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女人》 第一部 引子 北方的四月，乍暖还寒。冰雪虽然已经融化，但是阴暗的角落里还依稀可见残留的冬雪。那嫩绿的小草似乎已经冬眠太久，在残雪下面拼命地要钻出地表，迎接那透过树木缝隙射进的一缕阳光。几朵羊绒般的云点缀着蔚蓝的天空，解冻的土地散发着土壤的气息和林子里空气交织在一起，清新凉爽且沁人心扉。 吃过午饭，燕子给儿子穿上了自己觉得最漂亮的衣服，那是琦儿的二舅上大学的时候在京都买的。鹅黄色的套装，左胸前一只唐老鸭，右裤腿是一只米老鼠。头上一顶白色棒球帽，脖子上系着红白相间的条纹丝巾。儿子长得帅帅的，他也非常喜欢这套衣服。燕子自己穿了一套平时最喜欢的衣服，白色的套头针织小衫，外搭一件米黄色小风衣，浅蓝色的体型牛仔裤，白色旅游鞋，一条淡粉色的丝巾飘在背后。燕子牵着不满五岁的儿子走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去了哪里，也没有告诉儿子要带他去做什么。儿子向来都很听话，他很顺从地跟着妈妈走了。 燕子和儿子手拉手，顺着一条羊肠小路走上了南边的铁路，这是一条l型的铁路线，铁路两侧的路基下面是高大挺拔的松树。这条铁路往北通向北部地区，往西直奔省城。燕子站在铁轨中间往东看，不远处向北弯去。铁轨就像巨蟒从北探出头来，便成了东西走向，直到燕子脚下继续向西延伸，没有尽头。燕子和儿子在平行的两条铁轨中间，像散步一样慢慢地向西走去，两个枕木之间的距离有点宽，对于不到五岁的琦儿来说走起来有点吃力，琦儿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步一跳地跟着妈妈，偶尔还会拉着妈妈的手走在铁轨上。 “琦儿，你喜欢和妈妈在一起吗？”此时的燕子心如止水，没有一丝表情，淡淡地问儿子。 “喜欢啊，喜欢和妈妈在一起啊。”儿子仰着花一样的笑脸，天真地仰着头看着妈妈。 “是永远吗？永远都不离开妈妈吗？”燕子的眼里满满的痛苦、失望和绝望交织在一起。 “是啊，离开妈妈就没有幸福了呢。”儿子把脸转向妈妈柔柔地说，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问。 燕子一直在流泪，她不敢看儿子，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流泪：“可是妈妈要带你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啊。你去吗？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去啊。妈妈去哪我就去哪。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去哪里都行哒。”儿子一路连蹦带跳地边走边说。 “呜——”燕子一边走一边和儿子聊着，一列火车在他们身后远远地拉响了汽笛。 “妈妈，来火车了，我们下去吧。”儿子惊恐万分地拉着妈妈的手。“没事。那是那条铁道线的，没事。“燕子面部没有丝毫表情，边走边用头指向南面的铁路线。这虽然是一个小站，但是铁路线很多。 “呜——”又是一声长长的汽笛，火车已经越来越近了。 “啊——”琦儿吓得已经到了惊悚的地步，燕子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儿子的后背，给他一点安慰。 “妈妈......我......怕......我怕......”琦儿突然抽出搂着妈妈的双手，捂向自己的耳朵“哇哇”地大哭起来。 这时候，燕子的脚下已经有了明显的震感。 燕子头也不回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儿子边走边说：“如果我们走远了，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你会恨妈妈吗？” 脚下的铁路震动的更厉害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铁轨的震动，燕子的身体似乎在摇晃，声音也在颤抖，燕子好像感觉到了那种风驰电掣，火车大概就在身后几百米了吧。 “呜，呜，呜，呜——”火车司机看着前面的人还没有离开，大概很生气吧，所以一直拉着汽笛。 燕子抱着儿子继续前行，燕子背对着火车头，却忘了儿子却是正面对着火车头的。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一点点地逼近，对于一个五岁孩子来说得有多恐怖。琦儿转过身抱着妈妈，他不敢再看那黑压压的火车头，歇斯底里哭喊着：“妈妈——”燕子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呜，呜，呜，呜——”随着汽笛的再次拉响，一股强大的气流掠过。 “呜——轰隆隆——”随着沉闷的声音，火车风驰电掣地呼啸着压了过去...... 第一章 “来了！来了！” “可算来了，快中午了。过了十二点可就算下午了，这家人是不懂吗？啧、啧、啧。” “谁不知道结婚要抢早啊？这家人什么意思啊？” “哎呀，来了就行了。别说不高兴的了，结婚是喜事，是大喜的日子。” 来参加婚礼的人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11点30了，接亲的车还没有到，大家等的心急如焚，里出外进地看着接亲的车，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说着话接亲的车就到了，两辆车，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这是接新娘的，一辆敞篷的大解放车，是接娘家人的。 接亲的人下了车，在娘家人的带领下进了屋。新娘的妈妈坐在椅子上，脸色非常难看，生气地对新郎爱民说：“为什么这么晚才来？你们家不知道接亲要赶早吗？你家已经有两个结婚的了，什么不懂啊？是瞧不起我们家？还是没相中我姑娘？这事就没有你家这么干的，眼看12点了，还接啥啊？你们家不知道12点过后就是下午了，下午是什么时辰？我姑娘不去了。” 屋里所有的人听着准岳母的话都把目光看向新郎，新娘妈妈眼里含着泪水，说：“就没有你家这么办事的，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家姑娘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新娘的妈妈六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但是干净利索，齐耳的银发更显得精明能干。 接亲的主婚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很有眼色地来到新娘妈妈面前，鞠躬行礼地说： “婶，你消消气，消消气，都怪我，怨我。让我帮着张罗，结果我有事就把这个事的时间忘了。婶就别生气了。”说着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了新娘的爸爸妈妈、弟弟各一支，妈妈不会吸烟没接。随后他给屋里的人每人一支，他很会说话，也很会来事。然后又把新郎推到新娘的爸爸妈妈面前。 “爱民，赶紧叫妈叫爸呀。”爱民不知道是不想叫，还是因为众人的指责发蒙，有点木讷。 “爸妈，我来接燕子啦，对不起，来晚了。”爱民也许是因为理亏心虚，所以没有一点表情，有点忐忑地说。 “你弟弟和妹妹都结婚了，你家娶过媳妇也嫁过闺女，难道不知道过了十二点是什么时辰吗？你家不在乎这个，我家可不行。”丈母娘余气未消地说。 燕子爸爸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妈妈不行，遇事就事论事，得理讲理。 按当地的风俗和规矩，燕子应该坐在炕上的，等接亲的人来了以后，新郎给新娘穿鞋。可是因为婆家迟迟不来人，惹的娘家人不高兴，燕子心里也不舒服。她很生气，生婆家气，说实话，燕子甚至认为这是婆家故意而为。燕子从早上起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坐，一会出门看看，过一会又出门看看，就是不见接亲的车。燕子甚至想：干脆离家出走算了。就在燕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来了！来了！” 这会，娘家这边的人让燕子赶紧上炕坐一会，这叫“坐福”。第二个程序就是新娘象征性的洗脸梳头，但是要用婆家拿来的盆子和梳子，结果婆家根本没有带过来。这可是大大地气着燕子母亲了，这是什么人家啊？还真是奇葩。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能忘？燕子母亲又开始损人了，这一点儿也不怪燕子母亲。 “你们家连个洗脸盆也买不起吗？” “婶，都是因为时间晚了，所以，把准备好的东西就忘了拿。婶，都怪我，我给你赔不是。”新郎的主婚人笑嘻嘻地再次道歉解围。 “燕也别坐炕了，时间紧。赶紧把红腰带拿过来给新娘系上吧。”娘家这边的主婚人朝婆家主婚人说道。 这是第三个程序，就是新郎把红色腰带从自己腰上解下来给新娘，寓意是把新娘拴住。 新郎这边的主婚人拉了爱民一把：“你的红腰带呢？赶紧给新娘啊。” 红腰带？爱民想起来了，所有要带来的东西都在盆子里，盆子没有拿来，所有的东西自然也没有带来了。这个也被遗忘了，娘家人和所有来参加婚礼的人都无语了，新娘妈妈快要气疯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燕嫁过去会不会...... 新娘妈妈再次发怒，对着爱民说：“你怎么没把自己忘了？结婚一辈子只有一次，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能忘？” 新娘姐姐更是忍无可忍了：“爱民啊，你们家什么意思？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忙忘了一件事可以理解，从你接亲的时间到现在，你看看你有一点点对婚姻的重视吗？你拿我们家当什么？告诉你，今天如果燕想走，我不拦。如果燕不想走，你绝对接不走。” “也是，哪有这样接亲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过，真是活久见。”燕子家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 “就是啊，这人家还真是奇葩中的奇葩。” “这么不被重视，婚后会怎么样？真是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众说纷纭。 爸爸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这个时候完全愤怒了，对着爱民和主婚人： “你们家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今天燕不想去了。这样的家庭我们不放心把孩子嫁过去。” 爸爸顿了顿：“你家这是没瞧得起我们家吧。我家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当官的。我们只是平常百姓人家，有你们家这样的吗？”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了，老泰山这么老实的人都说话了。所有人都觉得婆家这事做的不厚道，这个婆家这件事办的也是没谁了。都说新娘要坐福，这一早起来燕子就一直在忙。接亲来的晚，燕子也没有上炕，直到现在燕子还在地上站着。燕子对爱民家的做法虽然不满，但是现在却不想说什么了，也许这就是命。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说什么呢？现在燕子就想赶紧快点走，让妈妈看不到自己，这样妈妈可能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这时候，娘家这边的主婚人把一包硬币撒在炕上，这是当地的又一个风俗，据说抓的越多以后日子过得越好，而抓的少就是相当于留给娘家了，而娘家人就会过的好。新娘先抓，燕子只抓了一点点，燕子是故意的，然后爱民抓，他狠狠地抓足了一把。这是接亲的程序，这个说法虽然荒诞，但是这个时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管信不信，燕子不想抓多，因为燕子还有两个弟弟没有结婚呢。 而后，燕子搭个炕边吃了一块糕点就起来了，不用爱民穿鞋，不用爱民抱着，和爸爸妈妈说了一句：“爸妈，我走了。”然后头也没回就走了，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燕子只想在十二点之前出门，十二点之前出门就不是下午了。 燕子出了门，娘家送亲的人不多，姊妹五个人，还有燕子几个同学、同事和朋友，总共十多个人，燕子坐在吉普车里没有一丝笑容，心情糟糕透了。车一路狂奔，尽管车速够快，但还是超过了十二点之后才到婆家。 第二章酒席 那个年代都是论资排辈的单位分房，所以燕子结婚没有自己的房子，只能和婆婆住在一起，接亲的车也就在婆家门口停下了。 门口迎亲的人和看热闹的人很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叽叽喳喳的。新郎爱民从左边车门下车，他穿着一套藏蓝色的毛尼料中.山装，外套长款雪花尼大衣，他来到右车门旁打开车门，燕子刚准备下车，却被坐在副驾驶位的一个老者拉住了，这时候，一个中年女人送来了一个小凳。一双朱砂红的皮靴踏在了小凳上，藏蓝色的毛尼料裤子裹着纤细的腿迈了出来，一条红色提花盖头探出车门，身着当下最时兴的红色提花的缎子棉袄婚服，脖颈上一串宝石般的琉璃项链，在阳光下烁烁耀眼，这也是当时最时兴的服饰。新郎伸手拉着新娘，老者这才让燕子缓缓下车。当新娘双脚落地，鞭炮顿时“噼噼啪啪”地炸响了。 伴随着雨点般的五谷粮和七彩碎纸屑漫天飘下，纸屑落在燕子头上身上，没有什么伤害，可是五谷粮除了小米和大米，另外三样都是大粒的粮食，砸在脸上头上是很疼的，燕子不知道是婚闹，还是有人故意，黄豆粒玉米粒打在脸上火辣辣的，虽然有盖头，但那盖头毕竟是真丝面料的，新娘在伴娘的陪同下快速进屋。 现在喜欢八卦的人很多，在燕子还没有下车的时候，早就有喜欢嚼舌根、打小报告的人，总是无孔不入地率先进了门，把在燕子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婆婆，婆家自然很快就知道了。所以可以想象婆婆那张脸本来就黑的像烟叶一样的脸，此时阴的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一样。 公公婆婆正襟危坐地坐在一对当时时兴的折叠椅上，等着新娘进门改口。公公是一身藏蓝色的警服，瘦削的脸上颧骨显得略微突出，深邃的眼里透着一点点喜庆。婆婆脚下一双黑色皮鞋，黑色裤子，紫红色罩衫。黝黑的肤色带着密密的雀斑，更显得面色发暗。燕子没有一丝表情地和爱民走了过去。 爱民看着坐在那没有一点表情的父母：“爸、妈。” 燕子看着公公婆婆却怎么也张不开口，特别是看着婆婆那张满是雀斑的黑脸，现在又没有一点笑容，就更不想叫了。婆家的主婚人拉着燕子上前对着公公婆婆说：“您儿媳妇我给你们接回来了。你们准备好改口钱了吗？人家可是要叫啦。” 主婚人平时就爱笑，这个时候就更喜欢搞笑了。但是燕子知道，这是主婚人在给自己找台阶，也是给自己拖延时间找感觉吧。燕子心里还想着早上的不愉快呢，所以极不情愿地上前：“爸，妈。” 公公婆婆分别给了两个红包，燕子接过红包对着公公婆婆点头：“谢谢爸！谢谢妈！” 主婚人立刻说道：“弟妹，你先回屋休息一会，等一会敬酒会很累的。” 燕子知道这是主婚人帮自己找机会离开，摆脱尴尬，燕子也没有客气，直接回到了新房以后就没有再出来。 婚礼没有什么仪式，改口后就进入就餐环节。那个时候没有餐厅、饭店之类的场地，办婚礼吃饭都是借用邻居家里摆桌，房间大的摆两桌，小的摆一桌。在谁家摆桌就用谁家的碗筷，这已是这里不成文的规矩。 这里的婚礼很简单，新娘接回来了就开始吃饭，吃完饭娘家人就走人，婚礼就算结束。所以接下来就是吃饭，燕子坐在炕上一直没有出来，她心里很乱，有点后悔结婚了。直到开始敬酒的时候，主婚人敲了敲门： “哎，弟妹，该敬酒了。” “哦，来了。” 燕子这才从新房里出来，燕子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笑容，她没有结婚的喜悦，没有幸福的感觉。她和爱民端着酒来到第一家的第一桌，这一桌是爱民的同事和同学。十个人每人一杯，燕子对着全桌人说: “感谢大家过来捧场，希望大家吃好喝好。”说着，燕子一仰脖子拿起酒盅就把酒干了。 燕子也参加过不少婚礼，也看见过很多故意刁难新娘的人。现在燕子来到第一桌开始敬酒，就遇到了不知好歹的人。 燕子刚刚来到桌前，一个男子“呼”地站起来，举着酒杯呵呵两声说：“新娘子敬酒喝不醉啊，祝新娘新郎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话毕酒尽。男子一口喝光，然后把酒杯倒过来让大家看，表示他已经喝完。然后自己又倒一杯，端起来对着燕子说：“新娘子，我比爱民小一岁，就叫你嫂子吧，我敬你一杯。”燕子从来没有喝过酒，这种场合更不能喝。 “我不会喝酒。而且现在是我敬酒时间。”燕子不予理睬，毫不客气继续给第二个人敬酒。第二个男子刚要站起来接酒，就被第一个男子按住了。 男子不服气地说：“哎呦，新娘子不理我们啊？这结婚三天无大小，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啦。”说着嬉皮笑脸地拿了一支烟叼在嘴上：“这酒不喝就不喝吧，点支烟总没问题吧？”男子一边说一边递给燕子一盒火柴：“这个没问题吧？” 燕子这才认真看了一下这个人，170的身高，瘦的跟麻杆似的，尖嘴猴腮的脸，也许是瘦的缘故，眉骨显高，眉毛却又黑又粗，就是人们说的那种卧蚕眉。看看这个长相就知道这个人有多猥琐，因为相由心生嘛。 燕子想：不就是点支烟吗？点就点呗，还能有什么花样？可是谁知道，燕子划燃第一根火柴举到男子叼着的烟头时，男子居然用鼻子把火柴吹灭了，看来他是经常这样玩的。燕子又划燃第二根火柴，燕子怕男子再次吹灭，就用双手捧着送到男子嘴边，还是被男子吹灭了。燕子心里气的想撕他的嘴，可表面还是第三次划燃了火柴，这次燕子拿了三根火柴一起划的，火焰强了一些。男子又要吹，燕子避开了，然后一个偷袭，火柴直接对准男子的鼻尖。男子没有想到燕子会有如此动作，“嗷”地一声怪叫，显然是被烧到了，男子捂着鼻子气的瞪着眼睛，原本就尖嘴猴腮脸现在扭曲的就无法形容了。 “不好意思，新婚三天无大小，不要生气哈。”燕子说完端着敬酒的茶盘走向下一桌。这家摆两桌，燕子一一敬酒，其中也有调皮捣蛋的，因为有了第一桌的经验，所以，第二桌燕子也不磨叽很快敬酒结束，燕子和爱民端着酒盘和主持人又来到下一家。 这家的两桌都是燕子的娘家人，一桌是燕子的娘家人和几个代表娘家长辈的。燕子很礼貌的一一敬酒，娘家人也都为燕子送上了祝福。当然他们也不会为难燕子，很顺利地敬完了酒。 燕子和爱民又来到了燕子的同学和朋友这一桌。大家一一说着祝福语，燕子频频点头回应，嘴角上扬，没有一句话。这是燕子今天唯一露出的笑意，但很显然不是幸福的笑，而是同学朋友之间的那份情谊。 二微站起来举着酒杯对燕子和爱民说：“话多无益，一句话，祝福二位幸福美满，越走越远。爱民，不许欺负燕子。”说完把酒一口喝了，然后倒着酒杯给爱民看。 二微和燕子是邻居，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又是同学，两个家庭的家长关系也非常好，所以两家的孩子的感情情同手足。 爱民无言，燕子露出真实的笑容：“谢谢！” 这时，燕子的闺蜜，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桂香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对着爱民说了一句最普通但又最真实的话：“我不说别的，就一句话，希望你照顾好我的老同学，我的好朋友。”说完一饮而尽。 “咳，咳，咳。”桂香这是第一次喝酒，也许是喝的太急，桂香咳嗽的厉害，燕子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才这样喝酒的。燕子没有想到桂香会一口把酒喝掉，桂香从小身体就不好，哪里能喝酒？燕子看见桂香咳嗽的厉害，感动的眼泪快要流下来了， 燕子看着桂香因为喝酒眼泪都咳出来，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快吃口菜，喝口饮料。你说你，意思一下就行了呗，还真喝，真喝也行，还一口喝这么多。你这是要心疼死我吗？”燕子心疼地埋怨道。 “为了你的幸福，我能不拼吗？咳，咳。”桂香呛的满脸通红。 “前面两位都说了，我也就一句话，我不想看到燕子受委屈。”爱平说完举起酒杯直接往嘴里倒。 燕子一把拉住她的手：“爱平，不行。你们都从来没有喝过酒，哪能这么喝呢？你话到就好。” 坐在爱平旁边的爱华也拉着爱平：“意思到了，心意就到了。大家都是明白人。” 爱华拉着爱平坐下，直接站起来，接过酒杯：“我想说的前面三位都说了，但是我还有一句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不希望我的老同学、好朋友成为这句话的验证者。”然后把酒喝了一半，余下的一半递给爱民：“你喝了，我就相信你。否则，我们就把燕子带回去。”因为早上接亲的事，他们还耿耿于怀，觉得爱民并不爱燕子，怕燕子受了委屈。所以，一个个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爱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爱华递过来的半杯酒说道：“我尽力吧。”也许是心里不痛快吧？一口喝光半杯酒脸就红到了脖子。 “姐夫，今天我叫你一声姐夫，希望能够叫到最后，叫一辈子。”英是燕子同事，比燕子小八岁。平时柔柔弱弱的，说话的时候好像怕吓着谁似的，声音小的可怜。工作中燕子很照顾她，因为她太老实，太弱了，有时候总是被欺负。燕子替她承受过好多批评和白眼，她是感激燕子的。 这一桌还没有敬完酒就收到这么多的不客气，这是爱民没有想到的。他心里复杂的不知道怎么理解，脸色很难看，一直没有笑过。 这一桌酒敬的时间最长，最后一位端起酒杯仰头倒进了嘴里，对燕子说：“先干为敬！燕子，我没有看出来你有幸福感，所以我敢肯定，你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是既然走到一起了，我还是要祝福你，祝你能够幸福。不过话又说回来，女人幸不幸福要看男人，不是大家祝你幸福你就幸福。男人给你幸福，你才幸福，否则就不会幸福。” 说着她把脸转向爱民：“我说的对吗？”这是燕子同事，叫刘闯，性格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敢说敢干敢闯，既有男人的豪放，也有女人的温柔。平时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话总是带刺。她的婚姻就不幸福，男的经常酗酒，而且酒后家暴。她的内心很刚强，为了给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一直隐忍着。 一圈酒敬的爱民快不能自理了，他也参加过婚礼，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祝酒词呢，懵了。 离开了这个酒桌往下一个酒桌走去，全程一共七桌，敬酒下来真的好累，燕子连饭都不想吃了，只想躺一会。 第三章吃面 燕子一觉醒来已经黑天了，东北的冬天黑的早，六点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燕子听听方厅里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光亮，燕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是一个新家庭，一个完全不了解每个人的家庭，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看着想着，肚子饿的“咕噜噜”地叫了，一天没有吃东西，还是早上在娘家吃的那么一小块糕点，现在真的好饿，突然有想哭的感觉。 结婚前燕子来过几次，这是三居室的房子。但是格局很不好，进主门是厨房，厨房里面一个小卧室；进主门的右手边的房间是客厅，客厅够大，两扇朝南的大窗户，所以客厅很明亮，白天有阳光的时候屋子里也很暖；客厅北面两个卧室，两个卧室之间只有一个取暖用的火墙。火墙中间是空的，所以两个卧室的隔音效果非常不好，说实话，睡觉打呼噜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个卧室都不大，两铺火炕。东边的房间是公公婆婆老两口住，西边的自然给爱民结婚做了新房。爱民没有单位，自然不会有房子。所以结婚只能和父母住到一起，这是必然。 这时候，燕子听到开门的声音，传来了两个小姑子的说话： “你说咱哥从来不喝酒，今天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晚上这桌是为了请那几个帮忙人的，这喝到现在还不回来。”这是二小姑子小红的声音。 “谁知道呢？我看嫂子挺好的，人家是老师，这工作多好啊。”这是大小姑子小华的声音。当年能有老师这样的一份稳定工作是很难的。男女找对象的第一个条件就是看工作的。 燕子听着想：我没有听错吧？爱民不同意？他妈也不同意？燕子听着想着就没有出来，干脆装睡。她觉得自己的婚姻有点仓促了，还是没有想清楚就结婚了，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咱妈咱爸呢？这都该吃晚饭了，咋还不回来？我去做点宽心面吧。”大小姑子小华说着就挺着孕肚去了厨房。 燕子起来了，准备把这一脸的胭脂洗掉。她装着什么也知道来到厨房，就看见小红和小华在擀面条。 “嫂子醒了？累了吧？饿了吧？”二小姑子小红关切地问。 “是的。主要是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就感觉更累了。”燕子笑着说，拿起炉子上的水壶倒了一些热水，端着回到自己房间里洗脸。 这妆化的，胭脂涂了不知道多少，一盆水洗的跟颜料似的。燕子是从来不化妆的，哪怕唇油都没有，今天是同学给化的妆。燕子出来又打了一盆水，用香皂狠狠地洗了一下，这才露出自己的本色。这脸洗了三盆水才觉得回归了自然。 爱民家的祖籍是广东，好像结婚有许多规矩，新婚之夜，也就是娶媳妇当天的宽心面是要婆婆亲自做的，妹妹铺床也是其中的一个规矩。只是这个时候婆婆不在，小姑子给做了。 “嫂子，洗好了吗？吃饭了。”小华把刚刚做好的两碗宽心面放在餐桌上朝屋里喊着。 “哎！好了。”燕子端着洗脸水从自己屋里出来，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你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吃饭吧，嫂子。宽心面。”小华把筷子递给倒水回来的嫂子：“你刚才进屋他就回来了，回来就躺那了。” 燕子已经很饿了，接过筷子看着餐桌上的两碗面，上面还有两个荷包蛋。她来到沙发边，推了推爱民：“爱民，快起来吃面吧！” 沙发上那个似醉非醉，似睡非睡的男人哼了一声，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我哥是人家送回来的。嫂子，你先吃。他陪那些帮忙的人吃饭了，这是喝多了。他平时都不喝酒的，今天肯定是喝多了。”二小姑子小红看了一眼睡的直流口水的爱民说。 燕子刚刚吃一口，就听见院子里的狗叫和脚步声，进来的是满脸笑容的公公和婆婆。燕子拘谨地站了起来，因为“爸爸妈妈”还有点叫不出口，所以什么也没说。 公公笑着摆摆手示意燕子坐下：“你坐你坐，吃饭吧，吃吧。”公公说着回了自己房间。 进来还堆着一脸笑容的婆婆，现在一丝微笑都没有，就像川剧的变脸绝活，看见燕子自己坐到餐桌上，又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爱民，立刻拉长了脸问两个姑娘：“你们怎么不叫你哥起来吃面？”直接无视燕子的存在。 这面还真不好吃了，不是味道不好吃，而是这气氛，这面还怎么吃？燕子没了胃口，两个荷包蛋还完整地躺在面上。燕子站起来准备收拾自己的碗，小华马上站起来说：“嫂子，你也没吃啊，咋不吃了？不好吃啊？”说着端过碗闻了一下，“如果不愿意吃面条把鸡蛋吃了吧，你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燕子心里五味杂陈，在婆家住，婆婆是关键，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平静。想着燕子还是摇了摇头，站起来收拾碗筷。小华走过来说：“嫂子你别动，我收拾。你今天什么都不要做。”燕子不明所以，以为这又是什么规矩，后来才知道新娘子结婚当天要坐福，什么都不要做。 燕子不想在这里充当无人空气，所以先离开了。回到自己房间，她头朝里，脚搭在炕沿上，趴在炕上委屈的要命。她不敢哭，因为每一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差，哪怕呼吸心跳都能够听得到。燕子只能把头蒙在被子里，偷偷地流泪，哭着哭着睡着了。 燕子一直是一个姿势睡到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被人一把拉了过去，燕子还没有缓过神来，一股浓浓的烟酒气味直接喷在了自己的脸上，她厌恶地双手用力地想推开，可是他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揪着燕子的衣领，让燕子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双手也失去了反抗能力，燕子的大脑迅速的翻篇，想着各种可能，最后毕竟男女力量悬殊，燕子还是被强行地压在身下，燕子突然爆发一口咬住了爱民的手背。爱民气急地一个巴掌打了过来，就这一巴掌将燕子连同裹着的被子一起拍到了地上，燕子裹着被子咬着牙忍着痛躺在地上没有喊出来，因为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不好，估计刚才摔到地上的声音，公公婆婆也已经听到了。屋地只有一个门那么宽，所以燕子躺在地上连身的翻不了。燕子心里恨恨地骂道：这个流氓！哦呼！想我燕子三十岁结婚，结果找个渣到不能再渣混蛋？悲哀！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燕子晕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等燕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是被婆婆的喊声吵醒的，醒了之后发现自己依旧是躺在地上的，燕子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燕子有七天婚假，今天不用上班，本想翻身再躺一会，可是当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时候就起来了，浑身是冷冰冰的，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了。燕子又胡思乱想了，难道那些人说的什么“洞房花烛夜”、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就是这个？我呸！这么可怕的事情居然还有人说的那么好听？怎么可能？一定是听小说听的，没有经历过的人说的。如果知道是这样我宁可不嫁。哦，她咬着牙狠狠地瞪了爱民一眼。 “爱民，几点啦？还不起来？”婆婆在客厅里“啪嗒啪嗒”地趿拉着鞋的脚步声很是吵，脚步声来到了新房门口，沙哑着嗓音喊着。 燕子瞪大了眼睛，一把用被子把头盖住，露出一双惶恐的眼睛看着门，生怕婆婆推门进来，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实在是难以启齿。 “咚，咚，咚......”几声叩门的声音，还好婆婆只是敲了敲门没有闯进来。 “哎呀，今天休息。又不上班，起那么早干嘛？再睡会。”爱民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极不耐烦地说道。 “刚结婚就这么懒，以后你们上班还要我伺候你们呀？”婆婆的声音高了八度，显然是生气了，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给燕子听的吧。燕子想：态度这么蛮横，面目一定很狰狞吧！ “一大早，你喊什么？人家又不上班，你喊人家做什么。人家不在你不吃饭了吗？”也许是婆婆的吵闹声惊醒了公公吧，带着一口浓浓的广东口音怼婆婆。 “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这么懒？是等谁伺候吗？”婆婆一边唠唠叨叨，一边“叮叮当当”地不知道在摔打着什么东西。 燕子很是无奈，大清早就被婆婆大呼小叫地折腾起来了。虽然疼痛的难以忍耐，最终还是准备起床。她掀开被子，穿上衣服来到客厅。住平房，早上起来屋子是冷的，因为炉火半夜就已经熄了，加上门窗都封闭不严，感觉四处透风。能够看出屋子冷的最明显的，就是两扇大玻璃窗上满满的冰凌花，有的像茂密森林、有的像雄伟的雪山、有的像绽放的花朵、还有的像苹果树，就像一幅幅美丽的水墨画，霜花越厚屋子就越冷。 “妈，早上吃什么？”燕子走出房间，心情差到了极点，低声问。 “你们家早上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我们家人吃饭从来不挑。”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语气是拿我当保姆吗？燕子没有说话，披上棉袄准备出去收煤、劈柈子。 打开门，一股寒气袭来，燕子打了个冷颤，燕子急忙把棉袄系上扣子，拎着装煤的桶和斧子出去了。燕子装了一桶煤，又找来几块木头在院子里“噼噼啪啪”地劈了起来。也许公公听到了燕子的劈柈子声音了吧，从屋里出来了，接过燕子手里的斧头说： “你回去再睡一会吧，我来做饭，你去吧。”公公接过煤桶一边说着蹩脚的普通话，一边把燕子往屋里推。 “没事，爸。起都起来了，还是我来吧，反正今天也不上班，困了白天再睡。”说着燕子就蹲在地上往炉子续草，加柈子，加煤。然后在炉口点火。炉火“呼”地一声燃了起来，燕子望着炉火心想：从今往后，我就是家庭主妇了吗？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第四章回门 今天是结婚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新娘子回娘家的日子。燕子买了一些礼品和爱民一起回娘家。那个年代礼品也很简单，两瓶水果罐头，两包槽子糕，两瓶玉泉白，两盒午餐肉罐头。那时候没有水果，就是买鸡蛋大小的国光苹果也要去城里买。临走时婆婆还是不忘叮嘱一句：“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回来。” 爱民和燕子都没有说话，提着买好的东西骑着单车回娘家。燕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上两个人感觉都没有什么话可说。燕子知道，爱民是真心不想去，他只是走过场，燕子现在才真正明白“门当户对”的意义。过去有电许多影和小说里讲两个相爱的人，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生生被父母棒打鸳鸯，当时燕子很不理解，为什么非要拆散两个相爱的人呢？现在才刚刚结婚就明显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差异。这个差异不是来之于金钱和权势，而是两个在不同环境中成长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差异。生活习惯、为人处事、思维方式都不在一条线上。往大了说，三观都不一样，所以导致生活中的小事情也会出现分歧，这是后话。 今天的天气不错，东北的冬天没有风就是好天。上了公路是笔直的南北走向的砂石路国道，国道可以并列行驶两辆车，路两边是高大挺拔的钻天杨，西北风吹过，干枯的杨树枝“嘎嘎”作响，所以单车骑起来比较轻松。这时迎面过来一个同样骑单车的男人，后面也同样带个女的。因为是右侧通行，所以迎面过来的人在燕子他们左侧，也就是燕子的对面。 一直默不作声的爱民突然转头对燕子说：“你看，你看，你看人家。” 因为燕子长的瘦小，又坐在后面，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情况：“看什么？” “看对面。”这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身后也带着一个女人，在和燕子面对面错过的时候，燕子看见了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 “你认识啊？”在和对方一擦肩的时候，燕子问爱民。 “不认识。” “不认识你让我看他们干嘛？” “我是让你看那个女的。” “我又看不见她脸，好像也不认识，看她干嘛？” “我是让你看那个女的手。” “她手怎么了？” “......”爱民无语。 燕子和对面自行车错过的一瞬间，燕子忽然明白了：那个女人的脸紧紧地贴在男人背上，把自己的手插男人的上衣口袋里，两个人亲昵的样子很是温馨。原来如此，这时燕子觉得自己的智商和情商不是一般的低。随后，燕子东施效颦似的也把手放在了爱民的呢子大衣口袋，头就自然贴在了爱民的背上。 二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到了家，家人都在，还有一些随了礼份却没有参加婚礼的人。燕子进门就和所有人打着招呼。 饭菜上桌，一共两桌，燕子家人一桌，客人一桌。燕子和爱民起来给大家敬酒，大家都不喝酒，所以用餐比较快。饭后燕子和爱民陪妈妈玩了几把纸牌，纸牌的图案各异，叫法和麻将一样，条丙万。家里没有麻将，妈妈平时喜欢玩小牌，所以燕子就陪妈妈玩一会。因为害怕婆婆不高兴，不到三点燕子和爱民就往回走了。 燕子刚进院门，就鸡飞狗叫的。爱民把自行车靠在仓房上就出去了。燕子躲过鸭却撞上了狗，想直接进屋。手刚搭到门把上，就听见屋里传出大小姑子小华的声音： “就我哥还想找什么样的啊？我嫂子工作多好啊？每个月都有工资，如果是种地多辛苦，一个人种地，全家人都跟着忙活。这多好，不累，还不用操心。” “就是呗。像我姐种地多累，又操心。我嫂子一年还有两个月假期呢，我哥想啥呢？”二小姑子小红的声音高挑。 “我也没看好，都说老姑娘不能要。就是有个工作呗，结婚第一天就不起床，是想让我伺候她啊？门都没有。”婆婆南北方混杂的口音。 “结婚那天累够呛，第二天人家又不上班，不起就不起呗，妈，你咋这样呢？”小华不同意妈妈的说法。“我哥这个年龄找个有工作就不错了，他还不同意，我当时都担心我嫂子不同意，人家条件比咱家好多了。”小华觉得自己结婚时妈妈什么都没有给，嫂子家给了多少东西啊？她都羡慕死了呢。 “就是就是。你才给人家多少钱？人家都没有挑理，你打的家具还是人家买的涂料、玻璃和镜子呢。再说了，老姑娘怎么了？我也是老姑娘是不是嫁不出去啊？”小红实在气不过地说。 “彩电、录音机、自行车都是人家给的，你还想怎么样？我结婚你给什么了？”大小姑子小华宣泄着说。 什么？爱民对她还不满意？燕子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如果不是自己年龄大了，找他？我还不同意呢。从第一次来他家相亲就没有看好，因为两个家庭的生活习惯，为人处世都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怎么会和谐？难怪那天早上接亲的车去的那么晚，难怪晚上又那么晚回来，难怪新婚之夜动手打了她，联想起来，现在燕子完全明白了。 燕子听不下去了，拉开门进屋。三人惊讶地你看我，我看你。燕子没有说话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嫂子回来啦？我哥呢？”小红打破了尴尬的局面问了一句。 “不知道，放下车子就走了。怎么感觉我好像不太招人待见。”燕子没有出屋甩出一句话，一语双关。 门开了，公公和爱民一起进来的，大家都没有说话。 公公看见小华和小红都在，就对两个姑娘说：“快做饭吧，小华你把林响也叫过来吧，在这里一起吃吧。” 为了缓和气氛，小华答应着起身去厨房了，小红也跟了过去，燕子还是没有出来。 公公来到燕子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浓重的广东口音听起来就像口齿不灵一样：“秋叶（燕），你会（睡）觉了吗？区（出）来说说话。” 燕子不好意思拒绝就走了出来，拿了一个结婚前打的方凳，靠墙坐在门口。 “那个秋叶（燕），你细不细（是不是）有点拘束？细不细（是不是）有点不喜欢（不习惯）？不要紧啦噢，慢慢就好了噢。”公公来东北也有三十年了，可还是这样的儿科语言。东北管这叫“大舌头”。 燕子没有丝毫表情：“哦，没有。挺好的，就是一下子离开家有点不适应。” “进了这个门，就是这个家的人。慢慢适应吧。”爱民不冷不热地从屋里出来对上一句。 燕子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回屋，她准备明天上班，本来是一周的婚假，她不想休了，这里哪有家的样子。燕子实在不想呆在这个家里，在这个家里她找不到共同话题，好像也没有话语权。 大家在客厅聊天，燕子和小红去厨房做饭了，因为小华已经怀孕七个月了，燕子不忍心让她在厨房做饭，就过来把小华换回了屋里。 “开饭喽！”小红端着两盘菜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燕子赶紧把餐桌放好，然后去厨房拿碗筷。刚刚摆好碗筷，林响就来了，林响是小华的丈夫。178的身高，瘦瘦的，弱弱的，像文弱书生，因为常年在外作业，所以肤色有点黑。 “来的正好，快过来坐吧。”公公朝林响招了招手说道。 大家入座，六个菜，燕子给所有人都盛了饭。因为燕子和大家都不是很熟，爱民和燕子也只认识四个月，和林响就更不熟了。算结婚那天这是第二次见面。所以，在饭桌上燕子和 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燕子觉得互相不是很熟悉，生怕那句话说错了，让人家不高兴怎么办？所以燕子自我禁言。 林响可能也是因为和燕子不熟吧，坐下后先和燕子打招呼：“大嫂，从娘家回来了？” 燕子点头：“嗯，早就回来了。” “大嫂应该有几天婚假吧？”林响声音略低和善、温柔地问。 “是的，授课期间有七天婚假。不过我不想休，我想明天就上班，快放假了课程挺紧张的。”燕子故意在这里之夜说。 “为什么不休了，反正也不扣工资，不休白不休。”小华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 “好了，吃饭吧。”公公打断大家的聊天。 大家都不说话了，燕子也不夹菜，只吃自己面前的菜。喜欢吃的就夹一口，不喜欢的就不吃。一顿饭下来没有太多话语，燕子第一个吃完碗里的饭，然后放下碗站起来说：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下了。” 一顿饭下来燕子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燕子下了桌回到了屋里，她在想明天和校长说说，在学校水房的里面小屋住一阵子吧。 燕子趴在炕上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客厅里的情况她一概不知。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客厅里有电视的声音，她摸索着打开灯，爱民不在。客厅里，公公和婆婆在看香港电视剧《霍元甲》，小红也不在，大概去她姐姐家了吧。 这里怎么没有一点家的样子呢？每个人之间为什么那么冷漠呢？ 第五章寻找住房 翌日。六点，起床。 今天燕子要去上班，七天婚假她不想休了，简单洗漱后没有吃饭，骑着单车上班去了。 学校在婆家往北的二公里外，骑单车十几分钟就到。这所小学加学前班总共有七个班级，一年级22个学生、二年级18个学生、三年级21个学生、四年级20个学生、五年级28个学生、六年级36个学生，总学生数145名学生，学前班人数不稳定。老师有七个班主任，一个校长，一个音乐老师，音乐老师兼三四年级自然课教学，一个体育老师，体育老师兼五六年级自然课教学。这个学校加校工一共十一个教职员工。 七点上班，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校工已经把炉子烧了起来。燕子进屋就开始打扫卫生，刚刚擦完桌子出去倒水就看见了体育老师小梁。 “呦，王老师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有婚假的吗？”教体育的小梁老师刚进校门就看见了燕子，老远就喊了一句。 小梁是今年9月刚刚从师范校毕业分配过来的，22岁，一米八二的个头，运动员的体魄，精力充沛，性格外向，喜欢和学生们在一起。 小梁和燕子一起走进教室，校工正在往暖水瓶里灌开水。 “哎，王老师，你不是有一周婚假吗？今天怎么来了？现在还是新娘子呢。呵呵。”马老师进屋看见燕子开玩笑地说。 “就是啊，王老师。你还有四天的假期呢，不休可惜了。哈哈哈。”小梁也附和着马老师的话开玩笑地说。 其他老师也陆续到了，燕子也把卫生搞好了。拿出自己带来的糖果和瓜子，分别放在每个老师的办公桌上。 “呀！你咋来了呢？不是七天假吗？”二年级的班主任张老师笑容满满，却很惊讶地问道。张老师是通勤老师，说话嗓门特别大。 “哎呀，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快放假了，赶紧领孩子们复习，如果学生考不好，我的工作可就不保了。呵呵。”燕子一边笑着一边回应着大家。 这时，校长邱老师迈着小短腿进来了：“刚进大门就听见你们嘻嘻哈哈的声音，这是要上房揭瓦吗？” 校工这时候进来调侃了一句：“校长，你这意思是承认自己是猫吗？” “哈哈哈......”办公室里回荡着愉快的笑声。 现在各班的课程都基本结束，已经进入总复习阶段。燕子回到班级，熟悉一下学生。因为燕子今天穿的是红色婚装，比较鲜艳，她需要去班级和学生互动一下，让学生适应。否则学生上课的时候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师身上，影响学习效果。燕子拿出糖果给每个学生分了一些，然后和学生们随便聊了几句。 到了期末总复习阶段，音体美都停课了，基本不按课程表上课，各年级基本都是班主任自己上课，所以，下课的时候燕子也没有回办公室，一上午都呆在教室里。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过，燕子走出教室来到办公室。 “王老师，你带饭了吗？” “没有。” “王老师，你回哪？” “王老师......”所有老师都在问同一个问题。结婚前燕子也是通勤上班，中午带饭。今天是结婚后第一天上班，所以燕子没有带饭。 “我去食杂店买个面包对付一下，就不回去了。”其实燕子早上就没有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地叫了。 朱老师走过来说：“要不上我家吃一口得了，中午也就我和我爸。”朱老师是二年级班主任，是和燕子一起通过考试当上的老师，又一起学习了四个月，后来一起考上了教师进修班。所以燕子和朱老师的关系自然也是这个学校最好的。 “好吧。”燕子也没矫情直接跟朱老师走了。朱老师叫朱欣柔，个子和燕子差不多，不胖不瘦，团脸，弯眉下那双大眼睛透着温柔贤惠善良，高高的鼻梁下一张巧嘴就像纹过唇线一样。高高盘起的发髻看起来温文尔雅、知性，完美的职业女性。 朱老师家距离学校有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和校长、马老师的家同一个方向，燕子就和朱老师、校长还有马老师一路同行，边走边聊。 朱老师是和父亲住在一起的，是公建房。所以朱老师家的房屋面积比较大，和婆婆家的格局是一模一样的，三室一厅一厨。朱老师的父亲是建国前的老退役军人、老干部，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现在年事已高，需要人照顾，所以朱老师就住在父亲家里，方便照顾老人。 “大爷，我来蹭饭来啦。”燕子进了门就笑呵呵地朝老人走过去，一点也不拘束，比在婆家还自然呢，一点也不拘谨。因为燕子在教师学习期间去过朱老师家，所以和朱父是认识的。 “呵呵，好，好啊。天天来都行啊。”大爷声如洪钟很爽朗地笑着说。大爷平时一个人在家很无聊，春天和夏天的时候还好，没事的时候可以出去溜溜弯，和一些老年人聊聊天，也可以到房前屋后的园子里种种菜，伺弄伺弄果树。到了秋天，院子里不再种菜，所以大爷哪也去不了，只能在家看电视，闷着呢，现在家里来人陪他聊聊天，他是很高兴的。 燕子也很会聊天，总能找到老人喜欢的话题。一般老人都很喜欢聊自己的过去，特别当过兵、打过仗的老人，更喜欢聊自己年轻时的经历。朱老师去做饭了，燕子就陪老爷子聊他的过去。什么抗战啦，抗美援朝啦，一聊起当年，老爷子的话题可多了。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可是每一个老人都喜欢讲自己经历的故事。当然他们并不是炫耀自己有多勇敢，而是在讲那个年代人的精神，并且为这些人而骄傲。说起这些，老爷子脸上一直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一个清炒土豆片，一个尖椒煎蛋。 饭后老爷子要去午休了，燕子和朱老师一起收拾了碗筷，然后与大爷告辞：“大爷，我走了。你看我吃完就走，呵呵。” “好好，你去忙吧。记得以后常来家里玩啊，不嫌弃就来家里吃，别带饭了。”老爷子站起来想送燕子。 “行。大爷，你不烦我就行，呵呵。您别送啦。”燕子笑着和大爷摆了摆手出了门。 燕子让朱老师陪着去了校长家。到了校长家燕子敲了敲门，也没有等人来开门就直接开门进屋。校长家相对朱老师家明显小了很多。进门是厨房，收拾的一尘不染。一看就知道这家的女主人干净利索。一家五口人吃完饭在看电视剧，破旧的原木色的高低柜上，一个龙江牌的九英寸黑白电视机，正在播放香港电视剧《上海滩》。 校长叫索风林，个子也就一米六左右，五十岁左右，扁平的鼻子上架着一副近视镜，有点学问的样子。老婆叫吴菊芳，和校长玉育有一儿两女，一家人吃完饭都在看电视剧。看到燕子和朱老师进来，一家人都站起来打招呼。 “王老师好！朱老师好！”校长的三个孩子们同时站起来弱弱地问好。 “你们好!”燕子和朱老师对着三个孩子点头回应着。 “校长、嫂子，吃完饭啦？我想找校长有点事。”燕子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什么事？”校长不知道什么情况，脸上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校长，我想借住咱们学校的水房里边的那个小屋。