黄巾。” “另外一位名叫于禁于文则,泰山钜平人,如今正在鲍济北军中,我也不知道他现任何职。不管他现任何职,此人有大将之能,有了他,击退黄巾胜算便会大增,希望父亲写信给鲍济北,借来此人。” “同时,父亲也要把东郡东武阳的陈宫,还有东阿的程立召来相助,此二人在兖州颇有名,有他们相助,则会带动许多兖州豪族的支持,这股力量非常之大。” 刘达认为刘岱会败,最主要原因还是没有得到兖州地方势力的支持。 人都有从众心理,有名的人都支持的人,他们也会跟着支持。 刘岱静静地听着刘达说完,问道:“曹仁和陈宫程立我都听说过,这于禁是何人却从未听闻,不知文弘是如何知晓此人?此人到底又有多大能力?” 刘达微微笑道:“刚才达儿已说过,父亲若是信我,就照我说的去做,于禁是否有能力,等他来了便知。” “唔,说的也是,可是这兵如何借?如今各郡防备黄巾,定然是不肯借兵来的,万一黄巾入郡,他们可就无兵守城了。” 刘达笑道:“现有兵不能借,可让他们征调壮丁,东郡、陈留、济阴,还有山阳郡,可让此四郡每郡急速征调三千人,遣来昌邑,我们进行强训,便可拉到阵前。” 此次大败,刘达估计没有损失一万也会有七八千人,如果不征新兵,光靠两万人马,则万难战胜黄巾。 虽然征来一万二千新兵,面对三十万黄巾卒来说仍然是微乎其微,但是人数上有了一些宽裕,人马调动起来也容易些。 他对击败黄巾虽说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如果一切照他计划顺利进行,也有七成把握。 刘岱想了一会,才说道:“也只好如此了,姑且试试吧。” “还有吗?”刘岱又问道。 “再给我准备七百领铠甲,和二十辆戎车。” 多了不敢说,七百领铠甲还是有的,二十辆戎车也容易弄,刘岱点头答应:“可以。” 他不知道儿子刘达要怎么做,只知道靠自己已经不可能击退黄巾,现在只能靠儿子来帮他了。 他修书几封,分别派人送给曹操,鲍信和程立。 曹操现在在东武阳,陈宫正在曹操帐下行走,所以要召陈宫,须通过曹操。 刘达则是带着阿福,又叫上别驾王彧,去拜访山阳太守袁遗。 袁遗字伯业,是袁绍的从兄,此人颇为平庸,托着袁家的关系才当上山阳太守。 可是不管如何,人家也是一郡太守,刘达想用山阳郡人,还是得先去拜访一下山阳府君,表示一下尊重。 听说刺史之子来访,袁遗忙出府门迎接。 简单废话几句之后,刘达说明来意:“达此次来访,除了希望袁府君尽快征调三千新卒护卫兖州之外,还想让袁府君领达去拜访一个人。” “不知刘少君要拜访何人?” “满宠满伯宁,曾任郡督邮及高平令,想必府君知道此人吧?” 满宠这个人,十八岁就当了督邮,可见此人家族在山阳的势力非同小可。 有了他相助,便是有了他家族相助,这背后的力量才是刘达目前最想要的。 当然,满宠这个人是个人才,治贼治乱有一手,军事谋划方面也很强,以后会有大用。 袁遗一笑:“自然知道,满伯宁就住在昌邑城外,这样吧,我让周功曹带少君前去。” “那达就多谢府君了。” 刘达几人跟着周功曹到了城门口,王彧担忧道:“少君,如今败兵陆续逃回,城外颇乱,少君须带上卫队,方可出城。” “不用,回城之兵不敢为乱,不回城的才会作乱。况且我若带了卫队去,必会让满伯宁以为我胆怯,那他便不肯助我了。” 刘达知道王彧是为他担心,可是满宠这样的人,你要是没有点胆色,便压不住他。 满宠家离昌邑城不太远,几人拍马出城,沿着泗水河向东跑了四五里就到了。 周功曹主要负责郡里记功录过之事,孝廉都是由其向太守推荐,因此与郡中各世家豪族都很熟络。 满宠家有三进院落,家仆家客甚多。 门仆报进去后,听闻兖州别驾和山阳功曹齐至,满宠不敢怠慢,忙出来迎接。 出到门口,满宠见别驾王彧和周功曹都站在刘达身旁,知道此人身份必是比别驾功曹尊崇。 现在兖州之中,如此年轻,身份又比别驾功曹还尊崇的,只有兖州刺史之子,刚刚亲斩将军徐立的刘达了。 满宠看了片刻,只觉此人堂堂而立,不卑不亢,眉宇之间藏有英气,隐隐之中却又给人一种威严感,让人想要即刻俯首的感觉。 “满宠若是猜得不错,少君必是刘使君之子刘文弘,幸会幸会。” 刘达刚才故意让周功曹不告诉门仆自己的身份,就是想考一考满宠的眼力,此刻见满宠微笑对自己拱手言道,也笑着拱了拱手: “本想考一考伯宁兄眼力,没想到还是被一眼识破,看来我不虚此行,只是刘达冒昧来访,还请伯宁兄不要见怪。” “刘少君先是横剑死谏出兵,继而率百骑阵前救父,又亲斩逃将徐立,提首入营安抚群卒,有此等胆色之人,宠焉能不识?” 刘达与满宠相视大笑,携手入内。 进了厅堂坐定,满宠先问道:“如今败兵回城,少君轻身冒险出城来访,不知是何用意?” “实不相瞒,达此来是想请伯宁兄助我击退黄巾。”刘达直说来意。 “使君新败,黄巾之势更盛,敢问少君有何良策击退黄巾?” 刘达哈哈一笑,神秘地说道:“机不可露。” 满宠看了看在座几人,颔首道:“那么少君认为当前最紧要之事是什么?” 刘达想了一下,才笑着说道:“当前最紧要的,乃是聚兖州之众,固兖州之心。众不聚,心不固,则兖州难守,黄巾难退。” “少君如何聚众固心?”满宠追问道。 刘达对满宠拱了拱手:“此便是达来拜访伯宁兄之意。” 满宠拱手还礼,两人再次相视大笑。 出了满家,刘达对王彧和周功曹道:“请二位先回昌邑,我还要去任城一趟。” 王彧不解:“少君去任城何为?” 刘达笑答:“我要去任城再拜访一个人。” 第8章 诈言追兵 王彧问道:“少君去拜访谁?” 刘达刚要答,一旁的满宠抢道:“不妨让我猜一猜。” “哦,伯宁兄竟知道我要去拜访何人,好,你便说说。”刘达饶有兴趣的说道。 满宠笑而言道:“既是去任城,少君必是去拜访吕虔吕子恪,此人胆策过人,又有家兵八百,少君若想聚众固心,击退黄巾,得此人则如虎添翼。” 刘达大笑:“知我者,伯宁兄也。” 不错,刘达正是想要去拜访吕虔。 吕虔这个人,历史上不太有名,能力却是不差。 当泰山太守的时候,给曹操提供了不少泰山精兵。 而且,他和满宠,还有刘表,这三个兖州人,差不多都算是山阳人,有一个共同点。 刘表入荆州,满宠镇汝南,吕虔守湖陆,都喜欢把那些宗贼渠帅诱来喝酒,然后伏兵在座上杀掉。 听刘达说要去任城,王彧不放心,现在任城还有少许黄巾活动,便说道:“如此少君先在此等候,我速回昌邑向使君求些兵马来护送少君前去。” 对于败逃回来的汉兵不惧,但对于黄巾,刘达却是有些在意,他可不想像孙策一样,死得不值。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旁边笑而不语的满宠,突然之间心里豪气顿生:“区区黄巾有何可惧,王别驾请回,我带一家仆即可。” “少君……” “王别驾,别说了,你速回昌邑,助王朗将军收容散卒,稳定城内。” 王彧没办法,知道这个少君比使君还要难劝说,只得和周功曹一起返回昌邑。 刘达向满宠告辞:“伯宁兄,我先去任城拜访子恪,回来再与你一同入城。” 满宠拉着他笑道:“既是去拜访子恪,怎能少了我。我此前与子恪有过几面之缘,我和你去,便由不得他子恪不助少君。” 刘达喜道:“如此甚好。” 满宠提刀牵马,和刘达阿福一起,三人向任城而去。 一路疾行,过了亢父县没多久,忽然看到前方不足一里远的地方,一大群人正相向而来。 这些人皆头戴黄巾,手中拿着各种兵器,看起来有二三百人。 满宠先勒马停下,问道:“少君,怎么办,过不过?” 这是去任城唯一的道路,如果不过,那就只能返回,或者绕路到高平再转向任城。 这样一来,那路程可就太远了。 刘达只犹豫了片刻,毅然道:“过,你们不要说话,让我来说。” 说完拍马向前奔去。 满宠此刻也想见识一下刘达的胆色,是否如传闻所言,连忙拍马跟上。 府役阿福没有话语权,更是急忙紧紧跟着刘达。 虽然大部分黄巾都转入东平国,但是还有小股黄巾在任城转悠。 他们看见了刘达三人,见三人正拍马奔来,连忙举起大刀和长矛,列队挡住去路,打算劫了这三匹马。 刘达拍马奔近,离黄巾只有五十步的时候,收了收马速,大声疾喊:“乡亲们,快跑,汉军骑兵追来了。” 他连喊了三遍,声音显得非常急切。 那些黄巾听清了。 这不是青州口音嘛,原来是自己人。 “有多少汉军?” 一个首领模样的黄巾问道。 他以为追赶这三人,应该不会有多少汉军,就算有五六十骑,自己这二三百人也能对付。 “有五六百骑兵,就在后面四五里远,你们赶紧跑吧。” 五六百骑兵? 黄巾首领一听,也来不及多想,急忙大叫:“快,跑到那片树林里。” 随着他一声大喊,黄巾众跟着他跳进路旁的农田,跑向农田那头的一片树林。 刘达趁此机会和满宠阿福拍马向前狂奔。 “没想到少君还有这等急智,少君是青州人,用青州口音说出来的话,他们不相信都难,哈哈……” 几人跑出十几里后,满宠对刘达说道。 刘达微微笑道:“这等伎俩,只能骗得了一时,哪会有穿着锦锈衣袍,带着家仆的黄巾。” “也是,他们情急之下,来不及细辨,等他们醒悟过来,一切都晚了。” 有惊无险地避过黄巾,三人来到任城县城外。 任城经过黄巾扫荡,连任城相郑遂都被黄巾杀了,因此许多百姓不敢出门,路上行人极少。 满宠知道吕虔家所在,带着刘达径直来到其家中。 吕虔见到满宠,甚为意外:“伯宁兄,黄巾动荡,你为何冒险来此?” 他看到满宠旁边的刘达,并未认识,但是从穿着打扮,身旁还有家仆来看,想必是哪家世家子弟,满宠为何要带他来此? 吕虔一时想不明白。 刘达只是对他笑笑,并不说话,等着满宠介绍。 满宠却没有直接介绍,而是对吕虔问道:“子恪,你可知昌邑最近发生之事?” 吕虔笑道:“当然知道,刘使君率兵出战黄巾,徐立将军未战先逃,汉军惨败。刘使君之子刘文弘,亲率百骑赴阵救父,又率兵逼营,亲斩徐立,独身提首入营,名震兖州。莫非……这位就是……” 说到最后,吕虔醒悟过来,想到眼前之人便可能就是刘文弘。 细看之下,只见此人身高近八尺,身材雄伟,俊朗清秀,腰间佩挂长剑,眉宇之间,含有一股英雄之气。 又见满宠二人皆笑,知道自己所猜不错,忙拱手施礼道:“原来真是刘少君,吕虔眼拙,请勿见怪。” 刘达拱手道:“子恪兄,是刘达失礼了。刘达此来,是想要请子恪兄往助使君一臂之力,击退黄巾,还兖州安定,不知子恪兄意下如何?” 吕虔还未答话,满宠就抢着说道:“子恪,文弘有安世之志,又有安世之才。况且大丈夫立世,唯争功与名,你莫要再犹豫。” “刘少君冒险亲临寒舍,诚意拳拳,吕虔若是不应,似乎也说不过去,伯宁兄,你说是吧?” 吕虔说完看着满宠,两人相对而笑。 这个时代,英雄终有用武之地,但英雄总是择主而侍,满宠和吕虔此刻都认为,刘达便是他们所愿忠侍之主。 要选择一位明主,不看他是否仁义,主要看他是否有志和敬才。 刘达最近的所作所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存大志。 他又亲自冒险来拜访,足以见其辨才之明和敬才之诚,满宠和吕虔又怎么会不服心相随。 其实刘达心里也清楚,乱世行仁,最后的结局只会如刘虞一样。 当然,仁不可弃,但首先得要有威,倚威而行仁,那才是真的仁。 刘达和满宠在吕虔家过了一夜。 第二日吕虔带着八百家兵,跟随刘达回昌邑。 路上满宠说起昨日遇黄巾诈言追兵之事,吕虔大笑道:“亏得少君是青州人,若不是,又当如何应对?” 刘达笑道:“若不是,那我便回昌邑亲率兵马,来迎子恪兄了。” “哈哈……我还以为少君有用不完的急智呢。” “急智倒是有,只是一时仓猝,来不及用而已。” “还有何法,少君说来听听。” 满宠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刘达忍住笑道:“扮黄巾。实不相瞒,我此次出城时准备了三条黄巾,就藏在阿福身上,以备路上遇到黄巾时扮作黄巾,只是昨日突遇黄巾,再扮已经晚了,不得已才诈言追兵。” 说完三人一阵大笑。 笑声未停,吕虔派到前面探路的家兵拍马回报:“前面发现黄巾,有二三百人。” 看来真是冤家路窄,又遇到昨日那些黄巾了。 第9章 黄巾首领 吕虔闻报大喜道:“哈哈,少君,没想到虔刚刚出了家门,便要立功了。” 刘达稍一思索,尔后对吕虔笑道:“今日之功,本应是子恪兄的,不过现在我欲要抢了子恪兄之功,不知可否?” 吕虔和满宠闻言不解,齐齐疑惑地望着刘达,等着他解惑。 刘达解释道:“黄巾入兖,为害甚大,但他们终究不是反贼,大多数亦是普通百姓。我们的目的,也只是要把他们赶出兖州,并非是要杀死他们。” “这二三百黄巾,昨日我与伯宁兄所见,其中老人妇女亦有不少。不如……子恪兄先派家兵把他们围住,不要攻击,我来劝他们回青州,若是他们拒不听劝,再攻不迟。” 刘达觉得,可杀而不杀,这才是仁。 不管这些黄巾最后回了青州还是去了东平,只要他们把刘达围而后纵之事告诉别人,刘达仁义之名便会远扬。 当然,东平的黄巾还是要打的,必须要杀一批人,否则,无威而仁,便是弱仁。 吕虔和满宠对视一眼。 满宠略有担忧地说道:“难得少君怀此仁心,不过少君放走他们,只怕会失了兖州士众之心,这些黄巾在兖州以抢掠为生,颇为害民。” 虽然黄巾主要是攻打县城官府,但是这么多人入境,又无辎重粮草,一路上都是以劫掠为食。 兖州任城和东平许多百姓粮食被抢了去,正不知何以为活。 满伯宁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为了扬仁义之名,而失去兖州士众之心,那真的是得不偿失。 刘达又沉思片刻,才对满宠和吕虔问道:“伯宁所言亦是,不知二位以为该如何处置为妥?” “杀。” 满宠嘴里只挤出一个杀字。 吕虔则是想了想才答道:“不如诛其首领,余者劝回青州。” 刘达听了大喜:“我亦是此意,伯宁兄,你认为是否可以?” 刘达觉得还是要听一听满宠的意见,就算他心里不赞同,至少也要让他口中赞同。 “既然少君与子恪都是如此意思,那便依此而行。” 意见统一之后,吕虔率领家兵先行,把那二三百黄巾围了起来。 这些黄巾没有跟随大众转入东平,而留在任城,本意是再劫到一些粮食,然后回青州。 昨日被那三个骑马的青州人吓唬了一下,他们跑入树林躲到了晚上,也没看到有汉军骑兵,才知道上当受骗。 刚刚黄巾首领还在骂着,说是若再见到那三人,非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这才说完没多久,就被这些兖州家兵围了起来。 众多长矛大刀弓箭对着他们,他们围拢聚到一起,老人妇女围在中间,边上是些青年壮汉,全部都在惊恐地看着这些围而不攻的兖州人。 很快,他们看到了几个骑马的人,其中赫然就有昨日那三人。 难道是他们去搬来的兖州兵? 可昨日说话那个明明就是青州人,说的是青州口音。 “你们谁是首领?” 刘达到了近前,坐在马上大声问道。 黄巾众人似乎知道,这些兖州人可能要先从首领杀起,没有人敢出声承认。 刘达巡视着,看到了昨日向他问话的那个黄巾。 黄巾首领见刘达盯着自己看,昂首回道:“我就是,这些人都是我带来的,听你口音应是青州东莱人,为何要帮着兖州人来对付我们?” “兖州刺史是我父亲,我是刘达刘文弘。”刘达大声喊道,“不管是兖州人,还是青州人,入人家园,夺人钱粮,那都是不赦之罪。我知道你们生活艰难,但不能因为生活艰难,就去劫害别人。” “刘少君……” 黄巾首领突然跪下,他知道被这么多兖州壮丁围着,已是必死,现在只想求一求这个兖州刺史之子,求他念在同是青州人,放过自己带来的这些人,只杀自己一个便好。 “你也是青州人,这些乡亲都是我带来的,你要杀就杀我一个,我求你放走他们,可以吗?” 刘达面色威严,言辞冷峻:“你觉得他们还能活吗?” 先要让他们觉得自己必死,最后活了下来,才会对刘达怀有感恩之心,才会觉得刘达是仁义之人。 “刘少君,我承认我们是劫了一些钱粮,可是我们没有杀害过一个兖州人。我们没有去东平,就是想再得到一些粮食就回青州。只要少君答应放过他们,我让他们立刻回青州。” 黄巾首领跪在地上继续求情道。 “还有我,只要刘少君答应放过他们,可以再杀我一个。” 一个黄巾壮汉扔掉手里的刀,站了出来,然后跪下。 “还有我……” “算我一个。” “……” 连续有五个人扔掉手里的兵器,站了出来,跪在黄巾首领身旁,愿意以自己之死,换其他人活命。 刘达看了看旁边的满宠和吕虔,见二人也在看着自己,显然是在等自己拿主意。 杀六个人,放走两三百人,这个结果他可以接受,想必满宠和吕虔等兖州人也能接受。 就在刘达刚要发话的时候,黄巾众中有人喊道:“还有我……” 说着也扔掉兵器跪下了。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 很快,无论是壮汉,还是老人和妇女,所有人都跪下了,竟是欲求同死。 这些人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其中许多是同一个宗族之人。 反正回去也活得艰难,既然要死,倒不如死在一起。 这下刘达可犯难了,如果把他们全部杀掉,那就是屠戮,自己心再狠,也做不出来。而且这些人如此同心,义不畏死,值得让人敬佩。 他再次看向身旁满宠吕虔二人,见他们脸上亦是颇为动容。 估计他们也想不到,这些黄巾竟然会求同死。 若是在战场上,杀十万人都无所谓,可是要杀掉这些跪地之人,就是满宠也不会去做。 黄巾首领急了,跪着转身,对黄巾众人说道:“乡亲们,我带你们出来,是想让你们有东西吃,能够活命,不是带你们出来寻死。要死死我一个便好,你们都回去,好好种地,总能把命留着,说不定再过几年,日子就好过了呢!” 说完又转回身对刘达求道:“刘少君,求你放过他们,死我一个就好。” 刘达正在思索如何应对,只见黄巾首领话音刚落,迅速捡起地上的刀,刎向自己的脖子。 第10章 识人之能 刘达惊呼一声:“不可。” 可是已经迟了。 黄巾首领鲜血奔流,倒在地上。 “你们走吧,立刻回青州,不要再出来了。” 刘达急忙说道。 他怕其他人效仿黄巾首领,刎了脖子。 面对这样一群以义相随相护之人,就算刘达不是青州人,这一刻也会放他们走。 至于兖州士众会如何看待自己,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做人哪有事事如意的,有得必有失,有失亦会有得。 吕虔手一挥,他的家兵让出一条通道。 黄巾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首领,还没缓过劲来,又听见刘达说要放他们走,一时都难以理解,仍然跪着。 “刘少君仁义,放过你们,还不快走。若是你们不回青州仍留在兖州,再让我们看到,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满宠见他们跪着不动,大声说道。 黄巾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稍一迟疑,才全部起身,什么话也不说,几个人抬起黄巾首领的尸体,众人相扶往东而去。 看着黄巾众远去,刘达感叹道:“伯宁兄,子恪兄,你们说,天下若亡,亡于谁之手?” “昏君,权臣,奸吏。”满宠毅然答道。 吕虔笑而不答,反问道:“少君以为亡于谁之手?” “天下人之手!” 刘达感慨答道。 二人闻言不解,满宠问道:“少君为何说是亡于天下人之手?” “天下人吃不饱,穿不暖,他们不愿亡身,便会想着要亡国。” 刘达感慨说完,满宠吕虔二人点头赞同。 吕虔亦是感慨言道:“确实如此,若谁都能吃饱穿暖,谁会愿意背家离乡,流离他处,以命相搏。只是要让天下人都吃饱穿暖,难呐!” 确实是难,可是这样的时代刘达不但见识过,还亲身经历过。 虽然那个模式并不适用于现在,但只要有这个心,并且努力去做,就有可能做得到。 刘达正在回忆着从前的美好生活,忽听满宠问道:“少君,你认为如何才能让天下人都吃饱穿暖?” 刘达默然没有回答,他现在也不知道。 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得到的事。 一阵沉默之后,三人各自思索,向昌邑行进。 回到昌邑,刘达带满宠和吕虔去拜见刘岱。 刘岱是世家出身,比较重视世家之人,对于满宠和吕虔等豪族之人,不是很重视。 满宠二人对刘岱印象也比较一般。 简单交谈之后,刘岱在儿子建议下,任命吕虔为别部司马,满宠为军正。 刘达带着二人去到徐立大营。 当然,徐立已经死了,现在不再叫徐立大营,但现在没有将军镇营,士卒们私底下都叫为刘达大营,表示他们都领受刘达之命。 刘达离开昌邑这几日,之前兵败逃回的兵士越来越多,王朗收容之后,把大部分兵士送到刘达营中,现在营中已经有八千多人。 王朗了解刘达的意思,他也没有争权之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兖州、为刘氏父子而做。 校尉吴白和张峻亲到营门迎接。 刘达介绍他们与满宠吕虔认识。 安排好二人,刘达来到王朗营中,亲自向王朗致谢。 “王将军,达替使君向将军致谢!” 说完躬腰行了一个大揖礼。 王朗连忙还礼:“少君何须如此大礼,朗之所为,乃是份内之事。听闻少君亲自去请来了满伯宁和任城吕子恪,少君果然识人。朗还听闻少君让使君向曹东郡求借陈公台和曹子孝,来助使君击黄巾。还有东阿程仲德,听说还有一个叫于禁的,是在鲍济北军中……” 王朗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朗有一事不明,这于禁是在鲍济北军中,少君未曾去过济北,与鲍济北亦未有来往,是如何知晓此人,认为此人有大将之能呢?” 于禁这个人才,其实是你先发现的……刘达心里这么想,可不会这么说。 “有能之人,总是先显名于外,我亦未曾与于文则相见,只知此人有能。就像我未曾与满伯宁吕子恪相见,却知道此二人之能,因而亲身拜访。” “少君说的是,少君识人于微,非朗之所及。” “依王将军看,我是否为有能之人?” 刘达故意问道,他想知道王朗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王朗想了一下才回答:“少君自然是有能之人。” “我有何能?”刘达追问。 “见事明断,见人明辨。”王朗答道。 刘达点了点头,这个评语虽然夸张了点,但自己听了很受用。 好话谁都爱听,自己也不例外。 “王将军亦是精明之人,知可为,知不何为,兖州有王将军,乃是兖州之幸,也是使君与达之幸。” 刘达同样给王朗戴了一顶高帽。 “少君过奖,朗只是尽己心力而已。” 告辞王朗,刘达回到刺史府。 刘岱把他叫来房中,说道:“七百领铠甲和二十辆戎车已经准备好,你何时使用?” “那请父亲明日把军中众将校召来议事。” 他本来是想等于禁和曹仁等人来了,再统一安排训练。 可是要等他们来到,不知要几日之后,而时间紧迫,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须先进行训练。 第二日,刘岱派人请来军中众将校,吕虔和满宠,还有别驾王彧也都来了。 议事厅中,刘岱坐在上面,众人列坐下面两侧。 “诸位,前次出战兵败,岱深感愧责,有负兖州百姓之托。如今黄巾肆虐兖州,聚在东平为害,我们必须尽快把他们赶出兖州。” 刘岱首先说道。 “只是黄巾甚众,我们兵少,要想把他们彻底赶出兖州,非一日一时所能。吾儿文弘,跟我说一个月后可击退黄巾,我信他,希望诸位也信他,与文弘一同齐心协力,共击黄巾。” “前次之战,我腿脚受伤,行动不便,因此有些事情便让文弘代劳,他之所为,犹如我之所为。前几日,文弘让我去把曹东郡麾下的曹仁,陈宫,还有鲍济北麾下的于禁,东阿的程立请来,又让我准备七百领铠甲和二十辆戎车。” “人我已经派人去请,铠甲和戎车也已经准备好,接下来就看文弘如何安排了。文弘,你来说说,你将要如何行事。” 刘岱说到最后看向刘达,让他向众人说出他的计划。 十几日前,刘达在这议事厅里出现,还是以死相谏刘岱出兵。 而今日,他却是主战之人,与众人谋划出兵之事。 十几日前,他知道必败,今日他虽不认为自己必败,却也无必胜的信心。 但是此战不可避免,他必须出战。 他向众人拱了拱手,刚要说话,突然门吏匆忙闯进议事厅,后面还跟着一个风尘仆仆之人。 第11章 退敌之策 “禀使君,董卓死了。” 那人向刘岱行礼之后,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 他是刘岱之前派驻长安的探卒,自从董卓迁汉帝到长安后,许多州刺史都派出探卒去往长安,探听长安城中消息。若是有重大消息,则立即回报。 座中众人,除了刘达之外,全部都大为吃惊。 刘达自然早已知道董卓将死之事,只是之前一直忙于救刘岱,没有机会去跟别人说出这件事。 董卓是在四月就死了,长安往兖州之道堵塞难行,因此探卒今日才回到兖州。 “董卓死了?!如何死的?” 刘岱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董卓有众多兵马在手,关东诸军也无人兵向长安,他怎么会死呢。 “且慢,让我来猜一猜。” 刘达见探卒即将答话,连忙抢着说道。 这是他装逼的一次机会,可以展示自己的见事之明和见人之明。 众人虽然急欲知道董卓死因,听说刘达要猜董卓死因,却也是兴趣盎然,全都望着他。 “依我看来,董卓虽然权倾朝野,手中兵马强悍,但是朝中大臣无一人是其心腹党羽。尤其是司徒王允王子师,此人颇有志节,眼见董卓残暴,忠臣受戮,其必不能久忍。” “董卓乃精猛武人,自以为双弓驰射,天下无敌。因此他只重视军中武将,以为有了猛将强兵在手,便无所顾忌。” “说到猛将,诸位或许听说过吕布吕奉先,就是先前跟随丁原入雒阳,后杀死丁原投向董卓之人。此人确实勇猛,弓射之术奇佳,有飞将之称,只是此人贪得无厌,既能受董卓所诱,杀死执金吾丁原,自然也能受王司徒所诱,杀死董卓。”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刘达侃侃而谈,继续说道:“因此,若是我猜得不错,杀死董卓者,必是王司徒与吕布二人联手,不知我猜的可对?” 众人觉得他分析的颇有道理,只是事实如何,还须待探卒说明。 探卒听完,面露喜色,言道:“少君真乃神人,竟料得如此准确,如亲眼所见一般。确实是王司徒与吕布联手,四月二十三日,吕布刺杀董卓于未央宫北掖门内。”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刘达目光中又多了一分敬佩之情。 尤其是刘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有如此本事。 他哈哈一笑:“我任兖州刺史之前,久在雒阳任职,文弘随我在雒阳,所见所知亦多,只是未曾想到,料人料事竟如此之神,看来击败黄巾之事,亦是胜券在握了。” 现在他对击败黄巾信心更足,对刘达也更加信任了。 不过也有人想到,董卓已死这么多日,或许在探卒回来之前,就有人告知刘达了,否则就算是猜,怎么能猜得这么准确。 想归想,没有人敢当面质疑。 “董卓一死,国家大安,大汉幸甚!” 别驾王彧喜极而泣。 “未必。” 就在众人纷纷附和,喜叹董卓已死之时,刘达再次语出惊人。 “董卓虽死,只怕是天下将更乱了。” “少君此言何意?莫非还有比董卓更残暴更可恶之人?” 王朗将军问道。 “倒也不是,只是董卓一死,朝中以王司徒为首,只怕王司徒恃功自傲,未得众附。董卓虽死,其部将拥兵自重,惧朝廷问罪,从而可能会以为董卓复仇之名,兴兵攻打长安。如此一来,若是董卓部将得胜,天下岂不是更乱了。” 刘达没有直接点出李傕郭汜和张济等人之名,因为他们现在只是董卓女婿牛辅军中的校尉,也就和在座的校尉张峻吴白差不多。 如果直接说出他们的名字,那刘达就是非神即妖了。 “真会如此吗?文弘,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岱急忙问道。 朝廷大乱,对拥兵的地方势力来说,或许是一个割据的机会,但也有被别人吞并的危机。 刘达正色回道:“若真是如此,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专心击退黄巾,稳定兖州,再作计议。” “不错,使君,我们当前最紧要的,就是把黄巾赶出兖州。少君,你说说接下来该如何做吧。”王朗将军说道。 朝廷怎么纷争,还轮不到他来操心,他现在该操心的,是怎么样才能让兖州安宁。 刘岱让探卒下去后,刘达才接着说道:“兵不在多,在于精。黄巾贼众虽多,却未经战阵训练,只是近来以众常胜,故而颇为骄悍。我的意思,是集精兵于一点,击黄巾之弱处。” “我让父亲准备七百领铠甲和二十辆戎车,就是想要组建一支破阵精兵。二十辆戎车,每车配五人,一人驾车,二人持矛,杀近车之敌,二人持弓,射远车之敌。车上五人皆选粗壮有力之士,皆身穿两铠,不避敌之箭矢,与骑兵配合,驱车直入敌众之中,冲乱敌阵。” “另选五百人,全部身穿铠甲,紧随战车之后,冲破敌阵。黄巾前阵一破,其余众必会溃奔,此时大军跟上,追袭掩杀,则我汉军必能大胜。” “不过,这是与黄巾大战之法,在此之前,我们还须先败黄巾几阵,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刘达记得,前世读三国志时曾看到,除了典韦之外,还有董袭和凌统,都有身穿两铠作战的记载。 曹操与吕布在濮阳城外四五十里处交战时,被吕布三面围攻缠住,难以脱身。 典韦和数十人皆身穿两铠,弃掉盾牌,只拿着长矛长戟,不避弓弩箭矢,最终才击退吕布之众,曹操等人得以脱身离去。 建安十三年,孙权攻黄祖,敌方弩箭如雨,军士难以前进。 董袭和凌统各率敢死士百人,全部身穿两铠,乘舸突入敌方舟阵,砍断敌船两索,大军得以前进,最终斩杀黄祖。 在刘达看来,募敢死之士,身穿两铠,突入敌阵,敌阵一乱,那胜利就在望了。 不过身穿两铠过重,行动不便,典韦是站着不动,等敌兵来攻,再杀退敌兵。 董袭和凌统则是站在船上,不用怎么行动。 因此刘达想出了让身穿两铠之人立在战车上,这样他们只需要站着杀敌就行。 只是典韦和董袭等人身穿两铠作战都是在此以后发生的事,现在刘岱和王朗等人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战例,也不知道是否可行。 但是要想以少胜多,这样的办法倒是值得一试。 “我看可以,文弘,就照你所想的去做,需要什么跟我说,我一定会尽量满足你。” 刘岱对儿子表示了十分的支持。 “我觉得也可以,黄巾乃是乌合之众,战阵一乱,他们统率不一,就更容易溃乱了。” 王朗也附和道。 满宠吕虔张峻吴白等人也纷纷点头赞同,反正他们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由谁来率领这些铠甲军?” 满宠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确实,有了兵,还得要有将,显然将比兵更重要。 刘达笑笑,环视座中众人,希望这些人之中能够有人主动请缨。 第12章 派使长安 “我。” 有两人同时出声。 刘达看去,是张峻和吴白。 “使君,少君,骑兵不可无吴校尉,这铠甲军就让我来带领吧,峻一定不负所托。” 张峻急切说道,他对刘达已经是折心而服,正想着要怎么为他效力。 刘达心里也是这个想法,看了看刘岱,见他正望着自己,显然是让自己拿主意,便说道:“张校尉说的是,吴校尉,骑兵同样重要,你仍负责统领骑兵,铠甲军就让张校尉来统领。” “诺。” 张峻和吴白同时拱手应道。 对于刘达的安排,其他人没什么意见,商议了一些细节之后,众人便散去归营。 刘达把张峻喊住,嘱咐道:“张校尉,你回去先挑选出六百壮士,我明日再到营中,亲选两铠敢死士。记住,选人不仅要壮,更要勇。陷阵之士,惧死之人那可不行。” “诺。” 张峻应诺离去。 刘岱之前在雒阳曾任侍御史和侍中,本就不是擅长军事之人,如今见儿子处理得头头是道,心中颇为欣慰。 不过对于朝廷政治,他认为自己比儿子要强很多,毕竟刘达还太年轻。 董卓之死,让他心里颇动。 当然,刘岱对皇位什么的肯定不敢想,现在刘氏领州之人,刘虞最为尊,已经加封为大司马,其次是刘焉,他刘岱或许比刘表好一点点。 他心里想着的,是想和刘虞刘焉一样,让朝廷加封自己为州牧。 州牧和州刺史看起来差别不大,严究起来,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州刺史只有监察督导之权,而州牧却是真正的一州方伯,拥有军政大权,是真正的封疆大臣。 虽说现在许多刺史都拥有州牧之实,自己领兵自己收税,但要想更有作为,还是得名正言顺,才能让底下的士人百姓心服。 而如今为牧者仅有幽州刘虞、益州刘焉和冀州袁绍。 当然,袁绍这冀州牧是继承韩馥的,朝廷并未真正承认,还派了壶寿出任冀州刺史。 壶寿如今正和黑山贼在一起,准备借助黑山贼的力量,帮自己夺回冀州之权。 徐州陶谦现在还只是徐州刺史,李傕郭汜等人作乱后才封的州牧。 因此,刘岱作为刘氏皇族之后,又身为大州刺史,现在董卓已死,他认为自己该去对朝廷表一表忠心,或许朝廷就加封自己为州牧了,甚至还有可能让自己当上三公。 众将校散去后,议事厅中只有刘岱父子,还有别驾王彧和治中万潜。 “王别驾,万治中,有件事想请你们参详一下。” 刘岱沉思良久之后终于说道。 王彧和万潜闻言抬头看着使君。 刘达已经起身正欲离开,闻言停住,想听听刘岱说什么。 “先前关东诸军联盟,是为了讨伐董卓,如今董卓已死,联盟自散。而我兖州黄巾纵暴,我又只是刺史之职,欲征调诸郡之兵共讨黄巾,诸郡又多有不应命者。我想,派使去往长安,向朝廷奉贡,顺便让朝廷加我为州牧之职,方便调军讨击黄巾,两位以为如何?” 别驾和治中都是由刺史召辟,可以说都是心腹之人。 刘达是他儿子,无须避讳,所以他就直言不讳了。 遣使去长安,这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但现在还不应该去。 刘达记得,陶谦就是派了别驾赵昱奉章去了长安,朝廷才加封他为徐州牧,又加安东将军,封溧阳侯。就连赵昱也当上了广陵太守,治中王朗当上了会稽太守。 可是董卓刚死,长安还要大乱,李傕郭汜等人即将率兵攻打长安,路上大兵为患,派出去的使者只怕是到不了长安。 不过,万一真的到了长安,见到了皇帝,或许真的就能如刘岱所愿呢。 李傕郭汜等人攻下长安之后,他们势弱,得不到世家士人支持,必不会惹怒兖州,说不定还要来讨好,以为自己的外援。 想到这里,刘达也不说话,想听听王彧和万潜的意见。 “董卓已死,使君派使往长安拜贡朝廷自是应该,彧请为使君出使!” 王彧首先说道,他心怀一片忠君爱民之心,想要尽自己绵薄之力,就算不能为朝廷解忧,至少也能为兖州做些事情。 “万治中,你以为如何?” 刘岱见万潜没说话,看向他问道。 万潜看了看刘达,见他仍然站着,并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态度,沉吟片刻后才答道:“董卓既死,派使往长安固然应该,只是此事是否先与袁冀州商议一下,毕竟关东联盟仍在,袁冀州为盟主。潜觉得使君应与联盟诸军共商,尔后再派使者,前往朝廷祝贺董卓之诛。” “不可。” 刘达听到万潜说要派人去祝贺董卓之死,急忙出言反对。 如果是李傕郭汜等人攻下了长安还好,如果不是,长安城破之后,李傕郭汜等人还不把使者杀了。 而且董卓既然死了,联盟军就已经无用,事实上也早已无用。 现在朝廷再乱,都不会有勤王之师,各州各郡都在拥兵自强,兖州也不能例外。 如果兖州第一个派出使者到长安拜贡,说不定皇帝会以兖州为自己外州之依靠,从而大加封赏,况且刺史又是刘氏之人,必会更加重视兖州。 李傕郭汜之流并不足惧,他们能自保都不错了,更不会对兖州造成威胁。 “有何不可?我们不该派使者去长安吗?”刘岱急问道。 王彧也疑惑地看着刘达,不明白他为何反对。 刘达并不是反对派使者去长安,只是反对万潜说的和联盟军商议之事。 “不可与袁冀州等人商议,此事我兖州自可作主,何须与他人商议。只是若去长安,道路难通,路上董卓部将兵乱,恐不易至。” “彧不惧,纵是死于路上,亦在所不辞。” 王彧真是个不怕死的货。 刘岱大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定了,王别驾,辛苦你一趟,此次归来,我必任你为郡守。” “彧不求为郡守,只希望使君善待我兖州之民,尽快把黄巾赶出兖州,让兖州之民早日得安。” “这个你放心,文弘退敌之策甚妙,待你归来之时,肯定看不到黄巾在兖州之境了。” 刘岱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他觉得自己的威风又找回来了,有了忠心耿耿的别驾王彧和将军王朗,现在又还有精明神算的儿子,纵是再杀一个桥瑁,看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王别驾,到了长安,别忘了对朝廷说一说吾儿文弘击退黄巾安定兖州之功。” 刘岱看到面含微笑的刘达,又补上了一句。 “诺。” 王彧应了一声,虽然刘达现在还没有击退黄巾,但若是到了长安,他也会对朝廷称赞刘达一番。 “那就准备一下,三日后启程。” 刘岱定下了王彧出发的日子。 第13章 袁绍要接回夫人 这十几日来,刘达一直奔波,未曾好好歇息过。 今日议事完毕,他先去向母亲问安,然后回到房中,躺在床上。 想起自己这十多日一路莽过来,不由失笑出声。 看来自己也并非一无是处,不过主要还得归功于自己的身份,若不是刺史之子,刘氏之后,他也没有能耐救得了刘岱。 当然,他如果不是刘岱的儿子,也没必要去救刘岱。 这刘岱是救下来了,可后面的事情更加棘手。 黄巾要怎么打? 他的那些计策,说到底,只是无奈之举罢了,虽然会有用处,但双方兵力相差太大,能不能击败黄巾,最终还是得靠奇谋。 历史上曹操就是屡设奇谋,伏击黄巾,昼夜会战,每战都有擒获,最后黄巾才降服。 而曹操当时文有荀彧、程昱、陈宫、戏志才等人出谋献策,武有夏侯兄弟和曹仁乐进等猛将,还有鲍信张邈等郡国守相鼎力相助。 如今呢,于禁和曹仁虽然去请了,但人家来不来还难说。 就算是他们来了,靠一个兖州刺史之子的身份去指挥他们,能不能让他们听令呢? 难呐! 刘达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午后才被阿福唤醒。 “少君,王别驾说是想见你。” “快请进来。” 他几乎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王彧出使长安,他是有些话要交待的。 刘达坐起,看到王彧进了房间,向阿福示意出去把门关上。 他有些私话要跟王彧说。 “王别驾,此去路途凶险,不知你准备从哪条道去往长安?” 他这卧房里无地可坐,同坐床上又不方便,便下床站到王彧旁边。 “彧正为此犹豫忧心,心想雒阳之道只怕已不能通,知道少君多知多智,故而来向少君请教。” 刘达微微一笑:“你可经河内到河东,再转下陕县西往长安。河内如今是张杨所踞,我想他必不会为难于你。不过你也不用急着赶路,如我所料不差,董卓部将校尉李傕郭汜,还有一个叫张济的,恐怕会率兵攻打长安。” “若真是如此,你可待他们攻下长安之后,再入长安。到了长安,不要去找王司徒,若是长安被攻破,王司徒必会身亡,你直接去求见陛下即可。” “真如少君所言,董卓部将会攻打长安吗?长安城如此坚厚,如何能破?” 王彧还是不太相信刘达所说的这些事情会发生。 “会不会,你去了便知,我现在也只是猜测。到了长安,你还可去找一人,颖川钟繇钟元常,向他说明使君实心王命之意,有何事疑,或许他能助你。” 刘达想到了钟繇。 钟繇是个人才,阴修在颖川当太守的时候,钟繇就是功曹,而荀彧是主簿。 当然,刘达没有天真到想要招揽钟繇这样的人,他没有那个资格,钟繇现在可是黄门侍郎。 刘达还想到了正在长安的贾诩和荀攸,但都只能想而兴叹。 这些智士无论身份地位都在他之上,和刘岱也差不多算是平起平坐,曹操能够招用他们,那是因为有皇帝这块金字招牌在手里。 刘达只是想让王彧和钟繇搭上关系,日后若是见面好说话,就是现在,钟繇如果在皇帝面前说一说他们父子俩几句好话,封侯拜将什么的也会容易些。 “彧记住了,少君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 王彧不明白为什么少君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来向他请教一样,很多事情,仿佛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该交待的已经说了,王别驾是明智之人,遇事总能自己应对,总之,一路上保护好自己,不要把使命看得比生命重要,先存命,才能完成使命。” “诺。” 王彧离开之后,刘达想到人才问题,忽然忆起一人,此人不但勇猛善战,而且心存高义,就是和他同郡的太史慈。 他是东莱牟平人,太史慈是东莱黄县人,二县相邻,相距不远。 历史上太史慈主动去投奔刘岱的弟弟刘繇,那时候刘岱已经死了。 现在刘岱没死,说不定太史慈会就近来投呢? 不知道他从辽东回来了没有? 刘达心里想着,出了房间,去找刘岱。 刘岱正自坐厅中,脸上神情凝重,似乎正在考虑什么问题。 “父亲。” 刘达向他行礼。 “唔。” 刘岱只抬头看了一眼,又垂头沉思。 刘达坐下后,感觉不太对劲,问道:“父亲,是否出了什么事?” “文弘,袁冀州来信,说是兖州黄巾暴乱,他想要把夫人接回邺城。你说,我们该不该送他夫人回去?” 听了刘岱之语,刘达也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间点,袁绍要把夫人接回去,刘达感觉,这是个不好的信号。 虽然兖州正遭黄巾之乱,但黄巾聚在东平,未敢进入山阳,他夫人的安全没有问题。 刘岱败过一阵,或许在袁绍看来,刘岱的价值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百万黄巾入兖,凭刘岱目前的情况,极难击退黄巾。 黄巾不退,刘岱败死只是早晚的事。 袁绍接回夫人的理由也没什么不对,只是这样一来,刘岱日后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除了黄巾,还有东郡的曹操这个大患。 曹操这个东郡太守,是袁绍表封的,跟刘岱完全没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曹操抢去了刘岱的东郡。 刘岱杀了桥瑁之后,任命心腹之人王肱为东郡太守,可是这王肱烂泥扶不上墙,被黑山贼白绕等人打跑,曹操这才有可乘之机。 其实在刘达想来,阴谋一点地说,黑山贼入东郡,或许就是袁绍从魏郡故意赶过来的,好给曹操引兵入东郡找到理由。 曹操当时没有地盘,正领兵跟着袁绍在冀州,袁绍为了照顾这个一起抢过新娘的哥们,给他一个安身之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前曹操屡次击败黑山贼,兵威大震,显然东郡这一郡之地,已不能让他满足。 如果袁绍真的把夫人接回去了,万一曹操跟刘岱撕破脸,袁绍肯定会帮着曹操,到那时,刘岱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父亲以为呢?” 刘达想听听父亲是什么想法。 刘岱叹了一声:“当初本初质妻于兖,公孙伯圭遣骑来助,我两方交好。后来本初和伯圭交恶,公孙伯圭与我绝交,如今本初欲接回其妻,只怕亦是想要与我绝交了。” “都怪我之前不听你之言,执意出兵,败了一阵,让他们看不起我。若是不让其妻回去,袁绍必与我交恶,真如此,我们还如何能存?” 说到最后,刘岱神情有些落寞。 “而且,”未等刘达说话,刘岱又接着说道,“其妻一直宿于袁伯业府中,如今伯业迁往扬州,我们该让其妻宿于何处?” “袁遗要迁为扬州刺史了?” 刘达惊问。 他想起袁遗会在陈温病死后被袁绍派去当扬州刺史,虽然他这个刺史当不了多久就会被袁术打跑。 有了这个原因,刘达又觉得或许袁绍的本意没有那么糟。 “是啊,扬州刺史陈元悌病亡,袁本初让伯业去接任,过几日便走。” 刘达心里快速盘算,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忙对刘岱言道:“父亲,袁冀州夫人可以送回去,不过在送回之前,我们可向袁冀州要一个人,让这个人来继伯业之任,当山阳太守。” 刘岱急问:“何人?” 第14章 有才能之人 “此人父亲应该也认识,乃广陵臧洪臧子源,如今他正在袁冀州处寓居。父亲若是荐他为山阳太守,则其必念父亲之恩,为父亲尽力。臧子源与陈留太守张孟卓之弟张超甚有交情,如此一来,父亲与张陈留之间便多了一层关系,日后有何事情也好说话。” 刘岱现在身边没有适合担任山阳太守的人,与其把太守之位让给别人,不如主动把臧洪招来。 臧洪这个人比较念恩,有才能,比较得部众拥护,而且是个狠人。 有他来当山阳太守,目前来说,比任何人都合适。 刘达推荐他,其实还有更深层的考虑,只是现在还不能跟刘岱明说。 刘岱想了一会,才恍然若悟道:“你是说,酸枣会盟时那个登坛歃盟的臧洪?” “正是此人。” “唔,”刘岱不住点头,面露喜色,“若得子源主政山阳,甚合我意,我这就去写信把他召来。哈哈……文弘,不愧是吾儿,在知人善任上,你比我强多了。” 刘达淡淡一笑道:“父亲,还有一人,希望父亲也能把他召来。” “还有何人?快说。” 刘岱现在终于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缺人才了,之前用王肱,结果把东郡丢了,现在身边已是无人可用。 听儿子说还有人才,不由急切地问道。 “不知父亲是否知道,中平三年,我们东莱郡的奏曹史太史慈,前往雒阳于公车门外截毁州章之事?” 中平三年的时候,太史慈在东莱郡任奏曹史,主要负责郡里向朝廷书写递送奏章之事。 当时郡里和州里闹矛盾,是非难以分辨,于是各自向朝廷上奏章,陈述自己理正。 而当时的规矩是,谁先向朝廷递上奏章,朝廷就可能支持谁。 郡里听说州里已经派使去雒阳,于是派了时年二十一岁的太史慈日夜赶路,到了雒阳,在向朝廷递交奏章的公车门,见到州吏刚要递章,便上前问道:“你是来递奏章的吗?” 州吏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东莱人,此处又是公车门,以为是雒阳公府中人,便回道:“是啊。” 太史慈又问道:“奏章在哪?” “在车上。” “奏章有没有写错?拿来我看看。” 州吏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敢在雒阳公车门外向他索要奏章的人,竟然是东莱郡的一个小吏。 太史慈一拿到州章,迅速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刀,把州章毁坏。 州吏见状大喊:“有人毁坏我的奏章。” 太史慈忙把他拽到车上,说道:“其实郡里只是派我来看看,你们的奏章递上去没有,刚才我一时冲动,把你们的奏章毁坏,现在回去,恐怕郡里也容不得我了。但是奏章是你亲手交给我的,我有罪你也会有罪,不如我们一起逃吧。” 州吏无奈,两人一起出城,结果太史慈又找借口悄悄潜回城里,把郡里的奏章递上去。 最后州里理亏,因而怪罪于太史慈,他不得不避往辽东。 当时刘岱正在雒阳任侍御史,这又是关于家乡之事,怎么可能没听说。 “当然知道,是黄县的太史子义,听说他逃往辽东至今未归。文弘难道与他相识?” 刘达答道:“我与子义未曾相识,只是闻知此人颇有高义,如今我们正是缺人之际,如若子义回乡,便可将他召来。如若其尚在辽东,达儿知其母孤留家中,父亲可让族中人往其家慰问,给其母多送些粮布,待子义归来,或许念父亲之诚意而来兖州投附也说不定。” 刘达不知道太史慈是什么时候回的东莱,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因为他会帮孔融去平原向刘备求救,而历史上刘备明年末便会去徐州。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今年回来,如果得到太史慈相助,那击退黄巾就更容易了。 刘岱知道太史慈截毁州章之事,却不知道他有领兵杀敌的本事,沉吟一会才问道:“太史子义与王朗将军相比如何?” 他这是想确定太史慈到底有没有本事。 王朗将军攻敌可能不行,但治军守城还可以,刘达想了一下才答道:“两人各有所长,若是对比,这么说吧,王朗将军可杀敌一千,太史子义可杀敌一万。” 意思就是太史慈比王朗将军胜十倍。 “竟有此等才能吗?你如何知晓?” 刘岱的问题让刘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他反问道:“父亲以为,达儿有才能吗?” “哈哈……这还用说,当然有。” “那父亲如何知晓?何时知晓?你知达儿,信达儿。达儿知子义,信子义。纵使子义无甚才能,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一份力,何乐而不为呢?” 刘岱展颜一笑:“你所言极是,我这就写信给族中老叔,让老叔给他母亲多送些粮布。” 刘达补充说道:“父亲还须给子义留书,让他见书即刻来兖,助父亲击退黄巾,若是立了大功,将来守相之位自然无忧。” “好,我都依你。” 刘岱写了书信,分别让人送到冀州邺城和青州东莱。 第二日,刘达早早起来,特意穿上铁铠甲胄,骑着高马,到了大营。 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威风一点。 张峻昨日已经挑选出六百名壮勇之士。 此刻,六百名勇士列队而立,刘达站在一处土筑高台上,旁边是同样身穿铠甲的张峻和吴白,还有吕虔和满宠。 台下六百勇士知道,今日刘少君是要从他们这些人之中,选出百人,以为两铠车士。 他们听说,若是能被选为两铠车士,待击退黄巾,每人可得粮十石。 若是战死,则再给粮十石,未死的则有可能被任为屯长曲长等军目。 十石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足以让这些人心动。 他们翘首而待,都希望自己能被选为两铠车士。 军旗飘扬,军鼓雷鸣,台下军姿威整。 刘达手扶剑柄,面色严峻,目巡众士,良久,鼓声止息。 众人等着刘达发话。 “我是谁?” 刘达第一句话竟是问出这个问题。 “刘少君。” 台下众士没有犹豫,齐声答道。 “我是哪里人?” 刘达第二个问题,或者不算是问题,谁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青州东莱人。” 台下众士又答道。 “不错,我是青州东莱人,我父亲,也就是兖州刺史,你们的刘使君,也是青州东莱人,而黄巾也是青州人。前次之战,使君舍命杀敌,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我们兖州的百姓吗?连身为青州人的使君都不惧死,你们惧死吗?” 刘达大声喊出最后一句话。 “不惧!” 六百勇士齐声高喊。 “我和使君不因与黄巾同是青州人就有所放纵,不管是哪里人,只要他们来到兖州,威胁到我们兖州百姓的生命,我们就一定要把他们赶出兖州。” “我相信你们都是真勇士,但是战场之事,生死难料,你们如果有惧死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我不希望铠甲军中有惧死之人。你们之中,有惧死之人吗?” 刘达再次声嘶力竭地喊道。 “没有!没有!没有!” 台下众士连答三声。 刘达身旁的满宠和吕虔对视一眼,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们对少君的鼓气之语有点佩服。 很多时候,士气比士力更重要,士气涨则力涨。 “很好,果然如我所料。我知道,你们都想成为两铠车士,因为当了两铠车士,便能显示出你们的与众不同,说明你们是真勇士,真英雄。” “两铠车士需要二十名善驾车者,四十名善弓者,四十名善长矛者。我就不一个一个挑选了,我让你们自荐,想要成为两铠车士者,向前一步出列。” 刘达话音未落,台下六百军士全部齐刷刷地向前跨出一步,无一人落下。 第15章 私斗受罚 面对如此情况,刘达满意地笑了,他的目的达到了。 选谁并不重要,他想要选的,是不怕死之人。 这些人都不怕死,只要从里面选出力气大些的,能够耐久一点的就行。 他准备了十根比较重的长木,让众士扛木步行,能最快行完百步者则选为两铠车士。 很快,一百名两铠车士就选出来了。 用这个方法,避免了众士的争论,毕竟是靠力气说话。 人选好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训练的问题。 刘达让张峻亲自统领铠甲军,两铠车士则是从百名勇士中选出一个叫陈羽的人统领。 至于如何作战这些刘达也不太懂,具体训练由张峻负责。 刘达穿着沉重的铠甲,在练兵场上走着,巡看众士训练。 身后跟着吕虔和满宠。 “没想到少君竟能如此轻易激起士气,有此存死无惧之心,上了战阵,非但以一当十,只怕以一敌百都有可能。” 满宠对刘达越来越钦佩。 他所说的以一当十,以一敌百也并非是拍马屁。 以一当十,以一敌百,并不是说一个人能杀死十人百人,而是你勇猛无惧,敌卒见到你就会心中感到畏惧,从而不敢战,选择逃散。 历史上的张飞据水断桥就是如此,不是他厉害到能一个人打上百上千人,而是他的气势过于勇武威猛,曹军被他的气势所慑,不敢上前,最后选择离开。 刘达轻轻笑道:“没办法,使君无财可赏,暂且只能以语相激了。” 他记得,以前读历史小说的时候,看到过一句话。 军无财,则士不来,军无赏,则士不往。香饵之下必有悬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十石粮,对这些兵士来说,算不上是重赏,但终归是赏。 而且除了以赏聚兵之外,还能以心聚兵,不过这要难得多。 以心聚来的兵,那才真的是悍不畏死,视死如归。 刘达知道,他以前所处的那个幸福时代,就是靠这些以心聚来,悍不畏死,视死如归的人,用无数生命所换来的。 “二位且去,我去与众士一同训练。” 刘达转身对满宠吕虔二人说道。 他想去与兵士们一起训练,与他们拉近关系。 “诺。” 二人应了一声,刚欲转身,忽然吕虔指着远处说道:“少君快看,那里有人相斗。” 刘达顺指望去,见两个粗壮兵士正在挥拳相向,继而扭打在一起,旁边众士在吆喝助威。 “我去阻止他们。” 满宠是军正,这事归他管,说着就要走去,却被刘达一把拉住。 “且看看。” 满宠先是疑惑地看着刘达,接着似乎猜到了刘达的用意,脸上严肃的表情放松下来。 此时张峻已走到相斗二人身边,命众士拉开二人,正劈头盖脸地训斥。 刘达和满宠吕虔走回高台上,很快张峻就带着相斗二人来到。 新选出的六百勇士也都停止训练,跟着围拢过来。 “满军正,营中私斗,按军律,该如何处置?” 刘达看着站在眼前二人,这二人都是两铠车士。 满宠出前答道:“按军律,营中私斗,当各杖二十。” “你二人不知营中禁止私斗吗?” 刘达对眼前二人问道。 “知道,我们甘愿受罚。”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相斗?” “他说我不如他力壮。” 其中一个指着另一人说道。 “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另一人辩驳道。 “那你二人可曾分出胜负?谁更力壮了?” 刘达又问道。 “未曾。” 二人黯然回应。 “既然未能分出胜负,那便证明你们同样力壮。你们都是我选出来的两铠军士,击退黄巾,保护兖州还要依靠你们。但是军律如山,违律必罚……阿福,替我卸甲,我来替他们二人受罚,让他们留着完好之身上阵杀敌。” 刘达说着展开双手,站在身后的阿福连忙上前帮他卸下铠甲。 相斗二人闻言急忙单腿跪地,拱手言道:“少君,不可,我们甘愿受罚。” 张峻也跪下拱手道:“少君,不可呀,我是营中校尉,应该由我来替他们受罚。” “军杖准备。” 随着满宠一声喊,两个执法军士拿着军杖过来。 刘达卸甲后,趴到地上,对满宠说道:“满军正,来吧,不用手下留情,他们犯错,亦是我之错,我替他们受罚是应该的。” “不可,少君,错是我们犯的,军杖应该由我们来受,军正,我们愿各受四十军杖。” 相斗二人忙走到刘达身边,各趴一边,把刘达夹在中间。 张峻也跟着走过来趴下:“还有我,要罚就连我一起罚。” “我们愿一同受罚。” 台下众士全部单腿跪地喊道。 “你们都是要上阵杀敌之勇士,你们不惧死,我刘达又岂能惧这四十军杖。兄弟们,你们的皮肉留着上阵杀敌,烂我一人皮肉即可。满军正,快执行军律。” 刘达对着台下众士喊道。 “少君,大敌当前,不如这四十军杖且先记下,待击退黄巾后再行处罚,如何?” 吕虔跟着单腿跪地求情。 他也看出了刘达的用意,少君这是为了得士心。 “不行,”刘达断然拒绝,“军律如山,有过必罚,岂能留存。他们二人自是有错,我与张校尉亦是有责。满军正,按军律,我四人各受十杖,不知是否可以?” 刘达肯定不能一个人挨受四十军杖,那不把他打死也会打废,但是十杖,他觉得自己还能承受得起。 “可以。” 满宠坚冷答道。 “那就请满军正执行军律吧。” “少君,让我们来替你受罚吧。” 台下众士恳求道。 刘达不再说话,紧咬着牙。 满宠手一挥,又有六个军士拿着军杖过来,让趴在地上的四人分开。 每人身边有两个军士,挥起军杖拍打下去。 第一杖打下来的时候,刘达差点叫出声,幸好提前咬紧牙关。 他只觉得屁股上一阵疼痛,后面更是一杖痛过一杖,钻心的痛。 可是为了表现出与士卒同患难的形象,再痛他也忍了。受此十杖,以后这些兵就好带了。 台下众士看在眼里,不少人口里低声念着:“少君!” 好在十杖不多,很快就打完了,刘达也知道,执行的军士已经是手下留情。 纵是这样,他也被打得皮开肉烂,屁股处一片血渍。 满宠和吕虔二人忙上前扶起刘达,满宠低声问道:“少君,还能撑得住吗?” 刘达忍着痛道:“撑得住。” 相斗二人和张峻久在军伍,训练时受伤之事常有,而且皮厚肉实,受了这十杖只是小事一桩,休养二三日就会好了。 二人跪在刘达面前:“少君,是我二人连累少君受苦,待上阵之时,我二人必不惜命,击退黄巾,不负少君今日之恩。” “上阵贵在杀敌,而非舍命。你们记住,”刘达先是轻声对二人说,继而转身对台下众士大声喊道,“你们都要记住,你们在军中,就要守军律。今日我可以替你们受罚,但今日之后,你们若是再犯,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该打的要打,该斩的也要斩,记住了吗?” “诺。” 台下众士和台上诸人齐声回应。 第16章 出城迎候 阿福扶着刘达慢慢回到刺史府,刚在床上趴躺下,刘岱和母亲就闻讯来了。 “文弘,军士犯律,你为何要替他们受杖?” 母亲看着刘达的血屁股,满眼怜惜地说道。 “你懂什么?文弘这是在用苦肉计呢。”刘岱训斥其妻后转对刘达言道,“文弘,真是难为你了。拿药来,我要亲自为吾儿擦药。” 刘达一听忙道:“父亲,不用,让阿福来擦就好。这几日我恐怕难以行动,父亲腿伤已无碍,可以到营中走走看看,让军士们看到父亲,给他们鼓一鼓士气。” “嗯,我也正有此意,你不说我也会去,我明日就去。前次战败,我们损失了七千多人,如今逃回来的兵卒仅有一万五千余人。目前你的大营和王朗将军的大营中各有一万人,你看,这些兵力是不是可以再分配一下?让王朗将军再给你一些人马。” 刘岱的意思是想给自己儿子再多一些人马,毕竟是自家儿子,比王朗将军可靠。 “不急,等曹仁将军和于禁到了再说,而且让四郡征调的新卒还未到,到时候再统一分配好些。” “也好,这么多日了,曹仁等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我立刻派人去查探一下。” 刘达让人去把骑卒校尉吴白找来,让他派出两路探骑,出城五十里守在东郡和济北国往昌邑的道上,看看东郡程立和曹仁陈宫,还有于禁是否到了。 如果看到他们,立刻回报,他要亲自出城迎接。 两日后,别驾王彧出使长安,刘达忍着屁股之痛,跟着刘岱出城相送。 刘达已让刘岱写了给张杨的书信,交给王彧带着,让王彧从河内借道去往长安。 “王别驾,记住,别走得太急,慢点走。” 刘达再次叮嘱王彧走慢点,怕他走得太快,在李傕郭汜等人未攻下长安时就到了。 “彧铭记于心,少君,你有伤在身,应好生在家休养,何必来此相送。” 说是这么说,王彧对刘达带伤出城相送,心里不知有多欣慰。 “王别驾,此去路途遥远,你要保重自己。” 刘达该说的前几日已经说了,现在唯有再叮嘱他保护好自己。 目送王彧使队远去之后,他又在城外站了许久,刘岱回城了,他却不肯回城。 “少君,回去吧。” 阿福劝说道。 “再等等,于禁和程立曹仁他们或许就要到了。” 一直等到日中,也没看到有探骑回报,他才叹气回城。 又过了一日,中午之时,刘达正在房中俯卧静养,阿福急匆匆地进来,后面跟着一名探卒。 他连忙翻身坐起,忘记了屁股上的伤,痛得一下子跳下床。 “谁到了?” 他顾不得疼痛,急忙问道。 “禀少君,东郡东阿的程立已到城外五十里处。” “有几人?” “就他一个人,骑着驴来的。” 刘达以为曹仁和陈宫会和程立一起来,结果却是让他略为失望。 按理说,曹仁和陈宫应该比程立早到才对。 难道……他们不来? 曹操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刘达只稍微想了一下,便急忙吩咐道:“我知道了,这就准备出城迎接,你再去探,看看东郡的曹仁和陈宫到了没有。” “诺。” 探卒应诺离去。 “快,帮我梳洗一下,我要出城迎接程仲德。” 阿福打来水,帮刘达梳洗换衣,备了马车,趴在车上出城。 到了城外,刚下了马车,又有一探卒飞骑而回,禀报道:“少君,于禁已到城外五十里处。” 刘达大喜:“好,你们再去探,我就在此处等着他们。” 没想到竟是同一日一起到了,这样也好,一次全部迎接了。 想必曹仁和陈宫应该也在路上了。 刘达心中暗喜,脸上挂笑。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曹操接到刘岱借人的书信,便立即把陈宫找来相商。 “公台,刘兖州想要把你和子孝借去助他讨击黄巾,还让我征调三千新卒,这事你如何看?” 曹操当了东郡太守,把郡治所从濮阳移到东武阳,陈宫是东武阳人,又颇有名气,曹操对他也比较客气。 刘岱借人,不但借曹仁,还指名要借他陈宫,这事怎么也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明府如何看?你心中可愿借?” 陈宫反问道,他想知道曹操心里怎么想的才好回答。 曹操思索一番才回答:“黄巾入兖,我身为兖州一郡之守,本应举兵相助。不过黑山贼时常寇犯东郡,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可若是不借,又如何向刘兖州交待?” 陈宫是聪明人,已经知道曹操心中的想法。 “府君明鉴,年初我们与黑山贼战了一场,死伤不少。黑山贼众比黄巾还要凶猛,东郡不寻求州里相助也就罢了,如何能把猛将借给州里讨击黄巾。我们可以仅给其三千新卒,也算是对刘兖州有交待了。” “唔,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担心刘兖州若是不能击退黄巾,黄巾会不会入我东郡,万一黄巾和黑山贼两面攻我,那我如何应对?” 曹操担心的也有道理,黄巾现在就在东平国,而东平国与东郡相邻,如果黄巾向西进入东郡,黑山贼再趁机重来,两面夹攻,他曹操恐怕也顶不住。 陈宫笑道:“明府勿忧,前次之战,黑山贼大败,短时内必不敢再来相犯。黄巾就算入我东郡,却有大河阻隔,他们难以过河,到不了东武阳。若是过河,我们则可趁其半渡而击。依宫看来,刘兖州此次若是再败,黄巾必会攻入山阳,到那时,刘公山必死,真若如此,宫愿为明府往说州里,迎明府领兖州。” 曹操哈哈一笑,眼睛眯起:“公台何以对刘使君如此无信心,我闻知刘兖州之子刘达,亲率百骑上阵救回刘使君,又亲斩临阵而逃的将军徐立,独身提着徐立之首入营,威镇满营士众。我还听闻,向我借公台与子孝,便是此人之意。他似乎还去请来了昌邑满伯宁和任城吕子恪,不知公台对满伯宁和吕子恪可有耳闻?” 陈宫听完也是哈哈大笑:“宫亦听闻,刘达刘文弘,提剑闯议事厅,横剑谏阻刘兖州出兵,结果呢,谏阻成功了吗?其子年方二十,无识无闻,仅凭一腔热血,以为黄巾只如蚂蚁,一击便溃。刘兖州败过一阵,黄巾之势更盛,如今州里兵仅两万,即使我四郡皆给其新卒,亦仅有三万余人,而黄巾壮卒有三十万。那刘达纵是有再大本事,恐怕也难以击败黄巾。” 陈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至于山阳的满伯宁和任城吕子恪,我倒是知道一二。满伯宁乃一小吏,为人心狠,下手毫不留情。吕子恪乃一豪强,颇有些家兵,对付小股贼众还有可为,对付三十万黄巾卒,此二人亦是无用。” “公台甚是知人,说实话,对付百万黄巾,纵然是我,亦是无必胜之把握。想那刘岱父子,只怕是无能为力。我们宜当早做准备,提防黄巾入我东郡。” 曹操由是决定不借出曹仁和陈宫,只是命人征调了三千新卒,目前已经征调完毕,正准备遣往昌邑。 荀彧知道了也没办法,刘岱要借陈宫和曹仁,陈宫本人不愿意去,曹仁听曹操的,而且东郡还要防着黑山贼和黄巾入境,不借曹仁也在情理之中。 刘岱要求的三千新卒曹操又征调给他了,这让荀彧想要助刘岱一把也无话可说。 刘达站在城外等了许久,直至申时,才看到远处有一驴慢行而来,驴上一人,青衣皂巾,长须飘逸,神情自若。 第17章 刘达之诚 “仲德兄,刘达代使君在此恭候多时,总算是把仲德兄等来了。” 等程立坐在驴上走近,刘达拖着屁股慢步迎上去拱手道。 程立高大,而驴矮小,驴走得慢,从看见到近前,刘达也是等了许久。 “不知使君召立来有何事情?” 程立下驴后微微拱手还礼。 “仲德兄有击贼安民之才,如今兖州动乱,正是需要仲德兄出力之时,还请仲德兄勿要吝智惜力,助使君击退黄巾,还兖州百姓安宁。” 刘达知道历史上程立看不上刘岱,现在能把他召来,是因为刺史相召,他不得不来而已,并非想要真心出力帮刘岱击退黄巾。 “刘少君言过了,我哪有什么击贼安世之才。” 刘达笑笑:“昔日黄巾攻东阿,县丞在内反应黄巾,吏民皆奔逃出城。尔后是谁施计诈言贼至,令吏民皆奔涌入城中,从而据城坚守?” 听到刘达说起旧事,程立哈哈大笑:“没想到这等小事刘少君竟也知晓,我亦听闻,少君在任城诈言追兵,避过黄巾,可曾有此事?” “学仲德兄之计而已,只是如今百万黄巾在兖州,使君与达实不知该如何才能击退黄巾,还请仲德兄相教!” 刘达说完退后一步,行了揖礼。 程立见状忙避过一旁,言道:“少君礼重,立实在无计可教。我听闻使君明知不敌,欲要死战护我兖州,如此高义立亦颇为钦佩。我如今既已至此,唯有勉力相助而已。” 刘达大喜,想不到程立会这么说,笑道:“有仲德兄此言,黄巾必退。” “阿福,你先领仲德兄入城去见使君,我在此等候于文则。” 刘达转身对阿福吩咐。 “不急,既然少君还要等人,我便与少君同等。只是不知这于文则是何人?我似乎未曾听闻。” 程立连忙摆手,拒绝先入城。 “于文则名唤于禁,泰山钜平人,如今在鲍济北军中,听闻此人有将才,使君向鲍济北借来此人,共击黄巾。” 程立没有听说过于禁,但听刘达这么一说,感觉这于禁是个能人,也想要见识见识。 二人又站着等了许久,刘达因为站立过久,屁股又疼,腿脚酸软,眼看就要倒下,阿福急忙扶住:“少君,你到车上卧等吧,这于禁不知几时才到呢。” “无妨,你扶我站着等候便可。” 他要把自己最大的诚意展示出来。 程立这时才看出刘达身体不太对劲,问道:“少君这是……” 刘达笑笑不回答,旁边的阿福代他答了。 程立听完刘达代受军杖之事,肃颜拱手言道:“少君有代士受杖之义,又有负伤相迎之诚,令人敬佩。立虽不智,必尽力相助,讨击黄巾。” 刘达拱手还礼:“区区小伤,倒是让仲德兄见笑了。” “十军杖,若换是我,此时恐怕尚卧床上,不能下床呢。” 说完两人相对大笑。 这时,远处一匹快马奔来,马上之人,精装打扮,腰悬短刀,身材魁梧。 刘达眺目远望,心想此人必是于禁了。 没想到他是一个人来的。 马还未跑近,刘达忍痛疾步向前相迎,来人勒马停在刘达面前,跳下马来。 刘达拱手问道:“君可是文则兄?” 来人拱手答道:“正是。” “兖州刺史之子,刘达刘文弘代使君在此恭迎文则兄。” 刘达自报家门。 “见过刘少君。” 于禁再次拱手见礼。 “于将军到了,兖州就有救了。” 刘达拉着于禁的手笑道。 “禁非是将军,只是军中一名曲军侯,正不知使君为何把禁召来,尚请少君解惑。” 对于于禁的困惑,刘达哈哈一笑,仍拉着于禁的手:“文则兄,使君知文则兄有大将之才,把你召来,击退黄巾,你便就是将军了。” 当将军是每个兵士的梦想,于禁也不例外,但是要当上将军,首先就得立军功。打黄巾,倒是个不错的立功机会,于禁听了也就不再问什么。 刘达介绍他与程立相见,然后又等了片刻,此时天已昏暗。 程立见他似乎仍在等人,问道:“少君还在等候何人?” “使君去信曹东郡,向他借调曹子孝与陈公台来共击黄巾,不知今日他们是否亦能来到。” “少君别等了,依我看,陈公台不会来,曹子孝也不会来,咱们回城吧。” “为何?” 刘达虽然想到可能是这个结果,但还是不愿意相信。 “不为何,我只知他二人必不会来。” 程立明显不想说太多。 刘达无奈,只好仍然趴在车上,程立于禁二人各骑马驴,回到城中。 刺史府中早已设宴招待,刘岱出府相迎。 入席安坐,于禁见刘达拿了个软垫子垫在脚上坐着,眼里充满了疑惑。 程立瞟见了于禁的疑惑,笑问道:“文则尚不知刘少君身上有伤,负伤出城相迎你我二人吧?” 于禁更加疑惑了:“少君身上有何伤?如何负伤?” 程立把刘达代受军杖之事又讲述了一遍。 于禁心里一动,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曲军侯,而刺史之子却不顾伤痛,出城迎候,这等诚意甚是难得。 他还听说刘岱向鲍信借他来昌邑就是刘达提出的,这说明了刘达对自己的肯定和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于禁忙起身向刘达拱手:“少君待禁之诚,令禁感动,禁必尽力协助使君与少君,击退黄巾,保我兖州。” 当初黄巾乱起后,身为骑都尉的鲍信,受大将军何进所遣,回泰山募兵。 当时于禁就应募跟着鲍信了。 现在他只是鲍信军中一个曲军侯,当鲍信跟他说刘使君要借他去相助讨击黄巾时,他不知道为何刘使君会借他一个小小的曲军侯,毕竟在他之上还有许多校尉和将领。 鲍信也不理解,但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便爽快的答应了刘岱的要求,把于禁派来。 刘达示意他坐下,问道:“如何击退黄巾,文则兄可有看法?” “我从济北而来,路经东平,遍地都是黄巾贼人,城邑皆被黄巾所占。不过,以禁看来,黄巾所图,不过是安身寻食而已,并无大志。且其统领不一,分散各处,各自为营。我们兵少,若要击败黄巾,只能择而击之,集兖州之兵,而击黄巾一营,如此可胜。” 于禁坐下后答道。 他所说的,和刘达所想差不多一样。 都是要集己之长,攻敌之短。 刘岱和程立听了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第18章 黄巾南下 刘岱当场任命于禁为别部司马,入刘达大营,统领两千人马。 这是刘达与他说好的。 本来还要任命程立为从事,程立固辞,以客名居于刺史府中。 之前向兖州四郡各征调三千壮丁,现在山阳郡和济阴郡都已征调完成,编入刘达大营。 陈留郡和东郡也早已征调完毕,正在来昌邑的路上。 一般来说,现在都是募兵,征兵是很难的,因为地方豪强不怎么愿意配合。 而地方豪强就像是风向标,他们往哪飘,百姓就随着往哪走。 不过刘岱舍命护兖,欲战死阵前的义举之名盛传于兖州各郡,也让不少地方豪强颇为敬佩。 怎么说刘岱也是为了保护兖州,如果等黄巾在东平站稳,再向兖州各郡漫延,那他们这些地方豪强就会首当其冲,成为黄巾攻击的目标。 况且又听闻刺史之子刘达是个非常有胆略的人,不但敢亲率百骑阵前救父,还亲自斩了逃将徐立,有这样的人领兵,对于击退黄巾他们也是信心大增。 因此对于刘岱的征兵令,他们大都极力配合,很快就征集到三千人,且都是青壮年之人。 新卒的训练,刘达交给于禁和吕虔,张峻负责的五百铠甲士叫做破阵营,意思就是破敌阵之营。 骑卒校尉吴白则是训练骑兵,只是战马颇缺,骑兵仅有一千余人。 在陈留和东郡的新卒到来之后,兖州州军共有三万二千余人,王朗将军大营有一万二千人,两万人在刘达大营中。 除了向曹操借曹仁和陈宫未能如愿外,可以说是一切顺利。 时间来到了初平三年五月末。 刘达屁股之伤已经痊愈,臧洪也来到了昌邑,任为山阳太守。 臧洪这个人,十五岁因父功当了童子郎。举孝廉后当了即丘长,后来弃官回家,被广陵太守张超请为功曹,郡中事务全都委托给他处理。 他说动太守张超,来到陈留与关东诸侯一起讨董,酸枣会盟时众人请臧洪登坛歃盟。 后来张超让他去幽州助刘虞,因幽冀两州交战道路不能通行,而被袁绍留下。 现在刘岱让他来当山阳太守,袁绍虽有不舍,但为了换回其妻,也不得已而答应。 臧洪更是因此对刘岱心怀感念,到了昌邑,又听说是刺史之子刘达所提议,转而对刘达另眼相看,亲自去拜谢。 刘达欣然接受,有他来守昌邑,就算是黄巾攻到城下,恐怕也能守到援兵到来。 臧洪来了,袁绍之妻也被接回冀州邺城。 刘岱和袁绍,两位州牧大佬已经是貌合神离,刘岱担忧击黄巾不胜,袁绍很有可能会遣兵南下,与曹操一起夺他的兖州。 这个担忧刘达心里也有,他深深知道与黄巾首战的重要性。 不管怎么样,与黄巾的第一战必须要胜,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刘达每日至营中与士卒们一起训练,他也是要上战场的。 作为统兵之人,他不冲在阵首,至少也要身在阵中,让士卒们看到他的身影,这样士卒才会愿意拼命。 训练新卒,对于兵器的使用由于禁和吕虔他们执行,刘达倒是经常给新卒们讲些激励之语,目的就是让他们不怕死,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为保护兖州百姓而战,纵然是死,那也是英雄般的死亡。 “黄巾虽然人多,可是他们没有饭吃,两日才能吃半顿饭,远不如你们力壮,你们一个可以打倒他们五个,黄巾没什么可怕的。” 虽然夸张了点,但效果很明显,士卒们听了一阵哄笑,也不去辨真假,都觉得黄巾原来是这样的,还不如村里那些瘦弱的无赖。 “去年年末,三十万黄巾入泰山,泰山仅有五千郡兵,就击退黄巾,可见黄巾实在是不堪一击。” 这个事情他们也都听说过,仔细一想,确实黄巾还不如自己强。 “前次东平兵败,主要在于徐立临阵先逃,致使我汉军阵溃,才让黄巾胜了一阵。如今由我统兵,你们在,我就在,你们若是战死了,我也会为了兖州力战到底!” 徐立可算是死得其所了,为这次兵败背负了所有责任,不过确实也是他先逃才会导致败得这么惨。 刘达为了让这些新卒不惧怕黄巾,费了不少心思。 有没有效果他不知道,得上了战场才能知晓。 现在喊不怕死喊得震天响的人,说不定到了阵前就第一个逃了。 当然,他刘达不会第一个逃。 六月初二,此刻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人正在攻打长安,别驾王彧正在去往长安的路上。 而刘达正在营中与士卒们如常训练,心想再训练半个月,就可以领兵出击黄巾了。 不过黄巾不等他,斥候急马回报,黄巾正在南下向山阳进军。 这个消息让刘达大惊不已,黄巾进兵,说明他们在东平已经站稳脚跟。 而新卒训练才刚刚开始,就这么拉上战阵,那和黄巾卒差不多,算是乌合之众。 但事已至此,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不能上也得上了。 刘岱得到消息,紧急把众人请来商议。 “三十万黄巾从东平寿张南下,正向山阳而来,据闻其中有十万黄巾卒,诸位以为该如何应对呀?” 议事厅中,众人跪席而坐,刘岱首先说道。 刘达低着头,看着面前铺在案几上的兖州地图,并不说话,想先听听别人的看法。 沉默片刻,新任山阳太守臧洪说道:“百万黄巾入东平,贼卒有三十万人,如今三十万黄巾,贼卒十万南下,足以说明黄巾是想以东平为据点,向四方扩展。黄巾数次得胜,贼卒骄悍,而我们新败不久,兵势失威,又新卒众多,依洪之见,可坚守昌邑,拖住黄巾,再出奇兵击其后援粮道,待黄巾退去时,我们可大举追击,必可大胜。” 刘岱听了点点头,觉得臧洪这是稳妥守成之法,虽然黄巾三十万南下,可昌邑有三万多人马,粮草充足,要守住昌邑绰绰有余。 黄巾战不能下,粮食又跟不上,必定会退去,到时候再出兵追击,肯定能大胜。 他看向儿子刘达,见他仍然低头看图,便又看向将军王朗。 如今兖州军中就数王朗资格最老,他的意见也很重要。 “朗赞同臧太守之言,我们新卒训练未精,士卒又颇存畏敌之心,只怕是难以为战,不如坚守昌邑,待机而击,此为稳胜之计。” 王朗虽然知道刘达对士卒们所说的那些激励之语,但他认为新卒还是难以形成较强的战力。 黄巾数胜,就像人打架一样,越打越勇,而州军未胜过,只会越打越怕。 “文弘,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刘岱终于忍不住向刘达发问,自己的儿子曾经说过一个月后可以击退黄巾,如今一个月已经过去,他要求的借兵借将也差不多都借来了,他总该有退敌之策吧。 刘达抬起头,看着刘岱反问道:“父亲当初为何欲战死阵前?” 刘岱一愣,没想到儿子现在会问出这个问题,答道:“自然是为护我兖州百姓。” “父亲既然欲护兖州百姓,如今若是坚守昌邑,放纵黄巾进入山阳,我山阳百姓遭贼之害,父亲不怕失了民心么?” 这正是刘岱所担心的,如果任由黄巾进入山阳郡,肆意掠夺,失了民心,想要再击退黄巾可就难了。 可是新卒还没来得及训练,就这么拉上战场,他心里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而此战绝不能败,再败,袁绍和曹操等人就有协助击贼的借口进兵,夺去兖州了。 “此正是我之所忧,文弘以为我们该出兵迎击吗?” 刘岱急切问道。 第19章 登顶托日 臧洪和王朗听出了刘达想要出兵的意思,都看向他,等着他解答。 刘达笑笑言道:“迎击倒是不必,目前若与黄巾野战,我们胜算不大,但我们可据城而战。我的意思,由我领兵两万前往钜野,据城而守,王朗将军率军五千出屯金乡,留下七千州兵和三千郡兵共守昌邑。” “钜野背向大野泽,易守难攻,贼若来围,久攻不下,我可待其势衰欲去之时出击。贼若是弃钜野或分兵继续南下攻金乡,分兵则其势弱,我可出兵攻击,弃钜野则我可断其后路,与王将军两面夹击。王将军有五千旧兵,要守住金乡应该没问题吧?” 王朗朗声言道:“当然没问题。” 如果是冲阵,他可能没信心,但是守城,面对的又是黄巾之众,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守住。 刘岱又看向程立,虽说他现在身上无职,但他是兖州名士,怎么也得听听他的看法。 “仲德以为如何?” 程立捋着长须轻轻一笑:“立以为,少君之策可行。如果我们集兵坚守昌邑,则钜野金乡等县必为黄巾所害。而少君领兵出屯钜野,黄巾必不敢弃钜野而南下,其若弃钜野南下,少君可追击其后部,其便是自入死地,想来黄巾虽然无谋,亦不会有此为。王将军出屯金乡,五千兵太少,守城可够,只是要追击黄巾时稍嫌不足,可再加五千,只留两千州兵和三千郡兵便可坚守昌邑。” “不错,若是钜野和金乡皆有屯兵,昌邑城用不了那么多兵卒,仅有我三千郡兵便可坚守。” 臧洪此时也觉得该出兵屯住钜野和金乡,有了前面两道屏障,昌邑城有三千郡兵就足够坚守了。 “黄巾若是集兵一处,我们或许难胜,如今黄巾分兵南下,此乃其自取败亡之道。事不宜迟,我们应尽早赶到钜野,固城深沟,以待黄巾。” 满宠接着说道。 刘岱见于禁和吕虔等人也都点头赞同,满意地笑了笑,难得众人都赞同了刘达的想法。 “伯宁说的对,事不宜迟,令,”刘岱说到令字,议事厅中众人皆起身拱手听令,“刘达率领两万人马出屯钜野,将军王朗率兵一万出屯金乡,诸军皆听刘达号令,如有违者,军法处置。” “诺。” 众人皆应。 “文弘,你虽是初次统兵出战,我相信你能击退黄巾,只是你也须在意,护好自己。待黄巾退去之时,我定会亲去钜野,与你一同把黄巾赶出兖州。” 刘岱又轻声对儿子叮嘱。 “父亲放心,达儿必会护好自己。” 刘达感受到了父子之情,刘岱这个人,当官可以,乱世中争雄只能算是平庸之辈,不知进退之道。 如今自己身为他的儿子,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这个父亲,无论如何此战都必须要胜。 “仲德兄,此去钜野,还请仲德兄相随同去,助我击贼。” 刘达转向程立拱手道。 现在刘达身边的人,要说有谋者,程立当算是第一人。 程立微微一笑,回道:“少君所请,立岂可推辞。” 刘岱大喜,之前还担心程立会身至而心不至,现在看来,他是真心要协助刘达了。 “有仲德相随,我便大可放心了,哈哈……” 当日整备军马,刘达派于禁率领其部两千人马,轻军先往钜野,督率钜野军民加固城墙,挖深壕沟。 第二日,兵马俱集,刘达身穿甲胄,肩披红色战袍,腰悬长剑,骑着高头战马,威风凛凛地率军出城,程立满宠相随左右。 吕虔率其家兵和三千人马在后,负责辎重粮草护运。 上次刘达是率领百骑离开昌邑,当时一心只为救回刘岱,没那么多想法。 现在却是统领两万人马的统帅,虽然他现在没有将军的名号,可实际上却如将军一般威风。 当然,这一切都是拼爹得来的,如果没有身为兖州刺史的刘岱,他现在可能只是大军中的一卒。 “仲德兄,伯宁兄,你二人皆是兖州之人,不知曾否登过泰山之顶?” 刘达忽然想到程立改名的故事,故意问道。 “未曾,少君登过泰山之顶吗?” 程立回答反问,满宠则是笑着摇摇头。 “我也未曾,只是在我幼年之时,曾梦到登上泰山之顶,与日同高,两手托日……待击退黄巾,我真想去登一登泰山。” 刘达感慨道。 “少君竟也曾有此梦?”程立大为吃惊,又大为欣喜,“立少年时亦曾梦到登上泰山之顶,两手捧日,未曾想到竟与少君同梦,难怪今日能与少君相遇相随,哈哈……” 程立说完一阵大笑。 “竟有此等怪事?你们真的曾同有一梦?” 满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太巧合了吧。 刘达跟着大笑:“只是我那时年纪尚幼,只有七八岁,或许是我记忆有误也说不准,否则真难想象竟与仲德兄做同样之梦。” “少君名为达,而梦登泰顶,托日于手,达顶触日,与日同高,少君将来……”程立说到此处便不再言说,只是又一阵大笑,“哈哈……伯宁,听闻少君先是冒险去你家登门拜请,后又带伤出城迎我,可见少君待人之诚。如今你我相随少君左右,想来,此皆是天意啊!” 刘达以程立曾有之梦,假说是自己幼时之梦,本来只是想让程立改名,没想到程立竟还有这样的解释。 满宠接着程立的话说道:“不错,少君不但有待人之诚,我与少君往任城拜访吕子恪时路遇数百黄巾,少君急中生智,诈言追兵,让黄巾急避,此可见少君之勇智。后来再遇黄巾,少君围而不杀,劝其归乡,可见其仁。再有少君亲率百骑阵中救父,可见其孝。宠虽无智,亦能识人,素知少君之能,而甘愿随于左右。” 这通马屁拍的,刘达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二位皆是当世大才之人,当今天下大乱,正是二位各尽其才之时,只要能击退黄巾,护我兖州安宁,登门拜请,出城迎候这些都是小事,纵是让我给二位牵马提靴,刘达亦是心愿。” 刘达也给他们二人戴了顶高帽。 “少君言重了,若说有才,当数凉茂凉伯方,待击退黄巾,少君若是愿意,可去登门相请,此人自少好学,论据常据经典,颇有才名。” 满宠一说,刘达才想起凉茂也是山阳昌邑人,虽然他算不上历史名人,但也是个有才名之人,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不过现在已经出来,只能是击退黄巾回去的时候再去相请了。 “我亦曾有听闻,待击退黄巾,我定会亲自登门相请。仲德兄,你既梦到两手捧日于泰山之顶,何不把你名之立字上面加日,唤作程昱。” 程立稍加思索便答:“程立,程昱,既然少君如此说,那我自今日起,便改名叫程昱了。” 程立是聪明人,他刚才因刘达之名,把他比作登顶触日之人,而自己与他同梦,他提议让自己改名为昱,肯定是有一番深意的。 昱者,立于日下,自己本名为立,这不就是让自己在他之下吗? 刘达可没这么深的想法,他就是觉得程立在历史上曾因此改名,现在也可因此改名。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过程立也没有其他太多想法,他是真心想协助刘达击退黄巾,安定天下。 “程昱,挺好的名字,比我这满宠好听多了,哈哈……” 满宠跟着打趣道。 三人皆大笑,又闲聊了一阵,行军速度加快后,便不再言语,大军向钜野而行。 第20章 你是县令之子吗 急行军两日,便到了钜野。 钜野城外,一千多民众正在挖深壕沟,城墙之上,不少民众也在修固城垛。 虽然钜野只是一座小城,城墙不高不厚,壕沟也不宽不深,但对付没有多少攻城器械,又没有经过训练的黄巾,且城里还有两万人马和数千民众,要守住钜野完全没问题。 大军入城,于禁早已让钜野县令备好屋舍,刘达入住县官寺。 刘达只进去看了一眼,身未卸甲,便转身出来,带着程昱和满宠,还有于禁,登上城墙去巡城了。 钜野县城在大野泽的一个拐角处,北面和西面靠着大野泽,泽中远无边际,鹭鸟齐飞。 这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也可以说是一个后无退路之城。 如果无必胜或必死之心,绝不会坚守此城。 绕城巡了一圈,回到东面城楼上,程昱喜道:“钜野北面和西面靠着大野泽,此两面不可攻,我们只需防着东面和南面便可。依我看来,黄巾若攻,必从东面而攻。若从南面,则惧我断其归路。因此,我们当以重兵守在东面,南面次之,北面和西面仅有千人即可守。” “于司马,你觉得该如何布防?” 刘达转问于禁。 “仲德说的不错,黄巾贼人虽众,然而较缺攻城器械,其若攻必攻东面,我们可以五千旧兵守在东面,三千旧兵守在南面,北面和西面各置一千新卒即可,余下之兵可作机动之用。另外城中民众,亦有二三千人可协助守城。” 于禁拱手言道。 “满军正,你以为呢?” 刘达又问满宠,对于这些布防军事,他心里没什么底,想要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满宠稍微思索后答道:“此城易守难攻,黄巾不会攻钜野,他们必会分兵去攻金乡。少君在守城之余,还须做好出击黄巾的准备。只要他们一分兵,其势便弱,我们就趁势而攻。钜野之贼若败,则金乡之贼必回相救,到那时王朗将军再率金乡之兵从后追击,贼必大败。” “极是,”满宠话音刚落,程昱即接其语道,“此便是我让王朗将军率领一万人马驻守金乡之意,不为守城,而为追击黄巾。” 刘达在巡城视察之后,也觉得黄巾再蠢,也不会攻打这么一座坚城。 可是他们不攻打钜野,就不好继续南下,谁也不想自己背后有一大群敌兵,真那样的话,随时都有被人从背后捅刀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粮道,后援粮草运不上来,前面的兵再多也没用。 所以,黄巾最有可能如满宠程昱所说,先以兵堵住钜野,再分兵去攻打金乡。 如果金乡被攻破,昌邑就岌岌可危。 或许黄巾上次大胜之后,认为兖州汉军已是不堪一击,才会这么大胆南下。 不管怎么说,刘达始终是要找黄巾对决的,虽然他们来得快了点,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自己现在占着地利,军心又齐,要想战胜黄巾,已是大有希望。 刘达笑道:“如此说来,我的冲阵两铠车士和破阵营便要派上用场了,我们兖州急需一场大胜来振我军威啊!” 他派人去金乡,告诉王朗将军,若是黄巾分兵往攻金乡,待黄巾回救钜野之贼的时候,王朗将军便可率兵出城追击。 此时斥候回报:“黄巾日行三十里,尚有五日便可抵达钜野。” 刘达把钜野县令卢齐找来,吩咐道:“你去把城外二十里之内的百姓全部迁入城内,粮食牲畜能搬的也全部搬入城,不能搬走的也要藏好,不能给黄巾得了去。我派一千人马协助你,限三日之内完成。” 卢县令苦着脸:“刘少君,这三日时间怎么可能让二十里之内的百姓全部搬入城内?若是百姓不愿搬,我还把人抓来不成?而且你派兵协助是好事,可是那些兵卒若是劫害百姓,我哪里管得了?” 刘达的意思,主要是让那些豪族避开黄巾,因为他们会首先成为黄巾攻劫的目标,而且他们粮食也多,被黄巾抢去了,那就和资敌差不多。 至于普通百姓,一般不会受黄巾之害,家里也没多少粮食,就算被黄巾劫去,也够不了黄巾吃几顿。 刘达轻轻一笑:“若是百姓不愿搬,便可由之,只是那些豪族之家,你务必让他们入城,粮食也必须要搬入城内。兵卒若是有敢害百姓者,你跟我说,该斩的我绝不会饶。” “有少君此言,我便勉力为之。” 卢县令领命而去。 刘达让满宠率领一千人,去协助卢县令迁民入城。 有满宠率领,兵士便不敢有劫害百姓之心。 刘达这么做,算不上是坚避清野,如今已是六月,该收的庄稼已收。而且黄巾即将抵达,也来不及将更多百姓迁入城内。 刘达卸下铠甲,穿着常服,带着程昱于禁出到城外,看看壕沟挖的如何。 虽然他们几人一致认为黄巾不会攻城,可这备战还是必须要做好的。 因为傍着大野泽,护城河沟连着大泽,水盈满沟,给挖深壕沟带来不少困难。 此时正值中午,六月之日暴晒着大地。 许多民众光着膀子,戴着草笠,正一铲一铲地铲起沟底之泥,倒入竹筐,另有两人抬着竹筐,把泥倒在岸边,筑起一道屏障。 其中不少老人妇女和孩子,正拎着水桶和大碗,给众人送水喝。 黄巾在东平的事情他们早就听说,这百万人入境,就如蝗虫过境一样,他们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少不了要抢走自己家里的粮食。 而粮食就是生命之本,这为了保命,钜野的百姓现在是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 刘达巡视着,看到两个年纪稍大的百姓正在吃力地抬着竹筐,眼看着抬不动,急忙上去帮忙抬起。 “老兄,你们先歇息一会,我们来替你抬着。” 刘达招呼了阿福,一起抬起竹筐,把泥倒在沟岸边。 “你是……” 被抢去竹筐的两个百姓不知道这人是谁,狐疑着猜测道:“县令之子吗?” 因见刘达身上所穿衣服不像平常百姓,又一时不敢想到是刚刚率兵入城的兖州刺史之子,便只能想到是县令的儿子了。 刘达一笑道:“老兄,你们不要管我是谁,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要保护咱们兖州之人。” 程昱和于禁见状,也去抢过一个竹筐,合力抬着泥。 “这么多黄巾要来,也不知道咱们的刘使君有没有能力把黄巾打退,听说他儿子刘达挺有才能,这次就是他带兵到咱钜野,要守住钜野,把黄巾赶回东平。” “是啊,刘使君有没有能力不知道,但他儿子刘少君可是有胆略的人,你不知道吧,别看他年纪轻轻,就和这县令之子差不多,可是他一剑斩下了一个大将军的头,还提着头进了大兵营,那个大将军一营的兵都不敢动。而且呀,我还听说,刘少君的士卒犯了错,他竟然要替士卒受罚,说是要留着士卒的身体去打退黄巾,可见他是真心要把黄巾赶出咱兖州的。” 两个百姓坐在一旁闲聊着,刘达听了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这时,几个穿着革甲的士卒带着几个手提刀剑的百姓寻来,终于看到满脸黑泥的刘达后,一个士卒单腿跪地道:“少君,钜野人李乾求见少君,说是带了人来,欲助少君击退黄巾。” 第21章 诡计 “啊!原来你就是刘少君,这可使不得,让我们来,我们来。” 那两个正在歇息的百姓,见此情景,慌忙过来夺去刘达手里的竹筐,并且连声告罪。 程昱和于禁手里的竹筐也被夺了回去。 其他百姓知道率领两万人马来守住钜野的刘少君,竟然不顾泥污来和他们一起挖壕沟,无不心生敬慕之意。 有此恤民之人领兵,深得军民之心,何愁黄巾不退。 众人觉得身上的力气似乎又多了些,太阳也没那么毒,干劲也更足了。 “李乾拜见刘少君。” 李乾向刘达拱手施礼,他身后几人跟着拱手。 刘达在身上擦了擦满是污泥的双手,还礼道:“你便是李乾!” 没想到历史上曾助曹操的李乾,也会来投他刘达。 刘达看着眼前的李乾威猛壮实,身后两位年轻者皆有英武之气,想来可能就是李整和李典了。 历史上李乾要是不死那么早,或许他也会成为曹操的一员大将。 现在他来投自己,希望历史不要重演,让他这样主动来投的人有一个好前程。 “正是,这是吾儿李整,兄子李典,我带来了一千五百人,希望能助少君一臂之力,击退黄巾。” 李乾向刘达介绍了身后两位年轻者,李整比刘达年纪大些,而李典则和他差不多。 “走,我们回城详谈。” 刘达看着自己满身污泥,这实在不是待客之地,也不是待客之礼。 尤其是像李乾这样的豪客,他带来了一千五百人,实际上,带动的更有可能是五千人,五万人。 像他这样的大族都来投靠刘达了,其他大族还不得望风而动,纷纷来投。 刘达满心兴奋,没想到自己也能吸引来这样的大族,看来自己在这个乱世还是有可为的。 回到城中,刘达和程昱于禁等人俱去洗掉污泥,换了干净衣服,来到县府客堂。 “李兄是钜野人吗?你似乎是从济阴乘氏来的吧?” 刘达记得前世读三国志时,李乾就是合宾客数千家住在乘氏,曹操当了兖州刺史后才带着家众跟了曹操。 他这看似随意的问题,却是让李乾大为意外。 钜野和乘氏相邻,都是傍泽而居,是肥美之地。 李氏一族在两县都是最大的豪族,依附宾客极多。 “不错,乾是从乘氏而来,但乾是钜野人,知道少君领兵阻击黄巾,便率众来此相助,还请少君收纳乾等。” 刘达哈哈一笑:“你们能来相助,我求之不得,又怎会拒绝。如今你们一来,我对击败黄巾信心更足了。刚才我想到一个妙计,你们正好派上用场。” “你们可出城沿着大泽往南行十余里,寻一处村子隐匿待命,待我与黄巾决战之日,你们再头裹黄巾冲出,混入黄巾贼众之中,让他们难辨敌我,趁机杀贼。” 这是刘达刚才想到的计策,黄巾贼众没有统一的戎服,与汉军作战还好辨认,与这些身穿百姓常服的人作战,唯一能辨识敌我的标志就是头上裹的黄巾。 而刘达让李乾等人头上裹着黄巾,那就连黄巾贼人都不知道谁是谁了。 “为了让军士和你们辨认自己人,你们可在左臂上缠着赤巾,以此辨认,这样在战场混乱中就不会错杀自己人了,黄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哪边的人。” 李乾刚要问出此疑问,刘达就先说出来了。 程昱听了大喊:“妙,少君果然多智。待汉军与黄巾冲阵厮杀之时,你们混入黄巾贼众之中,贼众一时不知谁是敌谁是友,必定会大乱而溃,此时我们再挥军冲杀过去,想不大胜都难啊,哈哈……” 李乾仔细一想,觉得可行,大喜道:“就按少君说的办,只是我们去哪弄来这么多黄巾和赤巾?” “这个我来安排,你们先带着粮食出城,找到隐匿之地后派人回来,五日后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去。” 刘达说着指了指李乾身后的李典道:“你是李典李曼成吧,你来负责联络事宜。” 之所以要指名李典,是因为刘达知道李典的才能,想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听用。 李典闻言拱手应道:“诺。” “此事万不可先对他人言说,若是泄了密,被黄巾得知,到时恐会弄巧成拙,切记。” 李乾等人临走时,刘达又吩咐了一句。 “少君这是故技重施啊,当日去任城路遇黄巾时,少君即事先准备了黄巾,欲假扮成黄巾,不想当日没扮成,今日却要让李乾等人扮了。” 等李乾等人离开,满宠大笑道。 刘达显得有些无奈:“此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我们兵多,又何须行此诡计。” 兵不厌诈,程昱和满宠都是善行诡计之人,只是他们没想到,刘达会想到让李乾等人扮作黄巾之法。 不过这样的诡计只能对付黄巾等人,若是对付其他汉军则不能。 因为汉军都有戎服,而短时间内又不可能绣出大量和对方一样的戎服,黄巾和赤巾就不同,可以在几日之内就剪裁出来。 刘达派出快马赶往昌邑,让刘岱和臧洪迅速准备两千套黄巾和赤巾,送来钜野。 钜野只是一个小县城,几日之内让他们拿出两千套黄巾和赤巾,肯定拿不出来,昌邑则不一样,是州治和郡治所在之城,府库藏布不少,要准备这些东西轻而易举。 安排妥当,刘达又到营中巡察铠甲军。 这六百铠甲士就像是刘达的一把利刃,要第一剑就把黄巾捅一个窟窿,这样后面的大军再冲上去,就能把黄巾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可以说,刘达大部分的希望都放在这六百人身上,胜败的关键就靠他们了。 他先来看望两铠车士,军侯陈羽相陪左右,介绍训练情况。 因为城内地方狭小,戎车不能展开训练,两铠士身穿两重铠甲,正在树荫底下练习弓射和长矛刺杀之术。 刘达皱眉问道:“为何在树荫底下训练?” 陈羽小心答道:“少君,如今六月,天气闷热,穿着两重铠甲,若是站在太阳底下,兄弟们受不了。” “别说了,去拿两铠来,给我穿上。” “少君……” “快去。” 刘达厉声喝道。 “诺。” 陈羽拿来两铠,给刘达穿上,正在训练的两铠士都停止训练,看着正在太阳底下穿披两重铠甲的刘达。 身上套着几十斤重的铠甲,刘达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他走动几步,也是步步维艰。 最要命的,是阳光照在铠甲上,热气烤着铠甲里面的身体,刘达才刚刚穿上,却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他知道,就算是站在树荫下,那些两铠士也是很难受的。 但他不是来体会难受的。 “你们都出来。” 刘达大喊一声,把树荫下的两铠士都叫出来,在他面前列队站好。 “热吗?” “热。” “难受吗?” “难受。” 一百名两铠士回答得很整齐很真诚。 “想回家睡觉吗?” “不想。” 这一次回答之声却是此起彼伏。 “想活命吗?” “想。” 两铠士们顶着太阳炙烤,回答着少君奇怪的问题。 只听刘达又大声喊道:“想活命你们就要承受得了痛苦,上了战场,可没有大树给你们遮挡太阳,你们都要长时间暴露在太阳底下。现在你们躲在树荫底下,享受安逸,不去适应太阳烤晒的感受,等到了阵前,不用敌贼来打,你们自己就先倒下了。” “我知道你们苦,今日我就与你们一同训练,与你们一同受苦。” 刘少君都这么说了,两铠士们还能说什么,少君能受得了,他们怎么可能受不了。 刘达穿着两重铠甲,顶着太阳暴晒,忍受着暑热难耐的感觉,与两铠士们一起训练了半个时辰。 站到树荫下,脱去铠甲,刘达整个人快要虚脱了,陈羽急忙拿来凉水,给刘达灌了几大口。 刘达缓过劲后,有气无力地对陈羽说道:“黄巾即将抵达,你们一定要再多忍耐几日,等击败黄巾,你们就不用再忍受烤晒之苦。往后训练,可半个时辰歇息一次,让兄弟们多喝些水。另外,找些厚布来,遮在外层铠甲上,这样热气会减一些。” 有那么一刻,刘达认为自己这个两铠车士的办法行不通,自己没有考虑到现在正是六月,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 但是他不能放弃,不管怎么样也得等胜了黄巾一阵之后再说。 这和黄巾第一仗太重要了,除了能提振军威,让兵士们恢复信心之外,还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样才能招揽到更多的武将和谋士。 第22章 黄巾来了 刘达又去了破阵营,而破阵营的士卒们都知道了刘达身穿两铠,在太阳底下暴晒半个时辰训练的事情。 张峻带着他们全都站在太阳底下,练习冲阵之术。 刘达只是看了看就走了,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即使是身穿单铠,一样是热得够呛。 战争时代,不只是在战场上才会痛苦,训练时也会非常痛苦难熬。 第二日,吕虔押着粮草到了钜野。 斥候一日十报,报告着黄巾的距离,派往东郡和济北陈留等地的探卒也陆续回报,曹操和鲍信等人目前并无任何异动。 刘达担心,曹操会联合鲍信,趁着黄巾分兵南下,两面出击,夺取东平之地。 如果是曹操和鲍信打退了东平的黄巾,或者把东平的黄巾赶向山阳来,那么曹操就有可能表荐任用自己人为东平国相,控制东平这块地盘。 