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福运嫡妃》 第1章 身死1 庆和十二年,冬月廿一。 漫天的大雪,已将整个盛京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中。 …… “阿慈……” 广平王府后宅中一处偏僻的小院里, 此时毫无生气,才刚刚入夜,却连个灯火都没有。 屋里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轻唤了一声。 …… 这个院子落座于广平王府的北侧,春夏时的暖阳便少,如今进了冬日,更是阴暗湿冷。 窗外雨雪交加,冷风中还夹杂着冰冷的潮湿和年久失修的木椅桌案,已经开始散发着腐朽刺鼻的霉味。 苏莲衣半倚在床榻上,冻得蜷缩成了一团。 “吱!” 屋门突然被推开,苏莲衣以为是阿慈回来了。 “阿慈,你去哪里了?” 然而推门而入的并不是苏莲衣以为的阿慈,而是她的名义上的姐妹——“苏妙仪” “妙仪?”苏莲衣手撑着床榻坐直了身子,疑惑地抬头看着苏妙仪。 “世人皆道姐姐好福气,生了好容貌,有着好家世,如今更是成了我南朝的广平王妃。” 苏妙仪缓缓走过来,坐在了床榻边,亲切地拉过苏莲衣的手:“姐姐的好福气,连我都艳羡呢。” “你瞧我如今过的日子,有什么好羡慕的。”苏莲衣的呼吸迟了些,不由得自嘲着。 “姐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宫里传了消息出来,圣人驾崩,广平王继位,日后还怕没有姐姐的好日子吗?” “继位?继位的不该是太子么?” 苏妙仪见她满脸的疑惑,茫然,却没有立刻解释,而是站起身,拿出绣帕擦了擦刚才碰了苏莲衣的手,随后嫌弃的将手帕扔在了地上,笑盈盈的靠坐在一旁,丫鬟们端进来的椅子上。 看着眼前苍白着面容,却仍旧掩盖不住仙姿佚貌的苏莲衣,苏妙仪有那么一瞬生出了一股妒忌,但也就几秒,眸中的妒意便逐渐化作成了温和,她抬头笑道:“太子起兵造反,意图弑父,实为大逆不道,好在广平王殿下及时赶到,将一干罪犯就地正法,圣人欣慰,弥留之际口头传了位给广平王殿下。” 苏莲衣深深看了苏妙仪一眼,再次疑惑的开口:“太子谋反,此等隐晦之事,广平王是如何得知的?而且……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广平王殿下有谋略了。”苏妙仪的语气里已经逐渐有了些许的不耐:“姐姐该高兴才是,刚嫁进广平王府不过十日,便要进宫为妃了。” 苏莲衣沉默半晌,才慢慢开口:“妃?” 苏妙仪倨傲的微微昂头:“姐姐的身份,还是我好言好语求来的呢。” 只见苏妙仪缓缓站起身,身上穿着青蓝色的湘裙,上面绣着用金丝勾勒出来的牡丹。 耳上戴着的是今年最时兴的点翠珍珠坠。 “如若姐姐不屑妃位,那妹妹也可以可怜姐姐,将皇后的位置让出来。”苏妙仪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苏莲衣幽深的眸子直视着苏妙仪,哑声道:“妙仪?你……” 苏妙仪面上露出一抹讥诮:“姐姐一向聪慧过人,就从未想过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么?” “你什么意思?” 苏妙仪艳红的小嘴儿一张一合,吐出来的字,冰冷异常:“苏莲衣,你知道吗,从你回到镇北侯府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视你为眼中钉,恨不得将你连皮带骨的剥开!” “凭什么你一个粗鄙不堪,大字不识一个的野丫头,也能与我同为侯府嫡女?你配么?” “还有啊……你就没有想过萧奕他一堂堂广平王,怎么就非你不娶呢?因为是我让他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这样他不仅有了苏家的助力,还有了孙家的扶持!” 苏莲衣对萧奕其实并无任何男女感情,有的只是视他为兄长。 但从她回到侯府后,萧奕的出现的确温暖了她,捧着嫁谁不是嫁的思想她嫁了。 可这一切竟都是为了他的大业而铺路。 苏妙仪看着满脸震惊的苏莲衣:“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是你活该!谁让你回来认祖归宗,谁让你碍了我的眼,挡了我的路!”苏妙仪笑得很是得意。 “那也是他的舅舅……”苏莲衣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疼惜她的舅舅。 苏妙仪面上泛出道道厉色,原本柔和的眸子也跟着锐利起来:“那又如何?孙邑身为南朝重臣,藐视圣恩,犯上作乱,已被下了圣旨,株连九族!” “藐视圣恩?犯上作乱?……”苏莲衣喃喃道,突然仰头大笑:“好一个藐视圣恩!” 圣人驾崩,太子被诛,如今的南朝,颠倒黑白,是非善恶,还不都是萧奕说了算! “苏妙仪,苏家待你不薄,你怎能如何昧良心?” “呵呵……”苏妙仪清脆如铃的声音响在阴暗屋中,格外寒碜。 半晌,她才止住了笑,温柔的看着苏莲衣:“我的好姐姐,你还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呢,苏家待我视如己出,我又怎会对苏家心怀恨意呢?”而后,苏妙仪十分得意的笑道:“不该是你的东西,你便不要窥视,既然抢走了就不要拿你的好命来指责我!” 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再次被人推开。 第2章 身死2 一双绣着龙纹的青缎朝靴缓缓走了进来,跟着他走进来的是广平王府的管家,管家手里端着托盘,正盖着绒布。 即便不看,她也猜到了那是什么。 …… 苏莲衣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却明媚的让人移不开眼眸。 还没等苏莲衣开口,就听他说:“孙家株连九族,已于午门斩首示众,至于你……你是广平王府的主母,碍于体面,留你全尸。”萧奕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 苏莲衣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为了所谓的皇权,竟忍心杀害外祖上下全族,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留她全尸? 苏莲衣冷笑出声,难不成还要她感恩戴德的叩头谢恩么? 她嘲讽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萧奕,你伪造诏书,败坏朝纲,残害忠良,杀父屠兄,弑君鸩妻,天地难容!” 萧奕冷着脸,并没有因苏莲衣的话而产生任何情绪。 “你以为你不折手段得来的这些会长久么?你痴心妄想!你定会被世人唾弃,遗臭万年!” “莲衣……”萧奕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但也只是一瞬,转眼间他又仿佛变成了冷酷的雕像:“长不长久也是我说了算。” “都道孙老桃李满天下,清正廉明,谁又能想到他最引以为傲的长子,竟能糊涂的做出此等谋逆之事,姐姐,殿下就是有心庇佑,但南朝那么多的双双眼睛可都盯着呢,殿下也是有心而力不足啊,姐姐便不要因为孙大人怨怪殿下了。”苏妙仪声如娇莺,柔而媚骨。 与萧奕站在一起的画面,深深刺痛了苏莲衣的眼,她冷斥道:“苏妙仪,即便没有我,也改变不了你养女的身份!即便你成了他的皇后,也同样改变不了我是正妻,你是继室的事实!” “动手。” 苏妙仪盯着苏莲衣的脸,但却没说话,反而是萧奕冷冷地开口。 几个带刀侍卫应声而入,粗蛮地将苏莲衣扔在了地上,脸朝地的贴着,丝毫动弹不得。 “解决干净!” 萧奕垂下的双手紧紧攥着成了拳头,却看都没看苏莲衣一眼,冷声说完,便转身离去。 侍卫见萧奕离开,粗蛮大力的将苏莲衣的口给掰开,将装满毒酒的酒壶直接往苏莲衣的嘴里灌。 苏莲衣伏在地上,握紧双拳。 这就是她轻信了的男人! …… 苏妙仪望着脚前伏在地上的苏莲衣,如今这般不堪模样,却仍旧犹如一株盛开的寒梅,傲然如初,不由得得意冷笑:“这酒可是上好的女儿红,姐姐不胜酒力,浅尝便可,不必如何狼狈的。” 苏莲衣皱眉,刚想开口说话,便只觉得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单薄虚弱的身子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疼痛,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广平王妃苏氏,因谋逆大罪,愧对南朝百姓,无颜面对世人,已服毒自尽!”苏妙仪笑得一脸得意,说完,便转身离开。 地上挣扎的苏莲衣,瞪大了双眼,艰难地伸出手,指着苏妙仪逐渐走远了的背影。 人在做,天在看。 因果循环,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第3章 读心 春寒料峭,一身素色衣衫的女子此时正躺在临窗的软榻上。 冷风透过窗吹了进来,令她不由得打了个颤。 她缩了缩脖子,睁开双眼,眼角干涩无力,眼前也有些模糊。 待她揉了揉眼睛后,便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骤然坐起身子,将四周细细得打量了一番。 苏莲衣呼吸窒住,惊异的不可置信。 她不是已经被灌了毒酒么? …… 她赤着纤细白皙的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快步走到铜镜前坐下。 铜镜里的映出来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 白嫩光滑的皮肤,宛如凝脂般细腻,丰润优美的红唇微微抿起,一袭素净的青色衣裙,映衬得她眉目如画,容颜精致。 明眸若水,神韵流动,潋滟多姿,眉梢眼角间又隐约藏有一股英气。 …… 这是……她十七岁时的样子。 …… “小姐,船要靠岸了。” 门轻轻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穿绿色绣花裙,梳着双丫髻,戴着两朵镂空珠花的丫鬟,她清秀雅致的小脸上有些微红,可见是走的有些急了。 船? 脑中的记忆缓缓浮现。 她出生时正逢乱世,因阿娘回母家省亲,意外遇到贼寇劫财,混乱之中被人抱走,时过多年,阿耶苏直到清淮办公,这才将她找到。 但却并没有直接带她回盛京,而是先行一步,后才派人来接的她。 从清淮镇到盛京,路途遥远,先是坐了几日马车,之后又坐船走了大概半月的水路。 ……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握紧了拳头。 如今得老天垂怜,那便必须去面对前世曾经历过的种种。 重走这一遭,她绝不能输! …… …… 苏莲衣随着方才的丫鬟走出了船舱,等待船只靠泊。 码头上人来人往,卖苦力的脚夫们挑着沉甸甸的担子,叫卖吃食的小贩们也正扯着嗓子吆喝。 不过一会儿,船只就停在了码头边。 待苏莲衣走下船,便迎面走过来一位身穿青色衣衫,梳着髻的妇人。 她走在苏莲衣身前,十分规矩的福身见礼:“奴婢槐香,见过小姐,夫人惦记着小姐,便早早打发了我等在码头候着,今日总算是接到小姐了。” 眼前的槐香,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苏莲衣身上打量。 【穿的可真寒酸,这料子还不如我的呢。】 突然,右边一个尖酸轻蔑地声音传入耳中。 苏莲衣心头一颤,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那个嘲讽她的丫鬟此时正站在槐香的身后,满眼不屑地看着她。 苏莲衣的目光,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瞥了过来,将小丫鬟吓得瞪大了眼睛,连忙垂下头。 【这就是真正的小姐?怎么看着连大小姐半分都不及呢!】 还没等苏莲衣细想,左边有出现了个说话的声音。 苏莲衣满目疑惑的看了过去。 还是苏家的小丫鬟,此时正皱着眉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苏莲衣。 小丫鬟不知道苏莲衣能听到她们腹诽,见苏莲衣十分及时的看过来,小丫鬟明显一惊,连忙展开眉头,嘴角边挂起了假笑,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她看……我干嘛?难不成因为我长得俊?】 小丫鬟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用余光偷瞄了几眼身旁的众人。 “噗!” 苏莲衣一时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真是上不得台面,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一直在观察苏莲衣的槐香,略带嫌弃的翻了一眼苏莲衣,继而又变回原来的微笑,说道:“夫人在府里正等着呢,还请莫要耽误了好时辰。” 苏莲衣环顾了一眼周围腹诽她的人,眼底波澜不惊,但心里却镇定不了了。 她这是有了能听见别人心声的能力? 读心? 刚才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她全部都听到了。 …… 虽然内心激动,但苏莲衣神色从容的,不露半点异样:“有劳了。” 第4章 回府 盛京是南朝的帝都,此时正值未时,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路旁的小摊也正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吃食,物件,应有尽有。 苏莲衣靠在马车壁的软榻上,耳边缓缓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这正主儿回去了,养在府上的那位会不会被送回去啊?” “你说什么呢,那可是夫人的宝贝疙瘩,哪能说送走就送走。” “也不知道车里的这位回来做什么,人家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怎么跟人家比啊。” “谁说不是呢,妙仪小姐可是夫人一手养大的,这么多年的情分暂且不说,就拿妙仪小姐是盛京第一才女来说,这位正主儿哪能及得上半分?” “你再看看她那身上穿的……啧啧……还不如我一个丫鬟呢!” “正主就是正主,萤烛之火岂敢与日月争辉?”走在马车后的丫鬟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那两个丫鬟,沉声说着:“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小心哪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个小丫鬟又惊又怒,却又不敢当众反驳,只好忍着气儿低下头,沉默不语。 听着车外熟悉的声音,苏莲衣知道是谁。 从前她刚回到盛京时,胆小,懦弱,土气,连个丫鬟做错了事都不敢狠声训斥。 原本待她还有几分愧疚的苏直,见她如此的上不得台面,久而久之越发的疏远,以至于后来待她还不如待一个庶女亲切。 …… 忽然,马车外的人群一阵骚乱,惊慌失措地向路边躲去,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几匹高头大马载着穿着一致护卫,急驰而来。 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也不知是何等要事,竟不顾百姓安危,只顾着往前冲,惊得行人争相走避。 车马急驰而过,带起漫天尘土。行人们都望着那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指指点点。 “听说了么,靖安王吃了败仗,还遭敌军埋伏,伤了腿呢。” “可惜这大好儿郎了,下半辈子是站不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从前这靖安王备受圣人看重,年年都打胜仗,若称之为少年战神也不为过啊,如今残了腿,这靖安王府怕是再没从前的风光咯。” “再如何,人家也是天之骄子,南朝的王爷,不比我们平民百姓强多了。” “说的也是……” 马车外的议论声,苏莲衣听得真切。 …… 木轱辘在平坦的道上咯吱作响,缓缓向苏家驶去。 …… 苏老爷子曾是先皇的左膀右臂,被封为镇北侯。 宅院也是先皇亲赐,离皇宫颇近,左右隔壁都是朝中的重臣,离宫城更近的府邸,多是亲王公主的府邸。 “到了,请小姐下车吧。”马夫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槐香先一步跳下了来,随后撩起车帘,等着苏莲衣下马车。 此时,苏家朱红色的正门紧紧关着。 苏莲衣抬头,迅速的掠过匾额上“镇北侯府”四个大字,深吸了一口气,唇角浮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 她回来了! 苏莲衣垂下眼睑,遮去眸中的复杂,不慌不忙的随着槐香进了府。 槐香在前领路,一路引着苏莲衣进了宜兰院。 第5章 认亲1 宜兰院的丫鬟见了槐香领着苏莲衣走进了院子,连忙嘴角边挂起适度的微笑,转身打起帘子,快步进屋,绕过屏风,进了正厅。 …… 屋里头燃着上好的银碳,温暖如春,不似屋外的寒冷。 此时镇北侯夫人正端坐在主位,上身穿着蜜合色上衫,下着绛紫色长裙,双臂间挽着黛蓝色的披帛,发髻间斜插着一支鎏金点翠簪。 此时她正与身旁的娇俏的少女说着话,脸上的表情甚是慈爱。 “夫人。”丫鬟有些惶恐不安的行了礼。 屋里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噤了声,神色各异的看向她。 镇北侯夫人严氏抬起头,沉声问道:“人回来了?” 丫鬟小心翼翼的垂首躬身,道“是,槐香正领着她在外面候着呢。” 严氏淡淡地嗯了一声:“领进来吧。” 随着严氏的允许,门被推开,屋里的众人也都伸长脖子看了过去。 苏莲衣跟在槐香身后,缓缓地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待看清少女之后,众人不禁眼前一惊,神色各异。 坐在上首的严氏,将苏莲衣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衣着朴素淡雅,容貌清冷绝美,且举止落落大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清爽劲儿,让人看着很是舒服,尤其是那双柳叶眼,细长有神,媚眼如丝,右眼下的痣更显得她十分的魅惑。 “见过夫人。”苏莲衣端端正正的走上前,向严氏福身行礼,声音不甚大,却宛如黄莺吟鸣,十分的清脆悦耳。 在座的众人都是人精,有交头接耳的,也有不自禁在苏莲衣身上来回扫视的。 “当年侯爷征战西北时,孙夫人挺着个大肚子回娘家省亲,却在半路遇上了贼寇,动了胎气不说,还将咱们侯府的大小姐给弄丢了,如今大小姐能平安归来,定是老天赐福啊。” 听上去是在为苏莲衣平安归来高兴,可若是细细一琢磨,她话中分明是在怀疑。 怀疑苏莲衣不可能活下来。 苏莲衣勾唇冷笑,顺声看了过去,是个柳眉弯弯,眼波似水,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万种风情的妇人。 苏莲衣认识她,她是苏直的妾室赵氏。 坐在上首的严氏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她,说道:“起来说话吧。” 这时,一直坐在严氏身旁,相貌出众的女孩缓缓站起身,三步化作两步的走上前,双手伸出去,就要搀扶起苏莲衣,满脸疼惜的说道:“好姐姐,一路舟车劳顿的,你受苦了……” 眼前的少女,生得娇媚明艳,许是自小养尊处优惯了,身上带着漫不经心的骄矜和高贵,她光洁细腻的脸庞,白里透红,眼眸清亮,红唇嫣然。 发间戴了一整套的白玉头面首饰,光滑柔软的绣裙,可见她是刻意精心装扮过的。 纵然做了足心理准备,可在见到苏妙仪的一刹那,苏莲衣还是握紧了拳头。 苏莲衣深吸了一口气,在众多视线中抬起眼,抿着唇轻笑道:“十多年都过来了,回自己家,就算再艰难,也不苦!” 那一双精致的柳叶眼,盯得苏妙仪心里直发怵。 …… “夫人,如今大小姐回来了,是不是该写上宗谱了?毕竟咱们苏家不是小门小户,宗谱是不能错乱的。” 坐在赵氏对面的另外一个妇人,沉着声开口。 “夫人还没发话,你急什么?”赵氏撇了撇嘴,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 那严氏随意的抿了口茶,缓缓道:“这位是姨娘赵氏,那位是姨娘陈氏。” “听说你随着养母住在清淮镇?”赵氏生得妩媚,说话略带尖酸之气。 苏莲衣沉下眼睑:“是,自我记事起,便与养母住在清淮镇,养母会些绣活,勉强维持生计。” 赵氏眉心处微微蹙起,右眉轻轻挑起,眼中透着一股刁难劲儿,她以帕掩口轻笑道:“苏氏血脉,兹事体大,断不可轻易断定啊。”说完,话锋突然一转:“夫人,这家谱一事,还是日后再作细谈吧?” 一席话听的众人神色各异的看向苏莲衣。 “夫人,既然侯爷能派人去清淮镇将她寻回来了,必然是有一定肯定的,若是不管不顾,侯爷回来了要怪罪……”陈氏此时再次开口,说出的话字字铿锵,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第6章 认亲2 “此话说的是不错,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莫说是相似,即便是一模一样,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赵氏轻抿杯中茶水,悄悄刮了一眼苏莲衣。 严氏头颈微微后仰,似乎凝神端详了苏莲衣良久。 这个丫头长得很像孙氏,漂亮的眉眼,精致的面庞…… …… 注视了半响,严氏嘴角上扬,说道:“陈姨娘说的有道理,既然是苏家的血脉,便不能流落在外,槐香……” “夫人!赵氏温柔浅笑着,言语之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刁难:“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的身份,就这般留下,不太妥当吧?” “这……”严氏蹙紧眉头,犹豫不定的目光停留在苏莲衣的身上。 苏莲衣眯起了眼睛,从前她以为赵氏是为苏家血脉考虑,这才出言阻止,可如今细想起来,还真是她看的太表面了。 严氏见苏莲衣不吭声:“虽说你的相貌与孙夫人非常相似,但毕竟……” “我独自一人前来,赵姨娘的怀疑自然是有情可原,但我是侯爷找到的,并非是我上门寻亲,赵姨娘此举,莫不是在怀疑侯爷武断?” 说完,苏莲衣不慌不忙的看向严氏:“在路上就听闻镇北侯夫人温柔慧心,御下有方,如今见了赵姨娘,倒是当真如旁人所说那般一样。” 严氏笑了一笑,细细打量着苏莲衣:“你这玲珑样儿,可不像是那小镇上出来的。” …… 严氏是正儿八经的镇北侯府当家主母,但赵氏身为妾室,却屡屡出言不慎,处处讥讽苏莲衣不说,还擅自作主,没有半点妾室的样子。 …… 苏莲衣给严氏戴了顶高帽,不仅夸了严氏,还提醒了严氏。 …… 闻言,赵氏突觉不妙,横了苏莲衣一眼,转过头看着严氏,柔声细语道:“妾身只是不想被有心之人搅乱了苏家纯正的血脉,这才一时心急,还望夫人不要受小人蒙蔽。” 严氏凝神片刻,含笑转脸,温和道:“你什么脾性我是知道的,但若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只怕是要在后头嚼舌根子的。” 赵氏颔首:“妾身明白,妾身也是关心情切,才会失言,只是……”赵氏转脸望向苏莲衣:“有些话,妾身还是要说的,认亲一事,事关侯府和这位姑娘的名誉,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的好。” …… 苏莲衣皱眉,原本以为严氏会对赵氏的僭越之举不悦,可现在看来,反倒成了她二人唱双簧了。 …… “夫人!”沉默不语良久的陈氏,似是想起了什么:“懿惠太后曾赏赐给老夫人一只白玉手镯,老夫人在世时将手镯转送给了孙夫人,此白玉是上等的羊脂白玉,质地细润,光滑无暇,手镯的内壁上还刻着小小的梅花,孙夫人当年遇害,既能将大小姐平安送走,自然也会将手镯一并带着。” “既然如此,那这位姑娘你可有这手镯?”赵氏扯了扯唇角,眼里深处却毫无笑意。 苏莲衣眼中闪过一丝讥削的冷笑,她拽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玉镯子。 “里面可有梅花刻纹?”陈氏的声音很平静,但声线中却带着几丝颤抖。 赵氏闻言,深沉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犹如寒冰般阴冷的光芒:“槐香,还不快上去看看有没有,可不要被人诓骗了去。” 赵氏冷冽的眼神,仿佛要将苏莲衣碎尸万段一般。 槐香闻言,应了声是,便疾步走过去,拉过苏莲衣的手臂,细心的查看。 待槐香看好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回夫人,确有梅花刻纹。” 赵氏冷着脸望着苏莲衣,一言不发。 严氏看向槐香,说道:“既有信物证明身份,槐香,你领几个扫洒丫鬟去将思湘阁收拾出来。”说完,严氏又转过脸,朝苏莲衣一笑:“日后你便住去思湘阁吧,那里清幽安静,是适合你的住所。” 槐香答应着下去了。 第7章 族谱 赵氏轻抿了口茶,看向严氏笑道:“夫人,妙仪小姐自幼长在咱们侯府,大小姐则是在乡野小镇上长大,如今大小姐回来了,不懂的地方自然是要请教妙仪小姐的,不如妙仪小姐照旧是侯府嫡长女,大小姐便以嫡次女身份入族谱吧?”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乱说什么?”听闻至此,陈氏不觉皱了皱眉。 赵氏就算性子再厉害,她也不敢当着严氏的面,和陈氏硬碰硬,只见她低声解释着:“夫人,我也是为妙仪这个可怜的孩子着想,一时心急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妙仪才名在外,若是因大小姐回来将她赶出府,会让外人如何看我们侯府?传了出去且不影响咱们镇北侯府的名声?” 陈氏沉着脸,接过话茬,道:“若是如赵姨娘所说,那对大小姐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夫人,妙仪小姐虽说也是苏家人,但毕竟是旁支。” 被点名的苏妙仪愣了一下,面色苍白的抬眸看向严氏。 “日后这旁支的话便不要再说了。”严氏等陈氏说完,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而后又说:“妙仪是侯府嫡女,是不变的事实。” 坐在一旁的苏妙仪,悄悄的吁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 正当众人屏息等主母再发话时,门外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推门而进的人影逐渐清晰。 来人一袭深棕色长袍,身材伟岸挺拔,五官立体端正,即便略带胡茬,有些沧桑,但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位玉树临风胜潘安之人。 “侯爷。”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镇北侯也不看苏莲衣,只抬了抬手,随口道:“起来吧。” “夫人,准备一下,将这孩子的名字记上族谱吧。” “即便侯爷不说,我也是要这样做的。”严氏笑着走过来,热络的握住苏莲衣的手,笑道:“只是这排辈名次……该如何论呢?” 众人眼神各异的看向苏莲衣和苏妙仪。 镇北侯苏直沉默了片刻:“苏氏百年大族,血脉不容混淆,宗谱更不能错乱,就将莲衣换下妙仪,是镇北侯府的嫡长女,妙仪则收为养女,但吃穿用度还要同从前一样,不能因莲衣回来,就亏待了妙仪。” 苏妙仪仿佛如遭雷击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直,她不敢相信,她从此以后就只是镇北侯府的养女了! 她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回来抢走她的一切! …… 虽然这一切的变故让苏妙仪无法接受,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必须忍着!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引起旁人的同情心。 “侯爷……”严氏虽为继室,但却只有一子,她对苏妙仪一直视如己出,况且苏妙仪也实打实的在严氏身边养了十多年,再如何,也是有感情在的。 “放心,即便妙仪成了养女,那也还是侯府嫡女。”苏直看向严氏,眼中带着坚决,又温声道:“日后莲衣这孩子也要劳夫人多费心了。” 严氏看了一眼面色不好的苏妙仪,叹了口气:“侯爷的安排,自然是事事妥帖,周到的。” 苏直拍拍严氏的手背:“你知道就好。” …… 苏直因公务繁忙,低声嘱咐关怀了严氏两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甚至没有给苏莲衣一个眼神。 …… 槐香带人将苏莲衣的住处收拾妥当后,回到宜兰院复命。 严氏见时候也不早了,又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便打发众人散了。 …… …… 宜兰院外的小径上,众人相继离开。 …… 第8章 心思 “寻心,方才我见侯爷眼里有些红丝,想来是累着了,你去炖些银耳羹送去。”想到苏直略带胡茬的脸,陈氏叹了口气,悄声向寻心道:“不要让那位瞧见了。” 寻心答应着。 …… 宜兰院外不远的树下,站着两位少女。 两人各自看着苏莲衣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位大姐姐倒是与我所想的有些相差甚远。” “珺怡姐姐,你说她以后在这府里的日子会好过吗?”粉衣少女说话语气间的幸灾乐祸十分明显,也没有半分想要遮掩的意思。 淡紫衣裙的少女看她一眼,沉默了半晌,唇边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来,缓缓叹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两个姑娘各怀心思,相视一笑。 粉裙的少女,名唤“苏如忆”是妾室姚姨娘所生的次女,过了六月就满十六了。 而紫裙的少女,名唤“苏珺怡”年十七,是姚姨娘所生的长女。 …… 眼看着众人走出门去的身影,严氏揉着太阳穴,才道:“你看这个孩子怎么样?” 张妈妈为严氏倒了一盏茶,笑道:“能为苏家出力,是她的福气。” 严氏叹了口气:“妙仪在我身边十多年了,若不是她的出现,我也是要另寻他法的。” 张妈妈见严氏仍旧紧皱着眉头,又开口劝说道:“不论她是真是假,只要她能代替妙仪小姐,便就是她的福气,夫人不必为此烦恼,依奴婢看,侯爷也是这个意思。” …… …… —沁芳阁— 苏妙仪身边的大丫鬟春莺疾步走进内室,宽慰道:“小姐莫要动气,不过是个野丫头罢了。” 苏妙仪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道:“方才你可听得仔细了?” 春莺立即笑着道:“奴婢听得一清二楚,小姐不必忧心。” 苏妙仪不慌不忙,笑容迷人:“忧心的不是我,该是她……” …… …… 回了承恩院,赵氏静坐了半天才道:“红拂,你觉得这个野丫头怎么样?” 红拂笑着上前,递给赵氏一盏茶,笑道:“依奴婢看啊,是您多虑了,妙仪小姐可是夫人精心培养了十七年,规矩礼仪样样都出众,琴棋书画又无一不精通,就算这位正主儿回来了,侯爷关心朝政之事,哪会有什么心思关心她。” 红拂的这番话可谓是说到赵氏心坎里了:“那是,就凭着她那张脸,侯爷也是要厌恶的。” 红拂笑着顺势劝了下去:“她从小养在乡下,自然没有什么大见识,这样的人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澜来。” “再说,妙仪小姐自小与您也亲厚……” 红拂此话非但没有让赵氏高兴起来,反倒是勾起了赵氏的心事。 “若不是那个贱人挡着我的路,我早就是苏直的嫡妻了,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不过是个妾罢了!”赵氏脸色微变,抬起素手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红拂察言观色,关切说道:“若是您能怀上镇北侯府的公子,那侯爷的心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哪还有那几房姨娘的位置。” “还用你说!”赵氏横她一眼,怒骂道:“死了死了还留个祸害!真是死了都不让人舒心。” 红拂连忙走到门口,四下看了看,将门关好,回过头怯怯地说着:“姨娘,还是小心隔墙有耳为好。” 赵氏柳眉扬起,带了几分戾气:“你去准备一下,定要万无一失。” …… …… 苏家老宅是个五进带花园的大宅院,是南朝建立之初赐下的。 夫人居住的宜兰院,坐落在东北方向,占了内宅之中最大的一个院落。 而赵氏和陈氏所居住的承恩院和清风园,都位于侯府的西侧,院落不大不小。 至于另一个妾室姚姨娘,许是不受宠的原因,连带着她住的院子都比那两位较小些,位置也不是甚好。 丫鬟引着苏莲衣沿着青石砖路往前走,途中路过花园,只见园中一个偌大的湖塘,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湖塘上可通对岸。 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池水的西边是长廊,中间是小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的还有大假山古戏台。 …… 第9章 旧仆 苏莲衣所住的“思湘阁”在苏家老宅后院的偏僻一角。 站在朱漆的院门前,苏莲衣抬头看着黑色匾额上书写的三个烫金大字。 …… …… 丫鬟推开朱漆的院门道:“这就是思湘阁了。” 朱漆门后,是个不大但干净整洁的小院子,碎石小路蜿蜒至廊下。 此时的天色已然渐黑,院子里也点上了灯火。 “这院子虽说偏了些,但还是很雅致的。”小丫鬟站在门口,笑着宽慰苏莲衣。 这个院子她并不陌生,从前她回到苏家住的就是这个院子。 衣物行李自有下人安置,苏莲衣抬脚踏过院门,走进正屋。 一进门是小厅,放着红木雕工精美的桌椅,右边用珠帘遮着的隔间放着书架和桌案,还有一架琴。 左边的碧纱橱后则是架子床,临窗还放着红木理石美人榻。 梳妆台上的妆匣里还放着样式新颖的首饰,一旁架柜上放着昂贵稀罕的小摆件,随意拿出一样来都是价值百两。 从前她回到苏家才不久,外面就在疯传她爱财如命,挥霍无度,且又娇纵无礼。 当年苏莲衣回来,并不认得这些物件有多贵重,还以为都是些合宜的东西。 如今她再次回来了,又怎会任由别人摆布了呢。 苏莲衣转过身看着小丫鬟:“阿慈,你在那些摆件里挑出一个两个看着得当,体面的,其余的都收起来。” 看了眼那些精致的摆件,阿慈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极快地向四周扫了一眼,眼见无人,才点头说着:“是。” 看着眼前的阿慈,苏莲衣不由暗赞她谨言慎行。 阿慈的母亲是镇北侯原配夫人孙氏的陪嫁丫鬟,嫁的是侯府夏护院,因那次省亲遇上贼寇,阿慈的爹娘也一并惨遭杀害。 年龄尚小的阿慈因孙氏的原因,则被留在了苏老夫人的院子里,从小耳濡目染,阿慈的性子十分的沉稳。 在得了苏莲衣回来的消息,阿慈想了很多个法子才进的思湘阁。 “阿慈,我见你很有面缘,不如日后就在跟前伺候吧。” 站在一旁的阿慈,神色陡地一凛,连忙跪下,简短利落地说了一句:“奴婢定尽心尽力,誓死忠心小姐!” 从前她得了个那下场,那阿慈又好得了哪去呢? 想起死前连阿慈的面都没见到,苏莲衣的鼻子便不由地有些发酸。 阿慈磕了个头说:“小姐恐是不知,奴婢的阿娘一生都在孙夫人身边服侍,奴婢年长小姐几岁,有幸得到过孙夫人的照顾,而且老夫人在世时也是看在孙夫人的面上可怜奴婢,好心将奴婢留在身边,奴婢受了这等大恩,今生无以为报,只能尽心尽力侍奉小姐。” 苏莲衣忙伸手将她扶起:“能得你阿娘的陪伴,是我阿娘的福气,日后你我也要这般相互陪伴。” 听得这话,阿慈又要下跪,苏莲衣连忙拉住她:“你虽是丫鬟,但我也将你视为姊妹,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可是要罚你的。” 阿慈眼中有着盈盈泪光,轻轻拭了拭眼角,方哽咽道:“是,小姐说什么,奴婢便做什么。” 苏莲衣心中涌起一阵暖意,笑着柔声说:“如今入了夜便冷得和冬日一样,一会儿你挑些管家送来的料子去做身暖衣穿着,不必担心旁人如何说,只要有我在的一日,绝不会让你受亏待。” 阿慈不由得满心感动:“多谢小姐关怀。” 第10章 细算 夜深了,阿慈利索的在里间为苏莲衣整理床铺。 苏莲衣心绪不宁,独自走到廊下坐了下来,看着庭院里的梅花开得朵朵冷艳,逐渐陷入了沉思。 严氏出身盛京大族,虽为苏直的继室,但她曾听下人说起过,严氏在阿娘过世一年后就进府了,而且还是大操大办。 可想而知,当时的苏直该有多么的迫切。 至于那几房妾室…… 赵氏是苏老夫人远房表妹家的外甥女,苏老夫人见她善解人意,又温柔可人,本是想为她在盛京寻一门好夫家的,只是天算不如人算,也不知是耍了什么手段,竟成了苏直的人。 苏老夫人向来不喜这般不知羞耻的女子,况且家世背景也帮不上苏直,索性也没做主让苏直娶她为正妻,而是另为苏直相中了门第高的孙家小姐。 在说陈氏,陈氏虽不如孙夫人出身高,却也是正经儿的官家小姐,只是家道中落,不得已嫁进了侯府为妾。 而看似与世无争,不得宠爱却生了两位小姐的姚姨娘,是奴婢出身,曾在苏老夫人院里当差,虽说她不如赵氏受宠,但好歹还是有两个小姐傍身。 …… 从前不知敌人是谁,又身在何处,才会受了暗算,如今知道是谁了,自然要慢慢地剪除了她的羽翼,直至最后…… 来日方长,闲来无事,这些旧账必当一笔一笔的慢慢细算回来! “一辈子还长,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走着……”苏莲衣扶着木栏的手指紧紧收拢,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夜里刺骨的寒风吹过,苏莲衣身上穿的单薄,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忽觉身上一暖,回头就见阿慈站在身后关心地说:“夜里风大,小姐小心着凉。” 苏莲衣嘴角边漾起一点笑意:“心里有些不爽快,便出来坐坐,透透风。” “奴婢从前听人说起过清淮,据说那里小桥流水,烟雨迷蒙,如诗如画,小姐在那里那么久,突然回到盛京,想来是不习惯了吧?” 苏莲衣笑了笑道:“那里的确是个很清静别致的地方,但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冷风拂过,吹起了苏莲衣垂在肩头的长发,露出她修长优美的脖颈和玲珑好看的锁骨,屋檐上高高挂起的灯笼光,衬得她肌肤如玉,只见她坐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 这一幕,尽数收入屋顶悄然蹲坐的两个人眼中。 其中戴着面具的男子,一双眼睛冷锐幽深,仿若雄鹰,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只见他身穿黑色锦衣,腰束墨玄祥云纹的宽腰带,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很好的融入了黑夜之中。 “主子,她方才自言自语的……”一旁的黑衣男子皱着眉头看着苏莲衣,抬手指了指脑袋:“莫不是这里有问题?” “我看你才有问题!”面具男子拍打了下黑衣男子的头。 说完,就这样,他静静的看着廊下的苏莲衣良久。 久到黑衣男子都快睡着了,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 …… 第11章 丫鬟 夜里过了丑时,便开始下起了雪来,地上积雪已厚厚一层。 “小姐,该起了。”阿慈走上前打起纱帐帘子,又道:“夫人派槐香送丫鬟来了。” 苏莲衣从床榻上起身的动作一顿:“丫鬟?” 阿慈伺候着苏莲衣净面漱口:“现在伺候小姐的只有奴婢和两个扫洒丫鬟,按照规矩,小姐身边该配有六位下人的。” “小姐。”阿慈压低了声音:“一会儿仔细些才好。” 苏莲衣淡淡地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 待苏莲衣梳妆好,走出内室,便见阿慈领着槐香并四个小丫鬟走进来。 见到苏莲衣,槐香福身行半礼:“府里人手不足,夫人又特意从牙婆那里买回来了几个丫头供大小姐差使。”槐香眼眸中闪过一丝轻蔑,轻声道:“大小姐不妨挑个合眼缘的。” “我这思湘阁不比妙仪妹妹的沁芳阁宽敞,我也不如妙仪妹妹自小养尊处优惯了,用不着那么多人。”苏莲衣扬眸,眸波清澈:“但夫人的好意,我也是知道的……” “既然大小姐知道这是夫人的一片心意,那便挑个合心儿的吧。”槐香嘴角上扬,目光轻蔑的看一眼苏莲衣。 【主子可是交代了的,挑不挑都由不得你!】 槐香站在苏莲衣身前不到两米远,听得槐香的心声后,苏莲衣嘴角轻扯,将目光扫向下面站着的四个丫鬟,在看到其中一张脸的时候,苏莲衣突然看向槐香,轻笑着说道:“我瞧这两个不错,就留下她们两个吧。” 槐香看了一眼那被苏莲衣留下的两人,垂眼冷笑,福身笑着说:“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待槐香走后,苏莲衣慵懒随意的坐在圈椅上,阿慈倒了杯热茶放在了一旁。 方才被苏莲衣留下的两个丫鬟,走上前,给苏莲衣福身请安,口中说着:“奴婢碧云见过大小姐。” “奴婢阿锦见过大小姐。” 苏莲衣看了她们俩一眼,碧云十七八岁左右,面容清秀,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四处打量着。 阿锦看着与碧云一般大,皮肤白净,双目黑亮,很是稳重端厚。 苏莲衣也不说话,也不叫她们起来,而是缓缓地喝着茶。 碧云目光飘忽不定的四处张望。 阿锦则是低垂着眉眼,神情淡定。 喝了两口茶,苏莲衣这才才含着笑意命她们起来:“瞧我这记性,快些起来说话。” “今后,你们就是思湘阁的人了,在我身边,不求你们多伶俐,多能干,但若是……”苏莲衣抬头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碧云,说道:“做下人最要紧的就是忠心,可若是心不在自己主子身上,却只想着旁人,那我可不会大发慈悲,轻易饶恕!” “奴婢必当忠心小姐。” 瞧着眼前的两个人,苏莲衣使了个眼色,阿慈便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银子分派了下去,碧云和阿锦连忙谢恩。 这时,碧云满脸堆笑的上前说:“大小姐,时辰也不早了,奴婢陪大小姐去给夫人请安吧。” 苏莲衣瞟了她一眼,莞尔一笑道:“不必了,阿慈陪我去就行了。” 碧云看了一眼阿慈,忙欠身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奴婢五岁就进了侯府,对侯府很是了解。” “是么?”苏莲衣抚了抚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冷声道:“阿慈自幼在侯府长大,你说你与她谁更熟悉?” 说完,苏莲衣便不再理会碧云,径直的走出了正屋。 碧云站在那里,目送着苏莲衣离开,不觉得暗暗咬了咬牙。 第12章 姐妹1 沁芳阁这边,苏妙仪也在对镜梳妆打扮着。 春莺心灵手巧,为她挽了个好看的髻,发间插了一支精巧的发钗,点点流苏垂至耳边。 又殷勤地捧来一袭新衣:“小姐,这是夫人派人送来的,是上好的蜀锦,色泽艳丽却不失优雅,小姐穿上这身新衣,一定会将那位比下去的。” 苏妙仪看着新衣,心里也欢喜,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由着春莺伺候更衣。 收拾妥当后,苏妙仪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柳眉淡扫,轻点朱唇。 一袭樱草色的襦裙,乳白色的上衫,群青色的腰带高系于腋下,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形,裙子上还绣着清新的水仙花,更是彰显得她的纤如柔柳。 “事办妥了?”苏妙仪接过春莺端来的茶轻抿了一口,随即问道。 “小姐放心,已经进去了。” 苏妙仪闻言笑了:“此事你办的不错。”说着便转过身,拉过春莺的手,笑着将手腕上的翠绿色的镯子褪了下来,直接戴上了春莺的腕上:“你在我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有些事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也要有个数才好。” 闻言,春莺神色凝重地跪下:“奴婢打进了侯府就在小姐身边伺候着,小姐好,春莺就好。” 此番话无疑是说进了苏妙仪的心里,只见她意味深长地笑着,伸手将春莺扶起,说着:“日子还长呢……” “小姐,该去宜兰院给夫人请安了。”春莺轻声提醒着,而后顿了顿,又道:“那个新来的那位说不定连晨昏定省的规矩都不懂呢。” 苏妙仪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袖,眼波盈盈道:“现在不懂,往后也是会懂的。” 这里是镇北侯府,是苏家,不是她那穷乡僻壤的乡下,等她什么都懂了的时候,想来那粗鄙不堪,蠢笨懦弱的名声,早已经传遍整个盛京了吧。 这般想着,苏妙仪的心情也越发好了。 …… 石子铺成的小路,经过一夜的雪有些打滑,阿慈扶着苏莲衣缓慢的走着。 一路上尽是干活打杂的丫鬟婆子,见了苏莲衣,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垂着头,道了声“小姐”,但那一个个的哪个不是提溜着眼珠子,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苏莲衣挑了下右眉,心中冷笑,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嫡女却让群下人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 若是放在前世,刚回苏家的她,一定会心生慌乱,可如今却非从前。 苏莲衣没有再耽搁,顺着记忆里的路往前走。 突然,一抹呼唤声从身后传来,苏莲衣转身,对上了一双灵动的眼睛。 “大姐姐。” 只见苏令宜身穿橘黄色茉莉襦裙,乳白色的上衫,手臂上轻挽着雪青色的披帛,笑而轻快地走上前来:“大姐姐好,我是令宜,族中排行老五。” 眼前的少女,一脸的精灵顽皮,精致的鹅蛋脸,很是娇俏可人。 “大姐姐好,我是清漪,排行第三。”一抹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苏莲衣转头看去,只见她秀眉纤长,明眸皓齿,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一看便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令宜是苏莲衣二叔苏户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备受宠爱。 而另一个则是苏莲衣的庶出妹妹,陈姨娘所生的清漪,性子温柔似水,待苏莲衣一直很是敬重。 见了她们,苏莲衣也很是高兴,屈身对着两位少女说道:“两位妹妹好。” 苏令宜眉眼弯弯,笑的俏皮又可爱:“阿娘得知大姐姐你回来了,急着非要来见你呢。” 苏清漪在一旁拉了拉令宜的衣袖:“你这般呱噪,也不怕大姐姐心烦。” “怎会。”苏令宜皱了皱眉:“大姐姐,我是话多了些,但绝对不是那种惹人讨厌的人。” …… …… 第13章 姐妹2 “那边的人是……” 苏如忆瞥了眼远处的三个人,见苏莲衣身上穿着的不似昨日的寒酸打扮,冷笑一声:“一个上不得台面儿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妙仪姐姐半分。” 原本以为苏莲衣会不懂规矩,不可能起大早去宜兰院请安的,哪曾想却能这般迎面碰上。 苏妙仪微微沉吟,眼中精光转瞬消失,斜了一眼苏如忆,轻声笑道:“莲衣姐姐刚回来,你这样红口白舌的,可是觉得我碍了你的眼了?” 苏如忆微微意外,明眸微动:“姐姐真是误会我了,我也是关心姐姐情切啊。” 看了她一眼,苏妙仪摇头道:“好妹妹,不是姐姐要说你,她刚回侯府,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若是让有心之人有意曲解,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闻言,苏如忆一怔,脸上露出几分慌乱,连忙四下看了一眼,胆怯地说道:“还好没人听见。” 苏妙仪扫了了她一眼,目中尽是嘲讽之色:“走吧,碰都碰上了,也不好分开走了。” 苏如忆忙挽着苏妙仪的手臂,缓缓走了过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珺怡则是慢了几步,看着苏妙仪的身影,不觉得皱了皱眉。 …… …… “一个乡下出来的野丫头,住进这侯府里,多不容易啊,想来一定很不习惯吧?”苏如忆冷眼看着眼前的苏莲衣,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轻微的冷哼一声:“虽说大姐姐你从小在乡下长大,不知咱们侯府的规矩,但最基本的礼貌总该懂吧?见了妙仪姐姐却连句话都不说,难不成在侯府住了一夜,成了哑巴了?”苏如忆阴阳怪气地嘲讽着苏莲衣。 “苏家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你一庶女教我了?”苏莲衣一脸淡漠的看着眼前的苏如忆,眸中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你说什么?”苏如忆见她竟敢当着丫鬟们的面羞辱她,顿时觉得失了面子。 一脸气愤不已的苏如忆举起纤细白嫩的手就要冲莲衣的脸扇过去。 站在苏莲衣身后的阿慈脸色一白,快步走上前,挡在苏莲衣身前,抬起右手就抓住了苏如忆的手腕:“六小姐,这里是镇北侯府,大小姐是侯府嫡女,你怎能打她!” “好啊,连你个小小的丫鬟也敢质疑我?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苏如忆看了眼苏莲衣,厉声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命令道:“还不给本小姐教训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贱婢!掌嘴五十,看她日后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苏清漪站在一旁,瞧着眼前有些混乱的局面,微微皱眉,心道:“这丫头平日里跋扈些便罢了,今日怎能这般没规矩!” 此时的苏妙仪,自然很乐见俩人互掐,但面上呈现出来的却和心里所想的不一样。 “妹妹……”一个娇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莲衣姐姐刚回府不懂得多,你多担待些。” 苏妙仪总是这副娇弱可怜,楚楚动人的模样。就连说话,也不放开音量,仿佛总受着别人的欺辱一般。 苏莲衣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她这样对我,你不是很高兴么!” “莲衣姐姐我只是想要劝解六妹妹几句,并没有别的意思……”苏妙仪脸上腾地红了起来。 苏妙仪一惊,心里暗暗恼羞不已。 “三姐姐,这个苏如忆怎么和缺心眼似的呢?”苏令宜皱着眉头,微微侧过头,偷摸的在苏清漪耳边嘀咕了一句。 “别胡说。”苏清漪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苏珺怡,眼中尽是深意。 第14章 姐妹3 “哼!”苏如忆轻蔑的冷哼一声:“怎么?仗着阿耶寻你回来,你便无法无天了是么?还真当自己是个凤凰呢?殊不知只是个小麻雀而已!” 听着苏如忆的嘲讽,苏莲衣面色从容,刚想开口时却不料被苏妙仪抢了个先。 只见她轻拉了下苏如忆的衣袖,劝慰:“六妹妹,莲衣姐姐再不济也是长姐……” “不行了,我憋不住了!”苏令宜的话还没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她看着苏妙仪一脸的柔弱,不满出声:“大姐姐不过是去给大伯母请个安而已,妙仪姐姐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因昨日大伯父说养女一事在埋怨呢。” “令宜妹妹……”苏妙仪怯生生地说道:“我没有,我不怪阿耶,更不怪阿娘,能继续陪伴阿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令仪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应了句:“那你这一脸哭相给谁看呢?” 苏妙仪站在原地紧咬着下唇,眼圈泛红,脸上火辣辣的。 “苏令宜,你这是什么态度?妙仪姐姐什么也没说,明明是苏莲衣在咄咄逼人……” 苏如忆和苏令宜年龄相仿,平时就总不对付,互看不顺眼,今日怕是又要闹上一闹了。 苏莲衣清冷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轻移脚步走到一脸嫌弃的苏如忆面前,抬起手,毫不客气的将一记耳光落在了她秀气的脸颊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震惊了。 时间像是凝结了一样,丫鬟们吓得全都张大了嘴巴,连忙垂下了头,大气不敢喘。 苏如忆捂着脸,与脸颊传递的火辣的痛相比,她显然更无法接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打,而且打的那个人还是她最看不上的苏莲衣! “苏莲衣,你竟敢打我?” 苏莲衣冷眸一转,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的苏如忆,似有似无的压力油然而生:“一个妾室生的庶出女,不懂规矩,不知礼数,我不怪你,大不了我多费些心思教教你也就是了。可你不知好歹的直呼长姐名讳,胡乱指责嫡姐,难道不该教训么?即便阿耶在这儿,我也不惧,因为……你活该!” “苏……苏莲衣,你这个贱丫头…我跟你没完……” 愤怒将苏如忆的理智完全盖住,丝毫没有将苏莲衣的话放在眼里,甚至凶狠的扑向苏莲衣,就要去抓花她的脸,嘴上还不停的叫嚣着。 “如忆…如忆你冷静点……” “六小姐……”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珺怡,见情况不妙,忙拉着苏如忆。 苏令宜在一旁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沉声说道:“大姐姐是侯府嫡女,你见过哪个嫡女给一个养女说话行礼的?苏如忆,你自己不尊长幼,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真是没教养。” “你……” “大姐姐…”苏令宜转回身,亲切地挽上苏莲衣的手臂:“阿娘为你备了许多的首饰,正等着你去看!” “大姐姐,还是不要让阿娘等太久的好。” 苏清漪适时的出言提醒。 毕竟世家闺秀讲究的是落落大方,懂规识矩,哪怕是受了委屈闲气,也得撑着面子,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没了身份。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苏莲衣和苏清漪并肩走向宜兰院,而苏令宜则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却突然转过身对着苏如忆吐了吐舌头。 本就气得不行的苏如忆,见得苏令宜这般嘲讽她,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的直跺脚:“该死的苏令宜,要不因你是二房嫡女,我早就撕烂你的嘴了!” …… …… 第15章 亲戚1 宜兰院廊下的台阶上,此时正坐着几个穿着同是紫色襦裙的丫鬟,一见她们来了,便忙的都笑着迎上来,说:“刚刚夫人还念着几位小姐呢,可巧就来了。” 话落,几个小丫鬟便争着抢着的打起帘栊,一边又对着里面喊道:“小姐们到了。” 虽进了春,但雪却未停,此时宜兰院的正厅里很暖和,两盆火炉都烧得旺旺的。 “莲衣给母亲请安。” “妙仪给阿娘请安,婶娘好,姑母好。” 几人进了屋子请安问礼,但因苏莲衣是昨日才被寻回来的,又匆匆忙忙的,按理来说是不认识那几位的。 “姐姐好,妹妹好。”同苏莲衣差不多,一般的姑娘坐在杌子上。 见到几个姑娘走进来,缓缓站起身等着,待几个姑娘请了安后才福身开口。 苏莲衣侧头看了她一眼,是个长得面容清丽的姑娘,穿着湘妃色的襦裙,群青色的上衫,双臂上挽着雪白色的披帛,此时正笑声双靥地给她们行礼。 她认识这个姑娘,是苏直嫡出姐姐的女儿“温玉致”。 “给小姐们看坐。” 待丫鬟们取来了杌子,纷纷坐好后,严氏这才笑看着苏莲衣,说:“莲衣啊,来见见长辈们吧。”说完,便抬手一一指着道:“这是你二婶娘,窦氏。” 严氏指着她座下左首的位置。 窦氏出身小户,机缘巧合下得了苏老太君的看中,嫁了苏家二房。 她今日穿着一件靛蓝色上衫,紫酱色襦裙,搭配着绛紫色的披帛,样式简单又不失大雅。 “这边的是你大姑母。” 说完又指了指她右首边坐着的苏瑞云。 苏瑞云是苏老太爷原配生的嫡女,嫁得是国子监祭酒温家大老爷。 她今日穿着一身苏绣的绛紫色上衫,袖领边均用着金丝线钩边,宝蓝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几朵富贵祥云,发髻上戴着红翡滴珠步摇,双耳则是戴着红玉耳坠,眼里透露着几分打量。 这一身穿的可比身为侯夫人的严氏还看着贵气。 苏莲衣一一拜见后,苏瑞云方才热络的走过去拉着苏莲衣的手笑着道:“真是不容易,终是找回来了。” 【这丫头长得和她那死去的娘还真是像,也不知道他阿耶见了会不会心里犯膈应。】 膈应? 难道阿娘的死和阿耶有关? 苏莲衣勾了勾唇角,陪笑着见礼:“莲衣多谢姑母关怀。” 苏瑞云拉着苏莲衣的手,上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笑道:“这丫头长得可真像絮容,标致的很啊。” “只可怜我那弟妹福薄,没能等到莲衣长大……”说着,苏瑞云便用帕拭泪。 苏瑞云毫不顾忌地提及起已故的夫人孙氏。 坐在那边的严氏心中微沉,勉强笑道:“如今莲衣也回来了,至于孙姐姐……还是少提起较好,以免引得莲衣伤心。” 一时间,气氛沉闷了下来。 “从前阿娘每年都会去寺庙里祈福,保佑莲衣能够平安归来,如今阿娘虽不在了,但我们是不是该替阿娘去还了这个愿呢?” 一直未曾说话的赵氏,看了一眼苏莲衣,忙走上前一步,说道:“听闻过几日便是端慧长公主举办的宴会了,听说二夫人与长公主走得亲近,想来也是没有空闲时间的,不如就让妾身去青阳寺还愿吧。” 身为妾室,有外人在时,是不能坐正座的。 所以赵氏,陈氏还有不得宠的姚氏都只能站在座椅的后面。 严氏听此言,神色微愣,一时也未置言,只是抿了口茶。 第16章 亲戚2 坐在一旁的苏瑞云,略带嫌弃的斜了一眼赵氏:“平时也没瞧见你去过寺庙,怎么今日这么殷勤了?” 赵氏含笑转脸,无畏的直视苏瑞云,说道:“大姑奶奶不知,妾身实是心疼大小姐这孩子。” 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的陈氏,听了此话,疑惑地开口:“大小姐昨日回府,也没见你与她多亲近啊?” 赵氏不欲与陈氏多言,便转过头来看着严氏,温和而又不失分寸说着:“还请夫人能看在我一心为苏家的份上允准。” 陈氏皱眉还欲再问,这边严氏却已经开了口。 只见严氏思忖着点了头:“我这个身子时好时坏,侯爷又有意抬你为侧夫人,你去,倒也合情合理。” “择个好日子,定下来,该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别到时候再缺了这个,少了那个的。” 一听成了侧夫人,赵氏心下欢喜,忙福身谢道:“多谢夫人。“ 苏瑞云瞥了眼端坐在上的严氏,嗤笑了一声:“瞧你乐的那样儿,不过就一侧夫人罢了,说白了不还是个妾侍么,有什么好高兴的。” 苏瑞云此话说的及其的犀利。 闻此言,赵氏微蹙柳眉,抿起唇角冷笑,带着一丝讥诮:“夫人贤惠和善,待咱们这些妾室也关怀备至,不像那些争锋吃醋,搅得府里一团糟。” 苏瑞云微微侧首,轻哼了一声:“原配就是原配,即便扶正了也是改不了卑贱身份的事实。” 此话一出,赵氏怔了怔,并没有接话,而是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严氏。 苏瑞云虽是在嘲讽赵氏,可却忘了上面坐着的严氏也并非原配。 严氏侧首看着苏瑞云,笑笑:“从前便总听阿娘说起,说你们俩自小便不合,如今都是当娘的人了,怎还如此孩子性呢,也不怕让人笑话。” 赵氏曲膝欠身,柔婉道:“是妾身的不是。” 严氏凝神片刻,温和着道:“起来吧。”说罢,便转移了话题:“过几日就是端慧长公主府的牡丹宴了,咱们苏家的姑娘们都是要去的,到时候都仔细着点,万不能丢了苏家和侯府的脸面。” “那是自然。”苏瑞云侧头慈爱的看着温玉致,笑道:“这牡丹宴,请得可都是名门大族家的千金,到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琴棋书画这等风雅的事,也不知道我这几位侄女儿都学的怎么样,不过……我家玉致我倒是不担心,毕竟我可是花了重金请的教习呢。” 严氏闻言,眉心微微一蹙,面上倒还笑着:“大姐姐惯会说笑。你这几个侄女虽不比玉致好学,但也都还算上进,拿得出手。” 坐在那里的窦氏,抿嘴一笑道:“劳大姐姐关心了,我家令宜顽皮,觉得女子不该关在家里只会琴棋书画,也要学些拳脚功夫来傍身。” 苏瑞云撇了撇嘴,轻蔑地瞥窦氏一眼:“也是,你是小家小户出身,二郎又是个蛮驴子,你俩能教出个什么好东西来。” “罢了,这人我也见了,茶也喝了,走了。”苏瑞云站起身鄙了一眼窦氏,又转视四周说道。 第17章 告状1 见此,严氏缓缓起身,嘴角勾出了一个笑意:“大姐姐怎不多坐一会儿,莲衣也好与姑母亲近亲近。” “本来心情是不错,可惜有人嘴臭如粪,实在没了兴致。”说完,苏瑞云转过身看着苏莲衣,嘴角轻扬:“莲衣啊,没事多去温家坐坐,与你表妹说说体己话。” 看着苏瑞云,苏莲衣便想起了方才进来时,听到的苏瑞云心里话。 明眸微动,朱唇轻启:“是,姑母到时可不要嫌莲衣烦闷啊。” “说什么呢,你是我的亲侄女,烦谁也不会烦你啊。”苏瑞云的秋眸扫过严氏,笑意微漾。 说完,也不理会严氏等人的神色,转身就走,丝毫不将侯府众人放在眼里。 见苏瑞云走出了正厅,温玉致缓缓起身,神色自若的对着众人福了福身,这才提步离开。 …… …… 苏瑞云慢慢走出宜兰院,抬头仰望着天空,仿佛从未如此的痛快过。 连当初…… “阿娘!” 这时耳边传来了呼唤声,苏瑞云转过身望去,只见温玉致一脸茫然追了上来。 温玉致走上前挽上了苏瑞云的右手臂,轻声道:“阿娘,为何你每次回苏家都要这般给她们难堪呢?阿娘你……平日里并非是这样的啊。” 苏瑞云微微颔首,敛去心中的悲愤,淡笑轻言:“你还小,日后你长大了,阿娘再告诉你。” 冷风贴面刮过,苏瑞云伸手为温玉致系紧了披风:“回府吧,这风硬,可不能刮伤了你这细嫩的小脸儿啊。” 说完,苏瑞云抬手,轻轻地刮了刮温玉致的鼻子。 …… 在苏瑞云走后,窦氏没坐多久也领着苏令宜告辞离开了。 …… …… 正厅里,严氏命人赏了些红梨下去,含笑道:“宫里娘娘念着咱们侯府,赏了些一红梨,都尝尝鲜吧。” 众人纷纷起身:“多谢夫人。” 这边,苏妙仪突然站起身:“阿娘,妙仪前些日子为您绣了个抹额,也不知阿娘会不会喜欢。” 苏妙仪这边说着,那边春莺已经将抹额呈了上来。 “呀,真是没想到,原来妙仪小姐的手竟这般巧呢,这抹额的手感可真是柔软啊,瞧瞧这光泽,还有这图案看着也喜庆。” 赵氏走上前,看着托盘上精致的抹额,中间狭窄两端宽阔,上面绣着的图案是凤穿牡丹,凤凰寓意着吉祥如易,而牡丹又是花开富贵的象征,抹额的边上还镶嵌着不少色泽饱满的翡翠。 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东西。 “妙仪这心啊总是惦记着夫人,妾身瞧着都羡慕的很呢。”赵氏在一旁笑着夸赞道。 众人谈笑间,丫鬟们已为主子们换了杯热茶。 “哎?六小姐这脸怎么瞧着有些红肿啊?”赵氏眼尖的看到苏如忆的左边脸颊有被掌掴的印迹。 她这一问,屋内便静的落针可闻,众人的焦点不再放在抹额上,而是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苏如忆。 苏如忆低垂着头,粉拳不禁紧握,手掌被指甲抠出四道惨白的月牙,几乎渗出血印子来。 而坐在那边的苏珺怡眼底一片复杂,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绣帕。 第18章 告状2 自窦氏和苏瑞云走后,侯府里的三位妾室方才得了严氏的允准坐上了杌上。 一听这话,屁股还没坐热的姚姨娘霍地站起身来,急得走到苏如忆身边左右查看。 姚姨娘静静神,即刻问:“六小姐这是挨了谁的打?” 严氏皱着眉,盯着苏如忆,肃然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堂堂侯府千金就能平白无故的挨了打了?” 一旁的赵氏也附和道:“六小姐,你受了什么委屈,自有夫人替你做主,可若是你现在瞒着不说,日后就是再委屈也没处说了。” 苏如忆抬头看了一眼苏妙仪,苏妙仪这时也缓缓抬起眼皮,二人对视了一眼。 随后苏如忆竟突然起身,跪在了苏莲衣的脚边:“大姐姐,全都是如忆的错,是如忆不懂事,冲撞了大姐姐,要打要罚都随大姐姐,还望大姐姐不要生气。” 苏如忆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但却能听见她呜呜的哭泣着。 【苏莲衣,我看你这次还怎么得意!】 “我何时得意了?” 一抹轻声响彻耳边,苏如忆闻言,有些惊呆,愕然的抬头看着苏莲衣。 苏莲衣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越过跪在她脚边的苏如忆,迈步朝前走去,不卑不亢的说道:“六妹妹身为侯府千金,当着丫鬟们的面,不尊我这个长姐,我可以不与她计较,但她明知今日婶娘与姑母来侯府做客,竟还不知收敛的就要掌掴下人,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我身为她的姐姐本想着训斥几句也就罢了,哪曾想我这位好妹妹,竟不服管教,还要对我动手,即便莲衣心中再不愿,也不能任由她没了规矩和分寸。” 苏莲衣说完,优雅的转过身看着姚姨娘:“姨娘不会怪我吧?” 原本还暗中得意的苏如忆在听到苏莲衣的此番话后,彻底的惊呆了。 整理好慌乱的心绪,愤然起身:“苏莲衣!你不要恶人先告状,阿娘最是公正,怎会相信你一个没娘的野丫头!” 苏如忆话音刚落,炭盆里连着噼啪噼啪的响了好几声。 姚姨娘冷下脸:“六小姐!” 赵氏坐在杌子上一动不动,只冷笑道:“六小姐说话可要注意点,莫要给自己和你姨娘惹得一身骚。” 苏如忆愤怒的情绪得到了缓和,回忆自己方才说的话,顿时慌了。 姚姨娘红着眼睛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倒没像寻常妇人那样不顾后果的哭泣,先是重重的给严氏磕了一个响头,抬起时已见额头略青了一块,可想而知她是使了多大的劲儿:“夫人,六小姐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一向伶俐懂事,什么脾性您是最了解的,若是当真惹出什么祸来,就是打骂也不为过。” “但妾身相信,六小姐就算再任性,也断是做不出掌掴长姐的事来。” 赵氏扬了扬唇角:“这话说的可不对,什么懂事,也就你瞧着……” “住嘴!”严氏冷眼扫了过来,吓得赵氏一怔,连忙闭上了嘴巴。 苏莲衣唇角似笑非笑:“姚姨娘的意思是在说我胡编乱造,冤枉了六妹妹?” 闻言,姚姨娘越发低首:“大小姐多虑了,妾身并非这个意思。” “那姚姨娘是什么意思?六妹妹在侯府长大,我没在侯府长大,所以就可以任由六妹妹欺辱了?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有我和六妹妹,还有二叔家的令宜妹妹,六妹妹的所作所为可不是我一句两句就能构陷出来的。” 姚姨娘被苏莲衣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得黯然的垂下了眼眸。 第19章 善良 苏如忆一听,不由得慌了神色,忙跪下请罪。 “阿娘我……” 苏如忆正准备解释着,可苏莲衣却没给她机会。 “母亲虽是阿耶的继室,却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莲衣相信母亲不会不公正的偏心任何人。”说完,苏莲衣又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苏如忆:“六妹妹毕竟是侯府千金,教导她,本该是由母亲来的,今日我是僭越行事,母亲不会怪我多事吧?” “当然不会!”严氏嘴角勾着不自然的轻笑。 毕竟苏莲衣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她是继室,但又很聪明的同时给她戴了顶高帽,如果她惩罚苏莲衣掌掴亲妹,那便是坐实了她苛刻原配女儿,偏心庶出小姐的罪名。 “莲衣啊,你回来的很突然,如忆这孩子脾性不好,但绝不是个坏的,今日你们姐妹二人起了冲突,倒也好,也更熟悉了些。”严氏笑容温和,语气轻柔。 见严氏话里话外有意偏着自己,苏如忆心底也硬气了起来,高声喊道:“阿娘,是大姐姐见了妙仪姐姐不行礼,当着丫鬟们的面打我……实是落了我面子。” “你还好意思说!”严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目无尊长,不分长幼,不懂礼数,你还有理了?” “大小姐,现在打了也打,毕竟是你亲妹妹呢,我想六小姐一定会谨记住这次的教训。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善良点好。”赵氏冷笑一声,扶了扶鬓边垂下的一绺流苏,悠悠说着。 苏莲衣抬头看着赵氏,这女人看似宽慰的话里却句句暗藏杀机。 若是她继续追究,那她便成了凶悍跋扈的恶女,日后这名声也是不会好了。 苏莲衣笑望着赵氏,那双清冷如月的柳叶眼似能将人心底的秘密窥看个一览无余般。 这样的目光让赵氏不禁打了个冷颤。 苏莲衣顺着回答赵氏的话,回道:“如此看来赵姨娘一定很善良了,没害过人,连只蚂蚁都不敢踩。”苏莲衣一双柳叶眼中尽是讥讽轻蔑。 这边,苏妙仪适时的站起身,一脸的恭顺:“阿娘,六妹妹年纪小,阿耶向来宠惯了的,虽说顶撞大姐姐是六妹妹错在先,但大姐姐也教训了一番四妹妹,不如让六妹妹认个错,此事就罢了吧,若不然闹大了让旁人瞧着也不好。” 苏莲衣眉心微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妙仪妹妹果真蕙质兰心。” 严氏抬手端着茶盏,轻抿了口,方凝眸道:“妙仪说的对,再如何也都是一家人,若是让有心人多话,到时候再传出去,咱们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苏妙仪一双水润清亮的眼睛望着严氏:“阿娘,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姐妹之间的小磨擦而已,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严氏点了点头,吁了口气道:“如忆,你身为侯府千金,理应讲究分寸,懂得规矩,但这件事,你做得实在是不妥,若是不罚,实在是不公不正。” “既然要去寺庙还愿,那就罚你抄写经文一百遍,正好也带去青阳寺,以表诚心。” 苏如忆一怔,低垂下头:“是。” 她的声音虽然轻,但苏莲衣仍旧听出了她的咬牙切齿。 第20章 贵人 又说了一会儿牡丹宴的事,严氏有些困乏的的揉了揉额头,慢慢道:“我有些乏了,便不留你们了。” 众人闻言一凛,自然知道严氏这是在打发人,便纷纷告辞离开了。 …… 春莺扶着苏妙仪下了台阶:“小姐别在意。您费了几日的心意,这份苦心夫人定是知道的。”她见四下无人,不由得低声抱怨道:“都怪那个乡下丫头,若不然也不会扰得夫人没看成。” 苏妙仪死死地掐住春莺的胳膊,硬撑着脸上的笑容,哑声道:“一个抹额,我倒也不在意。”她沉吟半响,回首望了一眼宜兰院:“原本,我是这个府里最能说得上话的,可是她一回来,我竟感觉什么都要变了!” 春莺忧心道:“那小姐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苏妙仪捏紧了手掌,该是她的东西她绝不让。 心中暗自盘算着。 春莺见她神色狰厉,吓得一颗心突突的乱跳,忙赔着笑道:“小姐貌美如花,才貌双冠,哪是她一个野人能比得了的。” 苏妙仪挑了挑眉,紧握的手缓缓松开,如同卸下了千斤巨石一般,她轻笑着道:“是了,一个将死之人,如何能挡得住我的路。” 只见她面容沉静若寒水,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宜兰院。 跟着身旁的春莺,不禁侧头悄悄瞄了一眼苏妙仪,只见她神色清冷如霜,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 …… —承恩院— 赵氏站在廊檐下逗着一双牡丹鹦鹉,只听着身边的红拂道:“方才夫人院子里的槐香,领着人给四小姐送去了好些经书,瞧着,得写个十日八日的。” “姚姨娘一直以为自己生了两个赔钱货便高人一等了,眼下还不是让夫人拿捏的死死的,看她还有什么好神气的。” 苏妙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将手中的鸟食撒在鹦鹉跟前,有些不满的剐了一眼红拂:“你这般背后议论也不怕闪了舌头。” 红拂知错的垂下头,低声说:“奴婢知道,就是看不上姚姨娘那副做派罢了。” 红拂说的话,又何尝不是赵氏心里所想的。 赵氏这边正想起什么要与苏妙仪说时,却见红袖疾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姨娘,夫人身边的张妈妈来了。” 苏妙仪一愣,连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内室。 赵氏见苏妙仪进了内室,使了个眼色给红袖,红袖这才出去将张妈妈领进了院子。 张妈妈的目光四下扫了一眼,福身恭敬地行礼:“赵姨娘。” 赵氏热络的走下台阶,扶起张妈妈,并笑着道:“这才回来没多大会儿,张妈妈您怎么就来了,莫不是夫人还有什么忘了吩咐的?” 张妈妈笑着说:“夫人时常夸赞赵姨娘聪慧,今日这么一瞧,还果真如此。” 赵氏低眉笑着道:“不知张妈妈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张妈妈静下气,回道:“夫人已经择出了个好日子去青阳寺,但那日恐会偶遇贵人,便特命老奴前来告知一声。” “贵人?” “二月十五!” 赵氏动了动眉头,有意无意的侧头看了一眼内室,眼珠一转,笑吟吟道:“辛苦张妈妈走这一趟了,夫人的意思,妾身明白了。” 张妈妈点点头,没再说几句,便借口离开了。 第21章 盘算 张妈妈走后,苏妙仪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阿娘这是定好了去还愿的日子?” 赵氏逗弄着鹦鹉,笑道:“是了。” 站在苏妙仪身后的春莺忍不住道:“姨娘怕是不知道,今日大小姐说话很是硬气,没规矩也就罢了,就连她那身边的阿慈也嚣张的很。” 赵氏闻言皱眉:“她就是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才敢这么无法无天,可这里是镇北侯府,是苏家,还怕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不成?” “她一回来就针对我们,不仅让打了四妹妹,又让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面,实在是让我疑惑不解啊。” 苏莲衣一回来就轻轻松松的成了侯府嫡女,今日又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不仅掌掴了苏如忆,还出言嘲讽自己,让自己颜面尽失,真是个不知所谓的丫头! 赵氏沉下眼睑,勾唇一笑:“有何不解,除了是嫉恨你占了她十多年的位置以外还能有什么,就算她是你阿耶的亲生女儿,那也不能为所欲为。” 苏妙仪微微啜泣:“姨娘这是有了什么法子吗?” 赵氏侧目刮了一眼苏妙仪:“二月十五是好日子,也是你的一次机会。” “机会?二月十五……”苏妙仪漆黑的眼瞳如一汪深潭,似要将人吸食进去。 “是玄女圣诞。” “圣诞……”苏妙仪若有所思的目光深不见底。 …… …… 相比几个院子里的热闹,思湘阁这边倒是颇为安静。 “小姐,今日这般,夫人和姚姨娘会不会心怀忌恨?” “那又如何?”苏莲衣面不改色的走在长廊下:“总不能让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吧?” 从前她便忍气吞声到了最后,得到的只有一杯毒酒。 如今重活这一世,她就是要那些人见了她跟嗓子眼卡住了刺一样,拔不下来,也咽不下去! 阿慈心里也明白,如果苏莲衣不硬气点,那受气吃罪的便是她。 阿慈跟着苏莲衣刚走进思湘阁,就隐约间,听见南厢房里传来了抱怨声。 “小姐……”阿慈皱眉,本想走过去将屋里的人拽出来,却没想到刚走一步就被苏莲衣制止了。 苏莲衣挑了下眉头,笑着抬脚走向厢房,刚靠近窗畔,就听见了一个略微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真是倒霉,竟来这鸟不拉屎的思湘阁来,原以为至少是个主子,跟着她总比在厨房有奔头,现在看,府里体面的丫头都要比她尊贵!” 厢房里烧着火盆,一丫鬟靠坐在墙上,一旁的小几上摆着一碟瓜子和沏好的茶水。 “碧云姐姐,咱们该出去了,一会儿小姐该回来了……”听着窗外风声凄冷,和碧云同住的阿锦有些忧心。 碧云嗑着瓜子,道:“回来就回来呗,这思湘阁又不止你我两个人。” “可是……”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我从前虽然是在厨房做事,可在妙仪小姐跟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还怕这位小姐不成?哼,府里这么多张嘴,还不知道背后怎么编排这位小姐呢。” 第22章 恶奴1 阿锦收拾被褥的动作一顿,转过身说道:“都是苏家的主子,还用分是谁么?” 碧云抿着嘴笑:“你可真是眼皮子浅,妙仪小姐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你瞧着吧,夫人那般疼惜妙仪小姐,日后有她受的!” 见碧云越说声音越大,竟丝毫没有顾及,阿锦吓得赶紧拉住碧云的手,焦急的道:“你可小声一些,万一小姐回来听了去,咱们往后还要不要在思湘阁待下去了……” “她算个哪门子的小姐!”碧云啐了一口,抹掉粘在嘴角的瓜子皮:“你是没瞧见侯爷对她的态度,也不过就是个乡下的野丫头罢了。” 说完,碧云一脸嫌弃的将瓜子皮丢进燃着的炭盆里。 “碧云!你也是在侯府里伺候久了的,怎能这般说话?再如何也是咱们的主子啊。” “那又如何?”说着又噗嗤一声笑:“一个粗鄙不堪的野丫头,连那花楼里的姑娘都不如。” 正当碧云口舌之快时,厢房门忽然被人一把猛的推开。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屋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以为是这屋同住的丫鬟,碧云冷着脸,站起身,双手叉腰,刚想斥责两句,但在看清来人时却都呆住了。 …… 毫不收敛,口气贼大,眼里全是得意的碧云,眉头还没扬过三秒…… “真是好雅兴啊。”满脸笑容的苏莲衣推门走了进来。 碧云嚣张的表情瞬间凝结,旁边的阿锦也惊的一愣。 两人愕然时,苏莲衣已经走进了屋:“我这思湘阁庙小,容不下碧云姑娘你这尊大佛,还望碧云姑娘你另寻他处吧。” 此话一出,碧云吓的心直跳。 阿锦本就胆子不大,如今见了苏莲衣,不由得背脊上寒毛直竖,慌忙的福身行礼。 “大……大小姐,您回来了。”阿锦低垂着头,娇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回过神来的碧云,面色也十分的难看,咽了下口水,忙起身一同行礼:“大小姐。” 阿慈蹙眉,扫一眼碧云,不觉柳眉倒竖,叱道:“碧云,阿锦,大小姐刚回府,你们这样背后议论主子,若是让给人听见,禀报侯爷,怕是有你们好受的。” 阿锦听闻,顿时吓得一哆嗦,赶紧垂下头,收敛了神色。 碧云抬头看了一眼苏莲衣,视线相对,碧云看到苏莲衣嘴角噙着的浅笑,忙低声道:“大小姐,方才我和阿锦在说她老家的一个人,并非是在说你。” “是不是阿锦?” 阿锦闻言,大惊失色,张口结舌道:“这……这……” 阿锦与阿慈同岁,同是苏家的家生子,此时见阿锦这般,阿慈不由得敛容道:“阿锦,你可想好了再说!可不要红口白舌的给自己招祸。” 阿进吓得跪下:“大小姐,是奴婢愚钝无知,才会这般失言,还请大小姐开恩饶恕。” 苏莲衣看了一眼一旁的碧云,说道:“阿锦言行有失,日后不许再在屋内伺候。” “大小姐……”面对这样冷静沉稳且宽容大度的苏莲衣,阿锦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大小姐没有罚她?没有将她赶出府去……】 对于跪在脚前的阿锦,苏莲衣自然听到了她的心里话。 “阿慈,你将阿锦领到我屋里等着。” 阿慈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是,小姐。” …… 第23章 恶奴2 见苏莲衣没有惩罚阿锦,碧云方上来笑道:“大小姐头次去大寺庙还愿,大小姐该换点喜庆颜色的打扮,不如奴婢随大小姐去看看,穿哪件?” “可别,我一个粗鄙不堪的野丫头,实在是不敢当,毕竟碧云姑娘身份不一般,待在这小院里着实是屈尊了。” 苏莲衣踱步走到碧云的床铺前,拿起她的平日里总照着的执镜,左看右看了两眼,随手就扔去了碧云的脚前。道:“不自知的东西,就是照了镜子也没用。” 见苏莲衣冷着脸,碧云就是心里再硬气,这腿却是虚得很,咯噔一声,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看到碧云如此模样,苏莲衣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下。 ……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 碧云哭道:“大小姐,我是受了夫人的嘱托来思湘阁伺候大小姐的,夫人的叮嘱,我一直不敢不当心,让我多记着点大小姐你的喜好,我也都牢牢的记在心里,一刻都不敢忘。还请大小姐不要误听,怪罪了我。” 苏莲衣:“……” 【哼,要是识相的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然看我以后怎么抹黑你!】 听着碧云的心话,苏莲衣不由得挑了挑眉头,看着她清秀的脸庞,缓缓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好啊,既然你想狗仗人势,狐假虎威,那我就成全你! …… 半晌,苏莲衣一把扶起了碧云,笑着说道:“你是夫人看重的人,既然夫人派你来我思湘阁做事,我自然该多依靠你,罢了,说来这事儿许也是我幻听了,是我错怪你了。”苏莲衣嫣然一笑,温暖如春。 看她言笑晏晏的模样,碧云全当她是害怕夫人,巴结着她:“的确是大小姐幻听了。” 苏莲衣亲切的拉住了她的手,低柔道:“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都会有大丫鬟陪着,你在苏家的时日长,我这初来乍到的,什么也不懂,不如你到我身边做个大丫鬟吧?” 在场的的所有下人,听到苏莲衣的话,均是一愣。 【碧云可真是好福气,不仅能得夫人的看重,如今又得这位新主子的喜欢……真是好命。】 【大小姐太眼拙了,碧云有什么好的,平日里除了会作威作福的欺负人,哪里有什么可取之处。】 【果真都是命啊。】 【碧云姐姐真是厉害,还能因祸得福,日后可要多学学她才行。】 …… 听见身旁那几个丫鬟们的心思,苏莲衣抿嘴一笑。 …… 面对苏莲衣的话,碧云早已不知所谓了:“多谢大小姐提携,日后我定会全心全意的伺候大小姐。” 苏莲衣笑着点了点,四下环顾了一眼,走到碧云的床铺边,侧身坐下,伸出手摸了两下碧云的被褥,蹙眉:“既然是大丫鬟,这被褥怎能如此寒酸呢,正好母亲送了几匹布来,明日你拿着去重新做个被子吧。” 碧云怔怔地看着,好半天才回过神,忙福身行礼:“是,大小姐的关切,碧云永生不忘!” “永生不忘?”苏莲衣站起身拉起碧云的手:“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只要不让我失望就好。” 碧云见苏莲衣的要求如此简单,点头如捣蒜:“大小姐放心。” 苏莲衣轻轻地拍了拍她肩:“早些歇息,外头有她们呢,你不必忙活了。” 碧云高兴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苏莲衣向外走去。 …… “恭喜碧云姐姐了……” “碧云姐姐日后可就是大丫鬟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是啊是啊,碧云姐姐,日后你要做什么,尽管与我们说。” 待苏莲衣走后,屋里的那些丫鬟们纷纷上前巴结着碧云。 “哼……”碧云轻哼一声:“你们都瞧见了吧,日后这思湘阁啊,那就是我碧云说了算,说话做事,都仔细点你们的皮,可不要让我捉到什么把柄。” …… 苏莲衣走出丫鬟房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笑而不语的静静听着厢房里那些丫鬟们的阿谀奉承。 “大小姐……” 不知何时阿慈走了出来,她将中长款的连帽斗篷为苏莲衣披好,听着那屋里句句声声巴结着碧云的话,叹了口气,说道:“碧云说话向来没遮没拦,不懂得收敛脾气。” “是么?你很了解她?” 苏莲衣突如其来的质问,让阿慈吃了一惊,立刻闭上嘴,不敢多言,行动伺候间也轻手轻脚了许多。 第24章 恶奴3 苏莲衣走进主屋,只留了阿慈在屋里伺候。 …… 苏莲衣坐好,轻轻抿了一口阿慈递过来的清茶,不疾不徐道:“你叫阿锦?” 其实碧云是谁的人,苏莲衣心里明镜似的,因为前世便是碧云在她跟前吹耳边风。 但这个阿锦……是苏莲衣从未见过的。 阿锦此时的脸全然失了血色,苍白如瓷:“是,奴婢叫阿锦,从前在厨房做事,因大小姐回府,思湘阁缺人手,这才凑数过来当差的。” “凑数?”苏莲衣不由得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丫头可真会说话,竟说自己是个凑数的。 …… 阿锦伏在地上,哀哭道:“大小姐,奴婢没有背后议论主子,奴婢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僭越的事,奴婢是如何也不敢的,求大小姐宽恕,求大小姐开恩。” 见阿锦怕的跟个什么似的,苏莲衣一龇牙。 她刚才也没什么,怎么就给这孩子吓成成了这个样子? …… 苏莲衣使个眼色,阿慈半是扶半是拽地扶了阿锦起来:“你若是给大小姐哭烦了,可就当真留不得你了。” 阿慈见阿慈哭的满脸通红,心下亦是有些不忍的同情。 一听,阿锦跟个变戏法似的,登时没了声:“奴婢不哭,求大小姐不要赶奴婢出府,奴婢没父母,好不容易进了侯府,谋了份差事……要是……” “你就一个人?无父无母?”苏莲衣开口打断了阿锦没说完的话。 要知道,人心复杂,不是虚情假意,就是两面三刀。 世人都道怕鬼缠,可人心却是最莫测。 苏莲衣回到侯府,身边的人多是旁人的眼线,虽说她现在有读心术,能辨别真伪,但也难免会被算计。 阿锦无父无母,没有任何牵挂,不会被人找到要害威胁,方才这一遭看着,人也沉稳低调。 苏莲衣静了静道:“如今我刚回侯府,身边也就阿慈一个丫鬟,不如你先顶了另一个差使,如何?” 阿锦大吃一惊。 阿慈见她愣着不动,笑着提醒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小姐赏识你,还不赶快谢恩?” 阿锦回过神来,立刻机灵的俯在地上道:“奴婢谢大小姐赏识。奴婢一定尽心竭力伺候好小姐。” …… 苏莲衣扶她起身,低声叮嘱了几句。 …… 阿慈看了眼窗外,上前说:“小姐,天色也不早了,请先随奴婢去梳洗吧。” 苏莲衣点了点头,含笑说一句:“好”。 阿锦有眼力的出去打水,阿慈则伺候了苏莲衣卸妆梳洗。 苏莲衣由着她摆弄,自己只坐在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小姐,你今日头上戴的簪子怎么不见了?” 苏莲衣戴的首饰,阿慈看的真切,只戴了支梅花簪子和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再无其他,可如今那支簪子却不见了。 苏莲衣也不惊慌,只和颜悦色的地问阿慈:“在侯府里,若是有下人偷盗主子的东西,会如何处置?” 阿慈一听,面色惶恐,立即跪下说:“奴婢不敢。” 苏莲衣忍俊不禁,伸手扶她起来,笑说:“何必如此惶恐,我也不过就是随便问问罢了。” 阿慈这才起身,恭声答道:“侯府里规矩多,对下人更是严谨,若是偷了主子的东西,是要打二十板子,发卖了出府的。” 苏莲衣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语气温和:“我知道了。” 说完,便转头唤来阿锦,说:“婶娘派人送来了些首饰,我也不喜这些东西,便赏给你们吧。” 说完,苏莲衣便从妆匣里拿出了一对银手镯。 阿锦受宠若惊的和阿慈恭恭敬敬地谢了恩,随后便服侍苏莲衣歇息。 第25章 恶奴4 昨日下着的雪并没有停的意思,此时夹杂着寒风的晨光透过清冷的雾气,遍洒于镇北侯府的各个院落。 …… 穿着褐色襦裙的妇人板着脸,将勤勤恳恳的丫鬟们瞥了一眼,厉声喊着:“都手脚麻利点儿,主子们都起身了,你们这些懒皮子,是不是都偷闲躲静惯了,这般磨磨蹭蹭的,要是误了早膳,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听了这话,砍柴的,洗菜的,担水的丫鬟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腆着笑脸向妇人躬身道:“阮妈妈说的是。” 阮妈妈端着脸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手中的活儿。 “哟,阮妈妈您早啊。” 碧云手挎着篮子走过来,眼尖的见阮妈妈正要走,忙满脸笑容地行礼。 阮妈妈转过身来,见是碧云,换了一副嘴脸:“听说大小姐提了你做大丫鬟?” 碧云眼睛一溜了一圈四周,笑得恭谨:“是昨个儿的事儿,说来还要感谢阮妈妈您呢,若是没您,奴婢也没这个福气啊。” 闻言,阮妈妈眉头一皱:“虽说不算什么好去处,但也是你的造化,大小姐再如何,那也是侯府小姐,你可要用心伺候。” 碧云陪着笑:“您的话,碧云谨记在心,一刻也不敢忘却。” 阮妈妈见碧云如此,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你去瞧瞧思湘阁的份例好了没有。” “是。”碧云点头答应着,继而恭恭敬敬地把阮妈妈送出了厨房院子。直到阮妈妈的背影看不到了,碧云这才收起笑脸,扭着身子进了厨房。 …… …… 请过安后,苏莲衣便回到思湘阁里,倚在美人榻上养神,正眯着眼睛,忽见珠帘动了动。 阿慈走进来施了一礼,走上前在苏莲衣耳边低语了几句。 “果真是没让我失望啊。”苏莲衣唇角微翘的笑着。 阿慈的声音压得极低:“小姐,现在外面正闹着呢。”她神色沉重 “瞧瞧去。” 此时院子里,几个丫鬟正各执一词,见苏莲衣走了出来,纷纷住了口,福身行礼。 “大小姐。”阿慈走下台阶,将碧云手中的簪子夺了过来。 苏莲衣瞥了眼那支她丢失的簪子,看向碧云:“为何要这样做?” “大小姐……”碧云见事已至此,咬了咬下唇,一扬下巴,道:“这支簪子我并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床铺里,这是阿锦栽赃嫁祸,她蓄意诬陷我!” 苏莲衣仔细的上下打量了碧云一番:“跪下。”那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将碧云剐的浑身打颤。 碧云虽被吓了一跳,却并不害怕,也没有跪下,挺着脖子不服气地道:“大小姐为什么让我跪?我又没做错事!这支簪子看着便是个不值钱的物什子,我偷它做什么?大小姐可不要以为我好欺负。” “你身为丫鬟,在主子面前却自称我,没有半点规矩不说,如今仗着大小姐的看重,竟大胆的偷小姐的东西。” “我没有!”碧云的脸色下乍青乍白。 说完,碧云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大声。 【谁稀罕这个破簪子,竟敢冤枉我,给我等着!】 第26章 恶奴5 “昨日你在房里议论小姐,对小姐出言不逊,小姐宽恕了你,你倒是好,不仅没有给小姐长脸面,竟还偷小姐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脸哭。” 想到此处,一旁的阿锦跪下叩头:“小姐,是奴婢欺瞒了小姐。” “碧云啊碧云……”苏莲衣淡淡的笑了一声,那双似乎能洞穿一切的柳叶眼冷冷的扫了碧云一眼。 碧云眸中闪过一道寒光,站起来就扬手毫不客气的将一记耳光落在阿锦的脸颊上。 原本看热闹的丫鬟婆子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到了。 阿慈正想走过去阻拦,却被苏莲衣的眼神给制止了。 阿锦震惊的捂着脸:“你凭什么打我!” “啪!” 碧云二话不说,又是扬起手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素锦另一侧的脸颊上:“我五岁便进了苏家,待苏家的主子们都是忠心耿耿,并无二心,可今日你为了得到大小姐的看重和荣华,竟将我陷于无情无义之中,叫我如何不气。” 说完,碧云又噗通跪下,声泪俱下:“大小姐,你莫要听她信口雌黄,奴婢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一时之间,哭声悲怆,泪流满面,像极了被恶毒主子欺负了的模样。 “好一个忠心耿耿。”苏莲衣踱步在碧云身边。 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刚从乡下回府的丫头而已,能懂得了多少大户家的规矩,想必也就狐假虎威的吓唬她几句罢了,压根不会将自己如何。 想起了昨个儿苏莲衣巴结她的样子,碧云又壮起了胆来。 “大小姐,你是主子,我是丫鬟,别说什么栽赃诬陷了,就算让我死,我也只有认命的份。” 碧云嘴上说着认命,可那下巴却扬的老高。 苏莲衣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看着碧云的眼神,如同在看着一只蝼蚁:“即便不说我,就是镇北侯府,也是容不得偷盗之人。阿慈,找人将她发卖了吧。” 发卖二字一出,不止众人大惊失色,就连站在门口的阿慈,也不由得双眼瞪大:“发……卖……?” 跪在地上的碧云一听,慌忙地扯着苏莲衣的衣摆。 “大小姐,奴婢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你怎如此狠心?” 被主家发卖,那她以后岂不是不会再有这般安逸的日子了! 想到这,她哀求的更加厉害:“大小姐,你不能这么做,我没偷东西,你为何要诬陷我!” 苏莲衣唇边泛着浅笑,扬了扬手中的簪子:“你没偷盗,那我这簪子怎会在你房中?” “我……” 碧云觉得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要遭殃了,双手死死握住,不管不顾的朝着苏莲衣磕头。 “咚。” “咚。” “咚。” 一下又一下,每次力道都不轻,很快,碧云的额头上就磕出血迹来。 “大小姐就是让我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啊,我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就将我发卖出去?而且大小姐不分清红皂白的就让我跪在大家伙的面前一顿数落,这就是大小姐的宽容?” 苏莲衣看着她那悲愤的样子,也不多言,看向阿慈:“二十个板子,一个不许少。” 苏莲衣话音刚落,碧云红了眼睛,嘶叫了起来:“苏莲衣,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丫头,你这样凶狠,哪个男人敢娶?我告诉你,你这样对我,我就是死了,也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碧云喊叫间,根本不顾什么礼仪规矩,甚至拼了命的挣扎着想要向苏莲衣扑去。 第27章 惩治 正要苏莲衣准备转身回屋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了声音:“这大清早的,可真是晦气啊。” 院外传来了轻蔑的声音,话音刚落,身穿蓝色绣着狐尾百合纹样襦裙,身披立领系带式斗篷的苏妙仪,一脸疑惑不解的走进了思湘阁。 “这是怎么回事?”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苏如忆和苏珺怡。 苏妙仪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目光投向被压着跪在地上的碧云,她清丽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同情,让她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样子。 “是什么事竟让大姐姐清早醒来就这般动怒?” 苏妙仪几人一进院,便见碧云惊慌失措地挣开丫鬟们的控制,满面泪痕地扑倒在苏妙仪脚下,哭泣道:“小姐,小姐救命,大小姐冤枉奴婢偷东西,可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碧云满脸的慌张:“奴婢知道大小姐刚回侯府,对侯爷的不关心,心里难受,可……可奴婢却是真心伺候您的啊,您却任由旁人污蔑奴婢,奴婢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原本在苏莲衣面前不称奴婢,自称我的碧云,此时在苏妙仪面前倒是没了硬气。 苏妙仪一脸的怜悯,伸出双手扶住碧云,缓缓地道:“碧云,你先起来,地上凉。”看也不看苏莲衣,径自就扶起跪在地上的碧云。 “这离了老远就听见什么要死的明白……碧云,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站在一旁的苏如沁冷冷的瞥了眼淡笑不语的苏莲衣,插嘴说道。 见此,碧云心里的底气更足,顺着苏妙仪的手站了起来,高声哭诉道:“小姐,大小姐不仅要打死奴婢,还要将奴婢发卖了!” 听到发卖二字,苏妙仪诧异道:“发卖?”她抬头看向苏莲衣:“不知碧云犯了什么大错,大姐姐竟这般不顾侯府的名声?大姐姐刚回侯府短短两日,许是还有很多的不知道,碧云她从小就进了苏家,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就算有不妥的地方,好好教导,训斥几句也就是了,大姐姐怎能如此狠毒,要将人打死?这不是在毁侯府的名声和颜面吗?” 一旁垂首的阿慈微微一怔,看了眼苏莲衣,犹豫着道:“妙仪小姐,并非是大小姐冤枉了碧云,而是碧云偷了大小姐养母所赠的发簪,况且人证物证皆有。” “几位妹妹来,也不问事情缘由,就是一顿数落我,碧云不懂尊卑,没有规矩,几位妹妹难道也不知道吗?”苏莲衣笑着直视对面的苏妙仪,半步不让地又说道:“我不管她从前如何的尽心尽力,但她现在是我的丫鬟,身为我的丫鬟,却背后议论主子不说,还偷主子的东西,如此欺主的丫鬟,难道我不该教训教训吗?” 碧云眼珠子转了转,忙哭喊着道:“大小姐怎能这样冤枉了奴婢,奴婢感恩您的看重,可大小姐这样的话,奴婢不认。” “冤枉你?你昨日和阿锦说的话,你当我真没听到?”苏莲衣厉声道:“若不是你偷了我的簪子,难不成簪子自己长了腿,跑到你床铺上睡觉?又或者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故意来我这添堵来了?” 碧云张了张嘴,却只能求救地看着苏妙仪。 【这可怎么办?难道她发现了我是妙仪小姐派来的?】 苏莲衣的目光从碧云的脸上划过,嘲讽一笑,果然是苏妙仪的人。 碧云一来思湘阁就口口声声称是严氏的人,显然是苏妙仪事先都交代好了的。 从前她不知碧云真面目,听她蛊惑,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如今这个丫头她是一天也不想留了。 碧云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 她若是将妙仪小姐牵扯进来,妙仪小姐定不会留她,到时候我弟弟妹妹…… 想及此处,碧云终于害怕了起来,浑身打了个激灵,噗通跪下,不停地磕头道:“大小姐恕罪!大小姐恕罪!” 碧云这一跪,显然就是认了。 苏莲衣笑意盈盈:“妙仪妹妹,敢问按照侯府里的规矩,偷盗主子首饰,该如何惩治?” 苏妙仪侧脸,召唤着春莺:“将碧云压下去,仗责二十,赶出府去。” 春莺答应了一声。 “小姐……”碧云眼含泪花望着苏妙仪,低低地轻唤了一声,眸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苏妙仪原本有些僵硬的嘴角在转过头看着她的时候柔和了下来,淡淡含笑:“侯府一向公道仁厚,你放心吧。” 待苏妙仪说完,春莺立刻吩咐丫鬟们将碧云利索的拖了下去。 苏莲衣看着一言不发,十分乖巧的被拖出去,渐渐没了身影的碧云。 第28章 主仆 待碧云被拖下去后,苏莲衣转首盯着院子里的每个下人,冷声说道:“碧云虽在侯府多年,但你们也都瞧见了,她背主偷窃在先,不是我容不得她,妙仪小姐也惩罚了她,今日,是给她的教训,也是给你们的警戒。” 这次交锋,显然是苏莲衣占了上风。 不仅除了碧云这个眼线,也将苏妙仪拉下了水,到时候她就是想拿这事儿做文章也没法子。 苏莲衣缓步走到苏妙仪身边,笑道:“妙仪妹妹好不容易来我这思湘阁,倒是让妹妹见笑了。” “做错了事,本就该罚。”苏妙仪唇角上扬,笑得云淡风轻。 苏莲衣正要说话,那边的苏如忆扬了扬下颚:“四姐姐你说是不是这思湘阁里住进了什么祸害啊?大清早的就不安生。” 苏珺怡蹙眉,拉了下苏如忆的衣袖,示意她注意言辞,而后嘴角边含了谦和的笑容,向苏莲衣道:“她一向嘴快,大姐姐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苏莲衣的笑意极淡:“这是自然,只是……六妹妹不在听雪园里抄写经书,来我这思湘阁做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你要写的经书。” 苏妙仪见苏如忆变了脸色,忙微笑道:“昨日六妹妹的气性是大了些,可阿慈也有不是之处,她是大姐姐的丫鬟,大姐姐心疼她,的确是情有可原……可六妹妹毕竟……” 苏莲衣似笑非笑:“无论阿慈是不是我身边的人,我也不能眼瞅着六妹妹欺凌下人,毕竟传了出去影响的不仅是侯府的颜面,还有六妹妹的名声。” “苏莲衣你不要总拿你那副长姐的嘴脸与我说话,你不过就是一个肮脏卑贱的野丫头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怎么?你当你回了侯府就是千金大小姐了?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好过!”苏如忆仰着脖子,怒瞪着苏莲衣。 【一个乡下来的臭麻雀,也敢嘲讽她?给我等着,有一天我定要你跪地求饶!】 看着在心里叫骂她的苏如忆,苏莲衣冷笑一声:“苏如忆,你我是同一个父亲,你说我卑贱,那你便高贵了?” 苏如忆没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会让苏莲衣原封不动地回怼给她,看着眼前笑容依旧的苏莲衣,苏如忆被气的噎着,但又无话反驳,只能忍着气,怒目而视。 苏妙仪见此,秀眉微曲,示意苏珺怡拉住她。 苏珺怡上前扯了扯如忆:“六妹妹向来嘴快任性,一时疏忽说错了话,还望大姐姐别见怪。” 苏妙仪淡淡望了苏如忆一眼:“大姐姐,去青阳寺的东西阿娘已经打点好了,辰时便出发,若是大姐姐没事,那我们便先回去了。” 莲衣微微颔首:“嗯。” 走之前苏如忆还不忘狠瞪了眼苏莲衣,暗暗气愤。 …… 一出思湘阁,春莺便迎了上来:“小姐……” “人呢?”苏妙仪瞥了她一眼,径直的越过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巷子里一没人住的地方,奴婢留了几个人看着,想来不会有差错的。”春莺追上苏妙仪的步伐,回敬道。 苏妙仪闻言笑了,眼中深处却蕴了几分肃杀之意:“一个没了用的下贱坯子,还看着她做什么。” 春莺一听,沉声问道:“小姐的意思是……” 苏如沁见春莺一脸茫然,噗嗤笑了一声:“你这个笨丫头,都没了用处,难不成还留着白吃饭么?” 苏妙仪抬手扶了扶发簪,淡淡笑着道:“她弟弟妹妹还小,没了她每月的救济,想来也活不下去,好歹主仆一场,你去找两个人,把她弟妹去花楼关小姐那里调教吧。” 春莺目光扫过苏妙仪的面庞微微一滞,很快回道:“是,奴婢这便去办。” 第29章 寺庙1 小丫鬟捧了一小碟点心和茶水走了进来,站在门边的阿锦稳当儿的接过,小心翼翼将茶点放在苏莲衣身旁的桌上,放好后又站回了方才的位置。 苏莲衣看了看碟子里的糕点,笑道:“今日……多亏了有你” 阿锦摇了摇头:“小姐能觉得奴婢有用,是奴婢的福气,小姐的恩情,奴婢也必当谨记在心。” 阿慈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几个小丫鬟,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头,几个丫鬟会意,连忙福身,退出了正屋。 苏莲衣看着阿锦,沉吟片刻道:“既然你进了我思湘阁,那就和从前没有半分关系了,你可明白?” 阿锦恭谨的跪在地上,沉声道:“是,奴婢明白,奴婢日后的主子只有小姐一人。” 苏莲衣赞许地点点头,拉过阿慈和阿锦的手:“我虽刚回侯府,但什么都不急于这一时。我们都好好的,不怕来日会不好。” 从她醒来至今,已经发现了许多与从前不同的情景和人出现了。 有些事情急自然是没有用的,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守住自己的东西,也莫要让旁人有机可乘! …… …… 在苏莲衣进了宜兰院时,正厅里已经坐了人。 严氏正和赵氏说着话,就见苏莲衣走了进来。 赵氏转头看,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一番。 今日苏莲衣穿了一身胡粉色襦裙,腰间系着青色的腰带,彰显的她凹凸有致的身姿,三千青丝挽成一个小发髻,发髻左边戴着一朵小巧精致的珍珠花,右边只别了一支成色不错的白玉簪子,与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倒是相得益彰,其余散落如黑绸的墨发垂至腰间。 肌若凝脂,娇媚无骨。 看似清冷淡然的脸蛋,眉宇间又不乏妖艳妩媚之色。 这是苏莲衣从醒来为止,第一次仔细妆扮,从前苏妙仪总说她生得太媚了,容易让旁人觉得不正经儿,该穿茶色,群青,绛紫等一系列深色衣裙,才好遮住她的妩媚。 说来也怪她自己,从乡下回来,什么都不懂,苏妙仪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就在苏莲衣心绪飞转的时候,严氏笑着开口了:“坐吧。” “夫人,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严氏点了点头:“你们早去早回,路上当心些。”严氏说完,又唤过苏妙仪,仔细叮嘱道:“路上仔细些,若是见到什么人,莫要忘了规矩。” 苏妙仪笑着应了。 …… …… 镇北侯府门前,停着三辆马车。 赵氏笑着与苏妙仪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就要上马车。 按着次序来,该是身为嫡长女的苏莲衣先上,只是谁也没能想到赵氏竟会抢在前头。 红拂担忧的喵了一眼赵氏,毕竟是在外面,忍不住提醒道:“姨娘,这……大小姐还没上车呢。” 然而,不论红拂说什么,赵氏根本不理会,转身就上了马车。 身后站着的阿慈已经变了脸色,正要上前说话,却被苏莲衣暗暗拦住。 “由她去。” 见众人都上了车,苏妙仪这才扶了春莺的手往马车方向走,上到一半时,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春莺。 “都备好了?” 春莺点了点头,笑道:“是。” 第30章 寺庙2 一切准备妥当,马车徐徐离开了镇北侯府,往城郊驶去。 …… 马车的木轱辘在平坦的道上咯吱作响,马车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小贩们扯着嗓子吆喝的声音,好不热闹。 苏令宜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笑着道:“可真热闹,什么时候我们也出来逛逛吧。” 苏清漪看了一眼闭眼假寐的苏莲衣,微微一笑:“大姐姐从回来还没出过府去街里逛逛呢。” 苏令宜笑盈盈靠近苏清漪,极力压抑着喜悦之情,一脸规矩的浅笑:“大姐姐,东市锦绣阁里的成衣,样式新颖,很得夫人姑娘们的喜爱,醉仙楼的五彩抄手也最是鲜美,聚贤居的糖醋鲤鱼呢,也很是不错,蛮可口的,还有金玉阁的首饰……还有满福楼,喝茶听曲儿,别提多自在了。” 苏令宜见她没有说话,撒娇似得伸手揽住她的手臂,微微轻摇,笑意盈盈道:“好嘛?好嘛?大姐姐你不去,阿娘定不允准我去的。” 隐隐有浮风吹进,马车的窗纱微微晃了一晃,苏莲衣好笑的转头看着她:“说了半天,不是陪我去逛,而是你自个儿想去,又不敢一个人出去,这才借着嘴,拉上我啊?” 苏令宜嘴角上扬,笑意加深:“瞧大姐姐说的,我岂是那种顽劣之人,就是想陪你逛逛罢了。” 苏令宜的气色极好,今日又是精心修饰过了容颜,换了身藕荷色绣折枝蝴蝶花襦裙,头上戴了一只蝴蝶簪子,发髻上又点缀了疏疏几点小小的绒花,面上略施粉黛,腮边的两缕发丝随着微风轻动,琥珀色的双眸灵动的转动着,倒是调皮可爱的很。 苏清漪微微一笑:“大姐姐莫要听她胡诌,她呀,就是婶娘惯坏了,隔三差五的就央求着要出府,皮的很儿。” 苏清漪笑着说完,又转过头对着苏令宜低声,训斥了几句:“你啊,多学学玉致表姐,平日里多做些女红,省得绣的七扯八扯的。” “我可不要!她比你还闷呢,我坐都坐不住,还学她?你是在惩罚我吧。”苏令宜秀眉一挑,似有不忿。 三人有说有笑的闹了半天。 …… …… 出了盛京,又过了许久,苏令宜有些坐累了似的,直了直腰,随即又好奇地撩开车帘,往外头望去,只见郁郁葱葱之中,露出若隐若现的金色屋角,正是依山而建的青阳寺。 青阳寺,迄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占地极广,香火繁盛,依山而建,傍水而居。 除了青阳寺着名以外,临近的新宝峰也是南朝的一景。 “大姐姐,三姐姐,我们到青阳寺了。” ……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摆好了脚踏。 阿慈细心的为苏莲衣戴好了帷帽,扶着阿锦的手缓缓走下了马车。 “不知阿锦伺候的可还称心?若是不如意,尽管和阿娘说去才好,说来倒是可惜了碧云,不过也不怪大姐姐,的确是她不忠在先。” 苏莲衣才下了马车,还没等站稳脚跟呢,就听左边传来阵阵噪音。 “这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嫡庶,贵贱自然也有高低,主子不善,下人怎会忠呢?” 苏莲衣抬眉轻瞧了眼苏如忆,苏如忆没脑子,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当枪使,苏莲衣自然也没闲心与她闹。 说的话自然要说给有心人听。 身份,嫡庶,贵贱,于苏妙仪来说,无疑是一根针,进了血肉里,如何能取出。 方才苏莲衣的一番话自然也如一根根尖锐的银针刺进了苏妙仪的心,让她疼痛难忍。 苏如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妙仪笑着拦下了。 苏莲衣也不去看她们什么脸色,顾自顾地环视四周。 从前她没来过这个青阳寺! 很多事情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难道是她重新活一次的缘故吗? …… …… “姨娘,寺里都已经打点好了,咱们先去上香参拜,还是去寮房先歇一歇?” “既然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赵氏笑着吩咐。 那个婆子连忙应是。 第31章 慧通 …… …… 青阳寺是南朝数一数二的大寺庙,一路上来,可见香客络绎不绝,争先恐后,生怕误了好时辰。 几位姑娘跟上赵氏的脚步,进去净面,净手,整理头发衣衫,整理好后这才往大殿方向去。 宝殿外头,候着两位知客僧。 众人分别行了佛礼,从大殿两旁的小门迈入大殿,在佛祖金身前跪下。 寺庙正殿的门是中间一道大门,两旁两道小门,中间的那道大门是只有出家人才可以进出的,两旁的小门是供香客们进出的。 几位姑娘并排跪下。 赵氏低声祈求着,苏莲衣能听见些,只不过模糊词汇。 赵氏先是求得家宅平安,苏妙仪姻缘合心,而后又沉声念叨了几句什么,声小的如蚊蝇。 倒是那几位姑娘求得什么,纷纷都放在了心里,一点声儿都没有。 赵氏起身绕过蒲团,若是跨过蒲团会被视为不敬。 只见赵氏左手拿香,右手在下握住香,高举过头顶作揖,作完揖后把手中香置于香炉之中。 而后转身回到方才的位置,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手心呈空心状,高举过头顶,上身拜倒,头下磕,摊开双掌,掌心向上。 来回了三次。 功德簿上,小和尚仔仔细细写下了苏府名号,又一一记下,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 事毕,知客僧引着众人前往厢房,走至半路,赵氏突然记起要领着苏妙仪去求个签,故此交代了几句,就领着苏妙仪离开了。 苏莲衣也不想去厢房闷着坐,四下环视了几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逐渐放慢了脚步。 “小姐是要做什么?” 跟在后面的阿锦一怔,偏过头询问着阿慈。 “不清楚,跟着就是了。” 待众人逐渐越过苏莲衣,走在了前面,苏莲衣忙转身,朝着一条小径走去。 苏莲衣心中疑惑,便无目的的领着阿慈与阿锦漫步在寺庙之中。 缓缓传来深沉而悠远的钟声,倒是令苏莲衣微微不安的心逐渐静了下来。 “小姐,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倒是不少。”阿慈伸着脖子,好奇地问着。 “那边有棵月老树,据说将心愿写在红丝带上,再丢到树枝上,丢的越高,月老便会越早见到,听说有好多贵公子千金都应验了。” 阿锦自小就生活在侯府,苏家又时不时的便会来青阳寺祈福,她自然是知道的。 “月老树?小姐也到了议亲的年岁,岂不正好去拜拜。” 苏莲衣还没想着嫁人这一说,本想开口拒绝,让她二人去就可,哪知还没等她开口,身后便传来了一抹声音。 “施主。” 苏莲衣主仆三人转身望去,见是一僧人,连忙行礼。 “贫僧法号,慧通,在此等待有缘人很久了。” 苏莲衣心下好奇,笑着道:“不知慧通师傅在此等待有缘人,我们这就离开。” 说完,苏莲衣便要离开,却被慧通留住了。 “施主,就是贫僧等的有缘人。” 苏莲衣似是不解,忙问:“我?” “还请慧通师傅解答一二。” 慧通但笑不语,却在衣袖中拿出一块形状奇特的红玉来,轻轻放到苏莲衣手掌中。 “既是天赐一世,弥补遗憾便可。” 苏莲衣看着手心里不大不小的红玉,在听到慧通的话时,心中暗惊,抬头看着慧通,问道:“师傅知道我是……” 慧通并没有让苏莲衣问出口,便出言打断了。 “既是天机,便不可泄漏。” 第32章 月老 苏莲衣闻言一凛,道:“是,可这……”苏莲衣垂头看着手中物,实在不解。 “此玉,名为通心玉,只管存好就是,其中缘由,施主日后自会明白。” “多些师傅指点。” 苏莲衣说完,对着慧通福了福身,再抬头时,已全然不见了慧通的踪影。 “小姐,方才的这位慧通师傅所说的天赐一世……什么天机,是什么意思啊。”阿慈不解的问道。 而阿锦脸上不见愁思,只见勾唇笑道:“通心玉两人连,月老牵红线,只怕是慧通师傅在为我们小姐牵红线呢。” 阿慈听了阿锦的一番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此说来,这一趟小姐可算没白来。” 阿锦低声笑道:“我们小姐生得美,身份又不似寻常人能比的,未来的夫婿自然该是人上人了。” 阿慈掩嘴一笑,微红着脸,笑骂:“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也不嫌臊得慌。” 两个丫鬟聊的兴起,却唯独苏莲衣垂头若有所思。 这个慧通师傅来的奇怪,走的也奇怪,但他能知晓苏莲衣是重活一世,这倒让苏莲衣不得不信他的话。 …… …… 此时已近晌午,月老树下还有很多香客,苏莲衣戴着帷帽站在一旁,并没有往里面走。 阿锦硬拉着阿慈去拿红丝带,写字祈愿。 名曰“月老树”实则是老槐树,槐树乃北方树种,在南方不易生长,能长成实属不易,而长寿千年已贵为神物。 槐树是美好,幸福,吉祥的象征,更是信男信女心目中的月老树,蕴含灵气,倍受敬仰。 槐荫下常有信男信女来此烧香祈求喜结良缘。 苏莲衣抬头看着月老树上繁多的红丝带有些出神,正想向前走几步,瞧瞧。 只是还没等她走几步,曲折蜿蜒的小径那头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可看见是到了?” “回殿下,属下查的一清二楚,准没错。” “嗯。” 这个声音莫名的让苏莲衣打了个寒颤,脚步也定在了原地。 苏莲衣看了一眼正忙着祈愿的阿慈阿锦,顾不得太多,连忙四下环视,见只有长廊一旁的假山可以躲藏。 转身,提起裙子就躲进了假山,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 此时,一位男子缓缓从那边走了过来,他身穿上好的丝绸所制的青色长袍,剪裁合体,勾勒出他挺拔的身躯,墨发高高束起,剑眉斜飞,薄唇微抿,长得一副十分俊朗的相貌。 