你看行不行？” “那屋怎么住啊？还没有我家的一张床大的地方，又脏又冷的。”校长一脸不解地看着燕子问。 “没事，就是想出来过自己的日子。这样随便一些，也不用天天跑，不用带饭啊。”燕子现在就是觉得只要你同意，哪怕是猪窝都行。 “住那屋，晚上还不冻成冰棍啊？”校长的老婆吴菊芳惊讶地说。 “校长如果你同意，我就收拾一下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再说。”燕子生怕校长不同意，急忙说道。 “那你要不嫌弃想住就住，正好王伟也不用天天看水房了。但是你一定要保证不能把水井冻了，不能耽误咱们学校的用水。”校长还是挺好说话的。 “那当然，如果水井冻了，那我们都得冻炕上。呵呵。”燕子开玩笑地说：“那你是答应了吧？我就找时间收拾一下就搬过来了？” “行。” “那谢谢校长！我先走了，嫂子我们走了。”燕子和朱老师起身离开校长家。 “哎，朱老师，我还真没想到校长这么快就答应了。”燕子心情大好。 燕子和朱老师从校长家出来直接去了学校。 燕子心情轻松了许多。 第六章事与愿违 吃过晚饭，收拾了碗筷，燕子就回到了房间。爱民还没有下班，他每天要九点多才能到家。燕子准备和爱民说搬出去的事，所以没有睡，就在房间里备课。因为房间太小，除了炕只有放一把椅子的地方，所以燕子备课只能趴在炕上。因为燕子这些天收拾水房很是辛苦，所以趴在炕上备课，备着备着就睡着了。 燕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和爱民说话了，自从燕子上班以后，两个人就几乎没有睁着眼睛在一起，爱民每天还没有起床燕子已经走了，晚上爱民还没有回来燕子就睡着了。就像今天晚上，燕子本来想等爱民一会却还是睡着了。 两个人只有结婚当天有了夫妻之实，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集。燕子因为心里有事睡得并不踏实，所以只被轻轻推一下就醒了。燕子立刻爬了起来，看了看爱民：“回来了？你吃完饭啦？” “嗯。”燕子和爱民总是找不到共同的话题，燕子有时候想和他聊学校的事情，可是他不喜欢听，所以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话。 “我想和你说点事。”燕子听听客厅里没有声音，知道公公婆婆都睡了。再看着这张天生不会笑的脸，心里想，如果他不同意搬出去，她就自己出去，绝不会在这个家继续住下去。 “我想搬出去住，房子已经找好了，和咱们这个屋差不多大。”燕子紧张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 “你房子都找好了才和我说？” “可是我没有找到房子和你说也没用啊。” “你想搬就搬吧，明天我和爸妈说。房子要不要收拾一下？”燕子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太出乎意料了，心里有点小兴奋呢。 燕子赶紧收拾书本，睡觉，这些天太累了，每天早上不吃饭就走，很早来到学校，中午随便吃一口，下课或者科任课都在水房收拾房间，就是为了快一点搬过来。燕子太累了，等爱民洗漱回来燕子已经睡着了。也许是因为就要搬出来了，心情特别好吧，睡颜里大大的酒窝明显的写着开心。爱民咽了咽口水，他从来没有见过燕子这一面。 早上，燕子和往常一样没有吃饭就上班了。不是燕子不做饭，是燕子做了饭也没有人吃，人家吃不惯她做的饭菜，索性燕子也就不做饭了。今天下班燕子就可以不回去了，爱民今天休息，正好搬家。屋子太小什么也放不下，所以只把行李和一些换洗的衣服拿来就行，再拿一个电饭煲和一个炒勺，碗筷自己买两个就行。 今天燕子来的早，还没有上班。燕子拿着钥匙打开水房门，这里以后就是燕子的家了。 这个房间原来是给打更老头住的，里间有一铺小土炕，一米五宽，一米八深，比双人床窄一些，但是两个人住还是可以的。前几天燕子怕炕会不热，就把炕面扒了，掏了炕洞里面的灰，然后抹好烧干，又找来废旧报纸把炕面糊上了报纸。找了一点点白灰把墙壁刷了个清白，两个窗户直接用报纸糊死，这样保暖效果好一点。一步宽的红砖地面，燕子打磨的红彤彤的。炕上三十公分高的墙面，燕子用教学挂图糊上了，以免被子和墙面直接接触。天棚是高粱杆的，经常掉落灰尘和碎屑，燕子也用报纸糊上了。原来破旧不堪的小屋被燕子收拾的有点生活情调呢。 燕子进屋看着自己这些天的劳动成果，虽然感觉有点寒酸，但是心里暖暖的，爽爽的。 这些天燕子早来晚走的，放弃午休时间和科任课时间收拾屋子，今天终于可以住进来了。 今天上午四节课都是自己的，燕子来到教室就没有出去过，上课的时候给学生解答难题，下课燕子和学生玩了一会掰手腕，男生可是乐此不疲呢，燕子经常在课后和学生一起玩。 “叮铃铃......”铃声响过，放学了，燕子随着学生一起走出教室。远远的就看见一辆小马车停在水房门口，一定是爱民雇的“搬家车”。燕子快步走过去，果然是爱民找的车，因为屋子小也放不了什么东西，只是两套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这一小车就拉过来了。东西先放在了水房外屋，爱民给了车主十块钱。 “驾！”车主甩着鞭子赶着小马车离开，燕子进了屋就开始收拾行李。燕子早上来的时候已经把炉子点好了，所以现在屋子还不冷，起码炕是热的。燕子抱着炕被进屋，铺在炕上，被子有点大炕太小，两米的被子，一米五的炕，被子铺的两边翘到墙上去了，虽然不好看，可也没办法，铺好炕被铺床单。屋子立刻显得明亮了许多，更是多了一分温馨。燕子又把两床被子叠成豆腐块摆在炕里面，拿了一条双人枕巾铺在炕边，这样经常坐在炕边就不会弄脏床单。燕子在学校要了一张学生课桌，摆在地上靠窗的一角，燕子铺上白纸然后用塑料布包裹上，这就是饭桌，放上电饭煲。桌子下面用一块白布围了起来，干净利索，一尘不染。 这才是家，这样才有家的感觉、家的温馨。今晚就要住在这里了，心里有点小兴奋、小激动呢。 其实一个人要求并不高，你看燕子就这样的条件就把她高兴的什么似的。可是人啊，想象的永远都不是现实。燕子把一切美好的想法都做到了，可是事实却给了她无情的打击，那种幸福感只维持了一夜就破碎了。 燕子下班回来，爱民已经把饭做好了。就在校园里住，下班就到家。燕子做菜，也没什么菜，燕子削了一个土豆皮，准备炒土豆片，天呢！没有菜板。燕子只好像削土豆皮一样，一片一片地削，就这样对付一下吧。 很快菜做好了，两个人吃了饭却不知道干什么了，饭菜都有剩余，燕子一并放在电饭煲里，明天早上热热就好了。没什么事情，爱民要去同事家坐坐，燕子因为早上起得早现在困的不行，要休息。 “那你自己在家害怕不？”爱民貌似很关心的样子。 “你说呢？第一天住陌生的地方？”燕子说着话，就去洗漱了。 “我一会就回来。” “这里靠国道，离居民区这么远，你说我害不害怕。”燕子看爱民非要去，也拦不住，也就不再说话。心里觉得：这人怎么就这么不长心吗？还是不懂得关心人？ “不怕。你把门在外面锁上吧，你回来我就不用给你开门了。”燕子也不想多说话，因为屋子冷，简单洗漱就躺下了。炕是热乎的，躺在被子里还好。 半夜里，燕子感觉冷的不行，被冻醒了。前半夜因为炉子还有火，屋子自然暖一点，下半夜炉火已经熄了，屋子就冷了。燕子把被子裹在身上蜷成一团，瑟瑟发抖。感觉好像哪里透风，吹的头皮发麻。燕子把棉袄裹在头上，让自己不至于牙齿打颤。爱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蒙头大睡。 终于熬到了六点，燕子起床，穿好了衣服，去叠被子，一个被角居然拉不动，“咦?”燕子愣了一下，又拉了拉，还是没拉动。因为没有开灯，屋里黑黑的，看不见怎么回事，燕子就顺着被子摸到被角，“嘶”凉冰冰的，燕子摸到冰一样的感觉。燕子也不顾爱民是不是醒了直接开灯，就看向墙角那里的被子，原来是被冻在了墙上？“唰”地一下燕子的泪水流了下来，结婚没几天挨婆婆骂，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清净的地方，觉得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却是这般的结果。燕子：我是前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这辈子要这样惩罚我？ 开灯的时候爱民也醒了，看见燕子在哭，睡眼惺忪地沙哑着嗓子问：“怎么了？一大早你哭什么？” 燕子没有说话，坐在炕沿上穿鞋下地，拿起桌上的暖水瓶想倒点热水洗脸。结果暖水瓶盖打不开，壶盖也被冻住了，燕子有把水壶摔掉的冲动。 爱民看燕子没有叠被，觉得奇怪，这不是燕子的风格，他拉了一下燕子的被，没有拉动。 “嗯？咋拉不动呢？”爱民自言自语地说着爬过去看了一下，一个大冰留冻住了被角。 燕子突然想起电饭煲，结果和暖水瓶一样的结果，也被冻住了。燕子用筷子把电饭煲盖子撬开，昨天晚上的剩饭已经和电饭煲成为一体了。看着这一切，燕子完全崩溃了，小时候在娘家也过过很多苦日子。比如，自然灾害那几年，靠吃野菜、吃土豆也捱过来了。可是现在的生活还能过成这样？燕子爬在还没有叠起来的被子上“呜呜”地哭了，她用拳头狠狠地砸着被子，天知道她心里有多委屈，她颤抖着双肩抽咽着。 本来是想起床把昨天的剩饭热一下，点炉子做个汤，吃了饭正好上班，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哭够了，苦笑一下，想想哭也没有，这就是自己选择的生活，再苦再难也要走下去，这就是命！注定自己要吃苦，也许是前世的孽障太多了吧，才有今生的孽缘。 燕子突然相信三世因果，相信今生与前世。虽然燕子不知道自己前世做了什么，但是今世的结果让燕子知道了。要知今生事，前世做者是；要知前世事，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事，今生做者是。从这一刻起，三世因果在燕子心里生了根。 起个大早却连饭都吃不上。燕子赶紧点炉子，不然一会学生来了打水打不出来就麻烦了。 “叮铃铃”上课铃声想起，燕子没有回办公室，直接去了班级，燕子不想让同事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带着哭肿的红眼圈回到班级。现在是期末复习阶段，上午四节课又都是燕子自己的。因为燕子带的班是四年级，每周只有两节自然课是科任课。下课了燕子没有回办公室，坐在教室胡思乱想。燕子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愿望都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这句话是不是和燕子的情况很搭：事与愿违。 正想着就听见朱老师的声音： “王老师，不回办公室啊？”朱老师抱着一摞作业走了进来，燕子趴在讲台上，头埋在双臂间，听见朱老师的话抬起头： “噢，朱老师，这一上午都是我自己的课，我就不回去了。”燕子看着朱老师无精打采地说。 朱老师在燕子身边站着，看着燕子的脸色不好看，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好像不舒服，感冒了？” “没事。就是早上没吃饭，有点冷。”燕子不想说早上的事情，她觉得这是很丢脸的事情。看了一眼炉子，喊来一个学生： “李萍，给炉子添点煤。” “哎，好了。”叫李萍的学生立马跑到炉子跟前，铲了一铲煤倒在炉子里，“轰”地一声炉火着了起来。 朱老师放下学生作业，用手去摸燕子额头，“呵呵，不热，不发烧。” 燕子弯了弯嘴角，那表情难看极了。 “叮铃铃”又上课，学生叽叽喳喳地蜂拥着往教室里跑。 朱老师拿起学生作业走出教室，又回头对燕子是：“我这节是自然课，那我走了。” 燕子朝她招了招手。 第七章元旦 下班了，燕子回到自己住的小屋，想想昨天晚上被冻醒，今天早上水壶水壶冻了，电饭煲也冻了，这真是让人心酸啊，想想眼泪就止不住。 下班前燕子和校长打了招呼，把电炉子拿了回来。如果炉子火熄了，后半夜就可以用电炉子取暖。 燕子做好饭菜没有自己吃，趴在炕沿上，一边给学生批作业一边等着爱民回来。九点了屋子有点冷，燕子就把电炉子插到了插座上取暖。 半个小时过后，突然“刺啦”一声，屋里顿时漆黑。连接开关的电线在打着火“刺啦、刺啦”地向上燃烧，燕子完全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电线仍然在迅速燃烧，墙壁和天棚都是报纸糊的，这时候，墙壁上的报纸也在一点点燃烧，火势在不断是上升。因为天棚比较矮，火苗如果要窜到棚顶就更糟了，因为棚顶是高粱桔的。看着火苗，想着屋外那几桶汽油，燕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急的眼泪“哗哗”地流着。 燕子突然跑出去，朝赵师傅家跑去，隔着院墙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赵师傅！赵师傅！在家吗？”可是无论燕子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燕子不敢在外面多做停留，她怕万一火苗烧到棚上引起大火，那门外的几桶汽油还不爆炸啊？如果那几桶汽油爆炸了，燕子非得蹲监狱吧？燕子迅速地跑回屋里，这时的火苗已经烧到了和燕子一般高了，两条线依然“刺啦、刺啦”地不断上升。燕子心里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宁可自己被烧死，也不能让火苗蔓延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燕子哭着拿起一条毛巾在水桶里沾了水，毫不犹豫地朝还在继续燃烧的电线按了上去......突然，燕子腿一软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头重重地撞在了墙上。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撞的燕子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醒了。屋里一片漆黑，躺在地上冷冰冰的，屋子也冷冰冰的。看来真的死了，不然怎么会这么黑？这么冷？停尸房都是黑的，冷的。燕子看着黑洞洞的四周，蜷了一下身体，“嘶----”头好痛。燕子摸了一下头，好大一个包。燕子坐了起来，自己真的没有死，因为死人是没有痛感的。燕子也不知道火是什么时候灭的？怎么灭的？燕子摸索着在炉子上摸到火柴，划燃一看，原来两根缠在一起的花线分开了，正是因为线分开了，火就是这样灭了的。燕子云里雾里地像做梦一样，就这样突然结束了，燕子的心总算落地了。可是因为惊吓燕子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燕子慢慢地平息自己的心情，一直开着的两道门，冷风嗖嗖地窜进来，燕子勉强地扶着墙走出去关上门，又扶着墙回到屋里，坐在炕边顺着炕沿躺了下来就再也不想动了，心还在超频率的跳着。 燕子就这样躺着躺着睡着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窗声把燕子惊醒，燕子猛然坐起，看着黑洞洞的一片，这时候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燕子，燕子。” 燕子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心跳又开始加速了。刚才那惊悚的一幕让燕子又极度地恐惧起来。 燕子颤颤巍巍地去开门，打开门那一刻，燕子终于忍不住抱着爱民大哭起来。 爱民抱着燕子急切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开灯？” 燕子抽噎着还没有平息心跳，气息急促地让燕子说不出话来。这里没有路灯，没有月光，爱民搂着燕子摸索着往屋里走。 爱民扶着燕子在炕边坐下后，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给我说说。” 燕子把事情的经过仔细地和爱民说了一遍。最后说：“等我醒过来就看见这样了，然后才想起来，两个线链接在一起就会起火，后来两个线分开了，火就灭了。” “这种线超负荷就会着火，你电炉子和电饭煲同时用，肯定超负荷了。以后用电可要注意。这多危险啊。”爱民说着站起来：“饭好了吗？” “好了。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吃？又没有蜡烛。” “我摸黑吃一口吧，早饿了。” 燕子摸了摸电饭煲还是温的：“行，还热着呢，对付吃吧。”燕子摸索着拿了一个碗给爱民盛了饭。“没做菜，朱老师中午给拿点咸菜，你就将就吃吧。” 燕子没有吃饭，脱了鞋，上了炕，燕子到现在还感觉浑身无力，腿还有点抖。 翌日。 爱民和燕子早早起了床，爱民上班去了，燕子看着昨天被火烧的墙壁，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她没有吃饭直接上班了，她今天还要把昨天被烧的黑呼呼的墙壁整理一下，燕子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去准备点炉子了。 燕子点完炉子，做好卫生，其他老师也陆续到了。一切按部就班地正常上课，燕子也和往常一样上课。期末了，课程不紧，但是，一整天都是自己的课。 中午下班，燕子拿了几张挂图回来，燕子没有着急吃饭，先把昨天烧糊的墙纸撕了下来，打了浆糊，把墙壁糊好了。然后燕子就把昨天的剩饭用开水泡了一下，吃点咸菜对付一口然后上班去了。 时间过的飞快，元旦过后就是期末考试了。元旦燕子放三天假，她哪也没有去，即没有回婆婆家，也没有回妈妈家，和爱民在自己的小屋里过的。 由于农场经济出现问题，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口粮是用农场自己印刷的纸质购粮券购买，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只能在小卖部赊账，为了节省开资，生活用品燕子只买些必需品，厨房那里也只买盐和酱油。日子过的虽然有点苦，但是还算和谐，为了增进两个人的感情，燕子买了一副围棋，在两个人没事的时候可以下下棋，活跃一下气氛，因为两个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也没有电视。元旦放假，两个人边学边玩，还挺惬意的。 还真别说这样还真的可以增进感情的，元旦放假，爱民和燕子就在家下棋了。三天时间两个人对围棋有了新的认知，两个人的对弈也不分胜负。结婚一个月了感情一直不温不火的，这三天下来，两个人话多了不少，有事没事聊聊对弈。两个人啊，在一起话也多了，感情就有了升华。所以两个人到了晚上也会有一些肢体接触，燕子每天都会枕在爱民臂弯里睡觉。结婚一个月了，除了结婚那天晚上的第一次夫妻之实外，就再也没有过亲密举动。 元月2号，因为没有电视，晚上两个人也没什么事，又下了几盘围棋就准备休息了。燕子洗漱以后就上了炕，一会爱民也洗漱完上炕了，爱民两眼直直地看着燕子，燕子不知道爱民要干什么，看着爱民的眼神有点可怕： “爱民，你怎么了？” “噢，没......没什么，就是有点难受。”爱民支支吾吾地说着。 “难受？你发烧了吗？”燕子凑过去摸了摸爱民的额头：“不发烧啊。” “我......”爱民只吐出一个我字，就搂住燕子，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燕子知道反抗是没用的，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那痛苦的一刻，然而疼痛并没有传来，一张带着浓浓烟草味的唇附上了她的唇，一只大手带着厚实的硬茧搂住了她的臂膀。燕子突然心跳加快，身体僵硬，想拼力推开他，但是没有撼动他半分。第一次的疼痛给燕子造成的心理伤害实在太大了，挣脱不了就不要动了，燕子安静下来了，一阵凌乱之后，燕子沉沉地睡着了。 这是他们结婚一个月后的第二次，没有第一次那么疼痛，而且比第一次温柔了许多，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夫妻生活吧？燕子暗暗地想着。 第八章终于有房了（一） 一个寒假很快就过去了。 二月二十五日该上班了，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每个老师都来的挺早，也许是假期待腻了，也许是大家互相都很想念吧，见了面大家互相打着招呼。 燕子就住在这里，当然第一个先到，刚刚把炉子点着，马老师和朱老师就到了： “马老师、朱老师你们过年好。”燕子笑着和进来的马老师、朱老师打招呼。 “过年好！”马老师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拿起脸盆准备打水。 “王老师，过年好！”朱老师招了招手也回应着。 说着话大家就都陆续到了，大家嬉笑着相互问候着 小梁老师是最能活跃气氛的人，拿出一副“同志们好！”的样子最先和大家打招呼： “大家过年好啊！” “过年好！过年好！” 有人招手，有人抱拳地相互回应着。 人多好干活，两个小时左右大家就把办公室打扫的干干净净。 燕子拿出一些水果糖和瓜子对大家说：“来咱们歇一会，吃糖，磕瓜子。” 大家洗了手坐了下来，吃着糖，磕着瓜子，聊着假期的生活。 马老师坐在自己位置上，转过头来问燕子：“王老师，你在哪里过的年？是在婆婆家过的吗？” “哦，是的，三十在她家过的，初一早上回来的，初二回我妈家的，初五回来了。就一直在这里了，哪也没去。” “你家没有电视，你自己在家能干什么啊？你怎么没有上我家呢？看看春节节目也好啊。”朱老师磕着瓜子对着燕子说。 “就是，你一个人在家没有电视多没意思啊，随便上谁家都行啊，你怎么那么见外呢？”五年级的班主任李老师附和着说。 “没事，没有电视看书啊，这一个假期你们知道我看了几本书吗？”燕子满眼放光且骄傲地说：“我看了《佛说》、《三世因果经》、《了凡四训》、《曾国藩家书》，这些书过去都没有看过，现在有时间就都看了，这些书真的很好。”燕子兴高采烈地和大家介绍着这些书。 大家边吃边聊着假期，校长邱老师给大家发了新学期的课本和参考书。书发下来了，所有老师拿过自己的教学书，认真地熟悉教材，这一刻，办公室里非常安静，只能听见“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和“沙沙”的写字声，所有老师都在备课。 三月一日开学第一天。 七点二十，上课铃声响起，全校师生以班级为单位在操场上集合，进行开学典礼。每个学期开学的第一天都是这样的。 开学典礼正好是一节课的时间，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就是第二节课的上课时间，学生快步走进教室，随后所有老师也捧着教案走进班级。 操场立刻一片静寂，几分钟后从各个教室里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清脆悦耳。也许是因为操场过于宁静，也许是学生们在家玩的太过欢畅，今天第一天上课所以才特别精神认真。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学生拥挤着从教室里冲出来。操场立刻欢腾起来，燕子穿过学生走进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燕子愣了一下，因为她看见了自家的小姑子，急切地问： “小红，你怎么来了？家里有什么事吗？”燕子惊诧地问道。 “大嫂，没有，没事。我今年毕业了，我是来这里实习的。”小红走过来笑着说。 “王老师，邱老师把学前班给你小姑子了。”马老师一边喝着水一边笑着说道。 “噢，是吗？那挺好的，小红你得感谢校长，努力吧！好好谢谢校长哈。”燕子高兴地放下教案鼓励着小红说。 “呵呵，必须地。我会努力的。谢谢校长，也请各位老师以后多多帮助我呦。”小红的脸一直保持着微笑，挥一下拳头做着“加油”的动作，认真地说着。 “你不用谢我。只要把学生教好，把班级带好就是谢我了。”校长对着小红笑着说。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有课的老师又捧着书走出了办公室。校长对着小红说：“走吧，我带你去班级。” 小红和校长一起走向学前班。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流逝，校园四周的杨树、柳树和榆树的枝条也有点点嫩芽。校园的草坪也已经有绿芽冒出，东北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 三月的天，早晚很凉，中午却很暖。晚上下班，因为爱民还没有回来，燕子做完饭没有吃，没什么事就想出去走走。走进居民区燕子看见一户人家门口的小凳上有一个纸箱，纸箱里传出小雏鸭“呀呀呀”的叫声，燕子快步走过去，就看见十几只鹅黄色的雏鸭欢快地啄着食盒里吃食。吃饱的雏鸭扇动着小小的翅膀，一副满足惬意的欢快，然后又跑过去在水槽里饮水。燕子看的有些出神，太可爱了，燕子喜欢的好想抱回家。 燕子用手摸了摸鸭雏，这时户主走了出来，惊诧地问：“呦，王老师，怎么这么闲啊？呵呵。” “哦，没什么事，溜达溜达就到这里了，看见你家的这小鸭雏太可爱了，真好玩。”燕子喜欢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鸭雏。 “我这是在姚狐狸家买的，你喜欢就去看看。”姚狐狸是这里的人给起的外号，因为此人无论做什么事的喜欢算计，也不知道是谁说他想狐狸，从此姚狐狸这个名字就代替了他了的本名，以至于姚狐狸的原名大家都不知道叫什么了。 “是吗？多少钱一只啊？那我现在去看看。” “他家还有小鹅，不分公母的五块钱一只，母鹅八块钱；鸭雏不分公母的三块钱，公的三块，母的五块。” 燕子转身朝姚狐狸家走去：“我现在就去看看。” 燕子走出姚家的时候，怀里多了一个纸箱，里面不断地传出“呀呀”的雏鸭和鹅雏的叫声。回到学校的时候，燕子在学校后院的草坪里采了些婆婆丁和苣荬菜。回到家里燕子先煮了一个鸡蛋，然后给鸭雏切菜、剁碎，又剥了鸡蛋取出蛋黄碾碎，然后放到剁好的菜里搅了几下，把拌好的吃食找了个铁盒装好，放到纸箱里，几只鸭雏乍着翅膀抢着吃食，燕子满眼的欣喜。 “你在干什么呢？”爱民下班回来了，看见燕子蹲在纸箱旁边在看着什么。 “哦，爱民你回来了？快来看看，我买了十只小鸭雏和鹅雏，太好玩了。嘿嘿。”燕子高兴的像小孩子一样嘿嘿地笑着。 爱民放下自行车走过来看了看鸭雏鹅雏：“在哪里买的？你养鸭子喂什么啊？” “在姚狐狸家买的，他老婆自己摸的。洗手吃饭吧。”燕子去盛饭、盛菜。 第二天，爱民和燕子早早起了床，爱民上班去了，燕子看着烧糊的墙壁，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她没有吃饭直接上班了，燕子刚刚打开办公室门就听见有人喊： “哎，王老师，我告诉你一件事，要不然我不能来这么早。我听说了就赶紧过来找你了。”朱老师刚踏进学校大门就喊了起来。 燕子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朱老师急匆匆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校长家邻居搬走了，你去办公室找李书记问问，看看能不能把这个房子要来，如果能要来最好了。现在好多人还不知道，我是听建军说的，建军让我赶快告诉你，趁别人还不知道你先去问问呗。” 燕子木讷了一会，还是云里雾里地问了一句：“真的？” “当然了，要不你现在去校长家，从他家过去看看屋里面什么样？” “不用看。再不好也比这里强吧？”燕子说着指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住处，苦笑着。 “那我陪你去找李书记，说不定就真的能分给你呢。” “走吧，去看看。张嘴三分利。”说着燕子和朱老师朝办公室走去。 燕子和朱老师来到办公室，领导还没有到，燕子忐忑地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 “嘎吱”一声门响，燕子急忙迎上去：“李书记。”燕子还没有下文，就听见李书记说：“你来的正好，我就不用去找你了。王昌浩家搬走了，下来一套房子就分给你吧。本来排号分房的人很多，但是照顾你是老师，现在全民尊师重教，国家立法‘教师节’，所以你不用排号。”李书记说着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了燕子。燕子接过钥匙很激动，连声说： “谢谢！谢谢李书记！” “不用谢。把学生教好，完成本职工作就好。” “李书记放心，无论你给不给我这套房子，站在这个位置就一定要会对得起这个职称。”燕子很认真地说道，其实燕子心里也是这样想，平时工作也是这样做的。 拿着钥匙的燕子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这下心里踏实了许多，终于有了自己的“窝”。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体现的是真真切切。 拿到钥匙，燕子和朱老师一起往学校走去。 第九章终于有房子了（二） 拿到钥匙那一刻，燕子心里真的很激动。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房子需要收拾，但是累一点也无所谓。 燕子和朱老师来到学校的时候，其他老师也已经都到了。校工刚刚点好炉子，看到燕子不解地问： “王老师你干什么去了？今天怎么没点炉子？” “不好意思啦，各位，我刚刚去了办公室，李书记把校长家邻居的房子分给我了。”燕子兴奋地拿出钥匙晃着，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 校长走过来高兴地说：“我还准备到学校以后再告诉你呢，结果来了你不在，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王林浩他家搬走了。没想到李书记直接把钥匙都给你了。这下可好了，咱们是邻居了。他家房子还行，和我家一样大。我去过他家，可干净了，不用太收拾，刷一下墙就行了。” “李书记说，国家都有教师节了，他也应该尊师重教，咱们也得重视老师的问题啊，所以就分给我了。”说到房子，燕子还没有从上次造成的心理阴影走出来，想想就后怕。 燕子很想去看看分配给自己的新房子，下班后就和几个同路的老师一起走出校园。朱老师陪燕子一起来看房，燕子拿出钥匙忽然心跳加快，不知道是因为兴奋所致，还是因为那天晚上着火的事情仍记忆犹新。 打开院门，是一个一米宽四米长的小走廊，走出走廊的尽头是仓房的门，仓房是一个近乎正方形的屋子，红砖铺地，四面墙壁都是白色的，北墙一个窗户。走出小走廊是一个长方形的小院，主房的窗户下面是用半截砖头砌成的狼牙状的花坛，看来原主人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打开主房门是厨房，厨房里面是一个小卧室，这个卧室是火炕。厨房左手边是一间南北通透的大一点卧室，这个卧室什么都没有，地面是红砖铺的。前主人把地面打磨的十分光滑，又刷了红油漆。整体看起来还不错，就是天棚不太好，是高粱桔铺的，上面有老鼠，所以经常会掉些被老鼠啃碎的秸秆。 燕子很满意这个房子，只要把墙壁粉刷一下就好了，有条件以后再把天棚整理一下就完美了。燕子不求金碧辉煌，只要有家的样子就好。想着以后就利用中午和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好好收拾屋子吧。 燕子和朱老师看完房子就走了出来。 “正好你也没吃饭，就上我家一起随便吃点得了。”朱老师和燕子并肩走着说着。 “那我就不客气，呵呵。”说着燕子就和朱老师一起回了朱老师家。 第二天早上起床，燕子一边做饭一边和爱民讲着新房子：“咱们分的这个房子和你们队长家的房子是一样结构的，大小也差不多，就是没有天棚。和这个屋子一样是高粱桔的天棚。从明天开始我用中午和晚上下班以后的时间收拾房子。” “你不用那么着急，那么累干嘛？等我休息了，咱俩一起干。”爱民一边洗漱一边说，他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自从搬出来以后，爱民话多了不少，平时又有围棋调解气氛，所以爱民也没有以前那么冷冰冰了。 “没事，我今天再管校长要点报纸，中午过去把炕糊上。”燕子心里想想都美。 饭菜都做好了，一起坐在小桌边吃饭，爱民看着燕子兴奋得发红的脸颊，心似乎慢了半拍。他觉得燕子今天好像比每天漂亮，是因为今天心情好了吗？还是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看过燕子？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因为这个婚姻不是他自己想要的，是被父母逼迫的，所以他对结婚对象是谁一点也不关心，反正是个女人就行。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冷漠的，不苟言笑，甚至好像都没有正视过燕子。当然这一切燕子都不知道。 其实燕子一点都不好看，高高的额头，大眼睛，只有脸颊上两个大大的酒窝还算耐看。燕子的外表乍一看，除了额头突出基本看不出特点，也就是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但是燕子在独自静坐的时候，很耐看。可能是因为职业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家庭影响的原因吧，燕子有一种文静，知书，理性的外表。 爱民吃完饭就走了，燕子收拾好碗筷就把鸭鹅放在了操场上的草坪上，小草很嫩，很适合鸭雏鹅雏打食。然后燕子就去了办公室，哼着小曲开了门，开始打扫卫生。 “看来王老师心情不错啊！老远就听见你唱歌了。”马老师在外面就听见燕子在哼着歌，呵呵地笑着说。 “噢，马老师来了？是啊，今天心情大好。过两天买白灰就先把屋子刷一刷，然后一点一点收拾。”燕子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 “听说某人分了房子，要不要帮忙啊？”燕子的红娘进来乐呵呵地说，她昨天请假，所以不知道燕子分房的事情。 “秦老师来了？家里事处理好了？”燕子知道秦老师昨天请假回家处理事情了。 “叮铃铃——”校工王伟按响了上课铃。 燕子的娘家知道燕子分了房子，给燕子买了两顿煤，明天送过来，燕子想正好让爸爸帮忙买一袋白灰和一把刷子送过来。 晚上下班燕子没有去新房，做了饭就一边批作业一边等着爱民下班。燕子忽然想起了吃水问题，这是个问题，必须说清楚。这里水井是手摇大轱辘那种井，燕子挑水肯定有一定的难度，燕子觉得等爱民回来和他说说挑水的事情。做了饭燕子没有吃，她等着爱民回来一起吃，然后说说挑水的事。 “爱民。下班啦？快洗洗手吃饭。”燕子盛了饭递给爱民，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后坐下说：“咱们这个房子哪都好，就是挑水太远。” “我知道，挑水就是我的事了，这个家也就挑水属于重体力活了。就应该是我的，不用担心。”不等燕子说完爱民就主动承担了。 翌日是周日，燕子去新房收拾房子了，因为今天爸爸要送煤过来，燕子早早就去了新房，打开窗户通通风。九点钟，爸爸坐着拉煤的四轮车到了。家里什么也没有，只能用司机的板锹把煤卸在了门外。爸爸本来想帮助燕子把煤整到院里，燕子拒绝了，燕子让爸爸坐四轮车回去了。 煤就等爱民回来再往院里弄吧。燕子把白灰拉到屋里，在校长家借了一个洗衣盆，又在邻居家的菜窖里打了水，把白灰泡上，又去学生家借了木梯，燕子拿了一个小盆子盛了泡好的白灰，然后端着盆子爬上楼梯，从棚顶往下一下一下地刷着，刷到伸手够不到以后下了梯子。然后挪动梯子换了一个位置，又爬上了梯子刷墙，一盆灰用完了，燕子又下了梯子，盛了一盆白灰，又爬了上去。 燕子就这样上上下下地把西面墙刷完，燕子又准备换另一面墙，燕子再次爬上梯子的时候，梯子慢慢地滑向一面，最后“啪”地一声，梯子顺着墙慢慢地滑倒在地上，盆子里的白灰洒了一身，溅了燕子一脸。燕子的腿夹在梯子里，被别的特别的疼，手肘也摔得有些擦伤，有些丝丝血痕。 燕子慢慢爬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刚才摔得还是刚才吓的，腿发软有点抖。燕子想躺在炕上休息一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感觉到有人在摇着她的身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是爱民，燕子弱弱地问了一句：“你刚回来啊？” “是，我回家看见你不在，就想到你可能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怎么还睡着了？累了就回去呗，在这炕上睡多凉啊。”爱民扶起燕子轻声说。燕子抬起摔伤的胳膊，让爱民看：“爱民，你背我回去吧，今天刷房摔了一跤，所以想躺一会，结果就睡着了。”不过爱民的关心还真的让燕子心里暖了一下。 “好，我们走，回去。”爱民扶着燕子走了出去，锁上门，爱民半蹲下身体让燕子趴在背上，爱民起身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燕子趴在爱民背上轻声说：“看来这几天都不能收拾房子了。” “不用着急，慢慢来。” 回到家，已经快六点了，燕子忽然想起鸭雏还没有收回来。天已经黑了，燕子赶忙走到草坪那里去找了。鸭鹅太小，淹没在小草里不容易被发现，燕子急的在草坪里趟着。燕子感觉脚下有毛茸茸的东西在蹭着脚背，原来是小鸭雏。燕子把衣服卷起来做成兜状，然后一只一只地把鸭雏装进兜里带了回来。 回来后，爱民做饭，燕子躺在炕上又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爱民叫醒了燕子一起吃饭，燕子忽然想起发工资的事就问：“爱民，我们发工资了，三个月的工资，应该开一百五十二块钱，扣除粮款和电费，又去食杂店还了这半年买生活用品赊的账，还剩六十四块钱。 “对了，爱民，我们发工资了，你发工资了吗？” 爱民一时语塞，犹豫了一下，说：“我、我没有发工资。” “嗯？咱们场都发工资了，你们为什么没有发？”燕子眼睛直直地、疑惑不解地看着爱民。 “因为我没有上班？”爱民的声音立刻小的可怜的。 “你、你、你没上班？你不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在上班吗？难道你一年都没有上班？你每天上班都是在骗我？”燕子一下子懵了：“不是，爱民你每天按点上班，按点下班，都去干什么了？” 燕子一脸的不高兴，非常生气，但是没说什么。 爱民一脸的无所谓。 第十章吵架（一） 中午下班，燕子拿了一捆报纸和一桶煤回来，又在校长家用面粉打了点浆糊，把炕糊好了。燕子娘家知道燕子分了房给燕子买了一车煤，明天到。正好明天就可以搬家了，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忽然燕子想起了吃水问题，这是个问题，必须说清楚。这里水井是手摇大轱辘那种井，燕子挑水肯定有一定的难度，燕子觉得等爱民回来和他说说挑水的事情。 今天周六，爱民回来的早一些，燕子美滋滋地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样子和爱民聊挑水的事情：“爱民，有一个事需要说明一下，就是挑水的事情，需要你挑，我好像挑不了，那个井坑有点深，而且那个大轱辘也有点大，这大冬天......” “我知道，挑水就是我的了，这个家也就挑水属于重体力活了。就应该是我的，不用担心。”没等燕子说完，爱民就保证了。从分房以来爱民的态度比过去好了许多。 燕子和爱民开始搬家。爱民找了个四轮车把所有东西都搬来了，大衣柜、高低柜、写字台、书柜都是原木本色，这下屋子更亮堂了，窗帘也挂起来了，还真的像新房呢。小卧室的炕被也铺好了，一床绿色提花的缎子被子，一床红色提花的缎子被子。看着自己收拾一新的屋子心里亮堂多了，觉得好日子来了。 燕子心里很安慰，觉得爱民也有点家的观念了。忽然感觉幸福来的有点快，燕子总觉得有点不真实，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然而这样的好子日真的没有维持几天就爆发了一场较大的口水战，而后升级到武力战争。 事情还是从元旦发工资引发的，近几年这里都不能按月发工资，现在已经大半年没有发工资了，元旦过后春节临近，才发两个月的工资。燕子的工资扣除这半年的柴米油盐欠款所剩无几，燕子想着爱民还有工资过年也可以了。饭后俩人坐在火炕上看电视，燕子问起爱民的工资：“爱民，你们发工资了吗？发多少啊？”说实话，长时间不发工资，连基本工资是多少都不记得了。 “没发！”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塞进燕子的耳朵。 燕子惊讶地看着爱民：“怎么了？你们单位没有发吗？为什么啊？” “因为我这一年的没有上班，所以我一分钱工资都没有。知道吗？”爱民回答的很平静、很淡定，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 燕子完全惊呆了，懵了。一年没有上班？那么这一年他去了那里？天天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他到底去做了什么？燕子强忍着疯了一样的情绪问道：“一年没有上班？那你天天到点上班，到点下班的到底去了那里？去干了什么？” 从结婚以来，两个人基本没有多少语言交流，分到这个房子以后关系刚刚有点缓和，所以燕子不想闹大，可他又是为什么呢？爱民一言不发，看着电视，抽着烟，还很悠闲地缓缓地吐着烟圈。 “原来你这一年都在骗我？”燕子一下子火大：“你们男人都是骗子，都是说话不算话的骗子！难怪人们都说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觉不相信男人的嘴。”燕子实在忍不住一边穿鞋一边下地：“你当初追我的时候怎么那么会说呢？你当初说过的话现在一样也做不到也就算了，还骗人。你这一年没上班我管不着，可你这一年都去哪了？干什么去了？我天天起早贪晚给你洗衣做饭，结果你一天班都没有上，你以后是靠骗人过日子吗？”燕子越想越生气，越说声音越大。 “噢，我骗你了吗？你是有钱还是有色？值得我骗？”爱民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出一缕烟雾：“当初追你不是因为喜欢你，说的好听是为了你能同意和我结婚。”答非所问的故意转换话题。 “咳，咳，咳......”也许是因为刚刚吵得喉咙不舒服吧，所以被烟呛得就咳嗽起来。 “呦呦呦，啧啧啧，这还闻不得烟味了？是娇情呢？还是装娇贵呢？”爱民瞪着完全不屑的眼神，沙哑的声音跟烟呛了似的，恨恨地的语气。 “是。我是没钱又没色，咳，咳，可我也没带着面具和你恋爱吧？谈恋爱的时候我也没说我是百万富翁啊。”燕子捂着刚刚因咳嗽而震痛的胸口。 “哎哎哎，打住打住。不要说的那么动听，还谈恋爱，谁和你谈恋爱了？别自作多情。我们之间只有婚姻关系，没有爱情。”他弹了弹已经有一截的烟灰：“我只是想给父母一个交待而已。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就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们结婚了，有家了，就是这样。”烟呛的声音像从冰窟里传出来的一样，冷冰冰的听着都能冻住耳朵。他把烟蒂丢到地上，用脚尖狠狠地碾了碾，像要碾碎这桩儿戏似的婚姻一样。 燕子又和他吵架了，燕子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吵架了。燕子平时说话就快，吵架更像爆豆一样，可每次燕子连珠炮似的吵了一顿之后，爱民都会一字不落地如数弹回来。爱民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让燕子多说一个字，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燕子和爱民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从认识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结婚前，也分分合合好几次，主要是两个人的思维方式，性格差异太大了。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成长环境和家庭的影响截然不同吧，所以两个人在对待同样问题上的看法总是有分歧。燕子觉得自己三十岁了才结婚，如果两人的感情不好会被人家耻笑的。所以，每一次吵架，不用问谁对谁错，无论什么原因，先道歉的那一个总是燕子。可是燕子根本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爱民根本不领情。刚刚他说，他们的婚姻是因为家里逼婚？三天回门的时候就听他妹妹和他妈说过，今天听见他亲口说了，燕子心里也放下了，不用再委屈自己维持这段婚姻了。燕子不想和他吵了，简直无厘头。穿上鞋准备出去，爱民一把拉住燕子： “别碰我！”燕子生气地甩开爱民的手吼道。 “啪！”地一声，爱民一巴掌打在燕子脸上，燕子立刻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他用手捂着脸，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爱民，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眼泪，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瞪着爱民暴怒的脸。 燕子感觉到脸上有些异样，看着捂着脸的手居然有沙粒。燕子抖落手上的沙粒，摸着自己的脸，瞪着眼睛看着爱民，他居然带着一手沙粒打了自己一耳光？难怪那么痛，摸着一脸的沙粒，刺痛感袭来，也许沙粒磨破了皮肤吧，痛！很痛！痛到心里！ 他们有又吵架了，他打了她。他们的吵架升级了，从口水战升级到武力战。 燕子逃跑似的冲出屋子，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 燕子的心凉了个彻底，她突然想起了上次的吵架...... 第十一章吵架（二） 那是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刚刚过去： 春节前的东北是三九天，也是最冷的天。快开学了，燕子要洗洗被子，住平房，每天烧炉子，灰很大，被子就洗的比较频。可是缸里没有水。燕子知道缸里有水的时候不多，虽然心里生气但是还是心平气和地喊了一声： “爱民，缸里没有水了，我要洗衣服、洗被子。” “等一会。”懒洋洋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燕子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活，掏炉灰点炉子，又把准备洗的衣服放到了洗衣盆里。做完这些爱民还没有出来，燕子又喊了一声：“爱民，快去挑水啊。” “等一会，等一会，你没听见啊？”爱民生气了，不耐烦地嚷。 “我不是着急要用吗？再说做饭也没有水啊。”燕子强压着心火说道。 “着急就自己挑。” 燕子什么都没有说，拿着水桶和扁担去了水房。这个小场子不大，只有这一口水井。场子所有人的生活用水都靠这口井，所以打水的人多。夏天还好，不受时间限制，洗衣服还可以到河边洗。冬天因为井水会冻，所以挑水时间受限，分早午晚三个时间段。在这滴水成冰的三九天，路面犹如镜面。所以这里就好像是规定的一样，挑水就是每一个家庭的男主应该而且必须承担的责任。燕子搬家后就说好的，家里的生活用水和往外倒脏水，劈绊子、拎煤和往外倒炉灰，都是爱民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是燕子的，也就是关上门所有的家务都是燕子的。可是这么久了，水缸几乎天天见底，而且洗衣服还受限。 燕子来到水房，前面有几个人排队。轮到燕子了，井口的地面由于洒水很光很滑，燕子蹑手蹑脚地走到水井边，小心翼翼地把水桶放到沟里，燕子双手摇起直径约一米的大轮子打水，由于第一次打水不会有力，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帮助燕子摇了两桶水。燕子道了谢挑起水桶就走，结果就很悲催了，刚刚迈出第二步就听见“咣当、噗通”，燕子四脚朝天地躺在了冰面上。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尾骨处传遍下肢，脚都是麻的。东北的春节前后那是真正的滴水成冰，燕子起来的时候还真有点衣服被沾到地面的感觉。 这让燕子想起自己第一次挑水，那是燕子也懒得和他废话了，直接自己去挑水了，结果水桶太大，挑不起来。没办法燕子只好拎一只桶走几步，再回来拎另一只桶，就是这样来回捣着，才把两桶水拎到了家。最可气的是，回到家爱民看着两桶水说：“你这不是也能挑水吗？”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燕子又重新排队打水，结果被一个学生看见了帮助燕子挑回来了。学生进门就看见爱民坐在餐桌边抽烟，笑着问了一句：“叔在家啊？” “嗯。”爱民嗯了一声，学生走了以后对燕子说：“你是让学生来羞辱我的吗？”好没等燕子说话就“啪”地一声把手中的杯子摔了个粉碎。 燕子是生气跑了出来的，没有带围脖，没有带手套，没有穿棉大衣。只穿结婚时的红缎子小棉袄，天真的好冷啊。燕子跺着脚抱了抱肩，呵了呵手，捂着肿胀的还在灼痛的脸。东北的三九天本来就冷，被打了一巴掌的脸被冻的更疼了。她还心存那么一点点的期盼，想着他能不能追出来，哪怕不是喜欢，只是出于同情地追出来。可是没有，他没有追出来，因为燕子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听到他喊她名字的声音，心底里那点热切渴望破灭了。现在是从心里往外的冷，冷到了极致，甚至觉得这数九寒天都比她的心暖多了。脚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音乐一样悦耳。可是燕子没有心情欣赏这些，抱着双肩捂着耳朵跺着脚。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个不怕冷的孩子互相追逐着打着雪仗。一个小一点的孩子蹲在雪地上，双手划着雪，团成一个雪球，他把雪球投向一个比他大点的孩子，那个孩子并不躲闪，雪团在那个孩子们的身上炸开，溅的满脸雪花，那孩子咧着嘴“呵呵”地笑着。笑的那么开心，那么灿烂，露出了一排牙齿，和雪一样白。孩子们欢快地跑着笑着追逐着。 燕子看着孩子们在洁白的雪地上奔跑嬉戏，自己却茫然不知所措。跑出来是不想和他吵了，因为吵不出头绪，每一次都是这样。有时候燕子就是希望吵架的时候他能够少说一句，可是偏偏他一个字都不会少。刚刚居然用满是沙子的手打自己耳光？他是故意的？够狠。其实燕子就是跑出来，只要他肯追出来，她就会和他回去。女人嘛，生气的时候就是想让男人哄啊，好让男人对自己说声：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然后女人会撒娇地不依不饶，然后男人就会把女人拉到怀里，这时的女人会感到安慰、安全、安心。也许是电视剧看多了？然而燕子想要的这一切都没有来。燕子觉得自己很可怜，还会想到他能来找她，呵呵了。冷，气温和体温都急剧下降，燕子浑身抖得厉害。 为了给自己取暖，燕子漫无目的地快步走着，给自己身体加温，想着：刚刚的吵架到底为什么了？