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待卿归》 第一章 夜,百年来未曾响过得天钟似从天边响起“咚,咚,咚......”伴随着远古钟声响起的同时,一颗星在天河内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划亮了半边天空,直至坠入河内,消失。速度极快,好似方才不过是一场梦魇。 镇守星河的星官大惊,慌忙布局掐算。“不好。”星官脸色一凛,一甩拂尘向九重殿掠去。 九重殿内灯火通彻,想这番景象倒是许久未曾出现过了。今夜注定是这九重天的不眠夜,天钟敲了整整八十一声,这意味着自天地重开以来便存在的神邸陨落。想想这九重天上满打满算这样的神邸也不过十来位。出了这般大事,这夜又如何能静。 “陛下在殿内议事。”九重殿外的天兵将星官拦住。 “速报天君,天河星矢求见。”星矢从怀里掏出星令,语气显得颇为严肃。 “上神稍等。”天兵看见令牌,恭敬的行了一礼,便向内通报而去。 半盏茶后,大殿内。 “究竟出了何等事?”天君坐在高位,出了这般大的事显然有些焦灼。 大殿内有仙职的神仙,除去那有仙务的在身的具在,脸上皆为震惊,都在私下窃窃私语,猜测是哪位神尊陨了。 “禀天帝,战神陨了。”星矢向天帝行礼,道,“适才响的八十一声天钟和天河内坠落的星辰,此般皆因战神。” “绝无可能。”天君一拍桌案,显得有几分怒意。“你让本君如何信,战神乃天界第一神将。” 大殿上,众仙听闻这一结果,俱哗。 星矢微叹,伸手快速结印,随着复杂的手印,星镜祭出。所谓星镜听闻乃是可以勘探过去,知晓未来的神器,此法器虽逆天,但开启一次所需的仙力消耗也是极大,会伴有反噬,轻易决不会使用。但此次事关重大,也在乎不得这反噬了,随着仙力的不断输入,星镜不断转动,一副画面展现在众仙眼前:男子一身银光战凯,手执玉箫,平淡的眸子里映出漫天火光,眼里透出几分黯淡,斩下一缕发丝,将身上挂着的香囊,手上戴着的一串珠子摘下,连同手上的玉箫一道施了仙法,青丝化作仙鹤卷着东西向远处飞去。“唉。”男子望着仙鹤消失的地方出神许久,终是叹息一声,转头朝着燎燎烈火纵身一跃。不过须臾,火光俱散。随着天钟声的响起,细雨从天空中落下,结界外数万天兵皆跪于地,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即为悲壮。 “噗。”星矢一口血自口中喷出,虚弱道,“此为战神最后的一幕。” 大殿上皆寂,天君坐于君位上良久无言。 “传本座君令,封战神离楚为无量神尊,昭告六界。”天君声音里透着威严,道:“慕卿何在?” “小神在。”慕卿一袭黑衣,从众仙中站出。 “速去不周山查看原因。”天君望着东方泛白的天空,语气里透着几分悲凉。 “小神领命。”慕卿向天君行礼告退。 众仙都知晓天君姬潇,战神离楚,凤君君挽皆为父神的弟子,三人一道修仙证道,感情自然浓厚得很。 “替本君将离戮召来。”天君的叹息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悲悯。 众仙家眼里亦显露出几分不忍。六界之内谁人不知,战神离楚之女离戮百年就修出仙身,是这六界万年不遇的天纵奇才,但万万想不到百年仙宴之上,其母君挽不知为何伤情至此,当众一剑挥断了月老系上的红绳,誓此生与离楚再不复相见,可怜离戮不过百岁便母神便离去,想如今不过堪堪四百岁,战神又身陨。小小年纪倒着实是真真可怜。 第二章 浮梦殿内,桌案前一个女娃还在翻阅着折子,女娃娃看着不过凡间五六岁孩童大小,生的倒是粉雕玉琢,板着一张小脸,眉眼间透着几分淡漠,但仍显得可爱的紧。 “少君为何还不睡?”柒彩自凤山归来,见大殿内烛火未熄,进来瞧见离戮仍端坐在桌案前翻看着折子,不禁有些心疼。 “无妨,适才方觉心口有些钝痛,便起身坐了会。”离戮搁下折子,冲柒彩展颜一笑,示意自己并无事,“柒彩姑姑方才可曾听到钟声。” “自是听到了,天钟钟声响遍六界,哪儿会听不见呢。”柒彩说着替离戮找了件披风披着,“八十一声,也不知是哪位神尊陨落了。” “想来也和我们无关。”离戮心下生出的丝丝不安,寻不到源头,压下心下不适,问道:“母君近来可还好?” “君上那边自是安好,今日去时,君上身旁到也围绕着几只鸟儿,倒也热闹的紧,少君不必惦念。”柒彩说罢发觉自己似是说错了话,脸上露出几分懊恼。 “如此倒也甚好。”离戮垂下眉眼掩去眼中的黯然,笑道。 “过几日便是少君四百岁生辰,战神大人想也该回来了。”柒彩忙转开话题,“少君可得好好休息,不若到时战神回来,柒彩怕是不会被轻饶。” “如此,那......”离戮走到窗前,看着东方泛白的天,揉了揉眉眼,总觉得心下有些不安。 “唧唧唧”一只仙鹤停到离戮面前。离戮伸手接住仙鹤,施了个咒,战神的眉眼便出现在离戮眼前。 “囡囡,可有想父君?”离楚一袭银色战甲,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眉眼里充斥着浓浓的宠溺。“父君。”离戮脸上透出欢喜。“囡囡,可要好生吃饭,好生练习法术,那串灵珠里父君存了些灵力在里面,囡囡的生辰父君怕是不能回来了,这个当做父君的赔罪礼可好?时间有些紧,父君就不多说了,囡囡要乖啊。”不过须臾,离楚的身影便消失了,连带着仙鹤也重新化作青丝飘荡下来。 “少君不要难过了,想必战神定是有何事脱不开身,但战神不给少君带了生辰礼物吗?”柒彩站在一旁,看着低头不语的离戮,忍不住出声安慰道。 离戮低头看着手上的香囊,玉箫和一串灵珠,听闻柒彩的话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泛红。 “少君,你怎么了?”柒彩大惊,自三百多年前君上走的那日起,便从未见过少君这幅模样。为何少君今日收了战神的礼物成了这幅模样,柒彩心下大惊。 “我有些怕,姑姑。”离戮沙哑着声音道。离戮感觉嘴里泛起苦意,本想逼回眼泪,却不知为何眼泪顺着脸庞一串串滚落。 “离戮殿下,天君请仙使召您去九重殿。”门外天兵来报。 “少君。”柒彩出声想询问什么。 “走罢。”离戮打断柒彩的话,拭去满脸的湿意,眉眼间多了几分悲凉。 柒彩跟在离戮身后,看着走在前面的小人儿感觉心里有几分不安,眼里映满了担忧。 第三章 “小仙只能带到此,请殿下自己进去罢。”仙使领着离戮来到九重殿,向离戮行礼告退。 离戮看着看着仙使眼里透出点点怜悯,站在殿前看着灯火通透的九重殿,感觉身体越发变得寒冷。 “走罢。”离戮闭了闭眼,再睁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语气里多了几分平淡。 柒彩跟着离戮一步一步走进大殿,原本站在殿下的众仙不由替离戮让出一道路,柒彩满眼望去皆为不忍和怜悯,不由想到适才离戮的话,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再看前方瘦弱的背影,不禁红了眼。 “陛下。”离戮站于阶下,向天君行礼。 “乖孩子,快快免礼。”天君坐在上位看着殿上丁点大的女娃,有些不忍。 离戮站起身,抬头回视天君,等着天帝开口。四下显得有些寂静。 “战神已陨。”天君闭上眼不忍再看。 “何故?”离戮虽已经猜到,但从别人嘴里听到,不免感觉一下子有些天旋地转。但,她如今是战神唯一的子嗣,若她也倒了岂不是让这漫天仙神看了笑话,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狠狠咬了一口舌尖,语气里透着镇定。 “本君派人去不周山查看了。”天君想到先前慕卿查询的结果,“你父君以身封印了灭灵大阵,保了我天界数万天兵无虞,保了我六界无数生灵无虞。” “灭灵阵?”离戮感觉四肢百骸格外的冷,眼前黑得很,目光空洞,只能凭借感觉望着上位。“我父君可还有魂魄留下?” “此事本座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天君坐于金座上的手攥紧后无力的松开,“离楚他……只怕是不会有魂魄留下了。” 离戮放于身侧的手不禁攥紧衣角,如此吗,又是一个人了吗......离戮感觉自己置身于万年寒冰之中,将自己全身的冻得无法动弹。离戮几欲张嘴想再问,却发不出声音,喉间涌上腥甜,忍不住一口喷出。 “少君!”离戮晕过去前只听到柒彩急灼的声音。想宽慰她自己无妨,却失去了意识...... “囡囡,来爹爹这。”离楚一袭青衣,冲着离戮展开怀抱。 “父君。”离戮扬起笑容张开双臂向前奔去,却发现离楚失去了踪影。 离戮从梦里惊醒。发觉偌大的寝殿只有自己一人,有些恍然,感觉眼角有些湿意,一摸竟是又哭了么...... “少君。”柒彩守在殿外听见声响,连忙擦干眼泪进来。看见离戮缩成小小一团窝在床上,眼眶有些发红,显得有些恍惚。柒彩方才才擦干的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流。 ”少君,你难过你便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你别憋着。逝者已逝,生者当坚。“柒彩忍不住抱着离戮宽慰道。 “姑姑,我就是有些害怕。”离戮靠在柒彩肩上,一遍又一遍喃喃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是我还做的不够好吗?” “柒彩姑姑,你有一天也会走吗?”离戮窝在柒彩怀里,轻声问。 “不走,姑姑不走,姑姑会一直陪着少君。”柒彩不由将怀里的小人儿搂得更紧了些。 “姑姑,我渴了。”良久,离戮轻轻推开柒彩,冲柒彩露出个虚弱的微笑,声音沙哑的紧。 柒彩看着离戮的笑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又想落泪,赶忙背过身去替离戮倒了杯水,顺带将眼角的湿意揩去。 “我睡了多久了?”喝了水离戮看见窗外又黑了的天,问道。 “一日。”柒彩看了看窗外黑了的天道。 “如此,今日的政务想必还没有审阅,我也睡得差不多了,命人将折子送到书房罢。”离戮想了想,便下了床,不想腿脚麻木得很,有些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少君。”柒彩抱起离戮,泪水竟又有决堤之势。 “无妨,我无妨。”离戮连忙挂起笑容道:“柒彩姑姑怎么变成了个小孩子,爱哭的紧。只有小孩子才爱哭。现下也只剩我们两个了,如若也这般还有谁会护着我们。” “是柒彩失态了。”柒彩听明白了离戮话里的意思,的确哭只是孩子的态势,如今战神身归天地,又有谁会护着少君,哭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只会叫了人看了笑话去,“但这折子不若明日再......” “睡了一天了,也是睡不着了。无妨。”离戮喝了一口水,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日后怕是想批恐也难了罢..... “是。”柒彩点点头,往殿外走去。 “柒彩姑姑。”见柒彩走到殿口,离戮似是想到什么唤住柒彩,道:“传本君令,战神殿百年年内不见客。” “姑姑再替我找一身孝服罢。”离戮看着喝空的杯子,眸子里明暗不清,柒彩回身望去,觉得她的少君又成长了不少,只是这般的成长太过沉重,还是不要的好。 第四章 战神为了六界身陨的消息在一夜之内传遍八荒,普天同丧。战神殿内又传出守丧百年,百年内不见任何客,世人皆唏嘘不已,对这战神殿内的少君也是同情的紧,听闻再过几日就是这位小少君的生辰,如今发生这般事.....众人不禁想起三百年前,小少君的生辰.....真真应了那句话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几日后天君再下帝召,战神一职由太子姬斩暂代,少君离戮仍住战神殿内,待其渡上神劫后再承其父神位。六界之内又因帝召而惊,离楚的神位,那可是东陵帝君…… 凤山,君挽站在凤山之巅,不禁哂笑:“离楚,你也是个狠心人。” 百年,对于神仙来说不过转瞬须臾。 战神殿内,一女子坐在桌前,握着手里的一串灵珠发呆。身量不过十五六岁凡间少女,眉间稚气未脱,但长相却已颇为倾城,青丝如墨肆意批散在身后,眼眸如同雪山上的一泓清泉,淡漠里透着疏远的冷冽。身上自有一股空灵冷傲的气质,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自是穿着一袭最简的白衣,也美的令人心惊,怕是这六界第一美人也比不过此。 “少君。”柒彩端着一叠蜜枣进来,开口打断了少女的沉思。“君上,派人来请少君去凤山一聚,君上颇为想念您。” “柒彩姑姑,百年了。”这少女便是离戮,自百年前离楚身陨,战神殿不问世事,离戮在战神殿内修行。谁也不曾想到,这串小小的灵珠内,先战神竟然抽了半数灵力在其中,再加上离戮百年修成人身,其父乃是开天辟地一来的第一神兽白泽,其母为凤主,生出离戮这只万里挑一的白凤,根骨和悟性自是一般的仙神所不能及,这百年内离戮早已涅盘了一次,加上吸收了半数这灵珠里的灵力,这修为怕是与一般的上神也不逞多让,五百岁的年纪拥有十多万年的仙力,怕是这六界之内再也找不出这二个这般有天赋的人物,但这般的代价又是有谁能承受得起,谁又知道离戮这百年里为了涅盘,有多少次在鬼门关前徘徊......虽说修为早超上神这一门槛,却素闻这上神劫本身九死一生,加之离戮本身还有未完成的执念,硬生生将这上神之劫压着...... “少君。”柒彩握着蜜枣碟子的手有些握紧,显得手节有些泛白,心里有些紧张,她会赴约吗。 “无事,柒彩姑姑。”离戮挑了颗蜜枣扔进嘴里,咧开嘴笑了,“真甜。”离戮嗜甜,不是生来如此,也是自百年前开始的,大抵不过是心里太苦,吃点甜大抵就觉得不那么苦了罢...... “那君上那边......”柒彩皱起了眉,虽说君上多年前扔下少君,但那也委实是有原因的。 “去罢。”离戮嚼着蜜枣,口齿有些不清,“好久没见母君了,也有些东西该给她。” “姑姑替我找身衣服来吧。”离戮脱下丧服,手轻轻抚摸了几下,“百年已到。” 一晃百年了,父君。 第五章 半盏茶后,凤山,栖凤宫内 离戮站在殿外,瞧着殿内君挽半窝床榻,红衣姣姣,眉眼如画,眉目如初,当真是六界顶顶美的女子,殿上有两只雀儿打闹嬉戏,君挽瞧着他们打闹,露出几分慈爱,细细叮嘱他们莫要伤到自己,瞧了一会,觉得有些疲乏,闭上眼浅眠起来。 “母君。”离戮向君挽行礼,一板一眼,做得极为恭敬。 “来啦。”君挽似是才发觉离戮,睁开眼,从头到尾打量了离戮一遍,眼里带着宠溺。天下哪有父母不爱子女,不是不爱,是不能罢了。 “柒彩姑姑,”离戮朝着柒彩一笑,道:“麻烦姑姑将这两个弟弟带下去罢,本君想和母君说些体己话。” 柒彩点点头,领着两个雀儿下去了。替她们阖上殿门之时,岂能不担忧,但又如何呢。毕竟是母女,外人又如何干涉,虽说先战神与君上……但君上走的决绝却是事实,又如何想过少君自己一个人如何过来的呢...... “戮儿,长大了。”君挽看着离戮,有些感慨。 长大了吗,不过是五百岁刚出头,不过.....自己一个人在那九重天上又如何能不长大呢......离戮轻声笑起来,却并未反驳君挽的话。 “今日,女儿来是想着将这些东西交还母君。”离戮抬手一挥,一个香囊,一柄玉箫朝着君挽飞去,“当年父君.....我一直未曾有机会将这些东西归还母君。” “戮儿,你可曾恨母君。”香囊和玉箫落在案上,君挽用手拂过玉箫,眉眼间仍是温柔,未曾有丝毫变化,脸上的笑不曾黯淡。 “母君,还清了,该还清了。”离戮直视君挽,勾起一抹得体的笑,道:“母君可曾想过,为何父君就算拼着半身修为,也要生生逆了那山盟海誓。”离戮右手抚上左手腕上灵力珠,接着道:“想是爹爹早就知晓自己的结局了罢,他从未想过与你一道赴死。” “那又如何呢,戮儿你又如何知晓,本君不愿意同他一道死呢?”君挽将额前一缕长丝挽到耳后,“他千不该万不该欺我骗我,不该让我对他心灰意冷。心便这一颗,伤了又如何能复原。破镜重圆?覆水重收?不过是枉然罢了。” 大殿上良久无言,情,究竟是什么呢?当真如此重要吗?离戮说到底只不若五百岁,放于凡间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未曾经历又如何能懂...... 母君,既然东西送到了,那离戮便也告退了。”沉默良久,离戮出声道,“此次回去,女儿上神劫也压了很久了。母君自当珍重。” “上神劫本就凶险,加之你如此年岁修行历练本就不足,光光仙力达到了,你过于求急了,母君当真不放心你。”君挽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透着丝丝忧虑,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笑靥如花,离戮望去竟觉分外明艳。“戮儿,来母君这,母君想抱抱你。” 离戮皱了眉,怔了半晌,不知如何回应,但终究还是自己的母亲,谁又会不渴望母爱呢,终是不愿让君挽心伤。君挽坐起身,伸手抱住离戮。 “戮儿,对不起了。”君挽将元丹从体内吐出,右手一挥,大股灵力自元丹内涌出,注入离戮体内,提纯着其体内的仙元。离戮睁大双眼,想挣扎竟发觉被君挽定在原地,想出口制止却发觉发不出声音。一股无力感从心底升起弥漫到全身。 “不要,不要。”离戮无力张着嘴,眼里满是恐惧和拒绝,无声道。 “戮儿,我与你父君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面对过无数风风雨雨,曾许诺共赴鸿蒙,如今他以身陨,我又如何独活呢,向他这般的人,大抵是想和我一起死的。都说情这一字乃是上天入地,黄泉碧落最为狠毒的药,约莫也就是这样。我虽然当年弃你们而去,誓言也被解了……”君挽轻轻抚摸着离戮的头,笑的颇有几分伤情,但分明离戮在她眼里看见了几分怀念几分爱慕。“离楚自己想着一个人去死,可又知我岂愿独活呢?我自持是个守诺的神仙,不像你父君那般不守诺言。” 离戮眼里大股泪水滑出,她大抵知道她想如何了。但是,为何?为何啊?自己分明才五百岁,为何要承受这么多,我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为何......究竟是为何啊? “戮儿,这只羽令是凤君令。”君挽将一支金灿灿的凤翎化作一支金钏插在离戮头上,“羽令内有几分上古洪荒之力,想必也可以保你历劫无虞,在加上我修为的加持,想必你这一生也必将顺风顺水。如此,父君母君也是最对你不住。“君挽的身形随着灵力的输送,变得缥缈。 “啊!”随着暴涨的灵力,离戮终是冲破君挽的禁锢,看着君挽即将消散的身形,质问道:“为何?为何你们都认为这是我想要的,我不过五百来岁,为何要承受这么多,为何?为何?为何?你告诉我为何?我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们究竟为何要如此对我?” “戮儿,是母君对你不住。”君挽眉眼间染了几分歉意,元神渐渐消散。 百年前刚响过的远古天钟不过三年又在天边敲响,”咚咚咚.....”又是八十一声,六界之内无不震惊,又是哪位神尊消散了元神...... “啊!”眼看着君挽最后一抹元灵也将消散,离戮似是想起什么,化为本体,冲上云霄。 “给我锢。”离戮不再压制着体内的灵力,大段复杂的手印结出。即是远古禁术,又不曾压制修为,今日的雷劫算是避无可避,天上雷云涌动,竟是万年未见的九天之雷。 九天雷劫八十一道,一道比一道凶狠,这娃娃修行至今不过五百年,能挨得过吗…… 这一变动自是自九天到阿鼻无不惊动。 “去探!”九重殿内,天君震怒。 “少君!”柒彩望着空中的周身充斥着灵力,一袭白衣无风之动,一道道雷电在天上酝酿,自知大事不妙。 “如何?发生了何事?”凤山一众长老也匆匆赶来,方才感觉凤君消散的气息,百鸟俱哀。 “轰轰轰。”雷劫一道一道打在离戮身上,离戮却仿佛感觉不到,仍旧快速结印,她只知晓,她不愿让君挽的元神在自己眼前消散个干净,自己不过是个孩子,为何要承受如此多,如此,便不能让君挽随了愿。 “少君!”底下,早就聚集了一众神仙,望着离戮眼里皆是不忍,九天之雷也劈了堪堪八十道道,这最后一道累在云间酝酿。 “快好了快好了。”离戮周身早已被批的看不出颜色,瞧着最后一道惊雷,嘴里不经喃喃道。 “给本君凝。“离戮结了最后一个印,大喝道。方才四散的君挽元灵竟开始聚集。 “轰”最后一道雷竟朝着正在聚集的元灵而去,离戮望着来不及抵挡,将已经聚拢的半缕元灵收入自己体内,硬生生挨了这一道。发间的金钏化出一道凤影朝着巨雷掠去,但也不过是消去了大半的惊雷,想这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九天之雷,最后一击又哪能如此简单。 “噗。”鲜血随着离戮唇际大股喷出,眼神也模糊得很。大概是要死了罢.....离戮望向天空,发现天上有个神仙,自九天而来,红衣似火,长得倒是看不真切,但看这身量估摸着长得不错定是极美的,离戮心想。 “少君!”底下的柒彩早已哭得目眦尽裂,接住从天上坠下的离戮。 “无妨。”离戮想宽慰柒彩,柒彩这样子真真是太丑了些.....终究是伤入肺腑吐出无妨两字,便失去了意识。 想许多年以后,也是差不多的场景,离戮曾想大抵自己生来便是如此,注定孤生,天命如此。情之一事当真是最扰人心神,此生她不后悔遇上爱上他,但倘若再来一次,她定是不会再爱他。无妨无妨,自此莫再相爱了,就这样两两相忘罢。 第六章 “吃吧。”他一身白衣,衣摆上用金线绣着大簇大簇莲花,头发被一支玉簪简单的别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唇角带笑。大抵一句诗可形容真切“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沈一接过公子手上的吃食,再抬眸间,公子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一自梦魇中惊醒,发觉后背已被汗浸透,起身望着窗外繁星点点,心绪飞远。又想起他了吗…… “小姐,怎么了?”毓秀听到声响,匆匆赶来,额上冒出点点汗水,显得有几分狼狈。 “无妨。就是梦魇了。“沈一眯着丹凤眼,看着毓秀,一挑眉,显得有几分轻佻:“毓秀如此着急,可是怕本将出事?“ “小姐!”毓秀冲沈一翻了一个白眼,替沈一倒了杯水,道“要是让老爷知道小姐如此孟浪免不得又得罚你。” “我的小心肝哎,我的好姐姐,定然不会告诉我爹的对吧。”沈一赔笑道。 “小姐,老爷唤您明日下朝去书房一趟,他有要事和你商议。”毓秀眉眼见夹着几分担心,想三年之前,小姐被迫远走边关,如今才回来……毓秀低下头,眼眶有些泛红。 “我知道了,秀秀先去睡吧。”沈一接过水再次转过身,看着窗外的无边夜色,抿了一口水,这皇城怕是要变天了。 第二日早朝 “诸位卿家可有事要报?”坐在上首的男子龙袍加身,与沈一梦里无异,只是眉眼里少了温润,多了威严还有几分疲乏。 “自陛下登基以来,后宫空虚,陛下膝下并无子嗣,臣惶恐请殿下广纳后宫,多开枝散叶。”沈桧自群臣中站出,字字珠玑,似是为皇帝操碎了心。 三朝宰相都开了口,着大殿上的臣子哪个又不是人精,齐齐道“臣等复议。” “听闻边关今来不甚太平?丞相的心思孤自然知晓,但六海未平,孤有何心思广纳后宫。”钦归眉眼间多了几分讥讽,但言语间却真真是情真意切。 “皇上如此想,真乃钦国之福。”沈桧向龙椅上的人作揖,赞道。 “真乃钦国之福。”殿上大臣皆复议。 “听闻月前沈将军大败匈奴。”钦归扫视朝中大臣,停顿在右侧的沈一身上。 “臣惶恐,幸不辱命。”沈一一袭银铠站与朝堂之上,黑发用一条丝带束起,眉木间透着杀伐果断。 “丞相倒真真生出个好女儿,巾帼不让须眉。丞相在庙堂上,沈将军在沙场间,钦国有如此臣子,真乃钦国之福,寡人之福啊。”钦归眼神未从沈一身上收回,唇边勾起一抹笑,三分夸赞七分讥讽,刺得沈一无法直视。终究还是不一样了,他变了她亦是。 “臣惶恐,为钦国效力为皇上效力乃臣子份内之事,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沈桧面上露出惶恐之意,恭敬地跪倒再地。身后大臣皆跪于地,道“臣等定然为了钦国之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甚好,钦国有此等臣子,朕甚感欣慰。”钦归露出一副疲乏之态道:“朕有些乏了,今日便到这罢。“ “退朝。”立于一旁的小太监扯着喉咙叫到。 “臣等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目望去,朝堂之上又乌压压的跪了一片。 第七章 丞相府外,“小姐,老爷唤您去书房。”沈一一下马,门口的小厮便上前道,看样子是专程在这等她了。 沈一勾起一抹讥讽,凤眼一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知道了,本将现在便过去。” “一儿来了。”沈桧颇有闲情地摆弄着花卉,“一儿看看这花开的如何啊?” “父亲。”沈一恭敬的向沈桧作揖,听着沈桧的问话,抬眸看向沈桧手里的君子兰,不禁轻笑出声:“父亲,娘死了很多年了,想必也看不到爹这幅模样,爹又何故故作姿态呢?不累吗?” 沈一想大抵此生自己恐再也掉那个夜,那时自己大抵才八九岁光景,母亲似是早就知晓了什么,将自己和哥哥送于忠仆之家,叮嘱沈枕守着自己,莫要再回府了。但那时年纪尚小,越不让做什么偏偏得做什么,沈一带着沈枕连夜溜回去,只见丞相府火光冉冉,血腥味冲天……那一夜成百上千的官兵冲进丞相府里,上百人无一人活下来。 犹记得母亲走时告诉我们,“今后要好好活着。”犹记得沈枕那时发白的脸,哭红的眼,那时自己还嘲笑他是个爱哭鬼,想必沈枕那时便猜到了,母亲这一离去便是永别了。犹记得那晚后半夜,雨下的极大,自己和沈枕在街上好似幽灵般游荡,满脸湿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沈一想大抵世上没有比沈桧更冷酷无情,狼子野心之人了。表面上深情款款,实则呢,他自己几天之前便收到风声逃了,留下了所有人,一点风声也未曾透露。待到一切事情尘埃落定,打起推翻暴政的旗号,推翻了老皇帝,扶植了钦柩上台,用自己全部的身家,换取了站在顶端的权力。不知道沈桧在夜里可曾梦见母亲,可曾后悔,不过想必是不曾的。 沈枕曾问沈一为何还要回去,沈一想不过是想亲手弄垮沈桧,再替母亲问他一句后悔否。不过沈一未曾与沈枕讲过,自小沈一便知晓沈枕的愿望是自由自在,快意人生。而自己无甚愿望,所以正好,正好。不必在平添一人的苦楚。沈一还记得沈枕走那天,艳阳高照,万里无疆,沈一虽不舍却也真心欢喜。少年眉目炯炯,鲜衣怒马,嫉恶如仇。不必被这浊世染黑,如此甚好。此去经年,山高水长,就此别过,少侠定当一路顺风,莫要再回头。 第八章 “一儿啊。”沈桧放下手里的君子兰,踱步到书桌前,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当今圣上,不过二十又四,后宫空虚……” “圣上的后宫中事与我们这些臣下何干?”沈一将棋盘打开,“来一局?” 照例沈一执黑,沈桧执白。 “一儿瞧着婉婉如何?”沈桧落下一子,竟是封了沈一所有的路。 “女儿输了。”沈一瞧着棋局,黑子走头无路,再下无意,索性将手里拈的黑子投入棋钵,“父亲瞧着好的自是不错,女儿不过一个武将又如何懂这些东西。 “一儿,你可曾还未三年前的事情怨恨为父。”沈桧面露微笑,替沈一斟了一杯茶,道:“为父都是为了你好啊。” “女儿自是知晓父亲的苦心的。”沈一笑笑顺着沈桧的话道。 “如此自然是好,一儿如今年纪轻轻,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切莫让为父失望啊,沈家和陈家今后可还是得仰望着你啊。”沈桧喝了一口茶,面上露出期盼之情,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丞相有多爱女,盼女成凤,真真是天下所有父母的苦心。 “父亲,女儿既不能做螳臂当车的卒,又无甚能力当那指点江山的帅,约莫能做的,不过是这冲锋陷阵的将。何谈前途?不过是仰仗皇上信任罢了。”沈一轻叹一声,啜了口茶,双眼之间染了几分疲倦。 “为父相信以一儿的才智足以。”沈桧摇头不甚赞同沈一的话,从沈一身前的棋钵里取了一颗黑子,点在棋盘之上,刹那间,黑子死而复生。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沈一垂下眼睑,叫人看不清神色,“想必父亲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战场上何人又能保证下一秒能如何呢?说不准下一秒就死在战场上了呢。” “父亲,女儿有些累了,不讨扰父亲了。”沈一从棋钵里取了一颗棋子在手上把玩了一会,站起身来时,随意地按在沈桧前面的桌案上,不待沈桧回答,向着沈桧恭敬的行了一礼,出门时沈一还细心的替沈桧合上门。 沈桧喝了一口茶,眼睛微眯,瞧着方才沈一按在他桌前的棋子,此时已成粉末。好,当真好得很啊。 沈一站在书房外瞧着满园的君子兰,掩去眉宇间的倦意,换上一副轻佻的相貌大踏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黑衣。”沈一回到自己的寝室,便察觉到隐于墙角的黑衣,“何事?” “主上说想见你一见。”黑衣隐于黑暗之中,声音颇为沙哑。 “待我换身衣服,你先出去罢。”沈一沉默了一会,轻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自是躲不过的,一桩桩一件件既然躲不了,那便去见见。 “毓秀,你可去见过了?”沈一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黑衣原本要出去的身子愣了一愣,未曾答复,很快在窗边,不见踪影。 御书房内,钦归坐在桌前审阅着奏折,沈一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钦归,四周都很静,沈一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了,大抵这世间再无男子,简单的一举一动都撩拨着她的心。 “你来了。”钦归头也未抬,继续批阅着奏折。 “来啦。”沈一点点头,言语间多了几分放纵。 沈一一直盯着钦归看,未曾想钦归会抬起头看她,霎时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可还好?”两人一齐开口道。刹时书房内有片刻的安静,两人相视一笑,不在言语,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和从前一般,钦归在批阅,沈一悄悄看着他,似是一切都未曾改变,但其实两人都知晓,回不去了,有些事情一退缩便是回不去了。 就像三年之前,沈一身后是陈沈两家人跪在地上求她回头,身前三步是钦归伸出的手。明知伸手便是天堂,回头便是地狱。但当身后的人跪下的时候,两个人都知道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回首是地狱,那又如何呢?又有什么办法呢?沈一没办法,用成百生命堆起来的爱情她要不起。待沈一再抬眸,看到的便是钦归远去的背影,落在地上的是曾经沈一送给他的玉佩。钦归又如何不知晓沈一的心思,自他们跪下的那刻起,注定沈一无法放弃他们。他们不会让家族的命运和君王撤在一起,谁都可以,唯她不行。至此,再见便只是故人,无关风月,只关生死,不必留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沈一尤记得那年,应该是冬天吧,相府被烧,沈桧还未曾派人找他们,她和沈枕两个人在街上游荡,站在一个包子铺前面迈不开了步子。此时一个少年,白衣飘飘,稚气未脱却显得风光月霁,买了包子递到沈一手里,道:“吃罢。”沈一想自己恐怕就是在这一刻沦陷。 “我叫沈一。”“钦归。”缘分之说何其精明,一见如故,而后待君同归。有些人只一眼便足以沦陷,明知是悬崖也绝不会悬崖勒马。纵使万劫不复,却心如鸠饮。无怨亦无悔。 第九章 谁又可知,多年之后,当年的少年已经坐拥天下,当年的少女足以征战四方。一方天子,一方臣,横在两人之间的是身份,还是无法逾越的血海深仇。 又如何能爱?如何敢爱?爱不得,爱不得,终究爱不得。 “陛下想要什么?”沈一直直地看着钦归,墨黑的眸子里只倒映出少年的模样。 “你知晓得。”钦归笑了,和煦如风,温润如玉,亦如多年之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成王败寇罢了。” “陛下还是没变啊,臣自当愿助陛下称霸天下。”沈一笑了,笑的眉眼弯弯,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但是,臣有一个请求,臣想要陛下的三个允诺。” 钦归看着眼前的少女,红衣似火,言笑晏晏,有些恍然,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温和的笑笑,道:“允。” “陛下当真好气魄。”沈一对上钦归的眼眸,嘴角的笑已经淡去,装模作样地向钦归行了一礼,问:“不怕我把你的江山要了?” 说罢,未待钦归回答,朝他摆了摆手,推开御书房的门,大咧咧走了出来。 “黑衣,抽空去看看毓秀吧。”沈一站在御书房外面的长廊上轻声道。话落也不管黑衣听见否,提步迈进绵绵细雨之中。 黑衣自廊柱后显出身形,望着沈一走远,又重新隐于黑暗。既然是没有结果的事情,不如早早了断,何必纠缠。 几日之后边境急报,匈奴重新起兵,于边境外集结,短短时间已经攻下一城。沈一刚回皇城不过半月,边境告急,她这个守边大将,自然又得快马加鞭奔赴前线。 自沈一奔赴边境,捷报频传。一时之间,沈一的威名响遍皇城,上至八十老妇,下至三岁咿呀小童都对沈一崇拜的紧。 “如何?”沈一坐于主帐之内,身披铠甲,身姿笔挺,一双丹凤眼内寒光迸出,眉宇间染着几分血气,让人不敢直视。 “赢了。”词青自帐外而来,眉眼间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双眼之内难掩疲惫,道:“不知道匈奴此番退军,何时又会再来。” 听闻匈奴以退的消息,沈一压在心头的气终于是消了,一下子似失了浑身的气力,疲软的靠在椅子上,不想再说话。 夜里,沈一睡的极其不安稳,浑身感到极冷,出着虚汗……第二天,词青见沈一久久未起,心道不妙,进帐一看,这才慌忙请了大夫。 “将军这是劳累过度,舟车劳顿再加上精神极为紧绷,身体一下子亏空的很。”大夫细细替沈一诊了脉,道:“注意将军这身子日后切莫再这样拼命,这般下去身体怕是吃不消。老朽替将军开几幅药,吃了以后好生休养几日便会好转。” 自沈一吃了药转醒之后,便又忙于清点战场,处理战后百姓的重置,虽说吃了药,身体却也不见大好。 “你这般拼命为何?”词青出现在沈一身后,眉间带着不认同:“这些事你交给下面办就好了,你应该好生休养。” 虽说还未入冬,沈一却早早的穿上了大裘,脸色苍白的很,神色有几分仄仄的。 “皇城的诏令来了,唤你三日内回京。”词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词青,该准备准备了。”沈一阖上的眼缓缓睁开,透出丝丝寒光,“皇城要变天了。” 词青点点头,不再言语,待沈一睡着以后退出主帐。 第十章 待沈一再回到皇城,已经是八月十四,天下着蒙蒙细雨,城门外,公子一身青衣,身量修长,手持油伞站在雨中,只一眼便叫人难忘。沈一自马车里探出头来,一眼便认出那是钦归。叫停了车夫,却未曾下来,自马车之上于他相望,不过几步却好似隔了万水千山…… “听闻你今日回来,恰好无事,便来看看。”钦归脸上挂着几分浅笑,道。 沈一点点头,脸上扬起个礼貌亦疏远的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道:“有劳。” “听闻你病了。”虽说沈一语气显得疏远但钦归脸上的笑未曾消退,看着沈一有些苍白的脸色,眼里透出几分关切。 沈一不曾回答,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看,眼睑半敛教人看不清神色。 “我要娶妻了。”钦归道。 沈一真真觉得钦归是真真有些残忍了,他娶不娶又何必知会她呢,掩去眸里透出的悲哀,弯起一个一个恰到好处的笑,道:“你食言了。” 雨渐大,滴在地上的雨点混着泥沙点点溅在公子的青袍下沿。 泥沙虽是不多,但终是坏了这一身青衣,终是不复之前,沈一想。 “早些回去吧。”雨里传来一声轻叹,再回眸,眼前的人已然不见,连痕迹也未曾留下。 “回吧。”沈一凝视良久,收回心神,不再言语。 击退匈奴,实是大功一件,皇宫之内来的封赏自是不会薄,官升一品,封振边大将。众人皆叹沈家出了个好女儿,巾帛不让须眉,年纪轻轻却身居要职,真当是前途不可限量。 看着府内众人欢喜万分,沈一也觉得欢喜。如此便是好的,大家都欢喜的事情,自然是好的,世上之事本就多难两全,何必纠结。 “小姐,把大裘披上。”毓秀一直叨叨的好似一个老妈子,手上的动作却轻柔的紧。 “好好好。”沈一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千万不可忤逆了这位姐姐,否则怕是今天耳边得不了安宁。 “记得莫要喝酒,少吃带凉性的……”上马车之前毓秀还是不放心,又将叨叨了一阵这才放得沈一离开。 马车之上沈一嘴角弧度渐渐拉平,自她回来就未曾见过沈桧的踪影,想必是去忙什么大事了吧。 “将军。”马车渐渐停下,赶车的小厮自车外唤道。 “到了?”沈一睁开阖上的眼,眼里尚存几分血丝,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 “相爷在宫外,要不要……”小厮向沈一询问道。 沈一伸手揉了揉眉,掀开车帘,沈桧站在不远处的宫门之前,身后跟着个女子,时不时有大臣同他寒暄。 沈一见状,跳下马车,同小厮吩咐道:“你先回去吧,不必等了,宴会结束以后本将自己会回去。”说罢,朝着沈桧走去。 “一儿。”沈桧自沈一下马车就看见了她,脸上挂着笑,亲切的唤着沈一,一副慈父的模样。 “父亲。”沈一向着沈桧作揖,显得极为恭敬。既是父慈子孝的戏码,自是要做齐了才好看。 “一儿,身子可好些了?”沈桧扶起沈一,眼里透着关切。 “好多了,让父亲担忧了。”沈一点点头,言语里透着抱歉。 “哦,对了。”沈桧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道:“婉婉还不和你姐姐打招呼?” “姐姐。”被忽视的沈婉婉方才施施然走近沈一,眼里带着几分水波,倒是显得楚楚动人的紧。 沈一想起昨日城前钦归同自己说的话,不由暗笑沈桧的心思落了空,面上却不曾显露半分,点点头,问道:“不知妹妹是?” “婉婉是你大伯的女儿,之前一直住在江南一带,这几日来皇城游玩,正好为父带她来这皇家宴会长长见识。”沈桧摸着山羊胡子,笑着介绍道。 “原来是这样。”沈一一副茅塞顿开之感,面上挂笑,看向沈婉婉问道:“妹妹今年年芳几何?” “十六了。”沈婉婉显得有几分拘谨道。 “生的真真是楚楚动人。”沈一夸赞了一番,看了看日色也不早了,冲沈桧道:“父亲,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也早些入席吧。” 沈桧瞧了瞧天色确实也不早了,点点头领着沈一和沈婉婉向内走去。 沈桧和沈一方在宴会上露面,一大波官员便聚上来恭维道。“沈将军真当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取得这番成就,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丞相真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巾帼不让须眉。”“沈将军……”……沈一和沈桧面上挂着和气的笑,一个一个回谢回去。正当这番人越聚越多,沈一感到有些厌烦之时,小太监尖亢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皇上驾到。”沈一从未感到这小太监这般顺眼,这尖锐的声音如此动人。沈一心下松了一口气,冲着四周的官员,抱拳作揖道:“多谢各位赞缪,皇上就要来了,大家如此也入席吧。”众官员纷纷回了一礼,回到自己本来的席位。沈一此番已经晋升一品大将自然随沈桧坐于最靠近皇帝的那一桌,而沈婉婉自是被人带到了后方女眷一桌。 钦归自一众大臣跪地而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中施然登场,一身龙袍衬得他颇具帝王之威。眼里暗波涌动,教人看不清神色。只见他的眼神从场中扫过,道:“众爱卿平身,今日本不是朝堂,无须多礼,众卿家自当吃好喝好,此杯酒孤敬大家。”说罢,端起身前的一盏酒,一饮而尽。 众臣忙道不敢,纷纷举酒同饮。一杯酒尽,钦归又慢慢倒了一杯酒,遥遥敬向沈一道:“沈将军前几日又大败匈奴,保我大钦国土无忧,这杯酒孤敬你。” “末将不敢,职责所在,莫不敢辞。”沈一举酒一饮而尽。 “好,沈将军真不愧是女中豪杰。”钦归听闻脸上扬起轻笑,手里的酒送入嘴里,却让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沈一垂下眼眸,连道不敢。 “这第三杯酒,自当敬我朝宰相。”钦归视线转向沈一身侧的沈桧,语气里带着怀念道:“想当年孤仍是个稚儿,宰相不畏艰难万苦,辅佐良多。” “臣不敢。”沈桧忙举杯回敬,道:“陛下自小便聪慧过人,臣不过尽了臣之本分,如今大钦蒸蒸日上乃都是皇上之功。” 说罢,沈桧脸上露出欲言又止之势,沈一自是不会错过,心下笑笑,自顾自一杯接一杯,不知道他的皇后会是怎样呢?应该是这天下极好的女子罢。 “不知丞相有何顾虑,但说无妨。”钦归自是瞧见了沈桧的神情,自斟了一杯酒,浅饮一口。 “臣知晓这是皇上的后宫之事,但是。”沈桧眼下露出忧虑之色,顿了顿道道:“皇上登记以来,后宫一直空虚,皇上膝下无子,请皇上为了社稷考虑,早日纳妃,为钦国开枝散叶。” “哦?”钦归的眉眼舒展开来,眼里带笑,瞥了一眼沈桧道:“多谢丞相提点,本来孤也打算在此宴之后昭告天下皇后之选。借着丞相这番肺腑之言,也好,灵儿出来罢。” 钦归话落,自屏扇之后,一女子施施然走出,女子生的倒不多么惊艳,但这通身的气度却是极好的,处事不惊,落落大方,一袭降红色宫装衬出几分雍容。坐至钦归身侧,倒也显得般配得很。 沈一望着钦归自女子出现眼里快要溢出的宠溺里,微微失神,如此甚好。往后余生,有人陪你携手共度,你享这庙堂之高,我替你征战一方。 沈桧自是没料到钦归这一手,眼色微变,但终究还是老狐狸,恭贺道:“如此老臣便放心了。” 这一宴诚然有人满意,例如皇上,皇后以及皇后的娘家太傅府,自然也有人吃了一瘪,以沈桧为首的大臣自是心下一凛。这皇帝羽翼渐丰,怕是不好掌控。 中秋宴上的大臣各怀鬼胎,面上却做出其乐融融的模样,沈一心里却厌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同与她道贺的大臣交谈。 “沈将军,这是小儿允之。”一大臣指着自己身后的少年,道。 “将军。”少年也很上道,不必自家父亲提点,顺畅的接上了自己父亲的话。 “公子生的一表人才。”沈一点点头,瞧了眼说话的少年,笑着回道。 “那不若……”那大臣似还想说些什么。 “孤有些醉了,便去休息了,诸位爱卿继续。”钦归有些踉跄的站起来,道。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大臣又纷纷跪倒。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一觉得跪下之前钦归似乎瞟了一眼她,眼神有些冷。但她最近也确实未曾招惹他,应该不干她事。沈一心下点点头,觉得自己想的十分在理,随即也将这一眼抛之脑后。 待钦归走后不久,沈一瞧着外头天色也差不多,便随意寻了个由头,向沈桧说了一声。 第十一章 沈一跨出殿门,果真阴暗的角落里黑衣在等着她。 “陛下找您。”黑衣道。沈一点点头,黑衣领着她走了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露出一方凉亭,显出点点亮光。 沈一挑挑眉,有些意外,两个人? “陛下。”沈一想行礼,却被钦归打断,“免了,听闻沈将军生病了?” “劳陛下挂念不过是些小病,已无大碍。”沈一道。 “陛下,沈将军大病初愈,便是说话也要让沈将军坐下罢。”赵灵儿嫣然一笑,拿起身侧温着的茶水,替沈一斟了一杯茶,话里透出几分俏皮:“我原本自幼身体不好,被父亲送到乡下养病,今日身体好些才被父亲接回来,我在乡下时老是听闻沈将军战功赫赫。” “这是末将分内之事,娘娘夸赞了。”沈一接过茶水,道。 “沈将军长得......和传闻里的不太一样。”赵灵儿双手托头,冲着沈一眨眨眼。 “哦?有何不同?”钦归抬眼看了一眼赵灵儿,瞧见她俏皮的模样,有兴致的问道。 “传闻里沈将军长得凶神恶煞的,四肢粗壮,一人可抵百人。”赵灵儿道,“可如今看来,沈将军长得好生好看,都不能让人相信百战百胜的将军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娘娘夸赞了,娘娘才是天真可爱,国色天香。”沈一心下有些好笑,还真只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家,着实有些可爱。 “传言要是真的,那还能叫传言?”钦归眼里透出丝丝宠溺,敲了一下赵灵儿的头,道“天气有些凉,你先回宫去,朕和沈将军还有事要谈。” “略。”赵灵儿冲钦归做了个鬼脸,却是听话的唤了守在附近的宫人离去了。 “不知陛下唤臣有何要紧事务?”待赵灵儿离去,沈一抬眸看向钦归。 “沈将军下棋吗?”钦归倒也没有回答,自顾自摆上一盘棋,将白子递给她。 沈一轻啜了一口茶,接过棋子。 “沈将军觉得朕的皇后如何?”钦归将棋子落在棋盘上道。 “皇上觉得好的,自然是好的。”沈一道。 “沈将军未免也太过敷衍了。”钦归道,“我问的是你觉得。” 沈一自然是听到了钦归的话,自是从朕换了我,大抵还是须得回应几句。 沈一顿了顿,道:“还不错。” “哦?”钦归道,“难道从沈将军嘴里听到夸奖人的话。那朕就要好好听听不错在哪?”钦归落下棋子,显出几分兴致。 “第一,家世不错。”沈一落下一粒白子,道,“第二,长得不错,外人眼里够娴熟端庄,私下也够俏皮可爱。不过......” “不过什么?”钦归认真的瞧着棋局,道。 “瞧着年纪有些小,大抵还有些天真。”沈一道。那小姑娘大抵十五六的模样,听她之前那话估摸着在乡村长大,不知道能否适应这深宫里的生活,“估摸着你这后宫自有了这皇后,大概便是不会太平了,沈桧今日既然提及了,估摸着也定会往你这后宫里塞上一塞。” “大抵年幼了些,终归不会对立着朕,向着朕,朕自是会护着她。”钦归笑笑不甚在意。 “既然如此,臣便恭喜皇上了。”沈一话里倒也透出真心实意,虽说她与钦归是有过一段青葱岁月,但那时年幼,大抵觉得难以忘却,如今看来,倒是也就如此,情这一字大抵是这官场之上最过轻薄之事。虽说有时还会念起,但是如今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还有一事。”沈一看着快被棋子占满的棋盘,道:“我觉得这次匈奴之事不太正常,虽说是胜,但我总归觉得有甚蹊跷,退去太快了。” 钦归放下棋子,望着天上的满月,轻叹道:“总归是变天了。” 沈一看着搅成一团的棋盘,取下几颗棋子,局势瞬间倾倒。 “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我们不是早就明白了吗?如今,你又在犹豫什么呢?钦归。”沈一道,:“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沈一放下手里的棋子,告退。 钦归望着中天上挂着的月亮,他在犹豫什么呢? 第十二章 中秋,钦朝向来会有节假。 乘着正好边境的事情又告了一段落,难得清闲,沈一便想着去趟陈家,算一算也却是有好些时日未曾去探望过祖父祖母了。想着两个老人,沈一心下难得有些许柔软。 大清早,毓秀来替沈一洗漱,便听着沈一打了个哈欠道:“毓秀,给我备些好礼,我去趟祖父祖母那。” “小姐昨天戌时才回来,又刚从边境回来,今日才是第一日假,该好好歇歇才是。”毓秀瞧着沈一脸色透着苍白,眼下青黑,心疼道。 “好些日子不曾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好不好。”沈一嘟嘟囔囔道。“休息什么时候都能休息嘛,但我不是天天有空能去陪陪他们。” “那奴婢等等去给小姐准备东西。”毓秀瞧着沈一这幅迷糊的模样,心下不是不心酸的,小姐平日鲜少露出这幅少女模样,都是故作老成,让人一下子也忘记了她不过也就是个十七八九的小姑娘罢了。寻常人家的女儿还能够在父母膝下承欢,可小姐...... “将我自战场上带回来的好玩意,都给备上。”沈一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道,“那个梅子酒老头子喜欢喝,多拿一些,还有那条我猎来的上好的狐狸皮也拿上......” “知道了,小姐。”毓秀道,“现下时辰还早,小姐还乏的话再躺会,待会奴婢准备好了叫你。” 昨夜着实是睡得晚了些,又受了些风,脑袋有些疼。着实有些难受。 “小姐,小姐。”毓秀轻轻推着沈一,“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您该起来换衣服了。” 沈一扯过昨夜穿过的官服就准备往身上套。 “小姐,今日不用上早朝,不必穿官服。”毓秀连忙阻止,道,“小姐今日可要穿衣裙?” 衣裙???沈一迷糊的脑袋这才清明了些,瞧着毓秀微笑的脸,生出一丝恶寒。 “呵呵呵......”沈一干笑着,“不方便,不方便,况且被别人瞧着怕是要笑话你家小姐,随意寻套衣服给我就行。” 毓秀轻叹一口气,计划又失败了呢,原本打算乘着小姐睡得还有些迷糊,可以哄骗她穿下平常女子穿的衣服。 毓秀看至衣柜里清一色的黑色长袍,寻了许久才从最底下翻出一条银白色的。 毓秀替沈一穿上封腰时,瞧着她愈发纤瘦的腰,免不上多嘴两句。 “小姐的身子越发清减了,这才去了一趟边关,肯定吃了不少苦,原本养回来些的身子,又瘦了。”说着变红了眼。 “傻丫头,再替你家小姐养回来不就好了嘛。哭什么,丑死了。”沈一伸手摸摸毓秀的头发,她平日里最见不得别人落眼泪了,“替你小姐把头发扎上去吧。” 毓秀忙擦擦眼,替沈一梳头,照常还是简单的扎了马尾,不过毓秀觉得太过单调了些,寻了一个不太张扬的玉冠戴上。要是平日里,沈一断是会拒绝的,只是今日瞧着毓秀红着的眼眶,笑着摇摇头,也就随他了。 “小姐瞧着真好看,比平日穿着黑袍子瞧着俊俏了不少。”毓秀替她整理了衣领,毓秀一直都晓得小姐长得好看,但平日里黑袍子显得老气了不少,如今换了一条银白色的袍子,显得阳光了不少,衬的小姐也比平日里更好看了。 沈一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出神,不知道沈枕如今怎么样了。但愿他一切都好。 第十三章 沈一打眼瞧了瞧毓秀备着的东西,着实觉得毓秀贴心的紧,大的小的,多的少的,但凡合适的她都备齐了,还带了整整三坛子她从边关带回来的梅子酒。 “不错不错,还是我家秀秀仔细的很。”沈一一拍手上的折扇,点点头,朝着毓秀夸赞道。 “哎呀,小姐又要不正经了。”毓秀装作气急败坏的推搡着沈一道:“小姐快些上车,否则怕是连午饭都捞不着吃。” “原来,”沈一甩开折扇,一脸高深的笑了笑,“难是我们毓秀姐姐害羞了不成。” 毓秀瞧着自家小姐一袭白袍,手摇折扇,帅气逼人的紧,若小姐是个男子,饶是这天子脚下,单凭脸说,也断没有几家的公子敌的过小姐的样貌。 沈一瞧着毓秀盯着她看,脸上红红的,像是真真害羞了,倒也不再逗弄她,拉着她便上了马车。 陈府本身离得丞相府便只隔了几条街道罢了。 沈一靠在马车上,眯着眼打了个小盹,不多会功夫,便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听着毓秀喊她:“到了,小姐。” 沈一掀开车帘,瞧着陈候府三个字,眼里阴暗不明。 自前朝大洗牌以后,还有母亲的死,陈府便不怎么在朝堂之上活跃了,陈家本是将门,不愿加入那些政客的尔虞我诈…… 沈一示意车夫小厮将大大小小的礼品搬进去。 “老东西,我来看你了。”自己随手拎了一坛子梅子酒往内院走去,大声嚷嚷道。 “哼。╯^╰”陈老侯爷靠在躺椅上,轻瞥了沈一一眼,道:“小姑娘家家成天大声嚷嚷成何体统。” “陈老侯爷教训的是。”沈一作势像陈老侯爷作揖,“小将知错了。” “死老头子,哎呦囡囡来了。”从屋子里听到声音的陈老夫人连忙出来,拉着沈一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 “瘦了,瘦了。”老夫人瞧着沈一纤细的腰身,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止不住的红了眼。 “哼,你当上战场是去玩嘛。”陈老侯爷哼声道,“你瞧着哪家小姑娘和她似的舞枪弄棍,都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 “囡囡。”陈老夫人听着更是心酸,别人家的女儿可以,她的囡囡却…… “嘿呀嘿呀。”沈一拉着陈老夫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故作伤心道:“我这好不容易得空来看看你们,原本是想着高兴高兴,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欢迎我啊。亏得我还给某些老头子带了梅子酒。想来也是不稀罕喽。” “嘿呀,你这小兔崽子。”陈老侯爷气的吹胡子瞪眼,作势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哭什么呀,祖母。”沈一瞧着老夫人看着爷俩的互动,又忍不住悄悄摸了把眼泪。“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没事,祖母这是高兴。”老夫人擦去眼角的泪花,道:“瞧瞧我们囡囡都瘦的皮包骨了,祖母去厨房瞧瞧,让他们做些你爱吃的菜。” “好。”沈一心里暖暖的。 沈一看着老夫人朝着厨房离去,恰好她也确实是有些事要和老侯爷商量。 沈一收起嬉笑,想着怎么开口,坐在石椅上,想着些烦心事,太阳穴有些突突的。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陈老爷子瞧着沈一揉着太阳穴,摇着躺椅道。 “两件事。”沈一想了想也就直说了,“第一个喊舅舅他们回京吧。” “最近的日子不会太平,”沈一伸出手指在石桌上一下一下的敲,“喊舅舅他们回来吧,这么多年不见了你不想?况且你们身边也确实应该有人照料了。” 陈老候爷摇摇椅的动作顿了一下。 沈一道:“老倔驴,喊舅舅他们从西南边关回来吧,表弟也有十五六岁吧。” 良久,陈老侯爷叹了一口气,沈一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哪有父亲真的会怪罪儿子的呢,想舅舅也没犯什么大错,只是拒绝了一个他不爱的人娶了一个平凡人。传闻,当年舅舅扛住了这么多压力拒婚公主,带着舅母远走边关,京城里的贵女夫人明面上都是冷嘲热讽,私底下却是钦羡不已。 “那我改日上朝的时候和皇上提及提及。”沈一道。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沈一皱眉道,“这次看似我大败匈奴,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陈老侯爷听道这个,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严肃,道:“怎么不对劲?” “退的太快了。”沈一道,“看似伤亡惨烈,但是我总觉得他们在试探什么,死的都是些小兵,精锐力量折损很少。”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沈一的语气里难得透出几分委屈和惶恐。边疆数十万百信兵将的生命握在她手里饶是她久经沙场,有时也会有些害怕,她害怕辜负他们的信任。 “胜败乃兵家常事。”陈老侯爷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尽力就好,死伤是不可免的。” 陈老侯爷知道沈一并不是想真的同他讨论战场上的事情,他多年不问战事,同他讨论能讨论出什么呢?到底还是个孩子,遇到不可知的事情下意识会害怕,会寻求大人的庇佑,要是寻常人家的儿女也就罢了,但是她…… 虽说沈一是个女子,他嘴上有时会叨叨两句,但他其实很以沈一为骄傲,嘴上不饶人,心里却还是难过的,他恨,恨自己,更恨沈桧。沈一将本该将喜怒哀乐敬请挥洒,却不得不背负良多。说到底她也不过才十七八岁。 第十四章 夜。 沈一,陈老侯爷,陈老夫人三个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桌上都是些沈一爱吃的家常小菜。 毓秀站在沈一身后,看着沈一放松的神情感到高兴。 “秀秀,过来。”沈一瞧着小丫头不知道一个人又在发什么呆,唤道。 “怎么了,小姐?”毓秀疑惑的走到沈一身侧。 沈一用竹筷点点自己身旁空着的石凳,示意毓秀坐下。 “这不行。”毓秀慌忙拒绝道。 “快坐下吧,这就我们四个人,都是些家常菜,哪有那些个主次尊卑。”陈老夫人也笑吟吟的喊毓秀坐下。 毓秀看着陈老夫人慈祥的脸有些动摇,但是还是准备拒绝。沈一一把拽着她坐到了凳子上,硬塞给了她双筷子。 “快吃。”沈一嘴里塞着菜含含糊糊的朝她碗里给她夹菜。 “吃的慢些,没有人和你抢。”陈老夫人笑眯眯的给沈一夹菜。 “太好吃了。”沈一嘴里的菜还没有咽下去,含含糊糊道:“我在军队里吃的哪有祖母做的好吃,祖母做的菜在我眼里连御厨做的都当得。” “好吃就多吃些。”陈老夫人被夸得笑得合不拢嘴,看着毓秀只吃着自己碗里的菜,有些拘谨,夹了些菜在毓秀碗里,道:“多吃些,把我们当成家里人就好了,不用太拘谨。” 毓秀重重的点点头,鼻子酸酸的,低头吃着碗里的菜,真好吃。 月光洒落下来,给每个人镀了一层银边,饭桌上每个人笑吟吟的,偶尔谈论几句趣事,没有平日里的压抑,毓秀觉得真好。 就算很多很多年后,物是人非,毓秀再回想起这天晚上,还是觉得很美好,要是时间可以停止的话,她想永远停在那天晚上。 “今天还回去吗?”用完饭,陈老夫人问道。 沈一抬头本想说用完饭便回去了,瞧见老夫人眼里的期盼,转了念头,笑道:“就不回去了。” “你常年在边关,难得这次中秋在京城可以去玩玩。”老夫人道,:“我记得以前我们囡囡最贪玩了。” “对呀,小姐。”毓秀也在一旁附和道,“可好玩了,有很多好看的花灯,还可以猜谜,还有......” “你这丫头就想着玩。”沈一抬手弹了一下毓秀的额头,道“不过嘛,你家小姐我确实是很久未曾体会过这京城的风俗了。那就......” “小姐最好了!”毓秀扯着沈一的袖子道。 “祖父祖母可一起去?”沈一问道。 “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怕别人笑话。”陈老侯爷拂袖而去,道:“姑娘家家的,出去玩也要注意分寸,早些回来。” “别管这个死老头子。”陈老夫人冲着陈老侯爷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道:“囡囡记得好好玩,别听糟老头子的,身上钱有没有带够?”说着吩咐下人去她房里多取些银钱来。 “祖母,我好歹也是个堂堂将军吧。”沈一无奈的制止,扶额道:“怎么可能连这些小玩意的银钱都拿不出来。” 毓秀在一旁欲言又止,但瞧着自家小姐自信满满的样子,眼里透出几分狡黠,那就不说了吧。 第十五章 毓秀领着沈一来到了皇城最热闹的街市。 街上的人络绎不绝,四周的酒楼灯火通明,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生热闹。 “啧啧啧。”沈一瞧着觉得新奇的紧。这几日的郁结被此刻的愉快冲散了些。 “秀秀跟紧点,省的等会丢了,还醒得你家小姐去寻你。”沈一瞧着不远处的小摊上各式的面具,漂亮的紧,道“你瞧那面具好不好看。”说着大跨步朝着那儿去了。 “唉,小姐,等等我。”毓秀看着沈一快淹没在人群里的身影,慌忙跟上去。 “小姐……”毓秀好不容易跟上了沈一,有些气喘道:“等等我呀,走这么快,丢了怎么办。” “好啦,别生气了。”沈一从摊上挑了两个面具,拿了一个戴在毓秀脸上,一个戴在自己脸上,“小生这番向姑娘赔礼了。” 毓秀看着沈一这番不正经的样子,被逗笑了。 “老板,这两个面具多少钱。”沈一问道。 “二十文钱。”老板笑道。 沈一冲毓秀眨眨眼,伸出了手,毓秀朝她翻了个白眼,递给小贩一块碎银。 “不必找了。”沈一大手一挥,牵着毓秀大步走了,身后小贩不停的在道谢,沈一这番颇有几分富家公子的派头。 “小姐,那是我们身上所有的银钱。”沈一听到毓秀的声音阴阴在身后响起。 “?????”沈一一脸震惊,疑惑自己听错了。 “对,没错。”毓秀掏出自己的钱袋倒置过来,道:“确实是一文钱都没有了。” “那之前祖母准备给银钱的时候,秀秀为什么不说!”沈一欲哭无泪。 毓秀俏皮的眨眨眼道,学着沈一之前夸下海口时的神情道:“我可是堂堂将军。” 沈一宛如斗败了的公鸡,瞧着繁华的街市,觉得与自己格格不入。 平日里虽没觉得银钱多么重要,但此刻她却觉得钱财当真是最最重要的东西,她忽而能够理解那些家财万贯却仍嫌不够的富商的感觉了,钱真是个好东西。 “不行,我得去把之前的找钱要回来。”沈一说着准备冲回去讨要之前该找还的银钱。 毓秀慌忙拉住她,哭笑不得。 “害。”沈一苦兮兮的垂着头,哪里还有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艾,小姐你看,那边好多人围着。”毓秀忽而扯了扯沈一的袖子,指着不远处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场子。 沈一虽说没钱,但看见小摊上围了这么多人,一下子也来了兴致。兴冲冲的拉着毓秀便去了,两个人好挤歹挤终于进来了。 “切,原来是猜灯谜。”沈一挤进来,看清了是什么,觉得无趣的紧。 “你懂什么,这可是猜谜大会,但凡你猜到最后可是能有二十两的银钱呢。”旁边围观的人驳斥道。 沈一听着两眼放光,激动的扯了扯毓秀的衣袖,问道:“二十两很多嘛?” 毓秀愣了愣,似是想起来什么,轻声道:“很多。” 沈一顾着看热闹,没注意到毓秀神色,只听见她说很多,瞬间回血,摩拳擦掌。 不多时,一个管事笑吟吟的上台,他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待到人群安静下来后,捋了捋胡子道:“本次灯谜大赛仍和往常一样,但凡可以留到最后的赢家,便可获得这二十两白银。” 第十六章 虽说沈一是个武将,但好说歹说女子这套琴棋书画她小时也是习过的。 况且,皇城脚下,但凡有些家底的名门世家是断断不会为了这二十两钱抛头露面的,所以沈一应对起来倒也不费力。 一番角逐之后,留在场上的倒也就剩下三人。 沈一抬眼望去,倒还遇见了个熟人。 .那女子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脸上蒙了层白纱,只露出一双明眸,到显出几分朦胧。 “两位公子。”只听着那女子声音温婉,道:“看着两位的穿着,家境想必都是不错的。不若我们也不必再做比试,将那二十两银钱捐给有需要的人,如何?” 此话一出,台下的看众纷纷议论,原先变觉得这个小姐长相极美,如今又说出这番话来,真真是人美心善,夸赞声不绝于耳。 “姑娘说的是。”那位公子随即赞同道,“不知等会可否与姑娘同饮一杯?”他本身就不差这二十两,上台不过了为了博取眼球,瞧瞧是否能有美人眷顾。眼前这位,出水芙蓉可不比那些胭脂俗粉好的多了。 “那婉婉在这便替那些能得到帮助的百姓谢谢公子了。”沈婉婉莹莹一拜道,“那不知道这位公子......“ “哦?”沈一勾唇一笑,果真是沈婉婉,她刻意压低了声线,道:“我缺钱。” 沈婉婉没想到会有人拒绝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婉婉看着公子身上的衣饰不像是缺钱的人,想必公子是在开玩笑。” “没有。”沈一弹了弹指甲,道。 沈婉婉面纱下的笑容消失,脸色有些不好。 看台下沈婉婉的侍女,愤愤不满道:“你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心这样黑,真是个败类。”台下的众人也纷纷附和。 沈一百无聊赖的摸了摸耳朵,看着老管事道:“可以开始了吗?” 老管事咳了两声道:“既然那位公子已经弃权,那么就剩下这位小姐和这位公子,按照往常惯例,这最后一门该是对对子,两位“”意下如何呢?” “好了,百合。”沈婉婉柔声对着看台下的侍女道,“既然这位公子不想相让,那么便比一番也是理所应当的。” 此话一出,台下围观的群众更是觉得这女子温婉大方,而那男子真真是没有一些男子气概,纷纷咒骂起沈一来。 “如此,今年我们的对子上联是中秋八月中,月月明,赏好月,赏月好,请两位对出下联。”老管家笑吟吟道:“到时我家公子会得出评判。” 沈婉婉微微思索,脸上露出几分自信道:“天涯一片天,片片云,剪云片,剪片云。” 瞧着台下的群众纷纷夸赞,脸上扬起了笑,眼里透出几分讥枭。 “这位公子还没想到吗?”沈婉婉柔柔问道:“若是答不出......” “佳节美酒佳,酒酒香,把欢酒,把酒欢。”沈一抬头看见楼上酒楼隔窗里映出有人恰逢对饮,道。 “好。两位既然已经都答出来了,还请稍等片刻,老奴派人去让公子定夺。”老管事说着抬手招来一个小厮,嘱咐他去找公子。 “还请两位耐心等候了。”老管家道。 “不碍事。”沈婉婉明面上笑容不减。 不多时,小厮回来了,在老管事耳边低语了几句,老管事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老管事捋捋胡子,道:“公子已经评判出结果了,这位小姐的对联很不错。” 沈婉婉听着眼里露出了自得,她怎么可能会输,刚想张口道谢,却听得那老管事又道:“但是,这位公子的对联,更加应景,所以此次是这位公子赢了。” 沈婉婉藏在袖子里手悄悄却攥了紧,指甲生生嵌进肉里去,却也不自知,心底却恨极了这个坏了自己好事的人,面上却还要恭喜他道:“是小女子学艺不精,那就恭喜这位公子了。” 沈一拿了银钱,准备离去,却被老管事叫住:“这位公子可有空,我家公子觉得你甚是投缘,想与你见上一面。” 沈一眯了眯眼,觉得好生麻烦,拒绝道:“我还有事,便不去了。”说罢大摇大摆的跳下台去,自始至终未曾再搭理沈婉婉一句,她觉得她着实有些聒噪。 第十七章 “走了秀秀。”沈一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自夸道:“你家小......公子本事可大着呢,你想吃些什么,只需你开口,小爷都满足你。” “是是是,我家公子最厉害了。”毓秀无奈的点点头。 对面酒楼的隔间里 ’“公子。”老管家恭恭敬敬的朝着坐在窗边的两人行礼,道:“那位公子......” “我知道了。”那人自顾自倒了一杯酒,道:“你先下去吧” “啧。”待到老管家离去,坐在对面的那人挑了挑眉,道:“我看这个人好生有意思。” 那人看着湮没在人群里的两人,抿了口酒道:“董子顾,她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 “哦?”董子顾“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即为风骚的扇了两下,嬉皮笑脸道:“你这样说的话,那我便更有兴致了。” 那人但笑不语,自顾自的饮起酒来。 “秀秀,你看着他们一个两个都往河边跑什么啊?”沈一嘴里叼着一串糖葫芦,看着一群群男男女女朝着河边走去,有些好奇。 毓秀看着他们手里都提着河灯,道:“大概是去放河灯。”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一拽着朝卖灯的地方跑。 “放。”沈一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从前看见过他们放,但我自己还从未放过呢。前几年都在边关......” 说着说着,沈一的声音渐渐落了下去,显得有几分落寞。 “小......”毓秀将沈一的落寞尽收眼底,拽了拽沈一的袖子,指着小摊上的花灯,惊喜道:“这个花灯好漂亮!” “这个姑娘真有眼光。”摆摊的是个老汉,摸着莲花灯道:“这个花灯做起来很复杂,人老了,做不动了,今年是最后一年喽。” 沈一看着毓秀很是喜欢的模样,刚想掏出银钱买下。 被一个略显活泼的少女声打断,道:“我喜欢这个。” 沈一寻声望去,好不凑巧。 “又见面啦。”赵灵儿脸上带了一个狐狸面具,冲着沈一眨眨眼道。 “这个多少钱?”钦归站在赵灵儿身旁,冲着老汉询问。 “不好意思。”沈一打断道,:“这个河灯是我先看上的。” 人潮涌动,钦归转头视线与沈一相撞。 “她喜欢。”良久,钦归道。 沈一真真是要被气笑了,勾勾唇道:“我也喜欢。” 毓秀扯了扯沈一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道:“让给他们吧,别的也很好看。” 毓秀看着这一男一女,听这话应该是与沈一相识,想必不是什么普通身份,何必因为自己,惹得小姐与他们不快。 钦归抿了抿唇,抬手就要给钱。 “我说,”沈一轻轻笑了笑,将衣袖从毓秀手里抽出来,上前弗开了钦归的手,对着老汉道:“我要了。” “好啦,那让给他们吧,我们再去别处看看。”赵灵儿看出了两人之间的风云涌动,拉着钦归准备朝着别处去:“我们待会有缘再见嗷。” 钦归皱了皱眉,看了沈一一眼,没有说话,任由赵灵儿拉着他往别处去了。 沈一随意挑了一盏河灯,连同那盏莲花灯一道付了钱,拉着毓秀朝着同她们相反的方向走着。 沈一知道钦归想必是不高兴了,他不高兴时总会抿唇和皱眉,她再熟悉不过了…… 第十八章 沈一将莲花灯递给毓秀时,才发现毓秀有些红红的眼眶,着实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秀秀怎么啦?这莲花灯我不是已经同你拿到了嘛,怎么还哭上了呢?” “都怪我,方才不应该想要着盏灯的。”毓秀的眼泪涌了上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道:“让小姐平白无故和那两人生了嫌隙。” “傻丫头。”沈一揉了揉毓秀的头发,宽慰道:“本身是我们先瞧着的,无妨。” “小姐……”毓秀泪汪汪的盯着沈一,鼻子酸酸的,眼看眼泪就要挂不住了。 这把沈一心疼的,她最怕小姑娘哭了,毓秀这一哭,她的心都要化了,忙用袖子给毓秀擦眼泪。 “我的姑奶奶哟。”沈一手忙脚乱道,“可别哭了,人家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毓秀这一流泪,方才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都朝着他们多看了两眼。 毓秀也瞧见了别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才收住。 大抵是来的晚了的缘故,河岸边都给人占满了,沈一带着毓秀沿着河岸走了一阵,方才寻了个人不是很多的地方。 沈一挠挠头,指着河灯,问道:“这个东西怎么放,直接扔进河里去吗?” “噗,小姐,你也太粗鲁了吧。”毓秀被沈一的傻样逗笑了,道:“先把河灯轻轻的放到河里,待它还没飘走的时候许下愿望就可以啦。” 说着,毓秀便将那盏莲花灯放入河中,低下头双手合十,样子十分虔诚。 “秀秀,你许了什么愿?”沈一瞧毓秀睁开了眼,问道。 毓秀神秘的笑了笑,道:“这个愿望可不能说,否则就不灵了,小姐快许愿吧。” 沈一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照着方才毓秀的模样将河灯放入河里,愿我在意的人平安顺遂。 沈一睁开眼,看着河道里星星点点的莹辉,看着身旁毓秀恬淡的脸,忽而觉得很放松,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秀秀,放完了我们便也回去吧,时辰不早。”沈一道,“不然祖父祖母该着急了。” 毓秀这才想起还有时辰这一回事,拍了一下脑袋,慌忙拽着沈一小跑起来。 “慢些。”沈一无奈的摇摇头,道。 “你在看什么?”赵灵儿朝着钦归凝视的地方望去,只发现河岸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便收回了视线,不免有些疑惑…… 钦归收回了目光,道“没什么。” “我看他们放河灯都会许个愿望,感觉很好玩的样子。”赵灵儿看着放灯的男男女女新奇的紧,道,“我们也去放!” 赵灵儿拉着钦归朝着围在河岸边的人群里挤。 钦归回过头,朝着沈一方才离开的地方望了望,却发现早已没有了她们的身影。 不知道她许了什么愿呢? 碧波托着粉色的河灯,红色的烛光映照着碧水,天上的星星在水中闪烁着,水中的河灯和天上的星星相互交织着,分不清哪是天上,哪是水中,只有一条天地银河缓慢地涌动着…… 第十九章 中秋佳节,钦朝惯例是休息两天。 所以,第二日待到日上三竿,沈一才伸着懒腰从房里出来。 “还是老夫人是疼小姐。”毓秀给沈一沏了杯茶,道:“早上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吵醒小姐呢。” 沈一接过茶,咕咚咕咚两口下了肚。 外头院子里,太阳开得不错。陈老侯爷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陈老夫人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侍弄着花草,两人虽说没有交谈,却有种淡淡的温馨弥漫。 “嘘。”沈一蹑手蹑脚的折了一根狗尾巴草,示意陈老太太不要说话,悄悄的走到陈老侯爷身边,将狗尾巴草伸到他的鼻子下边。 “阿秋。”陈老侯爷迷迷糊糊被狗尾巴草弄醒,睁开眼瞧见三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那里还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拿起杵在一侧的拐杖就要往沈一身上招呼去。 沈一灵活的扭动了自己的身子,退到陈老夫人的保护圈内,冲着陈老侯爷吐了吐舌头...... “老师。”沈一脸上的嬉笑还没有收回去,便听着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董子顾走近,收起手上摊开的折扇,道:“这不是中秋节,学生给老师送些东西来。” 嗯?学生?老头子趁她这几年不在还收了个学生? “这位想必是沈一,沈将军了吧。”董子顾面上扬起一抹笑,介绍道:“久仰大名,在下董子顾。” 方才这人对着老侯爷沈一尚约未看清脸,这番他朝着自己介绍,沈一倒是看的真切了。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 董子顾看着沈一上下打量了自己良久,心想莫不是这位传言里百战百胜的女将军对自己一见倾心了?随即眯了眯桃花眼,脸上笑容绽放的更大了些。 沈一瞧着他笑的一脸春心荡漾,心下有些恶寒,“呵呵呵.....”沈一敷衍的笑笑道:“久仰久仰。” “你少在这招蜂引蝶的。”陈老侯爷看着董子顾笑的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不悦道:“有屁快放,没屁放赶紧滚。” 董子顾看着院子里的人,有些无奈的笑道:“老师,有事商谈的话也不能在这里吧。” “哼。”陈老侯爷背着手,领着董子顾朝书房走去。 “沈将军也可以一道来。”董子顾扭头朝着沈一道:“此番的事情,应该与沈将军也会有些干系。” 陈老夫人听到可能会与沈一有关,生怕沈一会错过什么消息,便轻轻推了沈一一把,示意沈一也跟着去。 沈一点点头,无奈的跟在二人身后。 一路上沈一的眼睛都盯在董子顾的衣服上,这衣服上全是金线银线,明着暗着勾蹴而成的划,沈一啧啧嗔舌,这也太太奢华了些。 沈一瞧着董子顾的衣服入了神,这都到书房了还没有停下来,一头撞到了董子顾身上,这才回过神来,老脸一红,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沈一敲敲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委实是有些没有见过世面,看到件衣服都能入了神。 “无妨无妨。”董子顾摇摇扇子,莫非当真是看上自己了,连瞧着自己的背影都能入了迷,想必定是这样,董子顾暗暗点了点头,扇子摇的更起劲了些,脸上的笑也笑的更欢了。 第二十章 “坐。”陈老侯爷坐到椅子上,道。 沈一寻了个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董子顾倒也好生不矫揉造作,坐到了沈一旁边,然后道:“老师,每年中秋过后有秋猎你是知道的吧。” 老侯爷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每年定期会在几大皇商内,今年恰好轮到我们董家商号。”董子顾道:“老师你是知晓的,我没有什么经验,便想着来请教请教老师。” “嗯……”老侯爷点点头,顿了顿道:“这几年几大皇商内部的竞争很激烈啊。” “是的。”董子顾轻叹一声道:“况且有传闻流出皇上此番可能是想借这秋猎的名义,将几大皇商重新洗牌一番……极有可能要从中选出一家……” “慎言。”老侯爷闭上眼,打断了董子顾的话。 “这位……”沈一再一旁听了许久,开口道:“是董公子吧,皇上的心思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猜不到的,也不能猜,这是君王大忌。” 沈一看了老侯爷一眼,想着老东西这次既然默认了这个学生,看上去还有几分重视,那她就好心提点一番。 沈一思量了一下,开口道:“传言既然叫做传言,必然是不可信的,董公子是聪明人,想必是不会钻牛角尖的。” “既然此番秋猎是由你董家举办,那便保证万无一失便可以了。”沈一的伸出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道:“其他的,并不用去多考虑。” 董子顾既然年纪轻轻能管理董家商号,还没有被从皇商的位子上挤掉,想必也不是个蠢笨之人。 “是在下钻牛角尖了,多谢沈将军提点了。”董子顾一双撩人的桃花眼里散去了轻浮,露出几分凝重。 沈一此番虽说不曾告诉他该如何做,但是却明里暗里支会他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毕竟当朝的皇帝不是傻子。 “你方才说,这次秋猎可能会与沈一有关?”陈老侯爷开口问道。 董子顾点了点头,道:“正因为此番秋猎是由我董家的商号承办,所以前几天此次秋猎名单皇上就派人交到了我的手上。” “沈将军赫然是在上面的。”董子顾似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道:“可是……” “嗯?”沈一方才听到董子顾说起秋猎便想到自己会在名单内,但是瞧他此番神情莫不是还有什么蹊跷。 董子顾道:“此番圣上讲沈将军划到了女方一列。” “女子?”沈一在桌上敲打着的手指顿了顿。 董子顾道:“没错的,因为我知晓将军是老师的外孙,又是百战百胜的猛将,我当时还以为我自己看错了,翻看了好几遍才得以确信。” “女子,一般秋猎的时候能干嘛?”沈一皱皱眉,她本身以为秋猎最多是去猎杀几头猛兽,她还真想不出与女子一道在秋猎的时候能做些什么。 “这个,我倒是还不能告诉将军。”董子顾有些为难道,“但是,我可以告诉将军,此次最后的赢家可以得皇上的一个金口玉言。” 沈一眼睛一亮,可以得钦归一个承诺?那不是正巧,她还在为怎么向钦归开口让舅舅一家回京呢。若是此番能赢,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第二十一章 沈一看着董子顾面露难受,差不多将能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也就没有再问下去,扯开了话题道:“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祖父的弟子呢?” “这。”董子顾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不方便,便算了,我就是有些好奇。”沈一望了一眼老侯爷,又望了一眼董子顾,眼里八卦的火苗都要藏不住了。 “倒是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有些不好意思,”董子顾微微低下了头,敛去了一双桃花眼里的阴翳,嘴角却还是弯的,他说:“当年,我父亲病故,叔父‘暂时’接管了商号的事物,念及我刚失去父亲,便想着让我去乡下老宅散散心,哪知路上遇到歹徒,不过幸好被老侯爷救下了。亏得,老侯爷心善,不紧救了我还收了我做学生,不然哪有我董子顾的今天呢。” 沈一听的心惊胆寒,没曾想到,因为自己突然燃起的八卦之火,随口问了一遭,还能引出这番过往……只听他寥寥几句就简单概括了那时的过程,但沈一知道,这皇城里的豪门世家,哪个会有那么简单呢。 “真的抱歉。”沈一听完,感觉自己又掀起了别人不好的过往,道。 董子顾抬头正巧与沈一的眼睛相撞,看见她眸子里真心实切的抱歉,愣了一愣,随即笑道:“无妨,本身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沈将军无需介怀。” 沈一因为方才的无心之过,不敢再问,坐在一旁静静听着陈老侯爷询问了董子顾一些日常小事,董子顾也恭恭敬敬,仔仔细细的回答了。 看得出,董子顾对陈老侯爷还是相当敬重的。 交谈了一番,董子顾估摸着时辰不早了,道:“老师,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不留下一起吃个晚饭吗?”沈一随口提了一句道。 董子顾自然将这话当做了对自己的挽留,越发自信的觉得沈一是对着自己一见如故了,哦,也十分有可能是一见钟情。 董子顾自顾自的想着,然后冲着沈一眨了眨眼,道:“今天便不了,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办,下次再携礼拜谢将军今天的提点,或是将军哪天来董家商号,派人支会一声便可,子顾自当竭力。” 沈一眼角抽了抽,她收回方才的话行不行,眼前这个人又理解成什么了,笑的这样风骚。 沈一想着抖了抖身子,道:“呵呵呵,一定一定。那董公子好走,我们就不多送了。” 等董子顾离开,沈一翻了个白眼,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随手取了一个果盘里的橘子在手里抛来抛去。 斜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老侯爷道:“老东西,你还挺有眼光,你这个弟子挺有野心的,嗯,能力也不错。” 毕竟,沈一了解陈老侯爷,他会救人,却决计不会参与到别人的家事里去,好家伙,董子顾一个人干翻了他叔父一家。 “哼,那当然。”陈老侯爷洋洋自得道。“你看着我的眼光会错嘛,我那时候救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狼崽子定然不错。” “不过,”陈老侯爷说着说着严肃了起来,“你到要想想皇上这次秋猎这样安排你有什么用意。” 沈一抛橘子的动作顿了顿,橘子落到了沈一的脚边,沈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担心以后的事情做什么呢。” 第二十二章 八月十九,沈一在陈家吃完晚饭之后,便在陈老夫人不舍得眼神里,带着毓秀回了相府。 次日,一大早,天还灰蒙蒙的。 沈一便苦兮兮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睡眼朦胧的洗漱完毕,刚迈出府门,便看见门口停了一驾马车。 沈桧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道:“一儿一道去吧。” 沈一抬眼看见天际已经吐露微白,若是自己拒绝的话,那决计十分有可能迟到。 但沈一向来是个有骨气的人,她仅仅用瞬息的时间做出了决定。 上车! 好汉不吃眼前亏,像她这样不矫揉造作的人真真是不多了,沈一心里推诿道。 “你这两日在陈府休息的可好?”沈桧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沈一半靠在马车上,眯着眼睛还有些发困,打了个哈欠道:“挺好的。” “老侯爷老夫人身体还好吧?”沈桧问道。 “嗯,都挺好的。”沈一看都懒得看他,敷衍道。 大概也是察觉到了沈一的敷衍,沈桧也不再多问。 两人一路上没在说话,沈一到觉得不错,否则她还得耗费心神回答沈桧没有营养的问题。 待到沈桧和沈一下了马车,与沈桧交好的大臣纷纷上前与沈桧交谈,寒暄。 大抵是没睡好,沈一有些烦躁,脸上透出浓浓的不悦,一些本想与她打招呼的大臣看着她阴沉的脸,纷纷打了退堂鼓,还是不要去惹这个杀神好了...... 待到沈一等的要闭起眼的时候,一声尖锐的“上朝”吓得她一哆嗦...... “诸位大臣中秋佳节过的如何?”钦归扫视了一周,各个大臣都是战战兢兢,两天假期想必过的还不错,精气神都好了些许。唯独,钦归眼神扫到沈一时,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沈一觉得眼皮十分沉重,不自觉的闭起来,连带着钦归凌厉的眼神都无视了...... “沈将军的中秋佳节过的如何?”钦归当真是要被气笑了,从古自今,哪有大臣敢在朝堂之上打瞌睡的,她沈一可是独一份。 还是身旁的同僚看见钦归不太好看的神色,冒险扯了沈一的衣袖,疯狂向着沈一使眼色。 沈一被人这一扯清醒了些,对上钦归的没有波澜眼神,透心凉,瞬间清醒了,方才听着他问什么什么如何...... “臣觉得挺不错的。”沈一搜肠刮肚选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虽然没有听着,但是应该不会出错吧。 钦归看着沈一故作镇定,一脸诚恳,方才的气消了一些,道:“既然沈将军觉得自己这两日假期休息的不错,那么秋猎的场地维护便交由你了,你意下如何啊?” 沈一方才瞌睡被抓包,现在哪里还能有不同意的份,她向来可是个忠诚的官,皇上交付下来的事情,自当要竭尽所能办好。 “臣觉得没什么问题。”沈一恭敬的向钦归行礼,道:“臣定不会辜负皇上所托。” 钦归点点头道:“朕相信沈将军也知道秋猎的重要性,想必沈将军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诸位大臣可还有事情启禀?”钦归不在理会沈一,揉了揉太阳穴道:“若是没有今天的事便议到这里吧。” “退朝——”太监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十三章 此时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云彩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沈一踏出大殿之外,大臣们纷纷向沈一道喜,什么沈大人年少有为啦,此番定也会不负众望;秋猎着实是个好差事,这是皇上对沈大人的重视;诸如此类巴拉巴拉巴拉...... 沈一脸上笑哈哈的,心里苦不能言。当她笑的脸都有些僵硬了,终于把最后一个攀谈的大人送走之后,这才垮下脸来。这些一个比一个精的老家伙,一个两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什么秋猎是个好差事,那怎么没见他们一个两个争着抢着。她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加之之前董子顾谈及的皇商之间的明争暗斗,心下微微叹息,此次秋猎想必不会太简单。 “沈将军。”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沈一的思绪。 沈一转过头,钦归身旁的太监总管,她还是认得的。 “怎么了,王公公。”沈一问道。 “皇上让杂家给沈将军带样东西,”王德胜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道,“皇上说若是沈将军有啥问题,可以直接进宫同他商议。” 沈一接过令牌,对着王德胜道:“多谢王公公了。” “沈将军的心杂家收下了,但是这礼杂家是万万收不得的,沈将军这不是折煞老奴了嘛。”王德胜微微一转身,避开了沈一的拜礼,道:“此次秋猎的筹办方是董家商号,沈将军也可以同他们管事商议商议。” “皇上那边还有别的事,杂家就先走了。”王德胜不等沈一再开口,寻了个由头便走了。 沈一哪里不知晓王德胜这是在提点她,就是不知道是谁有意提点她呢。 “沈将军。”董子顾得知沈一领了秋猎的差事,这不早早的在相府门口等着她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说不惊讶是假的,这离方才下朝才多少时辰,虽说她被那些大臣绊住了,不过约莫个把时辰,看这样子董子顾在这等她不是一时半会了。 董子顾摇开折扇,当是沈一在夸赞他,邀请道:“沈将军想必还没吃过早饭,不若我请将军去个酒楼吃些东西,顺便……” 沈一哪里不懂董子顾的欲言又止,便欣然同意,有人请客不去是傻子。 “那沈将军请。”董子顾微微弯腰朝着停在边上的马车,对着沈一做了个请的样式。 沈一看着那马车,不禁眼角狠狠地抽了抽,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裹,它的门被修长的镀金帘子遮住,在明晃晃的太阳下格外的醒目。沈一又康康马车,在康康笑的一脸谄媚的董子顾……呵呵呵……还真是有钱的一点也不矫揉造作。 “嗯?”沈一看着眼前这酒楼,有些眼熟。 董子顾自然听到了沈一的声音,看着沈一一直盯着这酒楼,他转过头将酒楼上下打量了一番,金碧辉煌,挺大气挺有格调的啊。莫不是她不喜欢? “怎么了,沈大人?”董子顾问道:“是这酒楼不合沈大人的心意?” “喔。”沈一摆摆手道:“挺好的,只是这酒楼看着有些眼熟。” 听到沈一说不是不合心意,董子顾这才放了心,领着沈一迈上楼上的隔间,边走边道:“方才子顾还以为沈将军觉得我家这酒楼不合心意呢。”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有些眼熟。”沈一问道:“你这酒楼前日中秋的时候做了什么活动嘛?” “摆了一看台,做了些猜灯谜什么的小活动。”董子顾领着沈一来到最靠里面的一个隔间,打开门道:“沈将军那天夜里也出门游玩了吗?” “难怪看着有些眼熟。”沈一轻声嘟囔。 第二十四章 董子顾在替沈一倒茶,没听清沈一说的什么,问道:“沈将军说什么?” “没有没有。”沈一拿起董子顾倒好的茶喝了一口,掩饰尴尬,这决计不能被他知晓自己那天还上去参加了比赛,还赢了那二十两白银。 “这茶味道不错。”沈一岔开话题道。 董子顾看着沈一一脸心虚,一本正经的岔开话题也不去拆穿她,道:“将军想吃些什么。” “我都可以。”有的吃,沈一自是来者不拒,哪里还会挑挑捡捡。 还多亏了有人请客,否则以她那点微薄的月供哪里来的起这么高贵的酒楼,虽说皇上的赏赐不少,但她也决计感拿出去当啊,有当铺有这个胆子感收啊。沈一心底暗自推诿道。 “那沈将军就试试这儿的招牌菜吧。”董子顾说着吩咐小二将店里的招牌都上一份上来。 沈一估摸着是因为董子顾在的原因,小二的上菜速度也忒快了,这边才刚吩咐下去,菜立马就上来了。 沈一瞧着这一桌芳香扑鼻的菜,感觉心情瞬间美丽了不少,连同上朝时被钦归死亡凝视的烦恼也暂抛诸脑后。 “沈将军喝酒否?”因为要谈事的缘故,小二上完菜之后就都下去了,适才包厢里就沈一和董子顾两人。 有酒?沈一眼睛亮了一亮,她还没怎么喝过皇城里的酒,之前喝过一些都是平平无奇,寡淡无味,这酒楼一看就大气,想必这酒定是不会逊色的。 沈一按捺下心里的雀跃,故作老成到:“可以。” 董子顾为商多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沈一这点小心思差不多都摆在脸上了,他哪里还能看不出来。 倒是没想到,传闻里的冷血无情的将军,竟然私底下是这般?到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沈一大口吃着碗里的菜,就差流泪了,这也太好吃了x﹏x……连带着看董子顾的眼神都好了不少,虽说董子顾看上去还是像一个孔雀,但是他有钱啊! “沈将军慢些,若是不够再叫人添就是了。”董子顾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 这个人真的如传闻里说的那样厉害???真的可以帮到他吗??? “咳咳。”董子顾被嘴里的酒呛到了。 “嗝。”沈一一顿风卷残云后,很是没有顾忌的打了个嗝。看着董子顾张得都快掉下来的下巴,故作矜持的放下了筷子。 “额……”董子顾看着桌上所剩不多的菜式,适时递上了一方帕子,问道:“沈将军可吃饱了,可还要叫些菜?” 沈一接过帕子,做作的擦了擦嘴,道:“不必了,在下吃饱了,多谢董公子的款待。” “沈将军可是觉得这酒不合口味?”董子顾挑了挑眉,看着别的菜沈一基本都吃剩的差不多了,唯独这酒喝了一口便再也没动过,有些好奇。 “喔,这个我常年在边关,喝惯了梅子酒,再喝这些别的酒觉得有些寡淡了,下次有机会我带一点梅子酒给董公子尝尝。”提起这酒沈一就觉得失望,本以为这酒决计能让她满意……想来还是只有梅子酒最对她的口味,不过话说回来,这一顿吃的她十分满意。 “原来如此。”董子顾了然的点点头,道:“那子顾多谢沈将军了,想必这梅子酒定是好滋味。” “不必不必,今日倒是多谢董公子款待了。”沈一吃得有些饱,半靠在座椅上问道:“言归正传,今日董公子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倒是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听说沈将军今日领了秋猎的差事,以后一段时日想必是要仰仗沈大人了。”董子顾一双桃花直勾勾的盯着沈一道。 不得不承认,这孔雀长得是着实不赖,沈一近距离打量了董子顾一番,虽说长得不错,但谁被直勾勾看受得了,沈一打量了一番错开眼,道:“董公子妄自菲薄了,日后就相互帮助,相互帮助。” 第二十五章 一番恭维以后, 董子顾问道:“今日本来子顾准备去猎场看看,沈将军可要一同前往?” 沈一本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提前去看看也不错,便同意了。 沈一同董子顾两个人一道来到猎场,虽说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但下午的太阳还是照的人心焦的很。 沈一倒还好,因为她常年在外倒也风吹日晒倒也习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但董子顾就不行了,他常年待在屋子里,天热的时候冰块从不缺,哪里受得了这么毒辣的太阳。 堪堪与沈一绕着猎场四周走了一小半,便觉得头晕的很。 “董公子?”沈一同董子顾说话,没听见回应,一转头可倒好,就看见董子顾整个人仿佛脱水了一般,嘴唇发白,脸色苍白的不正常,整个人摇摇欲坠。 董子顾只看见沈一转过头来,嘴巴一张一张的,他却听不着声响,他努力想站的近些,然后刚迈出半步,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可把沈一吓了一大跳,刚想叫人这才想起来,董子顾方才将人都留在了外面。 沈一一拍脑门,觉得麻烦的紧,俗话说得好,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虽然觉得着实有些麻烦,但方才才吃了他的,现下也不好丢下他不管。 沈一拖起董子顾朝着不远处树荫下走去…… 沈一心里是无语的+,这董子顾瞧着瘦瘦弱弱的,这么重(*?????)。早知如此,方才就不吃他的饭了。 当沈一将他拖到树荫下,自己浑身也湿透了……沈一靠在树干上,歇了一会。 伸手摸了摸董子顾的脸,有些凉,嘴唇也因为缺水干裂了。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沈一想起方才路过过一条小水渠,叹了口气,认命找了一张大些的叶子去接了些水,喂到董子顾眼里。 做完这些事以后沈一看着董子顾身上不在疯狂冒冷汗,脸色也好看了不少,这才松了口气。 她原是想出去叫人的,但是虽说他们只走了这个围场的一小半,但是也着实不近,她又怕自己去寻人的时候他一个人会出什么事。 “害……”沈一认命的长叹一口气,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随便折的狗尾巴草,望着天上的云,望着望着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董子顾醒来的时候已临近黄昏,看着自己躺在树下,身上到处是土灰,龟毛到了极点。(那肯定是必然的,沈一拖了他一路能不脏嘛)董子顾本想站起来狠狠拍拍身上的灰,却意外看见沈一靠在一旁睡得正熟。 她没有走嘛,董子顾蹲下身来,靠近沈一,仔仔细细的打量沈一,睡着的沈一,她的嘴巴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甚至有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一副嗜睡的小姑娘模样。董子顾本身是极其龟毛的,但是瞧见沈一这幅样子,破天荒的觉得,可爱的紧。 董子顾下意识的伸出手指,戳了戳沈一的脸,真软啊…… “董公子?”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二十六章 董子顾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忙将手拿下来。 董子顾转过身,看到来人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皇上怎么会来? 连忙行礼到:“草民董子顾,参见皇上。” “免礼。”钦归看着董子顾方才摸沈一的手眯了眯眼,不冷不淡的上下打量了董子顾一番,问道:“不知道沈将军和董公子今日在这狩猎场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草民今日听闻沈将军领了秋猎的差事,草民本想带着沈将军来此处熟悉熟悉。”董子顾丝毫不敢隐瞒,道:“只是太阳太过毒辣,草民身体太弱……晕过去了,是沈将军救了草民。” 董子顾看钦归将目光放到了沈一身上,补充道:“沈将军想是太过劳累……” “喔?”钦归?望向董子顾身后睡得正熟的沈一,又看看董子顾。 董子顾被这双没有波澜的眼睛盯的心里发慌,细细思索他方才说的话,没有什么错处。 难道是他与沈一做错了什么事?不是吧皇上,难道晕倒也有错? 正当董子顾受不了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 钦归先开口了,“既然董公子今日身体不适,那便早些回去修养吧。” “谢皇上关心。”董子顾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还在熟睡的沈一,道:“可是,沈……” “这个就不劳烦董公子操心了,董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沈将军这边朕自会找人照看。”钦归道,“还是说,董公子对朕不放心呢?” “草民不敢。”董子顾连忙答道,他感觉自己背后感觉阴嗖嗖的。别的人可能不知道这位君王的厉害,反倒是是他们身为皇商的最为明白。 “黑衣,”钦归道:“送董公子出去吧。” 黑衣从钦归身后站出来,面无表情的看了董子顾一眼,“请。” 董子顾还想张口说些什么,看着钦归的轻飘飘的落在自己身上,董子顾看了沈一眼,最终没有在说什么……安静的跟在黑衣身后走了。 “少爷!”守在狩猎园外的小财急坏了,道:“您可终于出来了,急死我了,奴才一直等着你和沈将军不出来,这才通报了看守的侍卫。” “我没什么事。”董子顾看着小财一副快急哭了的模样,宽扬起一抹无奈的笑道:“小财你看看你家少爷身上脏的,再不回去换身衣服我怕是要死了。” 小财自小跟在董子顾身边,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的龟毛性子,听着董子顾一说,才发现自家公子身上都是土灰。这才慌忙抹了把脸,扶着董子顾上了马车。 小财心想还是先带公子回去,换身衣服,沐个浴,只要公子好好的,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马车上, 董子顾揉搓着手指,想着方才手指上柔软的触感,不知为何,想到方才酣睡的沈一,心跳的有些快。 只是,钦归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神,董子顾阅人无数,自然是看出了钦归的不悦和眼里隐隐的怒气…… 照理说,小财就算去叫了人也不该是皇上亲自来才是,董子顾撵撵手指,若有所思。 第二十七章 火烧云像一团团烈火,簇拥在太阳身边,太阳的余晖映着点点归鸦。 钦归安静的坐在沈一旁边,看着沈一脸上偶尔会露出丝丝甜甜的笑,大概是梦见什么好的事情了吧。 他伸出手想替沈一捋了捋被风吹起的头发,大抵是感觉到了钦归上淡淡的温度,沈一的头悄悄的凑了过来,在钦归手上蹭了蹭。 钦归愣了愣,此时的沈一就像是一只小猫,很乖很乖…… 黑衣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沈一靠在钦归腿上熟睡,钦归轻轻的替沈一捋着纷飞的发丝,男子看着女子的眼神极致的温柔……傍晚的风光格外恬静幽美,那种说不出的和谐使八月里的夕照格外韵味深长。 黑衣悄悄的躲了起来,没有去打扰他们。 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秋天的晚风吹的人格外舒服,沈一这一觉睡的格外冗长,梦里她还是哪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可以肆意妄为…… 当沈一睁开眼,她觉得十分清爽,脑下垫着的东西也十分柔软。 “嗯。”沈一满意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董子……” 沈一扭头一看,刚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嘴边…… “怎么是你啊。”沈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了笑。 钦归的瞳孔微缩了一下,没有说话,冷冷的望着她,道:“不是董子顾,你很失望嘛?朕倒不知道你和董子顾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沈一想,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她知晓他生气了,但她觉得他这脾气来的很是奇怪。单单因为她叫错了他的名字? “朕倒不知道,沈将军还有救人的爱好。”沉默良久,钦归微微低下头,好不教她看见他眼里几不可控的怒意。 沈一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说话就说话,话里夹枪带棍是怎么个意思呢。 大抵是才睡醒,沈一越想越生气,皇上就了不起了?可以随便给人甩脸色看了? 看着钦归铁青的脸色,不爽道:“皇上,这是微臣的私事。” 只差是没说她同谁要好,和他有一毛钱关系事了。 他在很多个昼夜里积压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 那是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神,冰冷。 他把沈一狠狠的按在树干上,他说:“沈一,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 “你有今天所有的成就也都是我给的。” “你现在是要为了别人背叛我嘛?沈,将,军。” 钦归一字一顿的念出最后几个字。 沈一被按在树干上,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说的话。心一点一点的沉到谷底。 “你说完了嘛,皇上?”沈一等到钦归说完,轻声道:“皇上刚刚说的话,臣一句也未曾忘记过。您放心。” 沈一轻轻拉开钦归的按住她肩膀的手,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臣就先走了。” “朕让你走了嘛?”钦归不愧是已经可以和沈桧抗衡的人了,方才所有失控的情绪一下子收敛了起来。 沈一自认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她生气了。 气他的莫名其妙,尖酸刻薄。 沈一心里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人心都是肉长得,他好像对所有人都可以温柔,唯独对她可以很坏很坏。 第二十八章 沈一脸上勾起一模生疏的笑容,问道:“天色已经晚了,皇上。皇上还留着臣有什么事情呢?” “皇上是想让皇后娘娘今夜独守空房嘛?”沈一的笑有些刺眼。 “还是说,皇上想要叫臣侍寝?” 钦归很不喜欢。不喜欢沈一脸上的笑,不喜欢她刻薄的话。 他一把拽过沈一,慢地,慢慢地,他俯身,吻上了她苍白的唇。她并不反抗,只是一动不动,脸上的不知是冷漠还是惊愕的表情。他狠狠地咬着她,然后,更深入地探索。她的唇很软,很甜…… 良久,他松开沈一,似是眷恋似是不舍的舔了舔唇,眼里是让人看不懂的神色,道:“你,只能是我的。” “你玩够了嘛?”沈一推开钦归,冷静地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妄图擦去他的痕迹。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感觉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心里空空荡荡的。 “如果你想侮辱我,大可不必用这样子的方式。”沈一擦过钦归的肩膀,轻声道。 月黑无星,落叶在风中打着旋,他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拉出一到细长的影子。他有些恍惚,她从前有这般瘦嘛? 她看上去是那么落寞,没有怒意,看不出喜乐。 她与他记忆里的那个影子好像差了很多,以至于再也重合不上了。 黑衣悄悄的出现在钦归的身后,安安静静。 钦归盯着沈一离去的方向许久,尽管那里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我错了嘛?”良久,黑衣听见钦归一声叹息,有些无力…… 黑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是问他的,其实对错与否,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秋风渐起,带着几分凉意。 “夜深了,皇上。”黑衣沉默了很久,开口道:“该回去了。” 夜虽深了,但皇城内外还是灯火通明。风悠悠的吹,酒肆门口的旗幡有节奏的飞舞,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嬉笑着,就连同空气里都充斥着欢愉。 沈一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她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只是一个伤了心的人。 她慢慢的走,走着走着抬起头才发觉,快到丞相府了。 她不想回那个冷冰冰的丞相府。那里不是她的家。 她寻了个热闹的街角,悄悄坐了下来,看着天上的月亮,还挺圆的。 人们都说,月亮可以寄托思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母亲,我好想你啊。 她的眼眶有点酸酸的,她有满心的委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姐。”毓秀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她,将厚厚的披风披到了沈一身上。 “你怎么来了。”沈一从手弯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喔不,她本来就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董公子派人来府里,说是你们碰见了皇上,你可能要晚些回来。”毓秀坐到沈一旁边,轻轻拍了拍沈一的背,柔声道:“我等了你很久,你还没有回来。” “你总说我说眼皮跳是迷信,”毓秀笑道:“我方才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我不放心,便出来寻你,这不是就找到你了嘛。” 第二十九章 “你要是难过了总会一个人在这个街角坐坐。”毓秀似是想起了什么,怀念的笑了笑,道:“我等不到你回来,便想着来这碰碰运气。” “你还记得吗,小姐以前同我说过你小时候经常打哭别的小孩,又怕挨训,不敢回家,老是一个人悄悄的坐在这里。” 那时沈一顽劣的很,是皇城里的小霸王,老是惹得别的夫人领着被沈一揍了的自家孩子去陈夫人面前告状。 人家都领着孩子上门来讨说法了,沈一指定逃不了陈夫人的一顿打。 所以每每沈一揍了别的小孩,都一个人悄悄的在外头待着,沈忱每次都会悄悄的给沈一送饭,然后晚上悄悄的溜回去睡觉,待到第二天陈夫人气消了些,才去认错。 其实陈夫人哪里不晓得她们之间的小把戏,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后来,沈一被沈桧带回所谓的家,只剩她和沈桧的家里。她所有的情绪都不再轻易的外露,她难过的时候总会习惯性的到这个街角来坐坐。 久而久之毓秀自然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若是太晚沈一还没有回来,她都会来这里寻她,十有八九都可以寻的到。 “那你运气真好。”沈一闷声闷气道,声音有些哑哑的:“每次都能找到我。” “是啊,我运气真好。”毓秀眼睛笑的眼睛弯弯的,眼里带着点点亮,好像星光,一闪一闪的。 “小姐,没事了。”毓秀轻轻把沈一抱在怀里道:“有什么委屈,哭出来就好了,别憋在心里。我在呢,有什么事情小姐别一个人扛。” 沈一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的时候还姑且可以忍得住。却在毓秀轻柔的话里,所有的自持溃不成军。 她窝在毓秀怀里,全身都在轻微地颤动,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毓秀的肩上,不大一会便染湿了毓秀的半个肩膀。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什么会这么多,她本来只是想小小的难过一下,却未曾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些眼泪仿佛以前是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深井当中,现在才涌出来…… 她其实并不爱哭,她许久没有哭过了呢,很久很久了吧,到底是多久呢? 一年还是两年?好像自从母亲死之后就再也没哭过了吧…… 就算是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是…… 压死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真正让人崩溃的,往往也就是这样事后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一哭的无声无息,毓秀轻轻的拍打着沈一的背,尽力安抚她。 她知道她的的小姐很苦,很苦。 “少爷。”小财轻轻的叫了董子顾一声。 董子顾自从狩猎场回来,便派了人守在狩猎场外面。沈一一从狩猎场出来,董子顾便得到了消息。 他匆匆的赶来,本想同她说上几句话,感谢她今日救了他。 却没成想沈一的脸色看上去很差,整个人显得很落寞。大概是他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识趣的没有上前,悄悄的跟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 董子顾扯了扯披风,站在街角,静静的看着。 “走吧。”董子顾站在一片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小财疑惑的挠挠头,就这样在这傻站着看了半天,不上去安慰安慰嘛…… 今夜,想必是很多人都不眠夜。 第三十章 昨夜,等沈一折腾完睡下,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沈一看着铜镜里红肿的眼睛,和个兔子一样,这去上早朝还不得被人笑死。想了想,索性今日就罢工,不去上朝了…… 朝堂之上,钦归看着原本该沈一站着的地方,今日意外的空缺着。 “沈将军,今日为何没来?”钦归扫视了一周,看向沈桧问道。 沈桧出列道:“小女昨日染了风寒,今日身子实在是不适,这才没有来上朝。” “喔?”钦归微微挑了挑眉,是不能来还是不想来。 “既然如此等下朝便派个太医过去瞧瞧沈将军吧。”钦归道。 “那臣在这里替小女谢过皇上关心。” 沈桧下朝时,特意从太医院走了一趟,领了个太医。 “那就请林太医好好瞧瞧小女的病了。”沈桧客气道。 林老太医颤巍巍的搭上沈一的脉线。 “沈将军没有什么大碍,沈大人放心。”林老太医道:“就是染了些小风寒,待会我开张药房,沈大人派人照着方子上头去抓药,一日三顿煎服,不出三日便会痊愈。” “那就麻烦林太医了。” …… “这药也太难闻了吧。”沈一掐住鼻子都能闻到一股苦味,她作出一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模样眼巴巴的盯着毓秀。 “不行。”毓秀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拒绝道:“小姐,吃了药身子才能好的快,良药苦口。” 沈一眼看毓秀这般铁石心肠,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通融的地方。 狠了心,反正横也一刀竖也一刀,早死早超生,一把掐住鼻子,将药灌进嘴里。 “这不就好了。”毓秀连忙塞了颗蜜饯在沈一嘴里。 沈一嘴里的苦味终是被压下去了些,她苦命的叹息一声,将整个人钻到被子里去裹了起来,早知道就不装病了。 虽说装病归装病,但是正事还是不能忘记的。 秋猎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九,只剩半个多月的样子,时间有些紧迫。 所以,沈一只在家躺了一天,第二日一早就去上朝了。 大家都称赞沈将军兢兢业业,唯有毓秀知道她家小姐是不想喝药了。 既然秋猎的差事落到了她沈一的头上,不说她能将这场差事办的滴水不漏,但也得叫人看的过去眼才对不是。 因此,沈一一下朝,便匆匆赶往了禁卫军训练的地方。 往年,秋猎守卫这样的事情都是交由金吾卫(禁卫军的头头)办的,今年的差事莫名其妙落到了她的头上,难免会有几个刺头挑事。 这不,她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的人在议论她。 她到也不急,站在门口听了个墙角。 “听说这个将军是个女的,听说好像还挺厉害的。” “切,女的能有什么本事。” “今年她还抢了我们大人的差事。” “听说是皇上亲自交由她办的。” “那谁说得准的……”“谁说不是呢…… 几个禁卫军聚在一起,挤眉弄眼道。 “你们好像对本将不太满意。”沈一从门外走进来,脸上挂起了十分标准的笑容,随意指了一个离她最近的禁卫军,道:“就你吧,去把人都叫过来。” 但凡被沈一带过的兵都知道,要是他们的主将露出这种表情,他们十有八九是完蛋了,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三十一章 虽然说这帮禁卫军是在皇城当差,平日里训练的却一点也不比上战场的少。 况且为了保障皇宫,个顶个都是精挑细选上来的,即使心里不服,但倒也不是一群水货,听到命令还是很快集结了起来。 “听说你们好像对本将很不服气。”沈一绕着他们转了一圈,暗自点点头,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 “那本将给你们一个挑战我的机会。”沈一笑吟吟道:“如果你们输了,到秋猎以前都得乖乖听我的话。” “那你输了怎么办?”队列里一个刺头大声喊道。 “输?”沈一寻声而去,轻飘飘的瞟了那个禁卫军一眼,轻轻笑了起来道:“虽说我是不可能会输的。但是你既然问了……这样吧,如果你们能打败我,我就向皇上自请是我能力不够,无法保障秋猎的安全,怎么样?” 嚣张,真的是太嚣张了! “那你们谁对我不服呢?”沈一脸上坏笑道:“还是说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孬货,连个女人都怕……” “我先来!”方才那个刺头拍拍胸脯道。 真是太他娘的嚣张了这个女人,老子定要打哭她。 “好胆量,你叫什么名字。”沈一眯了眯眼,笑吟吟的问道。 “王大虎!”那男子拍着胸腹从队列里站出来。 “不错不错,你先选一把武器吧。”沈一退开身,露出后边的武器架子道。 真刀真枪?余下的禁卫军面面相觑。 王大虎选了一把长刀,选好以后,看着沈一手里空空如也,道:“老子选好了,你咋还不选。” “对付你们还需要拿真枪真剑嘛?”沈一欠扁的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浓浓的不屑,随意折了一根长些的树枝,道:“用这个就够了。” 要同她较量的王大虎差点被她气死。 傲,这也太tm傲了,本来他还瞅着这小姑娘瘦瘦弱弱的,打算留一手,现在想来是不必了。 “开始吧。”沈一将树枝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漫不经心道。 只见王大虎抡起大刀就朝着沈一砍去。 剩下的禁卫军都挤眉弄眼的准备瞧着沈一的笑话。看着吧,这个小姑娘等等就要被吓哭了。 沈一眉目一凛,微微一弯腰避开了他的攻击,手上的树枝唰的一下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不光是王大虎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目瞪口呆,秒杀? “这就是你们的实力?”沈一收回树枝,睨了他们一眼道:“你们禁卫军不过如此。” 哪个人能忍得这样子的侮辱,从没有人这么说过他们,他们都是精调万选上来的精兵。 沈一看着他们一个两个眼里都快喷火了。 沈一看着他们思索了一番,道:“这样吧,你们三个人一组来挑战我,一个人的话,太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今天一定要给她点苦头吃吃,好叫她这般大放厥词。 站在前面的三个禁卫军互相看了一看站了出来,沈一仍准许他们拿武器,而她手里还是那根刚折的树枝。 她丝毫不在意他们拿没拿武器。 第三十二章 当最后一个人被沈一的树枝击中之后,所有的人都好像落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哪里还有沈一刚来时看见神采奕奕。 沈一拍了拍手,丢掉了手里的木棍,匪气道:“服吗?” 场上一片沉默,沈一刚想开口嘲讽却听得一阵掌声自自己身后响起。 “沈将军不愧是身经百战呐。”钦归看着被斗败的一众禁卫军道:“你们现在可还有什么不服气?” “回皇上,不敢。”一众人齐刷刷喊道。 “如此便好,”钦归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慷慨陈词:“在这里是一个实力为尊的地方,朕希望你们在这半个月里跟着沈将军可以脱胎换骨,精尽实力,你们是从万万人挑选的精兵良将,朕相信你们。” 看着底下一众禁卫军方才还灰头土脸,现下一个两个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不得不说,政客的洗脑功力不愧是一等一的。 沈一努努嘴,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好家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呗。 沈一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正悬于上空,晌午了,该吃饭了。她着实是有些饿了,方才同他们对打太过消耗体力。 沈一不耐的杵在一旁,看着对着禁卫军洗脑的钦归,心下很是恼火,怎么不让人吃饭呢。沈一觉得他要是去做个教书先生,着实会天天拖堂。 “咕嘟。”沈一的肚子都发出了抗议,沈一打断道:“皇上,已经晌午了,他们也都还没吃饭,等会他们吃完饭。我好给他们布置任务。” 虽说他们很喜欢听皇帝的教诲,但是肚子也确实饿的紧。和听教诲相比,他们更想吃饭。 钦归停了下来,看了看沈一,轻轻笑了笑,对着禁卫军们道:“如此,倒是朕忘记了,你们先去吃饭吧。” 沈一瞧着面露喜色,朝她投来感激目光的禁卫军们,不禁咧开嘴笑了笑。还真都是些毛头小子。 “皇上,那臣也去吃饭了。”沈一冲着钦归行了一礼,道。 “朕昨日听闻沈将军生病了。”钦归的眼神落到沈一身上:“今日可好些了?” “一些小风寒罢了,劳皇上挂念。”沈一笑笑道。 “既然如此,”短暂的沉默后,钦归开口道:“那朕便先去同皇后用膳了,沈将军也早些用饭。” “臣恭送皇上。”沈一巴不得钦归早点走,她太饿了…… 钦归再去凤鸾殿的路上,一直分神在想方才沈一的表情。她,不生气了吧。 王德胜眼看着皇上走错路,但又是一副想事的模样,这是提醒也不是,不提醒也不是。 “皇上?皇上?”最终还是决定提醒皇上一把,轻轻的唤了几声。 钦归这下才回过神来,“怎么了,王公公?” “皇上,这边才是去凤鸾殿的方向。”王德胜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方才钦归走过头了的小路。 “……”钦归抿了抿唇,往前走的步子顿了顿,回回头,大步朝着凤鸾殿走去。 王德胜擦了擦脸上的虚汗,看着钦归大踏步的样子,慌不迭的一路小跑跟上。 王德胜心里叫苦不迭,我的万岁爷喔…… 第三十三章 另一边,沈一倒是与方才被她打趴下的禁卫军们混得挺好,毕竟好歹也都是患(虎)难(口)与(逃)共(生)的好兄弟嘛。 “沈将军,你方才是真的厉害。”王大虎憨憨的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都没反应过来呢,你的树枝就抽到我身上来了。” 沈一吃饱喝足,大咧咧的摊坐在椅子上,嘴里叼了根牙签,颇有些匪气,道:“那可不,你们服不服?” “服了服了……”这帮小子们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道:“我们之前还说了将军不好的话,……” 沈一“啐”的一下吐掉了嘴里的牙签,道:“戚,就你们那点功力。再难听的话本将军都听到过。” “行了。”沈一瞧着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挥挥手道:“跟上。” 禁卫军们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的跟了上去。 “喏。”沈一指着狩猎场,露出牙齿咧嘴一笑,道:“今天下午你们就绕着这里跑一圈。最晚回来的那个没饭吃。” “啊?”这帮毛头小子的脸耷拉下来,“这么远。” 沈一十分大气的挥挥手,道:“去吧,记得最晚回来的没饭吃喔。”沈一善意的提醒道。 一听到没饭吃,这些毛头小子你争我抢的开始跑起来,生怕落到最后。 沈一找了棵树舒舒服服地靠上去,数着天上的云。 待到太阳渐渐沉入西边,蔚蓝的天空悄悄染上了红晕。 终于那些少年一个不少的回来了,他们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啧。”沈一背着手,摇摇头道:“不行啊,体力都这么差?” “将……将军。”王大虎在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们……我们训练这个……到底,有……什么用啊?” 沈一的表情瞬间严肃,禁卫军们还以为又说错了什么话,准备挨骂。 没想到,沈一眨眨眼道:“其实,也没什么用。就是惩罚惩罚你们。” 瞬间,狩猎场内一片哀声。 “将军,你不是说你不记仇的嘛?”禁卫军们指控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沈一无辜地眨眨眼,她确实不记仇,她一般有仇都是当场报了的。 沈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要回去吃饭了,明天还在这等我。” “沈将军。”沈一刚跨出狩猎园,就看见了董子顾。 “有什么事吗董公子?”沈一上前道。 “我是来多谢沈将军那天救了董某的。”董子顾一双桃花眼牢牢盯着沈一道。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沈一摆摆手,不甚在意。 “不行,有恩必报这是董某人的处事原则。”董子顾神色认真道。 “这样啊。”沈一挠挠头,觉得有些麻烦,她最烦报恩什么了。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道:“你再请我吃顿饭,就当你报恩了怎么样?” “???”董子顾一脸疑惑?吃饭? “走啦走啦。就这样说好了。”沈一拽着董子顾就往前走,道。 “可是”董子顾停下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一看着他停下来,疑惑的转头,这男人怎么老是婆婆妈妈的…… 董子顾扶额,拿着折扇点了点停在门口的马车,道:“马车……” 沈一…… 第三十四章 接下来几天,那帮交到沈一手里的禁卫军才晓得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他们不单单只是跑步,还得背上石头跑。 王大虎都觉得自己消瘦了不少。但跑着跑着,他们发觉好像没有开始那般累了,身子也轻盈了不少。 “今天我们就不跑步了。”沈一穿着一套黑色劲装道。 “那我们干什么?”王大虎嘟嘟囔囔道。 他们从刚开始觉得是被沈一虐,到现在十来天的功夫,都是自觉背上石头跑。 “来看看你们长进了多少。”沈一揉了揉脖子,点了点人数,露出一口白牙,狞笑道:“是单数啊,那就随机挑选一名幸运观众,和我对打。” 沈一扫视一周,扫到的人纷纷低下头,不同她对视。 “这样吧,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沈一单手捋了捋下巴,笑道:“那你们按身高排吧,中间那个。” 那些长得高的或者长得爱的咧着大嘴,眼里是幸灾乐祸。 “嗨呀,”沈一一个一个点过去,看到王大虎欲哭无泪的脸,笑的一脸灿烂道:“又是大虎啊。” 王大虎耷拉着脑袋站到演斗场上,瞧着眼前的沈一,原本是斗志昂扬一下子偃旗息鼓。 “是男人不?”沈一歪看歪脑袋,看着王大虎,道:“要是你以后老婆被人抢了,你也这样窝窝囊囊的?” “当然不会!”王大虎憋红了脸道。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沈一敛去脸上的嬉笑,抬起手用树枝指着王大虎,“不会就证明你自己。” 王大虎握紧了手里的长刀,吃一堑长一智。他没有在和上次那样莽撞的冲上去,而是紧紧地盯着沈一。 沈一勾了勾嘴角,抄起手里的树枝,朝着王大虎抽去。 王大虎脸上满是凝重,微微侧身,堪堪躲过了树枝。 不错嘛,沈一的眼里透出几分笑意,趁着王大虎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直接转身,树枝直直的点在王大虎的喉间。 王大虎看着点在自己喉咙上的树枝,一脸懊恼。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第二招就败了?”沈一将王大虎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我......”王大虎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王大虎原本因为自己得了禁卫军这样好的差事,沾沾自喜的很,认为自己十分有实力,毕竟这样好的差事十个人里都有可能选不中一个。就连上次败在沈一手里,他其实也是隐隐有些不服气的,他觉得自己就是没准备好才会输得这样快。这次大虎是真心实意的服了,但他也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不用怀疑你自己。”王大虎的表情很好猜,一眼望过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一笑了笑,道:“你想想你最开始的时候只一招就败在了我的手里,这才几天啊,你就可以在我手上走两招了。” “这世上确实会有天才。”沈一挑挑眉道:“但很显然,你不是,不是吗?” “勤能补拙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没有人是没有付出就会得到的。” “那将军你呢?”王大虎问道。 沈一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道:“我?本将军可是是个天才。” 王大虎吐吐舌,显然是不信的,不过上面沈一同他说的话,他却是信了,勤能补拙。他暗自拽紧了拳头,他迟早有一天会打的过她的。 沈一看着他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也没有去打击她,无言的笑笑。 不过,她倒是没有骗他,她是个天才,这是那些老家伙都认同的。 但是,从来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天才就可以一蹴而就。 第三十五章 眼看着八月已经到头了,越发临近九月的秋猎了。 沈一也停止对禁卫军的训练,开始部署起他们的巡守任务。 焦头烂额的忙了几天以后,差不多该准备的都准备完了。正当沈一以为可以舒口气,休息一番时。董子顾找上了门,他极少有这样严肃的表情,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 “出事了。”董子顾难得脸上没有带笑,这样的正经属实难道,不过这也恰好说明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你们先下去吧。”沈一屏退了四下的仆人。 “是马匹。”董子顾揉了揉太阳穴,眼里透出几分狠色。“自从上次,沈将军提点了我一番以后,我便只做着我该做的事情,却也时常留意马匹还有各种事品的情况。” “真是万万没想到。”董子顾脸上倒还镇定,唯有衣袖里紧攥着的拳头,透出他的心情绝不像面上表露出来的这样。“别的马匹到还是好的,唯有……” 沈一见董子顾没再说下去,而是盯着她…… 不会这么狗血吧,她的马? “董公子的意思是……”沈一颇有些无语,“是本将军的马吗?” “没错。”董子顾道:“的确是准备给沈将军的那匹马。” 这还真是狗血到了极致,滑了天下之大稽。最近偏生什么样事情都找上她了呗,莫不是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不如,我再替沈将军寻一匹良驹。”今日已然是九月初七了,离这秋猎的日子便剩下一日,再想寻到一匹好马很难,但也并非不可能。 “良驹好寻,人心难测。”沈一思索了半晌道:“董公子便不必再费心去找一匹好马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一无所谓的笑笑:“本将军向来命硬的狠,有多少人想要本将军的命,本将军都好好的活到现在了,这小小的秋猎本将军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是既然有人想要我的命嘛,那肯定要付出点代价的,毕竟我的命还是挺值钱的不是?” “那沈将军打算如何?”董子顾看着沈一一脸无所谓当做玩笑说出来的话。董子顾原本松开了些的手又偷偷攥了起来,她当真这样无所谓嘛? “将计就计。”沈一脸上的笑倒是未变,就是带了几分邪气,教人看着有些胆寒。 沈一走到董子顾身边,弯下脑袋,在董子顾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大抵是靠的着实近了些,董子顾觉得鼻翼旁都萦绕着沈一身上的味道。是那种淡淡的木檀的香气,混着沈一温热的体温散发出来,并不浓郁,但很好闻。 “董公子?”沈一瞧着董子顾有些出神,伸出手在董子顾眼前上下摇了几下。 “你可听到了?”沈一有些疑惑他是否听到了自己方才同他说的话。 “听到了听到了。”董子顾忙不迭的点点头,好企图不让沈一发觉他方才的不对劲,企图掩耳盗铃。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便先走了。” 沈一瞧着董子顾的背影,总觉得他有些落荒而逃的嫌疑。 怎么了,难道是自己方才同他说话太凶了?沈一十分疑惑。 第三十六章 九月九如约而至。 沈一先是安排了禁卫军们,仔细嘱咐了他们巡守和轮换的事项,毕竟这秋猎来的都是些大人物,伤了谁都不是小事。 待沈一安排妥善后,便瞧见董子顾身旁的小厮在不远处等着她,想必是事情有着落了。 小财将沈一领到离马厩不太远的一个小房子里。 沈一跨进门,就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被困得结结实实。 沈一用脚轻轻踢了踢地上的人,皱了皱眉道:“女的?晕了?” “嗯。”董子顾站起身来,走到她身侧道:“你瞧瞧可认得她?” 沈一皱皱眉,听着董子顾这话,这个人她或许还会认得。沈一揉了揉下巴,踱了两步,仔仔细细的瞧了这女子一番,皮肤挺白皙细腻的,身上的衣裳倒是丫鬟的规格,但料子还是不错的,估摸着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倒是确实有点眼熟。”沈一瞧着她的脸确实好像有些印象,但是不大记得清了。 “你不妨猜猜。”董子顾神秘的笑了笑,留了个悬念给沈一。 “啧,照你这样说的话。”沈一绕着被捆成粽子的女子饶了两圈道:“想必身份不太简单吧,是宫里的人?” “没错。”董子顾一边摇着扇子,一遍点点头夸赞道:“沈将军着实是冰雪聪明,这女子确实是宫里的人。” “那沈将军再猜猜这女子的是谁的侍女?”董子顾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里的扇子道。 沈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又犯病了呗?“有屁快放。” “好了不逗你了。”董子顾收起扇子,认真道:“她是皇后身边伺候的侍女。” “皇后?”沈一脑海里浮现赵灵儿的模样,会和她有关系吗? 怪不得沈一觉得这侍女有些眼熟,那天夜里赵灵儿回去的时候,带着的侍女好像就是她。 “事情倒变得有意思了起来,莫非你与皇后还有什么过节吗?”董子顾沏了一杯茶,递给沈一道:“离秋猎快开始的时辰快到了,我们差不多也得过去了。” 沈一点点头,看着还没醒过来的女子,朝着董子顾问道:“你觉得是谁呢?” “不好说。”董子顾眯了眯眼,道:“只怕不是一个人......” 沈一耸耸肩,眼里透出一丝恶趣味:“现下离秋猎开始还有多久?” “半个时辰吧。”董子顾估摸着外边的天色道。 “那足够了。”沈一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勾了勾唇。 毕竟对敌人的友善是对自己的残忍不是吗? ....... 半个时辰后,狩猎场。 钦归没有看见沈一同董子顾的身影,方想派人去寻,便看见两人一前一后施施然的走了过来。 “皇上,人既然都到齐了。”王德胜询问道:“是不是......” “嗯,开始吧。”钦归啜了一口清茶,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沈一同董子顾。 只瞧着,沈一同董子顾两人极为靠近,面上有说有笑,举止亲密,还真是关系好的很啊。 钦归垂下眼,轻轻吹散了浮在茶水上边的茶叶...... 沈一,你到底有没有记住我说的话呢? 第三十七章 场下,董子顾脸色有些发白,回想起方才沈一一气呵成的残暴,下意识的抖了抖。 沈一拽了一颗葡萄塞到自己的嘴里,嘎吱嘎吱在嘴里嚼了两口,无辜的眨了眨眼道:“怎么了董公子身体不舒服?” 董子顾看着沈一笑吟吟的脸,心下一阵恶寒,女人变脸的速度都这么快的吗??? “你......”董子顾刚张开嘴准备说些什么,忽而感觉到一道目光,转身抬眸望去...... “你要说什么?”刚才出了好大一番力气,这下沈一是真饿了,抓起一个苹果啃起来。 “没事。”董子顾收回目光,勾了勾唇,温柔地伸手替沈一拿掉粘在嘴边的果肉。 “你犯病了?”沈一被他的动作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眼前的人笑的花枝招展的,不是有病是什么?恶心吧唧唧的。 “咣当。”钦归拿在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方想去召集各位大人,宣读秋猎规则的王德胜慌忙又准备回头去瞧瞧钦归。 “无妨。”赵灵儿从王德胜身旁走过,道:“王公公就去忙自己该做的事情,皇上这边本宫来照看就好。” “皇上还好吗?”赵灵儿坐到皇帝身旁,托起钦归的手仔仔细细的查看,“烫到了吗?” “没事,朕手滑了。”钦归将手不着痕迹的从赵灵儿手里抽了出来,淡淡道。 ...... “咳咳......”王德胜清了清嗓子,尖声道:“各位大人,此次秋猎同往年有些不同,接下来是今年秋猎的规则,还请诸位大人认真记下了。” 沈一掏了掏耳朵,这声音也太尖锐了些..... “此次秋猎分成两个环节,不再是单纯的狩猎,分为两个部分,一为狩猎,二为才艺展示。”王德胜接着道:“此次通过抽签的方式分组,一男一女为一组。” 沈一的眼角跳了跳,要她表演才艺.....? “接下来,各位被杂家报道名字的。”王德胜笑眯眯道:“男子在这边,女子在这边。” “王公子,李小姐,章小姐......”王德胜尖声宣读着名单,被叫到的世家公子,世家小姐们或多多少心里是高兴的。 对于世家公子们说既可以在皇上面前露脸,显露才华,又可能博得在场名门贵女们的芳心,何乐不为。对于世家小姐们来说就更简单了,要是能被皇上看上那是极好的,或是被门当户对的公子们相中也是极为不错。 “董公子,沈婉婉小姐......” “啧。那我先过去了。”董子顾没料到会叫到自己的名字,便同沈一说了一声。 走的好啊,沈一眼睛一亮,兴奋的冲他挥挥手,总算是走了,她可是个极为低调的人,不想同一个孔雀待在一起。 董子顾额头突了突,拜托,好歹也是有过交情的人,能不嫌弃的这么明显吗? 至于沈婉婉么,沈一一点也不惊讶,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在皇上面前露面,沈桧怎么会错过呢? 沈婉婉从一众女眷中出来,就引起了一众世家公子的侧目。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就算是在京城贵女之中如此美貌也是能排的上名号的,只是沈婉婉这个名字不怎么听过啊......沈?莫非是沈丞相家里的某位小姐?心思活络的公子们,已经盘算着怎么获得美人芳心了..... 第三十八章 眼瞧着场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少,还没有叫到沈一,场上不少人都往沈一这里瞟,这位他们是知道的,就算是没见过,传闻总还是挺过的。 但此刻众人心下纷纷猜疑,这都快要叫完了......莫不是这位沈将军不得皇上喜爱? 沈一并不在意这些目光,依旧老神在在,不叫到她才是万事大吉,她也不必趟这趟浑水。 “沈将军。”王德胜收起了手上的文卷,叫到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一也懒得长吁短叹,抬步就要往男子组钻。 “沈将军,这边。”王德福笑眯眯的指着女子组提醒沈一道。 场下的老狐狸们相互交换了眼神,这般安排皇上这又是在搞哪出? 王德胜在沈一站定之后,吩咐宫女取出了两个早就准备好的木盒。 “各位公子小姐的名字,一一都在这两个木盒子里了。”王德胜介绍道:“现在,由皇上抽取组队。” 钦归从木盒里各抽取一个,而后由王德胜宣布。 “李德,王淑敏。”“蔡徐,陈安”........ 看着场上的人数一点一点变少,沈一在男子组扫视一周,所剩的人不多了。 董子顾看见沈一看过来,还偷偷同她打了个招呼。沈一大感不妙,别又这么倒霉碰上董子顾吧。 “沈一,董子顾。” 得,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沈一心下着实无语,还就真凑到一起了呗。 “你就说你能干啥吧。”沈一想到董子顾之前晒晒太阳都能晕倒,心里已经对他不抱一丝丝希望。 “害。”董子顾长叹了一口气,他方才注意了好几个长得很不错的小姐。 “本次秋猎的最终胜者可以得到皇上的一个承诺。”王德胜高声宣布,道:“接下来一个时辰就请各位自己私下商量谁参加第一轮。” 皇上的一个承诺,在场所有的人都眼前一亮。 “啧。”沈一听完王德胜的话,笑的一脸贼兮兮盯着董子顾。 “???”董子顾表示看着沈一这样的笑,他真的很害怕,颤颤巍巍问道:“怎.....怎么了?” “你听到刚刚王公公的话了没?”沈一露出一口大白牙,伸出手臂勾住董子顾的脖子,一脸哥两好的样子道:“自己私下商量谁参加第一轮。” “什么意思?”董子顾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一:“你不会教我同那些.......比才艺??” 沈一非常贴心的拍了拍董子顾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这么惊讶,十分有条有理的分析道:“你看,若是你去同那些公子比,就你这样的身子骨,我们铁定是输的。若是换成我,那就不一定了是吧,况且你好歹也是富家子弟吧,不求你精通乐律,但是基础的乐律肯定还是知晓的吧。” “我说的有道理没?”沈一看着董子顾犹犹豫豫,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有道理是有道理,可是......”听着沈一一顿忽悠,董子顾虽说觉得沈一说的还有些道理,但是教他同一群女子比才艺,他万万还是不愿意答应的呀。 “有道理就行了,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沈一根本不给董子顾可是的机会,拍了拍手,搞定。 第三十九章 宫女领着沈一单独到了一个房间,道:“沈将军就在这里换衣服,需要奴婢帮你吗?” “不用了。”沈一拒绝道。 “那奴婢就不进去了,奴婢会守在这里,若是将军有什么事唤奴婢就好。”奴婢守在门口恭敬道。 沈一点点头,独自走进房间。 房间里,马装都一件一件摆放好了,各式各样的都有,而且与她的身量倒也差不多,沈一挑了挑眉。 沈一向来不喜欢太过白净的颜色,随意翻了一翻,里面唯有一条暗红色的马装合他】她的心意。 沈一穿上这套马装,倒是意外的合身,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猎场入口处, 董子顾早早的在那里等着了,看见沈一走过来,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日光朗朗,一身暗红色的马装将少女的身姿衬得极好,淡淡的光从树叶的间隙里透下来,映得少女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干嘛。”沈一一开口就将这份美好破开的一干二净,瞧着董子顾呆呆愣愣的拍了他一下。 董子顾回过神来,又仔仔细细打量了沈一一遭,方才大概是他被迷了眼。 “时辰到。”王德胜尖锐的嗓子又开工了。 “小心些。”董子顾不放心的叮嘱道。 “诶。”沈一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等着我回来,请我吃饭。” 沈一转身欲走,董子顾又下意识的拽住了她的衣角。沈一扭头本想狠狠的说他一通,但看见他眼里真真切切的关心,骂人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良久,沈一叹了一口气,抽出自己的衣角,伸手在他头上狠狠揉了一通,道:“我会小心的。” 钦归骑在马上,将这方的一举一动看的仔仔细细。 “皇上,定要注意安全呀。”马下赵灵儿一脸担忧。 “嗯。”钦归收回目光,低低的应了一声。 “此次围猎进行一日,明日午时届时还请各位公子大人准时到此处集合。”王德胜抬手示意宫女将东西发下去,而后解释道:“这是发给各位公子大人的行囊和箭,行囊里头有一日所需的食物和水。另外,箭头上有不同的标识,所以还请各位不必担心。” 沈一从侍女手里取了东西,利落的翻身上马,意外的发现钦归也在。而且,沈一眯了眯眼,暗红色马装? 注意到马装颜色的可不仅仅只有她一人。不远处,沈婉婉盯着沈一的眼里仿佛淬了毒,连同同她一组的公子叫了她许久她都没有听见。 “婉婉小姐?婉婉小姐?”李公子叫了她好几声。 “啊。”沈婉婉脸上重新扬起柔柔的笑道:“方才看到了姐姐,盯了久了些。” 那李公子顺着沈婉婉方才的目光望去,果真是那位沈一沈将军,这沈婉婉方才叫她姐姐的话,想必也是沈府的小姐...... “李公子此番狩猎定要小心呢。”临近入园,沈婉婉双眼含情,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我定会取个好成绩出来的,婉婉放心。”那李公子马鞭一挥,豪气凌云道。 “嗯。”沈婉婉满脸娇羞,待到那公子不见在了视线里。 沈婉婉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第四十章 沈一慢慢悠悠的骑着马,和周遭那些急急忙忙想赶紧猎杀到第一只猎物的公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是她不想杀,其一狩猎场外围都是些小虾米,人又多,想必是不怎么抢得到的。其二,也是……不允许不是?就是不知道屁股下坐着的这匹马什么时候发狂呢。 沈一感觉到有一道眼光盯着她,若有若无,想必是想让她死的人。 沈一裂开嘴笑了笑,要开始了不是?毕竟未知有什么也是一种乐趣。 沈一随手折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一遍哼着小曲,朝着狩猎场内去了。 走了一阵,四周静悄悄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烂的气息。 座下的马匹大约是感觉到了什么,开始变得有些躁动。沈一用脚夹了夹马腹,将马的躁动稍稍压下了些。 沈一收起脸上玩笑的神情,严肃的听着四下的动静。 “沙沙沙……”“沙沙沙……”一阵沉重的脚步伴随着低低的兽吼声由远及近传到了沈一的耳朵里。 是个大家伙,沈一蹙眉,怕是不太好办。 “吼。”…… “吼。”…… 一声声兽吼越来越响,想必离得也不会太远了。沈一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弓箭,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的冷汗。 但她忘记了,她还坐着一匹定时炸弹。 听着越来越近的嘶吼,沈一座下的马越发躁动,任凭沈一怎么试图让它冷静下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突然一声巨吼,灌木丛中扑出一只白虎,张着利牙,竖着尾巴,猛地向马扑去。 “咴~”马蹄高高的扬起,疯狂的嘶鸣起来,然后疯狂的向前奔去。 沈一伏在马背上,狠狠的拽住缰绳,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白虎,艰难的拉开手上的弓,射出一箭。 偏了。 底下的马还在疯狂的跑,俨然失控。 “砰。”沈一被狠狠的甩在地上。眼见马蹄就要踏到她的身上,忙朝着旁边的树滚去,堪堪避过了马蹄。想是地上的石头过于尖锐,她的手上被划出一道长且深的口子。 cao,沈一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挪位了,强忍着咽下嘴里的血腥,来不及管手上在淌血的伤口,蹿到了身后的树上。 来了。 沈一屏住呼吸,尽量隐藏起自己。但那白虎估计是许久没有进食了,对血腥味很是敏感。 一直在树下打转。 沈一神色一凛,因为一直在流血的缘故,脸色显得很苍白,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用绑在小腿上的短刀从衣服上割下一块,将手上的伤口系了起来。 沈一从身后的箭囊里抽出一根箭搭在弓上,瞄着还在树下的白虎。 “咻。”箭离弦,朝着老虎射去。 “吼!”一阵怒吼从虎嘴里发出,响彻云霄。 就连在外围狩猎的人都听着了这声怒吼,纷纷白了脸,这声音听着像是什么猛兽的,难不成这狩猎场里不光光只是些小打小闹? 众人听着深处的动静胆战心惊,碰到那猛兽啊的人怕不是要交代在哪里。 更有甚者,觉得此次狩猎太过于凶险,准备直接出园,虽说奖励很诱人,那也得有命拿啊。 第四十一章 那头,沈一还在与那猛虎相斗。 那声巨吼,正是因为沈一方才射中了那白虎。 沈一微微喘息,握着弓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那老虎想是被方才那一箭惹怒了,两只前爪在地下略略一按,全身往树上一扑,然后从半空里蹿将下来。 这树被这白虎撞得狠狠的晃了晃,幸好沈一的手狠狠的抓着树干,她的手指狠狠的嵌在树皮里,这才没有跌下去。 沈一在白虎准备撞第二下之前射出了第二箭。 …… 时间越来越久,光线不停地淡下去,好像谁用墨汁在天幕上涂了一层黑色,墨汁一定抹得太多了,似乎就像一滴一滴的水要从天幕上落下来一样。 沈一同老虎的搏斗也接近尾声,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 沈一抿了抿唇,握住箭袋里最后一支箭。 天太黑了,沈一看不明清老虎的位置,她觉得头晕的很,想是失的血太多了些…… 底下的老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插满了箭,血染红了白色的皮毛,深深喘着粗气。 他们谁都没有先动手,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动,然后再给与对方最后一击。 沈一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嘴里弥漫了一股血锈味,暂时的疼痛让她的大脑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的眼里折射几分狠厉,她是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的。 手上的箭搭在弓上,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将弓拉满,闭上眼,细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辨别老虎的方位。 “咻。”最后一箭。 “吼。”只听得老虎吼叫了一声,声音越来越弱……渐渐趋于平静…… 死了吗? 沈一脚下踉跄了两下,还好拽住了一根树枝,这才稳住了绳子,否则要是掉下去了,她就得陪着这只老虎一起归西。 沈一不确定老虎死透了没,但她不能再待在树上了。她没有力气了,她怕她再脚滑就要摔死了。 沈一决定赌一把,堵她不会死。她从树上滑了下来。 粗糙的树皮又令她身上挂了几分彩,不过相比死来说,沈一觉得没有什么。 这狩猎场的树太过于多了些,牢牢遮盖住了月光,沈一仅凭着一点点从树叶间隙里透出来光亮摸到了老虎的旁边。 “吼……”没想到那老虎还有一口气在……不过也只剩一口气了。 沈一挥起手里的短刀面无表情的插进老虎身上。一刀两刀三刀…… 一刀不死就两刀,她到最后也记不清她插了多少刀。 反正是死透了。 她又饿又渴,可惜的是她的行囊还系在那匹马上。 但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眼前不就有现成的食物么。 沈一面无表情的割开老虎的脖子,“咕嘟咕嘟。”很难喝。 然后割下了一块虎肉,咀嚼,吞咽。 成王败寇,要是今天是她只剩下一口气了,这只老虎会放过她吗? 怎么可能呢? 沈一放空了思绪,她很累,机械式的抓着肉一口一口的送进嘴里,她只想活着。 旁的人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尤其还是她的仇人,她向来不会放过想要她命的人。 若是她死了倒也算了,要是没死。 反正二者择其一,不是她死,就是别人死。 很公平,不是吗? 第四十二章 秋雨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那空地上的瓦砾堆里、枯枝败叶上,淋湿了地,淋湿了树。一滴雨落在她的脸上,她是不是该庆幸叶子还挺厚的替她挡了大半的雨。 一道剑声划破空气,混着雨水朝着沈一刺来。 终于按奈不住,要来了吗? 沈一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虎肉,快速往后退去,避开了剑尖。借着夜色,隐匿在一颗树后,屏气凝神。 忽而她方才脱离的地方传来一阵打斗声。 她下意识的蹙起眉来,眉峰聚拢起涟漪。 又来了一个人吗?也是要杀她的吗? 不过既然能打起来,应该不是一批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不论哪种结果,不论谁死,或者两败俱伤都对她没有坏处,不是吗? 随着时间推移,一声闷声过后,打斗声渐渐平息。她在静静地缩在树后,精神高度紧绷。 “梭梭......”步子踏在落叶上的声音越发近了...... 沈一握着手里的短剑抬手朝来人狠狠刺去。 钦归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是我。” 这个声音.......好熟悉。沈一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就听着一个声音,不是来杀她的,他的声音也格外耳熟...... 沈一脑子里紧绷的弦在钦归开口的那一刹那,“pang”的一声断了。又活过来了,真好,沈一费力的勾了勾唇,手里的短剑滑落到了地上,身子直直的朝后倒去。 不过,究竟是谁呢?她费力的睁开眼想看看眼前的人是谁,但属实眼皮太过于沉重了,这样费力睁也只是睁开了一条缝,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一个人模模糊糊的影子......算了,睡一会吧,她想。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有人来救她.....她从来不对别人抱有什么多的期望.......但是,好像被人救的感觉也挺好的。 “沈一?”钦归刚蹲下身,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抿了抿唇,抱起沈一,道:“去查。” 一道影子从树影里掠过,悄悄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沈一迷迷糊糊里感觉身子腾空了,腾空的感觉使得她不安,费力朝着钦归的怀里缩了缩,寻了一个能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地方。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但她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了,但是还挺好闻的...... 她方才杀了一头白虎,想必这附近应该是有虎穴的。 雨下的越发大了。怀里的沈一已经陷入梦魇,喃喃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钦归只隐隐的听到热,抬起手在她额间探了探。 好烫,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将她抱的紧了些,搜寻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许多,她的头烫的厉害,不能再淋雨了。 终于不负所望在一簇灌木丛里发现了一处石洞,钦归将沈一小心的靠在石壁上,他准备去找些干的树枝。但是......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她一个人在这里他不放心。 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沈一抱到离洞口近些雨又淋不到的地方,他就在洞口外边找些能燃起来的木材,这样一抬眼他就可以看到她。 