真若这样,刘岱也是无可奈何的,与曹操撕破脸更不可能。 兖州有一大半地盘都在曹操和其党手里,现在任城国和东平国都沦为黄巾占区,济阴太守吴资就算不和曹操同党,也未必会听刺史刘岱的调令。 泰山太守应邵是汝南人,和袁绍是同乡,大概率会听袁绍之命,相助曹操。 山阳太守臧洪曾客居冀州,受袁绍之恩,也难以预料他会站在哪一边。 因此,目前的形势依然非常严峻,刘达不知道父亲刘岱感受到没有,反正这是他心里的一块大石,正压在心头之上。 与南下黄巾之战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如果败了,那么他们父子俩就有可能会失去兖州,只有胜了,他们才能继续在兖州站得住脚。 又过了两日,斥候回报,黄巾离钜野仅有五十里,还有两日即可到钜野城下。 城外的壕沟已挖深,城墙基本上也已修固,守城兵将布置到位,一切都准备就绪。 钜野县令卢齐和满宠把城外二十里内的一千多名百姓迁入城内,有少许不愿入城的百姓,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告诫他们藏好自己,避开黄巾。 李典来禀报他们隐匿之地,刘达让昌邑准备的黄巾和赤巾直接送到他们隐匿的地方,交给他们,静等着钜野之战。 时间正在流逝,随着黄巾的逼近,刘达不由得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又披甲挂剑,带着程昱去巡城,确认城门坚固,滚木礌石还有弓弩箭矢都准备充足,才回到县官寺。 “少君何须紧张。” 程昱看出了刘达的焦虑。 “仲德兄,”对于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了一轮,几乎和父亲同岁的程昱,刘达一直以兄相称,或许是前世的习惯,见谁都叫哥。“你是东郡人,对东郡太守曹孟德此人,有何看法?” 此时满宠和于禁吕虔等人都各司其职,县官寺内只有刘达和程昱相对而坐,阿福守在门外。 “呵呵,不知少君是指哪一方面?据我所知,关东诸州郡在陈留酸枣会盟时,曹孟德毅然领兵向雒阳进军,行至荥阳遭遇董卓大将徐荣,虽然败了,但之后曹孟德在东郡两败黑山贼,平定东郡之地,由此可见,此人不仅有统兵驭将之才,亦有安定天下之志。” 程昱轻捋长须,语气中颇含赞许之情。 “我与曹孟德相比如何?” 刘达觉得程昱的评语也算中肯,在其心中,曹操确实是这样的人。 程昱瞟了刘达一眼,仍然捋着长须,思索一番后答道:“少君与曹东郡相比,似乎少了一些霸气,却多了一些仁心。” 刘达默默点头,表示赞同程昱之语,又问道:“霸气和仁心,哪个更重要?” 没想到程昱听了哈哈大笑:“都重要,没有霸气,难以威服,没有仁心,难以德服。少君与曹孟德各有所长,只是昱忧心,曹操帐下智士猛将颇多,非愿屈居于一郡之人,少不了将来与使君相争兖州之地,还望少君告诫使君,早做准备。” 程昱现在跟了刘达,暗许刘达为主,心里有些话也就明说了。 其实在他眼里,曹操和刘达都是可以托身之人,只是曹操入主东郡之后,一直未去请他,如今倒是让刘达抢先一步了。 而且从刘达近来的所作所为,尤其是负伤出城相迎来看,能够如此看重自己的人,将来也必不会亏待自己。 “我亦常有此忧,曹操,须设法让他离开兖州才行。” 刘达心里早有想法,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说出来。 他知道,青州刺史焦和不久就会病死,到时候可以让刘岱向袁绍推荐曹操去当青州刺史,而东郡太守之位,刘达目前还没有合适的接任人选。 臧洪本来是不错的人选,可是他新任山阳太守,现在让他再去接任东郡太守只怕不妥,而且,这东郡太守必须得让有些名望的人来当,还得能阻挡住袁绍。 只可惜程昱是东郡人,不能当东郡太守。 “少君可有良策?”程昱问道。 刘达摇摇头:“目前还没有,先击退黄巾再说吧。” 他不想跟程昱说青州刺史焦和就要死了,真的说了,那自己这料事如神的本事也就解释不清了。 六月初十,三十万黄巾终于到了钜野东城下,离城五里安营驻扎。 刘达站在城楼上,远眺而望,黄巾营中,军帐不是很多,许多人是砍来树木,搭起平架,以树技叶覆盖其上,进行挡日遮雨。 城外附近的一片树林都被他们砍光了。 而且他们前营的军帐也是杂乱无章,很显然,他们领兵的渠帅不是善兵之人。 刘达心中暗喜,仿佛已经胜利在望了。 不过他不会即刻出战,黄巾乘势而来,而且他们后援粮草紧缺,必求急战。 如果现在就出战,正如他们之意,得先熬他们一些日子,让他们攻又不敢攻,战又不能战,在他们进退两难的时候再出兵一击……刘达甚至已经想象到黄巾溃散奔逃的情景,不由失笑出声。 “少君因何而笑?” 旁边的吕虔有些好奇,见到城下如此多的黄巾,密密麻麻绵延十数里,许多士卒皆是心生畏惧,而刘达却是发笑,因此不由发问。 刘达不答,程昱笑着代他答道:“在少君眼里,城下诸贼虽众,然而皆是败军之卒,因此而笑。” “那我们是否可出击?” 另一旁的骑卒校尉吴白追问。 刘达摇摇手,缓声笑言道:“不急,吴校尉,有你立功的时候,你们只管守住这座城池,让他们在城外多待几日,到时候,他们想跑都晚了。” 刘达虽然觉得胜利在望,却也不敢贸然而动,毕竟黄巾贼众太多,最好是等他们疲惫不堪或是分兵之后再出战,总之必须要一战即胜。 第23章 东郡密谋 城外,黄巾大营。 渠帅大帐内,渠帅高阳和十个营帅正在聚议。 百万黄巾入兖州,并不是由一人统领,而是众人主动相随而来,后来人越聚越多,慢慢的就编组成三十个营,每营一万壮卒左右,老弱者和相随家属则充当后勤人员。 每一营大都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从中推选出一位营帅,另外还有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等头领。 说起来就是一人管十人。 而这三十个营又有三个渠帅分别统领,一个渠帅统领十营。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涌入兖州攻杀了任城相郑遂,又攻占了东平之后,因为统属问题,各自占着东平诸县。 也因他们不是由一人统领,否则统领百万之众,有三十万壮卒,别说兖州,河南几个州都能全部占领了。 然而太多人聚在东平一郡之地,粮食怎么能够吃,他们不得不寻求向外发展。 三个渠帅和三十个营帅相聚商议后决定,济北国是个小郡,山地又多,粮食也没多少。 西边东郡曹操刚刚打败黑山贼,余威犹在,他们也不想向西发展。 因此,只有南下山阳,虽然昌邑有两三万州军驻守,但前次之战,汉军不战自溃,根本就不堪一击。 而且山阳昌邑乃是州治和郡治之地,府库存粮较多,攻下昌邑,黄巾军就有了充足的粮食。 山阳一破,余郡更是容易攻破,到时候整个兖州就都是黄巾之地,尔后,推翻汉廷黄家当立也就指日可望。 当然,现在他们还没有想到那么远,他们就想找到足够多的粮食,先解决了温饱再说。 渠帅高阳先率十营南下,待破了昌邑之后,其余黄巾再逐渐南移。 “本来以为,刘岱乃是平庸之人,会坐守昌邑,没想到他会派出两万人马屯守钜野,一万人马屯守金乡。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先攻下钜野,才能继续南下了。” 渠帅高阳环视座中十个营帅,朗声说道。 “是啊,钜野不下,我们难以动身,不然后路被断,我们就无退路了。” “怕什么?汉军皆是惧死之徒,他们畏守城中,就算我们继续南下,我料他们也未必敢出城来追。再不然,我们就立刻攻下钜野,渠帅,让我二营来打头阵。” “不错,我们明日就约汉军出战,他们若是不敢出战,我们就攻城。” “不可攻城,城内有两万汉军,还有几万百姓,城高壕深,你觉得咱们能攻得下此城吗?更何况,你不知道统兵守在城内的是谁么?” 六营营帅周寻听到有人说要攻城,急忙出言阻止。 当初商议时他就不赞成直接南下山阳,他的建议是向西进入东郡,不要过大河,沿大河南下攻占济阴,然后再从东平和济阴两面向山阳包围,这样可以分散山阳的州军,取胜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结果众人不听他之言,觉得那样太浪费精力和时间,同时觉得汉军战力很弱,不堪一击,执意直接南下山阳。 现在倒好,汉军先驻守钜野,成为他们面临的第一道障碍。 如果汉军愿意出战还好,若是钜野的汉军据城坚守,他们就只能退兵或分兵南下两种可能。 周寻从没想过攻城,汉军再弱,有两万人马据城坚守,是怎么也不可能攻破的,除非愿意用五万黄巾卒的生命去换来一座废城。 可是其他营帅不这么想。 “不就是兖州刺史的儿子刘达吗,他有什么可怕的,他敢出城一战吗?” “就是,你要是怕,你六营可以躲在后面,我们先登城,到时候你可别抢着来分粮。” 渠帅高阳见势,提高声音说道:“诸位,咱们是为了粮食来的,不是为了拼命来的,咱们明日就向汉军约战,看看他们到底敢不敢出战再说吧。” 只能如此了。 …… 也就是在此时,东郡东武阳,太守府内。 陈宫来找曹操,问道:“明府可知三十万黄巾南下了?” 曹操眼睛一眯,笑道:“当然知道,怎么了?” 这么多人移动,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就是刘达率领两万人屯守钜野,王朗率领一万人屯守金乡他也知道。 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肯定会随时关注时势变动的。 目前兖州最大的焦点,就是聚在东平的百万黄巾,他东郡也在时刻提防着黄巾过境。 “明府就没有别的想法?” 陈宫闪着眼睛问道。 曹操知道陈宫此问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他趁势出兵,把留在东平的黄巾逼下山阳,好让刘岱战死或者像王肱一样弃城而逃,然后他来当兖州刺史吗? 其实在知道黄巾南下的消息时,曹操就想到了这个,只不过他一直在犹豫。 首先是靠自己这一万多人的兵力,能不能把东平的七十万黄巾逼下山阳。 如果黄巾不是南下,而是逆来相击要怎么办? 其次是这么做,对他的名声会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虽然刘岱杀了桥瑁后名声不好,但后来他死战护兖的义举又为他挽回了不少声名。 而自己故意把黄巾逼向山阳,害死刘岱,那些有识之士是可以看得出来的。而人才,又是他目前最想要的。 见陈宫闪着眼睛,他知道这是在向自己暗示,但曹操还是装糊涂问道:“有何想法?” 陈宫一笑,以曹操的聪明才智,绝不可能想不到是什么问题,他这么问,明显是想让自己明说出来。 “明府以为,刘兖州能击败黄巾吗?” “哈哈……这我不知道,不过刘文弘率领两万人马屯守钜野,王朗将军又率领一万人马屯守金乡,昌邑还有臧子源和五千人马,我只知道,南下山阳的三十万黄巾肯定讨不到便宜。” 曹操对刘达的能力不敢肯定,但从他提议屯兵钜野和金乡来看,他至少懂得些制敌之道。或者他身边有智谋之士,听说东阿的程立就被他请了去。 只要他们据城坚守,黄巾攻城不下,必定会返回东平,到那时刘达和王朗率军追击,黄巾败不败可就难说了。 “三十万黄巾讨不到好处,如果是一百万黄巾涌下山阳呢?” 陈宫终于说出了他的本意。 如果是一百万黄巾涌下山阳,三十万黄巾卒,各分出十万围住钜野和金乡,再以十万围攻昌邑。 昌邑被围,钜野和金乡的汉军必定会急于相救而出战,战则易败,如此一来,山阳必破,刘岱必死。 曹操指着陈宫笑了:“公台,你为何如此毒?” “只要刘兖州一死,明府得了兖州,宫领东平便可。” 陈宫向曹操提出了条件,想要当这个东平相。 曹操本来犹豫的心,此刻也被陈宫说动:“只是我要如何才能把东平的七十万黄巾赶向山阳?搞不好,反而会把七十万黄巾吸引到东郡来。” 见曹操答应条件,陈宫大笑道:“只要明府答应,只需给鲍济北去书一幅,相约同时出兵向东平挤压,而黄巾在山阳又一时难下,其必会举众向南,弃东平而入山阳。” “唔,容我考虑考虑,明日再定。” “将军,不可再虑,战机稍纵即逝啊。” “不急在这一日,你先去吧,明日再来,我必复你。” 陈宫无奈,摇头而出。 看着陈宫离开,曹操立即对府役吩咐道:“去把文若找来。” 第24章 黄巾使者 荀彧现在的身份是曹操军中司马,实际上是曹操的谋士,这样的事情,不能不找他来商量一下。 “文若,公台劝我约同鲍济北一起,向东平进兵,你以为如何?” 曹操开门见山直接挑明。 三十万黄巾南下山阳,刘达和王朗屯兵钜野和金乡的事,荀彧早已知道,见曹操问起,略想一下后回道: “可行,黄巾如今主要聚集在寿张和无盐东平陆一带,将军可进兵至范县,鲍济北可进兵至东平富成,不要寻黄巾作战,只需要牵制住在东平的黄巾。依我看来,刘兖州之子刘文弘颇有胆智,他主张屯兵钜野和金乡,为的就是拖住南下的黄巾,让他们进退为难。” “黄巾攻城不下,粮草又无继,必会退回东平,刘文弘和王朗将军此时必会率军追击,到时将军与鲍济北再同时向东平进兵,三面夹击之下,黄巾必败。” 荀彧虽然赞同曹操出兵,但他们的想法显然并不一样。 范县在东郡和东平国的郡界处,富成县在靠近济北国的东平国郡界内,两部兵马如果屯在这两个地方,黄巾若是举兵南下,他们就会从后追击,因此,留在东平的黄巾就不敢乱动。 然而曹操和陈宫的想法是为了把东平的黄巾赶到山阳,荀彧的想法却是把东平的黄巾牵制住,让山阳轻松对付南下的黄巾。 以大局来说,荀彧的想法无疑最符合当时的情势,然而曹操不会这么想,他不会去为刘岱作嫁衣。 “呵呵,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如此,那我就约同鲍济北一同进兵。” 曹操呵呵一笑,亲笔写了书信,派人送去济北国给鲍信,约他同时向东平进兵。 然后整备兵马,留下荀彧和夏侯惇守东武阳,他亲自带着陈宫曹仁曹洪和夏侯渊,率领一万人马向范县行进。 鲍信接到书信后点起一万人马,向富成行进。 他在讨董的时候回泰山募集到两万人马,虽然荥阳一战损失大半,还是剩下几千人马,现在加上济北国的郡兵,有一万余人。 …… 回到钜野,城楼上,刘达和众人望着远处黄巾大营,不久就见有一队黄巾壮卒步行出营,尔后一人摇铃走到城下。 这是黄巾派来的使者。 未经交战而派来的使者,不是约战就是劝降。 刘达早已料到,手一挥,于禁转身去安排,让城中百姓和一些老弱兵士换下城上守卒。 这是想示敌以弱。 能而示之不能。 目的是让黄巾认为钜野的守军很弱,让他们发起攻城,然后发现此城攻不下,就会分兵去攻金乡。 准备好之后,城门打开,十几名士卒出去把黄巾使者带进城,重新关上城门。 黄巾使者是一名百夫长,一进城就看到守在城门处的士卒仅有五六十名,到了城楼上,一路所见,士卒大多是四五十岁之人,甚至还有不少百姓拿着长矛大刀和弓弩在守城。 不是说有两万汉军守城吗? 难道是假的,汉军根本没有那么多人? 或者汉军留在了昌邑,派到钜野来的,就是这些老弱兵士和百姓? 黄巾使者心里暗暗想着,来到了刘达面前。 刘达指着城外黄巾大营道:“你们把我钜野的树都砍光了,到了冬季,让我钜野的百姓以何御寒?” 黄巾使者轻轻一笑:“树砍光了可以再种,可这人死了却不能复生。刘少君,我六十万大军就在城外,你若真为钜野百姓着想,就举城降了,不但能救了钜野的百姓,你和你父亲也可免于一死。” 真能吹,三十万能说成六十万,怪不得会被选来当使者。 “可惜了……”刘达叹了一声。 “少君降了就不可惜,我们黄天之道只为推翻汉廷,让天下的穷苦百姓都能有饭吃。少君虽是刘氏族人,只要降了,我们也会一视同仁,将来仍然让你父亲当兖州刺史。” 黄巾使者以为刘达是可惜钜野的百姓,没想到刘达接下来的话让他恼羞成怒。 “我是说可惜了那些树木,还有你们这些青州同乡,过不了几日,那些树木就会为你们燓尸所用。你们若是现在回青州去,各自回家好好种地,日子就算过不舒坦,但是还能保命,而且用不了几年,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过。现在你们聚众来到兖州,一路烧杀虏掠,以救民之名,而行害民之举。你说,你们黄巾太平道到底图的是什么?” 黄巾使者奋声怒道:“汉行已尽,黄天当立。少君虽是青州东莱人,却年纪尚少,又身在富贵之家,不知也可理解。那我来告诉你,建宁四年,海里地震,海水冲上岸,我们青州的乐安、北海和东莱,许多房屋被冲毁,就连大河之水都变清了,大河两岸的庄稼更是颗粒无收。” “熹平二年,北海又发生地震,北海和东莱再次被海水冲毁许多房屋,粮食无收,死伤无数。” “熹平六年,天下七个州发生蝗灾,我们青州也遭了灾,庄稼再次颗粒无收。可是发生这么多次灾害,汉室朝廷却没有任何赈济救助,甚至在中平二年的时候,收天下田税,每亩十钱。你说,这样的汉室还不该亡吗?” 黄巾使者振振有词的一番话,说得刘达心里一阵翻滚。 他记得,前世读史书的时候,后汉书灵帝纪上记载了这些事情。 建宁四年也就是公元一七一年,而现在是一九二年,才过去了二十余年,熹平二年是一七三年,熹平六年是一七七年。 连续的地震等灾害非但没有得到朝廷的赈济,在青州百姓咬牙坚持着活下来的时候,在一八五年,灵帝竟又为了修宫殿,向天下田收税,每亩收十钱。 除了地震蝗灾之外,还有瘟疫和干旱寒冻等灾害,难怪青州会有百万人离家而涌入兖州,他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包括徐州的琅邪和东海等临海之郡国,屡次遭受地震灾害,也因此,在张角兄弟死后,黄巾主要大量产生于青徐两州,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实在无路可走了。 而徐州刺史陶谦依靠丹阳兵,武力镇压住了黄巾,青州刺史焦和却无所作为,才导致了青州黄巾越聚越多,达百万之众。 刘达垂头沉思,他理解了青州黄巾的难处,却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个难处,而目前最急需解决的,是兖州的难处,青州黄巾必须退出兖州。 “纵是如此,你们也不该入我兖州,害我兖州之民。你速速回去,让你们渠帅带着你们回到青州去,否则,兖州人必要让你们葬尸此处。” 满宠一声暴喝,把垂头沉思的刘达振醒。 他抬起头后,轻轻一笑,对黄巾使者言道:“此非我所虑,吾父既为兖州刺史,此刻我只想护住兖州百姓,让他们得以安宁。回去告诉你们渠帅,再不退出兖州,可真就要葬尸此处了。” “哼!谁葬尸此处还不一定呢,你们若是有胆,明日就出城一战。” 黄巾使者怒目横眉,厉声喝道。 看着他的凶样,刘达身后的张峻拔出腰刀,怒骂道:“我先斩了你。” “住手,杀他无用,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刘达回身制止,又笑对黄巾使者道,“明日就算了,你们真想战,可多等几日,我陈留和济阴的两万援兵到了再与你们一战。” 说完大手一挥,士卒把仍然怒目横眉的黄巾推出城去。 第25章 准备攻城 黄巾使者回到黄巾大营,在渠帅大帐内,把入城所见所谈详细说了。 “哼,钜野城内肯定没有两万汉军,兖州刺史刘岱在昌邑,肯定是把汉军留在了昌邑,就把些老弱之兵和百姓派来,假装是两万汉军。渠帅,他们不敢战,我们攻城吧?我一定要亲手斩下刘达的头颅。” 二营营帅听说刘达要让他们葬尸此处,还说那些砍来的树木正好给他们焚尸使用,气得是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恨不得马上就攻入城去把刘达拉出来砍了。 “就算城里有两万汉军,我们也不怕。我们有三十万人,十万壮士,还攻不下这么小小一座城吗?我们三营愿打头阵。” 三营营帅附和说道。 其他几个营帅也附和说要攻城,只有六营营帅周寻默默摇头。 “周营帅,你有什么看法?” 渠帅高阳见状,向他问道。 “渠帅认为我们能攻破钜野吗?” 周寻只是淡淡而言。 “周寻,你怕死,就让你们二营留守大营,我们来攻城。” 二营营帅指着周寻狠声说道。 渠帅瞪了他一眼,转看向周寻:“攻破此城自然可以,只是我们伤亡会很大,可是不攻城又能怎么办,难道弃钜野不顾,直接向金乡和昌邑去吗?这样一来,如果金乡和昌邑一时攻不下,那我们就前无去路,后无退路,只有死路一条了。周营帅,你有什么良策,就赶紧说说。” 周寻为人比较沉稳宽和,以前读过些书,比其他营帅懂的东西要多一些,因此高阳对他也比较客气。 “我倒是有三条计策,也可以说是我们目前的三个选择。上策,我们围住钜野,不要攻城,让东平的柳渠帅率领十营人马南下去攻金乡和昌邑,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中策,我们留一半人堵住钜野,分一半人马去攻金乡,只是我们堵住钜野没问题,攻金乡却不易,万一久攻不下,粮草无继,我们处境会更加艰难。” “下策,我们即刻退兵,回东平,再作计议。” “屁,你有脸说回东平?我们来了粮食都没弄到一粒,怎么能就这么回去,要回你回,我们可不会回去。” 周寻的话刚说完,二营营帅就是一通骂。 高阳听了心里默默盘算,觉得周寻说的有理,只是当初聚议时,他就在其他两位渠帅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最晚在一个月内就能攻下山阳,现在怎么好意思去向他们求助。 至于退回去是想都不要想的,要退也得等败了再说。 分兵去攻金乡倒是可以考虑…… “你们觉得怎么样?” 高阳向其他人发问。 有几个营帅觉得分兵去攻金乡倒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们并不想攻钜野。 相对金乡来说,钜野有两万汉军,而且两面临水,城里的汉军可以集中兵力守在东面和南面,想要攻破此城极其困难。 就算最后攻破了,那也是拿乡亲们的尸体去堆出来的一座破城。 但是二营营帅却不依不饶:“就算要分兵,那也得攻城试试,百夫长不是说了吗,钜野城内都是些老弱之兵和百姓在守城,所以他们才不敢应战。如果我们攻破了钜野,再移师向金乡,便会势如破竹,望风披靡了,哈哈……” 说到最后,他为自己说出了两个好词而得意,狂笑不止。 “我也赞成攻城试一试,如果确定两万汉军在钜野城内,我们去攻金乡就会容易得多。否则,如果他们把汉军都屯在金乡,那我们去攻金乡,岂不是中他们的计了。” 见三营营帅同意自己的想法,二营营帅大笑对他拱了拱手。 “周营帅,你觉得是否可行?” 高阳又向周寻询问。 周寻想了片刻才答道:“可以试一试,看看钜野城内到底有多少汉军,不过我们不要投入太多兵力攻城。两营人马主攻东面,两营人马佯攻南面,另外一营人马可向城西面和北面移动,吸引汉军的部分兵力防守。这样一来,城内的守城汉军兵力我们就能清楚。如果确定难以攻下此城,则必须立即停止攻城,避免更大的伤亡。” “柳渠帅说你有谋,想把你要过去,幸好我没答应,哈哈……那就这么定了,二营三营,你们主攻城东面,一营四营,你们佯攻城南面,五营向城西面和北面移动,看看他们布置在西面和北面有多少兵力,其余各营在大营待命,若是城破,勿要放走一个汉军。” 高阳起身发出号令。 “诺。” 十营营帅全部起身拱手应命。 确定攻城之后,他们开始打造攻城器械,又把较远处的一片树林砍光,木材不够,还把之前用来遮挡的树木架子拆卸下来。 城外的大举动作,城内的刘达早已获报,正集合众人在县府大堂商议。 “黄巾制作攻城器械,看来是准备要攻城了,依你们看,黄巾会从哪面主攻?” 刘达心里略有些担忧,毕竟城外有三十万黄巾,十万黄巾壮卒,如果他们不要命的攻城,这座城恐怕就守不住,城一旦被攻破,自己也就得死了。 不过他看到程昱脸上的微微笑意后,心里安稳了不少。 “必是东面。” 程昱捋着长须,轻晃着头,只说了简短的四个字。 “少君勿忧,城外的黄巾贼人就算死绝了,这座城也不会被攻破。不过为了有备无患,可以先把城内力壮的百姓集合起来,若是汉军兵力不够用可由他们补上。” 满宠对于两万汉军守住钜野满怀信心。 “依我看来,他们并非真心攻城,黄巾使者入城时,少君故意以老弱兵士和百姓相示,他们必疑城内是否真的有两万汉军。他们攻城,若是发现我们守城兵力充足,便会立即停止,若是发现真的只是些老弱兵士和百姓守城,那他们就会全力攻城了。” 程昱侃侃而谈,继续说道:“而一旦发现城中兵力充足,他们必定会分兵去攻金乡,因此,咱们可以把更多的兵士派上城墙,让他们知难而退。” “既然他们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兵力,为何还要把更多的兵力派上去,隐匿起来不好吗?” 校尉张峻必中不解,不由问道。 刘达呵呵一笑:“张校尉,我正想要他们分兵,把兵力隐匿起来,他们怎么会中计呢?” 张峻挠挠头,他只懂怎么杀敌,关于这些阴谋诡计什么的,却是一点都不懂。 “那我们就以八千人守东面,五千人守南面,西面和北面各两千人,其余人和百姓在城下待命。破阵营和两铠士,还有骑兵营在营中待命,除非城破,否则不许离营。” 众人起身应诺,只有张峻和吴白坐着不动。 谁都去守城,为什么他们却要待在营中看别人拼生死? “少君……” 两人同时对刘达拱手,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被刘少君给堵回来了:“这是军令,违抗者斩。” 第26章 攻城 “少君,黄巾攻城了。” 几日之后,天还未明亮,刘达就在睡梦中被阿福叫醒。 他来不及洗漱,急忙穿甲戴胄,披上战袍,拿起长剑就往外走。 出到县官寺门口,程昱和满宠正在门外候着,吕虔此时也赶到。 阿福告诉他,于禁已经先去东城了。 “吕司马,你去负责南面,满军正,你负责西面和北面。” 刘达话不多说,直接发号施令。 吕虔和满宠应诺而去。 尔后他带着程昱和阿福,还有几十个护卫赶往东面城楼。 路上遇到许多百姓,要求上城与汉军一同守城,正好卢县令来到,他让卢县令安抚好百姓,让他们在城下待命,如果汉军损失太大再让百姓补上。 上了城墙,许多士卒蹲伏在女墙后,滚木礌石堆在身旁,就等着黄巾近前。 弓兵则正在向城下射击。 “少君,贼人已进至护城河边,正在填沟过河,估计有两三万人。” 于禁见到刘达,连忙过来拱手禀报。 刘达未答话,急行向前几步,走到女墙边上,隐在城垛后面向城下望去。 只见护城河外沿密密麻麻的都是头裹黄巾之人,他们不顾箭矢的射击,呐喊着往河沟里扔下粗重的长木,还有石头和沙土,想要填起过河通道。 另有几百人头上裹着黄巾,光着上身,托举着弓箭泅游过河,靠近城墙向城上射击,掩护其他人填河。 “少君小心。” 一支箭射在刘达旁边的墙垛上,碎土溅起,阿福急忙拿了一个木盾过来挡在他身前。 “箭矢可否足用?东面防守有多少弓兵?” 刘达被溅起的碎土惊了一下,赶紧退后几步,觉得汉军的弓箭压制还是稍弱,不由问道。 “箭矢目前足用,东面有弓兵八百人。” “其他三面的弓兵各有多少?南面的攻势如何?” “南面弓兵亦有八百人,西面和北面弓兵各有二百人,南面的攻势,据报,人数和东面差不多,但攻势似乎没有东面强烈。” “快去,跟满军正说,西面和北面各调一百弓兵过来。南面如果攻势不强,就让吕司马调二百弓兵过来。” 刘达说完,身边一个士卒应诺而去。 西面和北面,因为大野泽临近城墙,黄巾不能展开大规模兵力攻城,弓箭的作用没有那么大。对付靠近城墙的黄巾,仅需要滚木礌石砸下去就可以了。 “黄巾正在把尸体扔入河沟,要用尸体来填河。” 于禁指着城下说道。 刘达急忙靠近城垛往下看去,果然黄巾正把被箭射死的数百具尸体扔下河沟,很快就填出了几条过河通道,不少黄巾已经涌过护城河,搬着云梯冲到城墙底下,架起云梯,纷纷攀着梯子往城上爬。 此时隐伏在女墙后面的汉军随着校尉军官的命令,纷纷起身,往下面扔出滚木和礌石,许多攀着云梯爬到一半的黄巾被砸落下去。 “少君,此处危险,你退后几步,有我于禁在,绝不让一个贼人登上城墙。” 因为不少黄巾越过护城河,向城上射来的箭矢也多了起来,于禁忙劝刘达退后避开。 刘达退后几步,见程昱迎风而立,一直在捋须微笑。 “少君放心,别看贼人攻势凶猛,用不了一个时辰,他们就会停止攻城,他们知道攻不破这座城。” 刘达觉得也是,钜野两面临水,东面和南面又有护城河阻挡,而这些黄巾都是些农人百姓,虽然他们攻占了任城和东平,可那些都是小城。 像钜野这样易守难攻,又有两万汉军把守的城池,他们万难攻破。 不久,从其他三面调来的四百名弓兵来到,对城下黄巾一阵猛射。 城下的尸体越积越多,虽然他们填出了几十处过河通道,可是能架起来的云梯仅有十几处,一个登上城头的人都没有。 他们没有冲撞城门的大型器械,放弃了冲击城门。 吕虔派人来报,说是南面的贼人只是装模作样,高声呐喊,连护城河都没有越过。 满宠也派人来报,西面和北面只有少许贼人活动,根本不足为虑。 随着黄巾的攻势不能推进,城外远处的渠帅高阳,看着攻城的黄巾士卒一个个倒下,又看了城头上遍布的旌旗和汉军,他下了一道命令:“停止攻城。” 命令下达,二营营帅很快就跑了过来:“渠帅,让我再攻一阵吧,我一定能攻破此城。” “立即停止攻城,你没看到城上有多少汉军吗?咱们的人到现在一个登上城头的人都没有,你凭什么攻破此城?快去,让兄弟们都撤回来。” 二营营帅长叹一声,回身去让营众撤回,停止攻城。 高阳转身入营,其余五位营帅跟在后面,谁都不出声。 还有什么好说的,很明显,这座城里就是有两万汉军把守,或许还不止两万。 照这个样子攻下去,把十万人全拼光了也不一定能攻下此城。 不过,知道了钜野城里的汉军人多,他们心里也感到欣慰,至少可以说明金乡和昌邑没那么多汉军屯守了。 只要留下五营人堵住钜野,五营人去攻金乡,就不信他们能守得住。 照情报来看,钜野有两万人屯守,金乡或许真的只有一万人屯守,而金乡城并未靠山临水,四面可攻。 城里的一万汉军需要分守四面,对于有五万壮卒的黄巾来说,主攻一面,三面辅攻,分散掉城里的兵力,破城那是易如反掌了。 黄巾大帐内,二营和三营的营帅都来了,清点过人数,二营死伤三千多人,三营死伤两千多人。 其他佯攻的三个营倒是没什么损失,本来他们也只是去做做样子,没人想真的去拼命。 “诸位,你们都看到了,钜野城内汉军就是有这么多人。刘达故意让我们看到那些老弱兵士和百姓守城,就是为了诱使我们攻城。现在如了他的愿,幸好我们及时停止攻城,否则伤亡会更大。” “现在看来,只能分兵去攻金乡了,谁愿意留下,堵住钜野的汉军?” “我。” “我。” 二营营帅和六营营帅周寻同时出声。 二营营帅是不服气,攻城输了一阵,现在就等着攻下金乡后,等钜野的汉军逃走时,他再从后面追杀,以解心头之恨。 而周寻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去攻城,他知道攻城战的伤亡太大了,不想让跟着他的那些乡亲去送死。 高阳看了二人一眼,盯着周寻说道:“周营帅,我身边不能没有你,你随我去攻金乡,这里就仍由一至五营留守。许营帅,你负责统率留守五营,务必要把钜野的汉军堵住,他们若敢出战,就把他们灭了。” 周寻只得拱手应诺,渠帅指名要他跟随同去,他不能拒绝。 一营营帅许德听见高阳让他统率留守钜野的五营,立即起身应诺:“汉军若敢出战,我定要把他们杀光,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二营营帅狠骂一声:“占了这座城,我一定要把这座城拆了。” 商议妥定,他们开始准备,六至十等五营人马在渠帅高阳的率领下,去攻金乡。 第27章 约战 黄巾停止攻城退去之后,刘达心里对程昱暗自钦佩,仲德果然是多谋之人,看来自己也该多读些书了。 做为谋士,要懂得献谋,做为主帅,则要懂得定谋。 当手下谋士所献之谋纷杂的时候,要知道该选定哪一条计策,谋定而后才能动。 经过清点,守城士卒死了六十多人,伤一百多人。 看着城下堆积杂乱的尸体,刘达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可以击败黄巾的信心。 他派人出城,去到黄巾大营,允许黄巾派出五百人,越过护城河,到城墙下把尸体收回去安葬。 过了三日,看到城外黄巾大营兵马有异动,黄巾果然分出人马去攻金乡。 而就在此时,在东郡和济北国的探卒回报,说是曹操亲自率领一万人马向东平行进,鲍信同样率领一万人马向东平行进。 刘达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赶紧把程昱和满宠等人找来商议。 曹操和鲍信同时进兵,显然是在黄巾攻城之前就约定好了,他们还不知道黄巾攻城失利和分兵攻金乡之事。 “曹东郡和鲍济北是要协助我们,与我们形成三面夹击之势,把黄巾围击在东平吗?” 刘达故意问道,他不相信曹操会这么好心,把兔子往别人笼里赶,只怕他现在是要把狼赶往别人家里。 “曹东郡不早不晚,偏偏在黄巾分兵南下之际,约同鲍济北同时出兵,到底是要与我们三面合击,还是要把东平的黄巾往南赶,现在还不好说。” 满宠也不太相信曹操会这么好心,他要真想帮刘岱,早就答应借来曹仁和陈宫了。 程昱捋着长须轻笑道:“曹东郡是何居心,看他的兵马是屯在范县,还是进入东平便知。如果他是为了和使君形成三面围击之势,必会先派人来告知,然后屯兵在范县,鲍济北屯兵于富成,牵制住聚在东平寿张一带的黄巾,待我们击败南下的黄巾,把他们赶回东平之后,再同时发起攻击。” “而他们如果未在范县和富成停留,直接率兵进入东平,向黄巾逼近,那就说明他们是想把黄巾往山阳赶了。如果留在东平的黄巾全部向山阳压来,我们的处境不妙啊。” 曹操的为人,刘达可以说比程昱和满宠更加了解,曹操此举的动机,他也能猜到。 其实不管曹操是什么动机,他现在都必须要尽快击败南下山阳的黄巾,把他们赶回东平去。 曹操如果是真心相助,到时候就可以三面合围,把黄巾消灭在东平。如果他是耍阴谋要把黄巾赶向山阳,那就可以让他自食恶果,让他们自己去对付黄巾。 想到此处,刘达嘴角微微一翘:“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把黄巾击退,如今黄巾分兵,攻城失利,正是他们失去气势的时候,该我们去请战了。” 刘达瞟了于禁一眼,见他脸上表情毫无变化,心里稍安。 于禁是向鲍信借来的,他与鲍信同是泰山人,如果他知道鲍信和曹操一起,与刘岱为敌,他到底会帮谁? 看来于禁还没能想到这些深层次的东西,只要自己还没有和鲍信公开为敌,他就不会背叛自己。 刘达派人出城向黄巾约战,城外的黄巾欣然应约,约定第二日对阵交战。 刘达把李典叫来,让他去通知李乾,第二日率众前来,隐伏于五里外,待两军交战时再头裹黄巾臂缠赤巾冲出,混入黄巾阵中,冲乱敌阵。 李典之前一直在城中,只是李乾还在,刘达不好过于重用,只能先培养培养,等他多立些战功再加以重用。 刘达又去巡看了破阵营和两铠车士,还有吴白的骑兵营。 守城的时候他们不能杀敌,心里多少都有些遗憾,现在听说明日就要上阵杀敌,许多人心里都异常兴奋,纷纷摩拳擦掌,等着上阵多杀些贼人,多立些军功。 经过黄巾攻城这一战,他们也知道了黄巾的实力,其实就是靠着人多,单兵战力和他们不可相比。 刘达留下程昱和满宠,还有三千人守城,自己率领一万七千人出城布好阵形。 他没有将那二十辆战车和五百名铠甲士摆在阵前,而是隐在前阵之后,待冲阵的时候再突然出现,给黄巾来个措手不及。 鼓声雷鸣,旌旗飘展。 初升的太阳还没那么毒,但战车上的两铠士因为紧张和闷热,此刻全都已经大汗淋漓,焦急地等待着冲锋的命令。 刘达骑坐在战马上,手扶长剑,战袍飘舞,身后一面大旗,上面一个大大的‘刘’字。 左边是于禁,右边是吕虔,张峻和吴白此刻各自领着人马在阵中。 他抓着剑柄的手微微出汗,望着对面远处几倍于己的黄巾贼众,犹如一片黄色海洋正在铺展。 不过令他欣喜的是,黄巾的阵形实在是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对付这样的敌军,早知道自己就不用那么辛苦训练什么两铠车士了,直接让破阵营上去冲一把,他们可能都溃了。 想是这么想,刘达知道,黄巾虽然不守军纪,但是真的不怕死,因为他们是为求活而来的。 双方布阵完毕,号角吹响,鼓声急鸣,冲阵要开始了。 黄巾军中五位营帅,此刻望见汉军军阵严整,再与自己的军阵一对比,不由暗自轻叹。 但是自己人多,就算是乱冲上去,不可能三个人打不过他一个。 因此五位营帅对于此战都有必胜的把握,尤其是二营和三营营帅,他们正等着这个复仇解恨的机会。 “变阵。” 刘达一声令下,令旗挥舞,前阵兵士向两边闪开,二十辆战车出现在黄巾贼众面前。 他们想不到,现在竟然还有使用战车的战法。 可是却只有二十辆战车,这汉军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他们看到了战车上的五名铠甲兵士,却不知道他们皆身穿两重铠甲。 在二十辆战车之后,是张峻率领的五百名单铠甲士。 前阵两翼是吴白率领的一千骑兵。 “禀少君,李乾等人已在五里外待命。” 探卒急马来报。 “好,让他们即刻过来。” “诺。” 探卒拍马奔去。 “传令下去,见到头戴黄巾而又左臂缠赤巾者勿杀,是自己人。” 刘达向传令兵发出号令,一级一级口传下去。 之所以等到现在才说,是怕走露消息,到时候黄巾也在左臂缠上赤巾,那可就是自己分不清敌我了。 他缓缓拔出长剑,向前一指,高声喊道:“战车冲阵。” “破阵营,紧随其后,进!” 第28章 冲阵 随着刘达令下,鼓声越来越急,让人有一种想要快速奔跑的感觉。 立于战车上的军侯陈羽挥动长矛,大喊一声:“冲。” 二十辆战车十辆一行排开,齐向黄巾敌阵冲去。 两马拉一车,马首和马身上都覆裹了防护铠甲。 铠甲不够用,有些马身上覆盖着的,是用小块木板以索线相连,披绑于马身上。样子丑了点,但同样有挡箭的效果。 张峻甲胄遮身,一手持木楯,一手持大刀,挺立于破阵营铠甲士之前,大刀向黄巾敌阵一指:“进。” 身后五百名破阵营的铠甲士丝毫不乱,步伐一致地向黄巾而进。 刘达常跟他们讲,虽然你们铠甲斗具精练,在防护能力上优于敌方,但是如果你们散乱而进,被敌军分割,以一斗十肯定不行。 若是你们始终聚在一起,虽只百人,敌军纵是千人也奈何你们不得。 他记得历史上高顺所率领的陷阵营,并不是高顺有什么特别高超的战术,最主要原因就是陷阵营铠甲斗具精练,和他们攻守同心。 目前来说,铠甲和战马一样稀缺,许多士卒都只有革甲可穿,甚至连革甲都没有。 铁做的铠甲,那是身体粗壮威武者才能穿,毕竟那么重,如果力气不够壮,穿上可能就跑不动了。 因此,张峻率领的破阵营,不许落后,也不许突前,所有人保持一致向敌而进。 话说黄巾前阵之人,眼见汉军二十辆战车快速驰冲而来,尤其是战车奔近以后,他们看到战车上铁塔一般伫立着的五个汉军,许多人心中皆是慌惧欲退。 弓士箭矢齐射,箭簇射在两铠车士身上叮叮作响,随后掉落。 刘达紧张的伸长脖颈,远远望着,他可把希望放在这二十辆战车上了,只要他们把黄巾敌阵冲得七零八落,破阵营接着再冲一阵,然后骑兵再上,敌阵就会溃不成形了。 战车越奔越近,黄巾贼众举楯欲挡,可是看着急速驰来的战车,他们心里变得越来越恐惧,望着战车近前,许多人急忙向两旁闪开。 可是前面的人闪开了,后面的人却来不及闪开,战车一冲,许多人被撞飞。 战车两边横伸出利刃,靠近战车两侧之人不断被利刃割倒,黄巾庞大密集之阵中,顿时显现出了十道空线。 见此情景,刘达笑了,在城上观战的程昱和满宠也笑了。 “仲德兄,想不到少君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奇谋,早知用战车有此威力,可不须等黄巾分兵,直接出战亦可得胜了。” 满宠比程昱小几岁,而程昱目前没有官职,故以兄相称。 “哈哈,伯宁,此战车只可对付黄巾,对付其他人可没这么大威力,而且使用过一次之后,黄巾有所防备,以后再用,恐怕也无此威力了。” 确实,黄巾一路攻杀过来,未曾真正与汉军冲阵交战,前次之胜,汉军不战而自溃奔逃,根本就不用讲什么布阵之道,只是带着人往前冲就是了。 现在面对这些战车,还有战车后面正向此而来的严整之阵,他们哪见过这般阵势,光是在气势上,他们就已经输了。 因为战车已经把黄巾前阵冲乱,后面张峻率领的破阵营并没有遭到多少箭矢之袭,很轻松的就冲进了黄巾阵中。 而那二十辆战车,除了翻倒的三辆以外,其余战车并未停留,冲出黄巾前阵之后,又向黄巾中阵冲去。 督领中阵的正是二营营帅,尽管战车来势凶猛,然而他也不是惧死之徒,大骂一声,操起一支长戟,向着冲到近前的战车横扫过去。 战车上五人有三人被他扫落车下,其中就有军侯陈羽。 陈羽落地之后,长矛已脱手飞出。 他急忙翻滚起身,拔出腰刀,却见一支长戟已向他疾刺而来。 来不及躲闪,长戟刺在身上,叮的一声,他被顶得连连退后几步才站定。 持长戟之人身无甲胄,高大粗壮,一脸横肉,正叱骂着挥动长戟又向他刺来。 陈羽这次见得真切,虽然穿着两重铠甲显得笨重,他还是闪身避过了对方刺来的长戟,左手一把抓住长戟,向前一拉,手持长戟之人被他拉到身前。 或许手持长戟之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力的一戟,竟然刺不伤眼前这个被铁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汉军。 就在他惊愕难解之时,陈羽的刀已经砍向他的脑袋。 扑哧一声,二营营帅仍然立在原地,只是身上已经无首,脖颈处鲜血直射喷涌,而他双手仍紧紧抓着长戟。 陈羽来不及多想,握紧长戟向前一推,二营营帅尸体轰然倒地。 主帅死了,中阵的黄巾此时更加混乱,许多人向后阵跑去。 陈羽和几个落车的汉军追杀着黄巾,因为他们身上穿着两重铠,许多黄巾的刀矛砍刺在他们身上,他们却是不伤不死,这又让黄巾更加感到恐惧,以为他们是真神降世,是杀不死砍不伤之人。 刘达没有看到陈羽杀敌之举,距离太远了,而且人太多太乱了,他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只能通过衣服来辨认汉军和黄巾。 看到张峻率领的破阵营已经突入敌阵,他下令道:“骑兵进。” 令旗挥动,守在两翼的吴白早已忍耐多时,一见令下,大喊一声:“进。” 他首先拍马而动,率领一千骑兵向黄巾敌阵冲去。 黄巾没有骑兵,而且此时前阵和中阵皆已溃乱,根本就没有人能来阻挡骑兵的冲击。 黄巾阵后的一营营帅许德见此情景,急得大喊:“顶住,顶住汉军的冲击,我们就能胜了。” 望着中阵向后溃逃的黄巾士卒,还有冲来的十余辆战车,他心一狠,下令道:“上,全部上,向汉军杀过去。” 他顾不得阵形了,他知道比阵形,自己比不过汉军,现在只能希望通过人数的优势,向汉军压过去了。 在他的督促命令下,后阵的黄巾不得不向前冲去,把中阵溃逃回来的黄巾也推着向前。 而驰来的十余辆战车,因为人员太密集,冲倒数百人后,不得不停止,车上的两铠士立于车上,与围车而斗的黄巾拼杀。 刘达知道,全军冲锋的时候到了。 他向天举起长剑,向前一挥,大喊一声:“杀。” 旁边的于禁和吕虔得令,齐应一声:“诺。” 率领一万多名汉军,向黄巾冲杀过去。 现在的黄巾,失了气势,士卒心惧,就是人再多恐怕也无力回天。 战场上首先讲究的是势,一人逃可带动百人逃,百人逃可带动千人逃,而千人逃又能带动万人逃。 对方则不一样,势盛的一方,一人勇则百人勇,百人勇则千人勇,千人勇则万人勇。 如今的汉军,看着黄巾摧枯拉朽一般被冲溃,他们之前对黄巾心存的畏惧早已丢到九宵云外,现在只想着快点冲上去,多杀几个黄巾贼人,多立些军功,多得些赏赐。 刘达没有冲上去,而是骑马立于帅旗之下,身旁仅有百余人护卫。 “少君,快看,李乾他们到了。” 身后的阿福向远处一指。 刘达望去,正见一大群人头裹黄巾,左臂上缠着赤巾,正向混战在一处乱作一团的战场冲去。 第29章 俘虏 一营营帅许德看到突然出现的李乾等人,见他们头裹黄巾,以为是分往金乡的人马回来相助,高兴得大喊:“渠帅带援兵杀回来了,大家快上啊。” 随着他这一声喊,越来越多的黄巾士卒也看到了向此冲来的李乾等人,虽然看起来人数不是太多,但确实是头裹黄巾,正各提刀剑向战场奔来,肯定是渠帅派回来的援兵。 一时之间,黄巾士卒涨回了一点气势,冲杀得更加卖力更加拼命。 和黄巾见到李乾等人的欣喜一样,正在战场上和黄巾厮杀的汉军见到了他们左臂缠着的赤巾,知道他们是自己人,也都欣喜不已。 毕竟黄巾贼众实在太多,现在有了援兵,杀贼会更加容易,胜利正在向他们招手。 就在战场上所有人都感到欣喜的时候,李乾带着一千多人,并没有冲向汉军,而是向着黄巾士众冲去,很快就混入其中。 到了此时,许多黄巾士卒才发现,这些所谓援兵,竟然举起刀剑砍向了自己人。 “他们是汉军。” 有人大喊,可是喊也没用,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左臂上缠着的赤巾。 而知道了他们是汉军假扮,黄巾士卒因此难辨敌我,举刀砍向自己人,杀死自己人的误杀越来越多…… 阳光静好,热风微拂,沙尘漫天,鼓声急震,喊杀声和惨叫声,在钜野城外不绝于耳。 钜野城中的许多百姓虽未能亲眼目睹城外厮杀之况,却能亲耳听到那在钜野城上空盘旋回响的喊杀声和惨叫声。 甚至能闻到飘扬在空气中刺鼻的血腥之气。 不少人或因为惊惧,或因为不忍,正在相扶而泣,或默默流泪。 无论是涌入兖州的黄巾,还是保护兖州的汉军,都是为了生存而舍命搏斗。 刘达眼见着黄巾正在节节败退,成片成片的倒下,汉军则是越杀越勇,远处犹如红浪卷着黄云,越卷越远,他不由得仰头闭上了眼睛。 嘘唏一声之后,刘达猛然重睁双眼,目光如电,面色威严,紧握长剑,死死盯着远处的战场。 他知道,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还不是该起仁心的时候。 日斜之后,黄巾一营营帅许德,眼见此战败势已定,急忙下令退回大营。 许多黄巾士卒丢弃兵器,向后奔逃,逃得慢的,即被汉军斩杀。 跑得快的黄巾已逃入营内,而那些眼看即将逃至营门的黄巾因被汉军紧紧尾随,已经混在一起分隔不开。 许德为了护住大营,不让汉军尾随冲入大营,急忙下令闭上营门。 为了大营的安全,只能舍弃他们了。 否则让汉军冲入大营,大营后方近十万随军后勤人员将会全部身死。 被关在营门外的黄巾士卒见自己已无去路,许多人不得不丢下兵器成了汉军的俘虏。 刘达远远看见,急道:“传令下去,不许杀俘,违令者斩。” 他怕这些汉军杀红了眼,或者为了军功,把这些已被俘的黄巾屠杀。 一队传令兵拍马奔出,绕着汉军不停大喊:“少君有令,不许杀俘,违令者斩。” 听到这些喊声,一些原本还在舍命顽抗的黄巾,此刻也丢掉手中兵器,甘愿被俘。 黄巾已闭上营门,要想攻打大营可不容易,因为大营有壁垒和壕沟抵挡,现在不是攻打大营的时候,刘达也不想去攻打黄巾的大营。 他下令停鼓,击金收兵。 清扫了战场,清点过人数之后,这一战,汉军战死八百多人,伤近两千人。 黄巾战死六千多人,伤者不计其数,估计万人以上。 陈羽所率领的两铠车士仅有十几人活了下来,却也是全部身负重伤。 虽然有两重铠甲护身,但他们深入敌阵之中,被众多黄巾围击,尽管奋力拼杀,最后也难逃死伤。 军侯陈羽也战死了,刘达看到他的尸体时,在尸体旁伫立良久,以示哀情。 他不知道自己组建这支两铠车士是对还是错,他只知道,自此以后,不会再这么搞了。 因为这些两铠车士几乎算不上是敢死士,而是必死士了,不过这一仗他们的功劳确实很大,许诺的粮食也肯定会分发到他们家人手中。 张峻的破阵营损失却不大,只死了三十几人,伤五十多人。 吴白的骑兵也只死伤百人左右。 ………… 钜野城内,两千多名黄巾坐在地上,他们都是俘虏,其中近半数身上有伤。 刘达穿甲披袍,手扶长剑,疾步而来,身后跟着于禁和吕虔。 “你们之中,有没有率领千人以上的首领?” 刘达站在一处高台上,向他们大声问道。 底下的黄巾士卒相互看看,谁都不吭声。 他们以为,汉军这是想要杀掉他们的首领,因此是首领的不敢承认,不是的也不敢指认。 “怎么,敢作不敢当吗?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你们,要杀早就杀了,等不到现在。只是想对你们说几句话,如果你们之中有首领在,我想让他给你们渠帅带几句话。” 刘达严肃的态度让他们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带着青州口音的汉军将军,不会杀了他们。 “我是千夫长。” 有一人站了起来。 刘达颔首道:“唔,敢认就好,虽然败了,但仍不愧为青州勇夫……” “我,我是率领万人的营帅。你就是兖州刺史刘公山之子刘文弘吧?我们听说过你,今日我们败了,成了你的俘虏,我们无话可说,要杀要宰,我们也绝无怨言。” 说话的是三营营帅,身上有几处伤口,虽然已经止住血,身上却几乎已被鲜血染透。 竟然还俘虏到一个统领万人的营帅,这让刘达有些意外。 三营营帅能被俘虏,主要是他身上负伤,跑不动了。 “我说过,不会杀你们,而且我还要放你们走。我刘达不是好杀之人,我和你们一样,是青州人,是你们的同州,甚至可能是同郡,同县,同乡之人。我父亲是兖州刺史,是大汉之臣,你们闯入兖州之地,祸州害民,本应斩了你们以告慰兖州之民。” “但我知道,你们本是安分守己之民,受了黄天太平妖道的盅惑,才会弃家离乡,相随来到兖州。刘使君派我来,不是为了剿灭你们,而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回去,跟咱们青州的乡亲们好好说一说,回青州去,青州才是你们的家。” “你,”刘达指着三营帅说道,“回去告诉你们渠帅,让他带着你们退回东平,然后退回青州。否则,兖州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刘达说到最后,眼神发狠,让众黄巾心中不由自主的感到惧怕。 “把他们送出城外,放他们走。” 刘达转身对于禁吩咐道。 于禁虽然心中有所疑惑,却也没有多问,拱手应了一声:“诺。” 三营营帅疑惑不信:“刘少君,你真的放我们走?” 刘达一笑:“怎么,我刘达像言而无信之人吗?” 三营营帅心里还不是完全相信,汉军好不容易把自己俘虏来,现在却要这么轻易放走。 他在其他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向城外。 所有被俘虏的黄巾出到城外,回头见城门关上,这些人之中,仍然有些人不太相信,会不会等自己一走,他们就从城上以箭相射呢? 心中怀着疑问,回头望向城上,却未见有汉军弓士。 许多人赶紧加快了脚步,向黄巾大营走去。 受伤的人则由其他人扶着或抬着,直走出二三里地,才相信自己真正得生了。 此刻不少人在心里感念着刘达,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宽仁的汉军将军。 在黄巾同伴把他们拒之于营门之外的时候,他们以为自己必死,后来被汉军俘虏,许多人也不敢心怀生存之望。 可是现在却真的活下来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刘达为什么要放他们离开,但只要活着就好。 三营营帅回头向钜野城看了一眼,心中默默念了一声:“谢刘少君!” 第30章 归师勿遏 满宠听说俘虏全部被放归黄巾大营,急忙拉着程昱一起来劝阻刘达。 “少君,为何把俘虏全部放走?” 满宠严肃质问,程昱却在旁边捋须微笑。 “不放又能如何?难道要把他们全部杀了?还是把他们卖为奴隶?” 刘达语气严肃,脸上却是微含笑意。 “就算要放,也不能此时放归,我们虽然胜了一阵,黄巾贼人仍有反攻之力,此时若是去往金乡之贼返回,试问少君,我们还能否与之一战?” “当然能战。” 答话的是程昱。 满宠急忙扯了扯他袍袖:“仲德兄,我拉你来是要一起劝阻少君,你为何却要如此说?” 程昱捋着长须笑道:“伯宁,你为何还不明白少君之意?经此一战,我汉军重振军威,黄巾再不敢小觑我汉军,纵是再战,彼辈必惧而不敢向前。少君纵归俘虏,以示宽仁,同时也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未入必死之道,未怀必死之心,则必不会奋尽全力与我汉军相敌。” “两千多俘虏,其中近半身上带伤,留着实在无用,放归他们,使彼等回到黄巾大营,颂传少君之仁,则可散摇黄巾贼众之心,使他们不能凝聚一心。他们心不能聚,则阵不能结,到时……你说,他们可还有胜的机会?” 满宠听了程昱之言,放才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又见刘达脸上笑意盈盈,赞许地看向程昱,暗自点头,连忙向刘达揖礼言道:“宠未能审知少君之意,实在惭愧。” 他现在才明白,刘达放归俘虏,是想要瓦解黄巾贼众的斗志。 “仲德兄所言不错,黄巾闭营相弃,他们以为自己必死,而我却安然放归,彼等死中得生,莫说念我之恩,只怕亦不会以死与我相抗了吧。即是旁人,也会受其影响。其若无必死之心,则未有向前之勇。因此,就算去往金乡之贼返回,我们亦可与之一战。” 满宠实在料不到,年纪轻轻的刘少君,竟有此等深沉通透的心思。 其实就算是刘达,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想到这么深,这还是原来的那个我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刘达的目的达到了。 黄巾俘虏回到黄巾大营门外,费了许多口舌,还是未能让大营开门相纳。 营门守卒说他们已降了汉军,有汉军混在其中,想要潜入大营,里应外合,攻打大营。 三营营帅一听破口大骂:“放屁,汉军要真想攻打大营,凭你们也守得住?刘少君仁义,念着同是青州人,放我们回来。你们倒好,先是闭门相拒,让我们被俘,现在又再次闭门相拒,难道是要我们死在这营门外吗?快去,把许德给我喊来。” 不久,一营营帅许德来到大营门口,望着营外两千多相互搀扶之人,仔细辨认一阵,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才下令打开营门,让他们进入。 “汉军怎么会放了你们?” 许德对三营营帅问道,他想不通汉军竟然会放俘归营。 “刘少君是青州人,念着同是青州人,就把我们放了。怎么,你以为我降了汉军,回来是和汉军里应外合的吗?” 三营营帅对许德的问话中含有的那种不信任感,觉得很不舒服。 “唉!想不到咱们会如此惨败,刘文弘用兵,奇诡难测,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为今之计,只有暂且退营三十里,派人去告知渠帅,看看渠帅如何应对了。” 许德无奈叹了一声,他想不到那二十辆战车看起来没什么作用,但破阵程度竟然如此巨大。 当然,主要还是他们阵形太乱,如果是善带兵之人布阵,那二十辆战车肯定不会有这么大作用。 这些死里得生被放回来的俘虏,在黄巾大营里纷纷盛赞刘达的仁义之举,而许多人此刻也纷纷生出归乡之心。 许德亲自率领一万壮卒断后,防着汉军偷袭,后退三十里安营,等着渠帅回军。 而钜野城内,眼见黄巾拔营而起,程昱拉着满宠来到县官寺,对刘达说道:“少君,黄巾新败,已无斗志,他们拔营退走,肯定是惧怕我们袭营。莫如此时率兵追击,彼必慌乱,必可尽斩黄巾之贼。” “不错,少君刚刚放俘归营,他们必料不到我们会率兵追击,此乃尽灭黄巾之机。” 满宠也跟着说道。 刘达看了二人一眼,难得他二人这么同心同谋。 不过在刘达的心里,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剿灭黄巾的机会,只是他现在并不想把这些已经惨败的黄巾全部杀死。 他只想把他们赶回东平去,然后再逼一逼,把他们逼入东郡或者济北国,让曹操尝一尝自己想要种下的恶果。 但是这个想法不能跟程昱和满宠说,因此他只是淡淡道:“黄巾虽败,只是仍有两三万兵力在,退营必有防备,我们若是追击,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正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题:“糟糕,王朗将军若是率兵追击退走的黄巾,只怕会败。” 他想到了历史上曹操被张绣追击而大败张绣之事,所谓归师勿遏。 之前还特别派人去告知王朗将军,让他待黄巾退走时追击。 现在只能盼望黄巾众中没有能人了,否则,王朗将军只怕会追而失利。 此时程昱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说道:“归师勿遏,不过少君亦可放心,昱知王朗将军乃谨慎之人,他就算率兵追击,想必也不会有事。” 满宠仔细想了一阵,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跟着点了点头。 于是,让刘达率兵追击之事只能作罢。 此次李乾功劳不小,刘达任他为别部司马,除了其所率之众外,又在钜野召募了两千新卒,由他统领。 话说黄巾渠帅高阳,率领五营十几万黄巾抵达金乡,刚刚安营稳当,就接到钜野黄巾兵败的消息。 “竟败得如此快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汉军只有两万人,而黄巾有五万壮卒,就算攻城伤亡了几千人,至少也还有四万多人,怎么能就败得这么惨呢! 刘达竟如此厉害吗? “我也未能料到,早知道刘文弘颇有才能,但兵力悬殊相差一倍,我们却是如此惨败,伤亡如此巨大,实在是匪夷所思。渠帅,金乡已不能再攻,如今唯有速速回兵,与钜野之众合兵一处,然后退回东平,再议后计。” 六营营帅周寻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不赞成南下的策略是对的,现在败成这样,只能退回东平再说了。 高阳担忧道:“回兵是必须的,只是我担心金乡城里的汉军会出城追击,周营帅,你率六营断后,若是汉军追来,务必挡住。” “诺。” 周寻拱手应道。 于是,刚刚安扎好的营寨,又重新拔起,向北而去。 金乡城里的王朗将军,自黄巾从钜野分兵来后,便亲率兵士巡守城上。 可是又见黄巾才扎好营垒,却又立即拔营而走,心想难道真如刘少君所料? 在他的心里,并不想去追击黄巾,因为敌众未战而走,肯定是钜野事急。 然而刘达事先又让他率兵追击,或许是刘少君已有必胜之谋。 他召集众校尉商议,结果众校尉皆赞同追击,都说这是个击败黄巾立功的好机会。 无奈,王朗留下两千人守城,自率八千人马,出城追击退走的黄巾。 而黄巾负责断后的周寻,探骑回报说王朗亲率大军来追。 他轻轻一笑:“汉军除了刘文弘,余者皆不足惧。” 然后下令让四位千夫长率领四千人马隐伏于道旁,让他们放过追来的汉军,待汉军悉数通过再突然杀出,到时他亦率领人马杀回,前后夹击,不愁汉军不败。 第31章 三面合围 王朗率兵追出城十余里,即将追及黄巾后军。 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下令停止前进,等待斥候消息。 “如何?贼众行军是急是缓?是整是乱?” 斥候回来,不待开口,王朗便急问道。 “禀将军,贼众后军行军不急不乱,且兵数似乎比离开时少了一些。” “好,再探。” 黄巾急着离开,后军却不急行,而且严整不乱,看来这断后之人颇有些治军之能。而且人数比离开的时候少,可能是埋伏起来了。 想到此处,王朗决定先不追,下令军队原地待命,并且派出几十个探卒沿大道两侧进行搜索探查。 许久之后,有一探卒奔跑而回,报说前面二三里处有一队贼众,三四千人左右,因知道汉军停止不前,已经上了大道往北去了。 “将军,还追不追?” 有校尉问道。 黄巾贼众果然有埋伏,不过自己并未中计,现在埋伏之众已现身,此时追去或许能有大获。 但是王朗思虑再三,觉得黄巾后军统兵之人既然想到埋伏等着自己,那他就可能也预料到,自己会待伏兵现身后再追。 深思熟虑之后,王朗决定:“不追了,回城。” 他是谨慎稳重之人,尤其是黄巾断后之人颇善用兵,因此不想去冒这个险。 周寻得知王朗止军不追,心里微微赞叹:“没想到汉军之中有如此多能人,黄天之道难行啊!” 高阳率领黄巾大众回到钜野与许德汇合,因在钜野经此一败,已经无所作为,便仍由周寻断后,尽起黄巾大众向东平而回。 而钜野城内,东郡和济北国的探卒回报,说是曹操率领一万人马已经越过范县,向寿张县行进,在寿张西三十里处安营。 鲍信也率领一万人马越过富成县,向无盐县行进,在无盐北三十里处安营。 “果然如仲德所言,曹东郡并未屯兵范县,而是向寿张逼近,鲍济北同时向无盐逼近,他们是想把留在东平的黄巾往山阳郡赶来啊。” 刘达把众人请来商议,他居中而坐,巡视着底下众人。 “嘿嘿……他们没有料到,南下的黄巾会如此惨败,而且正往东平逃回。少君,如今曹东郡和鲍济北堵住黄巾去路,如果我们从后面再紧紧追逼,黄巾必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了。”满宠大笑道。 “不错,可让王朗将军率领金乡一万兵士,同时来追,黄巾到时突围无望,必定尽降。” 程昱附和言道。 “前次我让王朗将军追袭退走的黄巾,幸好王朗将军临机明断,止军不追,没有中敌之伏。现在黄巾退走,山阳得安,使君也该亲来钜野了。” 刘岱说过,等击退黄巾,他会亲自来钜野,和刘达一起把黄巾赶出兖州。 身为兖州刺史,虽然是他儿子领兵击退黄巾,不过他也得在将士们面前现身,以安将士之心。 刘达亲自率领两万汉军,出了钜野城,向退走的黄巾追去。 同时派人去让王朗率兵前来汇合。 黄巾经过钜野两次交战,士卒中有众多伤员,又有不少老人孩子,行军速度非常缓慢。 当渠帅高阳知道刘达率兵出城追来时,想要让大家行军快点,可是任他怎么催促都没用,仍然一日仅能行进二十余里。 有营帅建议扔下那些伤员和老人小孩,说是汉军领兵之人刘达颇有仁心,不会杀掉他们。 高阳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可,不管是伤者亦或老幼,我带他们出来,就绝不会丢下他们。汉军若是追来,大不了拼死一战。” 负责断后的周寻得到消息,刘达亲率两万人马追来,想再伏兵以待已不可能,而黄巾大军行进速度又实在缓慢。 他只能严令自己所率士卒保持行军严整,一点都不显露慌乱,想要给汉军一种自己无惧的感觉,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追及。 周寻的目的达到了,刘达率兵出城之后,行军速度几乎和黄巾一样,一日仅行二十余里。 当然,他不是惧怕断后的周寻,而是为了等待王朗将军和刘使君。 因为刘岱派人来报,说是自己正从昌邑率领两千人马前来,要与大军一起把黄巾赶出兖州。 五日之后,刘达率军行至距寿张县南五十里处安营,刘岱和王朗也率兵来到,此时高阳率领的黄巾已到寿张县。 “哈哈哈……文弘,不愧是吾儿,果然不负我之所望,把南下的黄巾赶回了东平。如今又有曹东郡和鲍济北两军合围,黄巾已经无路可逃。只是吾亦不忍将他们屠戮,你看,派人去向他们劝降如何?” 刘岱见到刘达非常高兴,不住口的夸赞,同时也是在夸自己。 “南下的黄巾虽然遭败,只是留在东平的黄巾未曾兵败,此时劝降恐怕不会有效,只有把他们击败之后,他们无路可走之下才会真正降服。” 东平的黄巾尚有近百万之众,现在去劝降,他们怎么可能会降。 刘达的意思,现在有了王朗和刘岱带来的兵马,合起来有三万多人,只要挥军向前进逼,黄巾因曾与自己交战兵败,对自己心存畏惧而不敢战,战则必败,败则必会向济北而走。 济北鲍信虽有一万人马,只是他和曹操不能相比,曹操麾下有众多谋士勇将,鲍信手底下比较有能力的于禁又已经借给自己。 这样一来,黄巾涌向济北,鲍信顶住急逃拼命的黄巾,很有可能会顶不住,因此战死也极有可能。 鲍信如果死了,对刘达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首先,曹操会断了一臂,没有了鲍信的支持,曹操在兖州的势力就会大减。 同时,于禁也就不需要再回到鲍信身边,而留为己用。 刘达目前正是急缺勇将的时候,对人才非常渴望。 刘岱哈哈一笑道:“你说的也对,如何击败黄巾,你可有良策?” “只要去信让曹东郡和鲍济北据营堵住黄巾退路,牵制黄巾部分兵力,我们再挥军而攻,不愁黄巾不败。” 刘达现在对自己这三万多汉军可是信心满满,对于击败东平的黄巾可谓是轻而易举。当然,这其中也有曹操和鲍信的功劳,他们两部人马最少也能吸引去黄巾十万兵力。 “不错,黄巾如今退无可退,必然与我一战,只要我们一战得胜,他们必降。” 程昱也对刘达表达了支持。 “好,即依你之议。” 刘岱派人拿着自己亲笔写的书信去告知曹操和鲍信,让他们堵住黄巾退路,由州军这边向黄巾发起进攻。 第32章 志才献计 曹操此刻非常懊悔当初听了陈宫之计出兵,现在好了,南下的黄巾大败而回,留在东平的黄巾非但不可能再悉数南下,倒是很有可能会全力向东郡或济北突围。 这几十万黄巾,如果向自己扑来,就算自己能顶得住,可万一他们扑向济北呢?鲍信虽然也有一万人马,可是他手下没那么多谋士勇将,要对付数十万黄巾也是祸福难料。 就在他接到刘岱书信烦闷不已的时候,陈宫又来向他进计:“明府,看样子刘使君是欲与黄巾决战。刘文弘能够在钜野得胜,是因为黄巾分兵去攻金乡,兵力不足才致惨败。如今东平黄巾近百万,壮卒仍有近三十万人,而明府与鲍济北牵制了至少十万黄巾壮卒。” “如果我们与鲍济北同时退兵回东郡和济北,让黄巾无后顾之忧,使之全力对付刘使君,如此刘使君将难得胜。其若兵败,黄巾必会乘胜追击,到时,刘使君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曹操一脸厌恶地看着陈宫:“公台,如今形势,当以兖州万民为重,黄巾被三面合围,当是吾等齐心协力剿灭黄巾之时,我岂能此时又再退回东郡?” “明府,”陈宫感受到了曹操对自己的厌恶,但仍不遗余力地说道,“你以为刘使君让明府与鲍济北堵住黄巾退路,果真是为了剿灭黄巾吗?如果州军败了则可,若是州军胜了,明府以为,黄巾会向何处而逃?明府有信心堵住黄巾,鲍济北呢?他能堵得住数十万黄巾的突围吗?” 这个问题曹操早已想到,只要黄巾一败,就很有可能逃入东郡或济北,所以如果不想黄巾涌入,就只能让刘岱兵败。 而要让刘岱兵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黄巾全力去对付州军。 只是如果此时退兵,别人会怎么议论他?他可是个很在乎名声的人。 想了许久,似乎也想不出好的应对办法。 “文若教我屯兵范县,我未听而进兵,致如此局势,可惜文若不在,文若若在,必能教我如何应对。” 曹操喃喃自语,忽而眼神一亮,想到了荀彧之前所荐之人,如今正随军为功曹。 荀彧曾言,此人有奇谋异策,可助他解危难之局。 坐在一旁的陈宫见曹操先是沉默不语,尔后又喃喃自语,正欲再劝,却听曹操急对帐外役卒吩咐道:“快去,把戏志才请来。” 役卒应诺急去,曹操脸上愁眉稍展,嘻嘻一笑道:“公台且待,颖川戏志才,颇有谋略,且听他有何妙策。” 陈宫无奈,让曹操此时退兵回东郡,确实是不太妥。 且不说公然违了刘兖州之意,严重点说,是故意放走黄巾,如果黄巾趁势涌入东郡,曹操就会失去东郡百姓之心。 不久,一身穿白色儒袍的俊朗青年随着役卒来到帐中,对曹操深深一揖,又对陈宫微笑见礼,方才言道:“不知将军唤我何事?” 曹操面带微笑:“志才,坐下说话。” 待戏志才坐下,曹操接着言道:“文若曾与我说,若有疑难不解之事,可问于你。如今黄巾聚集于寿张无盐一带,而我与刘兖州和鲍济北一同对其形成合围之势。刘兖州来信,让我与鲍济北据营而守,阻断黄巾退路。只是我担心,刘兖州兵胜之后,黄巾势必会夺路而逃,其若是向东郡或济北而逃,请问先生,该如何才能阻住黄巾?” 说到最后,曹操已是对戏志才以先生相称。 戏志才听完微微一笑,对曹操拱了拱手问道:“不知将军是只想阻住黄巾,不使其入东郡,还是想剿灭黄巾?” 曹操怔了一下,随即答道:“自然是不使其入东郡,当然,若能剿灭黄巾更好。” “将军以为,刘兖州与黄巾交战是否必胜?” 戏志才又笑着问道。 “刘兖州有其子文弘统兵,应是可胜。” 曹操心里,因钜野之胜,对刘达已是颇为肯定。 “那就简单了,将军可在刘兖州与黄巾交战之时,约同鲍济北同时向黄巾进兵,三面合击,黄巾必会败降。” 那这不是便宜了刘岱吗? 黄巾降了,那也是向他刘岱降的,好处和名声全都让他捞去了,我曹操能得到什么? 心里是这么想,但曹操没有说出来,而是看着陈宫,希望他能有更好的办法。 陈宫垂着眼,假装没看到曹操看向自己的目光,他的办法就是退兵,不退兵又能把刘岱弄死的办法他想不到。 曹操无奈,只得拿刘岱的书信来说:“刘兖州来信,让我据营而守,我若是擅自进兵,只怕会误了刘兖州之谋。” 戏志才察言观色,此刻似乎明白了,曹操这是想给自己退兵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想要有正当理由退兵也很容易,只需装病即可,曹操若是病重,那还不该退兵吗? 只是这样一来,鲍信怎么办? 难不成他也装病? 曹操若是退兵,而鲍信不退兵,那防备曹操的黄巾就会转对鲍信,以鲍信目前的军力,是万难抵挡得了的。 不过,曹操若是先退兵,鲍信孤军难挡,也就有充分理由退兵了。 “将军,你面色不佳,莫非是病了?” 戏志才笑意盈盈地看着曹操说道。 曹操是何等聪明之人,只愣了那么一转眼的时间,顿时明白了戏志才言下之意,不由扶首言道:“唔,这几日总是头痛难忍,你们先去吧,我躺下歇息歇息。” 陈宫见二人对答,很快闻言会意,和戏志才一起拱手告辞出帐。 出到帐外,陈宫对戏志才拱手道:“先生果然高才,宫自愧不如。” “公台兄过奖。” 戏志才拱手还礼,两人同行而去。 二人走后,曹操并未真正躺下,而是亲自手书,派人送给鲍信,让他待自己退兵后即刻起兵退回济北境内,在郡界处防着黄巾即可。 随后又派人去告知刘岱,说是自己忽得恶疾,头痛欲裂,不得不退兵回东郡。 一个时辰之后,夏侯渊和曹仁曹洪俱入曹操大帐探望,紧接着拔营退兵之令发出,各营连忙收拾东西,向东郡退回。 就在曹操退兵的第二日,鲍信也派人告知刘岱,说是曹东郡退兵,对黄巾已难成合围之势,为防黄巾涌入济北,不得不退兵回防。 刘岱连续接报,深知不妙,曹操和鲍信突然退兵,显然是不想和他一起对黄巾形成三面合围之势,故意让黄巾全力对付自己。 看来曹操还是在为桥瑁之死怪罪自己啊。 曹操之前曾与故太尉桥玄略有交情,而桥瑁正是桥玄族子。 不得已,曹操与鲍信退兵,他刘岱不能退,独自面对近百万黄巾他也得顶着,好在如今有文弘相助,总不至于会如前次一样惨败。 他急忙把刘达和程昱等人召来商议。 第33章 大战在即 “曹东郡忽得恶疾,头痛难当,已经退兵回东郡,鲍济北也已起兵退回济北境内。合围之势已散,如今我们独自面对黄巾,文弘,你是否还有必胜的把握?” 刘岱此刻又对战胜黄巾没那么有信心了。 “曹东郡的恶疾来得好及时啊!不管是否有必胜的把握,目前来说,父亲,咱们除了与黄巾一战,还有别的选择吗?” 若是仅对付十万黄巾壮卒,刘达或许还有些必胜的信心,现在要面对二三十万黄巾壮卒,他心里可就没底了。 走到这一步,曹操和鲍信能退,刘岱和刘达不能退,只能与黄巾一战。 如果败了,结果难料,如果胜了,那得到的东西可就多得多了。 胜了,功劳全是刘岱和刘达的,与曹操和鲍信没有任何关系。 黄巾要是降了,刘岱父子凭着青州人的身份,要统领这些青州兵也容易得多。 黄巾要是向东郡或济北逃跑,州军也会追击,而由此给曹操和鲍信带来的压力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刘岱无奈道:“确实只能一战了。” “明使君,黄巾虽众,然而分散于寿张、无盐和东平陆三县。虽然其主要聚集于寿张,却分散居于城内城外。尤其是城外之众,分布各处,互不相统,且无设营垒,防御工事薄弱。我们可勿与黄巾以兵力相决,可遣一支轻军,分而击之,黄巾数败之后,则必见我汉军如见虎,到那时,纵是与黄巾兵力决战亦可不惧了。” 程昱刚说完,刘达不由击掌赞同:“极是,黄巾虽有二三十万壮卒,我们可分而击之。父亲,我亲率五千人马,寻机攻打黄巾城外之营,于文则另率三千人为我后援,父亲自镇大营,让黄巾以为我军未动。只要能数次击败黄巾,其必畏惧,到时黄巾不降也必会遁逃出兖州。” 在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的同时,刘岱哈哈大笑:“好极,吾有文弘与仲德,兖州无忧矣!” “少君,据我所知,黄巾有一个名叫周寻之人,是个统率万人的营帅,此人颇有些计谋,若是遇见此人,还望少君谨慎些。” 王朗将军对刘达告诫道。 上次追击黄巾,被周寻设伏兵以待,后来王朗打探到设伏兵的正是黄巾营帅周寻。 刘达对王朗拱手示谢:“王将军,我亦知此人,黄巾退去时负责断后之人就是他,此人治军严整,行军不乱,是黄巾军中少有的人才,我若遇到自会小心。” 议定之后,刘达率领五千人马,出营前进,寻找机会攻打屯居城外的黄巾。 这五千人马,有吴白的一千骑兵,张峻的破阵营五百铠甲士,还有李乾率领的三千五百人。 钜野之战时破阵营损失了近百人,后来从其他营中挑选勇士补充。 于禁率领三千人尾随其后,不与黄巾作战,只是防备刘达遇到大部黄巾,作战失利的时候进行接应,等于是刘达这五千人的一个应急后备。 ………… 此时的寿张城内,黄巾三大渠帅相聚一处,当中还有二十余位营帅,正在商讨应对兖州大军之策。 如今粮食越吃越少,再不向外发展,他们就都得饿死在东平了。 而兖州大军的来临,则让他们的去处唯有进退两道。 要么立即退回青州,可是这么多人出来,粮食金财都还没捞到,怎么能就这样空手回去。 要么与汉军大战一场,胜了则可在兖州纵横,败了无路可走时,就只能是退回青州,或者是降服汉军了。 当然,要降那也得汉军愿意受降才行。 不过黄巾众帅现在只想到战与退的问题,降不在他们所议之列。 大多数人都是主张与汉军一战,包括周寻,他不可能就这么退回青州。 “如何战?许营帅,你在钜野与汉军曾有交战,你说说,咱们需要多少士卒才能击败汉军?” 三大渠帅之一的柳渠帅向一营营帅许德问道。 许德看了自己的渠帅高阳一眼,脸上颇有些羞愧之色,回道:“汉军勇猛,有坚甲护身,军阵严整,且又诡诈至极,如今汉军有三万余人,咱们若想胜了汉军,至少需要十五万人以上,方可能胜。” 其他人一听,纷纷扰嚷起来。 “许营帅,你莫不是被汉军打怕了吧?汉军若有如此厉害,咱们还能占了这东平吗?” “就是,上次兖州刺史亲自领兵前来,还不是被咱们给击败了,汉军根本不堪一击,是你们太弱了。” “我听说,汉军用二十辆战车就破了你们的阵,咱们只需要想出对付这些战车之策,就不用怕他们了。” “许营帅,据说汉军俘虏了你们又放了回来,该不是你们降了汉军,现在回来故意长汉军威风,灭我们黄巾军的志气吧。” “胡说,”三营营帅站起身大声反驳,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不错,我是被汉军俘虏了,可我们绝无降意,汉军也未向我们劝降。汉军领军之人刘达,是兖州刺史刘岱的儿子,他虽年纪轻轻,却心中怀有仁义,念着咱们同是青州人,又见我们身上多有负伤,才把我们放了。依我看,咱们不如回青州算了……” “住嘴,出去。” 渠帅高阳暴喝一声,三营营帅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出去。 “高渠帅,你南下山阳,只败了一阵就急退回来,莫不是真怕了汉军,怕了那个什么刘达?” 另一位王渠帅轻笑着对高阳问道。 “王渠帅,你说我怕了汉军怕了刘达也行,可是汉军也确实厉害,我在钜野伤亡了两三万人,那个刺史的儿子刘文弘,当初只带了一百骑兵,就把刘兖州从咱们阵中救走,那时你也在的。咱们若要与汉军一战,就必须要一战必胜,否则,咱们再败,士卒便会再无斗志,到时恐怕想退回青州都难了。” “高渠帅说的不错,”柳渠帅忙插言道,“这个刘文弘,确实有些本事,只是咱们的人分散在寿张县和无盐县各处,若要一下子集中十五万士卒并非易事。王渠帅的人主要屯住在无盐和东平陆,寿张这里只有我和高渠帅的人马。不过,曹操和鲍信已各自退兵,正是咱们击败汉军的最好时机,高渠帅,你派出五营人马,加上我的十营,也有十五万人,五日之后,咱们就集中于寿张南三十里处,去与汉军决一死战。” “同时王渠帅屯住在东平陆的人马,也可向寿张移动,让汉军以为是咱们的援兵,而心有所忌。”六营营帅周寻缓缓说道,“另外,诸位渠帅,据探卒回报,有数千汉军出了汉军大营,正向寿张行进,我以为,他们或许是知道咱们城外之营无备而欲偷袭。应速让屯住城外之营加紧防备,汉军虽只数千人,但我听说领兵之人正是刘达,此人用兵诡诈,令人防不胜防,必须多加在意。” “他们竟然敢来……周营帅,你颇善用兵,即由你去迎敌这些汉军,把他们击灭。刘达若死,汉军便不足虑了。” 高阳说完脸上难得一笑。 “诺。” 周寻出城便派出探卒,去探查刘达这几千汉军的去向。 第34章 诱兵 兖州东平国的寿张城在汶水之南,紧临汶水。 汶水向西南斜插人济水,合流入大野泽。 数十万黄巾士众分布在汶水两岸,围寿张城而屯营。 黄巾一营有壮卒一万人,加上随军家属等后勤人员,一营全部约有三四万人。 屯住在寿张城外的黄巾,各营之间相距不远,近的相连在一起,稍远些的有三四里。 这给刘达的分击之策带来些困难,因为你攻击一营则旁边之营即会立刻相救。 而且自己五千人马离营,黄巾肯定已经探知,想要偷袭已不可能。 刘达率军急行了二十余里,仍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难道真的要去强攻黄巾营寨? 虽然黄巾的营寨防御薄弱,可是黄巾各营相连,攻了之后,自己能否全身而退是个大问题。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时,斥候回报:“禀少君,寿张城西南十余里处有两个黄巾营依汶水相连而屯,距此二营最近的其他营寨有三里多远。” 刘达闻报大喜,决定对这两个黄巾营寨动手。 “少君,黄巾两个营有两万士卒,咱们只有五千人,去攻营,似乎难以取胜啊。” 李乾提出了质疑,五千对两万,若是对阵他不怕,可这是人家在守营,自己去攻营,那胜利的难度可就大多了。 刘达没有立即回答,蹙眉思虑了好一阵,才展眉笑道:“直接攻营确实难胜,咱们可以把贼人引出营寨伏击。” “少君想要如何伏击?” 刘达没有回答,转对吴白和李整下令道:“吴校尉,你带五百骑兵,李整,你带五百步卒,去假装攻营,把黄巾从营中引出来,我在离营五里外的道旁等着你们,李整你带步卒先逃……” “少君,我岂是先逃之人……” 李整没等刘达说完就急忙说道。 “不是让你真的逃,你们这是要把贼人引出来……吴校尉随后逃回,诱使黄巾来追,到时候伏兵突然杀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黄巾会上当吗?” 李乾觉得这个办法似乎不算太好,因为黄巾就用伏兵计对付过王朗将军。 “会不会上当不知道,总得试试,此二营黄巾并未南下山阳,未经败阵,或许未把我们放在眼里。除此之外,我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姑且试试吧。” 兵不厌诈,谁都难辨真假,刘达想要以少击多,只能如此冒险一试了。 他派人通知跟在自己后面的于禁,告诉他做好接应,如果自己遇到大批黄巾,或者战败逃回,就得靠于禁救自己了。 急行至离黄巾那二营五里远的时候,刘达带着士卒隐伏于道旁。 吴白率领五百骑兵,李整率领五百步卒,向黄巾营寨行进。 黄巾营寨中的牛营帅是柳渠帅所属,听说许德在钜野兵败后,对其颇有些冷嘲热讽,根本就没把汉军放在眼里。 他正在营中与众千夫长商议,准备起营往城南三十里处聚集,却得探卒回报说汉军一部人马前来袭营,距此仅有二里,看人数并不多,只有步骑一二千人。 “哼,一二千人也敢来袭营,太不把我放眼里了,诸位速随我出营迎击,把汉军杀尽。” “营帅,汉军仅以一二千人即敢来袭,其中肯定有诈,只怕此是调虎离山之计,想把我们诱出营寨,然后袭击大营。” 一位千夫长没有那么鲁莽,想到了汉军可能使诈,不过他以为汉军目的是为了把他们调离营寨然后袭击大营。 牛营帅登时意识到自己决定的草率:“留下五千人守营,其余人随我去把汉军灭了,去通知李营帅,让他派些人来相助。” 李营帅是旁边大营的营帅。 牛营帅下令之后,准备拔营的黄巾士卒纷纷集合,在他和五位千夫长的率领下,出营迎击汉军。 就在此时,周寻派出的探卒也获知了汉军准备袭营的消息,正急马狂奔去向在寿张城外等待的周营帅禀报。 而吴白和李整各自率领五百人,行至离黄巾大营只有一里远的时候,吴白对李整说道:“李兄弟,等一下黄巾出来,你们赶紧先跑,我来抵挡住黄巾。” 李整脖子一梗:“不行,你们先跑,你们的战马可金贵着呢,可别伤损了战马,我们跑得快,你别管我们。” “那怎么行,我们的目的是来引诱贼人的,贼人追来,你们就得快些跑。” “别那么多废话了,快去攻营吧。” 李整不管他,带着人就开始往黄巾大营冲去。 吴白无奈,遇到了个犟人,只好摇了摇头,领着骑兵拍马向黄巾大营冲去。 才冲出半里地,只见从黄巾大营里涌出大批头裹黄巾的贼人,吴白率领的五百人中有一百人是马弓手,连忙弯弓搭箭,拍马向前的同时向黄巾射去,阻援黄巾前进的速度,想要让更多黄巾相随而出。 黄巾士卒也以弓箭相射,有几个骑兵中箭落马。 李整众人跟在骑兵之后,眼见从黄巾大营里冲出来的贼人越来越多,他本能的停住脚步,然后大喊一声:“贼人有备,快逃。” 喊完他第一个转身就跑,众人连忙跟着转身逃跑。 牛营帅见状,早已忘记了刚才说的什么调虎离山计,只想着把这些汉军杀了,好好在高渠帅那些人面前表现一回。 他们在钜野败了,自己在寿张可得要胜一回。 他带着人不顾骑兵的箭矢直往前冲,眼见离汉军骑兵只有三四十步了,却见汉军骑兵全部调转马头,向后逃去。 牛营帅此刻看着那些战马眼睛发红,一匹战马可值十万钱,只要能缴获几十匹,那自己这一营可就是发大财了。 “快追,别放跑他们,射人,不要伤了马。” 他一边喊一边狂奔追赶,其他黄巾士卒也紧随追去。 骑兵战马四条腿跑得快,可李整他们都是两条腿在跑,眼见骑兵已经跑到自己前头,而后面的黄巾越追越近。 他突然停下,大吼一声:“你们快跑,我来挡住他们。” 吼完转身提着大刀就向追来的黄巾迎面冲去。 李整不跑,他率领的五百步卒哪里肯跑,全部停下来提着刀矛跟着冲向黄巾。 吴白回头一见,顿时无语,还差二里就到伏击地了,李整怎么就不能再坚持跑一下呢,太鲁莽了。 他对旁边一个骑卒吩咐道:“你去通知少君,其余人随我来。” 说完回马,提着长戟冲向黄巾。 那个骑卒来不及应诺,拍马急去通知刘达,其余骑卒则跟着吴白回马,杀向黄巾。 第35章 袭营 牛营帅刚才见骑兵跑得太快,自己追不上,正自懊恼,现在却见汉军骑兵回来,不由大喜:“快上,把骑兵围住,不要放走一个。” 李整一见吴白等人回来相救,急得大喊:“你们快走,别管我们。” 可是吴白哪里肯听,带着骑兵冲入黄巾众中,马踏矛刺,不少黄巾纷纷倒地。 “你们快走,我来顶住贼人。” 吴白冲到李整身旁,对他喊道。 李整知道战马的稀缺和金贵,也知道吴白此刻不会弃自己而去,为了能让吴白的骑兵早点抽离,只得带着步卒往回杀出一条通道,不过想要彻底摆脱黄巾已不可能,只能是边杀边退,终于退到了伏击地。 而此时吴白的骑兵已经被黄巾团团围住,损失了几十骑。 就在黄巾牛营帅欣喜不已,以为自己将立大功的时候,两面鼓声大作,旌旗飘扬,许多汉兵从两侧奔涌杀出。 正对面则是又出现数百骑兵,正向黄巾冲来。 刘达此时顾不得许多,提着长剑跟在张峻的破阵营后面,冲了上去。 四千汉军对五千黄巾,又有一千骑兵和五百铠甲士,还是在黄巾与部分汉军厮杀的时候突然冲出来的,结果可想而知。 牛营帅看着自己的乡亲正一个个倒下,终于不再对那些战马念念不忘,急忙大喊:“快撤回大营。” 于是战况变成黄巾且战且退,而且每退一里即有数百人倒下,退至距大营二里的时候,才看到了旁边大营的李营帅率领人马来援。 刘达也看到了黄巾的援兵,赶紧下令撤退:“快撤。” 眼看着汉军退去,牛营帅和李营帅不敢再追,怕再中汉军的埋伏。 跑出了五六里,刘达清点人数,竟然损失了一百余骑,李整率领的步卒也死伤了两百多人,全部伤亡有五百多人。 黄巾的伤亡则更大,有两千多人,主要是刘达的伏兵现身后,黄巾不知道突然杀出来的汉军有多少人,而且汉军的战力很强,尤其是那些穿着铠甲的汉军,三人一组或五人一组,联合作战,攻守协同,杀伤力很大,自己的伤亡率却很小。 伏击黄巾而自己的伤亡这么大,可以说是失败的,李整为自己的鲁莽跪在刘达面前:“少君,是我见贼人即将追及,怕兄弟们跑不了,才停下想要阻挡贼人,导致这么多兄弟伤亡,你责罚我吧。” 刘达手臂上有一道刀伤,还好伤口不深,拿布简单包扎一下就好。 “这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伏击地点距离黄巾大营过远,这是我的责任,你快起来。”说着伸出手去扶起李整。 “少君,现在怎么办?虽然贼人伤亡比我们大,可他们人多,这么拼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万全之策。” 李乾看着那些伤兵说道。 “没办法,贼人太多,咱们来此不是为了杀伤他们,而是要把他们打怕,让贼人见到我们汉军就心生畏惧,不敢与战,这样才能降服他们。” “那咱们现在还要打吗?” “打!”刘达一咬牙,“如果就这么回去,那将前功尽弃。贼人见我们退走,必以为不敢再来袭营,咱们现在就去把贼人大营端了,你们敢不敢?” “敢,誓死追随少君。” 包括吴白和张峻,还有许多伤兵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对刘达拱手回应。 “这些伤兵如何处置?” 李乾又追问道。 刘达指着站在他身后的李典道:“曼成,你带三百人,护送伤兵回大营。” 李典拱手应诺,带了三百人,抬扶着受伤的士卒回去。 刘达再次派人告知于禁,说自己要去袭击黄巾大营,让他再次做好接应准备。 于禁对这位少君的行为简直无语,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这和自己去送死似乎没什么区别。 黄巾两个大营,有两万壮卒,就算伤了两三千人,还有一万多人,他带着四千人就敢去袭营,这胆也太大了。 可是他也没办法,只能听令照办,严令手下士卒,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少君归来。 安排妥当之后,刘文弘亲自带着四千余人马,急速行军,向黄巾大营而去。 ………… 黄巾五千人追击出营,眼看就要得胜,结果损失伤亡了这么多人,牛营帅再不敢小觑汉军。 不过他绝对没有想到,汉军会去而复返。 就在黄巾正在为伤者包扎伤口,为死者敛尸安葬的时候,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汉军骑兵竟然已经冲进了大营。 许多人才刚拿起兵器,就已被汉军斩杀。 汉军骑兵在大营里横冲直撞,待汉军步卒跟随杀入之后,他们竟然又向旁边的黄巾大营冲去。 可谓是来也迅猛去也迅猛。 而旁边的李营帅,听到相连的大营里人喊马嘶,正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情,准备派人去探查一番,却见一大群汉军骑兵拍马冲了进来。 “汉军袭营,赶快迎击。” 李营帅大声喊叫,他的喊叫声吸引了吴白的目光。 吴白挥舞长戟,左冲右刺,杀得黄巾士卒无人敢近。 他见李营帅服装与众略有不同,怀疑是个首领,猛一拍马,直向李营帅冲去。 刚才一战,损失了一百多骑兵兄弟,吴白心里感觉憋屈,虽然刚刚冲击了一个黄巾大营,可那个大营里伤者太多,而刘少君又吩咐过,不可杀伤者。 此时冲击这个没有伤者的大营,他冲得兴起,正想要寻找个黄巾首领斩首,立个大功。 李营帅看着吴白拍马舞着长戟向自己冲来,急忙拔出腰刀,不过他知道,自己就算顶得住汉军快马的冲力,恐怕也顶不住这个雄壮的汉军骑将的臂力。 疾马奔近,吴白挺直长戟,趁着马速,直直向李营帅刺去。 李营帅挥刀一挡,可惜没有挡住,瞬间被长戟刺入胸膛,人被挑起冲出五六丈远,才被汉军骑将抛下。 “快……跑。” 李营帅最后说出了快跑两字,却没有任何人能听到,这两个字也成为他最后之语,他的首级被吴白砍下挂在马首下。 刘达此刻与张峻一起,带着破阵营铠甲士也从另一营冲杀过来。 没想到黄巾两个大营竟然都如此无备,让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一样,而他们的突然出现,也让黄巾士卒一时惊愕。 现在营帅又死了,他们只想寻路而逃,没有想去组织抵抗。 一直冲杀了一个多时辰,刘达才命人击金退兵。 他们刚刚出了黄巾大营,探卒即急马回报,说是黄巾援兵已经向此赶来。 “快撤。” 经此一战,刘达相信自己一定会让黄巾闻名而色变。 他大笑几声,带着汉军往回跑。 才跑出二三里,突然从两侧冲出大批黄巾,前面也出现了头裹黄巾之众,堵住了去路。 为什么会有黄巾堵住退回路?于禁呢? 看着汹涌而出的黄巾,众人都怔了一下,搞不清到底有多少黄巾。 “少君,怎么办?” 李乾急问道。 随着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刘达咬牙道:“冲,拼死也要冲过去,吴校尉,你带领骑兵冲过去后去找于禁,让他快带人马来救。” “诺。” 吴白急应一声,挥着长戟,大喊道:“骑兵兄弟们,跟我冲。” 第36章 恶战 突然出现的黄巾,正是周寻率领的六营。 他在寿张城外接到汉军准备袭营的消息后,立即率众赶来。 路上听到黄巾出营追击汉军遭伏,伤亡惨重,紧接着又获报汉军居然没有得胜退走,而是重返袭击大营。 这刘达胆子够大的,带着几千人就敢攻打两万人的大营。 周寻略一寻思,现在被袭的黄巾大营里肯定一片混乱,而且距离较近的其他大营也会率众往救,自己再去,除了赶走汉军,没什么大作用。 倒不如……直接到汉军必退之路上伏守,等着刘达自投罗网。 想定之后,他没有直接率众去救那两个大营,而是带着一万人埋伏守在大营外二三里的地方,等着汉军退走。 不过他现在的目光全放在刘达身上,从而忽略了刘达身后的于禁。 他并不知道于禁带领三千人,也在距他三四里的地方等着接应刘达。 于禁也没有料到,黄巾会伏兵等着刘少君,按理说,黄巾只会从后追击,所以于禁一直在等着刘达回来,而不知道黄巾已经在伏兵以待。 “李乾,你护住少君。” 张峻向李乾喊了一声,带着破阵营的铠甲士紧跟着骑兵往前冲去。 此时从两侧冲出来的黄巾越来越多,前面的黄巾也足足有四五千人挡住去路。 骑卒校尉吴白挥舞长戟,拍马左冲右突,杀伤无数,却并没有如冲击大营的时候那样无人敢近,反而这些黄巾像是不怕死的一样,他杀得越猛,贼人就向他越聚越多。 看着身旁的骑兵一个个被长矛刺落马下,吴白杀红了眼,大吼一声,抡着长戟,顿时扫倒一片,贼人至此才稍稍退却。 张峻带着破阵营组成阵形冲进黄巾众中,刚开始还能保持阵形,威力很大,杀得黄巾纷纷倒地,也杀出了一条通道。 不过黄巾贼人实在太多,而且似乎比其他黄巾都要勇猛一些,很快他的阵形就被冲乱,只能是三人或五人一组,攻守相护,向前突围。 刘达和李乾等人紧紧跟在破阵营后面,此时黄巾的援兵已经追到,从后杀来。 后面的汉军因为一心只顾向前冲,对自己身后不太防备,被黄巾援军一阵冲杀,死伤不少。 最重要的,后面的汉军被杀怕了,许多人不顾一切的向前挤压,导致许多汉军挤在一起,连转动都变得困难。 “李整,你来护住少君,我去后面顶住。” 李乾见状,急忙喊来李整,让他跟在刘达身边保护,自己则是向后挤去,一边挤一边大喊:“顶住后面的贼人,不要怕,咱们的援军已经到了。” 不错,黄巾的伏兵出现,向他们发起攻击的时候,于禁老远就听到了喊杀声,此时已经带着三千人马赶来。 刘达的战马早已经被刺伤倒地,他摔落马下,手里的长剑也在和贼人对砍时被砍断。 这长剑主要作用在于刺,不利于砍杀,而如此多人如此混乱的厮杀,长剑实在难以施展。 他迅速捡起地上的一把环首刀,砍杀着围在身旁的黄巾。 仆役阿福紧紧跟在身边,此时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眼看就要倒下,殊不知他为刘达挡了多少刀。 而李整也已经被冲散,刘达四顾,寻不见李整的身影。 此时的道上,和道旁两边的树林和田野里,到处都是人,黄巾投入的兵力有两万人,汉军则只有近四千人。 兵力的悬殊对比加上混乱的场面,汉军被围在中间,奋力向外拼杀。 周寻正暗自得意,心想自己这一次伏兵终于有所收获了,可是笑容刚浮在脸上,却看到从后面杀来数千汉军援兵,不由大吃一惊。 汉军为何会有援兵至此? 难道我也中了汉军的圈套了? 他连忙指挥士卒抵挡住于禁这一面的攻击,而兵力的分散,给了刘达等人喘一口气的机会。 吴白身上已是受了几处伤,却已经见到了几百步外于禁带来的援兵,顿时精神复又一振,舞着长戟,向援兵奋力挥杀过去。 “去死吧。” 刘达此刻也杀红了眼,虽然身上受了两处刀伤,但他却像不知道疼痛一样,看见身边头裹黄巾的人就举刀砍去。 “少君,小心。” 随着阿福一声惊呼,刘达转身,却见一支长矛向他刺来,眼看已经来不及躲避,心想自己难道真的要完了? 可是他同时看到阿福身子一跃,向他扑了过来,长矛刺在了阿福身上。 “阿福。” 刘达大喊一声,举刀砍向手持长矛的黄巾,正砍在头上,半个脑袋被劈开,来不及惨叫,尸体登时倒下。 “少君,快走。” 阿福勉力说完,两眼一闭,死了。 “杀!” 刘达悲痛交加,大喊大叫,挥刀乱砍,旁边的黄巾无人敢近。 “少君,少君。” 刘达的大喊大叫引来了李整的注意,刚才被冲散后,李整一直在找他,现在见到就在十几步之外,中间却隔着数十个黄巾。 而李整的大喊又引来了周寻的注意,他也在离刘达不远的地方。 如今汉军中,能被称为少君的,应该就是刺史的儿子刘达了。 周寻一喜,带着几十个亲卫向刘达挤过来。 他并不想杀死刘达,而是想活捉刘达。 如果擒了刘达,对汉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不但会瓦解汉军的斗志,还会让汉军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刘达是刺史刘岱唯一的儿子。 刘达奋力向李整的方向杀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向他而来的周寻。 李整粗壮力大,同时奋力向刘达这边杀过来,很快两人就汇合到一处。 “少君,往树林里走。” 李整指着不远处一片树林说道。 如今已经乱作一团,像一锅粥一样,到处都有汉军和黄巾混杀在一起。 刘达虽然远远地看到于禁带着人冲杀过来,可是相距还是太远,而且于禁遭到了黄巾的大力抵挡,行进艰难。 此刻逃入树林倒是个容易脱身的办法。 他不说话,砍倒身边一个黄巾之后,跟在李整身后,向树林冲杀过去。 周寻眼看就要冲到刘达身边,却见他向树林杀过去,知道他们是想逃入树林,急忙带着人跟过去。 此刻他想命令其他人挡住刘达也很难,因为太乱了,命令根本就不能下达。 “少君,快走。” 刘达大腿上中了一刀,李整一脚把那个黄巾踢倒,扶着刘达进入了树林。 树林里也有许多人正在厮杀,却不似外面那么密集,李整一边扶着刘达,一边挡着追来的几个黄巾,向树林里面逃去。 树林里有几个汉军见到了刘达,纷纷过来和李整一同护卫。 刘达忍着疼痛,回头看见了周寻,正带着几十个黄巾追来,从服装来看,和在钜野被擒的三营营帅相似,刘达猜测此人可能是个营帅。 “李整,别管我,去把那个黄巾首领擒了。” 周寻想擒贼先擒王,他刘达当然也能这么想。 李整闻言,回头看去,见一个服装颇与众不同之人,身后跟着几十个黄巾,已经追到十几步外。 “你们护住少君先走。” 李整招呼了跟在身边的几个汉军,自己提着刀向周寻冲过去。 周寻愣了一下,下令身边的黄巾:“挡住他。” 十几个黄巾跑向前来迎战李整,周寻则带着余下的十几个黄巾向刘达追去。 刘达腿上有伤,走的很慢,很快就被周寻追上,那几个汉军上去挡住黄巾。 转眼间,几个汉军砍倒几个黄巾后,自己也都倒下了。 刘达知道自己已经跑不了,干脆站定,举起刀看着周寻,此时五六个黄巾上来把他围住。 “刘少君,没想到吧,你纵使神机妙算,却也是落入我手中,只要你弃刀降了,我不杀你。” 周寻向前走了几步,离刘达近了一些。 “只有战死的刘达,没有弃刀而降的刘达,来吧。” 刘达怒目而视,挥舞着刀,厉声言道。 “你就是刘达刘少君?” 正在这时,一人骑着白马走入树林,听到了刘达与周寻的对话,不由停马问道。 刘达看去,只见此人骑坐于白马之上,年纪应是将近三十岁左右,臂长如猿,须髯美逸,手里挽着长弓,举箭正对着他。 第37章 太史慈 “不错,我就是刘达,今日唯有奋力战死的刘达,没有弃刀而降的刘达。” 刘达不知道这个骑着白马的人是谁,但见他头上并没有裹着黄巾,看样子不太像是黄巾之众,或许他是黄巾渠帅或是特殊的什么人物。 他说话的口音倒是和自己一样,都是青州东莱口音,或许还是同郡之人。 反正不管是什么人,刘达现在自知难有生路,就算要死,也要死得体面些。 李整身上负了好多处伤,此时见到如此情景,急得暴喝一声,不要命地向围着他的黄巾砍去,没想到那些黄巾慑于他的威势,竟然全死在了他刀下。 李整一身血污地跑了过来,挡在刘达身前:“想要杀死少君,须先杀死我。” 刘达闪过一边,说道:“李整,今日要死,咱们就一起死,我刘达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先别杀死他,哈哈哈……刘少君,我知道你有能耐,有骨气,就算你不肯降,此刻被我擒了,只要能让你父亲刘刺史退兵,我就把你放了。” 周寻一阵大笑,望着那骑白马之人,示意他不要把箭射出。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骑着白马举箭对着刘达的人是谁,不过听口音是青州人,应该是自己黄巾营中之人。 “首级可以拿去,想活擒我,你做梦。” 刘达说着竟把刀横在自己脖子上,随时准备自己抹脖子。 周寻笑声戛然而止,他没料到刘文弘竟是这么坚烈之人,宁死也不被擒。 他刚想出声阻止,却已经听到一声大喊:“少君,不可。” 这一声喊,正是那骑着白马之人,紧接着的,是那支箭转向了自己。 周寻一下子明白了,这个人是来救刘达的,刚才只不过是在迷惑自己。 “我乃东莱太史慈,奉刘使君之命,前来相助刘少君。少君,这个人怎么处置?” 形势的突然转变,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当听到太史慈三个字时,刘达兴奋得急忙把刀从脖子上移开。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是他呢?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怎么可能想得到会是他?这里是兖州东平,不是青州东莱。 任谁都不能料到,太史慈会在这里出现,因为之前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甚至都不知道他来了兖州。 李整刚才被刘达准备抹脖子的举动吓呆了,现在才缓了过来,知道这个人是救少君的,高兴得咧嘴大笑,紧接着看到了周寻身旁那几个试图冲向刘达的黄巾,急忙提刀挡在刘达身前。 周寻也急忙对自己的亲卫大叫:“勿动。” 可是已经迟了,只见太史慈快如闪电的接连几箭射出,那几个黄巾应声而倒,然后太史慈的箭仍然对着周寻,却引而不发。 此时树林之外于禁率领的汉军,已经和吴白张峻还有李乾他们汇集到一起。 黄巾大多数是种地的农民,没有经过训练,只靠着一股蛮力,兵器又不如汉军,身上又无甲胄。 因此虽然人多,当汉军汇聚到一起之后,慢慢占了上风,把黄巾打得节节后退。 “他刚才不想杀我,我现在也不想杀他,把他绑了带走。” 刘达话音刚落,只见周寻有样学样,和刘达刚才的举动一样,把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朗声言道:“刘少君,你宁死不想成擒,我周寻也不是怕死之人,人头可得,身不可屈。” “慢着。”见周寻就要横刀自刎,刘达急喊一声。“你就是周寻?” “不错,刘少君认识我?” 周寻停手不动,看着刘达问道。 “当日你们在钜野退兵,你领兵断后,行军严整不乱,今日又被你伏击,知道你是个人才,就此死了可惜,不如降了,将来拜将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刘达不但觉得周寻是个人才,想要收为己用,而且如果他降了,还会动摇黄巾军心,带动更多黄巾来降,兖州之乱就容易平了。 “少君所言极是,丈夫在世,当带七尺之剑,步升天子之阶,助平天下之乱。你若助刘使君平了兖州之乱,功勋莫大,朝廷必有重赏。” 太史慈缓缓收箭,慷慨而言。 可是周寻和刘达一样,是个宁死不降的人。 “呵呵,刘少君,你未免也太低看我周寻了,我岂是会降之人。” “你走吧。” 刘达知道眼前之人和自己一样,是个宁死不屈的人,这样的人值得他刘达敬佩,也不忍心杀掉。 “少君……” 李整听说要放走黄巾首领,想要劝说刘达,却被阻止了:“放他走。” 周寻开始有点意外,后来一想,刘达在钜野能放走两千多俘虏,为什么不能放走他。 看来这刘少君还真是个仁义之人,可是他杀起人来却又毫不犹豫,周寻沉思着一时呆了,刀仍横在脖子上,待他把刀放下,再看向刘达时,却见他已骑坐在白马上,太史慈和李整在马旁跟着,向树林外走去。 此时树林外的黄巾已经被汉军打退,周寻往树林外望了一眼,心想汉军之悍勇,凭黄巾之卒不可敌啊! 他长叹一声,提着刀向树林深处走去。 于禁等人杀退黄巾之后,正在四处寻找刘达。 他们找到了阿福的尸体,以为刘达也和阿福一样死了,正在疯狂翻找地上的尸体。 李乾则是在找他的儿子,嘴里一直在喊着:“整儿,整儿。” 就在于禁和张峻等人寻找无果而绝望的时候,忽然见到了骑着白马,从树林里出来的刘达。 “少君,你怎么样?” 张峻看见了刘达身上的血污,连忙扑过去问道。 “我没事,赶快把伤者带上,撤回大营,黄巾虽然败走,只怕他们会有更多援兵到来。” 见到了刘达,于禁的心也放下了,他带着自己未受伤的士卒负责殿后,由李乾负责收集伤者。 刘达下马,让太史慈扶着来到阿福的尸体旁,看着满身伤口的阿福,忍不住泪流而下,哽咽言道:“他身上的这些伤,都是为我挡的,没有他舍身相护,我刘达今日恐怕已经死了,我要把他带回去厚葬。” 众人心生凄然,少君果然有情有义,对一个役卒都如此对待,难怪阿福会甘愿为他挡刀了。 吴白牵了一匹马过来,对刘达说道:“少君,快上马走吧,阿福我们会带回去的。” 刘达点了点头,太史慈把他扶上马,他却望着地上阿福的尸体说道:“把他放上来,我亲自带他回去。” 太慈史又抱起阿福的尸体放到刘达马上,然后骑上自己的白马,护在刘达身边。 刘达在马上环视一眼,见伤者太多,行走会很缓慢,如果黄巾再追来,肯定跑不掉。于是派人急马回去,让刘岱派吕虔率领五千人前来接应。 而吴白张峻和李乾,无不受伤染血,简单包扎止住血之后,都尚能行动。于禁身上虽也受伤,却只是轻微之伤,并无大碍。 刘达带出来的这五千人,除了之前李典带三百人护送伤者回去之外,如今加上于禁率领的三千人,能回去的,仅有四千多人,其中有近半是伤者。 于禁率领身上无伤或轻伤能战的八百人,走在后面,他让人把战鼓都收集起来,严整行军,举旗擂鼓而还。 第38章 曹操会是真的退兵吗 “子义兄,你为何会来此?” 刘达和太史慈并马而行,对于太史慈的突然出现,心中一直存有疑惑,现在总算有机会一问。 太史慈一笑:“此事说来话长……一个月前,我从辽东回到东莱,当时孔北海被贼人围于都昌,家母说孔北海时常接济,命我前去相助。” “我夜遁入城,得见孔府君,请求领兵出城击贼,孔府君不听,而贼围日紧,援兵无至,孔府君乃让我突围出城去向平原相刘玄德求救……” “刘玄德遣三千精兵随你往救,贼人闻知救兵将至,而自解围散走,是否?” 刘达不待太史慈说下去,忽然插话问道。 太史慈惊奇地看了刘达一眼:“少君如何知道?正是如此。” “我听闻刘玄德乃仁义之人,知道孔北海有难,必然相救。我还听说,刘玄德部下有两位勇猛之将,名叫关羽和张飞,在青州亦是颇为有名,贼人闻知是刘玄德之兵将至,必然会退走。” 刘达又装了一回逼,人在家中坐,而闻知天下事,连刘备的部下叫什么名字都知道,这不得不让太史慈心生敬佩。 其实这个时候关羽和张飞还没什么名气,刘备本身没多少兵马,都是和黄巾贼人小打小闹,就是当上平原相后,也是听命于公孙瓒署置的青州刺史田楷,没有自己领兵与袁绍作战过。 太史慈久在辽东,刚刚回来,也不知道这二人在青州到底有没有名。 不过他从与关羽相处来看,此人倒是颇有一股傲气,也有一股勇势。 “不错,刘平原派遣关云长领兵随我援救北海,此人统兵甚得士心,慈亦常听闻其部卒言说其勇,可惜未能目睹,没想到少君竟也知道此人,想来其部卒所言非虚了。” “那你是如何来至兖州的?” 刘达对之前这些事都知道,但是对于太史慈为何来兖州却全然不知。 “北海之围得解,孔府君与我说,兖州正遭黄巾祸乱,刘使君与慈又乃同郡之人,劝慈来兖州,助刘使君平乱。” “孔府君还说起,刘少君知兵必败,曾横剑谏阻使君出兵,后又率百骑阵中救父,亲斩逃将,提首独身入营,后来又在任城纵归黄巾民众之事……说少君乃威勇仁义之人,有平定兖州与天下之才志,让我来追随辅佐少君。” 刘达听到这里心中一乐,没想到自己那点事竟然传到了孔融耳里,还亲自对太史慈宣传了一波,这一波神助攻,可以说是如雪中送炭雨中送伞了。 “我回家拜辞母亲,母亲亦是劝我来投刘使君,说刘使君曾使人济送粮布,对家母多有关照……我单骑来兖,探听到刘使君与少君正领兵在东平击贼,便直至东平,见到使君之后,方知少君已率兵离营,我便来此寻助少君,知少君为贼所围,本欲从树林穿到贼人后方,寻射贼帅,没想到竟在林中遇到少君……” 刘达静静地听着,总算是弄清了太史慈到这里的来龙去脉,此时听到林中之事,忙道:“若非子义兄及时赶到,我此时恐已身亡,你乃达之恩人,达必永不相忘。” 刘达说着在马上向太史慈拱了拱手。 太史慈忙拱手还礼:“少君言重,少君仁义恤士,甚得部下将士之心,皆能舍命相护,即使慈未出现,少君亦不会身殒于此。” 二人一路相谈,因伤者不少,行进缓慢,幸而黄巾未再追来。 黄巾未再追,主要还是于禁的功劳,他率领五百士卒殿后,行军严整,举旗鸣鼓而还。黄巾援兵本是想要追来,却又见汉军如此大张旗鼓,怕再中了汉军埋伏,因而不敢再追。 周寻走出树林后转回到牛营帅的大营,在一片混乱中寻到几位千夫长,才知道自己这一营竟然伤亡了五千多人,而后面追来援助的那个营也伤亡了四千多人。 他不知道汉军伤亡多少人,但是汉军怎么也不可能比自己伤亡大,伏击别人还变成自己惨败,周寻不禁长叹一声。 这也不能怪自己,主要还是汉军过于悍勇,尤其是他们退路被阻,后面又有追兵之下,想要逃脱就不得不拼命。 每个人都疯狂拼起命来,自己这些种地的兄弟哪见过这般阵势,也就是自己这一营,士众稍勇,要是别的营恐怕伤亡更惨重了。 周寻见到了牛营帅,才知道他这一营伤亡了五千多人,旁边李营帅一营稍微少点,才伤亡两千多人,但是李营帅却战死了。 “数千汉军,就能让咱们伤亡如此巨大,若是数万汉军同至,咱们还不得全军覆没!” 周寻嘘唏一声,言语中尽是哀伤。 “周营帅,汉军太勇猛了,咱们打不过啊,不如劝渠帅回青州吧,这兖州汉军实在是个个猛如虎兽啊!” 牛营帅看着自己营中那些乡亲倒在血泊中,不禁悲从中来,而且对汉军充满了畏惧,不敢说报仇的话,只想带着这些幸存下来的人回青州家乡去。 他现在也能理解,许德为什么会在钜野惨败了。 “只怕要回青州也不易啊,咱们若退,汉军必追,不知何人能抵挡得住汉军?” 周寻之前自认为有能力,现在却败成这样,他对自己战胜汉军的那点信心已经消去,也想不到黄巾军中还有谁有能力去应对汉军。 “你去与高渠帅说,我与柳渠帅说,再这样打下去,咱们的人就要死完了,如今我营中许多人都嚷着要回青州。” “也好,咱们就各自去说一说。” 周寻率领余众回到自己屯住在寿张城南的营中,然后带着几个亲卫入城去见高阳。 高阳听说了刘达率领几千汉军袭营,周寻等人惨败之事,大为惊愕:“刘达只带着四五千之众,竟重创我黄巾四个营,还杀了一个营帅?此人竟然如此神勇吗?” “正是,渠帅,汉军只是想把咱们赶出兖州,不如……咱们就此回青州如何?” 周寻试探着问道。 “回青州?现在还不行,已经议定要集兵与汉军决战,就算要回,也得等此战败了再说。” “渠帅认为咱们能战胜汉军吗?若是再败,死伤无数,不可再让乡亲们送命了。” “你以为回青州就能活命?就能好过了?咱们还有如此多人,如今曹操和鲍信已经退兵,咱们已无后顾之忧。仅剩刘兖州一面三万汉军,我就不信,我五个黄巾士,会抵不过他一个汉军?” “渠帅,咱们此次惨败,恐怕士众对汉军皆存畏惧之心,纵然上了战阵,也只会畏汉军如虎兽,不敢向前应战。另外,汉军狡诈,焉知曹操与鲍信是真的退兵,还是施使狡诈诡计?假若咱们与刘兖州交战之时,曹操和鲍信两面同时袭来,咱们又能如何应对?” “这……”高阳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是啊,如果曹操和鲍信是假装退兵,等自己与汉军交战的时候再攻来呢? 沉思良久,高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起身说道:“走,咱们去找柳渠帅和王渠帅一起商议。” 第39章 破阵营由谁来统领 高阳带着周寻,和柳渠帅王渠帅,还有十几位营帅,又聚在一起商议。 此次汉军袭营,四个黄巾大营损兵折将,让他们全部人都感受到了汉军的悍勇,然而与汉军的决战还是势在必行。 他们一致议定,为了确保自己的退路通畅,由王渠帅率领六个营的人马,去攻济北,以求打通回青州的退兵通道。 其余四个营跟随高渠帅和柳渠帅一起与汉军决战,替补遭受重创那四个营的兵力。 黄巾自从南下在钜野损失了两万余人,如今又损失近两万人,合起来已经是有四万余人。 对于有三十万黄巾卒的他们来说,或许还不算太多,但是由此带来的影响是他们无法估量的。 对汉军畏惧的心理在黄巾各营中漫延,甚至于有人在传说汉军是杀不死的神卒,而率领汉军的刘达是天神将军,一时之间黄巾各营中人心惶惶。 三位渠帅和各营营帅禁止众人谈论汉军,话可以不说,然而心里却都在想。 王渠帅在无盐聚集了六个营的六万人马,还有十多万随军家属和后勤,往济北国行进。 高阳则是和柳渠帅一起,带领十五万黄巾卒向距寿张城五十里的汉军大营行进,准备与汉军决一死战。 周寻的营卒损失过半,他带着两千人充当高阳的护卫。 ………… 刘达当日受伤回营,行进十余里后便遇到了率领五千人马前来接应的吕虔。 回到大营,他不顾腿上伤势,坚持把阿福丰厚安葬之后,再让医师治伤。 吴白、张峻和李整伤势较重,经医师包扎用药之后卧榻休养。 于禁和李乾则伤势较轻,仍能如常统兵。 “父亲,王将军,如今破阵营仅存一百多人,骑兵也只剩三百余骑,若想破敌之阵,此二营尤为重要。吴校尉和张校尉皆已负伤,依我看,王将军所统五百骑兵与吴校尉所余下的三百余骑合并为一营,暂由太史慈任为校尉统领。破阵营再从军中选士补充,暂由李典任为曲军侯统领,你们看如何?” 刘达找来王朗,拉着一起见刘岱。 太史慈救了刘少君,无疑功劳很大,任他为校尉不会有人不服。 到目前为止,李典还没有什么突出的功劳,只能暂且任为曲军侯。 倒是李整护救刘达功劳要大得多,等此战结束,也得任他为司马或是校尉。 还有吴白和张峻功劳都不小,不过他二人已经是校尉,目前也没有再升的空间,升为将军他们眼下还不够资格。 此时的将军和校尉,只是统兵的将领,没有如那些名号将军和校尉一样佩印挂绶。那些名号将军和校尉,一般要朝廷才能封拜,或者是将军幕府的任命。 刘岱现在仅仅是兖州刺史,没有将军之职,比如曹操历史上在讨董的时候,就给自己弄了个将军名号,叫行奋武将军。 行奋武将军的意思,是未经朝廷的封拜,没有印绶,但是他有执行奋武将军职责的权力,也就是有统兵之权。 建安元年的时候才被朝廷正式拜为建德将军,很快又迁为镇东将军。 刘达心里相信,别驾王彧此次去长安,如果能够安全到达又见到天子的话,帮刘岱弄回来一个将军职位应该没问题。 现在已经是七月,王彧也应该到长安了,他会不会见到天子呢? “可以,骑卒本是冲锋厉士,我看太史子义亦是骁勇善战之人,由他统领骑兵营没问题。只是破阵营首先接敌,非勇猛之人不可统,李典似乎……” 王朗没有说下去,但刘达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李典看起来像是个读书文人,不似武将。 也难怪王朗会有此疑虑,李典少年时候就好学而不喜兵事,随师就读春秋左氏传,博览群书。 但是张峻和李整都已负伤,现在实在是无人可用,所以才想让李典来顶上。 不过王朗的提醒让他想起,前世读三国志的时候注意到的一件事,那就是李典之死。 按史书的记载,李典应该是和张辽乐进一起守合肥,然后和张辽率八百步卒出城冲击孙权十万兵围城的时候战死,或者是受伤后不久就死的,这点从他和夏侯渊一样被谥为愍侯可以看出。 那一战后李典仅被增邑百户,而和他一起出战的张辽则被拜为征东将军,就连守城不出战的乐进都被增邑五百户,由此可知李典功劳最小。 由此也可见,李典并非是一名勇将,而只是一名儒将。 或许李典真的不适合统领破阵营。 刘达同意了王朗的意见,颔首道:“王将军所言极是,是我失虑了,依王将军看来,如今军中可有合适之人?” “于禁于文则倒是可以,只是此人颇有将才,让他来统领破阵营,不免有些大材小用。”王朗说到此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麾下有一军侯名唤严雄,此人勇猛威武,力大无比,少君若是愿意,可暂由他统领。” “王将军慧眼识才,所荐必是材堪其用,那便由严雄暂时统领破阵营。” 刘达笑笑言道,他这可不是奉承话,也不是无奈之言,而是确实对王朗识人之能的肯定。 呆坐一边的刘岱一直插不上话,此时见二人已经谈妥骑兵营和破阵营的事情,才呵呵一笑道:“文弘,前几日太史子义来到大营,说欲寻你,知道你带兵去袭击黄巾后便离营去找你,说要助你一臂之力,幸亏他去了,救了你一命。你当初向我推荐子义,可说是识人于微啊,也不枉你对他的看重。” 刘达只是笑笑而对,因为有王朗在旁,有些话他不太方便和刘岱说。 在刘达心里,想要培养和重用太史慈,不仅因为太史慈的勇猛和狡智,更因为太史慈是青州东莱人,和他们是同郡。 这个身份,可以让太史慈对他们更加忠心,而他刘氏父子,也该培养几个忠心可靠的将领了。 就像曹操身边的曹仁曹洪和夏侯兄弟,刘备身边的关羽张飞一样,可以完全放心的把兵权交到他们手里那种。 三日之后,斥候回报说黄巾集结了十五万士卒,正向大营而来,已经行至二十里外。 在这三日之中,不少东平和山阳的豪族大姓,知道了刘达率军袭击黄巾大营,重创黄巾贼人。为了护住自己的家园和财产,不少人带着家兵家客来投军,人数达到了四千多人,且全部是青壮之人。 对于刚刚损失了数千人马的汉军来说,这无疑是一支生力军。 但是他们未经训练,作战经验甚至不如经过数战的黄巾,上了战场未必能敌得过黄巾士卒。 因此怎么用他们成了刘达时时思考之事,而在斥候来报说黄巾即将来临的时候,他想到了一条曾经用过的妙计。 “计虽已老,却有不同。” 刘达自言自语之后独自笑了。 第40章 少君的诡计太多了 黄巾送来请战书,刘岱召集众人商议。 “诸位以为,是否可战?” 刘岱手里拿着请战书,巡视众人之后问道。 “不可战。”王朗将军首先言道,“使君,贼人有十五万士卒,而我们仅有士卒三万,其中数千人为未经战训之民,兵力如此悬殊,战场对阵我们实在无有优势。朗以为,我们应深沟固垒,坚守大营,待贼人食尽军乱之后再寻机出击,则可必胜。” 黄巾的兵力也让刘岱深深忧虑,毕竟是十五万士卒,而汉军只有三万,人家五个打你一个,胜率还是非常大的。 “唔,王将军所言有理,仲德,你认为呢?” 刘岱看向程昱问道。 程昱见问,先是看了刘达一眼,见因腿伤而半卧于一旁榻上的少君神情淡定,看来他已是心有良策,便捋须微笑言道: “可战。王将军应该知道,黄巾贼人已有一部六万士卒攻向济北国了吧?如若贼人攻下济北,则其粮食有继,何来食尽军乱之说?而且,贼人此时分兵去攻济北,明显是为自己找好退路,也说明了贼人对此战并无必胜把握,也无死战之志。敢问王将军,欲退之敌,焉何惧之?” 程昱言语咄咄逼人,丝毫不给王朗面子。 刘达听了程昱这一番分析,差点忍不住为他击掌叫好,最终抑制住了自己内心的赞叹,只是脸上为之动容。 毕竟要照顾一下王朗的面子,他如今可是军中唯一的元老。 刘文弘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黄巾分兵攻打济北,为自己备好退路,就说明他们随时想逃。既然想逃,而且又有了退路,那他们就不会舍命相拼。 如果他们没有退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那才是真的难对付。 历史上曹操能够战胜黄巾,也多亏了数开示降之路,没有把他们逼入死地,才能让黄巾降服。否则以黄巾二三十万士卒,拼起命来,几个曹操恐怕也顶不住。 刘达对此战之胜本来没多少信心,现在感觉自己的胜算又多了一点,不由向程昱投去赞许的目光。 正好与程昱看来的目光相对,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致意,算是坚定一战的默契。 王朗听了一时无语反驳,脸色微青,默默看着刘使君。 刘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笑道:“仲德亦言之有理,贼人这是想逃,只是面对十五万贼人,咱们的兵马是不是少了点!” “使君,禁亦赞同一战,禁愿为前阵,誓败贼人。” 于禁拱手朗声言道。 他听到程昱之言,心想黄巾去攻济北,则济北凶危,而他是从济北国鲍信那里借来的,现在只想早点攻破黄巾,然后追到济北去救助鲍信。 “我也觉得可以一战,”满宠直了直身,继续说道,“黄巾新败,士气低迷,如今又有欲退之心,只要咱们势盛士勇,所向无前,贼人必溃。” “可以一战,”不等刘岱发问,刘达就自己接着满宠的话说道,“虽然此前我们损失了数千兵勇,但最近几日有数千壮民来投……” “少君,”王朗突然打断了刘达的话,他知道在坐之人当中,唯有刘达的话最有份量,他若是主战,则是必战。“数千壮民皆未经战训,如何能上得战阵?即使上了战阵,不习兵阵之法,不晓军纪之律,若其因见贼人过众而心生惧意,退逃生乱,则必会使全军动摇,如此我们如何能胜?” 刘达坐直了直身子,对王朗笑道:“王将军,你所虑极是,这一点我早已想到,因此也未想让他们上战阵。将军可还记得,我在钜野曾让李乾等人假扮黄巾混入贼阵之事?” 李乾听见说到自己,脸上一笑,想起当日之事,颇为得意。 “少君是说,让这些壮民假扮成黄巾混入贼人阵中?贼人经过一次,必已有所防范,只怕此计难以奏效。”王朗继续质疑。 “自然不能如往前一般,”刘达继续笑道,“可先使他们隐伏于战场之后,待两军交战之时,他们再头裹黄巾,混入黄巾军中,擒杀贼人渠帅,然后大声呼喊渠帅已死,则贼军必乱,我们再趁机掩杀。将军以为,此计是否可行?” 王朗听了脸色稍缓,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刘少君,鬼点子竟然这么多。 虽然这都是些诡计,可兵不厌诈,只要能胜,谁还管是不是诡计。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疑虑,“混入黄巾贼众之后,如何辨别敌我?” 刘达嗤声一笑:“此事容易,再让他们臂缠赤巾肯定不行,只须他们每人携带一枚黑炭,待混入黄巾众中之后再涂于脸上,即可辨别出谁是自己人。” “哈哈哈……”程昱捋须哈哈大笑,“曾听伯宁说起少君甚有急智,果然如其所言,壮民如此妙用,实在是昱所想不到的。只是四五千人,想要接近混入贼人之中非为易事。况且口音不同,纵使喊出渠帅已死之言,只怕贼人不信。” 满宠此刻也是笑着对程昱道:“仲德兄,你忘了少君是哪里人了吗?” “哦……是我失虑,是我失虑。” 两人相对大笑。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觉得这是个妙计,就连刘岱也觉得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文弘,你少时我让你多读经书,果然大有用处。依你看,壮民由谁统率为好?” “李典李曼成正合适,他虽然如我一般年轻,据我所知,他少读春秋,学有所成,颇有智谋,由他统率,必能擒斩贼帅。” 刘达看着李乾,因李典职位还较低,不能参加军议。 李乾点了点头道:“不错。” 王朗此时已是同意出战,便不再说什么。 对于刘达举荐李典统率壮民,他也无异议。 他对李典虽然了解不多,但通过李典最近在营中的表现,他看得出来,李典正是合适人选。 刘岱见众人皆无异议,便当场决定与黄巾决战,由李典统率壮民,先行至战场后方的一些村子里隐伏待命。 军议散去之后,刘达把李典找来。 “曼成,此次与贼人决战,胜败关键皆在你身上了。” 刘达靠着软枕半躺在床上,向李典招了招手,让他到床边坐下。 “少君召我来,必有吩咐,少君请言。” 李典半坐于床边,知道刘达把他召来,肯定有特别的吩咐。 刘达微微坐直一些,说道:“此番你等若能抵近贼帅,能擒则擒,不能擒则斩。还有,不管是否擒斩贼帅,都须大声喊叫贼帅已死,以乱贼卒之心,然后向后逃跑,引贼人溃逃。” 李典忙起身拱手应道:“诺。” 刘达又仔细教李典学青州口音喊出“渠帅已死,大家快跑”这几个字,让李典回去教大家练习,到时候众人一起大喊。 多了不好学,学几个字还是容易的,李典本身又是好学聪明之人,很快就学会了。 刘岱派人回复黄巾,指定了十里之外的一处地点,约定三日之后决战。 约定三日后是刘达提议的,他想和刘岱一起亲临战场,三日后他的腿伤会好一些,到时候骑马应该无碍。 尤其重要的是,他让李典现在就率领那些壮民到战场后方的一些村子里隐匿,这样就不容易引起黄巾的怀疑。 准备好黄巾黑炭和每人几日之粮,李典率领众人乘夜出营,刘达拖着伤腿和李乾一起送出营外。 第41章 提振军心 吴白和张峻李整听说了要与黄巾决战,各自带着一身伤,相扶着来见刘达,求刘少君让他们率兵上阵。 看着眼前这三个相互搀扶虚弱无力的属下,而且张峻和李整手里提着大刀,吴白更是把他的长戟拿来了,就是为了证明他们还有力气舞得开兵器。 刘达禁不住大笑出声:“你们是认真的吗?” 张峻脖子一梗:“少君,莫说笑,我们当然是认真的,纵然战死阵前亦是无悔。” 吴白和李整齐声附和道:“正是。” 刘达走近前握住张峻的手言道:“你们的忠勇之心我知晓,也正因你们的忠勇之心,我更不会让你们去战死阵前,这一次你们就安心养伤,把伤养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们立功。” “少君,听说贼人有十五万,少君正是缺人之际,而我们静卧营中,心里受不住啊!” 李整说着神情低落,一副内心愧疚的样子。 “怎么,觉得我汉军打不过贼人是吗?” 刘达故意沉下脸问道。 “不是,少君,我是说……可是,可是贼人实在太多了。” “贼人再多也必将会败,你们放心回去休养,待此战胜了,我与你们一同饮酒庆贺。” 三人不再说话,却都站着不动。 “快去。” 刘达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三人才忙应诺,又相扶出帐而去。 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终于来到了决战的前一日。 王朗将军所率五百骑兵,与吴白所率剩下的三百多骑兵,合在一起交由太史慈统领。 刘达又在军中选出三百多位力壮勇猛之士,补充入破阵营,由严雄统领。 汉军大营上下都在积极备战。 经过几日休养,刘达的腿伤好了不少,这两日听到军中不少士卒畏惧黄巾贼人的言论,此刻正在军帐内走来走去思索应对之策。 “少君在吗?” 帐外响起将军王朗的声音。 刘达应了一声走出帐外,见王朗神情焦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王将军,怎么了?” “贼人太多,军中士卒畏战,少君不知道吗?” 刘达把王朗让进帐内:“听说了,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王朗垂头叹道:“我哪有什么应对之策,我是来劝少君与朗一起,去劝使君止战的。” “止战?已经向黄巾应战,此时如何止战?吾父非言而无信之人,他宁死也不会答应止战,这一点将军应当知晓。” “因此我才来让少君去劝,少君说话使君或许会听。” 刘达一乐:“将军忘了,当日我横剑肩上,使君不也没听我之言?” “今非昔比,少君今日所言,使君必听,且少君昔日知出兵必败而以死相谏,难道今日少君有必胜的信心么?” “如今营中恐慌,是很棘手,必须提振军心方可……” 刘达又开始垂头踱步沉思,以至于忘了王朗的存在,好一会,王朗出声道:“少君……” 他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微有喜色,急走几步拉着王朗的手说道:“将军,走,咱们去见使君。” 拉着王朗就往外走。 “少君,你愿意去劝使君止战了?” 王朗对刘达的举动感到意外,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不是,战仍是要战,只不过须临战提拔几个人。” “临战提拔几个人……” 王朗边走边想,很快就猜到了刘达的意图,同时觉得如果坚持要战,这是唯一能提振军心的办法了。 二人来到刘岱大帐,见礼之后,还未坐下,刘达就急忙说道: “父亲,如今军中到处都有畏贼心理,你应该已经知道,眼下急须提振军心,激励起他们的斗志。达儿请父亲案行各营,同时破格提拔骑卒校尉吴白和步卒校尉张峻为将,李整为步卒校尉,各赏十万钱。此三人在袭营之战中功勋卓着,身负重伤。如此可激起军中士卒奋勇争先之斗志,上了战阵方能舍命而搏。” “不错,使君,得大功必有厚赏,士卒才会舍命而搏功。虽然凭吴白与张峻之功尚难升为将,不过眼下正需提振军心之际,提升此二人,必让士卒皆欲争功。”王朗紧接着说道。 刘岱当然也知道了军中畏贼的心理,毕竟人家十五万人,自己才三万不到,相差太大了。他正为此头疼不已,现在听刘达和王朗这么一说,心中烦闷顿时消解,喜而言道:“我亦有此念,速召集队率以上军官聚集,我要亲自拜将。” 亲自拜将,可以表明使君对此的重视,同时也刷了一波存在感,最近军中总是记念着刘文弘的名字,几乎把他这个使君刘公山给忘了。 刘达和王朗闻言大喜,少费了许多口舌,两人分别回帐穿上甲胄,同时派人去临时筑起一个拜将台,又通知了吴白三人准备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拜将台已经筑好,军中队率以上军官近千人也都集结于拜将台下。 如今军中除去一千多伤兵外,仍有士卒两万七千余人。 军中的军官从最低级起依次有伍长、什长、队率、屯长、曲军侯、以及司马和校尉。 其中伍长统兵五人,包括自己。什长统兵十人,不包括自己。队率统兵五十人,屯长统兵一百人,曲军侯统兵五百人,校尉统兵一千人。 其实就是五二制,五人一伍,二伍一什,五什一队,二队一屯,五屯一曲,二曲一部,五部一营。 众人顶着中午的大太阳,太史慈和于禁吕虔等人也都穿上甲胄,站在拜将台下。台上则站着刘达和王朗,等着刘使君登台。 刘岱身穿银色甲胄,威风凛凛地走上拜将台,大声疾呼:“诸位勇士,黄巾贼人肆虐祸害我兖州,如今贼众十万人,欲与我决一死战……” “十万人?不是说有十五万吗?” “是啊,我听说是十五万贼卒啊。” “……” 台下众人听到刘岱说是十万人,一时议论纷纷。 其实刘岱也不是傻人,他知道军中士卒畏战主要是因为黄巾士卒人太多,所以才会怕。现在把黄巾人数说少一点,他们心理就不会那么怕了。 “吾儿刘达率五千人袭击黄巾营你们都知道了,我们死伤了三千人,但是却斩杀贼人两万,你们说,贼人可怕吗?” “不可怕!” 台下众人仔细算了一下数字,汉军一个能打贼人六七个,而现在贼人最多只有汉军的四倍,看来要战胜贼人也不是很难。 “正是,贼人如此孱弱,我听说,你们竟然畏惧贼人,有这回事吗?” “没有!” 现在那些有畏惧心理的人也不承认了。 “好,你们随我杀贼保家,有功者必赏,有过者必罚。骑卒校尉吴白,步卒校尉张峻,二人随刘达袭击贼人,奋勇争先,立下大功,今日我亲自拜他二人为将。明日,我希望你们也能和他们一样立下大功,我也亲自拜你们为将。” 台下众人皆呼:“万岁!万岁!万岁!” 他们高呼万岁,并没有造反让刘岱当皇帝的意思,只是表示对主帅的拥护和行为的肯定,同时也表示了对主帅的忠诚。 比如历史上马援为伏波将军劳飨军士时,吏士皆伏称万岁。 第42章 决战 刘岱向吴白和张峻亲授将旗,旗上各有一个“吴”字和“张”字。 二人昂首挺胸接过将旗,按刘达先前所教举旗同声高喊:“杀敌!护民!夺功!” “杀敌!护民!夺功!” 台下众士跟着齐声高喊,久久不息。 刘岱又当场任命李整为步卒校尉,其余跟随刘达去袭营而又能活着回来的士卒,也都得到升职或是钱粮封赏,对于战死的士卒刘岱当场许诺会给他们的家属赏赐钱田粮布。 台下众军官散去归营后,刘岱又穿着甲胄,率领刘达王朗和吴白张峻李整等人到各营巡视鼓气。 于是满营皆知吴白和张峻被拜任为将,李整为校尉,李乾也被刘岱许诺表为守任城相。 守任城相是试职,等于是代理任城相。 李姓是兖州大姓,李乾自从在钜野就开始立功,又跟随刘达袭击黄巾大营,到现在也算是功勋卓着,表任他为任城相可以激励更多兖州豪族前来投附。 要想赶走黄巾和稳定兖州,离不开这些地方豪族的鼎力支持。 拜将巡营之后,刘达明显感受到了军中各营昂扬的士气,他父亲刘公山更是兴奋不已。 今日不但狠狠威风了一把,感受到了做为一州之主的霸气,同时他也在等待着别驾王彧早日归来,希望王别驾能给他带回来一个将军名号,最好是车骑将军或骠骑将军。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知道这不可能,只要能让朝廷给自己封一个将军名号就好,现在的将军名号含金量还是非常高的。 一夜过去,天只有朦朦亮,刘岱和刘达父子二人皆穿甲披袍,佩刀悬腰,率领汉军出营,到达战场布阵。 黄巾此时也已抵达战场,刚刚布好阵形。 好家伙,刘达见到对方密密麻麻的众多方阵,心里不禁暗吃一惊。 他瞧见旁边刘岱脸色微变,看来父亲的吃惊程度比自己还大。 “父亲,贼敌阵形杂乱,其有阵如无阵,咱们只需一鼓作气,必能克敌。” 刘达想要给刘岱多一些信心,只有主帅稳住了,将士才能稳得住。 “敌阵虽成,却乱而无度,但敌卒过众,咱们必须急击,不可缓之。缓则我军生畏,而敌军从容,请使君即刻出兵急击。” 说话的是身后骑坐于马上的程昱,他遥见汉军阵中微躁,只怕是汉军士卒没有想到贼卒会有这么多人,现在见了,不免心中惊慌。 两万多人和十五万人对比,虽然对方是乌合之众,但光从人数上看,对方声势就占了上风。 “正是,我来击鼓。” 刘达也觉得必须立即出击,不让黄巾有喘息的机会。 不待刘岱答话,他急跳下马,爬上鼓车,抡起鼓棰。 “咚,咚,咚咚咚……” 随着越来越急的鼓声响彻云霄,刘岱拔出腰刀,向前一指,高声喊道:“破阵营,进。” “前阵于禁部,击敌中阵,进。” “两翼骑阵太史慈部,击敌两翼,进。” 令旗挥动,严雄遥见令下,立于阵前,举起大刀怒吼一声:“进。” 虽然此时破阵营的五百士卒,大多数是之后补充进来的,但都是曾经跟随刘达袭击过黄巾大营的人,在勇气和军纪上都没有问题。 甲胄摩擦,军靴踏地的声音整齐有力,军阵严整而进。 于禁所率三千人紧跟在破阵营之后向敌前进。 太史慈率领骑兵从两翼冲出,左翼骑兵攻向敌右翼,右翼骑兵攻向敌左翼。 交叉而攻主要是避开敌阵前面的盾牌,箭矢可从侧面射敌。 黄巾坐镇中阵的是渠帅高阳,柳渠帅坐镇后阵。 汉军的提前出击,让虽然已经布好阵,但阵形未稳的黄巾士卒颇为惶恐。 尤其是两翼之卒,见汉军骑兵冲来,仍在百步之外的时候便纷纷举弓射箭,而他们所射出的箭理所当然地全部落空。 “渠帅,稳住阵形,勿动,以静待敌。” 高阳旁边的周寻急忙说道,只要顶住汉军第一波攻击,自己阵形不溃,那汉军之势就弱了。 即使汉军第二波攻击再厉害,只要自己这些黄巾士卒不惧汉军,勇敢作战,凭着人数优势,要战胜也不难。 可是汉军之阵堂堂,甲胄鲜明,刀戟耀眼,虽然看起来没多少人,这些黄巾士卒都知道,一个汉军可以顶他们几个。 尤其是这些甲胄耀眼的汉军和那些驰射砍杀的骑兵,在袭击黄巾大营的时候,杀伤力非常之大,在黄巾士卒之中被传说为杀不死的神兵,都说如果遇到这些汉兵要赶紧逃跑。 因此见到这些汉军冲来,他们心里都惊惧欲逃。 就连高阳也是心中暗惊,眼见汉军骑兵越来越近,进入百步之内后,汉军马弓兵纵弦放箭,黄巾两翼之卒纷纷倒下。 太史慈看见贼人左阵前一个首领模样之人,正在指挥贼卒摆盾挡箭,立即搭箭向其射去,那人应声而倒,左阵之贼纷纷向后避走。 骑兵吸引和压制住黄巾两翼,让破阵营和于禁直冲黄巾中阵,以免被贼人包围。 “前阵全部上,顶住汉军的冲击。” 高阳没有照听周寻的话,看见了前面左阵的退避之乱,怕汉军步卒还没冲到,自己的这些士卒就全部向后溃逃了,所以现在必须让他们冲上去。 “渠帅有令,前阵全部冲上去顶住汉军。” 高阳身旁的传令兵奔跑传令,黄巾前阵的左中右三阵闻令皆向前而进。 不过他们站着还像个方阵,这一动起来,就像是赶鸭子一样,乱作一团向前涌去。 很快就和汉军的破阵营冲到了一起,汉军就像是车入鸭群一样,人人皆勇,近者皆死。 此时于禁率领的三千人也冲到,紧随着破阵营步步推进。 刘达见状,全力击鼓,鼓声震天撼地。 而就在这时,刘岱跳下了马,来到鼓车下说道:“文弘,我来击鼓,你去指挥兵马。” 原来刘岱一时兴起,他要亲自击鼓,为军助威。 刘达正好已经手酸,待刘岱上了鼓车,把鼓棰递过去后下车骑坐于马上。 远处战场上,汉军仍然在步步向前推进,黄巾后面的军阵此时也在高阳的命令下,向汉军散乱涌来。 刘达见状,拔出腰刀,向前一指,下令道:“吕虔部,进。” 吕虔得令,带领五千士卒冲上去。 很快,当双方涌上的兵士越来越多,混合到一起,已经是变成一场乱战了。 汉军虽勇,而黄巾仗着人多,慢慢顶住了汉军的攻击,高阳不由露出微微得意的笑容,就连周寻一直紧绷着的脸也缓松了许多。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二人心安得意之时,后阵突然一片混乱,继而听到许多人高声呼喊:“渠帅已死,大家快跑。” 第43章 渠帅已死,大家快跑 三日前李典率领四千多兖州壮民来到一处村子里,派出数十人在环村五里之内设置多处明岗暗哨,防备黄巾的突然袭击。 然而并没有看到黄巾贼人,连探卒都没看到一个。 决战当日,李典派出多队探卒,探查黄巾的动向,确定黄巾已经全部抵达战场之后,他才带着这些人,头上裹起黄巾,向战场而去。 行至黄巾后阵后侧三里处停下,李典派人前去探视战场动态,等两军冲锋交战之后自己再混入黄巾阵中。 刚派出探卒不久,就听到前面战场上鼓声大起喊声震天,继而派去的探卒奔跑回来禀报:“已经打在一起了。” “好,传令下去,谁也不许乱出声说话。把黑炭揣好,都别急着涂脸,一会斩杀了黄巾贼帅,你们跟着我喊渠帅已死,大家快跑,然后向北逃跑,记得别跑太快跑丢了。等把贼人都带动逃跑之后,咱们再往南跑回,说是后面有汉军杀来,让贼人自相冲击,不知该往哪里逃,这时候再涂上黑炭一起杀贼。若是不知对方是自己人还是敌贼,可用兖州口音喊出渠帅已死做为暗号,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虽然李典比较年轻,但他是兖州大姓族人,又是使君派定的首领,其他豪族之人都愿听他之命。 他带着众人稳步向黄巾后阵走去。 “你们是王渠帅派来的人吗?” 李典远远便见到黄巾后阵帅旗招展,率众向彼处而去,在百步之外被贼帅护卫之卒挡住询问。 “嗯。” 李典不敢多说,怕黄巾卒听出他的兖州口音,只是简单应了一声。 看到这么多头戴黄巾之人,黄巾卒以为他们是王渠帅派来援助的,便说道:“你们在此处候着。” 说完跑去向柳渠帅禀报。 李典见状,确定此人必是贼帅之一,指着柳渠帅大喊一声:“上。” 他没有冲上去,但他身后这些兖州壮民得令后便提着刀矛向柳渠帅冲去。 “哎,让你们在那里候着,过来干嘛?” 黄巾卒刚刚说完,便被一刀砍死,其他黄巾卒一时懵了,正不知如何应对,因为这些人打扮都和自己一样,实在是分不清谁是谁了。 但是兖州这些壮民没有和他们纠缠,直奔柳渠帅而去。 柳渠帅骑坐于马上,正遥遥观望着前方战事,见到黄巾略占上风,颇为得意。 此时却听见自己身后一片混乱,回头一看,自己人竟然相互厮杀起来了。 “住手,都住手。” 他连喊几声,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现在哪还有人能听得到他的话。 兖州壮民很快冲杀到身边,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拍马逃走,可是周围都是人,他的马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跑了。 “有汉军。” 他刚喊出这一声,就被一个靠近的兖州壮民一把揪下马,一刀下去,把他的头砍下来,装进一个皮囊里,转身又去与贼人搏斗。 帅旗也被一个壮民砍断倒下,扯下旗布卷起塞到怀里,夺敌帅旗也是大功一件。 旁边的几个营帅也都在混乱之中被斩杀。 李典知道时机已至,用刘达所教的青州口音大声呼喊:“渠帅已死,大家快跑。” 他身边的兖州壮民跟着大喊,然后转身向北面跑去。 柳渠帅已死,他身边的护卫士卒可是见得真切,此时正被那些身份难辨的兖州壮民裹挟着向北跑去。 黄巾后阵的许多士卒,并不知道渠帅是不是真的死了,不过见到渠帅身边的人都跑了,帅旗也倒了,肯定是真的了。 主帅一死,帅旗一倒,这军心可就彻底乱了。 无奈,不管前面打得如何,见到许多人都在逃跑,他们都跟着向北跑去。 黄巾后阵一动,前阵之人可就无心再战。 “不好,汉军袭我后阵。” 渠帅高阳回头一望,惊呼一声。 周寻此时心里也是一阵惊慌,知道后阵一动,军心已乱,此战已不可胜。 他稍微镇定了一下,对高阳说道:“渠帅,咱们快撤退。” 又下令所率两千士卒紧紧跟在高阳身边,护着高阳向后逃去。 连渠帅高阳也跑了,正在与汉军厮杀的黄巾士卒更是无心再战,纷纷转身向北逃去。 刘达见到此状,再次举刀大声下令:“全军进。” 令旗挥动,李乾和各部校尉率领汉军人马向黄巾冲去,只留下王朗将军和五百士卒护在刘岱父子身边。 刘岱此时已经是臂酸手疼,可是此刻见到汉军全军冲锋,他好像忘记了自己酸疼无力,更加用力击鼓,同时大笑喊道:“汉军威武!” 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把刘达心中敲得一阵热血沸腾,要不是腿上有伤,他都想拍马冲上战场去了。 汉军全军压上,黄巾士卒全面溃逃。 李典带领壮民跑出三四里后,按照之前约定的,全部站定,返身向南跑回,全部都在大喊:“汉军从后面杀来啦。” 虽然此刻他们喊的都是兖州口音,可是大家都在逃命,谁还管他是哪里的口音,只听清了是汉军从后杀来,又跟着这些兖州壮民转身跑回。 于是,黄巾后阵的士卒向南跑,前阵的士卒向北跑,两拨人冲到一起,许多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知道该跑向哪里。 大批汉军从后杀来,混在黄巾众中的兖州壮民此刻脸上都涂上黑炭,大声喊着“渠帅已死”,正在砍杀黄巾贼人。 既然前面有汉军,后面也有汉军,这些黄巾士卒只得向东西两面逃跑。 周寻护着高阳,也不知道北面是否真的有汉军杀来,但也不敢向北面逃去,只得转向东面,想要跑到东平陆去。 汉军一直追杀到日斜才罢,俘虏了不少黄巾。 刘达留下李乾率领三千人打扫战场,待打扫完战场再回兵驻守大营,自己则和刘岱率领大军即刻向寿张挺进,要在黄巾溃逃之际夺下寿张城。 寿张没多少黄巾守卒,又听说黄巾大败,汉军还押来了不少俘虏,他们不得不献城而降。 进了寿张城,知道黄巾大部分逃往了东平陆,刘达提议,放走留在寿张的这些伤兵和老弱妇孺,以示宽仁,让他们去东平陆给黄巾渠帅带话,劝他们来降。 李乾清扫战场之后,回到汉军大营,即接到刘岱之令,让他们举营迁入寿张城。 此战斩杀黄巾一万余人,俘虏六千多人,而汉军只伤亡两千多人,主要是前面与黄巾前阵交战时的伤亡。 周寻护着高阳逃到东平陆,溃兵慢慢聚拢而来,复有五六万人。 在寿张被汉军放走的伤兵和老弱妇孺来到东平陆,向高阳转达了汉军的意思,只要他们愿意降服,汉军便不会再追击,否则,必会让他们全部葬身兖州。 周寻长叹一声,对高阳说道:“渠帅,汉军不可胜,刘使君和刘少君皆是宽仁之人,为了这些乡亲们不再死伤,咱们降了吧!” 高阳亦是长叹一声:“不知王渠帅在济北如何了。” “就算王渠帅攻下了济北,他能敌得过汉军吗?咱们带着这么多乡亲,行军缓慢,汉军追来咱们如何抵挡,难道要丢下这些乡亲自己逃跑吗?” “真的只能降了吗?” “不降即死啊,渠帅!” 高阳久思无奈,只好答应降服汉军。 他亲自和周寻去寿张向汉军投降。 第44章 交心 刘岱等人正在寿张城里议事,刘达提议任程昱守寿张令,让他来署理寿张县的事务。刘刺史当然没意见,他早就想辟程昱出仕,只是程昱一直不愿意应辟罢了。 程昱这一次却没有拒绝,欣然应允,他以前看不上刘岱,才没有接受刘岱的辟用。 现在刘达让他心里颇为折服,知其有安世平乱之才志,将来必大有作为,因此甘心听命于刘少君,那种怀才不遇的感觉也从此烟消云散。 此时城门守卒来报,说是前来求降的黄巾渠帅高阳和营帅周寻已至城外。 “带他们进来。” 刘岱淡淡道,这些黄巾贼人来到兖州,把他害得差点死在战场上,现在又疲于奔命,因而对这些黄巾颇有些厌恶。 “不,父亲,黄巾虽败而来降,然而他们士卒仍众,其既诚心求降,我们亦应诚心以待,就由我和子义出城相迎吧。” 刘达想借此机会表现出对黄巾渠帅的重视,和他们搞好关系,为之后的征选青州兵打好基础。 因为要组建一支青州军,仍然离不开由这些黄巾首领来继续统领,自己只要控制住这些黄巾首领,就控制住了青州军。 而且现在兖州的形势还不明朗,曹操一党所把持的势力仍然很强,如果公开敌对,也很难保证兖州豪族不会偏向他们。 有了一支青州军,就有了与曹操抗衡的实力。 但是刘岱没有想到这么远:“区区兵败求降之贼,还须出城相迎吗?” “黄巾贼卒众多,如果我们不以诚相示,彼等恐怕未信我们真心受降,若其继续纵暴为乱,我们一时也难以制止。出城相迎,让彼等知我们之诚,其降心也必诚,如此方可久安。”刘达继续劝说道。 “既然如此,你即与子义出城相迎。” 刘达点名要与太史慈一起出城相迎,也是为之后组建青州军考虑。 目前的将领当中,唯有太史慈是青州人,由他来统领青州兵最为合适,容易被青州兵接受,现在先让他和黄巾贼帅相识,以后也好说话。 二人骑马出城,城外高阳和周寻亦骑坐马上,身后仅有十几骑跟随护卫。 刘达和太史慈与周寻相互见过,与高阳是第一次见面。 当高阳得知出城相迎的乃是屡次率兵打败他们的刘少君时,连忙下马跪伏拜礼:“降帅高阳拜见刘少君。” 周寻跟着下马伏拜。 刘达下马扶起高阳,言道:“高帅请起,你们愿降,说明你们亦是不忍眼看着乡亲们战死沙场。我与子义皆是青州东莱人,又何尝忍心看着青州乡亲死于眼前。你们既愿亲身来降,使君信你们之诚,故此特命我出城相迎,亦示使君受降之诚,二位请随我入城拜见使君吧。” 高阳起身后又向刘达拱手道:“刘少君几次纵归我黄巾伤兵,可见少君之仁,降于仁者,高阳岂能不诚!” “太史慈太史子义乃是东莱黄县人,你们应当听闻过他之名吧?” 刘达拉着太史慈向前一步,对高阳问道。 “自然知晓,当年子义曾为郡中往雒阳劫毁州章,东莱郡中人人皆知,在青州亦是颇为闻名。” 太史慈摆手笑道:“此非光彩之事,不提也罢。” 几人闻言皆笑,尴尬的气氛稍为缓和。 进到城里,刘达带着高阳和周寻前去拜见刘岱。 谈妥受降事宜,刘达提议高阳留在寿张,太史慈和周寻回东平陆收抚黄巾士卒,并让二人从中择选出两万精壮士卒,编为青州军,由刘达亲自统率。 太史慈和周寻各领一万人马,二人皆升为将,千夫长为校尉。 这两万青州军相随而来的家属同留兖州,其余人则全部遣回青州。 战乱时代,人口是战争资源,有人便能有兵有粮,刘达也想多留些人下来,可是人留下来就得吃饭,目前靠兖州之粮难以养活那么多人。 即使是让他们开荒屯田,可是从开垦荒地到真正收获,有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的粮食问题就难以解决。 而那两万精卒的家属留下,一是确保这些兵不会背叛,二是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高阳做为渠帅,对黄巾的号召力比较强,把他留在寿张,其实等于是软禁,防止其会率众背叛,也让其他营帅有所顾忌。 把太史慈和周寻送出城外,刘达拉着周寻的手道:“周将军……呵呵,你觉得周营帅好听还是周将军好听?” 周寻有些哭笑不得:“少君,当然是周将军。” 刘达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有些可笑,自己傻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周将军,你是有才之人,而且是有志之人。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日在树林中,子义曾说过一句话‘丈夫在世,当携七尺之剑,步升天子之阶,助平天下之乱’如今朝廷动荡,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但是黄天太平道不能止乱,只会添乱。” “不瞒二位,”刘达伸出一只手拉着太史慈,“我有志平天下之乱,想要让每个百姓都能有饭吃饱有衣穿暖,但以我一人之力难以成功,须得到你们全力相助,你们愿意真心助我吗?” 这是刘达向二人交心的时刻,他一直认为,以心换心,只有先交出自己的真心,才能得到对方的真心相待。 虽然周寻之前只是一个黄巾营帅,但现在他已经是青州军的一名将领,从几次交锋与树林中的行为来看,周寻也是这乱世之中一个难得的人才。 太史慈和周寻闻言,二人连忙单腿跪地,向刘达拱手表明忠心道:“少君以心相托,我等必以心相报,纵万死而不辞。” “快快请起,你们去吧。” 刘达扶起二人,二人挥手辞别拍马向东平陆而去。 刘文弘上马回城,却见于禁骑马立于城门处,似乎在等着自己。 “少君,禁听闻攻打济北的黄巾日夜攻营,禁请求少君率兵往助济北,与鲍济北一起前后夹击,贼人必败。” 原来于禁听到了斥候回来禀报,黄巾王渠帅知道高阳和柳渠帅兵败后,正在日夜率众攻打鲍信大营,想要快点打开逃往青州之路,或者是攻占济北国后据城坚守。于禁担心旧主鲍信的安危,因此来请求刘达早日率兵去相助。 处理好黄巾降服事宜后,刘达也打算早些领兵去追击王渠帅这些黄巾,虽然鲍信与曹操关系较好,但如果是自己领兵去救助了他,那他就是欠了刘使君一份大人情,日后也不会为了曹操与刘岱翻脸。 “少君,禁愿率领三千人先往,吸引贼人兵力,使他们攻营势缓,待少君大军抵达,再与鲍济北一起两面夹击贼人。” 于禁见刘达不说话,又急忙说道。 “走,咱们去与使君说说。” 于禁大喜,刘达带他去见使君,说明少君同意了他的请求。而少君同意,基本上事就已成,忙拍马跟在刘达身后入城。 第45章 鲍信之死 果然如于禁所料,刘达只一说,刘岱就同意了。 命于禁率领三千人先行,刘达率领一万人马随后出发。 话说王渠帅率领六万壮卒在内的近二十万黄巾经过富成县,进入济北国境内,在距鲍信大营十里外安营。 数次派人请战,然而鲍信皆不应战,只是据营而守。 直至听闻高阳和柳渠帅兵败,王渠帅一狠心,下令士卒轮番攻营。 不过攻城不易,攻营也不易,营寨垒壁深沟,虽然没有城墙那么高大坚固,但凭黄巾战力要想攻破也不容易,毕竟营里有一万士卒,其中还有不少是泰山精卒,以弓弩击退身无甲胄的黄巾攻势。 连攻数日,黄巾死伤了近万人也没有攻破大营,此时又听闻刘达率兵前来,其先锋于禁率领三千人马已经抵达二十里外。 王渠帅连忙集聚各位营帅商议,此时他们已经知道柳渠帅战死,高渠帅降了汉军后被留在寿张。 “渠帅,汉军刘少君极善用兵,且诡计多谋,高渠帅和柳渠帅十五万人也败于汉军,凭咱们六万人能顶得住吗?不如咱们也降了吧,听说周营帅和许营帅降了汉军后还当上了将军,仍然率领一万人马。” 有一位营帅说道,他也想如周寻和许德一样投降后当将军。 可是王渠帅和他想的不一样,王渠帅想到的是高阳的处境,他可不想自己也像高阳一样被禁在寿张城里,随时可杀。 “降什么降?刘达只带了一万人马,不足为惧,等我们攻破鲍信大营,再攻破卢县,据城坚守,任他刘少君有再多人马也难以攻破卢县。” 卢县是济北国郡治所在地,卢城三面环山,只有西北面是平地,因此易守难攻。 王渠帅是想占了卢县,就不怕刘达的汉军了。 “渠帅,可是咱们能攻下卢县吗?” 有营帅想到了这个问题,你易守难攻,难道人家就不易守难攻了? “鲍信一万人马在此,卢县仅有二三千人守城,咱们五六万人,难道还攻不下吗?如果咱们五六万人守城,你们说,要多少汉军才能攻得下卢县?” 他这么一算,众人就觉得有可能了,纷纷点头赞同。 也因此,在探卒来报说于禁率领三千汉军已行至十里外时,王渠帅下令一营人去挡住于禁,另派两个营同时向鲍信大营发起强攻,不管损失多少人,务必一举攻破,然后向北前进。 刘达此刻率领大军尚在二十里外,斥候回报说于禁向黄巾逼近,黄巾命一万人抵挡,两军即将接锋。 “吕司马,你率领两千人,轻军速往相助,我率大军随后即到。” 为了卖于禁一个人情,或者说是还鲍信一个人情,刘达命吕虔率领两千人,轻军急去协助于禁。 他相信凭于禁的三千人也能打败黄巾一万人,但为了表示自己是真心来救助鲍信的,所以要给他增兵。 所谓轻军并不是不穿甲胄,而是没有辎重粮草随行,纯粹只有作战兵士,可以快速行军。 一般都是大军在后,而前面情况紧急,便会派出轻军急往。 就像历史上刘备逃离荆州,曹操担心他会去占了江陵,因此命曹纯率领五千骑兵轻军急追,一日一夜急行三百里,终于在当阳追上刘备,也因此保住了江陵。 于禁助鲍信解围心切,探知黄巾只有一万人马来挡自己,也不等刘达大军,直接率领三千人就往黄巾攻去。 于禁统兵法令严明,以法御众,虽然平时不太得士心,但是士卒上阵皆不敢退却,无不奋勇向前。 又乘着新近大胜之势,而黄巾普遍对兖州汉军有畏惧心理,闻名丧胆,两军仅仅相接片刻,黄巾几乎是一触即溃,纷纷败逃,又恰逢吕虔率领两千援兵杀到,黄巾大败,死伤过半。 王渠帅得知抵挡于禁的黄巾大败,攻营更急更猛,增派了一营壮卒上去,就像是不要命的一样,疯狂而攻。 营内的鲍信得知刘少君率军来助,于禁的先行军甚至击败了黄巾一万人,正向攻营的黄巾杀来。 面对疯狂攻营的黄巾,看着自己的士卒一个一个倒下,鲍信不由心中一阵哀叹,这些黄巾真是不要命了! 如此下去,大营被攻破是早晚之事。 果然没过多久,营门即被攻破,黄巾不断涌入。 鲍信来不及多想,提刀向前,率领士卒继续抵抗。 于禁和吕虔此时率众追到,从黄巾后面发起攻击。 黄巾心里认为州兵比济北的郡兵更厉害,他们心惧身后州兵,因而更加奋勇向前,杀得大营内的济北郡兵连连后退。 刘达率领大军急行赶到,斥候报说鲍信大营已被攻破,于禁和吕虔正领兵从后击敌,不过看样子黄巾是拼死一搏,鲍信大营内死伤惨重,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犹豫了好一阵,刘达才下令道:“李乾,你率领五千人速去相助,一定要把鲍济北救下。” 他的犹豫,主要是心里既想鲍信死,又怕别人说他见死不救。 鲍信如果这时候死了,对他刘氏父子来说无疑是件好事,这样曹操就少了一个盟友,而自己则会多了一块地盘。 但是他已领兵至此,如果按兵不动,鲍信死了,便会寒了兖州士人,尤其是于禁等泰山人之心。 鲍信的家世也是不差,其父鲍丹曾官至职为九卿的少府和亲近皇帝的侍中,可以说只比曹操差了那么一点。 所以讨董的时候他回泰山很容易就募集到两万兵和七百骑,曹操行奋武将军,鲍信则是行破虏将军,其弟鲍韬为裨将军,在荥阳与徐荣之战中战死。 一番考虑之后,刘达决定派李乾率领五千人马去救鲍信。 李乾得令,率领五千人即赴战场。 本来黄巾就惧兖州汉军,被于禁和吕虔的五千人马就杀得四处逃窜了,现在李乾率领五千人再杀来,又再把他们逼得疯狂向前,大营内的鲍信压力越来越大。 如果说寿张一战,汉军遭到了黄巾的顽强抵击,这一战,却完全就是在碾压屠杀了。 不多久,于禁等人追杀入大营,黄巾被州军杀得无胆抵抗,不少与济北郡兵勇敢作战的人,此刻见了州军却是纷纷丢掉兵器投降。 此战斩杀黄巾两万多人,俘虏一万多人,其余逃散。 刘达来到大营,寻找鲍信,济北郡兵说鲍信已战死,其尸已被贼人斩烂。 他心中一震,鲍信终究还是逃不过历史宿命。 来到鲍信尸前,只见眼前之尸面目全非,连身上所穿甲胄都已被砍烂,更别说甲胄之下的血肉了。 刘达伫立微久,忽涕泣而言道:“鲍君,是我来迟了,致你为贼所害,我若早来一日,你便不会身死此处,是我之过啊!” 于禁在旁边见了亦是涕泪俱下,向刘达跪求道:“少君,禁请杀贼帅,以祭鲍济北。” “有擒获贼帅吗?” “擒获贼人渠帅一个和营帅三个,禁请俱杀,请少君准许!” “把他们带来此处。” 刘达语气冰冷言道。 士卒把被绳索绑着的王渠帅和三个营帅押到鲍信尸旁。 “刘少君,我愿降,愿和高渠帅一样向少君降服,请少君受纳!” 王渠帅惊惧地向刘达跪下哀求,其余三位营帅也都跪下求降。 “不,你不要向我求降,你应该去向鲍济北求降……我亲自送你去。” 刘达说着缓缓拔出腰刀,不再言语,一刀斩下,王渠帅头颅滚落在鲍信尸旁,然后在王渠帅身上擦掉血迹,插刀入鞘。 “文则,其余三人交给你了。” 于禁就等着这句话,举刀大喊:“鲍府君,我来替你报仇。” 说完一刀一个,连斩三刀,三颗头颅亦皆滚落在鲍信尸旁。 第46章 济北相谁来当 鲍信大营一万人马仅剩下两千多人,刘达让于禁收拢了这些兵士。 对于投降的黄巾士卒和那些随从之众,刘达仍然是劝返青州,这么多人留在兖州,兖州之粮实在是养不起,而且一旦吃不饱就容易生乱。 他不知道历史上曹操受降百万黄巾是如何处置的,想来应该也是遣还青州,不然曹操去哪弄来这么多粮食养活这么多人。 现在鲍信死了,济北相之位空了出来,必须赶快让人补上才行,否则让曹操和袁绍抢先一步上表署置可就麻烦了。 很显然,跟随刘达的这些人中,目前无人适任济北相一职。 虽然现在朝廷颠波,刘岱可以说是想任谁就任谁,可是如果随便指任,属吏不服便不会用心尽事,而要想稳定一方,靠的就是这些地方豪族属吏。 他之前杀桥瑁后任王肱为东郡太守,难保就是属吏不尽力,所以才会不能御贼。 程昱在兖州倒是有些声名,不过他之前一直都是白身,最好还是让他先在寿张令职任上做些事情,然后再迁任为守相之职就不会有人说什么。 历史上曹操也是先任他为寿张令,后来吕布袭夺兖州的时候,程昱和荀彧保住三个县立了大功,曹操才任他为东平相。 刘岱之前许诺李乾为守任城相,那是战时需要,想要得到兖州其他豪族的支持,而且任城那种小国,李姓又是兖州大姓,也不会有人去计较。 可惜别驾王彧还没有回来,以他去长安奉贡之功,当个济北相完全没问题。 历史上徐州的别驾赵昱就是去了一趟长安,回来就当上广陵太守的,这个时间,赵昱应该已经在去长安的路上了。 治中万潜本来也算有资格,可是这个人与陈宫有交情,历史上就是他去迎接曹操来当兖州刺史的,因此刘达一直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刘达苦思不得其人,觉得沉闷,走出军帐。 恰好此时军正满宠走来,不由眼前一亮,继而又灰暗下去。 满宠目前来说只能担任六百石的县令,还不能一步登上二千石的守相之位。 “少君,黄巾贼人大部分已经渡过济水进入平原地界,再过几日便会全部离开济北。只是济北相已死,少君须与使君商议,急上表派人补任济北相,以安抚济北之民。” 刘达没料到满宠和他想到了一处,既然满宠主动来说,想必他心里已经有了适任人选。 “我也正为此忧虑,只是以何人任此职为妥,伯宁可有推荐之人?” 满宠笑道:“推荐之人倒是有,就怕使君请不动。” 兖州的这些有名之士,刘岱请不动的人多了去,不说程昱,就是你满宠,刘岱可能也请不动。 刘达心里想着,颇有些疑惑,一时又想不到兖州会有谁是刘岱请不动而又有资格担任济北相的。 “少君颇为知人,我便让少君猜一猜,此人乃是陈留人。” 满宠竟然和刘达玩起猜谜。 “陈留人……莫非是……陈留浚仪的边让边文礼?” 刘达在脑海中搜索记忆,终于想到了陈留边让,就是被曹操杀死灭家的那个。 边让和孔融一样是文人儒士,向来看不上曹操这样的豪杰枭雄,平时多有不敬,言语上也颇有轻侮。 可能他也看不上刘岱,但怎么说刘岱也是有正经家世之人,又是刘氏皇族之后,多少还是有几分薄面。 如果刘岱再诚心一点,边让答应来当这个济北相也说不定。他若是当了济北相,无论是袁绍或曹操也都无话可说。 不过,刘达又想到,边让正是刚从九江弃官回家的,九江太守他都弃了,会来当一个济北相吗? “正是边文礼,他从九江弃官归家,少君若是亲自登门相请,或许他会应了少君所请。” “难!”刘达摇了摇头,“莫说是我,即是使君亲自登门相请,只怕文礼亦是不会相应,待我回寿张与使君相议后再说吧。” 边让确实是个非常理想的人选,如果能请动他,那便等于得到了兖州士人的支持,但要请动他的难度太大,刘文弘没有这个信心。 刘达留下于禁,让他率领包括鲍信那两千多泰山兵在内共五千人暂守济北,防止黄巾去而复返,同时防止曹操以剿贼为名派兵来占了济北,东郡就是这么占去的。 至此可以说是黄巾之乱已平,东平境内的黄巾正在陆续返回青州,太史慈和周寻从黄巾众中选出两万精卒,二人各领一营,屯于寿张城外。 这两万青州兵随行的家属有五万多人,另外还有近十万人不愿再回青州,要求留在兖州,刘岱经儿子劝说后答应了。 初平三年八月初,刘达率军回到寿张,刚刚入城,便听到别驾王彧即将回到的消息。 王彧此时已行至陈留境内,先行派人回来通报,并且告知刘氏父子,天子已拜刘岱为兖州牧,又拜为镇东将军,刘达拜为扬威中郎将,王彧任为东平相。 按理说,王彧离开兖州去往长安的时候,刘达还是寸功未立,不可能会被封拜。 但其实在钜野大败黄巾之后,刘达即派人快骑赶往长安,趁着王彧还未入长安觐见天子的时候,把消息告诉他,让他带着这个消息去见天子,因此才得到了扬威中郎将之职。 此时的中郎将之职,和灵帝时代皇甫嵩与卢植等中郎将不能相提并论,含金量太低。而且不会带兵的刘岱都能任为镇东将军了,他这个扬威中郎将又算得了什么。 而对于王彧派人带回来的这个消息,父子二人皆是大喜,在厅中相对而饮。 “文弘,黄巾之乱能平,皆赖于你。想想当初,你以死相谏,而我以必死之心出战,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实在是让我难以致信,如坠梦里。” 刘岱举杯饮尽,接着说道:“如今董卓虽诛,却正如你先前所料,其部曲果然率兵为乱,攻破长安,王司徒身死家灭,皇帝飘摇难安。我们身为刘氏之后,现在又蒙天子厚恩,拜为州牧将军,理当兴兵讨暴,诛灭群凶。文弘,依你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刘公山越来越依赖,许多重要的决定都要先和他商量一下,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刘达喝完杯中之酒,又自斟了一杯,方才回道:“天下之乱,非一日可止,群凶行恶,也非一将可诛。兖州黄巾虽平,然而兖州之势却仍未安稳。父亲不妨想一想,当今兖州诸郡国守相中,有几人是愿听父亲之命的?兖州未稳,如何稳天下?” “因此我们当务之急是稳定兖州,朝廷已任王别驾为东平相,可是济北相鲍信新亡,眼下急需以贤者补任济北相,不知父亲心中可有适任人选?” 刘岱想了一会才说道:“程仲德可任。” “程仲德是可任,只是目前有一人会更合适,父亲不妨先请此人出任,若其不愿再以仲德为任。” “何人?”刘岱禁不住心中翻想,却也没想到是谁。 “陈留浚仪边让边文礼。” 刘岱不由苦笑:“文弘,你觉得文礼会应我之所请,出任济北相吗?” 刘达微笑道:“文礼会不会应是一回事,父亲愿不愿请又是另一回事。” 意思很明显,刘岱很明白:“哈哈……吾儿果然想的周到,我即刻手书派人去请。” 刘达在从济北回寿张的路上就想清楚了,不管边让会不会应命,只要刘岱去请了,对自己都有大益。 这就像是一场作秀,是做给兖州人看的,表明了刘岱对兖州士人的看重。 第47章 曹操的烦恼 刘岱亲自手书一封派人送到陈留,请边让出为济北相。 刘达提议以屯田之策,安置留下来的青州之民,在大野泽东北一带,也就是寿张和东平陆以南,挖渠引大野泽之水作一大陂,也就是蓄水库,在周边开荒为田,让他们耕种,再收以田租。 还提议表任现任东阿县令的颖川人枣只为典农校尉,黄巾渠帅高阳为典农都尉。 高阳作为之前的黄巾渠帅,在青州民中有较大的影响力,由他来带动屯田,会容易很多。 而枣只曾在历史上提议屯田之策,现在刘达先提出来,让他来执行,肯定合他之意。至于曹操会不会放他来,这可由不得曹操了。 现在刘岱被天子任命为兖州牧,权力和刺史已大不一样,又是在朝廷动荡这样的环境下,要调任一个县令还是可以的。就算曹操想阻拦,恐怕他也不会这么做。 兖州汉军击败黄巾,平了黄巾之乱,刘岱如今的威望非同往日,这么一点小事,曹操还是要卖个面子的。 安排好这些事情,刘岱先回昌邑。 刘达率领太史慈的一万青州军和两万兖州军随后而回,周寻率领的一万青州军则留在东平协助挖渠作陂,反正现在也无仗可打。 于禁率领五千人仍驻守济北与东平郡界处。 李乾带着李整和两千家兵到任城上任,前次李典率领兖州壮民击败黄巾有大功,已被提升为校尉,刘达留他率领三千人屯守在寿张,主要是看住那些青州民,防止他们再为乱。 刘达回到昌邑才两日,王彧也回到,他和父亲刘岱一起出城迎接。 “使君!” 几个月不见,王彧似乎苍老了许多,一见刘岱即下车跪拜。 “王别驾快请起。” 刘岱连忙扶起。 “使君,少君,彧今日能再见到你们,实属万幸,彧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王彧说着竟然老泪纵横哭了起来。 “王别驾一路辛苦,咱们入城再说。” 刘达扶着王彧,三人一同入城。 原来王彧听从刘达之言,从河内借道去长安,刚到河内的时候,即听说董卓部将李傕郭汜等人率兵去攻打长安,要为董卓报仇。 没想到一切都如刘少君所说,不过王彧为了早日见到天子,竟不顾安危,毅然上路,翻越山岭经河东转下到弘农,翻山时还差点掉落山崖。 到达长安时,长安已被攻破,司徒王允和司隶校尉黄琬都已被杀。 王彧在长安滞留了大半个月,一直见不到天子,后来刘达派人来告知钜野之胜的消息,他才想起刘达曾叮嘱他去找钟繇,这才得以面见天子。 天子刘协此时才十二岁,却也颇为聪明,心想刘岱乃是刘氏皇族之后,如今身为兖州刺史,手中颇有兵马,日后必多有依赖之处,便拜刘岱为兖州牧和镇东将军,让他尽力击贼。刘岱之子刘达因钜野击贼之胜拜为扬威中郎将。 而作为妥协条件,李傕拜为车骑将军,郭汜拜为后将军,樊稠拜为卫将军,张济拜为右将军。 王彧不畏艰难而至长安,天子感其忠义,拜任其为东平相。 刘达现在也是秩为二千石,腰悬银印青绶之人,绶长一丈七尺,缠绕垂挂于腰间,让他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 其父刘岱更是高兴,觉得自己能加拜为州牧和将军,主要是刘达和王彧的功劳,连连对二人敬酒,全然忘了刘文弘是他儿子,倒像是恩人了。 稍有遗憾的是天子未能对其封侯,不过他相信,当自己平兖州黄巾之乱的消息报到朝廷,天子会封自己为侯的。 休息几日之后,王彧去东平上任,而陈留边让正如刘达所料,以自己身体有疾为由,拒绝出任济北相。 刘岱因此表任程昱为济北相,寿张县令则由满宠接任。 这是刘达的意思,主要是让这些有才的历史名人混一下资历,以后方便重用。 王彧迁任东平相,别驾之职便空了出来,刘达提议父亲辟昌邑人凉茂凉伯方为别驾。 刘岱也是久闻凉茂之名,欣然应允,凉茂也因刘使君平了黄巾之乱,对刘氏父子心有所慕,答应出任别驾。 秋风已冷,如今已是初平三年九月初,刘达常至军中,与将士们相处。 无论是太史慈率领的青州军,还是王朗和吴白张峻率领的兖州军,士卒们可能难以见到镇东将军,但这个扬威中郎将却是常见。 刘达常与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吃火锅,也常有赏赐,因此两军上下都念着刘扬威中郎将的恩。 如今的天下形势,长安朝廷中,李傕迁任车骑将军后又领司隶校尉,与后将军郭汜,卫将军樊稠共秉朝政,右将军张济领兵出屯弘农,四人皆为列侯。 贾诩任为左冯翊,李傕等人欲封他为列侯,贾诩固辞不受。 袁术自从袁绍派周昕夺取豫州,被孙坚打跑,后来又因议立刘虞为帝而袁术反对,袁氏兄弟二人从此相互仇视。 又因袁绍与公孙瓒相争,袁术便与公孙瓒连结,一起对付袁绍。 公孙瓒自从初平二年末在勃海击败三十万黄巾,兵威大震,志得意满,自行署置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刘备为平原相。 初平三年初的时候与袁绍在界桥大战,被曲义打败退回幽州。 尔后袁绍派遣将领崔巨业率领数万人马围攻幽州故安不下,退走的时候被公孙瓒追击,斩首七八千人,公孙瓒乘胜南下攻占到平原。 此时呢,公孙瓒署置的青州刺史田楷和兖州刺史单经,还有平原相刘备都屯兵在平原境内,又招来徐州刺史陶谦领兵屯于东郡发干,对袁绍形成合围之势。 北边的公孙瓒,东边的刘备等人,再加上西边的黑山贼,袁绍三面受敌,兵力难以同时应对,此刻正派了宾客谋士逢纪逢元图南下,欲连结刘岱一起击走屯在平原的公孙瓒军。 逢纪从邺城出发,先到东郡的东武阳见曹操。 而在此之前,曹操从寿张退兵回东郡后,屡次探听到刘达击败黄巾的消息,本来假装头疼的他,竟真的头疼不已。 尤其是知道刘达凭三万人大败黄巾十五万的时候,更是让他大为震惊。 “凭刘公山之能,绝无可能击败如此多的贼人,其子刘文弘,不想竟有如此才能,悔当初不听文若与志才之言啊。若是我趁着刘兖州与黄巾大战之时,率兵围击贼人,必不能让刘兖州独自占功。” 之后又听说济北相鲍信战死,更是涕泪俱下:“是我害了鲍君啊,若彼时我与鲍济北同时进兵击贼,何至于此啊。” 不过悔恨也没用,现在刘岱更是被朝廷拜为兖州牧和镇东将军,鲍信曾与他说过的规大河以南之地,以待天下之变的策略,恐怕是不可能实现了。 为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曹操可以说是烦心不已。 北边冀州的袁绍和自己所处之地兖州的刘岱,如今都是兵强将勇大佬级别的人物,幽州更是有刘虞和公孙瓒在相争,他更不可能插得上手。 东边徐州的陶谦有丹阳兵相助,实力也是非常强大,凭他曹操现在的实力,那是想都不要想。 关中更是乱成一锅粥,董卓的原部西凉兵更是强悍无比,之前荥阳之战就让他深切领受过了。 荆州和扬州太远,还有并州这些偏僻之地,并不在曹操的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想来,唯有青州和豫州可以想一想了。 豫州的郭贡看起来不那么强大,不过屯兵南阳的袁术正对豫州虎视眈眈,随时要再吃下豫州,曹操觉得自己目前也没实力去争夺豫州。 青州的焦和软弱无能,同时还有公孙瓒署置的田楷为青州刺史,倒是可以借助袁绍的力量去争一争。 虽然青州孤悬一隅,但一州之地总比东郡这一郡之地强,况且日后还可以南下徐州,有了徐州就有机会争夺兖豫中原之地了。 曹操正在思虑,忽有城门卒来报,说是袁绍门客逢纪来了。 第48章 逢纪来访 陶谦率领两万人马从琅邪入青州,来到东郡发干县,曹操是知道的。 知道也没办法。 曹操所在的东武阳与发干县相距不远,只有五六十里,可是曹操兵马只有一万多人,还让夏侯惇率领三千人出屯在白马。 而且自从刘岱平定黄巾后,一直担心自己当日以头疼为由退兵,刘岱会来找他算账。 怕自己会像桥瑁一样,被刘岱给处理了。 因此既要防着刘岱,面对陶谦的两万人马,纵使自己兵强将猛,也只能望而兴叹,等着袁绍派兵马来和他一起把陶谦赶走,东郡可是他的地盘。 至于陶谦为什么会率领两万人马千里迢迢来到东郡发干,这说起来话就多了。 陶谦作为徐州刺史,按理说不可能会听公孙瓒的话出兵,但其实他们二人曾有交集。 中平元年,广阳黄巾攻杀了幽州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朝廷因而任命陶谦为幽州刺史,让他击贼。 此时公孙瓒正任为涿县县令,就是刘备的家乡。 在陶谦的率领下,公孙瓒和刘备等人一起打败了黄巾,刘备也因此立功被任为安喜县尉。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刘备刚到徐州,陶谦就立刻给他四千丹阳兵,要死的时候又说非刘备不能安徐州的原因。 公孙瓒现在又是威名大震,他请求陶谦帮忙,陶谦也就来了。 曹操知道,袁绍派逢纪来,肯定是商量赶走陶谦的事情。 “元图来此,可是为陶恭祖屯兵发干而来?” 迎接逢纪进府,曹操便急切问道。 这陶谦两万人马就摆在他眼前,袁绍不急他可会急。 “正是,袁冀州知道明府君兵力不足以驱走陶谦,已命颜良将军率领一万人马进屯馆陶,只待明府君同时向发干进兵,两面夹击,陶谦必走。” 曹操大喜道:“若是如此,陶谦必走,他虽领兵而来,却未必会真心助公孙瓒而力战。不知公孙瓒屯于青州平原的兵马,袁冀州如何应对?” 逢纪笑笑答道:“我见过明府君后,还要急去昌邑,平原之敌,便由刘兖州去对付,公孙瓒所置的兖州刺史单经如今就在平原。” “青州刺史焦和软弱无能,让公孙瓒占了平原和乐安之地,如今我听说焦青州已是病重,元图先生,你回邺城后可与本初说说,操愿亲率将士入青州击走田楷等辈。” 曹操没有直接说想要青州,只是说要助袁绍打跑公孙瓒在青州的势力,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打跑田楷等人后,他曹操肯定是要留在青州的。 逢纪听后又再笑道:“我自会与袁冀州说,明府君只须将陶谦击走,青州之事袁冀州自会安排。” 在逢纪的心里,为了袁绍好,并不想让曹操去青州。 现在兖州刘岱的势力几乎和袁绍一样强盛,如果曹操占着东郡,无形中便削弱了刘岱的势力。 如果曹操去了青州,东郡就会回到刘岱手中,这样一来,刘岱的势力大增,以后袁绍要想南下,可就困难得多了。 而且逢纪也看得出来,曹操不是久屈于人下的人,如果让其得了青州,便会如虎添翼,以后袁绍能不能制得住他也很难说。 送走了逢纪,曹操便亲率八千人马,向发干进兵,想要早些赶走陶谦,好抢在刘岱之前去平原打跑田楷,这样就有理由留在青州。 逢纪离开东郡,来到昌邑。 陶谦屯兵发干,刘岱和刘达也都知道,毕竟东郡也是兖州之地,别州的兵马入境,斥候早已报回。 刘达正想着这是让曹操去青州的机会,历史上是曹操当兖州刺史后,和袁绍一起打跑陶谦等人。 现在曹操没有当上兖州刺史,袁绍肯定会来找刘岱帮忙,而这是和袁绍谈条件的机会。 刘达此时并不晓得曹操心里也想着青州这个地方,如果知道,他就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了。 逢纪来访,出于对袁绍的尊重,刘岱亲自出府相迎,刘达和别驾凉茂相随左右。 进到府中客厅分宾主坐定,寒喧之后,便进入正题。 “明使君大败黄巾,克平兖州之乱,又听闻朝廷加拜明使君为镇东将军,袁冀州特命我专程来贺。只是幽州公孙瓒自恃势强,私自署置了诸州刺史,其所署置兖州刺史单经,如今正领兵屯于平原,不知明使君是否知晓?” 刘岱哈哈一笑:“当然知晓,公孙瓒不自量力,擅自弄权,乃自寻死之道。袁冀州让元图来,是欲要我去击走单经之流,以解冀州之围吧?其实元图不来,本初不言,我也会出兵的。” 自从平定黄巾,又收了两万青州兵,现在兖州州军有五万人马,又有太史慈和于禁等猛将,刘岱比以前更有自信了。 别说杀一个桥瑁,就是杀几个太守,他都觉得没问题。 “听说陶徐州屯兵两万于发干,不知袁冀州是否让曹东郡一同出兵合击?” 刘达此时向逢纪问道。 逢纪看着刘达,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注意了这个刘少君,因为他知道,兖州能够击败黄巾,主要就是刘岱之子刘文弘的功劳。 现在却见此子年纪轻轻,而已经被朝廷拜为扬威中郎将,数次以少击众,只带着五千人马就敢去袭击黄巾两万人的大营。 更甚者,是此人诡计多谋,两次以民众假扮为黄巾,也正因此而大败黄巾。 “不错,曹东郡已经发兵,恐怕此时陶谦已经退兵而走了。” “那袁冀州是否想过,让曹东郡率兵入平原,击走平原之贼?” 刘达紧接着问道,并且把田楷单经等人称为贼。 “平原之贼数万,而曹东郡区区数千人马,如何能击走平原之贼?” 逢纪正在琢磨刘达的意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曹东郡乃当世人杰,麾下猛将智士众多,区区平原乌合之贼,自是不堪一击。袁冀州和元图先生应当知道,兖州先前黄巾之乱,正是因青州百万民众入我兖州,如今青州之民虽已返乡,然而青州刺史焦和无心理政,如今更是听闻正在病中,致使青州民不聊生,贼人聚众劫掠。” “达与吾父皆为青州人,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家乡之人遭难。达有一议,曹东郡前击黑山贼,安定东郡,可见其有治乱去暴之能。若我兖州助袁冀州击走单经与田楷等辈,希望袁冀州能表曹东郡为青州刺史,如此我青州家乡之民方可得安,元图先生以为呢?” 刘达说完看了父亲一眼,这些事之前并没有和刘岱说过,现在突然说出来,怕他不能理解。 好在刘岱现在对刘达说什么都是照听照从的,闻言之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第49章 东郡太守之职 刘达以关心青州家乡人为名,提出让曹操出任青州刺史,让人无可怀疑,而且这是让曹操得利的事情,曹操知道了或许还要感谢刘达一番。 当然,明眼人能看得出来,刘达这是为了父亲刘岱能够真正统治兖州。 旁人可能不知道,可刘达知道曹操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得了一州之地,以后的发展会越来越强大。 可是让他占着东郡之地,刘岱就难以发展,压着互损不如放飞双赢。 至于以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毕竟刘岱占着兖州,比曹操的青州在人和地利上要好很多。 况且现在鲍信已死,把曹操弄走,只剩下陈留的张邈也翻不起浪来。 逢纪一时无语,他听出了刘达的意图,也听出了刘达的威胁之意。 如果袁绍不答应,兖州就不出兵了。 单靠袁绍和曹操,要想赶走平原的田楷等人,也不是不行。 只是如果与兖州交恶,万一刘岱和公孙瓒连手,南北夹击,袁绍可就难以抵挡了。 “曹东郡确实有治乱之能,他若任为青州刺史确实是合适人选,此事我回去会与袁冀州言说。只是东郡之地,与黑山相近,黑山贼常有侵袭,山阳太守臧子源颇有威望才能,若以其接任东郡,或许为妥。” 逢纪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当前东郡不可避免的要回到刘岱手中,便提出由臧洪来接手东郡,因为臧洪曾经在袁绍那里寓居,袁绍可以说是他的旧主。 东郡之地,与冀州魏郡相接,虽然目前袁绍与刘岱没有冲突,逢纪还是希望有一个能缓和两方的人来当这个东郡太守。 刘岱明白逢纪的意思,不过他不知道儿子刘达心里的想法,呵呵一笑道:“子源在山阳甚好,至于东郡,我兖州别驾凉伯方正可适任。” 刘达刚要说话,却被刘岱抢先说了,不由暗暗摇头,自己这个父亲,眼见东郡即将回到自己手中,便忙着把新任别驾推上去,也不想一想东郡这种地方,面对黑山贼和袁绍,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主要还是怪自己之前没有和他通气,现在当着逢纪的面,又不好打断父亲的话。 逢纪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凉茂,显然这是一个熟读经书的文人儒士,治民可以,止乱只怕不行。 若以此人接掌东郡,应该不会对袁绍造成大威胁:“明使君既言凉别驾适任,那自然是可以适任。” 这是表明态度,同意刘岱的提议,逢纪是代表袁绍而来,代表的也就是袁绍的态度。 本来东郡太守的任命与袁绍无关,但现任东郡太守曹操是袁绍的人,东郡又与冀州相连,关系到袁绍的利益,与他商议一下也是应该。 历史上曹操当了兖州牧后,袁绍还能让臧洪来当东郡太守,说明东郡其实算是控制在袁绍手里的。 见逢纪没有异议,刘岱笑而举杯,向其敬饮。 此时刘达看向凉茂,微微摇头,暗示自己并不同意刘岱的提议,想要反驳,凉茂会意后默默点头回应。 凉茂是昌邑人,对刘岱父子的所作所为比较清楚,也对这个刘少君比较佩服,既然他提出让曹操去青州,肯定已经在心里有了接任东郡合适的人选。而且自己刚刚出任别驾,现在就升任太守,似乎也太快了。 “听闻黑山贼勇悍无比,非猛将难以抵敌。父亲,如今有一人比凉别驾更适任东郡太守之职,还望父亲加以考虑。”刘达看向刘岱说道。 刘岱听了一愣,才知道自己与儿子的想法不一致,可是眼下自己的这些人中,似乎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虽然太史慈和于禁等人勇猛,只是他们还远远不够资格任为一郡太守之职。 他想不出是谁,问道:“何人?” 逢纪也疑虑地看着刘达,看来此子远胜其父啊! “父亲可知平原相刘备?” 此话一出,刘岱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再问一次:“何人?” “平原相刘备。” 刘达复述了一遍。 “刘备?你是说公孙瓒麾下的刘备?他怎么能当东郡太守?绝对不行。” 逢纪惊得反复确认,现在正要带兵去打他,怎么能让他来当东郡太守呢,这刘少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把一个敌将摆到自己旁边,袁绍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刘岱也是惊得半会说不出话,现在才又确认了一遍:“文弘,你是说屯兵在高唐的平原相刘备刘玄德?” “正是此人,刘备虽然是公孙瓒的属下,但此人仁义,颇为爱民,而公孙瓒屡屡侵害百姓,其必不愿真心为公孙瓒行事。我们先率兵至高唐城下,达儿亲去劝说,以东郡相许,此人必离开公孙瓒而归我兖州,如此袁冀州亦可少一强敌。我听闻他身边有两位勇猛之将,有此人守治东郡,黑山贼必不敢来侵犯。” 其实刘达之前想过要趁此机会强攻高唐搞死刘备,算是为自己除去将来的大敌,因为他知道刘备野心不小,不可能会甘心久居人下。 后来仔细一想,现在除掉刘备对自己并无利益可言。 刘备现在可以说还是微末之身,如果自己对他大加施恩,就算他以后不为自己所用,至少也不会那么早成为自己的敌人,留着他还能够牵制袁绍和曹操等人的发展。 而且刘达对于关羽和张飞这两员猛将,还是非常想要的,搞死刘备,也得不到关张二人。 倒不如现在利用他们,既可以防止袁绍南下,又可以对张邈等人形成威慑,让张邈不敢轻举妄动。 以后如果有机会,再把刘备阴死,那关羽张飞就顺理成章成为自己的人了。 “他会降吗?” 刘岱心有疑虑。 “只要晓之以大义,肯定会。” 刘达非常肯定地回道。 刘备历史上之所以离开公孙瓒,主要也是因为公孙瓒的为人不行,经常纵容部下侵害百姓。 “明使君,刘备任东郡太守万万不可。” 逢纪急道,明确表示反对。 “其若愿降,为何不可?” 刘达盯着逢纪反问道。 “……” 逢纪一时之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如果刘备真的降了刘岱,那便是刘岱的人,要任命他为东郡太守,自己还真没有什么理由去反对,总不能说刘备太猛,会对袁绍造成威胁吧。 “元图先生,此事可亦可,不可亦可,你还是赶快回去向袁冀州复命吧,我相信袁冀州必不会反对。” 刘达已经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了。 本来就是,兖州的事情还要他冀州的袁绍来管,就算他袁氏四世五公,家世显赫,可现在是按实力讲话。 之前刘岱杀桥瑁,失去了许多兖州士人之心,现在刘岱已经挽回来了,在兖州的威望已不是从前可比。 袁绍如果是聪明人,就不会为这件事与刘岱产生矛盾。 “明使君……” 逢纪看向了刘岱,希望刘使君能反对刘达的提议。 然而刘岱慢慢想了之后,觉得儿子的提议非常合适,如果真的可以让刘备降了自己,自己的实力就会更加强大。 他对逢纪点点头道:“我亦听闻刘备仁义爱民,其部属又勇猛善战,由他任守东郡,正好镇慑黑山之贼。” 逢纪无奈,只好摇头告辞。 送走了逢纪,刘达把太史慈和吕虔、吴白、张峻找来,让他们备好兵马粮草,准备随时出发去平原。 第50章 不如斗将 逢纪回到邺城,把曹操和刘岱的要求都说了。 让曹操出任青州刺史,袁绍和他的谋士们纵使心里十分不愿意,可也没办法不答应。 这不仅是刘岱提出的条件,更是曹操主动要求,要是不答应,很有可能会让曹操倒向兖州的刘岱。 袁绍显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要曹操还在掌控之中,让他出任青州未必不是好事。 曹操执掌青州,田楷那些人必定再难以在青州站得住脚,等青州无忧之后,再与刘岱搞好关系,就能腾出兵力来对付北边的公孙瓒了。 但是让刘备来当东郡太守,袁绍心里疑虑不定。 他对刘备了解不多,只知道他被公孙瓒任为平原相,手里的兵马不多,倒是听说手下有两员猛将。 不过这个刘平原受制于田楷,很少单独统兵作战,所统兵马也不多,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厉害。 而别驾田丰却是一听即大声反对:“绝对不可,刘备乃公孙瓒之爪牙,即使降了刘兖州,也必为我冀州之强敌,留此人守于东郡,如猛虎卧于榻侧,将军岂能安睡?” “不错,”治中审配紧接道,“刘兖州欲让刘备接掌东郡,明显是欲防我冀州,如今将军与刘兖州交好,而彼备兵防我,可见其心叵测,将军万勿应允。” 逢纪也表达了自己反对的意见,只有许攸冷笑问道:“敢问诸位,如今我们是欲交好兖州,还是要与兖州交恶?” 这还用问吗,在公孙瓒没有摆平之前,是不可能与刘岱交恶的,现在刘岱的势力又那么强。 袁绍迟疑问道:“子远之意,是让我答应刘备出任东郡太守?” 许攸捋须笑问:“将军可以不答应吗?” 袁绍想想也是,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去不答应,而且就算自己不答应,刘岱就真的会按自己的要求去做吗?这样一来,两家交恶,对自己更加不利。 既然不能避免,还不如爽快答应,也算是卖刘岱一个面子。 “看来也只能答应了!”袁绍长叹一声。 “将军勿忧,即使答应了,刘备也未必会降了兖州。”在袁绍的惊愕之色中,许攸又笑着说道,“只须派一兖州人,去假投刘备,就说刘岱阴谋欲骗降刘备,假意任其为东郡太守之职,然后寻机杀之。” 袁绍急问:“刘备会信吗?” “黄巾高渠帅降了却只能种田,王渠帅降了却身首异处,对青州家乡人尚且如此,他刘备一个边地之人,如何会让刘岱厚待。刘备若听了此言,纵使不信,只怕心里也会有所疑虑,是否会降,也就难说了。” “哈哈……子远计妙,我这就派人去。” 袁绍大喜,当即派人去告知刘岱,说自己同意他的提议,同时派一个兖州人去假装投靠刘备,说刘岱会劝刘备降,然后阴谋害之。 刘达接到袁绍的回音时,兵马粮草都已备好,即刻由他率军两万五千人向平原出发。 有太史慈统领的一万青州军,吕虔和吴白、张峻统领的一万五千兖州兵,王朗将军统五千人留守昌邑。 周寻统领的一万青州军照常协助屯田挖渠作陂,现在兵力充足,还用不上他们。 李典统领的五千人仍屯在东平,十几万黄巾聚在东平,目前还需要留兵镇慑住他们。 于禁在济北的五千人马,刘达已经派人去让他做好准备,等大军一到便一起进入平原。 刘岱亲自送出城外,谆谆叮嘱儿子保重身体之后,目送穿甲披袍的刘达率军远去。 刘达率领大军经过东平进入济北,命于禁率领五千人为前锋,先至高唐城外三十里安营。又在卢县接上程昱,让他跟随军同入平原。 现在身边没有谋士,带上程昱这样的谋士还是很有必要。 大军抵达于禁军营之后,又向前推进二十里,在高唐城南十里处安营。刘达亲手写了一封劝降书信,派人送入城中。 此时高唐城中的刘备,早在十几日之前,就接待了一位从兖州来投之人,此人说自己是兖州军中校尉,是原来徐立将军的部众。 这个人告诉刘备,兖州即将发兵来攻,而且兖州牧的儿子刘达,计划要以东郡太守之职诱骗他降服,然后趁机杀掉。 刘备本来不信,他早已听说过刘达的仁义,放归了许多黄巾俘虏,尤其是黄巾降服之后,全部遣归青州,正是从平原而回,这样仁义的人不可能会害他刘备。 可听到刘达杀王渠帅,和高渠帅现在只是一名典农都尉时,他犹豫了。 刘达是仁义,可他放归的都是底层士卒和百姓,自己现在身为首领,或许并不在刘达的仁义范围之内。 其实这些话只是坚定了刘备不降的决心,就算没有这些话,他也不会向刘达降服。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降这个字。 刘达的大军来到城下时,他立即派人向屯兵平原县的兖州刺史单经和屯兵安德县的田楷求救。 单经这个挂名的兖州刺史,自己没有兵,倒是把刘备平原的大部分兵夺去了,现在刘备只有三千兵守在高唐县,而单经统领一万兵守在平原县。 青州刺史田楷另外统领五千兵屯在安德,和平原高唐形成相互联动之势。 而陶谦的两万兵马在十日前刚从高唐经过回徐州。 “陶徐州要是晚走几日就好了。” 刘备轻叹一声。 “兄长,刘达信上写了什么?” 旁边的张飞见刘备拿着信叹气,焦急问道。 关羽轻哼一声:“能写什么,他三万兵马就在城外,不是请战就是劝降。” 张飞一听怒骂道:“哼,刘达小儿,竟敢劝我等屈降,兄长,让我领兵出去杀退他们。” 刘备把信递给关羽,说道:“不错,是劝降,刘文弘还说要让我去接任东郡太守。” 这时候刘备也已相信那个来投靠的兖州校尉所说的话。 “兄长要答应吗?”正在低头看信的关羽不由抬头问道。 “云长,益德,”刘备向前一步,拉着二人之手言道,“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从咱们一起打黄巾开始,直至今日,经历过许多战乱和危难,你们见我屈降过吗?城外敌兵虽众,咱们城内加上吏民亦有五六千人,粮食够食半年,只要咱们坚守住这座城,单兖州和田青州的救兵一到,城外之兵必退。” 关羽看完信后交给张飞,担忧言道:“就怕单兖州被袁绍的兵马拖住,难以来救。兄长,咱们须想个稳妥之策。” 张飞接过信只看了一眼便放下,嚷道:“有何稳妥之策,按我说,咱们大开城门杀出去,直接把他们赶回兖州。” 关羽斜了他一眼,转对刘备说道:“兄长,刘达年轻气盛,其兵众多,咱们斗阵肯定难胜,不如约其斗将分胜败,我与益德若斩其二将,其必会惧而退兵。” 张飞一听乐了,大笑道:“不错,就约其斗将,看谁敢跟我张飞斗,我必刺他十几个窟窿,哈哈哈……” “我知你二人之勇,只是刘达将员多多……” 关羽冷哼一声道:“多有何用,寄首之身而已!” “刘文弘多有智谋,未必答应。”刘备又担忧言道。 “他若不答应,咱们再另想良策。” “那就姑且试试吧。” 于是刘备派人出城给刘达回信,信上写道:“刘镇东之美意备已心领,只是高唐城中惟有临阵战死之刘备,而无临兵屈降之刘备。刘扬威兵众,而吾兵寡,斗阵吾必难胜,不若斗将,以决胜败,何如?” 第51章 刘备的烦恼 刘达见信不由苦笑,刘备这扬长避短之功倒是用得不错,可惜他找错对象了。 换做别人,可能不了解关羽和张飞的实力就应战了,可自己不一样,这两位被后人称为万人敌的猛将,自己可是一清二楚的。 而且,刘备懂得扬长避短,自己又怎么能傻到去扬短避长呢? 只有像郭汜那样的盗马贼才会蠢到去和吕布斗将,他不被刺死已经是万幸。 不过刘备的坚决不降让刘达颇感意外,这样一来,自己之前所有的算盘就都落空了,这东郡太守还得另外找人来接任。 仔细想一想,才觉得是自己不够了解刘备。 前世读史书的时候,纵观刘备的一生,虽然屡败屡逃,却是从未向任何人屈服过。 在这高唐城,刘备曾经就弃城而逃,在徐州下邳更是弃城逃过两次,后来在樊城又弃城而逃,可以说一生都在逃难换地盘的路上。 然而如此也不能让他的志气消去丝毫,可见刘备乃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俨然是一个有坚定追求的野心家。 “可逃不可降,妻儿可弃,志气不弃。”刘达心中暗自对刘备作出评价。 他把书信递给程昱,望着帐中诸将疑惑期盼的眼神,说道:“没想到刘备非但不降,竟然还要约我们斗将……”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太史慈、吴白和张峻三人齐齐拱手道:“将军,属下愿去与敌将相斗。” 刘达现在是扬威中郎将,军中都是以将军相称。 “子义,你也想去与关羽张飞斗将?” 太史慈又拱手道:“将军,关羽虽勇,慈自问亦不弱,必能胜擒关羽。” 几个月前,太史慈曾经为孔融到平原向刘备求救,当时可是见过关羽和张飞的。不过当时只是听说了他们二人之勇,却未曾亲眼目睹他们杀敌,而太史慈对自己又颇有信心。 最主要的,是他心里有一颗所有男人都有的不服输的心。 “将军,吴白必胜擒张飞。” “将军,张峻必胜擒张飞。” 吴白和张峻二人也急忙拱手道,太史慈的厉害他们是知道的,既然太史慈要斗关羽,他们二人只能与张飞斗了。 刘达看着三人没有回应。 此时程昱看完书信捋须笑道:“将军有如此多勇将,何惧于关羽张飞。” “仲德也觉得可以斗将?” 刘达对程昱的话感到惊讶,不管关羽张飞到底厉不厉害,他这样的谋士都不应该会说出将三万兵弃于旁侧,而单靠将领去夺功的话。 如果斗将有用的话,还带那么多兵来做什么。 “刘备若紧闭城门,咱们不可攻城,其若是出城斗将,不论胜败,咱们正好趁斗将时进兵夺城,即使夺城不成,其将亦是难逃。”程昱仍然捋着他的美须笑言。 “不可。”刘达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程昱的提议,“若是应允斗将,便不可趁机夺城,更不可以兵袭将,咱们可以使用诡计,却不可诺而无信。” 刘达自然知道兵不厌诈,他就使用过不少诡计,但是不能许诺对方之后又去背言,言而无信,又如何去聚拢人心。 “若不斗将,刘备不降又不战,那便只有围城了。” 程昱无奈道,虽然刘达拒绝了他的计策,但他也为刘达的拒绝感到欣慰。不愿失信于人,便不会失信于己,跟着这样的人有保障。 其实在那个时候,攻城的事情是很少发生的,一般都是守城方出战,或者以兵围城。 对于守城方来说,最好的守城是不让敌军接近城墙,所以一般都会选择出城交战,击退敌军,除非是实力相差太多,自知不可战胜。 而对于攻城方来说,除非是战略地位很重要的关城,否则占城并不是目的,消灭敌军才是目的。攻城无疑是自损兵力最多的一种方式,除非守城兵力很弱。 虽然刘备只有三千兵力守在高唐城中,但刘达并不想占了这座城,因此不可能会攻城。 刘达笑道:“斗将,那是兵力弱者之所为,咱们兵力强盛,怎么会去与他们斗将,须知一将抵万卒。为将者,重在挥兵破阵,而非斗技逞勇。” “刘备不战,咱们就围城打援,高唐被围,刘备必向屯兵平原的单经求救。咱们可以让袁冀州暂退冀州之兵,以引单经来救,再以伏兵击之。援兵无至,刘备不降必会弃城而逃,咱们再从后追击。” 程昱闻言击掌而赞:“妙,单经若不救高唐,高唐一失,兖冀两州之兵便会齐至平原城下,则其必灭,因此其必救高唐。” 刘达当即下令,吕虔统领五千兵围城西面,于禁统领五千兵围城北面,张峻统领五千兵围城东面,自己和吴白统领一万兵围在城南面,太史慈统领五千青州兵隐伏于城北侧,待单经援兵来时从后杀出,于禁再率兵返身杀回,两面夹击。 之所以留这么多兵在身边,刘达还是对关羽有所忌惮,颜良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被他于万众中斩首,何况是自己,面对关羽,恐怕顶不了一刀就被斩完了。 刘达又派人去跟屯兵在冀州清河国境内鄃县的淳于琼说了自己的计策,让他先退兵至甘陵,待单经援兵出城后再进兵。 袁绍此时大部分兵力都在防着已经退回幽州的公孙瓒,对于平原的这些兵力只有防守对峙的能力,而没有进兵围攻的能力。 因此刘达的请求他们乐意接受,欣然答应退兵回甘陵。 高唐城内的刘备,看着围在四面的敌兵,忧心忡忡,虽然知道刘达不会发起攻城,可这样围着,自己总有粮食吃完的那一日。 现在援兵能不能来还难说,而且就算来了,也未必是刘达的敌手。 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了弃城而逃的想法,只是敌围已成,要逃就得突围出去,如果带着家眷,突围便会变得困难重重。 他为此犹豫不定,心情烦闷。 “二兄,刘达鬼精鬼精的,你那斗将之策他不上当啊,能不能再想个别的办法?” 张飞跟在刘备和关羽身后一起巡城,忍不住对关羽嘟囔道。 关羽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要有办法还不早说吗,等着你来问。 刘备叹了一声:“刘达此人诡计多谋,知你二人之勇,又仗着自己兵众,不愿与我们斗将也是情理之中。如今之策,唯有等待援兵,如果援兵无至,咱们可能就得弃城突围而走了,只是……” 张飞不等刘备说完就抢着说道:“兄长,弃城就弃城,上次贼人来围,这高唐城咱们不也弃过一次么,总之不管兄长去哪里,张飞与云长兄就跟到哪里。” 刘备等他说完了才又接着说道:“只是如果突围,我的家眷恐怕就不能带走,刘达心存仁义,想来必不会见害。” 这时候关羽和张飞都还没有妻室,刘备倒是有一妻与一个三四岁的幼女相随。 关羽一听,拉着刘备站定说道:“兄长为何有此言?家眷岂可弃于此处,城外区区敌兵,羽尚未放在眼里,若要突围,羽可护卫兄长家眷离开。” “非我愿弃,云长,益德,”刘备又拉着二人之手,“我实是不愿因家眷而让二位兄弟身陷险境啊!” “兄长莫再言,若是突围,羽必护卫兄长家眷离开,纵死不辞。” 关羽说完就松开刘备之手,独自向前走去。 张飞见状嘿嘿一笑:“兄长莫在意,二兄向来如此,习惯了。” 刘备又长叹一声,急步跟上。 第52章 将计就计 屯兵平原的单经接到刘备的求救信后愁眉不展,平原和高唐在大河两边,相互守望,如果高唐丢了,兖州兵就能轻松过河,到时候和冀州兵一起来到平原城下,那自己可就只能困死此城了。 因此高唐是必须要救的。 他准备留下五千人守城,自己率领五千人去救高唐,却在此时斥候回报说冀州兵退回到甘陵了。 高唐被围而冀州兵无故退去,此必是欲诱我援救高唐而伏击。 明知道这是诱兵之计,可单经也没办法,只能多带些兵去了。 他派人送信给屯兵在安德的田楷,让他派两千人马来协守平原,自己又留下两千人守城,亲自率领八千人去救高唐。 太史慈率领五千青州兵,在高唐北面十里外,距道路三里之侧隐伏,等待着平原的援兵。只待他们全部通过之后,再突然杀出,然后于禁围城的人马一同夹击。 斥候回报说平原援兵果然出城向高唐而来,他严命众士偃旗息鼓,不许乱动,违令者斩。 这些青州兵跟着太史慈有一些时间,知道他的勇猛,胆气也跟着越来越壮,所谓勇将之下无弱兵。 虽然对兖州军心里还是有一些畏惧,但面对这些同样是青州的士卒,他们可是一点畏惧都没有。 可是单经的兵马急行渡过大河之后竟然缓慢行进了。 原来单经料到会有伏兵,因此渡河后谨慎行军,并且派出大批斥候探查伏兵的位置,终于探查到太史慈伏兵之处。 单经一番考虑后,决定将计就计,派五千人马先行,自己亲率三千人马在五里之后随行,待兖州伏兵杀出后,他再率三千人马从后掩杀,前后夹击。 同时派人潜入高唐城,让刘备率兵出击围在北城的敌军,吸引住围城之军,这样自己就可彻底消灭敌军的伏兵。 单经之计虽好,可论狡诈他比太史慈还差得远。 太史慈探到他渡河后行军缓慢,就猜到他肯定是知道了自己伏兵的存在。 因而派斥候绕到单经的大军之后探查,终于探到了他分兵之举,急忙派快骑告知于禁和刘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单经也算有谋,都怪我让冀州兵退去,让他猜疑到我们有伏兵。” 刘达自责道,自己这诱敌之策太明显了。 “无妨,”程昱笑道,“既然单经将计就计,咱们亦可再将计就计。太史子义既已知单经之计,他和于文则一万兵马对付单经的八千援军应无问题,咱们只须把城里的刘备吸引住,让他无暇出城合击即可。” “你是说……攻城?” 刘达似乎猜到了程昱之意。 “不,是假装攻城,让东面西面和南面同时假装攻城,刘备城内兵马少,必不敢分兵出城。” 程昱捋须笑道。 “不错,再派出两千人马到北城,刘备若率兵出城则可抵击,让于文则全力对付敌军援兵。” 刘达派吴白率领五百骑兵和一千五百步卒速到北城,于禁和太史慈夹击敌军援兵的时候,就由他们挡住城里出来的兵马。 当然,刘备会不会出来还不一定。 他又让三面围城兵马制作攻城器械,而且故意让城里的守卒看到,让他们以为围城之兵即将攻城。 太史慈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到了单经的五千人马过去,立即命一位校尉率领三千人多带些旗鼓,擂起战鼓攻向这五千援兵。 而太史慈自己率领两千人,静悄悄地攻向单经后面的三千人马。 当战鼓声响起,单经知道伏兵已经现身,便挥兵急进,想要从后面攻击兖州伏兵,结果才前进了二里,即看到一队敌兵出现,心想糟了,匆忙迎战。 太史慈挥舞长戟,率先冲入敌军,一路刺挑,挡者皆死。 身后的青州军见主将如此勇猛,自己怎么能甘落人后,这可是立功升职得赏的时候。 单经的人马本来以为自己会突然出现攻击敌军,现在却被敌军突然出现攻击,惊惧之下,许多人心中怯战,也搞不清敌兵到底有多少人,只抵击了一会,即开始溃逃。 太史慈左刺右挑,接连刺倒十几个敌兵,这时见到不远处一位骑马的首领,便扬起长矛拍马向他冲去。 那位骑马的首领正是单经,见太史慈拍马向他而来,举矛来战,只两个回合,他自知不是敌将的对手,急忙拨转马头,向后逃去。 单经一逃,他的人马更无心为战了,纷纷逃散,只怕跑得慢了便会命留此地。 太史慈的这些青州军,自从败给刘达的兖州军后,这是第一次重新上战场作战,也是他们重新找回自信的时候,因此面对这些逃散的敌兵,正追杀得不亦乐乎,甚至争斩敌军首领之首夺功。 太史慈与单经两马之间距离有三四十步,单经的马可能好点,跑得非常快,眼看距离就要越拉越大,他赶紧从马后弓囊里抽出长弓,搭上羽箭,一边跑马一边向单经瞄准射去,羽箭正中单经右肩,单经坠落马下。 子义奔马过去,坠落地上的单经还没死,倒卧地上望着奔来的太史慈,求饶请降之语刚要说出口,便被太史慈一戟刺入胸膛,惨叫一声后一命呜呼了。 太史慈跳下马,抽出腰刀斩下单经首级,挂在马首下,又翻身上马,追杀敌卒。 话说回单经前面派出的五千人马,听到身后战鼓响起时,全军转身,后军变前军,向太史慈的三千青州军杀来。 他们以为这些伏兵会遭到自己人两面夹击,结果冲杀了好一阵,也没看到敌军后面有任何自己人出现的迹象。 从开始时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心有疑虑,他们的斗志变得越来越弱,心想或许单经率领的后军已经被打跑了,因而许多人生出逃散之意。 而此时围城的于禁听到战鼓声响,急忙率领五千人马回身杀来。 两面夹击之下,单经这五千人马转眼间便溃败逃散,正被兖州兵四处追斩。 高唐城里的刘备站在北面城楼上,听到远处战鼓声响,又见于禁率兵而去,但却仍有两千兵马留守城外,而且其他三面敌军正在准备攻城,只怕自己刚率兵出城他们就会发起攻城。 看来和单经的里应外合之策难以执行了。 他焦急的神情让旁边的关羽心里难受:“兄长,你和益德守城,让我带一千人出城去援救单兖州。” 刘备长叹一声:“城外还有这么多敌兵,你纵使带兵出城,也救不了单兖州,还是全力守城吧。” “难道就这么看着单兖州兵败吗?单兖州可是来援救我们的。”关羽激动得抖须言道。 “兄长,你守城,我和二兄一起出城,就算救不了单兖州,也要给城外的敌兵一些厉害瞧瞧。”张飞紧握手中长矛说道。 “是啊,依我看,刘达断然不会发起攻城,他们就是做做样子,让咱们不敢出城,兄长率领两千人马守在城内可保无虞,我和益德带一千人出去冲杀他们一阵,让他们不敢小瞧咱们。” 刘备稍微想了一下,咬牙说道:“刘达以为咱们不敢出城,那咱们就出去杀他们一阵,云长,益德,无论胜败,我若击金你们必须立刻回城。” “诺。” 关羽和张飞同时拱手应道。 第53章 两员猛将 关羽和张飞点了一千人马,打开城门冲出。 城外的吴白见状,赶紧列阵以待。 