燕子已经把为什么吵架忘记了，让我想想。哦，想起来了，是因为工资，他说他今年一直的没有上班，那去那里了呢？过去的两次吵架都是因为挑水，刚搬过来的时候说好他挑水，可是每次挑水都会生气。 爱民没有给燕子留下一点点回去的机会。如果他没来找自己就回去，以后他会不会更加耻笑自己呢？如果不回去，上哪？绝对不能去妈妈家，爸爸妈妈知道了一定会担心的，燕子不能再让爸爸妈妈操心了。实在太冷了，燕子用嘴呵了呵手，又捏了捏耳朵，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被打的脸，因为这边脸风吹更痛，受伤的地方更容易受冻，所以燕子一直用一只手捂着脸。 东北的冬天黑的早，说黑就黑了。出来一个多小时了，浑身已经冻透了，回去吧。路上没有人，刚才还在打雪仗的孩子也因为天黑都回家了。燕子一路小跑着往家走，脸上有凉冰冰的东西滑落，泪水滑过被打的脸像刀割一样疼。 到了家门口，推门，怎么？锁了？完蛋了，跑出来时没有带钥匙。 “嘭，嘭，嘭。”敲门，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开门。 “嘭，嘭，嘭。”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人开门，难道睡着了？用力再敲“嘭，嘭，嘭”还是没有人开门，十分钟过去了。燕子冷得“咯咯咯”地牙齿打颤，面部肌肉仿佛冻僵了一样。索性去了校长家借了凳子爬上了墙头。 校长老婆问：“你在这边踩着凳子，那边怎么下去啊？千万别摔着。” 燕子已经爬上了墙头：“没事，那边有自行车。”说着燕子已经翻过墙头，看着院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她确定屋里没有人，否则窗户和门都会射出灯光，燕子踩着自行车后座慢慢下来。 打开屋门，冷冰冰的屋子没有一丝温度，说明炉子已经熄火好久了。燕子没有生火，没有做饭，因为没有水。 他不在。 第十二章清晰的梦 2734 燕子回到屋里，没有一丝温度，燕子没有烧炉子，直接进了里屋。红绿两床缎子面的被子整齐地在火炕的一角。绿的是燕子的，红的是爱民的，因为这里讲究的是红官绿娘嘛。燕子爬上了冰冷的炕，扯过自己的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窝在墙角里，在外面冻了近两个小时，手脚都麻木了。可是后背贴到冰凉的墙上还是冷，没办法，燕子把爱民的被子也扯了过来，看着被面上的双喜字，燕子苦笑一下，还真是滑稽。燕子扯着两头披在了背上，可现在实在太冷了，燕子又哭了，哭着哭着也许是哭累了吧，燕子睡着了...... 燕子来到了一片开着五颜六色小花的绿草茵茵的田野，这里有些熟悉的感觉。在这片田野的中间有一大片已经被推土机开垦了一个好大好大的深坑。还有好多人在劳动，人群里有几个熟悉的人，噢，那是燕子的同学们。燕子想起来了，这是燕子刚刚参加工作的地方，这是制砖厂。燕子飞奔过去就看见二微在一锹一锹地往滑轮车上装土。 “二微！”因为有机器的轰鸣声，所以燕子的喊声被淹没在机器的轰鸣声中。 那个被称作二微的人抬起头：“燕子，你怎么来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出来走走，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来了。”燕子把自己刚刚采的一束小花送给二微：“怎么不见其他同学啊？” “哎——”忽然从二微身后的车间里出来五六个同学：“嗨，燕子，你怎么来了？” “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啊。” 大家围在一起聊着分开以后的生活，人啊，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二次重逢却觉得格外亲切。大家聊的正兴，突然一道身影在燕子眼前飘过。 燕子问大家：“那个人是谁啊？没看清楚就走了。” “他是连武啊，你没看出来？”其中一个同学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说。燕子不明所以，觉得那个人飘得太快，眨眼就飘了过去。 “等一下。” 一个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的男子，穿着一身运动服站在了她面前。燕子一愣，陌生里又透着熟悉。 “你是谁？” “是喜欢你的人，可是我家条件不好，不敢和你说。现在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就回来看看你。” 燕子刚想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连武没有等燕子说话，拿出一条丝巾放在燕子手里，转身飘走了。燕子伸手想抓住他：“你别走！” 燕子扑了个空，身体向前倒去...... “啊——”燕子醒了，原来是梦，清晰的梦境，梦里的人是那么清晰，真的是连武，梦里的那条丝巾太清晰了。燕子记得那是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连武是下乡青年，比燕子大三岁，家境很不好。在连队的时候，燕子和连武分别是两个连队的板报员，搞宣传工作。也就是在报纸是摘抄一些政策、新闻，再搜集一些连队里的好人好事，整理成材料，然后以板报的形式刊登在连队的宣传栏里。连武会画画，画的非常好，字也写的漂亮，而且知识面还很广。 燕子对连武的学识和才能是非常钦佩的。每次做板报的时候，燕子都会和连武学习一些画画基础和变体字。燕子很欣赏连武的才华，两个人也有共同语言。他们不在一个连队，所以服务着不同连队，但是两个连队的板报栏是面对面的，所以他们经常在一起出板报。这个工作一做就是两年，也许经常在一起工作，也许是日久生情吧。后来听同学说连武喜欢燕子，可是燕子的情商太低，一点都没有感觉。更重要的是，燕子根本不相信会有人喜欢自己，论身高，燕子155公分，论身材燕子瘦瘦的，轮皮肤燕子肤色暗黄，论相貌燕子宽宽的额头，一句话：一点都不好看。记得小时候左邻右舍的阿姨都叫她小萝卜头，奶奶辈分的都叫他丑丫头。燕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称呼中长大的，所以燕子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丑小鸭，她根本不相信会有人喜欢自己，所以她察觉不到连武对她的感觉。 后来燕子从连队调走的时候，连武来送燕子：“听说你调走了，一起工作了这么久，送你个小礼物。”说着拿出一条丝巾递给燕子。这是一条蓝白相间的，就像蓝天白云那样感觉，纯净素雅。 “咱们聊天的时候听你说喜欢白色和蓝色，就买了这条丝巾送给你。” “随便说说的，你有心了。”的确，他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会一边工作一边聊天，连武就知道了燕子喜欢白色和蓝色，就在一次放假回家的时候买了这条丝巾，当年还是很贵的，因为那个时候的工资才28块钱啊。但是他一直不敢给，怕燕子拒绝以后两个人见面会尴尬，所以直到现在燕子要走了他才拿出来，可是燕子没有收。连武很伤心的样子，把丝巾揉成一团，放到裤袋里走了，漏在裤袋的外的丝巾一角，随着她走路带起的风飘动着，就像从天上剪下的一片天空。 其实燕子只是不喜欢无缘无故地收人家东西，完全没有想到连武是这个意思，燕子是个情痴？这里说的情痴，不是痴情而是傻。那条丝巾就是这么真实地告诉了燕子，梦中的人是连武？怎么会梦到他？现在想想当时连武被拒绝后的失落忧伤的眼神，临走的时候落寞的背影，脚步凌乱到无力。 后来听同学说燕子走后他也走了，以后都没有联系。同学们都看出来连武喜欢燕子，当初的拒绝，大家都觉得燕子是因为连武家贫。其实当时燕子是不懂，确切说是不相信会有人喜欢自己的，可是连武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燕子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做了这样的梦，并且还是想不到的人，这个梦是想告诉自己怎样的信息呢？费解。九年了，燕子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生命里还有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燕子一点也不自恋，也从来没有这个自信。所以连武注定是燕子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从来没有想过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梦里，这是暗示着什么吗？在感情这条路上，燕子终究是个失败者。 也许是太冷了吧，环视四周，冰冷的屋子里还是她一个人。燕子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五点半了。泪水又一次涌出了眼窝，太冷了，躺着也睡不着，索性起来点炉子吧，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人就会更觉得冷。 为了让屋子快速升温，燕子用的是煤块，炉火呼呼啦啦的红红火火地烧起来，屋子很快暖起来，看着炉火，燕子多希望自己的生活也像这炉火一样红红火火啊。燕子感觉浑身不舒服，头好痛，喉咙也痛，不会是昨天冻感冒了吧？燕子舀了缸底仅剩的一点点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上班去了。 当打开门的一瞬，燕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惊呆了。 第十三章五一放假 这是什么情况？爱民狼狈不堪的站在门口，每次吵完架燕子都会先说话，因为那时候燕子不知道爱民和她结婚的目的，所以燕子觉得夫妻之间吵架没有谁对谁错，没有输赢，总要有一个人先妥协。可是昨天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们不会有以后，所以燕子没必要再继续和他妥协，不想让自己活的那么卑微，那么没有尊严！燕子没有说话，侧身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道他昨天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在哪里呆了一夜，反正很狼狈，这不是燕子该关心的，从现在起燕子只要关心自己，活出自己的样子。 燕子来到学校，浑身不舒服，头痛的不想睁眼，喉咙痛的不想说话。还好，期末复习阶段，不用讲课，让学生自己复习，遇到不会的统一讲一下。否则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燕子到了班级就没有再回办公室，在班级辅导学生复习，下课就趴在讲台上休息一会。学生知道老师病了，一个男学生从办公室给燕子端了一杯开水，悄悄地放在了讲台上。课上课下比平时还要安静，现在的孩子都很懂事。 下班了，燕子没有回办公室，走到校门口正好碰到朱老师就一起往家走： “我看你今天好像挺难受的，是不是感冒了？”朱老师关切的问。 “可能是昨天冻着了，今天头痛，喉咙也不舒服。”燕子脸色微红，很难受的样子。朱老师见燕子十分难受样子“如果你实在难受，下午就别来了，我抽空去你班盯着点就行。你班学生还行，比我班的学生老实多了，我看还知道给你端水。呵呵。”朱老师笑呵呵地有点小羡慕。 “还好吧。我班学生是挺懂事的，可能是因为下课我经常陪他们玩吧。和他们在一起挺有意思的。”燕子提起学生心情就会大好。千八百米的下班路说着话就到了：“朱老师，下午见。”燕子和朱老师摆摆手，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王老师，拜拜。”朱老师也摆摆手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燕子回到家，一头栽倒在炕上就不想动了。炉子还烧着，屋子暖暖的，炕也热乎乎的，这一倒下就不想起来了。只有挨过冻的人才知道什么叫温暖，热炕头有多舒服。浑身疼，发烧了，迷迷糊糊的头痛欲裂，抬眼看见爱民坐在炕沿上看着电视，头也没有回一下，好像你的死活与他无关。这日子...... 燕子最近可能是心情不好吧，每天晚上睡觉都做梦，而且大多数的梦境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从头到尾梦里只有燕子一个人。要么在空旷的田野、要么在茫茫雪原、要么在茫茫的大海上、要么就是深山。而且都有自己解决不了的危险，你却呼天天不应的那种无助。梦里基本是从头哭到尾。刚刚这一小会又做梦了，是在大商场，商场却没有一个人，燕子居然找不到下楼的楼梯，吓得燕子直接从四楼跳了下去。 燕子醒了，身子缩成了一团。燕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半了，燕子吃了几口开水泡米饭走了。上班路上她怕下午挺不住，就去卫生所，打了一针退烧针，然后去了学校。到了学校，燕子直接去了教室，因为刚刚打了退烧针，所以现在比上午感觉好多了。上午实在难受，也没有讲课，下午把学生上午提出来的问题讲一下。上课铃声响了，学生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了，很安静。 燕子走上讲台略带微笑地环视下面二十多个学生： “上课!” 学生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请坐。”学生目光看着老师，默默坐下。 “今天下午咱们把应用题里的追击问题重点复习一下。大家把书翻到应用题部分的练习题，然后从第一题开始做。每道题读三遍，然后只列式不计算，先列分式，再列综合算式，每道题都有多种方法，能列出几种就列几种，不会的划上记号，一会老师统一讲。一定要把题号写清楚。”燕子说完走下讲台。 学生都认真的写着追击问题的作业，此时的课堂纪律比什么时候都好。燕子在学生中来回巡视着，时不时地停在某个学生旁边指点着，偶尔也会有学生提出问题，个别的问题个别辅导，大问题集中在黑板上讲。燕子走上讲台，把一道比较典型的追击问题抄写在了黑板上，然后分别用了两种解题方法方法，结合画图给大家讲了一遍。燕子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是最认真的、一丝不苟的。 “五、一”放农忙假五天，燕子做了打算。 新房刷完了，正好放假就搬家吧。爱民找了台农用四轮车把所有东西都拉过来了，原木本色的大衣柜、高低柜、写字台和书柜都一一摆放好，燕子把衣服挂在了衣柜里，高低柜里的茶具和摆件也都摆好了，这下屋子更亮堂了。窗帘也挂起来了，还真有新房的样子。小卧室的屋地有七十公分宽，燕子结婚时有一对紫檀色的包角木箱，正好叠起来摆在屋地，燕子把结婚时娘家陪送的21寸彩电摆在了包角箱上，这样晚上就可以躺在炕上看电视了。炕被也铺好了，一床绿色提花的缎子被子，一床红色提花的缎子被子，还真有点新婚的气氛呢，更有家的感觉。 从分房以后燕子心里很安慰，爱民好像也有点家的观念了，本来冷淡的两个人也有了点缓和。燕子忽然感觉幸福来的是不是有点快，燕子总觉得有点不真实，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 燕子看着自己收拾一新的屋子心里亮堂多了，可燕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因为爱民的这一年都没有上班而心里又凉凉了。关键是你不上班到底去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上班的样子来欺骗自己呢，让自己每天起早贪晚地给他做饭，为什么？凭什么？ 五月二日清晨，燕子早早起了床，草草地洗了脸，拿起衣服就往外走，她没有做饭也没有吃饭，她想早点去早点回来。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娘家，妈妈家有块开荒地，每年都种点玉米和豆角。燕子就想回家帮爸爸妈妈把地种上，估计一天差不多就能种完。刚走到门口，烟呛的声音就从里屋飘了出来： “你是要回你妈家吗？咱家的园子什么时候种？” “咱家园子种不种你自己看着办，你愿意种就种，不愿意种就不种。”燕子拧眉在门口边穿鞋边说。因为爱民一年没有上班这件事，在燕子心里一直是个梗，所以两个人就少了交流，除了吃饭以外两个人都不会坐在一起，说话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那天的那带着沙粒的一巴掌，真的让燕子恨在了心里，恐怕很难忘记，因为太疼太疼。 第十四章打工（一） 燕子穿好鞋走出了房间，她按了按自行车轮胎，打足气以后出了院门。 “你怎么就那么愿意回娘家呢？”爱民穿着线衣线裤，叼着烟慵懒地从里屋走出来，靠着门框讪笑道。燕子的脸一沉，不悦地说： “怎么？我不能回娘家？我是父母生父母养的，我想回就回，我卖给你了吗？”燕子每一次回娘家，爱民都是这个样子，凭什么？ 爱民狠吸了一口烟，又吐了一口烟圈，好像很明事理的样子说：“你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还总往娘家跑。” 燕子嘴角一撇，有些嘲讽味道地说：“照你的意思结了婚就不能回娘家了呗？你以为你是秦始皇啊？” 燕子穿好鞋走到院子，按了按自行车带，然后推着车子就想往外走，一道欠揍的声音就跟了过来：“你那么喜欢回家，还结婚干嘛？不结婚可以一辈子呆在娘家。你现在结婚了，是我老婆了，也太不把我不当回事了吧？” 燕子气得瞳孔放大了好几倍，不屑地摇了摇头，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又笑了，当然是被气笑的：“呵呵，我......我......我说刘、爱、民，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你的脸是要和城墙比厚度吗？你的心周游列国去了吗？哦，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老婆了呗？” 燕子嗤笑一声接着说：“咱们结婚到现在差六天就整整六个月了，你觉得我们之间像夫妻吗？你有把我当过你的老婆吗？结婚第三天你妈就骂的我狗血淋头，你有替我说过话吗？呵，刘爱民，你现在想以什么身份管我？”燕子一脸的不高兴，非常生气地说。 看着爱民一脸的无所谓的样子，燕子一边给自行车打气一边说：“不让我回娘家？咱们这是结婚后的第几次吵架了？不是我离不开你，我是在给自己留面子，所以我在等，等你说离婚。因为你是公认的老实人，我厉害，所以咱俩吵架，永远都是我的错，永远都是我先认错，然后你就觉得真的是我错了，是吗。我现在怀疑你的脸是借出去了吗？还是说你的脸是借来的现在还回去了？你哪里来的底气和我叫嚣？”燕子这一番话蹦豆般地炸了出来，让爱民一下子无言以对，面部狰狞地咬牙切齿，紧紧地握着拳头。 “好啊，你可以走。想好了还要不要回来。”爱民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着，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他们家就没有良好的生活习惯，烟灰随便弹、烟蒂随地扔。爱民把这个习惯继承了下来，而且发扬的淋漓尽致。看着他的动作，燕子就想起：从结婚那天燕子就说过，不要把烟灰弹到地上，也不要把烟蒂随便扔。为这燕子也没少和爱民吵，可每一次爱民都摆出一副老大的模样： “我就这样，你能咋地？”燕子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的邋遢习惯，也实在不想和他吵架了，只好闭嘴。 好。你不让我管我就不管，从此你烟灰爱往哪弹就往哪弹，烟蒂爱扔哪就扔哪。今后我再说一个字我就不进这个门！燕子本来就没有从他不上班这件事走出来，他还这么霸道，凭什么？就这样，烟灰烟蒂成堆，燕子也不打扫，扫了也没用，他一天一包烟，随便扔，她不想做无用功。 想到这，燕子看向爱民不屑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笑：“回不回来是我的事，别忘了，这个房子是分配给我的。是单位分给我的。你明白吗？”燕子强调了两次房子的使用权。 “你，什么都没有。就你家打的那几样家具，油漆和镜子还有玻璃可是我买的。你每天看电视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想法？电视机也是我的。你打开录音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也是我的。你吃饭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电饭煲也是我的，就连你挑水的水桶都是我的。还有你睡的热炕头，那煤也是我的，结婚，你家只给那一堆木头而已。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可是你非要和我分得一清二楚。那我就随了你的意，按你说的做。” 当燕子听见两个小姑子说：爱民说的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以后，燕子就非常委屈。现在爱民居然还这样和她说话，燕子当然也不会客气。说完燕子转身出去，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他追了出来，烟呛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我后天就走了，去工地干活。要十一月末才回来。” 燕子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她没有回头，因为眼睛里涌出泪水，她不想让他看见，不想在他面前哭。燕子停留了足足一分钟，爱民的意思是他后天就走了，希望燕子留下来陪他一天，可是为什么不好好说话？是不会好好说话？还是不想好好说话？燕子什么也没说，骑上自行车走了。 爱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看着燕子没了踪影，这才收回门外的那条腿，然后“砰”地一声关了院门。 下午五点，燕子回来了。车把上挂着一个用旧衣服改制的方便兜，燕子推门进院，随手把自行车往墙头一靠，拎着方便兜进屋去了。爱民正坐在餐桌边吃饭，回头看了一眼：“回来了？”还是那烟呛的声音声音，还是那么冰冷，比东北的三九天还冷。 燕子把方便兜放在餐桌上，所谓的餐桌就是燕子从学校拿回来的学生课桌，因为燕子结婚时爱民家没有给餐桌，婚后生活又十分拮据，所以燕子没有餐桌。搬到新房这里，燕子和校长要了一个淘汰的学生课桌当餐桌。燕子从方便兜里拿出水杯、牙膏、牙刷、香皂、肥皂、洗衣粉，还有一条哈尔滨牌香烟。那时候的哈尔滨烟是中等的。 “我只能为你做这些，我没有钱，这是在我妈那拿的五十块钱，买了这些东西，就剩下这些钱你拿着吧，出门在外有什么事可以应急。我工资本来就不多，早花没有了。”燕子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爱民，说完进了里屋。 爱民放下碗跟着进屋了，燕子没有脱鞋，把脚搭在炕沿外背对着门趴在炕上。爱民坐在炕沿上伸出手想去给燕子按摩腰，燕子有腰疼的毛病，停在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也许他怕燕子拒绝。然后还是烟呛的声音：“累了？” 燕子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不屑和他说话。爱民也许是觉得无趣吧，起身出去继续吃饭。一会儿，可能是吃完了吧，燕子听到洗碗的声音。燕子起来直接走了出去，她到仓房换了双高腰的农田鞋，戴上手套拿了铁锹出了院子。院子前面过道还有一小块地，可以种些蔬菜。校长老婆正好也在挖地，燕子来到地头，两家地的中间没有任何间隔，就像是一家的一样。 燕子一边挖着地一边和校长老婆聊天：“嫂子，怎么自己挖地呢？校长呢？” 校长老婆直了直腰，说:“他在窗下挖后园子呢。”校长老婆一边挖地一边说。 燕子和校长老婆边聊天边挖地：“这个王家原来都种什么了？” 燕子现在房子的原房主是下乡知青，后来返城了。正好赶上了第一个教师节，为了体现尊师重教，领导就把这个房子分配给了燕子，所以燕子捡了个大便宜。 “茄子、辣椒、柿子、黄瓜，边上夹上杖子种豆角，就不用花钱买架条了。”校长老婆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这前面有阳光，种菜还好，后园背荫种什么啊？”燕子佯装不懂地问，其实燕子在家什么活没有干过，出来挖地就是不想和爱民同处。 校长老婆和燕子差不多的身高，比燕子稍胖一点。面相很好看，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仍然有一张娃娃脸，胖嘟嘟的脸粉嫩粉嫩的，和燕子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那就是都有一对大大的深深酒窝。就是说话有些翘舌，也许是小时候经常和父母撒娇养成的吧？ 燕子没有挖那么快，她要陪校长老婆一边聊天一边干，和校长老婆一起干完。这样燕子陪校长老婆边聊天边挖地速度自然就慢下来，一直到七点才挖完，整整一个半小时，还没有起垄。哦了个去！燕子服了！ 回到院子，燕子换了鞋进屋，爱民没有在，正在疑惑爱民挑着水进来了，这是他第几次主动挑水呢？让我想想：第一次是婚后的第一天上班，他主动挑的水；第二次是燕子感冒了他做饭，没有水；第三次实在想不起来了，哦，好像这次就是第三次吧？虽然挑水都是他的任务，但是每次都是被动的，并且每次都要喊几遍才去挑水的，这次......这么主动？燕子真的呵呵了！燕子觉得自己是不是患了妄想症！癔症了。 今天风大，干点地里活，弄的灰头土脸的，燕子点了炉子烧水，准备洗脸洗头。爱民又回来了，因为现在井水不冻了，全天放水，加上天也晚了，所以挑水人也不多不用排队，爱民回来的也就快些。缸水满了，最后一挑水就这么在水桶里放着，爱民把扁担挂在外面墙上回来说：“我明天早上就走，所以今天把水给你挑满。你先用桶里的，以后洗衣服你去邻居家洗，缸里水只做饭用，这样可以多用一段时间。如果缸里没有水了，我让小红过来帮你挑。”小红就是他妹妹，但是论体型比燕子高、比燕子胖。 燕子看也没看爱民一眼，和他的声音一样的冷：“谢了！不过不用了，如果没有水，我会想办法，还不至于离开你我就会死？这几个月吃饭比吃药还难，不是都过来了吗？放心吧，谁离开谁都得活着，秦始皇统一了中国，他走了中国还在。”燕子就是这样，说话从来都是毒舌的那种。 爱民无语。 第十五章打工（二） 这时候，炉子上的水开了，燕子去洗脸洗头了。洗漱后，燕子也没有吃饭就上炕了，靠着墙看着台湾电视剧《庭院深深》，是秦汉和刘雪华主演的爱情家庭故事，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是完全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非要爱的死去活来，结果婆婆百般挑剔，终究还是悲剧。 这个电视剧怎么就这么不合时宜地上演了呢？故意的吗？燕子突然觉得这个电视剧好像是专门给自己看的，挑战谁的心理呢？ 爱民上炕了，没有说话，燕子没有给他铺被子，从春节前吵架至今，平时互不说话，各做个事，谁也不管谁。就连铺被子也是自己铺自己的，已经习惯了。 这个电视剧把燕子看的稀里哗啦，这个故事情节编排的，剧情里好多话含烟明明可以完全说清楚，可她偏偏不说重点，总是被抓现行，而霈文又偏偏什么事都听他妈的，气的燕子恨死霈文了。 燕子背靠着墙看着电视，想着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爱民也许觉得很无聊吧，也破天荒地早早上炕了。 爱民钻进被窝说：“睡觉吧，我明天还要起早呢。”这是婚后很少有的软软的声音。 燕子睡觉很轻，爱民上炕燕子就醒了，燕子睁开眼睛想继续看电视，但是爱民说话了，并且已经关机了，缩进了被子里，转过脸给爱民一个背，这已经是长久性的习惯动作了。 “我明天就走了，咱们聊聊呗。”从来没有透亮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燕子没有转身，淡淡地说：“有什么好聊的？聊什么？聊钱吗？睡吧。”燕子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我们之间还有共同话题吗？” 一只手从被子下面伸了进来，燕子一僵，身体开始发抖。新婚之夜那噩梦般的痛苦让她难以启齿又记忆犹新。这几个月她一直和衣而眠，努力想要忘记那个夜晚。燕子把被子紧了紧，蜷缩的身体发冷似的抖着。短暂的沉默，连呼吸都听得到。爱民突然转过身子把燕子完全搂在怀里，燕子蜷缩的身体是僵硬的，犹如玩偶一般被爱民翻了过身来，燕子非常抗拒地吼了一声“别碰我！”爱民还是强硬地连同被子一起搂着。这个怀抱燕子等了好久好久了，可是今天却觉得它是那么的陌生，那么可怕，让燕子不寒而栗。现在燕子一点也不期待不需要这个怀抱了。爱民双手捧着燕子的脸在额头上吻了一下，燕子皱了下眉头，怎么这么恶心呢？好像被猥亵了一样极力的想躲避。 爱民用那失神的眼光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说：“我明天就走了，十一月末才回来，你就原谅我过去对不起你，给我一次改错机会。今天可以吗？”燕子一直抵抗着，可终究还是抵不过男人，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燕子有一种羞耻感，可是她逃不过的，他得逞了。还是那么强势的没有一点温柔，痛依然在。这是让她重温新婚之夜吗？她无力、无语、无奈、无助。此刻，她只想掐死他。 次日，燕子还在睡梦中，感觉好像有人在动，忽然想起爱民今天要走，燕子马上起来看见爱民在收拾行李。燕子一点也不想动，也没有帮忙的想法。因为昨天晚上的二次伤害，同样的没有一点温柔，同样的以力量的悬殊而侵犯了她。但是，燕子终究还是心底一软下了地，帮助爱民收拾一下。燕子家里没有正式的背包，因为一个像样的包很贵，燕子舍不得买。燕子把昨天买的几样用品，装进自己缝制的布兜里放在爱民的行李上。 燕子打开电饭煲看了一下，还有一点米饭。燕子打了两个鸡蛋给爱民炒了鸡蛋饭，做了一个紫菜蛋花汤。爱民打好行李出来洗了脸，坐在餐桌边不声不响地吃着饭，若有所思地看着燕子。 “我今天走了，到十月末才能回来，一会车就来了。”仍然是烟呛的声音，仍然是没有表情的脸，一副临终嘱托的模样。“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晚上把门插好，不管谁叫门都不要开。”燕子看着假惺惺的、看似很关心的爱民，很不领情。 “呵呵。你没走的时候又在家呆几天？我还不是经常一个人在家吗？没事，咱家呢，没钱，我呢，没色。人家来咱家干嘛？”燕子不无讽刺地说。 爱民顶着一张天生不会笑的脸十分不悦，却没说什么。 “怎么了？觉得不好听啊？这不是你说我的话吗？没钱，没色。我只不过是复习一下而已，时刻牢记我是什么样的人。”哼！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嘀嘀嘀......”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爱民拎起行李就往外走，刚推开门就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大个，是司机。“快走吧，还墨迹啥呢？又不是生死恋，至于那么难舍难分吗？”说着接过燕子手里的布兜：“快走吧，快点！还有几个人等着呢。” 他们出去了，燕子跟了出去，是敞篷大解放车，后面已经有四个人在车厢里，有人过来接过爱民行李和布兜扔在车上，爱民也爬了上去。 “老刘，怎么舍不得老婆啊？那就带着呗。嘿嘿。”一个年龄稍长一点人，黑漆漆的脸，就像从煤窑里刚刚出来的一样，开玩笑地说。 “是不是昨晚累的啊？哈哈。”粗熟不堪的声音，来自一个相貌堂堂却一副玩世不恭样子的中年男子。 “不要用你们的低级思想去揣测别人，也不要用你们那么污秽语言评论别人，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无聊、无知呢。”一个年龄偏小，瘦瘦弱弱的，就像文弱书生模样的人，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吼着那几个人。 “回去吧。”爱民回头对燕子摆了摆手。 汽车‘嘀嘀’了两声开走了，一缕雾气一般的汽车尾气带着一阵灰尘远去。 燕子回到屋里，就看到了二十三块五角钱，静静地躺在餐桌上。那是燕子从妈妈那里拿的五十块钱，给爱民买东西剩下的零钱，他没有拿。燕子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过的清净，从来没有过的冷清，从来没有过的孤独，也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是从心里到身体上都感觉到的轻松。 爱民走了，本来寂静的就没有一点生活气息的所谓的家，又多了份孤独。爱民在的时候虽然谁也不理谁，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多少有些磕绊，也就有些拌嘴，多一些争吵。现在连呼吸和心跳都是一个人的了，出奇的静。燕子打了个寒颤，五月的天居然会这么冷？燕子去仓房拿了木块点了炉子，望着红彤彤的炉火，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是失败，婚姻是人生大事自己竟然这么草率？现在就是自己草率的后果，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而这个苦果只有自己品尝了。 第十六章孕吐（一） 他走了，终于清净了。眼睛清净了，耳朵清净了，心里清净了，屋子里除了十只鸭雏和鹅雏的“呀呀”叫声也彻底清净了。 有鸭雏鹅雏的陪伴，燕子也没有觉得有多孤单，反而还挺忙的。 望着炉子里红彤彤的火，屋子暖起来了。燕子还没有吃饭，在炉子上煮了一点挂面，加了一个荷包蛋。这个鸡蛋平时燕子是舍不得吃的，都留给爱民带饭了，她觉得出门在外，如果带的饭菜不好会被人家笑话的，所以稍微好一点的菜都是以爱民为主。在燕子的记忆里妈妈对爸爸就这样的，吃的穿的都是以爸爸为主，然后才是燕子他们兄妹的。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家家孩子多都吃不饱的，燕子兄妹五个每天都要吃一顿土豆当主食，而爸爸吃米饭，妈妈告诉我们：爸爸要挣钱养家。这些燕子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所以燕子对爱民的好是完全秉承了妈妈的品行。但是爱民似乎一点都不懂，他不知道燕子为什么对他好，也许他认为那样做是应该的吧？也许他觉得所有的夫妻都是这样吧？也许他认为燕子这样做很下贱吧？下贱就下贱吧，反正以后不会了，燕子有了自己的打算。 燕子把屋子收拾完，就去仓房换了鞋拿着铁锹进屋，翻窗到了后院。这里还有一小块园子，可以种些东西。燕子一个人在后面一锹一锹的挖地，两边的邻居都没有出来，燕子也不着急，挖着地想着事。也许面条消化的比较快吧，觉得有点饿了。燕子趴在窗台上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哦！十二点了。燕子摘了手套爬上窗台进了屋，洗洗手把米洗好放进电饭煲里，然后进屋看着空出的半截炕，心里五味杂陈。爱民的被子拿走了，炕上现在只有燕子的一套行李，褥子铺在炕上，被子叠成豆腐块在炕的一侧。燕子把褥子卷了起来，和衣躺在炕上休息，昨晚让他折腾的也没有睡好，今天起的有点早，燕子靠着被子竟然睡着了。 睡着后，她梦见自己去了商场，买了一双鞋，结果被商场员工发现了，说燕子没有付款就算偷，然后要抓燕子，燕子就跑啊跑啊，直跑到顶楼再也无处可逃，看着追赶过来的人越来越近，燕子急的双眼一闭翻过护栏，纵身跳了下去...... “啊——”燕子蜷成一团慢慢地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又是一场梦，自从上次吵完架以后，燕子就会经常做梦。有时候梦见自己在班级给学生上课，有时候梦见自己在办公室里备课，燕子想：就这么眯了一会怎么就睡着了，睡着了还做了梦，而且梦境还很离奇：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和星星，没有人烟，漫天飘着落叶，犹如电视剧里鬼魅片，让人心惊肉跳的，醒了还是心神未定。 燕子看了一下挂钟，这一觉居然睡到下午三点，连吃中午饭的时间都错过了。也许是因为没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吧，她的心才彻底放松了，睡得那么熟、那么沉。 “五一”的五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家里的前后园子也都侍弄完了。前园子，进出方便，所以把菜都种在前面园子里，一共十根垄。种了两垄黄瓜、两垄西红柿、两垄茄子、两垄辣椒，还有两垄就留着种青菜，一茬一茬种，边吃边种。黄瓜已经种上了，茄子、西红柿、辣椒，就等着买秧苗栽了。园子四周种了苞米，是为了种豆角往玉米杆上爬。后园子靠边种些玉米和豆角，其余地方种的都是花生，因为后面进出要爬窗台，很麻烦，种花生不用天天过去打理的。 燕子每天上班都是很早出门，因为她要把鸭雏鹅雏装进筐里拎着一起去学校，把它们放在教室后面的小水沟里，下班再把鸭雏鹅雏用筐拎回来，这样鸭雏鹅雏一整天都不用喂，只要晚上回来喂点夜食就好。虽然有点忙，但是很快乐、很惬意。 有时候吃完晚饭，燕子还会去田野里看看，看农民种地、施肥，他们一定很累吧。看着他们脸上挂着笑意，一定很开心吧？因为种子播到地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丰收的景象了吧？！看到他们快乐，燕子也很高兴。 走出稻田地，燕子又去那片还没有开垦的甸子看看，五颜六色的野花在大片的绿草中随风摇曳，那是一副动感的美丽图画。燕子喜欢这里的自然景色，喜欢这里沁人心扉的清爽空气，喜欢看着那些辛勤劳作人们的笑脸。然后和所有归家的人们一起说着笑着。燕子喉咙里哼唱着《乡间小路》这首台湾校园歌曲，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燕子每天下班路上都会顺路采些野菜回来，然后切成碎沫再拌些小米或者玉米面，然后放到食盒里喂给鸭雏鹅雏，一盒食物一会就吃光了。燕子每天看着它们慢慢长大，才一星期鸭雏鹅雏已经长大了不少，纸箱已经装不下了。燕子用红砖在屋角圈了一块地儿，铺上塑料布，然后又铺了厚厚一层稻草，因为稻草保暖，鸭雏鹅雏在里面撒着欢的玩。因为有了鸭雏鹅雏，燕子的业余时间就会很忙，每天要给鸭雏鹅雏挖菜、剁菜、换草，虽然忙却非常快乐。 有了小鸭小鹅的陪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小鸭小鹅每天靠燕子采的野菜已经远远满足不了需求了。现在燕子每天上班用竹筐把它们拎到学校的操场上，操场的边上有草有野菜，鹅会吃的很饱，这样燕子每天就只需要采一点野菜就够晚餐了。下班后燕子再用竹筐把它们拎回来，说来也怪，燕子每天抓它们放竹筐里，它们也不跑好像很享受的样子。看着渐渐长大的小鹅，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燕子也不觉得孤独寂寞了，为了这几只小鸭小鹅，燕子忙的不亦乐乎，反倒心情愉悦。 小鸭小鹅大了，燕子不用筐拎来拎去了。燕子现在每天早上，上班就把鹅赶到门外，然后燕子走在上班的路上，十只小鸭小鹅就在后面“嘎嘎嘎”地跟着，学校后面有个小水沟，燕子把小鸭小鹅统统赶下水，然后回教室上课去了。 放学了，燕子站在河沟边上“哦、哦、哦”地一叫，十只小鸭小鹅扑棱着还没有长大的翅膀飞上岸边，然后再扑棱着甩着身上的水，看着这群小鸭小鹅，燕子转身下了河堤，小鸭小鹅也“嘎嘎嘎”地跟着燕子下了河堤，跟着燕子走出校园，走在回家的路上。 燕子回家路过一个小桥，也就是全屯人吃水的水房这里，这个屯以这个小桥为界，分为桥南桥北，燕子家在桥南，上了桥就是水房，这里就是这个屯的中心，春夏秋冬四季这里就是大家的聊天据点。因为只有一口井，全屯子人多，挑水需要排队等候，所以这里常常聚集很多人聊着家长里短。夏天人居多，特别是吃过晚饭，有些人就会聚在这里下棋、打扑克，还有些人提着半导体收音机在这里听小说连播。春秋两季人们都忙农活，所以人们也只有挑水的时候，才会在这里闲聊几句。所以无论是上班的人还是下班的人，或者是种地的人，走到这里都会驻足聊几句。所以这里既是人们娱乐的地方，有时候也是惹事的地方。燕子每天带着小鸭小鹅走到这里总会有人调侃： “哎呦，王老师，你这老师当的可够水平，连鸭鹅都被你训练的这么听话。”一个挑水的五十岁左右的老农民笑呵呵地说。 “哪里有。只要带几天就可以了，动物比人聪明呢，不会说话却能听懂话，还记路，对不对？”燕子开心地也笑着说。 “说的也是，我家那狗就是，可会看脸色了，你看它不会说话，你让它干啥它就干啥。跟人精似的。”看水房的老大爷一口的上海普通话。 “哈哈哈哈”来挑水的人一阵大笑：“看看吧，说狗呢，把狗说成人精。你说他是骂狗呢？还是骂人呢？”一个平时就喜欢开玩笑的中年男子说。 “滚！就你小子能钻空子，小心什么时候把脑袋给你挤扁喽。”看水房的大爷笑骂道。大家哈哈地笑着各忙个的去了。 燕子回到家，把鹅赶进院子转身进了前面的菜园子，茄子、辣椒和柿子苗已经栽了半个月了，茄子已经有开花的了，豆角也有开花的了，小青菜长得还好，已经可以吃了。燕子挑大一点的间苗式的拔了几棵菠菜和香菜，又拔了几个水萝卜，水萝卜不大，但是因为太密，所以有手指那么粗了，也可以吃了。这些青菜就得随时挑大的拔，小的才能长得快些，不然所有的菜苗都长不好。燕子拔了一些小菠菜直起腰，突然头晕目眩，身体向后倒去。“哗啦啦”黄瓜架被摔倒的燕子压散了架，一些架条断了，有的茄子辣椒柿子也折了。 这时校长老婆出来倒垃圾，看见躺在地里的燕子急忙过去： “王老师你没事吧？这是咋了？”校长老婆又连叫了几声不见燕子有反应，连忙来到燕子西边的邻居门口：“老孙，你快过来，王老师晕倒了，我一个人弄不动。” 只见从西屋走出一个肤色较黑，头上烫着爆炸式头发的女人：“王老师咋啦？在哪呢？” 校长老婆指着躺在地里的人：“在这，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出来到垃圾就看见王老师倒在地里，叫了几声没动静。” 燕子这时候醒了，正准备起来，校长老婆和孙姐走了过来，孙姐一边拉燕子一边说：“王老师，你这是咋啦？咋还摔了呢？” “孙姐，我也不知道，刚摘了几棵菜，一起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谢谢孙姐。”燕子蜡黄的脸上一脸的疲惫。 “就是啊，怎么还摔了呢？没摔着哪吧？我这是出来倒垃圾，就看见你躺在这里。叫你几声也没反应。我扶了一下弄不动，就去找老孙了。”校长老婆一脸地担心。 燕子晃了晃头：“我也不知道，拔点菜，一起来就晕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燕子看了一眼破碎的黄瓜架：“这黄瓜白架了，架条也没有了。”燕子晕乎乎的有点心疼黄瓜，这都是自己的劳动成果。 校长老婆不无生气地说：“人没事比啥都强，还惦记架条呢？赶快回去做饭吃饭吧。”说着校长老婆和孙姐扶着燕子进了院子。 校长老婆拎着垃圾桶去倒垃圾了，孙姐回头对燕子说：“如果晚上有哪里不舒服就喊我，别不好意思，都是邻居住着。” “知道了，孙姐。”燕子知道孙姐是让她有事可以在院子里直接喊她，不用出去叫门。 燕子回到院子给小鸭小鹅喂了食，还没有进屋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般地往上涌，燕子来不及走到垃圾桶就‘哇哇’地吐了起来。正好校长老婆倒垃圾回来看见了，顾不得吐得一地的散发着异味的呕吐物，走过去看看。 “你这是又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突然胃里难受的要命就吐了，想吐垃圾桶都没赶上。”燕子说着又恶心了，‘哇哇哇’地又吐了一地。校长老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多长时间没来事啦？” 燕子想了想，又摇摇头：“不知道。我平时来事也不准的，每个月都是往后推，一年也就来七、八次吧。怎么了？” “我觉得你好像怀孕了。你看你刚刚无缘无故晕倒，现在又吐成这样，肯定是怀孕了。”校长老婆非常肯定地说。 燕子蒙了。“怀孕？什么怀孕？你是说我怀孕了？”这问题让校长老婆有点蒙了。校长老婆看着燕子的表情：“你们两个没有到一起吗？就是那样。”校长老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现在爱民刚刚走了两个月，我怀孕？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燕子觉得自己好一点了，就对校长老婆说：“嫂子，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回家给你端点过来得了，你就别做了。看你难受的样子，吃完就早点休息吧。你这是怀孕反应，不是病，没事。有的人几天就过去了，有的人一直到生还在吐。”校长老婆说着就回去了。 燕子把鸭鹅一只一只地赶进屋子的角落里，然后放进去一个食盒。小鸭小鹅现在不能放在院子里，因为现在的小鸭小鹅还小，晚上院子里经常会有老鼠出来，所以担心小鸭小鹅会被老鼠咬死的，所以只能放屋里。 刚刚收拾完，校长老婆就把饭送过来了，炖的是大豆腐：“也没啥好吃的，今晚就对付一口吧，这样你就不用做了，吃完早点休息。”校长老婆说着把饭送到燕子面前，一股酸水又涌了上了，燕子捂着嘴跑了出去，燕子肚子里什么也没有，也没什么东西可吐的，吐的都是黄水，胆汁都吐出来了。 校长老婆把饭放在餐桌上走了，燕子关上门，没有洗漱就上炕睡觉了，因为她太难受了。睡着了就不会吐了吧。 第十七章孕吐（二） 这日，阳光明媚，可谓万里无云，天空一丝风都没有，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燕子隔着院墙喊校长：“邱老师，邱老师，我今天去总场医院一趟，上午找人帮我代下课呗。” “噢，行，你去吧。路上骑车慢点。”校长一只脚跨出门外叮嘱一句。 校长老婆从屋里跑出来：“你自己行不行啊？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医院有我同学，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燕子最不喜欢麻烦人。 昨天校长老婆拿过来的饭菜还没吃，燕子用开水泡了一下吃了，然后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刚要开门就听见敲门的声音。燕子赶紧开门，是邻居孙姐：“王老师，你今天怎么样啊？你这是要出门啊？” “噢，孙姐，我没事，就是恶心想吐，索嫂说我可能怀孕了，我想去总场医院看看。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噢，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昨天还挺吓人的。那你赶紧去吧，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啊？你一个人能行吗？”孙姐满是关心地说。 “呵呵，没事孙姐。咱这小地方，又不是什么大医院人多还要排号的。” “行。那你快走吧，早去早看早回。”孙姐说着出了门。 “呵呵，谢谢孙姐。这一大早的还过来看看我，有心了。”燕子是真心感谢这两个邻居，特别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什么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燕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燕子推着自行车出了门，这时校长老婆正好出来上园子摘菜。燕子对着孙姐和校长老婆说：“我走了。”说着骑上自行车踏出了两个人的视线。 留下的两个人望着燕子的背影感叹道：“唉，一个人也够孤单的了。”校长老婆十分同情地说。 孙姐站在自己家门口，摇着头：“谁说不是呢？一看就啥也不懂，跟前还没个人。” 去场部这条公路是国道，但是并不宽，而且还是沙土路。这条国道车辆不多。所以遇到两车交错的时候，燕子就会从自行车上下来躲过去，就这样上上下下的骑了大约四十分钟左右，燕子才来到了场部医院。 医院坐落在场部最北面，医院规模不大不小，四栋平房，第一栋是各科门诊和药房；第二栋是各种检验室和院长室；第三栋和第四栋就是住院处。燕子的同学在医院药局工作，到了医院燕子就找来同学敏兰。敏兰是燕子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毕业，关系一直不错，燕子找她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陪伴，因为燕子害怕。燕子挂了妇科门诊，还好没有人，不用排号。敏兰带着燕子直接进去了，妇科金大夫自然因为敏兰的存在，所以对燕子很是客气，她让燕子上了产床进行检查，检查的也非常认真。检查结果：燕子还真是怀孕了，已经五十多天了。金大夫告诉燕子一切正常，注意休息和饮食，前三个月是危险期，不得同房。 检查完了，燕子和敏兰打了招呼出了医院。燕子看了一下腕表，不到十点，现在回去也该放学了，那就去闺蜜桂香家看看，问问她自己该怎么办？燕子骑着自行车去了桂香家。正好碰到她在开门，她也刚刚回来。她今天早班，所以中午提前下班，燕子和桂香一起进了屋。 桂香一边淘米一边问燕子：“你今天不上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吧？脸色不太好。” “我上医院了。刚刚在医院过来。”燕子心不在焉地削着土豆皮。 桂香放下手里洗的菜，一脸担忧地问：“上医院？你怎么了？” “唉！”燕子轻叹一声：“我怀孕了，五十多天了。”说着电饭煲里飘出了米饭的味道，燕子感觉胃里又在翻滚了，正在翻江倒海般地涌向喉咙，燕子立马放下土豆冲了出去，吐得稀里哗啦。桂香端着一碗水出来递给燕子。燕子浑身无力地蹲在地上，接过水碗漱了口，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和眼泪。 燕子每一次呕吐都是这个样子，浑身无力，满头虚汗，眼泪也会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桂香扶着燕子进屋坐在沙发上：“行了，你别动了，躺下休息一会吧。”桂香拿出电炒勺准备炒菜，忽然想起了什么：“走，我扶你去里边屋，你这是闻不了米饭味，就别在这遭罪了，这炒菜味肯定更不行了。” 桂香一边说一边把燕子送到里屋床上躺下。 “这样什么时候是头啊？我都不敢吃饭了。”燕子无力地闭上眼睛躺在床上。 “怀孕人都这样？有人反应时间长有人短，我就吐了一天就过去了。”桂香削着土豆皮说。 这一躺燕子居然睡着了，这一阵子，燕子特别嗜睡，还特别爱做梦，并且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梦。