所幸,这狩猎场里的树叶繁密,挡去了多数的雨水,尽管这样他找的能燃着的木材也堪堪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不过大抵也够用了,能燃到早上便够了。 第四十三章 钦归将捡来的树枝堆在一起,废了一番功夫,倒腾了许久才将火点了起来。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才看的真真切切,方才他是闻到了血腥味的,但是却没想到她会伤的这样重。 眼前的少女脸色白的吓人,脸上唇边手掌到处是殷红的血,大抵是穿着暗红色的衣服,身上的伤并看不出,但是露出来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口,但大多都结了痂。唯独手上有一处血顺着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流,那一抹红静静的从半空落下,落在地上绽放出朵朵红莲。 钦归抿了抿唇,眼里倒映着窜动的火苗。他先将沈一湿了大半的外衣脱了下来,放在火堆旁边炙烤。 “你说,我要是再早来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他看着少女苍白的脸,伸出手摸了摸,喃喃道。 他其实是怪她的,但更怪他自己......怪她不爱惜自己,怪他没有及时赶到她身边。 他重新撕了一块干净些的里衣,轻轻的抓起沈一的手,解开了她之前匆匆包住的伤口。 “嘶。”沈一的眉头皱了起来,大抵在睡梦里也感觉到了疼。 “知道疼了以后就不会做这些傻事了。”钦归嘴上虽是不留情,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了不少。 当真以为她同董子顾的那些事情,他真的不晓得嘛?那马.......他不过是想顺着她罢了,她却为了别人甘愿做到这般,当真是同他关系这样好吗...... 但是,无论如何,既然他们敢动她,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火“呲呲”的烧着,殷红的火苗不断地向上“噌噌”的冒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小一会儿大。一阵风吹来,火小了许多,红红的小火苗向旁边偏移着。 大约是冷了些,沈一的身子蜷起了些,钦归本不欲管她,谁叫她这般不听话。 但看着她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终究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将沈一半抱在怀里。 算了,看在她这次这样凄惨的份上,他就原谅她了,不与她生气了。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惧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 沈一是被鸟叫吵醒的,醒来的时候还窝在钦归怀里,鼻尖上萦绕着他特有的清冷的味道。她怔楞住了,是他啊。她两眼注视这钦归,别的不说,这幅皮囊是真的好看啊,她以前也喜欢这般伸出手隔空摹着他的样子。眉,眼,鼻,嘴...... 一整夜钦归都守着沈一,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靠了一会,睡得极浅,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动了,眉毛轻轻皱了皱。 沈一看着钦归快要醒了,慌忙重新闭上眼,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钦归伸出手贴了贴沈一的额头,悬着的心也落了一半,还好,烧退了。 天亮了啊,钦归狭长的眼眸暗流涌动,盯着怀里的人,她应该是不想见他的吧。 轻轻叹了一声,将沈一从怀里放下来靠在石壁上,细心的替她盖上已经烘干的衣服。烧退了,再过一会也该醒了。她真的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这样乖,钦归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当头上的温热的触感消逝,沈一才悄悄的睁开了眼,他渐渐走远了,嘚嘚的马蹄声早已混入萧索的秋风中,而他的背影也慢慢失去轮廓,化作一粒模糊的暗红色,慢慢融入枯黄的秋色里。 第四十四章 雨后的森林,空气之中带着清新的味道,被雨水冲刷过后的大地让自己每个细胞都变得活跃而浪漫,微风带着浸润着湿润的青草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沈一深深的吸了一口,呼出一口浊气。还活着,还挺不错的。 董子顾在狩猎园门口守着,看着一个一个世家公子们都出来了,心里说不着急是假的。 “也不知道那个人死了没。”“估计不死也要掉层皮。” 董子顾听着两人谈论,心下道不妙,忙上前寻问道:“二位公子,是里头出什么事了吗?” 两位公子面面相觑,叹了一口气道:“昨日末时的样子,狩猎场深处传来猛兽嘶吼的声音。至于别的,我们也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那多谢两位公子了。”董子顾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听说昨日有人看见那位沈将军朝里面去了,你说会不会……”那两位公子边走,一位公子悄悄道。 董子顾握着折扇的手不由得缩紧,指节微微泛白。不会是你吧,沈一。 午时一刻,基本上所有人都出来了,独独还剩下沈一一人……众人互相交换眼神,毕竟昨日猛兽的嘶吼不少人都听见了的。 正当所有人都怀疑沈一死在里面了时,沈一走出来了,没错是走。 而且那模样,着实惨烈了些。面上手上但凡露了肉的地方没有一处是没有血迹的。 “爷还活着。”沈一拍了一下董子顾的肩,露出一口白牙虚弱道:“别忘了,请我吃饭。” “好。”董子顾扶住沈一,一口答应道。说不感动是假的,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本来可以不摊这趟浑水,但她……去了。 “别自作多情。”沈一转头,董子顾眼里一闪而过的自责她没有错过,她说:“你没有这么大的魅力,我只是为了最后的奖励,如果帮到你了,不过也只是顺带罢了。” “这……”王德胜看着沈一这副模样,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求救性的看向钦归。 “各位公子既然都回来了,便去休息休息吧,猎物也需得清点。”钦归按捺下自己心里的不悦,他不想看见沈一同别的男人在一起,举止还这般亲密。 “第二轮便留到晚上吧。”钦顾说罢便拂袖而去,走时深深地望了一眼沈一同董子顾。 钦归走了赵灵儿肯定也一道走了,这皇上和皇后两个人都走了,他们还留在这作甚,便也纷纷四散。 “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董子顾叹了一声,没有急着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昨日是不是碰到猛兽了?”董子顾小心地扶着处理完伤口上好了药的沈一朝供人休息的地方走着,她方才的伤口他也看见了,长且深。 “嗯。”沈一软软的点点头,大半个身子都挂在董子顾身上,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枚染血的玉佩,塞到董子顾手里道:“也许对你会有用。” “你昨天还遇到……”董子顾一脸阴翳,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透出点点狠劲,找死。 “还活着。”沈一躺在床上那一刹那,感觉睡意一下子上涌,毕竟消耗的心神不是一日两日补得回来的。 “晚上开宴以前记得,若是我没有起来,早些叫我。”沈一迷迷糊糊开口吩咐着董子顾。 “你好歹洗洗再睡啊。”董子顾龟毛的毛病又发作了,这么脏兮兮的脸上的血迹什么都在,就这样睡觉了??? “我好累。”沈一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晚些再搞吧。” 董子顾忽而闭嘴了,他有些后悔方才说出来的话了。 不出两分钟,床上的人已经睡熟了,想必是真的累了。 董子顾退出门去,贴心的替她阖上门。 第四十五章 晚上第二轮比试之前,董子顾提前一个时辰唤了侍女去给沈一洗漱。 沈一打着哈欠,还是睡眼惺忪,场下的名门贵女们都抱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打扮的花枝招展,跃跃欲试。 毕竟才艺和脸是她们从小到大的必修课。谁都想把握住这个机会,好教皇上看中,然后一飞冲天。 “准备好了吗?”沈一睡了一觉起来,浑身都酸痛的很,哑着嗓子道。 “没把握。”董子顾朝她翻了个白眼,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不好。”沈一转动着肩胛,一脸无语:“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不过,要是董公子能够拿个第一回来,说不准我一高兴就好了呢?”沈一疯狂的朝着董子顾眨眼。 “啧。”董子顾摇着扇子,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眼角挑了挑,脸上漾着另人目眩的笑。“你是在为难我啊……害,不过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戚。”沈一老早免疫了董子顾的美貌攻击,她对他这种娘炮不感兴趣,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董子顾摇着扇子,笑的风骚的很,却不再回答沈一的话。 “各位小姐,公子。”又是熟悉的声音,又是熟悉的配料。王德胜扯着嗓子道。 “你觉得他像不像花楼里拉客的那种老鸨。”沈一轻轻撞了撞身边的人。 久久没有听到回复,又撞了撞道:“你平日里不是挺能巴巴的,现在怎么哑了。” 还是没有回音。 沈一不耐烦的转头原本想好生教育一下董子顾,没想到看到的是钦归。 “呵呵呵……皇上。”沈一尴尬的笑笑,同他打了招呼,道:“您怎么会在这?” 心下确实十分怒骂董子卿不是个东西,自顾自不见了人影,害得她…… “听说爱卿伤得很重,来看看你。”钦归一脸平静的站在沈一身旁。 沈一四下回望,大约是天色黑了的缘故,她站的位置又比较偏,没有人注意到她。 还好还好……沈一呼了一口气,不然被人误会了可怎么办? “沈将军很怕被别人看到朕站在你身旁?”钦归挑了挑眉,冷声道。 “对……”沈一下意识的一声对就要说出口,说了半个这才发觉说错了话,生生把还有半个对字咽了下去,谄媚道:“没有没有!这怎么会呢,臣只是怕对皇上的影响不好。” “喔?”钦归低下头看着她,悄悄勾了勾唇道:“那沈爱卿倒是说说朕关心关心自己的臣子有什么影响,有哪般不好?” “额。⊙?⊙!”沈一被问得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当然不好,千般不好,万般不好!沈一心下咆哮。表面上却还是笑的一脸谄媚。 “这个给你,每日睡前涂抹,不会留疤。”钦归塞了一个小玉瓶到沈一手里,转身朝着光亮处去,“比试要开始了,朕先过去了。” “喔。”沈一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忙点点头,道:“谢谢皇上赏赐。” 钦归似是听到了,似是没听到,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直直的朝前走去。 是听到了吧,沈一将玉瓶贴身放好,眼里是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第四十六章 待到钦归回到台上上座,王德胜这才宣布第二轮的才艺比试开始。 “皇上,你刚刚去做什么了呀?”赵灵儿偷偷的看着钦归,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钦归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比试可准备好了?” “那肯定啊!”提起这事,赵灵儿就来劲了,兴致勃勃道:“我虽然从小在乡下长大,但是琴棋书画可是样样精通的,连父亲都经常夸赞我,皇上就放心好了。” “好。”钦归点点头,看着女孩眼里闪闪亮亮,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到底不忍心打击她的自信心,难得说了一句:“如此甚好。”大抵也算得上是一句夸奖吧。 “好的。”赵灵儿听到钦归的话笑的眼睛弯弯的,皇上夸她了诶,开心道:“那我先下去准备准备。”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啊,钦归心下叹了一口气,道:“去吧。” 台下的比赛此时已经开始了,由于人数过于多了些,此处场地又容不下这么多人一起表演,便临时改了规则。 此次比赛分成三轮采取进制,第一轮将分成十组,每组进一人。第二轮十进五,第三轮五进三。前一二两轮都是直接由乐师评定,只有最后一轮是由皇上定夺。 沈一啧啧咋舌,这规则还挺严苛,真是怪麻烦的,也不知道董子顾能不能行…… 沈一在台上的贵女里搜索董子顾的身影,倒是丝毫不费力,在一群贵女中,显得极为扎眼。沈一看着董子顾一脸无所适从的模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约莫也太好笑了些。 在皇上面前露脸的绝佳机会是谁都不想错过的,况且当朝皇帝后宫空虚不是什么秘辛,每家的小姐都十分珍惜这次的机会,个个斗志勃勃,都准备拿出自己十足十的本事。 一时之间,狩猎场内余音绕梁,虽说沈一是不太懂这些的,但听着感觉都很不错,心思是放松了不少的,就是不知道是如何评选的。 “第一轮晋级名单有:赵灵儿,沈婉婉,张思雨,董子顾……”在一番角逐之后,王德胜宣布了第一轮的晋级名单。 但最最令她惊讶的是,董子顾居然进了第二轮!若不是亲耳听到,沈一是决计不会相信的,董子顾居然才艺比在场多数贵女都好。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没想到董子顾居然藏拙。看吧,她多有先见之明,叫董子顾参加这个才艺比试,现在他们综合能拿第一的几率大大增加,沈一心里沾沾自喜。 接下来是第二轮的比赛,因着人数少了许多,而且是由乐师评定,每个人只需表演一个片段,所以结果出的也是极快的。 “第二轮晋级名单有:董子顾,张曼丽,李萍,沈婉婉,赵灵儿。” 这下沈一真真是要把下巴都吓掉了……???如果说方才还能说是董子顾走了狗屎运,那这次呢?她想起方才董子顾一脸骚气且自信的表情,不会还真有这个本事吧? 台上董子顾朝着沈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一脸洋洋自得的表情。 ???他这是在嘲讽自己???啐,沈一心里狠狠的朝着董子顾吐了一口口水,面上却扬着谄媚的笑,冲着董子顾眨眼,眼里充满了崇拜之情。 等等待他下来,她要打死他。沈一脸上笑的多么灿烂,心里就有多想把董子顾锤爆。 第四十七章 第三轮比赛自然与前两轮的敷衍不同,每个晋级者都要演奏一曲完整的曲子,然后钦归判定排名。 上场的次序是由当场抽签拍定的。 抽到第一个上场的是沈婉婉。只瞧着女子一身月白衣,搭上雪羽肩,里穿乳白掺杂粉红色的缎裙上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对着钦归盈盈一拜,柔柔道:“小女此番带来一首《秋桂》,这是由小女自己平日无事时写的,还请皇上替小女指点一番。” “开始吧。”钦归的声音淡淡的。 只见沈婉婉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七根琴弦,弹出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清风拂过,桂花的香气氤氲缭绕。刹那间,白袂飘扬,久久不绝。 台下众人听着如此美乐,颇为享受,美人配好乐,当真是绝配。 一曲终了,台下众人还沉浸在悠扬的曲子里…… “不知道皇上可否指点小女几句。”沈婉婉对着钦归盈盈一拜,一双眸子里尽是期待。 啧,这要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吧,沈一看着沈婉婉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下暗付道。 “不错。”钦归喝了一口茶,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淡淡开口道。 “多谢皇上。”沈婉婉自当认为钦归夸赞了她,脸上绽出明媚的笑,颇显娇艳。 之后两人也是表演古琴,虽说琴艺也很出色,但有了沈婉婉这一遭,就显得逊色不少。 第四个是赵灵儿,皇后嘛,自然台下众人也重视了起来,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毕竟是夫妻嘛。 赵灵儿今日穿了一袭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与沈婉婉的娇艳不同,显得极为端庄,但端庄又不古板。 赵灵儿冲着钦归浅浅一笑,也不做过多的介绍,她要弹的是古筝。 朗月下,清风微拂,一古装女子,袅袅婷婷,踏月而来,裙裾飘飘,香风阵阵,走到筝前,轻捋罗袖露出十指纤纤,颤、按、滑、揉,顿时曲韵悠扬妙曼。 那琴音飘飘洒洒,时而柔美时而激昂,那指法连贯流畅,琴声飘进你的耳朵,就好似清风流水相应和,那美妙的音符从跳跃的指尖缓缓流出,使人陶醉其中,心旷神怡。 弹罢一曲,众人无不惊叹,果然皇后娘娘的才艺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表演结束,赵灵儿也不多过停留,冲着钦归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便下台去了。 “我刚刚表演的怎么样。”赵灵儿重新回到钦归旁边坐下,迫不及待的询问钦归她方才的表现:“没有给你丢脸吧。” “很不错。”钦归这次倒是真心实意。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在乐理一方面竟然可以有如此成绩,真的很不容易。 想沈一碰到他时,大约也是这般年纪,是决计弹不出这样的筝的,但她那时打人的功力倒是不错。钦归想着,勾起了嘴角,眼神不自觉的朝着沈一的位置瞟去。 第四十八章 董子顾上场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的,毕竟长相摆在那里。 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惹得一众小姐贵女心动不已。 沈一翻了个一个大大的白眼,还真是花孔雀啊。 台上董子顾恭敬的朝着钦归行了礼,钦归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道:“开始吧。” 董子顾也不再多言,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竹萧,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沈一脸上的笑渐渐收敛下去,这曲子......过于悲怆了些。 大抵在场所有的人都是被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心情也随着他的一曲竹萧一道欢快一道悲怆,最后归于沉寂。以至待董子顾都已经下台了,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 “完蛋了。”赵灵儿本来信心满满,自己肯定可以拿第一的,这下好啦,泡汤了呢,气鼓鼓的嘟着嘴。 钦归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董子顾下场的身影,眼里明暗不定,好像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有被本公子的才艺惊讶到吗?”董子顾站到沈一身边打趣道。但看到沈一面无表情的脸,心下是疑惑的,她不高兴吗? 沈一沉默许久,忽而转头,盯着董子顾的眼,平淡无波澜,甚至没有一点点涟漪。 “你其实可以不用。”沈一一字一句认真道。 董子顾自然是知道她在说什么的,装作不知道的笑了笑道:“什么不用?我方才的表现不好吗?” “我会很自责。”沈一轻轻道,她会觉得是因为她想拿第一,所以他去做了他本来不想做的事情。 “此番才艺比试到这里已经全都结束了。”王德胜的声音在静寂的夜晚显得异常尖锐。“还请方才比试的五位小姐公子重新上台来,稍后皇上会公布此次比赛的前三甲。” 沈一侧头看了看身旁的董子顾没有动静,大概是没听见吧。沈一心下叹了口气,算了没听见就没听见吧,以后的日子还长,总有机会还回去的。 “那我先上去了哦。”董子顾这次倒是记得同她说一声了。 沈一想起方才他没打声招呼就不见了,害的自己陷入尴尬,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董子顾??? 他百思不得百思不得其解,着实想不通自己又怎么招惹到她了。明明前几秒还一副十分高冷的模样,一下子就脸了??? 为什么同她说了一声也被嫌弃了??女人真的是太恐怖了,莫名其妙的。 第四十九章 “皇上。”王德胜提醒钦归道:“底下的人都到齐了。” “嗯。”钦归放下手里正在把玩的玉扳指,抬头扫视了一周站在台上的几个人。 “此次才艺比试,你们五人都各有千秋。”钦归开口道:“但是,比试是比试注定是会有输有赢的。希望你们得知排名之后,成绩好的切勿自满,成绩稍差的也不比介怀。”说着瞟了王德胜一眼。 王德胜能当上太监总管,自然也是个人精,钦归这一朝他看了看,他就知晓自己该做什么了。 “咳咳。”王德顺清了清嗓子,道:“第五名,张曼丽。第四名,李萍……” 这两位在这次比试中着实有些惋惜的,虽说也是极为不错的,但确实是此番参赛的另几人更为不凡,所以就显得她们平庸了些。 “第三名,沈婉婉。” 沈婉婉微笑着福了福身子,谢过了皇上,面上倒是如名字一般温婉,心底却是咬牙切齿,忿忿不平。 她明明表现的这么好,凭什么是第三。都怪和沈一和沈一一组的那个地位卑微的商人。 “第二名……”王德胜故意顿了顿,瞬间勾起了在场所有人都好奇心,到底会是谁呢? 是方才那个一曲令人肝肠断的竹萧,还是小桥流水的古筝呢? 不过若是当真按最严苛的才艺来断定的话其实还是竹萧更胜一筹的。但是一个皇后娘娘,一个地位低下的商人,还真是不好说…… “第二名,董子顾。” “第一名,赵灵儿。” “让我们恭喜皇后娘娘,夺得了本次才艺比试的魁首。” 看台之下,一片掌声响起。 “我是第一诶!”赵灵儿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差点没没忍住要蹦起来了,她真的是太太太意外了! “嗯。”钦归点了点桌子,低声道:“注意些形象。” 赵灵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只不过脸上笑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了,溢了出来。 沈一心下其实是不服气的,她觉得钦归是故意的,不为什么她就是这么觉得。明明是董子顾的更好,不是吗? “不知道皇上是如何评价董公子的曲子的?”沈一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站起来了,她看着钦归的眼睛问道。 钦归眯了眯眼道:“很好。” “那为什么会败给皇后娘娘呢?”本来沈一是不欲在这样的场合,在这么多人面前质疑钦归的。 但是,董子顾方才的表演分明是在自揭伤疤,想替她争一口气。就算是他可以忍,但是她不可以。若是她自己,也便算了。 “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吗?”钦归眼里倒出少女言辞凿凿的模样。 她很少会为别人不相干的人发声,就算是为她自己也很少。 “末将不敢。”沈一跪在地上。 “朕说谁好,就是谁好。”钦归忽而勾起了唇,道:“皇后的曲子欢快明朗十分适合此次的秋猎。” 沈一的手紧了紧,他的意思就是董子顾的太过悲伤了,这是什么理由,这分明就是明里暗里的偏袒。 她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被董子顾拉住了,董子顾跪倒在她身边,道:“皇上的排名草民认为十分合理,并没有什么不妥。”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钦归也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既然他如此识时务,他也乐于给他一个台阶道:“没有异议的话,你们两个就先退下吧。” 第五十章 沈一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她越矩了。 她从心里泛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是谁啊,不过是钦归的一条狗,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大概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沈一勾了勾唇,显得有几分颓然。 董子顾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同他一起下去。 “怎么啦?”董子顾轻轻道,他看出沈一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了,眼眶有些泛红。 “没事的,你不是杀了一头白虎嘛。”董子顾以为沈一是因为他不是第一,或许她得不到那个承诺了而委屈。 沈一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看着董子顾,好像一直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你肯定会是第一的。”董子顾有些无奈,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沈一,只好学着沈一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道:“你可是堂堂将军,怎么和个小姑娘似的。” “才没有!”沈一一把挥开了董子顾的手,恶狠狠道:“头发会乱!” 这才对嘛,董子顾把手拿下来,看着沈一变成了恶狠狠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沈一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不是我的头发乱了!” “沈将军,皇上请您上去。”一个小侍卫匆匆赶来,打断了沈一同董子顾的对话,道:“是狩猎结果出来了。” 狩猎场上的猎物大大小小,林林总总全被系数搜罗出来清点完毕了。 之前进去狩猎的公子哥们都围在一旁,等着自己的成绩。 “张三,2只。” “王五,6只。” …… “沈一,1只。” 王德胜一个一个狩猎所得的成果。 一个?众人面面相觑,这也着实是差劲了些吧,还亏得是个将军。 沈一在一旁细细听着王德胜的话,生怕错过钦归的猎物,可是等到王德胜报完,她都没有听到钦归的名字。 嗯?沈一的没毛微微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他分明不是进了狩猎场吗,还…… “此次狩猎的第一名是沈将军。”王德胜扯着嗓子公布了最后的结果。 “我不服,她不是才只猎了一头吗,怎么可能是第一!”不服气的公子哥站了出来,质问道。 余下不少人都附和道,这都什么事儿啊,一只的都能当第一。 是啊,这也太假了,把我们当儿戏嘛…… 王德胜倒也不恼,嘴角噙着笑,解释道:“因为,沈将军猎的是一头白虎。” 白虎?围在一起的人都惊了,莫不是那日听见猛虎叫,是因为……众人看向沈一的眼神都变了,这也着实太过恐怖了些。 “我还是不服,你说她猎了头白虎就猎了头白虎?那老子还猎了头狮子呢!”方才那人没想到王德胜会这般回应他,不屑道。 他可不信这么一个女的当真可以杀一头白虎,绝对是唬人的。 “他谁啊?”董子顾站在沈一身边,听不下去了,问道。这人也太……傻了些。 沈一揉了揉下巴,脸上犯出丝丝笑意,啧,长得好像有些像李大人? 董子顾看着沈一又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禁犯怵,抬手打开折扇置于面前,不忍再看。 这位公子,怕是被这女人盯上了,今后还请自求多福吧。 第五十一章 那公子倒也不是真的蠢笨,他说这话之前也是细细观察过得,场下堆着的猎物里,分明没有白虎! 王德胜此番才觉得皇上当真是料事如神啊,抬了抬手,示意侍卫将白虎抬出来。 当四个侍卫抬着一头“红虎”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看向沈一的眼神都由平静或是将信将疑,变成了惊恐。 没错就是惊恐。这样一头猛虎,身上到处插满了箭,血都将白色的皮毛染成了红色。 但最最令人惊恐的还不是这,是这老虎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割痕,深可见骨,此时还有血往下滴落。 身上还有被崴去肉的痕迹。 场上也不乏有女眷的,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不禁花容失色。更有甚者,失声尖叫。 沈婉婉本来是准备来看沈一的笑话的,哪知看见了这么一具尸体,不禁脸色发白,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还多亏了同她一组的李公子扶了她一把,这才稳住。 “婉婉小姐还要小心些。”那李公子做出自认为潇洒的笑,手上还握在沈婉婉的手上,趁机吃了一把豆腐。 沈婉婉忍着嫌恶,将手从李公子手里抽离,道:“方才婉婉着实被下了一跳,还多谢公子了。” “不打紧不打架。”李公子回想着方才细腻的手感,脸上笑的都快要皱到一起了。 “好厉害啊。”坐在看台之上的赵灵儿发出一声感叹,抓住钦归的袖子,指着那白虎放着的地方,道:“皇上你快看,沈将军杀了一只白虎诶。” 钦归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心下嗤笑,能不厉害嘛,差点命都要丢在那里了。 王德胜看到场上快要失控了,这才示意侍卫将白虎拉下去。 “因为这白虎的模样着实是有些吓人,怕惊着各位小姐公子,所以才不曾放置于外面。”王德胜笑眯眯道:“但既然此番有公子对此有些怀疑,那自然是得为沈将军证明一番的。” “各位公子小姐可还有什么疑问?”王德胜道:“若是没有的话,此次秋猎的总成绩也该公布了。” 连尸体都拿出来了,还能有什么疑惑。之前义愤填膺的公子灰溜溜的钻进人群里,不再言语。 但他不会知晓,由于他今日的一番义愤填膺,他会被沈一盯上许久。 “那此次秋猎到这里就结束了。”王德胜在钦归的示意下,宣布了结果:“本次活得最终冠军的是沈将军和董公子。” 王德胜对着沈一和董子顾道:“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便可向皇上提一个要求,自然这要求还需符合实际,切勿天马行空。” “稍后,待秋猎结束可以拜见皇上。”王德胜提点道。 “你看吧。”董子顾笑嘻嘻的看着沈一道:“我就说会赢吧。” “切。”沈一翻了一个白眼,道:“还不是本将军有先见之明。” “不过,这个要求我要了。”沈一正色道。 “害。”董子顾装作惋惜的长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还想着可以让皇上给我选上一个贵家小姐现下看来……” 沈一看着他这幅不正经的模样,稍稍离他站远了些,她不认识他。 第五十二章 沈一着实是因为拿了第一,那让舅舅回京的事想必也可以提上日程了,这大概是最近发生的最能令人开心的事了。 不由得拉着董子顾狂喝了一遭,美其名曰:庆祝庆祝。 最后以董子顾被喝爬下为终。 待到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沈一去见了钦归。 “说吧。”钦归挥退了侍女,语气冷淡道:“想要什么。” 沈一方才喝酒喝的也有些多了,呆呆的,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想了好大一会功夫。 “我这里不欢迎酒鬼。”钦归皱着眉头,这是喝了多少,这么大一股酒味,“明天再来吧。” 沈一听着听着眼眶就泛红了,泪巴巴的盯着他。 钦归抿了抿唇,有些无奈,怎么还是这样喜欢哭,问道:“又如何?” “你明明答应得了第一就可以答应我一件事的。”大抵是酒劲上来了,沈一迷迷糊糊的,觉得控制不大住情绪,眼泪巴巴的往下掉,委屈道:“你又要反悔了。” “没有,你喝醉了,我的意思是等你明天清醒了再来。”钦归扶额。 “你骗人。”沈一的眼泪掉的更凶了,指控道:“你今天明明就是不想让我赢,明明董子顾吹的更好,你却把第一给别人。” 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董子顾?钦归的脸色沉下来,道:“出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你凶我!”沈一蹲在地上显得极为可怜,吸了吸鼻涕道:“我不走,你总是对我很坏。” “你就是对我坏!你对所有人都好就是觉得我不好!”沈一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委屈,大声冲着钦归吼道:“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拿到这个承诺的!你就是对我很坏,你不想我拿到。” “好了。”钦归走到她身前,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和酒鬼计较些什么呢,他轻声安抚道:“我要是不想你赢,我没什么没猎猎物。我要是真的对你很坏,我干嘛……干嘛给你送药膏呢。” 沈一现在喝醉了,脑子根本转不过来,哪里还能想他说的什么话。 沈一呆呆的看着他,真好看,连哭都忘记了,眼泪还挂在脸上,鼻涕也流了下来。 她慢慢挪动身子凑近钦归的脸,睁大了眼珠儿认真地看着钦归的眼睛。 “怎么了?”钦归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其实喝醉了也不是没好处,起码敢说出心里话,不是嘛。 “好看。”沈一嘟嘟囔囔道。 钦归听着她带着丝丝哭声然后软软的声音,心一下子都要化了,轻轻笑了起来。 笑起来更好看,沈一想。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沈一的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在钦归的嘴唇上。 看上去薄薄的,红红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沈一偷偷咽了口口水。 俗话说的好,酒高人胆大。沈一终于控制不住诱惑,借着酒意亲了上去。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沈一睡着了,扑倒在钦归怀里。 钦归很小心的避开了她受伤的手,搂着她。眼里是还未曾消散的惊讶,但是上扬的嘴角却透露出了他内心的欢愉。 沈一,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第五十三章 沈一第二日在房里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果真什么东西都要适可而止才是王道。 这是哪?沈一在床上躺了好一会,这才缓过神来,她就记得昨天晚上同董子顾一道喝酒,然后……然后就什么也想不起了。 害,喝酒误事啊。沈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昨天本来想去找钦归说正事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没说了。 沈一从床上跳下来,匆匆洗漱了一番,希望钦归还没有回宫。 沈一刚冲出房门,便看见王德胜在门外等着。 “沈将军慢些。”王德胜照样还是那幅老好人,笑嘻嘻的模样道:“还请将军和老奴一道去见皇上,昨日将军没有去找皇上提要求。” 沈一眼里亮了亮,还没走,那就好。 沈一由王德胜领着,来到了一个小亭子,钦归懒散的躺在一方躺椅上,望着远方的云彩出神。 他今日难得没有穿龙袍,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显得极为慵懒。 “皇上。”王德胜上前小声道:“沈将军来了。” “嗯,你先下去吧。”钦归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沙哑,也不看沈一,仍是望着碧蓝的天,说了一声:“坐吧。” “末将想恳求皇上将末将的舅舅召回皇城。”沈一没有坐,直直的站在钦归身后。 “舅舅?”大约是太阳有些刺眼,钦归抬起手,置于面前,但还是有阳光透过指缝洒在他脸上,道:“朕怎么没听说沈将军有个舅舅。” 沈一抿抿唇,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顿了顿道:“就是陈老侯爷的长子,曾经拒婚于安顺长公主,然后被贬谪到边关的那位陈将军。” “喔。”钦归眯了眯眼,今天的太阳真刺眼啊。 喔是?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沈一一时之间也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思索了一会决定问个清楚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知道了。”钦归的声音仍然是那般无波无澜,没有丝丝波动,教人拿捏不住他的意思。 “那陈将军……”知道了算个什么回答?沈一心下翻了个大白眼,吐槽道。 “朕会寻个机会将他召会皇城的。”钦归难道好心情的同她解释了两句。 “如此末将就谢过皇上了。”沈一心下是激动的,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次这般容易就成功了。她本身还以为多少要费一番口舌的。 “那末将告退。”事情解决完了,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免生事端,才是王道。 沈一刚转身,就听到钦归的声音淡淡的自身后响起:“昨日你有些东西落下了。” 沈一心下一惊,昨日,什么昨日?昨日她有同钦归待在一起过吗?昨日她不是在同董子顾喝酒……早上在房里醒来的吗? “不自己过来拿,还要我给你送过来吗?”钦归不快不慢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在沈一心头。 woc,沈一心里免不了爆了一声粗口,难道是昨天喝醉了以后她去找他了? 沈一心下还在做争斗,十分纠结她到底什么时候去找过他。 这方,钦归已经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到她身旁,掏出一块玉佩放在她的手上道:“以后别再喝醉了。”然后也不在管沈一,走了。 只留下沈一一个人在风中凌乱!cao!她昨天真的喝醉了去找钦归了!但是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第五十四章 之后一段时日,沈一以需要养伤为由向钦归告了假。 她原本计划着趁着养伤这段时日可以潇潇洒洒,好好胡吃海喝一通。毓秀看到沈一去秋猎之前还是好好的,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回来却满身伤痕,差点吓掉了半条命,哪里还敢由着沈一性子乱来。 所以沈一的计划可算是泡汤了,天天被毓秀守着,不许她出门。 除了董子顾偶尔会来看看她,悄悄给她捎些好吃的。反倒是她同她有血缘关系的沈桧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他好像最近还挺忙的,可是就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呢。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一天一天的过去。 沈一虽然嘴上说着无趣,但其实还是十分珍惜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 “沈将军。沈将军在吗?”相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泣不成声的嘶吼声。 沈一悠悠的从睡梦中醒来,半眯着眼睛,道:“秀秀去看看。” 相府门口,守门的两个侍卫将来人拦住。 “发生了什么事情?”毓秀皱了皱眉,看向被侍卫拦住的那个人,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沈将军在吗?快救救我家公子吧。”来人是认识毓秀的,他偶尔会陪着公子一道来找沈将军,她的贴身侍女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你是.......”毓秀看着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你是小财?” “怎么了?”沈一见毓秀去了有一阵功夫了还没有回来,想她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就跟出来瞧瞧。 “沈将军!快去救救我家公子。”小财看见沈一就宛如看见了救世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怎么了?你家公子呢?”沈一看着小财这幅模样,且只有一人,眼神微冷,问道。 小财抽泣着,也知道事情紧急,长话短说道:“今天是老爷和夫人的祭日,公子原本打算去祭奠他们,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刚出城门就涌出来了几个黑衣人,公子趁着他们在和侍卫拼杀的时候,让我逃出来给你报信。” “毓秀去把我的马和剑找出来。”沈一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不知怎的,她想起了那天给董子顾的那枚玉佩。 “具体位置在哪?”沈一冷声问道。 “是在去寒山寺的路上。”小财抽噎道。 毓秀在一旁听着也知道事态紧急,不敢随意耽搁。 沈一提着剑翻身一跃上马,对着毓秀和小财道:“你们去通知巡城的侍卫,我先去看看。”说罢,扬鞭跃马而去。 ==================================================================== 城外, 沈一照着小财说的,朝着寒山寺的方向疾驰。 不大一会,她便发现了路上隐隐约约打斗的迹象,扬鞭照着痕迹而去,沈一的心渐渐沉入谷底,一路上触目惊心,大片大片的血迹,四落的武器,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沈一抿了抿唇,手里的鞭子重重的抽打在马的身上。 董子顾不会武功,所以向来惜命得很,所以带的侍卫人数决计不会少。就算黑衣人的武功再过高强,强撑一会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 董子顾,可别死啊。 第五十五章 “公子快走。”所剩不多的几个侍卫挡在董子顾身前。 他们这群人全是在走投无路时被公子救下来的,要是没有公子他们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个角落里,现在为了公子死也值了。 “不行。”董子顾脸色发白,拒绝道。他怎么可能会丢下这些人,自己一个人跑呢,他做不出这样子的事情。 “公子!”一个侍卫猛地一推董子顾道:“我们就快扛不住了,你不走是要我们都白死吗!” 董子顾被这一推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为帮他誓死效忠的人说不出话来。 一个黑衣人看着董子顾呆坐在地上,长剑一挥朝着他命门而来。 董子顾不会武,哪里来得及的躲闪。他就要死了吧,他死了的话这一切就会结束了吧,他解脱似的闭上眼。 “噗。”一道黏热的液体喷洒在董子顾脸上。没有想象里的疼痛,董子顾惊恐的睁开眼,只见一个侍卫倒在他面前,“走....啊.....”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发软的腿,他开始不断的向前跑着,汗一滴一滴从脸颊上落下,打在他干涸,有些苍白的嘴唇上。 他不能辜负这些人的牺牲,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忽然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他扑倒在地。衣服也因摔了跟头的缘故,显得有些破烂。 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向前跑,向前跑,他的潜意识不断告诉自己,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渐渐的,他跑不动了,只能疾步走着,脸色极其苍白,远处,传来了那群追杀他的人的声音,意识渐渐模糊,再一次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似乎,这一次,他要休息很长时间呢…… 眼见着,黑衣人的剑马上要刺中他的心脏,他平静的闭上眼,这可能就是他的结局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浮现出沈一的脸,其实,他还想再见她一面。 沈一追上来便看到了这样的情景,飞身而上,一剑挥去,挑开了黑衣人的剑。回旋闪身,避开一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提起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直直刺入那个黑衣人的胸口。 “你还在等死吗?”董子顾耳边传来沈一萧肃的声音。 黑衣人一拥而上,沈一也来不及再顾忌他,飞身而上,手起剑落,剑剑封喉。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时,周遭的一切重归于寂。 他睁开眼,仿佛那一刹那间,尘嚣凝固,时光仿佛定格。少女风尘仆仆,为他而来。 少女原本肃杀的脸,在望向他的那一瞬,她却倏地笑了起来,眼里含着细碎的光,如冬雪初融。她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没事了。” 灼灼桃花,三千繁华,他的眼里独独只有她一人。此后经年,他也看到过许多绝美的风景。但在他心中,草长莺飞,水色山光,潋滟芳华,都及不上她半分眉眼。 多年以后,有人同他说起她,他只是笑笑,想起那一年,其实哪有什么不甘,只有满腹情愿。 第五十六章 “你怎么了?”沈一蹲下在他身旁,瞧着他一幅呆呆愣愣的样子,以为他是吓坏了,轻轻问道。 董子顾看着她,忽而一行眼泪从脸颊滑落。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沈一也知道这种感觉,想她刚上战场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下属,老师一个一个倒在她身边,或者是为她而死,那种无力感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这种血淋淋的创伤是没有办法抹平的,只能等。很多事情,都会淹没在时间里。经历过了,或者说经历多了,慢慢的也就释怀了。 沈一虽然被称为常胜将军,但是没有人知道,多少把战争,她是用了多少将士的鲜血换来的。这样的生死,她早就看淡了,甚至可以做到无波无澜。 沈一没有再逼他,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当一切事物尘埃落定,巡城的侍卫才姗姗来迟,连带着的还有着急的小财。 小财一看见活生生的董子顾,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哗的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公子你受伤了吗?”小财看着董子顾溅了一脸的血,慌忙拉着董子顾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查看。 “不是......我的。”董子顾看着小财满眼的眼泪,张了张嘴,声音显得十分沙哑。 “公子以后别再丢下小财了。”小财听见董子顾说话了,一把抱住董子顾哭的十分伤心道:“以后就算死,小财也要和公子一起死。” 董子顾觉得嗓子十分干哑,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他轻轻拍着小财的背,试图安慰他。 董子顾真真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不是个和尚,大抵也是个大善人,这辈子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出生入死,他董子顾何德何能。 “沈将军。”领头的侍卫长先朝沈一行礼道。 沈一看着董子顾和小财两个人轻叹了一口气,开口说话了就好。 “张大人来这边说吧。”沈一示意侍卫长到一旁,不要打扰到他们了吧。 “事情的大概,属下已经从那家仆小财嘴里大概知晓了一些。”侍卫长看了一眼身后两人,顿了顿的道:“只是......” “无妨,你说吧。”沈一看出他神色有些为难。 “董公子今日发生之事,皇上也知晓了。”侍卫长道:“并吩咐下去由大理寺彻查。” 嗯?钦归也知道?沈一皱了皱眉,虽说交由大理寺查办的方法的确不错。 “今日皇上恰巧在巡侍处查访,恰好遇到此事。”侍卫长自然也是个人精,看到沈一露出这幅表情,主动解释一番。 沈一点点头道:“这样啊。” “所以董公子和将军您可能得去大理寺走上一遭。”侍卫长道。 沈一点点头,这也无可厚非,忽而想起小财之前来寻她时说今天是董子顾父母亲的祭日...... “董公子今日也受了惊,大理寺那边可否暂缓两日?”沈一问道。 “这......”侍卫长看了看沈一,又回过头看了看还坐在地上的董子顾,好像正如沈将军说的一般受了惊吓,这就算带着去了大理寺,可能也说不清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如卖沈将军一个面子。 侍卫长细细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今日董公子就好生休养一番,明日再来大理寺细细陈述一下今日发生之事。” “如此就多谢张大人了。”沈一知道这是侍卫长卖了自己一个面子,道谢道。 第五十七章 侍卫长很快指使侍卫将现场都处理干净,搬走了一众尸体和他觉得有必要的证据。 “那属下就先走了。”侍卫长走前同沈一打了个招呼。 等到侍卫长带着一众侍卫离开之后,沈一才走到董子顾身边。 小财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不在动不动就流眼泪。沈一叹了一口气,将董子顾从地上拉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道:“我听小财说今天是你父母亲的祭日。” 董子顾点点头,仍然十分沉默。 “那你现在还想去寒山寺祭奠他们吗?”沈一声音十分轻柔,试图安抚他的心。 董子顾站在原地很久,在她温柔带着一丝期待的注视之下,点了点头。 “小财,我带着你家公子去寒山寺祭奠。”沈一对着小财,怕他担心加了一句:“来回不过两三个时辰,我会把他完完整整的送回来的。” 小财看了看董子顾,本来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公子今天肯定很难过,原本只是父母亲的祭日,现在还加上了一大堆甘愿为他赴死的人。沈将军肯定会说到做到的。 沈一看着董子顾,问道:“会骑马吗?” 董子顾摇摇头,他自小身在富贾之家,小时候父母都很宠爱他,不舍得他受一丝一毫的苦,所以他并没有学过骑马。 沈一叹了口气,她已经想到了。 “那你可以自己上马吗?”沈一问他。 董子顾先摇摇头,在点点头。他虽说没自己上手试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不就是踩着马镫,然后翻身一跃就上去了吗,应该大概还是挺简单的吧。 沈一看着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心下扶额,这是会还是不会呢? “那你先试试?”要是搁往日里,沈一那需得这般顾忌他的感受,管他会不会,直接给他拎上去就完事了。 董子顾走到马前,小心翼翼的扶住马身,抬起一只脚踩在马镫上,刚想翻身,马动了,董子顾没踩稳,跌到了马下。 还是沈一眼疾手快拎住了他,不然估计跌下来,少则磨破皮,多则骨折。 沈一叹了一口气,还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公子哥。沈一利落的翻身一跃,冲着董子顾伸出了手。 “上来。”沈一的语气里透出几分无奈,这种凶又凶不得,骂又骂不得的感觉真的难受。 董子顾拉住沈一的手,再次踩上马镫,他这次的动作可比方才显得小心多了,马一动,他又畏畏缩缩的收回了脚。 他着实是有些害怕。 沈一忍着他许久,看着他这副模样,终归是没忍住,直接一把拽着他的后衣领,跟抓小鸡崽一样给他拽了上来。 沈一甩了甩手,他也太沉了吧。 “坐稳了。”沈一坐在后面,长臂一挥,马鞭啪的一声抽在马身上,马匹飞速的奔跑起来。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董子顾坐在沈一前面,脸不自觉的红了。 她和他靠的这样近,他能清清楚楚的闻到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气。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感觉心底的郁结稍稍舒缓了一些。 第五十八章 沈一带着董子顾来到寒山寺的时候,天近黄昏。 沈一打量了一下这座寺庙不大,但却显得十分精致。庙顶上铺满了琉璃金碧辉煌,屋脊上雕刻了好多仙人,栩栩如生。 “董施主来了。”门口扫洒的小僧看见董子顾显得很高兴,道:“方丈在里头等你呢。” “慧可,一年不见长大了。”董子顾动了动僵硬的脸,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沙哑着嗓子道。 慧可虽说年纪不大,但是从董子顾这番神情,也知晓他理应是有些难过。 他当董子顾是因为逝去的父母而感到伤身,用稚嫩的声音安慰道:“逝者以逝,施主应该向前看。” 沈一看着小和尚年纪尚小,却摆出一副正经兮兮的模样,俨然同她见过的那些和尚一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了空方丈在禅房里等着呢!”小和尚又同着董子顾说了一番话,突然一拍脑瓜,尖叫道。 “我要进去吗?”沈一跟着董子顾来到一间禅房,指了指自己,她应该不用进去了吧。 “两位一起进来吧。”正当沈一决定还是不要进去了的时候,从禅房里传出一声慈祥的声音。 沈一惊讶的挑了挑眉,他怎知他们是两个人,有点意思。 “你去吗?”董子顾抬头询问沈一。 “去,怎么不去。”沈一抬手阔步走了进去,他方才都邀请自己了,拒绝别人倒也不大好,不是吗? “喝茶。”了空笑眯眯替他们两个到了茶水。 沈一上下打量了了空一番,老和尚,穿着朴素,眉毛雨胡子皆白,笑眯眯的,显得尤其慈眉善目。 董子顾一杯茶水下肚,这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想必,董施主今日遭遇了不好的事情。”方丈率先开口道,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悲悯:“但凡事皆有因果,董施主救了他们这是因,他们救你为你而死这是果。有因必有果,这是定律。董施主不过过于介怀,想必他们也是不愿见到董施主这副模样的。” 沈一这下被老和尚的话惊到了,咋滴他都没在现场,怎么感觉老和尚已经料到了一般。 但沈一向来是不信这些神神佛佛的,她笑着喝了一口茶,对着了空大师道:“大师当真料事如神,我也想让大师替我看看,看看我日后如何。” “不动于心,不动于情,即可一生顺遂。”了空也不恼沈一,心平气和道。 不动于心,不动于情?沈一心下轻轻笑了笑,她怎么敢动心,怎么敢动情呢? “借方丈吉言。”沈一觉得一生顺遂这句话,于她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随后,沈一陪着董子顾来到大殿,大殿之上一众佛陀法相庄严,慈眼视众生。沈一虽说不信佛,但这种庄重的气息也令她不由得心生敬畏。 董子顾坐在蒲团之上,虔诚地向菩萨祈祷。 祈祷他的父母,还有今日为他而死的那些人来生万事如意,不要再像今世这般了。 夕阳西下,沈一和董子顾漫步于寺庙之中,聆听深沉而悠远的钟声,内心充斥了一种长久的宁静。 第五十九章 “今天谢谢你了。”董子顾轻声说道。 沈一翻了个白眼,着实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道:“你同我谢什么谢?说的好像你没有帮过我一样,要是再这样这朋友可就当不成了奥。” 董子顾看着眼前的少女佯装生气的样子,不由得发自肺腑的轻轻笑了出声,往日里轻浮的桃花眼,头一次真真正正的露出欢愉。 看着不远处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 “那你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也可以同我说。”董子顾看着被夕阳笼罩着的少女,道。 她回眸一笑,如梨花随风万里,尽染芳华。她伸出小拇指朝着董子顾勾了勾,笑着说:“那拉钩好了。” 董子顾也被她的笑感染,伸出小拇指的勾上去,语气里透着认真:“拉钩。” “该走啦。”沈一看着渐渐沉入西边的太阳,道:“时间不早了,我要是再不带你回去的话,想必小财要着急了。” 沈一带着董子顾回到董府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小财等在门口了。 “怎么了小财,你还怕本将军能把你家公子吃了不成?”沈一看着一脸担忧的小财,打趣道。 “才......才没有!”小财脸皮薄,被沈一这一打趣,脸都红了半边。 他们顾着贫嘴,没有发现站在一旁的董子顾的耳朵也悄悄的红了。吃了他? “董子顾。”沈一忽而想起正事,嘱咐道:“明日你需得去趟大理寺,就是随意问一些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必太过紧张。” “那你去吗?”董子顾问道。 沈一愣了一愣,心想他或许是从来没去过大理寺这般的地方,有些害怕。想了一想,开口道:“明日午时吧,我会在大理寺门口等你一起去的。” “那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沈一左右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交代了,天色也晚了,准备回去了。 “你不留下用饭才走吗?”董子顾看着沈一准备离开,开口挽留道。 “不了,秀秀想必等我也该等着急了,再不回去怕是没有我的好果子吃了。”沈一跃身上马,利落的扬鞭疾驰而去。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呀!”果不其然,沈一刚下马,就被毓秀抓住好一顿喋喋不休。 “秀秀,我饿死了。”沈一的肚子恰好在这时叫了起来,顺势可怜巴巴的看着毓秀。 毓秀哪里舍得饿着她,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去替她准备饭菜了。 沈一是着实是饿狠了,毓秀一将菜端上来,沈一就疯狂的往嘴里扒饭。 “你倒是慢些,别噎着了。”毓秀看着沈一这幅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但又不忍心她真的被噎着,细心的替她倒了一杯水。 待到沈一吃饱喝足,外头也差不多黑了,照例毓秀要替沈一换药。 沈一笑嘻嘻的阻止她道:“秀秀,今日就不必换了,我累了想睡了。” 毓秀哪里会管她,解开纱布才看见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痛痛痛。”沈一吸着冷气,委屈巴巴的看着毓秀道:“秀秀,轻一点吗,我怕痛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知道痛了,那方才怎么不觉得!”毓秀怒气冲冲的看着沈一。 沈一讪笑,呵呵呵,算了算了忍一忍,还是不要惹她了。 毓秀虽说嘴上不饶人,但手上的动作还是轻柔了许多。 第六十章 第二日,清晨。 “小姐,小姐?”毓秀将沈一从睡梦中摇醒。 沈一自自从不用上朝,不用打仗就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毓秀心疼她也不会来叫她就让她睡了,但今日毓秀难得反常这么早叫她,肯定有什么事。 沈一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道:“怎么了秀秀?今天怎么这么早叫我。” 毓秀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道:“哪里还早,都要正午了。” “正午就正午........嘛”沈一说着忽然干到不对劲,睁着眼睛惊到:“正午了???” 毓秀无奈的点点头道:“对啊。” “完蛋了完蛋了。”沈一忙从床上跳下去,急着找衣服穿。 毓秀看着沈一一幅急匆匆的模样,翻了个白眼道:“您不会是又忘记了什么事情吧。” “我昨日答应了董子顾,今天要同他一起去大理寺。”沈一从一堆理好的衣服里翻找着自己的官服,“秀秀别看热闹了,快来帮我找找,你家小姐马上就要失信于人了!” “害。”毓秀点了点她身旁的衣架上,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就在那你都没看见吗?” 而且她在旁人那里还有信用吗?她想着方才董子顾来府上寻沈一,不由得又长叹了一口气。 沈一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听着毓秀连着叹了两口气,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又叹了两口气了??? “你对你家就这样失望吗?”沈一抓起木梳随意的梳了两下,将头发随意的束了起来,佯装难过道。 毓秀瞧着沈一现下还不忘贫嘴,觉得董公子还是十分有先见之明的,知晓来府里找小姐,她这幅样子委实是太过于不靠谱了些。 当沈一用极快的速度将自己一切都收拾好,想着这下自己肯定不会迟到了,脸上刚准备扬起一个自得的笑,她是谁,她可是堂堂将军,怎么可能会迟到! 但当她刚踏出房间,看到院子里等着的两个人,上扬的嘴角僵在了脸上,还抽了两下。 “沈将军。”董子顾俨然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朝她作揖道:“早啊。”但他没控制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 沈一???她能怎么说??? “呵呵呵呵......”沈一尴尬的笑笑道:“早早早。”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觉得董子顾肯定活不过下一秒。 毓秀和小财看着自家公子或是自家小姐贫嘴的样子,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 沈一心里暗落落的想着皇城虽然明文禁止不可以打架斗殴,但是偷偷摸摸将董子顾装进麻袋里去打一顿,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董子顾接受到沈一危险的眼神咳嗽了两声,压下笑意,做出一副正经的模样道:“既然沈将军准备好了,那我们就一道去大理寺吧。” 沈一不在看他,“哼”了一声,抱着胸,昂首阔步的朝外面走。 董子顾暗笑着跟在沈一身后,不敢再去招惹她。 小财跟在自家公子身后看着自家公子展出的笑颜,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好像只有在沈将军面前,公子脸上才会有这么多笑。 第六十一章 “沈将军稍等。”把守大理寺的侍卫将沈一同董子顾两人拦住道:“待我等进去通报一声。” 沈一觉得这倒也无可厚非,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这大理寺也没见这么严啊。 “大人,请进。”一个侍卫从大理寺里面出来,恭敬的道。 沈一点点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两人,道:“跟上。” 大抵董子顾和小财从未来过这大理寺,对里边颇有些好奇,抬起头四下张望,好像与心下想象的颇有些不同,并没有想象里那种犯人的声嘶揭底,也没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刑具。 “沈将军。”小财四处望望,显得颇为失望道:“不是传闻说这大理寺会审查一些严重的案子,那刑具什么的不是会有很多吗?” 沈一无奈的扶额,心下想了一番通俗易懂的说法,解释道:“大理寺只是负责审查取证,有刑具有犯人的那是地牢。” “哦~”小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沈一看着小财点头觉得甚是欣慰,认为是自己的解释颇为简洁易懂,却没想到小财抛出一个颇为劲爆的问题。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地牢啊?”小财摸了摸脑袋,眼里透出几分向往? ?????沈一没注意,当下听到这一句脚下一滑,差点滑倒,幸好身后的董子顾拉了她一把。否则,虽说这大理寺人是少了些,但不是没有啊,想她堂堂将军,摔了个狗吃屎,这要是被人看见还不是贻笑大方?到时再说与几个亲近的人听听,一传二,二传四......那她还有何威名可言? “小财啊。”沈一思索了一阵,痛定思痛,极为痛心道:“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虽说这牢里不缺吃不缺穿,但是可是要挨上几顿鞭子,说不准你的小命就交代在里面了。” 沈一看着小财颇为惊恐的表情,心下甚为满意,补充道:“你还如此年轻,怕是连小姑娘的手都未曾摸过,就这样被活生生打死,可太过不值当,你说是不是董子顾?” 董子顾一阵无语,这都能扯到他身上,他又不想去挨鞭子。但看着小财一脸求(shi)知(fen)若(hai)渴(pa)的表情,他作为他的公子十分有必要要引导他走向正规,于是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没错。” 沈一抛给他一个十分赞赏的眼神,而后极快的转变成痛心的眼神看着小财,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看吧我可没有骗你,你家公子都说没错了。 小财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脸色都苍白了些许,好像脑子里浮现了那幅画面,他被吊着打,活生生打死。不行,小财抖了抖身子,他还没娶老婆呢。想着就缩着脑袋,缩到董子顾身后,没有再开口问些别的东西。 沈一看着他一幅缩头缩脑的样子,心下不由得好笑,心下起了捉弄人的心思,道:“才只是说了一说,你怎的就这样胆小,以后哪个女孩子敢跟你啊?” “才没有!”小财探出脑袋,气呼呼的反驳。 沈一瞟了一眼一个角落,而后望向小财笑吟吟道:“要是真找不到也没关系,你看我家毓秀怎么样?” 第六十二章 小财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沈一用余光瞟着那个角落,这么沉得住气吗,勾了勾唇,继续道:“是我家毓秀什么地方不好吗?长得不好看?性子不温柔?” 小财眼前浮现毓秀清丽的身影,脸好像熟透了的番茄,支支吾吾道:“好.......毓秀姑娘很好.....长得也.....好。” “哦?那不如......”沈一故意提高了嗓音。 “沈将军,皇上在里面,让我带你们过去。”黑衣从角落里显出身影。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好,劳烦。”怪不得今日进大理寺还需得通传,原来如此。 一路无言..... 连小财这样的木鱼脑袋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紧紧闭劳嘴巴,不再发声,生怕给自家公子和沈将军惹麻烦。董子顾怕是早就察觉到了,一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现在领路的这个黑衣男子,怕是和毓秀那丫头有些什么交集,沈一方才那番话想必是对着他说的吧。 “皇上。”黑衣单膝下跪道:“沈将军他们来了。” 沈一三人跪倒在地,“草民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钦归清冷的声音自上传来:“说一下当日发生的事情的经过吧。” 沈一的眼神紧了紧,钦归自己询问?难道说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天.....”董子顾刚开口就被钦归打断了。 钦归漫不经心的瞟了沈一一眼道:“她来说。” 沈一一脸懵,她有不是当事人,她知道啥啊。 “皇上,沈将军并不知道事情的详情,不如还是由草民.....”董子顾往前走了一步,恰好挡在了沈一面前道。 “不。”钦归细长的眼睛睨了一眼董子顾,道:“朕就要听沈将军说......还是说沈将军不愿意说?” 沈一拉了董子顾一把,脸上扬起十分标准的笑道:“为皇上效劳是臣应该做的事情。” 钦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吹了一口,热腾腾的烟雾升腾,遮住了他的眼。 “皇上希望臣说那一段?”沈一笑吟吟的看着钦归。 “全部吧。”钦归自烟雾里抬起眼,他十分,不喜,她,这幅,表情。 “那天中午,臣原本在睡觉然后......”沈一是知道钦归的本事的,他想知道的事情,早就原原本本的了解的一清二楚了,哪里还需要别人来同他讲述呢。 “没了?”钦归半倚在座位上,静静的看着沈一讲述到巡城侍卫军来到以后就停了。 有关这次刺杀的事情,沈一已经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但是,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的事情,她又何必说呢? 沈一抬起头,同他对视。 两两相望,四目相视,久久凝眸,眼含深意,她双睫微颤,最终还是她先别开了眼,这场无声的交锋里,她,从来都是输家。 “既然她说完了,”钦归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一双深不可见的眼睛望向董子顾:“那么,到你说了,方才不是很想说的吗?” 董子顾低垂下头,笑了笑,一字一句,将沈一方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是在沈一的基础之上加了前面她没有看到的那一段。 第六十三章 “这样啊。”钦归的声音仍旧平平淡淡,仿佛这世间的事,无论与他有关亦或是无关,一切的一切都勾不起他的情绪。 沈一经常在想,现在的他,还会有真真的喜怒哀乐吗? “你们回去吧。”钦归扫了他们一眼,喝了一口拿在手中许久的茶,冷了....... 正当沈一也转过身子,准备同他们一道离开的时候,钦归叫住了她:“沈将军,留一下。朕还有事同你讲。” 沈一的脚步生生的顿住,董子顾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里蕴含着担心。 沈一无所谓的同他笑笑道:“那你们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就好。” 黑衣在钦归身边待了许多年,他很了解自己主子的性子。 在他叫沈一留下的时候,他就自顾自的消失了,寻了一个可以看见钦归,但却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小角落隐匿起来。 “听说,沈将军那日策马飞奔?以一敌几?”钦归自上位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下来,走到沈一面前。 “臣.....那是救人心切。”沈一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搜肠刮肚才搜罗出几个字来。 “是吗?”钦归靠的离她近了许多,近到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和一股龙涎香的味道。 沈一没有再说话,沉默的低下头......他总是有办法让她无言以对的,何必再苦苦的搜寻话去附和呢? “你方才不是很会说吗?”钦归细长的眸子里隐隐透出几分怒意,钳住沈一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钦归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声音却不带一分感情道:“我不喜欢你和他一起。” 沈一听着他的话,突然笑了,qtmd的尊卑有别,“你,凭什么管我?” 钦归钳住她下颚的手锁紧了些,他凑近她,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凭我是皇帝,沈一。” 沈一笑的头都后仰了,这真真是太好笑了,她红唇轻启:“我把命还给你,我把命还给你好不好?” 钦归松开了手,恢复了往日温柔却有淡漠的样子,他抬起步子朝外面走。 “沈一,你还不清。等你还清了,才有资格说这句话,这是你欠我的。” “既然,沈将军已经可以救人了,想必伤好的也差不多了,那么明日,朕希望可以在朝堂上看见你。” 一室沉寂,沈一跌坐在地上,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轻轻的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的肆无忌惮。一滴眼泪随着她后仰的动作悄悄滑落,“滴答”一声落在地上,笑者置若罔闻。 沈一让董子顾在外面等她,他确实很听她的话。但他在外面等了许久,连钦归都出来了,沈一还迟迟没有出来,心下还是担忧的,就让小财一个人留在了外面,他进来看看。 结果,就看见了方才那幕,待到沈一渐渐安静下去,他才上前,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一看了他一眼,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事情,好像方才失身大笑,情绪外漏的人不是她。 “走吧。”沈一看了他一眼道。 在走过那道很长很长的过道时,沈一做了一个决定,她没有同任何人说。 第六十四章 皇宫, 一个黑衣人悄然无声的出现在黑衣身旁,凑在在黑衣耳边说了一些什么,黑衣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你继续去跟着。”黑衣听完,吩咐道。黑衣人点了点头,身子轻轻一点,消失在黑夜里,就与来时一样,悄然无声,不曾惊动任何人。 “主子,有消息了。”黑衣出现在御书房里。 钦归从成堆的奏折里抬起头,眉间透出几分疲倦。 “那天在狩猎园里想杀沈将军的人和这次追杀董子顾的是一批人。”黑衣将方才黑衣人搜罗到的消息悉数说了出来。 钦归闭上眼,揉了揉眉心,问道:“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黑衣点点头,继续道:“是几大皇商联合起来的,但是.......” “说。”钦归皱了皱眉,道。 “还有两股不知名的神秘势力好像在帮助他们。”黑衣道:“但这两股神秘的力量,好像又却不相干,应该是各有各的目的。” 钦归点了点头,他想到了的,只是光光凭几个皇商怎么敢把手伸到皇宫里呢?想必也是有什么权力极大的人在背后偷偷放水........ “再接着去查。”钦归重新将头埋在桌上成堆的折子里:“顺便将几大皇商这几年来做的不干净的手脚也搜集搜集。” “是。”黑衣领了钦归的命令,消失在书房里。 ======================================================================================================== 门外, “皇上还在里面批折子吗?”赵灵儿提着一个食盒,看着御书房内通透的灯火,问着守在门外的王德胜。 “是的,娘娘。”王德胜叹了一口气,道:“娘娘是来看皇上的吗?” 赵灵儿提了提手上的食盒道:“我今日一日未见皇上了,问了换岗的侍卫才知道,皇上现在还在批皱着,就炖了些汤,给他送来。” 王德胜看着赵灵儿贤惠的样子,欣慰的笑了道:“那老奴替您去问问皇上。” “好,那麻烦王公公了。”赵灵儿乖巧的朝着王德胜道谢。 钦归听着门外交谈的声音,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抬起头,看见王德胜进来,问道:“怎么了?” “皇上,皇后娘娘来看你了。”王德胜看着钦归蹙起的眉毛,忙道:“皇后娘娘怕您太累,给您亲手炖了汤,您看?” “让她回去吧。”钦归今日浪费了半日功夫在大理寺里,本来这些折子早该批阅完了的,但他一遇到沈一的事情就控制不住。 王德胜看着钦归疲惫的模样,想再说些什么也全数咽了回去。算了,太岁爷想必是太累了一些,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吧。 “让她进来吧。”钦归想了想,在王德胜要踏出去时改变了主意。 “哎。”王德胜听见钦归变卦了,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娘娘,快些进去吧。”王德胜看着赵灵儿,脸上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想必皇上定然是不忍心拒绝皇后娘娘,才忽而改变了主意,想必皇上心里也定是有娘娘的。 王德胜想着忽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先皇您看见了吗,皇帝也长大了,终于有心仪的人了,想必小皇子也离得不远了。 第六十五章 “坐吧。”钦归看了赵灵儿一眼,又将头埋入了奏折里。 赵灵儿听话的寻了一个离钦归最近的位置,将食盒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端出了里面还有着余温的排骨汤。 “喝点汤,休息休息。”赵灵儿将端着汤,走到钦归面前。 钦归在看折子,也并不是很饿,就随口说了句:“放在边上吧,朕一会就喝。” 钦归见赵灵儿迟迟没有将端着的碗放下,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不看不要紧,只见赵灵儿眼睛红红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虽然钦归有些烦,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赵灵儿这才将手里的碗放在钦归手边,慌忙擦了擦眼睛道:“没什么,就是眼里进沙子了。” 钦归自然没有漏掉她擦眼泪的时候,白嫩的手上有一道扎眼的口子。 “这是怎么了弄得?”钦归盯着她手上的口子问道。 见钦归问起,赵灵儿的眼泪哪里还忍得住,她自小虽然长在乡下,但却也是娇惯着长大的,从来不曾做过脏活累活。她今日听说钦归这么晚了还在批折子,就想着给他炖一盅排骨汤补补。 但她没有下过厨房,又不想借侍女的手做,于是在切肉的时候就不当心切到了自己的手。她向来怕痛,小时候摔上一跤,蹭破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皮都要哭上半天。这次切着手了,硬生生的忍了半天,才做好了这么一盅排骨汤,哪知道钦归就只让她放着,心下的委屈一下子就爆棚了,手上的伤口仿佛更痛了些,一时没忍住就红了眼。 赵灵儿摇摇头,红着眼睛,委屈极了。 钦归将手里的朱砂笔扔在一旁,长叹了一口气,去书架上的药盒里寻出一盒药膏,语气里带着丝丝的无奈,道:“过来。” 赵灵儿以为钦归是在嫌弃她麻烦,连着语气也凶了许多,刚刚眼泪还是挂在眼角,这下是真的决堤了,不停的往下流,好不可怜。 “朕不是在凶你,你怎么还哭上了?”钦归本身批折子就生出几许烦躁,如此被赵灵儿一哭,心下更烦了,却还要生生忍者,语气轻柔了些道:“过来,朕给你上药。” 赵灵儿这才止住了往下掉的眼泪,泪汪汪的走到钦归身边。 钦归去寻了一盏凳子,放在自己身边,把赵灵儿按在凳子上,然后才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番她的伤口,伤口并不深,若是再晚些估计就该痊愈了。 钦归的眼里忽而浮现了那一夜,沈一浑身是伤,却也没有哭上一声,甚至连叫上一声也没有,只是在他扯开衣角的时候皱了皱眉。若是她有好好用自己给她的药膏,她的伤也该是好了吧? “皇上?”赵灵儿看着钦归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伤口有些出神,抽抽噎噎的叫了他一声。 “无妨,刚刚想起了一些折子上的东西。”钦归回过神来,对着赵灵儿轻柔的笑了一笑,便着手给她涂伤药。 淡黄色的烛光跳跃着, 赵灵儿看着钦归为她涂抹药膏时专心致志的眼神,还有手上传来的温温的触感,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第六十六章 “好了。”钦归仔细地替她包好手指,叮嘱道:“这两日伤口不要碰水。” “这个药膏你拿着吧。”钦归想了想,连同手上的药膏也递给了她,道:“喊侍女给你涂就好了,涂上几日就好了,想必是不会留下疤的。” 赵灵儿听到钦归说不会留下疤痕时,眼睛亮了亮,她到底是个女孩子,要是落下这些伤伤疤疤的难免不好看。虽说这伤痕也不大,但总归看着还是糟心。 钦归自然看到了赵灵儿眼里的欣喜,心下嗤笑,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女子之中,唯独也就她沈一一人不在乎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伤疤,或者说有也无关紧要。 赵灵儿害羞的点点头,接过钦归手里的药膏。余光忽而瞟到放在一旁的排骨汤,差点忘记了还有着盅汤。看着钦归,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道:“那......这排骨汤,再不喝就要凉了。” 钦归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拿起桌上的排骨汤一饮而尽...... “味道怎么样?”赵灵儿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里充满了期待,问道。 钦归面无表情的吞咽下最后一口汤.......这味道,当真是一言难尽。但若是说做的不好,想必她又会哭,哭的他太过于心烦。 钦归将手上的空了的汤盅放下,违心的夸赞道:“第一次下厨,不错了。”想必这样,夸赞了她这桩事也就结束了。 “真的吗?”赵灵儿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花费了这么久的功夫没有白费,皇上说不错! “以后,这样的事情就交给下人做吧。”钦归淡然的拿起茶,喝了一口,冲淡了嘴里奇奇怪怪的味道,怕赵灵儿多想,补充道:“别又伤者自己。” 赵灵儿以为钦归这是关心自己,心下好像有一朵烟花炸开来,她在这一刻坚定的认为她与他想必是两情相悦。 她没有回答钦归的这个问题,她心下暗暗决定以后但凡有空都要为他亲手做羹汤。 “皇上,今夜还要批奏折吗?”赵灵儿看着钦归重新执起朱砂笔,问道。 钦归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嗯了一声,不在看她,低下头道:“夜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赵灵儿也不打扰她,将汤盅收回食盒里,在靠他最近的那个位置坐下,显得颇为乖巧道:“我在这里陪你。” 她见钦归的眼神瞟到她身上,忙举起手,朝天伸出四个手指道:“我发誓,我不打扰你,我就坐在这里看。” 钦归看着眼前的奏折都头大的很,真的不想再分神管她了,既然她想留着那就遂了她的意吧。 待到钦归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外边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到了该上朝的时间了。 赵灵儿早就靠在桌子上,睡得十分香。钦归本想叫醒她,但看她睡得这么熟,也就算了,寻了一件毛毯盖在她身上。踏出御书房时,吩咐王德胜道:“皇后娘娘睡着了,喊她宫里的宫女来御书房候着,等娘娘醒了再带她回凤鸾殿。” 自从,昨天夜里赵灵儿带着食盒来看望钦归这一出,在王德胜眼里的形象好上了不少,就算钦归不说,他也会安排妥当。皇上既然提及了此事,想必是心里是念着娘娘的,王德胜想着脸上笑都要皱起来了。 第六十七章 昨天,钦归都开口了,沈一自然是没有办法在拒绝的。 他是皇帝,他想做什么都是对的。俗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还不是送死,就是让她来上个早朝罢了。就算他真的要她死,她想她也不会拒绝。 钦归洗漱了一番之后,来到朝堂之上,第一眼扫的就是沈一的平日的站着的地方。 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改了一整夜折子的心情也舒畅了些。她,来了。 “沈将军这是伤大好了?”钦归坐在龙椅上,眼睛里透着愉悦。 沈一恭恭敬敬的答道:“多谢皇上,臣的伤确实已经大好了。” 钦归挑了挑眉,盯了她许久。企图从她的眉眼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怒气,或是怨恨。 沈一直直的撞进他的眼里,细长的丹凤眼里没有一丝除了恭敬以为的别的情绪,就连同与他对视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钦归很不满意她这样的眼神,就宛如他们之间仅仅只是君臣,除此意外再也没有旁的。他的心里隐隐蹿出丝丝怒气,但他也知晓沈一并没有地方做的不对,他所有自持坚不可破的平静,在她的一个眼神下都有可能溃不成军。 “今日各位爱卿可有什么要事上报?”钦归收回眼神,扫视了一圈站在下首的各位大臣。 大臣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出列说话。 钦归笑笑,声音响了些道:“既然爱卿们没有事情上报,那么朕宣布两件事吧。” “第一件事,朕听闻陈宏远陈将军,近来在西南边关屡建奇功。”钦归半躺在龙椅上,面上露出几分伤神道:“朕觉得近来皇城里头不太太平,朕这几日夜不能寐。” 钦归说着长叹了一口气,道:“这陈将军在西南边疆怎么说也驻守了好几年了,一直战战兢兢,从来没出过一丝纰漏......” 底下的老家伙们,哪个不是人精,听皇上这话是打算将陈宏远调回皇城了。不过,他们没有急着迎合钦归,反而下意识的朝着沈桧瞟去,不知道丞相大人是怎么想的。 钦归坐在高台之上,当然将底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勾起唇角玩味的笑了笑,而后望向沈桧问道:“丞相怎么看?” 沈桧的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不过老狐狸自然是老狐狸,是决计不可能出错的。捋着胡子笑嘻嘻道:“臣觉得陈将军为人的确忠义仁勇,皇上既然觉得皇城今日不太平,不妨将其调入皇城,也算是保障皇上的安全。” 钦归哈哈笑了两声,爽朗道:“沈丞相果然是三朝老臣,自然是最懂朕的心思。” “待到下朝之后,翰林院替朕起草一份诏书,诏令陈将军今日回城,任.......”钦归朝着翰林院学士望去,思索着一个适合陈宏远适合担任的官职。 “皇上,”沈桧出列开口,打断了钦归的思考道:“臣听说陈将军手下的副将,徐方也十分勇武,不若也将他一道召回,这样皇上的安全才会更有保障,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第六十八章 钦归眼神微眯,老家伙怪不得那么爽快就同意了,原来是挖了一个坑在这里等着他呢。 沈一跨了一步出列道:“丞相此言差矣,虽说皇上的龙体甚为重要,难道我们边疆的数万百姓的生命就不重要了吗?” 沈桧的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深深的看了一眼沈一,:“自然也是重要的。” “那沈丞相不妨想想,若是我国西南边境一下子少了两位猛将,若是遭遇蛮夷入侵,那我边疆数万百姓的姓名该如何保障?”沈一字字情真意切,仿佛一字一句都是发自肺腑替百姓考虑。 沈桧被沈一这一番话,压得无话可说,难不成说这数万百姓的命不重要? 沈桧面上也不尴尬,笑呵呵一带而过,看向钦归道:“沈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就看皇上怎么定夺了。” 钦归故作思索了一番,为难道:“这,沈将军和沈丞相说的都十分在理,朕很难决断那.......”话音一转,将问题抛到剩下的大臣身上道:“众位爱卿怎么看?”心下嗤笑,这些老家伙平日里不是最喜欢踢皮球吗,那他今天将球踢到他们面前了,就看他们怎么接球了,钦归眼里透出几分玩味,颇有几分看戏的味道。 “老臣觉得,沈将军说的甚是在理。”赵老太傅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沈一。自从赵灵儿入宫之后,赵家就和钦归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易损俱损。沈桧这老匹夫想让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说的倒是好听得很,保护皇帝的安全,怕是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呐。 “臣等附议。”一批站太傅和皇帝的官员开口道。 自然,同沈桧站一条线上的大臣,自然是附议沈桧的意见,嘴上说的好听的得很:“进来边关无战事,但皇城近来不安,还是皇上的安全更为重要。”. 一些没有站定派别还在观望,或是中立的官员则是低着头,不说不动,安安静静做个木头人就好。他们两方相斗是他们的事情,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抱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就行了。 “这样啊。”钦归看似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看着底下以沈桧和赵太傅为首两方人,似是难以决断。良久,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听沈丞相的话吧,将两人一同召回皇城吧,朕这心今日总是惴惴不安。若是真如沈丞相所说此人如此勇猛,也可以使朕安心。” 沈桧一双眼里划过一丝精光,果然皇帝还是害怕啊,虽说隐隐有想脱离他掌控的嫌疑,但到底还是不敢同他相斗。 赵太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钦归丢了一个眼神给他。他接收到皇帝的眼神,大约皇帝有自己的考量。赵太傅虽说心下不服,却到底还是没有再开口,看着沈桧拂了拂衣袖,老匹夫。 “翰林学士,圣旨就交由你草拟了。”钦归看向没有站在两方阵营里任何一方的大臣。 “臣遵旨。”翰林学士跨出一步,恭敬的领了旨之后,有快速的站了回去。他可不想卷入这场明争暗斗的纷争里。 第六十九章 “至于这第二件事情嘛。”钦归的手指在龙椅上点了点,道:“皇后自从入宫以来也有两三的月了。朕心悦之,所以这封后大典自然也该提上日程了。” “朕希望在今年除夕之前,将这一切都办妥。”钦归点了一人道:“李大人,可有问题?” 皇帝都开口了,他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如今已是九月末端了,离过年大抵只剩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了,说实话着实有些紧凑,但皇上都下令了,就算不能办到也得办到啊。礼部尚书李大人心里叫苦不迭。 “如此甚好。”钦归扫了一眼王德胜,王德胜立马心领神会,高扯着嗓子道:“有事上报,无事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皇上,你明知沈桧那老匹夫没安好心,你为什么还要照着他说的去做?”下朝后,赵太傅跟着钦归去了御书房。 “太傅,你先别急。”钦归笑了笑,替赵太傅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坐下说。 赵太傅看着钦归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早有对策,也就按捺住自己的急迫,坐到钦归对面。 钦归将沏好的茶送到他的手边,道:“如果是你是沈桧,要是这次安排的人朕没有接受的话,你待如何?” 赵太傅捋了捋胡子,浑浊的眼里犯出精光。他也不是蠢人,只是太过心切了,这下被钦归提了一笔,自然是明白了。 “若老夫是沈桧那老匹夫,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总归能安插人进来。”赵太傅开口道。 钦归吹散了茶水上还没有舒展开的茶叶,轻啜了一口:“与其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排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人进来,不若这一次就如了他的意,要是有什么动作,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赵太傅这才哈哈大笑起来,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我们这些老家伙到底还是比不过年轻人了。” “哪里呀!”赵灵儿在御书房外面就听见赵太傅说自己老,不待王德胜通报,就直接推开门反驳道:“爷爷一点都不老!” “你这丫头!”赵太傅看见赵灵儿直接推门进来,责备道:“皇上和爷爷在议事,你这样不管不顾的闯进来成何体统?” 赵灵儿许久没见过赵太傅,第一面见爷爷,就被斥责,低垂着头,鼓着脸,显得气呼呼,闷声道:“对不起嘛......” “你这丫头!”赵太傅看见赵灵儿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就要斥责。 钦归拦下他道:“太傅也不必责怪灵儿了,想必灵儿是听见太傅你感叹自己老了,这才忍不住推开门反驳你。” “可这丫头也太没有规矩了.......”赵太傅本身也没有责怪赵灵儿的意思,这个孙女他宠着都来不及哪舍得骂她。只不过在皇上面前,还擅自闯入御书房,就算是作样子也得作上几分真。 “好了,灵儿这样活泼的性子,也没有什么不好。”钦归抬头看着赵灵儿气鼓鼓的样子,轻声笑了出来。 “对嘛,爷爷。”赵灵儿委屈的看着赵太傅道:“我就是听你说自己老了,一时气不过才推门进来的。你一点也不老。” 赵太傅被赵灵儿委屈之至的眼神看的心都要软了,况且听钦归的话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哪里还会真的舍得骂她。 第七十章 赵灵儿陪着赵太傅同钦归说了会话。 老太傅看看钦归,又看看自己的孙女,道:“老夫也有许久没看见灵儿了,不知道.......” “朕也刚好要批折子了。”钦归看向赵灵儿,温柔道:“灵儿就陪着太傅一起走走,顺道可以一道说说体己话。” 赵灵儿看见钦归温柔的眼神,脸不自觉的红了,这还在爷爷面前呢,被爷爷看到也太羞人了...... “走吧,灵儿。”赵太傅自然是将两个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捋捋胡子,对着赵灵儿道。 当赵太傅拉着赵灵儿跨出御书房的大门时,赵灵儿还念念不舍的回头看了看钦归伏在桌子上批折子的身影。 “看来是爷爷不重要喽。”赵太傅看着赵灵儿一脸相思,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酸味。 “哪有!”赵灵儿回过头,一把挽住赵太傅的手,摇了摇道:“我想死你了。” “哼。”赵太傅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话里话外酸溜溜道:“我看你这丫头现在的心思啊全在皇帝身上喽,哪里还会想爷爷呢?” “哎呀。”赵灵儿装作懊恼的甩开了赵太傅的手,道:“爷爷不相信灵儿。” “哎呀,好啦好啦。”赵太傅看见赵灵儿生气了,连忙转过话头来安慰她道:“爷爷哪里是不相信我们灵儿,爷爷就是开开玩笑嘛。” “哼!”赵灵儿双手抱胸,转过身子去,背对着赵太傅。 赵太傅哄了许久,赵灵儿才理他。 “那爷爷以后不许开这样的玩笑。”赵灵儿气呼呼的对着赵太傅道。 赵太傅看见赵灵儿不生气了,别说是这个小小的要求,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想办法给她摘下来,宠溺道:“好好好,我们灵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灵儿不喜欢爷爷开这样的玩笑,爷爷以后就不开了。” 赵灵儿这才开心的笑起来,蹦蹦跳跳的重新挽住赵太傅的手道:“爷爷,我带你去御花园看看,最近有菊花开得极好。” “灵儿。”赵太傅跟着赵灵儿的步子,途中认真的同她道:“爷爷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照实回答。” 赵灵儿听见赵太傅认真的神情,也知道不是在玩闹,认真的点了点头:“爷爷你说。” “皇上可有与你.......”赵太傅开口问道。 赵灵儿虽说平日里,单纯幼稚了些,但许多东西进宫之前会有专人教导过,所以她自然知道赵太傅问的是什么。 脑海里浮现出钦归俊朗的面容,脸涨的红红得,支支吾吾道:“还.......还没有。” “那皇上平日里同你一道的时间多吗?”还没有同房?赵太傅浑浊的眼睛眯了眯,接着问道。 “那倒是还挺多的。”赵灵儿想起平日里钦归几乎日日都会来看看她,有时也会同她一道用饭,这应该算是多吧,毕竟皇上平日里十分繁忙。 赵太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接着道:“那皇上平日里待你可好?” 赵灵儿脑子里浮现昨日钦归温柔的替她涂抹伤药的样子,脸一下子爆红,像一撞会破的薄皮柿子。 赵太傅一看赵灵儿这幅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笑着点了点头,放心了不少。原本他还怕赵灵儿一个人在这宫里没有什么照应会过的苦些,但是看来好像是他多想了。 第七十一章 “灵儿啊。”赵太傅松开她的手道:“就送到这里吧,快些回去吧。” 赵灵儿许久没有看见赵太傅,才同爷爷待了这么一会的时间,爷爷就要走了,不知怎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傻丫头,哭什么。”赵太傅看见赵灵儿眼睛红红的,替她揩去脸上的泪珠,心疼道:“爷爷又不是一去不回了,等爷爷有机会就来看你,乖别哭了。” “你看看你都是做皇后的人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性子一样。”赵太傅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把灵儿送进这深宫之中,是对还是错。 “我就是舍不得爷爷。”赵灵儿抽抽噎噎道。 “今后,你一个人在这宫中,虽说爷爷还在,但是能帮到你的地方也甚少。”赵太傅摸了摸赵灵儿的头,语重心长道:“皇帝的后宫日后肯定也不会只有你一人,你想要一世荣宠那是不可能的。你若是想保住权力,最先要做的就是最先诞下皇子。”. 赵灵儿听着赵太傅语重心长的话,手心紧紧攥住。眼里露出迷茫,会有很多人,吗?眼前浮现出钦归温柔的脸。 “爷爷要走了。”赵太傅看着赵灵儿眼里透出的迷茫,她以后会明白的。 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嘱咐道:“若是,你在这宫中遇到什么难处了,不管爷爷能不能帮到你,你只管找人来寻爷爷,爷爷会尽力帮你。” 赵灵儿等到再也看不见赵太傅的背影时,才恍恍惚惚的走回凤鸾殿,耳边都是赵太傅刚刚同她说的那些话。 后宫,皇子,权力....... ———————————————— “灵儿?”待到钦归批完折子,踏进这凤鸾殿看见的就是赵灵儿一副愣神的模样 钦归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皇上。”赵灵儿赶忙准备行礼,被钦归一把拉住了。 钦归轻柔的将她按在椅子上,:“你我二人哪里还需要这般生疏。” 赵灵儿抬眼一头溺进钦归温柔的眼神里。这样温柔的皇上当真以后会有很多女人吗?但他对她着实很好,赵灵儿心下否定了赵太傅的话,这样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上很多人呢? 后来事实证明,赵灵儿和赵太傅都没有错,一个人当真可以多情又纯情。 “皇上怎么会来?”赵灵儿脸蛋红红的,不敢同钦归对视。 “觉得太傅要是走了,想必你会难过。”钦归笑了笑道:“就来陪陪你。” 赵灵儿心下一暖,皇上他.......好贴心。 “刚一来就看着你魂不守舍的。”钦归不着痕迹的套着话道:“是这么了吗?” 赵灵儿早被钦归的温柔攻势弄的找不着北了,哪里还会觉得他是在套话,只当他是在关心自己。(虽然她清醒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的hehehe) “就是在想一些爷爷同我说的话。”赵灵儿虽然傻,但是也知道爷爷同她说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忙扯开话题道:“皇上今天晚上要在这里用膳吗?” 钦归眯了眯眼,眼里明暗不定......赵灵儿没说出来,就说明这些话是不能对他讲的。至于不能对他讲的话,一个女子,无外乎就是争宠的那些把戏。 第七十二章 日子犹如白驹过隙,在人不经意之中过去了许久。 沈一静静的站在海棠树下,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几朵海棠,沈一伸出手接住一朵,怔怔的看着手里的花。 “小姐。”毓秀取了一件斗篷系在沈一身上,埋怨道:“天都这么凉了,还穿这么少,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沈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里夹杂着些许细碎的光,盯着毓秀絮絮叨叨的样子,倏地笑了。将手里的海棠别再毓秀耳旁,道:“花美人更美。” “小姐又嘲笑奴婢。”毓秀抬手想去摘花,却被沈一握住了手,一抬眼间却怔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悄悄扯平....... 沈一转身看了一眼,原来如此...... “沈将军。”黑衣的朝着沈一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 “小姐,我方才想起厨房里还给你炖着汤。”毓秀的唇微微有些颤抖,扯出一个牵强的笑道:“奴婢先去看看。”说罢,也不待沈一回答她,小跑着离开了.....沈一自然是看的出毓秀的仓皇失措的,她还惦念着他吗? “沈将军,皇上找您。”黑衣仿佛没看见一样,眼里不带感情。 沈一围着黑衣走了两圈,嗤,还真不愧是钦归一手带出来的人。. “黑衣。”沈一站定,眼角上挑,露出几分讥讽道:“你还记得我的规矩吗?” 黑衣忽而记起,那年他和皇上....... 不。 那时还不是皇上的钦归,路过包子摊时,随手救下的兄妹两个。沈一那时候也还只是一个小姑娘,钦归也只是一个不太受宠的世子罢了,大概钦归那时太过于黑暗,太过于孤独,而沈一恰好在那时一头撞进了他的世界。 那时候的沈一还只是一个小姑娘,还没有经历过此后的种种,虽然心里有恨,但是还很天真。钦归沈忱包括他没有人不宠着她,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毓秀,是钦归带着沈一偷偷溜出去玩时碰到的。那时候,她被父亲,应该可以算做是父亲的人吧,绑着手,大抵是要卖到怡红院里去...... 沈一看着她眼神涣散,没有丝毫活下去的斗志。不知怎么拉了拉钦归的衣袖,奶声奶气的指着她说:“我要她。” 钦归在深宫里长大,从来没有过人情冷暖,他向来很冷漠。但是沈一想要,他就遂了她的愿。 钦归点了点头之后,下一刻沈一就直接跳下马车,插着腰,指着那个长的凶神恶煞的壮汉道:“你手里的人我要了。” 那壮汉上下打量了沈一一番,看穿着好像是个有钱人家的主,心下盘算着这死丫头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了,但面上不动神色问道:“你准备出多少钱?” 沈一那时候还小,对钱没有什么概念,看着坐在马车里的钦归伸了一根手指,便想着大约是一两。沈一又回头确定了一番,朝着那大汉喊道:“一两。” 那大汉以为沈一在戏耍他,一两?真tm晦气,本来以为可以大赚一笔,没想到是个毛孩子,恶狠狠道:“滚远些,才一两银子就想着救人?你当时在做白日梦吗?” 第七十三章 那大汉看着沈一的样子,许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是被莫名戏耍了一通,心里是火冒三丈,但他又不敢对着沈一发火,万一当真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孩子......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越想越恼火,连同着看着手里的牵着的少女都十分来气,心头的怒气总归得找个排气筒。既然那个孩子不能动,这个死丫头还不能动吗? 都怪这个死丫头。那大汉抬手就是一鞭子准备抽在少女羸弱的身上,沈一一看这还得了,一把就冲了上去,推了那个大汉一把。 那大汉一时不察觉,竟然被沈一推得一个踉跄,手上本来准备抽到那死丫头的鞭子,也该抽到了自己的身上。 力气之大,连他这样皮糙肉厚的人都被抽出一道血痕,更别提如果是抽在浑身瘦的只有骨头的女孩子身上了。 这还了得,这大汉满身怒气,就和决堤了一样,红着眼就准备连着沈一一起抽。 但是钦归是决计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钦归看了黑衣一眼。 黑衣心领神会的一把扯住那大汉的鞭子。 黑衣那时候长得也十分不错。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虽然谈不上多俊朗,但也棱角分明。 那少女看着握着鞭子的黑衣,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除了死寂以外别的情绪...... 大约是,这就是一见钟情? 倘若让当时的沈一知道,毓秀是因为这个才对黑衣念念不忘的话,她是决计不会让黑衣出现的。 他们也就不必有后来发生的故事。 正当那大汉准备继续发飙时,钦归施施然的从马车上走下来,从怀里扔了一锭银子在地上。薄唇轻起,道:“给你一分钟,拿着地上的银子滚,这个女孩留下。” 那大汉看着钦归虽说一脸稚气,但通身的气度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家。 再说地上的那锭银子少说得有二十两,将这死丫头卖到花楼才几个钱。那大汉眼睛滴流滴流的转了几圈,脸上挂起谄媚的笑,捡起地上的银子就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一看着那大汉看见钦归就跑了,着实不解气,朝他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口水。 “你不是只伸了一个手指头出来吗?”沈一歪着头,不解的看着钦归问道。 “一锭。” 那时候,钦归的话极少。只会同沈一的时候说上几句,别的时候都是沉默。 “哦。”沈一点点头,他的意思是一锭不是一两。 沈一不再管钦归的话,走到少女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面黄肌瘦,脸色发黄,身体瘦削。 “你几岁了?”沈一小心翼翼的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同她说话。 少女唯唯诺诺的抬起头,看着沈一,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善意,沉默了很久才张了张嘴道:“十三。” ????十三了?沈一看着她瘦小的身形,她还以为她会比她小。 看着少女瘦弱的身子,还有眼里的死寂。 沈一抿了抿唇,小小的脸上浮现出怒意,心里不由得对那个大汉更加厌恶了,如果下次再叫她碰到他,他肯定会死的很惨....... 第七十四章 这儿有热闹看,自然聚集的人越发多了。 钦归极其不欢喜被这么多人注视,尤其还是这种带着看热闹的眼神,更加不喜。 这样的眼神,让他仿佛觉得他是正在表演杂耍的猴子,而他们是看客。 “走吧。”钦归蹙了蹙眉,眼神落在沈一身上。 “那她怎么办?”沈一朝着钦归走了两步,又回过头。 方才被救下来的少女微微发颤的,她这是又要被抛弃了吧? 沈一又跑回去拉着她的手道:“我要带着她。” 钦归低下头,看见沈一仰着头,不甘示弱的看着他。 良久,叹了口气。算了,她欢喜就随了她的意吧。带着就带着吧,左右不过是多了一个侍女。 钦归拉过她的另一只手,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沙哑道:“她,黑衣会带。” 沈一转过头去看着黑衣,主子交托下来的任务黑衣自然是不会拒绝的,点点了头。 好吧,沈一看见黑衣点头这才放心,由着钦归拉着自己坐上了马车。 马车上, 钦归从怀里掏出一方方帕,细细的擦拭沈一小手上的灰尘。 “以后不许冲动。”钦归擦了许久才擦干净,收起帕子道。 没听见沈一的回应,钦归抬起头,才发现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大约是做了什么美梦,口水顺着嘴角滑落下来,滴在了钦归的衣角上。 真脏,钦归想。 但还是伸出手将沈一抱过来搂在了怀里,脏就脏吧。. ———————————————— 待到钦归他们坐马车回去的时候,黑衣已经带着女孩在钦归的院子里等着他们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快,但是沈一没将这个放在心上,当下准备撇下钦归,兴冲冲的朝着女孩奔去。 钦归自然是了解沈一的,在她还没跑的时候就一把拎住沈一的后衣领。 在沈一疯狂挣扎,眼看马上就要发飙的时候,轻飘飘的开口道:“让她先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睡上一觉,有什么别的明日再说。” “黑衣,这个姑娘就先由你负责以下。”钦归是不会看错的,那女孩看向他们所有人的眼里都带着畏惧。 唯独,在看黑衣的时候,眼里带着细碎的光。 这倒有些意思,钦归的嘴角微微上扬。 黑衣有些迷惑.........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负责一个姑娘?? 虽然黑衣不知道他该如何做,但是既然钦归吩咐下来了,他还是应下了。 沈忱没有随他们一道出去,他昨日夜里练功练得颇为入迷。 下午太阳正好,他就靠在树下睡了一觉,方才才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颇有些慵懒的看着眼前这一出,大概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大约莫不过是,这个少女是沈一想要的,钦归见沈一想要就买下来。但又觉得沈一若是同那个女孩一道,势必会冷落他,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一一。”沈忱开口道:“世子说的有道理,这姑娘想必也十分疲乏了,你不如让她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再同她讲。” “好吧。”沈一瘪了瘪嘴,她还是十分听沈忱的话的。 因为在她心里哥哥是她最后的亲人了,对没错,最后的亲人了。 那时候是,现在也是。 至于沈桧,呵,他算仇人。 ———————————————— 第七十五章 第二天,沈一一大早就去那女孩门口蹲着了。 难得看到沈一这幅热忱的模样,钦归和沈忱也就随她去了。 “啧。”沈忱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沈一,毒舌道:“一一,你知道你现在蹲在这里像什么吗?” 沈一和沈忱可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沈一自然知道沈忱准备说什么。 一把跳起来,准备掐住沈忱的脖子,她要他好看! “咯吱。”门打开的声音,将沈一的动作硬生生止住。 沈一僵硬的放下准备给沈忱来个锁喉的手,冲着少女友好的摆了摆手,脸上狰狞的表情也被微笑取代。 沈忱在一旁看着沈一短短几秒钟之内给他表演了一套变脸大法,笑的差点要喘不上气来。 沈一笑吟吟的将脸转向沈忱,真的是忍无可忍,是可忍她沈一不能忍,抬起一条腿,对着沈忱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脚。 “熬!”沈忱光顾着笑,没有发现沈一的动作,被沈一一脚踹翻在地。 沈一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淡定的收回脚,转向少女的时候脸上还是没有变得微笑。 少女刚推开门,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害怕,身子下意识的微微颤抖起来。 “你好。”沈一主动开口解释道:“你别害怕,刚刚那个是我哥哥......” 沈一心下有些懊恼,觉得少女肯定是害怕自己了,都怪她,她一定很害怕吧。 少女看着沈一满脸的懊悔,张了张嘴,有些惶恐...... 她感觉的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善意,昨天也是她想要救她。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怯怯道:“我......不是害怕你,你......别懊恼。” 沈一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深深的懊恼里,听到少女怯怯的声音惊喜的抬头,她同她说话了! 沈忱也揉着屁股站起了身子,昨天这小姑娘身上脏兮兮的他没看清,今天洗漱干净了,这么一看倒也还算得上清秀。 眼睛挺大的,五官也挺端正的,除了太过瘦了...... 听沈一说这小姑娘比她还大上几岁,看这身形却和沈一差不多,想必也是在原本的家里遭了不少苦。 “你叫什么名字呀?”沈一按耐住激动,小心翼翼的询问她的名字。 之间少女踌躇了一会,张嘴道:“什么......是名字?” “就是这么称呼你,他们都叫你什么?”沈一看着少女这幅怯怯的样子,不知怎的,就做了一个决定,既然这个少女是她带回来的,以后就由她保护她。 沈一本来并不喜欢习武,同沈忱一道学武的时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但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少女勾起了她的保护欲。 “他们都叫我......死丫头......”少女思索了一下,道:“这......算是名字吗?” 沈一的手悄悄的攥了起来,她看着少女眼里的淡淡的期盼道:“算,但是既然你是我救回来的,相当于和过去的身份做了了结,我会给你重新取个更好听的名字,你以后就是你自己。” 少女的眼里流露出了渴望,真的可以和过去的身份做一个了结,以后就做她自己嘛...... 第七十六章 自那日之后,沈一天天浸在钦归的书房里,翻阅着各式古文典籍。 “她,这是怎么了?”钦归看着里头不停翻阅着书籍,一边皱着眉的小人儿,看向沈忱。 沈忱捏了捏发酸的脖子,痞痞一笑,道:“这丫头啊,在替那个你们那天带回来的小姑娘取名字。” 钦归听着沈忱的话,皱了皱眉道:“不是,是黑衣。” 沈忱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是不是的,黑衣不黑衣的,这关黑衣什么事啊。 待钦归进去找沈一的时候,沈忱才忽而茅塞顿开,哦,他的意思是那个小姑娘不是他们带回来的,是黑衣带回来的......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逻辑。 钦归进去也不说话,就坐在沈一旁边,径直拿起一本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找到了!”沈一从座位上跳起来,看着旁边钦归高兴的扯起他的袖子。 钦归看着她一副咋咋呼呼的性子,有些无奈。 “钟灵毓秀!”沈一小手托着下巴,围着钦归绕了两圈道:“就叫毓秀!怎么样?” 沈一说这冲钦归眨眨眼,一副我很厉害,快表扬我的样子。 钦归的嘴角悄悄上扬,敛下眼神,道:“还可以。” “哼。”沈一冲他做了个鬼脸,道:“明明就很好。”说着就跑了出去。 钦归看着沈一匆匆的步子,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 ———————————————— 沈一看着那个姑娘住的房间的门开着,又觉得直接进去太过没有礼貌,只好探头探脑的准备看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黑衣那个大冰块脸也在? 一下子勾起了沈一的好奇心,将脑袋更往里探了探,他们在说啥? 沈一隐隐只听到了一些什么药膏...... 药膏?! 她受伤了?这可还得,沈一直接冲了进去。 黑衣和姑娘看着沈一愣住了。沈一可管不了这三七二十一,指着黑衣就问:“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黑衣愣住了,被沈一问的一头雾水道,他又什么时候欺负这个姑娘了,木木的摇了摇头。 “你没欺负她,那我怎么听见什么药膏!”沈一护在少女身前,一番咄咄逼人的模样。 黑衣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是我看见这姑娘身上有些陈的新的伤,给她送些药膏来,让她可以好的快些。” “是样子啊......”沈一收起尖刻的样子,转头问少女:“他说的是真的吗?” 沈一担心少女会害怕,补充道:“你说实话,不用怕他,我会给你撑腰的!” 少女看着身前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挡在自己身前,说着要保护自己的话,不知道怎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滑下来了。 沈一看见她哭了,当下就忙了手脚....... “别.....别哭啊。”沈一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方才自己说到别怕黑衣,若是黑衣欺负她了就大胆说出来...... 她一听见这个就哭了,那肯定是黑衣欺负她了。 沈一看着默默流泪的少女,心里越发肯定了这个想法。 “黑衣!”沈一冲着黑衣喊道:“出来!” 黑衣心下无言......她又误会了什么......害。 第七十七章 “不......”身后的少女看着沈一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下一秒就准备冲出去准备替她报仇的样子,忽而破涕而笑。 少女的脸上笑起来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眼里的泪花泛着光,好像星星。 沈一回头的一瞬间,惊了...... 她笑了,她第一次对她笑了。 沈一有些语无伦次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个大人没有欺负我,真的只是来给我送药膏的。”少女慌忙抹去脸上的眼泪,只是声音还带着一些哭腔,道:“我刚刚......就是太感动了。” 从来没有人护在她面前过...... 从小她就被她娘,她爹逼着做各种各样的活。后来有了弟弟以后,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弟弟也连着一起欺负她......家里没有多的睡觉的地方了,就让她睡在猪圈的一个角落里,吃的是一些冷掉的剩饭...... 若是爹的心情不好,时不时拳打脚踢是正常的,开始的时候她也会哭...... 后来,慢慢地她发现她越是哭,挨的打就会越重....... 再后来,她就慢慢习惯了,也不会觉得有多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有时候也会羡慕弟弟,明明她也比他大不了多少...... 爹娘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他,她在干活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她挨冻的时候他躺在暖和的被子里...... 她有时候想,只要明天娘能给她吃上一口热饭,或者晚起一会再或者可以准她去房子里睡,她就原谅他们....... 但是, 没有。一次都没有。 后来,她越来越麻木,越来越麻木。 她有时候在想,既然他们不想要她,那为什么还要把她生下来呢...... 她越来越大,心里就越来越不对那个所谓的家抱有期待。就连她爹把她绑起来,要去卖掉,她都没有挣扎。 因为,她想,不论再差,也差不过自己家了吧。 再后来,她就被沈一救了。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她的心里是惶恐的。他们看上去,都很友好。但她很害怕,为什么他们会平白无故的对她好。 他们给她吃的东西是热的,很好吃,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 他们给她穿的布料是软的,很光滑,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服。 还有带她回来的那个少年......看上去很冷,却细心的安排好了她的衣食住行,看见她手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伤疤,还去专门拿了药膏。 还有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比她还要小,却护在她的面前,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同她说话....... 他们做的一点一点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她心上厚厚的枷锁,一点一点的被破开。 她忽而觉得,她又有什么好值得他们图的呢。 就算有,也值了。 她前半生生活在黑暗里,从来没有见到光亮,所以她不渴望。 但她现在见到光了,她贪婪的想奔向它,拥有它。 就算是飞蛾扑火,就算是竹篮打水,也值得了。 ———————————————— 沈一方才太过着急了,以为她受了什么伤,现在事情解决了,是她的误会。 沈一这才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看着黑衣道:“我就是....太着急了嘛。对不起。” 黑衣哪里会怪她,公子想要护着的人,就是他黑衣要护着的人。 第七十八章 “哎呀。”沈一拍着自己的脑袋,叫起来道:“我忘记了,你还记得吗,我不是前几日说过要给你取名字的吗?我已经找到了!” 少女的眼睛里透出期待,她真的也要有自己的名字了吗? 黑衣在一旁用手摸了摸鼻子,小姐想出来的名字....... “毓秀!”沈一小小的脸上满是自得,颇为骄傲道:“钟灵毓秀的毓秀。” “钟灵毓秀的毓秀?”少女的眼里透出疑惑....钟灵毓秀是什么...... 沈一想起方才在古书上写的,心下十分自信,侃侃而谈道:“山川秀美,人才辈出。就是蕴含着期盼你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优秀的人?”毓秀的喃喃道,她......也可以成为优秀的人吗? 沈一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今后你就是我沈一罩着的人,但凡以后有我沈一一口饭,绝对少不了你一口。若是以后有人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的他满地找牙。”沈一举起拳头,挥了两下。 毓秀的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今天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她居然有名字了,毓秀......她虽然没有识过字,但也觉得只是个好名字。 “不准。”钦归黑着脸站在门外,语气里透着不爽。 ???沈一疑惑的回过头,眨眨眼。他不准,不准啥啊? “不准随便打人。”钦归看沈一满眼的疑惑,解释道。 沈一切了一声道:“我那是打个比方,比方说,要是有人欺负她!她是我的人,我不允许别人欺负我的人。” “有黑衣。”钦归扫了一眼黑衣,开口道。 黑衣:???? 为什么每次公子和沈一的事情,最后都变成他的事情了?? “略。”沈一吐了吐舌头,拉起毓秀朝着外边冲去:“走,秀秀。我带你去写你的名字。” 才不要理钦归这个傻子,大傻子。 黑衣看着手里的药膏,沉默的放在桌子上。 钦归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他记得,黑衣以前没有这么细致吧。什么时候黑衣也学着给人送药膏这种东西了。 ———————————————— 春去秋来,海棠花开。 不知不觉这已经是沈一在钦归这里待的第二年了。 毓秀也在这一年里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刚被沈一救回来时的狼狈丫头。 沈忱当年的眼光的的确确是没错的,毓秀的确长的清秀。 十四五岁的年纪,桃腮杏面,明眸皓齿,一笑便有两个小小的梨涡。虽说不是多么令人惊艳的容颜,但是叫人一眼难忘还是当得的。 沈一自从下定决心要保护毓秀开始,钦归也为她和沈忱一道重新找了一个厉害的高手教导他们,沈一此后便日日跟着沈忱一道去练武,待到傍晚十分才回来。 这日,沈一照例满头大汗的回来,毓秀平日里都会在门口等她,今天却意外的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沈一略感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去钦归住的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以为毓秀出去买东西了,平日里毓秀也会出去替她买些东西。 沈一的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些隐隐有些不安。 第七十九章 “你怎么了?”沈忱落在了沈一后面一些,回来便看见沈一一幅坐立难安的模样。 “秀秀,不见了。”沈一皱着眉头,不安道。 沈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安慰道:“能有什么事?毓秀不是平日里也有时候会出去置办些东西吗?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沈一刚想说话,抬起头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 明明白日里她临走前还好好的少女,衣衫不整,脸色苍白的被黑衣抱在怀里,一边脸上高高的肿起,上面还有一个深深的掌印。 “秀......秀秀?”沈一跑过去,看着黑衣怀里好像易碎的瓷娃娃一样的人,声音发颤。 黑衣怀里的少女,眉毛深深的蹙起,安静的没有一丝起伏。 沈一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到毓秀的鼻下。 还好,还活着。 “先把她抱到房间里去。”沈一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眸子猩红,道:“然后出来。” 最后的理智告诉她秀秀现在需要休息,要是在这里讨论这些的话,想必她就休息不好了。 “冷静一点。”沈忱皱着眉头,看着沈一一幅要失控的模样,走过来将手放到沈一的肩头。 “我很冷静。”沈一猩红着眼,沉声道。 她很清楚她要做什么。 黑衣将毓秀安顿好以后,走到院子里。 “秀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一望向黑衣,语气里透着平静。 黑衣踌躇着,张了张嘴,但他不知道怎么说。 “算了,我只要知道是谁。”沈一轻声笑了,转身拿起自己的长剑,平静的看着黑衣。 “害。”沈忱哪里不知道沈一的性子,她决定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住的。而且,毓秀这一年和沈一的感情,明眼人都是看的出来的。 “告诉她吧。”沈忱开口道。大不了,他陪着她走一趟就是了。 “公子不在。”黑衣几次想开口,看着沈一的样子,还是咽了下去。 公子嘱咐过,不能让小姐陷入危险。 沈一一把抽出剑,直指黑衣道:“黑衣,你有心吗?” 毓秀对黑衣的情意,或多或少,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黑衣受伤的时候,毓秀给他包扎,她不是没见过的。黑衣看向毓秀时眼里若有若无的情绪,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从来没有制止过他们一起。甚至,还会给他们制造机会。 但是,今天,黑衣是怎么对她的呢?黑衣,当真当得起秀秀的满腔情意吗?沈一第一次对这个有了否定的想法。 “李家大公子。”黑衣最终还是说了。 “带路。”沈一将剑重新放回剑鞘,眼若寒芒。 今天,谁动的秀秀,谁就死。 黑衣领着沈一来到李府外, 想必是因为之前黑衣去救了毓秀,单闯了李府的,所以这李府外边的守卫多了许多。 但是沈一可不会管这三七二十一,提起剑,就准备往里面闯。 守门的侍卫,自然是不会让她进去的。 沈一也懒得同他们废话,她的怒气值以及爆顶了,平日里她都舍不得动的女孩子,就他们也敢糟蹋? 既然,他们愿意挡路,那就一起死吧。 沈忱看着沈一直接提起剑往里面冲,心下虽然觉得沈一太过鲁莽,但是他就她这么一个妹妹,自然不会不管不顾,提起剑加入了战斗。 黑衣亦然,公子要保护的人,也是他要保护的人。还有......黑衣眼里浮现少女狼狈的模样。眸子里划过一丝怒意。 第八十章 外面的打斗,自然引起了府内人的注意。李府管家寻声而来。 李府管家一脸严肃道:“阁下几位都是何人?为何来我李府行凶?” 沈一用剑柄狠狠敲在一个侍卫的后颈上,将最后一个侍卫敲晕过去道:“来找你家公子聊聊。” “你是何人,也有见我家公子的资格?”李管家哪里不知道,这几人怕不是善茬。 沈一懒得同他废话,一剑指着他的脖子道:“现在有资格了吗?” 李管家身子僵硬,哪里还敢有刚才那般硬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滴下来,滴到横在他脖子前面的剑上。 李管家咽了口口水,颤声道:“有有有.......这位侠女,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他一动这剑就顺势划破了他的脖子。 沈忱在一旁看着沈一越发不耐烦的脸色,怕是这管家在烦下去,说不准这剑就要划开这人的脖子了,他可不想自己妹妹在自己眼前杀人。 冷声道:“想活命就带路。” “好好好。”那管家哪里还敢废话,小命重要,他们说什么就答应他们就行了。 那管家,带着沈一一行人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偏院。 “就在这。”李管家指了指前面的院子,颤巍巍道。 沈忱眯了眯眼,偏院? “偏院?”沈忱满眼都是不信任,盯着李管家汗津津的脸道:“你该不会是骗我们吧?” “没有!”李管家立马叫起来道:“绝对没有骗你们。” “你们李家唯一的公子就住在这?”沈忱凑近李管家,企图看出他眼里的虚伪。 李家,沈一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兵部侍郎李大人家的独子,李盛言。这李盛言可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在这皇城里何人不知。想必是毓秀今日出门的时候,被这李公子撞到了.......李盛言在这皇城的名声十分不好,被他糟蹋过的少女数不胜数。但基本上都是一些,侍女和平常人家的女儿,仗着自己老子的名声为非作歹。 若是闹上门来最多也就是陪些银子罢了,若是有人真的要闹起来,他爹自然偷偷的私底下会替他摆平,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不成器,但日后李家的门楣还是要传给他的。 “那是因为。”那管家似是难以启齿。 “因为什么?”沈忱看着这管家一幅难以启齿的模样,心下也是猜出了大半....... “少爷,今日本身寻了一个样貌还不错的女子。”剑还横在脖子上,李管家自然是知无不尽:“那知那小娘皮烈的很,公子刚驯服完她准备享受,就被人劫走了。然后,公子又去寻了一个,虽然样貌比不上那个女子,但长得也算不错。” 怕这三人不信,又补充道:“因为若是在主院,难保会引起老爷的注意......少爷就将人带到偏院,老爷也就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沈一红唇轻启,冷冷道。 若不是他老子纵容,会养出这么恶心的东西?若是娘还在,想必这样的逆子早就被她打死了吧。沈一想着轻飘飘的瞟了一眼身旁的沈忱,沈忱着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他干嘛。 第八十一章 沈一直接将那管家敲晕,然后一把将那紧闭着的门踹开。 隐隐还可以听见床帘后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哭声...... “我去。”沈忱将沈一推出门外,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不能看这个。” 沈一抿了抿唇,没有拒绝,劲直走出了房门。 屋内,沈忱走过去,皱着眉一剑挑开了床帘。 女孩已经晕了过去,但是这么大的声响,男人还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眼下青黑,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一看就是吃了药的模样。 沈忱直接一把拎住男人的后颈将他甩在地上,看着男人如此模样还没有醒过来,下意识的顶胯。沈忱嫌恶的把手在床帘上擦了擦,这种人......真是脏了他的手。 “还没醒。”黑衣蹲下来看着溜着鸟的李盛言,看向沈忱。 “这还不简单。”沈忱瞟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啧,凉透了啊,刚好。 “啊!”李盛言被浇了个透心凉,方才从春梦里醒过来。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拿着茶壶的沈忱,嗯?长得不错嘛? 李盛言哪里色欲熏心,看着沈忱哪里还离得开眼,眼里充满了露骨的神色:“这是谁家的小儿郎,莫不是也想爬上本公子的床,本公子可以满足你?” 真是恶心......沈忱将还拿在手里的茶壶一松,“哐当”一声,直直的砸在那李盛言身上。 “啊!”那李公子被砸的发出尖叫:“md,小贱人。知道你爷爷是谁吗?老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一自然在外面也听见了里面的动静,眯了眯眼,一双丹凤眼里全是冷意。直接提起剑踹门而入。 “不是不让你进来吗?”沈忱看着沈一叹了一口气。 沈一漠然的瞟了一眼地上光溜溜的白斩鸡,没有回答沈忱,直接提剑而上。 “这个小姑娘长得也不错。”李盛言脸上淫笑,大言不惭道:“若是你们甘愿留下来,陪小爷我玩玩,小爷倒是可以饶你们一命。” “哦?”沈一挑挑眉,脸上露出几分兴味:“真的吗?” “当然,小爷的爹可是堂堂兵部侍郎,若是你们敢伤小爷一丝一毫,没有你们好果子吃。”那李盛言站起身来,道:“但是,如果你们今天将我伺候好了......嘿嘿嘿” 沈一一剑朝着他而去,脸上带着甜美的笑道:“是吗?我好害怕。” “啊!”李盛言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低下头一看差点没有晕过去。 “来人啊!来人啊!”李盛言这才感觉到惊恐,大吼道。 只可惜,他这处偏院,本身就偏。那带路来的李管家,已经被他们敲晕在外面了,门外的侍卫想必一时半会也都醒不过来。 “叫啊。”沈一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笑容,渐渐靠近李盛言。 “你还记得下午那个被人救走的女孩子吗?”沈一歪歪头脸上满是无辜,舔了舔嘴唇道。 这李盛言虽说精虫上脑,但是怕是以后都没有办法精虫上脑了,他咽了咽口水,朝着后面蹭了两步道:“什么下午的女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一慢慢的靠近他,李盛言往后退,她就慢慢的往前近一步。 第八十二章 那李盛言不停的往后退,沈一就慢慢的的往前走,逼着他往墙角缩。 沈一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就像戏弄老鼠的猫。 当终于触壁的那一下,李盛言奔溃了,大吼道:“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我爹现在可是在沈大人手下,沈大人听过没,你们要是敢杀我,你们就完蛋了。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大人?”沈一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几个字。 沈大人,最近这皇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沈一低低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李盛言色厉内荏道。 “那你就让你爹去找那所谓的沈大人。”沈一“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李盛言脸上,狠狠道:“看看是他会不会管你的事情。” 沈一说着又是一巴掌,看着李盛言两边脸都肿了起来,沈一这才满意,恶心的拍了拍手。 沈忱和黑衣在一旁看的一动不敢动,感觉裆下有股凉凉的感觉......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沈一用脚踩着李盛言的脸,一字一句道:“听着,你去让你爹还有沈桧来找我,想必以他们的实力很快就可以为你报仇的。” 说完还用力在他脸上拧了两下,真是恶心...... “走吧。”沈一撕下床帘将床上一丝不挂的女孩子裹起来,看都没看地上和死猪一样的李盛言一眼,这种恶心的东西是死是活和她有什么干系。 ———————————————— 回到院子里时,钦归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们了。 “回来了?”钦归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沈一。 “嗯。”沈一将手里的少女抱到毓秀的房间里,同毓秀一道睡着,看着她们两个心下叹了一口气。 “你骂我吧。”沈一回到院子里,看着钦归抿了抿唇。 钦归喝了一口茶,语气仍旧不紧不慢道:“我为什么骂你?” “因为我给你惹麻烦了。”沈一开口道。 “我也去了。”“还有我。”沈忱和黑衣站到沈一身后,既然一起闯下的祸事,就一起担着。 “哦?”钦归不意外的挑了挑眉,道:“你们还真是长本事了。” “是我执意要去的!”沈一急了,挡在他们身前道:“你要罚就罚我一个。” 钦归低下头,吹开了茶杯里的茶叶道:“沈一,你最近倒是长本事了!” “难道我要放着秀秀被人欺负不管吗?”沈一不知道为什么,被钦归一说,就觉得心里好委屈。 哪里还有方才大闹李府的气势,一言不发的看着钦归红了眼。 “过来。”钦归放下手里的茶,语气里透着丝丝无奈。 沈一倔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才不要听他的话,凭什么他叫她过去,她就要过去。 沈忱和黑衣互换了个眼神......溜了,这里没他们什么事了。 钦归叹了口气,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罚你了?” “你凶我!”沈一憋着嘴,明明很克制的想控制眼泪,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刷一下的就落下来了。 “我什么时候凶你了?”钦归轻轻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无奈道:“你应该同我说一声的。” 他哪里会不让她去,他只是气她没有和他讲。 第八十三章 “我明明......早上出去的时候秀秀还是好好的。”钦归越哄着她,她眼泪就掉的越凶,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沈一抽抽噎噎道:“然后我回来......找不到她......我以为.....我以为她是出去买东西去了.......” “慢慢说。”钦归看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里满是心疼。 这是他一步一步养起来的女孩子,平日里,他都尽可能的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她是他宠在手上的,现在却在他面前哭的一脸伤心,钦归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翳,李府?兵部侍郎? 沈一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然后我等了她很久...她还是没有回来...我心里很不安......然后黑衣就抱着秀秀回来了......” 沈一想起黑衣抱着毓秀的样子,眼泪又不知不觉往下流。 “好了好了.....”钦归揉揉她的头发,道:“我都知道。别哭,哭什么。” “我给你惹麻烦了。”沈一抬起头,泪汪汪的看着钦归。 “没有。”钦归轻声笑了笑,道:“没事了,不哭了,好吗?” 沈一看着眼前这个人,他身着一袭水绿色青衫眼眸带笑,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她忽然就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去,当然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傻丫头。”少年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勾起了唇角。 她惹出多大的祸都没关系,只要她的心还在他这里,他就愿意一直宠着她。 ———————————————— 夜,一队侍卫包围了整个世子府。 “李大人好大的架势。”钦归看着怒气冲冲的李方许,眼神淡淡道:“不知道李大人这夜闯我世子府,有何贵干?” “哼!钦归,话不多说,你知道老夫今日来是为何事,把那几个小儿交出来!”李方许红着眼怒道。 钦归淡然一笑道:“李大人何事发这么大的火呢,是什么事情本世子还真的不知道。” “钦归!”李方许喝到:“你是想包庇那几个小儿嘛?那几个小儿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我李府,还伤我儿!你敢说你当真不知?” “什么?”钦归故作惊讶的样子道:“有人伤了令儿?严重吗?” “钦归!”李方许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既然你存心包庇这几个小儿,那就别怪老夫了。” 李方许长臂一挥,道:“给我搜!” “堂堂世子府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可以搜的吗?”钦归冷冷看向李方许,道:“本世子看在你李大人是个老人的份上才礼让你一番,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钦归特地在老人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李方许听到这两个字,脸色又阴沉了不少,想起自己家里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没了这子孙根,他李家一脉岂不是要绝种了! “哼。钦归你还没有看清形势吗?”李方许怒极反笑道:“现在权力再谁身上你难道不知道?还当自己是个世子?” “哦?”钦归挑挑眉道:“在谁身上?”钦归的眼里暗含波澜,面上不露山水,笑道。 第八十四章 “呵呵呵.....这是怎么了?”一阵笑声传来。 李方许见到来人,哪里还有一分方才的嚣张跋扈,恭敬道:“沈大人。” “我就是路过,看这世子府有些热闹。”沈桧捋捋自己的胡子,看向钦归道:“世子这是发生什么了?” “李大人深夜要硬闯我世子府。”钦归朝着沈桧笑了一笑。 “沈大人休要听这黄毛小儿胡说!这小子年纪不大,颠倒是非的本领倒是大得很。”李方许听到钦归这么一说,哪里能忍,立马反驳道。 “呵呵呵......李大人不要急嘛。”沈桧看了李方许一眼,一脸老好人的模样,道:“既然这样那李大人好好说说......若是,当真如世子这番话,那决计是你的不是了。若是,李大人说的在理......” 沈桧眼里划过一丝精光,看向钦归笑道:“那世子就大人有大量,容李大人去查一番也无妨,此事世子不知晓,难免府里的下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钦归心里冷笑,老东西,明面上字字都在帮她,实则字字句句都是在为了李方许。 “如此。”钦归点了点头道:“那就按沈大人说的办吧。” “那李大人就说说罢。”沈桧看向李方许道。 李方许自然懂沈桧的意思,做出一副十足十的难过模样道:“沈大人是知道的,我李家就一个独苗,今天有几个歹徒闯进我府上,竟然将过儿.......”李方许一副说不下去,马上要落泪的模样。 “李大人,害。”沈桧安慰了李方许一番,然后对着钦归道:“世子,你看......就算世子府没有让李大人进去搜一番也是可以的,没有也可以证实世子的清白,你说呢?” 钦归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道:“这.......” 沈桧叹了一口气道:“世子也要可怜可怜李大人啊,害他就一根独苗。” “不用找了......”沈一从院子的侧门进来,道:“是我干的。” 钦归看向沈一的眼神紧了紧,抿了抿唇...... 夜色下,少女的脸色显得更白了些以至于脸上的巴掌印显得格外显眼,还有嘴角边干涸的血迹。 “爹。”沈一直直的望向沈桧。 “一儿?”沈桧脸上的笑脸凝固住了,道:“你怎么在这?” “那你就得好好问问你旁边的李大人了。”沈一笑容里带着悲凉,眼眶红红的道:“他的好儿子对我做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桧沉声问道。 沈一颤抖着身子,好像回忆起了很不好的事情,泣不成声道:“我今天出门,然后被那李公子盯上了,将我绑住,欲对我行不轨之事,然后还好是世子救了我。” “后来,女儿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就想着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就去寻了那李公子的麻烦.......”沈一看着沈桧,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本来想一死百了就完事了,结果就看见刚刚那一幕.......” 虽说沈桧的的确确可以为了权势放弃旁的一切,但是却绝对不能容许被人欺骗。 沈桧瞟了一眼李方许,心下思量....... 第八十五章 李方许脸色发白......这个逆子。 “既然现在李大人想要一个说法,”沈一红肿着脸,一步一步走到李方许面前,字字泣血道:“那我死在李大人面前可行?”说着抽出自己手里的短匕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儿!”“沈一!”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钦归的眼里透出寒意,凉凉的瞟了一眼脸色变得苍白的李方许。 沈桧的眼里明暗不定,也看了一眼李方许,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沈姑娘,千万不要做傻事啊。”李方许哪里还有刚才那般嚣张,钦归和沈桧的眼神他自然是接收了的,脸色苍白,背后不住有冷汗往外冒。 “李大人不是需要一个说法吗?”沈一凄凉的笑了笑道:“你儿子的命是命,我沈一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吗?” “还是你觉得我在被人平白无故欺辱的时候,连反抗都不可以?”沈一拿着匕首的手颤了颤,一道鲜红的血痕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儿!”沈桧一把夺过沈一手里的匕首,悲恸道:“你这是做什么?为父自然会为你做主!” “是吗?”血随着沈一白嫩的脖子缓缓往下滴,“滴答。”落在地上,绽出一朵血色的花朵。 沈一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望向了钦归,眼里带着点点骄傲,好像让钦归夸她。 钦归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攥紧了,以至于指甲都嵌进皮肉中,他都浑然不知。 “不知道,李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钦归冷冷的看着李方许,道:“你当真不知道自己儿子干的肮脏事吗?非要把沈大人的女儿活生生逼死吗?” 钦归冷静的,一字一句道,还特意在沈大人的女儿这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沈一这么卖力为他搬回的局势,他怎么舍得辜负。 钦归敛了敛眸子,走到沈一身旁将沈一抱了起来,看向沈桧道:“沈大人今夜既然是一个人来的,那不若将沈小姐在我世子府上休养几日吧。” 沈桧沉着眸子,与钦归对视良久,缓声道:“如此,也好。那一儿这两日就麻烦世子殿下了。” 钦归点点头,看向李方许和沈桧道:“既然沈小姐已经晕过去了,而且事情的详情两位大人都已经知晓,该怎么解决就请两位大人自己私下解决吧,还恕我世子府不招待了。” “黑衣,送客。”钦归转过身,给了黑衣一个眼神,抱着怀里的人儿朝着后院走去。 “两位,请吧。”黑衣冷冷的看着沈桧和李方许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方许,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沈桧的眼里好像淬了毒,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方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李方许唇色发白,完了,一切都完了........ ———————————————— 李府, 李盛言悠悠转醒,身下一阵剧痛传来。 李夫人守在李盛言床前,看到李盛言醒过来了,看着李盛言一脸苍白虚弱的模样,眼角的泪水就滑了下来:“言儿醒了,再睡会吗?” 李盛言看着李夫人流泪的脸,忽而想起自己今天白天的遭遇,尖叫起来:“啊!” 第八十六章 “言儿,你别吓娘。”李夫人看着李盛言激动的样子,眼泪不由得掉的更凶了,道:“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别吓唬娘。” “儿子?”下身传来的痛楚,似乎都在嘲笑这个词语,李盛言红着眼,恶狠狠的看向李夫人:“爹呢?爹有没有给我去报仇?” “去了去了。”李夫人擦去眼角的泪水,看着李盛言的模样安抚道:“言儿,放心吧,肯定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公道?”李方许直直的走向李盛言,扬起手狠狠的向着李盛言抽去。 “啪。” 李盛言不敢置信的捂着脸,李夫人也惊呆了,护在李盛言面前,泣不成声道:“老爷,你打言儿做什么?” 李盛言尖叫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 “逆子.......逆子!”李方许指着李盛言的手指不住的颤抖着,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爷!”李夫人看着李方许这幅模样,忙上前给他顺气,她现在儿子靠不住了,总不能连自己的夫君都要失去吧.......那她可就真的完了。 李方许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怒道:“你知道你可知你今天下午想要玩弄的女子是谁?” 