严雄统领的破阵营五百士卒挡在前面。 关羽和张飞二马当先,一个提着长刀,一个挥着长矛,直接就冲入了破阵营中。 破阵营的士卒之前打黄巾时比较轻松,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尤其是张飞,吼声如雷,大喊大叫,长矛还没挥到就喊:“看矛。” 结果等看到的时候,长矛已经刺入身体了。 关羽倒是不说话,可他不说话比张飞的大喊大叫还让人恐惧,而且几乎是一刀一个,从无虚漏。 举起木楯去挡,结果不但木楯被他一刀就劈成两半,连木楯后面的人也跟着被劈中。 严雄见势不妙,这样杀下去自己的兵就要溃逃了,急忙举刀向张飞冲过去。 “看矛。” 随着张飞一声暴喝,长矛向靠近的严雄刺出,严雄急忙提刀来挡,可是一个在马上,一个在地下,力道和速度完全不一样。 严雄的刀虽然格挡到了长矛,却未能挡开,只是格偏了一点,刺中自己的左胸。他痛呼一声,勉力举刀欲向张飞的马砍去。 而张飞刺中严雄后毫不迟疑,一下子拔出长矛,见严雄没死,颇感意外,急速抽回长矛暴喝一声之后再次刺出。 严雄看着刺来的长矛,自知已无力抵挡,奋力向张飞扔出手中大刀,想要在临死之前拉着对方一起死。 然而张飞虽然粗壮,却是动作敏捷,侧身一躲,大刀只是擦着手臂划过,划出一道很浅的伤口,有血渗出。 张飞的长矛则已刺入严雄胸膛,鲜血直喷,惨呼气绝。 严雄一死,他统领的破阵营士卒可就不敢再战了,纷纷夺路而逃。 此时关羽和张飞带出来的一千士卒也已冲到,吴白率领五百骑兵和一千步卒冲杀过来。 刘达并不知道关羽和张飞率兵出城挑战,如果知道,肯定会多派些兵过来。他以为刘备不敢出城,可没想到关羽的傲气发作,竟然带着千人出城冲击。 两军混战到一起后,关羽和张飞的威力就不如之前那么大了。 之前他们二人冲入兖州士卒之中,面对的都是敌卒,见人即砍刺,现在他们要辨别一下是自己人还是敌卒。 他们带出来的一千人有五百骑兵和五百步卒,冲杀了一阵,吴白的士卒正在一步一步被杀退,双方士卒战力差不多,但是关羽和张飞之前的冲杀已经让兖州士卒胆寒,不敢靠近这两员猛将,只寻那些士卒拼杀。 不多时,于禁正在追杀单经的兵马时,有探骑来报,说城内敌将率兵出战,急忙率领两千人赶回来。 城上的刘备远远见到于禁兵马杀回,心想再杀下去兖州兵会越来越多,忙下令击金收兵。 张飞听到城上的击金声,大吼一声:“刚杀得爽快,这么快就收兵了。” 关羽则望见了远处奔来的兵马,一直缄口不言的他大喊一声:“快撤,回城。” 他嘴里喊着,却没有立刻转马回城,而是继续砍杀,掩护自己带出来的士卒回城。 待大部分士卒回城后,他才和张飞且战且回。 吴白见机想要尾追入城,严令道:“快跟上,退后者斩。” 可是面对关羽和张飞这两位猛将,吴白的严令并没有多少作用。 他带着一百多骑尾随关羽,却见张飞突然停马,转回马头,长矛一指,怒目圆瞪,须髯暴竖,大吼一声:“张飞在此,不要命的过来!” 吴白还好,只是心里一震,可是他带领的这些骑兵,刚才目睹了严雄之死,吓得纷纷转马而走。吴白无奈,自己带着这么点人,就算跟入了城也是无用,便也跟着回马而走。 清点战场,没想到自己死了六百多人,连一向颇为勇猛的严雄也战死了,而城里出来的士卒只死了三百多人。 吴白心里不禁暗自庆幸,幸亏刘达没有同意斗将,否则以自己的能力,斗将恐怕必败。 这一战虽然败了,不过吴白的功劳也不小,因为刘达知道关羽张飞二人的能力,能够把他们挡住,让太史慈和于禁消灭单经的援兵,本身也是大功一件。 单经带来的八千人,被斩首四千多人,还斩了单经,而太史慈和于禁的兵加起来才死了八百多人,可以说是大胜。 刘达命吴白率领一千多人护着伤者回城南大营,太史慈留在城北和于禁一起围守。刘备现在没有援兵,他只能固守此城待毙或是选择弃城突围逃走。 “将军,白未能胜敌,请将军处罚。” 吴白回来就向刘达跪下请罪。 “吴将军请起,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素知关羽张飞之勇,只是没料到他们会二人齐出,本该让你多带些兵去才是,是我大意了。” 刘达扶起吴白。 “此二人也是骁勇,严雄亦死于那张飞之手,士卒们对此二人皆畏惧如虎,不敢近身。” “一夫再勇,只能敌十、敌百,却不能敌千、敌万。此二人虽勇猛如虎,却难敌千万之众,传令全军,凡能斩此二人之一首者,拜将军,赏千金。” 吴白见刘备不能为己所用,将来必是自己的敌人,关羽和张飞生死追随刘备,想要此二人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既然得不到,那就想办法除掉。 他的拜将赏金之诺,主要是唤起士卒们的斗志,不去惧怕这二人,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时候钱和权比命重要。 “可惜了严雄!” 刘达悲叹一声,自己现在能用的将领本就不多,严雄是一位可造之才,可惜遇到张飞太快了。 他将严雄厚葬,就连太史慈送回来的单经之首,他也一样进行厚葬。 单经一死,刘达的任务基本上算是完成了,他来平原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这个公孙瓒署置的兖州刺史。 不过高唐城里的刘备,他现在也想除掉了。 刘达命四面围城之兵严密注意,因为刘备随时都会突围逃走,只是不知道他会从哪一面突围。 而东郡的曹操,赶走陶谦后就回兵东武阳,现在听说刘达围城打援斩了单经和四千余首,心里不由大惊,搞不好青州会被这个扬威中郎将夺去。 袁绍已表任自己为青州刺史,曹操觉得自己该迅速领兵去平原,借着袁绍之势,坐稳青州刺史之位。 他尽起兵马,带着诸曹和夏侯和荀彧戏志才等人,向平原进兵,陈宫则没有带走,曹操不喜欢陈宫这个人,因为他过于贪心,野心不小。 在东郡那是需要借助他的家势和名声,但是到了青州,陈宫就没什么价值了。 探卒回报说曹操已经起兵向平原而来,刘达找来程昱商议。 “曹操起兵而来,城里的刘备必会弃城突围而走,你说,他会逃往何处?会从哪面出城?” 程昱捋须思索片刻答道:“公孙瓒在幽州,单经死后田楷移兵平原,刘备很有可能会逃向平原。北面有于文则和太史子义的近万人马,他不会从北面突围。南面有将军自镇,兵马亦是众多,他也不会从南面突围。只有东西两面是他要突围的方向,至于要从哪一面突围就难以断定了。” 第54章 刘备要去哪里 “若从西面,乃是自入困局,刘备断不会从西面突围,如此看来,唯有东面是他突围的方向。不过……我猜他未必会往北去平原或安德。刘备待民仁义,有爱民之心,而公孙瓒屡屡侵害百姓,非刘备所喜,此正是其脱离公孙瓒之机。” 刘达深思之后得出这个结论,刘备确实对公孙瓒为人并不看好,否则早就去跟着公孙瓒了,当初只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暂时投靠。 程昱想了一下同意刘达的观点,颔首道:“极有可能,可是刘备若离开公孙瓒,而又不愿降于将军,他会往何处去?” “两个地方,”刘达举起两个手指说道,“一是投往北海的孔文举,此前刘备曾派兵助孔北海解围,如今困顿之下,有可能投往北海暂时栖身。二是投往徐州的陶恭祖,依我看来,他投往徐州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其实仔细想想,刘备目前最好的去处就是徐州,跟着公孙瓒得不到足够的重用,而且他对于公孙瓒的行为也不赞同,离开是早晚的事。 孔融只是一个文人儒士,虽然刘备帮过他,可如果去跟着这个只会读圣贤书而不会统兵争雄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发展前景。 唯有陶谦,掌管着徐州一州之地,有更大的空间给他刘备发展。而且中平元年的时候,刘备曾跟着他在广阳打过黄巾,两人有点交情。 “不错,必是徐州,将军是否要挡住他?” 程昱仔细思索之后觉得也唯有徐州是刘备目前最好的去处。 “我们该挡住他吗?” 刘达反问道。 “刘备宁战不降,有不屈之志,且我听闻此人招拢勇夫,敬士爱民,可见此人心有大志,将军……不可纵虎归山,释龙入海啊!” 程昱低声言道。 “其麾下关羽张飞二将极勇,只怕难以阻挡。” 凭着自己兵多,战败他们可以,但他们要是一心逃离,恐怕会挡不住。 “吴白将军对关羽张飞心有所惧,但子义将军亦是极其骁勇,必不惧此二人。可由吴将军替下太史子义,由子义将军率三千兵伏于刘备往徐州必经之道旁,待刘备突围逃出时,子义将军率兵杀出,围城的张峻将军再挥兵从后掩击,不愁刘备不亡。” 如果判断正确,刘备一心脱离公孙瓒,不管他要逃往北海还是徐州,都只有一个方向,都必须向东经过济南进入齐国,然后进入北海。 如果是去徐州,就会从北海转下琅邪,进入徐州东海郡。 “好,子义必不惧此二人。” 刘达当即下令,吴白率领两千人去城北替换太史慈。 太史慈率领三千青州兵去高唐城东面十里外埋伏,待刘备等人一到即突然杀出,此时张峻再率兵从后追袭,两面合击。 同时严令四面围城之将,严密提防城中敌军会突围而逃,只有东面的张峻,如果敌军从东面突围,可不用全力抵挡,放他们离开,然后再从后面追击。 如果敌军向东逃去,须直追至太史慈伏兵之处,若是逃往北面,追出五里即可,不可强追。 众将得令,太史慈待吴白领兵来后,悄悄率兵向东面而去,到离高唐城十里外隐伏。 这是太史慈第二次伏击,有了经验,他率领的这些青州兵,经过前几日一战得胜,现在个个皆勇。 即使听说了关羽张飞勇不可挡,可是扬威中郎将说了,斩这二人之中任何一首,都会拜为将军,赏金千斤。这么丰厚的赏赐,他们又怎么能不心动。 此时城里的刘备,并不知道城北太史慈换兵之事,守卒只是见到敌军仍然那么多人守在城外,也就没有向刘备禀报。 而曹操率军前来的消息,斥候潜回城禀报之后,刘备弃城突围的想法就提出来了。 “刘岱和袁绍表任曹操为青州刺史,曹操乃有雄志之人,麾下强将精兵颇多,如今单兖州又已战死,田青州必不能与之相抗,青州之地已不能久待,须速速离开方可。” 刘备站在南面城楼上,望着城外刘达的兖州军大营,身后站着关羽张飞,还有简雍和田豫。 “如今四面围城,南北两面敌兵众多,曹操又从东而来,若是离开,唯有从东面突围而走,只不知府君突围出城后将欲何往?” 关羽和张飞都还没说话,时年二十二岁的田豫当先问道。 田豫田国让和刘备同是幽州人,是刘备回幽州跟公孙瓒后自己来投的,当时主要是想跟着刘备保护家乡,抵御外族,没想到公孙瓒却把刘备派到青州平原抗击袁绍。 这时候田豫已经有离开刘备回幽州的打算,历史上他跟随刘备到徐州救陶谦,结果陶谦表任刘备为豫州刺史后,他即以母老为由辞别刘备,回到幽州重新跟随公孙瓒。 他现在向刘备发问要去哪里,便是为自己是否继续跟随作出决断。 刘备叹气道:“公孙将军困守幽州,兵不能南下相援,而平原之地,即将汇聚袁刘曹三家强兵,已不可固守。备又屡屡听闻公孙将军纵兵害民,我已不欲再回幽州,眼下之计,我欲先往徐州,等到了徐州再作计议。” “府君真欲下徐州?” 看来田豫也早料到刘备可能逃往徐州,才会有此一问。 刘备不再答话,默默点了点头。 “管他去徐州还是幽州,兄长去哪里,我和二兄便跟到哪里。” 张飞的大嗓门一吼出声,关羽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刘备说道:“兄长,徐州未必是妥当去处。” 据关羽的了解,陶谦在徐州,军务方面由丹阳人把持,政务方面由徐州人把持,刘备一个外州人,又是个边地之州,去到那里未必能得到厚待。 刘备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目前他也无处可去了:“暂且先往,若未能安妥,再另择去处吧。” 田豫闻言,知道刘备去徐州之意已决,退后一步揖礼道:“府君既然欲往徐州,恕豫不能相随,豫母已老,若豫得不死,便即回家乡去。” 刘备惊道:“国让欲弃我而去吗?” “非豫弃府君,实乃老母在家,豫不欲远行。” 刘备上前紧握田豫双手,动情言道:“君此相别,不知何日再能相遇,天下动荡,民不聊生,备空有安民之心,却无君之相佐,备实恨不与君共成大事呀!” 然而田豫去意已决,刘备的动情之言也没能挽留住田豫。 “府君若从东面突围出城,豫可率城中吏士佯从西城突围,以引围城之敌。” 这是他能为刘备最后能做的一点事了。 刘备无奈,只好答应如此, 高唐城中有许多兵原是平原兵,他们不愿跟随刘备去徐州,因此刘备能带走的只有一千多人。 准备好马车载着刘备的家眷,士卒兵甲也都准备好,决定明日一早即突围出城。 第55章 突围 “益德,你护在兄长身边,兄长妻女由我来护,记得勿要贪杀,勿要离开兄长左右!” 天色微明,关羽手持长刀,骑坐马上对旁边的张飞吩咐道。 张飞嘿嘿一笑:“二兄宽心,我知道轻重,此时保护兄长要紧,绝不会离开半步。” “云长,益德,若是冲散相寻不见,可到北海剧县相候。” 刘备对二人叮嘱,又吩咐军中众士,出城之后若是逃散,可到剧县相聚。 出城突围,人多杂乱确实容易被冲散,定了相聚的地点,他们便不会四处流散。 在西城门内,田豫率领一千士卒正在聚集等待,只等刘备他们冲出城后,他们同时打开城门冲出去大声呐喊,以迷惑吸引敌军,掩护刘备等人。虽然效果不大,田豫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都准备好了吗?” 刘备见天色渐渐明亮,此时敌卒刚要睡醒,正是出城突围的时候,回头向众军目首领问道。 众军目首领齐应道:“都已备好,随时可出城。” 刘备目光坚毅望着城门,缓缓拔出长剑,轻喝一声:“开门。” 城门吏一挥手,城门守卒缓慢打开城门。 “出城。”刘备长剑向前一指下令道。 首先出城的是一队三百人的骑兵和两百步卒,接着是刘备和张飞,再接着是关羽和刘备的妻女,后面是两百骑兵和五六百步卒。 围城的兵营离城门有二里远,城里的骑兵冲出来时,值守的士卒便已看见,急忙吹响敌军出城攻击的号角。 张峻早有准备,营中士卒皆是和衣而睡,营门处更是有五百士卒待命,此时一齐冲出,迎向城里出来的骑兵。 随着骑兵奔近,从营中奔涌出来的士卒越来越多,张峻此时也提着大刀冲出营外。 现在已经来不及列阵,张峻大喊一声:“挡住他们。” 虽然刘达让他不用全力阻挡,好放刘备等人出城进入伏击地,可是如果不做做样子,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怀疑有诈。 因此张峻身先士卒,夺过身边一名士卒手中长矛,向来骑冲去。 刘备等人出城后,等候在西城的田豫打开城门,让士卒大声喊叫冲出城外,却在出城后即停止不进,并没有攻向围城兵营,而只是一味的大喊冲杀之声。 吕虔出营一看,即知道这是想要迷惑自己,掩护东城突围之兵,他严令士卒,敌兵不动自己亦勿动,反正刘备突围走后,此城便随时可进,不急在这一时,免得枉送了士卒性命。 刘备和张飞出城之后,骑兵早已和兖州兵接战,他们没有直进,而是转向东南角,要从东南角突围。 刘备以为,刘达肯定会认为自己逃往平原,所以东北角肯定布有重兵等着自己,现在从东南角突围,刘达必定料想不到。 然而刘达早已猜到他会从东南角突围,只不过想要放他们逃去,好进入太史慈的伏击地,因此东南角一带反而布防弱了一些。 张峻远远瞧见了刘备和张飞,尤其是刘备身边围护着许多士卒,料想此人必是刘备,想要去活擒刘备立下大功,便举矛冲去。 “兄长,那厮欲来送死,容我去斩了他。” 张飞看见直直冲来的张峻,见其颇勇,连连挑落数骑,斗战之心顿起,提矛便要来接战。 “益德,”刘备大喝一声,“不可贪战,当速速突围出去。” “算你命大。” 张飞望着已被二三十步卒围住的张峻,喝骂一声,挥起长矛刺倒几个靠近的兖州士卒,然后紧紧跟在刘备身边。 关羽护在载着刘备妻女的马车之侧,他身披一袭绿色战袍,须髯飘扬,长刀高举,凡有靠近之敌卒,无不见刀而亡。 张峻刚才被敌卒缠住,眼睁睁看着刘备离开,怒火中烧,奋力杀尽所围敌卒后,却见到后面的马车,还有一位绿袍将领护在车旁,猜想车内定是坐着重要之人,便举矛冲来,同时大喊一声:“把马车截住。” “找死。” 关羽望着冲来的张峻,怒喝一声,提刀而待。 “你是何将,报上名来。” 张峻奔近之后,举矛刺去,一边大声喝问。 关羽挥刀挡开刺来之矛,继而迅速反刀向张峻斩去,怒声道:“斩你首者,关羽是也。” 听到关羽之名,张峻心中一震,被挡开的长矛还来不及抽回,即见关羽的长刀已至眼前,急忙低头想要避过。 可是关羽之刀快如闪电,张峻只觉脖子一凉,断首飞起,落于众多兖州士卒面前。 众人一见张峻之断首,纷纷退后,无人敢再靠前,和关羽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眼睁睁看着关羽和马车离去。 早在刘备出城之时,即有快骑报入刘达大营。 听到西城敌卒出城却不攻击,而只是呐喊,确定了刘备是从东面出城。 他留下程昱守营,亲自率领三千人马,向城东面而来,准备和张峻一起追击刘备。 张峻被斩,众士卒不敢靠近关羽,可是他们并没有因此溃散,而是在统兵校尉和军侯的率领下,继续跟随在后面,寻那些出城的兵士拼杀。 刘备感觉围城的兵马阻挡之势不强,自己很容易就突出包围,忙回头向后看去,见关羽正护在马车之侧,尾随而来。 不由微微一笑,对张飞说道:“都说刘少君用兵诡诈,看来也就只能对付黄巾贼众而已。” 张飞大笑应道:“哈哈哈……我看那刘达就是徒有虚名之辈,兄长,不如咱们再杀回去,直接去把他擒了。” “不可胡来,他能击败十几万黄巾,必是有些本事,咱们既已出来,又怎能再回去。” 跑出七八里,兖州兵一直在后面尾追,却又没有立刻追及,始终保持着一二里的距离。 关羽心里纳闷,看着身后这些似追不追之兵,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不好,前面可能有伏兵。” 他惊呼出声,急忙吩咐身旁一个士卒,让他跑到前面去提醒刘备。 “伏兵?不可能,刘达如何能知道我欲往东。” “玄德兄,话虽如此,咱们还是要有所防备。” 跟在旁边的简雍应道。 “不错,二兄向来有谋,他若说有伏兵,便可能真的有伏兵,不如我先到前面看看。”张飞平时常见关羽捧书而读,觉得他也算有些智谋。 “益德,你就不要去了,派人去便可。” 刘备吩咐几位骑兵先到前面观察,话还没说完,突然前面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从道旁冲出一队敌兵,当先一员大将,白马银铠,手中长戟向前一指,大喝道:“贼将刘备,可还识我太史慈否?” 第56章 突围续 看到突然出现的太史慈,刘备大惊失色,但又想到之前他曾为孔融来向自己求救,总归是欠着自己一点人情,于是大声问道:“子义,孔北海可安好?” 太史慈没有直接回答,继续以长戟指着刘备:“刘玄德,念你曾出兵救过孔府君,我不立即杀你。此刻你答应降了我家将军,方能得生,否则休想从此路过。” “放屁。”张飞一听,当即怒骂,“忘恩负义之徒,当初我兄长出兵助你,如今你却以兵相阻。也罢,欲要我兄长降服,先胜过我张飞再说。” 说完不等刘备阻拦,拍马就向太史慈冲去。 太史慈见状,大喊一声:“上。” 带领士卒奔迎过去。 “益德,住手。” 刘备大喊,张飞却已经和太史慈战到一起,听不到他的喊声,就算听到也没用,他正和太史慈斗得兴起,你来我往,一时难分胜败。 本来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想要劝服太史慈放自己过去,现在也只能不了了之。 刘备空叹一声,张飞这性格太莽太暴,一言不合就动手,能动口的事情竟然让他动手去搞砸了。 从太史慈刚才对自己称呼的改变,刘备觉得太史慈应该是可以说动的,只要再拿孔融出来说一说,他就会为了孔融而以此还恩也说不定。 现在,只能杀过去了。 刘备挥剑率领士卒冲向前,斩杀着冲来的敌兵。 跟在后面的关羽见状,直恨自己觉悟太晚,吩咐马车跑快点,自己提刀拍马紧跟在车旁。 此时身后烟尘漫天,喊杀声和战鼓声越来越近,转眼即见到大批敌卒出现,正急速冲来。 如今前有阻兵后有追兵,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有关羽在此,嫂夫人勿惊。” 听到车内刘备妻女因惊吓而哭泣,关羽安慰道。 刘达在追兵后方,不敢太靠前,怕不小心遇上关羽和张飞,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们应该也懂。 他下令全军,无论死活,务必拦住刘备。 因为在他心里,刘备比关羽张飞重要百倍。 张飞只是一夫之勇,关羽虽然可为大将,但终究没有争雄之心和资本,不会成为自己将来的大患。 刘备则不同,他笼络人心和投机钻营的能力太厉害,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靠,一旦不再有好处可捞就立马离开。 历史上就是这样,投公孙瓒立即从逃亡的高唐县令变成太守级别的平原相,投陶谦又立即变成大佬级别的豫州刺史,投曹操又立即变成可以开府纳将的左将军和宜城亭侯。 如果让他跑到徐州,鬼晓得他会不会立即像历史上一样变成豫州刺史,而豫州和徐州这两个地方是自己在兖州站稳脚后首先要拿下的州。 刘达督促着兵士向前追进,可是他的兵见到关羽斩人的样子,谁都不敢靠近,胆子大冲上去的基本上都被斩死了。 没办法,为了稳定军心,他又向前靠了靠,已经到了和关羽可以互见的地方。 “关羽竟然如此悍勇。” 他本来还想靠前一些,现在见到关羽的厉害,便停马不进了,只是下令让士卒冲上去,想要以人多取胜。 可是士卒也是人,也有怕死的心理,虽然因为军令不敢后退,却也不敢真的冲上前去,只是围着关羽和马车呐喊扬威,偶尔有几个想要趁机靠近的,即被关羽斩倒。 而因为短兵相接,弓弩兵又都留在后面,另外在这种杂乱的环境下,弓弩也难以使用,很容易就射到自己人。 虽然不敢靠近关羽,但是他被团团围住,此刻也只是缓慢向前推进,而护在马车周围的士卒纷纷被斩倒,他又不敢离开马车,只能干看着自己的这些士卒死于兖州兵之手。 前面的太史慈和张飞两人斗了许久,仍然分不出胜负,刘备因为没有张飞的保护,身上已经受了几处伤,幸而伤都不重,仍能持剑杀敌。 刘备带出来的兵一个一个的被杀少,再这么杀下去,刘备终将会因寡不敌众而败。 刘达看到了这一点,命人从后军调来五百弓弩兵,想用箭矢来对付关羽。 没办法,自己的兵都不敢靠近,只能靠这些远程攻击武器了。 不过他此刻已经猜到马车里坐着的可能是刘备或关羽的家眷,否则关羽不会看护得这么紧。 他下令不要伤害马车里的人,尤其是弓弩兵到后,不要向马车射箭。 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杀掉关羽而得意微笑之时,突然从侧旁冲出数百骑兵,这些骑兵身上所穿戎服竟然和刘备的兵一样。 “为何刘备还会有援兵?” 刘达带着疑问,仔细看去,却见带领这些骑兵的,是一位和太史慈一样骑着白马,手持长矛,身穿银色铠甲,肩披白色战袍之人。 “此人是谁?竟如此勇猛!” 刘达心里又多了一个疑问。 只见此人拍马冲近,长矛快如闪电,转眼间就挑倒十几个兖州兵。 他带领的这些骑兵,也是个个精勇,须臾之间便冲破对关羽的包围圈,打开了一道缺口。 刘达心里一惊,来人难道是常山的赵云赵子龙? 很可能就是他,否则刘备和田楷麾下哪里还有这么勇猛的人。 幸好的是,他带来的只有五六百骑,如果带来的是一二千骑,那自己可能会转胜为败也难说。 关羽见到来人,心中颇喜,喊道:“子龙,你何以至此?兄长在前面,你去卫护,嫂夫人这里有我即可。” 来人正是赵云,原来他跟随田楷屯兵在安德,单经兵败战死后,他跟着田楷从安德到了平原。 他主动请缨带领五百骑到高唐援救刘备,田楷本来不答应,认为带领五百骑去无益于事,而高唐已不可救,只希望刘备能够自己突围逃生了。 赵云于是又说来助刘备突围,苦求之下,田楷终于答应。 起初,常山郡因公孙瓒讨击乌桓,于是命赵云率领常山义从吏士投助公孙瓒,结果公孙瓒与袁绍相争,把赵云派到青州,归入田楷麾下。 赵子龙因此常与刘备相见,对刘备待民之道颇为心慕,故而苦求往援。 将到高唐,探知刘备向东突围,而兖州兵继续追击,便带兵寻来相助。 “云长兄,你去前面,嫂夫人交给我来保护。” 关羽知道赵云之勇,又有数百骑兵在,放心他来保护刘备的妻女,又见前面刘备已经受伤,便只说了一句:“子龙,务必护住嫂夫人。” “云长兄放心去吧,云必不负所托。” 赵云答应了一句,挥矛刺向那些不怕死靠近自己的兖州兵。 也不怪这些兖州兵,他们只知道关羽的厉害,却不知赵云的厉害,现在见换了人,当然要争着上去斩杀领功。 而在见识到赵云之勇不输关羽的时候,他们也变得精明,像先前对付关羽一样只围不攻了。 关羽拍马冲到了前面,先杀散了刘备身旁的敌卒,又见张飞和太史慈相战不下,拍马来助。 “二兄,你护住兄长即好,这厮交给我。” “少废话,速战速决。” 关羽说完不再啰嗦,挺刀就向太史慈砍来。 太史慈一人战张飞已是勉强可敌,现在又来个关羽,他自知不是二人对手,迅速闪过关羽之刀,虚晃一戟后便拍马向后退去。 关羽也不追赶,回头对刘备大喊一声:“兄长,快走。” 他和张飞两人在前面开路,太史慈的这些青州兵哪里还敢阻挡,纷纷避开。 太史慈虽然跑开,眼见刘备等人即将逃去,急忙从马后抽出长弓,搭箭向刘备射去,正中刘备左臂。 刘备痛呼一声,摇晃差点摔落马,赶紧伏卧在马背上,继续向前狂奔。 此时刘达后军的弓弩兵已调到前面,不待刘达下令,便举箭向赵云和他带来的骑兵射去,只有马车因刘达此前吩咐过勿伤而不射。 “住手,勿射。” 刘达见状急呼,然而已经迟了。 纵使赵云再勇,舞动长矛格挡开许多箭矢,仍是身上被射中五箭,摔落马下。 “不可斩首,要活的。” 刘达又赶紧下令,怕士卒们去斩下赵云之首。 亏得他下令快,有几个奔到赵云身边之卒举刀差点就斩下去,夺首立功了。 赵云带来的这些骑兵,被箭射杀了数十人,又见赵云中箭摔落马下,他们无心再战,纷纷想要向前逃走。 因为刘备等人已经突围逃去,太史慈率领的青州兵从前面围来,这些骑兵虽然勇猛,却是难以冲出,不得已之下,剩下的一百多骑只好下马求降。 刘达下马急走到赵云身旁。 赵云口吐鲜血,尚未绝气,见刘达来到身旁,只微弱地说出了一句:“勿伤玄德妻女。” 刘达点了点头,看着吐血的赵云,急忙喊道:“快去把医师找来,把此人救活。” 第57章 招贤 随军一般都会有处理外伤的医师,在等待医师的时候,刘达叫过一个求降的骑兵问道:“此人是谁?姓何名甚?” 他想确认是不是赵云,不过就算不是赵云,这么勇猛的人,都要尽力去救活,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 那骑兵答道:“他叫赵云赵子龙,冀州常山真定人,是我们的骑督。” 果然是赵云,刘达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自己不能这么快就把一个名将给弄死了吧。 而且赵云和关羽张飞不同,关羽和张飞跟随刘备日久,忠诚度非常高,很难收为己用。赵云现在还没有向刘备交心,收服他的机会很大。 此时赵云已经昏迷,医师过来检查伤势之后说道:“将军,此人身中五箭,且箭头深入体内,已难救活。” “真的不能救活了吗?” 刘达用祈盼的眼神看着医师。 “我无能为力。” 医师对刘达摇了摇头,然后又再蹲下去检查一遍伤口,站起来说道:“我最多只能让他多活十日,十日之后纵是神仙也难救。” 刘达绝望地蹲下身去,握住赵云的手哀痛叫道:“子龙兄,子龙兄。” 昏迷的赵云没有一点反应。 “将军,一个敌将,既然已不能救活,待其死后将其厚葬就是,何须如此哀伤。” 太史慈在旁边劝解道。 刘达起身,重又握着太史慈双手:“子义,此人如你一般勇猛,亦如你一般忠义,如此死去,实在可惜。” 太史慈之前来搬救兵的时候赵云并不在刘备这里,因而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现在听刘达这么说,不由抓着医师问道:“医师,真的无法救活了吗?” 医师又再次摇了摇头。 “若是华佗在此,子龙必能得救。” 刘达自言自语轻叹道。 他想到了华佗,也想到了华佗是豫州谯县人,离高唐有六七百里,就算能把他请来,这一来一回的,赵云的伤势也捱不了那么多日。 医师听了却是大为惊喜,急道:“不错,华佗必可医好此人,我前几日便听闻华元化在乐安济南一带行医,将军可速派人去把他请来,此人便能得救了。” “你所言可真?” 刘达闻言欣喜若狂,紧紧抓着医师问道。 “我几日前听闻,只不知他现在是否仍在,将军可派人去寻访,若其仍在便可将他请来。” “将军,我带人去寻。” 太史慈对刘达拱手请命,听刘达说赵云和他一样是勇猛忠义之人,心里不由生出一股英雄相惜之感,所以想要亲自去寻访华佗,来医好赵云。 “好,你带一百骑,五骑一队,每队多备一马,在济南乐安各县乡寻访,若寻遇到,礼请速回。若其不愿,绑也要把他绑回来,但万勿有所伤害。” “诺。” 太史慈身上血迹尚未洗去,战袍早已被鲜血染红,正欲转身离去,刘达又把他叫住。 “子义,刘备等人亦是逃往东边,若是遇到勿与之交战纠缠,请回华佗先生要紧。” 刘达说着解下自己所披战袍,走到太史慈面前,解下他身上染血战袍,然后替他系上自己的红色战袍。 看着太史慈率领百骑向东远去,刘达这时才走到刘备妻女的马车旁,对里面问道:“车内可是玄德之妻?” 里面一个女人颤声回应:“正是。” “你勿惊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但是要请你跟我们回去。” “阿母,我怕。” 车里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刘达叫过一位校尉,命他率领一百人守在马车之侧,保护车内之人,任何人不许伤害。 又命人清扫战场,抬着赵云,护着马车回高唐城。 田豫在确定刘备突围出去后,自己走向围城的兖州兵请降,他对吕虔提出一个要求,就是不许杀害城内的百姓和留下来的这些兵士。 至于他自己,则任由处置。 吕虔对他说道:“你放心,扬威中郎将乃是宽仁之人,绝不会伤害无辜。至于你,须刘将军回来再作处置。” 于是田豫所率一千兵士放下兵器,吕虔率军入城,严令士卒不许杀害劫略城中百姓,违令者斩,并且出告示安民。 田豫暂被囚入县狱大牢,等待刘达回城再作处置。 吕虔安定城内之后,大开四面城门,迎接程昱和于禁等兵马入城。 刘达回到高唐城,想想觉得太史慈那一百骑太少,怕寻不到华佗,又把吴白叫来,让他再带一百骑,仍然是五骑一队,每队多备一马,出发去乐安和济南还有齐国寻找华佗。 寻期为十日,十日之后不管是否寻到,他们都须立即回来,因为医师说了,他最多只能让赵云多活十日。 而张峻的死,让刘达伤心不已。 命人将尸首缝好,葬于城外,他亲自推土入坟,深示哀念。 相对于陈羽和严雄来说,张峻所立过的功劳更大,且是和吴白一样,属于元老级别的人物,对自己又忠心耿耿。 千卒易募,一将难寻,尤其是这样忠心勇武的将领。 刘达忽然之间生出感叹,无论哪一个朝代的争雄平乱,那些活到最后的人,都背负了许多逝去人物的功劳。 有许许多多如张峻、陈羽和严雄这样有能力大作为的人物,最后却死得默默无闻。 “将军,这位田豫田国让,就是他领兵出西城,掩护刘备从东城逃走。” 吕虔将田豫绑着带来,交由刘达处置。 刘达抬头看了一眼,见田豫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再仔细一想,这位也是有胆有谋的历史能人。 忙起身离席,下到田豫身前,亲自给其松绑。 并且假装叱责吕虔道:“国让乃贤士,岂可以索见绑。” 吕虔乃拱手道:“是虔失礼,请将军恕罪。” 田豫自从进屋,一身无惧,亭亭而立,待见到刘达亲自给自己松绑,又叱责属下,心里便稍有感佩。 “将军不斩我吗?”田豫问道。 “你有何罪?”刘达笑问。 “我助刘玄德出城不为罪吗?” “哈哈……”刘达大笑道,“彼时你乃刘玄德之属,助他出城,不是你应为之忠举吗?况且如今玄德已去,我斩你何用?” “将军此言,是欲放我归去?” 田豫早知刘达为人,猜想他可能会放了自己,现在只是想要确认自己所料。 “请入坐。”刘达回到案前坐下,又看着田豫入坐,继续说道,“国让果然执意欲回幽州投效公孙伯圭吗?” “将军何以如此问?”田豫显得有些诧异,自己心里的想法竟然被他看出来了。 刘达微微一笑:“你初投刘玄德,此时却未随刘玄德而走,必是心念幽州家乡老母,不忍远游,而欲回乡护民。只是达有一问,国让是欲救民?还是欲害民?” 田豫动容言道:“不错,豫是心念家乡老母,只不知将军所问救民害民是为何意?” “幽州牧刘伯安为人仁厚,所在亲民,而公孙瓒恃兵逞强,与之相抗,并且屡屡侵害百姓。更是自置冀、青、兖三州刺史,又与袁本初争夺冀州,致使幽冀两州动荡,百姓难安。如此害恶之人,国让真欲助其为虐吗?” 此时刘虞是幽州牧,公孙瓒是将军,本来是由刘虞节度,但他兵马扩张过快,渐渐便不将刘虞放在眼里,两人也渐渐矛盾日深。 田豫沉思片刻,问道:“以将军之意,豫该如何?” 这一问,刘达想让他跟着自己的话便难以出口,便看向坐在另一旁的吕虔。 吕虔也算聪明,从刘达亲自为田豫解绑便开始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对田豫说道:“当今天下动荡不安,百姓生活艰难,刘文弘将军有平乱安民之志,国让不如助将军一臂之力,共成大事。” “若豫不愿呢?”田豫严肃问道。 “国让若不愿,即可自去。”刘达笑道。 田豫沉默不言,心里在想着刘达的所作所为,近者为赵云寻访名医,护卫刘备妻小安全,入城而不害民。远者败黄巾而纵归,留者则置田给耕。 刘达在青州是既有威名又有仁名,这样的人,将来不为霸主必为王者。 公孙瓒确实如其所言,虽然勇武,却是失仁而不得民心。 思虑妥定,田豫说道:“若将军应豫一求,豫便愿追随将军左右。” 刘达大喜,忙道:“国让请说。” “求将军送还刘玄德妻女!” “我与刘玄德本无私仇,其妻女无辜,国让即不言,我亦会将其送还,只待知晓玄德安身之处,我即派人护送其妻女归还刘玄德。” 田豫闻言当即离席下拜道:“将军如此仁义,豫虽力微,亦愿为将军尽力。” 刘达忙离席扶起田豫:“国让快快请起。” 任命田豫为军中司马。 第58章 宁失妻女,勿失云长 赵云经过医师疗治,仍然是昏迷状态,但也正如医师所说,还活着。 刘达一日探视数次,时刻关注着他的伤情,焦急地等待太史慈和吴白早日把华佗找到带回。 之前派往齐国临菑关注青州刺史焦和的探卒回报,焦和三日前已经病亡。 而派往东边探查曹操进兵动态的探卒也回报,曹操行军已至高唐五十里外。 曹操离开东郡,这东郡太守之位急需有人接任,之前议定的刘备已经不可能,现在只能另外安排人了。 以人才来说,程昱其实挺合适,只可惜他是东郡人,不能任为东郡太守。 当时不管这些诸侯怎么招兵买马,怎么打来打去占地盘,这个三互法他们还是遵守的。 历史上曹操在占了豫州后,跟着他的夏侯氏和曹氏诸人,包括荀彧都是豫州人,本州人不能出任本州刺史。 依据三互法,曹操是豫州人,出任了兖州刺史,兖州人也不能出任豫州刺史。 三互法甚至有更严格的限制,比如曹操出任兖州刺史,兖州人刘表出任了荆州刺史,那么荆州人便不能出任为豫州刺史。 当时曹操手下基本上都是兖州人和豫州人,因此最后只能便宜了刘备,在消灭吕布之后,仍然让他当豫州刺史。 孙策在打下扬州后,因自己是扬州人,包括孙权,只能选择出任会稽太守,而当不了扬州刺史和吴郡太守。 还有一点,父子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或部门任职,现在刘岱是兖州牧,刘达便不能在兖州出任太守或县令之职。 不过刘表在荆州后期,让儿子刘琦当了江夏太守,但此时显然与彼时不同。 刘达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于是把程昱叫来询问。 “如今劝降刘备不成,东郡太守之职,仲德以为何人堪任?” “臧洪臧子源。”程昱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名字,显然他早就想好了,“曹孟德离开东郡而入青州,其实力会越来越强,如今袁曹一心,东郡乃北防冀州之门户。使君与将军眼下虽兵士亦众,却尚不可与袁曹相抗,亦无北进之可能。” “将军若欲壮大,唯有先南取豫州和东取徐州,若同时占有此三州之地,则可不惧袁曹二氏。只是目前兖州尚且未稳,将军须与袁冀州交好。臧子源曾为袁本初寓客,以其守东郡,可向袁氏示无敌意,使其无南望之心。” 刘达听后点头赞同,其实他心里也这么想,有臧洪在东郡,可以让袁绍放心,在幽州公孙瓒没解决之前,袁绍也绝不会南下,就算想要南下,臧洪也未必会助他。 只是…… “臧子源去了东郡,山阳又由谁来任太守?” 目前的别驾凉茂是山阳昌邑人,显然不行,就算勉强让满宠上,他也是山阳昌邑人,一样不行。 程昱捋须笑道:“昱可往任山阳,济北可由凉别驾来任。” 这倒是可以。 “别驾又该谁来任?” 刘达继续问道,他对兖州这些有能力有名声的人,肯定不如程昱了解。 本来这是父亲刘岱的事情,事实上,随着兵马的增强,刘达认为,兖州的事就是他的事。 当然,最后定夺还是要刘岱来做,但他提的建议一般都会照准。 程昱回道:“陈留平丘毛阶毛孝先可任为别驾,听闻他眼下正在鲁阳,将军可让使君派人前去辟请。” “哈哈……仲德不提我倒忘了,不错,孝先可为别驾。” 刘达记得毛阶,虽然历史上不如程昱等人有名,却也是难得之才。 他当即修书一封,让程昱即刻回昌邑,向刘岱提出自己的建议。 送走了程昱,曹操派人来告知,他率兵直去平原,就不过河相会了,待击败田楷,再亲自来表达谢意。 曹操一路急行军,就是想要抢在刘达之前把平原攻下。 他是青州刺史,但是在青州,刘达先是在兖州击败百万青州黄巾,遣归家乡,在青州人心里留下了威名和仁名。 现在刘达又斩杀单经,赶走刘备,更是威震青州。 因此曹操想要在平原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也想在青州留下威名,最主要的,是不能让刘达过河进兵到平原。 不然他到时赖在平原不走,以他在青州的威望,本身又是青州人,可以说是能一呼万应。 虽然按常理来说刘达不会这么做,但总得以防万一,况且这刘达又是个诡诈之人。 事实上,刘达并没有曹操这么多的想法,他现在只一心等着太史慈和吴白带回华佗,医好赵云。 不管赵云医好之后会不会跟随他,这样的人才,能救还是要救的,自己的度量至少也不能输给曹操。 曹操在历史上明知关羽要投向敌营,仍然放他离开,这份度量,或者说是这份惜才之心,刘达自认为难以与曹操相比,但有样学样,就算赵云医好后仍然执意去跟刘备,他也只能放他离开。 这么做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吸引人才,只有惜才的人,人才才会来投奔。 刘达每日站在东城城楼上远望,期待能看到太史慈等人的骑影。 而此刻的太史慈,在渡过济水之后,带领五骑往济南郡治地东平陵县寻访。 在距东平陵三十里的地方,询问当地乡民得知,有一位豫州神医正在东平陵县城行医。 太史慈欣喜若狂,拍马直奔,却在奔出五六里后傻眼了。 只见前面有一群丢盔弃甲的兵士,赫然正是刘备等人。 不错,正是刘备等人。 刘备中箭后在关羽张飞的护卫下伏马而逃,直直狂奔,所随兵士仅有三百多人。 奔出几十里才停下歇息,后来有跟随赵云的骑兵突围后追来,告知赵云身中五箭坠马死亡和刘备妻女被擒的消息。 刘备悲从中来,一下子眼泪奔涌而出,继而咬牙恨恨言道:“刘达小儿,我刘备与你誓不两立。没想到子龙如此英才,竟就如此而没,可惜可叹呀!” 关羽一把操起长刀,说道:“兄长,我去把嫂夫人救回。” 说着牵过马就要跃上去,却被刘备一把拉住。 “云长莫去,吾宁失妻女,勿失云长!” 关羽不听,一跃上马,转头对刘备说道:“关羽曾许诺卫护嫂夫人,而今嫂夫人被敌所擒,乃关羽之失诺。兄长勿拦,让我去救回嫂夫人和小女。” 刘备右手紧紧拉着关羽马缰绳,现在他最需要依赖,唯一能依赖的就是关羽了。 “云长,刘达非残恶之人,必不会伤害吾妻女,且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事要紧,莫要鲁莽行事啊。” “兄长……” 关羽想要再说什么,却又被刘备打断:“云长……呃……” 只见刘备一手捂着左臂箭伤处,昏倒在地。 关羽急忙跳下马来,拉着刘备的手不停喊道:“兄长……兄长……” 张飞也在一旁跟着大声喊叫。 不久,刘备缓缓睁开眼睛,抓着关羽的手说道:“云长,勿去。” 关羽见刘备如此,只得忍泪点头答应。 众人扶刘备上马,要赶到前面县城再找医师疗治箭伤。 就在赶到距东平陵县不远的时候,众人正停马歇息,忽然见远处奔来五六骑,细看之下,赫然是太史慈。 张飞不由大怒,操起长矛一边上马一边骂道:“那厮竟追至此,兄长在此稍待,我去斩他人头回来,为子龙报仇。” 第59章 刘备疲以奔命 “益德,不要去,”刘备把张飞喊住,“他敢追至此,后面必有大军相随,我们快走。” “兄长,跑了这么远,他们还是追来,究竟要跑到哪里去?” 张飞比关羽听话多了,刘备发话后他就坐在马上,望着远处停马观望的太史慈愤愤道。 “想不到刘达竟是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啊,别说了,快走。” 关羽这时不说话,扶起刘备上马,带领残兵向前奔去。 他和刘备一样认为,太史慈现在虽然只有几骑出现,后面肯定会有数百上千骑追来,否则以他五六骑断不敢追到这里。 其实此刻太史慈心里也在发怵,经过和张飞的交手,又知道关羽武艺更是在张飞之上,自己现在是断然不敢过去的。 可是华佗就在前面的东平陵城里,如果绕道而走,耽误了时间,救治赵云就来不及了。 现在刘备等人就在前面,自己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只好停马观望,思索良策了。 不过从刘备等人的迅速奔跑,太史慈明白了,他们其实也在怕自己,以为自己是带兵来追他们的。 想通了这一点,太史慈胆子就大了,刘备跑,他就带着五位骑兵在后面跟,却又总是保持着三四百步的距离。 跟了五六里,刘备数度回头,见太史慈总是不离不即,更加坚信他后面会有大批追兵将至。 刘备喊道:“大家快走,到了北海剧县就不怕他们了。” 孔融在北海剧县,到了那里,他必能救自己。 可是从济南东平陵到北海剧县将近三百里,能不能跑到还是个问题,而且刘备等人有马骑的还好,走路的步卒可就受罪了。 一场大战之后跑到现在,心里又惊又怕,许多人已经是快迈不动腿了。 又坚持跑了五六里,张飞实在受不了,停马说道:“兄长,那厮一直跟着,我去挡住他们,你们先走。” “益德勿去,若此时追兵来至,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是他们一直跟着,我忍不了。” 关羽在一边默不说话,不是他不敢去,他是要留在刘备身边保护。 “你们先走,我们去挡住他们。”这时一位骑兵队率说道。 跟着逃出来的这些骑兵还有一百多骑。 刘备点了点头,同意了骑兵队率的请求。 骑兵队率带上三十几骑,向后面冲去,刘备等人则是仍然向前面奔跑。 太史慈突然看到有几十骑冲回,连忙勒马,愣了一下,仔细辩认,确定关羽和张飞都不在其中。 于是吩咐随行的五位骑兵备战,然后迅速从马后抽出长弓,搭上羽箭,待来敌奔进百步之内后,连射五箭,来骑五人几乎同时坠落马下。 其余骑见状立即转回马头,向后逃去。 他们本以为自己三十几人对付六个人应该没问题,可对方这个神弓手,自己都还没靠近就死了五个人,等跑到他们面前,恐怕自己这边就和他们一样,只剩下五六个人了。 太史慈收弓入囊,轻轻笑道:“走。” 带着五个骑兵和一匹空马又继续追去。 刘备刚刚跑出不远,就见这些骑兵惊慌奔回,来不及细问,以为是敌兵大军追到,急喊一声:“快走。” 他狂抽马鞭,关羽和张飞跟在后面,一百多骑兵紧紧尾随其后,至于那些步卒,则被抛弃了。 现在是逃命时刻,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那些步卒见跟不上,也实在没力气再跑了,看着后面追来的太史慈等人,纷纷跳进路旁的田地,继续向前狂奔。 太史慈不去管他们,一心只想快些把刘备等人赶过东平陵县,好进城去找华佗。 一直跑一直跑,刘备臂上带着箭伤,颠得伤口发痛,却也只能硬忍着。 直跑到太平陵县城,他们没有进城,而是直接绕过县城。 刘备好不容易才从城里突围出来,现在哪里还敢进城。 绕过县城跑出五六里,刘备才注意到后面已经没有人跟来。 他不敢停留,坚持着向前跑。 太史慈见刘备等人绕城而走,心中大喜,本来还怕他们进城躲避,那可就麻烦了。 进到城里,打听到华佗真的正在城里替人医病。 病患是一个大户人家,太史慈来到门口时,正好看到病属送一位挎着药箱的医师出来。 他跳下马,把手中长戟交给随行骑兵,走到那医师面前拱手问道:“请问先生可是谯县华佗?” 医师疑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几位骑兵,知道这些是军中之人,应道:“正是。” 太史慈大喜:“那就好了,请先生随我速去平原高唐,救治一位箭伤者。” 华佗淡淡道:“我此处尚有几位病人待医,三日之后我再随你去吧。” 太史慈急道:“伤者身中五箭,生死只在旦夕,请先生即刻随我同去。” “区区箭伤,高唐便有医师,何须我去?” “医师自言无能为力,说只有华先生能救,还请先生勿再迟误。”太史慈再次拱手道。 华佗看了看天,迟疑道:“即使要去,现在天色已晚,也须明日再去。” 对于这些军中之士,华佗也不敢直接拒绝,现在兵荒马乱的,这些军士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只能答应,但现在确实已经快要天黑,只能明日再去了。 华佗本来是一名读书的士人,后来学了医术,成为医者,其实也常常后悔。 那时候的医者地位比较低,巫、医、商贾和百工是当不了良家子的。 入了医业,他便不能再为士人。 太史慈跟着看了看天,太阳确实快要下山,可赵云之伤耽误不得,能早一日回便要早一日回。 “救命要紧,请先生即刻随我去。” 他又再次请求道。 此时华佗也有些生气了,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我说了明日再去。” 太史慈觉得再说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回头对随行骑兵吩咐道:“过来,把他绑走。” 立即有三位骑兵应声走过来。 那位出门送行的病属一直不敢吭声,即使他家里家仆不少,可这年头穿甲的兵士他们可惹不起,尤其眼前说话这一位看起来还是个将军。 华佗没料到太史慈会这么强硬,只好软下来说道:“将军勿怒,我随你们去便是。” 他可不想真的被绑着带走。 太史慈带着华佗,一路上只有偶尔短暂歇息,终于在赵云中箭第五日的时候赶回到高唐。 因为太史慈派一骑提前回来禀报,刘达亲自出城迎接。 “先生一路辛劳,只是时间紧急,只能劳烦先生了,刘达在此向先生请罪。” 刘达下马向华佗恭敬揖礼道。 对这些方技之士,还是要以礼相待的,尤其是华佗这些名声甚响的人,而且现在是有求于他。 经过两日的颠波急行,华佗疲惫不堪,此时已经知道去请他的人是东莱太史慈,而眼前的刘达便是兖州刺史之子。 他在青州乐安济南一带行医多日,早已听闻刘达在兖州击败黄巾又遣归黄巾之事,觉得此人尚有仁心,对其也没那么反感。 现在又见其备礼殷勤,便只淡淡言道:“带我去看看伤者吧。” 刘达也不再多言,带着华佗入城。 第60章 谋大事者不贪小利 华佗去看过赵云的伤势,觉得也不急在这一日,便对刘达说道:“此人还有救,只是我连日奔波,须歇息一日,明日再进行医治。” 刘达急道:“先生,他一直昏迷不醒,还请先生尽快救治。” 对赵云这个人,刘达的评价是忠勇仁义,虽然历史上不如关羽和张辽等人出彩,但多少总会受到演义形象的影响,好感度也非常高。 尤其是现在刘达麾下将领不多,以后还需要招募更多将领,如果能够救活赵云,不管赵云是否投效自己,也能表现出自己对待将领的一种态度,从而招来更多勇武之人的投效。 这是刘达前世读史时从曹操身上学到的,曹操对待将领真的是求贤若渴,来者不拒。甚至于连害死自己儿子的张绣都能接受,连背袭兖州的吕布也想要留用,这份度量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所谓成霸业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为常人所不能为,容常人所不能容。 华佗似乎理解刘达的心情,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将军放心,我必医好此人,只是我实在过于劳累,须歇足之后方能行刀。” “哦,是我过于心急了,那便请先生先去歇息。” 刘达也理解华佗说的是实情,医者如果休息不好,动刀时如果出了差错,那结果便是不可想象。 他让人带华佗去吃饱休息,见太史慈仍跟在自己身边,听他说了路上遇见刘备的情景,笑得捂着肚子道:“没想到关羽张飞两个万人敌,还带着数百兵士,今日竟被子义六骑吓得狼狈奔逃数十里。” 于禁在旁应道:“刘备所惧者,非是太史慈,乃是将军之威而已。将军,曹操领兵向平原,田楷弃城逃回幽州,我们是否也该回兖州了。” 原来曹操领兵直向平原后,屯守在平原的田楷得到消息,担心曹操会和淳于琼合兵围住平原,于是率领部分人马弃城逃往幽州。 而随着田楷的离开,青州之地得平,刘达也该领兵回兖州了。 刘达笑笑言道:“不急,待赵云之伤医好再说,而且咱们来帮曹操斩单经驱刘备平了青州,他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感谢才行。” 吕虔笑问道:“将军准备让曹操怎么感谢?” “你们说呢?想要什么?”刘达转问大家。 “一百万石粮。” “一千匹战马。” “一万斤黄金。” “平原国之地。” “……” 跟在身旁的众位将领纷纷提出各种建议。 “一千匹战马和平原国之地,哈哈……你们也真敢想,这些东西曹操会给吗?”刘达笑道。 战马是大家都缺的东西,曹操宁愿给你平原国也不会给你战马。 而平原国,曹操就算愿意给,刘达现在也不敢要。 那是夹在曹操和袁绍之间的一块地,就像夹心饼干一样,袁曹二人随时都可以吃掉,所以要来也没用。 粮食和黄金,那才是刘达真正想要的东西,尤其是粮食。 现在兖州的兵那么多,又留下那么多黄巾余众,正是急需粮食的时候。 但要让曹操拿出一百万石粮食也不现实。 “将军应该什么都不要。” 这时站在身后的田豫忽然说道。 “哦,为什么?” 刘达大为疑惑,回身问道。 “谋大事者不贪小利,曹操和将军一样,皆是心有雄志之人,将军若贪得眼前之利,则必为曹操所看轻,待曹操兵强之日,必是争夺兖州之时。若曹操知将军之志,惧将军之威,则其向兖州之心,便会有所顾忌,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言惊醒梦中人。 刘达确实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曹操这个人,一旦向他示弱,他便会有吃掉你之心。唯有向他示强,才会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除非是诱敌之策,想让他故意来犯,才会故意示弱。 自己目前还没有强大到与袁绍曹操对抗的地步,也还不想去与他们对抗,所以绝对不能向曹操示弱,至少在自己拿下豫州和徐州之前,不能让他对兖州动心思。 “国让所言极是,若是曹操自己送来黄金和粮食呢?收还是不收?” “若其自送,自可收之,来者不拒。” 田豫笑答道。 刘达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让曹操自己来送礼的想法。 华佗歇息一日之后,开始为赵云疗治箭伤,刘达一直在旁观看。 许久之后,华佗疗治完毕,说道:“将军可以将他唤醒了。” 刘达走到榻前,轻唤着赵云:“子龙,子龙……” 赵云悠悠醒来,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人却是刘达,以为此时仍是在自己中箭那一日,想要抬手抓着刘达,却又虚弱得抬不动手,只是微声说道:“请勿伤玄德妻女!我曾答应云长,护她周全。” 没想到赵云一醒来却仍然在想着自己的责任。 刘达见赵云醒了,脸上现出笑容,轻声安慰道:“子龙放心,玄德妻女无事,她们不会受到伤害。” 赵云听了,想要点头表示感谢又动不了,只是眨了眨眼睛。 “伤者已醒,便可无事,只需用药休养一月便可康复,此时伤者虚弱,不可让其说话太多,也不可使其心情急激,将军先让他静卧休养吧。” 刘达突然转身对着华佗,深行揖躬之礼,言道:“刘达谢先生救活子龙,我部将太史慈强行将先生请来,此乃刘达之意,还请先生宽谅!” 华佗微微欠身还礼,淡淡道:“无妨,将军礼待于人,待敌之伤将尚且如此用心,此将之福,将军之福啊。” 从言语中,可以感受到华佗非但没有责怪刘达之意,甚至还有对其心存敬佩之意。 赵云平卧于榻上,慢慢回想,才忆起自己身中五箭坠落马下,而从刘达和华佗的对话中,可以知道刘达为了救活自己,专程派人去把这位医师强行请来,心里不由对刘达生出些许感激之情。 本来两军对敌,他的兵士射死自己本是应该,可是他又为了救活自己,做了这么多事,说明此人不但是个仁义之人,而且非常看重自己。 赵子龙默默闭上眼睛,心里微微起伏。 赵云虽醒,但还需要用药治疗,华佗因此还不能离去,刘达又请他医治军中伤情较重的士卒,华佗亦是答应。 曹操当日急行军向平原,在距平原还有数十里的时候,斥候即回报说田楷已经弃城而走,逃回幽州。 他仍然率军向平原行进,去到平原,安抚百姓,留下夏侯惇率领三千人屯守平原,自己率领大军急向州治地齐国临菑而去。 此时青州刺史焦和已亡多日,他急着去接手青州之事,稳定青州大局。 平原事了,袁绍的将领淳于琼也率兵回邺城复命。 田楷逃回幽州时仅带走三千余人,不少平原之兵不愿随他去幽州,又不愿降于曹操,而且早就听闻刘达手下有一支青州军,于是近两千人相约来投。 刘达让太史慈全部收下,同时在高唐还收得一千多兵。 第61章 赵云归心 半个月后,赵云的伤势逐渐好转,已经能自己下地行走。 这半月来,刘达每日都来探视,并且叮嘱赵云安心养伤,不要想太多。 赵云则已从服侍之人口中得知,当日刘达曾下令兵士勿射,只是当时过于混乱,弓弩兵接到军令时已经迟了。 自己中箭坠马后刘达又急忙把医师找来救治自己,又派出太史慈和吴白带领两百骑,去寻访名医华佗。 还有刘备的妻女时刻有兵士卫护,一切安好。 尤其是这半月来,刘达日日前来探视,可以说是对自己关心得无微不至,以至于让他的那些部将都心生妒意。 想着这一切,赵云心里很矛盾。 自己在常山也是大姓族人,年初时郡里让他带领义从们去投效公孙瓒,想要助他抵御乌桓。 可是通过这大半年来的观察,公孙瓒根本就是个野心极大却又不恤民生的人,屡屡纵容部下侵害百姓,又与刘虞和袁绍交恶。 这样的人,真的还值得自己去相助吗? 赵云在心里问着自己,然后摇了摇头,自己是想有一番作为,但绝不是跟着这样的人。 正沉思之时,刘达来了,身后跟着田豫。 “子龙,感觉如何了?” 刘达进来看到赵云坐在榻上即问道。 赵云移身下榻,对刘达拱手道:“将军,云已无大碍,云一直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为我解惑。” 刘达扶着赵云回到榻前坐下,说道:“子龙有话请问。” “将军为何要救我?” “我为何不救你?” 刘达使用了惯用的反问法。 赵云愣了一下:“我乃敌将……” 刘达笑道:“敌将又如何,况且兵无恒敌,我早知子龙忠勇,当日若不是为护刘玄德妻女,子龙断不会为箭所伤。我惜你之才,不想让你死于我之手,幸好,华医师正好在青州之地,说起来是他救了你,而非我。” “刘将军仁义爱才,有匡世之志,子龙,你不如佐助将军,与将军一道定世安民,以成不世之功。” 田豫在一旁劝说。 赵云见过田豫,知道他原来是刘备之属,也知道了田豫掩护刘备突围之事,却想不到他竟也投归刘达。 “公孙将军……”赵云因自己当初是来投公孙瓒的,不想就此背叛。 “公孙瓒恃兵自大,记过忘善,用庸避贤,劫害百姓,其不得人心,势必不能久,败亡只是早晚之事。良禽择木而栖,英雄择主而事,子龙,天下已然大乱,正是需要你我协力共安天下之时,请子龙勿再疑虑!” 刘达真诚之言让赵云陷入深思,犹豫许久,他才抬头看着刘达说道:“将军若答应我一事,我必愿追随将军。” “子龙快说。” 刘达顿时喜上眉梢,急道。 “我曾答应云长,护卫玄德妻女,望将军允我亲自将玄德妻女送还,再回将军马前效力,可否?” “当然可以。”刘达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赵云微微愕然:“将军不怕我一去不返吗?” “哈哈……”刘达大笑道,“我若不信子龙,又如何让子龙信我?况且你伤好之后,去往何方,投效何人,皆是你之自由,我绝不阻拦。” “将军如此坦荡,让云深为感佩。” 赵云说着离榻对刘达单腿跪拜,刘达急忙扶起:“你身上之伤未愈,不可乱动,快快起来。” “贺喜将军收得爱将,将军,如今我们也该离开平原回兖州了,不然曹孟德就要来催了。” 田豫在旁笑道。 “不急,子龙之伤未愈,华医师说了,子龙至少还需半月才能康复,待子龙之伤痊愈再说吧。” 赵云忙道:“将军,我的伤无碍,可以上路,勿要因我而误了将军大事。” “子龙,你安心养伤就好,把伤养好了,等我探知刘玄德去处,你还要护送其妻女送还呢。” 刘达不急着回兖州,即是等着让曹操自己来催。 而曹操此刻也正在为刘达不走而烦恼。 “单经已死,刘备和田楷已逃,平原已无战事,而刘文弘却仍屯留高唐,且青州之民每日都有不少投奔其军者,如此下去,青州之地必为其所得,将军,须让他赶快离开青州才行啊!” 齐国临菑刺史府议事厅内,夏侯渊愤声言道。 曹操深叹了一口气:“唉,我何尝不想让他早日离开,可我不能直接开口赶他吧,他可是来助我们击走公孙瓒的。现在他又以为一个叫赵云的敌将疗伤为名,屯留不去,我能奈何!” 戏志才笑道:“我听闻赵云之伤虽未痊愈,却已可上路,刘达不走,无非是想向将军求索钱粮而已,只是尚未开口,且待几日,其必派人来求要。” 曹操苦笑道:“他若是求索钱粮还好,即是求要平原之地我亦可给他,我只怕,他什么也不求,停留高唐,只是为了笼青州之民心。” 曹操深知,所谓争天下,争的其实是人心,不管是世家豪族之心,还是底层百姓之心,只要得到了大部分人心,天下便归了你。 攻城夺地那都是空的,只有人心才是实的。 刘达如今威仁之名远播,眼下还只是底层百姓归附,如果让他再得到青州士人豪族之心,那他就随时可得青州了。 “将军过虑,”荀彧微微一笑,“依我看,刘文弘并无与将军争青州之意。文弘乃是聪敏之人,必知将军如今与袁冀州同心,其若争青州,则兖州易失,此乃得不偿失之谋。他留而不返,或许正如志才所言,为求索钱粮而已,只是他不开口,或是等着将军自己给他送去。” “他若是贪钱粮之辈那就好了。”曹操自言自语道。 “将军,不如让文若兄去会一会这个刘文弘,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戏志才说道。 曹操颔首道:“唔,不错,文若,你去高唐见一见这个刘扬威,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我曹操有的,都可以给他。” 荀彧摇头笑道:“我去可以,但不可空手而去。” 曹操疑惑问道:“文若意思是……先给他东西再叫他走?” 荀彧微笑点头。 议事厅内一时沉默。 曹操思索良久,忽然起身说道:“那就给他二十万石粮,一千斤金。” 夏侯渊和曹仁同声惊呼:“给这么多!” 戏志才听了也是脸色微变,没想到曹操自己开口就给出这么多。 要知道青州这地方本来就没那么富,这差不多是掏空青州老底了。 只有荀彧听了微微点头,显然是赞同曹操的意思。 曹操嘿嘿笑道:“与青州相比,这点钱粮不算多,只要刘文弘吃得下,我给他再多也无妨。” 舍不得娃,套不着狼,这个道理曹操还是懂的。 在曹操心里,青州虽然不能和冀州兖州豫州这些人口大州相比,但也总算是一州之地。 自己从一郡之主到一州之主,身份地位上已经提高一个级别,而且青州流民众多,正好可以利用。 只要稳定青州兵力壮大之后,到时先南下取徐州,有了徐州,便可以向东发展,兖豫两州便如碗中之肉一样,随时可取。 议定之后,即刻准备好二十万石粮,一千斤金,命荀彧和曹仁率领三千兵押运去高唐。 第62章 钱粮俱散 荀彧和曹仁的到来,在刘达的预料之中,却也仍然让他颇感意外。 他没想到曹操会来的这么早,本来以为还要让他再熬上半个月的。 对于曹操送来的二十万石粮和一千斤金,让刘达欣喜之余,又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不是给的少了,也不是给的多了,而是刘达突然觉得,曹操给了自己这些东西,对于这位新任青州刺史来说,是失去了钱粮,却夺得了人心。 试想一下,刘达现在在青州有威名和仁名,已经颇得青州人之心,而曹操给他送钱送粮表示感谢,等他刘文弘离开之后,青州人就该心向曹操了。 但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本来也没有和曹操争夺青州之意,平白得了这些钱粮,终归是好事一件,而且自己还可以借花献佛。 想到这里,刘达心里才感觉稍平。 迎接了荀彧和曹仁入城,面对这位前世被自己戏称为苟货的谋士,刘达始终备礼殷足。 备礼殷足只是对这位大汉忠臣表示尊重,并不是想要把荀彧招揽过来,他没这个想法,也知道招揽不了。 荀彧和曹操同是豫州人,这一层关系就比刘达亲密了许多,而且苟货看准了的人,便不会轻易去更改。 他和郭嘉不同,郭奉孝是因为在袁绍那里得不到重用,才会转投曹操。 没办法,当时袁绍手下能人太多了,郭嘉一个名声不显家世又不够显赫之人,肯定不会被袁本初重视。 而荀彧投奔曹操的时候,可是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的人,重视程度无人可比,这样的情况下,荀彧又怎么可能会改投门庭。 “刘将军少年英豪,用兵屡胜,又胸怀仁心,此乃大汉之福,青州之福。平原能止乱得安,将军之功莫大,因此曹使君命我送来二十万石粮和一千斤金,向将军表示谢意。临行前曹使君曾有交待,说是将军若回程路上缺粮,可以向使君言说,青州还可以再多给将军一些粮食。” 除了客套话之外,荀彧婉转地提出刘达该回去了。 刘达笑道:“不缺,不缺,我军粮食丰足,本欲早归兖州,此前只因赵云之伤未愈,故而迁延至今。既然使君送来钱粮,盛意难却,我便足数收下,正好兖州尚留有十几万青州之民,此粮可以让他们度过寒冬。” 荀彧听了心中不由默默暗赞,眼前这个年轻的中郎将,竟然要将这些粮食分给留在兖州的那些青州黄巾之众,可见此人确有仁心。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建议曹使君送来粮食,就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了。 “如今董贼已亡,然而其部将祸乱长安,把控朝政,将军以为,天下大势当会如何?” 荀彧这是想探一探刘达的底,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见识。 对于刘达来说,这个问题不好答,答对了,可能会被曹操列为头号强敌,不计代价的去搞死自己。 答错了,又会被曹操看轻自己,会想办法来吞掉兖州。 最重要的,随着自己所带来的变化,历史发展情势已不如自己所了解的那样,接下来会怎么发展,自己心里还真没什么底。 犹豫片刻,刘达答道:“失仁德者终必败亡,怀仁德者方可长存。” 刘达只能用这样模糊的话来应对,意思也是劝曹操多行仁德之事,最好不要再做出屠民之举。 荀彧一笑,觉得刘达答的也对,两人又交谈一番,事毕之后即与曹仁回去。 刘达送出城外,临别时拉着荀彧说道:“文若先生,曹将军曾经击走徐州陶谦,我听闻将军家尊曹公如今正隐居于琅邪之地,曹将军似乎应该早日将曹公接至青州,以防不测。” 现在曹操没有得到兖州,曹嵩还会不会遇害不知道,但曹操之前在发干赶跑陶谦,难免陶谦会因怀恨在心而借机杀害其父解恨。 让他提前接走曹嵩,同时也能让曹操少了一个出兵徐州的机会。 “谢将军提醒,我会转告使君。” 荀彧和曹仁告别离去。 现在钱粮到手,赵云的伤也差不多康复,刘达也该回去了。 被太史慈强行请来大半个月的华佗,此时也来向刘达辞别,他仍要回济南继续行医。 刘达没有挽留,这样的名医,该让他服务天下百姓,而不能自私的留为己用。 他以百金相赠,以表谢意,华佗却坚辞不受。 “佗非为求金财之人。” “先生可将此金多置药材,救医穷苦人家。”刘达力劝道。 华佗坚持拒绝道:“将军之仁心可敬,只是世乱贼多,我若身怀金财,反而易招贼害,还请将军收回。” 刘达一想也是,现在这个世道,他一个医师,如果让别人知道他身上有这么多金,不来劫去才怪。劫财还好,就怕劫财还害命。 他便不再坚持,再次向华佗揖礼送别。 曹操送来的一千斤金,刘达全部用来分给军中将士,以功行赏,战死或伤残者多赏,自己一文钱都不留。 这一点刘达比较佩服董卓,自己也是在向他学习。 董卓开始的时候耕田于野,有豪帅来附从,他竟然杀了耕牛来招待。 后来跟随张奂为军司马,平汉阳叛羌得功,朝廷赏赐缣布九千匹,他全部分给手下将士,自己一点都不留。 所以董卓兵力强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士卒愿意为他卖命。要不是收了吕布,可能都没人能动得了他。 当然,刘达只学习他的长处,其他的可就不学了。 刘达还拿出一万石粮,把高唐县令找来,让他分给高唐的百姓。 一万石粮虽然不多,也只是分给一个县的百姓,但其中意义重大,刘达是算计过的。 他得到的,不仅仅是这一个县的民心,他的仁德之名会被传扬出去,至少平原县的百姓就会羡慕高唐县的百姓,只恨当初刘达没有率兵来攻下平原。 而名声,有时候比兵马更有用。 初平三年冬十二月,刘达起兵回兖州。 此时还没有探知刘备的消息,赵云和刘备妻女也一同回兖州。 回到东平,刘达留下十万石粮,给那十几万青州民食用。 十几万人,十万石粮其实也吃不了多久,刘达还得需要想办法从兖州那些豪族手里借粮,不然他们撑不到屯田的粮食收获。 大军回到昌邑,刘岱带着程昱亲自出城迎接。 此时臧洪已去了东郡,凉茂也已去济北上任,毛阶在鲁阳,刘岱已经派人去辟请。 有了程昱和凉茂的推荐信,毛阶应该会答应。 回到昌邑才几天,之前派往徐州的探卒回来禀报,说是刘备此刻正在徐州东海陶谦那里作客。 而赵云之伤基本已经痊愈,他得知消息后,便来向刘达请求护送刘备妻女去徐州,归还刘备,以完成自己对关羽许下之诺。 第63章 有女上门 刘达答应了赵云的请求,当日跟随赵云而来,后来归降的那一百多名骑兵,全部交还给他,让他带着这些骑兵护送,兖州的兵则是一个也不用。 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要表现出对赵云的绝对信任,让他带着这些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兵,想去哪里都可以。 就算到了徐州选择跟随刘备也可以。 刘达认为,赵云这样的人,诺出必行,当他完成对关羽的许诺之后,便是完成对自己的许诺了。 当日他曾经说过,待他把刘备妻女送还给刘备后,就会回来在刘达马前效力。 昌邑城外,刘达率领众将出城相送。 “将军放心,云三十日内必回。” 赵云坐在马上,身穿铠甲,肩披白色战袍,手持长矛,向刘达拱手道。 “子龙勿过急,此去东海七八百里,又带着妇孺,勿因急着赶路而苦累了她们,你何时回来都可,我在昌邑候着你便是。” 赶着马车,又有妇人孩子,就算每日能走五十里,去到东海也要半个月了。 赵云到了东海也得歇息几天,回程急赶的话时间来得及,只是这样太辛苦了。 当然,刘达心里是希望赵云早日回来的,毕竟人心不能猜透,虽然自己相信他会回来,可也要见到了才能真正放心。 “将军,保重!” 赵云向刘达拜别,护着马车向东而去。 刘达看着赵云远去的身影挥手。 “将军,他还会回来吗?” 旁边的将军吴白问道。 “是啊,去了徐州,他若是跟了刘备,那咱们岂不是白救他了。” “不错,将军应该勿将其兵交还,而以咱们兖州兵随护。” 不少将军校尉提出疑虑。 “他会回来的。” 另一边的太史慈替刘达回答了。 刘达笑笑言道:“赵子龙和你们一样,都是我完全可以信任之人。” 众人闻言不再说话,心里皆颇为得意,能被主帅信任,那是难得的一份荣耀。 直到赵云的身影完全消逝之后,刘达才带领众将军回城。 回到刺史府,刘达进府时,迎面一位年近五十岁的儒士打扮之人正摇头叹气而出。 儒士见到刘达,忽然停住脚步,仔细端详片刻之后,却摇头叹气更厉害了,嘴里还在直言:“可惜,可惜!” 刘达看着他三步一回头地走远,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入到府内,父母二人正站在院中。 “父亲,适才来访之人,为何摇头叹气而出?” 他向刘岱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刘岱笑笑说道:“文弘,你如今已年二十,早该婚娶了,适才来访之人,乃是欲将其女许你为妻。” 刘达一听乐了,终于有人操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不过这年头一般只有男方向女方提亲,这女家都是自己送上门了。 也难怪,自己的父亲现在是兖州牧和镇东将军,自己又是扬威中郎将,又已到了婚娶之年而仍单身,那些世家豪族之人肯定想将女儿嫁给自己,好让其家族在兖州更加强盛。 “哦,他是何人?”刘达问道。 “他是济阴成武人,名叫樊良,其祖曾任州治中。樊良此人颇喜读书,而立之年方得一女,现年十八,亦喜读书,且颇有姿色。成武县令赵进是荆州南阳人,有二子,长子赵重,次子赵范,其长子现年十九,因而向樊良提亲,想让其女嫁于长子赵重。只是赵重自少年弱多病,为人又不好读书,因而樊良与其女皆不欲应亲。” 刘达听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樊良?赵范?这似乎有关联,却又一时想不清楚。 正在沉思之际,又听刘岱继续说道:“樊良知你未娶,因而携女亲至昌邑,欲结两家之亲……” 这时刘达想起来了,樊氏不就是桂阳太守赵范之嫂吗?后来他还想把其嫂许给赵云,被赵云拒绝了。 可是如果樊良来向自己提亲,赵家还能娶到樊氏吗? 对了,历史上刘岱此时已经不在了,就算在,也未必会答应。 想到此处,刘达急问:“父亲可曾答应?” 刘岱见儿子问得这么急,以为刘达怕他答应了,便笑道:“没有,我知你之志,须给你寻一个更好的人家。” 他说的更好的人家,主要是指家世。 以刘家现在的身份地位,肯定是想要找一个官宦世家之后,那样才能门当户对。 可刘达一听没答应更急了,史书上记载那樊氏有国色,赵云取桂阳是在建安十四年,距现在有十七年,到那时樊氏已经三十五岁,而却仍有国色,说明其貌着实甚美。 英雄配美人,还管他什么家世不家世,而且樊氏也不是下贱之家,只不过家世不显而已。 “父亲,母亲,达儿请求此事由儿作主,待达儿去会过那樊良,是否应亲,由达儿决断,可否?” 刘达想亲自去见一见樊氏,看看她长得到底是如何国色,为人性格又是如何,毕竟是要当自己的妻子,肯定要好好审一审。 刘岱迟疑道:“其家世……文弘,你须以公卿牧守之家女为妻。” “父亲,方今天下已乱,我们若欲主一方,不能只结好世家豪族之人,寻常百姓亦应有所示好,如此我们方可稳居一方。况且现在兖州亦无适配人家,不妨让达儿去看看,若可以便应下了。” 可能在刘达的观念里,娶谁都一样,门当户对的观念没那么强,但刘岱不一样,婚姻首先是为利益服务。 世家相结才能更好的稳固利益,如果与寻常百姓相结,那只能是自己被对方利用,而自己从对方身上却得不到任何利益。 这是刘岱顾虑的重点。 “文弘,陈留边氏有女……” 刘岱说的陈留边氏,便是指边让之女。 边氏一族,确实能配得上他刘家,桓帝时的边韶边孝先,就是昼日假卧被弟子私嘲为“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的那位。 他曾官至尚书令和陈相,而边让亦曾官至九江太守,名声又响,能与边氏结亲当然非常好。 不过刘达知道,边让根本就看不起刘岱,或许也看不起他刘达,贸然去提亲,到时候被拒绝,那才叫一个难堪。 但是他不可能直接跟刘岱这么说,而是深深向父亲躬身行礼恳求道:“父亲,此事请容达儿自作主!” 言罢并不直身,仍然躬腰而待。 刘岱无奈,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儿子的所作所为,从救自己到击败黄巾,再到兵向平原斩杀伪兖州刺史单经,都看得出他是一个非常有主见有见识的人。 婚姻大事按理说应由父母作主,但现在儿子坚持请求,刘岱只好叹了一声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若是可以,娶为偏妻即可。” 刘达得到准许后大喜,朗声应道:“诺。” 直身后便急忙带上护卫,出府直奔城中馆舍,去拜会暂宿于馆舍的樊良父女。 第64章 又有女上门 再次见到刘达,樊良非常意外。 其父已经拒绝,这个扬威中郎将却还找来,难道是事情有了转机? 樊良心中忐忑,在房舍门外对刘达行礼道:“不知将军来访,樊良有失远迎。” 刘达回礼,直接问道:“听说你欲以女妻我?” 樊良愣了一下,没想到刘将军问得这么直接,但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便正色回应道:“正是,成武赵县令长子赵重体弱多病,不好读书,为人粗鲁,而赵县令欲为其子强娶我女。听闻将军年已弱冠又未婚娶,良乃冒昧携女前来,欲以小女与将军为妻。将军若愿,良不敢为女求为正妻,即是偏妻或妾亦可。” 刘达明白了,他这是不想把女儿嫁给那个病得要死的赵重,才会带着女儿来找自己。 如果自己答应了,不管是娶为妻还是收为妾,赵县令就都不能再逼他了,他也就不需要再惧怕赵县令的报复。 樊良似乎看出了刘达的心思,紧接着说道:“小女自听闻将军击贼威德之名后,对将军心慕不已,日夜思念将军,还特地为将军赋诗一首……” “为我赋诗?”刘达惊愕,没想到此女竟然为自己作诗,“何诗?” “百骑冲云阵,一剑斩背臣; 巧施黄巾计,俘得百万身; 尽还青州路,千里扬归尘; 将军气盖世,妾心已深深!” 忽然房舍之中传出坚柔女声,缓缓吟出诗句。 刘达一时听得呆了,为了这女声,为了这诗句。 百骑冲云阵,不就是自己率领百骑去救刘岱吗? 一剑斩背臣,不就是自己斩了逃将徐立吗? 巧施黄巾计,不就是自己让李乾和李典率众假扮黄巾吗? 俘得百万身,不就是自己俘虏了黄巾之众吗? 尽还青州路和千里扬归尘,不就是自己把黄巾俘虏全部遣归青州吗? 这最后一句,将军气盖世,妾心已深深,可就让刘达把持不住了。 他一下子冲进房中,只见一平凡女子……不,如仙女下凡之女子,立于房中,美眸流盼,望着刘达。 刘达很想再往前几步把她抱住,可是他的冲动终究被理智制止了。 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两人心中虽互有爱慕之意,但名份不定,便不能有所越轨。 名声很重要,尤其是如他这样表现不凡的名人,否则便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眼前人之美,刘达一时无法用词语来表达,可以说,前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无法与她相比。 她穿着打扮素雅淡洁,如出水之芙蓉,微微一笑便可倾城。 也或许,刘达是因为那首诗让他心动,所以见到之时,便会觉得格外的美。 总之,刘将军很满意。 四目相望片刻,樊氏女微微一笑,欠身施礼道:“樊容见过将军。” 樊容的大方,倒让刘达显得拘谨了。 稍稍稳住心神,刘达在心里暗骂自己,自己怎么还是和前世一样,见到特别好看的女人就脑糊。 刘达微笑还礼后问道:“那首诗真是你所作?” “正是,让将军见笑了。” 樊容微笑回道。 刘达突然想当场作一首诗来还赠对方,可是绞尽脑汁也作不出来,只好作罢。 “你如此有才,倒是让人意外,你对我如此倾心,我亦是心动,我必明媒正娶,以你为正妻。” 刘达冷静下来后,想到了正题,既然双方都满意,那就直接谈婚娶之事了。 樊容脸上一红,回道:“容不敢求为正妻,只求能陪在将军身边,即便是偏妻或妾,容亦心愿。”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与刘达差了许多,如果不是因为对刘达心慕不已,也不会这样让父亲带她来求亲。 刘达一笑,转身出到房外,对樊良说道:“我已应允娶樊容为妻,樊君回去,我回府便让父亲使人前去提亲。” 他是想给樊家留面子,如果是自己去提亲,那别人的看法就不一样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樊良大喜说道。 刘达当即告别回府,对父母二人说自己非常满意,让父亲派人去樊家提亲。 刘岱没有见到樊容,当然不知道樊容长得如何,但看儿子这么满意,他也没话说,只是在娶为正妻还是偏妻上与刘达意见有些不合。 最后刘岱还是被刘达说服,同意将樊容娶为正妻。 济阴郡的成武县离昌邑城并不远,待樊良和女儿回家之后,刘岱便唤来媒人前去提亲。 而就在派去提亲的人还没回来的时候,荆州的刘表派人回来了。 远在荆州的刘表竟然要给刘达介绍对象! 原来刘表听说了刘达的威名,想到两家同为刘氏,兖州山阳又是自己的家乡,便想着和刘岱搞好关系。 因而知道刘岱之子刘达,这位新拜任的扬威中郎将,年已二十还未婚的时候,便与后妻蔡夫人相商。 蔡夫人是蔡瑁的姐姐,刘表到荆州任刺史,为了结交当地豪族,娶了蔡氏为后妻。 而蔡夫人有一侄女,年十八,蔡夫人本来是想将侄女许配给刘表次子刘琮的,结果刘表向她提出,要把侄女蔡敏许配给兖州牧之子刘达。 这样一来,刘表与刘岱就会亲上加亲,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相互照应。 蔡夫人本身就是利益婚姻的牺牲品,对于这一点她也能理解,蔡氏之人更是愿意,多几个富贵亲戚谁会不愿意。 刘岱接待了刘表派回来的人,想到已经派人去成武提亲,现在再阻止也来不及了。 便把刘达叫来,与他商议。 刘达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没有的时候就一个都没有,有的时候就一起来,但不管怎么样,这个樊容他是娶定了。 许久之后,二人商议出结果,那就是两个都娶,只是在让谁当正妻上父子俩还有分歧。 刘达想让樊容当正妻,而刘岱坚持要蔡敏当正妻。 不过那时候讲究孝道,刘达没有过多坚持,最后答应了刘岱的要求,让蔡敏当正妻,樊容当偏妻。 刘岱答复了刘表派回来的人,让他回去复命,说自己不日即派人备礼去荆州迎接蔡氏。 其实那时候的婚礼程序和现在的很多地方一样,就是纳采、问名、卜吉、纳徵、请期、迎亲。 纳采就是去提亲,女方同意之后,接下来就是问名,现在就是要对方的生辰八字。 卜吉就是拿到生辰八字后,找人卜算是否吉利。 纳徵就是给女方送去聘金。 请期就是择迎亲吉日。 请期后等到吉日便去迎亲了。 不过那时候可不如现在,有谚语“盗不过五女门”之说,意思就是说女儿多的,光是嫁妆就让家致贫而无盗来了。 送走了刘表派回来的人,刘岱接着便派出媒人,带着聘礼去襄阳,迎回蔡氏女。 因为两地路远,所有婚礼程序只能是一次全部办完。 樊容知道了刘达将要娶蔡氏女之事,让人告知刘达,她愿为偏妻,将正妻之名份让给蔡氏。 刘达知道之后,心中对善解人意的樊容更加喜欢。 二十几日后,终于到了迎亲之日,刘达将樊容迎接回府,大宴宾客。 尔后洞房之中,红烛高烧,刘达樊容二人解衣同眠……………… 第65章 子龙归来 二人一夜满足。 刘达虽然甚喜樊容,然而没有因此落入儿女情窟里。 即是樊容,也让他以大事为重,说男儿须以天下为家,应志在四方。 此时毛阶已经从鲁阳回到昌邑,任为别驾之职。 去往荆州迎接蔡氏之人仍未回来。 而刘达出了儿女情房之后,心里开始想着赵云了。 “子龙去徐州快一个月了,差不多该回来了。” 赵云此刻呢…… 话说赵云护送刘备妻女急行十五日到了徐州东海郯县,提前派人通知了刘备。 刘备带领关羽张飞出城三十里相迎。 “子龙,你真的没死?!” 一见面,不等赵云下马,刘备即跑过去替他拉住马缰绳激动言道。 紧接着意识到自己的问话似乎不太妥,忙又说道:“子龙,你能回来就太好了,我日日盼念着你,总算把你念来了。” 赵云急忙下马,拱手道:“刘将军,赵云幸得刘扬威将军救治,故得不死,云将嫂夫人和小女送回来了。” 虽然刘备现在没有将军的名号,但他一直统兵为帅,赵云因此称呼为将军。 刘备只匆匆看了一眼马车,便拉着赵云的手关心问道:“子龙,你的箭伤如何了?” “已经痊愈了。” “这个刘文弘还算仁义,不但找来华佗把你医好,还把你和我妻女送还,看来我还得感谢他啊,哈哈哈……” 刘备说完一阵大笑,在他看来,赵云比一个平原郡国还重要。 现在他势力还很弱,有了地盘也难以守住,所以他当下最缺的就是人才,尤其是如赵云这样勇猛又忠心守诺的武将。 “仁义个屁,”张飞接口骂道,“当日太史慈那厮若是告知我们,他是去找华佗医治子龙,咱们也就不用跑得那么狼狈了。” 关羽斜了张飞一眼,这货真是扬长不懂,自己揭短倒是有一手。 想起当日情景,关羽不忍回忆,自己数百兵士,竟被太史慈带领五名骑兵追逃了数十里,害得兄长刘备一直忍着箭伤之痛,逃到了土鼓县才找医师疗治。 后来到了北海剧县,在孔融那里歇了几日,便拜别孔融到了徐州。 陶谦以客相待,安排他们暂居别舍。 “二兄,你又看我作何?我说的都是实情。” 张飞经常被关羽斜视,但关羽也只是以斜视表示不满而已,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将军,”赵云面有难色,迟疑之后才说道,“云送还嫂夫人后,还要回兖州。” “为何还要回兖州?” 刘备急问,难不成眼看到嘴的鸭肉又要飞了? “云已许诺刘文弘将军,三十日内必回至昌邑。” 刘备看了看赵云身后那些骑兵,问道:“可是刘文弘以兵相胁?” 跟随刘备出来迎接赵云的骑兵也有六十骑,又有关羽张飞在此,要对付这一百多名骑兵应该没问题。 关羽听出了意思,瞪着那些骑兵,摆开长刀,作势欲战。 而张飞见关羽备战,也急忙横起长矛,怒吼道:“谁敢胁迫子龙?” 那些骑兵被张飞一吼,皆是心中一震,不少战马连连踢蹄,狂躁不已。 这些骑兵败降过一次之后,心中那份勇锐之气减了许多,好在他们知道自己并非与张飞等人为敌,否则可能会立即策马而逃了。 赵云见状忙道:“这些兵皆是旧随我之人,刘文弘将军并未胁迫于我,我之去留皆可由我作主,只是云已许诺于刘文弘将军,万不可违诺,还请将军见谅。” 刘备听完心中一凉,他深知赵云为人,既已许诺,便难更改,想不到刘文弘竟能让子龙如此心服。 不过仔细一想,这个刘文弘还真是有仁德威名,若不是自己心中亦有大志,不甘居于人下,还真想去跟着他了。 “来,咱们回城再说。” 刘备此时不想说太多,反正赵云还得在郯城歇几天,在这几天时间里看看能不能说服他改变心意。 可让赵云想不到的是,入城当夜刘备竟然要与他同卧。 妻子都给你送回来了,你却要来跟我睡? 赵云当然不同意,坚辞拒绝。 刘备无奈,准备好的枕边交心之语便难以说出。 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每日与赵云几乎是形影不离,出则同影,入则同席,想要用自己的真诚来感动赵云。 关羽和张飞二人见了,颇为不满,尤其是张飞,有种失宠的感觉,日日借酒消愁。关云长则好一些,虽然心中有所不满,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捧着他的左氏春秋时时细读。 三日后,赵云仍然是向刘备拜别。 “将军,云该回兖州了,将军保重!” 刘备拉住他道:“子龙,你箭伤刚刚痊愈,又连日奔波,再多歇两日再走,时间总来得及。” 在刘备的极力挽留之下,赵云答应再留两日。 然而两日又两日,赵云在刘备一次又一次的极力挽留下,竟然已经在郯县停留了十日。 距三十日之期仅有五日,而回昌邑有七八百里,每日必须要急行一百多里才能赶得及。 赵云心中苦闷,之前因为敬重刘备为人,不忍强去,可是自己更不能违诺。 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要走。 思定之后,他又考虑到如果带着一百多名骑兵,赶路的速度会慢许多,还不如自己单骑跑快点。 他与那些骑兵一说,没想到这些骑兵都是幽州人,都表示愿意留在徐州跟随刘备。 这样赵云倒省心了,给刘备留下一封告别书后,趁着关羽读书张飞喝酒,刘备又被陶谦请去作客的时候,提矛牵马,悄悄出城,向昌邑奔去。 待刘备作客回来知晓之后,直叹:“子龙诺比千金,备惜不得此人啊!” 三十日之期已至,刘达带领众将等候在城外。 他已经连续五日出城等候了。 因为按他推算,赵云如果十五日赶到郯县,就算在郯县歇息五日,回来都是骑兵,又只有一百多骑,又没有马车,日行百里应该没问题。 所以前两日本应该回到了,可是连等了几日,却仍未见到子龙身影,这让他揪心不已。 刘达揪心,他身边的这些将领也跟着揪心。 “将军,我看那赵云不会回来了,肯定是留在徐州跟着刘备了。” “不错,他说三十日内必回,现在都三十日了,哪里见到人回来?” “我看他是言而无信之人。” 刘达心里动摇了,难道赵云真的不回来了?不应该啊,以他的为人,不可能会言而无信。 想是这么想,但说却不是这么说。 “我信子龙,他今日必回,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城百里相迎。” 说完拍马向东奔去,太史慈拍马紧跟,其他将领也不敢再说什么,全部拍马跟上。 跑出二十几里,仍未见到赵云回来的身影,刘达心里越来越焦急,正在此时,突听太史慈喊道:“将军,你看,前面有一骑奔回,似乎正是子龙。” 刘达停马看去,这不是子龙又是何人! 只见赵云猛抽马鞭一路狂奔,疾驰而来。 刘达下马而待,太史慈和其余将领也纷纷下马。 赵云正拍马急赶,眼看离昌邑只有二三十里路了,心里越发着急,马鞭也抽得越猛,却忽然望见前面道上停着一群兵马,细眼看去,没想到竟是刘将军等人。 他忙减了马速,到了刘达面前停马之后一跃而下,单腿跪地道:“将军,赵云回来了!” 刘达忙扶起赵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哈哈哈……我就说,子龙必回,我信子龙,犹如子龙信我!” “将军,云终不背信!” 身后众将皆贺,尔后众人相随回城。 第66章 扬威将军 眼下没有战事,赵云又是新附之将,寸功未立,刘达仍然破格让他在太史慈的青州军中任为校尉。 刘达知道太史慈对赵云颇为敬重,引为同类,因此让他们二人同处一军,不会产生什么矛盾。 初平四年二月,听闻朝廷使者太仆赵岐将至,刘岱和刘达率领五千人马离城百里相迎。 早在初平三年八月时,汉帝刘协即遣太傅马日磾和太仆赵岐持节抚慰天下。 车驾行至雒阳,太傅马日磾往南阳去见袁术,另遣太仆赵岐往关东见袁绍。 此时除了长安之外,天下之争主要就是二袁之争。 袁术、公孙瓒、陶谦等人为一党。 袁绍、刘表、曹操等人又为一党。 刘岱此时应该算是袁绍一党,他与袁绍交好而与公孙瓒交恶。 二袁势力相当,争战不止,因而长安朝廷稍稳之后,便想着派出使者劝止二袁之争。 就在使者车驾行至雒阳时,朝廷接报兖州刘岱大败百万青州黄巾,平了黄巾之乱后,汉帝刘协乃封兖州牧刘岱为壮武侯。 又知击败黄巾之功主要在于刘达领兵,同时加拜刘达为扬威将军。 诏命和印绶送至雒阳,由太仆赵岐亲至兖州封拜。 赵岐先去了冀州,劝解袁绍与公孙瓒之争,让双方各自罢兵。 袁绍率军出百里相迎,公孙瓒也派人送来书信,表示愿意罢兵,袁本初于是令兵南还。 赵岐告别袁绍后便向兖州昌邑而来,刘岱父子恭迎于济阴郡内。 刘公山双手捧着壮武侯印,激动不已,这可是县侯,壮武县在青州北海国。 平定百万黄巾之乱,说起来功劳可不小,虽然领兵的是儿子刘达,但受功的主要还是身为兖州牧的父亲刘岱,与黄巾在寿张大战时他也是到了阵前的。 当然,刘达领兵平乱也有大功,所以从扬威中郎将加拜为扬威将军。 扬威将军只是个杂号将军,但总归是个将军名号,统兵可以更名正言顺了。 刘协一出手就给了刘岱县侯,显然是将希望押在这位刘氏宗亲身上,他能击败百万黄巾,说明还是比较有能力的,将来或许能助他稳定朝局。 自朝廷遣出使者巡抚天下之后,天下一时安宁。 袁绍与公孙瓒止兵不争了,此时公孙瓒在蓟城东南面不远处筑了一座小城,与幽州牧刘虞相对。 袁术呢,按历史上此时他应该率兵进入陈留,可历史上那是刘岱死了之后曹操私自占了兖州,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金尚金元休没办法到任,跑到了袁术那里求助。 然后袁术带着金元休这个朝廷诏命的兖州刺史率兵而来,要为他夺回兖州。 可是现在刘岱没死,兖州仍然是刘岱的,朝廷并没有派出新的兖州刺史,袁术便没有什么理由出兵,而且以刘岱目前的实力,袁术也还不敢直接进兵兖州。 刘达为此颇为愁闷,没想到自己这只穿越的蝴蝶,已经大大改变了历史发展进程,接下来会怎么变化,他实在是一无所知了。 不过兖州的变化,目前对关中长安影响并不大,汉帝刘协应该还是在想方设法的要回雒阳。 尤其是兖州刘岱兵力的强大,让他看到了希望,只要回到雒阳,让刘岱率兵来卫护,自己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而要回雒阳,李傕等人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最难的地方就是离开皇宫,离开长安城。 只要皇帝动了,去哪就容易选择了。 李傕郭汜等人有勇无谋,郭汜原先更只是一个盗马贼,斗智又如何斗得过钟繇和杨彪那帮读书人。 因此历史上李傕劫驾出宫,他们也只是被推着向前走而已。 当然,皇帝回雒阳那也是两三年后的事,刘达现在还想不到那么远。 目前他最想的,就是怎么发展出兖州,到底是该先夺徐州还是先夺豫州?要怎么夺? 出兵肯定得需要有个理由,不然师出无名,再厉害的军队也终将会败。 豫州刺史郭贡只是个守成之人,并无野心,不会主动来惹兖州,刘达想要先夺豫州就很难。 想来想去,刘达觉得唯有先向徐州动手了。 徐州刺史陶谦自平定黄巾后,进行屯田,还表任陈登陈元龙为典农校尉。 因而徐州谷粮丰收,让很多因受李傕郭汜等人祸乱的关中三辅流民涌入徐州。 流民一多,州郡就乱,陶谦此时又不太理事,所用之人又多是些贪财小人,百姓生活艰难,聚众为匪盗者就多。 虽然此时曹操已经将其父曹嵩接到青州,但下邳的阙宣是存在的,他应该会如期作乱,只要他一进入泰山劫略,刘达就有机会以巢贼为名进兵徐州。 如果陶谦的部将张闿也参与其中,刘达出兵就更有理了。 不过有重要的一点,刘备现在在徐州。 现在是二月,阙宣入泰山劫略是在六月,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必须让刘备离开徐州才好。 不然到时候有刘备和关羽张飞帮着陶谦,徐州的实力就会大增许多。 刘达本来有想过派人去离间刘备和陶谦,后来一想,有张飞在那里,或许不用自己出手,张飞就能替自己完成任务了。 而且这种阴谋手段,自己应该还是要少用。 刘达想是这么想,可是他也知道,现在陶谦兵力还很强盛,自己未必能打得下徐州。 历史上曹操去徐州杀了数十万百姓,结果除了在历史上留下骂名外,什么也没捞到,反而帮了刘备起势。 自己如果去了,肯定不能和曹操一样滥杀无辜,恰恰要相反,自己要去播扬仁名,以得徐州百姓之心。 得了民心,不愁陶谦不败。 如果占了徐州,那便把曹操堵在青州,让他动也不能动。 一想到这,刘达不由笑出声。 不过笑过之后他又觉得,曹操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如果自己真的占了徐州,曹操必定会奋力南下相争徐州,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真的被堵死在青州之地。 总之,难呐! 但是再难也得去做,兖州现在养着五万兵马,这些兵马都是要吃粮的,吃粮就得要有用。 刘达突然之间理解曹操在打败黄巾之后,为什么一直都在带兵打仗了。 因为你养着这么多兵,除了吃粮之外,他们还需要军功,军功才是让他们拼命的根本动力。 刘达想了许多日,在美妻樊容的陪伴下,好好为自己以后的发展做规划。 就在三月初的时候,去荆州接蔡氏的人回来了。 刘达见到蔡敏,大为惊喜,没想到姿色竟是和樊容差不多。 虽然是利益婚姻,但刘达觉得,自己的蔡夫人也挺好的。 又是一番云雨之后,刘达开始了他的穿越人生新征程。 第67章 提议罢兵 春寒如冬,虽是三月,犹自冰冷。 刘达与蔡敏樊容两位爱妻在房内共坐于榻上,为她们讲说红楼梦的爱情故事。 说这是自己当年随父亲在雒阳时偶然读到的一本书,书名叫做石头记,只可惜此书已难寻踪迹。 当然,他不可能会背下整本书,刘达没那么好的脑力。 他只是讲解了书中诸位人物的遭遇和命运。 纵是如此,也让蔡敏樊容二人时常为林妹妹落泪哀叹,同时又自感有幸,可以陪伴在心慕之人身侧。 说到动情处,二妻各偎一边,却又让刘达自感有齐人之福,心中暗自欢喜。 此时,门外有府役禀报:“少君,使君请你去议事。” “所议何事?” 自己新娶两位美妻,应该不可能再是娶妻之事,哪有那么多女人自己送上门来。 看来很有可能是兖州出了事情。 府役在门外谨慎答道:“回少君,听说是东平寿张那边有流民抢粮,不过已被平息,还擒获了一百多人。” 刘达听到东平和抢粮,就知道事情大不妙。 东平现在有十五六万青州流民正在开荒屯田,而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去抢粮,说明他们根本吃不饱。 他轻轻推开两位爱妻,说道:“我去与父亲议事了。” 蔡敏和樊容很识趣地齐应了一声:“夫君且去。”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刘达对门外府役说道,随即听到府役远去的脚步声。 换了衣服,来到议事厅,发现别驾毛阶、治中万潜、山阳太守程昱和各郡曹掾都已在。 在州牧刺史的属吏中,除了别驾和治中外,就是各郡曹掾颇为有权了。 他们每人负责一郡之事,兖州有八郡国,因此便有八位曹掾在座。 因为议的是政事,不是军事,所以那些将军没有参加。 按理说刘达现在只有将军之职,这样的事情不需要叫他来商议,但刘岱依靠着自己的这个儿子起死回生,有些大事还是要与他一起相商的。 况且又事关留在东平的青州流民,与军事方面也有一些关系。 负责东平国的孟曹掾复述了事情的经过,刘达才知道,原先屯田的青州流民每日口粮有三升,最近这两月却慢慢地减到了每日两升,近半月来更是减到了每日一升。 此时军中士卒每日口粮是每人六升,青州流民原先的每日三升就只能是吃个半饱了。 现在减到每日一升,那只能够续命而已,还让他们开荒屯田耕种,肯定是不干了。 于是就有人聚众为乱,竟然打起了粮仓的主意,聚集了几百人,潜入寿张城抢粮。 不过他们并没有抢到粮食,因为寿张城里有李典率领五千兵马守卫着呢。 他们还没攻破粮仓大门,就被闻讯赶来的李典率士卒围住,当场射杀了三四百人,擒获一百多人。 “擒获之人如何处置?” 孟曹掾说完之后问道。 “还能如何处置,劫官粮乃是死罪,当然是斩首示众了。” 另一位曹掾说道。 这些曹掾基本上都是兖州豪族之人,对于那些青州流民,他们可没那么有同情心。 本来他们对刘达留下这些青州黄巾余众来屯田就心有不满,这些人屯田不但占去了兖州的许多土地,因为屯田要挖渠作陂,还让不少兖州百姓出了徭役。 只是他们一直敢怒不敢言,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自然想要借题发挥,最好是搅起青州流民闹事,然后把他们全部赶出兖州。 “不错,不杀不足以威慑群贼。” 治中万潜紧接着说道。 “若此犹可纵,则法无以存威。” 又有一位曹掾说道。 别驾毛阶和父亲刘岱都不说话,山阳太守程昱则是捋须看着刘达,显然是在等着听他的意见。 “杀不杀他们不是问题的关键,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口粮为什么会减少?我之前不是给了东平十万石粮食了吗?这么快就吃完了?” 刘达不想让他们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 在他的心里,是真不想全部杀了这些人,只杀其为首者就可以了。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下决论,而且杀不杀他们,决定权在寿张县令满宠的手中。 “扬威将军,”孟曹掾答道,“留在兖州的青州民有十五万多人,屯田作陂征调兖州各郡民夫,再加上东平本地之民,合共有三十万人之多。之前每人每日口粮三升,即是每日需粮九千石,扬威将军所给十万石粮,也仅够吃十几日而已。” “即便是如今每人每日仅供口粮一升,每日亦需三千石粮,而如今东平粮仓存粮已不足十万石。所屯之田虽有部分田地已经下种,然而最早也要四月底五月初才能收获,而且初耕之地,所收难丰,若再交一半之租,所得无几了,其民亦仍缺粮。” 当时定下的屯田之策,使用官牛则所得五五分成,使用私牛则是四六分成,官四民六。 这比曹操历史上的屯田策少收一成,曹操当时是使用官牛为六四分成,官六民四,使用私牛为五五分成。 其实当时许多无田的农民租种豪族之地,所得也大多是五五分成。 不过因为豪族所占之田大多为肥田,又有耕牛耕具和种子等各种便利,断粮时还可以向主家借贷粮食度日,因而他们也能勉强过活。 经孟曹掾算了一帐,刘达才知道自己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以为曹操给自己的二十万石粮很多,实际上也只够兖州的五万兵吃两个月而已,还不算马和牛的口粮。 而且这是非战时,若是出战,尤其是长途作战,运送粮草辎重还需要大量民夫牛马,这些民夫牛马也都是要吃粮草的。 刘达一时沉默无语。 “明使君,如今黄巾之乱基本已平,兖州已无战事,朝廷又已派出马太傅和赵太仆为使者抚慰天下,各地宁平。而兖州养兵五万,耗费巨大,依属下之见,不如罢归三万兵马,仅留两万,便可护卫兖州。” 万潜向刘岱拱手说道。 “不错,当初起兵,先是因欲讨伐董卓,后又因青州百万黄巾入兖,如今董卓已诛,黄巾已平,兖州兵马却由三万增至五万,这实在是让兖州之民肩上所负更重,恳请使君罢归兵马,尤其是青州两万兵马,以解兖州百姓之负。” 另一位曹掾说道。 “我亦赞同罢兵,如此便可将军粮救济屯田之民。” 又有一位曹掾说道。 第68章 父子议策 “若罢兵两万,留下三万兵,亦是可行。” 刘岱想了一下说道。 他也知道现在缺少粮食,一时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便认同了万潜等人的提议。 另外觉得留着三万兵马,也可以保兖州无虞了。 而如果要罢去两万兵,首先肯定是罢掉青州军了。 这对于兖州诸豪强来说,是非常喜闻乐见的。 治中万潜一听急忙接过话道:“我赞同使君之议。” 有三四位曹掾紧随着表示赞同。 就连毛阶也默默点了点头。 程昱则仍然默默无言,捋着他的长须,面上微带笑意地看着刘达。 “不可罢兵。” 刘达此话一出,只见程昱默默点了点头。 别人不知道,可是刘达了解,现在看起来一切平静,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才是真正的群雄争鹿。 现在各州郡拥兵自重,朝廷又已失威,群雄乱战已是难免之势。 刘达甚至想到了历史上曹操想要攻打徐州,又怕徐州兵多,便上表给朝廷,让朝廷下诏让各州郡罢兵,想要骗陶谦上当。 可是陶谦并不傻,没有上当,曹操因此攻打徐州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现在倒好,这帮人想让兖州罢兵,那不就是想要等着让袁术和袁绍来吃掉兖州吗? “文弘,可是粮食欠缺……” 刘岱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坚决拒绝。 “粮食可以再想办法,兵绝不能罢。” “现在已经天下太平,各郡亦有郡兵,还留着这么多州兵是欲何为?” 治中万潜盯着刘达质问。 刘达怀疑此人可能是受了陈宫指使,让他来搅乱兖州的局势,好借势起事的。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陈宫和万潜这两个人除掉,刘达心里暗想。 “非只兖州,冀州、幽州、徐州、豫州,还有南阳的袁公路,哪个不是养着数万人马?兖州刚刚遭受黄巾之乱,此时境内尚留有十几万黄巾余众,不该保留几万人马吗?” “况且还有一万青州军正被派去挖渠作陂,并非无用。” 刘达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万潜见刘达用威严的眼神紧盯着自己,转过头去看着刘岱,语气稍微缓和地说道:“若不罢兵,则只有减少军粮,如今未有战事,可将每士日食六升减为四升,如此每日可省下一千石粮,以供屯田流民食用。” 刘岱一听猛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 他宁可罢兵,也不会去减少士卒的每日口粮。 他身为兖州牧,再傻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如果真那么做了,自己可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兵以财聚,没有财他们或许还能遵听军令,可是如果没有粮吃饱,他们便可能会立刻造反。 就算不造反,也可能会营啸,变兵为贼,劫略百姓。 万潜叹了一口气道:“明使君,此不可,彼亦不可,那粮食问题到底该如何解决?难不成将那些青州流民都杀了?或者把他们赶出兖州?” “如果不罢兵,又不减士卒口粮,还要让这些屯田流民吃得稍饱,那便只有加征兖州百姓赋税了。” 别驾毛阶终于一边摇头一边开口说话,这是他目前想到的无奈之法。 “如今已经是什税一,再加那便是伍税一了。” 万潜回道。 刘岱听了摇着头,这显然行不通,自讨董起兵以来,已经是加征了兖州百姓的赋税,再加,那就是逼他们造反了。 刘达此刻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借粮,向兖州的这些豪族大户借粮。 当然,这粮不好借,搞不好还要闹出乱子。 可是眼下除了这个办法,别无他法了。 不过当着这些兖州豪族中人的面,他现在还不能把这个想法提出来。 必须要先和父亲刘岱沟通,说服刘岱同意之后,再一个一个地去找几个代表性人物谈话,取得他们的赞同,然后才能执行。 刘达看向父亲,向他摇头示意,然后起身告辞出去。 刘岱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一时半会也议不出结果,便对众人说道:“此事一时难有定论,待我好好思虑一番,明日再议。” “使君,此事不可拖延啊……” 万潜急道。 可是程昱此时亦起身向刘岱告辞出去,别驾毛阶也跟着告辞出去,万潜只好和众曹掾一起告辞。 片刻之后,刘达来到父亲房中。 “文弘,你是否已有良策?” 刘岱见到儿子便急问道。 “父亲,如今朝廷虽然遣使者抚慰天下,只是各州俱拥兵自重,天下终必大乱,兵马咱们万不可罢。” “那粮食的问题如何解决?” 刘达答道:“可分两方面解决,第一,减人。如今渠陂基本已成,可罢各郡所征调之徭役,还有东平之民遣还归家,这样便只存青州屯田之民十五万人。” “第二方面呢?”刘岱听后颔首急问。 “第二,借粮……” “借粮?你是说向袁冀州借粮?” 刘岱没等儿子说完就自作聪明的追问。 “不是,是向兖州各豪族大户借粮。” “难。”刘岱想了一会才说出一个难字,又接着说道,“兖州这些豪族,正巴不得看咱们父子的笑话,又怎么会借粮给我们济度困局。” 刘达笑道:“此事父亲若是答应,便由达儿去办。” “你准备如何借法?” “五年之后,双倍归还。十五万人,仍每口每日给粮二升,他们不至极饿,便不会聚众作乱。如今东平存粮八九万石,只需再借得十万石粮,便可让他们捱到收粮之时。” “五年?他们若不愿借怎么办?” 刘岱仍是疑虑重重。 “那就杀一儆百。” 刘达举手作势回道。 “不妥,不妥……”刘岱连连摆手。 “父亲,达儿自有稳妥之策,他们翻不了天。” “没有更好之策了吗?” 看着儿子摇头,刘岱思虑之后终作决定:“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做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父子同心,其利断金,刘岱相信自己的这个儿子,有做大事的能力。 百万黄巾都能击败了,如今这小小缺粮之事,又如何能难得倒他。 当初他亲手斩了徐立将军,还提着首级独身入营,那份勇气和魄力,至今仍让刘岱为自己有此虎子而骄傲。 刘达应了一声“诺。” 拜别父亲出了州牧府,直接来到山阳太守府。 第69章 定策 程昱似乎知道刘达的来意,一见便问:“将军来找我,说明心中已有决断,只是此事不易行,将军须与使君同有决念方可。” 刘达惊愕问道:“仲德知我来意?” “将军无非是为粮食而来,将军既不欲失兵,又不欲失民,此前已经向各郡征调存粮,如今就是想再调也已无粮可调,因此唯有向州中豪宗大户借粮,方可解眼下之急,不知昱猜得可对?” “知我者,仲德也。”刘达大喜,既然程昱能猜到自己的想法,想必应该会支持自己。“仲德以为此策是否可行?” 程昱沉吟之后回道:“可行是可行,只是此事不易行。将军议事时已见,万治中等人必不赞同此策,不少州中大族只怕也会极力反对,将军到时是欲强借还是随之?” 刘达坚定说道:“我只需十万石粮,若已借足,我便随之,若未足,那便只好强借了。” “若是强借,将军不怕州人反抗作乱吗?” “作乱?不至于。”刘达轻笑一声,“我只是让他们出点血,又没要他们的命,也没断他们的活路,他们舍得与我拼命吗?再说了,我这是有借有还的,还是双倍奉还。” 这一点刘达早已想过,这些豪族大户个个命比金贵,只要不是夺他们的田,断他们的财路,而只是借些存粮,他们还不至于会为此来拼命。 当然,有些人不配合是肯定的,如果不想让兖州所有的豪族都一起来反对,首先必须说服自己身边这些豪族中人,让他们起一个带头作用。 程昱家在兖州不算大富豪族,但他在兖州颇为有名,现在又是山阳太守,只要他同意,自己再去找李乾吕虔满宠这几个真正的豪族大姓商量,说服他们之后,便可以开始实行。 “哦,将军打算要还?何时可还?” 这点倒让程昱有些意外,这种借粮,所谓借一般就是说得好听点而已,谁还会真的去以粮相还,大多都是以后州中属吏优先从这些借粮大户中录用。 “五年,五年后双倍偿还。” 刘达说着伸出一只手掌。 程昱捋须轻笑,五年,那不就是不想还吗,五年后不知道刘岱还是不是兖州牧呢?到时候让那些豪族大户去找谁还粮。 但有个期限,凿凿之言,至少像那么回事。 程昱思索片刻,说道:“将军与使君若已意定,我便送书回家,让县中大户举应将军之策,以解兖州当下之急。” 刘达闻言大喜,当即躬身揖礼道:“达多谢仲德公!” 激动之余,刘达竟是以公相称。 有了程昱的支持,下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程昱见状忙躬身还礼:“将军礼重。” 辞别程昱,刘达又直接赶到吕虔营中。 吕虔家也是豪族之家,光是家兵就有八百,可知其家之富。 刘达亲自到营相访,让他大为意外,待说明来意,他想也不想便答应借出五千石粮。 像他家这样的豪族,借出五千石粮只是小意思,周瑜向鲁肃求粮的时候,鲁肃家便有两囷谷米,一囷三千石,当时便给了周瑜一囷。 不过要说富,除了徐州东海的麋氏之外,当时还有河南开封的郑泰,家里有田四百顷。 一顷就是一百亩,四百顷就是四万亩,这些才是真正的大豪族。 得到吕虔的许诺,刘达又到太史慈军中,带上赵云,领着五十名骑兵急奔任城,去见李乾。 李姓是兖州大姓,影响力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他们不像东海麋氏那样一家主万家奴,但他们数千家聚在一起,相护相帮,要凑出几千石粮应该没问题。 刘达现在想要的,是他们李姓的态度,只要他们支持,其他大姓也会跟着支持。 有了这些大姓的支持,自己又有兵马在手,兖州就乱不了。 李乾现在是守任城相,任城只是个小郡国,只有三个县,因此他虽然不善理政,却也没什么大事。 听闻刘达亲至,李乾带着儿子李整急忙出城相迎。 刘达没有和他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李乾想了一下说道:“我们李姓在乘氏有五六千家,平均一家出两石便有万石,将军,我们李姓保证可借出一万石粮。” “我知道你们有不少农户存粮仅够自用,不可强逼他们借粮,量力而为即可。” “将军放心,这点我懂,我们大户可多借,贫户可不借,凑出一万石粮还是可以的。” 听他这么一说,刘达觉得也没问题。 谈妥之后,刘达又带着赵云等人连夜赶回昌邑。 李乾也派李整回乘氏筹措粮食。 有了程昱、吕虔和李乾这三家支持,刘达觉得已经可以在议事时提出借粮之策。 第二日中午,刘达带着赵云赶回到昌邑。 刘岱和别驾治中还有各郡曹掾已经在议事厅中,不过他们没有议出结论,全都在等着刘达回来而已。 兖州的这些僚属都知道,虽然刘岱是兖州牧,但重大决定,大多都是听从其子刘达的意见。 刘达进到议事厅时,众人只见他眼袋肿胀,神情疲惫。 “文弘,如何?” 刘岱一见到儿子就急问,显然已经等得很焦急了。 “父亲,你还未与他们说吗?” 见父亲摇摇头,刘达接着对众人说道:“诸位,东平之乱,皆因缺粮,若平此乱,则需有粮,此事昨日已议,诸位皆已知悉。然而粮从何来?以我之见,当今之计,唯有向州中存粮大户暂借粮食,以供东平屯田之民捱至收粮之时。” “我赞同文弘此议。” 兖州牧刘岱紧接着表态支持。 “借粮?敢问将军需借多少粮才够?” 治中万潜问道。 “十万石。” 刘达淡淡回道。 十万石粮说起来其实并不多,历史上曹操屯田许都之下,便得谷百万斛,公孙瓒更是积谷三百万斛。 而以兖州一州之豪凑足十万石粮,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看他们愿不愿意配合了。 “敢问将军,明年如何还粮?” 万潜又问道。 “不是明年还,是五年后还,各借多少,到时皆以双倍偿还。” 刘达笑答道。 “五年?!” 万潜不可置信地看着刘达,见其点头回应,便又看向刘岱说道:“使君,此事万难施行,还请使君三思。” “请使君三思。” 有三个郡曹掾跟着向刘岱拱手说道。 “仲德,你以为呢?” 刘岱对山阳太守程昱问道。 程昱捋须答道:“虽五年之期略长,但屯田五年之后,州中便可积粮百万斛以上,到时若还二十万石粮便是易事,我觉得可行。” 刘岱听后满意地笑了,又转向毛阶问道:“毛别驾,你认为呢?” 毛孝先叹道:“也唯有如此了。” 其他五位郡曹掾也表示赞同借粮之策。 当下刘岱便决定,向州中各存粮大户借粮,派出八位郡曹掾各赴郡国,催促协助各国守相一同施行。 万潜等人虽不赞同,但州牧已定,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照命行事。 而刘达来不及歇息,便又带着赵云和五十骑奔赴东平,要去救下被擒的那一百多人。 第70章 谈条件 当刘达带着赵云等人赶到寿张城时,还是晚了一步,满宠已经在前一日将那一百多名抢粮的青州流民全部斩首。 刘达无奈,他不能因此怪罪满宠,而且满宠这一斩,大大威慑了其他青州流民,不敢再轻举妄动。 听说了自己的借粮之策,满宠犹豫之后表示赞同,还表示自己家愿意借出两千石粮。 这让刘达欣喜不已。 满宠是昌邑人,有他家带头,昌邑县的其他大户便会纷纷效仿了。 刘达派人去无盐县把东平相王彧召来。 在寿张歇息一日之后,王彧来到,又召集典农校尉枣只,典农都尉高阳,还有李典和周寻满宠等人一起,商议罢还所征徭役之事。 现在水渠和陂基本已成,开垦的八千顷田,有三千顷已经在耕种,明年便能八千顷齐耕。 枣只和高阳皆赞同罢还徭役,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又因为粮食紧缺问题,青兖两州之人矛盾日增,这样一来也好管理。 而粮食问题,刘达说了当前的困难,目前只能按每口每日二升发粮。 众人知道每日每口二升粮,实在难以吃饱,可眼下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去劝说屯田民再捱一捱,等八千顷田全部耕种了,到时粮食增收,大家就都能吃饱了。 刘达还命周寻的一万青州军回昌邑屯营,加紧训练,以待战事。 他不知道六月的时候,徐州下邳的阙宣还会不会进入泰山劫略,但不管他来不来,自己都必须要找一个理由去攻打徐州。 现在兖州养着五万兵马,这就像是家里养着一只老虎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反遭其害。 前世读小说的时候,总是以为兵越多越好,现在才知道,兵也是要吃饭拿钱的。 兵多了,如果赏赐不丰,又想让自己的兵士不去劫害百姓,那真的是太难了。 大半个月后,因为程昱和李乾吕虔满宠等人的带头,州中不少豪族大户都愿意借粮,共借得五万石粮。 然而这与刘达的借粮目标还差了一半,仍然有不少豪族大户不愿意借。 刘达探知,这主要是东郡的陈宫和万潜等人在暗中撺掇,故意让那些豪族大户不要借。 他很想杀了这两人,可是不能杀。 这两人一个在兖州有名,一个是现任州治中,又没有证据表明他们与州里相抗,如果杀了他们,那便是毁了自己的名声,这可能比刘岱当初杀桥瑁影响还要恶劣。 让刘达想不到的是,与自己有两层远亲关系的高平刘氏,竟然也不愿意借粮。 就是刘表的本家,仗着刘表之势,又因为刘达与刘表同娶蔡氏女,觉得刘岱不会为难自己,便公然表示不借。 听到这个消息,让刘达气得直骂娘。 这自家人得要理解自己的难处才对,怎么反而与自己公然作对。 再三思虑之后,刘达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许多人可能看着刘氏不借,自己也不愿借,毕竟有样学样嘛。 如果自己去劝刘氏借了,那别人就无话可说,连刘氏都出血了,自己还不得出点血。 想定之后,刘达便带着赵云去高平。 之所以一直带着赵云,一是因为信任他,二是因为他勇猛,三是想要经常与他相处,以后重用他别人也没话说。 一路奔波,到了高平县。 现在的刘氏族长是刘表从兄,叫刘华,五十多岁。 刘氏在高平虽然算不上是大富之族,但怎么说也是王侯之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了不敢说,借个二三千石粮还是可以的。 在一位当地村民的指引下,刘达来到刘华家门外,却没想到在这里竟遇见了熟人。 正是治中万潜,刚从刘华家里出来。 二人相见,刘达微有惊愕,而万潜却是颇为惊惧。 估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刘达会亲自来高平。 “万治中,好巧啊。” 刘达轻笑道。 “哦,刘将军,是啊,我来……我听说刘氏未愿借粮,因此而来劝说。” 万潜虽然明着反对刘达,但此刻在高平,又见刘达率领着几十骑,尤其是他身后的武将,威风凛凛,让人不由心生惧意。 “那万治中劝说结果如何了?” 万潜摇摇头道:“刘氏言其无粮,将军也是来劝说的吗?” 刘达仍然轻笑道:“不错,如果连万治中都劝不动,恐怕我更劝不动了。” “不敢,潜岂敢与将军相比,潜告辞。” 万潜说完急忙辞礼而去。 刘达知道,万潜这是来给刘氏吃定心丸的,让他坚持不借。 目的就是想让刘达的计划不能成功,让留在兖州的那些青州流民闹事,搅乱兖州,他和陈宫等人便可趁机起事。 其实刘达不知道,自臧洪往东郡任太守,让陈宫当了郡功曹后,陈宫便与陈留太守之弟张超来往密切。 因为张超在广陵任太守的时候,臧洪便是他的功曹,两人有主臣之恩。 那时候无论是公府,还是州郡县,所征辟任用之人,一般都是对主官如臣对君,即使调迁之后依然如此。 陈宫便是想通过张超来劝说臧洪,同时他还与济阴太守吴资,治中万潜等人来往颇密。 只等着兖州一乱,他便串连众人起事,赶走刘岱父子。 刘氏族长刘华得知州牧之子,扬威将军刘达来访,急忙出门迎接入内。 叙说一番亲戚之情后,便谈到了借粮之事。 “将军,我们实在无粮可借啊。” 刘华显得非常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 “是吗?那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存粮,咱们同为刘氏,如今我与刘荆州又同娶蔡氏之女为妻,咱们可谓是亲上加亲,若是你们粮食不够吃,我多少还是可以给你们一些的。” “那倒不必了,够吃够吃,只是,吾儿……吾儿……” 刘华吞吞吐吐地连续几声吾儿。 开始刘达觉得奇怪,不明所以,后来慢慢一想,才明白他这吾儿两字的意思,不就是想替自己儿子要个官当吗? 好家伙,这是要趁火打劫啊。 不过想着两家关系不一般,刘达便说道:“你儿子如今年岁不小,可让他先在县中为吏,我回去劝使君明年举为茂才。” 茂才一般都是举荐在职掾吏。 只有刺史州牧才能举荐,一年只能举荐一位。 举为茂才之后便容易被任为各地主官了。 刘华听了面有难色,迟疑道:“若是昌邑或任城国……我们可以凑出五千石。” 刘达听了真想拔刀把他砍了。 这是想要昌邑县令之职或者任城国相之职啊。 昌邑县是州郡治所所在之县,重要程度不容多说,可是这还不能满足,竟然想要当任城国相。 人家现任守任城国相都愿意借出一万石了,你五千石就想把人家挤走啊。 尤其让刘达最不能忍的是,别人当面和他谈条件,这让他有种让人掐脖子的感觉。 如果是答应借粮之后再提出要求,那他感受可能好受些。 现在,只见他脸色铁青,从嘴里坚硬地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刘华见自己的要求被拒绝,便垂着头沉默无言。 本来想趁机会让自己的儿子一步登入仕途,没想到会被自己这位亲戚一口拒绝了。 刘达知道再谈下去已经无用,起身走了几步,却又站住,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县令倒是可以,不过是满宠满伯宁,我回去便让使君把他调来高平任县令。” 第71章 刘备受辱 刘华听了刘达的话,一时不明白,愣在那里。 待看见刘达走出去了,才恍然醒悟,急忙起身追出去。 刘达这临走之语,说要把满宠调来高平任县令,那不就是专程调来对付他的吗? 满宠是谁,刘华可是一清二楚。 几年以前,昌邑人满宠就任过高平县令,当时还是试用期,高平县人张苞任为郡督邮,回来高平县住在传舍。 结果满宠因为听说他贪污受取,干乱吏政,就把他抓起来拷打致死了。 满宠因此丢官回家,没想到又被刘达请出来任用。 张苞是郡督邮,那可是巡督郡中各县的,就像刺史巡督各郡一样。 可就是这样,这个满伯宁丝毫无畏,抓起来就是一顿拷打诘问,最后还把人打死了。 而当时的这些豪族,哪个没有点侵占民田或门客犯律的事情,就算没有犯事,只要有人诬告,然后被满宠抓到狱里一顿拷打诘问,还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 刘华只是想想便觉得不寒而栗。 本来他敢拒绝借粮,就是认为刘岱和刘达不会也不能怎么样他,况且刘岱还会顾忌着刘表,更不会对自己动手了。 可是这个满宠不一样,他眼里可不管你是谁,落到他手里,那可就只能认命了。 听说他刚刚在东平寿张县杀了一百多人,这样的人,要是真的来高平任县令,那自己这一族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将军,文弘将军,我们愿意借粮,借五千石。” 刘华拉住刘达,非常真诚地说道。 “你们家粮少,我们可不敢借,到时让你们饿着了,刘荆州岂不是该怪罪我们了。” 刘达面无表情淡淡言道。 “不少,不少,我们家还有些存粮。” “是否真的有存粮?这借粮可是自愿的,我们没有强逼你借。” “有存粮,有存粮,我是自愿借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县令来收粮吧。” “将军,那满伯宁……” “满伯宁我看就让他调到别的县去吧。” 刘达说完撇下颓丧的刘华,带着赵云等人扬长而去,赶回昌邑。 “将军,为何你说要把满伯宁调来高平任县令,他就愿意借粮了?” 路上歇息的时候,赵云一直为此感到困惑,忍不住问道。 赵云不是兖州人,来兖州也不久,又一直待在军中,对满宠过去之事一点也不了解。 经赵云一问,刘达想起刘华态度的转变,不禁嗤笑出声。 对付刘氏这些有亲戚关系的人,你不能明着治他,只能暗中治。 但也不能太暗,毕竟关系到名声,而把满宠调到高平任县令,这是既明又暗。 刘达心里感叹,用人真是一门大学问啊,不管是善人还是恶人,仁官还是酷吏,都会有大用处。 现在突然明白许多皇帝身边为什么总会有几个奸臣了,那就是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忠臣的。 他把满宠以前曾在高平县任职的事和赵云说了,当然,历史上满宠之后干的事他没说,于现在来说,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赵云听了哈哈一笑:“本以为将军威名震动兖州,想不到一个县令却更让人闻名丧胆,如此一来,十万石粮不日便可借齐了。” 事情果然如赵云所料。 高平刘氏借出五千石粮之后,其他相互守望不愿借粮之人听说了其中缘由,纷纷慷慨解囷,最后竟然一共借得十二万石粮,超出了刘达十万石的目标。 现在那些豪族谁都怕被针对,怕刘达把满宠调派到自己所在县当县令。 刘达临走最后一句话,说要把满宠调到别的县当县令,其实就是对他们的一种警告。 “满伯宁果然是一把快刀啊!” 昌邑城州牧府房内,刘达拥着爱妻樊容感叹道。 “将军使刀,亦当适度,不可用力过猛,小心刀折伤己。” 樊容依偎在刘达怀里柔声劝诫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完二人纠缠在一起,摇床振被…… 现在粮食问题解决了,刘达心里放松,不过仍然有一件事让他挂心,那就是刘备的去向。 早在十几日前,派往徐州东海的探卒回报,刘备带着家人部曲离开徐州了,向西而行。 这让刘达既喜又忧,喜的是刘备离开了徐州,自己如果攻打徐州,就少了两员勇猛的敌将。 忧的是他猜测刘备现在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荆州,投靠刘表。 刘表现在虽然是荆州刺史,但他实际控制的地方主要只有南郡和江夏郡。 南阳在袁术手里,荆南三郡名义上服他,实际上又对他不满,再过几年就可能会叛。 刘备在徐州,挤在丹阳派和徐州派之间,很难有所作为。 但若是到了荆州,刘景升现在需要力量相助,刘备带着关羽张飞两员猛将,无疑是雪中送炭,刘表必定会非常欢迎,也会加以任用。 若是几年后张羡依旧背叛,而刘备协助刘表平了叛乱,那他就有崛起的资本了。 刘备这种打不死的小强,真的是一个劲敌啊!刘达心里感叹。 他不像公孙瓒和吕布那样,看起来很猛,结果也死得很快。 刘备这种是你打他,他就跑,败了就去投奔另一方势力,不会因你兵强而降服,只要没把他打死,他总有机会重新再来。 因此呢,刘达一直关注着他,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离开徐州的原因,刘达也早预料到。 原来,刘备寓居在陶谦那里,陶谦待之礼重,这就让陶恭祖那些丹阳老乡看不过眼了。 尤其是曹豹和曹宏等人,时常对刘备以语讥讽。 开始刘备还能以礼相待,久了,他就忍不了了。 毕竟他也是一个暴烈之人。 为了前途可以忍辱负重,但如果在徐州看不到前途,这辱他就不需要再忍了。 有一日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在街上走,迎面遇到将军曹豹,带着二三十个护卫。 当时刘备心里正在想事,没有及时避让,曹豹呵骂了一句:“大耳安敢挡吾道!” 张飞一听刚要怒骂回去,却被刘备一把拉住。 只见他微笑着走到曹豹马前,拱手问道:“曹将军刚才说什么,备未听清。” 曹豹狂笑几声,提高了声调说道:“亏你耳朵这么大也没听清,我说,大耳安敢挡吾道……” 道字刚刚出口,只见刘备突然向前急窜两步,长手一伸,直接把曹豹扯摔下马,紧接着一脚踩在其身上,狠狠地说道:“你辱我可以,但不可当街辱我。” 曹豹那些护卫见将军被揪下马,纷纷拔刀要来救护。 却见关羽和张飞两人早已拔刀在手,护在刘备身侧。 张飞更是挥刀大吼一声:“谁敢上前?” 那些护卫被他一吼,又见将军在刘备手中,便都不敢向前,只是将三人围住。 被踩在地上的曹豹,没想到刘备会这么对待自己,而且这三人之勇他是听说过的,尤其是刘备的那两个部曲,皆勇猛如虎,自己的小命现在可捏在他们手里。 他立刻服软,哀求道:“玄德兄,适才言笑而已,言笑而已,你快把我放开。” 刘备知道得罪了曹豹,自己在徐州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立即吩咐关羽张飞道:“云长,你速回去把人都带上,我和益德在西城外十里处等你。益德,我们把曹豹带上,出城。” 关羽应了一声诺,提刀驱开围兵,回住舍带上刘备妻女和随从士卒出城。 张飞则是一把拎起曹豹,把刀架在其肩上,喝退围兵,夺过两匹马,和刘备一起押着曹豹出城。 因为曹豹在刘备等人手中,虽然丹阳兵越聚越多,却也不敢追逼太近。 出到城外十里,数百丹阳兵停在一里外,有人过来劝刘备放了曹豹。 刘备说道:“我并无意伤害曹将军,你们退后,待我等安全离境,便会将他放了。” 不久之后,关羽率领三百骑兵护着刘备妻女来到。 “兄长,二兄,你们先走,我在此阻住他们。” 张飞对刘备关羽说道。 “玄德兄,你们放心走吧,这纯粹就是一个误会,我绝不会为难你们。” 曹豹现在只想快些得到解脱。 “好,益德,你小心些。” 刘备留下二十骑相助张飞,自己带着关羽等人向西急奔。 “让你的人退后五里。” 张飞猜测刘备等人应该已经走出十几里后,把刀抵近曹豹脖子喝道。 “好好,我听你的。” 曹豹挥手招过来已经围近百步外的一位校尉,吩咐他领兵退后五里。 校尉领命而去。 张飞派出一位骑兵去确认,骑兵回来说曹豹兵马真的退后五里了。 “啐。”张飞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对曹豹恶狠狠地说道,“我追随兄长十余年,兄长从未受过如此大辱,我兄长乃是可败不可辱之人,今日你当街辱他,便是辱我张飞。你休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寻死路。” 曹豹听了觉得话不对味,这临别之语怎么像是临终之语。 再想到张飞平日的鲁莽性格,不由急得大喊:“益德兄,不可……” 只可惜,“可”字话音未落,他的头已先落。 张飞在他身上擦了擦血迹,插刀回鞘,接过兵士手中的长矛,翻身上马,大喊一声:“走。” 带着二十骑向西追刘备等人而去。 第72章 刘备的转折 曹豹的部卒后退五里后,等了许久,仍未见将军回来,便派人向前探查,却看到自己的将军已是身首异处。 他们没有立即去追赶刘备等人,而是把曹豹尸身收拾回城,禀报给陶谦。 陶谦闻讯后长叹一声:“向来听闻刘玄德谦恭有礼,没想到竟是如此性烈,因受辱而杀我大将,罢了,也怪我平时太放纵他们,任由他们轻讥刘备。” 他没有派兵去追杀刘备,只是将曹豹厚葬了。 其实追也没用,派兵多了,行动缓慢,可能追及的时候刘备都已经进入豫州地界了。 派兵少了,可能又斗不过刘备的两员虎将和三百骑兵。 陶谦只能因此而不了了之。 张飞杀掉曹豹之后,带领二十骑向西一路狂奔,很快就追上刘备等人。 “曹豹放走了吗?他有没有率兵追来?” 刘备见到张飞后急忙问道。 “兄长,我把曹豹杀了,后面没有追兵。” 张飞得意笑答。 “什么?你杀了曹豹?” 刘备闻言一惊,险些掉下马去。 “他当街辱骂兄长,不杀还留着何用?” 张飞听出了刘备的不满,连忙辩驳。 关羽此时斜了张飞一眼,终于说了一句话:“曹豹虽应杀,但不应此时杀他。” “为何不应此时杀?” 张飞杀得痛快,却不知两位兄长为何会反对。 关羽没再答话,只是微微摇头。 “益德,我们寓居徐州,陶恭祖以客礼相待,所需皆足给,现在杀了他大将,我们再去荆州,刘景升和他的部将还能不能接纳我们,已未可知啊!” 刘备对自己这个部曲兄弟无语至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用处只在一身蛮力上。 “兄长,你走的时候也没交待我不可杀他呀。” 张飞继续辩解道。 “罢了,人已杀,再说无益,等到了荆州再说吧。”刘备摇头摆手道。 他率领众人一路向西急行,从东海入彭城,经沛国,过梁国,又转入陈国,进入颖川,到达荆州南阳。 不过在南阳的时候出了意外,袁术派人把他们截住了。 袁术听说了刘备在徐州因受辱而杀曹豹之事,又见他一路向荆州而来,料想是要投往刘表,便派出两千人在博望县把他们拦下,迎回宛县。 之所以要拦下刘备,是因为袁术现在正与刘表为敌,之前又曾听闻关羽阵斩刘达的兖州大将之名,知道刘备手下有两员勇猛虎将。 如果把刘备放过去,让他去投靠刘景升,那等于是给自己增加强悍的敌将。 但杀刘备也不行,现在是讲究名声的时代,刘玄德与他袁公路无怨无仇,说起来还算是一党之人,根本就没有理由去杀掉刘备。 如果无故杀了,那是毁了自己的名声,再想招士就难了。 袁术因此想要把刘备招揽为己所用。 派出两千人去迎接,是怕刘备不肯来宛县,如果真是那样,就只能剿灭他们了。 而刘备见袁术相请,不得不去,心里也想去。 相对比来说,袁术比刘表势力更大,兵力更强。 自己之前不是没想过要投奔袁术,只是想到袁氏势大,自己未必能入他之眼。而刘表同为刘氏,势还未盛,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自己在他那里更有机会发展。 不过自己因为杀了曹豹,也不知道到了刘表那里会不会受到欢迎,现在既然袁术欢迎自己,那自己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到了宛县,见到袁术。 没想到袁术对他杀曹豹非但没有责怪的意思,还赞叹了一番:“玄德不受刘达招降而突围,不受曹豹之辱而杀之,兵围而不降,临危而不惧,此乃为将之本。听说你欲去襄阳投依刘景升,不如勿再前行,就留在我这里如何?” 刘备一听,心中暗喜,自己现在是属于逃难状态,完全没有明确的去处。 投奔刘表只是无奈之举而已。 现在左将军袁术愿意收留自己,那自然是比刘表好多了。 不过喜归喜,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因此犹豫良久而未回答。 “玄德,如何?我可给你两千人马,由你统领。” 袁术见刘备没有回应,忙又追问,并且主动开出条件。 说到底,袁术还是眼馋刘备手下关羽张飞这两员虎将,刘备在高唐能够突围成功,靠的就是这两人。 而且刘备既然能为公孙瓒任为平原相,又一直让他领兵对抗袁绍,怎么说也是有些本事的,同时也是帮了自己的人。 袁术都给出这么丰厚的条件了,刘备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备因受辱而杀曹豹,本无去处,既然将军愿意留用,备焉有拒绝之理。” 刘备当下向袁术单腿跪地拱手言道。 他愿意跟着袁术,只不过是想借袁术之势助自己发展而已,将来袁术是留不住他的。 于是他和关羽张飞等人俱留在宛县。 刘达得到这个消息时已是五月。 没想到刘备竟然能攀上袁术这棵大树,这样一来,刘备的发展恐怕要迅猛了。 这是刘达始料不及的,也让他深以为忧,不过忧也没用,自己现在兖州仍未稳固,还管不到南阳那边的事。 而同时另一个让刘达特别关注之人曹操,此刻在青州也是过得有声有色。 自从把田楷赶回幽州,刘达退回兖州后,曹操亲自率领曹仁乐进等人,把青州境内的各路贼盗悉数赶入海中,乐进甚至斩杀了管亥。 同时,韩浩看到兖州屯田之策,也建议曹操实行屯田,因为青州失地流民太多了。 曹操觉得可行,让任峻和韩浩负责屯田之事。 因为粮食欠缺,曹操在青州现在只有三万人马,他倒是想募卒扩军,只是粮食不足,他也不敢随意募卒,只能是等屯田积粮后再募召士卒了。 他的想法,是先稳住青州,再待机而动。 而他的第一目标,便是徐州。 不过对于兖州,他也是时常关注,毕竟刘达在他心里,是比袁绍还重要的头号大敌。 以曹操的眼光,能看出刘岱并无大志,也无大能。 但其子刘文弘却不同,此人善于笼络人心,自己送给他二十万石粮食和一千斤金,可他转手就把千金全部散给将士,还把一万石粮食分给高唐县的百姓,一般这样不贪钱财富贵的人,心中必有大志。 其身边更是聚集了不少勇猛之将,甚至连兖州名士程昱也甘愿为其所用,更可见此人能力非凡。 不过曹操听到刘达向兖州豪族借粮之事后,哈哈一笑道:“刘文弘果然还是年轻,以为用一个满伯宁就能镇住兖州那些豪族。眼下那些豪族虽然应命借粮,但心中无不满含怨恨,只要他一落难,那些豪族便会立刻落井下石,到时他就算不死,恐怕也难以翻身。” 戏志才微笑回道:“刘文弘有五万兵马在手,那些豪族翻不了天。” 曹操冷笑一声:“五万兵马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兖州,况且刘文弘之志非小,志才,你说,兖州北有冀州,南有豫州,东有徐州,这三个方向,刘文弘会先向哪个方向发展?” “北面袁冀州兵强势盛,又有将军同心,以兖州目前的实力还不可争冀州。南面豫州的郭贡似乎弱些,只是刘文弘只要一入豫州,南阳的袁公路便会进兵,相助郭贡击退刘文弘,然后趁机夺取豫州。以刘文弘之智,不可能不知其中利害。” “因此,唯有徐州会是他首先进兵之地。只不过刘文弘目前还在等待进兵之机……将军宜加紧练兵备战,只要刘文弘一出兵徐州,咱们就趁机夺取琅邪,以守住咱们南下之路。” “唔,我亦有此意。” 曹操和戏志才相视而笑。 第73章 军中比武 时间一晃就已经是初平四年六月。 各地粮食都已收获,今年大收,粮食丰足。 刘达不用再为粮食发愁,暗中在做攻打徐州的准备。 他平时除了读书和陪伴两位爱妻之外,也常到各营中与将士们一起训练。 虽然他已经不用再冲到阵前杀敌,但经常与将士们见面,可以让将士们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听说了赵云在太史慈的青州军中,因为不是青州人,又曾经被箭射伤,手下的部卒不太服他,其他校尉也有些看不起他,背后常有讥讽之辞。 赵云也不以为意,照常练兵。 不过赵云不在乎,刘达却非常在乎。 士不服将,到了阵前,那可是大忌。 思索几日之后,这一日他领着护卫,带着十斤黄金和一壶烈酒,来到太史慈的青州军中。 太史慈与赵云等人亲至营门把他迎接入营。 进营之后,刘达不去中军大帐,却要求去校兵场。 他让太史慈把军中所有曲军侯都叫来,又把带来的黄金和酒摆在案上,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说道: “你们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带来黄金和酒?我和诸位明说了,听说赵子龙在军中,你们有许多人不服他。今日我来呢,就是想试一试他的才能,让他和子义将军比武,谁胜了,赏黄金十斤,败了,罚酒一壶。子义,子龙,你们可敢比?” 刘达说完盯着二人。 底下人不服,赵云此前虽然一直不说,却也一直受此困扰。 可是一时又没有解决的好办法,军中几乎都是青州人,刘达却让他这个冀州人来青州军中当校尉,地域之见便让他这个别州人受到排挤。 如果不是太史慈一直对他特别照顾,可能军中诸人对他的不满会更强烈。 他原本只是想着,等有战事的时候,再好好表现一番,立个大功,这些人就不会再看轻自己。 现在听刘达这么一说,他知道刘将军这是为了让自己在军中立威而来,便毫不犹豫的拱手回道:“敢!” 太史慈更不用说了,胆子比赵云还大,又是将军,在青州军中向来有威名。 刘达让他和赵云比武,目的是让赵云立威,自己如果败了,赵云是立威了,自己可就要失威了。 因此他没有理由不比,也不能败。 几乎是同时和赵云一起拱手回道:“敢!” 其实这个问题刘达也想过,让太史慈和赵云相比,不管是谁败了,面子上都不会好看,尤其是身为将军的太史慈。 但如果两人斗得精彩,让其他人都自叹不如,就算一方败了,那也同样可以立威。 他微笑看着赵云说道:“子龙,子义将军可以说是我青州第一勇士,你可一定要全力以赴,不可因他是将军就有所谦让。” 赵云正色回道:“赵云必定尽力。” “子义,”刘达又转向太史慈道,“依我所知,子龙之勇当不在你之下,你万不可大意,亦须全力以赴,不可丢了青州人之脸。” 太史慈拱手回道:“将军放心,慈亦知子龙之勇,必全力以赴。” “好,那你们就开始吧。” 刘达命人拿来两支长矛,为了不使对方受伤,各把矛头摘去,以棍相试。 太史慈和赵云接过长棍,正要上马,突然旁边有一人说道:“刘将军,赵子龙只是校尉,怎能和太史将军相比?属下亦是校尉,愿先和赵校尉相比。” 说话的是一位略为壮实的校尉,名叫洪方,他以前在黄巾军中就是以壮实有力当上的千夫长。 对于太史慈的勇武,他见识过,心中也比较钦服。但对于赵云的勇武,他没见识过,又因赵云受伤被擒,因此就一直颇有些看不起。 虽然赵云身长八尺,姿颜雄伟,但洪方显然比赵云还要粗壮有力,自认为要战胜赵云是轻易之事。 这个建议倒是让刘达颇喜,自己本来就是来让赵云立威的,让他和其他校尉比试,如果赵云胜得容易,后面就算败给太史慈,也同样会被那些校尉敬重。 “好,”刘达击掌道,“子义将军,那就让洪校尉与赵校尉先比吧。” 太史慈会意,拱手应道:“诺。”然后把长棍交给洪方。 赵云和洪方各自披甲上马,驰入校场。 “子义,依你看,子龙几个回合可胜?” 刘达向太史慈问道。 旁边的校尉听了皆不可置信地看着刘达,以为他说错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洪方校尉是比较有力的,好几个校尉都自觉不如。 现在刘将军却是问赵云几个回合内可以击败洪方,而不是问洪方几个回合内击败赵云? 这样问,说明刘将军肯定赵云能胜,只是胜得是否轻易的问题。 他们又看向太史慈,等着他的回答。 太史慈略想了一下回道:“十个回合。” 众人听了又是一惊,赵云十个回合之就能击败洪方?太史将军是不是也高看了赵云呀! 刘达听了只是笑笑,同时也看见了其他校尉的表情。 此时战鼓之声响起,校场中二人已经开始对攻。 只见赵云手持长棍,夹马疾突,第一个回合两马交错之时,侧身避过洪方刺来的长棍,同时迅速向对方刺出长棍。 洪方以为自己会一棍得手,没想到轻易就被躲过去了,看着赵云刺来的长棍,他也急忙闪身躲避,却仅险险避过,因为侧身幅度太大,差点摔下马去。 这时他才知道,论力气赵云可能不如自己,但论迅捷,自己或许不如赵云。 第二回合他不敢再轻视赵云,改刺为扫,想仗着自己力大,把赵云扫下马去。 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赵云竟能在他长棍将欲扫中之时,迅速俯身贴卧于马背上,使他一棍扫空。 而赵云避过长棍之后,立即起身,长棍向洪方疾刺而来。 洪方此刻长棍尚未收回,以棍来挡已不可能,想要闪身避过,却未能来得及,左胸被赵云的长棍刺中。 赵云此刺力道不小,洪方一下子被戳掉下马去。 幸好棍上无矛,否则洪方不死也是重伤。 洪方揉着疼痛的左胸起身,向持棍相指立马原地的赵云拱手道:“赵校尉,洪方败了。” 敢于认输,也算是英雄好汉。 赵云收棍拱手回道:“洪校尉,得罪了。” 才两个回合,洪方便败在赵云棍下,不但是预测需要十个回合的太史慈,连刘达也是十分吃惊。 他知道赵云肯定是全力以赴了,但洪方看起来也不弱,怎么就败得这么容易。 不过再一想也就释然了。 洪方以前在黄巾军中练的都是步战,被自己收编为青州军后才开始练的马战,因此马战技术没有那么熟练,败得也就轻易些了。 “还有谁要与赵子龙比试的吗?” 刘达巡视众校尉问道。 其他校尉有一两个自认为比洪方厉害的,但见洪方只两个回合就败了,也自知不是赵云对手,不想去丢人现眼,于是皆垂头低目,无人答话。 “子义将军,既然诸校尉无人欲与子龙相比,下面就该你上场了。” “诺。” 太史慈应声之后,下场接过洪方手里长棍,飞身上马,遥遥对赵云拱手道:“子龙,小心了。” 说着夹马就向赵云疾冲而去。 赵云不答话,提着长棍夹马疾奔相迎。 第74章 共饮一壶酒 刘达紧张地盯着校场中二人相斗,很怕他们太快分出胜败。 其他校尉和曲军侯则是看得连连惊呼,为他们的精彩一击,或对方的迅捷挡避而赞叹不已,同时更是自叹不如。 太史慈和赵云连斗了三十几回合,仍未能分出胜败,刘达紧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他现在心里倒是希望太史慈胜了。 赵云击败校尉洪方,又与太史慈斗了这么久,军中威名已立,就算败了也能让士卒心服。 看着两人又继续斗了二十几个回合,仍是未能分出胜败,至此,刘达的目的已经充分达到,而且不分胜败这个结果是最好的,因此不想让他们再斗下去,让人去喊停二人。 旁边的校尉洪方突然向刘达单腿跪地,拱手说道:“将军慧眼识英雄,洪方心服口服。” 其他校尉见状,纷纷有样学样,向刘达跪地说道:“将军慧眼识英雄,属下心服口服。” 现在他们不但对赵云之勇心服,更是对刘达的识人之能心服。 作为统将之帅,自己不一定要很勇猛,但一定要知道谁勇猛,这样才能因人用任,不会埋没人才。 跟着这样的将军,有能之人,便容易有出头之日。 “诸位快起,现在他们未分胜败,你们说,这黄金该赏给谁?酒又该罚谁来喝?” 刘达微笑着向众人问道。 “既然不分胜败,黄金自然是他们二人平分,至于酒嘛,我败了,自然是我来喝。” 校尉洪方起身后憨笑着就要来拿酒。 “慢,”刘达止住他,“且看他二人如何说。” 此时太史慈和赵云下马过来,二人俱是汗浸透身。 听了刘达之语,太史慈当先拱手道:“将军,子龙已先胜一阵,黄金之赏该他所得。” 赵云则是拱手道:“将军,云未能胜子义将军,不敢独享黄金,不如……此赏金与大家共分。” “不,金须赏与有功之人,酒则可与大家共饮,你胜了一阵,此金便是你的,如何处置,那是你的事了。” 刘达说完当先捧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然后交给太史慈。 太史慈会意,同样仰起头灌了一口,再交给赵云。 赵云此时已明白刘达的用意,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同样灌了一口酒后交给洪方。 就这样,其他校尉与扬威将军皆共饮了一壶酒。 赵云接过十斤黄金,转身喊来自己部下所统两位曲军侯,把黄金交给他们道:“拿回去与大家一起分了吧。” 一金值万钱,十斤黄金就是值十万钱。 十万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赵云所统有一千人,如果平分的话,每人也能分得一百钱。 当然,下面怎么分这些钱赵云不管,他只管把黄金分给自己直接统率的两位曲军侯。 至于两位曲军侯留下多少钱那是他们的事,自己不能过于越级去管理。 两位曲军侯见识到了赵云的勇武,现在又见赵云毫不吝财,扬威将军所赏的十斤黄金,竟然全部赏给他们这些属下了。 “属下谢赵校尉。” 两人兴奋地接过黄金,以前对赵云的种种不满不服全都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可以说是真诚的心服口服了。 比武已毕,酒也已喝完,刘达让众校尉军侯散去,只带着太史慈和赵云回到军中大帐。 在自己的这些将领当中,刘达最最信任的人,就是眼前这二位了。 一个是救过自己的人,一个是自己救过的人,而且都是勇猛又讲信义之人,算得上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在刘达的暗示下,太史慈让军帐中其他人出去。 三人坐定之后,刘达说道:“前两日徐州的探卒回报,说是下邳有个叫阙宣的人聚集了五六千人,还自称为天子。如今粮食新收,百姓家里颇有存粮,我担心他们会入兖州劫略……如果他们真敢入我兖州,必定会在泰山的华县费县一带。子龙,我已与使君商议,想让你率领两千人马,到泰山费县去,若是他们真敢来,你务必将其击退。” “诺。”赵云拱手应道。 刘达虽然非常信任太史慈和赵云,但有些事也不能明着和他们说。 比如自己想借这个机会出兵攻打徐州。 因此在说辞上只是让赵云去击退贼众,不能让他防患于未然,得让阙宣他们进入兖州地界才行。 至于阙宣会不会如历史一样进入泰山劫略,刘达不确定,但是以目前的环境来看,他们应该还是会来的。 陶谦任丹阳老乡笮融为下邳相,让他督泗水漕运,负责运送下邳、广陵和彭城三郡之粮。 笮融放纵擅杀,不但将漕运的收入全部归入自己囊中,甚至会以假罪杀掉运货之商贾,将货物据为己有。 而又在下邳大起佛寺,每次浴佛则施酒饭于道,长达数十里,来观佛就食的百姓多至上万人。 几年前徐州谷丰廪实,关中不少流民涌入,现在陶谦亲信任用曹宏和笮融等人,徐州渐乱,百姓生活艰难,流民无食,也就聚众为贼了。 以刘达的猜测,陶谦并不会剿灭阙宣等人,反而会与他们勾结,想要利用他们来祸乱兖州。因为兖州刘岱与袁绍是一党,而陶谦与公孙瓒是一党,徐州和兖州算是敌对关系。 陶谦或许还会让屯兵在阴平县的将领张闿,和阙宣一起进入兖州劫略。 “另外,据探卒回报,徐州阴平守将张闿与贼首阙宣颇有来往,我怕他们相互勾结,到时若真是如此,阙宣与张闿俱入泰山,你能将他们二人擒获最好,若不能,斩得首级也可,皆是大功一件。” 刘达接着说道。 “将军放心,若是他们敢来,云必将此二人活擒。” “将军,贼众有五六千人,如果徐州守将亦与之相连,咱们只派两千人马去,够吗?” 太史慈想到了兵力的问题,不由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刘达也想过,可是他又怕派的兵多了,会让阙宣或陶谦等人探知消息,因而不敢进入泰山劫略了。 阙宣那些临时聚起来的流民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青州军经过数月训练,战力已经不是黄巾军时那样,两千人马对付这些贼众应该绰绰有余了。 刘达刚要回答,赵云却已先答道:“够了,贼人入我地界,若见我军兵,其心必惧,云有信心擒得贼首。” “好,子龙,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最好是待他们占取华县后,向费县行进的时候你再出兵,于半道截击。” “诺。” 刘达又让人去把校尉洪方叫来,以赵云为正,洪方为副,率领骑兵五百,步卒一千五百人,即刻向泰山费县进兵。 第75章 刘岱的联想 送走赵云,刘达又派人去任城告知李乾,让他注意防备徐州之贼来犯。 刘达本来想让李典领两千人去任城协助李乾,但考虑到阙宣与张闿主要目标是泰山的费县和华县,任城只会有小股贼人来劫略,靠李乾和李整父子率领任城之众完全可以应付。 “文弘,你为何认为徐州的阙宣会入泰山劫略?” 刘岱把儿子叫到房中问道。 几日前儿子跟他说要让赵云率领两千人马到泰山去,防备徐州的贼人进入兖州劫略。 后来越想越疑惑,下邳的阙宣聚众为贼,自称天子,就算要劫略也应该是在徐州才对,为什么会跑到兖州泰山郡来劫略? 他想不通,就算阙宣真的会进入泰山劫略,儿子为什么会知道? “父亲,其实达儿已经探知,阙宣聚众自称天子后,徐州牧陶谦便与其相结,想要利用阙宣来占我兖州之地,害我兖州之民,甚至其可能会有谋反之心。” 其实这些都只是刘达的猜测而已,这么说主要是想在刘岱心里给陶谦安一个罪名,之后攻打徐州也容易得到父亲的支持。 不管怎么说,虽然兖州军在自己手中,但最高统帅仍然是身为兖州牧和镇东将军的刘岱。 “谋反?怎么可能?” 刘岱难以致信,陶谦故意侵犯兖州有可能,说他谋反就太不可思议了。 “人心难测啊,父亲。” 刘达目前也没有更好的说辞来说服自己的父亲。 刘岱沉吟了好一会,突然直直盯着儿子问道:“文弘,你……是不是想借此机会攻打徐州?” “父亲为何有此一问?” 刘达愣了一下,没想到刘岱竟然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虽然自己与他是父子关系,但目标不同,有些事不好跟他明说。 “之前缺粮,我提议罢兵,你坚决反对,当时我就纳闷,咱们兖州自击败黄巾后,一时太平,哪里还用得着那么多兵马。现在想来,你应该就是为了攻打徐州才反对罢兵吧?” “若真是陶谦与阙宣勾结来犯,父亲认为我们不该出兵攻打徐州吗?” 刘达反问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毕竟自己还要依靠刘岱的身份。 “天子使者赵太仆刚走没多久,此时天下无争,若是我们先动刀兵,未免会给人落下口实,说是我们挑起天下之乱,如此名声,我可担不起!” 刘岱说的确实也对,现在长安已是基本安定,虽然李傕郭汜等人把持朝政,却也没有兵戎相对。 袁绍和公孙瓒也已经相互罢兵止战,连袁术和刘表也都止兵不动,各州郡皆暂时相安无事。 如果现在自己首先出兵,引起天下大乱,这罪魁祸首之名便会指向他刘岱。 这个问题刘达当然已经想过,他笑笑回道:“父亲放心,只要陶谦真的与阙宣勾结,来犯我兖州,达儿必会让父亲师出有名,让天下人知道,父亲非为引乱者,而是止乱者。” “你究竟有何谋划?” 刘岱急问道,对于自己的儿子,他感到越来越陌生了,可以说,眼前这个人不像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喜读书不喜兵事的刘达了。 可若说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又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儿子刘达,这点自己可以确定。 刘达犹豫许久,终究是对父亲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父亲,只要咱们擒住了阙宣,当众宣布其与陶谦合谋逆反之罪状,再将其斩首,首级送往长安,再给天下州郡遍发讨逆檄文,咱们便可举王师之旗,出兵讨伐徐州了。” 刘岱盯着刘达看了许久。 这真的是自己那个二十一岁的儿子吗? 竟然有这么深沉的谋划。 “讨伐徐州之后呢?” 刘岱也学会了思考,自己的儿子肯定有更长远的谋划。 “若天下安,父亲立此大功,便可入朝为三公。若天下乱,我们便继续讨逆止乱。” 刘达的话让刘岱一片联想,三公之位,不错,如果自己真的立下讨逆之功,三公之位自然不在话下。 而若是继续讨伐下去,将来……封王也是有可能的。 眼前的刘达,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的东西便是自己的,自己的东西也便是他的,父子俩已经是同心同命。 自己现在的壮武侯,就是靠儿子争来的。 壮武侯只是一个县侯,而如果是郡王,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刘岱目前只敢想到郡王之位,皇帝之位他还不敢想象。 “不过徐州现在兵马众多,尤其是陶谦的丹阳精兵,你可有把握能讨平徐州?” 刘岱现在不再想该不该讨伐徐州,转而开始想怎么样去讨伐徐州了。 “咱们举王师之旗,奉讨逆之命,何愁徐州不平?” 刘达答道。 “唔,你说的有理,到时我要亲征徐州。” 刘岱突然间英雄气迸发。 刘达顿时无语:“讨伐徐州由达儿领兵去即可,兖州更需要父亲坐镇啊。” 刘岱一想也是,自己的老窝可得守住了,哈哈一笑道:“那便依你之言,哈哈哈……” 解了刘岱之惑,又说服了他,让他支持自己之后,刘达便一边筹措粮草,一边等着赵云的消息。 话说赵云和洪方率领两千人马,向泰山费县急行。 不过就算他们一路急行,进入鲁国境内之后,斥候便回报说徐州贼众果然涌入泰山一路劫略,百姓四处逃难,贼众如今已经抵近费县。 竟然真如将军所言,只是将军也料不到贼众动作会如此快。 赵云加紧行军,待赶到泰山郡的南武阳时,费县令吏见贼众势盛,已经和华县长吏一样,弃城而逃了,城也因此为贼众所占,城中百姓惨遭贼众劫杀。 “贼众有多少人?” 赵云捕获一个从费县逃到南武阳的县吏,向他问道。 那名县吏哪里见到贼众,只是听说贼众快到的时候就逃出城了,此时被问,急忙回道:“有上万人,到处都是人,见物就抢,见人就杀,我若逃慢一步,便也死在恶贼刀下了。” 说着他还哭了起来,仿佛忆起惨境,不胜悲痛。 不过据斥候所报,贼众大约有五六千人,其中似乎还有徐州军马。 “赵校尉,怎么办?” 洪方问道,他只是为副,要听赵云的军令。 赵云肃言道:“进军,到费县城下,与贼约战。” “咱们只两千人,贼众上万人,是不是派人回去向将军请求援兵啊。” 洪方听到贼众有上万人,心里稍有些怵。 “咱们两千人足够了。” 赵云率领人马出了南武阳,向费县行进。 第76章 攻其必救 赵云骑着白马,身穿银色铠甲,披着白色战袍,手持长矛,走在军中。 旁边是同样身穿铠甲的洪方,手里提着一把长刀。 “赵校尉,你说,扬威将军咋就知道阙宣会来华县和费县劫略呢?” 洪方忍不住问道,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刘将军真的是料事如神吗? “将军之智,深不可测,现在看来,徐州将军张闿和阙宣同谋而至,或许陶徐州也脱不了干系。若真是如此,阙宣不劫徐州而劫兖州也就说得通了。” 赵云此时心里对刘达更加钦佩。 “唔,你说的对,现在费县已被贼众所占,咱们要攻城吗?” “不,咱们到费县停留一下,就直奔华县。” “去华县,为何?” 洪方不解。 赵云一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费城就靠在武水边上,这也是一座易守难攻之城。 赵云的人马到了费城北城下,见城门紧闭,也不叫战,只是让城上的贼众看到自己的人马,便下令向东而去,直奔华县。 走出四五里后,心里一直憋着疑惑的洪方终于忍耐不住,问道:“赵校尉,你现在可以说为什么要去华县了吧?” 赵云笑道:“你现在不问,我也要跟你说了。我问你,阙宣等贼众来泰山做什么来了?” 洪方傻笑回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劫略来了。” “那他们所劫之物在哪里?” “在费城里啊。” 洪方觉得赵云问的问题太简单了。 “那他们在华县劫来的财物呢?” “你是说……他们在华县劫来的财物还留在华县城里,等从费县回去的时候再一起带走?” 赵云看着身旁这位力大而少谋的校尉,说道:“不错,他们人多,又据城而守,那咱们就攻其必救。” 洪方想了好一会,终于明白了赵云的意图:“赵校尉真是有勇有谋,他们留在华县的人一定不多,咱们突然而至,攻下华县,夺了他们的财物,他们立刻就从守城战变成攻城战,而咱们则是从攻城战变成守城战,哈哈哈……” 说完一阵大笑,却没想到自己的猜测被赵云否定了。 “不,咱们是要引他们追来,然后伏兵以击,活擒阙宣和张闿。” “啊!不攻华县了,那些财物……” “擒了阙宣,击败贼众,财物他们还带得走吗?” “不错不错,赵校尉你就说让我怎么办吧。” “等他们追来,你领一千人隐伏于道旁山上,放他们全部过去,然后从后杀出,我再从前面杀回,两面夹击,他们必败。” 洪方一听大笑,对赵云的能力越来越佩服。 正在此时,后面一骑奔来,正是斥候,向赵云禀报道:“贼众已出城,正急速追来。” 赵云喜道:“好,洪校尉,你速领一千步卒去隐伏。” “诺。” 洪方对赵云拱手应诺之后,便带着一千人隐伏在道旁山上。 赵云则带领五百骑兵和五百步卒继续前行。 话说阙宣本来只是下邳的一个地痞,身后总跟着十几个无赖之徒,平时会干些打家劫舍、敲诈勒索之事。 因他与阴平守将张闿有些关系,县里对他也不敢管,任由放纵。 后来涌入下邳的流民越来越多,许多衣食无着的流民见跟着阙宣能吃饱,便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 聚到最后,竟是有六千多人。 阙宣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一时兴起,便自称为天子,让跟着自己那帮人喊自己为陛下。 本来他聚起这几千人是不能成事的,当初黄巾数十万上百万人都成不了事,他这几千人算什么。 陶谦要想剿灭他是轻而易举之事。 不过陶谦因刘岱与袁绍交好,便想利用阙宣去兖州祸乱一番。 因此,阙宣在经过阴平的时候,叫上屯兵守在阴平的张闿,率领一千人马,和他一起去泰山。 同时,阙宣还派了两千人去任城劫略。 当然,山阳昌邑他是不敢去的,那里有兖州的大军屯守。 在华县劫略一番之后,他留下一千人在华县守着劫来的财物,自己带领三千多人,和张闿的一千徐州兵又进到费县劫略。 却不想,刚刚进入费城,还没开始劫夺财物,便听到兖州派了两千人马来。 本来他和张闿商议,兖州军只有两千人,而他们有四千多人,如果兖州军来城下叫战,他们就出去应战。 可是兖州军来到城下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让他和张闿都感到莫名其妙。 后来听说兖州军直接向东去了,他们才知道不妙,华县可有自己辛辛苦苦劫来的财物和一百多个年轻女子呢。 不说那些粮食金财,光是这一百多个年轻女子都能卖得好多钱了。 一个奴婢能卖两三万钱,一百多个,那就是能卖得好几百万钱呢。 这还得了,自己可不能白来一趟。 于是,见财如命的阙宣,与张闿一起率领人马就出城追来。 阙宣与张闿跑在前面,急追了六七里路,眼看就要追上兖州军,却在此时,后面一阵鼓声暴响,从道旁山上杀出一队兖州军来。 阙宣还在迷糊,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可是身为将军的张闿知道,他们遭到兖州军的伏击了。 没办法,这里两边都是山,只有前进和后退两条路,现在只能往前冲了,冲过华县进入琅邪境内就安全了。 他们不顾后面的人马,领着人就往前跑。 才跑出几百步,就见前面一队兖州军挡住去路,当先一员大将,白马白袍,手持一支长矛,威风凛凛地长矛一指,喝问道:“谁是阙宣?” 阙宣本来就是一个地痞,哪见过这般阵势,吓得就要回头跑。 张闿一把拉住他,喝道:“后面也是兖州军,你还能往哪跑,他们人少,咱们硬闯过去。” 此时赵云已经见到张闿和阙宣二人,知道这二人必是首领,长矛一指,下令道:“活擒此二人,其余人,杀。” 说完拍马直冲,身后的五百骑兵和五百步卒也跟着向前冲去。 前后皆有敌兵,喊杀声震天,阙宣所率领的这些流民平时都只是打家劫舍,哪见过这种场景。 众人一时不知所措,往后跑,见到后面的兖州军杀来,往前冲,又见前面那些兖州军更勇猛。 就在他们前后乱窜之时,赵云和洪方两方兵马齐击,贼众几乎是无抵抗之力,不少人弃刀求降。 赵云挥矛直向阙宣与张闿二人冲去,护在张闿身边的几十个徐州军要来阻拦,被赵云一矛一个,须臾间便斩杀殆尽。 此时兖州军一阵追砍,贼众卧尸一地,其中有不少是躺下装死的。 阙宣知道自己是逃不脱了,急忙学自己那些手下,在旁边的一具尸体上沾血抹在身上,躺倒装死。 可是他怎么装都没用,赵云已经认定他了,拍马向他奔来。 张闿的护卫已经被赵云杀尽,他带来的这些徐州军有兖州军的两面夹击之下,心惊胆寒,一半人被杀死,剩下一半人也都跪地求降了。 无奈,面对着拍马奔来的赵云,他只好丢掉手中大刀,向赵云求降免死了。 第77章 谁是阙宣 赵云来到张闿面前,指着他问道:“你就是张闿吧?” 张闿现在只想活命,双腿一软,跪地求饶道:“将军,我是被阙宣逼迫来的,将军,你放我走吧!” “你怎么来的我不管,这些话留着去和我们扬威将军说吧,绑了。” 随着赵云一声厉喝,旁边士卒应声把张闿绑了起来。 “谁是阙宣?” 赵云又高声问道。 贼众无人回答,但是不少人偷偷看向躺在地上装死的阙宣。 这些赵云都看在眼里,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本来只想擒拿贼首阙宣,既然阙宣已逃,这些人就全部杀了吧。” 旁边士卒齐大声应道:“诺。” 提着刀就要真的来斩杀这些已降的贼众。 “是他。” “将军,我们“陛下”已经死了,就躺那儿呢。” 许多贼众一听,纷纷指着躺在地上的阙宣,竟然还有人喊他为陛下,或许是喊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 赵云再次冷笑道:“死了?死了也把首级砍了,送回昌邑。” 此言一出,躺在地上装死的阙宣立马复活,翻身起来急道:“我没死,我没死。” “没死就好,绑了。” 除了张闿和阙宣,被俘虏的贼众有两千多人,其余皆已被斩杀。 赵云让那些俘虏把尸体全部掘地掩埋,然后押着张闿阙宣和这些俘虏向华县行进。 留守华县的一千名贼众本来想要据城而守,可是见到阙宣和张闿,还有自己的两千多名兄弟都成了兖州军的俘虏。 兖州军的将军还向他们喊话:“降则可活,守则必死。” 他们自知守城也守不了几日,便开城出降,求一条活路。 “赵校尉立此大功,回去必升为将。” 洪方羡慕地对赵云说道。 赵云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自己投效刘达以来,这是第一次立功,是否升为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没有辜负扬威将军的嘱托,活擒了阙宣和张闿。 不过对付这些乌合之众,胜得太容易,并没有让赵云感到有太多的成就感。 “赵校尉,那些财物怎么办?还有那些女子……” 洪方看着眼前的几百车金财货物,还有那一百多个年轻的女子,笑眯眯地向赵云问道。 赵云想都不想就回道:“财物退还给遭劫的百姓,被掳女子全部纵还回家。” 洪方见赵云说得坚决,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又问道:“那这些俘虏呢?” 赵云想了一下,本来是想让洪方留在华县,自己押送阙宣和张闿回昌邑,现在见洪方眼馋那些财物和女子,不敢让他留在这里,便说道:“你带五百人押送阙宣和张闿回昌邑,我留在这里看着这些俘虏,等候刘将军的发落。” “此次出军,赵校尉为正,应由赵校尉押送二位首犯回昌邑,这里就由我来留守好了。” 洪方想过,这些财物说是要退还给被劫的百姓,可是有些百姓在被劫的时候已经被杀死,这些财物便属于无主之物。 如果由他来留守,那这些财物便可由他所得。 不过他的打算并没有得到满足,只听赵云严声说道:“这是军令。” 赵云何尝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这些青州军,以前当黄巾时候的贼性一时也改不过来,虽然现在不敢明抢百姓,可是有油水捞的时候,他们可眼贼着呢。 洪方无奈,谁让赵云为正,自己只是副的呢。而且,赵云过于厉害,以至于强夺财物的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不敢去实施。 他带领五百骑兵,押送着阙宣和张闿二人回昌邑。 华县的百姓得知兖州军已经降服贼众,逃离者纷纷返还家园,比百姓先逃的县长和诸县吏也回到城内。 “你便是县长?” 县官寺内,一个衣着破旧之人进来,自称是县长,赵云上下打量着他,怎么看都不像,倒像是个逃难的寻常百姓。 “正是,”那人答道,“我怕为贼人所害,才穿了这一身衣服,幸好躲过一难。” 他是躲过一难了,可是许多百姓却为此遭难。 不过赵云并没有处置他的权力,而且也能理解他的行为,就算他组织起县中吏民抵抗,面对张闿的一千徐州军和四千多贼众,估计也顶不了多久。 “你速去把县吏召回,贴出告示,凡百姓财物被劫者,逐一登记,若能证实者则可领回财物。” “诺。” 县长忙应声,招呼几位跟随在身边的县吏,一起出去召集其他县吏,并且贴出告示。 赵云来到那些被掳的女子面前,喊话道:“贼首已被擒获,送往州里治罪,贼众也都俘获,你们勿须再惊,现在都可以回家去了。” 众女一听,眼看自己就要委身为奴,却不想竟能得救,现在还能回家与家人团聚,皆哭泣着向赵云下跪拜谢。 送走被掳女子,财物也退还得差不多,许多无法证实被劫之物者,有邻里和里正作保的,也可以领回财物。 这个是要连坐的,如果不确定,邻里和里正也不敢来作保。 而阙宣派去任城劫略的两千贼众,甫入任城,便遭到早有防备的李乾父子率众伏击,溃逃而散,皆逃回下邳,不敢再来。 洪方押着阙宣和张闿回到昌邑,刘达见到二人大喜,没想到赵云的任务完成得这么出色。 他亲自审问了阙宣和张闿,审出了一份阙宣与陶谦共谋造反的供词,张闿便是陶谦派去与阙宣一起攻占兖州之将。 现在刘岱已经明白了儿子的用意,一切权力都交给儿子,自己坐享其成便是。 刘达在昌邑城中,当众宣布了阙宣与张闿的罪状后,将二人斩首。 又将二人首级和奏章一同送往长安,说徐州牧陶谦与逆贼阙宣共同谋逆造反,派兵攻占兖州泰山郡,幸好兖州早有防备,擒获二人,击败反贼。 兖州牧刘岱,欲保天下之安,剿叛乱之贼,特命扬威将军刘达,亲率大军,征讨徐州谋逆贼子陶谦。 虽然这个理由颇难让人信服,但徐州将军张闿与自称天子的阙宣共同在泰山被擒,陶谦是怎么也解释不清的。 第78章 担忧 “将军,你率兵征伐徐州,可是兖州也不得不防啊!若是兖州有失,而徐州一时又不能下,便是望彼而失此啊!” 山阳太守程昱知道刘达欲征徐州,亲自来到州牧府拜访,说出自己的担忧。 关于刘达心里那点想法,程昱可以说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其实他并不相信陶谦会真的谋反,但陶谦与阙宣勾结这个事情似乎又是真的,总之,刘达现在将阙宣和张闿二人一起在泰山郡内擒获,又经过审问。 阙宣与张闿俱招认乃是受陶谦所遣而率众攻兖,欲夺占兖州之地。 虽然他们没有承认是与陶谦一起谋反,刘达也没有逼迫他们一定要这样说。 但是阙宣自称为天子,这是谋逆之举,世人皆知,而陶谦与他勾结,还派了徐州的将军和他一起闯入兖州地界,攻城夺地,要说他不是谋反,别人也不怎么相信。 陶谦现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刘达不管他能不能洗得清,现在只要把谋反的罪名往他身上死按,父亲刘岱这个镇东将军,举起讨逆大旗,出征徐州,别人是说不了闲话的。 “你是说,陈宫和张邈等人?” 刘达现在听到了一点风声,知道陈宫一直在与陈留太守之弟张超,还有济阴太守吴资等人密切往来。 他也想过自己会不会和曹操一样,会被陈宫迎来吕布谋夺兖州。 而据他所知,吕布如今正在袁绍那里,帮助袁绍讨击黑山贼,和张燕大战呢。 不会这么巧,自己出征徐州的时候,吕布会来夺兖州吧? 要知道,吕布离开袁绍的时候,可是处于逃难状态的。 另外,东郡太守臧洪,怎么也不会背叛兖州吧?这太守之职可是刘达为他争来的。 不过,人心隔肚皮,没有绝对可信任的人。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是要防的,刘达也为此在心里盘算过。 因此,还未等程昱答话,他便接着说道:“昌邑有你在,还有王朗将军,另外,我想把李乾调回来,让他和王朗将军各统五千人马,屯守昌邑,你看如何?” 让李乾和王朗各统五千人马,也算是防着他们。 “若是留一万人马屯守昌邑,自然没有问题,即使三郡皆叛,也攻不下昌邑,况且还有东平和济北两郡,将军可无忧。” 程昱点头赞同刘达的安排。 刘达也不确定陈宫和张邈等人会不会叛,但有备无患,就算他们真的叛了,自己保有山阳东平济北三郡,便可无忧。 “其实我现在最担忧的是曹操。”刘达蹙眉道。 “不错,”程昱捋须言道,“将军伐徐州,曹操必定会南下占取琅邪,否则若徐州为将军所得,其被堵于青州,再想动弹可就难了。将军既担忧曹操,可有应对之策?” 刘达沉吟道:“若曹操率兵攻取琅邪,琅邪相阴德万难抵挡,以我之意,如今臧霸屯兵琅邪,不如与其相约,遣兵助其占取琅邪,和他一起抵挡曹操,只要琅邪不失,徐州便可易得。” 程昱不由击掌赞道:“唔,不错,臧霸乃是兖州泰山人,陶谦与逆贼阙宣勾结侵害泰山之民,将军遣人以情相喻,相信其必会背陶谦而附将军。赵子龙校尉如今正在泰山华县,正好让其率兵助臧霸夺下琅邪,与之共同抵击曹操,如此琅邪可保。” 这正是刘达心里所想之事,自己率兵攻打徐州,除了防备兖州的张邈等人,还要防着青州的曹操。 可以肯定的是,曹操绝对不会坐视刘达征讨徐州而无动于衷,他不是那样的人。 曹操虽然困在青州边角之地,向西往冀州发展不可能,光凭青州,他完全无力与袁绍相争。 所以他要发展,就必须向南入徐州,然后再谋夺兖州和豫州。 而琅邪,就是曹操南下之门,他绝对不会允许刘达把他的大门堵住。 “只是遣何人去琅邪说服臧霸?” 刘达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才太缺了。 武将倒是有好几位,只是这出谋划策之人,目前除了程昱,几乎就没有了。 连跑腿的人都难找,人家刘备历史上都还有孙乾和简雍二人跑腿联络,自己现在可以说是拥有兖州一州之才,却难以找到一个可任跑腿之人。 “将军竟健忘吗?”程昱大笑道,“在高唐先是助刘备突围,而后归服将军的田豫田国让,我看正可胜任。” 刘达一拍额头:“你不说我倒真的忘了,田国让正合适,同时还可让他随在赵云军中相助。” 确实,目前来说,刘达身边的这些人才,也只有田豫胜任了。 “将军征讨徐州,还应先向天下诸州郡广发檄文,陈数陶谦谋逆之罪,而后举王命之旗,则徐州诸县可不战而定。” “不错,先举其罪而后征之,可惜陈琳不在啊。” 说到檄文,刘达便想到了陈琳,若有他来写,或许能让陶谦见文即吐血身亡,自己过去捡现成的就行了。 “陈琳是何人?昱未曾听闻。” 程昱没听说过陈琳,一脸茫然。 刘达发现自己失语,忙道:“此檄文便劳仲德来写了。” 程昱欣然应允。 待程昱离开后,刘达便派人到军中把田豫叫来。 “将军。” 田豫来到行礼之后,刘达示意他坐下。 “国让,我欲征讨徐州之事,你有何看法?” 刘达想听听田豫的意见。 可是田豫并没有给出意见,只是答道:“将军已定之事,又何须问我?将军若志不坚,则徐州不可伐。若志坚,则勿复问。” 刘达没想到会是得到这样的回答,哈哈一笑:“是我多虑了,你率五百骑去华县交与赵子龙,然后去琅邪开阳,劝服臧霸,就说我愿意出兵助他夺下琅邪,同时和他一起阻击南下的曹操。” 以臧霸阻曹操,这是无可奈何,也是必须如此的事情。 刘达的兵力,如果再攻琅邪,则兵力会过于分散,不足为用。 现在以赵云的两千人马,先帮助臧霸占下琅邪,再和他一起挡住曹操,对于臧霸来说,这无疑是一件美事。 他之前助陶谦击败黄巾,拜为骑都尉,屯兵在开阳,却一直未得陶谦重用,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不是丹阳人,也不是徐州人。 这样一来,说服他也会容易得多。 田豫也不多说,起身应诺。 然后带着五百骑兵,由刘达亲自出城相送,向华县行去。 第79章 臧洪拒叛 “父亲,李乾和李整我已召回,李典屯守在东平的五千人马也已召回,留下王朗将军,还有李乾父子二人,统领一万人马屯守昌邑,又有父亲亲自坐镇,应无问题。张邈等人如若敢叛,父亲只须坚守昌邑,达儿自会领兵回援。” 刘达对父亲刘岱说道。 “我料张孟卓不敢叛我,他若敢叛,我必亲自斩了他。” 刘岱顿时豪气十足。 “父亲坚守昌邑城即可,勿要出战。” “文弘放心,我自有主意。” 父亲这么说了,刘达也不好再劝。 刘达本来准备要遍发各州的檄文最后只发给徐州各郡,主要是怕曹操借此机会出兵,到时自己会比较被动。 檄文发到徐州各郡,希望各郡守相能够望军而降,这样自己可省心些。 留下李乾和李整,还有王朗将军,统领一万人马屯守昌邑,刘达亲率大军近四万人,旗鼓遮道,浩浩荡荡地向徐州出发。 于禁率领五千人马为前军,吕虔率领三千人为后军,刘达自统中军,太史慈和周寻、吴白、李典相随左右。 此刻,徐州东海郯县州牧府内,头发花白,年已六十二岁的陶谦,手里正拿着檄文,愁眉不展,叹气道: “刘达亲率四万大军向徐州而来,你说该如何?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之所提,让阙宣去劫占泰山,现在好了,阙宣与张闿俱为兖州所擒,诬我谋反之罪,你说该如何抵挡?” 对面的曹宏脸上微有惊惧之色,他没想到兖州动作会这么迅速,这才刚刚擒了阙宣和张闿,立刻就出兵来了。 但人家已经领兵来了,后悔也没用,他镇定了一下说道: “将军勿忧,兵来将挡,刘达率四万兵马而来,咱们徐州亦有兵马四万,何惧于他。将军可亲率大军至傅阳,另遣将军吕由率一万人马屯守阴平,两地成守望之势,即使兖州大军来到,咱们亦可将其击退。” 陶谦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倍加信任之人,又叹了一声:“也只能如此了,唉……如若曹豹当初未辱刘玄德,吾有曹豹将军在,又有刘玄德与其部下关羽张飞两员虎将相助,今日又何惧于刘达。” 死了曹豹,跑了刘备,对陶谦来说,确实是一大损失。 当下,陶谦派将军吕由率领一万人马屯守阴平,自己统率三万人马进守傅阳。 傅阳县在彭城国境内,与东海国的阴平县相距数十里,两县可以算是徐州的门户,刘达如果想攻占徐州,首先就必须要攻占这两县。 而此刻身在青州的曹操早已获报,说是刘达亲率四万大军征讨徐州。 他紧急找来荀彧和戏志才等人商议,绝不能让刘达占了徐州,尤其是琅邪。 “刘公山真有好儿,其儿率四万大军出征徐州,而其留一万人马坐守昌邑,可谓是坐享其成啊。” 曹操对刘岱有一个能干的儿子感到羡慕不已。 自己的长子曹昂现在才十七岁,就算有二十岁,肯定也不会有刘达这样领军治政的能力。 “其留一万人马,不过是为防着陈留张邈等人,将军与张孟卓有旧,东郡的陈宫又曾为将军之吏,将军可使此二人挑起兖州之乱。兖州一乱,刘达便无法继续在徐州用兵,将军同时可派人与陶谦联络,就说将军欲助其击退兖州之兵,然后趁此机会夺占徐州。” 戏志才摇扇轻笑道。 “这倒是妙计,陈留太守张邈和济阴太守吴资向来与刘岱不和,不服其统,若有陈宫从中挑说,其必乘机合谋夺取兖州。只是东郡太守臧洪,颇得刘岱之恩,未必会与之相合。” 荀彧赞同戏志才的计策,不过如果臧洪不与他们合谋,他们未必敢反叛刘岱。 曹操呵呵一笑,眯着眼道:“臧子源此人颇念旧恩,张超此刻正在陈留,只须让张超去劝说,不怕臧子源不合谋。我看此事可行,只要他们在兖州一乱,刘达必定退兵,到时我们便可趁机取下琅邪,徐州便可轻易为我所得。” 青州稳定之后,曹操便将目光看向了徐州,并且为此做好了准备。 现在刘达首先出兵,却是给了曹操一个动起来的机会。 于是曹操一面派人去让陈宫挑起兖州之乱,一面准备兵马,又派人去徐州见陶谦,说是自己愿意遣兵相助,击退兖州之敌。 其实就算曹操不派人来找陈宫,陈宫也会挑起兖州之乱,他为此已做了许久的准备。 当陈宫得知刘达亲率四万大军出征时,心中大喜,觉得这是一个千古难遇之良机。 东郡和陈留,还有济阴郡都是大郡,郡兵合在一起便有万人以上,要招募士卒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只须短短数日便可募集到二三万人马。 他此前与张超早有商议,只等着今日这样的一个机会。 张邈和吴资都好说,目前的难点主要在东郡太守臧洪,唯有臧洪同意,才能成功。 如果占了兖州,兖州牧的人选目前来说只有臧洪最合适,因为陈宫与张邈吴资等人都是兖州人,当不了这个兖州牧。 而臧洪是徐州人,又有名望,当初讨伐董卓的时候便是由他登坛歃盟。 陈宫与张超相约一同来见臧洪。 臧洪见张超突然来访,心中颇奇,待听了张超之言,竟是让自己背叛刘岱,不禁大惊道:“洪得刘兖州之厚恩尚未能报,如今岂可叛之?昔日董卓暴虐,府君与刘兖州共举义旗,同为义士,如今却为何欲举刀相向,于背刺之?” 张超任广陵太守时,以臧洪为功曹,因而臧洪记念旧恩,仍称其为府君。 “刘公山昔日擅杀东郡太守桥瑁,诛除异己,如今其子刘文弘倚仗兵威,肆意征伐,而张陈留和吴济阴向来为其所忌,如若刘文弘征下徐州,其势更大,只怕回来便会谋诛张陈留与吴济阴,以并兖州全州之势,达到其篡逆谋反之目的。明府君与张君旧谊甚厚,刘兖州若欲诛张陈留,岂能独留府君而不问。明府君,先发者制人,不可再虑啊!” 陈宫现在是臧洪的功曹,他知道要想说服臧洪,只能在张超身上作文章,如果刘岱真的要杀张邈,张超必不能幸免,而张超如果见害,臧洪也必不会见死不救。 “子源,东郡,还有陈留和济阴,以三郡之力,还有我等兖州士族之势,趁刘文弘出兵征讨徐州之机,同时举兵,攻下昌邑,斩杀刘岱,如此兖州便可为我们所得。届时,吾兄及吴济阴皆为兖州人,唯有子源你可出任兖州牧,机不可失啊!” 张超也在一旁力劝。 可是张超和陈宫都看错了臧洪,虽然他心念旧恩,但新恩亦是不忘。 只见身高近两米,体型甚为粗壮的臧洪起身,慨然言道:“洪闻义不背亲,忠不违君,洪初寓于袁冀州处,幸而得刘兖州任用为山阳太守,后迁任东郡,此乃刘兖州对洪之信任,洪非背义违忠之人。公台与府君勿要再言,刘文弘将军年少而心存宏志,当今可止天下乱者,非其不可。洪劝二位勿要起背逆之心,安心事主,方可得善终,今日之言,洪可当未曾闻听,二位请吧。” “子源……” 张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臧洪打断:“府君劝洪背刘兖州,难道就不怕洪亦会背府君吗?” 陈宫见势不妙,急忙笑道:“此试言而已,明府君勿要当真。” 臧洪冷笑一声道:“你们放心,洪不背刘兖州,亦不会背府君,只是你们若真欲叛袭昌邑,洪必举兵相救。” 张超和陈宫知道再说无用,臧洪本来就不是兖州人,与他们不能同心也是可以理解之事。 二人摇头而出,张超对陈宫说道:“公台,子源不同意举兵,看来此议只能作罢了。” 陈宫阴笑答道:“你且先回陈留,我来设法说服臧府君。” 第80章 悔不战死 刘达率领大军经过豫州沛国的沛县之侧,广戚县就在前面不远。 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陶谦会表荐刘备为豫州刺史,却让其屯住小沛了。 豫州州治所原先可是在谯县的,而沛国的郡治所是在相县。 这其实就像刘表让张绣和刘备守在南阳一样,是阻挡敌军的前头堡垒。 当时陶谦得罪曹操,曹操如果再一次征讨徐州,就要先攻打沛县。 这得亏荀彧劝住了紧盯着徐州的曹孟德,让他先打吕布,不然还真的会有曹操三征陶谦的戏码。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出,陶谦的算盘估计也不能如愿,因为曹操大军还没到,刘备可能就先跑了。 后来吕布与刘备讲和,同样具车马把刘备送到了小沛,也是想让刘备来为自己先挡一波敌袭。 小沛这个名称呢,其实是为了让沛县与沛郡作区别。 沛郡在汉之前称为泗水郡,后改为沛郡,而沛郡为大,沛县为小,因此就称为小沛了。 此刻在离沛县不远的广戚城下,于禁率领前军的五千人马先行抵达。 本以为自己兵马一到,广戚会城门大开,县令带领县中吏民,手捧印绶在城外等着请降,却没想到,自己竟吃了一个闭门羹。 据之前斥候所报,陶谦主要将兵力集中在傅阳和阴平二城,广戚城仅有县兵几百名,根本就不堪一击。 于禁身穿甲胄,手提大刀,带领数十名护卫拍马来到城下,抬头向城上大喊道:“我大军至此,你们不出城求降,竟敢闭门相拒,不想活了吗?” 城上一个腰缠黑绶之人向下一望,看样子像是此县县令,高声答道:“将军乃兖州之士,入我徐州,所为何来?” 看起来他还想要讲理,于禁不怕和他讲理,这个理刘将军已经定了。 “陶谦与逆贼阙宣勾结,图谋造反,派将军张闿与逆贼阙宣一起攻占我兖州之城,如今阙宣和张闿俱被斩首送往京师。镇东将军秉奉王命,举讨逆之旗而来,檄文早已发下,你难道不知吗?是不是你也与那陶谦阙宣一起,想要谋逆造反?” “谋逆之事子虚乌有,是你们捏造栽赃,我不信陶使君会谋反。” “阙宣和张闿皆在泰山擒获,这你不知吗?” “那又如何,我徐州只有战死之士,无求降之士。” 于禁还想再说,突然城上一箭射下,射在马前数步之外。 他急忙勒马回走几步,又回头喊了一句:“城破之时,我必亲斩你头。” 劝降失败,看来只有强力攻城了。 刘将军的大军眼看即到,这么一座小城,自己怎么也得在大军到来之前拿下。 “将军,真的要攻城么?” 旁边一位曲军侯问道。 “他不愿降,不攻城能如何?咱们大军征讨徐州,这第一城尤为重要,若此城难下,其余城便会效仿坚守。今日必须攻下此城,不管付出多大代价。” 于禁知道,刘达让他为前军,就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如果这种几百人守卫的小城都搞不定,那自己可就无颜去见刘将军了。 而且攻下这第一城,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给其他城做个榜样,让他们知道靠自己那几百县兵是守不住城的。 “将军,怎么攻?” 旁边的曲军侯又问道。 于禁回到军前,把军中领兵的司马和军侯召集起来商议攻城计划。 “此城守卒不多,仅有五六百人,咱们主攻西面,不过其他三面亦需要牵制分散他们的兵力。李军侯,王军侯,卢军侯,你们各领五百人,佯攻城东面,北面和南面,不用过于靠近城墙,往城上射箭呐喊就行。” “诺。” 三位军侯拱手应道。 “周司马,你亲自领兵强攻西面,不管死多少人,两个时辰之内,必须给我攻破此城,否则军法处置。” “诺。” 周司马知道这位于将军向来执法甚严,说到做到。 城里只有数百人,城墙又不太高,攻城难度不大,两个时辰,应该也够用了。 因为他们是前军,负责打开前面通道,这些小城自然也在通道范围之内。因此他们虽然没有随军携带大型攻城器械,小型的攻城器械还是有的。 周司马把攻城器械搬到军前,待三位军侯领兵去到城的其他三面后,下令开始攻城。 先是以弓弩兵抵近城墙,向城上射击压制,步卒举着长矛和大刀,搬起天梯冲到城墙边上,展开天梯,向城墙上伸去,以梯顶端的铁钩钩卡住城墙,士卒开始攀登天梯而上。 天梯不多,只有十几架,沿着城墙相隔二十步便摆开一架,以此来分散城上守卒的兵力。 同时又有弓弩兵的掩护,步卒很快就冲到城墙边架起了天梯,不过于禁在远处看到,城上有许多百姓也和守卒一起,正搬起石头和横木往攀城的兖州兵砸下。 不少士卒爬到一半即被砸落到地面,估计不摔死也是重伤了。 但是城上的守卒探头出来往城下砸石头,他们也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体,也有不少人被城下负责掩护的弓弩兵射中,有些过于靠近城墙之人会掉落至城外。 于禁瞧见,城上的县令正挥剑指挥着士卒和吏民,奋力抵击着攻城之士,自己的人,竟是难以攻上城去。 一个时辰之后,周司马苦着脸来禀报:“将军,城上有不少百姓共同守城,我们攻不上去呀。” “损失了多少人?” “死伤三四百人。” 这个伤亡其实不小了,毕竟城上只有几百兵,还分散了部分兵力到其他三面城去守卫。 于禁知道时间紧迫,狠一咬牙道:“再冲,不管死多少人,都要给我爬到城上去。” 说完他跳下马,提着大刀就往城下冲去,同时嘴里大喊:“兄弟们,绝不能让刘将军和青州军小瞧了我们,誓破此城。” “将军,你不能去呀。” 周司马一惊,急忙跟在后面喊道。 可是于禁哪里听他的话,率先冲到了城墙下,身旁几个护卫举着木盾挡在他头上。 他一把推开举着木盾的士卒,大刀向城上一指,大喊道:“夺功便在今日,先登者有重赏。” 将军都这么拼命了,其他士卒哪里还敢不拼命。 人有时候靠的就是一股气,于禁的身先士卒,激起了全军士卒的锐气,怕死的恐惧感一时全无,全部都在奋力攀着天梯向城上爬,爬行的速度似乎也快了许多,不久即开始有人爬到了城上,与城上的守卒短兵相接,砍杀在一起。 只要有人登上城,就突破了城上的防线,城上的守卒也就开始乱了。 越来越多的士卒攀登天梯爬到城上,不管面对的是守卒还是百姓,见到人便砍杀。 此刻在城墙上的百姓都是能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这些登上城的兖州兵可没有什么兵民之分,总之见到不是自己人便举刀砍杀。 此时,因为其他三面也都有兖州兵,县令想逃也无路可逃了。 他站在西城上,手里提着一把剑,看着源源不断登上城墙的敌兵,肆意砍杀着守城的士卒和百姓。 这些士卒和百姓面对奋勇而战的兖州兵,几乎已经是毫无抵抗之力,任由着敌兵的砍杀。 “我对不起你们!” 县令大喊一声,举剑就往自己脖子抹去。 正在此时,一箭射来,正中其右臂。 持剑之手吃痛,长剑掉落地上,他抬头一看,却见先前在城下喊话的敌将站在前面不远处,手里正拿着一张弓。 他府身想用左手去捡起长剑,几个兖州兵已经过来抢先拾起长剑,有人拿着绳索把他捆了起来。 于禁走到他面前,冷笑说道:“想自己死,没这么容易,我说过要亲自斩你头的。” 县令眼睛一闭,顿时老泪纵横:“我悔不战死啊!” 第81章 请将军送我上路 “禀报将军,于禁将军已经攻下广戚城。” 刘达大军行至广戚城五里外时,于禁即派人来禀报。 “于将军这么快就攻破广戚,果然不负我所望。” 刘达穿铠披袍,高坐马上,朗声大笑对身旁诸将说道,显然心情非常好。 也难怪,首战得胜,这么快就攻下一城,对余下诸城来说,是一个着实不小的威慑。 他记得,历史上于禁跟随曹操攻徐州时也曾经攻破广戚城,所以这一次用他为前军,是非常放心的。 “于将军治军威严,执法甚正,其部卒皆能奋命用力,广戚乃小城,自然能如此快即攻破。” 太史慈答道,他平时和于禁少有来往,相互间言语也不多,但心里对其还是比较欣赏的。 “此城易破,余下诸城便可不战而下了。” 跟在身后的李典紧接附和道。 能随在刘达身边,他知道这是刘将军对自己的栽培。 “李校尉说的对,将军征讨徐州,陶谦将兵力集中于傅阳和阴平二县,其余诸县如果皆是坚城守拒,那我们的麻烦也是不小。若是每城皆要强攻,我们损失兵力不说,还会耗费许多时日。如今广戚一下,余县皆知不可坚守,大军一到,必会出降。” 周寻此时也跟着说道。 “小县不忧,主要是傅阳和阴平二城,徐州兵力和我们相当,若要完胜,只怕也是不易,还须诸位用心尽力啊。” “将军放心,徐州兵力虽众,此前徐州大将曹豹已为刘备所杀,如今徐州可以说是有兵无将,攻之易胜。” 看来刘备杀曹豹这个罪名是洗不脱了,就像鞭打督邮一样,说不定也是替张飞背锅呢。 众人来到广戚城下,战场已经清扫完毕,于禁率众在城外迎候。 “将军,此城县令率众拒守,我们用了近两个时辰才攻破此城,斩得敌首八百三十二级,擒得广戚县令及守卒吏士一百七十六人,另有协助守城之民一百八十九人。” 于禁向刘达汇报战果。 广戚县兵只有五百人,这八百多首级,其中有大半就是协助守城的百姓。 刘达点头表示赞许,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一般来说攻城的伤亡比会比较大,斩敌首八百多级,自己的伤亡恐怕也差不多,或者会更多。 因为守城者居高临下,又有女墙和墙垛掩护,普通百姓在城上以石头便可杀敌。 “我军战死三百多人,伤四百多人。” 于禁拱手回道。 “伤亡这么多?此城县令竟如此强悍吗?” 尽管心里有预期,刘达还是不免吃惊,攻一座小城就伤亡这么多人,这要是攻下十余座城,那自己的兵岂不是死伤惨重了。 “此城县令确实强悍,”于禁答道,“城破之时,他举剑欲自刎,幸而被我射伤擒获,如今正缚于城中,待将军处置。” “如此说来,我倒要见一见这个县令。” 刘达说完拍马入城,众将相随左右。 县官寺外守着许多士卒,见到刘达下马入内,守在门口的士卒皆向其行礼:“将军。” 刘达并不回应,直接进入门内。 有数百人皆被绳索捆绑,立在院中,看身上所穿衣服,竟有一大半是百姓,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 刘达仔细寻望,看到了一个直腰挺立垂挂黑绶之人,右臂上还插着一支箭。 他手扶腰刀走到面前,盯着这个臂上插着箭的人看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便是广戚县令?” “不错,我就是广戚县令。” 县令昂首而言,丝毫无惧。 “为何谋逆?” 刘达声音显得冰冷,语调不高,却让县令大为激动。 “谁谋逆?我没有谋逆?你胡说。你们擅动刀兵,想要攻占我徐州,你们才是谋逆乱贼。” “我奉王命,举讨逆之旗而来,你却率众据城抵抗,不是谋逆是什么?你要知道,谋逆是何等大罪,要族诛的。还有这些百姓,是你把他们送上了死路,你对得起这些百姓吗?” “哈哈哈……我为徐州而战,纵死无悔,我对大汉尽了忠心……” 县令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被绑着的百姓,突然一阵大笑,然后慨然言道。 “你没有,”刘达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话,“你只是对陶谦尽忠,没有对大汉尽忠,你不但愧对朝廷,还愧对广戚的百姓,是你害了他们。” 县令听出了刘达言语中的狠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因惊惧而颤抖哭泣的百姓,思索良久,忽然向刘达跪下,求道:“刘将军,我素知你仁义爱民,你杀我一人即可,求将军放过这些百姓,他们是无辜的,是我逼迫他们来守城的,求将军放过他们。” “县君勿求,是我们自愿与县君共同守城,若死,愿与县君共死。” 不等刘达答话,一位百姓大声喊道。 紧接着又有十几位百姓齐声道:“愿与县君共死。” 而原先那些因惊惧而颤抖哭泣之人,此刻也都跟着说道:“愿与县君共死。” 县令闻言,挣扎着站起身,转向百姓们躬身,继而仰天长笑道:“得民如此,夫复何求!哈哈哈……” “你得百姓愿意生死相随,看来也是个好县令。你刚才也说了,素闻我仁义,那你可知,我之仁义是对何人而言?“ 刘达见县令得百姓如此拥戴,心中颇为触动,但触动归触动,心里的想法仍是没有改变。 自己征徐州,虽然不会如曹操那样滥杀无辜,但也不会仁而无威。 这个率众抵抗的县令,必须要杀。 只是这些守城的百姓,让刘达颇为犹豫,不知要不要连同他们一起杀了。 “哼,吾闻仁不害民,将军征徐州,无非是欲得徐州之地。将军若不得徐州之民,得地又有何用?此间百姓守卫徐州,本无过错,既已兵败,生死皆随将军之意。至于将军是否仁义,俱在世人眼中,又何须见问。” 县令抱必死之心,对刘达始终是昂然无惧。 “你叫何名?” 刘达忽然问道。 他觉得再说下去,自己会不忍心去杀掉这个人,可是不杀他,又无以立威,往下之城便可能会效仿他守城而拒。 只有杀了他,才会让余下之城的县令知道,守城必死,归降才能得活。 “郑雄。” 县令昂首答道。 “传令,不许伤害百姓,不许劫略,违令者立斩。” 刘达转身严声向诸将下令。 “诺。” 太史慈等人俱拱手应道。 “把他们都放了吧。” 刘达又指着那些被绑着的吏士和百姓说道。 于禁狐疑地看着刘达,站着不动。 “去吧,让郑县令看一看我的仁义,也让他死得安心。” “诺。” 于禁应了一声,让士卒去解开那些吏士和百姓身上所绑。 “郑县令,你说的不错,欲得徐州之地,须先得徐州之民,现在我放了他们,你可还有话说?” 郑雄看着刘达下令不许杀害百姓,又看着士卒解开那些俘虏身上之索,心中一阵恍惚,继而老泪夺眶而出,向刘达跪下言道:“将军之仁,郑雄已知,请将军送我上路。” 第82章 集兵攻一处还是分兵以击 刘达一挥手,两个士卒过来扶起郑雄就往外走。 “将军,将军,我愿给县君抵命,求将军勿杀县君!” 刚才带头说话那个百姓向前冲出几步,向刘达跪下求情。 刘达身旁的太史慈忙拔刀护在身前,见其跪下后才挪身让开。 “我愿给县君抵命,求将军勿杀县君!” 突然之间,几乎所有的吏士和百姓都跪下向刘达求情,求他放过郑雄。 那两个扶着郑雄的士卒此刻也停住了,等待着刘将军的命令。 太史慈见状在身旁低声道:“将军,此县令甚得民心,吏民皆愿为之求死,恐不宜杀之。” 刘达何尝不知道,只是好不容易才攻下这座城,如果不杀人立威,又如何震慑余下诸县。 但他对广戚吏民之请和太史慈所言皆无回应,只是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郑雄。 周寻这时也接过太史慈的话说道:“我同子义之言,此县令甚得百姓拥护,将军赦吏民而杀县令,亦难得此县民心,不如赦之,以全将军仁义之名,徐州余县闻将军仁义,无害百姓,必会望风而降。” 刘达闻言默默点头,觉得周寻说的也对,又看向了于禁。 城是于禁攻下的,人也是他擒获的,总得要听听他是什么想法。 于禁见将军看向自己,心里明白,拱手言道:“请将军赦过郑县令,让他将功赎罪。” 英雄相惜,对于郑县令这样不怕死的人,又这么得到吏士百姓的拥护,多多少少也会让人从心里钦佩。 郑雄见到连射伤自己的敌将都为自己求情,一时无言,脸上表情却是复杂。 刘达犹豫良久,其实他此刻心里已经决定不杀郑雄了。 连自己的将领都为他求情,再坚持杀他就没意思了。 “你也听到了,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可愿将功赎罪?” 刘达在一片沉寂之后,上前一边为郑雄解绑一边说道。 郑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自己还能免于一死。 他不怕死,但也不想死,而且从刘达的行为来看,是真的仁义。 “留县县令乃雄同乡,将军若信得过郑雄,雄愿为将军前往说其来降。” 郑雄向刘达躬身道。 刘达一笑:“我当然相信,郑县令如此爱民,岂会弃一城之民而独逃,我便在此等着郑县令的好消息。” 郑雄明白刘达话里的意思,这是一种威胁,更是一种劝诫。 于是医师为郑雄简单处理了一下臂上的箭伤,他便单独骑马去留县,劝说留县县令来降。 刘达召来县吏,让他们去安抚城内百姓,并且严令全军不许劫害百姓,违令者斩。 历史上的曹操已经为他证实,光靠威压屠戮并不能让徐州之民臣服,只有行仁义之道,以得徐州民心,才有可能在徐州站得住脚。 曹操两次在徐州纵横,攻下诸多城池,但一路屠戮过多,就算他占了徐州,只怕也难以守住。 在广戚过了一夜,第二日,刘达召集众将商议。 “陶谦分兵屯于傅阳和阴平,你们说我们是该集兵攻其一城,还是分兵以攻?” 刘达在案上展开地图,指着这两个地方问道。 “阴平兵少,我们可以举大军兵围阴平,阴平危急,傅阳必不会坐看阴平困亡而出兵来救,我们再设伏半道截击,败其援兵,援兵一败,阴平必得,然后再移兵围攻傅阳。” 于禁首先指点着地图上的二城提出建议。 这是围点打援之策,阴平只有一万人马,而傅阳有三万人马。 如果自己的近四万人马围攻阴平,阴平断绝粮草供应,傅阳绝对不会坐视不救。 傅阳的兵也不会倾城而出,最多只会有一万人马来救,到时自己再设伏兵,在半道截击,这样取胜的机会就比较大。 “此策虽好,只是即使胜了一阵,而阴平如果坚守不战不降,其早有准备,粮食必丰,若是所围日久,只恐会有所生变,我们不如分兵以击,兵力相当,其必出战,则可速战速决。” 周寻所说正合刘达之意,虽然留了一万人马在兖州,但心中对兖州之势总是有所担忧,因此也想速战速决。 “我觉得亦应分兵相对,阴平只有一万守卒,慈愿率一万人马攻取阴平。” 太史慈拱手请命。 “曼成,你的看法呢?” 刘达看向站在外围的李典问道。 李典相对来说比较年轻,现在又只是校尉,这里的人资格都比他老,因此他一直都不太说话,只是默默听着。 现在听刘达一问,连忙回道:“将军,典以为宜分兵以击。若集兵一处,其据城坚守,则迁延日久,我们粮草供应道远困难,若分兵以击,其必心有胜算而出战。我们若连败其二城,则徐州可得。” “好,既然诸位皆以为当分兵,太史慈,你率一万人马,先下戚县,后夺阴平,夺下阴平后即领兵向傅阳,与我合击陶谦。其他人随我直指傅阳,与陶谦决战。” 刘达直身向诸将下令道。 “诺。” 诸将皆拱手相应。 就在众人刚刚议定之时,士卒来报,说是郑县令带着留县县令来请降了。 刘达让他们进来,果然看到郑雄带着一位腰缠黑绶之人,向刘达拜道:“留县县令梁贵听闻将军仁义,对民无犯,特来向将军请降。” 刘达大喜,扶起梁县令道:“我为讨陶谦而来,非为屠民而来,民无害我,我亦不会害民,快快起来。” 而郑雄忍着箭伤之痛,听闻太史慈要领兵向戚县,又自告奋勇,要与太史慈同去,劝戚县出降。 若兵不血刃就能得城,刘达当然乐意,当即同意让郑雄同去。 又派于禁领五千兵马和梁县令一起先行至留县,自己率领大军随后出发。 大军出城时,城中不少百姓出城相送,皆赞言刘达之仁。 以往大军若至,百姓多少都会遭受劫略,但现在兖州的兵马因为扬威将军的严令,一件侵害百姓之事都没有发生,这让他们不由不赞。 且说太史慈和郑雄来到戚县城下,戚县就在广戚北面二十多里处,位于东海国和彭城国郡界上。 戚县县令早听说了广戚之事,见大军临城,忙开了城门,带领县中吏士出城请降。 不降也没办法,城里只有几百县兵,哪里能守得住,何必去让吏士枉送性命呢。 而且广戚的郑县令败了之后不被刘将军所杀,那是因为人家得县民之心,有百姓为他求情。 但是他这个县令可没有郑县令那么深得民心,到时候说不定城中百姓还会要求刘将军把他斩了呢! 所以提前出降,至少还能免得一死,说不定连县令之位都还能保住。 见到广戚县的县令郑雄,戚县县令心中暗暗称赞自己,亏自己聪明,主动出降,而不是等着郑雄来劝说才降,这么看来,这县令自己还是能继续当的。 事实正如他所愿,太史慈只是在城里过了一夜,要了粮草,便起兵向阴平去了。 郑雄也回到广戚去,继续当他的县令。 第83章 多读兵书 戚县到阴平有七八十里,太史慈命大军急行,要在两日内赶到阴平。 “子义将军,于禁攻下广戚夺了首功,可是这戚县县令自己出降,咱们寸功不得,将军是否想早点攻下阴平,好让咱们青州的兄弟也得些功劳,好在刘将军那里领赏啊?” 行军路上,校尉洪方骑马跟在太史慈身边问道。 其实他也想早点赶到阴平,如果攻下阴平,立下大功,说不定自己能早点升为将军,这样就可以不用受赵云的气了。 一想起在华县他就气愤不已,眼看到手的金财和女人,结果被赵云给夺去了。 若是自己升为将军,而赵云仍是校尉,怎么也不会让他来管着自己。 太史慈并不知道华县发生之事,虽然平时也知道洪方贼性难改,但在广戚时他们也都听命,没有给自己惹出事端,对他们也算是颇为满意了。 “能不能立功领赏,那得看你们的表现了。”太史慈笑道,“阴平县有一万兵马,咱们也是一万兵马,况且咱们没有骑兵,要想轻松得胜并不容易。到时候你们都得机灵点,最好是装成行军疲惫的样子,让敌兵轻视咱们才敢出战,同时让他们轻视咱们而松懈。不过冲阵时你们可都得振作起来,否则败的就该是咱们了。” 太史慈所统青州军中仅有的五百骑兵,已经让田豫带到华县去交给赵云了,现在跟着刘达的兖州兵中,也只有一千骑兵而已,由吴白统领。 洪方讪笑回道:“将军竟是怕敌军不敢出战呀?这个我知道,示弱以迷惑敌军嘛。以将军之勇智,这一万敌兵根本不足为道,此前我与赵子龙校尉在泰山讨击阙宣与张闿,子龙便以智勇设伏擒获二人。后来进到华县,阙宣等人劫得许多金财和女子都在那里,可惜都被子龙夺去了……因此才会让我押送阙宣张闿二人回昌邑。” 洪方说着说着竟然扯到赵云身上,还往他身上泼了脏水。 “子龙为人非如你所言,我了解他,他断然不会私占金财和女子,定是退还给被劫百姓了。”太史慈放慢了马速,看向洪方问道,“扬威将军甚为识人,常言子龙如我,你觉得我会是私占金财和女子之人吗?” 洪方不服,继续辩解道:“将军自然不是,可子龙难说,否则他为何要急于把我支走,自己却留在华县处理那些金财女子?” 说到这里,太史慈似乎明白了赵云的用意,就是防止洪方会私占金财和女子,才会让他押送阙宣和张闿回昌邑,然后自己留下来处理那些金财和女子。 毕竟洪方的本性他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洪方虽然有些贪婪之性,可他到现在也没敢做出什么违令之事。 “我相信子龙,刘将军也会信他,总之你给我记住了,若是攻下阴平,夺了金财,须全部上交,将军到时自会有赏,万不可私吞,若是违了军令我也救不了你。” 太史慈说到最后语气变得非常严厉。 洪方听着心里委屈,勉强应了一声:“诺。” 