此时他站在距离月老树不远的位置,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月老树下本就人多,此时有些姑娘见了他,纷纷红了脸,一颗芳心如小鹿般砰砰乱撞。 …… “臣女玉致见过广平王殿下。” …… 突然一抹清脆美妙的女声响起,窈窕的倩影映入霍云知的眼帘。 温玉致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见一身宝蓝色襦裙的温玉致缓缓走下台阶,与男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微微福身行礼。 她今日妆扮如常,发髻间斜插着一支珍珠钗,薄施粉黛,清新淡雅,绣着铃兰图案的精致玉带系在纤细的楚腰上,裙角微微随风而动。 阳光下,月老树旁,温玉致与萧奕站在一起,莫名的和谐,很是般配。 只是众人不知,此时一暗处正有人注视着此景,嫉妒的发狂。 第33章 偶遇 萧奕面无表情地看着温玉致,远远的虚扶了一把:“温姑娘不必多礼。” “谢殿下。” 萧奕薄唇微微上扬:“温姑娘是一人在这里…喝茶?” 箫奕视线扫了一眼不远的亭子,亭子里石桌上正摆放着两碟子糕点,和一壶茶,似乎还在冒着热气,继而转过头,看着温玉致,挑了挑眉头。 “啊……”温玉致抬手以绣帕掩饰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今日是陪同阿娘来许愿的,方才阿娘突然想起还有不解之处想要询问大师,所以就留了我在这里等着。” 萧奕目光深邃,淡淡道:“那就不打扰温姑娘喝茶赏景了。” 闻言,温玉致藏在袖下的玉手紧握成拳,悄悄后退了几步,美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和几分纠结。 就在她焦急不安间,一抹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听四妹妹说见到了玉致妹妹,原来你在这里啊。” 苏莲衣闻声,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挪步往假山角落里挤了挤。 温玉致先是一愣,随即整人瞬间放松了下来,连忙点头示意:“妙仪姐姐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瞅瞅这一棵月老树的。”苏妙仪笑着缓步走了过来,亲切地拉过温玉致的手,似乎并未察觉到一旁的萧奕,直到温玉致略微尴尬的出言提醒。 “仪姐姐…这是广平王殿下。” 苏妙仪闻言,这才转过身来,一脸的不知所措,惶恐不安的对着萧奕福了福身:“是臣女疏忽,竟没看到殿下。” 萧奕微微皱起眉头:“没那么多规矩,起来吧。” 镇北侯府的事情,他道听途说也知道了一些。 “多谢殿下。”苏妙仪缓缓起身,嘴角上扬,漾起一抹浅笑:“殿下今日可是来祭拜皇后娘娘的?” 温玉致一惊,侧目看着苏妙仪,萧奕微微眯起了眼眸,锐利的眸底闪过一丝危险:“你怎么知道本王今日是来祭拜母后的?” 而苏妙仪仿佛没有察觉到萧奕的戒备,礼貌的微笑,说道:“从前听婶娘提起过,一时倒是想起来了。” 窦氏与端慧长公主走得近,得知皇后祭日,也说的过去。 萧奕这才道:“劳你还记得。” 苏妙仪低眉浅笑:“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贤良淑德,乃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臣女记得也是应该,况且今日又是玄女圣诞,想来皇后娘娘与仙家也是有缘。” 萧奕眼中神色微沉,不由得多看了面前的少女两眼:“虽已入春,穿得这般少是不畏寒?” 萧奕在打量她两眼后,眸底划过的惊艳之色,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苏妙仪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笑。 苏妙仪本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听闻了萧奕如此关切,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柔:“妙仪多谢殿下关怀,如今春意融融,花开婉妍,倒是一点不觉得冷。” 假山后的苏莲衣侧目望着月老树下的三人,苏妙仪对着萧奕款款而谈,倒令一旁的温玉致如同透明一般的插不上话。 莫不是,苏妙仪早就知道萧奕会来青阳寺? “广平王殿下可……” 萧奕好似没听见说话声,修长的身形径直越过了苏妙仪,有些犹犹豫豫,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 苏妙仪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滞,说了一半的话生生卡在喉间,尴尬的站在那里。 本不想再在此处与苏妙仪有过多纠缠的萧奕,目光环视四周一眼,却意外……好像……看到了什么…… 他迈步往前走了几下,只见前方的假山旁似有似无的露出一角裙摆。 他皱了皱眉头,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却又见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指将衣裙拽了拽,萧奕挑了挑眉头,勾唇笑了一下。 “殿下可有拿红丝带祈愿?”那边的苏妙仪,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萧奕的身旁,笑着道:“素来听闻这棵月老树十分的灵验,很受人们的敬仰。” 萧奕侧目,和苏妙仪对视了一下。 一双冷冷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无法琢磨。 苏妙仪按捺住心里的异样,颇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殿下,可要去祈愿?” 萧奕终于张了口:“不去。” 回答简易,再无下文。 第34章 诽谤 苏妙仪碰了个钉子,脸也有点僵。 温玉致站在一旁适时的咳嗽一声,打起了圆场:“想必殿下也有事,我和仪姐姐就不打扰了。” 温玉致刚想拉着苏妙仪离开,就见阿慈阿锦跑了过来。 “表姑娘好。” “妙仪姑娘好。” 温玉致见只有两个丫头,没有苏莲衣的身影,不由得担心道:“怎么只有你俩个,大姐姐呢?” “方才大小姐还站在这里,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 “身为贴身婢女,竟连主子都护不住!”温玉致一听没了苏莲衣的踪影,眉宇间迸射出来的戾气,顿时将阿慈阿锦吓了一跳,一向温柔婉约的温玉致何时这般动怒过。 “大姐姐不会遇到什么坏人吧” 苏妙仪一脸的担忧之色,但她眼底却若有若无的划过一抹幸灾乐祸。 温玉致不自然的轻咳几声:“仪姐姐,我们去寻寻吧。” 听着几个姑娘的话,萧奕不知想起了什么,忙转头向假山看去,不自主的就往假山方向走了过去。 一心放在萧奕身上的苏妙仪自然发现了,本打算出声提醒,却听见那边萧奕开了口。 “原来你在这里。” 苏莲衣顿时心下一凉,装作低头寻找着什么东西。 众人闻声,连忙走了过来,见苏莲衣竟在假山后面。 “大姐姐是在找什么?不如让阿慈她们找吧?” “殿下,这就是从乡下寻回来的莲衣姐姐。”苏妙仪款款走至萧奕身旁,拉了拉苏莲衣的衣袖:“莲衣姐姐,这是广平王殿下……姐姐还不快出来。”苏妙仪一副熟悉热略的模样。 “找到了。”苏莲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面着众人,清冷的眸中射出两道寒光,瞬间又恢复平静,并不着痕迹从萧奕身边走了过去。 苏妙仪目光一沉:“莲衣的这块颜色上佳的红玉是在什么地方拿到的?我也曾有一枚与这块红玉相似的,只是不知遗落了哪里。”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红玉,定是从哪捡的,或者……偷的!】 望着苏妙仪虚伪的目光,苏莲衣心中冷笑。 她倒是有几分聪明,不过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有可能毁掉她的名声和……在萧奕眼中的形象。 苏莲衣唇角似笑非笑:“妙仪妹妹可是做了什么梦?这块红玉是一位大师所赠,并非是在什么莫须有的地方拿到的。” 被苏莲衣那双柳叶眼看的发毛,苏妙仪有些心虚的笑道:“既是大师所赠,那便是重要的东西,莲衣姐姐可要仔细保管好。” …… “衣儿……” …… 一站在旁边直默默无言看戏的萧奕,突然低语呢喃了一句。 继而抬头看着眼前,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少女。 “你是衣儿表妹?”萧奕心弦一颤,唇角扬了起来。 苏莲衣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他,忽地说了句:“殿下直接唤我名字就可以。” 萧奕呼吸一滞,在十日前,他脑海中就突然开始出现一些短短的片段,而刚刚就在他看到那块红玉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抹娇俏靓丽的身影。 第35章 心意 “莲衣姐姐……”苏妙仪眸底闪过一丝不悦:“殿下身份尊贵,说话不能没了规矩!” 苏莲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你……” “衣儿表妹的性子倒是有趣。”萧奕笑容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苏莲衣扬扬眉毛:“广平王身份尊贵,我不过是臣子之女,不敢与殿下以兄妹相称。” “我母后与你阿娘是一母同胞,有何不敢相称。”萧奕轻声回答着,打量霍云知的温和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惜:“你长得很像姨母。” 望着被萧奕深情关怀的苏莲衣,苏妙仪胸中不由得有些烦闷。 “没有什么不敢,只是不想罢了。” …… 苏莲衣的阿娘出自盛京孙氏,孙老太爷曾官拜丞相,且还是圣人的老师,称得上桃李满天下。 膝下有一子两女。 长女孙絮照,嫁进了天家,成了南朝的国母。 长子孙邑,官拜户部尚书,虽为文官,却也是朝廷重臣。 次女孙絮容,嫁镇北侯苏直。 …… 见此,萧奕轻蹙了下眉头,他不明白眼前这个被寻回来的表妹,为何对他态度如此冷淡。 众人自然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 “妙仪……”赵氏姗姗来迟,见苏莲衣和温玉致也在,嘴角不由的一僵,随即更快恢复原状,笑道:“不知广平王殿下在此,还望殿下恕罪。” 萧奕目光淡淡,道:“不必多礼。” 萧奕不等赵氏再说话,转头看了一眼苏莲衣,嘴角泛着笑意:“本王还有事要处理,就不打扰各位了,各位请便。” “是,殿下慢走...” 说完,萧奕也不再多看苏莲衣,转身离去,丝毫没留意到,苏妙仪一直在凝望着他。 苏莲衣瞄了情绪不高的苏妙仪一眼,说道:“玉致表妹已经走远了。” 苏妙仪一怔,即刻回过神来:“姐姐是在等我么?” “佛家本就会让人心平气和,不如妙仪妹妹你留在青阳寺小住,念念经文,祛祛邪气。” 苏妙仪眉头紧锁,往四下看了看,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苏莲衣扫了她一眼,微抿了抿唇角:“你什么心思,旁人不知,但我一清二楚。” 闻言,苏妙仪的眸子倏然一紧,不由得沉下了声音:“我实在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完,苏妙仪看了眼赵氏,转身快步离开。 阿锦看着走远了的苏妙仪和赵氏:“如今已经没了嫡女身份榜身,竟还不知收敛,安分守己。” “人在做,天在看,小姐回去就该提醒提醒夫人,她的心思可不纯!” 苏莲衣摇首道:“有些事可不是提醒就可以的。” …… …… “如何?” 赵氏神色温和,似是随意询问。 “还没说几句话。” 赵氏侧目随意的扫一眼,不动声色,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笑道:“这月老树可真是神奇,竟能让你们姐妹几个争着抢着。” 苏妙仪垂着头,没有说话。 赵氏淡淡道:“过几日的牡丹宴,你好生准备,听你阿娘的意思,圣上有意要借长公主举办的牡丹宴,来为众位皇子王爷相看正妃。” 闻言,苏妙仪愈加低头,神色平静:“知道了。” 第36章 蓄谋 苏家随行的婆子丫鬟们将还愿的东西,有序的装上马车。 一行人拜别了主持方丈,下了山。 …… 马车才走了小半的路,天儿就起了雨来。 雨丝连绵成线,滴滴嗒嗒清脆的掉落在车壁上。 雨天,城外的道路泥泞,再加上刚刚停了的雪,十分的不好走,车队缓缓的慢了下来。 雨天光线暗,也不能看书,苏莲衣索性就坐在车厢的一角闭目养神。 车厢内的空间不算太大,阿慈坐在靠近门口的另一角,阿锦则是坐在她的对面。 睡得迷迷糊糊的苏令宜醒来,揉了揉眼睛:“怎么还没……” 话音未落,外面就是一片尖叫声传来,还有马匹的嘶鸣声。 睡得迷糊,本就未清醒的苏令宜噌得一下弹了起来,却忘了车厢低矮,撞得连忙捂着头。 “怎么回事,平白惊了小姐们。”阿锦对外面问道。 小厮连忙回阿锦:“阿锦姐姐,不是小的不小心,而是这马险些被流矢射伤,这才惊了。” “流矢?”苏莲衣皱了皱眉:“这天子脚下,怎会有流矢出现在官道上?” “莫非是流寇?” “阿锦,快叫他快快驱马,此处绝非久留之地。”似是想到了什么,苏清漪的声音有些急迫。 “流寇?” “大姐姐不知道,此处在三个月前曾出现过一群流寇,行为极为凶残。” 马车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小姐……走不了了……” 外面赶车的小厮声音略微颤抖着说,马车前的官道上突然翻出几个蒙面大汉。 “停。”几个蒙面大汉挡在马车前。 “你们可知这车上乃是官眷,仔细你们的小命。”小厮壮着胆子喊道。 …… “前面怎么回事?”赵氏皱眉询问一旁的红拂。 “回姨娘,好像是有人拦住了马车。”就在红拂话音刚落,一个婆子急急忙忙的掀开了车帘子。 “姨娘,前来来了一群流寇拦路。” “流寇?” “这怎么可能……” 赵氏心中一紧,握住苏妙仪颤抖的手。 苏家主子所坐一共两辆马车,后面跟着一辆丫鬟婆子和载物的马车。 也不知是怎么了,几个驾车的马夫突然一手紧抓缰绳,一手高扬鞭子,马匹大惊,马车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出去,地面腾起滚滚狼烟。 几辆马车快速越过黑衣流寇,独留了苏莲衣这一辆马车还待在原地。 流寇中的一人作势欲追,却见一人摇头示意。 “怎么回事?” “大小姐……” “大小姐……”赵氏大惊,掀开车窗帘,看向已经逐渐远去的马车,大声呼叫。 “姨娘当心。”马车剧烈晃荡,马车里的人也坐不安稳,赵氏一个前倾,趴在了地上。 红拂惊慌失色的扶起失态的赵氏。 …… 黑衣流寇为首的人体态肥胖,满脸的络腮胡,眼睛不大,看着是相当的猥琐了。 他皱了皱眉,略略思索一下,给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很快,多名流寇迅速将这马车包围了起来。 “兄弟几个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官家小娘子呐,不如……”其中一人径自走到马车前,全然不将官家放在眼里。 “小姐,他们竟然……都走了。” “什么?那我们怎么办。”苏令宜眼底都是泪,她慌乱不堪的坐不稳。 苏清漪强笑着安慰道:“没事,不怕不怕,阿福会武功的。” 阿福就是车厢外的驾车小厮,武功也不过就是会点三脚猫,她是在安慰苏令宜,无非也是在安慰自己。 第37章 流寇 苏莲衣蹙眉,掀起车窗帘子,偷偷看了一眼外面。不由得冷笑。 这一定是有人蓄意谋划的。 将她丢在这里,被流寇抓住,就算不死,清白也会被污,到时候就算苏直动怒,也不会怪罪到任何人身上去,毕竟这只是个意外。 只是…… 苏莲衣回过头,看着已经抱头痛哭的苏令宜和苏清漪俩人。 计划的人一定没有考虑过这俩个丫头的清白会如何,可真是恨透了她!不惜拿她俩做代价。 “扶我下车。” “外面危险啊……” 阿锦回头,见苏莲衣已经起身,就要掀开车帘子。 “外面是危险,但阿福一人怎么制服的了他们。” 见苏莲衣坚持,阿锦咬了咬牙,叮嘱阿慈在车里照顾其他两位小姐,说完便不再犹豫,言听计从的撑伞扶着苏莲衣下了马车。 雨还在下,苏莲衣绣鞋边沾染了许多的泥泞。 阿福望着已经逐渐跑远了的几辆马车,狠狠的咬牙:“大小姐放心,我阿福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会护小姐们周全。”阿福谨慎地将刀拿在手上。 苏莲衣四下环顾,空地里有数十的流寇土匪,个个手中握刀。 流寇首领色眯眯的目光锁定苏莲衣:“啧啧啧,这小妞长得可真是漂亮啊,比那春花楼的头牌都嫩,都白啊……”老胖子搓着布满茧子的手,满脸猥琐的淫笑着:“兄弟们看看,这官家小妞就是不一般啊,身段窈窕,前凸后翘的,这小身子肯定是又香又软啊……” 突然,从天而降一红衣女子。只见她飞身而来,挡在了马车前。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在城外打劫?”红衣姑娘云淡风轻的语气显然没将这群流寇放在眼里。 “哟,今个儿可真是运气好啊,又来了一个小妞。” “还是个小辣椒呢……” “哈哈哈哈哈……” “老大,今个儿我们有口福了。” “二虎说的对,今个儿我们艳福不浅呐……” 流寇们纷纷大笑着议论,一个个皆是色眯眯的猥琐样。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艳福不浅的!”红衣姑娘侧头瞥了一眼苏莲衣,随即挡在她身前,用力的甩了一下手中的长鞭。 流寇们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还没等流寇首领回神儿,只见那红衣姑娘一个跨步,来到了马车右边,距离她最近的黑衣流寇身边,一把抓住他左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 流寇惨叫声响起,红衣姑娘的速度极快,就在流寇手中大刀挥的同时,身形一闪,又重新回到了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上。 而那个脱臼了的流寇已经倒地不起。 “你……” 苏莲衣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她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一时之间,她就这样呆住了。 流寇们对视一眼,点头示意,气势对准红衣女子,轰然而上! 红衣女子身形轻转,一鞭挥舞,只见寒光飞窜,对着近身而来的流寇,招招狠毒! 风声中,夹着一两声刀鞭碰撞的清音。 温稠的东西溅到苏莲衣的脸上,不知是谁的血,突然一抹锋芒的亮光闪了一下苏莲衣的眼睛。 “小姐!” 一道剑光自阿锦脖颈闪过,鲜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 第38章 锦死 红衣女子见此,似不要命了的攻击,流寇们不得不朝后退去,神色带着几抹惧怕。 苏莲衣震惊的踉跄着脚步,颤抖着双手,一把将那摇摇欲坠的纤细身姿揽在怀里。 “阿……锦……阿锦!” 泪早已不知不觉的布满了苏莲衣的脸。 阿锦躺在苏莲衣的怀里,唇角微微上扬,笑得温柔,虚弱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阿……锦不后悔……” 苏莲衣点着头,哽咽着,千言万语,这一刻,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小姐,侯府……危……险……”阿锦用力的举起手,想要为苏莲衣擦掉眼泪,却……在那一刻,手,滑落在地。 阿锦的笑容,永远的定格了。 “阿锦……” 悲痛的情绪充斥着苏莲衣,马车里的几人也纷纷落泪。 看着阿锦眼角滑落在耳廓上未干的泪水,苏莲衣眼底的笑意越发的肆意。 从前是阿慈,现在是阿锦。 一次又一次,若她不还回去,那可真是枉为重走这一遭! …… “萧临川!”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苏莲衣纷飞的思绪拉回。她下意识地转头望了过去。 几个身着华服锦袍气度出众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 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上的男子此时恰好掀起车帘,看了过来。 这个男子,看似有二十左右的年纪,立体端正的五官,如刀刻出来的精致,漆黑的墨色眼瞳深不见底,眉宇间尽是淡漠。 苏莲衣的目光凝在了那男子的身上,一瞬之间,愣了愣。 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样近距离的看过这个男人。 …… 那是她回镇北侯府后第一次进宫赴宴,因迷了路,在梅林中遇见了那个落寞的身影,她不知该说什么,只笑着给了他一颗蜜饯,并告诉他:“我养母曾和我说,难过的时候,要吃甜的,这样心里就不会苦了。” …… 后来再见他,是在与萧奕大婚的前几日,那日是灯花节,她走到糖人摊子边,正挑选着糖人的样式,便见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手里正是她的钱袋。 她正想行礼道谢,却听他先开了口。 “可是心甘情愿?”他目光平淡,语调没有起伏,虽说的隐晦,但她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苏莲衣轻笑,她神色坦然道:“亲上加亲,自然情愿。” 他转头静静地看了她良久,只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他。 …… 男子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当看清她脸庞的一刹那,男子俊美温和的脸孔一愣,那双冷静似沉水的眼睛里迅速地闪过一丝暗芒。 一抹雀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失神:“姑娘,车里坐着的是我三哥,南朝的靖安王,那边的那个是整个南朝最纨绔,最不上进,最没男人样的男人,宋晏。” “还有…那个那个那个是我三哥的帮手……不不不,是侍卫。” 苏莲衣回过神来,看着马车旁骑着骏马的两位男子。 马车左边的男子一身黑色的长衫,高束起的墨发随风飘动,眉宇之间充斥着十足的英气。 而那边那个男子二十岁左右,面如冠玉,肤色白皙,一袭华贵的锦缎长袍,包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更显高贵优雅,风华飘逸。 第39章 开窍 下着雨的天儿,他居然轻摇着一柄折扇,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的望着苏莲衣,妖孽的容颜,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但说出口的话却很欠揍。 “萧临川,你说谁不像个男人,说的你像女人一样!” “呸,说什么呢,嘴长裤腰带上了?放屁怎么这么臭呢。” …… “兄弟们你们听没听见那小妞说的啥?他要是王爷,我就是皇帝。”流寇首领色眯眯的目光锁定萧临川:“小美人,别以为你说了一堆就能吓唬老子,老子可不是吓大的,哈哈哈……” 流寇首领色眯眯的眼神在萧临川和苏莲衣身上来回的扫视,就像只讨人厌的乌鸦,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小美人,这俩小子一看就不行,哥哥我床上功夫可是堪称一流啊,只要你们两个跟了哥哥我,我保证你们夜夜欲仙欲……” “呛!” 说话间的一把长剑快速插入流寇首领胸膛,而他也瞬间倒飞出去,肥胖的身体狠狠钉进了远处的半山腰,全身筋脉尽断,骨头全碎。 流寇的首领被人一剑击杀,气绝身亡,剩下的流寇们惊的目瞪口呆,众人看了一眼马车上男子阴沉的脸色,互相对视了一眼。 凌风看了一眼那群跃跃欲试,想要上前的流寇们:“爷,他们的首领已死,这群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数十近百人的流寇,若是真动起手来,是有些棘手的。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就在萧湛话音刚落时,凌风便已手持长剑,冲进了人堆里。 没有激烈的兵器交接声,也没有喊杀声震天,凌风就如同进了无人之境一般,肆意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剑光所过之处,都会有人倒下。 “好剑法。”宋晏嘴角轻扬,摇着折扇,好似看戏一般。 “瞅你那德行…” “萧临川,你……” “此等场面,还是不要污了姑娘的眼好。”就在苏莲衣还处在呆愣时,耳边响起了男子磁性的声音,一双大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双眼,遮去眼前血腥残酷的场面。 一旁的萧临川震惊到不能自已,不停的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 二十年都不近女色的男人,今天居然就这样开窍了?不但和人家主动说话,还为人家遮眼睛…… 难道是她最近睡得不好?看错了? 萧临川使劲儿的揉着眼睛,力要证明自己是看错了! “别揉了,一会儿揉瞎了,可就真看到这惊奇的场面了。”宋晏目光中满是戏谑。 萧湛已经驻守边关五年了,五年前他跟在萧湛屁股后面,可谓是寸步不离,见过什么人,和谁说过话,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 他什么时候与这位姑娘相识的,他怎么没印象啊。 奇怪…… “贼人已经退去,请姑娘安心。” “嗯。”苏莲衣低低应了一声,她虽只应了一声,却不难让人察觉出其中带了些许颤抖。 “你的腿?……”想到了什么,苏莲衣忙抬头仰着头看他。 “没事,只是误传的而已。”见她是在关心自己,萧湛狭长的墨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旁的几人看着他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笑意,骇然至极。 他向来不与旁人多嘴多舌,怎会和这个女人解释? 第40章 安葬 …… 苏清漪在一旁拉了拉苏莲衣的衣袖,她回神,但却未起身,仍旧抱着阿锦不放手:“多谢靖安王出手相救。” “你与我不必……”话还没说完,便听萧临川欢快清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这群流寇为非作歹,残害百姓许久,朝廷早就想收拾他们了,所以你们也不用言谢。” 她穿着一袭绯红色的襦裙,俏生生,笑吟吟地站在马车边,宛如春日盛开于枝头的绛桃,芳菲烂漫,俏丽动人。 苏令宜冲萧临川笑了一笑:“临川郡主是女中豪杰,令宜敬佩。” 只见萧临川眼睛亮了亮,走到苏令宜身旁,拉过她的手:“令宜!”又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们几个女孩子怎么会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呢?” “我们是出来还愿的,谁知竟会这么巧的遇到这帮歹徒,好在碰见了你,不然我们姐妹几个倒是要惨了。” 萧临川抿唇一笑,笑容明朗:“这就是缘分啊。” 等等…… 萧临川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边的笑容僵住了,疑惑的转头看着苏莲衣,问道。 “她是谁?” 苏令宜看了一眼苏莲衣,向萧临川道:“这是我大堂姐,我大伯父的女儿。” “哟,这可就巧了。”宋晏望着苏莲衣,似笑非笑。 “是挺巧的。”萧临川有些惊讶。 “镇北侯的女儿由真变假的事情,如今可是人尽皆知啊。” 宋晏瞥了一眼萧临川,摇着头直说道:“瞅瞅人家,你再瞅瞅你,堂堂一国公主竟连个乡下丫头都不如。” “宋晏!” 还没等萧临川动怒,就听一旁警告声响起。 萧湛望宋晏一眼,其中含义,甚是明显。 萧临川对着宋晏一挑眉头,嘲讽道:“乡下丫头?人家可是侯府嫡女,你算哪根葱啊在这儿叫号?” 宋晏翻了个白眼,揶揄道:“你嘚吧嘚吧的有完没完,就你这副样子,将来谁敢娶你。” 萧临川高举手中的长鞭:“真想立马把你的长靴底子呼你那比驴脸还长的脸上。” “你……”宋晏忙拿着折扇挡着脸。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萧临川嫌弃的瞥了一眼宋晏,便转身看着苏莲衣怀中的阿锦。 “这丫头倒是忠烈。我们寻个好地方让她入土为安吧。” 萧湛让凌风去四处寻了个背靠青山,碧水环绕的地方。 看着眼前没有墓碑的土堆,眼里的清泪好似断了线的风筝,滑落于脸颊。 这个丫头与她不过短短几日的主仆情份,却能在危险的时候拼死护她。 那群人是她的亲人,却一次又一次的想将她置于死地。 多么讽刺! …… “小姐,该走了。” 苏家的马车照比靖安王府的马车小些,萧临川临时起意,让下人都坐苏府的马车,苏莲衣姐妹三个坐到靖安王府的马车上来。 苏莲衣收起思绪,点了点头,没在耽搁,也不矫情,转身便上了靖安王府的马车,车厢内铺着名贵的毯子,十分舒适。 在靠窗的地方刚坐下,便听到外面萧临川的声音:“三哥,你有伤在身,不能颠簸,还是坐回马车吧。” 萧湛看了一眼临川,没再言语,嘴角微微上扬,墨色的眼瞳深不见底,转过身,优雅的上了马车。 第41章 颠簸 马车外,景色飞速倒退,车内很平稳,不见丝毫颠簸。 就在马车远去后,道路两旁突然走出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 “喝杯茶,压压惊。” 淡淡茶香扑面而来,霍云知抬头望去,靖安王正在执壶倒茶,热气萦绕间,迷蒙了视线,此时的他,就如同迷雾弥漫时的天神,俊美不似凡人。 靖安王深邃的目光依旧在茶盏上流连,但却不自然的轻咳了几声:“这茶回味甘甜,醇厚浓郁,不苦。” 苏莲衣一愣,她有些吃惊:“谢谢!” 茶盖打开,迷人的茶香瞬间弥漫了整个车厢,苏莲衣也缓缓舒展了眉头。 倒是坐在一旁的苏令宜和苏清漪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们俩个的茶呢? 苏令宜咽了咽口水,虽说平时胆子是大些,但这位是王爷,身份尊贵,她还是怕的,所以……还是闭嘴,装瞎最好。 反而是苏清漪一脸笑意盈盈,侧过目光看向了别处。 车厢内的四人一路无话,而车厢外倒是很热闹,苏莲衣掀开窗帘,看着外面与宋晏打闹了一路的萧临川。 她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眉毛弯弯,眼睛大大,娇俏的鼻子,红润的小嘴,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一身绯红色襦裙,腰间的挂着精致的匕首,笑得爽朗明媚。 从前她与萧临川没见过几面,自然也不甚熟悉,最后一面是她和亲远嫁那日,她面无表情的拜别圣人。 …… 那年萧临川被邻国太子相中,想要两国联姻,此后被迫和亲,多年后萧临川重病了一场,撒手人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真也可谓是… 来时欢喜去时悲,空在人间走一回! …… 突然,马车猛烈颠簸了一下,苏莲衣一时难以控制,纤细的身子就这样晃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撞进了靖安王怀里。 柔若无骨的香软娇躯在怀,萧湛修长的身躯猛然一震,心跳突然加快了几拍,呼吸变的沉重起来。 耳边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若有似无的男性气息萦绕鼻端,苏莲衣一惊! 她撞进人家怀里了! 而刚刚稳定坐好的苏令宜和苏清漪姐妹俩憋着笑,忙装作透明人,往一旁挪了挪。 顿时,苏莲衣的小脸浮上了一抹蔷薇色,快速起身,逃离了靖安王的怀抱,坐的离他稍远,定了定神。 “我不是有意……” 话音未落,马车又是一个剧烈颠簸,刚刚坐稳的苏莲衣再次栽进了萧湛怀里。 温香软玉再次抱满怀,萧湛刚刚平静的心又砰砰的跳了起来,轻轻低头望去,怀中的苏莲衣,俏脸微红,目光清明,此时的娇俏模样与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叠,墨色的眸底闪过一道暗芒。 而苏令宜和苏清漪闭着眼睛,紧紧的抓着车壁,生怕再颠簸一次。 “方才那段路不太平,没事吧?”凌风努力的将马车慢了下来,颠簸的车厢,逐渐恢复了平静。 “没事。” 苏莲衣听他说完,顿时松了口气,可若有似无的男性气息萦绕鼻端,她才猛然想起,她还在萧湛的怀里呢。 清冷的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连忙起身,快速离开萧湛的怀抱,坐稳后,拉开车帘吹了吹凉风,让脸上的嫣红快点消退。 …… …… 第42章 心思 此时的苏家,乱成了一团。 …… “夫人,小心地滑,您慢些走。”张妈妈扶着严氏,生怕哪下子,再摔跟头可就糟了。 严氏没有理会,一脸急迫的朝沁芳阁走去,越往前走脚步越快。 沿着游廊一路快走而过,守在门旁的丫鬟瞧见是严氏来了,吓了一跳,连忙福身行了一礼,就掀开帘子。 只是还没等她抬手,就见里面有一人走了出来。 一脸苍白无血色的赵氏与严氏正好面对面的撞了个满怀。 严氏站稳脚后,站在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若冰霜。 赵氏先是一愣,随即忙福身行礼,张了张嘴:“夫……” 哪知赵氏话还没有说完,严氏抬手就朝着她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怔住了。 丫鬟婆子各个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冷冷的声音在赵氏耳边响起。 严氏冷厉的目光死死盯住赵氏,赵氏挨了一耳光,也只是捂着脸颊,垂头落泪。 “夫人,妙仪小姐要紧啊。”一旁的张妈妈见严氏动了气,竟动手掌捆了赵氏,心下大惊,毕竟是苏直最宠爱的妾室,这旁边又都是下人,怎么也不能丢了侯府的见面。 严氏咬了咬牙:“让开!”她看着赵氏的目光中冷冽异常。 赵氏捂着脸,往门旁挪了挪。 张妈妈扶着严氏进了屋子,绕过屏风隔断,径直走向内室。 翠绿色的绸帐挂在了铜钩上,里面的床榻上躺着少女,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让人见了就不乏心疼几分。 “仪儿……”严氏放慢了脚步,轻轻走到床榻边,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苏妙仪,哽咽着轻唤了一声。 床榻上躺着的苏妙仪动了动眼睫,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看清楚眼前坐着的是严氏时,苏妙仪就要挣扎着起身。 “这是做什么?快躺好。” 苏妙仪虚弱无力的扑进了严氏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见苏妙仪不顾姿态的哭了起来,严氏不由得愣了愣,随即她将手放在苏妙仪的头上摸了摸,柔声问道:“是不是害怕了?没事的,阿娘在呢。” “阿娘……” 严氏眉头蹙的更紧几分:“胡管事回来了没有?”不等张妈妈回答,又冷冷道:“真是一群没有用的东西,竟连几个姑娘都保护不得,还做什么人!” 正准备进屋的赵氏,帘子掀了一半,迈进屋子的一只脚顿时定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严氏拉着苏妙仪的手哄着道:“好孩子,莫哭了。” 苏妙仪抽噎着,腮边挂泪:“大姐姐她们回来了吗?” 她这一说,屋内立刻静的落针可闻,众人纷纷低头。 “好孩子,你不必担心她们,张管事已经领着人去了,你啊,你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赵氏吐了口污气儿,掀开帘子就进了屋,放低了声音。 “夫人……” 见赵氏进来,苏妙仪就要起身,从严氏的肩前坐直,奈何身子虚弱,还没等坐稳就往旁边倒去了。 众人大惊。 赵氏吓得,连忙上前扶起苏妙仪,命人拿个软枕垫,垫在了苏妙仪的后腰:“好生躺着,起来做什么?” 苏妙仪无意间看到赵氏左脸上红了一块,隐隐约约的五指印,也能看出些看。 “阿娘……”苏妙仪一脸恭顺,眼眸里也染着担忧之色:“阿娘不要怪罪赵姨娘,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料想到……” 严氏见不得她这般哭泣,蹙眉道:“那几个驾车的马夫,若没人指使怎敢擅自做主。”她捏着绢子,替苏妙仪擦拭着泪水,心疼的说道:“还好你没事,若不然还让阿娘活不活了。” “夫人,是妾身疏忽,还请夫人责罚!”闻言,赵氏脸色一变,哭着跪在地上。 严氏紧紧地盯着赵氏,一字一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里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氏心中一沉,倒吸了一口凉气:“您怎么认为是您的事情,没做就是没做,妾身不会认没做过的事情!” 严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已经妆容凌乱的赵氏,转过身,语气平静:“红拂,扶你家姨娘回去冷静冷静,几位小姐没回来之前,她哪儿都不许去。” 赵氏也冷着脸,像是赌气一般,转身就离开了。 “阿娘……” 严氏抬手将苏妙仪耳边的一小缕发丝别过耳后,柔声说道:“好了。快别寻思别人了,你快躺着养好身子,至于那个丫头,听天由命便是。” 第43章 马夫 …… …… 雅致的内室里,檀香缭缭飘烟。 “姨娘,姨娘……”红拂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满目焦急。 赵氏微微皱起眉头:“慌什么……” 由于跑的太急,红拂停下脚步后直喘粗气,焦急的禀报着:“回姨娘…苏……苏莲衣回来了……” “回来了?”赵氏脸色变了变。 “门房的人来禀报,说是临川公主将她们送回来的。”红拂以为自己的前头说的不够清楚,便又重复了一遍。 “姨娘,我们该去看看的。”红拂出声提醒。 “是该去看看。”赵氏漆黑的眼瞳如一汪深潭,越凝越深,似要将人吸食进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走。”赵氏待脸上的怒气散了些,顺了顺心口的气。 …… 此时的宜兰院里坐满了人,陈氏急的在厅堂中来回渡步走着。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走了。”赵氏坐在杌子上,有些头痛的抬手轻揉了揉额头。 陈氏闻言,眉头一蹙,冷笑道:“敢情你无儿无女!” 赵氏不屑地嗤道:“那也比有儿女傍身却仍不得侯爷的宠好啊。” 坐在那边的姚氏眉心一跳,嫣然一笑:“还是赵姨娘爱说笑。不然也不会惹得侯爷欢喜。” 严氏居上座,身子倚在垫上,似乎凝神许久:“你们可真是长了张嘴。” 众人见状,连忙闭上了嘴巴。 这时,宜兰院一个小丫鬟疾步进来:“夫人,小姐们已经进了大门。” …… 不多时,几个姑娘走进了宜兰院。 “清漪!” “姨娘!” 几人刚走进门,就见陈氏一脸怜惜的抱住了苏清漪,并上下打量着,生怕错过一个地方。 “令宜……”窦氏刚得了消息不久,便急急的赶来了侯府,只见她快步走向苏令宜,颤抖的抬起手来,摸向苏令宜的脸。 苏令宜眼中含着泪,喃喃的叫了一声:“阿娘。”便投入窦氏的怀中,大哭道:“阿娘,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娘了呢……” 窦氏心疼的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虽说郊外曾出现过流寇,但朝中早就派人要将他们降服了,儿媳心里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他们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这般胆大包天,恐怕人为的居多!”陈氏性子是静,但向来敢说,不怕得罪谁,此时见着怀里的苏令宜在窦氏怀里吓得跟个小猫似的,当即就控制不住那张嘴了。 苏清漪眼泪沿着腮边滑落,滴落在襟口上:“阿娘,姨娘说的与女儿想的一样,因当时正在下着雨,他们又都面带黑巾,就是为了不让我们看清相貌,其他马车离开的时候,他们压根也没想去追,如此可见,就是冲着我们姐妹三个来的。” 窦氏忍住泪意,拿了帕子拭泪,道:“大嫂!这三个丫头今日是运气好,遇到了回京的临川公主,若是运气差,没遇到,那岂不是就这样白白搭进去了?我家令宜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受过这般惊吓,若是大嫂不能派人细查,那我便回府让苏户去查!” 严氏大怒地喊:“张妈妈!去把那几个马夫给我带来!马上去!” “是!”张妈妈疾步而去。 第44章 杀手 “顾妈妈,快请郎中马上进府给三位姑娘瞧瞧,再开几副安神的!”严氏眉眼间都是急切。 严氏身边除了张妈妈最得力之外,还有一位顾妈妈,虽不如张妈妈得脸,但毕竟是她跟前的人。 “是。” 顾妈妈大声应着,疾步退下。 “大伯母,请您一定要明察此事,那群人哪里是什么流寇,分明就是杀手,就是有心不想让我们回来了。” 严氏眉头一皱:“杀手?” 苏令宜泪流满面:“流寇无非就是那些没有固定落脚点的土匪,聚集在了一起烧杀抢掠,可今日这群流寇,却衣衫整洁,着装统一,没有半分土匪的样子,若说不是有心人派来的杀手,还能是什么!” 苏令宜本就长得娇小玲珑,如今在那里呜呜地哭着,让人见了便不由得心生怜惜。 姚氏嘴角边暗含了一缕笑意,看着众人的说辞,就如同坐在戏台下看着一出精彩绝伦的戏码一样。 陈氏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沉成了一汪不见底的深渊,道:“也不知是谁,竟这般胆大妄为。” 苏莲衣的目光似有似无的从赵氏身上扫过:“赵姨娘就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吗?” 苏莲衣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赵氏。 赵氏眉心一动:“青阳寺一行都是夫人事先安排好了的,若说哪里奇怪……我只是好奇为何会半路出现这样的事情。” “阿娘……” 窦氏将苏令宜揽入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别怕,别怕,你就在阿娘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苏令宜伏在她怀里,呜呜咽咽地抽泣着。 那声音低低的,那样的无助,含了无穷无尽的委屈和畏惧。 经此一事,的确是将娇生惯养,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苏令宜吓了一跳,但也只是吓了一跳,并没有那般严重。 而她这副模样,无非是装给苏家人看的。 苏令宜呜咽着埋首在窦氏怀里:“阿娘,还好有姐姐们在,不然我一定都吓死了。” 窦氏取下绢子替她擦着泪水:“说什么胡话呢,你好好的,你姐姐们也都好好的,不许胡说。” 这时,张妈妈已经领着几个小厮将那几个马夫全身绑着,带了进来。 “夫人,这就是那三个马夫!” 跪在地上的三个马夫,面面相觑。 “到底是何人指使的你们,说!”严氏看了过去,眼神森冷,一声怒喝。 “是……是……是……” “是什么是,怎么?难不成那人就坐在我们之中?还是说你得了什么不能开口的好处!”窦氏紧紧地盯着三人,冷声说着。 …… 其中一个马夫偷眼瞟着苏莲衣,咬了咬牙:“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所以也就顾得上姑娘们……” “对对对……是小的们太害怕了。” “是是是……” 一听那个马夫这般说辞,剩下的那两个马夫也是急忙点头应和。 “不知?”严氏森冷的盯着三人:“若是敢不说实话,仔细了你们的皮。” 其中一个马夫一听,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求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的们不敢啊…” 苏莲衣冷眼,逼视着他道:“你好好想想清楚,若真有人指使,你尽管说就是,不必害怕,可若是不说真话,那后果……可就不一样了。” 第45章 喜欢 马夫苦着脸道:“大小姐说的,小的们都懂,可我们真的就是没见过流寇,一时之间慌了神。” 另一个马夫也哭着道:“夫人,我们都是在侯府当差多年的,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这般逼着我们承认,莫不就是想要找个替死鬼来承担罪责!” 这话一出,严氏气得浑身发抖,恼怒地道:“你们是辛苦,可我镇北侯府何时待你们薄过?平日里的赏银可有缺过?我不过是想找个公道,何以至于被你们说成了逼迫!” “阿娘消消气,若是无人指使,他一介马夫,怎会这般能说会道。”苏清漪担忧的走上前,为严氏平息顺气。 “受没受指使,受了谁的指使,派人去他们家中查一查就知道了。”窦氏蹙着眉头,沉声说道。 就在严氏刚准备要吩咐张妈妈,领着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 其中伶牙俐齿的那个马夫,突然站了起来,道:“夫人,小的在侯府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可夫人今日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我们,我章值实在没有脸面再活着了,还望夫人能体恤小的,照顾小的家人。”说完,他就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一头撞在上了柱子。 顿时,屋子里的众人吓得尖叫四起。 “快,快将他抬出去。”跟在严氏身边多年的张妈妈,虽心下也是一惊,但还是有序的命令门旁守着的小厮进来将那个叫章值的马夫抬走。 苏莲衣看着柱子上残留的血迹,她脑中有些发嗡。 若真的不是有人指使,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毕竟这三个马夫的话太过于一致了,就好像是提前就商量好的。 剩下的两个马夫,吓得跪趴在地,浑身哆嗦。 “将这个两个也带下去,看管好!” “是。”小厮垂首应下。 两个马夫,顿时吓坏了,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夫人,夫人饶命啊,夫人……” “夫人开恩,开恩啊夫人。” …… 询问一事就这样因章值触柱而亡停下了,其余两个马夫被关押在柴房里,等着明日再问。 严氏头疼得厉害,低声嘱咐了几句,就打发了众人离开。 …… 入了夜的春日晚上。 原本停了的雨,又开始断断续续的下上了。 屋子里点了香,炭盆生得正旺着。 赵氏倚在贵妃榻上养神,正眯着眼睛,忽然见红拂走了进来。 “姨娘,侯爷今日歇在了书房。” “嗯。”也不知赵氏有没有听见,只淡淡的嗯了声。 红拂笑盈盈的跪坐在榻边,伸出双手轻轻地为赵氏按摩着小腿,道:“这么多年了,侯爷待您也是心细,知道您爱吃满福楼的桃花酥,特地绕远为您买回来呢。” 原本闭眼假寐的梁氏,闻言,睁开双眼,瞪了一眼红拂。 “你若是喜欢,拿去吃就是,不用在这儿说来说去。”赵氏厌恶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被包裹的完好无损的桃花酥。 红拂含笑道:“那是侯爷为您买的,再如何也轮不到奴婢啊。” 赵氏点头道:“算你识趣。” 红拂起身,为赵氏沏了杯热茶:“我记得姨娘从前最喜欢的是荷花糕啊。” 赵氏伸手接过茶盏,道:“我的确喜欢的是荷花糕。”而后又转头盯着桌子上的桃花酥:“但凡是她喜欢的东西我都喜欢!” 红拂一惊,赵氏口中的她,红拂知道是谁,但却没想到她会恨那个女人到这般地步… 红拂心里暗暗嘀咕着,口中当然不敢明言,笑着说道:“是,奴婢记住了。” 赵氏按了按额头,低声道:“白日里的事情,你怎么看?” 红拂先是想了想:“那个章值倒是个嘴巴紧的,可依奴婢看,那两个就不一定了。” 赵氏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拨弄着瓶里供着几支长寿花:“你的眼光倒是毒辣,一点没看错。” 红拂一惊,疑惑的说着:“姨娘可是有了什么法子?” 赵氏将花掐折瓶中:“你去见见吧柴房那两个人吧。” 红拂一怔,而后点了点头,退出了房中。 第46章 赐婚 “小姐,小姐……” 清晨,苏莲衣才用过早膳,正准备去给严氏请安,就听阿慈急急忙忙地跑着进屋子,左看右看的,似乎是在寻找苏莲衣的身影。 阿慈身上带着的风,将挂着的帘子也吹动了几分。 苏莲衣看着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等阿慈喘了口气:“小姐,柴房里那个两个马夫……哑了…” “什么?” 苏莲衣心下一惊,居然有人敢在侯府后院里动手。 “走,去宜兰院!” “小姐等等……” 苏莲衣这边刚要抬脚跨过门槛,那边就听着阿慈大声阻拦。 “怎么了?” “侯爷方才派人来说,让您去前院接旨。” “接旨?接什么旨?” “说宫里来人宣旨,让小姐快些去前院。” 苏莲衣心里咯噔一下,震惊之余,满脑子都是不相信。 难不成萧奕求赐婚一事提前了? 可在青阳寺,她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啊。 心绪起伏之下,苏莲衣走近阿慈身旁,微微垂着头:“前院来的小厮可有说是什么圣旨?谁的圣旨?” 阿慈咬了咬唇,低头沉声回禀:“赐婚的圣旨,是小姐的。” 苏莲衣冷静的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 侯府前院,此刻站满了人。 苏莲衣缓步前行,四下打量了一番,见不远处一身宝石蓝长袍,手拿拂尘,眉目清秀的人,此时正一脸谦卑地和霍行说着话。 此人是当今圣上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闫公公。 “大姐姐来了。”苏清漪一脸娇笑的指着姗姗来迟的苏莲衣。 苏莲衣也是规规矩矩的对着几位长辈福了福身。 闫公公看着缓缓而来的人,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忙收神色,笑着说着:“既然大小姐到了,那就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北侯苏直之女苏莲衣,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皇三子萧湛,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嫡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跪在地上的苏莲衣十分震惊,不是萧奕,是萧湛! 苏莲衣微抿红唇,面色柔和:“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而后苏家众人也是齐声谢恩。 传旨的闫公公将圣旨交到苏莲衣手里,笑道:“恭喜侯爷,恭喜靖安王王妃,此乃大喜啊。” 苏莲衣接过圣旨:“多谢公公辛苦跑一趟,有劳了。”说完,苏莲衣便福了福身,笑着站在严氏身旁。 闫公公面对如此的苏莲衣,略微有些诧异。 镇北侯真假女儿的事情可谓是已经了整个上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宫中,也是人尽皆知。 都道这侯府真嫡女,养在乡野,不仅才学不出众,就连基本的规矩礼仪都不懂。 如今再看眼前这女子,举止得体,言谈有度,哪里像传闻中所说的不知进退,上不得台面? 这边闫公公寻思着,那边的苏直,熟络的往闫公公手里塞了一袋鼓鼓的荷包。 “我家这丫头顽劣,也不知是何时入了圣上的眼。” “不瞒侯爷,这圣旨啊,是靖安王自个儿求来的。”闫公公笑着将荷包收入袖中,面对苏直的试探也是直言不讳。 苏直闻言,皱了皱眉头,转身颇为疑惑的看了一眼苏莲衣。 面对自家阿耶疑惑的目光,苏莲衣这下更疑惑了。 苏直与闫公公又交谈了几句,才亲自送闫公公上了马车。 …… 第47章 隐晦 赵氏目送着苏直送闫公公出门,目光却透露出一丝幽怨,却也很快的消失,恢复如常。 “大小姐好福气啊,这一下就变成了王妃。” 苏清漪漾起梨涡似的一点笑意,笑着跑到苏莲衣身旁,挽上手臂:“大姐姐长得美,还聪慧大方,与靖安王自然是配得上的。” 严氏笑了笑道:“走吧,都回去吧,别都站在这里了。” “是。” 众人福了福身,垂首应了声。 …… …… —宜兰院— 张妈妈扶着严氏往正中的椅子上坐稳了后,抬头吩咐了各人落座。 “今日莲衣得了圣人的赐婚,是我们苏家的福气。” 众人面面相觑,低头称是。 不过赵氏却笑着说道:“夫人,我们苏家是正儿八经的书香世家,那靖安王虽说王爷,可到底是舞刀弄枪的,与我们大小姐也不相配啊,好端端怎么就瞧中了我们大小姐了呢?” 陈氏淡淡一笑:“舞刀弄枪的怎么了,南朝不就是舞刀弄枪才打下的江山么,圣人赐婚自然是老祖宗保佑,是大小姐的福分。” “陈姐姐这话说的倒也在理……”赵氏笑道:“可他毕竟是王爷,我们家大小姐……确实是高攀了。” “什么高攀不高攀,身份地位那都是眼皮子浅的人看重的,大小姐是侯府嫡女,身份自然也不差,得个儿能知冷知热的夫君,那才重要,就好比侯爷待夫人一样,知冷知热,处处惦记着。” 赵氏攥紧了手中的绢子,笑道:“说的是。” 看着众人你一句她一言的,苏莲衣心里也是意外万分,不由得与阿慈互视一眼,暗暗想着,萧湛从前可就是个闲散王爷,哪里就值得赵氏这般提及。 严氏面上波澜不惊,只抬了抬眼皮看了众人一眼:“大小姐不仅是侯府嫡女,更是苏家的嫡长女,将来还是南朝的王妃,这婚事务必要办得妥当,此事就交由赵姨娘办吧。” 嘴上说着要紧,吩咐下去却将嫡女的婚事要由一个姨娘去办。 可真是好算计。 听到点名,赵氏乐得合不拢嘴,点头应下。 严氏又交代了几句马夫的事情不可声张,就遣散了众人。 …… —温家— 苏瑞云眉头微锁,凝神想去,忍着道:“你说什么?这个丫头哪里就值得让圣人相中了,竟还许配给了靖安王。” “夫人不必太过担忧,我们家玉致姑娘要貌有貌,要才情有才情,自是不比那位小姐差的。” “什么都不差,就是命不好。”苏瑞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喝了口茶掩饰过去。 暮春皱了皱眉,不动神色地扯开话题:“算算日子,再有三日就是端慧长公主的牡丹宴了,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苏瑞云柳眉扬起,不觉带了几分戾气:“苏妙仪那是什么身份?比小门小户家的女儿还不如。” “对了,你去查出来什么消息没有?” “夫人放心……”暮春笑吟吟地说道:“回夫人,他一五一十地都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也是够狠的。” 苏瑞云眉心微曲,嫌恶似地掸了掸衣袖:“可不够狠,若不狠,这侯夫人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她,你派人时刻盯着他,绝不能错过一丝纰漏。” “是,夫人放心吧。”暮春又柔声安慰 …… …… 第48章 父女 苏莲衣坐在廊下看书,时不时的抬头看几眼院子里,生机勃勃的树。 “莲衣。” 一抹慈祥和蔼的男人声忽然传来,苏莲衣一愣,顺势望去。 苏直一身青灰色长袍,出现在思湘阁的大门处。 …… 苏直身为家中长子长孙,不仅孝顺长辈,友善待人,更是同辈中的翘楚。 少年时就才华出众,学识渊博,相貌非凡,更是不少闺秀心中的上佳夫婿。 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至今,又承袭了镇北侯之位。 虽说她的父亲,缺席了她少时的十几年,但不论是从前,还是如今,他对她都是有愧疚的。 …… 苏莲衣起身,朝着苏直走了过去。 “阿耶!” 苏直看着眼神才被寻回不到半月的女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阿耶是有话与我说吧?” 苏直犹豫的点了点头,苏莲衣笑了笑,转身吩咐阿慈去拿些点心,再泡茶。 “阿耶,我们进去说。” 苏莲衣一边说一边挽住父亲的手臂,揽着他往前走。 在苏莲衣挽上手臂的时候,明显感觉得到苏直的身子怔了怔。 是啊,一个刚被找回来的女儿,又怎么会这般亲切呢。 苏直侧目,仔仔细细的看着身旁的女儿,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絮容也走了快十年了。 …… 父女俩各怀心思的进了屋子,阿慈上了热茶后,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苏直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你阿娘还是心疼你的。” “是,阿娘无事总会赏些东西来。”苏莲衣笑容灿烂,眸中却闪过一丝嘲讽。 苏直瞧她高兴,点了点头:“那就好。” 一时之间,屋内陷入了沉默。 “今日的赐婚,我很意外。”最后还是苏直率先开了口说话,语气也是相较沉重些。 苏莲衣微微垂下眼帘,并没有说话。 苏直坐在椅子上,看着低垂着头,叹息了一声:“若说远近,自然是与广平王更近一些,毕竟他是你阿娘的亲外甥,你与他是表兄妹。” “从前你阿娘提起过,想让你嫁给广平王,日后许会成为南朝的国母,对孙苏两家来说,都有好处……”苏直转目又道:“但圣人多疑,孙苏两家本就是姻亲,若是再从中出个王妃,难免会出现一些棘手的事情,你外祖父辞官回乡多年,只留你舅舅一人在朝为官,就是为了能保全广平王的位置,不让圣人多疑。” “所以将我许给靖安王,不仅断了孙苏两家的姻亲,还能制衡皇子之间的势力?” 苏直看着聪慧冷静的苏莲衣,不由得点头满意:“正是。” “靖安王的母妃虽得圣宠,却早在多年前就薨了,而且出身微寒,母族也不足以让人忌惮。” 苏莲衣疑惑,冷静的疑惑:“阿耶,那依您来看,太子之位可坐得稳当?” “太子聪慧有谋,却不如靖安王做事果断,也不如广平王待人处事周全,而且圣人性子多疑,敏感,万事皆不可过多揣测,以免招来杀身之祸,你可明白?” 苏莲衣点头,笑着说着:“是,这些女儿都明白。” 苏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既然圣人已经下旨赐了婚,你安心备嫁就是了…”说完,又叹息道:“只可惜你阿娘没有福气送你出嫁。” 苏直抿了抿红唇,微微沉吟,道:“阿耶不必伤怀,如今女儿回到阿耶身边,一定是阿娘在保佑,若是让阿娘看到阿耶这般伤心,定会难过的。” 苏直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分笑意,道:“你说的对。” 第49章 衣裳 初春峭寒,清晨更甚。 距离赐婚已过数日,而明日就是端慧长公主的举办的牡丹了。 …… 苏莲衣站在院子里,眺望着东方缓缓升起的光芒,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晨起天凉,该进屋用早膳了。”阿慈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正拿着披风,细心地披在苏莲衣的身上。 苏莲衣回过神,笑了笑:“好,走吧,进屋。” 主仆二人笑着进了屋子,用过早膳后,苏莲衣就领着阿慈走出了思湘阁,往宜兰院方向走去。 路上阿慈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小姐,听说沁芳阁已经在准备了。”阿慈恭敬道。 苏莲衣笑着道:“明日就是牡丹宴了,自然该准备了。” 阿慈点了点头,又道:“可妙仪小姐只是侯府的养女,也会去么?” “虽说只是养女,可到底从前也是夫人放在心尖上疼的,自然是该去的。” …… 宜兰院守门的婆子听到动静,见来人是苏莲衣,忙起身福了福身,引了苏莲衣主仆进了内院。 张妈妈迎了出来:“夫人正和几位姨娘说着小姐呢,小姐就来了。” 苏莲衣笑着解下披风,露出青白色,用绯红色丝线勾绣着梅花图案的襦裙:“阿娘和姨娘们说我什么呢。” 张妈妈笑着挑开暖帘,请了苏莲衣进去。 …… 屋里,严氏坐在上首,陈氏和赵氏,姚氏,还有苏家的姑娘们左右依次坐着,乍一看,倒是多出来了两个人来。 “给阿娘请安。” 见苏莲衣进了正堂,苏瑞云慈爱地将她拉到身旁坐着。 “明日就是牡丹宴了,我给你带了两身衣裳,过会儿回去了就试试,哪里不合身的也好有时间修整一下。”她顿了顿,又说道:“明日啊,是你第一次出府赴宴,哪里不懂不认识的,就同你玉致表妹说,知不知道?” 苏莲衣笑着点了点头:“是,多谢姑母关怀。” 赵氏勾唇笑着,抬了抬眼皮看了苏莲衣一眼:“想来你也是知道大小姐的好事了。” 苏瑞云轻撇了一眼赵氏:“嫁进皇室,为王爷正室嫡妃,自然是好事。” 旁人听了这一句倒是没什么,落在赵氏耳中,那可就好像一把尖锐锋利的刀子,剜心一般。 赵氏脸色微变,她死死地攥着手帕,直到感觉到了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喝了口茶掩饰过去。 看着众人,严氏脸色微沉,语气中隐隐约约的带了几分肃然:“行了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吧!” 众人见苏瑞云率先起身退了出去,一个接着一个的福了福身,走出了宜兰院。 …… …… 待众人都走了出去后,张妈妈换了杯热茶端了走过来。 “大姑娘说话是厉害了些,但心是好的。” 严氏淡淡笑道:“她的心好不好我心里清楚,她想如何我倒是管不上,只要她不将妙仪牵连了就成。” 严氏捏了捏手臂,张妈妈见此会意,立刻上前替她捶着肩膀,轻声道:“夫人是不是在怀疑前些日子的流寇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不然那两个马夫,怎么就突然变成哑巴了?你觉得就凭那不知名的大夫一句吃错了东西,我就信了?可真是当我糊涂了么。” 张妈妈一脸的恭顺,眉宇间也不由得染上了担忧之色:“那夫人可是打算细查?” 严氏侧目,凝眸道:“雁回,我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第50章 妒忌 张妈妈一愣,脸上疑惑又恭敬地说着:“您是镇北侯府的正室夫人,这里自然是您住的宜兰院了。” 此时严氏脸上一丝笑纹也没有:“是了。我是侯府的主母,那个丫头是嫡女不假,可妙仪也是我的女儿,哪个也不好明着护着,偏了这个,少了那个,到时候可不少了闲话。” 张妈妈听到这一句,叹了口气:“大小姐倒是个有福气的,才回府不到半月就得了圣人的赐婚。” 严氏微微抬了抬眼皮:“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这点也没看透?” 张妈妈浑身一凛,微蹲下身,有些惶恐和回话:“是奴婢愚钝。” 严氏平静地伸手将张妈妈扶起,淡淡道:“眼前咱们侯府这境况,加上圣人的赐婚,看似是泼天的富贵荣华,但只要行差踏错一步,那可就是万丈深渊啊。” 张妈妈低缓了声音,沉吟着小心道:“那夫人的意思是暂不声张?” 严氏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是谁,我心里也大概有了个数,暂且搁置吧。” …… …… “大姐姐恭喜啊。” 从宜兰院出来,刚想离开的苏莲衣,就见苏家还在闺阁的那几个姑娘都围了上来。 各个的脸色也是十分的精彩。 最先开口的自然还是那个说话带刺的苏如忆 “靖安王常年都在边关待着,据说性子颇冷,不喜人近身,这若是战事再打起,那大姐姐莫不是就要青灯古佛一辈子啊。”苏如忆笑着看了一眼苏妙仪,眼里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还有一丝,嫉妒。 苏珺怡连连点头:“嫁进皇室,做王妃娘娘,瞧着是风光无限,可以大姐姐的出身,盛京那么多世家公子,总有合适的,平平安安最要紧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听起来倒是句句都在替苏莲衣着想,掏心掏肺的。 苏清漪看着俩人的一唱一和,只低了头把玩手中的绣帕,面上略含了一缕笑,淡淡不语。 苏妙仪眉如柳叶,眼似秋水,一举一动皆带着让人想要怜惜的娇柔:“嫁进皇室是好事啊,该高兴的。” “自然该高兴。”苏清漪清了清嗓子:“靖安王少年出征,一举拿下疆中边关的三座城池,被奉为南朝战神,大姐姐嫁给英雄,自然是相配的。” “清漪妹妹说的对,如今大姐姐的婚事定下来了,日后妹妹们也定会觅得如意郎君的。”苏妙仪轻声道,声音轻柔悦耳。 “大姐姐,从你回来,我也未曾有机会与你说说贴心话。”苏妙仪盈盈秋目,满含歉意的望着苏莲衣,道:“好在圣人恩惠苏家,没有在意莲衣姐姐你的身份,妹妹很是高兴。” 苏莲衣轻挑眉头,大方一笑,道:“妙仪妹妹说笑了,我什么身份?自然是镇北侯苏直嫡长女,本该就属于我的身份如今拿了回来,的确值得高兴。” 苏妙仪一怔,没想到苏莲衣竟如此伶牙俐齿,面带温和的浅笑道:“莲衣姐姐如此说,妹妹就安心了。” 苏莲衣实在懒得去看她脸上那副嘴脸,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苏清漪见她走了,也不愿再与这几个乱嘴贱舌的说下去,福了福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 苏莲衣不紧不慢地往自己的小院而去。 一路上阿慈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小姐,明明就是妙仪小姐抢了您的身份和十几年来的生活,如今竟还在那里惺惺作态!” 苏莲衣笑了笑:“阿慈,你在府中多年,你应该知道苏妙仪在外与谁交好吧?” 阿慈柔声道:“是了,奴婢听说过一些。” “回去,你与我仔细说说。” 阿慈笑吟吟道:“奴婢自是会将知道的全告知小姐,但小姐还是先试试大姑娘送来的衣裳吧,听闻明日的牡丹宴,会有很多人。” …… 第51章 许配 —靖安王府— …… “如今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你了……”宋晏一身宝蓝色长袍,慵懒地靠在墙壁上:“南朝初期的四大家族,如今已经没落了一族,还剩下的苏,孙,崔三族,孙氏势力逐渐减退,苏直与萧奕来往不似从前亲近,苏家也只有苏直一人在圣人跟前能说得上话,至于崔氏……稳居盛京,并未有任何影响。”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在给你分析如今的局势罢了。”宋晏挑了挑眉头,眸中的精光,让人一不小心便会就此沦陷。 “我不明白,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入宫求圣人赐婚呢?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端慧长公主心仪的是崔家,而这次的牡丹宴也不过只是个幌子吧。” 萧湛一身墨色锦衣,棱角分明的脸庞,透出一丝孤傲与冷峻,他抬头盯着眼前的宋晏,眼角微微上挑:“你倒是聪明。” “苏莲衣是苏直和孙絮容的女儿,身份虽说得过去,但自小在乡野长大,想法和目光……你觉得她做你的正妃,能帮得了你么?”宋晏不由得站直了身体,就连一向慵懒随意的声音也拔高了不少:“萧湛,你是南朝的王爷,你的正妃该是能与你并肩而行的女人!” “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更合适站在我身边!而且,你也别忘了,她的身后还有一个苏家。”萧湛平静无波的道。 “什么意思?”宋晏皱眉。 萧湛垂眸:“昨日孙君祈传信来说,萧奕已经派人送信去了江海,慰问孙家老少,信中不乏还有一些关于苏家的言语。” 宋晏不屑的撇嘴:“萧奕有心亲近苏家? 萧湛深邃的眼眸流过淡淡的冷意:“当初……皇后有心在苏家选出一女,指婚给萧奕你可知道?” 在苏莲衣还未出生的时候,皇后孙絮照就与其妹孙絮容提起过婚约一事,当时的苏直并未承袭爵位,也还只是个四品官员。 萧奕毕竟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其正妃的身份家世自然不能差,故此圣人便借口拖延,可谁也没能想到苏莲衣会在刚出生时便能丢失。 “皇后的母族是孙家,孙苏两家又曾是姻亲,以圣人多疑的性子来看,是断然不会将苏莲衣许配给萧奕的。” “嗯。”萧湛淡淡的应了声。 宋宴撇了撇嘴:“那牡丹宴,你要不要去?” 萧湛转过头,看着桌案上精致古朴的匣子,淡漠不语。 宋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苏莲衣是会去的。” …… 在宋晏走出去之后,萧湛一改方才的面色,将那个精致古朴的匣子拿在手中,抚摸着上面刻着的纹路:“这一次……相信我。” 想到这里,萧湛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 晚间,严氏早早命人在侧厅摆上晚膳。 苏直坐了上首,几个姑娘也有序的坐好。 南朝的世风对女子并不苛刻,所以也没有太多的男女大防。 苏莲衣见苏珺怡的脸色有些憔悴,想起昨日阿慈与她说的事…… 严氏为苏珺怡寻了一门亲事,据说是盛京徐家。 徐家分三房,长房与三房都在盛京,只有二房远在岭州。 而严氏为苏珺怡定的是徐家二房嫡子,听闻名声不甚太好,但相貌却是上佳俊郎的公子,只不过若是真嫁了过去,可就不知何时才能回到盛京了。 苏珺怡是妾室所出的庶女,许配给徐家嫡子是高攀的。 …… 因明日就是端慧长公主设牡丹宴的日子,用完晚膳,严氏便发话让众人散了。 第52章 不安 夜深时分,苏莲衣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苏珺怡从前嫁的明明是昌国公府的二房庶子。 而如今却变成了徐家二房嫡子,还有晚膳时她分明不情愿地脸色。 如今苏家的几个姑娘都到了待嫁的年龄,又都不是什么善茬,各个的心里不知都存了几个小九九。 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 心里有些泛闷,苏莲衣起身偷偷掀开窗格,春夜里的冷风便灌了进来,令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凉风习习,也惊动了外厢守夜的阿慈。 阿慈披了件衣裳就疾步走了进来,见苏莲衣衣衫单薄的站在窗前,不由得有些发急:“小姐怎么开着窗?仔细别受了凉。” 苏莲衣转身看着她,任由阿慈将窗合上:“我这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不安?小姐可是在想珺怡小姐的事?” 苏莲衣微微一笑,坐到床榻,道:“你一向心思缜密,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阿慈笑道:“小姐就不要打趣奴婢了。”阿慈为苏莲衣倒了杯茶,又笑道:“夫人出身名门,待妾室大方得体又不失主母风范,姚姨娘平日里很怕夫人的。” “珺怡小姐向来眼高于顶,一般的家世背景她是看不上的,如今夫人突然给她相看亲事,许是要巩固侯府的势力吧。” 苏莲衣想着如今事情一切的发展皆与从前不同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勉强笑笑:“罢了,左右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行事小心些就是了。” 阿慈应下,随后服侍着苏莲衣躺下,替她掖好被:“小姐早些睡吧,明日是您回府后第一次出门赴宴,您不养足了精神可怎么行?” 阿慈为苏莲衣掖好被子,就由苏莲衣赶出了内室。 过了良久,苏莲衣方才睡得安稳,外厢的阿慈也逐渐进入了梦乡。 无人发现,思湘阁外,正有一男子一袭黑衣,驾轻就熟地飞身上了屋顶,鞋袜上纤尘不染,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房顶上,双眸明亮的望天,好看的薄唇轻轻勾出一抹弧度来。 …… …… 隔日清晨。 苏莲衣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桌子上摆着的衣裙和相应的饰品。 左边是一套淡蓝色的湘裙,上面绣着青色点点的蝴蝶,翩翩起舞,精致素雅又不失俏皮。 右边的是一件朱红色的湘裙,裙摆上均绣着低调而精致的芍药花纹。 袖口和衣襟处则是勾勒出花纹缠枝的线条。 阿慈看着这两件衣裙,不由得惊奇得道:“这蝴蝶绣的可真是惟妙惟肖啊,好美。” 苏莲衣勾唇一笑:“就这件吧。”苏莲衣伸手指了指朱红色的襦裙,又转目看向蓝色的衣裙,道:“将它收好,留着下次再穿。” 苏莲衣决定好了,阿慈连忙小心的将蓝蝶裙子收好,又捧着朱红色的湘裙为苏莲衣更衣。 …… 片刻后,苏莲衣在阿慈的惊叹声中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苏莲衣本就生得精致妩媚,如今一身朱红色剪裁细致的湘裙,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出来,一双柳叶眼,如星般迷人,眼下一颗天生携来的痣,衬得她妖艳惑人。 她转身坐到了铜镜前,阿慈仔细的挑选着首饰。 “今日小姐定会艳压群芳的,让盛京所有世家闺秀都黯然失色的……”阿慈手巧的为苏莲衣挽好发髻,笑道。 “胡说些什么呢,没一点规矩。”苏莲衣笑着,轻声斥道。 “奴婢说的也没错啊,小姐的容貌当真不比崔家的大小姐差,有过之无不及呢。” “崔姝月?” “小姐知道崔家大小姐?” “听清漪提起过。”苏莲衣起身,又道:“走吧。” 第53章 目光 待苏莲衣到宜兰院时,所有人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就连平日里勤俭朴素惯了的陈氏,今日穿戴也是一新,显得格外精神。 今日前去公主府赴宴,镇北侯府的女眷们自然是都要去的。 共分坐了两辆马车。 严氏领着苏妙仪率先上了第一辆马车,苏如忆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苏珺怡原本也想和苏妙仪同坐一辆马车的,可加上苏如忆便是三个人了,若是再加上她,那就有些挤了。 “阿娘,公主府今日的客人一定会很多吧?” 苏如忆年龄小,又是庶出,出门的次数寥寥可数,像这般跟着侯府主母一并正式登门做客的,还是头一回,自然分外得雀跃。 严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点头,敷衍道:“自然不少。” 那边的苏珺怡犹豫再三还是上了苏莲衣的马车。 …… …… 马车缓慢而平稳的往公主府而去。 苏莲衣坐在马车里看着苏珺怡脸上明显的无法掩饰的窘态。 苏珺怡很聪明,心里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 今日出门赴宴见得自然都是各世家的夫人姑娘公子,若是她表现得好…… 那……那桩子事儿,或许还有余地。 苏莲衣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苏珺怡,挑了挑眉。 不甘平凡的人,到什么时候都会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来! …… …… 公主府前,停了多辆马车,各家夫人领着儿女下了马车后,便寒暄了一番。 镇北侯府这段日子在盛京可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原本容貌才情皆为上佳的侯府嫡女苏妙仪居然不是镇北侯的女儿,被寻回的真主儿竟是个乡下女。 如此之差,如何不叫众人关注! …… 所以,镇北侯府的马车刚到公主府门前,就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待严氏下了马车之后,苏莲衣才掀起帘子,搭着阿慈的手下了马车。 这就是那个镇北侯的真女儿?未来的靖安王妃?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在苏莲衣身上,目光各异。 有的惊讶,有的轻蔑,有的失望,苏莲衣也不惧怕这些如狼似虎的目光,淡定从容的任由众人打量。 “各位怎么不进去?莫不是都在等公主出来一一迎接?”窦氏从一旁走了过来,语气低沉。 众人侧目的原因,她如何不知,苏莲衣是侯府嫡女,在外也是她的侄女,再如何,她也不能睁着眼睛干看着苏莲衣的受任何的歧视! 许是得了通报,端慧长公主领着人走了出来:“既然都到了,快些入府吧。” 众人见端慧长公主亲自出府来迎接,也不好再与严氏说什么,福了福身,就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走进了公主府。 待各家夫人领着人走得差不多了,端慧长公主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严氏和窦氏,也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苏莲衣。 严氏上前行了一礼:“公主怎么亲自出来了。” 端慧长公主笑着说着:“自然是出来迎接你们了。” 说完,又将苏家的姑娘们通通夸了一遍:“侯府好福气,这姑娘们,真是一个比一个的标致水灵啊。” 严氏笑道:“孩子们都大了,总不能一直拘在家里。今日也带出来见见世面,让公主见笑了。” 第54章 敌意 端慧长点点头,仔细打量两眼,笑着说道:“这一位穿着朱红色衣裙的姑娘,就是莲衣吧?” 苏莲衣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对着端慧长公主行了一礼:“莲衣见过公主。” 端慧长公主见苏莲衣落落大方,不似乡下丫头小家子气,点了点头:“听临川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如她说的那般美丽出众。” “多谢公主夸赞。”苏莲衣笑着应道:“曾有幸得临川公主相救,倒也担不起如此赞誉。” 看着苏莲衣如此从容优雅,端慧长公主不由得看了一眼苏妙仪,对着严氏又笑道:“这孩子,相貌生得好,说话也干脆,从前总觉得妙仪颇为出挑,今日一见,竟还有比妙仪更出众的姑娘。” 此话一出,苏莲衣莫名地觉得周身微寒。 她不明白端慧长公主的敌意来自哪里! 从前她与玉平公主也并不相熟,顶多见过几次。 不知严氏是没听出什么来,还是装作不知道,笑着说着:“可不敢当你这般盛赞。” “瞧你,我又没说错什么,妙仪饱读诗书,才学无双,又温柔体贴,兰心蕙质,样样都是顶顶尖的,盛京第一才女的名号可是名不虚传啊。” 端慧长公主三句话有两句是不离苏妙仪的,苏妙仪含笑站在严氏身侧。 …… …… “听闻端慧长公主设牡丹宴是替圣人为太子以及众位王爷,皇子相看正妃,也不知是真是假。” “昨日,母亲还与我说过这件事情,想来是真的了。” “月妹妹,听说长公主很喜欢你,曾还说过你与靖安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来今日是为你们准备的吧?”说话的姑娘微微笑着,目光却有些黯淡。 被点名的姑娘还未曾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一旁的姑娘惊讶出声:“咦…妙仪来了……” 凉亭里坐着几位俏丽姑娘,其中一位身穿粉色湘裙的姑娘,在看到随着端慧长公主身后走来的苏妙仪时,眼眸亮了亮,而后又迟疑了一下:“那个姑娘……好像是那个从乡下来的苏莲衣……” 坐在最里面位置的一位,身着白色罗裙的美丽女子,原本沉下的眼睑缓缓抬起,温柔的目光顺着粉色湘裙的姑娘所指向淡淡望了过去。 端慧长公主与几位夫人端庄优雅的走在前头,走在几位夫人身后的姑娘们,各个身材比例匀称,肤色白皙。 但她的目光却一直放在那个眼生的姑娘身上。 眉眼精致,一张绝丽美艳的脸上满是从容淡定,朱红色的湘裙随风轻舞,裙摆上的芍药显得格外的醒目。 红衣衬的她肌肤晶莹如雪,慵懒随意。 白衣姑娘凝深了目光,她就是苏莲衣么? …… 满堂女眷对着端慧长公主福了福身,目光也似有似无的扫过苏家姑娘们。 自然不乏有人窃窃私语暗中探听的。 此次牡丹宴的目的,一众夫人们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的,携带家中适龄的少女们前来,显然都有同样的打算。 第55章 拌嘴 今日前来赴宴的名门闺秀着实不少,一眼看过去,俱是如花俏颜,令人目不暇接。 “这牡丹宴可真是气派。”苏令宜笑道:“长公主这是给盛京所有名门世家都下了请帖吧。” 为皇室挑选正妃,这端慧长公主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苏莲衣挑了挑眉,低声道:“宜妹妹今日可想一放光彩?” 苏令宜闻言一惊,拉了拉苏莲衣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可不要,我不过是陪阿娘来走个过场,凑凑热闹罢了!” “再说有崔家和祝家在,哪里轮得到我一放光彩啊,大姐姐可莫要再打趣我了啊。” 苏莲衣目光微闪,随口笑道:“那些人我不认识,想来你是见过的,一会儿可要记得提点我下,免得闹出笑话来。” 苏令宜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 …… 端慧长公主与各家夫人在一旁边欣赏着奇花异草,边饮茶聊天。 还未到时间开席,便打发了祝家大小姐“祝听兰”领着各家的闺秀逛逛园子,解解闷。 “祝姐姐与公主亲近的令人羡慕啊。”吏步侍郎夫人林氏看着姑娘们走远了的身影,不由得浅笑道。 “侄女与婶娘关系亲近也是正常,瞧瞧镇北侯夫人就知道了,一个乡下寻回来的丫头,也值得宝贝。” 此言一出,立刻激起了千尺浪,然而方才说话的这位却一点不以为然。 各家夫人交换着视线,不敢轻易说话,再得罪了哪位。 “乡下回来的怎么了?总好过不能生养,乞丐堆里捡回来养的好吧。”严氏冷冷的瞥一眼方才说话的贵妇人,冷道。 方才说话的贵妇人是英国公府二房的正室夫人,马氏。 马氏出身商贾,母家主要经营粮田,此人出身不高,但脾性却高,性子急躁,还是上京出了名的跋扈尖酸,仗着夫家是朝廷重臣,母家又是皇商,向来做事高调。 也不知是她嘴上没德还是怎么,竟成婚多年也未有子嗣,故此只能派人偷偷的买一个不知身份的孩子回来做养子。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英国公府这一桩事儿,第二日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因此英国公府的二老爷差些没休了这个马氏,虽被人拦住了,可这感情也是真的破灭了。 …… 此事已经过去多年,虽有时也会被人提起,说笑一番,可到底都是在背后议论,从未被马氏亲耳听到过,可像今日这般拿上明面上来说的,只有陈氏。 马氏气得怒火瞬间升至顶点,霍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保养得宜的脸孔漾起愤怒的红晕:“严秋君!你怎么敢这般和我说话?” 严氏见马氏这般,不由得讥讽地扯了扯唇角:“没规没矩。”冷冷的看着她,气势半点不落下风。 马氏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你……” “的确不该与小人计较得失。” “你在说谁小人!”马氏气得满脸通红,恨不能抓花严氏那张无谓地脸,可偏偏只能忍。 “说了几句还不够?”站在一旁的端慧长公主适时地开口,淡淡说道:“这里不是你们府里的后院,各个也都是有身份的人,传了出去也不嫌丢了脸面。” 长公主已经发话了,众人自己不敢不应,就算是一向厉害的马氏,也不由得垂下头,收敛了平日里那股子劲儿。 严氏转过头,与旁人闲话,眼不见为净。 第56章 切磋1 …… “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可都是婶娘最喜爱的品种,听闻有许多都来自邻国,很是珍贵的。”说话的女子一袭湘色锦裙,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墨色长发轻轻挽起,发间斜插了一支玉花簪,用碳黑色描上的柳叶眉,更衬出她皮肤白皙细腻。 此女便是祝听兰。 长公主的夫家,门第不高,在朝中领的也是闲职,但因长公主身份的关系,祝家在盛京也是能排得上脸面的大户人家。 “素来听闻兰姐姐与公主感情亲厚,想来也有这些花草的缘故吧?” 浑身散发着书香气质的姑娘走到祝听兰身旁,她的目光温和的看着那些花草,一身淡白色的长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袖口和衣襟上绣着精致的百合花纹,精美绝伦,惟妙惟肖。 “世人皆称崔家出才人,崔姑娘的确聪慧过人。” 祝听兰是祝家姑娘们中最出挑的一个,也是最得长公主看重的,不仅才貌兼备,性情温和,更是在上京一众闺秀中很有人缘的一位。 崔姝月微笑着开口,声音清雅,美妙动听:“兰姐姐说笑了,兰姐姐喜爱花草是人尽皆知的事啊,只不过是我嘴快些,先说出了口。”美丽的眼眸如一汪秋水,亲切温柔。 “喜爱花草不过是打发平常罢了,倒是崔姑娘你,琴艺了得不说,更是将苏家妙仪姑娘的才名给比了下去,当真厉害。”祝听兰笑说着,还抬眸轻瞥了眼站在一旁默默无言的苏妙仪。 众人侧目而视,三二个的低头嘀咕。 祝听兰身为祝家嫡女,又有长公主为婶娘,自小人人阿谀奉承不说,更一直都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而崔姝月的身世背景同样不低,出身南朝四个家族之一崔氏,外祖为平昌侯,虽如今外祖家族不如从前兴盛,没落了些,但怎么也曾是一门侯府,还是有些根基在的。 不管二人的言语是否和睦,此时在一众人眼里,都是在较真。 太子妃之位何等尊贵,自然是世家贵女们的首选。 “大姐姐,祝听兰的性子倒是厉害,这才说了几句话而已。”苏令宜附耳小声道。 苏莲衣淡淡看了眼崔姝月,眸子转向苏妙仪。 “太子妃的位置是何等的诱人,只不过有些人可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简单。” 苏令宜一时微楞,沉吟片刻才低声应了声:“是。” “兰姐姐说笑了,前几日远在丛州的孙姐姐来信,还曾提起过妙仪姑娘,可想而知妙仪姑娘的才名早已传了出去,就连孙姐姐也来询问一二呢。”崔姝月朱唇轻启,笑意盈盈说着,而又道:“我也只是略通一点琴曲罢了,自然是比不得妙仪姑娘的。”崔姝月没有祝听兰清傲的样子,只是淡淡的笑着说着。 崔姝月口中的孙姐姐,名为“孙见遥”是苏莲衣舅舅孙邑的嫡女。 此话一出,三三两两的纷纷低声悄声议论着什么。 皇后虽已逝去,但广平王仍在,广平王的母族是孙氏,孙家老宅远在丛州,与镇北侯府和广平王的关系早已日渐淡薄。 而且苏妙仪也不是苏家亲生的,为何会询问?才名有否又与她孙见遥何干? 除非! 除非孙家表面看着与世无争,实则是在为广平王筹谋着什么…… 苏莲衣感受着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扫射过来,淡漠的抬头望去。 此时一位青衣姑娘走向苏妙仪,她容颜美丽,娇俏靓丽,手中团扇半遮着嘴巴。 第57章 切磋2 “妙仪…自你家那个乡下丫头回来,便没再见过你出府与我们闲话了,这些日子可还好?”只见那个青衣姑娘亲切的拉着苏妙仪的手笑道。 苏妙仪嘴角上扬,但美丽的脸上露出丝丝点点的忧愁,却又很快被她的笑容融化了:“劳烦你还挂念我了,我也很想念各位姐姐,只是莲衣姐姐刚回来,我也不便扔下她…” 忧愁虽被遮住,但众人都是什么眼色,那可都是生活在深宅内院里的人精儿,哪里会瞧不见。 哗,一颗石激起千层浪。 一个乡下回来的丫头罢了,短短几日竟学会给人气受了。 而苏妙仪也是受害者,也是苏家疼了十多年的姑娘,竟容忍真主儿这般欺负人,可见那位是如何的自私自利! 众人的目光中满是嘲讽与不屑,纷纷看向苏莲衣。 苏令宜轻蹙眉头,双拳紧握,瞪了眼苏妙仪。 扭曲事实,变相的为自己脸上贴金,弃家族名声于不顾,真是越来越讨厌! 这位青衣姑娘名唤“钟初晴”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与苏妙仪的关系都为要好,所以,苏妙仪记住了她的相貌与名字。 见苏妙仪如此,钟初晴含笑的小脸瞬间变的难看,转头看向苏莲衣,见其一副从容自若,与自己无关的模样,便不由得心生厌恶。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而已,装什么清高。】 “苏莲衣是吧?都道人如其名,名字倒是不错,只是不知你担不担得起这个好名字。” 钟初晴站着的地方离苏莲衣不过两米远左右,所以她方才心里嘀咕的话,苏莲衣一字不差地都听进了耳中。 见她指名道姓地说话,苏莲衣冷冷望着她道:“这位姑娘怕是做了什么白日梦吧?名字好坏与否都是我阿耶名正言顺起的,与他人有何关系?”苏莲衣带着几分蔑视的语气,令钟初晴的怒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名字与我们自然是没什么关系的,可今日是长公主设办的牡丹宴,我们大家又都是难得的聚在一块,切磋技艺自然是助兴了……”钟初晴的的惊声高呼,成功的让众人目光纷纷望了过来,钟初晴挑了挑眉,又道:“而且我们对莲衣妹妹你不甚熟悉,自然是该多了解了解才对啊。” “一直听闻妙仪姑娘的才名,今日倒是想瞧瞧莲衣姑娘的才情如何呢……莲衣姑娘可不要扫兴啊……” “是啊是啊,过会儿宴席开了,也是要表演一番的,不如大家提前预试一下吧。” 苏珺怡没有说话,平静的眸底冰冷流转,她一向喜欢看戏,虽说她与苏莲衣的关系谈不上多亲近,但看到有人诋毁苏家名声,她却不想袖手旁观。 苏清漪也冷冷望着钟初晴,一向温和的她,此时凌厉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当着她的面嘲讽苏家人,真当苏家没人了么! “别急。”苏莲衣拦住了欲帮她的苏珺怡和苏清漪。 苏妙仪言语间流露出来的挑拨,无疑是针对她个人,而非是苏家。 从前她愚笨无知,那是因为自小生活在乡下,有很多东西她都不明白,可如今不一样了…… 日后的路还很长,她可不能再任由旁人嘲笑愚弄! …… “既然各位有这般兴致,我也不好扫兴,那便都听钟姑娘的吧。”苏莲衣巧笑嫣然的对着钟初晴道。 第58章 俗人 “好!”望着苏莲衣淡定的眼眸,钟初晴暗自窃喜:“此处是公主府,自然该由祝姐姐为先。” “祝姐姐琴艺无双,别说切磋了,就是听着也是福气啊。” 钟初晴显然是想在众人面前夸赞一番祝听兰,也借此机会与祝听兰走得近些,但是这位祝姑娘却并不想给她这个面子。 只见祝听兰疏离的瞥了钟初晴一眼道:“琴艺无双不敢当,不过是想图个与众位姐姐妹妹玩乐一番罢了,倒是钟姑娘你,素来听闻钟姑娘爱好广泛,却无一擅长,真是不知钟姑娘哪里来的自信,竟会提出切磋技艺一事。” 钟初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祝姐姐……你……” 祝听兰傲然的扬起下巴,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向丫鬟早已放好的古琴旁。 祝听兰自小苦练琴曲,曾在万寿节时一曲长相思惊动众人,故此得名“琴仙”。 “姐姐!” 苏莲衣抬头,便见苏妙仪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热切的拉住苏莲衣的手,道:“大姐姐不用怕,祝姐姐的琴艺的确无人能及,不过妹妹相信你一定也可以的。” 苏妙仪这副热络的样子让苏莲衣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苏妙仪看着眼前未表现出一点退却的苏莲衣,嘴角边扬起无比迷人的笑。 【祝听兰的琴艺是得过圣人赞赏的,待她被击败后,她的狼狈不堪和无才无能便会被在场所有人传出去,到时不臭名远扬,也是要让人鄙夷的。】 “能与祝姑娘切磋,是莲衣的荣幸。”苏莲衣潇洒的转身,红衣妖娆。透过树荫映射下来的暖阳衬托着苏莲衣红色的裙摆,愈发妖娆肆意。 钟初晴此时的怒火早已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是呆愣愣的瞪着眼睛看着眼前仿佛浴火重生的红衣少女。 “大姐姐这是……”苏令宜悄悄的指着苏莲衣身影,有些结巴了起来。 苏清漪漆黑的眼眸流光划转,语气波澜不惊:“或许,深藏不露的人一直都是大姐姐。” 苏令宜颇为不解的想要询问的时候,蓦然,一阵琴音响起。 只见祝听兰走到琴身,缓缓坐了下来,轻抬手臂,白皙的柔荑开始在琴弦之上游走,伴随着她的动作,婉转明净的琴声缓缓流出。 舒缓的琴声仿佛令人身在幽谷一样,好似能将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随着清风轻轻拂过脸颊,就好似沉浸在春日的花田里一般。 “苏大小姐如此淡定如闲,想来一定是有信心将祝姐姐比下去啊。”钟初晴惊声高呼着,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苏莲衣有多么的自不量力。 “她居然如此的自不量力……” “就算她输了也没什么,毕竟祝姐姐琴艺高超,比不过也是正常,可若是连虚心受教都不懂得,啧啧啧……” “瞧你说的,她就是乡下来的野丫头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哎……真是不知道圣人怎会将她赐婚给靖安王呢,一朵廉价的喇叭花种在了珍贵的花盆里,哪看哪不顺眼……” “什么?赐婚靖安王?这……” “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靖安王的心智!” 众人议论着,指指点点,鄙视不屑的目光纷纷望来,苏莲衣视而不见。 一群攀富贵的俗人而已,她没闲心思与她们一般见识。 第59章 双珠1 …… “不知苏姐姐准备了什么擅长的技艺?”伴随着温柔的询问声,崔姝月缓缓走向苏莲衣。 瞬间,原本众人低声议论的声音静了下来,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崔姝月和苏莲衣俩人身上,苏莲衣自然也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但并未在意。 只见苏莲衣嘴角扬起一抹的弧度,黑眸闪着妖异的光泽:“微末技艺,比不得养在深闺里的你们……满腹诗书才情。”一股莫名的寒意席卷崔姝月全身,苏莲衣那摄人心魂的美艳,令一向淡定理性的崔姝月第一次感到了危险。 苏莲衣的视线再次落到苏妙仪的身上,笑得妖娆:“妙仪妹妹替我在阿耶膝下陪伴多年,才名远扬,又曾有幸得太子殿下青睐,想来与祝姑娘相比,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苏妙仪略带惊讶的看着苏莲衣,此时,在苏莲衣似有似无的挑拨下,祝听兰漆黑的眸子蕴含着警惕扫了一眼苏妙仪。 琴声缓缓停下,有些人还处在琴声之中,有些早已做好了准备看戏,只见祝听兰说着:“不知妙仪姑娘得了太子殿下的赞赏,听兰真是出丑了!” 苏妙仪一愣,继而轻笑道:“祝姐姐谬赞了,妙仪实不敢当,姐姐面似芙蓉出水,腰如弱柳扶风,有沉鱼落雁之容,且又诗书才情俱佳,妙仪就如同一块璞玉,何敢与祝姐姐相比呢。” 祝听兰微笑着扶身旁丫鬟的手离开琴身,走到花旁,细细欣赏那一盆盆开得正艳的花朵,拈起一朵芍药仔细看了片刻:“颜色多正的花儿啊,可惜了,终究比不过牡丹。” 崔姝月笑道:“芍药花容美好,雍容华贵,向来都是与国色天香的牡丹媲美的,但听闻素有牡丹为王,芍药为相的说法……”崔姝月似有似无的望了一眼苏莲衣,嘴角含了薄薄一缕笑意:“巧了,今日苏姐姐的裙上竟就绣了芍药,与红色倒是相配,很是好看。” “红色素来都是配牡丹的,也不知是妹妹容色绝佳,还是这芍药成了精,倒是没了那不伦不类的模样。”祝听兰松开拈花的手指,笑着道。 苏莲衣眉头微皱,眸中闪烁着妖邪的光:“芍药虽美,却比不过国色牡丹,璞玉虽不如白玉精致珍贵,但也是未经雕琢,若是有人细心打磨,那日后必然不一般。” 一旁的苏清漪闻言,顺着苏莲衣的意思,点头道:“听大姐姐这么一说,倒是想起太子殿下似乎还送过妙仪姐姐一枚玉佩呢,难不成是太子殿下对妙仪姐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变了又变,纷纷投向苏妙仪的身上。 其中一位经常与祝听兰来往的姑娘,不觉柳眉倒竖,叱道:“妙仪姑娘,你虽不是镇北侯真女,可到底也还是未嫁的闺阁女子,怎么能如此随便的私相授受呢?” “就是说啊,即便那人是太子殿下,也……也不合规矩啊。” “要我说,她还不如那个乡下女呢。” 众人望向苏莲衣的目光满是藐视与不屑。 果然是养女,不懂规矩,攀附富贵,丢人现眼,真不明白她是如何入了苏家的眼收为养女的。 苏清漪一语,让苏妙仪成功的从高高在上的苏家女,变成了不知廉耻的低微养女。 纵然苏妙仪有万千委屈却无法说出口,急得满脸通红,忙低声道:“轻漪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没有的事不能随意冤枉好人,这可事关侯府的名声啊” 第60章 双珠2 “好人?”苏令宜站在那里轻哼一声:“无非是为自己找借口,提什么名声,方才全然将侯府抛于脑后,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妙仪性情温顺懂事,能得太子殿下青睐,是一幸事。”从一开始都在沉默不语的温玉致,突然开口,只见她微微笑着,目光却有些黯淡。 祝听兰抬头看着苏妙仪,苏妙仪一袭青色罗裙,乖巧甜美,站在众多名门千金们之间,但也不算多出挑,可她的五官端正精致,一颦一笑动人心弦,再看一众盛装打扮的贵族千金们,不仅没抢走她的风头,反倒将她衬托得更加美丽动人。 此时的苏妙仪一改方才急切地怒色,双肩瑟瑟颤抖,如同受了惊的小鹿一般:“我知道是我占了大姐姐的身份,可……可那时候我也还小……清漪妹妹,我知道你与大姐姐交好,可也不能这般污蔑我啊,女子的清白名声是如何的重要!” 苏妙仪边说边捏着手帕,柔柔弱弱的样子十分的惹人怜爱。 “谁说不是呢,就算为了讨好大姐姐,你也不必这般诬蔑妙仪姐姐吧?”站在众人中间的苏如忆怒气冲冲的为苏妙仪报不平。 侯府是严氏掌权,即便苏妙仪血脉不纯,可情分还在,她帮着苏妙仪,日后严氏定然是肯定不会亏待她的。 “好了,如忆……”苏妙仪有气无力的责备着:“不要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我说的可都是事实!”苏如忆越发的上劲儿,不服气的辩解着:“分明就是在欺负你啊。” 众人饶有兴趣的望着苏家几个姑娘,皆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 苏家真假双珠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苏妙仪和苏莲衣的冲突是在一众闺秀的意料之中的,可唯一让众人想不到的是除了此二人,苏家的其他姑娘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只见崔姝月微微皱起眉头:“姐妹们年岁相差无几,说话间难免会有些冲突,说开了就好了。” 镇北侯府的事情,她道听途说的知道一些,具体不了解,但今日一见,确实令人惊叹。 “若只是冲突那倒也没什么,可我们这位乡下来的大姐姐,没事就惹出点事,还总要教训妙仪姐姐……”提到苏莲衣,苏如忆漂亮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就连我这个做妹妹的看不下去了!” 【不过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尊贵的嫡出长女,若不是仗着这个身份,圣人又怎会将她赐婚给靖安王!就算不帮着苏妙仪,我看她也是百般不顺眼,诋毁她都是轻的!谁让她惹了我这个不该惹的人!】 “如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姐姐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千金,说我几句有什么不对,况且她也是无心的,你就不要再数落她的不是了……”苏妙仪轻声训斥着苏如忆,仿佛对苏莲衣这个乡下回来的真主儿颇为无奈却又不得不忍受着。 “妙仪姐姐,你对人家好,人家可不一定就领你的情,不然也不会这般不管不顾的任由别人指责你。”苏如忆完全入了戏,句句针对苏莲衣,指责苏清漪。 苏妙仪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下了眼睑,神情紧张,黯淡 第61章 巴掌 “如忆,大姐姐可是你亲嫡姐,这般捧低踩高,你可要动动脑子!”苏珺怡神色莫测的看着苏如忆。 “平日里你刁蛮任性些,姐姐们都可以不计较,可现在身处何地你心底没数么?怎么半点儿大局都不顾呢?若是侯府的名声毁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苏珺怡在众人的目光下笑着走到苏如忆的身侧,垂着头,低声苦口婆心的说着。 苏珺怡虽不愿苏莲衣一个乡下回来的丫头做姐姐,可就算再不好那也是苏家的姑娘,绝容不得受外人半点的委屈。 而且她是庶出女,日后的婚事以及将来在夫家的地位,可都与苏氏这个母族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向心思细腻的苏珺怡断然不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之事。 …… 苏如忆闻言,微怔一瞬,随即展开浅浅地笑容,眸中带着几分乖巧的笑意:“我也是想让我们姐妹几个更和睦而已。” 苏如忆虽处事鲁莽,有时单纯了些,可到底也不是个地地道道的纯傻子,话至于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而且苏珺怡是她一女同胞的亲姐姐,哪怕是苏莲衣回来之后,苏珺怡逐渐与她疏离了,但她也还是愿意相信姐姐话的。 苏莲衣淡然视之,低声轻笑:“我家如忆向来口无遮拦,任性惯了,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我倒是有些羡慕几位苏家妹妹呢,姐妹众多,戏份也是十足,严夫人真是有福气,都不需要请什么戏子入府助兴了。”祝听兰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的颤动着,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挑,带着若有如无的笑意,一双狭长的眸子,就那般淡淡的看着苏莲衣,仿佛带着几分笑意与温和,却又仿佛带着几分冰冷与嘲弄。 苏莲衣唇角上扬,淡淡的浮现一抹魅惑的弧度:“祝姑娘真是爱说笑,若是论唱戏,我们姐妹就算再练个三五年的,也不比上祝姑娘你啊。” 在场的一众闺秀不知道她祝听兰真实的身份,但她苏莲衣可知道! 祝听兰的母亲虽出身名门,但却不学闺阁姑娘的琴棋书画,唯独喜爱唱戏,嫁进祝家的头几年倒是安安稳稳,并没有再接触戏曲,只是都没曾想就在祝老夫人过寿的那日,长公主请来了个小有名气的戏班子,其中一位角儿就是与祝听兰母亲交情非浅的人。 此事在上辈子被人传的沸沸扬扬,什么样故事情节的都有,让本就门可罗雀的祝家变得更加抬不起脸面,就连长公主也很少出府走动了。 这一事,苏莲衣本也是不清楚的,倒是要感谢苏令宜那个古怪的小机灵,得了什么事都要与苏莲衣说上几句。 留下这一句话,苏莲衣旋即转身,就要离开。 她没兴趣在留下来与这些人勾心斗角的说话。 然而,苏莲衣不过刚踏出一步,便被人蛮横粗暴地拉过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水嫩,朝着她脸容上袭来的手掌。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巴掌没有落到脸颊上,反而她觉得自己腾空而起了。 第62章 太子 下一秒,她的身子便落入了一个火热又充满怒气的怀抱里。 男子怀抱苏莲衣,平稳的落在地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狂风暴雨,暗沉的声音仿佛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祝家的教养,就是不顺心意便动手掌捆别人?” 突如其来的身影令众人一愣,随即很快一改方才的神色,纷纷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 “见过靖安王!” 本就气急之下才有此鲁莽举动的祝听兰,此时因萧湛的出现,冷静了不少,整齐的贝齿紧咬着樱红的下唇,眸底布满了愤恨和隐忍。 “不知靖安王来此,是臣女打扰了,方才我与苏家妹妹是有些误会。” 苏令宜望向祝听兰,茫然的目光中暗带凌厉:“有误会解开便是,抬手打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若是放在我身上,我阿娘定会将我打得皮开肉绽的,祝姐姐年长我几岁,应是懂得尊重别人道理的,难不成是祝家叔伯待祝姐姐你太过宽厚纵容,故而疏于了管教不成?” “令宜妹妹说笑了,我方才只是脚底打了滑,一时之间难以平衡身子,有些惊慌失措,并非是真的要掌捆莲衣姑娘的。” 众人若有似无的鄙视,不屑的目光纷纷望来,祝听兰蓦然惊醒。 名门世家虽会听戏,但却也是看不起戏子的,她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她母亲是个戏痴。 苏莲衣想让她身败名裂,她绝不允许,也绝不能如她所愿! …… 萧湛眸中带着几分隐晦,看着祝听兰,冷冷一笑:“祝姑娘所言最好是真,南朝王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辱的。” …… “呦!” …… 萧湛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调侃的笑声。 苏莲衣下意识地冷眼扫过去,逐渐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男子,人数不算多,但从衣着打扮上来看除了皇室的各位皇子王爷,也都是家世显赫子弟了。 苏莲衣将目光落到苏妙仪的身上,她方才一改之前的说话语调和模样,必然是察觉了这些人就在不远处,她装扮得楚楚可怜,再加上苏如忆傻傻的配合着她控诉自己,不仅能让一众闺秀看不起自己,还会让自己在那些男子眼里毁了名声和印象。 到时候别说这桩赐婚的圣旨会不会被收回,就连寻常人家也不会提亲她苏莲衣了吧。 果然是本性难改,不论何时都不忘了算计她! 就这片刻功夫,苏莲衣脑海中浮现出多个念头,而那边的苏妙仪却是有些慌乱的朝着站在最前头的萧锐行了个礼:“不知太子殿下在此……” “殿下……” “宴席还未开始,婶娘让臣女领着各家妹妹们来散散心,竟不知殿下在此,这几个苏家妹妹的确放肆喧哗吵闹,是听兰看管不严,还望殿下切莫怪罪几位妹妹。”苏妙仪溢满焦急,慌乱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祝听兰转身浅笑,侧姿微蹲,福身行礼说道。 萧锐身着衣袍,疾步走来,仿似步下生风:“祝妹妹快起身。”快步上前,虚虚地扶了祝听兰一把。 祝听兰顺势起身:“谢殿下。”温柔的目光在萧锐身上打了个转:“许些日子没见,殿下似乎清瘦了一些。” 南朝成年的皇子,只有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也是如今的太子“萧锐”,和嫡次子广平王“萧奕”。 再有已逝贵妃所出的皇三子,靖安王“萧湛”,皇四子,昌平王“萧玮”,皇五子,齐襄王“萧凌”。 而公主成年的只有临川公主“萧临川”。 第63章 婚约 “祝姑娘真是善心啊,待旁人宽厚包容,也不忘对太子皇兄嘘寒问暖啊。”透着爽朗的男子声响起,正是广平王“萧奕”,而他身后,正站着一群世家子弟。 祝听兰轻笑:“广平王殿下说笑了,太子殿下前几日曾来看望过公主,正巧遇到了而已。” 说到这,她故意露出些许疑惑,看向苏妙仪:“若说相熟,该是妙仪姑娘与太子殿下最相熟才对。” “祝姐姐可不要随口一说,这话若传了出去……我还如何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说着,她悄悄地瞄了一眼萧奕,只见萧奕狭长双眼眯起,眼前这个美丽纤弱,眼波似水的少女,和清冷妖娆的苏莲衣,温柔和婉的崔姝月,端庄娴雅的温玉致不同,虽同样的美貌出众,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倒是让人瞧一眼便印象深刻。 只见他转过眼神,道:“尽管此处是公主府,与祝姑娘有些许关系,但说话做事还是要慎言才好,毕竟犯了错,牵连的不止是祝家那么简单。” 此话一出,祝听兰急了,她好不容易在一众祝家姑娘中脱颖而出,得了长公主的赏识和看重。 一旦名声不好,不仅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日后这太子妃的位置,她怕是都得不到了。 思绪飞转,祝听兰连忙笑着解释:“臣女是一时疏忽,说错了话,求殿下饶恕。” 萧奕英俊的脸孔上仍旧含着浅浅的笑意:“祝姑娘严重了,都是官家小姐,本王也只是提醒。” 一旁的苏妙仪心下暗喜,心旌摇曳,只觉得脸上悄然发烫,轻轻地道了声谢。 “你便是镇北侯府的妙仪姑娘?” 一个声音从众家公子身后传来,众人抬眼看过去,是一青灰色衣衫的公子,他看上去与萧奕,萧湛等人年岁相仿,生得风流韵致,清雅俊逸。 容貌不错,但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颓萎就令闺秀们皱了皱眉头。 众家公子纷纷挪了挪脚步,让出了容他一人行走的路出来。 只见他从人群中走过来,脸上微微笑着,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苏妙仪面前:“百闻不如一见,妙仪姑娘果真贤淑温柔,善解人意。” “我与你未曾谋面,你为何要这般与我说话?” “你不过就是镇北侯府的养女而已,我堂堂徐家嫡系子孙,怎么?你这是忘了如何派人给我送信的时候了?我能答应娶你,已是给镇北侯府面子了!” 众人闻言,瞬间哗然,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苏妙仪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么,何时与这位公子如此这般相熟了。 竟还……有婚约? 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在苏妙仪和那个男子身上。 眼前谈笑风生的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逸,可苏妙仪自己清楚,自己根本与他不熟,但对他却有所耳闻,据说他性情暴虐,阴晴不定。 “广平王殿下!”苏妙仪知道,今日她只怕是十张嘴也说不清道不明,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萧奕的身上。 端慧长公主对她的印象特别,重要的是那次在青阳寺,广平王对她不同于旁人,对她是有好感的,若是搭不上太子,那广平王也是好的。 第64章 昏迷 苏妙仪本就长得楚楚动人,身姿瘦弱,此时她看着萧奕,泪水盈盈,脉脉含情,眉头也是紧紧的皱起,让人瞧着便忍不住想要上前为她抚平。 然而萧奕却一改方才的好态度,面无表情,只淡淡扫她一眼,冷冷说道:“恭喜苏姑娘了,定好了日子本王定会送份贺礼。” 短短几句话,却犹如腊月的寒冰,瞬间将她心中燃起的希望给冻住了。 苏妙仪震惊着,眼泪汪汪的望着萧奕:“殿下,没有……真的没有此等一事。” 祝听兰勾唇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望向一旁站着的徐书桓:“妙仪姑娘,莫不是你觉得徐家门槛低,才狡辩的吧?” 苏妙仪面色阴沉的可怕:“婚嫁是大事,我都不知道的事情,祝姐姐你是如何知道的?而且仅凭他一人所说,就能成真?若是这般,那还杀了人的命案,是不是也不用去细查了呢?” 苏妙仪看向祝听兰的俏脸,小手紧握成拳,阴冷的眸中,闪烁着丝丝愤恨,怨怼。 “妙仪姑娘,我也没说什么,你冷静些,不必如此急切,徐公子也是名门子弟,再如何也是不会扯谎的。”祝听兰笑的璀璨,这个苏妙仪但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竟会以为自己总是赢家。 苏妙仪气的咬牙切齿,一股气没顺,堵得胸口,喘不过气,就这样,突然眼睛一黑,头脑顿时一片空白,身体软软的倒向地面。 “妙仪姐姐……” “妙仪……” “妙仪姑娘……” “苏姑娘……” 众人一阵惊呼。 苏如忆大惊慌忙地快速跑向苏妙仪,慌乱之中不知是谁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裙摆,一时间站立不稳,踉跄着几步,也因苏如忆在一旁却没有来得及扶住苏妙仪的身体。 至此苏妙仪重重砸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瞬间乱做一团…… …… 萧奕无视此时混乱的局面,冷着脸,转过身,疾步走出了花园。 萧锐见此,沉声嘱咐了几句祝听兰好生照顾着,随后也避嫌似的快步离开。 萧湛看了一眼苏莲衣,见其淡定如水般平静,就转身离开了。 倒是那位徐公子没离开,只见一点都不避讳走向倒地不起的苏妙仪,正准备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却被人及时制止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莲衣! 苏妙仪对她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此时此刻却还是苏家的姑娘,只要还是苏家人,就不能丢了苏家的颜面。 “徐公子,不论你所说的是真是假,此时此刻你与她还都是未嫁未娶之人,行事还是谨慎的好。” “你便是苏莲衣?” 苏莲衣一袭红衣妖娆,美丽的眸子中带着几分警惕:“是。” “你不是从乡下回来的么,那里也重规矩,懂廉耻么?”他又笑着道:“我与妙仪姑娘马上就要订下婚约了,你……” “她现在还是镇北侯府的姑娘!徐公子也不想她还未过门就被传得名声不好吧?况且我听闻徐家老太君很重视声誉,我想徐公子定也是个孝顺的,惯是做不出徐老太君不喜的事来。” 苏莲衣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传到众人的耳中。听着她的话,徐书桓太阳穴跳了跳。 【这个乡野丫头,嘴皮子倒是厉害,竟敢拿家里那个老太太做文章。】 徐书桓挑了挑眉头,侧目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苏妙仪,缓缓勾唇一笑:“瞧苏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也是见她昏迷过去,一时冲动,忘记了规矩。” 第65章 相配 “真是要谢谢妹妹提醒了,不然……还真是不对了。” 苏莲衣几句话就打发了徐书桓,待他走远了之后,苏莲衣这才吩咐人将苏妙仪送回镇北侯府,又差阿慈去吱会儿了声严氏。 …… 苏莲衣唇角似笑非笑:“今日真是让各位姑娘看笑话了,徐公子的脾性,想必各位姑娘也是有所耳闻的,况且这件事我们姐妹几个也是实打实的不清楚,应是家中长辈觉得此事非小,还没定妥,便没说出来,倒是没成想这徐公子倒是个心急的。” “谁说不是呢,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般胡来。” 苏莲衣话音刚落,苏珺怡便插嘴附和着,然而她说完,撇了一眼苏莲衣莫测的神情,又故作镇定地微低着头。 …… 公主府外候着的镇北侯府下人,连忙将苏妙仪送回了侯府,跟着回去的还有严氏。 严氏嘱咐了几句苏莲衣,让她做好长姐,领着妹妹们参加牡丹宴。 经过此事之后,也到了时辰,设在花厅的宴席也逐渐开始了。 …… 夜晚,凉风阵阵。 站在一旁的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长公主不是曾与您提过这位妙仪姑娘么,怎么今日竟还会……” 话还没说完,萧奕便已经冷冷地瞥了过去。 近侍头皮一麻,迅疾改口:“长公主的眼光定是错不了的,想必这位苏姑娘性情温柔大方,但徐家公子又十分的好女色,今日得此一见,所以才会出现这等事。” 近侍说完,已是满头冷汗,而萧奕的面色也稍微好看了一些:“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闻言,近侍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萧奕话锋一转,又说道:“苏妙仪如今没了嫡女的身份,也只是徒有一美貌罢了,而苏莲衣与本王是表亲……” 近侍心中一颤:“……” 表亲是亲,可十多年未见的表亲,能有多亲?再者说,那可是圣人赐婚靖安王的正室嫡妃。 难不成还想夺兄弟的妻子? 近侍摇了摇头,甩开了自己脑中突然出现的想法,继而低声开口说道:“殿下,她与靖安王……” 还没等他话说完,萧奕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近侍吓得赶紧低下头:“殿下,依奴才所见,崔家的姝月姑娘更是适合殿下的嫡妃之位,镇北侯府的莲衣姑娘到底也是乡野田间劳作着长大,和京中的姑娘相比还是差些的。” “京中的姑娘也不见得有多好,论家世她不低,论相貌…她也不逊色于谁,你也说了,她是乡野田间劳作长大的,那权谋政治她又能懂得几分?精明聪慧固然重要,但本王觉得…乖巧懂事才是最好。”萧奕淡然一笑,深邃明亮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笑意,随后,不待近侍回话,衣袖一挥,便消失在了廊下。 “殿下这是怎么了?”近侍回过神,疑惑不解的抬头仰望着星空,迷惑着说道。 …… …… 此时天色暗去,已全然看不清了远近房屋的轮廓。 公主府的下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将一簇簇,悠悠闪烁的灯光点亮。 花厅里的摆设奢华精巧,四周飘着轻纱幔帐,上面还悬挂着风铃,清风拂过不仅将轻纱帐吹起,还带动着风铃在风中摇曳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坐在其中很是优雅舒适。 