李夫人想起平日里自己儿子的德行她是知道的,但是他也从来未曾出过什么事情,玩弄的都是一些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看着李方许的眼里的怒气,李夫人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难道说言儿他...... “逆子!”李方许恨铁不成钢道:“那可是沈大人的女儿!” 李盛言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不可置信在变成苍白。 “不可能。”李盛言摇摇头,尖叫道:“不可能!” “我方才去了世子府。”李方许沉声道:“沈大人和世子都看着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还是说人家姑娘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什么?沈大人也在。”李盛言虽说不参政,但是李方许有时也会说起沈桧的事情..... “那沈大人说什么了?”李盛言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动了她女儿想必沈大人不会放过他的。 “爹,你救救我。”李盛言跌跌撞撞的爬下床,爬到李方许脚边,一把抱住李方许的大腿道:“救救我,我不想死。” 李方许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显得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无力到:“明日,你随着我去世子府上,向着那姑娘道歉,若是那姑娘心软,或许你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我不去,我不去。”李盛言惊恐的往后退,恶狠狠的看着李方许道:“你就是不想救我,你就是不想救我!” “噗。”李方许一口老血从嘴里喷出。 “老爷!”李夫人看着李方许萎靡的神色,慌忙扶住李方许。 李方许在李夫人的搀扶下,才堪堪稳住了身子,一把拂开了李夫人,无力道:“去不去都随你吧,想活或者想死都随便你把。” 李方许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子,看着李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劝劝他吧。”说罢,一摇一摆的朝着屋外走去。 第八十七章 “我不去,我不去.....”李盛言将自己缩在一起,喃喃道。哪里还有平日里强抢民女时的半分嚣张气焰。 “言儿。”李夫人叹了一口气,想方才老爷的样子,想必也是想过办法了,看向李盛言,劝道:“你就听了你父亲的话吧,你看平日里哪次你闯下祸事,你爹没有帮你解决过?” 李夫人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泪道:“想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这次怕是你爹也保不住你了。” “我可怜的儿啊,你就听你爹的话吧,去向那什么沈家小姐道一下歉。”李夫人说着就想抱一下李盛言。 李盛言一把推开李夫人,怒吼道:“你滚,你们都要害我!你们都是想我死!” 李夫人被李盛言这一推,直接坐到在地上,流着泪看着眼前这个人,平日里如何嚣张跋扈也就罢了,怎么事到如今了还识不清人心好坏。爹娘都是为了他好,怎么听不进呢! “平日里,是爹娘太惯着你了。”李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寒心道:“你是爹娘唯一的儿子,爹娘何曾想过害你。” “娘是劝不动你了。”李夫人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维持住自己当家主母的端庄道:“言儿,你是想活亦是想死,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了。” 说罢就转过头,快速离开了。 该说的该做的,她都已经说了。接下来,该如何做就看他自己的了。李夫人是真真被李盛言那一推,寒了心。 如今看来,是该放弃他了。李夫人的眼里划过一道精光,老爷最近都睡在那个妖媚狐子那里,虽说老爷年纪大了,但保不准那个狐媚子会怀孕。 既然言儿现在已经......她的儿子没了,那这个府里,就没有人可以在生下一个孩子。 “李管家。”李夫人唤来了李管家,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 李府,别院。 “老爷。”水清清扭着细腰,看着李方许一脸怒气,惊讶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不说了。”李方许长叹了一口气,将水清清搂在怀里。 “好啦好啦。”水清清不着痕迹的从李方许怀里退出来,绕道李方许身后,轻轻的替李方许揉起太阳穴来:“老爷,别气坏了身子。” “嗯。”李方许舒服的叫了一声, 第八十八章 第二日,沈一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钦归守在沈一身侧,看见沈一满头大汗从梦里惊醒的模样,替她轻柔的擦去了脸上的冷汗。 “我。”沈一张了张嘴,觉得喉咙沙哑的厉害。 钦归细心的替她倒了一杯温水,道:“慢慢喝。” “我做噩梦了。”梦到你高高的站在高台之上,一脸冷漠的看着我。沈一抿了抿嘴,没有说出后半段话。 “没事,我在。”钦归揉了揉她得头发,傻丫头。 “嘶,好痛。”沈一方才起身的动作大了些,扯动了脖子上的伤口。 “你还知道疼吗?”钦归眼里透出丝丝寒意,盯着她脸上还没有消下去的掌印和脖子见的纱布,冷声道:“你昨夜不是十分英勇?不是想自刎以证清白?” 看着钦归的脸一下子冷下来,沈一哪里不知道他生气了,一头撞进他怀里,娇声道:“对不起嘛!我那不是没办法嘛!” 沈一偷偷瞟了一眼钦归的脸,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只好拉着他的胳膊,摇着道:“昨天那两个老家伙明明是串通好要来逼着你的吗?我.......平常都是你保护我,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呀。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你这样冷着我,我很害怕。” 平常都是你保护我,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钦归听着怀里小小的一只,娇声娇气的说出这句话。心里哪里还会有怒气....... 良久,钦归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以后别做这种让我担心的事情了。” 谁知道,昨天晚上他看到她脖间的血痕的时候,他心里多么害怕....... 他害怕,她会....... “好。”沈一认真的点点头,伸出小拇指道:“拉钩。” “拉钩。”钦归看着沈一认真的模样,终于勾了勾嘴角,伸出自己的手,同沈一的手拉在一起。 若是,多年以后,叫他们回忆往日。大抵用一句话可以概括....... 始于莫名其妙的心动,终于有迹可循的时光。 ———————————————— “小姐!”外面传来毓秀抽噎的声音。 “秀秀。”沈一努力扬起最好看的笑容,只是掩盖不住脸色的苍白。 “小姐,我对不起你。”毓秀已经从黑衣和沈忱哪里知晓了小姐为她做的一切。 “傻秀秀,是我对不起你。”沈一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毓秀,脑子里又浮现出黑衣昨日抱着的没有生气的毓秀,忽然红了眼。 “秀秀,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沈一将眼前噙着泪的少女虚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 钦归早就在毓秀冲进来的时候,就悄悄的退出了房间,细心的将房门给她们带上。 沈忱靠在外面的廊柱上,看着钦归,眼里透出几分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昨天,一一的脸是我打的。”沈忱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木门,像是要透过木门看到里面的少女。 “我知道。”钦归淡淡道。 “昨天沈桧来了。”沈忱的语气是平淡的,不带一丝感情:“我或许要离开了。” 两个少年,在清晨的阳光下,深深的对视在一起。 良久, 沈忱将手搭在钦归肩头,道:“钦归,我把妹妹交给你了。要是,你让她受委屈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自然不会的。”钦归淡淡的将沈忱的手拿下去,朝着厨房走去,沈一需要补身子。 第八十九章 沈忱看着钦归的背影,眼里明暗不定。 钦归,我把妹妹交给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沈一。”沈忱推开门走进去,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神色有些凝重。 沈一自然是知道的,沈忱这般神色,是有事情要同她讲的,正好她也有话要同沈忱讲。 “秀秀。”沈一安抚的摸了摸毓秀的头发,道“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有些话想同哥哥讲。” 毓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我去给小姐准备些吃的。” “好。”沈一笑着看着毓秀的身影消失在眼帘里,脸上的笑慢慢消散。 “沈忱。”沈一眼里满是复杂和严肃,看着沈忱道:“沈桧回来了。” “我知道。”沈忱点点头,看着沈一脸上的红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她的小脸,道:“好点了吗?” “我又不是娇小姐。”沈一不服气的撇过头,满脸的嫌弃。 “如果,一一如果哥哥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吗?”沈忱轻轻的摸着沈一的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沈一的动作僵了一下,马上恢复正常,直直的看着沈忱的眼睛,道:“哥哥,你走吧。” 沈忱摸了摸沈一的头发,又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心里是纠结的。 “沈桧回来了,昨天又见过我了想必很快就会找我们回去的。”沈一想起沈桧昨夜的嘴脸,不屑的勾了勾唇,真是令人恶心的慈父形象。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吗?”沈一眼里透出严肃,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好歹也是沈桧的女儿不是吗?他不会对我动手的。” “而且,钦归也在不是吗?”沈一直直的看着沈忱,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她是希望沈忱可以离开的,哥哥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权势,官场。他更喜欢舞刀弄剑,她是从小看在眼里的。她不想哥哥为了她留下,他也该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从小到大,哥哥虽说嘴巴狠毒,但是很多事情都是默默的,替她挡下了。 哥哥他,也该有自己的想做的事情,他的性子应该是喜欢浪迹江湖的吧........ 那也很好,虽说她以后可能会很少再见到哥哥了吧? “一一。”沈忱的眼神叫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良久他说:“你是打算和沈桧回去的吧?” 沈一低敛下眸子,敛去眼里的不舍,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道:“对啊,祖父祖母不是也在京城吗?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他们了,还怪想他们的呢。而且,你看我是个女孩子。到底最后还是要嫁人的呀?京城里优秀的公子哥这么多,到时候也能选一个好的不是?况且,我从小过惯了富贵的生活,要是和你一起走了,哪里还吃的了苦。” 沈一她自小是不习惯撒谎的,她一撒谎就会不自觉的低头,亲近的人自然一眼就可以识破,她是真心,还是撒谎。 留在京城真的很好嘛?还是说,一一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还是,一一你想为娘报仇呢? 第九十章 “小姐。”黑衣在外面敲了敲门,道:“公子让我叫你去前厅,李大人带着他儿子来向你赔罪了。” 沈一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沈忱,道:“哥,你就别去了,沈桧想必也会来。” 沈忱点了点头,蹙起眉头看着沈一问道:“李盛言是见过你和毓秀的,你该如何?” 沈一眼里泛起阴森,勾了勾唇,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眼里泛出泪花。看着沈忱一副震惊的表情,俏皮的眨了眨眼,道:“我说是我,就是我。” “黑衣,带着秀秀不要出来。”沈一看着黑衣嘱咐道。 黑衣点了点头。 ———————————————— 前厅, “世子。”李方许脸上扬起客气的笑容道:“沈小姐还没来吗?” 钦归淡淡的瞟了一眼李方许,和他旁边......不停的颤抖的李公子。 钦归淡笑着抿了口茶,还真是虎父犬子?话说这这李公子,长得同这李方许长得不大相像啊...... “世子,一儿可好些了?”沈桧蹙着眉,大步迈进前厅,一脸担忧的模样。 “各位不要着急。”钦归放下杯子,眼里划过寒意,还真是人都到齐了:“沈小姐哪里我已经派人去叫了,不过嘛。” 钦归的手在茶盏上轻轻划过,接着道:“昨夜沈大人和李大人都是看见的,沈小姐怕是......还需要休养啊。不过既然李大人今日就急着要来了嘛,害.......” 李方许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是明着暗着在嘲讽他时机来的不对?人家还要休养的时候带着人来认错? “世子......”沈一一脸苍白的出现在门口,摇摇晃晃的朝着钦归福了福礼。 “一儿。”沈桧看着沈一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方忙上前搀扶住。 沈一好像这才发觉沈桧也在,眼眶微红,虚弱的叫了一声:“爹。” “沈小姐。”李方许看见沈一来了,连忙凑上前道:“身子可有好些了?” “不知道李大人又要来干什么呢?”沈一看见李方许,脸色冷了下来,字字泣血道:“难不成李大人还要我给你一个说法不成?” 李方许看着沈一神色激动,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心下越发对李盛言失望,都怪这个逆子,现在连这个黄毛丫头都敢对着自己大呼小叫的。 “不是她!爹不是她!”李盛言看着沈一出现在门口,身子抖成了筛子,指控道:“爹就是她伤的我。” 沈一直直的盯着李盛言,猛地喷出了一口血,摇摇欲坠。 “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一定要逼死我吗?”沈一半靠在沈桧身上,惨笑道:“李大人是觉得我如今还不够惨,还想再欺辱我一番吗?” 李方许看着沈一的模样,瞟了一眼沈桧黑如锅底的脸,心下一惊,完了。 “逆子!”李方许当着一众人的面狠狠甩了李盛言一巴掌道:“还不快点向沈小姐磕头道歉!” “爹!你不相信我!真的不是她,明明是她......”李盛言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不必了。”沈一摇晃着身子,脸上挂着虚弱的笑,一步一步走到李方许面前道:“我受不起,还有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第九十一章 “你别过来!”李盛言看着沈一摇晃着身子,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那双眸子里的冷意同那天她重合起来 李盛言颤巍巍的,身子抖成了筛子,尽力的缩起的身子,看上去十分可怜。 好歹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虽说......做出了这样的混账事,李方许开口道:“沈小姐,不如你提个要求,逆子虽说干的事情是混账了点,但你不是也没.......你提个要求,老夫尽力为你做到,这件事我们就当过去了,如何?” 沈一停下脚步,扭过头,深深的盯着李方许看。 老东西,真以为提个要求,就可以翻篇了吗? 良久,沈一勾了勾唇,苍白的笑了笑。 不知怎的,虽说沈一是答应了,但是李方许看着她的眼里闪过的诡异的笑意.......有些渗人。李方许摇摇头,心下否认,怎么可能呢,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渗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要求,想必这件事就能掀过去了...... “好啊。”沈一的眼里带着戏谑,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盛言,道:“我的要求......” 由于沈一是背对着众人,只有李盛言一个人可以看见沈一的眼神.......戏谑,鹰桀,还有若有若无的寒意。 不要过来,她是魔鬼,她是魔鬼! “噗嗤。”的一声轻响,利刃极快的划过了他的脖子。 他清晰的听见匕首划过自己脖子的声音,他无意识的哼鸣了一声,眼睛不可思议的睁大,望着手中紧紧地攥着匕首,不住的在发抖的沈一,但她的眼里明明透出的是复仇的快意。李盛许想张嘴尖叫,但他发觉自己眼前的视野越发模糊,嗓子里只能发出细碎的声音...... 沈一用力地拔出深深的嵌进李盛言脖子里的匕首,冷漠的看着他的血喷涌而出,鲜红,温热的血液喷溅了她的眼,鼻,嘴,脸,满身...... 哦。原来这样的人的血也是红色的吗?真恶心。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李盛言慢慢地在她身前倒下,鲜红色的血染了一地。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觉得没有什么,但她没有发觉,她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当”的一声,匕首落地,她面无表情的转身捡起跌在地上的匕首,冷漠的看着李方许道:“我的要求,这件事翻篇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李方许和沈桧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愣的睁大了眼睛。 钦归无声看着少女面无表情的冷戾,还有她在颤抖的右手......她在害怕。 沈一透过站在门口的沈桧和李方许望着外面四角的天空。 蔚蓝的天,鲜红的血,震惊的脸。真是,有意思啊。 她忽而觉得眼前的天地有些旋转,下一秒闭上了眼睛,身子无力的下坠,忽而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真好,而后失去了意识。 钦归抱着沈一,抿了抿唇,你还真是会给我添麻烦啊。沈一。 “李大人,令郎的尸体......”钦归看着李方许道:“本世子会派人送回去的。” 沈桧率先回过了神,看着满地狼藉,回想起沈一之前嗜血的眼神......眼里冒出了点点精光,这个女儿带给他的惊喜,有点多啊。 第九十二章 “李方许。”走出府外,沈桧深深的看了一眼还有些失魂的李方许,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是。”李方许回过神来,看着沈桧的眼神,低声应道。 “你明白就好。”沈桧不明意味的丢下一句话,上了停在世子府外的马车,扬尘而去,只留下李方许一人。 李方许怎么说也是跟了沈桧一段时间的人,就算沈一今天不杀李盛言,沈桧也会派人动手的,到时候就只怕不是只动李盛言一人了......想今天李盛言虽说死了,但这件事也到底到这为止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留着李盛言也不能为他李家传宗接代了,死就死吧,没有拖累他,倒也不枉他养了他二十几年。今后也不必为他做的破事擦屁股,至于传宗接代么..... 李盛言捋了捋胡子,眼前浮现出水清清娇媚的模样,心下有些意动....... ———————————————— “夫人。”李管家在李夫人耳边低声耳语。 “什么?”李夫人一脸震惊,手上扯着方帕的手指节都发白。她的儿子死了..... 李方许早上还带着活生生的人去,现在她的言儿死了....... “老爷呢?”李夫人眼眶发红,眼里透着恨意。李方许你早上走之前还答应我会保证言儿好好的回来的! 李管家踌躇了一番,看着李夫人的表情,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李夫人看着李管家这幅模样,心下就有了答案。 “在.....”李管家瞧着夫人的模样有些渗人,缩了缩脖子道:“在水姨.......清清哪里。” “你先下去吧。”李夫人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表情,冷静的令人害怕,照理说儿子刚死,自己的夫君直接去了小妾哪里,怎么说李夫人都应该悲恸欲绝吧,可她面上叫你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倒有些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着实渗人。 李管家背后冒出冷汗,赶紧脚下开溜,退了出去,心里默默给水清清点了一根蜡,夫人可不像是表面上这般好相处的人啊....... ———————————————— “老爷,怎么来了?”水清清穿着一袭水红色薄纱外套,内里的姣好若隐若现,看着李方许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心下有些诧异,怎么今天大白天就来了。 “想你了。”李方许心下本就烦闷,想找水清清纾解一番,瞧见她这幅勾人的模样,哪里还忍得住。 一把扑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人剥个干净,哪里还记得自己有个死了还没凉透的儿子。 “老......爷......慢些......”水清清表面上眉眼如娇,心下却暗悱这老东西怎么回事....... 一阵翻云覆雨过后,到底李方许年纪大了,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有些气喘。 李方许摸着水清清圆润的肩头,道:“清清啊,给我生个孩子。” “啊?”水清清面上装作不可思议的模样,心下冷嗤,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行了,当然得再生一个。 “到时候如果你能替我李家生个大胖小子出来,我就抬你做平妻。”李方许瞧着水清清有些意动,加深了筹码,看到水清清眼里闪过的精光,心下满意。 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李方许又怎知他不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第九十三章 世子府, 沈一悠悠转醒,看着守在自己身旁睡的正熟的毓秀,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想必又是哭了许久。 沈一一天未进食了,感觉肚子里空落落的很,看着熟睡的毓秀,也不忍心叫醒她,想必也才睡着没一会。沈一轻声叹了口气,将毓秀抱到床上,轻轻的替她捻好被子。刚踏出房门,就愣住了。 月光淼淼,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在这浓重的夜色里显得极为眨眼。沈一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愣神,少年的脊背并不宽阔,甚至有些瘦弱,但她意外的觉得很安心。 但你若要细问她,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这份安心从何而来,从何处而来。 “醒了?”钦归听到身后的动静,悠悠的转头,声音里带着少年独有清冷。 “嗯。”沈一看着他的眉眼,知道他想必又是生气了吧。 “怕不怕?”钦归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与纵容。 “嗯?”沈一有些愣住,什么怕不怕? “今天杀人的时候。”钦归的手在她的头发上来回揉搓,或是觉得有些无趣,选了一缕长发细细的把玩起来。 怕吗?沈一歪头想起白日里,倒也不害怕吧?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以后手上别沾血了。”钦归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拿刀子的手都在抖。” 沈一抿了抿唇,有些倔强的看着他。 “我以后会护着你的。”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将小姑娘整个罩在里面。 他轻轻的将人半搂在怀里道:“你只要乖乖听话,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沈一窝在少年并不宽厚的肩膀上,看着渐浓的月色,觉得很安心,他知道她所有的倔强。 多年以后,回忆往昔。世事变迁,相隔甚远。 “你的手这么这么冷?”沈一皱着眉头,将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扯下来,嘟囔道:“来了很久了?” “没有。”少年笑笑,眼里满是宠溺。 沈一翻了个十足的白眼,上次他也是这样说,上次她同他置气,他就守在她门外守了一夜,她还是从沈忱嘴里听说的。 她将他冷冰冰的手握在自己小小的手里,认真的哈着气,嘴里不满道:“大半夜的这么冷,穿这么少,也不知道给谁瞧。” 钦归听着小姑娘不满的话语,看着她认真的动作,细长的眸子借着月光临摹着她脸上的每一处。 没有人会再和她一样挑动他的心弦,也不必再有别人。 再等上几年吧,在等她大些,他就娶她。 “咕噜咕噜......”沈一有些尴尬的抬头,看着眼前人眼里细碎的笑意。有些懊恼,真是不争气,丢死人了。 “走吧。”钦归看着小丫头尴尬的表情,心下有些新奇,却也好笑。怎么还害羞上了,真是难得。 “干嘛?”沈一看着钦归脸上的笑意,哼!他肯定是在嘲笑她! 钦归自己都没发觉,自己面上的笑容同眼里深深的宠溺,连语气里都带着温柔道:“厨房里还给你热着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沈一的眼睛亮了亮,哪里还顾得上钦归是不是嘲笑她,他简直就是她的心肝!她的宝贝! 第九十四章 由于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李方许又有些害怕沈桧,李盛言的尸体被搬运回李府之后,李方许就草草的办了个简单的丧礼之后,就将他葬了。 半个月后, 水清清觉得最近自己看着腰粗了些,但吃饭的时候却又觉得不大吃的下,这个月连月事都推迟了许久,莫非......水清清眸子里明暗不定。 “夫人。”老郎中细细的把了一番脉之后,面露喜色,恭喜水清清道:“夫人这脉象,应指圆滑,如盘走珠,是怀孕之象啊。” “如此就多谢大夫了。”水清清朝着老郎中塞了些碎银,派人将老郎中送出去之后。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里泛着浓浓的恨意。 ———————————————— 傍晚,李方许最近都会来同水清清一道吃晚膳,顺便吃完以后可以开始他的造人大计。 “清清。”李方许瞧着水清清最近脸色有些苍白,皮肤也粗糙了不少,夹了一筷子鱼肉到水清清的碗里道:“多吃些。” 水清清看着碗里的鱼,一闻到鱼肉的腥味,不知怎的觉得胃里胃液翻腾,忍不住抛下李方许跑出去吐了一番,方吐得把胆汁都要吐出来才罢休。 “清清,你这是怎么了?”李方许看着水清清眼睛通红,脸色苍白,看着身子即为虚弱,他最近日日都在水清清这里,到底看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这幅模样,有些心疼道:“去叫个大夫来瞧瞧。” “老爷,也没什么。”水清清抬起泪水涟涟的眼睛,娇娇弱弱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感觉疲乏的很,身材也走样了些,闻到一些腥气的东西就总是想吐......” 李方许听着水清清的话,越听眼里就越泛起欣喜,李夫人那时候怀孕的时候和这一般无二啊。 “你去找个大夫来给姨娘看看。”李方许按耐住眼里的欣喜,捋了捋胡子,现下还不能激动。 “怎么样?”李方许看着大夫将手打上水清清的手腕,闭着眼睛诊断了一会,看着大夫睁开了眼睛,连忙问道。 大夫恭贺道:“大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哈哈哈哈。”李方许放生大笑,连声道:“好,好,好!” “待会小人会写一个方子,大人照着上面的药方去抓药就行。”大夫笑吟吟道:“是一些保胎的药物。” 李方许十分高兴,连同给大夫的出诊费也多给了许多。 “我,我真的怀孕了吗?”水清清面上装作惊喜的模样,想起身却被李方许按在床上。 “哈哈哈哈,好啊清清!”李方许摸着胡子,道:“快躺下。” 水清清一脸憧憬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李方许不敢置信的再次问道:“老爷,真的怀孕了吗?” 李方许点点头,道:“回头,我让夫人将府里的补品什么的,都往你这送送,瞧你最近身子虚的厉害。” “好,谢谢老爷关心。”水清清装作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心下冷嗤,还补补,怕是越补越差吧。 女人最了解女人这一句话可不是乱说的。 “那清清你就多休息休息。”李方许想着同李夫人去说一声,道:“今天我就不留在这了。” 第九十五章 “清清怀孕了。”李方许来到李夫人房里,看着房里十分素净的模样,瞧着像是再给李盛言守丧,心下不悦,皱了皱眉道:“你身为李府的夫人,明日抽空去看看她,顺便你将府上有的补品什么的都给清清送些过去。” 怀孕了?李夫人面上恭恭敬敬的应承下来,心下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的言儿才走了没多久,这个贱人就怀孕了? “你去.......”李夫人在悄悄出现在房里的李管家一阵耳语道。 “这.....”李管家显得有些为难。 “你的儿子都死了,难道你要这个府里的家财都落在那个小贱人手里吗?”李夫人的声音有些拔高,尖锐道。 李管家听着李夫人说起李盛言,脸色有些难看,眼里露出几分狠色道:“我知道了......” ———————————————— 第二日, “听老爷说,你怀孕了?”李夫人带着一大堆补品,来水清清房中,脸上笑吟吟道。 “回夫人,是的。”水清清点了点头,想下床向李夫人行礼。 李夫人瞧着她的动作,笑吟吟道:“怀着孕的话,就好好躺着吧。争取一年后给老爷生个大胖小子。” 说着,李夫人脸上出现了悲切之情道:“现在李府也就指着你的肚子了。” “夫人......”水清清瞧着李夫人假意的擦了擦眼睛,想安慰两句。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这些补药你就好好吃吧,若是不够了再问我要就是了。”李夫人一副触景伤情,十分难过的模样道:“你就好好养胎吧,我就先走了。” 李夫人走后,水清清看着这一堆补品,勾了勾唇,脸上绽出一个妩媚的笑。 补品嘛,她当然会“好好的”吃。 “你哪一些去让公子查查里面有药吗?”水清清看似对着房里的空气道。 不一会,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房里取走了一些方才李夫人拿来的补品。 “等等,顺便再让公子多给我写那个药,时候差不多了。”水清清忽而想起什么,补充道。 黑影点点了头,重新消失在房里,房间里一如之前的宁静。 水清清慢慢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狠戾。 你们欠我家的和我妹妹的,一点一点的她都要讨回来。 ———————————————— 李夫人回到房里,李管家早在哪里等着她了。 “事情办妥了?”李夫人脸色冷了下来,哪里还有方才的悲切和温婉。 李管家点点头,道:“找到那个大夫了,那个大夫倒也识趣。” “人走了?”李夫人皱眉,可别出了什么纰漏。 “当然,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李管家道:“给了一些银子,那大夫携着一家老小都跑了。” “嗯。”李夫人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卸下繁重的首饰。 李管家看着李夫人有些心猿意马,嘿嘿了两声道:“老爷今天有事,不回来了,嘿嘿嘿......” 李夫人看着李管家一脸猴急的模样,心下有些厌恶,但是她还指望着他给她办事呢...... 李管家看着李夫人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倒也知道她的脾气,直接上前几步,上手搂住李夫人,深深的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 第九十六章 几日之后。 “没有。”黑影凭空出现在房里,将药递给水清清后,消失在房间里。 没有?水清清皱了皱眉头,她可不信李夫人可以按耐得住,既然没有再补品里面动手脚,那相比在别的地方动了手脚,或者说她还在静待时机,还没有出手。 水清清细细的摸着手里的药瓶,轻轻的开口,嗅了一口,轻轻笑了起来。她可不在乎有没有出手,这个孩子她本来也没有打算要。 既然,李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手,那她不如就先出手,水清清的眼睛瞟到角落里成堆的补品上面。 ———————————————— 另一边,世子府 “爹,怎么了?”沈一压下心下的烦躁,看着坐在对面的沈桧,面上扬起虚伪的笑。 “一儿啊,怎么没见你哥哥?”沈桧看着沈一捋捋胡子,问出了压在心里的疑问。他到这世子府也来过好几次了,怎么没见过沈忱的面。 沈一听着沈桧的话,心下一沉,果然还是来了吗?面上装出悲悲戚戚的样子,眼睛里泛起了泪花道:“不知道,那时候有好多官兵把府里都围起来了,娘就把我推开,让我一直跑一直跑......我不知道哥哥在哪,哥哥他还活着吗?” 沈桧坐在沈一对面,细细打量着沈一面上的表情,虽然说她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但是保不准孩子也会撒谎呢?沈桧企图从沈一眼里看出些许什么,但她好像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哭的有些抽噎,上气不接下气,到真有几番被勾起伤心往事的模样。 若是沈忱死了倒也算了,但是他没有看见沈忱的尸体啊....... 沈桧心底有几分信了,但也不是全信,世上之事如此之多,谁又敢保证呢,毕竟人心难测。 沈桧眯了眯眼,开口道:“爹也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太难过了,你身子还没有好全。” 沈一抽抽噎噎了许久才停了下来,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一儿啊,爹看你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虽说还没好全。”沈桧看着沈一,脸上挂起了慈父的笑容道:“爹现在回来了,你一个姑娘家,老是住在这世子府想必也是不方便的,不如.......” 沈一微微低头,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舍,但是她知道,沈府她迟早要回去的。 “沈大人。”一道清冷的声音自沈一身后响起,钦归看着沈桧道:“沈小姐的病还没有养好,虽说我这世子府比较僻静,但是我向来喜欢做事有始有终,既然救了沈小姐,自然要等她养好了,沈大人才可以接回去。” 钦归淡漠的盯着沈桧,语气里带着不可质夺,好歹他再怎么不受宠,他也是个世子,真当他这个世子府是他沈桧向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这样啊,是臣欠虑看。”沈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并不因为钦归的话尴尬,看着沈一道:“既然世子殿下都开口了,那为父等一儿病好了,在把一儿接回去,好吗?” 沈桧的话看似是在问沈一,实则是在回应钦归的话,既然你不让她走,你说事情要有始有终。那他就等沈一的病好了再把人接走,他到要看看到时候钦归还有什么办法拦着他呢。 第九十七章 等沈桧走了以后,沈忱一脸沉寂的从后亭里出来,沈桧和沈一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哥。”沈一的脸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一时之间,诡异的沉默充斥在两兄妹之间,谁都没有先开口,但是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我知道了。”良久,沈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我,明天就走。” “明天?”沈一有些惊诧,这么快吗?她是知道沈忱最后肯定会妥协的,一半是为了她,一半是为了自己。但是沈一没想到这么快,明天....... “嗯。”沈忱沉默的点点头。 “怎么这么快?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沈一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想显得不是这么尴尬,但是她却不知道她笑的有多难看。 “对啊,不拖了,既然都决定好了,就明天吧。”沈忱走过去揉了揉沈一的头,傻丫头。 “那你东西什么都准备好了嘛?”沈一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沈忱。 不知道怎么,平时天天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哥哥好烦,现在哥哥要走了,突然好舍不得,她好像让哥哥不要走,她知道要是她开口哥哥是绝对不会走的,但是她不可以。 “要准备什么?”沈忱有些好笑,将沈一整齐的头发揉成一团鸟窝,嘲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去浪荡江湖还要带着整个家去?等等去收拾一些衣服,准备一些银钱就够了。” 沈一抿了抿唇,淡淡的笑了笑......看着沈忱良久无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怕她一开口就是哥哥别走,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你要是不想哥哥走的话,哥哥就不走了。”沈忱看着沈一微微发红的眼眶,话音里带着宠溺。 “干嘛不想你走!你这个人最讨厌了!”沈一一把挥开他的手,朝着里院跑去:“你走了我才开心!” 沈忱的手顿在空中,良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死丫头,嘴硬什么。 “真的准备好明天走了?”钦归站在他身侧,看着他问道。 沈忱收回手,看着这个院子,眼里带着不舍,但更多的是决绝。 他说:“是啊,沈桧这老家伙,今天既然问了我,但是没有看到我的尸体,既然不会认为我死了的。” “一一今天说的话,想必他也是半信半疑的,或多或少他都会派人再来找我。”沈忱忽而严肃起来,少年的轮廓显得格外凌厉,不知不觉,当年那个小男孩,也长大了啊。 “找到你也没有什么不好。”钦归看着远处飞过的一排大雁,淡淡道。 “是啊,说不准还能当个大官?”沈忱自嘲道:“但是,钦归我不喜欢。自从沈桧玩弄权势,牺牲了我们以后,我就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和沈桧一样的人,我害怕我要是学着和沈桧一样玩弄权势,我就会变成下一个沈桧。” “如果你走了,她肯定会很难过吧。”钦归忽而看着沈一刚刚消失的地方道。 “钦归,照顾好她。”沈忱眼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 但是钦归看懂了,他和沈忱都懂,沈一是他们都想守护的人。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钦归伸出一只拳头,看着沈忱道:“来找我。”. “好。”沈忱爽朗的笑笑,伸出自己的右拳。 两拳相撞,这是两个少年的承诺。 第九十八章 一阵微风吹过,吹皱了一河的波光粼粼。一群白鹭自芦苇丛中齐齐惊起,扑腾着翅膀,划出骄傲而又有力的弧线。 午后的阳光懒散地洒下来,整个城门外的阳光小道都裹上了金灿灿的光芒。 沈一抬头望向沈忱,一错眼间好像又回到了几年之前,他们依然相依为命,转眼之间,当年的稚儿都已经长大,相依为命的人,也逃不脱分离的命运。 沈一想她有多久没有这么仔仔细细的打量过沈忱了呢?大约是很久了吧,平日里他一直在自己身旁,哪里会仔仔细细去打量他。 少年脸上的稚气已经悉数褪去,有棱有角的面庞,斜飞的剑眉,细长的黑眸。少年的脸上带着坏坏的笑,连两道浓黑的眉毛都泛起温暖的涟漪,好像也带着笑意。 不知不觉,在无数个日月春秋里,当年那个稀疏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坦坦荡荡的男人。 “就到这里吧。”沈忱转过头,笑吟吟的看着沈一道:“哥哥要走了。” 沈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抵真正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心底明明藏了很多想说的话,却没有一句说得出口。 沈忱大抵也看出了沈一的无措,笑着转头,策马扬鞭,疾驰而去,只留下了一骑烟尘。他怕沈一等会开口,不论说什么,他都下定不了决心离开了。 “哥!”沈一看着眼帘里越发渺小的身影,吼出了声:“一路保重!” 也不知道远行的少年,究竟有没有听见呢? 少年再也没有回过头,不像是往日的恶作剧一样,会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带着欠扁的笑,嘲讽她:“这就被吓到了啊,胆小鬼。” 鲜衣怒马少年时,且歌且行且从容。这是沈忱最喜欢的诗,也常挂在嘴边,所以沈一就算再不喜诗文,也是记住了这句。此时此刻,倒也恰好应景。 她以为不会离散的东西,终究还是离散了。比如她和沈忱。 她以为可以紧握的东西,终究是过眼云烟。比如多年后的她和...... 如此这般,那么就在这里祝愿少侠,一路平安,江湖肆意。 此去经年,何时得见? 沈一不知,沈忱不知,钦归亦不知。 “哥.......”沈一看着消失在远处的少年,渐渐滑落在地上,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低声喃喃。 “舍不得,又为什么要他离开呢。”钦归叹息了一声,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水。 沈一沉默着没有说话,钦归也没有再问。 他们其实都知道,不舍归不舍,人世间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所有预料好的事情,多数会被现实挫败。 ———————————————— 秋末的黄昏来的总是很快,夕阳渐渐地收敛了光芒,变得柔和。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一片血红。 “沈一。”钦归轻轻的叫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到她面前,道:“回家了。” 回家.....?沈一盯着身前的手掌半晌,将手放在他的手中,他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替她轻柔的拍去身上的尘灰。 零落的秋叶,摇曳的芦苇,清凉的晚风,南飞的归雁。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交错在一起,一切都显得很温柔。 第九十九章 半个月后,世子府。 “一儿啊。”沈桧捋捋胡子,笑吟吟的看着沈一道:“为父看你的身子如今也大好了,是不是也该和爹回去了?” 沈一和钦归无言,确实,没有再不回去的借口了。 沈桧眼睛微眯,眼里闪过精光,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两人私下的暗波涌动。 “我的伤确实也好的差不多了。”沈一朝着钦归福了福身子道:“这段日子就多谢世子殿下收留小女了,世子殿下的大恩大德小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沈小姐不必客气。”钦归微微点了点头,语气里透着淡漠,好似同所有人说话的态度都一样。 虽说这两人之间的谈话并无不妥,也同旁人无异,但是沈桧可不会就认为他们之间单单就是这般关系。这世子他也略有耳闻,不近人情,这皇城里流浪街头的人可也不少,怎么就单单这么凑巧的救了沈一呢? 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呢?沈桧眼里划过一丝兴味。 到底沈一同钦归此时的年纪尚小,就算尽力掩饰,到底还是被沈桧瞧出了些许端倪。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小女也觉得多有叨扰,那么世子殿下老臣今日就带着小女离开了。”沈桧笑吟吟的道。 钦归淡漠的点点头,道:“也好,沈小姐留在世子府的东西也一并带走吧。” “确实,父亲。女儿还有些贴身的东西还放在世子府内需要带走的。”沈一应和道,她确实也还有些东西要带走的,有些东西用惯了的,再换新的她会不大习惯。想她和沈忱刚来世子府的那会,虽说东西都是上好的,但她就是觉得什么东西都感觉用不习惯。 还有,不知道毓秀....... ———————————————— 后院, 沈一看着在后院口子守着的姑娘,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秀秀。” “小姐。”毓秀微微皱起眉毛,道:“奴婢要和你一起走。” “秀秀,你呆在世子府,肯定会比沈府强多了。”沈一脸上的笑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况且,黑........大家都在这里。” “小姐!”毓秀打断沈一道:“你为每个人都考虑好了,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 她也好,沈忱也好,还有李家,小姐总是下意识的帮他们都做出了最好的抉择,但是小姐自己呢?宛如飞蛾扑火,明知前方是火,若是沾上就是万劫不复,坠入深渊,却还是义无反顾。 “奴婢的命是小姐的。”毓秀直直得看着沈一,眼神是无与伦比的坚定:“你去哪,奴婢就去哪。” 你不会再是独自一人,前方是黑暗,是坎坷亦或是深渊。 “好。”良久,沈一点了点头,道:“那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们等等就走了。” 毓秀的眼神很认真的告诉她,她十分认真,她甚至想好了一切最糟糕的结果,但是她还是想要和她一起。 这样的毓秀,谁会舍得辜负她呢? 沈一看着毓秀转身的背影,心下涌起一股暖意,真好,还有人甘愿和她一道风雨兼程。 秀秀,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第一百章 李府, 水清清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着,身下不断有鲜红的血淌出。 “老爷......我的肚子.....好痛.......啊.......”水清清捂着肚子脸色十分苍白。 李方许看着水清清苍白的脸色还有身下的殷红,也慌了神,冲着一个侍女喊道:“还不快去叫大夫!” 侍女也吓呆了,被李方许吼了才回过神来,慌忙跑去叫大夫。 “清清,没事的.....”李方许握住水清清冰冷的手,不知道是在安慰水清清,还是在安慰自己。水清清身下的鲜红,不断刺激着李方许的脑子....... “老爷......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水清清咬着嘴唇,两行清泪从眼眶滑落。 “不会的.....不会的......”李方许不知不觉攥紧了握着水清清的手,嘴里喃喃道。 “大夫,大夫来了!”侍女急匆匆的领着大夫来了。 大夫看着水清清的模样心下一惊,也不顾不上虚礼,直接上手给水清清把脉。 良久,长叹了一声。 “你叹什么气?!”李方许听着大夫的叹气声,脑子里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了,猩红着眼睛,拎着大夫的衣领。 大夫吓得直冒冷汗,颤巍巍道:“夫人,这是小产了.....” 小产?!李方许一下子感觉浑身失去了力气,一下子颓废了下来。虽说他之前已经有了几分猜想,但当真将这赤裸裸的真相摆在他面前时,他还是如遭到了晴天霹雳。 “怎么会这样?”李方许沙哑着喉咙看向大夫道:“平日里的补品也都再吃,怎么会这样?!” “这......”大夫看向水清清,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夫人平日里可有吃什么东西?” 水清清眼泪潺潺的往下落,道:“没有,我平日里就吃些补品和大夫开的保胎药。旁的东西一概没有碰过了。” 大夫十分奇怪,照理说若是平日里只是吃些补品和安胎药的话,不该是这番情况,况且方才把脉时发觉,这位夫人也不是虚弱的身子。莫非......问题出在这补品和药方上? 大夫小心的问道:“那就奇怪了,不知夫人可否将平日里吃的补品和药方给老夫瞧上一瞧?” 李方许听到大夫的话,眼神微变,莫非水清清小产还有什么隐情?嘱咐下人道:“去将她平日里吃的补品和药方都取些来给大夫瞧瞧。” 大夫用手指撵碎了一点水清清平日里吃的补品,沾了一点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闻,这味道....... 大夫的脸色有些不对,又多沾了一些,细细的闻。 李方许看着大夫的神色,脸色越发阴沉,难不成真的是有人搞鬼?这补品可是他让李夫人送来的.......莫非?李方许眼里闪过阴沉,但愿不是,若是叫他知道真的和她有关,就不要怪他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了! “这补品里有麝香的味道。”大夫细细的闻了许久,确定道:“这麝香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孕妇是禁止使用的!”说罢,大夫叹息了一声,旁的他也就不说了,他行医多年,这大户人家之间的事情,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但,这也与他无关,言尽于此即可。 第一百零一章 “是有人要害我的孩子吗?”水清清听着大夫的话,神色激动,想从床上挣扎起来,哭喊道:“怎么会有麝香呢!我可怜的孩子......呜呜呜.....” “清清。”李方许将水清清按住,眼里透着阴冷道:“既然事情有蹊跷,我肯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你先好生养着身子。” “那大夫你再看看这安胎药可有不妥?”李方许目光瞟到一旁的药罐子上。 大夫瞧着李方许黑沉的脸,哪里敢拒绝,仔仔细细的反查了好几通。这药材看着好像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么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来。 李方许看着大夫翻动药材时蹙起的眉毛,沉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大夫翻查了一通没发现什么问题,但是看着李方许的脸色,觉得还是保险为妙道:“大人可还有这安胎药的药方?” “自然是有的。”李方许点点头,毕竟那大夫那时来只开了一张方子,药都是下人们去抓的,这方子想必是在的。 “还请大人将这药方给在下瞧上一瞧。”大夫看着药渣有些为难道:“这药罐子里的药材都已经混合的差不多了,保险起见.....” 那大夫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方许打断道:“去取方子。” 不多时,下人领着李管家匆匆的来了,李管家看着这屋子里弥漫着的悲伤和死寂,心下有些不妙。 “听说老爷要药方?”李管家看着李方许黑沉的脸色,眼皮更是狠狠的跳了跳。 “给大夫瞧瞧。”李方许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管家,吩咐道。 李管家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方子,递给大夫,一边小心翼翼的轻声问大夫:“可是出什么事了?” 大夫接过药方,嘘声道:“夫人小产了。”说罢也不再多言,拿起手上的方子与那药罐子里的药渣细细比对。 什么?! 李管家感觉自己身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小产了?不应该啊,那大夫同自己说的时候,说这方子不会这么快见效,理应还要过上月余怎么这么快?! “这药罐子里的药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大夫一样一样的比对过去,道。 李管家刚想舒一口气,就听着大夫道:“只是,这方子上好似少了一味药材,但是看这药渣的分量这方子上的药材应该是不少的才是.......不知道府上可还有没有煎煮的药。” 李方许眼角有凛冽的寒光,紧紧的盯着李管家。 “这......”李管家看这李方许的眼神,心下一颤,道:“这我也不知道,平日里抓药都是下人去办的,我也不大清楚。” “你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没有煎的药。”李方许让自己身边的下人立刻去厨房,眼里是李管家有些发颤的身子,眼神冰冷,绝对有猫腻。 这李管家没有料到这么快就会见效,自然没有来得及提前吩咐将药销毁,不一会儿,下人就提着还没有煎的药送到了大夫手里。 李管家一看这还了得,完蛋了......面色发白,身子颤抖的越发快了...... 第一百零二章 “如何?”李方许不动声色的将李管家的神情都收入眼底,看向大夫问道。 “这药方确实被动了手脚。”大夫指着其中一味药材道:“本身这方子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药看上去也与方子无异,问题就出在这一味药上,这方子上写的是炒熟的,但这药却是没有炒过的。” “哦?”李方许眼神冰冷道:“有什么区别?” “这味药若是没有炒过,则是寒性的,若是有孕之人长期服用,才会导致小产。”大夫低头将实情一字一句说与李方许听:“本身夫人若是单单只吃这一贴药理应是是暂时不会小产的,只是加之那麝香就........”大夫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意思是。”李方许眼色微深,透着些许森意道:“两样东西里全有可以导致流产的东西,只不过一个快,一个慢?” “这......”大夫看见李方许的眼色,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小心翼翼道:“照理说是这样的。”、 “送大夫下去吧。”李方许眼色越发浓重,脸上的戾气也呼之欲出。 大夫听到可以回去的话,这才舒了一口气,这大府的纠纷,可算是没有殃及他这条池鱼啊。 “好的。”李管家眼看这是个好机会,谄媚的想替大夫领路。 “等等。”李方许叫住了李管家,随手指了一个人道:“你去。” ———————————————— “老爷。大夫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掉的?”水清清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紧紧咬住苍白的没有血色的下唇。 “清清,你先别激动。”李方许先稳住水清清,捋着胡子问道:“这些补品.......” “都是那日夫人送来的.......”水清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夫人......她惶恐的张大双眼,尖叫道:“是夫人要害我的孩子!是夫人对不对!” “清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李方许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水清清打断。 只见水清清赤着脚下了床,眼眶通红,脸色发白,看着格外渗人,就宛如从地狱里前来索命的厉鬼。 “是你对不对!”水清清来到李管家面前,尖声叫道:“药方一直都在你这!抓来的药里面也有问题,是你和夫人一起合谋要害我孩子的命!” “她的儿子不知检点死了,为什么要我的孩子来抵命!”水清清越说越激动,神似癫狂,狠狠甩了一巴掌在李管家脸上。 “够了!”李方许看着水清清的话越说越不对劲,吼道。 水清清呆愣的站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方许,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 “我一定会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公道的。”李方许看着水清清的模样,放缓了语气,安抚道:“你先安生的养着身子。” “你,你。”李方许指了两个人,看向李管家的时候眼里带着狠色,道:“把他给我带下去。” 李管家被两个壮汉架着,看着李方许的面色,不禁两腿发软,完了....... “好好休息清清。”李方许留下这一句话,也不再多留。他还有要事要去处理,比如这个李管家,还有李夫人。李方许的眼神越发冷厉,好,真真是好的很啊。 待到所有人都随着李方许的离去,这一方闹剧才就此收尾。 水清清抬起低垂的眸子,哪里还有方才的悲伤癫狂,她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上扬的嘴角预示着她的心情很好。 第一百零三章 “都结束了?”一间酒馆的隔间内,一个公子百无聊赖的赏玩着手上的茶具。 “是啊。”对面的蒙面女子摘下脸上的轻纱,俨然是水清清。 “多谢世子。”良久,水清清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伪装也悉数卸下,显出几分疲态。 “不必多谢,各有所图罢了。”钦归抬眼轻轻的看了一眼水清清。 “说说罢,李府现在如何了?”钦归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显出几分兴味。 水清清脸上透出讥笑,道:“那李管家倒是从此以后都没有看见过了,想必是败露了以后尸骨无存了?” “至于那李夫人,李方许大概还是念了些旧情,说是是送到了寺庙清修。”水清清眼里透出几分狂热,将面颊旁零散的碎发别到耳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李家终于算是要完蛋了。” “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安排。”待水清清发泄似的笑完,钦归出声道。 “我哪里还有家呢?”水清清的眼里透出悲凉和迷惘。她的妹妹被李盛言这个畜生糟践了,爹娘也在伸冤下惨死,她哪里还有家呢?爹娘妹妹,你们看见了吗?清清给你们报仇了........ “我要看着他李方许活生生的死。”水清清勾起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她可是早就在自己身上下了药了,就是不知道李方许还能撑几日呢?大抵是活的没有她久的,她可是要好好的当李方许的平妻,好好的替他送葬。 钦归轻轻的抿了抿唇,起身道:“保重。”说罢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 月余,兵部侍郎李方许突发急症暴毙,他新过门的平妻随之而去。倒是也引起了皇城里不小的轰动,成为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桩往事,也随着李府的衰落,而淹没。 没有人会知道李方许是怎么死的,也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少女义无反顾的委身与他,只为了伺机而动。 至此,尘埃落定。 “你倒是也没有阻止她。”沈一坐在离李府不远处的酒楼之上,看着李府满目萧条,饮了一口酒。 “阻止不了。”钦归看着沈一,她好像长高了一些。 “就是挺可惜的。”沈一砸了咂舌,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萦绕在她的心头,她或许就是下一个水清清,也未可知。 卧薪尝胆,伺机而动,而结果嘛,亦未可知。 “你过的还好吗?”着沈一眼里流出的淡淡的萧条之意,他又怎么会没有捕捉到呢? 沈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将酒盏里的清酒一饮而尽,随意的用衣袖拭去嘴角遗落的酒液,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潇洒道:“好啊,怎么不好,吃好喝好,有酒有肉,仆人成群。” 钦归抿了抿唇,看着她的眼神朝着外面的天空瞟去。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一只孤雁从空中划过。 “好就好。”钦归点点头,给她的酒盏重新斟满酒。 “钦归。”沈一看着他的眼神忽而变得深邃不带轻佻,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站在了对立面,你会怎么办?” “胜者为王。”他抬起头,眼神仍是淡淡,和他说出来的话一样不近人情。 沈一无趣的摇摇头,拿起倒满的酒杯喝起来。 那你,一定会是王的。 第一百零四章 “当然记得。”黑衣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沈一,难得的和记忆里嚣张跋扈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护短,尤其是护着毓秀,是她一惯得作风,她可是看不得毓秀受一点委屈的。 “拔剑。”沈一的眼神自上而下扫视了黑衣一周,最后落在别在他腰上的长剑。 “你是觉得,打你我还需要剑吗?”沈一看着黑衣丝毫没有要取剑的意思,上挑了眼角,带着一丝盛气凌人的鄙睨,折了一支树枝,点着地道:“这个就够了。” 说罢也不管黑衣有没有拔剑,掠身朝着黑衣而去,手上的招式可是丝毫不留情面。 长枝竖劈,相识多年又如何? 终究黑衣还是顾忌良多,握住剑鞘的手最后还是松开了,看着迎面而来的树枝,足尖轻点,快速向后掠去。 沈一以树枝为剑在手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眉心。 “是我输了。”黑衣笑笑,认输的倒是很痛快。 沈一不明意味的收回树枝,看向他道:“不是你输了,是你顾忌的太多了。” 两层含义,他不是傻子,自然懂得她的意思,但他想着装傻自然是不会懂得。 “皇上找我有什么事吗?”沈一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树枝,问道。 打归打闹归闹,正事终归是不能忘记的,就算她身为沈一不情愿,但她身为沈将军是必须得情愿的,不是吗? “皇上说,您去了自然会知道。”黑衣重复了一遍临走之前钦归告诉他的话。 “我知道了。”沈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 皇宫, 钦归站在窗口外,看着外面四角的天空出神,神色有些迷茫。 “皇上,沈将军来了。”黑衣自门外叩了叩门。 “进来吧。”钦归回过神来,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清冷的模样。 “不知道皇上召臣来有何要事?”沈一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询问道。 “来了?”钦归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沈一。 沈一点点头,又问了一遍:“皇上有什么要事?” “这个。”钦归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玉佩,看向沈一问道:“这个你认得吗?” 沈一的瞳孔微缩,这个玉佩........是她给董子顾的那块? 钦归转过身,把玩着手里的玉佩道:“不知道沈将军对这个有兴趣吗?” 兴趣? 沈一抬起头,眼眸里划过认真,她自然是有的,毕竟要她命的人,她也想见识一下。 “江南,私盐。”钦归将玉佩放到沈一的手里,坐回龙椅之上。 沈一的眉头微蹙,私盐?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钦归抬手拾起右手边的朱笔,翻开离自己最近的一本折子,细条慢理的在上面画了一个叉。 不听话的棋子,就丢弃。 “皇上交代下来的事情臣自然没有办法推脱,但是”沈一顿了顿,看向钦归道:“就是不知道皇上想要怎么样的结果呢?” 私盐,看似好像是命令禁止,但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啊,就看皇上是怎么想的了。 “自然是,公事公办。”钦归站起身来走近将折子递给沈一道。 沈一低头,看着折子上面鲜红的叉,微微的勾起了唇角,正合她意。 第一百零五章 淡淡的疏离的薄烟笼罩在小镇上空,淅淅沥沥的秋雨敲打在沥青的石板路上。淡墨色的天空与参差的石拱小桥相互晕染,河水上泛着丝丝涟漪。 “小姐,这江南还怪好看的。”毓秀好奇的从船内探出头来,稀奇的打量着四周。 沈一执着一把油伞,沉默的望着远处淡墨色的天色发呆。 “小姐?”毓秀看着沈一出神,又叫唤了沈一两声。 沈一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挂起浅淡的笑容:“怎么了,秀秀?” “小姐你怎么最近老是走神啊。”毓秀嘟着嘴,佯装不高兴。 沈一转过身,语气里带着调笑道:“你家小姐我啊,年纪也不小了,平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都成亲了,害你家小姐走神当然是因为在想男人啊。” 毓秀被沈一不着边幅的话逗乐了,却没有看见沈一背过身去的眼下的几分落寞。 “小姐,这江南真的好好看啊,比皇城漂亮多了。”毓秀的神情里带着向往道:“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这里住上一段时日。” 不施粉黛,风姿清丽。这样的江南哪个人会不向往。 “好啊,等以后闲下来了。”沈一点点头,赞同道:“我们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 “诶,公子!”小财兴奋地拉着董子顾的衣袖,指着迎面缓缓驶来的乌篷船道:“是沈将军!” 董子顾本来还有几分好笑,小财这一惊一乍的性子,看见什么新鲜玩意都要喊他瞧上一瞧。正想着调侃他两句,被他的下一句话惊到了,抬起头来远远的望向远处的身影。 是她。 “公子,你看见沈将军这么高兴吗?”小财在一旁看见董子顾上扬的唇角,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摸不着头脑。 董子顾咳嗽了两下,掩盖自己的尴尬,折扇狠狠的敲在小财的头上,佯装严肃道:“你看错了,还不嘱咐船夫朝着沈将军那边去。” “哦。”小财委屈的揉揉了额头,嘟囔道:“什么嘛,公子刚刚分明就是很高兴啊,笑的这么骚包。” “小财?”董子顾哪里没听到小财的嘟囔,扇子在手心敲得邦邦响,眼神里带着威胁。 小财听到董子顾阴森森的话,哪里还敢多留,捂着嘴就跑去找船夫了。 董子顾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心下是高兴的,桃花眼微眯,就是不知道她来干什么呢,总不可能堂堂将军来江南散心吧。 “小姐!”那边毓秀也看见了董子顾的身影,指着不远处的船喊道:“那是不是董公子。” 沈一站在船头,自然是早就看见了,听见背后毓秀呼喊声,看着河里别的船只投来的好奇的目光,无奈的摇摇头道:“是是是,秀秀,你有没有觉得别人在看我们?” “啊!”毓秀四处望望,果然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起来。 “沈.....将.....小姐。”董子顾看见沈一向自己投来的眼神和微摇的头,连忙改了称呼。 “董公子,别来无恙啊。”沈一回礼道。 “不知道沈小姐这次来江南是......”董子顾摇着手上的扇子,看着沈一问道。 “游玩啊。”沈一勾了勾唇,反问道:“那董公子呢?” 第一百零六章 “自然也是同沈小姐一样,听旁人说这江南的景色十分清丽,趁最近也无甚事,就也来玩玩,没想到还能碰到沈小姐。”董子顾摇着扇子,一双桃花眼里含笑,显得格外多情。 好一副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公子,一眼瞧来倒也当得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沈一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骚包就是骚包,又要开始了。面上文质彬彬,私下的心可黑着呢。 “那倒也真是凑巧的紧,不知道沈小姐是否赏脸,一同游赏,也好有个伴。”董子顾哪里没看见沈一的白眼,不以为然,笑的更为得意。 “这......”沈一做出一副为难,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身后的毓秀听到董子顾着番话,看着自家小姐一副为难的模样,直接替自家小姐做了决定:“奴婢觉得董公子这个法子好得很,小姐你看这江南我们都不熟,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熟识的人..........” “那好吧。”听了毓秀一番话,沈一点点头,答应道。 身后的船夫眼里漏出几分疑惑,这和大人说的好像不大一样。 “船家怎么来了?”毓秀听着身后的脚步,转头一看,是船夫。 沈一听着毓秀的话也转过头瞟了一眼。 船夫看见几人的眼神倒也不尴尬,笑道:“小的就是来提醒小姐们马上要到地方了。” “船家,不知道这江南有什么好玩的地界没有?”董子顾看着沈一船上的船夫,眼里透出几分兴味,朝着那船夫喊道。 船夫的脸色一凛,马上恢复正常,笑吟吟道:“小的从小就在这江南长大,早就熟悉的紧,哪里还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只是来这的公子小姐们都爱去那西湖走上一遭。小的倒也觉得这的戏唱的不错,几位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西湖,戏剧。”董子顾了然的点点头,道谢道:“那就谢谢船家了。” 船家笑着摇摇头,朝着船尾走去。 没有看见沈一和董子顾交换的眼神,这船夫....... “沈小姐。”董子顾的船率先停了下来,阔步下船,指着对面一座颇为清丽的小酒楼道:“这酒家恰巧是在下的产业,小姐不如也在这住下,也好照应一二。” “也好。”沈一执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酒楼,还挺热闹的。 “那沈小姐请。”董子顾对着沈一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沈一点点头,朝着那酒楼走去。 “董家酒楼。”身后的船夫看着沈一和董子顾离去的身影,看着不远处的酒楼悄悄记下了名字。 ———————————————— 厢房内。 “秀秀,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寻些吃食。”做了一天船,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沈一瘪瘪嘴道。 董子顾听到这话,吩咐身后的小财道:“小财,你带着毓秀姑娘一起去,拿着本少爷的令牌。” 小财领着毓秀一道离开。 “你这次来江南,怕不光光只是为了游玩吧,董公子?”沈一大咧咧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想必沈将军也不是喽?”董子顾挑挑眉,反刺道。 沈一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敛下双眸,语气里带着正经:“少整些幺蛾子。董子顾这次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第一百零七章 “那我也实话和你说,不插手不可能。”董子顾脸上褪去玩笑,显得极为认真。 沈一认真的盯着董子顾,良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那你知道这是关于什么事的吗?” “皇商,私盐。”董子顾沉声吐出四个字。 “你既然知道,你就不应该卷进来。”沈一将茶盏扔在桌上,话语里带着几分怒意。 董子顾看着沈一的模样,忽而笑了,笑的极为张扬,他道:“我不怕的,我除了万千家财,就只有这贱命一条我怕什么,倒是你沈一你为什么又卷进来了?” “有人想害我性命,我自然是要接手的。”沈一抿了抿春,淡淡道。 董子顾微微收敛起上扬的唇角,道:“是他让你来的吧。” 屋里良久沉默。 他们自然是知道那个他是谁的。 “你最好还是不要卷进来。”沈一打破了沉默,站到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可能的,沈一。”董子顾说:“我总要给替我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要是把你自己的命搭在这里不值当的,你还年轻。”悠悠的叹气声,通过风声穿的极远。 “沈一,那你为什么来呢?”董子顾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一样的,董子顾。 我不喜欢别人惦记我的命,况且我的命是他的,他让我来,我自然必须要来。死,又能怎么样呢?不是早就死了很多次了吗? ———————————————— 夜半,寻常百姓早就进入了酣梦。 “来了?”沈一换好夜行衣,看着屋子里出现的黑衣。 黑衣点点头,沈一也不再废话,拾起桌子上的短匕,在浓厚的夜色的包裹下,两人朝着远处的码头掠去。 而另一边的董子顾饮着早就冷掉的茶水,在窗口看着两个消失在夜色的人影。“你也跟着去吧。” 码头,照例与往日相同,灯火通透,亦有不少劳工在从船上搬运货物下来。 沈一和黑衣互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齐齐偷偷的潜入水中,朝着两个方向停泊在港口的几艘货船悄悄靠近。 沈一在水里打了个冷颤,夜里的水也太凉了。没办法,既然来了,总要有点什么收获。沈一猫着腰,悄悄摸上了一艘船,划开了靠近的一袋货。 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下,不是。 连着一排都不是,沈一的眉头深深蹙起,不知道黑衣那边怎么样。 “有吗?”两个人湿漉漉的上岸,聚首,沈一悄声问道。 黑衣摇摇头,沉声道:“没有。” 没有?沈一的眉头锁的更深了,不应该,钦归的情报不会出错的。 “先回去。”沈一给黑衣比了个走的手势。 黑衣点点头。 沈一翻身回到屋子里,屋里就如同去时一样,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不对劲。 沈一的眼神一凛忽然弯腰手里的匕首朝着身后刺去。 身后的人自然也是刀刀不留情,每一招都朝着沈一的要害而去。 沈一的身子在冷水里泡了一阵,现在还有些僵硬,黑衣人的功力并不低,她应对的有些吃力。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的匕首狠狠的朝着沈一的脖子划来。 不好,沈一的眼睛瞪大了些,身体僵住了。 “划拉。”黑衣人的匕首没有划到沈一的脖子,自己的整个头却被人从身后整个切掉。 无头男尸直直的倒下,鲜血溅了沈一一身。 第一百零八章 “沈将军,还真是差劲了很多啊。”来人凑近沈一,一双没有感情的眸子里透出沈一的样子。 沈一不以为然的用湿漉漉的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粘稠的血,恶心。 “我要换衣服了,你还要在这里吗?”沈一将手放在腰间的衣带上,语气平淡的好像刚刚死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人:“不在你的皇宫里待着那些老家伙不会翻天?” “沈一。”钦归淡淡的看着她,走过去,掐住她的下巴道:“别和他有什么,你只能是我的........狗。” 沈一没有说话,任由他掐住自己的下巴,面无表情的解开自己的衣带。 “你这样我不好脱衣服。”大概是钦归的动作挡住了她脱衣服,她抬手将男人的手挥开。 皎洁的夜色下,女子一片雪白裸露在钦归的眼底。 两个人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矗立着,尽管脚下还有一具死透了的男尸。 沈一脱掉湿漉漉的衣服,感觉身子好受了点,也不管钦归在不在,看不看,径直走过去寻了一套带来的衣服披在身上。这有什么呢,反正她就是他的一条狗而已。 “你当着所有男人的面都这样?”钦归的眸子微闪,多了怒意。 沈一不答,取了毛巾擦拭起湿漉漉的头发道:“你的情报有错。” “我现在不管情报有没有错,沈一。”钦归看着沈一面无表情的平淡,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走过去狠狠的把她按住。 沈一的手肘猛地撞在床柱上,沈一的眉头皱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又在气什么呢?” 她什么都是照着他说的做的,她也没有否认她是他的一条狗,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又有什么可以生气的。 钦归将手探到她的腰间,将她的衣服刺啦一声撕开,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沈一,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但是没有,她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什么时候开始她连别的表情都没有呢?是上次在大理寺?还是之前在狩猎园,亦或是......他记不清了。 “皇上想要我吗?”沈一平静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玩闹的小孩:“那你要想清楚,你要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将军。” 钦归抿了抿唇,在她白皙的肩上深深的咬下去。 “嗯。”沈一皱皱眉,发出一声闷哼,看着埋在自己脖颈间的男人,他是属狗的吗? 钦归感觉自己的舌尖弥漫了一丝血腥味,才停下来,抬起头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沈一。 月色下,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显得没有血色,一双丹凤眼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满身的皮肤白皙细腻。 钦归咽了一口口水,心下有些燥热。********怎么出来的?”沈一看见他离开自己的身子,将敞开的衣服穿好,脸色平静的连额外的表情都没有。 “装病。”钦归心下燥热,坐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就喝起来,一杯凉水下肚,果然好了许多。“明天就走。” “那你为什么来?”沈一挑了挑眉,问道。 钦归抿了抿唇,因为他接到消息,董子顾也来了。他敛下眼睑,但他当然不会告诉沈一。 第一百零九章 沈一看钦归的神色明显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撇开了眼,换了一个话题道:“今天我和黑衣去码头探查过了,没有。” 钦归皱了皱眉,怎么这茶这般难喝,放下手里的茶盏道:“他有没有有什么关系,没有就让他有。” 沈一借着满堂月色,看着男人脸上的淡然,还真是狠啊。 “好。”沈一点点头,两人谁也不再开口,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一阵风从窗户里吹进,吹散了窗幔,本来江南的秋就透着凉意,更别说是夜晚秋风,加上沈一方才才从冷水里上来,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你今夜就别再这里睡了。”钦归自然是将沈一细微的动作收在眼底的,眼神瞟过地上的尸体。 “不睡这,还有哪里可以睡?”沈一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尸体,心里十分平淡,尸体而已,她最不怕的就是尸体。 难道说还会有鬼吗? 嗤,人人都说恶鬼难缠,但她还是觉得这人心才真真是难缠的紧。 “隔壁。”钦归自然是听出了沈一话里的暗讽,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道:“沈一,我不是再和你讲道理,我是在命令你。” “是。”沈一低垂下头,恭敬的朝着钦归行礼,他是皇帝他说什么她就应着就行了。 不过,隔壁?哪个隔壁?隔壁不是董子顾吗? “这边。”钦归看着沈一想朝着董子顾的厢房的方向迈步,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不悦。 沈一顿了顿脚步,朝着另一边走去。 “你今天就睡这。”钦归淡淡道。 沈一挑了挑眉道:“你呢?” “这是我的屋子,你在问我?”钦归走到沈一的身边,弯下腰嘴巴凑在沈一耳边道。 耳畔旁传来的湿热让沈一的心微微一跳,不自然的别开头去。 “过来。”钦归背对着沈一道:“给我脱衣服。” “我不是你的下人。”沈一抿了抿唇,看着男人的脊背。 “再说一遍,过来。”钦归扭头看了沈一一眼,嘴角带着几分讥笑:“怎么,沈将军是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做不好了吗?” 沈一没有回答,沉默着走上前去,上手解钦归的腰带。 四下无声,两个人靠的极近,似乎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笨手笨脚。”钦归有些烦躁,一把挥开沈一还在解腰带的手道:“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还当真是娇生惯养吗?朕也没见哪个大家闺秀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 “皇上教训的是。”沈一被挥开的手在空气里顿了顿,敛下眼,收回眼里星星点点的难过,大概是难过吧。她还是会因为他对她态度感觉到难过。 大家闺秀,是赵灵儿吧? “微臣只是一个粗人,只会舞刀弄枪,自然是比不上皇后娘娘的。”沈一低下头,淡淡道。 钦归听着沈一的话,抿了抿唇,他不是这个意思...... 三下五除二,钦归就把外衣褪去,看着沈一还直愣愣的站在旁边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是想带着脸上的血睡吗?” 沈一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沾上的血还在脸上。钦归不说还好,一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冲击着沈一的嗅觉。她是不怕血,但是不代表她喜欢。 第一百一十章 一番简单的洗漱之后,沈一直直的看着钦归,等着钦归的下一步指令。 钦归很不喜欢沈一这样,好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没有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气息。 “睡觉。”钦归抬步朝着木床走去。 沈一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低垂下眼睑。 钦归坐到床上,看着沈一这幅模样,这是不愿意吗?眼角上挑带着嘲讽道:“朕不会对你有什么心思,你不必这幅模样,搞得朕像是强抢民女一样,有多少人上赶着上朕的床,你这样的,朕还看不上。” “臣不困。”待到钦归说罢,沈一才抬起头,睫毛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叫钦归看不清她的神情。 “那朕偏要你睡呢?”钦归压下心底隐隐的怒意,语气冷若寒蝉。 沈一沉默了一阵,还是朝着钦归走来了。 钦归也不再说话,翻身朝着最里面侧身躺下,不再管沈一。 沈一看着钦归侧着的身子,站了一会,太冷了,身子止不住的抖起来,她抿了抿唇,躺在最外侧,盖着一点点被角。 钦归感觉床的另一侧有微微的下沉,冷着的脸色舒缓了些,甚至下沉的嘴角还有丝丝上扬的迹象。 许是,今日白日舟车劳顿,方才夜里又下了凉水,沈一原本以为同钦归同睡一榻想必是不会睡着的,意外的睡得极熟,倒是钦归着着实实是没有闭眼, 待到身侧的人发出平稳舒缓的呼吸时,钦归才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少女纤细的背看,眼神里透出淡淡的不知名的情绪。 大抵是睡梦中不太安稳,少女叮咛了一声翻了个身,同钦归面对面。 黑漆漆的房里,安静的可以听见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钦归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人儿看,尽管在夜色里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 钦归伸出手想摸摸沈一的脸,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闪了闪,手顿在了空中,终究还是没有摸上去。 钦归长叹了一声,缩回了手,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用被子将沈一整个身子牢牢裹住,蹲在床侧,又盯着沈一看了许久,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门外,传来轻轻的富有规律的敲门声。 钦归站起身来,回头看了沈一一眼,他该走了。 “处理干净了吗?”钦归看着守在门口的黑衣轻声问道。 黑衣点点头,将手里的披风递给钦归,道:“皇上,夜里凉。” 钦归接过披风,点了点头,余光瞟了瞟身后的屋子,想了想开口道:“若是.......算了,注意安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想必她是不会听得,她向来不大听话。 “朕要知道这里的一切大小事项,朕听说沈将军胃不好。”钦归将披风系在身上,阻止了想要送他的黑衣道:“不用送了。” 黑衣朝着远去的钦归行礼,直至钦归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才直起身来。 皇上,之前想说又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对小姐说的吧。 皇上想知道的大小事项也是觉得小姐在这他不放心吧,就像小姐那几年在边疆,皇上也常对着从边境来的密报发呆。 黑衣叹了口气,既然在乎,为什么......算了。他的眼前浮现一个少女的身影,他又有什么资格说皇上呢。 第一百十一章 第二日清晨,沈一从睡梦中醒来,脑子里还有些懵。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昨天她被钦归救了,然后同他睡了一晚上。沈一眨了眨眼,看着靠墙的一侧床案,空空荡荡,那侧的被褥也没有一丝暖意,想来是走了有一会了。 沈一眯着眼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叩叩”门外适时响起敲门声。 沈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打开门,看见黑衣守在门口。 “早。”沈一有些惊讶于黑衣这么早就敲了她的门,况且还一点也不惊讶,自己会在这屋子里。 沈一上下打量了黑衣一眼,眉眼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倦,倒是有些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黑衣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纸袋递给沈一。 沈一接过打开一看是包子,有些愣神,看了黑衣一眼,黑衣没有一丝一毫不自在,就像是平日里一样。沈一收回眼神,抓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今日我们......”黑衣张了张嘴准备问沈一今日该如何行动,但看见来人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 “小姐!”毓秀一脸着急的看着沈一,带着哭腔责问道:“你到哪里去了,奴婢....奴婢早上去屋子里找你,你不在急死我了。” “好了好了。”沈一将包子咬在嘴里又重新从袋子里拿了一个热乎的包子递给毓秀道:“我就是饿了,嘤嘤嘤,好姐姐别说我了,是我的不是,忘记同你说了。” 毓秀有些呆愣的结果沈一递过来的包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发作。 黑衣在一旁看见毓秀的模样,嘴角悄悄上扬了一个度。 “小姐你以后别吓奴婢了。”毓秀无奈的瘪了瘪嘴,她能怎么办,当然是只能原谅小姐啊。 “好好好。”沈一的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 “小姐我们今天要干嘛呀?”毓秀像是没看见沈一身侧的黑衣似的,语气里带着兴致勃勃。 “唔。”沈一用手点点下巴,认真思考了一番道:“上次那个船夫说西湖和戏剧不错,今日看着天气不错,不如去游西湖?” “沈将.......小姐。”黑衣的眼里透出一丝询问。 沈一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给他,道:“我们此番出来就是游玩,不知道去西湖游玩一番有什么问题吗?” 黑衣不知道沈一准备如何,但是接收到沈一的眼神,黑衣想了想还是照着沈一说的做,小姐虽然平日里有些不着调,但是处理正事的时候还是靠得住的,既然小姐说游湖,那就静观其变。 “秀秀。”沈一点了一下毓秀的额头道:“快去准备东西,多准备些好吃的糕点什么的,不然我怕到时候我又饿了。” “沈小姐。”董子顾从房里出来就听见沈一她们再说要去游湖:“是要去游湖吗?” “是啊,要一起去吗?”沈一吃着包子声音有些含糊。 “好啊。”董子顾爽快的答应道,一双桃花眼里透出几分笑意,转到沈一身侧的黑衣道:“这位是?” “朋友。”沈一转头看了黑衣一眼道。 “有些眼熟。”董子顾桃花眼里透出几分意味不明,上次大理寺里跟着钦归一道的,是这位吧,但是既然沈一说是朋友了,那就是朋友吧。 第一百十二章 “那想必是公子记错了。”黑衣低沉的声音响起,面上没有表情,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董子顾的桃花眼微闪,这是在威胁他么,不过和他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可不在意他是谁的人,来干嘛,他在乎的......董子顾的目光落在沈一身上,脸上的笑也不禁扩大了些。 沈一看着董子顾灿烂的笑容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他时不时是会抽一下的。而沈一身后的黑衣却是将这一幕幕都映在眼底,他垂下眼睑,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虑。 时候也不大早了,不少房客都从屋子里出来了。瞧着大清早四五个人都聚在一间房间门口,不禁都抛来好奇的目光。 沈一不自在的咳了咳道:“既然这样的话,去把等等游湖要带的东西点齐了,我们等等在楼下大堂会面。” “好。”董子顾笑吟吟的点头同意,旁的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 西湖, 一行人乘着西湖小船,沈一静静的欣赏眼前的美景。然而,一道细雨划破了西湖宁静。细雨如丝如线,如烟如雾,淅淅沥沥地飘洒在湖面上,在湖面留下无数小水花荡漾开来。 “别被淋着了。”董子顾撑着伞站到沈一身后。 “多谢。”沈一点点头,语气淡淡的,带着一股缥缈之感。 董子顾下意识的不在去说什么,察言观色他最是懂得的,虽说没有表露在外头,但她身侧隐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愁。 雨天的西湖,山光水色惧是一片迷蒙:湖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色,山峰则仿佛蒙上一层面纱,并且在风中轻轻的摇曳,煞是迷人。 “我家公子和你家小姐还真是般配呢。”船舱里小财拉了拉毓秀的袖子,叫她往船头看,面上露出高兴。 湖光山色,细雨蒙蒙,两人一前一后站着,瞧着背影女子窈窕,公子如玉。 确实般配。毓秀抬起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出神,心下也是赞同小财说的话的,心底也有一丝暗暗的高兴,其实董公子也不错。 黑衣的眸子则是紧紧盯着小财拉着毓秀衣袖的手,眼神幽幽,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高兴。”董子顾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雷峰塔开口道。 “你有没有看过许仙和白娘子的话本?”沈一没有回应董子顾的话,突兀的问了一个问题。 许仙和白娘子?董子顾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沈一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个他恰好还当真是看过的。 “看过。”雨下大了些,董子顾将伞往沈一那边挪了挪,生怕她被淋到。 “话本里都赞颂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但是你说,许仙当真爱白娘子?”沈一转过头来看着董子顾,突兀的问了一个问题。 “我觉得不见得。”董子顾细细思索了一番,开口道:“若是许仙当真是爱白娘子的,不会介意她是什么身份,也不会拿雄黄粉去试探她。” “哦?”沈一挑了挑眉,很意外会听见董子顾这么回答。 第一百十三章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不是不会去介意她是什么身份吗?说到底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是白娘子的一片真心错付了。”董子顾笑吟吟的开口,对上沈一的眼睛,眼神里带着认真。沈一转过头,遥望雷峰塔道:“你的说法倒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情爱里从来没有什么错付。话本里白娘子最后还是甘之如饴就是值得了。”沈一的声音淡淡的道:“但是,话本终究是话本,悲剧终归是悲剧。” 董子顾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就没有再说话了,其一他并不知她心下所想,其二,她的话或许并不是想要别人接的。那就安静的陪她待一阵,或许只是瞧着雷峰塔就恰好想到了话本里的故事也未可知。 一场游湖,一众人思绪万千。 岸边的枫叶与湖畔山上尽染的枫林相映成辉,湖光与山色,分外妖娆。湖边的枝枝片片的残荷,远处的湖心亭内对弈的秀才瞧着湖里荡开涟漪的小船,诗由心来。 “岸上湖中各自奇,山殇水酌两相宜。只言游船浑如画,身在画中原不知。” 董子顾收起伞,开口道:“雨停了,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啦。”雨后的空气里带着丝丝甜味,沈一转过头俏皮的冲董子顾眨眨眼,恢复了往日的洒脱劲儿。 “啊呀。”小财从船舱里出来,看见董子顾肩头湿了一大半,惊呼道:“公子你的衣服怎么湿成这样了啊?” “没事。”董子顾瞟了小财一眼,咳了一声,做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没事。”董子顾瞟了小财一眼,咳了一声,做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小财好似没有明白自家公子的眼神,挠挠脑袋道:“平日里公子可是湿了一个衣角都要不高兴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小财的声音不小,董子顾和沈一自然听得明明白白,沈一看着董子顾脸色黑的要滴墨了,笑出了声道:“好了好了,小财也是关心你,这西湖我们今儿个也算游过了,景色不错,就回去了吧,免得你到时候还生病了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小财。”董子顾听着沈一的笑声,嘴角也悄悄上扬了,手上的折扇作势要朝着小财打去。 小财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公子这是在沈小姐面前失了面子,灰溜溜的摸摸鼻子,躲了公子的打,朝着船舱内跑去道:“奴才叫船夫回航!” “这小子。”董子顾看着小财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的笑笑。 “今天,谢谢了。”沈一看着董子顾,笑着说。 “谢什么?我们不是朋友?你这样见外我可是要生气了。”董子顾桃花眼里透出不开心,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佯装生气道。 朋友吗?沈一看着董子顾的神情心下一暖,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和她这么真心实意的说这两个字了。 “是,是朋友。”沈一心里的阴翳也随着董子顾这句话一扫而空。他是她回京这么久来,第一个朋友。不是官场上那些惺惺作态的老家伙们。 第一百十四章 “明日去做什么?”董子顾进房前,问沈一道。 沈一转了转眼睛,道:“上次那船夫说这儿的戏也不错,明日去听戏?” “好。”董子顾宠溺道:“听你的,你想去干嘛就去干嘛。” 沈一恶寒的抖了抖身子,将门“砰”的一声狠狠关上,眼里却是止不住的笑,真是难得可以和一个人这么轻松不做作的相处。 ———————————————— 皇宫内, “皇上,黑衣大人传来的密信。”一个侍卫将密封的信筒恭敬的递到钦归手上。 烛火下,钦归攥着信纸的手捏紧了,眼神有些可怕。 侍卫偷偷瞄了一眼看见钦归漆黑的脸色,又惶恐的低下了头。 钦归提笔在一章空白的信纸上寥寥写了几笔,将信纸塞回信筒,用火漆细细封好,交到侍卫手上。 待到侍卫离开之后,钦归站起身来,打开木窗,窗外月色姣好。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案桌上打开的折子,眼神有些飘忽。 ———————————————— 第二日。 沈一磕着瓜子看着戏台上两人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新奇的紧,在边关哪里看的到这么有趣的东西。 “这出戏讲的是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董子顾看着沈一的新奇劲儿,有些好笑,取过她身侧空荡荡的茶杯替她斟满,慢慢悠悠的替她讲解道。 “哦哦。”沈一点点头,嘴里磕瓜子的动作可一点也不闲着。 “小姐,你不知道,这出戏里还有个唯美的爱情故事。”沈一身后的毓秀插嘴道。 “什么?”沈一一听立马来了兴致,睁着大眼睛朝着毓秀眨。 毓秀捂着嘴笑道:“董公子平日里看的肯定比奴婢多,小姐让董公子讲给你听呀。” 沈一一听也是,转过头朝着董子顾疯狂眨眼。 “咳。”董子顾看着沈一殷勤的模样,方才喝到嘴里的茶呛住了,狠狠咳嗽了两声才得以好转。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董子顾将折扇打开至于眼下道:“我知道我长得好,但小姐你这般盯着我瞧,我可是会不好意思的。” “爬。”沈一喝了一口茶,收起殷勤,翻了个大白眼。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董子顾调笑着道:“这要从项羽和刘邦争夺天下开始说.......” 沈一看着董子顾一副侃侃而谈,高谈阔论的模样,轻声在毓秀耳边道:“这和这出戏有什么关系?” “咳!”还没等毓秀回答,董子顾就瞪大了眼睛,一脸怒其不争。 “呵呵呵,我就是觉得这故事追溯起来太长了些,我就是想知道啥爱情故事。”沈一一脸讪笑,小心翼翼的拿过水壶替董子顾倒茶,十足的讨好模样。 “哼!”董子顾拿过茶盏大口喝了一口道:“项羽被刘邦围攻,项羽带来的兵将基本都阵亡了,项羽的妻子虞姬不想项羽有后顾之忧,自刎了。” “那项羽呢?”沈一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问道。 “而后项羽在准备渡乌江时,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自刎了。”董子顾将折扇合拢道。 “太可惜了。”沈一啧啧嘴道。 “想我项羽乎。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台上项羽深情凝视着虞姬,哀唱道。 第一百十五章 虞姬凄然起舞,忍泪唱道:“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唱罢,拔剑自刎。 台上项羽悲恸万分抱着虞姬的尸体泪流满面。 “怎么样?”董子顾看着沈一,喝了一口茶问道。 “挺好的。”沈一看着台上的两人轻声道:“有情有义,比之于白娘子我更羡慕虞姬。你看,项羽流泪了。” 董子顾看着沈一的表情,明明脸上淡笑着,但那双狭长的凤眸里却叫人生生看出了几分难过。董子顾抿了口茶,沈一你.......究竟在难过什么呢。 “戏也看过了。”沈一起身道:“走吧。” 董子顾点点头,两人准备一道离去。 忽而,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剑意。 沈一堪堪推开自己身后的毓秀,自己额间的一缕长丝被斩落。 “啊!!!”方才还沉浸在戏里的人瞬间惊呼起来,惊慌失措的朝着出口奔去。 “小姐!!”毓秀被杂乱的人流拥着朝外边挤。 沈一这边也顾不上毓秀,看着毓秀被人流带着朝着外边走,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她被这些人伤到。 一旁的董子顾眼神微冷,向着背后做了个手势,一个蒙面的侍卫出现在他身后。 “去帮沈将军。”董子顾知道自己不会武,在这里只会给沈一添乱,交代完侍卫就拽着呆住的小财朝着外面撤退。 沈一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几个黑衣人眼神微冷,取下绑在腿上的匕首。 “还准备看戏?”沈一冲着空气里冷声道,说罢抄着匕首朝着最近一个黑衣刺客刺去。 黑衣也从暗处显出身影,眼中闪过冷光,拔剑冲着前面的黑衣人的背脊挥剑,斜劈而下。 那黑衣人烈血喷溅,从肩膀到肚子分为两片,直溅得身旁的黑衣人满身血污。 那黑衣人虽然武义不俗,人多势众,但沈一一众也不是吃素的,双方进入胶着。 那早早被挤出去的毓秀,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姑娘身上可有小姐的信物?”董子顾刚从戏楼里出来,就看见在外头急的团团转的毓秀,问道。 “信物?”毓秀吸吸鼻子,疯狂点头道:“有有有!” “那我们赶紧去报官。”董子顾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拽着毓秀的衣袖就跑起来。 经过好一番问路方才找到当地的衙门。 “来着何人?”守在门口的捕快拦住了两人。 “来报案!”董子顾看着毓秀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三下五除二解释道:“来此地游玩的沈将军在戏楼遇刺了。” 毓秀适时将小姐早先就放在自己这里的令牌递给了董子顾。 董子顾神色严肃,将令牌在捕快面前晃了晃,道:“还请两位大哥快去通报了,否则朝廷命官若是在此地出事,皇上责怪下来,你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两个捕快看着董子顾严肃的神色和出示的令牌,不像假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速速去向县令禀告此事。 县令一听朝廷命官,这还了得,赶紧召见了两人,细细检查了董子顾手里的令牌,这一看不得了,令牌上头明晃晃得振边大将军......心头扑腾扑腾跳,他是没见过但是要是是假的就算了,若是是真的,要是真在他管辖的地儿出事了,他势必会受到牵连。 不过瞬息之间县令就分清了孰轻孰重,马上叫人召集捕快,自己亲自带着人朝着戏楼火速赶去。 生怕董子顾几人会遇到危险,就让他们三人留在了衙门。 第一百十六章 沈一杀的眼睛都红了,只剩下的三个黑衣人一看情况不对,互换了眼神准备撤退。 “我让你们走了?”沈一的语气阴恻恻的,脸上沾着不少血,就像从地狱里走来的恶魔。 手里的匕首直直朝着准备撤退的一个黑衣人刺去。 “噗嗤。”,四周的客人早就褪去,安静的可怕,那黑衣人连匕首刺进自己背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一的匕首上可是猝了毒的,被刺中自然是活不了的。沈一走上前用脚踩住那人的后背,将匕首拔出来,眼前鲜血四溅。 余下的两个黑衣人眼看逃跑无望,不如搏一搏。 分开朝着不同方向进攻。 “留活口。”沈一勾了勾唇角,马上就要收网了呢。 黑衣和董子顾留下的蒙面侍卫,听到沈一的话,手上凌厉的动作稍稍收敛了些。 不多时,两人被擒住。 沈一眼神微眯,不好,快步上前捏住一人的下巴,将下颚卸了下来,至于还有一人已经咬碎了藏在牙床里的毒,气绝身亡了。. 县令带着一众侍卫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遍地都是血迹,黑衣人的尸体七横八落,站在尸体中间的少女浑身沾血,散发着冷意。 县令咽了口口水,对上沈一的眼神双腿有些打颤,强撑着上前道:“这位是振边大将军?” “鄙人姓沈。”沈一看着县令面上明晃晃的惧意,收回骇人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拭着手里的匕首。 “沈将军,可伤到了?”县令浮现谄媚的笑,废话......这人看着年轻,但是实打实的一品将军......还是个女的,是他可以惹得起的人物吗? 沈一摇摇头,不知道想到什么,朝着那蒙面侍卫瞟去,方才好像有个黑衣人的刀砍到他了,细细一看果然是的,肩头上的衣服确实破了。 “我没有受伤,他受伤了。”沈一指了指蒙面侍卫。 “来人!”县令一看有自己表现的地方了,赶忙叫人嘱咐带着这受伤的侍卫去医馆好好看看。 “来报案的那几人可还好?”沈一点了点头,心下暗想这县令知晓自己的封号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态度,应是秀秀带着她的令牌去报的官。 “将军不必担心,下官生怕那三人会遇到危险,还特地留了一众捕快在衙门保护他们。”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将军的眼神也太过凌厉了些,心下暗暗庆幸自己的决定,火速赶来的,虽然好像也帮上什么忙,但若是不来,这将军若是出了啥事,他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 “这个是....”县令指了指被卸了下巴的黑衣人道。 “刺客。”沈一看向刺客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舌尖舔了舔上嘴唇,细长的凤眸微眯,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县令看着沈一,背后的又冒出一茬一茬的冷汗,语气里带着微微的颤意道:“那将军是打算先休息一番,还是处置这个犯人.....” “去衙门吧。”沈一看着县令道:“本将军也想知道知道是谁想暗杀朝廷命官呢?” “好。”县令大人在一旁点点头,嘱咐捕快将这案发现场收拾好,切勿留下什么漏网之鱼之类的,就恭敬的带着的沈一一众浩浩荡荡的朝着衙门走去。 第一百十七章 “小姐。”毓秀一看见沈一就一把冲上去抱住沈一,开始在沈一怀里小声哭起来。 “好啦。”沈一眼里柔得像要出水一眼,宠溺的摸摸毓秀的脑袋,眨眨眼道:“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刚刚吓死奴婢了。”毓秀抬起头看着沈一,眼睛通红,虽然她知道小姐在边关也是这样打打杀杀,但是小姐怕她担心,也怕她出事就一直留她在皇城,方才看见小姐被人围攻,她就恨自己没用。 “乖啦。”沈一语气里带着无奈和安抚道:“你看这天下有几人能杀得了你家小姐?” 黑衣在一旁看见毓秀窝在沈一怀里抽抽噎噎得模样,心神一晃,与几年前那个自己执行任务受伤回来,守在自己身侧抽抽噎噎的姑娘重合,只是这姑娘在意的人再也不是他了。 “话是这么说,但奴婢方才好怕!”毓秀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流。 沈一哄了半晌,这小姑奶奶才不再流眼泪。 毓秀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眼睛,看着沈一认真道:“要是小姐有什么意外,奴婢肯定不会独活的,反正奴婢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 沈一听着毓秀的话片刻呆愣,她的命又是谁的呢?是那个执掌这天下的男人的....... “傻丫头,成天把这样的傻话挂在嘴上。”沈一用拇指拭去挂在毓秀眼角的泪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悲凉。她说:“你的命从来都不是我的,你没有欠我什么,是我要多谢你。” “奴婢不管!”毓秀噘着嘴,嘟囔道。 “好好好...”沈一无奈的点点头,顺着她就行了。 县令在一旁看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这这这.......这个温柔的可以掐出水来的语气,和刚刚那个杀神一个人??? “平安回来就好。”相比于毓秀的激动,董子顾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心下却是松了一口大气,虽然他相信沈一肯定可以赢,但是还是会担心她,现在人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一切都好。 “哪里有这么轻松,方才沈将军还没回来的时候,扇子都要被掐烂了。”小财在董子顾身后嘀嘀咕咕道。 “小财?”董子顾看了一眼小财,小财这才嘘声。 沈一眼角弯弯,轻声笑了起来。 董子顾看着沈一的笑颜,有些愣住......真好看,手上握着的扇子一时不察,掉落到了地上。 “那个侍卫有些受伤了,县令大人派人带他去医馆了。”沈一快董子顾一步将折扇捡起来交还到董子顾手里,细长的凤眸里闪烁着微光。 董子顾读懂了沈一目光里的感激,心底却更为高兴,她还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再同他道谢。 黑衣看着两人的互动,轻轻咳嗽了一声,将众人拉回现实。 “这个黑衣人怎么处理?”黑衣看着沈一,问道。 沈一收起笑颜,走上前去将黑衣人的黑色面巾扯下,相貌平平,属于那种看一眼丢到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只是,沈一的眼神看到黑衣人右脸上的印记微微眯起来,和黑衣对视一下,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第一百十八章 “县令大人,这有什么地方可以腾出来给我们审讯的吗?”黑衣转眼看向县令,沉声问道,脸色变得严肃,带着肃杀之意。 “有有有。”县令也看出两个大人脸色的不对,头点的和小鸡逐米一样道:“地牢可以空出来给大人们使用,需不需要下官再安排什么?” “不用了。”沈一面色凝重,冲着黑衣微微点头,转头看向毓秀和董子顾几人道:“你们先回去歇息吧,今天想必是吓坏了吧。” “那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毓秀面露担心问道。 “很快,我处理一下事情就回来。”沈一摸摸毓秀的头道。 “那奴婢回去给小姐准备些小姐爱吃的东西,小姐今天一天都没有这么吃东西了。”毓秀冲着沈一浅浅一笑道。 “好。”沈一含笑看着毓秀几人离去以后,脸色渐渐沉下来。 “你怎么看?”沈一一双凤眼里叫人看不出神色。 “不好说。”黑衣沉声道。 “真烦呐。”沈一嗤了一声,面露正色道:“这件事报给皇上,看看他怎么说。” 黑衣凝重的点点头,死士这样的事情,不是他们可以拿捏主意的。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黑衣望向沈一,问道。 “当然是,问问他私盐的事情罗。”沈一眼角上挑,语气里带着慵懒,死士的事情要和钦归说,但是人怎么处置她说了算。 黑衣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沈一眼神微闪,死士嘛,不会说话是嘛,那就死吧,但至于怎么死,她说算,她可是最擅长让死人说话了。 “有什么要说的吗?”沈一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身前被铁链吊起来的死士。 死士低下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好骨气。”沈一笑着鼓掌,挥了挥手示意。 黑衣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药给黑衣人灌下去。 “呃呃呃...啊....”几分钟过后黑衣人全身青筋暴起,惨叫。 待到黑衣人的惨叫声渐渐小了下去,黑衣又灌了另一种药进去。 黑衣人浑身疲软,汗淋淋的好像一只死狗。 “你记住,这才只是开始呢。”沈一走近明媚的笑笑道:“本将军自然是知道死士是不会说什么东西的,但是不代表死士不会痛啊。” 沈一说着捂嘴不好意思的笑了道:“你让本将军想起以前在军营处置间谍的时候,希望你比那些间谍耐折磨哦。” 说罢,拍了拍手,不再管这个黑衣人。 “走了,明日再来。”沈一打了个哈欠,感觉周身都被血腥味包裹,蹙了蹙眉头。 黑衣点点头,随着沈一走出地牢。 “你去准备一纸述罪书,就写什么刺杀朝廷命官啊,什么贩卖私盐啊,什么严重写什么,然后全扯到那几家身上就行了。”沈一适应了一会亮光,对着黑衣说道:“至于这个述罪书吗,也给皇上捎一份,让他提点提点背后的人,我可不信死士那些商贾人家敢豢养。” “若是他们不认呢?”黑衣看向沈一问道。 第一百十九章 沈一低下头扣了扣手指,轻描淡写道:“不认?呵呵,皇上说是他们做的就是他们做的,况且......” “况且,我们难道不是最大的证据吗?”沈一抬头瞟了一眼黑衣道:“王李商三家暗自售卖私盐,皇上派我等私查此事,几家见事情败露,排刺客刺杀我等,但不料刺杀失败,被抓获的刺客供认不讳。还有什么问题吗?” 黑衣也是在钦归身边跟了许多年的,这样颠倒是非的事情也没有少做,沈一这样嫁祸,哦也不算是嫁祸,这几家本就有逆反之心,但将这样的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说,倒还真是头一份。不过嘛,他倒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反正皇上的意思就是要这几家倒台,这样扣上一顶大帽子倒也省事,刺杀朝廷命官,贩卖私盐,哪一项都是罪无可赦。 “你先去给皇上传密报吧。”沈一伸了个懒腰,道:“我今天受了惊吓,就先回去休息了。” 黑衣:......那你倒是也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啊。 ———————————————— 钦归打开一看,将信纸沾上烛火,烧的一干二净。 第二日朝堂之上。 皇帝雷霆大怒,下令派大理寺彻查几大皇商,朝堂之上一下子掀起波涛骇浪。 不少臣子心下敲起了破浪鼓,暗自不妙,暗骂几大皇商做事不利索,贩卖私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眼看皇帝这是打算留一家独大,在这节骨眼上出这事,岂不是找死。听说还有暗杀朝廷命官.....看来当真是不想活了。 虽然这两件事他们都未曾参与其中,但是各大皇商私下都和自己有不少的人情往来,不知道这一彻查,会不会查到自己身上。 朝堂上唯有和这几个皇商没有什么交集的一众人还有几个元老级的人物脸色没变。 前者是一边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一边则是暗中在看那些大臣的笑话,想着自己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捞到一些什么好处,比如升官进爵什么的。 后者则都是老狐狸了,表面上一直都是笑吟吟,谁都猜不到他们在想什么。 “丞相怎么看?”钦归脸色阴沉,看上去十分生气。 “臣觉得理应按照大钦律例严惩。”沈桧义正言辞道:“不论是私自贩卖私盐或是刺杀朝廷命官者都是抄家流放的大罪,只是.....” “只是什么?”钦归看沈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不知道是朝中哪位大臣.......”其实沈桧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沈一日前和他说过去江南,这时间未免太过凑巧了些。 钦归面露难色,叹了口长气道:“是沈一沈将军。” “这......”沈桧目瞪口呆,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道:“那一一她有事吗?” 钦归心下嗤笑沈桧好一个会做戏的老狐狸,面上却还要同他做戏,道:“丞相放宽心,据沈将军传来的信息来看应是无大碍的。”+ “那便好,那便好。”沈桧装模作样的抹了把眼泪,道:“还请皇上一定要严惩这些人。” “爱卿放心,朕一定会彻查此事的,给你还有沈将军一个交代。”钦归面上带着淡淡的怜悯道:“沈丞相切勿忧思过度。” 第一百二十章 “那这件事就交给大理寺全权督办了。”钦归瞟了一眼姚青风问道:“姚大人有什么意见吗?” “请皇上放心。”姚青风出列回答道,嘴上虽是回答的爽快,心下确是暗中流泪,这可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不知道暗戳戳的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件事恨上他,若是不接这个差事就是公然违抗皇命啊,他真是太太太难了。 “给你一周时间。”钦归敲了敲龙椅扶手上的龙头,沉声道。 姚青风苦着脸笑笑道:“是。” “众位爱卿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的吗?”钦归扫视一圈问道。 各大臣都是聪明人,看着皇帝一脸兴致不高的模样,估计满肚子都是火,谁都不想撞枪口上找死。 钦归看着下边鸦雀无声,给了王德胜一个眼神。 “退朝——” ———————————————— 沈府,书房内 “丞相,我们当真要放弃.....”沈桧的心腹面上忧心忡忡问道。 “不然呢?”沈桧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 “那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心腹还是觉得心下不踏实。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皇商的斗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沈桧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问道。 那心腹被沈桧一语点通,心下一片清明,对啊.....他们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有所猜疑后面有别人,也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况且皇帝那个黄毛小儿....还需要仰仗丞相的鼻息而活,一个黄毛小儿有何可惧,倒是他乱了分寸。 “是我唐突了。”心腹松了一口气。 “做事沉稳些,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做。”沈桧啜了一口茶,道。 ———————————————— 江南, “小姐还在睡觉。”毓秀看着黑衣应该是来找小姐的,虽然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说话,但为了小姐还是同他说了一句。 “皇上有话让我穿给沈将军。”黑衣看着眼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女,心下闪过一丝酸涩。 “好,那我去叫小姐。”毓秀点点头,朝着内院跑去,她一点也不想和黑衣待在一起。 “小姐,小姐。”毓秀轻轻摇着躺在藤椅上的沈一。 沈一本就是浅眠,毓秀一摇她就醒了,问道:“怎么了?” .“黑衣。”毓秀咬了咬嘴唇,道:“说是皇上有话带给小姐。” 沈一挑了挑眉,眯着眼看着毓秀脸上的不自然,大概是刚睡醒,声音有些嘶哑道:“你和黑衣说过话了?” 毓秀愣了愣,小姐的注意点不应该是皇上有话带给小姐嘛?!为什么注意的是她和黑衣说没说过话,这样奇奇怪怪的点上。 “小姐!皇上有话传给你!”毓秀声音提高,又提醒了沈一一遍。 沈一懒散的掏掏耳朵道:“我知道,你声音小些,我还没聋。” “小姐!”毓秀无奈的跺跺脚。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沈一笑道:“去叫黑衣进来吧。” “小姐让你进去。”毓秀淡淡的看了黑衣一眼,道。 黑衣抿了抿嘴,点了点头,朝着内院走去。 “皇上说这边让你快速处理完然后回皇城。”黑衣找到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的沈一说道。 沈一努努嘴,微眯开眼睛,害,难得的美好生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把述罪书拿来。”沈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 黑衣将手上的一纸罪状递到沈一手上。 “唔,罪犯张某受王李商三家雇佣刺杀暗中追查私盐的朝廷官员…………”沈一伸出手指弹了弹这张纸,看向被人压在地上的黑衣人啧啧了两声道:“签字画押吧。” 被人圈养的死士都是难啃的硬骨头,自然不会理会沈一。 沈一原本也没打算他会乖乖听话,朝着黑衣抛了一个眼神。 黑衣了然的点点头,匕首无声的从衣袖里滑落到手里,几步上前直接切下黑衣人的中指,面无表情的捡起掉落的指头按了手印。 “啧啧啧。”沈一拾起按完指印的罪状欣赏了一番,丝毫不把地上痛的发抖的黑衣人看在眼里,她可不是什么圣人,软的不吃吃硬的,那她也没有办法,她可是事先询问过他的了呢,沈一想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黑衣,你先带着人出去。”沈一扣了扣手指,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咧开嘴笑的十分灿烂。 若不是这地牢着实不是什么好去处,黑衣大抵是信了沈一心情不错,但……她眼里透出的凛然可不是什么心情不错的预兆。 “知道了。”黑衣微微点头,将罪状从沈一手里接过,带着人先出去了,走时还不忘嘱咐沈一道:“暂时先别玩死。” “我像是这么残暴的人吗?”沈一无辜的眨眨眼。 黑衣抿了抿唇,不是吗? …… 等到黑衣一众人走干净了,沈一又大刺刺坐到椅子上,手指哒哒的一下一下敲在把手上。 “张天翼?”沉默良久,沈一吐出一个名字。 在地上痛的发抖的黑衣人听到这个名字顿了顿,嘴上没有说话,心中骇然……怎么可能还有人会知道这个名字…… “我知道你是谁的人。”沈一几步走到张天翼面前笑吟吟的蹲下去,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揪起来道:“你还有个妹妹吧?” “?”张天翼的眼睛瞪大,怎么可能,连……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告诉我沈桧的老巢在哪?”沈一笑吟吟的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骇然,并不着急,这一出戏马上也要唱完了呢,毕竟这一出她才是猎人,不是吗?还真是有意思。 …… “我不知道。”张天翼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她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这个。”沈一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在张天翼眼前晃了晃,然后丢到他的面前,“认识吗?” 张天翼自以为傲的自持不可能会被找到的冷静一点点裂开,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香囊,不会错的……不会错的……是慧慧的东西。 “她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你为什么……”张天翼显得有些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 沈一嗤的一声,将挣扎欲起的张天翼一脚踹倒在地,她回到椅子上,看着伏倒在地的男人,还真是难看呢。 “她没做什么坏事,但是你做了。”沈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机会我给你了,若是你这次不说,就没机会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说。”张天翼冷静下来以后,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哈哈哈哈。”沈一仿佛听到了什么着实好笑的东西,掩着唇放声笑起来,笑道眼泪都从眼角涌出来了。 沈一擦擦眼角的泪花,道:“我觉得你还没有搞清楚你现在的状况,你觉得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嘛?”伸出一条腿踩在张天翼的脸上。 “你不说,有的是人说。”沈一说着轻轻踢了踢道:“但是你要想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言下之意,你妹妹得和你一起死。 “那你放过慧慧行吗。”张天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实打实的冲着沈一磕了三个响头道:“求你。” 沈一面上的笑意隐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天翼,三个头而已,她自然受得起。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沈一回到椅子上,淡淡的看着张天翼道:“你说你妹妹还有机会活,不说就是死路一条。” 张天翼磕头的动作顿了顿,脸上露出悲怆的表情,良久开口道:“我是谁派来的,想必你应该也知道了,至于你想知道的,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我们被带进去和带出来的时候都是被蒙着眼的,出来以后会有专人联系我们,指派任务,出来了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回去。” 沈一的手轻轻托住下巴,细细听着张天翼的话问道:“那你有映象地形是什么样的吗?” 张天翼闭起眼,回想那年被带进去的时候都感觉,缓缓道:“先是爬了一段山路的感觉,后面就有些奇怪是一段很长的阶梯。” “阶梯?”沈一蹙眉,追问道:“向上还是向下。” “这个……”张天翼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还有什么吗?”沈一淡淡的道:“你这样和没说可没有什么区别啊。” 张天翼的眉头深深皱起,拼命回想起那日的场景,突然脑子里闪过什么,道:“我好像听到了水声。” 沈一的眼睛微眯,山路,水声? “好像?”沈一站起身来道:“好像就是不确定,那这条消息等于没有价值。” 说罢,也不再看张天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张天翼听到沈一的话,心底一片惘然,完了……他的妹妹。 心底只留下悔恨和愧疚,如果不是他,慧慧也不会…… 沈一可不会管这些,走过长长的没有光线的地牢通道时,心思浮浮沉沉,在黑暗的掩盖下,遮蔽了她的眼神,教人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沈一一跨出地牢就看见在地牢外等她的黑衣。 沈一努努嘴,一看就知道是怕她在地牢里真的杀了那个黑衣人,毕竟要是黑衣人死了虽然有认罪罪状,但是不如当众斩首的效果好啊,不愧是一心一意为钦归服务的侍卫首领呢。 “还活着。”沈一越想越不开心,心情不悦自然看黑衣也不顺眼,冷淡的擦肩而过。 只留下黑衣一个人在原地,黑衣疑惑的挠挠头,自己这又是怎么惹到这个祖宗了…… 不过……不知道方才在牢里他们讲了些什么,黑衣望向沈一的背影,眸子有些深沉。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钦二十三年,“三皇案”震惊全国上下。 天子三下急召,原本风风光光,令无数百姓,商客钦羡的三家皇商在一夜之间倒台。 三家家主斩,男丁征兵,妇孺驱逐皇城,万千家财全都收归国库。 有与之交好者欲在皇上面前替之求情者,皆被冠上了知情不报,涉嫌刺杀朝廷命官的帽子,贬谪至边关。 皇城之内一片嘘声不已,街头遍野张贴的诏书。 王李商三家,私下贩卖私盐,蓄意谋害朝廷命官,罪无可赦。 三家商贾巨头的倒下,自然有人高兴有人愁。 =================================================================== 夜半,丞相府。 “相爷。我们接下来该.......”昏黄的烛光下,一个只露出眼的黑衣人出现在沈桧的书房内。 沈桧的眸子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忽明忽暗,教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皇帝还真的是长大了啊,莫不是觉得翅膀硬了,可以试着和自己抗衡了嘛,哼。 “照原计划进行吧。”沈桧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剪子,慢悠悠地将烛芯拔高,面上一片平静。 “是。”黑衣人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沈枕,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说吧。”沈桧瞟了一眼黑衣人道。 “那……沈一……要不要……”算在计划里。黑衣人没有说下去,看着沈桧,悄悄咽了口口水。 沈桧剪烛芯的手顿了顿,烛火暗了一下,又忽而拔高。 只听见沈桧淡漠如水的声音道:“按计划办事。” “是。”黑衣人领命,心下了然,既然相爷这样说了,就是不在乎沈一是死是活了。 待到黑衣人消失在夜色之中,沈桧呼的一口气吹灭了烛火,将小剪子紧紧地攥在手里,黑暗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皇宫。 “你和那个囚犯说什么了?”钦归啜了一口浓茶,继续批改案上的折子。 “没什么。”沈一闭着眼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的在小案上点。 四周沉寂,“哒哒哒。”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御书房。 沈一平直的嘴角,在听见钦归的话时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弧度。 果然黑衣是钦归最忠诚的狗,钦归想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黑衣就会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他。 钦归批折子的手顿了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再问,低下头继续批手里的折子。 “沈桧最近想必会有什么动作。”沈一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道。 “我知道。”钦归淡淡回应,他几年前就派人蹲在丞相府四周,就算沈桧在谨慎小心,也难免会露出些马脚。 比如,他最近有向他还有……她动手的趋势啊。 俗话尚说虎毒不食子,但是沈桧这……着实是狠。 钦归想到这抬头看了一眼沈一,通透的烛光下,少女闭着眼,嘴唇拉成一道直线,显得淡漠且不近人情,脸色略显苍白。 沈一感觉到了钦归投来的目光,悠悠的睁开眼,望去,钦归早已低下头,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模样。 “你舅舅估计快到皇城了。”良久,钦归合上最后一本折子道。 “那挺好的。”沈一的眉头微微舒展,面上透出几分轻松。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二日清晨, 沈桧下朝回来,一进院子一眼千年便看见沈一站在院子里摆弄君子兰,有些愣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沈一看,好似透过沈一看到了另一个人,另一个,让他熟悉的人,许多年前也是差不多的光景,他上朝,那个人在院子里摆弄这些兰花,等他回来…… 这目光里怀着回忆,带着丝丝怀念,不可谓不灼热。沈一自然早早的就注意到了,只不过她觉得十分有趣,亲手把自己夫人孩子推进火坑里的人,有什么资格怀念。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桧回过神来,不知是方才的回忆唤醒了他的丝丝良心,话语竟然十分轻柔,好似当真是一个担心孩子的父亲。 “昨日。”沈一连头都不屑抬一下,她觉得平日里尚且还能同他伪装,但是今日她觉得恶心至极,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喔,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桧抬头看了眼天色,还很早。 “来陪陪母亲,今天是她的祭日。”沈一轻柔的抚摸着地上的兰花,敛下眼眸。 母亲从前最惦记的就是沈桧,她,还有哥哥…… 如果真的有灵魂这一说法的话,想必她一定是徘徊在他们身边吧。 沈桧良久无言,心下恍然,连带着平日里精明的眸子都透出一丝雾意,原来今天已经是她的祭日了嘛,日子还真是过得很快啊,十来年了。 但是,沈桧藏在官服下苍老的手紧紧的握住,他不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 “那你去你母亲坟上给她上两炷香吧。”沈桧扭头留下这句话就朝着书房而去。 沈一看着他略带仓促的身影,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 坟?空坟? 上香?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母亲的尸首都被那群官兵处理掉了,所谓的坟就是一处空地,里面会有什么? 自欺欺人。 母亲,你看见了嘛。在他眼里,你到底是比不上权力的。 不过,没有关系。 马上,他就会遭到报应了。 母亲,我好想你。 —————————————— 皇宫, “她什么时候回去的?”钦归看着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睡过痕迹的床,问伺候在一旁的宫女。 “将军她今早天还未亮就走了。”宫女瞟了一眼钦归看不出神色的脸,小心翼翼补充道:“昨夜,将军不知道再想什么事,在这椅子上坐了一夜,喝了一壶冷茶。” “朕知道了。”钦归拂袖而去。 “王德胜。”回御书房的路上,钦归问王德胜道:“你跟着我多久了?” “回皇上得有七年了。”王德胜弯着腰,扳了扳手指回道。 “是吗……”钦归抬头望向头上四角的天空,觉得颇为压抑。这么多人心心念念的江山,有什么意思呢。 “派人去丞相府送些东西。”钦归吩咐道。 “嗻。”王德胜连忙应到,但最近这相府也没有什么值得赏赐的地方,王德胜一下子也捏不准圣上爷的意思,又怕送的礼不合皇上心意。 于是开口,多问了一句道:“这礼要准备些……” “简单的,今日是将军母亲的祭日。”钦归淡淡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德胜心下有些惊讶,皇上方才这话说的,是将军的母亲,照理说这将军和丞相是一家,不该单独提出来是将军的母亲。皇上这话颇有些耐人寻味啊。 不过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什么大风大浪都是见过的,有什么自然不会表现在面上。 既然皇上说送些简单些的东西去丞相府,皇上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他们做奴才的只要照做就行了。 “你等等亲自送去吧,替朕走一趟。”钦归瞧着天空上微微探出头来的太阳,开口补充道。 “是。”王德胜微微低头。 午后,王德胜带着一大批礼品浩浩荡荡的来到相府。 “老爷,宫里来的公公来了。”管家瞧着这阵势,连忙去书房叫沈桧。 “宫里来人了?”沈桧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点点疑惑,皇帝这又是准备搞什么。 “对的,还带着挺多礼品。”管家补充道:“就是领头的那个公公,有些眼熟……” “哦!”管家拍了一下脑门道:“是经常来宣纸的那个王公公。” “王德胜?”沈桧心下也不大确定钦归这是在搞哪一出,站起身来道:“出去看看。” 管家一路领着沈桧来到大厅,王德胜笑眯眯的站在大厅门口。 “王公公,这次来是?”沈桧看了一眼王德胜身后不断往大厅里抬礼物的侍卫问道。 “杂家是替皇上来尽一份心意。”王德顺笑着说道:“不知道沈将军在府里嘛?” “一儿嘛,在的。”沈桧吩咐管家道:“去把小姐请来。” “不知道公公是来替皇上尽一份什么心意?”沈桧伸手示意王公公坐下。 王德胜自然也是识趣的人,堂堂一国丞相,请他一个阉人入座,这个面子他肯定是要给的。 “皇上听闻今天是将军母亲的祭日,所以派杂家来送些礼,顺带可以宽慰将军一番,希望将军节哀顺变,不要太过伤心。”王德胜尽量照着皇上的意思,但是也不好太过直接,不过这将军母亲这话一出,总觉得丞相这脸阴沉了不少。 沈桧嘴角的笑的弧度拉平了些,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将军母亲,呵皇帝还真是不给他面子啊。 沈桧低下头,把玩着桌子上的茶具道:“皇帝对亡妻有心了。” 语气不平不淡,瞧着是不大高兴。 王德胜尴尬的笑笑,也不好回应。 恰好,沈一带着毓秀适时出现在王德胜眼前。 王德胜眼里一亮,乖乖,沈将军这来的时机着实是好得很,一分不多一分不差啊。 “王公公。”沈一看着王德胜眼里的激动和感激,再看看沈桧不大好的脸色,心下了然,想必又是钦归做了什么事。 沈一淡淡的冲王德胜一点头。 “杂家是替皇上来慰问慰问将军的。”王德胜站起身来,指着后边的一堆礼品道:“这些都是皇上的心意,还希望将军切勿伤心过度,好好在家休养几日,早日回朝。” “皇上有劳了。”沈一看了一眼王德胜身后的东西,不少,看包装也都是简约却又不失礼数,是下了功夫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秀秀。”沈一扭头看了一眼毓秀。 毓秀了然,熟练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包碎银递到王德胜手里。 “有劳王公公跑这一趟了,银子不多还希望王公公不要嫌弃,喝杯茶。”沈一一句话就阻断了王德胜想推脱的心。 “那杂家就多谢将军了。”沈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他再推脱就显得他油盐不进了。 “皇上那边我过会会亲自去宫里道谢,这边就请公公先回去替我向皇上道一声谢了。”沈一客气送王德胜道府门口。 “将军不必再送了,将军的心,杂家肯定会带到的。”王德胜笑吟吟的上了马车。 ———————————— 皇宫, “东西都送到了?”钦归脸色不虞的从折子里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点点狠厉。 “送到了。”王德胜瞧着皇上这心情不好的模样,心下讶然,他才去了一趟丞相府的光景,去之前皇上心情还是不错的,这是谁又惹得皇上不痛快了,“沈将军说过会她会亲自来和皇上道谢,先让老奴回来同皇上表一下谢意。” “朕知道了。”钦归揉了揉太阳穴,肃声道:“待会沈将军进宫了,让她速来御书房。” 王德顺应了一声退下,脸上客气的笑也消失殆尽,皇上这副模样,怕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 午后,沈一原本想就穿着日常的衣服进宫,这不又被毓秀拽住了。 “小姐,你不会就打算穿着这一身进宫吧?”毓秀一副不会吧的表情看着沈一。 沈一原本确确实实就打算这样进宫的,但是瞧着毓秀的眼神,难不成她这一身有什么问题? 沈一不确定的转了个身,也到没发现什么问题,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嘛,秀秀?” “喔,我的小姐。”毓秀无语道:“你可是要进宫向皇上道谢,肯定要穿的正式一点吧,你这样也太随意了些。” 毓秀看着沈一四季不变的黑衣,和简单束在脑后的马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姐这是没救了。 沈一听着毓秀这话,倒也在理,怎么说钦归今天都送了不少东西来,进宫道谢确实应该穿的正式些。 “那换官装吧,足够重视吧。”沈一想了一阵,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在她看来极为正式的办法。 “呼。”毓秀像焉了的茄子,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那就官装吧,总比这样重视多了。 待到沈一换完衣服进宫之时,都是末时了,太阳毒辣得很。 王德胜在宫门口急的踱来踱去,东瞅瞅,西瞅瞅。这个急啊,怎么沈将军还没来。 “师傅,你都在这晃一个时辰了,方才从皇上那出来就心神不宁的,这是怎么了?”一个小太监跟在王德胜身侧,疑惑的挠挠头。 “害,你不懂。”王德胜张张嘴原本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说,不是他不想说,连他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可就别乱说了,免得再给皇上添堵。 “来了来了!”王德胜远远就瞧见一架马车从东门口驶来,肉眼可见,方才的愁容一扫而光,面上又重新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 小太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师傅这是会变脸嘛? 第一百二十七章 马夫看着前头有人,“吁”地一声将马车稳稳的停住。 “怎么了?”在车里闭目养神的沈一睁开了眼,算算路程应该还没进到该停马车的地方才是。 “将军,有两个公公守在前面,像是专程在等你的样子。”车夫说到。 “王公公?”沈一掀起帘子,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王德胜那张皱在一起笑成菊花的脸,眉头微蹙,照理说王德胜不是应该伺候在皇帝身边,怎么可能有闲心在这守着,而且看样子…… 沈一不露声色的打量了王德胜和他身边的小太监,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水,王德胜还好些,旁边那个小太监的脸色通红,看样子就是在这太阳下面暴晒了许久。 “沈将军终于来了。”王德胜笑的合不拢嘴,神色显得有些激动。 “这是怎么了?”沈一心里的疑惑越发大了,少见王德胜有这样激动的时候,平日里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笑脸吟吟的模样。 “皇上吩咐杂家沈将军一进宫就带着沈将军去御书房找他。”王德胜想到皇帝阴沉的脸色,脸上的笑也掩下去,瞧着沈一眼里浓重的疑惑,好心提点道:“皇上看样子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不大顺心,沈将军说话什么,还需得多多注意。” “多谢。”沈一点点头,王德胜最后这句真心实意提点她的话,大多是为了今日上午那杯茶钱的礼,也到是不愿意欠人人情。 不过,听王德胜这话,钦归这么着急召见自己…… 难道……? 沈一的眼神里冷意,脸色沉了去。 最好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 御书房, 王德胜领着沈一,在门外敲了几下。 “皇上,沈将军来了。”王德顺细尖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到钦归耳朵里。 “让她进来。”钦归面前摆了一本折子,脸色十分不好。 门外,沈一和王德胜对视了一眼,听这语气,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沈一抿着嘴,打开门走进去,然后又将门细细的阖上。 “怎么了?”沈一问道。 “来看看这本折子。”钦归眼神深不见底,语气里带着点点弑杀。 沈一看着桌子上的折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拿了起来。 眼神一扫到折子上的字上,瞬间冷厉。 “匈奴来犯?”沈一细细咀嚼这几个字。 “你怎么看。”钦归抬起头,眼神直直的盯着沈一看。 “不好说。”沈一的眉头蹙起,“照理说,每年经过秋天一站之后,匈奴不到明年开春是不会来犯烦,尤其是年关这段时间。” “折子上说,三日连斩两城?”沈一细细梳理道:“太快了,如果不是城关有奸细,就是匈奴蓄意来犯。”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知道。”沈一将折子还回钦归面前的桌子上道:“你今日这么急着我来,想必也是想让我回边关。” “对。”钦归看着沈一坦荡的眼神,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知道了,到时候去看了才知道究竟,来势汹汹?是骡子是马,要遛过才知道。”沈一眼里透出弑杀。 “什么时候去。”钦归问道。 “今夜。”沈一脱口而出。 第一百二十八章 钦归蹙了蹙眉,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沈一。”钦归看着沈一欲走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嗯?”沈一抬起头同他对视,眼神里透出疑惑。 “注意安全,活着回来。”到底钦归还是咽下了嘴边的那句话,只是嘱咐了一句,盼她平安的客套话。 “好。”沈一点点头,动作利索道:“那我先回去准备了,就不多留了。” 等到钦归一回应,沈一就行了一礼大步退了出去,神色凝重,这次的事情,带着一股浓浓的疑云,怕是不会有这么简单,若是简单的敌国来犯倒是还简单,就怕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是要去了才会知道。 …… “小姐,怎么了?”毓秀看着小姐回来脸上的肃萧,莫名心里一颤,有些不好的预想,小姐很少在她面前露出这副模样。 “秀秀,去给我准备两套简单方便的衣裳,还有一些路上的干粮。”沈一从之前进宫到现在都未进一滴水,现在口渴的紧,拽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茶。 “小姐,这是隔夜的茶水,不能喝的。”毓秀刚想阻止沈一,那想得沈一动作这般快,她话还没说完,沈一咕咚咕咚已经喝了大半壶冷茶下肚。 “秀秀,没事的。”沈一豪气的拍拍毓秀的肩,抹了把嘴巴,将方才漏出来的茶水擦干,“快些替我准备那些东西,我准备不来。” “小姐,你要准备那些做什么?”毓秀咬了咬下唇,其实她已经有些猜到了,又是简单衣物,又是干粮的…… “秀秀,去准备吧。”沈一搭在毓秀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道:“你家小姐怎么说也是个将军吧,总归不能吃朝廷的干饭鸭。” 沈一看着毓秀眼眶开始红红的,眼里水泽泽的,不声不响的看着她,好似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怎么啦?”沈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不要担心,好不好?” “我要和你一起去。”毓秀看着沈一,坚决道。 “不行,战场很危险……”沈一话一说出口,就看见毓秀期期艾艾的抽泣起来,好不可怜,一时之间也沈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你就是嫌弃我……觉得我会添乱。”毓秀用衣袖不停的擦着眼泪,奈何那眼泪越擦越多,索性也不擦了,任由鼻涕眼泪一流一大把,委屈道。 “不是……”沈一看着毓秀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毓秀圈在怀里。 等到毓秀哭累了,渐渐停了下来,才沙哑着喉咙,一只手安抚的摸着毓秀的背道:“不是我不想带你去,秀秀,这次真的情况很不好,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我不想带着你一起去冒险,你想,就算我死在了战场了,你还可以替我收尸,不是吗?” “不许胡说!”毓秀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听见沈一的这通话,好像又打开了泪腺的开关,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姐不会死在战场上的,小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毓秀从沈一怀里退出来,看着沈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会的,我可是阎王爷都嫌弃的人。不是都说祸害遗臭万年嘛,嘻嘻,你家小姐不会有这么容易死的。”沈一嬉皮笑脸的用手刮了刮毓秀的鼻子,道:“爱哭鬼。” “我比你大!才不是爱哭鬼!”毓秀的脸上爬上疑红,反驳道。 “好啦,好姐姐,快去给我理行李啦,少点就成,我今夜就要走。”沈一揉揉毓秀的头道。 “今夜?!”毓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道:“这么急?!” “秀秀,动作小些,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沈一突然想到什么,叮嘱道。 毓秀皱了皱眉头,越发觉得这次小姐怕是真的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心里极为担心。 ———————————— 夜半,城门。 “门禁禁止出城。”守门的侍卫将沈一拦住。 沈一掏出之前钦归给她还没收回的皇令,在侍卫面前晃了晃,沉声道:“皇上密旨。” 守门的侍卫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半夜三更出城门办事的也不少,更何况这位手里还有皇令,几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就打开了城门。 “秀秀,下马吧。”沈一扭头看了一眼后面因马背颠簸,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女道。 毓秀强忍不适点点头,颤巍巍的跳下马,看着月光下神色格外清冷的小姐,又红了眼。 “等我回来。” 沈一看着大开的城门,抿了抿唇,狠狠扬起马鞭抽在马上,马吃痛鸣叫一声,撒开腿朝着城门外飞驰而去。 “小姐一定要平安回来。”毓秀站在原地,看着绝尘而去的少女,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淡淡祈祷。 祈祷她在乎的人,万事顺遂,此去一帆风顺,得胜而归。 ———————— 城门上,一个不惹人注目的小角落。 “皇上。”黑衣轻轻叫了一声钦归,“相信将军肯定可以平安归来的,夜深了。” “黑衣,你信直觉吗?”钦归望着早已关上的城门,淡淡问道。 黑衣不知道怎么回答,像他们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如果不信直觉,说的不好听早就死了没有几千次也有几百次了,但若是说信,主子他是最不信命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这次可能没有这么容易回来。”钦归的眼睛一直盯着沈一方才出城的方向,语气淡淡,好像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唯有黑衣发现了他攥到发白的指节。 黑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就和他们暗中刺杀一般,谁也没办法保证谁可以完好无损的回来,更何况,战场不止关乎一个人,还有身后的万千子明。 照沈将军以往,每一次战争她都完成的很好,没输过一座城池,没放弃过一个百姓。 虽说对大钦来说这是好事,但这样在战场上有多难,可想而知,而且这次……有多凶险。 若是沈将军的性子还是和从前一样……怕是会吃大亏。 但……将军的性子,自小到大都很犟,认死理。 第一百三十章 怕是……不会轻易后退。 “那个姑娘一个人回去,你放心?”钦归看着底下毓秀一个人孤零零的转身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看了一眼黑衣。 黑衣攥紧了拳头,又无奈的松开。 他…… “去吧。”钦归紧了紧披风道:“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一会,等会再来找我吧。” “多谢皇上。”黑衣沙哑着喉咙吐出几个字。 “还谢什么,要是再不去,那姑娘都要不见人影了。”钦归看着天上的月亮,眼神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黑衣行了一个礼,朝着毓秀的方向飞速掠去。 ———————— 董府, 月色之下,院子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对弈。 董子顾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对面的那个人。 一只细长的手伸出两个手指夹过纸条,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 远行,务寻。 “你在担心?”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 “嗯。”董子顾很直接的点点头,取过放在一旁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茶。 “你到还是坦荡。”那个公子哥呵呵一笑,目光里透出直直的目光,看向董子顾。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董子顾微微一笑道:“沈枕。” “你敢和钦归抢人吗?”沈枕拎起放在一胖的小白玉壶,直直的往嘴里灌。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是喜欢而已,我不确定我可以走到哪一步。”董子顾看着沈枕认真道:“但我喜欢她,真心的。” “你知道吗?几年前,钦归也是这么和我保证的,结果呢?噗嗤。”沈枕轻佻的笑笑,将手里空掉的酒壶放到桌上,随意的捻起一枚黑色棋子,放在棋盘上。 黑白分明,棋局已定。 黑子胜,白子输。 “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没有结果的。”沈枕负起手背对这董子顾站起来,望着天上的弯月,语气淡淡的。 “为什么?”董子顾不解。 “因为一一,一直是一个认死理的小姑娘啊。”沈枕说起沈一的时候,语气里是极致的温柔,眼神里带着宠溺。 沈枕摸了摸眼角,怎么带了点湿意呢? 董子顾不明白,感情和认死理有什么关系。 “因为,一一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一一认定的人,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变。”沈枕扭过头瞟了一眼董子顾。 董子顾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带着细碎的光,道:“沈枕,我想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万一,最后是我呢?” “那,祝你好运。”沈枕重新坐下来,不复之前的吊儿郎当,道:“但是你要是算计她,让她伤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会的,我的命是她的。”董子顾轻轻的笑起来,一双桃花眼里尽染春意。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沈枕的神色正经起来,眼神盯着石桌上的那张纸条道:“说说正事吧。” “远行,我觉得怪就怪在这,明明我前几日才和沈小姐从江南回来,为什么这么快又要远行?有古怪。”董子顾分析道:“但是这个笔迹是她的,我不会认错的。” 谈话间,一道黑影出现在院子里,凑到沈枕耳畔耳语了几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沈枕脸色沉下来,点了点头,比了个手势,黑衣人行了个礼,重新消失在黑夜里,一来一回不过是瞬秒之间。 “怎么了?”董子顾看着沈枕阴沉下来的一言不发的脸色,也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出声问道。 “一一,去了战场。”沈枕沉声道。 “战场。”董子顾眉头微蹙:“今日去的?” “今日是家母的祭日,皇帝派人去丞相府送礼之后,下午一一去了宫里一趟,然后夜里就一个人出了城门。”沈枕捏了捏鼻梁,将方才黑衣人得到的情报慢慢的说了出来。 “祭日?今天?”董子顾眼前闪过少女微抿,略带伤感却又淡然的面容,心下莫名一疼,她今天,一定很难过吧。 “你在发什么呆?”沈枕伸出手在董子顾眼前晃了晃。 董子顾这才缓过神来:“你说,我听着。” “算了。”沈枕看着董子顾一副神游天际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算了还不如早些回去睡觉。 但是不知道怎么,以前也得到过一一去战场的消息,但总是觉得这一次的消息,格外令他有些不安。 ———————————— 街头, 毓秀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心里有些害怕。 “哟,大哥!你看那!”一个醉醺醺的大汉看着空荡荡的街头出现一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小娘皮,淫笑着咽了口口水,拽着旁边同样喝的烂醉的大汉朝毓的方向看去。 毓秀听到声音,心下一惊。脸色发白,脑袋里回忆起一些不好的记忆。快步走起来,走到最后甚至有些小跑起来,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的冷汗。 “嘿嘿嘿。”两个大汉色欲熏天,相互通了一个眼神,一个一个方向朝着毓秀包抄上去。 不要,不要,不要。 毓秀的脸色越发苍白,步子越发快了起来……… 跑的快些…… 但是终究还是体力上的差距,毓秀同那两个人的距离越发近,毓秀慌忙之中一头扎进一个胡同。 朝着前面跑啊跑,突然“boom”的一声撞到在地,死胡同。 毓秀的脸色一下子呈现死一样的灰白,身子不停的颤抖…… 完了,完了,完了…… “嘿嘿嘿,我看你还往哪跑!”两个大汉淫笑着,一步一步凑近毓秀,甚至一个大汉还伸出了一只油腻的咸猪手,朝着毓秀的脸抹去。 “滚……”毓秀扭过头,避开了那只咸猪手,右手摸到不远处有一块石头,咬咬牙,将那块石头紧紧的攥在手里,石头不规则的菱角,将她的手掌划得鲜血淋漓,但她没有一点别的感觉。 心底的恨意,现在的恨意,几年前的恨意,一下子浮上了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恶心,仗势欺人,恶心,恶心,恶心至极。 等到黑衣赶到的时候,透过微微的月光,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毓秀浑身颤抖的缩在角落里,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块石头。 她的身旁倒着两个大汉,生死不明。 黑衣一眼就猜测出了大概,眼里喷射出浓浓的怒意。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黑衣看着缩成一团的毓秀,攥紧了拳头,狠狠地在墙上砸了一拳。 鲜血顺着他的手向下流,他却感受不到丁点的痛意。 “别哭了。”他走上前,将毓秀圈在怀里。 “滚。”毓秀下意识的挥起手里攥着的石头朝着来人的脑袋狠狠的砸下去。 “是我。”黑衣嘶哑着声音,拽住她的手。 毓秀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见熟悉的人影,愣了几秒,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是我。”黑衣轻轻的将她的紧紧捏紧的五根手指掰开,将已经被血浸透的石头取了出来,“别怕,我来了。” “滚啊。”出乎黑衣预料的是,毓秀疯了似的在他怀里挣扎,声嘶底里的嘶吼。 黑衣不断的圈紧手臂,狠狠的抱紧她。 良久,挣扎的人儿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也要逼我?”怀里传来沙哑的声音带着点点绝望。 黑衣低下头,月色下,怀里的姑娘脸色发白却平静,眼里带着绝望和难以言说的悲凉。 “我……”黑衣圈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他真的怕了,嘶哑着声音道:“我没有。” “那你放开我……”毓秀平静道。 “我娶你好不好,我娶你……”黑衣没有放开她,头靠在少女瘦削的肩膀上,眼角划过一滴泪水,滑落到少女的脖颈里…… “你在可怜我吗?”毓秀感觉到了脖颈间,湿湿凉凉的水滴,微微扬起头,伸出手,用没有神采的眼神打量漆黑一片的天空…… 是下雨了吗? 没有。 “不是。”黑衣略带鼻音道:“我是真的很想娶你,真的。” 哦,是他哭了。 毓秀的眼里露出点点茫然,好像什么时候,她也曾幻想过,那个曾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接下鞭子的黑衣少年,会有朝一日和自己说。 我娶你。 我真想娶你。 我娶你好不好。 多少次的夜晚,也曾真的满心欢喜过…… 盼望过…… 但, 当他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颗封尘已久的心,好像再也没有那种欢欣雀跃。 她, 好像也不再期待。 并不是说…… 喜欢上了谁…… 只是, 好像……就是不再对这个人保有希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预习的眼睛眨了眨,开始回想。 好像是…… 那天,皇上和小姐大吵一架的时候。 皇上让他选…… 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可是, 她本来也没有准备阻止他。 可他就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还是,多少次她和他在宫里碰到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满心欢喜的,充满期待的望向他的时候…… 他的冷漠…… 可能,他从来没有说过离开…… 但是他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冷漠…… 渐渐的,渐渐的…… 她也不在期待什么。 就像刚才,那两个大汉逼近她,逼近她…… 她的眼前也只是浮现出了小姐的模样。 想到的也是,如果她死了,小姐一个人怎么办。 她好像对他,再也没有期待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像他现在说出来的那句,她曾经心心念念的话…… 她的心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不好。”她遵从本心的回答道。 黑衣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愣住了,从四肢百骸冷到心底…… 她说不好。 “你说什么?”黑衣拉开她,对上她的眼睛,急切的想从她的眼里找到说谎的证据。 “我说不好。”毓秀直直的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道:“我不想嫁给你,也不会嫁给你,可能以前想,但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 “你是谁?你是高高在上的暗卫首领。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而已。黑衣大人,我们不合适。”毓秀说着,眼睛弯弯,温柔的笑起来,好似说了一个笑话。 “合适。”黑衣抿了抿唇,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合适。” “不合适。我喜欢上别人了。”毓秀轻声道。 “谁?”黑衣脑海里下意识的闪过一个木讷的人影。 回忆起一同去西湖的那日,那个跟在董子顾身旁的小厮。 手,不自觉的紧紧攥起。 方才已经凝固的伤口,又重新裂开来,鲜血顺着手掌滑落。 一如他,从顶端滑落到谷底的心。 果然, 没有人……是一直会在原地等他的。 他不怪她,他怪的是自己。 “我要回去了。”毓秀平静的看着他,没有回答,语气温柔,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黑衣沉默着……良久无力地松开了手。 不回答,应该是……默认了吧。 那个小厮……对她好嘛? “他对你好吗?”黑衣嘶哑着声音问道。 “挺好的。”毓秀轻轻笑了笑,回答道。 “那……挺好的。”黑衣低下头,敛去眼里的神色,收敛好表情,抬起头来,冲她笑了一笑道:“祝你幸福,到时候我可以来讨杯喜酒喝喝嘛?” “谢谢。有机会的话。”毓秀点点头,回应道。 他真的……很想看看她穿嫁衣的模样…… 应该是极美的。 “我送你回去吧。”黑衣抿了抿嘴,眼神凌厉的瞟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两个醉汉道:“这两个人你不用害怕,没事的,他们不会有机会说出今夜的事情的,你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今夜的事情,他会处理好,不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那多谢你了。”毓秀点点头冲他行了个福礼道:“相府就在前面不远了,我自己回去就行,黑衣大人也早点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说完,转身慢慢的朝着相府的方向走去。 黑衣站在原地,看着少女慢慢的步子,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女身后。 不管怎么样,他不放心。 哒哒哒…… 哒哒哒…… 毓秀静静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心里也如同夜色一般平静。 她知道他跟在身后。 但,不一样了。 她们终究是没有缘分。 毓秀想起方才黑衣的神情,虽说不想找人当挡箭牌,但……他能死心,也好。 他们终究是不合适的。 他有他的锦绣前程,她有她想保护的人…… 就这样,各自安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二日,早朝。 “各位爱卿可有要事上奏。”钦归睨了一眼朝下众臣。 众臣面面相觑,又接二连三低下头,哑然无声。 “平日里不是一个两个都很会说的嘛。”钦归眼里透出怒气,将一本折子狠狠的甩到台下,“平日里消息一个两个灵通得很,怎么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诸位爱卿怎么一个两个都哑巴了?” “这……”沈桧从众臣中站出来道:“皇上消消气,不知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丞相自己看折子吧。”钦归冷声道。 “这……”沈桧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朕恕你无罪,看!”钦归冷哼一声,道。 “是。”沈桧这才捡起地上的折子翻看起来。 一旁的臣子看皇上发那么大的火,哪里还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敢偷偷摸摸的用余光瞟瞟丞相的神情。 沈桧的越看神色越发凝重。 别的臣子的心也随之陷入谷底,看来当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而他们却一无所知,看圣上这次发这么大的火,怕是这次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丞相。”钦归目光冷厉,好像两把实质性的利刃直射向沈桧,“你怎么看?” “不知道管辖这一块的官员是谁?”沈桧脸色严肃,义愤填膺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上报皇上!” “好,丞相真是深得朕意。”钦归冷笑着伸出两只手,拍了拍,眼睛看向一个方向道:“陈大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位陈大人被点到名,暗自不妙。感觉到同僚和高台上的目光是出来也不是,不出来也不是,浑身打着冷颤…… “陈大人。”钦归又叫了一遍。 那陈大人这下是退无可退,心下一横,出列,眼神偷偷朝着沈桧的地方望了望,哪只沈桧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留给他。 陈大人这哪里不知道自己这颗棋子是被丞相无情舍弃了…… 心下格外悲愤,悲的是自己的处境,愤的是沈桧这老贼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没出事的时候,哥俩好,真的出事的时候,哪里还会管你的死活,明哲保身才是正事。 “陈大人在看什么?”钦归的眼神微眯,寒声问道。 “没……没什么。”陈大人听到皇帝冷若冰凌的声音,连忙收回眼光低下头。 “呵呵……陈大人没什么想说的吗?”钦归从高台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来,道:“边境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个主管边境的官什么都不知道?” “臣……臣确实不知。”陈大人听到钦归的质问慌忙跪下来,头抵着地颤颤巍巍道。 “那朕要你有何用?!吃白饭嘛?!”钦归伸出脚狠狠的踢了一脚伏在地上的人。 陈大人被踢得一个咧咧,有慌忙跪好,确实是他的疏忽,哪里还敢和皇上顶嘴,只求可以从轻发落自己。 “若是,这次延误了战机。”钦归凉凉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淡淡道:“你自己好生想想吧,不只是你,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五章 “皇上!皇上,这件事都是臣的疏忽,不要迁怒臣的家人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陈大人这下才真切的感到害怕,不住的在地上磕头。 “砰砰砰。”钦归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一下一下磕在地上,磕的额头都出血了,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是觉得自作自受。 “你家人的命是命,那边疆书千数万百姓的命不是命,我大钦千千万万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嘛?”钦归抿这唇,眼里透着狠。 王德胜看着皇上这副模样,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皇上这次是当真生气了,还气的不小。 “臣……不是这个意思……”陈大人的头在地上叩的越发重,好似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旁边的众大臣都连连嘘声,低下头,就算同地下这位关系好的,也不敢出声替他求情,谁都不想找死啊。 此时的陈大人心里极为悲愤,悲的是自己如今的处境,愤的是沈桧的见死不救,甚至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明明他有用时,沈桧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而现在他遭殃了,他躲得比谁都快。 自己现在分明成了他的弃子,但他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若是不说,皇上那可能还有机会。 但若是说了,不光是皇上那没有活的机会,沈桧更是不会放过他。 沈桧的手段……他是明白的。 所以他一点也没有拖沈桧下水的胆量,就算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卑微求饶,而不敢拖沈桧和他一起。 因为不说皇上信不信,沈桧这个老狐狸自然是有办法让自己全身而退,而自己的处境恐怕会更惨。 “你想活自然也不是不可以。”钦归深深的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卑微的和丧家犬一样的人,拂袖转身,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坐到龙椅上。 底下的人一听,这是有活路的意思,激动的难以言说,使劲的磕了两磕头说:“臣愿意,皇上但说无妨,臣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钦归的手指在龙椅把手上叩,淡漠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臣愿意!”陈大人一听有活路,哪里还关会有什么惩罚,能活都是最大的庆幸了! “但若是,这个事你没完成,或是完成的不好……”钦归的眼里透出狠辣道:“株连九族。” “是……”陈大人会有拒绝的份嘛……没有的,晚死比早死好,何况又不是没有一点机会,成败在此一博。 “朕昨日收到这个消息……派了沈将军连夜赶往边疆。”钦归淡淡道:“你就负责押送军需粮草……若是粮草有什么问题,拿你是问,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沈桧听着钦归的话,眼神微眯,怪不得……怎么今日没见沈一……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是去了……他倒要看看,一个人怎么逆转乾坤,呵呵。 “臣领旨……”陈大人没想到,钦归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虽说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极为重要。想必若是他这次能完好无损的将粮草运至边关,沈将军得胜归来……他这一次也可以逃过一劫。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希望如此。”钦归看了一眼信誓旦旦的陈大人,拂袖而去。 王德胜忙喊到:“退朝。” 虽说退朝,余下众臣自然也不敢大声喧哗,只敢三三两两私下窃窃私语,发表自己的见解。 ———————— 边境。 沈一疾驰一天一夜,待到第二日傍晚时分才赶到边境城门。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残肢遍地,旗帜残破…… 这是沈一这一路上看见的战场。 “来者何人?”两个脸上略带稚气的少年挡在城门口。 沈一将手里的将令和皇上的诏书放在手里晃了晃。 “你是沈将军嘛?”一个看上去更小些的守门小兵眼里透出欣喜,大声喊到:“你肯定是沈将军,我以前远远的见过你一面……” “哥!”这个小兵激动的拽着旁边略大的少年道:“沈将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被小兵称作哥哥的人无奈的挠了挠头,看着沈一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将军……我弟弟他太激动了。” 沈一哽咽了,因为一路上着急赶路,没怎么喝水,沙哑着喉咙道:“没事……你们两……几岁了?” 太过稚嫩的面庞,却穿着不符合身份的宽大的兵服…… 沈一觉得,这里的情况可能远比自己想的更为糟糕,不然这么小的孩子,是决计不会出现在战场上的…… “我哥十六,我十四了!”那个小兵听到自己的偶像问话,眼里好像有星星,赶紧回答道,生怕被人抢了风头。 沈一失笑,摸摸他的脑袋道:“你叫什么?” “姜糖,我哥叫姜淄。”姜糖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但心里高兴的爆炸。 将军……将军……将军摸他头了诶。 “噗嗤……”沈一忍俊不禁道:“姜糖?好名字。” 姜糖的心里好像炸开了一朵烟花,脸红的好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晕乎乎的…… 他也太幸福了吧。 “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谈笑了几句,到底还是要说回正事,沈一抿唇,一双丹凤眼里透出浓重。 这回姜糖没有在说话,脸上露出沮丧和愤怒的表情。 姜淄到底年纪大些,心性也好些,虽说稚嫩的脸上也透出愤怒但到底还是抑制住心底的怒意,开口道:“大约十几日之前,匈奴没有一丝讯号,趁着夜色前来攻打。索性,驻扎在这的词青将军连夜整军反击,直到打到天色发白,匈奴才撤退……但这一站,我们损失惨重。城里,原本粮食充足……但那些奸商!听说匈奴进犯,竟然……!” 说到这姜淄气的说不出话来,眼里透出浓浓的恨意和杀意。 沈一抿了抿唇,究竟有多大的怨气,才可以让这样的少年,气到说不出话来。 姜淄狠狠的吸了两口气,再开口道:“那些商人竟然联合起来,拖家带口还将粮食全都运到内城,然后派人将内城和外城的通道锁了起来……但凡,有人要去闹事……全,全……” 少年说到这红了眼…… “全死了。我爹我娘……全被他们杀了……”姜糖在一旁泣不成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因为他们每日会高价售卖一点点粮食……外城里实在是没有粮食了,然后城里的百姓都阻止起来,去内城们外闹……然后,就都死了……没剩几个回来的。”姜淄替姜糖擦去眼泪,又是生气又是不知所措道:“哭什么啊……这么大个人还哭……” 到底还都是两个小孩子,说到最后,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 被迫的成长真是太难了……就在这短短的十几日内,先是战争,后是爹娘没了,然后他们上了战场…… 他们见到了无数数的尸体…… 内心的压抑无处喧嚣,惶恐不安,没有安全感,生怕下一秒什么时候死的就是自己。 直到,在这一刻看见了这个将军,虽然她就一个人,既不强壮,也不凶狠,但莫名令人心安。 也就不自觉袒露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惶恐。 沈一的手渐渐攥紧,这些人,真是该死…… “词青将军知道这件事吗?”沈一冷声问道。 “知道也没办法,词青将军这几日都病了……都在硬撑着,白日里要监督作战,晚上要想战术……实在分身乏术。”姜淄说道。 沈一抿了抿唇……眼色透着狠厉,这些人怕是安生久了,忘记她的忠告了。 “词青现在在哪?”沈一问道。 姜糖插嘴道:“大约是在城里的指挥所里布置战术,匈奴今日没来……不知道在憋什么坏点子。” 沈一轻轻地拍了拍两兄弟的肩道:“好好看着,不要让身份不明的人进来啦。战争肯定很快就会结束的,至于……” 沈一的丹凤眼里闪过杀意道:“城里的那些奸商,我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将军!我们相信你!”姜糖重重的点头,大声道。 姜淄也在一旁轻轻点头。 沈一心下一暖,展颜一笑。策马朝着城内疾驰而去。 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她绝对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 “兵营重地……”守在兵营门口的人目光炯炯,看守的牢牢的,生怕有什么可疑的人溜进去。 “大壮。”沈一痞笑一声道:“怎么连你将军都忘了?是以前鞭子没吃够?” 被唤做大壮的人眼睛瞪的好像铜铃,惊讶的张着大嘴。 “将军?”大壮不确定的叫了沈一一声。 “是我,露出这幅死样做什么。”沈一翻身下马,重重的用拳头在大壮肩头锤了一下道:“我回来了。” “将军…………”大壮这么铁铮铮一个汉子,竟然在这一拳下红了眼,两行热泪从脸颊流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忘记我怎么练你们的了嘛?”沈一嘲笑道:“怎么和个娘们一样。” “我这不是哭……我是一时太激动,被风吹起的傻子迷了眼。”大壮狠狠的擦了擦眼睛,道:“将军,我们好多兄弟都被天杀的匈奴崽子杀了。” “我知道了……”沈一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圆且鲜红的落日,心情格外沉重。 “词青将军现在还在演示阵型勒,你要不要去看看。”大壮憨憨的揉了揉头。 第一百三十八章 “去的。”沈一重重的拍了拍大壮的肩膀,认真的说:“大壮,我们的兄弟不会白白死的……我会替他们报仇的。” “嗯!”大壮睁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他怕他一眨眼,眼泪就要夹不住了…… —————————— “沈将军……”守在门外的侍卫自然是认识沈一的,激动的喊到。 “嘘。”沈一比了个嘘声的动作,静静的站在帐篷外,细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今天匈奴没来,明天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策略……”帐篷里传出词青清脆的声音。 “就怕是守不住了,不如还是暂时撤退吧……”帐篷里传来一道反对的男声。 “我不管明天怎么样,这座城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要给我守住!”词青吼完这句话,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然后道:“沈将军在的时候,你们要是敢这么想,你们还能活到明天吗?!” “但是沈将军现在也不再啊,我们总要随机应变,不能拿我们将士的命赌啊。”还是之前那个男声,不屑的反驳道。 “要是沈一在,我敢保证,你活着走不出这个帐篷。”一个沈一麾下的老将也听不下去了,冷嘲道:“你这样,有想过后面这个城里这么多的百姓吗?” “你们左一个沈一,右一个沈一。沈一在吗?现在这里我说了算!”那个男声恼羞成怒道。 “那如果,我在呢?”沈一冷着脸,掀开帘子走进去。 帘子里众人神色都不进相同,跟过沈一的将士眼里透出激动和喜悦。 而…… 方才冷嘲热讽,一直主张见死不救的将军,和他带来的将士则是脸色不虞。 “就算你在又怎么样,这里现在是我说了算。”那个将军梗着脖子道:“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前途。” 沈一眼角上弯,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将军走去,路上还随机抽了一个将军的佩剑。 在那个将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刺入他的心脏,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甚至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脸上还是说出那句女人能有什么前途时带着的不屑眼神。 “你!你竟然!”这个将军带着的几个将领哪里知道就这短短几分钟,他们的主将就一命呜呼了?…… “这件事我肯定会上报皇上,让皇上治你的罪!……”那个将领将手指放在主将的鼻子下探了一会,没有一丝鼻息,指着沈一喊到。 “你在用手指指着我试试。”沈一凌厉的眼神直射在那个人身上,道:“信不信老子让你还没传出信,你就死了,到地底下去陪你的主将。” 那个人听了这话哪里还敢用手指着沈一,又害怕,又不敢,真是进退两难,最后还是讪讪的放下了手。 沈一嗤的一声,不屑的转身。 主位词青已经在看见她的时候就给她腾出来了。 沈一业务纯熟的坐在主位上,将腿翘在桌子上,摇着头看着那方的几个将领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服的吗?” 还没等哪几个将军说话,粲然一笑道:“那就憋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欺人太甚!”还是刚刚那个用手指着沈一的将军义愤填膺道。 沈一好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那个将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也不住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就这?”沈一吹了个口哨,转头看向词青不正经道:“这样的孬货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词青耸耸肩,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们是哪个军营的?”沈一看向那个失了两次面子,现下脸色铁青的将军。 “我们可是铁虎营的!你今天这么对我们,皇上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那个将军狠狠道。 沈一真的是连笑都懒得笑了,这也太蠢了,现在在她的地盘,到现在还一直在威胁她? 没脑子的东西,若是她当真要他的命,他不会还觉得他可以活着蹦跶到见到皇上吧? 呵呵,不过是她觉得这么弱智的人,杀了她都嫌脏了她的手。 沈一将藏在袖子里的皇上的召令和将军的令牌丢在桌上。 “来看看。”沈一看着那个将军扬了扬下巴。 那个将军被点名,要是不来,自然脸上更是挂不住,刚刚已经失了面子,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三番五次的下面子,心里自然是恼火不堪。 现在又被沈一这么羞辱,若是不去,好像显得他怕她不成。 而且,他还当真有些好奇桌上的东西,不知道这个女人能耍出什么花样。 沉着脸三步上前,拿起桌子上的黄色卷轴。 越看脸色越大变…… 这,这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把主将的位置给她,还是一个女人…… 这可是三军统帅的位置啊。 不是他孤陋寡闻,是他却是没怎么听过沈一的名讳,因为铁虎营一直是与世隔绝的训练,虽说训练出来的铁骑确实不错。 沈一不屑的努努嘴,但是到底作战方式已经跟不上现在的战争。 说的好听些叫需要改进,说的不好听就叫废物,还自持清高…… 那个将军看完圣旨,不信的拿起桌子上的将令细细翻查…… 一遍,两遍,三遍…… “看完了吗?”沈一靠在凳子上,感觉有些困意。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闭眼了,身体累的很,还要和这样的弱智纠缠,真的很烦啊,沈一烦躁的蹙眉,因为困意,眼神里看着那方将领就越是烦躁。 是真的。 那将军好像斗败的公鸡,将将令小心的放在桌上。 “你现在还要去皇上面前告我吗?”沈一捏了捏鼻梁,打了个哈欠道:“不知道妨碍主将按军令……” “该斩。”词青凉凉的眼神瞟了一眼那个将军,补充道。 “不知道肆意散播不实言论,按照军令?”沈一歪了歪头,继续问道。 “斩。” “对主将不敬,口出污言秽语。” “斩。” …… “你说那他该死吗?”沈一一步一步走到那个将军面前,直视着他问道。 在沈一强迫性的眼神下,那个将军低下了高昂的头,最终屈服道:“该。” “那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沈一再问。 “没有。”那个将军摇头。 “那你们呢?”沈一扫视一圈,扬声问道。 第一百四十章 带头的主将都死了,还有方才那个被怼的那么惨的将军......他们也不是没看见。 虽说主将是个女的,铁虎营虽然不问世事,兀自训练铁骑,但沈一的名字多少他们还是听过的,能在边境这块地方传出些名声的,怎么说也不会是个废物。 况且,皇帝都下旨了,说的不好听,皇上都信任的人,他们不信,是在质疑皇帝的决定吗? 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颇有默契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沈一扫视一周,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拍了下手掌,将脚从桌子上拿下来,站起身来,直了直腰道:“那今天就到这吧,散了吧,大家都累了。” 言下之意,她累了,她要睡觉,让他们抓紧滚。 这这这.......方才的几个将军目瞪口呆。 不是吧?? 这就结束了?? 不是应该布置一下战术什么的吗?? “将军.....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将军壮着胆子问道,但遇上沈一的眼神瞬间怂了,缩着脑袋,将还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你是说战术是吧?”沈一扬了扬眉道:“方才词青将军不是说了吗?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沈一说着冲着词青眨了眨眼,还俏皮的拖长了尾音道:“对吧,词青将军?” 词青面色如常,还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沈一狭长的眼里透出凉意,嘴角上扬,看向之前问问题的那个人。 “没了,没了。”那将军疯狂摇头,我滴娘勒.....这眼神和吃人似的。 “那散了吧,词青将军和本将来一下。”沈一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率先撩开帐帘走了出去。 害,她真是纯良的将军呢,他们这样顶撞主将她都没有惩罚他们,沈一自我感觉良好的想。 词青看了一眼营帐里方才都在义愤填膺,现在怂的和弟弟一样的将军,耸了耸肩,果然以恶制恶,像她这样的温柔少女,是绝对做不出来和沈一这样恶霸的事情的。 她可能忘记了,刚刚在营帐里河东狮吼的人是谁了。 真·纯良将军,真·温柔少女。 果然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啧,你可算是来了。”词青跨出营帐的那一瞬,一张严肃的脸瞬间垮下来,吐槽道:“你可不知道,我天天应付这些老家伙,心力憔悴,这张如花似玉的脸都粗糙了不少。”词青说着还用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 “你本来就那样。”沈一翻了个大白眼,一脸真诚道:“我真担心你这样,能不能嫁的出去。” 说完还装模作样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词青一眼。 词青其实长得不丑,长发后束,身姿笔挺,英姿飒爽。 但眼下浓重的青黑,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是欺骗不了人的,这段日子想必是没有睡好的。 “这次统筹布局的感觉怎么样?”沈一笑笑,拍了拍她的肩。 “太累了,没有你在,我果然还是不行的。”词青微微叹息了一声,抬起头看了一眼沈一,好似这几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看你处理得挺好得。”沈一认真道:“真得。” 词青和沈一相视一笑。 “现在是什么情况?”沈一想起城门外得那两个少年,问道。 “不太好。”词青脸色凝重道:“这次匈奴来犯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听说城里这次也出事了?”沈一抿了抿唇道。 词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透着无奈道:“我知道。城里的商人都把粮食带进内城了,高价售卖……外城的百姓就快断粮了。但我,这几天真的走不开……” 词青的眼里透出沮丧道:“而且,我们的兵在前几场战场上虽然说阻止了匈奴的进犯,但是我们的损失更为惨重……士兵们下了战场也需要休息,我真的……没办法再分身去管城里的事。” “可能,我真的……”词青欲言又止,颓废之意透露的极为明显。 “没有,你做的很好。”沈一握住词青的手道:“没有什么行不行的,既然已经做了,就不必管对错,按本心做事,就是最大的胜。” “你觉得那些奸商做的对吗?”沈一一双丹凤眼直直的盯着词青。 “怎么可能会对,这些发国难财的小人。”词青的眼里透出狠意,虽说她一直心系战场,但城里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城里的百姓觉得他们打仗已经很累,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事来劳烦他们。 但是,那次百姓无米可炊,组织去闹事,就只救回来寥寥几个人,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些奸商,真是该死。 “你在恨。”沈一盯着她的眼睛,道:“你在愤怒。” “对,我希望他们死。”词青坦然道:“我最恨这些发国难财的墙头草。” 词青说着侧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满地的饥民,高价的粮价,无休的战火,无力的战士…… 没错,词青从小就跟着自己父亲驻守边境,而那一年中原大旱,许多百姓种的粮食收成极少,甚至有的颗粒无收。 沃田尚且如此,更别说在边境的百姓了,那一年的惨状可想而知。 更可恶的是,朝廷低价放粮,悉数被那些奸商低价收入,然后高价卖给百姓…… 没钱买粮食的百姓越来越多,而那些商人,越来越猖狂,仓库里的粮食越来越多,粮价越来越高。 而那时,正好军营里出了叛徒,匈奴趁着这次的机会大举进攻…… 他们的战士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会打得过凶狠强壮的匈奴…… 而她的父亲,当时的主将,尸体被匈奴挂在城墙上挂了半月之久…… “那就杀了。”沈一低敛下眼眸道:“扰乱战场,分散军心者,杀。” “真的?”词青的眼神闪了闪,她父亲那时又何曾不想杀了那些奸商,但无奈层层上报后,上头不许,“上面会同意吗?” “为什么要上报?”沈一眼里透出鄙视道:“拿头想想,官商勾结,上面会断了自己的财路来源?”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万一……”词青眼里透出些犹豫。 “咋滴,一句话,干不干?”沈一啧了一声,眼里透出不耐烦道:“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现在这里爷说了算。你要是不想去,爷就不带你。” “去!”词青一听沈一要不带她,哪里还按捺的住,去他的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人都要饿死了,还尊规矩? “那先回去睡觉。”沈一实在是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无力的捶捶自己酸痛的腰背道:“要是在不睡会,我敢保证,那些奸商还不死,我就要死了。” “你又乱说什么?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词青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不知道乌鸦嘴?” “怕什么?”沈一无所谓的耸耸肩。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词青问道。 “晚上吧,等我休息会来找你,你准备一队年轻力壮,武功好的小伙子们。”沈一暧昧的眨了眨眼道:“到时候用得着。” 词青的额头划过几条黑线,什么毛病,说点啥事都正经不了几句。 沈一转身挥了挥手,朝着不远处自己熟悉的住所走去,边走边嘀嘀咕咕道:“死就死了呗,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词青只听到沈一在嘀嘀咕咕,但是到底在嘀咕什么倒也没有听清,以为沈一在说什么浑话,也懒得理。 想着沈一方才不正经的话,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倒是挺有必要的,毕竟不可能只有她和沈一两个人去吧,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 词青歪了歪头,脖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害,况且她这几天天天为了匈奴的事心惊胆战的,睡都没睡好,正好也趁着这会功夫,也去睡会,免得晚上施展不开拳脚。 沈一倒是真的累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足足睡到午夜,还是词青左等右等也不见沈一来,直接冲进来把沈一从床上拖了起来。 “你干嘛?”沈一正做着美梦,被人生生的打断,从床上拖起来,好像一只炸毛的猫,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你咋不看看几点了,说好今夜去的呢?”词青无语的看着明显还没睡醒的沈一,扶额,她究竟在期待这家伙些啥,十足十的不靠谱啊。 “知道了知道了……”沈一烦躁烦抓抓头,不情不愿的套上衣服。 等踏出帐篷被迎面出来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这才清醒了大半。 “人准备好了没?”沈一眼里充满了怒火,都怪这些奸商! 词青看着沈一这副模样,心里为那些奸商默默地点了一根蜡,看样子他们沈将军因为没睡好,现在火气大的很,希望可以给他们留个全尸吧。 “嗯。准备好了。”词青领着沈一到了兵营门口。 一队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笔挺的站在那,虽说是深夜,但精气神还是十分好的。 沈一暗自点了点头,虽说心里恼火,但她深深的明白,不关他们的事情。 但是,她的怒火,总要有人平息! 这件事因谁而起,谁就是她报复的对象。 第一百四十三章 “等等,听我指令,不要擅自行动。”沈一尽量让自己的面色平静,语气平和。 但可能实在是火气十足,尽管沈一有意克制,但滔天的怒意还是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那队年轻的兵崽子,哪里敢在这位面前造次,他们之间被沈一训过的不必说,心底把沈一自然是当做祖宗的,他们是有几条命才敢在祖宗面前造次。 还记得,那时候他们年少轻狂不懂事,在这位面前说过不敬的话,后来被训的硬生生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勉强可以起身。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自那以后,谁还敢有事没事去招惹这位祖宗,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嘛? 而没被沈一训过的真.新兵蛋子,那是更不敢造次了。 且不说现在这位将军看上去怨气冲天,而且她之前的光荣事迹被那些老兵一遍又一遍提起,那对这位主将的畏惧都成习惯了。 沈一一个一个扫视过去,被沈一冰凉眼神扫视到的小伙子,一个两个都吓得抖了抖,呜呜呜,太可怕了。 “听明白了吗?”沈一提高了声音,问道。 “明白。”整齐,雄厚的声音直冲云霄。 “出发。”沈一走在队伍的最前排,沉默不语,心底怒火熊熊燃烧…… 词青看着沈一怒火冲天的模样,暗自吐了吐舌头。新兵里有兵和词青熟悉,关系也不错的,冲着词青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词青上去和沈将军说说话,缓和缓和气氛。 词青赶紧摇了摇头,回了个眼神。 意思是:你想死别拉着我。 …… 一路无言,甚至沈一觉得太过生气,还将行军速度拉快了不少,硬生生将原本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拉到了半个时辰。 …… 沈一看着不远处通透的灯火,和有人巡逻的身影,做了个停止行军的动作,等到身后的人都整齐的停下来以后,又换了个手势,示意先去旁边的视线死角。 “我们分成三队。”沈一轻声道:“第一队我,你,你,你……”沈一点了几个人,道:“等等我带着你们从死角走,有人带弓了嘛?” 一个士兵举起了手。 沈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很好,那你等等把弓给我,我会找机会先把城楼上巡视的那个侍卫杀了。然后我刚刚点到的几个和我一起,我们从死角偷偷绕到城门那,将守城的侍卫劈晕……” “然后第二队,你你你你。”沈一又点了几个人,道:“你们先在原地等待,等到我们成功了,你们在直接过来……” “那我呢?”词青听着沈一细细的分布任务,唯独好像落下了自己,按捺不住问道。 “剩下的人原地待命。”沈一严肃道:“若是一个时辰以后我们还没有出来,你们就直接撤退。” “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词青反对道。 “我是主将。”沈一细长的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词青道:“我们两个肯定要有一个可以主持大局,要是我没有回来,你就回去。” “那也是我去,你留下。”词青抓住沈一的手臂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是主将。”沈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里透出不可质夺。 词青往后退了一步,咬着牙道:“是。” “走。”沈一挥了挥手,几个身影跟在她身后,沿着死角前行。 走到一个合适的角落,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 沈一拿起了弓,掂了掂,轻了些,从箭筒里拿了一支箭,按到了弦上。拉满,放手。 箭在夜空的隐匿下,划过一道笔直的轨道,直直没入城楼之上寻守侍卫的心脏。 等到城楼上的侍卫慢慢倒下,沈一才勾勾手示意队伍继续跟上。 “啪。”内城门口守门侍卫倒在地上,沈一收起手刀。 “快跟上。”词青紧紧注视着沈一的方向,看到他们成功了,悬着的心才松了一些。 “等等进城以后,难免城里还会有巡逻的人。”沈一长话短说道:“进去以后跟紧我,听指示,我不希望因为一个人葬送全部人。要是……” “要是……我只能选择放弃他。”沈一冷静道:“明白了吗?” “明白了!”整齐划一的声音,轻却带着坚定。 词青找到他们之前都是和他们说的明明白白的,他们都是自愿的。 他们当兵,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是守护身后的百姓。 他们无数数兄弟在战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守护的乡民,不是这些奸商可以随意欺辱的。 他们欺辱的百姓里,或许还有他们的父母兄弟…… 为兵为子,怎么能忍受有人这么可恶。 这些年轻稚嫩的脸上透出深深的坚定,坚毅的眼神,紧握的双拳。 沈一暗自点点头,他们很好,她好像刚上战场的时候,也和他们一样,心怀热血,无惧无畏。 但,害…… 从什么时候开始,赢成了使命。 这份热血也消失了很多。 难得,他们的热血也感染到了她。 他们必死,而他们一个也不会死。 她说的。 “很好。”沈一朝着词青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转身朝着内城走去。 虽然夜色浓厚,又离得有些距离,按理说是不会看得见眼神的,但,词青就是感觉到了。 愿你,你们,平安归来。 内城总得来说比外城小了一半…… 沈一在边境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对城里一切了如指掌。 “跟上。”沈一记得以前自己为了逃那些老头的训练,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这城里的角角落落能躲的地方,她可都是躲过了。 这附近,就有一个不错的躲避的地方。 沈一领着人熟悉的摸到一个死角。 “钻过去。”沈一指着前面的狗洞一样大的洞洞叉腰看着后面的小伙子们。 “啊?这这这……”小伙子们看着前面的狗洞,目瞪狗呆。 “墨迹啥,快爬。”沈一顺脚轻轻地踢了一脚理她最近的一个小伙子。 “将军,真的要爬吗?”被踢的小伙子揉揉屁股又挠挠头。 “废话。”沈一作势又要提脚踹。 将军肯定不会害他们的,被踢的那小伙儿一咬牙,屈身朝着里面钻去。 有一就有二,看见前面有人钻了,后面的人也都无话可说,认命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都钻了,难不成他们比人家尊贵些? 想到这,狗洞也不是什么事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都是男人,也得上!更别说这么一个小小得狗洞了。 钻进去的人,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洞里很暗,但两旁的山石里都嵌着一颗圆圆的东西,将洞里照的很明亮,使洞内显得神秘,富有诗意。这是一条通道,有两米来宽,大家缓缓地移动着脚步。洞里很静,只听见水的滴落声。慢慢地,洞里越来越宽阔。 “将军,这洞上亮亮的是啥?”一个新兵忍不住摸了摸,墙上嵌着的圆球,圆圆的,亮亮的,还怪好看哩。 “这可是夜明珠哩。”一个家境好些的兵赶紧将他的手拽下来,他以前在有钱人家里当家仆,偶然见过一次,一模一样哩,那时候一颗那些有钱人就宝贝的不得了,在手里摸了又摸的,现在这里这么多……不知道那个人得多有钱哩,还是不要乱碰的好。 “喜欢?”沈一随意从墙上扣了一颗下来,随手在手上抛了几下,递给之前那个觉得好看得很的兵。 “不行,不行。”那个兵憨憨的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这个东西太贵了,俺之前还以为这是啥发光的石头什么的……嘿嘿嘿。” “没事,拿着。”沈一塞到他手里,转头看着别的兵蛋子眼里羡慕的眼神问道:“你们要不?” 虽然说很想要,眼里都透出想要和羡慕,但他们还是克制住了,这东西,不是他们该想的,而且这看上去好像是有主的。 “害。”沈一耸耸肩,从墙上扣下十来个夜明珠,一人一个。 还多了几个,一把塞到自己兜里,之前在外面守着的也发一个。 “这,将军……不太好吧。”有个兵看着手里发光的夜明珠,虽然很想要,但……还是支支吾吾道:“这,好像是别人的,我们就这样……不好吧。” 沈一丹凤眼上挑,看了他一眼,爽朗的笑道:“害,啥事啊,这是我以前和你们这样大,还不懂事的时候,去匈奴那抢的。” “拿着呗,我以前老是躲在这,为了躲训,又觉得这太黑,才想起这些发亮的小玩意,闲的无聊,给他们嵌上去的。”沈一在一群真.目瞪口呆的小兵震惊的眼神里,无奈的耸了耸肩,道:“现在有谁还能训本将军,你们是觉得本将军还会躲在这?用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你们喜欢就送你们咯……” 一群小兵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将掉下来的下巴收了回去,手里的夜明珠好像也没这么香了…… 刚刚沈将军的话,还算是个人说的话吗,和他们一样的年纪?那就是说十五六岁的时候?单枪匹马?去匈奴那抢来这么多夜明珠…… 告辞,他们和她比起来,好像是个废物。 呜呜呜,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啧,你们怎么不说话?不会是想着学我逃训吧???”沈一暗戳戳猜测道。 小兵们不说话……呜呜呜,才不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们想都别想……你们玩的都是我玩剩下的……”沈一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脸道:“你们玩不过我的,比你们大的老兵以前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他们应该和你们讲过吧?” “我们才不是因为想逃训练……我们是觉得和你比起来,人比人气死人……”一道沮丧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道:“将军你也太厉害了吧,和你比起来……” 对啊……到底还是少年,还有少年心气…… 一群少年沮丧的低下了头。 “你们一开始是为什么会来当兵的?”沈一停下来,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们问道。 一开始么?小兵们眼里透出回忆。 “当大官。” “吃饱。” “俺是因为没地方去了。” …… 一阵沉默以后,小兵们不好意思的说起自己最初当兵的想法。 “那现在呢?”沈一认真且严肃的问道。 “杀敌。” “杀匈奴那些狗崽子。” “保护百姓。” …… 何为少年,目光炯炯,有心气,有理想,有担当。 沈一眼神微闪,嘴角微微上扬,道:“很好。我不如你们,我上战场,从前也好,现在也好,我都是有私心的,我做不到和你们这样一心为民,在我心里百姓也重要。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少年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觉得…… 将军,不太开心,甚至有些压抑。 “走吧,速战速决。”沈一打了个响指,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通道不是很长,又走了没一会,前面好像更为空阔…… “将军,这是通往哪里……”一个人问道。 沈一勾了勾唇,痞笑道:“粮仓。” 粮仓,等等…… 粮仓??!! 将军怎么会知道是粮仓? “将军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里位置宽阔,干燥,阴凉,作为适合储存大量粮食。”沈一伸了个懒腰道:“信不信?要不要打个赌?” 小兵们一脸不太相信的模样,都说眼见为实…… 但将军这全凭猜测……emmm他们还真是不大相信。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还年轻…… 不大一会,前面就出现了高高低低,一袋驮着一袋,叠得高高的,好像一座小山。 这,这,这…… 再一次刷新了小兵们的三观…… 沈将军这也太强了吧?! “看吧。”沈一耸耸肩,看着少年们眼里溢出来的崇拜之情,欠揍道:“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将军,你以后就是我女神!”一道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附和声。 “低调低调……”沈一疯狂的眨了眨眼,额,不是吧……呵呵呵,好像装过头了。 其实她也不能确定粮食一定在这,但是他们这么短时间将粮食运进来,只有这空间足够大……所以,她就猜一下咯。 没想到,还真是。 呵呵呵……沈一默默的转过头,吐了吐舌头…… 可怜的少年们呐,没想到被她忽悠了,还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呜呜呜,这么多英俊且稚嫩的小脸啊…… 可惜了,没她份,她不能对这些小少年下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沈一咳嗽了两声,平复了一下自己心里想辣手摧花的心情。 “将军我们现在该……” 沈一的眉头忽然皱紧,还没等那个人话说完,就打断了他,快速道:“躲起来。” 词青挑的人,虽说年轻,到底是训练有素。 沈一极速的一声令下,人群迅速散开,躲避起来。 众人屏气敛息,果然不一会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 “刺啦。”随着铁链下落,铁门渐渐被打开。 “一群废物,这都能被人溜进来,还要大半夜吵醒我,来这里看!真不知道我花大价钱雇你们有什么用!废物!”沈一偷偷探出头,一个油头肥耳,大肚便便的人在训斥一旁的精瘦的男人。 听这个油头肥耳的男人的话,他是旁边那个精瘦的人都雇主。 沈一的眸子微闪,那么意思就是,这个猪头就是商人里的一个,然后旁边这个人,估计是……那群侍卫的头头。 那猪头男,似乎觉得光光骂人还不过瘾,越说越气,伸出手狠狠的朝着那个精瘦男人的脸扇去。 力度之大,那男人头被打的偏到一旁,身子咧咧了几步…… 精瘦的男人低垂着头,任由那猪头打骂,侧在身旁的手却渐渐攥紧。 “要不是那时候你可怜,求我救你妻子儿子,你今天死在哪个角落里都不知道……”那猪头还没有察觉,继续骂。 那精瘦男人听到妻子儿子的时候,顿了一下…… 攥紧的手也慢慢松开…… 嗯?有意思……沈一摸了摸下巴,这人刚刚攥紧的拳头,看上去可不是这么逆来顺受的样子,但是在听到那猪头说到妻子儿子的时候……手就松开了…… 有意思…… 不过嘛,现在她可没机会纠结这些,她刚刚脑子里想出一个好计谋。 在那商人骂骂咧咧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沈一比了个行动的手势。 众人一拥而上,别说那猪头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擒住了。 就算那精瘦男人反应快,又怎么样…… 沈一在,没意外。 沈一反手一别,将那人的手臂卸了下来。 很快精瘦男人也被士兵接手,按在地上。 “你们是谁?!”猪头惊恐道。 “啧,怎么回事啊朱老板?”沈一走到那猪头面前,用手卡住那人的脖子道:“连我都不认识了?嗯?” “呵呵呵呵……”猪头看清楚是谁以后面色刷白,惨笑道:“怎么会,沈将军……不知道大半夜造访有什么事情?” “朱三,爷不想和你兜圈子。”沈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插到朱三的手指缝间:“别说你上头有谁谁谁……你觉得爷会怕吗?” “要是你识趣到还好说,若是不识趣。”沈一用匕首贴在朱三的肥脸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为刀俎,他为鱼肉。 “知道知道,您问,我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你。”朱三吓得尿都失禁了,一股腥臭弥漫在空气之中。 沈一面色如常,收回匕首,在手上拍了拍,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带着粮食躲进来呢?”匕首在沈一的指尖上打转,沈一的目光好像一直注视在匕首上,但莫名让人感到恐惧。 “这……”朱三迟疑了一下。 “嗯?”沈一斜眼轻轻瞟了朱三一眼。 “我说,我说。”朱三连忙道:“因为在匈奴来了,我们收到消息说……匈奴这一次来势格外凶猛,就驻守的这些军队怕是守不了几日……” “第二个,你们为什么没直接逃走,反而逃进内城?”沈一继续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好像朱三的话并不重要。 “因为,我们想在跑路之前,再赚一笔。”朱三浑身发颤,打着哆嗦,心里怕极了。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外城百姓起义的那天,你们杀了多少人?”沈一漫不经心的问道。 朱三的脸一下子刷白,她怎么会知道。 “说。”沈一淡淡道。 “记不清了……好像都死了。”朱三没说话,是他旁边的精瘦男人开的口。 “他胡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朱三惶恐的抱着脑袋,惊叫道:“不是我……” “而且,还是他指使的。”精瘦男人好像松了一口气,坦荡的看着沈一。 “哦。”沈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朱三就看见沈一一步又一步,不慢不快的走向自己……走向自己…… 然后,利刃没入自己的心脏。 “噗嗤。”利刃拔出,鲜血四射。 “咣当。”利刃落地。 “咚。”肥厚的身子倾倒在地上。 一切好像结束的特别快,快到没有人反应过来,等他们都反应过来时…… 鲜血,尸体,沾血的匕首,事情已经结束。 沈一面无表情的掏出帕子,擦擦手上被溅到的血。 脏脏。 “将军……就……这样?”一个士兵咽了咽口水,问道。 “不然嘞?难不成还要替他修个坟?给他供起来?”沈一凑近闻了闻手,嗯,很好,没什么味道了。 众人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对这么一个恶心的东西,直接送他上路都算好的了。 “走吧。”沈一打了个哈欠道:“赶紧去把下面几个找到,速战速决,爷还想明天上战场之前,睡一会。” 众兵随着沈一的步子往外走。 “沈将军,不打算处理我吗?”精瘦男人看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开口道。 “咦,对啊,将军这里还有个人。”众人这才想起这个精瘦的男人,都怪刚刚将军那一幕太有冲击感了…… “啊,你啊。”沈一想了想,眼神瞟到旁边倒下的那个尸体,拍了拍脑瓜子道:“那你就把他的尸体拖出去解决了吧,别污染了这些粮食。” 沈一转身,又忽然顿住了脚步,扭过头,细长的丹凤眼瞟了一眼精瘦的男人,道:“念在你妻儿被威胁,饶你一命,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不然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好自为之。” 精瘦男人听到这话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等到四遭寂静,沈一他们已经走远…… 第一百四十九章 精瘦的男人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捡敛起尸体。 “爹,你回来了。”一个偏僻的院子,小男孩和一个满脸愁容的妇人守在大堂里,显然实在等他回来。 “怎么不去睡。”精瘦男人释然一笑,心里充满暖意。 “要去了。”妇人看见自己丈夫平安归来,也笑了褪去了满脸愁容。 “去睡吧。”男人笑着摸着小孩的头道:“爹爹和你娘有话要说。” 小男孩乖巧的点点头,一个人先回了房间。 “怎么了?”妇人轻轻问道。 “今天发生了点事情。”精瘦男人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一直再为那几个黑心奸商做事的……” 在女人的注视下,缓缓说起今夜发生的事情。 “所以呢?”妇人的直觉告诉她,男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什么好事。 “那位大人虽然没有处决我,但话我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是给我时间让我去衙门自首。”精瘦男人道。 “?!”这无疑是个惊天霹雳打在妇人的头上,天旋地转。 “你先别急。”男人看见妇人摇摇欲坠的身子感觉上前搀扶,小心翼翼的扶着妇人坐下,继续道:“这样也好,你也是知道的,我跟着那些富商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确实是我做的,这点是无法磨灭的,那位大人没取我性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妇人听着这话,虽然理解,她也知道自己丈夫确实罪无可恕。 但是,她的眼眶泛红…… 若不是为了给她们娘俩治病,他又怎么会踏上这条不归路…… 说到底是她害了他…… “别哭。”精瘦男人替她楷去眼角的泪花道:“都是当娘的人了……若是,我要在牢里待很长时间,那你。” 男人似乎说不出口,犹豫三番还是说道:“若是找着待你和孩子好的,也别犹豫了,改嫁吧,别傻愣愣的等着我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女人呜呜的哭起来,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又冲进男人怀里不住的捶打他。 “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妇人嘤嘤哭泣起来,抽噎道:“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会落到这种地步,你现在还要说这样的话,是嫌弃我了吗?” 精瘦男人脸上露出悲痛,紧紧的用手臂箍紧女人,道:“芸娘,我从来没这么想,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些。” “我不会改嫁的,就算你进去一辈子,我都等你,别再说了,这件事没得商量。”妇人坚定道。 “走吧。”沈一挥挥手,示意大家离开。 没想到,搜寻那些富商的位置,居然还能看到这么一幕…… 不过,还真是有些羡慕。 令人羡慕的,永远都是心里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对沈一来说,感情。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相视击拳而笑。 能活着回来,就很好。 “怎么样?”词青问道。 皎洁的月色下,沈一挑挑眉,笑丝毫没有谦逊,道:“当然是,十分好。” 第一百五十章 “你还真是不知道谦虚。”词青摇了摇头,翻了个白眼。 “困死了。”沈一打了个哈欠道:“回去睡觉。” “明天找人来这里搬粮食。”沈一顿了顿,道:“三分之一。” “那别的呢?”词青问道。 “放这,以备不时之需。”沈一望着天上的月亮,眼里透出不知名的情绪,感叹道:“这个冬天,怕是不好过……” “总会过去的。”词青走上前拍了拍沈一的肩头。 “睡觉睡觉。”沈一挥了挥手。 众人感觉眼前一闪,在眨眼,将……将军呢??? “她已经回去睡觉了。”词青习以为常道。 众人, ̄^ ̄゜ “对了,词青将军。”一个小兵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之前沈一塞给他们的夜明珠道:“这个,沈将军,之前给的。” “给你们就拿着吧。”词青笑了笑道:“你们沈将军,不拘小节,这些钱财她可看不上眼。” “呜呜呜x﹏x”没进去的那几个小兵眼里充满了浓浓的羡慕。 “啊呀,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们啦,沈将军给你们也带了,就是估计太困了,忘了给你们了。”一个兵看着没进去的那几个太过可怜,安慰道。 “好啦,回去吧。”词青抖抖肩,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这样折腾,她揉了揉眉心,带着几分疲惫道:“早点睡,明天可能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 一夜好眠。 第二日,沈一大清早就被词青叫了起来,词青生怕今天匈奴会有什么动作…… 但,没有。 第三天, 没有。 第四天, 还是没有。 …… —————————— 营帐内,众将聚在一起。 “连着四五日,匈奴都没有来了。”沈一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神色冷淡,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你们,怎么看。” “我觉得,匈奴说不准就是怕了,这次想着来进攻或者就是为了抢一些过冬的东西,现在指不定跑到哪里去了。”一个将军说到。 “老夫不认同。”一个老者捋一捋胡子,道:“老夫觉得说不准是在憋什么大招也不见得。” “你们怎么看。”沈一继续扫向别的人。 众人迟疑了一下,纷纷说出自己所想,什么都有。 但无外乎就两个意思。 第一个,匈奴跑了。 第二个,匈奴在准备大招。 沈一没有说话,手指笃笃的再桌子上敲着。 这……众将面面相觑,她是什么个意思,光问他们,也不说说自己怎么想的。 “将军,你的意思是?”词青自然是接受到了各位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 “静观其变。”沈一留下这句话,转身出了营帐。 她觉得,匈奴不可能这么轻易走了,他们好像在等什么时机。 究竟是什么时机呢? 这一次,不会这么简单。 匈奴一般为游牧骑军,说战就战了,哪里还会等待什么时机。 这就说明,有人和他们说了什么,或者,他们做了什么交易,达成了什么约定。 沈一眼神微眯,朝着皇城的方向望去,总觉得,这件事会和很多人扯上关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城, 沈婉婉被太后召见,说是宫里太过空旷,找个人来说说话,逗逗闷子,看着沈婉婉生的落落大方,标致可人,向皇帝准了让她来宫里陪她几日。 说是太后,其实并不是皇帝的生母,皇帝的生母早在皇帝小时候就因病去世了,眼下这个是后来先皇在世的时候立下的皇后。 说是先皇立下的皇后,倒也不尽然,因为这中间掺杂的水分喔,怕不是要流到太平洋了。 “民女沈婉婉,参见皇上。”沈婉婉着一身月白衣,外头搭着一件纯白色雪狸绒毛,眼神楚楚动人,腰身盈盈一握,施丽娉婷。 “嗯,起来吧。”钦归淡淡地看了一眼沈婉婉说道:“那你就在慈宁宫陪太后待上几日吧。” “长得倒也娇媚动人,以后就跟在哀家身边,陪着哀家逗逗闷子吧。”太后笑的一脸慈眉善目。 “是,能陪着太后说说话,是民女的福分呢。”沈婉婉抿唇轻笑,显得格外温婉,落落大方。 “好好好。”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足以说明她对沈婉婉的满意。 “既然这样,那儿子先走了,儿子还有要事处理。”钦归朝着太后说道。 “也好,皇帝还是国事要紧,快些去吧。”太后笑着点点头。 等到皇帝走后,太后另身边的嬷嬷将门细细的锁上。 “你就是沈丞相送到宫里来的吧。”太后重新细细打量了沈婉婉一眼,轻轻的啜了一口茶。 就这么单单一眼,她就觉得,不好。 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最准,眼前这个比起沈一可还是差的多了些。 不说这外貌,光说这气质。 虽说貌似隐藏的极为不错,外:表看上去文文弱弱,实则…… 太后可没错过沈婉婉眼里时不时闪过的算计。 沈一她也是见过的,就冲这气质,她可比不上沈一。 若不是是沈桧,送进来的,她连看都不想看上一眼。 但她偏偏是沈桧送进来的,就算是在不成器,她也只能将她细细栽培,找个适当的时机,将她送上皇帝的床,成为皇帝的女人。 “是的。”沈婉婉福了福身,轻轻开口道。 声音好像黄鹂婉转,好听的紧。 “你在哀家面前做这副模样没用。”太后用茶盖轻轻撇开浮在上面的茶叶,吹了口气道:“你要做的是俘获皇上的心,这件事哀家只从旁帮你,究竟怎么俘获皇上,是你要想的事情。” “婉婉明白。”沈婉婉面上温温柔柔的答应,心里暗骂,老太婆,不就是怕引火烧身,不愿意帮自己,说的倒好听。 太后是什么人,虽说她背后有人支持,都但那也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从后宫这个吃人的地方爬上来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沈婉婉这样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小心思,都是她玩剩下的了。 她还自持清高。 太后眼里透出几分讥笑,她倒要看看,要是她不帮她,她能走到哪一步。 “那你先去休息吧。”太后啜了一口茶,将茶杯搁置在一旁,嘱咐旁边的嬷嬷道:“带这位小姐去收拾好了的房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娘娘怎么还没睡。”嬷嬷将沈婉婉带到房间,安排妥当以后才回来。 “年纪大了,心思也重了,哪里还睡的这么早。”太后揉揉自己的额头,闭上眼问道:“来福,你觉得这个沈家姑娘怎么样?” 来福那可是跟在太后身边不知道多少年了,太后的想法她也能猜到一二,细细回想了一遍,答道:“生的倒是还可以,但是……这心思太过明显,有些自作聪明,皇上怕是……” 来福欲言又止,太后自然也是明白她的意思。 “呵。”太后嗤笑了一声:“我们先静观其变吧,虽然哀家受了沈丞相的恩惠,但是比较哀家现在年纪大了……皇帝的事情哀家可做不了多少主,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先发展发展,到时候再看看情况。” “太后说的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我们也做不了主,主要还是看皇帝怎么想的。”来福附和道。 其实说是丞相帮衬娘娘,错,也没错。 娘娘确实因为丞相进的宫,但是自进宫之后,丞相可也没怎么帮衬娘娘,都是娘娘一手拼上去的,要说帮衬,最多也就是借了丞相的名,但娘娘递出去的消息,也不少…… ———————————— 董府, “你这是要搬家?”沈枕站在门栏看着在卧室里忙着收拾东西的董子顾。 董子顾忙忙碌碌的收拾着要用的东西,连眼神都懒得给沈枕一个。 “啧。”沈枕挑挑眉,道:“去找沈一?” 董子顾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愣了一下,道:“嗯。” “前两日,还没听见你有什么动静,怎么一晚上就决定了?”沈枕嘴巴可一点情面也不留,讥笑道:“你一点武功也不会,是准备去送死?” “我昨天……”董子顾一双桃花眼里透出点点回忆,带着丝丝痛苦道:“做了个有关她的梦。” 噩梦。 梦里,熊熊烈火,火里人手执长剑,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 嘴角的鲜血,不住的往下流。 再后来,无数的人影朝她奔来,无数把铁剑插进她的身体。 她就这么直直的倒下,身下鲜血遍地,妖艳且凄凉…… 他努力的想看清她的脸,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看不清,但他心里很慌,他觉得这个人就是沈一…… 直到,他从梦里醒来。 他庆幸,这是个梦。 却也坚定了他要去边境的决心,无论如何,去见她一面,看看她平安与否,然后回来。 沈枕靠在门框上,忽然不知道怎么,想起多年以前,他也这么靠在门槛上,面对着另一个不一样的人,那时的他和这时的董子顾还真是像啊。 “你的生意怎么办?不要了?”沈枕面色平静,没有玩笑的心思,犀利的指出一个问题。 “不要了。”董子顾扭过头看了一眼沈枕,转过头来继续收拾东西道:“我的钱够多了,今后就算是不赚了我后半生也无忧,更别说,我只是去看她一眼,就回来。” 沈枕眼神微闪,不再说话。 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那么随他。 不过,结果怎么样,谁又会知道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二日,皇宫 沈婉婉今儿个起了个大早,因为,她可是早早就得到了消息,今天皇上会去御花园…… 她今日隆装盛饰了一番,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穿的极少,还能透过白色纱衣,看见内里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像是支在冬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动人。 头插蝴蝶钗,头发挽成好看的飞仙髻,两颊有几缕青丝俏皮的散下来…… 沈婉婉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神里透出满满的骄傲,她们,有什么资格和她斗。 “小姐,小姐。”一个丫鬟慌慌忙忙跑进来,连气都来不及顺,禀告道:“皇……皇上,已经……道御花园了……”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沈婉婉刮了一眼那丫鬟道:“你可是我从丞相府带出来的丫头,代表着我的脸面,你以后要再是这样慌慌忙忙的,丢我的脸,你可仔细着你的皮。” “是,小姐。”丫鬟颤抖着低下头,她知道小姐说的是真的,若是,她真的丢了她的脸,她估计也活不到明天了。 “嗯,明白就好。”沈婉婉将嫌弃的表情收起来,微微扬起头将纤细的手搭在丫鬟手上,脸上露出温柔的笑道:“走吧。” “是。”丫鬟的头低的更往下了,丝毫不敢忤逆她一丝一毫。 御花园, 钦归坐在亭子里,旁边坐着赵灵儿,赵灵儿在朝他说着什么,捂着嘴笑起来。 钦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好似再认真听着,眼神看着赵灵儿,但,若是你仔细看…… 实则,他是在看她身后的腊梅。 “皇上,最近天气凉了很多,你可要注意保暖,不要着凉了。”赵灵儿一边替钦归倒了一杯暖茶,一边心疼的絮絮叨叨。 “你也是。”钦归轻啜了一口茶,淡淡道:“马上就要除夕了,封后大典的日子也快到了,注意身体。” 马上就要除夕了,不知道……你那里怎么样了。 钦归抿了抿唇,望着身后的腊梅出神。 “皇上,皇上?”赵灵儿同他说了好多话,都没听见他回答,这才发现他在走神。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不远处,一颗平平无奇的腊梅树。 “你怎么望着这颗腊梅出神呀?”赵灵儿看见钦归回神了,好奇的问道。 “一些往事。”钦归抿了抿唇。 赵灵儿看见钦归明显是不太想说的神色,自然也识趣不再去问…… 以后,肯定会知道的。 毕竟,她马上就是他的皇后了呢! 赵灵儿心里想着,一瞬间心里的那一点点失落也消失殆尽。 “民女参见皇上。”沈婉婉小碎步走进亭子冲着钦归福身。 “起来吧。”钦归淡淡道:“母亲那边可还呆的习惯?” “习惯的,太后娘娘十分和蔼,待民女也很好,没有什么不习惯。”沈婉婉温婉的笑道。 “不知道这位是?”赵灵儿看到沈婉婉的一瞬间,大概是女人的直觉,这个女人不简单。赵灵儿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敌意,原本这宫里只有她一个,她到没什么感觉,但……这一下子又来了一个,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民女,沈婉婉。”沈婉婉像是才发现赵灵儿坐在那儿似的,福了福身,行礼道:“方才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位......” “这是皇后娘娘。”站在赵灵儿身后的侍女站出来说道,眼神里带着鄙夷,心底暗自排悱,这皇城里谁人不知道,这皇宫里只有她家娘娘一位.......这位,分明是明知故问,故意不给她们娘娘脸面。 “民女该死。”沈婉婉道:“方才一时没有察觉。” “没事。”赵灵儿放在桌子上的手暗自收紧,这哪里是没有察觉。 赵灵儿面上带笑,只是笑不及眼底道:“本宫不经常出席那些聚会,沈小姐不认识本宫也情有可原。但,本宫还记得你,上次在中秋和秋猎上,沈小姐的表现非凡,那时没有细看,今天这么一看沈小姐倒也是个妙人。” “皇后娘娘赞妙了,是婉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娘娘不要怪罪。”沈婉婉敛下眸子,低着头道。 还本宫?真当自己现在就是皇后了?嗤,还不好说呢,现在就在这里装架子,说了这么多,皇上一句都没有维护她,还真当自己多有分量。 “两次见沈小姐,都是在沈丞相身侧,沈小姐是丞相的千金?”赵灵儿自然知道沈桧只有一个女儿,现在说这话,不过是为了下沈婉婉的面子,不过是沈桧养着的一个宠物,还真当自己是正牌小姐了? 沈婉婉笑着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藏在袖子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中...... 不过到底沈婉婉也不是个蠢人,要是真蠢的无可救药,沈桧自然不会用她。 很快沈婉婉就恢复到往日的如沐春风,笑中带着丝丝的悲凉道:“丞相是民女的叔父,婉婉的父母......已经......”说到这,正好两行热泪顺着沈婉婉的脸颊滑下来,楚楚可怜,让人怜惜。 “是本宫多嘴了,还望沈小姐不要太过难过。”赵灵儿的嘴角微微上扬,无父无母? 她可是听闻这京城中有一则有趣的传闻。 这沈婉婉十分有可能是沈桧的私生女...... 她倒是觉得这传闻倒是有几分意思,是不是谁又知道呢? 不过沈桧煞费苦心的把她送进来,这沈婉婉进宫第二天就往皇上这巴巴的跑。 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啊。 赵灵儿的眼神暗了暗,忽然想起赵太傅的叮嘱,看了看身侧的人,心里酸涩,很不是滋味。 虽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是常事,不过......当真有这么一天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很。 沈婉婉一脸坚强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看笑话了,民女就先告退了,想太后娘娘哪里也该无聊了......” “去吧。”钦归方才看了一场女人之间的斗争,眼下这斗争已经结束了,也该他出场了,淡淡看了一眼沈婉婉道:“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吩咐丫鬟去内务府就行了。” “多谢皇上。”沈婉婉眼角的泪水还没干,感激的看了一眼钦归,那眼神男人看了十有八九都会心动。 但, 可惜的是,钦归是那十之一二。 第一百五十五章 “皇上看着沈家小姐怎么样?”等到沈婉婉走后,赵灵儿这才开口,语气里透出满满酸意。 钦归脸上泛起笑意,伸出食指在赵灵儿鼻尖刮了一下道:“吃醋了?” “哼。”赵灵儿歪过头去,故作生气道:“你刚刚不是看着沈家小姐,关怀备至嘛,现在来管我做什么。” “好啦……”钦归无奈的笑笑,将赵灵儿搂入怀中道:“她是太后点的人,不管出于什么,也要象征性的问一下不是?你可是皇后,自然也得多多关心这宫里的事情才是。” 赵灵儿顺从的靠在钦归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道,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娇羞道:“我知道啦……我就是看你对沈小姐……有些吃醋。” “放心。”钦归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在赵灵儿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讽刺。 ———————— “哼。”沈婉婉回到寝宫,脸上露出张扬的笑。 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切,听说离封后大典还有一段时日,说不定…… 说不定她还有机会呢? 沈婉婉眼里露出精光,眼睛滴流滴流的转,在寻思些什么新点子。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花花?”沈婉婉摸着自己的脸颊,望向从丞相府里带出来的小丫鬟。 被叫做花花的小丫鬟垂下头,顺口如流道:“小姐的长相自然是极好的,这京城里有几个比得上小姐的容貌?” “那你觉得皇后长得怎么样?”沈婉婉眉眼里现出几分自得,显然是对花花的话十分受用的。 花花咬了咬嘴唇,虽然觉得不好,但还是昧着良心道:“听说皇后一直养在乡下,最近才回皇城,论气质哪里能比得上小姐你,至于相貌嘛,皇后长得也就属于一般的小家碧玉型,自然小姐也甩她十万八千里。”但是,皇上就是喜欢她……花花默默在心里加了这句话。 “嗯。”沈婉婉被恭维的十分高兴,随手拿起桌子上一个值钱的首饰,施舍似的丢给花花道:“说的不错,这个是赏你的。” “多谢小姐。”花花将首饰贴身收好,心里暗叹,今天终于是要过去了。 “你先下去吧。”沈婉婉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吩咐到:“我先睡会,等会到晚饭时间了,记得提前叫醒我,还得去伺候太后用晚饭呢。” “是,小姐。”花花应声,出去将门细细关好,生怕有什么马虎,若是有什么没做好,自然少不了一顿责骂,甚至挂彩…… —————— “嗯?”钦归坐在御书房内,听着下面的黑衣人细细禀告刚刚沈婉婉在寝宫里说的话。 “你先下去吧,继续跟着。”等黑衣人禀告完,钦归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 “黑衣,你怎么看?”钦归低下头看着手里还没看完的折子,淡淡问道。 黑衣从房里显出身形,细细思索了一番道:“高傲无脑,善妒成性,可以加以利用,说不准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嗯,朕也是这么想的。”钦归回想起今日白天,赵灵儿和沈婉婉之间的明枪暗战,女人之间的战争,还真是……有意思。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边境, “怎么还没睡。”词青看见营帐里仍旧灯火通明,走进去发现沈一还坐在主位上演练着沙图,旁边是一本摊开着的兵书。 “你不也没睡吗?”沈一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看着词青。 “我和你能一样吗?”词青翻了个白眼道:“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沈一揉揉眉心,面上显出几分疲倦道:“我总觉得这次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 “那你也要注意休息啊,都指望着你呢,你倒了我们都得玩完。”词青叹了口气,坐到沈一身侧。 沈一拨动着沙盘上的棋子,随口问道:“城里的百姓怎么样了?” “听你的吩咐,第二天我就把三分之一的粮食取出来了,将一些免费分给了真的活不下去的人了,还有的都低价出售给百姓了。”词青道:“现在城里又恢复以前了,平平淡淡的。” “那挺好的。”沈一说着,突然右眼皮突突的跳起来。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拉!匈奴突然来了。”城楼上守夜的士兵冲进来喊道。 “怎么了?”词青忙问道。 “匈奴今夜偷袭,攻城,城门上守着的兄弟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那士兵喘了口气道:“队长,让我来报信。” “词青,击鼓。”沈一抿了抿唇,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着词青道:“你等等带人过来,我先去看看。” “是。”词青点了点头,立马应声道。 “那我走了。”沈一转身。 词青拽了拽沈一的袖子,眼里透出几分担心道:“注意安全。” 沈一轻轻地将袖子从词青的手里抽出来,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迎着微光的背影,教人看上去十分有安全感。 但,她明明也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女。 城楼之上, “情况怎么样?”沈一淡淡望向今夜值班的小队长。 “不太好。”小队长坚毅的脸上出现细薄的汗,恨得咬牙道:“匈奴这些狼崽子趁着破晓时分,士兵们最困的时候,天又还没大亮,朝着城楼上射暗箭,我们的兄弟损失了十来人。” “匈奴呢?”沈一眉眼淡淡。 “几乎没有伤亡。”小队长低下头,语气里透着沮丧。 “呜呜呜——”忽然,沈一的耳边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呜呜声。 嗯? 沈一在边关多年,自然不可能不熟悉这个声音…… 这是匈奴退兵时候的号角声。 沈一朝着城外望去,果然原本朝着城楼上射箭的匈奴骑军,在听到号角声,拍马后退,动作倒是利索得很,一点也没有恋战,尽管有巨大的优势…… 这,倒是和以往,不一样得很。 有意思,沈一的敛下眼眸,眼里划过几丝叫人看不懂的神色。 不过,几乎没有伤亡,其实压根是没有伤亡吧? 想全身而退? 沈一朝着城下望去,道:“拿弓来。” 小队长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沈一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敢说什么,将手里的长弓递到了沈一手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沈一眼神微眯,抬手将弓对准了匈奴骑兵队的最后一骑。 长弓拉满,满如圆月,然后只听“咻”的一声,长箭射出。 沈一随手将弓扔回小队长怀里,淡淡道:“将伤亡者名单在一个时辰里整理出来,报给我。” 小队长还想再说什么,沈一看了他一眼似乎就读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道:“匈奴短时间不会再来了。” 说罢,转身离去,利落干脆。 小队长其实是没见过沈一的,他是铁虎营出来的人,但他到这几个月,那是天天听着原本的那些兵,将沈一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样子。 他其实心里是好奇的,一个女人,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刚刚沈一露了一手,倒是有模有样的,他自认自己的箭法也是不错的,但决计不可能射中这么远的人,况且还是在移动的不定点。 他实在好奇的紧,沈一这一箭到底射中了没,微微的光亮下,他探头望去,俨然远处地上躺着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影。 小队长心里惊讶,还真的射中了……这箭法,就算在男子里也是绝无仅有的……小队长心里对沈一的崇拜和尊敬高了几分,这边境之地的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就刚刚沈一露的那一手,就足以见得。 ...... 匈奴营帐, 贺赫莲手撑着桌子,懒懒的坐在主座上,听着下属汇报今日的战绩。 “王子,我们兄弟今日,本来可以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的,后来莫名其妙从城墙射出来一支箭,害得我们兄弟死了一个。”领头进攻的大汉道:“不过,我们今天还算是不错,杀了那些汉人一个措手不及。”大汉眼里出现得意之情。 “哦?”贺赫莲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问到:“看到射箭的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这倒是问住大汉了,当时离的又远,他就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 “嗯……”大汉挠挠头:“我就看见一个身影,挺瘦的跟个娘们似的……” 等等……很瘦……和个娘们一样。 大汉瞪大眼睛,道:“不会是沈一那个小娘皮吧?” 长得娘,箭法好……大汉越想越觉得是沈一。 沈一这个名字,他们可不陌生,本来在沈一之前,他们攻城可谓是无往不利,哪一次不是逼得这些守边境的大将节节而退,他们要什么,他们最后就会送出什么,那种日子过得多舒服。 但自从这里的将军换成沈一之后,原本他们还在嘲笑大钦没人可用了,居然派个女人来,这下边关岂不是他们的天下了。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是他们噩梦的开端,她和之前那些大将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她行军作风张扬,肆无忌惮。 她宁愿折军八百自损一千,也不会接受他们“以物易物”的建议。 所以自从她上任以来,他们输多胜少,尽管有时他们的伤亡更小,但她好像不管一样,只想着赢,这是很可怕的。 外人都称他们嗜血,滥杀,但这个女人可比他们狠多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本王子得到消息,这次的主将是沈一无疑。”贺赫莲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眼里透出狩猎的光…… 沈一,又见面了啊…… 这一次,我一定会狠狠的打败你,然后让你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掌上玩物。 贺赫莲脑子闪过沈一高傲不可一世的眼神,眼里透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 大钦营帐。 沈一面无表情的坐在上座,下座的位置坐的满满当当,就算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也都坐的整整齐齐。 “将军.......”通报的侍卫掀开帘子进来,道:“今晨值班的小队长来了。” “让他进来。”沈一丹凤眼微抬,道:“让他进来。” “将军。”小队长一进来,一众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将军全都齐刷刷的盯着他,吓得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把头尽可能埋得很低。 “理好了?”沈一的眼神落到他身上,道。 “好了。”小队长忙不迭的点头,将伤亡名单递到了沈一的手上。 沈一自上而下扫视而去,在两个名字那顿了顿...... 姜糖,姜淄....... 是那天守在城门外的....... 少年。 沈一的手将纸渐渐攥紧...... 真烦呐,心情更不好了呢。 “好好慰抚这些战死士兵的家人。”沈一的手无力的放下,语气里头一次带了无力。 坐在下首的词青,手悄悄在桌下拽了拽沈一。 递给沈一一个不要生气的眼神。 沈一抿唇,微微点头。 “你先下去,将这些士兵的家人安抚好,有什么不过分的要求,也尽量满足吧。”沈一将手里的伤亡名单,递还给小队长道:“将他们的尸体好好的收敛好,下葬的时候,通知我,我会来的。” “是。”小队长收起那张伤亡者名单,战战兢兢的行了个军礼,出了营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了…… 呼…… 摸了摸自己的胸脯, 这也,太吓人了吧,里头的那些将军啥的都看着他,还有将军那个看似平淡无奇的眼神,然后瞟到你身上的时候…… 小队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队长。”一个小兵守在营帐外看着自家队长一出营帐就打哆嗦,他寻思着……现在这天气挺冷的,但是也不至于打哆嗦吧。 “走吧。”队长拍了拍小兵的头,想起刚刚将军交给自己的任务,心头凝重,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去处理一下我们兄弟的遗体吧。” 小兵也耷拉下头,心里不是滋味。 谁会想到,上一秒还在和自己说笑话的兄弟,下一秒就没了。 但,悲伤,总是短暂的。 因为战场上,瞬息万变,说不定下一秒死的就是你。 “事情处理好了。”沈一环胸站起身来,手指随意的在沙盘上拨动了几下道:“现在到我们了。” “匈奴这次显然是改变了战术的。”词青站起身道:“其一,以往这个时间点,他们已经休战了,这次却极其意外的像我们发起了进攻。其二,以往他们的战术都是战,这次的战术反而像是……且战且走,像是特意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没错。”沈一看着词青赞同道:“至于为什么匈奴这次会改变阵型,这一点我们暂且不知,这也不是我们改管的事情。” 沈一掐住沙盘上对面阵营的将牌,捏碎在手里,手掌摊开,粉末顺着手掌飘落,眼神扫视一周道:“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击垮他们,你们,有什么意见嘛?” “没有。”余下的将领在这一点上,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守卫疆土,是他们的使命。 “很好。”沈一点点头,道:“不过很显然的是,他们现在的战术,我们没有一点办法。” “匈奴多数是骑兵,进攻和撤退的速度都很快,我们确实追不上。”一个长得较为文弱的将军道:“而且他们的总帐,漂移不定,很难找到。” “不错。”沈一赞同道:“但是,缩头挨打可从来不是我的作风,我们的兄弟也不能白死。” “不知,将军有什么好的招数。”还是方才那个文弱将军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既然,摸不清对方的动向。”沈一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略带杀意的笑容道:“那不如……主动出击。” “不知道主动出击是……?”文弱将军百思不得其解,连对方的位置都不知道,怎么主动出击啊? “敌不动,我不动。”沈一握住己方阵营的将棋道:“先按兵不动,等对方出击的时候,打开城门,迎战。” 听到迎战这几个字,主张保守一派的将军纷纷议论起来,都觉得不大可靠。 反而倒是,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不太像是会主站的将军头一个支持道:“我觉得,主将说的这个方法可行,既然动也是死,不动也是死,那为什么不搏一搏,濒兔搏狮子尚有一战之力,更何况我们这么多士兵,匈奴,又有何惧?” 沈一听到这,也没说好,没说不好。只是眼神淡淡的,瞟向另一侧不支持进攻的将军道:“你们怎么想?” 几个将军合力商议了一番,觉得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们要是不进攻,耗也要被耗死,就算没被匈奴杀,城里的粮食也撑不了多少时日,就算上报给皇城,运粮草也需要时日。 既然这样,搏一搏,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们支持主将的观点。”几个人达成一致,一个代表出声道。 “好。”沈一敛下眸子,语气淡淡道:“事情说完了,想必他们那边战士的尸体也清理的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最后一面,送送他们。” 众将士都沉默了起来,伤亡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但在这战场上却又太过常见…… “走吧。”沈一拂了把披风,带头走出营帐。 词青见状,跟在沈一身后。 坐着的各位将军也都陆陆续续起身,跟在沈一身后,朝着收敛尸体的空阔的场地而去。 “将军。”小队长看见沈一,微微曲了下身。 “都在这里了吗?”沈一望着一具具被白布蒙起来的尸体问道。 “都在这里了。”小队长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偷偷摸了眼泪。 第一百六十章 沈一看着眼前的白色,渐渐弯下腰,冲着前方的尸体鞠躬。 主将都领头了,自然后面的将军无一例外,全都齐齐的朝着遗体鞠躬。 沉默一分钟以后,沈一转过身来,看着弯着腰的众人道:“或许,你们会觉得,这是多此一举。你们的官职,有三品,有二品等等……而他们只是平凡的士兵,或许,平日里死在你们面前,你们看也不会看他们一眼。” “但是,我要说的是,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不管你们之中有多少曾经不在我的麾下,或者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沈一的声音拔高道:“从这一刻开始,我不管你们曾经忠于谁,为谁做事。但在我的地盘,就要遵守我的规矩。” 沈一围绕着他们转圈,边走边道:“至于我的规矩,第一,临阵脱逃者,杀。第二,通敌叛乱者,杀。第三,战场上不听命令者,杀。” 沈一的眼神,慢慢的,慢慢的,从每一个人身上瞟过,淡淡的,不带有任何感情,不论那人她,是不是认识,都一视同仁。 “不要觉得我有没有这个实力,你可以拿命来试试。”沈一的语气淡淡的,说这个话的时候没有带有一丝情绪,明明是很普通的语气,却说出了,让人打寒颤的话。 “我愿意誓死追随将军。”词青的右手放在心口,眼神坚毅道。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将军。”从前跟沈一一起打过战,行过军的将军也没有丝毫犹豫。 从别的地方来的,或者新任的将军,显得有些犹豫,但看见这么多将军表态了,若是自己不表态是不是显得……手掌犹犹豫豫,是举还是不举呢…… “我不需要你们的誓言。”沈一直接道:“我需要的是你们的行动,话,谁都会说。但,不代表你们到时违反了规定,我会绕过谁。在我这里,这些不好用。” “词青,和我来一下。”沈一不在看他们一眼,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该怎么做,怎么选择,是他们的事情。 “是。”词青应了一声,跟在沈一身后。 “你说那些话,在敲打他们吧。”词青肯定道。 “嗯。”沈一点点头,揉了揉太阳穴道:“提前说好,若是再犯,直接杀了,难道不省事吗?” “你倒还真是……”词青无奈的笑笑,道:“肆意妄为啊。” “不肆意妄为,我还是沈一?”沈一挑眉,看着词青。 “也是。”词青摇摇头道:“你单单叫我过来,是准备叫我做些什么?” “我想。”沈一的眼里透过丝丝精光道:“去匈奴的营地探探。” 词青嘴角的笑还没有褪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道:“你说什么?” “我要去匈奴的营地探探。”沈一努了努嘴道。 “你疯了?”词青尖声叫到,脸上露出震惊的脸色。 “声音小点,你这是打算搞得人尽皆知?”沈一掏了掏耳朵。 词青捂住了嘴,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人往这边看,心下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想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看,我给你做个比喻。”沈一随意的蹲下来,捡了跟小木棍,在地上画起来。 “如果,有个小孩把你的小孩揍了,你怎么办?”沈一在地上画了两个小火柴人,然后抬头看向词青。 词青想了想,一下子没想明白,这和打仗有什么关系? 但沈一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这,不开口……有些尴尬鸭。于是还是开口道:“欺负我儿子?那肯定要先查明缘由吧,不能冤枉了人家。” “嗯……”沈一摸了摸下巴,好像说的也有道理,随手又画了几笔道:“你给你儿子买了糖葫芦,那个小孩想要,你儿子不给,然后那个小孩就来揍你儿子,你儿子打不过被揍了。这下可以了吧?” “那肯定要揍回去啊。”词青脱口而出,这还能忍? “说得好。”沈一又画了几笔道:“但是你不知道那个小孩家在哪,那个小孩可知道你家在哪,一直来你家骚扰你们……” 沈一话还没说完,词青就接道:“问人啊,找到他家啊,怎么可能白白受欺负。” “那不就好了。”沈一见词青上套了,随手扔掉小木棍,拍拍手,站起身来。 嗯?什么那不就好了?好什么?什么好了? 词青满眼疑惑的看着沈一,她这是,又钻什么套了? “我就是那个家长。”沈一冲词青眨眨眼道:“既然匈奴知道我们的地盘在哪,我们自然也要千方百计找到他们的驻扎地在哪。” “但是……”词青犹豫了,理是这么个理没错,“城外这么大,你又去哪里找他们呢?” “很简单。”沈一细长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自信道:“他们玩脏战术,就趁着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来,你说若是一夜未睡可能吗?” 词青摇摇头,这不可能,行军打仗的大忌就是疲劳作战。 “其二,你说他们回去之后会不会休整。”沈一背起手,继续问道。 词青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休整,是必要的。 “那你说他们还会不会进行训练?”沈一歪头问道。 词青细细回想…… 他们前几日还没有这样的战术,想必是这几日训练出来的。 所以,有些地方肯定还没有磨合到位,日常的训练自然免不了。 “那你说,既要休息到位,精力充沛,又要掐准时间,还要休整,还要训练战术。”沈一掐着手指算道:“一天可是才十二个时辰呢。” “你的意思是……”词青蹙眉道:“他们在这些事情上花费了大把的时间,必然就会有地方需要节省时间。” 沈一打了个响指道:“没错,所以他们会在哪里节省时间呢?当然是……路程。” “我猜他们来回的路程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沈一淡淡道:“半个时辰的路程,又要可以容纳军队,还要足够隐蔽……” “衡山?”词青皱眉问道。 沈一耸耸肩道:“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想。” “那你打算怎么去?”词青问道。 “一个人去吧。”沈一舔了舔唇道:“方便。”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太危险了。”词青皱眉,不认同道:“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一奴了努嘴,轻声道。 “你说啥?”词青没听清,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问道。 “没什么。”沈一咳嗽了一声,毫不心虚道:“就是......你说我身法怎么样?” 看词青没有回应,连忙接着道:“我武功不说多好,但逃跑功夫肯定是一流的对吧?你看这军营里还有比我更能跑的?” “那倒……确实没有。”词青汗颜道。 “那不就好了。”沈一道:“我去最合适啊,别人去了也许还回不来,那我去了,我打不过我还能跑啊。” “你,你这……”词青一时语塞,明明知道不对,但又找不出哪里有错。 “你晚点把我桌上那封最近的战报密传给皇上。”沈一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里透出认真,叮嘱道。 “好的。”词青点点头,应下。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沈一愉快的打了个响指。 词青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什么?决定什么了? 等她反应过来,沈一早就不见了。 ?_??这哪里是什么小孩子不小孩子的问题!问题是,沈一的意思是!她要自己去!!! “见过沈将军没?”词青朝着沈一消失的地方追去,拽着路上路过的士兵就问。 “往……往那边去了。”士兵一脸懵,颤颤巍巍的指了个方向。 词青得知方向,赶紧追去。只留下士兵一人在风中凌乱,这……这是咋嘞?! “艹。”词青差不多把军营都翻了个底朝天,忍不住口吐芬芳。 到处都没有见沈一的身影,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沈一躲起来了! 沈一这臭不要脸的要躲,谁能找的到她。 这时,我们的主角沈一,正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处房顶上,沐浴在阳光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唔,先睡会吧。”沈一伸了个懒腰,闭起眼。 晚上,还要去干大事呢。 ———————————— 傍晚时分, 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桃红色云彩云霞映着落日,天边酡红如醉,衬托着渐深的暮色,晚风带着秋日的凉意,随着暮色层林浸染,片片落叶随风飘舞。 沈一静静的看着夕阳,看了许久,待到天色微微泛黑,才起身。 时辰差不多了,也改准备准备了。 沈一悄悄咪咪的躲过巡逻的侍卫,溜回自己的房间。 麻溜的换上夜行衣,正准备收拾东西。 “你这,不错啊。”一道清丽的女声在沈一身后响起。 沈一眨眨眼,不会吧。扭过头看了一眼,又扭回来,再眨眼,然后再往后扭过去。 “看够了?”词青走上前,凑到沈一眼前,“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呵呵呵,不是不是。”沈一卑微的笑起来,心下暗道:不是吧……呜呜呜。 “你真准备去?”词青抿了抿嘴,坐到沈一的床上,严肃的问道。 “嗯。”沈一点点头,也不再嬉笑,继续收拾等等要带的东西。 “什么时候回来?”词青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破晓之前。”沈一想了想,挑了个个最保守的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什么时候去?”词青自然知道,去敌方营地,哪里会有她说的那么轻松。 “天黑吧。”沈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想了想道:“估计还要个把时辰。” “吃了饭再去?”词青问道。 沈一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吃了。” 吃了饭,在马上狂奔,她想想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要是阻止你,你会不去吗?”词青张了张嘴,问道。 沈一拾落东西的手顿住,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然后认认真真的盯着词青说:“不会。” 词青心里有气,气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气她永远冲在最前面,气她…… 但是,沈一就这么认认真真的想她的问题,认认真真的回答她,她突然就不气了,她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她这样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她看着她的眼睛,才忽然记起,好像她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她是大钦的将军,她背负着许多人的生死,背负着大钦的荣辱。 好像几年前见她,她就是这样,处变不惊,遇到匈奴永远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她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往事,她记得她十几岁的时候,父兄尚在,她虽然喜欢武,但从来没有幻想过战场杀敌。 她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看见死人看见尸体,吓得惊叫,呕吐,几天几夜没有睡好觉。 而沈一呢,她很平静,但她分明看见她的手在抖。 后来在遇到她就越来越勇猛,万军从中过。 再后来她的军衔越来越高……作战方式也越来越造人诟病。说她不顾战士的生死,说她专断独裁。 但她跟在她身边,自然知道……她,每一次决定策略前,都要经过千千万万遍演练,牺牲千千万万个夜晚,把所有的可能都拉到最低。 甚至,单军入敌营。 每一次战争,她都冲在最前面。 她不知道她的过去,但她偶尔眼里透出来的冷漠和孤独…… 词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答应我,活着回来。” 词青伸出了小拇指,递到沈一面前。 沈一的手往上,但最后还是放下了,她笑嘻嘻道:“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幼稚不?” “答应我?”词青紧紧的盯着沈一,手还伸在空中。 沈一扭过头,继续收拾东西,很久,才说:“词青啊,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活着回来。” “其实我觉得,死也不错啊。”沈一微微笑了笑。 “你才十几岁。”词青的手渐渐放下道:“你还有很远的将来。” “我二十啦。”沈一低下头,敛去眼里的悲伤道:“很快就二十了。至于将来,谁知道呢。” 良久的沉默,词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时候的沈一,悲伤,解脱,各种各样的情绪围绕着她。 “好啦。”沈一伸出小拇指,递到词青面前道:“我答应你啦,我会好好的,活着回来的。” “一言为定。”后来词青想起,都觉得自己那时候都带着哭腔,她真的怕沈一就回不来了,或者是她不想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等到沈一收拾完东西,外头的天也黑的差不多了。 “你都忙忙碌碌整理了些什么?”词青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头,都要睡过去了,“你这些都是要带去的?” “不是。”沈一颇为淡定的摇了摇头。 “那你,收拾了个寂寞?”词青无语了。 “太乱了,拾落拾落不行吗?我可是个精致的女孩子呢。”沈一眨眨眼,一脸无辜道:“反正那时候天色还早呀,你看现在收拾完,这天色不是刚刚好嘛。” “服了。”词青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说不过你。” “哎呀。”沈一道:“好了好了,我这都要走了,就别说我了嘛。” “行吧。”词青站起身来,认认真真的从头到尾看了沈一一遍道:“平安回来。” “会的啦。”沈一挤眉弄眼道:“你要相信我嘛。” 词青心底暗暗道,就是你这么不着边幅,才让人格外担心的好嘛!!!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谁敢相信你啊!!! “要是,我明天没回来。”沈一跨出步子的脚顿了顿,想了想还是嘱咐道:“那边境这边就靠你啦。” 词青皱眉,刚想反驳,但看见沈一的眼神,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沈一看见词青点头了,这下脸上才浮现出几分轻松的笑。 “马我给你牵来了。”词青道:“就在外面。” 沈一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阔的更大了些。 一开始不就是知道,我一定会去的吗,真是变扭。 —————————— 外头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沈一一袭黑衣倒也与这夜色融为一体,轻易叫人分辨不出来。 “那我走啦。”沈一翻身上马,冲着词青摆了摆手。 “要是发现情况不对,直接跑,不要逞强。”词青还是担心,忍不住叮嘱道。 “好。”沈一静静的等词青说完,点点头。 “那你去吧。”词青也知道多说无用,只会拖延时间,咬咬牙道。 “你早些回去吧,天冷了。”沈一说完这句,扬起手一马鞭重重的挥下去,身下的马吃痛,疯狂的跑起来。 一溜烟,词青的眼前就再也看不见沈一的身影。 词青在原地站了一会,一阵风吹过,夜晚的风带着浓浓的寒意,词青的身子抖了抖,怀着厚重的心思,朝着不远处亮着灯的营帐走去。 —————— 皇城, 钦归收到密函的时候,赵灵儿刚好在门外,准备找他。 他一想就先把密函的细细的放了起来,等把赵灵儿安抚好,等她走了以后,才打开密封的竹筒。 “匈奴此次进攻,情况有变。恐与朝内中人牵扯。我准备今夜去匈奴营帐一探。望皇上准备好充足的粮草和准备调兵,边境之地这次怕是不好平息。沈一书。” 看到,沈一准备去匈奴营帐一探,钦归的眼神渐渐变了…… 沈一可能不知道,他可是今天才得到从匈奴那边密探传来的消息,这次匈奴的主将,贺赫莲。 本来他之前是打算传消息给沈一告知她此事的。 没成想,赵灵儿来了。他就一时搁置了。 没想到她今晚准备夜探敌营。 第一百六十五章 钦归捏着手里的信笺,捏了许久,眼神在跳跃的烛光下忽明忽暗。 “黑衣。”钦归叫了一声。 “主子。”黑衣现出身形,半跪在地上,等着钦归传达命令。 但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后文。 黑衣悄悄的抬起头瞟了一眼主子,也不知道沈将军传了什么回来,主子这一看就是生气了。 “安排一下,朕想尽快去边境一趟。”钦归沉默了许久,开口道。 黑衣犹豫了一会,迟疑道:“主子,皇城这边的计划刚开始,况且……那边也盯得紧……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这不是规劝,也不是不让,这是事实,皇城这边这几日确实离不开皇上。 钦归狠狠地捏了一下鼻梁,忽然觉得有几分颓唐。 “主子?”黑衣很少看见钦归透露出这样的神色。 “你说,朕,是不是对她太狠了?”钦归的身子靠倒在椅子上,眼神没有焦距的盯着烛光,淡淡道。 这个她,黑衣自然知道是谁,沈一。除了沈将军,估计这世上再没有人会让主子这样了。 黑衣沉默了许久,试探着问道:“不知道……沈将军发生什么事了?”惹的您想直接冲到边境去? 钦归的眼神落到手里的信笺,道:“自己看吧。” 黑衣接过信笺,随着目光扫过,瞳孔渐渐放大。 独探敌营? “你说,朕该拿她怎么办?”钦归的声音淡淡的,透着无可奈何。 黑衣沉默地跪在地上,没有接话。 “照她说的,调运粮草。”钦归觉得太阳穴突突的,有些头疼,“将小部分粮草交给那个陈大人,你让人暗中运送大部分粮草,务必小心,将粮草送达。” “至于兵……”钦归想了想道:“陈远之估计快到皇城了吧?” “信探传来还有一日。”黑衣道。 “那就拿着这块兵符给他,他自然知道怎么做。”钦归挪动桌上的一样不起眼的小物件,墙上显出一个暗格,钦归将兵符从暗格里拿出,递给黑衣。 黑衣仔细着接过兵符,收起来。 “还有……”钦归似乎还想再吩咐什么,到底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等再过几天,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再说吧。 钦归挥了挥手,让黑衣去做他方才吩咐的事情。 黑衣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他刚刚一直在想一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神色有些犹豫。 “有什么事你说吧。”钦归自幼就和黑衣一起长大,黑衣的犹豫,他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的。 “主子。”黑衣也不再犹豫,直接道:“等这次事情结束了,您和沈将军好好谈谈吧,退一步对谁都好……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比如他,再想后悔,哪里还有后悔药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钦归沉默着,没有回应。 黑衣到底叹了口气,消失在屋子里。 这件事还是要主子自己想通,毕竟这他们两个人的事,他们当外人的只能言尽于此,希望主子能明白。 说到底就是两个人都太倔了,谁都不肯低头……希望最后的结果,对两个人都好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公子,公子你慢点。”小财追着前面走的飞快的董子顾气喘吁吁。 “进城出示通牒。”守城的侍卫拦住董子顾道。 董家产业遍布大钦,自然边境也会有他的产业,所以这通牒他自然会有。 董子顾从怀里掏出通关文牒,守城的侍卫辨别真假后,撤开布防,待董子顾一行人全数进城以后,城门口的侍卫又重新将木障拉起。 “这位小哥,你知道沈一沈将军现在人在哪吗?”董子顾脸上露出客气的笑,询问守城的侍卫。 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特殊时期.....进城就询问沈将军的位置?不会是对面派来的间谍来打探吧? 一个侍卫递了个眼神给被董子顾拉着问的侍卫,意思是让他再问问,看看什么情况。 被问的侍卫,先是上下打量了董子顾一番,油头滑脑的,笑眯眯的,穿的又花里胡哨……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侍卫已经在心底给董子顾打了负分。 “你是哪里来的?找沈将军有什么事?”侍卫眼里透着警惕。 董子顾笑道:“小人是皇城来的,和沈将军是朋友。这次来找沈将军,有些私事。若是,这位大哥知道沈将军在哪,可以替小人通报一声,就说董子顾有事找她。” “你先等一下。”侍卫让董子顾在边上等着,自己同另一个侍卫走到一旁的角落,嘀嘀咕咕起来。 “你说可信不?” “不知道啊,长得看上去像个小白脸,不太靠谱。” “但是听他那话,貌似真的是认识将军的样子。” “而且他的通牒也是真的。” “不然,报上去看看?万一真的认识捏?” “我觉得也是,那你带他们去兵营,我继续搁这守着。” “行,那我去去就回。” …… “公子,你看那两侍卫窝那小角落嘀嘀咕咕啥呢?”小财疑惑的挠头道:“怎么还一直往我们这看呢?我们一看就是正经人啊。” “来了。”董子顾拍着折扇,看着往这走的侍卫,提醒小财道。 “喔。”小财瘪瘪嘴,不在多话。 董子顾一双桃花眼里闪过精光,那两个侍卫一看就是去讨论了。 连忙迎上去问道:“这位侍卫大哥,怎么说?” “你们跟我走。”那侍卫挥了挥手道:“动作声音小点,这时辰城里的百姓都该睡了,也不知道沈将军睡了没,若是睡了你们只能明日再来了。” “好的。”董子顾扭头嘱咐后面的车队道:“都声音小点。” “是,公子。”车夫,下人们异口同声道。 “那走吧。”侍卫点点头,领头走在前面,替他们引路。 走了一阵,拐了几个弯弯,前方出现一片灯火通透的营帐。 “就是这了,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先去通报一下。”侍卫扭头,让众人停下。 董子顾了然的点点头,抬手,示意后面的车队停下。 “怎么回事?”守兵营的侍卫抬头看了一眼董子顾一行人,问道。 “说是认识沈将军,有急事要找沈将军。”领董子顾来的侍卫道:“我就领他们来看看,沈将军在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这……”守兵营的侍卫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把今天沈将军自己单独出去的事情说出来,只说“我进去通报一下,你们在外面等着。” “诶,好。”领董子顾来的侍卫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等等。” “嗯?”正打算去通报的侍卫一脸疑惑的转过身道:“还有什么事情嘛?” “那小子说他叫董子顾,从皇城来的。”那侍卫交代道:“他说沈将军听到这名字,就能知道他是哪个。” “知道了。”准备去通报的侍卫点点头,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心底正盘算着沈将军不在,要去找谁禀告这件事。 忽然脑中,精光一闪,啊呀,怎么把词青将军忘了,那以往沈将军不在,事情都是交给词青将军的呀。 “诶,看见词青将军了没?”侍卫拽了一个路过的兵问道。 “刚见过,好像朝主营帐那边去了。”小兵思索了一下道:“你可以去主营帐那看看,说不准词青将军还在那。” “好勒,多谢。”侍卫道谢完后,朝着主营帐方向走。 走了没一会,那侍卫瞧着主营帐那灯火通亮的,词青将军指定八九不离十还在里头。 “词青将军在里头不?”侍卫问看守主营帐的士兵道。 士兵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要是要禀告将军,麻烦兄弟替我进去通传一下。”侍卫道。 士兵点头道:“稍等。” …… 很快,士兵从营帐里出来道:“词青将军让你进去。” “多谢兄弟了。”侍卫冲着士兵点点头,然后掀开帘子走进营帐。 词青还在沙盘上演练阵型,沈一不在,她总要有第二手准备才成。 “你有什么事情?”词青听见声响,抬头看了一眼侍卫问道。 “禀告将军,外头有一个自称董子顾的自皇城来的人说是认识沈将军……”侍卫弯腰禀告道。 “嗯?”词青抬起头,皱眉道:“找沈一的?” “对的。”侍卫道:“他们现在就在兵营外面侯着。” “你有和他们说沈一今天不在吗?”词青问道。 侍卫抬头看了一眼词青,皱着眉头,脸色严肃。 忙低下眼道:“没有。沈将军今夜出去的事情,我一个人也没说过。”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不要告诉别人今天沈将军独自出去的事情。”词青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赞赏。 没告诉就好,就怕这些人居心叵测。 侍卫听着词青夸赞的话,心里挺高兴。 “那将军,他们该怎么办……”但又有些疑惑,不知道怎么处理外头那些人。 “那你去带他们进来吧。”词青道:“把人带来这里就行。” “是,将军。”侍卫行了个礼,退出营帐。 “公子,你说这这么久了,那个人咋还没出来。”现在都接近冬天了,夜里冷的很,因为今日白日礼赶路,热的很,穿的都很单薄,现在在这冷天里吹了寒风,小财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再等等吧。”董子顾也裹紧了披风,现在的深夜,还真的确确实实冷的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尤其还是这边关,刮起来的风真的是又冷又刺骨。 不知道沈一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在这边境这么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下来的。 董子顾心里,对沈一又多了几分心疼。 “几位,将军请你们进去。”侍卫也不蠢,方才词青将军的话,分明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沈将军不在,那他自然也需得守口如瓶,所以他只说了将军,那谁知道是哪个将军呢?但他们肯定以为是沈将军。 “有劳几位大哥了。”董子顾面上带笑,冲着领他来着和方才进去通报的两个侍卫作揖,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激。 之前那个对董子顾印象不大好的侍卫,忙忙摆手道:“应该的,那我回去值班了。” 扭过头嘀嘀咕咕道:“没想到,长得娘兮兮的,人还是不错滴,果然将军的眼光不会差的。” “走吧。”守门的侍卫扭头看了董子顾一眼道:“你就是董子顾吧,你跟着我进去一趟,你的下人就让他们在这等一下。” “这位大哥,天气挺冷的,不然让他们先找个酒楼歇歇脚吧,我就和你进去。”董子顾看了一眼冻的瑟瑟发抖的小财,笑吟吟的同侍卫道。 侍卫想了想,点了点头。 “多谢大哥了。”董子顾扭头嘱咐小财道:“你带着他们去我们的酒楼歇脚。” “那公子……”小财一脸担忧的看着董子顾,这兵营里一看都是些大汉,公子一个人留在这,怎么搞得像狼入虎口似的。 “这是兵营,你别瞎担心了。”董子顾用扇子柄拍了拍小财的头道:“去酒楼等着我,听明白了嘛?” 小财瘪瘪嘴,还想再说什么,一抬头,公子都和那个侍卫朝里头走了。 这时一阵风又吹来, 小财浑身又冷的抖了起来,他跺跺脚,看着身后的一大帮人,这么在这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把人都招呼起来,到底还是听了他家公子的话。 …… 董子顾跟着侍卫走了一会,侍卫将他领道主营帐外,停下了脚步道:“进去吧,将军就在里面。” “多谢大哥了。”董子顾道谢道。 侍卫摆摆手,朝着门口的卡哨走去。 董子顾摇摇头,怎么看这侍卫的背影,走的这么快,他长得像是洪湖猛兽吗?他哪知进去见到的,的的确确是个将军,但哪里是什么沈将军…… 董子顾抬手拉起营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影,背对着他在摆弄墙上的棋盘图。 “多日不见,还好吗?”董子顾开口道:“沈一。” 那背影顿了顿,没回头。 “怎么,连我都不愿意见了?”董子顾一双桃花眼里透出几分笑意,语气里倒是装出了几分难过。 背对着董子顾的词青,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我的妈,这是真认识沈一。 她再三做了心里建设,慢慢转过身,看见董子顾的一刹那,愣住了。 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双眼含情,面上带笑。 词青自幼长在边境,见到的都是黑魆魆的大汉,哪里见过这样的俊美少年,一时之间愣住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董子顾看见词青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你,哪位?”董子顾的嘴角抽了抽,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刚刚领他来的那个侍卫大哥跑这么快了,“我找沈一。” 词青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没见过董子顾这样长得格外标志的。 词青面上的表情恢复往日,看着董子顾道:“我知道。” “那不知道……这位……”董子顾脸上挂起疏远又客气的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人。 “词青。”词青道:“沈一麾下。” 董子顾点点头,回想起之前侍卫说的话,将军……那眼前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姑娘,也是个将军咯。 “词青将军。”董子顾作揖以示尊敬。 词青摆了摆手道:“听通报的侍卫说,你是沈一的朋友。” “对的,小人董子顾,来自皇城。”董子顾想了想,又开口道:“不知道词青将军有无听闻过董家酒楼。” “去过几次。”词青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 董子顾笑着点头,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找了个就近的椅子坐下。 “来找沈一有什么事情吗?”词青坐在主位上,看似随意的询问,眼神里却透着警惕。 董子顾笑笑,警惕些也没什么不好。 “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有些担心她。”董子顾脸上都是坦诚,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担心沈一?词青挑了挑眉,眼里透出几分诧异和幸灾乐祸。 嗯?沈一这是回了趟皇城,还勾搭了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小伙子?不过看样子是没和人家说,直接跑到边境来了,人家小伙子都追过来了。 啧啧啧,词青啧啧嘴,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场恶霸少男的大戏了。 可以啊,沈一,看不出来啊,你是这样的人,下次有机会,要让沈一给她传授传授经验,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呜呜呜,连小男生的手都没有牵过。 “词青将军?词青将军??”董子顾看着词青飘忽不定的眼神,这是......走神了? 词青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你这模样,不太像是想了什么好事啊,不过这话,董子顾没有说出口。 词青又和董子顾东扯西扯,扯了不少东西。 董子顾也不是蠢人,这词青将军和自己东绕弯子,西绕弯子的,他扯到沈一身上,又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他又来这有一会了,都没有见沈一的出现。 那只能说明,沈一现在不在这。 “词青将军,也不用和我绕弯子了。”董子顾打断了词青的话,勾了勾嘴唇,一双桃花眼里透出几分不耐道:“沈一,其实不在吧。” 词青愣了愣,笑出声道:“原本还想和你绕绕弯子,但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饶关子了,沈一确实不在。” “但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你在沈一回来以前是走不了了。”词青从主座上朝着董子顾走来,眼神盯着董子顾瞬间从含笑变成凌厉道:“只能委屈你,今夜在这陪我一起等一等了。” 第一百七十章 “陪词青将军在这等一等,当然没什么问题,这是董某的荣幸。”董子顾脸色微变,仍然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对上词青的眼道:“在下,只是想知道沈将军到底去干嘛了呢,这个词青将军总该告诉我吧?” “不好意思,军中机密。”词青转身,回到沙盘面前,手上捏了一个棋子,把玩。 言下之意,不能告诉你。 董子顾一双桃花眼闪了闪,盯着眼前人的身影,不告诉吗? 那,既来之则安之吧。董子顾的背往后靠了靠,闭起眼。 唔,有些累了,正好休息一会。 词青见他闭起眼,也乐得清闲,懒得应付,继续在沙盘前细细琢磨起战术走位来。 ------------------------------------------------------------------------------------------------------ 城外, 沈一朝着预想的地方,骑了一段时间,路过一个树林时,下马将马拴在了树上。 “英姿,在这等我会。”沈一将头靠在马头上,安抚性的摸了摸马鬓。 “哞哞……”英姿伴随沈一征战多年,很有灵性,沈一说什么它似乎也能听懂,马头在沈一怀里拱了拱。 “乖。”沈一眼里透出几分笑意,替它顺了顺毛,在英姿恋恋不舍的目光里,隐入黑暗中。 沈一好像一只矫健的猎豹,在树荫间的窜动。 因为移动了有一会,还是没有什么线索,沈一索性找了一颗这周围最高的树,三下五除二灵活的爬上树干,站直了身子,向四周眺望。 沈一眼神微眯,扫视了一周。没有什么发现,心底怀疑,难道是自己猜测错了? 忽然间,远处的东方,有米粒般大小的灯火亮起。 嗯? 沈一的眼神亮了亮,眼神微眯,想再确认一下,但无奈深山之中,树林太过密闭,而且,看样子,离得还远…… 沈一抿了抿嘴唇,来都来了,不去看看是不可能的。 又前进了一段路,果不其然……那粒原本米粒大的灯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看来,应该不远了。 沈一的步子加快了些,等到匈奴的驻扎营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沈一在树影的掩盖下,悄悄蹿上离营地最近的一颗还算茂密的树。 她就这么静静的蛰伏在树上,静静的等着门口放哨的哨兵放松警惕。 “我去尿个尿。”一个匈奴兵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朝着不远处的草堆走去。 另一个匈奴兵迷迷糊糊的点点头。 沈一的嘴角微微上扬,就是现在。 她先朝着死角往前,然后趁着那匈奴兵眼睛不自觉的往下闭的时候,刺溜一下钻了进去,找了一个小角落将身形隐匿起来。 “嗯?”那匈奴兵感觉到一阵风,睁开眼,挠挠头发,环顾了一圈,emm没啥事。 “回来了。”去尿尿的匈奴兵也回来了,看着另一个匈奴兵挠着头,环顾四周问道:“怎么了?” “喔,没什么事,刚刚就是起风了。”那匈奴兵道:“现在这天气冷的很,也不知道王子怎么想的……这时候还去攻打汉人。” “谁说不是呢,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去尿尿的匈奴,耸耸肩,大力的揉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冻死个人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沈一躲在不远处的小角落里,敏锐的捕捉到了侍卫话里的“王子”。 眼睛眯了眯,王子? 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是他呢。 若是是,那她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待到周围的声响都安静下来,沈一才偷偷从死角出来,潜进匈奴本部。 该往哪走? 沈一的脚步顿了顿,朝着最大的营帐而去。 应该,最大的营帐里住着的是他们的主将,也就是他们所谓的王子吧。 况且,那营帐现在还是灯火通亮,想必是还没睡? 看着不远的路程,沈一足足躲了两三波巡逻的侍卫,才悄悄靠近。 只是,营帐,沈一的嘴唇抿了抿,眉头微皱,不好办啊。 其一,躲在顶上的话,顶会塌下去。 其二,就算顶没有塌下去,里面灯火通明,会有影子。 最后,沈一还是决定先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藏起来,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 如此同时,营帐内。 贺赫莲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看着来人,眼里透露出浓浓的不悦和丝丝的不屑,语气里透着不满道:“这么晚了,是找本王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营帐里另一个中年男子,听着贺赫莲的话蹙起了眉头,蛮夷就是蛮夷,不愧是从蛮夷之地出来的,粗鄙,若不是丞相说他们能帮助他们,他才不屑来。 “老夫这次受人所托,来提醒王子几件事。”中年人捋着胡子,笑吟吟道。 中年人好歹是跟着沈桧多年的老油条了,没学着沈桧十足十的虚伪,这两三分肯定也是手到擒来了,自然不可能把心底的想法摆到明面上说。 贺赫莲眼里的不屑更浓了些,他最不喜欢这样虚伪的人,麻烦。又因为大半夜被人吵醒,不耐的很,哪里还有心情和这个老家伙虚与委蛇,直接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和本王子整那没用的出。” 中年男子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压下心底的怒意,想起丞相说,这王子脾气差得很,绝对不能和他顶撞,这才好脾气道:“王子真性情,那老夫也就直说了。这次,大钦的主将是沈一,王子和沈一交战过,想必王子对沈一也有些了解……最近沈一向皇城提了粮草的要求,至于这粮草自然不必王子担忧,自然是不会送到沈一手上,然后边境之地,该如何,就看王子的了。” 贺赫莲随意的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道:“说完了?” 中年男子疑惑的点点头,说完了。 “那本王子就去睡觉了。”贺赫莲打着哈欠出了营帐。 贺赫莲出了营帐,眸子里的情绪瞬间变味。 若是他消息没错,大钦的丞相和沈一可是父女关系。 啧啧啧,照刚刚那个人说的意思是会半路截运粮草,这是要断沈一的后路啊,不想让沈一活着回去? 有意思,都说汉人有一句话,叫做虎毒尚且不食子,啧啧啧人心当真是难测。 不过嘛,粮草自然是要截,但是沈一可不能死,他可是要细细玩弄这个女人的,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贺赫莲想着脸上泛起冷笑。 躲在黑暗角落里的沈一,看着刚刚出营帐的人,眼神闪了闪,果然是他。 等到贺赫莲走了,沈一也准备撤退了,沈一的嘴角上扬,这一次夜探敌营收获还是有的。 正当她准备撤退,营帐里又出来一个人。 中年男子眼神阴翳,好一个贺赫莲,拂袖而去。 沈一的瞳孔缩了缩,看我这人的模样穿着打扮可决计不会是匈奴。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大惊喜在这等着她。 她可不会觉得,这人大半夜是来匈奴的地盘散散步,至于……刚刚和贺赫莲在营帐里谈论了什么。 沈一觉得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已经证实了朝中之人,真的和匈奴有勾结。 也就是说,匈奴之前转变战术,可能与朝中之人传达的内容有所关联。 至于,那些小官,她可不觉得会有这样的胆量和野心,私通外敌…… 能有这样胆量和野心的,沈一的嘴角勾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 “英姿。”沈一原路返回,看见英姿还在,心里一暖,轻柔的摸了摸它的毛,将它从树上解了下来,“我们回家。” 英姿好像也听懂了沈一的话,撒开丫子就跑起来。 “吁。”沈一将马停在兵营门口。 守门的侍卫看见沈一回来了,眼神亮了亮,忙上前道:“将军,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沈一疑惑的眨眨眼,她才去了没多久吧,况且大晚上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有个人找你。”侍卫道:“好像叫什么董子顾。” “董子顾?”沈一确实是惊讶了,他怎么会来? “对的。”侍卫肯定的点了点头,补充道:“长得挺好看的,穿的花里胡哨的。” 沈一的嘴角抽了抽,听这个描述,是他没错了,“那他现在人呢?” “在词青将军那。”侍卫道:“词青将军在主营帐里。” 沈一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那将军快去吧,马我帮你牵。”侍卫憨憨的挠了挠头。 沈一点点头,将缰绳递给传卫。 …… “嘘……”守主营帐的侍卫刚想给沈一行礼,就被沈一制止了,沈一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营帐里的动静。 侍卫(o''w''o)? 咋回事,将军也喜欢听墙角??? 上次将军也这样站在门口听墙角,然后……就砍了一个人……这次不会也……吧。 侍卫默默在心里替里头的人点了根蜡。 嗯?好安静啊……不知道董子顾是被词青砍晕了?绑起来了?还是说…… 不会是被砍成八段了吧? 沈一越想越恶寒,抖了抖身子,算了算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沈一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 沈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董子顾了无生息,一动不动的靠在椅子上,词青背对着营帐口,在摆弄着沙盘。 也不知道董子顾死透了没,还有没有救…… 沈一蹑手蹑脚的溜进营帐,将一根手指伸到董子顾的鼻子上探了下鼻息。 唔……还好,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等等……哈哈哈哈,怎么感觉她好像直接给董子顾贴了必死的标签。 第一百七十三章 x﹏x,还不是词青太暴力了,一点也不女人。 “怎么了,这是担心我把你的董公子怎么了嘛?” 沈一感觉背后凉嗖嗖的,耳边传来词青阴阳怪气的话…… “呵呵……”沈一慢慢扭过头去,看着词青面无表情的脸。 沈一的小心肝一颤,脸上一秒扬起讨好的笑,谄媚地走到词青面前,狗腿地替词青捏了捏肩,道:“怎么啦,词青将军这是谁惹你不高兴啦?” 其实词青心底都好奇死了,这长得那么好看的公子哥,到底和沈一是什么关系!!! 这沈一都回来了,她心底的好奇心都是爆棚了好吗?! 就刚刚那会她心里就对他们的关系猜测了十七八种,脑补了百八十种剧情走向。 她本来还准备故作生气狠狠吓吓沈一,好叫她从实招来! 但是,可是她现在心里的八卦的之火熊熊燃烧了鸭! 她,忍,不,住,啦! 词青眼里的情绪几番转变,看得沈一是摸不着头脑,这是咋了这是…… “你过来。”词青将沈一拉到她旁边的位置上道:“坐好。” 沈一眨眨眼,好可怕,好像是以前念私塾的时候,先生要抽查背诵,她背不出,先生要训话了... “咳……”词青将手放到嘴边咳了一声,看似正经,眼神里流出浓浓的八卦意味,问道:“你和这个董公子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沈一端坐在座位上,一脸无辜。 “怎么可能!”词青大手一拍桌子,激动道:“人家董公子那是为了你千里迢迢从皇城来边境,你和我说只是朋友?” 词青伸出双手捂住胸口,做出一脸受伤的神色道:“果然,你跟我感情淡了,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准备和我说了……” 沈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合着戏精上身了呗? 沈一就坐在那儿看着词青,静静等着她的下一步表演…… “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关系?”词青疯狂眨眼,暧昧道:“就是那种,那种……” 那种,那种是哪种,哪种啊? 沈一看着词青眼睛都差不多要眨抽筋了,学着词青眨了眨眼道:“真不是那种,那种。” “好吧。”词青的眼睛滴溜滴溜地在眼眶里转了两圈,道:“那算了,不问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要是真有什么,决计会和我说的,是不是?” 沈一哪不知道词青打的什么鬼主意。 表面上说的好好的,相信她,心里还指不定在准备怎么套她话呢。 沈一翻了个白眼道:“他这是怎么了?” 一打眼望去,董子顾仍和进来时一样,靠在椅背上,一动都不带动的。 “能有什么事。”词青也翻了个大白眼道,“就是我跟他说,你不回来他不准走,他就闭上眼,靠在这,现在这样子想必是睡着了。” 沈一??? 睡着了……那心也不是一般的大。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那么大一个商行的少当家。 就冲这份能被人拘在一个地方,还能坦然入睡的气度,沈一觉得自己自愧不如。 不愧是你啊,董子顾,沈一默默在心底给董子顾竖了个大拇指。 第一百七十四章 “要不找人把他抬下去?先找个房间随便给他塞进去?”词青走过去,蹲下来看了看董子顾,昏黄的烛火下皮肤好的好像剥了壳的鸡蛋,没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董子顾的脸,看向沈一嘟囔道:“你看他一个男的,皮肤怎么这么好。” 沈一无辜的眨了眨眼,伸出手指往词青身后指了指。 词青一脸疑惑,她后面有什么? 词青顺着沈一的手指方向转头,尖叫了一声,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我滴妈,诈尸了?! “词青将军,董某人的脸,戳的可还舒服?”董子顾站在他身后,笑眯眯的看着她,甚至还好心的伸出手,想扶他一把。 哦哦,不是诈尸,本来就是活的,词青后怕的用手拍拍胸口,顺了口气。 面上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咳了咳道:“董公子醒了的话,今夜是准备在这睡下,还是?” 沈一对词青的变脸能力,已经无力吐槽了..... 只能说女人都是善变的。 社会我词姐,人美脸善变。 “就不叨扰了,董某已经安排好住所了。”董子顾敛下眼睑,微笑道:“那董某就先走了?” 词青疯狂给沈一使眼色,小哥哥要走了,还不快去送他。 沈一扶额,不过,董子顾看样子确实是因为自己来的,所以自己确实也该说些什么。 沈一陪着董子顾走出营帐,随着夜色走了一会,淡淡的月色下,仍然可以看见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叹了一口气道:“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抽空来找你,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好。”