燕子睡梦中有人推她，睁开模糊的眼睛眨了眨才想起这是在桂香家：“我睡着了是吧？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犯困。吐一次就会满头是汗，浑身无力，还爱流眼泪。” 说着燕子起来走到客厅，饭菜已经好了，燕子坐在餐桌前：“成子怎么还没回来？该放学了吧。” “一会就回来了。”说着话，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跑了进来，看见燕子，脆声声地叫了一声：“大姨！” 因为燕子比桂香大一岁，所以桂香的儿子叫燕子叫大姨。 “哎。成子放学了？学习好不好啊？”燕子喜爱的摸着成子的头随口问了一句。 “哎呀，他最不喜欢别人问他学习啦。数学还好，语文就不行了。”桂香笑笑说。 “噢。没事，以后大姨有时间就过来给你补补课，咱们不怕，啊！” “谢谢大姨！” “唉！我这是真的遭罪。这孩子都不想要了。”燕子忧心忡忡地说。 桂香眼睛一瞪，霎时急了：“什么？不想要？为什么？告诉你啊，燕子，别胡闹，都这个岁数了，有点正事啊，第一胎保还保不过来呢。”两人坐在餐桌边，桂香盛着饭：“你说说，为什么不想要啊？” 燕子接过碗吃了一口：“你说爱民刚走，我就怀孕，本来他就小心眼，他能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才怪。与其以后日子不好过，还不如现在不要呢，免得以后有了孩子过不下去还散了。 燕子一脸愁容：“我今天上你这来，就是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办？”说着燕子起来又跑出去了，燕子这胃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早上就没吃多少，刚才都吐出去了，这还没等吃呢又吐，燕子就是不能闻米饭味。 燕子看了一下手表，快十二点了。下午还要上班，该走了，燕子饭也没吃：“那你说我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爱民？他如果不相信呢？还是不要了？”燕子不知道该找谁说了，临出门燕子又问了一遍桂香。 桂香皱了皱眉：“这个我也不知道了，主意还得你自己拿。如果是我，我就留着。你做了他反而会怀疑了。你就留着，生下来他不要你就自己养着。咱有手有脚还怕养不活一个孩子吗？再说，你这是第一胎，万一做不好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咱们同学李秀芝不就是吗，怀孕以后自己不知道，结果流产了，后来就不怀孕，她现在的孩子就是抱养的。” 燕子吃惊地瞪着眼睛，一脸的疑问：“真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原来她的孩子是抱的？” “是啊。好多人都不知道的。” 燕子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眉宇间已经没有了那抹愁容，心意已决：孩子一定留下！ 桂香送燕子出门，燕子推着自行车对桂香说：“你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桂香看着燕子上了自行车，又朝燕子喊道：“路上车多，注意点。” “知道啦！”燕子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骑上自行车上了国道。 六月的天，已经是满目绿色，野花遍地。可是燕子无心欣赏，一路踩着自行车时快时慢地到了学校。燕子把自行车放在自行车棚就去了办公室，刚刚坐下，燕子捂着嘴跑了出去，另外两个老师一脸蒙相：“怎么了？这是。” 教音乐的刘老师站起了来，不解地看向跑出去的燕子。 “不知道啊。好好的怎么吐了？是不是感冒了？”二年级班主任张老师也站起来走了出去，看着燕子蹲在自行车棚的边上。 “王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啊？要不要陪你去卫生所看看？”张老师看着脸色有点难看的燕子关切地问。 刘老师端着燕子的水杯走了过来：“我看不像是感冒，你是怀孕了吧？”说着把水杯递给燕子。刘老师比燕子大几岁，也算是过来人，她明白。 张老师惊讶地看燕子一眼，那眼神好像在问：是真的吗？燕子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接过水杯去漱口了。 “你有没有告诉你家爱民啊？你得告诉他，这是大事。你怀孕了，饮食方面需要增加营养，这营养要跟不上去，对孩子身体不好。你得赶紧告诉他和他家人。让他家人知道。”刘老师好心地提醒燕子。 “是啊，这又不是你自己的事，你得告诉他家人一声。”张老师随后附和道。 燕子漱了漱口说道：“等晚上下班我找人给他捎个信吧。” 燕子回到家没有吃饭就写了一封信，找人带给爱民，信不信是他的事，她不能自己决定孩子的去与留。如果不告诉他，他会以为她心虚，所以告诉他，他们家人也都知道了。 隔日。燕子刚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婆婆在办公室，燕子的办公桌上放着十几个鸡蛋。 “哎呀，妈，你怎么来了？”燕子看到婆婆进来，赶紧站了起来，把椅子让给了婆婆。 “听说你怀孕了，我过来看看，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拿了20个鸡蛋，这是咱家自己家鸡下的。”婆婆坐在燕子的位置，眼睛看了一眼燕子的小腹，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没事。我什么都吃，没啥挑的，也没那么矫情的。” “你们不开资，你想吃啥告诉妈，你自己也别对付，孩子更不能亏着，这头几个月很关键的。”婆婆看似很明白很关心，看得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看着她。 张老师给婆婆倒了杯水：“阿姨，您喝点水。” “谢谢啊！”燕子对着张老师笑了笑说。 “知道了，妈。”燕子敷衍地说了一句。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几个老师也陆续回到办公室。 “呀，张婶来了？来看王老师了？哎呀，她怀孕反应可厉害了，几乎天天都吐。”刘老师抢先说话。 “呦，婶来了？”朱老师温温柔柔地说：“王老师反应的厉害，每天吃不了多少东西。” “听说她怀孕了，我就赶紧过来了，看看还缺什么，用不用我帮什么忙。”婆婆站起来对着大家说。 下班了，大家都往外走。 “你们下班了，我也回去了。”婆婆起身也往外走。 “回家吃了饭再回去吧。”燕子也跟着往外走。 “不去了，你中午还挺忙的，你吃了饭睡一觉，别累着。”婆婆对燕子说道。 “这大中午的，不吃饭就回去我爸还不说我啊？” “有啥说的。你回家吧，我走了。” 学校门口，婆媳两人分道各回各家。 第十八章爱民回来了 傍晚，燕子正在给小鸭小鹅喂食，公公就来了，带来一些水果。 “爸，你来了。”燕子听见开门声，回头看见公公提着水果来了。 公公把水果放在餐桌上：“我买了一些水果，别舍不得吃。”然后又拿出五张十元的钱递给燕子： “这个给你，没有太多，你别嫌少，想吃啥就自己买点，别苦了孩子。” “爸，我不要。水果留下，钱就不要了。”燕子知道公公没有钱，家里婆婆说了算。公公这点钱说不定怎么攒的呢，所以没接。 “我知道你们不开资，我也就这点钱，你买点自己喜欢吃的吧。”公公把钱放在餐桌上。“我去帮你挑趟水。”说着公公拿起扁担和水桶出了门。 公公挑了一缸水。临走的时候要了家门钥匙，说是过几天再来给燕子挑水。燕子很感动也很开心。 过去总觉得时间过的慢，可是怀孕以后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十月末了，爱民要回来了，心里不知道是不是希望他回来。又有点害怕他回来，怕他怀疑她，怕吵架。他知道她怀孕以后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写信问候过。公公经常过来帮助挑水，每次来都会给燕子家的鸭鹅带些野菜，有时候燕子不在他挑完水就走。赶上燕子在，就帮助她喂喂鸭鹅。从知道燕子怀孕以后，燕子就再也没有挑过水。现在的鸭鹅已经长成半大的了，都长老毛了，特别是两个翅膀也长大了不少，现在只有八只了。有一只是在学校后边的河沟里丢了，还有一只是燕子下班回家的路上被车压死的。这八只鸭鹅好能吃的，燕子每天都要挖野菜、剁菜、拌上米糠喂。 再害怕，该来的还是会来，爱民回来了。虽然没有生气，也没有要做爸爸的兴奋与激动，表情淡漠。燕子看了一眼爱民，没有说话，她完全明白了他的想法。她什么也没说，没有和爱民说一句话出去推着自行车走了。爱民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燕子已经骑上自行车过了转角了。燕子本来就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就是等爱民的态度和说法，现在看来什么都明白了，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任何解释。如果现在不解决问题，将来爱民会拿这个说事，燕子不想留下什么把柄让他指点，这一点燕子是领教过的。现在燕子想两种解决的办法，一是生下孩子，现在快六个月了，已经很显怀了，只能引产，但是引产的危险值很高，也会很痛苦。二就是离婚。离婚后自己带孩子，因为他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所以他不可能付抚养费的，燕子认了。 燕子没有回娘家，她不能让娘家人知道，桂香丈夫在供暖公司工作，这个季节正是开始供暖，今天正好夜班。燕子就在桂香家住了一晚，正好给桂香儿子补补语文课。 早上，燕子喝了一碗粥，又装了盒饭带着做中午饭，燕子中午也不打算回家。 燕子骑上自行车上了国道，一路上，南来北往的车辆带着风沙与燕子擦肩而过。公路两边的钻天杨稀稀落落的黄叶已经所剩无几，四十分钟后，燕子远远的就看见爱民在学校大门口了。所谓的大门其实就是借两棵白杨树做门框，上面用铁丝穿上刷着红油漆的五个正方形的铁片，上面写着学校的名称。两棵做门框的白杨树上挂着同样大小的正方形铁片，左边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右边写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所有的字都已经很破旧，有的字已经破损的不完全，但是大家都知道写的是什么。 燕子走到大门口不想和爱民说话，直接往校园里走。 “昨天晚上去哪了？”还是那天生不会笑的脸，还是那烟呛的声音，还是所有人都欠他五百吊的样子。 “有事吗？”燕子没有停下脚步，也不想和他在学校门口发生争吵。 “咱们聊聊。”没有表情的脸，没有感情的声音，看上去就像一尊冰雕。 燕子停下有一分钟，没有回头：“我在上班，中午吧，在我班教室。”说完就往校园里走去。 “中午不回去吃饭吗？”身后传来没有感觉的公式化的问话。 燕子想也没想地说：“我带饭了。”说着头也没有回朝办公室走去。 第四节课，燕子班级是音乐课，所以燕子在办公室备课，燕子的办公桌靠着窗户，隔着玻璃窗就看见爱民已经站在学校大门口了。爱民双手插在裤袋里，还是冰雕一样的表情，不知道是悠闲还是懒散。 “嘀铃铃......”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刚过，走出教室的学生一窝蜂似的涌向校门口，老师则回办公室。燕子拿着饭盒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燕子刚刚走进教室，爱民就跟了进来。燕子坐在了她平时批作业的椅子上，打开饭盒，是米饭和土豆丝。 爱民在燕子对面坐下，燕子见爱民坐下，一边吃饭一边问：“你想聊什么？离婚？还是孩子？如果是离婚，我同意。如果是孩子，你不用害怕，我会自己抚养，你也不需要给任何抚养费。”然后把一勺米饭送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爱民看着燕子吃着饭没有说话，燕子嘴里含着饭瞪着疑惑的眼睛，看着冰山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他看着她没有说话。燕子咽下嘴里饭说：“你到底想聊什么？你昨天不是说聊聊吗？怎么又不说话？是不好说还是不想说不能说？” 爱民满脸狐疑的看着燕子，还在犹豫。没有任何反应的脸看不出他的心思。 “你在犹豫什么呢？还是怕什么呢？你是不是在怀疑这孩子，觉得这个孩子如果做掉，又怕是你的，不做掉，又怕不是你的，所以你犹豫。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燕子轻蔑地看了一眼爱民：“我也不保证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因为我说是，你一定不相信。如果你相信就不会犹豫。我说的对吧？所以爱民，我们都是成年人，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还是离婚吧。”燕子面对这样一个不信任自己的冷面人，实在没有胃口，她没有吃饭，看着饭盒里的饭，突然胃里一阵泛酸，燕子起身走向讲台边的垃圾桶，蹲在那又吐的汗水泪水一大把。 爱民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燕子，说：“晚上回家吧，去你同学家太远，骑自行车也不安全。”说着走出了教室。燕子返回座位打开饭盒，饭虽然没有凉透，但已经没有一点胃口，燕子盖上饭盒就走了出去。 下午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燕子回到办公室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慢慢的喝着。燕子原来极少喝水，自从怀孕以后特别能喝水，就连遛弯都要拎着水瓶。 燕子拿出教案准备备课，可是心不在焉地不知怎么的写不下去。索性不备了，还是批作业吧。三年级的作业很简单，很快就都批完了。 下班了，大家收拾自己的办公桌。 “王老师，走啊。”朱老师走到门口又回头喊燕子。 燕子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家，还是回桂香那里。 “唉，王老师，你家鹅今天怎么没有带过来啊？”刘老师突然想起来问道。 “噢，是的。我昨天没有回家，去我同学家了。”燕子这才想起自家还有鸭鹅要喂。既然这样那就回家吧，不然鹅没有人喂怎么办？燕子想着把自行车推到办公室里，走出办公室和朱老师一起走了。一路也没有说话，朱老师看着燕子没有表情的脸，觉得哪里不对就试探的问：“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燕子苦笑一下，很无奈地晃了晃头说：“没有，就是没有什么话说。找不到共同语言。” “噢，我说呢，看着你们就不对劲。他不是刚回来吗？”朱老师看了看燕子笑了一下“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呢，你们怎么还找不到共同语言了呢？” “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的结合就是一个错误。” 朱老师也不好在继续问了，就这样默默地一起走吧。燕子不想说他们是因为孩子，也不想解释，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解释的。就说燕子的孩子问题，需要解释吗？刚刚结婚不到五个月他就出去了，出去了六个月回来了，现在却怀疑自己老婆？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吗？他的不信任就是对燕子的人格侮辱和对自尊的践踏。这是燕子最怕的也是最恨的。凭什么不相信我？我还怀疑你是不是有了外遇才这样对我呢。燕子的性格倔强的很，容不得别人对她有一点点的侮辱。燕子家和朱老师家不是一个方向，所以各自回家。 到了家门口，燕子手搭在门把上又犹豫了，她实在不想看到爱民那不冷不热的脸和那怀疑的近乎仇恨的眼睛，更不愿意听到他那没有一丝温度的烟呛的声音。 可能动物总是比人的感应要灵吧？燕子还没有推开门，就听见院子里“嘎嘎、嘎嘎”鸭鹅的叫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了，接着就听见“嘚嘚嘚”的啄门声。燕子推开门还没有进去，几只鹅就扑棱着翅膀过来，有的用嘴轻轻地衔着燕子的裤脚，有的伸长脖子低头啄着燕子的鞋子。那样子就像久别的孩子，突然见到妈妈一样亲热地撒娇。燕子的眼睛已然雾蒙蒙了，刚刚一天不见就如此亲昵的动物，它们知道和谁亲近？这表达真是比某人还有感情。 鹅虽然不像牛马属于大牲畜，但是会看家，认识人。见到熟人和陌生人的叫声是不一样的。见着熟人会“哦哦哦”的点着头叫，如果是陌生人，它会伸长脖子，贴近到地面一样“嘎嘎”地叫着，然后去啄你的裤脚或者鞋子，如果叨上就绝不松口，然后会拧来拧去。让你无处躲藏。 燕子进院拿起喂鹅的盆子进了仓房，昨天挖的菜还有一些，看来昨天爱民没有喂鹅。燕子在仓房里把野菜剁了剁，放到盆子里拌了些米糠。燕子从仓房出来，八只鹅都挤在仓房门口“哦哦哦”地叫着，就好像“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伸长脖子盯着燕子手里的盆子。燕子把盆子高高举起往屋里走，鹅很有规矩地站在门口。燕子往盆子里加了些水，用手搅拌均匀了，倒在院子里用汽车外胎做的槽子里。 爱民也从屋里出来了，看着鹅一声不吭的吃着，谁也没有说话。鹅是很能吃的，每次都会吃到脖颈，鹅就是这样，只有把脖子吃到歪才算吃饱。燕子拿着盆子去屋里端了水出来，刚刚放到地上鹅就蜂拥而至，八只头围一圈齐刷刷的伸到盆子里。一幅美图，燕子心情一下子好多了，不由得笑出了声。 东北的秋天有阳光的地方就暖洋洋的，屋里阴冷阴冷的，好在平房可以自己烧炉子取暖。爱民点了炉子，所以屋里很暖。这个季节不用烧的太多，一炉子就够用。饭还没有做好，燕子脱鞋上炕，炕也暖暖的。东北这里有句俗话：炕大屋子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着。一种不好的感觉让燕子觉得有点凉意，她拉过一条被子盖在身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十九章元旦 睡梦中燕子被人从高空推了下去，燕子“啊......”的一声惊醒了。原来是爱民在叫她吃饭。燕子还真有点饿了，中午饭就没有吃多少，燕子掀开被子滑下炕穿上鞋子出去了。这个季节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园子里的菜基本上都没有了，还有少部分二茬小青菜，西红柿和辣椒基本没有了，还有几个茄子挂在秋后的秧子上。今天晚饭就是炖茄子，看着这黑乎乎的茄子还真没有食欲，不过饿了，还是吃点吧。 从燕子回来到现在爱民一直没有说话，也许他觉得实在太闷了吧？终于开口了：“燕，你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尊重你的意思。”看似很大度地样子。 “我很想知道你的意思，知道了你的意思，我才能有想法，才能知道怎么做。”燕子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一边吃饭一边说。 爱民放下还没有吃完的碗，双手插进裤袋里，好像非常艰难的抉择着。 燕子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吃着饭，用余光看着爱民一脸复杂的表情，淡淡地说：“不用纠结了，离婚吧。本来就是不相爱的两个人，如果用孩子来维系也不会长久，何必大家都不痛快？况且你不是怀疑这个孩子有问题吗？就当是我......不检点好了。你不必为难。”燕子咽了一口饭继续说：“离婚也不会痛苦难过，因为你也没有付出过感情。所以这段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现在纠正还不晚。”燕子放下碗进了屋，打开电视坐在炕沿上看了起来，电视里正在播放香港电视剧《万水千山总是情》。 爱民依着门框站在门口，还是不说话，燕子脱鞋上炕盖上被子睡觉。她实在不愿意看他这副模样，一言不发，有什么话直说，不说话是想怎么样？燕子心里暗下决心，从现在起一句话都不说。过去两人生气都是燕子先说话，这次绝不。 早上，吃过饭燕子带着小动物上班去了。燕子准备等到什么时候把这些小动物处理了就不回来了，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心情不好对孩子也不好。现在就等着下雪了，下雪后才会有来收购小动物的，因为杀鹅必须要落雪以后，到底为什么燕子也说不清楚。 这场雪虽然姗姗来迟，可终于还是来了。收鹅的人每天都有，燕子不急着卖，这就像买东西，先来收鹅的一定便宜，因为养鹅的人多，鹅会越卖越少，收鹅的人便会自己根据需求讲价，所以一定要等到合适的价格再卖。 最后，燕子卖了六只鹅，赚了三百多，相当于燕子小半年的工资呢。其实卖掉这些小动物燕子还是很心疼的，因为这些小动物毕竟在燕子最孤独的时候陪伴了她，让燕子不再孤独，反而增添了些许快乐，就像燕子从小养大的孩子一样，可是现在实在没办法继续养下去。因为燕子的肚子越来越大，加上天气冷吃食容易冻，所以不方便继续养。燕子留下了两只鹅，燕子给婆婆一只，自己娘家一只。虽然婆家不待见自己，毕竟现在还是婆婆，况且燕子怀孕这几个月，公公经常过来帮助自己，燕子是个讲道理、重情义、懂得感恩的人。她没有钱还这份人情，就给一只鹅吧，毕竟是自己养的。燕子自己没有留，因为她不想给他吃。婆婆对她有成见，她可以无视，而他对她有成见她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谅。婚，一定要离！一定！ 鹅处理掉了，这里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回不回来也无所谓了。只是天寒地冻的要不要回妈妈家来回通勤上班呢？如果妈妈问起来怎么回答呢？实在不愿意和他同床共枕。 今天一定要和他彻底摊牌，离婚！ 爱民的爸爸听说燕子要离婚，赶了过来问问。 “我听爱民说，你要离婚？为什么？” “你还是问问你儿子吧。” “我问了，他不说。” “哦，他都不想说，我更不想说了。因为想离婚的不是我而是他。” “他出去干活半年，回来以后你们是吵架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是不敢说吧？现在我不想和他同处一室。他让我瞧不起。” “......”公公无语。 “这个房子是单位分配给我的，我现在不想和他在一起，如果他想住，我就回娘家住，通勤上班。” “那你不愿意和爱民住在一起，这数九寒天的，天冷又路滑，十多里的路，你现在这个样子骑自行车通勤上班也不安全。那我就把爱民带走吧，离婚的事情先不要提，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我让爱民负责你的吃水问题，你看怎么样？” “生完孩子再说？什么意思？是生完孩子看结果吗？是爱民就留下，如果不是婚姻结束，是这样的吗？”燕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公公，讽刺地问道。 “嗯......嗯......”公公无地自容地嗯了两声就没有了下文。 燕子了然，这就是一家人，想法和做法都是如出一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燕子什么也不说了，现在这个样子，离婚肯定不行，孕期法院是不予受理的。那就按他们说的做吧。这不是明摆着他们什么都知道，就是想让燕子自己说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呵呵，说是爱民的吗？他们不相信，如果相信就不会这么做了。所以他们就是等孩子出生以后看结果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一家人啊，也没谁了。不管怎么样，燕子终于摆脱了那双怀疑的眼睛和那张冰山似的脸，也释放了一直压抑的心情，现在的燕子心情大好。 也许是心情好的原因吧？爱民在的时候，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很慢很慢。现在爱民不在了，心情愉悦了，时间反倒过的好快，转眼新年快到了。 新年到了！八八年新年！爱民来接燕子回去过年，燕子拒绝了。因为燕子知道这绝不是爱民的本意，是他爸爸让他过来的，所以燕子拒绝了。何必呢？不爱就是不爱，为什么要假情假意地做给别人看呢？不如回自己妈妈家，心情该有多舒畅！ 元旦放假。 燕子挺着七个月大的孕肚骑着自行车回娘家了。去往娘家的路是南北走向的沙土路国道，路面虽然不宽，但也足够平坦，只能并列行驶两辆车。国道的两侧都是高大挺拔的钻天杨，排列整齐，就像两排列队的士兵一样，经历着风霜雨雪，经历着春秋冬夏。路的东侧50米外是通往鹤南的铁路，右侧是本屯的水田地的排水沟，深有一米四五左右吧。 这个季节的东北已经是三九天，出门就是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大平原没有分界线，天地相连。燕子骑着自行车上了国道，冰天雪地，风大路滑，每一辆车都开的飞快，带着风夹着雪刮的燕子睁不开眼睛，燕子一路小心翼翼，上去下来，下来上去的折腾着，本来四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让燕子走了一个多小时。 燕子推着自行车刚一踏进院子，爸爸妈妈就从玻璃窗看见燕子，急忙从屋里跑了出来，爸爸接过燕子的自行车往里走，妈妈仰着脖子往后看: “怎么你自己回来的？爱民呢？” “我自己回来的，我没让他来。”燕子为了不让妈妈看出问题，故意说的轻轻松松的，因为燕子毕竟有八个月的身孕。 “这大雪天的，车又这么多，他就让你自己回来？他长没长点心？”妈妈非常生气的说着，一边给燕子拍着身上的雪，回家的感觉真好。 燕子的眉毛、眼睫毛、帽子四周都因为呵气挂着厚厚的霜。她一边跺着脚上的雪，一边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脸，说： “我不愿意他跟着我，再说我想在家多呆几天呢，他要是来了，今天晚上还得回去。” 爸爸这时候进来说：“那也得让他送你啊，这要是半路滑到都是事儿。” “没事，我心里有数，来车了我就下来不骑。车过去我再骑，要不能走这么长时间吗？让他送我？我还不如自己回来呢。”燕子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因为怀孕自身就笨些，冬天穿的又多，燕子自己的衣服肯定就穿不了了，穿着弟弟的小棉袄，走这一路还是出了一身汗。燕子换了拖鞋，脱了棉袄就上了炕：“妈，这炕真热乎。”说着在被架上拿过一个枕头就躺下了，因为出汗，衣服有点潮。怀孕到这个月份了，坐着感觉呼吸困难。这怀孕的人就是嗜睡，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燕子睡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好吵，睁开眼一看，姐姐和哥哥嫂子都回来了。姐姐是从市里坐火车回来的，哥哥嫂子离妈妈家较近，骑自行车几分钟就到了，买了好多东西。 燕子坐起来和大家打着招呼：“嫂子来了？还拿了那么多东西，上炕暖和暖和吧，炕可热乎了。”燕子说着往炕里挪了挪。然后又朝姐姐说：“姐，把你手套拿过来放炕上，一会就干了。” 嫂子坐在炕沿上看着燕子说：“怎么没看见爱民呢？你自己咋回来的？” “我自己骑自行车回来的，我没让他回来，他要回来，我今天晚上还得回去。我回来多呆几天，我们放三天假。” “燕，你自己回来的，这冰天雪地的咋不让他送你呢？你摔了咋整啊？瞎嘚瑟。”姐姐非常担心又非常生气地说。 “他送我也是骑自行车，就他的自行车技术还不如我呢，我自己骑自行车，来车我就下来。坐他自行车，你上去他扭两下，你下来他又扭两下。车把都把不稳，我还真怕他给我整沟里去。”燕子为了不让大家看出来他们之间有问题，故意开玩笑地说着。 今天是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明天就是一九八八年的新年了。 第二十章待产（一） 为了打破这种聊不下去的话题，燕子打岔道： “嫂子，王洋呢？没放假啊？”王洋是哥哥的儿子，九岁了，上小学二年级。因为从小是奶奶带大的，所以一直呆在奶奶家，放假都不回自己家。 “让刘飞叫走了。这两个家伙像双胞胎似的，整天形影不离的。”刘飞和王洋是同学，刘飞的姥姥和燕子妈妈是邻居，刘飞经常来姥姥家，每次来都要找王洋玩。 说着话嫂子起身就要出去，结果被进来的人堵在了门口。 “哟，小丽、华飞你们回来了？”是燕子的弟弟华飞和弟妹小丽抱着孩子过来了，嫂子说着接过小丽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窗台上，姐姐从华飞手里抱过孩子放到了炕上。打开包裹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圆脸就暴露在大家面前，两条又黑又浓的眉毛下，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一张张脸。两只小手上下摇动着，两只小脚一蹬一蹬的，很是欢实。 燕子跪在炕上伸出双手说：“哎呀，快点让我看看你家宝贝，我还是放暑假的时候看过，以后再也没看过。我看看是不是长大了很多？”看着一脸呆萌可爱的样子，燕子伸手打开包被，燕子惊讶地张大了嘴：“这变化也太大了吧，这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有八个月了吧？”完全出乎燕子想象的变化，浑身白的跟漂过似的，像个饭团子，一张小嘴红嘟嘟的像熟透的樱桃。 “哎呀妈呀，这孩子咋长这么快呢，快点让大姑抱抱。”姐姐秋惊呼，说着就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这孩子长的这么漂亮？会走以后领出去会不会很危险？”秋故弄玄虚地笑着说。 大弟小飞放下手里的东西也凑过来：“来，让二大爷抱抱。”孩子在大家怀里抱来抱去。 嫂子又从小飞怀里抱过孩子：“我也抱抱。哟，这么重。”大家都在拿孩子当玩具似的说着笑着，燕子站在炕上急了： “快过来，我还没有抱呢。” 姐姐第一个反对：“哎呀，你可得了吧，都那样了抱什么抱啊？摔了谁都不行。”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二姐，你这是几个月了？快生了吧？你可别抱了，王冲可沉了呢。”弟妹王丽笑着说。 “该爷爷抱抱了，这都半天了还没轮到我呢。”姐姐从炕上把王冲抱起来放在爸爸怀里，爸爸抱着孙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二孙在哪呢，过来给奶奶看看，胖了还是瘦了？呵呵。”妈妈边说边往屋里挤。 嫂子很有当老大的样子：“都回来了，我去做饭。”嫂子一边系着围裙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去吧，我刚把冻货都拿回来化上了，做什么菜，你自己掂量做吧。”妈妈和嫂子说着话，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孙子。 燕子作势要下地说：“我去给我嫂子帮忙打下手吧。” 一众人齐说：“你可拉倒吧，你还不够碍事的，赶紧歇着吧，这么多人还用你？” 燕子无奈地只好重新上炕，笑着说：“那我就吃现成的了。谢谢了，你们辛苦。”看着一家人欢欢乐乐的、其乐融融的真好，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家的感觉，回家真好，燕子眼睛有些泛红。 也许是孕期后期的原因，燕子总是觉得疲惫犯困，躺下又睡着了。燕子再醒来的时候家人已经摆好餐桌准备吃饭了。 “快来吃饭了。正好王冲睡着了，咱们不用换班吃饭了，能吃顿消停饭。”姐姐秋一边往餐桌码菜一边说。 妈妈坐在炕沿上，那是她的老位置：“快点都坐下吧，是不是都饿了？” 爸爸是个性格内向的人，平时话语不多，在妈妈旁边坐下，这是这个家庭逢年过节时的席位，没有谁固定，只是时间久了就成了习惯。 大哥晓剑拿了一瓶五粮液给爸爸倒了一杯，大约二两吧。爸爸喜欢喝酒，但是从来不多喝，也从来没有喝醉过，爸爸平时总喜欢小酌两口。看见这是五粮液，很高兴地说：“呦，这是第一次喝五粮液。这酒不错。”说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慢慢的品味着。 大家落座后妈妈拿起筷子说：“吃饭吧，使劲吃，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够不着的就站起来，自己家人不用客气。” 一家人你推我让的喜气洋洋、欢欢乐乐的守候新年。姐姐带了相机回来，站起来给大家拍照，好不热闹。燕子看着姐姐拍照也没有吃饭，指着小弟弟：“华飞，你让姐吃饭，你去拍几张。” “哎。好嘞！”华飞起身离开餐桌接过相机拍照。 “行了，拍几张就行了。快坐下吃饭吧。” 大家都回到餐桌边吃边聊，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无所不谈。燕子看着看着眼睛泛酸，就在眼泪快要落下时，燕子马上低头吃饭，装着无意的揉了揉眼睛。他不想打破这个气氛，不想大家为她操心。燕子已经没有胃口了，下桌。突然胃里又翻江倒海了，她赶紧跑了出去，院子里的雪刚好没有全部清理出去，燕子就对着雪堆吐开了。嫂子和姐姐跟了出来，燕子摆摆手示意没事。姐姐拿了一杯水出来，燕子漱了漱口回去了。王冲也睡醒了，这小家伙还真能睡，大家吃饭有说有笑的闹这么大动静他都没有醒。 燕子见大家还没有吃完，就直接承包了带孩子。王冲白白净净的脸，皮肤细腻的和煮熟的鸡蛋一样，几个月的宝贝眉毛居然那么浓密，单眼皮包裹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小嘴红的像熟透的樱桃，扁平的鼻梁下小、翘的鼻子像是动画片里的三毛，那两片招风的元宝耳朵，左边的耳垂上还有一颗红痣。刚刚进来的时候，大家抢着抱，都没有仔细看看，现在才认真看看，这还真是个美男子呢。 大家都吃完了，已经撤桌了。人多热闹，这才有家的样子，才是家。看着这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真好。爱民家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呢？年不像年，节不像节的。这样的气氛对燕子来说以后恐怕也只有在娘家才能感觉到。 姐姐、嫂子和小丽去收拾碗筷了，燕子因为刚刚吐过，浑身无力又躺在炕上了眼睛都不想睁。 燕子孕期反应依然很严重，吃米饭吐的更厉害，吃面食会好些，所以妈妈给燕子蒸了许多包子和馒头，准备给燕子带回去。燕子放假三天都待在妈妈家。这三天虽然舒心，可也不是没有想法。看着爸爸妈妈的眼神就知道爸爸妈妈在担心她了，因为这三天里爱民没有来过，也没有打过一次电话。所以爸爸妈妈就知道燕子和爱民之间肯定出问题了。反正燕子不说，他们是不会主动问的。 第三天下午燕子该回去了，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学生六号期末考试，然后就是老师们的一学期总结，十五号老师才正式放假。妈妈担心燕子骑自行车回去不安全，爸爸找来一辆跨斗摩托把燕子送回了家。自行车留在了妈妈家。 什么是弹指一挥间，燕子好像真正的体会到了。时间就像你手里的细沙一样抓不住，就是那样悄悄的，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地流逝着。然后你身边的所有事物都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已然变了。 十五号下午学校工作彻底结束，明天就不需要上班了。想想就美，可以不起早，可以随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心情一下子轻松很多。所以明天还要回娘家，现在放假了就呆到春节吧。现在离春节还有一个月，燕子就可以在妈妈家呆上一个月了。 第二十一章待产（二） 翌日，燕子也没有那么早起床，虽然是自然醒，可还是在被子里懒了一会。既然要回妈妈家呆一个月，临走前把屋子收拾一下吧。东北有个习惯，春节前是要大扫除的，燕子就打扫一下吧。燕子把笤帚绑根木棒扫了房，又把所有家具擦了一遍，最后又擦了地，地面是红砖磨光后刷的红油漆，非常光亮。被子就不用洗了，是元旦的时候洗的。水缸里还有半缸水，燕子去了校长家，让他们把水弄走了，不然燕子一个月不在家，缸里有水会把缸冻裂的。一切就绪，燕子又犯愁了，自行车在妈妈家，怎么回去呢？八里多地走回去吗？想想走就走吧，两个小时也到了。 燕子什么也没有带，把自己打包的严严实实。东北的冬天春节前是最冷的，三九天啊，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地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燕子迎着风吃力地走在公路上，就像有人在你身后拉你一样。没有一片叶子的钻天杨被风刮的呜呜作响，时不时的还会落下几根被风折断的树枝。燕子穿的是东北人冬天喜欢穿的毡底棉鞋，所以没有意外不会滑倒。燕子走一段就会倒着走一会，以减轻一直被风雪打脸。 燕子正倒退着走的时候，迎面来的一辆蓝色大卡车突然在燕子身边停下。燕子愣了一下，司机摇下车窗问道：“喂，你去哪？用不用我带你一段。” 燕子还在呆愣状态，不知道说什么，司机继续说：“上不上啊？不上我就走了。”说着摇上车窗，可就在车窗还有一点点完全关上的时候，燕子才反应过来，急忙喊：“上，上，上。”说着就去开车门。 可是燕子个子太小，穿的又多，再加上八个月的身孕，居然笨的打不开车门，好囧。司机侧身打开车门，燕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上车后燕子摘下围在脸上的围巾，司机大呼： “哎呀，你是晓剑的妹妹啊？捂的这个严实，都没要认出来。” 这时燕子回头看了一眼司机，惊讶：“啊！原来是夏哥啊？我也没看出来啊。呵呵，你真是好心人，没看出来是谁就停车。谢谢你啊！我会告诉我哥的。”司机是大哥的同学，在汽车队工作。 “这多大点事啊？还告诉你哥，我一看这大冷天的，一路都没有人，能带你一段就带一段吧。就是没想到还是你。呢只会有怎么还自己走啊？”夏哥熟练地开车不以为意地说。 燕子大哥在修配厂工作，夏哥经常去修配厂修车，他们之间在工作上经常有联系，燕子觉得：人家帮助了你总要感谢人家吧。坐车回家的速度当然快了，比燕子预计的快多了。司机把燕子一直送到家：“夏哥，谢谢你！不然现在我还在路上走呢，我会告诉我哥的。” 到家了，爸爸妈妈看见又是燕子一个人回来的，立刻生气了，妈妈还是忍不住问：“燕，你怎么又是自己回来啦？你是怎么回来的？你们俩是不是打仗了？他有没有打你？因为什么事打仗啊？为什么他一直不露面啊？” “没有。我就是不想让他来咱家，一点也不会说话，没什么事。”燕子轻描淡写地说着谎言。 其实，元旦燕子自己回来妈妈就怀疑了，哪有都怀孕七个多月了，大冬天的还一个人骑了十多里路的自行车回家？说是公路，却不是市里那种柏油路，雪大路滑的，加上南来北往的车辆又多。挺大的肚子坐车都费劲，何况骑自行车？再说怀孕后期的三个月也是危险期的。如果不是闹别扭，怎么能一个人回来？ 如果不是怀孕，爸爸妈妈也不会想那么多。可事实上就是因为怀孕了，还自己骑自行车回家，这就是问题。其实燕子元旦回来爸爸妈妈就看出问题了，只是一直没有问。那几天，燕子呆在妈妈家这些天，妈妈几次想去找亲家问明白的，都被爸爸拦下了。这事爸爸没有告诉燕子，燕子当然不知道了。就这样，一个不说一个就不问，燕子就这样在妈妈家住下了。 爸爸妈妈见燕子不说也就不再问，燕子在妈妈家一呆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桂香经常在周末过来陪燕子聊天：“你是不是和爱民真的离婚了？”桂香和燕子之间从来就不会拐弯抹角地说话。 “没有。就是分开了。他爸爸把他接回家了。他一天天不说话，那种眼神我实在不想看见。我说我来回通勤，他爸爸觉得太远，大冬天的风大路滑的很危险，然后就把爱民接走了。并且让他给我解决吃水问题，就这样。”燕子也没什么可瞒着桂香的，这些话对爸爸妈妈是不能说的。 “这样啊？那生完孩子怎么办？” “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吧。他家人一定是等孩子生下来看看孩子像不像他家人，如果确定是他的就维持呗，如果不像他家人，那就明摆着离婚。他家这点小伎俩我早看透了，还真拿我当傻子呢？” “他家人挺缺德啊？生下来就是像他家人也不给他家，气死他。”桂香气得牙根直痒。 燕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看情况吧，如果他们看到孩子以后才热情，那就对不起。如果在我住院期间还算可以就另当别论了。” 时间在慢慢流逝，转眼燕子来妈妈家已经十几天了。这些天除了桂香经常过来，二薇也经常过来，二薇是养殖场的统计员，平时很忙，没有桂香来的频，基本上都是晚饭后过来，而且每次都不会空手。总会给燕子带白条鸡啊、鸡蛋或鹅肝之类的东西过来。燕子实在不好意思：“你要来就来，不要每次都带东西，我真的不好意思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现在多吃点好的，对孩子好，先天营养不良，孩子容易得病。”二薇很有经验地说。 “我知道啊。可是也不能老是让你破费啊，我自己买嘛。”燕子心存感激。 “你那点工资好干啥的？又老不开资，你拿啥买？再说生孩子还需要钱，孩子出生后更费钱。”二薇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当然二微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二薇说的没错，燕子工资真的不高，一个月五十大毛，还不一定几个月开一次，燕子真的没钱。燕子好像现在才想起来，真的临产的时候，自己兜里连一百块钱都没有，燕子不由得脸红到耳根。自己怎么就这么蠢，这个问题都没有想到，当时只想到孩子出生后需要的衣服、被子和尿布。钱，真的没想到！ “二微呀，你看看你总是给燕子买东西，他那么困难也帮不了你什么，以后别老给她买东西了。”燕子妈妈看着二微带过来的东西感激地说。 “还有几天到预产期？提前做好准备，衣服、单被、棉被、尿布、奶瓶都准备了吗？” “预产期是2月22号，还有十几天。” 二薇又坐了一会就走了：“我回去了，你平时注意点，越往后越危险。”燕子送到门口。 送走二薇回来，燕子就听见爸爸和妈妈在说着自己的事情，她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很内疚、很自责。本来想呆到生产，现在想想还是回去吧，过了小年就回去。 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很快就到了。东北对这个日子还是很重视的，因为这一天要祭灶、扫尘、吃灶糖、写对联。家家户户都要包豆包，准备过年的食材。妈妈家也不例外。 爸爸的性格比较内向，平时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妈妈主事，所以爸爸就更不爱管事了。燕子回来这半个多月爱民一次都没有来过，这让爸爸妈妈都非常生气，爸爸一直担心，只是没有说。这春节临近，妈妈心里不安起来，燕子心里也不好受，都是结婚的人了还让爸爸妈妈操心。如果不是自己，爸爸妈妈现在是不是可以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了。燕子很内疚， 妈妈看着燕子挺着偌大的肚子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办？有什么事回去说吧，等有了孩子爱民就好了。” “我明天找个车送你回去吧。初二再回来。”爸爸一脸的担心和不安地轻声说。 燕子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因为她知道，就是再不想见他，生产的时候他必须来。其实爸爸妈妈怎么会知道她们之间的问题呢？还有几天就是预产期了，生了孩子自然还是要回去的。在东北有个风俗，女人是不可以在娘家做月子的。这点燕子还是明白的，她不想让哥哥嫂子、弟弟弟妹们说三道四的，也不会让爸爸妈妈为难和担心。 燕子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她要把生产时需要的东西整理好。孩子的衣服、包被、尿布、盆子等等所有的产期东西，打了大包裹。这些东西都是燕子从知道自己怀孕开始一点一点准备的，燕子会裁剪所以准备起来得心应手，小毛衫是燕子买的三尺红布，做了两件。尿布是旧的线衣线裤剪的，做了两个夹被一个棉被，反正燕子也没指望婆家给做什么的。这个燕子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做的心里更舒服，两不相欠。 腊月二十五，燕子就坐上爸爸找来的吉普车回了自己家，爸爸把一袋子馒头包子提了进来，屋子冷冰冰的。爸爸想帮助燕子生炉子，等屋子暖和再走，可是司机着急，因为车是单位的，不能私用，只是利用中午休息时间跑一趟，回去晚了领导会批的。燕子就让爸爸回去了：“爸，你回去吧，没事，我什么都能做，你快走吧，别让司机着急了。”燕子边说边把爸爸往外推。 送走了爸爸燕子开始劈柈子、砸煤块、点炉子，屋子里摸到哪里哪里就是冰冰的。燕子去校长提了一壶水回来，因为缸里没有水，晚饭就吃妈妈给的包子或者还有馒头，燕子把包子分装几个袋子，都挂在了墙上。因为这里家家仓房都有水稻，所以老鼠成灾，好多东西都不能随便放了。就连燕子吊在仓房房梁上的鱼干都被老鼠吃了，所以凡是吃的东西燕子也不敢再放仓房了。燕子把闷罐里加水放在炉子上，然后把包子放进闷罐里就进了里屋。屋子里现在感觉比刚刚进来好多了，炉子上蒸的包子一会就可以吃了。燕子坐在炕沿上看着台湾电视剧《庭院深深》。 第二十二章生产（一） 这个春节燕子一个人在自己家过的。这几天燕子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吐，吐完还吃。听桂香和二薇说，不吃饱到时候生产的时候没有力气。虽然燕子不知道为什么生孩还要力气，但是她还是照做了，每一顿饭都尽量让自己吃到最好的状态。燕子一个人在家，掰着手指掐算着预产期是二月二十二号，也就是农历正月初六。 初三早上，大弟弟晓飞借了一个挎斗摩托来接燕子了，燕子把待产包一起带上了。因为妈妈家离医院较近，有什么事情也方便。爱民没有跟过来，他在他妈家。燕子告诉爱民初四过来，因为预产期是初六，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提前做着准备，燕子和爱民就一直呆在娘家了。 现在妈妈家清净了不少，只有姐姐、燕子和爱民在，因为哥哥嫂子、弟弟弟妹都在初二就回了娘家。初六，也就是燕子的预产期，燕子还没有任何反应。燕子妈妈还是很担心地过来问燕子：“你不是说今天是预产期吗？有没有什么反应？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妈，我什么反应也没有啊。”燕子摇了摇头，除了呕吐的反应外，没有其他反应。 “噢。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赶紧上医院啊，别挺着，生孩子不是感冒，挺不得。” “知道了，妈。现在还没什么感觉。” 中午家里来了客人，是姐姐的朋友，一对情侣，还有一个是男生的姐姐。男生在和爸爸聊天，姐姐和两位女生准备午饭，因为年前准备的年货还有，所以，很快八个菜上桌，大家落座准备吃饭。 “爱民干啥去了？吃饭了还不回来？”妈妈心里不高兴，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不用等了，我们吃吧。谁知道他去哪里了，出去也不说一声。”燕子看着大家不好意思地说着。却突然觉得胃里翻滚，立刻跑出去蹲在雪地上吐了起来。客人姐姐坐在外侧正要起来，被姐姐秋按下了，拿了一杯水出去了。燕子的孕吐反应比前一阵子好来许多，但是有时候还会吐。 “行。那不等他了，吃完饭他们还要回去呢，晚了该赶不上火车了。”姐姐秋打着圆场说。 “那多不好啊，再等一会吧。”三个客人中的姐姐说，又看了看燕子：“你这是快生了吧？” “嗯，就这两天的预产期。不用等了，快吃吧。”燕子心里生气脸上却笑着说。 “没啥不好的，吃吧。这时间太急，东西都冻着的没化，也没做什么。”妈妈给客人夹着菜：“要不然你们今晚就别回去了，住一宿，唠唠嗑呗。” “下次吧，今天回去。明天还要去姑姑家拜年。”男客人客气地说。 燕子与客人不熟，除了礼貌性的客套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给爸爸和男生各倒了一杯酒： “哥，你陪我爸喝两杯酒吧。”大家边吃边聊，聊的不亦乐乎。 这顿饭吃到五点多，饭都吃完了爱民也没有回来，爱民的家庭是很少有人情往来的，也许是因为这样家庭影响和生活习惯的原因吧，他不喜欢人多，一个人出去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因为今天就是预产期，到现在燕子没有任何感觉和反应。因为客人要赶车，所以吃完饭，碗筷都没有收拾就走了。 天已经黑了，爸爸担心姐姐送客回来会害怕，所以爸爸陪姐姐去送客人了。客人走了，只有妈妈和燕子在家。 “妈，我想洗洗头，免得月子里不能洗。”燕子说着自己烧水去了。 东北这边女人生孩子是要做月子的，也就是产妇一个月之内不能出屋，不能下地，不能洗澡洗头，甚至不能刷牙。所以燕子准备洗洗头，然后再擦擦身子。 一会功夫，水刚刚烧好了，燕子忽然想上厕所，住平房平房只能去外面的公厕。这个厕所是在一个大坑里修建简易厕所。所以上厕所要下到坑里然后再上五级台阶，里面是横着几根铁路的枕木，没有平台，一上去，两只脚分别在两根枕木上，坑位有两米深，平时都很害怕，现在大着肚子又是晚上，可以想象的恐惧，但是燕子还是咬牙上去了。 回来的时候燕子遇到了爱民：“你去哪了？吃饭也不回来。”燕子本不想说话，可还是问了一句。 “出去溜达溜达，四处转转。”因为天黑看不出爱民的表情，听声音却是满心的怨气。 燕子听了虽然不高兴，也没有说什么，燕子和爱民从来就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聊，谁也不说话往回走。 “啊”燕子忽然感觉下体有液体流出，不知道该怎么办，燕子吓得紧走几步，结果液体流的更多。因为害怕，燕子的脸色苍白。 “你去哪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妈妈看着脸色苍白的燕子一脸痛苦的模样。 燕子要哭的样子和妈妈说：“我刚才去厕所了。回来怎么好象裤子有点湿啊。” 妈妈一听急了说：“这是要生了，羊水破了。” 燕子听了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呢？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啊？不是说要生了会肚子疼吗？