宴席桌上的饮食器具精美适宜,仿佛独特的工艺品。 一道道呈上的佳肴膳食色泽诱人,雕刻的栩栩如生。 …… 第66章 宴会 前来赴宴的名门闺秀,都是族中拔尖的姑娘,自然都是相识的,唯独苏莲衣这么一位是个面生的,但经过方才苏妙仪一事,大家自然也知晓了她的身份。 …… 少女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围在一处轻声交谈着,或与新结交的朋友坐在一处谈论起京中闺阁中的一些趣事,公主府的侍女们穿梭其间侍候着。 这时,一个丫鬟笑盈盈地走进花厅,冲着众人福了福身:“奴婢落雪,见过诸位姑娘。” “落雪……” 祝听兰时常出入公主府,对落雪很是熟悉,她笑着走上前,张口道:“可是婶娘要到了?” 闻言,落雪先是抬眼将众闺秀扫视一下,而后含笑应道:“正是,长公主此时与各府夫人正在往花厅来的路上,片刻便到。” 祝听兰立刻道:“既是如此,我们该出去等着的才是。” …… “急得跟个猴似的,难道大家不知道要出去相迎吗?偏偏她要率先开口,哪都显着她。”站在苏清漪身后的苏如忆不悦的低声嘟囔着。 “她一向仗着长公主在外嚣张惯了的,不过,也是这么回事,若是没有公主,恐怕祝家早就落魄到无人问津了吧。” 苏如忆与苏珺怡的话,就这样一字不落的传入了站在不远的崔姝月耳中。 这边祝听兰紧跟在落雪的身后走出了花厅,占据了最前面的位置。 一众闺秀见此连忙跟上,钟初晴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苏家姐妹,见她们几个没有动作,急忙上前将几人挤开,抢了祝听兰身旁的位置,待她站稳了脚,这才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衫,还颇为得意地笑着。 很快,花厅中就只剩下苏家姐妹几个,和崔家的崔姝月了。 “崔姑娘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崔姝月闻言,一双美丽的眸子眨了眨,笑得和煦温暖,抬步走到苏莲衣的旁边:“祝姐姐是公主的侄女儿,又时常出入公主府,由她领头迎接,再合适不过了,而我…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温玉致微微一笑:“崔姑娘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 今日端慧长公主设牡丹宴的用意,众人皆是心知肚明。 想嫁进皇室的闺秀,自然不愿甘于人后,都想在长公主面前先露脸,讨个好彩头。 苏家姐妹几个和崔姝月不紧不慢地走到最后头,稳稳的站立着。 …… 原本喧闹的花厅,此时清净了许多。 …… “端慧长公主到!” 不过片刻,前方的小径上就走来了一群锦衣华服的贵妇人们。 苏莲衣随着众人一起裣衽行礼:“见过长公主,众位夫人。” 端慧长公主此时已换了一身新的素雅宫装,保养得极好的面容,此时挂着浅笑,一双漂亮的柳眉微微扬起,一看便不是什么温顺的脾性。 长公主的目光在一众闺秀的脸上扫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诸位姑娘都起来吧!” 众人端庄得体的起身,谢了恩,然后站直了身子,脸颊上的笑容好像一个匠人雕刻出来的一样。 …… 而后,长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夜里风大,诸位进去坐下说话吧!” 众人应了一声是,待长公主不疾不徐的走进了花厅,这才各自转身跟了进去。 端慧长公主走到上首主位坐好,才开口:“都坐吧。” 第67章 渔翁 各家的夫人们福了福身才坐下,而各府的姑娘们也纷纷落座在自家夫人的身后。 长公主没有说话,众少女们也各自端坐着,一脸的温和,矜持。 一时间,气氛倒显得有几分凝肃。 半响,长公主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打了个转,笑着张口道:“今日不过是借着牡丹宴的由头,请大家来闲暇小聚一下,大家不必太过拘谨,随意些就好。” 尽管长公主这般说着,但哪个也不敢真正的随意。 倒是祝听兰坐在长公主身侧,挽着长公主的手臂撒娇。 “那我们小辈可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 长公主嫁进祝家这么些年,也曾有过孩子,只是染病去了的早,而后身子孱弱,便未曾再有过身孕,所以对祝听兰还是有几分疼惜的。 …… “真是命好,有个公主做婶娘。”闺秀们隐晦的打量着长公主身边的祝听兰,低语着和身边坐着的姑娘交谈着。 “那你嫁进了皇室不就好了嘛。”一姑娘拿衣袖掩着唇低笑道。 钟初晴看了她一眼,轻嘲道:“皇室是什么人都能嫁得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钟姑娘你身份高贵,不也没嫁得了太子殿下么。”那位姑娘先是惊讶了一下钟初晴会突然插话,而后又冷声说道。 钟初晴看了一眼前面的崔姝月和祝听兰,摇头道:“现在说什么都是言之过早……” “我可是听说公主早已属意崔家姐姐。” 钟初晴见几人欲言又止,挑眉笑道:“你们若想得到公主的青睐,可就得把苏家那几个丫头比下去,若不然哪里也不会有你们的份。”而后又笑道:“既然你们还蒙在鼓里,那我便做回好人,与你们说说吧……” “什么事儿啊?”旁的姑娘也没了兴致看歌舞,不解的望向钟初晴。 钟初晴轻咳了一声,掩唇低语道:“听闻长公主有意要将祝姐姐过继到膝下,若是真有此事,那公主定要为祝姐姐寻一门好亲事的……” “你们说可有比嫁太子殿下更好的亲事么?” “你是说……” 几位姑娘震惊的对视了几眼,见旁边两桌的人都不由得望了过来,连忙转移了视线,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身上桌案上的果酒。 钟初晴笑看着她们震惊的样子。 【先告诉她们崔姝月曾被长公主属意,再让她们以为苏家姐妹很厉害,然后再与她们说长公主很有可能将祝听兰许给太子殿下,到时候她们若是信了,自然会以这些人为眼中钉,若是没信,她也不会损失什么,哼……想跟她争,不可能!” 坐在钟初晴不远的苏莲衣,听着她心里的话,不由得感叹了一下。 果真是两全其美,坐收渔翁之利的好谋算! 其中一位姑娘皱了皱眉,看着钟初晴道:“虽然不该说这些话,但还是要感谢钟姐姐你好心的告知。” 钟初晴浅酌着杯中淡淡的果酒,含笑道:“我也是知道自己身份不高,也没个厉害的婶娘做靠山,所以啊,也就只能与妹妹们闲话家常了。” …… …… 几人说话间,太子萧锐,广平王萧奕以及各位王爷和各家子弟也都迟迟而来。 第68章 脑子 此时,摆放整齐的桌案上已经放满了各种珍馐佳肴,新鲜水果。 鲜衣华服的闺秀们依次而坐,轻声交谈着,气氛十分融洽。 就在众人欣赏着歌舞时…… “婶娘,兰儿为这次的牡丹宴准备了一曲,正好也为各位助助兴。”祝听兰起身对着长公主笑着说道。 长公主看了一眼太子萧锐,而后含笑道:“想必这些歌舞大家也都看得久了,难免会觉得厌烦。”而后又转头对一众闺秀们笑道:“你们也都可以展示一番自己拿手的才艺,权当是消遣取乐了。” 说是消遣取乐,可哪里是,分明就是要考验。 有了祝听兰做出头鸟,一众闺秀们纷纷起身应了声是。 …… 祝听兰起身走向了花厅中央,显然易见她打算表演舞蹈,可京中谁人不知她祝听兰最擅长的是琴,而舞是则是崔姝月最为擅长。 这般明显的下马威,任谁瞧不出来。 …… 箫声缓缓响起,六位舞姬身穿淡粉色绣裙,缓缓走到花厅中央,将祝听兰遮住在中间位置。 而后片刻,无数娇艳的花瓣从天而降,翻飞于花厅之间,霎时之间,六位舞姬就如同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去,摆动着舞袖。 漫天花雨中,祝听兰一身雪白色绣裙,如仙子般出现。 …… 苏令宜惊道:“她是如何换的衣衫呢?果真用了心思。” “看到她这般用心,崔姑娘还能镇定自若,才是不简单。”苏珺怡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一脸欣赏的崔姝月,出声笑道。 “这点本事算什么,若是妙仪姐姐在,定会将她们都比下去。” 苏莲衣皱眉瞥了她一眼:“苏如忆,是不是姚姨娘这些年安稳日子过够了?便什么都由着你的性子来?” 苏如忆身子一怔,她没想到苏莲衣会拿出长姐的做派。 不等苏如忆说什么,苏莲衣再次开口:“苏如忆,我不管夫人待你如何,但出府在外,你给我拿捏好身份,说话做事过过脑子。”苏莲衣的语气平静却没有半分软弱:“你可以做错事,但不能影响到苏家。” 此话说完,苏家姐妹几个皆是神色不自然的咳了咳嗓子。 一向娇蛮任性的苏如忆难得的红了脸一回,心里暗暗愤恨不已。 重重的哼了一声,便转头不再说话。 …… 在苏家姐妹回神时,祝听兰的舞蹈已快要结束。 只见祝听兰随着曲调舞动着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而后两名舞姬,一人架着一边她的手臂,将她高举旋转,清风拂过,吹起她的裙摆,长袖,显得格外的风姿万千,妩媚动人。 一曲结束,舞姬将她轻放于地,她站直了身子,微喘着。 只见舞姬围成一圆圈,玉手挥舞着手中的绸带,粉色绸带轻扬而出,祝听兰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笛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 第69章 丹青 长公主落在祝听兰身上的目光,含着几分满意,侧过头对着男宾坐席这边笑道:“你们几个觉得怎么样?” “祝家妹妹自小跟在姑母身边,且不说舞姿如何,就是这一举一动也皆是不一般啊。”太子萧锐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祝听兰。 虽看似简单的夸赞,可其中曲意逢迎的意思却让人很容易便听得出来。 一旁的萧奕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祝听兰,只是淡淡的看着道:“歌舞是舞姬取悦旁人的技艺,在本王看来,倒是没什么不同。” 对他的无视和贬低,长公主也不在意,笑语嫣然:“你这孩子,可真是不解风情。” 萧奕和长公主的声音并不高,但却正好不轻不重的传进了祝听兰耳中。 祝听兰一舞结束,回到长公主身边,挽住公主手臂轻轻摇了摇,一副撒娇的样子。 长公主笑着拍了拍祝听兰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台下,温玉致含笑起身,福了一福:“祝姐姐打了头阵,那我便也为大家助兴一番,就是不知是否会合公主与……几位殿下的心意。” 温玉致如此一般,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生得没有苏莲衣美艳至极,也没有苏妙仪那般的柔弱动人,但却特有一番温婉典雅的气质。 说话间神采飞扬,落落大方,颇惹人好感。 长公主含笑看向苏瑞云:“你这女儿言行举止大方又得体,不怯不张,甚是不错。” 苏瑞云见长公主夸赞温玉致,心中暗暗一喜,面上却是半点不露,笑着说着:“小女愚笨,担不起公主如此盛赞。” 温玉致福了福身,笑着道:“公主这般盛赞,令我愧不敢当。” 端慧长公主又与温玉致说笑了几句,而后温玉致才优雅地行了礼,走到花厅中央。 坐在长公主身旁的祝听兰,此时脸上还是笑容满面,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 不由得腹诽着:【本以为崔姝月会是最大的敌人,没想这个温玉致竟会的这般装模作样!】 …… 在温玉致走上花厅中央时,公主府的侍女早已将她需要的东西备好了。 只见温玉致伸手轻抚着桌案上的纸张,又拿起狼毫笔,神请变得十分的专注,对着眼前桌案上的志祥细细的描绘起来。 笔尖轻沾浓墨,轻轻的移动,勾勒出线条。 专注的温玉致时而恬静,时而蹙眉,眉头舒展,聚精会神地模样如同画中人一般的让人赏心悦目。 许是太过专注,颜料沾染了衣袖她也浑然不觉。 暖暖的灯光洒在她精致的脸庞上,与纸上斑驳的影子和墨痕相互交映。 她仿佛全然忘记了花厅中的所有人,全神贯注地屏息,凝视着铺在桌上的画纸。 半响过后,温玉致缓缓收笔。 然后越过桌案,对着长公主福了福身:“臣女献丑了。” 公主府侍女将桌案上的纸张轻轻的拿起,展现在众人面前。 画的不是山水田园,也不是鸟语花香,而是端慧长公主亲手所种植的牡丹! …… “这……这不是公主亲自种的牡丹花么?” “是啊,真是没想到,这画技竟如此高超。” “鲜花盛开时最美,若是摘下,离了枝叶,便很快就会衰败,但画在纸上,只要保存的完好无损,便可永远的留下。” “所言正是,看来温姑娘定是个心思细腻的善心人。” “真是不错。” …… 第70章 妙手 听着众人毫不吝啬地赞美,祝听兰心里的火苗就如同浇了油一般猛涨。 可她心里清楚今日的牡丹宴是如何的重要,她不能面露骄纵,更不能在举止上让旁人寻得一丝的差错。 她是要做太子妃的,她要宽厚待人。 安慰了自己几句,祝听兰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恼怒按捺了下去,嘴角边勾起一抹笑容,目光温和的看着温玉致。 长公主赞赏的眼光看向温玉致:“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的丹青妙手,方才你说本宫的赞赏,你愧不敢当,但本宫看来,是本宫看轻你了,你哪里是愧不敢当,明明是当之无愧。” 公主话音刚落,众位夫人也纷纷出声附和着。 温玉致又自谦了一番。 …… 苏莲衣坐在那里,轻抿着果酒,睫毛微微抬起,眸底深邃流转。 温玉致平日里不声不响,总喜欢做个隐形人,今天倒是妙语连珠,将技艺精湛的展现在众人面前,显然是要博得端慧长公主的欢心。 长公主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站在花厅中央的温玉致。 一身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锦裙,裙摆处用棕色的丝线在上面绣出了枝干,枝干上还用淡粉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桃色,衣襟和衣袖上面也均绣了点点桃花。 不仅给人一种清雅脱俗又不失稳重大气的感觉,腰间系着的那块白玉,也为她平添了一份书香之气。 …… 桃花虽不似牡丹的美艳动人,也不似芍药的清雅与妩媚并存,更是没有腊梅的迎寒怒放般的铁骨铮铮,但它却独有一番自己的风味。 稳重,成熟,大气。 …… 一身白粉相加的绣裙更是衬得她肌肤白皙细腻,那一双大眼睛像是一池清澈见底的山泉… 长公主微笑着问道:“你为何要画牡丹呢?” 温玉致从容应道:“公主种植的牡丹在花园,娇艳欲滴,臣女便不由得多注视了一会儿,可若想时时的看到它,便只能将它摘下,若是真的摘下来了那它就会枯萎,所以臣女将它画在了纸上,不仅保留了它盛时的样子,也让臣女做了一回护花之人。” 温玉致说话的语气温柔恭敬,声音又甚是清脆悦耳。 端慧长公主对温玉致的应答甚是满意,眼睛微微一亮,笑着点头赞道:“果然是个绝佳的想法,人儿也妙。” 温玉致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多谢公主夸赞。”而后只听她又满面恭谨道:“此画是臣女的一番心意,若是公主不嫌弃臣女画技拙劣,臣女到想借花献佛,送给公主。” 长公主环视了一眼四周,淡然笑道:“你这画技若是拙劣,那旁人岂不是都不敢拿笔了,你的心意本宫明白!……只是……广平王曾与本宫要过牡丹花种,可惜时候不对,并未长成,不如今日本宫也做一回借花献佛的事儿,将此画赠给广平王如何?” …… 闻言,萧奕抬眼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地温玉致,冷淡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波动,站起身,对着长公主抱拳,淡淡道:“的确是侄儿辜负了姑母的花种。”而后萧奕又转身看向那副画中牡丹,还有……画牡丹的姑娘,沉声道:“温姑娘所画的牡丹栩栩如生,似真一般。”他稍稍一停,笑意深了几分:“前几日太子皇兄曾与侄儿提及过牡丹,不如侄儿也借花献佛,将此画也转送给皇兄吧。” …… 萧奕的话便如一颗石子砸进了众人心底。 各家夫人望向苏瑞云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第71章 玉致 祝听兰坐在那里,沉下了眼睑,一张脸此刻已经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了,双手握拳。 温玉致!抢人东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 长公主眼中含着朦胧而闪烁的笑意:“是么?” 萧锐转头看了一下萧奕,见其使了个眼色,思前想后的还是开了口:“是,让姑母见笑了。” “那如此也正好,也全了你种植牡丹的心思。” 一直微垂着头,没有说话温玉致在听到萧锐的话后,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继而又镇静自若地道:“承蒙太子殿下不嫌弃臣女的画技,是臣女的福气。” “瞧瞧这丫头,太自谦了。”长公主先看了温玉致两眼,温和着含笑道:“都坐吧,快别拘谨了。” 温玉致福了福身,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入了座。 明眼人都能看出,相比温玉致的画,太子殿下更喜欢祝听兰的舞姿。 所以众人也不由得深思了几分。 …… 见温玉致坐好了,苏令宜便偷摸的转头笑道:“玉致表姐,太子殿下和公主这是相中你了吧?” 温玉致闻言一愣,欲言又止:“……” 此时温玉致的欲言又止,在苏令宜眼中那就是娇羞,害臊。 “表姐,你在我面前不用害臊的,我又不会说什么。”说完,苏令宜还垂下了头,笑道:“如此一来也是正好,大姐姐与靖安王有圣人的赐婚,若是表姐你再有公主做媒,天啊,那我们苏家真是好福气啊,到时候你与大姐姐就成妯娌了呢,亲上加亲啊。” 温玉致身子一怔,抬眼看了一眼对面,面容英俊,一身黄色衣袍的萧锐。 此时他正与祝听兰说着话,许是感受到了目光,他的动作一顿,目光疑惑的望了过来。 温玉致深呼了气,回过神,轻抿一口清茶:“妹妹不要打趣我了,太子妃的位置,我不敢妄想。” 见她这般,苏令宜全当她是口是心非,笑道:“我又不会取笑你,听说宫中的糕点都是非常精致好吃的,到时候表姐你做了太子妃,可要记得多带些回来给我啊。” 温玉致嘴角边的笑容微凝,复又笑道:“妹妹可不要乱说,省得到时平白的招人不待见。” 坐在一旁的苏清漪闻言,蹙了蹙眉,拉了一下苏令宜的衣袖:“表姐是知道的,令宜妹妹馋嘴惯了,想来也是见公主颇为喜爱表姐,这才没由来的多嘴了,表姐也与令宜妹妹一般计较了。”苏清漪微笑着凝深眼眸。 今天的温玉致有些奇怪,可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清漪妹妹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我也是没有那种想法,只是令宜妹妹那么一说,我就有些急了。”温玉致轻笑着,盈盈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苏莲衣,同时,还不忘打趣:“靖安王一向不喜女子近身,今日竟为莲衣姐姐破了例。” “表妹说的破例?” “就是在花园将你抱在怀里……”苏令宜凑了过去,贴在苏莲衣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 “啊……”苏莲衣面颊微红,说道:“毕竟有婚约在身,若是我被人掌掴,不仅丢侯府的脸面,也会让他靖安王府没脸啊,所以他才会有此举动的。” 温玉致眸色迷离,微笑道:“姐姐好福气。” “玉致妹妹的福气也不会差的。”苏莲衣轻轻笑着,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温玉致。 从前她便没看懂过眼前的女子,如今她依旧有些琢磨不透她。 温玉致一怔,美眸中闪过一丝什么,随即轻笑:“饮了些酒,倒是有些见醉意了,我去外面透透风。” 苏莲衣笑而不语的点点头,目送着温玉致缓缓走远的身影。 …… 上辈子的温玉致,没如今这般的出风头,倒是唯一一次惊动众人的原因是她逃婚远走。 那一走便是数年,似乎在那以后苏莲衣便没再见过她了。 …… 坐在上首的长公主一脸笑意的和太子,以及各位王爷,慢声细语地说着闲话。 ……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仿佛在偷窥着人世间的秘密。 走出花厅的温玉致抬头仰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响,温玉致收回了目光,转身,望向花厅内,朦胧的视线中,隐约可见那个挺拔的身影,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 第72章 浇油 此时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隔三差五的便会有闺秀上来展示自己所擅长的才艺。 …… 长公主坐在上首,看着厅中的琵琶伎,目光所过,想了片刻,笑道:“听说崔家的姝月姑娘不仅舞艺过人,还弹得一手好琵琶?” 听到公主点名,崔家夫人侧目看了一眼崔姝月,低眉浅笑:“小女性子安静,在家无事时便以此解个闷罢了。” 长公主眉眼间都是温润的笑意,道:“解闷解得厉害,也是不可多得的。” 崔姝月站起身,福了福身,娇盈盈道:“若是公主喜欢,那臣女便献丑一次。” 闻言,长公主扬扬手,示意那些琵琶伎退在一边,笑道:“如此也让大家瞧瞧何为名门淑女。” 苏莲衣转头看了一眼一众垂头称是的姑娘们,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得了公主的夸赞,本是殊荣,是好事,可偏偏那句名门淑女,无疑是在为崔姝月招恨。 …… 只见崔姝月盈然一笑,起身走到厅中央,随手取过其中一个琵琶伎用过的琵琶,笑道:“这琵琶可能不如臣女自幼用的琵琶熟悉,若是因手生,污了公主和各位的清听,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祝听兰蔑然望了她一眼,心有不悦:“若没有真本事,就算用再好的琵琶也是暴殄天物。” 还没等崔姝月开口回应,就见长公主瞪了祝听兰一眼,声音里满是恼怒:“住嘴!” 能参加今日牡丹宴的闺秀,都是经过细细挑选出来的,家世显赫,姿色出众,言行举止也都是大方得体的。 面对众人,心底难免都会有点什么小心思,生出心思倒也算不得什么,可心思表露于面上,那无疑是在当众出丑。 祝听兰这般的冷嘲暗讽,谁瞧不出来,她这个做婶娘的,脸上也跟着无光! 这一声轻斥,声音虽然不高,在场的诸位闺秀们却都听的清清楚楚,当中被训斥,可是丢了极大的脸面啊。 …… 祝听兰一直仗着公主在外嚣张惯了的,自然有闺秀看不顺眼,但碍于公主在场全当没听见,却也有落井下石,与身旁人交头接耳低嘲的,也有厚道说情的。 这说情的第一个便是钟初晴:“祝姐姐一向识大体,懂规矩,今日这般场面自然只是玩闹的开个玩笑而已,绝不是故意为之的。” “钟姐姐说的是。祝姐姐向来尊敬公主,平日里也总与我们姐妹们念叨公主的疼爱,今日是公主特意设的宴,祝姐姐怎么敢扰了公主的兴致呢。” 说话的姑娘名唤“胡芳宁”是御史家的姑娘,也是方才被钟初晴忽悠的姑娘中的其一。 原本垂着头的苏如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微笑着站起身,接过话茬:“两位姐姐说的都很对。但就怕祝姐姐不是故意,却偏仗着公主的疼爱,有意而为之的,毕竟公主心胸宽广,和善亲切,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生祝姐姐的气了。” 原本钟初晴和胡芳宁的劝慰,只是挑拨一番,可突然冒出来的苏如忆,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第73章 魔怔 坐在长公主身旁的祝听兰连忙起身跪地,转过头,目光冷冷看向那三人:“我自幼在婶娘身边长大,什么脾性,婶娘一清二楚。” 苏如忆好似魔怔了一样,笑道:“祝姐姐所言极是,只是表面恭敬,背地里咒骂,也是有的,但祝姐姐定不会如此狼心狗肺,毕竟公主待祝姐姐可是视如己出。” 祝听兰隐忍的怒火瞬间升至顶点,白嫩的脸孔漾起愤怒的红晕:“苏如忆!你怎么敢这般和我说话?如此没有的规矩!” 苏如忆立刻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祝姐姐息怒,我只是一时想起了话本的一人,这才说出来了,祝姐姐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误会我啊……” 众人纷纷屏息静听,不敢随意插嘴。 尽管一向面带笑意长公主再有涵养,此时也被祝听兰和苏如忆的不知轻重,气得变了脸色。 这个苏家庶女这般步步紧逼,冷嘲热讽的,到底意欲何为? 祝听兰纵有再多不是,也是她疼爱已久的侄女,可她苏如忆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镇北侯府里一个卑贱的庶出女而已,也敢这样不依不饶的咄咄逼人,端慧长公主顿时心生不喜。 …… “苏如忆,礼仪规矩都学哪去了?还不赶紧向祝姑娘赔不是!”严氏不在,可苏瑞云怎么说也是半个苏家人,此时坐在那里,放下手中的帕子,沉下了脸色,语气十分严厉。 苏如忆有小性子,她是知道的,毕竟是妾室所出,只是她想不到这个丫头竟会在今日这般场面上出现如此没规没矩的样子。 苏瑞云站起身对着长公主面露歉意道:“是家嫂平日里对她疏于了管教,才会有今日一举,还望公主莫要动气,切莫伤了身子。” 长公主虽然满心的不悦,却并未露出一丝,反而温和地安抚苏瑞云:“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孩子,童言无忌,本宫怎会当真呢。” 然后看了祝听兰一眼:“你这丫头也是的,这般较真做什么,你苏家妹妹只是与你说笑而已。” 祝听兰虽满心的不服气,但见长公主的神色,只好笑着道:“让温夫人见笑了,我脾气急了些,如忆妹妹别可当真啊。” 长公主看了一眼苏瑞云,然后不轻不重地责怪了几句祝听兰:“此事,错都在你性子急躁,且说话直爽,幸好这位苏家姑娘宽宏大度,不与你计较。” “若是换了旁的那种小鸡肚肠之辈,将你今日的行径传了出去,日后如何还抬得起头来。” 长公主嘴上虽是在训斥祝听兰,可众人皆是却这是在警告,今日在场的人都有谁,她一清二楚,明日此事若是传了出去,那便是得罪了她。 祝听兰,勾唇轻笑着,应道:“公主教训的是,侄女知道错了。” 祝听兰这次没有叫婶娘,而是公主,意思明显。 这一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崔姝月,只见崔姝月泰然自若,神色不变,走到花厅中央,坐上早已备好的椅子上。 横抱着琵琶,伸手轻轻调了调弦,试了一下每一个音的准度,这才开始左手按弦,右手轮弦。 琵琶曲好似清脆如小溪,又舒缓如绵绵细雨般,令花厅中的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 一曲而过,长公主情不自禁抚掌道:“若论琵琶,真是无人能及姝月姑娘啊。” 第74章 献丑 崔姝月站起身,手抱琵琶的的走上前,合体的剪裁,勾勒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衣领微窄,露出了她纤细的脖颈,轻轻挽起的发髻上的白玉珠花点点华光,与裙上所绣的百合,两相映衬,一双蕴着明亮的眼睛正盈着浅浅地笑意,整个人从内到外,雅到了极致。 仿佛走路生风一般,裙子的下摆,轻轻飘动,仿若手持琵琶,清雅得像步步生莲的仙子一般。 只见她走了几步停下,福了福身:“让公主见笑了。” 长公主颇为赞许:“这是本宫听过的琵琶曲里之最了。” …… 长公主神色平静,笑道:“时辰不早了,今日能有幸见到众位姑娘的技艺,当真是好福气,恰好本宫手中有一支八宝红玉绕金丝步摇,也正称各位姑娘,不如就由各位点评一番,也做个彩头吧。” …… 坐在长公主身旁的祝听兰闻言不由得沾沾自喜,她是第一个上场的,又是公主的夫家侄女,众人定会给公主几分薄面的。 心绪飞转之间,眼角余光瞄到苏莲衣在垂头吃着糕点,眼珠一转,顿时计从心头起。 “婶娘,刚才好像并没有看到镇北侯府寻回来的大小姐上场啊……”祝听兰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莲衣,略停顿了一下才扬声道:“还是妹妹什么也不会?”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莲衣的身上。 苏清漪几人也紧张的望着她。 …… 要知道,苏莲衣自幼被抱走,刚回镇北侯府还不足月,就算回来之后开始勤习琴棋书画,也达不到精通的地步,顶多不出丑而已。 …… 祝听兰因为苏如忆,心中的气儿无处可发,正好苏家还有个乡野丫头。 于是祝听兰满腔的怒火就直接对顿了苏莲衣,挑了挑精致的柳眉:“莲衣姑娘?”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看戏的模样。 苏清漪皱了皱眉,对着身边的苏莲衣低声说道:“大姐姐,她可能是将如忆的怒气迁至了你。” “哼!祝姐姐能不与苏如忆计较,也是你们的好福气了。”坐在另边的胡芳宁听到苏清漪的声音,不屑的冷哼说道。 “苏如忆说什么,做什么,有我这个长姐教训,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这个胡芳宁与钟初晴交好,与苏妙仪也是相熟的。 胡芳宁被苏莲衣的话堵的面红耳赤,冷冷地看了一眼苏莲衣:“不要以为有靖安王护着,你便能为所欲为了,这里……长公主才是最大!” 听到此处,苏令宜也蹙紧了眉头,刚想要发怒却被苏莲衣伸手拦下了,她看着那胡芳宁,冷声道:“我是不能为所欲为,自然你也不能。” 闻言,胡芳宁不禁嗤笑出声,在她看来,苏莲衣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蚂蚁。 祝听兰面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见苏莲衣没有回应,以为是觉得苏莲衣心虚,不敢了,不免感到莫名的兴奋,再次出声:“莲衣妹妹?” 苏莲衣抬起头来目光淡淡的看着祝听兰道:“如此,莲衣便献丑了。” “大姐姐……”苏清漪担忧的欲言又止。 苏莲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苏清漪见她的笑容自然,不勉强,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苏家二房夫人窦氏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苏莲衣,倒是苏瑞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在众人的注视中,苏莲衣走向依旧放着笔墨的桌案,只是沉思了片刻,便提笔在宣纸上动了起来。 男席这边,宋晏有趣的看着正低头作画的苏莲衣。 第75章 画作 坐在他身边的沈家公子瞥了他一眼,低声笑道:“你这是很看好这位苏家大小姐啊?” 闻言,宋晏笑着换了个姿势坐着,道:“看好但不至于,只是觉得很有趣罢了。” “有趣?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有趣?” “你刚回盛京,只怕还不知道吧,这位苏大小姐可是未来的靖安王妃。” 宋晏与萧湛自幼相识,视萧湛如兄如友,一开始他的确瞧不上这位苏大小姐,但今日苏莲衣这份处变不惊的模样不由得让宋晏深思了几分。 毕竟与外面传得十分不符。 “萧湛?”沈述白蹙眉。 沈述白,淮扬候府嫡长子 宋晏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红衣女子的萧湛,道:“那位自己求的。” 这下本就一脸疑惑的沈述白,更是瞪大了眼睛:“他抽哪门子风?” 宋晏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小点声儿,你注意点形象。” 沈述白收回震惊的面容,轻咳了一声,继而低声问道:“这位苏大小姐长得倒是……美艳绝佳,可他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宋晏好似看妖魔一般的横了沈述白一眼,并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向正埋头专注的红衣女子。 一刻后,苏莲衣停下了笔。 端慧长公主吩咐侍女将苏莲衣的画作呈现出来。 宣纸从桌面上离开,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大家也都看清楚了这画的是什么。 …… 众人的神色各异,目光总似有似无的扫向温玉致。 …… 温玉致抬眼,淡淡的看了一眼苏莲衣,眼中之色十分复杂。 崔姝月挑了下眉头,笑着欣赏着画作。 窦氏以及苏清漪几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苏瑞云面露愠色,一改方才的平静自如。 苏珺怡最擅察言观色,敏感地察觉到苏虽为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试探着笑道:“大姐姐的画技何时这般高妙了?瞧着与玉致表姐不分高低呢。” 苏瑞云定定神,笑道:“莲衣这丫头,真是像极了她母亲,很是聪慧,这画……画得极有神韵,几乎一般无二。” …… 论画技,苏莲衣算不得有多出众。可这幅芍药花开胜在画得极有神韵,栩栩如生。 祝听兰也是暗暗一惊。 这么短的时间里,苏莲衣竟学会了如此不一般的画技,还画得这样形似神似…… …… 崔姝月定睛打量片刻,笑道:“苏家大姐姐这幅芍药花开图,果然画的极好。” 苏莲衣淡淡的看了一眼崔姝月,淡漠的笑着应道:“班门弄斧而已,若说画的好,自然当属我玉致表妹。” 在见到苏莲衣的芍药花开图时,祝听兰便满心的不悦,此时见她自谦,连忙张口插嘴,道,“玉致姑娘的画技高妙,如同国手,莲衣姑娘的画技虽与之无法相比,但好在莲衣姑娘有自知之明,也还是不错的。” 苏莲衣平静地说了一句:“自知之明的确是要有的,不然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无人能及,殊不知是旁人懒得相比罢了。” 祝听兰一愣,在明白苏莲衣话里说的是谁,什么意思的时候,脸颊忽红忽白。 …… 第76章 魁首 长公主侧目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祝听兰,目光一闪,轻咳了一声:“今日本宫着实是开了眼界。诸位姑娘的技艺都很是精湛,但八宝红玉绕金丝步摇却只有一支。” 端慧长公主身后的侍女,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上前。 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是一支银制步摇,上面缀以上好的红玉制成了鸡髻花的形状,栩栩如生。 稍一挪动步子,垂下来的点点珠玉便会摇动。 …… 步摇颤晃,珠玉流光 …… 众闺秀的目光都被步摇吸引了过去。 要知道长公主赏赐的东西,必然不会差。 …… 苏莲衣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由得暗暗好笑。 果然皇室,很吸引人! …… 苏令宜压低了声音,道:“三姐姐,你说大姐姐可会得到这支步摇吗?” 苏清漪笑了笑,和苏莲衣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你瞧着大姐姐可是有心想要么?” 苏令宜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桌案上的糕点。 …… “温家的玉致姑娘画技高妙,有目共睹,想来这第一当属玉致姑娘才对。” “钟家的初晴姑娘也是不错,仪表得体,字写的甚好。” “这赋词固然不错,但崔家的姝月姑娘舞艺过人,又精通音律,实属难得啊。” 面对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的长公主,笑着看向萧锐等人:“你们几个认为呢?” 萧锐冲着众人微微一笑:“诸位姑娘都会很优秀。”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坐在后面的温玉致和长公主身旁的祝听兰。 “但本王认为温家的玉致姑娘画技精湛,且寓意非常深刻,但祝家妹妹舞姿惊艳,该为最佳。” …… 众人互视一眼,纷纷附和着道:“太子殿下才艺卓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殿下做的评判自然公正。” “殿下的评判很有意义,温姑娘的画作的确无人能及,但祝姑娘的舞姿也当属第一。” 众人的评判中句句不离萧锐,可见这些人评的不是才艺,而是阿谀奉承。 …… 正当祝听兰得意之时…… “此宴为牡丹宴,那便要与牡丹挂钩,祝姑娘的舞姿虽曼妙动人,却与牡丹无一联系,而温姑娘的牡丹不仅惟妙惟肖,还意义非凡……” “是啊是啊……” “广平王殿下说的也不无道理,温姑娘的画作的确很不错,重要的是意义不一般!” “公主,臣妇选温姑娘。” “温姑娘的画技的确非同寻常,第一也是名副其实!” 祝听兰见无人支持她,心中越发的气愤,明明是她才是最优秀的那个,但风头却被温玉致抢了个一干二净,如今连广平王都夸赞她,这让一向骄傲好强的祝听兰如何能甘心? 正要说什么,端慧长公主一记警告地投来。 祝听兰只得忍下,不甘不愿地低下了头。 长公主微微笑道:“画技有高低,无论是作画技艺,还是其他技艺,重要的都是是否用心投注了感情。玉致姑娘的牡丹图,不仅画出了牡丹的精髓,还做了护花人,意义的确很好,从这一点来说,玉致姑娘便无愧今日的头名魁首。” …… 温玉致呆愣片刻,迅速回神,起身道:“公主与殿下的盛赞,臣女愧不敢当。” 长公主笑盈盈地说道:“落雪,你去将步摇装好,赏给玉致姑娘。” …… 温玉致领了赏赐,盈盈行礼谢恩。 …… 祝听兰眼睁睁地看着那装着步摇的锦盒交到温玉致的手上,心里又嫉又恨。 此时,钟初晴和胡芳宁心里也是十分的憋屈郁闷。 第77章 明显 还没等温玉致回到座位上,这边便响起了一抹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 “姑母,温姑娘的牡丹图您做主赠与了太子皇兄,那这幅芍药花开,您就送给本王吧!本王的书房里,正好也还缺这么一幅画。”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坐在那里,悠然自得的苏莲衣,目光中满是艳羡。 端慧长公主一愣,想来也是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的靖安王,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要一女子的画! 苏莲衣也同样呆愣了一下,十分不解为何萧湛会出现这种举动。 …… 长公主微妙的目光看了苏莲衣一眼,然后故作无事地接过话茬:“湛儿整日里舞刀弄枪的,怎么今日竟也有了这般好雅兴?” “苏大小姐的芍药花开,形神俱似,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一眼看去,本王甚是喜欢。” 萧湛短短的几句话,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喜欢。 …… 于是,众人落在苏莲衣身上的目光越发的微妙了。 …… 芍药同牡丹一样,同为富贵花,故有“花相”之称。 古人素来以互赠芍药为寄思传情。 …… 萧湛这般的不掩饰,让苏莲衣瞬间红了脸颊。 靖安王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当着众人的面,端慧长公主怎么也不能拂了他的颜面。 “既然靖安王喜欢,那本宫就再做个顺水人情吧。” 萧湛道了声谢,坐回了座位上,目光自然的投向了苏莲衣,说来也巧,正对上苏莲衣望过来,充满疑惑的眼神。 四目相对,犹如火花四溅一般。 …… …… “没想到苏家的几位姑娘都这般出色……”长公主看着温玉致,笑道:“以后若有闲暇的时间,不妨到公主府走走。” 原本呆愣在原地的温玉致,连忙回神,脸上的笑容颇有些僵硬,道:“多谢公主,能得公主相邀是玉致的福分。” “好孩子。”玉平长公主颇为赞赏的看着温玉致,笑着说道。 温玉致对着端慧长公主行了礼,又转身对几位太子王爷微微一福,这才转身回到座位。 …… 牡丹宴结束,落雪身为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人,便代端慧长公主将众人一一送出了府。 …… …… —镇北侯府— “孙郎中,您且快些走,我家姑娘晕过去了。” 镇北侯府后宅,石板小路,春莺步履匆匆的催促着,心急如焚。 …… …… 这边,苏如忆下了马车,便一脸急切地小跑去了沁芳阁。 …… “你说什么?玉致得了公主的赏赐?画作还赠给了太子?” “我怎么也是没想到,平日里那般安静的玉致表姐,今日竟出尽了风头。” 苏如忆见她沉默不语,又道:“仪姐姐,我说话你可别不爱听,若不是今日那个徐公子坏事,我看,太子殿下定会选你为魁首的。” “哼……那个徐书桓恶名昭着,那样的不堪,若不是有徐家撑腰,谁会看他一眼。”苏妙仪一向温柔的声音里不由得多了一丝难听的东西。 眼看着苏妙仪脸上的神色越发黯然,苏如忆叹了口气,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了,话锋一转,笑着安抚道:“论家世,妙仪姐姐你不比她们差,论相貌才情,姐姐你样样也不输给别人,况且阿娘又向来对你疼爱的紧,是不会将你这般随意的指配给徐家的。” 第78章 维护 苏如忆若是不提家世也就罢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么一句,好像生怕苏妙仪忘却自己养女身份似的。 果然,听了这话的苏妙仪,柔美的脸上变得僵硬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愤恨。 一挥手就将床榻边,案几上摆放的药碗扫到了地上。 “仪……仪姐姐……” 显然,霍云馨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苏妙仪。 虽然气愤,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罢了,都是我的命。” 苏妙仪面露绝望,好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无力的平躺在榻上,泪水顺着侧脸缓缓流了下来,掉落在枕上。 苏如忆同情的看着她,刚想张开宽慰几句,就见一女子走了进来。 “六小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来人一身碧青色的罗裙,眉目秀丽,眼里透着沉稳。 苏如忆见来人是槐香,忍不住疑惑道:“阿娘可是有什么事啊?”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其中缘由奴婢并不知,小姐去了也就明白了。” …… 苏如忆虽心有疑惑,但想着严氏寻她,该是想知道今日牡丹宴上的事。 …… …… —宜兰院— 厅里坐着严氏,苏珺怡,旁边还站着姚姨娘。 一众丫鬟婆子纷纷站在屋外候着,各个垂着头,屏声敛息,不敢作声。 …… 槐香跨过门槛,恭恭敬敬的道:“夫人,六小姐到了。” 严氏并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放在门口,看着一脸茫然的苏如忆缓缓走进院。 槐香走到严氏身旁,弯下了腰,轻声在她耳畔道:“沁芳阁。” 站在一旁的姚姨娘,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严氏撂下手中的茶盏,笑道:“你命人去小厨房,将六小姐最爱吃的桂花酥取来。” 槐香微微一笑:“是。” 槐香走到门口,对着苏如忆福了福身:“奴婢去取小姐爱吃的桂花酥,小姐快些进去吧。” 苏如忆本就迷茫着,这下更是不知所措了。 以往严氏待她虽不亲近,但该有的,哪样也没少了她,而像今日这般,倒是从来没有过的。 …… 苏如忆回过神,进入厅中,对着严氏福了福身:“阿娘。” 严氏端起茶盏,轻抿了口茶,而后又将茶盏放稳在桌上,这才慢斯条理道:“来了。” 苏如忆一愣,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我回来便去了仪姐姐那里,若不是因为那个徐公子,此次的魁首该是仪姐姐的,仪姐姐也不会被气的晕了过……” “如忆!”苏珺怡看了一眼逐渐沉下脸色的赵氏,转头轻声提醒着道:“阿娘面前,可不能没了规矩。” 苏如忆皱眉:“我如何就没了规矩?我若是像大姐姐那样薄情寡义,便是有规矩了?” “放肆!”严氏大怒,一拍桌案,喝道:“你今日在公主府上无缘无故的呛声祝听兰,半分没有想到镇北侯府,更是没有一点顾及长公主颜面的意思,你可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要如何就如何了!” 旁边的姚姨娘被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道:“六小姐莫要胡闹,妙仪小姐的事情,自有你阿娘和长辈们定夺,你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我如何胡闹了?”想起苏妙仪憔悴,无血色的容颜,苏如忆便同情说道:“仪姐姐与广平王殿下,本就是心意相通,可今日的事,必定会被传得沸沸扬扬,女子的名节重于性命,仪姐姐她……” “啪!”姚姨娘终是走上前,甩手给了她一巴掌。 苏如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姨娘……” 第79章 思过 姚氏气得身子发抖:“你任性,肆意,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大小姐毕竟是苏家的嫡长女,你非但没有任何的维护……还……” 苏如忆眼里迅速积攒了泪水,捂着脸道:“姨娘!仪姐姐也不是外人,我维护她怎么了?难不成您也是曲意逢迎之人,还是说……您也一样的巴高望上,准备将我也……” …… 姚姨娘脸色一变:“你莫不是吃醉了不成,胡言乱语什么?” …… 苏如忆是苏家姑娘里最小的一个,也还不急着议亲,可毕竟是庶出,在嫡母面前若是有半分差池,难免日后寻不到一门好亲事。 可她这般口不遮栏的在严氏面前胡言乱语,连一向不争不抢的姚姨娘也皱了眉头。 “夫人息怒,六小姐年龄小,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也不懂,您就饶了她吧夫人。”姚姨娘垂头跪在严氏的脚边,哭着喊道。 严氏并没有理会姚姨娘,而是径自走到苏如忆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如忆啊……我知你待妙仪如亲姐,但你怎能视侯府不顾呢?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可是会毁了侯府名声的!” “是妾身太过纵容六小姐了。”姚姨娘叹息一声。 严氏平稳了气息,冷冷的开口道:“槐香,六小姐言行举止有失,且不识尊卑,不明嫡庶,不懂规矩,闭门思过三月,抄写经文,也好沉心静气的想想,到底错在了哪里。” “三个月?下个月便是宫里……我……” 严氏的眉毛微扬,看着苏如忆没有说话。 姚姨娘点了点头,也顺着严氏的话,道:“六小姐,夫人说得对,你的确该好好思过了。” 姚姨娘也不傻,自然知道苏如忆这般不尊长辈,被送到别院里,都是应该的。 如今严氏从轻处理,姚姨娘心里倒是有几分的感激。 苏如忆只冷冷地看了苏珺怡一眼,便转过头,随着槐香离开了宜兰院。 …… …… 如此一来,苏如忆的事在侯府里传得沸沸扬扬。 自然也成了仆人这几日茶余饭后的谈资。 能让一向温和柔顺的大夫人变得手段凌厉,倒也是这位六小姐的本事。 …… —苏府—沉香榭。 苏令宜正陪着窦氏说话,只听珍珠帘子轻晃,筠珠走了进来,悄声禀报道:“夫人,方才荣婆子来回话,说侯夫人将六小姐关在屋子里,闭门思过三月,还每日都要抄写经书。” 窦氏头也不抬,垂着眼帘,看着手中拿着的书:“知道了。” 苏令宜将手中的糕点放下,捏着手帕擦了擦嘴角,冷道:“自作自受罢了。” 窦氏接过筠珠递来的茶盏,轻抿了口,问道:“别胡诌。” “徐家夫人派人来与大伯母通气,可大伯母并没有当即应下,这也才不过几日……”苏令宜停了一停,又道:“想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的。” 窦氏的眼眸微微一沉:“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妙仪怎么也是在侯府十多年的,你大伯母应是不会答应的。” 第80章 嫡庶 “这个徐公子名声不好,可脸皮却是十足十的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婚事,也难怪苏妙仪会晕倒。” 窦氏微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这个徐家在前朝时,很得前朝圣人看重的,但后来前朝覆灭,徐家老太爷便投靠了先皇,这才得以将徐氏留了下来。” 苏如忆点点头:“人活着,不能全倚靠着旁人,他这样的男子,真是不能嫁。”她转头看了紫棋一眼:“你吩咐厨房,做些滋补的汤送去镇北侯府给苏妙仪。” 紫棋含笑:“奴婢明白,知道怎么做。” 窦氏微微一笑,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她的么?怎么突然转性了?” 苏令宜撇了撇嘴,撒娇般的挽上窦氏的小手臂,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不过是见她没有我这般的好福气,有阿娘陪在身边罢了,所以……总归是一些膳食而已,我也没对她好。” 窦氏淡淡一笑,抬起手,轻轻地刮了一下苏令宜的鼻子:“你这个小机灵,说话这方便真是全然没随你爹啊……” 苏令宜一怔,看着窦氏皱了皱眉:“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若是见大伯找回了大姐姐,定会很高兴的。” 窦氏轻声说道:“前几日你爹来信说,下月宫里盛宴前会回来,如今走了也有小半年了,这暗访也该到时候了。” 苏家二老爷“苏户”官任巡按御史,此次巡查庐阳。 …… “嗯……” 苏令宜迷迷糊糊地出声回应着,窦氏低头看着怀里瞌睡得不行的苏令宜,笑着摇了摇头。 …… …… 这边,苏如忆回到屋中,只仿若无事人一般。 丫鬟依云满脸含笑的迎了上来:“小姐回来了,奴婢已经准备好热水,伺候小姐洗漱。” 苏如忆点点头,过了半响:“下月是宫中太后的寿辰,你说该送些什么好?” 依云笑盈盈的走过来:“姑娘可有想好的?” 苏如忆淡淡看她一眼:“若是有,还用得着问你?” “小姐说的是,那不如小姐去与仪姑娘商谈一番?也……” 苏如忆望着窗外深沉地夜色,出声打断依云:“仪姐姐自己都难保了,哪还有空闲想我的事儿。” 依云疑惑的看着苏如忆:“仪姑娘自幼得夫人多份疼爱,如何难保了?” “难保的该是你才对!” 一抹清脆地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珺怡和姚姨娘推门而入,苏如忆撇了撇嘴:“我这儿不欢迎你们。”她不耐烦的侧头看着俩人道。 “六小姐的气性若是不改,日后可要吃不少苦头。” “那又怎么样?”苏如忆最瞧不上的姚姨娘这幅模样,怕头怕尾的,没一点是侯府侍妾该有的样子。 “苏如忆,姨娘还不是担心你,你也不瞧瞧你是怎么和苏莲衣说话的,而且,阿耶向来嫡庶分明,苏妙仪是养女,苏莲衣才是是苏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你可不要巴结错了人!” “你!”苏如忆气急,一向婉约低调的苏珺怡竟然讥讽她。 “……”苏如忆冷笑道:“她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可仪姐姐也是大伯疼爱了多年的女儿,那就是苏家人,我为她说话,又有何不对?” 苏珺怡蹙眉,淡淡道:“并非说你不对,但你当众诬蔑苏莲衣惹事生非,歪曲事实便是对了?还是你不分嫡庶,不分场合的与人针锋相对是对了?” 苏如忆笑道:“祝听兰当众对仪姐姐冷嘲暗讽,我替仪姐姐说她几句,有何不对?” “摇唇鼓舌!”苏珺怡冷冷的看着她。 “你们都是对的,只有我,只有我苏如忆是错,她苏莲衣有什么?她不过就是有个好运气,投了个好胎罢了!” 苏如忆越想越气,自己的娘与姐姐不向着自己也就罢了,还只会训斥自己,主要是为了别人还是她最讨厌的人训斥自己。 第81章 盼望 “苏如忆!...”苏珺怡低声一吼,眉目肃然,眸中隐约不曾有的严厉 “你吼什么...她是镇北侯府的小姐,我便不是了?为什么我一定要对她低三下四的?我不……她不配!我……” “啪...” 在这深宅内院中,少不了隔墙有耳,亦少不了潜藏在自己院中却是敌人的人。 见苏如忆如此的口无遮拦,苏珺怡冷声道:“苏如忆,你给我好好听着,你是庶出,你没资格,你不懂规矩可以,但不要害了我和姨娘,我和姨娘不会为你的愚蠢去收拾残局!” “姨娘,我累了,先回屋了。”苏珺怡转过头不再去看苏如忆,与姚姨娘说了声,便转身离开。 姚姨娘目送苏珺怡离去,轻轻转头向苏如忆看去:“是不是太纵容你了?竟让你忘了什么是谨言慎行。” “她...她打我,她打我你没看到吗?”苏如忆在惊呆中回过神来,脸色一变,哭闹的指着苏珺怡走远了的身影。 “打你也是应该的。” “若是你是正室嫡妻,我便不会是庶出,更不会需要去向别人低头!”苏如忆见姚姨娘还想说什么,不等姚姨娘说话,便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内室,趴在床榻上哭的稀里哗啦。 姚姨娘平静地转过头看着依云:“六小姐身染风寒,不宜外出。” “是,奴婢明白。”依云小心翼翼地低声回答,随后姚姨娘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 姚姨娘回到世安苑,独自坐在屋中,盯着黄铜镜中自己的容颜良久。 袭香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替她拿下发髻上面的珠钗,缓声道:“主子切莫忧思,六小姐还是太小,好在四小姐沉稳聪慧。” 姚姨娘缓缓地摇头:“我在她这个岁数的时候,经历的得还少么?说白了,她就不像我梁……” “主子!”袭香神色凝重地低声提醒着。 姚姨娘凄然一笑:“什么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想说的话呢……” 袭香见四下里冷冷清清,并无旁人,便道:“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主子盼望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姚姨娘沉吟片刻,说道:“前几日的事情你可查清楚了?” “是,赵姨娘一直与先夫人不睦,青阳寺一事,也是她找的人想要谋害大小姐。但是夫人却没有任何动作,不知是没查出什么,还是有意庇护。” 姚姨娘沉吟道:“不睦?孙絮容就是太善良了,若是我,我便不会留着那个姓赵的。” “赵姨娘虽是妾室,可却能在侯爷面前一直和夫人相当,还敢雇凶谋害,也不简单。” 姚姨娘冷冷地笑了笑:“深宅大院里生存,有谁又是简单的?” 她透过半开的窗望向院中,一阵冷风过,姚姨娘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回过头看着袭香道:“徐家的事情如何了?” 袭香垂头恭敬地低声说道:“徐书桓看了画像之后心动不已,还扬言要把妙仪小姐娶回去。” 姚姨娘神色如常,目光中却隐隐闪过一抹寒光,道:“果真是随了那个老匹夫。” “对了,二房那边……” “主子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 “嗯。” “天色不早了,主子早些歇息吧。” 姚姨娘在袭香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内室。 第82章 眼线 —思湘阁— 苏莲衣穿着干净单薄的里衣,站在窗前,抬头看着夜空。 今夜没有繁星,只有几颗略显孤独的星星,在努力的发着光。 阿慈将准备好的热茶沏好,走到苏莲衣身边,递了过去:“这天气忽冷忽热,乍暖还寒,小姐您可也要仔细自己的身子,快喝口热茶暖暖胃吧。” 苏莲衣接过,含了口热茶,有一股暖意自喉咙起蔓延至全身:“也不知阿锦一人在荒郊野外,会不会感到孤独。” 闻言,阿慈眼神微深:“阿锦若是知道小姐一直在记挂着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苏莲衣微微一笑:“是么?” “小姐不要再自责了,阿锦说过她不后悔,想来她的义举也是她思虑再三的。” 苏莲衣眼底的深邃如夜空一样的神秘,好似能望到人的心底去,窥探到什么一样:“我不会让阿锦白死!” 一旁的阿慈神色变了又变,眼角沁出一点泪意。 …… 因着苏妙仪抱病,清早并未去严氏的住处请安。 苏妙仪用过早膳后,还未起身便见一人立在门外,便疑惑道:“粟儿?你怎么来了?” 苏妙仪又转头,偷摸的看了一眼四周,又道:“快进来!” 名唤“粟儿”的丫鬟温顺的点了点头,进屋先请了安,才道:“昨日夜里听说小姐晕了过去,今日特意来请安。” 苏妙仪挑了挑眉头,笑道:“你在我身边也待过几日,何必还这样拘束。春莺,快扶粟儿起来坐。” 粟儿诚惶诚恐道了“奴婢不敢”,又小心翼翼的看着苏妙仪道:“奴婢是借着送东西的由头来的,奴婢有事禀告小姐。” 苏妙仪“哦…”了一声,又说:“我便说么,若是无事,你也不会跑来。” 粟儿慌忙站起:“此事事关小姐您的终身,还请……” 粟儿蹙紧眉头,看了一眼苏妙仪身旁的春莺。 苏妙仪勾唇微笑:“不碍事,你说吧。” 粟儿垂下头,恭敬道:“昨日夜里,奴婢当值,夫人一回来便将人都逐了出去,奴婢也是无意之间听到的。” 苏妙仪笑着温和道:“听到了什么?” “在小姐面前,奴婢不敢不直言。在大小姐没回来前,五小姐与您虽不算亲厚,但也从未这般不友好过。”她抬眼望了苏妙仪一眼,低声道:“昨日夜里五小姐与夫人提起了与徐家的婚事……” 闻言,苏妙仪的眼角不由得一跳,默然片刻,方道:“与徐家的婚事和二房有什么关系?莫非是二房……” 粟儿点头道:“二小姐聪慧。奴婢听二夫人说什么……养兵千日,用……” “用兵一时!” “对对对,就是这句。” “只是现在情势未明,而且那位徐公子在盛京早已声名狼藉,年纪轻轻,就纳了好几房妾室,不仅浪荡不堪,还十分暴虐,二小姐您若是嫁了过去……” 苏妙仪望着粟儿,眼中尽是赞许之意:“此事,你做的很好。”想了想又道:“粟儿,只要你尽心尽力的为我盯着二房,好处,自然少不了你。” 粟儿绞着绢子,似乎有些不安:“奴婢谢二小姐好意,只是奴婢的家母和弟弟……” 苏妙仪眸中一动,温然道:“放心,只要你忠心,你阿娘的病和你弟弟的将来就都有着落。” “二小姐的大恩,奴婢永世不忘。” 粟儿激动的给苏妙仪足足磕了两个头,似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奴婢出来的久了,奴婢就先走了。” …… 第83章 计谋 苏妙仪看粟儿的身影缓缓离去,不觉得有些沉吟半晌,才说:“春莺,你瞧这个粟儿……” 春莺道:“她阿娘和弟弟都在小姐您的手里,谅她也不敢不恭谨,存什么私心。” 苏妙仪点了点头,又凝神想了想:“徐家的婚事与二房有什么关系?” 想了半响。 苏妙仪脑中轰然一响,喃喃道:“莫非另有隐情……” 春莺脸上的忧色,也是越来越深:“另有隐情?莫非徐家一开始定下的不是姑娘,而是五小姐?可五小姐是二房……” 苏妙仪道:“没错!苏令宜是嫡出,与徐家商议婚事的自然不会是她!” 春莺有些忧心:“人人都以为小姐受尽了夫人的疼爱,福泽深厚。可如今奴婢看,大小姐一回来,小姐便处处都不如意。” 苏妙仪沉吟片刻,缓缓一笑:“大姐姐刚回来,不如明日就领着姐姐妹妹们出去逛逛吧。” “春莺,备纸墨。” 苏妙仪起身走到桌案前,由春莺伺候着研墨:“可惜了,这样的娇俏美人儿……” 春莺摇头:“姑娘可真是抬举她了。” 苏妙仪将手中的信放入信封中,抬起眉眼,看着春莺:“定要找个可靠的人,务必小心。” “奴婢明白。” …… …… 妆台前,阿慈一双巧手在苏莲衣乌亮的墨发间穿梭飞旋,不一会儿便盘了个漂亮的髻。 这时,屋外缓缓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响。 一丫鬟匆匆进屋,脸上神色有些沉重:“沁芳阁里闹成了一团,夫人和三位姨娘都惊动了,奴婢打听了一下,说是二小姐悬了白绫,要投缳,但被取膳食回来的春莺及时救了下来。” 苏莲衣皱了皱眉:“夫人可有说什么?” 屋中并无别人,但小丫鬟仍旧压低了声音说:“夫人只让人好生照顾妙仪小姐,临走时又提议让府上的姑娘们都陪着妙仪小姐出去散散心。” 苏莲衣向来心气高傲,徐书桓又声名在外,她若是嫁过去,不仅绝了她的富贵梦,更是要远离盛京。 可是……她真的就会这样罢休么? …… …… —承恩院— 春莺站立不安的等在厅里。 她刚刚伺候苏妙仪睡下,本来是要出府取药的,但得了赵氏的传唤,半点也不敢耽搁的就赶着来了 “奴婢给姨娘请安!”见到赵氏走出来,春莺急忙垂眸敛目,屈膝见礼。 赵氏没有理会她,径直的经过她身边,待她坐好后,方才道:“今日的事儿……” 春莺闻言,连忙跪了下去。 “回姨娘的话,我家小姐不想嫁去徐家,她说,若是她走了,姨娘便会没了最后的依靠,到时候被夫人拿捏,可就没人会帮姨娘了。” 春莺说着,就略微抬头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瞧了眼赵氏的脸色。 早在苏妙仪自缢之前,便料到了赵氏会询问,所以苏妙仪早有计策的嘱咐了春莺几句。 赵氏沉吟着,想了片刻。 的确,她嫁进苏家多年无所出,这不仅是她的心结,也是一大憾事。 苏妙仪是她自幼看着长大的孩子,且自小聪慧,又十分会讨严氏的喜欢,若是没有苏莲衣的突然出现,那苏妙仪一直都会是苏直的心头肉。 赵氏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咬了咬牙:“她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又怎会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到徐家二房呢。” “至于那个婚事,我会想想法子的……”赵氏手摸着肚子,心不在焉的说道。 “姨娘!小姐她已经想了一个法子。” 春莺看了下四周的人。 赵氏扬了扬头,红拂走到春莺身旁,春莺这才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红拂神色幽暗的回到赵氏身旁,回禀。 “你的意思……”赵氏眉眼一跳,话还没说完,便转风又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是。”春莺对赵氏行了礼,便是告辞走了出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脚下的步子,停了一瞬,拿眼角的余光,回头扫了眼屋子里的赵氏…… …… 第84章 茶楼 这时外面的丫鬟端了一碗坐胎药进来,红拂立刻迎上去,接了下来。 赵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小腹。 神色痴痴惘惘,低柔道:“喝了这么多年了,可为什么就是怀不上呢。我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啊,陪他笑,陪他哭,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她盯着红拂,喃喃道:“我的孩子在哪里?” 红拂端着汤碗,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神情中难掩怜惜:“郎中不是说了么,姨娘您是身子弱,寒气重而已,会有的,姨娘不要心急。” 赵氏紧紧抚住自己空空如也的腹部,惶然道:“盼了这么些年,盼得眼睛都直了,也没来!”她睁着泪水迷蒙的眼:“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老天要这般待我……” 赵氏仰天凄苦地笑,抹去眼角的泪,看着那乌墨色的汤药,此时正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一把端过来,仰头喝下,含泪道:“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 …… 经过苏妙仪自缢的事情之后,镇北侯府的后院,消停了好些天,众人也除了晨昏定省之外,大多都是闭门不出。 …… 这日,微风轻轻的吹着,晴朗湛蓝的天空,有着几片薄薄的白云,随风缓缓浮游着。 …… 穿着各色衣裙的姑娘们,此时有的似乎已经没了耐心。 只见苏如忆不断地掀起马车帘子:“等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候在一旁的车夫立即摆上灿烂笑脸,恭敬的回道:“六小姐,您再等等。” “再怎么妆扮,也遮不掉她骨子里的下……” 苏如忆满脸讥讽,说的起劲儿时被旁侧的苏妙仪强拽了一把:“六妹妹,说什么呢,大姐姐可得罪不得,不然阿耶该怪罪了。” 苏如忆想起自己前几日的闭门思过,撇了撇嘴,满腹的抱怨,却也只能硬生生吞回肚子,最后不甘心的拽紧了帕子。 “大小姐您可算出来了。”车夫急急的鞠身行礼,而后连忙将上马车的脚踏放好。 在马车内坐了许久的苏如忆怒瞪着眼睛,再愤恨也只能忍着。 谁让苏莲衣会投胎呢! 出身名门,为嫡为长,偏偏长相也貌美,她一回来,所有的好都被她一人占了! …… 苏莲衣上了马车,后背倚靠在马车壁上,透着帘子空隙看着外面,马车缓缓地前行着。 …… …… “小姐,到了。” 阿慈恭敬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苏莲衣轻嗯一声,随即搭着阿慈的手,稳稳的下了马车。 她抬头望着前面高楼的匾额“满福楼”。 “大姐姐,这便是我曾与你说过的满福楼。” “可以喝茶听曲,还有厢房可以歇息,非常好的一个地儿,你一定会喜欢的。”出府游玩,怎能少了苏令宜呢,此时她心急的边拉着苏莲衣往里走,边介绍着。 …… 满福楼是座古朴典雅的古亭楼,是悠闲的人们最爱去的茶楼。 这条街上的茶楼也不止这一家,但却唯独这一家最出名,处处雕梁画栋,十分的有韵味。 满福楼的内院,是满满的的绿色,映入眼帘。 有桃树,梨树,但最值得一提的,还是那片竹林,若是静下心来,坐在竹林的里,背靠竹椅,捧上一杯上等的清茶,再听着微风吹动竹叶发出的声响,别提多舒服了。 第85章 逃命 苏莲衣一行人走进茶楼,瞧,一楼只容四张四方桌,二楼是隔间,也只有四间,三楼则是厢房,可以歇息,但不留客夜宿。 若是人来的多了,临河水榭处,树下竹林里,四椅一茶几,静中品茶,也是兴味。 …… 一楼大厅里坐着三五个文弱书生,边品茶,边谈笑风生。 二楼隔间也坐着了几位姑娘。 而如家的几位姑娘则是进了满福楼院内的竹林。 苏令宜拉着苏莲衣坐下,笑道:“大姐姐觉得如何?可否有我说的一样好?” 苏莲衣挑眉:“干净整齐,是个雅致,静谧的好地方。” “我让春莺去定了两间厢房,一会儿若是坐累了,也好有处歇息。”苏妙仪握着茶杯,笑容矜持而优雅。 苏莲衣眨了下眼睛,心中疑惑。 苏珺怡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人,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我们姐妹们可以出来喝茶散心,可惜过不了多久仪姐姐就要成亲了。” 苏如忆毫无大家闺秀般的瞪了眼苏珺怡,道:“你明知此事是二姐姐的伤心事,却偏要再提,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珺怡抿唇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都是如此,即便不愿,又能怎样呢。” “四姐姐!”苏如忆叫道,一双有神的杏眼瞪得圆圆的:“今日是出来游玩的,可不是来听你讲道理的。” 面对苏珺怡的幸灾乐祸,苏妙仪不慌不忙,浅浅一笑:“多谢四妹妹挂念,听说前几日阿娘和婶娘都有为五妹妹和四妹妹相看几家,不知是哪几家?” “哦?”苏令宜拿着糕点的小手微微一顿,抬头疑惑不解地看着她:“阿娘何时为我相看亲事了?” “五妹妹许是还不知。”苏珺怡一口否决了苏令宜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前几日是有几家上门,但所为何事,便不得而知了。” 苏妙仪不急不恼,礼貌微笑:“想必是哪家来上门试探的吧……听说还有徐家,也派了人来?” 【我倒要看看能不能试探出来!】 苏莲衣的动作微微一顿,她虽不知道苏妙仪到底有什么打算,但听着她心里的话,想来她应该是有下一步的计划。 看着苏莲衣,苏妙仪蹙了蹙眉头,没再说话,竹林里瞬间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那边的苏妙仪,蓦然开口:“我去瞧瞧春莺怎么还没回来。” …… 坐在树荫下的几位姑娘,谁也没说话,静静的品尝着香。 忽然听到不远的桃树下的几位书生,正在谈论一个熟悉的人——徐书桓。 “前些日子徐家又从后门抬出了个人出来,据说是徐家二房那位公子新纳的妾。”一位男子道。 “既然是徐公子的人了,也是徐家半个主子了,怎么还会被从后门抬出来呢?”旁边有人问。 那男子笑着喝了口茶:“你不知道吧,这位徐公子,原本在岭州待得好好的,但在一月前,却大包小包,和逃命似的回到了徐家老宅,我舅舅的远房叔叔在徐家当差,所以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贪恋美色,得罪了权贵,所以这才连夜赶回了盛京。” “徐家百年世家,怎么到了这一辈,竟有如此不堪之人。” “可惜啊……” 有人疑惑的问:“可惜什么?” 那男子摇头晃脑:“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可惜镇北侯的那位小姐啊,才情俱佳,偏偏要嫁给徐家这个纨绔。” …… 阵阵微风吹过,时隐时现的议论声飘入耳中,苏莲衣轻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询问着:“她怎么还没回来?” 第86章 竹林 苏莲衣抬头,清冷的目光透过辩驳的树叶,望向湛蓝的天空。 有多久,没这般惬意过了。 “我去走走,你们坐着。” 苏莲衣来了兴致,好不容易出府一趟,况且还是这般幽静雅致的好地方,何不散散心,放松一番。 …… 苏莲衣领着阿慈沿着青石路缓缓走动着。 春,是万物苏醒的季节,竹林里都是姿态各异的绿竹,青的叶,绿的杆,撒下一大片浓阴。 苏莲衣静静地走在小径上,感受着微风轻轻吹拂,竹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竹林的尽头有着一古桥,古桥的对面是茶楼的厨房。 古桥下的流水里布满了石头,石头上,有些还长着青苔,不时会有竹叶掉入水中,惊得鱼儿跳出水面。 苏莲衣走到水边,看着清澈见底的的溪水,不由得蹲下身,捡起一颗小石子,轻轻的扔进了溪水里。 小石子掉入水中“啪哒”没了影儿。 …… “还是喜欢这种生活。” …… 阿慈看着水里的游来游去的小鱼,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下水摸鱼,上山采药。” 层层叠叠的竹叶,把阳光挡住了,偶尔又还会有几缕暖阳洒在地上,形成了无数的光点。 苏莲衣站起身,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竹叶散发出清香味,几声清脆响亮的鸟鸣,让苏莲衣全心身的卸下了伪装,得到了一刻放松。 …… 烈日当空,一女子和一男子坐于二楼栏边,侍女在旁边,轻轻摇动圆扇, 坐着的女子一身幽蓝,面戴白纱,遮住了脸,显得整个人十分的神秘。 侍女在一旁微动润唇,轻轻地笑着,坐着的女子竟捂嘴笑笑,那仪态和优雅的动作,一看便知是出自名门望族的姑娘。 倒是她身旁站立的男子…… 高挺英气的鼻子,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上,眉飞入鬓,薄唇微微泯着。 此男子的眉眼,并不算太出色,但胜在下颚轮廓分明,乍眼一看清秀干净,多看几眼也是十分的丰神俊朗。 此时的男子,目不转睛地在看着竹林中的一处,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模样看着有些呆愣。 …… 这边正在饮茶闲谈的众人,见苏妙仪身边的丫鬟,春莺走了过来。 “我家小姐说,临近午时,日头足,外面晒得很,所以请各位小姐移步三楼的雅间厢房,我家小姐已经请了茶楼里的女师傅来唱曲儿说书,说是五小姐最喜欢了。” “可是大姐姐还没回来,我们若是走了,她能找得我们吗?”苏令宜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五小姐莫急,大小姐,奴婢会去寻的。”春莺恭敬地低声劝道。 “那好吧……” 磨蹭了一会儿,苏令宜还是没抵挡住诱惑,跟着众人上了三楼。 …… 苏莲衣与阿慈缓缓上了古桥,站在桥上看着周边的景色。 “小姐!那边的好像是妙仪小姐院里的棋儿。往那边去了……”阿慈压低了声音,悄声禀报着。 苏莲衣转头,望了过去。 只见棋儿走向了厨房,站在门口,手中提着空空的食盒,急声催促着:“请问,三楼一间的膳食备好了吗?各位主子都等着用呢。” “马上了,马上了,马上就好了!”厨房里传来厨娘利索的回答声。 棋儿撇了撇嘴,冷着脸道:“这都多久了还没好。” “小姑娘不懂了吧?你家客人点的是粥,自然时间越久越好啊,你这么急,端碗半生不熟,夹生的回去,你家主子也没法食用不是。”厨娘站在门口,边苦口婆心的劝解着,边忙活着。 …… 过了不一会儿,厨娘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仔细端,别洒了!” 棋儿装好后,端着食盒就急步走了。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取膳食而已,但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苏莲衣的意料之外。 …… 第87章 下药 只见棋儿走到廊下拐弯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拿出一包白色粉末。 苏莲衣眯了眯双眼,拉着阿慈快速下了桥,躲在竹林深处,屏息凝视! 棋儿四周看了看,见无人,连忙将白色粉末快速倒进一碗里。 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棋儿的手,颤抖的厉害,边倒粉末,边战战兢兢的四下观望着。 粉末倒好了之后,她将装粉末的纸包揣进了衣袖里,而后深吸了几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待棋儿走远后,苏莲衣与阿慈走了过去。 由于棋儿的紧张,粉末并没有都倒进去,长廊上还残留着大片的粉末。 阿慈伸手沾了点粉末,闻了闻,看着苏莲衣,摇了摇头。 苏莲衣嘴角轻扬起一抹冰冷的笑,苏妙仪还真是一点不消停啊。 “小姐……” “不急,先看她要做什么。”苏莲衣淡淡说着,轻轻的拍了拍手,起身走向茶楼院内。 阿慈先是一怔,随即快速跟了上去。 …… …… 离开厨房后,棋儿提着食盒,急步快走。 满福楼-三楼雅间。 …… 苏妙仪正饮着茶,见棋儿走了进来,眸中闪过一丝阴冷与期待,压低了声音道:“如何?” “小姐吩咐的事情,奴婢自当尽力,不负小姐的期许。”棋儿微微垂着头说着。 虽然心底害怕的紧,但她只是个丫鬟,主子的吩咐,她不得不从。 而且苏妙仪可是许诺了她,事成之后就把她提为大丫鬟,哪怕是为了大丫鬟的位置,她也是要做的。 “做的不错,这只镯子赏你了!”苏妙仪勾唇一笑,褪下手腕上的绿镯,放到棋儿的手里。 只见她眸中却闪着冷冽寒光,她是苏家一直引以为傲的姑娘,怎可如此不堪的嫁去徐家,徐书桓那样的男人又怎能配得上她。 若不是苏莲衣的出现,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所以,她要站在最高点,让所有人都仰视她,到时,看谁还能再嘲讽她。 …… 她的路,谁不能都不能阻止,所有的障碍,都要除去。 …… “随我一起去吧。”棋儿点了点头,端起食盒,跟着苏妙仪来到了隔壁厢房。 …… “我点了些粥,大家都吃一些,一会儿楼下有说书的,我们便下去听听。” 苏妙仪推门而入,笑着将食盒里的碗碟一一拿了出来,放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哇,还是仪姐姐想的周到。” 众人净了手,拿起筷子用膳,热气腾腾的粥,散着阵阵的清香…… “味道还不错……”苏清漪浅浅的尝了一小口。 “五妹妹可别贪吃,一会儿下楼听书,还有好吃的糕点呢。” 苏妙仪见苏令宜美滋滋的吃着,笑着打趣道,说完也端起来粥碗,拿起羹勺,也浅浅的尝了一口。 “吃上了啊,怎么也没人与我说一声呢。” 闻声,众人皆是一愣,刚准备端起粥碗的苏如忆,不由得蹙紧眉头:“大姐姐,是你说的去走走,怎么怪起了别人呢。” 苏莲衣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到桌前,稳稳地坐好。 苏妙仪轻轻一笑:“大姐姐别挑理,我让春莺去寻你了,只是她不熟此地,所以才没寻到你。” 苏莲衣嘴角微扬:“是么?还好我回来的及时,不然这么好的粥可就要白白的浪费了。” 听着一楼传来的细微的声音,苏妙仪笑了笑,目光看向苏令宜几人:“想来是一楼说书的师傅开始了,我们快些下去吧。” 还没等众人说话,就见苏妙仪转过头来看着苏莲衣:“大姐姐可以先在此慢慢吃,等吃完了再来一楼,与我们一起听书。” “你们都去听书,独留我一人吗……?”苏莲衣惊愣的回答着,清冷的眼眸悄悄观察苏妙仪脸上的神色。 只见苏妙仪清新的笑容逐渐加深,道:“大姐姐不用怕,我让棋儿在门外守着,待你吃完了,再让她随着你来找我们去。” 若说苏莲衣方才只是怀疑,那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苏妙仪指使棋儿下的药,是给自己的。 “好,那你们便先去吧。” 第88章 布局 苏妙仪未再多言,嘴角边的笑容凝深,袅袅婷婷的走出了厢房。 待众人离开,阿慈的眉头紧皱着,眼中尽是担忧:“小姐,二小姐不正常!” “我知道!”苏莲衣点点头,清澈的眸中闪烁着几分冷冽。 “那这碗粥……”阿慈目光一凝。 “人家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布了个局,若我不跳下去,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良苦用心!”苏莲衣挑挑眉,嘴角轻扬起一抹笑意。 “小姐的意思是要将这粥吃了?”阿慈原本紧着的眉头,此时皱眉更深了。 …… 一盏茶后,门口突然传来两个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 “公子要知道此地人多眼杂,不可耽搁过多……” …… 阿慈与苏莲衣对视一眼,而后板着脸,慢慢的走向门口,隔着门,偷偷听着。 “我家小姐说了,大小姐自幼生长在乡野,身子骨好的很,公子也不需要顾虑太多,更是不必怜香惜玉……” …… 阿慈狠狠的咬了咬牙。 门外的声音虽然有些不大,但她一听就知道,是苏妙仪身边的棋儿! …… “行了,若不是那日见过这个苏莲衣,如何我也是不会放了你家小姐的……”一身蓝袍的男子挑了挑眉,说道。 棋儿低下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那奴婢便不扰公子雅兴了。”棋儿说完,转身便快步离开了。 房间内,明亮的光线下,苏莲衣一双柳叶眼中掠过一抹暗芒。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到了何时何地,都不忘了算计。 …… 太阳越升越高,茶楼里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上至古稀老人,下至几岁孩童。 苏家的几位姑娘缓缓走下楼,择了后排一处偏的角落坐了下来。 几人刚坐好,便见几名老者轻捋着胡须,缓步走上台,原本的嘈杂,瞬间静了下来。 大家边饮茶,边听着台前的老先生抑扬顿挫的讲话。 苏妙仪这边正听得兴起,却见棋儿疾步走了过来。 棋儿附耳说了几句,只见苏妙仪诡异一笑,道:“你们先听着,我上楼看看大姐姐。” 说完,也不给众人询问的机会,苏妙仪便头也不回的跟着棋儿上了楼。 众人虽有些疑惑,但也没过多的去想。 倒是向来心思细腻的苏珺怡,心绪飞转,于是看了一眼身边的莲荷。 莲荷伺候苏珺怡多年,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 只见莲荷缓缓退后,见众人并未注意到自己,便连忙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 …… 见琪儿走远,男子合上了手中的扇子,大步流星地走向厢房,推门进去。 男子进入厢房,见里面没人,不由得愣了愣。 因为,那个药末的份量十足,足够一个大汉昏睡一整晚上,就别说苏莲衣那样的弱女子了。 男子似是不甘心一般,突然疯狂般的掀开桌布,查看桌底下,打开柜子,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 “你是在找我么?” 一身红衣的苏莲衣缓缓地走了出来。 “你以为你躲起来就没事了?”男子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着苏莲衣,目光色眯眯的打量着她。 第89章 银针 “我何时躲了起来?我一直都坐在这里啊。” 男子的目光随着苏莲衣的手指移动,最后目光落在了侧间的贵妃榻上。 “徐公子来…是有事相商:还是来……喝茶的?”苏莲衣勾唇冷笑,目光平静的看着徐书桓。 …… 成婚前与妻子的姐姐有染,妹妹不仅可以以伤心欲绝为借口理由拒婚,更可以以和睦谦让赢得旁人的同情与怜悯。 布局之人,当真聪明。 …… 没错,与棋儿在门外说话的男子,便是徐家二房嫡子“徐书桓”。 徐书桓警惕的望了望四周,见只有苏莲衣一人,便换了一副嘴脸。 看似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徐书桓,此时正眼神迷离的打量着苏莲衣,目光在苏莲衣的身上,四处游荡着。 “莲衣姑娘不愧是镇北侯和絮容夫人的女儿,当真美的不像话啊……” 面对他色眯眯的目光,苏莲衣淡定从容,冷冷一笑:“徐公子过谦了。” “原来徐公子还知道我是苏家的嫡长女啊……自然,徐公子的身份我也知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养子所生的孩子,竟会得徐老太夫人这般的宠溺……” 闻言,徐书桓心头一紧,心里想着就算是苏莲衣真的知道他的身份又如何,只要今日的事成了,那他可就是镇北侯的乘龙快婿了! “自然是本公子优秀了。”徐书桓说完,便慢慢走近苏莲衣。 苏莲衣但笑不语,徐书桓有一瞬的怔愣,毕竟哪有女子见有男人靠近,竟会这般无动于衷的。 但徐书桓并未想太多,只想尽快将眼前的美人儿给办了…… 就在徐书桓走到距离苏莲衣一步远的地方,银针刺入肌肤,徐书桓只觉后颈一痛,眼前瞬间黑了。 阿慈从床榻后面走出,望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徐书桓,狠狠的踢了几脚。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妙仪的确很聪慧过人,计策也毒辣,但她却不知道苏莲衣身边的阿慈会些三脚猫功夫,也忽略了徐书桓这个纨绔,是个文弱书生,只知道吃喝玩乐,连个出门防身的功夫都不会。 苏莲衣看了一眼门外:“很快就该来了。” 阿慈握紧了拳头,抓起徐书桓的一只腿,像拖死猪那般,快速向床榻拖去,随后又将床榻弄得混乱不堪。 …… 然而就在厢房对面,正有一人,立于不远处的窗前,望着淡定从容,不改面色的苏莲衣,嘴角轻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 门外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 阿慈看了苏莲衣一眼,俩人会意,默契的快速躲了起来,屏息凝神。 厢房的门被人从外小心翼翼地推开,率先进来的棋儿,苏妙仪则是跟在棋儿的身后,阿慈看准时机,从后捂住了苏妙仪的嘴,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另一只手则拿着银针,扎入与徐书桓同一个位置。 待棋儿发现不对劲,刚想转过身子的时候,苏莲衣手中的银针也刚好,丝毫不差的扎入了棋儿的脖颈。 苏莲衣冷冷的看着倒地不起的苏妙仪主仆二人,清冷的眼瞳凝深。 …… 第90章 污秽 莲荷神色凝重,脚步急促的下了楼,走到苏珺怡的身边,弯腰,附耳说了什么。 还没等苏珺怡开口询问,就见苏莲衣不紧不慢的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大姐姐怎么这么久才下来,仪姐姐去寻你了呢?”苏清漪望着苏莲衣,嫣然一笑。 苏珺怡的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端着茶盏,轻品着她的茶。 苏莲衣嘴角挑了挑:“她去寻我了?” “阿慈,你可有见到二小姐?” 阿慈抬起眼睑,眸中瞒是疑惑:“奴婢一直陪在大小姐身侧,连个丫鬟都不曾见到过,更别说二小姐了。” 苏如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担忧的开口道:“仪姐姐离开有一会儿了……” 苏莲衣扬唇浅笑,道:“许是坐的累了,去另一间厢房歇息了也说不准。” “我去瞧瞧!”放下茶盏,苏如忆神色担忧的,转身走向三楼。 “不会出什么事吧……”看着苏如忆渐渐远去的身影,苏令宜也没了听书的兴致。 “我们也去看看吧?”苏珺怡嘴角轻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并瞬间又消失无踪。 苏莲衣侧过头:“阿慈,你随着去瞧瞧吧。”并悄悄对阿慈暗暗的使了个眼色。 阿慈心神领会:“是,奴婢这便去。” …… 阿慈率先走上楼,苏家的几位小姐慢慢的跟在后面。 至于苏莲衣,并没起身,而是继续坐在椅子上听着老先生说书。 …… 稍顷,一抹女子的尖叫声突然响起,惊得众位听书的茶客一愣,继而纷纷议论着…… “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 “虽说我们南朝没有那些男女设防,但出门在外,也得注意一些身份啊,这女子真是太没规矩了。” “是啊……” 听着茶客指责的声音,苏莲衣笑了笑。 这便是没规矩了? 那一会儿岂不是要惊掉下巴了? …… “小二,楼上许是出了什么事,你快些领着人去瞧瞧,可千万别扰了大家的兴致啊。” 满福楼的小二一听,忙招呼着人上了三楼。 苏莲衣也适时地放下茶盏,跟着上了楼。 …… 三楼,苏如忆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呆愣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六妹妹,怎么了?” 苏家几位姑娘刚走上三楼,就见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苏如忆,和躺在地上睡得人事不省的棋儿,便知是出了事。 待几人走到门口,往里一看,也愣住了。 …… “怎么回事儿?” …… “发生了什么事?” …… 满福楼的小二领着几人急忙火事的跑了过来,几位姑娘的丫鬟见来了人,忙将自家姑娘挡在身后。 “这……这……” 待店小二看清里面的情形,一张清秀的脸庞,瞬间红到了耳根。 “出什么事了?”苏莲衣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一眼就望到床榻上的苏妙仪。 此时躺在床榻上的苏妙仪,只穿着白色裘裤和淡粉色的肚兜,玲珑有致的身形一览无余。 而她白嫩的小手此时正搭在身旁男人的胸膛上。 “那不是徐家的徐书桓公子么!”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徐书桓来。 “是啊,我就瞧着眼熟,原来是那个败家子儿!” “这个姑娘莫不是眼瞎了不成?怎么……怎么就……” 听着众人的议论,苏莲衣冷着脸走进厢房,拿起桌上的茶盏对着床榻上的苏妙仪便扬了过去。 已经冷了的茶水连带着茶叶泼在了苏妙仪的脸上。 躺在床上的苏妙仪,睫毛颤了颤,嘤哼了一声,慢慢来清醒了过来。 “二小姐醒了!”苏珺怡身前的莲荷大声惊呼着。 苏妙仪一惊,迷蒙的思绪瞬间清醒,猛然睁大了眼睛。 “这可怎么办啊!”苏如忆站在厢房门口,看着苏妙仪惨白的脸色,眸中闪着心疼。 而剩下的人眼中都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徐书桓光着身体,翻了个身子,似乎是在熟睡中。 苏妙仪震惊的低头望去,她洁白如玉的肌肤暴露在外。 第91章 愤怒 苏莲衣冷冷的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的苏妙仪,对着身边的阿慈说道:“还不快取件衣裳,给二小姐披上。” 听到声音,苏妙仪猛然抬头,愤怒的目光犹如道道利刃,狠狠地射向苏莲衣,咬牙切齿道:“是你!” 苏妙仪愤怒地想要去抓花苏莲衣的脸,只见她急冲冲的掀开被子,伸手就要去抓苏莲衣的脸。 “是你,是你陷害我!” 苏妙仪目光愤怒的快要喷出火来:“苏莲衣,我和你拼了!” 疯了一样的苏妙仪,全然忘了她此时正衣衫不整。 起身扑向苏莲衣的她,一个不稳,径直摔到了苏莲衣的脚前地上。 “仪姐姐!”苏如忆急步走上前,慌乱着扯过薄被,将苏妙仪裹的严严实实,慌乱的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和徐书桓…… 苏妙仪看着门外的众人,美眸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完了,全完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愤怒的目光再次如利剑般的射向苏莲衣,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知道是我占了你的位置,可你一回来,阿娘和阿耶不一样待你疼爱有加么,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毁了我!” 既然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不如一起下地狱吧。 苏莲衣!不将你碎尸万段,都难以解我心头之恨! …… 门外除了店小二和茶楼的几个下人之外,也多了许多爱凑热闹的茶客。 此时,众人听着苏妙仪的控诉,纷纷一惊,面面相觑。 难不成真是苏家大小姐陷害的? …… 本是苏家的嫡长女,一朝身份被占,回来见到这个姑娘,的确容易心生不满。 “苏莲衣!”苏如忆的愤怒瞬间到了极点,面色阴沉着,想也不想就扬起巴掌对着苏莲衣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竟做出如此卑鄙,龌龊的事情来!】 苏莲衣冷冷一笑,后退一步,躲过了苏如忆扇过来的巴掌,苏如忆卯足了劲儿的巴掌打空,顿时心里更是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你以为你躲开,便没人能惩治你了么?” “啪!” 苏莲衣清冷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扬起手,毫不客气的将一记耳光落在苏如忆的脸颊之上。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 时间像是凝结了般,全都张大了嘴巴将目光聚焦在苏莲衣身上。 苏如忆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莲衣:“苏莲衣!你敢打我?” “啪!” 苏莲衣没有理会她,也没有说话,而是又扬起手,一记响亮的耳光再次落在苏如忆的另一侧的脸颊,苏如忆白皙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可见苏莲衣下手的力度可不小。 “谁给你的胆子,竟胆敢直呼长姐名讳?分不清尊卑嫡庶,教训你也是应该的。” “你……” “徐公子喝醉了酒,误进了厢房,玷污了妙仪妹妹的清白,怎么能怪到我身上呢?”苏莲衣看了不看苏妙仪,只淡定从容的高声辩解着,满眼无辜。 跌坐在地上的苏妙仪狠狠地瞪着苏莲衣,美眸愤怒的仿佛要喷出火来。 【算计她不成,反倒让她算计了!】 …… 店小二走进屋推了推徐书桓,试图将他弄醒,可偏偏这个男人睡得沉,愣是没醒,但闻着徐书桓身上浓浓的酒味儿,店小二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扇了扇。 众人见此,看苏妙仪的眼神中,充满了异样。 店小二的行为不仅印证了苏莲衣的话,也同样印证了,东窗事发后的苏妙仪想要嫁祸于旁人。 第92章 网破 将苏妙仪脸上的愤怒不甘,和众人眼中的嫌弃和嘲讽,尽收眼底,苏莲衣勾唇冷笑。 不出半个时辰,盛京的大街小巷便会传遍此事。 这便是苏妙仪本想送给她的大礼,既是大礼,无功不受禄的,她也不好收下,自然是该还回去的! “大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苏清漪走上前来,轻声提醒着。 事情已经发生,再过多的责怪也是于事无补。 “好!”苏莲衣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开。 却听那边苏妙仪冰冷的声音从旁响起:“等等!” “怎么?想将他也一并带回去?”苏莲衣冷冷的看着苏妙仪。 众目睽睽之下,苏妙仪和徐书桓苟且,证据确凿,难道她还想翻身? “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传出去!”苏妙仪一字一顿,凌厉的目光扫过苏莲衣以及苏家姐妹,继而又看向了其他人。 有几个满福楼的下人,惊惧她的目光,快速低垂了头。 苏莲衣挑挑眉,明知事情没有挽救的余地,竟还警告众人,不得将今日之事外传。 可笑至极! 哪怕她如今不再是苏家的嫡长女,可到底也还是南朝镇北侯“苏直”的养女,这种丑事,即便有人当面答应了不说,难保离开了之后不会到处传扬。 “小姐放心,我们满福楼都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店小二淡淡回答着,看也没看苏妙仪一眼。 …… “徐公子,徐公子!”说完,店小二转过身来,继续摇晃着徐书桓。 毕竟是徐家的公子,即便再瞧不上,店小二也不敢明面上透露出来啊。 徐书桓被摇着,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丝丝疲惫,看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男人的放大了的脸,不觉猛然一怔:“你……” 苏莲衣站在那里,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姿势,道:“徐公子,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要做出什么有辱徐家门风的事来才好。” “不然只怕到时候,就连徐老太夫人也没法儿收场了。” 徐书桓一惊,回想他倒下前所发生的事情,再看看屋内的情形,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望望地上那道窈窕身影,徐书桓轻轻挑挑眉:“你本事不小!” “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本事,能做的无非就是自保罢了……倒是徐公子,堂堂徐家嫡子,竟也能被人耍的团团转。”苏莲衣轻声说道。 “你什么意思?”徐书桓一怔,随即低吼,眸底蒙上了一层阴霾。 苏妙仪胸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燃烧起来:“徐公子,这里是满福楼,说话之前要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若不然,鱼死网破的,谁也不好看!” “哟,小美人……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徐书桓阴霾的眼眸瞬间眯了起来,眼中闪出道道寒光。 “我怎敢威胁徐公子呢,只是提醒而已!”苏妙仪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苏莲衣,但与徐书桓说话的语气颇为冷傲。 “仪妹妹,我知道我的回来,让你在苏家的变得不同以往了,可女子的清白如何重要,你再怎么妒忌,也不能拿自己做戏啊。”苏莲衣挑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苏妙仪这是想要提醒徐书桓,不要说出她的计策,不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脱身而出么。 第93章 颠倒 “妒忌?我为何要妒忌你?我自幼在镇北侯府长大,阿娘一向偏爱我,我为何要妒忌你!”苏妙仪恨恨的瞪着她。 苏莲衣冷哼一声:“阿慈,备好马车回府。” “怎么?你这是承认了么!”苏妙仪怒目而视。 苏莲衣淡淡一笑:“承认?承认你拿自己清白为筹码来陷害我?还是承认你尚未婚嫁却与他人苟且?苏妙仪,你不觉得丢人,但我觉得现眼!” “大姐姐,别说了,回府让阿耶阿娘决断吧。”苏清漪看也没看苏妙仪一眼,径直拉了苏莲衣的手,便向外走去。 “翠茵,你去和阿慈将这个丫头拖走。”苏清漪口中的丫头,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未醒的棋儿。 徐书桓冷眼看着苏莲衣以及众人的离开,面若寒霜。 她们离开,竟连句话都未与他说,明显就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镇北侯府便了不起了? …… 走出满福楼,街上已经站满了人,指指点点的声音萦绕耳边。 苏莲衣勾唇冷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包不住火。 苏妙仪无视礼法,与人苟且,此等一事,便会让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咳咳……”坐上了马车的苏妙仪,面色苍白,听着马车外的声音,一时岔气,竟被口水呛到了,不由得咳嗽几声。 “仪姐姐怎么了?” “没事,许是一时急火攻心,有些上不来气,休息几天就会没事。”苏妙仪轻轻笑了笑,握上苏如忆的手,又说道:“如忆,谢谢你,只有你相信我……我没有想到竟会被人算计了……我……” “仪姐姐不用怕,阿娘向来最是公正,况且阿娘又那么疼爱你。” 苏妙仪添油加醋的将她回三楼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深怕苏如忆不信,还哭天抹泪的说道:“六妹妹,你说我这是图的什么啊,本也是寻思她刚回盛京,还没出来逛逛,怎想她非但不领情,竟还这般对我……”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苏妙仪这分明就是不将阿娘放在眼里啊!瞧瞧她方才那样子,还真当自己是苏家的长姐了,在那儿耀武扬威的,我一个局外人看了都生气。”苏如忆心里气的五脏六腑翻搅。 苏妙仪垂下眼睛,眸子里有着什么,一闪而过…… …… …… 镇北侯府众人都准备了妥当,这时阿慈又走进满福楼,找到了掌柜的,她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今日的事情始料未及,扰乱了满福楼的生意,这是我家小姐一份小小的心意,还望掌柜推荐收下。” 满福楼的掌柜转头,往门外看了过去,正好对上掀开马车帘的苏莲衣看过来的目光。 苏莲衣对满福楼的掌柜点了点头。 掌柜犹豫了一下,接过荷包,里面是沉甸甸的银子:“满福楼里的人都不是爱嚼舌根的,今日的事,不会从满福楼人的口中传出去。” “掌柜……” 只见阿慈低头沉声说了几句,满福楼的掌柜蹙了蹙眉,而后又舒展开来,笑着点了点头。 阿慈也没再做多停留,对着满福楼的掌柜福了福身,便走出大门,上了马车。 苏莲衣嘴角轻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重新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想着把从前一笔一笔的旧账都好好的算算,可偏有人急着让她先算,那便不要怪她心黑了。 …… …… 第94章 诬陷 过了烈日当空的正午,午后的气息变得十分的慵懒,舒适,有时还可以听到悦耳的鸟叫虫鸣。 …… 此时的镇北侯府内院,气氛却阴沉的可怕。 丫鬟,婆子们的进进出出,都把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动了哪个主子。 …… 苏妙仪一步跨进门去,迎面一个茶盏从里面飞了出来,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脚下。 像镇北侯府这样的大户,从里到外都是规矩。 哪怕是再生气,再愤怒,那气也不能在明面上撒,在人前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姿态,尤其是女子。 而且严氏是最重礼节,名誉的,苏家这么多年何时出现过这般情景。 严氏的这一举动,不仅将要进门的几位姑娘吓了一跳,更是将坐着的几位姨娘也吓得一愣。 “阿娘……” 苏妙仪快步走进门,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阿娘,都是仪儿的错,是仪儿疏忽大意了,这才让小人有机可乘的……”一连串的泪水从苏妙仪惨白的脸上无声地滑落下来。 只见她眼睛红红的,不停的抽泣着,眼泪源源不断地落下来,让人看着甚是可怜。 一旁坐着的陈氏,脸色亦是铁青,本想着要张口劝劝,却又抿紧了唇。 按理说夫人盛怒,她身为妾室,应当劝劝的。 可这个苏妙仪实在不像样子,哪里对得起严氏十多年的疼爱和培养呢。 再者说,府中的姑娘都还未嫁,虽说苏莲衣已经被圣人赐婚靖安王,苏清漪的婚事也快定了下来,可还有没议亲的姑娘,如今被她这一出闹挺,不仅苏家的名声扫地,姑娘们的婚事也是要跟着受影响。 虽说苏妙仪是养在严氏身边的养女,与她并无关系,但凡事都有个规矩,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外人该如何看待苏家。 陈氏本就不喜苏妙仪,如今这般,脸色就更冷了。 “俗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什么事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都不知道,那日后岂不是更要闯祸!” 严氏没有言语,整个宜兰院的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惶惶不安到了极点。 …… 赵氏咬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一粒一粒的从眼眶里掉落出来:“夫人,妙仪小姐是您看着长大的,脾性如何您也是清楚的,大小姐回来,妙仪小姐就变成了养女,且每日都胆颤小心着,生怕一个错,便被赶出这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她孝敬您和侯爷,从不会做出任何忤逆的事情来,她如何的友爱,谦让妹妹们,夫人您是都看得见的啊……” “今日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定是小人妒忌,故意栽赃!虽说事情已经发生,就是打死也不为过,可……可毕竟妙仪是被小人陷害的啊。” 陈氏闻言一声冷笑:“赵姨娘这话说的可不对,什么小人?哪儿来的小人?小人又是谁?你总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诬陷旁人吧?” 苏妙仪一脸无辜地跪在地上:“仪儿自问没做过任何有辱苏家门风的事情,哪怕大姐姐回来改变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我也不怨!不恨!是我占了她的位置不假,可这也不是她陷害我的理由!阿娘……” 屋里有很多丫鬟,听到苏妙仪的话后,纷纷吃了一惊。 第95章 轻重 站在陈氏身后的苏清漪直接打断了苏妙仪的话:“仪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有辱苏家门风的人,是你,不守规矩,没有分寸的人,是你,与外男苟且的人,还是你,而大姐姐一直都在喝茶,和我们坐在一起,如何就能去陷害你了?红口白牙的,可不要胡乱指责,阿娘向来最厌恶做了错事,还迷途不返的人!” “分明就是她心思歹毒,记恨我占了她嫡长女的身份,妒忌我受阿娘的疼爱,看不惯我与各家姑娘交好。”苏妙仪美眸中瞬间盈满了委屈的泪水,怒吼着,狠瞪着苏莲衣。 苏珺怡闻言,笑出了声,道:“妙仪姐姐,你这好大的口气啊,大姐姐是阿耶的亲生女儿,为何要妒忌你?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苏妙仪显然没有想到苏珺怡会这般呛她,一不留神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的苏清漪冷哼了一声,又道:“仪姐姐,自大姐姐回家起,你便忘记了什么是尊卑嫡庶,大姐姐可是从未与你计较过你的言失,去满福楼饮茶听书是你事先定好了的,与大大姐姐没有丝毫关系,如何就成了她妒忌你?陷害你呢? “你……你们……” 苏妙仪在镇北侯府已有十多年了,与这些姐妹们,也已经相处了十多年,如今出了事,非但没有一人帮她说话,反而一个个的都落井下石! 果真是墙倒众人推! 原本就红了眼眶的苏妙仪,如今哭的更是稀里哗啦。 “妙仪小姐是个善良的孩子,待你们更是和睦谦让,你们怎能如此偏执呢!”赵氏大吼道,看向苏莲衣的目光充满了恶毒。 “住嘴!”一时没有说话的严氏,突然抬头,冷冷的看了过来。 赵氏心里一颤,想要继续说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姚姨娘,端详了几眼苏妙仪:“夫人,现在外面的人已经都在议论这件事儿了,不管妙仪小姐和徐家公子有没有做出有违道德的事,现在也都在传跟徐公子之间不清白……” …… 徐家差人来试探的事情,几位姨娘都是知道的。 可谁也没想到牡丹宴那日,徐家公子竟会看上苏妙仪,更没想到的是他会口不遮栏的当众提出婚事。 严氏本打算这几日便差人去徐家走一趟,也好绝了徐家想要结亲的念头。 可如今经满福楼这一通闹腾,这消息是如何想瞒,都瞒不住的,更别说什么拒婚了。 想到这里,陈氏的脸上凝了层冰,对严氏沉声道:“夫人,今日这事,您要秉公处理,若是姑息了,那日后府上的几位小姐还如何出去见人?如何商议亲事?世人又该如何议论我们镇北侯府。” 说完又看了眼苏清漪几人,道:“你们当时都在一起,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六小姐,你与你仪姐姐的关系素来亲厚,你说说,是不是看到有人陷害你仪姐姐?” 赵氏一听陈氏的话,连忙转过头看着苏如忆,并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不着痕迹的暗示着。 苏如忆是苏家姑娘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脾性急躁,口无遮拦,但她长这般大也没见过今日这般情景。 此时的苏如忆别说什么暗示了,早已经惊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六小姐,事情的孰轻孰重,要分清。” 第96章 公平 苏如忆心慌的很,但同时她也有些小庆幸,若她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去听书,她肯定也会出事。 苏如忆悄悄地抬眼看了眼赵氏,又看了一眼姚姨娘,姚姨娘暗暗的摇了摇头。 苏如忆微微低头,小声道:“……我们一起去听书,大姐姐一人留在厢房里,后来仪姐姐见大姐姐一直没有下来,有些担心便去了满福楼的厢房,大姐姐也一直没下楼……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大小姐,你还有何话可说?”赵氏一听,怒目而视。 苏莲衣微微一笑,清冽明媚的笑容如同利剑一般,刺的苏如忆竟不敢抬头,手里紧捏着一方丝帕,也快要拧成了麻花。 “自以为自己聪慧过人,与众不同,其实也不过是蠢不自知罢了。”苏莲衣挑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你怎可这般垢谇别人!”苏妙仪恨恨的瞪着她。 明明是她算计了自己,如今居然倒打一耙,还讽刺自己愚蠢。 “满福楼里那么多人,你为何肯定就是我?”苏莲衣也不急不恼,淡淡反驳着。 闻言,严氏柳叶眉微微拧起,盯着不远处那个香炉里溢出的袅袅轻烟。 …… 苏妙仪双拳紧握,脸上已然满是泪水,字字沉重:“阿娘,阿娘您相信我。” 站在陈氏身后的苏清漪蹙紧眉头,出声:“无凭无证的,就靠你那一张嘴么?仪姐姐,你可不要为了保全名声,故意往大姐姐身上泼脏水啊。” …… “不是,不是,我没有,阿娘我没有,是苏莲衣害我的,除了她再无其他人了!”苏妙仪看着苏莲衣那张妩媚妖娆的脸,目光愤怒着,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抓花她的脸。 这边想着,那边就欲用尽全力站起身:“我和你拼了!” 只见苏妙仪不顾任何的形象,姿态,满目愤怒的向苏莲衣扑了过去。 苏莲衣目光一冷,快速的往旁边偏身一挪。 苏妙仪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 “放肆!” 看到苏妙仪不顾后果的行为,严氏恨铁不成钢地紧蹙眉头,原本冷着的脸,此时变得更加难看,喝声道:“大吵大叫的成何体统!” 苏妙仪又心慌又害怕,激动之下说起话来,难免有些不顾及了。 “阿娘,您不能因她有苏家的血脉,便偏心她,这对我不公平!” “你住口。”苏莲衣背脊挺直,眉目之中迸射寒光:“当着母亲和各位姨娘的面,你还想挑拨离间?母亲和苏家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你这样的无中生有,可对得起母亲的一片慈爱?” 严氏沉着脸望着苏妙仪,眸中难掩失望,沉声道:“身为世家姑娘,竟姐妹不睦,大打出手,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妙仪!你让我失望了。” 苏妙仪闻言,身子一震,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 在府中,她最大的依靠就是严氏。 若是自己失去了严氏的疼爱,那她还能拥有什么?只怕过的只有粗茶淡饭,缺衣少食的日子了。 “阿娘息怒,女儿知错了。”苏妙仪再不敢多辩驳一句,生怕让严氏对她更厌烦。 第97章 商定 严氏见她认错,且态度很好,想着到底是自己教导出的孩子,虽心思重了一些,但到底品行还是不错的。 思及此,她便严肃的道:“你们两个,行事毛躁,罔顾人伦,就罚你们各自回房抄写《心经》二十遍,可有异议?” “女儿没有异议,多谢阿娘疼惜。”苏妙仪见严氏只是小惩一番,忙抢着回答。 苏莲衣眼角余光将苏妙仪的神色反应尽数收入眼底,不免暗自好笑。 只见严氏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沉声又说道:“至于徐家……张妈妈,你寻个可靠的媒人,去徐家商定一下日期吧。” 还没来得及得意的苏妙仪,瞬间变了脸色,大惊:“阿娘?” “不要,不要,阿娘,我不要嫁去徐家,不要啊阿娘……”苏妙仪的泪水流得越发汹涌,整个人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严氏看着已经哭的花了妆容,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苏妙仪,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又何曾不是想拒苏妙仪嫁去徐家,虽说她只是个养女,可到底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啊。 …… 闻言,赵氏也白了脸,但她却知道平日里看起来好脾气的严氏,一旦定了的事,却是不容再反驳的。 姚姨娘拿眼瞄了一眼赵氏,捏着手帕,轻轻碰了碰鼻尖,以此来遮掩着自己嘴角的笑意。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张妈妈应了声是,便走出了宜兰院。 苏妙仪见张妈妈离开,便知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扭转的余地了,她一脸震惊地跌坐在地,双目毫无神采,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般,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突然胸口一阵翻腾,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一黑,苏妙仪倒在了地上。 “妙仪!”严氏惊呼一声,连忙抱过苏妙仪,急切的大喊着:“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郎中啊!” 怔愣的丫鬟们连忙全都反应过来,抬人的抬人,请郎中的请郎中,一室的混乱。 苏莲衣挑了挑眉,这是怒气攻心,气昏过去了? …… 看着一室的混乱,严氏抚了抚额:“我在这里就好,你们都回去吧。” “是。”众人对着严氏福了福身,继而都退了出去。 严氏看着门外缓缓走远了的众人,转头吩咐张妈妈:“侯爷回来,让他来趟宜兰院。” “是。”张妈妈应了一声,想了想低声道:“夫人,仪姑娘身边的棋儿醒了。” 府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令一贯冷静的严氏烦躁的很。 严氏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无奈道:“这么多年,我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我也知道她一向心思重,可怎么……怎么也没想到她行事竟会这般有失分寸。” “如今的镇北侯已然不同了,侯爷身居要职,伴君如伴虎啊……到处都是眼睛耳朵在盯着我们镇北侯,若是再出现这种事情,可是要不安生的。” 张妈妈点头道:“奴婢明白,奴婢会警醒院子里所有的口舌,不许行差踏错,乱嚼舌根。” 严氏的脸色稍稍和缓,摩挲着手边的茶盏:“原本我是反对与徐家结亲的,虽说徐家也是世家大族,但到底落魄潦倒了,而且徐家的老太君还是个不好相与的人,不论是谁嫁了过去,都是要委屈的,可如今妙仪这丫头,是不嫁也得嫁了。” 张妈妈沉吟片刻,柔缓道:“以奴婢看来,这对妙仪姑娘不是委屈,而是极大的抬举了。” 第98章 正妻 “如今忠勇伯府不仅送来了雁,还合了生辰八字,就差请期了,若是妙仪小姐再嫁给徐家,那咱们侯府不是和两家百年大族都紧密联结了么。这对大公子日后的前程,不也是有着大帮助么?” 严氏乌黑的眸子里有着幽幽的暗光闪过:“徐家是百年大族不假,可却非和善之家。” “夫人心疼妙仪小姐,奴婢明白。” 严氏颇有几分伤感不舍:“妙仪自幼承欢膝下,自然是舍不得的。” …… ……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苏直刚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书房,便听到下人的回禀,椅子还没坐热,就急急的走向了宜兰院。 …… 严氏此时正躺在软榻上假寐,便听外头丫鬟道:“夫人,侯爷回来了。” 张妈妈这边扶着严氏起身,那边苏直便疾步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看来今儿个的事,你是都知道了。” 苏直冷着个脸,点头。 “那你如何看?”严氏突然的反问让苏直一怔。 苏直没有说话,眼帘低垂着,让人看不出喜怒。 过了半响,苏直面沉似水,想了想,道:“妙仪也已经十七,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徐家公子也正刚满二十,二人的年岁是相配的。” 苏直看似平静,其实心中实则十分的恼怒苏妙仪。 …… 苏家两房共六个姑娘,苏妙仪自幼在镇北侯府长大,才名人尽皆知,这几年上门求亲的也不少,若是谋划得当,自然能嫁个好人家,也能给家族添份助力。 徐家再不济,那也曾是一门大族,如今她这般模样嫁过去,只怕是不会好过的。 …… “你的意思是答应了和徐家的婚事?” 苏直听着有点恼:“那你说怎么办?”叹了口气,又说道:“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送去庄子上避风头,时间久了,定耽误了她的婚事,若是让她出家修行,只怕不知情的外人会说我们苏家接回了亲生的孩子,便不顾情分将她抛弃……” “嫁去徐家,是她唯一的出路。”苏直一脸薄怒,冷静道。 闻言,严氏眼角染了泪花闪烁,无奈的说道:“既是如此,就这么办吧。” …… …… —沁芳阁— 郎中为苏妙仪诊治过了,确认是怒气攻心,暂时昏迷。 …… 过了半个时辰,苏妙仪方才幽幽转醒。 “妙仪,你醒了。” 赵氏见苏妙仪睁开了眼睛,连忙走过去。 “姨娘……”赵氏扶着苏妙仪半靠在引枕上,小脸煞白。 “姨娘,白日里的事情是不是过去了?是不是?”思绪刚刚清晰,苏妙仪便急切地询问着。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心中不停的自我安慰着,严氏疼她的紧,不会将自己嫁到徐家的,一定不会的。 “……” 赵氏看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且一脸期盼的苏妙仪,虽于心不忍,但还是狠下心,说了出来:“今日之事被外人传扬的议论纷纷,夫人和你阿耶已经商谈好了,让你嫁去徐家做正妻!” 赵氏的话,终究还是打碎了苏妙仪最后的期望。 “我不要嫁给徐书桓!”苏妙仪怒吼着,美眸中盈满了泪水。 她知道她的嫁娶之事,苏家说的算,但今日的事情,本就是她被人算计了,凭什么不清不楚的就让她嫁过去? 况且,徐书桓花心风流,性子暴虐,这都是世人皆知的,如何能配得上她! 第99章 高低 “徐公子是徐家的嫡孙,你嫁过去做正室,身份并没有低的。”赵氏目光柔和,她又何尝不知徐书桓是什么样的人,可若是苏妙仪不嫁,那等着她便不知是什么了。 “一个整日流连妓馆,后院里还住着不知多少个小妾,通房的男人,不就是个废物么,正妻又能怎么样?别说是正妻了,就是做他娘,我都不愿意!”苏妙仪满目含泪。 一向美丽优雅,极少在人前动怒,发脾气的苏妙仪,因为徐书桓,彻底的不顾后果,失态了。 赵氏在苏直身边多年,虽性子跋扈了些,但有些事情她还是沉得住气的。 就比如苏妙仪这件事,她虽心急如焚,但还是细着心的与苏妙仪解释着,道:“遇事不要急躁,一定要冷静。” “我如何冷静?我就要嫁给徐书桓那个废物了……我……” 赵氏板着脸,道:“妙仪!”苏妙仪呆呆的看着赵氏,只见赵氏微微垂下头,低低道:“…………” 苏妙仪原本蹙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恍然含笑道:“姨娘?当真可行?” 赵氏神秘地笑了笑:“可不可行的,试试才知道。” 苏妙仪眉心一动,笑道:“还是姨娘心细。” …… …… 苏清漪与苏令宜结伴来到思湘阁时,苏莲衣正坐在窗旁看着话本。 见了她二人来,苏莲衣把话本放到一侧的案几上,直了直身子,笑着吩咐阿慈:“去取些二位姑娘喜欢的糕点和茶来。” 苏令宜瞥一眼话本,走过去,笑着说道:“大姐姐也喜欢看这个话本啊。” “这个话本里的情节非常有趣,曲折生动,很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谈不上喜欢,只是打发着时间罢了。” 苏清漪抿了唇,微抬着下巴:“二姐姐可知道阿耶已经定下了妙仪的婚事?” 苏莲衣笑了笑,道:“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初夏时节气温适宜,的确是嫁娶的好日子。” 苏清漪微笑不语,而苏令宜则是笑吟吟道:“也不知这位徐家公子是怎么了,听说他曾对四姐姐情有独钟,大有非卿不娶的意思,可去了一次长公主府,反倒变成了苏妙仪,说来还是四姐姐好福气,没嫁成徐家。” 苏莲衣试探着问:“你是说徐书桓原本一心想求娶珺怡?而后去了长公主府,就突然变了?” 苏令宜皱了皱眉,将手中的话本放下,想了想,道:“嗯……是这么回事儿。” 苏莲衣眼角飞起,瞟一眼伫立在不远的阿慈,语含讥诮:“妙仪满眼的门楣高低,哪里看得上落魄了的徐家。” “门楣高低?”苏令宜宛转看她一眼,轻声嗤笑:“她轻蔑徐家时,怕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吧。” 苏清漪笑了笑,神色平静的如无风无澜的湖面:“一个养女,能嫁去百年功勋的徐家做正妻,这是从未有过的,且不说徐书桓这个人如何,就单说徐家,徐家老太爷曾是前朝重臣,可自从他去世,即便徐家不比从前了,那也还是多少女子都想嫁的高门。” 第100章 替嫁 苏莲衣抿嘴微笑,含了几分犀利:“毕竟她不比一般人。” 苏令宜变了脸色,连连冷笑:“我就知道她不会安什么好心的邀我们去听书,眼看大姐姐就快要出嫁了,她还满嘴的诬陷,分明就是想让大姐姐的名声受损,苏家被人唾弃,那她才安心呢。” 闻言,苏清漪眉头一皱,一双大眼盯着她:“五妹妹慎言,她做的再不对,也有阿娘和阿耶去教训,你这般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苏令宜撇了撇嘴,扭头冷笑:“人在做,天在看,她就是嫁去了徐家,也不会好过的。” “婚事虽然定下来了,可没到那日,我便总觉得她还会抗拒的,要知道徐家二房可是远在岭州的。”苏清漪端坐着,沉静道。 苏令宜愣了一愣:“抗拒?她即便是再不愿意,也没用啊,又不会有人替她嫁过去。” “替嫁?” 苏莲衣沉下了眼睑,美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严氏只有一子,年龄不大,还在读国子监,若是苏妙仪嫁得好,便极有可能会为他儿子铺路。 至于赵氏……与苏妙仪走得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多年无所出,若想在镇北侯府里站稳脚跟,她必须要有个强有力的后盾作为依靠,而徐家二房远在岭州,苏妙仪若是嫁往岭州,她不仅没了保障,更没了奔头。 所以,不论是赵氏,还是严氏,想来都是及其不肯的。 …… 苏令宜有些不安的开口询问:“大姐姐,替嫁怎么了?” “五妹妹年纪小,心思单纯了些,有些事情她可能不太清楚。”苏莲衣锐利的目光看着苏清漪:“她不愿意远嫁,自然有她的理由和心思。” 苏令宜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的,茫然不解地问道:“什么理由,什么心思?” 苏清漪沉吟片刻,维持着冷静道:“再过半月便是宫里的盛宴,到时候各世家大族都会去。”她侧目见身边无人,低沉了声音道:“徐家自然也会去!” 苏莲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与苏清漪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眸中读到了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啊?”苏令宜满腹疑问。 看着她手捧着下颚,歪着个小脑袋,还满脸疑惑不解可爱的样子,苏清漪松了神色,语气软软的说道:“你这丫头,都是婶娘太由着你了,什么事都为你铺好。” 苏令宜刚开始还静静地听着,到后来皱着眉的抬头:“三姐姐这是在说我什么都不懂么?” 看着她这傻样,二人不由得便笑出了口。 …… 苏令宜身为二房的嫡女,性格开朗直爽,自幼被家里的长辈,兄姐们捧在手心里疼着,虽看着心思单纯,却有自己的主见。 只是被窦氏保护的太好了,没见过什么风浪。 看着与苏清漪打闹嬉笑的苏令宜,苏莲衣有些恍惚失神。 世家大族里出生的女子,自小就知道自己这个人是属于家族的,所做的一切,都要为了家族的荣华显赫和利益。 可悲又可笑。 …… 第101章 嫁妆 四月二十。 春雨绵绵,如千缕万缕般细细的银丝,冲刷着大地。 …… 细雨朦胧中,阿慈打着油纸伞,与苏莲衣一同走在青石小路上,听着雨珠掉落在地的清脆声音。 “听说这几日夫人在查东市的那几家店铺上的账。” “东市?” 阿慈点了点头,道:“是,听说那几个店铺并不是夫人的陪嫁,但侯爷却在老夫人走了之后都送给了夫人。” 听到此话,苏莲衣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从前她刚回到侯府时,只想着和苏家人拉近关系,不仅没有急着去习书学技,更没有去了解孙氏留下了多少东西。 直到她嫁进广平王府的前两日,她才得知,孙氏留下的陪嫁不少,但那时多数都成了严氏的掌中物。 给她当作陪嫁的只有两间不盈利的绣房和染坊。 “阿耶使的这一招借花献佛,当真是会哄人心啊。” 她话音才落,天际突然惊雷炸响,吓坏阿慈。 此时天色暗沉,狂风四起,黑压压的天边闪电出现,轰隆隆雷声不绝于耳。 “小姐的意思是那几个铺子是先夫人的?” 伴着阿慈疑惑不解的声音,苏莲衣目光冷冷:“阿娘是孙氏女,出嫁时,姨母早就成为了南朝的国母,你觉得我阿娘会连个陪嫁的店铺都没有?” “若是夫人的陪嫁,那便不能落入旁人的手中,小姐该要回来才是。”阿慈目不斜视,且压低了声音说着。 苏莲衣目光冷冷的盯着前方,勾唇笑了笑:“属于我的东西,谁都抢不走。” “忠勇伯府昨个儿派人送来了合完的八字,下一步就该是定日子了,听说侯爷有心让清漪小姐先嫁。” 苏莲衣静了半晌,慢条斯理道:“和徐家的婚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难免会存一些别的心思,如今咱们看戏就行了。” “奴婢明白。”阿慈神色不变的走着,仿佛方才的对话,并非出自二人口中。 …… 到了宜兰院门口,便出来人引了苏莲衣主仆进了内院。 …… 今日晨起请安,来的都挺早,就连静养了多日的苏妙仪,也在。 “给母亲请安。”苏莲衣走进屋子,对着严氏福身行礼。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的大了,本想让张妈妈告知你们一声,今日就不必来请安了。” 严氏说完,赵氏站起身来,满面恭谨的笑着说道:“夫人每日为侯府操心劳累的,我们也不过是请个安而已,哪至于那么矫情。” 严氏看了她一眼,淡然笑道:“赵姨娘言重了,掌管中馈的确是累了些,但好在有几位妹妹帮衬着。” 苏莲衣淡淡不语的看着二人的互捧。 说完,严氏又似乎是想起什么,只见她环视了一眼众人,笑道:“再过一月多妙仪和清漪便要出嫁了,想想,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一转眼,孩子们都要嫁人了。” 陈氏轻笑道:“是啊,唯有时间最是留不住。” 赵氏白了一眼陈氏,嘴角含了薄薄一缕笑意:“若每日都过得顺心顺意,即便留不住,又何妨。” 陈氏好似并未听到赵氏说话一样,只顾自顾地喝茶。 严氏见赵氏逐渐脸色微变,慢慢笑道:“咱们家也算是双喜临门,这俩个丫头都是有福之人,嫁妆我也不会偏了谁。” 陈氏一听,连忙起身道:“多谢夫人。” 严氏笑着摆了摆手,目光扫了一眼苏莲衣,嘴角变的笑意深绽:“大小姐的婚事虽是定下了,但日期还未定妥。”她停了停,平心静气的又说道:“所以嫁妆一事,我便先紧着妙仪和清漪这两个丫头了。” 第102章 陪嫁 苏莲衣心里冷冷一笑,抬起头来看着严氏,轻声道:“两位妹妹在我前头出嫁,母亲先紧着她们自然是应该的。” 严氏闻言,心中不乏有些许的庆幸。 【还好她不知道她阿娘还有陪嫁在。】 只见严氏笑看着苏莲衣,点了点头,说道:“莲衣越来越懂事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苏莲衣笑着开口道:“您不必费心劳神的为莲衣准备嫁妆,记得前些日子,婶娘与我提起我阿娘当初嫁进苏家时,外祖曾陪嫁了不少东西。” “你阿娘的陪嫁?……”严氏嘴角边的笑意极淡。 苏莲衣微笑道:“莲衣想着,阿耶为官清廉,母亲您又向来节俭,这一下子陪嫁三个,侯府的开支便有些大了,不过好在我阿娘还留了一些给我,如此侯府里只管两位妹妹的陪嫁就好了。” 严氏端起茶盏,垂眼看着杯里的翠莹如玉,轻抿了一口,才慢慢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侯府也曾囊空过,至于你阿娘的嫁妆还剩了多少,就等你阿耶回来,我问问他。” 严氏这般说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在暗示苏莲衣,镇北侯府也曾潦倒过,所以孙氏的那些陪嫁多多少少的都用于侯府开销了。 “听说我阿娘生前与婶娘很是要好…” 听到此话,严氏一向平和从容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当初孙氏嫁女,陪嫁的东西当真不少,即便是她当年的嫁妆也不及。 严氏抬头瞥了一眼苏莲衣,放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紧了。 【这么多年她拿着孙絮容的陪嫁挥霍了不少,若是按照嫁妆单子一个不差的全给这个丫头,那妙仪的嫁妆可就不多了。】 严氏自己在心里嘀咕的话,苏莲衣听得是一清二楚。 她故意把窦氏说出来,就是想要严氏忌惮,想要吞她的东西,给那个人做陪嫁,想都不要想! 严氏在孙氏死后的一年就风光进门,若说孙氏的死与她没有一点关系,苏莲衣是如何也不会信的,所以!她绝对不会允许严氏拿着这个嫁妆拿去补贴别人,还是她最厌恶的人! 苏莲衣看着严氏的目光淡淡,但却让严氏浑身的不自在,好像苏莲衣的眼睛里藏了银针似的,扎得她心肉疼。 严氏秀眉微曲:“是么?那你婶娘是知道你阿娘当年陪嫁了多少?” “庄院两户,铺子六间,田地六百亩,外加一片山林,再有就是一些金银首饰了,岫玉如意两柄,白玉各式佩四件,青玉各式佩四件,白银缠丝双扣镯六对,镶玉绞丝金镯六对,金碧莲花手镯两对,象牙扳指两件,白玉鸳鸯扣一对,万福点翠簪两支……玲珑点翠镶珠钗两支……金丝香木嵌婵玉步摇一支,海棠珠花步摇一支,富贵双喜银步摇两支,赤金累丝镶宝耳坠两对……白玉松石金耳坠两对……织金彩瓷瓶六对……蓝釉白梅瓶四对……东珠四颗,湖珠十二颗……这些都是女儿知道的,剩下不知道的,母亲若是能找到,那便当作我这个长姐给两位妹妹添妆了。” 第103章 占有 苏莲衣说完,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盯着她。 就连站在苏莲衣身后的阿慈,也震惊的动了动眉头。 “你……你竟记得这么多?”一向淡定的严氏忍不住大声说道。 她没想到苏莲衣会将孙絮容的陪嫁记得的这么清楚,本还想着随便挑几件不值钱的东西应付过去,可现在苏莲衣记得的这般清楚,她是想糊弄都糊弄不了了。 苏莲衣勾唇一笑,看着她道:“我虽愚笨,但记性却是好过一般人。”说完,她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丝丝冷光,笑道:“会记得很多不该记得的事情。” 严氏似有些不甘的深深看了苏莲衣一眼才道:“既然你清楚的记得,回头我便与你阿耶核实一下,好提前备着,免得耽误了你的婚期。” 坐在一旁的赵氏横了苏莲衣一眼,旋即道:“大小姐这怎么不像是好记性呢,反倒像是有备而来。” 苏莲衣的目光扫过严氏不自然的面庞,笑道:“赵姨娘当真会说笑,我要的是我阿娘留给我的嫁妆,而不是抢夺,占有别人的嫁妆。”说完,苏莲衣又侧目看了一眼苏妙仪。 苏妙仪咬了咬牙,并没有开口接话,而是躲过苏莲衣窥视的目光,低下了头。 严氏脸上撑着满满的笑意:“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三个新嫁娘,快回去绣制自己的嫁衣吧。” 众人闻声,纷纷欠身离去。 …… 严氏见四下再无旁人,铁青着脸一挥手便将手边的茶盏扫到了地上。 地上碎了一地的茶蛋瓷器。 “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看着严氏发泄着怒火,张妈妈一脸关切的说道。 “我辛辛苦苦的为苏家操持了这么多年,他要将那个丫头带回来,我也没不允,想着不过就一个丫头片子而已,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如今到好,我可真是放虎归山啊,竟跟我要孙絮容的嫁妆!” 张妈妈叹了口气,柔声的安抚严氏:“那个丫头就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一听二夫人说了几句,便上了心,可见是个俗气的。” 张妈妈的话句话可算是说到了严氏的心坎里。 严氏神色稍缓。 张妈妈也顺势劝下去:“况且,侯爷也一向疼爱妙仪小姐,怎会让妙仪小姐的嫁妆少了大小姐的嫁妆。而且……若是大小姐的嫁妆多一些,外人看到了也会觉得夫人您大度,没有亏待了原配的女儿。” 严氏想起苏莲衣那张和脑海中孙絮容一般无二的脸,便心浮气躁:“我还想着只要她回来了安分守己,我便容她活着,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瞧了她!” “孙絮容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了我的手掌心不成!”最后话里隐隐有着咬牙切齿的意思。 张妈妈担忧的皱起了眉头:“奴婢看侯爷现在待她,有几分愧疚,夫人还是谨慎点好。” 张妈妈的担忧只换来严氏一声不屑的冷笑:“愧疚?你当这份愧疚能抵得住权益?” “夫人的意思是……” 严氏嘴角轻轻上扬,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什么。 只见张妈妈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继而走出了宜兰院。 …… …… 第104章 静心 咕噜,咕噜。 晃荡的马车内,阿慈瞧着苏莲衣,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小姐平日里都是不愿出门的,怎么今日倒来了兴致?”说完,阿慈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鼓囊囊的荷包:“还兑了这么多的银子……” “阿慈,我在侯府里的境况如何,你是知道的,阿娘的嫁妆想必也被挥霍的不剩什么了,就单说东市的那两间铺子,明明地段好,可为什么就是只赔不赚呢。” “小姐是想自己兑个铺子做生意?” “没错!” 严氏待她虽在吃穿用度上并没有苛刻什么,但日后闹翻了,她可能就会一枚铜钱都没有。 不如趁现在还没有撕破脸皮,将那些严氏送来的贵重东西拿去兑换成银子,自己开个铺子,往后也有底气。 “去满福楼那日,我坐在马车里,偷偷的观察了一下,有一家茶楼被满福楼挤兑的没有什么人气儿,所以我想去问问。” “小姐聪慧,想得长远。” “大小姐,满福楼到了。”这时,车夫出声提醒。 马蹄戛然而止,车稳稳的停在满福楼前。 “回去之后,若有人问起,你该知道怎么回答。” 阿慈拿出几个银豆子放在了马夫的掌心,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马夫也不傻,自然懂得那些道理,连连点头称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阿慈见他也老实敦厚,轻嗯一声,继而随着苏莲衣走向了满福楼斜对着的一家铺子。 …… 苏莲衣虽极少在外面走动,盛京里也几乎没有几人认识她,但还是稳妥起见,主仆二人都戴上了帷帽。 …… 走到门口,苏莲衣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茶楼的名字“静心轩” 静心静气,淡泊从容,想来这个静心轩的东家也是个淡泊名利,追求自由的人。 苏莲衣笑了笑,走进了静心轩。 …… 这个静心轩位于街道的拐角处,与满福楼斜对着。 静心轩共有两层楼。 一进门是一不大的前厅,厅中并没有放置茶桌,只有收账的柜台,和两盘棋盘。 正对着静心轩大门的是通往内院的门。 走进内院,正中间是一古朴的凉亭,周边种着些花花草草。 凉亭的四周是青石子路,沿着青石子路往里走,便是四个茶间。 分别题字为:“灵秀碧园。”“青山细雨。”“枫林红石。”“鱼跃莲荷。” 第一间“灵秀碧园”走进去便是扑鼻而来的淡淡清香。 茶间四周种植着各种花草,中间摆放着一张四人茶桌,旁边摆放着一张山水屏风作为隔断,屏风的那边放着个软榻,适用于茶客小歇。 躺在窗下的软榻上,品着茶香,闻着花香,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 第二间“青山细雨。” 走进茶间,入目相对的便是被立在水池里的假山流水,假山是用河中大小不一的石头砌成,假山上流下的水,清澈的滴落着,在山的最顶处,有一座塔楼。 山下的左边还有一间茅草屋。 假山的左手边放置着四人茶桌,右手边还有个木制的秋千,秋千的一旁摆放着几盆栽花草。 荡着秋千,听着流水潺潺,满院虫鸣的声音,闭上双眼,感受着天地一片的宁静。 第105章 东家 第三间“枫林红石” 这间和满福楼的竹林倒很相似,同是露天茶间。 远望那一大片的枫林,就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天际一般。 秋风瑟瑟,落叶飘零。 漫步在枫林里,轻坐在枫树下。 看着那一片片落叶从枝干上洒脱地落下。 枫为秋时,情意最重。 …… 第四间“鱼跃莲荷” 鱼跃莲荷,顾名思义就是与水有关。 它落座于荷花池中,有些荷花还没盛开,只是一个个的小花苞,竖立在碧绿的荷叶上。 而盛开的荷花伴随着风轻轻摇曳,在荷叶的衬托下,娇艳无比。 荷花池中建着一个凉亭,坐在里面品茗聊天,在看着亭外美丽的荷花,闻着它散发出来的清香远溢,着实令人流连忘返。 …… 而静心轩的二楼和满福楼的三楼一样,是雅间厢房。 …… 苏莲衣一走进门,便见伙计们坐在那里一副的无精打采模样,有几个伙计甚至在那边下着棋来打发时间。 苏莲衣走近柜台,伸手轻轻沾了沾柜台上的灰尘, “请问,你们东家在吗?”阿慈走上前,友善的询问着。 许是下棋的那几人吵闹的声音太大,竟无人听见阿慈的声音。 见到这般,阿慈皱了皱眉头,双手叉腰,高声喊道:“你们东家在不在!” 顿时,众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这个时候,一个容貌还算清俊,年龄在四十左右的男子走了过来。 “两位是来喝茶的么?”只见男子身上的衣服有些陈旧,但却洗的十分干净,看上去也并不让人觉得厌恶,反而还有些文人气质。 此时他正激动地看着苏莲衣主仆。 【这都快五日了,终于来了个客人,真是不容易啊,再不来人,我就打算卖店了……唉……】 …… 【可算是来人,再没客人,东家都没银子开工钱了。】 【谢天谢地,可算是有人来了。】 苏莲衣环顾了一眼周围腹诽她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好笑。 没想到这静心轩竟已经惨淡到如此地步了。 苏莲衣抬眸,淡淡的看向站在面前的男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不是来喝茶的,是来求见静心轩东家的。” 她一说完,众人全部转了视线,带着好奇直勾勾的望着她!” “我就是!”男子眉头一皱。 “不知静心轩有没有想要换一行业的打算?” “你我都清楚的知道,对面满福楼的生意有多好,与其这样赔着,不如换个方式挣着。” 这么一听,再细细琢磨,男子也再三思虑了一下,忙摆手命伙计们下去,随即伸手摆出个请的手势出来。 “既然姑娘你来了,那便是有心,不如我们进内院细谈。” 苏莲衣点头,轻轻的笑着:“好。” …… 苏莲衣和阿慈随着男子走进了内院,一进内院,便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这静心轩的装饰分明不输满福楼,为何生意会变得如此惨淡?” 男子见苏莲衣果然问起了生意惨淡的事,暗自思索怎样回答合适。 见他并没说话,苏莲衣便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笑着说道:“若是不方便说,便不说。” 男子面色一滞,随后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而是在下的家事,只是不想让姑娘笑话罢了。” 苏莲衣轻声回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有些事……若不至生死,说出来倒也不失是一种方法。” 男子听了,犹豫了半响,叹了口气,说道:“满福楼是我兄弟开的,我阿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走了,阿耶一人抚养我俩,我十岁那年大旱闹饥荒,阿耶为了我俩能有口吃的,他自己却被活活的饿死了,之后多年,我兄弟二人就相依为命,从边境一路讨乞来了盛京,可却没想到竟会因一本家传茶方……闹翻了,时至今日,也有好些年了。” 第106章 饭庄 说话间,苏莲衣已随着男子走进了内院的凉亭。 一年纪不大,样貌清秀的伙计端了壶茶来。 苏莲衣端起茶盏轻轻品了品,此茶刚刚进入口中时,味道有些涩,但当它在缓缓渗入喉咙时,竟有种清凉甘甜的回味。 “如此不平凡的日子,想来您的弟弟也不会忘记的。”苏莲衣放下茶盏,笑着宽慰道。 “罢了,如今看着他过得不错,我便也算对得起我阿耶临终前的嘱托了。” 苏莲衣点了点头,她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在并不熟悉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多嘴说什么的。 “是这样的,我今日来是想询问一下静心轩外兑不外兑?” 苏莲衣说完,男子自然明白了苏莲衣此行的目的:“姑娘也瞧见了,我这静心轩大白日里连个客人都没有,若是没想过兑店,那肯定是假话,只是……”男子微微沉吟,继而又笑着开口道:“这茶楼虽不盈利,但地段好,就是卖,想卖个好价钱也是不难的。” 苏莲衣眉心微动,抿嘴一笑:“所以,我是诚心来的。” “一百两!如何?” 见男子犹豫的样子,苏莲衣干脆利落地直接给出了价钱。 “若是你愿意,这个掌柜的还由你来继续做,每月我照样付你月钱。” 男子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苏莲衣能一口价的给了一百两,要知道,这一两银子都够贫苦百姓一年的生活费用了。 “既然姑娘还用我做掌柜的,那便也不用一百两,八十两就可。”男子沉默了片刻,随即含笑朗声道。 “我也不矫情,毕竟我也是有妻儿子女要来养活。” “好。”苏莲衣勾唇一笑,示意阿慈将银子交给男子。 “姑娘做事干脆利落,很是让在下佩服。”男子说完,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忙起身,躬身抱拳道:“在下姓段,单字一个诀。” 苏莲衣眸中的笑意更盛,缓缓站起身,对着段诀福了福身,道:“唤我玉棠就行。” 说完,苏莲衣又侧目看了一眼阿慈:“她姓夏,单字一个慈,日后若是不介意,我便唤你段叔了。” 段诀认真地点了点:“自然是不介意。”想了想他又说道:“只是不知玉堂小姐买下这茶楼是准备做什么?方才在前厅玉堂小姐说什么换一行业,不知是哪一行?” 苏莲衣见他说到正处上,抿嘴一笑:“饭庄。” “饭庄?”段诀眉心微低,疑惑地道。 “这条街道多是些茶楼,首饰铺和成衣店,所以我想既然茶楼开不下去了,不如就改成饭庄,况且……民以食为天嘛。” “可是我们都不会下厨啊……这……”段诀皱着眉头,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 此刻,静心轩内院中,苏莲衣耐心的和段诀详谈饭庄事宜。 一炷香后…… “既然玉棠小姐已经有了规划,那在下自然会全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我不便总来,所以日后这里就都交由你了,若是有什么事,我会差人送来消息的。” 段诀看着眼前年纪不大,却十分稳重的苏莲衣,问道:“玉棠小姐就不怕我拿了银子跑?” “我向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况且……你是商人,该知道如何做是赚,如何是赔!”苏莲衣面色从容,微微含笑的看着他说道。 段诀闻言,哈哈大笑,嘴上虽没有夸赞苏莲衣,但心底却是十分的敬佩。 小小女子能这般思虑周密,不一般啊! 第107章 救美 苏莲衣和阿慈缓缓走出静心轩,不疾不徐的走在街上。 阿慈疑惑地问起:“小姐方才怎突然起了个别名呢?” 苏莲衣微微颔首,笑道:“海棠花的寓意指的是玉堂富贵,富贵富贵,自然是想饭庄红火了。” “小姐的这个寓意好。”阿慈笑着点点头,目光触及到不远的摊子:“小姐,小姐,那边有糖人!”一向沉稳的的阿慈,此时正满脸的兴奋。 苏莲衣嘴角微微勾起:“那我们便逛逛。”一句话让阿慈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 此时街道上人来人往,不少吆喝不停的小贩,南朝百姓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 “小姐,这个梅花簪子可真是精致,小姐戴了一定好看。” “小姐,那边有套圈……” “小姐,那边有面具哎……”阿慈自苏莲衣说完逛逛之后,就如同麻雀一样唧唧喳喳的,还拉着苏莲衣东看看,西看看,虽说苏莲衣也心有好奇,但却没阿慈那个样子。 就在主仆二人兴致勃勃之时,一道焦急惊恐的喊声突然响起:“阿大!快躲开!阿大!” 苏莲衣皱眉,疑惑地转身望去,映入眼帘是一辆马车在人群中快速行驶,原本高兴地百姓们此时皆是满脸惊恐的四处躲让。 而那个被喊着阿大的孩子,大约四五岁的模样,此刻他正被人群挤撞得不知所措,当听到阿娘惊恐的叫喊时,扭过头望去,只见那马车已经离他不远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哇哇大哭。 苏莲衣瞳孔大缩,见阿大四周的那些人只顾着自己逃命躲避,而阿大的阿娘此时在怀抱着一两岁左右的孩子正拼了命的跑向阿大,可马车的速度终究是她双腿追不上的。 苏莲衣咬了咬牙,她虽算不得什么良善之人,但也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情! 只见苏莲衣扔下手中的面具,快速跑向阿大,将他一把抱了起来,身后的马蹄声近了…… 苏莲衣蹙紧眉头,不觉的回过身,马车在瞳孔里逐渐放大,正当她想转身快跑躲开马车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了一声“要成饽饽了。”紧接着就是一团高大的身影猛的向她扑来,她只感觉身体被重重地撞到了地上。 苏莲衣头晕眼花,胸闷气短,不为别的,就为了刚才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的给撞了。 她和阿大明明可以平平安安得躲过马车,可偏偏半路杀出个傻子,非得来个英勇事迹,给她撞倒,连带着阿大还摔破了膝盖。 “小姐!”听到声音的阿慈,惊吓得连忙跑了过来:“小姐有没有事?有没有摔到哪里?” “谢谢,谢谢两位恩人,你们真是好人啊。”阿大被他阿娘紧紧的抱在怀里,孩子娘满脸泪痕的道谢。 苏莲衣被阿慈扶着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恍惚,柳叶眼几不可见的弯了弯。 而她的笑恰巧被苏莲衣口中的傻子看进了眼里。 “日后可不能再这样疏忽了。” “是是是,谢谢姑娘。” 目送着阿大母子三人走远,苏莲衣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好心救你一命,竟连句谢谢都没有么?” 一口气没吸好,呛的苏莲衣连连咳嗽,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小姐?”阿慈轻轻拍拍苏莲衣的后背,缓解咳嗽。 男子挑了挑眉头,望着她:“难道你害羞了?” “谁害羞了?”一抹温柔的声音随着马车上随风而动的车铃传来。 苏莲衣抬眸看去,只见一双纤纤玉手将丝绸所织的精美马车帘子被人掀起,那双手,指尖微翘,修长如葱,指甲粉润如玉,肤色如雪。 第108章 美食 一位身材高挑均匀,深目高鼻,身穿湛蓝色长裙,面戴蓝纱的女子缓缓走下了马车。 只见她走过来对着苏莲衣微微行礼:“我叫阿依慕,这是我的哥哥帕尔。” 苏莲衣侧目看了一眼那个男子,高挺英气的鼻子,深邃有神的眼睛,的确不是中原人的样貌。 “我不知你们那里如何,但我们这里是不允许当街伤人的。” “是,我已经给那个孩子道歉了,也给了赔偿,此事的确是我莽撞了。”阿依慕点头,态度十分诚恳地说着。 苏莲衣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她身旁的帕尔,慢条斯理地说道:“出门在外,还是看好你哥哥比较稳妥。” 说完,苏莲衣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 阿依慕疑惑不解地转头看着帕尔,实在是不知她哥哥怎么得罪了这位美丽的中原姑娘。 面对苏莲衣十分明显的暗讽,帕尔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笑道:“果然有趣。” …… 醉仙楼的二楼,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雅间窗前,目光深邃犀利的盯着帕尔。 “阿湛,这个苏大小姐有点意思啊。” 宋晏站在满福楼一旁的醉仙楼上,将苏莲衣进入静心轩以及路上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萧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墨色的眼瞳深不见底:“楼兰王储和公主此次是来祝寿的,只是……” 宋晏一怔:“你刚才说楼兰王储?” 萧湛点点头:“楼兰王储,帕尔!” “既然是来祝寿的,那便是为了两国邦交,可却没有以使者的身份住进驿站,难道是想打探南朝的情况?从而挑起南朝与楼兰的战争吗?” “帕尔在楼兰诸多王子中,性情多变,手段狠辣。”萧湛目光深不见底,又说:“他方才是故意的。”萧湛幽深的眼瞳中闪过一道冷芒。 堂堂楼兰王储,故意接近她……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知道她是苏直的女儿? 宋晏眼眸微凝:“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要不是他,苏莲衣早就抱着那个孩子躲过去了。” “他肯定有问题。”萧湛目光深邃。 …… …… 接下来的几天里段诀实行着苏莲衣交代好的规划行事,将静心轩的匾额换成了“兰亭楼。” 又经人推荐,去寻了几个手艺不错的厨子,苏莲衣中间也悄悄出来试了这几个厨子的菜。 …… 第一道菜“香油鸡。” 盘中摆放整齐的鸡肉,被切得形状大小均匀,可见刀工不错。 鸡肉外皮被烤得焦黄脆嫩,且浓香的汁液包裹在周围,在烛火下泛出点点的油光,扑鼻的香味阵阵袭来。 苏莲衣夹了一小块肉,浅尝了一口,肉质细嫩却又有几分嚼头,甜汁入味,味道十分的鲜美。 “表面略脆,但吃起来又十分的软嫩多汁,很不错。”苏莲衣笑着看了一眼对面做这道菜的厨子,又转过头看向段诀,道:“段叔,将这道菜记下留用吧。” “是。” “这道菜是……” “灌汤小笼包,别看它和普通包子差不多,但它比包子的皮的皮薄,还汁多味美,姑娘可以先尝尝看。” 苏莲衣抬头看着眼前一脸秀气的女子,只见她身穿葱绿色的短衫,湛蓝色下裙,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目湛湛有神的看着她,不躲不闪,她的模样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笑时颊边微现梨涡。 苏莲衣不由得眼前一亮,微微一笑:“好。” 说罢,就拿着筷子,夹起个小笼包,还没等吃,就听那个女子突然出声…… 第109章 笼包 “姑娘先等等……” “小笼包和普通包子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皮的里面有大量的汤水,所以吃起来务必要小心。” 苏莲衣微愣,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吃个包子还有吃法?” “那是当然了。”女子眼中乌黑有神,笑着说完又细心的解释道:“第一,要将小笼包夹入小碟中,第二,在小笼包的侧面先咬开一小口,不要直接就去吃,因为小笼包里面的汤汁比较烫,待汤汁稍微凉了一些,先喝汤,因为小笼包的精髓就在于汤,姑娘尝尝吧。” 听她说完,苏莲衣挑眉,凝视了一下筷子夹着的小笼包,继而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张嘴咬了一口,它的皮是薄薄的,里面鲜美的汁水流入口中,浸了汁水的肉团,不肥不腻,入口爽滑…… “嗯……的确很好吃,这是如何做的?” 听得苏莲衣的认可,女子喜上眉梢,咧嘴一笑:“用猪肉和鸡汤打馅,再配以十多种的佐料。” “皮薄筋软,鲜香肉嫩,外形又比普通包子看着玲珑剔透,不错,这个小笼包可以留用。”苏莲衣说完,斜看了一眼段诀,段诀会意点了点头,拿起笔墨,记在了纸上。 “东家,这是小的做得什锦豆腐……”最后一个厨子着急的边为苏莲衣介绍,边为苏莲衣盛进碗中。 苏莲衣抬眸瞧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浅浅的尝了一口。 “此菜的味道倒是鲜美……” “姑娘好见地,此菜用了许多的配料,有猪蹄肉,香菇,冬笋,白虾……”最后的这位厨子抢了苏莲衣还未说完的话头去。 “我有问你么?”苏莲衣冷冷的出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我……这……”男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段诀,然而段诀并没有理会他:“玉棠小姐,此次菜品和厨子选定的如何?” “香油鸡和小笼包的这两位吧。”苏莲衣眼眸凝深,看向最后那个厨子:“你的豆腐的确不错,但你的人……不行!” 说完段诀便将那个厨子领出了兰亭楼,但也没有让他白做,还是给了银子。 …… 阿慈在旁,递过一盏清茶,苏莲衣接过轻抿了一口,方才又说道:“你这个灌汤小笼包很是新颖独特,是在哪里学的?” 苏莲衣的这话令女子很是猝不及防,结巴的吱吱唔唔:“啊……是……是我师傅教我的……” “师傅?”苏莲衣有些疑惑的看她。 【这……这可能办,我总不能告诉她我是来自别的世界吧?我就想挣点钱,有个安生之处而已啊……这得怎么说啊,我的乖乖啊!】 坐在那边的苏莲衣惊疑得看着她,虽说听到她来自另一个世界感到很震惊,但又想想,她都能重活一次呢,所以也就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你的厨艺很好,在兰亭楼还未正式营业的这几日,你就多研究研究一些菜品吧。” 女子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笑道:“姑娘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从小就爱吃爱做,会得可多了呢。” 【我大华夏好吃的那不多了?看我怎么把这个兰亭楼给发扬光大,哈哈……我真棒!】 “你叫什么名字?” “夏天,初夏的夏,蓝天的天。” 苏莲衣点了点头,见女子虽古怪了些,但介于对她和对兰亭楼都没有什么的恶意,便也就由着她继续做白日梦了。 第110章 寿辰 回到镇北侯,便见一丫鬟快步迎了上来:“大小姐,您回来了!” 苏莲衣见她神色有些凝重,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方才夫人身边的槐香来过,说明日是太后的寿辰,大臣们都要携带家眷进宫祝寿,夫人为府里的几位小姐都新置办了衣饰。” 苏莲衣沉着脸,慢慢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不动声色:“都送了?” 小丫鬟只顾欢喜,根本未察觉到苏莲衣的神色如何:“是呀,小姐是侯府嫡女,送来的衣饰一定是最好看的。” 苏莲衣抬头望着深沉的夜色,沉吟了一下,道:“下去吧。” “是。” 小丫鬟满脸笑容地正要离去,站在一旁的阿慈忍不住喊住她:“你是思湘阁的人,说话时过过脑子,不要平白的就什么都信了。” 小丫鬟一听,赶紧收敛了神色,诺诺的退下。 苏莲衣走进屋子,望着桌上精美的首饰,微微蹙眉:“……这些东西瞧着可是很贵重啊。” 阿慈拿起送来的湘裙,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不下三遍:“明日是太后寿辰,这些东西早不送晚不送的,却偏在前一夜送来,小姐,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苏莲衣淡淡一笑:“由她们去就是。” “可是明日太后的寿礼……” 苏莲衣没再说话,而是坐在那里手托着下巴,沉思了半天。 严氏只送来了衣饰,却未提寿礼的只字片语,若不是有意让她进宫难堪,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不跟着进宫! 想到这里,苏莲衣不由勾唇冷笑,按捺不住了是么? “阿慈,去准备笔墨。” “是,”阿慈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压了下去。 苏莲衣走到桌案前,抬头透过窗看了半响的月光,正当阿慈想要询问时,却见苏莲衣回过头,右手执笔,神情专注地伏在案前写着。 阿慈静静地陪在一旁,看着苏莲衣写下的地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就这样……时间缓缓流逝,饶是苏莲衣的手脚有些麻木,但笔下行云却丝毫不见马虎。 一行行下去,苏莲衣将最后几笔落下,而后又认认真真地看了看,见无任何瑕疵,这才将笔放下。 身后的阿慈忙将备好的热茶沏上,“小姐是怎么将这些记下的? 苏莲衣喝了口茶,垂眸看着桌案上的宣纸:“从前常写。” 寿辰礼既不能俗气,又不能寒酸。 太后身份尊贵,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肯定是都不缺的。 她从前曾见过太后,是位心慈之人。 所以她只能剑走偏峰,赌一把了! …… 次日一早,苏莲衣就被阿慈叫醒。 “小姐可要穿夫人送来的这衣裙?” 苏莲衣将目光落在那条样式简洁大方的裙子上,声音慵懒道:“不穿,今日就穿青白色的那件吧,至于这件……丢了便是。” 阿慈拿起裙子端详了一番,脆声笑道:“如何也是夫人送的,若是丢了,让外人瞧见又要嚼舌根子了,不如赏给奴婢吧?” 苏莲衣点了点头,但又十分疑惑的看了看,道:“你要来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处了,这料子虽不是上等料子,但也比穷人家的粗布麻衣好上太多了,小姐不是派人找到了那个叫阿大的孩子么,奴婢就寻思丢了也是丢了,不如做些衣物一并送去,也能穿得住一段时间。” 苏莲衣赞赏的看着阿慈:“果然还是你心细,我竟没想到这处。” “什么心细不心细,只是想多提小姐多考虑些罢了,若是利用这个料子做了衣物,小姐买去的东西,不就少花些银子了嘛。” 苏莲衣听了,眼眶就红了。 从前阿慈也是这样处处为她着想的…… 第111章 进宫 刚刚用过早膳,宜兰院就来人催促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苏莲衣才带着阿慈走出了思湘阁。 —镇北侯府大门口— 刚走到门口的苏莲衣,就看到对面的苏妙仪在簇拥下款款走来,她微昂着下巴,身后还跟着苏珺怡和苏如忆姐妹俩个。 “大姐姐好!” 看到苏莲衣,苏如忆有些不情愿的上前见礼。 “大姐姐好。” …… 苏莲衣唇边染笑,清冷的目光将对面的三个轻轻地扫了一眼,苏妙仪今日可谓是卯足了劲儿地妆扮啊,一张清丽的俏脸,因抹了胭脂水粉而应得白里透红,一双杏眼里荡漾着令人遐想的温柔,乌黑的秀发挽成一个发髻,发间两边戴着一对镂空雕花缠枝珠钗,点点流苏垂至耳边,伴随着风的气息轻轻的摇摆着。 一身桃粉色绣花短衫,下着珍珠白湖裙,与她白皙的肤色衬得很是娇美柔弱,让人一眼见了便会心生怜惜之情。 “妙仪妹妹今日可真是盛装出席。”苏莲衣嘴角上扬,绽放出一抹妖艳的笑:“这一进宫,定会艳压群芳。” 苏妙仪细眉一挑,不卑不亢的说道:“大姐姐说笑了。” “大姐姐今日的妆扮倒是也与往日不同了。”苏如忆眼底满是鄙夷的看着苏莲衣,虽说语调较比之前平和了许多,但这语气里暗讽的意思却不见丝毫减少:“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大姐姐头次进宫可不要因没见过世面而失了分寸。” 【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想打扮成妖精,进宫勾引人了?简直就是笑话!】 苏莲衣也不恼,只是气场十足地看着她:“苏如忆,你这是在与我说话么?” 苏如忆那张清秀的小脸,闻言,顿时一沉:“……你什么意思?” 怕苏如忆在这个时候搅合,苏珺怡连忙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上马车吧,可别让阿娘等久了。” 苏莲衣眼波一转,细眉微挑,将苏如忆从头到脚的扫了一眼,笑道:“苏如忆,你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总是妒忌这个,妒忌那个,小心日后成了婚,变成怨妇啊。” 话毕,苏莲衣便潇洒的越过众人走向大门口,率先上了马车。 被她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的苏如忆,暗骂自己没用,但最终她也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莲衣的背影,就转身跟上了苏妙仪脚步。 …… …… 镇北侯府的马车缓缓驶向南朝皇宫。 走了大约小一刻钟的时间,就听车夫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大小姐,宫门到了。” 马蹄戛然而止,车稳稳的停在宫门前。 她轻嗯一声,随即扶着阿慈的手下了马车。 …… 镇北侯府这段日子在盛京可谓是名声鹊起,更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来自乡野的真千金被圣人赐婚靖安王。 原本才情横溢的假千金竟与徐家纨绔苟且。 所以,就在镇北侯府的马车刚停稳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有的人在赞叹苏莲衣这个真千金的风姿,但更多的却是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苏妙仪。 要知道,原本身为镇北侯府嫡女的苏妙仪在众人眼里那可是太子妃的重要人选。 才情过人,相貌出众,还有个做姨母的宫中贵人。 可如今就好比是从云泥跌落了谷底。 第112章 娘娘 即便大多都在看戏,但毕竟都是在朝为官的家眷们,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就见严氏笑着拉过苏妙仪的手,与各家官家夫人小姐们熟略的寒暄着。 因随从和婢女是不允许进宫的,所以此时阿慈一脸担忧的叮嘱着苏莲衣:“小姐可千万要小心,多防着点那几位。”望了一眼严氏几人,阿慈想起了什么,垂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宫里的丽妃娘娘与夫人是堂姐妹,小姐见了可要多留意着点。” 看着眼前神经紧张地阿慈,苏莲衣眼里泛出笑意,溢出唇的话带了丝调笑:“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自然是知道要留心的,你啊你,可不要这么皱眉,不好看。”说着,她的手故意抬起,略带惩罚的点了点阿慈的脑袋。 这时宫里出来了一位老嬷嬷,给各家夫人们请了个安,简单的说了几句,便领着众人进了宫。 …… …… —朝华宫— 只见一身檀紫色海棠宫装的女子,此时正端坐在铜镜前,任由着身后的宫女摆弄着自己的秀发。 “析竹,今日宫中该热闹了。” 析竹小心地为她戴上最后一只发簪,抬头看着铜镜的女子,道:“娘娘可是在担心什么?” 女子随意地扫了镜子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今日那个丫头也进宫了。” 析竹低声笑道:“她是嫡出,按规矩是要随着一并进宫的。” 这时有宫女轻手轻脚地端了红枣燕窝走进来。 析竹侧身接过,又扬了扬脸,示意宫女退下,继而恭声道:“娘娘用些燕窝粥垫垫胃吧,这晚宴一时半会儿的也吃不多些东西。” 女子瞥她一眼,笑道:“这燕窝是个好东西,润肺养颜,只是可惜了女人这一辈子如何都是经不住岁月的啊。” “娘娘天生丽质,哪怕是戴了木簪子,那也是艳冠群芳,无人可比的。” “就你会说嘴,要说无人可比,那也当属那位让圣上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死人。” 析竹摇了摇头,说道:“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即便圣上心里再想着念着,那她也是个死的,算得了什么呢?如今放眼这整个后宫,唯一能与娘娘相当的,只有一个荣妃,娘娘只管耗着就是了。” 女子接过粥碗,慢慢的吃了两口燕窝粥,听析竹说完,方才冷笑道:“耗着?本宫能耗着,荣妃她能耗着么?从前她便仗着是那个女人的表妹,又得太后的喜欢便总会时不时的在本宫跟前得意着,每每想起,便心烦的很。” 析竹为女子倒了盏清茶,沉声宽慰道:“如今几位王爷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依奴婢看啊,她也不会真心为靖安王选嫡妻的。” 听到这儿,女子叹口气:“还说旁人呢,就说萧凌那个小兔崽子,成天就知道舞刀弄枪,跟那个没教养的萧临川一个德性,整日不做正事。” 析竹笑道:“娘娘放心,五爷还小呢,贪玩些也是正常的。” 女子点了点头,忽得想起了什么,只见她侧目问道:“哥哥家的那两个丫头回来了吧?” 析竹忙道:“是,府里前几日就传信进来了,两位小姐昨日就已从东州回来了。” “嗯。”女子松了口气:“那就好。今日是最后的机会了。” 析竹微笑说着:“娘娘放心吧。” 说话间,外头一宫女轻声走了进来,垂首恭谨道:“娘娘,夫人小姐们已经到了御花园,荣妃娘娘也已经过去了。” “咱们也走吧。”女子缓缓起身,析竹走上前一步,轻轻扶着女子缓缓地走走了宫殿。 …… 第113章 花园 正值春天,御花园中百花盛开,姹紫嫣红。 女眷们都在边欣赏着御花园里的花,边寒暄着。 而各家千金们有的则是三三两两地结伴闲聊着今年最时兴的金银首饰。 此时,严氏与一位贵妇正闲聊着,只见一位身穿褐色锦衣,满头花白,手拿拐杖的老妇人走了过去。 “严夫人。” 严氏闻声回头,见来者是徐老太君,嘴角边的笑容僵了僵,但也很快恢复了正常,温和礼貌地看着徐老太君:“徐老太君好。” 徐老太君笑着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个苏家姑娘,一张口,就将苏家的姑娘们通通都夸了一遍:“严夫人真是好福气啊,这几个小丫头可是一个比一个标致水灵,真让老身羡慕啊。” 严氏笑道:“我家这几个丫头啊,顽皮着呢,让太君见笑了。” 说完,严氏就侧过身招了招手,示意几个丫头过去。 “阿娘……”苏妙仪娇俏的挽上严氏的手臂。 “太君可瞧见了,我这丫头啊没规矩惯了。”严氏边说着边假装训斥苏妙仪:“这位是徐老太君,还不快问好。” 一听这话,苏妙仪神色顿时变了:“太君安好。” “太君安好。” 苏家几位姑娘也规规矩矩地低声问好。 徐老太君一双瑞凤眼微微挑起:“严夫人,这就是贵府二小姐?”徐老太君看了看苏妙仪,侧首对严氏问道。 严氏笑道:“是,这正是我那二丫头。” 徐老太君点点头,笑道:“是个标致的好孩子。”说完,徐老太君就伸出手轻轻将苏妙仪拉到跟前来赞道:“眉目如画,性子温柔又带着几分俏皮,我这个老婆子见了,可是喜欢的不得了啊……”边说边顺手摘下了手腕上一个冰种玉镯套到了苏妙仪手上。 徐老太君的举动,令一旁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你听说了没,前些日子这位苏二小姐与徐家公子的情事?” “闹得满城风雨,我就是不想听也不行啊,简直是污了我的耳朵。” “谁说不是呢,好好的侯府千金不当,偏要去做那种事,真是不知羞耻。” “说到底也不是苏家嫡系子孙,骨子里就没有贵族的血脉,行事自然不一样。” 众人议论的声音不算大,可偏偏目光都放在苏妙仪的身上,离得也不是很远,多多少少还是听得到一些。 …… 众人的议论顿时让严氏眼睛一暗,不由得侧目恨恨地瞥了眼苏莲衣。 看着严氏瞥过来的冷眼,苏莲衣忍不住在心里无语。 …… 原本就不想与徐家有任何瓜葛的苏妙仪,这徐老太君的镯子再好,她也是不敢接的,她连忙推辞道:“多谢太君夸奖,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太君留着吧,妙仪不敢得太君如此厚赏。” 徐老太君按住她想要脱下镯子的手,佯怒道:“你这个小丫头,难不成是嫌弃我这镯子?这镯子啊,可是当年我嫁去徐家时的陪嫁!” 见苏妙仪神色紧张,徐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我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今日见了你,我便觉得这镯子啊唯有你才相衬。” 徐老太君已经说到这地步了,苏妙仪若是再推辞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只见苏妙仪对着徐老太君盈盈福身,浅笑道:“妙仪多谢太君疼爱,这只镯子,妙仪定会仔细戴着的。” 徐老太君似乎对苏妙仪收下镯子的表现十分满意,含笑的点了点头。 苏妙仪转过身,嘴角边便没了那份笑容,规矩的走到苏莲衣身旁,低垂着头与苏莲衣并肩而立。 “看来你很得你未来祖母的喜欢啊。” 第114章 不认 “你……”苏妙仪心里虽有怒气,却不便在苏莲衣面前流露出来,只见她伸出左手,抚触着右手腕上的镯子,笑道:“大姐姐是妒忌了么?若是大姐姐喜欢,妹妹可以让给你。” …… “姐姐的好福气,连我都艳羡呢。” …… “如若姐姐不屑妃位,那妹妹也可以可怜姐姐,将皇后的位置让出来。” …… “苏莲衣,你知道吗,从你回到镇北侯府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视你为眼中钉,恨不得将你连皮带骨的剥开!” …… 从前苏妙仪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苏莲衣握紧拳头,笑着看她:“我若是喜欢,靖安王府什么没有?还用得着你来让?” 说到靖安王府时,面色猛然一变,之前萧湛打了败仗,传他残了腿,苏直得消息,称圣人要在苏氏里为靖安王择妻,她便满心的不愿。 【如今想想,徐书桓还不如那残了腿的靖安王呢,关键是靖安王还没残!那若是她……】 想到此处,苏妙仪侧目,冷冷的看了一眼苏莲衣。 【绝不能就这样认输!】 苏莲衣听着她心里那变幻莫测的心声,嘴角微微上扬。 …… …… “妙仪……” 只见钟初晴浅笑嫣然的缓缓走到苏妙仪跟前,身穿湘妃色短衫,下着姜黄色长裙的她,搭配着精致的钗饰,看着倒是清秀可人。 “听说你与徐家公子订好了婚事?”钟初晴满脸欢喜的拉起苏妙仪的手笑道。 面上看着交情深厚,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句句割心。 各家千金站的位置都离得不远,一听钟初晴的话,纷纷走了过来,像苏妙仪道喜。 饶是苏妙仪脸皮再厚,面对这么多人的暗讽,脸上多多少少也挂不住了。 苏妙仪隐晦地偷偷瞄了一眼苏莲衣,面露出委屈的神色,却又故作坚强,笑道:“虽说徐家也是好人家,可是我与徐家公子并不相熟,也不知我是得了谁的记恨,竟在外面那般暗害我……” 说着说着,苏妙仪的杏眼边竟隐隐约约的多出了几颗泪珠。 只见一位身穿蓝色衣裙的千金,蹙了蹙眉,语气中略带打抱不平的意思:“此人也太恶毒了,女子的清白大于生命。”义正严辞地说完,又目光同情的询问苏妙仪:“那这个人是谁找到了吗?” “我只记得我是去找大姐姐的!”苏妙仪垂下头,深吸了口气,似是无奈憔悴的又说:“可是刚进厢房就失去了意识……更不要说知道是谁了……” 此话一说完,不由得让众人浮想连翩。 【难道是因为被占了身份,怀恨在心?可瞧这位苏大小姐并不像那种人啊……】 【为了让苏妙仪出丑,居然不顾家族名声,这个苏莲衣可真是不知轻重!】 苏莲衣听到众人的心声后,却是侧过脸微微一笑:“有位去满福楼诊脉的郎中走错了屋子,也恰巧是这位郎中在妹妹你送我的粥里发现了迷药……” 众人闻言,皆是惊讶。 …… “哎你说,这个苏莲衣是不是故意要给苏妙仪难堪啊?谁会大庭广众之下的做出那种下药的事儿。” “妙仪姐姐一向温温柔柔地,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地,我是不相信苏莲衣说的话。” “谁说不是呢,即便不是苏家嫡系,再如何也是苏家旁系出来的,规矩礼仪不比她一个自小长在乡野的丫头强多了?要我说……很有可能是她这贼喊捉贼!” 第115章 双生 苏莲衣眼神犀利的扫了一眼周围说风凉话的几人,不卑不亢的看向那个说她贼喊捉贼的人,问道:“这位姑娘,你凭什么断定是我贼喊捉贼?你有亲眼所见吗?” 闻言,那位姑娘微微一怔。 但很快她冷着脸,反驳道:“她是去找你,又不是你找她,她出了事,不是你做的,难道还是她故意毁自己的清白?” 苏莲衣怼了回去:“贼是谁,又是谁贼喊捉贼,自然有人能证明我的清白!” 苏妙仪闻言,赶紧柔弱的轻声道:“大姐姐,这位姐姐也是好心才说了这话,大姐姐别生气,我可以不计较的。” “计较?”苏莲衣微眯起深邃的眼眸,目光不悦的落在苏妙仪身上。 苏妙仪奇怪的盯着苏莲衣,誓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一般,但很快,她又柔弱的垂下头:“可是我们都喝了粥,为何都没事,偏偏你的粥里发现了……” “我也很奇怪。”苏莲衣挑了挑眉头,话锋一转:”说到这里,我倒是很想问问妹妹,妹妹身边的棋儿去了哪里?满福楼的一小厮说曾在廊下看到过棋儿往粥里下药。” 原本目光淡淡地苏妙仪,听到这里,瞳孔不由得放大了几分,短暂地迟疑并没有让大家发现,只见她摇头,一脸委屈的说:“大姐姐,棋儿是我身边的丫鬟不假,可我从未让她去给你下过药,这是真的,我真的没有。” 只见苏莲衣淡淡的点点头,勾唇一笑,饱含真情的说道:“你是我妹妹,我当然相信你。” 【苏莲衣,你不必在我跟前得意,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定会如数奉还!】 苏莲衣在听到她的心声后,往前走了几步,抬起手放到苏妙仪的耳边,只听她冷冷的说道:“苏妙仪,我等着你……” 苏莲衣说话间的温度喷洒在苏妙仪的耳畔,令苏妙仪浑身一激灵,目瞪口呆的愣在了那里。 【她……她……怎么会知道我心的话?】 苏莲衣的声音很小,只有她和苏妙仪两人听得到。 所以在众人看来,只是苏莲衣身为姐姐在细心的为妹妹整理被风吹乱了的秀发。 苏妙仪僵硬着身子,俏脸也变了变,整齐的贝齿紧咬着樱红的下唇,眸底闪烁着忐忑和不安。 看了眼面色泛白的苏妙仪,苏莲衣扬唇冷笑。 …… 在场的众人可都是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人精儿。 此时看着苏莲衣的样子,望向苏妙仪的目光中便又多了几分探究和嘲讽。 苏妙仪扯着嘴角,强迫自己要笑着,但她紧握着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此刻。 一位千金正欲说话,却突然惊呼:“你们看,那边的是不是严家两姐妹?” 众人顺着她的指向望去。 缓缓走进御花园的两位女子,相貌及其得相似,但浑身上下的气质却不太相同。 只见走在左边的女子,肤色虽然有些微黑,但双眉修长,姿容秀丽,她身穿一件杏色长裙,笑吟吟的走到各家夫人跟前,福了福身,问了声好。 而她身旁的女子,清秀绝俗,穿着一身姜色长裙,好比人淡如菊,很是雅致清丽的姑娘。 两位姑娘见过了各家夫人,便笑着缓缓的走了过来。 “各位姐姐好。” “滢姐姐,湘姐姐。”苏妙仪神色激动地走过去,热略的拉起那两位姑娘的手。 “仪妹妹。” “仪妹妹近来可好?我们也有几月未见了”。”黄衣女子柔声说道。 苏莲衣看着眼前的两人,稍微回忆了一下就记起了眼前两人的身份。 是严氏长兄的双生女,姐姐名唤“严若湘。”妹妹则唤“严若滢。” 苏莲衣从前与她们见过几次,但也不算熟悉。 第116章 敌意 “是啊,想想也有三四月未见了!”严若滢比苏妙仪高了一些,穿着一袭杏色的衣裙,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就宛如春日枝头上盛开的一朵报春花一样明媚动人。 只见苏妙仪转过来看了一眼苏莲衣,冲严氏姐妹笑了一笑:“两位姐姐还没见过我大姐姐吧?” “大姐姐?仪妹妹你何时多了个大姐姐出来了?怎的我从前都没听说过?” …… 闻言,少女们各自交换着视线,却都未多嘴。 “严若滢性子傲,姐姐小心些。”苏莲衣身后的苏清漪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道。 苏莲衣抬起头正好对上严若滢打量的目光。 “我是镇北侯府正室原配的女儿,我叫苏莲衣!”说完,苏莲衣又漫不经心地说道:“严姑娘没听说过也不奇怪,毕竟这么多年占着侯府嫡女位置的是妙仪妹妹。” 望着站在那里,一脸淡定从容,清冷绝艳的苏莲衣,苏妙仪不由得纤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中,美眸中闪烁的寒光。 只见严若滢轻哼一声,走到苏莲衣跟前盯着她,打量了半晌,才轻蔑地说道:“原来你就是苏莲衣?” 苏莲衣点头:“是。” …… 她从前与严家接触的不多,知道的也是少之又少,在她的记忆里,严家嫡长女严若湘嫁了太子为正妃,嫡次女严若滢则是得了圣人的恩典嫁进了靖安王府。 只是听说在新婚之日,靖安王不仅没有去迎亲,更是一大早就快马加鞭的赶去了边境,直到苏莲衣要嫁给萧奕的前几日,才再次见到过他。 …… 只是现在苏莲衣很敏锐的感觉到了严若滢的敌意。 “哼……也不知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能嫁给靖安王,午夜梦回时是不是还偷着乐啊!”严若滢清秀的脸上满是不屑。 周围的闺秀们听到她这番话,皆是纷纷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了起来。 …… 原来是因为萧湛! …… 苏莲衣眼中划过一丝冷意,目光不闪不避的盯着眼前浑身富贵逼人的严若滢:“严姑娘真会说笑,有福气我自己知道,只是……就怕有人夜里偷着哭!” “你说什么!”严若滢也不是傻子,苏莲衣的讽刺又如此明显,一个激动之下,声音不免大了一些。 一旁的严若湘忙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提醒:“你声音小一些,别忘了姑母的嘱咐。” 严若滢自知方才有失身份,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服!凭她苏莲衣也配得上湛哥哥?” “知你心底有气,但也要分时候啊。” “我知道。” …… “若是严姑娘没听清,我倒是可以再说一次。”苏莲衣语气平缓,但语调中却没有半点的软弱。 严若滢虽心中有气,即便有姐姐在一旁叮嘱,口中也还是不肯放软:“那倒大可不必,毕竟苏姑娘的声音,实在入不得我的耳朵。” “若滢!” “家妹说话一向都是口无遮拦,就连丽妃娘娘有时也拿她没法子呢,苏妹妹可千万别与她生气啊。”只见严若湘礼貌的对着苏莲衣福了福身,说话的声音空谷幽兰,语调轻柔缓慢,让人觉得此人很是温和知礼。 第117章 无视 苏莲衣盯着严若湘看了半晌,继而笑着道:“严姑娘言重了。” …… “荣妃娘娘到……” 听到荣妃娘娘驾到的声音,苏莲衣随着众人一起裣衽行礼:“见过荣妃娘娘。” “都起来吧。”荣妃身着云雁细锦衣,苏绣如意裙,手臂轻挽着黛青色披帛,端正的发髻上戴着点翠华盛,两边对称斜簪着两对碧玉玲珑步摇,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看着虽简单了些,但又不失大方华贵。 夫人,千金们一起谢了恩,然后站直了身子。 …… 此时萧临川乖巧的跟在荣妃身后,与苏莲衣在郊外见到她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萧临川眉眼含笑,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闺秀们,在看到苏莲衣时,调皮的对苏莲衣挤弄了两下眼睛。 …… 荣妃娘娘环顾了一眼四周,笑着开口道:“今日虽是太后的寿辰,但大家也不必太过拘……” …… “丽妃娘娘到……” …… 这时,一抹声音突然打断了荣妃还未说完的话。 只见丽妃在众人的拥蔟之下缓缓走了过来。 一袭檀紫色的海棠迎春长裙,宽大的衣摆上勾勒着用金丝绣制的花纹,三千青丝梳成高高的发髻,发间的金步摇上,长长的珠饰流苏颤颤垂下,随着她的莲步轻移,在鬓间摇曳,衬得丽妃别有一番风姿。 荣妃转过身望着缓缓走过来的丽妃,嘴边含笑的等她过来先开口问安。 …… “见过丽妃娘娘。”众人又是一礼。 …… “瞧瞧这些姑娘们,各个如花似玉的,都快起来吧。” 丽妃说完,又转目看向荣妃:“荣妃姐姐今日好气色啊……” 只见丽妃笑着打量了两眼荣妃,又转目看向严氏,笑着说道:“听说,莲衣那个丫头寻回来了,今日可来了?” “自然是来了的。” 只见严氏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苏莲衣,笑着说:“莲衣,还不快见过丽妃娘娘。” 苏莲衣微微一笑,恭顺地走过去,对丽妃行了一礼:“莲衣见过丽妃娘娘。” 莲衣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云纹挑线短衫,下着碧玉石绣裙,挽着淡青色的披帛,这一身素色放在五颜六色堆里,净的有些扎眼。 不过这倒令她犹如月下美人般绽放的昙花一样,光彩夺目,清雅娇丽。 她站在那里,风袖飘飘,一股清冷的傲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丽妃打量着苏莲衣的目光不由得愣了愣,见她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忸怩之态,以帕掩口一笑:“前些日子便听说过你,今日得此一见,倒果真是那般美丽出众啊。” “多谢娘娘夸赞。”苏莲衣笑着应道。 丽妃点点头,又与严氏以及几位夫人说笑了起来,好似忘却了荣妃还在。 跟着丽妃一同来的静贵人有些拙嘴笨舌的忍不住轻声道:“娘娘,荣妃娘娘还在呢……” 然而,丽妃根本不理会静贵人的话,只见她纹丝不动,依旧置若罔闻的与旁人说着话。 “圣上与诸位大臣在广闻殿闲谈,我们啊,便在这儿御花园里欣赏着花,再聊聊趣事,待寿宴开始再前往广闻殿如何?” “丽妃娘娘说的是。”众人一并福身应着。 丽妃微微抬眸,深邃的双眸轻扫过众人,勾了勾唇,半带轻笑道:“都快起吧。” 荣妃当众受辱,心中暗自生怒,却也不好发作,只硬生生忍着不做声。 荣妃身边的宫女变了脸色,正要上前说话,荣妃暗暗拦住,看了身后一眼,摇了摇头。 宫女会意,立刻垂下头,随着荣妃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一幕被苏莲衣看在眼里,疑惑的目光顺着荣妃方才所看的方向飘去,只见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一身端庄高雅的穿着,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内侍缓缓向这边走来。 第118章 太后 这边,钟侍郎的夫人嘴甜心巧的说道:“如今六宫无主,全仰仗娘娘您主持打理着,近日臣妇又听我家老爷说齐襄王聪慧,想出了个好法子解了旱灾的燃眉之急,想来其中定有娘娘一半的功劳。” 钟夫人的话,丽妃听了很是受用,笑道:“本宫愚笨,不及先皇后一二,无法为圣上和太后分忧,好在有齐襄王代本宫尽心。”丽妃微微笑着,高傲的眼神轻轻扫过荣妃,不知是挑衅,还是炫耀。 “娘娘从前在闺中时便是才貌双全,如今娘娘这般过谦,可让我们如何自处啊。”严氏嘴角微扬,笑着恭维。 只是严氏的话音刚落,便听身后竟高呼太后驾到。 这会儿功夫谁能想太后会来,皆是吃惊不小。 …… 太后是先帝的正宫皇后,一向深得先帝爱重,多年的养尊处优,令她保养得十分细致,望之如四十左右的模样。 众人见太后走进了御花园,荣妃笑着走上前一步,正准备率先领着众人行礼,谁知站在一侧丽妃却快了一步。 …… 按着位分次序,丽妃与荣妃不分上下,且又共同协理六宫,但若是照资历算,还是荣妃排在前头,毕竟她早丽妃入宫一年不说,又生了昌平王和临川公主,如此一算,便该是丽妃在荣妃之后。 原本丽妃见了荣妃就没行礼,此时在太后跟前竟也这般放肆,想来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见荣妃冷冷的看了一眼丽妃,目光旋即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温和。 众人忙整理仪容,那边太后已然走进了御花园。 “参见太后,太后万福。” 太后扫了一眼御花园里形形色色的人,目光祥和的笑着道:“都起来吧,哀家可有打扰了你们?” 丽妃起身,走上前搀扶住太后:“怎能说是打扰,该说是福分才对。” 太后笑了笑,任由丽妃搀扶着,见荣妃站在那边笑而不语,太后不由得开口说道:“劳你每日都派人送粥来了。” 荣妃笑着走上前,扶住了太后另一只手臂,婉声道:“您一进夏日便贪凉,臣妾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做些粥来了。” 太后颔首,拍拍荣妃的手背,欣慰地笑道:“你有心了。” …… 待得太后缓缓走近了,苏莲衣才敢抬头看她。 一身琥珀色锦衣,下摆和衣袖上都绣着万寿五福花纹,耳垂上戴着一对白玉团蝠耳坠,鬓角两旁虽说有了白发,脸上额头上也有些许皱纹,但气色看起来很是红润健康。 从前进宫时,只见了太后不到两次,那时,太后整日里不见人,只待在宫里念佛。 …… 太后的目光放在了静贵人身上:“还不满三月,定要好生养着。” 静贵人一听,不敢失礼,连忙行礼应了声是。 …… 太后这一来,不仅各位夫人说话交谈更加小心了起来,反观那些千金们也各个装作温柔娴静的模样,只听不语。 见一众闺秀们都微垂着头,一副拘谨的模样,太后笑道:“这些丫头,见了哀家来,反倒是没了方才的欢声笑语了。” 丽妃想了想,便冲严若湘招了招手:“湘儿,你进宫的次数多,便由你来领着众位小姐们去逛逛吧。” 第119章 分组1 严若湘应了声是。 随后笑着对一众闺秀们说:“各位妹妹们都跟我去九曲长亭逛逛吧,那边的荷花也开的正好。” 严若湘一袭姜色锦衣,一根淡紫色的腰带勒紧细腰,不仅显出了她窈窕的身段,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高贵的感觉,一头墨色长发轻轻挽起,发髻两边戴着几朵镂空花,又斜插了只白玉簪,用碳黑色描上了细弯的长眉,更衬得她皮肤白皙细腻。 荣妃闻言,侧头看向身旁的萧临川:“你也去陪着各位姑娘一并走走吧。” 萧临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咧嘴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是。” …… 随后各家千金便随着严若湘走出了御花园。 …… 走出御花园,严若湘便领着众人来到了九曲长亭,九曲长亭在御花园的右侧,距离不是很远,但占地却不输百花齐放的御花园。 沿着湖边的柳荫夹道中走着,轻风徐徐吹拂,春日里的黄莺鸣转其间。 九曲长亭中的湖,围以环形,由九曲桥通至湖中凉亭,故名为九曲长亭。 湖水清澈碧绿,向前远望,满眼的银光的水痕,淼淼碧波,层层水浪。 如此看来,这湖中的凉亭倒是个品茗赏月的佳处。 湖中还有些荷花,种类多样,红莲,白莲,香水莲,并蒂莲等等…… 所谓亭台楼阁,水榭曲桥,处处洋溢着诗情画意。 …… 众闺秀们也纷纷被此景色吸引了眼球。 “果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啊。”胡芳宁不由得向湖边走近了两步,赞叹道。 严若湘笑道:“胡姑娘倒是个爱看书的,不如我们便一人一句来称赞这满湖莲花怎么样?” 钟初晴自知自己文采不够出众,有些迟疑道:“一人一句是不是太多了?毕竟人多,若是等会儿误了给太后祝寿的时辰,那可免不得挨一番说道。” 众人一说,纷纷沉吟了片刻。 要知道她们进宫可不止是欣赏景色多么美的。 “钟姑娘说的也不无一番道理,毕竟今日我们都是来给太后祝寿的,可不能晚了。” “是啊是啊……” 严若滢扬了扬小巧的下巴:“那你们说,该如何!” “既想称赞莲花又想节省时间,那不如就分组吧,一组几人,再从中选出一人来说,如何?”严若湘这边笑道。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可行,便都点了点头。 此时唯有苏如忆蹙着眉头,叹息道:“也不知大姐姐读没读过书,识不识得字,懂不懂得何为作诗。” 苏如忆看似是在自己垂着头,小声的嘀咕着,可声音却大到旁人不听都听得见。 严若湘看了一眼苏如忆,凝眉一笑,道:“我们共有二十一人,那便每三人一组,分七组出来,若是大家没有异议,便开始分组吧。” …… “我与仪姐姐一组。”钟初晴率先选择了苏妙仪。 钟初晴与胡芳宁经过上一次的牡丹宴变得十分的友好,见钟初晴选了苏妙仪,胡芳宁也快一步的挽上钟初晴的手臂:“我也选择妙仪姐姐。” 第120章 分组2 已经有了人开头,分组很快就分好了。 严氏姐妹花与郭侍郎家的姑娘一组。 …… 苏珺怡,苏如忆姐妹和温玉致一组。 …… 今日没说一句话,格外安静的祝听兰竟破天荒地和崔姝月成了一组。 …… 苏清漪和苏令宜没有动,跟苏莲衣一直站在一块。 分组分得差不多了,但唯独萧临川一人静静地站在那边。 众人的目光皆看向了她。 “我可不要参与你们这种无聊至极的事情里。” 说完,萧临川便转身走上九曲桥,向湖中凉亭而去。 因萧临川的不参与,其中有一组少了一人,那两位姑娘虽心里不高兴,但又不敢说,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严氏姐妹商讨了一番,率先说出。 (出自古诗《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宋·杨万里。) 严若湘的话音刚落,四周所有人都在细品此诗,不多时一阵阵的赞叹响起。 坐在凉亭中的萧临川听着闺秀们阿谀奉承的称赞声,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 这边听着身旁人一句接着一句的说着,钟初晴的面色有了些不自然。 反观苏莲衣和崔姝月两人却是一点都不急。 “那位苏大小姐不会什么都不懂吧?那岂不是拖累了苏清漪和苏令宜?”一旁几个姑娘看着神色自若地苏莲衣,低声说道。 谁知却被本就站的不远的苏令宜听到了。 原本就被苏如忆弄得心烦的苏令宜,当下就怒了,侧目盯着那几个姑娘,冷喝道:“管好你们的嘴,小心头上落鸟屎!” …… 坐在凉亭里的萧临川,一听,笑出了声来。 “不愧是我萧临川的朋友。” …… 那几位姑娘听苏令宜这般说话,,不由气得满脸涨红。 祝听兰目光一闪,似笑非笑地瞄了苏莲衣一眼:“据说孙夫人在闺中时,才华出众,美貌绝佳,更是曾享誉南朝第一才女盛名之人,想来苏大小姐作为孙夫人的女儿,这文采自然不会差。” 苏清漪看不惯祝听兰爱出风头的做派,立刻接了话茬:“祝姐姐还是在端慧长公主跟前长大的,想来祝姐姐定然会学到长公主几分的才情吧,只是我怎么瞧着祝姐姐的诗还不如钟姑娘呢。” 祝听兰:“……” 此时祝听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进宫前,端慧长公主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少说话,少惹事。 可她就是见不得和温玉致有关系的那几个苏家丫头好。 她原本就是嘲讽一下苏莲衣这个野丫头,谁能想到苏清漪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让她难堪,丝毫不顾及她婶母的颜面。 真是可恶至极! 祝听兰攥紧了手中的绣帕,挤出一个笑容出来:“清漪妹妹真是爱说笑,我也好奇罢了,既然大家都说完了,到你们组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原本融洽的气氛,顿时冷凝了不少。 苏莲衣目光盯着祝听兰,抿唇笑道:“勿言草卉贱,幸宅天池中,微根才出浪,短干未摇风,宁知寸心里,蓄紫复含红!” (出自《咏新荷应诏》南北朝·沈约。) 新荷的今天虽为人所看轻,但在日后,定将是姹紫嫣红。 第121章 扑哧 周围所有人在听到她说出来的诗时,都有些不太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而苏妙仪更是瞳孔一缩,看着从容淡然的苏莲衣,眉一挑:“大姐姐果真好文采。” 苏妙仪的声音将众人拉回了现实,毕竟所有人都以为苏莲衣在穷乡僻壤的小地方长大,怎能会出口成章,才华出众呢。 “的确是首好诗。”只听一抹清朗的男子声音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群男子缓缓向这边走来。 “是太子殿下!”韦侍郎家的千金惊呼出声。 “小声一点!”韦小姐身旁的千金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此时众多少女也是眼中桃心纷飞。 那边的祝听兰心下也是一惊,暗道不好。 【太子殿下来了,也不知她方才的样子有没有被瞧见。】 【怎么就没听婶母的话,安静一些呢,若是在他面前失了分寸,毁了她以往的形象可怎么办。】 苏莲衣听到祝听兰心里的话,嘴角微微上挑起来。 原来祝听兰一直爱慕太子萧锐。 但这太子妃的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参见太子殿下。” “都快起来吧,方才诸位小姐字字珠玑,真可谓是才貌双全啊。” 萧锐一身镶边刺绣长袍,一头墨发用纹金冠束起,风姿秀逸,清秀俊朗的脸上挂着春风细雨般的笑。 “谢太子殿下夸赞。” “殿下……”祝听兰好似仿若无人一般,故作温柔娴静的看着萧锐,盈盈福身。 萧锐侧目看着祝听兰,方才微微上扬的嘴角,有深了几分:“祝妹妹今日……可真好看。” 一听这话,祝听兰心底的担忧逐渐消散。 虽面上平静,可心里却是美滋滋起来。 【婶母说的果然没错,太子殿下真的喜欢我!】 “扑哧……” 一抹笑声突然出现在此时平静的画面里。 众人皆是震惊的侧目,看向苏莲衣,一副见了鬼的目光盯着她。 苏莲衣将翘起的唇角往下压了一压,微微垂下头。 她也没办法,谁让她能听得到一旁人的心声呢,实在是没忍住。 祝听兰不想被人扰乱萧锐与她说话,只见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压制着心底的喜悦,故作矜持的说道:“兰儿不过蒲柳之姿,怎配得上殿下如此赞誉。” “祝妹妹不必谦虚,本王说你配得,自然就配得。”萧锐笑容温和。 “是。”祝听兰又要对着萧锐福身行礼,就见萧锐快走两步,伸手将祝听兰扶起:“你与我不必如此生疏。”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的面面相觑,皆是不敢相信。 苏莲衣扬眉,这个萧锐要么真是心有祝听兰,要么就是做给旁人看的。 只是牡丹宴上…… “是。”祝听兰轻声应着,目光却似无意般淡淡扫过温玉致。 温玉致又怎会看不见祝听兰那得意的目光,但也只是默默的垂下了头。 严若滢站在那边,含羞带怯的悄悄望向萧锐身后的萧湛,却见他身姿挺拔,静静的望向一处,她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的除了苏莲衣没别人! 瞬间,严若滢心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 “湛哥哥……”严若滢一改方才高傲地模样,温柔响亮的声音瞬间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她娇羞地走向萧湛。 第122章 撞人 那一声娇滴滴的湛哥哥,听得众人都咬了咬牙,有些发酸。 …… “湛哥哥瞧滢儿今日的打扮可还好看?”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萧湛的身边凑,还故作亲昵的就要挽上萧湛的手臂。 萧湛沉了眼睑,身形微动,一脸欣喜的严若滢扑了个空。 “严姑娘自重。”萧湛的声音很轻,其中却不难让人听出丝丝冷意。 严若滢一愣,但她爱慕的目光仍旧不舍地在萧湛脸上流连,鼓起勇气说道:“湛哥哥,滢儿有很久没见你了……” 萧湛轻抬眼眸:“如此甚好。” 话是对着严若滢说的,可这目光,却似乎有意无意地掠过站在最边上的苏莲衣。 她微垂着头,并没有看他。 萧湛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黯然,而后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纵然严若滢的脸皮再厚,被当众这般轻视,也实在是没了脸。 “……湛哥哥……”严若滢一副不可置信的盯着萧湛冷峻刚毅的侧脸片刻,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动容,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似乎是要找个人出气一般,只见她急冲冲地走向闺秀们站着的地方,突然一股大力撞的苏清漪身子保持不住平衡,而苏清漪与苏莲衣并肩站着,严若滢这一撞,倒是连带着苏莲衣也措不及防的就要倒地…… 眼看着快要摔倒的苏莲衣,萧湛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 苏莲衣还没来不及反应,就被撞了,若是只有她一人,倒有可能稳住身形,只是苏清漪在惊慌之下拉着她,她也不好挣扎,索性就闭紧了眼睛。 忽然,一股淡淡的清凉的气息萦绕在鼻间,紧接着是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拥住了她的腰,身体一轻,苏莲衣被人打横抱起。 苏莲衣猛然睁开眼睛,正望进萧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中,他墨色的瞳仁里清晰的映出自己的身影。 耳边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苏莲衣心下一惊,白皙的小脸浮上一抹绯红,猛地推开萧湛,快速站直了身子,水波荡漾的双眸颤巍巍的看了他一眼:“多谢!” 严若滢并未直接离开,此时她站在众人中间,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 “严姑娘,你怎能这般胡乱撞人呢?” 严若滢转眸看向被人及时出手相救的苏妙仪,冷声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撞人了!” 见众闺秀站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严若滢顿时羞愤不已:“你们都给我住嘴,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告诉丽妃娘娘!” “严姑娘这是觉得丽妃娘娘会严惩我们了?” 严若滢以为苏莲衣这般问,是害怕了,当即扬了扬下巴,趾高气昂地道:“怎么?害怕了?害怕就不要勾……”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严若滢的脸上,只打得她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严若滢清秀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怒视着苏莲衣,阴冷的眼底怒火翻腾:“你……你居然打我!丽妃娘娘不会……” “还敢诬陷丽妃娘娘!” 苏莲衣的话一出来,严若滢顿时忘却了疼痛,下意识看向了严若湘。 第123章 冲动 严若湘瞪了一眼严若滢,继而笑着走上前几步,恰巧挡在严若湘的面前,看着苏莲衣,慢慢道:“苏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这路上多是石子,清漪妹妹又身子柔弱,一时没有走稳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者说,即便是家妹不小心撞到了清漪妹妹,说开就是了,也不至于苏姑娘你这般毒辣的当众掌掴人吧?” 严若湘的话音刚落,就听从远传来一抹冷笑:“严大小姐这般包庇自己的妹妹,让我们这些旁观者,都不好意思不开口了。” 严若湘面色一僵,刚想开口反驳,就又听萧临川继续说道:“严二小姐不会是因为方才被我三哥当众撅了面子,觉得没了脸面,便心有不甘,想要将怒气撒在我三嫂身上吧?可你也不想想,此处是哪里,这儿可不是你家的后花园,任由你撒欢!” 这些话砸下来,在场众人都凝了神色。 严若滢没见过这般冷言厉色的萧临川,此时似是被她骇破了胆儿,眼中含着水汽:“臣女不知公主说的是什么意思,方才我的确是走的有些急了,但并非有意为之的,公主不要仗着有荣妃娘娘撑腰,就随意冤了我!” “什么冤你!方才我站得好好的,身边除了我大姐姐并无旁人,而若非是你故意,难不成你是被什么赃物附了身,神思恍惚了不成?” 面对苏清漪的指责,严若滢脸色绯红:“你……你……” 【真是气死我了,这个苏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颜面尽失,气死了,气死了。】 “公主息怒,臣女心知公主一向快人快语,但公主应该是知道的,在冲动之下做错了事的人,都不是她的本意,是可以被原谅的。” 众人闻言看过去,见严若滢红着眼,面露委屈之色,此时正小心翼翼的低垂着头,一副自知做错了事的模样。 苏莲衣抬眸看向严若湘:“还好严大小姐明事理,方才我护妹心切,冲动之下打了严二小姐一耳光……”只见她面露不安的看着严若湘:“希望严大小姐也理解我的冲动!” “是家妹先做错了事,怎能怪苏姑娘!”严若湘不自然的轻笑,隐隐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既是做错了事,那就该受罚。”低沉的嗓音,微挑的剑眉,看似淡然的鹰眸,轻轻那么一瞥,就足以让人心惊胆颤。 “什……什么……”严若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抬头。 严若湘面露难色,娇柔为难地看了太子萧锐一眼。 美人蹙眉,这是萧锐向来最见不得的。 萧锐轻轻咳了一声:“三弟,今日是皇祖母寿辰的日子,可见不得血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再惹得她老人家不开心了。” 太子出面解围,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那就该就此作罢。 可偏偏他萧湛就不能算作是寻常人。 只见萧湛危险的眯起黑眸,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暗沉:“不行!” “凌风。” 萧湛声音刚落,凌风突然出现在严若滢的身侧,严若滢吓得还未尖叫出声,便被凌风一把抓住手腕,狠狠一拽,再一带。 第124章 惩罚 待众人回过神时,寒风已不见了身影,独留严若滢趴在地上哀哀哭着。 “严二小姐……你没事吧……”站在一旁的钟初晴尖锐的声音惊呼着,眸中隐隐闪过丝丝的幸灾乐祸,只见她嘴角说着担忧的话,脚下却半分未动。 …… 萧湛下意识地看向苏莲衣,正好捕捉到她嘴角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苏莲衣看着他一愣,有些尴尬的快速收回了目光。 从未见过苏莲衣这般娇羞地模样,萧湛扬了扬唇角,方才阴霾的心情也是一扫而空。 萧临川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狼狈不堪,哭相甚是难看的严若滢,又侧目望了望一双目光紧锁着苏莲衣不放的萧湛,嘴角轻扬着。 她这个三哥,可算是开窍了。 “靖安王恕罪,实是家妹愚笨不懂事。”严若湘回过神,却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还好靖安王手下留情,若不然回了严家她该如何交代。 “这严二小姐可真是瘦弱不堪啊,凌风不过是稍微用了些力气拉了她一下,何至于她这般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撒泼打滚。” 看着萧临川轻蔑地目光和戏谑言语,严若湘虽心有怒气,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发作,只得低着头说道:“是若湘没有看护好家妹,她的错,若湘甘愿代她受着,只是不知家妹有没有受伤,还……请太子殿下开恩,请个太医来为家妹看看……若湘实在是怕丽妃娘娘再怪罪。” “将严二姑娘送去丽妃娘娘的朝华宫,再请太医过去瞧瞧。”萧锐的目光平静,语气也不似方才温和。 “多谢太子殿下!”严若湘连声道谢。 几位宫女将狼狈不堪的严若滢抬去了丽妃的朝华宫。 众人目送着严若滢离开,无一人说话,四周再次寂静。 严若湘收回视线,她转头仔细扫了一眼苏莲衣,盈盈水眸漾出点点笑意:“苏姑娘大人有大量,如今若滢也已受了罚,若是苏姑娘再不依不饶的与若滢计较,怕是有损苏姑娘你的名声了。” “我不过是想替妹妹和自己讨个说法而已,何来计较一说。”简单利落的言语溢出唇,苏莲衣轻笑着打量了几眼严若湘。 “只是严二姑娘这泼辣张扬,蛮横无理的性子可是要改改了,若不然日后就是你这个做姐姐的,也难保她一辈子。” 严若湘看着一脸无谓的苏莲衣,一时之间,心中莫名的有些堵得慌,只是这面上却不能表露半丝。 “苏姑娘说的是,若滢自小得丽妃娘娘的疼爱,将她当作亲生女看待,实在是太过纵容她了,在此,若湘代家妹给苏姑娘和清漪妹妹赔个不是。” 严若湘张口闭口的都是丽妃娘娘,生怕旁人不知她有丽妃撑腰。 “这个不是就不必了,严大小姐还是快去瞧瞧严二小姐吧。”苏莲衣嘴角边染着轻笑,伸出手将正准备行礼的严若湘虚扶着起身。 严若湘点了点头,继而对着太子等人福了福身:“臣女就先告退了。”说完,随即快步离开了九曲长亭。 望着渐行渐远的女子娇影,太子殿下眼眸微敛,转目看向众人:“时候也不早了,广闻殿准备的应该也差不多了。” 说完,萧锐便率先离开了九曲长亭,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只见他越过萧湛身侧时,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第125章 龙胎 御花园里,太后命宫女搬来了杌子,各家夫人坐在外围,丽妃和荣妃再有静贵人以及几位不受宠的妃子坐在太后的周边。 正当众人谈笑风生时,一位小宫女疾步走了进来,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又走到丽妃身旁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丽妃的神色变了变,冷冷道:“人在哪呢?” 小宫女道:“回娘娘的话,已经在朝华宫了。” 丽妃点头,正当她要起身,便听对面的荣妃响起了声音,道:“丽妃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脸色这么不好。” 丽妃想着到底太后还在,若自己不说清楚的就走了,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了,便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小孩子家玩闹,受了些伤罢了。” 荣妃诧异地问道:“受伤?不知是哪位小姐受了伤?可要宣太医过去瞧瞧?” 看着她那副假模假样的关心,丽妃咬紧了贝齿,笑道:“多谢荣妃姐姐关怀,是本宫的侄女若……” “玩闹归玩闹,女孩子家家还是要沉稳端庄些才好。” 丽妃正说着话,突然听得太后这一句,忙赔笑道:“太后说的是,这孩子被宠得有些顽皮了,臣妾会好生管教她的。” 太后微微摇头,淡淡道:“罢了罢了,你快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儿吧,到底是在宫中出得事,你也好给严家一个说法。” 听了这话,丽妃松了口气,忙道:“是,臣妾明白。” 说完,丽妃便退出了御花园,疾步走向朝华宫。 荣妃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宫女会意,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坐得有一会儿了,哀家也有些困乏了,你们继续聊着吧,哀家回去眯一会儿。” 荣妃笑着起身,领着众夫人行礼:“恭送太后。” …… 丽妃扶着析竹的手顺着长街快步走着,正准备拐弯迈进长廊,便忽见一个绿衣的小宫女鬼鬼祟祟地藏着。 丽妃一怔,立刻吩咐身边的析竹:“去看看,是谁鬼鬼祟祟地在那边晃荡。” “是。” 析竹走上去两步,冷着脸,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藏着的小宫女吓得一哆嗦,脚下有些迟疑,但还是走了出来,一个扑通就跪在了那:“奴婢参见丽妃娘娘,丽妃娘娘万福。” “抬起头来!”丽妃本就心里有气,此时见这个小宫女是静贵人宫里的纯儿,心底的怒气便冒了上来,冷声道:“静贵人真是好规矩,身边的宫女见了本宫都不知道请安,来人,给本宫拉下去仗责八十!” 析竹一愣,连忙走过去,低声劝道:“娘娘心底有气,奴婢明白,可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寿宴也快开始了,这个节骨眼上,娘娘还是先忍忍吧。” 丽妃一听,脸色一沉,怒看着纯儿:“你不在永安宫待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纯儿一听,吓得脸色发白,忙磕头道:“奴婢是为静贵人去取安胎药的,但半路遇见了从前一起进宫的老乡,就多说了几句话,谁知这时娘娘您过来了,奴婢害怕娘娘责骂,所以就藏了起来。” 第126章 忠心 丽妃抬头,扫了一眼方才纯儿躲藏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她手中托盘里的安胎药,勾唇冷笑:“安胎药……” “罢了,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就饶你这一回。” 纯儿一听丽妃没责罚,高兴的磕头:“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 说完丽妃看了析竹一眼,析竹会意,走上前几步,拉起纯儿笑道:“快起来吧,丽妃娘娘也不是心狠之人,瞧你吓得,还不快些回永安宫去,可别误了静贵人用安胎药的好时辰。” 纯儿一听忙不迭地就走了。 丽妃见她走远,鄙夷地冷笑道:“以为怀个龙胎就能骑上本宫的头上来了么!也不瞧瞧自个儿算个什么东西!” 一想到在御花园,静贵人竟当众提醒自己要给荣妃请安的事,丽妃心里边愈加恼恨:“怀个孩子就这样没规矩,日后若是再生下个皇子,那岂不是都要翻了天了!” 析竹连忙道:“亏她每日都来朝华宫向娘娘请安呢……” “请安?呵……析竹。” 析竹低下头凑近丽妃身旁,只见丽妃附在析竹耳边说了些话。 说完,丽妃便冷着脸扶着析竹的手,迈上了长廊,走回了朝华宫。 待丽妃几人走后,甬路上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方才的纯儿,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荣妃身边的宫女兰辛。 “做的不错。” 纯儿收了兰辛递过来的荷包,忙堆了一脸的笑意,道:“奴婢一向敬仰荣妃娘娘,不知道兰辛姐姐可否帮忙引荐一下。” 兰辛颇有深意的看了纯儿一眼,笑如春风:“娘娘向来欣赏忠心且有能之人。” 纯儿愣了一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兰辛瞟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道:“好妹妹,只要你忠心,娘娘那里自有我来为你说话,但若不中用,娘娘自然也不会惜才的心慈手软。” 纯儿听了,头皮发麻,只得笑着道:“兰辛姐姐放心,奴婢明白该怎么做。” …… …… 丽妃走近朝华宫偏殿,就见太医跪在地上为躺在床榻上严若滢诊着脉。 严若滢见到丽妃的身影,顿时失声痛哭:“姑母……滢儿好疼……” “滢儿不能下地给姑母请安了…”严若滢哭着看着丽妃,眸中满是泪水和委屈。 “胡太医,你可仔细为她瞧瞧,别落下什么症候才好。” 胡太医忙答应着,把了好一会儿的脉,又检查了一下严若滢的胳膊,这才起身对着丽妃恭谨说道:“严二小姐脸上只是一些擦伤,没什么大碍,也不会留下疤痕,只是……” 胡太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严若滢。 “但说无妨!”丽妃眼皮子跳了跳。 “严二小姐的胳膊摔断了,骨头错位,还有些许碎裂,就算接好了,也无法再恢复如初。”胡太医摇了摇头,思量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叹息,年纪轻轻一姑娘就这么摔成了残废,真是可惜啊。 “什么?” 听到此处,一向稳重的严若湘也不由得提高了声线:“太子殿下能请您过来医治,想必您的医术在太医院里是数一数二的,麻烦您再想想办法,能不能治好她的胳膊,她还没嫁人……怎能……” 丽妃冷静的嘱咐了几句胡太医,便让析竹送胡太医出了朝华宫。 第127章 甜头 严若滢眼中盈盈泪光,别过头呜呜的哭着,哭了一会儿方才哽咽道:“是滢儿不好,是滢儿爱闯祸,可……可滢儿真的是不小心的,真的是不小心啊……苏大小姐不顾姑母的颜面打我也就算了,竟还勾引湛哥哥!” 丽妃一听,颇为意外的与严若湘对视一眼,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严若湘吁了口气,轻声道:“滢儿走路,与苏家的清漪姑娘擦肩而过,便被认为是滢儿故意撞人。” 躺在床榻上的严若滢长长的睫毛上染着泪珠:“滢儿一回盛京就听闻这个苏大小姐怎么怎么厉害,滢儿心想她就是再厉害,不理就是了,可是想不到她竟这样恶毒,勾引湛哥哥不说,还串鼓他罚我,而且……而且她还当着大家的面打了我一巴掌……”她说着说着竟又大哭了起来:“滢儿是姑母的侄女,就是再有错,也轮不到她来教训我啊,滢儿实在是没脸再见人了……” 严若滢什么样的性子,丽妃怎能不清楚,只见她带着似信非信的口吻问道:“一个乡下丫头怎么会心思这么毒?”她又侧目,看着严若湘:“湘儿,你是姐姐,你来说,是不是有这样一回事儿?” 严若湘欠身恭谨道:“回姑母,滢儿的确性子急了些,但也的的确确被苏大小姐当众打了一巴掌,当时太子和各位公子也都在……” 丽妃眼角的余光落在床榻上严若滢身上,见她哭得稀里哗啦:“今日是太后的寿辰,此事说多说少都与滢儿有关系,这件事不宜声张,免得生是非。”说罢,丽妃走到床榻边,坐在严若滢的身侧,轻声哄道:“滢儿放心,今日的事儿,姑母不会让你白白受气的,至于那个苏莲衣,姑母定会给她点甜头尝尝。” 一听,严若滢立刻明白了丽妃的意思,满脸自责又委屈的说道:“都是滢儿的不好,连累姑母也跟着担心。” “傻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和湘儿姑母都放在心里头当宝贝一样。”说完,丽妃又转头吩咐:“析竹,去准备个软轿,送二小姐回府,一定要叮嘱好了,二小姐身上有伤万不能再磕了碰了,受一点的惊吓。” “是,奴婢这就去。” 听了丽妃的话,严若滢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张俊脸,连忙脸色急切地说道:“姑母,滢儿还没参加寿宴呢,滢儿准备的琵琶舞还没跳呢……” 丽妃见她如此,叹了口气:“你现在身上有伤,需要好好将养着,若想养好这只胳膊那就不能折腾,这次的寿宴就让你姐姐一人去吧。” 严若滢咬了咬牙,犹自不甘心:“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见到湛哥哥一次……” “滢儿!” 丽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也冷了几分:“你知不知道这事已经进了太后的耳朵里,若想平息,日后再给苏家那个丫头好看,你就不能再出现在太后跟前,至于靖安王……你就不必再想了!” 第128章 后位 严若滢变了脸色,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哭着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姑母!姑母……” 丽妃心底生了几分不耐,吁了口气,道:“你好生躺着,待会儿自有人送你回府去。” “姑母……” 就在丽妃起身时,严若滢好的那只手快速拉住了丽妃的衣袖,一脸祈求道:“姑母是知道滢儿想要什么的,滢儿不求别的,只求姑母帮帮滢儿,帮帮滢儿吧姑母……” 见严若滢如此失态,严若湘忙道:“滢儿,寿宴快开始了,姑母该过去了,你听话……” “你起开!” “若不是因为你非得起头说什么莲诗,我怎会这般出洋相?又怎会被苏莲衣那个贱人打?又怎会被湛哥哥……” “够了!”丽妃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严若滢:“是不是这些年太纵容你了,竟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如今在宫中还敢这般任性,往后嫁了人到夫家岂不是要鸡犬不宁?该告诉你阿耶要好好调教调教你才是,省得再生出这么多事来。” 严若滢愣了愣,不停的抽噎着,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两侧滑落。 丽妃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地模样,出神了片刻,叹了口气,终是没狠下心,走到床榻边再次坐在严若滢的身旁,苦口婆心地道:“滢儿,你要知道…靖安王可是要与你表弟争夺皇位的人啊,你可以喜欢他,但姑母却不想让你嫁给他。” “那太子不也同样是与表弟争皇位的人么?为什么姑母还要姐姐嫁给他?” 面对严若滢的质问,丽妃一时竟有些答不上嘴。 “宫中的很多事,你不清楚,让你姐姐嫁给太子,自有姑母的考量。” 严所滢呆呆的红着眼睛,动了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丽妃看了眼一旁的小宫女:“好生伺候二小姐。” 小宫女垂首恭谨的应了声。 继而析竹就走上前扶了丽妃站起身,走出了朝华宫。 …… 见丽妃神色不好,析竹忙问:“娘娘不必太过担忧,二小姐只是春心萌动,日后自然会明白您的苦心。” 丽妃摇了摇头:“她这个性子,日后只怕会坏了事。” “说起来……二小姐的性子倒是与娘娘您有几分相似呢。” “哼……本宫可没她那般愚笨不堪,对了……事情可办的如何了?” 析竹低低道:“娘娘放心,都打点了。” 丽妃含笑道:“这个后位若是本宫坐不上,旁人也别想坐!” 析竹的眉眼恭顺地垂着,低声道:“娘娘这步一箭双雕走得实在是妙。” 丽妃眉心一动:“仔细点苏莲衣那个丫头。” “是,奴婢明白。” …… …… —广闻殿— 此时广闻殿也备妥当,南朝皇帝萧宗坐在上首,身旁则是太后,再往下便是丽妃,荣妃。 “诸位爱卿都快入座吧。” 萧宗一语说完,众人谢了恩,便转身入座。 就在众人刚坐好时,一群打扮异域风情的舞姬走进殿中,当众人目光放在舞姬身上时,宫殿顶处忽然出现一抹美艳的身影。 第129章 公主 她一身蓝色衣裙,两只手腕上戴着精致的铃铛,随着乐曲不停的响着,引得众人不自觉抬头探看。 她面戴蓝纱,仅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大而深邃,瞳孔里宛若一泓清水,美目流盼间是说不出的妩媚。 她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轻落于殿中,随着乐曲,她手和腰部动得愈发的快,突然,琴声骤然转急,她以右足为轴,娇躯旋转,就在众人看呆时,她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 她在空中飞旋,越旋越美。 一曲结束,她轻落于地。 …… 苏莲衣打量了她两眼,见她西域的打扮,心底便有了几分确定。 …… 只见坐在上位的丽妃,笑着望向了萧宗,刚想说话,却见他瞠目结舌的盯着殿中的美人,丽妃咬了咬牙,嘴角边的弧度缓缓沉没,目光也变得不善了起来。 荣妃的目光却不似丽妃那样带着妒色,而是淡泊,就仿若一口古井,平静地瞳孔里毫无波澜。 只见她有一口没一口地轻抿着茶水:“此舞当真是妙不可言呐,圣上,臣妾活了这一辈子,竟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真是让臣妾汗颜啊。” 帕尔走上前,道:“南朝皇帝陛下,这便是小王的妹妹,楼兰公主。” 荣妃笑道:“听闻楼兰有一公主,名为阿依慕,美貌倾城,名动四国。”侧目看了一眼萧宗,又轻声道:“不知这位公主可是那阿依慕公主?” “是。”帕尔沉声道。 众人听的面面相觑,十分的诧异。 要知道楼兰的阿依慕公主可是楼兰王最宠爱的公主,不论是什么场合,从不让露面,可今日竟会主动来南朝,着实令人不得不惊讶。 这时,萧宗猛的拍了几下巴掌,称赞道:“好!好!真是个好舞!” 见萧宗如此,众人纷纷一惊。 丽妃一言不发,美眸似乎就要愤怒的快要喷出火来, 荣妃微微低下了头,面上很平静,但美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阿依慕抬眸直视萧宗,并未跪拜,只是行了个楼兰的礼:“多谢南朝陛下夸赞。” 萧宗定定的望着她,痴痴怔怔的轻声问道:“你叫阿依慕?” “是。” 萧宗侧身看向太后道:“曲调悠扬,舞也相映成趣,母后可喜欢?” 太后抬眸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阿依慕,低首笑道:“自然是喜欢。” 闻言,萧宗不觉含笑:“赏!” …… 众人见萧宗这般神色,怎能会猜不出这位阿依慕公主怕是要成南朝皇妃了。 丽妃惊得嘴唇微张,却还是忍着没说话,衣袖里的手紧紧的绞着手帕, 荣妃和静贵人皆是神色不变,默默地看着。 萧宗只看了一眼帕尔,目光便望向了阿依慕,笑如春风般温暖:“楼兰王子与公主不远万里来京,定要住上些时日,正好过些日子便是我朝的花灯节了,也好瞧瞧。” 帕尔见南朝皇帝如此殷切,怎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只见他笑道:“南朝陛下的好意,我等怎好不同。” “愿我们两国能够百年和平相处。”萧宗笑着举杯相敬,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阿依慕的身上没有一丝的挪动 “祝愿两国和平,百年之好。”众人起身举杯附和。 苏莲衣无意中扫了帕尔一眼,却见他脸色不仅没有一丝惋惜和歉意,反而是庆喜。 正当她暗暗诧异,却听清朗的声音响起:“皇祖母!” 第130章 寿礼 “今日皇祖母寿辰,孙儿祝皇祖母健康如意,福乐绵绵。”说完,萧锐拍了拍手,一内侍手托一精致的红木托盘走了进来。 萧锐抬手将托盘上的锦盒打开,一颗硕大的明珠顿时呈于众人面前。 …… 苏莲衣看着那颗硕大晶莹的黑珍珠,挑了挑眉,珍珠本就是极品,但黑珍珠却是少见。 而萧锐送太后的这颗黑珍珠黝黑乌亮,放在灯火下分外的璀璨眩目。 “黑珍珠象征着健康和安宁,孙儿希望皇祖母能一如现在一般健康。” “好,锐儿有心了!”太后望着这个皇长孙笑的和蔼可亲。 “祝皇祖母健康长寿,寿比南山。”待萧锐送完黑珍珠之后,几位王爷也陆续送上了寿礼和祝福。 在几位王爷送完寿礼后,便是嫔妃们,各家夫人们以及闺秀们相继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祝太后笑口常开,福寿康宁。” 太后看着苏妙仪送的夜明珠,点了点头:“妙仪姑娘真是有心了。” “多谢太后夸赞。” 苏妙仪福了福身,走回座位,得意地看了一眼苏莲衣。 【阿娘没有为她准备寿礼,我看她能送出什么好东西来,这所有人的礼物可都是下了心思的,若是她没有寿礼可送……哼……】 坐在一旁的苏莲衣,自然是听到了对方的心声。 这边苏妙仪心里想着,嘴上也没慢,只见她刚坐就又站了起来。 “太后,我大姐姐也为您备了礼物。”苏妙仪温柔响亮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吸引了过来。 苏莲衣挑了挑眉,站起身对着太后笑了笑:“臣女的礼物与诸位相比,实在太轻,但也是莲衣的一份心意,还望太后不要嫌弃。” “大姐姐何必如此自惭形秽,礼轻情意重,太后慈爱,自然不会嫌弃。”苏莲衣的样子更加让苏妙仪心底确定她拿不出贵重的礼物。 “妙仪妹妹你急什么?”苏莲衣转头盯着苏妙仪的眼睛,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冷冽。 果真是一刻都不放过自己。 苏莲衣的目光盯着苏妙仪有些心虚,眨了眨眼睛,掩饰了自己眼中的慌乱,笑道:“大姐姐说笑了,我有什么好急的,只不过是想瞧瞧大姐姐的礼物罢了。” 【一个粗鄙不堪的野丫头,还妄想当靖安王妃,我就睁大眼睛看着你是如何当众出丑的,到时候圣上一怒,说不定就会收回圣旨,到时候……】 坐在对面的萧湛蹙紧了眉头,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凌风,凌风点了点头,正准备退出宫殿时,就见一宫女小心翼翼的手捧托盘走进了殿中。 众人相互对望,都在猜测托盘里的是什么。 【这个苏莲衣可真会故弄玄虚,直接说送的什么礼物不就好了。】 【哼……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能送出什么称太后心的礼物,无非就是些什么随意都能买到的木簪,珠钗之类的吧。】 【侯爷还不知我没给这个丫头准备礼物……】严氏小心翼翼地抬眸瞥了眼坐在对面的苏直,呼了口气。【最好别送什么不入眼的东西!】 苏莲衣看了一眼坐在她面前的严氏,忍不住勾唇冷笑一声。 第131章 山河 苏莲衣走上殿中,将托盘中的寿礼,拿了出来。 众人见她拿的只是类似画卷便纷纷变了眼色。 【呵……我还当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这是什么啊?就送太后一幅画?不会是她自己画的吧?】 【想来也不奇怪,一个乡野山村里长大的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好东西。】 【俗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可这……也太轻了些吧。】 苏莲衣微微一笑:“曾听闻太后被一乞讨的孩子撞倒。”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暗自吃惊,在大殿之上,又当着邻国的面这般说起太后的的事…… 只见苏莲衣又说:“但太后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是一脸心疼的关怀那个孩子,事后的每年每月,太后都会命人去城门口布施,如此不顾身份,愿意体恤百姓之苦的太后,是南朝的福气,亦是臣女的福气。” 说完,苏莲衣便将手中的画卷散落开来…… “这……这是……” “这幅画看着有些眼熟啊……” “是啊是啊……” 听着耳边传来的议论声,苏莲衣微微一笑:“此画画的是我南朝的盛京,不仅有南朝的景色,还有南朝百姓的安居乐业,此画,臣女为其取名山河无恙图。” 太后望着,站在那里面对众人的目光却临危不惧,清雅沉静的苏莲衣,暗暗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絮容的女儿,与她阿娘一样的聪明。 苏莲衣微微一笑,将画卷放回托盘中,待嬷嬷将画卷呈到了太后跟前后,苏莲衣方对着太后福了福身,笑道:“臣女祝太后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 从前她听窦氏提起过几句关于太后出宫的这件事,但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 “画的背面是……佛经!”昌平王萧玮见画卷的背后有字,仔细一瞧,不由得惊呼一声。 …… “是,臣女听闻太后信佛,便使了个小心思,将佛经写在了画卷的背面,这也算是臣女为南朝不一样的祈福吧。” 太后伸手抚摸着画卷里盛世太平的景象,笑着称赞道:“好,好啊,莲衣的礼物很重,哀家很喜欢!” “太后喜欢便好。”苏莲衣盈盈谢恩。 此幕,令众人有些看呆了。 …… 坐在那边的苏妙仪紧紧的攥着手帕,嫉恨的目光好似恨不得立刻将苏莲衣吃了一般。 “大姐姐真厉害。”苏令宜看着苏莲衣被太后夸赞,不由得为其感到高兴。 “是啊,原本还以为妙仪妹妹会是今日唯一一位被太后夸赞的……”祝听兰笑着侧目扫了一眼苏妙仪,见其脸色不好,冷哼了一声。 自己不但没能碾压的苏莲衣,还反让她讨好了太后,一步登天,简直就是废物。 苏妙仪本就青红交加的脸色,此时听到这一句,脸色更加难看了。 坐在一边的严氏微微眯起了眼眸,这个苏莲衣已经逐渐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本想在今日让她丢尽苏家丢面,也好让苏直看看他这个嫡亲的女儿,还不如一个养女知书达礼,可现在…… 必须想个法子,尽快让她消失在自己眼前。 …… 萧奕利眸微眯,勾唇淡笑,侧目望向站在殿中回话的苏莲衣,他这个表妹倒真不一般。 那些看似普通的东西,竟也能讨得皇祖母如此欢喜。 看着苏莲衣纤细修长的背影上,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张对着他娇笑又十分模糊的小脸来。 萧奕突然脑袋一痛。 第132章 秘密 “二哥?你没事吧?”齐襄王萧凌目光担忧的看向萧奕。 “我……我没事!”萧奕淡淡的说着,眸光突然一闪:“可是酒喝的有些多,头有点痛。” …… 寿宴还在继续,苏莲衣见众人相互曲意逢迎,只觉得一阵的心烦,她与苏清漪说了句出去透透风,便起身悄然无声的退出了广闻殿。 …… 就在苏莲衣刚走出去不久,靖安王就因喝得烂醉,被太后命凌风将其搀扶着送去醒酒。 而崔姝月疑惑的看了一眼苏莲衣空空的座位,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 然而,才刚走出广闻殿不远,原本醉醺醺地萧湛瞬间变得清醒,除了那一身的酒气,再看不出他哪里有半点喝醉了的样子。 “爷,你何必呢。”凌风挑眉,无奈的目光里有暗含了几分鄙视。 “你懂什么!”萧湛整理了一下衣袖,冷瞪了一眼凌风,见四下无人,便往前走着,目光四处游走,好似在寻找什么。 …… …… “公主真的这样说?” “怎么?你不相信?还是说你忘了你大仇……” 原本跟着出来的崔姝月,不仅没有看到萧湛和苏莲衣的身影,还不小心走错了路,正当她准备转身原路返回时,却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虽听不出说话之人是谁,但话中的内容却足以让她感到震惊。 崔姝月皱了皱眉,放轻了脚步准备凑近再仔细听听。 却没想到,才刚走近两步,脚下就发出了一道轻响…… “谁?”一声厉喝响起,却没人现身。 崔姝月的目光闪了闪“喵……”“喵……”轻声轻脚的边装作小猫,边后退着。 “嬷嬷,是猫,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些。” …… “哼……我若不紧张些,早不知在南朝皇宫里死了多少回了!” 崔姝月绷紧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后走着,待她已经走了很远了,这才背靠冰冷的墙面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然冒了一层虚汗,心也扑通扑通乱跳的厉害。 幸好她急中生智,否则…… 崔姝月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回广闻殿,却见丽妃身边的析竹出现在不远处,还偷偷的躲在树后…… …… …… 这边,什么都不知道的苏莲衣,在不知不觉下走到了九曲长亭,这里距离广闻殿也不算远。 看着湖中天上月的倒影,苏莲衣轻轻坐在了假山下的一石头上,望着湖中的倒影有些发呆。 坐了一会儿,苏莲衣便听不远处有稀稀疏疏的声音,苏莲衣转头四周看了看,却并未见到有人。 正当她准备起身回广闻殿时,忽听湖中有重物落水的声音。 苏莲衣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 这时不远,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苏莲衣蹙眉,正不知该如何躲避的时候,突然,苏莲衣只觉腰间一紧,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幻。 苏莲衣惊讶地抬头望去,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不由得呼吸瞬间一窒…… “你……” 正当她要开口说话时,一只手指却轻轻放在了她的唇上:“嘘……” “别说话,看着。” …… 湖中水花翻腾,隐约是个女子,苏莲衣转头看向萧湛,目光中的神色,似乎是在述说—你不去救人么? 萧湛一怔,缓缓转过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凌风。 凌风哪能不明白萧湛的意思,撇了撇嘴,虽不愿意,却又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 走到湖边,他见湖中挣扎的水花越来越小,再无半分纠结,一跃身跳入了水中。 第133章 落水 静贵人被救上来时,已昏迷不醒。 …… 一宫女轻声轻脚的走进广闻殿,在太后身边的陈嬷嬷耳边低声禀报了静贵人落水一事。 只见陈嬷嬷神色凝重地贴在太后耳边说了一句。 “皇帝,静贵人失足落水了。”太后说罢,轻叹了一声:“好好地,怎么就能落了水呢。” 萧宗猛地一惊,抬手拍了下桌案:“怎么一回事!” 众人坐在下首,眼看圣上脸色不好,纷纷不敢作声,广闻殿中的气氛愈加沉闷不已。 …… 静贵人住的永安宫离广闻殿并不算太远,一路上萧宗,太后以及各妃快步赶了去。 因落水的是圣人的皇妃,所以诸位大臣并未一同前往。 …… 此时,整个永安宫灯火通明。 “皇上驾到……” 众人忙下跪请安,萧宗疾步走进殿中,随意的说了声:“起来”便急急的询问着:“龙胎怎么样?有没有碍?” 为首的胡太医回道:“回陛下,静贵人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呛了水,受了些惊吓,所以才一时还未能醒转过来。 听得胡太医如此说,太后这才松了口气,连说了几句“菩萨保佑。” 丽妃因一路紧紧攥着手帕,在听了胡太医的话后,本就有些发僵的手指,好似没有感觉的又紧了几分。 萧宗坐在那里并不说话,只冷冷的将殿中服侍的宫女扫了一眼。 宫女们都吓坏了,慌忙低下了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宗收回了目光,冷喝道:“王林,狠狠掌这些贱婢的嘴!” 王林答应一声,撩起袖子便要抬手打下去时,就听荣妃说话了:“圣上,今日是太后的寿辰,还是仔细盘问的好。” 说完,荣妃好似怕萧宗再动肝火一般,忙回头朝地上的宫女们道:“还不快说是怎么回事!