凭什么自己带着兄弟们拼命夺来的金财要上交,那可都是拿命换来的。 作为黄巾千夫长变身为校尉的洪方,他只知道自己夺来的金财就该是自己的,之前在黄巾军中时就是如此。 现在却是不管夺了多少都得要全部上交,然后分赏下来,自己只能得到一点点。 但是他不知道,作为统帅,所夺得的战利品,除了要作为军费之外,还要给全军有功之士进行赏赐,而不是谁夺得就归谁,是要按功分赏的。 洪方当然不会明白这些,他也不想明白。 然而心里纵然不服,却也只能遵令,他知道违令真的有可能会被砍头。 之后一路无话,在漫天扬尘之下,太史慈率领一万人马,终于在两日之后抵达阴平城外。 在离城五里处安好营寨,筑好沟垒,派出斥候暗探,警防敌军袭营。 此时已是七月末的中午,天气仍是微热。 太史慈在大帐内把粮官召来。 粮官入帐行礼之后,便听太史慈说道:“今日诸营皆分发双份粮。” “为何?”粮官一听便急问道。 因为粮食都是按计划分发的,能吃多少日心里都有数,一万人吃饭,如果全部发了双份,那就等于是要少吃一日。 虽然太史慈是统兵将军,但他作为粮官,职责所在,还是要问问原因的。 “让他们吃饱些,明日好有力气杀敌。” 太史慈没有看向粮官,只是低头盯着铺展在案几上的竹简兵书,随意地说道。 粮官有些吃惊:“将军明日便要和敌军交战?不让士卒们休整几日吗?” 一般来说,他们行军而来,今日刚刚安好营寨,应该休整歇息几日再和敌军交战,不然他们行军疲惫,而敌军以逸待劳,双方气势便有不同。 太史慈忽然抬眼看着粮官,说道:“勿问,照办就是,此乃军密,万不可向外说起。” “诺。” 粮官闻言不敢再问,拱手应诺而去。 太史慈待粮官走了,复看回案上竹简,朗读出声道:“言不相闻,故为之金鼓;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民之耳目也。民既专一,则勇者不可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故夜战多金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 他读的是孙子兵法,刘达之前便让他多读兵书,而孙子兵法刘将军也在读。他知道扬威将军在自己身上寄予了厚望,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代名将。 刘将军曾经对他说过,总有一日要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甚至要让所有的百姓也都有书可读。 因此他了解了刘将军之宏志,也看见了刘将军之仁心,而他太史慈,虽无宏图大志,却也有辅君助民之志。 在他心里,认定了刘达刘将军,便是自己所要追随之主。 傍晚各营都用过饭之后,太史慈身穿甲胄,带着数十名亲卫巡视各营。 “如何?可曾饱食?” 巡行诸营时他向诸营士卒问道。 士卒皆答道:“今日粮足,食得过饱了。” 太史慈又问:“可还疲累?” 士卒皆答道:“食饱不累。” 太史慈不再说话,知道士气可用,笑笑而去。 回到大帐,便把诸营统兵校尉军侯召来,商议明日对敌之策。 第84章 示弱 “诸位可发现今日有何不同?” 众人齐聚大帐后,太史慈立于上首按刀问道。 “今日口粮发多了。” “不错,许多士卒都说今日食得最饱,若是日日如此那才好了。” “哈哈,日日如此,我也想啊,果真如此兵也就好带了。” 众人一时纷纷而言。 “饭吃饱了,总得要出力,我想明日即出战,诸位以为如何?” 太史慈又微笑问道。 “我看可行,虽然行军疲累,但士卒们吃饱便会无怨言。” “将军今日发了双份粮,我们便已猜到明日即将出战,如今士气皆锐,将军可无忧。” “不错,早日战可早日立功,我们可都等着立功升职得赏呢!哈哈哈……” 洪方大笑回道,其余人纷纷附和赞同。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嘛,谁不想立功当上将军,至少也要得到金财之赏。 “将军就说让我们明日怎么杀敌吧。” 洪方见自己之言得到大家认同,显得高兴,又说了一句。 太史慈待众人安静,巡视一遍,才严肃说道:“我们远道行军而来,士卒疲累,本该让众士歇息休整几日再战,但是诸位也都知道,刘将军命我们击溃阴平之敌后,即去傅阳与将军汇合,共击傅阳之敌。” “我之所以急欲与敌战,还有一点是要让敌轻视我们,让敌将以为我们远程而来,必疲惫不堪,而彼等以逸待劳,必可一击而胜。明日,诸营结阵之后,先让士卒伪显散乱,露出疲惫之态,但是,此乃迷敌之态,不可成真。待敌出城时,诸营须立即严肃待敌,提起奋勇之气,闻鼓而进,诸位可明?” 说到最后,太史慈语气严厉,目光威严地巡视着帐中众人。 太史慈这是想用骄敌之策,先向敌示弱,让敌轻己而出战,自己再突然提气奋勇而击,则敌由骄而惧,击之必败。 不过这样也有很大的风险,就是怕自己这些士卒不听号令,弄假成真,装弱变成真弱。 如果冲阵的时候,自己的士卒还是显得散乱不堪,敌卒一进,自己就会先溃了。 但是行兵布阵,从来没有必胜之战,往往要冒险出奇才能致胜。 “诺。” 众校尉军侯听明白了太史慈的军令,散去回营之后,便召集营中的屯长队率来交待安排,屯长队率得令回帐后,又召集什长伍长来交待安排。 作战中命令的最后传达和执行,还是要靠这些最基层的什长伍长,无论进退,还是示弱提气,都要靠他们来传达命令。 而且这些一伍一什都是连在一起的,一卒退,则伍长斩之,如果伍长不斩,则全伍皆斩。叛逃也是一样,有连坐责任。除非是全军溃败,连将军都跑了,那就谁都不能管了。 第二日天还未明,全军用食之后,便进至城下结阵叫战。 结阵好的时候,天已明亮,太阳初升。 太史慈跨马提戟,白马银铠,须髯飘扬,立于阵中,望着城上的敌将吕由。 阴平的守将正是吕由,他不是丹阳人,统领的这一万人马也不是丹阳兵,而是徐州兵。 几年前他跟随陶谦平定徐州黄巾有功而升为将,在徐州的将领当中,除了曹豹,目前就数他最有威望。 现在曹豹被张飞杀了,他也因此得以独统一方兵马,屯守阴平。 望着城下已经结阵待战之敌,只见敌阵之中士卒散乱,相互接耳言语,甚至有嬉闹推搡者。 吕由不禁心中大喜,他之前跟随陶谦打过黄巾,也知道城下太史慈率领的这一万人马,前身正是黄巾之卒。 可以说城下这些敌卒不过是披着汉军戎服革甲的乌合之众,根本就不堪一击。 “将军,战吗?” 旁边的军侯向他问道。 吕由冷笑一声:“战,当然战,城下不过是些黄巾余贼,击之必溃。传令,全城兵马速速集结,随我出城击敌,留下县兵守城即可。” “将军,县兵仅有五百人,不如留一千人守城,万一……” “没有万一,想当年我随陶将军讨击黄巾时,我带一千人便可敌贼一万,如今我统兵一万,难道还敌不过一万黄巾贼人吗?我要尽灭敌贼,好教他们知道咱们徐州军的厉害。” 军侯不敢再问,拱手应道:“诺。” 然后传令官去传令集结兵马,准备出战。 因为早就知道敌兵将至,城内兵马早有准备,很快就集结完成。 城门大开,前阵弓弩兵先出,压住阵脚,城内大军再源源不断地涌出,进行列阵。 吕由身穿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手提一柄长刀,在数十名亲卫簇拥之下威风凛凛而出。 使长刀者一般为力壮之人,吕由也生得健壮。 他刚出到城外,随着对面敌阵中骑着白马的将军一声令下:“肃严。” 紧接着敌阵中令旗挥动。 吕由即见敌阵中原先散乱不堪之卒,一下子全都变得肃立威严,敌阵之气突然之间就提振起来。那些嬉闹之脸顿时也变得怒气满颜,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徐州军。 他见状心知不妙,自己可能中了敌将示弱迷惑之计,但此时知道已晚,城中士卒已是尽出,现在再撤回城显然不可能。 如果撤回去,先不说敌军会追袭入城,就算敌卒不能追来,自己的士卒也会士气全失,再战可就不能了。 所以现在只能是死拼到底,况且这些敌卒即使再勇,说到底也还是黄巾余众,总不可能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他们就能变成虎狼之士吧! 此时太史慈对自己所率领的这支青州军非常满意,本来还怕他们会示弱过头,让敌将看出虚假,或者他们装上瘾了转变不过来。 现在见他们肃立威严之姿,不由心中大喜,下令道:“提气。” 随着令旗再次挥动,各阵中什长伍长皆令所统,挺胸直腰,握紧兵器,准备进军。 对方的军阵虽已结好前阵,中阵正在结列,而后阵之卒刚刚出城尚未站稳。 太史慈知道时机已至,本来自己就是要先结阵以待,将对方的以逸待劳变成自己以逸待劳。 向敌方示弱让敌将没有过于谨慎,因而自己此时正可以趁敌阵未稳而出击。 “进。” 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除了令旗挥动之外,三声革鼓擂响,洪方统领的前阵开始严整地向敌阵行进。 鼓声一响则为持兵,即士卒拿好兵器;鼓响二声则为结阵,即士卒开始列阵;鼓响三声则为行,即士阵稳步向敌行进;鼓响四声则为趋进,即士阵疾步前进;鼓响五声则为急斗,即是向敌冲锋了。 第85章 私心 吕由本来就知道自己中了敌将示弱迷惑之计,却没想到敌将会趁自己结阵未稳便开始进兵,当即急忙下令:“拒敌。” 前阵的弓弩兵搭箭拉弓,待敌阵行至射程之内后开始齐射箭矢。 洪方虽然为人贪婪,却也算是勇猛,率领一千士卒,举着木楯提着大刀,冒着如雨一般的箭矢,向敌阵稳步行进。 许多士卒眼看着身边之人纷纷被箭射中而倒下,但他们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仍然向敌行进,毫不退缩。 因为现在退缩会立即被自己的长官斩死,只能硬着头皮前进,说不定运气好不死,还能立些功劳得些奖赏。 在洪方之后,有两个千人方阵同样向敌行进,太史慈要在敌阵未结好之时便击破敌之前阵。 只要敌方前阵一破,其中阵未稳而后阵未结,自己便可全军压上杀敌。 虽然自己付出的代价也会不小。 洪方走在阵中,手里举着的木楯早已插满箭矢,自己所率领的一千人,更是几乎有一半人倒下了。 很快,他行进到敌阵之前,与敌前阵之卒短兵接战,相互厮杀。 只要一与敌阵短兵接战,敌方的弓弩便会失去威力,自己后面之阵前进便没有了阻力,行进速度也会更快。 “杀!” 洪方挥舞着长刀,因为力壮,长刀一挥过去,敌卒便会有二三人倒下。 而跟着他的这些前头兵,能冲到敌阵前不死的,也都算是千里挑一的勇士了,拼杀起来也是悍不畏死,个个红着眼睛一阵砍劈。 不但是吕由,他率领的这些徐州兵,起先也是看着城外敌阵散乱不堪,又想到他们以前都是黄巾贼卒,更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面对的却完全是如猛虎饿狼一样之敌,心中的落差让他们充满了恐惧,抵抗之力不强,前阵很快就被攻破。 “骑兵进。” 吕由见前阵已经顶不住,急忙命令刚在两翼列好阵的一千骑兵冲出,想要把接战的敌卒切割消灭。 然而太史慈没有给他机会,眼见敌军前阵已破,长戟向前一指,大声令道:“全军,进。” 竟然是命令全军进攻了。 这时候敌阵已乱,敌势已散,敌心已惧,再不冲锋还等到什么时候,正是要一鼓作气,以势胜敌之时。 他瞅准敌将吕由,拍马奔出,径直向其冲去。 吕由的骑兵才刚刚抄到洪方等人后方,却见敌军全军压上,弓弩箭矢正如百箭射鸟一样射来。 他们知道光靠自己这一千骑兵肯定顶不住敌军的冲锋,不少骑兵纷纷拍马向侧面奔逃。 吕由看着自己的士卒正在步步后退,又见敌方骑着白马手持长戟之将正拍马向自己疾奔而来,心中大惊,急喊一声:“快撤,回城。” 喊完也顾不上自己的这些士卒,转回马头向后逃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带着士卒跑到城门外时,却见城门已经紧闭。 阴平县令在城上喊道:“为保县民安全,请将军另投他处。” 吕由回头一看,敌兵已经将要追及,而那白马敌将仍然紧紧盯着自己奔来,好像自己和他有仇一样。 他来不及多想,急忙拍马向右侧逃去,不少士卒跟在后面奔逃。 太史慈本来想要擒斩敌将,此时见吕由已逃远,想要再追也难追上,而且穷寇莫追的道理他也懂,便放弃追赶,转而指挥将士追斩敌卒。 一直到日中之时,战斗才全面结束。 太史慈骑马来到城下,向城上的县令喊道:“我乃将军太史慈,奉命讨逆,无害百姓,尔等速速出城投降。” 县令在城上观看了一上午的战斗,看到了兖州兵马的强悍,也看到了敌将的智计。 现在吕由将军已走,而他本来也是听闻了广戚县被攻破后,刘达大军不但没有劫害百姓,连县令郑雄也被赦放,仍为县令,因此他早就想出城请降了。 闭门不纳吕由主要是为了保护城内百姓安全,怕兖州军尾随而入在城中厮杀,同时也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 听到太史慈在城下喊话,他在城上问道:“将军是否能保证入城之后不害百姓?若能答应,我便开城门迎将军入城。” 其实就算他不开城门,太史慈乘着大胜之势,只要一声令下,士卒争勇,要攻下此城易如反掌。 凭城上那些亲眼目睹了城外惨烈战斗的县兵,根本就无力守城。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侵害百姓。” 太史慈向城上喊道。 城上的县令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太史慈的话,命人打开城门,亲自出城迎接。 太史慈留下部分人马打扫战场,自率大军入城,同时严令全军不许侵害百姓,违令者斩。 来到县官寺,县令见兖州兵马果然守律严明,对百姓并无侵害,非常满意。 “向来听闻扬威将军治军严明,对百姓毫无侵犯,今日所见方才确信,太史将军智勇双全,亦是令人钦服。吕由将军在城内存了不少粮草,正可给将军取用。” 县令对太史慈说着恭维话,并且主动献出城中所存粮草。 太史慈只是轻轻一笑,问道:“除了粮草,吕由将军在城中应该还留下些什么吧?” 县令面色一凝:“不知将军所指……” “你们去搜一下。” 太史慈不再理他,对身旁的属下吩咐道。 跟在他身旁的校尉洪方此时一身血渍,手里仍然提着大刀,一听太史慈之命,明白意思,便忙应了一声:“诺。” 和另一位军侯带着数十名士卒便在县官寺里翻找起来。 县令急得欲言又止,待见到洪方带人抬着十几口大木箱出来,并且打开木箱,露出闪闪发亮的金财之货时,不由身子一软,颓废地叹出一声:“唉!” 其实太史慈早就想到,吕由出战然后未入城便逃脱,其存于城内的金财粮草未能带走,所以自己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取得这些金财粮草。 县令自以为聪明,闭门不纳吕由,便可独吞金财。 后来知道顶不住兖州兵马,只能开城请降,然后只须把粮草献出便可,哪里料到太史慈并非庸辈,岂能不知道随军必有金财的道理。 不过太史慈并不与他计较,只让他去安抚城中百姓,让他们勿要惊慌。 傍晚之时,战场打扫清点完毕,共计斩敌近三千人,俘虏一千多人,夺得敌骑三百多匹。自己的士卒死六百多人,伤八百多人。 一千多俘虏中大多为跑不脱的伤者,只有三百多人身上无伤,经过问询,这三百多人皆表示愿降,太史慈将他们分散收编入各营各伍。 反正跟着谁都是当兵吃粮,那时候的底层百姓地域情感也没那么强烈。 至于那些伤者,太史慈让县里请了医师为他们疗伤,然后纵还归家,让他们回家好好种地。 太史慈准备歇息一夜,第二日便启程赶往傅阳,与刘达合击陶谦。 夜里,白日与洪方一起去查找金财的军侯来求见太史慈,并且拿出十斤黄金说道:“将军,今日在县府中查找金财时,校尉洪方私自藏取了五十斤黄金,属下曾劝他勿取,他不听,还硬塞给属下十斤黄金,尽在于此。” 太史慈闻言微微一愣,这位军侯是自己的心腹,时常随在自己身边,白日让他与洪方一起去查找金财,便有让他监督之意。 没想到洪方果然贼性难改,虽然没有明取豪夺,但这种私自藏取金财也是犯了军律的。 “你去吧,此事先勿再言,待见到刘将军再说。” 洪方此战击破敌阵立下大功,现在不能处置他,否则容易激起兵变。 一夜无事,第二日太史慈便重起兵马,拉着城中夺得的金财粮草,向傅阳行进。 城中没有了粮草,就算吕由领兵再回,也不能再留守此城。 而太史慈前脚刚走,阴平县令连忙带着家人逃出城去,怕吕由会回来找他算账。 第86章 援兵之计 话说回刘达,率领大军到达留县时,于禁已经和县令梁贵在城外迎候。 刘达再次申明军令不许伤害城中百姓,他对于得民心比得地盘更加看重。只要得了民心,便能一呼万应,士民皆附,并且会甘愿为你死战。 在留县歇息一日后,仍然以于禁为前军,率领五千人马先行,刘达自率大军随后上路,向傅阳而去。 从留县到傅阳的路程比戚县到阴平要远一些,刘达大军行进速度也不如太史慈,竟是走了四日才到傅阳,离城五里筑垒安营。 刘达并不急着出战,等待着阴平方面的消息。 当日傍晚时候,斥候回报说太史慈已经击败敌将吕由夺下阴平,此刻正领兵向傅阳而来。 刘达闻讯大喜,想了一会便忙又派出令卒,命太史慈慢行,先在傅阳北面十几里外待命,等自己和陶谦交战的时候,他们再突然出现,给敌军来一个措手不及。 吕由战败之后没有逃来傅阳,而是逃回了东海郯县,但有部分阴平败卒逃来了傅阳。 故而此时傅阳城内的徐州牧、安东将军、溧阳侯陶谦,已经知道吕由战败阴平失守之事。 斥候回报说刘达亲率大军已至城外五里安营,陶谦急忙把亲信曹宏和别驾麋竺等人找来商议应对之策。 “真是没有想到,太史慈的一万黄巾兵,竟把吕由将军一万人马打得如此惨败。听说刘达麾下的泰山将领于禁更是锐不可挡,只用不到两个时辰便攻下广戚。唉!当初真不该让那阙宣去泰山……” 陶谦捻着白须,摇头叹气而言。 “将军,”亲信曹宏见陶谦提起阙宣,怕他继续说下去,忙转移话题,“吕由将军所统皆是徐州兵,战力颇弱,如今咱们傅阳城里丹阳精兵有两万人,皆战力强悍,必不惧那刘达。刘达远途行军而来,士必疲惫,将军不如早些与其约战,其若不敢应战则其士气低落,其若应战则咱们正好以逸敌劳,一击而胜。” “使君,”别驾麋竺麋子仲紧接道,“逆贼阙宣自与将军张闿勾结,涌入泰山劫略,此事使君并未知情。如今刘文弘假奉王命而来,其意非为使君,乃为徐州之地而已。使君不若在未战之前,与其议和,申明使君并无与阙宣勾结叛逆之意,而刘文弘之叔刘正礼如今正避居于下邳淮浦,使君可表荐其任为彭城相,使其得一郡之地,以此让刘扬威退兵,则徐州可安。” 麋竺本来就是一名商人,此时亦是不离商人本色,首先考虑到自己的利益。 如果徐州战乱,对自己肯定会大有影响,如果让出彭城之地而止兵,则自己可两边结好,不管以后谁来当这个徐州牧,自己都可以安枕无忧。 但是同样私心重的曹宏看透了麋竺的本意,不等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的陶谦发话,便厉声呵斥道: “麋别驾这是欲割地求降吗?傅阳城内有三万精兵,未战而求降,岂不是让人笑话!安东将军昔年在幽州讨击黄巾,后又与征西将军大破西羌,与车骑将军西讨韩遂,再又击灭徐州黄巾,何曾败过!今日区区刘达小儿,携三万贼卒而至,一战便可破之擒首,何须惧之!” 曹宏对陶谦的过往了解得非常清楚,难怪会让陶谦如此亲信任用。 只是陶恭祖如今已老,不复有昔年之气,只想安享晚年而已,如果能够早日息兵更好。 尽管如此,但是要让他带着三万兵马去向一个弱冠小儿求降,他是做不到的。 见麋竺还想再说什么,陶谦先开口说道:“子仲勿要再言,我有丹阳精兵在此,并不惧那刘文弘。其既已至城下,我唯有与之一战,让其知难而退。曹宏所言不错,我们可趁其新至,出兵约战,以逸击劳,何愁其不败呢!” 陶谦已发话要战,麋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丹阳将领许耽也是主动请战,他同样没把刘达的兖州军放在眼里,认为自己率丹阳精兵出城一击便可得胜。 因此呢,刘达大军安营之后才歇息一日,便接到了陶谦送来的约战书。 “战,必须要战,子义将军在阴平轻易便能取胜,可见徐州军根本就不堪一击。” 吴白听到刘达向众人征求意见,当先说道。 “我也觉得可战,傅阳城中虽然丹阳精兵不少,然而没有强将,兵再精亦是无用,属下愿为先登,击破敌阵。” 于禁跟随刘达,从打黄巾到破广戚,可以说是功劳不小,自鲍信死后,更是一心一意跟着刘达。 他本身也是悍勇之人,每次冲阵杀敌,皆身先士卒,勇不惧死。 不过他历史上在樊城面对关羽时,却选择了投降,实在是令人费解和惋惜。 或许他是为了保全自己所率领的那三万士卒而甘愿受辱,也或许是他位尊年高之后过于惜命。 谁知道呢! 所谓先登,就是冲在最前面的人,如突击队一样,需要顶着敌军的戟林箭雨前进。 富贵险中求嘛,虽然危险,但也容易立功。 “陶谦急于求战,必是以为我们远道行军而来,士卒疲惫,想要以彼之逸击我之劳,将军不如与其约三日后战,如此我军士卒可得以休养蓄锐,又不会因拒战而损减士气。” 周寻虽然勇不如于禁和吴白等人,但相对来说还是颇有一些谋略见识的,他猜出了陶谦之意,所提应对之策也合适。 不过刘达听了几人之言后,脸上莫名一笑,说道:“战是必须要战,我是问诸位明日该如何战,而不是战与不战的问题。” 现在太史慈已经击败阴平,又领兵到了傅阳十几里外,刘达对击败陶谦大有信心,只是在想要如何才能轻易地击败陶谦,同时又让自己的兵马损失小一些。 众人一听脸上皆有窘意,刚才将军明明是问:“陶谦来约战,我们该当如何?” 可是将军无错,要怪只能怪自己领悟能力太差,没有明透扬威将军之意。 “将军不是早有准备了吗?” 周寻听明白后笑答。 然而刘达却不明白周寻之意,正疑惑地看着他。 “将军令太史子义停军于十几里外待命,不就是想以援兵之计,两面夹击敌军吗?若是我军与敌接战时,我方援兵突至,两面夹击,敌必败溃。将军心已明了,智计在胸,又何必再问计于我们。” 刘达大笑:“周将军可谓知我,既然如此,那便如周将军所言,行援兵之计,明日出战。” “诺。” 众将拱手应命。 刘达应了陶谦之约,约定明日出战,然后派人去通知太史慈,让他趁夜前进,在傅阳城北五里外隐蔽待命,等着明日之战。 第87章 谁去拦截太史慈 陶谦并非完全无能之人,阴平兵败失守,他一直关注着太史慈这支人马的去向。 昨日斥候回报,说太史慈的人马在傅阳城北十几里外停军不前的时候,陶谦就想到,太史慈这是准备要趁自己与刘达交战时突然出现,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刘达应战之后,他又把曹宏和麋竺等人找来商议。 “太史慈所率人马停于城北十几里外,显然是想趁明日交战时突然出现,我想派一支人马去挡住他,你们谁愿意去?” 陶谦看着众人询问道。 其实已经很显然,陶谦麾下的将领,曹豹被杀,张闿被斩,吕由又败逃回郯县,眼前这些将领本就不多,明日与刘达决战,需要他们统兵作战。 现在能够别领一军去拦截太史慈的人,只有别驾麋竺和亲信曹宏了。 麋竺和曹宏都在犹豫,其实二人都不想去。 因为一个去了,另一个就会留下来守城,陶谦吸取了吕由的教训,不会尽兵出战,要留下两千人马守城,万一战败也可以退入城中坚守。 一时沉寂,众人脸色各异。 陶谦盯着麋竺和曹宏看了半晌,见二人谁都不出声,便说道:“曹宏,你去吧,给你五千丹阳兵,务必挡住太史慈。刘文弘想要以太史慈出其不意取胜,我便断了他的希望,他若久等援兵不至,其心必乱,乱则易败,哈哈……” 他知道太史慈的厉害,才会准备派五千丹阳兵去拦截,而丹阳兵只能是由丹阳人曹宏来统领才好。 曹宏本要寻辞拒绝,但想到有五千丹阳兵,未必就敌不过太史慈的一万人马,就算打不过,自己在外也容易逃跑,反而若是留守此城,万一兵败,便会被困城中,到时候更是进退无路。 一想至此,他便欣然应命:“必不负将军所望。” 不过陶谦等人并不知道,当夜太史慈的兵马已经行进到离城五里的地方。 第二日一早,陶谦亲自率大军从西面出城,留下麋竺和两千徐州兵守城,曹宏则是率领五千丹阳兵从北面出城,去拦截太史慈。 刘达此时亦领兵到了城外,列好阵形。 遥遥望去,看到对方阵中士卒精壮健勇者颇多,刘达不由心中慨叹:“果然丹阳多精兵。” 丹阳兵之所以厉害,主要是他们“俗好武习战,高尚气力,升山赴险,抵突丛棘,若鱼之走渊,猿狖之腾木”。 这些有好武习战风俗的人,见惯了搏斗,上了战场也会凶勇无惧。 不过也正如于禁所说,兵勇而无强将,则其勇不可用。 刘达此刻心里暗暗感谢曹豹,是他辱走了刘备和关羽张飞,要是让关羽张飞来率领这些丹阳兵,那自己对付起来可就艰难多了。 曹豹也算是死得其所。 现在丹阳兵由锐气已失的陶谦来统领,他们的凶勇之气便不能完全释放,到时候一样会一败俱败。 更重要的,自己还有后手,只要双方战得正酣之时,太史慈突然领兵出现,什么丹阳兵都会惊慌失策。 而正在他得意微笑之时,有探骑急奔来报:“将军,有一支五六千人的敌军从北面出城,似乎是欲去拦截太史将军。” 五六千人?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陶谦,不对,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陶谦算是久经战阵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注意到太史慈这支人马呢。 算了,五六千人太史慈应该可以对付,现在对面的这些丹阳兵,可就只能靠自己的人马去死拼了。 刘达仍然是以于禁为前阵,吴白统领骑兵在两翼,周寻和李典随在自己身边为中阵,吕虔押后阵。 双方都已列阵毕,刘达下令出击,进兵鼓敲响,于禁领兵前进。 而对方也进兵相对,陶谦竟是要仗着丹阳精兵硬碰硬。 两阵相交,兵戈齐鸣,呼喝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此时两军前阵人马已经交织在一起,面对悍勇的丹阳兵,于禁严令士卒只进不退,自己更是挥着大刀突入敌阵,一阵乱砍,稍稍杀退围来的敌卒。 他所率领的士卒见将军如此勇猛,顿时勇气倍增,本来僵持不下之势,很快就转变为兖州军进而徐州军退的态势。 见此情状,刘达身边的周寻喜道:“于文则果真劲勇,将军,我方前阵已得势,可令骑兵出击了。” “唔,令,骑兵进。” 刘达下令。 令旗挥动,吴白领着一千骑兵冲出,此时敌军的两千骑兵同样冲出。 陶谦这是要以步对步,以骑对骑。 步兵有丹阳劲勇,骑兵数量也比刘达多,因此他觉得自己的胜算还是比较大的。 而在城北三四里外,太史慈起兵正在行进,突然遭遇了曹宏率领的五千兵马。 他们纯粹是偶遇,太史慈并不知道城里有这么一支兵马出来,曹宏也没料到太史慈竟会行进这么快,本以为还要再行数里才能遇到,却不想突然就碰上了。 两军相遇,无话可说,尤其是太史慈有任务在身,急着去相助刘达,因而一声令下,挥兵急进,对曹宏的兵马就是一番冲击。 曹宏本来就不善领兵,又是突遇敌军,一时心慌,眼看着自己的兵马被敌军这么一冲,结不成阵,乱作一团,各自应战。 幸亏他率领的这些是悍勇的丹阳兵,稍稍顶住了太史慈的冲击。 虽然是顶住了,但太史慈急着去援助刘达,亲自拍马向前,士卒皆跟随而进,杀得那些丹阳兵连连后退。 曹宏见势不妙,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必败,连忙拍马向东奔去,仅带着数十名护卫逃了。 主将一逃,士气便散,饶是这些悍勇的丹阳兵,也是一时之间全部溃散奔逃。 太史慈下令勿追,稍稍集兵之后向傅阳城西急行。 傅阳城外的战场上,吴白手持长戟,与敌骑冲在一起,挥舞着长戟连续刺落十几个敌方骑卒。 虽然是以一千对两千,但因为吴白之勇,和他率领的这些精战骑兵,竟是将敌骑杀得不停后退,不久之后就溃败逃散了。 刘达一看骑兵也得势,于禁的前阵此刻更是推进到敌中阵之前,即将与敌中阵兵马接战,于是拔刀下令道:“全军急进。” 随着令旗挥动,五声急斗鼓响,全军向前奔进。 刘达为了鼓舞士气,此刻也拍马挥刀向前奔去,身旁的周寻急喊:“将军,勿进。” 说完急忙和李典带着护卫跟上。 第88章 陶谦退走 陶谦见到自己的前阵败退,骑兵也被击溃,现在刘达又全军压上,便急忙下令,让自己的全军也都顶上去,要和对方来个大决战。 对面的刘达虽然拍马向前,但是人太多,他根本就冲不到前面。 由于他的靠前,兖州的兵马表现得更加勇猛,杀得徐州兵步步后退。 陶谦见此情势,知道自己必败,正想要逃回城里。 可又想到自己一逃,那就真的是全军皆没了。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队人马,细眼看去,将旗上竟是“太史”二字。 太史慈的出现帮陶谦下了决心:“退兵。” 他喊下命令后便拍马转头往城里跑。 随着击金声响起,后面的徐州兵也都转头往城里跑。 陶谦没有重蹈吕由的覆辙,麋竺开着城门,领兵在城上以箭射敌掩护徐州兵退入城中。 刘达没有率兵追入城中,也追不进去。 在大部分徐州兵退入城,仍有部分兵马留在城外在时候,麋竺就下令关闭城门了。 没办法,为了不让敌兵尾随入城,只能是舍弃这些兵马了。 被拒于城外的徐州兵,能逃的已经逃了,逃不掉的则是纷纷弃械求降。 退入城的陶谦,大概清点了一下人马,三万人马现在只剩下一万五不到,除去曹宏所领的五千人不算,自己在城外这一战竟然损失了一万人。 “我悔不听你之言。现在如何是好?还能去与刘文弘议和吗?” 陶谦拉着麋竺的手说道。 “使君,战前或可议和,如今兵败,哪里还能议和?只能求降了。” 麋竺无奈回道。 “求降?不!我仍有一万多人,只要坚守此城不出战,他刘达也攻不下此城。” “使君,此城粮食只能坚持三个月,若是粮道被敌军切断,又无援兵,坚守此城只是坐守待毙而已,郯县粮食丰足,我们不如退守郯县,刘达久攻不下,到时必然退去。” “你说的也对,可是此时退兵,刘达会不会也料到,伏兵等着我们,或者是率兵来追击呢?” “刘达新胜,即使料到我们要退兵,也绝不会料到我们会这么快退兵。因此,我们今夜便开始退兵出城,让刘达来不及设伏和追击。” “唉,我征战数载,未曾败绩,想不到今日竟是一败涂地,总归是我轻视刘达了,以为他一个弱冠小儿,必不能有大作为,哪里想到他身边有如此多勇将。可惜刘玄德走了,否则有他部下二员勇将在,必不惧那刘达,还有在琅邪的臧宣高,派人去让他率兵来助,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子仲,我们退兵让谁来断后为好?” 陶谦深深叹气,将到用时方恨无,而他所想到的臧霸,此刻正在和赵云并肩作战呢。 麋竺也对刘备的离去深深叹气,道:“是啊,刘玄德有勇有谋,麾下又有关羽张飞两员勇将,若是有他们在,必不会败得如此轻易。使君,竺可领兵先行,看看有无伏兵,使君随后而出,许耽将军可领兵断后。” “另外,可让许耽将军先退守武原城,阻止敌军追来,待使君退回到郯县后他再退走。” 麋竺又补充了一句。 “唉,也只能如此了。辎重粮草都不要带了,只带够路上吃的口粮即可,我们快出城吧。” “诺。” 麋竺应了一声,然后披铠挂弓,骑着骏马带领三千人为前军,日落之时从东面悄悄出城。麋竺虽是富豪,又为别驾,但他平时喜好弓马狩猎,弓术和马术也都可以的。 等麋竺出城后,陶谦紧接着率领八千人在夜幕之下出城,最后才是许耽率领五千丹阳兵出城。 确实如麋竺所料,刘达料到陶谦会退守郯县,却也没料到他竟然走得这么急。 又是在夜里,怕陶谦会有伏兵等着自己,便没有派兵去追。 等到天亮后才领兵入城。 傅阳的县令县丞都跟着陶谦跑了,这些县官不是傅阳人,但县吏主簿是傅阳县人,没跑,带人开了城门迎接刘达。 和太史慈一样,入城之后,刘达便开始查找陶谦留下的金财和粮草。 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多。 太史慈在阴平只缴获十几口大木箱,刘达在傅阳则是缴获上百口大木箱的金银钱财。 这主要归功于曹宏,他来到傅阳后便开始搜刮民财,陶谦又不管事,别人也不敢去打曹宏的小报告,就越聚越多了。 “此战有功之士甚多,在阴平和傅阳所缴获金财,留下一半充作军费,另外一半拿来赏赐给有功将士们吧。” 刘达对众将说道。 众将一听皆喜,在战场上拼命就是为了升职得赏,升职得等到征罢徐州才会确定,赏钱却是随时能拿到手。 “谢将军赏!”众将纷纷拱手道谢。 刘达一笑:“诸位皆能奋力用命,我绝不会亏待大家。” 待大家都下去分钱后,太史慈留了下来,对刘达说了洪方私藏黄金之事。 刘达思索一番,方才问道:“此事军中是否知晓?” 太史慈答道:“我让军侯勿对外言说,军中并未知晓。” “既然军中无人知晓,且待回到兖州再说,洪方在你军中稍有威望,如果此时处置他,势必会有失士望……现在有一件重要之事需要你去做。” “将军请说。” “据我所知,下邳相笮融,陶谦让他督守漕运,他为此贪财无数。如我所料不错,陶谦此次兵败,笮融很有可能会逃离下邳,向广陵逃去。我想让你率一万人马,速去下邳截住笮融。” “将军是怕笮融携财而逃?” 太史慈还是了解刘达。 “不错,”刘达点头道,“你到了之后,如果笮融已逃,你追上截获辎重金财和粮草马匹便好,笮融可勿追击,我稍后便领大军去下邳与你汇合。” 太史慈一听惊问:“将军不攻郯县吗?” 刘达早已知道,曹操在历史上就攻不下郯县,自己现在就没必要再去走曹操的老路了。 “陶谦经此一败,退守郯县后更不敢出战,其若是坚城而守,城中粮食又足,兵民亦众,我们攻之难下,到时候我们粮草不继,反而易败。不如先攻克下邳诸县,再夺广陵,让郯县孤立无援,到时逼走陶谦便可。” 太史慈拱手道:“将军深谋远虑,慈不如。明日我便率兵出发,誓必截下笮融辎重。” “好,你去歇息吧。” 第89章 夺取琅邪 太史慈领兵离开之后,刘达也率领大军向武原行进。 陶谦没有携带辎重,行军速度较快,负责断后的许耽退至武原守了三日,得知陶谦即将回到郯县,而刘达明日即将兵临城下,便带着兵马弃城而走。 刘达进入武原城,安抚城中百姓,然后留下于禁领五千人屯守此城,自己带着近两万人马直向下邳。 而在徐州彭城战得激烈的时候,北边琅邪也战得激烈。 话说田豫带领五百骑来到泰山华县,交给赵云,传达了刘达的命令,然后独身启程去琅邪开阳见臧霸。 臧霸字宣高,在泰山劫救父亲后躲避在徐州东海,后跟随陶谦讨击黄巾有功,拜为骑都尉,和孙观、吴敦、尹礼等人屯兵在琅邪开阳。 因为他们屯兵在开阳,琅邪相阴德有所担心,将郡治所搬到了莒县。 这日臧霸听闻兖州有客来访,正自纳闷,便请入见。 来访者正是田豫。 田豫与臧霸见礼自我介绍之后,并未直接道明来意,而是明知故问道:“臧都尉可是泰山人?” “正是。” 臧霸现在还不知道刘达出兵征讨徐州之事。 “泰山家乡之人遭难,臧都尉未曾听闻吗?” 田豫又问道。 “遭难?你是说阙宣入泰山劫略之事?” 臧霸反问道。 “不错,看来臧都尉知道。” “刘文弘将军不是派兵剿灭,把阙宣和张闿二人斩首送往长安了吗?足下如今说起此事是有何意?不妨明说。” 田豫一笑:“既如此,那我就明说了。陶谦与逆贼阙宣勾结入侵泰山,杀害泰山百姓,意图谋反,扬威将军已经禀明朝廷,此刻已经领兵征伐徐州。扬威将军知都尉乃兖州泰山人,必不会为陶谦而与王命之兵相抗,同时亦知都尉有治郡安民之才,欲遣赵子龙校尉领兵来助都尉夺下琅邪,然后表任臧都尉为琅邪相,不知都尉意下如何?” 听完田豫一番话,臧霸心里很乱。 他没想到刘达会领兵来征讨徐州,还要派兵助他夺占琅邪任为琅邪相。 臧霸自从跟随陶谦讨灭黄巾任为骑都尉后,和孙观等人一起屯住在开阳好几年了,一直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现在刘达是给自己送机会来了。 只是这样的机会自己到底该不该把握,这点让他颇为顾虑。 如果与刘达合作,等于是背叛了陶谦,万一刘达兵败,陶谦会不会带兵来找自己算账? 如果是刘达得胜,自己占了琅邪,有了兵马和粮草,也就不怕陶谦来算账。 况且自己还有孙观等一帮兄弟…… “来人,去把婴子、黯奴和卢儿请来。” 臧霸犹豫不决,想到去请孙观他们一起来商议。 婴子是孙观的小名,黯奴是吴敦的小名,卢儿是尹礼的小名,臧霸的小名是奴寇。 “诺。” 门外仆役应声而去。 “扬威将军遣兵助我夺占琅邪,扬威将军有何好处?” 臧霸向田豫问道。 毕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别人主动出力帮你,总该也是有什么好处的。 田豫大笑道:“哈哈……我若说扬威将军忌臧都尉之能,不想与都尉为敌,又赏臧都尉之才,想要与都尉为友,都尉可信?” “哈哈……”臧霸也是一阵大笑,“扬威将军竟如此看得起臧霸吗?” “都尉少年劫救君父,可见都尉之胆勇,都尉助讨黄巾而有功,可见都尉之军能,扬威将军常有平乱安民之志,见都尉如此,如何不想与都尉为友呢?” 说是为友,其实也是让臧霸归投之意。 臧霸自然听得明白,但他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等着孙观等人的到来,便举起酒杯敬饮:“请。” 孙观字仲台,也是泰山人,与臧霸从小为友,又一起劫救霸父,后一起跟着陶谦讨黄巾立功,现在和臧霸一样被拜为骑都尉。 田豫举杯一饮而尽,见臧霸虽犹豫,但其心已动,相信自己能将他说服。 二人对饮几杯后,孙观等人相约而至。 “奴寇,听说兖州有客来,是谁呀?” 孙观还没进门就嚷开了。 进屋见到田豫,并不认识,抱拳直问:“足下何人?” 田豫见状知道此人与臧霸关系非同一般,对臧霸决策影响非常大,便微笑拱手回礼,刚要回答问话,臧霸却先答了:“婴子,此乃兖州军中司马田豫田国让,奉扬威将军之命,来劝我们夺取琅邪,任我为琅邪相,你们觉得如何?是否可为?” 臧霸对孙观等人倒是不隐瞒什么,直接说出田豫的来意。 “夺取琅邪?”这倒让孙观有些吃惊,因为他还不知道刘达率兵征讨徐州之事,“咱们仅有三千人马,就算攻下莒县占了琅邪,陶将军若是带兵来讨,咱们守得住吗?” 田豫此时用疑惑地眼神看着臧霸,希望他介绍来人的身份。 臧霸会意,先把孙观等人劝坐下来再一一介绍道:“这位是孙观孙仲台,如我一样为骑都尉,这位是吴敦,这位是尹礼。” 他只介绍正名,小名却未介绍,因为小名是他们几人相称所用。 田豫见进来三人,唯有孙观说话最有份量,便又对其拱手言道:“孙都尉勿忧,陶谦与逆贼阙宣勾结谋反,扬威将军如今已经起兵前来征讨,陶谦只怕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琅邪之事。另外扬威将军还遣派赵云校尉率两千人马来助,待攻下莒县后,会暂时留下与诸位一同屯守琅邪,防止青州的曹操南下。” “若真如此,奴寇,我看可行。陶将军让阙宣去劫略泰山,我早就看不过眼,如今扬威将军兵多将广,陶谦只怕是必败,咱们当了几年骑都尉,寸功不能再立,现在正是咱们立功的好机会。” 孙观听说刘达要征讨徐州,略为兴奋,这是他们占地为王的好机会。 “不错,有了琅邪一郡之地,以后咱们兵马可以再多招些,便谁也不怕了。” “我也赞成,听说兖州击败百万黄巾皆是扬威将军之能,他领兵来征讨,陶谦只怕难敌,奴寇,咱们就夺了琅邪吧。” 吴敦和尹礼相继劝说道。 田豫见事或已成,忙起身向臧霸拱手说道:“诸位如若应允,我此刻便去让赵云校尉领兵向莒县,诸位便可以助防为名,领兵入莒,从而夺了莒县。” 臧霸本来还有些犹豫,见孙观和吴敦尹礼都赞成,便下定决心道:“既然大家都赞成,那便照此行事。婴子,黯奴,卢儿,你们速去集结人马,我们去莒县。” 第90章 你的八千人马呢 田豫回到华县,与赵云说明情况,便随他一起带领两千人马向莒县行进。 臧霸则是先一步出兵去莒县,到了莒城下,却吃到了琅邪相阴德的闭门羹。 “扬威将军刘达率兵攻打徐州,另派了一支人马来攻琅邪,我是来和你们一起守城的。” 臧霸向城上的阴德喊道。 阴德在城楼上,望着城下臧霸的人马,并不知道他说的情况是真是假,怕他是来夺占莒县的。 刘达斩了阙宣和张闿之首送往长安,又向徐州各郡县发了檄文,说要讨伐陶谦,这个事情他知道。 只是不知道刘达是否真的已经出兵,又是否真的派人来攻琅邪。 “你所言可真?刘达派了何人来攻琅邪?” 阴德向城下的臧霸高声问道。 “在泰山华县擒获阙宣和张闿的校尉赵云你可知晓?便是他率领八千人马正向莒县而来,明日便可抵达,阴府君若是不信,可即刻派人去探查。” 赵云擒获阙宣和张闿的事阴德也知道,仔细一想,臧霸说的也挺像真的。 只是之前听说赵云只带了两千人便擒获阙宣与张闿,现在臧霸却说赵云有八千人,确实让人可疑。 “那赵云不是只有两千人马吗?如何便有八千人?” “若是他只有两千人,又如何敢来攻莒县?” 臧霸反问道。 阴德觉得也是,自己的郡兵有三千人,如果赵云只有两千人,怎么可能来攻城。 “先让你的人马守在城外,你自己入城与我商议。” 阴德还是对臧霸颇有疑心,这也算是对臧霸的测试,如果他心里有鬼,就不敢自己一个人入城。 但是他看错臧霸了。 臧霸也算是胆略过人,怎么可能会怕他阴德算计。 于是爽快地应了一声:“诺。” 转身嘱咐孙观带领人马守在城外,他先自己入城,说服阴德。 阴德开了城门,臧霸一个人入城,同时城里有五六骑奔出,应该是派去探查赵云率兵来攻莒县的消息是否为真。 入城之后,臧霸心无所惧,见到阴德便催促道:“赵云所领人马即将抵达,我的人马留在城外,若是兖州兵突至,如何抵挡,还请府君信我,速让他们入城。” 阴德拉着臧霸的手说道:“不急,待我探骑回来便知敌兵何时可至,他们不会突然而至的,都尉勿忧。” 他请臧霸到府中喝酒等待。 过了三四个时辰,便有探骑奔回,入城告知阴德:“赵云确实率兵向莒县而来,只是……其所统人马看起来没有八千人那么多,像是只有二三千人。” “只有二三千人?你可看清了?” 阴德急问,他不相信赵云带着二三千人就敢来攻莒县,那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探卒还没回答,臧霸紧接着问道:“你是否只看到其前军?可见其中军后军各有多少人马?” “唔……”探卒支吾着回道,“未见其中军后军,不知其中军后军各有多少人。” 他们确实只见到赵云的一支兵马,哪有什么中军后军。 不过阴德不相信赵云真的只带着二三千人来,他更相信臧霸说的八千人。 他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探卒,没有说话。 臧霸却趁机说道:“阴府君,你想啊,赵云是如何擒获阙宣与张闿的?还不是设伏兵前后夹击而胜。此人颇为多计,或许他是隐蔽进兵也有可能。” “唔,”阴德颔首道,“有可能如此。” 然后又抬头看着探卒问道:“他们距此多远,何时可至?” 探卒回道:“距此有三十几里,大概明日便可至城下。” “这么快,你们速去再探,一定要探知他到底带了多少人马。” “诺。”探卒应命而去。 “阴府君,敌兵将至,速让我的人马入城共守吧!” 臧霸趁机恳求道。 阴德没有立即回应,自己倒了一杯酒饮尽,又狐疑地看着臧霸,觉得臧霸来助自己过于热情了。 可是赵云又确实是带着人马来莒县,这么说来臧霸不会骗自己呀。 难道是自己太多疑了?臧霸确实是真心来相助? “阴府君,不可再犹豫啊!莫不是想让我的人马都战死在城外吧?” 臧霸再次催逼道。 他的催逼果然有效,阴德又饮尽一杯酒后说道:“臧都尉既然为助我而来,我如何能让都尉的人马留在城外死战呢。走,咱们去迎接都尉的援兵入城。” 阴德拉着臧霸来到城门口,命令部卒打开城门,迎接臧霸的人马入城。 臧霸与孙观等人早已商议好,现在还不能动手,要等到赵云兵临城下时才动手,那时候阴德才会真的对自己毫无防备。 现在阴德虽然让臧霸的人马入城,却是让他的人马留守在城上,却单独拉着臧霸回到郡守府。 阴德这么做算是为自己留一手,本来对臧霸就没有完全信任,把他留在身边为质,就算他的人马有何企图也不敢妄动。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赵云的兵马果然来到莒县城下。 守城吏来报,阴德带着臧霸急忙来到城楼上,向城下望去,虽然城下有不少敌兵,可是看来看去也只有二三千人嘛。 难道赵云还有兵马藏在何处? 阴德不得而知。 “将军为何率兵至此?” 阴德向城下喊道,他虽知赵云只是校尉之职,却是以将军相称。 “陶谦叛逆,与反贼阙宣勾结,扬威将军亲率大军征讨徐州,命我来劝阴相出降,如若不然,攻下此城必斩你首。” 赵云长矛向城上一指,厉声喝道。 阴德被他一指,吓得急忙缩首,后又再问:“听闻你率领八千人马而来,为何城下仅有二三千人?其他人马何在呀?” 赵云哈哈一笑:“我的人马已经入城,阴相不知吗?” 阴德闻言一惊,急忙回头,正好瞧见臧霸举起大刀向自己砍来。 可怜琅邪相阴德,还没有看清楚砍断自己脑袋的大刀是何样形状,便已身首异处。 孙观和吴敦尹礼等人此时同声大呼:“降者不杀,反抗者必斩。” 琅邪的郡兵见自己府君已经被斩首,又内外有敌,哪里还敢抵抗,纷纷弃械投降了。 臧霸只斩一人首便夺了莒县,打开城门迎接赵云的兵马入城。 而就在此时,田豫让赵云派去青州的斥候回报:“青州刺史曹操亲自率领三万大军正向琅邪而来,五日后便可抵达莒县。” 第91章 声东击西 “刘将军果然猜到曹操会率兵南下,若不是我们早一步夺了莒县,恐怕琅邪将为曹操所得了。” 臧霸与赵云等人在厅里议事,田豫说道。 “不错,扬威将军知人知势,曹操领三万兵马汹汹而来,但我们有八千人马,坚守此城,他必不能下,只是城中粮草不多,仅能支撑一个多月。曹操兵马在外,我们粮草难运,若其围兵日久不退,到时我们该如何应对?” 臧霸对于守住莒城并不担忧,担忧的是粮草问题。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兵围在外,粮草便难以运送进城。如果再无援兵,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就像历史上臧洪守东郡一样,被袁绍围城,最后城里无粮,臧洪甚至“杀其爱妾以食将士”,可谓悲惨至极,当然,惨的是其妾。 也不知道刘达现在攻陶谦情况如何,如果刘达得胜,或许能有援兵来助,如果攻陶谦一时难下,那莒县就只能靠城中众人了。 “奴寇,不如咱们退回开阳吧?开阳存粮要多一些。” 尹礼提议道。 “不可。”田豫闻言急道,“若退回开阳,曹操兵马直入徐州,便如纵虎下山,徐州百姓便要遭殃了,此乃扬威将军之严诫。” “不错,我们粮食少,曹操粮食未必就多,而且一个多月后,刘将军早已攻破陶谦,到时必有援兵来助,诸位可勿忧。” 赵云安慰众人道。 “赵校尉所言极是,奴寇,我们好不容易夺了莒县,不能就这么放弃,等到粮食欲尽的时候,咱们再突围出城退回开阳也并非难事。” 孙观比尹礼见识要多些。 曹操只有三万人马,就算他能分兵围堵南北两面,自己城里有八千人马,到时候突围而走也不是很难。 臧霸闻言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曹操兵马尚须五日才到,当务之急是整修城防,固墙深沟,备箭矢石,以待来敌。”田豫说道。 众人意见统一,坚守莒城。 臧霸让孙观带领士卒加固城墙,挖深城外壕沟。 城内现在有三支人马,臧霸一支,赵云一支,琅邪郡兵一支,互不相统,颇为杂乱。 臧霸让孙观统领城内的三千郡兵,本来想要让三支人马分守各门,但是孙观提议三支人马分散混合共守四门,这样可以防止某支人马私自开门纳敌。 臧霸和赵云都同意了孙观的提议。 五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曹操如期率领兵马来到城下。 曹操看到墙固沟深,城上旌旗展飘,士卒遍列,不由长叹一声:“刘文弘动作如此迅捷,竟助臧霸夺占了莒县,此乃我意料之外。如今城中兵卒众多,其若是拒不出战,此城不可下啊!” 旁边戏志才笑道:“将军勿忧,据我所知,城中人马纷杂,臧霸虽斩阴德而占了莒县,然而城中琅邪郡兵未必就真心归降,只要咱们围城紧逼,城内郡卒必会开门相纳,以报其阴相之仇。” “有此可能,”曹操颔首言道,“那就让子孝和子廉领一万五千人守城南门,堵住他们退路,给城内之人多些压力,让他们早些开门迎我入城,哈哈……” 曹操自得知刘达出兵攻徐之后,便留下夏侯惇和荀彧镇守青州,自己率领夏侯渊、曹仁、曹洪、乐进和戏志才等人入徐。 莒县东临沭水,向西六十里为沂水,沭水之东和沂水之西皆为高山,因而莒县唯有南北二路可通。 现在曹操堵住南北两面,可以说是将莒县堵死了。 不过曹操只有三万人马,分兵围堵两面,其势显弱,孙观和赵云为此想要出城与敌一战,以战退敌。 臧霸和田豫则是力劝勿战,田豫说道:“二位勿躁,待彭城消息送来,若是扬威将军攻破陶谦,则曹操惧我援兵,必不会久围,到时二位领兵追袭,岂不比现在出城死战为好?” 赵云觉得田豫说的有理,孙观却仍在坚持:“敌若不分兵,其兵众,或可不战,如今敌分兵围城南北,显然是欲要久围,咱们若是拒不出战,必失士卒勇气。奴寇,我只须带一千士卒,出去冲他一阵,提一提咱们的士气,如何?” 这是要学张八百,想当孙一千啊。 臧霸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妥:“婴子,曹敌新来,其气尚锐,稍待几日,待其气疲之后再出战亦可,到时我与你一同出战。” 加上田豫和吴敦尹礼也都不赞成现在出战,孙观只得作罢。 曹操在北城,倒是连续几日到城下挑战,只是城中诸人未作理睬,任曹兵在城下叫骂。 五日后,天将明之时,赵云正在熟睡,勿闻城中喊声震天,急忙起身出房,仔细一听,似乎是南城拢嚷。 “禀校尉,南城有人叛迎城外之敌,正在攻打城门。” 此时有士卒急步跑来禀报。 “是何方人马?” 赵云急问。 城里现在有三方兵马,得先搞清楚是哪一方人马叛乱,搞不好是自己的人马,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是琅邪郡兵,据说是郡丞率领三百人想要攻开城门迎敌。” “集兵。” 了解情况之后,赵云让士卒去召集宿于城中的兵马,又忙入屋穿好衣服,来不及再披铠甲,把刀挂在腰间,操起长矛就往外走。 这时田豫也拿着刀过来,向赵云问明情况,走出几步便拉着赵云说道:“子龙,郡丞只带三百人攻打城门,事情颇有蹊跷,只怕他这是声东击西之策。他既然攻打南门,其三百人只怕难以攻破,咱们可速去北门,防止他们趁乱攻开北门。” 赵云停住脚步一想,觉得田豫说的很对:“好,咱们就去北门。” 出到院外,五百兵马已经集结待命。 此时又见臧霸提着刀带着人马奔来,向赵云喊道:“赵校尉,郡兵叛袭南门,我先去,你随后速来。” 赵云回喊道:“我去北门。” 可是臧霸已经跑远,加上人声杂乱,并没有听到赵云的喊声。 “走,去北门。” 赵云下令,和田豫带着兵往北门跑去。 才跑出百来步,便听到北门处一片喊杀声,声势比南门大多了。 “快走。” 赵云催促着,同时加快了跑进速度。 随着喊杀声越来越近,赵云带着人跑到离北城门还有三四百步的时候,却见城门已经被打开,从城外涌进一大群敌兵。 第92章 曹操已死,首级在此 三四百城门守卒此时正在向城里退逃,迎面遇上了赵云带领的人马。 “后退者斩,上去顶住。” 赵云扔掉手中长矛,拔出腰刀连斩二人,大声喝止退兵。 因为没有骑马,步行近身之战,长矛不如大刀好使。 城门守卒本来有五百人,被郡丞领兵攻打战死了一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三百多人,面对城门打开后一下子涌进来的上千敌兵,他们没办法不逃。 守城门的这五百兵中,有三方人马参杂其中,两百是臧霸的兵,两百是赵云的兵,一百是琅邪郡兵。 虽然有一百琅邪郡兵,但他们并没有背叛。 郡丞只是串联了宿于城中的八百郡兵,令三百人去佯攻南门,以吸引城中兵马,然后自己带五百人趁乱攻打北门。 但他没料到赵云和田豫会领兵直接来北门。 在此之前他已经派人偷吊出城,跟曹操约定好,让曹操领兵候于城外,待城门打开后便可冲进城里。 曹操本来不太相信,但戏志才劝他相信,因为城中郡兵真的很有背叛臧霸的可能。 而且就算是臧霸设计相诱,也不可能打开城门让曹军入城,只要城门一开,他们就一拥而入。 现在这些城门守卒见赵云带领兵马救至,又连斩二人示威,不敢再逃,连忙转身,迎面逆向曹军。 赵云和田豫手中各自提刀,很快就和冲上来的曹兵接上手。 曹兵虽多,不断冲进城里的已经有三四千人,开始势如破竹一样长驱直入,但遭到赵云所领兵马的抵抗后,就只能寸步缓进了。 城里街道不如城外那么广阔,曹兵不能所有兵士都与城内守卒交上手,许多人被堵在城门内的街道上。 城外的兵士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城里挤,挤进城里的兵士更是进也不能,退也不能。 此时城上的守卒向城门处围过来,站在城上拿着弓弩向下射击那些堵成一锅粥的曹兵。 曹操此时已经挤进了城里,他总是喜欢亲自带队,却在此时被挤得一动不能动,望向前面见两方人马正在厮杀,自己的人马虽然正在步步缓慢向城里推进,但是推进速度实在太慢。 身旁的亲卫举着木楯一边替他挡箭,一边推着他靠墙挤去。 曹操见城门打开那一刻,以为自己可以长驱直入,却没想到进了城还被挡住。 “快上啊,冲进去,弓弩手呢,快把城上的敌卒射下来。” 曹操大喊着,可是他的喊声似乎没什么效果,现在挤进城里的兵士已经乱作一团了,哪里还有人听得到他的命令。 当然,即使不用曹操命令,弓弩手自己也会向城上守卒还击。 “那人可能就是曹操,我去取他首级。” 赵云正砍杀着敌卒,忽然看到前面不远有一个身材短小之人,正提刀砍杀着城内守卒。 之前听说过曹操身材短小,此人又如此勇猛,看起来也像是个领兵之人,因此赵云觉得他可能就是曹操,对田豫喊了一声后,提刀向他砍杀过去。 赵云带领来的兵马虽然稍稍顶住了曹兵的进攻,但还是在一步一步向城里后退。 涌进城的曹兵实在太多了。 赵云的喊话提醒了田豫,他捅倒一个曹兵后,照着脖颈用力一刀砍下去,把此人首级剁下来,一手抓着头发高高提起,大声喊道:“曹操已死,首级在此。曹操已死,首级在此……” 这招叫做攻心计,也可以说是乱心计。 有曹兵听到喊声循声看去,只见田豫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至于是不是曹操的首级,他们也不知道。 在这种混乱的状态下,他们绝不可能想到敌兵会随便提着一颗脑袋就说是曹操,因此他们心里都是相信的。 而如果真的曹操已死,那他们就不得不往城外跑了。主将一死,他们再拼下去也无意义。 于是听到喊声见到首级的人,纷纷转身向后挤去,和那些挤进来的人挤到一处。 见挤不出去,甚至有曹兵大喊:“曹将军已死,快快出城。” 城里的守卒见田豫提着首级一直在大喊:“曹操已死,首级在此。” 他们有样学样,随便砍下一个曹兵的首级,像田豫一样高高提起,嘴里大声喊着:“曹操已死,首级在此。” 好家伙,一时之间有二三十人都在提着血淋淋的首级在乱喊。 虽然现在更加真假难辨了,可是曹兵越听越信,他们都知道是曹操领兵,曹操也进城了,所以被斩也是很有可能。 不少曹兵无心再战,纷纷寻找机会向城外挤逃。 赵云还没挤到那个矮个子身边,听到田豫所喊的时候愣着停了一下,继而才明白这是田豫使计,便又继续向那矮个子冲杀过去。 他挥刀一路斩杀,那个矮个子发现了赵云似乎是冲自己而来,便提着刀来迎。 两人很快冲到一起,挥刀相斗。 相互斗了几招,都被对方避开或是以刀格开。 赵云边斗边大声喝问:“你可是曹操?” 对方愣了一下,继而怒回道:“我乃乐进,你是何人?” 或许是刀逢对手,乐进也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常山赵云,曹操何在?” 赵云一边回答一边加强攻势,但都被乐进避开或是挡开,两人一时难分出胜败。 而被挤到墙角下的曹操,忽然听到不少人都在大声喊着自己已死,接着见到自己的兵士正在努力往外挤,心知不妙,忙推开挡在面前的木楯,大声喊道:“曹操在此,快攻进去。” 他连续喊了好几声,喊声吸引到不少曹兵的目光,他们见曹操未死,便又停住,复往里面挤去。 可是曹操的喊声也吸引到了城上守卒的目光,城上守卒在军侯的指挥下,箭矢顿时如雨一般集中向他攒射而来。 他急忙又缩回墙角,躲在木楯之下。 田豫见自己之计本欲成功,却被曹操现身破坏,一时无计,只好领着士卒奋力拼杀。 挤进城里的曹兵太多,虽然被城上的守卒射死不少人,但他们的弓弩手终于也反击压制住了城上守卒。 此刻正在稳步向城里推进。 曹操见状得意大笑,然而笑声突止,他看见城中远处出现一队士卒,正奋力向此处冲杀过来。 第93章 准备袭营 率兵来的正是臧霸。 城南门乱起后,臧霸领兵过去,却没有发现叛卒的身影。 攻打南门的叛卒只有三百人,他们的目的是吸引城里的守卒至此,因而呐喊声势很大,实际却没有对城门守卒发起进攻。 待臧霸和孙观等人领兵赶到之时,他们已经相继散逃而走。 他们以为,从南门到北门相距数里,只要把城里的兵马全部吸引到了南门,此时北门已被攻开,曹兵进城,城里散乱的兵马可就顶不住了。 然而他们没有料到,北城门被攻开了,曹兵也涌进城了,却被赵云领兵顶在城门口那里。 加上田豫的迷敌之计,让曹兵一度要逃出城,场面非常混乱。 臧霸在南门还来不及问明情况,便听到北门处喊杀声震天。 当即与孙观等人紧急商议,留下孙观守南门,吴敦去守东门,尹礼去守西门,自己领着一千人马向北门赶来。 同时城上东西两面的守卒,也各派了三百人向北面援助。 臧霸的出现,给死伤过半步步后退的赵云兵马带来了希望。 他们见援兵来到,士气复振,奋力拼杀回去,直到臧霸的人马加入战局,场面开始转变为曹兵步步后退。 而且此刻城中正源源不断的有守卒为助,城中兵士越聚越多。 曹操见此情势,知道此城已经难下,自己城外的人马进不来,里面又冲不进去,再攻下去,恐怕自己都要被困在这城里了。 急忙拨开挡在面前的木楯喊道:“快撤,出城。” 喊完在亲卫举着木楯掩护下,慢慢向城外挤去。 命令向城外传送,城外的兵士开始后撤,里面的曹兵才能向外跑。 赵云和乐进斗到现在,乐进身上中了三处刀伤,赵云身上中了两处刀伤。 不过两人身上之伤都不算严重,只是躲避不及,被对方刀刃划破皮肉而已,并未伤及筋骨。 乐进听到了撤退的命令,看着许多曹兵都向外跑了,可是自己又被赵云一直缠着,心里焦急,出刀也更狠更猛了。 这时候他并不是想着杀死对方,知道很难打败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两个头的敌将,只是想把对方逼开,自己好抽身而走。 凭着身高差的优势,乐进趁着空档突然一个矮身,挥刀砍向赵云双腿。 赵云见乐进出刀来势凶猛,忙挥刀来挡,身体趁势向后一纵,避开了乐进的刀。 乐进紧接着又虚晃一刀,趁势欲紧跟着攻进,却在赵云全神防备之时,一个快速转身向城外奔跑。 赵云急忙追去,可是向城外跑的曹兵太多,而且乐进身材矮小,很快就钻进人群之中,挤得没影了。 臧霸带领兵马追杀曹兵到城门外便停止不追,怕城内再有变,回城之后关闭城门,留下大量兵马守在城门口。 “子龙,你伤势如何?” 臧霸见赵云身上染血,关心问道。 他刚才目睹了赵云与乐进相斗,知道赵云非是凡凡之辈,而对方身材矮小之将亦是勇猛非常。 “无碍,如今城中情势如何?” 赵云从身上扯下一块布,让田豫替他包住伤口,向臧霸问道。 “幸亏你们来了北城,原来他们用的是声东击西之策,假装攻打南门,实际却是攻打北门,欲要迎接北门之敌,若非你们及时赶来顶住,此城便为曹操所得了。” “此乃国让之功,他还随便提着一颗首级就喊说是曹操之首,延缓了曹军的攻势。”赵云指着替自己包扎伤口的田豫笑道。 臧霸跟着笑道:“田司马乃智士,赵校尉勇不可挡,有你们相助,曹操不可惧矣。” 田豫替赵云包扎好伤口,看着满地尸体,又看向臧霸说道:“臧都尉是否想让曹操早日退兵?” 臧霸听了一愣,知道田豫可能有什么好计谋,忙道:“这还用说,田司马有何良策请说。” “咱们可以将曹军尸体搬出城外,令其遣兵来收,再与之议和,劝其退兵。如此曹操必不防我,待到夜里,咱们可遣勇将精兵出城偷袭其营,便可令其丧胆而逃。” “此计甚妙,曹操以为咱们城内叛乱,必不会轻易出城,绝对料不到咱们会去袭营,我愿领兵而出。” 赵云似乎与乐进斗的还不过瘾,还想要领兵出去袭营。 “唔,我觉得亦是可行,赵校尉虽勇猛,只是身上有伤……” 臧霸没有说下去,因此赵云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臧都尉放心,我身上之伤无碍。” “那我便与赵校尉同去。” “我去劝说曹操。” 田豫紧接道。 于是臧霸命人将曹兵尸体搬出城外,田豫单骑出城,来到离城五里的曹军营中。 “在城内时,是你提首喊说是斩了我之首?” 田豫进到曹操大帐中时,早有曹兵认出田豫就是那个大喊“曹操已死,首级在此”之人,并且告知曹操。 田豫笑道:“情势紧迫,逼不得已,曹将军如今不是好好在此坐着吗?” “哈哈,想不到你如此年轻,却有如此急智,还有那位与文谦相斗之人,似乎名唤赵云,刘文弘有你们,真是让我大大羡慕啊!” 曹操对人才的渴望真的是如沙漠求水一样,像赵云田豫这样有能力的人,他可是看着眼红啊。 “曹将军,豫此来是为劝将军退兵回青州,将军部卒战死于城内者,我们会搬出城外,将军可遣五百人来收回安葬。” “如此甚好,我即刻派人去收回,待我安葬好战死之士后便可退兵。” 曹操答应得很爽快。 田豫当然不信曹操会真的退兵,他不可能劳师而来,又败了一阵,却就这么灰溜溜地退回去。 但田豫的目的就是稳住曹操而已,他不是真的想退兵更好。 回到城内,臧霸与孙观等人已经聚在一起商议袭营之策。 孙观坚持要和赵云出城袭营,臧霸留在城中。 田豫也觉得臧霸留在城中为好,众人便同意让孙观出战。 当日傍晚,赵云和孙观各自挑选了五百精勇士卒,杀牛吃肉,准备半夜之时出城袭营。 第94章 阴夺泰山 子夜时分,弯月当空。 赵云和孙观各自带领五百人,皆是腰间悬刀,背上负箭,一手提弓,一手提着未点燃的火把,还有人抬着粗木,静悄悄地在月色中向曹营摸去。 粗木要用来撞开营门。 他们本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冲进曹营,没想到行进到距曹营百步的时候,还是被曹军的暗哨发现了。 曹军暗哨见月色下一群人正拿着兵器向此而来,知道是城中敌兵出来袭营,急忙跑回营去。 跑到营门哨塔下大声喊道:“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哨塔上的哨卒一听,看向远处只见人影绰绰,连忙吹起号角。 “把他射下来,杀……” 赵云此时已经领兵跑到离营门三四十步的地方,一声大喊,数十名士卒立即举弓射向哨塔,哨塔上的哨卒才吹响几声号角,便被射死掉下哨塔,号角之声戛然而止。 营外随即响起众人此起彼伏的喊杀之声。 数十人抬着三根粗木去冲撞营门,其余人则是举着弓箭向营中射去。 正在熟睡的曹操先是被号角声惊醒,继而听到喊杀声,知道是敌军来袭营了,急忙提剑出帐,见乐进提着刀奔至。 “敌军有多少人?” 曹操急问。 “不知道,将军,你速退到营后,我去挡住敌军。” 乐进说着,提刀就要往营门处奔去。 “且慢,”曹操喊住他,“敌军夜袭,人数必不多,令各营勿乱动,随我去杀退敌兵。” 曹操知道如果自己一退,那自己的大营可就完了。 现在只有稳住自己的人马,与敌相拼,才能够击退敌军,保住大营。 此刻营门已经被撞开,赵云和孙观带领人马冲进大营,全部点起火把。 只是他们还没有冲到中军大帐的地方,就被夏侯渊领兵来挡住了。 “扔火把。” 孙观大叫一声,身边之卒纷纷将火把扔到曹营帐中,曹营军帐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大火向相连之军帐烧去,渐渐烧成一片。 火光照映得营中明亮,双方士卒都能轻易辨认。 “子龙,我去中军捉住曹操。” 孙观举刀砍杀着围来的曹兵,向赵云喊道。 “不可深入,小心被敌切断退路。” 赵云看到曹营虽然乱了,但是曹兵却是在有组织地进行抵抗。 随着曹操的向前,越来越多的曹兵聚围过来,连身后也出现不少曹兵。 赵云和孙观感觉自己快要被完全包围住了。 “仲台,敌兵越来越多,咱们快撤。” “还未捉到曹操,岂能现在就撤。” 孙观心有大志,只是曹操哪是这么容易就捉得住的。 “快撤,再不撤就走不了了。” 赵云喊完转身杀回去,士卒跟着他向后冲杀。 孙观无奈,知道已经很难再进,前面的曹兵越聚越多,后面也开始围来不少曹兵,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脱了。 他带领士卒转身跟在赵云身后,向营外杀去。 曹兵主要是聚在曹操身边护卫,反而围堵在后面的兵士较少,赵云等人很容易就冲杀出去。 出到营外,赵云回头见曹营中火光冲天,自己虽然是急进急退,但能烧掉曹营,也算是不枉此袭了。 众人奔回到城外一里处,吴敦和尹礼带领一千人在此接应,身后未有曹兵追来。 “如何,是否斩杀曹操?” 尹礼急向孙观问道。 “啐,没有,曹兵太多,那曹操也善用兵,被我们一冲,却没有太乱,反而将我们围住了,若不是早些撤出,可能都出不来了。” 孙观往地上一吐,语气中颇有不甘。 “经此一烧,曹操必定退兵,咱们目的达到便好,快入城吧。” 吴敦望着仍在燃烧的曹营说了一句,众人随即一同入城。 曹操率兵杀退赵云等人后,见曹营之火太大,知道扑灭无望,只得命令众人抢出粮草,向后退走。 “将军,白日入城咱们死伤一千多人,此番被袭又死伤上千人,如今大营被烧,只怕此城难以再攻。” 夏侯渊跟在曹操身边说道。 “是啊,田豫来劝我退兵,原来是为了夜里偷袭,让我不加以防备。志才,你说咱们现在是否该退兵回去?” 曹操叹了一声,被熏得乌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转向身旁的戏志才问道。 戏志才沉吟片刻才回答:“莒县势难再下,但此刻亦不用急于退兵,可先退后二十里安营,将围在城南之兵召回。将军再遣人速回临菑,命夏侯惇速领五千人沿着淄水,翻山进入泰山郡,突袭夺取泰山。泰山一失,刘达必会回兵相救,他若回兵,徐州便不可易得。而刘达不得徐州,将军便不须过于担心,徐州将来必是我们的。” “唔,你说的不错,我现在不能得徐州,也绝不能让刘达得了徐州。泰山应邵,知我领兵来攻琅邪,必不能料到我会遣兵突袭泰山,此计甚妙,哈哈……” 曹操当即派人速回临菑,命令夏侯惇率领五千人夺取泰山郡。 又派人去召回围在城南的一万五千人马,自己退后离城二十里安歇。 莒县城中,臧霸和赵云等人得知城南之兵撤走,曹操退后离城二十里安营,心中皆是大喜,看来莒县可无忧了。 此时刘达派人来告知,傅阳陶谦兵败,刘达已经率兵继续追进,让赵云等人坚守莒县,万不可让曹操进兵徐州,坏了自己的大计。 赵云和田豫得知消息亦是大喜,又忙派人去禀报刘达,报知今日之胜。 话说回太史慈领兵去下邳拦截笮融。 笮融和陶谦是丹阳同乡。 陶谦任为徐州刺史后,笮融带着数百丹阳人来投靠,跟随陶谦杀灭黄巾,因有功被陶谦表任为下邳相,并且让他督管下邳和广陵彭城三郡漕运。 笮融因管着漕运,通过强取豪夺,敛财无数,大修浮屠寺,也就是佛寺,为此挥金如土,而下邳百姓生活困苦艰难,因此才有不少人甘愿跟随阙宣为逆。 后来听说刘达率兵征伐徐州,笮融心里起初还对陶谦抱有希望,认为陶谦能击退刘达。 没想到阴平和傅阳先后兵败,他不得不起了逃离下邳之心。 他率领三千兵马,驱使着男女百姓上万人,载运着三千多辆辎重,赶着三千匹马,出了下邳向广陵逃去。 他离开下邳才走了七八十里,后面探骑便来报说兖州兵马正在追来,距此只有三四十里了。 自己的辎重太多,走得太慢。 不过现在要让他丢掉这些辎重逃命,又实在舍不得,这可是自己辛苦得来的。 笮融为此犹豫不决。 第95章 洪方背叛 “笮融就在前面,大家快跟上,一定要把马匹和辎重截下。” 过了下邳渡过睢水,快到僮国的时候,斥候回报说笮融的队伍就在前面五里,太史慈对身旁的校尉军侯吩咐道。 太史慈按照刘达的吩咐,从傅阳快速行军向下邳而来,到了下邳才知道笮融已经离开,于是带着人马一路追赶。 现在终于要追上了。 “将军,我去擒了笮融。” 校尉洪方对太史慈说着,带着两百骑就要挥鞭而走。 在阴平缴获的三百多匹战马,因为洪方功劳最大,给了他两百匹。 太史慈说道:“截获物资要紧,笮融可先不管。” “将军,贵重黄金必随在笮融身边,就算不擒他,也得让他把黄金留下。” “好,那你去吧。” 洪方猜得不错,几十车黄金就跟在笮融身后,总量达到五六千斤。 笮融得知太史慈率兵追来之后,为了自己能够逃脱,先派出两千兵去抵挡追兵。 接着又把上万百姓和辎重粮草都弃下,还有那三千匹马也扔下不管,只带着一千兵和数十车黄金及数十车粮草逃走。 他知道自己带着所有东西肯定逃不掉,只能忍痛割爱,扔下这些东西能够阻缓追兵。 那三千匹马有一大半不是战马,只是拉车之马,但是这些拉车之马也是一匹值十万钱以上,战马更是一匹价值数十万乃至百万。 可是笮融没料到,自己派去抵挡追兵的两千人马,还没见到追兵,便开始抢劫那些辎重物资,抢到不少铜钱和粮食,甚至有人抢了女人,然后四散而走。 当太史慈的追兵来到时,只见到处乱成一片,漫山遍野都是各自逃散之人。 因为被扔下之后,上万百姓又遭乱兵所劫,他们也开始劫抢辎重物资,然后向四面八方逃散。 “去,把马匹和金钱粮草夺下。” 见到散乱的场面,太史慈急忙吩咐一声。 其实不用他吩咐,自己所率之兵早已经散开去抢夺金财物资了。 这是一个发财的机会,不用说多,每人私藏个几千几百钱不成问题。 私藏数量不多,就算被发现,一般这种情况,统兵将领也不会追究。 “走,去追笮融。” 太史慈见自己的兵和那些百姓混在一起,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命令很难下达,便只带着身后仅有的一百多名亲卫,继续向前追去。 那些百姓起初还在争抢钱财和粮食,后来见到太史慈的追兵,不管有没有抢到东西,纷纷夺路而逃,保命要紧。 不过太史慈的兵马并没有去追杀他们,只是把那些马匹,还有金钱和粮草夺下。 有个别百姓和追兵反抗争抢的,便死在追兵刀下了。 太史慈带着一百多名亲卫,向前追出五六里,便见七八十骑拍马奔回。 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兵马,他们由洪方统领。 “太史将军,洪校尉叛逃了。” 这些兵马奔到太史慈马前停下,急忙说道。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太史慈一时不知何意。 “禀将军,我们跟随洪校尉追上笮融,杀散笮融的兵,眼看便要擒获笮融,截获数十车黄金。笮融许给洪校尉一千斤黄金,让洪校尉放他走,结果洪校尉说要跟着笮融一起走,让笮融给他两千斤黄金,笮融答应了,洪校尉就护着笮融走了。” “其他人呢?” 太史慈问道,跟着洪方的有两百骑兵,现在只有七八十人回来。 “其他人跟着洪校尉走了,我们家人皆在兖州,况且太史将军和刘将军待我们不薄,我们绝不会背叛将军。” 说到底是这些人的家人留在兖州为质,其他那些背叛的人,可能是没有家人留在兖州,所以便大胆背叛。 校尉洪方也没有家人留在兖州,难怪他会背叛了。 “追。” 太史慈不再多说,带着自己的一百多骑和这七八十骑,合起来也有两百多骑,拍马向前追去。 又追出五六里,遥遥见到前方有一队人马,还拉着许多板车,太史慈猛抽马鞭,疾马狂追。 前方正是笮融和洪方等人。 原来洪方追上笮融的时候,笮融身边还有一千人马,只是这些人马如惊弓之鸟,见到两百骑兵追来,笮融命令他们去抵挡,很快便被追兵杀死一百多人,于是不敢再战,纷纷逃散。 洪方拍马来到笮融面前,看着数十车上装载的木箱,猜想木箱里必是黄金,派人下马去开箱一看,果然都是闪亮的黄金。 可是洪方还没说话,笮融就看出洪方是贪财之人,便说道:“将军若是将我杀了,把黄金全部拿回去,我想将军未必能分到多少。不如放我走,我可给将军一千斤黄金。将军到时只说没有追上我,便可将黄金独得,请将军深思。” 洪方一想,觉得笮融说的不错。 如果笮融死了,那这些黄金必定会上缴,如果放他走,笮融没死,就可以说自己没有追上,然后和跟着自己的这些兄弟分了这一千斤黄金,这样岂不美哉。 可是又再一想,一千斤黄金,两百人分,到自己手里也没剩多少,不如跟着笮融跑,让他分自己两千斤黄金,拿一千斤给兄弟们分,自己独得一千斤。 而且,等逃脱以后,自己再设法杀掉笮融,那这些黄金就全都归自己所有了。 这么一想,他便对笮融说出要两千斤黄金,自己可以护着他离开。 笮融一听大喜,这样一来更好,虽然会少些黄金,但自己得以逃生,还多了部分兵马。 于是立即答应。 但是跟随洪方的部分兵马因为有家人在兖州为质,不敢背叛,又不能与洪方相斗,便只好奔马跑回,向太史慈禀报。 此刻洪方向后一看,远远地便看见了太史慈,不由心中大惊。 太史慈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凭自己这些人绝对斗不过。 “快,砸开木箱,每人拿几斤黄金快走。” 洪方也算是有些急智,逃跑也不忘拿钱。 众人听他吩咐,砸开木箱,下马各自拿了几斤或十几斤黄金,然后上马就跑。 他们不敢拿多,怕拿多过重马会跑不快,那样容易被追上。 笮融傻眼,不过也没办法,只能和洪方等人一起,拿了几斤黄金便拍马狂奔。 跟在笮融和洪方身后,全部只剩下四五百人,不少人拿的黄金太多,怀里装不完,跑起来掉了一路。 太史慈追到黄金车旁,看了看扬尘而奔的笮融和洪方等人,又看着留在车上的大量黄金,只说了一句:“随他们去吧,我们得了黄金便好。” 第96章 暗迎吕布 “我去那边洗洗脸,你们把散落的黄金收拾一下。” 太史慈说着拍马去几十步外的一条小河沟边洗脸。 跟随着太史慈的一名亲信军侯此时对众人说道:“大家每人可拿二斤黄金,不许多拿,也不要少拿。” 说完他自己先从木箱里拿了二斤黄金塞进怀里。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知道这是太史慈默许的,便毫不客气地拿了黄金塞进怀中。 不过他们都很守规矩,没有人多拿。 一会之后,太史慈洗脸回来,见士卒已经把黄金装好,带领众士一起运着黄金回去。 回到那些百姓散逃之处,百姓皆已逃尽,留下的辎重粮草已收归到一处,还留有两千五百多匹马,他的兵正护在这些辎重马匹之旁,等着太史慈。 回到下邳,清点之后,竟然缴获三千一百多斤黄金,一千八百多万钱,粮食六万石。 看来这笮融带走的东西价值得有几亿钱啊,刘将军可真是神知妙算,不但算到笮融要逃,还算到他会带着这么多东西逃,太史慈心里不由一阵赞叹。 三日之后,刘达率领大军来到下邳。 “洪方叛逃,慈身为其将,有不察之罪,请将军治罪!” 因为洪方临敌叛逃,太史慈向刘达跪下请罪。 刘达忙扶起太史慈道:“洪方叛逃乃其为人如此,我亦有不察之过,非你之罪,子义快起。” “此次拦截笮融,没想到竟会得如此多金钱粮马,此乃子义之大功啊。若非你急速行军,如何能截住笮融,赏你五十斤金,另取五百斤金赏给你军中将士,此亦是他们之功啊!” 刘达拉着太史慈笑道。 “将军,赏我五十斤金是不是多了?” 太史慈觉得刘达赏赐过重,因为自己一人得五十斤金,便等于是五十万钱。 而五百斤金给自己所统的一万人马来分,分到底下之士,每人到手三百钱就不错了。 刘达笑道:“一点都不多,你若嫌多,可分赏于你部从之士嘛。” 太史慈听了笑笑,便欣然而受。 如今下邳相笮融已逃,下邳国中良城、司吾、下相、取虑、夏丘、僮国等县令长皆亲到下邳城中向刘达请降。 刘达让他们各自还县任职,叮嘱他们善待百姓即可,勿须担心兵祸。 此时赵云也从琅邪派人来禀报莒县击败曹操之事,刘达喜道:“有子龙与国让在琅邪,我心可安啊。” “我素知凭子龙之能,必不负将军之托。” 太史慈在一旁接话道。 “将军,曹操举大军而来,绝不会甘心就此罢兵而回,我担心……莒县不能下,琅邪不能得,曹操会将目光转向泰山郡,将军须派人让泰山应太守注意防范曹操遣兵突袭。” 周寻一番思索之后向刘达提出自己的疑虑。 “唔,不错,”刘达颔首道,“曹操绝不会坐看我们占了徐州,琅邪此路不通,只怕他会在泰山或济北东郡这几个地方作文章,想逼我们放弃徐州退兵回去。” 刘达当即派出几队人马,分别去泰山、济北和东郡,告诫这三郡守相严防曹操兵马来袭。 在下邳歇息几日之后,刘达才开始进行他来下邳的真正目的。 他留太史慈守下邳,自己带领吴白和李典,还有一百名亲卫出城,说是要去淮浦亲迎其叔刘繇。 刘繇是刘岱亲弟,也就是刘达亲叔,如今正在下邳淮浦避乱。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他就会被朝廷任为扬州刺史。 只是现在袁术仍留在南阳,没有去寿春,现在的扬州刺史是下邳人陈瑀,因此出现意外的机率很大。 而且刘达知道,就算刘繇去了扬州,也斗不过孙策,去了很有可能会走历史老路,还不如把他迎来,如果自己夺了徐州,便让他来管理徐州,至少自家人可信,刘繇也不是那种有大野心之人。 然而刘达离开下邳城行出十几里后,便吩咐李典带领亲卫向东去淮浦替他迎接刘繇,自己则只带着吴白,二骑向北而去。 刘达的目的地是下邳东城,因为鲁肃就在东城。 下邳国在西汉武帝元狩六年时设置为临淮郡,王莽时改为淮平,东汉明帝永平十五年才改为下邳国。 东城县则是在下邳和九江郡界处,离下邳城近四百里。 但离九江寿春不远,刘达怕被袁术所置的扬州刺史陈瑀知道,所以只带着吴白微服而来。 刘达不知道能不能请出鲁肃,但既然来到徐州下邳,怎么也得来会一会。 二骑向北一路狂奔。 ………… 东郡,白马津。 臧洪到任东郡后,便将郡治所从东武阳搬到了濮阳。 东武阳在黄河以北,濮阳则是在黄河以南。 之前曹操属于袁绍,又是私自占的东郡,担心刘岱来攻,因此才将郡治所搬到黄河以北的东武阳。 现在臧洪属于刘岱,同样担心袁绍来攻,刘达提议他将郡治所搬回濮阳。 身为东郡功曹的陈宫陈公台,此刻正带领十几名亲信仆役守在津口,等待着从冀州南下的吕布。 自从和张超劝说臧洪失败后,他便日夜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投靠袁绍的吕布。 想要夺占兖州,但是他和张邈吴资等人都是兖州人,不能任为兖州牧,因此只能寻一个非兖州人,又稍有名望之人来一起举事。 他们这些名士受限于礼法,没想过可以如孙策孙权那样,不任兖州牧也可以控制兖州。 吕布杀董卓后任为奋武将军,封为温侯,又是假节仪比三司,名望职位不可谓不高。 陈宫因此派人去劝请吕布,他所派之人还未去到邺城,路遇吕布被袁绍所逼逃走,简单和吕布一说。 吕布自然应允。 自己正如丧家之犬四处逃难,自从长安兵败之后,带领数百骑出武关去南阳投靠袁术,被袁术赶走。 后来到河内投靠张杨,结果李傕郭汜等人出重金购求他的首级,张杨的部下想要拿他首级去领赏金。 不得已又离开河内去冀州投靠袁绍,没想到现在又被袁绍逼走。 无处可去的吕布,本想重新去河内投靠老乡张杨,现在陈宫来迎,欲和张邈等人共谋兖州,他如何不答应。 “吕将军,宫已等候多时,今日得见将军,乃宫之大幸。” 陈宫见到吕布时,只见此人体型高大,健壮威猛,手持一枝长戟,所骑之马更是良驹神骏,世所罕见。 跟随吕布的数百健骑,个个皆是威勇壮猛,如虎狼之士。 陈宫心中暗喜,有吕布相助,兖州便可易得。 第97章 密议 回到濮阳城,陈宫与吕布密议。 “臧洪不识时务,死忠刘岱,此其自寻死之道。将军威勇大义,又有诛董之功,当为兖州之牧。” 陈宫首先对吕布说道。 吕布不耐烦问道:“你计议如何,可直说与我听。” “我先让臧洪请将军入府相饮,将军让部下围住郡守府,东郡之卒有许多亦听宫之命,只要杀了臧洪,东郡便可为我们所得。之后与张陈留吴济阴一起领兵攻下昌邑,杀了刘岱,将军便可为兖州牧,如何?” “臧洪许我带几人入府?” “为避免臧洪有疑,将军可只带二位勇士暗中怀刃相随入府,在宴上把臧洪斩杀,此时将军之属冲入府内,府中之卒必不敢动,东郡便可得。” 吕布低头思索。 他不是对陈宫的话没有怀疑,只是陈宫所说诱惑实在太大,让他不得不说服自己去相信。 况且自己有数百骑随在城中,也不怕他陈宫会耍什么花样。 “可,几时行事?” 陈宫大喜:“将军可先在宫家歇息,宫先去见臧洪,让他明日请将军宴饮。” 陈宫领吕布数百骑入城,早有人报知臧洪。 此刻见陈宫来求见,臧洪知必与吕布有关,便请入见。 “昔日关东义军酸枣会盟,府君登坛歃盟,只为诛杀乱贼董卓。如今诛董功臣吕布欲往河内路经濮阳,宫迎之于城内,府君可请之相见,设宴为其接风,以谢其诛董之劳。” 臧洪此时并不知道吕布是被袁绍追杀逼走,忆起当年酸枣会盟,自己当时只是广陵功曹,却能代表关东诸义军登坛歃盟,好不得意。 现在诛杀董卓的吕布来到濮阳,他怎么也该设宴为其接风,好好款待一番。 “公台所言是,明日便请吕将军来府相叙畅饮。” 之前陈宫和张超来劝他背叛刘岱,后来见陈宫和张超等人再无动作,臧洪以为此事就此罢了,因而对陈宫并未多心。 “诺。” 陈宫笑颜而去。 回到家中,便与吕布等人商议具体行动。 “此举有不义之嫌,恐有损将军威名,还请将军三思。” 说话的是高顺,他与吕布同为并州人,从长安相随至此。 吕布常纵部下暴虐劫掠百姓,高顺常有劝诫,然而屡劝不听,他也很无奈。 他的陷阵营现在还没有组建,从长安离开时吕布只带着数百骑,又一直逃难,根本没有组建陷阵营的可能。 应该是夺下兖州后才开始组建,因为那时候才有充足的兵源和铠甲。 旁边的张辽刚要接话,却被魏越抢着说了:“哼,何为不义?将军诛杀董卓得大功,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我们助袁绍击败黑山贼张燕,结果呢,袁绍欲谋害将军。我们若是不狠,如何能成事,难道要一直被追逃下去吗?” “就是,将军之勇,我们皆服,总之将军让我们如何做,我们便如何做,管他什么义不义,将军,你就说让我们如何做吧。” 成廉也在一边嚷嚷道。 高顺见状低头沉默不再多言,想要说话的张辽也闭口不言。 吕布闻言大笑,为自己有这样忠心的部下感到满意。 “明日,成廉和魏越,你们二人随我入府,暗藏短刃,其他兵器可在门口交出,以解臧洪之疑。待我摔杯为号,你们二人便上前将臧洪刺杀,然后大声呼喊。张辽和高顺,你们带领兵士在府外等候,听到呼喊声便率兵入内,听我号令。” “诺。” 没人再有异议,齐声应诺。 陈宫刚才见高顺有所质疑,现在吕布却让他领兵在外,有些担心,不由说道:“将军,领兵围府之人须是忠心听命之人方可,若不然,到时……” 吕布忙抬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公台放心,布之属皆是忠心之人,无人会不听命。” 高顺厌恶地看了陈宫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旁边的张辽则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将军,臧洪体貌魁梧,异于常人,力壮无比,刺杀之时恐须将军与二位勇士同时出刀,方可轻易将其刺死,否则若让其逃出府外,只怕会横生事端。” 陈宫又想到臧洪那肥壮的身体,怕单靠成廉魏越二人制不住,而吕布勇猛,如果他也一起动手,那才能真正万无一失。 “哼,他能有多壮,即使如虎,我也一刀便能刺死了,何以如此多虑。” 成廉一听就不服气了。 陈宫说这话分明是看不起他嘛。 魏越也不服气:“成廉,明日你勿出手,我一人杀他便可。” 陈宫一听急了:“二位勇士,宫非为此意,只是想要将臧洪一击毙命而已,明日二位还是一齐动手吧。” “哈哈……”吕布再次大笑,指着在座诸人道,“公台,我麾下之士,随意一人皆可独杀臧洪,公台可勿多虑。” 陈宫听了此言,才勉强相信,心里却还是颇怀忐忑,只怕明日之策难成。 议定之后,成廉与魏越去准备短刃,高顺和张辽去安排兵马。 当天夜里。 有一人悄悄从陈宫家里出去,七拐八弯摸黑来到郡丞陈容家侧门外,轻轻敲响柴门。 “何人?” 门内问道。 “有急事请见陈郡丞,请速开门。” “你是何人?” 见答非所问,门内又问道。 “臧太守府中人。” 很快,门打开后,门内之人见来人面生,但也没再多问,将来人迎进去见陈容。 “陈郡丞……” 来人见到陈容,话到嘴边回头看了一眼郡丞家中仆役,止住没有说下去。 陈容会意,挥手屏退仆役,说道:“我见过你,是陈功曹家中人,为何乘夜来此,有何急事?” 来人向陈容躬身道:“仆乃陈功曹家中杂役,知臧府君与陈郡丞一心为民,爱民如子,今日偶听得陈功曹欲与那吕布合谋刺杀府君,他们约定明日入府宴饮时刺死府君。仆不敢亲去太守府告知,又知陈郡丞与府君乃同邑人,便来此相告,请郡丞速去告知府君,让他速作准备,免得遭害。” “此事可真?” 陈容闻言大惊。 “吕布今日已率领数百骑入城,宿于陈功曹家,此事郡丞不知吗?” 这么大的事,作为郡丞的陈容当然知道。 不管此事是不是真的,都必须立刻去告知臧洪才行。 陈容躬身谢过来人,亲自送到门外,待来人走后,他才摸黑悄悄向太守府走去。 第98章 书生义士 “你为何深夜到此?” 对于陈容的出现,臧洪非常意外。 夜里宵禁,是不许出门上街的,陈容身为郡丞,更不应该违反规定,难道是有特别紧急之事。 “府君明日是否请吕布宴饮?” 陈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出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正是。” 臧洪对陈容的问题感到奇怪。 “果然为真!”陈容一听跺脚道,“陈功曹家中杂役刚才至我家告知,说是陈宫与吕布密谋,欲乘明日入府宴饮时刺杀府君。府君,速速领兵去把陈宫与吕布剿灭,迟则恐受其反制。” 臧洪瞪大眼睛,不太敢相信陈容的话:“刺杀我?怎么可能?我与吕布素无仇怨……难道……” 他想到了陈宫和张超来劝自己背叛刘岱之事。 有可能因自己拒绝了他们,所以陈宫找来吕布,想要杀了自己,占了东郡,凭东郡陈留和济阴三郡之力,便足以反了刘岱。 “难道什么?” 陈容急问,他并不知道陈宫与张超曾经来劝叛之事。 臧洪犹豫片刻,才对这位少为书生,因亲慕而一直跟随着自己,自己任为东郡太守后被任为东郡郡丞的同邑人说出隐情: “刘扬威率军出征徐州之时,陈公台曾与张陈留之弟张超来劝我背叛刘使君,说是袭夺兖州之后推我为兖州牧,被我严辞拒绝,我以为他们就此作罢,不再心生此念,没想到他们竟会请来吕布。” “扬威将军率军在外,昌邑仅留有一万人马,须早日去告知,让他们早有防备才好。你明日一早便出城去昌邑,将此间情况告知刘使君,使他们早有防备。” 臧洪紧接着又对陈容说道。 “告知之事,遣派吏卒去便好。府君,当务之急是调兵把陈宫与吕布擒了。” 臧洪听了面露难色:“你不是不知道,东郡之卒多听命于陈宫,吕布如今又有数百骑宿于陈宫家中,须调派多少兵士才能取胜啊!” 陈宫是东郡豪族中人,又颇有名气,平时善于笼络士卒,而臧洪到东郡上任才大半年,郡卒军侯首领皆与陈宫相善。 让他们去攻打陈宫,只怕到时候陈宫一声呼唤,他们就要反戈转向自己了。 “府君可调派之士有多少?” 陈容又问道。 “仅五百人。” 这五百人主要是宿卫郡守府等地,臧洪平日常见之人。 吕布带来的有五六百人,而且都是并州健儿,人人勇猛,凭着这五百郡卒肯定难以抵敌。 陈容想了一会,说道:“五百人足够了,可将这五百人预先伏于府中,待吕布与陈宫等人入府宴饮之时,伏兵尽出擒而杀之。只要陈宫一死,郡兵便皆听命于府君,到时我们有三千郡兵,还用怕吕布那数百骑吗?” 臧洪听完点点头道:“此计可行,我现在就去把人调来府中。” 二人议定,臧洪与陈容出府去将觉得可信的五百郡卒连夜调入府中,也不告诉他们要做什么,只是让他们在府中歇息,说是明日有事。 天亮之后,臧洪一切准备就绪,五百郡兵都吩咐妥当,让他们藏于偏房之中,只待臧洪怒吼一声:“杀贼。” 他们便皆冲出,将吕布与陈宫等人擒下,如吕布等人抵抗,则就地斩杀。 吕布和陈宫二人骑着马,身后跟着五六十骑,来到郡守府门口。 两眼布满血丝的郡丞陈容穿戴规整候在门外,见吕布与陈宫等人来到,忙下阶拱手笑脸相迎:“陈容在此替府君迎候诸位。” 陈宫似乎有些意外:“府君为何不出门相迎?” “府君左脚昨夜不慎扭伤,行动不便,因此让我在此相迎。” “既是脚伤,也可理解。” 吕布下马后把马绳交给身旁兵士,笑言道。 “将军可带二人入府,其余人请在府外相候。” 陈容又对吕布说道。 “可。” 吕布说着走上台阶,成廉魏越相随而上,其余人则是按刀在府门外站着不动。 “将军请解刀剑。” 陈容又拱手说道。 “可。” 吕布当先解下腰刀,交给陈容。 成廉魏越和陈宫也都解下腰间刀剑,交给陈容,陈容转手又交给门吏收着。 “诸位里面请。” 陈容在前面引路,吕布几人相随而入。 进到院中,才行出十几步,陈容忽听身后惨叫声连连响起,急回头看去,只见准备要关闭府门的门吏门卒被吕布留在府外之士拔刀杀倒,并且全部涌进了院里。 同时府外响起一片马蹄声和喊杀声,越来越多的吕布部下兵士涌进院里。 陈容心知坏事,在吕布几人从兵士手中接过自己兵器的时候,急忙向里面跑去,边跑边大声喊叫:“杀贼,杀贼。” 原来天一亮的时候,即有郡卒去告知陈宫,说是臧太守连夜调派了五百郡卒到郡守府中。 有人出卖陈宫,自然也可能会有人出卖臧洪,人多事不密即是如此。 陈宫一想,臧洪把郡卒调入太守府,明显是想要趁机谋害自己和吕布嘛。 因此与吕布紧急商议,先假装不知情,待几人进入府中后,吕布之士便随着冲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攻克门房之后,吕布提着刀带人就往府里冲。 坐在中院正厅等待的臧洪,先是听到前院门口的惨叫声,继而听到陈容急喊的“杀贼”之声。 心知不妙,忙起身操刀,冲到厅门外,见陈容正向此奔来。 隐藏于偏房的五百伏兵听到杀贼之言,一齐冲出,却只见臧洪陈容二人立于门外。 “快上,抵住叛贼。” 陈容一边呼着郡卒去抵挡敌士,一边又对臧洪急道:“府君,为防万一,我已备了一匹马拴在侧门外,你速从侧门出去,去昌邑告知使君,此处我来顶着。” “不,你去,我是太守,逆贼我来顶着。” 臧洪哪里肯走,他才是太守啊。 五百郡卒冲出去抵挡,只是这些郡卒战力如何能与吕布手下那些屡经战阵之士相比。 随着喊杀声越来越近,臧洪和陈容都知道吕布即将杀到。 “容久随府君,府君生,容亦生,府君死,容亦死,府君若不走,容便先死于此。” 陈容为了逼走臧洪,竟然横剑在肩上,作出欲自刎之势。 臧洪忙道:“不可,我走。” 他惊呼一声,知道此刻不是争死之时,陈容之为人他也知道,必不肯弃自己而走。 为了去昌邑通知使君,只能是自己负他了。 他拍了拍陈容臂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提刀跑向内院的侧门。 陈容看着臧洪跑去的身影,提剑冲向前院之敌。 一百多个郡卒被吕布等人杀得连连后退,此刻见到郡丞陈容提剑而来,士气复奋,重新逆敌而上。 这些人平日常受臧洪与陈容之恩,又见二人为人正直仁义,善待东郡百姓,因而心存高义,皆愿为之战死。 陈容本是书生,手虽提剑而无武力,只和吕布一个照面,便被一刀劈倒。 顷刻之间,仅存的一百多个郡卒也全都战死,无一人求降。 臧洪提刀出了侧门,果见一马拴于门外树上,急忙解绳上马,向南城门奔去。 第99章 拜访鲁肃 臧洪体重,骑马跑得不快,怕陈宫和吕布等人追上自己。 因此出了南城门后又往北走,然后折向东经过鄄城进入东平,先在寿张城告知满宠,让他转告东平相王彧早做准备,换马后又急向南到昌邑。 到昌邑时已经是七日后了。 此时刘岱刚刚接到太史慈攻下阴平,儿子刘达在傅阳击败陶谦的喜讯,正在兴头上,忽听门吏来报,说是东郡太守臧洪求见,一时没多想,立即吩咐道:“快请。” 等见到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臧洪,才知道事情不对。 太守一般不离郡境,自己又没有召见臧洪,为何他会突然来到昌邑,而且是这般狼狈模样。 “出了何事?” 刘岱急忙问道。 “使君,”臧洪见到刘岱,虽是硬汉,想起自己一路急奔终于到此,却也是止不住泪水涌出,上前拉住刘岱说道,“陈宫迎来吕布,连同陈留太守张邈、济阴太守吴资一起反叛了。” “什么?你说什么?谁反叛了?” 刘岱不是没听清楚,而是不敢相信,连忙追问。 “陈宫此前曾劝我反叛使君,趁着文弘将军领兵出征袭夺兖州,被我严辞拒绝,本以为他会就此作罢。没想到他竟然迎来吕布,欲谋刺于我,夺下东郡,与张陈留和吴济阴同时起兵,袭夺兖州。请使君速作准备拒敌。” “哼,怪不得吾儿出征时让我提防他们,他们果然有反叛之心,幸好当时留下一万兵马,昌邑还有三千郡兵,不怕他们。” 刘岱先安抚臧洪,让府中仆役带他去用饭换衣,好好歇息一下。 然后派人急去请山阳太守程昱和将军王朗李乾李整等人前来商议对策。 “三郡皆为大郡,其集三郡兵马,若再募新卒,其势不可低估。”程昱闻讯颇惊,却仍然镇定说道,“使君,当务之急,是派人去徐州通知文弘将军,让他速回兵剿叛,兖州万不可失。同时派人去通知东平与济北泰山三郡国,让他们募民固城坚守,等待援兵,不可鲁莽出战。” 他相信东平相王彧和济北相凉茂都是可信之人,不会背叛刘岱,泰山太守应邵应该也不会背叛。 “不错,我们据城坚守,昌邑可保无虞,待文弘将军回兵,便可反击收回三郡。” 王朗将军接着说道。 “哼,吕布若敢来攻昌邑,我亲自出去斩了他首级。” 刘岱一拍几案,愤声怒道。 他赞同程昱的提议,召来传令吏,正准备派人去通知刘达和东平济北泰山三郡,此时门吏急入禀报:“泰山有吏急至,说是有紧急军情禀报。” “快请入。” 刘岱感觉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泰山郡吏进来躬身行礼后急道:“禀报使君,泰山奉高城已在六日前被曹操大将夏侯惇夺了。” “什么?曹操不是领兵去攻琅邪了吗?怎么会夺了泰山?” 刘岱再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操是率兵去攻琅邪,可是他又派了夏侯惇率领五千人马,从齐国翻山进入泰山。夏侯惇先派出三四百人扮成百姓混进城内,待他兵马到城下时,混进城里的人有一个名叫典韦的,手持双戟勇不可挡,率众攻开城门,迎敌军进城,应府君便先跑了,郡卒也都或逃或降了。我趁乱逃出城,急来向使君禀报。”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刘岱只觉得自己命中多难,先是遭了百万黄巾之乱,现在又遭诸郡反叛之乱,还被曹操夺了泰山。 “若是吕布与曹操相连,这兖州如何能保?” 刘岱为此深为忧虑。 “使君,依我看曹操攻夺泰山或与陈宫叛迎吕布并无关联,曹操如今志在徐州,其攻泰山,或许只是想让文弘将军放弃徐州而回兵救泰山,我徐州兵马一撤,其必会退出泰山,否则我大兵围城,其便无退路又无援兵。只要济北不叛,泰山便可无忧。” 程昱的话让刘岱觉得也有些道理,又对凉茂比较信任,觉得他不会叛了自己,才稍稍安心。 于是不敢再迟疑,立刻派出数队人马,赶去徐州告知刘达。 同时派人去告知东平和济北,让王彧和凉茂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两郡。 一面调集布置人马,坚守昌邑。 ………… 刘达带着吴白连日急奔,三日后来到东城,一路寻问到鲁肃家。 “二位是……” 鲁肃开门见到刘达和吴白二人,因二人皆穿常服,虽然腰间挂刀,其中一人气质不凡,却也一时猜不出是什么人。 他知道刘达率领大军到了下邳,但绝对想不到刘达会来找他,且是只带一人微服而来。 “足下可是鲁肃鲁子敬?” 刘达见开门之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却比身高七尺八寸的自己还要高大健壮,再看打扮,很有可能就是此家家主鲁肃,于是问道。 此时鲁肃二十二岁,刘达二十一岁。 “正是,你是?” 鲁肃仍然是一片疑惑,猜不出来人是谁。 确定是鲁肃后,刘达对其拱手笑道:“东莱刘达刘文弘,前来拜访子敬兄。” 听到刘达之名,鲁肃感觉很熟,思索片刻,才知道原来是率兵到下邳的扬威将军刘达,急忙拱手回礼道:“原来是扬威将军到访,快快请进。” 鲁肃家很富有,屋舍连延,院落四布,家中有奴客三百多人。 他刚生下来便没了父亲,与祖母及母亲一同生活,可以说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 进去坐定之后,仆人献酒相待。 “子敬兄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刘达举杯敬饮,微笑问道。 “请将军明言。” 鲁肃举杯同饮,实在不知刘达为何而来。 “如今天下动荡,州民迷乱,听闻子敬兄曾学击剑骑射,招聚少年讲武习兵,颇有帅将之才。不敢相瞒,达今日来,乃欲请子敬兄随我一同安民定天下,以成万世功业,还请子敬兄勿辞!” 对于鲁肃这样的聪明人,不能过于拐弯抹角,否则会显得心意不诚,刘达只好直陈己意。 而且刘达记得,史书上记载鲁肃也是有志之人。 刘子扬劝他去依靠郑宝,鲁肃已经答应,但因为周瑜将其母迁至吴县,又将他推荐给孙权,因此才投到孙权麾下。 初见孙权时,他便说了让孙权以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之语,可见他是一个只想建功业,而非忠汉之人。 第100章 路上来骑 刘达亲自微服冒险来访,已足见其诚,也看得出来对自己的欣赏和重视,这让鲁肃多少有些感动。 现在刘达又直接言明来意,毫无虚言做作,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 鲁肃此时已是心动,然而还是有些顾虑,说道:“肃昔时与乡间少年嬉玩而已,实无帅将之才。听闻将军麾下勇将无数,如今随在将军身边之士,便是一员猛将,何须用到鲁肃。” 站在刘达身后的吴白听到鲁肃夸自己,咧嘴一笑,谦虚道:“太史子义和赵子龙那才是真正猛将,我一般而已,能为将军护卫已是心足。” 刘达此时也笑道:“我麾下是有不少勇将,然而成大功业者,勇将谋臣必不可少。如子敬兄之帅才,实在难得,刘达求贤若渴,否则也不会远道而来了。” 刘达之所以如此重视鲁肃,最主要是看中他有一颗扶帝之心。 “将军数败黄巾,机谋深算,用兵如神,实在令肃钦服!” 鲁肃说着竟然夸起了刘达,看样子是对刘达的肯定,算是答应刘达的请求了。 刘达心中微喜,笑道:“此乃将士之功,用兵非我所长。我用将,将用兵,如此而已。” “将军傅阳得胜,陶谦兵退郯县,将军为何不追兵而进,却来了下邳?” 鲁肃突然转换了话题,似乎是想要试探刘达的智略如何。 君择臣,臣亦择君嘛。 “陶谦傅阳一败,必不敢再出战,其若坚守郯县,郯县并不易下。下邳相笮融贪诈无比,残害百姓,达来下邳,一是为救民而来,二是为子敬兄而来。若得子敬兄相助,郯县便可易得了。” 话说到此处,鲁肃知刘达非凡庸之人,当即拱手道:“肃家中颇有些产业,又有祖母年老,肃若追随将军,则须将祖母及母妻迁至兖州。将军可先回,肃安排好家中事,便携祖母俱至下邳随将军。” “哎,我连日奔波,正好在此歇息相待几日,子敬兄祖母,便如达之祖母,我当与子敬兄共迎。” 鲁肃无奈,只好让刘达留宿家中,升堂拜见祖母及母。 然后交待一位管事奴客统理家中事务,五日后带着三十多位家仆婢女,三辆马车分别载着祖母,母亲和其妻,与刘达一起上路,向下邳而去。 行经淮陵,渡过淮水,将到徐县时,突见前方五六骑疾奔而来。 吴白手按刀柄,拍马向前,全神贯注提防着。 刘达和鲁肃也都停马立望。 虽是已经进入下邳国地界,但仍怕陶谦得知消息派刺客来袭。 待那五六骑奔近了些,才看清是自己军中之人。 刘达先是心中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心中一紧,知道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他离开下邳的时候,曾经告诉太史慈,自己去东城拜访鲁肃之事,让他若有紧急之事,可以到东城来找自己。 “将军。”来骑奔到刘达马前,俱下马行礼。 “有何事?” 刘达坐在马上问道。 “李典校尉已将将军之叔刘繇刘正礼迎至下邳,前下邳相笮融和叛将洪方逃至广陵后,杀死广陵太守赵昱,携带一千多兵马渡江去了丹阳,还有……” 来骑看着刘达身旁的鲁肃,迟疑未言。 “此非外人,有何事可直说。” 得到刘达的吩咐,来骑接着禀报:“兖州送来消息,东郡陈宫迎接吕布,谋刺东郡太守臧洪,幸亏臧太守提前发现其谋,逃回昌邑,陈宫与吕布连同陈留太守张邈,济阴太守吴资起兵反叛。曹操遣夏侯惇率五千人马袭夺泰山,泰山应太守弃城而逃,奉高城已为夏侯惇所占。” 其实刘达早已料到陈宫与张邈可能会叛,只是没料到他们仍然是迎来吕布。 最让刘达没料到的是,曹操竟然派夏侯惇袭夺了泰山,这倒让他颇为棘手了。 陈宫和张邈反叛,对刘达来说是一次挑战,却也是一次机会。 张邈和吴资占着陈留济阴两个大郡,表面上听从兖州牧之命,实际上却是半独立状态。 如果无缘无故撤掉他们,会逼着他们被动反叛,自己可能会失去人心。 