我没有疼啊，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妈妈就像没听见一样对爱民说：“这是要生了。你赶紧去把南屋炕上的那个包拿过来去到医院，你先找值班大夫，告诉大夫我们一会就到，然后你把东西放下就走，赶紧回家把你妈接过来。” 燕子的包裹拿过来一直没有打开，爱民把包直接捆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往院外走去。妈妈进屋拿出两个帽子，扣在燕子头上一个，自己戴一个，然后扶着燕子出了家门。 这时候，天空还飘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花，很美。可是燕子无暇欣赏，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走在这数九寒天里，因为着急而一步一滑，跌跌撞撞地往医院的方向走去。燕子怕妈妈摔倒，一路搀扶着妈妈。十几分钟的路程却走出了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艰难。燕子觉得自己的棉裤已经被流尽的羊水浸透，寒风吹来，冻得燕子牙齿打颤。到了医院门口遇到爱民往外走： “燕子的病房是306，直接过去就行。”说着爱民从妈妈手里接过燕子，送到病房，护士和大夫立刻过来把燕子扶上床。 值班大夫看着燕子：“把衣服脱了，躺下。” 燕子上床后脱了湿漉漉的棉裤递给妈妈：“妈，给我放在暖气上吧，都湿透了。”妈妈接过棉裤放在了暖气片上。 两个值班医生迅速地来到燕子床前，让护士给燕子做了验血、验尿的检查。一个大夫掀开燕子的衣服，看着小的只有四五个月大的孕肚：“你的孩子哪去了？上次来检查还那么大呢？”说着拿出着胎音仪放在燕子的肚子上仔细听着：“没有胎音啊，这很不正常。孩子的头比较大，这样挺危险的。”原本大大的肚子因为羊水的流失，当然小了很多。 医生收起胎音仪，又为燕子做了宫缩等各项检查。神情凝重地把燕子妈妈推出了病房，说道：“你姑娘现在是大龄产妇，个子又矮，又是第一胎，现在又破了羊水，你们又是走过来的，羊水都没有了，自然生肯定困难，现在又没有胎音，建议你们还是转院吧。” “爱民，你快回家找你妈过来。直接来医院。”妈妈先急切地对爱民说。 爱民回到病房对燕子：“燕，我先回去接我妈了。”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大夫，这大过年的上哪找车去啊？王大夫，我们不转院，我们哪也不去。我们就相信你们了，就在这生。”燕子妈妈又着急又惊慌地带着哭腔向大夫说。 燕子听见大夫对妈妈说的话了，也听见妈妈在苦苦地乞求大夫，大夫想了想对护士说：“先吸氧看看再说。她是大龄产妇，又是头一胎，个子还这么小，注意观察。”说着大夫又回头看向燕子对面的那个床，她是在燕子后面住进来的，也是今天的预产期。 “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现在还没有。” 护士把一根管子插入燕子的鼻孔，妈妈看见直接吓哭了。王医生把妈妈推到了门外：“王姨，你还是先出去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个不是给你姑娘吸氧，是给孩子吸氧的，孩子不是没有胎音吗，不用怕。”听到这，妈妈就明白了。这里的医生都是本地人，所以互相之间都认识，甚至有的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妈妈信她。 妈妈被王大夫推到门外以后，就在走廊上来回地走着，一会功夫走廊里已经没有了妈妈的脚步声了，燕子心里一惊，朝对面床的陪护老公说：“老弟，麻烦你看看我妈还在走廊上吗？” 被称作老弟的人推开门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对燕子说：“走廊里没有人。” 燕子急了，刚想起来就被大夫按住了：“别动。” 这个病房现在有三个产妇，燕子头顶对着床的产妇，已经在今天白天顺产生下一个千斤。对面床就是在燕子后住进来的孕妇。 妈妈可能离开了，也好，妈妈如果在只会担心。燕子正想着就听见“咚咚”地敲门的声。 “进来。”医生朝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瘦瘦的高个子的女人闪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靠里面床的燕子，直接朝燕子走了过去。 “桂香，你怎么来了？”燕子表情很痛苦的轻声说。 “王姨找我过来的，说你要生了，这里没有人，我就过来了。”燕子知道了，原来妈妈刚才不在走廊上是去找桂香了。大夫过来又给燕子检查了，又听了听胎音，叮嘱护士： “赶紧准备一支催生针。胎音还是弱。”护士点点头出去了，此时是晚上七点半。 “护士，我家姑娘怎么样？能不能生？如果不能生就剖腹产吧。”妈妈还在走廊上没有走。妈妈的话燕子听得清清楚楚，是在乞求医生。 “现在不好说，我去配药了。”护士急匆匆地回了一句走了。 走廊里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逐渐接近，然后就是病房的门被打开，是爱民和婆婆进来了，妈妈和婆婆这是自燕子订婚到结婚是第一次见面，寒暄了几句。爱民走到床边看了看燕子： “燕子，怎么样？辛苦了。” 不知道是因为鼻子插管子的原因，还是孕期反应，燕子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燕子的整个孕期就是这样，几乎每天都要吐，有时候每天吐几次。 第二十三章生产（二） 桂香从进来就一直拉着燕子手，一边不断地安慰着一脸焦虑的燕子一边说：“没事，大夫天天都接生，什么情况都遇到过，她们是有办法的，不用害怕。” 这时候，护士拿着配好的药走了过来，给燕子挂上了静点，是催生的。五分钟后燕子的腹部开始疼痛，开始的疼痛感还能忍受，渐渐地越来越疼，燕子痛苦地皱着眉头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因为她知道妈妈就在走廊上，妈妈听到了会担心、会着急、会心疼。燕子扎针的右手紧紧地抓着桂香的手，左手死死地抓着床板，牙咬得紧紧的，渐渐地疼痛感越来越强，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不断地滚了下来。 医生把燕子头下的枕巾抽了出来，一下塞到了燕子的嘴里，说：“别咬牙，会做病的。如果痛得厉害就喊出来吧。”燕子感激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阵痛了两个小时左右，也就是九点三十五分，因为羊水没有了，所以生产会很痛苦，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刻，燕子感觉到了撕裂的疼痛，当医生把脐带从婴儿颈上解开的同时，“哇”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响起，随着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结束了燕子的痛苦。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是这样在母亲的痛苦中诞生了。 “九点三十五分出生，是男孩儿，命够大的了，脐带绕颈三圈。”医生边说边给婴儿清理了身体：“体重2.1公斤，体长48公分。”医生说着把孩子包好放在燕子身边。 燕子听着好想看看医生手上啼哭的新生命，看看这个让她饱受折磨的宝贝，可是她没有力气，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到耳边。 婆婆看见医生放下了孩子，直接挤了过去，抱起孩子不断地念叨：“嗯，嗯，是我们家的孙子，是我们家孙子。嘿嘿。”病房里的人诧异地看着她，又看看十分疲惫的燕子，眼神里透着疑问和费解。 和燕子顶头那个床位的小夫妻看着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孩子......?你们怀疑......” 爱民为了掩饰其他人对他妈的怀疑，急忙来到燕子床前，在燕子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燕，谢谢你！” 燕子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无力地闭着眼睛好想睡一会，可是医生在缝合伤口，身体的痛感一阵阵袭来，她睡不着。这才想起妈妈还在走廊里，心里非常歉疚，急忙对爱民说： “爱民，你快把我妈先送回家吧，天黑路滑的，我妈自己走我不放心。”爱民起身对桂香说：“你再呆一会，我回来你再走吧。”说完转身走出病房。 因为婆婆来了，所以燕子生孩子的时候，妈妈一直在走廊里没有进来。这里的风俗是妈妈不能看女儿生孩子，现在妈妈知道燕子母子平安也就放心了，就和爱民一起回去了。 这时候，燕子对面床的大姑姐走到燕子床边，看着燕子的孩子高兴地说；“是男孩，好兆头。”然后又回到自己弟妹的床边：“你也肯定生男孩。”虽然知道燕子生的是男孩，却还要挤过来亲眼证实一下，说完“哈哈”笑起来。 白天生女孩那个床的丈夫生气地说：“你们说话能不能小点声音，这里还有人休息呢。生儿子了不起吗？你们哪个不是听老婆话的？生女儿怎么了，生女儿有酒喝，你们的儿子将来是给老丈人打酒的。你们信不信？我女儿将来就是管你们儿子的。呵呵。” 他好像报复性地说完，回头抚摸着自己老婆的脸颊，对老婆说：“咱们女儿长大肯定像你一样漂亮，然后找一个像我一样帅的小伙，到时候，你这个丈母娘就有儿子了。别看他们现在高兴，他们可是建设银行，咱们女儿是招商银行，有什么好得意的。老婆，你说对不对？” 这个男人对老婆还真好，不惜伤害别人讨好老婆。 “你说什么呢？男孩女孩都一样，性别不同而已，我没有在意，你不用担心。”女人一脸幸福地露出笑脸看着自己的男人，弱弱的抬起白皙的小手摸着男人的脸。 爱民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好多吃的，给两个医生和两个护士一些。留给桂香一些，桂香说什么也不要，燕子刚才睡了一觉，这时候正好醒了，拉着桂香：“桂香拿着，今天这么晚了，明天早上成子还要上学吧？快回去吧。” 桂香也回家了，病房里暂时安静了下来，孕产妇和陪护都睡了，静，一片宁静，落针可闻的静。也许是生了孩子累的，或者是真的困了，燕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燕子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你们男的都出去吧。”医生对爱民和生女孩产妇的丈夫说。 燕子看了一眼比她后入院的孕妇，现在的她和当时自己一样痛苦地呻吟着，两个大夫和护士在她的床边做着什么，丈夫没有出去。病房里只有产妇痛苦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偶尔还喊叫出来，可能喊声会减轻痛苦吧，生孩子还是真的折磨人啊。 “哇”地一声婴儿清脆的哭声响起：“十二点零五分，男孩，体长45公分，体重3.4公斤。”燕子想着，这个孩子比自己的孩子晚出生两个半小时，却是两个生日。燕子的儿子是正月初六，那个孩子的生日是正月初七。 燕子听见了医生的话，这个孩子足足比自己的孩子重二斤。燕子心里难过，这一刻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内疚自责从这一刻在燕子心里扎了根。生孩子的痛苦，远没有燕子此时的心痛。生孩子燕子不但没有流泪，甚至都没有哼一声，可是现在燕子的眼泪却确如山泉般地止不住了。 那个产妇已经收拾利索了，爱民和生女孩的丈夫也都回来了，爱民看见燕子哭了，用毛巾替燕子擦了擦眼泪问：“怎么了？是又疼了吗？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看吧？” 燕子摇头，他哪里懂得燕子此时的心情？燕子慢慢的闭上眼睛。病房里还有一个空床，几个男人把空床让给了燕子婆婆。燕子想起明天要出院，应该让爱民回家去烧炉子，想到这就把爱民叫了过来：“爱民，你现在回家吧，把屋子烧暖一点，这样我和孩子明天回去就不会冷了。” “好吧，那我现在回去，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妈。”爱民说完和婆婆说一声就走了。 爱民走了，燕子也就睡着了，这一夜也没有醒过，不知道孩子有没有哭过，有没有饿，有没有尿。燕子这时候才想起来，没有给孩子带奶粉，孩子如果饿了，还真的没有什么吃的。燕子也许累的，也许疼的，也许困得，所以想着想着又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燕子醒来的时候夜班医生已经来查房了，医生看着燕子：“你老公呢？干什么去了？” “他昨天晚上就回去了，他要把屋子烧暖一些，不然今天回去怕屋子冷。” “昨天晚上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孩子有没有哭闹？有没有喂奶？”医生一连串的问题把燕子问的有点蒙，因为燕子一晚上都不曾醒过，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 医生检查了燕子的身体并无大碍，这时爱民刚好进来，医生对爱民说：“你媳妇没什么事，今天可以出院了。一会开些消炎药就去办出院吧。” 桂香一早就过来了，给燕子做的小米粥和荷包蛋。 “燕，你能不能坐起来，先吃点粥，生完孩子爱饿。”桂香打开保温饭盒递给燕子。 “这生完孩子还不适应了呢，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呵呵。”燕子坐起来靠着床头故作轻松地说。 “你要是觉得不适应，就把孩子再给你送回去。”王大夫笑着调侃道。 夜班医生又检查了另外两个病床的产妇，那个生女孩的产妇，也没什么事，但是因为是剖腹产，所以需要住院治疗。另一个就是半夜十二点生孩子的产妇，也是顺产，基本没什么事，今天也可以出院了。 八点，医生都上班了，爱民办理了出院手续。九点，爸爸找来了老式吉普车接燕子出院。婆婆和姐姐把燕子包的像个粽子，根本无法走路。爱民背着燕子出了门，车子就停在门口，姐姐先上车，爱民把燕子放到车上，姐姐帮忙把燕子放在后座上。然后婆婆抱着孩子和爱民也上了车。 十点多，燕子回到了自己的家，因为昨天晚上爱民就已经回来烧炉子了，所以屋子还算暖和。 第二十四章月子（一） 燕子刚生完孩子，又有伤口，身体比较虚弱，燕子躺在热炕上就睡着了。也许是身体太虚，脑子昏昏沉沉的睡得很深，下午两点被宝宝的哭声惊醒的。燕子巡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婆婆，视线落在爱民身上。爱民明白燕子的意思：“我妈说她感冒了，就回家了。这小子刚才哭一会了，我看你没醒就喂了一点水，他是不是饿了？” 燕子没有说话，看着儿子哭的厉害，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十六个小时了，肯定是饿坏了。燕子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儿子还是在医院的包裹没有变，她有点恨自己睡的这么死。燕子把儿子打开包裹，干干巴巴的小细胳膊、干干巴巴的小细腿，表皮皱皱巴巴的，就像没有毛的麻雀一样。一张有些发黄的小脸还没有燕子的掌心大，额头的皱纹就像八十岁的老人一样。一张小嘴纠纠着，眼睛一眨一眨的，扭动着整个身体，就像哪里痒痒一样。看着儿子这个样子，燕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医院看到儿子是包裹着的，略显大一些，现在看见这个光溜溜样子，无从下手，怕自己手重伤到儿子。燕子完全没有想到婆婆会一天都不在这里，哪怕告诉自己怎么抱宝宝？怎么给宝宝洗脸洗澡？怎么给宝宝喂奶？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就走了呢？这婆婆...... 这一切婆婆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还是在燕子睡着的时候就走了。燕子看着儿子哭的厉害不知所措，不知道去问谁。燕子小心翼翼地捏着宝宝两条纤细的小腿，发现屁股下面有一片黑呼呼的东西，已经干的硬硬的了，瘦瘦的屁屁上也沾着黑呼呼的东西，已经干的像糊上的浆糊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黑呼呼的东西，燕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到这，燕子非常生气地问： “爱民，你妈感冒了？说走了就走了？就算要走也要告诉我怎样照顾孩子吧？怎么给孩子洗脸洗澡？怎么给孩子换尿布？怎么给孩子冲奶粉？这啥也不说就走了，什么意思啊。” 燕子边叨咕边给孩子弄那坨黑呼呼的东西。 “爱民，你给我弄点热水，我给孩子洗洗屁屁，这黑呼呼的东西都把孩子屁屁糊死了。”燕子沉思了一会接着说：“你一会去梁娘家把梁娘找过来吧，我问问、学学怎么照顾孩子，不然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办？我现在身体弱，好像还有点发烧。” 爱民端来了热水，燕子拿了一块纱布沾了水，轻轻地擦着宝宝的屁屁，一点点地把糊在屁屁上黑呼呼的东西洗掉。然后又让爱民换了水，又换了一块纱布沾水直接把宝宝身体都擦了一遍。燕子看着儿子感觉舒坦了很多，又拿出一块稍大的尿布，上面放一块小的，把儿子裹了起来，第一次给换尿布，完全是陌生的，有点手忙脚乱，裹起来的儿子像一根蜡烛，第一次给儿子冲奶粉，燕子感觉很累，放下儿子晕晕乎乎的又睡着了。 包起来的儿子略显得长一些，身体也挺一些，燕子把儿子抱在怀里，这是燕子第一次好好的看儿子，第一次给儿子换尿布，第一次给儿子包被子，第一次抱儿子，第一次给儿子擦身体。看着怀里的小不点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还真是可爱呢。原来刚刚出生的婴儿是这样的？这么丑啊？儿子最好看的就只有那张小嘴，薄薄的嘴唇红嘟嘟的。 “哇—哇—”呦，看看又哭了，一定是饿了。燕子让爱民拿了一块新纱布用开水烫一下，接过来擦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给儿子第一次喂奶。燕子感觉那个地方像针扎一样刺痛，儿子好像没有吮吸到奶，索性吐出来又“哇、哇”地哭起来。 “他怎么又哭了？”爱民不解地问。 “奶没下来，他没有吃到呗。你给他冲点奶粉吧。幸亏在小丽家拿来半袋奶粉，不然孩子吃什么？” “可是没有奶瓶啊。” “爱民你去食杂店买了一瓶饮料回来喝了，然后用锅煮一下，就用这个饮料瓶子给孩子冲奶粉吧。”燕子说着让爱民把奶粉拿了过来，奶嘴还是弟妹小丽给的。奶粉冲好了，燕子在脸颊上试了试奶的温度，就给儿子喂了起来。小家伙虽然瘦的皮包骨，但是吮吸起来劲还不小呢。吃着吃着就睡着了，燕子把奶嘴往外抽，小家伙眼睛都不睁一下又吮吸起来，刚才也许是哭累了，这一次直到把奶粉喝完才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燕子因为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这一会功夫，燕子感觉自己很累很累，额头都是细汗。燕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奶水，难道不是孩子生下来就有奶水的吗？想着燕子又睡着了。 睡梦中的燕子被推醒了：“燕，燕，你同事来看你了。” 燕子睁开眼睛就看见学校的老师都来了，他们是约好一起过来的。张老师没有来，让他们把礼物带过来的，因为她家不在这里。校长没来，是老婆过来的。他们都拿着礼物，有婴儿服、有绒衣套装，还有奶粉、蜂蜜的。 燕子撑着身体要坐起来，被大家按下，燕子没有躺下，靠着被子斜依着和大家聊天。 “你快躺着吧，月子里坐早了容易腰痛。”马老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关切地说。 “就是啊，月子里还是注意点好，免得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燕子把孩子推了过来笑着：“你们看看我儿子，可丑了，又瘦又小的，满脸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这孩子是瘦啊，比我家文文还瘦。不过有苗不愁长啊。”朱老师微笑地说。文文是朱老师的女儿，现在是一年级的学生了。 “新生儿都这样。你以为一出生都是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呢？”马老师一句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婆婆不在啊？”燕子的红娘秦老师问了一句。 “哦，她说她感冒了，没来。”燕子心里有怨，但面上还是笑着：“我是昨天晚上九点半生的，一直到你们来之前孩子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打开包发现儿子屁屁上都是黑呼呼的东西，都干了。包裹还是昨天出生时包的，一直到现在才换尿布，屁屁糊的红红的，我用纱布蘸热水给孩子屁屁洗了一下，可是那红的是不是尿泡的，那个怎么办？” “那黑的是胎屎。那你从孩子出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个孩子换尿布啊？”张老师惊讶地问。 “是啊。刚才是孩子给我哭醒的，我想喂他奶可也没有奶啊，怎么回事啊？我虚弱的也没有劲，昏昏沉沉地一直睡，也不知道孩子多长时间吃奶，多长时间换尿布。所以孩子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吃奶，都十六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饿坏，刚刚喂的是第一次。我儿子是不是很可怜？”燕子眼里含着水雾带着自责和心疼。 “那你婆婆也没有教你怎么带孩子吗？” 燕子默默地摇摇头。 朱老师看着燕子也很心疼孩子：“那是你的奶还没有下来呢。你一会用热毛巾敷着，让刘爱民给你揉一揉，不要太用力，两三天后就会有奶了。” 对于照顾孩子，燕子就是一副傻缺的样子，什么都不知道。说说笑笑了一阵，几个同事你一言他一语地告诉燕子一些月子里应该注意的问题：“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不能打扰你太长时间。月子里要好好休息。” 燕子对爱民说：“爱民，替我送送他们。哎，你们没事过来玩啊。” 孩子出生十天了，婆婆一直没有来。第十一天，燕子妈妈来了，爱民接过妈妈手里的东西，对着屋里喊：“燕，妈来了。” 燕子的身体现在好多了，呼地坐了起来：“妈，你来了？你是怎么来的？” “你爸找的车送我过来的。”妈妈说着直接就进了燕子房间，因为没有看见婆婆，疑惑地问：“你老婆婆呢？怎么不在？” “哦，她感冒了，没有来，一直都是爱民在照顾我。” “她一天都没有来？”妈妈不敢相信地又问一遍，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说着又转向爱民：“燕子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你妈都不来？你家是真的没拿燕子当人是吧？哪里有你家这样家庭的，儿媳妇生孩子都不闻不问。” 爱民一声不吭，不知道是因为被说生气，还是像妈妈所说根本就没有拿燕子当回事。 “燕子，满月就回家吧。妈妈好好给你补补，这生孩子可伤身子呢。” “好，满月就回去。” “妈，这孩子身体为什么总是凉的，每次给他换尿布他的身体都凉冰冰的，是因为我家冷还是体质问题？”妈妈听着就把手伸向孩子的被子底下，这才发现原来是燕子把孩子的被子铺的太厚，所以火炕的热度上不来，妈妈把厚厚的被子撤掉了，一会功夫孩子的身体有了温度。燕子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妈妈不来，孩子是不是一个月都要全身冷下去。 第二十五章月子（二） 晚上，妈妈让爱民打热水过来，要给孩子洗澡。燕子认真地看着妈妈的每一个动作和洗澡时应该注意的问题。 只见妈妈用拇指和中指分别按着宝贝的两只耳朵，用医用纱布给宝贝洗头发，又洗了脸。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么小宝贝只是洗了脸和头发，水却很浑浊，妈妈看着浑浊的洗脸水疑惑又不解地问： “这是几天没有给孩子洗脸了，我这就给孩子洗个脸这水就这么混？” “我根本就没给孩子洗过，我不会，也不敢动，怕弄不好呛着孩子，就是喂奶的时候给孩子擦一擦。”燕子看着浑浊的洗脸水，愧疚地说。 妈妈生气地把洗脸纱布扔在水盆里朝爱民喊道：“爱民。”爱民不知道怎么回事，快步走了过来：“妈，怎么了？” “燕子刚刚生了孩子，你妈为什么不在这里？不想伺候，起码也要告诉燕子怎么照顾孩子吧？你看看这水，这么小的孩子洗个脸水就这么混，这都十天了，孩子的脸一天都没有洗过。你家是不喜欢燕子还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妈妈气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换盆水过来，再洗洗澡。”爱民端了一盆水过来：“燕子你看，就是这样把手放在后背上，千万不要闪了腰。”燕子看着妈妈把孩子的脚趾都是掰着洗的，因为脚趾里都夹着絮状物，手心和手指缝里也都是絮状物，就连孩子腿的根部和jj上的褶皱里都是絮状物。 “这孩子怎么这么埋汰啊？”燕子一脸不解地问，她不知道孩子天天包着怎么还这么脏呢？ “爱民再换一盆水，你看看这盆水有多埋汰？”爱民也看见了那盆水脏兮兮的，水面上漂浮着絮状物，他马上去换了一盆水过来。 妈妈把孩子重新放在水里冲洗了一下，然后放在了大一点的毛巾上擦了擦，燕子把尿布铺好，妈妈把擦好的孩子放在新铺好的尿布上，像裹粽子似的包好。燕子看看孩子洗的干干净净的，就感觉孩子好像长大了一样，皮肤也白净了不少，看着孩子，燕子都觉得孩子一定很舒服吧？孩子原来灰头土脸的是因为没有洗过，可以想象这些天没有洗澡，孩子是有多难受。此刻燕子心里又涌起了一丝愧疚。 妈妈在燕子家待了一周，燕子就让爱民把妈妈送回去了，因为燕子看到妈妈嘴角起了好大一个水泡，燕子知道妈妈一定是上火了，因为妈妈不喜欢爱民的生活习惯。炉子下面一堆的炉灰，满地的木屑和摘菜的叶子。妈妈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所以她看不惯这些就非常生气，也不能打骂不能说。所以燕子不要让妈妈继续待在自己家了，下午爱民就把妈妈送回去了。燕子也学会了给孩子洗脸洗澡，看着孩子一天天都在变化，燕子心里在内疚的同时又很欣慰。 一个产假30天，很快就过去了。 学校已经开学，但是燕子的产假是56天，所以，还有26天的假期。30天的产假婆婆一天也没有来，爱民照顾的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没有不好。只是作为一个男人有好多事情不会做，或者做不好，但是毕竟是尽心尽力地做了。燕子还是比较满意的，不会有那么多的索取。 一个月，最大变化的当然就是宝宝了。满脸的褶皱没有了，眼睛也会搜索着看东西了，也可以寻找声源，换尿布的时候，小腿还是很有力的，肤色也变得正常颜色了。总之，变了，体重长了三斤，体长长了两公分。 满月了，爸爸找车来接燕子回了娘家，说是躲窝，说白了就是换个地方坐月子。燕子从这一天起，开始给宝宝记日记，记录宝宝的成长过程，每一天的变化，每一天的进步，燕子都记录在笔记本里，燕子决定记录到十四岁。 “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二日 难忘的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九点三十五分亥时——宝宝，你的第一声啼哭结束了妈妈的痛苦，你降临到了这个充满欢乐与痛苦，幸福与贫寒的世界。你的到来让妈妈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你是上天赐给妈妈的最好礼物。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妈妈就决定一定要给你最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一定让你成为一个能够自食其力的人。今天你满月了，外公来接我们回姥姥家了，这是妈妈第一次给你打包，第一次带你出门，你一定要好好的。满月了，满脸的皱褶还没有长开，但是已经胖多了今天你的体重是7斤，长了3斤，体长50公分，长了两公分，你的精力很旺盛，你很了不起了。 你在姥姥家似乎还很适应，没有哭没有闹，没有不舒适感，这让妈妈很安慰。加油！儿子。下面妈妈写一首小诗送给你： 一个生命/在母体中孕育/一声婴儿的啼哭/结束了母亲的痛苦/一条鲜活的生命/从母体中解脱/一张小巧的嘴/一个幼小的躯体/在母亲的怀抱中长大......” 这是燕子给儿子写的第一篇日记，第一篇日记她把儿子出生的那一刻记下了。那个记忆太深刻了，燕子不想忘记这一天。 燕子在妈妈家待的那叫一个爽，燕子每天什么都不做，还吃的好。哥哥嫂子，姐姐弟弟谁回来都给会燕子带吃的，在妈妈家住了一个月都吃胖了。 哥哥、姐姐、弟弟还给儿子带来了好多玩具，但是男孩子喜欢的玩具，皮球和汽车。56天产假很快过去了，燕子该上班了。孩子的到来给燕子带来了一点波折，因为燕子需要给孩子喂奶，这样燕子原来的班级就交由其他老师管理。燕子很是不甘心，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自己栽种的果实被别人摘走了。四个月后的班级成绩名列十五个单位的第一名，而这个成绩属于那个代课四个月的老师。这一刻，燕子认命了，真的认命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想不相信都难。这个班级的成绩本来应该属于燕子的，开始就因为孩子满月了，只是燕子从一年级带到五年级的，就差一个学期了.......一下就像人们所说的：命里没有吧！ 燕子上班，孩子自然成了问题，没有幼儿园，谁来带？爱民不上班，带孩子很正常吧？可是爱民偏偏不带，没办法只能求助婆婆。婆婆也不愿意带，但是公公让她带，没办法。她提出不能住在这里，早上可以送到她家，晚上接走，这样才给带。尽管离婆婆家有四里地的路程，也只能这样了。 第一天上班，孩子还没有醒，燕子把孩子的被子拿出来教爱民怎样包孩子，他显示出明显的不愿意态度，燕子就像没看见一样。说完饭也没吃就上班去了，无论燕子心里有多不放心也只能怎样。 燕子现在是哺乳期，本来上午有一个小时的喂奶时间，如果婆婆在燕子家带孩子，燕子完全可以在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回来给孩子喂奶，可是婆婆家太远，喂奶时间只够往返路程的，没办法，燕子选择了放弃喂奶，这一顿只能喂奶粉。想到这，燕子忽然想起没有给爱民准备奶粉，就匆匆往家返。途中遇见一个学生家长，看见燕子急急忙忙地喊： “王老师，王老师，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老刘背着孩子说是要送人。走到半路发现自行车子没气了，管我借气管子，我没借，他就回家了。你快回去看看吧，我看他的样子火气不小，也不像开玩笑。我这不赶紧跑来找你了。”燕子家的邻居急切地说话都不利索了。 燕子的头嗡地一下，本来刚刚满月，身体恢复的就不是很好，这个信息对燕子打击太大了，燕子稍微稳了一下，对学生家长说了声：“谢谢！”然后脚底生风般地往家跑去。 燕子是不擅长跑的，但是这次燕子跑到了极限，到了家门口，门开着，爱民背上背着孩子在给自行车充气。燕子靠着门急促地喘息着，爱民回头看了一眼：“回来干嘛？是不是看我把孩子给人了没有？” 燕子顺着门滑坐在地上，如小溪般的泪水划过脸颊打湿了大片衣襟。 “你真的要给人吗？怀疑孩子是不是你的？那你可以走了。即使这孩子不是你的，那他还是我的呢，你有什么权利送给人？”燕子强撑着站起来，走到爱民身边去解背孩子的带子。 “小刘，你这是干什么？孩子是不是你的你自己看不出来呀？王老师把你咋的了？你要这样对她？”校长老婆大概听到了燕子他们的说话才过来的。 燕子把孩子解开抱了过来，爱民一个回手轮了燕子一把，燕子脚下不稳，紧紧地抱住孩子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咚”地一声，燕子的头重重地摔倒在劈柴的镐把上，“啊”燕子疼得咧着嘴，脑后顿时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包，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校长老婆跑过去把燕子怀里的孩子抱了过来，燕子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鼓着包的头对爱民一脸无奈地说：“你走吧，爱去哪去哪，你是自由的。走吧，孩子我自己带。” 爱民按了按车胎，很足，推着车子就往外走，迎面他爸爸进来了。 “我是过来看看，孩子怎么到现在都没有送过去？” “送过去？你们说好了？”校长老婆不认识燕子公公，还以为是要孩子的人，说完看着爱民：“你还真把孩子给人了？” “给人？什么给人？”公公迷惑不解地看了看燕子，又看了看爱民。 “你不是来接孩子的吗？”校长老婆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是啊。他们说今天送我那去，等到现在也没送去，我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们不给人了，你走吧。”校长老婆一边和公公就像说相声似的你一言他一语地说着，一边急切地往外走。 “嫂子，他是我爸。”爱民看出了校长老婆认错了人。 “你爸？”校长老婆盯着燕子公公：“你儿子要把孩子送人，你知道不？这不车子没气了回来打气来了，要不然你孙子就没了。”校长老婆抱着孩子继续往外走，燕子跟着出来了，直接去了校长家。这说着话，也引来了几个路过的邻居，不嫌事大地站在外面一边看热闹，一边叽叽喳喳地评论着爱民的做法。 “这孩子一看就是老刘的，有这么侮辱人的吗？老刘你脑子有问题吧？” “就是啊，王老师是什么人，谁不知道？” “这是什么家庭啊？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怀疑自己老婆生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谁傻啊？如果真的不是老公的还能生下来？早打掉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燕子一句也没听见，但是爱民和公公肯定都听见了。 孩子从燕子摔倒的那一刻就开始哭，还不知道爱民是怎么包的，可能是尿了或者拉了又或者是饿了。爱民肯定没有喂奶粉，到了校长家，燕子赶紧打开包裹，就看到孩子尿布是湿的，还有屎。燕子看看没有尿布，转身准备回家拿尿布。 燕子刚刚走出校长家院子，就听见从燕子家传来“啪”地一声，非常响亮的巴掌声：“你是畜生吗？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想把孩子怎么样？不愿意养，你就滚。”这是爱民爸爸在教训爱民。 燕子咬着牙，在心里暗暗骂道：“活该。” 第二十六章儿子百天 今天是儿子百天，婆家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个，燕子娘家昨天就捎信过来，如果婆家不给孩子过百天就回娘家，娘家人给宝贝过百天。而且燕子决定今天要给宝贝起名字，因为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宝贝还没有名字，燕子一直都喊儿子宝贝，今天是宝贝百天，燕子就选择在今天给宝贝取名。其实燕子早在心里给宝贝起好名字了，只是燕子想看看婆家人怎么样，是否对孩子的认可，如果认可了，自然会重视今天，会重视孩子的取名这件事。所以昨天燕子没有答应娘家人，就看今天的结果。如果他们不重视宝贝，不给宝贝过百天，她就回娘家然后自己给宝贝取名。燕子心里一直在给婆家人机会，如果他们不给宝贝过百天，那么取名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所以早上起来，燕子就开始收拾宝贝的东西，做着回娘家的准备。原来有了孩子以后真的很麻烦，每次出门都要带许多东西，尿布就需要一大堆，还有水杯、奶瓶、奶粉、衣物和包被。一切都准备好了，燕子去吃饭了。 自从上次爱民要把孩子送人的事以后，爱民就没有在这里住，是燕子拒绝的，因为宝贝放在爱民身边让人实在不放心。为了上班，燕子找了一个辍学的女生帮助她带孩子，所以燕子上班就把孩子送到女生家，然后两节课后燕子回家给孩子喂奶。这样维持了一周，公公就来接孩子了，公公和燕子聊了好久： “燕，你一个人带孩子，还要上班，很辛苦，也不方便的。” “方不方便无所谓，起码我放心，放在爱民身边我可不敢保证孩子会不会有危险。你们家不想要我没有勉强，我可以自己带。至于抚养费，随便你们家。” “我不知道爱民是怎么想的，我没有不要孩子的意思，老太婆也不是不想给你带孩子，她只是想在自己家带孩子。你每天送过去就行，如果你不愿意送，我过来接。” “爸，我还真不相信我妈会喜欢宝贝，我的一个月子她一天都没有在，我也不是非要让她伺候月子，但是起码应该教一点怎样照顾宝贝吧？可她从来没有，宝贝一直到第十一天我妈来，才第一次给宝贝洗脸洗澡，你知道那洗脸洗澡水有多脏吗？你知道我看到洗澡水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吗？爸，这些你知道吗？”燕子想想那盆洗澡水心里就难过，眼睛不免有些湿润。 公公听到这里眼里很复杂，表情更是纠结的十分难看，本来就不大的瘦脸，刀刻般的皱纹沟沟坎坎地如水渠。公公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又听到燕子继续说： “爸，你知道，我对照顾宝贝什么都不懂，生孩子的时候我没有带奶粉，从孩子出生到第二天下午整整十六个小时，宝贝滴水未进，包裹也从来没有打开过，到第二天下午哭，我打开包裹的时候，你知道宝贝的包里什么样吗？满满的胎屎和尿的湿湿尿布，宝贝的屁屁被尿沓的红红的，起了疹子。爸，这些你都知道吗？你说，让我相信妈和爱民？爸，你相信他们吗？” 公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痛苦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起身走出了燕子家，身子有些摇晃。燕子的心刺痛了一下，燕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燕子想着那次的事情，正想的入神，就等着爱民回来接她们娘俩回家给宝贝过百天。如果不来......，八点半左右就走，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进来的是公公。 燕子立刻站了起来，看到是公公：“爸，你来了？” “燕子，今天是宝贝百天，我是来接你回家给宝贝过百天的。本来想让爱民过来的，我怕你不想跟他回来，所以我就来了，收拾收拾我们走吧。” 燕子回到里屋给孩子打包，东西早上就已经收拾好了的。公公要背宝贝，燕子也没有和他矫情，帮助公公把宝贝背在了公公背上，燕子把奶粉和尿布装在自己缝制的布包里，跟公公出了家门。 因为公公是先出门的，燕子要收拾给宝贝带的东西，又要锁门，所以晚一步出来，距离公公百米开外。二十分钟后，燕子和公公先后到了婆婆家，一进院门，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燕子随公公进屋，一眼就看见一脸阴云的婆婆，本来就黝黑的皮肤如此阴下来说像锅底有点夸张，但是绝对和暴风雨来临之前一样。没有一点笑容，也没有看见孙子有多喜悦，就连公公背着宝贝都没有过来帮助把宝贝抱下来。燕子也没有说什么，走过去把宝贝接了过来，宝贝正好也醒了。 一会，宝贝的大姑小姑也都来：“嫂子来了，时间多快啊，宝贝都百天了。” “大嫂，宝贝真是太聪明了，太好玩了。” 她们还好，对宝贝很亲近，轮流抱着宝贝。因为宝贝已经百天了，已经会笑了，所以很招惹喜欢。 爱民不在，燕子也不问，她才不在呼爱民在不在，在既是如此，不在也是如此。 “你们带孩子我去做饭。”燕子站起来对两个小姑子说着走进厨房。 “燕子，宝贝起名字了吗？”公公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我起的名字是张昊，但是还没有定，今天就是再看看你们的意思，集思广益，然后选一个名字。” “哦，那我们一起研究研究吧。”公公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像终于有了给宝贝起名字的机会了。 “吃饭喽！”小华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燕子赶紧放好餐桌，摆好椅子。 “大家坐吧，吃完饭给宝贝起名字，好好选，这是大事。” “起名字很关键，一定好好起。听说起名关系到宝贝的将来呢。”小红很有兴趣地说着。 大家围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大家起了好多名字。燕子取的是张昊、公公起的是张欣、小红起的是张宁、小华起的是张超。这几个名字大家在选，爱民没有起名，从始至终一声不吭，燕子也没有说什么，一个连孩子都不想要的人，对起名字能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管。 饭后，大家连碗都没有洗，就围坐在一起讨论起名字。大家又选取了几个名字，什么鑫啊、什么坤啊、什么磊啊、什么龙啊等等。 “我觉得鑫挺好，三个金，就是多金，以后总有钱。呵呵。”小红呵呵地笑着说。 “叫龙也挺好的，龙是百兽之首，宝贝又是属龙的。”小华老公林响轻声说道。 “我就觉得超好，有超越、超出寻常的意思。”小华思想比较进步，思维也比较宽，她的观点不止于钱。 “不就一个名字吗？有那么重要吗？过去的孩子张嘴就起，也没那么的讲究，什么狗剩猫剩狗娃的，更好养活，我看人家活的更结实。”婆婆阴阳怪气地冷哼着。 “你说的什么鬼话？那个时候家家都穷，孩子一大堆，又都没什么文化，能和现在的人比吗？人家孩子取名关你什么事？愿意听就听着，不愿意听你就走。”公公气的火冒三丈，怒对婆婆。 “爸，你说哪个名字好，我听你的。”燕子嘴角勾了一下，不屑地看了婆婆一眼说道。 “我觉得都挺好的，但是我还是更喜欢宁宁这个名字。”公公的意思就是希望宝贝要像体操运动员李宁那样。 “好吧。那就叫宁宁吧。”燕子毫不犹豫地就定了这个名字，其实燕子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但是公公喜欢，燕子妈妈早就说过，给宝贝起名字要听爷爷的，人家爷爷喜欢孙子，就听爷爷的吧。所以燕子没有和他们叫板，燕子只能按妈妈说的听爷爷，既然爷爷喜欢这个名字，那就叫“宁宁”吧。 饭吃完了，名字也决定了，燕子准备回家了。公公又突然想起让婆婆带孩子的事，说道： “燕子，你上班以后把宝贝送到这里让你妈给你带吧。”公公说着看向燕子的反应，居然忘记了刚刚给宝贝起的名字。燕子就是不相信这一家人。可最后还是在公公的保证下，燕子妥协了，答应了把孩子让婆婆带，让爱民每天把孩子送过去，晚上再去接回来。燕子准备回家了，公公让爱民送燕子，被燕子拒绝了。燕子自己背着孩子回家了。 从这一天起，宝贝就有自己的名字了——宁宁——张宁。 第二十七章分居 宝贝过来百天以后，一切恢复如初。但是自从那次孩子事件以后，不管爱民要把孩子送人的事是真是假，对于燕子来说就是真的，她不想再给爱民这样的机会，万一哪天他心情不好变成了事实怎么办？燕子不敢赌，因为燕子还有些忌惮孩子的事情，所以每天上班都是提心吊胆的，有时候会出现幻觉，担心孩子被爱民送走。由于燕子的精神过度紧张，精神近乎于崩溃状态。每天爱民背起宝贝往婆婆家送的时候，燕子都会站在路口，看着爱民拐弯的方向是不是去婆婆家。以至于本来就有感情危机的家庭情况就更加严重，两个人根本无话可说，张嘴就是吵架。燕子为了避免吵架，所以就不说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过去挑水都是爱民的事，现在他不主动去挑水，燕子就自己去挑，扁担钩子太长，燕子就拆掉两节，一桶水挑不动，燕子就挑半桶。偶尔遇到高年级的学生，他们都会帮助燕子直接挑回来，这样的日子虽然无趣，但也相安无事。 燕子每天都在挣扎，每天都犹豫在孩子身上，搞的燕子每天睡眠很不好，所以面色微黄显得十分憔悴，也很容易掉头发。两个人每天几乎没有语言，就是吃饭也是自己吃自己的。 今天刚刚下班，回到家就看到爱民已经在家，坐在餐桌旁抽烟，燕子回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燕子也没有听到孩子的一点声音，可能还在睡觉吧。燕子直接走进里屋打开了包裹，因为在家里包的那么多，宝贝会不舒服。 燕子拿出盆子淘米做饭，洗好的米放到电饭煲里以后，又拿出洗衣盆准备洗衣服，她把宝贝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泡在盆子里，爱民的衣服直接甩了出去。衣服洗完了，饭也好了。燕子没有做菜，在前面菜园里摘了一些青菜蘸酱吃的。突然宝贝的哭声传了出来，燕子放下碗筷回到屋里，先给宝贝换了尿布，然后打开电视，抱着宝贝坐到炕上边给宝贝喂奶边看电视剧。电视里播放着香港电视剧《万水千山总是情》，燕子一边看电视剧一边给宝贝喂奶。宝贝虽然在百天起了名字，但是燕子已经叫习惯了宝贝，所以，宁宁这个名字还叫不习惯。宝贝现在特别招人喜欢，会笑了，而且能笑出声了，也会寻找声源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黑宝石般地忽闪忽闪的，红嘟嘟的小嘴就像熟透的樱桃，可爱极了。宝贝吃饱了，睡着了，燕子把宝贝放在炕上，自己下地洗漱了一下，上炕躺着看电视。电视剧里这时候播放的是梦蝶和阮庭深相识那一集，这是香港电视剧即《霍元甲》之后的又一大片，每天晚上八点准时开播，大陆的观众都非常喜欢。燕子更是喜欢，燕子特别喜欢家庭亲情戏，所以对《万水千山总是情》每天必看。 爱民吃完饭没有洗碗也上了炕，随手就把电视关掉了。燕子气得喊道：“爱民，你在干嘛？你不看别人也不能看吗？你不懂得尊重人的吗？” 爱民没有工作，也不愿意带孩子，这几天他能在家里住，完全是公公请求燕子让爱民留下的。这才几天就按耐不住了，燕子知道爱民是想让她提出来不让他住在这里，因为如果是他自己提出来，公公一定会骂他个狗血淋头。爱民的这点小伎俩燕子不屑地嘴角往上弯了弯。 “不就关个电视吗？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吗？”爱民满不在乎地斜睨燕子一眼。 “你觉得你的做法是对的？别人在看电视，你不想看起码应该先问问人家看不看吧？这起码的礼貌难道你都不懂吗？哦，哦......我是真的开了天眼了，现在什么人都见识过了。”燕子点着头说着，又光着脚下地，重新打开电视继续看。 “不就是看个电视吗？还上纲上线的。” “是你不懂礼貌，不懂尊重人的好不好？” 燕子关了灯看电视，把电视的音量放到最低。黄金档的电视剧播放时间算上广告是两个小时，十点钟电视剧播放结束，燕子下地关了电视。 “哇哇”孩子的哭声响起，距睡前吃奶到现在已经四个小时了，宝贝也是该吃奶了。燕子打开包裹给宝贝换了尿布，然后就给宝贝喂奶了。最近这几天，燕子总感觉自己的奶水好像没有原来多了，以前，两个小时就会有涨奶的情况，可是最近就没有了。可能是因为爱民在这里，燕子心情不佳，所以奶水好像有点少，感觉宝贝好像吃不饱，燕子又给宝贝冲了一些奶粉，还真是吃光了。燕子心里一惊，看来宝贝一直都是吃不饱的状态？燕子的心里隐隐地疼了一下，宝贝的这一觉居然睡了五个小时，这是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睡了这么久。看来爱民应该离开了，否则他在这里真的影响燕子心情，听同事说心情不好就会影响奶水的。 早上起床，燕子没有做饭，也就没有吃饭，给宝贝喂了奶，又喂了水漱口。然后就给宝贝穿衣服包被子。爱民还没有起床，燕子把宝贝都收拾利索了，爱民还没有起床的意思。燕子不想和他说话，就准备自己送过去，她穿好鞋进来背起宝贝往外走。燕子推起自行车出了门，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烟呛的声音：“你要自己送吗？” “你不送只能我自己去送了。” “要不你回来我一会去送？” 燕子想了一下就回来了，面无表情地回了屋子，把宝贝从背上解下来，刚放到床上宝贝就哭了，燕子又给宝贝换了尿布，包好，回头看着爱民：“你要送宝贝，我就上班了。晚上我去接宝贝，你不用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用回来了？”爱民那天生不会笑的脸更黑了。 “就是你不用回来了，我自己去接宝贝，我知道你不愿意在这里，所以咱们就不用怄气了。” “你确定？” “当然。” “好。” 说着燕子就去上班了，没有像每天那样帮助爱民背宝贝，直接走了出去。燕子没有骑自行车走了。 燕子还没有走进办公室就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听说下学期各分校都归到总校，不在编的老师要通过考试裁减一些。” 燕子走进办公室笑着：“你们在议论什么，要裁减多少老师啊？” 马老师接着话说：“咱们全场不在编的老师一共一百二十多，听说要留下七八十吧。” “那岂不是要裁减四十多个老师？”张老师喝着水说着。 “什么时候考试啊？”燕子弱弱地问道。 “听说下学期开学前考试。” 大家还在议论着，校工拉起响了铃声。下班，燕子走着去婆婆家接了宝贝，一个人背着宝贝走着回家了，燕子没有骑自行车。 第二十八章失业 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混着过。可是命运不好的人，运气也不会好，更大的打击又一次降临，命运又一次和燕子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由于生源少，全场的师资就多了，老师超编需要减员。这样一来，场里决定通过考试裁减一些没有在编的老师。考试对于燕子来说是从来不惧的，业务考核也应该没问题，燕子有信心让自己这一生最钟爱的事业继续做下去。可是出乎意料的却是燕子真的落榜了。燕子完全不相信这个事实，因为燕子对自己是有信心的。当燕子得知直接落榜后就不敢相信这个现实，所以燕子去了教育科查看考试成绩。来到教育科，科室其他人都还没有来，只有修科长一个人。 “修科长，我想看看我的成绩单。” “王老师，原则上是不给看成绩单的，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回答你。” “这次考试我是有信心的，李a都能考上我会考不上？说死我都不信。所以我怀疑我的成绩，所以就想看看。” “这次裁减人员男女是有差别的，有的岗位是需要男的。” “这是什么逻辑？那还考试做什么？既然考试成绩不重要吗，直接点名算了，还考什么试？” “谁啊？