静贵人好端端的怎就落了水呢?” 宫女们吓得身子发抖,哭诉道:“奴婢们也不知道为何贵人会自己去了九曲长亭。” “如此说来,静贵人落水的时候,你们都不在身旁陪着?”荣妃目光不善的盯着宫女们。 宫女们哭着求饶着。 殿外,析竹悄悄的走了进来,贴在丽妃的耳边说了几句。 正当荣妃继续问下去时,就听丽妃开口了。 “方才有人见到苏家的大小姐路过九曲长亭,只是不知静贵人的落水是不是与她有关……” 荣妃侧目看了丽妃一眼,眼中满是探究之色:“不知是谁看见了苏家大小姐?” 丽妃冷冷朝荣妃扫了一眼,缓缓吐出几字:“崔家小姐,崔姝月。” 荣妃听她这样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忙道:“大晚上的崔小姐怎会独自一人去九曲长亭呢?还那么巧的就碰见了苏大小姐和……静贵人?如此,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些?” 丽妃的话让荣妃心底的疑团越滚越大。 萧宗和太后齐齐看向丽妃,一时间丽妃竟只不知如何作答才最为满意:“的确是巧合了些,与其不明不白的猜疑着,不如叫苏大小姐和崔小姐一同过来问个清楚。” 太后拿着手中的佛珠,缓缓道:“宴还未散,若又这般不分清红皂白的就将两位小姐带回来审问,只怕会丢了南朝的颜面,又寒了诸位大臣的心,不如等宴会结束后,皇帝寻个借口将两家人留下来,再问清楚吧。” 萧宗神色淡淡,似乎是将太后的话品了品,半响后才道:“母后说的对,就这么办吧。” 第134章 审问 说完,萧宗嘱咐了几句胡太医,便转身和丽妃回了广闻殿。 而太后则摆驾回了康宁宫。 至于荣妃…… 她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走进了内殿,见纯儿半跪在床榻边上为静贵人仔细的用热水擦拭额头。 见进来的人是荣妃,瞳孔不由得放大,忙起身行礼:“奴婢参加荣妃娘娘。” “嗯。”荣妃伫立在床榻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问道:“她可有醒来过?” 此时床榻上的静贵人已经换过了换过衣服,但一头长发还是湿的,面色也苍白无血,让人看着了无生气。 “回娘娘的话,静贵人一直未醒。” 荣妃望着床榻上的静贵人,仿佛纯儿不存在似的,自言自语道:“确定没人瞧见?” “确定!” 荣妃想着丽妃方才的话,冷冷一笑:“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却不知一切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可悲,可叹啊……” 说罢,她也不欲多留,扶着身边兰辛的手就要走出永安宫,刚走了几步,荣妃目似无意地瞥了一眼纯儿,纯儿会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几步。 “事成,少不了你好处,事败……仔细你家人命。” 说罢,她转身径自离开了。 纯儿脸色不好的目送荣妃离开,见外殿的宫女仍旧小心翼翼地候在门边,并未听见什么。 许是因荣妃的话,纯儿的眼中逐渐充满了泪光,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滑落,然而在她转身时,看着床榻悠悠一笑,又将泪水吞回了眼眶。 …… …… 离席了有一会儿的苏莲衣回到了广闻殿,紧随其后的是醉了酒的靖安王。 “苏姐姐方才去了哪里?”崔姝月坐在座位上,轻抿了口茶水,见苏莲衣走进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苏莲衣柳眉微微凝了起来,崔姝月向来不与她说过多的话,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她来了? “这谋害皇妃可是大罪啊,即便是失手,那也是要挨板子的……” 祝听兰含沙射影的嘲讽声从旁响起,苏莲衣恍然大悟,原来她们以为方才静贵人落水是她所为。 可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她去了九曲长亭? 【恶报终于来了!】 苏莲衣听到身旁苏妙仪的心声,忍不住冷冷的看了一眼她:“恶报自然会来,只是报在谁的身上还未可知。” “你……” 苏妙仪这次可以肯定了,苏莲衣真的可以听到她的心里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苏妙仪震惊的盯着苏莲衣的脸,询问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惧和颤抖。 但她却只见苏莲衣笑意神秘,不似平日里的淡然,心中没来由地一慌,张了张嘴:“你……你……” 苏莲衣也不想再逗她,眼波微沉:“闭嘴。” 许是被读心真的吓到了,听了这话,苏妙仪当真闭上了嘴巴,没再说话。 …… 崔姝月在看到这一幕后,眼底不禁闪过一抹鄙夷。 钟初晴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好歹也是大家小姐,竟也能随意被吓得住了口,没了声?可笑。” 崔姝月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抬眸看了一眼对面,衣袖里的手悄然紧握成拳,微笑的眸底隐有厉光闪烁。 【苏莲衣,不要怪我,我也不想伤害你,只是……你不能白抢了我的东西!】 坐在离崔姝月不远的苏莲衣,自然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虽心有疑惑,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 她倒要看看,崔姝月到底想做什么! 第135章 苏醒 太后的五旬万寿,办的可谓是风光无限,除了循例的歌舞献寿之外,还有皇孙,各世家以及邻国奉上的珍宝。 就在众人离席走出广闻殿时,萧宗开口将崔苏两家留了下来。 “静贵人的事情与苏小姐和崔小姐有些许的关联,所以还请两位爱卿先等等再走。 崔胜心头徒地一跳,忙躬身道:“是微臣管教不严,竟让这个逆女惹得静贵人无端落水,请陛下责罚。”说着,崔胜就跪了下去。 萧宗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直一眼,口气十分平静:“静贵人怀有身孕,因落水一事,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不知是怎么得罪了苏大小姐!竟能让苏大小姐这般狠心的将一有孕之人推下水!” 苏直神色蓦然一凛,连忙跪了下去:“陛下,小女与静贵人素不相识,今日是第一次进宫,怎会做出伤害静贵人的事情,微臣敢拿这一身官服来做保证!” 苏直这一生,最愧对的就是孙絮容。 如今这个自幼遗失的孩子,好不容易寻了回来,他怎能看着她被诬陷呢! …… 闻言,众人不由得一愣。 苏直在朝堂之上可谓是敢说敢做,向来以手段果断狠决闻名四国,如今为了一个刚找回来的女儿,竟不惜冒着丢官的风险。 丽妃坐在椅上未动,只冷笑的看着苏直,道:“苏侯爷果真是爱女心切啊,竟不顾苏氏一族,就要包庇罪犯。” “丽妃娘娘是喝醉了吧,席中我的确是出去了,但却并未走远,只在广闻殿旁边的凉亭里小坐了一下,臣女实在不知,这罪犯一衔从何而来。”苏莲衣淡淡反驳着,清冷的眸底闪的点点星光。 丽妃见她伶牙俐齿的厉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崔小姐,你来说,方才你是不是见到了苏大小姐在九曲长亭?” 【哼!有崔姝月这个证人在,看苏莲衣这个野丫头还如何狡辩。】 苏莲衣柳眉微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崔姝月忙低着头道:“臣女贪杯,就多喝了些,有些醉意,便想着出去透透风,只是还未走到九曲长亭,就见到了一女子,一副偷偷摸摸地样子……” 丽妃扬了扬唇角:“苏大小姐可是听到了?本宫与你无仇无怨可没什么好冤你的,只是不知这静贵人是哪儿招了你的恨,竟胆敢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行凶谋害!” “丽妃娘娘!”苏清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脸色煞白:“娘娘,我姐姐出去之前与臣女说了,若是我姐姐真的是想要谋害静贵人,又怎会与臣女说,该是她自己偷偷出去才对。”她拼命的向一言不发的萧宗磕了两个头,并乞求道:“还请陛下明察秋毫,还我姐姐一个清白!” “你是她妹妹,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这让本宫和陛下如何相信?”丽妃微微坐直身子,厉声道。 “既是假,那就真不了,方才陛下说静贵人还在昏迷之中,臣女有一方法让静贵人苏醒过来。”苏莲衣淡淡说着,墨色的眼瞳深不见底,丽妃这是铁了心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闻言,众人大惊,从未听说过苏莲衣还会医术啊… “宫中医术高超的几位太医都曾让静贵人醒过来,你能有什么办法?”萧宗平静的眸子中带了几分关切。 “陛下……”一直没有说话的荣妃突然出声,温言道:“太医的医术的确都是高超的,但苏小姐毕竟在清淮待过一段时间,许是懂一些偏方也未可知啊,还是静贵人和龙胎要紧。” 丽妃面色铁青,看着温声细语的荣妃,她眸底闪过一丝狠厉。 第136章 权衡 萧宗想了想,似信非信的点头道:“荣妃说的也不无道理。”他看着苏莲衣:“就允你去医治静贵人,但……你不能一人待在静贵人身边。” 苏莲衣笑着欠身恭谨道:“陛下若是不放心,臣女就斗胆请陛下随臣女一同。” “放肆!”丽妃蹙紧眉头,冷声喝斥。 萧宗意外苏莲衣的从容淡定,摆了摆手,示意丽妃稍安勿躁,目光盯着苏莲衣的脸,仿若想要看出什么破绽一般:“朕随你一起!” 随着萧宗话音落下,他率先站起身走在前头,丽妃闻言暗惊,赶紧看一眼身后的析竹,只见析竹脸色苍白,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 待萧宗走出广闻殿后,众人这才跟在了后面,走向了静贵人的永安宫。 …… 苏莲衣与萧宗走进了永安宫的内殿,其余人则是都留在了外殿等着。 …… 才刚迈进内殿,苏莲衣便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四周扫了一眼,却见珠窗紧闭,一炭火盆在床榻边烧得正旺。 苏莲衣不由得皱了皱眉,此时已进五月中旬,即便是刚下过雨,夜间风凉,但也不至于烧炭取暖,那得是多畏寒怕冷的人。 走近床榻,只见昏迷不醒的静贵人此时正裹着一条厚厚的锦被,额头上已冒了不少汗珠。 “这是怎么一回事!”萧宗坐在床榻边,将静贵人盖的锦被往下扯了扯。 苏莲衣快步走到窗前将紧闭的珠窗打开,让内殿里浑浊的气味快速散去。 “陛下,恕臣女直言,这是有人想要借炭火将静贵人活活的熏死!” 萧宗伸手摸了摸静贵人的脸,却转头看向苏莲衣,目光平静的问道:“怎么说?” 苏莲衣沉下眼睑,温声道:“如今正值鸣蜩,这殿中却门窗紧闭,不仅烧着炭盆,静贵人还裹着厚厚的被,若是长时间这般闷着,只怕静贵人还没等醒过来,就在昏迷之中……”苏莲衣并未将死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萧宗不是傻子,即便她不说,也看得明白。 萧宗漆黑如墨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赞赏,笑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 苏莲衣的眼皮没来由的跳了跳,原来萧宗很清楚静贵人的落水不是意外,也是自己所为! “这后宫与朝堂就如同一张白纸,不论将它折叠多少次,都还会恢复如初,唯一的方法就是烧了它,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 后宫与朝堂之间有着不可估量的紧密,牵一发而动全身。 身为帝王,就要懂得权衡,取舍。 萧宗明明知道静贵人的落水是蓄谋,却没有立刻命人去查,因为他知道,此人定是后宫中的某一个。 所以在听到有人在诬陷她时,他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冷静地顺水推舟把矛头都丢给了她,让她这个宫外人来替他找到下毒手的人。 这样,他就可以装作失望的严惩那人! …… 想到此处,苏莲衣不由得在心底冷笑。 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 苏莲衣微微一笑:“陛下的心思,臣女明白了。” 萧宗笑看着苏莲衣,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就有劳苏小姐了。” 【原本还纳闷老三是看上了这丫头什么,竟破天荒的进宫求赐婚,今日一见,但也没有那么不堪。】 苏莲衣听到萧宗心里的话,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第137章 问话 正当苏莲衣准备走出内殿时,却在无意间抬头看到静贵人紧紧攥成拳头的手里有着东西,似乎是深蓝色的…… …… 待半响后,苏莲衣走出内殿时,丽妃便冷眼看了过去:“静贵人可醒了?” 苏莲衣看了一眼萧宗,笑道:“丽妃娘娘放心,静贵人已经醒了……” 话音未落,就见丽妃神色变了变,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尖锐了几分:“真的?” “静贵人是个有福气的人,娘娘不必太过担忧。”析竹偷眼瞟着苏莲衣,开口劝道。 “析竹姑姑说的有道理,静贵人的确是有福之人。”说着,目光在析竹的身上扫了一眼,在看到一处时,眸光不由地亮了亮,嘴角轻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丽妃正了正脸色,说道:“本宫的确是太担心静贵人,说话不免有些失态了。” 萧宗淡淡的摆了摆手,又看向苏莲衣:“既然静贵人已经醒了,那可有说出推她落水的人是谁?” 苏莲衣嘴角边的笑容逐渐凝深:“静贵人已经指认,推她落水的就是宫里的人,但因天黑并未看清那人的脸,所以,臣女有一请求。” 萧宗沉着道:“你说。” “请把各宫的宫女和太监都叫过来问话。” 苏莲衣话音刚落,荣妃身边的兰辛就已带了人,匆匆走进来,福了福身道:“玉明宫的人都在这儿了。” 丽妃转头看了一眼荣妃,轻笑一声道:“荣妃姐姐速度可真是快啊,苏大小姐才刚说要挨个宫人问话,你玉明宫的人就进来了,该不会是作贼心虚吧?” 荣妃转过头,直视着她道:“丽妃慎言。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本宫蓄意所为,又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先叫过来问话?本宫只是觉得静贵人可怜,想早一些找出意图谋害她的人。” 丽妃冷冷道:“平日里也没见姐姐与静贵人来往的多密切,怎得静贵人突然出了事,姐姐倒是格外的关心。” 丽妃与荣妃之间的对话,令本就缄默的众人纷纷屏息静气,冷凝的气氛几乎叫人窒息。 萧宗微微地眯着眼睛,眼眸中的冷光似针尖一般扫过殿中的每个人,道:“你们两个协理六宫多年,今日可是太后的寿辰宴,却出了这等事,你们竟还有心思争执?” 丽妃心头大惊,情不自禁跪下道:“陛下息怒。” 荣妃也起身恭敬道:“陛下所言甚是,静贵人遇害,是臣妾的疏忽失职,所以臣妾才让兰辛先带了玉明宫里的所有人来此回话。” 萧宗闭目,沉声道:“苏小姐,你问吧。” “是。” 苏莲衣转过身打量着站成一横排的六位宫女和四位小太监。 殿中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苏莲衣。 【这个苏莲衣在搞什么鬼?就凭这么看能看出什么来?】苏妙仪轻蔑地扫了苏莲衣一眼,满目不屑。 苏如忆碰了碰崔姝月的胳膊,小声道:“崔姐姐,你是真的看到她在九曲长亭了吗?” “难不成你也看见了?”崔姝月深不见底的眼瞳中微微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 苏莲衣雪眸微眯,静贵人手中攥着的是一块蓝灰色的小碎布,很明显是从推她的人身上扯下来的。 而眼前的这些人,身上衣服不旧不新,还隐隐约约染着污渍,鞋底周边不是湖边的湿泥,而是略干的灰土。 “陛下,这些人中并没有。” 一听这话,丽妃冷冷一笑,道:“苏大小姐莫不是会读心?连张嘴问都没问就断定这其中没有凶手?怕不是在糊弄圣上,以此来为你脱罪吧?” “丽妃娘娘不是诬陷臣女,就是说荣妃娘娘是作贼心虚,该不会是娘娘你害怕了吧?” 第138章 偷摸 丽妃脸色微变,气得浑身发抖,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行了,王林你去将六宫所有人都叫过来问话。”萧宗并没看丽妃,而是只盯着内殿,他的声音如寒冰般冷:“一个都不许落下!” “是。”王林身为萧宗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由他去带人,自然正常不过。 丽妃怔怔地望着萧宗的面庞,只觉得浑身浸泡在冰水里,冷得她心发慌。 …… 宫人们很快都到齐了,苏莲衣也一个一个的看了一眼。 【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被发现……】 突然一抹害怕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苏莲衣侧目看了过去。 是一个面相清秀的小太监。 苏莲衣低头看了看他的鞋底,他的鞋底周边有擦拭过的痕迹,但仍旧还残留了些湿泥,一看就是今日弄的,可今日宫中都在忙于寿宴,又怎会有人去湖边呢?苏莲衣打量他的目光深了几分,视线从鞋缓缓上移,目光在他的衣袖露出来的里处顿住。 还没等苏莲衣开口问他话,就听他在心里自我安抚。 【没事的,我才刚进宫,没人认得我,而且……】清秀的小太监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斜对面。 苏莲衣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看到的却是丽妃。 看来此事,与丽妃脱不了干系。 那荣妃呢? 苏莲衣转头看了眼端坐在那里,温和笑着的荣妃,她又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苏莲衣很清楚就算她现在指认这个小太监,他也不会将主谋说出来,只能…… “陛下。”只见苏莲衣转过身看着萧宗福了福身:“静贵人曾与那人发生过推搡拉扯,在被推入水中时拽着那人的衣服不放,虽仍落水,但却将那人的衣服撕下了一块碎布,是蓝灰色的。” “碎布?”丽妃脸色不好的地站起身来:“方才你怎么没说碎布的事?” “既然是证物,岂能随意就说出来。”苏莲衣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 听苏莲衣如此说,丽妃自然是气得不轻,心中暗自腹诽:【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招人不喜欢。】 “王林你带着他们,去将他们的屋子挨个都搜查一遍,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 王林应声,领着被问过话的宫女太监们疾步走出了永安宫。 苏莲衣转头看着那个走远了的身影一笑。 …… 夜色昏暗,四周寂静。 突然有一人影出现,他走路轻手轻脚,还不忘东张西望的四下看看。 “谁?” 走在长廊上的两位小太监,忽见草后有个人影一闪,大着胆子喝道:“谁鬼鬼祟祟的在那里?”说完,还将手中的灯笼举高,照了照。 等了半响,见没动静,其中一个胆小的低声说道:“咱们快些走吧,王总管还等着咱们呢。” “可真是奇怪,刚才明明听见有动静的啊。” 胆大的小太监正想往里走,就被胆小的小太监拉了回来:“你干什么去?哪里有动静啊,分明是你幻听了,咱们快走快走。” 小太监害怕的四处瞟着,生怕他好奇不走,赶紧拉了他的手臂就走。 就在两个小太监走后不久,草后缓缓走出一人来。 他头冒冷汗,踮起脚尖看了一眼逐渐走远了的两个人,浑身颤抖,嘴里还念念有词:“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 只见他咬紧了后槽牙,怀抱一包袱,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急急地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偏僻角落里。 第139章 包袱 他寻了一处偏僻的墙角,找了几根干树枝放在一起,又转头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这才拿出火折子,将干树枝点燃。 火光缓缓照亮了他清秀且十分僵硬的脸庞:“别怪我,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说完,就要将怀中的包袱一把扔入火里。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拧,他疼的惊叫了一声,小太监见事情不妙,拔腿就要跑。 然而,他所做的却都是徒劳,只见身后的人突然捡起一颗石子,运劲一掷,石子急速的飞了出去,打到了小太监的右腿肚上,疼得他摔了个前仰趴。 身后的人走近他,一把抓住他的右腿,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脚踝关节已经脱臼,小太监的惨叫声响起。 偷偷赶过来的苏莲衣听到声音,不由得一愣,眸光冷冽的眯了眯,提着灯笼,大着胆子继续往前走着…… 在她看到有亮光时,脚步越来越快,就在她走到长廊上时,突然有人出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唔……”苏莲衣使劲儿的挣扎。 “嘘,是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苏莲衣一愣,又快速挣出他的怀抱,瞪大了眼睛望着:“你没出宫?” “你不是也没出宫。”低沉的声音中隐约带着几分关心。 苏莲衣望了他一眼,便想起了她来这儿的目的,只见苏莲衣转过身,盯着那个小太监:“你究竟是哪个宫的人?” 小太监见眼前三人都紧紧的盯着自己看,吓得瑟瑟发抖。 “这是他要烧掉的东西。”凌风将抢到的包袱丢到了地上,包袱也随之散开,里面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太监衣服。 但也就是这件衣服,才能证明与她无关。 苏莲衣蹲下身,随手一翻,冷冷的看向那个小太监:“这是你的衣服吧?” 小太监脸色煞白,只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有个宫女,名叫纯儿,与你是老乡吧。”萧湛的声音很平静,语气中也没有任何的起伏变化,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就是这一句,如锋利的钢针般,狠狠地扎进了小太监心里。 只见他变了脸色,神色慌张地就要挣扎着爬起来:“这儿……这儿是奴才的衣服,至于纯儿……”提到纯儿,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坚毅决绝之色:“奴才与她的确是老乡,但,但并不熟悉,此事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不能连累纯儿,她还有家人在宫外等着她呢……】 “你确定你做的事败露之后,那个人会放过纯儿么?”见小太监一心还惦记着那个宫女,苏莲衣不由恍惚地笑笑。 小太监微微出神,眸光有些黯然:“姑娘不用吓唬奴才,纯儿与奴才本就不相熟,哪来的放不放过这么一说。” 苏莲衣摇了摇头:“蝼蚁尚且偷生,为人何不惜命……”苏莲衣目光平静的直视着他的眼睛,若他聪明,就应该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是王林疾步走了过来,在看到萧湛也在时,愣了愣:“奴才参加靖安王。” “此人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烧自己的衣物,将他送到圣上面前问话吧。” 王林看了一眼小太监,说道:“也巧,奴才方才在他的床铺里搜到了个东西,也请苏大小姐和靖安王一同瞧瞧去吧。” 说完,王林做出个请的手势。 苏莲衣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太监,见他垂头沉默,想来是在思量她说的话了。 第140章 同乡 待走进永安宫,萧宗正坐上位,各宫嫔妃以及崔家和苏家众人都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萧宗在看到萧湛时,不免得愣了愣,道:“你怎还在宫里?” “在康宁宫陪皇祖母坐了会。”萧湛淡淡回答着,深邃的眸底没有半分波澜,仿佛他眼前的这个阿耶对他来说,就是个普通人。 萧宗点了点头,继而将目光移向了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你是哪个宫的?” 丽妃神色紧张的盯着地上的小太监,还未等他回话,就忙问道:“陛下问你话,你便好生回答,若不然仔细了你的身家性命!” 荣妃侧目瞥了眼,温言道:“丽妃,稍安勿躁,此事关乎静贵人,若是这个小太监有什么问题,陛下自然会问出来的。” 丽妃被噎,当着萧宗的面,她又不敢做的太过,只得住了嘴。 “奴……奴才翠谊宫小生子……” “原来你便是小生子?” “怎么,荣妃认识?”萧宗淡淡的问道。 “是,他与静贵人身边的纯儿是同乡,之前听静贵人说起过。” 萧宗看一眼身边的王林,王林击了两下掌,便见一小太监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众人都知道静贵人落水,并非意外,朕让王林带人去翻查了他们房中的物品,但也没费功夫,竟也发现了些东西。” 说完,王林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托盘,捧了过来。 上面放着一个绣制小巧别致的荷包和一支女子的珠钗。 萧宗取过那荷包看了一看,冷道:“一个太监,房中怎会有女子用的荷包和珠钗?” 说完,他就将荷包扔到小生子的腿边,小生子吓得不轻,但见了地上荷包,竟鬼使神差地伸手将荷包捡了起来并细心地擦了擦荷包上面落的灰尘,那样子似乎是对荷包格外的珍惜。 众人见此暗暗诧异。 丽妃攥着手帕的手有些发抖:“定是他记恨静贵人,才下此狠手。” “怎么说也是个小太监,若没人指使,那得多大的胆子才敢谋害静贵人啊。”苏如忆悄悄地站在苏妙仪身边说了一句 声音虽小,但近旁几个人都听见了,丽妃侧过身瞪了她一眼。 吓得苏如忆连忙闭了嘴,身子往后缩了缩。 荣妃看向萧宗,温和说道:“陛下,既然问不出什么来,那不如先命人带下去好好审问一番?” 萧宗冷冷的看着小太监,将桌上的茶盏哐啷砸在了地上,萧宗也不说话,只冷冷的逼视小生子,盯得小生子头都不敢抬起来。 “白日里,有人见到那位名叫纯儿的宫女在离朝华宫不远的地方与丽妃娘娘碰了面。”萧湛突然出声,但语调十分的平静冷淡,目光依旧深不见底。 “靖安王可不要胡说,一个小小的宫女,也配得上与本宫碰面?” 苏莲衣柳眉微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生子,果然他的脸色变了变,原来萧湛是故意的。 小生子本就满心都是纯儿,哪里能容忍得了别人对她的轻贱,即便那人身份高贵。 “在丽妃娘娘眼里,这些太监宫女便都是蝼蚁了?”苏莲衣眸中染着几分讥讽。 丽妃冷眼瞥着,冷笑道:“哼……进宫来不就是伺候人的么,若说比作蝼蚁,倒也合理。” 说完,丽妃又侧过身子,看着萧宗,说道:“陛下,既然这个小生子嘴硬,不如就先审问那个纯儿。”说完,丽妃轻蔑地瞪了一眼跪着的小生子,冷冷的又说:“本宫可不信这嘴就能硬得不说话。” 萧宗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王林,就按丽妃说的去办吧。” 王林应一声“是。”正准备走出殿,将纯儿带下去,哪知跪在地上的小生子,突然向萧宗重重的磕了两个头。 第141章 指使 小生子冷眼看向丽妃:“丽妃娘娘,奴才替你办事,没想到娘娘却如此狠心肠,竟要弃奴才于死地,既然如此,奴才就不必再忠心了!” 说完,小生子就连连磕头道:“事到如今奴才再不敢欺瞒圣上,静贵人的确是奴才推落湖中的,是丽妃娘娘以奴才的家人做以威胁,这衣服就是铁证!”小生子将包袱打开,露出了里面他换下的衣服。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丽妃的脸色苍白如纸,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的看着小生子,几度晕厥过去 “陛下,他……他……这个狗奴才诬蔑臣妾!” “是不是诬蔑,还是细查才知道。”荣妃蹙眉,冷冷道“你说丽妃以你家人做胁,可本宫却曾听说你是个孤儿,既是孤儿,又哪来的家人?你若不一一说个明白,就是纯儿也难逃罪责。” 小生子一听“纯儿”二字,连连磕头求饶道:“圣上饶命,荣妃娘娘饶命,纯儿与奴才是同乡,且自小便相识,奴才的确是孤儿,因吃不饱饭,便只能进宫做太监,以求温饱,与纯儿再次重逢,奴……奴才……奴才心里便将纯儿视为唯一的家人,而丽妃娘娘就以纯儿为要挟,奴才实在不敢不听啊,她对奴才说,只要奴才敢不乖乖听话,就寻个由头杀了纯儿,可若是事成了,便求圣上开恩,将纯儿赐给奴才做对食……”说着说着,小生子竟红了脸。 继而小生子咬了咬牙,又说:“纯儿是个好姑娘,宫外还有家人在等着她年满出宫团聚呢,奴才实在不敢不听丽妃娘娘的话啊!” 丽妃一口气憋在胸口,气得脸通红:“小生子,你给本宫想清楚了再说话!” 小生子并不畏惧,迎上丽妃的目光,道:“人在做,天在看,丽妃娘娘心里也清楚奴才方才所说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既到了这份上,奴才就是死,也不能白白委屈的死!” 荣妃坐在一旁,摇了摇头,叹道:“丽妃,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静贵人就是怀有龙胎,也不会碍着你什么事啊……” 丽妃恼怒地瞪向苏莲衣,伸手指着,喊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买通了这个狗奴才来冤枉本宫!” 此时殿中气氛冷凝的几乎叫人窒息,萧宗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众人也是纷纷屏息凝神静听着。 “陛下,纯儿就在殿外候着呢。”荣妃淡淡的看了一眼神色紧张不安的丽妃。 萧宗点了点头:“一面之词不可轻信,让那个宫女进来。” 说罢,苏莲衣就看着那个纯儿缓缓地走进殿中,跪下挨个行礼。 “你瞧瞧你身旁的人,你可熟悉?”荣妃看着纯儿,询问道。 纯儿转头看着身旁的颇为狼狈的小生子,眼底雾气朦胧,脸上闪过淡淡的心疼:“回荣妃娘娘的话,此人与奴婢是同乡。” “那丽妃娘娘以你要挟他去谋害静贵人的事,你可知道?” 荣妃说完,就见纯儿向萧宗磕了三个头,道:“奴婢知道,静贵人殿中的炭火盆就是奴婢放的,珠窗也是奴婢关的,是丽妃娘娘,在得知静贵人并没有落水身亡之后,就让奴婢以这种方式将静贵人毒死,静贵人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也不想对她这般狠毒,但奴婢全家人的性命都在丽妃娘娘手里,但奴婢如何也没有想到丽妃娘娘竟要弃车保帅,既然如此,奴婢也没法了,只能知道什么便说什么了。” 丽妃震惊的看着她:“你……你……”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己分明只让小生子一个人去谋害静贵人,这个纯儿……到底是谁指使的她!】 苏莲衣眉头顿时蹙起,除了丽妃还有别人? 萧宗眸光深沉的看着丽妃,丽妃心里骤然发凉,只见丽妃涨红着脸,抬手指向纯儿,厉声道:“你胡说!本宫何时让你做过这事!” “娘娘稍安勿躁,许是纯儿认错了人也说不定,毕竟……这爹娘都有认错的时候呢。” 苏莲衣在听到析竹说完后,立刻就说道:“纯儿,你阿耶阿娘该不会被人控制了吧?” 纯儿又磕了个头道:“姑娘聪慧,就是析竹姑姑,她说奴婢若不照做,就要将奴婢宫外的家人问罪。” 听到此处,丽妃本就苍白的脸上,已没了血色,瘫坐在椅上。 事已至此,人证物证都在,丽妃只怕是没可能再翻身了。 殿中寂静无声。 过了半响,萧宗脸色生硬如铁,却眼皮都没抬,只听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将析竹拖下去,乱棍打死!” 听到萧宗面不改色的说着这话,众人大惊。 站在一旁的王林,也皱了皱眉,赶紧答应着:“是。” 王林摆手,殿门口候着的几个小太监立刻会意,忙走过去拖析竹。 “娘娘……娘娘……”析竹吓得连喊着丽妃。 “析……析竹……不行,你们不能动她,放开她放开她……” “圣上,圣上……”丽妃急急的转过身,就要求萧宗放过析竹,可当她转过头时,萧宗眼中的神色看的她又惊又怕,浑身止不住地打起冷战。 荣妃温柔地就要扶她起来:“做错了事就该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且冷静些。” 苏莲衣看着荣妃,有些发愣。 她所说的这几句话,看似是在劝解丽妃,可却每句都在提醒着萧宗。 只见萧宗侧目看着丽妃,嘴角上扬:“你的思虑的倒是周全,让小生子推静贵人落水不成,又让纯儿用炭火毒死。”他瞟一眼苏莲衣:“还要将这一切都嫁祸于旁人?你这手段当真不错。” “不……不是,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怎敢去害静贵人,静贵人还怀着龙胎呢……” “唉……丽妃妹妹,你就是再不喜欢静贵人也不能不顾及着龙胎啊,经此一遭真是险啊,若是这一死两命……”荣妃适时打断了丽妃的话,说到最后竟只剩下了叹息。 萧宗听完,目光平静,只低头玩弄着手里的玉珏。 荣妃微微勾唇,她伴随萧宗多年,自然知晓萧宗心底越是愤怒,面上便会越是平静。 “荣妃,你不要在这里挑拨……你说,是不是你?”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安排好了的?你嫉妒本宫的儿子受陛下重用,得陛下喜欢,你便诬……” “啪。” 丽妃未曾说完的话随着萧宗一记响亮的戛然而止。 丽妃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宗:“陛下?” 第142章 婚期 “萧凌有你这样的阿娘,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闻言,丽妃面色煞白:“陛下不可听信小人谗言啊……” “臣妾没有谋害静贵人,更没想谋害皇嗣啊陛下,是荣妃,荣妃向来不服臣妾,这一切的一切一定都是荣妃在背后捣鬼,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此时的丽妃就如疯狗一般,指着荣妃凄厉地喊道。 “丽妃……你……你……”荣妃似是被丽妃吓到了一般,脸色发白的躲着。 兰辛见状,忙扬眼,一旁的几个宫女会意,手忙脚乱地拉住丽妃。 “传旨,丽妃严氏,德行有亏,心狠手辣,残害皇嗣,于今日起,贬为庶人,幽禁落霞宫。” 丽妃绝望地瘫倒在地上,眼里蓄满了泪水,似是不可置信般,茫然地睁大了眼:“怎……怎么可以……” 坐在下边的严氏也变了脸色,就要起身为丽妃求情,哪知才刚起身就被苏直一个厉眼给瞪了回去。 萧宗没再看丽妃一眼,冷冷的又说道:“齐襄王萧凌,即日起改为齐王,迁居封地岭州,无召见,不得私自进京。” 丽妃怔怔地望着那张她仰慕了十多年的面孔,就如同丢了魂一般。 一字王号为亲王,两字王号为郡王。 如今萧凌还未到弱冠,就被改了封号,送去了封地,这无疑是在昭告天下,萧凌已没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因你的过错,连累了你的儿子,日后你就在落霞宫里忏悔吧。”说完,萧宗再未看丽妃一眼,又冷声道:“王林!将她送去落霞宫。” 萧宗话落,王林便领着人将丽妃带了下去。 外面析竹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了下去,有小太监进来禀报道:“圣上,析竹已经打死了。” 坐在那里的荣妃嘴角含了一缕快意的笑,但很快又让它消失在了唇角,只见她低头拨弄着手中的茶盏,只听她轻轻说道:“既然谋害静贵人的凶手已经找到,时辰也不早了,陛下,不如就将这两个罪人交给臣妾处置吧。” 苏莲衣抬眸,目光正与荣妃沉静似水的眼波相对,心头骤然一绷,荣妃的目光旋即移开,仿佛对她只是轻轻一瞥而已。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荣妃不简单! 萧宗微微颔首,又道:“今日真是让诸位看笑话了,说来倒该给苏卿赔个不是。” 苏直立刻跪下道:“圣上真是折煞微臣了。” 萧宗转眸深看了一眼崔胜,吓得崔胜连忙垂了头。 “夜也深了,诸位便回吧。”萧宗疲倦的摆了摆手。 众人忙起身:“恭送圣上。” 萧宗走出永安宫,在经过苏莲衣和萧湛时稍稍驻步,他的目光淡淡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你们二人的婚期,可有定妥?” 苏莲衣闻言,目瞪口呆的看着萧宗,有些不知该如何说时,就听身旁响起沉稳磁性的声音:“儿臣已选定日期,正准备派人送去镇北侯。” 萧宗点点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人管着些了。” 说完,众人便目送着萧宗与荣妃先后离开。 第143章 主意 本是进宫贺寿,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虽各个心有余悸,但面上却是很平静。 因此时宫中只剩下苏崔两家人,便由王林亲自送出了宫门。 此时宫门口,两家的马车正停在不远处。 两府女眷都没说话,各上各的马车,倒是崔国公崔胜看向苏直,笑道:“侯爷这个遗失多年的女儿,朕是不一般啊。” “崔国公过谦了,依我看,贵府的大小姐才是不一般。”说完,苏直便径直走向马车,也不理会崔国公是何等的脸色。 马车里的崔姝月掀起马车帘子,目光平静的看了一眼苏家的马车,勾唇一笑。 …… 深夜。 —沁芳阁— 苏妙仪自皇宫回来,沐浴之后并未即刻歇息,而是靠在软榻上深思,说是深思,但却又似在等人。 “小姐,姨娘来了。”春莺的声音将思绪飘飞的苏妙仪拉回了神:笑道:“还不快扶姨娘坐。” 赵氏看着苏妙仪,弯唇一笑:“听闻今夜宫中出了大事?” 苏妙仪叹了口气,拽了下衣袖,将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姨娘瞧,这镯子是徐老太君给的,我本也不想要,但当时人太多,越不能不给徐老太君面子……” 赵氏挑眉瞅了瞅那玉镯子,扑哧一笑:“不过是个镯子罢了,何至于吓得你这般模样。” “这镯子是徐老太君的陪嫁,当时那多人看着,想来这婚事怕是毁不了了。”苏妙仪摇了摇头,一脸的悲愤的又道:“说来也奇怪,清淮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苏莲衣在那生活了十多年,怎么可能将一幅画画的栩栩如生?而且……而且……我总感觉她好像能听到我的心声。” 听到此处,赵氏不由得掩嘴笑道:“说什么胡话呢,她又不是神仙,哪能听得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那姨娘说我该怎么办?今日在宫里她可是出尽了风头,不仅得了太后的喜欢,圣人还询问了她和靖安王的婚期……” “再过几日便是花灯节,夜黑风高的,做什么的没有……”她抬眼望苏妙仪一眼,低声道:“你只需将……” 赵氏越说越小声,苏妙仪却是越听越高兴。 “姨娘这般全心全意的为妙仪,妙仪日后定不会不管姨娘的,姨娘尽管放心。” 赵氏望着苏妙仪,眼中尽是欣慰之意:“这多年来,我也一直是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她欲言又止,似有什么话一时说不出口。 苏妙仪与赵氏相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便转视了眼四周,说道:“屋里没外人,姨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赵氏眼眸微动,平静地语气里却暗含了几分冷意:“说来许是我多心了,前几日红拂去厨房取东西时,走到半路就听见夫人院子里的巧儿在和一个扫洒丫鬟说话,说的是关于你的……” 赵氏说着说着,脸上便布满了忧色,只见她侧过头,瞥了眼身后的红拂:“你与妙仪小姐说说,那日都听到了什么。” 第144章 花灯 红拂福了福身:“巧儿说夫人早就答应了徐家的婚事,只是怕小姐你不愿,再闹个天翻地覆的,就没说出来,奴婢本以为只是巧儿嘴碎,瞎说一通而已,可仔细想想却觉得她说的也不假……大小姐回府那日,姨娘为了小姐百般阻拦,可夫人却连句话都没为小姐你说,至于茶楼的事,就更不必说了,若是夫人真不想小姐嫁过去,自然该与侯爷说理的。” 红拂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脸色逐渐不好的苏妙仪,悄悄地住了嘴。 “姨娘的意思是阿娘也想让我嫁去徐家?” 赵氏眸中一动,温然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说出来的……唉,你也体谅体谅夫人,毕竟大公子还小,日后难免需要人为他的前程铺路搭桥的……” 说完,赵氏怜悯的目光看着苏妙仪,继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苏妙仪低垂着头,贝齿轻咬着下唇,默然片刻后,抬眸看着赵氏微笑道:“姨娘有心了,若不是姨娘来告知,妙仪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赵氏静静地看着她,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时候也不早了,想必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等花灯节一过,便都好了。” 苏妙仪点了点头,勾唇一笑:“外面暗,姨娘慢些走。” 看着赵氏的身影逐渐隐没于夜色之中,苏妙仪嘴角边的笑意逐渐消失:“春莺,你瞧赵姨娘可是真心?” 春莺想了想,说道:“赵姨娘一直无子,多年来事事都惦记着小姐,想来是真心吧。” 苏妙仪没说话,只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想着红拂方才说的那些话。 …… 花灯节是南朝的一次盛会,花灯鼓乐,满城如醉。 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前点燃着灯笼,灯的形状各异。 除了花灯,还有由文渊书肆举办的比赛,有书法,绘画,猜谜,得头筹者便会有一礼品相赠。 …… 此时的盛京城灯火通明,街道上满是三两结伴同行的人们。 “终于又等到花灯节了,四姐姐真没福气,好端端的还染了风寒,妙仪姐姐我们去放河灯吧?”苏如忆四处张望着,满心欢喜地说道。 这几日里细雨连连不断,直至今日才停,苏珺怡本也身子挺好,没想到却在花灯节的前一日感染了风寒,以至于并没有一起出来看花灯。 苏妙仪侧目看了一眼苏莲衣,勾唇一笑:“三妹妹的婚期将近了,你领着她去放个河灯许个愿吧。” 提到婚事,苏清漪的脸颊两侧有些微微泛红,在灯下更显得她娇俏动人,苏莲衣也知她马上就要嫁人的小心思,笑道:“快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我也要去放河灯,再许几个愿。”苏令宜的性子本就欢脱,这些日子又因窦氏不让她出府,憋得她整日提不起精神,无聊透顶。 “你啊你,这心愿哪能一下子许几个呢,一个就好啦。”只听苏清漪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第145章 共处 苏妙仪看着她们三人走远,转过头凝视了苏莲衣片刻,柔声道:“你可是觉得我嫁去了徐家你就赢了?我可以告诉你,未到最后,输赢还不一定呢。” 苏莲衣低眸,目光悠悠在她手腕上一荡,看她白皙的皓腕上只戴了冰种翡翠镯,勾唇一笑:“你这镯子意义非凡,看来你倒是很喜欢。” 徐老太君送的这只冰种翡翠镯子,可是上好的玉镯,通透温润,没有半点杂色,也难怪苏妙仪舍不得摘下。 苏妙仪低首,抚着镯子一脸冷色:“镯子是镯子,人是人,岂能一起比较。” “的确,这镯子是上好的冰种翡翠,而人却是抹不上墙的烂泥,但这烂泥的背后怎么说也还有厚实的高墙,妹妹尽管放心靠着就是了。” 苏妙仪眉心微微一蹙,面上却还笑着:“那就都不劳姐姐费心了,姐姐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自己吧,丽妃因你被贬,齐王又被封去了岭州,姐姐就没想过齐王日后会不会报复你么?” 苏莲衣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妹妹怕是误会了吧,丽妃被贬与我有何干系?是她害人咎由自取,至于齐王,想与不想那也是我的事。” “呵!”苏妙仪瞟了她一眼:“你何必这般与我针锋相对呢,我与姐姐本可以和睦共处的……” “共处?”有风轻轻贴着拂过,吹起了苏莲衣披散于背后的长发,只见她目光清冷的转过身,直视苏妙仪,勾唇一笑:“从前,我倒是当真与你共处了,但我得到的却是笑话,苏妙仪,这辈子你都甭想和睦!” 说完,苏莲衣便头也不回的走远,阿慈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苏妙仪,转身跟了上去。 看着苏莲衣走远的身影,苏妙仪怔愣着侧目询问春莺:“她在说什么?她与我何时和睦共处了?” “小姐管她说什么呢,她这般与小姐说话,当真是没规矩。”春莺瞪了一眼苏莲衣离开的方向,低声愤然道。 苏妙仪嘴角含笑:“她这个样子,以后怕是不多见了。” 春莺低眉顺眼,小声道:“奴婢现在去?还是?” 苏妙仪眉毛一挑,看了一眼四周:“现在人正多着,自然是现在去了。” “是,小姐别走远,奴婢马上就回来。”只见春莺垂头说完,便转身往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 “这个苏妙仪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宋晏摇着折扇,眉头微蹙,目光不解的看着楼下楼边站着的苏妙仪。 “不论什么算盘,都不会出数。”一袭白衣的萧湛此时正坐在桌边喝茶。 “昨夜宫中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个苏大小姐的确很聪明……哎……她这是要去哪?”宋宴不解地目光望着苏妙仪,见她走进不远处的一条小巷。 宋宴凝深眼眸,眸底染着浓浓疑惑:“哎你说她……” 当宋宴转过身正准备问询问萧湛时,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人呢?” …… 苏莲衣和阿慈走进距离河边不远的一条巷子里。 “小姐,也不知道阿大这个时候在不在家里。” “今日是花灯节,我们去给他和弟弟妹妹们送花灯,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小姐说的没错。”正当阿慈笑着将手中的灯笼举起时,却突然出现四个年轻男子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个人还快速地伸手将阿慈手中的灯笼抢走。 “小美人,我们老大有事找你。”说话的男子目光轻浮的在苏莲衣身上游走。 苏莲衣皱起眉头,冷声道:“你们老大是谁。” 阿慈蹙眉,上前挡在苏莲衣的身前:“快把灯笼还回来,若不然我定要你们好看。” “哟呵,小丫头片子说话还挺厉害啊,怎么着?你当你爷爷我怕你啊?”一身穿着黑布衫,相貌丑陋,神情狡猾的男子将身子探了探,说着就要抬手轻佻地伸向阿慈的脸。 “啪。” 阿慈瞪着眼睛,一巴掌就将他刚伸过来的手打落了下去。 “慢着……”突然,几人身后传来一抹笑声,只见一身青衫的男子徐徐走来。 “苏小姐想去哪儿啊?何不留下叙叙旧。” 苏莲衣看着从黑暗中逐渐清晰的俊脸,皱了皱眉头:“徐书桓?” “苏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徐公子这是做什么?”苏莲衣的语气冷了几分:“徐公子该不会又和家妹串通一气吧?徐公子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这脑子怎么就这么不灵光呢?” 徐书桓闻言,脸色彻底冷了下去:“你说什么?” “怎么?徐公子没听清楚么?” “妙仪小姐怎有莲衣小姐有韵味啊,你姐妹两个相比较,小生更喜欢莲衣小姐。”徐书桓的瞳孔里闪过一抹猩红。 【你和苏妙仪都要成为我的房中之物,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伶牙俐齿!】 苏莲衣与阿慈慢慢的往后移动:“徐公子,你该清楚的知道你现在在徐家的地位,若是你在盛京惹了事儿,徐家会不会将你送回岭州!” 看着苏莲衣孤傲冷艳的脸,徐书桓心底犯痒痒:“莲衣小姐,你也知道我祖母疼我,若是你从了我,我让你做我的正妻如何?” 苏莲衣一听,不屑的嗤笑道:“我配不上。” 见她软硬不吃,徐书桓心底的那点耐心都被磨光了,只见他变了脸色:“苏莲衣,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抬举你,才让你做本少爷的正妻,我倒要看看,被本少爷吃抹干净的你,靖安王还会不会要你这个残花败柳!” 徐书桓狰狞的说完,就朝着苏莲衣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阿慈见状,紧皱着眉头,一脚就将扑过来的徐书桓踹了个狗吃屎。 “噗……”站着的那四个人见徐书桓这般没用,还能被一小丫鬟踹倒,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快把这两个人拉住。”在人前这般的狼狈徐书桓,面子有些挂不住,恶狠狠的指着苏莲衣喊道。 见阿慈被人牵制住,徐书桓拍了拍粘了灰尘的手,笑眯眯地走向苏莲衣:“莲衣小姐,你就从了吧。” 然而,他却没想到才刚走了两步,就被苏莲衣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闭上你的狗嘴!”苏莲衣的声音冰冷,眸中也凝起了厉色。 第146章 乐呵 徐书桓很显然被苏莲衣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再次朝着苏莲衣扑了过去,苏莲衣吓得快速转身,这才躲过徐书桓肮脏的手。 “还躲?我看你还往哪躲!” “小姐!”阿慈虽会些功夫,但那四个人的身手敏捷,又人多,阿慈一时之间错不开身。 就在徐书桓距离苏莲衣只有一步之遥时,突觉得一股无形的劲风袭来,徐书桓被没有形象可言的打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将纠缠着阿慈的四个人撞倒在地。 “哎呦……” 徐书桓捂着胸口艰难的站起来,口中血腥的味充斥着他整个口腔。 “小姐……”阿慈跑过来,一脸担忧的看着苏莲衣,待得到苏莲衣放心的眼神时,这才松了口气。 “靖……靖安王……”徐书桓看着对面徐徐走来的人,震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王还想问,徐公子怎么在这里?”萧湛冰冷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 “是……是她,就是她要勾引我们家少爷!”徐书桓身后的一随从面色苍白,手捂着胸口,指着苏莲衣惊声高呼。 “你确定?”萧湛神情冷漠,语气平静。 “是……”随从不敢抬头看萧湛,颤抖着身体:“确……” “靖安王,小生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徐书桓可不管那么多,说完,拔腿就跑。 那四个随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就在他们也准备溜之大吉时,突闪一道黑影,就这般的都昏了过去。 随着凌风的出现,一道瘦弱的身影重重摔落在苏莲衣面前。 “是刚才那个徐公子!”在看清那人的脸时,阿慈的声音瞬间尖了几个音。 此时徐书桓面朝下趴在地上,干净的青衫也染了一层灰尘,这般瞧着哪里还有贵公子的模样,分明一个刚乞讨的文弱书生。 “你怎么会来这里?”苏莲衣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徐书桓,便转过头看向萧湛。 萧湛微微一笑,温润开口:“看到苏妙仪偷偷摸摸的进了一条巷子,就跟了过来。” “苏妙仪?她人在哪儿?”其实苏莲衣也猜到了八九分,徐书桓能知道她今日出府,若没有人通知,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在这儿。”凌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莲衣和萧湛转身望去,只见凌风的大手拽着苏妙仪的腰带给她提溜着走了过来。 “这女人可不轻。”凌风走过来,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将昏死过去的苏妙仪丢到地上,又道:“她偷偷摸摸的躲在墙后看着,我瞅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风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苏莲衣确定了心底的想法。 苏莲衣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两人:“阿慈,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二小姐的洞房花烛就定今夜吧,也好让大家伙儿都乐呵乐呵。” 苏妙仪屡屡借别人之手来害她,那就别怪她不给她几天好日子过! 看她这般腹黑的模样,萧湛笑着转过身去,只是他的目光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宠溺,令人不易察觉。 “是。”阿慈一听,立刻就走上过去扒苏妙仪身上的衣服,虽想扒个精光,但碍于镇北侯府的颜面,还是给她留了件。 苏莲衣柳眉微挑,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凌风,徐书桓是男子,阿慈有所不便,可否请你帮个忙?” “我……”凌风本想拒绝,但一旁那抹凌厉的目光实在是压得他喘不过气:“好吧……” 凌风动作快,三五下就把徐书桓的衣服都扒光了。 第147章 熟悉 苏莲衣抬头看向萧湛,夜色中,他一袭白衣,静静地站立着,眼睑微沉,此时的他不似从前的他,总是冷着个脸,让人见了便发怵,如今倒是柔和了一些。 许是感受到了被注视的目光,萧湛疑惑的转过头看着苏莲衣,轻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苏莲衣似乎是没想到萧湛会转过头来看着她,有些呆愣的摇头,目光不自然的看向别处:“没有,我们快些离开这儿吧。” 说完,苏莲衣就拉着阿慈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萧湛望着苏莲衣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阿慈笑着低语:“小姐与靖安王很熟悉吗?” 不等苏莲衣回答,便听阿慈在一旁又笑道:“说来也不奇怪,小姐生得这般貌美聪慧,哪个男子见了不心动!” …… 在走到巷子口时,阿慈停下脚步,待苏莲衣,萧湛,凌风三人走出小巷后,阿慈便假扮受惊的女子,故作害怕的大声喊着。 街道上的群众就这样被阿慈吸引了目光。 “怎么了这是?一惊一乍,怪吓人的。” “怎么回事啊姑娘?” “那……那里……好像有人……”阿慈手捂着脸,声音发着颤,让人一看就是被吓坏了。 有几个大汉见阿慈吓得这般模样,忙手拎着粗棍就走了进去。 过了片刻之后,几个大汉就在巷子里喊人过去。 众人一听,这是没什么大事,便都拎着手中灯笼走了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黑暗的巷子里,冰冷的地上,正躺着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 有规规矩矩地妇道人家见了指着骂道:“真是恬不知耻啊,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竟这般丢人现眼!” “谁说不是呢,好好用一个漂亮姑娘,竟做出这般荒唐事。”一旁的老太太往地上吐了一口,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便别过了头。 周围议论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很快就将街道上的路人们也给吸引了过来。 他们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人,立刻指指点点的。 一名妇人站出来冷声骂道:“好好的花灯节,都被这对狗男女给搅合了,不要脸的下贱东西。” “是啊是啊,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般不知羞耻呢。” “……” 苏莲衣看着巷子里议论纷纷的声音,勾唇冷笑。 “大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让我们找了好半天啊。” 突然,苏清漪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来,苏莲衣望了过去,笑道:“刚刚遇到了靖安王,便说了几句话。” 因方才急着找苏莲衣,苏清漪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萧湛。 “臣女见过靖安王。”苏令宜跟在苏清漪的身后,端庄有礼的福了福身。 而苏如忆却一脸呆愣样的盯着萧湛看。 “哎!”凌风蹙眉,不由得出声提醒:“你一个小小臣子之女,见了靖安王为何不行礼?” 苏如忆被凌风的声音吓得快速回神,只见她的小脸绯红,一改往日的刁蛮,温柔道:“臣女如……” “凌风,去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萧湛看也没看苏如忆一眼就出声打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 苏如忆说了一半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尴尬的半蹲着。 第148章 仪嫁 苏莲衣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跟着萧湛再次走进巷子里。 “出什么事了?” 众人尖锐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缓缓转身望去,见是一姑娘。 一位老妇人便连忙说:“姑娘不要再往前走了,这……这……造孽啊。” “妙仪姐姐?”苏如忆跟个傻子似的就走了过去,见地上躺着的是苏妙仪,顿时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 苏令宜和苏清漪走在后头,一听这话,连忙背过了身去。 众人一听苏如忆话,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带着嘲讽。 本就震惊的苏如忆被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萧湛一直走在苏莲衣的前头,挡去了苏莲衣的一半视线,他看了一眼凌风:“去通知苏侯爷。” 过了良久,侯府派来了几个小厮将衣衫不整的苏妙仪抬上了马车。 苏莲衣转过头凝望着萧湛,刚想说话却见他盯着自己看,她脸颊两侧瞬间浮上一抹蔷薇色,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方才的事情多谢……” 萧湛漆黑的眼瞳微微凝深,轻声开口:“不必谢。” “那我便先走了。”说着,苏莲衣便朝他福了福身,微笑着转身上了侯府派来的另一辆马车。 萧湛目送着镇北侯府的马车走远,目光缓缓由暖转冷,只听他淡淡道:“把他丢到大门口。” “是。” …… 花灯节这夜,苏妙仪可算是出尽了风头,满盛京城没有不知道她的人了。 一向待子女好声好气的苏直,也气到直接动了粗,将苏妙仪打得嚎啕大哭,任凭谁拦着都没用。 也因这夜的事情,与徐家的婚事,直接提前了。 …… 庆和九年,五月二十五。 停了几日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地面上湿漉漉的一片。 这日,是镇北侯府与徐家的婚事。 镇北侯府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灯笼上贴着喜字,前来道贺的宾客,虽不知是真是假,也都说着吉祥祝福的话。 看似一片的喜气洋洋,但苏直却一直未曾露面。 …… —沁芳阁— 大清早的,苏妙仪就被从床榻上拉起来沐浴更衣。 女子出嫁前本该去祠堂磕头的,但因花灯节那日的事情,苏直发话,直接以苏妙仪是养女身份为借口,让她不必去祠堂了。 所以,苏妙仪沐浴好后,直接换上了大红喜服,这几日里她吃喝甚少,大红喜服一上身竟衬得她的脸色越发憔悴。 丫鬟们正忙着给苏妙仪梳妆打扮,脸上也都是喜气,而苏妙仪,目光呆滞地看着铜镜中穿着大红嫁衣的自己,神色木讷,好似提线木偶般任由摆布。 “丁妈妈……”小丫鬟推门而入,进来对着苏妙仪福了福身,说道:“丁妈妈,吉时已到,该送二小姐出门了。” 丁妈妈应了声,将最后一支步摇戴好,便将绣着龙凤呈祥的喜帕取过来,就要给苏妙仪盖上。 哪知,苏妙仪突然起身,侧过身子,丁妈妈手中的喜帕就这样落了地。 “哎呦,不吉利不吉利啊。”丁妈妈皱了眉,连忙捡起地上的喜帕,抬头不解地看着苏妙仪:“二小姐这是做什么?可不要为难奴婢啊。” 第149章 羞耻 “阿娘呢?出嫁不是该由阿娘帮我盖喜帕的么?我阿娘呢?”苏妙仪的双肩颤抖着,眼周红着,目光盼望的看着门外。 “小姐……”见苏妙仪如此,春莺不由得落下了泪来,丁妈妈见了训斥忙道:“今儿个可是小姐大喜的日子,赶紧把眼泪擦擦。” 春莺一听,胡乱的在脸上擦掉眼泪,深呼吸了两口,今日是小姐大好的日子,不能掉眼泪。 想着,春莺便走过去扶着苏妙仪,挤出了个笑容道:“小姐,夫人在前院正忙着招待宾客呢,丁妈妈是夫人特意寻得全福之人,小姐放心吧…” 丁妈妈眼睛一转,扯过喜帕,就笑着给苏妙仪盖了上去。 “春莺……”苏妙仪见眼前只剩下一片红,刷得一下就白了脸,握紧了春莺的手。 “小姐……” 正当春莺想宽慰几句苏妙仪时,就听屋门被人“扣扣”“扣扣”的敲了两下。 丫鬟再次来催,她满脸堆笑道:“丁妈妈,该送小姐出门了。” 丁妈妈看了苏妙仪一眼,开口道:“知道了。” “丁妈妈……”只见苏妙仪拿出一精致的抹额,朝丁妈妈行了一礼:“还烦请丁妈妈能帮妙仪将这封信和抹额交与我阿娘, 丁妈妈一愣,苏妙仪可算是严氏的心头肉,虽非亲生,但却如亲生一般无二,若没有这些子事,只怕她日后只会嫁得更好,不会差就是了。 可如今……不仅阿耶不见,更没阿娘相送,还又以这般的名声嫁过去,只怕也不会遭夫家待见就是了。 丁妈妈叹了口气,好心的叮嘱了几句春莺务必好生照顾小姐。 …… 宾客们陆陆续续的都上门来,严氏虽心里不舒服但仍旧半点没有怠慢。 素来与苏妙仪交好的钟初晴,胡芳宁,人虽都来了,却没一个去闺房里探望的一眼的。 …… 鞭炮震耳欲聋,苏妙仪一身嫁衣的由着丁妈妈和春莺左右扶着走出了沁芳阁。 女子出嫁本该由兄长或弟弟背上花轿的,苏家公子苏恒虽回了侯府,但严氏却没有让他背苏妙仪上花轿。 轿子在唢呐声中一路摇摇晃晃地走着,苏妙仪掀开盖头,低头看着身上穿着的喜服,不由得冷冷一笑。 不知是在笑自己太自作聪明,还是在笑旁人手段狠毒。 …… 不知有了多久,随着落轿,喜娘的声音隔着帘子在外面响起:“少夫人,请下轿。” 苏妙仪一愣,还没来得及将盖头盖好,帘子就突然被人掀起,苏妙仪抬眼,看到的就是一身红色喜服,容貌清俊的徐书桓站在轿前。 若说只看脸,徐书桓生得也是俊朗秀气,但却可惜了这张脸,长错了人身上。 “还不下轿等什么呢?”轻蔑的声音令苏妙仪陡然回过神。 她抬手将喜帕盖好,起身轻握住徐书桓递过来的大红绸。 一出花轿,喜娘和春莺便一左一右地扶着,然而四周嘈杂的议论声令苏妙仪的头低了几分。 “真是不知羞耻啊。” “好在这一对狗男女没去祸害旁人,真是老天有眼啊。” “唉……恬不知耻,恬不知耻啊。” 隔着盖头,虽看不到旁人的表情,但她却能听得清楚,苏妙仪的头越来越低,从道边一直到徐家大门,本也没多远,可苏妙仪就感觉走了很久。 “仪式繁琐,小姐您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春莺见苏妙仪低垂着头,不忍得在耳畔小声说道。 苏妙仪咬着下唇,如木偶般随着喜娘的指引行礼。 第150章 孙氏 夜色渐浓,宜兰院中严氏坐在桌前听着屋外细雨丝飘落的沙沙声。 严氏转回头看着桌前的东西,低低说着:“今夜这雨怕是不会停了吧。” 张妈妈伺候在旁,关切道:“今日这雨竟下了整整一天,想必连老天爷都在为妙仪小姐感到可惜吧...” “有何可惜,那是她自己选的路。” 张妈妈瞥了眼桌子上的抹额,叹了口气说道:“倒是也难为她对夫人有心了。” 严氏默默喝了口茶:“这时候想起有我这个阿娘了,平日里我见她与赵姨娘亲得跟亲母女一样,怎么也没给赵姨娘表表孝心。” 张妈妈沉吟片刻:“夫人把她视为己出多年,从未亏待过她,如今她却信赵姨娘多过夫人,赵姨娘又向来是个眼皮子浅的,看事只看个表面,说来说去也怪她自己不懂个远近。” 严氏似笑非笑,捧了茶盏凝神道:“赵姨娘怎么也没去沁芳阁里瞧瞧她呢?也好尽了这么多年的情谊。” 张妈妈敛容道:“听人说赵姨娘本是打算去的,但走到沁芳阁门口却徘徊了好一会儿,愣是没进去。” “呵…”严氏目中满含嘲讽的瞟了一眼桌上的抹额,冷了冷道:“你去将它烧了吧,我瞧见这东西就头疼的很。” 张妈妈点点头:“奴婢明白。” …… 翌日。 “小姐!小姐!”只见阿慈满面笑容的跑进了内室。 苏莲衣此时正坐在窗前,仔细的绣着手中的并蒂莲花,她手里的针线并没有因为阿慈而停滞半分。 “小姐……孙……孙家来人了。” 听着阿慈微喘说出的话,苏莲衣身子一怔,停下了手中针线,震惊抬起头看着阿慈道:“你方才说什么?” 这话音才刚落下,便听到屋外传来清脆的笑声:“她说的自然是我了。” 只见珠帘轻盈一动,盈盈走进来一个美人儿,还没等苏莲衣回神儿,阿慈就已经先屈膝下去:“见遥小姐。” 孙见遥一袭蓝衣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她衣饰简净,温婉静美,年纪十七八左右。 “遥姐姐!”苏莲衣见是孙见遥,笑着丢掉手中的绣品,快速起身走了过去。 孙见遥抿唇一笑:“半月前就听大哥说二姑父将你寻了回来,紧赶慢赶的到京就来见你了。” 苏莲衣故意板着脸孔,道:“舟车劳顿的,何不歇歇,差人来吱一声,我去孙家看你们就是了。” 说着,苏莲衣便拉着孙见遥的手坐上了杌子。 孙见遥轻笑着道:“我们才进府,好些物什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妥当呢,我阿娘便急急的来见你了。” “舅舅舅母可是都回来了?” “我和大哥陪着阿娘先一步回来的,阿耶还要再等几日呢。” 这边两个姑娘正说着话,便听屋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 还没等苏莲衣叫阿慈出去看看,就见几人走了进来,走在前头的妇人一脸的急色。 “莲…莲衣?” 孙夫人进了屋子,见和孙絮容长得极其相似的苏莲衣,眼眶逐渐湿润了。 “舅母。” 苏莲衣笑着起身对着孙夫人福了福身,再次见到这个疼她如亲娘般的舅母,苏莲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孙夫人走上前,拉着苏莲衣的小手,眼眶有些微红:“听你表哥说你回来了,我这心里啊别提有多急了,没等你舅舅我们娘仨就先回来了。” 她顿了顿,又含着眼泪继续说道:“如今见你平平安安的,这颗心呐,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孙见遥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如今莲衣妹妹平安的回来了,二姑母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苏莲衣捏着手帕为孙夫人擦了擦眼泪:“舅母放心,莲衣很好。” 第151章 死因 孙夫人闺名“玉兰”相貌虽清秀,并不出众,但胜在她出身书香门第,浑身上下都是书香之气,她与苏莲衣的母亲在未嫁时便十分交好,许是缘分使然,竟嫁给孙邑。 孙邑也曾是盛京不可多得好儿郎,相貌非凡不说,还甚有才气。 孙夫人眼含泪花的点点头,又打量了一圈儿苏莲衣的屋子,道:“虽说你母亲不在了,但你还有舅舅,有什么难处,受了什么委屈,你可一定要说,千万别自己忍着,知道吗!” 苏莲衣含笑看着孙夫人,语气娇憨道:“舅母不必担心,莲衣可不会让自己吃亏。” 圣人曾因孙苏两家的姻亲关系而忌惮,也因孙老年事已高便告老还乡回了丛州,在孙老离开盛京之后,孙家就剩下苏莲衣的舅舅孙邑还在朝为官。 孙夫人叹了口气道:“一想到你才刚生下来几天被抱走,我就不敢想这么多年你是怎样过来的。” 苏莲衣笑道:“从前虽说不比现在好,但清贫的日子也有清贫的乐道,养母也没亏待我,若非阿耶去清淮,我是如何也不会知道我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几日我便想着寻个好日子,回清淮看看她呢。” 孙夫人看着她,疑惑的道:“你这个养母是做什么的?在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你可有问过她是怎么将你抱回去的么?” 苏莲衣一时愣住,不觉有些疑惑为何孙夫人会这般问。 站在一旁的孙见遥看出了几分端倪,脸色凝重道:“阿娘一直怀疑二姑母的死并非意外,所以才会这般问你的。” 苏莲衣蹙了蹙眉:“当时我并没有想到那么多,所以也从未问过她关于身世的事情,但这个镯子她却一直让我戴着,即便日子再苦,她也不许我摘下来去换银子。” 孙夫人伸手摸了摸苏莲衣手腕上的玉镯,道:“这镯子是阿娘的,若说你养母不知道你的身世,又怎会不许你摘下?” 苏莲衣凝深了眼眸,颔首道:“是,如此细想,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孙见遥好奇道:“既然她知道莲衣妹妹的身世,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到盛京寻亲呢?而且也没有去丛州找阿耶?” 孙夫人温和的目光微微凝深,冷声道:“只怕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说完,又见孙夫人叹道:“你阿娘的事情可以慢慢寻,可如今你这婚事…从前你阿娘和你姨母曾商议过,想让你嫁给广平王,你与他便是亲上加亲,只是没想到还没定妥,你阿娘便出了事...” 苏莲衣眼波流转,轻笑道:“广平王是莲衣的表哥,但却非莲衣的良配,至于靖安王……”萧湛的笑脸缓缓浮现,苏莲衣嘴角轻挑:“舅母不必为莲衣担心,莲衣心里有数的。” “唉……再多说也是无益,毕竟是圣上亲赐的婚事,如何也是不能违抗的。”孙夫人对苏莲衣的这桩婚事,是既忐忑又担忧。 孙夫人说完,就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丫鬟,只见丫鬟拿出来一荷包递给了孙夫人。 “你阿娘走的早,没能亲眼看着你出嫁,你舅舅在得知你被圣上赐婚给了靖安王,就让我赶紧为你置办嫁妆……”孙夫人边说,这连串的泪水就又从她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了下来。 苏莲衣看着孙夫人递过来的几张银票和一张纸,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舅母,你与舅舅不必为莲衣做这么多的,这些东西莲衣不会要,也不能要。” 苏莲衣看着满心为她的孙夫人,就会想起从前孙家的下场,这让她心底非常的内疚。 若她能早日发现萧奕的野心,也不至于让孙家满门遭到那般的伤害。 孙夫人摇了摇头:“你是姓苏,可也是咱们孙家的孩子,这些东西啊,你就好生的收着……” 孙夫人话音刚落,就听屋外有脚步声,只听门外的丫鬟禀报:“大小姐,夫人来了。” 苏莲衣闻声抬首,只见严氏缓缓走了进来。 苏莲衣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站起身屈身行礼道:“母亲。” 严氏笑着点了点头,笑看着孙夫人道:“玉兰姐姐,晚膳在侯府用吧,这见遥和莲衣也能多说说贴心话。” 孙夫人淡然一笑,道:“晚膳就不必了,我也就是来看看莲衣,再为她添些嫁妆,这嫁妆啊便是女子到夫家的脸面,她阿娘虽不在了,但孙家还在。” 孙夫人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严氏心中一紧。 句句不离嫁妆,不就是在提醒严氏别忘了孙絮容当年的嫁妆是多丰厚。 严氏思忖片刻:“玉兰姐姐放心,絮容是不在了,但我也不会让莲衣这孩子吃委屈的就是了。” “从前就一直听人说起,说你待那个养女视如己出,养女尚且如此,那这正儿八经的小姐,更该如此了。” 严氏看了一眼苏莲衣,笑道:“那是自然,玉兰姐姐放心就是了。” 孙夫人点头,笑道:“你我自然是放心的,我听说再过半月便是府里三小姐的婚事了?嫁妆可都准备齐全了?” 严氏笑道:“是的,清漪那丫头有福气,得了忠勇伯府的好亲事。” “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如此一来也好,你也有了空闲时间来盘点当年絮容的嫁妆了。” 孙夫人话音一落,严氏还笑着的脸突然一僵,她没想到说了半天会突然提起孙絮容的嫁妆来。 还没等严氏开口说话,就听孙夫人的叹息声蔓延出来:“莲衣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就没了娘,连个面也没见过,如今都要出嫁了,也只能借着她阿娘的那些嫁妆来睹物思人了,想想这心里啊,就不好受。” 孙见遥瞥了一眼严氏,抿着嘴儿笑道:“听说姑母当年的嫁妆可是十里红妆,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抬呢。” “玉兰姐姐不说,这嫁妆啊我也是会准备得当的。”严氏一眨不眨的盯着孙夫人的脸,说到最后这话里都已经有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苏莲衣看着严氏咬牙切齿地样子,便心情舒畅:“莲衣多谢母亲关怀。” 孙夫人笑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外头这天瞧着是又要下雨了,我便不多留了。” 说完,苏莲衣就送孙夫人和孙见遥出了门。 而严氏则是客套了几句便回了宜兰院。 第152章 回门 五月二十七,是苏妙仪和徐书桓三朝回门的日子。 天色阴沉沉的,一连着几日的细雨,并未有要停的意思。 这样的天儿,就如苏妙仪出嫁那日一般。 —思湘阁— 妆台前,阿慈一双巧手为苏莲衣盘着发髻。 盘好后,她便在妆匣子里取出个碧玉珍珠簪为苏莲衣戴好:“真是没想到夫人会这么容易就将嫁妆单子给小姐送来了。” 苏莲衣抬手抚触前额的头发,笑道:“舅母都已经那般说了,若是她再不给,日后她贤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阿慈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一来,算上舅夫人给小姐添的妆,小姐的嫁妆可是府里的头一份呢。” 苏莲衣含笑道:“清漪快出嫁了,这几日你在库里寻些像样的东西,和那并蒂莲花一并送过去。” “小姐这般有心,三小姐知道了定会非常高兴的。” 苏莲衣今日妆扮的十分素雅,一身青云长裙,与先前的艳丽红裙截然不同。 收拾妥当,苏莲衣就与阿慈慢慢的走出了思湘阁,才刚走出不远,便见苏珺怡,苏如忆姐妹两个走了过来。 “大姐姐好。”苏珺怡见了苏莲衣,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 反观苏如忆,将苏莲衣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通,冷冷的嗤笑一声,这才一副不耐的福了福身:“大姐姐好。” 苏莲衣瞥一眼她,笑道:“前几日不是说被吓到了么,今日瞧着六妹妹的脸色倒还不错。” 苏如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翻了翻眼睛:“今日是妙仪姐姐回门的好日子,我自然是不错,倒是大姐姐,见了那种场面,竟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与靖安王有说有笑。” 苏莲衣听得她话里有刺,却也不欲和一个没脑子的人争论,只笑道:“说到底,还是六妹妹的功劳,若不是六妹妹的那一嗓子,旁人又怎会知做这丑事的人是镇北侯府里出来的。” “你……”闻言,苏如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苏莲衣也不看她,只看着苏珺怡,笑道:“这雨下的虽不大,但也别沾了雨儿,免得你这风寒才好就又病了。” 苏珺怡点点头,看着苏莲衣先行。 “哼,若不是她,妙仪姐姐也不会这般出嫁,更不会惹得阿耶生气!” 闻言,苏珺怡横了她一眼,苏如忆撇了撇嘴,没再多说话。 …… 此时宜兰院里,坐满了人。 “夫人,二小姐和姑爷回来了。”门外,小丫鬟的声音响起。 众人都伸长脖子往外看,就苏妙仪和徐书桓两人缓缓走了进来。 苏妙仪看着坐在上位的严氏,勾唇一笑,正准备说话时,却见严氏一旁的座位空着,目光将整个正厅扫了一眼,却也没见到苏直的身影。 苏妙仪和徐书桓一同给严氏行了礼。 严氏看苏妙仪的目光淡淡地,没了从前的亲近,至于徐书桓,严氏竟一个正眼都没瞧过。 苏莲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苏妙仪和徐书桓。 听说花灯节的那日深夜里,徐书桓彻夜未归,许是常事,徐家也并未派人出来寻找。 只是徐家如何也没想到,徐书桓竟会未着衣裤的躺在徐府大门口,家丁清早开门时才发现,但为时已晚了,围观的群众早已经都站在了徐府门口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第153章 亲人 待行过礼后,徐书桓便随着苏恒去了前院。 严氏牵过苏妙仪的手坐下道:“从前那个总会黏着我的小姑娘,嫁人了…” 苏妙仪低眉浅笑:“不论走到哪里,阿娘都还是妙仪最亲的人。” 严氏握着她的手,抬眼打量着苏妙仪:“徐家人怎么样?都还好相处么?” 苏妙仪梳起了妇人头,穿着一条青色高腰襦裙,外头罩了件蓝色褙子,虽说穿得雅致,但这发间戴着的金钗可贵气的很。 见严氏这般关切,苏妙仪的脸上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是,都还好。” 严氏眉眼间都是温润的笑意,但却总让人觉得有些疏远的感觉:“那便好。”说罢,严氏就指着桌上的糕点,笑道:“记得你喜欢吃张妈妈做的荷花糕,今日啊,特意让她多做了些,尝尝味道,还合不合胃口。” 苏妙仪拿起一块浅尝了小口,娇盈盈地笑道:“张妈妈的手艺好,这糕点啊越做越好吃。” 张妈妈听了,笑了笑道:“多谢二小姐夸奖。” “这若真论起糕点来,还是赵姨娘的糕点最好吃,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赵姨娘做的糯米糕,每到夜里就总吵着要去找赵姨娘,那模样可比我这个做阿娘的还要亲呢。” 闻言,赵氏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地看向苏妙仪。 苏妙仪嘴角的笑容也是微微一滞,转眸看了一眼赵姨娘:“阿娘对妙仪的好,是谁也比不得的,赵姨娘待妙仪虽好,但阿娘终归是阿娘啊。” “是么。”严氏脸上的笑容不减,瞥了一眼低首立在一旁的赵姨娘,笑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赵姨娘到底无儿无女的,她也是真心疼你,日后啊,还别忘了多回来瞧瞧她。” 苏妙仪扯了扯嘴角:“阿娘的话,妙仪谨记。” 赵氏没说,只笑着垂下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愕和难堪。 她与严氏的关系向来不错,不知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严氏竟突然之间对她改变了态度,还当众暗讽她无儿无女! …… 午时,侧厅里备好了午膳,严氏笑着领众人走了过去。 苏妙仪见苏直仍旧没出现,便疑惑的问:“阿娘,阿耶是没在府里么?” 严氏扯了扯嘴角:“你阿耶这几日忙,便没在府里等你,一大早就出门了。” 苏妙仪蹙紧了眉头,严氏看了她一眼,故作疑惑的询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苏妙仪挤出个笑容来。 …… 众人用了回门饭,徐书桓贪杯多了不少,也不说了不少的胡话,严氏见此,忙让几位没出阁的姑娘避避。 严氏携三位姨娘送走了苏妙仪和徐书桓,转身便没了笑脸。 陈氏虽不喜苏妙仪,但并未多说什么,姚姨娘更是事不关己的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反倒是赵姨娘,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就连严氏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赵氏回到屋里,皱眉道:“红拂,你说是不是夫人听到了什么。” 红拂倒了一盏茶送过来,道:“姨娘可是在担心夫人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赵姨娘瞪了一眼,没好气道:“若不然今日她怎会与我说话阴阳怪气地?” 第154章 办法 红拂赔笑道:“许是因妙仪小姐突然出嫁,一时伤神吧。” 赵姨娘捧着茶盏有些出神,眼角逐渐有了些湿润:“一提到那个丫头,我这头就疼的厉害,若不是我这肚子这些年都没有动静,我又何必处处为她寻思着。”她说着便愁云满面:“你说,这么多年这药也没少喝,怎么就是没孩子呢。” 红拂蹲下身,替赵姨娘轻轻捶着腿,轻声道:“姨娘也别太心急了,郎中不是说了么,您的身子寒气重,得好好养着,调养好了自然就有了。” 一听,赵姨娘立即变了脸色,急急道:“调养,调养,这都调养了多少个年头,那几个丫头都要嫁人了,我这肚子却还没个动静!若是再这般调养下去,岁数都多大了?哪里还能有孩子!” 红拂皱眉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姨娘不就是想要个公子么,奴婢倒是想到了个好办法。” 赵姨娘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好奇道:“什么办法?” 红拂轻手轻脚地走到珠窗边看了看,这才附耳小声地告诉赵姨娘。 赵姨娘的脸色也从欣喜缓缓变成了震惊。 “这……这……这能行么?” 红拂叹了口气,低声道:“这行与不行,还不都是姨娘的一句话,姨娘也不细想想,这侯府里就大公子一个男孩,妙仪小姐就算再争气,那也终归是姑娘家,如今更是嫁去了徐家,对姨娘来说是没什么可指望的了,夫人面上虽看着和善可亲,可姨娘也不是不知道当年……”红拂正要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想想又说道:“况且这事只要做的细致周到,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姨娘如今被抬为侧夫人,若是有了小公子,平妻还不是指日可待?” 闻言,赵姨娘目光一亮,问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这……该去哪儿找啊?” 红拂笑道:“奴婢有个远房姨母是做接生的,若是姨娘有心,那奴婢便去问问。” “好,你明日就去问上一问...”赵姨娘虽然高兴,仍是沉吟:“只是若被发现……” “奴婢今日去厨房,见姚姨娘身边的袭香偷偷端着一汤盅,奴婢去厨房问了,那盅里炖的是山药乌鸡汤,姚姨娘在吃食上想来节俭,怎会突然喝这么大补的东西!奴婢在想,会不会是她……若是真的,到时候即便姨娘有了,想来侯爷也不会多重视了。” 赵姨娘冷笑一声,拨弄着手里的丝帕:“红拂,你明日就去问问你那个什么姨母,好事可能全让她们给占了。” “是,奴婢明日一早便去。”红拂笑意盈盈的应着。 夜深时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天都快亮了雨才渐小。 苏莲衣坐在桌前用着早膳,就见阿慈笑意盈盈的走进来。 “何事竟让你这般高兴?” 阿慈走到一旁,为苏莲衣倒了盏茶,笑道:“段叔送信来了,说是这几日兰亭楼的生意越来越好,那位叫夏天的厨娘也研制出了很多新菜品,特别受喜欢。” 苏莲衣微微一笑:“阿慈,去准备一下,我们等会儿去兰亭楼瞧瞧。” 阿慈愣住,担忧道:“小姐总往外跑,夫人该有话说了。” 苏莲衣默默望着茶盏出神,手指在桌上慢慢划着:“去孙家,她总该没话说吧。” “小姐的意思是要以去孙家的借口出府?” 阿慈见苏莲衣点点头,不禁感慨还是小姐聪明。 …… 到了巳时,苏莲衣领着阿慈光明正大地出了侯府。 …… 第155章 道歉 “今日怎么这般有雅兴,要出来走走啊?”孙见遥目光左右的在街边的小摊上游移着。 “我是怕你总待在府里闷得发慌。”苏莲衣看着孙见遥微微一笑。 闻言,孙见遥抿唇笑道:“只怕是你自己闷吧...” “见遥?” 突然一抹清朗的声音响起,两人转身望去,是一身穿靛蓝色长袍的男子,他大约二十左右的年纪,五官端正俊朗,修长的身材挺的笔直,此时正眉目温润的向她们走了过来。 “大哥?” 只见孙见遥疑惑的向他走了过去。 这个少年,是孙邑的嫡子孙君祈,孙见遥的哥哥。 苏莲衣的舅舅和舅母感情十分深厚,这辈子也没纳过妾,膝下也只有这一子一女。 孙君祈笑道:“这位就是莲衣表妹吧?那日去侯府,竟也没得空见上表妹一面。” “今日这不就见到了么。”苏莲衣眸底笑意浓了几分。 “你们两个姑娘家……”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孙见遥在一旁推了几下孙君祈:“你快些走,我们俩个要逛逛的,还有啊,我出府可是娘应允了的,不要想着回去告我的状。” 孙君祈翻了个白眼,道:“瞧你,在表妹面前也没个姐姐样。” 孙见遥瞪了一眼孙君祈:“你怎么还不走啊?不怕别人说你的闲话么?” 即便男女没有设大防,可这光天化日之下的站在一起,难免惹来闲话。 “你这个丫头。”孙君祈见自家妹子这般赶他,便不由得抬手刮了刮孙见遥的鼻子,笑道:“罢了,你们俩个去逛吧。” 待孙君祈走后,苏莲衣和孙见遥两个人走走停停的逛了许久。 “这就是兰亭楼了。” 苏莲衣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便笑着与孙见遥走了进去。 此时兰亭楼的小二忙的正焦头烂额,内院里食客们点的菜肴,香味四溢,令孙见遥不由得吸了吸鼻子,闻了闻:“好香啊...” “两位……” 段决抬头正准备招呼着,却见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堂小姐,忙笑着就要打招呼,哪知还没等他打招呼,就见苏莲衣先开口说道:“掌柜的,楼上可有雅间?” 段决一愣,随即笑道:“有的。”说完,段决便亲自领着苏莲衣几人上了二楼。 突然,一道倩影从雅间里冲了出来,就要与孙见遥撞个满怀。 “小心。”就在这时,一楼有一人忽然像燕子般飞了起来,只见他伸出手臂,揽过孙见遥的细腰飞到了一旁。 待众人回神,孙见遥脸色惨白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女子,又抬眸感激的看向方才出手相救的男子。 如果不是这个男子,她只怕是就要从楼梯滚下去了。 “还不快扶我起来。”方才冲撞的女子此时被身旁的丫鬟扶了起来。 苏莲衣也才看清楚了她是谁。 “钟小姐,这是吃饭的地方,可不是你练舞的地方,人来人往的,你这般横冲直撞伤了人怎么办?” 钟初晴此时的脸色很是难看,显然心情也并不是十分的美丽:“苏大小姐还是管好自己吧。” 说完,钟初晴就要越过苏莲衣下楼。 苏莲衣挑眉,身子一动,恰巧挡住了她的去路,继而往方才她冲出来的雅间瞥了一眼,淡然笑道:“钟小姐的事情,我的确管不着,自然也没有兴趣管,但钟小姐你方才撞了人,是不是该道个歉再走呢?” “你……你……”钟初晴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苏大小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苏莲衣柳眉微挑,扫了一眼周围的食客:“诸位也觉得我过分了么?” “自然不过分,方才明明是这位姑娘横冲直撞,差些撞了人不说,还差些将那端菜的小二也撞了,这不仅是伤人,还是浪费粮食!” “就是就是...” “姑娘家家的就该沉稳持重才对,哪能像这般泼妇模样...” 一旁坐着的几个妇人,见此,纷纷扬扬的指指点点说道。 “苏莲衣,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钟初晴脸色阴沉,满脸怒气的盯着苏莲衣。 “出了什么事?” 方才钟初晴冲出来的雅间门再次被打开,一身异域着装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目光落到苏莲衣身上时,亮了亮,只见她走过来笑道:“苏姐姐。” 苏莲衣自然认出了她是阿依慕:“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阿依慕微笑着开口:“我与哥哥无事,便出来逛逛,尝尝南朝的吃食。”说完,她就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钟初晴,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钟小姐撞了人。”苏莲衣莞尔一笑道。 【果真是一点没用。】 阿依慕瞥了眼钟初晴,清澈纯净的眸底快速的闪过一丝轻蔑,而后转过头来,歉然的看着苏莲衣,轻声说道:“许是钟小姐家里有什么急事吧,若不然也不会这般莽撞的啊。” “是吧?钟小姐?” 钟初晴抬头看向阿依慕,目光闪烁不定的点头微笑:“是啊,方才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我急切地没注意到,初晴在此给两位姐姐赔个不是了。” 孙见遥温婉笑道:“钟小姐的样子,瞧见也不像是急切,反倒是有什么害怕的事情。” 钟初晴忙笑道:“孙小姐真会说笑,我不过是见到公主,多说了几句罢了,何来的害怕呢?” 苏莲衣瞟了她一眼,便侧目看向阿依慕,笑得神秘道:“既然钟小姐也道过歉了,那我们便不打扰两位了。” 阿依慕笑盈盈望着苏莲衣,柔声道:“相识一场,苏姐姐若不介意,便来我们这间一起吧?” 苏莲衣笑着挽过孙见遥的小手臂,说道:“那就不必了。” 说完,苏莲衣便领着孙见遥进了最里面的一个雅间。 目送她们进了雅间的阿依慕,缓缓侧目看着钟初晴:“还烦请钟小姐回去之后好生想一想。” 钟初晴忙低首道:“是。” 钟初晴不顾旁人的眼光,对着阿依慕福了福身,径自下了楼,向外走去。 阿依慕看着钟初晴疾走如飞的样子,面纱下的红唇不由得冷冷一勾。 …… “这是我们兰亭楼的菜单,两位可瞧瞧想吃什么。”说着,段决便将一本书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菜单?”苏莲衣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书,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菜单。” “是的,这是我们这儿的厨娘特创的,方便来兰亭楼吃饭的食客们点菜。”段决笑着温声解释道。 第156章 利箭 苏莲衣一听,便知段决说的是谁了,微笑道:“那便将这几日新出的菜品都上一份吧。” “是。”段决记好后,便退出了雅间。 孙见遥笑道:“点了这么多,吃不完岂不是就浪费了?而且啊...你也快出阁,可小心些莫要吃的圆润了。” 苏莲衣挑眉:“圆润怎么了?若是真心喜欢,哪怕是长得普通也照样会有人喜欢的,更何况...我与靖安王只是圣人赐婚罢了。” “可我怎么听大哥说是靖安王亲自去求的婚呢?”孙见遥握着茶杯,笑容娇俏又不失优雅。 苏莲衣脑海中浮现出萧湛的笑脸,虽说她很疑惑为什么从前待人冷傲疏远的靖安王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总奇奇怪怪的就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还笑得莫名其妙。 孙见遥见苏莲衣有些失神,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莫不是在想靖安王吧?” “胡…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在想过几日的崔家寿宴罢了。” 孙见遥懒洋洋的托着香腮,笑道:“真的吗?那……” “咻!” 突然一支箭蕴含了凌厉的杀气透过珠窗射了进来。 苏莲衣大惊失色,正想拉着孙见遥躲开,但那支箭已然快到眼前,根本没有机会躲开,苏莲衣想没未想就要将孙见遥推开之时,就见身后突然飞过来一支小刀。 小刀将那支箭在空中折半,掉落在地。 苏莲衣警惕的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门口的男子:“你是谁!” “他就是方才在外间救我的那个人。”孙见遥皱眉,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二位姑娘别紧张,在下是想来送香囊的...” 说着,男子便将香囊拿了出来,苏莲衣看着男子手中绣工小巧别致的香囊,疑惑的看向孙见遥,却孙见遥脸颊两侧微红,点点头。 “那公子来的未免也太巧了吧?”苏莲衣侧目看了一眼窗外,眼眸微微眯起。 “世上有许多事就在于一个巧字。”男子仿佛没有看到苏莲衣刀子般的目光,自顾自地走向孙见遥,温和的笑道:“姑娘的香囊若是再不拿回去,可就要让人误会了。” “啊...”孙见遥红着脸,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拿了回来,微垂着头,轻声说道:“多谢公子相救...两次...” “姑娘不必言谢,都是缘分使然。” 苏莲衣幽暗眸中闪过一抹怀疑,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绷紧了脸,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她本想听听眼前这男人的心声,想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可奇怪的是,她完全听不到这男人的心声。 从她醒来,听不见心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萧湛,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你别紧张,在下真的没别的意思。”男人见苏莲衣一直盯着自己看,尴尬的勾了勾嘴角。 “是么。”苏莲衣看着男人一眼,目光冷冽。 话音刚落,气氛就莫名变得更加尴尬冷凝了起来。 孙见遥左看看,右看看,犹豫的开口:“我们坐下慢慢说好吧?这样……这样站着……” 第157章 恩人 “公子是走错了屋子么?”段决端着托盘突然出现在男子身后,疑惑的询问道。 “啊...他是我们的恩人。”孙见遥看了一眼冷着脸的苏莲衣,虽不相熟,但毕竟在刚刚救过她们,也不会将人赶出去。 “恩人?”段决目光一闪,看向苏莲衣的目光似乎在寻找肯定。 苏莲衣点了点头:“你别挡着门,看不见人家还端着东西呢?” 苏莲衣将折断的箭捡起,看都未看男人一眼。 “咳咳!”男人侧过身,不自然的轻咳几声。 这个女人怎么全身都是刺,还是那位姑娘看着温柔善良些。 段决目光淡淡地看了眼男人,便迈步走了进来,将托盘上的菜碟一一摆放整齐:“诸位慢用。”说完,他又将三人看了一眼,笑道:“小的就在外面,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喊就是。” 听着他的话,苏莲衣心底一暖,但却仍没抬头,只是垂首道:“有劳你了。” “不敢。”段决目光平静,面色温和,道了声不敢就退出了雅间。 一时之间,雅间里的气氛竟有些微妙。 孙见遥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出口缓和气氛。 苏莲衣则是在那边不说话,只拿着箭垂眸沉思着。 “射箭之人的来头可不小。” 苏莲衣抬眸瞥了眼男人:“怎么说?” “在下曾在岭州见过这支箭,它的箭头不同一般箭头,是用玄铁而制,这玄铁极为稀有,姑娘可是得罪了人?”男人脸上浮上了一丝笑意,说道。 苏莲衣走到桌旁坐下,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凝视着:“岭州?你打哪儿来,又要往哪儿去?” 男人闻言一愣,挑了挑眉,道:“在下姜少衡,家在江海,祖上世代为商,此次来京也是偶然。” 孙见遥有一瞬的犹豫,咬一咬唇,还是让话语从唇齿间流出:“莲衣...怎么说姜公子也救过我们,不如一起坐下来用膳,就当作是道谢了?” “随手帮个忙而已,不算什么大恩,但姑娘好意相邀,也不好拒绝啊!”姜少衡说完,便自顾自地坐到了孙见遥的身旁。 苏莲衣蹙了蹙眉:“既然这样,这几道菜也不好招待恩人啊,掌柜的!”苏莲衣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诡计,转身向推门进来的段决说了几句。 姜少衡心里一动,一个念头转瞬滑过,不及细想,便拂过脑后。 一刻钟后,门被推开,段决走了进来,歉意的笑道:“让三位久等了!” 段决身后的小二上前一步,将做好的菜从托盘中拿出,一盘一盘的摆到桌上。 “这盘菜名叫灯影牛肉,牛肉片薄如纸,色泽红亮,味辣鲜脆,细嚼之,回味无穷。”段决细心的一一介绍道。 “这道菜名叫辣子肥肠,吃起来麻辣可口。” “这道菜名叫麻婆豆腐。” 段决介绍的这几道菜,菜色各个不同,但相同的是,每盘都有辣椒, “款待恩人,怎能只有几道平常小菜,这几道是我为恩人特点的,恩人也不必拘谨,多吃些!”苏莲衣勾唇浅笑,清冷的眸底闪着戏谑。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她不可会放心。 姜少衡看着这几道菜,除了辣椒就还是辣椒,目光又放在了之前的几道菜,口蘑炖鸡,芦笋小炒肉,白灼兰菜... 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是故意的吧? 第158章 巧合 “怎么不吃?可是觉得不对胃口?” 看着苏莲衣目光清澈明亮,一脸无辜模样,姜少衡看了一眼孙见遥,嘴角抽搐的笑道:“吃,怎么不吃!” 说完,姜少衡也没动筷。 “可是觉得菜少?那……” “不是不是...”姜少衡咧嘴一笑,忙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用膳吧,不然,菜就要凉了!”苏莲衣嫣然一笑。 姜少衡咬咬牙,拾起筷子,将盘中的辣椒扒拉到一边,只夹了一小块牛肉。 刚放入口中时,姜少衡觉得还好,并没有很辣,正当他想说话时,辣味四下乱窜。 孙见遥见此,贴心的为他倒了一盏茶:“辣了吧?喝口茶压压。” “多谢...”姜少衡点点头,拿起茶盏便仰头喝了下去。 “味道如何?”苏莲衣嘴角上扬,眸中尽是笑意。 “不错!这道菜很有味道!”姜少衡的口腔里弥漫着浓浓的辣味,虽觉得辣,但他面上却仍旧不改色。 “那就多吃些。”苏莲衣贴心的一筷又一筷子的给他夹入碗中。 姜少衡看的是目瞪口呆。 “……”坐在一旁的孙见遥扑哧笑道:“公子还是尝尝这个口蘑鸡肉吧。” “好。” 孙见遥夹的鸡肉才刚放进他的碗中,那边苏莲衣就连夹了几筷子的辣菜。 姜少衡嘴角的笑容微微发僵:“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起身就走出了雅间。 望着姜少衡离去的身影,孙见遥轻笑出声:“莲衣,你为什么这样捉弄他啊?” 苏莲衣走到窗前,眼见了姜少衡离开,才露出冷冷的神情,轻声道:“你不觉得事情发生的太过于巧合了么!” “的确是有些巧,但方才在外间他也的确出手相救过。” 苏莲衣轻轻的摇了摇头,侧目看向阿慈,慢慢道:“阿慈,你与掌柜的先出去吧。”她说着目光却瞟了一眼段决,阿慈应声便转身与段决离开了雅间。 走出雅间,阿慈四下里看了看,低声道:“段叔,你寻个可靠的人,跟上方才那个姜公子,瞧瞧他去了何处。” 段决点点头,走下了二楼。 …… “这个苏莲衣不简单!” 正对着楼梯的雅间中,坐着两人,其中一个就是刚刚的阿依慕公主。 阿依慕看了帕尔一眼,笑道:“你看上的人,又怎会是泛泛之辈,只可惜……她就是个没福气的,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如今又要去去克靖安王了,您身份高贵,日后身边自然会有比她更好的人。” 帕尔面无表情地斜了一眼阿依慕,拿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青瓷茶盏在他手中发出清脆欲裂的响声。 一旁的随从眉头一皱,忙接过一碗茶盏,轻声道:“王子,这茶凉了,属下为您换一换。” 帕尔将茶盏放在桌上,本精致的茶盏瞬间成了粉末。 他冷笑一声,任由着随从讲茶盏收拾干净,也不顾淋淋沥沥茶水沾湿了手心,冷笑道:“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本王的事你没资格过问!” 第215 心意 “卑职参见靖安王!”回过神儿来,为首的衙役连忙收起佩刀行礼,后面的衙役也随之跪倒在地,态度甚是恭敬。 “你职责在身,搜查也是应当,只是这不顾女子清白就硬闯...”萧湛语气平静,却暗带冰冷,让人听的心头一颤。 为首的衙役战战兢兢地回答:“回靖安王的话,是...是卑职疏忽。” “这间客房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萧湛说完,那些衙役便懂了是什么意思,连忙躬身告退,去了其他房间排查,而后迅速撤离了客栈。 阿慈喊来马夫,让马夫将受了伤的槐香送回了她自己客房。 凌风走出房间,苏莲衣就要起身,却见萧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笑。 “你...你笑什么?” 萧湛没有说话,拿着外衣走向苏莲衣,就在他想伸出手臂,将苏莲衣抱出木桶时,突然一个黑影从水里冒了出来,那女子的长发湿了水,随着她的抬头,长发一扬,水溅的哪儿都是。 苏莲衣看着眼前满脸是水的萧湛,扑哧笑出了声,阿慈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过来拉着那女子就跑出了房间。 一出来,就见那店家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 “这个东西是你的吧?”阿慈手拿着刚刚点燃的迷魂香。 那店家顿时吓得脸色发青,苦着脸,向阿慈等人打躬作揖:“各位客官,我...这...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镇上,已经开了好些年的客栈了...” “我不管你开了多少年,我就问你,这东西是不是你的!” 看到阿慈的神情,店家吓得连忙低下了头,跪倒在地:“这...这...这真的不是我的,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可以对天发誓!” 反正也没人看见,随自己怎么说,也不会被发现! 阿慈嘴角轻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店家抬头,神情悲愤道:“事关我这小店的清白,我岂敢撒谎。” “你的店里发现了迷魂香,我要是把这个证物送去官府,即便不是你放的,你也同样逃不掉干系!” “我...” “我不……不知道!”店家缩头缩脑,吞吞吐吐地说着。 凌风眉头一皱,往前一站,手中的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冷冷道:“你说不说?” “说什么我也是什么都没做啊...”店家瞪着眼睛,大有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意思。 突然,凌风出手,店家的手腕被紧紧钳住,骨头仿佛要被捏碎般,痛的他直叫唤:“英雄放手,疼疼疼,放手放手,快放手啊……” 方才凌风的身手,店家可是真真切切地看进了眼里,记在了心里,此时凌风这一动,将他吓得大哭起来,喊道:“英雄饶命,好汉饶命,是小的,是小的干的,但...但我可什么都没拿,什么都没干。” “不然你还想干什么?”阿慈盯着店家问。 “不不不,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哎哎哎…” 店家话还没说完,就被凌风提溜了出去。 直到看不见店家的人影了,阿慈才缓和了脸色,她转过身打量了两眼身旁的女子:“你先同我去换身衣裳吧,要不然就你这个模样出去,又要被疑了。” 闻言,那女子心中微暖,拽住刚要转身的阿慈:“我姓林,家人都唤我锦娘。” “锦娘?”阿慈愣了愣。 “嗯。”锦娘点了点头,又道:“我今年十七,不知你多大呢?” “我比你大了一岁。”阿慈笑了笑,拉着锦娘转身进了隔壁的空房间。 …… “靖安王,麻烦你出去一下!”苏莲衣垂着眼睑,不去看浑身湿了的萧湛。 苏莲衣又往水中沉了沉,只露玉颈在外。 “湿透了,需要换一身。”萧湛平静回答着,深邃的眸底染着笑意。 苏莲衣望望紧闭的房门,咬了咬牙,这个阿慈,怎么能独留她一个人在房中呢! “那你还不去换?” “我知道。”萧湛轻声答应着,幽深的目光望着苏莲衣,然而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苏莲衣:“……” 知道还不出去?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重活一回,这人怎么还跟着变了? “那个...你...我要穿衣裳了,麻烦你移驾门外可以吗?” 既然听不懂她的暗示,苏莲衣只好赶人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窗边突然响起细微的声音。 “沙!嘶!沙!嘶!” 萧湛神色一变,凌厉的目光望向窗边,这时窗外突闪而过一抹人影。 “窗外有人!”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使苏莲衣怔愣了一下。 苏莲衣看着地上的正爬行的蛇,头皮一阵的发麻,大脑一片的空白。 正当她害怕的时候,小腰突然被人紧紧地搂住,待她回过神儿时,她已经出了水面,一件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 苏莲衣抬头望去,看的是萧湛下颚。 “没事了。”萧湛抬手抚慰的摸了摸她的头,苏莲衣一愣,耳边响起了他低沉又暗夹温柔的声音。 苏莲衣转头望去,那条蛇已经被萧湛解决了。 她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那两扇窗,不由得眯起了眼眸。 方才那个放蛇的人究竟会是谁派来的? 是想杀她?还是萧湛? 想起萧湛,苏莲衣猛然回过神来,此时她正被萧湛揽在怀里。 苏莲衣面红过耳,挣扎了几下却没挣脱出来,她垂着头,小声道道:“多谢相救,你...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也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萧湛纹丝不动,仍旧揽着她的小腰。 “你怎么回事?两辈子加起来你也算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了,你...”苏莲衣没好气的说着,然而当她的目光和撞进萧湛的眼睛里的时候,她莫名地有些怂了:“你放开我吧...” “你知道吗,我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阻拦你...”萧湛轻声的呢喃低语,他舍不得移开眼睛,也舍不得眨眼,目光热切得近乎贪婪的望着苏莲衣的脸:“幸好,老天垂怜,让我重新找回了遗失的心。” 上辈子他虽心中有她,却碍于颜面,至死也未曾说出口。 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了萧奕,满心后悔,却又无可奈何。 圣人为他赐婚,但他不想娶妻,更不想生子,只因那人不是她,所以,他逃了。 直到…… 第216章 密阁 直到新皇登基那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萧奕负手而立,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水面。 萧湛淡漠的转眸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心痛么?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萧奕淡淡的笑着,目光中尽是不屑。 “你知道么,我娶了她,却从未碰过她,我虽恨孙家,却不恨她,甚至,还有些心疼她...”萧奕放轻了声音:“我见过她画你的像,临摹你的字...” 看着眼前的苏莲衣,萧湛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孔,心里一阵阵地揪痛:“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心里也有我?” “你...” 萧湛短短的一句话,却令苏莲衣全身一震,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惊到了:“你...你说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那个被她埋葬在心底的秘密? 萧湛低头看着她,温柔地像在哄一个孩子:“我说,我心悦你!” 苏莲衣依偎在萧湛的怀里,并未挣扎,也没推开他。 “我不想你再嫁给别人,所以我去求了赐婚,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气?”萧湛搂着她身子的双手越发的用力,似要将她的身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听着他小心翼翼的话,苏莲衣眼眶一热。 原来他心里也有她... 原来并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原来...是错过了…… 苏莲衣将头轻轻的扭到一边:“我没生气。” 萧湛听出她颤抖的声音,松开了双臂,抬起手为她轻轻擦拭眼边的泪痕:“日后都不许再掉眼泪了。” 苏莲衣一怔,有些不自然的躲了躲:“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请自重。” 萧湛看着苏莲衣的小脸艳若朝霞般,不由得失笑一声,温柔的声音里满是纵容,宠溺:“这辈子,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将你娶回家。” 听这话,苏莲衣心底虽欢喜,但还是忍不住抬起眼眸,瞪了过去。 萧湛挑了挑眉,轻轻笑道:“清淮路途遥远,我陪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苏莲衣想起那条蛇,目光微凝,问道:“方才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你可瞧见了?”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嗯。”萧湛点了点头,边说边牵着苏莲衣的手走向床榻:“近日突然出现一个名叫密阁的江湖帮派,专门针对朝廷官员,送往蒙城的粮草就是他们给断的。” 苏莲衣默然不语。 密阁?上辈子她从未听说过。 萧湛看着她微皱的眉头,笑了笑:“不必担心,我会让凌风去查清楚的。” 苏莲衣抬眸看他,见萧湛正温柔地凝视着她,目光专注而深情。 她忽然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眸,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 “你明知萧奕心思不正,为何不直接揭穿他?” 萧湛将她的羞涩的小模样看在眼中,唇角不由得弯了一弯:“没有真凭实据,仅凭一张嘴,父皇不会信的。” 苏莲衣思索了一下,点头道:“言之有理,此事不宜操之过急。现在最要紧是暗中搜集他勾结朝臣,结党营私的证据。” 心上人近在咫尺,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呼吸和心跳。 第159章 大仇 说完,帕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待帕尔走后,阿依慕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随之而来的是阴冷的寒意。 “主子,王子他...。” “怎么?你又要告诉我,是他心情不好么?” 古丽儿微微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的站立一旁。 阿依慕低眉一笑,随后迎来的便是“呯,啪”的声音。 娜古丽看着满地打碎了的茶盏,后怕的缩了缩身子。 阿依慕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目送着帕尔的离开的身影,眼肿的清泪模糊了她的视线,自然也模糊了帕尔离去的背影... 此时的阿依慕再没了人前的艳丽多姿,只剩下一身的颓废之气,唇角勾起,露出了一抹凄凉的笑:“我再也回不了头了...” 娜古丽抬眸看着这般模样的阿依慕,轻轻一叹,走向阿依慕:“主子,王子一心都在皇权大业上,您的心...”娜古丽微微摇头,低声说道:“还是将它藏起来吧...” 阿依慕并没有再开口说话,但她仍旧望着帕尔离开的方向,眸中瞳色十分呆滞。 “王子向来都是冷心冷情,对待任何人都是这般,主子...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何必飞蛾补火呢...” “是啊...他没有心,他从来都是如此,可是……他又为何会对那个女人上心呢?他不是没有心么……” 娜古丽看着此时目光呆滞无神,嘴中喃喃自语的阿依慕,摇了摇头。 这世间最伤人的便是情之一字! …… 城外一处宅院里。 “听说你与崔家大公子曾是旧识?” “嗯。” “三日后,崔家老太君大寿,想来你也是会去的吧。” “嗯。” 男子执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着对面的人,唇角化出几分薄薄的笑意:“今日见到人了?” “嗯。” 男子将棋子放下,嘴角微翘道:“怎么?你待那位姑娘也是这般少言少语的么?” 男人的身子一顿,看向男子的目光微冷,仿佛含了化不开的冰霜:“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怎么?见到了人就忘了家仇未报?” “闭嘴!”男人将棋子紧紧的攥在手中,声音低沉而狠戾:“别忘了,你我只是合作。” 男子若有所思地挑眉,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他低声又道:“你别忘了你背后的那个人...” “你不要以为提起她,我就会为你所掌控,我,就是我,不论是你楼兰王子,还是她,都不可能。”男人的声音虽轻,却极坚定。 帕尔望着男人冰冷无波的瞳孔,本想看出一分半分的端倪,然而并没有,他笑着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口,说道:“所有的东西都不要太早的下定论,将来如何...是你无法控制的,当然,那个女人也是。” 男人将手张开,那颗棋子赫然被捏成了粉末,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她,只有我能动,若是谁敢不经我允许动了她一分一毫,那就会和这颗棋子一样,尸骨无存!” 第160章 添妆 帕尔清俊的面容上笼着一层薄薄的笑容,那笑本该是暖的,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意:“那你就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 男人倚靠着椅背,看着他的眼睛,冷笑道:“大可试试!” …… 夜,渐渐黑了去。 苏莲衣用过晚膳,梳洗后,只穿着里衣靠在软榻上看着书。 阿慈在旁边拣选着给三日后去崔家赴宴的衣裳,笑道:“这几件衣裳都好看,小姐想在三日后穿哪件呢?” 苏莲衣淡淡的看着那几件衣裳:“随便穿个淡雅的就行。” “那可不行,崔家老太君大寿,祝寿的各家千金肯定不少,小姐一般风姿,自然该将她们都比下去。”阿慈说完,又选了一件递给苏莲衣看,轻声道:“夫人这才送来的衣裳倒还算得上不错,可就是太艳了些...” 苏莲衣将手中的书放下,笑着低声道:“她指不定多恨我呢,怎还会为我思虑。” 阿慈叹口气道:“小姐得了圣人的赐婚,也算给侯府长脸了,她竟还这般怠慢小姐,就是侯爷公事繁忙,若不然看她还敢不敢。” 苏莲衣侧过身挑着衣裳:“天热了,你也多做几身夏日的衣裳换着,对了,还有几匹好料子,你哪日得空去做几件孩子穿的秋衣备着,还有冬衣,过段时间,在去清淮之前去看看阿大一家。” 