董子顾点点头。 他原本就只是来看一眼沈一,现在她也好好的完整的站在他面前,就好。 “别送了。”董子顾扭头道:“你应该还有事情要和刚刚那个将军说的吧。” 沈一点点头,她原本确实是准备回来就和词青商量一下、 “我找人送你回去。”沈一想了想,大半夜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公子哥走在大街上,她不放心呐。 董子顾刚想拒绝,但看见沈一复杂的眼神还是忍住了。 她这是在担心他吗?董子顾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就听她的吧,免得她担心。 殊不知,沈一其实不是担心他,而是在担心他的美色啊! 她深知边境那开放淳朴的民风!她是怕有人会对他不轨!大半夜,劫色啊。 等到处理完董子顾的事,沈一亲眼看着两个侍卫护送董子顾离开兵营范围,沈一才转身回了营帐。 词青正听墙角听的起劲,沈一都回来了还没反应过来,和掀帘进来的沈一撞了个满怀。 沈一:(;一_一)!!! 词青咳了咳,跟个没事人似的,从沈一怀里退出来,还顺手拍了拍沈一的肩,赞道:“挺软的!好像还大了不少!” 沈一:(-i_-)这还能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一抬起脚狠狠地踹在词青的屁股上。 “啊~~~~~~-”营帐里传出一声凄厉且悲惨的尖叫。 守门侍卫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口,心里os:他说什么来着!!!看吧,词青将军一路走好!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现在正常了不?”沈一坐在主位上,翘着二郎腿,笑的一脸温柔的着看着词青。 词青撇了撇嘴,揉着屁股,眼里透着委屈的看着沈一。 “行了。”沈一无奈的摇了摇头,收起嬉笑的神色道:“讲正事了。” 词青一听要说正事了,也不再瞎闹,正经起来,道:“你今天去那发现了什么?” “两个事。”沈一抿了抿嘴道:“第一个,对方的主将,我们认识,以前和他打过。” “认识?打过?”词青啧了一下。 这算好消息吧?就是不知道这次是谁? 因为这几年但凡和她们打的,都输了,无一例外。 “贺赫莲。”沈一淡淡道:“还记得吗?” 词青想了想,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个贼自大的弱智王子?” 沈一点点头,贺赫莲确实自大。 关于贺赫莲,就要牵扯出一段往事。 贺赫莲刚出征的时候,与沈一交面,曾经放下狠话相说要打败沈一,然后把沈一带回去暖床的……最后,被你揍的伤亡惨重,惨败而归。 “那这次不是很容易?”词青用手托住脑袋,不在意道。 沈一摇摇头,道:“不好说,因为你没发现他的作战风格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吗?” 词青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按理说一个人的作战风格形成之后,无论怎么转变都或多或少会带上个人色彩。 但是贺赫莲这次的作战风格,和以前截然不同,甚至一点都搭不上边。 按理说很难转变的这么彻彻底底,除非说…… 词青眼睛瞪大,语气里透出阴冷:“有人在帮他们?” 沈一点点头,给予了词青一个肯定的眼神。 然后继续道:“这就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我今天看见有人从贺赫莲的营帐中出来。看模样与穿着和我们差不多,但至于是不是钦国人,还待商榷。” 但是,话是这么说,但十有八九是了。 “有听到他们谈了什么吗?”词青眼神里透出浓浓的厌恶,虽然沈一说还不一定,但是词青心里已经有决断了,必定是叛徒,真是恶心,她们拼命保护众人,被他们用生命保护着的人,却在背后毫不留情地在他们身上插刀。 沈一摇摇头,手指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眼神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没有,他们的营帐和我们的营帐不一样,我怕有什么意外,不敢上去,若是塌下来,就暴露身形了,而且他们营帐里烛火太亮,就算顶不塌,可能也有影子映射下来,怕打草惊蛇,我藏在离他们营帐不远的一个草丛里。” 词青点点头道:“谨慎点好,不过,既然发现了,你打算怎么应对?” 内忧外患啊…… 沈一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透出疲惫道:“我没想好。” 方才一路来回奔波,精神又高度集中,精力耗费了不少,现下一下子涌上来,身子一下子吃不消。 “去休息吧!”词青看着沈一脸上浮现的疲态,叹了口气道,“别不把自己当人。” 沈一点点头,笑道道:“你也去休息吧,暂且我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咚咚咚——” 天微微亮,城里的战鼓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原本还躺在床上的沈一,被鼓声惊醒,下一秒就从床上爬起,披上衣服就朝外冲去。 另一边,董家酒楼,董子顾被送回来之后,可能是环境一下子换的太快,不适应,没有睡着。 站在窗口,听到隆隆的鼓声,蹙起了眉头…… 这是,开战了吗? 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透出深深浅浅的担忧。 沈一…… 沈一以为自己动作够快了,但她到城楼上的时候,词青已经穿戴整齐在那等她了。 “什么情况?”沈一眼神里透着冷厉。 词青指了指城外,道:“又来了,游击战术。” 沈一眯眯眼朝着城外望去,果然不远处有一队匈奴骑兵在朝着这边前进。 自从匈奴前几次玩了这种脏战术,城楼放哨口轮班的时间也变了,这次恰逢轮班,哪知天微微亮,就看见匈奴的骑兵队,想必是想故技重施。 故而,放哨的哨兵敲响了战鼓。 “游击战术是吗?”沈一勾了勾唇道:“让弓箭手来城门集结。” 会放箭是吗? 半盏茶的时辰,弓箭手就都集结到位了。 而匈奴的骑兵队尚未到城门底下。 沈一的眼神微挑,高声道:“弓箭手准备。” 一排弓箭手唰的举起手里的弓箭。 “拉。”沈一心底计算了一下距离,应该差不多了,抬手让弓箭手拉弓。 “放。” 城门上齐刷刷的弓箭朝着匈奴骑兵而去。 “别停。”沈一的嘴角微微上扬。 喜欢玩脏是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一波又一波的弓箭自上而下。 匈奴的骑兵队哪里预想的到是这样的情景。 毫无招架之力,更别说还手了。 有几乎一半匈奴骑兵被箭射中,从马上摔落。 “撤。”领头的队长一看形势不对,就准备撤退。 但沈一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走。 “开城门。”一声令下,城门开启,在城门口等候多时的大钦铁骑一拥而上。 原本就被弓箭消耗了一半的匈奴骑兵,哪里会是养精蓄锐了许久的大钦铁骑的对手。 不过个把时辰,今晨还威风凛凛,准备大干一场的匈奴骑兵队全军覆没。 “主将。”骑兵队领头的队长朝着沈一禀告道:“匈奴骑兵全灭。” “很好,干的很不错。”需要夸赞的地方沈一自然不会吝啬赞美,更何况,将敌方全军覆没这个战绩确实漂亮。 “我方伤亡情况呢?”沈一顿了顿,问道。 哪知道骑兵队长就等着沈一问这个问题呢,听沈一问道,立马喜笑颜开,眉飞色舞道:“将军,我就等着你问这个勒,我们这次一个兄弟都没死,就几个受了轻伤滴,那砍匈奴那帮崽子和割韭菜似的嘞。” 沈一看着骑兵队长眉飞色舞的描述,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但也不忘敲打敲打他道:“高兴归高兴,可不能得意忘形喔。” “是嘞。”骑兵队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三十几岁的人了笑的和个孩子似的道:“俺就是高兴,头一次一个兄弟都没死嘞,真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去吧。”沈一拍拍他的肩道:“晚上叫后厨烧些硬菜,让兄弟们好好庆祝一下。” 骑兵队长刚想答应,但是转念一想还是支支吾吾道:“将军,不然还是算哩。” 沈一疑惑的挑眉。 只听见他道:“俺知道粮食可能不多哩,哪能这么糟蹋。” 沈一抿了抿唇,严肃道:“担心什么呢?本将军让你们吃就吃,粮食的事情有你担心的份吗?朝廷已经派人送粮来了。” “真滴吗?”铁骑队长眼睛亮了亮。 “真的。”沈一笑着点点头,故作不高兴板着脸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那倒也是哩。那我去和兄弟们说了!”铁骑队长憨憨的笑起来。 沈一无奈的笑着点头。 等人走了以后,词青才站在沈一身后有些担忧的道:“我们的粮食真的会这么顺利的到吗?” “不知道。”沈一摇摇头,和词青对视一眼,眼里都不约而同的透出了担心。 “但是,你忘了吗?”沈一冲着词青挑挑眉,凑到词青耳边道:“我们可还是留了很多粮食呢。” 词青的眼睛亮了亮,没错,他们可是有余粮的呢,瞬间心就放在了肚子里。 朝廷的粮若是到了,那肯定最好,多多益善。 但是若是没来……省一点,这个存粮也能勉强挨过这个冬天了。 “行了,担心什么呢。”沈一双手抱头,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道:“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去抢呗。” 词青:=????(???????) 抢?去哪抢? “好啦好啦。”沈一努努嘴道:“我有事,先坐一会。营帐这里你看着点。” —————————————— 匈奴主帐, 贺赫莲一脸阴沉的坐在上位,余下的大汗都是一脸愤愤不平。 “王子,我们的人还没回来,要不要……找人去看看。”一个大汗忍不住开口道。 另一个大汗单手桌,“啪”的一声,凶狠道:“去看个屁!你见他们晚回来过嘛?” “那没去看过你怎么知道他们全死了。”一开始开口的那个大汗也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有人拍桌子对他吼。 场上的局势,一触即发。 贺赫莲眼神阴桀的看着他们道:“你们这是不把本王子放在眼里了?” “没有,对不起王子殿下。”两个大汗咽了口口水,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 贺赫莲看着他们跪在地上,冷哼一声道:“若是以后你们再在本王子面前争吵,草原就是你们的归宿。”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让两个看上去极为彪悍的大汉身子抖了抖。 送回草原的意思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回家,回家是回家,也需得知道是怎样回去,是... 王子的意思是叫他们挫骨扬灰,然后把他们的骨灰撒到草原上。 “撒坦木格,”贺赫莲随手指了一个大汉道,“去查查今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是,王子殿下。”撒坦木格冲贺赫莲行礼道。 “嗯。”贺赫莲拂袖离开主营帐。 沈一,你还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董家酒楼, 由于沈一老是来酒楼买酒,所以酒楼里的小二都认识沈一。 瞧着沈一一踏进酒楼,连忙迎上来道:“沈将军,来买梅子酒了吗?” 沈一刚想摇头,奈何这酒楼里的酒实在太香,勾起了她的酒瘾。 沈一内心os:绝对是怪这酒楼,酒这么香做什么,她是被迫买酒的......绝对不是她馋,绝对不!是! “嗯,那来两坛吧。”沈一脸色平静,毫无心虚。 “我记得不是兵营里不能喝酒吗?”董子顾从楼上走下来,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咳。”沈一重重的咳了一声,拎起小二打好的酒,就拽着董子顾往楼上窜。 “将军!将军!”小二叫了两声,沈一也没回应,嘟囔道:“你还没给钱呢。” 掌柜幽幽地从柜台后面现出身形,狠狠的给了小二一个爆栗子,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道:“沈将军一看就和当家的认识,你觉得当家的缺这两坛酒钱?” 小二一听摸摸有些疼的后脑勺,好像也是哦! “去擦桌子去。”掌柜的嘱咐小二去收拾,自己则看着沈一和董子顾在楼梯口消失的地方,眼看着脸上缓缓露出了姨妈笑... 啧,公子啥时候被人这么拉扯过呀,看沈将军和公子动作这么亲昵,这好日子怕是不远了哦。 “你住哪?”沈一拎着董子顾走上楼,看见长长的楼道,才愣住了……emmmm,他住哪啊? 董子顾一双桃花眼眨了眨,透着满脸的无辜道:“我想着你这么着急就把我拎上来了,以为你知道呢。” 沈一:(`Δ′)ゞ 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个毛线啊!要不是他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乱说……她能这样吗!凎! 董子顾看着沈一一脸怒意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更无辜了。 “董,子,顾。”沈一面上扬起了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微笑,笑着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董子顾的名字。 “咳。”董子顾咳了一声,指了一个方向道:“在这边,跟我来。” 沈一哼了一声,果然不施加点威胁,是不会听话的。 “进来吧。”董子顾打开楼道最里面的一间房间道。 沈一踏进这房间的一刹那,心里啧啧称奇,看似平平无奇,这墙上鸽子蛋大的夜明珠,还有金雕的烛火台,空气里飘着的上好的紫檀木…… 这可真的是太平平无奇了。 她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平平无奇呢? “坐。”董子顾替沈一沏了一杯茶,抬头却看见沈一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董子顾打量了自己一番,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于是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了嘛?” 沈一忿忿不平的坐下,大口的喝了一口茶,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仇富了!要是她有这么多钱,谁还去打仗啊! 董子顾:??? 他又惹着她了? 一杯茶下肚,沈一才想起正经事道:“怎么想起来边境了?” 董子顾自然不可能当着沈一的面说,我做梦梦到你万箭穿心了,于是来看看你死透了没。 第一百七十九章 董子顾飞速在心里搜寻理由,寻了个最妥贴由头道:“边境这边的生意出了些问题,来解决一下,顺道来看看你。” “哦。”沈一点点头,但转念一想,咦,她好像也没和别的人说自己来边境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边境啊......”沈一满眼好奇的盯着董子顾。 董子顾语塞了一下,道:“你不是给我了一张小纸条吗?” 沈一挠挠头道:“但是,我记得我也没和你说我来边境了啊。” 董子顾:....... “算了算了。”沈一看见董子顾语塞,也觉得句句紧逼不大好,毕竟人家有点自己的隐私也正常,再说他还来看自己了。 “喝酒?”沈一没等董子顾拒绝,直接取了一个干净的茶盏给他斟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道:“我还记得你以前请我去吃饭,酒楼里那个啥叫金枝玉液的,唔我一开始还觉得会挺不错的,结果……唔。” 沈一突然意识到吃了人家的饭,现在还在吐槽人家的酒…… (??﹏??) “喝喝这特有的梅子酒。”沈一没在说去,将酒盏往董子顾那儿推了推。 董子顾捏起酒杯,一股浓浓的梅子味沁上心头混着淡淡的酒味……淡淡的啜了一口,入口不是果酒的甘甜,反而很烈,将酒咽下去,有一股回甘。 意外的,董子顾眼睛亮了亮,还不错。 “还不错吧。”沈一的嘴角弯弯,将手里的酒盏递到董子顾身前,示意他碰杯。 …… 军营, 沈一一回到军营,就被词青抓个正着。 “啧啧啧。”词青眨眨眼道:“回来了?” 沈一点点头,看着她又在抽筋的眼睛,准备理她远点,哪知词青凑不要脸的跟上来。 “你和那个小公子怎么认识的啊?”词青暧昧道:“看起来关系不错呀。” “一起共事认识的。”沈一将词青拉开了些,一脸正经道:“不要拉拉扯扯的。” 词青眼里都是八卦,自然沈一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唠,既然沈一不喜欢靠近,那她离远点不就行了嘛…… “那你们后来有发生啥事吗?”词青追问道:“不可能就共过事,人家公子就眼巴巴的追过来吧。” 沈一眼前忽然闪过那天董子顾狼狈的一面,轻轻的看着词青笑了笑:“诶呀,你怎么这么八卦了?而且人家不是来看我的,他是来处理事情的。” 词青做出一脸不信的表情,撇撇嘴道:“我可不信,人家公子看你的眼神都要滴水了,肯定是喜欢你的,来处理事情指不定是为了掩饰自己来看你的目的。” “词青。”沈一表情未变,脸上带笑,轻轻的唤了一声词青的名字,她说:“他是个好人,就别把他和我绑在一起啦,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词青楞在了原地,只听见沈一轻淡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 她说:“不会有结果的。因为,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明白吗?” 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呢? 轻松,含笑,解脱? 为什么这么悲伤的话,她的眼里是这样的表情? 现在的词青不理解。 第一百八十章 董家酒楼, 沈一走后,董子顾仍然坐在那里,淡淡的喝着手里的酒,眼神落在旁边沈一留下的两坛梅子酒,嘴角噙着笑。 “董公子?”一个大汉出现在阁楼中,嘴里操着不大纯熟的大钦话。 “你是撒坦木格吧?”董子顾笑着站起身,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撒坦木格坐在椅子上,结结巴巴的问道:“沈……沈公子……他还,好……好吧?” “挺好的。”董子顾点点头。 撒坦木格点点头,看着董子顾道:“若是……沈公子有什么事情,让他接着……给我传信就好。” 撒坦木格身上还有贺赫莲交代的事情在身上,况且这里是汉人的地盘,他不便久留,若是给人认出来了,还会给沈公子的朋友带来麻烦。 “那,董……公子。”撒坦木格费力的吐出这几个字道:“我先走了,替我……和沈公子,问好。” “好。”董子顾想起身送送撒坦木格。 但是被撒坦木格一把按在位子上,撒坦木格觉得要是董子顾送他,董子顾可能会遇到危险。 于是把帽子带到头上压低,道:“董,公子……危险……我,先走了。” 还没等董子顾说话,撒坦木格就大跨步走出房间,消失在房间…… 董子顾哑然无言……这个匈奴好像和沈忱关系不一般,事事都在为沈忱考虑……甚至连他这个沈忱的朋友,都考虑的很周到。 但是至于沈忱是为什么会认识匈奴,而且私底下一直和匈奴保持联系……董子顾是不知道的,他知道沈忱有野心,但是他觉得沈忱是好人。 听上去很矛盾,但他就是信沈忱。 …… 匈奴兵营。 贺赫莲的主帐,撒坦木格跪在地上。 “事情查清楚了?”贺赫莲懒懒的坐在椅子上。 “查清楚了。”撒坦木格一脸认真道:“是对面的主将,把我们的兄弟全杀了,一个不剩。” 贺赫莲的眼神一下子阴翳起来,倏然一下子哓哓的笑起来,沈一。 撒坦木格低下头,不说话。 “你下去吧。”贺赫莲抬手让他下去,心里盘算着去找一下钦国派来的“援助者。” ———————————— 夜晚, 沈一说到做到,晚上让后厨做了很多硬菜。 士兵们围在一起欢呼。 沈一淡淡的靠在一个树干上,喝着梅子酒,看着那些欢呼的士兵。 词青在人群的最远端,就看见沈一一个人靠在那里,与周遭的吵杂格格不入。 沈一,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忧伤呢? 你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沈一。”词青走过来,将手里的酒壶和沈一的狠狠的撞在一起,道:“喝酒。” “喝。”沈一点点头,仰头狠狠的往嘴里灌了酒,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悄悄滑落,淹埋在土里。 沈一在词青幽幽的眼神里,轻轻的笑了一下。 就好像她之前的难过,都是假的。 “不醉不归?”词青微抬下巴,眼里透出不屑的看着沈一。 沈一无奈的摇摇头道:“是准备明天被匈奴攻破?” …… 自从词青那天和沈一讨论完和董子顾的问题,词青就再也没有开过沈一和董子顾的玩笑。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而董子顾也好像真的只是来边境处理事情,不过呆了两三日就准备走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 城门外, “别送了。”董子顾转头看了沈一一眼道。 “那你注意安全。”沈一想了想,调笑道:“我还等你接着请我吃饭呢。” “好。”董子顾笑着应下,点点头道:“我可是等着你凯旋而归喔。” 说罢,上了停在身侧的马车,在沈一的注视下,掀开车帘,冲她挥挥手。 —————————— 匈奴主帐, “粮草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贺赫莲召见了之前那个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是他与大钦人通信的信使,至于叫什么……嗤,一个小卒而已,也配叫他贺赫莲知道名字? “粮草这几日就差不多要到了,我们的人也准备下手了。”中年男子捋一捋胡子,眼里露出精光。 贺赫莲架着二郎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挂起了邪笑道:“这样,粮草你们不用截……” 中年男子显然没想到贺赫莲会来这一出,瞪大眼睛从椅子上站出来,想准备反驳贺赫莲,那想刚吐出一个“这……”就被贺赫莲一个眼神扫荡过来,打断。 “别急着说话。”贺赫莲站起身来,背手道:“我要你们在那批粮草里下毒……然后还要让沈一得到那批粮草。” 中年男人听闻眼神一闪,下毒,好像听起来倒也是个好主意。 风险想必截粮草更小,况且下毒…… “好,我这就去给上面报信。”中年男子点点头,显然是赞同了贺赫莲的话,大步走出了主帐。 主帐内,贺赫莲攥紧手心,沈一这次看你怎么赢。 —————— 大钦主帐, “粮草估计这几日就会到。”沈一揉揉太阳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但是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啊。”词青摇摇头,看着窗外道:“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呢,离过年不远了。” “是啊,过年了。”沈一脸上挂起淡笑,今年除夕想必自己不在,外祖父外祖母也不会无聊了,舅舅表弟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看来今年过年,又得我们相依为命咯。”词青咧咧嘴道:“不过听说今年除夕,皇帝和皇后不是要大婚?你去皇城的时候见过皇后没?长得怎么样?” “见过。”沈一眼前浮现赵灵儿依偎在钦归怀里的模样,寻了个妥帖的词道:“雍容华贵。” “啧啧啧。”词青啧啧嘴道:“那看来真的不错,很少能听见你嘴里冒出什么好话。” 沈一歪了歪头,不置可否。 “还不去训练士兵。”沈一一个栗子敲在词青头上。 “是是是。”词青撇了撇嘴,大步离开了主帐。 沈一一个人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荒芜…… 这几日来,和匈奴打的也算有来有往,但她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至于粮草,她也总觉得会出什么漏子…… 因为如果真的是沈桧勾结这些匈奴,她可不认为因为自己是他的女儿,他就会收手,他可是为了权力,什么都可以舍弃的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至于钦归…… 没什么好至于的。 那就祝他百年好合。 边境无恙,万里无疆,是她的赠礼。 —————— 皇城, 自沈婉婉从进皇宫以来,本以为以自己的美色和身后的沈桧,皇帝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半路冒出个程咬金…… 沈婉婉都快把手里的茶杯捏碎了,脸上满是狰狞……真是好一个赵灵儿,次次坏她好事。 “花花。”沈婉婉忽然想到什么,面上挂起笑容,叫了一声花花。 “小姐,”花花站到沈婉婉面前,小心翼翼的低下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今个儿我们回一趟丞相府。”沈婉婉眼里透出势在必得。 “可是,”花花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沈婉婉道:“要不要去和太后娘娘说一下?” “你去和太后说一声就行了。”沈婉婉随意地指了一下花花,眼里流出淡淡的不屑,难道还要她亲自去?难道那太后还敢不让她回去? 花花惊了一下,就让她去嘛……是不是显得太不尊重太后了……但花花看见沈婉婉的脸色,深深的知晓若是她再说下去,恐怕是吃力不讨好,不若顺着她的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沈婉婉瞧着花花愣头愣脑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花花连忙低下头小跑着去太后那通传。 .…… 福寿宫, 花花在福寿宫外徘徊了好一阵,又怕太后娘娘觉得小姐怠慢,将怒火撒在自己身上,又怕事儿办不成小姐回去会扒了自己的皮。 “你在这做什么?你是哪宫的丫鬟?”来福从太后寝宫里出来,就看见这个丫鬟在福寿宫外走来走去,探头探脑的。 “呃,这位嬷嬷,太后娘娘在吗?”花花心下一惊,但也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来福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阵花花,是有些眼熟。 花花见来福许久没有说话,怕她误会什么连忙补充道:“奴婢是沈小姐身边的,我家小姐有事找娘娘。” “那你家小姐怎么没来?”来福这下想起来,这丫头她确实在那沈小姐身边见过。 “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花花急得满头大汗,头埋的更低了,想了许久,脑子里跳出一个好理由,道:“我家小姐生病了,身子不太舒服,所以叫奴婢来找一下太后娘娘。” 来福是什么人,说的不好听,她也算是帮着太后娘娘在三千的嫔妃中笑到最后的人,哪里会看不出这么显而易见的把戏。 分明是她家小姐不屑来吧。 来福心底冷笑,但毕竟是沈丞相送进来的人,怎么说也得告诉一下太后才成。 “你在这侯着,我进去通报一下太后。”来福道。 “是。”花花听到来福应允,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自己不用被小姐扒皮了。 寝殿内, “娘娘,门外有个小丫鬟,说是沈小姐的丫鬟,有事禀报您。”来福轻轻走上前道。 “沈婉婉没来?”太后懒懒的描着眉问道。 “没有,”来福轻轻上前替太后捏了捏肩,语气里透着不满道:“说是生病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来就不来吧,”太后笑笑,不以为然道:“哀家都不生气,你又何必生气呢……” “奴婢是觉得那沈家小姐轻贱了你……”来福忿忿不平道:“那沈小姐仗着自己是沈丞相送进宫来的,居然胆敢怠慢您……也不看看自己,说的不好听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居然有这么大的气性。” “好啦。”太后轻轻拍了拍来福的手背道:“你是跟着我走到今天的人,你自然也该知道,这后宫里啊向来不缺少有姿色的女人……” 太后笑着放下眉笔,摸了摸旁边的杜丹道:“而空有姿色,没有脑子的人……在这宫里活的了多久呢?” “娘娘说的是。”来福心里的气消了些,也是她倒要看看这个目中无人的能活到几时,虽说是沈丞相送进来的,但自己不知死活…… 呵呵……这后宫可比前朝来的更危险……就看沈丞相能不能护得住了。 “好了,来福,去把那个丫鬟叫进来吧。”太后懒懒道:“哀家倒是要看看,她又要耍什么把戏。” “是娘娘。”来福应声道。 …… “你,跟着我进来吧。”来福将花花带进寝宫。 “太后娘娘万福。”花花看见太后,下一秒就跪倒在地,心里砰砰直跳,太后娘娘可别怪罪。 “起来吧。”太后带着慈祥的笑意,让花花起来。 花花站起身来,拘谨的站在太后身前。 “你家小姐让你来哀家这做什么?”太后端起桌上的茶水,掀开茶盖耐心撇着浮在上头的茶叶。 “小姐,想回丞相府一趟。”花花咬咬嘴唇补充道:“让奴婢来问问太后娘娘的意思。” 太后轻轻一笑,怕不是来问问她的意思吧,是来告知她一声吧。 “听说你家小姐病了?”太后啜了一口茶,看向花花。 花花感觉背后冒出了冷汗,颤颤巍巍道:“是……是的。” “嗯。”太后放下茶盏道:“回去告诉她吧,哀家允了。” 花花心里一松,就……就这样就同意了? “多谢太后娘娘。”虽然太后应下了,但是这礼数是不能少的,花花朝着太后跪拜之后,退出了这福寿宫。 这才舒了一口大气…… “娘娘,就这么让她回去了?”来福走到太后身后,继续替她捏起肩来。 “嗯……”太后舒服的闭起眼,道:“不然呢?毕竟她可是沈桧送进来的人……” “这也太容易了。”来福叹了一口气。 “怕她是要回去找沈桧想法子。”太后轻轻勾起嘴唇道:“皇后可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虽说她不掌权,但后宫里的事情,她还是知晓一些的,比如赵灵儿和沈婉婉的明争暗斗?年纪大了,回头看看赵灵儿和沈婉婉还真像那时候的自己...... 太后轻轻的摸了摸鬓发,勾起一个笑,就是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她可是觉得她们两个都不太行啊....... “那我们要不要.......”来福捏肩的手顿了顿。 “不用。”太后半睁开眼道:“这可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舞台了,来福。”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陈将军。”黑衣骑着快马拦住了陈远之一行人。 “嗯?”陈远之警惕的停下马,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黑衣。 “不知道陈将军,能不能找个地方说说话。”黑衣将皇令在袖子里露了一个角出来。 陈远之眼神紧了紧……看着黑衣的眼神变了,从军面上神情自然不变,心底在盘算这人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陈将军?”黑衣又叫了一声。 “走吧。”陈远之点点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看看虚实,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怎么了?”一个女人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没事,你带着易川在车里等我。”陈远之眼里的锐利消去嘱咐道。 “你们在这里守着。”陈远之吩咐完侍卫之后,和黑衣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 “陈将军不用担心。”黑衣从怀里将钦归交给他的身份凭证交到陈远之手里道:“我是皇上的人。” 陈远之接过令牌细细摸搓了一番,是真的无疑。 “有什么事吗?”陈远之将令牌交还给黑衣,问道。 黑衣面色凝重道:“沈将军的事情。” “一一?”陈远之有些惊讶,连忙问道:“怎么了?” 虽然他只在小时候见过沈一,沈忱,这两个侄儿侄女。但,这几年,他在西南边关,都会受到不少沈一的照拂,而且沈一的名声或多或少,他也会听到一些。所以,他心里对这个侄女有感激,自豪,还有骄傲。 但,也有淡淡的愧疚。他很自责,当年自己妹妹......自己没有做到一个舅舅该做的事情。 “这次匈奴入侵,与朝臣勾结......”黑衣抿抿唇道:“所以,沈一将军的密报上让皇上增援,皇上怕若是叫了朝中的将军,怕会引起那人的注意。” “皇上是准备让我去?”陈远之沉声道。 “是。”黑衣点点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况且你是沈将军的舅舅,想必你去沈将军也能更为放心一些。” “但是。”陈远之顿了顿,有些迟疑道:“皇上的意思我理解,我也很想去。只是.......你也看见了,我这里只有护送的那队亲卫队,怕是去了也没有什么助力。” “这个皇上自然是想到了的。”黑衣的眼睛盯着陈远之问道:“就看将军究竟愿不愿意去呢?” 陈远之思索了一番道:“去,只是陈某有一个不请之请。” “陈将军但说无妨,但凡在情理之中的,我们自然会尽力满足你。” “可以保证一下我家人的安全嘛?”陈远之自然有自己的思量,朝臣里有通敌者,而且听意思他们还没有找到那个人。 就是不知道是没找到,还是不能找到。 没找到无非两个原因,第一这个人太过狡猾,第二这个人,他们动不了。 他更倾向于,他们动不了…… 一个皇帝想找到的人,会找不到吗? 既然他们动不了,那那个人自然是权倾朝野。 他可以有危险,但是他的家人…… “这个自然没什么问题。”黑衣点头答应下来道:“我们自然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第一百八十五章 “那我没问题了。”陈远之爽快点头道。 “既然这样,那这个给您。”黑一从衣领中将兵符小心的掏出来,递到陈远之手里。 “这个是……”陈远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黑衣将陈远之的手收拢,道:“希望陈将军不要辜负皇上和沈将军对您的期待,既然皇上放心将兵符给你,自然也有办法从你手上拿回来。” 这话,其一是在敲打他,这兵符是因为皇上和沈一,其二是在告诫他,不要有别的想法。 “微臣明白。”陈远之朝着黑衣鞠躬行礼。 黑衣淡淡的侧身避开了这个礼,道:“陈将军的心意,我会带给皇上,就是现在还麻烦陈将军和你的家人说明一下……然后即刻调兵,赶赴边关。” “这么急?”陈远之知道事情很严重,否则皇帝不可能会把兵符交给他,但是这么急着让他去调兵…… 陈远之的眉头蹙起,难道边关的局势真的这么急迫了? 一一,会有事吗? “很急,边疆的局势可能比你想的更紧急。”黑衣道:“否则照沈将军的性子,不会轻易请求调兵,还请陈将军动作快些,早些支援沈将军。” “那是自然。”陈远之点点头,他怎么说也是陈老侯爷的儿子,自然明白天下大义,事情的轻重缓急,“那还劳这位大人在这等一会,我去和在下的妻儿解释一番。” “请便。”黑衣做出了个请的手势,但是忽然想到什么,微微蹙起眉头,提醒道:“这件事还请陈将军保密了,谁都不要告诉。” “这个我明白的。”陈远之点点头,大步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出什么事了吗?”兰馨一脸担心的看着陈远之。 “没事。”陈远之一脸坦然的回视,问道:“陈思宇呢?” “晕车难受,先在还在车里呢。”兰馨刚放下的一些的心,在陈远之问起儿子时,眉头又蹙紧了。 “咋回事啊。”陈远之不满道:“我陈家的男儿,坐个马车还会晕车?像什么样子。”说着就掀开马车帘子。 果然马车里一个少年,满脸苍白的坐在车里,满头冷汗,显得极为难受。 陈远之原本想让陈思宇和兰馨留在皇城的主意瞬间打消了。 人家沈一比他可大不了几岁,早就在战场杀敌了,而他身为一个男儿郎连做个马车都会晕成这样。 要是被他父亲(也就是陈老侯爷)看见,还不得气的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陈家可没有这样的窝囊废。 陈远之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想到被父亲痛骂的情形,还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他瞬间转变了心底的想法,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他已经决定把陈思宇带去边境一起历练历练了。 “你刚刚……去做什么了?”兰馨拉下帘子,问陈远之。 虽然陈远之刚刚说没事,但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兵营的教官不够,皇上准备调我去兵营训练一批新兵崽子。”陈远之随口编了一个理由,糊弄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但是,皇上不是说召你回皇城……”兰馨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一时之间却也说不上来。 “你就别瞎操心了,皇上说什么自然是什么。”陈远之拍了拍兰馨的肩道:“我等等就要出发,我准备带着思宇一起去。” “啊……思宇也要去吗?”兰馨有些惊讶,看了一眼自己唇色发白的儿子,心里的担忧更甚。 “兵营而已,没有什么危险,权当去锻炼一下了。”陈远之看着兰馨认真道:“就算思宇他以后不做武将,也得强身健体吧……总不能坐个车就这样,那以后哪个姑娘家敢嫁给他?” 兰馨想想,确实也是,推心置腹,若是她有个女儿,肯定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况且,宇儿这坐车都晕成这样,确实也该去锻炼一番…… “那好吧……”兰馨点点头同意道。 “你是回皇城?”陈远之顿了顿,想了想又怕兰馨一个人在皇城人生地不熟的,于是问道:“还是……” “没事,送我去公公婆婆那吧。”兰馨温柔的笑笑道:“你这么久没回去了,就让我先回去替你尽尽孝心。哪里有到了家,还要住在外头的道理?” “那好。”陈远之握了握兰馨的手道:“可能要麻烦你了,父亲的脾气……” “这有什么?”兰馨白了一眼陈远之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很快,等等就走。”陈远之指了指黑衣道:“那个大人会带着你安全回到皇城的,不要害怕。” “这么着急吗?”兰馨有些惊讶。 “对啊,皇命难违。”陈远之无奈的苦笑,看着兰馨担心的模样心里暗暗叹气,他也希望和她一起回皇城,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那你早去早回,要平平安安的回来,答应我好吗?”兰馨眼含担忧的看着陈远之。 “好。”陈远之轻轻的抱住兰馨,埋在兰馨的长发里,深深的闻了一口她发间的香气。 静静抱了一会, 兰馨轻轻推开陈远之,道:“好啦,快走吧。” “好。”长痛不如短痛,陈远之也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 轻轻替兰馨整理了衣角,将兰馨扶下车。 …… “这位大人,那内子就交给你了。”陈远之的右手轻轻牵住兰馨的手道:“可否把她带到陈侯府。” 黑衣沉默了一下,陈侯府嘛……要想人不知,避开沈桧的那些眼线,带着两个人进入陈侯府,更何况还有一个是男子,还是有些难度的…… 但是听这位陈将军的话,好像是只有他夫人一人。 “只有这位夫人一个人嘛?”黑衣心里有淡淡的疑问,开口问道:“那将军的儿子是?” “只有内子一人。”陈远之道:“至于思宇,我准备带他一道去兵营锻炼锻炼。” 陈远之紧紧盯着黑衣,话语中将兵营两个字加重,心里有些着急,希望黑衣要上道啊。 兵营? 黑衣看着陈远之的眼神和他旁边的夫人脸上的淡淡的担忧,心底瞬间明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想必陈将军是用去兵营的理由搪塞了他的夫人。 至于是什么理由,他不得而知,但这并不妨碍黑衣附和陈远之的善意的谎言。 “此番兵营之行,还请陈将军费心了。”黑衣淡淡笑道:“至于夫人,将军大可放心,我当然会将她毫发无损的送到陈侯府。” 两个人有些困难,但是一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黑衣在替陈远之圆谎的时候,顺带应允了陈远之的请求。 “这样就多谢了。”陈远之谢道。 “那你快些去吧。”兰馨催促道:“不然你到哪估计天都要黑了,不安全。” “行。”陈远之点点头,扭头转身回到马车里将陈思宇叫醒。 陈思宇一脸懵的醒来,就看见陈远之的脸放大再自己的面前,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爹。 “爹,怎么了?”陈思宇虚弱的问道。 “爹准备带你去个好地方。”陈远之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 “啊?”陈思宇一脸莫名,但看着自己的爹露出这幅表情,感觉……不太好啊。 “走了。”陈远之哪里还想和陈思宇废话,二话不多说,拎着他的手,和拎小鸡仔似的就把他拎出去了。 “没几两肉。”陈远之嘀嘀咕咕道。 因为陈思宇在车里休息,先是莫名其妙的被陈远之吵醒,然后直接被拎出来,所以他整个人在马车外面,看见很多人,都是一脸懵逼…… 陈远之看着陈思宇一脸呆头呆脑的模样,心底更觉得应该把他带到战场上磨炼一番,正好沈一也在那,还能给他当个榜样,看看他沈一姐姐的英姿。 陈远之越想,眼底的神情更为坚定,暗暗点头赞同自己的看法。 而可怜的陈思宇就这样被安排好了他的人生。 但,多年以后有人问起威风堂堂,以一敌百的陈思宇将军,当年为什么会上战场…… 他都会十分怀想的想起这个下午,一脸懵逼的直接被父亲决定好未来的路的下午。 以及,不久的将来,就要见到的少女。 那是他一生的标杆,也是他一生都无法超越的山峰。 直到陈思宇呆呆楞楞的和兰馨告别完,和陈远之同坐一匹马,朝着既定的方向走了许久,陈思宇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他爹安排的明明白白,好像听他爹的意思,是准备带他去兵营锻炼锻炼。 陈思宇感觉自己浑身都骨头都开始痛了,不是吧,他就晕车休息了会,然后世界就翻天了? “思宇,对兵营生活期待不?”陈远之坐在马上,风轻轻的吹拂他的头发,他好心情问陈思宇。 期待……?期待什么? 陈思宇一脸崩溃,但又要做出高兴的样子,道:“有些期待。” 陈思宇连坐马车都会晕,显而易见,做马那更不用说了。 一张嘴,肚子里的酸水就往外冒。 “呕……”陈思宇的呕吐声响起。 陈远之:…… 陈思宇:…… 再然后陈远之再也没有问过陈思宇问题,一路上平平静静。 …… 第一百八十八章 皇城, 黑衣先将兰馨安置在了酒楼,道:“这位夫人暂且在这酒楼中休息一会,待到夜黑,我会找人来接你,至于暗号,敲门声三长一短,至于别的还请夫人不必理会。” 兰馨点点头,但还是开口问道:“这位大人,我丈夫当真是去兵营领兵了嘛?” 到底是多年夫妻,尽管陈远之告诉她是去兵营,但是……她还是听出了点点不对劲,虽然放陈远之走了,但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陈大人……”黑衣愣住了,他没想到眼前的兰馨,似乎或多或少猜到了些什么。 “告诉我吧。”兰馨温柔的笑笑,低下头,眼里透出几分难过道:“其实,我也是或多或少能猜出一些的,走的这么急……冬天了,兵营很少会招兵吧。” 黑衣沉默了一会,张了张嘴道:“恕我不能告诉你。” “那算啦,为难你了。”兰馨笑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随便给人开门的。” 黑衣点点头,沉声道:“不好意思。” …… 皇宫, “事情都办完了吗?”钦归淡淡放下笔墨,观赏起刚刚摹好的字画。 “办完了。”黑衣道:“陈将军带着他儿子现在正在赶去调兵。” “喔?陈远之把儿子也带着去了?”钦归挑挑眉,这倒是挺出乎他的意外的,不过想想也在意料之中,毕竟照着陈老侯爷教导出来的性子…… “是的。”黑衣道:“不过他夫人留在了皇城,陈将军的意思是将他夫人送到陈侯府,然后属下盘算了一下利弊就同意了。” “也好,注意些,别被人发现了。”钦归点点头,这个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 “属下准备趁今夜将她送进去。”黑衣道:“陈侯爷那边的意见,我也派人问过了……陈老侯爷板着脸,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想必是同意了。” “那这件事就这样了。”钦归站起身,踱步到窗口前问道:“粮草,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吧?” 黑衣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番,点点头道:“陈大人领了粮草走了确实有半月之久,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那你安排一下,秘密重新送一批粮草过去。”钦归眺望外头的景色,淡淡道。 “我等等下去安排。”黑衣点点头道:“还有一件事。” “嗯?”钦归淡淡的嗯了一声。 “沈婉婉,今天回丞相府了。”黑衣道:“插在福寿宫的探子说今天是沈婉婉身旁的丫鬟去的福寿宫,去完沈婉婉就出宫了。” “是吗……”钦归淡淡的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好戏也该开始了。 ———————————— 丞相府, “老爷,婉婉小姐回来了。”管家来到院子里,朝着正在摆弄打理君子兰的沈桧禀告。 “嗯。”沈桧点点头道:“让她过来吧。” …… “叔父。”沈婉婉迈着小碎步,脸上是止不住的激动……太好了,见到沈桧那可就等于赵灵儿那个小贱人嚣张不了多久了。 “下去吧。”沈桧放下手里的剪刀,挥退了再一旁侯着的下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怎么了?怎么急急忙忙地?”沈桧拿起桌上的毛巾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看向沈婉婉道:“宫里的生活可还适应?” “适应倒是适应,只是……”沈婉婉咬了咬唇,微微低下头,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沈婉婉在宫里发生了什么,沈桧自然是知道的。 皇帝的前朝后院哪里没有他沈桧的眼线? 沈婉婉是为什么会来找他的,他自然也知道。 只不过,这面上功夫还是得做做,只要她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不是吗? 沈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讽。 “不知道叔父可知道赵灵儿?”沈婉婉说起赵灵儿,心里透出一股怨气。 “知道,赵太傅的孙女。”沈桧瞧着前面有盆兰花没有修剪好,慢慢悠悠的端起那盆吊兰仔仔细细的在手上翻看。 “就是她……”沈婉婉眸子里透出深深的怨恨,好像恶毒的蛇吐出了信子,道:“叔父不是送我入宫是为了……而这个赵灵儿两次三番坏我好事。” “喔?”沈桧拿起桌子上的剪刀,仔仔细细的修剪起吊兰,语气里透出几分兴致道:“她是怎么坏你好事的。” “比如我得到消息知晓皇上会到哪儿,她就提前去截人……”沈婉婉悉数将这几日赵灵儿做的事情一件一件道来。 “看来,你对她威胁很大啊。”沈桧勾勾唇,后宫女人向来是最好控制的,这不是就开始斗起来了? “是啊。”沈婉婉藏在衣袖里的指甲都深深嵌进肉里…… 要是等她哪天也做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她就要赵灵儿好看。 “你今天来,想必也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琐事吧?”沈桧剪下一片叶子,问道。 “是的,叔父。我这次来,确实想让您帮我……”沈婉婉眼里透出几分势在必得道:“毕竟叔父也是想让我进后宫的吧。” 沈桧听到这句话时眼睛微微眯了眯,手上修剪的动作也顿了顿,听这意思是有些威胁的意味? “你想我怎么帮你?”沈桧放下手里的活计,直视沈婉婉问道。 沈婉婉被沈桧突然转过来的眼神惊了一跳,低下了头,低声道:“我想让您帮我上皇上的床……” “呵呵。”沈桧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沈婉婉还真是胆子不小啊。 “叔父?”沈婉婉不知道沈桧在笑些什么,掐住手章的手指嵌的更深了一些…… “这个,叔父可帮不了你。”沈桧重新修剪起兰花来,道:“叔父只能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沈婉婉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沈桧。 “过几日,赵灵儿要出宫祭拜已故的亡父亡母,那是你在封后大典之前唯一的机会。”沈桧像是不经意,漫不经心的说道:“该怎么做,这可得看你自己了。” 沈婉婉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大喜,就连同面上都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她笑着道:“多谢叔父提点。” “若是没有什么事,就回去吧,毕竟出宫太久传到皇上耳朵里可不好。”沈桧淡淡道。 第一百九十章 “是,叔父。”沈婉婉屈身向着沈桧行了个福礼道:“那婉婉就……” 不过像是半路想到了什么,止住了嘴边的话。 “不过,婉婉还有一事……”沈婉婉迟疑道:“叔父曾告诉婉婉,在宫中有什么事,可以寻求太后娘娘的帮助……” 沈桧的眸子闪了闪,追问道:“太后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婉婉就是奇怪……”沈婉婉贴油加醋道:“婉婉除了进宫那日,见过太后她老人家……其余的,太后娘娘都对婉婉不闻不问,好似也没什么别的帮助。” “哦?”沈桧浑浊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是准备,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吗? 是宫里的日子太过清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谁给予的了吗? “既然叔父心里有数,那婉婉就先走了。”沈婉婉行礼,转身朝着府外走去,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极好。 看着太后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就恶心,现在她看她还能不能事不关己。 哼,让她不帮自己,这就是下场。 还有赵灵儿,都给她等着。 “小姐。”花花在府外侯着。 “嗯,走吧。”沈婉婉开口道:“先去趟药房。” “去哪个药房?”花花一开口就惊觉不对,还能去哪个药房,找沈婉婉的性格,定然要去最大的药房,自己这话说的岂不是要挨骂。 但意外的,沈婉婉今天心情好,因为她可是马上就要打败赵灵儿了呢…… 哈哈哈,想想都开心。 就连丫鬟问的这句,也难得没有责骂,多解释了一句道:“皇城大药房。” 花花心下疑惑……去药房做什么……小姐看着也不像是生病了的模样啊。 但到底没有敢多问,刚刚说错话没有挨骂,已经是幸事一桩了,这要是再问,岂不是自寻死路。 等到了地方,沈婉婉先是在车里让花花给自己带了一层面纱,然后扶着花花下了马车,道:“你就在这侯着,本小姐去去就来。” “是,小姐。”花花低下头,瞟了一眼门口的牌子。 …… “你们老板在吗?”沈婉婉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前台的小哥,语气温柔。 “在的在的。”小二看呆了,张着大嘴,很久才反应过来,疯狂点点头,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有什么事要找我家老板?” “就说婉婉求见。”沈婉婉捂嘴轻轻笑道:“他就知道我是哪个了。” “好的好的。”店小二涨得脸都红了,这小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就这给人的感觉…… “老板?”小二敲了敲一间房间的门。 “有事吗?”门内传来一阵冷然的声音。 小二缩了缩脑袋,这声音听着就心里起毛,但想起外头那位小姐,还是喊道:“外头有个叫婉婉的小姐找您。” “婉婉?”门内,药店老板翻阅医术的手顿了顿,摸起放在旁边的银边面具,扣在脸上戴好,道:“带那位小姐来这……” 不多时,沈婉婉就被带到了这件屋子。 “你先下去。”老板让小二先下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待到屋子里就剩他们二人。 沈婉婉才笑道:“怎么回事,还带着这银边面具……”说着就准备伸手摘下对面人脸上的面具。 一只柔夷被一只大手轻轻握住,只见老板道:“你知道的,我的规矩。” 沈婉婉手上一顿,收回来,娇笑道:“哎呀,好吧。” “说吧,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老板清冷道,修长的指节翻阅着手上的古书。 “我就是来看看你不行吗?”沈婉婉娇笑起来。 但哪知,对面是个不解风情的,一点回应也没有。 沈婉婉这才收起笑颜,语气里带着些埋怨道:“你可真是个木头,好了不和你闹了,我就问你……你这,有没有什么吃了能让人一夜昏睡或者效果卓绝的春药?” “你要这药有何用?”老板冰凉的眸子从书上,落在沈婉婉的脸上。 “你不用管我有什么用。”沈婉婉脸上露出势在必得道:“你就说有没有……” “有。”老板不在看她,低下头继续专研医书,淡淡道:“只是价格很高。” “你直说……多少钱?”沈婉婉问道。 “一样一千两。”老板道。 “不过是两千两罢了。”沈婉婉不屑道:“我还以为是多少呢。” “不,是黄金。”老板淡淡道:“黄金两千两。” “黄金?”沈婉婉的声音提了两个度,尖声道:“你是在抢劫嘛?” “买也好,不买也好。全凭小姐自己。”老板淡淡道:“但是,小店的药效,小姐应该很了解。至于贵不贵,值不值得还需要小姐自己掂量。一分钱一分货。” 沈婉婉咬咬牙道:“买。” 说罢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两千两黄金银票。 这可是她身上所有的积蓄了。 她虽然寄住在丞相府,不愁吃穿,但沈桧极少问过她身上的钱财。 她身上的这些钱还是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来的。 不就是黄金两千两嘛……等她今后当上了皇后,别说两千两了,整个大钦都有她的一部分,还愁这两千两嘛? “婉婉小姐爽快人。”老板从沈婉婉手里硬生生将银票拽到自己的手里,细细辨别了一翻真伪,点点头将银票小心的收回衣袖里。 “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吧?”沈婉婉哪里还有心情维持笑意,咬牙道,她现在只想快点拿到东西回皇宫。 “别急。”老板按动墙上棋盘上的某一颗棋子,然后墙上弹出来一个暗格,他将暗格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到沈婉婉身前道:“这一瓶,可以令人昏睡一夜不睡,而这一瓶就是美梦散,至于功效,小姐心里有数。” 沈婉婉将两瓶药小心的藏在衣袖里,眼里透出愉悦。自己离皇后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小姐慢走。”老板看着沈婉婉仓促的步伐,还不忘客气一句慢走。 等到沈婉婉离开,老板修长的手指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 剑眉,细长的眼眸,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那标志性的坏坏的笑。 这分明是沈忱。 沈忱勾着嘴角替自己倒了杯水,方才应付沈婉婉嘴巴都干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过嘛,沈忱的手在桌子上点啊点,脸上勾起饶有兴致的笑…… 沈婉婉买这些药做什么呢? 听说最近沈桧可是把沈婉婉送进宫了啊。 有意思,有意思,好戏就要开场了…… ————— 皇宫,福寿宫 “太后娘娘。”一个长得不眨眼的宫人进到福寿宫内。 “你是哪个宫人?”来福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礼数的宫人胆敢闯入太后的寝宫。 太后微微抬手,示意来福不必继续说下去……眼神微微下敛,这后宫里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宫人呢? “丞相教人递给您的信。”那宫人留下一封信笺,就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出了寝宫。 来福气的微微颤动身子道:“丞相当真这么目无法纪,不把您放在眼里。” “慎言。”太后微微瞟了一眼来福,道:“你看呐,来福……这宫里都是他的人,我们能活着都不错了,还需得他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来福沉默了,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太后轻轻笑笑,拿起信笺轻轻拆开,不出意料的话,想必是沈婉婉同沈桧说了什么,譬如……她坐岸观火? 打开一看,信笺之上只有四个字:好自为之。 好一个好自为之啊。 太后揉揉太阳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沈婉婉回来了,让她来哀家这一趟。” “是,娘娘。”来福点点头。 ———————— 皇宫,凤鸾殿。 “你说什么?”赵灵儿脸色微微露出惊讶,看着一旁的宫女。 “真的,娘娘。”宫女道:“奴婢亲眼所见。沈婉婉的马车出宫了……” 赵灵儿眉头微蹙,照沈婉婉的性格,想必不可能是放弃了,那就只有一个目的……回去搬救兵了? “还有一件事,娘娘。”宫女突然想到今天早晨宫外传来的消息。 “什么?”赵灵儿问道。 “老爷夫人的祭日快到了……赵太傅喊您这两日抽空回去一次……说是等您封后大典之后,怕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宫人道。 赵灵儿眉头微微蹙起,心下顿生烦躁……这回去一去就是两三日,不是生生给了沈婉婉那个狐媚子机会吗…… 赵灵儿的手狠狠的攥紧,但到底爷爷的话…… “那你安排一下,这两日就回太傅府吧。”赵灵儿道。 自己到底是皇后,一些狐媚子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等她回来…… “给本宫梳洗一番,本宫要去找皇上。”赵灵儿起身让宫人给她梳洗穿衣。 待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带着宫女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王德福守在外头,瞧见赵灵儿来了,连忙迎上去。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王德福笑问道。 “皇上在吗?”对于钦归身边的人,赵灵儿自然是不会怠慢的,脸上带笑道:“还请公公进去传个话,就说本宫有事找皇上。” “好嘞。”王德福应道:“奴才这就去,娘娘还在外头稍稍等上一会。” 王德福开门走进去,瞧见皇上正站在窗口,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皇上?”王德福轻轻唤了钦归一声。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何事?”钦归头微转,问道。 “皇后娘娘说有事找您。”王德胜看出皇上怕是心情不好,话也说的简洁。 “让她进来吧。”钦归微微颔首。 “得嘞。”王德胜这才转身朝外走去。 “皇上,请您进去。”王德胜面上换了一副表情,对着赵灵儿道。 “有劳。”赵灵儿点点头,对着身后的宫女道:“你在这等着。” …… “皇上。”赵灵儿踏进书房,轻轻的叫了一声钦归。 “怎么来了?”钦归面上露出淡淡的笑道。 “您都几日没来同灵儿一道用晚膳了……”赵灵儿委屈的瘪瘪嘴道:“灵儿想您了,还不能自己过来看看您吗?” “行行行。”钦归走到赵灵儿身边,搂住赵灵儿的腰道:“这几日,朝中事情太多,这才怠慢了你。” “没事!”赵灵儿听到钦归的解释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道:“我就是想你啦。”说着在钦归怀里蹭了蹭。 钦归的眼神暗了暗,到底忍住没有推开她。 “皇上,你这两日一直待在书房中,难得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我陪着你出去走走可好?”赵灵儿期待的看着钦归。 “都听你的。”钦归笑不及眼底,伸处手指刮了刮赵灵儿的鼻子。 “那走吧。”赵灵儿喜笑颜开,挽着钦归就往外头走,但走了两步,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脑袋道:“哎呀。” 钦归抓住她的手,在她刚刚拍头的地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道:“怎么了?还需得打自己,本生脑袋瓜子就不聪明了,这么一打岂不是更愚笨了?” “啊呀!”赵灵儿羞红了脸,跺了跺脚,不好意思道:“我哪里不聪明了!皇上乱讲!我不要和你好了。” “呵呵。”钦归凑近赵灵儿的耳朵,声音低沉道:“那你要和谁好?” 赵灵儿羞得满脸通红,跺跺脚,跑开了…… 赵灵儿咬了咬唇,去挂衣服的地界拿了一条披风,又回到钦归身前,将披风细细的围在钦归身上絮絮叨叨道:“若不是怕你冻着,我才不要理你了呢。” “好啦好啦。”钦归顺势牵住赵灵儿的手,陪笑道:“朕给你赔不是了,就别生气了。” “那好吧。”赵灵儿嘟嘟嘴,装作勉为其难道:“这次就原谅你了。” 说罢,拍了拍手,替钦归理了理衣领,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功告成,然后拽着钦归的手就往外冲。 “慢些慢些……”钦归无奈的摇摇头。 “皇上……”王德胜瞧着皇后娘娘这拽着皇上就往外走,这寻思是跟呐,还是不更呐。 这是左右为难呐,若是不跟要是皇上要是有什么要求,可这要是跟着……这不是打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二人世界了嘛。 大抵是王德胜的眼光太过灼热,钦归像是听见了王德胜的心声。朝着王德胜的方向,转过头来,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王德胜不必跟上来。 王德胜这才抹了抹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呼……心下这下缓了口气,瞧着前面两人靠在一起的背影,露出了宽慰的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御花园, “皇上,你看那梅花开的多好呐。”赵灵儿指着路边的梅花,掩着嘴笑道:“还有那……” 钦归任由赵灵儿牵着,脸上挂着笑意,但若是当真了解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眼里的不耐,和敷衍。 赵灵儿挽着钦归的手,两人慢慢悠悠的散步,赏着这沿路的风景一路走到御花园。 虽说已经是冬天,但毕竟是皇宫,各式的奇珍异宝自然是少不了的,所以尽管是冬天,但这风景到底还是好的。 走了一阵,约摸是赵灵儿走的有些累了,恰好前面有一座小凉亭可以歇歇脚。 “皇上……”赵灵儿撒娇的摇了摇钦归的手臂。 “怎么了?”钦归停下脚步,看向赵灵儿,眸子里透出疑惑。 “我……”赵灵儿支支吾吾道:“我……走累了啦。” 钦归这才轻笑出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亭子,道:“那前面正好有个小亭子,过去坐坐吗?” “好。”赵灵儿等的就是这句,听到这句话,立马满血复活,蹦蹦跳跳的朝着那凉亭而去。 “呼~”当屁股沾上石凳的一刹那,赵灵儿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惹得钦归笑出了声,在她鼻尖勾了一下。 “皇上……”赵灵儿陪着钦归坐了一会,觉得也是时候了,开口道:“我准备明日回太傅府一趟……” “嗯?”钦归做出不知的模样,蹙眉道:“是怎么了?是太傅哪里出什么问题了?还是……这宫里住的不习惯?” 见赵灵儿没回答,眉头蹙的更紧道:“或者还是说,这宫里有谁惹得你不快了?你大可说出来,有朕给你撑腰。” 在听到有谁惹她不快时,赵灵儿眼神闪了闪,要说不快也确实是有一个。 但,赵灵儿也不是个傻得,自然明白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够让皇上知道的。 将后宫女人之间的把戏,放到明面上来说,多少显得有些不合礼法。 况且,她还是将来的皇后,若是将这事说出来,反倒显得她善妒。 于此,或许她此时说出来,皇上说不准会为了她将赵灵儿驱逐出宫,但她的名声定然也会败坏。 为了一个贱人,不值当。 赵灵儿微微摇了摇头,看着钦归道:“这宫里一切都好,也没什么人敢对我不敬,我住的很舒心。太傅府也没有出什么事,若是当真出什么事了,爷爷肯定也会第一时间和皇上禀告,哪里轮的上先和我说呢……” 这话说的……哼,钦归微微挑眉,到也没那么蠢。 倒是一边回答了他的问题,一边还明白趁着这一句话,表明忠心。 到还没蠢得无可救药,他还能有些耐心,在陪她演一会。 “那到底是怎么了?”钦归握住赵灵儿的手道:“你我夫妻本一体,若是有什么事情,也不必不好意思。” 赵灵儿的脸在听到夫妻一体时,又红了半边,害羞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钦归握的紧紧的,她怎么抽也抽不回去,更何况她也不会真的想抽回去。 于是乎,她象征性的抽了两下,就害羞的低下了头。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到底是怎么了,你要回太傅府?”钦归看似焦急的又问了一遍,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急促,像是当真是很急切的想知道原因,看似是十足十的担心。 只能说,钦归将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赵灵儿喜欢他,那他就抓住她心里的弱点,让她觉得他在乎她,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只有稳住了赵灵儿,赵太傅才会变成他的助力。 钦归的眼睛眯了眯,握住赵灵儿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一些。 “皇上。”赵灵儿顺势柔柔弱弱的靠在钦归怀里,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我这次回去嘛,是为了祭祀我已故的父亲母亲……”赵灵儿在说道自己已经失去的父亲母亲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失落。 钦归眼里透出怜惜,用手顺着赵灵儿的长发往下梳,似乎是在无声的安慰赵灵儿。 不知道钦归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赵灵儿是这么认为的。 她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刚出生我爹娘就死了,所以我刚有记忆就是跟着爷爷,但是后来我身体不好,爷爷就把我送到了乡下……我就一直在乡下养身体,直到后来才回到京城,再然后……”就遇见了你,赵灵儿抬起头盯着钦归。 忽然,钦归感觉嘴唇上一软……赵灵儿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几秒钟的功夫,赵灵儿的脸羞得通红,飞速的离开钦归的唇,将头埋进钦归的怀里。 “那你小时候吃苦了。”钦归面无表情的揽上赵灵儿的肩,语气仍然温柔似水,但在赵灵儿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紧紧的攥起来,指节发白。 “吃苦倒也没有啦。”赵灵儿亲昵的在钦归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道:“因为爷爷很疼我,别的小朋友没有的我都有……只是,在看见别的小朋友有父母在身侧的时候,或多或少有些羡慕。” 忽然,钦归脑海里浮现了有一次,他带沈一上街,沈一嘴里叼着糖葫芦牵着他的手,头却一直往后看,不知道在看什么……他那时顺着她回头,并没有发现什么稀奇。 听了赵灵儿这番话……他才明白,她是在看她身后那一家三口,她嘴上倔强得很,很多事情都憋在心里,嘴上才不会去说,但心里肯定极为羡慕。 那时她才这么小小的一个……疼她的母亲死在她面前,被她的父亲舍弃…… 她的心里该是多绝望,她很少谈论起母亲或者父亲,但心里一定是渴望的吧。 赵灵儿还能有宠着她的爷爷,她呢……她什么也没有,还有蛰伏着随时想要她姓名的父亲。 钦归忽然觉得这世界有些可笑,太过不公。 但他却不会知道,沈一这一辈子最大的不公,最大的劫难,是他一手给予的。 钦归的手,一下又一下顺着赵灵儿的头发梳。 赵灵儿舒服的眯起眼睛,心里充斥着甜甜的感情。 “你这次回去要去几日?”钦归问道。 “大抵两三日吧。”赵灵儿睁开眼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那你忙完早些回来吧。”钦归的眸子暗了暗,温柔道。 毕竟,少了你……这戏也继续不下去不是吗? “好啦,好啦。”赵灵儿眨眨眼道:“我肯定会早点回来的。” 毕竟,这宫里还有个蠢蠢欲动,野心勃勃的女人在,不是吗? “等你回来,过不了几日,差不多封后大典的事宜也布置的差不多了。”钦归淡淡道。 赵灵儿捂嘴一笑,没有搭话。 “好啦……”钦归拍了拍赵灵儿的身子,示意她起身道:“这天气着实有些冷了,逛的差不多了,也就回吧。” “好。”赵灵儿乖巧的起身,挽着钦归是手,同来时一样,又慢慢的走回去。 “等等让王德胜给你备些回去的礼物。”钦归说道:“虽然朕去不了,但这心意还是得到的。” “好~那皇上要破费了哦。”赵灵儿俏皮道。 ———————— 边境, 一夜起来,天色还是黑沉,雪盖满了屋顶,下得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很密,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风越来越大了,雪也跟着风儿猛烈的刮在人们的脸上,使行人不得不把头紧紧的贴在衣服上,风鸣鸣的吼了起来。 “下大雪了。”词青走进来,看见沈一站在窗前,脸色不太好。 恶劣的天气,对他们作战并不利,可见度也低,天气又太过寒冷。 他们的确手上的粮食还有不少,但御寒的衣物什么却并不充裕。 这意味着,她们的战士需要在冰天雪地,衣着薄缕,作战…… 词青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利弊,脸色凝重,手里的拳头紧紧攥起。 “不过,匈奴是不是也没有充足的装备……”词青冷静下来,道:“毕竟他们从前极少在冬天来战……” “词青。”沈一淡淡的喊了一声词青的名字,制止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一一个眼神词青自然也知道,沈一是什么意思…… 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只有万全的准备,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或许匈奴的境遇和他们相似,但是…… 这与他们无关,他们要做的就是赢。 所以无论匈奴有没有,有多少,他们必须要有。 “词青,你找人去看看,补给的军需到哪了?”沈一面色如常,看似与平日无异,但她自己心里明白得很,若是补给的军需再不到…… 她放在窗杦上的手指,深深地扣进了腐朽的窗木之中。 词青凝重的点点头道:“好,我等等就派人去看。” “让后厨多做些驱寒暖身的汤。”沈一淡淡道。 “嗯。”词青认真的记在心底。 “还有,清点库存。”沈一的面色凝重道:“我下午就要知道结果。” “是。”词青领命退下。 —————————— 匈奴主帐, “事情办完了?”贺赫莲脸色也不太好,他们匈奴人本身南下进攻大钦本身就有一些水土不服,更别说再加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了。 他们带来的军备并不充足,御寒的衣物也极少。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贺赫莲脸色阴翳,他已经下定决心,速战速决。 若是他的事情,办妥了。 那他的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了,最好是在这个月就结束战争,捋着沈一回去。 “办完了。”中年男人点点头,眼里是浓浓的自豪。 “可信吗?”贺赫莲眼里透出几分不信之色。 “哼。”中年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种药,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贺赫莲拿起小药瓶,打开盖子,闭着一只眼,透过小孔往里头看,是一种白色粉末。 “这味药,无色无味。”中年男人自豪道:“投入粮草内,不会有人察觉。食之者,半个时辰之内,轻者浑身无力,重者昏迷不醒。到时候……” “来人。”贺赫莲在营帐内大喊一声。 守在门外的侍卫,进来,跪在地上,等待贺赫莲的指示。 贺赫莲邪笑一声,这个汉人到底是不是在夸大其词,亦或是糊弄他,一试便知。 他慢悠悠的拿起一个干净的茶杯,倒入一些茶水,再倒入一些粉末在里头,晃晃匀。 将茶杯放到自己的鼻尖下面,轻轻的闻了闻,确实没有什么味道。 但是否真有他说的那么神奇,还不知道。 “过来。”贺赫莲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 侍卫起身走到贺赫莲身前,站定。 “拿着。”贺赫莲将手里的杯盏递到侍卫面前。 “这……”侍卫迟疑了,迟迟没有拿过贺赫莲手上的茶水。 他方才用余光瞟到王子在这茶水中加了什么,不会是什么要人命的东西吧。 “嗯?”贺赫莲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手里的茶水晃了晃,溅了几滴在外头。 侍卫一见王子这个表情,哪里还敢拒绝,连忙接过茶盏。 眼神慌乱的盯着手里的茶水,动作迟缓……他,他还不想死啊。 “快喝。”贺赫莲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这侍卫一副害怕的表情,早就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 侍卫闭上眼,心下一横,准备喝时,旁边的中年男子抬了抬手,制止道:“稍等。” 侍卫一听这话,瞬间放下手,他虽然听不太懂汉人的话,但是心下那一刹那就是明白了,这个中年男人是让他停下动作的意思。 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难道是要逃过一劫了? “怎么?”贺赫莲一脸不耐烦道:“你是不敢试了?果然汉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中年男子本身是为了更好的体验这药性,哪知贺赫莲一张嘴,就是藐视看不起他的话,气的他胡子都要吹起来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磨磨唧唧的。”贺赫莲眉头紧蹙,脸色十分暴躁,一副中年男子若是没有好的理由,他就要打爆他的表情。 中年男子虽说很气,但无奈身在敌营,不得不从,心下暗骂,一群蛮夷。 脸上却还是装出笑脸,道:“王子息怒,您不是想看看我们的药效怎么样嘛,您忘记了我方才说什么了?” 贺赫莲懒都懒得得理他,一副臭脸,敲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等着中年男人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中年男子顿了顿,心下又朝着贺赫莲啐了一口口水,等着事情结束了,看他在牛什么牛,要不是他先在狼入虎口…… 想到自己的处境,中年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方才说轻则浑身无力,重则昏迷不醒嘛。何不让他……” 中年男子的眼神瞟到一旁的侍卫身上道:“先小口喝上一口,看看效果如何……然后再多饮一些,看看到底会不会昏迷不醒呢?” 贺赫莲暗自点头,指着侍卫道:“你先喝一口。” 侍卫:(??﹏??)啊?还是要喝啊? 侍卫眼看没有办法,今天死也是一刀,活也是一刀。 他们草原男儿,没什么好怕的。 狠狠心,照着贺赫莲的要求,饮了一口下去。 一口水咽下肚,心里一片哀嚎…… 他的阿娘,啊爹,永别了。 “感觉怎么样?”贺赫莲看着侍卫喝下去,连忙问道。 侍卫站了一会,嗯?没什么效果啊。 这才意识过来,刚刚王子给自己喝的好像不是什么毒药。 “没什么味道,就是茶水的味道。”侍卫挠挠头,如实回答道。 “身体呢?有什么感觉吗?”贺赫莲追问道。 “有什么……感觉?”那侍卫二丈摸不着头脑,抬抬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还在营帐里表演了一翻走路。 这贺赫莲一看啥事没有?若不是被汉人罢了一道。 抓住中年男人的衣领,狠狠道:“敢骗本王子?” 中年男子一脸惊恐道:“王子息怒,你那侍卫才刚刚喝下那茶水,能出什么效果?您想,就算是灵丹妙药,那他刚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啊,不如我们在等上片刻。” “行。”贺赫莲松开中年男子的衣袖,拍了拍手道:“若是没有效果,你该知道欺骗我会是什么后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侍卫还是好好的站着,中年男子急得头上冒出了层层冷汗,不会吧……丞相应该不会骗自己吧。 心下交集忐忑,不安…… 就当贺赫莲准备拿那中年男子是问时,“咚。”刚刚还站的好好的强壮的侍卫跌倒在了地上。 中年男子狠狠的舒了一口气,擦擦冷汗,看向贺赫莲道:“你看吧,王子,我是不可能欺骗你的。” “哼。”贺赫莲冷哼一声。 那中年男子方才被贺赫莲拎起来,还心有余悸,所以就算现在贺赫莲态度不好又怎么样,他那里还敢造次,就连心底也不敢骂他,腿还软着哩。 “你感觉怎么样?”中年男子为了讨好贺赫莲,谄媚的问道侍卫。 有句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现在想活命,还是得靠贺赫莲啊。 侍卫一脸懵逼的看着中年男人,他嘴里叽里咕噜的到底再说什么,但他的眼神,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 “王子殿下?”侍卫艰难的开口,眼神望向贺赫莲问道:“我是……要……死了吗?” 贺赫莲望向侍卫,眼里透出了狂热和欣喜。 他仿佛看见了沈一伏在他脚下的模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啊! “不会,只是让你暂时失去了行动力而已,你是草原最勇敢的士兵!”贺赫莲贺赫莲越想心情越发舒畅,难道耐心解释一番,顺带夸奖了这侍卫一番。 这药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效果,打败沈一,不在话下! “你现在什么感觉?”贺赫莲蹲在侍卫身边蹲下,眼里透出狂热。 “四肢……都很麻,浑身……上下没有……力气。”侍卫想试着抬动一下手臂,都没有办法,甚至连说话都很困难。 “王子殿下。”中年男子顺势说道:“不如再试试多喝是什么模样。” 贺赫莲一想也是,直接将剩余的药粉都倒在水里,灌到了侍卫嘴里。 中年男子眼睁睁看着贺赫莲倒了一瓶药,也没有说什么……反正又不死人,至于后果吗……管他什么事,反正又不是他喝。 侍卫喝下大剂量的药粉,感觉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 不多时,侍卫就闭上了眼睛。 贺赫莲伸出手指放在侍卫的鼻子底下,嗯,还有呼吸。 “王子殿下……”中年男子开口道:“效果还行吧?” “还算可以。”贺赫莲微微眯起眸子,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丞相说接下来就靠王子殿下了。”中年男子谄媚道。 “嗯。”贺赫莲一脸受用,桀桀的笑出声来。 —————————— 军需运送车队, “陈大人……这雪太大了,我们要不要等雪停了再走啊。”一个赶路的侍卫问道。 陈大人一想,这怎么行?!他的命可就靠着这一车粮草了,算算时间,要是再不到那可就超时了啊!雪再大,哪里还会有他的小命重要! 但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怎么可能大次咧咧的摆到明面上来说。 “大家伙在加把力,我们的兄弟还在边疆奋力抗敌,他们还在等着我们的军需补给,他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我们做后勤的有什么资格休息。给我全速前进!”陈大人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 “是!”听得那群负责运输的士兵,热血激昂,没错!战场上的兄弟在杀敌,他们怎么可以掉链子! 想着车队的速度竟然比之前没下雪时的速度还要快不少,照这个速度估摸着最迟明天清晨,就能到边关了。 而陈大人呢?苦不堪言的坐在马车里,那个颠簸啊……他刚刚说的那番话,是害了自己吧……他太难了。 ———————— 皇城,董府 “舍得回来了?”沈忱看向一路风尘仆仆的董子顾,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这家业当真送给我了呢?” “送你也没有什么不可。”董子顾眨眨眼,拍了拍沈忱的肩膀。 “得了吧。”沈忱一脸嫌弃道:“我还不要呢。一一,怎么样了?” “还好吧。”董子顾淡淡道:“但是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呢,毕竟边关那种地方……” 董子顾又回想起天未亮就响起的军鼓,和他未说,和沈一碰面时,她脸上遮不住的黑色眼圈,还有…… 他没有注意到,他还在回想时,沈忱眼里透出的狠厉。 第两百章 沈桧微微低下头,敛去眼里的狠厉,像是不经意间问道:“边境的战事很严重嘛?” 董子顾张了张嘴,原本是想糊弄一番,但看见沈枕眼里的浓浓的担忧,一副分明的担心妹妹的哥哥……将嘴边原本想吐露出来的“善意的谎言”重新咽回嘴里,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还是实话实说吧。 “边境……”董子顾微微蹙起眉头道:“战事,十分频繁……有时,天刚刚亮的时候战鼓就响起了……而且我看城里的状况,有些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都上了战场……所以,我猜想,可能战局并不是十分有利吧。” 沈忱的手悄悄的攥起,眼神沉寂,问道:“撒坦木格你见过了吗?” 董子顾点了点头……原本想趁机问问沈枕到底是为什么会结识匈奴……甚至,关系还不错的。但是看见沈忱看上去并不好的脸色,暗暗叹气,算了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再问吧。 “你……”董子顾想了想,寻了个合适的称呼道:“那个……朋友,让你有用的上他的事随时找他。” 沈忱点点头,朝着外头走去,挥挥手道:“多谢了。” 董子顾微微抬头,望着天上被云遮住的太阳…… 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太阳呢? ———————————— 皇宫, 沈婉婉一回到皇宫,远远的就看见,一行人在她暂住的寝宫前头等着,看样子莫不是……在等她。 “啧。”沈婉婉啧了一声,微微抬起头,用下巴示意了前面的人…… 花花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快步上前,细细找了领头的嬷嬷询问了一番,又赶忙跑回来。 “怎么了?”沈婉婉颐指气使道。 “他们说……太后娘娘说若是小姐回来了,就去福寿宫一趟……太后娘娘一日不见了,想念的紧。”花花一字一句将方才嬷嬷的话说出来。 “喔?”沈婉婉挑了挑眉,这么快? 她这不过才是去了一趟药馆的事情,叔父的人就来过了? 哼,说的好听,想念她,怕不是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吧。嗤…… “小姐?”花花看见那一行人朝着这儿投来眼神,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心的问道:“我们去吗?” “去啊。”沈婉婉勾起得意的笑容,眼神里透出高傲,为什么不去,怎么说这太后想必再也不会和之前一样不知好歹。 去了,或许还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助力。 “走吧。”沈婉婉将手搭在花花手上,朝着那一行在殿外侯着的人走去。 “沈小姐。”带头的嬷嬷刻板的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意,道:“太后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嗯……”沈婉婉装出温婉的样子道:“还请这位嬷嬷先去通报太后,婉婉等等就来,只不过……婉婉方才一路马车,有些疲乏,梳洗一番就来……还望太后娘娘不要怪罪婉婉。” “沈小姐的话老身会带到的。”嬷嬷点点头,道:“这样,老身就先走了。”说罢,挥了挥手,一堆侍女跟在嬷嬷身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第两百零一章 “有劳嬷嬷了。”沈婉婉朝着嬷嬷的方向微微一福身,瞧着倒是有模有样,乖巧懂事的很。 “走吧,花花。”沈婉婉温婉的看向花花,手搭在花花手上,转过身朝着殿内走去,“我们动作得麻利些,不能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沈婉婉的指甲极为尖长,扣在花花手腕上,花花痛的一个激灵,到底没敢说什么。 …… “皇上。”王德胜同钦归路过这,刚好瞧见沈婉婉对着领头嬷嬷行礼的模样,皇上这倒好,直直的停在这,看人家姑娘好一会了…… 王德胜一拍脑瓜子,莫不是皇上看上人家了? 王德胜望去,离得有些远,模样是看不清了,但瞧着那身段,气度……想必是不错的。还对着嬷嬷行礼,想必也是温柔贤淑,身后也是沈丞相,这品性贤良,家世显赫,皇上纳入后宫也不是不行啊,对皇上来说也是一大助力啊。 王德胜眼睛滴流滴流的转,脑瓜子飞速转动,寻了一些夸赞的话,准备试探试探皇上的口风。 “这……沈家小姐,瞧着是不错……”王德胜眼睛直直的盯着钦归的脸,旨在不能错过钦归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贤良淑德,身姿曼妙,瞧着极为不错。” “嗯。”钦归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 王德胜那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嗯是赞同他说的?贤良淑德,身姿曼妙? 但是就一个嗯,未免也太过敷衍了吧……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王德胜觉得自己原本就稀疏的头发,这天天跟在皇上身边,又得掉一大把。 这不是典型的应了那一句老话,皇上不急太监急。 …… 寝殿内, 沈婉婉心情好的,哼起了小曲…… 啧啧,她刚刚可是正好瞟见了皇上停在那儿看自己,想必是对自己有几分喜欢,否则怎么可能会停下来看那么长时间呢,若不是赵灵儿这个贱人,她想必早就和皇上…… 沈婉婉两颊通红,想必是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自己刚刚那副贤淑的表演,想必又在皇上眼里加分了。 看来,自己离得宠的日子不远了呢。 沈婉婉得意的笑起来,指着花花道:“来给本小姐按按肩,按按腿。” 哼,要不是方才为了在钦归面前刷脸,她那里需要像一个奴才屈膝,不过是太后手底下的一只狗,她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是她的下人了。 不过,要是能换来皇上的青睐,那倒也不亏。 沈婉婉闭着眼享受着花花的捏腿服务…… 花花小声提醒道:“小姐,还不洗漱一下嘛?差不多得去太后娘娘那了呢……” 沈婉婉微微睁开眼,眼里透出不屑道:“继续按,太后那就让她等着呗,人老了,自然得需要多动动才成。” “是。”花花低下头,不在多言…… —————————— 另一头,福寿宫。 “你下去吧。”来福让本身派去接沈婉婉的嬷嬷先退下。 第两百零二章 等到寝宫里就只剩她们两人时,来福这才忍不住了,开口道:“娘娘,您休息会,奴婢派人去外头守着,等那沈婉婉来了,再禀告您。” “嗯。”太后点点头,一副随你如何的模样,睁开眼道:“你也不必为了沈婉婉的事情伤神,不过是一个沈婉婉,呵……” “活不过多久的……”太后勾勾唇,告状嘛?原本还想饶她一条小命,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 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的东西罢了,真当她怕她不成,她在后宫玩弄这些脏东西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只要娘娘您吩咐,奴婢万所不辞,定然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来福早就看沈婉婉不爽了,不过是沈桧的一个棋子,还真当自己是盆菜了怎么…… “不急,来福。”太后淡淡的笑起来道:“再让她蹦跶一会。” “好了,哀家先睡会,若是沈小姐来了,就让她在外头侯着,就说哀家有要事要和她说。”太后揉了揉自己的头道:“比如,如何爬上皇帝的窗,获得皇上的心。” “是。”来福点点头,服侍太后上床,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寝殿,将门关好,守在门外。 沈婉婉大抵墨迹了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从床上起身,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搭上花花的手道:“走吧,本小姐倒要看看,太后娘娘有多想念本小姐。” …… “不知太后娘娘在哪?”沈婉婉细声细语的询问着外殿的宫女。 “太后娘娘午睡了,沈小姐可以在外殿坐着等候一会。”守门的侍女自然是得到来福的授意的。 还想下太后的面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来福走到大厅时,看见沈婉婉眼里的躁意,微微勾了勾嘴唇。 “太后娘娘本身是在等着沈小姐的,但沈小姐收拾的太慢了,太后娘娘年纪大了,一多动就觉得浑身疲乏的紧,想着还不知道沈小姐还要多久才来,就先睡会。”来福不好意思道:“希望沈小姐不要介意,太后娘娘睡了有一会了,估摸着不多时就该醒了,沈小姐进来坐吧。” 沈婉婉原本是准备甩手走人的,等她睡醒得等到什么时候。 但来福这一句话,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封的死死的。 若是她走了,那可不是不尊重长辈大帽子被扣的死死的。 况且这个老家伙,有意无意都再说是自己动作太慢,太后娘娘是因为自己才睡的……有意无意在暗示她对太后不敬,真是好狠毒。 无奈,话说到这份上,沈婉婉自然是只能依着来福的话,坐在外殿,等着太后醒! 沈婉婉淡笑着应下道:“无妨,婉婉就在在这等太后娘娘睡醒,等太后娘娘睡醒,也是婉婉的荣幸。” “沈小姐喝茶。”来福心底嗤笑一声,替沈婉婉斟了一杯茶,道:“那老身就去侍候太后娘娘了,若是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宫人禀告我。” “多谢嬷嬷。”沈婉婉接过茶水,咬牙切齿的道谢道。 第两百零三章 一时之间,两个眼神对上,火花四溅,心里的真实想法都通过眼神表达了出来。 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到底还是沈婉婉先别开了眼。 沈婉婉心里都要气炸了,老家伙。 “那老身就先走了。”来福笑眯眯的朝着沈婉婉点了点头,规矩沈婉婉自然也不能拉下,笑着回礼。 等来福转身,两人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改变,哪里还有一份方才的笑意,眼神里都带着狠意。 你对我不仁,那就被怪我不义了。 哼,她沈婉婉记住了。沈婉婉的手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脸上被恨意扭曲,好啊,居然还敢下她的面子,还让她在这等。 果真是人心难测,是叔父的警告不顶用了嘛,还是说……她们觉得自己可以脱离叔父的管控了呢? 沈婉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阴暗的表情,很好…… 看来可以和叔父说上一说了呢…… 胆敢和自己作对,呵呵……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两个时辰之后, 冬天白昼本就短,原本还大亮的天,早就黑了下来。 太后这才悠悠转醒,守在门外的来福听到声音,赶忙进来。 “什么时辰了?”太后望向窗子外头,漆黑一片。 “戌时了,娘娘。”来福找来衣服,一边替太后穿上,一边道:“沈婉婉还在外殿等着呢。” “嗯。”太后刚睡醒,又听着沈婉婉的名字,一下子失了兴致,淡淡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收拾一番,然后哀家去会会她。” 到现在为止,可还没人敢让哀家等她,真是好大的脸面。 …… 外殿里,沈婉婉一脸阴沉的坐在那…… 心里的怒意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发暴躁。 她一定要让这些老不死的后悔这么做! 花花看着沈婉婉的脸色,尽力缩着脖子,减少自己的存在范围…… “太后娘娘到——”来福声音远远的传来。 沈婉婉眼神一凛,怒意抑制不住的往外冒,哼,终于来了么。 “太后娘娘万安。”虽然说心里气,但面上该做的,沈婉婉自然不会少。 不然若是她当真这么蠢,沈桧还会用她? 呵,今天的仇,自然是日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报。 沈婉婉微眯眸子,狠毒的想道。 “嗯,坐吧。”太后点了点头,道:“年纪大了,睡得久了些,婉婉等急了吧?” “怎么会呢?”沈婉婉微微勾起僵硬的脸,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道:“太后娘娘的身体最重要,我们做小辈的不碍事的。” “当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太后皮笑肉不笑的夸赞道:“这几日皇后不在,倒是婉婉要多来和哀家说说话。” 沈婉婉敏锐的捕捉道太后话里的,皇后不在? 勾了勾嘴唇,果然叔父的消息不会出错,赵灵儿果然回太傅府了,那这几日可是她的机会,需得好好把握了。 “后日,朝中会提前举办一个庆功会……”太后说道:“到时候,婉婉就跟着哀家一道去看看吧。” 第两百零四章 庆功会?沈婉婉眼里透出疑惑,不知道这这庆功会是什么。 太后和来福这样的老人,自然是看一眼就明白了,沈婉婉眼里浓浓的疑惑…… 太后使了个眼色给来福,来福点点头,上前解释道:“沈小姐可能自小没有在皇城长大,不知道这庆功会是什么。” 沈婉婉听到这话,脸上的温婉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手掌渐渐攥紧……她们这是看不起她,在嘲笑她吗? 来福眼里透出几分不屑,脸上却挂了慈祥的笑容,道:“沈小姐不知道,也是无妨的。老奴给小姐解释一下,庆功宴是除夕年夜之前,皇上为了犒赏年度有功劳的大臣所设的晚宴。” 沈婉婉眼睛亮了亮,皇上为了犒赏大臣的晚宴,那就是说…… “到时候,皇儿自然也会出席,还有各个大臣。这次宴会本应该是皇后操办的,奈何皇后有事回了太傅府,这差事就落到了哀家手里。”太后在一旁把玩着长长的指甲,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哀家年纪大了,很多事也力不从心,身边也没个能办事的,到时候婉婉就多少替哀家分担一些吧,等晚宴筹备好了到时你也随哀家一道去看看吧。” 沈婉婉眼神微闪,太后的意思是让她也操办这次的庆功宴…… 这倒是实打实的在卖好,想必还是叔父的功劳。 不过,这到也确实是个好方法…… 沈婉婉心底盘算着,若是她接手了这个差事,那她就有机会接触到皇上的吃食,然后再…… 正好乘着赵灵儿这个贱人不在,哼哼,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和皇上一起…… 到时候,皇后之位究竟是谁,还未可知。 沈婉婉的脸诡异的羞红,眼神里带着略有略无的得意,这次到算是太后办了一件人事。 太后将沈婉婉的脸色尽收眼底,她也是从后宫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后宫女人的手段,无非就是那几种罢了…… 加上沈婉婉没有加以修饰,她打底也猜到了沈婉婉的心思。 看着沈婉婉还没有退下去的脸,呵,怕是想着怎么爬上皇帝的床吧,毕竟爬床这可是最快速的办法。 “啊……”沈婉婉装作惊讶的模样,假意推辞道:“婉婉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怕会搞砸……” “不必忧心。”太后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在上层的茶叶,啜了一口道:“到时候来福也会协助你,相信婉婉这么聪慧,自然是一学就会。” “那婉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婉婉像是思量再三,咬了咬嘴唇,这才答应下来…… “没事,那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太后用手指揉揉大阳穴,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道:“哀家年纪大了,身子疲乏得很。” “那婉婉就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沈婉婉福了福身子道:“婉婉告退。” 等到沈婉婉转身,太后的眼里闪过淡淡的嗤笑,那她倒要看看沈婉婉究竟有什么手段,可以爬上皇上的床呢? 而沈婉婉则心情不错,毕竟有机会接近皇上了,不是吗? 第两百零五章 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枣,是吗? 沈婉婉眼神里透出阴翳,伸出手轻轻摸上自己的脸颊。 哼,想来她也不是蠢人,应该猜到了她今日回去自然实在是在叔父面前说了她的不好,所以让她在外殿等两个时辰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还是为了警告她什么。 但是,又给她安排了一个好差事…… 呵,还是逃不脱叔父的手掌心啊。 对她不满又怎么样,还不是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得安安心心的给她安排。 —————— 御书房, “皇上……”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房内,在钦归耳边轻声禀告了些什么。 “知道了。”钦归点点头,挥手道:“下去吧,继续跟着。” 黑衣人点点头,消失在御书房内。 钦归的细长的眼眸里闪过冷光,计划开始了。 “黑衣。”钦归叫了一声。 黑衣显出身形,半跪在地上,等着钦归的嘱咐。 “该开始下一步动作了。”钦归的手指淡淡的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黑衣的眸子深了深,下一步计划了嘛? 钦归继续问道:“边境的军需在运了嘛?” “前几日就在运了。”黑衣点点头道:“派的是我们自己的人,而且还有影在暗地里跟着,可以最大程度保障这批军需的安全和速度。” 钦归点点头,站起身走到黑衣身边,贴在黑衣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黑衣的眼睛瞪大,瞳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还是不放心她。”钦归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在黑衣肩头拍了拍,对上黑衣不可置信的眼神认真道:“什么都没有她重要,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沉默了许久,黑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头微微的垂下。 钦归勾了勾唇角,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 边境,主帐 “将军,将军!”守门的侍卫直直的冲进主帐,直到看见一众在商谈战术的将军们,这才傻了眼,想起自己忘记通报了,一下子楞在原地,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主帐重地,这般急躁,像什么样子。”一个将军开口斥责道,意思里多点少点都带着些责怪的味道,更多的怕是指鹿为马,意不在士兵,明着暗着在说沈一治管不力,低下的士兵这样不懂规矩。 这个将军本来就和沈一不对付,他原本是和沈一一起争这个主将的候选人,但最终还是沈一更胜一筹,所以说他心里本就对沈一带有敌意。 再加上……这个将军多少大男子主义有些严重,对于女子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诟病的紧。所以能找到机会刺沈一的时候,总归是能多说几句绝不少说几句。 但,他确确实实有真材实料,带兵打仗的好手,而且在战场上从来不会擅自违抗军令。所以,沈一向来对他说的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当他在放屁。 沈一耸了耸肩,不放在心上,对着士兵不在意的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说来听听。” “军需到了!”士兵的脸上立马浮现喜气洋洋的神色,大声喊到。 第两百零六章 “军需到了?!”之前出言嘲讽的将军,拍桌而起,看着士兵激动的问:“人呢?在哪?” 士兵看着这个咋咋呼呼的将军,心下有些害怕,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得了,张守阳,少发疯了,你吓到人家了。”词青坐在张守阳旁边的位置上,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吼这么大声,耳朵都要聋了。 “……”张守阳似乎也发现了那个士兵,唯唯诺诺,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位置上。 词青开口道:“别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这么大的好事,今日就不算你违纪。” “这……”不合规矩……张守阳的眼睛凸出,张口想反驳词青的话,哪有这样就免了他的违纪,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人人都这样岂不是乱了套了。 荒谬! 可还没等他将话继续说下去,就被沈一一个抬手打断。 士兵看着词青,眼里透出疑问,这样……真的可以免罚嘛? 沈一点点头,指了指张守阳道:“你将刚刚张将军问题都悉数回答一下,本将恕你无罪。” “多谢将军。”士兵的眼里透出感激,仔仔细细道:“押送这批粮草的押送官是……他自称姓臣,然后我们已经检查过他带的文书和马车上的粮草,衣物什么的。确确实实是真的无疑。” “很好。”沈一点了点头道:“你先去将陈大人他们安顿一下,等本将这里事情结束了,本将会去找他。” “是,将军。”士兵飞快的点头。 “那没事了,你先出去吧。”沈一道。 “是。”士兵点头,本应该立刻离开的,但是……他到底会不会被罚啊……士兵心里有些忐忑,到底会不会啊,但这里这么多将军齐刷刷的盯着他看,他心里有些发毛,他问不出口啊。 沈一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左右为难,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道:“没事了,去吧。今天就先饶过你了。” “是。”士兵这才喜笑颜开,心下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 等士兵走掉之后,沈一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扫视了一周,凌厉的眼神在每个将军身上扫过。 “军需到了。”沈一开口道:“这并不意味着这场战争我们就稳操胜券了,不要懈怠。” “是。”各将军一致道。 “很好。”沈一点点头,手指在沙盘上划过,继续分析着之前没有分析完的战术城邦图。 “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匈奴的来袭少了,入侵的规模也小了。”沈一的手放在下颚,问道。 张守阳开口道:“是他们怕了。” 沈一翻了翻白眼,算了,还是她自己讲吧。她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不是怕了。我到觉得更这么想,他们在试探。” “试探?”张守阳浓浓的眉头结在一起。 “对,试探。”词青看着城防图,神色严肃道:“派出少量的,甚至也许是体力不佳的,来刺探我们的军备储量……既可以保存自己的大量的优质兵力,还能知道我们的具体情况。” 第两百零七章 “以少换多。”张守阳这时也明白了过来道:“然后他们可以找寻我们的机会,然后……” “对。”沈一坐在主位上,不紧不慢的拍了拍手道:“词青说的没错,他们只需要派出少量的士兵,就能知道我们的具体存储量。况且……” “况且什么况且。”张守阳是个粗人,听到拐弯抹角的话,心里就不舒服,于是又扯着喉咙道。 沈一和词青对视了一眼,同一时间用手指扣了扣耳朵。 “况且,词青还有一点也说的没错,他们派出来的确实不像是优质的兵力……”沈一想到这几日前她派人拖回来的尸体,骨骼大小,肌肉线条程度……应该都算不上是什么优质的兵力。 “到底是啥意思啊,一会这一会那的……”张守阳挠挠头道:“我咋听不太明白。” 沈一朝着词青抛了个眼神,她真的是不想和他说了,她累了。 “意思就是,这次的匈奴比以前的那种不好的多,并不属于那种优质的战斗力,可能甚至说是为了节省军需材料而赴死的。”词青接收到了沈一的眼神,欲哭无泪,她也不想和他解释。 “这么说……”张守阳暗骂道:“这些狗娘养的杂种是在试探我们,从我们士兵的作战方式,速度来判断我们的军需实力,要是等我们那天没有军需了,他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忒,想的也太美了吧。”说着在地上催了一口口水。 “行了”沈一翘起二郎腿,道:“但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既然他们想看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没有军需。” “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沈一顿了顿,勾起一个弧度,透出几分阴险。 “怎么将计就计。”秉持着不懂就问的优良习俗,张守阳挠挠自己的大脑门,问道。 其实他还是有点没听太懂,但沈一看上去胜券在握的模样,他还是大发慈悲信信她吧。 其实事实是,从前沈一做什么决定他都要杠,嘲讽沈一,质疑她的决定…… 然后每次结果都让他啪啪打脸。 久而久之他都习惯了,做事,沈一先下决定了就先暂且听一听。 “所谓将计就计。”词青站起身来,一字一句解释道:“既然他们想知道我们的军需储备,等着我们的军需储备告捷,那我们就不如如他们的意,做出军备储备不足的模样,然后在请君入瓮。” “喔……”张守阳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沈一和词青互相交换个眼神,这一看就是没听懂,不过算了。 “所以。”沈一的神色难得这么严肃,她站起身来道:“匈奴既然这么急着知道我们的储备,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们的军备储量一定不多,但军备储量不多并不是我们可以看轻他们的理由。” 词青补充道:“由于军备储量极有可能不足,所以也就是说匈奴摸清楚我们的储量后,下一次,或者下几次的入侵势必是会全力以赴的。” “怕啥呢。”张守阳大大咧咧道:“来了就打,反正老子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事。” 第两百零八章 沈一淡淡的看了一眼张守阳,站起身来道:“你是一条贱命,那你身后的数千百姓呢?” 张守阳张了张嘴,沉默了下来…… 确实,他说的话……没过脑子。 “我希望你们记住。”沈一的眼睛在营帐中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道:“你们的命,不止是你们的命。” “你们既然被百姓叫了一句将军,自然要担当起你们作为将军的使命。”沈一淡淡的在张守阳身上停留了一会,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了。” 走出营帐,外头的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雪仍然在下。 沈一微微仰起脸,雪花从银灰的天空悠悠地飘下,白白的雪花,向她飘来,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头上,肩上…… 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而雪花仍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从天空飘飘洒洒。 她的心在这片雪白的大地上,显得格外宁静。 她将披风的帽子带在头上,掩去这满天的雪花。 她有种预感……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会在这个冬天结束。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年春天的春花烂漫。 —————————— “沈将军。”陈大人远远的看见沈一,就迎了上去。 “陈大人。”沈一微微额首,道:“一路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陈大人一脸笑呵呵的回答道。这哪里敢辛苦,这车军需可是和他的身家性命紧紧的连在一起了啊…… “那还劳烦陈大人带我去看一下这批军需。”沈一点点头道。她其实心底还是对这批军需抱有怀疑,毕竟若是真的朝中与匈奴勾结,以他们的信息,不可能不知道这批军需的信息和动作。 而知道这批军需,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让他好好的运送到边境…… 所以,若是不想她好好的得到这批军需。 他们会怎么做呢? 最常见的无非是半路劫镖,但是这批军需现在却是好好的,看陈大人这幅信心满满的模样,大概是没有什么缺失。 他们没有劫走镖车,只能说他们在这批货上动了手脚…… 但至于在哪里动了手脚,还未可知。 但是,以现在他们这的需求,这批军需不得不动。 沈一的脑子里在疯狂的进行头脑风暴,她十分庆幸,她那天晚上潜入了匈奴营帐,发现了那一幕。 这是机会,一个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但至于究竟该怎么做……emm……她还没有想好,先去看看这批军需再说。 “当然,当然。”陈大人哪里有拒绝的道理,笑吟吟的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沈将军,这边请。” 陈大人带着沈一走进了身后的库房,军需被一叠一叠整齐的码放在地上。 “沈将军,你看。”陈大人指着这批军需道:“明细什么的都在这。” 说着伸出手,一个侍从就将明细清单递到了陈大人手上。 陈大人将明细交到沈一手上。 沈一随意的一目十行的看了几遍,眉头微微蹙起。 嗯? 这些数目……不对。 “沈将军,有什么问题吗?”陈大人在一旁观察沈一的脸色。 第两百零九章 看着沈一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下一惊……难不成这批军需出了什么问题。 陈大人越想心里越惊,忍不住开口追问道:“沈将军是出什么问题了嘛?” “喔……”沈一回过神来,敛去眼里的疑惑,淡笑道:“没事,没事……是我想起了一些军营里的事物,有些心烦。” “喔。”陈大人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呼……心底松了下来,身上又出了汗湿了,在这冬天还显得怪冷的。 沈一自然是看到了他有些发颤的身子,开口道:“陈大人,不如先下去休息休息?” 陈大人听到这话,疯狂摇头,不行不行……他得看着沈一拣货,确保万无一失。 “不了,下官负责运输这批货物,想看着将军查看,在下心里才会舒上一口气。”陈大人做出一副忠心耿耿,刚正不阿的模样。 “那好吧。”沈一做出一副深有同感,十分赞叹的模样。 然后,在陈大人坚定的眼神里,走向那批货物。 划开米袋,抓了一把米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嗯,没有怪味。 再然后打开一旁的木盒,将御寒的衣物拽出来抖了抖…… 也没有什么问题。 沈一的眼神闪了闪……明面上都没有什么问题啊,有些棘手。 沈一拍了拍手,走到陈大人身前道:“没什么问题,有劳陈将军了,这下陈大人该放心了吧,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的好的。”陈大人身子这才垮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加上精神的高度紧绷,这气一松,眼前突然一黑,倒在了地上…… 呼,总归是将东西送到了。 他从前跟过沈桧,自然多少明白一些他的野心,也知道一些,他其实多多少少对于边境这里的关注。 沈桧狼子野心,你觉得他是在担心他女儿吗? 他可不信,所以他对这批货物的关注程度十分之高,运送这批货的时候甚至夜不能寐,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头发都白了一大把。 但好歹,还是安全送达了。 ———————————— “你去看过了?”词青在她的房间内等她,等沈一一进房间就问道。 沈一边解开身上被雪润湿的披风,一边点点头。 “是有什么不好的发现吗?”词青看着沈一兴致不太高的模样,问道。 “没有。”沈一将披风挂在透风的地方,语气淡淡的,摇摇头道。 “既然没有,为什么板着张脸?”词青疑惑的问道:“这不是应该高兴吗?” “词青……”沈一叹了一口气,道:“你忘记我和你说过了的嘛?” “嗯?”词青眼里透出疑惑。 “你还记得我潜进匈奴主帐的那夜吗?”沈一道:“既然有通敌者,你觉得他们可能会不在这批军需上下手吗?” 词青顿了顿,慢慢的摇了摇头,确实不可能。 “要是你就是这个人,你会怎么做?”沈一问道。 “我?”词青疑惑指了指自己,看着沈一的一脸认真的模样,迷茫的挠了挠头。 第两百一十章 她会怎么做? 词青想了一会,道:“那不如直接将这躺镖车劫了,一了百了,以绝后患,反正不可能将这车军需送到你们手上的。” “有句话说得好,叫什么,得不到就毁掉。就算我来带不走,我也给你全烧咯。”词青越说越上头,道:“反正不可能给你留军需,难道还留军需让你养足精力来打我呀。” 沈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开口道:“所以,你觉得要是他们没有劫走军需,甚至这批军需完好无损的送到了我们面前,你觉得有没有问题?” “这肯定有问题啊。”词青方才说的正起劲,这下沈一一说话,她趴的一下就顺嘴说上来。 “对啊。”沈一眼神闪了闪,道:“一定有问题。” “那问题会出在哪里呢?”词青用手托住下巴问道:“要是我是哪些人,我没有劫粮草,那我势必是在这些军需里做了什么手脚,下了什么药。” “嗯?”词青和沈一对视了一眼,下药。 “走。”词青拽着沈一的手,往外走道:“我们去看看。” “等等。”沈一拉开了词青的手,一脸白痴的看着她道:“你在想什么,现在去拿东西?是怕别人不觉得我们发现了,还是怎么样?” “喔……”词青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不就被人发现了嘛,“那我们要怎么办?” “所以,我们要趁夜色行动啊!笨蛋。”沈一敲了一个栗子在词青额头上道:“等天黑了,我们两个悄悄咪咪的溜进去。” “但是。”词青挠挠头道:“晚上有值班的人啊,我们怎么才能绕进去。” 沈一眨了眨眼道:“今夜是谁在库房当差?” 由于库房储存的粮草等作战必需品,所以沈一十分重视,所以她每一夜都会派不同的将领看守库房。 “今夜……今夜。”词青一拍大脑门,尖叫道:“轮到我了?!” “嘘……”沈一摆了个嘘的动作,从怀里掏出库房的钥匙,道:“今晚上就请词青将军,给我行个方便了。” “没问题。”词青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豪气万丈的答应道。 ———————— 夜,风呜呜的刮着,那粘满霜雪的柳树上尽是树挂,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壮观。 绕是见惯了冷风,在边境生活惯了的,见惯了边塞冬天的沈一,都觉得今年的冬天是真的太冷了。 她的眼眸里透出几分不知名的情绪,希望这批军需里的棉服可以穿……不然,还没开战,她的士兵都要被冻死了。 不过,她其实还有一点疑惑萦绕在心头,忘记和词青讨论了,被这大风一刮,她才想起来。 这次的军需,数目不对……外人乍一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是谁,她是这座城的主将,别的人不敢说,但在这里,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 这次的军需数目,少了……相比于往年来说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钦归吩咐下去的,然后是由黑衣掌手的,黑衣心思细腻,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第两百一十一章 怎么做? 词青想了一会,道:“那不如直接将这躺镖车劫了,一了百了,以绝后患,反正不可能将这车军需送到你们手上的。” “有句话说得好,叫什么,得不到就毁掉。就算我来带不走,我也给你全烧咯。”词青越说越上头,道:“反正不可能给你留军需,难道还留军需让你养足精力来打我呀。” 沈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开口道:“所以,你觉得要是他们没有劫走军需,甚至这批军需完好无损的送到了我们面前,你觉得有没有问题?” “这肯定有问题啊。”词青方才说的正起劲,这下沈一一说话,她趴的一下就顺嘴说上来。 “对啊。”沈一眼神闪了闪,道:“一定有问题。” “那问题会出在哪里呢?”词青用手托住下巴问道:“要是我是哪些人,我没有劫粮草,那我势必是在这些军需里做了什么手脚,下了什么药。” “嗯?”词青和沈一对视了一眼,下药。 “走。”词青拽着沈一的手,往外走道:“我们去看看。” “等等。”沈一拉开了词青的手,一脸白痴的看着她道:“你在想什么,现在去拿东西?是怕别人不觉得我们发现了,还是怎么样?” “喔……”词青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不就被人发现了嘛,“那我们要怎么办?” “所以,我们要趁夜色行动啊!笨蛋。”沈一敲了一个栗子在词青额头上道:“等天黑了,我们两个悄悄咪咪的溜进去。” “但是。”词青挠挠头道:“晚上有值班的人啊,我们怎么才能绕进去。” 沈一眨了眨眼道:“今夜是谁在库房当差?” 由于库房储存的粮草等作战必需品,所以沈一十分重视,所以她每一夜都会派不同的将领看守库房。 “今夜……今夜。”词青一拍大脑门,尖叫道:“轮到我了?!” “嘘……”沈一摆了个嘘的动作,从怀里掏出库房的钥匙,道:“今晚上就请词青将军,给我行个方便了。” “没问题。”词青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豪气万丈的答应道。 ———————— 夜,风呜呜的刮着,那粘满霜雪的柳树上尽是树挂,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壮观。 绕是见惯了冷风,在边境生活惯了的,见惯了边塞冬天的沈一,都觉得今年的冬天是真的太冷了。 她的眼眸里透出几分不知名的情绪,希望这批军需里的棉服可以穿……不然,还没开战,她的士兵都要被冻死了。 不过,她其实还有一点疑惑萦绕在心头,忘记和词青讨论了,被这大风一刮,她才想起来。 这次的军需,数目不对……外人乍一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是谁,她是这座城的主将,别的人不敢说,但在这里,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 这次的军需数目,少了……相比于往年来说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钦归吩咐下去的,然后是由黑衣掌手的,黑衣心思细腻,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第两百一十二章 皇宫, 偌大个皇宫里,这几日忙忙碌碌,终于将庆功宴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其实太后说是要她帮衬,实则就是给她个虚名,下面的人都很识相,早早的有条有序的就将事情完成的妥妥当当,她每天只需得去走一遭就完事了。 不过嘛…… 沈婉婉勾起嘴唇,露出一个自信的笑,这走一遭可是给了她机会…… 今夜……呵呵,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嘛? “花花……”沈婉婉饶有兴致的叫来站在一旁当柱子的花花,开口道:“来给本小姐上妆。” 作为贴身丫鬟,上妆花花自然也是懂得。 只是小姐的心思向来难以辨别…… 花花咬了咬嘴唇,问道:“今日小姐是想素净些……还是明艳些……” 沈婉婉的手摸着发鬓,这庆功宴,想必那些大臣也会带着自己的家眷,有女儿的肯定很不得将女儿塞到钦归的床上,想必这些女人势必会打扮的花枝招展…… 所以,她想在那么多人面前脱颖而出,那就势必要特立独行,既然她们喜欢花枝招展,那她就清淡脱俗,让皇上眼前一亮…… “清新些。”沈婉婉细细盘算了一番道。 花花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化妆用具时,手微微有些抖…… 她害怕啊,她许久没有动过这些东西了…… 万一,万一给小姐画坏了,或者……画的不称小姐的意,可怎么办才好。 花花心里扭成了一根麻花…… 太难了……但这又不得不上,这当真是赶鸭子上架啊。 在凳子上坐了几个时辰,外头的天色都暗沉了下来。 “还没好吗?”沈婉婉睁开眼,眼里透出浓浓的质疑与不悦,她的耐心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里都被消磨殆尽了。 “快了……”花花手下的笔微微的颤了一下,眉尾稍稍歪斜了些。 花花心里一咯噔…… “你最好快点。”沈婉婉怒目圆睁道:“要是画的不好,你可小心点你的皮。” “是。”花花的手微微颤抖,眼睛慌乱的盯着刚刚斜了的眉尾…… 心里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 算了,花花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该怎么办,若是用脂粉掩盖那势必会显得突兀,若是不用……要是被小姐发现了怎么办。 正着急着,花花猛然间一抬头…… 看见了窗外的梅花,脑袋里灵光一闪,那这处斜了的地方不如画梅花填补吧。 毕竟梅花也是傲雪凌霜……也算是高洁清雅,孤傲,应该不违背小姐所想要的出尘。 于是乎,她轻轻点着朱砂,仔仔细细的描摹起梅的形状。 又是半个时辰,正当沈婉婉准备处置花花的前一秒,花花停下了笔,抹了抹额头上急出来的冷汗。 沈婉婉吃人的神色,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她哪里敢懈怠? “小姐。”花花小心翼翼道:“画好了……” “让我在椅子上坐了这么多时辰,若是画的不好……”沈婉婉投了个白眼给她,恐吓道。 花花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身子低的都快要伏在地上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 沈婉婉冷哼一声,走到一大面铜镜面前。 只见铜镜里,显露出她姣好的身姿, 身着淡青色的纱衣,腰间系了条白色的罗带。 秀丽的青丝,被镶有翡翠的丝绸束起,斜斜别了一支描了金花的玉簪。 峨眉纤细,目若清泓,浅浅回眸,令人身心一颤。 尤其是眼尾的那一处红心点点的梅花……更为吸引人的眼线。 衬托她那张雪白的鹅蛋脸,更添几分风情。 沈婉婉微微勾了勾唇角,只见铜镜里的脸上透露出丽人的微笑,宛若清风。 花花偷偷瞄了一眼沈婉婉的神色……看着小姐露出这副模样,心下偷偷松了口气……又逃过一劫。 “嗯——”沈婉婉心情好道:“起来吧。” 花花这才如释重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诺。”沈婉婉取了两个镯子来回对比,挑了个成色最不好的,施舍似的丢给花花道:“这个赏你了。” 花花小心翼翼的接过镯子,拿在手上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才猫似的问道:“真的给我了嘛?” 沈婉婉冲她白了一眼,果然下人就是下人,德行。 “嗯,给你了。”沈婉婉挥挥手,语气里透出几分鄙夷道:“你做的好,本小姐自然会大大的赏你,但你若是……呵。” 这就是所谓的打一巴掌,给一颗枣。 叩叩—— 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一个嬷嬷道:“沈小姐,太后娘娘请你过去。” “走吧。”沈婉婉脸上如往日一般挂起温婉的笑容。 ———————— 福寿宫, “来了……”太后轻轻啜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婉婉装扮。 清新脱俗,让人眼前一亮,想来她是想在一众贵女之间脱颖而出啊,直接叫人第一眼就直接黏在她身上。 不过当真会有这么容易吗? “这梅画的不错。”太后的眼神停顿在沈婉婉眼尾的红梅上,微微勾了勾唇,夸赞道:“是婉婉自己画的吗?可真是心灵手巧。” 心灵手巧? 沈婉婉的手指轻轻抚上这眉尾,将这夸赞毫不心虚的收入囊中,她自动屏蔽了太后是在夸她眼尾的梅花,只听到她在夸赞自己,心灵手巧,那她自然是当得这个称号的。 沈婉婉心下暗喜,面上却柔柔弱弱,暗自谦虚道:“没有没有……只不过是凑巧。” 只不过眼里流露出的淡淡的喜悦和自负都被太后看在眼里。 “婉婉,不必过谦了。”太后笑不及眼底。 “太后娘娘,皇上拿头请您过去呢。”王德胜受皇上的嘱咐来请太后过去,这一踏入福寿宫,就瞧见了沈婉婉…… 眼睛滴流滴流的转…… 打扮的这么貌美,想必是太后准备带着去宴会的了,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看上眼。 王德胜这一眼就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啊。 什么一见倾心啊。王八绿豆对上眼了啊…… 呃,什么王八绿豆对上眼了,呸呸呸。 …… “那便走吧。”太后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道:“难得皇帝有孝心,哀家又怎么会不给皇帝面子呢。” 第两百一十四章 离宫宴开始的时间还有段时日,皇宫之中却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随着自己父亲前来的参加宴会的小姐们,个个打扮的极为花枝招展的。 她们皆是妆容精致,衣裳美艳,脸上露出端庄得体的笑容,哪里还有平日里娇蛮任性的模样? 这会儿那些小姐们将平时的嚣张跋扈掩藏的一千二净……乖巧的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就算遇到平日里相处的不甚欢喜的小姐,贵女们,今日再见也没有以往的的火星四溅。 由此可知,女人的善变啊。 …… 王德胜将太后一行人通过后门带进了后殿。 “母后。”钦归冲着太后作揖,恭恭敬敬道。 “皇帝不必多礼。”太后嘘扶了一把。 “应该的。”钦归抬起头来,轻轻一笑,眼神一转看向太后身边的沈婉婉道:“沈小姐。” “参见皇上。”沈婉婉福身道。 “免礼吧。”钦归脸上挂起淡笑。 沈婉婉轻声答应,微微抬起头,看向钦归脸色微微发红。 皇上好温柔啊。 “皇上这几日都没怎么来哀家这了。”太后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道:“若是政事繁忙,也需得好好休息,你看你眼下黑眼圈都浓重许多,想必是经常熬夜。” 钦归眼里透出感动道:“不碍事,母后我们先出去吧,外头的人来的差不多了。” “也好。”太后点点头,表示赞同。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王德胜尖声尖叫道。 钦归和太后一入场,前殿哪里还有方才的吵闹。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众官员及他们的家眷,浩浩荡荡的跪在地上,合在一起的声音响彻云霄,不绝于耳。 钦归眼里暗波涌动,教人看不清神色。只见他的眼神从场中扫过,道:“众爱卿平身,今日本不是朝堂,这是众位爱卿的庆功宴,众位爱卿无须多礼,众卿家自当吃好喝好,此杯酒朕敬大家。”说罢,端起身前的一盏酒,一饮而尽。 众臣忙道不敢,纷纷举酒同饮。一杯酒尽,钦归又慢慢倒了一杯酒,遥遥敬向边境的方向道:“沈将军此次奔赴边境,是为保我大钦国土无忧,这杯酒朕她,虽然沈将军远在边关,但朕的这份心意,想必可以传到沈将军那边,愿它保佑沈将军,得胜而归。”说罢,又一饮而尽。 “祝愿沈将军得胜而归。”钦归话一落下,就有一众大臣附和道。 沈桧的眼神闪了闪,呵,得胜而归? 他还以为沈一和他的感情多为坚韧不拔呢? 就区区一个得胜而归罢了,得胜暂且不说,就说归,回来的前提是要赢,那要是输了岂不是说,不必回来了? 还有一种就是…… 就算得胜了,那怎么回来又是一回事啊。 沈桧眼里透出笑意和薄凉,但是他可不愿意沈一归来,毕竟有她在他不好动作,过于麻烦。 最好就是沈一死在战场之中。 所以只要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的往下走,那皇位他唾手可得。 第两百一十五章 这时远在边境的沈一,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啊秋。啊秋。”沈一揉揉鼻子,皱着眉从桌子上醒来。 怎么回事?有人骂她? “嗯?什么味道。”沈一迷迷糊糊的嗅到了一股味道。 但由于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不大清醒。 又多吸了两口空气中的奇怪的气味之后。 cao! 沈一一下子惊醒,哪里还有睡意,是她的米啊,她的米焦了! 沈一扒拉了一下那一锅煮的东西,十分懊恼,低下基本全都黑了,只留下了上头一点点的东西。 呜呜……沈一欲哭无泪,完蛋了,被词青晓得,她怎么可能不死? 沈一用棍子戳戳已经结成焦炭的米,不知道这还能不能用…… 离宫宴开始的时间还有段时日,皇宫之中却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随着自己父亲前来的参加宴会的小姐们,个个打扮的极为花枝招展的。 她们皆是妆容精致,衣裳美艳,脸上露出端庄得体的笑容,哪里还有平日里娇蛮任性的模样? 这会儿那些小姐们将平时的嚣张跋扈掩藏的一千二净……乖巧的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就算遇到平日里相处的不甚欢喜的小姐,贵女们,今日再见也没有以往的的火星四溅。 由此可知,女人的善变啊。 …… 王德胜将太后一行人通过后门带进了后殿。 “母后。”钦归冲着太后作揖,恭恭敬敬道。 “皇帝不必多礼。”太后嘘扶了一把。 “应该的。”钦归抬起头来,轻轻一笑,眼神一转看向太后身边的沈婉婉道:“沈小姐。” “参见皇上。”沈婉婉福身道。 “免礼吧。”钦归脸上挂起淡笑。 沈婉婉轻声答应,微微抬起头,看向钦归脸色微微发红。 皇上好温柔啊。 “皇上这几日都没怎么来哀家这了。”太后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道:“若是政事繁忙,也需得好好休息,你看你眼下黑眼圈都浓重许多,想必是经常熬夜。” 钦归眼里透出感动道:“不碍事,母后我们先出去吧,外头的人来的差不多了。” “也好。”太后点点头,表示赞同。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王德胜尖声尖叫道。 钦归和太后一入场,前殿哪里还有方才的吵闹。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众官员及他们的家眷,浩浩荡荡的跪在地上,合在一起的声音响彻云霄,不绝于耳。 钦归眼里暗波涌动,教人看不清神色。只见他的眼神从场中扫过,道:“众爱卿平身,今日本不是朝堂,这是众位爱卿的庆功宴,众位爱卿无须多礼,众卿家自当吃好喝好,此杯酒朕敬大家。”说罢,端起身前的一盏酒,一饮而尽。 众臣忙道不敢,纷纷举酒同饮。一杯酒尽,钦归又慢慢倒了一杯酒,遥遥敬向边境的方向道:“沈将军此次奔赴边境,是为保我大钦国土无忧,这杯酒朕她,虽然沈将军远在边关,但朕的这份心意,想必可以传到沈将军那边,愿它保佑沈将军,得胜而归。”说罢,又一饮而尽。 第两百一十六章 “沈将军要陪同吗?”哨兵好心问道。 沈一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不必管我,我就在这城墙上站一会就走了。” “是。”哨兵应了一声,挠了挠头。 沈一点点头,一个人沿着城墙慢慢地往前走…… 城外白雪皑皑覆盖住了苍凉的土地,淹没了满地的峥嵘,像是谁也不知道这片土地的故事,一切都显得寂静且纯净。 城内雪花飘飘铺满了屋脊,街道,树梢……天色微亮却已经有小贩相约走上街头,这雪遮不住人气,掩不住万家灯火,抹不去炊烟袅袅。 “在想什么?”沈一感觉肩上搭上了一只手,身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怎么来了?”沈一转过头,对着词青笑了一下。 “原想问问你怎么样了,然后你不在屋子里,就想着过来这看看。路上碰到了哨兵,他说你往这边来了,我就来看看。”词青说着冲沈一眨了眨眼,笑道:“看你是不是又独自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哭鼻子。” “哈哈……”沈一和词青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脑海中都回想起那一年…… 教导沈一行兵打仗,教她为将之道的老将军,在那次和匈奴的对战中再也没有回来。 沈一那时候还不是现在威风堂堂,掌管一方的将军,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而且她那天的任务是保障城里的安全…… 她一直站在城头,注视着城外战场上的动向,在老将军从马上落下来的那一刹那……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的冲出了城门。 在漫天箭雨里,在尸山血海中朝着方才看见的方向搜寻老将军的尸体。 少女眼神猩红,单手提剑,不停的在地上的尸山中扒拉尸体,不是,不是,不是…… 这是战场,匈奴又怎么会放任她翻找,一柄柄长刀向她砍来,再然后在她冷厉的目光里倒下…… 挡她者,死。 一个接连一个匈奴冲她而来,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她的脚下,谁都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可以有这么大的爆发。 这一幕激起了大钦士兵的悲愤的斗志,一个个都激起斗志提刀砍向匈奴。 匈奴见士兵反砍的如此激烈,全都傻了眼,这群汉人怎么和疯了一样…… 不知道找了多久,沈一终于从一众尸体里找到了老将军。 她用袖子轻轻拭去了些老将军脸上的血渍,勾了勾唇道:“老家伙,找到你了,我们回家。” “不……要……”老将军还有些气息,看着沈一,想伸出手摸摸沈一的脸,道:“好……好……活着,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你不会死的。”沈一摇摇头,将老将军背到身上。 “没……用的。”老将军费力的睁开眼,伏在沈一背上,浑浊的眼望向灰蓝的天空,他这条命……终于也,交代在这了…… “沈……一。”老将军费力的咳嗽了两声,吐了一口血。 鲜红的鲜血从沈一的肩膀往下流,鲜红且刺目。 “别说话了。”沈一吃力的喘着气。 第两百一十七章 “你看……这天……多好看。”老将军吃力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空,虚弱道。 “难看死了。”沈一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灰蓝灰蓝的天,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你,这丫头……沈……一……别太倔了……没什么……过不去的。”老将军说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其实沈一的狠厉,无助……他都看在眼里,他一生无儿无女,是真的将沈一当做女儿看的。 他虽然常年在边境,沈一,沈一……姓沈啊,皇朝里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 倒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子……就要上战场…… 不过以后……也要靠她自己了。 …… “呜——”匈奴退兵的号角声吹响,战场上的匈奴开始撤退,由于大钦的汉人和疯了一样反抗,他们损失惨重,招架不住,先撤退再说。 灰蓝的天空,长鸣的号角,战士的哀嚎,满目的鲜血……一切都显得那么悲壮。 沈一瘦小的身躯背着比她壮了不知道多少的尸体往回走。 一步,两步,三步……就要到了…… 回家……我们回家……回家了就会有救的……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咻——”远远的一支箭准确插入她的右脚。 “扑通。”沈一吃痛半跪在地上。 她体力其实早就透支了,背上的老将军从她背上滑落在地,她就这么静静看着老将军的尸体滚落在她的眼前。 苍白的带着血迹的脸映在沈一眼里,真烦呐…… 她面无表情地朝着箭射来的方向望去…… 高头大马上,一个年纪不大的匈奴少年,高抬着下巴,眼里充满了不屑,手上仍拿着弯弓,毫无疑问,刚刚的那支箭就是他射出来的…… 沈一就这么静静地,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想将他的模样刻在眼里,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定格了。 她要杀了他。 …… 那个匈奴少年被他的同伴拉走,撤退。 但他的模样,已经深深的深深地映在了沈一心里。 …… “沈一,快回来啊!”城墙上传来词青撕心裂肺的嘶吼,身后是几个士兵将她狠狠的拽住。 我的妈,这不狠能行?两个大壮小伙都快拽不住她哩,要不是有人拽着她,她都能从城墙上跳下去。 沈一眨眨眼,回过神来。忍着痛,站起身来,腿微微发颤,但她并不在意。 她尝试着走了一步……又跪倒在地上…… 不行啊,箭在她的肉里摩擦…… 她静静的想了一下,然后手摸上这支箭,然后往外一拔。 她在地上皱着眉,在地上坐了一会,然后咬着牙站起身来,拼尽全力拖着老将军的尸体,往前走…… 走到城门处时,被脚下一颗石子绊了一跤,然后倒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朱红色城门,沈一露出了微笑,再然后眼前一黑,然后失去了意识。 “你看,老家伙。我说过会带你回家的……我可没有食言,你可是说要把我培养成举世无双的将军的……你要是敢食言……我就,我就……把你的坟挖了,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 第两百一十八章 等沈一醒来的时候,周遭都是熟悉的景象了。 身边传来呜呜的哭声,词青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扑到沈一怀里道:“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 沈一无奈地拍着词青的背,等到她停下来后,哑着嗓子问她:“老家伙呢?” 词青张了张嘴,哽咽道:“在准备下葬了。” “那陪我去看看吧。”沈一说着就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哪知道脚一沾地,都软倒了下去。 “你这么急做什么?!”词青冲上去,激动道:“你忘记了自己腿上还中箭了?大夫说了,你要是不好好休息,或许这条腿以后会落下病根,你现在才多大,今后的日子还多着呢?你难道想以后瘸着一条腿过日子?!” “没事。”沈一无所谓的笑笑,搭着词青的手站起来。 “什么没事没事的?”词青忍不住数落道:“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一天到晚摆个臭脸?!这腿可是以后你自己的事情,你以后瘸着腿还找的到好的丈夫嘛?” 沈一听到丈夫这两个字,眼神闪了闪,低下头敛去了眸子里的情绪道:“我知道了……” “害。”词青看着沈一这幅模样,哪里还舍得骂她,只得叹息一声,算了。 “那我现在能去看看他吗?”沈一张开嘴,抬起头盯着词青。 词青被这双眼盯得没办法,道:“走吧,不过你得答应我走的慢些……否则,你就哪都不许去。” “好。”沈一点点头,答应道。 词青这才扶着沈一朝外慢慢的走去。 …… 其实词青心里一直担心沈一,但她却意外的平静,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异样,甚至可以说和平日一模一样。 甚至,老将军下葬的时候她也只是静静的守在人群里,等老将军下土之后,将一碗酒洒在了老将军的坟头,除此之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动作。 平静的不真实,但她就这么展现在人前,让人不信也不得不信。 不知道为什么,词青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沈一的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平静…… 果不其然,夜晚的时候,她去给沈一送饭,可屋子里哪里有沈一的影子。 沈一不见了! 她急得满头大汗,找遍了整个军营,最后终于在城墙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她。 她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尽力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好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词青并不知道沈一的经历,但她却隐隐明白,沈一的处境并不好,或许她的身份可能尊贵,却…… 否则,这个年纪,但凡是被父母捧着手里的女孩,哪里会孤身一人,风尘仆仆的被送上战场。 哪里会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狠和孤傲。 “乖。”到底还是心里不忍,词青叹息了一身将沈一搂在了怀里。 沈一狠狠的抱住她,无声无息的窝在她怀里。 若不是词青察觉肩头越发扩大的湿意,她甚至都要觉得她睡着了。 “没事的,没事的。”词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或者她觉得其实并不应该安慰她。 第两百一十九章 因为她最能懂她现在的感受。 可能是因为她爹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哭的撕心裂肺…… 身旁人都在和她说节哀顺便,节哀顺便…… 但她其实并不想听这些,她一点也不信自己的父亲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这种事情,是需要自己慢慢走出来的。 “那个人是谁?”沈一在词青怀里抽抽噎噎的问道,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恨意。 词青拍着沈一背脊的手顿了顿,问道:“哪个?” “就是我在看他,你让我回来的时候,我看的那个人。”沈一从词青怀里退出来。 月色下,词青明明白白的看清了沈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实质性的恨意,和杀心。 “贺赫莲。”词青沉默了良久,开口道:“他叫贺赫莲,是匈奴的王子,他是最近才领兵出征的,被誉为战场上最年轻的天才。” “他会死的。”沈一看着词青的眼睛,认真道。 词青没有回答,一把抱住了沈一,方才沈一的告诉她,她会杀了他时,她信了。 她相信沈一肯定会杀了贺赫莲的。 但那时沈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将,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会相信眼前的小女生会杀了匈奴的主帅。 等到沈一在词青怀里累了,在词青怀里睡熟了,词青才将她抱回去…… 没错,抱回去。 词青也没有想到,怀里的人抱起来这么轻,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第二日,沈一睡醒的时候又恢复到与往日一般,词青也照常照料她腿伤的这段日子。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那一晚的事情。 …… “你才哭鼻子呢……”沈一摸了摸鼻尖,不自然道:“你哭鼻子的次数都有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次,我都记不清了,我难道哭一两次,就要被你当成笑话……我太难了呀。”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腿伤刚好,就被军法处置了呢。”词青挑了挑眉,嘲笑道:“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太惨了鸭。” 沈一嗤了一身,靠在城墙上,仰起头望着灰蓝色的天空。 老家伙……没想到吧,我真的变成主将了呢……没给你丢脸吧。 还有,这天空确实挺好看的,我收回我那时候说出的话。 还有,我这性子啊,改不了了,我就是认死理。 最后,最重要的是,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梦里找找我,或者,在等我会,我去找你。 “就是因为你有事一直憋在心里,就连我有时都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更别说别人了。”词青敛去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沈一道:“所以……我有时候很害怕。” “害怕?”沈一挑挑眉,微微低下头道:“怕什么呢?” “怕你哪天就死在我面前了。”词青开口道。 沈一抬起头,两人目光对视,词青的眼里满是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的神情。 “不会的。”沈一开口道。 起码,暂时不会。 在杀了贺赫莲之前,在问了沈桧之后,在还清了钦归之后……还有,她还想再见一眼哥哥。 第两百二十章 词青盯着沈一,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你看。”沈一朝着城内的方向微微扬起下巴。 词青有些疑惑,朝着沈一指的地方望去。 雪停了…… 此时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云彩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早晨。 街道上的行人陆陆续续的从家里出来,叫卖的小贩,讨价还价的妇人…… “快要过年了啊。”沈一扳算着手指,带这些感慨道:“还有十来天了。” “对啊。”词青淡淡的哈出一口气,从高处望着城墙下的生活,道:“他们大概会过一个好年吧。” 沈一没有搭话,她……不能保证。 如果,可以…… 她会尽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若是迫不得已。 胜利,才是她的归宿。 “走吧。”沈一敛去眸子里的情绪,开口道:“你不是想看那些老鼠怎么样了嘛?时间差不多了。” 词青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她在岔开话题,意思就是……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词青深深的望了一眼低下祥和平静的小镇,无力的松开了手。 “走吧。”她说。 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在说话,一路沉默着走下了城墙。 沈一走回房间,从角落里将老鼠拎出来。 呃……词青看了一眼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看沈一面无表情的脸,词青再看看桌上的老鼠…… 词青:?(▼ヘ▼#)???这个女人不怕老鼠……假女人。 “行了。”沈一瞧着词青半个身子都快要缩到外头去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来看看。” 词青咽了口口水,慢慢的踱到沈一身边,闭着的眼睛微微一点一点的睁开。 嗯? 词青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瞧着笼子里的老鼠,怎么不动? “死了?”词青瞪大眼睛,问道。 沈一将笼子放到桌子上,细细观察了一翻,拿起桌上的一根棍子戳了几下。 “没死。”沈一指着自己戳着的老鼠道:“你看,它这块还在微微的上下浮动。” 词青也顾不上害怕,现在就算害怕也只能克服一下了,词青靠近老鼠的笼子,细细观察起沈一点着的那只老鼠,的确上上下下……有起伏,没死……倒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沈一一个一个点过去,道:“都没有死。” “难不成老鼠白日里都是这样的?”词青站起身来,问道。 “那你觉得我这么捅它,它也会一动不动吗?”沈一在手上的棒子上微微用力…… 但是这些老鼠就像是真的睡死了一样,没有一只是动的。 “你在看这个。”沈一接着去将角落里的第二笼老鼠拎出来。 这批老鼠和前面那批不一样,虽然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但好歹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活的。 “这么说的话。”词青摸了摸下巴,(ps:福尔摩斯.青即将上线),问道:“你给这些老鼠用了什么?是那些米,还是棉衣?” 第两百二十一章 “米。”沈一一边用木棍捅着那批萎靡不振的老鼠,一边回答道。 沈一的眼神微微发沉……嗯,这批老鼠看上去是醒着,但她用木棍捅它们,它们就只是待在原来的地方,甚至连叫都不叫一下,这不对劲啊,只有一两只她捅下去的时候,微弱的动了一下…… “米……”词青若有所思地看着沈一捅了一会,开口道:“你在这笼里加的剂量多,这边加的少是吗?” “嗯。”沈一点点头,毫不吝啬的给予了她赞赏的眼神道:“第一笼里的米直接被我煮了,而这第二笼的米被我磨成了粉,撒进去的,剂量不同。” “所以也就是说,这种药,多吃会晕死,一点知觉都没有,少吃有意识,但没有办法反抗。”词青摸着下巴,推断道:“他们打的是我们吃下这些米,然后他们好趁人之危,一举攻破边关。” 