现在他们主动反叛,失去人心的便是他们。 这也是自己留下一万人马在昌邑,又留下满宠为寿张县令,没有带他随军出征的原因。 只要能够保住山阳和东平济北三郡,自己又有几万人马在手,要想击败他们也没那么难。 至于徐州,自己也知道很难一战而得。 自己出征徐州的目的,主要是先得徐州民心,再得徐州一郡之地,同时又是为鲁肃而来。 现在目的基本上都已经达到。 刘达让来骑回去向太史慈复命,就说自己即将回到,让他整备兵马,随时准备出发。 “将军欲如何应对?即刻起兵回兖州吗?” 鲁肃问道。 “不急,昌邑有一万州军和三千郡兵,又有程昱和王朗李乾李整等将在,粮食又丰足,守住昌邑没有问题。如果我就此回去,徐州之征岂不就前功尽弃了。” “只是郯县一时难下,兖州又危急,将军有何妙策?” 刘达和鲁肃并马而走,转头对鲁肃笑道:“子敬兄,我想让你立功,你可愿啊?” “哦,肃能立何功?” 鲁肃也来了兴趣,他愿意追随刘达,如今寸功未立,只能以客身相佐,如果立功,便可任为司马校尉甚至为将了。 “我想领兵至郯县城下,然后与陶谦议和退兵,议和之使,只怕非子敬兄不可。” “议和退兵?将军想要如何议和?” “徐州如今除东海国外,其余四郡国皆无守相,我想让陶谦同意表任吾叔刘繇为下邳相,泰山臧霸为琅邪相,典农校尉陈登陈元龙为广陵太守,徐州别驾麋竺麋子仲为彭城相。子敬兄以为如何?你说陶谦是否会答应呢?” 如果真如刘达所说,不但琅邪和下邳会为自己所有,把广陵和彭城给了陈登和麋竺,也算是笼络徐州的世家豪族。 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等到自己彻底平定兖州之后,再次率兵来徐州时,陶谦不死也要逃回丹阳老家去了。 “将军若是兵临城下,陶徐州或许会答应,只是陶徐州若是知道兖州三郡之叛,或许就不会答应了。”鲁肃答道。 刘达又是一笑:“兖州反叛之情,只怕难以不让陶谦知道,因此更需要子敬兄去与陶谦陈述利害了。” 鲁肃笑笑,觉得这是自己立功的一个机会,当即应道:“诺。” 第101章 退兵条件 回到下邳,刘达见过自己的亲叔刘繇,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要兵临城下让陶谦表任他为下邳相。 现在这个环境,朝廷无威权,表任其实就是任命之后再向朝廷送去表章,走个形式而已,并不需要等待朝廷的批准。 就像历史上陶谦先是表荐刘备为豫州刺史,自己要死的时候又直接把徐州让给刘备,都不需要朝廷的批准。 陶谦现在是徐州牧,刘达想让陶谦来表任,也是为了一个合法性,尤其是任为广陵太守的陈登和任为彭城相的麋竺。 刘繇稍微想过之后便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能任为二千石的守相,又是下邳这样的大郡,对刘繇来说一点都不亏,怎么会不答应。 刘达让刘繇先留在下邳署理事务,并且给他留下两千青州兵,让他再多募些兵马,反正下邳有笮融搜刮留下的许多金钱和粮草,够用。 最好是有五千人马来守卫下邳,这样就算自己退兵回兖州后,陶谦若是来攻,也能守得住。 刘达率领两万多大军向郯县行进。 鲁肃的祖母家人先留在下邳,等平定兖州之后再来接。 下邳离郯县并不太远,只有一百多里,刘达催促急行军,日行五六十里,三日后便到郯县城下。 城里的陶谦已经获报曹操派兵袭夺泰山,以及陈宫迎吕布与张邈吴资俱叛之事。 正为此高兴不已,以为刘达必会立即退兵,没想到斥候却是回来禀报,刘达率大军向郯县而来,这让陶谦瞬间傻眼了,急忙召集麋竺和曹宏等人来商议。 “我也不知道刘达是何想法。”曹宏摊手道。 “兖州叛乱,泰山又为曹操所得,情势如此急迫,而刘扬威仍然领兵来此,说明他对兖州之事并未忧心,或许是他早有防备应对之策。使君,依我之见,刘文弘虽未急退,但兖州如此,他迟早都是要退兵回去的。之所以领兵来郯县,极有可能是要与使君议和,向使君提出要求。” 麋竺这回分析的倒有道理。 陶谦听了微微点头:“不错,听闻刘文弘留了一万人马在昌邑,凭吕布与张邈吴资之辈,各怀心思,未能齐力,只怕难以攻下昌邑。昌邑不破,另外东平与济北二郡又未叛,怪不得刘文弘不急着退兵,而是来此了。你说,他会提出什么议和要求呢?” “不外乎是要钱要粮要地,听说他去淮浦迎接其叔刘繇,应该是要让将军答应让刘繇任为下邳相吧。” 曹宏嗤笑一声说道。 陶谦叹了一声:“笮融弃城携财而走,刘文弘若只是让刘繇任为下邳相,我未尝不能答应,只是不知道他又会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曹孟德说欲率兵来助,却连莒县都攻不下,臧霸虽说颇有胆勇,却和孙观等辈皆是乌合之众,莒县有这么难攻吗?” “使君,听说刘扬威派了一个叫赵云赵子龙和一个叫田豫田国让之人,去协助臧霸。正是由于这二人的智勇,才把曹操击败,逼得他退兵二十里安营。曹操也因此才会想到派兵袭夺泰山,想逼刘扬威退兵。” 麋竺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过也难怪,郯县并未被围,徐州之事他们也应当会知道。 “唔,我也听说了,不管怎么样,咱们坚守郯县,等着刘达来说什么吧。” 他们议不出什么结果,只能是令吕由和许耽等将统兵坚守此城。 刘达来到城下后,离城五里安营,并未立即让鲁肃入城见陶谦提条件,而是先等了三日,主要是不想让陶谦看出自己的急迫。 并且连续三日率兵到城下叫战,陶谦毫无意外的不敢出战,闭城坚守。 随着兖州方面不断传来的消息,说是陈宫和吕布等人募集到三万人马。 吕布和陈宫正在领兵向昌邑,另外派了张辽和高顺领五千兵去攻东平。 “想不到陈宫和吕布这么快就募集到这么多人马,子敬,我们等不得了,你明日便入城向陶谦提出条件,只要他一答应,我们便立即回兵救兖州。” 刘达心里隐隐觉得不安,真怕自己那个便宜老爹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来。 “将军,陶徐州若是不答应呢?” 鲁肃想要知道刘达心里的底线才好谈判。 “琅邪和下邳实际上已经为我们所控制,他不答应也得答应,陈元龙和麋子仲皆是徐州豪族,陶谦若是不答应,不怕得罪这二人吗?若失了徐州豪族之心,他陶谦就该回丹阳养老去了。” 刘达轻轻笑道。 “肃知道该如何说了。” 于是鲁肃独骑摇铃来到城下,被接进城中,带去见陶谦。 鲁肃现在还年轻,并不是很有名气,他家所在的东城,虽然属于徐州下邳国,但因为距离郯县实在太远,因此陶谦并未听说过鲁肃。 麋竺也只知道鲁肃家颇有些财富而已,并不知道鲁肃有什么才气。 “卿本为我徐州人,为何反倒为兵敌作说客了?” 陶谦见到鲁肃,见其比较年轻,有些看不上眼,便毫不客气地问道。 鲁肃轻声笑道:“肃正是身为徐州人,今日来此是为救使君,而非为谁作说客。” “救我?如何救?”陶谦冷笑问道。 “使君自认为能敌得过刘扬威吗?” 陶谦面色一窘,答道:“敌不过又如何?我坚守此城,他亦不能下。而我城中粮食丰足,他围城日久无粮,必自退去,你说他能耐我何?” “哈哈……“鲁肃一阵狂笑,笑得陶谦面露怒容,这才接着说道,“使君据一城而守,然而刘文弘将军却是据有除郯县外之徐州全境,单是下邳存粮,便够刘将军大军食用一年,使君还觉得刘将军粮尽必退吗?” 陶谦知道鲁肃说的是实情,笮融在下邳贪欺百姓之事他都清楚,只是一直不去管而已。 没想到笮融贪存了这么多的钱粮,现在竟是资助了敌军。 “哈哈……”陶谦用大笑来缓解自己的窘迫,“兖州三郡兵叛,泰山又被曹孟德所夺,就算刘文弘有再多粮草,只怕也要退兵,我又何须惧之。” “曹操虽夺泰山,其粮援无继,必不敢深入兖州之境。刘将军只须别遣一支兵马往攻,曹军必会退走。陈宫吕布与张邈吴资之流,临时拼组之势,势必不能久。刘兖州只须守住山阳东平济北三郡,陈宫吕布之流必会因为相互争利而散。到那时,刘将军便能逐一击破而灭之。也因此,刘将军并不急于退兵,而是兵临城下。” “当然,刘将军并非好杀之人,反而是广施仁义,深得徐州民心,这一点想必使君也知晓。只要使君愿意表任东莱刘繇刘正礼,也就是刘文弘将军其叔为下邳相,泰山臧霸臧宣高为琅邪相,下邳人陈登陈元龙为广陵太守,别驾麋竺麋子仲为彭城相,刘将军便会退兵回兖州。如何?” 鲁肃说出了刘达的条件,等待着陶谦的回应。 第102章 无奈的陶谦 刘达想要让刘繇任为下邳相和臧霸任为琅邪相,陶谦已经猜到,但他没猜到,刘达竟会让陈登任为广陵太守和麋竺任为彭城相。 陈登不用说,现在是典农校尉,其父陈珪为沛相,其叔陈瑀为扬州刺史。 这样的家族在徐州可以说是举足轻重,刘达举荐他任广陵太守,自己如果不允,那就等于是把这个徐州豪族推向刘达。 可是如果允了,陈登也会感念刘达之恩,为其所用。 总之,陶谦觉得自己怎么做都是输。 而麋竺现在是徐州别驾,又是徐州首富,仆僮万数,家财钜亿,其在徐州的影响力也是非同小可。 自己若是不同意任他为彭城相,也等于是把他推向刘达,如果同意了,他同样会感念刘达之恩。 陶谦揪心想着,不由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麋竺。 麋竺一脸茫然,完全没想到刘达会扯上自己,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得曹宏冷笑道:“怪不得麋别驾之前尽力为刘达说话,原来是早有联络了呀!” 陶谦这时也想起在傅阳大战之前,麋竺曾经劝自己与刘达割地议和,难道他们真的有联络? “没有,使君明鉴。” 麋竺急忙辨解。 “哈哈……”鲁肃再次大笑道,“麋别驾若是与刘将军早有联络,当日使君还能退入傅阳城吗?今日还能安坐于此处吗?麋别驾与肃一样,都是为了使君,为了徐州百姓,才会想要止兵息战。刘将军也是知道麋别驾之心,才会荐任麋别驾为彭城相,使君勿要多疑。” 陶谦一想也对,如果麋竺与刘达早有联络,当日傅阳战败时,麋竺完全可以像阴平县令一样闭门不纳自己。 “我若是应允,刘将军何时退兵?” “肃临行前刘将军与我说了,使君若是应允所请,刘将军即刻起兵退回兖州,使君若是不应允,他便只好募征徐州之民为卒,来攻打郯县了。肃随刘将军离开下邳时,下邳百姓感念其仁,不舍刘将军离去,追送数十里。相信只要刘将军登高一呼,十万徐州卒登时可有,试问使君,若十万卒攻城,郯城可守几日?” 刘达离开下邳的时候,并没有百姓追送,鲁肃这番说辞有些夸大虚构,但陶谦却是深信不疑。 因为刘达自从进入徐州,不害百姓,多加安抚,甚至还会开仓散粮,救济穷困百姓,他真的有可能登高一呼,便有十万徐州卒应募。 “那……那便依刘将军所请吧!” 陶谦极不情愿地说出这句话。 鲁肃心中暗喜,却没有表现出来,淡淡问道:“使君是应允任刘繇为下邳相,臧霸为琅邪相,陈登为广陵太守,麋竺麋别驾为彭城相了?” 他想当着麋竺的面,让陶谦再确定一遍,免得他日后反悔。 陶谦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只要他即刻退兵,一切皆如刘将军所请。” “好,既然使君应允,肃即刻回去让刘将军退兵。” 鲁肃拜辞陶谦,出城回营,将喜讯告诉刘达。 其实一切都在刘达预料之中,他相信陶谦一定会同意,因为这位六十二岁的陶恭祖已经没有选择,不同意也得同意。 解决了陶谦这方面,接下来便能回去解决陈宫和吕布了。 只是曹操这个枭雄实在让刘达忧心:“我们这一退兵,只怕臧霸在琅邪便守不住了。” 确实,刘达退兵之后,琅邪便没有了后援,曹操必会加紧攻势,光凭臧霸那些人恐怕守不住琅邪。 现在只能弃琅邪,把琅邪让给曹操,不让他和吕布对自己形成夹击之势,这样自己对付吕布也容易得多。 如果自己死守琅邪,曹操难以进入徐州,很有可能会逼他回兵进入泰山,甚至会进兵攻占济北和东平,与吕布一起来瓜分兖州。 这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将军是要让赵子龙和田国让去夺回泰山?” 周寻闻言问道。 刘达说道:“不错,我想让吕子恪率领五千兵马,与赵云一起去夺回泰山。曹操当前意在徐州,只要撤走屯守莒县的赵云,他必会让占了泰山的夏侯惇退走。” “如此一来,曹操得了琅邪,徐州迟早会为其所得,那将军征伐徐州岂不是无功而返了?” 周寻接着说道。 “未见得,即使曹操得了徐州,将军此次也并非无功而返。”鲁肃搭话道,“将军在徐州广行仁义,深得民心,有民心基础,如今又与陈登麋竺等人交好。待平定兖州之后,再领兵来徐之时,只怕徐州士民皆愿为将军所驱了。” 刘达微笑,鲁肃所言正合其意。 就在鲁肃进城谈判回来第二日,刘达先派吕虔领五千人马,与莒县的赵云田豫一起,进兵夺回泰山。 然后起大军,以于禁为前军,周寻殿后,自领中军向兖州而回。 ………… 而就在此刻,初平四年九月中旬,兖州济阴郡定陶。 陈宫和吕布两万多大军屯于此处,正商议着如何向昌邑进兵。 陈留太守张邈没有来,派遣其弟张超率领新募的一万兵来助。 东郡和陈留济阴三郡诸县大多跟随反叛,个别未愿叛者也弃县逃入昌邑。 “昌邑有一万多兵屯守,只怕不易攻啊。” 张超先提出自己的忧虑。 “攻城自是不易,让其出战便可胜之。” 陈宫沉声道。 “咱们兵马比其多了一倍,刘岱会出战吗?” 张超紧接问道。 陈宫冷笑一声:“刘岱此人颇有胆色而又无勇无谋,咱们可以分兵攻金乡和东缗,只须领一万兵马到昌邑城下,不信刘岱不出战。” “一万兵马?咱们的兵马多是新募,未经战阵,能取胜吗?” “勿忧,将勇则兵勇,吕布将军善战无前,麾下之将皆是悍勇无敌,只要击破刘岱前阵,我大军一拥而上,还怕不能胜吗?” 陈宫看着吕布笑道。 吕布听了点头赞同:“虽是兵行险着,却也值得一试,听闻刘扬威已经准备从徐州退兵,咱们须早日攻下昌邑,方可无忧。刘扬威麾下勇将不过太史子义与于文则而已,如今此二将皆随征徐州。而昌邑仅有王朗与李乾之辈,须不是我对手,咱们率一万兵马临城挑战已然多了,我看五千便可。” 吕布认为,自己带到城下叫战的兵马越少,刘岱出战的机会就越大。 而对于自己来说,这些新卒,带一万人和带五千人没太大区别,靠的还是突前之战。只要击破敌军前阵,便可得胜。 第103章 不听劝的刘岱 “五千人?吕将军,此非逞勇儿戏之时,我们若是一战不胜,士气必失,再战可就难胜了。” 陈宫听到吕布说只带五千人到昌邑城下挑战,心里不免吃惊。 现在想要诱刘岱出战,前提是要一战得胜,如果败了,那这些追随自己反叛的兵马,可能就要倒戈砍向自己了。 吕布大笑道:“公台宽心,到时你坐镇中军,我自领兵冲锋。我部下成廉魏越等皆是勇猛无敌之将,昔日随我助袁本初剿灭黑山贼时,张燕精兵数万,骑兵数千,我等亦是突入其阵斩首复出,一日三四次,如此连续十余日,来去自如,无人可挡,因而击败张燕。如今刘岱兖州之卒,更是不堪一击,你就等着捧刘岱首级吧,哈哈哈……”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成廉和魏越等属下也跟着大笑。 吕布都这么说了,陈宫虽然心里信心不足,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再说下去,就变成自己对吕布等人的轻视了,可能会惹怒他那些属下。 他集合大军,亲自挑选出五千精壮之卒,并且许诺战后皆有封赏,激励斗志。 于是济阴太守吴资领一万人马去攻东缗,张超领一万人马去攻金乡,吕布和陈宫领五千人去攻昌邑。 东缗和金乡自不用说,一万大军兵临城下,他们必定会降,就算不降也会弃城而走,在昌邑同样被攻的情况下,他们想守也守不住。 到时候吕布在昌邑击败刘岱,攻东缗和金乡的人马聚向昌邑,就算刘岱退守城内,此时再强攻,也就容易攻破了。 ………… 昌邑城下,吕布和陈宫领着五千兵马布阵叫战。 城上。 刘岱身穿铠甲,肩披战袍,手按腰刀,望着城下的敌军,怒道:“吕布贼子,轻我太甚,其有二三万兵马,竟只带五千兵马前来叫战,我非去斩下他首级不可。” “将军,不可。”程昱急道,“吕布虽勇而无谋,但陈宫颇有智谋,其兵马不缺,如今各分一万兵去攻东缗和金乡,而只带五千兵来攻昌邑,定是有何诈谋,将军不可中计。我们只须坚守此城,待文弘将军从徐州领兵归来,再与其决战不晚。” “程太守所言是,将军万勿出战,坚守此城便可,待扬威将军领兵归来,自可击退叛兵。” 一向主张以守为主的王朗将军跟着劝说。 “是啊,将军,城外叛兵虽少,但吕布等并州之士颇勇,将军不可小觑啊!” 从东郡逃回来的臧洪也劝说,就连别驾毛阶也劝他不要出战,只有站得稍远一些的李乾和儿子李整不说话,而治中万潜早在陈宫等人起兵之后,就逃出城奔到陈宫营中了。 可是程昱等人并不了解刘岱此刻的心情。 在刘岱心里,自己的这些属下现在开口闭口都是文弘将军和扬威将军,要知道,自己才是兖州牧和镇东将军,还是壮武侯。 刘文弘只是比自己低级很多的扬威将军,而且是自己的儿子,在这些人眼里,好似只有自己的儿子行,自己就不行一样。 当初儿子在钜野能够以少胜多,现在自己反倒不能以多胜少了吗? 刘岱越想心里越气,但也不好当场对自己这些得力的属下发作,毕竟不管守城还是出战,都还需要依靠他们,因而只是坚定地说道:“吕布虽勇,然而寡不敌众,其分兵攻金乡和东缗,此时城下兵少,正该是我们得胜之机。机不可纵,我要亲自出城与叛贼一战,诸位勿要再言。” “将军,不可啊!” 程昱此刻猜想陈宫定是摸透了刘岱的性格,因此才会以少兵来挑战,故意引刘岱出战。而他们能够以少兵来挑战,说明他们定是有必胜的把握。 “请将军固守待援吧,扬威将军即将从徐州回兵,到时我们内外出击,叛兵必败啊。” 王朗将军更是单腿向刘岱跪下恳求。 “将军,三思啊!” 臧洪和毛阶也齐齐恳求,仍然只有李乾和李整没有说话。 因为在他们父子二人心中,可战可不战。 城外只有五千兵马,城里却是有一万三千兵,就算留下三千郡兵守城,仍然可以领一万兵出战。 以一万对五千,又何须惧怕他们。 尤其是李整,因为不能跟随刘达出征徐州,正愁没机会立功呢,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 只是他虽然心里想战,在刘岱面前,却没有他说话的机会。 刘岱看了看那几位劝他不要出战之人,又看了看站着不动也不说话的李乾父子俩,觉得这父子二人定是支持自己出战。 本来有些动摇之心,突然一定,咬牙说道:“我意已决,诸位勿要再言,你们负责守住此城。城外叛兵既然只有五千人,我也不用带一万兵,只带八千兵即可。李乾,李整,你二人是否敢随我出战?” 刘岱说着突然向李乾父子问道。 李乾和李整愣了一下,父子二人齐齐跪下拱手回道:“愿听将军吩咐。” “哈哈哈……有你们父子二人之勇,我何愁不胜。” 刘岱大笑着向前几步,同时抓住李乾父子二人之手,亲自扶起二人。 程昱默默摇头,知道刘岱一旦决定,便难以挽回。 当初出战黄巾之时,他唯一的儿子以死相胁,也不能让他改变决定,何况现在是他们这些人相劝。 臧洪和毛阶还想再劝,被程昱摇头止住,便都不再说什么,只怕再说下去,刘岱会只带五千兵出战呢。 倒是将军王朗,知道难以劝住刘岱不出战,只是没想到他突然意气风发,竟然想只带八千兵出战,这哪里能行,于是连忙劝道:“将军,即使出战,也须确保万无一失,八千兵太少,请将军带上一万兵出战,朗亦愿随将军出战。” 见王朗也表示赞同自己出战,刘岱更加欣喜。 有了王朗和李乾这两位统兵将领支持,又有作战勇猛的李整,他此刻心里信心满满,感觉自己就要从儿子刘达那里赢回本属于自己的荣誉了。 “王将军,此次我便依你,领一万兵出战,哈哈哈……” 刘岱望着城下叛兵大笑。 当下点齐人马,以李整率三千人为前阵,刘岱带着李乾自领五千人为中阵,王朗领两千人押后阵,出城列阵,要与吕布决一死战。 第104章 刘岱之死 看到昌邑城里的兵马出战,吕布心中大喜。 虽然张辽和高顺带走了一百多骑去攻东平,但他身边还有近五百并州骑。 兖州的另外一千骑他安排到侧翼两边,只带着自己那帮兄弟和这些并州骑,要用他们来直冲突破敌军的前阵。 尤其是看到刘岱亲自出战后,吕布指着对方对手下那帮兄弟们喊道:“刘岱就在对面,伞盖下披红色战袍那位就是,谁能斩下他脑袋,赏千金。” “将军放心,千金必是我的。” 手下那帮兄弟个个都这么说,同时死死盯着对面的千金之首,生怕自己到时候认错人了。 陈宫则是看着对面两倍于己的兵力,心里略有不安,总觉得吕布只带五千兵来,有点过于冒险。 万一不胜,自己可就前功尽弃了。 只有快速夺下昌邑,击溃兖州军的士气,即使刘达率兵回来,也能将其击败。 到那时吕布当上兖州牧,自己可以任为山阳太守,然后再助吕布夺下豫州或徐州,自己就能任为州牧,说不定还能找机会干掉有勇无谋的吕布,自己取代他的位置,再然后…… 陈宫沉浸在一片遐想之中,却被战鼓声惊醒过来。 只见吕布当先拍马冲出,成廉魏越和那数百骑相随其后,再后面则是由魏续和郝萌等人率领的一千步卒,同时向敌阵冲锋而去。 李整披着铠甲,手提大刀,见敌军以数百骑直冲中阵,微微有些惊愕,却也不敢大意,因为刘岱就在自己身后。 父亲曾经交待,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刘岱的安全。 “弓弩手,准备。” 李整刚喊了一句,却又有些傻眼了。 对方一骑绝尘,数百骑还在一百步外时,此骑已经奔到五十步外了。 李整正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下令向这脱群的单骑射击。 如果此时射击,再搭箭时,后面的数百骑可能已经奔近,到那时再射击,威力就大减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所来单骑奔马如飞,转眼间就已经奔到阵前。 来将高大威猛,挥起长戟一阵砍刺,突入阵中,竟如入无人之境,近者皆死。 对方数百骑此时已奔入射程之内,李整急忙下令:“射。” 不过因为吕布提前突入阵中砍杀,阵已微乱,箭雨不密,对敌方群骑造成的伤害较小,仅射倒三四十人。 而且这些敌骑个个疾奔如狼,挥舞着手中兵器呼啸而至。 面对这些敌兵,和自己之前面对的黄巾军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 李整不容再想,忙挥舞大刀,迎战来敌。 然而这些敌骑并不恋战,一路突入阵中,向阵后冲杀过去,想要直接穿阵而过。 李整见此情形,方才想到,这些敌骑是冲着中阵的刘岱去的。 “挡住他们。” 他一声大喊,但在这杂乱的一片喊杀声和惨叫声中,已然是没有作用。 敌方的一千步卒紧跟着冲至,与李整的前阵士卒混战到一起。 骑马立于中阵的刘岱见了此景也是大为吃惊,没想到敌骑威猛如此。 眼看着敌骑即将突破前阵,向中阵冲来。 不过刘岱此刻并不畏惧,因为自己的中阵有五千兵,就算对方这数百骑冲入中阵,也杀不到自己身前。 对面的陈宫却没这么想,他见吕布等人这么轻易就突破了敌军前阵,心中一阵大喜,已是胜券在握,急忙下令:“两翼骑兵出击,从两翼向敌中阵包抄。” 一千骑兵闻令而动,两边各五百骑,从两侧向敌中阵直奔过去。 刘岱此时还浑然不觉,在城上观战的程昱和臧洪却是看得心惊肉跳。 “不好,叛军冲着镇东将军去了。” 臧洪惊呼。 程昱却是捋须无语。 在他心里,刘岱此人看似宽仁,却是刚愎自用,而又无勇无谋,任性而为,不顾大局。也因此,之前刘岱征辟程昱的时候,他才没有应辟,直至见到其子刘达。 刘达有胆有智,有仁有义,又心怀大志,知人善用,有平乱安邦之能,程昱也才愿意跟随相佐。 俗话说的好,你永远也唤不醒装睡的人,也救不活求死之人。 刘岱执意而为,程昱和臧洪现在除了干着急观望,也是毫无办法。 “将军,你退回后阵,这里我来顶着。” 李乾看出敌骑来意,忙对刘岱说道。 吕布此时已经带领并州骑兵杀入中阵,离刘岱只有三四十步之远。 不过由于中阵的兵士奋力抵挡,吕布等人前进也不太容易。 刘岱冷笑一声:“来将正是吕布,此时正好趁机将其斩灭,我若退去,兵士必以为我惧逃而无战意,速下令,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必须将吕布擒下。” 他在雒阳的时候见过吕布,因此能够认出他来,只是没想到吕布竟有如此勇力。 李乾无奈,只好下令,令兵士既要保护好刘岱,又要围向吕布等敌,要将他们斩杀。 有那么一刻,因为兵士密集围涌而来,吕布被攻得手忙脚乱,自己所率的并州骑被斩杀不少。 但是随着两翼骑兵奔到,刘岱这边又无骑兵相对,中阵兵士被其从两侧驰突攻击,分散了许多兵力去抵挡,从而缓解了阵中吕布的压力。 吕布见敌兵稍松,舞动长戟越杀越勇,紧跟在身后的成廉和魏越也是挥砍如斩瓜,杀得许多兵士不敢靠前。 “将军,快走。” 眼看吕布等人已经杀到距刘岱十步之外,李乾急忙对这位镇东将军喊道。 刘岱这时候也慌了神,想不到以自己五千兵的中阵,竟然挡不住吕布这数百骑。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退走。 因为自己一退,兵士势必也会跟着退,这么一退,自己可就必败无疑了。 可是不退,面对凶勇而来的吕布,自己绝对敌不过…… “将军小心。” 李乾一声大喊,将刘岱唤回神来。 刘岱抬眼一看,只见吕布已冲到近前,正挥戟向他刺来。 他急忙拔刀,刀未拔出,李乾已经从旁边拍马窜出,横刀架开吕布刺出的长戟。然而吕布刺出之戟力道极大,李乾虽然架开长戟,自己手中之刀却被震得脱手飞出。 当吕布紧接着再次向刘岱刺出长戟时,李乾手中无刀,已不可能挡开吕布长戟。 李乾突然纵身一跳,起身离鞍向吕布跳扑过去,这是舍命来救刘岱了。 吕布没料到李乾竟会这么拼命,急忙回戟一拍,把扑近身前的李乾拍落地上,旁边的成廉趁势握着长戟向地上的李乾刺去,一戟刺入其胸。 李乾口吐鲜血,看向刘岱,却见他也已经被吕布一戟刺入胸膛,双目圆瞪,口吐鲜血。 “将军!” 旁边的兵士见李乾和刘岱俱被刺伤,急忙不顾命地涌来相救,被刺死数十人后,终于把吕布等人逼退数步。 后阵的王朗目睹了刘岱被刺,此时已顾不得是否阵乱,领兵向前冲来,大声喊道:“快,把将军救回城中。” 刘岱俯倒在马背上,旁边有兵士扶着向后退去,待王朗接到刘岱,又大声喊道:“快撤,回城。” 将军被刺,不知生死,此战已败,只能撤回城了。 陈宫在见到吕布冲到刘岱身前时,就已经率领全军压上。 “快,弓弩手准备,射阻敌兵,勿让他们尾随入城。” 城上的程昱连忙下令,城上守城的数百弓弩兵忙举箭对着城下,待王朗护着刘岱进城之后,有接近城门的敌兵便向其射去。 “快,关闭城门。” 程昱看到敌兵已经和自己的人马混在一起,难分敌我,如果再继续开着城门让他们入城,敌兵必会裹随而入,到时候敌兵大举进城,此城必失。 不得已,虽然自己仍有许多人马留在城外,为了保住此城,他不得不下令关闭城门。 被拒于城外之兵此时见城已不可进,只能四处逃散,或者是丢掉兵器向敌兵求降。 李整只顾与敌相斗,身上已负伤多处,他此刻仍不知自己的父亲与刘岱皆被刺中,不知生死。 他见兵马撤回城中,本欲随着撤回,却又见城门关闭,只好带着五六百人向城北冲杀而去。 跑到泗水河边,沿着泗水河向东奔去。 “将军,将军。” 王朗喊叫着刘岱,喊了数十声,才见刘岱微微睁眼,口中又吐出不少鲜血。 “快,把医师请来救治将军,快去。” 王朗又大声喊叫。 其实在刘岱入城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找医师了。 “王将军,我……我不行了,是我无能,连累了众……将士,文弘……文弘归来,让他杀了……杀了吕布和陈宫,替我……报仇,你们要……要尽心辅佐文弘,让他当……当兖州牧……牧……” 刘岱用微弱地声音断断续续交待着,口中不断有鲜血喷出,终于闭上了眼睛。 “将军,将军!” 王朗摇晃着刘岱的身体,想要把他摇醒,可是不管怎么摇晃,刘岱也没有再醒。 医师来到刘岱身旁,仔细把脉检查一遍,摇头叹息道:“将军已经……已经死了。” 王朗闻言眼神痴呆,不敢相信。 自从刘岱任为兖州刺史后,他就开始跟随,到现在已经有四年,虽然刘岱有时并不听他之劝言,但总归是自己的上级。 现在刘岱就这么死了,王朗不免一时茫然无措。 “王将军,当前之急,是组织兵士守城拒敌,等待刘文弘将军率大军归来。刘使君刚才已经说了,让我们杀了吕布和陈宫为他报仇,还让我们辅佐刘文弘将军为兖州牧。现在还不是哀伤的时候,快让退回城的兵士分守四面,务必要保住此城。” 程昱在旁边劝解道。 “不错,王将军,退回城的兵士还需要你来统领指挥,斥候回报东缗和金乡的敌军已经向昌邑而来,明日即将抵达,你要率领兵士守住昌邑,等待扬威将军率大军回来呀!” 别驾毛阶也在一旁劝说。 王朗抬头看了二人一眼,咬牙道:“好,我们守住此城,等文弘将军回来。” 于是由毛阶护送刘岱尸体回州牧府,王朗清点退回城里的兵士,出城的一万兵马,如今回来的仅有三千多人。 不过有三千多人已经够了,加上三千郡兵,就是六千多人,要守住此城应该没有问题。 而且山阳太守程昱还让昌邑县令召募了城里一千多名壮实百姓,协助守城。 昌邑城北临泗水,重点防御在其他三面,程昱和王朗,还有臧洪各分守一面。 程昱还派出数队令卒,让他们去告知刘达昌邑之事,让其加快回军速度,同时对昌邑的情况有个了解,也好安排对策。 第二日的时候,城下聚集了两万多敌兵,吕布分去攻东缗和金乡的兵马都来到了昌邑城下。 东缗和金乡都只有三四百县吏县兵屯守,面对一万兵马的来袭,他们哪里能守。 叛军未到城下时,县长带着县吏县卒就逃出城去了。 “将军是否确定刘岱已死?” 城下,陈宫向吕布问道。 “我戟已刺穿其身,焉能不死?如今我们兵马已聚于城下,此时应当急攻,此城必可一击而下。” 吕布傲声说道。 陈宫冷笑道:“不可,城中少说也还有五六千兵,强攻城只会徒损兵马,未必能下。若是刘岱真的已死,我们可向城中劝降,而不用费刀兵血刃,便可夺得此城。只要此城一得,将军任为兖州牧,刘达再回,也是无可奈何了。” 吕布跟着冷笑道:“攻城由我来,劝降那是你的事,公台若觉得能劝降此城,那你便去试试。” 陈宫摇铃来到西面城下,向城上喊道:“刘使君已战死,现在我们大军围城,东平也已被我们攻下,你们不要再据城而抗,吕布将军本意不愿多杀,只要你们献城而降,所有人皆勿问罪,仍照原职。” 负责镇守西面的正是程昱,听了陈宫之言,向城下回话道:“陈公台,你我本同郡,却不想今日竟是为敌。臧东郡待你不薄,辟你为功曹,而你竟欲伙同贼子吕布谋杀府君,如你这等无耻之人,还有人信你之言吗?” “况且刘使君身披厚甲,仅负轻伤,并未战死,刘文弘将军率大军即将回到,如我程昱所料不错,到时候今日叛兖之卒,明日便会叛了你们。你若是现在幡然悔悟,将吕布缚斩献首,或许刘使君还能饶你不死。” 第105章 城在家在,城破家亡 “程昱,论名气你远不如我,刘岱却偏偏辟你而不辟我?今日之祸,皆是他咎由自取。你们若是不降,吕将军领兵攻城,城破之时,便是你们断首之日。” 陈宫被程昱的话激怒,指着城上大骂。 “哈哈哈……陈公台,名有善恶,善名者人闻而请之,恶名者人闻而避之。刘使君为何不辟请你,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程昱捋须大笑,好像是故意去激怒陈宫:“我倒是佩服曹孟德有识人之明,离开东郡去青州时没有带你走,为的是何?不就是你乃恶名者吗?臧子源见识未如曹孟德,用你而不防,致使今日险遭身死,这还不足以说明你乃是何种人吗?” “程昱,你休得猖狂,我再问你一遍,降是不降?” “陈公台,你只是吕布之爪牙,若要让我们出降,且让吕布来说话。” 城下的陈宫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指着城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得拍马回去,催促吕布攻城。 探骑回报,刘达大军已经过了阴平,大概十日后便可回到昌邑。 因此需要加紧攻城,在刘达大军回到之前攻下昌邑,如果到时候张辽和高顺再攻下东平,兖州便可真正易主了。 不过陈宫对十日内攻下昌邑并没有多少信心,现在只希望吕布他们能拿出冲阵时之勇,迅速攻下此城了。 第二日,吕布发起攻城。 除北面临靠泗水不可攻外,其余三面齐攻。 吕布和陈宫一起,亲自统兵攻城西面,张超统兵攻东面,吴资统兵攻南面。 因此西面攻势最猛,守城兵力紧缺。 程昱亲持盾牌,巡城督守。 叛军对城三面齐攻,此前召募的一千多百姓已经全部上城守战,城内已无兵力可调。 “梁县令,你再去征调城中百姓前来助守,务必守住此城。” 程昱对跟在自己旁边的昌邑县令说道。 “府君,此前已征调一千多人,现在只怕不好再调了。” “你去,城内所有百姓和大族中奴客年满十八岁,五十岁以下,凡是有力者尽皆征调,敢有不应者,杀。” “府君,这……这……” “快去。” 身高一米九一的程昱一声大喝,梁县令不敢再说,急忙下城带着县吏去征调百姓。 州牧府内。 刘岱的尸体摆在堂中,其妻带着刘达的两位妻子,跪在尸旁,痛哭流涕,哀伤不已。 忽听府外一阵扰嚷,刘岱妻和蔡敏都没有反应,只有樊容悄悄召来府役,让他出府探听是何情况。 不一会,府役回来禀报,说是叛军攻城势猛,城内守卒死伤颇多,兵力急缺,程太守强征城中百姓去协助守城。 有些大族家主不愿意,带着奴客来到州牧府外,说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来和使君一起死,黄泉路上也要与使君相随。 “舅姑,蔡姐姐,”樊容向刘达母亲和蔡敏行礼道,“咱们府内尚有护卫仆役一百多人,如今攻城兵力急缺,若城不守,则我们府亦不守,不如让这些护卫和仆役一同去协助守城吧。只须守住这一阵,待将军归来便可无忧了。” 刘达之前让蔡敏和樊容以姐妹相称。 刘达母亲是个无主见之人,闻言后默默无语。 蔡敏却是闻言惊道:“这如何使得,护卫和仆役皆走,州牧府由谁来护?若是有歹人来害如何应对?” “蔡姐姐,有使君与将军之威在,无人敢来相害,而若是城破,叛军入城,咱们……咱们就都只有一死了。如今城中有些百姓不愿相助守城,我们州牧府须当为其表率,让有力者皆上城坚守,如此方可保住此城啊。” 蔡敏还想再说什么,其母这时也觉得樊容之言有理,说道:“阿容所言极是,就让他们都去协助守城吧,咱们把大门闭上即可。” 于是把护卫队长和府中管事召来,让他们带领府中有力之男丁皆往西城去,协助程昱守城。 护卫队长和府中管事把府中之男丁全部召集起来,除去年高年幼和身弱者,有一百二十余人。 二人带着这一百多人,出了府门,见府外聚集着数百人,梁县令此时恰好赶到。 “你们这是欲要何往?” 梁县令见州牧府中出来这么多人,手上都拿着刀剑弓矛等兵器,颇为不解。 “夫人知叛兵攻城势急,城中兵力紧缺,让我们去城上协助守城。樊少夫人说了,城在家在,城破家亡。”护卫队长向梁县令拱了拱手,“县君,我们去了。” 护卫队长说完不待梁县令回话,便带着众护卫仆役向西城奔去。 那些带着奴客扰嚷的大族家主见此情况,俱不再言,其中许多奴客和百姓更是低声互言道:“城在家在,城破家亡,我们也去守城吧!” 梁县令站到州牧府门外的高阶上,大声喊道:“乡亲们,使君府中已是尽出男丁,共同守城。樊少夫人说的对,城在家在,城破家亡,你们不愿守城,难道还不愿守家吗?” “县君,我们愿去守城。” 不待家主发话,许多奴客和百姓已经主动向西城跑去。 不一会,奴客已经基本跑完,甚至有些家主也跑去协助守城了,州牧府外只剩下三四位家主,他们无奈地摇着头回家去了。 州牧府大门关闭后,梁县令留下一位县吏守在门外,保护府中几位夫人的安全。 因为州牧府中的护卫仆役全部去协助守城,梁县令的征调工作十分容易展开,若有反驳不愿相助守城的,即拿这个来说事:“使君府中男丁已经尽去城上助守,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当然,他们也只是征调普通百姓和大族中的奴客,大族家主并不在征调范围之内。 要是逼着这些大族家主去舍命守城,他们只怕会立刻造反,开门迎敌。 但现在只是让他们舍得让奴客去拼命,他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还能接受。 尤其是县令向他们宣传了吕布的叛军形象,说城外的叛军皆是并州边地无礼之人,个个如狼似虎。 若是城破,他们进城见人即杀,见财即劫,见女人即强占。 因此,西城守卒死伤了一半,仅剩下一千多人的时候,突然涌上来三四千人,东面和南面也都增加了一千多人。 程昱见到这么多百姓来助,大喜之余直赞梁县令办事有力,是个有前途的人。 他由忧转喜,城外的陈宫和吕布则是由喜转忧了。 死伤了三四千人,眼看城上守卒就要顶不住,自己的兵士将要登到城上的时候,却又见城上涌现出许多人来。 虽然这都是些百姓,但是布阵作战可能不行,守城却不需要太多的技巧,有力有胆就行。 他们原先凶猛的攻势瞬时被压了下去。 势是很奇怪的东西。 势强则士勇,士勇则力壮。而势弱则士怯,士怯则力软。 “将军,停止攻城吧!” 陈宫望着城上无数百姓攒动,心知若得百姓死心相助,此城便难以攻下,无奈地对吕布说道。 “哼,我三面急攻,竟然攻不下此城!” 吕布语气中很不服气,却又透着一丝无奈。 “将军,东面和南面攻势不如我们,死伤情况和我们一样糟,再攻下去,我们可就要全军皆没了。” “再等等,现在城上尽是百姓,战力一般,我亲去督促他们急攻。” 吕布说着提戟拍马向前,才走出十几步,却见成廉灰头土脸满身血迹地回来,身后两个兵士还抬着一个血肉模糊已彻底死透之人。 “这是……魏越吗?” 吕布从那个血肉模糊之人身上所穿衣服,辨认出可能就是自己的得力亲随魏越。 “将军,正是魏越,他被一个大石砸中,人都……人都辨不出样了。” 成廉和魏越有多年兄弟情谊,此刻这个骁将硬汉同样止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将军,快停止攻城吧!再攻下去,咱们的人就都没了。” 陈宫跟了上来,再次劝道。 “现在停止攻城,此城便不能再攻,刘达大军回来,我们又该如何?” “刘达得知我们攻城,必急行军而回,我们可以以逸待劳,逆击其军。攻城非将军所擅长,将军之勇主要在于野战,我们若是野战击败刘达,此城无援,那时便可不攻自破,岂不更好。” 吕布想了一下,觉得陈宫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停止攻城吧。” 撤回攻城兵马,又派人去让东面和南面也都停止攻城,吕布率兵马到城东面聚集安营,等着刘达大军回来。 “府君,叛军退了,叛军退了。” 梁县令看到城外叛军停止攻城之后,兴奋地对程昱大喊。 许多百姓也在跟着兴奋大喊,他们上城协助还没多久,就把攻城的叛军打退了,这让他们心里生出不少自豪感。 “梁县令,这次多亏有你,征调来这么多百姓,待扬威将军归来,我必向他报你之功。” 程昱望着城下退去的叛军,大笑说道。 “府君,这主要是使君夫人和樊少夫人的功劳,是她们让州牧府里的男丁全都来了城上,樊少夫人还说了一句‘城在家在,城破家亡’的话,让许多百姓皆自愿来协助守城,因此他们到了城上后,皆是勇不畏死,才把叛军击退了。” 梁县令倒是个不贪功的人。 “哈哈,好,你们都有功。叛军虽退,却亦须防他们复攻,让大家都在城上歇息,你快去把城内所有医师找来,救治伤者。” “府君放心,城内的医师属下已尽皆寻来,正在城下医治伤者。” 程昱捋须含笑看着眼前这个叫梁浩的昌邑县令,微微点头,继续巡视城墙各处,有损坏的地方便让士卒修补加固。 看到吕布和陈宫的叛军转移到城东面之后,程昱和王朗商议,令主要兵力集结到城东面,严防叛军攻城。 此刻,刘达率领大军正在急行,还不知道刘岱出城战死和昌邑被攻的情况。 东平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话说吕布所派的张辽和高顺,率领五千兵来到寿张城下,城内的县令满宠,早已和典农校尉枣只、典农都尉高阳一起召集城中百姓和屯田百姓,足足有三千人据城坚守。 五千兵攻三千人坚守的城池,肯定不行。 在城下待了两日,张辽和高顺又率兵去到须昌县城下。 须昌城倒是容易下,因为他们未到时,须昌县令就弃城跑到无盐县去了。 张辽和高顺只好又率兵来到无盐城下。 然而无盐城里有东平相王彧,他早已召集吏民一起,修固城墙,挖深壕沟,坚城自守了。 王彧自从到东平上任,待民以宽仁,甚得民心,城外许多百姓知道叛军将到,全都携带粮食入城与王彧共守。 因此张辽和高顺望着城上密密麻麻的守城百姓,战又不能战,攻又不能攻,只能是望城兴叹。 “想不到东平之民如此忠勇,伯平,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伯平是高顺的表字,张辽无奈向他言道。 “是啊,兖州遭受黄巾之祸后,刘岱和其子刘达颇会用人,寿张城有满宠,无盐城又有王彧,皆是忠心之辈。吕将军欲夺取兖州,我当初便不赞成,文远,我看你当时似乎也不赞成,为何不出言阻止呢?” 高顺叹气说道。 “说了又有用吗?吕将军心有大志,只是所谋非正,陈宫乃奸诈不可信之人,吕将军偏听偏信,我们言了又能如何。听闻昌邑攻城死伤甚巨,然而却未能攻下,刘达大军即将从徐州回到,伯平,无盐和寿张既不能下,咱们不如领军回须昌,且待将军与刘达大战之后再作计议。” 张辽和高顺所领的这支兵马现在处境有些尴尬,本来吕布让他们率领五千兵来夺取东平,可现在寿张和无盐都不能夺下,这让他们进退两难。 “也可,咱们就退屯须昌,若是将军击败刘达,东平无援,咱们再兵临城下,他们就只能献城而降了。” 二人商议妥当,便领兵回到须昌城屯守,等着吕布和刘达大战的消息。 刘达大军行到距离昌邑一百里的方与县时,已是吕布攻城的五日后。 程昱派来告知刘岱和李乾战死,还有吕布攻昌邑不下的消息都已接到,王彧和满宠也派人来告知,东平暂时可无忧。 对于刘岱之死,刘达心里有稍许难过,虽然身为父子,但实际的父子感情并不深厚。 他将众将召来商议,看看要如何击败吕布。 第106章 对付骑兵之策 “将军,我大军急行数日,士卒皆疲。吕布陈宫攻昌邑未下而屯兵不走,必是料我大军急行而至,欲以逸待劳,趁我士卒疲惫而击。” 周寻说道。 这一次出征徐州,他立功不多,功劳都让于禁和太史慈夺去了。 “周将军说的不错,”鲁肃一身白衣,他因入城与陶谦议退兵条件有功,已被刘达任为军司马,“吕布攻昌邑损兵不少,而我大军即将归至,按理说其应退走,如今其未退走,必是欲逆来与我野战。据肃所知,吕布勇猛善于野战,其并州之骑皆猛如虎豹,将军不可不备。” 刘达肩上所披战袍已由红袍改为白袍,抚掌微叹道:“我何尝不知道吕布之勇,其属下成廉魏越等辈皆为猛将,只是我们回救昌邑,与其野战恐是不可避免,诸位可有胜敌之策?” “昌邑城中得百姓齐心协守,已不须急救,东平的寿张无盐二城如今也是稳固无忧。将军,吕布陈宫想要以逸击劳,既然昌邑和东平已不须急救,咱们便可暂歇缓行,如此一来,急的便不是咱们,而是吕布和陈宫了。” 鲁肃说罢,太史慈紧接说道:“子敬言之有理,将军,咱们急行数日,士卒确实辛劳疲惫,不如且在此处暂歇几日。吕布久待而我不至,其必心急而来逆战,到那时便是咱们以逸击劳,以缓待急了。” 于禁周寻和吴白李典等人也都表示赞同。 刘达仔细想想,觉得他们说的也对。 吕布和陈宫现在攻昌邑不下,损兵不少,他们一定急着要击败自己。 自己之前急着回来,是要救昌邑,可是现在刘岱已经战死,昌邑暂时无忧,自己也就不需要再着急了。 而且,吕布确实够勇,硬拼自己不一定能胜,得要以智取胜才行。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暂歇三日,派出多路探马,注意叛军动态。陈宫颇有诡谋,我们虽为歇息,但各营亦须兵器甲胄随身,随时准备应敌。” 刘达并不是真的怕吕布和陈宫会率兵来突袭,主要是怕自己军中士卒会有懈怠心理,沉迷于安逸。 他记得前世看过一部叫团长的战争剧,里面有关于安逸的一段剧情让他记忆犹深。 人一旦沉迷安逸就会失去斗志,现在大战在即,让他们心里时刻保持着应战的心理准备也好。 “诺。” 军帐中诸将拱手齐应。 “将军,李整前来求见?” 营门卒进帐禀报。 “谁?李整?” 刘达以为自己听错了,复问了一遍。 “禀将军,正是校尉李整。” “快请。” 刘达说完,营门卒刚刚转身,他倒先向帐外急步走去了,帐中诸将忙跟在身后。 程昱之前派人来报,只说了刘岱和李乾战死,关于李整却是毫无音讯。 刘达以为李整也战死了,现在听到他出现,不免大为惊喜。 而且据程昱派人所报,李乾是为救刘岱而死,死得非常壮烈,这也让刘达对李整心存感恩之情。 虽然自己的父亲刘岱最后没救到,但李乾这份忠勇死难之情,他不得不报。 同时,这件事情,他也准备要在军中大为宣扬,让自己军中多一些像李乾一样的人。 所以,李乾死了,其子李整他是要重重有赏的,就是李乾的从子李典,只怕也要跟着沾光不少。 “将军,将军,使君他……” 李整见到刘达,急忙迎上,跪在他身前哭道:“将军,李整无用,未能保护使君,请将军治罪。” 刘达闻言大为感动。 其父为救刘岱而死,李整现在却因为刘岱之死而自责,可见这父子二人对刘岱可谓是忠心极致,刘公山,你死得不冤了! “快快起来,此非你之罪,罪在吕布与陈宫……你受伤了?” 刘达扶起李整时,不小心碰到李整手臂上的伤口。 虽然李整忍着痛不说,刘达还是从他痛苦的神情中看出来了。 “无碍,轻伤而已。” “快跟我说说,当日情况到底如何?” 刘达很想听听李整这位参战的当事人亲口说说,当日战况到底是怎么样。 “将军,外面风寒,到帐内说吧。” 太史慈这时候提醒了一句。 “对,对,来,咱们到帐里坐下说。” 刘达拉着李整,迎入军帐,诸将皆坐,听李整述说当日战况。 李整从吕布以五千兵到城下挑战说起,然后刘岱不听劝阻坚持出战,战时吕布率领数百骑直冲前阵,吕布更是单骑急奔,突入阵中无人能挡。 听到此处,不仅是刘达,其余诸将亦是心中暗叹吕布之勇。 然后吕布发现刘岱所在位置,率领数百骁骑一路冲杀穿过前阵,直奔中阵。 其数百骑之后又有一千步卒冲至,与前阵混战,同时吕布又凭着勇力突入中阵,直接杀至使君身前不远处。 本来中阵有五千兵,吕布突入中阵后,其所率骁骑已仅剩三四百骑,使君下令围击吕布。 曾经一度围击甚急,眼看吕布不能抵挡,此时敌军派出一千骑兵,从两侧驰击中阵,吸引分散中阵兵力,让吕布得以解围。 也因此,吕布杀至使君身前,他的父亲李乾和使君也因此而死。 其实后面这些情况李整并未目睹,当时他正在与敌军步卒厮杀。 这些情况是他从其他兵士口中得知。 后来王朗将军救走使君,撤兵退回城内,李整要跟着撤回城时,见城门已闭,他便带着数百兵士沿泗水河向东而走,准备来迎接刘将军。 当时李整身上多处负伤,走出十几里后,得知不少兵士逃散,他便停止不前,派出所随兵士去召集其他逃散之卒。 几日后,他召集到两千余人,听闻刘将军领兵至此,便带着兵士前来迎接汇合。 “将军,吕布之骑甚勇,须有应对之策方可易胜,不过好在昌邑之战,他的那些并州骑折损近半,其威已大不如前。” 李整说完自己的遭遇后补充了一句。 “据报,吕布与陈宫如今有近两万兵马,咱们有兵三万,数量上咱们占优。吕布虽是将悍兵勇,咱们将士悍勇亦是不输于他。诸位说说,如何才能制其骑兵,将其击败?” 刘达目光向军帐中众将巡视问道。 现在刘达军中有一千多骑兵,与叛军骑兵数量相当。 按理说应是以骑对骑,但吕布等人都是并州健儿,有他们领头,叛军骑兵之势看起来要胜于己军。 以骑对骑胜算似乎不太大。 以步对骑那就更难了。 这是野战,又是平原之地,除非是山地战,否则骑兵对步兵,那几乎是碾压级别的屠杀。 沉寂片刻,众人无声。 打破沉寂的是鲁肃,他低头沉思之后,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抬头轻声对刘达问道:“将军知袁绍与公孙瓒界桥之战否?” 刘达略一思索,记起三国志中的记载,大叫道:“妙啊,此法当可克制吕布之骑。” 其他人大多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袁绍在界桥胜了公孙瓒,但是如何胜却并不详知。 鲁肃因为经常带着乡间少年讲兵习武,比较关注武阵之事,多方探究之下,对于袁绍为什么胜有一定了解。 “将军,何意?” 吴白傻笑着问道,他只是一名战将,只知道勇往直冲,谋略不是他的强项,但对于取胜之道还是很感兴趣。 其他人则是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看着刘达,希望他讲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敬,你来说吧。” 刘达向鲁肃说道,既然是他提出来的,这个显摆见识的机会就交给他了。 鲁肃颔首道:“初平二年年末的时候,公孙瓒在勃海大败黄巾,威震冀州,这个想必大家都知道。公孙瓒因此得意,私自署置冀州、青州和兖州三州刺史,还有冀州的许多县令长。” “冀州牧袁绍肯定不乐意,初平三年正月,率兵来与公孙瓒交战。公孙瓒当时有步兵二万,骑兵一万,他以步兵为方阵,骑兵为两翼,各五千骑,白马义从为中坚。” “袁绍见敌势甚盛,便令其将麹义领八百兵为先登,暗藏千张强弩于盾后,公孙瓒见其兵少,纵骑来攻,奔近数十步后,伏于盾后之士一时俱起,举弩射之,弩箭如雨,所射皆中,所中必倒,公孙瓒因此而败。” 吴白听完说道:“那就是说,咱们也可以以强弩击吕布之骑了。” 有了这个对策,刘达心中颇喜,脸上却不能表露,刘岱刚死,他现在正在守孝服丧中。只因为身在军营,又面临大敌,不能按常理服孝,但此时脸上还是不宜显露喜色的。 “公孙瓒万骑尚且因此而败,何况吕布仅有千余骑,咱们就用此法对付他的骑兵。若是野战,吕布必恃其骑勇,以骑直冲。我们可令千名长矛兵持盾先登为阵,另以千名强弩兵隐伏于盾后,待敌骑攻至数十步外,伏兵俱起,千弩齐发,击溃敌骑后,我们的骑兵再从两翼出击,不信他吕布不败。” 刘达此刻已经是信心十足,话也说得有底气了。 “将军,李整愿为先登,誓斩吕布之首,为使君与吾父报仇。” 李整起身向刘达拱手请求道。 先登,就像是剑尖,是整个阵形中向前突出的部分,是最先与敌接战之阵,非勇者不可为。 “你身上的伤……” “仅是轻伤,并无大碍,若是不信,将军请看。” 李整不等刘达说完便抢言,自己说完当即退后几步,展开双手挥舞了几拳,又凌空踢了几腿,表示自己身上的伤并不影响自己的战斗力。 刘达知道李整之勇,现在的先登将主要是勇不惧死,指挥弩兵射击,李整也正好胜任:“好,便以你为先登将。昌邑兵败后,你收聚了两千余兵,如今都在营外吗?” “有两千一百多人,正在营外候命。” “李典。” 刘达看向李典。 李典急忙起身拱手应道:“在。” “营外这两千余人暂由你统领,多准备些旌旗战鼓,待我大军与叛军交战之时,你再从旁挥旗擂鼓而出,不需与敌接战,只需要吓一吓他们就好,让他们以为咱们有大批援兵来到。” 刘达又想要玩心理战。 营外这两千多兵,因为在昌邑败了一阵,领教过吕布的厉害,多少会对叛军有些畏惧心理。 如果让他们再上战阵,只怕到时候会因为畏惧而慌逃,反而会起到反作用,不如用他们来扮一波援军。 “诺。”李典应道。 刘达亲自带领众将到各营中去挑选强弩兵。 军中有弩兵三千余人,弓兵有五千多人。 弩兵又分为强弩兵和小弩兵。 强弩即是以腰足共同张弦之弩,也称为腰开弩,射程较远,可射百步以外之敌。 小弩即是以双手便可张弦之弩,也称为手张弩,射程相比来说要近些。 弩射程比弓要远,也要准,但是射击频率却比弓低得多。 而且弩的制作比较复杂,成本也比弓高很多。 三千余弩兵中有一千多是强弩兵。 因为是先登,突显于前,首先面对敌兵来攻,因此不但要选力壮能张弩的,还要选胆壮不惧死的。 选好一千名强弩兵后,刘达让他们好生歇息,养精蓄锐,等与叛军作战时再大展身手。 在方与县歇息三日之后,刘达准备起兵向昌邑时,接到斥候回报,说是吕布率领叛军正向方与而来。 原来,吕布和陈宫在昌邑城外等着刘达,然而却得到刘达大军屯停于方与县,不向昌邑急行的消息。 这让吕布颇为不解:“刘达从徐州急回,为何到了方与却又不急了?” 陈宫聪明,猜到了刘达的意图:“将军,刘达定是知道咱们攻昌邑不下,又以逸待劳在此等着他,因此并不急于行军。连日急速行军,他知道自己士卒皆疲,这是想要让他的士卒歇息,然后再来与我们一战啊。” “如此说来,他还是怕了我们,反正迟早皆有一战,他屯兵不走,那我们就领兵向前,去方与县与他一战。” “将军,如今刘达兵力多于我们,若其蓄锐而至,我们只怕并无必胜之机。张辽和高顺领兵往攻东平不能下,不如把他们调来此处,合兵而攻,如此我们胜算可就大多了。” 吕布赞同道:“当初让他们领兵去攻东平,以为顷刻能下,没想到他们竟然无能为力,也罢,留他们在东平确实无用,那就把他们召来此处吧。” 不过,吕布虽然派人去把东平的张辽和高顺召来,另一面却是决定起兵向方与而去,迎击刘达。 第107章 百弩齐射吕布 刘达率领大军从方与县出发,行出四十余里,距昌邑城还有近六十里的时候,吕布也到了前方五六里外。 扎好营寨,派出警哨,防止敌军偷袭。 刘达再次召集众将计议。 确定强弩兵都准备妥当,这才安心。 吕布急忙迎来,明日一定会来挑战,生死存亡,就看明日之战了。 诸将都从刘达脸上看到了信心,因此他们也都有信心此战能胜。 刘达亲自去巡看了那一千强弩兵,并且特意吩咐今日给他们加菜,每个人都有肉吃,因为明日战胜的希望就在他们身上。 只要击溃叛军骑兵,就等于是得胜了。 当晚夜黑星疏,如今已是十月初。 刘达走出帐外,役卒阿寿连忙提着冬衣跟了出来:“将军,外面风寒。” 他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的府役阿福。 那时也是夜里,因为前身得病,久卧在床,自己想要到房外走动,活动一下腿脚。 当时阿福就是劝自己说外面风寒不要出去,只在房内走动便可。 可惜阿福没能跟着自己享福,就为救护自己而死了。 刘达披上阿寿递来的冬衣,望着天上稀疏的星点,微叹一声。 “将军,可是为明日之战而忧?” 役卒阿寿轻声问道。 这个役卒今年十八岁,平时主要负责自己的生活起居,倒也算机灵,只是似乎比不上阿福。 “不是。” 刘达答了一声,再次望向星空。 他并不为明日之战担忧。 有了以弩克骑之策,而且自己兵力占优,麾下又有太史慈和于禁吴白李整等勇将,还有鲁肃周寻李典这样的智将,并不惧那吕布陈宫。 他此刻心里所想,乃是刘岱死了,自己以后该如何发展。 毫无疑问,虽然自己现在才二十一岁,但这兖州牧的位置自己是必须要坐的。 如果坐不上这个位置,自己将很难在这个乱世继续争雄。 从穿越到此,确定自己为一方诸侯之子时,刘达就有了乱世争雄的想法。 一转眼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自己似乎只是迈出了一小步。 仍然走不出兖州这一亩三分地,而且连这一亩三分地都照料不好,眼看就要被吕布夺去。 还有青州的曹操,正在虎视眈眈,刘岱死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争这兖州之地。 想到曹操,刘达以为,不管是自己击败吕布,还是和吕布斗得难解难分,曹操都应该不会现在就来争夺兖州,而是会去夺占徐州。 青徐相连,会让曹操的地盘更加稳固,而且相对来说,现在的徐州比兖州更容易夺占。 只是臧霸……刘达又想到臧霸,自己把赵云和田豫调走,臧霸估计是守不住琅邪了。 也不知道他会是归降曹操还是逃到哪里。 如果归降曹操,他也不可能再有历史上那样的待遇了。那时候曹操占有兖州和豫州,琅邪和青州对他来说并不太重要。 但现在不一样,曹操的大本营在青州,琅邪是他的命门通道,肯定会交给曹氏或夏侯氏诸亲将来屯守。 “阿寿,你有志气吗?” 刘达忽然想到了刘备,转头对身后的役卒问道。 阿寿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可能他不理解志气是什么。 “你有没有梦想过,自己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刘达换了一个容易听懂的问法。 “当然有。” 这次阿寿答得很干脆。 “是什么?” 刘达颇感兴趣,追问道。 “有自己的田可种,每日有饭吃饱,还要每日吃三餐,还有……还有冬天有厚衣被,不用挨冻。” “还有呢?” 阿寿又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这还不够吗?” 刘达微微一笑,他这样的梦想,在自己以前那个时代,几乎是每个人的基本生活条件。 “将军,你呢,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刘达没料到阿寿会反问他这个问题。 他没有回答,默默仰望天空。 他清楚自己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说好听点,他以后的梦想,就是想让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能有田种,有饭吃饱,一日三餐那种,冬天也都不用挨冻。 而说得不好听点,他想当最有权力的那个人,也就是皇帝。 因为只有自己当皇帝,自己那个梦想才有可能实现。 否则,即使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那个梦想也不可能会实现。 一阵寒风吹来,刘达感觉微冷,发现身后的役卒阿寿正冻得瑟瑟发抖,便说道:“咱们进去吧。” 入帐安睡,再醒来时,即须面对生死之战。 天微明,全军皆食。 一通鼓闭,士卒皆着装穿甲,手持兵器,二通鼓闭,步卒皆望幡集聚结屯,骑兵上马,三通鼓闭,各屯依次出营。 大军出营半个时辰后,李典才领着那两千余人带着众多旗鼓出营,向左旁行去。 刘达以李整为先登,领一千兵一手持盾,一手持长矛或环首刀,列于阵首。 盾后面蹲伏着一千强弩兵,弩皆装箭待射。 之所以要让这一千强弩兵隐伏,是因为如果让吕布看到弩兵列于阵首,他就不会再领骑兵先攻,而是改为手持盾牌兵来冲阵。 现在吕布看到先登阵都只是手持盾牌和长矛大刀之卒,他就大胆领骑兵来冲阵。 刘达自为中阵,太史慈和周寻鲁肃立马于刘达身旁,于禁负责殿后,吴白领骑兵在中阵两翼。 有太史慈在身旁,刘达比较安心,不怕自己会像父亲刘岱那样会被吕布刺死。 吕布早获报知刘达出营列阵,与陈宫张超吴资领兵而来,列阵相对,两阵相隔三百步。 他看到刘达所布之阵,和昌邑城下刘岱所布之阵几乎无异,又见先登阵之将仍是李整,而先登阵之卒更是比昌邑城下时还少,不由大笑道:“人都说刘达知兵,依我看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此子竟不知其父是如何死的了。公台,今日我若再刺死刘达,这兖州便是我的了,哈哈……” 陈宫却是知道刘达与刘岱大有不同,而且刘岱身边的王朗李乾等人,并不甚懂布阵兵法,但刘达身边有于禁和太史慈等屡经战阵之将,不容小觑。 “刘达能败百万黄巾,又征徐州大败陶谦,逼得陶谦固守郯县,让出四郡守相之位与其议和,可见刘达非为一般之人,将军万不可轻敌大意了。” “黄巾乃乌合之众,一击便溃,陶谦更是老而无力,不懂治兵,如何能与我相比。公台,我先领骑兵冲过去,待我击破其先登阵,突入中阵时,你便率大军压上,一鼓而灭之。” 吕布从长安带出来的并州骑兵在昌邑城下折损将近一半,现在仅剩下三百来骑,因此他又将兖州五百骑兵安排在自己的并州骑之后,跟着自己一同冲阵。 另外五百骑安排在两翼,到时候可以从旁出击,吸引对方中阵兵力。 刘达立马伞盖之下,遥望着对面为首之人,此人高大威猛,手持长戟,坐下之马更是令人一见便知神骏。 吕布吕奉先,终于见面了,可惜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子义,你看到对面的吕布了吗?” 刘达指着对面立马于阵前的吕布对身旁的太史慈问道。 “看到了,其所骑之马似乎是匹好马。” 太史慈对吕布了解不太多,并不知道吕布所骑的是什么马。 “此乃赤兔马,可日行千里,驰疾如风,听闻吕布刺丁原投董卓时,董卓以此马相赠。” 另一旁的鲁肃说道。 刘达不由看了鲁肃一眼,这鲁子敬是什么事都知道啊。 也难怪,他有志于驰骋天下,则必多知天下之事。 就像诸葛亮一样,看似每日种田读书,实际上却是每日都在关注着天下大事,所谓出门访友,不过是去探闻天下事而已。 不知天下事,又如何能知天下势。 “子义,吕布若是冲到近前,你可以箭暗射之。” 刘达转头对太史慈低声道。 “诺。” 太史慈亦是低声应答。 “赤兔马不能射,若能射死吕布,此马便赏于你了。” 片刻之后,刘达又补充了一句。 太史慈心中大喜,为了赤兔马,怎么也得把吕布射杀了。 “咚咚咚……” 对面战鼓擂响。 吕布长戟向前一指,大喊一声:“斩刘达首级者,赏千金,杀呀!” 喊完他当先拍马向前奔出,后面的成廉和宋宪侯成秦宜禄等人紧跟,数百骑齐向李整的先登阵奔来。 再后面则是郝萌和魏续率领一千步卒紧跟。 和昌邑城下一样,吕布一骑绝尘,与后面的骑兵拉开了距离,很快就冲到了李整的先登阵百步之内,此时他身后的骑兵仍在百步之外。 这是想要复制昌邑城下的战法啊。 可惜李整吃过一次亏,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而且刘达跟他交待过,吕布若是仍然单骑奔近,为了不暴露隐伏的一千强弩兵,吓退敌骑,可先以前排百弩齐射吕布,待其余敌骑奔近后,余下九百弩兵再一时俱起,射杀敌骑。 当吕布心满意得地拍马狂奔,距李整的先登阵还有五十步的时候,突然看到对面前排盾牌之后立起弩兵,举弩向他射来。 吕布见状心中大惊,没料到对方竟有弩兵伏射。 但此时退走已不可能,勒停马更不行,那会站着给人家射。 直直冲去似乎也不可行,弩的射击精度他是知道的,对方看起来似乎有上百张弩。 百弩齐射,自己舞戟抵挡,只怕也难以全部挡住。 吕布也算久经战阵,临机应变之能并不弱,只见他猛一拍马,勒马向左斜奔而去,一面舞戟自卫。 这一变动让李整和百名弩兵始料不及,尤其是李整,本以为可以一举射杀吕布,为使君和父亲报仇。 没想到……因为百名弩兵都是瞄准了吕布而射,而吕布坐下的赤兔马一跃便是数步之远。 就在李整下令“射”的那一瞬间,吕布的赤兔马已经向左奔出十几步,百支弩箭,竟是一支都没有射中吕布。 嘶~~ 刘达和太史慈等人见状,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刘文弘开始见到吕布果然单骑奔近,心中暗喜,本以为百弩齐射,吕布再厉害,就算不能把他射死,怎么也得把他射伤。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完美的避开了百弩集射。 当然,最主要因素还是吕布拥有迅疾如风的赤兔马。 如果只是一匹普通战马,绝对不能瞬间便奔出十几步。 还有一点,吕布是单骑而至,所有弩箭都对准了他,导致旁边没有弩箭所射。如果是多骑齐至,弩箭便会分散而射,那样他能避开这边,或许就不能避开另一边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吕布避过弩箭之后,已经奔至先登阵左角。 先登阵的长矛兵忙举矛相拒。 李整此时不容多想,知道此射落空,再射吕布已不可能,现在要对付的是已奔入百步之内的数百敌骑。 “射。” 随着李整一声令下,其余九百名强弩兵同时俱起,各自瞄准目标射去。 成廉久随吕布冲阵,刚才见对方阵中百弩俱起射向吕布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急忙拍马像吕布一样向左奔去。 但是其他骑兵并不知道,他们也见到对方阵中百弩齐射,以为敌阵中只有前排伏了弩兵,是用来对付吕布的。 因此便没有顾虑,仍然拍马向前直冲。 其实他们冲到这里,就算知道对方有千名弩兵隐伏,只怕也是没有办法停止了。 啾啾啾………… 随着箭雨袭来,叛军骑兵相继倒落马下,有些战马被射中倒地,又把后面的战马绊倒,马上骑卒摔飞出去。 一时间数百骑兵死的死倒的倒,最后仅存一百多骑兵,正不知是进还是退。 原先射向吕布那一百名强弩兵此时已再装好弩箭,在李整的命令之下,再次举弩射向这剩余的敌骑。 这一次因为射击仓促,命中率有些低,只能射中三四十名敌骑。 吕布此时正在先登阵左角处与长矛兵厮杀。 他挥舞长戟,一阵刺挑,勇不可挡。 “太史慈,命你领五千兵,进。” 刘达下令道。 他见第一阵得胜,自己已经得势,此时应当趁势而击。 “诺。” 太史慈领命,拍马出前,指挥军侯领兵向前而进。 侧翼的吴白频频看向刘达的方位,希望能看到命令自己进兵的令旗挥动。 刘达并不想让骑兵出动太快,现在他最希望的是能够擒斩吕布,只要吕布一死,敌军自溃。 成廉避过两轮箭雨,冲到吕布身旁,见太史慈所领五千兵压上,急忙对吕布喊道:“将军,快撤,敌军压上来了。” 吕布闻言回头向后一望,只见自己的数百骑兵,只剩下数十骑,并且正在向后或向左右逃散。 又看向不远处伞盖下的刘达,恨自己不听陈宫之言,这刘达果然与其父刘岱不同,竟然伏着弩兵以待自己。 “走。” 他怒吼一声,挥戟杀倒数人,带着成廉拍马向后面逃去。 刘达见吕布已逃,知道凭着自己那些兵士拦不住他。 当即拔刀向前一指,怒喊道:“全军,进。” 第108章 接任兖州牧 刘达拍马向前,伞盖随之而动,士卒见状皆奋勇而进。 吴白等待已久,得令当即带领骑兵纵马出击,从两翼向敌阵直奔而去。 先登阵的李整更不可能放弃,在吕布转马逃离之时,他便带领先登阵的长矛兵向其追去。 千名强弩兵装好弩箭后也一并追向前。 吕布和成廉拍马急奔,李整这些步卒自然追不上,但是随在骑兵后面冲阵的郝萌和魏续等人所统领的步卒就跑得慢了。 事实上在骑兵被射溃之后,郝萌和魏续想过要不要继续向前的问题,但没有接到让他们停止前进或是撤退的军令,他们只能继续向前。 待见到吕布向后逃跑,他们再想完整后退已经来不及,李整的先登阵已经冲上来,和他们混到一起厮杀了。 李整带领的先登阵因为强弩兵胜了一阵,士气大振,人人皆勇,郝萌和魏续率领的这一千步卒连连败退。 陈宫在此时拔剑高呼:“大家快上,顶住敌军。” 他知道此战已是必败,但还是希望能顶住敌军的攻击,因为自己的兵马一逃,刘达大军全面追击,自己的伤亡至少是半数以上。 如果顶住了刘达大军的攻击,或许自己能够从容而退,伤亡就不会太大。 然而他只是拔剑高呼,自己并没有带头冲上去。 另一边的张超和吴资也并不傻,见吕布都败回来了,刘达大军全数压上,自己哪里还能有胜算。 再冲上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正犹豫要不要立刻逃跑,却见从右旁涌现出一支兵马,鼓声震天,旌旗密布,看起来像是有一二万人马。 李典带领着两千余人挥旗擂鼓的出现,帮张超和吴资做出了决定,他们不再犹豫,立刻大喊一声:“快撤。” 然后自己先向后逃去。 陈宫无奈,自己的兵马已溃,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下达任何军令,只能随着溃败的兵士一起向后奔逃。 兵溃便如山倒。 如今叛军已经无力抵抗,只有逃跑待屠的份。 许多机灵点的兵士见自己难以逃脱,干脆丢掉兵器跪地求降,而追杀过来的敌兵却没有斩杀他们。 其他人一看,也纷纷效仿,丢掉兵器跪地求降。 因为这些叛军中的士卒基本上都是兖州人,他们并不是为信念或是为荣誉而战,都是被强征或是为军饷而战。 刘达向前只追出一段便停马不前了。 叛军已溃,自己的兵马建制全都追乱了,漫山遍野都在追斩或是俘虏叛兵。 无论死首还是活首,那都是功勋。 李整和太史慈吴白等将带领兵士甚至一直追出十几里才停下。 “吕布也不过如此嘛!只可惜让他跑掉,未能斩他之首,为吾父报仇。” 刘达之前想到自己会胜,却没想到会胜得这么轻松,大有袁绍在界桥胜公孙瓒的翻版之感。 “鲁子敬献伏弩之策,当为首功。吕布恃勇轻敌,而我伏弩尽射,出其意料,令其丧气挫锋。将军治军威仁,使君新亡于吕布,将士皆含怒而攻,叛军焉有不败之理。” 周寻一番话倒像是在拍马屁。 鲁肃谦虚道:“此乃将军明策定计与将士奋杀之功,非为肃功。” “吕布与陈宫未灭,现在还不是论功的时候。他们如今唯有逃往定陶或是东平,咱们须快速清理战场,追击吕布。”刘达淡淡说道。 “依我看,他们大概会逃往济阴定陶,东平虽然有张辽和高顺率领的五千人马,但寿张与无盐皆为我所有,他们不能在须昌久待。” “我也正是此意。” 刘达说着与鲁肃周寻先回营,等待各路人马回来汇报战果。 “禀将军,我们斩获敌首一百零八级,俘获敌卒五百三十七人。” 最先回来汇报战果的是李典,刘达没想到,自己只是让李典率领两千余人去扮援军,他们却也能捞到这么多战功。 “禀将军,我们斩获敌首三百九十七级,俘获敌卒九百六十五人。” 紧接着是于禁回来汇报战果。 于禁本来负责殿后,是很难有斩杀敌卒功劳的,可他们在全军压上之后,竟然还能斩获和俘虏这么多敌卒,可见他们也是争功之心不减啊。 太史慈和吴白李整等人回来要晚些,但这三人斩获都非常多。 吴白斩首六百六十六级,俘虏一千三百九十人。 李整斩首一千二百三十五级,俘虏一千八百二十二人。 太史慈斩首最多,有一千五百四十六级,俘虏三千一百七十八人。 统计下来,斩获敌首近四千级,俘虏近八千人。 这样的战果,是刘达等人之前完全没料到的。 不但如此,自己的伤亡还很小,只死三百多人,伤八百多人。 近八千俘虏中受伤的也不多,只有八九百人,而且一般都是轻伤,因为许多受重伤的在战场上就被割了首级。 刘达命众将挑选出五千个壮实的俘虏,分散编入各营,其余老弱或负伤的俘虏则充为民夫。 吕布未灭,现在还不能论功行赏,只是记录各人功勋,待灭掉吕布之后再行封赏。 第二日,刘达留下李典带领两千人清理战场,自己率领大军继续向前追击吕布和陈宫。 鲁肃和刘达猜的不错,吕布和陈宫,还有张超吴资直接逃回了济阴定陶。 跟着他们一起逃回来的兵马,仅有三千多人。 这三千多人大多都是张超从陈留带来,或是济阴吴资原先的兵马。 从东平出发准备来昌邑的张辽和高顺,离开须昌不远,就接到吕布和陈宫兵败逃回定陶的消息,他们只好领兵转向定陶而去。 刘达率领大军行到昌邑时,下令在城外安营,并且派人去城中请程昱、王朗和毛阶臧洪等人出城相见。 程昱几人见到刘达,尽皆哀伤,跪地痛哭言道:“将军,是我等无用,未能保护使君,使使君死于吕布之手。” 刘达见到四人也是泪水横流,相继扶起四人说道:“陈宫奸诈,吕布凶恶,使君轻敌而死,非尔等之过。昌邑城得以保全,皆你四人之功,我不入昌邑,实在是不杀吕布陈宫无颜去见吾父。待我追斩得吕布陈宫之首,以其来祭奠吾父与李乾将军。” “将军,”程昱起身后拉着刘达说道,“使君临死前曾有交待,欲以将军接任为兖州牧,当下之急,将军宜入城接任兖州牧之职,再领兵去追斩吕布不迟。” 终于有人提到兖州牧之职。 刘达虽然心里很想接任,但还是需要假意推辞一番,毕竟那时候常有三让之礼:“我如此年轻,无才无德,如何能任为州牧之职?请程太守另择贤士来任。” “将军领众击败百万黄巾,救兖州数百万民于水火。徐州陶谦勾结逆贼侵害我兖州,将军率众击而定之。如今兖州无主,朝廷之道难通,兖州万民需要将军这样的贤主护佑,此乃兖州万民之望,请将军勿辞!” 程昱说得情真意切,旁边的臧洪和王朗等人同声相劝,让刘达尽早入城接任为兖州牧。 “当今天下分崩,国主迁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北面袁绍,南面袁术和刘表,虽士众兵强,然而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将军年少而有为,又为刘氏高祖之后,当宜持一州之兵,荡天下之乱,尔后迎奉天子以令不臣,如此将军王霸之业可成也!” 别驾毛阶又是一番劝说。 刘达想了许久,他不是不想接任,而是觉得兖州兵马在自己手中,州牧之职目前无人能够夺去,如果自己去击灭吕布之后再回来接任,或许会更有威望。 “我若此时入城接任州牧之职,只怕吕布与陈宫等辈会趁机而逃,不如待我去擒斩其首,再回来接任亦可。” “将军,”程昱再次拉着刘达的手恳切说道,“吕布与陈宫若是据定陶坚守,将军几时能斩得其首?若是到时朝廷派任州牧,将军则悔之晚矣!” “吕布虽败,其党仍据有三郡之地,定不会甘心就此逃离,将军可宽心,待接任州牧之职后再去征剿也是不迟。” 鲁肃跟着劝道。 见刘达还在犹豫,臧洪这时也劝道:“将军有威德仁心,当今天下已乱,正是需要雄杰之士定乱之时,将军虽是年少,却能得兖州之众相服。将军宜早正名位,而后统兵剿叛,既为使君复仇,又安兖州之土。请将军勿再疑虑,速速入城接任牧位,亦可安使君之心。” 刘达仔细想想,他们说的都对,自己领兵去攻打定陶,如果吕布和陈宫等人据城坚守,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将其攻下,到那时朝廷知道刘岱死后,必会派任新的州牧过来。 这样一来,自己的处境就会有些尴尬了,也会给别人留下口实。 倒不如先入城接任州牧之位,再派人向朝廷上章禀报,暗中向掌权的李傕郭汜等人送些礼物,这样朝廷或许就能正式任命自己为兖州牧了。 想定之后,刘达巡看众人,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依诸位所言,入城接任兖州牧之位,然后为使君发丧。” 程昱和臧洪等人闻言脸上皆现喜色。 刘达命太史慈和周寻等将领兵屯于城外,自己带着程昱毛阶等人入城。 回到州牧府,母亲和自己的两位美妻蔡敏樊容迎候在门外。 “文弘,你总算回来了,你父亲他……” 其母见到刘达,话没说到两句就开始掩面而泣。 刘达上前扶住母亲,说道:“母亲放心,达儿定会将吕布斩首,以报父亲之仇。” 说着又看向蔡敏和樊容,二人皆是眼眶红润,美目泪流。 刘达早就听说了樊容那句“城在家在,城破家亡”之语,才使得城中百姓尽皆愿意上城协守,从而逼退吕布,保住此城,因此多看了樊容一眼。 樊容虽见,却是默默无语,现在还没有她说话的份,在她之上还有母亲和正妻蔡敏呢! 刘达扶着母亲进到府中,众人相随于后。 父亲刘岱还没有下葬,但尸已入棺,停棺于府中,等着刘达回来再下葬。 见到刘岱尸身,刘达不禁悲从中来,哭泣出声道:“父亲,达儿必为你报仇,以吕布和陈宫之首来祭奠你。” “将军节哀,请将军继承使君遗志,继任为兖州牧,护我兖州之土,保我兖州万民。” 程昱高声言道。 别驾毛阶捧着刘岱的州牧印和绶带交给刘达。 刘达刘文弘就在他父亲,故兖州牧刘岱的尸体前,正式受任为兖州牧。 和继位为皇帝不同,任为州牧并没有什么礼仪,接了印绶,然后发文布告给各郡县便可以了。 现在陈留济阴东郡这三郡都在叛军手里,因此刘达只有派人去告知济北相凉茂、东平相王彧,还有各县令长。 同时还派一位能言者去告知冀州牧袁绍,以好言相告,想要让袁绍肯定他这个今年才二十一岁的兖州牧。 只要得到袁绍的肯定,少了袁绍这个强大的敌人,一切就都好办了。 就在刘达入城接任为兖州牧的第二天,泰山和琅邪皆有信至。 吕虔和赵云领兵到了泰山,夏侯惇已退兵回青州,泰山如今可安。 琅邪的臧霸则是派人送来消息,自从赵云调走后,刘达大军已回兖州,曹操重又率大军兵临莒县城下,向臧霸劝降。 臧霸与孙观等人商议,因为已无援兵,莒县不能久守,他们一致决定不降曹操,而是弃城退回开阳。 然而曹操得了莒县,立即又向开阳进兵,臧霸无奈,只得又弃了开阳,率领三千兵马退入泰山费县。 刘达派人去泰山,任吕虔为泰山太守,就地募兵五千屯守泰山。并且让吕虔只留下他自己的家兵,先前从徐州带去的四千多兵马交由赵云带回,共击吕布。 泰山太守应邵弃城跑了,现在泰山需要一位勇将来守,防备曹操再次袭夺。 吕虔在历史上曾任泰山太守,而且当得很好,因此他是目前比较适合的人选。 刘达同时派人告知臧霸,让他和孙观等人先屯守费县,待自己击灭吕布之后,再领兵去助他夺回琅邪。 有吕虔和臧霸一起守住泰山,刘达就不用再担忧曹操,可以一心去对付吕布了。 第109章 袁术出兵 刘岱的葬礼办得比较简单,刘达没有把他运回东莱牟平老家去安葬,而是在昌邑城外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将其安葬。 丧葬事毕已经是刘达进城接任兖州牧十五日后。 刘达决定即刻出兵去攻打吕布,免得夜长梦多。 他身穿甲胄,身披白色战袍,出了州牧府,回身对其母说道:“母亲请勿挂心,达儿如今已是州牧,身旁有众多勇将相护,不会有事。” 其母已失刘岱,实在是怕文弘走了其父的老路,让自己失去这个唯一的儿子。 “总之你一切小心!” 其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照常叮嘱了。 “达儿知道。”刘达应了之后又转身对蔡敏和樊容说道,“阿敏,阿容,我不在家,你二人要悉心照顾母亲。” 刘达出征徐州数月,难得回来了,但是因为刘岱刚死,有孝在身,这十五日来并未与二人同眠。 “将军请宽心,妾会照顾好母亲大人。” 蔡敏温言道。 “请将军保重身体!” 樊容也轻声言道。 刘达看着二人,不再多言,跨身上马,带领臧洪和鲁肃等人出城。 出到城外,程昱与毛阶王朗皆送至城外。 “泰山有吕子恪与臧宣高共守,将军已可无忧,山阳有昱在,将军亦可无虑,东平的张辽高顺又已率兵退走。将军尽可一心对付吕布,待击败吕布,夺回陈留三郡,则将军可尽得兖州。吕布经此一败,其势已衰,战之易胜,只是……将军仍要提防外来之敌。” 出城之后,刘达下马,与程昱王朗毛阶等人话别,程昱对其说道。 “外来之敌?仲德是说……” 刘达有想过,吕布和陈宫知道凭其力难与自己相争,很有可能会向他人求助。 至于会向谁求助…… 袁绍与吕布如今已成仇敌,所以不可能是袁绍。 陈宫之前是曹操的功曹,与曹操多少还是有些联系与交情,只不过曹操是聪明人,在徐州未得之前,他还不会打兖州的主意。 他要是领兵来帮助吕布得了兖州,还得要与吕布共分兖州之地,而刘达如果战败,逃至徐州,那曹操再夺徐州就更难了。 所以他不可能放着容易夺占的徐州不要,而去争这个卖力不讨好的兖州。 豫州的郭贡也不太可能,颖川和汝南的黄巾刘辟何仪等人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哪里有精力来管这兖州之事。 徐州的陶谦更不可能,他被自己打败过一次,守家尚且艰难,哪里还会领兵出征,而且曹操夺占琅邪,对东海虎视眈眈,随时就会率兵攻打郯县。 想来想去,刘达觉得最有可能领兵来助吕布的,只有南阳的袁术了。 袁术如今身为左将军,手中数万兵马,良将无数,却仅窝居于南阳一郡之地,肯定心有不甘。 而且随着刘达征讨徐州与吕布兖州之乱,又有曹操南下争夺徐州,可以说天下已经乱了。 兖州牧刘岱又战死,袁术可能会趁着这个机会,以协助吕布为由,领兵来夺取兖州。 程昱和刘达所想的一样,答道:“南阳袁术,陈宫吕布自知不能独得兖州,很有可能会向袁术求助,请他领兵相助,将军不可不防。” 鲁肃在旁边微微一笑:“袁术将多而无用,只要我们速将吕布击灭,袁术若来亦不可惧。” 刘达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刘备如今正在袁术军中,只盼望他不能得袁术重用吧。” “刘备虽有雄志,又有关羽张飞之勇,然而袁术乃忌贤妒能之人,只怕难以得到袁术重用,将军可勿忧。”鲁肃再次笑道。 “将军,我们出发吧。” 太史慈提醒道。 “诸位,昌邑城就拜托你们了。” 刘达向程昱等人拱手告别,带着三万多兵马,向定陶而去。 昌邑离济阴郡的定陶并不太远,仅有八十余里。 大军沿着泗水向西而行,两日之后,便到了定陶城下,此时派去南阳的斥候回报,说是袁术率领三万兵马正从南阳出发,已入颖川地界,即将进入陈留。 刘达和程昱猜的没错,吕布和陈宫果然派人去请来了袁术。 ………… 话说吕布逃回到定陶,想起当日之败,犹自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得这么惨。 “刘达之用兵,出人意料,我差点就死在他手里。可惜那些从长安随我而走的并州兄弟,如今已是十不存二,宋宪与曹性亦死于此战,看来兖州已不可得。公台,我们率两万多兵马至昌邑,而如今仅存三千多人回来,你说,我们还有必要争兖州吗?我们能争得兖州吗?” “将军勿要气馁,我们虽遭此大败,然而仍据有陈留济阴和东郡三郡之众,张辽和高顺又领五千兵马从东平向定陶而回。身不死则必争,将军不奋命而争,难道这天下还有能让将军安身之处吗?” “河内张杨之处,或可容身。” 吕布颓然叹道。 陈宫不由怒道:“将军身有万夫不挡之勇,又心有万民归服之志,如今方遭此一败,如何便生出此弃志而求身安之言!” “不若如此,还能奈何?刘达如今兵多将广,而我们兵寡将稀,如何与之相争?” 吕布实在是觉得自己争不过刘达。 陈宫紧接道:“如今我们力微,不如借助外力,南阳袁公路麾下兵将甚众。刘岱已死,听闻刘达欲接任为兖州牧,我们不如派人去南阳,向袁公路求助。袁公路此人有志而无能,将多而不用,待他来助我们夺得兖州,以后之事可再作计议。” 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借助袁术的力量,来帮他们夺得兖州,以后有机会再反了袁术。 反不反袁术,吕布倒是无所谓,不过借助袁术的力量倒是可以。 吕布沉吟良久后言道:“如此可行,我让张辽高顺率兵回定陶共守,等待袁术的援兵,同时让三郡再募新卒,到那时,几路同时进兵,共击刘达。” 二人议定之后,吕布派了颇为能言的部下秦宜禄去南阳向袁术求助,然后才与吴资和张超说起此事。 吴资和张超张邈兄弟现在和吕布陈宫绑在一条船上,已经是患难与共,而且迎来袁术也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了。 数日之后,张辽和高顺率领五千人马回到定陶。 这样一来,定陶城内就有上万兵士,粮食也早就积存足够食用一年,只要袁术的兵马一到,就可以出城去攻刘达。 袁术在南阳接待了秦宜禄,他早就听说刘岱之死,当时部下校尉刘备多次来劝他出兵,趁着刘岱之死,刘达又与吕布相争之际,夺下兖州。 可是袁术一直犹疑不决,想要坐观刘达与吕布相争,自己最后再坐收渔人之利。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勇猛无敌的吕布,竟然一场大败,就损失了一万多人马,几乎是全军覆没,跑回定陶躲着不敢再动。 由此看来,刘达的厉害是他不可忽视的了。 这一次秦宜禄来求助,刘备又再次力劝让他出兵,袁术最终决定,亲自率领三万人马,去兖州帮助吕布。 所谓帮助吕布,其实若是夺得兖州,袁术便可任为兖州牧,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和幽州的公孙瓒一起,南北夹击,对付袁绍。 刘备随着袁术出征,他带着关羽张飞,统领着袁术给他的三千兵马,心里盘算着攻下兖州后自己会得到哪些好处。 ………… 定陶城在济水边上。 济水从定陶城的东南角经过,流向巨野泽。 因此,刘达并不能四面围住定陶,他也不想围。 在高唐围过刘备让他知道,吕布这样的猛将,要是想突围简直太容易了,所以围城并没有什么作用,只会分散自己的兵力而已。 刘达的大军在定陶城西面安营。 知道袁术领兵来,将要进入陈留郡境,再有十几日便可行抵济阴郡,这让刘达心里有些焦急。 如果袁术和吕布合兵到一处,或者是相互守望,让自己分兵对付的话,确实也是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 况且袁术带来的还有刘备三兄弟。 刘达派了太史慈到城下挑战,但是吕布和陈宫知道了袁术率兵来援的消息,现在更不可能出战了。 他们只想着坚守此城,等袁术大军一到,到时候就可以袁术从外相攻,吕布从内杀出,给刘达来个内外夹击。 当然,这只是吕布的想法而已。 刘达早有最坏的打算,如果在袁术大军到来之前,自己还不能攻下定陶,就会派于禁和周寻领两万人马去屯守冤句县,挡住袁术。 另外赵云率领的六千人马再过几日也要来到定陶,到时自己的兵马将达到四万余人,与他们兵力相当。 “如何?大家可有破城良策?袁术大军将至,我们若是先破了吕布再战袁术,则可轻松许多。” 刘达在军帐中向众将询问道。 “吕布不敢出战,城又不可强攻,十几日时间,想要攻克此城,看来不容易啊。” 吴白见众人都不说话,自己先说了一句没有建设性的话。 攻城那是不可能的,吕布攻昌邑就是例证,除了徒增伤亡,想要攻下一座有上万兵马守卫的郡治城非常难。 历史上袁绍攻臧洪的时候,花费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也没攻破,最后因为城中粮食吃绝才会破城。 所以如果城中敌军不出战,又不能攻城,那便只有围城一条路了。 可是围城并非上计,先不说已经领兵而来的袁术,如果等到曹操得了徐州,到时他必会趁机来争夺兖州,那样自己就会多面受敌,疲于奔命了。 刘达看向鲁肃,希望他能有什么妙策。 鲁肃低垂着头,正在沉思,看来也还没想到什么好计策。 “将军,不如让我入城,只要我能见到张超,必能说服他退走。陈留之兵若退,吕布与吴资之势便弱。” 随军出征的臧洪见众人无语,提出建议道。 “不可入城,吕布与陈宫知道你与张超的关系,必不会让你直接与他相见,说不定他们还会将你斩了,这万万不可。” 难得有臧洪这样忠心之士,刘达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去冒险。 “虽不可入城,却可在城下向张超喊话。” 一直低垂着头的鲁肃突然抬头说道。 “正是,洪可到城下向张超喊话,洪必能劝他退走。” 臧洪闻言喜道,之前只想到要与张超面对面,没有想过还可以在城下喊话。 刘达颔首道:“如此倒是可行,你就对张超说,只要他现在退走,我便不追究他兄弟二人之罪。” “另外,张超若是一退,将军可以以帛为书,射入城中,言明只诛吕布陈宫与吴资首恶三人,余者概不问罪,这样或许能让城中之卒叛迎我师。” 鲁肃才思涌发,接着言道。 “不错,”太史慈也欣喜道,“先分解其联盟之势,再瓦解其士众斗志,城内士卒以为自己必会被治死罪,所以会死命守城。如果他们得到赦免,便不会为吕布等人拼命,说不定他们还会斩了吕布陈宫之首出城献功呢!” “将军可在帛上书写言明斩得吕布陈宫吴资三人首者,赏千金,开城门降者赏百金。城中多是兖州士众,他们素知将军言出必行,他们为利所动,即使不能斩得吕布之首,也有可能会开门迎接我军。” 刚才大家还在沉默无言,现在却都纷纷建言献策了。 刘达大喜道:“大家所言为是,便依此而行。” 臧洪身穿甲胄拍马摇铃来到城下,此时城上吕布与陈宫,吴资张超等人俱在。 “张府君,你欲杀洪,不须借陈宫吕布之手,直接杀洪便是,洪绝无怨言。” 臧洪先以语相激,他知道张超不可能会想杀了自己。 东郡之变,那都是陈宫一人之计,与张超不会有任何关系。 实际上张超也没有想过要杀了臧洪,当初与陈宫劝臧洪背叛刘岱,被臧洪拒绝后,张超便将此事放下。 后来才知道陈宫迎来吕布,谋杀臧洪,张超大为吃惊,知道臧洪逃脱,他才算安心。 现在见臧洪单骑来到城下,向自己喊话,心中羞愧,向城下回话道:“子源,杀你非为我意,我并未知晓此事。子源,刘岱已死,刘达小儿,乳臭未干,难道你愿意追随他甘为左右吗?不如入城与我等一起,待袁将军兵至,必将刘达击败,到时我们亦可重归旧日之交,如何?” 第110章 敢不敢开城门迎接刘将军 “刘文弘将军有仁义之德,有护土安民之志,又有治军用人之能,其虽年少,洪却是心感钦佩。反观吕布,屡屡背逆刺主,奔投二袁而不能见容,唯陈宫无义无耻之辈捧之为主。张府君,你兄弟俱为东平望族名士,昔日曾同列郡守,共举义兵,讨暴除逆,今日焉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刘使君说了,只要明府君领陈留兵马离开定陶退回陈留,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使君可既往不究,望府君深思明断,勿要葬送了全族人性命!” 臧洪这是先礼后兵之策,先好言相劝,再以威相逼。 最后这句话刘达没有交待,是臧洪自己说的。 在他想来,如果张氏兄弟不降服而顽抗到底,城破之后,刘达有可能会将其全族皆斩。 张邈兄弟在东平身为名门豪族,现在又是陈留大郡之守,刘达一向仁威并行,他要杀人立威,肯定会先拿张氏来开刀。 臧洪这么说主要也是想让张超权衡利害之后好作出选择。 果然,张超听了臧洪之言,面露疑惧之色,正不知该如何作答。 旁边的吕布恨得咬牙切齿,大叫一声:“取弓来。” 兵士递过长弓,他搭箭就要往城下臧洪射去。 远处的刘达见到,大喊一声:“子源小心!” 跟在臧洪身后不远处的太史慈早已持弓在手,见状忙搭箭向城上射去。 因为距离较远,箭射到城上已是力尽,只轻轻落在陈宫等人面前。 不过也因为他持弓而射,吕布身旁的陈宫见箭射来,连忙拉了吕布一把。 吕布此时放箭离弦,被陈宫这么一拉,箭已射偏,但仍然是擦着臧洪手臂而过,臧洪手臂被擦破皮。 臧洪连忙拍马往回急走。 “吕将军,不可!” 张超喊出声时已晚,在这一刻,他心里决定离开吕布领兵回陈留。 “子源,伤得如何?” 臧洪拍马回来,刘达忙迎上去问道。 “无碍,擦破皮而已。” “吕布弓术精湛,幸好我让子义靠前,防备吕布偷袭,果不其然,若非子义向他射去一箭,只怕子源已身遭其箭了。” “多谢太史将军!” 臧洪向太史慈拜了谢礼。 夜里。 定陶城中。 张超带着一千多名兵士,出现在南城门。 他从陈留带来的一万兵士,现在仅剩下一千多人了。 “请问张司马将要何往?” 城门守将上前对张超问道。 张超被吕布任为别部司马之职。 “回陈留,快打开城门。” 张超大声喝道。 “没有吴太守或吕将军之令,我不能打开城门。张司马若要出城,请出示吴太守或吕将军手令。” 城门守将是吴资的部下,对张超不太卖面子。 而且这也不是卖面子的问题,鬼知道你是要真回陈留还是出城投降刘达。 白天臧洪在城下喊话的事,他们可都听说了。 张超闻言大怒,拔剑喝道:“休得拿吴资与吕布来说事,快快打开城门,否则休怪我动粗了。” 城门守将见张超拔剑,心里有些慌了。 张超带着一千多人,而他们守城门的士卒才五百人,真打起来自己肯定吃亏。 “张司马,不是我不想开城门,现在是晚上,城外一片漆黑,张司马就算要回陈留,也得等天亮再走不是。” 城门守将一面暗示旁边的守卒去通知吴资和吕布,一面以好言拖延。 张超只是吓唬他,不敢真的动手,真动手的话,自己恐怕也出不了城,还要躺尸城中。 “若等天亮,城外有敌军,正是趁着黑夜,才好上路离开,休得多言,快打开城门。” “张司马,就算你真要离开,也该来与我告别一声啊,如何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呢!” 此时吕布和吴资陈宫等人一起来了,身后还跟着张辽和高顺带领着一千名兵士。 张超插剑回鞘,对吕布拱手道:“吕将军,臧子源乃我昔日广陵功曹,与我恩如兄弟,你欲杀他便如杀我。今日刘达大军兵临城下,兖州已不可再争,我且回去与吾兄固守陈留,不助将军亦不与将军为敌,请将军开了城门,放我们回陈留。” “你是要回陈留,还是要去刘达大营投降呢?” 陈宫冷笑问道。 “哼!”张超闻言一怒,“我若欲降了刘达,此时便不站在此处与你们说话,早就攻开城门,迎接刘将军大军入城了。” “张司马坚决要回陈留吗?” 吕布看着他问道。 “将军,不可放他离开,他这一走,我们三郡联盟之势便散了。”陈宫急道。 张超现在对陈宫感到厌恶,冷笑道:“陈公台这是何意,是想要将我杀了吗?” 杀张超他们现在还不敢,也无必要,那样只会又把张邈推回刘达身边,对自己来说是多了一个大敌,不划算。 “张司马走可以,只是你这些陈留兵士得留下。”吕布知道留不住张超,但这些陈留兵不能让他带走,现在城里正是需要兵马守城的时候。 张超怒问道:“兵是我从陈留带来的,为何不能带走?” 吕布轻轻一笑:“刚才公台已然说了,怕张司马念臧洪旧谊,而带兵往投刘达,因此你可带着亲随离开,陈留兵士却不可带走。” “你……” 张超一时无语,看着吕布手中长戟,知道他定然不肯让自己带着兵士离开,只好又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将军请打开城门,我仅带二十亲随回去便可。” “将军,不可丢下我们啊!” 陈留兵士中一位军侯急喊。 “是啊,张司马,我们要跟你回去。” “我们要回陈留。” 张超眼睛一紧,对众陈留兵士流泪言道:“诸位兄弟,超对不住你们,你们保重!” 吕布一挥手,张辽和高顺带着一千兵士走到城门口处,城门守卒打开城门,让张超带着二十个亲随兵士出城,然后将城门关闭。 “魏续,这些陈留兵由你统领。” 吕布向身后的魏续吩咐。 “诺。” 魏续忙拱手应答。 “大家都请归营,待袁将军大军到来,等胜了刘达,少不了你们的赏金。” 吕布对陈留兵士大喊道。 这些陈留兵士无奈,出不了城,只好跟着魏续回营。 就在此时,突然有无数箭矢从城外四面射入城中,甚至有兵士被射中倒地。 这些箭矢上都绑着一块小帛,帛上写着字。 有识字的兵士捡到,念了出来:“刘将军唯诛吕布陈宫吴资三人,余者概不究问。凡斩此三人首者,一首赏千金,开城门者,赏百金。” “啊!千金一首,千金那就是一千万钱,要是有这么多钱,我便不用当兵,回去置田收租便可坐享富贵了。” “想得美,你能敌得过吕将军吗?” “就是,只怕你还没拔刀,你的脑袋就先搬家了。” “慎言,你们都不想活啦!” “……” 天明之后,城内哗然,到处都在议论纷纷。 吕布和陈宫吴资三人聚在一起,愁容满面。 “刘达竟如此阴毒,以此来散我军心,军心不聚,刘达若是此时攻城如何应对?” “现在这个情况,刘达还用攻城吗?我们不被自己的兵斩首就不错了。将军,咱们还是尽早弃城逃走吧,先去陈留等着袁将军的大军。” 吴资听到了城中各处兵士的议论之音,脸上尽是忧愁惊惧。 甚至已经在心里后悔当初听信了陈宫之言,跟着他一起背叛刘岱。 “不可,我们一走,刘达必会率兵追来,我们将会再败一次,到时便无翻身之地了。” 陈宫相信只要守住定陶,袁术大军一来,他们必能得胜。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吴资质问道。 “先将城内所有帛书收缴,禁止城内谈论此事,违者则斩。” “此事已是城中尽知,收缴帛书还有什么用?” 吕布和吴资虽然觉得无用,但还是这么做了,派人去收缴射入城中的所有帛书,严令各营禁止谈论此事,一经发现立斩无赦。 吕布交给魏续统领的一千多陈留兵,一位名叫卢星的军侯,把自己信得过的六位屯长叫来聚在一起。 他们当中许多人是同乡,甚至是同族之人。 “张司马已回陈留,咱们却要留在此处为吕布卖命,胜了也得不到几个赏钱,死了可能连个坟都没有。听说刘文弘将军仁义大方,对部下之人时常有赏。反正留在城里也是要死,咱们不如开了城门迎纳刘将军,若是成功了说不定还能得到百金之赏,败了也不过一死,你们觉得呢?敢不敢做?” 卢星能当上军侯,说明在当地或在军中有一定声望,张超离开后他最大,其他人又都是同郡同乡同族之人,哪有不同意的。 “做!卢军侯,我们要怎么做?” “这件事情要做,就得先和城外的刘将军联络上,不然咱们开了城门却没有兵马入城,那岂不是白开了。” 卢星见大家都同意,其实他也只是临时起意,还没有谋划具体要怎么行动,但和城外有所联系却是必须的。 有人问道:“派谁出城和刘将军联络?” 卢星对其中一人笑道:“你屯下不是有个瘦小子叫小猴儿的吗?今夜就让他垂索出城,去与刘将军商议一下,看看刘将军让咱们怎么做好。” 那位屯长跟着笑道:“我看小猴儿行,人轻,下城上城容易。” “他下城容易,可是再回来就难了吧?不如咱们先商定好开哪边城门,让刘将军到时直接领兵到门外等着就行。”有人建议道。 卢星一想也对,万一小猴儿出城了却回不来,那岂不是白出城了,而且回城的时候也容易被发现。 “这样,”卢星仔细想了一会,才对众人说道,“西城门有刘将军大军在城外,城内有一千城门守卒,凭咱们肯定攻不开城门。东城门外是济水,城外兵马难以布置,似乎也不行。咱们可以攻打南边城门,就算刘将军兵马不进城,咱们逃出去了也可以回陈留去,你们说是不是?” “对,我也觉得南边好。” 几位屯长都表示赞同。 大家都没异议,卢星便对那位屯长说道:“你去把小猴儿悄悄找来。” 那位屯长出去不一会,便带着一个矮小精瘦的人进来,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年纪。 吕布等人起兵,三郡募征新卒,他是被强募来的。 路上屯长已经跟他说了要让他去做的事,他一听马上同意,还表示自己早就想逃出城去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而已。 “小猴儿,你出城到了刘将军营中,一定要亲自见到刘将军,他们要是不让你见,你就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卢星拉着小猴儿继续交待道:“你见到刘将军,就告诉他,咱们明日夜里子时准备打开南边城门,让他领兵等在城门外,城门一开就冲进来。到时候我们会以白巾包头,让他们仔细看清楚了,别把我们误杀了。” “还有,你出城后不要再回来,你要是确定见到刘将军,并且刘将军同意咱们的计策,你就在西边城外烧起三堆火,向我们报个准信。都记住了吗?” 小猴儿猛点头:“记住了。” 人小人精,有时候越矮小精瘦的人,脑子就越好使,鬼主意特别多,这么点事对小猴儿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吩咐妥当之后,卢星和那几位屯长拿了绳索,带着小猴儿寻了东边城一处阴暗无人值守的城墙,将小猴儿吊下城去。 东边城外不远就是济水,城外敌军不可能从东面攻城,因此把守的兵士不多。 小猴儿吊到城下,扯了扯绳索,示意上面,让他们收索回去,然后一个人摸着黑向前。 他先是沿着济水向前跑出二里地,再折向西边,往刘达大营跑去。 刘达的大营屯在城外三里处,小猴儿摸着黑一路小跑,跑到离大营还有一里远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一下子把他抱倒,一把短刀架在他脖子上,低声喝问道:“什么人?” 小猴儿没想到,自己刚才明明看着前面没有人,这人怎么突然就出现了,难道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吗? 其实这是刘达设的暗哨,挖了个地坑,人伏躺在坑里,和地面一样平,夜里很难看到。 “我我我……我是来报信的。” 小猴儿惊魂未定,一下子支吾起来。 “报什么信?你是从城里出来的?” “对,我从城里出来的,要去见刘文弘将军,有紧急军情禀报。” 第111章 里应外合 “啾……啾……” 那个暗哨轻轻叫了两声,只见不远处从地上又起来一个人,蹲低着身慢慢过来。 “这人是从城里出来的,说是有紧急军情向将军禀报,你把他带回大营去见将军。” “诺。” 另一人低声应诺,抓着小猴儿就往大营走去。 小猴儿此时心里稍稳,惊叹刘将军这警哨设得真好,城里的兵马要想来偷袭肯定不行。 “什么人?” 到了营门处,里面的守卒大声喝问。 “今晚打老虎。” 抓着小猴儿的兵士答道。 “老虎不在家。” 里面的守卒回道,声音缓和了许多。 “放屁就是他。” 小猴儿心里郁闷,我哪里有放屁。 也想不到这是刘达设的口令,每日的口令都不同,主要是防止敌卒混进大营。 他们对话完后,营门打开,小猴儿被推着进去。 于是层层禀报,小猴儿被推着来到中军大帐外等候。 “带他进来。” 里面传出声音,小猴儿又被推进了大帐。 只见里面坐着一个面色威严,一身素服,年纪只有二十岁左右之人。 不过看起来睡眼迷糊,似乎是刚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 小猴儿听说过刘达的年纪,猜想此人便是刘达,当即跪倒说道:“小猴儿拜见将军。” “起来说话。” 小猴儿起身后,向刘达说出了卢星的计划。 “你们有多少人?” 刘达这时精神了许多。 “我们城内陈留兵有一千多人,不过卢军侯只找信得过的人,估计会有六七百人。” “六七百人能攻开城门吗?” 小猴儿想了一下才说道:“应该能。” 六七百人能不能攻打开城门,刘达不知道。 “先让他在外面候着,去把鲁子敬和太史将军他们都叫来。” 刘达吩咐道。 帐中吏士纷纷出帐,去把鲁肃臧洪和各营将领找来。 小猴儿被带到帐外,在两个手按刀柄的威武兵士中间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很快,鲁肃臧洪和各营将领纷纷来到大帐。 现在已经是丑时,刘达半夜把他们叫醒找来,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待到了大帐一听,才知道原来是城内有人来投诚。 “此乃天助我也!