什么事？”一个矮个子中年男子推门进来，一边说一边坐到科长的位置。他就是教育科陈科长，修科长是副职。陈科长不到一米六的个子，长得挺帅，但是人品实在不敢恭维。 “我是想看看我的成绩，看看是不是真的考到被淘汰的分数？” “你是怀疑我们的工作吗？”陈科长态度大变，不大的脸，怒目圆睁。 “我就是怀疑我的成绩，我不相信我的成绩会落榜。李a和罗c他们能够考上，我觉得我的成绩绝对在他们之上。李a是男的，罗c是女的，还有赵d，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没什么原因，就是因为咱们没有靠山。王老师你找谁都没有，我都找了好多次了，这些原因都是借口。你刚才说的李a，是送过礼的，而且是大礼。罗c她舅舅是领导，你不知道吗？赵d的理由是因为她离婚一个人带孩子生活困难，这就是他们的理由。”这时，进来一个和燕子一样落榜的男老师直接对着两位科长说。 “有这么多理由还让我们陪着考试干什么？离婚也是理由？我也离婚多年，也是一个人带孩子啊，怎么没见你们照顾呢？”燕子气愤地看着两个科长大声说道。 这时候，科室的其他人员也都到了，一脸疑问地看着燕子及其他几个来看成绩的老师。 “上面就是这么规定的，你找谁也没用。”陈科长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你闹也没用，就这样啦。”说着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因为个子太矮，站起来比办公桌也没有高出多少。那个男老师看见陈科长的动作，一步跨到燕子前面，站在陈科长和燕子中间：“怎么？陈科长还想动手吗？”因为燕子离陈科长最近。 男老师一米八的身高，不胖不瘦，平时说话柔柔弱弱的，像大家闺秀，好多人都叫他“娘娘”，可今天却一副男子汉的模样站在了燕子面前，完全颠覆人们对他的认知。 这时候，正是上班时间，教育科门口、窗台已经挤满了人头。 “就是嘛，让人下岗也要给人一个理由，因为什么你们说清楚啊。”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 “没有理由就让人家下岗，人家还不能来问问吗？科长就了不起吗？领导就嘴大吗？” “王老师是个很负责的老师，刮风下雨从来不耽误过孩子。听说课讲的也很好。” “是啊，听说他们每学期都要抽查一个年级的一科成绩，用这个来考察老师的业务。据说王老师这几年被抽到三次，每次学生的成绩都不错，这次怎么就下岗了呢？” “白瞎王老师这么多年的教龄了，讲课那么好，对孩子也好。啧、啧人才就这样被埋没了。可惜啦！” “咱们这里不就是这样吗，讲课好的没背景，领导就看不上；讲课不咋地的都有背景，领导都喜欢。所以，咱们这里的孩子为什么都考不出好成绩，家里有钱的还是把孩子送出去上学吧，不然都窝在这里就都废了。” 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陈科长听得脸红脖子粗地又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围观的人吼道：“你们知道个屁？” “轰”地一声，所有的围观人大笑着起来，因为该上班了，边走边议论着：“陈科长真可以啊。放屁这话也能说出来。哈哈哈。” “就是，就是啊。那可是教育科，教育科科长居然这么粗俗。” “难怪咱们场从建场到现在几十年了，居然一个正牌大学生都没有。” “那几个比较有出息的孩子都是在外校读的初高中，这还真是个问题哈，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咱们这里的学校没好，有这样的科长能带出什么样的好老师？一个好的老师就这样的给刷掉了。” “唉！”人们一边摇头一边叹，有为王老师惋惜的，有对陈科长不满的，更有对自己孩子担心的。因为是上班时间，围观的人群逐渐散了，室内安静了下来。修科长转过头对燕子说： “王老师，你先回去吧，我们还需要征求学校和学生家长意见的，综合近三年的学生成绩和学校考核，才能最后决定。” “修科长，你不用说的那么好听，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的意思是现在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是吧？既然没有定下来，我怎么就知道我已经下岗了呢？还是让我看看成绩或者你直接告诉我成绩，我立马走人。”燕子铁了心地非要问出成绩。 “一百零八个老师参加考试，我的名次是多少？”燕子没有一点表情，态度冷冷地直接问陈科长。 “你的名次是28名，录用98名。”修科长抢在陈科长前面说道。 “既然是28名，考试的目的就是择优录用吧？为什么我没有录取呢？给我个理由吧，你们不是说，考核近三年的成绩吗？这三年一共六次考核，我班被抽中三次，第一次考核语文，全场十五个单位，我班成绩第二。第二次考核数学，我班成绩第三。第三次考核还是数学，我们班成绩还是第三。这三年里你们还进行了一次钢笔字比赛，一次教案比赛，每个单位选派两名教师。而这两项比赛我都有参加，钢笔字比赛我得了第六名，教案比赛我得了优秀奖。你们说考核这三年？怎么？我还不够吗？这些说明什么？说明我在我们单位还是有成绩的。我也不是来炫耀的，但是你们让我下岗就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燕子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一口气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啪！”陈科长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王老师，我实话告诉你，你就是没考上，分数够了也没有录用。给你理由，我说的就是理由，你来找也没有，你闹什么闹？” “陈科长，你说话要实事求是，我从进来就说要看成绩，让我下岗给个说法。如果我成绩不够，我马上走人。现在是我成绩够了，为什么没有录用？我吵了吗？闹了吗？我大喊大叫了吗？我摔凳子了吗？我砸桌子了吗？不是你一直在吼，一直在拍桌子，在瞪眼睛吗？” “呦，王老师也在啊？谁是科长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燕子身后传来，燕子回头看见是一个学生家长：“哪位是科长？”来人是给燕子讨说法的。 “你是那的？找科长什么事？”修科长疑惑地看了一眼来者，不认识，所以修科长认为来人肯定不是老师。 “我是第三生产队的职工，也是学生家长，听说王老师下岗了。我是代表我们那里的学生家长来问问，为什么？”说着她指着燕子对两位科长说：“王老师是我见过最敬业最负责的好老师，你们下去看看，有没有老师顶着大雨、迎着大风骑着自行车走好几十里路上班的，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么好的老师你们让她下岗，那留下的都是精华呗？”来者语言犀利，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是干啥的？你到底来干啥？”陈科长气愤不已地大声吼道。 “我就是来看看王老师是不是真的下来了？能不能不下来？这么好的老师，说下来就下来了?如果我们孩子家长请求她回去呢？” “你以为这是你们家啊？”陈科长不屑地说：“下去就下去了，你找谁也没用。”陈科长说着离开了办公室。走到门口回头对修科长说：“老修，我有点事出去一趟，科里你盯着。” 他知道下去的那些老师今天一定会来找他，他一定要躲出去，免得麻烦。这就是当今的领导作风，有事就躲。 第二十九章宝贝抓周 考试风波过后，一切趋于平静。燕子再心有不甘也无济于事，这就是谁也抗拒不了的现实。你没有家庭背景就没有靠山，没有靠山好事就不搭边。有句俗话：“有山不靠，坏事不来，好事不到；有山可靠，好事随叫随到；无山可靠，好事不沾边，坏事天天到。”燕子这是不是应验了呢？ 开学了，考上的老师都上班了，落选的自谋出路吧。燕子也不例外，现在找什么工作呢？当了十几年的老师，除了带孩子还会做什么？燕子恨自己当初选错了职业，现在下岗居然什么都不会，如果当初选学了其他工作，现在下岗也就不愁了。可是，现在后悔已晚，燕子要考虑以后怎么办？ 这次下岗对燕子打击太大了，燕子的婚姻是失败的，虽然没有离婚，但是分居了好久，燕子没有因此而倒下，因为她还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还有支持自己生活下去的动力。现在工作也没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就没有了。没有了工作就没有了收入，没有了收入就没有了生存下去的条件和希望，自己和孩子以后该怎么生活。 燕子知道没有了工作就没有了社会地位，没有了社会地位就没有人看得起你。想到这，燕子的心跌入了谷底。她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出门，不见人，在妈妈家做着家庭主妇应该做的一切。 燕子在妈妈家除了做饭，白天就和妈妈一起做鞋垫，做椅垫。做这些都是用已经不穿的旧衣服做的。妈妈是个很贤惠又非常节俭的家庭主妇，所以旧衣服妈妈都不会扔掉，都会做到废物利用，会用这些东西做椅垫做鞋垫。鞋垫和椅垫做好后就分别给哥哥、姐姐和弟弟。更多时间还是给他们做棉袄棉裤，燕子兄妹五个一共十几个人的棉衣都是燕子和妈妈做的。燕子在妈妈家呆的这一段时间里，桂香和二微经常过来燕子聊天，陪燕子遛弯，还时常带些水果和儿子喜欢的零食，他们担心燕子会因此而郁闷生病。 这样的日子一晃四个月过去了，新年到了，哥哥、姐姐和弟弟都过来了。妈妈家就是这样，无论是什么节日，都是全回来，很是热闹，既有亲情味道，又有家的感觉。 过了新年马上就是春节了，过春节也就是宝贝的周岁生日了。宝贝的生日是正月初六，快一周岁了还不会走路，但是会说话了，每次看见燕子就会张开双手“妈、妈”地叫着，看见爱民也会张开双手喊“爸，爸”，看见奶瓶会伸手喊“奶奶”，看到饭碗就喊“饭饭”。宝贝还不会走路，站起来还要扶着固定物体，燕子第一次听到宝贝喊妈妈的时候，泪水一下涌了出来。这一刻燕子感觉很幸福，曾经的不愉快就不去想了。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每一个下岗的老师这个学期保留工资，失业后还能拿四个月的工资。但是这点工资还不足燕子娘俩的生活费，所以，燕子还是要考虑今后的生活来源，她要想着今后找个什么样的工作来维持生活。 时间过的好快，转眼春节就到了，燕子不想回婆婆家过春节，可是公公来接了，没办法燕子跟着公公回去了。到了婆婆家路边的时候燕子没有进屋，燕子在妈妈家的时候如果不和公公走，妈妈会很为难，所以燕子才和公公一起走的。既然从妈妈家出来了就回自己家好了。 “爸，我就不进去了，刚才我如果不回来是怕我妈难过，所以我还是回自己家好了。” “过年不回家会被人笑话的。” “不会。我又不是长舌妇，自己在家呆的舒心。” 燕子说完就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忽然又回头对公公说：“等宝贝过生日的时候我带宝贝回来，给他过一周岁生日，你们准备好抓周的东西，我走了。”说着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初六，燕子带宝贝回到了婆婆家。燕子和爱民的感情婆家人都知道，所以燕子也不多说话，只有小华老公林响和燕子打了招呼：“大嫂回来了？” “嗯，你来了？”燕子抱着儿子点头回应着，因为儿子还不会走，所以燕子一直抱着。 “宁宁长这么大了？会说话了吧？”林响伸手捏了一下宝贝的脸笑着说道。 “会说一点，就是还不会走路，医生说缺钙。”然后对宝贝说：“这是大姑父，叫大姑父。” “大姑呼（父）。”宝贝口齿还不是很清楚。一句话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也是今天的第一次笑声，也是最无杂质无私念的笑声。 大家落坐后说着笑着，这时候，爱民的弟弟小文、弟媳小丽和妹妹小华带着孩子进来了。燕子坐下后指着小文对宝贝说：“宝贝，这是叔叔，快叫叔叔。” “夫夫好。”宝贝奶声奶气地叫着。燕子又指着靠着叔叔腿的小男孩子：“这是哥哥。叫哥哥。” “哥哥好。”宝贝叫哥哥还是很清楚的。燕子又指着小华对宝贝说：“这是大姑姑，这是姐姐。叫人。”燕子指着女孩对宝贝说。 “猪猪好，姐......姐好。”话落，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特别是小华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我都成了猪猪了。”小华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因为燕子一直没有回来过，所以和他们没有多少交流，也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知道聊什么，就对宝贝说：“宝贝，你想和哥哥姐姐玩吗？” 宝贝摇了摇头不是不想玩，因为宝贝不会走路，和哥哥姐姐也不是很熟，所以不想玩。 都回来了，两个小姑子和小丽去做饭了，燕子没有要去做饭的意思，所以在方厅里准备着抓周的东西，地上铺了塑料布，又铺了一床被子，准备好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在被子上摆了一圈。有一张十元的大团结钞票、一支钢笔、一个算盘、一把钳子、一本书、一把炒菜的手勺、一个玩具汽车、一个皮球。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能拿出来的也就这些了。然后把宝贝放在中间，让宝贝先转了一圈，然后告诉宝贝抓宝开始，家里人围在一起看着宝贝在观察所有的东西。然后就看见宝贝转了一圈后朝钢笔爬去，抓起来就在被子戳了几下。然后又拿起来算盘举过头顶摇了摇，算盘哗啦哗啦地响。当然钢笔并没有扔，一手钢笔一手算盘举了起来。 所有人看到这里欢呼起来，小文打趣的说：“算盘，过去的说法就是账房先生，大管家。呵呵，正好钢笔记账。现在的算盘是会计，也是掌握财务的。看来这小子将来有钱花。” “哈哈，就是就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宁宁以后看来不缺钱。算盘还有算计的意思，宁宁肯定会算账，钢笔是会写作，文韬武略，宁宁肯定错不了。” 燕子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宝贝抓的东西，又议论着儿子的将来，燕子是很不喜欢听的，宝贝才一岁就把他的将来笃定了吗？燕子不喜欢听，看着他们的嘴脸什么也没说。抓周就是个形式，一个遗留下来的习俗而已，如果抓到什么就是你将来做什么，那是不是现在人人都是大富翁了。 抓周很快就结束了，撤了抓周的东西就放桌子开始吃饭了。吃完饭已经两点多了，燕子带着儿子回了妈妈家。 第三十章重返岗位 有句俗话：“与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与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燕子觉得自己前世是不是做了什么大恶了，不然命运怎么会这么坎坷呢？婚姻没有了，选择工作又没有了， 燕子想着从明天起出去看看，看看自己能干什么？工作没有了，就意味着失去了经济来源，她要考虑她和孩子今后的生活了。燕子从来没有想过在她人生中会有今天的结果，这个打击对燕子来说，是致命的。不幸福的婚姻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因为儿子，她一直在坚持着，现在又失去了她最钟爱的职业，让燕子一时间有点招架不住了。现在两手空空，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能干什么。这里只有农活，我能不能干？燕子一筹莫展，内心在痛苦地煎熬着。 清晨，燕子起的非常早。因为燕子几乎一夜未眠，凌晨四点才眯了一小会。五点刚过就起来做饭，她今天要出去看看，找点事情做，婚姻没有了，工作没有了，为了儿子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燕子把米洗好放到电饭煲里，拿了两个土豆削了皮切丝，燕子的刀工还是可以的。 一会功夫，焦黄的土豆丝里夹着红色的辣椒丝炒好了，饭也好了。燕子进屋把儿子叫了起来： “琦儿，起床了。快起来吃饭，妈妈今天要出去找活做，不然咱俩吃什么呢？” “孩子没睡醒就不用叫了，他愿意啥时候起就啥时候起吧，你要走就走吧。”妈妈过来劝阻燕子不要吵到孩子。 “那好吧，妈，我今天第一天出去找活，不知道什么样呢，也不能带他。那我就先吃饭了。”燕子退出房间，回到厨房装好了饭盒，又随便吃了一口就出了门，爸爸已经替燕子检查好自行车，并且已经打足了气。 燕子把饭盒兜放在自行车车筐里，推着自行车就出了门。 “找到活就干，找不到就回来，别勉强，有爸在，就不会饿着你们娘俩。”在门将要关上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爸爸十分关切的声音，燕子的身体怔了一下，没有回头眼里盈满了泪水，燕子仰了一下头把眼泪强逼了回去。 “燕子，你的电话。”刚要踏上自行车的燕子，身后传来爸爸在院子里的喊声，燕子急忙把车子靠在院墙上进了院。燕子三步拼作两步来到屋里，抓起桌上的座机放在耳边，弱弱地：“喂，你好。” “你是王燕吗？是这样，现在十四队缺个老师，按你们考试成绩，排到你这里，你去不去？”燕子心里好笑，还按成绩排？真的按成绩排完就不会下岗。十四队靠在山脚下，地处偏僻，交通也不方便，是没有人愿意去吧？ ”这个地方比较偏远，条件艰苦，交通也不方便，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去？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想好了就来教育科报到。嘟嘟嘟......”不等燕子回话，那边就挂了电话。 “谁来的电话？找你干什么？”妈妈从后院摘菜回来问。 “是教育科，说十四队现在缺个老师，问我去不去。” “十四队太远，你去了就不能每个礼拜都回来，那孩子怎么办？”妈妈即心疼又不安地说。 “那能怎么办？这毕竟是工作，收入也是稳定的，先干着吧，慢慢再说吧。总比做农活强吧？”其实燕子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当老师毕竟是燕子一生最钟爱的职业，这次二次上岗，对燕子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所以即便很无奈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教育科让我明天告诉他们。所以还有一天的考虑时间。” “十四队是山区，条件会很苦，人生地不熟的，一定要注意安全。”父爱从来就不会像母爱那么絮絮叨叨地挂在嘴上，但是父亲是习惯地在背后默默地为子女付出，一点都不会比母亲少。 “那我就去看看吧，先干几天再说。需要带行李和做饭的东西。我去收拾东西，看看还缺什么再买点回来。” 燕子和妈妈说完就出了门，她知道去十四队有多艰苦，有多少困难需要克服。但毕竟这是她最钟爱的职业，但凡有一点机会都不会错过。 收到了这个信息，燕子决定今天不去打工了，去婆婆家一趟，谈谈孩子问题。因为燕子的这次工作单位是一个十分艰苦的环境，而且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燕子去工作以后，不可能每周都回来，所以燕子必须把孩子问题处理好，这就需要燕子和婆婆谈明白，她要帮忙带孩子，燕子才能安心工作。燕子骑上自行车就去了婆婆家，还好公公也在。燕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爸、妈我明天要去十四队工作，那里条件艰苦，环境不好，交通也不好，我一个月可能会回来一次，所以我上班孩子要放在你这里。你看行不行？”燕子说完看着公公婆婆的反应，婆婆一副为难的样子，公公没有说话，公公在家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燕子想了一下，很无奈地说：“如果你们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带着去上班好了。那我就走了，要带孩子去上班，所以回去还要收拾东西。” 燕子说完转身出了门，样子是彻底认清了这家人。 “你为什么不给看孩子？燕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带孩子能行吗？那个地方那么偏僻。”身后传来公公那南北方混杂的声音。 “她上不上班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上班我就要给她带孩子啊？她一个月也不一定回来一次，我得多累啊。再说看孩子了我还能干什么？地不要种了吗？”这是婆婆不管和谁说话永远都像和谁吵架一样的噪音。 燕子没有停留推着自行车走出院子，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踏上自行车一路狂奔，骑到了二号桥，这座桥不大，是农民种水稻的引水沟。现在还没有完全化冻，桥下都是残雪。燕子下了自行车放倒在地上，走到了桥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哭了起来。教师是燕子一生的最爱，既然有这个机会燕子一定要去，没有人带孩子，那就带孩子去上班。燕子下定了决心，擦了擦泪水站起身调整了一下情绪，她不想让爸爸妈妈看出自己哭过。 燕子走上河堤，从地上提起了自行车，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第三十一章新岗位（一） 翌日。 燕子还是去教育科报到了，燕子的想法有三：一是因为教师是燕子最钟爱的职业，她不想放弃；二是因为她需要工作，需要收入，因为有儿子要养；三是因为如果不去十四生产队，那么燕子就要打零工，零工工资低，很辛苦，并且零工收入不稳，所以燕子必须去。 八点，燕子到了教育科。看见沈科长有点别扭，毕竟前两天刚刚吵完，现在见面格外尴尬，但是燕子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沈科长，我来报到了。” “你去修科长那了开调令，然后回去收拾一下，今天就走。哦，对了，带上做饭的用具，那里没有食堂，需要自己做饭。”沈科长看着燕子说。 “好的。”燕子转身来到修科长身边等着开调令:“我的行李已经打好，等走的时候从我家门前过吧，我就不往这里拎了，锅碗瓢勺的一大堆也不好拿。” “行。那你先回去等着吧，车来了我去找你。”修科长和燕子娘家是邻居。燕子答应一声回家了，她要和妈妈商量儿子的事情。 “妈，我一会就走了，孩子你先帮我带一个星期，我先看看那个地方怎么样，如果还可以我就回来接孩子，如果不好我自己也不干了。” “你去吧，你不是最喜欢当老师了吗？孩子不用惦记，我不是也在家吗？”爸爸很严肃又很温柔地说：“一会我去送你，顺便看看那个地方。到那以后自己注意安全，特别是晚上不要出门，一个人睡觉机灵点。” “知道了，爸爸。”燕子不想多说话，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哭，所以尽量少说话。 十点，车来了，是一辆老式军用吉普，bj212。燕子把打好的行李搬到车上，电炒勺、饭碗、米盆和洗漱用具，换洗的衣服等都搬到了车上。这时候妈妈抱着儿子小琦儿也来到车前，琦儿张着小手做着要抱抱的姿势，乌溜溜的眼睛清澈的像一汪水，眼神里有渴求、有隐忍、有无奈。琦儿撇着嘴没有哭。但是水汪汪的眼睛告诉燕子：我好委屈，我好想和你一起走。 燕子走到妈妈跟前，抱起了琦儿，看着儿子没有流下来的泪更是一阵心疼，琦儿就是这样，她从来不会像有些孩子那样大哭大闹，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这样含着泪水委屈的要命，让人见了就会心疼。燕子抱着琦儿亲了亲：“琦儿，妈妈这是去上班，上班就有钱了，然后可以给琦儿买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可是琦儿不想要好东西，只想要妈妈。妈妈不要走好不好？”琦儿的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淌在脸颊上，越流越急成了两条小溪。其实这样没有声音的哭泣是最让人心疼的。燕子也止不住泪水，用最快的速度放下琦儿转身。这时候，一直没有下车的修科长探出头：“王老师，快上车吧，否则，今天晚上赶不回来了。” “好。”燕子回头对妈妈说：“妈，你就受累了，我一周后看情况，如果那边条件还可以我就回来把孩子接过去。我就走了。”燕子坐进了吉普车的后排和爸爸坐在一起。 车驶出总场就上了砂石路，走了半个多小时后就进入了山区，山路是上坡下坡弯弯转转的，这样摇摇摆摆地运行燕子晕车了，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在前面的路口，燕子终于忍不住下车一顿狂吐，吐完以后燕子觉得浑身无力，再上车就靠着行李昏昏欲睡。 燕子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到十四生产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司机把车直接开到了生产队的办公室，燕子把带来的所有东西从车上搬了下来。生产队在办公室最里面给燕子安排了住的地方，燕子把所有东西放下后就返回了学校。 这个学校是一栋低矮的平房，一共有一、二、三、四、五、六个年级五个教室，一个办公室。全校六个年级总共有122名学生，五个班主任，一个校长和一个科任老师。科任老师教全校的体育和五六年级的自然，校长教五六年级的历史和三四年级的自然。各班主任教自己所带班的语文和数学兼音乐。 生源实在太少，燕子来到十四生产队是教复式班，也就是两个年级的学生坐在一个教室里，背靠背坐在一起上课，当然两个年级各自学习自己年级的课程。 燕子跟着修科长到学校报了到，这里的老师只有一个是燕子熟悉的，这个熟悉的面孔是和燕子一起考上老师这个职业的，和燕子是本家也姓王。其他老师都是陌生面孔，没有太热情，燕子和大家打了招呼。修科长交代了一些事情就急着赶回去了，否则天黑也到不了家，爸爸也跟着回去了。燕子在修科长走了以后回到生产队办公室收拾行李了，这个宿舍原来是生产队办公室的储藏间，放一些资料柜、破旧的保险柜等杂物，腾出一小块地方给燕子做宿舍。南面三个大玻璃窗，封闭不严，三月的东北，西北风呼呼地叫嚣着，把窗户刮得稀里哗啦乱响，就像电视剧里的鬼屋发出“呜——呜——”的声音，非常恐怖，有时候听起来又像有人要把窗户撬开一样，燕子吓得心惊肉跳。窗下一张单人床也像是散了架似的“吱吱嘎嘎”地摇晃。燕子铺好床，看着这四十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床的位置属于燕子。燕子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燕子庆幸没有一时兴起把儿子带来，否则非吓坏不可。 晚上，燕子没有做饭，因为没有水无法做饭。燕子只啃了一个在家里拿来的干馒头，没什么事情，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根本无法入睡。燕子完全没有想到条件会恶劣到这种程度，可又能怎么样呢？ 早上，燕子没有吃饭就去上班了。走在上班路上，仔细看着生产队的环境。十四生产队有二百多户吧，年轻人大多数出去打工了，留守的大多是女人、老人和孩子。土地面积不小，大约有1200多公顷吧，全部种植大豆、玉米、小麦等旱田农作物。 燕子来到学校，校长带燕子来到了班级，三年级八个学生，四年级十一个学生。燕子想先和学生认识熟悉了一下，这时候的两个年级的学生是都坐在一起的，学生看见校长带着老师进来立刻站了起来：“老师好！校长好！” 燕子走到讲台上：“同学们，大家好！”然后摆手示意大家坐下，校长便走了出去。 燕子向学生做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的新老师，姓王，以后你们叫我王老师就好。虽然是两个年级，可是人不多，所以你们要背靠背上课。我要用一节课的时间上两个班级的课，也就是你们分别用半节课的时间学习一节课的内容，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能！”两个年级的学生异口同声地响亮地回答。 燕子听见后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准备回到办公室拿课本上课。这时候校长走了过来： “王老师，你今天先不用上课，今天先备课吧，因为你教的是复式班和正常班级上课不一样，所以备课要求也不一样。正常班级一节课45分钟，而复试班一节课是45分钟要给两个班上课，你需要重新编写教案，怎样用20分钟讲完40分钟的课？所以你需要用新的教学方法给学生上课。” 燕子点头到：“知道了。” 燕子知道自己是教复式班，也知道同样的一节课要给两个班级讲课，却没有考虑备课的事，没有这样教学经验，只能摸索工作，为了学生燕子没有留在办公室备课，而是来到班级给学生上课。教材没变，教了十几年，早已经印在脑子里了，说实话小学的课本几乎都能背下来了，即便是不用备课燕子还是有把握把课上好的。 燕子没有和校长一起走，她组织学生把课桌椅重新摆放。三年级八个学生面朝西，摆两排桌椅，四年级学生面朝东也摆两排，两个年级中间有一个空道。桌椅摆好后燕子才回了办公室。 第三十二章新岗位（二） 上课铃声响过，燕子走上了三年级讲台，扫了一眼仅有的八名学生，然后非常认真地对八个学生说：“同学们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今天我们讲第二课《放风筝》。”燕子缩减了上课前的问好形式，在黑板上写上今天的课题，就直接进入讲课状态。 “草长莺飞二月天，佛提烟柳醉春烟。春天是个放风筝的好时节。星期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小明、小红和小芳来到绿油油的草地上放风筝。到草地上放风筝的人特别多......” 燕子的声音像一股溪流涓涓地从高山缓缓流下，又像一缕春风拂面而过。燕子上课的时候就是这样，完全进入状态，就连声音都比平时说话温柔、清亮，后音很重，就像在茫茫大草原是朗诵一样清澈，余音绕梁。 因为燕子要用半节课的时间讲一节课的内容，布置完作业。燕子转身来到四年级的讲台上讲数学课，同样的没有问好形式直接讲课。四年级这节课是几何图形，燕子拿着三角尺和直尺在黑板上画了几个三角形，有等边三角形，有等腰三角形，有直角三角形等多种图形。画好图形以后，燕子转身面向学生：“同学们，黑板上这几个图形大家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图形了吧？” “知道。是三角形。”同学们放开喉咙大声喊出来。 “对，是三角形，可是谁知道这个是什么三角形？”燕子指着一个直角三角形问大家，然后看着大家的表情，燕子知道大家看到不知道。 “这个是直角三角形。也就是一个三角形，其中有一个角是直角，这个三角形就叫直角三角形。”燕子说着把这个定义写在了黑板上。 “好。大家认识了这个三角形。下面大家再看看这个图形，有没有知道这是什么三角形？”燕子又指向黑板上的第二个图形，等腰三角形。在看向大家的时候，发现学生还是一脸懵的表情。 “大家看这个三角形有什么特点了吗？谁能回答？” 一个女生举手，燕子点名：“赵珺珺。”赵珺珺站起来：“直角三角形。”燕子摆手示意女生坐下。 燕子看着学生说：“对，赵珺珺回答很正确。大家都注意到了直角，这个很好。但是还有一个条件，大家看这个三角形的三条边有什么特点？”燕子启发学生说道。 “这三条边一样长。”好几个学生争先恐后地说着。 “对，这三条边一样长，所以这个三角形除了是直角三角形外，还是等边三角形。”燕子手指着三条相等的边。“所以这个三角形即叫直角三角形，又叫等边三角形。如果以后看见这样的三角形要求说出名字的时候，一定要说出两个名字。记住了吗？” “记住了！”学生喊声齐刷刷地回荡在教室里。 最后燕子又指第三个三角形问大家：“这个三角形我不讲，看看大家能不能说出是什么三角形。” 学生你争我抢地举手，燕子没有点名：“大家一起说吧，是什么三角形？” “是等边三角形。” “为什么叫等边三角形？李小松你说说。” “因为三条边相等，所以叫等边三角形。” “对。这节课大家学习的很好，希望大家以后上课都能这样认真听课好不好？” “好。”燕子给大家布置了作业，一节课结束了。 布置完作业，燕子又回到三年级检查作业，最后上四年级检查作业。好巧不巧地下课铃声响起。一上午四节课，燕子讲了八节课，口干舌燥。每一节课都很忙，下课时间还要批作业。 下班了，燕子今天不能再不做饭了，提着校长给的水桶到井台去打水，这口水井是十四生产队全队唯一的一口水井。因为十四生产队是山区，地势高，打井困难。所以这里只有一口露天水井，水井直径一米五左右，井盖是用树干横竖搭架的。水井中间留了一个比水桶大一点的井口，上面架着一个辘辘。燕子小心翼翼地踏上井台，上面因为洒水结的冰像镜面一样光滑，燕子一步一步接近辘辘，放下水桶，燕子不敢看井底。凭感觉摇着辘辘，摇到一半的时候燕子摇不动了，但又不敢放手，如果放手辘辘就会倒转，那样燕子就有可能被打倒，万一滑到井里，即便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所以燕子不敢放手，就这样摇不上来，又不敢松手地僵了十几分钟了。三月的天依然寒风刺骨，黑的又早，手已经冻得有些麻木。可是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燕子想哭的心情都有了。燕子忽然发现远处射过来一束光柱，一个打着手电筒的人往这边走来，燕子想喊却发现嘴也冻得张不开了，燕子看见了那只空水桶，灵机一动一脚踢翻，水桶“咣当当”地滚到井台下面，“砰”地一声好像又撞到什么上发出了撞击的声音。手电筒的光柱立刻射了过来，那人是听见了声音，才把手电筒直射了过来的：“谁？谁在那？” 燕子想喊却张不开嘴，手也快坚持不住了，手电筒人一边朝这边走一边问，终究没有听见回答就朝这边走来。手电筒直射燕子，这时她看到燕子样子就是：燕子双手握着轱辘把，右腿弓着，左腿蹬的直直的，一动不动的就像雕塑一样。那个人吓了一跳，很不解的问：“你、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除了学校的几个老师外没有人认识燕子，来人看见燕子的样子就明白了。他把手电筒放在地上一只手按住辘辘：“你躲开。”燕子因为连冻带站得有点久，腿脚有点麻木动不得。说完他发现燕子没有动，就用另一只手把燕子拉开井口：“你躲开。”然后单手把水桶摇了上来。燕子还在抖，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心跳还没有减速。 手电筒男把水倒进燕子的空水桶里，回头问燕子：“你是谁？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住哪里？”山里屯子不大，一个屯的人互相都认识，样子集团第一天来这里，不认识很正常。 燕子指着生产队办公室：“办公室东边最里边的那个房间。”男人提着水走下井台，然后又大步流星地朝生产队办公室走去，完全不顾燕子有没有跟上来。 回到宿舍用电炒勺做饭，没有菜，泡了酱油拌饭对付吃一口算了。燕子累了，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刚才又似乎冻僵一样，躺在床上睡着了，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三章二次换岗（一） 生产队的工作还可以，虽然很累，生活也很清苦，特别是吃水问题。但是只要站在三尺讲台，对燕子来说就是快乐的。后来被生产队知道了燕子打水事件以后，生产队特别安排了生产队的勤杂工每天给燕子打水，这样燕子的吃水问题就解决了，就没有什么困难了。 周天放假，燕子回不去，就去生产队打电话回家：“妈妈，小琦儿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闹人？”接通电话燕子迫不及待地问了几个问题，因为琦儿从小就消化不好，所以会厌食，每顿饭都追着喂，不好好吃饭，所以又瘦又小。 “燕子啊，琦儿让他爷爷接走了。你走的第三天，他爷爷来就接走的。”妈妈怕燕子不高兴，声音弱弱地告诉燕子。 “哦，这边工作还好，我还想把他接过来呢。他爷爷接走更好了，省得你挨累。妈，你挺好的吧，没事就好。行，妈，那我挂了，这是生产队办公室的电话，人挺多的。好，妈再见。”燕子挂了电话，也没什么事，回了宿舍备课。 燕子每天上班下班，还是教复式班，生活依旧，只是打水时那惊险的一幕至今还历历在目，没有忘却。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学生们的月考成绩还可以，燕子还是比较满意的，教育科对月考的结果也是非常满意。燕子心里很安慰，起码证实了自己的教学没有问题。在十四生产队工作满了一个月。四月初的一天，教育科突然来人了，还是修科长来的，给燕子换了一个单位，原因是十四生产队回来一个老师，这样十四生产队学校就多一名老师，燕子刚刚熟悉了这里的环境，这里的学生，刚刚掌握了复试教学的方法，就这样又要匆匆离去。燕子舍不得刚刚熟悉的学生，也不想放弃自己刚刚熟悉的工作，刚刚掌握的复试教学就这样放弃。可是燕子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燕子总算明白了，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块膏药，哪疼贴哪。燕子也不管那么多，只要还能站在讲台上，对燕子来说就是最高兴的事情。更何况新单位比这里条件好，离家近些，起码可以每周回家一次。如果不怕辛苦也可以每天骑自行车通勤上下班。反正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由不得你。 教育科安排车把燕子从十四生产队送到了新单位。新单位水第五生产队，依旧没有宿舍，依旧没有食堂。修科长把燕子直接带到了办公室，又把燕子到情况介绍给了校长： “唐校长，这就是新来的王老师。教龄也有十几年了，教学也不错，曾经被评过优秀教师，也得过教案比赛和板书比赛奖。” “唐校长你好，我叫王燕，教龄十一年，六年级教了了半学期后因为生产二被迫停班，一到五年都教过，教材都很熟。” “王老师你好，你的名字我早听说过，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校长伸出手声音有点沙哑地说。校长是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微胖的中等身材，头发有些花白，有二十几年的教龄了。 “正好校长老师都在，大家认识一下。”唐校长招呼大家相互认识。 这里有一个老师居然是燕子儿时玩伴，燕子一顿惊喜，两个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就上课了。 这个学校很好，各方面都比十四生产队要好。完全小学，一百多名学生，十二位老师。十二个老师中两个男性老师，燕子接四年级班主任工作。燕子在校长的带领下来到了班级，这个班级二十名学生，十二名男生，八名女生。二十分钟后，二十名学生的名字、成绩燕子都已经熟悉。 燕子今天没有上课，她和教育科的车一起回家了，她想明天骑自行车正式上班。 第二天早上，燕子五点起床，做了早饭，炒个土豆丝。因为没有食堂要带午饭，燕子吃早饭的时候，爸爸早已给燕子装了饭盒，又给自行车打足了气。收拾停当燕子推着自行车上了公路，骑着自行车走在乡村土路上。因为是第一天上班，不知道路上需要多长时间，十一月早一点出发。 乡村的土路虽然不宽，但是可以并列行驶两辆车，路的两侧是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年的、高大挺拔的钻天杨，一棵棵钻天杨像护路的卫士，整齐地排列在路的两旁，沿着这条路一直伸向前方。树下就是水稻田地，田地间时不时地会有几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鸟，时而蜻蜓点水般地略过稻田，时而仰头高飞落在钻天杨上。一路上燕子心情好惬意，观赏着自然美景嗅着泥土和小草的芳香，微风拂面，几十里的上班路上，燕子骑自行车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学校，刚刚好还有十五分钟上课，课前准备足够了。 燕子到了到了学校没有去办公室，直接去了班级，燕子昨天把教科书带回了家，所以今天的课程已经熟悉的不需要看课本。 上课铃声响过，燕子走上讲台，班长喊：“起立！” “同学们好！”燕子和蔼可亲的脸上略带一丝浅笑，扫过20个学生，发现班长一直低着头。这是有情况啊？ “老师好！”学生们回应的声音在教室回响。 “请坐！”燕子依旧浅笑面对所有学生，而是把目光在所有学生脸上扫了一遍，观察每个学生和自己对视的时候都反应，然后就能判断学生今后对你的态度和执行度。只有掌握这些情况才能让学生对你服气，并且是心服口服的那种。燕子扫了一圈后把目光锁定在付海峰身上。燕子不说话，浅笑依然地看着付海峰，开始他还能和燕子对视，一分钟不到他低下了头。燕子就像没看见一样，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地写上了今天要讲的内容《运算定律与简便计算》，然后开始讲课。 《加法交换律和结合律》，燕子把题目板书在黑板上，十分钟一道加法运算定就讲完，然后布置了课间练习，学生在座位上写着作业，燕子走下讲台巡视学生对课堂的接受情况。走到付海峰身边的时候略微停留了一下。五分钟后燕子走上讲台，用粉笔敲了敲黑板：“大家做完题的坐好，刚才的练习做完的举手。” 全班都举手。 “付海峰，王丽你们两个到黑板上把你们的结果写到黑板上。然后讲解自己的解题方法。” 付海峰和王丽同时走上讲台，在黑板上把自己的题解写到了黑板上，两个人的解题方法不一样。写完以后面对大家分别讲题解，王丽讲完后走下讲台回到座位。付海峰站在讲台上始终低着头，显得很局促，双手捏着衣角。 燕子微笑着看着付海峰：“怎么了？傅海峰，会做不会讲还是不想讲？或者你是抄袭的？” “没有。我没抄。”付海峰的反应有点激烈马上抬头反驳，看着燕子的眼睛又慌忙垂下了头。 “那为什么不讲解呢？你们过去上课都不讲解的吗？”燕子看了一眼付海峰说：“既然不讲那就回去吧，我就当你不会，然后我讲，回去吧。”付海峰站在原地没有动，燕子也没有理他，拿起粉笔在付海峰的题上直接讲题解。 也许是心情好吧，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下课铃声响过，燕子没有回办公室，直接去自行车棚推起自行车走人，出了校门上了乡村的田间小路。燕子没有走早上来时的路，他想看看哪条路近些。一米左右的小路两边是水田地的引水渠，田埂上五颜六色的野花在小草的衬托下更加绚丽。走在田埂上，欣赏着自然美景，哼着台湾校园歌曲《乡间小路》，心情格外的愉悦。 这条田间小路也有一里地吧，就在快要走到头的时候，一辆自行车横在路口，燕子下了自行车推着走过去，从路边的草丛里窜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刘爱民站在自行车前面就那样冷冷地看着燕子，燕子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刚要喊，爱民单手插在裤袋里开口：“咱们聊聊吧，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你不应该问问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吗？”燕子因为没想到会遇到爱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内心是生气的。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你觉得那里还是我的家吗？家应该是温暖的，那里温暖吗？有家的样子吗？” “过去我有不对的地方，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是我的错，是不是也得慢慢改？” “呵，慢慢改？我可没有说你有错，你什么时候错过？你是还对孩子耿耿于怀吧？”燕子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 燕子和爱民就这样各自推着自己的自行车面面相觑，真有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架势。燕子实在找不出共同语言和他继续聊下去，推着自行车说：“我要回家了，请让一下，一会天黑了。” 爱民本就黑的脸立刻乌云密布般地更黑了：“你的意思是不回家啦。” “是。还没有想好。” 燕子忽然觉得“呼”的一声就被扯了一下，脚下不稳地连同自行车直接摔下路坡，“噗通”一声燕子重重地扎在水中，随后自行车也顺着小路的坡度滑了下去，砸在了燕子身上，车筐里的饭盒在坡上滚动着落入水中飘浮在水面上。东北的四月末，水有多冷是可想而知的，引水渠的水不深，但燕子个子不高，水已经齐胸了。燕子冷的牙齿打颤，她把自行车举到路坡上，然后扒着还没有长高的小草往上爬。 爱民大概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也许有些害怕了吧？走下坡去拉燕子，燕子用力甩开爱民的手，艰难地往上爬。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燕子心里有点紧张加上浑身湿漉漉的，牙齿“咯咯咯咯”直响。燕子终于爬出水面站在土坡上，提起自行车上了小路。燕子就这样带着一身的冷水骑上自行车走了，直到自行车走进暮色。爱民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一直都是呆呆的。 第三十四章二次换岗（二）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月考结束，成绩很令燕子满意，语文平均分：89.6分，数学94分。有了这个成绩燕子也是非常高兴的，这是燕子没有想到的，为了鼓励学生的学习兴致，燕子自费给学生买了礼物，当然是有区别的，总分成绩前三名的奖品略高一点。分别奖励一支钢笔和五个本子，其他所有学生都是五个本子和五支铅笔，两块橡皮。 学生非常高兴，因为这是他们上学以来第一次收到老师送的礼物，心里能不高兴吗？同时更加喜欢老师了，对老师的话当然是言听计从。为了这次的考试成绩，燕子还在放学后组织学生开了一个庆功会，会上学生们各自表演了自己喜欢的节目，燕子也为学生们唱了一首台湾校园歌曲《校园的早晨》。二年级的学生此刻就是全校最文明、最礼貌、最听话的学生。燕子的心情大好，喜悦都写在了脸上。燕子每天照常带着儿子起早贪晚地上班下班，照常地在路上给儿子讲故事，讲课文教唱歌。 今天燕子又早早地带儿子出了门，过去燕子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行车的车带气足不足。后来这件事被爸爸包揽了，所以燕子现在看都不用看就直接推着车子出门。 昨天晚上下了雨，本来就凸凹不平沙土路有些泥泞，有些地方还有水，自行车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清理糊住车胎的泥巴，有的路段燕子还要扛着自行车走。遇到下雨天燕子就是这样，骑一会走一会。走了一段路以后，燕子看了一眼腕表，然后骑上自行车赶路，忽然骑到了一个石子上，车子一滑，燕子随着自行车的倾斜摔倒在地，车筐里的饭盒被甩了出去，坐在大梁上的琦儿被摔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燕子顾不得自己摔得一身泥巴，爬起来的第一时间抱起同样浑身泥巴的琦儿，结果琦儿却哭的更厉害了，弯着腰不让抱，哭着说： “疼，妈妈疼。呜呜。” “哪里疼啊？妈妈看看。”燕子急切地一点一点地从肩摸到腿，燕子摸着琦儿的身体问：“是这里吗？是这里吗？”琦儿摇着头摸着腹部说着：“妈妈，是这里疼。”一定是摔倒的时候腹部被车把硌着了吧。燕子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心疼的无以复加。燕子只顾着检查儿子的疼处，忘记了去捡饭盒，等燕子想起正要去捡饭盒，就听见“嘭”的一声，远处的饭盒被一个经过的农用四轮车压了上去，生生地把饭盒压了个扁，饭菜也被挤出了饭盒。燕子看着被挤扁的饭盒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她不是心疼那盒饭，也不是心疼那个盒饭，她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很无奈，很无助。而且还连累了儿子，让儿子受此痛苦。琦儿捂着肚子哭着走到妈妈身边： “妈妈不哭，妈妈不要哭了，琦儿不疼了。”琦儿以为妈妈是因为自己才哭的，所以过来安慰妈妈。 “好，好，妈妈不哭了，妈妈没哭，是刚刚摔倒泥巴崩到眼睛了。妈妈是大人怎么会哭？” 燕子把琦儿搂在怀里，咽回了呜咽的声音。这些年燕子的工作一直都是通勤状态，现在的单位是路程最近的。可是不管远近都是很辛苦的，特别是遇到雨天，顶着大雨，有时候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里，让你睁不开眼睛，流进嘴里涩涩的，流进衣领里凉凉的，等你站起来的时候，会顺着腰部流到裤管里，直到流进鞋子里。像今天这样的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是路还是被雨破坏掉了。所以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的。大雪天，有时候雪大不能骑单车，燕子就只能步行上班，有时候会因为路滑而摔跤。燕子记得摔得最惨的那一次，因为是下坡路滑，燕子摔倒后滑出很远，饭盒摔出去自不必说，燕子的膝盖和髋关节疼的好半天起不来，手腕也挫伤的把不住车把，大冬天的路一个行人都没有，真是叫天天不应的那种无力感。等燕子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疼痛的无法骑上自行车，只好单手推着自行车往单位走。遇上三九天的西北风更是惨，每蹬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这样的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 燕子想着自己这些年的通勤经历，一脸的苦笑。她没有去捡那个被压扁的饭盒，那盒饭不能吃了，饭盒也已经扁的像一张纸，肯定不能用了。燕子掐了一把路边的草，把琦儿身上的泥巴擦了擦，然后又掐了一把草给自己擦衣服。然后把琦儿抱上自行车，琦儿还有些抽咽，燕子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和琦儿聊着天，以分散琦儿的疼痛感，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后面有车开过来的声音。 