沈一点点头,勾了勾唇道:“没错。” 这种阴人的手法,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出来的啊。 你说是吗? 沈,桧。 “应该还有一笼小老鼠吧?”词青开口问道:“不知道这批棉衣里有没有事情……米上都混下了这种迷药,不知道棉衣上会不会沾染上。” 沈一抬眼问了词青一句道:“你,有没有想过……米里的药的剂量绝对不会少,若是当真有人在半路上将药撒在米里,他们怎么会确定药效?” “你是什么意思?”词青挠挠头,没有理解沈一说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些米里的东西……可是还在皇城的时候就被加进去了。”沈一勾了勾唇道。 “在皇城……”词青惊讶的捂住嘴巴,眼里透出震惊,但细细一想,确实也如沈一说的一般,为了保证这批米的药效,只有在米装袋之前就将药下进去。 “但是。”词青开口道:“皇城……那岂不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们就不怕……被发现吗?” 沈一冷嗤一声,开口道:“或许真的是不怕吧。” “所以这些药,究竟是在皇城里被下了药,还是半路上被下了药……”沈一走到角落里,拎起最后一笼老鼠,将笼子放在桌上,这一笼里的老鼠和前面两笼那是截然不同啊。 一窝老鼠吱吱吱吱的在笼子里窜来窜去。 “啊——”方才是一动不动的倒也算了,这现下这么大一笼活生生的老鼠在她面前窜来窜去,词青感觉浑身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眼里映出老鼠的模样,好像就有老鼠在她身上爬似的,大叫一声,冲到沈一身上。 没错……就是冲到沈一身上,任由沈一怎么拽都不行。 “你先下来。”沈一被她紧紧的手臂箍的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她觉得今天这老鼠怕是死不了,她就要呼不过气来,死了。 “不,不下来。”词青抱的更紧了。 沈一呼着粗气,身上还压着一个人的重量,况且词青可不轻!!! “赶紧给我滚下来。”沈一咬着牙,拽着身上像八爪鱼一样狠狠吸附着自己的词青。 第两百二十二章 “不嘛人家害怕……”词青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沈一身上穿来。 沈一咬牙切齿,气的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了……但没有办法,狠狠的深吸了两口气,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道:“好姐姐,你再不下来……你亲爱的,敬爱的,英明的,帅气的,上司。也就是我,就要被你闷死了。” 沈一顿了顿,见词青还是趴在她身上,这厮是软硬不吃啊。今天是注定软果子不吃,非得吃硬果子。 沈一调节了一下心情,从牙缝里逃出几个字。 “三。” “二。” “一。” 果不其然,她一字还没有落地,刚刚还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某人,刺溜一下从她身上蹿了下来。 沈一狠狠的吸了两大口空气,朝着词青翻了一个白眼。 等差不多呼吸顺畅了,沈一才将桌上的老鼠笼子全都放回刚刚那个阴暗的角落。 “我们威风堂堂的词青将军……居然这么怕老鼠。”沈一掀开衣摆,坐到凳子上,挑了挑眉,看向词青调侃道:“说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词青也不恼,做了个鬼脸,坐到沈一旁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咕咚咕咚两口就灌下了肚子,厚颜无耻道:“我这叫真性情,你懂啥?你以为我是真的怕老鼠嘛?我这是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你懂不懂?” “大可不必。”沈一瘪了瘪嘴,耸了耸肩。 “行了,行了。”词青咳嗽了两点,想要掩饰尴尬,喔不,是为了说正事。 “那这批军需里的米真的是送过来以前就被下了药?”词青咂咂嘴道:“那那人,得是有多大的权势啊,居然能在皇帝眼底下做这种事,还能不被皇帝发现,这也是一种本事。” 说着词青的语气里还透出些淡淡的羡慕? 沈一淡淡的撇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皇帝不知道呢?你可别忘记了……自古以来,可以当上皇帝的,哪个是蠢得?” “你的意思是皇帝知道他在这批米里下毒了,但是皇帝没办法???”词青心里一咯噔,她感觉她好像莫名其妙知道了一些皇室秘辛,她赶紧抬头看向沈一,而沈一只是淡定的拿起桌上的茶壶,淡定的给自己的倒了杯水。 喝了一口,润了润喉,看着词青盯着自己,挑了挑眉道:“干嘛看着我?” “没事没事……”词青慌乱的咽了口口水,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嘴里倒……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你这茶杯里……也没水吧?”沈一勾了勾嘴唇,好笑的看着她,伸手替她也倒了一杯水道:“怎么,害怕了?” “怎么……怎么可能?!”词青被沈一戳中心事,立马瞪大了眼睛,挺了挺胸,反驳道。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认她怂了。 啥都可以丢,气势这块她不能输! “你说的是真的吗?”词青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又问了一遍:“皇帝真的知道?” 沈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笑了笑,开口道:“要不要打个赌?” 第两百二十三章 嗯?词青被沈一的态度搞蒙了…… 不是刚刚还在说皇帝到底会不会发现嘛? 怎么一下子就跳到打赌上来了?词青觉得自己脑容量不够了,跟不上沈一的思维。 难道真是自己年纪大了?词青幽幽的看着沈一。 沈一被词青幽怨的眼神盯的发毛,一看就是脑补了不少东西…… “赌什么?”但是身为气势一姐的词青,怎么可能会不回应沈一的赌约。 赌! 怕什么怕! 她词青天不怕地不怕。 “我们就赌皇帝到底知不知道。”沈一勾了勾嘴唇,眼里透出淡淡的笑意,这不是上钩了嘛…… “知不知道这不是别人的心思嘛。”词青问道:“这怎么猜啊。” “就赌还会不会有第二批军需。”沈一无所谓的眨眨眼道。 “第二批军需……”词青巧妙的抓住了沈一话里的重点。 但要是照着沈一上头说的,那个人权势滔天,都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动军需,皇帝还对他没办法,那皇帝在送第二批,难道他不能在做第二次手脚?所以,只要这皇帝,也是个傻子,肯定不会再送第二批军需过来。 因为不管送几次来,都是有问题的,那还送啥?送个寂寞? 要是她是那个权势滔天的大臣,她既然想在军需里动手脚,要是她真有那么权势滔天,她还愁不知道皇帝的动态?一但皇帝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可以提前做准备啊。 就比如她得到了皇帝要再送一批军需来边境的消息,那他肯定不会让这批军需安全到达。 要是她是皇帝,那不是更简单了?既然那个人权势滔天,不管他怎么做,这批军需还是会有问题,哪还送什么?干脆不送了。或许不送了,边境的军官,士兵还能自力更生找到粮食什么的,那要是她一直送有问题的军需来,那岂不是还给敌人更有机可乘了? 词青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不论是那个权势滔天的权臣角度,还是皇帝角度,她都考虑的明明白白的。 “所以你怎么说?”沈一看着词青眼里透出的自信满满,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悠悠的问道:“是赌有呐还是没有呐?” “诶……”词青满脸自信的伸出了手,开口道:“这赌嘛,肯定可以咯,就是不知道这赌注是什么咯,要是没有什么让我满意赌注,那我可不赌。” “行。”沈一爽快的点头,答应道:“你想要什么赌注?” “这样吧……”词青笑的一脸奸诈道:“要是你输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同理要是我输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怎么样?” 说着还示威性的扬了扬下巴,咧了咧嘴,刺激沈一道:“就是不知道我们沈一将军,敢不敢呢?” 沈一看着词青自信满满的模样,微微笑了笑,抱胸挑眉道:“有什么不敢的,就这样做。” 正合她意。 “沈将军好魄力。”词青伸出大拇指,夸赞道。 “所以,你赌什么?”沈一挑眉问道:“别叽叽歪歪的了,直说吧。” 第两百三十三 “我赌不会。”词青自信道。 沈一微微低头,敛去眸子里的笑意道:“正好,我赌会。” “唔。”词青嘟了嘟嘴,挠挠头道:“我就是有一点挺想不通的的。” “什么?”沈一挑挑眉问道。 “你说,那个人自然都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动那批军需了,皇帝还拿他没办法……那他的权势想必很大,钱财也一定不少,那为什么还要通敌呢?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词青问道:“要是失败了他不是全部身家都没有了,他的老婆孩子也得跟着他受罪啊……他难道都不想想自己的老婆孩子的嘛?” 词青的话说完……沈一沉默了很久,头微微向下,掩去眼里闪着浓浓的阴翳,手掌紧紧的攥在一起。 “怎么了?”词青眨眨眼,见沈一久久没有回复,抬眼问道。 “喔,没什么。”沈一抬起头,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手里的权力还不够吧,至于老婆孩子……在他们眼里可能只是工具吧。” “那也太……猪狗不如了吧。”词青喃喃道。 “谁知道呢。”沈一眼里透出讽刺,微微耸了耸肩。 她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呢? “那你到时候可别耍赖喔。”词青好心情的眨眨眼,打了个哈欠道。 沈一挑挑眉,道:“你就这么自信,我一定会输?” “反正你到时候别反悔就行了。”词青挑衅道。 “那不会。”沈一站起身来也伸了个懒腰,歪了歪头……一整晚没睡了,累了。 “行。”词青打了个响指道:“我回去睡觉了,困死了。” 说着就离开了房间。 沈一勾了勾嘴唇,摊开手掌,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朱漆桶。 这场赌约,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啊。 词青算准了很多事,她想的没错。 但她没想到的一点是,自古以来,又有哪个皇帝,甘于受控制呢? ———————— 另一边,兵营。 调兵的陈家父子,来到兵营,拿着手里的兵符顺利的调到了兵。 “父亲。”陈思宇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那能不苍白吗? 陈远之一路带着他狂奔……他太难了。 “咋了?”陈远之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陈思宇问道。 “尽快吧。”陈远之叹了口气,他也想尽快赶往边境支援沈一,但他们此番去,势必得暗中进行。 但是暗地里的路……被这场大雪封住了……要是贸然行动,怕导致雪崩。 “那沈一姐姐那,还等得了吗?”陈思宇虽然没见过沈一,但是沈一经常和他书信来往,还时不时会给他寄些好玩的东西。 再加上父亲老是再自己耳边诉说沈一姐姐的丰功伟绩,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对沈一姐姐还是很崇拜的。 不知道沈一姐姐那怎么样了…… 父子俩同时深深的不约而同叹了口气,直愣愣的盯着天上,期盼着这雪早点停,期盼着早点出太阳将积雪融掉些…… 他们才能尽快赶到,支援。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就怕…… 不愧是两父子,眼里的担心都一模一样。 第两百二十五章 (ps:上一张是两百二十四……我哭我章节名搞错了。) 皇宫, 沈婉婉看着钦归一杯一杯的敬酒,心下笑的无比灿烂。 钦归喝的越多,她越开心。 “婉婉。”太后轻啜了一口酒,照着站在一旁的沈婉婉挥了挥手道:“来这……” 宫女很有眼力见的给沈婉婉搬了个凳子。 沈婉婉乖巧的坐到太后身边,其实台下早就有眼尖的贵女,夫人看到了沈婉婉。 只是她方才站在一旁,她们还没放在心上…… 这一被太后叫到身边坐着……这一下子就让整个宴会里的人警觉。 这可不再是贵女,夫人之间的宫斗剧了,这都要上升到大人之间的政治局了。 “不知道,太后身边这位小姐是哪家的?”一个保养的极好的老夫人开了口。 太后抬眼望去……嗯,赵太傅的夫人呐。 传闻中这赵太傅的夫人可是对她孙女,也就是赵灵儿不太好啊。 她可是把赵灵儿当成克自己儿子,媳妇的罪魁祸首…… 啧,不知道这站出来是为什么? 太后伸出指甲摸了摸自己的鬓发,十有八九想必是觉得赵灵儿现在进了宫,马上就要变成大钦的皇后,怎么说也是她赵家的助力,但是现在这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怕自己赵家会又因为什么变故而再出什么大事吧。 毕竟最近可是她儿子媳妇的祭日,赵太傅和赵灵儿都在守灵,赵家只有她能来走动,这瞧见了太后身边多了个俊俏的姑娘…… 可不得问问清楚吗。 “这是,沈丞相家的小姐,沈婉婉。”太后拿住帕子的一角,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角,开口道。 太后的最近微微勾起,她可没说是不是沈桧的私生女,难道沈桧的侄女不能被称为小姐?想歪了,可不管她的事。 底下的贵女听到这话,一下子叽叽喳喳的炸开了锅。 上次参加了秋猎的还好些……毕竟见过,对沈婉婉有些映像。 就是一朵白莲花,哼……装着有才情,柔柔弱弱的模样,就是为了勾引皇上,不要脸!这当然是那些曾经见过沈婉婉的贵女的心中的所思所想,她们看着沈婉婉离皇上这么近,心里自然多少嫉妒得很。 而那些没见过沈婉婉的夫人,小姐也不在少数啊,一下子叽叽喳喳的炸开了锅。 沈丞相家的小姐?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说沈桧这辈子只有一个夫人,生下一儿一女,然后沈夫人在前几年去世之后,沈丞相也没有续弦…… 照理说丞相府的小姐只能有一个啊…… 那就是沈一,也就是之前皇上说起的沈将军。 这不知不觉就多出个沈小姐? 众人看向沈桧的眼神都不知不觉变了…… 在座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沈小姐莫非是沈桧的私生女。 再看看沈婉婉,一脸温婉乖巧的坐在太后身边,在过去些就是皇帝。 这意思不是十分显而易见了? 不过要是是沈桧的私生女,那就见怪不怪了…… 早早地被送进皇宫,这意思还用说? 第两百二十六章 “老身没听说沈丞相有第二个女儿啊……”赵太傅的夫人一脸疑惑的开口道。 “啊。”沈婉婉请呼一声,微微蹙起眉,用十分温软的语气道:“这位……夫人,沈丞相是婉婉的叔父……婉婉……” 说着眼眶微微发红,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 “婉婉父母因为修筑堤坝,疏通人群的时候死了,家里就留下她一个孤女,我见她可怜接到丞相府来……”沈桧眼里坦坦荡荡,满脸悲痛道:“说是我沈家的小姐并无不妥,而且婉婉是我哥哥的女儿,哥哥去世了,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也得将婉婉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所以说是我沈桧的女儿也并不不妥。” “沈丞相有情有义。”赵太傅烦夫人开口道:“老身敬佩,是老身目光短浅了,还望沈丞相和沈小姐不要介意。” 在场众人的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眼里的东西不言而喻…… 什么哥哥的女儿,怕不就是他沈桧的私生女吧。 呵。 “不知道婉婉怎么看。”沈桧捋了捋胡子开口道:“我自然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婉婉是个女子……不知道婉婉怎么看?” “不碍事的,说清楚就好了。”沈婉婉微微朝着沈桧福了福身子,眼里透出感激。 钦归在一旁看了一场闹剧,这马上就要收场了,自己在不添上一笔可就没有机会了。 “好了。”钦归微微沉下声音道:“婉婉的父母是为了大钦的建设才献身的,加之婉婉近日陪在太后身边,为太后排忧解难,品行端正,温柔贤淑。” 嘶~ 钦归这话一出,众人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帝这么为一个女子开口说话……开口还是这么高的赞赏…… 这意思不言而喻啊…… “婉婉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一个,朕答应你一个要求,你但说无妨。”钦归开口道,眼神望向沈婉婉。 答应一个要求?!还但说无妨? 众人这下可是被一个接一个的锅砸的眼晃金星啊。 沈婉婉看着钦归英俊的脸庞,还有像自己投向的温柔的眼神……脸庞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婉婉……为太后娘娘排忧解难,是婉婉的荣幸……婉婉不需要什么赏赐。”沈婉婉开口拒绝道:“至于关于婉婉父母的事情,婉婉就更不能答应了。” “喔?为什么?”钦归挑了挑眉,问道。 “其一,无功不受禄,这是婉婉父母做出的贡献与婉婉没什么关系。”沈婉婉微微站起身,站到钦归眼前,直直跪下道:“其二,父亲本就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官员,本就应该以身作则……才担得起皇上对他的这份信任。” 一滴眼泪从沈婉婉的眼角落下,沈婉婉揩去眼角的泪水道:“虽然在感情方面,父母的离去,婉婉很难过。但理智告诉婉婉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是应该的。所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钦归从主座上站起身来,走到沈婉婉面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是朕欠考虑了。”钦归轻轻道。 第两百二十七章 “皇上不用自责。”沈婉婉微微福身道:“这不是皇上的错。” “很好。沈婉婉深明大义,深得朕心。”钦归点头,开口道:“朕许你一个承诺,若是你往后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说无妨,朕都会尽量满足你。” “皇上……”沈婉婉又想拒绝,但被钦归打断道:“这是朕赏赐于你的,若是你再拒绝,就是不给朕面子了。” 沈婉婉羞红了脸,娇娇羞羞的地下了头,蚊子似的答应道:“多谢皇上。” “众爱卿接着动筷子。”钦归见台下清一色所有的人都齐齐的放下筷子,盯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众人现在心里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思…… 贵女和夫人都咬牙切齿,这女人想必已经进了皇上的眼,想必不必多久就会被皇上收入后宫,荣宠一时。 而那些大臣则想的是,那这下只要沈丞相的侄女在进入皇帝的后宫,那丞相岂不是权力更上一层楼? 极思密恐,极思密恐啊…… 谁都没有看到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宫女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一幕……眼里透出讽刺。 若是仔细一看,这宫女不就是沈婉婉身边的贴身丫鬟花花嘛…… ………… 钦归许是今日开心,多灼了几杯酒,不多时感觉头有些发晕。 他也没有多想,不以为意的以为是酒喝多了,给王德胜使了个眼色。 “朕,有些乏了……”钦归开口道:“就先回去休息了,还望各位爱卿吃好喝好。” 王德胜瞬间明白了钦归的意思,掐着喉咙道:“皇上摆驾养心殿。” 台下黑压压一片跪倒“吾皇万岁万万岁。” …… 等钦归前脚方才从后殿离开,太后就擦了擦嘴道:“哀家也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给了沈婉婉一个眼神,沈婉婉立马用手搭着太后的手,扶着太后的身子。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走了一阵,太后松开沈婉婉的手道:“替哀家去看看皇帝吧,哀家方才见他有些醉了,不太放心。” “是。”沈婉婉低头答应道。 “嗯。”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哀家有些乏了,就不随你去了。”说罢,一众宫女又随着太后一道朝着福寿宫的方向而去。 只留下沈婉婉一人站在原地,沈婉婉的嘴角扬起的角度更大了些……她马上就要成功了! ———————— 养心殿, “沈小姐,皇上已经歇下了。”王德胜拦住沈婉婉道。 “王公公。”沈婉婉笑着福了福身道:“我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来看看皇上现在的情况的,还请王公公替我进去通报一翻,若是连通报也不去通报,我想必会辜负娘娘的信任……毕竟娘娘很担心皇的情况。” 王德胜也很为难,最终还是在沈婉婉搬出了太后,这才叹了一口气,让沈婉婉在外面等候一会,他去通报一阵。 不多时,王德胜出来道:“沈小姐,皇上请您进去。” 沈婉婉高兴的朝着王德胜福了福身,谢过了王德胜以后。 才迈进了屋子,手里紧紧的握着一瓶小药瓶…… 第两百二十八章 “你怎么来了?”钦归坐在椅子上,揉着头皮,显得很疲惫,眼睛一睁一睁的显得极其疲倦。 “皇上,你喝醉了。”沈婉婉微微咬了咬嘴唇,替钦归倒了杯水递到钦归面前道:“是太后娘娘担忧皇上,叫婉婉来看看。” 钦归没有防备的将沈婉婉递过来的水喝下,道:“原来如此。” 沈婉婉看着钦归喝下这杯水,眼里露出喜色。 极力按耐下心中的躁动,柔柔弱弱道:“皇上,婉婉看你疲惫的很,婉婉有幸学过一些按摩的技巧,不如替皇上按按吧……” 钦归感觉自己的身子越发燥热,脑子里有些混沌,加上方才的的确确喝了不少酒…… 脑子也没有细想,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嗯……”钦归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沈婉婉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身子贴在钦归背上,替钦归轻轻的揉捏起头来。 哪只钦归只觉得意识有些混沌,身子越发燥热…… 只有头上有一双手在按摩,冰冰凉凉。 …… “啊。”沈婉婉轻呼一声,不小心扭了一下,掉入钦归的怀里。 “对……不起,皇上。”沈婉婉说着柔柔弱弱的想要起身,哪知道肩膀上的衣服不下心滑落,细嫩白皙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钦归咽了一口口水,手不自觉的放到沈婉婉的肩头摩挲起来。 “啊。”沈婉婉惊呼一声,脸色爆红,手轻轻的推了推钦归的身子,欲拒还迎道:“皇上……你喝醉了……” 这一生惊呼好像一个信号,钦归脑袋里的弦一下子崩了…… 抓起怀里的沈婉婉就往穿上扔,然后俯身压在沈婉婉身上,脱去身上的衣服,和她赤裸交缠…… 房内春宵一刻,窗外一道人影闪过…… …… 一间暗室里, “怎么样了?”一个人背对着烛光,语气淡淡的,在喝着茶,面前摆了一桌棋局。 “和主子料想的一样。”黑衣半跪在地上道。 “那就好。”那人转过面来,这不是方才还在养心殿内翻云覆雨的钦归吗? 钦归淡啜了一口茶水,拿起一颗棋子,思索了一番,将棋子按在一个角落…… 原先还势均力敌的黑白两子,局势一下子向黑子方逆转…… 离结束不远了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按之前说好的去做吧。”钦归细长的眸子里透出了几分思索。 “您……”黑衣顿了顿,问道:“你真的要去嘛……” “黑衣……”钦归站起身来,道:“我说了……我不放心。” “那要是有什么事……”黑衣张口道。 “怕什么呢?”钦归勾了勾嘴角道:“皇上现在不是在养心殿里逍遥快活嘛?再说了……这宫里有你看着我很放心。” “那你万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黑衣抬起头,黑眸紧紧盯着钦归。 “黑衣啊……我最近想了很多事。”钦归微微低头道:“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回得来,回不来都无妨了。现在,没什么比她更重要的了。我要去看她一眼。” 第两百二十九章 “好了。”昏黄的烛光勾勒出钦归的背影,他沙哑着声音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等等……”黑衣张口道:“那半月后的封后大典……” “到时候再说吧。”钦归的眸子里透出点点亮光,道:“回不来的话,皇上也在。” 黑衣无声的叹了口气…… 算了……随他去吧。 ———— 边境, 沈一将几个她觉得信得过的将领偷偷召集到一起,将昨日和词青做的事和在座的几位,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沈一不紧不慢道:“在座的几位怎么看?” 张守阳啐了口口水道:“凎,他老娘的。这帮杂碎,还敢把手伸到军需里来。” 词青翻了个白眼,呛声道:“干啥啥不行,骂人第一名。” “你这女的,怎么阴阳怪气的,还有你说谁呢?!”方才只有他一个人说话,词青这话说的可不就是他。张守阳瞪着眼睛,看着词青。 “谁吱声我就说谁呗。”词青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伸出手来,细细的观赏着自己的手。 “你……”张守阳伸出手狠狠的指了指词青,然后冷笑了两声道:“行,你有办法……老子就要看看你能想出什么办法……你要是有什么办法,老子跟你姓。” “得。”词青打了个响指,冲着沈一眨了眨眼。 沈一无奈的扶额,这丫头。 其实办法是她和词青一早就商量好了的,只是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罢了。 哪只词青这个死丫头,还拿着这事摆了张守阳一道。 不过张守阳要是真的跟词青姓词…… 词守阳? 哈哈哈…… 沈一想着眼里透出了丝丝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你可好好听着,毕竟你马上就要变成词守阳了。”词青嘚了一下舌头道:“很显然,他们这批药不能直接致死,只是根据剂量的多少,可以让人昏迷或者是不能动弹。” “这些我们都知道了。”张守阳不耐烦的打断道:“有屁快放,到底是什么办法,还是你压根没办法,才在这扯犊子。” “爬。”词青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张守阳,继续说下去道:“匈奴有信心我们可以吃下这批军需……而达到他们的目的。可见,他们对我们的储量对少很有信心,虽然说,他们最近的派出了很多人来探查。这能说明两个问题。” 词青顿了顿,继续道:“第一,他们也很急迫,他们急切的想知道我们的军需含量,说明他们手里的物资其实也所剩无几了。第二,他们在掩盖。” 张守阳皱着眉头,搭话道:“掩盖什么?” 词青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掩盖什么呢?很简单,掩盖卧底。” “卧底”张守阳拍桌而起道:“你是说我们的人里有卧底,怎么可能!不可能!” “这么急做什么,又没说你是卧底。”词青翻了个白眼道:“至于卧底,很简单打个比喻就行。要是你是对面的主将,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你敢派出你所有的兵力,全力攻城嘛?” 第两百三十章 词青把眼光聚焦到张守阳身上,看着张守阳,认真的问道:“张统领,没有十足的把握,你敢吗?” 张守阳听了词青这话,心里一咯噔,眼神里也没再带着丝丝的不屑,而是在细细的思索词青说的话。 按照词青这么说,确实没有什么毛病…… 他要是主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敢。 “嗯?”词青在等着张守阳这根倔骨头服软。 “我不会。”张守阳回答道。 “好。”词青了然的点点头道:“所以你觉得,光是派人探查,就那些老弱病残,十有八九都死在了战场上,他们可以探查出什么?” 张守阳:…… 抿着嘴巴,蹙着眉头,沉默不语。 词青这次也没有再为难张守阳,继续道:“他们的作用很小,那他们为什么还敢在米里下毒,而且一直在找机会,等着我们吃下这些米呢?很简单,他们在军营里有眼线,我们的所有情况,但凡他可以看见的,他认为重要的都会传送密报给他们。这就是他们究竟为什么敢确保我们到底有没有吃下这些米的最终原因。” “你这说到底只是推测……”张守阳思索了一番,找出去了一个问题的关键道:“按你这么推理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而行军打仗,最可怕的就是推测。” “没错,行军打仗切忌推测。”沈一扫视了一圈,看到众人脸上的若有所思,将手里的几个小竹筒放到桌子上道:“那这个……可以说明问题了嘛?这是我派人在匈奴的营帐的必经之路,派人守在那,猎到的鸽子身上带着的。” 张守阳拿起竹筒拿出里面的小纸条一看,这下没有什么话可以再说了,白纸黑字都写在上面了,这可妥妥的铁证。 虽然他嘴巴倔,但这事实都摆他眼前了,他还倔啥呢。 挠挠头道:“那我没有什么问题了,那不知道词青方才准备说的办法是啥。听她巴巴了一堆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词青听了这话,她这暴脾气,还不得呛回去。 两人之间充满了电闪雷鸣,恐怕在不拉开,马上就是腥风血雨。 但是沈一一个眼神朝着他们投来,他们两个感觉脖子后面凉嗖嗖的,瞬间歇菜。 哪里还有一分一毫,方才的嚣张跋扈。 “当然。”沈一继续道:“他们被截下来的情报,我看完之后自然是不可能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我都是按着原笔记,稍加改动之后,将这些纸条重新传回匈奴的营帐。所以,这次的行动,这条路线应该可以帮上忙。” 张守阳听着心里透出淡淡的敬佩……心里的几分不服,也消散了不少。 “词青,继续说吧。”沈一说完后,将眼神投向词青。 “好嘞。”词青点点头,继续道:“咋们刚刚啊,是吧我们现在的情况都捋了一遍,现在应该也捋顺了,现在就让我们进入下一环节,到底怎么才能不被匈奴套路,并且反套路匈奴呢?” 第两百三十一章 说着朝着张守阳投去一个不屑的表情,哼╯^╰让他刚刚巴巴她。 张守阳现在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也没有在和词青呛声的心情。 和别的将领一样,好好的坐在原地,竖着耳朵准备听着词青接下来的话。 哪成想,词青接下来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扮猪吃老虎。” 第二句,“守株待兔。” 这下可好,把除了沈一以外的一众人都弄得满头雾水。 “这可不行啊。”张守阳第一个站起来反对道:“啥意思啊,听不懂。” “就说你傻吧。”词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所谓扮猪吃老虎呢,就是用心机耍诈。咋们呢可以故意装成愚弱者让对手疏忽,再趁机赢得最后胜利。” 张守阳若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那我们怎么才能让对手疏忽呢?” 词青听到这话,气的面部表情凝固……妈的,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咋还是不懂,他喵的气死她了。 词青实在是没有解释下去的耐心了,给沈一抛了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在说下去,她怕是要给张守阳气的英年早逝。 也不知道他这么大的块头到底有啥用?!光吃的白饭。 脑袋这么大一个里面装的都是水吧。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脑子,都不会问出这样子的问题来了。 沈一叹了口气,这两个活宝啊。 但没办法,词青不乐意说了,只能她上。 于是她接过词青的话茬子道:“至于怎么让敌人放松警惕。很简单,他们想让我们吃下那些米,那我们就如他们的意,吃下这些米。” 沈一话一落,剩下的将领全都面面相觑,什么??!!明明知道这批米有问题,还要吃下去?这不是给匈奴当了活靶子了嘛? 唯独这次只有张守阳没有搭话,他皱着眉头,沈一做事向来有分寸的很,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白给的。看看接下来沈一要说些什么吧。 沈一看着众将领为难,不解的表情,微微笑起来,摇摇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真的吃下那些大米,让我们成为匈奴刀板上的鱼肉。” 张守阳听到这话,恍然大悟,问道:“是指我们假装吃下这些大米,做出昏睡的样子。” 沈一点点头道:“没错,我们假装吃下这些大米,然后我上面提到过我们可以截下那批密信,加上别的信息上去。比如我们全吃下了那些大米。让匈奴信以为真,我们真的失去了行动力,这就叫扮猪吃老虎。” 众将领听到这,脑海里的思路瞬间明晰。 这扮猪吃老虎第一条是懂了,那第二条守株待兔是什么意思? “你们有没有听过守株待兔的故事?”沈一淡淡的问道。 令她惊讶的是,他们全都在摇头! 全都没听过 那他们的童年也太黑暗了,沈一叹了口气,算了那就给他们安排一个完美的童年吧,弥补一下。 于是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开口道:“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第两百三十二章 张守阳挠挠脑袋,啥田,啥兔子的?咋滴,每个字单独来看,他都能听明白,连在一起他咋就听不懂了? 词青看着张守阳一脸疑惑还是没听懂的模样,翻了翻白眼接道:“意思就是,我们就在这里守着,等着匈奴来。” “喔!”张守阳这才恍然大悟,惊叫起来点头道:“意思就是说我们给匈奴传假消息,说我们全吃了米,被迷晕了,然后我们在城里躲着,按兵不动,等着匈奴进城,然后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对不?是这个意思不?”张守阳瞪大眼睛看着沈一,眼里透出疑问道。 “对。”沈一点点头,赞赏道:“就是这样。” “这样我就明白了,这帮小兔崽子。”张守阳咬咬牙,眼里透出嗜血,狠狠道:“看我不把他们一锅端了。” “好了。”沈一勾起嘴角,眼里透出阴翳道:“离除夕也没几天了,那我们就快刀斩乱麻吧,时间就定在后天,尽量不要殃及城中百姓。” “那是必须滴。”张守阳把胸脯拍的咣咣响,道:“包在我身上。” “张守阳。”沈一的眼神瞟到张守阳身上道:“我还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啊?”张守阳眼里有些惊讶,眼神看着沈一眼里透出不解,指着自己问道:“给我?” “对。”沈一点点头道:“交给你,别给我办砸了。” “不可能,包在我身上,指定不能办砸咯。”张守阳大大咧咧道:“到底有啥事,直说就完事了。” “你带人去可以从城里撤退的那几个口子,除了正门口那,都给我挖一条沟渠,然后再上头用雪薄薄的盖住,然后再在上头倒上油。”沈一开口道:“最晚再明天晚上完工,能得到吗?” “这……”张守阳脸色露出些为难,挠挠头问道:“得是多大的沟啊?” “尽可能沿着城墙往外延。”沈一思索了一下,看向张守阳道。 “办是能办得到……”张守阳问道:“那这沟挖了有啥用啊?” “说你是呆子你还不承认。”词青抓着空子,冷嘲热讽道:“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你要这脑袋有啥用?挖沟,倒油,那肯定是为了阻止匈奴外逃啊,你想想匈奴都是骑马的,往外跑,你两条腿肯定追不上马的四条腿吧?那他们往外逃了,沈将军叫你挖沟,一是让他们不注意,马匹加上人的重量势必会塌陷,摔落。就算没有塌陷,冰地上还涂了油,你说那马跑那么快,会不会滑倒?” 词青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张守阳,害,这么大的块头,莫非是应了那句老话,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哦哦。”张守阳点点头,思索了一会,看向沈一认真的点点头道:“我会尽全力在明天的时候把这几条沟都挖出来的。” “嗯。”沈一点点头,走到张守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麻烦你了。” “这有啥麻烦不麻烦的?”张守阳不高兴的皱皱眉道:“都是为了胜利。” 第两百三十三章 “都是为了胜利。”沈一将手伸出来。 张守阳率先将手搭在上头,然后词青,在然后那些将领……一个接着一个的将手搭在上头。 “好。”沈一点点头,眼里透出细碎的光,沉声道:“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加油!”一声声凝重的话从几人嘴里说出。 …… 雪,仍旧在飘落…… 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 边境的一切事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在等待着最后的战斗。 …… 兵营, “将军。”派出去探查被大雪封住的道路的一队小兵,很快回来禀告,面上露出喜色道:“雪开始融化了,那路我们要是走的小心些,过去完全没问题!” “真的吗?”陈远之激动的问道:“带我去看看。” 在小兵的领路下,陈远之来到那条去边境的必经之路,雪确实已经开始融了,过人没有问题了! “走!回去!”陈远之面露喜色,道:“回去列队,我们马上出发!” 兵营倒是纪律严明,不过半个时辰,所有的人都已经列队完毕。 “父亲,我们要去边境了嘛?”陈思宇望向边境的地方,抿了抿嘴唇,道。 “对。”陈远之翻身上马,握紧缰绳,朝着陈思宇伸出手道:“上来,我们要去战场了。” 陈思宇抿了抿唇,看着呼气的马,想起之前坐父亲的马,吐的七荤八素,好几天才缓过来,心里还是有些发憷,但看着父亲眼里的急切,没办法了…… 咬咬牙,狠狠心,拽住父亲的手,也翻身坐到父亲身后。 “抓紧了。”陈远之沉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道:“出发。” 一众士兵,整齐划一的浩浩荡荡的朝着边境的方向行军。 …… 匈奴兵营, 贺赫莲坐在主位上,帐篷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贺赫莲几日之前下的命令,派出队伍里的伤病弱兵组成的探查队,下面有些人心里已经对他不满了。 说的好听,探查队。一群老弱病残能探查出什么东西,贺赫莲不过是在找一个方法,让他们去送死罢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他们铁血铮铮的匈奴男儿居然不是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之上,而是死在自己主将,王子的决策里! 一时之间,主帐内萦绕着诡异的沉默,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王子。”撒坦木格首先拜托了开口道:“我们的军需储备不够了。” “还有几天?”贺赫莲的眼神落到撒坦木格身上问道。 “最多还有三日。”撒坦木格继续道:“这还是我们将食物的含量调到最低了。” “本王子明白了。”贺赫莲自信的点点头道:“本王子有信心在这两日之内解决他们,到时候我们就能获取丰厚的军需,这点无需担心。” 贺赫莲的手指点着桌子,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模样,心里暗暗思索自己方才派人给在大钦的间谍传了情报,就看什么时候他们可以有机会一举攻入边城了。 “不知道王子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将领开口问道。 第两百三十四章 贺赫莲听到质疑,脸色瞬间阴沉,望向质疑他的将领身上道:“你是不信任本王子,还是想让王子交出主将的位置,给你当?你是在交本王子做事吗?” 那老将领听到这话,忙不迭的跪在地上,朝着贺赫莲磕了个头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提醒将军。” “哼。”贺赫莲冷哼一声,一脚揣在跪在地上的将领身上,道:“本王子的事情需要你来提醒本王子吗?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质疑本王子。” 这一幕落到在座的别的将领身上,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就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总觉得王子性格阴晴不定,说不定哪天,他们也要去见太阳神了。 “你们只需要好好听本王子的话就行了。”贺赫莲连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将领,直接踩在他的手上出去,丝毫没有顾忌一下。 待贺赫莲走后,营帐内一片静寂。众人面面相觑,诡异的沉默…… 想到越发阴晴不定的王子,独断专裁的模样,心里不禁悲凉…… 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害…… —————————— 大钦,皇宫。 沈婉婉第二日早上一醒,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了架了,只不过下身的酸痛和身上欢爱的痕迹,无一不在诉说着,昨晚战况的激烈啊。 “小姐,你醒了……”花花探手探脑的看着沈婉婉,出声道。 “这是在哪儿啊?”沈婉婉环顾四周,觉得眼熟的紧。 “回小姐,这是福寿宫的偏殿。”花花细声细语道。 “嗯……”沈婉婉眼里透出几分失落,害,可惜不是在养心殿。 不过嘛,沈婉婉伸出手看着自己白皙的胳膊上的青青紫紫,嘴角疯狂上扬,不禁笑出声来。 沈婉婉眼前闪过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眼里流出些不明不白的情绪,可惜了……看他的身材和透过面具的眼睛…… 沈婉婉心下有些荡漾,但现在看来,还是先抓住皇上的心再说吧,他那的药贵是贵了些……那只是只贵了一些…… 沈婉婉想起那两千两黄金,心就在滴血啊…… 不过好在药效不错,想必通过这次…… 沈婉婉抿嘴笑了起来…… 自己会得到一个不错的位分。 “今天我是什么时候被人送回来的?”沈婉婉伸出手拨了拨眼前的头发,漫不经心的问道。 “在皇上上朝前,还是皇上亲自送您回来的呢。”花花如实答道。 “喔?”沈婉婉喜不自胜,扬起眉道:“是皇帝亲自送我回来的?” “对。”花花斩钉截铁的点点头道。 沈婉婉的心情一下子又温暖又高兴,皇上居然把她亲自送回来,想必是……心里有了她的一袭之位。 只要她在好好表现,牢牢抓住钦归的心…… 沈婉婉眼前飘过赵灵儿挽着钦归的手,朝她得意的笑的时候。 眼里透出狠厉,等她牢牢抓住了皇帝的心,看她怎么和她比。 就算是她马上就要变成皇后了,但就算有了皇后的虚名又怎么样,还不是拿她没办法。 第两百三十五章 只要赵灵儿失宠,而她沈婉婉圣宠不衰,那皇后之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这大钦皇宫之中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的眼线,这沈婉婉在养心殿一晚上没出来,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每家都知晓了。 赵灵儿在赵府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将捧在手上细细观摩的瓷器摔在了地上。 眼里透出熊熊火焰。 好,好一个沈婉婉! 可能,女人都是对女人的恶意最大吧。 赵灵儿一点也没觉得是钦归做错了什么,肯定是沈婉婉勾引的他! 贺赫莲听到质疑,脸色瞬间阴沉,望向质疑他的将领身上道:“你是不信任本王子,还是想让王子交出主将的位置,给你当?你是在交本王子做事吗?” 那老将领听到这话,忙不迭的跪在地上,朝着贺赫莲磕了个头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提醒将军。” “哼。”贺赫莲冷哼一声,一脚揣在跪在地上的将领身上,道:“本王子的事情需要你来提醒本王子吗?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质疑本王子。” 这一幕落到在座的别的将领身上,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就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总觉得王子性格阴晴不定,说不定哪天,他们也要去见太阳神了。 “你们只需要好好听本王子的话就行了。”贺赫莲连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将领,直接踩在他的手上出去,丝毫没有顾忌一下。 待贺赫莲走后,营帐内一片静寂。众人面面相觑,诡异的沉默…… 想到越发阴晴不定的王子,独断专裁的模样,心里不禁悲凉…… 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害…… —————————— 大钦,皇宫。 沈婉婉第二日早上一醒,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了架了,只不过下身的酸痛和身上欢爱的痕迹,无一不在诉说着,昨晚战况的激烈啊。 “小姐,你醒了……”花花探手探脑的看着沈婉婉,出声道。 “这是在哪儿啊?”沈婉婉环顾四周,觉得眼熟的紧。 “回小姐,这是福寿宫的偏殿。”花花细声细语道。 “嗯……”沈婉婉眼里透出几分失落,害,可惜不是在养心殿。 不过嘛,沈婉婉伸出手看着自己白皙的胳膊上的青青紫紫,嘴角疯狂上扬,不禁笑出声来。 沈婉婉眼前闪过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眼里流出些不明不白的情绪,可惜了……看他的身材和透过面具的眼睛…… 沈婉婉心下有些荡漾,但现在看来,还是先抓住皇上的心再说吧,他那的药贵是贵了些……那只是只贵了一些…… 沈婉婉想起那两千两黄金,心就在滴血啊…… 不过好在药效不错,想必通过这次…… 沈婉婉抿嘴笑了起来…… 自己会得到一个不错的位分。 “今天我是什么时候被人送回来的?”沈婉婉伸出手拨了拨眼前的头发,漫不经心的问道。 “在皇上上朝前,还是皇上亲自送您回来的呢。”花花如实答道。 “喔?”沈婉婉喜不自胜,扬起眉道:“是皇帝亲自送我回来的?” “对。”花花斩钉截铁的点点头道。 沈婉婉的心情一下子又温暖又高兴,皇上居然把她亲自送回来。 第两百三十六章 “爷爷。”赵灵儿脸上露出怨恨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我不会让那个贱女人达成目的的。” “我一定会先诞下皇上的孩子的。”赵灵儿的手掌紧紧攥着,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内,但她好像一点儿也没有感觉。 “灵儿啊。”赵太傅看着孙女眼里的怨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哪天觉得宫里待厌了,记得告诉爷爷。” “就算是宫里,爷爷也会想办法,实在不行爷爷就去求皇上,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赵太傅语重心长道。 他是真的把赵灵儿当做亲孙女来看的,自从儿子媳妇都死了以后只给他留下了赵灵儿这么一个小女娃,他是一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舍得害她呢? 再加上他年纪大了,也不太对权力有年轻时候渴望了,有了隐退的想法,只想一家人好好的。 这话被赵老夫人听见了,一走进来就皱着眉头,数落道:“你不会真的以为那皇宫是你开的吧。想进就能进,想出来就能出来吧?” “不是奶奶说你啊,灵儿。”赵老夫人刻薄的眼神落到赵灵儿身上,阴阳怪气道:“奶奶昨天可是去宫宴上看了,奶奶记得不错的话,那沈婉婉可刚进皇宫没多久吧?你都进皇宫多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人家怎么这么快就爬上龙床了?说不准现在这肚子里啊都有龙嗣了……” 赵灵儿低下头,狠狠的咬着嘴唇,听着赵老夫人尖酸刻薄的话。 “好了,你在灵儿面前胡说些什么。”赵太傅听着赵老夫人说的话,看了看赵灵儿的方向…… “我胡”赵老夫人听着赵太傅护着赵灵儿的模样就来气,瞪着眼睛指着赵灵儿的身子道:“别真的以为当了皇后就万事大吉了,这历史上有多少皇后最后没落得个好下场,你难道不知道?呵呵,不是我说,你不会真这么以为你孙女当上皇后了,你就能万事大吉了吧?我可是和你说了,你以为沈桧会放过你?更别说赵灵儿现在还不是皇后呢!” “你!”赵太傅听着赵老夫人不知礼数的话,气的满脸通红,指着赵老夫人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你还指着我?!”赵老夫人看着赵太傅指着她的鼻子,更气不打一处来,尖声道:“我都是为了你好!难不成你还想打我不成?!” “别吵了!”赵灵儿捂着耳朵,尖叫道:“别吵了!”说着就跑了出去。 “灵儿!”赵太傅看着赵灵儿失控跑出去,在后面高声叫道。 可赵灵儿好像没听到似的,捂着耳朵直接跑了出去。 “都是你!”赵太傅伸出手指了指面前没有一丝愧疚的赵老沈枕夫人,拂了拂袖子,转身离去。 赵老夫人看着离去的两个人,狠狠的拿起桌子上摆着的瓷器瓶摔到地上。 …… 另一边,赵灵儿直接跑出了太傅府,眼泪顺着脸滑落下来。 沈婉婉!沈婉婉!沈婉婉! 都是沈婉婉! 贱人!趁她不在爬上皇上的龙床! 第两百三十七章 她要她生不如死! 赵灵儿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压根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路,都在想着怎么除掉沈婉婉。 “啊!”直到一匹马车直直的朝着她撞过来,她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尖叫到,直接瘫软在地上。 …… “这位小姐。”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赵灵儿悠悠的睁开眼,只看见一个男子朝她伸出手掌。 赵灵儿呆呆的瘫坐在地上,楞了许久。 “小姐?”那个男子又叫了一遍赵灵儿。 “啊。”赵灵儿回过神来,看着男子伸出来的手,不好意思的看了半晌,原本她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但奈何腿脚发软,站不起身,无奈之下还是伸出手,拽着男子的手站起来。 “不好意思。”那男子朝着赵灵儿道歉道:“是在下的马冲撞了小姐。” “明明是她自己在大街上乱走……”身后赶马车的仆从,小声道。 “放肆。”男子呵斥了仆从一声,看向赵灵儿道:“小姐想必受到了惊吓,方才在下看小姐的腿脚想必有些发软,不然在下先送小姐回家吧,至于赔偿事宜……小姐可以日后来百草堂来找在下。” 赵灵儿一听仆从的话,心下了然,是她刚刚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听着那男子温文尔雅的话,心下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道:“不关……你的事情。你走吧。我等等可以自己回去。” “少爷!”那仆从语气里透着几分焦急:“我们去太傅府给太傅看诊要来不及了!” 太傅府?! 赵灵儿的眸子微微张大,抬头朝着男子望去,方才没有顾着看他,这么一打眼望去,只见他带着面具,只能看见他面具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你是大夫?”赵灵儿咬着唇看着男子道:“你要去太傅府?” “是。”男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不过要是小姐有什么问题,太傅府那在下可以稍稍推迟一点,还请小姐不要有什么负担。” “哪个太傅府?”赵灵儿心下紧缩,没有听说爷爷有什么病啊……为什么这个大夫说要去太傅府……肯定不是爷爷…… 那小厮看着赵灵儿方才说不要赔偿什么的,现在一听自家公子这是要去太傅府看诊,就拉着自家公子问个不停。 好家伙,这是要讹上自家公子的阵仗啊。 他刚刚好好的在路上赶马车,她突然窜出来,这不好好的没撞上去吗,好家伙还直接瘫在地上了。 要不是自家公子心善,执意要下去看看,他才不会管她呢。 但若是要讹公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还能有哪个太傅?”小厮不耐烦道:“这皇城就一个太傅,赵太傅。这位小姐,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没有的话,不要挡着我们,我家公子赶时间。” “爷爷?”赵灵儿瞳孔涣散,失声道。 真的是爷爷!爷爷他生病了?他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他生病了! 赵灵儿脑海里不自觉的回想起一些她平日里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比如刚刚吵架时,爷爷的手颤抖着捂着胸口。 第两百三十八章 还有爷爷身上若有若无的药味…… “什么爷爷?”小厮听到赵灵儿口中吐出的字,本来还想继续出声嘲讽,但这两个字一出口瞬间感觉不对劲了呀。 爷爷? 他们之前说到赵太傅?她喊赵太傅是爷爷? 谁都没有注意到赵灵儿喊爷爷的时候,旁边的男人眼里划过的一道若有所思的暗芒。 喔?赵太傅的孙女吗? 也就是赵灵儿? 听说是钦归的皇后啊…… “我是。”赵灵儿眼眶红红的,看着男人,两只手紧紧的拽着男人的衣袖道:“我是赵灵儿,赵太傅的孙女,你带我一起回去。” “这位……赵小姐。”男子眼里透出温和,语气温柔道:“你先别急……我们先去太傅府吧。” “好。”赵灵儿现在四下慌了神。 爷爷生病了? 要是爷爷和爹娘一样走了,那她怎么办? 那她在宫里怎么办?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后,她怎么办?! 还有沈婉婉,她怎么才能把沈婉婉除掉?! …… “到了。”男子贴心的提醒道。 赵灵儿抹了把眼泪,跳下马车。 “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管家看见赵灵儿回来了,心急如焚道:“老爷刚刚看你跑了出去,担心你遇到什么危险……心疾犯了,晕到了……小姐你可快去看看吧。” “爷爷在哪?”赵灵儿听到这话,心里一惊,激动道。 “在房里。”管家抬起头,这才看见赵灵儿身后的男人,道:“木冘大夫,你来了!快去看看我家老爷吧!” “对。”赵灵儿扭头,像看见救星一样,看着木冘。也顾不上伦理道德,男女有别。拽着木冘的手就往赵太傅的房间跑。 …… “爷爷!”赵灵儿看见躺在床上,虚弱的昏迷的赵太傅就跪倒在赵太傅床前,呜呜的哭起来,抽噎道:“都……怪我……都怪我……呜呜……” “都是你!”赵老夫人拽着赵灵儿,指着道:“都是你这个克星!我就该那时候就把你扔了!你不仅克了你爹娘,现在还要克你爷爷!灾星!灾星!” 说着一巴掌抽在赵灵儿的脸上…… 赵老夫人这一巴掌抽的可不轻,赵灵儿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五指印,右边到了脸也瞬间肿起来了。 可能还觉得不解恨,赵老夫人眼底都要喷出火,抬起手又准备朝着赵灵儿的另一边脸抽去。 哪知道被木冘接住了。 赵老夫人正觉得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呢,哪知道随便一个人都敢阻止自己,当即怒上心头,怒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家事!” 木冘垂下眼,不紧不慢,不温不火道:“在下不是物品,在下是赵太傅的大夫,在下也无意参与太傅的家事,只是太傅唇色发紫,额头上全是虚汗,手脚发颤不止,夫人还真的要继续在这件事上继续争辩下去嘛?” “你先给爷爷看看。”赵灵儿的眼泪没有在继续流下去,捂着已经高高肿起的脸,眼神幽幽的。 第两百三十九章 赵老夫人虽说心里有怒气,但到底为了赵太傅还是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狠狠的刮了一眼木冘和赵灵儿。 木冘到觉得无所谓,连眼神也没有给她一个。 而……赵灵儿再说完那句话之后,捂着脸跪在赵太傅床前,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眼里闪过浓浓的怨恨。对赵老夫人的,对沈婉婉的……所有的怨恨都交织在一起,在她的脸上扭曲,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她。 木冘细细的替赵太傅把了脉以后,替赵太傅细细的盖上被子。 语气淡淡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灵儿和横眉怒目的赵老夫人道:“赵太傅的情况不太乐观。”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这样的话!”赵老夫人听到木冘这话哪里还沉得住气,怒骂道:“你这个庸医,知道说这个话你要担什么后果吗!你不要以为戴了个面具,你说话就可以肆无忌惮!” “我家少爷可是木冘!”守在木冘身后的仆从真的受不了了,开口驳斥。 他们从刚刚一进来开始,这个赵太傅的夫人就一直在骂人,好像谁欠了她百八十万似的。 他家公子可也是这皇城里多少达官贵族都求不到的神医好嘛!哪里容得一个夫人诋毁! 庸医!要是他家公子是庸医,那全皇城的大夫都是庸医了。 “木冘,木冘是个什么东西。”赵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爱走动,很多事情都不知晓。 “不好意思……”木冘冲着身后就要冲过去和赵老夫人掰扯的仆从摆了摆手,看着赵老夫人道:“木冘才疏学浅,赵老夫人还请另谋高就。” 管家刚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刚踏进老爷的屋子,就听见夫人说木冘是个什么东西……木冘大夫准备离开,心下急了。 连忙上去,阻止道:“木冘大夫,消消气,您看我们老爷这……” “让他走!”赵老夫人哪里忍得了,满脸怒意的看着管家道:“还留着他干什么,让他走!我们在请别的大夫!” “夫人!”管家立马阻止赵老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平日里夫人嚣张跋扈一点也就算了!但这可是事关老爷性命攸关的大事!他可不能让老爷出事!若是木冘大夫真的被气走了!那老爷…… 毕竟那时候老爷的病这全城所有的大夫都棘手得很,不敢轻易尝试,所有大夫都说唯有神医木冘可以一试。 但这木冘不轻易接治病人可是这整个皇城都知晓的事情啊。 曾有传闻,一富商,出了黄金万两都没有求得这木冘大夫出山。 更主要的是,这皇城之中,这么多年,有无数达官贵人上门求医,没有求得的,都没有上门闹事,就算甚至有人闹事了,这木冘仍旧好好的,这才是更让人深思的。 后来他们实在无法,这才去求了木冘大夫。 不知道那天老爷和木冘在屋子里谈了什么,木冘最后答应替老爷治病。 木冘的治疗手法,确实也和别的大夫不同,老爷近来的的确确也没有在犯过病。 第两百四十章 要是真让夫人这话说的,人家大夫一气之下走了,那老爷可怎么办啊! “木冘大夫,您先消消气。”管家连忙好声好气的拽住木冘的衣袖,赔笑道:“您看,我家老爷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了,夫人这是心急说出来的话不好听,你可别放在心上,您看要不给我家老爷先瞧瞧?”说着朝老夫人疯狂眼神示意,您可先别说话了! 那边的赵老夫人倒也不是蠢人,这管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她在不知道木冘的重要性她就是傻子了。 但她身为堂堂的太傅夫人,心高气傲的很,哪里能拉的下脸来和一个小小的大夫道歉,绝不可能! 于是她扫了一眼房里的人,目光在木冘和赵灵儿身上停顿了一下,全都是一些不省心的东西,冷哼一声迈出了房间。 “木冘大夫,你先看看老爷吧……”管家赔笑,凑到木冘耳边道:“毕竟木冘大夫和老爷有约定的不是吗?” 木冘沉默了一下,眼神微闪,然后微微点点头道:“既然管家都这么说了,在下肯定不会放任赵太傅不管的。” “那就有劳木冘大夫了,我先去夫人那边解释一下。”管家微微朝着木冘鞠了一躬,眼神瞟到跪在地上的赵灵儿身上,到底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去管她…… 毕竟他也只是个下人罢了,自身都难保,主子的事情他哪里能插上话呢…… 管家跟着赵老夫人的步子追了出去。 赵老夫人果真没有走远,就在房间外等着他,看见管家追了出来,蔑了一眼管家,冷哼一声道:“说说吧,里面那个叫什么木冘的是什么身份?听你那话老爷是早就发现自己患有心疾了?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管家被找老夫人问的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眼睛滴流滴流的在眼眶里转着,想着怎么回答比较好。 总不能说,你们两夫妻,老爷都不愿意告诉你,你心里还没有一点abc数嘛? 要是真这样说,估计他今天的皮都得被夫人拔了…… “你倒是说啊。”赵老夫人看管家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心下不耐,呵斥道:“哑巴啦?” “这……”管家无奈,还是先解释木冘的身份吧,开口道:“这木冘是这几年来,皇城最有名的神医。老爷这病……那时候问遍了皇城的名医,就连御医私下都问遍了……都没有办法……这些大夫都说只有神医木冘可以一试……” “这木冘真的有这么厉害?”老夫人挑眉,眼里透出不信问道:“看着年纪不大,带这个故作神秘的面具,当真有办法治老爷的病?” 管家点点头道:“老爷去求了木冘之后,的的确确心疾犯的频率少了不少,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老爷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患病的?”老夫人问道。 管家偷偷瞟了一眼老夫人的表情,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大约是两年前……” “两年前?!”老夫人叉腰,皱着眉头大声叫道。 第两百四十一章 “瞒了我两年?”老夫人气的直点头,嘴里叨念道:“好啊,好啊……真的是好的很啊……两年了我还没有一个下人知道的多……” “老爷可能怕您担心。”管家看着老夫人的表情,这左右不是人啊,没法说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理由,安慰道。 “呵。”老夫人眼里失神,脚步踉跄的迈出了这个院子。眼神灰败,哪里还有刚刚十分之一的精气神。整个人佝偻下来,就像老了十几岁。 当真是怕她担心吗? 好啊……赵继……我跟了你四五十年,你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不和我说。 亏得我为你的仕途劳心劳力几十年。 哈哈哈……到头来,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泼妇…… 就连你患有心疾都不愿意和我说…… ———————————— 此时,房间内。 “你先出去吧。”木冘扭头看向身后的仆从。 仆从点点头,少爷看诊的时候室内不留旁人这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眼神为难的瞟向跪在地上的赵灵儿……她可怎么办啊……虽然挺可怜的。 “没事,你先出去。”木冘见仆从半天还没有动向,眼睛顺着他的眼神落到了赵灵儿身上。 “好的。”仆从点点头,乖乖的出了门,贴心的替木冘将门关上,守在门外,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小姐。”待里面只剩下木冘,赵灵儿和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赵太傅的时候,木冘蹲下身子,轻轻的叫了一声了赵灵儿。 赵灵儿的眸子里哪里还有眼泪,她觉得木冘这时候叫她想必是为了嘲笑她。 抬起通红的眸子,充满恨意的盯着木冘的眸子,声音嘶哑道:“怎么,看我笑话吗?” 木冘听到这话楞了楞,半晌轻轻笑起来。 赵灵儿听到木冘的笑声,眼里的恨意更深了,果然…… 木冘直接忽略了赵灵儿的眼神,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膏道,塞到赵灵儿手里道:“这个药膏,可以祛肿。一日三次,不出明日就可以恢复以前的模样。” “为……为什么帮我?”赵灵儿呆愣的看着手里药膏道。 “你就当做在下是为了方才冲撞了小姐的事情的赔罪吧。”虽然木冘脸上带了面具,但赵灵儿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纯净,没有一丝杂质。 他真的没有在嘲笑她,也没有看不起她。 “你为什么……没有嘲笑我?”赵灵儿攥紧手里的药膏,抬头问道。 木冘想是被这话问道了,眼里透出不解的眼神道:“在下为什么要嘲笑姑娘?” 因为我在赵家的地位竟然如此尴尬! 在外人眼里风光的赵家小姐,居然是一个灾星! 但赵灵儿看着木冘眼里的不解,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紧握着手里的药膏道:“多谢。” 木冘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该谢……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小姐,不然先站起来吧?”木冘看着赵灵儿还跪在地上,伸出了修长的手。 赵灵儿看着木冘的手,想起刚刚,她吓的瘫到地上时,他也是这么朝她伸出手。 第两百四十二章 赵灵儿盯着那只手,看了有一会,伸出手握在那只手上,站起身来。 “爷爷,真的治不好了嘛?”赵灵儿看着躺在床上嘴唇发紫的人,心底一阵发酸……真的,这世上,只有爷爷才会爱她。 木冘看着赵灵儿蓄满泪水的眼眶,顿了顿道:“我会尽力的。” “那我就先出去了。”赵灵儿抹了把眼泪道:“不打扰你了。” 刚刚他的仆从出去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她……她想想也就知道了。 也是,那些小话本上也是这么写的一般神医看诊都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除此之外就没有旁的人了。 “那就多谢小姐了。”木冘朝着赵灵儿作揖,道谢道。 赵灵儿深深的看了一眼木冘,扭头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木冘才抬起头来,取下脸上的面具,这木冘分明就是沈枕。 沈枕眼里透出戏谑,勾起嘴角,哪里还有的贴心…… 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听说……沈婉婉爬上了钦归的床啊。 啧…… 赵家,沈家。 赵灵儿,沈婉婉。 究竟会怎么样呢…… 沈枕想到这眨眨眼,回过神来,目光转到床上的赵太傅身上。 真麻烦,这老家伙,可还没到能死的时候啊。 ———————— 皇宫, 沈婉婉醒了没多久,一道圣旨就颁到了,她住的偏殿。 “小主醒了吗?”王德胜笑眯眯的领着圣旨,看向花花,身后带着一群宫人,手里拿着不少东西。 花花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有些哆嗦,颤颤巍巍道:“还,还没……” 她虽然不知小主是谁,但是看这模样是再说她家小姐。 “那去将小主叫起来吧,有天大的好事呢!”王德胜露出手里的黄色的圣旨,道。 “喔,喔!”花花听闻点点头,急急忙忙的进屋子。 …… “小姐小姐。”花花把躺在床上的沈婉婉摇醒。 “怎么了?”沈婉婉正做着自己要当上皇后的美梦哩,这不被花花摇醒了,这心情能美?沈婉婉皱着眉头想数落花花几句。 “王公公在外头,像是来宣纸的。”花花连忙道。 “什么?”沈婉婉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公公在外头……手里好像拿着圣旨,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手里都抬着不少东西……”花花看着沈婉婉阴晴不定的脸,小心翼翼的再说了一遍。 “快给我洗漱!”沈婉婉脸上透出喜意,下一秒就从床上爬起来道。 半盏茶后,沈婉婉容光焕发的洗漱完毕之后,连忙带着花花迎接王德胜。 “王公公。”沈婉婉朝着王德胜行了个礼,脸上露出点点可疑的微红道:“今日身子疲乏了些……就多睡了会,不知道王公公现在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婉婉眼神瞟到王德胜怀里的那一抹明黄色,明知故问道。 “是好事。”王德胜将怀里的圣旨掏出来,咳嗽了两声道:“沈婉婉接旨。” “民女沈婉婉接旨。”沈婉婉拽着花花跪下来,朝着圣旨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两百四十三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婉婉,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久侍宫闱,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册封答应。”王德胜扯着嗓子喊道。 答应?才是答应?沈婉婉的眼里透出呆滞。 “沈答应,接旨吧。”王德胜笑着提醒道。 “民女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婉婉即使心里万般不悦,但到底还是装作十分高兴的模样,跪地谢恩。 “小主快快起身吧,以后要好好侍候皇上啊。”王德胜将圣旨交到沈婉婉手里。 沈婉婉接过圣旨冲着王德胜微微福身道:“多谢公公了。” 说着扭头看向花花,给花花使了个眼神。 花花立马会意,递出一个钱囊到沈婉婉手里。 沈婉婉笑眯眯的将钱囊递到王德胜手上道:“王公公辛苦了,这点小钱是婉婉的一点心意,你收着去喝茶。” 王德胜将钱囊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的笑更深了些。 “你们,还不快些将东西送到答应屋子里。”王德胜嘱咐后面抬着东西的一众人将东西搬到沈婉婉房里,然后转过头看向沈婉婉道:“这些都是皇上嘱咐奴才给小主送来的,都是一些上好的补品和首饰。” “皇上有心了。”沈婉婉微微垂下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对了,皇上还说了,让小主暂时还住在太后娘娘这……等过几日皇后娘娘的封后大典过了,在给您安排新住处。”王德胜忽然想到之前皇上的话,看着沈婉婉道:“那就委屈小主,在这在住上几日了。” 沈婉婉脸上的笑在听到王德胜说要等到封后大典过后才能安排新的住处时凝固了一下…… 好一个封后大典!又是赵灵儿! “没事……应该的。”但到底王德胜还在这,沈婉婉怎么控制住面上的表情,顿了一秒,就又恢复之间的模样,笑道。 待到宫人们将东西都抬到了屋子里,王德胜这才看向沈婉婉道:“那小主继续休息,奴才就先走了,不打扰小主了。” “有劳。”沈婉婉朝着王德胜福身道。 等到王德胜一行人离开,沈婉婉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哪里还有刚刚的言笑晏晏,沉着脸到了屋子里。 “哼!”沈婉婉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子里堆着的红木箱子冷哼了一声。 她原先想的可是怎么说都是个嫔位,或者是昭仪什么的,再不济也得是个婕妤。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千算万算,居然会落到个答应! 皇后,皇贵妃,妃子,嫔,昭仪,婕妤,才人,答应! 答应可是在这皇宫食物链中最低端的食物啊! 她居然只落到个小小的答应。 沈婉婉眼神里透出恨意,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沈婉婉一抬眼,看见了前面几台红木箱子。哼,位分低又怎么样,想是皇上觉得一下子给她过高的位分是在给她树敌。 她可是这后宫里唯一一个有位分的,皇上的后宫嫔妃。 再加上,她身后站着的可是沈桧,丞相府。 她还愁没有机会,往上爬嘛? 两百四十四章 福寿宫, “娘娘,您醒了。”来福看着太后坐起在床上,赶忙迎上去道。 “起吧。”太后边洗漱着,边问道:“昨夜个,皇帝当真就沈婉婉在寝宫里过夜了?” “是。”来福在一旁伺候着,道:“听说刚刚王德胜还去了偏殿颁旨呢。” “哦?”太后挑挑眉,直接就去颁旨了,接着问道:“什么位分?” “听说是最低的答应。”来福眼里透出幸灾乐祸道。 太后到没有来福一样幸灾乐祸的心情,她到觉得,位分低也未尝不可。 毕竟她,不是也只是从小小的宫女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但凡沈婉婉要是手段够高明,笼络住了皇帝的心,再加上她身后的沈桧,未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至于赵灵儿…… 皇帝不过是看赵老太傅没有子嗣,才给了他权力,让他好和沈桧制衡,只不过她可是在有一次宴会上,几个太医隐隐传出赵老太傅身体不太好的传闻啊…… 都说无风不起浪,不知道太傅还能熬多久呢? 若是没有太傅府这块后盾,赵灵儿可比不过沈婉婉啊。 “娘娘,娘娘?”来福细细的替太后擦了脸以后,发现太后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叫了好几声。 “嗯?”太后回过神来,看向来福道:“怎么了?” “娘娘今日想梳什么样式的头发?”来福问道。 “就老样子吧。”太后的眼神渐渐瞟向窗户外头。 离除夕不过是三四日的光景了……估计宫外现在都在置办年货了,想必是热闹的。 哪像这宫里,冷冷清清。 春去秋来,新任换旧人。 除了皇权的明争暗斗,官场的尔虞我诈,后宫的勾心斗角……哪里有一丝人气呢? 真是最没有意思的地方了,就像个囚笼,将人啊,囚禁在这儿,压的透不过气来。 “来福啊。”太后轻轻唤了一声来福道:“你等等去内务府啊,也取些过年的红火的物件来。” 来福的手顿了顿,顺着太后的眼神望去,死角的窗,轻轻叹了一口气,娘娘啊,这是又寂寞了。 “好,奴婢等等就去。”来福手上梳头的动作越发轻柔,看着太后发间不时的白发,不由得也添了几分哀愁。 这时间啊,过得也是真的快……她刚跟着娘娘那会,娘娘这头发啊,还乌黑乌黑的,这一转眼啊,这白头发啊,咻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她们都老了啊…… 太后的目光转向铜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角的鱼尾纹,下垂的眼袋,松弛的脸,不由得叹息道:“都老咯。” 来福手巧的梳了一个利落的发髻,将娘娘平日里常带的发簪都带上,带好后细细打量了一番,反驳道:“哪里老啊,和奴婢刚跟着您的时候,一样美。” “你啊。”太后看着来福认真的表情,无奈的笑了笑道:“来福啊,等等去将沈婉婉叫来吧。” “叫她做什么?”来福眼里透着不解。 “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答应了,我们于情于理,也该表示一二。”太后道。 两百四十五章 这边沈婉婉还坐在椅子上想着怎么抓住皇上的心,往上爬。 来福就带着人来了,花花见状提醒道:“小姐……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来了!” “放肆!沈答应,现在可是皇上的妃子,你怎可还叫她小姐?”来福一踏进屋子里,就听见花花的话。 都说女人最记仇,这沈婉婉可三番两次不给自己娘娘面子。 那被她抓住了小辫子,自然也得说上几句,这不御下不严的罪名不就被扣上了? 来福的眼神在花花身上瞟了瞟,小丫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吓得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也是可怜。 不过没办法,各为其主。 沈婉婉听着来福的话,一个眼神像刀一样刮到花花身上,小贱蹄子,等等看她怎么收拾她。 不过这现在这么多人都在这,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也不好发火,若是被这些人发现了一丁点儿不对劲的地方,传出去,她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嬷嬷说的是。”沈婉婉朝着来福福了福身,牙咬切齿道:“是婉婉御下不严。” “哼。沈答应,是该好好学学这宫里的规矩。”来福冷哼了一下,既然认错了便罢了,毕竟娘娘还交代了事,再撕开脸皮,也不好。 “嬷嬷说的是。”沈婉婉硬撤出一个笑。 手却紧紧攥紧,这老巫婆又来做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教训她一顿? 来福开口道:“太后娘娘请沈答应过去一趟。” 来福在沈答应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她还不是答应的时候,太后娘娘叫她,她还好推脱。 这一变成答应啊,在食物链的最低端,这后宫里最尊贵的人叫她,她还哪里有推脱的道理。 “不知道太后娘娘叫婉婉有什么事情?”沈婉婉试探性的问道。 这来福是谁啊?宫里的老人了,看着这把戏还看不明白?她蔑了一眼沈婉婉道:“主子的心思,奴婢可不知道。答应过去了就知道了。” “好。”沈婉婉从牙齿缝里吐出这个字,手指甲紧紧的攥进肉里,但还是一脸温婉道:“容我去洗漱一番。” “好。那老奴就在门外等着答应。”说着来福领着人就守在门外。 这可就是明摆摆的催她快点的意思啊。 等来福一行人出了门,沈婉婉的脸就阴下来。 看不起她,她是沈婉婉的时候看不起她,她现在是答应了,还是看不起她。 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 沈婉婉的眼神落到花花身上。 小贱蹄子,眼神恨不得把花花吃了,但是门外有人,也不好怎么惩罚她……算了,不急于一时。 “还不赶紧来给我洗漱?”沈婉婉语气不善道。 “是……”花花颤抖着手,上前给沈婉婉洗漱,换衣服。 …… “答应是好了嘛?”来福看沈婉婉打扮完了,装模作样的问道。 这都出来了,不是好了,难不成还是脑子有问题? 沈婉婉心有不悦,脸上的笑也极为僵硬,道:“好了。” “那走吧。”来福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朝着主殿走去。 两百四十六章 来福让沈婉婉先在外面等着,她先进去禀告。 “娘娘,沈答应来了。”来福道。 “嗯,让她进来吧。”太后懒懒的答应了一声,左手微微摸了摸带在右手腕上的水色极好的镯子。 “沈答应,进来吧。”来福出去带沈婉婉进来。 沈婉婉跟在来福身后,随后一步才进来。 沈婉婉眼神里微微透着坚定,手掌攥紧然后松开,她已经做好准备接招了。 “婉婉,听说昨夜里皇上留了你在养心殿?”哪知道太后笑吟吟的和她想的不大一样。 不过尽管这样,也不能放松警惕,她可不信太后会真的对她茶颜悦色,肯定是有问题。 脸上挂起受宠若惊的娇羞模样道:“是。” “那从今以后,可要好好替皇家开枝散叶,争取早日为皇上诞下子嗣。”太后寻了些平常的客套话道。 沈婉婉脸上浮起红晕,点点头道:“婉婉会努力的。” “那婉婉上前来。”太后笑的温柔,眼里满是慈祥看着沈婉婉。 沈婉婉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上前。 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是? 况且太后可比她这个答应的位分高了不知道多少呢!若是不去,就是不时礼数。 孰轻孰重,沈婉婉还是分得清的。 太后抬起沈婉婉的手,看着她细皮嫩肉的手,似是夸赞,似是感叹道:“这手白嫩的,年轻就是好啊。” “呵呵……娘娘也不老啊。”沈婉婉面上柔柔弱弱,心里冷哼,废话,自己当然年轻啊,难道还和你一样只剩一张枯皮了? “这个镯子,就当做婉婉的入宫礼吧。”太后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带在沈婉婉手上,轻轻拍了怕沈婉婉的手道:“好孩子。” 沈婉婉心下惊疑不定,看着手上成色不错的手镯,太后会这么好?送她镯子?这镯子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婉婉昨天晚上也累了吧。”太后自然是不会错过沈婉婉眼里的那抹怀疑,笑了笑,松开沈婉婉的手道:“那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婉婉本就懒得应付太后,再加上刚刚她戴道她手上的镯子……这,心里怀疑的紧。 所以巴不得早点走,正愁怎么说呢。 这太后一开口,沈婉婉眼睛亮了亮,立马道:“那婉婉也不打扰娘娘了,婉婉告退。” “去吧。”太后含笑看了她一眼道。 沈婉婉看着太后和颜悦色的模样,心里更是打鼓……这手上的镯子绝对是一个烫手山芋! …… “太后娘娘,你怎么将先皇送给你的镯子给……”来福等到沈婉婉退出去了,才开口道:“这可是您最喜欢的……” 太后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来福啊,东西永远只是个死件罢了……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与其留着不如看看乐子。” 来福一脸雾水……这乐子?什么乐子? 太后看着来福迷惘的样子,想起方才她将镯子带到沈婉婉手上的时候,沈婉婉身子的那个僵硬和眼里的惊疑……可不是乐子嘛,太后忍不住勾起唇角,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两百四十七章 来福看着太后脸上难得出现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 算啦,娘娘开心就好啦。 太后看着沈婉婉离去的方向投去目光。 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那只手镯呢? 可真有意思啊。 —————————— 另一边,沈婉婉一离开太后的视线,立马将手上的手镯褪了下来。 这种还没弄清楚有没有另加料的东西……她可不敢戴。 沈婉婉看着手里用手帕包着的镯子,眼神阴晴不定。 这只镯子可真的是个烫手的山芋。 这戴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镯子究竟有没有什么危害,她可不会嫌命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这不戴也不是啊。这太后赏她的东西,不戴不就是不识礼数……保不准还会落人口舌。 这真是左右为难。沈婉婉紧紧攥着手里的镯子,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这镯子有没有问题。 至于这镯子有没有问题,当然要问那位……那位绝对知道。 可是该怎么出去呢…… 沈婉婉扭头,眼神落到花花身上。 花花看见沈婉婉若有所思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 “花花啊。”沈婉婉笑的一脸善意的看着花花。 “小……”花花将那个姐字硬生生咽了下去,怯生生道:“小主,奴婢在。” 沈婉婉这才收起吃人的目光,重新露出温暖的眼神道:“花花啊,你今天害得我被嬷嬷训斥了呢。” 花花一听到这话,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都是奴婢的错……” “哎呀。”沈婉婉惊呼一声,将花花拉起来道:“我可没说怪你,你怎么就跪下了鸭……我呐想让花花帮我一个忙。” 花花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看着沈婉婉凌厉的眼神,这哪里由得她说不。 “什么忙……”花花怯生生的咽了口口水,问道。 只要不被惩罚就好…… “花花啊,还记得我带你去的药房吗?”沈婉婉看着花花问道。 “记得。”花花点点头道。 “很好。”沈婉婉将手镯用手帕包好,放到花花手里道:“你把这个送到药房去,和前台的小二说是婉婉小姐找他们老板……他自然会带你去见老板……到时候,你就把这个镯子给他看看,让他仔细看看,这镯子有没有问题。若是有问题,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明白了吗?”沈婉婉说了一堆,看向花花道。 “明白了。”花花小心的拿着镯子,她明白只要做好这件事,应该就不会被惩罚了。 “可是小主,奴婢怎么出去呢?”花花问道。 “很简单。”沈婉婉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物递给花花道:“你就拿着这个,等单日,也就是明天,去东大门,给那的侍卫一看,他自然会放你出去。” 花花接过沈婉婉手里的信物,贴身收好。 “你听明白了嘛?”沈婉婉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明白了。”花花重重的点头道。 “若是做得好,之前的一切事就一笔勾销了。”沈婉婉眼里露出狠意道:“但若是……你明白的。” “是……”花花颤抖着身子道。 第两百四十八章 太傅府,几个时辰后, 沈枕施完针后,面色有些苍白,显得有些疲惫,将面具重新带到脸上,变成了那个神医木冘。 打开门,外头管家,赵灵儿,仆从都在门外等着。 仆从看见自家公子出来了,连忙扶着他,他可是跟了公子好几年了,公子每次施完针,后背总是被汗浸透…… 世人只问公子为什么不医,或者怒骂公子开价过高,无人知晓他这番施针又要消磨多少心神,耗费多少精力。 他……曾经偷偷看见,公子给人施完针以后呕血的模样…… 也曾看见过公子皱眉一碗一碗的灌药的模样…… 更何况……他的命是公子给的,所以这辈子他都不会允许有人欺辱他,他以命起誓。 “木闫,别这么担心,我只是脱力了。”面具下的眼里透出淡淡的暖意,看着这个扶着自己的少年。 “木冘大夫,我家老爷怎么样了?”管家赶紧凑上前,问道。 管家哪里会管他一个大夫怎么样了,他家老爷才是关键。 “情况不太好。”木冘语气里透着严肃道:“赵太傅本身就上了年纪,还有心疾,切勿再让他剧烈运动或者动气,否则……” 木冘没有再说下去,点到为止。 “好的好的。”管家在一旁点点头,继续追问道:“可还有什么禁忌什么的吗?老爷,什么时候能醒?” “太傅估摸着,再过一会就能醒了。平日里让他吃的清淡些,别太油腻。”木冘感觉自己浑身透着冷汗,头脑也有些不清明,但还是撑着身子,呼气声有些粗重,道:“我稍后会配些药送到府上,若没有事,木冘就告辞了。” 他的话说的极快,话音刚落,就被木闫带走了。 管家看着木冘一副虚弱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任由他们走了。 赵灵儿的目光顺着他们两个都背影看了许久。 “小姐?”管家抬起头看见小姐一直盯着门口看,叫了几声。 赵灵儿听见管家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门槛的地方空空荡荡的,他们已经走了啊。 “没事……进去看看爷爷吧。”赵灵儿低下头,看了眼捏在手里的药膏,无力的垂下手,打开门守在赵太傅的身边。 “爷爷……”赵灵儿替赵太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 赵太傅感觉胸口很闷,微微睁开眼皮,就看见赵灵儿守在床边。 “灵……灵儿。”赵太傅声音沙哑。 “爷爷……”赵灵儿扑倒赵太傅怀里,轻声抽泣起来。 “傻孩子,怎么了?”赵太傅动了动面皮,吃力的露出个笑脸,想替赵灵儿擦擦眼泪。 哪知一抬起赵灵儿的脸…… “灵儿?”赵太傅的眼里透出震惊,挣扎着想坐起来,激动道:“是谁?是谁做的?” “爷爷!”赵灵儿看着眼前这个年过花甲,满头鬓白的老人为了自己的事情这么激动,忍不住放声大哭。 “怎么了,灵儿?”赵太傅心疼的看着赵灵儿放声大哭的模样,柔柔的摸了摸赵灵儿的头道:“我们灵儿受什么委屈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 赵灵儿咬着唇,狠狠的摇头,眼泪一个劲的往下落。 以前是她太不懂事了…… “爷爷……你以后不可以这么激动。”赵灵儿哭着道:“没有人欺负我。” “好好好。”赵太傅点头道:“灵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灵儿告诉爷爷,是谁打的你?” 赵太傅虽然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但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的身体,他自己明白…… “没有人。”赵灵儿抹了把眼泪,努力笑了笑道:“爷爷,谁敢欺负我啊。” 赵太傅叹息了一声,看着赵灵儿不愿多说的模样……心里也有数了,他赵家的孙女旁人自然不敢动的……能动的,不过是…… “爷爷,木冘大夫说了,你以后啊,不能动气,还要吃清淡点,忌油腻的。”赵灵儿鼓着嘴,佯装生气道:“听明白了嘛?不要以为我回了皇宫,就不能监督你了哦。” “好。”赵太傅宠溺的看着赵灵儿道:“爷爷啊,可是要看着你成家立业,生出爷爷的曾孙的。” “好。”赵灵儿鼻尖酸酸的,伸出小手指道:“拉钩。” “拉钩。”赵太傅摇摇头,笑着勾上小手指。 …… 百草堂, 木冘强撑着身子,下了马车,直奔药房。 “少爷,你先去休息休息,等等起来再配也不迟啊。”木闫看着木冘,眼里透出焦急和担忧。 “无妨。”木冘边抓药,边摇摇头道:“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也能安心些。” “那我帮少爷一起做。”木闫皱着眉道。 “好。”木冘将手里已经抓好的药递到木闫手里道:“替我包起来吧。” 半盏茶后,木冘将药都送到木闫手里,脚底下步子都有些虚浮,眼前漆黑一片,手撑在桌子上才能保持着自己不要倒下去。 “少爷!”那边木闫发现了木冘的不对劲,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 搀住木冘,不由分说,将他带到屋里,替他摘下面具,脱掉鞋袜,和外衣。 木闫见过木冘的本身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少爷在人前要带着这个面具,但一定有他的道理。 等他摘下面具才发现,面具下木冘的脸色苍白到了这种地步。 “少爷!”木闫带着心疼带着恼怒的叫了一声。 木冘喔,不对,摘下面具,他不再是那个木冘,他是沈枕。 “木闫啊……我想睡了。”沈枕看着木闫一脸恼意,眼皮狠狠的跳了两下,giao,此时不示弱什么时候示弱,于是将自身的劣势发挥的十足十。 木闫无奈,卸下气,细心的替沈枕盖上被子道:“少爷,好好休息吧。那边我会把药包好,等会会送到太傅府,你就别担心了。” 沈桧点点头道:“多亏你有你。”说罢便闭上了眼睛,他刚刚说的也不全是为了躲避木闫的叨叨叨,他的身体也是真的撑不住了。 等木闫关上门出去以后,沈枕幽幽的睁开眼,一口血从他的唇角流下。 沈枕面无表情的擦去血迹,一切都没有什么惊喜,没有意外。 第两百五十章 那边木闫替沈枕关上门之后,就去做之前还没有做完的事情。 将那些少爷抓好的药一一分类好之后,包扎起来,然后前往太傅府。 “你好,我是刚刚木冘大夫的侍从,我们大夫让我来送药。”木闫对着门口的侍卫道。 “好,小大夫在这等会,我进去通报一下。”守门的侍卫之前看着木闫他们出来的,到也有几分映象,再加上木闫对着他们彬彬有礼的模样,自然也是对他好言相对。 “好的。”木闫在门口这等了一会,只见跟着侍从出来的人,木闫远远的一看……怎么是个女的,莫非是太傅府的侍女? 在这么定睛一看,这个女子不就是赵太傅的孙女? “赵小姐。”木闫冲着赵灵儿行礼道。 “小大夫,你家公子怎么样了?”赵灵儿心里对那个只在今天见过面的带着面具的木冘,心里是感激的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还好,公子已经休息下了。”木闫低垂的头,不卑不谦道:“这是公子交代我交给赵太傅的药,一日一贴,切勿忘记。” 赵灵儿接过药,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没有问出口。 不过是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罢了,算了。 赵灵儿的目光落在木闫身上,似乎透过木闫在看什么…… 今后,也不会有交集的。 他是名满天下的神医,而她……赵灵儿勾了勾唇,从前她还在自傲自己的身份,或许可以成为那人的唯一,现在看来……她不过是权力漩涡里的一粒石子,或许激不起半点浪。 问了又怎么样呢。 “没有什么事情都话,我先回去了。”木闫作揖道。 “好,麻烦你走一趟了,还有替我谢谢你们公子。”赵灵儿也微微福了福身,拎着药,转身没入太傅府。 在踏进太傅府的那一刻,赵灵儿拎着药的手狠狠的攥紧…… 这,才是她的命运。 —————— 木闫回到百草堂的时候,发现店外有一个少女满脸愁容的站在门口,看着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木闫瞟了一眼,本打算不管她,直接进去。 哪知道被这个少女叫住了,她怯生生的看着他道:“你,你好……” “请问有什么事吗?”木闫无奈停下步子,看向那个怯生生的少女。 “请问,你们老板在吗?”少女的手紧紧攥着衣袖,在木闫怀疑的眼神里快速道:“我是婉婉小姐的侍女,婉婉小姐有事找你们老板。” “急事。”没错,这个少女就是花花,花花憋着一口气说完这么一长串话,看着木闫的眼神怕得不到重视,那自己回去岂不是完蛋了,于是涨红着脸又补充道。 “在。”木闫看着少女的表情不似作假,他自来没有说假话的习惯,这是少爷教他的。 所以在就是在,即使他不想少爷被打扰。 “太好了!”花花高兴的跳起来,尖叫出声。 但高兴完,花花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这是在大街上,而且面前还有个人! 第两百五十一章 这不是出了糗嘛,花花的脸涨的更红了,心底懊恼。 支支吾吾的看着木闫,小声道:“我……可以去,哦不……你可以带我去见你们老板吗?” “可以是可以。”木闫想了想道:“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花花的眼睛睁的极大,满怀期待的看着木闫。 木闫被这么灼热的目光看的微微偏过头,道:“我们公子今日出诊回来,体力消耗极大,现在在休息。所以你要见他,自然可以,但你得需等他醒来,才可以。” “啊?”花花听到要等老板自己醒,微微耷拉下了脑袋。 万一……万一…… 他老板今天很晚才醒怎么办……宫里有门禁啊! 而且,最关键的是……小姐会不会拔了她的皮,小姐会不会信她的话…… 花花真的感觉自己欲哭无泪,心里焦急万分…… 木闫看着眼前少女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狠了狠心,闭眼道:“你要不要等?” 相比于别的,公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花花:(t_t)怎么办怎么办? 但是如果要是那个老板查出了小姐想要的东西,那她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于是,花花决定等! 所以她就随着木闫进屋,坐在木闫给她安排的位置上等啊等,等啊等…… 冬天的白昼永远都是短暂的,不多时,花花抬眼望去,不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太阳将要落下,西天的晚霞挥动着绚丽的纱巾。膜糊间,整个街都镀上了一片金黄色。 啊……真好看啊,原来宫外的夕阳是这样的嘛? 她好像都没有看到过……但,她脑海里又隐隐浮现出一副画面,夕阳西下,两个少女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她……她见过嘛?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有些疼,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她的鼻尖有些酸酸的…… …… 沈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估摸着这个点应该药房里只剩下木闫一个了,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面具,懒得带了。 准备出去觅食,没成想,走到大堂和一个少女的视线对上。 嗯?沈枕的眸子微微皱起,这个眼睛…… 而花花看见沈枕的脸也怔住了……脑袋隐隐开始发痛…… 脸,脸……这张脸…… 她是不是见过? “你是谁?”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问出了口。 “公子,你醒了?”木闫走到沈桧面前,看着公子没带面具的脸上没有戴面具,眼睛闪了闪,飞速的拽着沈枕转身道:“公子想必是饿了,我很快就会将东西端到房里去。” 而花花还沉浸在,为什么她会对那张脸这么熟悉……而且隐隐的,还从那张脸里看见了另外一张脸…… 一张脸……少女的脸…… 是谁?是谁?! 凭她想破脑袋,但记忆里对这张脸一片空白。 她只有她叫花花的记忆,她出生在乡下的一个小地方……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然后她进了丞相府,成为了婉婉小姐的侍女,然后和小姐一起进入了皇宫…… 所以她为什么对他们熟悉…… 第两百五十二章 沈枕被木闫推进房里,他自然知道木闫是什么意思…… 木闫是不想别人看到他的脸,沈枕的嘴角微微上扬。 手在面具上打圈,眼神微敛,那个眼神怎么和记忆里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不见得吧。 “你不是要见我家公子吗?”木闫去端了晚饭,路过花花的时候,顿了顿问道。 花花摇摇头,甩去头里的念想,在瞎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些大人物。 “去不去?”木闫抬眼看见花花在那摇头……嗯,脑子不太好使吗? “去去去。”花花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忙跟在木闫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前走,拐了几个弯,木闫停下了脚步。 花花也马上刹住,心下暗暗叹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差一点点就撞上去了……好险。 只见木闫的手在门上敲了敲,道:“公子,我给你送饭来了,还有一个姑娘,说是有事要见你。” 房内的沈枕收回思绪,眼神瞟到手下的面具,将面具带到脸上,然后道:“进来吧。” “进来吧。”木闫打开门,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亦步亦趋的少女。 “少爷。”木闫将饭放在桌上,看了一眼花花道:“还有些烫。” 他可是特意选了烫了些的饭菜端过来,他想的就是少爷可以处理完事情之后,还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那我先出去了。”木闫将饭菜摆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后退了出去,细心的将门关好。 “坐。”木冘看着少女手足无措的模样,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上道:“你是婉婉小姐的侍女?” “对。”花花看着木冘指着的位置,眨了眨眼……如果不坐,是不是不太好啊,花花犹豫再三,坐到了木冘对面。 “有什么事吗?”木冘带着面具在烛火下显得极为神秘,一双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花花。 “喔……这个这个。”花花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手忙脚乱的打开帕子道:“我家小姐想让您看看这手镯有没有什么问题。” “喔?”木冘将镯子拿在手上,放在灯火下细细的看了一翻。 镯子在烛火下,种质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形状光素,用料厚实,称的上美玉无瑕啊。 木冘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不愧是太后送的东西,出手就是阔绰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都送出去了? 不过沈婉婉将这镯子送到他这,想必也是觉得太后居心叵测。啧啧啧,这可真有意思啊。 木冘抬眼看了一眼花花,花花紧张的盯着木冘手上的镯子,心下祈祷一定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毓秀。”木冘沉着声音叫了一声。 “嗯?”花花抬起头疑惑的盯着木冘看了一眼…… 是在叫她吗? 毓秀……是谁? 木冘敛下眼,将镯子放在鼻子下细细嗅着,仿佛刚刚发出声音的不是他一样。 花花疑惑的眨眨眼,在抬眼看见木冘细细的检查着镯子,应该不是在叫她…… 第两百五十三章 “这镯子……”木冘拉长了声音,花花心都随着他说话被勾了起来…… 焦急的看着他,手指紧张的交织在一起。 “这镯子没什么问题。”木冘放下镯子道:“让你们小姐放宽心就行了。” “呼。”花花松了口气,伸出手将镯子小心的包起来,再放到怀里,站起身子,冲着木冘深深的鞠了个躬道:“多谢。” “不必。”木冘摇摇头道:“你家小姐既然让你找我,自然知道我的规矩,会给我相应的报酬。” 顿了顿,木冘看着花花问道:“你是准备回去了嘛?” 花花愣了愣,点点头道:“对,这么晚还给您添麻烦,真的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回去了。” “要找个人送你吗?”木冘问道。 “不用了。”花花连忙摆手道:“我先走了,我还得快些回去和小姐禀告,多谢您的好意。” 说罢,急匆匆的朝着外头跑了出去。 木闫刚想叫住她,但……少爷一个人待在这…… 谁知在一抬头眼间,这少女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跑的可真快啊。 房内,沈枕将木闫刚刚送来的饭端到桌上,摘下面具,随手扔在一边。 拿起筷子,一口又一口,虽然不是很有胃口,但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半碗,才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 啊……那镯子,确实没毒。 但是,他的意思可是从太后手里拿回去的时候没有毒,他可没说从他手里拿回去没有毒啊…… 至于是什么毒,沈枕的嘴角勾了勾,一点点小毒罢了,相信也无伤大雅啊。 至于……那个少女。 沈枕将手放在眼上,棕黄色的眼眸透过指缝看着昏黄烛火,有些愁人啊…… ———— 等花花回到皇宫,都月上柳梢了。 她咬咬嘴,看着偏殿里还透彻的光…… 进去还是不进去啊…… 要是小姐还在等她,要是她不进去,不就…… 算了,花花摇了摇头,打开门。 果然沈婉婉还没睡,半倚在椅子上,手上拿着金钗,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看着心情不错。 “小姐。”花花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道:“我回来了。” “嗯……”沈婉婉瞟了她一眼,连语气都显出几分温和道:“怎么样?” “那个老板说,镯子没有事情。”花花将镯子交到沈婉婉手里道。 “很好。”沈婉婉的笑容更大了些,好心情的道:“诺,这个赏你了。” 说着将手上拿着的金钗随手递给花花。 花花犹豫着还是接过了,鞠躬道:“谢谢小姐。” 沈婉婉接过镯子戴在手腕上,抬起手让烛光打在镯子上…… 眼里透出自傲的光,微微昂起下巴,这么高贵的镯子也就只能配得上我了。 哈哈哈哈……赵灵儿那个贱人,听说她今天回来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有一个重重的巴掌印,听说整个右脸都肿起来了。那个狼狈样啊…… 不知道三天后的封后大典,她的脸啊,能不能消呢…… 哈哈哈……沈婉婉捂着嘴笑的十分肆意,皇后又怎么样呢?和一只丧家犬一样。 第两百五十四章 的那对。边境, 沈一整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心如止水,没有一丝波动。 战争来临之前,她远远没有看着那么轻松,那么冷静。 她的手渐渐握紧,握紧,然后松开。 “快点,快点,跟6上。”窗外,传来一声声金属敲击的声音,叮铃铛,叮铃铛。 沈一的眉头微微蹙起,咋回事? 于是偷偷的打开窗户的一条缝。 外头,一队小队个个身上扛着锄头,朝着城门外走去。 嗯?沈一的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扛着锄头? 于是她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 城门外,半夜冷风刮过,即使沈一穿着厚厚的棉衣还是觉得极冷。 不远处,一道沟壑已经初具规模,里头已经有一队人光着膀子,再里头热火朝天的挖着土。 “嘿。”刚刚从沈一窗口经过的那队,大概是领头的士兵冲着沟里大声道:“兄弟,我们来换你们了!快上来。” “好嘞。”沟里一个人灰头土脸的应道。 就这样上头的人拽着下头的人上来,上头的下去人脱衣服,下头上来的人穿衣服,又是一轮交替。 “嘿,你咋还不下去?”刚挖了前半夜正准备回去睡觉的士兵里,士兵a发现了站在角里的沈一,还以为他只是长的瘦小,一巴掌拍到她的肩头道:“别看这些沟看上去没啥用,但沈一将军说了,这些沟可有大用处呢,快些挖哩,我们能不能赢这可都看这几条沟哩。” “对的,没错呢。”一旁士兵b附和道:“这可别想着偷懒,沈将军交代下来的,最晚今天要挖,明天匈奴那帮狗崽子就要来了。” 沈一不知怎的,鼻子有些酸酸的,也不想拆穿自己的身份,粗着喉咙道:“你们咋那么相信沈一,万一不行哩咋整?” “怎么说话呢!”士兵a 不爽的捏紧拳头就准备往她脸上来两拳道:“沈将军说的话不会不行!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揍死你,你这是在紊乱军心!” 士兵b紧紧的拖住士兵a 免得他真的冲上去揍他,就他这小身板能扛得住几下?虽然他也想揍他,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开口对士兵a 道:“最近事情可多,我们不管他,不然就是给沈将军添麻烦哩。” 一听到冲动会给将军添麻烦,士兵a 这才收了拳头,恶狠狠的看着沈一道:“下次要是让我在听到你污蔑沈将军,你就小心你的皮,我要把你揍扁。”说罢就怒气冲冲的朝着不远处的人群走去。 士兵b 也冷冷的瞟了一眼她,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追了上去。 沈一看着队伍远去的背影,一模自己的眼角,怎么湿湿的呢? 呵…… 原来被人维护的感觉,是这样的嘛。 但是为什么维护她,她多希望他们恨她,怨她,甚至骂她打她。这样她就可以一点负担也没有的让他们冲在最前面,让他们去送死,然后她才可以看着他们支离破碎的尸体的时候,心里没有愧疚,没有波澜。 第两百五十五章 她一点儿也不想他们维护她,她一点儿也不值得他们维护。 沈一的攥紧,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到地上,消失殆尽。 她是个冷血的人,她不会因为他们维护她,就改变主意,改变战术,改变让他们去送死。 她就是这样,无情,冷酷。 他们最好恨她,然后在地狱相见的时候……狠狠的给她来上一拳。 她不会心软,有什么话,地狱里再见。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还有一个人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许久,然后沉默着离开。 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内心。 ————————————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惧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 “你说这个天气咋还会看见喜鹊呢?”词青稀奇的看着天空上划过的飞鸟,脸上透出几分喜悦道:“还真是吉祥啊,是不是在预示着我们这次势必会大获全胜?” “或许吧。”沈一的眼睛追随着喜鹊在天空中掠过,一阵风吹过,吹起她前面的几缕没有扎上去的头发。 “将军。”远远的传来张守阳高亢的声音。 沈一和词青齐齐扭过头往后看去,只见张守阳飞速的跑到她们面前,喘着粗气道:“你昨天要我修的那些沟沟我们都已经修好了……” “什么?!”词青瞪大了眼睛,眼里透出不可置信的目光道:“你们都修好了?” 张守阳自豪的点点头拍着胸脯道:“没错。” “沈一,沈一。”词青不可置信的摇着沈一的手臂道:“张守阳他说你昨天让他挖的那么多沟都挖好了。” 沈一微微勾了勾嘴角,修好了啊?她一点也不惊讶,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修好了这些沟渠,毕竟……她昨夜可是蹲在那,看了大半晌啊。 “我的乖乖。”词青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张守阳,眼睛下青黑一片,脸上胡子嘎达的,看着像是一晚上没睡…… 但是一晚上没睡真的能修的完? 词青疑惑的眼神惹得张守阳不快,张守阳怒气冲冲道:“你不信,你去看看嘛!” “去就去!”词青不服输的瞪回去,咋滴就你眼睛大啊,我还就是不信了,能这么快修完! “走吧,去看看。”沈一转过身子道。 身后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冷哼一声,互相离得贼远,走到沈一的两个身侧。沈一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人还真是欢喜冤家啊。 张守阳带着沈一和词青绕着城门外走了一遭,确实大体的工作都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士兵还在对这些沟沟进行修缮。 “咋滴。”张守阳仰着鼻孔,看着词青道:“这下说不出话来了吧!” 词青也不是不敢认的主,而且张守阳这次的的确确办了漂亮事,于是勉为其难的夸赞道:“这次确实不错。” “哼!”张守阳的下巴扬得更高了些,眼里都透出了自傲的光芒,道:“那肯定不错啊,还要你说。” 词青翻了个白眼,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两百五十六章 沈枕看着两人微微笑了笑,还真是冤家。 “沈主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张守阳挠挠头,看向沈一。 “接下来啊。”沈一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微微眯起,眼神落在词青身上,似笑非笑道:“你们和我去个地方吧。” 词青:(⊙o⊙)???啥意思,这眼神看着我啥意思,心里有点发毛。 “干啥呢?”张守阳扭过头看着词青,大嗓门道:“咋磨磨唧唧的?” “来了来了。”词青摇摇头,追了上去。 路上词青一直在回想,自己最近好像也没招惹到沈一吧……刚刚沈一的眼神是自己会错意了吧。 …… “主将。”张守阳看着沈一朝着内城走问道:“咋们这是要去哪啊?” 一旁的词青还在思考沈一刚刚那个眼神啥意思呢,这可倒好,被张守阳一大嗓门子吼的断掉思绪了,一手肘子捅向张守阳,不爽道:“你咋这么欠呢?跟着走不就完事了?问问问的,一个大男人话咋这么多?” 张守阳张了张嘴,看了一眼词青,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好男不和女斗。 内城本身就是军需贮存地,再加上上次的那批商人都被处理了,普通百姓不会到这来,平日里不会有闲人随意走动,十分安静。 这两人又互相不说话,那一路上安静的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词青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这不是上次收缴的那批粮食的贮存地吗……为什么会来这? 随着沈一推开那扇大门,淡淡道:“到了。” 词青和张守阳扫视一周,眼睛瞪得好像铜铃大。 张守阳是从来不知道这里还藏了这么多粮食和军需物资而目瞪口呆。 而词青分明记得清楚这里原先只有那边那堆粮食的……为什么会凭空多出这么多军需。 这也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跟上。”后面隐隐传来声音。 除了沈一之外,词青和张守阳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这里有人? “砰,砰,砰。”一众穿着利落的人将手上的箱子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军需堆里。 “沈将军。”从后面走进来的男子看了沈一一眼道:“东西都齐了。” “有劳了,黑衣。”沈一看了一眼叠的整整齐齐的物资,淡淡点了点头,语气里透着几分谢意。 “这是皇上的意思。”黑衣微微低下头,敛去眸子里的情绪道。 沈一听到这句话,微微语塞了一下,很快恢复了,笑了笑道:“那也替我谢谢皇上了。” “还有你要的兵力。”黑衣微微抿唇道:“这几日也应该要到了,前几日大雪封了路,阻碍了前进的行程。” “我知道了。”沈一点点头,看向黑衣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黑衣的拳头紧紧握紧,轻声道:“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嘛?” 由于声音有点小,沈一只看见他嘴巴动了动,但是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额……沈一眨了眨眼睛,难道是自己最近耳朵不灵光了?沈一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第两百五十七章 然后微微扭头,给词青和张守阳使了个眼色,他们可是她最满意的部下,他们一定听到了! 沈一:你们有没有听清? 词青x张守阳:一脸懵逼互相看了看,然后默契的摇了摇头。 沈一:(`へ′)=3她收回他们是她最满意的部下这句话。 “皇上说,让我在这听候沈将军调遣。”黑衣自然是看到了沈一几人的互动,眸子深了深道:“这段日子要麻烦沈将军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让你呆在这?”沈一微微扬起的嘴角微微扯平,眼神里透出沉寂。 “对。”黑衣看着沈一道。 “皇上那边难道不需要黑衣大人了?”沈一微微勾起嘴唇,语气里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黑衣啊,可是钦归手里最得意的密探首领。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说放到她身边就放到她身边了,不愧是皇上啊,这么看重她。 词青和张守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怎么感觉沈一说的话有些奇奇怪怪,阴阳怪气的。 照理说这人不是来给咱送军需的嘛? 为啥将军和那个黑衣男人之间有些嚣张跋扈的意味。 张守阳朝着词青眨了眨眼:啥情况啊,这是。 词青眉头微微蹙起,看着两人之间的动作……有些不对劲啊。 张守阳看着词青久久没回应自己,伸出手轻轻捅了捅词青,怎么回事???眼睛都要粘到人家身上了? 词青啧了一身,怒目看向他:你这男的咋这么烦人呢! 张守阳:(ノ`⊿′)ノ他咋了他。今天咋这么不受待见呢? “这是皇上的意思。”黑衣直视着沈一,不卑不亢道。 词青的眼神在黑衣和沈一之间来来回回,滴流滴流的转,肯定有什么情况…… “那好吧,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末将自然要遵守。”沈一点点头,脸上重新恢复淡淡的笑意道:“那委屈黑衣大人了。” 黑衣的脸不可见的沉了沉,抿了抿唇道:“没有什么委屈的。” “守阳。”沈一叫道。 张守阳还沉浸在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呢,这猛的被沈一一叫,心下一激灵,大声道:“到!” 沈一看着张守阳的模样,微微笑了笑,道:“你带着这位大人还有这些兄弟去找个住处。”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守阳点点头,看向黑衣道:“那这位大人还有这些兄弟和我来吧。” 黑衣抬起头看向张守阳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审视,从上而下的打量了他一番。 邋里邋遢,衣衫不整。 “黑衣大人?”沈一挑了挑眉,看向他。 “嗯?”黑衣的目光从张守阳身上转到沈一身上。 “那劳烦这位……兄弟了。”黑衣淡淡的走到张守阳身前,因为他比张守阳高,他就这么自上而下的看了他一眼。 张守阳:(*へ*)凎!他咋感觉他被鄙视了。 于是张守阳咳嗽了两声,难得正经的挺胸抬头,昂首阔步的朝外走。 词青看着张守阳的模样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张守阳回头给了她一个眼神杀。 第两百五十八章 词青抬了个手摆了摆,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 张守阳:-_-#他好无语。 张守阳扭过头,眼神微微瞟向站在他身旁的黑衣。 不就长得一副小姑娘喜欢的样子嘛,娘里娘气的,哪比得上他,一点男人味也没有! 至于身高,哼,也只比他也高了这么一丢丢,真的就那么一丢丢啊。 而且摆着一张臭脸,看上去冷冰冰的,哼! 有什么好的。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啊! 不是,他觉得他哪里都比这个乌漆墨黑,冷冷冰冰的人好! 还有刚刚词青那死丫头,眼睛都差要粘到他身上去了,也不看人家能不能看上她那副凶八婆的模样。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黑衣的眼神落到张守阳身上道。 张守阳心里惊了一下,连忙收回眼神,挠了挠头,想要掩饰几分尴尬。 woc,刚刚还在骂他呢。 但到底是老油条了,张守阳分分钟调整好心态,道:“喔,叫我张守阳就好,你呢?” “黑衣。”黑衣点点头,自然熟的问道:“守阳兄弟一直在边境任职吗?” 张守阳也是没啥心眼的人,别人问啥也就说啥了,大大咧咧道:“对啊。” 别看张守阳刚刚还在心底暗暗和黑衣比较,但自从黑衣和他搭话,他那心啊,瞬间那点变扭都消了,甚至还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家大老远从皇城给他们送物资来,他还对人家这种态度,太不男人了! “那守阳兄弟一直跟着沈将军吗?”黑衣的眼神微微眯了眯,放在身侧的手不自然的蜷曲。 “对啊。”张守阳在心底好好反思了自己一番,热情道:“黑衣兄弟,你就在这边境安生的住着,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就行。” 但说出口,张守阳就面露难色了…… 额……张守阳有些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自己这嘴啊,不过脑子。 “怎么了?”黑衣看着张守阳的模样,眼里透出几分疑惑。 “啊……这个这个。”张守阳支支吾吾道。 “如果是什么要事,不方便在下听的,那就算了。”黑衣淡淡笑了笑道。 “倒也不是啥不能说的事。”张守阳想了想,道:“就是明天啊,我们可能就要打仗了,可能我也顾不上你。” “明天?”黑衣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说?” 张守阳想了想,确实也不是啥不能说的事,毕竟全军营上下都知道了。 再说这人听刚刚的意思是皇上器重的啥大官,应该不能是啥叛徒。 而且城门口的把控这么严,没有沈一的令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就是明天我们准备瓮中捉鳖,给匈奴那群崽子来个一网打尽。”张守阳眼里透出恶狠狠,一说到匈奴那些小崽子,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滔滔不绝道:“这些小崽子还在米里下毒,准备给我们一网打尽,还好沈将军机智,发现了这个问题……然后她就准备将计就计,这些崽子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也看爷爷们同不同意呢?” 第两百五十九章 黑衣的眼神听着张守阳的话,眼眸微微深了…… 张守阳语毕,看着黑衣沉默不语的模样,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看着黑衣不太好的脸色,心下咯噔一下,主将一般都是先斩后奏的,别是这次没有上报吧,然后自己这哗哗一通全捅咕出来了,他不会给皇上告状吧?! “放心。”黑衣微微敛下眼,淡淡道:“沈将军以前和皇上是至交好友,皇上自然知道沈将军的行事作风,不会怪罪沈将军的。” 张守阳听到这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好像也是哦,否则沈一之前就被皇上怪罪了。 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张守阳这次可是学乖了,乖乖的把嘴巴闭上,免得自己再捅咕出啥事来。 因为军营里指定不会按照朝廷那套来做,要是真一板一眼照着朝廷那套做了,还不完蛋? 张守阳匆匆将黑衣一群人带到一个空的院子,道:“兄弟,这处院子是空的,你安排一下咋住把。” “好的,多谢。”黑衣看着张守阳急匆匆的模样,也知道自己从他那套了不少东西,来日方长,也不差那点时间。 将黑衣他们安排完以后,张守阳连忙脚下抹油……赶紧溜,他还得去沈一那认罪呢!x﹏x呜呜…… ———————— 内城, 随着黑衣一群人和张守阳离开,周遭瞬间又沉寂下来。 沈一被词青盯着的眼神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眼神,沈一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她是不是在哪见到过? 词青笑眯眯的看着沈一道:“小一一……”说着身子就要往沈一身上蹭。 “停。”沈一伸出一只手,阻止了词青朝她身上靠的动作,眼神里透出了然。 啧,她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她想起来了…… 还记得上次董子顾来的时候,词青也是这么看她…… 又来?! 沈一当然不可能会让她得逞啊。 “肿么了?”词青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的看向沈一道:“连身子都不让我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言下之意,是不是和那个人黑衣服的,长得酷酷的男人,有关系。就是因为他,才不让她靠。 沈一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井字。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挑挑眉,阴森森的眼神落到词青身上,叫了一声:“词青。” 词青:(??д?)woc,这啥眼神,一般来说,出现这个表情,都是她要完蛋的前兆。 词青瞬间不作了,恢复正常,身子板挺得直直的,声音清脆道:“在。”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呀?”沈一温柔的笑着看着她,脚步慢慢的走到那堆被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军需,打开箱子,用手抓了一把白花花的米放到手上把玩。 “额……”词青这下是明明白白的想起来。 在不久之前的,某个月黑风高夜的时候,她和沈一打了个赌…… 但是今天看着这阵仗……沈一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 还有那啥,他们从小道进来,她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感觉她好像被坑了? 不对,不是好像,是她被坑了! 第两百六十章 词青欲哭无泪,伸出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沈一道:“你坑我。” 沈一耸耸肩,看着词青眨了眨眼道:“我没有啊。我可没有坑你哦,你那天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不会有军需再运来的……” 沈一的手拍了拍手下的军需道:“这不是来了嘛,我还问了你好几遍呢,信誓旦旦的词青将军,应该不会反悔吧?” “你!”词青狠狠的伸出手指头,然后无力的放下道:“x﹏x……你就知道欺负我,愿赌服输,你就说吧,要我干啥。” “好啦。”沈一走到词青身边,轻轻拍了拍词青的肩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沈一神秘的冲词青眨了眨眼。 词青:(-i_-)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奇怪的好奇心又增长了。 “好啦。”沈一拍了拍手道:“走啦。”说罢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啊喂!”词青还没反应过来,看见沈一这就转身准备走了,这才跺了跺脚,小跑着追上去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黑衣和你啥关系啊。” 说着冲沈一暧昧的眨眨眼。 “没什么关系啊。”沈一耸耸肩道:“都是为皇上做事来着,自然也就认识了。” “喔?”听着沈一的说法,倒也说得过去,但就两人刚刚的互动,话语间夹枪带棒的……不像只是普通共事的表现啊。 emmm,莫非是关系不好?! 词青摸着下巴,开始脑补了一出宫斗大戏。 黑衣和沈一都是皇帝手下得力的两大助手,但是两人为了争夺皇帝的欢心,所以开始了一系列明争暗斗,结果以我们可怜的少女沈一落败,被流放到边关,而黑衣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所以两人之间结下了大梁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词青摸着下巴,颇带理性的说出了这句话。 沈一:?(▼ヘ▼#)她又想啥?看上去头头是道的模样,还有那句引人误解的话。额,她是又误会了什么事。 词青一脸怜惜的看着沈一,伸出手轻轻的在沈一的手上拍了拍,道:“我理解。” 沈一:(;`o′)o???你理解个大头鬼理解。爬。 “你不理解。”沈一嘶了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笑吟吟的看着词青道:“词青将军,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小了?没什么事情做?然后老是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没有没有。”俗话说得好,不作不会死。词青咳嗽了两声正经起来。 沈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懒得在理她。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 沈一在前,词青在后。 所以词青没有看见,沈一的嘴角微微拉平,面色渐渐沉寂,眼神逐渐幽深。 沈一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路。 “沈一。”词青在后面轻轻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沈一没有回头,淡淡答道。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词青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到沈一耳里。 沈一的脚步顿了顿,道:“不要担心了,明天过了,就该过年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 “对啊。”词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畅想未来道:“到时候啊,我们就摆上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然后再找几个漂亮的小郎君,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嗯。”沈一也被词青的话所感染,露出一个微微的笑脸,轻声应道。 沈一再抬起头,前面的路已经看得见尽头了。 正如这场战争一样。 未来可期。 ———————————— 黎明,一只信鸽划过天空。 匈奴营地,贺赫莲昨日就收到了消息,那些汉人已经开始准备食用那批有问题的粮食了。 “咕咕。”贺赫莲从鸽子脚上取下信笺。 事宜就绪。 “出发。”贺赫莲挥手,身后是早就集结完毕的匈奴精兵,贺赫莲充满掠夺性的目光盯向东方大钦的方向。 沈一,桀桀,我贺赫莲来了。 反观大钦的营地,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 “王子。”一个匈奴将领看着贺赫莲道:“我们是否要谨慎些。” 贺赫莲高傲的瞟了那个将领一眼,坐在高头大马上,举剑道:“我匈奴的大好士兵们,为了草原的荣耀,为了王的荣耀,给我冲!” “是!”身后匈奴大军听着自己主将的话,个个热血沸腾,朝着城内骑马而去。 将领眼里透出担忧,但没有办法,还是随着大部队一起进了城。 城里一片寂静,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 贺赫莲微微皱眉,抬手示意身后的军队停止前进。 “王子!”方才提醒贺赫莲的将领眼神瞪大,大声道:“我们中计了!这外头连一个守门的侍卫都没有!” 贺赫莲听到这话的眼睛瞪大,脑袋疯狂回忆,该死。 “撤!”贺赫莲怒声道。 身后的军队面面相觑,但到底还是听从主将的话,准备调转马头出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刚刚还城门大开的城门轰然关上。 贺赫莲的眼里透出浓浓的怒意,该死!狡猾的汉人。 “王子。”身后的将领眼里透出惧意道:“怎么办。” 还没等贺赫莲说话,从四个方向而来的大钦兵将,蜂拥而至,将匈奴的军队围在中间。 贺赫莲眼神猩红,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他的眼神扫视了一周,落在人群某处的时候,瞳孔不自觉的缩了缩。 乌发轻挽玉簪束成,锦衣覆金甲熠熠隐退月色。寒气灼人,一双丹凤眼里透出漫不经心,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轻佻残忍的微笑,右手执剑。 “沈一!”贺赫莲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边沈一自然是听到了贺赫莲的声音,她又没聋。但这可是战场,而且他们之间可不熟,而且他们之间可不仅不熟,他们可是敌人,况且……还有着深仇大恨。 老东西,你的仇,我今天就给你报了。 沈一高举手里的铁剑,轻佻的眼神瞬间变得肃杀,高声吼道:“给我杀!” “想想你们身后的百姓,想想你们的妻儿,击败这些匈奴我们就可以回家过年了!”沈一身后的词青声音高亢的补充道,边怒吼边朝着匈奴杀去。 第两百六十二章 身后的士兵瞬间和打了鸡血一样,振奋,怒吼着挥动着手里的的大刀朝着匈奴这群小崽子砍去。 干完这一仗,就他娘可以回家过年了!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怪这些天杀的狗崽子。 士兵们心想着,怒骂着,挥刀的动作越来越狠厉,像是要把一切怒火全都发泄出来。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城内。 “王子,快跑。”将领怒吼着挡在贺赫莲面前,怒吼着让贺赫莲离去。 贺赫莲眼神猩红,充满怒意的看了一眼沈一,扬鞭挥马朝着一处地方策马奔腾。 想逃?沈一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意,她的眼神可是从始至终都锁定在他的身上啊。 沈一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准备追去。 “你要去哪?”身后传来词青尖叫的声音。 “词青,你还欠我的事情别忘记了。”沈一高声道:“在我房里的桌上有一封信,别让我失望。” 说着扭头别有深意的看了词青一眼,朝着贺赫莲离去的方向追去。 “沈一?!”词青看着沈一的身影撕心裂肺的喊道。 cao!她那是什么眼神?!不行她要追上去问问! 一柄长刀朝着词青的后背挥来,张守阳瞳孔微睁,挥出长剑替她挡下那柄长刀。 “你疯了?”张守阳怒骂道。 “沈一她一个人去追贺赫莲了!”词青惶恐的看着张守阳道:“我怕她有什么意外!” 张守阳一边抵挡着匈奴,一边扯着词青,但到底有疏忽的时候,一柄长刀狠狠的插入他的肩胛骨。 “啊。”张守阳惨叫一声,回头恶狠狠的看着挥刀的匈奴,提剑杀去。 “张守阳?!”词青瞪大眼睛看着张守阳肩膀上喷涌而出的血,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她。 “词青,你想死吗?”张守阳砍下那人的项上人头还看见词青在愣神,怒骂道:“你别tm给沈一惹事,她不是还有任务给你?你就这么死了,你对得起她嘛?她现在已经消失在哪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去追?而且老将军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你凭什么不让她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词青咬着嘴唇,挥起手里的剑,砍向敌人。 对,沈一还有任务给她,她不能死。 她还要守好阵地,等着沈一回来! 张守阳扭头看向词青浴血厮杀的模样,心下松了一口气,没在犯傻了就好。 也不顾不上肩膀上的伤,再次提着剑冲进人群。 “沈一去哪了?”黑衣摸了一把脸上的血,面无表情的提着手上在滴血的剑,看向词青。 词青心下一惊,他为什么会在这? “沈一再哪?”黑衣握紧了手里的长剑,眼神冰冷的看着词青,又问了一遍。 “那边。”词青心下确实有些颤栗,那个眼神,她在沈一身上看到过,那种孤寂,嗜血,深沉的眼神。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的眼神。 词青看着黑衣奔马而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扬起,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没看错,她应该从那个人眼里看到了担心。 第两百六十三章 她就说,他们不可能只是共事的关系。 他应该可以把她平平安安的带回来吧? 词青咬着牙,接着挥起手里的剑,她能做的,就是为沈一消除后顾之忧。 …… 另一边,沈一一路追着贺赫莲出了城。 城门外的沟渠不是白挖的,贺赫莲的马摔倒在地上,贺赫莲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还长长的在地上滑了很远的路。 “跑啊。”沈一驾马到贺赫莲面前,翻身下马,蹲在贺赫莲面前,手上的剑狠狠的插在冰面里,右手狠狠的掐住贺赫莲的脖子。 “跑啊,怎么不跑了。”沈一的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透着浓浓的讥笑和怒意,看向贺赫莲道。 “耍……阴谋……”贺赫莲被掐住脖子,满脸通红,呼吸不顺道:“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说什么?”沈一凑到贺赫莲嘴边,然后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道:“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啊,王子殿下。” 就当贺赫莲就要呼吸不过来,窒息的时候,沈一啪嗒一下送开了手,贺赫莲趴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我给你一个选择。”沈一勾了勾嘴唇,眼里透出玩味道:“我给你时间逃跑,怎么样?” 贺赫莲听到这句话,眼神微微一动,声音嘶哑道:“你……为什么?” “呵呵……为什么?”沈一伸出脚,狠狠的踩在贺赫莲手上,居高临下道:“临时来了兴趣,我给你十秒钟,站起来,然后逃跑,怎么样?” 贺赫莲思量着沈一的话的可行性,那个女人脸上挂着恶魔一样的笑脸。 “十……”沈一翻身上马,像看猎物一样看着贺赫莲。 沈一的眼里透出暗芒,贺赫莲,你那时候怎么欺辱我师傅的,今天就要让你千倍百倍还回来。 若是老将军还活着,知道了沈一心里的真实想法,听到了沈一叫他师傅,他大概会十分感叹且欣慰吧。 贺赫莲咬着牙,眼里透出阴冷,他想活。 于是他飞快的从冰面上爬了起来,朝着自己刚刚翻倒的地方,忍痛翻身上马,朝着远处奔去。 沈一嘴角的笑更残忍的放大了,啊……这才让人有斗志啊。 她看着已经离自己有一定距离的贺赫莲,将手里的剑插回剑鞘,然后取下身后的长弓。 瞄准,拉满,发射。 “咻。”一支箭准确无误的插中贺赫莲的肩胛。 啊……还记得,他那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 呵呵……沈一眼神微微眯了眯,朝着贺赫莲的方向追去。 一支,两支,三支…… 射中的箭越来越多,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吁。”贺赫莲看着前面没有的悬崖,感觉拉住了缰绳。 喔?身后的沈一也放慢了脚步。 悬崖了嘛?无路可退了嘛?沈一挑了挑眉,那是不是就要奋起反抗了? 一阵风吹过,吹起沈一的披风随风飘荡,右手拿着一把银剑,嘴角带着一抹玩味般的笑容,讥讽道:“怎么,堂堂的匈奴主帅,草原王子,少年名将,连提起剑冲向一个女子的勇气都没有吗?” 第两百六十四章 年少成名,何等潇洒肆意。 贺赫莲这么自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受得了一个女人的羞辱。 还是他每天都想着欺凌的女人。 贺赫莲咬牙,提起手里的枪,枪尖的寒光在光洁如镜的冰面下显的更为凌厉,只见一片闪光朝着沈一而来。 沈一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眉心扑面而来,右手的剑轻轻握紧,面无表情的盯着空中的一处。 “当。”沈一抬手,她手中长剑正和贺赫莲手上长枪相交。 贺赫莲狰狞着表情,咬牙使劲全力要向前推进,但沈一就好像一座大山,让她移动一寸都是艰难之极,更不用说变招回枪。 “刺。”贺赫莲向后挡架,长枪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贺赫莲同时闪出腕中的匕首,剑光霹雳一般疾飞向沈一所在的地方。 “当。”只听得兵器相交清脆的声音,沈一面无表情的转动手指,那匕首竟然在她的指间旋转起来。 “就这样吗?”沈一的的眼里透出鄙夷,淡淡的眼神落在贺赫莲身上。 “贱人!”贺赫莲哪里忍得了这样的屈辱,怒吼一声,再次跃起,极快的冲向沈一。 “当当当。”只听见兵器清脆的相交声,一下一下响起。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那一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 就和那快得只能听见的战斗一般,一片雪白之上,只有残影和枪剑相交的声音。 高消耗的交战,极快的消耗着他们的体力。 “当。”终于,其中一人突的一震,跪倒在地,唇角涌出鲜血蜿蜒,另一人则定定地站着,面无表情,眼神幽深地看着他。 长长的枪在天上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当。”然后直直的落在地上…… “噗。”贺赫莲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眼睛沉重的望着一个地方,只见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他,他怎么会……败。 “老家伙,你看见没?”沈一淡淡的勾起嘴角,鲜艳的血从她嘴角滑落。 好歹贺赫莲也是草原的猛将,年少成名的人,怎么又只会空有一副皮囊。 她想赢,哪里有这么容易…… 她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脚步微颤,脚后跟是空落落的感觉。 啊……她扭过头微微一看,喔,刚刚的打斗让她的位置都到这里了嘛? 沈一的眼皮越发沉重,其实她的情况也没比贺赫莲好到哪里去吧。 要是……掉下去,是不是就解脱了? 沈一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她的脑袋里飞速的滑过很多人的脸,钦归,毓秀,沈枕,黑衣,词青,祖父,祖父,母亲,甚至沈桧。 还有她快乐的前半生,和漫无目的又独自一人的后半生。 啊……这就是她的人生啊。 啊……好累啊,钦归……我要是……我也该还清了吧? 我……不欠你了吧? 哥哥……你现在过得好吗? 词青和张守阳,毓秀和黑衣…… 第两百六十五章 沈一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向上扬起的弧度。 然后闭上眼,任由身子往后倒去。 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娘亲,一一来找你了,好不好? “沈一!”一声怒吼在沈一耳边炸响。 嗯?是谁呢?沈一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但……无奈她太累了,睁不开眼睛了。 算啦,不论是谁,都算啦。 直到在她没有意识之前,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冷冰冰的手上传来一丝温度。 是……错觉吗? …… “你还欠我的,我没说你可以死了,你凭什么去死。”黑衣,哦不,应该是化作黑衣的钦归,满脸寒冰的圈着沈一。 谁知道他刚刚心里有多绝望,他在雪里一路策马狂奔到这里,然后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一脸平静的往后倒去。 身后是万丈悬崖,那一刻他的心真的都要跳出来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不能,绝对不能看着她去死。 然后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保护她已经是他身体的本能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他不能让她死,钦归咬牙,在极速下降的时候,用袖子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石壁缝里。 “cao。”上一次口吐芬芳是什么时候,钦归自己都记不清了,他手上的青筋爆出,紧紧握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 支撑他一个人都是极限了,更何况手里还圈着一个沈一。 钦归的眼神在四周快速的打量一周,眼神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亮了亮。 远远的望去像是……一个洞。 但是……这里出现的洞,想必是什么猛兽的洞穴才是。 雪让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冷。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而雪花仍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从天空飘飘洒洒。 钦归只觉得自己握着匕首的手臂没有一丝知觉了,若是再不找到避雪的地方…… 钦归的眼睛微微朝下望去,怀里面色苍白的少女…… 那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但他,绝对不会让她死的。起码不是死在这里。 但那洞穴离这里的距离,太过远了。只凭借轻功的话是绝对不行的,况且……也没有东西可以借力。 钦归抿唇,眼神慢慢恢复平静,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钦归的眼神细细在四周扫视,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可以当做跳板。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过去。 钦归先用单手艰难的将沈一的衣带和自己的衣带紧紧的系在一起。 悬在半空,连动一下都是一种煎熬,更别说在这么冷的环境里了。 确保沈一不会掉下去以后,钦归狠狠的吸了俩口冷气。 眼神变得凌厉,将绑在腿上的另一柄匕首拿在手上,眼神鹰孑搜寻着凹凸的石头,将匕首狠狠的插进里头。 然后试探着将一只脚的脚尖放在一个石头上,确保脚下的石头没有什么问题,才慢慢的将手挪过去,然后是另一只脚。 为了怀里的沈一尽可能的安全,他尽量把两腿撇开,这样就不容易摔下来。 第两百六十六章 而且四肢像壁虎一般紧贴着墙,这样也就不用使过多的力,毕竟……还有这么远的路在等着他。 钦归的眼神淡淡的落到他之前探查过的这处石块上,脸上充满了坚毅。 一步,两步,三步……看着越发临近的地点。 钦归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他的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珠了,这对于他的体力是一种极大程度的消耗,他的脑袋已经不太清明了,似乎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叫他放弃。 钦归的眼神又落在怀里的少女身上,忽然又觉得一切都充满了意义。 她活着,就是他的意义。 钦归摇了摇头,接着拔出插在石壁里的匕首。 倏的,钦归右脚蹬在一处岩点上,左脚悬空了,而下一处岩点却在右上方。 大约是在冰天雪地里待的太过久了,体力也消磨了大半,钦归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不受控制的打颤,踏在岩石上的脚在不住抖动,抓着上方岩点的两手也发麻了。 呀!右脚滑了一下,钦归只觉得两眼发黑,背后瞬间就浸出了冷汗,眼看就要从峭壁上摔下去。 钦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一旁突出来的岩石,于此同时快速的将右脚换成了左脚蹬在岩点上,留下了一线生机。 代价是他的手上被划开了一道长且深的血痕,鲜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 钦归微微皱眉,眼神仅仅落在伤口上一秒就放开了,看着怀里还是没有意识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要快点了,他的状态不太好。 钦归抿了抿唇,将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 当脚踏上那处岩台的时候,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终于,过来了,沈一。 我又救了你一次,你又该拿什么还我? 究竟为什么要寻死呢?沈一。 钦归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了一体,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在岩台上坐了一会,恢复了些体力。 钦归用眼睛丈量了自己到洞穴的距离,差不多可以。 自己施展轻功到那以后,想必也不会再有体力了。 若是那洞里有甚野兽,那也就是他们的宿命了。 钦归凉凉的唇落在沈一的没有血色的唇上,极快的掠开。 手摸上少女明媚的眉眼,眼里透出浓浓的执念道:“沈一,就算是死,你也只能和我死在一起,你又想往哪跑呢?” 往哪跑,都逃不出的。钦归的眼神看着沈一的眼神深情且款款,若是刨去他眼里的病态。 钦归怀抱着沈一,脚尖点地,腾空而起。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想必会惊掉下巴,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在体力极度匮乏的状态下,别说是还要带着一个人腾空飞行,就算是独自一人,也极为困难。 但钦归就是这么圈着沈一,轻飘飘的落到他预计的地方。 “咚。”在空中飘的姿势是不错的,但没有体力的下落,那可是下坠啊。 虽然早有预料,但实际从半空中落下来的冲击力还是极大的。 两人狠狠的摔在地上,早在半空中钦归就换了自己和沈一的方位,以便于自己变成沈一的靠垫。 第两百六十七章 这就意味着,他受到的冲击会更大。 “噗。”钦归狠狠的喷出一口鲜血,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挪位了。 而沈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说钦归已经尽可能保护她,不叫她受到伤害了,但那并不代表她可以万无一失。 她摔下来的时候脑袋狠狠的磕在了一旁的岩石之上,肉眼可见她的脑袋上出现了一块淤血,肿胀起来。 钦归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扶着岩壁慢慢的站起来,腿上和身上传来浓烈的痛意,甚至还有断骨摩擦之感,或许是之前摔断了吧。 这都在钦归的意料之内,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的强忍着痛意,一点一点挪到沈一身边,将她拉起来,靠在石壁上。 他嘴里喘着气,他的身体已经麻木了,或许这也是好的,屏蔽了他身上绝大部分的痛意。 他靠在石壁上,深深的看着沈一。 要是我回不来了,沈一你是不是永远都欠我了? 钦归的眼神渐渐幽深,想起那天她看见他时,右手下意识的攥紧,然后无力的松开。 就连之后的争锋相对,或许也是为了掩饰她心里的不安吧。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不是吗? 所以,你追着贺赫莲出来,不仅仅是为了给老将军报仇的吧? 是预谋还是恰巧呢,沈一? 或许,你闭上眼睛,脸上的安详就说明了一切。 但是,你真的以为你想死你就能死吗? 呵呵,你的命,你的身体,你这辈子,都只能为我活着,我要你一辈子,都只为我活着。 钦归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来,盖在沈一身上,然后没有一丝留念的,站起身来,紧紧攥着匕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朝着洞内而去。 他极其小心的一点一点的朝里挪动,不仅仅是因为他行动不方便还有,他怕,怕这洞里有什么,他也能拼劲全力,不说击败它,但起码……给她留下一线生机。 出乎意料的是,这洞里似乎并没有什么野兽,而且这洞里的温度,不是很冷,尽管他方才将外衣脱给了沈一,只着里衣,也只是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并无刺骨之感。 黑色的通道极长,钦归停下了脚步。 转身朝着外头而去,外面太冷了,沈一若是一直在外面,想必身子骨是经受不住的。 