将军正愁难以快速攻破此城,如果真如帐外之人所言,城中陈留兵士打开城门,咱们兵马冲入城内,此城必将可得,只是须防止吕布和陈宫逃脱。” 鲁肃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兴奋说道。 “子敬以为此人之言可信吗?” “将军,洪觉得此人之言可信。张超离开,而陈留之兵被强留,他们因此而反了吕布情有可原。况且咱们如今也无破城良策,若是不信其言,又如何攻下此城?” 其实刘达心里一直在犹豫,按理说陈留的兵士反叛吕布是很有可能,但所谓兵者诡也,谁知道这会不会是陈宫所设的诱敌之计,还是要小心应对才行。 鲁肃不待刘达说话,接着说道:“将军,说明咱们昨夜所射帛书起了作用,吕布兵败势弱,如今咱们又强兵临城,城内兵士人人自危,他们反叛吕布而求身安极有可能。肃唯一担心的是他们能否攻开城门。” 刘达起身走了几步,停下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可信,那就依此计行事。不管城门是否能被攻开,咱们都必须做好准备。若真的城门打开,我们的兵马入城,你们觉得吕布和陈宫会从哪边逃出城?” 大家顿时众说纷纭,除了西面,其他三面都有人说了,不过说得最多的还是南面,因为吕布最有可能从南面逃出城,投往从南阳领兵来的袁术。 刘达的意思,是猜测吕布从哪面出城,好安排勇将去阻拦。 现在大家众说纷纭,他作为主帅,主意还得由他来定。 他想了半会,才说道:“咱们若是从南面进城,吕布或许不会再从南面逃走。东面临靠济水,吕布若从东面出城,南北两面又有我们的兵马,他也不好逃离。西面有我大营,他也不会从西面出城,所以我猜测他最有可能从北面出城逃跑。” 众人听了点头赞同。 “于禁,李整,命你二人各领五千人,于禁在前,李整在后,从南面进城,入城后即刻攻向西面和北面,将此二门打开。” 于禁拱手应诺,但李整不乐意了:“将军,为何要我在后?我要先入城斩杀吕布,为镇东将军和我父亲报仇。” 刘达给他解释:“前军入城,城中必定大乱,吕布也必会乘乱逃出城。你领兵在后,正好可以遇见吕布逃出城,此时吕布慌乱出逃,你不正好可以将其斩杀吗?” 李整一听也对,忙拱手道:“诺。” “太史慈,周寻,命你二人各领五千人,候在城北面,待南面兵马入城打开城门,周寻领兵进城,太史慈领兵候在城外,追斩逃出城之敌卒。” “诺。” 太史慈和周寻拱手应道。 刘达又看向鲁肃和李典:“鲁肃,李典,命你二人各领二千人,候在城东面,不要进城,将城门堵住即可。大家记住,入城后看到头包白巾者可能是陈留兵士,勿杀。不许杀害城中百姓,不许劫掠百姓,违令者斩。” 东面临近济水,太多兵马也难以展开,所以只派了四千人,堵住城门,不让城里的兵逃出来。 众人再次拱手应诺。 “将军,还有我呢?” 吴白见刘达没提起自己,还以为将军把他忘了,急忙提醒道。 刘达一笑:“你随我一起从西面入城。” 吴白这才想起,其他将领都派出去了,刘达得留他这员猛将在身边保护,顿时觉得自己更受重用,忙列嘴笑道:“诺。” “把小猴儿带进来。” 刘达喊了一声。 帐外兵士把小猴儿推进了大帐。 “拜见将军。” 小猴儿又忙跪拜。 “起来,就按你们所说,你去烧起三堆火报信吧。” 小猴儿急忙应诺。 刘达吩咐一位军侯,带着小猴儿出营去烧起三堆火,然后再把他带回营看管。 众人散去,刘达才又重新躺下,想要再睡一会。 躺了许久也睡不着,想起了在高唐突围的刘备。 那时候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突围,让自己折损了严雄和张峻两员勇将。 现在吕布如果逃跑,不知道自己的将领会不会又要折损。 可是这也没有办法,战争就是这样,总得要有人去面对。 希望明晚一切顺利吧! 刘达在迷迷糊糊中睡去,役卒阿寿把他叫醒时,天已大亮。 本来在军中每日都是要早起的,但昨夜因为小猴儿来报信之事,耽误了大半夜,所以役卒阿寿没有如往常一样把他叫醒。 这一日军中各营都在准备甲胄和兵器。 ………… 昨夜城里的卢星和几位屯长等了大半夜,终于见到西城外燃起三堆火,确定刘将军同意配合,便让几位屯长分别通知屯下各队率,让他们作好准备,尤其是要将白头巾准备好,明晚要攻开城门,迎接城外的兖州大军。 其实城内不止陈留的卢星等人想要打开城门迎接刘达大军。 自从看到射入城中箭上的帛书后,许多人生出了反叛吕布投靠刘达的想法。 因为刘达是正经的扬威将军,现在又接任了兖州牧,虽然是自行接任,但得到了山阳太守程昱和别驾毛阶等人的支持,说明他还是很得兖州民心的。 而且吕布在昌邑攻城失败,后又与刘达大战兵败,现在是吕布势弱而刘达势强,又是叛军之名,如果最后胜了还好,败了就只能一辈子背着叛军的名声了。 所以,不少人都在考虑背叛吕布。 当然,没几个人敢想去斩了吕布的首级,他们都知道吕布的厉害。 但打开城门的想法还是可以有的。 其中定陶县令就有这个想法。 他把几位心腹县吏县卒找来,让他们各自在城中寻找联络军中任为司马或军侯的同乡,最后竟然聚起了五百多人。 他们没想过要先出城与刘达商议确定之后再反,而是想直接用麻油和柴草把城门烧掉,这样吕布吴资他们不可能短时间内再建起城门。 城门被烧毁,这座城就不能再守,城外的刘达大军随时可进。 至于有没有百金之赏倒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吕布赶走。 吕布部下的兵士太残暴,经常劫抢城中百姓的金银钱财,还强抢民女,实在让他们忍无可忍。 讨论许久,西城门有重兵把守,他们只有五百多人,估计很难靠近城门。 东城门临近济水,烧火容易被扑灭,只有南城门和北城门可以烧。 最后商议决定,要烧掉南城门,因为吕布最有可能逃向南面,把南城门烧起来,他就不能从南面逃出城了。 ………… 吕布和陈宫吴资都感受到了城里的躁动。 而据斥候回报,袁术的大军日行三十里,刚刚进入陈留郡界,到定陶至少还需要十日以上。 “吕将军,看此情形,只怕我们守不了十日了,城里兵士到处都在谈论赏金之事,我已经斩杀了数十人,还是堵不住悠悠之口啊!” 济阴太守吴资无奈叹气道。 “如果不守此城,我们能去哪里?刘达大军守在城外,就等着我们出城,他好率兵从后面追杀呢!” 陈宫始终还是觉得该留守此城。 带着上万人马,如果出城而逃,被刘达大军一追,最后能剩下两千人马就算不错了。 到时候在袁术那里的价值也就显得不重要,难以得到重用。 “那我们也不能困死在定陶啊!” 吴资再次叹气道。 吕布这时说道:“还是再等两日看看吧,若是城内形势缓和,咱们就坚守此城,等待袁公路。若是城内形势紧张,咱们就出城去迎袁术将军,你们看如何?” 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吴资和陈宫都表示同意。 日头东升西落,夜幕降临。 亥时初,刘达大营中,周寻和太史慈领兵先出,接着是鲁肃和李典,再接着是于禁和李整。 南北两面的兵士都伏候在二里之外,东面的鲁肃和李典则是领兵分别伏在城墙两端之外,只等着堵杀从东面逃出城的叛卒。 刘达留下臧洪守营,自己带着吴白,领一万人马出营列待。 城内。 魏续正在营中饮酒。 吕布将陈留兵士交给他统领,让他留在营中镇守,防止有变。 一个士卒慌张跑来禀报:“魏校尉,营中有兵士相杀,请校尉速去处理。” 魏续一脸不耐烦:“兵士相杀时常发生,让军侯处理即可,该罚则罚,该斩则斩,不要来烦我。” “军侯……军侯也受伤严重,只怕性命不保了,魏校尉快去看看吧。” 军侯受伤,那事情可就不小了,魏续只好起身,带了两个亲随,跟着士卒来到“兵士相杀”之处。 “在何处?” 魏续见一处军帐外站着许多兵士,个个手按刀柄或是手持矛戟,一脸凶狠地看着他。 他心里有些发怵,但他现在是这一营兵的统领,不能在兵士面前露怯,那样将难以服众。 跟着士卒走进军帐,却见军侯卢星正持刀站在帐中,另外还有六位屯长,手中都拿着兵器。 魏续四面一看,军帐中哪有什么兵士相杀的尸体? 心知不妙,刚要退出帐外,帐门处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 “你们想做什么?要造反吗?” 魏续见已走不掉,稍稍稳住心神,厉声喝道。 卢星阴着脸冷笑一声,答道:“不错,我们已经反过一次,再反一次又如何,今日且借汝头一用。” 话音刚落,一位站在魏续身旁的屯长突然手起刀落,魏续都来不及惨叫,他的头颅便掉落地上。 “走。” 卢星吩咐一声,带着五位屯长出到帐外,领着六百多名兵士出营,举着火把列队向南城门走去。 留在城里的陈留兵有一千三百多人,但卢星只联络聚集了六百多人,这些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其他那些不怎么熟,所以不敢直接劝他们一起造反,怕他们去告密。 现在不怕了。 砍掉魏续头颅那位屯长,提着魏续的首级,在营中召集其他兵士,扔出魏续的首级说道:“魏续已被斩杀,我们要攻开南城门出城回家,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杀出城去?” 虽然不熟,但大家都是陈留人,而且魏续一死,他们这些人再留下来也只会被当成叛卒杀掉,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杀出城去逃回陈留了,还有哪个会不愿意。 于是这位屯长带领七百多人,拿着兵器出营,向南城门跑去。 第112章 别让吕布跑了 卢星带领六百多人出营,走出不远,遇到巡夜兵士。 一队巡夜兵士只有三十人,见到卢星六七百人列队而来,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上前问道:“站住,你们是哪一营的?半夜离营要去哪里?” 卢星向前几步微笑回道:“我们奉吕将军之命,前去协守南城门。” “协守南城门?我们不知道有这个命令啊?你们到底是哪一营的兵?” “我们是魏续校尉的营兵。” “魏续校尉呢?” “魏续校尉带领其他兄弟在后面,马上就到了。” 巡夜兵士队长伸长脖子向后面望去,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在卢星的示意下,几十个兵士悄悄靠近这队巡夜兵士,突然同时拔刀砍过去。 那位巡夜队长正好伸长了脖子给卢星一刀砍断。 其他人也都是一刀毙命,来不及呼叫。 “快走。” 卢星吩咐一声,也不处理那些巡夜兵士的尸体了,就这么扔在大街上,带领兵士急步向南城门走去。 眼看离南城门只有五六百步的时候,突然听到南城门口传来一片喊杀声,紧接着是兵器相击的声音和惨叫声。 卢星不由愕然,自己还没到呢,怎么就开打了? “白巾包头。” 他从怀里摸出白巾,当先包在头上,其他兵士纷纷摸出白巾包头。 “快上。” 卢星又大喊一声,持刀向前奔跑过去。 跑到城门几十步外时,只见前面一大群兵正在厮杀。 卢星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是敌谁是友? 他猜测应该是有人像自己一样,想要打开城门迎接城外的刘达大军,可是这些人身上都没有明显标记,不知道哪些是把守城门的,哪些是攻打城门的。 这些攻打城门的兵正是定陶县令所领,他们比卢星先一步到了,还带着麻油和柴草等物,只等攻到城门下就堆起柴草,浇上麻油点火。 可是城门守卒有五百人,他们也只有五百多人,而且人都是各处拼凑来的,统领不一,战斗力上远不如号令统一的城门守卒。 开打不久,自己便死伤了近百人,也攻不进一步,反而被逼得频频后退。 现在又见后面来了一群兵士,定陶县令以为是城中守卒援兵到了,心中慨叹一声:“我命休矣!” 统领城门守卒的军侯见卢星等人到来,也以为是自己的援兵,忙大喊一声:“他们反叛作乱,想要烧掉城门,迎接城外敌军,快把他们斩杀。” 卢星听到他这一声喊,才弄清了谁是敌谁是友,又见到定陶县令指挥着众人抵挡,知道他便是攻打城门的统领,忙喊道:“你是何人?可也是要攻打城门迎接刘将军?” 定陶县令一听,卢星这个“也”字让他欣喜若狂:“正是,你们也要迎接刘将军吗?” “正是,刘将军兵马就在城外等着,快上,把城门打开即可,不要烧掉。” 卢星见到有友军,心中大喜,对攻开城门更有信心了。 他带领兵士向前冲去,守城士卒才五百人,面对这一千多人的攻击,如何能抵挡得住。 而且就在卢星向前攻击的时候,后面又跑来一群兵士,竟然也都是头上包着白巾。 看来这些人都是一伙的。 定陶县令更加兴奋,见卢星等人头上皆包白巾,知道这是辨识标记,忙对自己所领的兵士说道:“快,从自己身上扯下白布包在头上。” 众人从自己身上内衬扯下布片,不管是白色还是灰色或者其他颜色,反正把头包住就行。 将近两千人的进攻,城门五百守卒根本就挡不住,不到一刻,城门便被打开。 等候在城外的于禁,听到城内喊杀声起之后,便领着兵马冲到城门外。 冲在前面的兵士举着木盾,挡着城上射下的箭矢,同时弓弩兵向城上反击。 反正天黑黑的,也看不清人,不管城上还是城下,都是一阵乱射。 城门打开,于禁手提大刀,当先冲入城门,大喊一声:“杀呀!” 领着兵士就往里冲。 之前刘达曾有命令,头上包白巾者是自己的内应,所以他们进城之后,与卢星等人一起向城内冲去。 吕布和陈宫吴资在定陶县令开始攻打城门的时候,就接到消息了。 他们三人分住在各营,没有住在一起。 吕布起身,来不及穿上甲胄,持戟出帐,成廉已手持兵器等在帐外,张辽和高顺也提着兵器跑来。 “到底怎么回事?” 吕布对二人问道。 “听说是定陶县令和陈留兵营合谋迎接城外敌军,他们正在攻打南城门,南城门可能挡不住。将军,咱们怎么办?” 高顺回道。 “陈留兵营?魏续呢?” “不知道,陈留兵营造反,魏校尉只怕是已经被杀了。” 吕布稍微一想:“快,带上你们的人马,咱们从北面出城,去东郡。” 他的意思很明显,先跑到东郡看看情形,如果袁术大军来与刘达相战得胜,自己就可以领兵来与他汇合。 如果袁术败了,自己可以逃往河内依靠张杨。 “诺。” 张辽和高顺分别去统领兵马,随着吕布一起向北城而去。 陈宫和吴资的想法却不同,他们没有了解具体情况,以为只是一小部分兵马作乱,也以为吕布肯定是去了南城。 因而出帐之后,二人都带着人马冲向南城,却不想,还没到南城门处,就遇上了已经进城的于禁。 “哪里跑!” 于禁见到陈宫吴资二人转身想跑,怒喊一声,向其追去。 吴资略微肥胖,跑得较慢,被于禁一刀从后面当头斩下,脑袋被劈开,立即倒地。 身后的兵士立即追上,陈宫和吴资带来的兵士见状,聪明点的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立刻丢掉兵器蹲在地上,嘴里大喊:“我归降,我归降!” 于禁的兵士不杀归降者,其他人见了纷纷效仿,蹲地嘴里大喊:“我归降。” 陈宫跑出不远,便被兵士追上,正要举刀砍下,于禁大喊一声:“抓活的。” 于禁明白刘达的心思,陈宫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 应该让刘达来明正典刑,这样才会起到威慑的作用。 兵士听到于禁的命令,把举起的刀放下,没有砍死陈宫,却往他腿上割了一刀。 陈宫腿上吃痛,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手上剑已经脱手掉落,十几支矛戟刀箭正对着他,让他一动不敢再动。 人都是有求生本能的,只要还没有立即死去,便会抱着一丝希望。 陈宫也一样,虽然明知道自己很难再活,但也想着刘达没有立即杀他,如果袁术来战胜刘达,还有可能把自己救出去。 于禁让人抬着吴资的尸体,押着陈宫,向西城门杀去。 李整领兵跟在于禁之后,进城之后,一直期待遇见吕布,却连一个敌卒都没有再见到,只好按计划领兵向北城杀去。 此时城中大乱。城中兵马见敌军从南城门进城,不敢往南城门跑,西城门外又有刘达大营,也不敢往西城门跑。 他们见吕布带着兵马往北面跑,只好跟着往北面跑,也有些人往东面跑,以为东面不会有敌兵。 哪想打开东面城门,刚出到城外,便被一阵箭矢射来,死伤不少,他们又只好再回城往北面跑。 于禁领兵攻到西城门,却见城门早已被打开,刘达和吴白带领大军进入城中。 原来城中大乱之后,守卫西城门的守卒便想要开门迎接刘达,以此将功赎罪。 “吕布呢?” 见到腿已受伤的陈宫和脑袋开花的吴资,刘达向于禁问道。 毕竟吕布才是他真正的心腹大患,这是一头猛虎,放他归山,对自己总是一种威胁。 “没见到,可能往北边跑了吧。” 于禁答道。 北边城外有周寻和太史慈,李整又领兵往北边去了,吕布从北边跑也讨不到好,但他还是不太放心,对于禁下令道:“你速带领人马往北边去相助,务求将吕布擒获。” “诺。”于禁得令,带领兵马往北边追去。 刘达命人守住西面和南面城门,不放一人出城。又令东面的鲁肃和李典进城,一同稳住城中之势。 “你就是定陶县令?” 刘达带着吴白来到太守府,定陶县令和卢星等人都来此相见。 “属下正是定陶县令朱光。” “听说你也准备打开城门,迎接我大军进城?” “正是,吕布和吴资等人叛逆作乱,残害百姓,属下早已忍无可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将其诛除。刘使君大军如今候在城外,我才有机会打开城门迎接使君大军。” “你就是卢星?” 刘达又看向头上仍包着白头巾的卢星。 “属下正是卢星。” “你今日有功,朱县令同样有功,我曾有言,开城门相纳我大军者,赏百金。我刘达乃是言必有信之人,如今既然是你二人共开城门,我便给你们各赏百金,拿去与众士共分。” 刘达说完,身旁早有人抬着二百金,放到卢星和朱县令面前。 这些黄金其实都是在吴资府中搜出来的,共搜得六千多斤黄金,还有三千多万钱,粮食更是不可胜数。 “将军,属下不敢领赏,只求将军不治我等助逆之罪便是厚恩。” 卢星再次跪拜道。 刘达扶起卢星笑道:“我也说过,只诛吕布陈宫吴资三人,余者概不究问。你们之前只是被迫之举,你们无罪,赏金也须领了,给那些战死的兄弟多分一些便好,快起来吧。” “谢将军!” 卢星和朱光又向刘达跪拜道谢。 便是西边开了城门迎接刘达入城的守卒,也得了赏金。 城内降卒被收归一处,等着刘达来处置。 刘达又让朱县令去安抚城中百姓,让他们先不要出门,也不要惊慌,若有兵士敢加害百姓者,可直来告知。 ………… 却说吕布与张辽高顺等人,带领三千兵马往北城而去。 张辽和高顺原先从东平带回的五千人马,回到定陶城后,便被分散去守城,留给他们的,只是各领一千人马。 另外还有一千人马是由吕布直属。 他们来到北城,却是一片安定,虽然因为听到南城厮杀之声,北城守卒也是人心惶惶,但总算没有见到乱兵,反而见到了吕布将军带领兵马而来。 “拜见吕将军。” 守卫城门的军侯上前见礼。 “快开城门。” 吕布直接下令。 军侯不敢怠慢,指挥士卒打开城门,吕布带领兵马冲出城外。 守在城门外前面的是周寻,他带领五千兵马正在城门外二里远的地方等待。 听到城里扰嚷,以为还要过一阵子李整才会冲到北面开城门,没想到这扰嚷才开始不久,城门就打开了。 接着看到从城里冲出一队兵马,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吕布的兵马。 周寻他们是隐伏等待,因此所有人都没有点起火把,就那么在黑夜里等待。 而吕布带领的兵马是点着火把冲出来的。 他们没有想到,出到城外,才跑出不远,便见到一群黑乎乎的人影,把他们吓得够呛。 “别让吕布跑了,杀!” 周寻一声令下,也不让自己的兵士点起火把,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在暗,而敌兵在明。 没有拿火把的倒容易见到拿火把的人,拿着火把的倒难以见到那些没拿火把的人了。 也就是说,在暗见明容易,在明见暗难。 五千人马向前冲去,吕布从城里带出来的兵本来就是惊慌而逃,此刻见到城外有伏兵,心里更加惊惧,毫无抵抗之力,几乎全部都在四处奔逃。 “别跑,冲过去。” 吕布大声喊叫,可是已经无人听命,身边只有成廉和张辽高顺,以及五六百亲随了。 定陶北城外,往东是济水,而刘达大营扎在西面。吕布认为刘达会率兵从城西面攻来,因此对随在身边之人喊道:“往东走。” 他是想先往东沿着济水跑脱之后,再折向东郡。 吕布成廉张辽高顺四员猛将在前面一路斩杀,周寻的兵又四散去追斩追俘逃散的兵士,部分前来阻挡吕布等人的兵抵挡不住,很快就被吕布等人杀出一条通道,沿着济水一直向前跑。 此时吕布回头一看,跟在身后的兵士仅有三百人不到,幸好成廉和张辽高顺还跟在身边。 正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伏兵,安全脱身之时,只见前面突然火把齐亮,一员手持长戟,跨下白马,须髯飘逸,身披白袍之人,身后有上千兵马,挡住了去路。 第113章 劝降 挡住吕布去路的正是太史慈。 他率领五千兵马,就是专门为了堵住吕布的。 太史慈和前面的周寻相距有二里地。 周寻堵住吕布时,太史慈觉得他可能挡不住吕布,便派了两位校尉,各领一千五百人,自己带领两千人,分成左中右三组,一字铺开,要把吕布挡住。 他猜测吕布极有可能会沿着济水逃跑,因此自己领兵在济水河边守候。 果不其然,吕布真的沿着济水河跑来。 太史慈长戟向吕布一指:“吕布,速速下马跪降,刘将军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否则,必将你千刀万剐。” 吕布向西看去,只见到处都是火把光点,知道自己已经被完全包围住了。 与其再向别处突围,还不如就从这里直接冲过去。 他回头对几位跟随着自己的将领吩咐一句:“杀过去。” 然后拍动赤兔马,挥舞长戟直接向太史慈迎上去。 太史慈深知吕布之勇,但他也是个胆大的主,哪里会惧吕布,提着长戟拍马迎上来。 他身后的兵马全部围上去,把张辽高顺成廉等人团团围住,发起攻击。 此时后面的周寻带兵追到,所围兵马越来越多,吕布的兵士转眼间就被杀得只剩三十几人,眼见再抵抗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这三十几人不得不丢掉兵器跪地求降。 张辽和高顺左冲右突,杀死数十兵士,但他们面对的不是孙十万,而是刘达的兵马。 二人身上都已负伤,从后面赶来的周寻见状大喊一声:“别杀死他们,抓活的。” 张辽和高顺二人被数十支矛戟指着,只好丢掉手中兵器。 兵士一拥而上,把二人按住,拿来绳索捆绑起来。 成廉跟在吕布身后,挡杀着围上来的兵士。 李整从南门进城直接来到北门,听说吕布已经出城,扔下兵马不管,自己拍马单骑就出城追去。 此时正好追到此处,见太史慈正与吕布相斗,而吕布身后的成廉,正是他的杀父仇人。 看见仇人,李整红着眼,拍马直接冲过去。 成廉是吕布麾下非常勇猛的一员将领,深得吕布喜爱,手中一支长戟杀得周围兵士都不敢再靠近。 “成廉,拿头来。” 李整拍马直接冲到成廉身旁,一声怒吼,举刀砍向成廉。 成廉早见到李整冲来,连忙举戟来挡,架开李整大刀。 周围的兵士见李整来助,胆子又壮了起来,纷纷靠近成廉,向其刺出长矛长戟。 成廉挥戟挡开众多刺来的长矛长戟,但却挡不开李整再次砍来的大刀。 “噗”一声响,只见成廉的头离身飞出,掉落地上,其脖颈处鲜血直喷,尸体倒落马下。 李整跳下马,提起成廉的首级,挂在腰上,重新上马,提刀去与太史慈合战吕布。 吕布还在与太史慈相斗,按理说吕布比太史慈要厉害那么一点点,但他现在是逃难状态,心里急着逃跑,无心恋战。 尤其是见到自己的兵都被杀死或跪降,连自己身边最勇猛的成廉也战死,张辽和高顺又被擒获时,他心里更加惊怒。 他想要趁早摆脱太史慈,突然一声怒吼,使出全身之力,挥着长戟向太史慈扫去。 太史慈见他来戟凶猛,不敢怠慢,忙回戟抵挡,挡开吕布挥来的长戟,自己也被震得夹着马连退几步。 吕布得了空档,拍转马头正要逃离,却迎面见到李整大刀砍来,急忙举戟相挡。 太史慈见吕布与李整相斗,而周围的兵士不敢靠近,靠近的也都被刺死。 此时正好是个偷袭的好机会,从背后拔出手戟,用力向吕布掷去。 手戟其实就是短戟,大概只有两尺长,长一些或者短一些的也有。 比如典韦所用的手戟就很长,“长几一寻”,一寻为八尺,典韦所用的手戟也就是差不多有八尺那么长。因此才会有一双戟八十斤之说,而一支戟就是四十斤,换算成现在是十七点六斤。 当时的人用手戟的非常多。 曹操曾在张让家中舞手戟于庭,然后爬墙而走。 董卓曾拔手戟掷吕布。 吕布也用手戟,陈登去许都回来的时候,因为没有为吕布求得徐州牧,吕布怒而拔戟斫几。 刘备也用手戟,在荆州逃离到当阳时,有人说赵云往北而走,刘备以手戟掷之。 还有孙策孙权,孙策更是以手戟投死严白虎之弟严白舆,孙权以手戟掷虎,吴范也差点被他以手戟投掷。 太史慈与孙策相斗时,孙策揽得他项上手戟,可见太史慈也有使用手戟。 甘宁也使用手戟,凌统以刀舞的时候,甘宁就以双戟舞。 有点扯远了,说回正题。 吕布感受到背后掷来的手戟,急忙闪身想要避开,却为时已晚。 他虽然避开了一点,手臂却被掷中,正好此时李整大刀又向其砍来,忙举起长戟来挡,可是手臂受伤少力,长戟直接被李整的大刀震飞,他也随着震落马下。 太史慈急忙驱马上前,长戟顶在吕布咽喉处,却没有刺下去。 “把他绑起来。” 太史慈吩咐一声,十几个兵士上前按住吕布,用绳索将他捆住,又将他拉起来。 “太史将军,直接把他斩了吧!” 李整一边喊着一边举着刀就要来砍。 “不可,带他回去交给刘将军处置。” 人是太史慈擒获的,李整也不敢执意将吕布杀死,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拿着成廉的首级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吕布,你会和他一样的。” 吕布面无表情,眼中充满了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带回去。” 太史慈收兵和李整带着吕布张辽高顺,还有那三十几名兵士,另外还有八百多个兵士俘虏,一起回到定陶城内。 吕布的赤兔马也被太史慈牵回城里。 周寻领兵留在城外处理那些战死的尸体。 “将军,成廉被我斩了,吕布也擒获了。” 太守府内,李整见到刘达兴奋喊道。 刘达看到了他挂在腰间仍在滴血的首级,面色威严,只说了一句:“把他们都带上来。” 众兵士推着吕布、陈宫、张辽、高顺、郝萌五人上来。 “跪下。” 兵士对他们大声喝道。 吕布陈宫张辽高顺皆站着,只有郝萌跪下了。 站在旁边的高顺踢了他一脚,骂道:“起来,兵败不过一死,何须向敌跪求。” 郝萌觉得尴尬,挣扎着站了起来。 众兵士上前要把几人全部按着跪下,刘达挥挥手道:“算了,跪不跪无所谓。他们不愿意跪,倒让我对他们有几分敬佩之心。” 众兵士松开手,站在身后手按刀柄盯着他们。 “吕布,你可还有话说?” 刘达目光停留在吕布身上。 吕布仰头一叹:“兵败被擒,还能说什么,唉,陈宫害我呀!” 旁边的陈宫闻言怒道:“我如何害你?是你不懂用兵,以骑兵冲阵,被刘达以强弩激射而败,如何又来怪我?” “我本意欲去河内投张杨,是你派人去冀州迎我谋取东郡,后又谋夺兖州,若非如此,我何用致如此境地。” “哼,大丈夫生在世,不谋万世之功,竟图一时之安,枉你一身勇力,也怪我瞎了眼,竟寻了你来为主。” 刘达看着二人争吵,威严之面上现出微笑。 见吕布无话以对,刘达笑问陈宫:“陈公台,以你之才,若是辅佐我,会是如何?” 陈宫长叹一声:“可惜啊可惜!可惜生我陈宫,却又生出刘达,此乃天不欲助我也!” “刘将军,你有定世安邦之才,然而稍显过仁,若欲成霸王之业,只怕没那么容易。若是有我来辅佐,则二袁可早灭,朝廷可改位,天下可大安……” “哈哈哈……”刘达一阵大笑,“陈公台,你有英雄之志,却无英雄之义,你有定世之智,却无安民之心,你有用兵之策,却无识人之能。吕布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一个无恩无义之勇夫而已,你竟然愿意奉他为主?你这样的人,也能与我相提并论?” 吕布怒道:“要杀便杀,何必言及恩义。” 陈宫也面露怒容:“成王败寇,士可杀不可辱,宫如今只求速死。” “也罢,你们不死不行,就算我愿意放了你们,吾父亦不许。” 刘达说着起身,拔出腰刀,走到吕布身前,示意兵士将吕布按跪在地。 四个兵士齐按,也没能把吕布按跪下,仍然直挺挺地站着。 “吕布,你若跪下受死,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不然就只能一刀一刀地割了。” “刘将军,吕布自知有罪,此皆是陈宫所诱,非布之所愿啊!布有万夫之勇,将军若赦布一死,布愿降服将军,为将军效犬马之劳,请将军恕布之罪!” 吕布刚才还颇有壮言,现在死到临头,却想要求活了。 他扑通一声,不用兵士按,自己对刘达跪下了。 高顺紧紧闭上了眼睛,默默摇头。 “哈哈……丁原董卓信你之言,我可不信,吾父死于你手,今日我亲斩汝头,为吾父报仇!” 刘达话音甫落,挥刀斩下,吕布之头断落地上,鲜血喷了刘达和旁边的陈宫一身。 陈宫吓得身体一震,却也没有瘫软下去,即使腿上有伤,仍然站立不动,嘴里慷慨说道:“请将军斩宫之首!” 刘达在陈宫身上擦去刀上之血,冷笑道:“你还没资格让我动手。” “把他拉出去斩了。” 刘达对他身后的兵士吩咐。 “诺。” 四个兵士拱手齐应,拉着陈宫出去,很快就提着陈宫的人头进来,放在地上。 张辽和高顺皆面无表情,郝萌却是吓得腿软,已经跪伏在地。 高顺也懒得再去理他。 “将军,饶我!你说过只诛吕布陈宫和吴资,余者概不究问的。” 郝萌向刘达求饶道。 刘达踱到郝萌面前问道:“昌邑城下你可在?” “在……我只是听命而已,将军,你要言而有信啊!” “在就行了……你若如张辽高顺一样,不惧死不求饶,或许我还能放过你,现在,你只好去追随吕布了。”刘达说完对郝萌身后兵士吩咐,“拉出去斩了。” 郝萌身后的四名兵士应诺,拉着郝萌出去,随着郝萌求饶之声停止,四名兵士提着其首进来,放在吕布之首旁边。 刘达满身是血,插刀回鞘,走到张辽面前,亲自给其解绑。 张辽一脸不解,以为自己也会如郝萌一样,难逃斩首之刑,却没想到刘达亲自为自己解绑。 太史慈和于禁见状,忙手按刀柄向前几步,站在刘达身后,防止张辽会突起袭击。 李整也站到张辽身后,防止他逃窜出去。 在张辽的不解和高顺的惊愕之中,解开张辽身上之绑后,又为高顺解下身上所绑。 张辽和高顺对视一眼,二人皆不明所以。 “昌邑城下之战,你二人未在,我还听闻,陈宫迎吕布谋杀臧洪夺取东郡时,高校尉曾劝过吕布,只是吕布并未听劝。而且二位领兵进东平,对百姓毫无加害,如你们这样善待百姓又勇猛之将,我如何舍得斩杀呢!” “文远,你少为郡吏,后为并州从事,受丁原之命领兵到雒阳,又受大将军何进之命,往河北募兵,得千余人。只是你领兵回到雒阳时,何进已死,你兵属董卓。吕布刺杀董卓之后,你又以兵随吕布,任为骑都尉,至于今日,我所言可对?” 刘达看着张辽侃侃而言。 张辽心中微惊:“将军何以知道如此详细?” “你有大将之才,虽身随吕布,那是不得已之举。今日吕布已死,我只希望张都尉能够以天下百姓为念,以身家功业为念,助我平定天下,救扶百姓,你可愿意?” 张辽正在犹豫,不知道如何抉择,便听刘达身后的太史慈说道:“刘将军心存仁义,张都尉身有勇力,又有匡世之志,何不与我等一道,助将军扶世救危,以成百世功业。” 太史慈在城外见过张辽之勇,这样的勇将正是刘将军所求,因此才会力劝。 鲁肃看出刘达对张辽的渴求之情,跟着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英雄择主而事,张都尉有英雄之姿,刘将军亦有明主之德,张都尉不须再虑,当与我等齐力辅助将军,成就一番功业。” “不错,”周寻也掺和进来相劝,“我此前身为黄巾营帅,得刘将军厚恩,非但不死,还受将军重用。我尚且如此,何况都尉之才力胜我十倍,必能受以重任,请张都尉勿再犹豫。” 第114章 得将 面对众人相劝,又感刘达之诚,张辽当即决断,拱手向其跪拜:“辽受将军生全之恩,永不敢忘,自今日起,辽愿追随将军左右,听候将军差遣,不敢有辞!” 刘达连忙扶起:“文远快起,你身上还有伤呢,来人,快去请医师来,为文远和高校尉疗伤。” 这是先把你打伤,再把你医好啊。 “将军真的不杀我吗?” 旁边的高顺突然问道。 “高校尉如此人才,我如何舍得杀了,还请……” 没等刘达把话说完,高顺就打断道:“将军不要说了,顺可死不可降。将军若真的不杀我,便请放我出城,我回乡种田去。” 刘达闻言愕然,没想到高顺态度这么坚决,难怪历史上曹操会把他和吕布陈宫一起杀了。 高顺这样的人才,放他走犹如纵虎归山,要是为其他势力所用,对自己来说便是一个强敌。 可是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放他走似乎也不行。 而且自己实在是舍不得杀他。 他能够这么忠于吕布,说明他不会是那种背主求荣之人,要是得到他为将,自己就可以大胆任用,不必像对张辽那样有所防备了。 刘达长叹一声:“可惜啊……也罢,高校尉执意回乡,我也不能强留,你可以走。” “多谢将军!” 高顺向刘达拱手,转身就要出去,李整挡在他身前,并未避让。 “等等。” 刘达喊道。 “将军此是何意?后悔放我走了吗?若是要杀,便请杀快些,何必故作姿态。” 高顺回身看着刘达。 “高校尉误会了,我岂会是出尔反尔之人,你身上有伤,且待医师来替你包扎伤口,敷药之后再走不迟。” “不必了,区区小伤,顺可自寻医治。” “来人。”刘达知道再难挽留,招呼一声,立即有兵士应诺,“取十金来,给高校尉作回乡之费,另外把兵器还给他,给他一匹好马,送他出城。”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既然决定放他走,不妨对其再好些,希望能将其感动,从而答应留下来。 高顺却也毫不客气,再次拱手道谢:“多谢刘将军!” 接过兵士递来的十金,再次转身时李整已经在刘达示意下避开,高顺径直走出太守府。 此时天早已大亮。 高顺接过兵士递来的大刀,翻身上马,往府门中望了一眼,心中仍不敢相信刘达会真的放他走。 会不会等自己一走,他的兵士就从后面放暗箭,把自己射死呢? 不过高顺此刻并不怕死,停留片刻之后,见府中并无异样,拍马跟着刘达所派兵士向北城门奔去。 “将军,真的就这么让高顺走吗?” 太史慈见刘达神情落寞,知道他心有不舍。 刘达叹气道:“不让他走又能如何?难道要我杀了他吗?” 太史慈无言以对。 在他们这些将领心中,对高顺这样忠勇无畏之人比较敬佩,高顺走了,实在是一个遗憾。 但是他们也毫无办法。 “将军若信得过我,我去追他回来。” 张辽突然说道。 刘达大喜,就算张辽不主动请求,自己也会想办法让他去追。 因为张辽现在去追,至少有七成把握能把高顺追回,这叫欲擒故纵。 “快去。” 然而张辽闻言之后却在犹疑,踌躇不动,觉得刘达答应得太爽快了,这会不会是在试探自己。 “快去呀,再不去就追不上高顺了。” 刘达又挥手催促道,言情之中表现得非常急切。 “诺。” 张辽看刘达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信他,也是真的心急。 急忙跑出府外,跃上兵士牵来的马,没拿兵器,拍马就往北城追去。 “将军,张辽会不会和高顺一起回并州,也不回来了?” 李整总感觉张辽会趁机和高顺一起跑回并州不再回来。 刘达拍了拍李整肩膀,笑道:“等着看吧,说不定他还真的能把高顺带回来。”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心里有一点点信心。 凭自己对张辽的了解,他不可能就这么跑回并州。 高顺之前对自己可能还不太信任,现在他真正出城获得自由之后,肯定了自己确实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是真的要放他走。 而且自己刚才对他表现出来的渴求之诚,他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只要他不是真的想回乡种田,想要在这乱世之中有一番作为的话,就一定会回来。 目前来说,自己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刘达命人把吕布的尸体拉出去,把厅内的血迹清洗干净。 虽然一夜未眠,刘达此时并未觉得疲困,站在院中焦急等待。 太史慈和于禁鲁肃等人站在旁边一起等。 “子龙也差不多要到定陶了吧?” 刘达想起从泰山领兵回来的赵云。 “据报已经过了钜野,三日后可到。” 太史慈答道。 “吕布和陈宫已灭,总算去了我一块心病,现在可以腾出兵来对付袁术了。” 鲁肃接话道:“吕布虽灭,袁术只怕也不会退兵,不能再让张邈留在陈留了,将军须急派兵去把陈留占了,莫被袁术占去。” 刘达担忧道:“袁术已进陈留郡界,此时派兵只怕已慢,不如先派一人单骑去劝走张邈,再率城中之众守住陈留,不让袁术夺占,我们兵马随后抵达,如此方可无忧。” “若派单骑去劝走张邈,唯有臧子源可行,他与张超有旧谊,或可将张氏兄弟劝离。” 刘达颔首道:“不错,臧子源是个合适人选。” 其实他也想要派臧洪去陈留劝走张邈了,虽然有一定难度,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袁术的兵马已经进入陈留地界,现在再从定陶派兵前去,肯定不如袁公路快。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谈到臧洪,此时身高体壮的臧洪从府外急步进来,远远见到刘达便大声喊道:“将军,将军,请将军应洪一事!” 刘达迎上两步笑道:“子源,我正要找你呢,你却自己先来了。” “将军,听闻吕布和陈宫吴资已死,洪想请将军放过张孟卓兄弟,免他们一死。” 刘达心中早有此意,假装沉思片刻之后对臧洪道:“不杀他们可以,只是他们必须离开陈留,必须离开兖州。” “如此已可,多谢将军!” 臧洪向刘达下拜。 刘达连忙扶起:“若是张邈不愿走又该如何?” “洪愿自去劝说,他若不愿走,听凭将军处置。” “如此甚好,袁术兵马已入陈留郡界,我担心张邈会举郡迎接袁术。子源若是愿往陈留,则需急去,我让李整与你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将张氏兄弟劝离之后,你与李整一起领众守城,莫让袁术夺去。若其不走,我也不必强求,可潜在城中等待我大军便是。” “诺。” 刘达找来李整,命他与臧洪一起去陈留,若是张邈离开,可率城中之众守城。 二人为了快速赶路,只带了十几名骑卒相随,出城望东奔去。 ………… 话说张辽出城一路狂奔,跑出十几里,终于见到前面单骑而走的高顺。 高顺听到身后有马追来,停马提刀,仔细一看却是张辽。 “文远,你不是已答应留在刘将军身边吗?” 高顺以为张辽是私自追来,要跟他一起回并州。 张辽低声问道:“伯平,你是否觉得我不忠于吕布将军?” 高顺微微惊愕:“文远为何有此问?吕布将军已死,张都尉另择明主,此乃正常之举,何谈不忠之言。况且将军败亡,乃其自取之祸,我们曾对其劝阻,可惜将军只图近利而无远谋……文远,你不是来和我一起回并州的吗?” 张辽沉吟片刻,又问出让高顺惊讶的问题:“伯平,刘达将军与吕布将军相比如何?” 高顺抬眼望着定陶方向,想了许久,想起吕布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 先是杀丁原,投靠董卓,又与王允合谋杀了董卓,后来被李傕郭汜等人打败逃出长安,出武关投往南阳袁术。 结果因放纵属下施暴,劫掠百姓,为袁术所不容,奔投张杨。 李傕等人出重金购求其首,张杨的部下要拿他首级去领赏,不得已又投往冀州袁绍。 帮助袁绍击败黑山贼张燕,又因属下暴横钞掠,为袁绍所谋杀,从而逃至东郡,与陈宫谋杀臧洪,起兵谋夺兖州。 可以说,吕布是一个极度不受欢迎之人,四处奔逃。 反观刘达,却是深得兖州士民拥戴,甚至征伐徐州之时,亦深得徐州百姓之心,其麾下更是人才济济,智士勇将众多。 刘达行威而存仁,又惜才大度,这样的人,吕布如何能与之相比?! “不可比!” 想到最后,高顺只说出了三个字。 “如今天下已乱,我们身有勇力,又有行兵布阵之能,当投明主以成将侯功业,难道你真的甘心回乡种田度日吗?” 听了张辽之言,高顺沉默无语,心中已在暗自动摇。 张辽见势继续劝说:“刘将军用人不以家世为重,有才能者皆可得以重任,以你我二人之能,在扬威将军麾下,必可破敌杀将夺功,扬我并州男儿之威。伯平,莫再犹豫,跟我回去吧!” 高顺终于被他说动:“要我回去也可以,只是刘将军须能答应我一事。” “何事?” 张辽急问。 “厚葬吕布将军。” “我相信刘将军必能答应,走吧。” 于是二马直奔,回到定陶城。 再次见到高顺,刘达显得格外兴奋,大步急迎上前:“伯平,你回来就好,快快,去把医师叫来,替伯平疗伤。” 说着又急让兵士去请医师。 “将军,”高顺单腿跪地拱手言道,“顺请求厚葬吕布将军!” 刘达扶起高顺:“你即不言,我也会厚葬。吕布虽与我为敌,然而我亦敬他之勇,不管怎么说,吕布将军仍是有诛董之功的,当得起厚葬。” 刘达之前准备拿着吕布的人头回去祭奠刘岱,现在张辽和高顺归降,再拿吕布人头回去祭奠,似乎就不太好了。 “谢将军!” “来,你与文远先到屋内,让医师替你们疗伤。” 刘达一手拉着张辽,一手拉着高顺,进到屋内,然后站在旁边观看医师为二人疗伤,并且时不时的向医师询问伤情轻重。 幸好二人身上之伤都不太严重,皆为皮肉之伤,敷药包扎后休养即可。 刘达仍以高顺为校尉,张辽也任为校尉。 然后将吕布身首缝合,如高顺之意,进行隆厚安葬。 同时将陈宫和吴资等人一并进行安葬。 此时赵云和田豫也领兵来到定陶,刘达亲自出城迎接。 吕布和陈宫之灭,刘达对有功之士进行封赏。 于禁擒陈宫斩吴资,太史慈擒吕布,二人功勋最大,皆由将升拜为中郎将,并且各赏百金。 济阴太守之职,出乎众人意料,刘达任用了定陶县令朱光。 朱光是济北人,因为聚众攻开城门,也是有大功的人。 任他为济阴太守,也可以给其他人做个榜样,凡是有功者,刘达绝不会亏待。 陈留兵士军侯卢星等人皆愿意追随刘达,卢星除了得百金之赏外,也因此升任司马。 李乾之前为救护刘岱而死,而且为了拢住李姓这个兖州大姓,刘达让李整继其父之职为任城相,暂时不去上任,留在军中听用。 也就是先挂名,任城的事务先交给郡丞处理。 同样挂名的还有李典,刘达让满宠任为陈留太守,所以任李典为寿张令,也是先不去上任,留在军中听用。 东郡太守之职仍由臧洪担任。 冀州的袁绍现在还需要搞好关系。 臧洪曾是袁绍寓客,由他继续守东郡,不会让袁本初感受到自己的敌意,且臧洪也不会背叛自己。 兖州治中的人选,刘达听取程昱之言,派人去召辟东郡的魏种。 魏种颇为有才,曹操任东郡时举为孝廉,历史上曾随着吕布背叛,然后仍被曹操重用,就是因为曹操惜他之才。 其他将士则是各有封赏,比如赵云因在琅邪和泰山有功,升为将,田豫升任校尉。 之前有几位郡曹掾跟着治中万潜背叛,与万潜皆死在乱军之中,刘达现在重新征辟任命了郡曹,派他们各自去郡,告诫各郡守相务必重视民生,劝农耕桑。 尤其是要召聚流民和无田百姓,将荒废的农田利用起来,多种谷麦,以备灾年。 刘达知道,接下来的一年,也就是兴平元年,会有蝗灾,是个大灾年,到时候粮食会卖到五十万钱一斛,而现在只有一百多钱一斛。 对于蝗灾,刘达也没有办法去防治,只能希望把粮食种下去,到时候能收得一点是一点,总比一点都没有好。 值得安慰的是,东平的屯田比较成功,兖州现在积存了不少粮食,到时候拿出部分救济百姓,给他们喝粥保命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过这战事必须早日结束才行。 然而,战事不是刘达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这不,斥候回来禀报,说是袁术率领大军到了雍丘,分遣大将张勋领一万人马往屯襄邑,又派刘详领五千人马往陈留去了。 随往陈留的骑卒更是回报,臧洪被张邈下狱囚禁了。 第115章 太史慈献宝 臧洪被囚,袁术又派刘详领兵去陈留,看来张邈是准备联合袁公路来对抗刘达了。 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刘达急忙把众将召来商议。 不一会,众将皆至,唯独太史慈还没到。 又等了一会,仍未见人。 太史慈和于禁现在是刘达的股肱之将,不能轻视。 “你们未去请太史将军吗?为何还不到,快去太史将军营中看看是何情况?” 刘达微阴着脸,似乎有些不满。 “已经告知过太史将军,他答说随后即到,属下再去看看。” 传令兵士刚要出去,却听到门外太史慈的声音响起:“太史慈来迟,请将军恕罪!慈所以来迟,是有一宝物要献给将军。” 随着太史慈的声音越来越近,他走进厅内对刘达拱了拱手。 “宝物?是何宝物?” 刘达满脸疑问。 其他将领也都露出不解和期待的表情。 “将军出来一看便知。” 太史慈笑道。 虽然军情紧急,刘达还是紧着心跟了出去,看看太史慈准备献给自己什么宝物。 该不会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石头上刻着字,暗示自己将为皇帝,譬如“兴汉者达”之类的谶言吧? 真要是这样……刘达希望不是这样。 自己是有这个心思,可现在还不能表明,那样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下场可能会和历史上的袁术差不多。 朝廷再怎么失威,皇帝再怎么无权,其他诸侯就算不是真的忠于朝廷忠于皇帝,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来把你消灭。 众将也都跟着出去一看究竟。 刘达出到厅外一看,顿时心里一松。 幸好不是石头刻字之类的东西,而只是一匹通身赤如火炭的高头大马。 “将军可知此为何马?” 太史慈笑问。 刘达微微一笑,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马,在战场上可是亲眼见吕布骑过的。 “曾闻‘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若我猜得不错,此马便是吕布所骑用的神驹赤兔马吧!” “将军果然见闻广博,此马确为赤兔马,我擒获吕布,得到此马,知其为神驹宝马,不敢私藏,今日牵来献给将军。” 太史慈牵着缰绳,抚摸着马首,一副非常不舍的神情。 刘达上前摸着马身,温润滑腻,且马高肥壮,心中不由一阵惊叹,很想骑坐上去,展示一下自己胯下赤兔的风采。 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匹马不能要,应该赏给太史慈。 这样他不但得到太史慈的心,也能得到其他将领的心。 太史慈拥有赤兔马,而我拥有太史慈……这么一想,刘达释然了。 抚摸赤兔马良久,刘达突然大笑:“宝马当赠勇将,赤兔马既为子义所得,当属子义,我还指望子义跨骑此马,为我驱走袁术呢!” “将军当真不要,将赤兔马赏给我了?” 太史慈兴奋问道。 除了自己的权力和老婆不能赏,其他东西都可以赏……刘达笑道:“当真,子义有吕布之勇,当得此马。” “多谢将军!” 太史慈也不推辞,在众将羡慕的目光中,对刘达单腿跪地拜谢。 张辽和高顺脸上微现不喜之色,却也无言。 刘达和众将回到厅中,太史慈将赤兔马交给兵士牵去拴好,随着众人进入厅内。 “雍丘和襄邑,以及陈留,皆在睢水之南,连为一线。袁术欲占得此三城,连成互救之势,攻此而彼救,攻彼而此救。同时,袁术陈兵睢水南岸,我大军若要安全渡过睢水,便只能绕远道去浚仪或直下梁国宁陵渡河。而陈留若是为我军所得,则可轻易渡河,可惜子源被张邈囚禁,尚不知生死如何!” 众将听了刘达述说当前态势,鲁肃先说出自己的看法,最后说到臧洪时微微叹气。 议事厅墙上悬挂着一副画在布帛上的地图。 当初平定百万黄巾之后,刘达就派出数百人,分赴兖州各郡县,实地踏量画置地图,现在这些人正在豫州和徐州踏地画图。 这是一张平面地图,上面主要标记了城池,交通道路,河湖泊陂和山岭树林等位置。虽然位置和距离上会有偏差,但偏差不会太大。 众将看着地图上三座城池的位置,沿着睢水一线而下,相互之间距离只有一百多里。 若是一城遭围,其他二城便可领兵来救。 “张邈仅是将臧子源囚禁,未直接斩杀,可见张超尚念子源之谊,为他向其兄求情,因此我觉得陈留最易夺取。我们可直接向陈留进兵,外以兵威施压,内有子源劝降,张邈或许会背袁术而降。” 存在感一直比较低的周寻说出自己的看法。 刘达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不由对周寻投去赞许的目光。 陈留和雍丘襄邑三城,雍丘不可能先攻。 如果先攻雍丘,陈留和襄邑的兵马就会来救,到时自己就会陷入两面甚至是三面夹击之中。 如果先攻襄邑,要是张勋守城不战,自己也没有办法。 只有陈留,张超在定陶弃吕布而走,又见吕布之灭,必没有与刘达对抗到底的决心。只要臧洪不死,就有可能让张超去说服张邈,把陈留献给刘达。 “周将军所言是,我们若夺取陈留,便可举兵直下而攻雍丘,就算襄邑之兵来救,也不过是两军决战而已,不会被敌军两面夹击。” 鲁肃又接着说道。 “你们以为呢?” 刘达看向众人巡问。 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主意,纷纷点头赞同先攻陈留的提议。 “禀报将军,徐州下邳有使卒至。” 刘达刚要发布号令,门外兵士进来禀报。 现在刘达之叔刘繇任下邳相,他派人来,难道是曹操已经举兵夺占徐州了? “快请。” 使卒风尘仆仆进来,向刘达跪拜后说道:“青州刺史曹操夺取琅邪后,又举兵南下,下邳相刘府君因曹操兵众,自己又无援兵相救,因此率领两千人马离城前往淮浦暂避,如今下邳已为曹操所占。” 那两千人马是刘达留给他的青州兵,刘繇竟然不抵抗就跑了。 不过不跑也没办法,刘达现在照顾兖州还来不及,哪有精力顾及徐州。 他带着人马跑了,算是保存了实力。 “曹操得了下邳?东海和彭城呢?” 刘达急问道。 “陶谦仍屯兵东海郯县,曹操兵马未入彭城,据说彭城相麋竺向曹操运送了五万石粮食。” 好家伙,麋竺这是投到曹操怀抱里了? “广陵呢?也向曹操归服了吗?” “广陵目前尚无消息。” 曹操夺徐州,早在刘达的预料之中。 只是刘达预料出错,以为曹操会先攻陶谦夺取东海,再去攻取下邳和广陵彭城。 没想到曹操穿过东海直接攻打下邳,先把下邳占了,和琅邪对东海形成包围之势,这样一来,陶谦就不太好过了。 尤其是彭城的麋竺又向曹操示好,亏自己还举荐他当了彭城相。 如果广陵的陈登再归服曹操,整个徐州就属于曹操的了。 曹操得了徐州,就会开始向兖州豫州张望进兵。 现在自己只有在曹操没有击败陶谦,完全夺占徐州之时,先一步出手,击退袁术,寻机进兵夺取豫州。 只有把豫州占了,合并兖豫两州之力对付曹操,才好把曹操赶回青州,夺取徐州。 “诸位都听到了,曹操占了下邳,若让他得了整个徐州,便会开始进犯我兖州。如今我们唯有速败袁术,方可保我兖州无虞。” “太史慈,吴白,命你二人统领一万人马为前军,明日启程,轻军向陈留出发。” “诺。” 太史慈和吴白拱手应道。 吴白一直都是保护在刘达身边,因此立功机会不多,现在赵云来了,有他保护,刘达想让吴白去多立些功劳。 “于禁,命你统领五千人马留守定陶。” 于禁拱手应道:“诺。” 留于禁守定陶,主要也是为了昌邑的安全,既防袁术又防袁绍。 无论从陈留还是东郡进兵,要去攻打昌邑,就需要先攻占定陶。 “周寻,命你统领五千人为后军,其余人随我一起,三日后出兵陈留。” “诺。” 众将皆应。 定陶一战,俘虏和归降的兵士有四千多人,刘达伤亡一千人左右。 又有赵云带回来的六千人马,刘达现在手里有近四万兵马。 却说臧洪和李整带着十八骑来到陈留。 陈留并未关闭城门,臧洪等人直接进城。 臧洪没有直接去找张邈,而是先去找张超,想先把他说服,再一起去劝说张邈,便会事半功倍。 “子源,你来了。” 见到臧洪,张超没有太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很高兴是你先来,看来你在刘将军那里替我兄弟求情了。” 张超又说道。 吕布败亡,刘达肯定会进兵陈留,现在派臧洪先来,就表明愿意放过他们兄弟,张超认为是臧洪向刘达求情了。 “府君!” 臧洪现在身为东郡太守,而张超早已不是太守,其却仍然是以府君相称。 “刘将军仁义,知你兄弟二人乃是受陈宫所惑,不追究你们之罪,只是……只是你们不能留在兖州了,洪能做的只是如此,请府君见谅!” “吕布陈宫吴资皆死,而我兄弟可活,此乃子源之功,我亦知刘将军仁义……子源,你来晚了,我兄长已经派人去迎请袁术,你快出城走吧,莫让我兄长知晓你来了陈留。” “袁术兵马未至,就算到了,我也不能走。府君,我受刘将军之命,前来接守陈留,也为救你兄弟及全族人而来。你带我去见张陈留,我自与他言明利害,他必能回心转意。” 臧洪这句全族人触动了张超。 他兄弟二人以郡应陈宫和吕布,背叛刘岱,后来见吕布陈宫败亡,本来自知难免一死。现在有臧洪替他们求情,不但兄弟二人可活,全族人更是无忧。 如果张邈继续与刘达为敌,城破之日,则可能是他们族灭之时了。 刘达虽然仁义,杀人却也是毫不犹豫,张超不得不为自己全族人着想。 “我曾苦劝兄长,只是他执意未听,你去劝说一下也好,快走吧,若是袁术兵至可就一切都晚了。” 张超带着臧洪急来见张邈。 “听闻张府君遣人去迎请袁术屯兵陈留,以拒刘将军,是否?” 臧洪见到张邈第一句话就问道。 张邈见到臧洪则先是有些意外,继而想到自己的弟弟和他的关系,就不觉得意外了。 轻笑道:“不错,袁将军已经遣兵来此,二三日便可至。” “府君以为袁术能胜得了刘将军吗?” 臧洪紧接问道。 张邈哈哈一笑:“能不能胜,那得战了才知。袁将军兵多将广,袁氏四世三公,归附者甚众。刘达小儿,虽胜了吕布,却难敌得过袁将军。” 臧洪也哈哈一笑道:“袁术有兵而无谋,有将而无胆,如何能与刘将军斗?你说他兵多将广,归附者甚众,难道刘将军不是兵多将广,归附者甚众吗?袁术若是有胆,此时应是进兵向定陶,与刘将军决战,而不是领兵来屯陈留了。” “哼,多说无益,今日你既然至此,我便将你首级送与袁将军,以表我心,来人。” 随着张邈一声大喊,八个兵士从门外闯入,扶刀立在臧洪身后。 “把他推出去斩了。” 张邈指着臧洪道。 “诺。” 八个兵士齐应一声,上前就把臧洪按下。 臧洪身体壮硕,挣扎起来,那几个兵士竟然难以按住。 “张邈,我死不要紧,你难道不想要你兄弟和全族人的性命了吗?刘将军大军一到,你觉得袁术能挡得住吗?” 张超此时急忙上前拉开兵士,对其兄说道:“兄长,刘达得士众之心,又知用兵,恩威并行,我们斗不过他的。袁术虽强,可子源说的对,袁术若是有胆,此时应当直接进兵向定陶,而不是屯兵在陈留了。袁术不敢进兵,足以说明其怯。兄长,子源与我谊厚,纵使你不听我之劝,也勿要杀了子源,你若执意要杀,我便与子源同死,你把我也杀了吧!” 张邈望着自己的亲弟弟,长叹一声:“你呀!吕布因你而败,如今你又要让我步吕布之后吗?你此前身为广陵太守,悉事皆委与此人,不知唯权不可假于人之道。你如此重情于事,如何能助我成事呢!” “兄长,子源乃重恩义士,其不负我,我如何能负他!” “罢了,来人,将臧洪下狱,待袁将军到了再做处置。” 第116章 李整失眠了 李整得知臧洪被张邈下狱囚禁,提着刀就要去劫狱,被随行兵士拉住。 陈留大狱守卫森严,大狱中守卒有数十上百人,凭他们十几个人怎么能把人救出来。 就算能把臧洪救出大狱,只怕也出不了城。 李整稍微冷静之后,连忙派人回去向刘达禀报。 自己和臧洪受命来接守陈留,现在臧子源被下狱囚禁,自己在外面,得想个办法把他救出来才行。 可是左思右想,想来想去,除了劫狱,李整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救臧洪。 李整还想到去找张邈的弟弟张超。 他知道张超和臧洪关系不一般,可是再一想,张超要是有办法,臧洪也不会被下狱囚禁了。 看来找张超没用。 当夜李整失眠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怎么能睡得着。 刘达派他和臧洪一起来陈留,就是为了让他保护臧洪,同时和臧洪一起守住陈留的。 如果臧洪被杀,或者陈留被袁术占去,自己非但得不到功劳,反而会因此有过了。 躺到天快亮的时候,功夫不负不眠人,终于让李整想到一个办法。 他一跃而起:“我去把张邈杀了,张邈一死,张超或许就能把臧洪放了,陈留也就能守住了。” 李整觉得张超和张邈不同,至少与刘将军对抗没那么坚决,从他离开定陶就能看出来,有降服的可能。 至于自己会不会被他杀了为其兄报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壮烈的死也比这样窝囊的毫无办法强。 同睡一屋的兵士被他惊醒:“李校尉,张邈住在太守府,平时又不出门,咱们也进不去。太守府的守卫比大狱还要严,我宁可去劫狱也不去攻太守府。” “只要袁术兵马还没到,咱们可以等,我不信他张邈总不出太守府。” 之前跟随着臧洪和李整来陈留的兵士有十八人,李整派了两人回去报信,现在有十六人留在身边。 其中有十人是李姓,是当初从乘氏跟随李乾一起出来的。 李乾死后,刘达把他的兵全部交给李整统领。 李整只带了十个人来陈留,其余六七百人暂交由李典统领。 第二日,李整派人盯着太守府,他则躲在太守府稍远的地方等候,只要张邈一出门,如果护卫兵士不多,他们就冲上去斩杀。 可是太守府前面办公,后面住宅,张邈连续两日都没有出过太守府大门一步。 这两日来张超时常劝说其兄,然而都没用。 他去到大狱门口,狱卒拦住不让进,说是太守有吩咐,怕他私自放走臧洪。 “兄长,囚禁子源无用,不如放他出城离开吧!” 张超又来劝说其兄。 张邈深情地看着这位亲弟:“我已依你之意不杀他,不放他走,也是为了你好啊!我自知为刘将军所不容,若是败了,必死无疑。留着臧洪,不管是袁将军大军先到,或是刘将军大军先到,我都会在大军入城之前,让你去放他离开,如此若有朝一日刘将军得胜,臧洪亦可救你不死,你明白吗?” 张邈这是想让臧洪欠张超一个救命恩情啊。 “弟愿与兄长同生共死!” 张超闻言方知其兄之意,不禁痛哭流涕,上前拉住张邈双手。 “你为人过重恩义,不适合为官,更不适合争雄,若是我败了,你可带着家人去荆州避居,莫要再留在兖州。兖州四战之地,为雄者所争,只怕从此兵祸难断啊!” “兄长,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走,举族迁往荆州南阳,如何?” “袁术兵马将至,我是不会走的,无论如何都要拼一把,成则为侯,败则身亡。” “兄长……” 兄弟二人相对而泣。 “禀报府君,袁术将军派遣部将刘详率领五千兵马已至城外十里。” 此时士卒来报。 “袁术兵马要到了,你去把臧洪放走吧。莫说是我让你放的,只说是你自己私放,去吧。” 张邈唤来兵士,交待之后让他陪张超同去。 然后吩咐属下,准备出城迎接刘详。 李整正在太守府外稍远处闲坐等候,一个负责盯梢的兵士跑了过来:“李校尉,张邈好像要出府了。” 这两晚愁得睡不着觉的李整正在眯眼,闻言一下子站起,手抓刀柄,奔到前面去一看。 只见太守府外列站着三四百个手持戟矛刀弓的兵士,还有不少旌旗仪仗,像是出城去迎接什么人。 该不会是袁术来了吧? 好不容易等到张邈出府,可是这阵势,想杀张邈恐怕比攻进太守府还要难了。 “这么多人!” 李整嘟囔了一句。 “怎么办?还要杀张邈吗?” “这么多兵,咱们只怕在十步之外就被射死了。” “咱们可以穿他们的衣服,混到队伍里去,然后趁乱靠近张邈,一刀把他砍了。” 几个兵士正说着,李整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眼睛一亮:“好主意。” “可是去哪弄他们的衣服?” 这又让李整犯难了。 几百人列站在一起,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把一个人干掉呢? 就算是杀掉站在最后一列的两个兵士,也总会弄出点声音惊动别人。 “我记得太守府后门那里有两个兵士守卫在门外,穿的衣服和这些人一样,咱们去把他们杀了,穿他们的衣服就行。” “快走。” 趁着张邈还没出来,得赶紧去把衣服搞到才行。 李整留下几人盯梢,自己带着八个人去弄衣服。 来到太守府后门,果然见到有两个腰间悬刀的兵士站在门外守卫。 “不要使刀,免得把他们的衣服弄破沾血,一会你们四人按一个,记得捂嘴,不要让他们叫出声,把他们掐死。” “掐死?那不好弄吧,不如直接拿石头砸他们脑袋快些,衣服也不会沾血。” “都行,只要弄死他们衣服不脏不破就行。” 有两个人各去捡了一块石头拿在手里藏到身后,众人跟着李整走向那两个兵士。 “站住,你们是何人?” 两个兵士见这八九个人身上都带着刀,厉声喝道。 李整堆起难看的笑脸慢慢靠近:“我们从东平寿张来的,找张府君有急事禀报。” 张邈是兖州东平寿张人。 “找府君从正门……” 兵士话还没说完,李整的几个属下一拥而上,抓手的抓手,捂嘴的捂嘴,按腿的按腿,把这两个兵士放倒在地,另外拿着石头的两人,各自照着两个兵士的头猛砸下去,连砸了好几下。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一下子就死透了。 “快,把他们衣服扒下来。” 李整赶紧吩咐。 太守府后门开在一条僻巷上,平时少有人来往。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扒下,交给李整和另一名兵士换上。 回到太守府正门时,张邈已经出府,坐在马上,在几百名兵士簇拥中向城外行去。 “你们一会从后面袭击,把他们搅乱好让我们混进去,搅乱后记得跑快点,不要和他们硬拼,枉自把命送了。” 李整对众人交待,众人点头应诺。 几百兵士簇拥着出城,这种阵仗平时不多见,不少避让的百姓站在街道两侧围观。 张邈任陈留太守多年,算不上深得民心,却也没有什么失德之处。 他高坐马上,想着自己迎接了袁术的兵马进城,就算最后没有夺下兖州,至少自己跟着这个袁氏后人也不会吃亏。 本来袁术和袁绍不和,而张邈以前在雒阳时又与袁绍为友,只不过董卓之乱后,袁绍势力大增,诸侯讨董时被尊为盟主,颇为得意,而为张邈所轻,两人因此闹下矛盾。 现在张邈迎接袁术,算是与袁绍彻底决裂了。 离开太守府走出不远,突然后面传来喊杀声,兵士颇为纷乱。 还有人在大声喊:“刘扬威将军率五万大军已到城下,三千勇士已潜进城里,斩张邈之首者赏千金。” “怎么回事?” 张邈闻言大惊,忙对身旁护卫的军侯问道。 军侯也不明白状况,正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从后面跑来两个兵士,边跑边喊:“不好了,府君,刘达率五万大军到城下了。” “什么?你说清楚点,刘达大军到城下了?这怎么可能,他大军若到,必会有斥候回报。” 张邈颇为不信。 跑来的兵士正是李整二人。 “是真的,他还派了三千勇士潜进城中,府君,别出城了,快回府去吧。” 李整一边喊一边跑到张邈马前。 张邈此时注意到李整比较面生,因为这些兵士都是久随他之人,就算不知姓名,也会有个印象。 “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李整不答话,直接将坐在马上的张邈一把揪下来,迅速拔刀斩去。 “咔嚓”一声,张邈正在疑惧之间,便被斩去了首级。 其他兵士一阵震愕,一时竟不知所措。 李整一手提着张邈血淋淋的首级,一手提刀护在身前,对逐渐围上来的兵士怒吼道:“我是刘扬威部下校尉李整,奉兖州牧刘达之命,斩杀叛贼张邈。刘将军五万大军将至城下,你们若要与张邈一同叛逆,想要全族皆灭者便上来。” 豁出去了,不死即生。 陈留太守张邈已死,首级就提在李整手中,又眼见此人之勇,众兵士都只围着,并不上前攻击。 尤其是听说刘达五万大军就要来到城下,心中皆是惶惧不已。 “刘将军说了,只斩张邈一人,其余人概不追问。你们都是陈留人,就算不为你们自己,也要为你们的家人族人着想。要立功得生还是要全族人皆死,你们自己选择!” 李整又对众兵士大吼,以全族人的命运来吓唬他们。 一位军侯踏出一步,对李整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除了张邈,其余人都不追究?” “骗你何用,你们陈留兵有一位叫卢星的军侯,在济阴定陶开城门迎纳刘将军,不但得了百金之赏,还升任司马。” “卢星得了百金还升任司马?” 看来他与卢星认识。 “正是,你们若是此时归降,说不定也能得到赏金和升职。” “赏金和升职我们不敢想,只要不追究我们之罪,我们就愿意听刘将军的。可是袁术的兵马将到城外,刘将军的兵马何时能到?” “刘将军大军两日后就能到,可先去把四面城门关闭,守住此城不要让袁术的兵马进城。” 那位军侯想了一下,转身对旁边的兵士吩咐:“快去传令把四面城门关了,我们是兖州人,宁随刘将军,不随袁术。” 兵士应诺离去。 “走,随我去守城。” 李整见这些兵士已经归服,提着张邈首级,带着他们往东城跑去。 到了东城城门楼上,此时城门已关闭。 向城外望去,远处有众多兵马正扬尘而来。 “兄长,兄长……” 张超这时带着几十个兵士赶来,臧洪跟在他身旁。 原来张超去到大狱放出臧洪,正要送臧洪出城时,便听到城中一片喊杀声,继而听到张邈被斩杀的消息。 急忙带着几十个兵士赶来,才知道斩杀张邈之人已经去了东城,又向东城奔来。 臧洪听说袁术兵马就要来到,正感念张超放他逃走之恩与之话别,一同得知张邈被斩的消息,便跟着一起赶来。 此时张邈的首级仍提在李整手中。 “兄长,兄长……” 张超见了,丢掉手中之刀,上前一把夺过首级。 李整举刀要砍,臧洪急忙上前挡住:“不可。” “兄长,我知你会有今日,只想不到竟是如此快。” 张超捧着其兄首级泣言。 “府君,事已至此,节哀,守城要紧。” 臧洪劝解道。 张超闻言止泣,对身旁几位军侯吩咐道:“这位是东郡太守臧洪,刘将军派他来接守陈留,吾兄已亡,你们须听他之令,不得有违。” “诺。” 张超是司马,陈留的兵马由他统领。 现在有他交待,臧洪和李整就更好施令了。 张超带着其兄首级离去之后,郡丞和县令兵曹掾等人都来到东城门楼上听令。 “城里现有多少兵?” 臧洪问道。 “之前征调许多人去攻昌邑,现在城中兵士只剩一千六百多人。” 臧洪摇头道:“太少,王县令,你在城中立即募征一千壮民,带他们一起来守城。” 王县令犯难:“一千壮民,如何能募征得到如此多人?此前已经募征过一次,现在再募征,只怕难啊!” 臧洪突然拔出旁边一位兵士腰间之刀,怒喝道:“难也要募征,此城必须守住,只须守住三日,刘将军大军便可至,快去。” 王县令看着比自己壮得太多的臧洪,不敢再言,急忙带着县吏去募征壮民。 陈留城北傍睢水,袁术的兵马从东而来,只需重点守住东面即可。 臧洪又派跟随来的兵士分别去督守四面城门。 站在城门楼上,望着城外不太严整的兵马,臧洪嘴上微微一笑,对于守住陈留满怀信心。 却在此时,有兵士跑来禀报:“西面有敌兵至城下。” 臧洪和李整都大惊:“西面怎会有敌,是何方兵马?” “是匈奴於夫罗所领,有两千多人,军阵不整。” 李整说道:“我去守西面,给我五百兵即可。” 第117章 李整捡漏 两面皆有敌兵,城内守卒又少,且又是新归服,人心未稳,这让臧洪和李整感到压力不小。 好在第二日王县令募征到八百壮民。 臧洪分了两百人去协助李整守西面,其余人协守东面。 西面只有两千多敌兵,於夫罗率领的又是匈奴和黑山贼合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没有攻城器械,不敢强攻城。 於夫罗是匈奴南单于之子,灵帝中平年间,黄巾之乱和幽州张纯反叛,匈奴遣於夫罗统兵助汉击叛贼。 不久匈奴国中叛乱,南单于被杀,於夫罗只好领兵留汉,与黑山贼白波贼等合并,以劫略为生。 诸侯讨董时於夫罗先是归附袁绍,后来胁迫张杨背叛袁绍,张杨因此被董卓拜为建义将军和河内太守。 初平三年,於夫罗在内黄被曹操击败。 现在得知袁术进兵兖州,于是举兵来助,想要寻一个稳当的靠山,不要再过流浪的生活。 东面的刘详本来奉命进兵与张邈一起屯守陈留,兵马行到城外十里时,还接到张邈要出城相迎的消息。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等领兵到了城下,城门却是紧闭,城上严兵以待。 后来才知道张邈已死,陈留城现由臧洪统兵守卫。 刘详无奈,只好派人回去向袁术禀报,屯兵城下等待命令。 陈留城是郡治所在,城高沟深,刘详不知道城内有多少守兵,凭他这五千人是绝对不敢强攻城的,就算要攻也攻不下。 看着东西两面的敌兵皆是望城兴叹,臧洪和李整心中稍安,总算是没有辜负刘将军所命,把陈留守住了。 两日后,斥候回报,说是太史慈将军领一万兵马已经行到睢水北面,正在准备渡河。 臧洪和李整闻讯大喜,有了太史慈的一万兵马,就算是袁术亲率大军前来,陈留也可保万无一失了。 此刻在睢水河北岸的太史慈,已经闻知陈留城中之况,也知道了刘详和於夫罗围在城池东西两面。 从何处渡河,成了太史慈当前面对的问题。 河对面有敌兵,他们很有可能会趁自己半渡而击。 太史慈与吴白商议后决定,由后者先领一千兵从陈留城西面三里处渡河。 吴白领兵渡河之后须结阵防御,掩护其余兵士渡河。 然而事与愿违,吴白率领一千兵渡过河之后,还没来得及结阵,於夫罗便领众攻到。 这时候已经不能再结阵,虽然敌众比自己人多,但吴白知道,此时只能迎敌而上才有机会得胜。 一旦露怯,自己这一千人就可能尽灭了。 他挥舞长戟,怒吼着冲了上去:“吕布尚不可惧,何况是此等贼子,杀呀!” 这一千兵跟随太史慈挡过吕布,吕布之勇他们都知道。 连吕布自己都不怕,何况是这些不懂结阵的杂兵山贼。 于是都挥舞兵器跟着吴白迎冲上去。 於夫罗确实是故意等着太史慈的兵马半渡而击。 所以等渡过部分兵之后才发起攻击。 半渡而击并不是说敌兵在水中渡到一半的时候攻击,而是渡过一半兵马的时候攻击。 这时候敌军首尾不能相连,已渡过河的兵马会心中慌乱,又无退路,不是被杀死就是逃入河里溺死了。 於夫罗人少,只有两千多人,肯定不能等太史慈的兵马真的渡过一半再攻击。 因此见到有将近千人过河之时便领众袭来,只要把这千人击溃,敌军就不敢再从此处渡河,从而把敌军阻隔在对岸。 但是於夫罗错估了形势。 吴白此刻心中有一股怒气,或者说是一股怨气。 在定陶时,不少将领都擒斩敌将立功,他却因为护在刘达身边而没有机会去斩将。 于禁擒陈宫斩吴资,太史慈擒吕布,这些都是大功劳,两人都升为中郎将了,就连李整也斩了成廉。 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杀敌,怎么说也要斩一个敌将,立个大功。 他舞动长戟,突入敌众之中,一阵猛刺,须臾间便刺倒十几人,同时四处寻找敌将。 於夫罗的这些贼众只是想来谋条活路,并无求死之心,而吴白这一千人,此时已无退路,只能以死相拼。 双方之势显然可见,两方人马交杂到一起之后,於夫罗之众正在步步败退,吴白之卒则是步步进逼。 就在此时,城里的李整得知情况,募了三百勇卒,出城从后面袭击於夫罗。 虽然只有三百人,但这些人知李整亲斩张邈,因其勇而勇,又是出其不意袭来,贼众大惊之下,四处奔溃。 “快跑,快跑。” 於夫罗见自己两面受敌,部众死伤甚多,连连大喊。 吴白听到他的喊声,发现就在自己前面不远,从装扮看,料想是位首领,舞着长戟就杀过去。 贼众听到了於夫罗的喊声,纷纷转身而逃。 於夫罗回头蓦然发现,吴白正舞着长戟向自己杀来,吓得立即转身要跑,却被一位慌乱逃跑的贼卒从后面撞倒在地。 贼卒急忙把他拉起,想要再跑时,却已经迟了。 吴白冲到他面前,在於夫罗起身的那一刻,一戟刺去,从背后刺入,穿出於夫罗胸膛。 “单于。” 那位贼卒见状,嘶吼着举刀向吴白砍来。 吴白急忙抽出长戟,回戟一挡,格开大刀,紧接着横戟向贼卒扫去,把他扫倒在地,旁边一位兵士趁机上前一刀砍下,结束了这个忠心贼卒的一生。 於夫罗一死,贼众更是无胆再战,四处逃散,逃得慢的便被斩杀。 吴白斩下於夫罗首级,此时他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首领,提着走到一位受伤倒地的贼卒面前问道:“此人是谁?” 贼卒惊惧答道:“这是单于於夫罗。” 吴白闻言大喜,自己终于斩将夺功了。 一戟刺进那贼卒胸膛:“我送你去与单于相聚。” 他把於夫罗的首级挂在腰上,追杀贼众。 待见到李整时,大喜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城中情况如何?” 李整答道:“城中无忧,咦!你腰上所挂之人是谁?” “匈奴单于於夫罗。” “哈哈,好极!” 二人合兵杀散贼众,斩得贼首一千余级,余者皆奔溃逃去。 太史慈领兵全部过河,进了陈留城。 刘详得知太史慈兵马来到,本以为於夫罗会把太史慈阻在河对岸,哪知一转眼的功夫,於夫罗就被斩首了。 袁术又没有给他命令,因此只能屯营在陈留城外,眼睁睁地看着太史慈的兵马入城。 其实不是袁术不给他命令,而是袁术此时仍在犹豫,不知道是要进兵攻夺陈留,还是让刘详退回雍丘。 他的部将意见相左最激烈的是刘备和苏和。 刘备的提议是让刘详退回雍丘。 张邈一死,陈留城已不可得,现在又有太史慈领一万兵马入守陈留。 就算袁术将雍丘的一万五千兵全部带去,太史慈如果守城不战,那也只是徒劳无功之举。 若是此时刘达遣兵袭占了雍丘,袁术大军和襄邑被从中间隔断,到时两部不能相救,则必败无疑。 只有让刘详领兵退回雍丘,与襄邑形成互守之势,尚可与刘达相持。 不过以目前之势来看,刘备仍然是劝袁术全面退兵,退入豫州陈国境内暂屯,以避刘达大胜之势。 刘备劝袁术退兵入陈国,有公心也有私心。 于公心来说,刘达当前灭了吕布和陈宫吴资张邈等人,收复陈留、东郡和济阴三郡,可以说是尽得兖州全境,和之前陈留济阴半独立时已是大不同。 刘岱在的时候,陈留的张邈和济阴的吴资虽然名义上遵奉州牧之命,实际上刘岱并无权过问二郡之事,二郡之兵财大权皆在张吴二人手里。 所以现在刘达之势非此前可比,袁术麾下兵将虽多,然而这位自命清高的袁左将军,却是任用无能之辈,而轻视有用之将。 不说刘备自己,原先追随孙坚的程普黄盖韩当朱治等人,皆是勇能之人,袁术却未见用。 而其所信用的苏和之辈,只会逢迎却无统兵治军之能,这样如何斗得过刘达。 不退走终究只是一败。 于私心来说,刘备虽被袁术盛情挽留,却未见重用。 刘备若想有所发展,终须有自己的一块地盘。 如今兖州已是难望,唯有豫州之地可易得。 只要袁术退兵入豫州,久驻之后便能趁机占得豫州之地,到时刘备或可求得一郡,以作自己发展的根本之地。 提议进兵陈留的苏和,正是刘达斩杀徐立时,劝投袁术的那个苏和。 当时只是校尉,投奔袁术不久就升为将,并且深得袁术信任和重用。 苏和当初虽然被刘达放走,但这个仇他却是一直记在心里,因此他才会极力劝袁术进兵,要斩杀刘达为徐立,也是为自己复仇。 袁术眼见二人相争,犹豫不决,三日之后,斥候回报,说是刘达亲率大军离开定陶,向陈留行进。 这时他才纳用刘备之议,连忙派人去召回刘详。 但是已经晚了。 在陈留城外屯营的刘详,久等不到袁术的军令,此时正好城里出兵挑战,他欣然领兵出营应战。 太史慈只带了五千兵出战,这是刘详愿意出营应战的原因。 实际上,太史慈让李整带领三千兵,趁着自己与刘详交战的时候,从南面出城,绕到刘详之后,从后面袭击。 两军对阵,太史慈以吴白为先登。 他知道刘达让吴白跟来,是想让其多立些战功。 看着对面严整的战阵,又看了看自家颇显杂乱之阵,刘详有种不祥的兆头。 还未擂鼓冲阵,有兵士急来禀报,陈留城里从南门出来一队兵马向东行去。 “不好,他们这是欲断我之后啊!” 刘详幡然醒悟,想要下令退兵,此时对面战鼓擂响,其先登阵之士已经冲来。 现在如果再退,自己的兵必溃,无奈,刘详只好硬拼一回。 如果此阵得胜,击溃敌阵,也就不怕绕到自己身后的敌兵了。 说不定还可以直接冲进城里,占了陈留。 “前阵,进。” 刘详下令前阵迎击对方先登阵。 两阵相对而行,都是一千兵。 只是行进过程中,刘详的兵阵越走越乱,而对面的兵阵却是丝毫未乱,仍然严整地向他们行进。 也难怪,袁术的兵久未经战,平时又缺少训练,哪能和太史慈这些常上战阵之卒相比。 相阵相交之时,胜败似乎已经明显易见。 吴白挥舞长戟,冲在前面,很快就刺倒十几个敌兵。 他所统领的先登阵这些兵士步步推进,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刘详的前阵之卒就伤亡近半,其余人不敢再战,纷纷向后溃逃。 “全军进。” 敌阵已溃,太史慈拍马先出,全军随即向前行进。 吴白更不可能放过机会,大喊一声:“疾进。” 带着先登阵之士急步行进,但仍然保持军阵严整,在敌军没有大溃之时,军阵是不能乱的。 刘详见状心中大惊,知道自己败势已定,但是仍心存幻想,希望全军压上对决,能够战胜对方。 当下也大声下令:“全军进击。” 军令不可违,他的兵士见令旗挥动,令鼓敲响,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但是刘详没有进,而是留在原处,只要战事一旦不妙随时可逃。 “杀!” 吴白怒吼着,对纷乱奔来的敌卒挥动长戟,杀得敌卒纷纷避开。 随着太史慈领着全军压上,两军混战到一处,很快,刘详的士卒就知道自己斗不过对方了。 对方是越杀越勇,自己的人却是越杀越跑。 不一会,全军溃逃。 刘详早已拍马逃跑,不过他不是向东逃回雍丘,哪里还敢回雍丘,袁术会斩了他。 他向南面逃去。 可是跑出不远,他就傻眼了。 竟然遇上了准备绕到他后面的李整。 李整本来准备绕到他后面,等他们战得难解难分之时再突然从后面杀出,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没走到目的地,他们交战就要结束了。 也因此正好遇上逃跑的刘详。 “哪里跑。” 李整一见刘详,赶紧拍马追去。 这时又有许多溃散的敌卒奔来,李整统领的这些兵士正好有事可做,四处追斩敌卒。 刘详跑出不远,前面有一队敌兵挡住去路,停马正要折往西跑,却见李整已经追到,正举刀劈来。 他连忙举刀来挡。 可是他本来就不是勇猛之将,面对李整这样的勇将,哪里会是对手。 只需三刀,李整便将他斩落马下,割了首级,挂在马首下。 第118章 穷追不舍 刘达率领大军进入陈留已是五日之后。 李整斩杀张邈,夺占陈留,又斩杀敌将刘详,有大功,由校尉升为将。 吴白斩杀於夫罗也有功,但目前之功还不够升为中郎将,只能先记功在册,待再立新功后合并奖赏。 此时张超已经将其兄张邈安葬,刘达应允臧洪所请,让张超出城离开。 “此去不知何日可再相见,府君一路保重!” 臧洪送出城外,与张超道别。 “子源有幸,择得明主,超赖子源之恩,得保族人生全,此去南阳,与君恐是永别,珍重!” 望着张超带领族人离去,臧洪含泪挥手。 “子源,东郡无主,你当速去。最近我总是梦到蝗灾之景,只怕今年会是个大灾年,你到了东郡当开垦荒田,劝民耕桑,积蓄粮食,以备灾饥。北面袁冀州,你亦须有所提防,勿让其兵南下。” 臧洪回城,刘达对其抚背嘱咐道。 东郡自陈宫吕布之乱后,太守逃走,郡丞战死,如今正无人主事。 “使君放心,洪知东平屯田之举,使民得利,府库满盈,回去便募民开荒屯田。北面袁冀州使君亦可宽心,其必不会举兵南下,即是举兵南下,洪必会以死相拒。” “子源如此言,我可安心,去吧。” 送走了臧洪,刘达整兵准备向雍丘进发。 因满宠尚未到任,陈留暂由李整屯守。 刘达以太史慈和吴白领一万兵为前军,自率三万大军随后出发,向雍丘而去。 袁术没料到刘详的五千兵马,最后竟只有一千多人逃回,其余非死即散。 面对刘达四万大军向雍丘而来,袁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奈和惶惧。 他的部将此时又分为两派,主退派和主战派。 仍然是以刘备和苏和为首。 “刘达连连得胜,兵势正盛,我们当先避其锋锐,暂退入陈国阳夏。其若继续追来,则其兵疲,粮草难继,彼时再战,方可能胜。” 刘备说的也有道理。 不说刘达兵力多己两倍,单是刘达最近得胜之势,就算只有一万兵马,恐怕都能战胜袁术的两万兵。 有时气势比兵力更重要,势盛则兵强。 “刘备,你屡次避战,是否与刘达勾结,欲叛降刘达?” 苏和指着他质问。 刘备竖耳怒道:“哼,我若降刘达,在高唐时早就降了,彼时刘达许我以东郡,我亦拼死突围而走。本欲往襄阳依刘荆州安身,是袁将军将我留下。袁将军若不信备,请让备回荆州依就景升,求得身安。” “玄德,我如何不信你呢!你所言确是有理,只是我若一味避战,恐怕会让人笑话,说我乃无胆之辈。刘达来势汹汹,我亦知与其相战胜之不易,可若是不战而走,岂不让我这些将士寒心了。” 袁术出来圆场,他心里其实是既不想战,又不想退。 战则难胜,退则失威。 纠结啊! “将军,刘备既然要回荆州,如今我大军皆出,南阳无人留守,不如让其回南阳募兵征粮,为我大军补充兵粮。” 苏和见刘备处处与他作对,此时只想把他支走。 刘备一听,这个建议正合己意,忙道:“回南阳便回南阳。” 袁术颇为犹豫,让刘备回南阳是解决他与苏和二人矛盾的一个办法,只是刘备如果与刘表相通,恐怕南阳就不会再为自己所有了。 然而再转念一想,自己这次出来,不管胜败,根本没有打算再回南阳之意。 南阳虽为大郡,却为四战之地,无险可依。 南面刘表与自己为敌,若到时刘达从北面攻来,或者刘达与刘表两面夹击,自己便会毫无退路。 刘达与刘表如今又都是蔡氏之婿,极有可能会联手,所以南阳是断然不能回去了。 就算败了,要退也是退到扬州九江,有淮水为险,北面又是乡郡汝南,有众多族人旧客,不怕刘达追来。 一念至此,袁术笑对刘备道:“玄德,如今刘达兵力比我多,我也想多募些兵卒,你回去南阳后为我多募些壮卒,多征些粮草,如何?” 还用问如何? 刘备心中暗喜,面上却无表露,淡然道:“既然将军有命,备唯有奉命而为。” 于是,在刘达大军尚未抵达雍丘时,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和部曲本兵,向南阳而去。 消息传入刘达耳中,让他既喜又忧。 喜的是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离开,自己少了两员勇猛的敌将,战胜袁术更容易了。 忧的是刘备回南阳,依着南阳大郡,可能会让其强大,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大敌。 但不管喜忧,刘达都无法改变,眼下之急,是击退袁术,趁机进兵夺取豫州,最好是在蝗灾发生之前就拿下豫州。 刘备离开之后,袁术决定采用他的提议,退入豫州陈国。 可退兵是门技术活。 一百人好跑,一万人就难跑了。 因为会有许多粮草辎重需要运走,甚至会有随军家属,这些人跑得慢,很容易就会被追上。 袁术没有打算再回南阳,把所有妻妾都带来了,还有那些大将部曲的家属。 他让纪灵领三千兵殿后。 刘达命吴白领一千骑兵,张辽领一千步卒急追,太史慈紧随其后。 怎么也得把袁术的辎重留下来。 到了雍丘,刘达没有进城,领兵继续追去。 吴白和张辽领兵追出雍丘六十多里,终于在滑亭追上了纪灵的兵马。 纪灵也算是一员勇将,可面对立功心切的吴白和张辽,这二人不要命似的带兵前冲,纪灵挡不住,只得带着数百残兵逃窜。 吴白和张辽掳获金钱粮草无数,还有许多随军家属。 其中有一人自称是当朝太傅马日磾,吴白忙派人向刘达禀报。 刘达率兵来到,命吴白引马日磾来相见。 “拜见马公。” 太傅之尊,犹在三公之上,虽然没有什么实权。 刘达不敢怠慢,下马拜礼。 “刘将军……” 马日磾自从奉诏持节抚慰山东,亲自往南阳诏封袁术,却被夺节强留。 失节乃是大罪,因此他不得不跟着袁术。 现在他人在刘达这里,节杖却仍在袁术那里。 “请将我送还袁公路军中吧!” 马日磾不好意思说出人随节杖走,只是请求刘达放他走。 刘达理解他的处境,也明白他的意思,对其微笑道:“马公勿忧,且在此处稍待,我会派人送马公回长安。” “我现在还不能回长安。” 马日磾听说要送他回长安,心里大惊,急忙摇头说道。 刘达不再说话,只是吩咐兵士照顾好马太傅,然后派使者去追上袁术,提出用袁术部曲的家属换回马太傅的节杖。 袁术已经退兵到襄邑,听了刘达使者之言,欣然答应。 不答应不行,如果部曲家属在刘达手里,这些家属就有可能会背叛他,反投向刘达了。 当初他留下马日磾,不过是要像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样,挟太傅以聚宾客而已。 太傅可以开府,因此许多宾客可以辟为太傅之属,比如华歆,经过南阳时被袁术所留,此时就被马日磾辟为曹掾。 历史上,朱治和孙策也被马日磾辟为掾属。 现在马日磾和这些部曲家属相比,肯定是部曲家属更重要了。 刘达对袁术的这些部曲也看不上眼,把家属还给他们,可以让他们继续跑,自己可以继续追,就是要趁机追入豫州,给自己一个进兵豫州的正当理由。 因为要交换节杖和袁术部曲的家属,刘达屯兵在襄邑城五十里外,不想逼得太近,要给袁术一个逃跑的机会。 拿到节杖之后,刘达把马日磾请到自己军帐之中。 “达已向袁术夺回节杖,请马公收好。” 刘达拿出节杖,亲自交到马日磾手中。 马日磾拿着节杖,左看右看,确定是自己所持节杖,且完好无损,不由大喜而泣。 “刘将军……” 竟是哽咽说不出话。 “马公奉诏离开长安已一年有余,如今也该回去向陛下复命了。袁术仗其兵众,与叛贼张邈吕布勾结,举兵侵犯兖州。我既已继任为兖州牧,当有责任将之逐离,还望马公面见陛下之后为我言明实情。” 刘达扶着马日磾说道。 “陈留太守张邈、济阴太守吴资和吕布勾结叛逆,杀害兖州牧刘公山,幸得将军扬威用智,治乱除逆,护得兖州万民之安,此事我必会向陛下言明。将军虽是年少,却有治乱安世之能,我亦会向陛下奏明。” 马日磾明白刘达用意。 刘达夺回节杖交还,这份恩情,足以让马日磾在皇帝面前极力替他说尽好话了。 虽然刘达现在任为兖州牧,但那只是私自受任,还没有得到朝廷的诏封。 马日磾回到长安,只要能让皇帝正式封任刘达为兖州牧,那刘达追袁术这一趟就没有白费。 袁术领回部曲家属之后,又举兵直接南下退走。 刘达派了兵马护送马日磾回长安,亲自领兵不即不离的追着袁术。 兴平元年正月下旬,袁术退到陈国阳夏,而刘达仍继续追来。 “将军,不可再退了,刘达屡战得胜,又一路追来,其兵必疲而骄,我们不如在此处与之一战,将之击败,则其必退走。” 大将张勋不想再退了,怎么说他也是一员大将,还没有战就这么一直退走,还被一直追,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属下赞同与刘达一战。” 苏和一直都是主战派。 其他将领也跑得没脸没面,都赞同和刘达一战。 众情汹涌,袁术本来以为退入豫州陈国,刘达就不会再追。 可是刘达似乎不追到自己便不罢休的样子,让袁术也难以忍受。 他从雍丘退到阳夏,已经是脸面尽失,现在唯有战胜,才能挽回他丢掉的面子。 “那便与他一战,教他有来无回。” 袁术发话,众将欢呼。 此时袁术的这些兵士心里都憋着一口怨气,一路被追,谁都忍受不了。 得知要与刘达一战,营中众士皆是欢呼,是生是死都无所谓,最主要是不要再跑了。 刘达率领大军追到阳夏城下,距城五里安营。 “袁术不再逃,看来是准备与我等一战了。” 刘达笑对众将道。 “若换成是我,也不想逃了,哈哈……” 吴白大笑道。 “将军,咱们一路追奔,士马皆疲,是否先勿要急战?” 周寻说道。 “咱们追的疲,他们逃的也疲,只要他们敢战,咱们又有何惧。” 太史慈紧接说道。 “文远,伯平,我想让你二人各统一千兵为先登,你们可敢?” 刘达看向张辽和高顺问道。 “但听将军之令。” 张辽拱手道。 高顺却是昂首言道:“有何不敢?” “好,我素知你二人之勇,此次若是立得大功,我升你二人为将。” “诺。” 张辽和高顺拱手齐道。 袁术没有任用程普黄盖韩当那些人,而是以李丰和梁纲为前阵,袁左将军自与张勋桥蕤等人坐镇中阵,苏和为后阵。 高顺现在还没有正式组建陷阵营,他归降后,刘达让其训练统领一千步卒,如今也算是初具陷阵营的雏形了。 只是铠甲方面还不足,着铠率仅有两成。 没办法,刘达军中铠甲没有那么多,能给他两百领铁铠已经是特殊照顾了。 张辽更不用说,历史上合肥领八百步卒出城冲孙权,还杀了个来回,那份勇气和武力,让刘达更为放心。 现在任用他二人为先登,也是想让他们多立些功劳,自己方便加以重用,在军中他们也好说话。 大战开始,张辽和高顺领着两千步卒冲阵,对面袁术的前阵有三千人。 但是李丰梁纲之流,如何能与高张二人相比。 即使袁术兵士含着怒气,却在接战之后,怒气瞬间转换成了怨气。 因为李丰和梁纲见势不妙先跑了。 将领已跑,兵士便无人指挥,被张辽高顺带兵猛冲,很快就兵败溃逃。 袁术又忙派张勋亲自统五千兵补上。 刘达此时派出吴白领两翼一千骑兵出击,与张辽高顺一起迎击张勋。 “哪里跑?” 张辽正冲杀着,突然见到前面一员敌将,正是张勋,忙举刀向其杀去。 张勋早见到张辽之勇,心中惊惧,慌忙回身逃跑。 他可是袁术麾下头号大将,他这一跑,不但是那些兵士,连袁术身边的桥蕤也忙护着袁术跑了。 “退兵。” 袁术只下了一道军令,就向南继续跑去,连兵马都不顾了。 第119章 一退再退 逃出三四十里,袁术仍心有余悸,没想到刘达的兵这么猛。 “将军,刘达之强,非咱们可敌,阳夏一战,损失了六千多兵马,现在只剩两万人不到。我们不如先退屯新平,向豫州刺史郭贡求援,刘达若再追来,咱们与郭豫州合兵共击,或许能胜。” 逃跑路上,大将张勋向袁术说道。 袁术点头赞同:“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刘达先登将为谁,为何如此勇猛?” 张勋答道:“张辽和高顺,之前乃是吕布麾下之将,刘达斩杀吕布而降夺其勇将,此人确实手段不凡,咱们实不该将其小觑。” “原来是并州健儿,怪不得如此勇猛无惧。” 苏和说道:“将军,咱们只要守城不战,其再勇猛也无用武之地,刘达若是强攻城,咱们如此多兵马,还怕守不住吗?” 袁术派出使者,去谯县向豫州刺史郭贡求援,让他领兵来助击刘达。 兵马退入新平,斥候回报,刘达领兵继续追来。 袁术为此忧心忡忡,自己一路退逃,粮草丢失无数,新平又是小县,存粮不多。 现在的粮草够自己的兵马吃一个月就不错了,刘达领兵围城,如果郭贡不来相救,自己必死无疑。 就算郭贡来救,若是半道被刘达击败退走,自己同样会陷入死地。 况且还有陈王刘宠,和刘达为同宗刘氏,到时必会合兵来打自己。 袁术急忙把苏和单独召来,让他带两千兵马去陈县,向陈王借粮。 说是借粮,袁术暗中交待苏和,让他趁机把陈王刘宠和陈相骆俊杀掉,占住陈县,自己再领大军退守陈县。 陈县怎么说也是陈国大县,乃陈王与陈相所在县,城高粮多,城中百姓也多,据陈县而守总比据守新平好。 而且陈县距汝南汝阳也近,袁术是汝阳人,到时就算不能敌刘达,退路也可以通畅,可以从容退入汝南再退至淮南。 苏和领命带着两千兵来到陈县。 刘达并没有派人来和陈王联络,袁术虽然和刘达为敌,再怎么说也是四世三公之后,现在又身为左将军。 派人来借粮也在情理之中,陈王刘宠和陈相骆俊因此并不在意提防,迎接苏和入城。 骆俊在国相府设宴,为苏和接风,陈王刘宠也来了。 酒过五巡,众人正在畅饮之时,苏和的兵马突然闯入,在席上把刘宠和骆俊都杀了。 苏和控制住陈县,派人去新平通知袁术。 袁术忙起大军而往。 此时刘达率领大军刚刚抵达新平城外五十里,听闻袁术又退走,猜想陈王刘宠可能已经遇害,对众将说道:“袁术若是退守陈县,只怕陈王和陈相都要遭其杀害了。” 当然,陈王刘宠的死,对刘达有利而无害。 刘达喜闻乐见。 陈王刘宠有勇名,极善弩射,黄巾之乱时,正因为他善射弩,贼人不敢侵犯陈国。 而且刘宠还有僭越之心,现在天下大乱,他如果不死,很有可能趁势而起,到时将会是自己强大的竞争对手。 现在他死了,正好可以为自己夺取豫州落下把柄。 豫州刺史郭贡接受袁术的请求,亲自率领三万兵马已经从谯县出发,向新平而来。 袁术杀了陈王,刘达便可以说郭贡与袁术勾结,想要合谋造反,自己打他就有理由了。 “袁术虽然昏庸无能,但还不至于敢杀陈王吧!” 鲁肃不太相信袁术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杀了陈王,那便和造反无异了。 刘达微微一笑:“敢不敢,等等消息便知。” 兵马入驻新平,刘达下令不许劫害扰民,和袁术四处劫掠的兵马一对比,新平县的百姓无不对刘达称颂,称刘达为仁义将军,其兵为仁义之师。 果然,第二日便接到陈王刘宠和陈相骆俊被袁术将领苏和杀害的消息。 “将军果然料事如神,陈县城高粮足,看来袁术是想据守此城,等待郭贡的援兵。郭贡领三万兵马前来,若是他们二军相合,只怕我们也不易胜。” 鲁肃对刘达的识人之能更加钦佩了。 刘达早想到这个问题:“子敬所言不错,若是郭贡与袁术合兵一处,我们确实不好对付。所以我们须在郭贡兵至之前,把袁术逼走,如此便可一心对付郭贡了。” “如何逼走袁术?” “很容易,郭贡虽然受袁术所请,领兵而来,但他必不会有杀害陈王之心。我们只要留下一万兵马屯守新平,以拒郭贡,同时将袁术杀害陈王和陈相的消息告知,郭贡必不会再助袁术。郭贡援兵不至,袁术如何还能久守陈县,不退走又待如何?” 众将皆点头称是。 刘达留下太史慈和吴白领一万兵屯守新平,自己率领三万大军南下向陈县进发。 陈县百姓平日深受陈相骆俊之恩,知其为袁术所杀,皆欲为其报仇。 袁术为此杀了数十人,仍然镇不住城中百姓复仇之心。 刘达又领兵而来,知道陈县已不可守。 若是等刘达领兵围城,城中百姓暗开城门相迎,那自己就无路可退了。 “陈县之民皆为暴民,咱们一路退兵,粮草丢失过多,苏和将军,你带兵去向城中百姓征粮,务必征足咱们退至九江之粮。” 苏和欣喜领命,这是一个搜刮钱财的好机会。 “将军,不可。将军可知为何刘扬威一路追来,而我们却一路退逃?皆因我们不善待百姓,不得百姓民心。失民心者则失士气,失士气者则失兵威。无兵威之军,如何能胜?而刘扬威将军善待士卒百姓,所过无害无扰,深得百姓感念,奉举鸡酒夹路相迎,如此仁义之军,有平乱安民之志。将军不如与其议和,同心为保大汉百姓而收兵束戈。” 南阳人舒仲应对袁术苦劝。 袁术闻言大怒:“足下之言,是要我向刘达投降吗?” 苏和在旁边煽火:“将军,舒仲应必是有投敌之心,方敢有此言,请将军斩杀此人,以正军心。” 舒仲应凛然无惧:“仲应自知必死,念将军辟用之恩,才会有此劝言。将军一意孤行,乃求死之道,必不能久活。与其最终败死,不如此时求死,亦不可辱我之名。” 袁术突然大笑:“足下欲独得天下重名而将我置于骂名吗?我非为庸碌之辈,岂不知你之意。苏将军,既然舒仲应有此言,便不去征粮了,搬走县中存粮亦已足用。” 袁术当下起兵出城,南下汝南向九江而去。 舒仲应知道袁术终将败亡,不随军走,趁机留在城中等着刘达。 第120章 曹操诈得徐州 刘达领兵进入陈县,安抚城中百姓,并且将陈王刘宠和陈相骆俊好好安葬。 同时派人去长安向朝廷告知陈王被袁术杀害之事。 “袁术退入汝南,咱们是否还要再追?” 刘达聚众人议事,鲁肃问道。 “不追了,咱们粮草跟不上,而且汝南又是袁术家乡本郡。我估计他会逃至淮南九江,再追下去也没用。他杀害陈王和陈相,已是引起天下公愤,尽失人心,灭亡只在眼前。豫州刺史郭贡引兵来助袁术,当前咱们该把郭贡击退,让豫州百姓得以安生。” 刘达知道再去追袁术没用,就算追到把他杀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只会徒费自己的兵力和粮草而已。 今年将是大灾年,粮食即将欠缺,该多省些粮食度过灾荒。 倒是郭贡,必须要去把他赶走,把豫州占了,这样才会不怕曹操占了整个徐州。 “据斥候回报,豫州刺史郭贡领兵而来,得知袁术杀害陈王和陈相,又退入汝南后,已经领兵回谯县去了。咱们要起兵去攻谯县吗?” 鲁肃又问道。 “郭贡与袁术勾结,陈王之死他也有责任,不能一退了之。三日后我们即起兵去谯县,让郭贡对此事有个交待。” “那陈县该如何处置?我们走了,袁术会不会又再领兵重来?” “应该不会,就算他领兵再来,也可不惧,我会留下赵云与高顺守在陈县。” “若如此甚好。” 这时兵士来报:“禀报将军,门外有一个叫舒仲应之人求见。” 刘达听到舒仲应这个名字大喜:“快请。” 舒仲应这个人历史上曾有留名,也是让刘达比较敬佩的一个人。 历史上袁术逃到淮南后,置任舒仲应为沛相,并且调拨了十万石粮给他作军粮,结果舒仲应把这十万石军粮都散给了饥民。 袁术带兵来要杀他。 他对袁术说自己这么做早就准备好死了,还说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 袁术为了虚名,没有杀他,但舒仲应肯定不会再为袁术所用。 刘达以为,在他了解的这些三国历史人物中,唯有舒仲应算是真仁义。 兵士带着舒仲应进来,对刘达跪拜道:“拜见将军。” 刘达忙起身离席,亲自扶起舒仲应:“快起,你何以在此?没有随袁术退走九江吗?” “袁氏不仁,残害百姓,更是杀害陈王和陈相,仲应不愿再助纣为虐,因此偷留陈县,等着将军。将军仁名远播,深得民心,仲应不才,亦愿为将军竭尽全力,辅将军救民于乱世。” “哈哈……”刘达大笑,“有你相助,那就太好了。我已听说,袁术本欲纵兵劫掠城中百姓,是你将他劝住了。如今陈王与陈相皆已遇害,不如你先暂任陈相,如何?” 舒仲应没想到,自己一个敌方降者,刘达竟然愿意任他为陈相。 这份信任与肯定,换做是谁,都会大为感动。 “将军如此信任,仲应必不负将军所托。” 袁术离开的时候,只是搬走了粮食和金财,没带走武库中存放的强弩。 这倒便宜了刘达,从武库中得了三千张强弩。 强弩制作工艺复杂,制作成本较高,可以说是仅次于战马和铠甲的军物。 有了这三千张强弩,刘达的军力提高了一个小阶。 三日之后,留下赵云和高顺领一万兵守在陈县,刘达亲率两万大军返回新平,与太史慈合兵一处,三万大军向谯县行去。 在出兵之前,刘达即写了书信派人送给郭贡,谴责他与袁术勾结杀害陈王和陈相,给他扣上一个谋逆造反的罪名。 郭贡得了书信大惊,急忙派人来向刘达解释。 可是刘达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解释,甚至把他派来的使者扣留下了,继续进兵。 郭贡慌了,忙又派人去向正屯兵在下邳的曹操求救。 曹操找来戏志才商议。 “刘达把袁术赶下汝南,其进兵谯县,绝非是因陈王被杀,实际就是为了夺占豫州。如果让他占了豫州,咱们纵使得了徐州,只怕也难有出头之日。郭贡既然派人来求救,咱们理应出兵去救。只是……” “只是什么?”曹操急问。 戏志才脸上颇有忧色道:“只是下邳离谯县过远,刘达兵马即将抵达谯县,以刘达目前之势,要想击败郭贡轻如易举,只怕咱们兵马未出,而郭贡已败。” “如此该当如何?” 戏志才低头沉思,脸上忧色渐缓,慢慢抬起头道:“不如咱们一面向陶谦借兵,说要一起去救豫州,然后咱们兵马出城,却不向谯县,而是悄悄向郯县急去,趁陶谦不备,一举拿下郯县,如此徐州便可尽为我们所得。此乃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也。” “哈哈哈……”曹操突然一阵大笑,“志才此策正合吾意,陶谦坚守郯县,我正愁不知如何攻下郯县。只要郯县一下,广陵与彭城二郡国便可不战而得。有了青徐二州,便可与刘达的兖豫二州相抗了。” 当下计议妥定,曹操先是修书派人去向陶谦借兵五千,说是徐州与豫州相连相护,刘达若是得了豫州,便会即刻向徐州进兵,二伐徐州。 因此应合三方兵马共击刘达,方可保徐州无虞。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刘达之前曾伐徐州,如果让他得了豫州,连结兖豫两州之力,徐州便会成为他下一个征伐的目标。 陶谦本来并不打算借兵和曹操一起去救豫州,但曹操已经派人贿赂了曹宏,在曹宏劝说之下,陶谦最终同意借出三千兵马,派吕由率领出城,和曹操一起去救豫州。 吕由率领三千兵马出城行出不到百里,迎面便遇见一队兵马,待看清是曹军时,知道中计,想要退走,后面却又有伏兵出现,把他们整个包围了。 吕由无奈,为了保命,只得归降曹操。 曹操让自己的兵换上徐州军服,由曹仁与乐进率领,和吕由一起先行,回到郯县。 向陶谦说豫州已被刘达攻下,援兵不须再去,只得回兵。 陶谦坐守郯县,对州外之事了解没那么迅速,又见吕由亲自领兵回来,便开了城门放他们入城。 曹仁和乐进领兵进了城,先控制了城门,曹操率领大军随后杀到。 陶谦知道消息后一时慌乱,只带着家人和数十人从东面出城,向南逃回丹阳,最终在路上病发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