燕子往旁边靠了靠，又继续往前走，后面的车“嘀嘀嘀。嘀嘀嘀”地按着喇叭，燕子非常气愤地停下来，回头刚想发火，就看见一辆老式北京吉普停在自己身后，司机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头： “大姐，你们上车吧，我正好顺路带你一段。” 燕子看看司机自己不认识，随即摇着头，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不用。你先走吧。” “这路也不好走，你是不是摔了？我看你刚才看见路上有一个饭盒。上来吧，路也不好走，你把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司机没有走，下了车，帮助燕子把自行车放在了后备箱。 燕子赶紧阻止司机说：“不用了，我们两个身上都是泥巴，别把你的车弄脏了。” “没事，快上来吧？一脚油门的事。” 燕子把琦儿抱上车，自己也坐了进去，上了车对司机说了声：“师傅，那就谢谢了。” 司机笑了一下：“不用客气。”这一刻燕子的心是暖的，眼睛里满是晶莹，这是感动的。 “你认识我吗？”燕子笑着问司机。 司机回了一下头，也笑着：“哦，说认识也认识，说不认识也不认识。我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因为我经常跑各个生产队，所以经常看见你通勤，知道你是老师，你好像原来还往第五生产队跑过。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带孩子上班，风里雨里的，挺不容易的。” “是的，在第五生产队工作了一个月，才调到三生产队的。” 司机很热心地把燕子送到了单位，下车后，燕子道了谢，司机开车走了。其实燕子并不知道司机姓甚名谁，但是绝对是好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一届学生小学毕业了。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年走来，燕子不知道在这条路上跑了多少个往返路程，也不知道在这条路上给琦儿讲了多少个故事，更不知道讲过多少自己曾经教过的课文。在这条路上燕子不知道洒过多少汗水，流过多少泪水。 小学毕业照里燕子被十几个学生包围着，燕子和学生们笑得那是一个灿烂， 第三十五章上班路上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月考结束，成绩很令燕子满意，语文平均分89.6分，数学平均分94分。有了这个成绩燕子也是非常高兴的，这是燕子没有想到的，为了鼓励学生的学习兴致，燕子自费给学生买了礼物，当然是有区别的，总分成绩前三名的奖品略高一点。分别奖励一支钢笔和五个本子，其他所有学生都是五个本子和五支铅笔，两块橡皮。 学生非常高兴，因为这是他们上学以来第一次收到老师送的礼物，心里能不高兴吗？同时更加喜欢老师了，对老师的话当然是言听计从。为了这次的考试成绩，燕子还在放学后组织学生开了一个庆功会，会上学生们各自表演了自己喜欢的节目，燕子也为学生们唱了一首台湾校园歌曲《校园的早晨》。二年级的学生此刻就是全校最文明、最礼貌、最听话的学生。燕子的心情大好，喜悦都写在了脸上。燕子每天照常地带着儿子起早贪晚地上班下班，照常地在路上给儿子讲故事、讲课文、教唱歌。 今天燕子又早早地带儿子出了门，过去燕子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行车的车带气足不足。后来这件事被爸爸包揽了，所以现在燕子看都不用看就直接推着车子出门。 昨天晚上下了雨，本来就凸凹不平沙土路有些泥泞，有些地方还有水，自行车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清理被泥巴糊住的车胎，有的路段燕子还要扛着自行车走。遇到下雨天燕子就是这样，骑一会走一会，琦儿跟在妈妈身后小跑。 走了一段路以后，燕子看了一眼腕表，然后骑上自行车赶路，忽然车子一滑，燕子随着自行车的倾斜摔倒在地，车筐里的饭盒被甩了出去，坐在大梁上的琦儿被摔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燕子顾不得自己摔得一身泥巴，爬起来的第一时间抱起同样浑身泥巴的琦儿，结果琦儿却哭的更厉害了，弯着腰不让抱，哭着说： “疼，妈妈疼。呜呜。” “哪里疼啊？妈妈看看。”燕子急切地一点一点地从肩摸到腿，燕子摸着琦儿的身体问：“是这里吗？是这里吗？”琦儿摇着头摸着腹部说着：“妈妈，是这里疼。”一定是摔倒的时候腹部被车把顶着了吧。燕子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心疼的无以复加。燕子只顾着检查儿子的疼处，忘记了去捡饭盒，等燕子想起正要去捡饭盒，就听见“嘭”的一声，远处的饭盒被一个经过的农用四轮车压了上去，生生地把饭盒压了个扁，饭菜也被挤了出来。燕子看着被挤扁的饭盒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她不是心疼那盒饭，也不是心疼那个盒饭，她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很无奈，很无助。而且还连累了儿子，让儿子受此痛苦。琦儿捂着肚子哭着走到妈妈身边： “妈妈不哭，妈妈不要哭了，琦儿不疼了。”琦儿以为妈妈是因为自己才哭的，所以过来安慰妈妈。 “好，好，妈妈不哭了，妈妈没哭，是刚刚摔倒泥巴崩到眼睛了。妈妈是大人怎么会哭？” 燕子把琦儿搂在怀里，咽回了呜咽的声音。这些年燕子的工作一直都是通勤状态，现在的单位是路程最近的。可是不管远近都是很辛苦的，特别是遇到雨天，顶着大雨，有时候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里，让你睁不开眼睛，流进嘴里涩涩的，流进衣领里凉凉的，等你站起来的时候，会顺着腰部流到裤管里，直到流进鞋子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了，今天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是路还是被雨水破坏掉了，所以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的。 到了冬季的大雪天，有时候雪大不能骑单车，燕子就只能步行上班，有时候会因为路滑而摔跤。燕子记得摔得最惨的那一次，因为是下坡路滑，燕子摔倒后滑出很远，饭盒摔出去自不必说，燕子的膝盖和髋关节疼的好半天起不来，手腕也挫伤的把不住车把，东北的冬天路上很少看到行人，有时候摔倒真的是叫天天不应的那种无力感。等燕子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疼痛的无法骑上自行车，只好单手推着自行车往单位走。遇上三九天的西北风更是惨，每蹬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这样的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 燕子想着自己这些年的通勤经历，一脸的苦笑。她没有去捡那个被压扁的饭盒，那盒饭不能吃了，饭盒也已经扁的像一张纸，肯定不能用了。燕子掐了一把路边的草，把琦儿身上的泥巴擦了擦，然后又掐了一把草给自己擦衣服。然后把琦儿抱上自行车，琦儿还有些抽咽，燕子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和琦儿聊着天，以分散琦儿的疼痛感，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后面有车开过来的声音。 燕子往旁边靠了靠，又继续往前走，后面的车“嘀嘀嘀，嘀嘀嘀”地按着喇叭，燕子非常气愤地停下来，回头刚想发火，就看见一辆老式北京吉普停在自己身后，司机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头： “大姐，你们上车吧，我正好顺路带你一段。” 燕子看看司机自己不认识，随即摇着头，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不用。谢谢啊，你先走吧。” “这路也不好走，你是不是摔了？我刚才看见路上有一个饭盒。上来吧，路也不好走，你把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司机没有走，下了车，帮助燕子把自行车放在了后备箱。 燕子赶紧阻止司机说：“不用了，我们两个身上都是泥巴，别把你的车弄脏了。” “没事，快上来吧？一脚油门的事。” 燕子把琦儿抱上车，自己也坐了进去，上了车对司机说了声：“师傅，那就谢谢了。” 司机笑了一下：“不用客气。”这一刻燕子的心是暖的，眼睛里满是晶莹，这是感动的。 “你认识我吗？”燕子笑着问司机。 司机回了一下头，也笑着：“哦，说认识也认识，说不认识也不认识。我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因为我经常跑各个生产队，所以经常看见你通勤，知道你是老师，你好像原来还往第五生产队跑过。我家在第九生产队，那时候你路过我家门口。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带孩子上班，风里雨里的，挺不容易的。” “是的，在第五生产队工作了一个月，才调到第三生产队的。” 司机很热心地把燕子送到了单位，下车后，燕子道了谢，司机开车走了。其实燕子并不知道司机姓甚名谁，但是绝对是好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一届的学生到了毕业季，小学毕业了。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年走来，燕子不知道在这条路上跑了多少个往返路程，也不知道在这条路上给琦儿讲了多少个故事，更不知道讲过多少自己曾经教过的课文。在这条路上燕子不知道洒过多少汗水，流过多少泪水。 小学毕业照里燕子被十几个学生包围着，燕子和学生们笑得那是一个灿烂。 第三十六章饭店打工 又到了暑假，这个暑假燕子找个饭店打工。昨天就来到了饭店和老板定好了，今天早上八点来上班。今天是第一天上班，燕子来的早了一点，还没有开门，燕子在门外踱着步子。 饭店牌匾上写着“家常菜”，饭店门面不大，燕子隔着玻璃往里看了一眼，整个方厅用密度板隔成了两个隔间，每个隔间一张大桌子十把椅子。方厅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也有一桌。入户门对着的是厨房，厨房里也有一个小间。看起来这个小店有七十多平吧。燕子扒着窗户正看着，就听见饭店老板小东喊自己： “王姨，你来了？来的挺早啊。” “哎，老板早！” “王姨，快别叫我老板，叫我小东吧。”老板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个子不高，圆脸，一双小眼笑眯眯地成了一条缝。 “好吧，小东。那我在后厨帮厨吧，切墩、摘菜、洗碗、做卫生都行。”燕子一边说一边收拾前厅的餐桌：“这是昨天客人走了没有收拾吧？”燕子连盘子带碗端了一摞上了厨房，放下后又拿了一个垃圾桶和抹布出来，把餐桌上的垃圾直接收到垃圾桶里回了后厨。 “王姨，我也不说让你干什么了，你就在后厨吧，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太辛苦，量力就行哈。我先去买菜了。”小东说完出了店门购物去了。 “好的小东，放心吧，我尽力而为吧。”这时就看见一个瘦瘦的女孩，皮肤白白的，头发微黄，也是小眼睛，笑起来也是一条缝，样子和小东长的还挺像：“姨，来了。” 燕子以为女孩是小东东妹妹，是来这里帮哥哥忙的：“嗯，你也来了？” 女孩说完就进了吧台换了一件工作服，随后拿抹布去了后厨端了一盆水，开始擦吧台、擦酒柜，这女孩干活很麻利。燕子看着女孩心里想着：这姑娘还真干净，酒柜上的酒一瓶一瓶地擦着，酒柜的边边角角也不落过。 燕子也端着一盆水出来，在方厅的隔间里一边擦着餐桌一边和女孩聊天：“姑娘，你来这里多久了？” 女孩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噢，这是我家店。” 燕子恍然大悟：“那你是小东妹妹吧？你们哥俩还真像，呵呵。”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着说：“我不是小东妹妹，我是小东媳妇叫小玲。” “啊？长的和小东真像，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是兄妹俩呢。”燕子边聊边干，很快前厅的桌椅就收拾完了，地也擦完了，小东也买菜回来了。 “王姨，你去厨房先切点葱姜蒜吧。蒜切两种，蒜片和蒜末，葱切葱花和葱段，姜切片，分开装。我一会把菜单写下来，你再按菜单切菜。”小东说。 “好嘞！”不知道怎么了燕子的心情格外好。 燕子放下手里抹布回到了厨房，找了些葱姜蒜，切了一些姜片、蒜片和葱花。然后去洗早上端过来还没有洗的碗筷。 “王姨，给你菜单，今天中午有两桌，这是两桌的菜单，你看菜单备菜，看不懂的就问我。”小东把两桌的菜单递给燕子说道。 “好嘞，小东。”燕子把两个菜单分别沾到了菜单板上开始备菜。第一桌八个菜：红烧排骨、梅菜扣肉、得莫利炖鱼、肉末茄子、鱼香肉丝、锅包肉、家常凉菜、汆白肉。 第二桌六个菜：八珍蘑菇、黄花鱼、红烧猪手、蒜沫茼蒿、小炒肉、溜肥肠。 看着菜单，燕子先把冻货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然后又拿出两个盆子分别把两桌的菜备好、洗好，又拿出砧板切菜。燕子的刀工还是不错的，因为燕子经常在饭店打工就是在后厨做切墩的。 一共十四道菜，肉和菜都切好以后摆在盘中，解冻的不需要改刀，可以直接摆盘。只有几个是需要改刀的，十四盘菜燕子很快就摆好了，全部放在了灶台上，摆放的整整齐齐很是惹眼。 十一点，第一拨食客到了，都是穿着警装的客人。这些人都是狱警，大部分人都是家不在这里，他们中午基本都是在附近的饭店用餐。客人一到小东开始炒菜，小玲就是传菜员。看着小玲像燕子一样飞进飞出，有时候忙不过来去帮忙传菜。刚把一盘菜放在餐桌上，一转身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老师，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穿着藏青色警服戴着黑边眼镜的男人问了一句。燕子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出事熟人就走了。 警服男站了起来：“王老师是没认出我来，还是装不认识啊？呵呵。” 燕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看清楚是自己的学生家长：“呦，是你啊？来吃饭啊？” “这不，中午下班大伙凑一起吃个饭。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你家亲戚啊？”学生家长以为这家店燕子的亲戚，所以是在帮亲戚的忙。 “哦，不是。这不是放暑假了吗，找点事做。呵呵。”燕子回头笑着说。“你们慢用，我去忙了。” “好，你去忙吧？”说着又对着在座的其他人说：“这是我儿子的老师，可有才了，讲课好，对学生也好。我儿子在家老是不听我的话，我只要说你不听话我就告诉你班王老师，他立马乖乖听话。” “哈哈哈，现在的孩子都是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对家长就装聋作哑。”其中一个在座的食客说着。 另一桌食客是十一点半来就餐的，小东又一拨忙活，菜不多，黄花鱼和红烧猪手只需要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了，那四个菜也就分分钟的事。很快这一桌的菜上齐了，燕子也闲了下来就打扫起厨房来。 “王老师，我们走了，你忙吧。”燕子的学生家长走到厨房对着燕子说了一句。 燕子回头看着学生家长，走出厨房：“哦，吃好了？你们去忙吧。以后常来哈。”燕子摆了摆手。 他们走了，燕子忙着去收拾餐桌。 另一桌的食客也有两个是燕子认识的，他们在和燕子的聊天中，又让燕子听到了一个让燕子震惊的消息：“哎，王老师你们知道吧？一直都是通勤的老师，全场好像也只有王老师一个人吧？王老师那么有才，尽职尽责的，上车老师考试，一共一百多个老师考试，人家考了28名，可还是下岗了，上哪说理去？” “听说上次王老师下岗是有人真的没考上，想让自己上去就把王老师拉了下来。” “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拉王老师呢？”其中一个人不解地问，还抬头往厨房这边看了一眼，好像怕被燕子听到似的。 “听说王老师教过的一个学生学习不好，在小学升初中考试的时候校长不让这个学生考，王老师不同意，人家学生也是交了学费的，为什么不给人家一个机会呢？为了这个事和校长吵了起来，就被记恨了呗。” “听说王老师去找过教育科，还被骂了一顿。” “那就是说害王老师的就是那个校长了？” “听说上次老师考试，那个科长收获不小呢。” “嘘！小点声，小心祸从口出。” 燕子听的都不敢从厨房出来了，一直窝在厨房里偷听，其实他们说的燕子是想过的，但是没有证据燕子也只能认命了。 下午和傍晚又来了三桌，人不多，菜也不多，还不算忙。晚上十点，燕子把最后一桌收拾停当才摘下围裙，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家了。 一天下来，燕子感觉真的有点累，因为工作时间长，但是一想到一个月后会有400元的收入，燕子还是很高兴的。就这样起早贪晚，忙忙碌碌的一个月的饭店打工结束，挣了400块钱，燕子一分都舍不得花，就准备攒钱买房。原来的房子被爱民卖掉了，钱也被爱民花掉了，燕子只能自己拼命赚钱了。燕子就是这样一分一分地从牙缝里攒出来的。 第三十七章二次下岗 燕子在饭店打工一个月了，也领到了400块钱的工资。本想这个月结束正好开学，自己就上班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还没有开学燕子就接到了通知：燕子又下岗了。 这次是所有生产队的学校全部取消，都归于总校。全体老师持资格证上岗，师资不够的从代课教师中择优录用，燕子肯定是没有希望的，接到再次下岗的通知燕子如坠冰窟。燕子这么拼命的努力工作，就希望自己把教师这个工作能够做到退休，那她这一生就圆满了，可是命运总是不尽人意，这二次上岗以后，燕子就想无论是否转正都无所谓，只要还能站在讲台上就无怨无悔地走下去，可是这刚刚回岗三年又要下岗？这次的打击让燕子真的生无可恋了。 这次真的让燕子不知所措了，她突然想起自己那个丢失了很久很久的外号“倒霉孩子”。自家邻居的一些长辈经常叫自己“倒霉孩子”，他们也都看出来燕子诸事不顺，本来挺好的一个闺女，老是有人为难她，找个婆家又不维护她，真够倒霉的，不知道能够挺多久才能过去。甚至有人鼓动也在去算算命，也在偶尔也会有这种想法冒出来，他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万事不顺，不顺就不顺吧，还一步一个坎，简直是非人折磨。 今天是九月一号，琦儿今年上一年级，早上是爸爸送琦儿上学的，现在还没有回来，燕子刚才去饭店把自己的工作服取了回来。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听见爸爸和妈妈的对话： “你说燕这命怎么就这么不好呢，好事一个没有，坏事就从来没有断过。”妈妈坐在树阴下一边摘着豆角一边和爸爸说。 “他的命格在那里，谁也没办法，在她面前咱们就不要说这事了，免得她难过，随她吧。”爸爸边给果树打药边忧心忡忡地说。 “唉！在命丧谁也抗不过的。”妈妈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都给她看过了，她要62岁以后才能好一些，62岁之前就是琐碎，只要看着她不出事就行。” 燕子站在门口没有马上进屋，整理了一下情绪推门进了院子，把自行车靠在矮墙上：“妈，我去做饭吧。”说着，燕子就端着妈妈摘好的豆角进屋了。 燕子直接进了厨房，先淘米放到电饭煲里，然后在冰箱里拿了肉，又去后院拔了一棵葱切了葱姜蒜沫。 燕子点起了灶火，妈妈家是用柴草做饭的，燕子一边用柴杈往灶里续草一边翻炒着大铁锅里的豆角。十一点二十爸爸把琦儿接了回来： “妈妈，姥姥，我回来啦。”琦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哦，你们分班了，你是几班的，老师是谁啊？” “我是一年二班的，我班老师是于老师。妈妈，我们要交校服费和学费一共560元。” “560元？哦，这么多啊？”燕子放好餐桌很是为难地自言自语，转身对琦儿喊道：“琦儿，去叫姥姥姥爷吃饭。” “好嘞！”琦儿应了一声飞了出去。 燕子放好桌子，盛了饭菜坐在餐桌旁。妈妈刚刚坐下就对燕子说：“燕，孩子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应该先让琦儿去找他爸看看有没有钱，你们又没有离婚，他本来就应该负责的，有他爸在有些事也不能不管，如果他不给我再帮你吧。” “吃完饭我带琦儿去找他看看吧。”燕子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心里却很明白爱民是不会给的。 吃完饭燕子洗了碗就带着儿子去婆婆家，路过“家常菜”饭店遇到老板小东站在店门口抽烟，燕子也没有停下来问了一句：“小东，今天不忙啊？” “噢，王姨，中午就两桌，刚刚走完菜，他们吃着，我出来抽颗烟。”小东笑着说：“王姨今天没上班？” “唉，没有。又下岗了。”燕子怏怏地回了一句就走远了。 小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喊了一声：“哎，王姨。” 燕子听见下了自行车，往回退了几步：“小东，有事？” 小东往燕子这边走了几步：“你又下岗了？那有没有找到什么活？” “还没有找呢。” “那还没有找到活的话，就还来我这里干呗。” 燕子沉默了一下：“明天再说吧，我儿子要交学费，我也没有钱，我现在是要带孩子去他奶奶家看看能不能帮助一下。” “哦，行。那你去吧，如果找不到别的活就来我这里吧。” “好。”燕子和小东招了招手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燕子现在还没有离婚，爱民是应该给儿子交学费的。燕子没有去找爱民，因为燕子知道找爱民一点用都没有，他是不会给一分钱的。所以燕子来到了婆婆家，正好公公也在： “爸，宁宁开学了，要交学费和校服费，我现在没有钱，你看看能不能让爱民给交一下，我找他了他不肯，爸，你说说他呗。”这是燕子第一次叫儿子宁宁，从儿子百天给儿子起名字到现在，燕子从来没有叫过。尽管燕子心里有气，但还是心平气和地和公公说，燕子没有和婆婆说，因为燕子知道和婆婆说的结果和找爱民的结果是一样的，不但不会给一分钱还有可能羞辱她几句。 公公考虑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你自己一点钱都没有吗？” “爸，你知道我们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这学期我又下岗了，又没有工作了，以后就要靠打工养活孩子了，打工的钱肯定不够。以后很有可能还会找爱民要一些学费或者生活费的。”燕子满脸愁容，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公公婆婆的脸说。 “燕，你今天先回去，等爱民回来我跟他说，如果他没有我就给宁宁交。”公公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好，最好快一点，学校让下午交，一会我和老师先说一声，咱们明天交。”燕子说着带着琦儿出了门。刚刚关上房门，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给宁宁交学费？”这是婆婆那南北方混杂的声音，婆婆不生气说话还好一点，一旦生气不但声音高，口齿也不清楚了。 “你不知道咱们这里多久没有发工资了？如果燕哪怕还有一分钱都不会来找我们的，爱民本来就应该给孩子交学费的，这是他的责任。你不要管。” 离开婆婆家，燕子直接送儿子上学，顺便和老师说一声学费的事。 燕子离开学校就去了“家常菜”饭店，路上就在想要不要去饭店打工，到了学校和老师聊了以后，燕子就决定从明天开始继续在“家常菜”工作，这是无奈、也是唯一、更是为了生存下去的办法。因为儿子要上学，她哪也去不了，所以只能在这里打工，也只能在饭店打工。 翌日八点，燕子来到了“家常菜”饭店。小东和小玲都到了：“王姨来了？” “嗯。你们来的挺早啊。” “哎，小东，我还是在后厨吧。” “行，王姨，和过去一样，你就做吧。” “好的小东，那我就随意了，你们不挑理就行。呵呵。”燕子说着就直接进了厨房，首先把昨天捡下来的碗碟放到大盆里洗了起来，洗完以后燕子开始切葱姜蒜，这是每天进店的系列工作。厨房的准备工作做完了，小东买菜还没有回来，燕子就帮助小玲打扫餐厅。 餐厅打扫好了一会，小东买菜也回来了，燕子接过菜就去了厨房。 严重踌躇了好一会从找到小东：“小东，想和你说点事。”燕子很艰难地说，毕竟借钱这种事燕子还是第一次，这即难为情又难以启齿。 小弟看着燕子的样子说：“行，没事。你用多少？” “400吧，就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把，这不是孩子开学了吗？又是学费又是校服的。”燕子尴尬地笑着，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她觉得自己特无能，把日子过得一地的鸡蛋壳——稀里哗啦的。 爱民和公公终究没有给琦儿那一分钱都学费，甚至都没有来问过学费是否筹齐？ 燕子在“家常菜”一干就是四个月，这四个月里琦儿的衣食住行都是爸爸妈妈帮忙带的。琦儿上学放学都是爸爸接送，吃饭当然是妈妈给做了。作业琦儿都是自己做，偶尔姥爷会帮忙辅导一下。燕子每天十点下班，琦儿作业肯定辅导不了，不过琦儿还算争气，学习成绩非常好，每次月考都是前三，这让燕子非常欣慰。 但是有一件事让燕子感到非常不安，就是爸爸每天晚上都会来饭店接燕子。那是燕子在饭店上班的第三天，燕子下班一出门就愣住了，一个高大熟悉的背影映入了燕子的眼帘，顷刻间燕子的眼睛模糊了......那是最最疼爱自己的爸爸。这一刻，燕子完全读懂了朱自清的散文《背影》。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身姿挺拔健硕，在饭店门前的路基上踱着步子，等着的女儿...... “爸——”燕子飞奔过去挽着爸爸的手臂哽咽着。从记事起燕子这是第一次和爸爸这么亲密，第一次挽着爸爸的手臂，第一次感受到父爱，第一次为爸爸而流泪。燕子的内心涌起一种异样的冲动，她好想好想这样抱住爸爸，总也不要松手该多好，好好地享受一下父爱。 从那一天开始，父亲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站在饭店门外等候，父亲是个非常稳重的人，他怕燕子见到自己影响了工作，所以每天都是等候在店外，风雨无阻。其实燕子上下班的路程不过二十分钟，加上场区的治安条件很好，根本不必天天接自己下班的。但是爸爸还是坚持每天接自己，这让燕子的心里即不安又愧疚。她常想自己已经出嫁了，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却还让他们为自己担忧，这是有多不孝？ 四个月的饭店打工很快就过去了，又到来元旦。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饭店有点忙，好多单位的同事之间互相请客的、聚餐的，所以这一天有九桌，燕子从早上进厨房就没有出来过。因为桌多，小东把自己妈妈也找来了，到了十点食客还没有吃完，直到十一点钟食客总算走了。燕子第一时间走出饭店，一下惊呆了，下了一整天的大雪依然飘飘洒洒，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而那个高大熟悉的背影撞入了燕子的眼帘，他从头到脚披着厚厚的积雪，望着那宽厚的背影在门前的路基上踱着步子，脚下踩出了一大片脚印，瞬间又被大雪覆盖了。好像是听到了关门的声音，那个“雪人”陡然停住了脚步，满身的积雪在路灯的反射下闪闪发光。燕子顿时泪如雨下，跑过去为爸爸拍打着身上的积雪，眼里的泪水像决堤的河水一样不停地涌出。那是怎样的一种父爱啊！让燕子无颜以对却又无以回报的深厚恩情啊！ 燕子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了。因为燕子清楚的记得，早上出门时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地飘下来，就告诉了爸爸： “爸，今天晚上不要去接我了，雪下的太大了，路滑。” 可是，当下班出门时，看到那个背影的那一刻，燕子还怎么忍得住？一阵心疼，像是被人揪着一样的疼。燕子挽着爸爸在大雪里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彼此没有说话，静静地走着，只有脚下“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一路上，燕子的泪水不断，内心深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爸爸，您就是我的天！爸爸在，天就在，我还怕什么呢？ 父女俩的身影被路灯渐渐拉长、变短、重叠、变短、拉长...... 第 三十八章心已死 元旦放了三天假以后燕子又去饭店上班了，再用一个月就是春节了，这里没有流动人口，所以春节前后没有多少人，老板放了半个月的假。这半个月燕子待的很辛苦，因为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孩子的学杂费、吃饭问题怎么办？上学期的学费公公就没给，他说他也没有钱，没办法，燕子妈妈拿了260，爱民一分钱没拿。想想燕子就生气，凭什么他就一分钱都不出？孩子不是他的吗？ 这个春节燕子过的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心中的怨气快要爆头了。可是在妈妈家，燕子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着心里的精神上的各种压力。燕子在妈妈家住了三年多了，但是这三年燕子有工作，就没有白吃父母的，心里还有点安慰。现在没有工作了她就害怕了，虽然兄弟姐妹谁也没有说什么，可是他们越是不说，燕子就越觉得理亏，就不想一直待在妈妈家里。燕子心情烦躁地不知道和谁发火，有时候琦儿一个不小心就会让燕子大发雷霆。春节过后燕子更是易怒，三天两头的拿琦儿出气，有时候还会动手打琦儿。最严重的一次把琦儿的手打破了皮，爸爸妈妈心疼琦儿和燕子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燕子就不爱说话了，每天机械地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从来不出门，没事的时候就做鞋垫、织毛裤、绣十字绣。她把自己完全地封闭起来了，不管谁来了都不会主动说话，俨然一个聋哑人。就连桂香、二微、爱平他们来了也不说话。这就是爸爸一直最担心、最害怕的事，可还是发生了。 燕子是属鸡的，小时候经常听大人们讲属鸡的命不好。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燕子很害怕，心里老是想着会不会死，有时候晚上做梦都会梦到自己死掉了，然后哭着哭着就哭醒了。后来时间久了，没有人再提这件事就忘记了。长大以后，在燕子身上总是发生一些不顺利，甚至是意外的事情，比如一次和发小去河边玩抓蛤蟆，结果不小心掉到了河里，其实水渠并不是很深，站起来也只有燕子腋下那么深，可是燕子还是被呛到了水。还有一次和发小一起挖猪菜，回来的路上被一根断了柳枝根生生地把脚扎了一个洞，搞得燕子在家休课一周。反正十岁之前，类似的情况一年至少有两三次。为此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都说燕子是“倒霉孩子”，从此“倒霉孩子”就成了燕子的代名词，一直叫了好多年，直到燕子家搬走了，“倒霉孩子”才自动消失。燕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这么诸事不顺，后来燕子也习惯了人们的叫法，而且还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后来没人叫了还有些不习惯，也正因为如此，以后不管什么事，燕子都不会忘记“倒霉孩子”这个称呼，所以无论什么事情不顺利的肯定是自己。以至于不论做什么事情燕子都不会去争不会去抢，哪怕坐公交燕子永远是最后上车的那一个。 燕子这么拼命的努力工作，就希望自己把教师这个工作能够做到退休，那她这一生就圆满了，可是命运总是不尽人意，这二次上岗以后，燕子就想无论是否转正都无所谓，只要还能站在讲台上就无怨无悔地走下去，可是这才刚刚上岗三年又要下岗？ 这次是所有生产队的学校全部取消，都归于总校。全体老师持资格证上岗，师资不够的从代课教师中择优录用，燕子是有资格证的，而且是刚刚考核的小教二级。接到再次下岗通知的时候如坠冰窟，这次的打击让燕子真的生无可恋了。 这次下岗比起第一次下岗对燕子的打击真的很大，这一次燕子连孩子上学都不管了，孩子上学都是爸爸接送，她除了做饭洗衣服，什么都不做，就连妈妈的那片开荒地也懒得去了。妈妈担心燕子会郁闷成疾，所以总是让燕子去挖地种地。休息的时候还陪燕子去市里，给燕子买一些时尚的衣服，妈妈说： “燕，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你就买，你没有工作了没事，妈妈有钱。别因为没有工作了，就不买衣服，让人家笑话。”妈妈说着指着一件大红色的娇衫：“我看这个挺好的，310块钱，现在好多年轻人都穿这个。” 燕子知道，妈妈只是家庭主妇，虽然爸爸有工资，但是场里已经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燕子不想给妈妈添麻烦，就说： “妈妈，我不喜欢，我不喜欢红色。再说我又不上班，买那么贵的衣服干嘛？”其实这个娇衫是眼下最时尚的衣服，燕子怎么会不喜欢？这个价格真的是太贵了，一件娇衫就是自己不下岗，不吃不喝也要四个月的工资，燕子怎么可以让妈妈买？所以燕子只能说自己不喜欢。 尽管如此，妈妈还是给燕子买下了这款最时兴的娇衫，这也是燕子有生以来最最贵的衣服，燕子平时舍不得穿，视若珍宝。这次的下岗让燕子崩溃到真的怀疑人生了，她生无可恋，心里涌动了些许想法...... 这天，吃过午饭，燕子给儿子穿上了自己觉得最漂亮的衣服，是鹅黄色的套装，左胸前一只唐老鸭，右裤腿上是一只米老鼠。头上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脖子上系着一条红白条的丝巾。因为儿子特别喜欢唐老鸭和米老鼠。燕子自己穿了一套平时最喜欢的衣服，白色的套头针织小衫，外搭一件米黄色小风衣，浅蓝色的体型牛仔裤，白色旅游鞋，一条淡粉色的丝巾飘在背后。燕子牵着刚满五岁的儿子向南边的铁路走去。 燕子和儿子上了铁路，走在平行的两条铁轨中间，像散步一样慢慢地向西走去，琦儿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蹦一跳地跟着妈妈。偶尔还会拉着妈妈的手走在铁轨上。 “琦儿，你喜欢和妈妈在一起吗？”此时的燕子心如止水，淡淡地问儿子。 “喜欢啊，喜欢和妈妈在一起啊。”儿子仰着花一样的笑脸，天真地仰着头看着妈妈。 “是永远吗？永远都不离开妈妈吗？”燕子的眼里满满的痛苦、失望和绝望交织在一起。 “是啊，离开妈妈就没有幸福了呢。”儿子把脸转向妈妈柔柔地说，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问。 燕子一直在流泪，她不敢看儿子：“可是妈妈要带你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啊。你去吗？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去啊。妈妈去哪我就去哪。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去哪里都行哒。”儿子一路连蹦带跳地边走边说。 “呜——”燕子一边走一边和儿子聊着，一列火车在他们身后远远地拉响了汽笛。 “妈妈，来火车了，我们下去吧。”儿子惊恐万分地拉着妈妈的手。 “没事。那是那条铁道线的，没事。”燕子面部没有丝毫表情，边走边用头指向南面的铁路线。这是一个小站，铁路线很多。 “呜——”又是一声长笛，火车已经越来越近越近...... “啊——”琦儿吓得已经到了惊悚的地步，燕子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给他一点点安慰。 “妈妈......我......怕......”琦儿突然抽出搂着妈妈的双手，捂向自己的耳朵“哇哇”大哭。燕子的脚下已经有了明显的震感。 燕子头也不回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儿子边走边说：“如果我们走远了，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你会恨妈妈吗？” 震动的更厉害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铁轨的震动，燕子的身体似乎在摇晃，声音也在颤抖，燕子好像感觉到了那种风驰电掣，火车大概就在身后几百米了吧。 “呜，呜，呜，呜——”火车司机看着前面的人还没有离开，大概很生气吧，所以一直拉着汽笛。 燕子抱着儿子继续前行，燕子背对着火车头，却忘了儿子是正面对着蒸汽机火车头的。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一点点逼近，对于一个五岁孩子来说得有多恐怖。琦儿转过身抱着妈妈，他不敢再看那黑压压的火车头，歇斯底里哭喊着： “妈妈——”然而燕子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呜，呜，呜，呜——”随着汽笛的再次拉响，一股强大的气流掠过。 “呜——轰隆隆——”沉闷的声音，风驰电掣地火车呼啸着压了过去...... “妈妈——”琦儿已经看见火车开过来了。吓得说不出话了。 这一刻燕子觉得自己就这样离开了爸爸妈妈，离开了这个让自己失望又绝望的世界。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来到，燕子就觉得“嗖”地一声，自己就随着一个影子摔在了路基下，燕子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浑身有痛感，燕子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 “找死啊，你？”一声狮吼把燕子惊醒，她打着颤拼命地睁开眼睛。 琦儿惊魂未定地趴在自己身上，双手抱着燕子哭喊着：“妈妈——” “哦，我......没......不知道......啊......”燕子声音颤抖着语无伦次。 “没事上火车道溜跶什么？吃饱了撑的啊？”一个粗犷的声音传进燕子的耳朵。这时候燕子才看清楚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巡道工站在眼前。巡道工个子不高，但很健壮。也许是因为常年在野外工作，风吹日晒的原因，黝黑的脸上嵌着的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给人一种朴实、坚毅的感觉，高挺的鼻梁下略厚的双唇一张一合地训斥着燕子： “还带着个孩子，上哪不能溜达，你就真的没有听见火车叫吗？”巡道工一身工装，头上是一顶黄色安全帽，他捡起了扔在路基上的大锤说着。一定是刚才救人心切，扔了大锤就冲上去的。 巡道工看了燕子一眼又说：“以后没事别上铁路上溜达。火车又不像汽车，看见你能躲，火车是按铁轨走路的，它能让你？哼！”说着即豪横霸道又冷若冰山的话，却做着温暖大爱的事。 “我......想......啊，琦儿，不怕啊。”燕子脸色苍白，也许还没有从惊悚中回过神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腿还在抖，她一边向巡道工解释，一边抚摸着还在哭泣的儿子：“都是妈妈不好，对不起，是妈妈不好。”燕子蹲下身子摸着儿子被划破裤子的地方，看着已经渗血的膝盖问儿子：“疼吗？” 琦儿边哭边摇头说：“妈妈，回家。妈妈，回家。” “快回家吧，以后没事不要上火车道上溜达。多危险啊。”巡道工似乎不耐烦地说着，扛起大锤大步流星地走了。 “谢谢啊！多亏了你，真的谢谢！”燕子眼里含着泪水，连连鞠躬道谢。 巡道工走过燕子身边真心地说：“什么谢不谢的，没事就好。快回家吧，看把孩子吓的，回去晚上给孩子叫叫。”巡道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自己做了一件极普通又很轻松的事，甚至比他巡道还要简单的事。望着他的渐行渐远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个点...... 望着巡道工的背影，燕子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心里很复杂。其实燕子很明白，如果没有巡道工，她和儿子就真的永远在一起了。但不知道那样是不是真的幸福了.... 第三十九章买房（一） 这天下班，燕子刚刚进院，同学爱平就跟了进来： “燕子，才回来啊？我来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一直想买房吗？我一个朋友想卖房，就在你妈妈家旁边，我看价格还可以就来问问你，就是屋里面有点破，什么都没有。可能要装修，如果好一点肯定不会这个价。你要不要去看看?” 燕子一听非常高兴，买房是她最想做的事情，也是最大的愿望。 “好，马上去。”燕子把琦儿从自行车上放下来，和正在给果树打药的爸爸说了一声，就和爱平走了。现在的房子很紧缺，燕子生怕被别人买走，急不可耐地和爱平去看房子，和妈妈家只隔了一条五米宽的小路。 打开房门爱平傻了：“哎呦喂，怎么这个样子啊？你看行不行啊？如果你不想要也没事，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我以为就是破点，没想到是这么破。”爱平惊讶又内疚地看着空空如也、又破烂不堪的空房子说。 “唉！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卖房的，而且位置还好，出门就是公路多好啊，离我妈家还这么近，就这样吧。明天我就去筹备钱，你和他说一声，等我三天把钱凑齐。行吗？其实我根本没有这么多钱。”燕子和爱平说。其实燕子的钱远不够买这个房子的，但是这个房子的位置太好了，燕子非常喜欢。 “行。那我和他说一声，三天后给他钱。” “谢谢你，爱平！我也终于有家了。”燕子眼里盈着泪水没有流下来，非常激动地说，好像现在就能住进去一样。 “你原来的房子不是你买的吗？卖了买这个吧。” “那个房子已经没有了，让他妹妹给卖了。” “什么？他妹妹给卖了？那钱呢？一分钱也没有给你啊？那你收拾房子哪有钱啊？”爱平是知道燕子的，那个房子就是燕子的心血，现在让爱民卖了却一分钱都没有给燕子。爱平也是无语了，非常气愤，也无可奈何。 燕子摇了摇头：“慢慢来吧。能有什么办法？有个窝再说。” 看着空空的房子，房屋面积大约60多平方吧，屋内什么都没有，实际上就是一个大框架，一室半，屋内没有门，没有天棚，墙壁也是粗糙的大泥墙。室内的地面又很低，进屋需要下两级台阶，窗子也破烂不堪，这些都是需要装修的。燕子没有犹豫，因为燕子太想有个自己的房子了。 燕子和爱平走出房间，爱平锁了门，一起上了公路，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国道，水泥的路面光滑笔直，路的两侧五十米一个路灯，两个路灯之间是垂柳和丁香树。这个房子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地里位置不错，燕子非常喜欢，所以燕子才决定买下来。 “燕子，我就回去了，告诉他一声，别让他卖了。这个房子还挺好，还有这么大的园子可以种些菜。” “是啊，等我买下了房子就推点土过来垫一垫，然后就可以种菜了，到时候你就过来自己摘。” 三天后燕子交了钱拿了钥匙，房子就是燕子的了。从这一天起，燕子下班就推着小车到处溜达，看看谁家翻修房子，哪里盖房子，然后每天清晨三点起床出去捡砖头。燕子要先把室内的地面垫起来，买砖二角五分一块，太贵了，燕子可舍不得，能不花钱的地方就不花。就这房子还是燕子一分一分从牙缝里攒出来的，为了尽快住进去，燕子每天天不亮就去捡砖头，每天两趟。现在天已经大亮，燕子推着一车砖头到了家门口，邻居王姐在门口摘菜，操着一口山东烟台的口音： “妹呀，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天天起这么早，都看不见你人影。” “呵呵，王姐，还没吃饭啊？我出去检点砖头垫地，屋里地太洼了，进屋下坑。” “你可真能干，白天还要上班，可别太累了，到老了毛病都找上来了。”王姐大高个微胖，一双大眼睛总是笑弯成月牙，满头的自然卷发，一身宽松的家居服看上去干净利落。 “呵呵，没事王姐，我身体好着呢，扛得住。哦，对了王姐，现在几点了？” “六点了。” “哦，我要赶紧回家了，一会上班要迟到了。”燕子急急忙忙把一车砖头推进了屋里，卸了砖头赶紧回了妈妈家。 燕子自从离开爱民就带着儿子一直住在娘家，她不想给爸爸妈妈添麻烦，所以一直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为了这个属于自己的家，这些年燕子寒暑假都要出去打工，为的就是那碎银几两吧。反正不管给钱多少，不管多脏多累，燕子都会去做，为的就是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为了早点实现这个愿望，燕子省吃俭用，家里除了正常的开销和儿子上学的费外，平时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又借了一些钱才买下了这个房子。说是房子，实际上就是一个大框架，因为这个房子原来是个仓库。没有门窗，屋内没有天棚，墙壁是大泥的。室内的地面很低，进屋如下井，窗框也破烂不堪。现在这个房子根本无法住进来，需要修整，修整即需要时间又需要钱。现在燕子手里分文没有，所以她不想耽误白天打工，这样房子也只能慢慢修缮。 燕子先给房子做了一个低成本的预算，室内的地面太低需要加高，就这个地面大概需要六七千块砖，按每块砖两毛二算，需要1500多块钱；四面墙壁还需要刨掉然后重新抹三合灰，三合灰就是白灰、水泥和沙子混合的，水泥和白灰各需要十五袋左右，沙子沙子需要十几方，这三样大概要500块；天棚需要买些楞方和灰条，还有麻刀、白灰和锯末，这个差不多需要1000多块；窗户需要买玻璃和油漆，这些估计300就够了吧；抹墙面和天棚是需要雇人做，所以再加上人工钱，把房子完全修缮到可以住人，大概需要3500左右。燕子舍不得花钱买砖，她的原则是能不花钱的地方就不花。所以她利用上下班的路上寻找哪里有废弃的砖瓦块，然后下班回来不论大小都捡回来。大半块的留下来备用，小的全部都扔到屋子里铺地面。 燕子每天打工回来不是先吃饭，而是推着独轮车出去捡砖头，天黑了才回来吃饭。她说天还没有黑下来做外面的事情，家里的事可以晚上点灯做。燕子起早贪晚到处捡砖头，捡了半个多月，不知道挨了多少白眼，受过多少嘲讽，终于把地面垫起来了。想修缮房子需要很多钱，燕子暂时没有，所以先做些不花钱的。这些白眼啊嘲讽啊对燕子来说都不在乎，她只想有个家，有个属于她自己的家。 屋里的地面铺的已经够高了，燕子找来一个粗木墩一点一点地砸着碎砖头，夯实一些再铺上一层沙子方便打水泥地面。今天早上又出去了准备推点土垫院子，结果就在妈妈家门前的拐弯处，一辆拉沙子的汽车侧翻在沟里了。司机被困在驾驶室里出不来，燕子看到后急忙回家拿了工具帮助司机出来了。燕子又给司机喝了水，吃了早饭。司机很感谢燕子的帮忙： “这些沙子我不要了，如果你要就自己弄回去吧。对了，你家有没有电话？” “有的。跟我来。”燕子把司机领进门指着餐桌上的座机让司机打了电话。 “谢谢啊。”司机打了电话找来一台推土机把车拖走了。这是让燕子捡了一个大便宜，因为这可是一卡车沙子啊，少说也有三十多方吧，燕子高兴的没有去上班，燕子怕沙子被偷就一口气把沙子全部推回了小院。又推到屋里一些，然后把沙子散开铺了地面，又用水冲了一遍，确认地面很实，这一天把燕子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的，但是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燕子还是还开心的。 第四十章买房（二） 自从买了这个房子燕子就是这样，每天天还没亮就推着小车出去，有时候是捡砖头，有时候推土，推土是为了垫院子。这里当时建房的时候并不低，因为门前是鹤大国道，维修国道的时候把路面加宽加高后，这里房子就低了三个台阶。 现在屋里地面铺好了，燕子自己又筛沙子和和水泥混合成沙浆，然后熬了一个通宵把地面抹了，每两个小时再压一次浆，光滑的地面已经成型，24小时后就可以在上面走了。这样就可以收拾天棚了，也在花了400块钱买的楞方和灰条，是哥哥帮着燕子一起钉的。然后花了六百五十元雇人把天棚和墙壁抹了三和灰，又刮了一层大白。窗子重新刷了乳白色的油漆，安装了新玻璃。这下房子总算有了模样，房间里也亮堂多了。屋子虽然简陋，但是燕子心里却特别舒服、特别欣慰，感觉非常温馨，因为这是燕子自己拼命才买到的房子，这才是燕子洞家。 房子收拾到这样燕子已经是负债了，所以什么家具也没有买，大衣柜是哥哥搬新家的时候换下来的，书柜和床是弟弟家淘汰的，沙发是姐姐家换下来的。燕子统统搬到了自己家，衣柜和书柜燕子重新刷了原木色油漆，沙发又做了个白色的沙发罩套在上面就像新的一样。燕子喜欢白色，所以，屋里能刷油的都刷了白色的油漆，所有的帘也都是白色的，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整洁清新特别亮的感觉。可是又有谁知道在这个房子的背后，燕子流多少泪，多少汗，多少辛酸呢！ 屋子基本收拾好了，也可以入住了，被褥是妈妈和姐姐给的。燕子从离开那个所谓的家的时候，连一个布条的没有带出来，就连自己的换洗衣服都被婆婆扣下了。尽管这样，燕子还是很开心的，因为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了。住在妈妈家里虽然也很自由，但是终究不是自己家，心里还是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特别是兄弟姐妹经回来以后，尽管谁都没有说什么，也在还是会觉得自己互相欠了睡的一样，声音完了做什么都要抢在前面第一个去做。一下出嫁的女儿回娘家都有这种心里暗示吧，暗示自己做不上自己的家？