这洞穴里,暂时看着没有什么危险,或许是被野兽遗弃了很久,那不如先将她也带进来,至于下一步…… 再说吧,钦归轻轻叹了一口气。 慢慢悠悠的又朝着外面挪动而去。 他原本想将沈一抱起来,但无奈,他连弯腰都已经做不到了,每走一步路,就有钻心的疼。 钦归靠在石壁上,他的脑子有一些紊乱。 他感觉自己手上的伤口有些发热,身体也开始热起来,眼神也有些飘忽。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啊,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他将沈一平放在他之前脱下来的衣服上,一点一点的拉着衣带,朝着洞穴一点一点的进去,他尽可能的往里走,避免她被冷风或是雪花吹到。 第两百六十八章 这是哪儿? 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光明,没有一丝温暖。 她惊恐的向前走,向前走…… 黑暗,只有黑暗。 她想张开嘴大声呼喊,但奇怪的是,没有声音…… 她慢慢的在漫天的黑色里蹲下来,眼里充满了迷惘。 就存在于这片黑暗的领域里,对未知领域的茫然与恐惧透过深邃的黑暗缠绕着,包裹着,蚕食着她仅存的勇气。 这就像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更让人崩溃的是,即使是大声呼喊,也得不到一丝回音。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向无尽的黑暗中坠下去,便消失无影了。 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是谁呢? 啊……对,她是谁? 她的额头密密麻麻的出现了冷汗,为什么她的脑子里没有她的过往。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疑惑的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处出现了一个小亮点。 她奋力的像着光亮跑去,光点在她面前越来越大。 “沈一……”一道清冷的男声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是谁?她睁着迷离的眼神往四周扫视,却是空空荡荡的一片。 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心会有那么一点点痛。 她跨过光点,离开了那些未知的幻影,缓缓地张开双眼,痛,十分的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断了。她蹙着眉头,躺在地上…… 原来,跨过了黑暗,还是黑暗吗? 她吃力的抬起手,张开五指,放在眼前,只能微弱的看见手的形状。 倏然,她的头好像炸开来一样的刺痛。 “啊……”她轻声惊呼,眼睛下意识的瞪大…… 她……听得见声音了? 她呆呆的躺在地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额头上传来的痛意和身上传来的冰冷的感觉,都在和她说这和刚刚不是一个世界。 那这是哪里? 现实世界。心里有一个声音再回答她。 那我是谁? 心里的声音没有在回答她。 她忍着痛意,手扶着旁边的石壁,慢慢的慢慢的站起身来,她下意识的迈开脚。 嗯? 她疑惑的皱眉,她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是什么? 她蹲下身子,手在前方摸索着,手摸到了一处温热。 她慢慢的靠过去,手在那处温热上挪动。 好像是一个人…… 透过浓浓的黑暗,她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的轮廓。 她的手下意识的在他的脸上勾勒。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嗯? 为什么她会哭?她疑惑的摸着眼角的湿润。 是因为……这个人嘛? 她的手指划到他的鼻翼之下,有淡淡的温热的气息呼出在她的手指上。 他还活着。 但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有些烫。 是生病了嘛? 她要救她。她脑海第一时间传出了这个指令。 她和他既然在一起,那么想必他知道她的过去吧,他肯定会知道她是谁。 一阵风吹进来,吹散了她的额前发。 这是……风吗? 她的眼里透出微微的光亮,既然有风。是不是说就有出口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 她颤颤巍巍的挪动着好像要散架了一样的身子,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走。 果不其然,不大一会,就看见了些许的光亮。 外面的光并不刺眼,但或许是在黑暗里待的过于久了,一点点的亮光,都让她感觉眼睛有那么一些不适应。 好大一会,她才适应了光亮。 外面到处是皑皑白雪,她冷的打了个寒颤,呼出来的气都冒出了白气飘散在空气里。 “真好。”她不知道为什么感叹了一句。 真好?她疑惑的蹙了蹙眉,她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 但她想是真的忘了,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她似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那想这个还有啥意义?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算啦,还是去看看里面那个人怎么样了,毕竟他现在可是唯一能知道她身份的啦。 她进了洞穴,费劲千辛万苦,将那个人搬运出来。 啊咦?在光亮下,她凑到他眼前…… 这个人好好看哦,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看够……了吗?”一道清冷的男声沙哑着在她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果然,这个声音……和她之前听到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诶?! 果然,他一定认识她。 “你醒了!”她惊喜的瞪大眼睛,摇着他的肩膀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钦归的眉头蹙在一起,虚弱的吸着气,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面上露出惊喜的少女。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她脸上的笑容。 “啊咦?”她疑惑眨眨眼,这个人为什么碰她的脸,但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淡淡的忧伤,她还是没有挪动身子。 好像,他还挺……难过的?那就给他摸一下?她眨眨眼,想到。 果然,是忘记了嘛?钦归细长的眼眸里透出一点点别样的情绪,这样鲜活的表情,可不会在她脸上出现啊。 喔,不对。 钦归的眼神微微下敛,透出几分薄凉。是不会在他面前出现才对。 “歪。”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轻轻叫了他一声,道:“你可以告诉我吗?” 钦归微微勾了勾嘴角,抬起右手。 她:(t_t)这个人笑起来好好看哦。 咦?他为什么把手递给我?好奇怪哦…… 她疑惑的眨眨眼,看着他的手臂伸过来了半晌,才迟疑的问他:“怎么了……?” “我是你夫君。”他轻轻道。 她:Σ(°△°|||)︴夫君如果她知道的没错的话,就是夫君!额……她为什么会知道夫君是什么。她不是什么都忘记了嘛? 钦归看着沈一一头雾水的模样,好心情的笑了起来,连同身上的伤好像也不那么严重了。 “你说你是我的夫君,你就是我的夫君嘛?”她瞪大眼睛,悄悄离他远了一步,质疑道。 钦归靠在石壁上,细长的的闪过什么,虚弱着道:“不信吗?” 她摇摇头,满眼怀疑的看着他。 “你过来。”钦归虚弱的靠在石壁上,看向她。 第两百七十章 沈一眼神亮了亮,是准备要告诉她了嘛? 然后高兴的凑到钦归的身边,瞪大眼睛,张大耳朵,满眼期待的看着钦归。 “在过来点。”钦归道。 “喔。”她又朝着他靠了一丢丢,看着他和她快要贴在一起的身子,脸微微泛红……这,应该够了吧。 “在过来点。”钦归的眼里出现笑意,看着她脸上出现的迟疑,哄骗道:“你看我现在还能对你做什么呢?我现在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你在凑近些,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那……那好吧。”失去了记忆的沈一,还当真是一张白纸。单纯的让人惊讶,她就真的凑到了钦归嘴边,既然他说他没有什么力气,那她都凑过来了,他应该可以说了吧? 钦归的眼神变得幽深,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 他的眼神落到她的唇上,透着淡淡的粉色,好想尝一口啊。 当然他也是这么做的,他微微凑过去,两个人的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 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看到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她轻颤着承受他的爱意,睫毛已不自觉地潮湿…… 一个简单而温倦的吻,他离开了她的唇。 “现在信了吗?”钦归伸出手摸着她红透了的脸。 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也没眨。 她她她,她…… 他,亲她?! “嗯?”钦归感觉身体一阵痉挛,一口鲜血忍不住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他伸出手抹了一把嘴角,看着苍白的手上的那抹鲜红…… 啊……看来比想的严重啊。 “啊!”现在也不应该是害羞的时候了,她看着他手上的鲜红,惊呼了一声,握住他的手腕。 “你……叫一一。”钦归的眼皮越来越重,他硬睁着眼睛,眷恋的看了她一眼,道:“是……我的……”妻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晕了过去。 “喂!”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昏死过去的钦归,心急如焚……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眼神落在他手上的那抹猩红…… 眼泪不自觉的往下落……怎么办?怎么办? 她慌张的抹去眼泪,哪知眼泪好像关不住阀了似的,越流越多。 冷静,不能哭。 她吸了一口鼻涕,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哭。 脑海里在疯狂顺理着思路。 她和他在一个地方。 他和她都受了伤,好像他受了十分严重的伤。 但她好像仅仅是一些皮外伤,除了她不记得了过去。 是因为他保护了她吗? 她忘记了她的名字,但他还记得,他说她叫一一,是她的夫君。 他刚刚深情又带着眷恋的眼神,不像是再说假话。 第两百七十一章 一一,一一…… 她的脑子忽然钝痛了一下,刚刚她在梦里,也是这个声音,唤她……沈一。 所以,她的名字是……沈一? 还有刚刚……那个吻。沈一的手指慢慢的落在自己的唇瓣上,上头还惨留着他淡淡的味道。 她的脸莫名的红了一下,她并不讨厌他的吻,而且对他的气息还有一点点的熟悉…… 还有之前她看见他的时候,不自觉落下的眼泪,心里下意识冒出一定要救他的强烈的愿望…… 所以,他莫非真的是她的……夫君? 想到这个词的时候,沈一的耳畔还忍不住红了红。 果然还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啊。 沈一狠狠的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深深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的眼神落在没有一丝血色的钦归身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他。 外面的天色……沉的很快。 不行,天气太冷了,而且……沈一摸了摸自己空瘪瘪的肚子,好饿啊。 沈一抿了抿嘴,看着钦归,想了一会,她之前就发现了这边有一条路,可以从这下去…… 但是……只留他一个人在这,她咬了咬嘴唇,她有些不放心,万一有什么野兽蹿出来,他又是昏迷,身边又没有人照顾,那不是死路一条吗? 所以,沈一当机立断,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 沈一咬了咬牙,将他背到自己的身上,然后扯下自己的衣角将他的腰和自己的紧紧的绑在一起,确保他不会掉下去,沈一才放心的站起身来。 好沉……沈一憋足了力气,才勉强迈动了一步。 他看着瘦瘦弱弱的……怎么这么沉啊?! 沈一心底哀嚎一片,但又不忍心将他丢在这里……无法,只能一点一点的驮着他,小心翼翼的走着这边的下坡路。 她还不敢走的太过大步,因为这路上因为下雪,现在形成了冰面,稍不留心。 沈一扭头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悬崖,咽了口口水……那可是尸首无存啊。 —————————————— 另一边,大钦营地。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词青茫然的从尸体堆里探出头来,手上的长剑已经被鲜红色染尽。 “结束了。”张守阳看着词青眼里的茫然,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词青没有说话,微微歪头靠在张守阳肩头。 站在一旁的陈远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他赶到的时候正好是战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下令让士兵进入战场,自己也只是草草将儿子安排到了一处还比较安全的地方,就在进入了战场厮杀。 只是……他都没有见到过沈一的样子。 莫非……陈远之眼睛睁大了,看向眼前的男女,心下有了一个决断。 尽管他明白,现在不是打扰眼前的男女相拥的时候,但他实在想见见一一。 他方才听着这个瘦瘦弱弱的女子,斩钉截铁的下令,铁血之感不言而喻,倒是……很有一一的感觉。 颇让他一股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感。 第两百七十二章 但他不知何为,心底有那么一丝丝异样,陈远之微微蹙起眉头,他……总觉得…… “爹。”陈思宇听到周围的战火声渐渐平息,耳边也传来了胜利的战鼓,这才从陈远之将他塞进去的小地窖里探出头,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了一番才从地窖里吃力的爬出来。 说来也巧,陈远之将陈思宇安排好之后,也没有离开很远,就在这附近,所以陈思宇向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自己爹站在那,眼睛直直的盯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看。 陈思宇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一男一女,那个女子是沈一姐姐吗? “嗯?”陈思宇的出现成功制止了陈远之准备上前询问的脚步,陈远之皱着眉头看向陈思宇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到周围打打杀杀的声音小了,而且战胜之后的鼓声也响起来了,我就出来了。”陈思宇眨眨眼,乖巧的回答道。 “父亲,那个是沈一姐姐吗?”陈思宇说完将头扭向不远处的两人问道。 词青和张守阳又不是聋了,再说陈家父子离他们这么近…… 词青这才反应过来,她……她还和张守阳抱在一起呢!(メ`′)/啊啊啊啊啊啊?! 词青忙不迭的推开张守阳,就像两片榴花瓣突然飞贴到她的腮上似的,她两颊排红了。 原本还含情脉脉的,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张守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在加上他身上还有伤,直接被推得一个咧咧坐到在地上。 “啊,大哥哥。”陈思宇在自己家老爹的眼神示意下,走上前伸出了手。 张守阳瞧着眼前这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挠了挠头,嘿嘿的傻笑了两下,拽着他的手,就站起来了。 “你咋这么大力气。”张守阳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生疼的屁股,眼神里透出些委屈看着词青。 “谁叫你……”词青涨红了脸,剁了剁脚,吃我豆腐!但后面的话,词青没有说出来。 张守阳自然也是听明白了词青话里的意思,铁黑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别说……刚刚在怀里的感觉还怪好的哩。 “这位姐姐。”陈思宇走到词青面前,一脸乖巧的问道:“你是这里的将军吗?” 装作乖巧的模样,陈思宇已经熟能生巧了,毕竟这还得靠他老爹的悉心培养。 遇到什么要上前问什么东西或者是惹娘亲不悦的时候,老爹就会推出他。 老爹说他长得一点也不男人,也就只能在这种事情上发挥发挥作用了。 词青还看着陈思宇的脸,转头又望向再一旁的陈远之,她也明白了他们的身份,想必……那个就是援军的将领吧。 “您是援军的将军吧?”词青摸了摸陈思宇的头,牵着陈思宇走到陈远之身前道:“多谢了你们,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拿下匈奴。”词青说着就要向陈远之弯腰道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陈远之哪里能受词青这一拜,直接托住了词青下拜的身子。 第两百七十三章 “姐姐。”一旁的陈思宇,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眨着大眼睛看着词青问道:“你是沈一吗?” “沈一。”词青听到这,眼神微微暗了下来,手掌紧紧的攥起。 沈一一直没有回来,在战事快要结尾的时候,她就已经派人去追她了…… 沈一,你可要给我好好的! …… 正当词青准备回答陈家父子两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 “报——”一个士兵急急忙忙的骑马而来,面色悲怆的停到词青面前。 “怎么了?”词青的心在看到士兵脸上的悲伤时也渐渐的紧缩起来,这是她之前派出去找沈一的士兵……她的心里有了一丝丝不太好的猜测。 “将军……沈将军她……”士兵说着眼角的眼泪就夹不住了……竟然哭了出来。 一个堂堂的铁铮铮的汉子,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词青在看到这一幕,感觉眼前一黑,要不是张守阳看见词青的踉跄,从后面扶住她,想必她现在已经倒在地上了。 沈?沈将军?陈家两父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沈一,她怎么了!”词青扶住张守阳的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强逼着自己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现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倒,她不能倒,她得守住,等沈一回来。 “将军她……掉到悬崖下去了!”士兵抽噎着道。 “你说什么?”词青眼睛里透出猩红,怒急攻心忍不住吐了了一口鲜血,看着士兵道:“你再说一遍?” 士兵摸着眼泪,将他追过去发现的线索,娓娓道来:“我……照着词青将军指的路,追过去……然后追到了悬崖那……结果……那边……那个匈奴头子已经死透了……沈将军……” 张守阳也是个急性子,虽说他和沈一有过节,但他也是打心底佩服沈一,听到沈一出事了也急了,吼道:“你倒是快说啊,别婆婆妈妈的!” 士兵也明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婆婆妈妈的时候,重重的摸了一把眼泪,道:“将军的马,和武器都落在那,我还发现地上有很多打斗的痕迹,我顺着那些痕迹一路搜寻过去,结果……那些打斗的痕迹在悬崖边断了……我还在悬崖那发现了岩石断裂的痕迹……所以,将军她……将军她……” 现场几人全都鸦雀无声,凝重的气氛围绕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滴眼泪顺着词青的眼睛滑落到地上,词青眨了眨眼,微微扬起头,语气里透着肯定道:“沈一不会死的,她答应我会好好回来的,我不信。” “张守阳。”词青轻轻的带着坚定的声音叫了一声身后的张守阳。 沈一说过,她不在,她就代表了沈一。 她不信沈一就这么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张守阳在她身后笔挺的站着,就好像一个忠诚的侍卫,宽厚的肩膀让人有安全感。 “我先去那看看。”词青当机立断道:“你去带一队人,随后跟上。” 第两百七十四章 “是。”张守阳重重的点头,然后略带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轻轻问道:“你还可以嘛?” 词青凌冽的眼里透出一丝暖意,微微点了点头。 张守阳也没有在犹豫,转身就去集结还有战斗力的士兵。 毕竟战场之上,何况是战时,并没有那么多柔情蜜意。 战鼓敲响时,媳妇也好,爱人也好,他们都要披上铠甲。 守卫疆土,守护这江山万里,是他们身为一个战士的本职工作。 爱情,亲情在家国面前只能放在一旁。 就和现在一样,他和词青一样。 尽管他仍旧担心她,却仍要做他该做的事情。 是命令,也是使命。 每一次的奔赴,都是为了下一次的更好的重逢。 就和…… 张守阳每抬起脚,没踏过一具尸体,心就变得更为坚定了一分。 他原先还没有确定自己对词青的心意,但看见那炳长刀砍下来的时候,那种感觉。让他瞬间明白了,她原来已经在他心里悄悄地扎根了。 就算,他哪一天真的也像这些兄弟一样,躺在了地上。 他也不会后悔,他不后悔表露心意,不后悔奔赴战场。 战场和词青。都是他不曾后悔的遇见。 张守阳微微抬起头,又是一个日落。太阳从天边渐渐坠下来,渲染了整个天空。或是紫色微染,或是红如烈火,或是橙如枫叶,美丽且壮观。 如果真的按那个士兵所说的,那……十有八九会需要大规模的搜索。 张守阳的步子迈的大了,他需要动作快点了。 …… “我也去。”陈远之皱着眉头道:“沈一是我侄女。” “我我我。”陈思宇举了举手,眼神里透出浓浓的凝重道:“我也要去。” “走。”词青重重的点了下头,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沈一…… 侄女…… 表姐…… ————————————— 悬崖边, 贺赫莲的尸体已经凉透了,词青走到贺赫莲的尸体,眼神落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窟窿上,瞳孔放大了。 箭伤啊…… 沈一,你还是没有忘掉啊。你果然还是为了报仇。 词青的拳头狠狠的砸在贺赫莲尸体旁边的地上,果然她就不该放任沈一一个人胡来。 词青顺着打斗的痕迹一路走到悬崖边,朝下望去,一望无底。 词青的手指攥的紧紧的,指节发白,她站在悬崖边盯着下面看了很久。 沈一……你功夫这么好。 所以你到底是真的不小心掉下去的……还是自己想掉下去的。 要是,你是自己想死。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这辈子都不会! …… “将军。”刚刚那名禀告的士兵,走到词青身旁道:“还有一个发现。” “嗯?”词青的眉头微微蹙起,但看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致,她现在整个人的心思都被栓在了沈一身上。 “这里还有一匹马。”士兵指了指旁边那批没有逃走的马。 词青的眼神落在那匹马上,这……不是,那个黑衣的马。 词青细细思索了一下,之前在她挥剑的时候,黑衣问她沈一的方向……他骑得就是这匹马…… 第两百七十五章 所以……也就是说,黑衣莫非也跳下去了? 她越想越有可能,微微蹲下身,用手在地上的痕迹上细细的分辨。 这块,微微比那边下陷了一点……确实不是一个人的体重。 所以,黑衣也跟着跳下去了? 词青的眼神微微下敛,盯着悬崖上的痕迹,陷入了沉思…… 嗤,我就说吧。 沈一,你们的关系怎么可能就只是共事这么简单啊…… 你看沈一,你被我抓到小尾巴了吧。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可一定要问个清楚。 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好不好。 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和你说…… …… “爹。”陈思宇扯了扯陈远之的袖子,看着前面的悬崖,问道:“这不是真的对吧?” 那个他一直深深崇拜着的,还没有见到过得,大钦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沈一,不可能就这样死了的对吧?表姐好像没有比他大很多吧,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不会的。”陈远之沉着声音,带着安抚的大手牵上陈思宇的手。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无力,自责。 他好像一直十分失败……婉君死的时候,他晚来了一步,只看见了妹妹的尸体。 现在好像又晚来了一步,一一…… 张守阳带着人来的时候,词青还呆呆的蹲在那处悬崖边,看着那几道痕迹。 “我来了。”张守阳轻声道。 “开始搜寻。”词青回过神来,语气里透着坚定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爹,我也要去找沈姐姐。”陈思宇挣脱了陈远之的手道。 “好。”陈远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 词青准备站起身来,随着大部队一起下悬崖,却被张守阳一把拽住。 “怎么了?”词青扭过头,眉眼间透出浓浓的疲惫。 “你回去。”张守阳坚毅的眼神直直撞进她的眼里。 “你再开什么玩笑?”词青想挣开张守阳的手钳。 “词青。”张守阳的手握的越发紧了,不让词青有一丝挣脱的可能,语气里透出浓浓的无奈和一丝略有略无的疲惫道:“听话。” 词青原本还在挣扎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张守阳。 群山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脸上还带着一些细小的已经结痂的伤疤……他并没有别的男的那样俊美,甚至平凡。但……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我很害怕。”词青扑在张守阳怀里,眼角的泪水无声的落下,打湿了他的肩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害怕。” “你可以的。”张守阳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慢慢的拍着她的脊背,安慰道:“你以前就做的很好,否则沈一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不是吗?你一直都做的很好,真的。” “我害怕沈一回不来了。”词青趴在张守阳怀里放声大哭,在人前的所有冷静,都在张守阳的怀里化作一滩水。 第两百七十六章 冬天的夜空在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邃幽蓝,让人感到冬夜的孤独和凄凉。几颗星星在远处跳动着,一会儿,那星星便隐没在夜空中。天空像被墨水涂抹得一样浓黑起来。 虽说冬天的夜晚很冷,但沈一却热出了满头大汗,她可没想到这条路看着长,走起来也这么长。 身后钦归的身子贴在沈一身上,沈一感觉到了他身子的滚烫。 是伤口感染加上又受了风寒,发烧了?沈一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皱皱眉,脚下的步子不禁急了些,这可不太妙啊。 “啊。”由于夜晚的天色太暗,看不太清脚下的路,白天的雪都结成了冰,加之沈一又急了,走得快了不少,所以一时不察,连带着钦归顺着坡道滚了下去。 …… 等沈一再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摸摸自己隐隐发痛的头,她记得她背着那个男人……然后,从坡上滚了下来。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疑惑的大量四周,并没有华贵的摆设,屋里却很干净,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那个男人呢?! “你醒啦。”一个慈祥的妇人走到来,看见沈一坐起来了,赶紧按住沈一的肩膀道:“大夫说了,你现在还需要休养哩,不可以随便下床。” 沈一看着热情的妇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照着那个妇人的意思坐在床上,沙哑着声音问道:“这位……” “你喊俺牛大姐就好了哩。”妇人看着沈一眼里的惊慌,不知想起了什么,眼里夹出了眼泪道:“闺女,你别担心,俺不是坏人哩。” “牛大姐……”沈一看着眼前淳朴的妇人居然看着自己哭了起来,一下子惊慌失措,就准备用衣袖替她揩眼泪。 牛大姐轻轻推开沈一的袖子,用自己棉麻的袖子大咧咧的擦了擦泪眼道:“哪能用你的袖子擦眼泪哩,你那衣服一看就是好东西,可不能给俺糟蹋哩。” “我啊,看着你啊,就想起了俺女儿,要是俺那女儿命好,今年也该和你差不多大哩,就是没你长得好。”牛大姐眼里透出怀念,脸上露出苦笑,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哩,闺女你刚刚着急忙慌地是再问那个和你一起男娃娃吧?” “对。”沈一一听牛大姐提起了那个男人眼睛就亮了亮,重重的点点头。 虽然说她很同情牛大姐,但是……她心里不知道为啥一下子不适应这种感觉。 她现在人生地不熟的,连她自己叫啥都记不得了,最要紧的还是找到那个说是她夫君的男人。 况且她……有点担心,他身上的伤。 “闺女啊。”牛大姐面露难色看着沈一道:“俺有个事,要和你讲,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一一听牛大姐这话,心里打起了鼓,问道:“怎么了,牛大姐?” “俺把你们带回来以后,去请了村里的大夫,就是……”牛大姐看着眼前沈一眼里的惊慌和不知所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 “牛大姐,你直说吧,有什么事,我都扛得住。”沈一直觉或许牛大姐难以启齿的事情,会和男人逃不脱干系。 “那个男娃娃,是你家里个不?”牛大姐还是害怕沈一接受不了,迟疑着试探道。 “家里个?”沈一眼里透出疑惑,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夫君的意思。”牛大姐叹了一口气,眼前这个女娃娃一看就是城里面的娃娃,细皮嫩肉的,穿的也好,那那个男娃娃想必也是这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现实。 “是……吧。”沈一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大夫说了,那男娃娃受得伤太严重哩,右手和腿以后怕是……动不了哩,以后可能下不了床哩。”牛大姐眼里透出担心,忙伸出手拍拍沈一的肩膀安慰道:“也许这个大夫说的也不准,下次俺们去找别的大夫看看,或许有转机也说不定。” 什么意思?沈一眨眨眼,愣住了。 右手……双脚……动不了了? 以后也下不了床了? 就是相当于……废……废了? 沈一心里突然闪过他清冷孤傲的脸,这么风光月霁的男人,要是和他说他有一天废了…… 他会不会崩溃。 他会的。心里有个声音默默的回答道。 “闺女?闺女?”牛大姐伸出手在沈一眼前晃了晃,心里有些担忧。 “啊。”沈一面上露出苦笑,摇摇头道:“牛大姐,我没事……我现在想去看看他可以吗?” “行。”牛大姐点点头,道:“那俺馋着你过去,你走的小心些。” 牛大姐扶着沈一小心翼翼的走出这间屋子。 沈一瞧着外头小院子里……桃花在枝头成串成串地开放,一朵挨着一朵,一朵紧靠着一朵。向上开着,向下开着,向左开着,向右开着,它们开成了一柱,它们开成了一树。远远望去,好像山上开满了粉红色的火炬。 她记得……他们滚下来的时候,应该是……冬天? 但这院子里,满眼望去,桃花朵朵的模样……可半点都没有冬天的模样。 “大姐,现在是什么季节啊?”沈一疑惑的用手揉了揉眼睛,问道。 “害,闺女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牛大姐顺着沈一的视线望去,落在那一簇簇的桃花上,微微笑了笑道:“俺们这啊,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没别的季节,俺也不知道是啥季节,就是这后天啊就过年了。” 在阳光下,清风吹拂着它的花瓣。那些美的令人惊异的花瓣就随风散落,在风中摇曳出一道粉色的弧度。 “真好看啊。”沈一发出一声感叹,心里有着一丝长足的宁静。 是你,在感慨吗?以前的我。 为什么仅仅看着这几树桃花,就满足了…… 你以前过得不好吗? 沈一的眸子微微下敛,收起心绪。 再抬头又成为了那个不谙世事的沈一,眨眨眼,乖巧的牵着牛大姐的手道:“牛大姐,带我去看看他吧。” 牛大姐看着沈一乖巧的模样,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哪里又有不答应的理呢? 第两百七十八章 这院子本来就不大,所以牛大姐领着沈一拐了个弯就到了。 屋子不大,但还算整洁。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沈一的目光就钉在了床上的那个身影。 虽然她不记得他了,但感情和身体不会骗她。 她就这么看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朝他跑去。 “闺女……”牛大姐刚想叫住沈一,但看见沈一趴在那男娃娃面前流眼泪的模样,也就收住了声音,悄悄退了出去,还替他们把门合上了。 牛大姐悄悄在问外抹了把眼泪,真好啊。还记得她家里那个一开始追她的时候哩……还有妞妞要是也好好的,也该有那闺女那么大了哩。说不准啊,连娃娃都有了哩。 可惜啦,就留下了她一个。但这,日子啊还是得过不是? 牛大姐重重的揩去了眼泪,她啊还得好好的活着,给那一大一小积福,下辈子啊,寻个好人家。 那两娃娃等等肯定得饿哩,牛大姐想着转身朝着厨房去,准备给他们煮些东西,填填肚子也好。 …… “呜呜……”沈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苍白的脸,忍不住和一个孩子一样哭出声。 她有点害怕,万一他一直都醒不过来怎么办。 她心里除了觉得他是她的牵挂以外,还有一丝她也不明白是什么的复杂感情。 是爱吗?是亲情? 好像也不是……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现在很难过。 她好想哭……呜呜,所以她就趴在床上一直哭一直哭。像是要把心里积攒许久的怨气一直哭出来似的。 “还没哭够嘛?”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叹息钻入沈一耳朵里。 “你管我。”沈一哽咽着下意识的回答道。 但等她回答完以后,才瞪着大眼睛,抬起头看着床上,虽然虚弱但是已经睁开眼的钦归。 “不哭了?”钦归无奈又宠溺的看着沈一不可置信的表情。 沈一瞪得圆滚滚的眼睛上还挂着两颗金豆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直愣愣的看着他。 钦归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本来想抬起自己的右手,替她擦去挂在那的两颗金豆子,但……右手传来的无力感和痛意…… 钦归的眼神落到自己层层包裹的手臂上,眼神不可置否的暗了暗,断了? 沈一直愣愣的看着钦归,自然不会错过他脸上这点细微的变化。 她脑海里又回想起牛大姐和她说的话……他的右手…… 要不要告诉他? 沈一脑子里刚冒出来这个想法,立马被自己否定掉了,不行,绝对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行…… 呃……首先,他身子还没好,不能太激动,要给他一点点缓冲时间,让他适应适应才行,所以就算要告诉他也得过段日子才告诉他才行。 第二……呃,第二…… 没有第二! 沈一立马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反正就是绝对,百分之一百不能告诉他。 钦归转眼间从右手上挪开了眼,毫无违和的伸出左手,替她揩去了眼上的泪水,道:“还是这么爱哭啊,爱哭鬼。” 第两百七十九章 听到钦归宠溺的话,沈一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又不自觉的冒出来了。 总感觉,这样宠溺的语气……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但是他不是她夫君吗,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钦归看着沈一又开始落泪了,眼里闪过一丝着急,怎么了,怎么又开始哭了。 他显得有一丝慌乱,想运用双腿,坐起来。 但是……没有知觉? 钦归蹙了蹙眉……怎么回事。 “我害怕啊。”沈一哭着扑到他怀里,哽咽道:“你那时候昏过去了,就丢下我一个人,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好害怕,但是你又发烧了,我就带着你想下山……然后,天黑了,我没看清楚路,然后就从山上滚下来了……”沈一越说越委屈,眼泪好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似的,边说还边吸鼻涕。 沈一一扑到他怀里,他瞬间就把注意力从腿上转移到沈一身上,温柔的用左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好啦好啦。” “你以后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钦归眼里透出坚定道。 “真的吗?”沈一听到这话,瞬间不哭了,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真的。”钦归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可是你夫君,难不成还会骗你不成?” 沈一想了想,唔……好像也是诶,但是只凭他空口一句话……沈一眼睛滴流滴流的在眼眶里转。 男人的话都不可信,臭男人。 咦?她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沈一挠挠头,但这个念头又制止了沈一马上要答应的念头。 那要怎么样才行呢?沈一想啊想。 钦归看着沈一滴流滴流的转眼睛,就明白她啊这是又要想歪主意了。 他的眼神不可查暗了暗,自从她失忆以来,所有的想法都表露在了脸上,好猜的很。 而之前……钦归眼前闪过她面无表情的脸,没有焦距的眼睛,就好像一个人偶一样,没有鲜活的表情。 “拉钩。”沈一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自作聪明的摸着下巴笑道。 “好。”钦归笑着答应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沈一勾着钦归的小拇指边摇边想道:“变了……” 嗯……变了……变了要有什么惩罚呢? “变了?”钦归笑着调侃道:“那要是为夫违约了,夫人要怎么惩罚为夫呢?” 沈一听到钦归的称呼,脸一下子就红了,直直红到了耳朵根,指着钦归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在钦归含笑的眼神里,支支吾吾道:“你……你还……不是,我还不确定呢!” “不确定什么?”钦归略带侵略性的笑容看着她。 “你……是不是我……夫君啊。”沈一低下头喃喃道。 “亲都亲过了……还不算?”钦归挑挑眉,舌尖轻轻舔了下嘴唇,盯着沈一红润的嘴唇,咽了口口水道:“那要不要再亲亲?” “流氓!”沈一羞红着脸,捂着自己的嘴巴,朝后退了一步。 “我已经想好了!”沈一决定把话题掰扯回来,不能在顺着这话继续说下去了! 第两百八十章 “哦?”钦归挑了挑眉,嘴角含笑的问道:“想到了什么?” “唔。”沈一的手指点着下巴,一脸认真的看着钦归道:“要是你骗我,你就……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啦!” 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吗?钦归的眼睛暗了暗。 “怎么了,不敢答应吗?”沈一瞪着眼睛,看似虎虎生威,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内心深处有一丝很细微,但是又让她无法忽略的情绪。 是什么呢? 是担心?还是害怕? 她不知道……但钦归的表情让她的内心生出一丝惶恐。 他……再犹豫什么,是觉得无法兑现承诺吗?那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是在寻她的开心吗? 沈一的眼里不自觉的透出一丝伤感,但还是咧开嘴笑了笑,但笑不及眼底道:“啊……我就是随便说说吧,你不用……” “我只是在想……”钦归抬起眼,认真的打断她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总是在我身边的时候,就想着离开我?” 啊嘞?沈一眨着眼睛,怎么……怎么变成受害者是他了啊! 摔! 但是,看见他微微垂下的眼睑,还有脸上消失的弧度,一种缥缈的幻灭似的悲哀萦绕在他的身旁。 在很短的一要间抓住了她的心灵…… 她呆呆的看着他,耳畔重复他方才没有表情说出的话。 “为什么你总是在我身边的时候,就想着离开我?” 沈一心里咯噔一下,好像他说的也没有错…… 她的心里有意无意都在试图逃离,明明很依赖他,很熟悉他的气息,他的脸,甚至他的吻,但却又……有意无意的想着逃离。 为什么?沈一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不回答了?”钦归抬起眼眸,眼里透出一丝不引人注意的狠厉。 沈一,你果然……连失忆都在想着离开我。 但,这可不可能,绝不可能。 今天也是,明天也是,这辈子都是。 你都不可能逃离我的身边。 死,你都只能死在我的身边。 明白吗?沈一。 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沈一抬起眼睛,抿了抿嘴,看向钦归。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不开心。 “不要生气啦。”沈一委屈的憋嘴,扑到他的怀里。 不管怎么说……先让他不要生气了才是主要。 钦归不为所动的看着扑到在他怀里的人。 “我……我就是。”沈一看着男人眼里的冰冷和拒绝,心突然刺了一下,委屈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明明很想留在你身边,但我就是心里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想法……呜呜呜……” 沈一越说越生气,金豆子怕啦怕啦的掉下来,越说越生气,然后抹了把眼泪,道:“肯定是你以前对我不好!所以我才想着逃!” 钦归看着沈一哭的喘不上气来,在看见沈一流泪的时候,其实他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只要她一哭,他就什么都不想管了,就算她想要月亮,星星,甚至太阳。 他都只想摘下来,送给她。 第两百八十一章 她,是他的公主。 “不哭了。”钦归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擦去她的眼泪,好像沈一是一件名贵的器物,他一点一点擦的十分细致,眼里透着虔诚。 沈一越哭脾气越大,钦归宠着她,她就越发生气了,一把拍开钦归的手道:“我就要哭,你一点也不在乎我,还说我是你老婆……呜呜呜……你就是……我不要你管,我今天就算哭死在这里,也不要你管。” (ps:这就是女人,受了委屈,没人安慰的时候,坚强的一批,有人安慰了反倒脾气就上来了。可能这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就可以展露真实的自己吧。) 钦归叹了一口气,还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沈一边哭变用眼神偷偷瞟钦归…… 呜呜,死渣男…… 他都没有安慰她!呜呜呜……他就这样就放弃了…… 呜呜呜……他肯定不是她夫君,就算是她夫君肯定也对她…… 呜呜呜…… 沈一想着又是一把心酸,一把泪,猛的吸了一口鼻涕。 钦归将左手绕道沈一的后背,微微一用力,将她的身子扒拉下来,靠在自己的肩上。 眼里透出认真,清冽道:“沈一,我爱你。所以,不要和我生气了。也不准再想着怎么逃离我,我真的……会难过……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啊。” 说完,左手穿插进沈一的发间,狠狠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 是一股很特别的味道,带着一丝清凉…… 让他着迷,她身上的一切……都让他着迷。 沈一被钦归的动作弄懵了,靠在钦归的肩头上,她微微抬眼,都可以看见他凌厉的下巴,还有他脸上的绒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长得……长得真好看啊。 果然,帅哥做什么都很容易会被原谅。 沈一呆呆的瞪着眼睛看着钦归,一眨都不眨,就连眼泪都忘记流了。 “嗝。”沈一捂着嘴,满脸通红,连忙挣脱了钦归的束缚。 啊啊啊啊啊……(t_t)好丢脸啊。 “你有什么好丢脸的……”钦归自然也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着摸着她细软的头发,道:“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嗯?” 但是……但是…… 确实,他要是是她夫君,她干啥他没看过? 沈一的眸子滴流滴流的转了两圈,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心里的尴尬如潮水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 “哼。”沈一白了钦归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身,数落道:“都怪你,一定要让我哭!” “好好好……”钦归眼里含笑,看着沈一的表情,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是为夫的错,为夫给你道歉好嘛?”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从他薄薄的嘴唇中,吐出来的为夫这话,但是……啊喂(`へ′)=3还是很撩啊! 这谁顶得住啊,沈一的脸又微微涨红了……但是,咋这气势可不能丢! 沈一圈着手臂,自上而下俯视钦归,尽量装作恶狠狠中带着严肃道:“那……这次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要是再有下次……哼哼!” 第两百八十二章 意思就是,下一次他就死定了! 沈一自以为严肃且恶狠狠的模样,但是在钦归眼里,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别说有多可爱了。 “啊咧。”沈一的脑袋里突然蹿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叫啥? giao,说了这么多,掰扯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她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沈一正准备开口问他。 叩叩叩叩……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接着是牛大姐的声音,“俺给你们送了药和吃的东西过来。” 沈一扭头看了钦归一眼,啊呀,算了。等等在问吧。 “牛大姐。”沈一打开房门,看见熟悉的牛大姐温柔的笑着,手上的托盘上满满当当的端着一托盘的东西,沈一赶紧准备接过一些。 牛大姐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东西沉滴很,还刚刚烧出来,烫哩。你那细皮嫩肉的小胳膊小腿的你能端的动啥,可别撒咯。” 虽然话并不好听,但沈一心里却涌出一股暖流。 好像……从前,并没有人……为她这么想过。 一滴眼泪不自觉的从她的眼角落下。 怎么又哭了…… “闺女?咋了?”牛大姐看着沈一流眼泪了,吓了一跳,心下嘀咕,是不是……她说滴话太重了……她也是,咋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人家姑娘家家的好心想帮她,结果倒好,被她这一通说的掉眼泪了。 都是她……牛大姐那个心疼啊,那个后悔啊,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 “闺女,你别放在心里。”牛大姐赶紧把托盘放下,走到沈一身边,不自然的搓着手,紧张道:“俺就是说话不中听,不是在骂你……不是嫌弃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在怪你……”沈一敛下眼里的难过,再抬眼已经恢复了甜甜的笑容,看着牛大姐道:“就是牛大姐对我太好了,我……一时间感动……这才忍不住哭了。” “你这孩子。”牛大姐叹了一口气,摸上沈一的手。 牛大姐的心里不禁对沈一更怜惜了些……听这孩子这话,她只是不让她搬盘子,她就感动成这样,想必以前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就沈一这么短短一句话,在牛大姐脑海中就脑补出了一出家族大戏。 豪门富家,继承人有很多,沈一自幼丧母,被各种哥哥姐姐欺压,以至于出现在这个村庄,肯定也是被迫害到这种境地的。 真可怜啊,真遭人稀罕。 钦归虽然不能动,但不代表他脑子也不能动了啊。 这牛大姐一进来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上下打量了她一翻。 质朴,淳厚。 还有和沈一的互动,倒不像是假意。 而且……估摸着就是她救下了他们。 但……她为什么会救下狼狈的他们? 还对沈一表现的这么热情? 或许是自小,看透了人情冷暖,所以钦归心里本能的不相信,这就是单纯的感情。 肯定有什么猫腻。 钦归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转回眼神盯着屋顶,得好好计划一下。 若是……真有什么问题,杀。 第两百八十三章 沈一…… 他不会让她陷入困境的,况且他还在她身边,她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他就会更加好好的保护她。 “哟。”牛大姐一抬眼,就和钦归的眼神撞上了,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笑道:“那男娃娃醒了啊?” “对。”沈一也顺着牛大姐的眼神望去,看见躺在床上没啥表情的钦归。 心底吐槽,冷冰冰的,臭着一张脸。 “闺女,这药……”牛大姐偷偷拉着沈一,轻声用只有沈一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指着有花样的碗道:“这个碗里啊,是你的药。别的都是……那个男娃娃滴。” “啊?这么多?”沈一看着托盘里出了吃食和她的药的碗,还有别的大大小小,五六个碗……里头都装着黑漆漆的散发着浓浓苦味的药。 “嗯……”牛大姐也是不忍心,扯着沈一的袖子道:“闺女,你还是先别和那男娃娃讲了,怕他一下子也接受不来,还是一点一点慢慢来的好。” 这男娃娃……长得也好看。 要是一下子和他说他一下子两条腿还有右手都断了……以后站不起来,手上拿不了东西了,这换谁,谁都接受不了啊。 “我知道……”想起这件事,沈一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熄灭,扯了扯嘴角道:“我还没准备和他说这件事……我准备过两天再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大夫,带给他看看……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 沈一想的是一个大夫不行,就找第二个,第二个不行就第三个……她就不信找遍了这全天下的大夫,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医他! “这还有饭,先把饭吃了,再吃药。”牛大姐看着沈一眼里的坚定,把嘴边准备劝沈一要不要放弃的念头,咽了回去。 这丫头啊……一看就是认死理。 哎,也好。 牛大姐看着沈一,再看看躺在床上的钦归,欣慰的笑了笑,以后怎么样,就看他们自己啦,她也插不上什么主意。 “好……”沈一点点头,眼神里透出感谢道:“牛大姐……谢谢你。” “傻丫头……谢啥哩。”牛大姐看着沈一,这闺女真乖哩,笑了笑道:“这男娃娃刚醒,想必你们还有事情要讲哩,俺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就准备出去,这脚刚准备迈出去,又想到了啥,转过头道:“要是找俺,俺就在院子里头劈柴。” 说完就关上门,出去了。 沈一看着牛大姐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份恩情……可不好还啊。 真情还是假意,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 害,先不想了。日子还长呢,以后再说吧。 “咕噜咕噜。”正巧沈一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 这不说她还没注意,好饿啊! 沈一端着托盘到床前的桌子上,嘴里轻快的喊道:“吃饭啦。” “饿了吗?”沈一将东西放好,抬起眼看着钦归问道。 钦归的眼睛瞟向那些东西……嗯……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宫里的生活,教会他的可是步步谨慎。 第两百八十四章 更何况,还是不明白身份的人。 他的眼里闪过警惕,沉声道:“一一,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还是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啊?”沈一愣住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牛大姐吧。 这么好的人,真的会是坏人吗? 沈一心里不解,但到底听了钦归的话,因为……毕竟他现在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啊。 虽然牛大姐对她很好,但还是让她一时之间无法信任。 她感激她,感谢她,却……暂时没有办法信任她。 “咕噜咕噜。”一连串声音从沈一肚子里发出来……沈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在看看还热着的饭,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啊……好饿啊。 “饿了吗?”钦归抬起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确实,现在照着他们两个的情况,如果不吃……又能怎么办呢? 自认为向来事事具细的钦归,微微叹了一口气。 用余光瞟向旁边沈一恋恋不舍的饭碗。 然后用左手拿起,用鼻子细细的在饭碗里嗅着。 一般若是奇怪且刺鼻的味道还是可以闻出来的。 没有…… 只有是一股淡淡的米香,在观眼色,是一种淡淡的正常的米黄…… 然后在沈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饭夹了一口在嘴里。 陈米。 因为或许是放的时间有些长了,这米蒸出来口感并不好,钦归随便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现在要做的,可不是这米好不好吃啊,有没有毒才是重点。 要是有毒,钦归的目光温柔的落在呆住的沈一身上,她……或许还可以逃走吧。 “啊。”沈一惊呼一声,才反应过来,她手足无措。 不是上一秒才说或许会有毒吗,怎么下一秒他自己就吃了? “吐出来,吐出来。”沈一重重的拍着钦归的背,将手伸道钦归嘴前。 钦归微微笑着,推开了她的手,左手温柔的抚上她额前的碎发,喃喃道:“还是现在好啊。” 永远,不要想起来。 要是她现在有记忆,就算他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有什么表情吧。 甚至还会觉得解脱? 被人担心的感觉,不,应该说被她关心的感觉真好。 沈一真的生气了,她一把夺过钦归手上的碗,飞快的往嘴里扒饭,三下五除二就把碗扒了个底朝天。 “反正都是死,早死晚死都要死。”沈一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道:“那我要做个饱死鬼。” “嗝。”说着,打了个饱嗝,还有些回味的嚼了嚼…… 唔,刚刚没吃菜诶。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瞪了大约有许久,屁事没有。 “没事吧。”沈一眨眨眼,还回味似的道:“感觉挺好吃的。” 钦归无奈的看着傻白甜的沈一,无奈的扶了扶额,看着沈一眼睛又在悄悄瞄着还有一份饭。 不过,确实……这饭里可能并没有下毒。 那……别的事情,就慢慢在想吧。 “还想吃吗?”钦归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沈一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咽了口口水,狠狠的摇了摇头。 第两百八十五章 “不想吃?”钦归看着沈一馋的小模样,挑了挑眉,眼里透出几分戏弄。 对,没错,就是戏弄。 他就在沈一要流口水的表情下,慢慢的,慢慢的拿起饭,艰难的用左手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 可能是因为,菜不太好夹,一下子脱筷掉落在了地上。 房间里,一下子沉默下来。 两人都盯着掉在地下的那块萝卜,各有心思。 钦归:这萝卜也太滑了吧。 沈一:giao,他不会……自闭吧。右手用不了,以后只能用左手了,干什么都不顺。 心里对钦归的可怜又多了几分,并暗暗发誓,她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要是钦归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又会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是她有记忆不会这么想,因为她知道,钦归……用左手也很熟练。 “我给你夹吧。”沈一连忙拿过钦归手上的筷子和饭碗。 夹起萝卜放在碗里,正准备将饭碗递给钦归。 但看看他唯一能动的左手……迟疑了。 沈一的心思都明摆着放在脸上了,钦归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钦归这么腹黑的人,心里早已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他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呢。 现在的沈一这么善良,肯定不会忍心看着他一个独臂独自吃饭吧,钦归想着微微勾了勾唇角。 然后下一秒,就瞬间变成温柔的模样,眼里透出一点点的失落,看向沈一道:“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而且还配上钦归这么一副苍白,没有血气的脸。 啊喂,是个人都不会忍心的好嘛! 自然,沈一也逃不过啊,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霎时,母性爆棚了好嘛。 大手一挥,坚定道:“我喂你。” “不好吧。”钦归心里微笑,这不是就达到目的了吗?但是面上还要维持那副模样,可怜极了道:“那也太麻烦你了。” “麻烦?”沈一插着腰,手上的喂饭的动作粗鲁了一些,塞起一大口饭,直接不透分说的塞进钦归的嘴里,恶狠狠道:“你不是说我是你老婆,怎么会麻烦?难道你说的是假话?嗯?” 说罢,一双眼睛透着锐利的光芒看向钦归。 “没有。”钦归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一也就是吓吓他,翻了个白眼,也不准备深究。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沈一的动作也轻柔了下来,一口一口的喂到钦归嘴边。 等吃了小半碗的时候,钦归摇了摇头道:“我吃饱了,你吃吧。” “不行。”沈一强硬的将饭喂到钦归嘴边,大有他不吃就把饭塞进去的阵仗。 没法,钦归又只能张开嘴,再咽下一口饭道:“我真的饱了,你看我才醒过来,真的不太饿。” 说着冲着沈一眨了好几下眼睛,在沈一疑惑的眼神下,举起自己的四根手指发誓道:“我发誓。” 沈一看着钦归的表现,心底也十有八九接受了他吃饱了话,但她的视线望向饭碗。 额,才吃了没多少啊,小半碗的样子。 第两百八十六章 然后眼神一转,在瞟到旁边好几碗黑糊糊的药汁。 这可不行啊。 沈一叹了口气,把语气放轻柔,像哄小孩一样哄他道:“乖啦,在吃几口好不好呀,不然等等还要吃药,胃里会难受的哦。” 钦归看着听着沈一哄他的话,愣住了。 她……她在哄他。 “好。”钦归怎么可能会拒绝。 于是,在沈一的眼神下,又吃了小半,沈一这才满意的放过他。 然后看着碗里所剩不多的饭,沈一的眼睛放亮。拌着酸萝卜,几下就把饭扫进了嘴里。 因为扒的太快,导致还没有嚼,都存在嘴巴里呢。 所以她脸上一鼓一鼓的,再加上她咀嚼的模样,就好像一直小老鼠。 “噗嗤。”钦归忍不住笑起来。 沈一疑惑的睁着眼睛看着他,嗯?再笑什么? 良久才反应过来!靠,⊙?⊙!他在笑她?! 本来想张开嘴,质问他!但是奈何,嘴里塞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她气鼓鼓的,嚼着嘴里的饭。 三下五除二将饭咽下去以后,眼睛瞪圆圆的,看着钦归道:“你为什么笑我!” “可爱啊。”钦归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摸了摸她的头顶。 她瞪着眼睛,看着钦归眼里的宠溺,还有在她头上抚摸的感觉。 心里的气一下子卸了,脸上不自觉的爬上红晕,啊……怎么感觉脸上烫烫的,而且怎么感觉心跳的这么快……感觉心底在冒泡泡。 “把药吃了。”钦归看着沈一楞楞的模样,弹了弹她的脑瓜子。 “啊。”沈一心底的粉红泡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捂着自己的额头,一脸委屈的看着钦归。 为什么打她!呜呜呜!他打她! 沈一满脸的控诉让钦归心下一咯噔,下意识的解释道:“我可是为了叫你,谁叫你和我在一起还发呆的?嗯?” 沈一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思。额……好像好像没办法反驳。 难道说我再想你嘛? 那也太太太……羞耻了吧。 “喔……”沈一嘟了嘟嘴,算了算了,息事宁人。 然后端起一旁已经不太烫的药…… 她看着那满满一大碗,还散发着药味的中药。别说了,还没喝,她就感觉到苦了。 嗯……她看着那碗药,就一秒她就做好了决定。 她就一碗药,先放着好了。 然后眼神瞟到躺在床上的钦归身上,凝重的点了点头,他的伤重,得先喝。 所以在钦归疑惑的眼神里,她拿起药,又放下药,然后再端起一碗新的药。 ??? 她在干啥?这是什么操作? 然后当沈一笑嘻嘻的看着他,将药味道他嘴边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额……这么大的人了,还害怕吃药? 沈一并不是啥细致的人,就算是失去了记忆……那就更不可能细致了。 这药不比饭,和水似的,沈一手一抖这一汤匙的药就剩不了多少了,全数撒在了钦归胸前。 沈一喂了几次……钦归胸前的衣服都湿了大半。 沈一眨眨眼,看着褐色的药汁顺着他雪白的肌肤划入衣服内,看楞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然后手下意识的又喂了一汤匙,然后再手抖,药汁又流下来…… 钦归:??? 钦归蹙着眉,回味了一下口里的问道,苦苦的……充满了药味……这感觉……真不好受…… 而且沈一这喂药技术,怕这药喝不下去多少都撒他身上了吧。 不管怎么说,这药可能不大好,但应该也有些作用。 钦归的眼神瞟到自己的右手,和没有知觉的脚上。 眼神微微幽深,既然,饭没有什么问题,那这药也没有必要下毒了。 其实想想也是,若是她当真有恶意,为什么还要把身负重伤的他们带回来呢? 若是是沈桧安排的人,为什么不当场解决掉他们呢? 嗯? 暂时排除了她是沈桧的人,所以他们的性命暂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的活下去,然后恢复。 …… 但是,为什么她会对沈一这么好,真的没有什么所图吗? 若是牛大姐知道钦归怎么想的,肯定会淳厚的笑笑,然后告诉他,俺图的就是这姑娘多陪陪她,毕竟她能再她身上,感受到她女儿的感觉。 “我自己来喝吧。”钦归淡淡道。 可是,沈一还在顺着那药汁目不转睛的看着钦归的胸膛。 唔……好白啊。 钦归抬起头,看见沈一呆呆的模样。 嗯?怎么又在发呆了。 顺着沈一的眼神望过来,嗯? “想看看吗?”钦归勾起嘴角,左手放到衣襟处,沉着声音道。 “想。”沈一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有人问她想不想,下意识她就回答了一句想。 正经人谁不想看帅哥啊? 你不想啊?那她肯定想啊! “喔?”钦归啧了啧舌,眼神里透出玩味,然后左手微微一用力,衣襟轻而易举就扯开了,然后一大片白白的胸膛出现在沈一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沈一这才反应过来,用手蒙住眼睛,大喊道:“流氓,流氓!你这个大流氓!” “喔?”钦归眨眨眼,狭长的眼里透出几分风情,沉着声道:“不是夫人想看吗?为夫可是叫了夫人好几声,夫人都没有听到,然后为夫就顺着夫人的眼神望过来,然后……没想到啊……” “啊啊啊!”沈一脸颊爆红,好羞耻啊,赶紧上前捂住钦归的嘴,大喊道:“不准说,不准说。” “夫人……居然在看……为夫的胸。”钦归含笑的声音透过沈一的手,飘转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啊! “好啦。”钦归抓下沈一的手道:“不闹啦,要是夫人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哦,不用偷偷看哦,夫人的要求,为夫肯定会满足的哦。” “谁要看了!”沈一矢口否认道。 只要她不承认,就没有人知道! 她没看,她没看,她没看! 她不想看,她不想看,她不想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沈一自我催眠着,然后随着轻声默念,脸上的红晕一点点消去。 等沈一回过神来,桌上的药…… 咦!我giao。沈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桌子上的空碗…… 没……没啦?! 第两百八十八章 “吃……吃完了?”沈一转眼看向钦归。 钦归蹙着眉,伸出舌头微微的舔了一下唇瓣,真苦啊。 “对啊。”钦归挑挑眉,看向沈一道:“该你了。” “额……这个这个……”沈一露出尴尬的笑,在钦归的审视的眼神下,额头上微微冒出一层冷汗。 “怎么了?不会是……”钦归看着沈一犹犹豫豫,颤颤巍巍的动作,故意道:“不会是怕苦吧?不会吧?不会吧?还真有人这么大了还怕吃药吗?” 激将法果然有效,沈一一听立马横眉怒目的看向钦归道:“怎么可能会怕!” “那你快喝啊。”钦归挑了挑眉,做出一副你随意的模样。 “喝。”沈一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向那碗看上去黑乎乎的药汁,咬咬牙道:“喝就喝。” 她双眼死瞪着这碗汤药,好看的眉毛都拧成了麻花,一副恨不得让这碗药瞬间蒸发了的模样。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端着药放到嘴边,但怎么也下不去嘴。 呜呜呜……她已经感觉到这药多苦了。 “你坐下来。”钦归看着沈一是真的怕苦,也就不在开她的玩笑了,道:“你把药喝了,我教你一个方法可以不苦喔。” “真的?”沈一眼睛一闪,但立马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不是承认了自己怕喝药吗! 小孩子才怕喝药好嘛!她眼神瞟向钦归,脸上倒是没有露出笑意,但沈一觉得钦归肯定在嘲笑她! 所以她为了挽回自己的威严,咳嗽了两声道:“我可不是怕喝药,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钦归好笑的看着沈一,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啊。 沈一嘟着嘴,眉头微皱,看着面前的药汤,似乎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不苦,不苦,不苦……”沈一心里默念,然后用右手狠狠的掐住鼻子,然后咕嘟咕嘟咕嘟几口把药灌进嘴里。 啊啊啊!!! 好苦!沈一赶紧自己的五官都要挤到一起了! 哪里还顾得上到底丢不丢人,大喊道:“什么方法可以不苦。” “办法啊……办法就是……”钦归微微勾起嘴角。 沈一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等到沈一马上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钦归才留恋的从她唇上离开。 左手手指贪恋的摩挲这着沈一微红水润的唇。 “甜吗?”他含笑,微微靠到沈一的肩膀道。 沈一还没从那个吻里回过神来,只感觉自己的耳朵旁边,传来一股湿湿的,温温的气息。 痒! 沈一下意识的偏过头去…… “呵呵……”钦归轻快的笑声响起,带着微微痞意道:“还苦吗?” 沈一这才反应过来,她又被吃豆腐了! “苦,苦你个大头鬼啊!”沈一脸色爆红,大声吼道。 然后以飞速逃窜出门。 啊啊啊啊啊啊! 她又双叒叕被亲了! 第两百八十九章 边境,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的这么快,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眼看着西边天上的晚霞渐渐地隐去,黄昏在冰面和山风中悄悄地降落下来。广阔的天幕上出现了最初的几颗星星,树木间晃动着飒飒飞翔的蝙蝠的黑影。 张守阳领着队伍回来了,看着满眼期待的词青,低垂下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远之也看出了张守阳的无法开口,平定了一下心里的情绪,道:“没有找到。” 旁边的陈思宇这下再也没忍住,呜呜的哭起来…… 他跟着父亲他们下去找了许久,没有……没有踪影……什么都没有…… 呜呜……一一姐姐…… 没有?词青眼前一黑,张守阳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就怕她承受不住。 但到底,词青还是咬牙站住了。 没有?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词青握紧了拳头,轻声道。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即使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他们一定一定会找到沈一将军的。 词青感觉眼眶湿湿的,伸出手指,抹了下眼角…… 嗯,她没哭。 她的目光瞟向了在场的每一个士兵,他们都经过了白天的恶战,再加上下山搜寻…… 高强度的体力消耗,让他们看上去异常疲惫。 虽然,她看见了他们故作精神,但…… 沈一……要是你在你会怎么做呢? 词青想着,敛下眸子,微微笑了笑。 你肯定会让他们回去休息的吧。 毕竟,你可是最口不对心的人啊。 “先回去吧。”词青叹了一口气,高声道:“明天继续搜寻。” “是。”稀稀拉拉的从前面的队伍里传出几道声音。 更多的人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他们要去找沈一将军。 他们之中,或多或少接受过沈一的恩惠。 沈一将军,可以准确的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她和那些将军都不一样,她不觉得他们这样的小兵的命就不是命,反而更多时候,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战场上雷利风行的常胜将军,其实也只是一个温柔的小女孩。 沈一的年纪其实比他们在场的人都小,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女孩却带领他们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战斗。 甚至还有一些人,是看着沈一一步一步顶着重重压力,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他们尊敬她,爱戴她。 不是因为她多强悍,而是因为她值得。 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们,就算是被重重包围的时候,明明她有机会逃跑,但她都没有丢下他们。 那现在,他们敬重的将军为了胜利,现在生死未卜。 或许她正在哪里等着他们营救她。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放弃她呢。 所以,尽管身体异常疲惫。但是他们仍旧不愿意回去休息。 “沈一把权力交给我了。”词青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早早的预料到了,她脸色平静,好像只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她说:“我现在是你们的长官。” “我命令你们回去休息。”词青攥紧了拳头,吼道。 第两百九十章 “等你们休息好了,明天再继续搜。”词青咬着牙道:“我永远也不会放弃找沈一,今天找不到就明天,明天找不到就后天,直到找到为止。” “但,沈一既然把你们交给我了。”词青顿了顿,继续道:“我就要保证你们好好的,她怎么把你们交到我身边的,我就要怎么把你们还给她。” “是。”士兵们眼泪汪汪大声回答道。 …… 沈一……沈一…… 我该怎么办啊? 词青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微微的凉风拍打在她的脸上,她的泪水无声地从她的眼眶流下。 没有一个人看见她的泪水。 她也不能让他们看见。 沈一既然相信她,那她也不能让沈一失望不是吗…… 虽然沈一比她小,但她一直一直把沈一当做主心骨。 沈一在的时候,她感觉一切很安心,在她的眼光下,她做什么都异常的有底气,有信心。 就算她捅出了什么篓子,沈一也只是笑笑,告诉她没事。 但沈一现在不在,甚至生死未卜……她好害怕,她害怕沈一真的死了。 她害怕…… 队伍就这样沉默着,沉默着,前进。 她的脚踩到一个软软的物体上,她低下头看去。 哦,原来是死透了的贺赫莲啊。 如果没有他,沈一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词青现在本能的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贺赫莲身上,虽然她隐隐察觉到沈一有可能是自己想死…… 她沉默的眼神,莫名的话,还有那个赌约。 赌约……她突然想起来,沈一临走之前告诉她。 她将一封信放在了房里要交给她,上面写着她交代给她的事情。 所以……真的是你自己想死吗?沈一。 不会的,不可能…… 该死……词青怒骂一声,如果不是沈一亲口告诉她,她不相信,所以那就让贺赫莲背负罪恶,所有的怒火都得由贺赫莲承担。 “怎么了?”离词青一步远的张守阳看见词青停下的脚步,眼里透出几分担忧问道。 “把他带回去。”词青的脚,踏在贺赫莲的身上,面无表情的狠狠的撵了几脚,平淡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杀意。 尽管这杀意,是对着一具尸体。 张守阳哪里没有察觉道词青的怒火。 眼前面无表情的词青,和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她截然不同,显然,她是真的生气了。 看来,沈一的失踪,或者死亡,真的让她的心境一下子改变了。 沈一啊,你快点回来吧。 词青她,真的很需要你啊。 张守阳扭过头吩咐身后的几个士兵,让他们听词青的命令,将死透了的贺赫莲带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来。”词青看着几个士兵要抬起贺赫莲尸体的动作,脚上的动作加重了几分,将贺赫莲原本微微抬起的尸体又重重踏在冰面上。 在几个士兵疑惑的看着她,好像再问为什么? 词青微微一笑,为什么呢? 那当然是因为,他不配。 她冷漠的从自己的腰间拔出还没来的及擦的血色长剑,就这么眼睛也不眨的,插进贺赫莲的肩胛骨里。 第两百九十一章 词青的动作那可味一个行云流水,利落却狠。 然后就这么一个人,拖着,没错就是讲贺赫莲的尸体拖在冰面上,走…… 身后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这也……太残暴了吧? 从背影看去,一个瘦弱的女子拖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尸体向前走。 怎么看,怎么异样吧?啊喂,不是吧。然后众人的目光转向张守阳,露出怜悯。 张守阳和词青那点事,这些士兵心里和明镜似的。 看起来平日吵吵架斗斗嘴,但真要发生啥了,但要是词青将军真有什么危险了。 好家伙,张将军那速度,指定嗖的一下,第一个冲到敌人面前给敌人砍咯。 就和之前战场上一样。 众人眨眨眼,面面相觑。 要是以后吵架了,张将军真的可以打过词青将军吗? 在看看前面走的有些远的女子,众人心底不禁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有老婆的士兵脑海里不禁想起了自己温柔小意的老婆。 呜呜,还是自己的老婆好。 “看啥看,还不跟上。”张守阳哪里感觉不到众人的怜悯的目光,怒吼着喊众人跟上。 众人:?~?恼羞成怒,这是妥妥的恼羞成怒! 张守阳边走边看着前面的词青,摸摸下巴,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残暴,不过他喜欢╮(‵▽′)╭。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踏进军营以后,张守阳看看前面沉默着停下来的词青,词青转过身可能是想说什么。 然后张守阳看见了,果断转过身,看向士兵们道:“解散。” 等士兵们离开以后,人群里就剩下了陈家父子。 “陈将军。”张守阳走过去,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叹了一口气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大家的心情都……” 陈远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牵起身旁陈思宇的手,冰冰凉凉的,然后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陈思宇原本身体就不大好,夜里的天气又冷,在加上今天的厮杀,虽然他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到底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有晚上心情的大起大伏。 他的小脸现在已经苍白得和白纸一样了。 心下暗自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先去休息了。 “我给你安排人带你们去休息。”张守阳客气道:“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好,可能军营这边条件不太好,但该有的还是不缺的,陈将军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有劳了。”陈远之朝着张守阳道谢,然后跟着张守阳安排好的人转身离去。 “爹。”陈思宇开口,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沈一姐姐真的……死了吗?” “不会的。”陈远之看着天上的月亮,开口道。 在没有找到尸骨之前,沈一就没有死。 “那我们明天继续去找沈一姐姐。”陈思宇异常坚定的拉着陈远之的手道。 “好。”陈远之心下诧异,很快便应了下来。 陈远之看着陈思宇稚嫩脸上露出的坚定,感觉眼眶为酸。 思宇他,很少对事情这么执着啊。 一一……一定要活着…… 第两百九十二章 张守阳看着陈家父子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笔挺的背脊松了下来,微微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天空。 夜色寂静,月色蒙蒙,空气里都是凛冽的味道。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安排好了一切张守阳,走到词青身边,语气和眉眼是说不出的柔和。 词青抬起头静静的看他,朦胧的月色下,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全是变化。 “我不知道。”词青低下头,用脚踢踢地上的尸体,喃喃道。 她方才是一时怒意涌上了心头,才不顾三七二十一将贺赫莲的尸体拖了回来。 等这凌冽的寒风一吹啊,将她发热的头脑吹的冷静下来了啊。 再看看自己做出的事情,或许她可以凌辱这具尸体,但是……沈一又怎么可能回得来呢。 她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意义。 张守阳没有说话,只听见词青开口道:“我好像……算啦……” 词青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算什么?”张守阳皱着眉,拉住词青欲走的袖子道:“你现在这样无非两点。第一,你觉得自己不如沈一,没有办法接下来这个大摊子,你在害怕,你在逃避。” “第二,你在自责,你那时候没有追上去,才导致了沈一的坠崖。”张守阳浑厚的声音再词青耳边炸响。 词青攥起拳头,想反驳,想大声呵斥张守阳,说他胡说,满口胡言。 但是,到底她的手还是松了下来。因为,她发现……张守阳说的话,她找不到一丝一毫可以反驳的点…… 一点也没有。 她抬起眼,显得很疲惫,无力的开口道:“张守阳,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张守阳看着词青单薄的身影,抿唇,他多想将眼前这个人,一把拥入怀里…… 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 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认真的看向词青道:“不,并不是。沈一走了以后,将大权交到你身上。她那样事无巨细的人,考虑周全以后将大权交给你,你真的觉得你很没用吗?” 词青张了张嘴,想说可……那是沈一早就安排好了的。 不愧是吵了这么多年的冤家,词青一张嘴,张守阳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把打断。 “你是不是想说这都是沈一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张守阳看着词青的脸,压下心底的怒意,张嘴一字一句道:“但你想想真的是这样吗?诚然,我不否认,沈一将大局都安排好了,但但凡是事情都不可以万无一失,你就真的没有一点贡献吗?” “词青。”张守阳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词青肩头道:“你很好,沈一也很好。你要知道,没有哪一个人是天生就会领导队伍的。你不会,沈一也不会。你是站在沈一身边,一步一步知道她是怎么走过来的吗?嗯?” “为什么沈一就得吃那些苦,你就不可以?词青?”张守阳严肃的看着她,认真道:“词青,沈一将大家交给你,是相信你,我们相信沈一,同样也信你。” 第两百九十三章 “至于第二点。”张守阳继续道:“我都可以察觉出来,沈一她其实本来就有自己的打算,不是吗?” “你胡说。”词青听到这一句话,猛的抬起头,瞪向张守阳,道:“她没有,也不可能有。” “有没有,你很清楚不是吗?”张守阳沉默了很久,道:“就算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下下次……你难道永远都可以阻止她吗?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我可以!”词青突然崩溃的蹲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她才十八岁啊……怎么可以……” 张守阳蹲下来的动作,听到这一句话,也愣住了。 眼前闪过沈一沉默的脸……严谨,沉默的教人都忘记了……原来她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张守阳叹息了一口气,拍拍词青的背,反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良久,张守阳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冻得有些失去知觉了,才开口道:“词青,我送你回去吧,明天还得继续找沈一呢,不是吗?” 词青听到这里,抽噎的动作停住了,大力的擦去眼泪。 不是明明都说好了,不哭了嘛。 怎么又哭了。 词青仓皇的站起身来,明天……还要继续去找沈一呢。 说不准,她现在在哪里等着……等着她们去救她。 “那……他怎么办?”张守阳站起身来,低垂下眼眸,看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嗯……”词青张张嘴,良久叹息了一声道:“如果沈一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让我埋了吧……但是,我做不到。” “那交给我吧。”张守阳思索了一会,开口道:“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好。”词青对上张守阳认真的眸子,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天已经很晚了,那可以回去睡觉了吗?”张守阳道:“我送你回去。” “好。” …… 夜半的月光是柔和的,银色的月光穿过树梢,零零星星的洒在道路上,月光不像阳光那样刺眼,也不像烛火那样昏暗。月光的亮度是那样的恰到好处,是那样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微风轻轻的拂过树梢,树叶小声的“哔啦哔啦”的响着;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词青的头发,满头发丝轻盈的舞动了起来。 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身后,两缕头发悄悄的缠绕再一起。 路过沈一屋子的时候,词青的脚步顿了顿。 在一旁的张守阳自然发现了词青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沈一给我留了信,我要进去拿。”词青或许是方才哭过的原因,她的声音显露出几分沙哑。 “好。”张守阳点点头,道:“我在这等你。” 词青点点头,迈进屋子的时候,扭头微微看了一眼张守阳。 月色下,他身上披着献合金甲胄,微微透出几分神秘的光芒,给他平添了几分威武。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并不是那种普通的帅,而是那种…… 叫人一看就很有安全感的帅气。 第两百九十四章 词青转过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意。 这种感觉……说实话……还不错。 而且张守阳长得好像也还可以。 词青踏进漆黑的屋子,感觉瞬间有一股寒意袭来。 她熟悉的走向烛火。 “扒拉。”细微的火苗声响起。 整个屋子瞬间亮堂了起来。 词青沉默的搜寻了一周,拿起桌子上的信笺,坐在沈一的床上,感受着沈一的气息。 她没有很快的拆开,她只是静静的坐着……坐在那…… 坐了有一会,然后才吹灭了蜡烛,整个屋子里又充满了黑暗。 “沈一。”词青关上门之前,轻轻的呢喃道:“等你回来。” 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没有留恋的转身,果然张守阳还是笔直的站在那里。 等她。 “好了?”张守阳显得有几分怔怔的,听见脚步,这才睁开了眼。 “累了吗?”词青看着张守阳脸上的疲倦,开口道。 “有点。”张守阳不在意的笑笑道:“不过先送你回去。” 词青点点头,两人之间恢复了沉默。 词青的步子特地加快了些,张守阳自然是感觉到了,微微摇头,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说什么。 “我到了。”词青伸出手攥成拳头,转身在张守阳的肩头,重重的砸了一下,展露出笑颜道:“今天谢谢你。” “嘶。”张守阳感觉自己的右手被词青这么一锤。 我滴个乖乖……感觉伤口都裂开了。 ?╭╮?痛死他个亲娘嘞。 “啊。”词青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他好像受伤了。 词青的脑子里划过张守阳替自己挡住长刀的模样。 鲜红的血,从他的臂膀上涌出。 他……受伤了。 “没事吧……对不起……”词青走上前,无措的看着张守阳的右臂,显得有几分不知所措。 “我很疼诶。”张守阳看着词青满眼都是自己,挑了挑眉,笑了笑道:“不如词青将军,拿什么补偿我一下?” “你想要什么?”词青心里实在是太过愧疚,以至于没有发觉张守阳眼里浓浓的笑意,中了他的圈套。 “我想……”张守阳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那词青将军要是真的愧疚,那就请我吃一顿饭,这总不过分吧?” “好。”词青是真的愧疚,没想到张守阳只提了这么一个小要求。那肯定要满足他啊。 “那就这么约好了。”张守阳看着词青眼里的愧疚,伸出手放在词青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道:“好了,不要开心了。睡一觉,明天都会好的。” 词青感觉到头顶的温热,还有耳边温柔的话语,不争气的鼻尖一酸,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她努力的将眼泪逼回去,不让张守阳看见她的狼狈。 “你先回去吧。”张守阳自然看出了词青的脆弱,但她既然不想让他看见,那他就装作没看见。 “那你呢?”词青略带气音的声音传来。 “我看着你进去了以后我在回去。”张守阳道。 词青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往屋里小跑着离开。 第两百九十五章 直到看见屋里亮起了昏黄的烛光,张守阳才慢慢的转身离开。 其实哭也没有什么不好,特别……还是在他面前。 那是不是就证明,他……在她心里也挺重要的。 张守阳勾了勾嘴角,又想起词青刚刚担心他的模样,还有答应和他一起吃饭…… 这心情,美滋滋啊。 (ps:额……难道这不是碰瓷吗?) 啊……还有一件事要去做呢。 张守阳的眼神瞬间暗下来,(ps:不得不说,大家都挺会变脸。)还有个杂碎等着他处理呢。 这个杂碎——自然就是,贺赫莲。 词青狠不下心来解决的事情,他可是没有什么禁忌。 这畜生,可是害了他不少兄弟啊。 张守阳眼神狠厉,尽管他现在死了,但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拔出长剑,和词青一样。长剑上血迹斑斑,在月色下显出几分森冷。 张守阳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朝着他的脖颈一剑砍了下去。 “扑通。”剑光一闪,狰狞的头颅应声而落。 “把这个,挂到城楼上去。”张守阳将贺赫莲的项上人头,随意的丢在哨兵的脚边。 哨兵本来看着这个圆溜溜的脑袋,还吓了一跳,但当他看清楚是谁的脑袋,惊吓瞬间转变成了怒火。 这样的长相,绝对是匈奴的。 哨兵怒狠狠的看着地上的头,眼里翻出猩红。 他的哥哥,还有很多兄弟,都死在了这些狗娘养的畜生身上。 “是。”哨兵猩红的眼,道。 ———————— 词青跑进屋子,点燃了烛火,就将窗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只见张守阳看见她屋里敞亮了以后,才转身离开。 “呆子。”词青暗骂着目送着张守阳。 直到张守阳消失在夜色里,词青这次关上了窗户。 抬起手,手上捏的皱巴巴的信封。 词青犹豫着,她不敢打开,她直觉……这信里的内容并不会很好。 但到底……她还是打开了。 —— 啊青,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是不在的吧? 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害怕,还有自责对吗? 你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你不能够管理好军队,还是害怕自己没有我做得好? 傻丫头……其实你做的很好不是吗? 你所有的害怕,都是源自你的不自信。 你在自责什么呢? 不用猜都知道了,是没有拦住我吧。 啊青,你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你拦不住我的。 我真的好累啊。啊青。 所以,不要自责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是好几年前的决定,多久之前呢? 让我想想,大概或许是我,第一次当上主将的时候,或者……更早,是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未可知呢。 哈哈……和你说个好笑的事情吧。 上次那个赌约喔,其实我早就收到了朝廷来的信了哦,是我骗你上当的哦,好傻啊,阿青。 但是没办法哦,你已经输了呢。那那个赌约,就请你,好好的替我继续守护这里吧。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还有哦,张守阳那家伙啊,也还可以。 最后…… 那么,再见了,阿青。 你会原谅我的吧。 第两百九十六章 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沈一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混乱了,一直在闪现钦归亲她的画面。 “怎么啦,咋脸这红?”牛大姐在院里砍柴,就看见沈一一脸爆红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这是出啥事了嘛? 沈一将手放在脸颊上,果不其然,很烫。 “没……没什么事。”沈一摆摆手,她总不成和牛大姐说,她被亲了吧?! “牛大姐,我帮你一起劈吧。”沈一看着牛大姐,砍柴砍得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心下十分不好意思。 她……还有……额……giao,忘记了,又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反正就是,他们在这一直被牛大姐照顾,真的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牛大姐原本想拒绝,但……抬起头,看见沈一眼里浓浓的期盼,叹了一口气,笑道:“好吧……但你身子还没好全哩,就给俺递柴吧。” 沈一点点头,牛大姐能答应让她帮忙就好啦,如果在说别的,可能会适得其反呢。 这种事情要一点一点来。 “来,闺女。”牛大姐搬来一个小板凳,放在离自己有一点距离的地方道:“坐这。” 沈一乖巧的点点头,坐在小板凳上。 牛大姐麻利的劈完一根柴,她就适时将下一根柴递到她面前。 “里头的男娃娃,怎么样?”牛大姐接过柴,开始和沈一闲聊起来。 沈一愣了一下,一想到那个流氓胚子,脸就不自觉的红了红,将柴杵在手里戳啊戳,嘟嘟嘴道:“他可好着呢,除了手脚不能动以外,没一点问题。” “害。”牛大姐抹了把额头的汗,继续弯腰砍柴道:“男娃娃嘛,要是知道自己一下子手脚不行了,肯定会受打击。俺村里的大夫平日里也只能看看伤风啥的小毛病,指不准是哪里看不明白,明儿个俺去镇上瞧瞧,看看有没有啥好点的大夫,让他再来给男娃娃看看。” 沈一听着牛大姐的话,抿了抿嘴,请大夫的话…… “嗨呀。”牛大姐瞧着沈一不说话了,转过头去,就瞧见沈一脸上的尴尬,问道:“咋了?” “我们身上没有钱……”沈一微微垂下眼,看好点的大夫应该也要很多钱,但她现在……没有……她的眼神瞟到牛大姐身上,之前牛大姐就给他们请了大夫,还配了药,想必就花了不少钱了…… “闺女啊。”牛大姐转过头去,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道:“钱的事,你就别担心啦。俺这屋里啊,现在就俺一个人哩,俺孩子,老公啊都死咧,俺一个人啊也寂寞得很。” 在沈一的震惊的眼神里,牛大姐继续娓娓道来:“俺在山脚下发现你的时候啊,第一眼啊就觉得你和俺娃娃长得像,要是俺娃娃没死的话,也得有你这么大了哩,可惜哩。” “俺啊,怎么说了,这么多年啊,一个人,身上怎么说也还有点钱。”牛大姐眼神里透出宽慰道:“所以你放心,请大夫的钱俺还是有的,你就别担心哩。” 第两百九十七章 沈一听到这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笔砚阁 更多好 原来,牛大姐她……是一个人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心里想起了共鸣……这种感觉,尽管现在的牛大姐脸上挂着笑,但她一定很难过吧。 真正难过的时候是说不出话来的,不是想和别人说自己的悲欢那么多,只是想静静的坐在阴影下,不说一句话,睁大眼睛,可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划过一道画面,朦胧的月色笼罩着空荡荡的街道,一个纤弱的背影沉默的走在街道上。 她在哭吗? 沈一脑海里跳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 “闺女。”牛大姐看见沈一的眼眶红红的,好像就要哭了一般,连忙停下手里的活,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沈一前面,担心的看着她。 “没事。”沈一摇摇头,笑笑道:“就是感觉牛大姐这些年一定很孤单吧。” 牛大姐的眼神暗了暗,看着沈一的眼神,索性将手里的斧子,丢在一旁,盘坐在地上,脑海里回忆起很多自己不愿意回忆的画面。 那一年啊,她丈夫铁牛得了一场大病,然后那时候她还怀着燕子哩,下地也下不了,家里一下子没有了生活来源,铁牛就拖着病身子上山,找一些药草啥的去卖。 铁牛为了让她吃的好些,所以就尽可能的早出晚归,多找些草药卖钱。 然后啊,那一次下了大雨,山路太滑了……她那天早上眼皮就跳了,就好像有预感似的。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她还让铁牛莫去了,但他呀,还是偷偷去了,因为雨天上山的人啊,草药多些,也新鲜,能买个好价钱。 然后他就这样滑下来了,据发现他的人说啊,铁牛手上还紧紧攥着草药勒,那时候铁牛还有一口气,大家伙把他送到大夫那去,还救回了一条命,但到底这次的事情让他原本就不大好的身子雪上加霜,还是没挨到燕子出生就没了。 所以啊,从那以后,她时不时,路过那个山脚就会去看看。 说来也巧,她那天就正好路过铁牛滑下来的山脚,就正好发现了伤的很严重的沈一和钦归,也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再然后呐,就是燕子出生。那时候她还在坐月子,加上铁牛走了,身子也不好。 家里仅剩的一点钱啊,也被她拿来办铁牛的丧事了,虽然铁牛说不要给他办丧事。 但她总归还是想让他走的体面些。 所以,给铁牛办了丧事以后啊,家里也就揭不开锅了。 没办法了,她只能拖着身子下地干活,但女儿那时候身子也不好,要靠药吊着,下地的哪一点钱哪里够啊,她就去村子里借。 但到底,人都是社会的,瞧着她男人死了,就她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一个小孩,谁肯借给她啊。 然后……村里那时候有一个恶霸,叫二狗。 二狗是一个泼皮,没有老婆,就看上了牛兰,又打听到牛兰的男人死了。 就乘着一个月黑风高夜,潜入了牛兰家里,侮辱了牛兰。 。 第两百九十八章 牛兰那时候,真的想死。 但是看到在襁褓里的娃娃,她就忍不下心来了。 就这样,二狗三四天来一趟,走的时候也会留点钱下来。 牛兰就拿着这些钱,给娃娃买药,那一段日子过得就和木头人一样,看不见明天的日子。 只能为了娃娃多活一天就是一天了。 后来,娃娃到底是没有熬过去,体质太差了。 她在把娃娃埋了以后,就准备在屋子里上吊。 但她准备踢凳子的时候,她看见铁牛了,还有她的燕子。 他们让她别来,最后啊……她还是没去。 从她那次寻死了以后,二狗也觉得晦气,就再也没来过了。 从那以后,她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不怎么交际。 因为村里子的人啊,都觉得她克服,淫荡。 一个人也挺好的。 牛兰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 “大姐……”沈一看见牛兰身上几番转变的情绪,从难过,悲愤,到绝望,再到最后的释然。 一个女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像现在一样呢? 沈一不知道,她沉默着,她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淳朴的牛兰。 “闺女啊。”牛大姐笑着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道:“所以,你就当姐救你们,是为了给俺丈夫还有娃娃祈福了,所以啊……你就不要拒绝啦。” 沈一沉默着,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老是挂着和善的笑的女人。 她一定……很难过把。 沈一一把抱住牛兰,在牛兰震惊的眼神里,轻声道:“大姐,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不是还有我嘛,你不是说你娃娃要是活着,都有我这么大了嘛,那你就把我当成闺女。” “是啊。”牛兰听着沈一这话啊,感觉自己眼睛里进沙子了,伸出手微微的在沈一背后拍了拍。 她自始至终也没有问过沈一和钦归的名字,因为在她眼里啊,名字都不重要。 以后啊,不论沈一是谁啊,就是她闺女啊。 牛大姐这样的人啊,心思细腻得很,但她不会说,把一切话啊,都藏在了心里。 她的落在沈一的脸上,看着沈一脸上的真心实意,眼里露出了欣慰的笑。 她这一辈子啊,说苦也苦。但也值得,她死去的丈夫也好,燕子也好。还是救了眼前的沈一……都好,她一切都没有后悔过。 “大姐,我会还你的。”沈一再牛大姐耳边轻轻说道:“以后,我会和你一起下地,采草药。我会还你的。” “好,不急。”牛大姐听着沈一斩钉截铁的话,点点头,这丫头啊脾气倔得很,先应下来再说。 …… 暮色中的远山,灰暗如岱样的壮丽。苍茫里,沈一远远的看见院子里那几棵桃树。微风摇曳着它们的枝叶,在晚霞的映照下,桃花的身影分外妖娆,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大片朝霞,与天上的红霞相互呼应。 婆娑的枝叶透着一抹斜阳的余晖,她看见斑驳的斜阳就挂树梢上,一点点地坠落。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种绮丽的景色之中了。 第两百九十九章 “好啦。”牛大姐拍拍沈一的背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做饭啦。” “我也去!”沈一听到做饭,眼睛“叮”的一下就泛出了精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牛大姐看着沈一馋嘴的模样,笑着摸了摸沈一的头,道:“来吧。” 厨房里,东西不多,但摆放的也是整整齐齐。 “有啥想吃的不?”牛大姐麻利的刷着铁锅,看向沈一。 想吃的…… 沈一的脑海里跳出了肉……但还是极快的摇摇头道:“我都可以!” “吃肉吧……”牛大姐笑着道。 “不用!”沈一摆摆手道:“我不喜欢吃肉!” “我喜欢吃。”牛大姐摇摇头,笑着指着沈一斜上头的一处地方道:“闺女帮俺拿一下。” “嗯?”沈一微微转头,朝着牛大姐指的方向望去,她的头上吊着几块看上去,黑黑的,硬硬的东西。 嗯……这个东西……是啥? 沈一疑惑的眨眨眼,诚然,不论是陈夫人在的时候,还是后来和钦归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亦或是她后来驻守边关的时候……她或许尝过,但都没有真正的看到过腊肉的原样子。 陈夫人在的时候,希望沈一做一个大家闺秀,学的是琴棋书画,又怎么会让她进厨房这种地方呢。 至于钦归,那时候的钦归可是把沈一当宝的,拿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又怎么会舍得让她进厨房呢? 后来去了边关,更多的时间都被她用在练习,排兵布阵上,也没有时间让她去厨房。 所以她现在不记得了,但潜意识里还是会下意识的记得某一件事物,但这个腊肉真的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啊喂,这个东西,真的可以吃吗? “这个这个……”沈一小心翼翼的捏着细绳,然后颤颤巍巍的把肉送到牛大姐手里。 “哈哈……”牛大姐看着沈一的模样,不禁眉眼弯弯,笑出了声。 还真的是个小姐啊,想来是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的。 “这个呀,叫腊肉。”牛大姐取过一块腊肉,先细细的用水刷洗了一遍道:“腊肉,特别是用柴火熏制而成的吃起来特别干香。” “可是……这黑漆漆的……”沈一看着牛大姐冲洗了以后还是黑漆漆的腊肉,还是很疑惑,真的会好吃吗? “你就等着吧。”牛大姐笑着淘了一些米,将淘米水倒入锅灶中,用火微微烧了会淘米水,等淘米水温热到略有烫手,将腊肉清洗几分钟,其表面黑色就慢慢消失,再用丝瓜瓤把腊肉刷两遍,其黑色就完全没有了,呈现出腊肉原有血红色的肌理。 “哇。”沈一的眼睛微微睁大,不自觉的砸了砸嘴道:“怎么烧啊。” “很简单的。”牛大姐笑着将腊肉取出来,麻利的切成薄薄的小片,然后码放在盘子里,放在锅灶里蒸,“等等啊,就可以吃了。” …… 不过一会,屋子里啊,就弥漫了一股浓郁的馨香。 “好香啊。”沈一闭着眼闻着空气里的肉的味道。 第三百章 “尝尝。”牛大姐将蒸好的腊肉端出来,笑着看着沈一。 “好。”沈一点点头,她早就忍不住了啊!太香了! 其色呈深红色,闻一下,有淡淡香味和辣味沁入心扉,咬下去,一阵微微的辣味在你口中久久回荡。 瘦而不柴香而不腻 腊香满口,熏香扑鼻。 “好吃吗?”牛大姐看着沈一惊讶的表情,眼神里透出浓浓的笑意。 “好吃!”沈一是真的没想到啊,那个黑漆漆的东西,烧完以后,怎么会这么好吃。 “好吃就行。”牛大姐转身继续忙碌起来,准备再做一些家常小菜和米饭。 沈一吃了几块以后,连忙放下筷子,牛大姐还有那个……人,没吃呢,她可不能再吃了。 …… 不过一会,满屋飘香的菜香飘香。 “吃饭啦。”牛大姐看着满屋的炊烟,自从自己丈夫走了以后,吃饭也就是自己一个人…… 没想到现在居然又有人可以陪她一起吃饭了,可能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我陪你一起吃。”沈一勤快的替牛大姐盛了一碗饭,乖巧的坐在牛大姐旁边。 “你不和那个男娃娃一起吃吗?”虽然很想沈一陪自己一起,但到底还是问了一声。 “我先陪你吃完,然后我在给他把饭端进去。”沈一眨眨眼看着牛大姐。 不然牛大姐一个人吃饭也太冷清了吧。 “好,吃吧。”牛大姐点点头,夹了一块腊肉放到沈一碗里,道:“喜欢就多吃点。” “好。”沈一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吃着碗里的饭。 简简单单的菜,却莫名让她感慨。 多久没有感觉到这种感觉了呢?很久很久了吧…… 又在感慨什么? 沈一敛下眼眸敛去眼里的莫名的感情,在抬起头来又是那个乖巧的沈一。 她不记得过去的自己,但不代表,她真的忘记了。 或许,某个契机,她就会想起来吧。 就和她和那个男人之间……虽然契合,熟悉,但她心里淡淡的逃离感,无一不在告诉她,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想到了一些事情,沈一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嘴里的米吃起来也没有那么香了,草草的扒完了饭。 “吃好了?”牛大姐咽下嘴里的饭,问道:“要再吃一点吗?” 沈一摆摆手,用手在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上拍了拍道:“你看,肚子都鼓起来了。” “那你给那娃娃先把饭送去吧?”牛大姐放下手里的饭,说着就准备站起身来,替沈一准备饭菜。 沈一连忙把牛大姐按在位子上,道:“你先把饭吃完!我去给他舀饭。” 也不等牛兰反应过来,沈一转身就去灶台那舀饭了。 哼!想起那个男人沈一心里还有气呢! 吃死他! 沈一狠狠的压着碗里的饭,压的实实的。 牛兰看着沈一端着的饭碗里,满满当当的一碗饭…… 有些好奇,那个男娃娃看着瘦滴狠,能吃下吗? 但到底没多问,吃完饭,就开始拾落起碗筷。 沈一随意的夹了几筷子菜,然后就端着饭去找钦归了。 第三百零一章 “吃饭!”沈一还有气呢,端着饭菜踹开了房门。 嗯? 房间内……黑漆漆的…… 哦……她忘记了…… 抹黑将饭先放在桌子上,然后摸索着去点蜡烛。 嗯……在哪啊……她找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 “没找到吗?”传来一声清冽的声音,语气里透着一丝虚弱。 “你没睡吗?”沈一疑惑的踱步到他身边。 “我害怕。”他轻轻的开口,道:“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听着他透着迷惘和害怕的语气,她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沈一感觉心里的气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有心里感应一样,她望向了一个方向,直直的和钦归的眼睛对上。 黝黑的夜晚,安静阴沉,外面的风吹进开着的窗户,时不断能够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 “我梦到,你满身是血的躺在我怀里。”钦归开始用平静的话语,叙述起梦里的场景。 “我死了吗?”沈一挑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有那么一丝雀跃。 雀跃过后,就是深深的诡异…… 为什么,她会想死? 或者,为什么她想到死,居然会感到……雀跃? 原来,她是想死的吗? 所以……虽然她失忆了,但不代表她傻了。 很简单就可以串联起来的东西。 不过嘛……沈一微微垂下眼眸,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她现在忘记了,就不想去想啦。 什么时候记起来,就什么时候记起来吧。 记起来就再说吧。至于要如何……反正,不会是现在要担心的事情,不是吗? “死了。”或许是眼花的缘故,透过淡淡的月光,她居然看见了淡淡的反光。 是什么东西? 她紧紧的盯着他的脸,然后伸出手,放在他右脸颊上。 还有淡淡的湿意…… “你哭了……”她的手顺着他的脸颊慢慢向上,抚上他的眼睛,低下头,将她的头靠在他的头上,淡淡的问道:“你为什么哭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只是觉得她想这么做,所以她就这么做了。 换来的,是他长长的沉默。 “我有时候在想啊,你真的是失忆了吗?沈一。”他的声音带着冷静,带着审视。 “我不记得了。”她淡淡道:“这是真的。” “这样啊。”钦归笑了笑,带着认真的语气道:“但你确实是我的,这辈子也逃不掉。” “是啊。”沈一点点头,没有否认道:“我不排斥你,甚至熟悉你。” “你对我好吗?”沈一想了很久抛出了一个问题。 钦归愣了愣,眼里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良久开口道:“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或许我觉得好,但你觉得不是你想要的。” “那就是不好啦。”沈一用脑袋狠狠的磕在他的头上道。 “算是吧。”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是吗?”沈一随意的笑笑道:“你叫什么啊?” 第三百零二章 “钦归。”他淡淡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道:“我叫钦归” “钦归啊。”沈一淡淡的呢喃这两个字。 “你怎么连我叫什么都忘了,却还是记得我的不好呢?”钦归的眼里透出一点无奈。 沈一的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碎片,一个少年,白衣飘飘,稚气未脱却显得风光月霁,买了包子递到小女孩的手里,道:“吃罢。” “你叫什么?”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接过包子,并不胆怯,直勾勾的盯着他,问他的名字。 “钦归。”少年独有的清冽的嗓音。 沈一的心突然在这一刻跳动起来,不是平日里那般的跳动。 是心动,是不同于看到现在的钦归时的淡淡的悸动,是那种年少懵懂时,突然有一个人惊艳了你的一生的那种惊艳。 果然,心动的人,不管过了多久,再回想起来……仍旧是心动。 果然,难过的事情,不管过了多久,再回想起来……仍旧是难过。 …… “钦归。”女孩七八岁时的轻快。 “钦归。”少女十一二岁时的懵懂。 “钦归。”少女十三四岁时的疑惑。 “钦归。”少女十五六岁时的呢喃。 声声呢喃,字字钟情。 …… 钦归,好名字。 归,返也。 “那我漂泊半生,你会不会是我的归宿?”沈一笑笑,离开靠在钦归额头上的头,眼里透出三分不经意的问道。 “……”他沉默了。 他好像……从来也不是她的归宿。 他好像……从来也没有保护好她过。 他好像…… 她好像看出了他的不确定,看出了他眼里的悲伤,笑着开口道:“不管以前如何,这里不会骗我。” 她的手在自己跳动的胸口指了指,道:“它告诉我,我仍旧对你心动。” 钦归的眼睛亮了亮…… 只听着她继续道:“我想,你既然愿意和我一起跳崖,护着我。那么,就在我没有想起来之前,好好的爱我吧。” 从前的人生,她不知道,她不会妄下结论,那对谁都不公平。 但现在可以,这是只属于她的人生,她是以前的她,也不是以前的她。 她没有做到的事情,她可以替她完成。 “好。”钦归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熟悉的味道。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她还活着,她还在他的身边。 她还告诉他,她仍旧对他心动。 沈一轻轻的推开他,道:“吃饭吧。” 蜡烛的位置她方才也看见了,她走到一旁的小案桌,上头还残留着一些,蜡烛。 没错就是一些……连一支都配不上。 “啪嗒。”点燃了蜡烛,整个房间里,瞬间明亮起来。 “吃饭。”沈一将晾在一旁,还有些微微的温热。 “你喂我。”钦归挑挑眉,微微张开嘴。 沈一也由得他,眼神微微瞟向他的右手和脚,明天,就去找个大夫吧。 她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将饭送到他的嘴里。 寂静的夜,淡淡的烛光,给黑夜点点缀,照亮漆黑的屋内的一角,也照亮蜷缩在一角的那个人寂寞的心。 第三百零三章 “我们是不是应该出些钱给那个人”钦归咽下最后一口饭,问道。 “嗯。”沈一将碗筷放到桌子上,端起一个板凳坐到钦归身边,淡淡道:“但是我们没有钱。” “嗯……”钦归蹙了蹙眉,这样寄人篱下的感觉,还真的是不好啊。 “所以呢你准备怎么搞钱”沈一挑挑眉,看着钦归道:“你不会觉得,你这样还能赚钱吧” “额……”钦归沉默了,算了…… “行了。”沈一站起身来,瞟了一眼钦归,伸了个懒腰道:“睡觉去。” 然后一转身,就感觉她的袖子被钦归拽住了。 “嗯怎么了”沈一瞟了一眼钦归,问道:“干啥” 他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沈一,就好像没人要的孩。 沈一的心果然一下子就软了起来,凎…… 可恶 果然还是受不了这一套。 “我害怕……”钦归眼巴巴的看着沈一,抿了抿嘴。 沈一的脑门上狠狠的出现了两个井字。 啥意思这是 “我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我刚刚还做了噩梦……我还认生……我害怕……”钦归着着,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あ < “停停停……”沈一摆摆手,无可奈何的坐回板凳上道:“你直吧,你要干啥” 钦归眼睛提溜提溜的转了一圈,用条好的手臂,拍了拍身边的床道:“陪我睡。” 沈一狠狠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是孩子嘛” 钦归着,眼看着眼泪就要又掉下来了…… 所谓的猛男落泪 “等着。”沈一蹙了蹙眉,不就是和男人睡觉嘛。 再这男人长得也不错,再……沈一的眼神微微瞟向钦归,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后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盯了一会,然后勾起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钦归:ヽ#Д′ノka啥意思啊这啥眼神,这是在质疑他吗 “我去看看牛大姐,等等来,等着爷。”沈一单挑了一下眉,看向钦归一眼,然后端着碗筷走了出去,嘴里还撑着曲。看上去……心情不错 “闺女。”牛大姐正好端着煮好的药碰到哼着曲的沈一道:“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没啥没啥。”沈一摆摆手,但转眼看到牛大姐手里端着的黑漆漆的药,瞬间脸就拉了下来。 “啊……又要喝药啊。”沈一一想起那个中午喝的药的味道,整个脸都皱的和个苦瓜一样了。 “那句话咋来着……嗯……对咯,良药苦口。”牛大姐拍着脑瓜子道:“这药苦啊,喝下去就好了。” “嗯……好吧。”沈一虽然很不想喝,但到底还是得喝啊。 “对咯,啊姐。”沈一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有没有啥热水啊……我想擦擦身子。” 她今白起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上黏黏糊糊的,贼不舒服。 “樱”牛大姐点点头道:“俺等等给你们烧些热水……但那个男娃娃那……” “我会给他擦的。”沈一立马回答道。 第三百零四章 沈一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她给他洗……沈一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她怎么就顺口就说出来了。 牛大姐到没怎么当回事,毕竟她心里可一直把沈一和那个男娃娃当成小两口子家家的,给他洗洗澡咋了,这有啥啊? 或许这是乡下,民风淳朴,并没有城里那些人那么迂腐且古板的思想。 “那你们先把药喝了,俺去给你们烧水。”牛大姐想了想,那等等还得给他们再整一床被子来,想着就转身离开。 沈一红着脸,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牛大姐一脸她懂的表情,一下子也说不出来话来。 等牛大姐都走远了,她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牛大姐的背影,默默抹了一把眼泪,牛大姐她是不是误会啥了…… 算了……呜呜…… 但沈一可不傻,她刚刚脸色红红的她可都感觉到了,肯定不能就这么进去啊,否则又会被某个人笑话。 沈一在外头站了有一阵子,直到脸上的红晕褪了下去,这才开门进去。 “喝药。”沈一将钦归扶坐起来,然后动作娴熟的,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着钦归,这都有着好几次经验了,怎么可能还会像第一次一样手抖? 而且她第一次那是看钦归犯花痴了,才会手抖。 现在可不一样,她看钦归看习惯了也就这样,视觉疲劳了,所以势必不可能犯花痴? 沈一想着不可能,但微微的烛光投射在钦归脸上,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细长的眼睑,笔挺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唇,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上帝的宠儿啊,为什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就是那种帅,但是却不阴柔的帅…… 沈一还是羡慕了……呜呜……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 “嗯?”钦归看着沈一愣住的表情,疑惑的抬头轻哼了一声。 然后,沈一这次飞快的秒回过神来。 然后就淡定的,面无表情的继续喂药。 毕竟吃一堑长一智,不是吗? 那都被抓到过一次了,再被发现肯定要吃一堑长一智啊,所以只要她反应的快,就不可能被抓到。 只要她不尴尬,就不会被发现。 “叩叩。”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这不是缓解尴尬脱身绝妙机会么?沈一眼睛一亮,速度将还没喝完的药碗塞到钦归手里,然后飞速转身,去开门。 钦归还没反应过来呢,手上就多了一个药碗,再看看沈一略显仓促的背影,微微勾起唇,这不是还是害羞了嘛? 沈一一开们,就惊讶了。只见牛大姐,左手抱着一床厚被子,右手拎着满满一桶水。 被子?…… “闺女,快把被子抱一下。”牛大姐感觉被子马上就要到了,赶紧叫沈一帮忙。 沈一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抱住牛大姐手上的被子,然后牛大姐将桶拎进去以后,眼神看了再一旁喝药的钦归,再看看沈一。 “闺女,那俺先走了熬。”牛大姐冲着沈一眨眨眼,然后就出去了,还贴心的替他们将门关上。 第三百零五章 额……沈一一个人手里还抱着一床被子站在门口,风中凌乱。 钦归看似在喝药,但是耳朵竖的像天线似的,这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他可都知道的明明白白的,比如……什么牛大姐搬了个被子,拎了一桶热水来。 沈一将被子扔到床上,然后看了钦归一眼,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又不是她吃亏。 然后再钦归的眼神里,施施然拎着热水,朝着一个角落走去。 那边应该就是平常擦身子的地方,沈一一把将帘子拉上,然后褪去衣服,三下五除二将身子擦洗了一遍。 虽说孤男寡女,但洗澡的时候沈一一点也不担心会有啥事,毕竟钦归可是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能有啥事? 美妙的感觉,从洗澡开始,洗去烦恼,洗去一切烦恼事!洗完澡,沈一瞬间感觉恢复了自我,像明媚的春天悠然而至,精气神十足,浑身干干爽爽的真的是太舒服了吧。 然后沈一擦着滴水的头发,然后看着一旁散发着汗味的衣服……啊,忘记……拿衣服了? 不对啊,她好像也没有衣服……怎么办……总不能光着出去吧。 这下真的是欲哭无泪了,沈一这下可是真的理解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这里的冬天虽然不冷,但也不代表晚上的时候,洗完澡,光着身子也不冷啊……难道……真的要在穿那个全是汗味的里衣吗? 经过短短的,几秒钟的思考。 沈一的手还是伸向了那堆衣服,死也是一刀活也是一刀,有啥啊。 叩叩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和牛大姐熟悉的声音:“闺女,俺忘记了,没给你拿换洗衣服来咧,你现在在不在洗啊。” 沈一:来的真及时啊! “啊姐……你能不能进来?”沈一喊道:“我现在在里头擦身子,你能给我拿进来吗?” “行!”牛大姐答应了一声,又问道:“俺应该可以进来吧?” “进来吧。”钦归的声音淡淡的传出来,很明显,她刚刚的话是在问自己。 “得嘞。”牛大姐推开门,走到帘子那,将两套里衣递给沈一,道:“闺女,这有两套衣服,小些的是俺的,还有一套是俺丈夫的……要是你们不嫌弃就穿一下,不然明天咱再去买一套新的。” “不嫌弃,不嫌弃。”有衣服穿都不错了,哪里还能有嫌弃的分啊,沈一伸出手接过那两条衣服。 “还有两套外衣,俺给你放外头了。”牛大姐欣慰的笑了笑,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救过人,但那些人,不论是穷的还是有钱的,都会或多或少嫌弃被穿过的衣服,更别说是她病死的丈夫的衣服了,沈一是她唯一见过,没有丝毫嫌弃犹豫,直接接过这些衣服的。 牛大姐撩了撩头发,看了看手里的两套看上去崭新的衣服,道:“还有两套外衣,俺也给你放在外头了,你明天起来穿。” “诶,好。”里头,沈一还在和衣服奋斗呢,听到牛大姐的话,直接应了一声。 第三百零六章 “那俺就先走了熬,你们整好,也早些睡,大夫说了,你们可要好好休息。”牛大姐将衣服放下,还不忘嘱咐两句。 “诶,知道了,谢谢牛大姐。”沈一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道:“钦归,谢谢牛大姐。” 钦归看着牛兰的模样,看着也不像是虚情假意。 不管如何,她做到这样,真情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好,能做到这一步,也当得上一句感谢了。 “谢谢。”钦归想了想,学着沈一道:“牛……大姐。” “诶,没事,没事。”牛大姐听着两人的感谢啊,这眼睛里感觉又进沙子了……连忙摆摆手道:“那你们休息,俺先走了。” …… 等沈一将里衣上那些线急急忙忙的绑好出来的时候,牛大姐已经不在屋子里头了。 沈一想着钦归刚刚居然不主动道谢,转头就数落起钦归道:“你怎么回事啊,人家牛大姐帮了我们这么多诶,你居然都不主动给人家道谢诶!人家帮你是情分,你怎么搞得人家好像欠了你百八十万似的,天天臭着一张脸。我寻思你面对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嘛?” “你不一样。”钦归抬起眼,直直的看着她,眼里透着认真。 “什么?”沈一感觉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还是钦归的声音太小了,啥你不一样,我不一样的。 “我说,你和别人不一样。”钦归抬高了声音,再说了一遍。 这一遍,沈一可是完完整整,毫无缺漏的听到了。 她真的被气笑了,凑到钦归旁边,看着钦归道:“我和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你这纯属是在混淆视听啊?!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别人帮了你,你不主动道谢。我问你啊,牛大姐欠咱啥了没?” 钦归想了想,牛兰和他们素未相识,确实没欠他们的,然后诚实的摇了摇头。 沈一:?(`⌒′メ)这种问题还得想想?吐血了,但还是得按耐住想打人的心情,继续问下去。这孩子的三观就是有问题熬,她就不信了,她今天就不能和他掰扯掰扯明白了,她就非得让他知道他刚刚的行为,是不对的!没有人是生下来就欠他的,该为了他付出的。 “那我问你,牛大姐帮了我们没有?”沈一继续问道。 帮了他们?嗯……好像帮了,确实救了他们,还有药,饭,衣服。 嗯。钦归乖孩子似的点点头。 “那我问你,我们还她了啥没有?”沈一继续追问道。 还啥了没有……好像没有……他原本是想给她一点钱啥的,但是奈何出来找沈一的时候太急了,身上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带。 唯一值钱的那两把匕首,还都留在悬崖上面的石壁上呢。 然后现在他和沈一都是病号,他的属下也都没有找到他…… 所以更别说什么报酬,报恩了…… “所以,你小时候难道没有学过,别人帮助我们,我们就要感谢别人吗?”沈一语气严肃的看着钦归,一字一句道:“你刚刚的做法,很伤人你明白吗?” 第三百零七章 “伤人?”钦归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有些出神。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沈一点点头,肯定道:“如果是我,我肯定会生气的。因为我又不欠你什么,我帮助了你,你向我道谢,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但是,沈一。”钦归抬起眼睛,教人看不明白他再想什么,他轻轻的将沈一飘散在额前的碎发,别到沈一的耳后,然后轻声道:“从小到大,我身边所有人都告诉我要小心行事。身边的人,身边的事情,都要格外小心。你明白吗?从小打到大所有说要帮助我的人,后来他们一个一个露出不同的不纯的动机。” 钦归看着沈一渐渐凝住的表情,然后左手在沈一脸上游走,慢慢道:“所以,我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小心。但凡在他们露出不纯的动机之前,我都会使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或把他们送走,或把他们杀了。你难道要我对这些居心叵测的人,道谢吗?” “在你之前,没有一个人会真心想帮助我的。”钦归微微抬眼,直直的撞进沈一的眼里道:“你明白吗?沈一。我这么多年以来,一步步,步步惊心,步履维艰。我只有你一个了,所以别离开我。” 钦归的眼里透出一点点的脆弱,然后,头轻轻的靠下来,靠在沈一的肩头,在沈一的肩头蹭了蹭,淡淡道:“但是,如果你想我以后,会改的。真的,但前提是,他们是真的有作用。我愿意改,所以别凶我了。” 沈一被钦归这一通话说懵了……她有些惊讶,不……更多的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她这一袭话,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会让他冷漠的外表上出现悲伤。 她没想过,高高在上的他也有一天会对她示弱,告诉她,别想他了。 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沈一微微蹙眉,就因为这个,钦归靠在她肩头朝着她的耳朵微微呢喃,带来的异样情绪,也被她暂时忽略了。 …… 算了……沈一想了许久也没有得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干脆就不想了。 微微低下头,看着钦归有些受伤,有些委屈的表情。 微微叹了口气,还真是个祖宗。 “我不凶你了。”沈一轻柔下语气,看着他。 “真的吗?”钦归委屈道。 “真的。”沈一伸出四根手指道:“我发誓。” “我以后会听话的,你不要离开我。”钦归眼巴巴的,好像一个就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 “……”沈一叹了口气,算了。 “身上粘吗?”沈一干脆直接终止了那个话题。 “粘。”钦归点点头,确实他之前身上不仅是汗液,还有血迹。虽然之前大夫来的时候,大抵是做过一些简单的处理,但身上总归是黏黏的不舒服。 想他好歹是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落到如此地步,居然连澡都洗不了。 “你现在也洗不了澡,简单的擦一下吧?”沈一随口说道。 “怎么……怎么擦?”钦归看向沈一。 第三百零八章 “怎么擦?你看这里还有外人吗?那当然我给你擦啊。嘿嘿嘿……”沈一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阴侧侧的自上而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钦归一遍,然后用色眯眯的眼睛再看向钦归的眼睛道:“你不会……害怕吧?放心吧,我可是好人。” 沈一还特地打包票的拍了拍胸脯,然后在好人之上,加了重音。以突出她可不会干什么“坏事”。 但,钦归看向她的表情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不敢?”钦归也勾勾唇,毫不示弱的看着她道:“我可是……求之不得。” 沈一:……( ̄‘i ̄;)额。 这不是她想的样子呀,而且他淡定的样子和她想的也差别的太多吧? 她想的可是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惊慌失措?或者害怕的用被子蒙住整个身子,然后哭着求饶,让她不要过来。 结果是,求之不得? 这是什么狗屁回答。凎。(`⌒′メ)摔! 不过,沈一耸耸肩,很快就转变过心思来。 反正这也没啥,他不能动,又不是她不能动,而且说不准她还能吃上豆腐呢。 但……真当要上手的时候……自诩老司机的沈一,还是怯弱了。 她看着躺的平平的,一副任君欺凌模样的钦归,她竟然有些无从下手。 这怎么看,怎么都是在欺凌他吧,怎么感觉有点罪恶的感觉,她就像,就像……对了采花大盗?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自信满满的吗,一一,你这副模样,应该不会是害怕了吧?”钦归的眼神幽幽的瞟向站在一旁,眼神乱飘的沈一,话里带着几分惊讶,几分疑惑,几分嘲讽?! 摔! 嘲讽? 他嘲讽她?! 这怎么可能能忍? 他居然敢质疑她。 “我不敢什么?我会不敢?你在说笑话吗?”沈一故作镇定的瞟了他一眼,然后不甘示弱的眼睛盯到他某处地方道:“我只是在考虑一个问题罢了。” “喔?”钦归的眼神顺着沈一的眼神,看到了自己身上无法言语的地方,然后眼神暗了暗,透出几分捉摸不透语气道:“那不知道一一是什么问题呢?” “当然是……”沈一“哧溜”一下拧干手上的毛巾,然后装作轻车熟路的模样,走到钦归身边,然后俯下身子,把头埋在钦归肩边,凑在他耳朵边道:“我在想,你行不行啊?” 然后无辜的眨了眨眼道:“好歹我们也是孤男寡女吧,万一……那你岂不是会很难受?” “喔?”钦归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她想说的话,他可是之前就猜中了,他没想到的是,沈一居然会凑到他的耳边。 更没想到的是,他的眼睛顺着沈一的里衣,往下望。 大抵是她不会系那些麻烦的带子,所以一番大幅度的动作以后,她的胸口已经敞开了大半,顺着衣襟往下看,还能看到几分春色。 “你……知不知道。”钦归的眼神暗沉,声音透出几分嘶哑,举起唯一能动的左手,抚上她的锁骨,道:“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第三百零九章 “嗯?”沈一对钦归的话疑惑了一下,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什么叫他也是个男人,她又没有瞎当然知道他是个男人啊。 但是,正常不正常可就不知道了,再说就算正常也没用啊。 …… 所以,那他的话就是再说他会难受? 嘎嘎嘎嘎。 难受好啊,让他这厮之前一直耍小手段各种欺负她,这就是报应,妥妥的报应啊。 俗话说得好,天道好轮回,苍天放过谁? 略(つД`),反正难受的不是她咯。 咦……沈一眨了眨眼,然后意识到,自己这个思想,是不是有那么一丢丢……污…… (ps:……不会吧,不会吧?失忆了而已啊?一一酱?高冷的一一酱就变成老司机了?) 然后下一秒,她感觉锁骨一凉。 嗯?她皱了皱眉,低下头一看,钦归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空荡荡的胸膛,还有他的咸猪手在自己的锁骨上摸来摸去! 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一下子从春风得意变成了惨绝人寰?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吧? kao! 忍不住一句脏话就从她的嘴里冒出来了,然后下意识的一把拉开钦归吃豆腐得手。 ???居然吃豆腐吃到她身上来了?她这还没吃到他的豆腐呢,就被人家吃了豆腐? 这说出去不得被人笑死啊? 只见她的胸前空荡荡一片,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甚至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雪白。 她之前擦身子的时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系好的带子,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开了。 沈一得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她好像明白了他之前说的什么,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不是在顺着她的话说啊,他是在说这个?! 那她刚刚还伏下身子,那岂不是是说…… 她!被!看!光!了?! 这可不是她预想的样子! 经过了短短几秒的崩溃,但可能因为最近让她崩溃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她居然只奔溃了那么几秒钟,就恢复了平静。 “咳咳。”沈一清了清嗓子,虽然说……被看光了,但既然木已成舟,那就算了。 算了算了……沈一一遍催眠自己忘了这回事,一边在心里疯狂的做着心里建设,只是被看了几眼而已,又不掉肉。 再说,毕竟她等等可是不仅仅可以看光某人,甚至还可以动手摸上一圈啊。 怎么看,这也不是一笔亏本的买卖啊。 怎么说,这笔买卖也是她稳赚不亏啊。 随后,沈一就看着脸上是似笑非笑表情的钦归,露出了一个她自以为十分温柔的,但在钦归眼里确是想要杀人的假笑,然后愤愤的将胸前敞开的衣襟系好。 系的,很,十分,非常,牢! 绝对,不可能,再,松开来! 系完衣带以后,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沈一哪里还有之前的那么一丝丝的尴尬,害羞。 她满脑子都是,必须要把这豆腐吃回来,她不可能吃亏! 钦归看着沈一的表情,眼里含笑。 然后任由沈一将自己的里衣解开…… 呃,但是想法总是美好的。 第三百一十章 现实是,沈一原本想把这带子解开,但是解了好大一会功夫,还是解不开。 然后她就一把扯开了,对,没错就是一把扯开了。 甚至扯开的时候,她自己都惊讶了一把,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不可思议。 当然,这只是惊讶了,那么短短的一瞬,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毕竟感叹自己厉害,力大无比啥时候都能感叹。 但这吃豆腐的事情,可不是天天都碰的上的。 烛光跳跃,夜风掠进,一切都是那么寂静,沈一的心也顺势而静。 钦归肌肤在烛火的照应下透出几分暗黄,沈一抬手就开始擦拭起来,但当她真的开始擦拭起来的时候,之前想的那些东西也都奇迹般的消失了。 她只是想着替他擦干净罢了,旁的,没有一丝别的想法。 烛火映出钦归深海似的眸色,透出几分稀碎的亮光,似有星光落入,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沈一。 沈一就这样一点一点替他擦拭,但当擦到……那处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想起之前自己说自信满满的话,显出几分迟疑。 “我自己来吧。”钦归接过沈一手上的擦布,然后伸进被子里,三下五除二的胡乱的擦拭了一通,然后再交给沈一。 沈一沉默着接过他手上的擦布,然后再在热水里洗了一下,拧干,然后继续擦拭起来。 其实……他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吧。除了嘴皮子会说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好了。”沈一擦擦额头上的汗,不得不说……这还确实是一个体力活。 “累吗?”钦归抿了抿唇,看着沈一额头上的汗,问道。 “不累。”沈一随意的擦了擦额头上汗,然后不经意的看见钦归脸上露出的一丝……失落。 擦汗的动作顿了顿,为什么会失落呢? 是因为……腿脚不方便吗?看来,要快些去找大夫了…… “你的腿脚,大夫说了,很快就会好的。”沈一组织了一下语言,安慰他道:“俗话不是说得好吗,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年呢。你这怎么说也得小半年才能好吧。所以,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也不会怎么着你的。” “好。”钦归听着沈一的话微微笑了笑,但敛下的眸子,可没有面上表现的轻松。 毕竟……他可能没有,小半年的时间了啊。 “得了。”沈一放下手里的毛巾,看着放在一旁的换洗衣物。 emm,有些犯愁啊。 “这……衣服是牛大姐的丈夫的。”沈一委婉道:“然后……他病逝了……所以,这衣服……” “穿啊。”钦归无所谓道:“没什么关系,穿吧。我不信什么鬼神。” 若……当真有鬼神,那为什么不在他苦苦哀求,心如死灰的时候带走他。 可惜了,以前没有带走他。 今后,他的命,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带走他的命。 谁都不行。 “得了。”沈一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夸道:“有魄力,反正也没啥事,就算有啥事,我也会保护你的。” 来人杀人,来鬼杀鬼。 第三百一十一章 “放心。”沈一朝着钦归眨了眨眼,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钦归看着沈一,流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傻子。 我也会保护你的。 …… “来,抬手。”沈一没想到,这个衣服会这么难穿。 她难穿也就算了,她还想着给别人穿能简单点儿,结果……好像更难了。 呜呜…… 钦归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娃娃,一开始还乐意配合配合沈一……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他已经放弃了,任由沈一摆布。 她乐意怎么搞,就怎么搞吧。 …… 如果说之前给自己穿衣服,那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么给钦归穿,花费了十八般武艺,连吃奶都力气都使出来了。 “好了。”嗯,还不错。沈一自我麻痹的看着钦归身上松松垮垮,邹邹巴巴的衣服。 钦归面无表情的看着身上的衣服,她觉得不错,就不错。 “得了。”沈一站在床边,自上而下的看着他,拍了拍手道:“你还有啥要做的事没?” “没了。”钦归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好。”沈一打了个哈欠,确实她也有点困了。 然后她讲小凳子上,牛大姐之前抱给她的被子,丢在床上,将钦归往里头搬了搬。 “呼。”沈一鼓了一大口气,吹灭了蜡烛。 然后麻溜的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睡觉。晚安。”沈一侧着身子,小心的睡在床边,毕竟……他的腿脚还没好,压着他可不好。 …… 沈一闭着眼睛睡了一会,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困,但确实还睡不着。 于是滴流滴流的转着眼眸,轻轻的戳了戳一旁的钦归,小声问道:“你睡着了没?” “还没。”钦归微微的扭过头。 两人的眼神在黑暗里碰撞在一起,沉默了一阵。 “怎么了?”钦归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 “我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啊?”沈一眨眨眼,小声的问道。 虽然,她想着不想起以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到夜里的时候。脑子里还是忍不住会蹦出,有关以前的问题。 比如,她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你以前啊……”钦归的眼神再黑暗里望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天很黑,但她还确确实实,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怀念。 “你为什么会想问以前呢?”钦归突然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她。 “我也不知道。”沈一摇了摇头,想了一会,道:“或许是因为,睡不着,夜里又很安静,就喜欢西想东想吧。” “虽然,没有记忆也没什么事,也能活。”沈一顿了顿,补充道:“但这心里啊……总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人。” “你以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钦归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吐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什么嘛!”沈一嘟了嘟嘴。 这明明就是什么都没讲啊,哼! 肯定是他不想告诉她! “哼!”沈一白了钦归一眼,小声嘀咕道:“不说就不说。” 第三百十二章 没有星的夜色,不黑,光在亮着,用自己的颜色,轻描淡写,勾勒出生活的轮廓。 没有月的夜色,不醉,人已离别,留下自己的叹息,转瞬之际,模糊了存在的意义。就像……没有记忆的人一般。 缓缓夜风,嘈杂,吹过,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连记得的人都没有的飘过。 低低的风声,呜呜的刮过,像是叹息,像是嚎叫。 沈一倒是怀着不满的心情,在满夜的寂静里,沉沉的睡去。 只留下,钦归一人,在沉默的夜里,平静的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二日一大清早,沈一就睁开了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她叫沈一,以前的事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躺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叫钦归,他的手脚为了救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然后,她和钦归从山上掉下来以后,被牛大姐救了,现在这是在牛大姐家。 等到脑子里清明了许多以后,将事情都捋顺了以后。 沈一眨了眨眼,微微扭过头去,望向身边的人。 他躺在软软的床上,安静的睡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好看剑眉微微蹙在一起,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梦到了什么呢? 等沈一微微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她的手指已经快触碰到了,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然后沈一下意识的收回手…… 她其实已经多少感觉到了,维护他,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 所以……他和他的关系。 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 沈一摇了摇头,算了。 微微掀开被子,起身,扭过头看了一眼钦归。 嗯,没有吵醒他。 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昨夜牛大姐放外衣的地方,将那牛大姐给的那套棉麻衣裙穿在身上。 emm……裙子啊。 不知道为啥,沈一看到裙子的时候,有那么一丝丝的诧异且一丝丝的抗拒。 但是,她还是把衣服套在了身上,都麻烦了牛大姐这么多了,而且这衣裙虽然料子不好,但是看着很新,和牛大姐身上那件,皱巴巴的看上去完全不是一种,所以牛大姐肯定把最好的衣服都翻出来给她了,她还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呢? 当沈一将衣服穿好,踏出房门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那一刹那,躺在屋里的钦归,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其实,早在沈一醒了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是没有睁眼罢了。 他的眼睛微微下垂,看着自己的手和脚。 真的……只是断了嘛? 只是断了的话,为什么连一点点的知觉都没有。 …… “闺女,醒啦?”牛大姐在院子里晾衣服,听到脚步声,扭过头一看,是沈一。 “这衣服穿在你身上有些显老了。”牛大姐上下打量了沈一一阵,摸摸沈一的肩,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沈一的颜值,身材撑起了不少,也让人看的过去,但这灰扑扑的颜色。 怎么看,怎么都不是小姑娘该穿的色儿啊。 第三百十三章 “挺好的呀。”沈一转了两圈,道:“这颜色好哩,脏了也不容易看出来,干活啥的也方便哩,我挺喜欢的。” “真的?”牛大姐听着沈一的话,眼睛不由得放了放光,在抬头打量了一下,好像……也还可以? “真的。”沈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慢了一点就让牛大姐感觉这衣服不好。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牛大姐喃喃着,笑起来,眼角边的鱼尾纹都皱到了一起。 “也别在这杵着了。”牛大姐利索的把最后一件衣服晾上,拉着沈一就往厨房走,道:“饿了不?” 其实沈一也不是很饿,但看着牛大姐的模样,重重的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对啊,我的肚子早就在叫了。” “害。”牛大姐盛了一碗粥,拿出了一坛子腌好的酱黄瓜摆到沈一面前道:“闺女,你尝尝,这黄瓜味道可好哩。” “好。”