苏莲衣正说着,忽然珠帘动了动,一个纤细的影子出现在地上,她转过过,正见苏清漪站在帘下,含了笑意看着她。 “你来啦...”苏莲衣起身拉着苏清漪的手,走到杌子旁坐下。 “走到门口就听你交代阿慈准备孩子的衣裳,不知是哪家孩子?还是姐姐心急,为我的小外甥都提前备好了?” 闻言,苏莲衣有些不好意思:“别胡说,什么小外甥,是之前我与阿慈上街遇到的一个孩子,家里贫苦,就想着哪日得空去看看他呢。”说完,苏莲衣笑着伸手去刮她的鼻子,又道:“你一个女孩子,怎的也不害臊啊。” 苏清漪害羞的低下了头:“我可没说什么...” 见她这般,苏莲衣侧目看了一眼阿慈,阿慈会意,转身拿了个妆匣子过来。 “虽说你我没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但这些日子里的情谊却不比那十多年少几分...”说着,苏莲衣便接过妆匣,放到苏清漪面前,继续说道:“这是长姐为你添的妆,多少的...你也别嫌弃。” 看着精致的妆匣,苏清漪微微一愣:“姐姐...这我不能要。” “阿娘待你本就不够重视,虽说当年的那些嫁妆你是要了回来,可你日后去了靖安王府,少不了要打点……” 苏莲衣笑道:“你这丫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难不成你是嫌弃么?” 一听这话,苏清漪挑了挑眼角,似有不满:“我怎会嫌弃呢,即便姐姐送我的是一支木簪子,我都欢喜。” “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但忠勇伯府里那两个少夫人的家世都不比你差哪去,你啊,若是出手小家子气了,该是要在背后议论你了。” 苏清漪满面赤红,咬了咬唇,却没再说话。 第161章 猪圈 苏莲衣看着她,淡淡地吁了口气,拍一拍她的手,轻声说道:“听说明家二少夫人的脾性是出了名的刁钻,你性子好,日后可不能事事都妥协,让人拿捏了去,也要有自己的几分主意才行。” 苏清漪低低道:“是,我都知道的。” 从前苏清漪在嫁去忠勇伯府后的第二年便有了身孕,虽不受忠勇伯夫人的待见,但好在夫君明瑞知冷知热,懂得维护。 沉吟片刻,苏莲衣含笑道:“你知道就好,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苏清漪眼中微微含了一丝晶莹,道:“大姐姐...谢谢你。” 苏莲衣拉着她的手:“你我何须这般客套。” …… 五月里,雨水越发的频繁。 阿慈撑着油纸伞,与苏莲衣一路慢走的向宜兰院而去。 苏莲衣与阿慈才刚出思湘阁,走了几步,就与苏珺怡,苏如忆两姐妹碰了个对头。 只见苏珺怡笑着走过来,福了福身:“大姐姐好。” 苏如忆也一改往日,正笑盈盈打量着苏莲衣:“大姐姐好啊。” 苏莲衣看着正满面都是甜笑的苏如忆微微挑眉:“六妹妹可是有什么好事儿?竟这般开心。” 苏如忆笑容如常,伸手抚了抚发间新簪的一支珠钗,笑道道:“大姐姐回来,好事哪还能轮得到我们啊。” 苏莲衣瞟了她一眼,见苏如忆今日穿了件从未见过的粉色襦裙,外头罩了件艾青色的对襟,头上戴着玲珑藤花碧玉簪,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对溜银菱花双扣镯,原本相貌平平,放在各千金堆里并不出众的苏如忆,今日这般一装扮,反倒是明艳了三分:“六妹妹再说话,这新裙子可就要被污水沾湿了,一会儿还要去崔国公府呢。” 一听,苏如忆连忙低头,拉了拉裙摆,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的懊恼之色。 苏珺怡看在眼里,赶忙说道:“我们快些走吧,这雨越下越大了。” 苏如忆应了:“对对对,快走快走...” 说完,苏如忆就拉着苏珺怡率先离开,阿慈侧过脸望着走远了的两个人。 “六小姐今日打扮的倒是不同往日。” 苏莲衣勾唇一笑:“你也发现了?” 阿慈微微颔首道:“打扮的这般精致,又与素日里不同,想让人不发现都难。” “这几日她可有去别的地方?” 阿慈凝神想了想:“前几日夜里去了趟夫人的院子,再就是去看了姚姨娘,旁的就没了。”说完,阿慈又眉心一跳,低声说道:“小姐是觉得背地里有什么事?” 苏莲衣缓慢的走着,抬头仰望灰暗的天,唇边含笑道:“那个姜少衡可发现了什么没有?” 阿慈正色道:“段叔的信上说姜公子去了西路的客栈后便没有再出来,想必他是住在那个客栈吧。” “客栈?他身上穿的料子可是上等的云阳锦,你会相信他住在那家窄小的客栈里么?”苏莲衣那双眼睛如黑卵石般清透乌黑,但那眸底的寒意却不由得让人心底一震。 阿慈脸色一变,迟疑道:“小姐的意思是...他发现了有人在跟着他?” 苏莲衣唇角微扬,含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他武功很高,发现也不是怪事。” “那...” “只要与我们没有丝毫的牵扯,他就是住在猪圈里,也是和我们没有关系。”她话锋一转,又道:“这几日,你让段决多注意些,若是他再去兰亭楼便仔细些。” “是,奴婢明白。” 第162章 贬低 严氏备好了马车,几位姑娘随着她去了崔国公府。 …… 今日是崔国公府老太君的大寿,崔家是南朝四大家之一。 崔老太君出身前朝名门,其父虽为前朝丞相,却也曾是先帝的老师,先帝打下的这片江山也有他很大的功劳。 即便崔老太爷不在了,但崔家仍旧是盛京不可忽视的望族。 此时崔家门口正人熙熙攘攘,十分的热闹。 严氏领着几个姑娘,在管事妈妈的引领下到了内厅。 满头花白的崔老太君端坐在椅子上,脸上虽已满是皱纹,但脸色红润,看起来精神头儿很不错。 严氏上前行了一礼:“老太君,侄媳来道喜了,望老太君身体康健,欢乐远长。” 崔老太君笑着点头,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一刻钟后,祝家夫人带着儿媳和女儿到了内厅,温家苏瑞云领着温玉致紧跟着也到了。 温玉致在那次宫宴后便没再露过面,今日一见,但如平日一样和苏家姐妹几个打着招呼。 徐家来的是徐大夫人,领着其女和儿媳再有就是侄媳苏妙仪。 徐夫人热络的与严氏问候,然而严氏漠视的态度却让徐夫人有些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崔夫人出言解了尴尬的气氛。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宾客们便陆陆续续都到了。 各家夫人在厅中说笑交谈着,而姑娘们则是三三两两结伴的四处走走。 “大姐姐,见遥姐姐。” 忽听身后传来声音,苏莲衣转过头看去,见是苏珺怡和她贴身丫鬟莲荷。 苏珺怡盈然走上前,笑道:“我也正想着四处转转,便遇到了两位姐姐,不论我们一起吧?” 苏莲衣抬眼,打量了一眼今日身穿浅蓝色襦裙的苏珺怡。 相貌清秀,个头高挑纤瘦,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还透着几分机灵劲儿。 素日喜欢独来独往的苏珺怡,怎么突然来了兴致,要和她们一起走走? “既然四妹妹愿意,那就一起吧。”苏莲衣轻声说道。 说罢,三人慢慢踱步向前走着,丫鬟们则跟在后面。 …… 三人缓缓走到崔国公府的花园,两旁的柳树枝条随风飘动着,还有着几只鸟儿在熟尖儿上唧唧喳喳,清脆婉转的叫着。 走在树荫下的苏莲衣,不觉得深吸了一口气,孙见遥察觉,便笑道:“我看你就适合田园山间。” 孙见遥的话让旁边的苏珺怡挑了挑眉头,正寻思怎么插话合适,就听那边苏莲衣笑出了声。 苏莲衣伸出手,边走边抚过垂坠的柳叶,笑道:“表姐怎么知道我喜欢幽静的山间?” 孙见遥捏着手帕掩嘴,摇头轻笑道:“俗话说,字如其人,那日我见你屋子里都是些山水画,想来你一定很向往着才对。” 闻言,苏珺怡淡淡一嗤,唇边露出笑意:“大姐姐从前不就生活在庆和镇么,怎还会向往呢?” 孙见遥皱眉,凝着眸子,墨色的嘲讽从眸底流过:“你从前不也用膳么,怎么现在还会用膳呢?”孙见遥轻柔的的声音暗夹着几分冷硬转瞬落在风里,继而听她又道:“从前见你也还算乖巧规矩,如今怎么也和你那个妹妹一一样了!” “哟,两位姐姐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我姐姐一个人么?……” 苏莲衣闻声抬首,见苏如忆与几位姑娘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 苏如忆瞥了眼身旁的几个姑娘,颇为得意的盈盈向她笑语:“大姐姐,你与钟姑娘不是十分熟悉的么?怎么见了面却连个声都没有啊?那样可是太失礼了。” 苏莲衣和孙见遥对视一下,碰都碰到了也不好转身就走,只能走了过去。 “几位妹妹好雅兴,在这儿坐着喝茶的确是不错。” 胡芳宁坐的纹丝不动,冷眼看着苏莲衣,笑道:“不知莲衣姐姐和这位姑娘在聊些什么呢,竟聊的有说有笑的?” 说完,她又向苏珺怡瞥了一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的和珺怡妹妹可真像啊。” 苏珺怡轻轻一笑看着她:“胡小姐过谦了。” 胡芳宁细细打量着苏珺怡,最后将目光落在孙见遥中身上:“倒还没问过这位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孙见遥不信她不知,瞥了站在一旁的苏如忆一眼,还是答道:“孙见遥。” 胡芳宁唇角漾着甜美的笑意:“果然是个好名字,只是这一听,倒像个下人的贱名……” “哎呀...”苏如忆笑着解释道:“见遥姐姐,这位是钟府的二姑娘,这位是胡府的四姑娘,若是她们二人言语上有什么不对的,见遥姐姐大人有大量,可别动气啊。” 苏莲衣眉心一跳,脸上却平静无波:“二位姑娘,这里是崔国公府,可不要丢了自家的脸面!” 胡芳宁虽骄横但却不笨,自然是听得出苏莲衣话中的意思? “如忆妹妹,我本还以为你大姐姐就算是乡下回来的野丫头,但最基本的礼仪规矩总是该明白的吧,可今日这么一看,还真是比不上一个丫鬟呢,竟是半分规矩都不懂,就她这副模样,如何配得上靖安王。”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的算!”苏莲衣轻轻笑着,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胡芳宁。 望着苏莲衣妖艳的脸,戏谑的目光,胡芳宁莫名的有些心虚,转过身,道:“今日可是崔老太君的大寿,来的不止各家大族,还会有皇室!也不知莲衣姐姐有没有做足功课,可不要哪下冲撞了贵人,凭白无故的给贵府丢人!” “胡家真是好教养,摆谱竟都摆到崔国公府来了!”苏莲衣反唇相讥,这个胡芳宁分明就是故意找她麻烦,她当然不会对她客气。 胡芳宁瞬间气红了脸,急声解释:“我是姝月姐姐的朋友,国公府的客人,无意间看到了你,只是随口说上几句罢了,你可不要胡乱污蔑我……” 见胡芳宁句句戳心戳肺,苏如忆心里则是得意了起来:【小样儿,还想跟我斗,不要以为妙仪姐姐被你陷害嫁了出去,这侯府里就没人能治得了你!】 今日她之所以邀请钟初晴和胡芳宁俩人在这儿喝茶,就是想将她贬低的一无是处,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那就会心底产生自我怀疑,到时候她心思混乱,自然会出现差错。 第163章 教唆 苏莲衣抬眸,那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她,道:“六妹妹,这两位莫不是你事先教好的吧?” “你这般胳膊肘往外拐,这般包庇,护着她们,要说绝无勾连,姐姐我是实在不信!” “……大姐姐,你误会了……”面对苏莲衣凌厉的眼神,本就胆小,不善言谈的苏如忆,脑袋瞬间懵了。 苏莲衣笑着看她,轻描淡写的对身旁的阿慈吩咐道:“你去告知崔夫人一声,胡姑娘心里有气,特来崔家撒气,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很呢,正好胡夫人也在。” “苏莲衣,你敢!”胡芳宁一听这话,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姿态了,站起身,狠狠的瞪着苏莲衣:“分明就是你胡说八道!” 阿慈不屑的冷哼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胡姑娘,你若只是来崔家做客的,你怕什么?” 孙见遥似笑非笑的压低了声音:“阿慈啊,既然胡姑娘不让,那回府后见到侯爷,你便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这样侯爷也好心里有个数,待见胡御史时,也有话聊。” 上京本就是权贵聚集之地,苏家是跟随先皇南征北战的四大家之一,如今苏直贵为南朝镇北侯,可不是区区一个御史府就能压到头上来的。 胡芳宁本只是想要唬唬苏莲衣这个乡巴佬,吓吓她,谁让她一个野丫头,一回来就能被赐婚靖安王。 “你……”胡芳宁急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你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话来反驳苏莲衣,面色尴尬的很。 突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为她解了围:“莲衣姐姐……” 苏莲衣循声看去,一直没说话的钟初晴笑着站起身来,她容色秀丽,身材瘦弱纤纤,若是不开口,那看着也还算个温婉佳人,可偏偏她又不是个哑巴。 钟初晴不卑不亢,只蕴了一抹淡淡笑意,道:“莲衣姐姐别忘了,如今你可不仅是镇北侯的姑娘,也还是靖安王未过门的王妃,说话做事之前凡事都要注意些才好。” 孙见遥唇角上扬,笑得云淡风轻,看着苏莲衣,说道:“出言不逊,恶语伤人,顶撞南朝王妃,这罪名可不轻吧?”孙见遥清透温柔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 钟初晴神色一冷,还不及回嘴,阿慈的眼波便看向了她,冷声道:“南朝律法,顶撞王妃,仗责五十!” 钟初晴脸色大变,只见一张俏脸逐渐苍白了下去,一个不稳,脚下一个踉跄,身边的丫鬟连忙牢牢扶住了。 苏如忆见阿慈插嘴,瞪了一眼不争气的钟初晴,立刻呵斥道:“放肆!主子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 阿慈毫不畏惧:“奴婢只是出言提醒而已,况且六小姐你又没有出言不逊,顶撞王妃的罪名自然放不到你头上!” 苏莲衣静静地看着苏如忆,钟初晴和胡芳宁就算再看不上她,也不会这般没规矩的在崔家今日这种场合下,明目张胆说她的不是,更何况还是这么多尖酸刻薄的话。 幕后之人除了苏如忆,那便只能是...苏莲衣侧目看了一眼一直面色不改的苏珺怡。 …… …… 第164章 离间1 苏珺怡忙求道:“大姐姐,你看这是在崔家,怎能让旁人看笑话,大姐姐就别与她计较了吧。” 孙见遥冷冷一笑,看了一眼苏如忆道:“一个小小庶出,在嫌弃别人的时候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又比谁高贵了?说起来我便想笑,珺怡妹妹,你说哪里还有比这个儿笑话更可笑的呢?” 苏如忆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她出身名门,却是庶出。 此时孙见遥又正当着苏莲衣这个乡巴佬的面暗讽她。 她气得浑身发颤,恨恨地瞟了苏莲衣一眼,努力挤出几分笑色,回道:“见遥姐姐说的是,凡事都要有个自知之明。”说完,苏如忆又补上一句:“见遥别误会,我方才说的是钟姑娘和胡姑娘,可不是在说你,毕竟见遥姐姐你只是大姐姐的表姐,又素来知进退,懂分寸,怎么会做出那等惹人讨厌的事呢。” 孙见遥听着她的话,也毫不示弱:“有自知之明固然好,可就怕那叽叽喳喳的麻雀,还真当自己是凤凰呢。” 苏如忆气得咬紧了牙齿,在心中安慰了自己好几句。 苏珺怡抬眸看了一眼钟初晴和胡芳宁,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不仅对苏莲衣没有影响,反而对自己没有半分益处。 到时候严氏怪罪下来,自己必定也是难辞其咎。 …… 苏莲衣懒得去揣测这对姐妹什么心思,索性拉着孙见遥走进凉亭,坐下来悠闲的喝起茶来。 苏珺怡笑着道:“大家都不甚熟悉,说话之间也都是各有各的意思,难免会产生一些有些误会。”她缓了缓声气,又道:“两位姐姐若是有礼数不周的地方,我替她们向大姐姐你道个不是。” 这边苏珺怡好言好语的说着,那边胡芳宁倔强道:“我的确言语有失,但莲衣小姐的丫鬟却肆意犯上,到底是越俎代庖还是故意为之。” 阿慈看她的目光并不含任何情绪:“你错在言语犯上,我家小姐宽容,不与你等计较,奴婢也只是直言不讳的说出实情而已,若是奴婢当真该罚,那也自有我家小姐决断,再如何也轮不到胡姑娘来训斥我!” 阿慈待外人一向是沉稳少言的,甚少以这样的口吻说话,孙见遥也没想到阿慈竟会这般硬气,如今惊得就差没掉了下巴。 胡芳宁听得阿慈如此语气,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苏莲衣见众人都是默然无声,便向苏珺怡温和道:“既然四妹妹都这样说了,那我便给你个面子,不计较今日发生的事情,但四妹妹可得好好劝解她们几句,也好长长记性。” 苏如忆攥紧了拳头,刚想张口反驳,就被苏珺怡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苏珺怡面上看似平静如常,心思却百转千回,她点点头,温声答应了。 堵也给添了,苏莲衣可不愿再和这几个人坐在一块,便笑着道别,和孙见遥漫步悠悠的离开了。 …… 钟初晴见二人领着丫鬟走得远了,忍不住愤愤道:“这种下贱货,出身寒微,还如此轻狂无知,若不好好教导规矩,只怕仗着日后成了王妃,可是要翻了天的。” 苏如忆不客气的瞟了她一眼:“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非但没能做好,反倒惹得一身骚,现在这种状况,你还要怎样?若是真的撕破了脸,被外人看到了,我阿娘再问罪下来,我怎么回话?” 听着苏如忆说着这样不知好歹的话,胡芳宁皱紧了眉头,道:“钟姐姐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急什么?” …… 看到一脸不满的胡芳宁,站在凉亭的苏珺怡,目光沉了沉,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都误会如忆了,大姐姐如今成了侯府嫡女,阿耶待她又是格外的疼惜,虽说这仍旧改变不了她贫苦的出身,但你们都是什么身份,名门闺秀,大族之后,即便她再有错,就像方才那般闹下去,你们各回了府,难免会被训斥。”而后,苏珺怡又笑着推心置腹道:“两位好姐姐,今日是崔家老太君的寿辰,来的都是盛京的名门望族,所以,无论如何,都应该要忍过这一时之气。到时候她犯了错,我阿耶就是再疼她,也是要以苏家为重的,你们可明白?” 苏珺怡说了这么多,胡芳宁听得是仔仔细细,而后不由得露出几分懊悔之色:“那我后来说的那些话,应该不会坏了事吧?” 苏珺怡微微叹息:“放心吧。” 听到这话,胡芳宁才松了口气,而后几人就领着丫鬟缓步离开了花园。 …… 苏莲衣和孙见遥走出花园的时候就碰见了过来的苏清漪,苏清漪见过孙见遥,两人也算是熟悉了。 三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了花园旁的荷塘边,有很多千金也都在此处闲坐。 待三人刚寻处坐时,钟初晴几人也缓缓的向这边走来。 还没走到荷塘边,就听到一阵轻快的少女笑声。 钟初晴凝神一听,然后冷笑道:“这是田家那个丫头的笑声。” 胡芳宁点点头,撇了撇嘴,说道:“崔姐姐真会待客啊,我们都还没到呢,她们就开始聊了起来。” 苏珺怡笑道:“今日崔老太君的寿辰,姝月姐姐是崔家的嫡长女,她们那般势利,自然是要围着姝月姐姐转的。” “呵!还真有眼皮子浅的。” …… …… 此时在荷塘边闲坐的,约有十个少女。 苏莲衣,孙见遥和苏清漪坐得靠里边,苏清漪今日穿着一袭紫蓝色湘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一双眼睛灵动有神,顾盼间极有神采。 见几人走了过来,说笑的众人便止住了话题,都侧头望了过去。 胡芳宁脸色一沉:“怎么?方才还都欢声笑语的,这会儿便寂静无声了?莫不是不欢迎我们来?” 崔家庶女婉月见状,缓缓站起身来,笑道:“胡姑娘来崔府,是为我祖母贺寿的,怎会不欢迎呢。” “来,来这边坐,我们正说福满楼的话本呢。” …… 相比崔婉月,身为嫡长女的崔姝月只是安安稳稳的陪坐着,崔姝月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冲着苏如忆招了招手:“如忆妹妹,你过来做。” 苏如忆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她可记得从前与苏妙仪争才女名头的就是崔姝月,虽心底不耐,但还是走到崔姝月身边去了。 “七妹妹方才有些莽撞了,今儿个是祖母的寿辰,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她虽不如云仪姐姐懂得多,可到底也是大伯的嫡长女,你这样对她也不怕旁人说闲话。” 第165章 离间2 苏如忆撇了撇嘴,随口嗯了一声,坐到崔姝月的身旁,盯着那边的苏莲衣道:“她算什么嫡女,规矩记忆她懂几分啊?不就仗着阿耶的疼惜么。” 崔姝月见了她这般,忙笑道:“如忆说的这是什么话,苏侯爷的疼惜就足以让她在苏家立足了么?靖安王府不比镇北侯府来的地位更高?” 苏如忆一脸的不高兴,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苏莲衣,目光有些贪婪:“凭什么她一回来就能得到阿耶的偏爱,还有圣人的赐婚!”她低低地嘟囔着:“崔姐姐你可是国公府嫡女,不也没她那般的好运气,听说端慧长公主很喜欢崔姐姐,原本还想向圣人提议将崔姐姐你许配给靖安王呢。” 闻言,崔姝月的身子一怔,目光投向苏莲衣,只淡淡地扫了一眼,脸上又仍是笑盈盈的:“是么?这个传闻怎么连我都没听说过呢?不过...是与不是,如今这也都是莲衣姐姐的了。” 崔姝月的话仿佛是一把辣椒,刺激到了苏如忆的味蕾:“凭什么!”只见苏如忆气得脸颊微红,就要站起身子离开… 崔姝月微笑着说道:“如忆妹妹,今日人多,可不要什么都由着性子来。” 刚走了两步的苏如忆心头一沉,回头瞪了苏莲衣一眼,气冲冲地走向苏珺怡那边。 正与姑娘们说笑的苏珺怡,见苏如忆过了来,不觉回头道:“怎么了,小嘴撅的老高。” “四姐姐,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嘴脸。” 苏珺怡思忖片刻,将面前几位姑娘的神色扫了一眼:“瞧你,大姐姐是厉害了些,可你也不能这般说话啊。”苏珺怡上前握住她的手,眨着眼睛小声劝阻:“万不可再任性惹她生气,免得到时候反被告状,再怪罪于你。” 苏如忆一怔,低垂下头,咬着双唇,一脸委屈的说着:“那也不能什么都由着她来啊。” 苏如忆虽鲁莽任性但却也不是愚钝之人,被苏珺怡如此暗示,如何还能看不清眼前的形势。 众人望向苏如忆的目光,多了一层思量。 苏如忆又是一声叹息,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怜爱:“我知道她是嫡出,是阿耶……千辛万苦寻回来的宝贝疙瘩,可...” 苏莲衣,是你抢走了妙仪姐姐的一切,我抹黑你的名声都是轻的! 闻言,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悄悄拉了拉苏珺怡的衣袖,小声道:“怎么回事?” 苏珺怡皱眉,看了一眼苏如忆:“没事的,都是姐妹之间的误会。” 清秀的姑娘皱了皱眉头,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之前就听说她陷害你二姐姐,以至于你二姐姐嫁去了徐家,我看啊,圣人的赐婚,也是仗着镇北侯得来的。” 这时,一旁的钟初晴也叹口气:“妙仪姐姐真是可怜,原本好好的一切,都被她给打乱了不说,还被嫁去了徐家,你们也是知道徐家公子什么的,唉……” 苏如忆心底暗笑,脸上却满是悲苦,叹息无声地便蔓延出来:“妙仪姐姐何尝不想有个好归宿,哪怕是寒门出身也好啊,只是如今…都是妄想了。” 一位姑娘抿着嘴儿笑道:“你二姐姐是没那个福气了,你们姐妹两个有啊。” 苏珺怡但笑不语,抬头透过众人看向苏莲衣。 她要的福气,可是天大的! 第166章 错事 -花园- …… 祝听兰一身烟绿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紫薇花开,头上戴着的镂空步摇随着她脚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 只见她扶着身边丫鬟杜鹃的手顺着石子小径,慢慢的走着:“可打听清楚了?” 杜鹃点头称是:“姑娘放心,奴婢都安排妥当了。” “她们都在哪儿呢?” 杜鹃连忙道:“方才奴婢找了个崔家的下人,说是正往这边来呢。” 祝听兰不自禁地闪过一丝寒意,笑道:“这儿的风景不错,去那凉亭里等着吧。” 杜鹃点头,扶着祝听兰就往右侧的凉亭去。 两人正走着,忽见假山后面一个桃色的身影,祝听兰一怔,立刻吩咐身边的杜鹃,道:“去看看,什么人鬼鬼祟祟地。” “是。” 杜鹃大着胆子,走上去两步,见假山后的确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虽心里有些害怕,转头看了一眼祝听兰冷着的脸,还是厉声喝道:“谁在那里!还不快转过身来!” 闻声,假山后面的人,手上的动作一迟疑,随即缓缓地转过身来。 杜鹃看清了二人的脸,大吃一惊,忙转身跑回祝听兰的身边,贴耳说了什么。 “哟,还真是巧啊……”只见祝听兰缓缓走向假山:“温妹妹好兴致!” 闻言,温玉致身边的丫鬟机灵道:“祝姑娘好,我家夫人和小姐来的晚些,所以便来园子里逛逛,如此看来祝姑娘您与我家小姐的缘还不浅,想到一起去了。” 祝听兰蹙眉,似是不信:“你家小姐一向最是会哄人,这京中各家的夫人哪个见了她,不夸上几句,怎么今日这般好机会,不留在正厅里巴结,竟会来园子里逛。” 温玉致脸上挂着和缓的笑意:“祝姐姐说笑了,这花开的正好,走到此处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多看几眼。” 祝听兰瞟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道:“瞧我这记性,温姑娘向来就别人喜欢的东西,护花人这个名头还真是跟妹妹相称的很啊” “这花开得好,便得人喜欢,若是开得不如旁的花,自然怨不得旁人。” 祝听兰的笑意在一瞬间似被霜冻住,眉目间还是笑意,唇边却已是怒容:“温妹妹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我不如你么?” 见到这一幕,祝听兰的丫鬟杜鹃瞬间头皮发麻,瞄了一眼温玉致,战战兢兢道:“小姐…这里是崔府,请别忘了……” 祝听兰的声音尖锐的打断了杜鹃的劝阻,森然道:“你是主子我是主子?” 杜鹃连忙垂下头,道:“小姐是主子。” 祝听兰神色冰冷,厉声道:“那我做什么,还需要你还告诉么!” 杜鹃吓得扑通跪下,忙磕了头道:“小姐息怒,奴婢一时疏忽,说错了话,请小姐不要动气。” 见到杜鹃如此,祝听兰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沉着脸道:“起来。” 杜鹃听得这一句,连忙站起身来,缩着脖子,一言不发地站在祝听兰的身后。 温玉致笑道:“还好这个丫鬟是个忠心的,若是个心思重的,你这般对待她,日后可要小心栽在她手上。” 祝听兰闷了口气,转头瞪了一眼杜鹃:“她也配?” 温玉致笑着看了一眼杜鹃:“那我便不打扰祝姐姐了,我去那边再走走。” 祝听兰凝神想了想方才杜鹃打听到的消息,此时见温玉致要离开,她巴不得呢,笑着道:“那我也不留温妹妹了。” 温玉致点了点头,继而领着素儿缓缓走远。 祝听兰见温玉致走远,转身反手就给了杜鹃一巴掌:“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你是想要为她说话?还是你想死啊?” 杜鹃被打的脑袋发懵,嘤嘤低呼一声:“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奴婢真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怕小姐吃了她的亏。” 祝听兰挑了挑眉头,森冷道:“还敢嘴硬!” 杜鹃脸色煞白:“不是的,不是的……”她拼命磕了两个头,乞求道:“小姐恕罪,奴婢已经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 …… 素儿轻哼一声:“杜鹃可真是倒霉,竟跟了这么个主子。”她稍稍迟疑,又说道:“不过小姐,奴婢想不通,我们站在这里是为什么啊?” 方才走远了的温玉致主仆,此时赫然出现在假山后,清楚的看着祝听兰失态的身姿。 温玉致轻轻瞥了她一眼,道:“素儿,你平时最机灵不过了,怎么听过的话,转头就忘了么?” 听此一言,素儿连忙想起了方才她所偷听到的消息,不免大吃一惊:“今日是崔老太君的寿辰,她竟也敢?” “有什么不敢的,太子妃的位置一直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牡丹宴上太子那般收了我的画,她怎会不眼红。” 素儿一愣:“奴婢有些想不明白这太子殿下看上了祝姑娘什么?她容貌不算拔尖儿的,才情也不如小姐您,出身……倒是还好些。” 温玉致抿了抿唇道:“太子妃的位置,岂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素儿怔了片刻,回过神来道:“奴婢听出小姐的意思了,小姐是说太子殿下并非真的看上了祝姑娘,而是为了迷惑长公主的眼睛?” “好了,不要在这揣测了。” 温玉致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假山那边传来了说话声。 …… “祝姑娘想要教训下人,回去教训就是了。” 崔姝月一行人刚走上小桥,便看见祝听兰在对着杜鹃打骂。 苏莲衣蹙眉,留神去看杜鹃的脸,已然被祝听兰打的通红,嘴角边还挂着些血渍。 杜鹃见苏莲衣注目,羞愧地侧过脸。 “让各位妹妹见笑了,实在是这丫鬟不懂事,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训斥她。” “杜鹃,你自己说。” 杜鹃一听,连忙道:“小姐说的对,是奴婢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才惹得小姐动怒。” 闻言,孙见遥鄙夷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更何况还是人,端慧长公主一向心善好施,祝姑娘你与公主感情又素来亲厚,怎么半分没学到?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跋扈的掌掴一个下人。” 第167章 打人 祝听兰冷笑,不以为然道:“这有错就该罚,跟乐善好施有何关系?见遥姐姐不会是去了一趟丛州就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吧。” “身份?祝妹妹怎么也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儿提身份啊?这祝家如何,谁不清楚?” 祝听兰:“……” 【什么叫谁不清楚?她祝家怎么了?再如何祝家背后也有端慧长公主撑腰,她孙家有谁,也配跟她说话!】 看着眼里喷火的祝听兰,苏莲衣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表姐,你可是出身书香门第,这说话是不是太直接了些,会不会惹得祝姐姐不高兴啊?唉...祝姐姐别见怪,我表姐向来实话实说,这一心急便容易管不住嘴,祝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祝听兰气得脸色很不好看。 想反驳回去,却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语。这气憋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一旁看戏的众少女的纷纷掩口轻笑。 “两位姐姐说话真是风趣。”崔姝月心念回转,笑着说着:“幸好我们都相熟,知道祝姐姐你在说笑,若不然外人该要说祝姐姐你嘴巴缺德呢。” 钟初晴笑着接过话茬:“说的是呢,祝姐姐的脾气可是该改改了。” “今日是崔老太君的寿辰,还是和气好。”苏珺怡笑着打起了圆场:“我们不如到那边的凉亭里坐坐吧?” 众少女纷纷笑着应了一声。 平日里交好的,很自然地凑到了一起走着。 苏莲衣和孙见遥并肩同行,严氏姐妹则率先走在前头,祝听兰面色不好,冷着脸跟在苏莲衣几人的后头。 苏清漪和苏令宜手挽着手低声私语。 剩下的几个少女也各自为伴的走在后头。 正当众千金低头说笑时,苏莲衣只觉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站立不稳,踉跄着前行了几步,正好撞上了正在迈步上台阶的的严若滢身上…… 一时间,众闺秀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苏莲衣身上,有惊讶,嘲笑,幸灾乐祸。 哼,果真是乡下来的野丫头,走路都走不稳。 严若滢可是跋扈惯了的,看她如何倒霉 “啊...” 险些摔倒的严若滢被身旁的严若湘一把拉住。 严若滢气愤地转过身,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睛!居然敢胆撞她,活的不耐烦了么! 在看清身后的人是谁后,严若滢胸中血气突然上涌,怒气翻腾:“我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狗东西,哼...原来是苏大小姐啊,怎么?苏小姐这是仗着与靖安王的婚约开始伺机报复了么!” 说罢,严若滢抬手就对着苏莲衣的脸挥了过去…… 对于严若滢,苏莲衣早有防备,见她抬手,苏莲衣蹙眉,拉着孙见遥快速侧身,气愤之下的严若滢已然收不回手了。 原本还在嘲讽苏莲衣的祝听兰,嘴边的得意笑容还来不及散去,被苏莲衣这么一躲,严若滢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脸颊的疼痛,令祝听兰猝不及防,面色苍白如纸,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众闺秀怕吓得在后退了几步。 苏莲衣身后只有祝听兰和苏珺怡,推自己撞人的,若不是苏珺怡,那便是祝听兰,不管是谁挨这一巴掌,都是咎由自取。 第168章 脸痛 “苏大小姐可真是身手矫捷啊!”打错了人,严若滢不管不问,不仅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连个眼神都没给祝听兰。 严若滢狠瞪着苏莲衣,眸底怒火燃烧。 【该死的苏莲衣!若不是因为你,姑母又怎会进冷宫,如今你竟还敢主动来招惹我!】 苏莲衣淡淡一笑:“怎比得过严二小姐勇猛呢。” 严若滢沉着脸道:“哪里比得过苏大小姐,竟敢在黑夜之中贼喊捉贼。” 祝听兰见严若滢忽视她,待她无半分歉意,愤怒地正准备开口,却见远处缓缓走过来一行人。 欣喜的目光从她眼中闪过,只见她垂头之际,已然变了脸色,她手捂着左脸,目光害怕的看着严若滢:“若滢妹妹...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儿...打我吧?这...这你让我还如何有脸待下去了。” 严若湘见她如此突然楚楚可怜起来,起疑道:“祝妹妹这是怎么了?” 祝听兰的心里则是得意了起来:【小样,想跟我斗,门都没有!】 一旁的苏莲衣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地转头望了过去。 几个身着华服锦袍,气度出众的男子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 苏莲衣当下就明白了。 此时,钟初晴等人也留意到了缓缓而来的一行人,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袖,向身旁的人询问妆容如何。 “广平王生的俊郎,站在人堆里也是与众不同的。” “我倒是觉得太子殿下生的最好看。” “咦?那边瞧着眼生的公子是谁?能站在各位王爷的身侧,定是出身名门。” 闺秀们压低了声音议论着。 严若滢顺着众人的目光转身看去,脸色逐渐变了变,满脸激动的冲着萧湛的方向挥了挥手,扬声喊道:“湛哥哥...” 众少女:“……” 苏如忆目光灼灼地看着走过来的一行男子,心里莫名地激动了起来。 【妙仪姐姐嫁人了,这侯府里也就自己拿得出手,到时候将阿娘哄得高兴了,说不定,日后这里,就会有一个是她的良人夫婿了。】 ……想到这儿,苏如忆不由得红了红脸。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几个男子就走了过来。 严若滢满脸笑容地拎着裙摆,跑了过去,亲热地喊了声:“湛哥哥,没想到你今日也会到崔公府来,多日不见,你可有...” 萧湛的身子往一旁侧了侧,墨色的眼瞳中闪烁着道道寒光:“没有。” 严若滢的脸颊泛起了丝丝红晕,在心仪的男子面前,一向张扬的严若滢收敛了所有的棱角,多了几分温顺乖巧。 看着这般的严若滢,严若湘皱了皱眉,出声提醒:“若滢...不可无礼。” 严若滢娇羞地看了眼萧湛,乖巧的点点头。 钟初晴目光闪了闪,故作关心的看向祝听兰:“祝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祝听兰正愁找不到理由插话,钟初晴的话提醒了她,只见祝听兰手捂着脸颊,眉头紧皱,神情可怜:“没什么事...就是脸痛而已。”她如同病美人一般,声音虚弱着。 “脸痛?祝妹妹这是怎么了?”萧锐的目光望向祝听兰,眸中充满了关切。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女只是受了些小伤…无碍的...”祝听兰微沉眼睑,却又侧过脸,将有些微红的脸颊露了出来。 “祝妹妹怎会受伤呢?” “是严二小姐打的。” 第169章 清白 “脸可马虎不得”。”萧锐一脸紧张的说着。 崔姝月转身对丫鬟吩咐:“去请郎中来为祝姑娘瞧瞧。” “若滢伤了祝姑娘,湘儿在此代她向祝姑娘赔罪……”明明是对着祝听兰道歉,可严若湘目光所看之人却是太子萧锐。 “若湘妹妹。”祝听兰微微一笑,温柔的虚扶起严若湘:“我拿若滢当自家妹子,做姐姐又怎会和自己妹妹计较呢。” 太子对她的嘘寒问暖,这是多少人想盼都盼不到的,如今,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 祝听兰下巴微微上扬,目光有些飘飘然,完全没注意到众闺秀望向她的目光早已变了又变。 严若湘的嘴角僵了僵,微微叹息了一声,轻轻擦擦眼角莫须有的眼泪,柔声道:“多谢祝姐姐心胸宽广。” 祝听兰心中越发得意,但面上却还是十分谦虚的:“误会罢了,若滢也不是是故意伤我的……” 祝听兰善解人意的为严若滢开脱说好话,然而站在那边的严若滢却并不领情,冷哼了一声,就转过去不说话。 “太子殿下,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名小厮恭敬地来报。 萧锐点点头,转过头来笑笑:“寿宴马上开始了,大家都过去吧。” 说完,几位男子转身离去的瞬间,一抹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淡淡地扫过立于苏莲衣身侧的孙见遥,嘴角轻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听说端慧长公主为祝姐姐寻了几门亲事,可有这么回事吗?”众位男子走后,祝听兰还未从得意中回过神,就听身旁响起了声音。 “你听谁说的?”祝听兰一听,眉头紧皱。 “只是无意间听到的而已……”胡芳宁一脸的轻蔑:“听说那位公子去祝家做客,却无意间闯进了祝姐姐的闺房...还看了不该看的……” 女子最重名节与清白,若是身子被偷看了去,那便不会再有男子愿意娶个被看了身体的女子为妻。 胡芳宁说完,苏莲衣的脑海里就想到了苏妙仪... 此事若是真的,那便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诸位妹妹就不要再提此事了,女子的清白如何重要,况且这也是祝姐姐和魏家公子的事情,我们外人还是不要评论了。” 温柔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侧目望去,只见温玉致缓缓走过来,同情的看着面色铁青的祝听兰。 苏莲衣轻轻挑眉,温玉致嘴上在为祝听兰解围,然而却将那人是哪家的公子都告知了众人,到底是无心还是... “什么,祝姐姐当真被男子看了身子去?”钟初晴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众闺秀也是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都被人看了身子,怎么还能有脸出来勾搭太子殿下呢?” “谁说不是呢,任凭谁,都会伤心欲绝,闭门不出的啊,她可倒好,清白没了,竟还若无其事出门赴宴。” “不知羞耻的人,到什么时候都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大小姐,掌管忠勇侯府后院的是老夫人吗?”沐雪莲明知故问。 众人嘲讽祝听兰的同时,望向她的目光中不屑与鄙视更浓…… 温玉致摇了摇头,无奈的叹口气:“外男入府做客,也不会去内院啊,好端端的,魏家公子怎就会去了祝姐姐的院子呢?还就那么巧,祝姐姐正在沐浴...” 方才若是怀疑,那此时,苏莲衣就敢确定,温玉致就是故意的。 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就会毁掉祝听兰所有。 第170章 改变 祝听兰俏脸通红,面色难看到极点,听得温玉致的话,她正欲发怒,就见小丫鬟来报:“大小姐,郎中请来了。” “祝姐姐,郎中来了,你还是去瞧瞧吧,可不要拂了殿下的关心。” 祝听兰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思索了片刻:“那就多谢崔妹妹好意了。” 转身离去的瞬间,祝听兰悄悄扫了温玉致一眼,眼底充满了恨意。 除了自己,谁都别想得到太子妃的位置! 祝听兰走后,时辰也差不多了。 苏莲衣等人随着崔姝月一起去了正厅入席。 在众人都坐好后,祝听兰才不疾不徐的走来。 “我们几个坐得刚刚好,若是再多一人可就挤了呢。” 就在祝听兰走过来,正准备坐在胡芳宁身旁时,钟初晴的声音响起了。 目光看向胡芳宁,只是这眼角余光斜睨的可是祝听兰。 这话是冲着谁去的,如此明显,众位闺秀不用多想也知道了。 众人纷纷转过头,下意识地看向站着不知所措的祝听兰。 原本笑着的祝听兰,此时满脸憋的通红。 坐在苏令宜右边的温玉致,温柔一笑,然后慢悠悠地说道:“钟妹妹的话,祝姐姐别放在心上,我的座位祝姐姐来坐吧。” 说完,温玉致就要起身。 祝听兰心中羞愤至极,目光紧张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席,见太子正与旁人说话,她用力咬着嘴唇:“不必了。” 胡芳宁笑着看祝听兰走开,轻声说道:“温姐姐别理她。” 苏莲衣淡淡的看了一眼与胡芳宁等人说笑的温玉致。 一向少言少语,不争抢任何的温玉致竟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分明都是刻意为之。 故意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难堪,到时候传言漫天飞舞,即便太子真的喜欢祝听兰,面对这流言蜚语时,也该为皇室想想... 不过片刻,崔家的宴席便开始了。 用过膳后,崔家请的戏班子,也热热闹闹地唱了一个下午的戏。 众人坐在一起,一边看戏一边闲话。 临近傍晚,寿宴结束,辞别了崔家,各家上了各家的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 “小姐,祝家的消息明日就该传得沸沸扬扬了。” 温玉致靠在马车壁上,冷静道:“端慧长公主待她再好,她也不是亲生的,能算得了什么?” 素儿看她,仿佛与平日那个安分寡言的小姐判若两人,默默地垂下了头,也不敢再多说了。 …… 回到侯府,苏莲衣径直的回了思湘阁,而原本走向姚姨娘院子的苏如忆竟走到一半,转身走去了反方向。 …… “六小姐。” 丫鬟恭敬地福了福身,为她打开了门。 内室礼,严氏坐于软塌上,背靠着软垫子。 苏如忆走进门,乖巧的福了福身:“阿娘。” 严氏点了点头:“听说今日祝家姑娘和若滢发生了冲突?” 严氏的话音刚落,就见一脸气愤地大声说道:“是大姐姐在若滢姐姐上台阶时推了一把,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姐姐看到太子殿下携诸位公子走了过来,才故意让若滢姐姐出丑的!” 严氏抬眸看着苏如忆,眼中的神色冷了几分:“当真是你大姐姐推的?” 苏如忆低垂着头,目光闪了闪:“是……大姐姐就站在若滢姐姐的身后。” 第171章 赵孕 苏如忆见严氏半响不开口,便径自说:“阿娘,大姐姐实在是太不顾严家的面子了,当众就敢这样做。” 严氏语调平静得毫无起伏波澜:“你先回去歇息吧。” 苏如忆还想再说些什么,见严氏冷着脸,就只好作罢,福了福身,退出了宜兰院。 待苏如忆走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严氏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这丫头虽和妙仪走得近,但她到底不如妙仪,不比她稳重,就是这说话,也不如妙仪说舒畅。” 张妈妈立于一旁,听严氏这般说,便笑着道:“二小姐跟夫人那是打小的感情,六小姐再伶俐,自然抵不过二小姐与夫人十多年的母女情份啊。” 屋外起风了,珠帘微微晃动起来,严氏轻轻叹了一口气:“若她多信我几分,我也会为她再争取争取的。” 张妈妈眉头微皱,想了一下,说道:“许是二小姐也是害怕夫人因她是养女,就弃她与不顾吧。” “她情愿相信那个贱妾,也不愿信我这个她喊了十多年的阿娘...” “奴婢今日瞧着二小姐手腕上的青色,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严氏从一旁屉子里,取出那个抹额,她拿在手里,久久无言。 这时,门外一小丫鬟突然走了进来。 “夫人,赵姨娘请了郎中进院...” 张妈妈看了一眼严氏,忙问道:“大晚上的,是怎么了?” “听说是有了身孕...”小丫鬟揣揣不安的说着。 “有了身孕?”张妈妈心中一沉,不自觉地便去瞧着严氏的脸色。 只见严氏勾起唇角,染了薄薄的笑意:“好事。” 张妈妈示意小丫鬟可以退下去了。 小丫鬟退出去后,严氏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张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妈妈神色惶恐,连忙跪下:“赵姨娘常年都在喝药,如今她有了身孕了,那便必定是药上出了缘故。” “夫人,会不会是赵姨娘发现了什么,就偷偷停了药?才会怀上了?” 严氏微微一惊:“你的意思是...赵姨娘知道了那药有问题?” 张妈妈想了想:“那药是奴婢家传的偏方,绝对没有问题,这么多年来赵姨娘也一直未有身孕,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就突然有了身孕呢!...” 严氏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喃喃道:“会不会是假的?” 张妈妈神色凝重,道:“夫人所言也不是没有可能,她一直离间二小姐与夫人您的母女情份,不过是想借二小姐,日后有个靠山,如今二小姐嫁非高门,她定是要为日后谋划的!” 严氏怔怔地思索着,沉吟不语。 许久,严氏才低低道:“她还是没有孩子的好,免得又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是。”张妈妈沉声应着。 …… 次日。 “赵姨娘有了身孕?”瞬间的震惊过后,苏莲衣恢复如常:“此话当真?” 从前赵姨娘可是一生无子。 “昨个儿夜里赵姨娘吐的厉害,就去请了郎中,郎中亲口下的定论,赵姨娘是喜脉!” 苏莲衣勾唇浅笑,目光却犀利无比:“赵姨娘真是好福气,十多年都未有身孕,如今这一朝竟得了。” “谁说不是呢。” 苏莲衣眼底的笑意略浓:“这几日多留意些红拂。” “是,奴婢明白。” …… —承恩院— 赵姨娘听着姚姨娘的恭喜,边笑边哭着:“盼了这么些年终于是盼来了...”赵姨娘哽咽着。 姚姨娘见她如此,柔声道:“快别哭,这是喜事,你若这样激动,岂不是要伤了身子。” “你要好好的保养着身子,这头一胎得格外当心才行。”陈氏坐在一旁,轻声说着。 面对陈氏,赵姨娘没了往日的刁钻,竟温柔含羞的低头一笑,抬手放在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陪笑道:“多谢你关心了,我一定随时注意的。” 说着她又转脸对着红拂,说道:“你去将侯爷前段时间送来的新茶给两位姨娘沏上。” 说罢,她温和的目光看向姚姨娘,笑道:“说来,还是你的身子最好,瞧我,这都多少年了才算盼来。” “早晚皆是福气。” 赵姨娘眉眼微垂:“是啊,这是福气啊。“” 三人说了几句,姚姨娘便起身告辞,走前关心的嘱咐了几句。 陈姨娘亦道:“侯爷下朝回来,定是要第一时间来看你的,我便不多留了。” 赵姨娘点头:“那我便不送了。” 待人走后,赵姨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浅了下去,她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 袭香扶着姚姨娘走着:“还真是老天眷顾,十多年竟还能有孕,这孩子就算生下,也是可怜。” 姚姨娘轻笑着:“这药一喝就是十多年,那位是铁了心的不许她有孕,如今突然有了,你觉得那位会就此罢休?” 袭香点头:“也是!当年她也心思歹毒的给...”袭香话还没说完,就被姚姨娘一个冷眼怼了回去。 自知说错了话的袭香,连忙四下看了看,见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来也是报应。” 清风拂面,姚姨娘一改方才的厉色,又变回了往日里温和的模样,她笑着徐徐道:“报应?何为报应?不过都是人在报罢了。” …… 刚下了朝回到侯府的苏直,听着管家禀报赵姨娘有孕的消息。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进书房,半点看不出他对赵姨娘的宠爱。 …… “赵姨娘有孕,侯爷是何态度?” 张妈妈笑道:“听管家说,侯爷一言不发地就进了书房,并没有说什么呢,似乎也并不上心。” 严氏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仔细着些,好生照顾赵姨娘的身子。” 张妈妈笑容满面地答应着:“奴婢自然该好生照顾的。” “我记得,从前丽妃娘娘赏了两株上好的雪参,你挑个送过去,告诉赵姨娘好好安胎。” “雪参?夫人都不舍得用,给她送去岂不是浪费了?” 严氏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哪里会浪费,正配她的。” 张妈妈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第172章 预谋 苏莲衣去宜兰院请过安后,便与阿慈在花园中看着荷塘底下悠游往来的鱼儿。 阿慈取来鱼食,苏莲衣将鱼食一点一点的抛向池中,引得鱼儿们争相跃起。 “小姐,奴婢听说青阳寺来了一位大师,据说那位大师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呢...”阿慈将听来的事情说说苏莲衣听。 “大师?”苏莲衣十分疑惑:“看透前世今生莫不是被乱传的吧?” 阿慈拨弄着柳枝在水里,想了想说道:“奴婢从前听说一位身怀有孕的夫人去见了那位大师,那位大师竟说他怀的是个男孩,日后还会入朝为官...” 苏莲衣坐在池边石头上,看着阿慈,笑道:“之后呢?” 阿慈迟疑了一下,点头地说道:“是的,据说在一处做着小官。” 苏莲衣心里微微一惊,嘴上却笑着说:“真的有这般奇事?” 阿慈点头:“所以但凡那位大师来了青阳寺,就会有很多人去听大师讲佛学。” “那我们也去见见这位大师吧。”苏莲衣很想见识一下这位能看透前世今生的大师! 主仆二人没坐多大一会儿,就离开了荷塘,一起慢慢走回思湘阁去。 在苏莲衣走后,不远的岔道上走出来两人。 “姨娘,这可是次机会。” 赵姨娘看着鱼儿跃出水面,溅起水花的荷塘思索了半响。 良久后,才慢慢开口:“你去准备吧!” 红拂点头道:“姨娘放心,奴婢都会安排好的。” 赵姨娘微微凝眸,瞥她一眼:“红拂,你是我救回来的人...” 红拂一听,低头满面恭谨道:“奴婢一刻都未曾忘记过!” …… 六月十五。 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投射进窗,地上印满了粼粼光斑。 苏莲衣用过早膳,就带着阿慈走出了思湘阁。 走在小径上,感受着清风拂面,两旁的柳树郁郁葱葱,轻摆着垂叶,往池中望去,荷叶与菱叶泛浮在水面,一株株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正一朵朵的竟相开放。 忽视,一只小蝴蝶飞了过来,苏莲衣笑着抬起手,那只小蝴蝶好似并不怕她一般,竟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呀,这只小蝴蝶竟然不害怕小姐,是不是它也看出了小姐生的好看啊...”阿慈低声笑道,语中溢满了骄傲。 在阿慈话音刚落时,那只小蝴蝶毫不留恋地飞走了。 “蝴蝶都被你吓跑了。”苏莲衣的眼角眉梢俱含着笑意。 正当两人边说边走到大门口时,就看到门口停着三辆马车。 阿慈微微一愣:“奴婢只寻了一辆车啊...” “大姐姐这是想独自一人去见大师么?”声音在身后传来,苏莲衣回头一望,苏如忆正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她的身侧还有苏珺怡。 “两位妹妹这是准备去哪?”苏莲衣微微一笑。 可真是阴魂不散。 “自然是去青阳寺了。”苏如忆轻蔑地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苏莲衣,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苏莲衣并没有理会她,而是侧目看了一眼苏珺怡,苏珺怡打扮得十分简素,一袭月白纱裙,不缀珠绣,发髻上面也只戴了两支翠玉簪。 虽说容颜不出色,让人一眼见了并不会惊艳,但她身姿绰约,浅薄的纱裙随着清风微微动着,倒是平添了几分韵味。 “怎么不见三妹妹?” 苏珺怡笑道:“大姐姐许是还不知吧,三姐姐的嫁衣还没完工,这婚期又将近了,所以今日她便不一同去了。” 苏莲衣笑了笑:“原是这样。” 说话间,小径上正有一少年走了过来。 “怎么都站在这?不上车么?” 苏莲衣望向他,苏恒穿着青蓝色锦衣,正神情疑惑地看着她们。 苏恒,严氏的儿子,镇北侯府唯一的公子。 自幼得苏直的疼爱,因他是唯一的男丁,严氏格外的重视。 在看到苏恒的瞬间,苏如忆眸底的轻蔑不屑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笑意:“恒弟,你来啦?” 苏恒冷淡的点了点头,看向苏莲衣时,正对着苏莲衣看过来的目光,他愣了愣,目光躲了躲。 “阿娘来了,你们还不快上车。”苏恒看了一眼缓缓向门口走过来的严氏,说完就大步向前走去。 苏莲衣勾唇笑了笑,缓步走向马车。 这个苏恒与严氏的关系看来并不是十分的亲厚啊。 “阿慈上车!” 主子出门,下人应该步行跟在车旁,以备不时之需。 但这马车是兰亭楼的专用,自然也不必顾及严氏愿不愿意,想不想的。 苏莲衣扶着阿慈的手上了马车,又让阿慈坐了上来。 车厢里的装饰虽不如严氏安排的马车华丽,但却也也足够了。 苏莲衣并没有打算要跟严氏等人一起出发,上了马车就示意阿慈。 阿慈点头,对着马车外的阿四说道:“阿四,出发吧!” 阿四答应一声,马车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驶远。 腾起的阵阵烟尘呛的刚走出门的严氏,连忙拿起手帕捂住口鼻:“真是没有规矩!” 苏如忆望了一眼已经没了影的马车,含笑:“她自小就在乡下生活,自然不会懂得什么规矩了,阿娘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严氏捂着口鼻连连咳嗽,半天才平息下来,冷道:“行了,上车吧。” 面对严氏不待见的态度,苏如忆并没有变脸色,反而越加亲近的扶着严氏的胳膊:“阿娘,如忆扶您上车。” 待众人都上了马车,坐得稳当了,严氏身边的张妈妈这才令马夫出发。 …… —侯府内院—承恩院。 赵姨娘手执一本书,抬眼接过红拂递过茶盏:“人都走了?” 红拂望向赵姨娘红润的脸颊,笑道:“都走了,只剩下三小姐,陈姨娘,姚姨娘在府中。” 思及此,赵姨娘肃了脸色,接过的茶盏只端着并没喝:“这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若不然惨的就是你我两个!” 红拂抿着唇轻笑道:“姨娘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今日去青阳寺的人可不少,即便是出了什么事,侯爷也不会想到姨娘您的身上啊,姨娘只管安心保胎就是。” 听到保胎两个字,赵氏半天才挤出个笑容来:“我自知出身比不得孙絮容高贵,可却想不到她都死了,这个侯府主母的位置也没到我头上!严秋君进门,我便明白了,只要姨母还在一天,以我的身份就都不可能当上正室...” 第173章 大师 见赵姨娘脸色不好看,红拂只得低声宽慰道:“老夫人虽不是姨娘的亲姨母,到这远房亲戚也是亲戚啊,想必老夫人是另有打算吧。” “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赵姨娘冷冷一笑:“若她真有为我打算,为何想要将我许给小门小户?为何不让侯爷把我八抬大轿的娶过门?这样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红拂开解道:“亲上加亲固然好,可镇北侯府毕竟不比寻常人家...” “怎么?你是觉得我比不得她们了?”赵氏瞪大了双眼,仿佛她的目光能吞噬人般死死盯着红拂。 红拂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跪了下来,磕头求饶道:“姨娘恕罪,奴婢嘴笨不会说话,奴婢...奴婢自己掌嘴。”说着,红拂就抬手自己打自己的脸,一声比一声响。 红拂并不是有自虐倾向,而是她很了解赵氏,不为别的,就为了赵氏能消气。 果不其然,在红拂扇十多个嘴巴子时,赵氏出声了。 “行了,你也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人了,我又怎会不知你的忠心,起来吧。” “多谢姨娘。”起身后,红拂笑吟吟地又说:“今日一过,这侯府后院可就是姨娘的掌中物了。” 听到这话,赵氏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若不是这么多年没有儿女可以依靠,我才不会围在严秋君身边,为她鞍前马后呢。”说完,赵氏垂头看了一眼平坦的小腹,眼里逐渐露出狠戾之色:“都该是我的,谁也阻不了,姨母不行,严秋君更不行!若是有人拦路,那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在赵氏说完话,窗外突然闪过个人影,然而并没有人发现。 …… 苏莲衣的马车缓缓到了青阳寺山下,扶着阿慈的手下了马车。 此时山下的马车已经停了数十辆马车,各家千金也陆续下了马车,相熟的便结伴悄声交谈。 孙的马车正在不远处,孙见遥下了马车就看见苏莲衣,笑着走了过去:“衣儿!” 苏莲衣顺声望了过来,见是孙见遥,嘴角上扬,轻笑道:“表姐,舅母也来了么?” “是啊,正和陆家夫人说话呢!”孙见遥笑着转过身,指指不远处与各家夫人相谈甚欢的孙夫人。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的呢?”孙见遥见苏莲衣身后并无苏家的人,疑惑的问了一句。 “那...这不来了么。”苏莲衣侧身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扬了扬下巴。 孙见遥不自然的轻咳几声:“衣儿,我们去大殿上香吧,再求个签,这位慧通大师可是很出名的...” “慧通大师?”苏莲衣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她在青阳寺遇到的那位大师,也叫慧通... 刚下马车的苏如忆,听到了孙见遥的话,冷哼了一声,眸中闪过丝丝轻蔑:“大姐姐也真是的,都是有婚约的人了,还跑来这里求什么姻缘签,分明是没将靖安王和圣人放在眼里!” 苏如忆的声音并不小,身旁离得不远的人自然是听得到的,看向苏莲衣的目光中都是轻蔑。 第174章 诬赖 在众人眼中,苏莲衣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命好的成了侯府千金不说,还得了圣人亲赐的婚约,要嫁的男子,还是南朝的王爷。 本就令人艳羡不已,如今又听说她要求姻缘签,那些爱慕靖安王的闺秀们,心中自然不舒服。 苏如忆见严氏并没有出言阻拦她,心中甚是得意,她缓缓走至苏莲衣身旁,嘲笑道:“大姐姐,你不懂得规矩,也不要拉着孙家姐姐跟着犯错啊。” 【哼,就该让她们都看看,看看这个乡下回来的侯府千金,是如何不要脸,如何不知羞耻的。】 苏莲衣自然听得到她心里的声音,转头看向她,轻浅笑开:“六妹妹,你这是来求姻缘的吗?” “我就是来求姻缘的怎么了?只允许你求,不许别人求啊。”苏如忆得意挑挑眉。 “六妹妹这是急着想让母亲早日为你相看夫家啊。” 苏如忆一听,忍不住愤怒道:“大姐姐,你别诬赖我,分明是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苏莲衣清冷的眸中闪了寒光,瞬间又恢复平静,故做不解道:“我是来拜见大师的。” “大姐姐何必拿大师做挡箭牌呢,求姻缘就是求姻缘!”苏如忆嘴角边的笑容越凝越深。 【野丫头!看你还怎么解释。】 “六妹妹真会说笑。”说着,苏莲衣拿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红玉,笑着道:“曾有幸见过慧通大师一面,这块红玉便是慧通大师所赠,今日我是来拜见大师的。” 红玉! 众人瞬间一愣,目光望向苏莲衣手中的红玉,慧通大师可是不会随意接见人的,然而苏莲衣不仅见到了,还得了慧通大师的礼。 想来应是个好人! 原本看苏莲衣的轻蔑目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看着苏如忆的目光中却满是嘲讽。 连自家长姐所谓何事都没弄清楚,就不顾侯府颜面的嘲讽,贬低,真是丢人! “母亲,时候不早了,我便与我表姐先去祈福了。” 说完,苏莲衣当着众人的面,规规矩矩地对严氏福了福身,随后转身就带着阿慈,和孙见遥去了大殿。 …… “这个苏如忆,真是愚蠢可笑。” 听着孙见遥的话,苏莲衣冷冷一笑:“她很喜欢跟在苏妙仪的身后。” 见苏莲衣和孙见遥率先走进了大殿,各家千金也三三两两的紧随其后。 严氏一句话都没说,在苏珺怡的搀扶下走着,正准备越过苏如忆时,顿住了脚步,目光冷冷一瞥:“没用的东西。” 说完,严氏便头也不回的走去了大殿。 苏如忆则狠瞪着,咬牙切齿,见慧通大师?满口胡言! 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慧通大师哪里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哼... “如忆?,咱们快些去大殿参拜吧。”崔姝月走过来,浅笑着说道。 “崔姐姐?”苏如忆十分疑惑的看着崔姝月。 “你大姐姐已经进去了,我们也快些进去看看吧?”崔姝月看一眼苏莲衣和孙见遥,轻声说道:“方才我见太后来了青阳寺...想来几位王爷也会跟着一起来吧。” 苏如忆抬眸看着眼前崔姝月,思索了一会儿。 …… 第175章 注定 苏莲衣和孙见遥走在青阳寺庙里,苏莲衣将多日前遇慧通大师一事说出,但却没有说她重活一事。 孙见遥点头说道:“想不到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啊,还以为你只是随意寻个借口堵住苏如忆的嘴呢。” “她可没那本事,让我那么费劲心思。” 孙见遥一边细细的想着,一边点头笑道:“如此你可真该见见慧通大师。” 苏莲衣和孙见遥正准备往小径上走着,然而这一抬头却见一位男子正站在不远处... 苏莲衣一怔,见不远负手而立的男子有些眼熟... 远处的游廊上也出现了两道人影,拐过一个道弯后,只听温柔的声音响起。 “靖安王...”只见苏如忆与崔姝月走到距离几位男子的地方,福身行礼。 孙见遥蹙眉,侧目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苏莲衣。 “嗯。”面对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萧湛神情木然,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继而转过头,愣愣地不知看向了何处。 苏如忆笑着,顺着萧湛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一抹清冷的人影映入眼帘。 笑意僵在了嘴角边,目光狠辣的瞪着苏莲衣,苏如忆有些咬牙切齿。 说什么来看慧通大师,分明就是想勾引靖安王! 站在一旁的崔姝月自然也看到了苏莲衣和孙见遥,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萧湛,继而笑道:“如忆妹妹,我们回吧,不要打扰...” 原本只是瞪着苏莲衣的苏如忆,一听这话,愤怒的眸子似乎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只见苏如忆转身就要向苏莲衣走去时,崔姝月又快速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只听她又说:“如忆妹妹,想来莲衣姐姐和靖安王是有话要说的,我们还是回吧,不能打扰了别人!” 崔姝月善解人意的说着,目光柔和的在萧湛脸上扫了一眼。 苏莲衣挑眉一笑,这个崔姝月,看似是在劝苏如忆离开,然而却在无意之中变相的确定了苏莲衣方才当着众人的面撒谎。 苏莲衣并不是真的来青阳寺见慧通大师的。 苏如忆眼睛一亮,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崔姐姐,我大姐姐在前殿时不是说了么,她是来见慧通大师的,我们在这里怎会是打扰啊?”苏如忆笑的一脸无辜模样。 苏莲衣心中冷笑,也不知严氏是许了苏如忆什么,竟让一向任性地苏如忆变得更加刁钻,甚至开始肖想着不属于她的东西了。 正当苏如忆又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见一身素色长袍的慧通缓步而来。 “两位有缘人。”慧通双手合十的走过来。 “慧通大师!”苏莲衣一惊,连忙福身还礼。 孙见遥,崔姝月,苏如忆三人并未见过慧通的真面目,见苏莲衣这般,心下也是一惊,忙跟着苏莲衣福身行礼。 慧通闭眼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继而睁开眼睛:“不知通心玉,可还在?” 苏莲衣心中虽有疑惑的,但还是将红玉拿了出来,然而与她一起的还有站在对面的萧湛。 苏莲衣眯了眯眼,他也有通心玉? 看着这一幕,几人具是一愣。 苏如忆怔怔地问道:“大师,这通心玉在哪可以领啊?” “此物,施主领不得。”面对苏如忆的问题,慧通大师并不愿多说。 只见他双手合十,看向崔姝月:“施主,执念太重,必会伤到自身,凡事,顺应天意,莫要逆天,放下即自在。” 崔姝月微微一愣,衣袖下的手不由得攥紧,然而她的脸色却仍旧保持着笑容:“多谢慧通大师开解。” 慧通的目光在孙见遥脸上淡淡一扫,只摇头叹了一句:“万般皆是缘,半点不由人啊。” 苏莲衣在心中默念两次,正想开口为孙见遥问上一两句,然而却见身旁的孙见遥笑着先开口说道:“世事皆不圆满,不圆满亦为圆满,命里命外都是安排,无怨亦无悔。” 看着孙见遥豁达的心态,苏莲衣淡淡一笑:“大师,这通心玉...” “两位的相遇,是注定,也是天机...”慧通双手合十,低头说道。 苏莲衣很疑惑,慧通对她说的话很明显就是知道她重活了一世,那萧湛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萧湛面无震惊,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抹想法,但很快又被苏莲衣否决,默默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心甘情愿?”萧湛缓步走向苏莲衣,墨色的眼瞳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暗芒。 “...”面对萧湛突然的问话,苏莲衣面容怔愣,十分的疑惑不解。 “从前你回答我的是...亲上加亲,自然情愿。”萧湛淡淡的说着,嘴角却轻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不等苏莲衣回神儿,他又说道:“不知如今的回答是什么...” 此刻,苏莲衣呆愣着,浑然不知她此番作态落入身旁人眼中,是如何的刺眼。 直到身后传来阿慈小声的提醒,苏莲衣才猛然回过神儿,将她纷飞的思绪拉回。 清眸微转,苏莲衣就这么与眼前的男子四目相对。 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心狠狠一跳,万般情绪闪过双眸。 “大姐姐!”看着萧湛竟面带笑容的站在苏莲衣的身前,苏如忆心中的怒火就腾的一下燃烧了起来。 原本以为靖安王若是喜欢,也该喜欢妙仪姐姐那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再不济也要是自己这般活泼俏皮的啊。 怎么苏莲衣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竟能得到靖安王如此的另眼相待呢! 这个和尚,莫不是被收买了吧? “大师,这相遇除了天注定,可还有蓄谋呢!” 慧通大师摇了摇头:“注定的缘,即便是蓄谋也是拆不掉的。”说完,慧通便看向苏莲衣和萧湛:“一世遗憾,两世为人,珍重爱惜。” 说完,慧通大师便转身离去。 萧湛仍旧负手站在苏莲衣眼前,纹丝未动,眼瞳深不见底,嘴角却微微上扬。 苏莲衣垂下眼睑,看来不止她重活了一世,眼前这个男人也同样重活了一世。 “在想什么?”见苏莲衣一直没有说话,萧湛忍不住询问。 苏莲衣一怔,随即回神,想不到战功赫赫,一向待人冷漠的靖安王,重活了一回,还变了性情,竟然爱笑了。 “没...没什么...” 孙见遥见一向谈吐得体的苏莲衣,此时竟有些磕磕巴巴的,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笑道:“两位妹妹可否陪我去求个签呢!” 第176章 惊吻 崔姝月淡淡道:“孙姐姐盛邀,怎好不同。”崔姝月的声音虽轻,但语中的笑意却清晰可闻。 清风徐来,树叶随着风动而沙沙作响。 苏如忆见崔姝月已经应了,也不好拒绝,只得压下心中的气氛:“我与崔姐姐本也打算去求个签呢...” 孙见遥笑着点头,而后转身柔声说道:“衣儿,我与两位妹妹去求个签...”她稍稍一停,笑意浓了三分:“就有劳靖安王了。” 萧湛瞥了孙见遥一眼,淡淡的点头。 临走时,孙见遥还不忘向苏莲衣投去一个担忧又鼓励的眼神。 崔姝月深深的看了一眼苏莲衣,对着萧湛福了福身,跟着走远了,而苏如忆仍旧不甘心的瞪了一眼苏莲衣,气冲冲地走了。 孙见遥抬头见天朗气清,心情也颇好,侧目看了一眼崔姝月,笑道:“时间过的可真是快,一转眼,我们都这般大了...” 崔姝月轻轻一笑:“是啊,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江家的蒙冉姑娘。” 孙见遥笑着点头道:“蒙冉性情活泼,虽贪玩,但绣工却很好,从前我总缠着她让她教我...只可惜...”说着说着,孙见遥神色黯淡了下来。 崔姝月扬了扬眉:“方才慧通大师不是说顺应天意么,若她命好,兴许也还活着。” 话音刚落,孙见遥心头一颤,半响后才嗯了一声。 跟在两人身后的苏如忆,心思早不知跑去了哪里。 …… 苏莲衣手脚无措的站在原地,只低头看着脚尖。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很尴尬。 她不知道萧湛也和她一样,重新活了一次,还什么都记得,而且还亲自去求了赐婚,如今又如此的站在她眼前... 短短思虑间,苏莲衣的表情接连变幻。 萧湛见他这般,不由得笑了笑,又往前走了一步。 低着头的苏莲衣吓得不禁后退了一步,忙屈膝下蹲,行礼道:“靖安王!”她微微敛容:“你我还是保持着点距离比较好。” 萧湛并没有说话,就这么瞧着她,若苏莲衣这时候抬头,定能发现他眸中的柔情。 可许久,苏莲衣都不曾抬头,反倒是再次出声:“若靖安王无事,我便走了。” “故人重逢,你就是这般态度?”萧湛的话音里夹杂的调笑。 苏莲衣怔愣了一下,深吸了口气,缓缓抬头:“你怎么也会...” “这不重要。”萧湛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重要?”苏莲衣疑惑的看着他,很快又道:“萧...他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道,这关系着南朝!更关系着...” “我都知道,从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再重演。”萧湛唇边勾起一缕极浅的笑意,他直视着苏莲衣的眼睛,声音坚定:“关于赐婚一事,我很抱歉,没有向你事先说清就擅自做了决定。” “直接说想娶她做妻子不就好了,非得拐弯抹角的说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凌风抱着长剑环臂在胸前,冷着一张脸,不屑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边的萧湛。 自幼习武,且常年驻守在边关的萧湛,耳力比寻常人灵敏,至于凌风的话,他自然听得到。 嘴角抽了抽,继而面不改色的又说道:“他非你良人,我不想让你再步入前尘。” 苏莲衣:“……” 苏莲衣的心狠狠颤了一下,抬眸看他,然而却和他炙热的目光微微一触。 没等他看清她眼底的情绪,她便已移开了目光:“你...” 面对苏莲衣的迷惑,萧湛毫不迟疑地又说道:“我所说的话,没有一字虚假。” 苏莲衣身后的阿慈,识趣地转过身躯,默默地看向两旁。 苏莲衣的脸庞染上两抹薄薄的红晕,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弥补从前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 “靖安王还有没有做到的事?”苏莲衣略微迟疑,故作轻松的抬眸看他,笑着问道。 萧湛没有说话,看着苏莲衣看了半晌,苏莲衣尴尬的正当想扯开话题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还没等苏莲衣挣扎,就听到耳边传来低沉又温柔的声音:“想做却没做到的事情就是...娶你!” 苏莲衣的脸颊贴着萧湛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听得这话,苏莲衣震惊的抬起头看着萧湛,一向淡漠的靖安王?居然... 见苏莲衣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萧湛勾唇一笑,凉凉的薄唇轻轻印到了苏莲衣樱红的嘴唇上。 唇上传来水润的触感,苏莲衣只觉轰得一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站在不远处的凌风,看着这一幕,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然而他的脸颊却有了些许颜色。 原本转过身去的阿慈,无意间瞄到了这一幕闪瞎了眼,吓得连忙双手捂住眼睛。 …… 突然,几个说话的声音,不合时宜缓缓传来。 “皇祖母在大殿是在待上一会儿了,我们几个去那边坐坐吧。” “皇兄,三哥去哪里了?” “老三?方才还看见他往这边走了...” “三弟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皇兄不必在意他。” 震惊中的苏莲衣,听到了萧奕的声音,蓦然惊醒,眼前浮现萧湛精致的眉眼,唇上传来的温润触感,令她小脸瞬间染成了红色,紧张得快速伸手去推萧湛。 猝不及防的萧湛被推的后退了一步。 苏莲衣抬头,望进了萧湛那双深邃又充满了关切的眼眸中。 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还没等两人再开口说话,那边就走来了几个年轻男子。 苏莲衣将深呼吸几口气,故作镇定:“有人过来了。” 几个男子缓步走过来。 “太子殿下,广平王殿下,昌平王殿下。”苏莲衣福身行礼。 “苏姑娘不必多礼。”萧锐轻笑一声,温润如玉。 “原来三弟在此幽会佳人啊...”没等萧湛转过身来,萧奕就已笑着打趣道。 只是这打趣中又隐隐带了一丝轻嘲。 “本王刚见到慧通大师,闲说了两句。”萧湛一改方才的笑颜,面容冷漠。 “这位大师,很受皇祖母的尊敬,想来定是个得道高僧。” 第177章 问题 “太子殿下。” 在萧锐话音刚落时,远远走来几位姑娘家。 苏如忆目光闪了闪,快走了两步,先其余姑娘前,盈盈行礼。 崔姝月,孙见遥,还有求签时遇见,一同跟了过来的钟初晴,嘲笑的看了一眼自以为是的苏如忆,端庄得体的屈膝行礼:“太子殿下,广平王殿下,昌平王殿下。” 钟初晴今日穿了件青色襦裙,与上身穿的素雅短衫相得益彰,她此时笑容明媚的看着太子萧锐。 “几位姑娘不必多礼。”萧锐轻轻一笑,伸出手,虚扶了一把。 “谢太子殿下!” 苏莲衣在在一边,看一眼众人,勾唇冷笑:“我与表姐想去去许愿池看看,就不打扰各位了。” 苏莲衣可不想和她们在这里打嘴架,俗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 被提到名字的孙见遥,悄悄望了望苏莲衣,见其对着自己眨眼睛,孙见遥微微一笑,说道:“是的!” 说完,两人福了福身,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后,就径直的离开了。 崔姝月勾了勾红唇,正要说话,却见眼前,一道身影闪过,侧目望去,只见萧湛也离开了。 “三弟一向不喜女子近身,莫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萧奕锐利的目光依旧望向远方,但眼瞳深处却多了一层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崔姝月低垂下头,清亮的目光瞬间黯淡了几分。 苏如忆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仍旧一脸的娇笑道:“靖安王文武双全,英俊潇洒,怎会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镇北侯府的庶出六姑娘么?怎么好像很是了解他啊?”萧奕语气平淡,可嘲讽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苏如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被人当着众人的嘲笑,她难堪的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地说道:“广平王殿下恕罪,是我嘴笨说错了话。” “无妨!”萧奕一如既往地笑的温暖,又道:“你本就出身低微,嘴笨也是有情可原!” “是。”苏如奕对着萧奕微微一笑,似乎一句话就让她忘了刚刚的嘲讽。 钟初晴勾唇一笑,没有说话。 一向温文尔雅,待人温和有礼的广平王,今日竟破天荒地当众给一女子难堪,可见是有多讨厌,然而这个笨蛋居然没听出来,真是愚蠢至极! 萧锐三兄弟并没有多做停留,毕竟这几位千金都未出阁,还是要避嫌的。 待三人领着随从走后,崔姝月转过身,温柔一笑:“既然都求完了签,不如我们也去许愿池瞧瞧吧。” 一听要去许愿池,钟初晴柔声道:“好啊,正好我也想许愿呢。” 崔姝月正要说话,却见公主临川缓缓向这边而来。 萧临川百无聊赖地走着,自然也看到了不远的几人,但她只瞥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钟初晴笑道:“这个临川公主性子可真是太傲了,见了谁都是这么一副德行。” 崔姝月勾唇一笑:“她是公主,身份尊贵,傲些也是正常。”故作沉吟片刻,又说道:“咱们快些走吧。” 说完,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第178章 悬崖 今日前来求签问卦的人很多,路上总能遇见几个人边说笑边拿着签。 苏莲衣和孙见遥并肩走着,孙见遥笑着说道:“你和靖安王从前认识?” “...”听见孙见遥这般问,苏莲衣愣了愣,想了想也不好不回答,便笑着说着:“我从前一直在清淮,怎会认识他呢。” “说不定你们两个前世就认识了呐...”孙见遥看着苏莲衣,偷偷抿嘴笑。 “怎么可能...”苏莲衣看一眼孙见遥,眼瞳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紧张,继而低下了头,故作轻松地说:“你别胡说了啊。” 许愿池座落在后山峰上,相比月老树有些偏僻。 许愿池里有几条鲤鱼嬉水,池底铺满了铜钱。 “你想许什么愿望?”孙见遥拿出准备好的铜钱,侧目询问着苏莲衣。 苏莲衣看着许愿池微微出神,希望能找出阿娘的死因,将凶手寻到! “衣儿?你在想什么呢?”久未听到苏莲衣的答案,孙见遥忍不住再次询问。 苏莲衣回过神,对着孙见遥扬了扬手中的铜钱:“许的愿不能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了那就不灵了!” 苏莲衣将铜钱放在掌心中,双手合十,对着许愿池默念着愿望。 念完后,就将铜钱扔进了池中。 孙见遥也跟着苏莲衣,以同样的方式许了愿。 “沙...沙沙...” 突然一阵阵的可疑声音在四周响起,原本正在许愿的苏莲衣蓦地睁开了一双明亮的黑眸。 “衣儿...这...这些都是什么啊!”孙见遥看着地上突然出现向她们爬来的东西,声音里满是惧怕和恐惧。 一向清冷沉稳的苏莲衣也变得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些像蚂蚁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向她们爬来。 此时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蚂蚁群正朝着她们的地方而来。 苏莲衣看的有些头皮发麻,心慌意乱,因为蚂蚁群所过之处,竟然寸草不留。 阿慈会些武功,压了怕意,挡在了最前面,然而她拿石头砸到的蚂蚁不仅没有死,反而爬的越来越快。 苏莲衣无奈,只能拉住孙见遥的手向后退去。 一只脚似乎是踩到了悬崖的边缘,脚下的石子崩土快速的掉落悬崖下。 “怎么办?我们没有路可以走了!”孙见遥转头偷偷的瞄了一眼身后的万丈深渊,吓得快速收回了目光。 “一定是有人故意的!”苏莲衣皱眉低怒着。 这里是青阳寺,是南朝皇室最看重的寺庙,来这里的人除了祈福就是许愿,怎会有这种毒物。 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来青阳寺了,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等的就是她或者是孙见遥! 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想要生下来谈何容易! 几人方才离开的草地,此时已经被蚁群所变成了荒地。 苏莲衣紧张的想着办法,难不成她重活一次,就这样折在了这里? 她不甘心! 她还没有亲眼目睹萧奕的下场,更没有找到杀母的真凶! 苏莲衣咬紧了牙,正想从一边冲下山时,孙见遥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快速向后仰去。 苏莲衣大惊,连忙伸手拖住孙见遥下倒的身体,阿慈在前用力一拉,孙见遥这才稳住了身形。 然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见苏莲衣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深不见底的山崖倒去。 “衣儿!” “小姐!” 阿慈震惊的想要抓住苏莲衣的手,然而苏莲衣已经稳不住自己的身形,快速的向后仰去。 第179章 蚁群 “把手给我!” 在苏莲衣即将掉落的瞬间,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抓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拉,纤细的身体就被他紧紧拥住,脸颊贴上温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服,苏莲衣居然感觉到萧湛在颤抖。 “凌风!”萧湛抱着苏莲衣向没有蚁群的地方飞身而去,萧湛的眼瞳深不见底,声音冷的让人如临腊月冰窖。 凌风会意,手中执剑飞身而去,他的速度极快,全身内力汇聚于剑上,凌风手腕一番,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厉光,向蚁群而去。 厉光随着剑气在蚁群之间不断的穿梭,丝丝鲜血从红蚁身上冒了出来,凌风再次腾空而起,原本离了手的长剑,像得到了主人的命令一样,快速回到了凌风的手中。 凌风手握长剑,犹如蛟龙一般,冲进了停滞不前的蚁群。 不过片刻,红蚁群就在凌风的剑下变成了一滩血水。 阿慈和孙见遥相互抱着,吓得目瞪口呆,面无血色,嘴唇,下巴,双腿都在不住的发颤。 震惊之下的苏莲衣有些后怕的回神,她抬眸望向萧湛,只见他在盯着自己。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东西?”苏莲衣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话。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萧湛答非所问,他漆黑如墨般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后怕,这是苏莲衣在他眼中从未见过的。 看着苏莲衣呆愣的样子,萧湛迟疑了一下,声音轻了几分:“如果我再晚一步,你就会掉下悬崖,那可是万丈深渊!” “我...”苏莲衣想解释,然而又不知如何解释。 “你们没事吧?” 这时一抹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几人转身望去,姜少衡一袭黑色衣衫,缓缓自阳光下走来,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似乎是松了口气,僵硬的嘴角柔和了几分。 “你怎么在这里?”苏莲衣清冷的眼眸微微眯了眯,真是奇怪,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这个人。 姜少衡并没有因苏莲衣的语气而生气,他看了一眼没了生命迹象的蚁群,说道:“这些红蚁,有很大的毒性,若是被咬一口,轻者皮肤溃烂,重则会危及到生命!”他抬眸一笑,又道:“听说今日青阳寺会很热闹,所以就来看看。”姜少衡简单的几句话,讲清了他的来意与目的。 “是吗?”苏莲衣凝望着姜少衡似笑非笑,一如既往地怀疑着他。 “是的。”姜少衡的目光诚恳,说的也是极为肯定。 苏莲衣冷笑,寺庙后山突然出现毒蚁,让人不得不怀疑几分。 而且!此人不简单。 苏莲衣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姜少衡,笑道:“有惊无险,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姜公子慢慢观赏吧!” 说完,她转身伸臂挽了孙见遥的胳膊,轻轻安抚了一下孙见遥,继而拉着她顺着小路向山下走去。 萧湛跟在后面走着,与姜少衡擦肩而过时,停下了脚步,冷冷的侧目看着他:“怎么不相认?” 姜少衡淡淡一笑,眸光闪了闪:“还是不见得好...” 萧湛转过脸,望着慢慢走下山的苏莲衣和孙见遥,眼瞳微微眯了眯:“未必。” 说完,萧湛越过姜少衡,走下了山。 姜少衡缓缓转过身子,幽深的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怀念。 第180章 眼熟 走在小路上,孙见遥轻皱着眉,迟疑的开口:“衣儿,我总觉得这位姜公子有些眼熟...” “眼熟?”苏莲衣蹙眉。 “嗯。”孙见遥点了点头,而后又迅速摇头,微笑的说着:“想来应该是我刚才吓到了,在胡言乱语吧。” 苏莲衣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问道:“表姐,你确定你没事?” 孙见遥一听,忙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刚才吓了一跳罢了,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苏莲衣笑着应了一声。 …… 时候不早了,各家马车都已备好。 苏莲衣送孙见遥上了马车,又与孙夫人说了几句话,目送着孙家的马车缓缓走远。 …… 正当她转过身时,身后的人让她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在这儿?”苏莲衣快速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正望进萧湛深不见底的眼中。 萧湛勾唇轻笑,道:“我一直在你身后。” 苏莲衣眼角余光偷瞄了一眼四周,定定神,淡然笑道:“王爷与那位姜公子认识?” 下山时,苏莲衣偷偷的看到萧湛在和姜少衡说话。 脸上的表情看着并不是仇人,若不是仇人,那就是故人。 “是一位故人...”萧湛凝深了眼眸,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口。 “故人?”苏莲衣想起了孙见遥的话,试探着笑道:“那他是哪家的公子?他” “不知道!”萧湛摇头,打断了苏莲衣的问题。 见萧湛不想说,苏莲衣清亮的眼瞳闪了闪,既然是故人又为何要避而不答? 孙见遥自幼在盛京长大,回老宅也不过才短短三年而已,若真认识,必然会立即认出来的,可怎么又会不确定呢? 还有...那个姜少衡经常神出鬼没的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有事发现... 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莲衣心里暗暗思忖着,口中却笑着问道:“你来青阳寺是做什么?” “随我来。”萧湛扬唇,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还没等苏莲衣反应,萧湛就已经握住了苏莲衣的手腕,抬脚就走。 阿慈瞪大了眼睛,刚想跟上去,就被人拽了住。 凌风目光微闪,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让他们自行培养感情去。” 阿慈低头看了一眼:“你怎么还不松手?”阿慈红着脸反问。 凌风低眸瞄了一眼,故作淡定的耸耸肩,道:“记性不好,忘了。” 阿慈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正要低声说话,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是大殿的方向! “小姐...”阿慈低声呢喃一声,突然,眼角飘过一袭黑色,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阿慈转头,看着眼前放大了的脸,他原本淡淡的目光,此时好像变成了千年寒冰,仿若将他惹急了,就会被瞬间冰封一样。 阿慈紧紧揪住了凌风的衣领,眼瞳中折射出几分羡慕,潜意识的点了点头,还是会轻功好啊,想飞就飞。 凌风和阿慈到了大殿前才发现,此时一群黑衣人已经将很多人团团围住了,其中就包括镇北侯府一家,崔氏一家,以及靖安王。 “你...你快将我儿子放了!”严氏面色苍白,手紧捂着胸口,指着一个黑衣人,不顾仪态的高声喊叫。 第181章 刺客 青阳寺两旁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数十个黑衣蒙面人手拿长剑,与侍卫们打斗在一起。 许多香客尖叫着四下逃窜,整个青阳寺乱成了一团。 拿着剑,挟持苏恒的蒙面人看了一眼四周,大声笑道:“怎么了?怕了么?” “阿…阿娘…恒弟……”苏如忆吓得缩着脖子,躲在在严氏身后,却还不忘在严氏面前表现自己。 “闭嘴!”苏恒被挟持,严氏心中又急又烦闷,哪里还顾及得了别人,苏如忆哭哭啼啼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让她烦的恨不得给她嘴缝上。 被严氏训斥,苏如忆哭哭啼啼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委屈的看着四周人,试图能得到个同情的目光。 “你是何人派来的?你可知道你今日这一举动是会让你掉脑袋的!”苏莲衣清冷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 “你们别妄想了,看看,这都是我的人!”蒙面人皱起眉头,语气坚定,斩钉截铁的嘲讽道。 “你先放了他,他还只是个孩子!”苏莲衣加重了语气,眸中闪烁着冰冷。 不论严氏待她如何,苏恒毕竟是她阿耶的儿子,即便她不喜欢严氏,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是她的弟弟。 严氏面色苍白如纸,听到这话,她震惊的转头,看着这个她一向都不喜欢的丫头,眸中闪过怀疑和不可置信。 蒙面人持刀在苏恒身后,沉着道:“孩子?若他不是镇北侯府的孩子,我就不会出现在这儿!” 苏莲衣听他的话微微蹙眉。 严氏心急如焚,喃喃安抚着苏恒,生怕挣扎再惹恼了蒙面人,她连声道:“恒儿别怕…别怕…” 苏恒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死死的忍着泪。 看着这般处在危险之下的苏恒,严氏的心都快要绞碎了。 她哭着求道:“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他…你来你来挟持我,挟持我吧,我求求你了…你放他过来吧,我求求你了…” “我要的就是他的命!”蒙面人目光冷冷扫过苏莲衣和严氏:“还有你们,一个都别想走掉!” 萧湛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目光淡淡的看向一处。 突然! “嗖嗖!嗖嗖!”数十支羽箭离了弦,飞射而来。 萧湛瞬间变了脸色,汇聚全身内力,闪身迎向了黑衣人。 众多女眷纷纷向后退了两步。 “啊,箭...箭...”苏如忆惊慌失措地指着射来的利箭,她心下害怕,却又没处可躲,她目光闪了闪了,紧紧抓着严氏的衣衫,将自己整个人都锁在了严氏的身后。 严氏与苏莲衣并排站着,中间并没有人隔开,只是有些空隙。 看着这一幕,苏莲衣面色微变,快速出手,拽住严氏的衣袖,就往身后倒去。 严氏措不及防的歪了身子,利箭擦着她衣角划过,狠狠刺进了苏如忆的肩膀。 鲜血瞬间染红了苏如忆衣襟:“啊!”苏如忆倒在地上,疼的脸上冒虚汗,表情十分的狰狞。 严氏脸上血色尽失,仿佛此时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有感觉一样,她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蒙面人身边的苏恒,泪流满面。 “我看你们是存心活够了!”安顿好太后的萧临川跑了过来,手中的长鞭甩出,挥打着利箭,鞭过之处,有好几个黑衣人受伤或倒下。 这时,一个黑衣人在萧湛的空档之下,手握着长剑,直直的向苏莲衣而去。 萧临川眸光流转,向他甩去长鞭,鞭子擦着黑衣人的胸膛而过,鞭尾回舞时,在黑衣人的脸上留下了一道伤口,连带着他脸上蒙着的黑布一块甩下。 “啪!啪!啪!” 萧临川手中长鞭挥舞的密不透风,窈窕的身姿却让周围的黑衣人心下发颤。 “拿下!”凌风领着人过来,目光凌厉的望着黑衣人们。 侍卫们从四面八方涌出,人多势众,黑衣很快全部被灭。 “阿弥陀佛!”慧通大师和两个方丈从殿内走了出来,双手合十,默念着往生咒。 第182章 不清 “小姐!小姐!”阿慈满面焦急的快步跑了过来,见苏莲衣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一点伤,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受伤吧?”苏莲衣也一脸紧张的打量着阿慈。 “奴婢没事,小姐放心。” 这时,四面八方的侍卫架起了弓箭,弓拉得满满,箭尖直指被围在中间的蒙面人和苏恒…… “你的人已经没了,你要看清你现在的处境,如果你不放了他,你就只有死路一条!”苏莲衣紧紧皱着眉头。 “你是什么人。”萧湛走到苏莲衣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蒙面人。 “是苏大小姐让我挟持苏公子,并将他杀了的。” 众人一听,目光瞬间都变了变。 苏莲衣蹙眉,刚想说话,却被一旁响起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若是我让你来杀他,为何还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这般混淆视听,究竟是谁指使你的!”只见站在众人之中的苏令宜面不改色,冷冷的望着蒙面人。 苏莲衣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苏令宜悄悄地对着苏莲衣挑了挑眉头。 【我这么机智,大姐姐日后肯定是要感谢我的,到时候就让她带我去那家新开的兰亭楼逛逛去...】 苏令宜心里想着,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苏大小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可以拿了你的银子,替你办事啊。”蒙面人盯着苏令宜的脸,高声喊叫道。 蒙面人话音刚落,萧临川便冷笑了一声:“连人苏大小姐是谁都不知道,还敢说是苏大小姐指使的,我看你就是吃熊心豹子胆了!” 蒙面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狠狠瞪向萧临川。 “公主先别急,苏姐姐才刚回盛京不久,知道她的人并不多,既然这个人能说出是苏姐姐想来还是有什么原因的。” 苏莲衣瞥了眼钟初晴,借别人之手,毁她声誉,钟初晴变聪明了。 萧临川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钟姑娘,你年龄也不小了,居然会相信一个刺客说的话?不会你才是那个花了银子的人吧?” 钟初晴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蒙面人,略加思索后缓声道:“公主说笑了,我素日哪儿都不去,怎会认识这些人呢。” 萧临川望着钟初晴,暗讽的说了一句:“那就管好自己的嘴,别没事给自己招祸!” 钟初晴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怨气,后退了一步。 苏莲衣嘴角扬起,似笑非笑,暗带着几丝嘲讽:“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以理解,但若你仍旧迷途不返,不仅银子你花不着,就连命,你也同样保不住!” 这是有人想要除掉苏恒,还想连带着她也一并除掉! 蒙面人抬头看向苏莲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萧湛对着凌风使了个眼色,凌风会意,快速向后隐去。 片刻之后,蒙面人被凌风擒拿在手,蒙面人愤怒的惊呼声传来:“放开我!放手!” 严氏见状,连忙向苏恒跑去。 众人身后低着头的钟初晴轻抬眼皮,看了眼被抓的蒙面人,身体猛然一颤,却没有抬头。 第183章 挡箭 “留活口!”突然出现的太子萧锐,冷声喊道。 蒙面人见不妙,眼珠转了转,牙齿一动,瞬间倒地不起。 凌风上前查看,皱了皱眉,起身无视了萧锐,直接向靖安王禀报:“爷,他服毒自尽了。” 萧湛点了点,示意他可以处理了。 众千金们见蒙面人都以伏诛,惊魂未定地哭出了声来。 “苏莲衣!”苏如忆仍旧躺在地上,此时她秀发和衣衫都有些凌乱不堪,除了肩胛骨处有箭伤之外,手上和脚上还有些擦伤,想来应该是惊慌下被人踩的。 “你为什么要拿我挡箭!你可是我姐姐啊!” 看着如此狼狈不堪的苏如忆,站在一旁的苏令宜不由得嗤笑一声:“苏如忆,明明是你拿大伯母来挡箭,若不是大姐姐,大伯母就要被你给害死了!” “那箭本来就是冲着阿娘去的,怎么就成了我拿阿娘挡箭...箭呢...”苏如忆狠狠的瞪着苏令宜,她心里发虚,嘴上却不肯示弱,激动之下,扯了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苏令宜笑着没有说话,目光望向一边,与苏莲衣对视了一眼。 “四姐姐,你一直站在我身后,你一定看的最是清楚,你是不是看到我没有那么做!”苏如忆咬着牙,悄悄向苏珺怡使了个眼色。 然而,一向聪明的苏珺怡,这次却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句话来。 苏令宜勾唇一笑:“六妹妹,你这个眼睛是怎么了!挤眉弄眼的是想做什么?莫不是想让四姐姐为你说撒谎吧?大庭广众之下你胆子不小啊…” “苏令宜,你不要胡说!”苏如忆瞬间激动了起来。 “说不说的,这可都是事实啊。”苏令宜微笑着看向苏珺怡:“四姐姐善良,可不会撒谎,包庇别人。” “伤口这么深,很疼吧?”察看苏恒没有受伤后,严氏笑着走到苏如忆的身边,在苏如忆惊讶的目光中蹲下身关切地询问着。 “阿...阿娘...”苏如忆的脸上带着诧异,见严氏蹲下身来看着她,脸色微微一变。 严氏抬手察看了一下苏如忆的伤口:“张妈妈,快去备马车,送六小姐回府。”说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用力按了一下她的伤口。 “啊!...阿...”就这一下,疼得苏如忆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阿...阿...阿娘...不...” “别动,等下就回府了。” 看着严氏眸中的冷色,苏如忆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 此时,诸多人都已离开,青阳寺外只剩下几辆马车。 …… 坐在马车里,苏莲衣闭目养神,然而心里却涌起各种复杂的滋味。 就好像是一团麻绳,怎么理也理不清。 偏偏阿慈坐在一旁还不停得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小姐,靖安王陛下一定很喜欢小姐,见小姐有了危险,怕的跟个什么似的。” “小姐日后嫁过去一定会非常的幸福。” 苏莲衣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一脸高兴的阿慈,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第184章 前嫌 回到侯府,众人陪着苏如忆一路自门口返回了缥缈楼。 一路上下人并不少,见了众人忙不迭地行礼请安。 然而因苏如忆受伤,下人们低头行礼时,不免拿眼偷瞧着。 回到缥缈楼中,丫鬟们见到苏如忆的伤,虽然面色惊疑却不敢相问。 苏莲衣四下里扫了一眼缥缈楼。 一个庶出女住的地方都比她住的思湘阁大,侍奉的丫鬟也比她这个嫡长女多了两人不止。 而内室里的摆设,也是庶女不会有的。 苏莲衣勾唇一笑,转身问道:“阿慈,去问问郎中来没来,六小姐这伤可容不得拖延。” 阿慈答应着出去了,恰好外头的小丫鬟进来通报,说张妈妈领着郎中来了。 严氏坐在杌子上,淡淡地颔首道:“让他进来吧。” 一身素色长袍,胡子花白的老者自屋外走进来:“夫人。” 严氏看着老者,道:“你是我信得过的,定要好生医治六小姐,可不能让她残了。” 郎中笑道:“夫人放心,老夫自当尽力。” 说完,郎中就拿着药箱走近了床榻,严氏则坐在一边喝茶。 郎中为苏如忆箭上的断箭拔了出来,再细细为她把脉:“六小姐的箭伤很深,需要静养,这是方子,定要按时煎药。” 郎中放下笔,吹干纸张上的墨迹,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一旁了苏如忆身边的大丫鬟依云。 “多谢郎中。”依云接过药方连忙出去配药。 严氏望望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的苏如忆,淡淡地说道:“既然六小姐已经没事了,你们就都先回吧。” 众人应声离开。 而严氏说坐着没动,平静的目光深不见底,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 回到思湘阁,就见苏清漪神情焦急不安的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清漪,你怎么开了?” 听到声音,苏清漪先一愣,旋即脸来,见是苏莲衣,紧张的神情微微一松,快步上前牵起苏莲衣的手,坐看右看了几眼:“听说青阳寺出了事,吓得我连忙过来看看。” “出事的不是我。”苏莲衣嘴角微扬,笑道。 苏莲衣说的是谁,苏清漪自然知道,清漪轻轻一嗤,带了几许轻蔑之色:“平日里见她胆大包天的,怎么这会儿还怕上了呢。” 苏莲衣嘴角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能胆大包天那是身后有人默许的,你也太抬举她了。” 苏清漪正要说话,却见思湘阁外的小径上有人徐徐走来。 “大姐姐,有人往这边走过来。” 苏莲衣疑惑的转过身,定睛一看,是严氏身边的张妈妈。 “大小姐,三小姐。”张妈妈恭恭敬敬地屈膝笑着行礼。 苏莲衣心底有些诧异,面上仍不露声色,只是道:“张妈妈怎么来了?母亲若是有事,随意差个人就是了,怎好劳烦张妈妈走这一趟。” 张妈妈欠身道:“夫人说大小姐不计前嫌,顾全大局,是个品行端正,宽容大度的人,夫人还说,从前是她只见树木,偏私了,望大小姐能够既往不咎。” 张妈妈一口气说完,听得苏莲衣微微语塞。 见苏莲衣不说话,张妈妈微笑道:“大小姐今日在青阳寺的所作所为,夫人都记着呢。” 说罢,张妈妈便福了福身离开了。 听得云里雾里的苏清漪看着张妈妈离去的背影,说道:“这是怎么了?” 苏莲衣微微一笑,严氏虽是继室,但怎么说也是大家出来的姑娘,行事稳重,举止得体,处事稳重。 在夫君其他子女的衣食住行上也做到了同一。 但这偏私...也是有的,犹其在她身上最能显现出来。 花开花谢,月圆月缺。 这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 第185章 背后 苏莲衣侧目看着她,道:“你来都来了,进里间坐坐吧。” 苏清漪本就想和苏莲衣谈谈心,高兴的应了声,跟在后头进了屋。 阿慈将沏好的茶端了来,摆放好。 苏清漪看了一眼阿慈,笑道:“我身边的这几个丫头若能有阿慈一半的稳重就好了。” 苏莲衣看了眼身旁的阿慈,轻笑着道:“你身边的那几个可都是陈姨娘亲自挑选出来的,你也就嘴上说说吧。” 苏清漪闻言微微一笑:“我就是瞧着阿慈喜欢,大姐姐可是吃味儿了?” “眼看着你就要出阁了,怎得说话还是这般稚气未脱。” 苏清漪并没有因苏莲衣的话而收了笑容,反而越加放肆地走过去,伸手去碰苏莲衣的肚子,惹得苏莲衣频频大笑。 “好姐姐,就看在我快嫁了的面子上,就容我闹一闹吧。” 说完,俩姐妹就嘻嘻哈哈的互相打闹一起。 几个丫鬟站在一边,偷偷的捂嘴笑着。 …… 张妈妈拿着纸伞在严氏,出了缥缈楼,主仆二人顺着石子路慢慢地走着。 一路上看着细雨朦胧,严氏叹了口气。 张妈妈听了,笑着问道:“夫人怎么突然叹上气来了” “一想到今日的事情,我这心就有些堵得慌儿。” “夫人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大小姐聪慧,自然能明白夫人的意思。”张妈妈笑着宽慰着。 严氏睨了她一眼:“堵我心的哪是她啊,你说说...这个六丫头,我何曾亏待过她?怎就至于她能...”严氏越说容色越不好看。 张妈妈抿着嘴,摇了摇头,冷然道:“原以为六小姐只是性子蛮横刻薄了些,但怎么也不至于没良心,可今日这么一瞧,她那个心啊八成是个黑心。” 严氏嘴角笑的讥讽。 回到宜兰院,严氏越想越不对,脸色冷冷的沉着。 张妈妈见得她神色不好,忙遣了众人出去,倒了盏茶,轻声道:“郎中已经去看过公子了,没有受伤,只受了些惊吓,已经早早的用了膻,歇下了。” 严氏思索了半响,突然转过脸来看着张妈妈,厉声道:“那个蒙面人说...若恒儿不是侯府的公子,那他便不会出现!这说明什么?”她的声音在极力的压低:“这说明是有人蓄谋已久!” 越想她越气愤不已,极力的克制情绪:“你说...会不会是那三个。” 张妈妈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轻嘘道:“姚姨娘一向话少,与陈姨娘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而且,她们俩个生的都是姑娘啊,这日后都是要嫁出府的...” 张妈妈还没说完,严氏就沉声打断了她:“若没有恒儿,那日后继承侯府的会是谁?” 张妈妈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神情凝重的看着严氏,迟疑道:“...赵姨娘?” 严氏低着头,若有所思,轻轻抚着指上的戒指:“有些东西表面看着不值一提,可这背地里却不知有多想得到。” 张妈妈蹙着眉头说道:“若不是夫人您偶然间看到那件事,想来赵姨娘也不会这么安分。”张妈妈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又说:“她能做出那种狠毒的事,今日这事若出自她身上,也不奇怪。” 严氏静了静,冷然道:“明日你就去查!” “是。” 第186章 回府 …… 次日,雨过天晴,绿叶葱葱,路上还带着点泥泞。 青阳寺所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镇北侯府门前— 苏妙仪由春莺扶着下了马车,急急忙忙地就往门里走。 “二小姐回来了。” 刚走进大门,就见严氏院子里的槐香走过来福了福身:“二小姐您慢些走,奴婢扶您吧。” 说着,她就上前去扶,苏妙仪看了一眼,并没拒绝。 没走几步,就听着槐香压低声音,说道:“夫人已经将六小姐送到北郊庄子上了,等几个月过去再为她相看夫家。” 苏妙仪神色微顿,问道:“你前几日不是还说阿娘开始重视她了么?怎么去了一趟青阳寺,回来就这...” 槐香一听,忙回答:“二小姐还不知道吧,六小姐为了活命,把夫人当作盾一样挡在前面,夫人没发火将她随意许配人就不错了。” 苏妙仪闻言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槐香:“她当真这般做的?” 槐香点点头:“此事外界还没传开,但府的人对六小姐去庄子上的事可都是心知肚明。” 听到这儿,苏妙仪眯了眯眼睛,恨恨地说着:“没用的东西!” …… 此时严氏的宜兰院里正热闹着。 严氏今日穿了一身绛紫色的长衫,配着素色的披帛,气度沉静雍容。 “昨个儿晚上睡的都还好吧?” 姚姨娘一听,眼尾不由自主地跳了几下,满面恭敬地起身:“是妾身疏于管教,让夫人受受惊了。” 严氏看向姚姨娘,面上含着一缕淡淡的笑意:“姚姨娘不必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六丫头还未没出嫁,还有好好管教的机会,此次我将送去庄子上反思,也是侯爷的意思,毕竟她是侯府千金,即便嫁了人,这举止谈吐也都彰显着咱们侯府的教养...”她停了停,又笑着缓声的询问着:“姚姨娘不会怪我未曾征求你的意见就将六丫头送走吧?” 姚姨娘怯生生地摇头:“夫人想的周全,妾身出身低微,又愚昧无知,实在是愧对夫人和侯爷的信任。”说着说着,姚姨娘竟边抽噎边跪了下去。 严氏见姚姨娘竟这般胆小怯懦,忙起身就要去扶她:“瞧你,都是当娘的人,怎得说说话还哭起来了。” 张妈妈有眼力见儿的拿了丝帕过来:“姨娘快擦擦,夫人也是想让六小姐行事稳重些,日后也好嫁个好人家啊。” 姚姨娘眼圈红红的,听了张妈妈的话,拿着丝帕擦了擦眼泪,低首道:“是,实在是妾身的眼窝子浅...不” “夫人,妾身来晚了。” 赵姨娘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打断了姚姨娘的话。 赵姨娘一袭绯红色下裙,檀橙色短襦,一条镶嵌着青玉的缎带系在腰间,本就保养得宜的脸因发髻上戴着的缠枝红翡如意步摇,更显妩媚雍容。 她莲步走进屋,正想要向严氏行礼时,却见姚姨娘眼眶红红的,忙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跟姐姐说,就算...” 赵姨娘还没说完,张妈妈就上前道:“夫人,奴婢扶您。” 张妈妈什么意思,众人皆是心知肚明,然而一向蕙质兰心的赵氏却仍旧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187章 小罚 赵氏满脸担忧:“听说六小姐受伤了?昨个儿我这身子也不太爽利,就没去看她,郎中看过了吧?” “看过了。”姚姨娘随口应道。 赵氏暗暗叹气道:“也真是的,怎么去一趟青阳寺就出一回事呢?都道这青阳寺香火鼎盛,普度众生,是人间的福地,我瞧着啊也不过就是个幌子,好骗香火罢了。 姚姨娘低垂着头并没有说话,陈氏坐在一边目光冷冷的瞪了一眼赵氏,忍不住的说道:“青阳寺是佛门圣地,怎能容你这般亵渎!” 赵氏听了这番话,皱眉看了过去,眼中尽是轻蔑:“我亵渎?事实难道不是如此么?” 张妈妈替严氏添了添茶水,装作无心道:“赵姨娘还是嘴皮子上留德吧,可不要这肚子里的小主子还没出世,就被生母凭白无故的折了寿。” 赵氏心中气愤不已,面上却流露出委屈之色:“夫人,我这也是因六小姐受伤心急了才说话不妥当的,张妈妈怎能这般咒这孩子呢,怎么说他也是侯爷的孩子啊...” 赵氏眼眶微红,拿着丝帕轻轻擦拭着没有一点泪水的眼角。 苏莲衣嘴角抽了抽,这都赶上戏楼的戏子了。 严氏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茶盖,轻声道:“赵姨娘,你虽为妾室,可这言行举止都关乎着侯府的颜面,青阳寺是皇室最看重的庙宇,你这般诋毁,可有想过后果?” 赵姨娘眸光一闪,严氏很少这样和她说话,这是怎么了! 严氏继续说着:“侯府只有恒儿一个男丁,你这肚子里怀的是什么,我与侯爷都很期盼,可若你总是这般出言不逊,行为不端,你就去庄子上养胎吧。” 赵氏心里一惊,哽咽难言,一口气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别提多难受了。 若真去了庄子,不得允许是如何都回不来的,这个孩子现在是她唯一的筹码。 她极力平复着心绪,笑道:“夫人所言甚是,是妾身嘴贱了些,总说那些有的没的。” “嘴贱?”严氏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俗话说的好,祸从口出...”她顿了顿,盯着赵氏的脸又笑道:“你这嘴若是闭不严,我可有法子让她闭上。” 严氏坐在那里,口吻轻松地说着,好似在调笑赵氏一样。 但就是这简单的几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赵氏如遭雷击一般愣住了,待她回过神,忙跪下请罪:“都是妾身的不是,是妾身疏忽了规矩,还请夫人责罚!” 严氏面不改色,嘴角边仍旧带着浅浅地笑意,她没有说话,任由赵氏跪着。 过了半响,严氏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才叹息道:“既然你认罚,那就好办了,张妈妈,给赵姨娘点小小的惩罚,好让她记住今日的教训。” 赵姨娘见严氏如此一说,顿时也生了怕意。 陈氏不疾不徐的声音在赵氏耳边响起:“夫人,赵姨娘身怀有孕不好罚吧。”赵氏以为一向与她不对付的陈氏竟破天荒的为她求情了,然而还没等她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原位,就听陈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既不能碰身子,又不能不罚,妾身觉得掌嘴最合适不过了。” 闻言,赵氏神情僵硬,膝盖上传来的痛意已经没那么明显了。 严氏故作思索了一下,叹道:“既然如此,张妈妈,你去吧,务必要轻些。” 张妈妈点头答应:“是。奴婢懂得分寸。” 第188章 木板 张妈妈说完,一旁的小丫鬟就递上来了个木板。 众人神色微变,就连陈氏也没想到。 这是小小的惩罚? 这是务必轻些? 要知道这木板坚实厚重,一下打下去,这嘴不肿,也是要剧痛无比的。 可见严氏嘴上说轻些,但实则是恨不得将赵氏的嘴打烂了才好。 众人从未见严氏动过如此大怒,即便是犯了错的丫鬟也只是扣个月银,再严重些的也只是打个几板子。 这打在屁股上的板子,和嘴上的板子可不一样。 屁股是罚,这嘴可是脸。 张妈妈从小丫鬟手中接过木板,卷起衣袖便开始动手。 赵氏见那板子有一指粗厚,吓得魂飞魄散。 “这一板子下去是痛了些,但姨娘最好不要挣扎,万一姨娘这一挣扎,奴婢打错了地方,那可就不好了。” 张妈妈说完,就看向一旁的两个小丫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是。”两个小丫鬟打了个哆嗦,低垂着头走上前,拿着一白布将赵姨娘的嘴给遮住,而后死死的抓着赵氏的臂膀。 张妈妈似乎并没有看到赵氏眼中的怕意,举手便打。 一下!两下!三下! 张妈妈打得慢,可这力度却是十足十的。 不过片刻,赵氏嘴前的白布就开始渗出丝丝血渍来。 众人都侧过脸,不去看她,也没人为她求情。 赵氏眼含着泪花,浑身开始挣扎了起来,可她越是挣扎,张妈妈下手越重。 姚姨娘低垂头,听着赵姨娘呜呜的声音,她胆小的低声道:“夫人,这也罚了,您就...饶了她吧。” 严氏抬眸看了眼赵氏,挥挥手道:“罢了,住手吧。” 严氏话音刚落,张妈妈手里的板子也落了下去。 疼得赵氏几乎就要昏厥过去,好在红拂在后扶住了她。 严氏直视赵氏,柔声道:“今日的教训你要记得,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赵氏心有怨愤,但却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显露出来,只得毕恭毕敬地磕头。 这时,外头的小丫鬟进来通报:“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槐香领着苏妙仪走了进来。 苏妙仪今日穿着膻白色短襦,翠烟色长裙,双臂挽着浅蓝色的披帛,发髻上面戴着镂空蝴蝶簪,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颤动,仿若活了一般的翩翩起舞。 苏妙仪刚抬脚迈进门,就看见张妈妈正拿着木板站在一边,那被打之人的身影她瞥一眼就知道了是谁。 她不动声色的走进屋子,对着严氏屈膝行礼问安。 严氏嘴角上扬,道:“怎么也没派人来先吱一声的就来了?” “女儿听人说起了青阳寺一事,心下担忧阿娘,便顾不得那些就自己来了。” 严氏飞快地扫了一眼赵氏,见赵氏羞愧地低着头,她眼尾微微向上扬起,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容来,她对着苏妙仪招了招手,笑着说:“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有孝心,快过来阿娘身边这儿坐。” 苏妙仪见严氏又如从前般与她亲近了,便笑着点头。 严氏拉过苏妙仪的手,转头对着小丫鬟说道:“还不快给二小姐沏茶。” 小丫鬟应了一声。 “昨个儿在青阳寺你六妹妹受了伤,郎中说需要静养,今个儿一早就送她去了北郊的庄子上。” 苏妙仪佯装不知,摇头叹息:“北郊的庄子虽离得远些,但那里清静,是个养病的好去处。” 严氏欣慰地拍拍苏妙仪的手:“说到底还是你最懂阿娘的心。” 苏妙仪愁眉微笼:“阿娘待女儿的心思,我如何不明白?只是女儿愚笨,如今才懂得阿娘待女儿的好……”她再要说下去,可眼中已含了几分泪意。 一旁的春莺赶紧拿了丝帕,轻声道:“小姐,你对夫人的关怀感恩,夫人是知道的,您好不容易回府一趟,可切莫要掉泪,再惹得夫人也跟着伤心可怎好?” 苏妙仪点点头,忙接过丝帕赶紧擦去泪痕。 严氏赞许的看了一眼春莺,柔声道:“春莺稳重踏实,打你记事起就在跟前伺候了,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苏妙仪笑道:“是,春莺心思细腻,替我想着不少,有她在身边我这心也安稳。” 陈氏拈了帕子笑:“素来听闻徐家重规矩,也不知道二小姐过得如何,回门那日,有二姑爷在,妾身也不好多问。” 闻言,苏妙仪面色微僵,旋即笑吟吟道:“妙仪多谢姨娘关心,徐家虽人口不多,但的确看重规矩,祖母待我不错,有什么也都想着我。” 陈氏抿嘴微笑:“如此也是二小姐的福气。” 苏妙仪笑着点头,目光无意的瞟了苏莲衣一眼:“靖安王府还没有来下婚期么?这般拖着该不会是靖安王想要悔婚吧?这被悔了婚的女子想要再嫁可就难了...” 坐在苏莲衣身旁的苏清漪听着她的讥讽,心头有气,但碍于严氏,她也只得硬生生忍住。 严氏微眯了双眼,轻声道:“妙仪,你大姐姐虽未在侯府里长大,可她却怎么也都是侯府嫡女,你的长姐,再如何也不能如此不敬。” 苏妙仪一怔,若是以往,严氏可不会这般竖眉训她,怎么她才嫁出去不久,这府里就好像都变了个样。 春莺见苏妙仪不回话,连连唤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 “阿娘说的是,女儿对大姐姐没有丝毫不敬的意思,只是担心大姐姐在乡下长大,会被认为上不得台面。”苏妙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严氏转头看了苏莲衣一眼,沉声说道:“你不必担心,既然是圣人赐婚,怎会说悔婚就悔婚。” 苏妙仪笑吟吟的点头:“阿娘,这是女儿这几日为您绣的丝帕,您瞧瞧...”苏妙仪说着转身接过春莺手中的东西,正要转身时却与端茶来的小丫鬟撞了个正着。 “啊!” “小姐!” 小丫鬟手中的茶盏没拿稳,茶水洒在在了苏妙仪的手臂上。 “小姐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错了,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快去请郎中来。”严氏眉头微皱,就要去看苏妙仪的手臂,谁知严氏的手还没碰到苏妙仪的手呢,就被苏妙仪躲了过去:“没...没事,阿娘不用担心,没烫到。” 苏妙仪脸上笑着,嘴角却有些微僵,苏莲衣盯着她的手,只见她的手放在腿上微微的颤着,右手拿着丝帕胡乱地擦拭着衣袖,衣袖下露出了白皙的皓腕和... 第189章 偏向 严氏见苏妙仪拒请郎中,锐利的目光落在她那擦拭着的衣袖上,严氏的目光烫得苏妙仪赶忙垂下了头。 严氏端详着苏妙仪的脸,心中道:【这丫头,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 即便如此想着,严氏也没多说什么,她转过脸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出去领罚吧。” 小丫鬟一听,激动得连磕几个响头:“谢夫人饶恕,谢夫人饶恕。” 众人又闲话家常的坐了会儿,继而严氏便以头痛打发了众人离开。 …… 赵氏拿着丝帕轻轻地挡着嘴,率先出了宜兰院,还不忘瞪了一眼陈氏。 陈氏的目光在赵氏面上慢悠悠地扫过,嗤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疾步走着的赵氏听到这话,气冲冲的转过身来:“当初你不如我,今日你仍旧不如我!即便夫人罚我,那我也在你之上,你休想越过我去!” 陈氏听她口气冷硬,丝毫没有服软,不觉的笑道:“那又如何?” “你...”赵氏嘴疼的厉害,不愿再和陈氏多说一句,冷冷的瞪了一眼转身就走。 陈氏和姚姨娘结伴离开。 苏妙仪见两位姨娘走远,回过头来,目光如剑般凌厉的看向苏莲衣:“大姐姐好手段,竟哄的阿娘都偏向了你。”她的面上闪过一丝轻蔑:“即使所有人都偏向你,也改不掉你骨子里的酸臭气儿!” 苏清漪皱了皱眉,静静道:“二姐姐,如今你嫁去了徐家,冠上了徐家的姓氏,出门在外的言行举止可都代表着徐家呢,二姐姐可小心些,别说错了话,再传进了徐家人的耳朵里。” 苏妙仪抬手指着苏清漪的鼻子,冷笑道:“别以为你是巴结了她,就能与我这般的说话了,你...” 话未说完,苏妙仪的手就被苏莲衣一把拨开。 苏莲衣将苏清漪拉到身后,冷然一笑:“怎么?你是想拿你养女的身份来吓唬她么?你也就只能在我们面前呈口舌之快了,若是徐家人,你还不是要毕恭毕敬地恭维着。”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珺怡忙劝道:“大姐姐,二姐姐是在与三姐姐玩笑,你别当真。” 苏妙仪轻哼一声,盯着苏莲衣的脸,蔑然道:“养女又怎样,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侯府千金。” 苏莲衣瞥她一眼,笑道:“怎么?徐家少夫人的身份满足不了你么?” 提到徐家,苏妙仪心就有气,她嘴角一扬,毫不示弱:“你少跟我提什么徐家,若不是你算计我,我又怎会嫁给徐书桓!” 苏莲衣微微一笑:“方才你不是还说徐家很好么?怎么?这会儿徐家就不好了?” 说完,苏莲衣就伸出手抓着苏妙仪的左手腕抬了起来,薄薄的衣袖随着她的手臂滑到了臂肘,露出了她白皙的皮肤,只是那纤细的手臂上却一块青一块紫的。 几人愣了愣。 春莺吓得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拽着苏妙仪的衣袖为她挡着:“大小姐,您高抬贵手。” 春莺话音刚落,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婉转:“哟,这是挨了谁的打啊?想来也是罪有应得吧。” 众人转过身望去,只见苏令宜一袭绯色长裙,笑颜如花儿般绽放的徐徐走来。 苏妙仪见此,惊慌地将手臂从苏莲衣的手中挣扎的抽了出来。 苏令宜走至苏莲衣身旁,侧目打量着苏妙仪:“从前的二姐姐温顺知礼,可不是今日这副模样。” 苏妙仪瞥苏令宜一眼:“温顺知礼也要看对谁。” 苏令宜笑意嫣然:“说的也对,想来二姐姐对徐家姐夫一定不是温顺知礼的,若不然二姐姐的手臂上也不会这么色彩斑斓。” 闻言,苏妙仪恼怒地看了苏令宜半响,而后咬了咬牙,径自离去。 春莺立刻急急的跟了上去。 第190章 习武 苏莲衣转首看向苏令宜:“五妹妹怎么来了?” 苏令宜笑道:“自然是来找大姐姐你的啊。” 苏珺怡见此,垂下头,低低说道:“我就不与你们去了,六妹妹去了庄子上,我得去陪陪我姨娘。” 苏莲衣微微一笑:“是了,你快些去吧。” 苏令宜见苏珺怡走远,扯了扯唇角,幸灾乐祸道:“那个笨蛋可算是走了。” 苏清漪闻言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半分没有做姐姐的样子。” “她也没拿我当姐姐啊,我又为何拿她当妹妹。”苏令宜淘气地对着苏清漪扮了个鬼脸,又拉起苏莲衣的手:“大姐姐我有事找你呢,我们快去思湘阁偷偷说。” 苏清漪轻笑一声,掩唇道:“你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吃喝玩乐嘛。” …… 姐妹三人回了思湘阁,苏令漪一脸兴奋地和苏莲衣说了她的秘密。 苏莲衣与苏清漪对视一笑,她缓声道:“就这儿事?” 苏令宜郑重地点头:“对,就这事。” 苏清漪正欲笑她,就见苏莲衣点头,轻轻一笑:“好,我可以带你去,但你也要帮姐姐个忙。” 苏令宜一听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好!一言为定。”说完,她又疑惑的问道:“大姐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的啊?” “教我武功。” “什么?” 苏莲衣话音刚落,苏清漪和苏令宜脸上带着诧异齐齐的异口同声。 原本苏莲衣并没有想过要习武,但前世所经历的种种,今生回来后三番两次的九死一生。 敦厚勇敢的阿锦为了保护她而死,可若是她会武功,那日,阿锦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她怨自己没有自保之力,既然重活一世,既然不要重蹈覆辙。 那她就要有能保护身边人的能力,哪怕只是一点点呢。 苏令宜兴奋地在院子里教着苏莲衣练拳和扎马步。 苏清漪则坐在一边笑看两人。 苏莲衣一身红色女子武服,贴身的武服勾勒出她动人的身姿,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此时她正目光专注的看着苏令宜示范,待苏令宜示范好后,她有模有样的打着拳,出拳的速度却慢些,但好在利落,颇有力道。 苏令宜大吃了一惊,原因是苏莲衣学的比她刚学的时候快! …… 苏莲衣送走两个妹妹后,回到院子里继续练习腿力。 阿慈新换了茶,端着走出来,见院子里的苏莲衣正扎着马步,小脸上染着丝丝红晕,白里透红,宛如冬日里的红梅令人惊叹。 她将茶盏放在石桌上,方才说道:“小姐,歇歇吧。” 苏莲衣慢慢起身,走了过来,坐在石桌旁拿起茶盏就喝了一口。 “小姐怎么突然要习武了呢?” 苏莲衣望着庭院里的树枝随着清风摇曳的枝影,说道:“自然是防身了。” 阿慈笑道:“那小姐日后可以让靖安王教小姐武功啊,那日在青阳寺,奴婢见靖安王一把就将小姐揽在了怀里呢...” 听着阿慈的话,苏莲衣口中的水差些就喷了出来,她转头看着阿慈,只见阿慈正一脸的傻笑。 “阿慈!” 苏莲衣沉声打断了阿慈没说完的话。 见自家小姐沉着脸,阿慈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地说:“对……对不起!小姐...”阿慈干笑了两声:“奴婢就是觉得靖安王对小姐很好,小姐想要学武功,那靖安王一定会尽心尽力教小姐的。” 看着苏莲衣的神情,阿慈有些不敢再说。 第191章 看望 苏莲衣将茶盏放下,淡淡道:“你看到她的手了么。” 清风徐来,树叶随着风声沙沙作响,不知不觉间天空已被乌云笼罩。 阿慈抬头望了望天:“看到了,嘴上说着好,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好假好。” 苏莲衣没说话,闭眼感受着清风拂面和这片刻的宁静。 …… —承恩院— 红拂领着郎中进来,为赵氏医治伤口。 “闵郎中,我家姨娘这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闵郎中忙起身,毕恭毕敬道:“这肿的厉害,已经有些地方破了皮出了血,这段日子要忌口,好的也会快些。” 闵郎中说完,就写了方子交给红拂,红拂接过药方,却转身遣退了房中的几个丫鬟。 眼见着几个丫鬟出了屋,红拂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闵郎中,压低了声音说道:“安胎的药没了,闵郎中今日可有带来?” 屋外响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一道道的在天中闪着,窗前的树枝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中落了下来,打得窗棂啪啪直响。 闵郎中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从药箱子里拿出两份纸包裹着的东西,他迟疑了一下:“定要万分小心!” 红拂笑着伸手接过:“那是自然。” 见东西离了手,闵郎中低首说道:“那小的就先告辞了。” 赵氏轻靠在软榻上,手轻轻地按着嘴唇周边,听着闵郎中的话点头道:“红拂,去送送。” 送走了闵郎中,红拂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夫人也真是的,怎得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这么重的手呢。” 红拂蹲在赵氏身旁,将脸帕浸在水里,浸泡了一会儿拿出来拧干,转身将脸帕放在赵氏的脸上,轻声道:“姨娘觉得烫吗?” 赵氏摇了摇头,此时此刻的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内室里只有赵氏主仆二人,很是安静,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红拂板着脸:“侯爷若是来了,姨娘可要狠狠的告她一状。” 赵氏闻言微微蹙眉:“就我现在这张脸,侯爷就是来了,我又怎么见?” “可不见,姨娘岂不是就吃了闷亏?” 赵氏扬了扬眉,冷笑道:“她今个儿那副恨不得生吞了我的模样,看着就解气!她不就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么,这么多年处处拿孩子说事,不就是嘲笑我没孩子么,如今,就看谁能斗得过谁...” 红拂点头:“有了小公子,以侯爷待姨娘你的宠爱,平妻之位还不是轻而易举。” “嘶...” 许是红拂说着话,忘了注意力度,疼的赵氏一激灵。 赵氏冷冷的眸子在她面上一刮:“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能轻点。” “是,奴婢再小心些。”红拂脸上挂着笑,点头答应着。 赵氏抬手揉了揉额头,脸色不好看道:“事情怎么没办成?” 红拂知道赵氏说的是什么,连忙道:“昨个儿有宫里的贵人在,所以才没成。” 赵氏咬了咬后槽牙,仿若无意道:“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她抿了抿唇,再没有说下去。 红拂的身子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低下了头去,忙道:“姨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姨娘,侯爷来了。” 赵氏一惊,道:“侯爷?” 丫鬟道:“是,已经到院门口了。” 赵氏转头看向红拂,红拂会意,连忙起身。 门外脚步声匆匆而来,还未等赵氏戴好面纱,苏直就已经疾步走了进来。 苏直见了她,忙快走了两步:“回府就听你受了夫人的罚,放心不下你,就赶紧过来了。”他握住赵氏的手,焦急说道:“怎么样?伤要不要紧?” 只是这焦急之中却没有几分关切。 赵氏温柔地看着眼前在少时就满心爱慕的男人,他正眉眼间都是急切地看着自己,她勾唇一笑,正要说话,哪知这一笑竟扯得嘴疼。 “嘶...” “郎中可有来过?”苏直皱眉,转头看着红拂。 “是,侯爷放心,郎中来看过姨娘了,说伤得很重,要养上些时日,还说...”红拂欲言又止的样子令苏直有些不满。 苏直目光微冷的瞥一眼红拂:“还说什么!” 红拂低着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怯意道:“郎中说姨娘受惊,恐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赵氏见苏直面色严峻,冷沉着一张脸,便小心地张嘴,娇声道:“侯爷的关爱,就是妾身的神丹妙药。” 苏直冷着的脸柔和了几分,温言道:“你啊你,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没羞没臊的。” “郎中说妾身因惊而动了胎气,惹得我方才躺了好一会儿呢,现在侯爷来了,这个小东西是高兴,立马就安静了呢。”她说着说着就靠在了苏直的肩膀上,一脸委屈的说道:“自从妾身有了身孕,侯爷来我这里便少了,可是侯爷不喜欢妾身了?” 看着赵氏这般模样,苏直道:“红拂,扶你家姨娘过去好生躺着。” 红拂应了声是,就要上前搀扶,哪知赵氏一副孩子样儿的和苏直撒着娇:“侯爷...你陪陪妾身吧...” 苏直看着她,眸底深处快速闪过一抹冷色,脸上却笑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她的腰,道:“行行行,都依你。” 苏直陪着赵氏坐了好一会儿才走,临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红拂,一定要好生伺候着赵氏,绝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红拂满脸含笑的恭声答应着。 待苏直走后,红拂笑盈盈的为赵氏捶着小腿,轻声道:“自打姨娘成了侯爷的人,侯爷最宠爱的就是姨娘,哪怕后来夫人进门,也是比不上的,如今姨娘有了身孕,日后的富贵长着呢。” 赵氏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的浓,颇为自得:“那是当然,她有儿子傍身又如何,还不是不得侯爷的宠爱,待我有了孩子,她就是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红拂笑着点头:“姨娘说的是。” 赵氏闭上眼睛假寐,想着日后有了儿子,母凭子贵,侯府主母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192章 眉目 苏直走出承恩院几步远后,顿足转身望向承恩院的匾额,嘴角轻勾,含着一抹嘲讽道:“李泉,你说这三个字配她么。” 李泉与苏直一同长大,虽是随从,但也是苏直身边最信任的人。 李泉怔了一怔,回道:“侯爷当年眼里心里只有絮容夫人,给赵姨娘的院子取此三字,不过是想让赵姨娘懂得谦卑恭顺,常怀着感恩之心,可是如今看来,侯爷的心思算是白白浪费了。” 苏直冷哼了一声,转身走着:“起初,她还算得上温顺知礼,但这日子久了,她骨子里的小家子气就藏不住了。” 李泉道:“她出身不如絮容夫人,也不如如今的秋君夫人,在谈吐举止上自然也无需刻意避讳。” 苏直瞟了眼李泉,笑道:“你倒是会说,姚姨娘的出身还不如她呢,虽胆子小些,可也没她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规矩。” 李泉闻言,微微蹙眉道:“姚姨娘在侯府多年,身世背景一直都是个谜,侯爷前些日子让属下去查的事情也有些眉目了。” 苏直抬手制止了李泉:“去书房。”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掉落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涟漪。 在两人走远后,承恩院外的一处拐角闪过一个人影。 …… —宜兰院— 严氏坐在软榻上,正垂着头看苏妙仪送来的丝帕。 “夫人...” 张妈妈疾步走进屋子,沉声道:“侯爷方才去了承恩院。” 严氏将丝帕放在一边,抬头看张妈妈,道:“那个女人可有说些什么?。” 张妈妈摇了摇头:“侯爷本打算看一眼就走,哪知那个狐媚的拉着侯爷硬坐了好一会儿。” 严氏冷哼一声,道:“闵郎中可去见了?” “见了,闵郎中只说胎像平稳,其余的便都不肯说了。” 严氏秀眉一挑:“胎像平稳?如此也好,就让她待在承恩院里安心养胎吧。” 张妈妈一听,严氏这是要将赵氏禁足了。 严氏拿起丝帕,低头思忖了片刻,才低低道:“这孩子在徐家只怕是不好过啊。” 想着苏妙仪每每回来都要送她亲手绣制的东西,严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叹息道:“若是在从前,我怎么也是要去徐家为她说说理的,可是眼下,因丽妃娘娘的事情,严家已经受到了排挤,我实在是不敢去啊。” 张妈妈也不觉得叹了口气:“妙仪小姐是夫人捧着长大的,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罢了...”严氏摇了摇头:“这路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怨不得旁人。” 张妈妈微微含笑道:“夫人嘴上是这般说着,可心里还是疼她的。” 严氏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到门前,看着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 过了半响严氏才又开口:“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张妈妈微微沉吟道:“赵姨娘身边的红拂前几日去过城中一家的古玩店,进去待了半天才出来,两手空空的回府,奴婢找人去打听了一下那家古玩店,那家店平日里人去的不多,但听闻那掌柜的出手阔绰,还总去赌坊。” 严氏皱眉,疑惑地道:“人不多便说明古玩店的生意不好,既然生意不好又怎么会出手阔绰呢?”她眸色不觉的沉了沉,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家店,背地里还有别的来钱道!” 张妈妈被严氏脸上的神色吓的一个机灵,道:“夫人的意思是...” “一定要查的仔细。”严氏说着,转身深深的看着张妈妈。 张妈妈点头答应着。 第193章 嫌弃 苏直站在桌案前,看着上面放着的信纸,神色晦暗不明。 李泉站在一边,看着苏直,低声道:“侯爷,你已经足足看了一刻钟了。” 苏直头也不抬地道:“原以为她胆小怯懦,殊不知这胆子竟这般的大。” 李泉微笑道:“许是为了侯爷在朝堂上有人相助也说不定。” 苏直挺起身子,慢慢道:“相助?我堂堂镇北侯需要谁相助?就凭他严格?” “侯爷可不要这样说,秋君夫人也是严家的人。” 李泉一句话就将正满目嫌弃的苏直噎的脸色发青。 “严家怎么说也是世家大族,虽说宫里的贵人进了冷宫,但这些年为严家拉拢的人脉也不少,即便如今的严家不似以往,但到底还是有底子在,更何况还是您的岳家。” 苏直一听,不假思索道:“胡扯!如今东越屡屡犯我朝边境,圣人正愁的寝食难安,若是此等消息传了出去,圣人要疑忌我苏家?真是妇人之仁!” 李泉看着苏直凝重地神色,轻声道:“侯爷先不必庸人自扰,此事还未曾传出去,想来严家看在秋君夫人的份上也不会多嘴说什么。” “只是...”李泉思忖再三还是说了出口:“属下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侯爷平日里还是多仔细小心些为好。” 苏直微微正色:“这个我知道,这几日你也多留意留意驿站的动向。” “是。”李泉说完,躬身抱拳,随后出了书房。 苏直嘴角紧紧的抿着,眼中闪着冷着,取过笔,蘸了墨汁,在纸上开始动了起来。 …… 到了晚间,雨微稍稍小了些。 一向很少来世安苑的苏直,这日竟早早便去了世安苑和姚姨娘一同用膳。 得了通报的姚姨娘,站在廊下,遥遥的望着院门口,见苏直打着伞走来。 姚姨娘脸上一喜,忙屈膝行礼,轻声地说道:“侯爷。” 苏直走进廊下,将手中的伞交给一旁的李泉,歉然道:“这些日子事多,便没来看你。” 姚姨娘一听,温婉笑道:“侯爷公务繁忙,妾身是知道的。” 姚姨娘生得柔弱纤细,秀丽的双眸,清澈而干净,她眉眼弯弯一笑,仿若如芙蓉花开般清丽淡雅。 袭香在一旁笑道:“一听侯爷来,姨娘便满心欢喜的去了厨房,亲自为侯爷做了几道小菜呢。” “哦?”苏直看着姚姨娘,笑道:“走,进屋。” 姚姨娘见苏直这般模样,不由得微红了脸,佯装怒容的瞪了眼袭香。 苏直牵着姚姨娘的手,走进了屋子,见桌子上摆着几道菜,都是他喜欢的。 姚姨娘微垂着头,轻声道:“妾身不知侯爷想吃什么,便将侯爷喜欢的这几道都做了。” 苏直将桌上的菜扫了一眼,侧目看着姚姨娘,他的瞳孔中映出姚姨娘温柔的面容:“辛苦你了。” 姚姨娘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侯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能为侯爷做羹汤,是妾身的福气。” 说完,姚姨娘扶苏直坐好,转身为苏直盛了小半碗的紫苏汤:“这紫苏汤,消暑解毒,侯爷尝尝。” 苏直伸手接过:“你还懂药理?”说着便就着拿起银勺吃了一口,点头道:“不错。” 姚姨娘笑着坐在苏直的对面,道:“平日闲暇时候妾身会看看医书,书上简单易懂的略知一些。” 苏直又尝了一口,道:“我记得你从前说...你家境贫寒,是不识几个字的。” 苏直好似无意般的询问令姚姨娘一怔,随即姚姨娘神情诚实可信的说道:“侯爷的记性倒是很好,竟然还记得妾身的这点小事。” 苏直夹了块鸡肉放在碗里,听着姚姨娘的话,抬头看她:“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又尽心尽力的教导俩个孩子,我若是连你的事都不清楚,那岂不是妄为人夫?” 姚姨娘一听,脸色微变,立即站了起身子,继而屈膝下蹲,神情紧张的道:“是妾身没有教养好六小姐,还请侯爷责罚。” 苏直深深地看了一眼姚姨娘,继而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走到姚姨娘身边,笑着将她扶起:“你瞅你,这是做什么?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何时怪你了?” 姚姨娘站起身,她抬起眼,看着苏直的眼睛,温婉道:“即便侯爷不怪妾身,妾身也是自感羞愧的。” 苏直眉头一挑:“你也不必羞愧,六丫头打小就任性惯了,这小树杈长得时候没修整,这长成了就不好摆弄了。” 姚姨娘知他现在很不喜欢苏如忆,也识趣的没再提起。 她浅浅笑道:“侯爷来尝尝这道双笋丝。” 苏直摆手,温言道:“吃了不少。今个儿就不陪你了,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至于六丫头之事,夫人将她送去庄子上也是待她好,以她现在这个脾性,就是嫁去了谁家都是要吃亏,让她再那好好反思反思也是好的,你也不必多自责。” 说完,他起身正准备走,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笑道:“对了,你方才还没说你怎么识的字呢?” 面对苏直看过来的目光,姚姨娘没有躲闪,轻声细语地说道:“是四小姐教妾身的。” 苏直点点头,饶有兴味的笑道:“珺怡这丫头的性子与你如出一辙,是个好的。” 姚姨娘低眉轻轻笑道:“是,四小姐性子温顺恬静。” 苏直点了点头:“行了,外头还下着雨呢,你也不必出来送了。” “是,谢侯爷体恤。” 姚姨娘缓缓走到门口,望着苏直远去的背影,双眸中含了几分微冷的笑意。 “主子,侯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袭香皱眉,转头看着笑容浅浅的姚姨娘。 “发现什么?这么多年,我们在这侯府里头,何时不是本本分分?不争不抢?”姚姨娘转头看着袭香,脸上的表情仍旧温温柔柔。 袭香一愣,随即笑道:“主子聪慧机智,袭香佩服。” 姚姨娘笑了笑,盈盈转身往回走去。 “把这些菜都撤了吧。”看着桌上的菜,姚姨娘淡淡的开口,语气平静中又带了几分的嫌弃。 袭香点头,笑道:“主子的膳食,袭香早就备好了。” 姚姨娘的唇边始终温和的笑意,她看着桌上被一一撤掉的菜品,慢慢说道:“这膳食就和那些人一样,一样的倒胃口。” 袭香自然明白姚姨娘口中的那些人是哪些人。 她就像没听到姚姨娘的话一样,神色如常的为姚姨娘布菜。 第194章 聚德 晃荡的马车,踢踢踏踏地走在街道上。 车内,苏令宜高兴的掀起车帘子望外看:“今日的天可真好,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 忽然,有很多人兴冲冲地往前奔跑着,嘴里还招呼着周围的人,喊道:“快走!快走!晚了,可就占不到位子了……” 苏令宜十分好奇,连忙下了马车,拉住一个女子,问道:“这位姐姐,这都是怎么了?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都急冲冲的啊?” “姑娘还不知道吧?前面新开了一家聚德酒楼,今个儿开张,去那吃饭不仅每人送壶酒,还送礼品呢!现在啊,这条街的人都去凑热闹了!” 苏令宜一听,兴奋的莫名:“谢谢你啊姐姐。” 见大家都去,苏令宜拉着紫棋的手就要跟着跑过去:“紫棋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去。” “小姐,你别说走就走啊,大小姐和三小姐可还在马车里呢!” “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就由着你家小姐去吧。” 苏莲衣和苏清漪下马车时正听见紫棋的说话声。 见得了允准,苏令宜兴高采烈地跟着周围的人一起过去凑热闹了。 其余的人则跟在后头走着。 聚德酒楼前,早已热闹非凡,苏令宜拉着紫棋也挤进了人群中,紫棋紧张的跟在苏令宜身旁,生怕谁给她家小姐撞了。 “紫棋,这家聚德酒楼里的东西一定非常好吃,你看这么多人来呢。”苏令宜兴奋地四处张望着。 “小姐,你不是想去对面的兰亭楼么?咱们先去兰亭楼吧,等这边人不这么挤了再来好吗?”紫棋知道自家这个小祖宗就喜欢品尝美食,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只能劝了。 “那可不行!你要知道,这新开张的时候待客亲如家人,菜品也是最好的,等我们尝尝味道之后再去兰亭楼。” 紫棋叹了口气,往后看了一眼,见苏莲衣等人就站在边上才放心。 这时,聚德酒楼的门开了,走出一位面容清俊的男子,他手敲锣响,众人安静了下来。 他高喊道:“今日聚德酒楼开张大吉,为答谢各位贵客,特送清酒一壶,每桌赠送两碟招牌菜!” “这可真是好啊!” “是啊,我们都去尝尝去。” “走,哥几个儿都喝酒去,今日大哥请客!” “这聚德酒楼一开张就这么价廉物美,那对面的兰亭楼岂不是就要无人问津了?” “你这是做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杜大嫂子说的对,你管人家那闲事干什么,走走走,咱们也进去瞧瞧,他们老爷们总喝酒下馆子,今个儿咱们女人也下一回馆子!” 看着人们三两结伴走进聚德酒楼,阿慈皱着眉头,转身望了一眼自家的兰亭楼,低声说道:“小姐,咱们那儿没人了...” 苏莲衣转身望去,只见段决和厨娘夏天还有几个打杂跑腿的伙计,各个手叉着腰,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聚德酒楼。 见他们这副模样,苏莲衣不由得哑然失笑。 “走,我们先进去看看这里是什么样子。” 苏清漪点点头,跟在苏莲衣身后进了聚德酒楼。 第195章 品尝 当苏莲衣等人走进聚德酒楼,清冷淡然的目光流转,将聚德酒楼大致扫了一眼。 一楼大厅比起兰亭楼大了一些,二楼也是雅间,后院略小,并没有餐桌和雅间。 此时聚德酒楼里热闹非凡,来盛京的游人商人居多。 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在各桌之间,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的声音。 “大姐姐,五妹妹在那!”苏清宜手指着挨着楼梯的一桌。 只见苏令宜正对着几人招手:“大姐姐,三姐姐,快来!” 苏令宜拉着苏莲衣坐下:“我和紫棋挤了半天,也是真的饿了呢!”说着,苏令宜还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肚子。 苏莲衣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看着大堂里三三两两相伴用膳的人们,不乏还有千金小姐,而她们坐的位置靠里,挨着楼梯,所以她们倒也算不上醒目。 苏清漪扯了扯唇角,随意问道:“二叔怎么还没回来啊?” 闻言,苏令宜笑道:“阿耶前几日来信说,已经往回赶了,不出五日便能到京了。” “二叔若是知道你这般隔三差五的就偷偷跑出来,定是要训你的。” 听着苏清漪的话,苏莲衣突然插嘴道:“二叔才不会,二叔可比婶母惯着她。” 苏清漪和苏令宜对视一眼,均是疑惑的看着苏莲衣。 【大姐姐回来,还没见过阿耶呢?怎么会知道阿耶不会训我啊?】苏令宜满脸的好奇。 在听到苏令宜的心声后,苏莲衣一愣,拿起茶盏,讪讪一笑:“五妹妹这么招人喜欢,我一猜就能猜到二叔不会舍得训她的,疼她都来不及呢,对吧?” 苏令宜笑眯眯地点头:“大姐姐猜的真准,我阿耶不像我阿娘总管着我,所以我这才敢偷偷跑出来到处逛,而且我阿耶和我一样,都喜欢吃美食,所以我每次出来都会买好吃的给他带回去,虽然每次阿娘都要训我几句,但是这并不耽误我和阿耶品尝美食。” 苏莲衣笑看着她,苏户的思想并不迂腐,也从未重男轻女过,待窦氏很爱重,从未埋怨过她生的是女儿,为什么不是儿子。 对苏令宜这个女儿也是百般呵护宠爱,从不强迫她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苏令宜习武,苏户和窦氏没有反对的原因。 小二很快就上来菜,苏令宜点了不少。 有相思鱼片,莲蓬豆腐,五香鸭肉,一品菌煲,桂花糖藕。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动了筷子。 紫棋闻着浓浓的鱼香,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这个鱼可真香啊。”说着,她就夹了一小块鱼片,放进嘴里,慢慢地嚼起来。 “这鱼肉质很嫩,微微有些辣味,但却不腻人,很好吃啊。” 阿慈看着她,也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一入口,便会感觉到鱼肉的嫩滑,酸甜之中带着微微的辣味,细细品味着,令人十分的喜欢。 阿慈将鱼肉咽进肚子里后,不假思索道:“这鱼肉真的好吃,小姐快尝尝,不比夏姑娘做的差。” 苏令宜见此,大大地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地品味着,这鱼肉确实鲜美嫩滑。 苏清漪指着桂花糖藕:“这个藕片微甜又脆,也很好吃。” “哇!这个桂花糖藕确实好吃!”苏令宜对着眼前的盘糖藕赞不绝口:“不仅好吃,颜色挺好看。” “快擦擦你的嘴角吧,小馋虫。”苏清漪笑着说。 这一桌子的餐食在主仆几人的说说笑笑中吃的不剩什么。 苏令宜抚着吃饱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吃的好饱啊。” 苏莲衣笑了苏令宜一眼,说道:“吃饱了可不能贪懒,我们走吧。” 第196章 不值 几人付了银子,就要离开,然而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喊住了。 苏莲衣回首望去,只见是一开始那位长相清俊的男子。 男子对着几位姑娘作揖道:“几位姑娘请留步,小店开业,有幸得几位姑娘前来品尝,这是小店的薄礼,还望几位姑娘收下。” 苏莲衣看去,只见他和身后的跑堂的伙计手中都拎着酒壶,还不止一壶。 “店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也不会饮酒,这礼就不必了。”苏莲衣莞尔一笑,轻声说道。 男子一愣,随即又道:“这话是在下之前就承诺的,若是姑娘不收,这让周围的客人如何看待在下,岂不是要认为在下没有诚信,为了酒楼哄骗人么。” 苏莲衣看男子说话认真,不愿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因一壶酒而过多的纠缠,便只好答应:“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收一壶吧,也多谢店家了。” 男子知眼前女子收下已是不易,便没再多说什么,只送了几人走出酒楼。 走出聚德酒楼,苏莲衣几人便去了对面的兰亭楼。 …… “这个女子便是靖安王未过门的妻子?” 聚德酒楼二楼雅间里,坐在两位男子。 从苏莲衣几人进了聚德酒楼后,说的所有话和情形都被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一身黑色锦衣的男子,笑意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手中拿着茶盏笑道:“觉得如何?” “美则美已,但这世间貌美的女子数不胜数,瞧不出哪里出众过人。”说话的男子一身素色长袍,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淡淡的看着眼前地男人。 “她若是平凡普通,又怎会惹得萧湛倾慕?话说你回京来做什么?” 听到这话,素衣男子没有出声,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才道:“不顾是从回故地,缅怀一下罢了。” 男子眉头微挑,慢慢道:“你觉得我会信你这话?” 素衣男子思量着道:“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关,今日巧遇纯属偶然,也希望广平王殿下守瓶缄口。” 萧奕垂着头,斟酌着道:“你就不想寻找真相?” 素衣男子目光平静温和:“有话直说。” “当年令尊两袖清风,廉洁奉公,为保一方百姓,拼死护城,如此大公无私,实乃忠勇义士才对,然而令尊战败,却被说成了通敌叛国...难道这种种疑惑,你都不想解开吗?” 素衣男子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然而他的面上却仍旧从容淡定,他慢慢道:“当年之事,我自有打算,不必劳广平王费心。” 说着,他就要起身走出雅间。 “当年能够熟知到令尊所有的,只能是他身边的亲近之人,据说令尊与孙邑孙大人曾是旧友,只是不知令尊一事与孙家可否息息相关?” 萧奕这话出来,素衣男子忍不住笑了。 他转过身来,眼里带了几分讥讽道:“我记得皇后娘娘便是出自孙家,如此,孙邑可是广平王殿下的舅舅了。” 萧奕并没有因他眼中的嘲讽而动怒,他神色沉静,说道:“大义面前,亲情一文不值。” 素衣男子皱起眉头,看向萧奕,道:“他广平王殿下为了南朝还真是殚精竭力啊!” 萧奕笑道:“你与我可以是一路人。” 素衣男子低笑了一声,便作揖转身离开。 第197章 吸引 走进兰亭楼,一眼就看到正在训话的段诀。 苏莲衣一出现,站在一起的几个伙计全部转了视线,直勾勾的望了过来。 段诀眉头一皱,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只一眼,他就看到笑盈盈的苏莲衣:“玉堂小姐!” 经上次借用兰亭楼马车一事,段诀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女子就是镇北侯府千金。 知道归知道,但他仍旧叫惯了她为玉堂小姐。 段诀忙摆手命伙计们下去,随即快步走来。 “玉堂小姐今个儿怎么有空来了?” 苏莲衣轻轻的笑着,看着伙计们下去,她才道:“客人都被对面的聚德酒楼抢去了?” 段诀一愣,随即点头道:“是啊,对面新开张的。” 苏莲衣眸中笑意更盛:“夏天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抹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在这儿!” 众人抬头望向二楼,只见夏天跑下楼梯,气喘吁吁地笑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将那些客人重新拉回来。” “哦?”苏莲衣来了几分兴致,看着夏天的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你说说,是什么办法。” 夏天看了一眼店门,随后道:“我们到雅间里说话。” 苏莲衣点了点头,几人一起往二楼雅间走去。 在雅间里,夏天将她想的办法一一说了个仔细。 段诀思量着道:“可若是这样做了岂不是和青楼楚馆一样?这让同行如何看我们兰亭楼?” 夏天疑惑不解的睁大眼睛,说道:“当然不一样!我们只是表演而已,又不是卖身卖肉!而且,段叔,你可以转变一下思维想想,若是这样做,不仅会吸引男宾客,也会吸引来女宾客啊。” 【古人还真是思想迂腐,一点都不开明。】 苏莲衣没说话,她在思索着段诀和夏天的话。 伙计敲门进来,上了茶和点心,苏莲衣抬手为几人添了茶。 她平静道:“此事,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还请玉堂小姐详解。”段诀疑惑的说道。 “方才我们去了对面的聚德酒楼,这壶酒就是对面送的,他们的菜品味道虽好,但老旧没有新意,我们兰亭楼的菜品在新颖之余还兼顾着旧品特色。” “那对。”夏天点了点头,又有了些疑惑:“那你方才说的可行,是咋个可行?” 苏莲衣笑了笑:“自然是觉得你口中所说的演艺一事可行了。” “我和大姐姐的想法一样...”苏清漪想了想,又道:“只是...请教坊的舞娘,那一定要花很多银子的,。” “这样吧,”苏莲衣思索了片刻,朝着旁边招了招手:“夏天,附耳过来。” “什么事啊?” 夏天疑惑的凑过来,苏莲衣低声说了几句,夏天的神色也从一开始的不解变成了震惊。 “不行!不行!不行!” 苏莲衣抿了一口茶,转过头来,看着夏天一脸拒绝的样子,笑道:“就这样定了,至于谁来教你,我自有人选。” 段诀听着苏莲衣的话,只觉得云里雾里的:“玉堂小姐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也没什么。”苏莲衣笑了笑:“就是让夏天习舞上台。” “她?” 苏莲衣看着茶盏里漂浮着的绿叶,平静出声:“怎么了?不相信她能行?” “我行!”听着有人竟不相信她能跳舞的夏天,立马答应了。 几人愣了愣,讷讷的点了头。 苏莲衣也没再继续纠结于此,反而是换了个话题,将自己心里近来最记挂的事问出来。 “段叔,姜少衡这些日子可有来?” 第198章 练舞 “姜公子这几日都没有来过兰亭楼。” 苏莲衣点点头,没在多说什么,简单的交待了几句,便回了镇北侯府。 …… 回到思湘阁后,苏莲衣走到桌案前,写了一封信,连夜送去了孙家。 看着信送了出去,苏莲衣终于安心睡了。 第二日清晨,苏莲衣早早的就出了门。 兰亭楼关门整顿,而对面的聚德酒楼依旧是人来人往。 …… 此时在兰亭楼的内院里,孙见遥一身水青色舞裙,面罩蓝纱,一双水灵透亮的眼睛露在外面,眸中染着笑意,只见她扬起双手,踮起脚尖,婆娑起舞。 她的舞姿轻灵似燕,摆动的双臂犹如柔若无骨一般,每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灵动的仿若下凡的仙女。 舞毕,孙见遥气息微喘,小脸上泛着丝丝的红晕。 她走向苏莲衣,勾唇笑道:“怎么样?” 苏莲衣点点头,温和地笑道:“自然是极美的。” 在苏莲衣的记忆里,孙见遥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最厉害的却是长袖舞。 在听到夏天提议要有什么演绎时,她立马就想到了孙见遥。 所以她才会让人送信去孙家,求她相助。 孙见遥眸中含笑,轻轻握住苏莲衣的手:“不知那位姑娘在哪里?我也好仔细教教她。” “她啊,就是个菜迷,只要一有空隙就将自己关在厨房,一举一动的丝毫不像个姑娘家。”说完,苏莲衣转头看着阿慈:“去将夏天寻来。” “是。” 片刻后,夏天随着阿慈姗姗来迟,面带歉意道:“让姑娘久等了。” 孙见遥打量了一眼夏天,五官端正小巧,一身淡紫色衣裙,青丝利落的用一根簪子盘于脑后,虽显得随意了些,但胜在她肤如凝脂,齿白唇红,反倒让人觉得她清新可人。 “得见食神一面,久些又何妨。” 一听这话,夏天便知道是苏莲衣打趣她时说出来的。 夏天笑了笑道:“什么食神不食神的,我顶多也就算个厨娘而已。” 苏莲衣笑道:“说到这厨艺,谁比得过你?况且,食神一名,也就我们自己人叫叫罢了,你怕什么。” 【怕?我夏天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呢,除了老天爷...】 站在夏天身旁的苏莲衣,自然是把夏天的心声给听进了耳朵里,于是她笑道:“你可要好生的跟着学,明日的开张迎客,可就全倚仗你了。” “啊?我...”听到这话,夏天强撑着笑容道:“玉堂小姐,我做菜肯定行,但这舞你就别抱多大的……” “我见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聪明伶俐,区区一个舞,怎会难得倒你。”苏莲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夏天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还未等她再说话,就被阿慈急急忙忙的拉着去换了舞裙。 在几人的注视下,夏天满心欢喜的走了出来。 她转了一圈,满目期待的道:“怎么样?好看不?” 夏天一袭桃粉色的舞裙穿在身上,笑颜如花,宛若春日里的粉蝶般翩翩起舞,生机盎然。 “这身桃粉色的舞裙,可真好看啊。” 阿慈也点头道:“夏姐这身姿,比起其他京中千金,可俊俏多了,这要是被哪家公子给瞧去了,岂不是要来提亲?” “夏姐?”孙见遥身边的丫鬟源儿,一脸好奇的看着阿慈,不解阿慈口中的夏姐是什么意思? “是她让我们这么叫的,说是亲切。” 几个丫鬟点点头,也跟着一口一个夏姐的叫了起来。 夏天听着这几个小丫头一口一个夏姐的喊着她,别提心里多高兴了。 【从小就幻想着能在校里当大姐大,后边再跟着几个小屁虫叫大姐,不是送她吃的,就是送她喝的,可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不仅大姐大没当上,反而还被迫交保护费,想想都觉得丢脸!】 夏天见几个小丫头围着她转,暗自高兴:【在这里做个大姐大似乎也不错啊,有吃有喝的,还有...美人看。】 孙见遥一脸错愕地看着夏天,苏莲衣一副见怪不怪的笑道:“她啊,和令宜一样,古灵精怪的很。” 闻言,孙见遥浅笑:“能有如此心性也好,不会有烦恼。” 听着她的话,苏莲衣眼中微微一沉:“表姐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忧之事?” 孙见遥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低眉道:“我能有什么烦忧事,无非就是整日里无事可做,乱想一通罢了。” 苏莲衣皱起眉头:“若是有什么心事,你便说出来,把心思藏着,难受自己可不行。” 孙见遥看着苏莲衣的目光,抿了抿唇,认真道:“你放心吧,我可不会苦了自己的。” “我们可以来开始了吗?”夏天在旁边凑了过来,嬉笑着去拉孙见遥的衣袖:“好姑娘,我可喜欢这身裙子了,你快来教我吧。” 苏莲衣笑看着孙见遥被夏天拉走,夏天有模有样地学着孙见遥的舞姿,虽然动作很快就记了下来,但姿态还是有些笨拙。 到了晌午时分,众人一起吃了夏天亲手做的午膳,随后便各自挑了厢房休歇。 到了下午,苏莲衣挑了几个长相清俊的伙计练琴吹箫,至于夏天,仍旧练习着长袖舞。 次日。 苏莲衣和阿慈早早就出了门。 此时街道两旁有小贩摆着地摊,有妇人卖着胭脂水粉,城门不远的地方还有人在卖艺。 苏莲衣主仆二人漫步在街道边,这时,在街边支了个棚,卖面的小贩,一脸无奈的说道:“前段时间有兰亭楼,这近日又出了个聚德酒楼,让我这生意还如何做下去啊!” 一旁在忙活擀面的妇人,皱着眉看他:“别说那丧气话,这不来人了么。” 妇人将擦了擦手,满脸笑容地迎接道:“两位姑娘想吃些什么?别看我家这棚破了些,但这做面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呢。” 苏莲衣坐好后,四处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棚的确如那妇人所说,破了点,但收拾得却很干净。 看着眼前憨厚朴实的妇人,苏莲衣笑道:“就来两碗八珍面吧。” 妇人笑着点头:“两位姑娘稍坐着等等,很快就好。” 阿慈疑惑的看着苏莲衣,问道:“小姐不是急着去兰亭楼么,怎么突然来这里吃东西了?” 第199章 生计 苏莲衣抿唇轻笑,向正做着面的夫妻两人抬了抬下颚:“离的好远就闻到了他家面汤的香气,来尝尝也无妨。” 阿慈动了动鼻子,仔细的闻了闻,点头道:“是挺香。” 很快,妇人便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过来,又拿了一小碟的菜上来。 妇人笑道:“这是我腌制的萝卜,来给两位姑娘尝尝。” 苏莲衣看着那一小碟的萝卜丝,连忙拒绝:“大嫂子客气了,我们吃面就行,你快拿回去吧。” 两个人摆摊卖面,一日里挣得本就不多,官盐又贵,若是买了走私盐,那便是犯了南朝的律例,被官差得知,必然是要进大牢的。 所以那些不富裕的商贩,买不起盐,就只能够用醋来代替盐。 将想腌制的食物放进土罐子里,再倒入一点点的盐巴和大量的醋,腌制半个多月才能够拿出来。 妇人笑道:“这面就着这萝卜好吃着呐,而且姑娘是头次来咱们这儿吃面,要是这萝卜吃好了,我还想姑娘再来呢。” 看着夫妻两人勤勉良善,苏莲衣低头看了眼那碗面,不禁问道:“你们可有想过开个小店营生呢?” “开店?哪有银子啊,这每日里的面,菜都不便宜,就更别说那些肉和盐了,凑合凑合,够养活一家老小就行了!”男人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只怕姑娘还不知道吧?半月前,东越突然夜袭边关的蒙城,扰得百姓流离失所,粮油一下子涨了很多!”妇人又叹息道:“我们还能卖多久都还不知道呢。” 苏莲衣皱了皱眉:“东越?” 上辈子……东越夜袭过蒙城么?那是什么时候? 她有些记不得了。 苏莲衣眸光在妇人身上一扫,随即看向她的夫君,温和的道:“小女子家里开了间饭庄,正缺人手呢,不知二位可愿意去做事?” 听闻此言,夫妻二人一愣。 妇人见眼前的姑娘穿着富贵,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她想了想正准备张嘴答应着,却被身旁的夫君扒拉一下,妇人在他脸上转了几转,到了嘴边的话硬是憋了回去。 男子拧着眉头抿嘴犹豫了半天,思索着。 【这个姑娘看着年岁不大,也不知道那个饭庄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去了被扣住不放人可怎么办?】 看着他举棋不定的模样,苏莲衣笑了笑:“大哥是不是在想我可能是个骗子?” “方才我家小姐说的饭庄就是兰亭楼!你们若是还担心的吧,我可以先付你们一个月的工钱。”阿慈知道苏莲衣是相中了妇人的厚道和男子的厨艺,所以见二人犹豫不决的样子,便只好将兰亭楼说了出来。 男子见阿慈已经这般说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迟疑道:“姑娘的善心善行,我付群没齿难忘!” 苏莲衣侧目看了一眼阿慈,阿慈会意,上前扶起他夫妻二人,笑道:“那你们将这里收拾妥当后便去兰亭楼吧。” “好好好!”付群和付大嫂连连点头应着。 阿慈又掏出荷包来:“这是两碗面的钱。” 付大嫂一愣,忙将阿慈的手推了回去:“这面你们都还没吃呢,再者说,姑娘给了我们夫妻二人生计,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可不能收。” 苏莲衣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眼中染着温和的笑意:“一码归一码,嫂子就收下吧,就全当我这个做姑母的为家里孩子买些东西了。” 付大嫂似乎不敢相信,迟疑道:“姑娘...” “感谢的话不必多说。” 付大嫂含泪看着苏莲衣,回握着苏莲衣的手,用力地紧握了一下。 “我们就先走了。” 第200章 传单 夏天拿着一叠纸走向苏莲衣:“玉堂小姐,这是我连夜画出来的传单,一会儿让葆子和金哥出去发。” “传单?”苏莲衣愣了愣。 “夏姐,什么是传单啊?”众人相互望着,神情都十分的疑惑。 “哎呀,就是...就是...就是传单,我也说不明白,反正就是会吸引客人的东西。” 说完,她转过身来看着那两个跑堂小哥:“你们两个出去发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人手一份,不能多发,也不能缺发。” 葆子和金哥点点头:“夏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苏莲衣看着走远了的两人,看向夏天:“你怎么这么多鬼点子呢?” 夏天嘴角微弯,带着笑意,悠闲的说了一句:“我聪明绝顶呗。” …… 临近正午的时候,兰亭楼门前挤满了人,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而前两天还济济一堂的聚德酒楼变得冷清了不少,只有寥寥无几的食客。 付群夫妻被苏莲衣指派到了厨房,付群厨艺好,理所当然的成了厨子,至于付大嫂,洗菜,备菜,打下手。 因为葆子和金哥出去发传单了,这上菜的活儿就交给了阿慈和源儿。 段决满脸笑容的在门口忙的应接不暇。 此时正处五月下旬,兰亭楼里风光旖旎,水软山温。 就在众位食客吃的正欢时,突响起击掌的声音。 就在击掌声落后,轻柔如水般的琴声悠然而起,众人皆是一愣。 琴音舒缓清脆,犹如呢喃细语,微风拂面,清泉流淌般进入了众人的耳中。 这时一阵清脆悠扬的笛声响起,清亮悠远,回响在兰亭楼里,与琴声很快默契地融合了一起。 当众人惬意的听着琴笛合奏时,一身穿淡紫色舞裙,面罩白纱的女子,缓缓走进了凉亭里。 随着琴笛的声音,她缓缓举起了细长的双臂,在头上交叉成形,白皙的手摆成了兰花指。 就当众人疑惑她怎么不动了的时候。 她忽将长袖甩开来,玉手挥舞,纤足轻点,娇躯随之旋转。 她长袖轻摆,衣决飘飘,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 刚走进兰亭楼的姜少衡,看着凉亭里正跳着舞的女子,愣了愣。 她怎么会这个舞? 她是谁? 刚结完了一桌账的段诀抬起头,见姜少衡目光呆滞的盯着凉亭,眉头微皱,笑着走到姜少衡身边:“姜公子,可有几日不见你来了。” 姜少衡回过神来,笑道:“可不是么,这不嘛,得了空就来了。” 段诀点头笑道:“姜公子今个儿还是二楼雅间么?” “那日我坐的雅间可还在?” “在的。” “那就照旧。”说完,姜少衡目光无意般的扫了一眼凉亭里的女子,笑着问道:“这是你们东家亲请的舞娘?” 段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笑道:“哪儿啊,这是咱们兰亭楼里的厨娘。” 姜少衡挑了挑眉头:“跳的不错。不知是哪个名人教导的?” 听了姜少衡的话,段诀愣了愣,随即勾起嘴角笑着,眼中带了几分利色:“这都是东家安排的,我只是个掌柜,哪能知道这事啊。” “说来也对。”姜少衡点点头。 段诀看着姜少衡走进雅间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夏天的舞一结束,四周的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第201章 故人 苏莲衣从二楼雅间里走了出来,正与阿慈低声说着什么。 就听楼下有人有人喊道:“这不是苏大小姐么?真是好巧啊。” 苏莲衣顺声望去,只见一身粉色衣裙的钟初晴,正手里拿着团扇,笑望着她。 然而吸引了苏莲衣视线的人并不是钟初晴,而是她身后的楼兰公主阿依慕,还有...她五妹妹苏珺怡! 苏莲衣敛了思绪,缓缓走下楼梯,对着阿依慕微微屈膝行礼:“公主。”苏莲衣的声音清婉空灵,语调不卑不亢。 阿依慕在苏莲衣行礼后方才上前扶起苏莲衣,笑道:“苏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苏莲衣起身后,感觉有一道灼灼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她淡淡的瞥了过去。 只见孙珺怡穿着一身浅蓝绣着水仙花的长裙,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见她望了过去,忙福身行礼:“大姐姐。” 苏莲衣淡淡一笑:“平日里五妹妹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今日倒是和公主还有钟姑娘一同出来了?” 苏珺怡挺直了腰板,笑道:“本是出来选两块布料的。”说完,她侧目看了一眼身后抱着两匹布的莲荷,又说道:“没想到巧遇了公主和钟姐姐,盛情难却,便一同来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苏大小姐怎么早早的就来了这兰亭楼?莫不会是来幽会的吧?”钟初晴的声音有些大,周围的食客立时纷纷望了过来, 轻声赞叹:“那位就是楼兰公主吧?整日里戴着面纱,一定长得很好看。” “人家是公主,出门在外,自然是不能被随意看的。” “刚刚那位姑娘在说什么幽会!” “哎,我认识她,她就是镇北侯府丢了十多年的千金小姐,我在青阳寺见过她,准没错!” 说话的妇人一提起青阳寺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将苏莲衣救母的这一段,说的那是一个绘声绘色。 她把同桌的几人说的眼睛都直了。 “是吗?一个小丫头竟那么勇敢的舍身救继母,真是善良啊。” “谁说不是呢,那箭射过来的时候,我虽离的远,但看着也是怕的很呢。” 钟初晴听着周围的那几个妇人竟句句都在夸赞苏莲衣不由得咬了咬牙,看着苏莲衣那张精致的脸蛋,心里恶狠狠地腹诽:【哼,一群没见识的贱妇,不过是个乡下丫头也值得你们这么夸赞,还真是一丘之貉!】 随后,她强忍住那嫌弃,挤出一丝笑容:“苏大小姐同行的人呢?” 苏莲衣挑挑眉:“在二楼。” 段诀站在柜台里,平静地眸底冰冷流转,他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玉堂小姐可是他的东家。 “这位姑娘...” “掌柜的!”苏莲衣出声拦住了欲帮她的段诀:“她们是我认识的人。” 望着苏莲衣的脸,钟初晴暗自得意,她就是知道苏莲衣不可能一个人领着丫鬟来。 【等会儿看你怎么身败名裂的,到时候臭名远扬可怪不得我!】 “苏姑娘?好巧啊,又遇见了。” 听到这个声音,阿依慕一愣,循声望去,只见姜少衡正站在二楼。 “姜公子。” 姜少衡眸光在阿依慕身上一扫,随即看向苏莲衣,温和道:“几日不见,苏姑娘身上的刺似乎平了许多。” 听闻此言, “姜公子长得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很像,不知公子家在何处?” 阿依慕忽然出声,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第202章 幽会 苏莲衣眯了眯双眼,阿依慕和姜少衡认识?还是在装作不认识? “在下老家丛州,行商来到了盛京。”姜少衡上下打量了一眼阿依慕:“瞧姑娘这身打扮,似乎不像是我南朝的人。” 阿依慕嫣然一笑:“公子好眼光,我来自楼兰。” 姜少衡面若常色,静静的望着阿依慕,点点头。 “公子与苏大小姐是熟人吗?她今日可是约了人来的。”钟初晴温柔浅笑,然而语气中却透着几丝嘲讽:“不知公子可见到那位公子了么?” 苏莲衣微微蹙眉,冷冷望向钟初晴:“钟姑娘可曾看到我约了男子?” 苏莲衣话语里面的寒意令得钟初晴愣了愣,目光有些躲闪着,轻笑道:“我等才刚来,又怎会看到那个男子。” 【哼,等你幽会男子的事情传了出去,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苏莲衣听到她的心声时,手不由得又握紧了几分。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情,就不要那么笃定的血口喷人。” “我……我……”钟初晴被苏莲衣当众呛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正当这时,兰亭楼外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走进来三位客人。 苏莲衣无意的扫了一眼,没认出是谁,直到…… “呀,莲衣姐姐!” 一身穿牙白色短襦,下着竹青色长裙,声若黄莺般的女子向她小跑过来,还挽上了她的手臂。 一张娇美可人的小脸出现在她眼前,苏莲衣看清了身旁这个歪着脑袋瓜子瞅她的丫头是谁。 “莲衣姐姐,我三哥也来了。” 还没等苏莲衣说话,就见萧临川抬手指着她侧面的男人。 瞬间,苏莲衣身子一怔,面色也跟着变了变,脑海中瞬间浮出在青阳寺那日的事情。 “你...你怎么了?脸怎么红了?”萧临川看着苏莲衣的脸颊两侧微微泛红,有些惊疑,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 正说着话的萧临川,突然一把被拽去了一旁。 宋晏将萧临川拉到身旁,摇着折扇,嫌弃的嘀咕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萧临川短暂的错愕后,迅速恢复正常,怒视着宋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在担心我嫂子啊。” 萧临川这一声嫂子喊得声可不小,惊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原本就红了脸颊的苏莲衣,这一下把头垂的更低了。 “你小点声,这么大声干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女人啊?” 被这么一说,萧临川气得脸色红的如蔷薇一样:“宋弟弟,你嘴巴怎么那么毒?” “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旁人我还不说呢。”宋晏清朗的戏谑声在萧临川耳边萦绕。 站在那边的钟初晴目光闪了闪,笑着说道:“苏姐姐在这里幽会的人,靖安王也该是认识的吧?” 闻言,苏莲衣蹙了蹙眉,这个钟初晴不将她诋毁的体无完肤,誓不罢休么这是? 萧湛的目光一直放在苏莲衣的身上,若不是有旁人在,他早就到她身边去了。 此时听着钟初晴的话,他转过头,眼瞳中隐隐闪过丝丝冷意:“什么人?” 第203章 当年 【靖安王果然不知道!】 钟初晴的眸底闪着亮亮光芒:“苏大小姐是约了人来这兰亭楼雅间的。” 听着钟初晴的话,萧临川刹那间变了脸色,狠狠瞪向钟初晴:“你别胡说八道!” “公主错怪我了,我与苏大小姐无愁无怨的,怎么会胡乱说呢。”钟初晴娇柔的声音响起,满脸笑意的看着萧临川。 孙珺怡看了一眼姜少衡,抿了唇,小声道:“钟姐姐,我大姐姐说时常出府,都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钟初晴浅笑道:“珺怡妹妹说的是,但...这是苏大小姐方才自己承认的,我...我也是随口说说而已。” “钟姑娘真会说笑,我什么时候变成男子?”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袭青色衣裙的孙见遥从二楼走了下来。 孙见遥先是对着众人福身行了一礼,才又道:“我就是衣儿相约的人,钟姑娘有什么要说的么?”明明只是一句温柔的问话,却听的钟初晴后背发凉,目光潜意识的望向阿依慕。 “钟初晴,你胡乱冤枉好人,你看她干什么?”萧临川厉声训斥着。 钟初晴愣了愣,不知该如何作答,阿依慕转首看了一眼钟初晴,笑道:“想必钟姑娘因错怪苏姐姐而愧疚了吧。” 孙见遥的目光在钟初晴面上轻扫而过,仿佛不经意一般:“钟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愧疚。” 钟初晴心头一突,却笑得得体:“孙姐姐说笑了,我也是一时疏忽,只听了苏姐姐说约了人,便未曾想到是孙姐姐。” 苏莲衣抿嘴笑道:“钟姑娘的疏忽可得改改,要不日后岂不是要疏忽成惯。” 钟初晴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和嘲讽。 【哼!算你这次走运!】 “苏姐姐的提醒,初晴定会牢记的。” “既然是误会,解开了便好,那我们就不打扰诸位了。”阿依慕说着,礼态有佳的行了一礼:“初晴姑娘,我们走吧。” 阿依慕说完,率先上了二楼,只是她在越过姜少衡时,眼角余光瞥了一眼。 姜少衡神色从容,好似并没有注意到阿依慕的目光。 萧湛神色平静,抬眼看向姜少衡,淡淡说道:“一起吃顿饭吧。” 姜少衡的目光躲闪了一下,迟疑道:“好。” 闻言,孙见遥一怔,柔声说道:“臣女家中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说完,孙见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就连苏莲衣也感到十分的奇怪。 萧临川喜欢兰亭楼内院的景色,满脸欢喜的拉着苏莲衣四处逛着。 而萧湛三人,则被段诀领着几人进了雅间,而后段诀又亲自上了几盘兰亭楼的招牌菜。 “他见过你了?” 坐在萧湛对面的姜少衡听到这话,神情慢慢缓和下来,轻声道:“见了。” “还提了当年的事情。” 姜少衡的目光扫了一眼窗外,继而垂下眼眸,说道:“提了。” 宋晏抬头看着姜少衡,眼中全是了然:“阿衡,你心中所想的那些,我和阿湛都明白,可你也要明白,若是你当真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就再回不了头了。” 姜少衡没说话,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我心里有数。” 他抬眼看向萧湛:“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帮他。” 听到这话,萧湛抬起眼来,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 第204章 漪嫁1 明日就是苏清漪嫁去忠勇伯府的日子,入了夜,苏莲衣与苏珺怡,苏令宜,一道来看她。 这是苏清漪在娘家的最后一夜,她抱着苏莲衣嘤嘤的哭了好大一会儿。 苏清漪这一哭,苏莲衣也有些忍不住落泪。 “快别哭了,这眼睛若是哭得跟个核桃似的可怎么得了。”苏莲衣捏着丝帕为苏清漪擦了擦眼泪。 “从前很期盼着三姐姐嫁人时的样子,可是如今却是怎么也不想了。”苏令宜与苏清漪自小感情就深厚,虽为堂姐妹,但关系却如同亲姐妹一般,眼下姐姐要嫁人了,她是千般万般的舍不得。 姐妹几个说了半宿的话,实在困的不行,才各自回了。 次日。 天还蒙蒙亮,苏清漪便醒了。 丫鬟翠茵早已侯在门外,见时候到了,便敲门进了屋子,笑意盈盈的伺候着苏清漪沐浴更衣。 软榻上放着的肚兜,里衣,还有挂着的喜服都是正红色,彰显着她正室嫡妻的身份! 待她沐浴好后,父母皆在,儿女双全,家事和睦的全福夫人来为她绞脸,梳头。 苏清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勾唇一笑。 从前她在严家见过一次忠勇伯府的嫡三子,那时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嫁给嫡子做正室,更是从未想过会嫁给他... “三妹妹...”苏莲衣含笑走了进来,看着正在上妆的苏清漪,笑道:“真美!” “我来了我来了。” 苏令宜一来,屋子里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你这个小丫头,今个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苏令宜走到苏清漪一旁,歪着脖子笑道:“今个儿你可是新嫁娘啊,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可以偷懒呢,” 苏清漪抿唇轻笑,说了她皮头。 …… 梳妆好之后,喜娘为苏清漪穿上了嫁衣,珠冠因有些重,便等着出门时再戴。 正红色的喜服,是苏清漪一针一线,亲自绣出来的。 珠冠是严氏为她在金玉阁花重金打造的,上面除了镶嵌着珍珠,还有几颗东珠。 这几颗东珠是严氏从自己的嫁妆里取出来的。 一,是为了给苏清漪撑撑脸面。 二,则是想让忠勇伯府的人知道,苏清漪虽是庶出,可也是镇北侯府的掌上明珠,绝不是随意就可以轻视的。 苏莲衣看着这珠冠,目光闪了闪。 上辈子,苏清漪出嫁的场面虽不寒酸,但也未曾得到严氏格外的重视。 如今她重活一世,似乎严氏也变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严氏没再因为苏妙仪而将旁人漠视了。 提到苏妙仪,苏莲衣心里便痛快几分,从前她那般行事,如今让她嫁给徐书桓,也算是便宜她了。 “哇!”萧临川笑意盈盈的跑进了屋子,目光炯炯地看着苏清漪:“清漪,你今日可真好看。” 苏令宜嘴角微挑:“是真美才对。” 闻言,萧临川围着苏清漪左看右看,美眸中满是赞叹:“明瑞那小子可真有福气,能娶到你这么美的姑娘!” 苏莲衣笑着打趣:“公主别心急,等到你出嫁的那一日,也会很美。” 萧临川一听,脸颊微红,伶牙俐齿的反击道:“怎么说我了,要说也该说你啊,我三哥可早就选定了好日子,到时候你可别害羞啊。” 第205章 漪嫁2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众人转头看了过去。 是陈氏来了。 陈氏进门后,规规矩矩的给萧临川行了礼后,才眼周微红的拉起苏清漪的手。 “三小姐...” 见此,苏莲衣赶忙过去扶住了陈氏,轻声道:“姨娘就别拘谨了,今个儿是三妹妹大喜之日,可不能哭。” 陈氏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两下,她挤出笑容道:“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我的漪儿长大了,就要嫁人了...” 苏清漪的心里有些酸楚,伸手回握着陈氏的手,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娘...” 这个称呼,瞬间让陈氏的眼泪溢满了眼眶。 她是妾室,她的孩子不能喊她娘,只能喊她姨娘。 虽说她从未在意过称呼是什么,可眼下她唯一的女儿就要嫁人了,这一声阿娘来的虽迟,但却让她又高兴又心痛。 看着陈氏强忍着眼泪,苏清漪的眼角也微微湿润了。 今日之后,她除了是苏家的女儿,还是明家的媳妇了,她也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整日在阿娘身边撒娇任性了。 再也不能说哭就哭了,再也不能有事就回家找娘了。 屋里头的几人看着这一幕,纷纷湿润了眼眶。 陈氏抿嘴微笑,故作轻松地说着:“去了明家,要记得孝顺公婆,照顾夫君,不能任性,也...也不能吃亏,知道吗?” 其实苏清漪自小就十分的懂事,但即便如此,陈氏还是想再三的叮嘱她。 “说的对,不能挨欺负。”这时,门外响起了声音。 众人转首望去,只见严氏走了进来。 “夫人。”陈氏擦了擦眼角的水雾,规矩的屈膝行礼。 严氏将陈氏轻扶起:“今个儿是喜日子,可不许哭。” “是。”陈氏知道严氏为苏清漪置办的嫁妆不少,更是从自己的嫁妆里取出东珠来给苏清漪做头冠,对此一切,她心底十分的感激。 苏清漪温婉笑道:“今日客人众多,阿娘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严氏笑道:“你婶母在外帮忙招呼着呢,我便来看一看你。” 今日是镇北侯嫁女的日子,登门来道贺的客人可不少,严氏此来也不过是想在苏清漪出嫁前看她一眼而已。 毕竟,苏妙仪出嫁那日,她想来,却又不想来,说来说去,也是一件憾事。 严氏嘱咐了几句,便看着陈氏,笑道:“你就在这里陪陪清漪吧,我先去招呼客人了。” 今日里事多,宾客们也都陆陆续续的上门来,严氏可是半点怠慢不得。 陈氏感激的看着严氏,送了严氏出门离开。 …… 苏清漪目送着严氏离开,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小手。 她就要嫁人了,竟莫名的紧张。 …… 待到了吉时,喜娘端上了珠冠,嘴里念着吉祥话。 丫鬟和喜娘扶着苏清漪去了祠堂磕头,随后又拜别了苏直和严氏。 时辰差不多了,迎亲的人也终于来了。 一旁的喜娘忙将大红色的盖头拿过来,轻轻地盖到了苏清漪的头上。 苏恒也有十五岁了,由他背着苏清漪上了花轿。 顿时,鞭炮震耳欲聋,苏家几个未出阁的姑娘跟在严氏身边,望着那远行的花轿。 陈氏眼巴巴的一直望着,直到花轿再也瞧不见了,她才眨了眨眼睛,捏着帕子擦了擦落下来的眼泪。 第206章 相问 “秋君,这三小姐嫁出去了,是不是也该为四小姐张罗了?”一位身穿黛蓝色衣裙的妇人笑着又说道:“前阵子我们家听兰还夸四小姐生的俊俏呢,今儿个这一见,果真如此啊。” 苏莲衣闻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位夫人。 她记得这个妇人,是祝听兰那个爱唱戏的娘,与祝听兰长得有几分相似。 严氏抬眸,瞥了一眼正与小姐妹说话的苏珺怡,点头道:“是啊,珺怡今年十七了,是该张罗了。” 祝夫人一听,大笑:“珺怡这孩子,我看着就欢喜的不得了,也不知道定下来了没有?” 这话一说出来口,就是再笨的人那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祝家在朝为官的人寥寥无几,所谓的地位也全是在靠着端慧长公主支撑。 祝夫人就是想联姻,严氏也要思虑思虑。 面对祝夫人如此明显的的意思,严氏也只好装糊涂道:“定是还没定呢,这不三丫头嫁了,过些日子就该是我家大丫头了,四丫头的婚事也急不得,正好也有时间再相看相看。” 严氏这话说的糊里糊涂,祝夫人笑着的嘴角僵了僵,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再多说,便只得作罢。 苏莲衣送别了窦氏和苏令宜,便往思湘阁走去。 穿过花园,才刚走上长廊,就隐约听见一抹不屑地声音传来。 “也不知道阿娘到底是怎么想的,那苏珺怡,胆小怯懦,有什么好?根本比不得钟初晴!” 苏莲衣回头与阿慈对视一眼,轻声轻脚的走下了长廊,躲在一棵树下,竖起了耳朵。 “可是苏四小姐好歹出身侯府,与二公子也相配的,钟姑娘虽然人好,但家世毕竟不抵苏家.”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苏珺怡是庶出,钟初晴可是嫡女,那能比么?” 虽说苏珺怡在苏莲衣眼里不比苏清漪和苏令宜亲厚,可怎么说也是镇北侯府的千金,什么时候轮到她祝家来絮叨了? 正当苏莲衣要走过去的时候,就听那边又说了起来。 杜鹃缓缓道:“小姐说的在理。” 祝听兰瞪了一眼杜鹃,眉目间染了几分黯然:“说来说去,苏家这几个臭丫头,还真是好命。” 杜鹃没有说话,而是低垂着头,静静的听着。 “苏清漪不过就是个庶出女罢了,竟能嫁去忠勇伯府。”祝听兰叹了口气,随即敛容又道:“还有那个苏莲衣!明明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野丫头,也配当王妃?” 苏莲衣勾唇一笑,这个祝听兰,可真是嘴皮子利索,竟喜欢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嘲讽别人。 她祝听兰瞧不上苏珺怡,可苏家压根就没将整个祝家放过眼里。 不管祝夫人打的什么主意,严氏都不会同意。 更别说她祝家那个病怏怏的二公子了。 这个祝听兰还真拿祝家当回事儿。 “祝姑娘怎么来这后院了?祝夫人在前院呢。” 闻声,祝听兰一转头,便见苏莲衣站在廊下直直地盯着自己。 她按捺住了心里的惊慌,挤出一丝笑容:“我本是想来寻崔妹妹的,可是没想到竟会在这后花园里迷了路…” “迷路?”苏莲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祝姑娘真会说笑,我家这后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也不过就是一些平常物罢了,哪能入得了祝姑娘的眼。”苏莲衣语气中透着冷淡。 祝听兰心底有些惴惴不安,更多的则是心虚。 她方才和杜鹃说了那么多,根本就没有留意身旁有没有人在,有没有人来。 这苏莲衣该不会一早就在这了?所以...她听到了什么? “苏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祝听兰一脸浅笑嫣然的看着苏莲衣,好生关切的问。 苏莲衣的目光将祝听兰浑身上下打了个转,并未说话。 苏莲衣的目光,看的祝听兰心底徒然心里一紧。 第207章 大局 苏莲衣该不会是真的听到了什么吧? 祝听兰勾唇轻笑,将姿态放得低了一些,轻声道:“苏妹妹若是不喜欢我在这儿,我这便离开!” 苏莲衣挑了挑眉,道:“不送。” 本以为苏莲衣会碍于端慧长公主的面子,挽留她几句,捧着她说话。 可谁知! 祝听兰震惊的盯着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的苏莲衣,恨恨地咬紧了牙齿。 “莲衣还要陪着母亲招呼客人,就不陪着祝姑娘闲逛看景了。”苏莲衣说完转身离开,连个眼神都没再给祝听兰。 祝听兰呆愣的看着苏莲衣走远,回过神儿后,气愤地跺了跺脚,低声又抱怨了几句,才叫杜鹃好言好语,半劝半拖地走开了。 …… 待酒席散了,宾客们也就渐渐散了。 姚姨娘回了世安苑便阴沉着个脸,坐在椅子上,慢条细理抿了一盏茶。 袭香关切道:“主子别担心,此事既已说好,便不会不作数的。” 姚姨娘的口吻微有不满:“哼,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忘了将他养大成人的到底是谁!听闻这些日子他总出现在那个丫头的跟前?” 袭香忙恭声道:“确有此事。” 姚姨娘抚着茶盏,叹道:“还真是个痴情种啊。” “即便再痴情,他也不敢背叛主子。”袭香微微俯身低头,笑道。 姚姨娘嘴角边的笑意淡淡的,让人探不清那笑容背后真正的意味:“他敢,他肚子里的东西可不敢。” 姚姨娘微微抬起手,袭香自然的递了过去,姚姨娘将手轻轻的搭在袭香的手臂上,缓缓站起身来:“忙了一天了,也累了。” 袭香笑吟吟地说道:“东西早就备好了。” 姚姨娘颇为欣慰地转头看了一眼袭香,温和道:“还好这么多年,你一直在。” 闻言,袭香眼底闪过一丝温暖:“主子千金娇躯,怎容一丝的疏忽。” 姚姨娘含笑望着她,眼中尽是温煦:“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日日夜夜的守着。” 袭香摇了摇头,笑道:“袭香自幼就在主子身边服侍,习惯了。” 姚姨娘淡淡笑着道:“听说今个儿祝家夫人问了珺怡的婚事?” 袭香点点头:“是,但夫人没答应。” 姚姨娘唇角含了一缕微冷的的笑意:“没答应就对了,祝家那个门第,可配不上我的女儿。” “那是自然,小主子就是配南朝的王孙贵族都是他们的福气!” “庄子上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庄子上一切安好,小主子的伤也好了许多。” 姚姨娘冷冷一嗤:“她若是有珺怡一半的头脑,都不至于被送去庄子上。” 袭香叹了口气道:“主子别忧思伤神了,这大局还都要靠主子呢。” 一提起苏如忆,姚姨娘便烦躁,道:“罢了,就让她在庄子里好生待着吧。” …… 转眼间,就到了苏清漪回门的日子。 忠勇伯府的马车在镇北侯府门前停了下来,也引得路上行走的人们纷纷驻足观望。 明瑞先下了马车,转身扶着苏清漪下了马车。 两人由张妈妈领着,给长辈们磕头,又与兄弟姐妹们一一认了亲。 陈氏看着梳了妇人头的苏清漪笑了笑,又侧目看了眼明瑞。 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第208章 漪回 行过礼后,苏清漪站起身子,转头看了一眼陈氏,眼眶陡然一热... 严氏起身,看着苏清漪微红的眼眶,心里也是一阵惆怅,面上却笑道:“已经出嫁了,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哭鼻子了。” 苏清漪应了一声。 严氏将苏清漪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问道:“可还好?” 苏清漪娇羞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明瑞,抿唇一笑:“都好。” 苏清漪的一举一动,人人都在注视着。 见她如此模样,苏莲衣便知,明瑞待她很好。 从前,她与明瑞碰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依稀记得他是个温和知礼的男子。 考了功名,名声颇好,待苏清漪知冷知热,鹣鲽情深,从未因她是庶出而怠慢她。 …… 正当众人说笑时,前院派人来通报,说徐家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 严氏下意识地看向苏直,苏直脸色也沉了几分,看着明瑞和苏恒道:“听说你阿耶说你前些日子写的文章不错。” 明瑞不知其中意思,笑道:“是,闲暇之余写的。” 苏直点点头,看了一眼苏恒:“恒儿,你姐夫的文采不错,还不借此机会请教一二。” 明瑞不知,苏恒却明白:“是,还望阿耶也一同辅导儿子。” 苏直看他一眼,神色稍稍微缓道:“走吧。” 苏直率先走在前头离开,明瑞有礼的对着众人拱手告退,也跟了过去。 爷仨走后不久,苏妙仪和徐书桓便由着槐香领了进来。 行过礼后,苏妙仪笑色满目的道:“三妹妹这嫁了人,整个人都变得更好看了。” 苏清漪微红着脸,不好意思道:“二姐姐惯会取笑我。” 苏妙仪勾了勾唇角:“既然是回门日,怎么也不见三妹夫啊?不会是忠勇伯府瞧不上三妹妹庶出的身份,不让一起回来吧?” 听苏妙仪这样说,众人均是一愣。 苏清漪素来都知苏妙仪的心性,便也只是一笑置之:“夫君随阿耶去了书房,所以二姐姐才没有看到。”说完,她又低眸一笑:“姐姐怕是不知忠勇伯府才会说出这番话的吧...忠勇伯府可不似姐姐口中的那些心胸狭隘之人。” 苏妙仪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怔,侧目看了一眼根本不受待见的徐书桓,心里压着气,面上却笑道:“是么,素来听闻忠勇伯府三公子有病症,也不知妹妹这嫁过去,有没有好些了?” 苏清漪闻言便有些不悦,明瑞少时的确生过一场大病,此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只是,这一转眼十多年过去,明瑞的身子早就好利索了,若不然也不会考取功名。 如今,苏妙仪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讽刺她也就算了,竟全然不顾忠勇伯府的颜面诋毁明瑞,再好的脾性也忍不了啊。 苏清漪的脸色冷了又冷,一脸轻蔑地道:“从前只记得二姐姐喜欢看书,写字,却不记得二姐姐也喜欢乱嚼舌根,搬弄是非啊!” 苏妙仪神色一冷,还不及回嘴,苏莲衣眼波流转的在她面上一转,无意般望向严氏,悠然笑道:“二妹妹有些日子没回侯府了,这嘴皮子功夫也厉害了不少。” 苏妙子脸色大变,严氏眸光闪了闪,看着徐书桓,淡淡的说道:“二姑爷不必在此同我们说话了,也去前院吧。” 徐书桓早就不想在这儿听她们这些女眷说话了,听严氏这么一说,便躬身应了声。 待徐书桓离开,严氏脸色微沉,立刻呵斥道:“妙仪,你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苏妙仪眉心一跳:“分明是大姐姐先口不饶人的。” 严氏神情淡漠:“你若不句句伤人,你大姐姐又怎会说你。” 苏妙仪听着严氏的口风,知道是又要偏心了,只得满腹委屈的说道:“我也是关心三妹妹而已。” 严氏沉吟片刻,朗然道:“姐妹之间要学着包容,体谅,相互尊重,日后你们还是要相互扶持的。” 苏家姐妹几个一听,忙点头称是。 此事因严氏的话翻了过去,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苏清漪这两日过的如何,毕竟新媳妇过门,立规矩受闲气是少不了的。 苏清漪思索了一下,随意说了一些好的。 …… 严氏笑着说道:“我早已吩咐厨房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几道菜肴,一会儿你可得多吃些。” “是。”苏清漪笑着点头道。 严氏转眸看了眼一直不曾说话的陈氏:“这午膳还有一会儿才好,你便与你姨娘回清风园好生说说话去吧。” 陈氏一愣,忙起身谢恩道:“多谢夫人。” 母女二人回到清风园中,苏清漪见到昔日常住的院落,熟悉的一花一草,纵使心性坚强,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扑入陈氏怀中,哭道:“阿娘...阿娘...” 陈氏回抱住苏清漪,好生安慰道:“嫁为人妇了,和在娘家到底是不一样的...”陈氏有些哽咽的又道:“忠勇伯府不比普通人家,你又非嫡出,做事之前一定要再三谨慎对待,知道吗!” 苏清漪哭着道:“是,女儿知道。” “快别哭了,今个儿是你回门的好日子,可不能哭。”说着,陈氏就扶正苏清漪的身子,捏着帕子为她轻轻的擦拭着。 苏清漪点头道:“阿娘宽和,日后我不在侯府,也不必太担心你了。” 陈氏含泪点头道:“好孩子,以后没有姨娘在身边,万万记得要保护好自己,若有什么要紧事,便悄悄儿回来,你阿耶不会不管的。” “不必为我担心,明瑞是个品行端正的人,他也不嫌弃我身份低微,在忠勇伯府我不会委屈的。” 陈氏连连颔首:“我也不求他待你多么的,只要你能平安顺遂,我就心安了。” 正说话间,却见苏莲衣走了过来,苏清漪拉着苏莲衣的手进了屋子坐。 “方才在那边,不好多与你说话,也没问问你这几日那两个妯娌如何。” 苏清漪趁没有外人在,低声道:“说好也不好,说不好倒也是没什么...” 闻言,苏莲衣眉头一皱,她就知道那两个人不是什么善茬! “你与我说说。” 苏清漪想了想,叹了一声道:“也没什么,就是敬茶的时候,他祖母赏了我一个成色好的镯子,那两位没有,就拿我庶出的身份说事,反倒被训了一顿。” 苏莲衣嘴角挑起,笑道:“明家老太君虽是个慈善的人,但她能为你训斥那两位,也有明瑞重视你的缘故在。” 苏清漪轻声笑道:“他待我很好,姐姐不必担心,听姨娘说,大姐姐过几日要回一趟清淮?” 第209章 家宴 苏莲衣颔首道:“回侯府这么久了,也不知养母过的怎么样,便想着回去看看她。” 苏清漪点点头:“这路途遥远的,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她转过头看着阿慈,又道:“听说蒙城受难的百姓正一路往京走,路上可要保护好大姐姐。” 阿慈点头称是:“三小姐放心,小姐现在也会了一些拳脚功夫呢...” 说话间,忽听门外响起了一声唤:“大小姐...” 三人转过头去,见陈氏走进来,笑道:“夫人差人来说,午膳已经都备好了,侯爷也已经过去了。” 苏莲衣答应了一声,与苏清漪相视一笑。 有好戏看了! …… 见人都到齐了,严氏转眸笑着请大家入座。 明瑞态度谦和,让苏直先入座,然而他话才说完,那边的徐书桓便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苏妙仪一怔,忙偷偷的扯了扯徐书桓的胳膊,但徐书桓好似没感觉一样,自顾自地坐着。 苏恒微蹙眉头,只好低声向明瑞解释:“……他性子一向如此,姐夫别在意。” 明瑞抬眸看了一眼徐书桓,都在京里住着,谁还不知道谁。 更何况...这位徐公子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明瑞笑道:“无碍。” 苏直冷冷的扫了一眼徐书桓,想来也知道他什么模样,倒也没说什么,只沉着脸坐在首位上,一言不发。 见苏直没有说话,苏妙仪便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再说什么。 家宴后,侯府众人一起在门口送行,苏妙仪和苏清漪各自上了忠勇伯府和徐家的马车。 众人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远去。 …… 到徐家的时候,已是申时。 徐书桓独自下了马车,好似忘却了身后还苏妙仪这个妻子。 春莺扶着苏妙仪下了马车,低声道:“奴婢瞧他...” “怎么?侯府没待够,不想回来了?” 春莺话还没说完,就见走到大门口的徐书桓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苏妙仪,一脸的不屑。 “不是。”苏妙仪咬了咬牙。 “那还不痛快走。” 春莺见苏妙仪沉着脸默默出神,越发急切道:“小姐...” 听着春莺的声音,苏妙仪心下一酸:“走吧。” 一路所至之处,徐府下人纷纷驻足行礼。 徐老太君宠溺徐书桓这个纨绔是出了名的,苏妙仪嫁给了徐书桓,成了徐家二房的少夫人。 这些惯会捧高踩低的下人们,自然都想要表现一番。 苏妙仪又怎会不知她们的心思,却也不理会,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身后隐约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 “二少夫人长得真好看……” “好看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不受夫君待见。” “你们听说了没有?二少爷已经有好几日没去过她房里了。” “要说二少爷喜欢谁,那肯定是冯姨娘啊,冯姨娘不仅人生得美,还会哄老太君的欢心,听说老太君这几日正准备送二少爷回岭州呢。” “那这位二少夫人岂不是要背井离乡的去个陌生的地方了?” “那有什么法子,谁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 听着那些丫鬟们的窃窃私语,苏妙仪不由得攥紧了手。 第210章 黑店 郊道上正行驶着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 车内,苏莲衣,阿慈,槐香坐在里面。 阿慈掀起车帘子,看向车窗外,远处,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仿若和蔚蓝的天空,缥缈的几缕白云形同一幅画般。 路两旁在还有着一簇簇的小黄花,小紫花。 这一看,不禁心旷神怡。 阿慈放下了车帘子,马车里的光线便有了些微暗, 苏莲衣一直在闭目养神,阿慈则坐在一旁默默无言。 至于槐香... 严氏觉得苏莲衣只有一个阿慈不够,本打算从丫婆子那里挑几个老实本分的丫鬟,再让苏莲衣自己好生选选,可是时间紧迫,去清淮的路途又遥远,便只好在府里选个知根知底的先在路上伺候苏莲衣。 而槐香是严氏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听闻此事后,便贴心地自荐。 “小姐醒了,要不要喝茶?”见苏莲衣睁开眼睛醒了,槐香柔声问道。 苏莲衣微眯起漆黑的眼眸,目光久久停留在槐香身上。 回府时去清淮接她的丫鬟是槐香,如今再次回清淮,跟着去的还是她。 面对苏莲衣淡漠疏离的目光,槐香故作淡定,微笑着说道:“小姐可是不想喝茶?” 苏莲衣勾唇一笑:“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槐香愣了下,她感觉苏莲衣和刚回府时不一样了,可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槐香刚想说话,却被阿慈接了过去。 “我们快到义州了,一会儿到附近的镇上寻个落脚的地方住上一宿,明早儿再赶路进义州城吧。” 苏莲衣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从这里到义州附近的镇上还要大半日的时间,到了丛州再改去坐船吧。” 其实在盛京就是可以直接坐船去清淮的,但马车的速度比船快,所以就选择了一半大路,一半水路。 “义州的下一站是岭州,之后才是丛州。” 槐香突然接话,车里顿时一静。 阿慈疑惑的看着她:“是不是岭州怎么了?” 苏莲衣抬起眼皮,朝着槐香轻轻一扫,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她道:“从盛京到清淮,路途遥远,边走边逛,稍稍途中的风景也不错。”她顿一顿,又说:“听说妙仪的夫家就在岭州。” 槐香一愣,没想到去苏莲衣会提及起苏妙仪来,她微一咬唇,面不改色地说道:“奴婢对二小姐夫家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但也曾听闻是在岭州。” 苏莲衣转眸望了阿慈一眼,阿慈笑了笑,却没说话。 …… —靖安王府— 宋晏看着萧湛,问道:“日子都看妥了,为什么还不送去镇北侯府?” 闻言,萧湛的眸光微亮:“自然是还没到时候。” 就在这时,一只白鸽从天空中飞到了凌风的肩膀上,凌风从白鸽的脚下取出一张纸,随手放飞白鸽,转身进了书房。 萧湛打开纸条迅速的看了一遍,漆黑的眼中闪了闪。 “我要出趟远门,京中的动向你多留意一些,这几日驿站里太安静了。” 宋晏闻言一愣,深深的看着萧湛:“你要去哪?必须我陪你一起去么?” “不需要。”萧湛疾步走出书房,只留下宋晏一人发懵。 …… 世安苑中姚姨娘正在喝着汤药,袭香伺候在旁。 待姚姨娘喝完,她接过药碗,又递过清水伺候姚姨娘漱口。 “大小姐启程了吧?” 袭香道:“是,一早就走了。”见四下里无人,便又低声说道:“槐香跟着一起走了。” 姚姨娘挑眉:“槐香?她怎么也跟着去了?” 袭香点点头:“夫人觉得大小姐身边贴心的就只有阿慈一个,去往清淮的路又远,便想着再选个稳重踏实的,但槐香却自荐,跟了去。” 说完,她看了姚姨娘一眼,:“这个槐香可不是善茬。” 姚姨娘含笑:“槐香明面上是在宜兰院当差,可她却是苏妙仪的人留在严氏身边的眼线。” 袭香似乎有些不懂,道:“主子的意思是...” 姚姨娘微微一笑,有些疲倦地靠在软榻上:“槐香本是苏妙仪身边的丫鬟,但她按头的手艺不错,得了严氏的喜欢,便去了宜兰院。” 袭香疑惑道:“大小姐回清淮,她跟着是二小姐的意思?” “从前看妙仪这个丫头挺聪明的,怎么大小姐苏莲衣一回来,她就变成什么都按捺不住性子了?” 袭香淡然道:“由得她们闹去,总归与我们无关。” 姚姨娘淡淡一笑:“怎么会无关...” …… 马夫架马到了临近义州的一个小镇上时,已经入了夜。 阿慈寻了几个不错的客栈却都被告知住满了,马车在小镇上四处游走着,终于在一家不大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客栈里头装饰的很简单,就几张用来吃饭的桌椅板凳,还有对夫妻。 妇人用布巾包着头,拿着抹布,正在擦桌子,见有马车停在门口,忙抬头看了看。 马夫先跳下车,去喂马,阿慈打量了一下四周,扶着苏莲衣下了马车:“小姐,这家店虽有些偏僻,但现在也仅剩这一家客栈了。” “偏僻也没关系,我们只住一晚。”苏莲衣面不改色的走进了客栈。 妇人深深地打量了两眼几人,转过头看向男人。 男人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见几人走了进来,细长的脸上立刻浮出笑容,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苏莲衣:“三位姑娘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苏莲衣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转过眸子打量眼前的店家。 他个子不高,比较清瘦,一身褐色长袍,皮肤黝黑,面容并不周正,有些对眼。 “四个人,住店。” “好嘞,客官楼上请。”男人笑着点头应着,但他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苏莲衣心底警惕了几分。 妇人领着几人上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阿慈和苏莲衣一间,马夫自己一间,槐香也是自己一间。 进了厢房,苏莲衣四周查看了一下,阿慈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你在找什么吗?” 苏莲衣转过身来,把食指轻轻的放在唇上,示意阿慈小点声。 阿慈一愣,走到苏莲衣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怎么回事?” 苏莲衣清冷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这是一家黑店!” 第211章 相助 正说话间,门被从外推开,惊得苏莲衣和阿慈站着不动。目光警惕地看着。 进来的是安排好膳食的槐香,她笑着说道:“大小姐是想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苏莲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去将膳食端上来吧。” 槐香闻言,不觉双眉微挑,问道:“大小姐身子哪里不适?需不需要奴婢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苏莲衣含笑转脸:“你无需担心,就是坐了一整日的马车,有些累了而已。” 槐香看了一眼阿慈,说道:“既然这样,那阿慈去端饭吧,我来为大小姐揉揉头。” 苏莲衣本不欲与她多言,但她却不走。 阿慈眸光流转,她迈步走向槐香,温和又不失分寸的说道:“方才大小姐说坐车有些累的腰痛,并不是头痛,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做好的,槐香姐姐就放心吧。” 槐香还欲再问,苏莲衣微蹙眉头,道:“槐香,你也累了一整日了,就先去用膳吧,过会儿你再让店家重新做一份端上来。” 阿慈见槐香还不动,便转身走到苏莲衣身旁扶着道:“大小姐去躺一会儿吧?要不要喝些水?” 苏莲衣借着阿慈的劲儿,将半个身子压在了阿慈身上,有些虚弱的慢慢到了床榻边,待她坐好后,才看着槐香道:“还有事?” 槐香笑了笑:“那奴婢就一会儿再来,若是有什么事,就让阿慈去喊奴婢一声。” 苏莲衣悠悠叹息了一声:“我这身子弱,这一路上免不了要多劳累你了。” 槐香低着头:“都是奴婢该做的。” 苏莲衣笑了一笑,细细打量着槐香:“不愧是母亲身边的人,就是周到细致。” 槐香忙道:“奴婢担不起大小姐这般夸赞。” “你做得好,自然是要夸的……记得你与二小姐身旁的春莺甚是熟悉?” 闻言,槐香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继而温顺的点了点头:“奴婢与春莺是一同进的侯府,所以相比旁人,是熟一些。” 苏莲衣笑道:“怪不得你与她都是这般的贴心。” 槐香诚惶诚恐的垂下了头。 “好了,快去用膳吧,别把小肚子给饿坏了。” 槐香慌忙站起:“是。” 待槐香走后厢房后,阿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继而又低声说道:“小姐觉得槐香知道不知道?” 苏莲衣伸手抚了抚衣袖里藏着的银针:“应该是不知道。”顿了顿,她冷声又道:“膳食就别动了。” 阿慈双眸清明,冷静的点点头:“奴婢明白。” 苏莲衣看着窗外的月光,心潮起伏,上辈子她回清淮的时间是在两年后。 那时她并没有来到过这个客栈,槐香也没有跟着来。 槐香是谁的人,她一早就知道,没有阻止槐香跟来,是因为她想看看那个人不死心到什么时候! 这头苏莲衣心思百转,那头的槐香则是心惊胆战的坐立不安。 …… 一身黑衣的男子平静沉稳的朝着对面的人,行了个礼道:“王爷。” “请坐。” 坐在首位的男人点头,一抬手,让黑衣男子坐下,黑衣男子顺着他指着的位置,坐下。 身旁的随从见此,领着人都退了下去。 熏香炉中燃着袅袅青烟,男人抬眼看过去,率先开口:“这个时辰来,所为何事?” 黑衣男子没有出声,抬起眼皮,将四周打量了一番,才慢悠悠道:“来此,是想助您一臂之力。” 听到这话,男人端茶的手一顿,抬起眼来,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 黑衣男子笑了一声,平静开口:“东越国力强盛,近年来又频扰我朝,依如今的境况来看,不出三月,圣人就会派兵出征。” “但如今出征主帅的人选尚未确定,这难道不是您回京的时机么?要知道南朝与东越僵持了数年,已经绝无和谈的可能,所以主子才特派我来助王爷一臂之力,尽快回京。” 男人没说话,手指轻敲着桌面。 黑衣男子似乎也不急,静静的等着他的后话。 略微思索后,男人缓声道:“我不过是个被逐出家门的人罢了,你主子倒是胆子不小。” 黑衣男子抬眼看向男人,耐心解释道:“我家主子良善,明白您心底的不忿,所以才想帮您一把。” 听此一话,男人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面上从容淡定:“我有什么不忿,都是命而已。” “命?”黑衣男子盯着男人,轻轻一笑:“人生在世,哪有什么注定的命,不过是一直妥协,退缩,才被有机可乘罢了。”说完,黑衣男子又自顾自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听到这话,男人瞳孔紧缩。 黑衣男子此刻的言语,无异于是在给他希望。 “那...你家主子想如何助我?” 黑衣男子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狠辣之色:“蒙城百姓受难,大批流民离乡寻生,您该明白怎么做。” “嗯。”男人仍旧平静的点头应了一声。 “再来,我还有一事,需要告知您一声,靖安王已经离开了盛京。” 一直面容平静的男人,听到此话,双眼微微眯起,细听着黑衣男子送来的消息,当下冷冷一哼,萧湛? 想到这个名字,男人的眼里就划过了一丝阴狠坚定的杀意。 “这个消息倒是很值得你跑这一趟。”男人眼神里全是冷意。 “您满意就好,只是不知您得了这个消息,有何打算?” 男人冷冷一笑:“自然要好生招待他一番了。”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他平静的看着男人,目光中闪过一丝笑意。 随后,男人冲着门外喊道:“十三!” 同样一身黑衣,名叫十三的少年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地躬身行礼。 “不惜一切代价跟踪萧湛,将其诛杀!”男人森冷如九幽地狱里出来的声音让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是。” 得到回应后,他又说道:“安排下去,开仓放粮,救济流民。” “五爷...”十三抬头望着男人:“开仓赈粮并不是长久之计。” 男人听了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着挑起眉头:“本就没打算长久,何来长久一说。你照做就行了。” 十三神色沉静道:“是!” 待十三退出房中后,男人又和黑子男子商讨了一番关于出征蒙城的事情。 第212章 劫持 槐香和马夫用过膳后,就回了房中,苏莲衣和阿慈的膳食是妇人送来的。 “阿慈...”苏莲衣看了眼身旁的阿慈,阿慈会意,拿出荷包,取出两个银豆子来:“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们,真是谢谢了。” 说着,就将银豆子给了妇人,妇人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银豆子,两眼放光。 “谢姑娘赏。”妇人高兴的边道谢边往外走,临走出门前眼睛还瞟了一眼阿慈手中鼓囊囊的荷包。 待妇人走后,阿慈迅速的把荷包里的银子分装到另一个荷包里。 “小姐说的没错,果真是奔着我们的细软来的,奴婢将银子和一些值钱的东西,都装到了这个荷包里。”阿慈装好荷包,贴身藏好。 苏莲衣和阿慈一个坐在床榻边,一个坐在椅子上,一直等啊等,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却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夜深人静,苏莲衣靠在枕边不知不觉都睡着了,却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偷偷摸摸的脚步声音。 苏莲衣没动,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却再没听到动静,心底掠过一抹不安,她小心翼翼地起身。 “阿慈...” 原本有丝丝困意的阿慈,听到苏莲衣的声音,立即睁大了眼睛:“小姐?” 苏莲衣抬手指了指门,阿慈点点头,借着月光轻声轻脚的走向房门。 阿慈刚走近门旁,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的烟味儿,阿慈眉头一皱,又向门走了两步,就见门缝中插着一段刚刚点燃的熏香。 她眸光一冷,俯身将那熏香折断,拿到苏莲衣面前:“小姐,怪不得没有人影,原来他们点了迷魂香!” 顾名思义,迷魂香,刚闻时并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可若是闻得时间久了便会昏睡整整大半日才能醒来。 如此可见,这迷晕住客是那对夫妻的惯用伎俩。 如果她们睡得沉,那他们偷了东西也不会被发现,醒来后也只能自认倒霉。 好在她们没有睡沉,并且早早的就发现了迷魂香。 “我非要他们说理不可!”说着,阿慈就要推门而出。 正当苏莲衣想要喊住阿慈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个黑影闪过,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大力抓住了手腕,与此同时,一把冰凉的匕首贴在了她的脖子处,威胁着她的性命。 “别出声,我只是躲一躲,稍后便会离去。”是个姑娘,她的声音洋洋盈耳。 “你先放开我家小姐!”阿慈不敢太上前,生怕她一个失手就会伤了苏莲衣。 未等苏莲衣说什么,就听外面便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店家的声音。 “各位军爷,您们行行好,我家店里真没有来过什么蒙面人啊……”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可别糊涂,耽误了查刺客!” 苏莲衣眉头一皱,侧首看向立于身后的姑娘。 “姑娘,你……” “把官兵打发走!”女子将将匕首逼近了苏莲衣的脖子几分,利刃紧贴着她的肌肤。 “你...你别冲动……”女子这一动作吓得阿慈心好没蹦出来了。 第213章 搜查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可我若是死了,你觉得你还能逃出去么?”苏莲衣冷静地叙述着。 女子愣了下,许是没有想到苏莲衣会如此冷静的和她说话。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件事。” “姑娘,你这是在跟我讲条件么?” 苏莲衣点点头,笑道:“我既选择帮你,便是相信你,你也不妨相信我一下。” 女子想了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如今已没了两全之法,反正我也没了家,索性赌一把!】 她的心声苏莲衣自然听到了,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阿锦。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阿慈焦急不安的看着苏莲衣。 苏莲衣回了神,立即解开自己的腰封,一边快速脱下外衣,一边对那女子说:“你躲到那个木桶里去。” 这一操作,给女子看愣了,阿慈看着苏莲衣快速脱下了外衣,转身走近木桶,她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只是那女子却呆愣的一动不动,阿慈焦急地走过去,抓着她的手腕就给她拉到了木桶边。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害羞?我家小姐又不是真脱,再说了,都是女子,你怕什么,快进去。” “我……”那女子震惊的连句话都还没说全呢就被阿慈连拖带拽的给塞进了木桶里。 随后苏莲衣穿着抹胸襦裙坐了进去,阿慈深深的呼吸了几句,故作镇定的将束着的纱幔散开,遮住了苏莲衣的香肩。 那女子憋着呼吸在水里撅着,一动都不敢动。 就在阿慈刚放好纱幔后,房门便被敲响了。 “姑娘,您醒醒。” 阿慈扭头看了眼纱幔后的苏莲衣,深呼吸一口气,才走过去开门出去。 门外站着的是店家和一群官兵,还有...槐香。 阿慈佯作意外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槐香看了眼官兵,走进来解释道:“他们义州府衙的衙役大哥,说是有刺客闯进了客栈,前来搜查。” “我们这可没有什么刺客。” 阿慈抬眸,在那些衙役的身上扫过,随后看向店家:“店家,我们共有几个人住店,你该是清楚的。” “而且,我家小姐现在正在沐浴,即便你们是公查公办,也不该擅闯吧?” “这……”店家张了张嘴,又看了看身旁的官差。 他倒是不管什么沐浴不沐浴,知道别被发现了他的东西就行。 “可若是不差,这些衙役大哥恐怕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听着槐香的话,阿慈皱起眉头。 她家小姐尚未出阁,若是被这些外男进去搜查,难保不会被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话。 槐香在侯府待的可不是一年两年,如今竟全然不顾侯府颜面和她家小姐的名声! 分明就是故意的! …… 阿慈瞪了一眼槐香,对为首的衙役道:“官爷,这门进是可以进,但绝不能睁着眼睛进。” 闻言,那为首的衙役皱眉,怒瞪着阿慈:“你在耍我们么?不睁眼睛怎么查?” “是啊阿慈,你就莫要为难衙役大哥了,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我不管你们是奉谁的命?行谁的事?都不能动我家小姐分毫,我家小姐还未出阁姑娘家的房间,这若是真让你们搜了,那清白名声还要不要了?” “阿慈...” 槐香还想说话,却被阿慈冷着脸,掷地有声打断道:“你们想进去也可以,但先踏过我的尸体!” 第214章 方便 那衙役显然是没想到阿慈这般模样清秀的柔弱姑娘竟会是个强横的主儿,当下便失了耐心,对着身后的一干人等道:“她们不配合搜查,恐与刺客一伙,把她们给抓起来带回府衙审问!”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槐香可不想进那什么府衙去,忙哀声道:“衙役大哥,衙役大哥,我没有不让你们搜,是她不让你们搜的。” 槐香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她配合查人了,不用抓,要抓就抓不让查的人。 阿慈面上倏地一寒,突然拔出身前衙役的佩刀,横在脖子上,冷冷道:“我看谁敢上前一步!” 阿慈这一举动,吓得众人目瞪口呆。 为首的衙役皱眉,这查归查,若是出了人命,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槐香见阿慈如此大的反应,难道说…… “阿慈,你就让他们进去看一眼吧,若不然,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而且不也耽误小姐歇息么。” 阿慈知道槐香没怀什么好心,冷冷的哼了声:“查就查呗,我没有不让他们看,但进去就不能睁着眼睛进去!若是我家小姐被你们吓到了,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在场的,一个都别想跑!” 那为首的衙役一听,顿时怒了,他冷冷的瞥了眼阿慈了,趁阿慈一个不注意,便抬手将她怼到了一边,继而快步走进了房中。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妨碍公务可是大罪!” 看着那个为首的衙役走进去房间,阿慈顿时心中一急:“不可以进去!不可以!” 阿慈就要上前阻拦,奈何却被槐香给截住了:“阿慈你冷静点,你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会觉得大小姐藏了刺客。” “你别胡说八道!再说,信不信我给你嘴缝了!”阿慈也有些功夫在身,对付一个槐香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见阿慈一个反手就将槐香按在了墙上:“你最好给我把你的嘴巴闭紧了,要不然...有你好看!” 槐香震惊了,她一直以为阿慈只是个少言少语,好欺负的丫头,没想到她竟还会武功! 衙役们手持佩刀,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为首的衙役环顾了一眼四周,见纱幔后却有一女子在沐浴。 他吓得连忙扒拉身旁的弟兄们转过身,捂住了眼睛:“...这...这位小姐……我们是义州府的衙役,来此搜查刺客,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你们已经冒犯了。”苏莲衣轻声回答着,目光快速扫过站在墙边的槐香,嘴角轻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官爷,这屋子,你们也进了,是不是可以出去了!”阿慈快步走过来,站在纱幔中间,挡住了苏莲衣的木桶,厉声喝道。 “还没查呢。”为首的衙役皱起眉头。 “没查?官爷,这脸面是给了,但也别太得寸进尺了!”阿慈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我家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们这样闯进来,不知义州知府大人若是知道了该当如何!” “姑娘这是在威胁我们么?”衙役加重了语气,看向阿慈,严厉的眸中闪烁怀疑。 “不是威胁,是事实!”苏莲衣再次开口。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们又何必为难我们呢?我闷查一下就走了!”衙役的目光冷冷扫过阿慈:“还是说,你们真的私藏了刺客?” 最后一句,衙役加重了语气。 “官爷,我不让你们进来搜查是因为我家小姐,至于你口中的那个什么刺客,我和我家小姐都没见过,确实不知,如果官爷怀疑,就请出去稍等片刻,待我家小姐换了干爽舒适的衣裳,再进来查!”阿慈语气凝重的说着。 衙役微皱眉头,他瞧着这个不像在撒谎。 衙役没再多言,算是默认了阿慈的话,刚要转身离开,就听一旁的槐香大叫了一声:“水...水里刚刚好像有声!” 众人看过去时,就见苏莲衣轻轻抬起白皙的手臂放在木桶边上,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水声汩汩。 苏莲衣眯着眼睛,疑惑的问道:“我就在水里,没有水声,那该有什么声?” 阿慈脸色微变,冷冷的看向槐香:“槐香,你这般待大小姐,就怕回去之后被夫人严惩么?” “我...”槐香犹豫了一下,目光闪烁不定的转过头看着那为首的衙役:“衙役大哥,方才我真听见了。” “既然你听见了,那你就代我们过去看看。” “不行!”阿慈面色一变,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槐香还未等那衙役说完,就走向了苏莲衣! 就在她快要走近木桶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掠过,槐香一惊,还未等她停住脚,看清是谁的时候,她就被掐住了脖子,双脚开始离地。 随着脖子上的大手越收越紧,槐香感受到了窒息,脸色开始涨红,神情可以逐渐狰狞。 苏莲衣看着那人,神色一怔,后又松了口气,这时,一道白色身影出现众人面前,面容冷峻,神情凛若冰霜。 “松了。” 随着萧湛淡漠的声音落下,凌风强势的掌力也挥了出去。 槐香的脸色此时已经从涨红变成了煞白,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纤细的身体已经被打飞,径直的摔到了众人的脚边。 吓得那店家一跳,踉跄着后退一步。 “你们是谁!”衙役们纷纷拔出佩刀,直指凌风。 苏莲衣将整个身子都压进了水里,只留出她白皙的玉颈。 随着她的动弹,一直藏在水里的那女子借机冒出头来吸气呼气。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深夜来此是要做什么!”为首的衙役紧紧皱起眉头。 刚才那人武功很高,怎么进来的,怎么出手的,他都没看清。 “官爷,你听好了!”见萧湛和凌风来了,在气头上的阿慈,胆子又大了几分:“这位是我朝的靖安王!” “那边的那位是靖安王的侍卫,现在,你还要再问他们是谁么?”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为首的衙役面不改色,冷冷地看着阿慈。 突然,一枚令牌霍然出现在他眼前。 待看清令牌后,那群衙役面面相觑。 “这...” 凌风轻轻颔首,冷声道:“我家王妃出府游玩到此小住,还望行个方便。” 第217章 踪影 萧湛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 “主子!”凌风推开门,出现在门口,跟着他一同出现还有阿慈和锦娘。 三人呆呆的看着萧湛抱着苏莲衣,两人不仅衣衫尽湿,还有些...不整。 “这...要不要转过身去。”阿慈似是在询问,又似在自言自语。 凌风迅速地瞄了阿慈一眼,道:“转,还是不转。” 正当三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萧湛温和的目光瞬间化为利剑,猛的射向三人。 