沈一说着夹了一根黄瓜到自己的碗里,就着稀饭喝了一大口。 然后再牛大姐期盼的眼神里,伸出了大拇指,夸赞道:“好吃,脆脆的,酸酸甜甜的,下饭。” “这都是俺自己腌的,喜欢就多吃点。”牛大姐以前都一个人吃,现在看着沈一在这吃的这么香啊,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 “牛大姐,你吃了吗?”沈一喝了几口,才反应过来,问道。 “吃了,俺早就吃了。”牛大姐看着沈一快要见底的碗道:“要再来一碗不?” 沈一摸了摸圆润的肚子,打了个嗝道:“不了,不了。在吃我的肚子都要爆炸了。” “行,都听你的。”牛大姐笑眯眯的看着沈一,这闺女真是咋看她咋喜欢,乖得很。 沈一放下碗筷,然后盯着牛大姐,迟疑了一会开口道:“牛大姐……” “嗯?咋了?”牛大姐看着沈一犹犹豫豫的表情道:“有啥事你就说就行了,咋还支支吾吾的?” “我想……我们等等早点去找找大夫吧。”沈一脑海里闪过钦归在听到自己的说辞的时候,眼里隐隐的迟疑。 “害,俺还以为啥事呢。”牛大姐笑着道:“等等把那男娃娃的饭给他送去,俺们就出发。” 牛大姐话一说完,倏地想到了啥问道:“那男娃娃,一个人在这……能行吗?” 沈一也不是很确定,于是道:“等等我去给他送饭的时候,和他说一下。” 牛大姐点点头道:“要是不行的话,那闺女你就留在屋子里,俺一个人去也行。” 牛大姐本意是想带着沈一去逛逛,但要是那男娃娃那行不通,也只能她一个人去。 她也理解,毕竟这是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又丢下他一个人搁这,他又动不了的。 换谁谁都不愿意啊。 “好。”沈一点点头,盛了一碗稀饭,捞了几根腌黄瓜。 走到房里,将粥先放在桌案上,然后将窗户打开,通通风。 “吃饭了。”沈一轻轻摇了摇床上的人。 钦归微微转醒,沙哑着声音,还有些睡眼朦胧道:“怎么了?” 第三百十四章 “吃饭了。”沈一重复了一遍。 钦归蹙了蹙眉,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拒绝道:“我不饿。” “不行。”沈一拧起了眉头,开始说教道:“这不是你想不想吃的事,是你想吃也得吃,不想吃也得吃,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 钦归垂下眼眸,沉默的听着沈一的说教,一言不发,十分沉默,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我和你说,少来这一套啊。”沈一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和你说,现在不是你想不想吃的问题,是你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必须得吃。我不管,反正你的身子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你好为止,都由我管,你不吃,我就给你塞进去。” 钦归看着沈一瞪大眼睛,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大概他不愿意的话,她肯定会说到做到。 “吃。”钦归道:“但是……” “但是,但是,但什么事?”沈一一听,怎么说,吃个饭屁事还这么多?一下子火气就冒上来了道。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钦归无奈的叹了口气,摆出委屈的眼神,看向沈一道:“你不是昨天晚上才说不会凶我的了么……” 敢情,这是在指责她……说话不算数了? “行。”沈一咬着牙狰狞的笑着,将脸上的怒意,硬生生压下去,咬牙切齿的问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先洗漱一下。”钦归歪了歪头,看着沈一道:“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沈一:(′⊙w⊙`)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秒…… 这个这个……她好像没洗漱。 “怎么了?”钦归看着沈一的表情,疑惑的开口道:“难道你早上没有洗漱吗?” “这怎么可能!”沈一猛的咳嗽了两声,下意识的反驳道:“我肯定是洗漱了的啊。” “喔……”钦归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等着。我去给你打水。”沈一企图用恶狠狠的表象来唬住钦归。 等沈一大摇大摆的走了以后,钦归这才忍不住笑着摇起头来。 …… 不多时,沈一提了一桶水进来,将毛巾打湿拧干以后,一脸不爽的递给钦归,“诺。” 钦归看着沈一脸上还湿哒哒的几缕头发还杯水被水打湿,贴在了脸上。 这是刚刚出去洗漱了一下吧?钦归挑了挑眉,但却没有戳穿。 钦归用左手接过沈一手上拧成一团的毛巾,费力的用单手将毛巾打开。 “我来吧。”沈一沉默了一下,她忘记了…… 然后还没等钦归回答,一把将钦归手上的毛巾一把抢过。 然后细细的在他脸上擦拭了一遍,然后放下毛巾端起一杯水道:“漱漱口。” 等简单的洗漱过后,沈一才将早饭端过来,无奈的看着钦归道:“现在可以了吧。” 在沈一悲怨的眼神里,钦归终于大发慈悲的点了点头,沈一叹了口气,这才任劳任怨的喂起饭来。 钦归的适应能力倒也强,给什么吃什么,倒也没有挑三拣四。 “我等等要和牛大姐去趟镇里……”沈一边喂饭边开口道。 第三百十五章 钦归嚼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敛下眼眸,继续咀嚼。 “你不想我去吗?”沈一注视着他的脸色,然后又喂了一口饭,问道。 “你想去吗?”钦归咽下嘴里的饭以后,没有回答沈一的问题,反而是反问道。 “想。”沈一点点头,这她到没有说谎,毕竟……关于他的事情,她想亲口听大夫说。 而她的充满希冀的眸子落在钦归眼里,却变成了,她渴望出去走走,但却碍于他。 钦归的眼神透过沈一,望向窗外。 这里……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冬天的天气并不冷,院子里还开着大簇大簇的桃花。 所以,想必院子外面的景色,会更好看吧。 钦归的眼神微微幽深,然后再将眼神落到沈一身上道:“想去就去吧。” “你要是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沈一不知为何,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话不从心? “没有。”钦归摇摇头道:“外面的景色不错,出去走走也好。” “喔……”沈一这回连眼睛也不眨的盯着钦归,就怕自己错过啥,但好像……从他的表情语气来听都没有什么问题啊。 沈一疑惑的挠挠头,怀疑是自己刚刚听错了,然后继续道:“那你一个人在这屋里待着可以吗?” 钦归点了点头道:“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是一个人待着罢了。 “好。”沈一倒是将钦归的话当做是真的没问题了,憨憨的点了点头,手里喂饭的动作也不禁加快了些。 钦归不动声色的将沈一所有的小动作都收归眼下。 …… “好啦。那我走啦。”沈一草草的喂完饭以后,激动道。 “好。”钦归点点头,教人看不出他的眼色。 她……这么激动吗?钦归看着沈一蹦蹦跳跳的背影,盯着那一处沉默了许久。 其实,沈一的激动是因为,钦归的腿有救了,多了一分希望。 谁知道,两人的思想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错开了。 “闺女,咋样?”牛大姐也早早的整理完了,搁院子里等着沈一呢。 沈一有心逗一逗牛大姐,先做出一副十分失落的模样,沉默不语。 “咋了,闺女,是不能去吗?”牛大姐看着沈一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其实不去也成,这离镇上也远,要走很多路哩。大姐去就成了,你就说你有啥想吃的不,大姐都给你捎回来。” 沈一委委屈屈的抬起头看着牛大姐,然后下一秒就变成了欢天喜地的表情,笑道:“骗你的啦!哈哈哈……他同意啦!” 牛大姐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呢,问道:“啥意思啊?他让你去了?” “嗯。”沈一兴高采烈的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死丫头。”牛大姐笑骂着点了点沈一的脑袋道:“吓死大姐了,大姐还看着你难过的模样,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嘻嘻。我错啦。”沈一眨眨眼,乖巧的道歉道。 然后两个眼睛珠子在眼眶里转啊转,想着鬼主意:道歉归道歉,但她下次还敢。 第三百十六章 “你啊。小调皮蛋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牛大姐笑骂着的点了点沈一的额头。 然后拎起一旁她早早就准备好的背篓背到肩上,道:“走了,要是再晚集市上可就都是人了。” “啊?为什么人会很多啊?”沈一疑惑的眨眨眼,她有些疑惑难道买东西不是天天都可以买吗?为什么一定要都赶在今天呢? “傻丫头,这不明天就除夕了嘛,大家不得去买些年货什么的,所以啊这街上可热闹哩。而且啊,今天是最近过年这段日子里的最后一次赶集哩,所以啊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得去采购一番哩。”牛大姐解释着。 沈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牛大姐来了兴趣顺口问了一句道:“闺女你平常的除夕都和谁一起过?” 沈一听到这句话,平常的除夕吗? 她脑子里极快的划过一个人影……快到让她看不清她的脸,但她却可以断定……绝对是一个女人,但要是让她说出来为什么…… 她好像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种感觉,或许被称为直觉也可以。 反正她就是断定那个人是个女的,而且……她们的关系应该不差。 沈一捂着胸口好像心里哪里有些不太舒服…… 她蹙着眉,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总有种忘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刚刚闪过的那个人影又是谁? 但再当她想细细回想那个人的时候,却一点痕迹也没有,反而头痛的好像要炸开来一样。 …… “闺女。”牛大姐都走到门口了,看着沈一还楞在原地呢,叫道:“咋了?” 沈一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还有些胀痛的脑袋,放弃了思考,回应道:“没啥事呢,就可能是早上起的太早了,现在还有些犯困呢。” 说着快步走上前,跟在牛大姐后头。 牛大姐也没多问什么,之前问那个问题啊也随着这一打岔被牛大姐忘到了后脑勺。 等她将门锁锁好以后,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生怕出啥纰漏。 “闺女,你来试试,能不能打开。”牛大姐虽然检查了好几遍,但她还是感觉有点不放心,就叫站在一旁的沈一上前看看。 沈一点点头,上前用力尝试了一番,啥推拉拽踢啊,全使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这门都锁的好好的没开。 牛大姐这才把心放下来了。 …… 屋里, 钦归静静的平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顶,一眨也没有眨,眸色深深。 脸上照例没有什么表情,也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愤怒,悲伤都没有,就沉寂的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静静的听着院子里落锁的声音,两人交谈的声音,还有……远去的脚步声,不知道再想什么,或者又是……什么都没有想。 等脚步声趋于平静,钦归睁着的眼睛才缓缓阖上,呼吸也趋于平稳,仿佛进入了酣睡。 但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面或许又隐藏了什么危机,也未可知。 …… 第三百十七章 “俺就生怕有啥小偷进去,哪像以前锁不锁也没啥事,屋里头也没有啥像样的东西给小偷偷去。但现在里头还住了个娃娃,可就得当心着点了,有些让人怪不放心的,还是给门锁牢点,才安心。”牛大姐边走边道。 “嗯。”沈一点点头,比起往日的活泼倒显得有几分沉默,神色也显得有些仄仄的。 之前还在屋里说起只留下钦归一个,她倒也没觉得什么,反而更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吸引人。 但真当刚刚牛大姐落上了锁,就留了他一个人在屋里头,这担心的感觉啊,就瞬间上涌了,这沿途一路走过来啊,虽然漫山遍野都是些花花绿绿的小花小草啥的,但到底没有心情看,心里啊,更担心钦归怎么样了。 她毕竟……留钦归一个人在那,尤其还是……他动不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 万一他要上厕所了呢?万一他饿了呢?万一他碰到坏人了呢?万一…… “闺女,别担心。”牛大姐微微扭过头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啊吓一跳,沈一可能自己都没觉得呢,但实际上啊她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牛大姐叹了一口气安慰道:“那俺们走快些,然后啊俺们也好早些回来,叫大夫给他啊好好看看。” “好。”沈一点点头,心里的担心在牛大姐的安慰声中啊微微的淡下去了一些。 两人脚上的步伐,都不禁加快了不少。 但到底是住的很偏僻,离镇上有些远。 两人都不知道翻过了几座山,太阳啊也从东边的鱼肚边上悄悄爬上了正空。 空中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点风,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 沈一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深深的蹙着眉。 她是知道这里的天气什么和外面有些不对。 但这都是冬天了,还有这么毒辣的太阳,确实是她没想到的。 “热了吧。”牛大姐早有预料般的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竹水桶,递给沈一道:“喝点。” 等沈一接过水,牛大姐解释道:“俺们这啊,一年四季都不冷,平常基本上都是温温热热的,像今天这么热也少见。” 沈一狠狠的灌了两口水,连声音都显得有些嘶哑着问道:“牛大姐还有多久才到啊?” “快了快了,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最多在一刻钟。”牛大姐也喝了两口,然后指着她们正在爬的山朝着外头比划了一通。 “行。”沈一将竹筒放回去,狠狠地抹了一把汗。 “那咱是走了还是在休息一会?”牛大姐寻问道,她天天走这样的山路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沈一不是啊,而且她还有些担心沈一的身体吃不吃得消,毕竟身子还没好全呢。 “走吧。”沈一眼神坚毅,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到底还是攥紧了拳头,摇了摇头示意牛大姐不用担心道:“我没事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明白了,要是真的不行了的话,那我肯定会停下来的,所以牛大姐别担心。” 第三百十八章 当沈一和牛大姐翻过最后一个山坎,远远的就看见了前面有一处小镇,散发着袅袅炊烟,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诺,瞧见了没。”牛大姐指着远处看着只有小小一块的镇子道:“就是那了,走快些,马上就能到里。” 沈一也收回目光,脚下步子也加快了。 一刻钟的样子,当牛大姐带着沈一踏入这个小镇,整个小镇的模样就倒影在沈一的眼里。 青石铺就的长巷,飘散着古城淡淡烟火,城门口偶有行人悠闲走过。瓦房是清的,土灰色的墙。一片有一片整齐有序的瓦片在木头架子井井有序的排列着,既不单调又不乏味。一种简单明了的感觉涌上心头。 “牛大姐……你不是说会有很多人吗?”沈一眨巴眨巴眼,看着入口处为数不多的几个悠哉悠哉的人的时候,诧异了一番。 这和牛大姐描述的场景严重不符合啊!她还真的以为可以见到那种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画面呢。 沈一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疑惑和惊讶都摆在脸上呢。 牛大姐笑着道:“别急。” “可是我们不是都到了吗?”沈一挠着脑袋,都到了还不急嘛? “因为呀这里可不是买东西的地方,大家自然也不可能到这里来啊。”牛大姐笑着摇摇头道:“你可跟好我了熬,等等人可是会很多的。” 沈一心下还不以为然,很多,她才不信哩。 “你啊。小调皮蛋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牛大姐笑骂着的点了点沈一的额头。 然后拎起一旁她早早就准备好的背篓背到肩上,道:“走了,要是再晚集市上可就都是人了。” “啊?为什么人会很多啊?”沈一疑惑的眨眨眼,她有些疑惑难道买东西不是天天都可以买吗?为什么一定要都赶在今天呢? “傻丫头,这不明天就除夕了嘛,大家不得去买些年货什么的,所以啊这街上可热闹哩。而且啊,今天是最近过年这段日子里的最后一次赶集哩,所以啊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得去采购一番哩。”牛大姐解释着。 沈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牛大姐来了兴趣顺口问了一句道:“闺女你平常的除夕都和谁一起过?” 沈一听到这句话,平常的除夕吗? 她脑子里极快的划过一个人影……快到让她看不清她的脸,但她却可以断定……绝对是一个女人,但要是让她说出来为什么…… 她好像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种感觉,或许被称为直觉也可以。 反正她就是断定那个人是个女的,而且……她们的关系应该不差。 沈一捂着胸口好像心里哪里有些不太舒服…… 她蹙着眉,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总有种忘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刚刚闪过的那个人影又是谁? 但再当她想细细回想那个人的时候,却一点痕迹也没有,反而头痛的好像要炸开来一样。 …… “闺女。”牛大姐都走到门口了,看着沈一还楞在原地呢,叫道:“咋了? …… 第三百十九章 。“你啊。小调皮蛋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牛大姐笑骂着的点了点沈一的额头。 然后拎起一旁她早早就准备好的背篓背到肩上,道:“走了,要是再晚集市上可就都是人了。” “啊?为什么人会很多啊?”沈一疑惑的眨眨眼,她有些疑惑难道买东西不是天天都可以买吗?为什么一定要都赶在今天呢? “傻丫头,这不明天就除夕了嘛,大家不得去买些年货什么的,所以啊这街上可热闹哩。而且啊,今天是最近过年这段日子里的最后一次赶集哩,所以啊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得去采购一番哩。”牛大姐解释着。 沈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牛大姐来了兴趣顺口问了一句道:“闺女你平常的除夕都和谁一起过?” 沈一听到这句话,平常的除夕吗? 她脑子里极快的划过一个人影……快到让她看不清她的脸,但她却可以断定……绝对是一个女人,但要是让她说出来为什么…… 她好像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种感觉,或许被称为直觉也可以。 反正她就是断定那个人是个女的,而且……她们的关系应该不差。 沈一捂着胸口好像心里哪里有些不太舒服…… 她蹙着眉,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总有种忘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刚刚闪过的那个人影又是谁? 但再当她想细细回想那个人的时候,却一点痕迹也没有,反而头痛的好像要炸开来一样。 …… “闺女。”牛大姐都走到门口了,看着沈一还楞在原地呢,叫道:“咋了?” 沈一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还有些胀痛的脑袋,放弃了思考,回应道:“没啥事呢,就可能是早上起的太早了,现在还有些犯困呢。” 说着快步走上前,跟在牛大姐后头。 牛大姐也没多问什么,之前问那个问题啊也随着这一打岔被牛大姐忘到了后脑勺。 等她将门锁锁好以后,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生怕出啥纰漏。 “闺女,你来试试,能不能打开。”牛大姐虽然检查了好几遍,但她还是感觉有点不放心,就叫站在一旁的沈一上前看看。 沈一点点头,上前用力尝试了一番,啥推拉拽踢啊,全使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这门都锁的好好的没开。 牛大姐这才把心放下来了。 …… 屋里, 钦归静静的平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顶,一眨也没有眨,眸色深深。 脸上照例没有什么表情,也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愤怒,悲伤都没有,就沉寂的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静静的听着院子里落锁的声音,两人交谈的声音,还有……远去的脚步声,不知道再想什么,或者又是……什么都没有想。 等脚步声趋于平静,钦归睁着的眼睛才缓缓阖上,呼吸也趋于平稳,仿佛进入了酣睡。 但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面或许又隐藏了什么危机,也未可知。 …… 第三百二十章 “咚。”伴随着清脆的铜锣敲起的声音,舞狮也进入尾声,周遭原本黑压压的人群,也应声而散。 牛大姐擦了擦眼睛,然后扭头不好意思的看向沈一道:“都怪我,看入迷了。” “没有,很好看。我也看的入迷了。”沈一摇摇头,不以为然的笑道。 “那俺们先去药房里找大夫吧?”眼看着刚刚看舞狮看的时间长了,若是在不抓点紧那回家可就天都黑了。 “嗯。”沈一点点头,跟在牛大姐身后。 牛大姐平日里也经常会拿些草药啥的来卖,所以这里药房里的人啊对牛大姐也熟悉。 “哟。”小二看见牛大姐来了,招呼道:“牛大姐,是来卖草药吗?” “不不不。”牛大姐摆摆手,道:“俺是想请个大夫。” “咋了?伤到了?”到底也是认识的,肯定免不了多问一句。 “不是,俺侄子侄女最近来看看俺,然后想着帮俺采采草药,结果一不当心啊从山上掉下来哩,村里的赤脚大夫说只能瘫在床上哩,这哪成啊,所以俺就想着来镇上找找大夫。”牛大姐眼睛都不眨的给沈一和钦归编了个身份,否则啊,指不定外头人咋说呢。 “这……”小二蹙着眉头,道:“这估计不太行。” “啊?为啥啊?俺有钱给出诊费。”牛大姐一听不行,一下子就急了,为啥不行啊? “诶诶诶……你先别急。”小二连忙安抚道:“你们村太远哩,哪个大夫乐意赶这么远的路,就为了那么点出诊费啊。” “这……这怎么办啊?”牛大姐赶紧问下去。 “这得看看你们能不能先把人运过来,不然去问问大夫症状啥的,要是治得好就来看看,治不好不也白搭吗?”小二想了想,道。 沈一拽着牛大姐的手渐渐握紧了些……会有机会吗? 牛大姐反握住沈一的手,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俺们啥时候能见上大夫啊。”牛大姐看看外头的天色,这可不早了啊又问道。 “这你们可得再等等,里头还有人,等那人出来了你们就能进去了。”说的也巧小二话音刚落啊,里头那人就出来了。 小二连忙道:“出来了,你们赶紧进去问问。” “谢谢,谢谢。”牛大姐冲着前台道谢以后,拉着沈一朝着里头的诊室走。 …… “你们有什么问题啊?”里面的大夫看上去上了年岁,他的上眼微微下垂,显得无精打采,头发和胡子都白了。 牛大姐开口道:“不是俺看,是俺侄子。” “他人呢?”老大夫撸着山羊胡子,不紧不慢道。 “他呢,从山上掉下来了。”牛大姐急忙道:“然后啊,手脚摔断了,来不了。俺们就想问问大夫,能不能去看看去。” “这……”老大夫显得有些犹豫,考虑了一下道:“不知道……你们住在哪啊?” “桃花村。”牛大姐一看有希望,连忙道。 “不行……这桃花村太远了。”老大夫一听连忙摆手。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夫你行行好,俺侄子还年轻,总不能就这样摊在床上了。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这结果两人心里其实多少都有点数了,但到底还想再争取一下。 “不行。”老大夫颤颤巍巍道:“我这副老骨头啊,经不起折腾咯。” “不过啊,你们可以先和我说说他的情况,要是治得好你们就把他带来。”老大夫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道。 这……牛大姐和沈一相互看了一眼,好像也没办法了。 老大夫问道:“这从山上掉下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这牛大姐知道啊,她是前两天捡到她们两个地,然后再床上躺了一天。 “两三天以前。”牛大姐回答道。 “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老大夫继续道。 这问题牛大姐可说不明白,于是给沈一使了个眼色。 沈一点了点头,上前答道:“他现在浑身就左手能动,别的右手和两条腿都动不了。” “都动不了?”老大夫一听,这情况可不太妙啊,接着问道:“有变形吗?” “变形?”沈一细细回想了昨夜她给他擦身子的时候,好像没看见什么变形的地方,于是摇摇头道:“没有。” “那他有感觉吗?痛吗?”老大夫问道。 “没什么感觉。”沈一道,这她可是特地问过钦归的,但他说没有。她还以为他在硬撑所以特地好好的观察了很久,发现确实他的脸色没有出现过痛感,这才信了他的说辞。 老大夫摇摇头,没有说话。 沈一心里一咯噔……这是什么意思? 老大夫道:“我没有办法,他这已经是没有知觉了。我治不好,你们另请高明吧。” 治不好?沈一的瞳孔放大了些,感觉心里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 …… 等沈一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牛大姐拉出来了。 “闺女?闺女?”牛大姐担心的看着沈一。 从刚刚听了老大夫的话,救不了沈一这一副失神的表情,牛大姐感觉自己的心都别揪起来了。 “你这是咋了?”看着沈一有了神色的眼神,牛大姐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数落道:“你刚刚吓死俺了,和失了魂一样。不就是这个大夫治不了嘛,这天底下多多少少比这大夫厉害的?俺们可以再找嘛。” “再说,只是不能动哩,又不是没哩。”牛大姐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所以明白这是啥心情,安慰道:“你啊……可不能做傻事,否则那男娃娃该咋办哩?” “没有。”沈一沙哑着喉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我不会放弃他的。” “对嘛。”牛大姐将沈一揽入怀中,轻轻的拍打着沈一的后背,道:“只要人活着啊,就有念想。” “你啊,要是心里难受啊,就哭一会,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姐看着难受。”牛大姐轻柔的抚摸着沈一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不难受。 她不想哭。 沈一想着,但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她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第三百二十二章 然后,她无声地低下头去,双手捂住脸,肩头剧烈地抖动起来,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正好遮住了她的表情。 这样希望破灭的感觉,让她感到茫然失意。 …… 良久,等沈一收拾好了心情,抬起头,迎接她的还是牛大姐温柔的笑。 然后牛大姐摸了摸她的头,道:“走吧。” 然后领着沈一朝着刚刚的集市小摊走去。 “来都来了,总也得置办点东西再回去。”牛大姐将沈一的手握在手心里,好叫她不再感觉到失落。 确实,这样的感觉……沈一垂下眼,看着牛大姐握着自己的手,感受这这股暖意,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但究竟为什么熟悉,她也不知道,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种子,破了土,悄悄的发了芽。 “你瞅瞅这衣服多好看!”牛大姐的眼光啊,瞬间被街上一个小摊上的衣服吸住了眼睛,领着沈一就过去了。 那是一袭大红丝裙,袖口上绣着金丝线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金银丝线勾勒出来的的海水云图,胸前是红色的轻纱,可以微微透出里头的白皙的肌肤。 “咋样?”牛大姐看看衣服,又看看沈一,她第一感觉啊这衣服配她,这闺女穿上肯定俊的很。 “喜欢吗?”店家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虽然脸被面具挡着了,但她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勾人的声线,无一不昭示着她的不一般。 沈一蹙眉,下意识的挡在牛大姐前面,然后一双细长的凤眸,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这是她征战多年留下来的警觉,即使没有了记忆,但她的身体仍旧做出下意识的反应。 “闺女……”牛大姐被沈一挡在身后,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这是咋了? “你是谁?”沈一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诡异,绝对不会像表面上表露出来的这么柔弱。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坏人就好。”那女人面具下的眉眼含春,笑着伸出手指,在沈一的脸上勾勒,一双纤手皓肤如玉。 沈一下意识的撇过头去,再然后眼神里透出玩味,真是越危险的时候,就越有意思啊。 真是有意思呢,然后她舔了舔嘴唇,凑到那女人身旁道:“你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呢?嗯?”说着在那女子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女子没有料到沈一居然会如此大胆,愣了一秒钟以后发出银铃般的妩媚笑容道:“不愧是离……哦不沈一,有意思,有意思的紧。” “你知道我的名字,就该知道,我也没什么可以图谋的。所以直说吧,你的目的?”沈一啧了一身,用手指摸摸嘴角,透露出几分痞意。 “你觉得,我会想要什么?”女人也毫不示弱,笑着直直的盯着沈一的眼睛。 “我不知道。”沈一诚实的摇摇头道:“我觉得你什么也不想要。” 第三百二十三章 她的身上没有杀意,反而玩意更重,玩意中还带着几分真心。 沈一的凤眸在她的身上淡淡的扫视了一圈,然后得出了这个令人吃惊的结论。 “牛大姐。”沈一突然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牛兰道:“你先去买东西吧,等等再来找我。” 牛大姐有些惊疑的看看沈一,再看看那个女人,拉着沈一的柚子小声道:“你一个人俺不放心。” 刚刚两人之间的嚣张跋扈她可是都看见了,这哪能放心把沈一一个人留在这呢? “哟,放心吧。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不会对她怎么样的。”那女人歪着头,用手托着下巴,眼里透出几分漫不经心。 “牛大姐,你去吧。”沈一摇摇头,道:“我认识她,你放心吧。” “真的?”牛大姐有些怀疑的睁大眼睛看着沈一。 在沈一的再三点头,再三保证之下,牛大姐这才勉强答应道:“那我先去买菜,你等着俺,俺很快就回来。” “放心吧,这这么多人呢,不会有事的。”沈一苦笑着摇摇头道。 “行吧。”牛大姐虽然是答应下来了,但这一步三回头,还是体现出满满的担心啊。 …… “她走了。”沈一的上扬的嘴角也一秒拉平看向女子。 女子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沈一坐。 沈一也不含蓄,毕竟,没什么好含蓄的。 “说吧。”沈一的手指在桌子上慢慢的一下又一下的敲动。 “我可以告诉你睡可以治好钦归喔。”那女子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看着沈一,然后俏皮道。 低下头去,双手捂住脸,肩头剧烈地抖动起来,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正好遮住了她的表情。 这样希望破灭的感觉,让她感到茫然失意。 …… 良久,等沈一收拾好了心情,抬起头,迎接她的还是牛大姐温柔的笑。 然后牛大姐摸了摸她的头,道:“走吧。” 然后领着沈一朝着刚刚的集市小摊走去。 “来都来了,总也得置办点东西再回去。”牛大姐将沈一的手握在手心里,好叫她不再感觉到失落。 确实,这样的感觉……沈一垂下眼,看着牛大姐握着自己的手,感受这这股暖意,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但究竟为什么熟悉,她也不知道,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种子,破了土,悄悄的发了芽。 “你瞅瞅这衣服多好看!”牛大姐的眼光啊,瞬间被街上一个 …… 良久,等沈一收拾好了心情,抬起头,迎接她的还是牛大姐温柔的笑。 然后牛大姐摸了摸她的头,道:“走吧。” 然后领着沈一朝着刚刚的集市小摊走去。 “来都来了,总也得置办点东西再回去。”牛大姐将沈一的手握在手心里,好叫她不再感觉到失落。 确实,这样的感觉……沈一垂下眼,看着牛大姐握着自己的手,感受这这股暖意,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但究竟为什么熟悉,她也不知道,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种子,破了土,悄悄的发了芽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会吧,不会吧。”女子好奇的用手指敲敲脑袋,小声嘀嘀咕咕道:“难道记忆不重要?” 沈一的眼脸微微下垂,露出一个不知名的微笑,道:“难道我只想要一个要求,不行嘛?” “额……这个。”女子被这话问的愣了一下。 不过转念想想,好像确实也是哦,一个要求不是还比两个要求省力的多。 女子耸耸肩,看向沈一,反正吃亏的是她。 “那行。”女子点点头,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羊皮卷,道:“诺,就在这里。” 沈一接过羊皮卷,打开一看。 落扬村。 就这么三个字,没有详细的地址。 沈一抬起头,微微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没想到女人笑嘻嘻道:“不是我不帮你喔,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呢,毕竟这里的事,我也不可以过多的参活呢。” “多谢。”沈一收起羊皮卷,若是这上面的信息是真的,那有没有详细地址都没有关系。 就算是掘地三尺她都会找出来的呢。 “啧。”女子看着沈一行云流水的动作,趴在一旁啧声道:“你真的失忆了嘛?” 虽然,她得到的消息是失忆了。而且那可是在司命的命簿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可是……那女子挠了挠头,身为女人的直觉,她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沈一卷羊皮卷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不着痕迹的继续卷。 “如果是真的,我欠你一个人情。”沈一扬扬手上的羊皮卷,语气倒是漫不经心,但话语间眼里流露出来的认真被眼前的女人看在眼里。 “呵。”她失笑一声,眼里透出几分落寞,可能她真的可以信她。 不管信不信,离戮,你都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啊,可千万别叫我失望。 …… 在两人的谈论之间,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大半。 夜幕降临,幽蓝幽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无数的小星星。 满天挂的大红灯笼一齐亮了起来。河水相映红彤彤倒挂灯笼,像一把把燃烧的火。彩灯把小镇打扮得红澄黄绿青蓝紫,色色俱全。 而牛大姐早就将该买的东西都买全了,站在一个离她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 既听不见她们的谈论,也可以在沈一遇到危险的时候,冲上去保护她。 “沈一。”那女子站起身来,凑到沈一耳边,轻声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想恢复记忆吗?” “不用了。”女人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沈一微微蹙眉,这个味道,很奇特。 如同夏日的一杯冰水,清冽且清冷。 有意思,沈一勾了勾唇。身上有这种味道的人,真的会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吗…… 沈一微微上挑了眼角,看向离自己极近的女人。 女人感觉沈一的眼神带着一种直射人心的力量,好像要把她剥皮抽茧,看清真正的她一样。 “呵呵呵……你真的很有意思。”女人笑着避开了沈一的眼神,然后扭过头看着沈一道:“这件衣服也送给你了。” 施施然转身,摇着自己的细腰迈进了人流之中。 “” 第三百二十五章 沈一的目光,跟随着女人,一步一步的迈入人流。 再一眨眼之间,就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牛大姐那在一旁可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出啥事了。 这不那女人一走啊,牛大姐就凑上来了。 “没啥事吧。”牛大姐担心的看着沈一。 沈一摇摇头,看着牛大姐眼里真心实意流露出来的担心,笑道道:“没事。那人啊……” 沈一戛然而止,然后在想想想,却发现自己脑海里刚刚与她的记忆好像不是那么明清了,就连她的样貌,也记不太清了。 那个眼神……就像不会游泳的人,掉进了河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但她凭什么将自己当成救命稻草呢? 就不怕她也无能为力嘛? 沈一的眼神微微停顿在那条红色的裙子上,微微失笑,摇了摇头,起码她还是帮了她的忙,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吧。 “来人啊。”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刺进沈一的耳朵里。 再然后,一道三粗五大,穿红披绿,穿金戴银的女子闯进沈一眼里。 “这位小姐,有啥事吗。”牛大姐是明白人,这女子穿金戴银,身上的料子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穿的起的,再说后头还跟着两侍卫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这条裙子,本小姐看上了。”那小姐趾高气扬的指着那条红纱裙道。 “这……”牛大姐有些迟疑,这可不是她们的东西啊。 “怎么,本小姐看上这条裙子是你们的荣幸,怎么你们难道还敢不卖?嗯?”说着一脚踩在了摊位上,后面的两个侍卫也蓄势待发的。 “不好意思。”沈一面无表情的上前了几步,然后将那条红色的衣裙啊收了下来,看向那位小姐道:“不卖。” “你敢?”那小姐好像生气了,用满是肥肉的手指着沈一,满是横肉的脸上出现了凶狠,凶神恶煞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一只是平静的,连眼神都没有给那个小姐一个,只是静静地叠着红裙。 “我们小姐和你说话,你听到了吗?”身后一个侍卫a ,想必是想在自家小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想得到小姐的青睐,所以率先上前,还示威似的拔了拔自己腰间的佩剑,想吓唬吓唬沈一。 沈一将手上叠好的红裙提给牛大姐,然后抬眼看了那侍卫一眼道:“听到了,但是她是谁,和我又什么关系?” “你?!”侍卫气极反笑,道:“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小姐可是知府老爷的独女。” 他还以为沈一是在装腔作势,所以气势汹汹的说出了自己家小姐的身份,然后等着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伏地跪舔,说自己错了,再将小姐相中的红裙双手奉上。 但,只能说。脑补是种病得治。 确实,牛大姐在一旁听到这人的身份。 那可是知府老爷啊。那可是那么大的官啊,她这一辈子都是踏踏实实,质朴的人哪里见过知府啊,吓得小腿肚子都在哆嗦。 第三百二十六章 牛大姐担心的扯着沈一的衣袖,准备想叫沈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先将这裙子给她,起码她们的命得保住才成啊。 这裙子确实是惊艳,但哪里有命重要啊,这裙子丢了,以后还能买,这小命丢了,可就啥都没了啊。 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三岁小孩都懂啊。 她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可惹不起堂堂知府家的千金呐,但这话还没说出口。 沈一就随意的看向他们,眼神瞟向两个侍卫,然后在“知府小姐”的脸上停顿了一会,难道是知府就能为所欲为了?况且……沈一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凌厉她也不是知府吧,只不过是知府的女儿而已,就能这样作威作福了? 虽然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将滥用权力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绝。 虽然她不记得沈桧了,也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一切一切。 但她,永远不会忘记这种感觉。 厌恶到极致的感觉。 厌恶到反胃的感觉。 厌恶到想杀人的感觉。 沈一微微勾了勾嘴角,咧开了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绵软的笑意道:“哦,所以呢?” 然后她垂下头,脑子里崩出一个想法,若是秀秀在这,肯定死都会拽住她,毕竟露出这种表情,可是代表了她极度不开心啊……他们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啊。 要是词青在这的话,肯定会撸起袖子和她一起上吧…… 喔……不对,说错了,词青和秀秀都不会拦住她呢,因为她们不会阻止她铲除人渣的。 额……秀秀和词青是谁?沈一眨眨眼,为什么会这么顺口的就说出这两个名字,而且她好像对她们很熟悉的样子。 但眼前的情景也可容不得她多想了啊,所以沈一收回发散的思绪,将注意力重新落到眼前发生的事情身上…… “所以呢?”侍卫以为眼前这个女子那肯定是被他刚刚那番话吓到了,眼神都呆呆的了。 现在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侍卫得意忘形的想着。 于是啊,侍卫得意洋洋指着自己家小姐的鞋子,露出阴恻恻烦笑容道:“首先,你就跪在地上,舔我们家小姐的鞋子,然后啊,自己打自己十巴掌,最后呢将那红裙子双手奉献给我家小姐,这事啊就当翻过了,否则啊……哼哼。” 他还特意最后加了一句威胁,他心里十分得意,毕竟刚刚小姐朝他投来了赞扬的目光!这就说明他的方向可没有错。 沈一愣了一下,当然她不是因为害怕,她是被这侍卫的脑回路啊给整笑了,就这么认定她害怕了? 不会吧,都这么优越的嘛? 但她这一愣神啊,落在侍卫和小姐眼里这妥妥的就是害怕了啊,现在被吓懵了,于是她们就更得意了。 …… 牛大姐看着沈一的愣神,看来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她眼里透出自责……都是她不好,非拉着沈一过来看这裙子,否则哪里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而且……那侍卫刚刚说的话,她都听在眼里。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又是下跪,又是打耳光,又是把裙子免费送给她们的。哪有这样的买卖啊?!她听着都气极,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们厉害呢! 牛大姐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这样的惩罚,这闺女肯定做不来。 于是她想都没想,笑嘻嘻的看着小姐,语气里透着求饶道:“这位小姐,还有这两位爷,俺侄女不懂事,您们看看能不能……” 那小姐和那两侍卫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哼,这是害怕了,服软了啊,想服软可没这么容易! “hetui。”那小姐吐出一口痰到地上,眼里透出浓浓的戏谑道:“也不是不行啊,那你这么想多管闲事,那你替那个小娘皮把这口痰舔干净,本小姐就放你们走咋样。” ……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小声议论起来,这周围的人啊,早在刘大花和沈一发生口诀的时候啊就围过来了。 人都是八卦的,这不有事发生了,谁不想看这一出闹剧啊,于是啊这人就越围越多,越围越多。 所以当刘大花吐痰让牛大姐去舔痰的时候啊,这人已经黑压压的一片了。 这刘大花住在这镇上的人都知道,仗着她爹是知府,那可是烧杀抢掠啊无恶不作,十足的恶霸,这镇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她的欺压。 但有啥办法啊,谁叫她爹是知府呢,大家啊都是敢怒不敢言啊,只得忍气吞声。 就算被刘大花强抢了,还得笑脸相迎,将这刘大花当做祖宗一样供着,还得好声好气的让她下次再来。 生怕一惹她不高兴啊,轻则是一顿毒打,重则啊说不准连小命都丢了喔,你说这憋屈不憋屈。 所以看着这口痰啊,所有人心里啊都是咯噔一下,这真是欺人太甚! 但到底还是没发生在她们身上,众人也只是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啊! 也不敢随便管闲事,都说枪打出头鸟,他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那还有能力救别让啊,都怕殃及池鱼,还搭上自己。 …… 牛大姐一看,这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啊。 再看看沈一,还是个清白的小姑娘呢,年纪轻轻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舔痰这种事情的话,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可还怎么过喔,还不得背地里被别人戳脊梁骨戳死,而且肯定会在她心里留下阴影啊。 但她就不一样了,年纪又大了,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再说她老公孩子都早死了,无牵无挂的,还被人糟蹋过,早就不干净了,也早习惯被人戳脊梁骨了,在添上舔口痰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怎么了,想好了吗?你们两个谁舔啊。”刘大花等的不耐烦了,给了侍卫一个眼神,侍卫接到眼神,恶狠狠的看着牛大姐和沈一,狐假虎威道。 牛大姐做了心里建设以后啊,攥紧了拳头,迈开步子,准备过去替沈一受辱挡灾。 刘大花一看,乐了。看着牛大姐的眼里透出鄙视,就算这老东西把痰舔了,她也没准备放过她们。 第三百二十八章 刘大花的眼神顺势瞟到沈一身上,她刚刚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娘皮了。 有一说一,这小娘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光彩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大约看上去不过是也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除了皮肤有一点黑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刘大花的微微收回眼神,看向自己……肥硕的手掌狠狠的拽紧,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比她长得好看的女人! 刘大花再次将嫉妒的眼神射向沈一,这身段,这脸……刘大花越看越生气,眯眯眼越看越喷火,哼!她等等要这个小娘皮以后都不能靠着这张脸霍霍人! (ps:毕竟身为女人的刘大花自己又肥又丑,对比沈一势必会自卑啊,自卑会怎么样呢,当然会产生嫉妒啊,嫉妒了以后呢……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强的,保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当牛大姐走过沈一身侧的时候,被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 “等等。”沈一抬起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略带笑意的看向刘大花几人。 “你什么意思?”那侍卫看见沈一把牛大姐一把拽住了,这是临时变卦了?!眼看到手的乐子就这么跑了?! 这怎么可能,于是侍卫恶狠狠道:“难道你们都不想走了吗?”说着隐隐还有要拔刀的趋势。 “走啊,肯定要走。”沈一无辜的点点头,眼夹泪水的看着侍卫,语气里充满了害怕和可怜,就好像是一个真的被吓到了的小姑娘。 (ps:学变脸哪家强,大钦帝国找沈哥。) 到底沈一长得不差,这楚楚可怜的盯着侍卫,那侍卫哪里还受得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啊! 但是……侍卫的眼神偷偷瞄向刘大花,这满脸横肉还有怨恨的眼神。 侍卫打了个腿哆嗦,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沉声道:“知道怕了,就赶紧滚过来道歉,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 但是呢……话归话,凶归凶,可这眼神啊,止不住的往沈一身上瞟啊瞟…… 等等,等小姐结束教训她们了……嘿嘿嘿,等逮着机会,这小娘皮自己得弄过来好好尝尝,眼里里透出浓浓的色眯眯的意味。 刘大花那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侍卫的模样,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子的贼胆子,冷哼了一声,脸上的横肉也随之颤了三颤。 但这随之啊,一条妙计涌上了心头,哼哼……这小娘皮不就靠着这张狐媚子的脸勾引男人嘛…… 不过嘛,这女人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那可逃不过贞洁啊……要是……哼哼哼…… 刘大花的眼神在侍卫脸上扫过,这小子贼眉鼠眼的……配这个狐媚子倒也是绝配! “闺女……”牛大姐哆嗦的扯了扯沈一的袖子,这侍卫的眼神牛大姐可也看在眼里啊,还有旁边肥硕的刘大花,这个顶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这闺女性子她知道,倔得很,可别真出什么事了啊。 第三百二十九章 沈一安抚性的拍了拍牛大姐的背,给了牛大姐一个眼神,意思是自己不会干什么“大事”的。 牛大姐刚刚准备放一些心下来,沈一就开口了…… “但我可……没说要怎么走呢……”说罢,沈一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在众人都没有回味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朝着侍卫a,而去。 她刚刚就看他不爽很久了,狐假虎威的东西。 “砰”的一拳狠狠的打在侍卫a的鼻梁骨上。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侍卫a已经被打到在地,还捂着自己的鼻子嗷嗷大叫,不少的血从鼻子里涌出,哪里还有一分刚刚趾高气扬的模样。 而沈一呢,还笔直的站在那,只是冷漠的,漠不关心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侍卫,就好像刚刚打人的不是她一样。 可惜了,还活着,她淡淡的想着。 然后就把眼神收回来了,看向自己刚刚挥出的右拳,她刚刚挥拳的时候可看见了,他鼻子里喷出来的血可溅到她的手上了。 果不其然,拳头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沈一微微蹙眉,真恶心。 这下围观的街众,刘大花几人,还有刚刚站在沈一身旁的牛大姐都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急剧性变化?! 他们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呢……这看上去瘦瘦弱弱小姑娘一拳就把比她高壮的侍卫揍倒在地上了?! “啊!”还是刘大花发出来的怒吼,她率先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看向沈一。 “你好吵啊。”沈一刚刚微蹙的眉头蹙的更深了几分,然后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张了张嘴巴,吐出两个字:“肥猪。” 这下可还得了?!刘大花可是最讨厌别人说她肥了,以前说她肥的全都被她狠狠教训了,伤残的不在少数。 更别提沈一这在众目睽睽之下,骂她肥猪?! 还有之前露出来的表情,无一不在打她的脸! 可恨至极!可恨至极!她要手撕了这个小贱人!!! 刘大花都快要气爆了,哪里还管这三七二十一。 拖着肥硕的身子,轮起锤子似的拳头就要往沈一身上砸去。 “小心!”身后的牛大姐看见这一幕,撕心裂肺的喊出这两个字,她的担心都要堵住嗓子眼了! 但是就算她不提醒,沈一自然也不会傻到挨上这一拳。 况且……她的动作既没有章法可循,动作又慢的离谱,不过是靠着自己的一身蛮力而已。 沈一冷哼一声,然后微微转身,轻松的躲过了这一拳,一双凤眸里吐露出冷芒,刚刚她在打量自己的时候眼里的憎恨和嫉妒她可是一点一点都记在心里啊。 她是压根就没打算放她们走吧,就算她们做了她们恶心的要求。 沈一想着,然后就以掌变爪抓住刘大花还没有收回的手臂,借力打力,身体微曲前倾快速的反身贴向刘大花的身体,利用刘大花肥硕的身材带来的惯性和重重的拳劲,将她狠狠的摔倒地上。 第三百三十章 “啊!”刘大花哀嚎一声,痛的在地上打滚,爬都爬不起来。 但凡,她没有抱着想要将她置于死地的想法……没有打出重重的这一拳,她都不会这么惨的摔在地上。 但她就是想要将她置于死地,那么她凭什么要认命。 沈一微微垂眼,露出嘲讽。 “给我杀了她!”躺在地上的刘大花哪里收到过这样的屈辱,狠狠的喊道。 此话一出,那两个侍卫肯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毕竟,若是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连小命都要丢掉了。而……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着厉害,但是他们两个手里都带着刀,而且他们两个还是男的,肯定可以打赢她。 两个侍卫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侍卫a 率先拔刀而上,他就是刚刚被沈一一拳揍倒的男人,但他心里认定沈一刚刚是偷袭,他才输的,他心里充满了暴虐,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他要让眼前这个女人死无全尸! 侍卫b 也紧随而上,干他们这一行的心里从来不会有愧疚,就算眼前是个啥都没做过的婴儿他都能下得去手。他们要听的就是自己小姐的话,否则小命都得玩完。相比于自己的命,别人的命就一文不值。 沈一一个闪身,躲过一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抄起摊位上的一个瓷瓶,说是迟那时快,瓷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砸向了侍卫b ,侍卫b 一时没有注意,被砸个正着,一下子眼前发黑。 沈一抓住时机,一把抢过侍卫b 手上的长刀,与向她砍来侍卫a 对砍而去。 “滋……”两把刀相交传出一阵刺耳的长鸣。 长刀的刀壁闪寒光如山壁间镜子般,映出沈一冷厉的凤眸。 沈一抬眼对上刀壁里的眼睛,突然身子一激灵,一些破碎的片段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但她来不及细细回忆,她只匆匆的督到了一个女人身披银凯,高坐马上,在战场上厮杀。她扭过头来一双凤眸对上了她的眼睛。 她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是这样啊?沈一微微一笑,露出一个略带怀念的笑容。 在抬眸间,眉间多了几分血气。 侍卫a 不知怎么看向沈一的时候,居然小腿肚子有些发颤…… 沈一哪里会给他害怕的机会,一脚将他蹬开,然后自如的拿着手里的长刀,刀锋忽然一转,横里劈,竖里刺,砍越来越快,大刀发出呼呼的声音,侍卫a 开始还能勉强支撑,但后来越来越抵挡不住沈一的长刀,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 忽然她抓住一个破绽,将刀一竖,胳膊一展,那把刀直直刺了过来! 直直的将长刀插进侍卫a 的肩胛骨。 “啊!”侍卫a 瞬间发出了响彻整条大街的哀嚎。 “废物!”刘大花看见两个侍卫一个接一个被打到,尤其是侍卫a,只能恶狠狠的看向还能行动的侍卫b,粗着嗓子道:“你想死吗!不想死就赶紧给我上!” 侍卫b 见侍卫a 都这样,哪里还敢上啊!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但耳边又是刘大花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否则他的小命真的要没! 这前有狼,后有虎,到底该怎么办?! 但人往往能在绝望里找到希望!他看见了牛大姐! 这就是救命稻草啊!这老太婆不是和那个女人关系很好嘛!那他只要把这老太婆控制住了还愁这女人不束手就擒嘛! 侍卫b 的眼神在四下乱晃,他要寻找一个武器,他之前的长刀被沈一抢走了! 忽然他的眼神亮了亮,之前侍卫a 和沈一对战的时候,被沈一戳中了肩胛骨,掉在了地上,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都说人在绝境中的时候,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侍卫b 飞速捡过地上的长刀,然后狠狠的砍向牛大姐。 牛大姐还把眼神紧紧的盯在沈一身上,深怕她出什么事情。 以至于侍卫b 的长刀马上就要砍下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但……来不及做出反应了。牛大姐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浮现了她的这一生…… 被父母卖给自己的丈夫,丈夫生病,自己怀孕,丈夫死去,生下孩子,被人糟践,孩子死去…… 啊……回顾她的这一生,真苦啊,就这样死了……也好,摆脱了这苦海,下一辈子千万别这么苦了。 要是她死了,照这女娃娃的身手,肯定能逃走。 想着牛大姐脸上还露出了释怀的笑。 但……疼痛迟迟没有落到她身上。 牛大姐睁开眼,看见沈一挡在她面前,一双手狠狠的挡在刀前,血不住的往下流。 她呆住了…… 沈一现在可没空管这么多了,她喘着气……刚刚身后刀划过空气的声音让她的身子一颤。 只有在陷入危险的时候,才会有这样心颤的感觉,扭头一看,果然这侍卫居然拿刀在砍牛大姐。 沈一想都没想,以飞速挡在了牛大姐面前,因为太快,来不及从侍卫a 身上拔刀,所以她用手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刀。 cao。她眼里浮现出暴虐。 她最讨厌被人动她身边的人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沈一不在顾及,同样一脚,但这一次,却是狠狠踹在侍卫b 的命根子上。 可想而知,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沈一这么狠狠一脚下去。 痛感可想而知。 再说,这么一脚……在场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里的男人都下意识的挡下一凉……以后还能不能用都是个问题啊。 侍卫b 捂住自己的下体,痛的在地上打滚…… 但真正生气的沈一,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她冷漠的握着从侍卫b 手里夺过的长刀,血顺着刀柄流下,将一柄锃亮的长刀染成了血色。 她就这样一刀一刀的砍向侍卫b,直到原先还在地上打滚的人没有了声响。 “闺女!”牛大姐哭着抱住她道:“别砍了,俺没事。” 要是这闺女身上背上了人命,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他没死。”沈一扔下刀,道。 “好……”牛大姐一把鼻涕一把泪,撑着这些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拉着沈一跑。 可不能被抓住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 牛大姐拽着沈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所有人都还发懵的时候,跑出了这座小镇。 夜里很静,沈一听着鞋子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还有牛大姐牵着她的手,感觉细细密密的汗珠一点点沁满了她的手。 “呼。”直到一口气翻了一座山,确保后面的人没有那么快追上来了,这才把吊在嗓子眼上的那口气松了下来,然后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沈一看着瘫倒在地的牛大姐,眼神柔和,也慢慢的坐了下来,坐在了她旁边,哪里还有之前的一分杀气。 “你这孩子,吓死俺了。”牛大姐缓过神来之后,一把抱住沈一,靠在沈一的肩膀上,带着哭腔道:“你可吓死俺了。” 沈一想拍拍她的背,但当举起鲜血淋漓的手掌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然后就放下了。 算了,会把衣服弄脏。 但……真的是会把衣服弄脏吗? “喔,对。”牛大姐哭着哭着,突然想起来了,这闺女的手刚刚替她挡了刀子,她刚刚可看见了那血啊一直再往下淌勒,把刀子都染红了。 “快给俺看看手!”牛大姐抹了把眼泪,就要去捉沈一的手,但沈一却微微把手靠在了身后。 “没什么事。”沈一摇摇头,咧开嘴笑了笑,好像真的只是一点小伤的样子。 但牛大姐肯定不会信啊!她都亲眼看到哩,那血哗哗的往下流,怎么可能没事! “给俺看看!”牛大姐语气第一次这么凶,大有沈一再藏,她就要不客气的态度。 沈一抬起头,月色下,牛大姐的眼神里透出担心和怒意。 担心她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这怒意……从什么地方来呢? 沈一不明白,但她最终还是敌不过牛大姐,乖乖的将手伸了出来,递到了牛大姐眼前。 不打的手掌心上,是触目惊心的两条裂口,或许是刚刚跑的急将伤口重新撕开,或许是伤口太深,还没有愈合。 这会,伤口还在不住的往下滴血。 牛大姐看着,这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她老泪纵横道:“都怪俺没用,拖累你,否则你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都怪俺……” “牛大姐!”月色下,沈一的神色显得格外宁静,她毫不在意的看着手上的刀疤道:“难道不是因为我那个刘大花才会找麻烦的嘛?况且,因为我,你差一点点就要死在刀下了,为什么要怪自己,要怪不是应该怪我吗?” “你要是这样说话的话,那我只能……搬出去了。”沈一认真的看着牛大姐道:“太给你添麻烦了!” “不行……”牛大姐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拒绝,这怎么成呢! “所以啊,你对我有恩,你对我好,我都知道。但是你要是再说连累我这样的话。”沈一故作生气的嘟嘴道:“我就要生气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好……俺不说了。”牛大姐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了,赶忙用衣袖擦擦,吸了口鼻涕道:“你也不能搬出去。” “嗯。”沈一嘴角上扬,眉眼弯弯,露出一个不熟练的甜甜的微笑。 “你这手……”牛大姐看着沈一的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哪知沈一好像习惯了受伤一样,极其熟练的撕下身上的衣角,然后把伤口包住,麻利的缠了几圈以后,血不在滴了,她满意的点点头。 但……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她把牛大姐的衣服撕了…… 她扶了扶额头……真是要给自己蠢哭了。 “没事。衣服没了再买新的。”牛大姐倒是看出了沈一的别扭。 一阵风吹来,吹起一片树叶,山林间的树叶淅淅索索的响了起来。 “俺们快些走吧。”牛大姐有些担心,这晚上的风啊,还是有些冷的,再加上沈一今天晚上以一敌三,怕是被这风一吹很容易感冒啊。 牛大姐想着,晚上回去得给沈一煎一碗姜汤去去寒。 两人就这样紧赶慢赶,又翻过了两座山,这才回到了熟悉的小院。 当打开铁锁,推开木门的那一刹那。 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默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阳光。 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院子里的那几颗桃花树上…… 空气里传来一片潮乎乎的露水气味,树影子渐渐的淡了,星斗渐渐的少了,天空渐渐的高了,院子里的桃花夹杂着露珠儿开,在微风里摇摆,一切显得熟悉而美好。 回来了…… 三个人都这样想着。 钦归透过窗户,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样子,但他能听见。 他这样坐在床上,盯着窗户看了一整夜。 他在等她回来。 “牛大姐。”沈一踏进院子的急急忙忙道:“我去看看他。” 毕竟,可是差不多一天一夜了没回来了,把他一个人丢在了家里,他一个人肯定会害怕把。 明明说好了,很快回来的。 想着,还没等牛大姐回应呢,这厢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吱嘎。”伴随着木门打开声音的,还有射入房间门的一缕朝阳。 正好将沈一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她和扭过头来的钦归,眼神恰好撞上。 她露出了一个轻轻地笑,像一抹淡淡的霞光从她嘴角上飘了过去。 “我你回来了。”两个人有默契的异口同声道。 “黑眼圈这么重,没睡好?”沈一含着笑,走到他面前,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眼下的青黑。 “没睡。”钦归抬起锃亮的眸子,盯着她道:“我在等你。” “我回来了。”沈一愣了愣,她第一反应是他在害怕,所以,她轻轻的抱住了他,然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脊背道:“别怕。” 钦归的眸子深了深,她的身上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再他的鼻翼。 “你受伤了。”不是问句,是肯定,钦归一双好看的秀眉拧紧,道:“谁伤了你?” “没什么……”沈一本想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让他们都担心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沈一!”钦归的眸子里隐隐透出了怒意,他淡淡的叫了她一声。 沈一的话音戛然而止,然后无奈的笑了笑,生气了啊。 “那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沈一问道。 “假话。”钦归看向她,沈一看不明白他眼里的情绪,但她知道他一定在生气。 “好啦。”沈一还是觉得小命要紧,呜呜她真是太可怜了……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凶。 “你不要凶我啦。”沈一可怜兮兮的憋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眼眶红红的,把包的厚厚实实的好像熊爪子的手递到他眼前道:“我痛。” “现在知道痛了?”沈一原本以为这样可以让钦归不凶,哪知他的语气更为冷厉,眼神里好像含着冰渣子狠狠的射向她道:“说。” emmmm……沈一:(??д?) “好吧。这要从一个天气明朗的早上说起……”沈一咳嗽了两下,准备开始从头到尾叙述一下她的感人肺腑的英雄事迹。 “说重点。”钦归冷冰冰的眼神射过来。 沈一瞬间就老实了,道:“长话短说就是,我把人打了。还是一大打三。” “打赢了?”钦归挑挑眉,这可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当然。”沈一自豪的点点头,真准备夸赞一番自己的帅气迷人的动作,和叙述一番怎么把三人揍倒的故事。 “所以,你打了三个人,还把自己打伤了?”钦归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透出一丝薄怒。 “为什么?”钦归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住心底的躁动问道。 他不信,就这么一个小镇……还有人可以打倒她。 就算她没了记忆,但身体本能也不会出错。 “害。”沈一叹了口气,道:“有个人偷袭了牛大姐,我来不及赶过去了,就拿手接了刀。” “然后,他死了。”沈一补充道。 当然她其实可以不说那个人被她杀了的事情,但是她就是想看看钦归知道自己杀人了以后,是什么态度,所以她就加上了,还特地加重了语气。 “手。”钦归冷冷道。 “啊?什么?”沈一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显得很无辜。 “我让你把手拿来。”钦归蹙着的眉头更深了,冷冰冰的又重复了一遍。 沈一看着钦归这幅冷冰冰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后颈脖子都是冷嗖嗖,哪里还敢有不从的份,所以赶紧将手放了上来。 钦归将沈一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身上,用还能动的左手,一层一层的解开了包裹在沈一手上的衣角。 当马上就要解开最后一层的时候。 沈一忽然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她愣住了……眨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手腕上的水滴。 良久,沈一叹了口气,轻轻的将脑袋凑过去,在他的脑袋上轻轻蹭了蹭,道:“我不疼。” 钦归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因为最后一层布已经和血一起沾住了。 他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撕开布料,因为紧张鼻翼和额角出现了点点细珠。 第三百三十五章 当他把最后一点布也解下来的时候,一道狰狞的刀疤出现在他眼前。 不大的手掌上被血色染透,一道斜长的刀疤贯穿了整个掌心,在加上结了痂,就好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这一幕狠狠的刺激着钦归的眼球。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在床上。 “啊……其实没有这么严重的。”沈一试图打破这份尴尬,率先开口笑道:“因为可能结痂了看上去好像很严重而已啦。” 钦归没有理她,而是又开始解另一只手,同样,也是一道丑陋且长的伤疤。 “呵呵……好像是有一点丑喔。”沈一看着自己手掌上两条歪歪曲曲,坑坑洼洼的刀疤,不好意思的想把手抽回去。 其实……女孩子,多少都会有些爱美,她可能嘴上说着不在意,但……真当看见这一幕了,心里还是会有些难过。 “不丑……”忽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钦归的头忽然慢慢的低下,在她两道丑陋的刀疤上,轻轻亲了一下。 “不难看,真的。”钦归抬起头,细长的睫毛上还带着微微的湿润,眼眶有些发红,眼里透出难过和恨意。 他在恨自己无能无力……没有好好的保护好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 刚刚他附身埋头亲她手掌心的时候,她的鼻子发酸。 她忽然有一肚子委屈想和眼前这个男人哭诉。 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的心,碰碰的在心口跳动。 看见他发红的眼眶,她不自觉的伸出手抚上他的眼。 “你怎么哭啦。”她温柔又倦意道:“我不疼,真的。” 她眨眨泛着泪花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像一只迷路的羔羊,一头扎进了钦归的怀里。 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气味,心底的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害怕也消散殆尽。 “昨天怕吗?”他用唯一能动的左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问道。 “怕什么?”她轻轻笑道:“是冲上去打人?还是替牛大姐挡刀?或者是杀人?” “都有。”他说。 沈一靠在他怀里,舒服的闭着眼睛,想了想道:“我没想那么多。” “因为看他们不爽,所以上了,没什么好怕的。至于牛大姐嘛,她对我很好,应该的,所以我也不怕。”沈一盯着钦归有棱角的下巴,眼神有些飘忽,然后道:“至于杀人嘛……我不知道,但我好像动作很娴熟。”话语里透着那么一丝迷惘和彷徨。 沈一愣了愣,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随意摇了摇头,好像她在他面前……总是这么脆弱啊。 为了掩盖上一句话透露出来的内心,沈一挑了挑眉极快的用轻快的语气道:“你说,我以前是不是杀猪的?所以动作才这么熟练?” 钦归拍打沈一背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变成了抱住的姿势,在沈一说出习惯了的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的手臂偷偷箍筋。 然后顺着沈一的话道:“嗯……对。你之前啊,就是个卖猪肉的,我就是被你抢来的当压寨相公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那我才不会找你勒。”沈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反驳道:“你这么凶,我肯定要找也要找一个温柔小意,体贴入骨的当压寨相公啊。” “哦?”钦归闻言眉毛上挑,眼神黯淡,略带伤心道:“原来一一喜欢的是温柔小意,体贴入骨的男人吗?” “还是说,一一觉得我不够温柔小意,不够体贴入骨。”钦归越说越入戏,眼眶都顺势有些发红。 如果不是手上有伤,沈一觉得,她指定得给他鼓鼓掌,若是让他去唱戏,说不准他们两能赚个盆满钵满。 “得。”沈一眼看眼前这个未来戏班子的台柱子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这才慌忙制止,赔笑道:“那哪能啊,就算这外头的男人千千万,但实属钦郎最合我意。” “你在说一遍。”钦归听到沈一的话,忽而有些愣住,道:“你再说一遍。” “什么?”沈一这属实是摸不着头脑哦,这又是咋的了?她说的哪句话不合这祖宗的意了? “就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钦归的语气里透着急切。 “外头的男人千千万?”沈一试探性的问道。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人的脸色,这属实不妙啊。 “唯有钦郎合我意?”沈一思来想去这话属实也就这几个字啊,要是再不是,那她可就没辙了。 男人就是莫名其妙! 但幸好,钦归听到这句话轻轻一笑,“一一也最合我意。” 正当沈一准备在心里偷偷吐槽时,一道清冽的男声传入她的耳朵,扑通扑通扑.....她的心跳的格外快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她一定是坏掉了。沈一想,否则为什么,今天的心跳老是跳的这么快? 沈一鸵鸟似的,为了掩耳盗铃,将脑袋埋在了钦归的怀里。 至于为什么要埋在他怀里。那沈一表示纯粹是之前抱了她也没起来好吗,现在为了掩饰尴尬,这不是首选的好去处吗!啊歪,她可没有非分之想啊! “我困啦。”沈一窝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的全是他的味道,渐渐地,她的眼皮有些重,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倦意。 “嗯。”钦归的眼神温柔的好像要溺水一般,他的眸子里完完全全都是她,“我在。” “如果,你病好了。”沈一含糊道:“你准备干什么?” “离开这里吧。”钦归也没有多想,随意的回答道。 怀里的人沉默了很久,才吐露出一个,轻轻的“哦。” 钦归也没有在意,他只是以为她困了。 “钦归......”怀里的人儿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在呢。”钦归的左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应道。 或许是没有听见,或许是听见了,沈一用温柔且倦意的声音又软软的叫了他一声:“钦归。” “我在,睡吧。”钦归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就好像在哄小孩一样。 直到得到他的答复,怀里的人才安安心心的睡去,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个甜甜的笑。 钦归看着她安详的模样,轻轻的笑了。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一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还真的确实是个小孩啊,钦归看着怀里的人微微上扬的嘴角,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感慨。 不过,在他面前,她永远都不需要长大。他要她永远热爱,永远像个孩子一样。 即使,岁月荏苒,时光变迁。 隔阂在他们之间的早已不止是儿女情长,小情小爱,还有家族繁盛,甚至是家国天下。 曾经明朗的少女不知在什么时候带上了冷酷利落的面具。曾经的少年也不再年少徜徉,变得现实冷漠。 所有的情爱都被他们压在最心底的某个角落里。 但无论多久,在重逢之日。无论藏得多深,还是会在那个人面前,轻而易举的溃不成军。 就像沈一,在不记得任何事的时候,心底仍旧深深的记得钦归。可能不记得他的名字,容貌,但气味,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时时刻刻在跳动的心脏,还有感觉,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感觉,永远不会骗人。 喜欢就是喜欢,压得再深,也终究逃不过喜欢。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就算别人对你再好,在世人眼里多登对,但终归只是合适,永远也变不成你心里的那个人。 于之他,于之她。 ...... 钦归的目光在落到她手上的刀疤上时,眼里的温柔在一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酷。 他都舍不得伤害的宝贝,究竟是谁敢动呢? 钦归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窗口不知何时出现一只鸟儿,好奇的窥视屋里的情形。美书吧 “嗯......”已经陷入梦中的沈一,忽然微微的蹙起眉头,嘴里不住的在叮咛什么。 “怎么了?”钦归的眼睛微微从窗上的飞鸟上瞟过,怀里的人不安的扭动,牵动了他的心弦。 “嗯......”怀里人的声音太小,让他听不清,在梦里,也做了不好的梦吗? 他微微探下头,把耳朵凑在了她的嘴边。 “钦归.......别逼我了......” 钦归抬起头,良久,伸出手,想要轻轻的推开她蹙紧的眉头。 沈一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脑袋轻轻的挪到他的手上,还舒服的蹭了蹭,就好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钦归看着乖巧的靠在他手上毫无防备的沈一,耳畔还回荡着她的呢喃,心里头一次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浓浓的挫败感,他对她....... 沈一,如果你记起了一切......你还会这么眷恋我吗?或者,还是说会直接逃离? 钦归唯一的一只完好的手,就这么平稳的托在那里,只要她舒服,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静静的看着她,眼里透出了挣扎,他......真的要放开她吗?但当他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不行。 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他的。 他永远,也不会,放开她的手。永远也不会。 本想给他们送些吃食的牛大姐,路过窗外的时候,看见两人相互依偎的一幕,轻轻笑了笑,端着案板,悄悄离去。 窗外,微风暖暖,桃花缀满院落,一缕阳光打在他的身上,青色如黛,贵气内敛,怀里的少女温柔肆意,明艳动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 神殿,紫薇殿。 “帝君。”太华看见来人心下一咯噔。 “岫烟呢?”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观来人,男子一头深紫色的头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虽然披散,却并不散乱,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肌肤白皙胜雪,朱唇轻抿,弯弯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墨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挑,叫人看不清眼里的神色,只不过面色柔和,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看上去随和温柔。 “上仙她.......”太华额角泛起了缜密的汗液,在这位的注视下,别说是她一个小仙女了,就算是一般上仙,神君站在这里,也受不了啊。 紫薇帝君,可是天界公认的笑面虎啊,面表上看上去随和温柔的紧,但也却是这九重天上最不好惹的神仙之一啊! 太华感觉自己在紫薇帝君的眼神关照之下,腿脚都在打颤,更别说搭话了,主要是岫烟上仙在倒也好说,可偏偏不在啊,这可是最要命的事情。 这九重天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岫烟上仙,说好听点是上仙,但说难听点,可是这九重天上最惹人不齿的半仙。 何为半仙,就是一半仙脉,一半魔种。 当下正值这仙界和魔界两立之时啊,这么一个不仙不魔的东西,自诩高贵的神仙,又怎么会看得起这么一个东西。 所以,虽然表面上得恭恭敬敬的唤上一声上仙,但实际上谁不是在背地里暗自唾弃,尽管仙力高又怎么样,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 这仙界啊。关于岫烟,可还有个传闻呢,传闻里她可是在紫薇帝君下界渡劫的时候啊,悄悄的上了他的床,利用这紫薇帝君的血脉之力洗涤了自己身体里关于魔的血脉,这仙力啊才会涨的这么快,否则就凭这么一个不仙不魔的东西,怎么可能晋升的比她们这些纯净血脉的神仙快? 所以啊,当紫薇帝君历劫归来,才把岫烟留在了紫薇殿,看来想必是不想让她出去丢脸,自此以后啊,这岫烟也就极少出现在了众仙的眼前。 但,至于.........这事情究竟是如何,谁又知道呢? 神也好,仙也好,人也好,魔也罢。但凡是有生命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三人成虎,他们永远也不知道,随口说出来的话,被当事人听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至于太华,太华是刚晋升上来的小仙,她刚晋升上来,就被紫薇帝君属下掌管分配的神官留在了紫薇殿,被配到了岫烟的身边。 她之前是一个花精,所以思想也单纯。当有仙娥说起岫烟的时候,她也只是傻愣愣的听着,她觉得,她们说的不对。 岫烟上仙看上去不像是这样的人,就算她之前是像她们说的半仙,但是她们之前也只是小妖怪啊,而且,岫烟上仙没有做什么坏事啊,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而且紫薇帝君的事情,她觉得也不像她们说的那样啊。她觉得岫烟上仙,一点也不开心。她好像一点也不想呆在紫薇殿。 第三百三十九章 她总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是练法术,就是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特别.......当紫薇帝君来的时候,岫烟上仙的眼里会出现浓浓的抵触和悲凉。再然后,当帝君来的时候,上仙又会做出妩媚的模样,去迎合他。再然后.......她只是一个小仙娥,她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每当紫薇帝君走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薄怒,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她之前被走的时候的紫薇帝君,瞟了一眼,那眼神她现在记起来都害怕的发抖,岫烟上仙总是沉默的坐着,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睛。但太华觉得,她在哭。 其实,岫烟上仙,是个很好的神仙。她有时候,也会教太华练习一些简单的法术,或者变些小把戏,逗得太华哈哈直笑,然后她自己也笑。 太华觉得岫烟上神长得是她看见过最好看的神仙,没有之一,所以她笑死来就更好看了。但......或许她之前是花精的缘故。她可以察觉出细微的情绪,岫烟上神在笑,但她的眼睛就好像一潭死水,她不开心。 但这次,岫烟上仙拜托她一不要告诉紫薇帝君她的去向的时候,她的眼里透出了溢出来的希望,太华从来没看见过她这样的神色。 所以,答应了。虽然太华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但是,好像可以帮到她。当岫烟上仙笑起来的时候,太华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因为,真正笑起来的岫烟上仙,真的让她眼里的别的东西都黯然失色了。 “不用了。”紫薇的眼神微微下垂,道:“你等等让岫烟回来的时候,来主殿找我。” “是.......”太华松了一口气,她刚刚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出卖上仙,但是在帝君的压迫之下,也说不出谎话来呀。 ........ 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岫烟,你还真是没有心啊,紫薇的眼神微微下敛,深紫色的长发微微飘扬,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 “上仙。”太华看见那一抹熟悉的红衣角出现在拐角处的时候,激动的大喊了一声。 岫烟看着熟悉的场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揭开面具,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太华的小脑袋道:“怎么了?看见我回来这么激动?” 太华眨巴眨巴眼睛,看向眼前明艳的女子,道:“上仙这次出去办事顺利不顺利呀?” “挺顺利的。”岫烟轻轻抚摸太华的头发,问道:“他来过了吧?” 太华没想到,上仙居然一下子猜到了,点了点头道:“太华没有告诉帝君,上仙去哪了。” “好。”岫烟看着太华邀功的模样,轻轻笑了笑道:“他说什么?” “帝君,让你回来去找他。”太华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她的眼神一直盯着上仙。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上仙的眼神暗了。 “那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岫烟收回手,道。 太华看着岫烟远去的纤弱笔直的背影,张了张嘴,“上仙.......” 但或许是声音太小了,岫烟没有听到。 第三百四十章 岫烟抬起头,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高悬的牌匾上印着白底金字的“慕琳”二字。 “叩叩。”岫烟一如往日,做出愉悦的模样,摇曳着纤瘦的腰肢,上前敲了敲门。 “进。”一道低沉的男声穿门而出。 岫烟的手顿了顿,随即又不由得杏眸内出现鄙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毕竟可是连床都上过了不是?嗤…… 大门被推开,殿内的高位上,坐着的人,紫发墨眸正是紫薇帝君无疑。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帝君大人,今天倒是好雅兴。”岫烟挑了挑眉,笑的带着几分媚态。 “过来。”紫薇将墨眸定格到推门进来的岫烟身上,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岫烟忽然觉得好笑,于是她就笑了,不仅笑了,还笑出声了。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紫薇的手靠在椅背上拖着脑袋,睨向岫烟问道。 “想到了什么。”岫烟笑的一脸妩媚,看向紫薇道:“自然是在想你啊。” “哦?”紫薇挑挑眉,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啊,这个女人,可没有心呢。 “过来。”紫薇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岫烟坐过来。 “帝君,底下还有这么多人呢,不好吧?”岫烟的眼神在台下翩翩起舞的众仙娥之间瞟过,笑的更灿烂了,道:“底下还有这么多仙娥呢,要是哪个舌根多些,那帝君的英名恐怕不保啊.......” 说着还做出一副为紫薇着想的模样。 “怎么说?”紫薇也笑了,眼里含笑道:“难不成,岫烟上仙还以为本座还有英名?” 岫烟听到这话,失神了一刻。 微微敛下又恢复了笑颜如花的妖娆模样,这是,又开始翻旧账了吗?紫薇。 “岫烟上仙,可别忘记了。”紫薇仍旧笑着,温和谦逊。 “下仙不敢忘。”岫烟露出了一个张扬,锐利的笑容。绛紫色长裙下的手指深深的嵌进了手掌。 “不明白?嗯?”看着她没有动作,紫薇又平淡的看了她一眼,话语结尾微微上扬的“嗯”字,透出了他的不悦。 “自然帝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岫烟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她难道在他面前有拒绝的份吗?或者说,她有拒绝的权利吗?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难道她不是玩物吗?呵呵呵........太有意思了,难不成玩物也有拒绝的权利吗? 岫烟想到这里笑的眉眼弯弯,弯腰就准备要坐下去。 但紫薇却又变卦了,他说:“等等。” 岫烟有些疑惑,怎么临时变卦了。 “你们,下去。”紫薇不紧不慢的让下面还在翩翩起舞的小仙娥们退下。 岫烟饶有兴趣的看着退下的仙娥,甚至其中还有几个朝她传来了怨怼的目光。 岫烟无所谓的耸耸肩,她可没办法啊,她可没有那样的本事,可以俘获堂堂紫薇帝君的心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她也只是个自身难保的可怜虫罢了,恨她,也没什么用。 不过也随意咯,多这个不多,少这个不少。这九重天上啊,恨她的人啊,何其多,若是要寻仇的话,一个小小的仙娥,还不知道要轮到什么时候呢。 所以岫烟,压根不在意。 等这批小仙娥走的干干净净之后,紫薇才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和之前那个高风亮节,哦,紫薇也当不上高风亮节那几个字。但是呢,好歹在人前,他还会克制一点。 紫薇帝君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他声音里透出淡淡的沙哑,他指尖微微发亮,再然后,岫烟就被带到了他的怀里。 岫烟早就习惯了,所以她根本不意外,也不想反抗。 因为,没用。她打不过他,这就是最好的理由。所以理由这么充足,她又不傻,是被强迫着接受和主动着接受,有什么区别?结果都是接受,那么为什么不让自己好看点呢。 “你去干什么了?”紫薇把头埋入她的发间,深深地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 “没干什么。”岫烟听到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惊讶,她早就想到了,所以她笑笑,纤细白嫩的双臂搭上紫薇的脖颈,微微发力,将嘴巴凑到他耳边,反问道:“难道帝君不知道我去干什么了?” “你去找离楚的女儿了。”紫薇当然知道,他去找她的时候,太华没有说,他自己查了。零一 “对啊。”岫烟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你去找她做什么呢?本座可不记得你在这九重天上有什么好朋友啊。”紫薇说着,拿起一撮她的头发细细把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啊,本座倒是记起来了,好像以前也有一个,但是呢.......” 岫烟听到这话,好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笑的天花烂坠,她弯着眼睛道:“我当然记得啊,帝君,我高低也是个神仙,这种事情可忘不了呢。叫我好好想想。哦,是不是叫琳桦?我好像还记得啊,她是死了呢。” 紫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色阴沉下来,但很快就转为平静,他用食指和拇指挑起岫烟的下颚,眯着眼睛,没有感情道:“你身体的魔性就是这样恶劣?” 岫烟感觉自己今天真真是听到了这几十年来最最好听的笑话,哈哈哈哈哈,什么叫做她身体里的魔性就是这么恶劣? “哈哈哈哈。”岫烟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擦擦眼泪道:“帝君,我本来就是个半仙啊,你忘记了吗?哈哈哈哈,什么叫做身体里的魔性啊,我本来也算个半魔?” 在仙界岫烟这样的人叫做半仙,在魔界亦然叫做半魔。虽然名字不同,但本质确实一样的呀,一样的卑贱呢。 “岫烟。”紫薇狠狠的钳住她的下颚,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笑。 岫烟自然看出了他眼里浓浓的警告意味,但,那又怎么样。 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她笑的肚子都要痛了,她忍不住了。 什么叫做这么恶劣,拜托,她可是魔诶,为什么不恶劣。 第三百四十二章 是他那时候,要她做仙的。她可是一点也不想做什么清风自傲的神仙。 “所以啊,帝君,你放我走?”岫烟笑够了,突然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了回去,很平静的看着他,眼里透出认真。 紫薇冷冷的眸子和她对视,然后钳住她的下巴,冷微冷的舌滑入她的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岫烟,你真的以为,身上沾染过我的气息。”紫薇似笑非笑的从她的唇上离开,似乎还带着留恋似的舔了舔唇道:“你还真的可以走的了吗?” “不论是你的肉体,还是灵魂。”紫薇笑着微凉的手指轻轻的抚摸上岫烟的脸颊,他的眼神带着慈爱,动作轻柔,就好像在看一个心爱的玩具。 他自上而下,轻轻的拂过她脸上的每一寸的肌肤,他看的很认真,好像要把她印在心头。 但他的语气里透着冰冷,他说:“除非你死,否则,这六界轮回,你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你是不是以为,离楚的女儿可以帮你?”紫薇的眼神透着嘲讽,看向岫烟道:“若是离楚,本座还会忌惮一二,不过是一个几百岁的小孩子罢了,岫烟你连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十分渺茫的人身上,你可还真是退步了啊。” ...... “帝君说笑了。”岫烟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即使她的心思被他剖析的清清楚楚,但只要她不承认,那就是没有,她笑了道:“不过是看她有趣,想帮她一二,积积善缘罢了。” “帝君不会连这个也要管吧?这可是岫烟的私事呢?”岫烟说着用手指,抚摸上男人的唇瓣,带着暧昧的试探。静爱书 “本座自然不会管你的私事。”紫薇好笑的舔了舔岫烟挑逗的手指,不得不说,她很懂他的点,紫薇的眼神开始变得灼热,带这浓浓的情欲,但到底不愧是帝君,这份度掌握的十分之好,起码他的头脑还十分清明,一双清冷的眸子看透了岫烟所做的一切。 他虽然不知道岫烟所做的所有事情的想法,但最后她想要的他是知道的。 那就是逃离他。 不过,有可能么? 紫薇妖艳的勾了勾唇,看向岫烟道:“但是你不一样,你可没有权利和我谈这些呢。” “懂吗?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岫烟。”紫薇轻轻的俯下身子,将头埋在岫烟的肩头,用最温柔的表情,说出最残忍的话。 但是,这又怎么样。岫烟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觉得紫薇在看待她的所有事情的时候都十分冷静,冷静到可怕,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有些人,或者说,是某个人,就不一样了。她的出现打乱了紫薇引以为傲的冷静,而她岫烟不过是在不该爱他的时候,爱上了他罢了。她觉得她没有错。 但,无数的事情,告诉她,她错了。真的错了。 或许,爱上他那一刻开始,命运的轮盘就开始转动了。一事错,事事错。 第三百四十三章 爱上他就是错误最大的开端。 再然后,那时候的她敏感,脆弱。别人待她好三分,她就全心全意待人好,这是第二个错误。遇到琳桦是第三个错误....... 从此看来,或许,她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她已经后悔了,她不想在遇到紫薇了。 是他给她带来了无边的噩梦。一个久到,无法苏醒的噩梦。 爱人不分对错,但先来后到分。 她就是太过不知好歹,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想着,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 “滴答。”清脆的声音,让两人之间一下子情欲褪去,只剩下苍白。 多可怜啊,除了情欲,居然什么也没有了,岫烟苦笑。 “你哭什么?”紫薇轻柔的用指腹替她揩去眼泪,他说:“你有什么好哭的,岫烟。” “真扫兴啊。”紫薇舔了舔指腹未干的泪水,微微蹙起了眉头,苦苦的,涩涩的,原来这是眼泪的味道吗? “岫烟,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紫薇在离开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岫烟,他说:“以后不要随便消失,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岫烟早就习惯了,他这话她也听腻了,这么多年,她用无数的办法挑起他的怒火,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机会,她得到的最后一次机会也太多了吧。 她,宁可不要。 她站起身来,微微的拍了拍自己褶皱的绛紫色长裙。她看着这裙子,忽而记起,这颜色啊。 还是为了他,才选的。 她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颜色,直到那一天,见到了他,他有一头深紫色的长发。 后来她就选了颜色最接近的绛紫色,只为了与他有些惺惺相惜罢了。 时事弄人啊,结果现在啊,交集是有了,惺惺相惜.......噗嗤,这辈子也不会是了。 但衣服会穿习惯,人心不会。 她太累了,所以她退缩了。 她宁愿不要碰到他,她最多是风餐露宿,遭人嘲笑罢了,永远也不会经历比那种痛苦,痛苦上百倍,万倍的痛苦。 但,也算了。 她习惯了。 她现在只想着逃,离开这个男人,去一个既不是仙,也没有魔的地方,平平淡淡的生活,这辈子再也不爱人。 至于为什么选择沈一,岫烟忽然想起,那天在水镜中看到她时的第一感觉,她和她是一样的。 但若要她解释为什么,她也不知道,这就是女人奇怪的第六感吧。 啊哈,怎么想了这么多呢。岫烟摇了摇头,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一人,她环顾四周,金碧辉煌,但,终究不会,也不可能是她的归宿。 所以,她一点也不留恋,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没有吃过糖的小孩了,她历经千帆,很多事情解释了千遍万遍,那几年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是她。 但是没用的,不信的人,永远都不会信。 因为,你永远都变不成,他的偏爱和唯一。 你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小丑罢了。 岫烟想着,大踏步踏出了,这个空荡荡的宫殿,朝着自己的小宫殿而去。 虽说都是监牢。 第三百四十四章 那边,词青她们仍然没有放弃搜寻沈一和“黑衣”的踪迹。 总得来说也不是一无所获,词青手上拿着两把看着异常精美锋利的匕首,望着眼前一望无底的山崖出神。 通过大规模仔仔细细的排查,发现在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些不是很明显的痕迹,但或许是前几日冰雪,雨水的冲击所以显得不是很明显。 就算是微弱的发现,也比没有发现要好,起码对大家来说,心里多了一丝丝的慰藉。 但,当大家顺着痕迹搜寻下去……出乎意料的,痕迹消失了。 所以……搜寻又陷入了僵局。 明明说好,一起过除夕的啊。 沈一,骗子。 你现在到底在哪啊?你还活着对吗? 词青平静的站在那里,沈一不在,她现在就要代替沈一做这些人的主心骨,等沈一回来。 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将军看上去波澜不惊,心底却是巨浪滔天。 张守阳站在词青身后,他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 没有说话,没有安慰。他明白她现在需要的是成长。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词青是局中人或许不懂,但他还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沈一这几年都在有意无意锻炼词青,默默的指导她,引领她。想必也是在为今天做打算。 她,迟早是要走的。 但或许,现在不是她想的最好的时机,但沈一既然已经决定了,但词青也无论如何也要担起这个责任。 如果她只是词青,那么他一定会冲过去抱住她,安慰她,用坚强的臂膀替她挡风遮雨。 但她不只是词青,她是大钦的将军,所以成长之路注定坎坷,但到底只能她自己一个人走过来了,才是真正的成长,而他能做的,就是站在她身后,默默的注视她,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罢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不早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 词青不禁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飘飘扬扬的落到她的手上,在感受到她手掌温度的那一刹那,融为了雪水。她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但雪水到底是顺着她的指缝流出了。 她无力的松开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走吧,今天该是吃团圆饭的日子。大家都早些回去吧。” 沈一,我不会放弃的。就算希望渺茫。 等到搜寻的士兵都散去了,词青这才孤落落的回过头,空无一人。 她轻轻笑了笑,忽然有些理解沈一的感受。 她学着沈一的模样,爬上了城楼,因为今天是除夕,又是大获全胜,所以就连城楼的侍卫也都回去过年了。 她静静的靠在城墙上,还记得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沈一还在。 不过是短短几天罢了,就她一个人了。 地上,屋子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街头巷尾没有人的踪迹。屋子上燃起的是炊烟袅袅,灯火通明。 又是一年啊,词青笑的有些疲惫,总觉得在今天要祝福自己点什么。 毕竟又老了一岁? 要是爹娘还在想必又要唠叨自己赶紧找个好的夫婿,生两个大胖小子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想想也是,都二十又三了。 哪个姑娘家这个年纪还没嫁人的,估计也就她了吧? 不知道沈一会不会比她更晚。也就只能和沈一比比了,太惨了,词青苦着眉头,皱起了一张脸,就和苦瓜似的。 不过,就说是嫁人,也没瞧见啥合适的。 她瞧得上的人家还不一定瞧得上她呢。 算啦,到时候再说吧,顺其自然,不然不嫁人了吧。 新的一年嘛,第一个愿望,沈一快点给爷爬回来。 第二个愿望,匈奴不再犯,国土永安。 最后一个愿望吗……emm?要不然再要三个愿望? 哈哈哈……算啦,肯定会被老天爷吐槽死吧。那最后一个就祝自己好啦,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平平安安。 “砰砰砰……”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巨响,词青被吓了一跳。 喔,原来是烟花。 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宛如在黑色的幕布上释放出华丽的翡翠流苏,天空万紫千红,千姿百态的繁花,璀璨了整个天际。 新年快乐,词青。 词青看着眼前绚丽多彩的烟花,大过年总不能板着一张脸吧?所以她笑的,笑的眉目弯弯,笑意写在她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她的嘴角上扬的美丽的弧度。 张守阳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流星般的火花从天空直落,照亮了少女美好,恬淡的脸。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烟火在他心底炸开了,眼眸里平静无一丝波澜,那里倒影着她的身影,只有她的身影。 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夜色辉煌,我却只看见发光的你。 突然张守阳得笑了,笑的肆意,是啊,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嘛,他喜欢她。 “新年快乐,词青。”张守阳突然感觉他应该这一刻应该叫一声她的名字,所以他叫了。 词青惊讶的回头,烟火下,当她转身与张守阳的眼相撞时,她看见了,看见张守阳发亮的眼神里,只有她一个人。 词青忽然发现在这一刻,或许是在这一刹那,她的心疯狂的跳动,就好像心底有一头小鹿在四处乱撞。 “你怎么来了?”词青问他。 张守阳说:“因为我不放心你,所以我来了。” 他目光炯炯,掷地有声。 词青又笑了,眯起的双眼,上扬的嘴角。她忽然觉得张守阳也不错,起码配她很不错。 “我饿了。”她歪歪脑袋,看向他。 张守阳挠挠脑袋,憨笑道:“我领你吃饭去。” “走。”词青三步上前,顺势拽住了张守阳的手。 (giao ,不愧是我词青姐。) 张守阳的脸蹭一下红了。 “这这这……”他话都说不完整了,指着词青牵着自己的手呆呆的,“你你你……” “什么这的,你的。”词青的脸也不好意思的红了,但她怎么可能示弱,于是她凶狠的转回头来道:“走快点,磨磨唧唧的,老娘都要饿死了。” 即使她很凶,但张守阳看见了她眼里的害羞…… 忽然,他不害羞了。 幸好,他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第三百四十六章 所以,张守阳不害羞了,他反客为主的紧紧握住词青的手,将她的手紧紧裹在他的手掌心里。 他不会……放开这只手了。 后来他们寻遍了街头巷尾,只发现了一家卖馄饨的小店还开着。 “老爷,夫人吃点什么?”开馄饨铺的是一个老妪,她弯着背,眯着眼看着两人道。 老爷,夫人……?这不就是……夫妻嘛!词青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和张守阳……夫妻?! 张守阳笑着瞟了一眼脸红的和番茄一样的词青,笑了,握着词青的手更紧了一些。 他没有反驳老妪的话,而是默认道:“两碗馄饨。” “好嘞。”老妪笑道:“老爷夫人的感情还真好啊。” 词青狠狠的掐了一把张守阳,意思是叫他不要乱说! 张守阳微微一笑,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老妪的话。 他迟早,会把词青风风光光的娶回去。 “嬢嬢,你怎么今天一个人还在卖馄饨啊?”词青为了让张守阳不在乱说话,于是岔开了话题。 老妪一边下馄饨,一边道:“我啊,闲不下来。” “儿子女儿啊都成家了,对我也不错。”老妪脸上扬起淡淡的笑,眼神里扬起点点回忆道:“我那时候和我家老头子啊,就是因为这馄饨啊,才对上眼的。” “他那时候啊,就喜欢吃我煮的馄饨,所以啊天天来,我们慢慢的也就熟悉起来了,对上眼了。”老妪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起自己的故事。 “他对我啊,真的很好。”老妪想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接着道:“我们后来成亲了呀,就靠着这一个馄饨摊子把儿子,女儿都拉扯大了,成了家立了业。我们呀也就可以歇歇了。后来,他得了大病走了,就剩我一个了。” “儿子女儿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啊闲不住。”老妪淡淡一笑道:“于是就有把这一口馄饨摊摆起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一摆起这个摊位,就感觉我家老头子,就陪在我身边呢。” 词青和张守阳对视了一眼,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良久,词青开口道:“嬢嬢,爷爷一定是在陪着你呢,今天过年,要高兴一点。” “高兴!”老妪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然后将馄饨捞出来道:“恰好,这馄饨也熟了。你们趁热吃哈。” 两人端过馄饨,吹吹热气,然后一口咬下,鲜嫩的汤汁在嘴里迸溅。 “好吃不?”老妪笑眯眯的坐在馄饨摊子边,问道。 “好吃!”词青夸张的竖起大拇指,惹得老太太哈哈直笑。 两人吃完,已经是夜半了。 “嬢嬢,我们走啦。”词青扭头看了一看老妪,她就这么静静的守在馄饨摊边上,一脸宁静,好像在等谁。 微弱的烛火下,她隐隐约约好像看见她佝偻的身子旁,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她忽然笑了…… “笑什么?”张守阳牵着她的手问道。 “我觉得,那个嬢嬢的丈夫,肯定也在陪着她。”词青摇着手臂,看着张守阳说道。 第三百四十七章 “嗯。”张守阳回应道。 “哈哈。”词青被张守阳的模样逗笑了,调侃道:“你应什么,你又知道了?” 张守阳一字一句道:“那个嬢嬢,年纪这么大了,可能她丈夫走了很久了,但她想起他来还是幸福的笑,而且一直在等他。他们应该很幸福吧。” 词青忽然沉默了。 两个人静静的牵着手,一步一步走在积雪的街道上。 从别人屋子里照射出来的昏黄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慢慢的交织在一起。 “词青。”张守阳忽然叫了一声词青的名字。 “嗯?”词青疑惑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张守阳忽然停下脚步,将词青的身子掰正,然后认真的看着她道:“我想娶你。” “呵呵呵……”词青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被他炽热的目光盯的有些发虚,她示弱的低下了脑袋,四处张望。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因为词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爱一个人很久很久。就像那个嬢嬢一样,很久很久。所以她不敢回应张守阳,她怕她做不到。 “词青,我很认真。”张守阳看着她躲闪的模样,沉声道。 词青明白,躲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况且之前可是她先拉起张守阳的手的。 这……不给个回应说法。 好像显得她吃完小男生豆腐就把小男生甩了似的。显得她极为败类。 所以,不管怎么说,为了不辜负张守阳也好,还是自己的名声也好,词青决定好好的回应这个问题。 所以她细细的考虑了一下道:“张守阳我不确定。” 然后再张守阳略带失望的目光中,继续道:“我不讨厌你,甚至在你牵着我的手的时候还有些欣喜,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我没有喜欢过人,我害怕这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最后会害了你。所以我现在给不了你答复。” 张守阳从一开始的认真到失望再到现在的欣喜,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词青这一番话给了他很大的鼓舞。 她没有直接答应,说明她对他很重视,对这段感情很重视。 那他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张守阳欣喜若狂的就差没有跳起来,他极力的掩盖,但到底上扬的眉毛还是出卖了他。 词青看着张守阳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可以的。”张守阳说:“我等你确定,等你确定你的感情,等你确定我是不是真的爱你。” “我等你。”张守阳很认真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这一刻,词青忽然很感动。她的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微红。 这是她在除了她爹以外,头一次有这么满足的安全感。 不一样的,沈一也会给她安全感,但和张守阳说出的这三个字的感觉完全不同。 “你怎么哭了?”张守阳有些手足无措,他……他怎么了,词青怎么哭了??是不是他说错什么了? “傻子。”词青笑着一把投入张守阳的怀抱,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新年快乐。” 爹,你看见了嘛?我好像找到我爱的人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皇宫, 最近这几日最忙碌的时候可不就是为了封后大典嘛。 早早在封后大典要开始的半个月的时候啊,宫人们就陆陆续续开始准备起来了。 由皇帝下旨通知各衙门准备。礼部奏请由大学士、尚书各一人充当册封的正、副使,还要准备好金册、金宝,内阁大学士或翰林学士撰写好册文、宝文。 毕竟可是当今皇上的第一个皇后,这封后大典,不可谓不隆重啊,再说这皇后的娘家势力也不小,那可是和丞相沈枕一起在朝堂之上各顶半边天的赵家啊。 这赵灵儿可是赵老太傅唯一的独苗孙女,宠得紧,谁都不敢怠慢一分一毫啊。 这宫里角角落落全都挂起了喜庆的红色绣球,各个大大小小的宫殿都贴着喜庆的窗花。 无一,不在昭示着喜事将近。 这原本该是天大的好事,但赵灵儿却没有往日那般高兴。 明明本该自己很想风风光光的坐上这皇后的位置,但现在…… 赵灵儿的眼睛落在手里雕刻的十分细腻的药膏盒上,她的右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果然是神医,这才没几天功夫,自己脸上的红肿就褪去了。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虽然带着面具,但他的眼睛,语气,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窗外一阵冷风顺着窗户吹到了她的脸上,瞬间让她恢复了几丝清明。 外面,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再宫殿,在空隙里穿梭。 看来,要下雪了啊。 赵灵儿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罢了,若是当真要刨根问底。 那么……她后悔了。 从前,看着窗外的那块四角天空,她总是觉得很美,她想待在这里。 如今,站在同样的地方,再看窗外那块熟悉的天空,确实这样压抑,深沉,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逃离。 她原本觉得,钦归爱她,宠她,以后或许只会有她一个。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但,终究不可能。这也打碎了她的美梦,到底自古深情留不住,尤其是在皇家。 现在不过是一个沈婉婉罢了,以后还会有李婉婉,张婉婉。 她从赵家回来以后,皇帝也象征性的来看过她一次。 不过到底是沈婉婉更能吸住他的眼球,看完以后就匆匆的走了,后来宫人禀告说皇上去沈答应那里了。 她发现她自己居然也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和愤怒。 她好像就是意料之中的,而且十分平静。 她恍然发现,她对钦归的可能也不是真正的爱,只是对权力的渴望罢了。 她也不是真正的恨沈婉婉,不过是一时之间觉得有人在窥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罢了,是愤怒。 真当明日就要坐上那个她之前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位置的时候,她突然…… 好想逃离。 这深宫就是一座坟墓,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但尽管,再不想,再不愿。 她还是逃不了,无路可逃,也不能逃。 她的身后是赵家,是爷爷。 若是她走了,别的人她可以都不管。 那爷爷呢?爷爷怎么办? 爷爷……是真心对她好的。她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那时候爷爷,三番五次不愿让她进宫。是她自己被权力迷住了双眼。 怪不得任何人,既然选了,自然也必须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赵家今后的荣耀,由她承担。 至于……这些本不该有的感情。 赵灵儿低下头,手里的药膏不知何时被紧紧的攥紧,她的指节发白。 算了,还是不丢了。 好歹,也是别人的一份心意,就放起来吧。 …… “叩叩。”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赵灵儿刚将药膏放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心里有些紧张,慌忙将柜子关好。 “是给娘娘送明日礼服的。”门外宫女道。 “进来吧。”赵灵儿松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眼睛的余光扫向那个合上了的盒子。 前几天的事情,不止教会她放下,看开,还有步步谨慎。 这后宫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决斗场,每个人都在勾心斗角。 而她的位置又太扎眼,无疑是每个女人心里的眼中钉。 所以,这样的东西,若是不小心存放,很有可能会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 若是,只针对她那就算了。但,不仅仅是她,还会牵连她身后的赵家……甚至,还有他…… 若是牵连到他的话,那他可就太无辜了。 他不过是一个好心的大夫,救了一个对他起了不好心思的小姐罢了。 他有什么错呢? …… “娘娘,这礼服你现在可以试穿一下,看看是否合身。”小宫女怯懦道:“这条衣服本该前几日就送过来了,只是娘娘恰好不在。后日就该是大典了,娘娘试穿一下是否合身,若是不合身,奴婢们会连夜赶工,确保礼服的合身。” 虽说,那时候是按娘娘的身围一丝不差的做的。 但那量身围可都在好几个月之前了,这万一娘娘的身量发生了变化…… 赵灵儿换上那繁琐的宫装,站在巨大的铜镜前,红色将她整个人称的十分端庄,成熟稳重,赵灵儿的眼睛闪了闪,唇角微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一身宫装的上身,说明她以后也只能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宫外的生活在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就算是爷爷进宫,见到她,也不过是跪着向她行礼,告一声:“皇后娘娘。” “很合身。”赵灵儿看向一旁惶恐的小宫女,道:“替我……本宫脱下来吧。” 小宫女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 否则这么繁杂的宫装可是要再细细返工,就算是连夜,也不一定赶得出来啊。 但若是赶不出来,后日的大典之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他们可就完了啊! “娘娘好了。”小宫女小心翼翼的替赵灵儿脱下宫装,叠放在一旁,不敢弄皱一丝一毫。 “嗯,下去吧。”赵灵儿点点头道。 第三百五十章 等宫女走后,赵灵儿的手抚上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宫装。 多好看啊,火红的衣裙上绣着金丝线绣成的金丝凤凰,还有大簇大簇盛开的朵朵杜丹。 没有女人可以拒绝这样的新衣吧,哪个少女不怀春,谁都曾梦见过自己穿着火红的嫁衣,嫁给心爱的少年。 但……终究是可遇不可求。 不过也无妨,这场交易,是公平的。 不过是她用青春和用在这深宫之中无法踏出一步的诺言交换了权力罢了。 没什么好冤的,这是命,是她自己的选择。 …… “叩叩叩。”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皇后娘娘睡了吗?”听这高亢尖锐的嗓音,是皇上身边的公公王德胜没错了。 “没有,王公公有什么事情?”赵灵儿揉揉太阳穴,果然越临近,事情就越多啊。 “娘娘既然听出了是奴才的声音,那奴才也就不多废话了,杂家这次过来啊,就是为了告诉娘娘按照大钦律例,明日还需要举行祭天大典,还请娘娘明天别忘记了。”王德胜提醒道。 “有劳王公公跑一趟了,本宫知道了。”赵灵儿点点头,回答道。 “那娘娘早些休息,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赵灵儿在屋内,听这王德胜一群人的脚步由远及近。 最后趋于平静…… 终于都走了,她轻轻叹息一声。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外面的天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 几片雪花摇摇摆摆的飘进来,夹杂着一些细小的雨滴。 赵灵儿将窗关上以后,吹灭了蜡烛,闭上了眼。 明天,祭天啊,又是一场恶战啊。 …… 另一边,福寿宫偏店还是灯火通彻。 “叫你打听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沈婉婉妖娆的躺在床上,看向一旁的花花。 这几日皇上一直来她这,要不是这几日就是封后大典了,皇上需得避人口舌,说不准今天还会来挂画这呢。 沈婉婉把玩着自己细白的手指,眉眼间,动作间无一不是深深的魅意。 赵灵儿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怎么和她比?只要她抓住了皇上的心,照着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就算她赵灵儿现在是皇后又怎么样,只要她先诞下龙子,母凭子贵,再凭借她身后的沈桧,这皇后之位嘛,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说了,皇上这几日天天宿再她这,说不准啊,她这肚皮里就已经怀着龙种了也说不准呢。赵灵儿想着还带着兴奋和算计的,轻柔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小主……”花花可没沈婉婉想的这么多,沈婉婉叫她打听赵灵儿的脸怎么样了,但这皇后娘娘这几日,连门都不出,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可还怎么去打听啊。 “奴婢……没有打听到。”花花垂着脑袋,用余光打量着沈婉婉的脸色。 在沈婉婉竖起眉头,下一步就准备指责她的时候。 花花冷汗直流,补充道:“皇后娘娘,回宫以来,大门都没有出过,奴婢没办法打听啊。”她都在皇后的凤鸾殿外面徘徊了好几天了,一无所获。 第三百五十一章 “哦?赵灵儿把自己关在宫殿里,没有出过门?这可真是稀奇事啊。”沈婉婉眯着眼睛,莫非是赵灵儿真的毁容了?所以偷偷摸摸躲在宫殿里养伤吧? 哈哈哈哈,这样的话,可就有好戏看了,听说明天就是祭天了,也不知赵灵儿的脸好了没有。 毕竟,那天,哪个脸肿的呀……啧啧啧,沈婉婉想起那天正巧碰见赵灵儿的模样,整个右半边脸都肿的和个猪头似的,哦不,说是猪头还是抬举了它呢。 猪头好歹还是白白胖胖的,她那天啊青青紫紫的,一看就是被打的不轻喔。 呵呵呵……要是明天她的脸还没好,那皇上肯定会厌恶她,哈哈哈,说不准满朝的官员都会觉得赵灵儿这个皇后,有损德仪。 这对她来说可是有千立而无一害啊,哈哈哈哈。 花花在一旁看着沈婉婉忽阴忽晴的脸色,心下有些害怕。 但好歹沈婉婉今天心情很不错,因为明天就要见到赵灵儿出糗了,心情自然不错。 于是难得,大发慈悲放过了花花。 “你去把蜡烛吹了,本宫准备睡觉了。”沈婉婉打了个哈欠,使唤花花道。 她可得好好休息休息,保持充足的睡眠,打足了精神头,明天才能有精力好好的看赵灵儿是怎么出糗的。 花花暗自松了一口气,趁着沈婉婉还没有反悔,立马三步并做两步过去,将蜡烛熄了,然后踩着小碎花出了偏殿。 等直到出了殿门,花花这心啊,才实打实的放下来了。 原来下雪了啊,那像柳絮、像芦花般的雪花,正在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的时候,大地被雪花装饰得像铺上白色的地毯一样。 花花感叹了一声,迈出了步子,真的好漂亮啊。 她不自觉在雪地里打个个圈圈,雪花飘飘洒洒的撒在她的身上。 黑衣正巧经过这里,惊鸿一瞥,然后顿住了脚步。 这个身形……毓秀? 然后再少女转过身来的时候,朦朦胧胧的月色下显露出来的那张脸,并不是他记忆里那副清秀的模样。 认错了吧。 黑衣摇摇头,唇角露出一丝苦意,大约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皇上将一堆烂摊子都丢给了他,他忙的焦头烂额。 忽然,似乎是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花花顺着视线望去。 直直的撞进黝黑的瞳孔之中,两两相望,四目相对。 四周的空气好像就这样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 他是谁? 她的眼中有充盈的泪光,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滑落,好奇怪啊,为什么她刚刚鼻子一酸,啊差点就要在别人眼前流眼泪了,好尴尬啊。 花花冲着黑衣抱有歉意的尴尬一笑,将泪水吞回眼眶,然后匆匆的跑来了,太丢人了…… 而她没有注意到,黑衣……被那个眼神订在了哪里。 那个眼神…… 如同一泓清泉般通透而明亮的眼神…… 和记忆里那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真的……会有两个人拥有一模一样的眼神吗? 黑衣深深的看着少女早已消失不见的方向,蹙起了眉头。 第三百五十二章 算了……暂时也没空想这么多了。 黑衣叹了口气,等先把眼前的事情忙完,到时候空闲下来了,他亲自去丞相府走一趟。 刚刚那个少女的眼神,显然不认识自己。 黑衣的眸子沉了沉…… 毓秀她……应该过得还好吧。 自从上次沈一出征那晚,他就再也没见过她。 是该去看看了。等先把手头上的要紧事忙完吧。 想起这个,黑衣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刚刚他接到密探的急报,说是从边境来的,他那才刚刚处理完一批折子,准备回去休息,听说是急报,好像还与皇上有关,他这才又起身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皮跳了几下,干他们这行的,对于这种事情,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 黑衣下意识的扭头又看了一眼少女刚刚消失的方向。 只余下一片漆黑的夜色和独自飘零的雪花。 黑衣转过眼,不再多瞧,带起披风上的帽子,快速在黑夜的宫殿里穿梭。 这边,“钦归”已经在御书房等他了。 “黑衣大人。”假扮钦归留在宫殿的暗卫向黑衣行礼道。 “没事,信呢?”黑衣摇了摇头,问道。 “在这。”暗卫将未拆封过得信交到黑衣身上。 黑衣急匆匆的扯开信封,一目十行的扫过信上的内容。 脸色黑的滴墨。 本次与匈奴对战大获全胜,唯沈一将军和皇上派来的黑衣大人,两人在与匈奴主将对战的时候,不慎掉入悬崖,下落不明。现在我们还在尽力搜寻。 词青。 黑衣看完这封信,瞳孔放大,手指不经意间将信笺攥紧。 什么意思?皇上掉入悬崖了? cao!黑衣攥紧拳头,一拳狠狠的砸在上好的紫檀木书桌上,脸色阴沉。 他就知道,不该让皇上去的。 那时候就该阻止皇上。 “黑衣大人?”暗卫被眼前暴怒的黑衣吓了一跳,他怎么说也在暗卫营里带了好多年了,黑衣大人身为暗卫统领,他也是不陌生的。 黑衣大人总是一副沉稳可靠的样子,遇到再大的事情,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发了这么大的火? 暗卫缩了缩脖子,但也只是心底好奇,嘴上是绝对不敢问的。 身为暗卫,他们最应该明白的就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完成主子完成的任务就行了。 黑衣很快冷静了下来,既然事已成定局,那么现在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没用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相信皇上,他得在皇上回来之前把皇城的局势稳定下来,不能让沈枕有机可乘。 “明天,有祭天大典,礼制法典流程都熟悉了吧?”黑衣看向暗卫问道。 “明白。”说道正事,暗卫也不敢有半点马虎,认真道。 这些暗卫是钦归早在好几年前就准备好的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假替他,在朝堂之上蒙混过关。 “明天不要出岔子。”黑衣拍了拍暗卫的肩膀。 第三百五十三章 “嗯。”暗卫点点头,眼神里带着慢慢的坚定。 “早点休息吧。”黑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明天可是一场硬仗啊。 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以蒙混过去。 喔……不是希望,是只能,必须蒙混过关。 …… 这边黑衣交代完暗卫,出了御书房,手里还捏着那封信笺。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掐了掐发涨的太阳穴。 皇城这边是加派不出人手去边境搜寻了。 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有这样消失了。 听他们的意思是,皇上和沈一一起失踪了,下落不明。 那他们肯定再发现皇上和沈一不见了的时候,就去悬崖下搜寻了。 若是当真遭遇不测了,那么尸体应该也早就被发现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还在搜寻,那么就是没有发现尸体,那么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还活着。 但很奇怪的一点是,他们还活着,但却不在悬崖底下,那么他们会在哪? 而且……从悬崖上坠落下来,就算不死,那么也肯定受了很重的伤。 黑衣抿唇,细细的分析了一番,得出最后的结论是,皇上他们肯定没有死,但情况一定不妙。 所以要先找到他们才是最关键的。 但他这边又被皇城的事情绊住了脚,不可能赶赴边境去搜寻。 这里也到了白热化时期,一旦调派人手,势必会引起沈桧那边的警觉。 …… 真是伤脑筋啊。 黑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皇上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 到底该怎么办呢? 大抵是屋子里有些闷,或是黑衣觉得有些烦躁,透不过气来,于是他伸手打开了一扇窗户。 隐隐约约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满宫的梅树之上。 至于为什么皇宫里会有这么多梅花,若是旁人肯定会说是皇上喜欢呗。 但黑衣可是一直陪着钦归走过了人生中漫漫长夜的人,他见证了钦归所有重要的时刻。 哪里是皇上喜欢,不过是沈一喜欢。 而皇上喜欢沈一,自然也就爱屋及乌了。 这满宫的梅花,都是为了她栽的,可是……沈一后来一直常年守在边疆,难得回来几次,就算进宫也是行色匆匆,哪里又有机会看见这梅花傲雪的姿态呢。 黑衣是沈一和钦归这段时间的见证者,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的很明白,他觉得两个人都没有错,错的是世事罢了。 而他们却要背负起世事的繁杂,自然也走不到一起了。 感情这种事情,哪有谁对谁错,只是时间错了,所以一切都错了。 忽然一阵风夹杂着几缕梅花的香气飘到黑衣的鼻下。 清冽之中,带着悠远而又缥缈的香。 嗯? 香? 黑衣的脑袋突然清明了一下,他极快的抓住脑袋中闪过的东西。 没错香,他们平日里传信的有一种信鸽是可以凭借人身上的气味去寻找他的。 他刚刚一时太过着急,居然忘记了。 可以借着这种鸟,凭借着气味找到皇上的位置,再让信鸽传信回来,这样或许就可以找到皇上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黑衣高度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松弛了一些。 总算是……可以有些皇上的下落了。 他看着院子里高耸的梅树,露出了一个欣慰又带着疲惫的笑。 说到底黑衣也不过和钦归同年,钦归走了以后,这么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这几天都没有怎么休息,精神都在高度紧绷,这些事情一件扣一件,一环接着一环,无论是哪一环节出错了,都很有可能会被沈桧发现,一旦被沈枕察觉出一丁半点的蛛丝马迹,以沈桧胆小谨慎的性子,说不好就会选择再次蛰伏,以待时机。 那么就会导致他们这么多年的筹划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很多事情交代下去,他都不放心,都需要他自己亲力亲为。 但到底他也只是个人而已,又没有分身乏术,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他刚刚看见皇上失踪那几个字的时候,真的脑子里就像闪过了一个晴天霹雳。 他和钦归虽说是主仆,但这么多年了…… 哪里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主仆就结束了的。 他们更像是兄弟。 所以当看见钦归出事的时候,他的脑子真的有些发懵。 他突然埋怨自己,自己为了那时候不阻止他。 突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若是钦归真的回不来了,他又该怎么做? 但万幸的是,没有找到尸体,那么他就坚信他们还活着,钦归说过会好好的回来的,那么他就替他守着这偌大的皇城,这至高无上的皇位。 黑衣想到这,脑袋也被冷风吹的清明,连最后一丝困意都吹散了。 他又披上了斗篷,踏入了无边的黑夜里。 …… 密探总舵。 黑衣出示了手里的令牌进了总舵以后,没有停留的直奔他要去的地方。 没错,就是鸟舍。 “知更鸟在哪?”黑衣沉声问掌管鸟舍的暗卫道。 “大人,这只就是只更鸟。”暗卫领着黑衣找到了一只瘦瘦小小,长得和麻雀差不多的小鸟道。 眼前这只知更鸟,双脚紧紧的抓住枝干,闭着眼睛,纹丝不动,一看就在睡眠。 “若是将知更鸟现在弄醒,让它去送信,会有什么影响?”黑衣问道。 “很有可能会导致嗅觉失灵,找不到目标。”看管鸟舍的暗卫毕恭毕敬道:“所以建议大人,若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还是等明日在使用?” 那肯定是重要,还是十万火急的重要啊。 你说皇帝失踪了,这种事情重不重要?! 但黑衣到底还是犹豫了,因为若是以前将知更鸟唤醒可能会导致它的嗅觉失灵,他可是要依靠着这知更鸟明锐的嗅觉去找到钦归所在的位置的。 这若是失灵…… 黑衣抿了抿唇,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还是得等,这件事情必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知更鸟什么时辰能醒?”黑衣问道,毕竟明日可是还有祭天大典。 “午时。”暗卫答道。 午时?黑衣蹙眉,那他到时候可抽不出身啊。 第三百五十五章 黑衣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包好的方帕,还有一个密封好的小信筒交到暗卫手上,叮嘱道:“明日知更鸟一醒,你就将方帕里的东西给它闻,让它越早出发越好。” 暗卫从黑衣的语气里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接过黑衣手里的东西,认真的记好黑衣说的话。 黑衣看见暗卫点了头以后,这才放心,冒着风雪重新穿梭在夜色里。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黑夜里,有一个人在四处奔波。 所有人在看见黑衣的那一刹那就觉得黑衣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在对待所有对他来说重要的人的时候都是这样。 但……唯有一个人……让他逃避。 …… 黑衣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离天亮不过也就是一两个时辰了。 长时间的奔波,让他也觉得极其疲惫。 但他不敢躺在床上,他怕若是睡过去了,错过了祭天大典…… 所以他坐在凳子上,闭起眼睛,闭目养神。 …… “咚——”祭天大典的鸣钟响起。 祭天大典那日终于到了,文武百官与宗室亲眷具在。 “祭天开始——”王德胜尖锐的喉咙响彻整个天际。 身着祭天华服的“钦归”与赵灵儿在十位大臣的领路之下,来到天梯之下。 这十位大臣啊,分别是这大钦最有权力的十位。 这领头的两个就是沈桧和赵老太傅。 这赵老太傅啊,本是卧病再床,不便前来,但到底赵灵儿还是他最疼爱的晚辈。 就算是拖着虚弱的身子,他也得来。 为的就是给他的乖孙女撑场面。 她赵灵儿身后,可就是他赵家! 他赵家!可不好欺负! 若是有谁,想要欺凌灵儿,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沈桧和赵老太傅互相看了一眼,这眼神里啊都叫人看不懂,隐形的火光四射。 但这脸上啊又洋溢着笑容啊。 这可真是老狐狸的对决? 面上都一副其乐融融,这心底啊都明白对方心里的弯弯曲曲。 赵灵儿微微抬头,从下往上看,长长的石梯一阶接连着一阶,忘不到边际,就如同她望不到边际的人生似的。 不过…… 赵灵儿微微一笑,接到前方赵老太傅传来的关切的眼神。 这都不重要了,用她的人生换赵家一个光明的前途,不亏。 爷爷……大家,都要好好的。 “皇后?”一旁的“钦归”略带疑惑的叫了她一声。 赵灵儿这才拉回了思绪,微微勾了勾嘴唇,脸上挂起淡笑,看了看“钦归”,微微颔首,以示自己准备好了。 于是两人就在这百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开始攀登这天梯。 待到两人登上天台,俯视下方。 黑压压的一片,终于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就是权力吧。 赵灵儿微微低了低头,敛去眸子里的情绪。 望着下方,看不清的人群。 天台之上冷风一阵阵的呜呜的刮过她的脸颊,吹散了她的发丝,衣袖也在猎猎作响。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吗? 但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快乐。 “” 第三百五十六章 “祭天大典第一项,迎神。”王德胜高亢的声音响起。 燔柴炉旁的侍卫应声用火把点燃燔柴炉旁,不多时燔柴炉内升起烟火。 “第二项,祭——” 皇帝至昊天上帝牌主位前行跪拜之礼,后至祖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后,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迎神后为奠玉帛,即向天神、祖宗进献玉、帛。 虽说这些暗卫早已背的详熟,但到底看着这声势浩大的阵仗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但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太常卿已经从人群中出列,来到了他们身边准备导引二人进行接下来的仪式。 “请皇上和皇后先在净盆中简单洗一下面,首。”太常卿一板一眼道。 等两人洗漱完毕之后,太常卿道:“随臣来。” 太常卿领着两人至神位前,然后站定道:“皇上,皇后行三上香礼。” 等三上香礼结束以后,太常卿从一旁的执事官手里接过玉帛呈给皇上。 “皇上,敬献。”站在一旁的太常卿小声提醒道。 暗卫这才反应过来,领着一旁的赵灵儿一起至上帝及祖宗牌位前行敬献礼仪,鞠躬拜兴后回拜位。 “第三项,进俎——”王德胜尖锐的声音再次划破天际。 太常卿将二人引至主祭坛,内赞奏升坛后。 两人跪于主祭坛,王德胜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维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薄薄之土。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既安且宁,敬拜下土之灵。维某年某月上日,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敬拜迎于郊,以正月朔日迎日于东郊。愿为上苍,佑我大钦,万寿无疆。”王德胜话音一落,底下的大臣全都跪在地上,高呼, “愿为上苍,佑我大钦,万寿无疆。” 空阔的地界上,满满当当充斥着雄浑的声音,无不让人震撼。 “愿为上苍,佑我大钦,万寿无疆。”黑衣站在下面的眼神变得坚毅,从容。 这句话,让他不自信的内心,又坚定了不少。 愿我大钦,繁荣昌盛,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以后如何,暂且不论。 至于现在……黑衣的眼神朝着众臣前方的沈桧瞟去。 “呵……愿为上苍,佑我大钦,万寿无疆?”人群中有两个不引人瞩目的人隐藏在其中。 “你可小声点,我们好不容易才溜进来,可别被人发现了,若是被人发现了,这可是要砍头的。” 两人看似平淡无奇,长相也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淹没在人群里就认不出了。 “行了。”无名氏a 白了一眼无名氏b 道:“我想知道的我已经确了,我们可以走了。” “诶,不看看你爹?”无名氏b 朝着前面的沈桧冲着无名氏a 眨了眨眼道。 “我没有爹,只有一个死去的母亲,和一个下落不明的妹妹。”无名氏a 眼里爆出凌冽的寒芒。 沈桧,我回来了,也不知道你准备好了吗?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两人混在人群中,溜出去以后,在一个没人的角落,无名氏b 撕下脸上的假面,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刚刚可真是憋死他了。 满眼风流,让人心神荡漾者,可不正是董子顾吗? 那另一人……正是沈枕。 他揭下脸上的假面,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与神秘,里面透出的光让人捉摸不透。 一般他露出这样的神色,董子顾是不太想搭话的。 但一想到,这可能和沈一有关,他就按捺不住了,问道:“你说这个可能会和沈一有关系?” 沈一失踪了的消息,虽然词青瞒着,但到底这世上就没有不漏风的墙,沈枕和董子顾昨夜就收到了沈一和“黑衣”坠入悬崖,生死不明的消息。 董子顾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明明……他前几日从边境回来的时候,沈一还是活生生,好好的。 怎么不过几天的光景……就坠入悬崖了?死生不明? 董子顾忽然感觉自己心里某一处地方,在隐隐作痛…… 他对沈一的感情……向来也不曾掩盖过。 他喜欢她。 在她救他的那一刻的起,他永远都不忘不了那天她风尘仆仆的赶到他面前,救下了他。 或许……是更久之前。 在狩猎园的时候…… 他就已经沦陷了。 他不相信,武功这么高强的沈一,就这么死了。 不可能,他不信,他昨天本来想直接冲到边境去,一探究竟,但被沈枕拦住了。 沈枕也没有什有多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叫他今天陪自己干点事情,与沈一有关。 董子顾一听,和沈一有关系,这不立刻马上就答应了嘛。 “有关系啊。关系可大了呢。”沈枕语气平静的让人听不出一丝讯息。 他最了解自己的妹妹。 这几年他虽然没有真正陪在她身边,但沈一的讯息他一点也没错过。 就凭一个匈奴主将,任他年少成名,也绝对不会是沈一的对手。 其实沈一这几年武功的突飞猛进,和沈枕也脱不了干系。 他在暗地里,让人给沈一加了不少,他配置出来的一些配合使用,事半功倍的药。 他虽然不在沈一身边,但也绝对不会让妹妹随意的被人欺负。 所以,他其实最明白沈一的实力,不过是一个贺赫莲而已,她又怎么可能敌不过,还掉下悬崖? 这只有一个结论……她自愿的。 但究竟为什么自愿。 呵呵……沈枕的脸上勾勒出一个阴冷的笑,除了钦归他想不出别人了。 而好巧不巧那封信上写的是,黑衣和沈一一起坠入悬崖。 他知觉,此黑衣不是彼黑衣。 正巧今天有祭天大典,该来的人,一个也不会少。 正好也让他看看,究竟是不是他。 如果是……沈枕的嘴角微微上扬,瞳孔放亮…… 他也不介意……让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他难道忘记了,那时候怎么答应他的话了? 若是一一死了,那他就一起去陪葬吧。 什么大钦,就算钦归死了。 他一个人也可以扳倒沈桧,谁都别想好过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