三人吓得猛然一震。 “凌风,还不快为你家王爷换身衣衫。”看着萧湛冷着脸,苏莲衣嘴角扬了扬。 “是。”凌风会意,连忙背过身去等着萧湛出来。 阿慈一听,忙垂着头,拉着锦娘就进了屋子。 萧湛大步向外走去,走到凌风身边,还不忘狠狠瞪凌风一眼。 别看平日里凌风的嘴有些欠,但他也是真怕萧湛。 见萧湛的目光移开,凌风快步跟了上去。 …… 苏莲衣笑着摇摇头,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裳后,便睡下了。 至于锦娘,苏莲衣已经了解过了。 从小无父无母,被一位绣娘所收养,六日前养母亡故,却因家穷无法体面下葬,锦娘为报绣娘的养育之恩,甘愿在街边卖身为奴换取银两。 然而却被义州府衙给看上了,硬要强纳为小妾,锦娘从小便学武功,身手敏捷,便逃出了魔爪,然而那府衙却贼心不死,去了锦娘家乱砸一通方才罢休。 锦娘没法,只好将养母寥寥下葬,便有了今夜刺客一事。 苏莲衣见她孤身一人,便收她做了贴身丫鬟,锦娘也满心欢喜。 翌日,苏莲衣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启程。 苏莲衣走下楼,却见掌柜换了人,她转首望向萧湛:“昨夜那个店家...” “他开的是黑店,凌风已经给他送官了。” 苏莲衣点了点头,也是,若是不给他点惩罚,待她们走后,不知又要偷多少人的东西。 客栈门口人来人往,萧湛嘴角上扬,轻轻拉起苏莲衣的手,紧紧握着:“走吧。” “嗯...” 苏莲衣低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勾唇一笑。 此时已非从前,她与他也非从前。 苏莲衣上了马车,临窗而坐,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这时,她突觉一道视线打落在自己身上,苏莲衣蹙眉,四下寻找着,只见客栈一旁的不远处站着一位黑衣男子,正在盯着她。 “萧湛!” 苏莲衣转头看着萧湛,急声道:“那边有个人。” 当苏莲衣和萧湛再次探出窗望去时,已不见了那黑衣人的踪影。 “放心,有我在。”萧湛轻轻握了握苏莲衣的小手,声音透着安心,让苏莲衣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槐香昨夜被凌风那一扔,手臂脱臼了,苏莲衣便让马夫驾车送槐香回盛京,槐香本还想跟着,却被阿慈一把堵住了嘴,又被凌风扔进了马车里。 马夫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却又不敢多嘴。 待槐香和马夫有后,她们才开始启程。 第218章 死士 马车缓缓前行着,驶出了小镇。 而在马车驶出小镇的时,那黑衣男子缓缓的从胡同里走了出来。 他如墨的眸子锐利似剑,追随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 “殿下。” “嗯。”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靖安王此处并非去往蒙城,而是清淮。” “方才马车里的女子查看了么?”男子冷冷说着,长眉微挑。 “镇北侯苏直长女,苏莲衣。” 听到镇北侯这三个字,男子的眉头皱了一下:“盛京这几日有何情况?” “广平王暗中拉拢了温家和祝家,只是祝家态度很明确,不参与任何朝廷之事。” 闻言,男子轻蔑一笑:“萧奕可以他那个傻大哥,祝家日后只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那人看着男子眼神中透着一丝探询和不确定:“殿下,主子的意思是先不能动靖安王,可是您派凡谷去……” “何时,我的事情,也轮到你来过问了?”男子漆黑如墨的眼瞳深不见底。 “殿下恕罪,属下只是不想见您被主子惩罚!”那人见男子眼神不对,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跪地求饶。 …… 阿慈和锦娘同凌风坐在马车外驾车。 苏莲衣和萧湛坐在车厢里,一路无话,十分的安静。 苏莲衣掀起帘子,正逢午时,天上的日头很大,炽热的光照射下来。 “我们小歇一下,再赶路吧。”苏莲衣有些担心马儿吃不消,便出声喊停。 苏莲衣走下马车,看了看周围,此处一山路,不远便是悬崖绝壁。 苏莲衣几人走到树荫下乘凉,阿慈取来清茶为大家倒好。 “这是菊花茶,夏日里饮用,清热解暑,大家多喝一些吧。” 凌风抬眼,看向阿慈:“这菊花,你晾晒的?” 阿慈并没有听出凌风是什么意思,垂着头摆弄着茶盏,低声道:“不是我,那还能是你啊。” 听到这话,凌风面不改色,只是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抬手拿起阿慈刚沏好的茶:“那就勉强尝尝味道吧。” 阿慈嘴角抽了抽:“又没非让你喝!”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苏莲衣扬了扬眉。 “安静!”萧湛沉着眼睑,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怎么了?”苏莲衣疑惑的询问着他,然而还未等萧湛说话,凌风就已变了脸色,握着长剑站起了身。 阿慈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附近有危险,她和锦娘紧紧的护在苏莲衣身前。 凌风警惕的盯着四周,这时,山顶的树林中响起簌簌的声音,凌风眼中寒光一闪,右手抽出长剑,跃身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数十位身穿铠甲的人自林中飞身而起,似乎在此已等候多时了... 萧湛和凌风的瞳孔同时一缩,死士! 死士,顾名思义。 是英勇拼杀,悍不畏死的精锐,他们被培养成以一当十,且武功极高。 看着他们,三位姑娘何时见过这等场面,被惊的目瞪口呆。 凌风此刻也有些凝重的扫了一眼这群死士。 若是只有他和王爷两人,那在这群死士中还有机会脱身,但此时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三位姑娘! 凌风转头,望了一眼阿慈。 萧湛上前一步,将苏莲衣挡在身后,无论如何,他定会护她周全! 苏莲衣抬头,有些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不论上辈子,还是如今,都还从未有人会这样毫不犹豫的将她护在身。 苏莲衣和萧湛相识已久,说来也算两世了。 他在苏莲衣的眼里,一直都是冷冷的模样,以至于苏莲衣从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一丝自己的小心思。 萧湛心思深沉,许多事情他从不说出口,而是放在心里。 昨夜他既然能说出那样的话,就绝不是儿戏。 苏莲衣伸手握住萧湛的大手,她抬头看向萧湛,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眸中清析的映出她的身影。 她嘴角微微上扬着,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我们不分开!” 其实苏莲衣很怕萧湛会让凌风送她们先走,而他自己留下来对付这么多的人。 萧湛握紧了苏莲衣的小手,无声地回应。 “你们躲在树后,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出来,快去!”萧湛将苏莲衣推向阿慈,锦娘的武功也很高,二话不说就直接上前迎战。 看着自己成为萧湛的累赘负担,苏莲衣感到很无助,但她相信萧湛定会化险为夷。 凌风被七八名死士围在中间不得脱身,锦娘的武功似乎并不比凌风弱,萧湛看着锦娘的身手,和浑厚的内力,不由得眯了眯双眼。 时间缓缓流逝,萧湛三人的体力明显不足,锦娘的脸色更是微微有些发白。 然而那群死士却好似并没有消耗体力一样,一直在攻击萧湛! 躲在树后的苏莲衣,眸子一深,看来差使死士的人是打定主意要杀了萧湛,只怕今日是走不掉了。 还没等苏莲衣回神儿,就见一旁突然出现四五个死士,阿慈虽会些拳脚功夫,但对于这些死士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逗乐而已。 两个死士将阿慈缠住,其余的三个分三个方向逼近苏莲衣。 苏莲衣这几日所学的武功,还不及阿慈的一半,她根本打不过死士。 那边的萧湛见此,目光狠狠一缩,手中的内力无限扩大,将周围的死士震出了老远! 他快速向苏莲衣而去,揽住她的小腰。 萧湛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几乎让周围的死士发怵的不敢近他身半步。 “凌风,带着她们快走!” 凌风一愣,手中长剑一甩,将身旁的的死士歼灭。 “爷,你自己一人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萧湛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让你走,就走!” 凌风扫了一眼剩下十多个的死士,咬了咬牙,拉着苏莲衣和阿慈就要上马车,然而苏莲衣却死拽着萧湛的衣袖不动:“我不走!你带着阿慈和锦娘离开吧。” “不行!”凌风见苏莲衣执意留下,有些动怒喊道:“你自己几斤几两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在这里,只能给爷拖后腿,让他分神!” 听到凌风的话,萧湛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凌风!” 凌风知道他的话说重了,但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若是一直这么耗着,到时候一个都走不了。 “你带着她们两个先走!”萧湛冷冷看着凌风。 “你们三人分两路上马车,快走!” 凌风咬了咬牙,他虽不想走,但若是不走,就有可能全部留在这里。 第219章 山崖 凌风看着萧湛,点了点头,一手紧紧的拉着阿慈,一手执剑,和锦娘顺利的冲出了的死士的包围圈。 其实萧湛早就发现了这群死士是针对他的,因为他看到山顶一处一直有个人在盯着他们。 他和凌风交换了一下眼神,凌风跟随萧湛多年,很快便明白了。 所以凌风才会对苏莲衣出言不逊,假意被萧湛赶走,好去搬救兵来。 苏莲衣本就不是死士的对手,若是阿慈陪着苏莲衣留下,那只能增加萧湛的负担,凌风武功很高,若是离开了,自然也能保护得了阿慈。 凌风三人离开后,萧湛将苏莲衣一把揽在怀中,另一只手持着长剑,勉强应付着周边的死士。 而一直站在山顶之上的男子,他目光轻蔑地看着萧湛,嘴角微微上扬。 南朝所谓的少年战神,我不过如此! 今日的这份大礼,也不知你受不受得起,希望你能活着,好有来日与我一较高下! 男子不屑的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 苏莲衣靠在萧湛的胸口上,感受着他强健而猛烈的心跳,眸子中划过一道心疼。 这个男人,在生死面前,都不愿她被伤一丝一毫。 萧湛冷眼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平静问道:“你们是东越人?” “你不需要知道!”其中一位死士望望手中沾血的长刀,冷冷一笑。 “啊!” 在他冷笑不屑的瞬间,一道银光闪过,漫天血雾飞溅,他身旁的人紧捂着被割断了喉咙的脖颈,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眸底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 方才还在冷笑不屑的那个死士,竟没看清萧湛是如何出手的。 现在剩下的死士还有不到十个,虽然他体力透支,一人无法对战,却可以各个击破! “老九!”惊呼声响起时,萧湛手中的长剑仿佛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又是喉咙! 萧湛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低眸看着怀中的小人儿,轻声道:“别怕,我们会安全离开的。” 剩余的死士似乎都被惹急了,卯着劲儿地冲向萧湛。 苏莲衣不由得拽紧了萧湛的衣襟,低声说道:“我方才观察了一下身后的悬崖,虽然深,但在半山腰的地方又几棵树,只要我们掉在树上就不会有事!” 萧湛看了一眼苏莲衣,抱着她缓缓向后走去,来到崖边,他向下望了望,随即对着苏莲衣笑了笑:“怕不怕?” “不怕。” 其实苏莲衣心里是非常害怕的,但事到如今,她们已经别无他法,萧湛的体力已经被消耗了,若是能拖延让他逐个解决也行,但事实证明,根本没这个机会。 苏莲衣刚说完,萧湛便没有丝毫犹豫的抱住她的腰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苏莲衣的身子被萧湛紧紧的抱在怀里,犹如怒吼般的风声在耳边“呼呼呼”的刮过。 坠落的感觉让苏莲衣的心跳的飞快。 突然,苏莲衣感觉到萧湛转身,将自己压在了他的身上,还没等她多想一分,就听见了一声巨响和萧湛的闷哼声。 耳边不再有风呼呼刮过,她心底一惊,快速睁开眼睛,就见她压在萧湛的身上,而萧湛正半靠在一根树枝上。 “我...我们...我们没事了。”苏莲衣松了口气,立刻询问萧湛:“你受伤了没有?” 萧湛没有回答,苏莲衣见他双眼紧闭,顿时心咯噔一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哽咽道:“你...萧...萧湛?萧湛?萧湛你别吓我啊。” 她怕,她最怕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苏莲衣用力的摇晃着萧湛的肩膀,沙哑着声音,带着哭腔喊:“你不可以再丢下我了,萧湛!萧湛!” 她嚎啕大哭,整个山谷里都是她的哭声。 “你不是说要风风光光娶我的吗!” “你说要娶我的啊,你不能反悔啊,你醒醒,你别留下我一个人了!” 苏莲衣一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然而却没有人回应她,耳边只有叮叮咚咚的流水声,还有鸟儿叽叽喳喳的的叫声。 突然,耳边响起咔嚓咔嚓的声响,一个重心不稳,苏莲衣和萧湛连带着断裂的树枝一声摔了下去。 好在树下多是杂草,并没有摔的太重。 …… 苏莲衣颤抖的伸出手,到萧湛的鼻边探了探,还有呼吸,又趴在他的胸膛上听了听,还有心跳。 她将萧湛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左臂受了伤,苏莲衣从裙摆撕下一条,仔细的为萧湛包扎好。 随后,她吃力的将萧湛拖到一棵树荫下,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四处杂草丛生,山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雾,风轻轻拂过树叶,不知名的鸟儿,偶尔在林间高声叫着。 苏莲衣找了一根长长的树枝,沿着蜿蜒的山道走着,穿梭在一片茂盛的树林里,拿着树枝在草丛里寻路,突然,她似乎是听到了叮叮咚咚的流水声,苏莲衣神色匆匆的再往前走着,走了好一会儿她看到个小路,两边青草,树木,高高低低,错落有致。 草丛里还有蟋蟀声,苏莲衣抬起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她必须要快些找到能止血的草药和水源,不然萧湛的伤口只怕会越来越糟糕。 环顾四周树木花草,这时,她眼睛亮了亮,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苏莲衣疾步走到一颗树前。 这是一颗山葡萄树,从前她在清淮也时常会进山采药去医馆卖,所以她在山里也总能遇到。 但此时还未到七月,山葡萄也并没有完全熟透,不过以现在的处境,就是没熟,也是要摘下来备着的。 她不知道萧湛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这个山,更不知道凌风阿慈他们何时会回来营救,所以,她必须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寻些东西。 苏莲衣小心地摘了一个野葡萄放进嘴里,虽酸的不行,但好在满口生津。 她拿裙摆兜着,摘了几串葡萄下来,弄好后,她又继续向前走去,眼睛还四处寻找着草丛里有没有草药。 第220章 采药 苏莲衣顺着小径盘曲而上,林中树木茂盛,点点树荫为她遮挡了些阳光。 走着走着,耳闻流水声越来越近,苏莲衣向前奔去,她走出这一片树林,就见一条长长的瀑布映入眼前。 苏莲衣抬头望去,瀑布从两山之间直泻而下,撞击着嶙峋怪石,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 随着阵阵山风吹来,苏莲衣走到河水边,瀑布激起的水雾扑面而来,让她感到了丝丝凉意。 她找到几片大叶子,将叶子包成碗的形状,盛了些水,她大大的喝了一口。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在清淮的日子。 那时,她还小,家旁隔壁住着一位老郎中,他年岁大了,进山采药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一次大雨,她养母染了风寒,她去请那位老郎中来诊治,但却缺了一味药,此药虽很普通常见,但却不可缺少。 她又没钱去镇上买,就只能从老郎中口中得知那药的模样,硬着头皮就进了山里寻找。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也是因此一事,她常常进山采药,然后拿去卖掉换银子。 老郎中见她聪慧冷静,便有心收她为徒,但还没等她同意呢,就被接去了盛京。 不过,临走时,那位老郎中似乎还送了她一本医书。 苏莲衣抬头看着山上的大树参天入云,郁郁苍苍。 她武的不行,文总可以吧,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看看那本医书,学学医书。 苏莲衣低头看着清澈透亮的河水,微风吹来,水面波纹阵阵。 苏莲衣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就扔了进去,在石子落入水中的时候,她似乎看到河对岸的杂草丛里有一朵紫色花。 她眼睛一亮,萧湛有救了! 苏莲衣踩着河中大小不一的石头去到了河对岸,在河岸旁的草堆里长着许多紫色的花,叶子是绿褐色的,还带有尖刺。 此物像花又非花,它名为蓟菜,又俗称“刺儿菜。” 它微寒,有清热解毒,止血的功效。 去掉它叶子上的刺,然后搓碎敷在伤口上,很快就能止血止痛了。 …… 苏莲衣将刺儿菜放在兜里,包了些水,就急急的往回赶。 …… 她喂给萧湛喝了一些水,又给他手臂上的伤清洗干净,然后找来了两块略微平整的石头,将刺刺儿菜放在石头上捻碎,敷在了萧湛手臂上的伤口,又用布条系好。 弄好这一切后,苏莲衣累的躺在草地上,看着眼前随着微风拂动的树枝,眼皮不由自主的闭上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就感觉身旁有些什么东西在动。 脸上也开始痒。 耳边也响起了稀稀疏疏的声音。 苏莲衣大惊,暗恨自己怎么睡着了,她猛的睁开眼睛,快速坐起身,警惕的环顾四周,然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见萧湛手里拿着毛毛狗儿,正笑得一脸灿烂。 见他醒了过来,苏莲衣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太阳已落山,但天光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天黑了,我们得找个地方待一晚,明日再找出去的路。” 看着正四处查看的苏莲衣,萧湛笑着说道:“此处杂草丛生,又是深山老林,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他顿了顿又笑问:“该不会是因为有我在,所以你什么都不怕吧。” 第221章 认真 听到他的话,苏莲衣白了他一眼,低声问道:“可不可以认真一点?” 说完,苏莲衣便仔细的查看周围环境,峭壁陡立,而且极滑,没有落脚点,萧湛现在身上还有伤,即便他轻功了得,也不可能飞上去。 萧湛轻描淡写地应道:“这里我曾经来过。” 苏莲衣一愣,转过头来,深深地看着萧湛:“你知道出去的路?” “别担心,明日我们就能安全出去了。” …… 而此时,凌风三人将义州府的士兵领来了悬崖,但却不见一人。 阿慈看着悬崖边上,遗落的长剑,顿时面色苍白:“小...小姐...” “不会是掉下悬崖了吧?”锦娘站在悬崖边,往下望了望。 “小姐!”一听这话,阿慈想都没想就要跳下悬崖,凌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你别冲动!有王爷在,王妃不会有事的。” “悬崖这么高,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怎么会没事!”阿慈也不想跟凌风吼,可是苏莲衣现在下落不明,她没有办法控制她的情绪。 一向嘴毒的凌风,这次没有再怼阿慈,而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低声抚慰道:“你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慈泪流满面,眼眶红红的的看着凌风,重重的点点头。 是! 她家小姐那么多年的苦日子都过来了,怎会就折在这里呢,一定不会! 说完,凌风率领众士兵,寻找下山的路。 …… 看着夕阳西下,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了。 萧湛找来一根粗木头,又用苏莲衣头上的银簪子将皮削掉,拿着小木棍在上面钻了一个小洞,萧湛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开始用双手来回搓动手上的木棍,没用几下,木头的小洞就会开始缓缓冒烟了。 这时,苏莲衣也找了一些细细的树枝回来,将树枝围成鸟窝的形状。 冒烟的小洞,因磨擦的热量,磨出来了很多精细的粉末。 苏莲衣见此,把方才围成的鸟窝递了过去,萧湛将洞里的粉末倒在鸟窝里,轻轻地往里边吹着,很快就起了通红的火星。 苏莲衣把捡来的枯树枝放在一起,萧湛将染了火星的鸟窝放在里面,不一会儿就着了起来。 苏莲衣一根一根的往里边加树枝,火也越来越大。 萧湛把用剑叉来的鱼串到木棍上,又把串着鱼的木棍叉在地上,让火慢慢的烤着。 烤了一会后,火苗有些变小了,苏莲衣又在周边找了一些杂草放到火苗里。 她用力地向火苗中吹去,却被烟呛得咳了两声。 萧湛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好:“快别吹了,一会儿你再把你自己给烤了。” 苏莲衣瞪了一眼萧湛:“我哪有那么笨。” 萧湛看着她,扑哧笑了,只见他抬手去擦苏莲衣的小脸,原来苏莲衣撅着腰,脸被烟熏黑了一些。 苏莲衣美丽的小脸瞬间浮上了蔷薇色,萧湛的右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揽入了怀中,柔若无骨的娇躯紧紧的贴合在他的胸膛上,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飘入鼻中,萧湛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拍,呼吸变的沉重了起来... 耳边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苏莲衣愣了愣,他怎么又抱她了。 萧湛轻轻低头望去,怀中的的苏莲衣,俏脸微红,娇媚动人的模样看的他心弦一震,墨色的眸底闪过一道暗芒。 第222章 绿蟒 然而他怀中的苏莲衣,想的却是那正在烤着的鱼。 她直直的盯着那鱼,鼻子动了动,闻了闻。 “衣儿...” 萧湛刚想说话,就被苏莲衣一把给推开了:“这鱼好了吧?” 话落,苏莲衣才想起,萧湛有话没说完。 “你刚刚想要说什么?”苏莲衣清冷的眸底满是疑惑。 “想问问你这鱼熟了没。”萧湛笑着回答道。 “应该熟了。”苏莲衣将串着鱼的木棍拿了起来,放在准备好的叶子上。 就这样,两人吃起了又香又嫩的烤鱼。 …… 天色越来越暗,漆黑的天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的耀眼。 清风徐徐吹来,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蛙叫虫鸣。 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月光,仿佛轻纱一般披在睡的香甜的两人身上。 …… 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到苏莲衣的脸上,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她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着蔚蓝的天空。 她坐起身来,闭着眼睛感受着清风拂面,周围偶响起的鸟鸣,令她放松了自己。 “醒了啊。” 苏莲衣顺声望去,就见萧湛拿着果子过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没喊醒我啊?” 萧湛将果子递给苏莲衣,笑着说道:“见你睡得正熟,我便不忍心喊醒你了。” 苏莲衣抿唇轻笑了一声:“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怕我被蛇咬啊?” 萧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点了点苏莲衣的额头,斥道:“说什么胡话呢。” 苏莲衣俏脸微微泛红,抬手揉了揉额头:“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省的他们几个还在担心。” 萧湛轻轻的嗯了一声,就牵起苏莲衣的手,向前走着。 两人虽是牵着手,但萧湛却侧着身子,持着长剑将苏莲衣身前的杂草给削平。 苏莲衣挑了挑眉头,目光在萧湛俊朗的脸上掠过,又快速垂下了头。 萧湛看似冷漠,其实心思却十分的细腻,尤其是在苏莲衣身旁的时候。 两人并肩寻找着崖底的出口,日头渐渐的越来越充足,两人额间也有了细细的汗珠。 就在两人停住脚步,小歇一会儿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嘶嘶声传来。 苏莲衣和萧湛对视一眼,她不禁握紧了萧湛的手。 萧湛右手搂住苏莲衣的肩膀,受了伤的左手持着长剑,警惕的看着四周。 突然!前方草丛里有明显异动,萧湛小心的将苏莲衣推到身后。 “嘶...嘶...” 是一条通体绿色的巨大的蟒蛇,有八米左右长,身上的花纹是褐红色的色。 那条绿蟒似乎将苏莲衣和萧湛当成了敌人,它粗壮有力的蛇尾狠狠地一扫,一股狂风立刻向两人袭去。 萧湛抱着苏莲衣身形翻转,躲过了绿蟒的袭击,他将苏莲衣放在稍远的地方:“待在这里不要动。” “萧湛,一定要小心!”苏莲衣看着萧湛,目光凝重,一字一顿。 “放心!”萧湛握握苏莲衣的小手,示意她安心。 强风呼啸,树叶飘零,绿蟒又是一记甩尾,狠狠的袭向萧湛。 萧湛不闪不躲,手腕扬起,一道银光冲天而出,紧紧缠到绿蟒的脖子上。 苏莲衣震惊的看着萧湛,明明受了伤,但恢复好体力,竟仍这么强悍。 绿蟒扭动着身体,想要挣扎开那条银光,萧湛挑挑长眉,将手轻轻一动,银光顿时化作一把银剑,在绿蟒的身上重重划过,剑尖在蟒蛇身上激起阵阵火花! 绿蟒咆哮,张着血盆大口,吐着红红信子,快速咬向萧湛。 萧湛转身避过,手中的长剑在蛇身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但它像不知疼痛般,依旧紧追着萧湛咬。 萧湛眸子眯起,一股内力随着手腕速旋转,随着长剑,狠狠一挥,银光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冲向绿蟒的七寸位置。 绿蟒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快速的扭动着身体,躲过了银光。 它摆动着长尾,向萧湛撞去,那力道足以将一人环抱的树给甩断。 萧湛眉头一皱,点足飞起,绿蟒扑了个空,长长的尾巴将那周围的几棵小树瞬间甩飞。 萧湛悬空凌驾在半空中,衣衫随风飘动,他双臂展开,两臂之间立于一柄长剑。 风吹过,将地面之上残落的树叶卷起,漫天飞舞。 萧湛微眯双眼,剑气袭人,天地之间充满了肃杀之意。 长剑迎风挥出,一道寒光直取蟒蛇七寸。 蟒蛇摆动着身子,四下逃窜,然而那道寒光在紧追不舍之下狠狠的扎入它的身体里。 绿蟒凄惨疼痛的摆弄着身躯,血缓缓从它的身上流下来。 萧湛看着一动不动的绿蟒,手持长剑,就要刺入绿蟒的七寸。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绿蟒突然扭动身体,向苏莲衣冲去,萧湛脸色大变,立刻转身而去,他必须将绿蟒拦下,若不然... 苏莲衣瞪大了眼睛,四下看了看,就要向右边跑去,然而蟒蛇却紧追不舍。 巨大的尾巴向苏莲衣狠狠的扫去,苏莲衣急急的向一旁躲去,但她却没有注意脚下,踩着个小石头,又被前面的大石头绊了一下,这一个不稳,身体就瞬间失去了平衡。 萧湛看到这一幕,瞳孔大缩,手持长剑狠狠的捅向蟒蛇,又受一剑的巨蟒似乎没有感觉一般,长长的尾巴再次甩向苏莲衣。 苏莲衣面色一变,她还没稳住身子,就在她想顺势倒地,躲过蟒蛇袭击的时候,只见那长尾巴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狠狠甩向苏莲衣的背部,当下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摔进了草丛里。 萧湛当即大怒,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他身形跃起,与那绿蟒相对,一眼望向它的七寸之处。 手中的长剑化作一抹银光,随着萧湛强大的内力而出,狠狠刺穿了蟒蛇的七寸。 蟒蛇的身体仿佛没了线的风筝,砰的一声砸在了草地上,气绝身亡。 萧湛疾跑到苏莲衣身边,苏莲衣的衣裳被杂草树枝划破了,露出被划伤的一道口子。 他眼中含着歉意和心疼:“衣儿...” 看着萧湛自责的模样,苏莲衣站起身,故作坚强的笑道:“没事,小伤。” 萧湛不语,脱下外衫,为苏莲衣披在身后,沉声道:“等出去了再处理伤口。” 此处既然会有如此凶残的蟒蛇,那便不一定还会出现别的什么猛兽,为了苏莲衣的安全,只能先离开这里。 第223章 大梁 萧湛背着苏莲衣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丛林尽头的亮光。 这时,却听得不远有喊叫声传来。 苏莲衣低头对着萧湛问道:“萧湛,你听到有什么声音了吗?” 萧湛停住了脚步,凝神一听,似乎确有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喊。” “我们去看看。” 萧湛背着苏莲衣朝着声源的方向走去。 此时,丛林尽头的小路上,一群人正被蛇群围攻。 “公子,这些蛇都不是善类!”一个少年持着长剑狠狠的砍着周围的蛇。 “我就说不走这条路,还不是你执意要走这条路!”少年身边的中年男子,正满脸的怒气的喊着。 “张叔,现在不是怪谁的时候!”一身穿白衫的男子,眉头紧皱,冷声道。 “他大爷的,老子就不信还弄不死这些畜牲了!”被喊张叔的中年男子气愤的吐了一口。 萧湛和苏莲衣刚刚赶到这里,就看到蛇群将那些人包围在中间,大有在示威的架势。 苏莲衣皱起眉头,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惊讶:“这里怎么也有蛇?” 萧湛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白衣男子,嘴角轻扬起一抹笑意,他阔步走到一旁,将背上的苏莲衣放在地上,他轻轻笑了笑,摸了摸苏莲衣的脑袋:“你在这里好好的等着,我去帮他。” 说完,萧湛便走向了蛇群,只留下苏莲衣一脸懵。 他? 不应该是他们么? 中年男子看到那萧湛朝他们走了过来,心急的喊道:“喂,这边危险,不要过来!” “阿湛?”白衣男子顺着张叔的声音望去,一看是熟人,忙高兴的喊道。 一语出,众人惊,所有人都看着缓缓走过来的萧湛。 少年战神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年仅十五岁就对战东越王,以二十万兵力逼退了六十万的东越骑兵,从此扬名四国。 萧湛嘴角微微牵起,手中突然现出一柄长剑,他手腕一翻,长剑出鞘,凌厉的寒芒如闪电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刺向蛇群。 这些蛇群中最长的也就不到三米,并没有那条绿蟒难缠。 凌厉的剑气在蛇群之中扫过,蛇群身后的山石瞬间被迸的四分五裂,烟尘弥漫间,块块碎石掉落,砸向蛇群。 只见蛇群纷纷东藏西躲的逃了个老远 众人看着那满地碎石,暗暗心惊,不愧是战神,好快的速度,好深的内力。 “萧湛…”苏莲衣急步走到东方珩身前,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萧湛对她一笑,为了让苏莲衣放心,他又抬了抬手臂。 众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靖安王殿下。” 萧湛点点头,目光移向白衣男子道:“多日不见,怎么胆子还变小了。” “这跟胆子大小可没什么关系啊。”白衣男子爽朗笑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马车上说话。”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苏莲衣,笑着拍了拍萧湛的肩膀:“兄弟,铁树开花了这是。” 苏莲衣眉头轻挑,抬头看向萧湛,只见他也在看自己。 白衣男子的目光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嘴角上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嫡长子,沈述白。 他身穿一件素面衣衫,腰间挂着一块玉珏,一双湖水般清澈的朗目,身姿挺拔结实。 就在这时,一道欣喜的声音传来:“小姐!” 苏莲衣刚要转头,就见一个身影扑了过来。 凌风三人领着士兵跑了过来。 阿慈抱住苏莲衣的手臂,眼眶微红的急急问道:“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说完,阿慈又拽着苏莲衣转了一圈。 看着阿慈这副模样,她哭笑不得的安慰道:“不许哭,我没事的,别担心。” 苏莲衣抬起手将阿慈脸上的眼泪擦掉,又看向站在阿慈身后的锦娘:“你们都还好吧?” 锦娘嘴角带着笑意道:“小姐放心,我们都很好。” 苏莲衣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先回义州。” 几人上了马车,在义州城里寻了一处上好的酒楼歇下。 “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见沈述白疑惑,苏莲衣倒也隐瞒,笑了笑道:“去清淮。” 沈述白愣了愣,将目光落到萧湛的脸上,萧湛面色不变,点了点头。 “蒙城没了粮草,东越借此机会日日在城外叫嚣。” 他抬眸看着萧湛,慢慢道:“你们此去清淮,怕是不安宁了。” “东越竟如此猖狂?”听着沈述白的话,几人不由得皆是一惊。 沈述白点点头:“这两年,我朝和东越相处的还不错,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挑拨,竟突然集兵二十万来压境!” “那一战,东越损失惨重,如今进攻,想必是有人在和东越图谋什么。” “你的意思是…是我们自己人里出了问题?”沈述白略微有些吃惊。 萧湛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说道:“东越攻大南朝,得到最大化利益的会是谁?” “楼兰?西北部落?”沈述还是有些不解。 楼兰小国多年一直在依附南朝,至于西北部落,虽然国小人少,但多年也一直处于中立态度。 萧湛听着沈述白的询问,沉声道:“你别忘了,还有大梁。” “大梁?”沈述白吸了一口冷气。 萧湛平静开口,抬眼看向沈述白:“当年的事,你我虽还小,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沈述白摇了摇头:“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做出这般的大动静来。” “沈公子可不要小瞧了女人,女人若是心狠起来,可是什么都可以不顾的。”锦娘站在窗边,听着沈述白瞧不起女人的话,不由得出声反驳。 沈述白转头瞧了锦娘一眼,巴掌大的娇小脸蛋,如柳般的秀眉,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一身青色长裙,显得她很是雅致清丽。 沈述白动了动眸子,轻咳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苏莲衣看着他,笑道:“锦娘性子直爽,还望沈公子别在意。” 沈述白听得苏莲衣的话,捡起平日里的姿态,笑道:“嫂子不必一口一个沈公子,唤我述白就成。” 苏莲衣一愣,随即也不矫情,大方点头。 既然她和萧湛互通了心意,自然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的。 沈述白笑了笑,道:“你们去清淮,是有什么事吧?” “嗯。”苏莲衣点头道:“我是想回清淮看看养母的。” 沈述白抬起头来,眼神怪异的看着萧湛。 【这小子不是向来非亲近之人都高冷的么,怎么就突然铁树开花了呢。】 沈述白此时虽然面上仍旧冷静,但眼里却全是好奇。 第224章 楼兰 听着他的心声,苏莲衣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身旁的萧湛,淡笑不语。 萧湛抿了口茶,道:“你此次来义州是做什么?” “安置流民。” 沈述白没有隐瞒,答得果断。 萧湛抬眼看他,颇为意外:“你身上没有一官半职,怎么会来安置流民?” 沈述白顶上萧湛的目光,说道:“虽无官职,但我好歹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儿郎,何至于你这般怀疑。” 萧湛没说话,他喝了口茶,许久后,他才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也略尽绵薄之力,支持一下。” 说完,萧湛转头看向凌风:“凌风,派个人回去知会一声,清点些银票,送到沈府上去。” “是。” 听了这话,沈述白忍不住笑了笑:“你可知,岭州有消息传出来。” 萧湛看他,也不说话。 沈述白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是不耐烦了,直接道:“一向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齐王殿下竟开始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了。” 苏莲衣惊诧抬头,关于这位齐王殿下,她曾听萧奕提及过几次。 齐王萧凌是圣人最小的儿子,自幼就备受宠爱,以至于长大后成了个放荡不羁的性子。 没有兄长们的才能气度不说,更是无法无天的到处惹祸,视黎民百姓为草芥微尘。 从前,丽妃没有进冷宫,严家也没有遭受排挤,萧凌更是不曾被送自岭州为藩邸。 萧湛平静的听着,淡淡说道:“他也该长大了。” 沈述白低头喝了口热茶:“这性子转变的倒是快。” 苏莲衣思索着,听了沈述白的话,摸着茶杯,斟酌着道:“会不会是有人从旁出招?” “如何说?” 听到这话,萧湛微微一愣。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萧凌常年居于盛京,认识的人,多为世家出身的纨绔子弟。 而萧凌去往岭州也不过才短短半月,岭州那个地方的官员多数都是盛京大族的分支,自然不会不知道萧凌是因何被送去了岭州。 以萧凌的性子和能耐,只怕是不会做出这般爱护黎民百姓的举动的。 沈述白听明白了苏莲衣的意思:“你是说萧凌身边有能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苏莲衣点头,随后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萧湛没说话。 沈述白看着沉默着不说话的萧湛,便给他分析:“萧凌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一次他母妃被废进冷宫,他又被送去岭州,想来他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萧湛还是不语。 其实萧凌的他比谁都清楚,只是现在没有确切的答案,他不能轻易就怀疑。 沈述白看他仍旧不说话,就继续说道:“他这个人生性多疑,但又没碰见过什么大事,就怕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凌风。”萧湛语气平静。 “是!” “派两个人去齐王府探探。”萧湛淡淡说着,持着茶壶,茶杯自斟自饮。 苏莲衣扬眉,并未多言。 “对了…”沈述白神情凝重地看着萧湛,顿了顿,才谨慎的开口:“楼兰的公主失踪了,据消息所传,此事是真!” “公主?”苏莲衣蹙了蹙眉。 楼兰王女只有两位,一位是早已远嫁西北部落的大公主阿特拉,另一位便是美若天仙的小公主阿依慕。 可阿依慕不是随着楼兰王储帕尔来了南朝么,又怎么会失踪呢? “那盛京的那位?” “还有待确认!”沈述白轻声回答着,眸底闪过一丝凝重。 帕尔是楼兰诸多王子里最有野心的一个。 他敢独自一人带着楼兰王最宠爱的公主来,那就一定有办法能够全身而退。 说来倒是他们大意了。 以为楼兰多年都在依附着南朝,也没过多的怀疑这位公主是真是假。 话也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说的太过透彻。 三人一起用了午膳,而后沈述白告辞离开回了盛京,萧湛和苏莲衣也再次启程前往清淮。 上了马车,苏莲衣看着萧湛沉默的模样,终于开口:“你怎么了?” 萧湛听到苏莲衣的声音,慢慢抬头。 “我在想,到了清淮,你再次见到她,是何种感觉。”萧湛刻意压低的声音响彻耳边。 苏莲衣猛然一僵,手中倒茶的动作蓦然停下。 萧湛口中的她,就是将苏莲衣养育成人的那个女人。 苏莲衣垂下眼睑,思绪渐渐飘远。 柳姨的个子不高,身材纤细,常年总梳着一种发髻,喜欢穿素色的衣衫,小时,她的嘴角上总带着淡淡的微笑。 可自她记事起,柳姨便不让再喊她阿娘,也不让叫她母亲,若是喊了,便要被打手心。 柳姨虽不识几个字,也不懂什么琴棋书画,但对她却很严格,一定要她学厨艺,说这样以后就不会饿肚子了,也要她学刺绣,说这样以后就有营生的本事了。 可她姓什么,苏莲衣直到今日都不知道。 苏莲衣坐在车窗前,清冷的目光望向窗外,淡淡道:“我自幼视为她娘亲,即便如今身份变了,我和她之间的亲情却不会变。” 苏莲衣回过头,拿着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里,用一旁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这一番动作优雅沉稳,如同岁月的沉淀,典雅端庄,她沉下的眼睑,敛去了眸中的神色。 “尝尝。”如玉的手指轻轻将一杯清茶推到他面前,热气袅袅,茶香萦绕。 萧湛笑着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淡淡的清香弥漫口齿间。 “味道如何?”苏莲衣的目光轻轻扫过萧湛手中的茶盏。 萧湛漆黑如墨般的眼瞳深不见底,嘴角隐隐上扬:“你就不想知道她是谁?” 苏莲衣一怔,经历生死后,她倒是从未想过去深究柳姨的身份,但萧湛这一提,显然他是查到了些什么。 苏莲衣故作淡定的说道:“直说不好么?” 萧湛意味深长的望着苏莲衣:“她名叫知柳,祖籍清淮,五岁时,随她阿娘进了丛州孙家做下人。” 苏莲衣心底大惊,果然…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她以为她隐瞒得过所有人,可她却忘了清淮是她的祖籍,若是再三寻访,还是会被查到的。 “萧湛,你怎么想到要去查柳姨?”苏莲衣和萧湛距离的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眉眼五官,也不漏掉一丝一毫他的神情变化。 第225章 知柳 听着他的心声,苏莲衣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身旁的萧湛,淡笑不语。 萧湛抿了口茶,道:“你此次来义州是做什么?” “安置流民。” 沈述白没有隐瞒,答得果断。 萧湛抬眼看他,颇为意外:“你身上没有一官半职,怎么会来安置流民?” 沈述白顶上萧湛的目光,说道:“虽无官职,但我好歹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儿郎,何至于你这般怀疑。” 萧湛没说话,他喝了口茶,许久后,他才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也略尽绵薄之力,支持一下。” 说完,萧湛转头看向凌风:“凌风,派个人回去知会一声,清点些银票,送到沈府上去。” “是。” 听了这话,沈述白忍不住笑了笑:“你可知,岭州有消息传出来。” 萧湛看他,也不说话。 沈述白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是不耐烦了,直接道:“一向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齐王殿下竟开始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了。” 苏莲衣惊诧抬头,关于这位齐王殿下,她曾听萧奕提及过几次。 齐王萧凌是圣人最小的儿子,自幼就备受宠爱,以至于长大后成了个放荡不羁的性子。 没有兄长们的才能气度不说,更是无法无天的到处惹祸,视黎民百姓为草芥微尘。 从前,丽妃没有进冷宫,严家也没有遭受排挤,萧凌更是不曾被送自岭州为藩邸。 萧湛平静的听着,淡淡说道:“他也该长大了。” 沈述白低头喝了口热茶:“这性子转变的倒是快。 苏莲衣思索着,听了沈述白的话,摸着茶杯,斟酌着道:“会不会是有人从旁出招?” “如何说?” 听到这话,萧湛微微一愣。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萧凌常年居于盛京,认识的人,多为世家出身的纨绔子弟。 而萧凌却往岭州也不过才短短半月,岭州那个地方的官员多数都是盛京大族的分支,自然不会不知道萧凌是因何被送去了岭州。 以萧凌的性子和能耐,只怕是不会做出这般爱护黎民百姓的举动。 沈述白听明白了苏莲衣的意思:“你是说萧凌身边有能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苏莲衣点头,随后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萧湛没说话。 沈述白看着沉默着不说话的萧湛,便给他分析:“萧凌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一次他母妃被废进冷宫,他又被送去岭州,想来他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萧湛还是不语。 其实萧凌的他比谁都清楚,只是现在没有确切的答案,他不能轻易就怀疑。 沈述白看他仍旧不说话,就继续说道:“他这个人生性多疑,但又没碰见过什么大事,就怕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凌风。”萧湛语气平静。 “是!” “派两个人去齐王府探探。”萧湛淡淡说着,持着茶壶,茶杯自斟自饮。 苏莲衣扬眉,并未多言。 “对了…”沈述白神情凝重地看着萧湛,顿了顿,才谨慎的开口:“楼兰的公主失踪了,据消息所传,此事是真!” “公主?”苏莲衣蹙了蹙眉。 楼兰王女只有两位,一位是早已远嫁西北部落的大公主阿特拉,另一位便是美若天仙的小公主阿依慕。 可阿依慕不是随着楼兰王储帕尔来了南朝么,又怎么会失踪呢? “那盛京的那位?” “还有待确认!”沈述白轻声回答着,眸底闪过一丝凝重。 帕尔是楼兰诸多王子里最有野心的一个。 他敢独自一人带着楼兰王最宠爱的公主来,那就一定有办法能够全身而退。 说来倒是他们大意了。 以为楼兰多年都在依附着南朝,也没过多的怀疑这位公主是真是假。 话也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说的太过透彻。 三人一起用了午膳,而后沈述白告辞离开回了盛京,萧湛和苏莲衣也再次启程前往清淮。 上了马车,苏莲衣看着萧湛沉默的模样,终于开口:“你怎么了?” 萧湛听到苏莲衣的声音,慢慢抬头。 “我在想,到了清淮,你再次见到她,是何种感觉。”萧湛刻意压低的声音响彻耳边。 苏莲衣猛然一僵,手中倒茶的动作蓦然停下。 萧湛口中的她,就是将苏莲衣养育成人的那个女人。 苏莲衣垂下眼睑,思绪渐渐飘远。 柳姨的个子不高,身材纤细,常年总梳着一种发髻,喜欢穿素色的衣衫,小时,她的嘴角上总带着淡淡的微笑。 可自她记事起,柳姨便不让再喊她阿娘,也不让叫她母亲,若是喊了,便要被打手心。 柳姨虽不识几个字,也不懂什么琴棋书画,但对她却很严格,一定要她学厨艺,说这样以后就不会饿肚子了,也要她学刺绣,说这样以后就有营生的本事了。 可她姓什么,苏莲衣直到今日都不知道。 苏莲衣坐在车窗前,清冷的目光望向窗外,淡淡道:“我自幼视为她娘亲,即便如今身份变了,我和她之间的亲情却不会变。” 苏莲衣回过头,拿着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里,用一旁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这一番动作优雅沉稳,如同岁月的沉淀,典雅端庄,她沉下的眼睑,敛去了眸中的神色。 “尝尝。”如玉的手指轻轻将一杯清茶推到他面前,热气袅袅,茶香萦绕。 萧湛笑着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淡淡的清香弥漫口齿间。 “味道如何?”苏莲衣的目光轻轻扫过萧湛手中的茶盏。 萧湛漆黑如墨般的眼瞳深不见底,嘴角隐隐上扬:“你就不想知道她是谁?” 苏莲衣一怔,经历生死后,她倒是从未想过去深究柳姨的身份,但萧湛这一提,显然他是查到了些什么。 苏莲衣故作淡定的说道:“直说不好么?” 萧湛意味深长的望着苏莲衣:“她名叫知柳,祖籍清淮,五岁时,随她阿娘进了丛州孙家做下人。” 苏莲衣心底大惊,果然…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她以为她隐瞒得过所有人,可她却忘了清淮是她的祖籍,若是再三寻访,还是会被查到的。 “萧湛,你怎么要去查柳姨?”苏莲衣和萧湛距离的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眉眼五官,也不漏掉一丝一毫他的神情变化。 第226章 中毒 萧湛轻抿一口茶水:“因为我想了解你的所有。” 马车外,凌风听的嘴角连连抽搐,心中更是震惊不已,这位爷从小就沉稳冷静,从未见过他对谁话语如此多过。 尤其是那件事后,就变得更加沉默了。 面对圣人时,也只有寥寥几句,可如今,他居然对这位苏大小姐如此的不一样。 嗯…… 果然是人就有春心萌动的时候。 想着想着,凌风还不由自主的转头瞄了一眼身旁的女子。 …… “既然你那么费心思,不知道你还查出来了什么?”苏莲衣轻声询问。 萧湛抬眸望去,苏莲衣的容颜隐于淡淡的水雾中,朦朦胧胧,是说不出的美。 他嘴角微扬:“你可有想过为什么她只偷偷的将你养大,却不敢带你回盛京认亲么?” 苏莲衣蹙了蹙眉:“没有。” 萧湛轻声道:“在清淮,你可曾见过知柳去见什么特殊的人?” 特殊的人… 苏莲衣仔细回想着在清淮的件件事情:“没有…” “她既然是孙家的丫鬟,出了事的本能该是带你去丛州,可她没有,她一直带着你躲躲藏藏的在清淮,若不是她有意为之,那就是有人一直在追查她。”萧湛的目光深不见底。 “我阿娘既能将我交给她,就证明她是值得信任的人。” 苏莲衣说完,就见萧湛的脸色很不好看。 “萧湛?你怎么了?” “我没……”萧湛话还没说完,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使得他面色一变。 苏莲衣清冷的眸底闪过一抹凝重,手臂上的伤明明处理好了,怎么还会…… “不妨事!”萧湛强压着疼痛,慢慢抬起头,墨色的眼瞳中丝丝隐忍。 就见他刚说完话,眉头狠狠紧皱着,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大手紧揪着衣服。 “萧湛!”苏莲衣一怔。 看着苏莲衣满脸的焦急,萧湛一向淡漠的眸中闪过一丝温柔。 苏莲衣为萧湛倒盏茶,想让他润润喉,缓解一下他的紧绷着的身体。 然而,茶盏刚放到嘴唇边,喉咙毫无征兆的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萧湛!”目光望到他衣衫上的血痕,苏莲衣到了嘴边的责备之言悄然消散。 她连忙将衣袖里的银针拿出来,想要扯开他的上衣,试试用银针,虽然她不太会,但有用就行。 然而却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腕。 苏莲衣愣愣的望着他:“我从前采药,懂一些医理。” “现在是路上,不安全!”萧湛声音虚弱,有气无力。 苏莲衣一怔,是了,萧湛是南朝的靖安王,此次去清淮的路上已经出现不少杀手了,若是在此地久留,的确会给敌人可趁之机。 “凌风,快寻个医馆。” “是!”凌风应了一声,不敢耽搁,握紧了缰绳就快速驾马。 凌风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医馆。 苏莲衣和凌风搀扶着萧湛走进了医馆。 医馆柜台后放了大量的药材,淡淡药味弥漫,郎中将两指轻捏他的手腕,感受着指下脉搏的跳动。 继而,又查看了萧湛手臂上的伤口,然而郎中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郎中,他的伤如何?”苏莲衣看着郎中,低声询问。 “公子手臂上的伤口被侵了剧毒,这毒很厉害,若想要痊愈,难!” “郎中您一定要救救他……”苏莲衣心中十分的愧疚,若非为了救她,萧湛也不会受伤。 郎中看着萧湛的面色,叹息一声:“有救是有救,不过……” “不过什么?”苏莲衣目光一凝。 “曾听闻有一名唤子佩的神医,年纪不大,但医术却十分的精湛!只是他在何处,我也是不知啊。”郎中严肃认真地说着。 “那我们该到何处去寻呢?” “他身上的毒,现在只能拿药压制,拖延着找到神医的时间。”郎中面容凝重,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这是药方,日后每隔十天就要喝上一次,若不然这毒素堆积,很容易就伤到心脉,到时候可就回天乏术了。” …… —岭州— 萧凌坐在椅上,轻抿一口清茶,眼眸微微阴了下来。 那么周详的计划,换做是自己,都无法彻底逃脱,可萧湛却跳下了山崖! 还真是不简单! …… 赵氏在梨木桌边坐下,红拂端了红枣燕窝上来,恭声道:“姨娘,用点燕窝吧。” 赵氏扬了扬脸,示意红拂将东西放下。 待红拂将燕窝放好后,赵氏转头看向她道:“你说槐香这丫头到了清淮,会不会见过那人?” 赵氏边说边将手镯拿了下来。 红拂接过手镯放在妆台上,又替赵氏将鬓边的珠钗和步摇摘下,笑道:“就算槐香见到了,她也不认识啊,姨娘大可不必担心。” 赵氏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我怎能不担心,当年留着她,是因一时的心软,若不然也不会让那个死丫头有机会回来。” “既然姨娘不放心,不如直接将她做了个干净!” 赵氏慢慢舀了两口燕窝,细细的想着:“就按你说的办。” 红拂替赵氏捶着肩,又低声询问道:“那大小姐……” 赵氏柔婉一笑,看了茉心一眼:“这天干物燥的,起火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这葬身火海……想来也都是命。” 顿了顿,赵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白日里说的那家,可是真的?” 红拂笑道:“姨娘放一百二十个心,是奴婢身边的舅母亲口来告诉奴婢的,说是那家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家道中落,缺银子过活,这才想了这个法子!” 赵氏闭上双眼,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 苏莲衣静静的看着躺在榻上,面容憔悴的萧湛。 门外响起一道沉稳的禀报声:“王妃,药来了!” “快端进来!”苏莲衣急声答应着。 “是!”凌风端着药,低头走进隔间。 “把药给我吧!”苏莲衣伸手接过药碗。 凌风本想看看萧湛如何的,但想着有苏莲衣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就走出了隔间。 “萧湛,药好了。”苏莲衣端着药碗,轻声的说着。 然而,萧湛却毫无反应,依旧闭着眼睛。 苏莲衣叹了口气,拿着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放在萧湛的双唇之间,让药汤顺着他的双唇间的缝隙慢慢的透漏进嘴巴里,她的动作十分轻柔。 许是药苦,她看到萧湛舒展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苏莲衣放下药碗,刚想拿手帕为他擦拭嘴角,却突然,后颈一紧,苏莲衣不受控制的俯身下去,红唇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萧湛凉凉的唇上。 第227章 合作 苦涩的气息透过唇瓣透进了口中,苏莲衣皱了皱眉。 “味道如何?”低沉的声音里隐隐的带了几分的戏谑。 苏莲衣无奈的看着他,笑道:“蜜饯都给你准备好了,还怕苦么?” 听到苏莲衣的话,萧湛幽深的眸底又亮了几分。 他想起了两人第一次的见面,她只说了那一句话,就让他牵绊了她到死。 …… 盛京,满福楼雅间里。 钟初晴禀退了丫鬟,冷冷的望着阿依慕:“公主,你曾经答应我的事情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了。”阿依慕低着眼眸,动作轻柔的喝着茶水。 与此时,面容急躁的钟初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既然作数,为何公主待她又要那般的亲近?” 其实,钟初晴更想直接问的是…… 为什么不能快点让苏莲衣受辱,让她成为别人口中的残花败柳,到时候她和靖安王的婚约就会被议论,那圣人就会收回圣旨了。 “亲近?”阿依慕冷笑了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般心急,我帮不了你。” 见钟初晴呆愣的模样,阿依慕又道:“她的确是配不上靖安王,但你是贵族之女,即便再不喜欢她,也不该在外面发作的闹起来,万一靖安王以为你不得体,那你岂不是得不偿失?”阿依慕继续推心置腹道:“钟妹妹,不是我要说你,她如今刚回到盛京,无论如何,你都应该要忍过这一时,等到时寻个机会将她……那到时候你想要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这些话,钟初晴思索了一会儿,才道:“那我就要一直这样等下去?” 阿依慕笑道:“你呀!怎么就这么心急呢,日后待我进宫得了新宠,到时候在圣人跟前为你说说好听的话,你觉得你会没有出头的日子吗?” 钟初晴这才稍稍放心,面容也放松了下来,点头笑道:“有公主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你是钟府嫡出千金,命可苏莲衣金贵多了,若想她不好,大可借他人之手,也不可因急躁而失去了好时机。” “是,公主言之有理,只是不知道,公主是准备如何对付苏莲衣呢?”钟初晴面上谦恭,心中却不以为然。 若不是因她是公主,她才不会听她摆布呢。 再说!苏莲衣是什么人,一个清淮来的野丫头而已,苏妙仪蠢,才会被她算计了,自己小心谨慎些,对付她还不是很容易。 “不要小瞧了她,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阿依慕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钟初晴眸光闪了闪,想到了一处,献计献策:“镇北侯府有位假小姐,若说最恨苏莲衣的人,那当属她为第一,我这几日听闻她的夫君就要领她回岭州了,岭州路途遥远,又不如盛京繁华,想来她定是不愿意的。” 闻言,阿依慕嗤笑一声,道:“既已嫁人,又要远赴偏地,她就是再恨又能如何。” 钟初晴可是费尽心机打听到苏妙依就要远去岭州了,可不能错过拿捏苏妙仪的机会。 “公主,既然她恨苏莲衣夺了她的身份,又陷害她嫁去徐家,那我们何不帮帮她?” 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找个男人去引诱苏莲衣,再引众人前去,到时候苏莲衣臭名远扬,就会失去做靖安王妃的资格,她也就有机会了。 这个计划在圣人赐婚之后就萌生了,仔细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反应她就算到了。 阿依慕静静的凝望着钟初晴。 这个女人长得一般也就罢了,脑子也一般,不仅沉不住气,还总自作主张。 此时,阿依慕还真有些后悔跟钟初晴合作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就从她的清白开始。”钟初晴淡淡地回答着。 “钟妹妹,我觉得,还是遇事沉着冷静,三思而后行一些才好。” …… 走出满福楼,钟初晴的耳边回荡着阿依慕的话。 想着想着,钟初晴冷冷的笑了一声。 苏莲衣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哪里厉害了,值得她一个公主这般忌惮? 想到阿依慕,钟初晴便不由得想起了那张清俊的脸。 突然,钟初晴眼睛一亮,嘴角轻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钟妹妹!”这时,一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 钟初晴抬头望去,只见一身穿素色衣裙,浑身上下充满了书香气息的女子向她缓缓走来。 “崔姐姐?”钟初晴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不咸不淡的打着招呼。 见崔姝月走近身旁,钟初晴上下打量了崔姝月一眼,她漫不经心道:“崔姐姐今日怎么得空出来逛逛了?” “闲来无事出来散散心罢了。”崔姝月微微笑着,礼貌得体:“我本打算去镇北侯府见见苏大小姐的,但没想到她竟去了清淮,想来是去见养母了吧。” 闻言,钟初晴掩嘴轻笑:“虽然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可这鸡就是鸡,凤凰到何时也都还是凤凰。” 崔姝月好似并没有听出钟初晴对苏莲衣的嘲讽一样,仍旧笑道:“我听说靖安王也一同去了呢,想来是陪苏大姐姐的吧。” 钟初晴一听,猛然抬起眼睑,目光略微沉了沉:“你是说靖安王也去了?” “是啊,钟妹妹不知道吗?”崔姝月目光疑惑,随即又笑道:“靖安王如此的一举动倒是让人觉得十分的贴心呢……” 钟初晴白嫩的小手紧紧握了起来,眸底隐有怒火翻腾。 “……他们现在就这般的羡煞旁人,想来等他们的大喜之日之后,只怕会更让人羡慕呢……”崔姝月的声音十分平静,但这字字句句,却都如锋利的一根一根狠狠扎进了钟初晴的身上,心上! “小姐,我们出来的时间久了,夫人该着急了。” 崔姝月身旁的小丫鬟适时地开口提醒了一下。 “钟妹妹,我便先行回府了,改日得了空,就去崔国公府做客啊!” 说完,崔姝月盈盈转身,搀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路边的马车。 上了马车,崔姝月轻轻的挑起帘子的一角看了两眼呆愣在原地的钟初晴。 “明明小姐心里有靖安王,为什么不和夫人说呢?夫人和国公爷还一心想要将小姐嫁进太子府呢。” 崔姝月的嘴角含了一分似有似无的的笑,道:“太子的位置都不一定坐得稳呢,还谈什么太子妃。” 第228章 奢靡 小丫鬟这一听,忙担心道:“那夫人和国公爷为何还想让小姐嫁去太子府呢…?” 崔姝月轻轻笑道:“做了太子妃,就等于成了太后,皇后之外,在南朝最尊贵的女子,这个位置我倒是挺喜欢的,只是太子殿下无才无能,这样的男子配不得我。” “可是圣人已经为靖安王赐了婚,这正妃之位已然是苏家大小姐的了。” “又如何?即便她已经成了靖安王妃,那也有休妻不是吗?” “如今她可是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不用我亲自动手就能拔除!”崔姝月的眉尾轻轻上挑,那两汪清水似的凤眼里隐隐闪过一丝涟漪,嘴角边勾着淡淡的微笑。 小丫鬟点点头:“苏大小姐的阿娘虽然出身孙氏,却是个没福的,如今孙家不如往日,她是无论从哪里都比不过小姐的。”说完,她又含笑:“靖安王是南朝人人敬畏的少年战神,应当配小姐。” 崔姝月微微一笑,有些疲倦地靠在车壁上:“她们按捺不住性子,我们看着就是了,若是有需要,再适时地推上一把也就够了。” 小丫鬟道:“小姐说的是。” 崔姝月淡笑不语,不再说话,小丫鬟吩咐了马夫驾车回府。 …… 这一日夜里,苏直留在严氏的宜兰院里用了膳。 膳后,夫妻二人便在暖阁里说话。 严氏将近几月的账簿递了过去,轻声道:“这是近两月来的用度,侯爷瞧瞧。” 苏直慢慢翻了几页,点头道:“你向来俭朴惯了,府里的开支也节省了不少,只是赵姨娘如今有了身孕,少不得在吃穿用度上费心思。” 严氏笑得极为谦和,应声道:“侯爷说得是。只是妾身想着,如今边关告急,百姓们又要流离失所了,到时候免不得要布施周济,府里这么多人,开销也不小,我便想着能省则省些。” “至于赵姨娘,这有了身孕,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妾身比她要懂得多一些,自然不会亏了她的,只是这用度奢侈浪费,妆饰华丽,妾身怕在这节骨眼上被有心人瞧去再做什么文章,那圣人该如何看待我们镇北侯府呢?” 苏直又怎会不懂得这些,只是架不住赵姨娘三天两头的哭闹,才提了这么一嘴罢了。 他闭目片刻,品了品茶道:“这茶不错,啜饮一口,齿颊留香。” 严氏笑着说道:“这沏茶的水,是清晨的露水。” “不错。” 见苏直只有两个字,再无其他话语。 严氏稳了稳心神,掩去心中的酸楚,嘴角边还是如常淡定的笑容:“侯爷喜欢,日后妾身都备一壶。” 苏直凝神片刻,笑道:“这喝茶,无非就是解渴,每日用露水沏茶不也一样奢靡么。” 严氏微愣,盈盈笑语:“侯爷说的是,妾身明白了。” 苏直扬了扬嘴角,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去清风园看看,夫人就歇着吧。” 严氏看着苏直走出去,脚下跟了两步,袖下的手不由得攥紧了。 张妈妈走过来搀扶着严氏的手臂,轻声道:“夫人,侯爷已经走远了。” 严氏的脸色微沉:“听说承恩院那位,三天两头的就闹上一通,没个安生?” 张妈妈点了点头:“仗着自己身怀有孕,那架势都快赶上当家主母了。” 严氏就着张妈妈的手稳稳的坐好后,冷冷笑了一声,才慢悠悠道:“她还真拿她自个儿当回事儿。” 张妈妈屏退了下人,压低了声音,沉沉入耳:“夫人,那边有消息了。” 严氏眉头紧锁:“说。” “那个古玩店的背后当真是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赵姨娘是托人打听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严氏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未发一言。 张妈妈继续道:“赵姨娘花了大价钱雇凶,还想将此事嫁祸给大小姐,只是这事出突然…” 严氏冷冷一笑:“她这是让恒儿给她的孩子腾地方啊” 张妈妈低首道:“此事一过,赵姨娘少不得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严氏冷哼了一声:“她当她是孙絮容么,有侯爷的爱护,想如何就如何?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是不是那个!” “夫人先别动怒,咱们是时候想想该如何应对了,方才侯爷说的那几句话,奴婢都觉得定是谁去赵姨娘那儿嚼舌根了?” 严氏看了她一眼:“这后院里,就这么几个人,除了陈姨娘就是姚姨娘,只是…姚姨娘一向不喜欢多嘴多舌…” “姚姨娘固然有嫌隙,但别人也不能说没有。”张妈妈担心道。 “我待清漪那丫头那般尽心,无非就是想在她嫁出去之后,陈氏能以我为主,事实表明她待我也的确是毕恭毕敬,较比从前也亲厚了许多。” “若是她们两个有了什么小心思,那也是正常,但恒儿是我的底线!”严氏沉吟道:“如今赵氏刚有身孕,就敢这般行事狠毒,那就不要怪我了!” …… 休歇一夜后,苏莲衣一行人又开始启程了。 出了义州城,再走一段路,就是丛州了。 进了丛州城,乘船前往清淮。 午后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又飘起了毛毛细雨,苏莲衣坐在窗前,伸出一只手臂,感受着柔雨的清新和细腻。 她喜欢在这样细雨的日子里,独倚窗前,静赏这风卷雨绵。 雨丝轻轻地坠落进了湖水里,溅起朵朵水花,惊得鱼儿们四处逃散。 苏莲衣转过头看着那边倚靠在软榻上的萧湛,此时他的眉眼间隐隐有些许的憔悴之意。 苏莲衣叹了口气,拿着了个薄薄的毯子走过去,细心地盖在萧湛的身上:“今日这雨怕是要下个没完了。” 萧湛放下手中的书籍,牵过苏莲衣的手,拉着她在一旁坐下,轻声道:“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清楚么。” 苏莲衣蹙眉良久,发髻上面戴着的白玉琉璃钗,垂下的流苏停在她耳畔纹丝不动:“清楚有什么用,还是找到那个神医最为要紧。” 萧湛轻笑道:“凌风已经派人去寻了。” 第229章 果然 几人下了船,苏莲衣望着一派古朴宁静的小镇。 乌黑的砖瓦,灰白的墙身,小巷弄堂,扁舟碧湖,心底是一阵的悸动。 …… 众人顺着苏莲衣脑海中的记忆找到了那个住了十多年的家。 …… 只是…… 那满院子的黑灰,深深的刺痛了苏莲衣的双眼。 便在这时,不远的地方响起了锣声。 苏莲衣的身子猛的一颤,她飞快地向锣声跑去。 锣声渐近。 院后的山坡处,白纸铜钱漫天纷飞。 此时正有有几人穿着素色衣衫正在祭拜。 苏莲衣疾步向前走了过去,看着那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她眼中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仿若永不干枯的河水一般。 苏莲衣从村民们的口中得知,在昨日夜里,不知怎么了竟起了大火,而知柳被困在屋里,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 知柳性子温和,待人友善,与村民们相处的都很不错,村民们也说,知柳从未与谁发生过争执,或者有什么仇家。 如今一想,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有人不想她回清淮见到知柳,更不想让她找到孙絮容的死因! 苏莲衣感谢了村民们之后,就返程回京了。 …… …… 宜兰院里,此时是一片的死寂,下人们噤若寒蝉,张妈妈与几个大丫鬟避到了外间。 赵氏坐在一边看了一眼苏莲衣,试探着笑道:“能被人在夜里痛下杀手,想来是结了什么仇家吧?” 严氏淡淡的瞅了她一眼:“若人人都像你一样,那仇家一定不会少就是了。” 赵氏一时噎住,不觉有些气恼。 陈氏看着苏莲衣,轻声宽慰道:“生死有命,还请大小姐节哀顺变。” “生死有命固然是,可就怕是有人狠心毒害。”苏莲衣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 严氏神情凝重,却无半点慌张。 陈氏的脸上染着几分惋惜,瞧着与平日里一样的从容。 至于姚姨娘,仍旧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而赵氏…… 感受到苏莲衣清冷锐利的目光,赵氏心底猛然一颤,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面上有些微微苍白,身体微微一晃,勉强笑道:“大小姐切勿伤心,这人死都死了……” “听闻死了之后若是怨气太重,魂魄就会久久不散,还会去找那个最恨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苏莲衣低眉道。 陈姨娘眉头微皱,在侧道:“赵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纵然那位女子身份低微,可也是含辛茹苦将大小姐养大的人,大小姐就是喊她一声娘亲,那也是不为过的,你也不怕这般说话,再咬到舌头!” 赵氏一愣,撑着笑容:“是,这些日子啊,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的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这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呢,还望夫人,大小姐不要怪罪。” 严氏凝眸看着赵氏:“你这肚里的孩子重要,可大小姐也同样重要,都是侯爷的孩子,你也别忘了身份。” 赵氏神色愈加难堪。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又响起了苏莲衣冷然的声音来:“赵姨娘这身子也快有三个月了吧,怎么还束腰带呢?也不怕紧了这位弟弟妹妹?” 赵氏目光一滞,咬了咬牙,又笑吟吟道:“大小姐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竟也懂得有孕之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来禁书没少看啊!” 【哼,不要以为你有了靖安王府做靠山我就怕了你!你那傻娘还是一样栽在了我手里头!】 苏莲衣眸光流转,冷冷的望着赵氏的脸。 她就猜到了会是侯府里的某一个,本以为会是严氏,没想到竟是赵姨娘! 赵氏的话实在是有失分寸,严氏瞪了她一眼,语气冷漠:“你退下吧。” 赵氏一愣,她不明白一向与她相处不错的严氏,怎么突然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说…她发现了什么? 赵氏僵硬着脸,缓缓起身,扶着红拂的手,满脸不忿的退下了。 …… 待她回到承恩院,就屏退了下人。 她神色惊惧慌张的拉住红拂的手,惶然道:“你说,苏莲衣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苏莲衣说知柳那丫头是被人暗害的,你说她…她是不是知道了是我派人动了手脚?那她会不会知道她阿娘也是我……” “姨娘!” 红拂忙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奴婢去问过了,他们是常做这种事情,手脚利索,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大小姐就是怀疑,那也怀疑不到姨娘您的头上啊,再说先夫人,在先夫人进门之前,您就跟了侯爷的!您怕什么!” 赵姨娘神色恍惚,她紧紧捏着红拂的手,几乎就要捏出青紫的印子来,听红拂出声痛呼,她才松了手。 “我与侯爷这么多年,人人都以为侯爷最宠我最疼我,可却无人知道我有了身孕,侯爷却再也没来过我的房里,他的所思所想,我全然不知。” “严氏进门,我以讨好她来稳固我的地位,可她也一直对我有所防范,面上亲厚和睦,可背地里一定没少在侯爷面上说我的不是!” 红拂为赵姨娘轻轻的揉着太阳穴,柔声劝和的说道:“姨娘满心都是侯爷,如今又为侯爷有了小公子,侯爷日后定会更加疼爱姨娘的,姨娘放心吧。” 提到孩子,赵氏不由得潸然落泪,连连摇头:“或许真是我错了,我不该在孙絮容回丛州的路上找人暗杀她,更不该将知柳也给……可是我没办法,只要有孙絮容在的一日,侯爷的眼里心里都没有我的位置,如今苏莲衣这个丫头回来了,我不能前功尽弃的让前面所做的的一切都白费。” “说来也是那些人无用!都给了那么多的银子,却连苏恒那个小子都解决不了!” 红拂惊得四下看了看,抚着的赵氏的手不觉加重了些力气,劝道:“姨娘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啊!” “怎么?难道连在我自己的屋子里也不能说说了吗?” 红拂眼珠一转,笑吟吟道:“姨娘且宽心。”她不动神色地扯开了话题:“算算日子,姨娘这肚子是快三个月了,这安胎药倒是可以停一停了。” 提到这里,赵氏的神色立刻柔和了下来,轻轻说道:“那东西喝的我整日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如今可以停了,倒是可以吃些辛辣的食物了。” “那可不行。”红拂面色微微一变,急促地低语:“姨娘,慎言!” “这话,可万万说不得。” 红拂加重了语气,又说道:“这酸儿辣女,可是老一辈就传的,这府中上下,多的是夫人的耳目眼线,姨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得谨慎小心,不能流露出半点的不对劲。” 第230章 思人 想到刚才说的话,赵姨娘后背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懊恼不已,低声道:“刚才是我一时失言了。” …… 然而,正当主仆二人谈笑时,却不知,她们方才的对话早已被人听了去。 …… 苏莲衣倚在暖阁里的软榻上,正看着老郎中送的医书,就听见急切地声音远远的传进了屋子。 “小姐!小姐!”只见锦娘疾步走了进来。 “锦娘你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出了什么事啊?” 阿慈挑起珠帘隔断,锦娘走至苏莲衣跟前方小声的低语了几句。 “你…当真是她自己说的?”苏莲衣攥紧了拳头,目光冰冷的看着窗外。 锦娘点点头:“是,小姐让我去看着她,我便上了屋顶,哪知道她们竟会说这么隐秘的事情!” 她本以为阿娘的死会是严氏做的手脚。 可如今锦娘却偷听到了赵氏的话,这让她很震惊。 苏莲衣沉吟了半晌,才道:“她现在怀着身孕,不好动手。” “依我看,她这个孩子也是假的!哪有怀着身孕却不想喝安胎药的,还有她身边的那个丫鬟,也是处处的小心,就怕隔墙有耳!” “若不是我轻功好,还真听不到这些。” 苏莲衣挑眉笑道:“若是真的,那她可真就是嫌命长了。” 阿慈皱眉,嫌烦道:“这般心思狠毒,不知羞耻的人,就该让侯爷好生惩治才是!” 苏莲衣慢慢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书放下,道:“凭她这么下去恐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姐,夫人和柳姨的账,该和她一并算算了!” 苏莲衣站起身,慢里斯条道:“陪我走一趟宜兰院吧,也好让她死个明白!” 阿慈一惊,连忙道:“小姐?夫人……” 苏莲衣凝望着窗外的树枝,理了理衣袖,道:“放心,此时此刻,最想除掉她的只怕就是夫人。” 严氏的手段可不止面上的那些功夫,若是想查,她相信青阳寺一事,严氏早就查出来了,没有动作只怕也是在等一个契机。 …… 苏莲衣领着阿慈和锦娘来到了宜兰院。 一干丫鬟,婆子见她进来,齐齐请安。 张妈妈恭敬的迎了出来:“大小姐。” 苏莲衣温声道:“张妈妈快请起。”又笑道:“母亲可在?” “夫人在里头歇着呢。四小姐也在。” …… 苏莲衣进了屋子,见苏珺怡正陪伴在侧,与严氏一起拿着绣品细赏。 她敛衣行礼,笑道:“母亲。” 苏珺怡起身,对着苏莲衣福了福身:“大姐姐好。” 严氏笑着起身,牵过苏莲衣的手:“这天儿怪热的,可别沾了暑气。” 苏莲衣摇了摇头,笑道:“从前也是皮惯了的,哪有那么娇贵。” 阿慈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苏珺怡,又转眸看向严氏,笑道:“夫人,大小姐多日未曾陪伴在侧,一心惦念着夫人,这一回了思湘阁就做了些糕点送来给夫人。” 严氏眉头微挑,似有些惊讶,但面上仍旧保持着平静,她抿嘴笑道;“大小姐的手艺,我竟未尝过呢,今儿倒是有口福了。” 她侧首望着阿慈手里的食盒,好奇道:“大小姐竟还会厨艺?” “从前柳姨教过我一些。”苏莲衣笑着卷起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腕,端了几个素白小碟出来。 并一一指着道:“这一碟是山药糕,山药有健脾的功效,它是白色的,颜色比较单调,所以就又加了紫薯做成夹层,它的口感顺滑,糯而不烂,味道清香微甜,容易消化,是消暑的佳品。” “这一碟则是绿豆糕,想来母亲也曾吃过的,但这个是用冰镇过的,口感细腻,吃起来冰冰爽爽的。” “这个凉糕,搭配了糖水,软糯爽口,很适合解暑降温。” 严氏似乎颇为中意绿豆糕:“这绿豆性味甘寒,有清热解毒,祛暑止渴的作用,我很喜欢。” 苏莲衣点头,又道:“我与母亲是一样的。” 苏珺怡看着那几盘糕点,笑道:“大姐姐真是好手艺啊,这糕点做的和兰亭楼里的一摸一样。” 苏莲衣微微眯了眯眼,苏珺怡这是想告诉严氏,自己的糕点是买来的,并非做的么。 苏莲衣笑道:“四妹妹当真会抬举我,这糕点就是和兰亭楼里的厨娘学的,妹妹若喜欢,可以多尝几块。” 话音刚落,严氏已经拿了一块入口,连连赞道:“清香适口,的确不错。” 苏珺怡在旁边看着,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自幼就懂得谨小慎微,待严氏比对姚姨娘还要伯俞泣杖! 可这会儿苏莲衣却讨了严氏好,还在这里表现。 心里气归气,但她明白,苏莲衣是嫡长女,与她怎么也是不同。 苏珺怡的眉眼弯弯,笑着道:“这凉糕瞧着也是寻常东西,却入口生津,清爽生凉。” 她边说边盛了一些递了给严氏,而后脸上却生了几分怀念之色:“记得六妹妹夏日里,最爱的就是白蜜凉糕,我倒也试做了几次,却不甚佳。今日尝了大姐姐的手艺,方才知道是我的手没大姐姐的巧。” 听到苏珺怡提起苏如忆,严氏叹了口气道:“如忆在庄子上也待了不少日子了,你可想让她回来?” “阿娘,女儿提起六妹妹,并不是想让阿娘让她回来,只是一时想起,方才说的。”苏珺怡急忙解释。 她知道严氏不好糊弄,于是尽量的补充道:“说起来也是六妹妹顽皮好动,白费了阿娘待她的心意,让她思过是应当的。” 严氏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显然并不全信,却也没说什么。 苏莲衣抿嘴一笑:“四妹妹与六妹妹姐妹情深,睹物思人也是常情。” 苏珺怡端正了容色:“说来是珺怡惭愧,身为姐姐,没有教好妹妹,还在这里闲话家常。” 苏莲衣眉头微挑,这是在严氏面前拐着弯的讽刺她么。 身为长姐,对妹妹疏于照顾,才至妹妹不懂规矩,做了错事。 这若是传了出去,那些爱嚼舌头的人还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苏莲衣了呢。 第231章 帮忙 苏莲衣笑道:“瞧四妹妹这话说的,这要怪还是怪我这个长姐,那日若是能将母亲和六妹妹一同救下,她也不会受伤了…”说着说着,苏莲衣眼眶微红,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没有泪水的眼角。 苏莲衣三言两语的再次提起那日的情形,这无疑是让严氏心底对苏如忆再次厌烦了几分。 严氏叹了一声,轻声说道:“如忆年纪小,性子却急躁冒进,在庄子上静静也是好事。”说完,她又转头看向苏莲衣,轻笑道:“你做的没错,哪能就怪你呢,就两只手,怎能顾得上那么多。” “母亲不怪我就好。” “说什么傻话,母亲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严氏嗔怪地瞪了苏莲衣一眼,眉眼却舒展开来。 看着如此一言一语的两人,苏珺怡眉头紧皱,一旁的莲荷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臂。 苏珺怡回神儿,忙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轻声道:“阿娘,女儿这几日偶感风寒,便不陪着了,以免传了您和大姐姐。” 严氏点了点头,待她也没多理会。 苏珺怡恭敬的退了出来,走到庭院中,便冷下神色来。 她捏紧了手掌,走向了世安苑。 苏莲衣望着她的背影,又见丫鬟们退了下去,方才浅笑道:“母亲,今日莲衣来是有事要问。” 严氏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淡淡含笑道:“让我猜猜你想问的是什么。” 苏莲衣微微一怔,似是入神想了片刻,不觉道:“与恒弟有关,想来母亲该是能猜到的。” 严氏睨了苏莲衣一眼,笑道:“莲衣是想问青阳寺的那些人吧?” 苏莲衣看了一眼锦娘,锦娘会意。 她走上前,压低了声音,将白日里所听到的那些挑重要的说了出来。 严氏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沉吟了半响才开口:“真是想不到,她竟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个丫头还真是聪明,竟然这么快就什么都知道了。】 苏莲衣眉头微动,在听到严氏的心声后,收回了思绪,看向对方,淡淡一笑:“我知道恒弟是母亲最重要的人,可母亲也要知道,有人不想让恒弟好,更不想让他活着。” 严氏面色微微一沉:“即便我再恨她又能如何呢?她现在可怀着你阿耶的骨肉呢……” “可若她那肚子里没东西呢?” 严氏微微一愣,口气有些沉肃:“这不是小事,你可不要胡说。” “她生儿生女,于我而言,是无所谓的,可她若是欺瞒了阿耶,那下场,母亲该是知道的。” 严氏低下头,思索了片刻,轻声道:“大小姐可有了什么法子来验变真假?” 苏莲衣目光温和的看着严氏:“还需母亲帮个忙。” 严氏颇为疑惑的看着她。 …… 回到思湘阁,阿慈和锦娘打了热水。 热气袅袅,烟雾弥漫,片片花瓣浮于水面,阵阵香气飘散,苏莲衣将整个身体浸在滚热的水里,闭上了眼睛,任由热水带去身上的疲惫。 赵氏因妒忌,害死了阿娘,又怕事情败露,杀害了柳姨。 这一种种,一件件,她都要一一还回去。 她会让赵氏后悔,后悔事情没有做绝,留了她还在这世上! 第232章 梦魇 “不…不要……不要过来,走开…走开…” “不要来找我,别…别…” 躺在床榻上的赵氏眉头紧锁,额上冒着汗珠,似乎是梦魇了,正在胡言乱语着。 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红拂,一下子惊醒了,着急唤道:“姨娘,您醒醒,您醒醒!” 赵氏自惊梦中醒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里衣都被汗透了。 红拂担忧的看着她,轻声道:“自大小姐从清淮回来之后,您便每夜都睡得不好…”说罢,红拂想起了什么,走到桌上,端了一碗宁神汤过来:“奴婢见姨娘每日睡得都不安稳,便煮了一些宁神汤备着,姨娘喝一些吧。” 赵姨娘脸色苍白,勉强的喝了一口,见外头还没有完全黑,屋子里却只有红拂一人,不觉惊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她们人都死哪里去了?” 见赵姨娘情绪不稳,红拂忙安慰道:“方才宜兰院来人,说是这几日有人偷懒,将园子里的花草都给弄得不好了,便叫所有人都过去问话了。” “白日里,我见那些花还都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都不好了?” 红拂忙道:“左右都不关您的事,您就别操那心了。” 赵姨娘神色恍惚的点点头,而后又十分惶恐地抓住红拂的手腕道:“我又梦到孙絮容了!红拂!我又梦到她了!” 红拂也被赵姨娘吓得慌了神,急忙道:“姨…姨娘,您别自己吓自己!死了的人她能怎么样呢,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赵姨娘呆呆愣愣地坐着,任由红拂摆弄。 因人都被叫去了宜兰院,红拂只得自己出去动手。 待赵姨娘梳洗了一番后,红拂扶着她躺好,又点了安神香后,才悄悄退下。 许是安神香起了作用,赵姨娘很快便沉沉的睡下了。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她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赵瑜……赵瑜……”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听得也是越来越清晰… “赵瑜……” 一个激灵儿,赵姨娘惊坐起身,她目光紧张的环顾着四周,然而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正对上了一个苍白的脸。 “啊!” “啊!” “啊!” 吓得赵姨娘当即乱喊乱叫:“红拂!红拂快来!啊!你…你不要过来!不……不……别别别过来!” 赵姨娘恐惧地畏缩在床榻里头,她浑身颤动,三千根发丝根根竖起,怕得连心跳得像胸膛里都容不下了一般。 “赵瑜!”一道拖着长长的尾音的声音又响起了,在黑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赵氏紧紧的闭着双眼,无边的寒意瞬间到达了四肢百骇。 “赵瑜…你害得我母**阳两隔,你可心有愧意…” “不不不……”赵氏双臂蒙着脸,她从手指间的缝隙偷偷的瞄了一眼。 正有一道人影站在桌子边,看不清相貌,几乎与夜融成一色。 她的白衣在这暗黑的夜里,更增添几分恐怖。 “赵瑜!” “赵瑜!” 突然,房门打开! 一道白色身影,从门外飘来,黑色的头发长长的垂下,再加上那阴冷渗人的声音,仿若前来讨债的女鬼。 “啊!有鬼!有鬼!红拂红拂!”赵姨娘吓得大惊失色。 “赵瑜,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来杀我…为何啊…” 第233章 见鬼 女子凄惨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赵氏双手紧紧的抱住头,乱喊乱叫着:“你别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的声音透过层层高墙,响彻了大半个镇北侯府。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有轻有重,有急有缓,可见来的人不少。 站着的两个白衣女子对视一眼,相互点头示意。 “你害得我们母女二人阴阳两隔,你如今却有了身孕,你心思歹毒,我要带你走…” “带你走……” 凄惨的声音刚落下,就见摇曳不定的烛火也跟着一同熄灭了。 赵氏顿时吓得大哭,连爬带求的下了床榻,跪在地上,声声求饶。 “夫人,夫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心思不正,是我妒忌你,是我该死!求求你了夫人饶了我吧,放过我吧!” “你害得我孩儿有家不能回……” “你拿走了我的命,害得我好苦啊……” “赵瑜,我的心被刀扎的好疼啊,你来瞧瞧我,瞧瞧我……”门口的白衣女子肆意的笑着,声音却极其凄厉。 “赵瑜……” “赵瑜……” 凄惨的声音萦绕在整个房间里,赵姨娘一直伏地大口的喘息着。 突然,赵姨娘直起了身子,瞪大了双眼盯着眼前的两个白衣女子,厉声喝道:“对!就是我!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你承认了,是你杀了我和夫人?” “杀你们是给你们脸,孙絮容!你凭什么来抢我的位置!苏直的妻子是我,他的妻子该是我!”赵氏满脸通红,鼻翼因内心紧张激动而变得大大的,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股无法平息的怒火。 站在门口的白衣女子,长发遮面下的嘴角微微一勾,身子一闪,瞬间来到了赵氏的身旁,声音凄厉地开口:“跟我来……” 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赵氏浑身一颤。 还未等她回过神,瘦弱的身子已经被扔出来了门外。 屋外,苏直和严氏正站在院子里。 身后站着的几人,则是陈姨娘,姚姨娘和苏莲衣,苏珺怡。 此时苏直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赵氏,不发一言。 苏莲衣站在几人后面,冷冷的看着狼狈不堪的赵姨娘,嘴角轻扬着,似笑非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做了亏心事,小心半夜鬼敲门! 赵姨娘,没想到吧,你终究还是折在了我手里。 只见赵姨娘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目光凶狠的望向屋里,丝毫没有感觉到她背后正站着一群人。 “怎么?你们来找我了么?” “你们以为我会怕你们么?” “孙絮容!你做人的时候不是我的对手,死了变成鬼,你也一样不是我对手!若你再赖着不走,信不信我将你的尸骨挫骨扬灰!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此时的赵姨娘的样子很狂乱,牙齿咬着嘴唇,一张柔媚动人的脸变得狰狞可怖。 “来啊!你们来啊!来索我命啊!” 严氏朝身旁的张妈妈使了一眼色,张妈妈连忙急切道:“快,快去请郎中来。” “是。”一小丫鬟急急忙忙地应了声,就跑远了。 陈姨娘听着赵姨娘嘴里的乱言乱语,早已气愤不已,立刻转头看着苏直道:“侯爷!赵姨娘的口中的话可关乎着先夫人的死啊!” 严氏眉头微动,一脸忧心地看着陈姨娘,温和道:“陈姨娘,许是赵姨娘梦魇,在说胡话吧。” 苏莲衣眼周微红,走到苏直跟前,直直地跪了下去,颤声道:“若赵姨娘不是做了亏心事,又为何会梦魇?阿耶…莲衣自幼就没了亲娘,莲衣想她……” 看着泪流满面的苏莲衣,一直阴沉着脸的苏直缓和了几分,心疼的看着苏莲衣,伸手将她扶起来,轻声道:“孩子…别哭,你阿娘一定不想看见你哭。” “你……你们……”此时的赵姨娘已经恢复了神色,稳住了心神,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先扶姨娘进屋!”苏直平静的目光扫过张妈妈,语气却冷得吓人。 “是。”张妈妈垂着头,走到赵姨娘身侧:“姨娘,快些进屋吧。” 在看到苏直冷淡的神情时,赵氏猛然一惊,急忙跪倒在地:“侯爷!方才妾身是被吓得糊涂了,是妾身胡言乱语,不可信啊!” 【自己刚才太过害怕,竟然说了那么多话壮胆,这下可怎么办。】 苏莲衣转身看她,冷冷的说着:“姨娘还是乖乖的跟着张妈妈进屋等着郎中吧,小心…肚子!” 这一下,赵氏更害怕了。 她吓得眼珠子都不会动了,强挤出个笑容来,道:“我这身子好着呢,不必劳烦郎中连夜赶来了。” 苏莲衣的目光徐徐的扫过她的面庞,含笑道:“我瞧姨娘这不是被梦魇吓得,而是得了失心疯吧。” 赵姨娘气得就要张嘴暗讽苏莲衣,可当她面对那双冷漠中又含了几分嘲讽的眼眸时,她的心底突然冒出了心虚。 【这个丫头长得和她娘好像…】 苏莲衣勾唇冷笑:“姨娘还等什么呢,还不快进屋好生躺着,这可是你唯一的保障了。”苏莲衣的语气虽淡漠,却隐然含了一层杀意。 赵姨娘,没人能帮得了你了。 闻言,赵姨娘一惊,面色苍白如纸:“红拂呢?红拂这丫头怎么不见了?” 苏直闻言,也不说话。 严氏叹了口气,嘴角轻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许是在哪里偷着懒吧。” 赵氏的眼皮没来由的跳了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间。 她柔弱的目光望向严氏:“夫人是知道的,我的胎一直都是闵郎中在照看着的。” “你放心!”严氏一字一顿,笑容温和。 赵氏高悬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她现在只能赌,赌严氏能看在以往的情份上能帮她去请闵郎中。 张妈妈扶着赵氏进了内室躺好,众人也随着苏直和严氏进了屋子等着。 苏莲衣跟在众人身后,在走进门时,她转头看了一眼廊下的两个白衣女子,其中一位白衣女子的手还在掐着昏迷了过去的红拂。 她勾唇一笑,转过头来,微抬下巴,走进了屋子。 第234章 假孕 闵郎中很快就到了。 赵氏似笑非笑的望着闵郎中:“闵郎中,一切…就有劳你了” 闵郎中的神色有些僵硬,但还是点了点头。 赵氏露出手腕来让闵郎中把脉,严氏神色凝重地问道:“闵郎中,赵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受惊吧?” 闵郎中起身,对着苏直就跪了下去:“侯爷,老夫骗了您!” 闵郎中这一举动,令众人神色各异。 赵氏猛然抬起头,眸底闪过一丝阴狠光芒,冷声喝道:“闵郎中,请注意你的言辞,仔细了你全家的性命!” 苏莲衣目光扫过赵氏,笑的高深莫测:“闵郎中,侯爷就在这呢,有什么,说什么就对了。” “是。”闵郎中低眉垂着头,只见他深呼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听他沉声道:“侯爷,赵姨娘肚子里并没有孩子,这一切都是赵姨娘自编自演的一出戏,她拿老夫家人的性命做要挟,让老夫…不得不从啊。” 一语惊人! 众人惊的捂住了嘴巴,看着赵姨娘的目光也是三分惊讶,七分嫌弃和嘲讽。 “你胡说!” “我肚子里的孩子分明好好的,怎么就没有,你是不是她派来与我作对的!” 赵姨娘脸色骤然大变,她指着严氏,高声喊道。 苏直沉着脸,正要再发问,就见陈姨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悲切切道:“侯爷,先夫人死得不明不白啊!”她侧头冷冷的看着赵姨娘:“妾身虽不想相信先夫人的死与赵姨娘有关,但是方才,赵姨娘的所言所语,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如若赵姨娘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怎会被风吓成了那副模样!” 严氏见陈姨娘如此,不由得肃然道:“陈姨娘,此事究竟如何,侯爷定会不徇私情,大中至正的。” 苏直一身石蓝暗纹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墨色的云纹玉带,虽已不再年轻,但他俊朗的脸庞,仍是还会令人暗暗惊叹,只是此时,他俊朗的面容已阴沉得可怕,身边也围绕了一股冰凉的气息。 “李泉,你来说说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站在苏直身后的李泉垂手答应道:“是。” 只见他走上前两步,肃然道:“这些年,侯爷一直在查当年先夫人遇害和大小姐丢失一事,侯爷在大小姐回府前就已经见了知柳,知柳也将当年的事尽数告知。” “知柳当年因如厕时躲过了追杀,先夫人挺着最后一口气让她将正熟睡在马车里的大小姐抱走,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些人杀手会再次回来…” …… 烈日炎炎,比起以往的太阳,今日的似乎格外刺目。 一身穿青色衣衫的女子,怀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脸色憔悴的走在路上。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万里白云,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眼中划过迷茫,无措,不安。 “小小姐,我们该去哪儿啊。”她颤抖的声音中满是悲伤,恐慌。 她目无终点的走着,走了好久,好久,才看到不远,有一个农家院子。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想要走向农家小院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声音,她一脸害怕的跑到路旁的山沟子里躲着。 她前脚刚躲开,后脚就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第235章 回香 “方才明明有人说看见她往这边跑了啊,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会不会是去了前头那家?她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跑不了多远。” 其中一位黑衣男子低头,略显犹豫的问道:“大哥,那位赵夫人也太狠了,竟要杀这么多人,还有个孩子……” “狠不狠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说完,一群黑衣人便走向了那个农家小院。 女子听着他们方才说的话,无疑是知道了那个赵夫人是谁! …… “那些流寇事实并非真的流寇,而是装扮的,为的营造一种先夫人是意外而亡的假象。” 苏直嘴角含着冷漠,目光凶狠地注视着赵姨娘:“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姨娘被苏直的声音,吓得浑身发颤,膝行到苏直跟前:“侯爷,妾身冤枉,妾身冤枉啊!妾身与先夫人一向和睦,如何就能说是我杀了她呢!” 苏直只冷冷的盯着她,赵姨娘急得拼命磕头道:“侯爷,侯爷,妾身与侯爷年少相识,难道侯爷还不清楚妾身吗?侯爷,先夫人的死当真与妾身没有干系啊。” 陈姨娘慢悠悠道:“当年先夫人本打算等侯爷回府之后再回丛州的,是赵姨娘口口声声的催促,说是安排好了一切,事事妥当,又以路途遥远为由,让先夫人早去早回。”赵姨娘转头看向赵氏,又鄙夷道:“侯爷!倘若赵姨娘的手真是干净的,为何她身边的红拂竟会有银子为家人置办田地呢?” 姚姨娘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方才赵姐姐是梦魇了吗?那样子当真是可怕。” 姚姨娘在人前一直讷讷无言,然而,就是这一嘴,笃定了赵姨娘方才是做贼心虚。 苏直眼底的厌弃已经显而易见,他森冷道:“当年的事关系着先夫人和诸多人的性命,如果今日你不说实话。那便把你送去回香楼里,让老鸨好生管教管教!” 此话一出,众人均诧异的转头看向苏直。 正室嫡妻是八抬大轿,三媒六聘,从大门抬进来的。 而妾室,不需三媒六聘,不需八抬大轿,甚至可以逐出府门或卖去青楼。 赵氏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她低声喃喃道:“回…回香楼?侯爷!您…您说什么呢,是妾身听错了,是不是?侯爷…”赵氏伸出手就要去拽苏直的衣摆。 然而,苏直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冷冷地踢开了她的手,嫌恶道:“你没听错!” 陈姨娘冷笑道:“对于这样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人,这样的惩处,一点也不为过。” 苏莲衣站在那里,嘴角边的笑容如冬日薄冰,冷得刺骨:“青阳寺那日也是赵姨娘想要杀恒弟来嫁祸给我吧,只是……赵姨娘你真糊涂啊,且不说你这肚子里有没有孩子,就是有,那也是庶出子,难不成你还想将母亲也一并解决了?”说完,苏莲衣故作震惊,又低声说道:“怪不得那支箭……” 苏直负手而立,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淡淡的苍白:“李泉!将她逐出侯府,送去回香楼!” 一直呆愣着的赵氏,听到此处,不觉惊声尖叫道:“不!妾身冤枉,冤枉啊侯爷!”她满脸泪水,失声唤道:“侯爷,侯爷,你不能这般对我,你的妻子本就该是我啊,是孙絮容横插一脚,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的!侯爷,我满心都在你身上,你怎能如此负我啊!侯爷!” 闻言,苏直大怒,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斥责夫人!” 严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苏直,眉眼间隐隐有着几分不悦。 第236章 情份 赵氏面色煞白,如同五雷轰顶,紧紧抱住苏直的双腿:“侯爷,我与你这么多年的情份,还赶不上她陪你的那几年吗?” 苏直挣脱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她:“情份?从你来我镇北侯府的那日起,我就厌烦你,但你心机深重,竟懂得那龌龊的事情,若不是当年母亲顾及与你家的情份,怕你名声不好,又怎会让我纳了你,是我的疏忽,成全了你的歹毒!” 苏直的话就如同一把一把锋利无比地剑,狠狠地刺入赵氏的胸膛,疼得她好像没了知觉一般瘫倒在地。 李泉得了苏直的眼色,领着几个小厮将赵氏拖了出去。 待赵氏走后,苏直的目光缓和了几分,转头看向严氏:“这后院你一直打理的井井有条,红拂就由你处置吧。” 严氏一愣,继而赶紧答应了:“是。” 苏直沉着的脸上略显疲惫,道:“夜也深了,都早点歇着吧。” 闻言,众人忙福身道:“是。” 苏直离开后,严氏侧目看着张妈妈:“红拂向来伶牙俐齿的会说话,既要处置,就该让府里所有的人都看看,谋害主上,是什么下场!” “夫人的意思是……” “拔了舌头,乱棍打死!” 严氏的话音刚落,姚姨娘不禁打了个寒噤。 陈姨娘的嘴角则是含了一缕淡淡的笑意。 “是,夫人。” 严氏走出门,在经过苏莲衣时稍稍驻步,她的目光滑过苏莲衣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扬。 苏莲衣见众人都随着严氏离去,便在椅子上坐下,抬头环顾着四周。 红木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铜镜和雕着牡丹花卉妆匣子。 西墙上挂着一大幅《牡丹图》,红绯色的纱帘随风而漾,上面绣着精致牡丹。 床榻上铺着样式新颖华美的绸罩单,四围挂着绛紫色的纱幔。 一个妾室,房间里不是红色就是牡丹。 这赵姨娘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小姐……” “小姐别太难过了,如今夫人的仇也算是报了。” 锦娘和阿慈换回了自己的衣裳,走了进来。 “还没完呢!” 阿慈略微有些疑惑,温声问道:“那…小姐还有什么打算么?” “锦娘。”苏莲衣抬眸看向锦娘:“你武功高,你去回香楼看着那个女人,别让她死了!” 锦娘颔首道:“奴婢明白了,奴婢立刻去办。” …… 半个月亮斜挂于空中,星星也在闪烁着。 回香楼里,老鸨一脸高兴的数着银子,一边嫌弃的指使着人。 在老鸨的示意下,几个男人把赵氏扔去了柴房。 身下的干树枝硌得她后背生疼,但她却也不说话,只呆呆的睁着眼睛。 “年纪大是大了点,不过这姿色倒是不错!”一个男人踢了踢赵氏的腿。 “滚!”赵氏抬起头,对着几个男人怒吼。 “还是个厉害的!”几个男人色眯眯的目光在赵氏身上来回打转。 “我说哥儿几个,这便宜货,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啊。” “当然不能浪费!”一个男人眼睛里色光闪闪。 说完,几个男人就上前撕扯着赵氏的衣服。 怎么说,赵氏也曾是官家小姐,何时见过这般,吓得大惊失色:“你们干什么,滚开,快滚开……” 坐在房顶上的锦娘羞红了脸,连忙捂着耳朵跑了。 第237章 表哥 “大小姐,回香楼到了。”车夫一声唤后,马蹄戛然而止,车稳稳的停在了回香楼的后门。 阿慈给看门的人塞了银子,主仆三人畅通无阻的到了柴房。 苏莲衣缓步走进了柴房,只见赵氏衣着不整,容颜邋遢的蜷缩在角落里。 赵氏慢慢地抬起头,见是苏莲衣,不由得笑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为我阿娘报仇的!”苏莲衣的声音轻轻缓缓,最后一字落下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鞭子来。 她手腕一翻,长鞭对着赵氏狠狠甩的了过去。 赵氏没想到苏莲衣会动手,还没来得及躲开,鞭子就已经狠狠甩到了她脸上,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苏莲衣!”赵氏的脸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她颤抖着手指摸了摸,满手是血。 苏莲衣没有言语,仍旧挥动着手中的鞭子,狠狠打在赵氏的脸上,身上。 “别…别打了…别……”赵氏纤细的身形不停的躲闪着。 但苏莲衣手中的长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总能打到她。 “我的脸!别打了别打了!”赵氏躲闪着长鞭,惊声尖叫,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容貌,如今苏莲衣把她的脸毁了,她再也不能翻身了。 “你这种人,要不要脸又能怎么样!” 苏莲衣扔了手中的鞭子,走到赵氏身边,目光阴沉着揪住她的衣襟:“凭什么你活的好好,凭什么!” 啪!啪!啪! 苏莲衣抬手,对着赵氏的脸,就打了过去。 “你心狠手辣,坏事做绝,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赵氏低头,看着顶在胸口处的匕首,害怕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苏莲衣要杀她,真的要杀她。】 “杀你是为民除害!”苏莲衣一字一顿的说着! “我哪里比孙絮容差,明明是苏直有眼疾,只看得见孙絮容,看不见我!”赵氏似乎不怕了,她悲痛地大哭着,向苏莲衣咆哮道。 苏莲衣冷冷看了她一眼:“即便你与阿耶前世就见过,阿耶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分明是你自己不知羞耻,死缠烂打!” 赵氏一怔,随即放声大笑,眸中疯狂更浓:“前世?哈哈哈,我当初就该让孙絮容那个贱女人失了清白,变成残花败柳!” 那是从她记事起就喜欢的少年郎啊。 她得不到的他,别人也别想得到! “可失了清白!成为残花败柳的人是你啊…” 闻言,赵氏猛然抬起头,恨恨的瞪着苏莲衣。 “记住!下辈子别再活得这么窝囊了!”苏莲衣一字一顿地说着,手中的匕首,猛然向前送去。 赵氏静静的坐着,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她眼中的泪水,缓缓流下。 她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苏莲衣:“我要…去见我表哥了…” 她笑了笑,又道:“还望大小姐…在…我死后,能为我备一身崭新的衣裳。” 突然,苏莲衣心底的恨意中竟有些泛酸。 赵氏的嘴角流下了一抹红,渐渐地沉睡了过去。 “小姐,她去了。”阿慈出声提醒。 苏莲衣转身望着遥远的天际,她思忖片刻,低声道:“找个人,给她换身行头吧。” 阿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怎么做。” 第238章 出征 次日。 苏莲衣正倚在窗下,翻看着医书。 “小姐,听说侯爷要出征了。”阿慈正低头垂眉,摆弄着瓷瓶中的花枝。 闻言,苏莲衣眉头微皱,抬头问:“出征?什么时候的事?” 阿慈抬头,道:“是今日侯爷下了朝回来,夫人为侯爷整理衣物,才被传出来的。” 苏莲衣放下医书,合上了眼睛,靠在软榻上开始回忆着上辈子苏直出征的事情。 “阿慈看好家,锦娘跟我走。”苏莲衣突然睁开双眼,边说边往外走去。 …… 李泉见苏莲衣来了,忙迎上来:“大小姐。” 苏莲衣嘴角上扬,染着一点笑意:“李叔,我阿耶呢?” “侯爷下了朝就进了书房,眼下还在里面呢。” 苏莲衣点点头,笑了笑道:“还要劳烦李叔帮忙知会一声了。” 还不等李泉应声,就听书房里传来了温和的声音。 “进来吧。” 苏莲衣对李泉点头一笑,便走进了书房,见苏直正站在桌案前,行云流水般写着字。 苏莲衣对着苏直福了福身:“阿耶。” “听说你去见她了?” 苏莲衣轻手轻脚的走到桌案旁,抬手在旁磨着墨汁,嫣然一笑:“是,莲衣去送她一程。” 对于赵氏的事情,苏莲衣本就没打算瞒着。 苏直抬眼见她正面带笑容,只将毛笔搁在笔山上,抬头看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阿娘。” 苏莲衣怔了一怔,摇了摇头道:“人心作祟罢了。” 听到这话,苏直愣了一下,频频观察着苏莲衣。 “阿耶要出征了?” 苏直点点头:“身为臣子,理应为圣人分忧。” 苏莲衣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不知此次与阿耶一同出征的还有谁?” “钟将军。” 钟将军?那不就是钟初晴的阿耶么? 苏莲衣记得上辈子的钟数早就被萧奕给拉拢了过去。 “阿耶…”苏莲衣轻声唤道:“不知今日朝堂之上,是何人推荐了阿耶带兵出征的?” 蒙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河坝,是易守难攻之地,即便粮草短缺,短时间内,东越也无攻克的可能。 苏莲衣不太明白,这样一个绝佳的地理优势,为何一直有被攻下的消息传出来。 还要在不是紧急关头的情况下,就让朝廷派去援兵。 东越此次举兵,疑点诸多,她不信苏直看不出来。 “是胡御史。”苏直平静的开口回答。 胡御史?胡芳宁的阿耶! 苏莲衣微微一愣,脑中快速闪过上辈子苏直的结局! 上辈子东越并没有这么快就攻打了蒙城,而苏直率兵出征则是在苏莲衣嫁给萧奕的前半月。 本以为苏直会凯旋而归,却不知一向骁勇善战的苏直竟会在与东越的那一对战中为国捐躯。 从前,苏莲衣从未怀疑过什么。 可是如今,她却总觉一切都与萧奕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耶…”苏莲衣轻唤了一声,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好说道:“阿耶去了边关,一定要记得多给家里写信说说近况。” 其实,她很想提醒苏直要小心钟数的,可又怕说的太多,让苏直心里惦念。 与其千叮万嘱,不如让苏直多写几封信,她也好了解得到那边的情况。 苏直愣了愣,笑着点头道:“你不必担心阿耶,只要你好好的,阿耶就放心了。” 第239章 遇袭 苏莲衣走下马车时,正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而过。 她眼波流转,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萧奕给人最初的印象就是温文尔雅,无欲无求,与事无争。 可如今,重活一世,苏莲衣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大到可以弑君杀兄! 马车里,正闭眼假寐的萧奕突然睁开双眼,掀起了车帘,往外看了看,然而他看到的只有繁华的街市,不见任何的异样。 “小姐,是靖安王。” 正当苏莲衣发呆的时候,就听阿慈在身旁悄声的说了一句。 苏莲衣回神,望了过去,只见萧湛一脸笑意的缓步走来。 “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吗?”萧湛声音轻柔,深邃的眸底笑意流动。 苏莲衣蹙了蹙眉:“你的伤怎么样了,药有没有按时喝?” 萧湛没有说话,只细细的凝望着苏莲衣。 苏莲衣被他如此仔细的看着,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脸颊微微一红,快速的与他拉开了距离:“你好好的!” 萧湛看着她略略低垂的脸庞,微微勾了勾嘴角。 这个丫头脸皮太薄,还羞涩了。 “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时,锦娘走了出来,手中还拎着大小不一的东西。 萧湛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就明白了苏莲衣这是准备去看谁。 “你这是要去哪里?” 苏莲衣抬头看他,眼眸微动,拉过他的大手:“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苏莲衣和萧湛走在前头,凌风和阿慈,锦娘拿着东西,跟在后面。 几人走进一条小巷,一直往里走着。 突然! 他们的前面出现一身穿黑衣的男子,挡住了他们的路。 “你是谁!”苏莲衣皱着眉头,怎么每次她想去看阿大的时候就会遇到一些事情呢。 这时,黑衣男子凌厉的掌风已对着苏莲衣和萧湛打了过来。 萧湛快速飞身,抱着苏莲衣躲闪。 “早有听闻南朝战神的威名,今日一见,不过如此!”黑衣男子飘落于不远处的屋顶上,低沉的声音中是满满的嘲讽。 “本王不知阁下是谁,但若是想在盛京城里惹事,怕是阁下找错了地方!”萧湛将苏莲衣护在身后,漆黑如墨般的眼眸里深不见底。 “是么,我倒是要看看,所谓的战神究竟有多可怕!”黑衣男子的话音刚落,就见四周瞬间涌出几十名蒙面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男子一个手势,蒙面人们手持着长剑,一拥而上。 萧湛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左手搂住苏莲衣的腰,右手张开,猛然挥出。 凌厉的掌风瞬间将最前面的几个蒙面人震飞了出去。 锦娘抽出腰间的软剑,对着蒙面人,三五下就倒一个。 苏莲衣甩出长鞭,对着蒙面人狠狠的甩了出去。 她武功不行,速度不行,不能近身使剑,所以她现在有了新的武器,鞭子! “让你们尝尝味道吧。” 听着男子说的话,几人还没来得及回神,就看他扔了什么东西过来。 萧湛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面色一变:“快闭气!” 苏莲衣闭气的时候慢了一点,几丝烟雾吸入鼻中,顿时,她头脑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