有时候还会因为孩子之间的打闹而不愉快，无论打闹的责任书谁与醉第一时间就是教训自己的孩子，也在也知道有时候琦儿是冤枉的，可是没有办法，也在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现在好了，燕子不用的一颗心终于可以随遇而安了。 今天铺床，刚刚铺完琦儿就一个大字仰面朝天地躺了上去：“哎呀妈呀，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岭，这感觉就是不一样啊，真舒服。”琦儿感叹道。 燕子心里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儿子的感慨说明儿子在姥姥家待的一点都不开心，燕子居然不知道。因为燕子太忙了，也太累了，完全没有顾及到儿子。此刻，燕子在心里暗暗发誓：从现在起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儿子最好的。 小琦儿高兴的在床上翻滚着：“妈妈我们有自己的家了，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是啊，琦儿。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看着儿子那兴奋的样子，燕子又一阵心酸，泪水不受控地滑落。燕子来到厨房正准备淘米做饭，就听见门外的说话声： “看把儿子高兴的，今天是乔迁之喜啊。”听见声音，燕子隔着窗子向外看，只见二薇、爱平、桂香都过来了，手里都拎着东西。 “琦儿，出去买五瓶大白梨。”琦儿听见妈妈的声音像欢快的小鹿似的跑了出去，“阿姨好！” 说着话，三人已经走到门口，燕子心情极好调侃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搬家啊？怎么？能掐会算啊？呵呵。” “是不是还没有做饭呢？正好我们都买了，煮点大米饭就行了。”燕子淘米，三个人就帮助燕子收拾搬过来的东西。屋子里不断地传出欢快的久违笑声，燕子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的模样。光秃秃的额头没有一根发丝，把双眼衬托的像闽粤一带的人，唯一突出的就是两个大大的酒窝。 饭好了，燕子炒了一个蛋挞尖椒和一个土豆丝，三人拿来是熟食，一个午餐肉，一个金枪鱼罐头，还有一只烧鸡，还有一个拌菜，够丰盛的。琦儿买了饮料回来，看着桌上的熟食眼睛就没离开过，要知道，为了攒钱买房，这些东西燕子可是从来没有给儿子买过的。但是琦儿还是忍着没有先吃，直到大家都坐下后，他才坐下。 “呦，儿子还挺有礼貌的呢。”二薇说着给琦儿撕了一个鸡腿：“宁宁吃个鸡腿。” “谢谢阿姨。” 饭桌上，燕子端着饮料：“今天高兴，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感谢你们的帮助和不离不弃，让我这些年来不觉得孤独。谢谢你们！”说着也在和他们碰杯和老一大口。 “干嘛说的那么客气？咱们之间谁跟谁啊，就差吃同一口奶了。”二薇举起饮料杯子，和大家碰的“叮叮”响。 “就是。那么说可就见外了啊。喝，呵呵。”爱平一副有难同当的样子。 桂香是我们几个中嘴最笨的一个，今天也说一句掏心窝的话：“就是就是，我们除了不是一个姓以外，不分你我。干！” 晚饭吃的很开心，特别是燕子，不但有了自己的房子，还有这么多不分你我的朋友一直在左右，人生有几个这样的朋友，足矣！ 吃完饭已经是满天星斗，燕子送几个同学出了门。燕子家门前是国道，所以路灯通亮，站在路灯下，吹着晚风，丝丝清凉，嗅着花香，燕子和几个同学边走边聊，好像第一次感觉生活的美好。三个人和燕子又聊了一会就走了，燕子下了公路回到院子里，用木杠把院门门别上才回到屋里：“儿子，你洗洗睡吧。妈妈先把碗洗了再睡。” “好的妈妈。”琦儿答应一声就连蹦带跳地进屋了，他非常想享受一下在自己睡觉的感觉。 琦儿回到里屋：“妈妈，这个床真舒服。这个床好大呀，我翻身也不怕踢着谁了。” 燕子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这几年，燕子总是这样，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尽管燕子已经很努力了，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在改变生活质量，可还是无法和同龄的孩子比，所以燕子每次听到儿子这样说话还是会内疚、自责。收拾好碗筷，洗漱完，燕子在床上躺在儿子身边，辗转难眠，想着下一步就该收拾院子了。 其实又有谁知道燕子的心里有多苦，身体有多累啊？自打买了这个房子燕子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为了能多赚几个钱，她白天去地里干活，家里的活也只有靠起早贪晚地抢时间干了。 自分居后这几年燕子就一刻也没有停歇过，因为她不敢歇，她知道自己没有工作，只能靠打零工维持生活的。农活是有季节性的，就这么几天，错过了就不会再有，况且农活挣得也相对多些，所以她舍不得耽误。如果她歇下来就没有了收入，她和儿子的生活就会更加艰难，她挣钱不只是解决和儿子的吃饭穿衣问题，还要供儿子上学啊！在燕子的心里埋着一个希望，那就是希望她的儿子——琦儿，能够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读高中，读大学，儿子是燕子活下去的最大希望和寄托，也是燕子的精神支柱。燕子不知道没有儿子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会怎么活下去？ 第四十一章小院 屋子收拾好了，该收拾院子了。院子也很低，下雨就存水，出不去进不来的。燕子就是这样一小车一小车地不间断四处找土源往回推，终于把院子也垫起来了。中间只留了一米多宽的路，也铺上了砖头。两边种上了青菜，栽了秧苗，窗台下面栽了几株花。芍药、夜来香、百合还有万寿菊，栅栏边种的是牵牛花，到了开花的季节，紫的、粉的、白的还有蓝的，还有像天空一样的蓝色爬满栅栏，就像一道屏障，也是一道风景呢。燕子很勤劳，种的菜自己吃不完，她会把最好的给姐姐、弟弟和朋友们送些。燕子是个闲不住的人，只要不出去干活就会呆在菜地里，除草、间苗、给秧苗打叉。燕子觉得靠打零工挣钱不够儿子上学的费用，非要又要砌猪圈养猪。可她既舍不得花钱买砖，又不想耽误白天的活减少收入，只好起早贪晚地干自家活，这样不耽误白天干活，好多一些收入。屋里屋外都收拾差不多了，就剩猪圈了还没有完工了。 这不，今天早上三点半燕子就起床了。燕子戴上手套推着独轮车出了院子上了路，走着想着就来到了一块没有人开垦的地方，她放好车子拿着铁锹用力地戗着草皮。露出来了黑土，燕子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一锹一锹地往车上装，不知不觉中已经装了满满一车。燕子就是这样，从离开自己家的那刻起脑子就没有不想事情的时候。本来燕子是个很开朗很健谈的女人，可是分居后却总是心事重重的不爱说话，有时候叫她几声都听不见。同学和朋友都担心她会抑郁。有时候找她出去逛街唱歌玩牌，都被她拒绝了。她不是不喜欢逛街，也不是不喜欢唱歌。知道吗？文革期间她还是学校宣传队的一个主力呢。现在是因为她没有时间逛街唱歌。也怕，她被别人耻笑。怕被人家说她不知廉耻不知愁。她老是说：“我是一个失败者，如果我要天天上舞厅歌厅，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啊。”谁都不知道她天天想什么，虽然谁都没看不见她哭过，但是也很少看见她真正的笑过。她的笑只是嘴角微微的上翘和腮边的两个大大的深深的酒窝。其实这是她的正常表情而已。 燕子把铁锹插在满满的一车土上，看了看，又摇了摇头，很显然她自己也觉得好象多了些。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抬起了车推走了，不远处有一个小爬坡，虽然坡度不大，燕子还是没有上去。也在往后退了退，助跑似的较足了劲，燕子停下车子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然后又重新提起车子准备再次往上推，刚一动身一双大手从后面按住了车把，燕子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来人拉过车把顺势推上了土坡才停下来。原来是邻居欣欣的丈夫发子。 “你干嘛装这么多啊？一个大老爷们也够戗推得动啊，真是的，活又不是一天干的。”一停下来发子就大声嗔怪道。 “也没想装这些，不知道怎么装着装着就装多了，我就想既然装了就推吧。呵呵。”燕子笑妗妗地说。尽管邻居住着有几年了，可是好像还没有看到燕子真正的笑过。因为燕子每天都是忙的两头不见亮。所以发子呆呆地看着燕子，这才是真正燕子啊。燕子发现发子的眼神不知所措了，以为是自己的脸上或者身上有什么东西，就用手胡乱的擦了一下脸又掸着身上灰。友子笑着说： “你脸上身上什么也没有。我就是好奇，邻居住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啊。还真......挺......好看的......啊。”发子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完匆匆走了。 燕子笑笑摇了摇头，然后推起车子吃力地往家走去。 今天的土太多了，用车斗是和不了泥了，燕子索性把土倒在地上，用铁锹把土扒了个坑，准备就地和泥。和泥砌砖都是力气活，这哪里是女人干的活啊！可是燕子没办法，总不能让儿子来干吧？ 这刚刚进院邻居王姐就隔着栅栏说：“我说妹啊，你是铁打的啊，不知道累啊？这一天天把你忙的，两头不见太阳的。”王姐是山东烟台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燕子刚刚搬过来的时候，王姐说话还听不大懂呢。 燕子微微一笑：“我也累啊，可是不干吃什么啊？喝西北风啊？呵呵，东北的西北风也是要花钱的。哈哈哈。”燕子说着话，手里的活也没有停下来。 “那你怎么不管他爸爸要孩子的抚养费呢？他只管生不管养啊？”王姐有点生气也有点心疼燕子。 “呵呵。”燕子摇摇头，苦笑一下拎起水桶进了里院，在水缸里舀了水拎了出来。 王姐看着院子里的小青菜说：“看这院子让你收拾的多好，这屋子是怕空不怕住的。原来这院子里的草长的一人高，蚊子特多别多，我都不敢在院子里呆。在院子里洗个衣服都要被蚊子咬。” 燕子把水倒进土堆的坑里，然后又拿起镐头刨着土，水在土里又侵了一会就可以用了。燕子右手握大铲挑泥，左手码砖，干得飞快。一会功夫几层砖就码了起来，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燕子跟前。 “儿子，几点了？”燕子没有停下手里的活问儿子。 “六点。” “什么？六点？”燕子惊讶的声音不正常了，语气里有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是啊。” “你怎么不看看你都干了多少活了？”王姐指着燕子砌的几层砖说。 燕子放下手里的活说：“你快去洗脸，我去做饭，洗完脸再把缸接满水。” 燕子扔下手里的活计进屋做饭去了，琦儿把塑料管的一头放到缸里另一头插在水龙头上面接水。燕子平时尽管很是娇惯儿子，但是凡是儿子能做的事情，燕子还是会让儿子去做的。 “儿子，吃饭了。”燕子喊道。早饭基本都是前一天晚上剩的，燕子切了根火腿肠给儿子炒了鸡蛋饭，这是儿子最爱吃的，即简单又快。 燕子做什么都麻利，六点半已经带儿子出来了。儿子个子不高，瘦瘦的，眼睛不大却很有精神。穿一套月白色小西装是燕子用自己的衣服改版的，书包是朋友给的皮夹克也是改版的，背出去人家都以为是买的呢。衣服改的很合身，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儿子背着书包在道口等妈妈，燕子推着他的五羊牌二七五型自行车出了门，上了锁也上了道。燕子每天都是六点半准时送儿子学校，然后再去地里干活的。 燕子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羊绒开衫，黑色体型裤，白色旅游鞋，半长的头发很随意地用发卡卡在脑后，有一绺在发卡外披着，显得利落自然又很随意。燕子这个人平时不是很讲究穿戴，也不太注意个人形象，但是无论做什么活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这样清清爽爽。让人看了很舒服，她就是这这的性格。 燕子个子不高，有一米五五吧，体型不胖也不瘦。长的不漂亮，可以说有的丑，但也不是特别难看，说得过去吧。高高隆起的额头下一双大眼睛深邃内涵，看起来像南方人。从小就因为这高高的额头总是被人笑，年纪大的叫她萝卜头，同辈的叫她锛头。为这从小到大燕子不知道哭过多少回。燕子从不化妆，就是最廉价的雪花膏都不用。她说话办事口齿伶俐清晰，有职业女人特有的气质，干起活来又有农村女人那泼辣和吃苦耐劳的劲。平时虽然很少看到她的笑，但是也许是做过十几年教师的原因吧，尽管不笑也给人一种温柔善良慈祥的感觉。她有文化有修养；稳重又活泼，正直又倔强。说话办事干脆利落，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声音透亮得让人听得清楚明白，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一说一笑两个深深的大酒窝足可以盛二两酒了。她没有小女生那种柳叶眉下杏核眼，也没有高挺鼻子樱桃嘴。但是她那双大眼睛，总像要看透什么又或者在隐藏着什么，给人一种压抑，忧伤的感觉，让人看了会心痛，会产生保护欲。有人说她就象一本读不完也读不懂的书。 很少有人看到她哭过，听说离婚的时候都没有哭，有人说她心狠，其实分居了八年了，泪水恐怕已经流尽了吧？！这其中有谁知道这些年来燕子风里雨里，水里泥里的摸爬滚打的有多不容易。只是她从来不在人前哭诉而已，她说她不是祥林嫂。 第四十二章我想有个家（一） 燕子刚一踏进院子，就听见从屋里传出的：“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在我需要的时候......”潘美辰的歌声从屋里传出。 燕子快步跨进屋里，就看见琦儿正趴在桌子上一边写作业一边听着歌，桌上摆着一个灰色的小型复读机。 燕子几步跨到儿子跟前，拿起复读机问：“这是谁的？” 儿子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愣了一下低着头胆怯地说：“借同学的。” “赶快送回去，以后不许借这么贵重的东西回来。”燕子非常严厉地说。其实也就四五十块钱，但是对燕子来说已经是很贵重了。 “明天给可以吗？他家在工业，好远的。”琦儿抬起头可怜兮兮地央求道。 燕子想了一下说：“好吧，记住，以后不要借这么贵重的东西回来了，弄坏了我们赔不起的。” “嗯。知道了妈妈，我就是喜欢听这首歌。”琦儿没有抬头懦懦地说。 燕子转身出去来到厨房，拿起盆子舀米，燕子就像机器人一样机械的舀着米，盆里的米已经满了还在舀，直到溢了出来，米撒在了燕子的脚上，燕子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燕子把米又倒回米桶一些米，这才去水池那里淘了米然后倒入电饭煲里，加水插电。可是耳边一直反复响着：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在我需要的时候......”燕子摇摇头叹了一声，唉！谁不想有个家呢！？ 燕子又拿出两个土豆，土豆是秋天储存的，现在已经生了芽，燕子把芽子掰掉，一边削皮一边回头看向里屋，土豆皮削好洗好，然后又拿出菜板切丝。刀还算快，加上燕子的刀工还是不错，这土豆丝切的又细又匀。一会功夫菜炒好了，出锅盛盘，油油的土豆丝嫩黄嫩黄的，上面撒了些红色的辣椒丝，色有了，味道好像也不错，看着特别有食欲。恰好这时候电饭煲也“叮”地一声跳闸了，刚刚好。 “儿子，作业写完了吗？吃饭了。”燕子在厨房一边盛菜一边喊。 “哎！妈妈我还有一点儿就写完了，写完了再吃行吗？”琦儿声音嫩嫩的回应着。 “好吧，那我把衣服泡上，写完了喊我啊。” 窗外有一口大缸，冬天是用它积酸菜的，夏天就用它盛水。水缸旁边一个学生凳上面两个脸盆也盛满了水。这一缸水被太阳晒一天足有25.6度，燕子每天干活回来就用这缸里的水，洗脸洗脚，洗衣服。还可以洗菜，浇地。晚上临睡前还可以用缸里的水洗澡冲凉。相当方便，住在平房的人都有这个习惯。 燕子拿出一个红色的大塑料盆，舀了水，抓了一把洗衣粉放在水里搅动着，让洗衣粉充分溶解，然后把衣服分浅色和深色泡在里面，中间用一条毛巾隔开，以免相互染色。燕子隔着窗户看到儿子还在写着，又拿起水缸旁边的喷壶回到屋里接了一壶水，浇起自己种的菜来。 看着园子里绿油油的小白菜、生菜、菠菜、香菜、水萝卜......样样都有。这院子原来地势很低，赶上雨季都要穿雨靴出门。 后来自己每天起早贪晚的四处推土，这才一点点地垫起来的。又去养鸡的邻居修婶家推了些鸡粪，又一锹一锹地把鸡粪均匀地撒开，再用耙子耙平。因为这土是从外面推来的生土，如果不上肥菜苗肯定长不好，在院子用其他肥味道太大又招蚊子，所以燕子选用的鸡粪，而且鸡粪最适合种菜。这才有了现在的满院绿色，这几天都有吃自己种的青菜。因为菜还小又要栽苗，所以只能在需要栽苗的地方拔些青菜，然后蘸着农家酱吃。间苗下来的空地用来栽茄子、辣椒和西红柿。种了两垄黄瓜，长得也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给黄瓜搭架子了。看着想着燕子心事重重地浇浇停停，不知不觉中燕子拿喷壶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动了，水自由地往外流着，燕子的脚已经泡在了一汪水里了。 “妈妈，我写完了。”琦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说。 燕子没有反应，琦儿看见妈妈脚下的水已经漫到脚背了。走过去接过壶，说：“妈妈，我写完了，吃饭吧。” 燕子这才回过神来，脚已经完全浸湿了。燕子在门外洗了手换了拖鞋进屋，儿子已经把桌子放好了，摆好了筷子：“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在我需要的时候......”潘美辰的歌还在唱着。 “琦儿，把机子关了吧，有点吵。”燕子一直不开心，呆呆地坐在餐桌旁，琦儿盛了饭递给妈妈，燕子接过碗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处，慢慢地往嘴里扒着饭。琦儿知道妈妈一定又在想事情了，妈妈经常是这样的想事情的。 琦儿在妈妈身边坐下说：“妈妈，今天老师又在班级读我的作文了，老师说我的作文写的很好，很细，很有感情。还说我的字写的也好，达到小学毕业水平啦！”琦儿想打破这样的气氛，想找让妈妈高兴的话题说。 燕子这才慢慢地边吃边问起来：“是吗？作文是什么题目啊？”燕子过去是老师，当然知道能够在班级读的作文是什么样的作文。 “我最熟悉的人”琦儿故意把声音说的欢快一些。 “噢，那你写的是谁啊？”燕子似有若无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早晨起的太早，现在有点困吧，所以声音有点沙哑。 “妈妈，我写的是你啊。”琦儿以为妈妈听了一定会高兴，所以很兴奋地说。 “我有什么好写的？”妈妈的表情依然那么淡漠，没有一点兴奋的波动，但还是回应了儿子。 “可你是我最熟悉的人啊！”琦儿想让妈妈高兴一下还想继续说，妈妈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说。 “......”燕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了，吃完了把碗拣下去就行了，困了就先睡吧，妈妈一会回来洗。我出去把猪圈再砌几层，把早上没用完的泥用完。”燕子觉得屋里的活可以点灯干，现在趁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先干外面的活。燕子说着走了出去，随手拿起搭在晾衣绳上洗的有些发白的迷彩服出了里院。燕子家的院子有两层，里面这层是燕子买了这个房子自己用废旧木板钉的，外面的板障子是场子搞规划统一钉的，木条的宽窄和高矮都是一样的，看起来整齐利落。燕子砌的猪圈就在这层院子里。 燕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来到已经砌了几层的猪圈跟前。一个独轮车上装着一个铁皮车斗，里面有半车泥，这是早上还没有用完的，已经有些干硬。旁边一个小水缸，是用来和泥的。燕子戴上手套，往泥槽里加了些水，拿起大铲搅了搅，然后燕子挑了一铲，轻轻一甩，泥落墙上，燕子熟练地用大铲把泥摊平，左手拿起一块砖头放了上去。再用大铲的手柄敲了敲了刚刚放上去的砖头，又用大铲刮了刮从砖缝挤出的泥。燕子那轻松自如的样子，就象一个真正的泥瓦工。墙上墙下，一铲泥一块砖，干净利落地砌了起来。时间就像和人赛跑一样，眨眼间就已经满天星斗了。 燕子家是座落在东西走向的鹤大公路的江口路段上的。路灯初上，南来北往的车辆也亮起了远光灯。燕子借着路灯的亮光一块砖一块砖地砌着，以为当时砖头，没有一块整砖，所以砌起来比较慢，手又在时不时地赶着‘嗡嗡’叫的蚊子。最后的一铲泥用完了，燕子用大铲把从砖缝里挤出的泥刮了刮，又用大铲把泥槽子刮了刮。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脸上这才露出今天的第一丝淡淡的笑容。 燕子回身把院子的栅栏门用木杠别上，推着单轮车回到里院，又把这层院子同样用木杠别上。燕子脱下迷彩外衣，使劲地甩了甩挂在晾衣绳上，又从缸里舀了水洗了脸和脚。然后端起泡着衣服的大盆进了屋，燕子放下盆子来到厨房准备洗碗，可是厨房的台面干干净净，碗也已经被儿子洗完了。燕子回头朝里屋门望了一眼，儿子已经知道帮妈妈做事了。她的心微微的颤了一下，随手打开橱柜的门，拿起一个碗看了看，还好洗的很干净。燕子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心疼又或者是无奈。 第四十三章我想有个家(二) 燕子家座落在东西走向的鹤大公路的江口路段上的路北。路灯初上，南来北往的车辆也亮起了远光灯。燕子借着路灯的亮光一块砖一块砖地砌着，手又在时不时地赶着‘嗡嗡’叫的蚊子。最后的一铲泥用完了，燕子用大铲把从砖缝里挤出的泥刮了刮，又用大铲把泥槽子刮了刮。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脸上这才露出今天的第一丝淡淡的笑容。 燕子回身把院子的栅栏门用木杠别上，推着单轮车回到里院，又把这层院子同样有木杠别上。燕子脱下迷彩外衣，使劲地甩了甩挂在晾衣绳上，又从缸里舀了水洗了脸和脚。然后端起泡着衣服的大盆进了屋，燕子放下盆子来到厨房准备洗碗，到厨房一看厨房的台面干干净净，碗也已经被儿子洗完了。燕子回头朝里屋门望了一眼，儿子已经知道帮妈妈做事了。她的心微微的颤了一下，随手打开橱柜的门，拿起一个碗看了看，还好洗的很干净。燕子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心疼又或者是无奈。 琦儿今年还不到八岁，上小学三年级。在琦儿不到两岁的时候，爸爸就和妈妈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分居了，一直到现在爸爸和妈妈谁也不理谁。琦儿愿意跟妈妈在一起，所以一直跟妈妈住在姥姥家里。琦儿虽然是男孩子，但是很文静，也许是受家庭的影响吧，使得小琦儿性格比较内向，在外面不爱说话也不爱动，但是很聪明，学习成绩在班级里一直是前三名。老师也很喜欢他，因为他老实，从不给班级招惹是非。琦儿的作文也相当不错，老师经常拿他的作文在班级里做范文读。在学习上燕子是不用操心的。但是，儿子的心事很重，燕子每次和儿子聊天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儿子说话很谨慎，可能是琦儿既不想说爸爸的不好，又不想让妈妈伤心吧。所以，琦儿很少在妈妈面前提起爸爸，燕子为了不伤到儿子，所以也很少在儿子面前问起爸爸的事情，母子俩就这样各自装着自己的心事。燕子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内心都是很脆弱的，思维是很敏感的。 燕子从外面进来见卧室没有亮灯，以为儿子已经睡了，顺手拿过小板凳坐在大盆前就洗起着衣服来。去外面晾完衣服回来准备睡觉，却发现儿子居然没有睡。蜷缩在床的一角呆呆地看着北窗，燕子跑过去一把搂过瞪着惊恐眼睛的儿子，问： “琦儿，怎么还没有睡？怎么了？”泪水从琦儿的眼角滚了出来，指着对面墙上不停摇晃的鬼魅的树影，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妈妈你看，那是什么啊？好可怕。” 燕子抚摸着儿子的头说：“不怕，琦儿不要怕。那不是咱家后面的大树被灯光照的影子吗？”燕子一边说一边替儿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如果你自己睡觉害怕的话，以后睡觉就不要关灯。不关灯影子就没有了。”说着燕子打开了灯，墙上的影子立刻没有了：“儿子你看，是不是没有了啊？” 琦儿象明白了似的点点头。燕子没有放下儿子，把被子给儿子往上拉了拉，抱着儿子哼着温柔的让人很容易入眠的歌：“窗儿净，月儿明，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似那琴弦声......”一首带着妈妈味道的摇篮曲伴着儿子慢慢地睡着了，一滴咸涩的泪水划过燕子的面颊滚了下来。 这一夜燕子就是这样抱着儿子坐着睡的。燕子靠着床头，一脸的疲惫闭上了眼睛，她似乎睡得很沉，头一会歪向左边一会又歪向右边。也许是太过劳累也许是心事太重，或许进入什么梦境，偶尔还会发出叹息和浅笑。她的身体贴着床头慢慢地一直往里歪去，最终倒在了床上。这一觉好像睡了好久，燕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三点二十。燕子慢慢地放下熟睡的儿子，盖好被子悄悄地走了出去。她带上手套拿了一把铁锹放到独轮车上，又把晾衣绳上的迷彩服穿上。然后打开了栅栏门出来又反手锁上，然后推着独轮车出上了公路。 天还没有大亮，路上偶尔会有几个扛着镐头的人影，大概是去种地的吧？因为路灯每天夜里十二点就要关闭，所以没有路灯。只有路上来往的车辆的灯光，燕子借着车辆的灯光向西边的草甸子走去。 燕子装了满满一车土往回走，今天猪圈应该能砌完，回到院子里燕子立刻去里院打水。窗外有一口大水缸，这水缸冬天是用它积酸菜和腌制咸菜的，夏天就用它盛水。这一缸水被太阳晒一天足有25——6度，燕子每天干活回来就用这缸里的水，洗脸洗脚，洗衣服。还可以洗菜，浇地。水缸旁边放一个长凳，上面的两个脸盆也盛满了水。晚上临睡前还可以用缸里的水洗澡冲凉。相当方便，住在平房的人都有这个习惯。 燕子打了一桶水来到猪圈就开始砌猪圈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猪圈围墙的高差不多了，正好泥也用完了。燕子收好工具回到里院，把猪圈四周清理干净，满意地嘴角微微上扬。 燕子的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做什么事都追求完美，从来不马马虎虎，无论是给自己做事，帮别人做事，还是在单位给官家做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都要做到最好。有人说她太实在，也有人说她太傻，可燕子自己说这是做人！无论给谁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宁可身体受累，也不能让脸上无光。也正因为燕子的傻和实在，找她干活的人特别多，所以燕子现在没有了工作，每天都有找她干活的人。 回到院子里，燕子在水缸边洗脸，儿子从屋里出来：“妈妈。你去哪里了，我一起来就没有看见你。出来也没有看见，吓得我赶紧回屋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洗脸了吗？你先洗脸，妈妈进屋做饭去。”一会功夫，燕子就喊道： “琦儿，吃饭了。” “哎！”琦儿欢快地跳着进来，做到餐桌边。 燕子把一碗米粥放到儿子面前，又端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有两个糖醋鸡蛋：“听他们说，这个糖醋鸡蛋很有营养，今天做了两个，你先尝尝，看看好不好吃，你喜不喜欢，如果喜欢，以后妈妈天天给你做。” “好。”说着琦儿就夹起一个鸡蛋放到燕子碗里，然后把盘子拉倒自己面前吃起来。这个动作把燕子感动到了，燕子没有想到儿子会给自己一个鸡蛋：“谢谢儿子。” “不用谢！妈妈这个鸡蛋真好吃。”琦儿一边吃一边说：“我就喜欢这种口味的。” “好。那明天妈妈还给你做。” 今天时间来不及了，燕子把碗筷放在灶台上没有洗，就催促琦儿：“儿子，快一点去收拾书包，来不及了。要迟到了。” 燕子换衣服时看见琦儿还在收拾书包，就叮嘱到：“以后起床直接把被子叠好。写完作业就把书包整理好，免得早上来不及，再把作业落下。做什么事情，一次性做到位，知道吗？一定要养成一个好习惯。” “嗯嗯嗯”琦儿点着头答应着。 燕子把要带的中午饭和干活的衣服放在自行车的车筐里，等干活的时候再换。燕子就是这样虽然没有什么时尚、值钱的衣服，但就是洗的干净透亮。就连儿子的衣服也一样，无论多累也总是给儿子收拾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她常说：人可以没钱，但是不可以没有骨气。无论走到哪，咱都要有尊严。 燕子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走，晚上六点到家。她很喜欢很喜欢这个自己打拼了几年你才买下的房子，虽然简陋寒酸，但是温馨温暖，这就是燕子最想要的家。 第四十四章插秧 春节过后燕子没有再去“家常菜”上班，因为燕子就像真的病了一样，有时候无缘无故的说哭就哭了，妈妈问她怎么了又不说。哭起来就是那种不声不响地委屈地抽泣的那种，爸爸懂中医，给燕子把了脉开了药，可是爸爸不知道的是燕子一片药都没有吃。 燕子这阵子没有去工作，桂香和二微经常过来陪燕子聊天，有时候帮助燕子伺弄院子，帮燕子做鞋垫，不说燕子有多需要鞋垫，燕子是在打发时间，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燕子知道自己好像心里出了问题。二微每次来都会给燕子带些吃的，燕子的心情比过去好了许多，妈妈看到这个情况就觉得应该让燕子出去走走。 “燕，现在分场可是育苗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听说这个季节活多工资也比平时高，这样你不是还能挣点零花钱嘛。你黄娘家儿媳妇明天去，如果你想去就和她一起去吧，也好有个伴。”妈妈笑呵呵的燕子说。其实赚钱是小事，妈妈是想让燕子出去散散心。妈妈说的黄娘是妈妈家的邻居，可以隔着院墙聊天的那种。 燕子眼睛一亮，高兴地说：“噢，那我去问问英子，我也去。”燕子说着就去找英子了。 翌日。燕子把饭盒和干活的衣服装在布兜里挂在车把上，隔着院墙喊了一声： “英子，收拾好了吗？能走了吗？” “好了，我给自行车打完气就走。”小华隔着院墙甩过来一句。 “好，我在门口等你。”燕子说着推着自行车上了公路，燕子妈妈家出门就是国道，东西走向的双排车辆的公路。燕子出了门刚好英子也出来了，两个人上了自行车一起走了。 “二姐，到前面那个路口还有两个人，我们一起去。” “好。” 四月，农民是非常非常的辛苦，燕子虽然不是“地主”，但是常年在地里干着农活，也算是半个农民了，燕子对农活也是非常熟悉的。 一天的忙碌就这样开始了。燕子没有什么时尚的值钱的衣服，但是每一件衣服都洗的干净透亮。就连儿子的衣服也是一样，无论多累也总是收拾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现在是农活最忙的时候，插秧又是农活中最累的，也是挣钱最多的，而且也只有十几天的时间。燕子为了赚钱也肯定会去，这一个月没有干活，燕子手里只有十几块钱都想去死了，现在有活了多好。两个人和小华说的那样和两个人汇合了，今天是第一天开始插秧，燕子她们为了能多挣点钱，所以她们今天走的特别早，为了能够早一点到地里她们今天走的是田间小路，田埂上的小草和一些野菜在春风的吹拂下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嫩绿嫩绿的小草映衬着白色的荠菜花、淡黄的猫儿菜和苦菜花、菊科的婆婆丁花，紫色的堇菜花更是美艳。这是春末夏初已然悄悄来临的节奏。 很快就找到了一块离道边较近，秧苗很充余，秧苗扔的也比较均匀的池子停了下来。这片地每个池子都很大，大的有两亩多吧，最小的也有一亩六七的样子。两个人正在等地主，所以她们俩人一伙。燕子他们四人俩人一组，燕子和小华一组。插秧这活手快不能和手慢的一起干，两个人速度不一样很误工的，而且手慢的人会很累，手快的可以轻轻松松的把手慢的落下，而手慢的累得要死也跟不上手快的，这样插秧慢手就会拉低快手的速度，就会影响手快的赚钱。 现在虽然是五月中旬，水还是很凉的，尽管穿着农田靴，凉意还是漫遍全身。大家拿出自己带的绳子和竹签，把绳子的两条拴在竹签上，然后插到地里，每人两根，这两根线绳就是行距，大约20厘米左右，为的是插秧的时候按照线绳走，这样秧苗就会成一条直线了。插秧的株距是15厘米左右，每株3—5棵苗。燕子手里拿着半尺来长的秧苗试着3—5棵的大约数，一撮一撮地间隔15厘米插到地里。燕子没有小华插的快，一直不敢直腰，很着急，可就是跟不上。燕子自己也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腰痛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家人和同学劝她去看医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摇头。现在这插秧的活就是靠腰支撑的，一天下来燕子恐怕又要睡不着了，燕子特犟！ 第一天插秧就是累，燕子自知跟不上还要拼命干，最后出地头简直就是爬上来的。 “哎呀，累死我了。不行了，我的腰受不了了，小华，你明天还是找别人吧，我实在跟不上你，别耽误你挣钱。就这么几天活别耽误了。”燕子坐在池埂上捶着腰喘着气。 小华一屁股坐在燕子身边说：“找什么人找人？明天咱们慢点，我再带你一下。” “不行不行。”燕子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我不能耽误你，你不找人我明天不来了。” 大红走过了：“姐，你别外道，我们既然和你一起干就没有嫌你慢。我明天和你一起干。”说着拉起燕子：“快走吧，天都黑了。咱们姐妹没那么多事儿啊。” 大家走出地头推着自行车上了路，英子突然问：“咱们今天插的有没有两亩地？” 大红骑上自行车说：“差不多有了，姐，你别想那么多，你慢我们带你是心甘情愿。明天不许不来。” 燕子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这么帮我，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不等于从你们兜里掏钱吗？” 天也渐渐黑下来了，说着走着，到了学校的路口时，她们几个一起说：“姐，明天别不来啊。这么晚了，让我们找谁去？”燕子转过弯加快了速度往家奔去。 路灯已经亮了，马路上三三两两的晚饭后散步的人流中，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由远而近，一个骑自行车的身影逐渐清晰，是燕子回来了。 正对着燕子家大门就有一盏路灯，路灯下几个身影好像在一起说着什么。燕子心里一紧，发生什么事了吗？看见燕子回来了，几个人都是邻居让开了道。 “回来了？快进屋给孩子做饭吧，孩子回来半天了，一定饿了。怕他一个人害怕，我们就都站在这儿了。”养鸡的邻居修婶说。 “恩。谢谢啊！有你们这样的邻居真好。”燕子笑着答应，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儿子飞快地跑进屋，燕子透过窗户看见儿子在写作业。 “明天给孩子买点饼干什么的放在家里，他回来后饿了就吃一口。”婶子、王姐跟着燕子也进了院子。 “嗯。欣欣不进来呆会儿？”燕子回头发现欣欣没有跟进来。 欣欣摆了摆手说：“不进去了。你快点做饭吃饭吧，这都几点了？饿死了。我回去了。”欣欣是燕子东边的邻居也是燕子同学，就是发子的老婆。 “琦儿，妈妈回来了。”燕子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妈妈今天给你买了面包，你先吃着，妈妈马上去做饭。”儿子从屋里出来接过面包回屋去了。燕子看看天很晚了就去了食杂店给儿子买了个面包一根火腿。 燕子在缸里舀了水洗了洗手进屋去了。 “王姐、修婶进屋坐会一会？”王姐没有进屋，在院子里看菜。燕子一边淘米一边和修婶聊天，修婶进屋坐在餐桌旁边的凳子上点了一根烟：“修婶，这批鸡怎么样？鸡雏便宜了，应该能挣钱吧？”燕子把米下到电饭锅里插上电就往外走。 修婶弹了弹烟灰站起来说：“养鸡就这样，这批赔，下批挣的，挣不了多少钱，不过也够零花的了。” 燕子来到菜地，蹲下身子间小白菜、菠菜、香菜，又拔了几个水萝卜，水萝卜还没长大，只有手指那么粗。因为晚上没有什么菜做，正好地里的苗也该间苗了，不然都长不大，还影响茄子、辣椒、柿子和黄瓜的生长。 燕子把间下的菜苗掐了根，用缸里水洗了一遍又一遍，洗菜的水刚好浇菜地。 “你也不怕把菜洗没味了。”王姐看着燕子说。 修婶边说边往外走边自言自语地说：“看这院子让你伺候的什么都不缺啊。” 燕子拉了下修婶：“等等修婶，我给你摘些菜，你和修叔回去蘸酱吃。”在东北这个季节正是吃蘸酱菜的时候，修婶家没有园子，她把院子都盖了鸡房了。 “唉，你这孩子，一会也不闲着，你不知道累啊？”修婶有点心疼地说。 燕子笑了笑，没说什么，也没有停下摘菜，白菜、菠菜、香菜都摘了些，没有摘水萝卜，因为太小。 王姐已经回到自家院子，隔着栅栏说：“今年插秧多少钱一亩啊？” “80块钱一亩。我们四个人今天插了将近2亩地吧，她们都说第一天不要太累，要不明天就干不动了。我干的慢，耽误她们了。”燕子凭良心说。 "一起干活哪有那么多说道，今天你慢，明天说不定谁慢呢？” “修婶，你以后想吃什么就自己过来摘，我不在，孩子不是在吗？”燕子把菜装塑料袋里递给修婶说。 “我也帮不了你干活，可能帮你吃你哈。呵呵。”修婶拿着菜往外走打趣地说。 “帮吃也行啊，这些菜都是水菜，浇水就长得快，不赶紧吃它长大了茄子辣椒就长不好啦。” “你太能干了，能干的人都命苦啊，孩子。”修婶看着燕子深有感触地说。 送走修婶，燕子把大门用木杠别上回了里院，这层院门也别上了，她今天不打算砌猪圈了，今天实在太累了。吃了饭就洗漱准备睡觉。养足精神，明天继续。 燕子拿着刚刚洗完的菜准备进屋，隔着栅栏看着邻居欣欣坐在窗下的小椅子上，喜兹兹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发子在园子里拔草。燕子的心头掠过一丝暖意，羡慕？妒忌？还是奢望？燕子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心里隐隐的，是痛吗？是痛吗？很痛吗？ 唉，俗语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父母离婚后最苦就是孩子。燕子想着儿子从小到大吃的不及同龄的孩子，平时从来没有零花钱。穿的衣服更不用说，小的时候都是燕子用旧衣服改的，现在大多数衣物都是燕子的同学和朋友给的，有的还是女孩子的衣服呢。琦儿也懂事，从不挑剔。现在每天放学学生都要留校补课，每个月50元，琦儿非常聪明，本来就不需要补课，燕子也不想花这份钱，所以，琦儿每天都是一个人回来。 儿子说：“每天从教室里出来都会有人问是不是被老师赶出来的。” 燕子想想：儿子每天孤伶伶的一个人，真的挺让人心疼的，看了就揪心。 第四十五章骄傲的儿子（一） 功夫不负苦心人。 燕子的苦心没有白费，儿子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又是班级第一名，学年第三名，燕子心里特别高兴。下班回来给儿子买了一副中国象棋作为给儿子的奖励，也是为了让儿子多学点课外的东西。其实儿子什么也没要，但是燕子心里明白儿子的意思，他也想要，想得到妈妈的认可，也想在同学面前展示自己的奖品。只是他不敢要，因为燕子从来没有因为儿子考第一给买过任何东西，所以儿子怕要了也得不到，他不想失望。 燕子还没有进门就举着象棋喊了起来：“儿子，看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儿子正在写作业，听见妈妈的声音回过头一看：“象棋！谢谢妈妈！”琦儿兴奋地接过象棋高兴得什么似的。他拿着象棋跑到床上打开象棋盒，一颗一颗的捻着棋子，念着棋子上字。 “妈妈，一会你教我下象棋呗。”琦儿爱不释手地摸着象棋，一脸的求知欲。 “好啊！你先写作业，妈妈去做饭。咱们吃完饭就下棋，好不好？”燕子边说边换衣服一边往厨房去。琦儿放下象棋又重新坐回书桌旁，认真的写作业，也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写作业吧。 厨房里传出燕子在忙着做饭的锅碗碰撞声，米已经洗好放到电饭煲里了，刚才在给儿子买象棋的时候燕子还买了一盒午餐肉也作为奖励给儿子吧。燕子打开午餐肉的盒子，取出来以后切成片，又用小刀刻成五瓣梅花型摆在盘子里，边缘摆了几棵香菜做点缀，很漂亮。燕子用刻梅花下来的午餐肉碎末炒了鸡蛋，燕子又做了一个菠菜汤。 “儿子，作业写完了吗？吃饭啦！”燕子一边盛饭一边喊琦儿。 “哎，马上就完了，写答呢。”燕子知道，儿子在写应用题，应用题是要写答的。 “写完作业把书包收拾利索，别落下书本什么的。从小就应该养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丢三落四的才行。习惯就是从小养成的，知道吗？”燕子烧了一壶水，准备吃完饭洗漱用。 “知道了，妈妈。”琦儿从里屋出来坐在了餐桌边，刚刚拿起筷子就看见妈妈摆盘的午餐肉：“妈妈，这个午餐肉你做的真好看！摆的也好看。我都不舍得吃了。” 燕子把午餐肉刻成梅花摆成塔形，一看又像一朵大莲花，边缘在点缀着绿色的香菜，当然好看了。燕子夹了最上面的一片给儿子：“吃吧，摆的好看是为了给人美感增加食欲的，多吃点。”燕子又给儿子盛了一碗菠菜汤放在儿子面前。 燕子看着儿子吃的津津有味，心里甜甜的，又苦苦的。甜的是有儿子陪伴真好，苦的是不能够给儿子最好的。虽然燕子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但是远不如其他的同龄孩子。 “琦儿，吃完饭你去洗漱，妈妈洗碗，等妈妈收拾完了就教你下棋。” “好啊，妈妈。”琦儿一听端起碗急忙往嘴里扒饭。 燕子看着儿子着急的样子说：“不用着急，妈妈洗完碗也要洗漱的。” 琦儿从凳子上下来就急忙去拿自己的盆子，妈妈替他倒了热水，他自己倒凉水并用手试着水温。然后把水盆端到凳子上，拿了香皂和毛巾，就洗了脸和头。然后把盆放到地上，又拿了一个小凳子坐下，脱了鞋子就把脚泡了进去。 燕子看着儿子自己洗脸洗脚就在想，儿子每天洗脸洗脚都磨磨蹭蹭的，今天这么痛快，就是为了要学习下棋。看来适当地给儿子一点奖励就是给孩子的最好鼓励，也许这就是对儿子的认可吧。燕子收拾完厨房，关了厨房的灯进屋去了。刚进屋就看见儿子已经把棋子摆好了，燕子来到床边的时候，琦儿拿着“车”说：“妈妈，我摆完了，咱们下棋吧。” 燕子坐在床上盘起腿看着儿子说：“琦儿，从你上学以来考第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妈妈什么都没有给你买过，你生妈妈气吗？” 琦儿摇了摇头，其实燕子知道儿子心里肯定不舒服，只是不敢说而已，哪个孩子不喜欢奖品呢，更多的是想得到妈妈的表扬才是真。 “其实妈妈知道你心里想要，但是，你知道吗？对你来说学习就是你的任务，考的好是应该的。就象妈妈工作一样，工作做得好是本分，得到表扬和奖励是领导的认可。不要把奖励当作是应该的来炫耀，知道吗？更不能为了奖励而学习，学习是自己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自己的就是知识，它是谁也偷不去抢不走的，知道吗？”燕子语重心长且很严肃地说。 “妈妈，我知道了。”儿子捧着妈妈第一次为自己的学习而买的象棋：“妈妈，现在教我下棋吗？” “好吧。”燕子用塑料布象棋盘把棋子兜里起来，然后把床被子掀开一角，展开一块床板铺上棋盘，因为棋盘铺在被子上不平，所以燕子又拿了一块玻璃压在棋盘上面，这样就好摆棋子了。 “中国象棋分红色和绿色，两种颜色的棋子数量是一样的，都是十六枚。双方的走法也都是一样的。” 燕子拿着棋子一边摆棋子一边给儿子讲棋子上的字和象棋的走法。她拿起一枚绿色的卒子摆在河界的下方说： “这是卒。一次只能走一步，也就是一格。并且只能前进不可以后退，这就是那句话叫：小卒一去不复返。过了河界以后还是一格一格地走，但是可以左右横着走了。”说着燕子把其余四枚卒子摆好。“红色棋子的兵和绿色卒子的摆法和走法是一样的。也是一去不复返。” 燕子又拿起绿色的炮摆在炮的位置上：“这是炮，炮的走法是如果不想吃掉对方就直走，可以一步一步地走，也可以走两步，还可以直接走到头。但是你无论前后左右怎么走，如果想吃掉对方的棋子，它的前面必须要有一枚棋子隔着才能吃。这个隔着点棋子可以上双方的，这个术语叫：炮是隔山打。”燕子一枚一枚棋子的教着，这时琦儿拿着车说：“这个车（che）怎么走？” “呵呵，这个棋子在象棋里读ju,是个多音字。它的走法是直走，和炮不吃棋子的时候一样。”燕子笑着解释，然后把车放在了棋盘上。 琦儿又拿着马说：“那马怎么走？”燕子接过马摆在棋盘上：“马是走日字的。什么叫日呢？就是马站在一个点上的时候，它可以360度的按日字走。无论横竖，只要是日字就可以。比如：燕子说着把马随便放在一个点上做“日”字示范，让琦儿看，“就是这样。明白了吗？”琦儿是聪明是孩子，一下子就明白了。然后拿起马说：“是不是这样就是走日字了呢？”燕子看了一眼琦儿的走马，因为琦儿是随意摆的，结果摆在了卒子的下面，他又想过河界，说： “你这样是走不了的，这叫别腿。如果横着走日，或者从那边过来是可以的。”琦儿认真看了一下又自己动手比划一下“是这样子的吗？”燕子点头。 “那像呢？像怎么走？”琦儿又拿起像问：“是摆在这里吗？” “是的。”琦儿已经完全进入状态，很认真很认真的样子。“像走田字。田字格你知道的吧？像就是按田字格对角走。”琦儿拿起像比划着。 燕子拿着将摆在中间说：“这个将我不说你也知道的。”燕子指着小方框说：“这个就好比军营，将和士是不可以走出这个方框的，将走直线，士走斜线。” 象棋的走法有一句顺口溜：“马走日，象飞田，炮是隔山打，车是一溜窜，小卒一去不回还。”燕子一边说一边按棋盘的格式给琦儿演示。琦儿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想着，入迷的样子就象一个指挥官在研究作战方案。燕子看着儿子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燕子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她不想在儿子面前流泪，也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流泪。因为她怕儿子看到她哭会害怕，会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如果那样燕子的心会更痛。儿子看到妈妈哭也会心痛。燕子只希望儿子快乐，因为琦儿就是这样的孩子，他很懂事，每天回来都看着妈妈的脸说话，如果妈妈高兴它就会滔滔不绝地和妈妈讲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如果妈妈不高兴，他就会一声不响地回到房间里写着自己的作业，写完了作业也不会走出房间。在儿子眼里妈妈就是不高兴或者生气也从来就没有流过泪。所以，燕子不敢哭出来，她压抑着。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她会在儿子睡着了以后来到院子里，或者在还没有砌好的猪圈，里偷偷地哭一阵子。燕子非常了解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所以燕子就是再委屈再伤心再难过，也会在儿子回来之前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尽量让儿子看到的是最高兴最快乐的妈妈。 燕子自认为儿子已经很优秀了，八岁上三年级，每个学期的考试成绩都是前三名，确切说三年级六个学期，只有一个学期考了第三，其他的都是第一，只有这第五次第一才给他买了奖品。 燕子的日子过的不好，但是儿子的学习还是让燕子扬眉吐气了一把。琦儿是真的给燕子争气。所以琦儿真真正正地让燕子骄傲。 第四十六章骄傲的儿子（二） 娘俩在床上正津津有味地下棋，就听门外有人说话。因为时间还早，所以燕子还没有关栅栏的大门。 “燕子，忙什么呢？”人还没进到屋里声音就先到了，进来的是燕子中学的同学，叫阿芳。上学的时候两个人前后座，关系也非常要好，是一对无话不说的好闺蜜。阿芳的个子和燕子差不多，但身材匀称，圆脸稍黑，五官还标准，柳叶弯眉丹凤眼。长长的秀发在脑后扎成高高的马尾辫子。黑色体形裤配鹅黄色半袖t恤，颜色分明，脚上一双白色的旅游鞋。给人一种清新纯净的美感，像少女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感觉，和实际年龄很不搭。其实阿芳就是一个心大的人，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老公管，自己连双袜子的不买，统统靠老公，平时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不笑。这样的一个人能不年轻吗？ “芳姨好。”琦儿很有礼貌地和阿芳打招呼，因为阿芳经常来，所以琦儿很熟。 “哦，阿芳啊，没什么事啊，和儿子下棋玩呢。今天怎么自己来的啊？先生呢?”燕子边说边和阿芳一起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对着儿子说： “儿子，你把象棋收了吧，你先睡吧，妈妈陪芳姨唠会儿嗑。明天再玩。”琦儿很聪明，学什么都特别快，燕子教了一遍就会了，这就是让燕子值得骄傲的地方，尽管燕子没有时间辅导儿子写作业，学习成绩始终是班级第一第二。 “老姚和他们往西边去了，我说上你家看看，他回来的时候叫我。”阿芳看着收拾象棋的琦儿说：“你儿子还真听话懂事。”然后又把目光落在燕子身上。燕子看着阿芳的样子说：“你一定有什么事情吧？说吧，干嘛神秘兮兮的。” 阿芳笑了笑有点张不开口的样子，琦儿看着阿芳一边收拾象棋一边听着妈妈和阿芳的聊天。 “什么事？快说吧。别卖乖啦。”燕子笑着推搡着阿芳。 阿芳想了一下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我是真心想帮你。” “哎呀，你少罗嗦啦？咱俩谁跟谁呀？快说吧。别磨叽好不好。” 阿芳想了想，说：“我家老姚说，他认识一个人，是在市里开出租车的，比你小一岁，觉得人不错，想给你介绍下，怎么样？你见不见？” 阿芳说着看了一眼往外走的琦儿，接着说：“这个人我也见过，看人还可以，是离婚的，一个女孩跟女方了，他每月给一百六十元生活费。孩子从来不过来，她妈妈不让来。你先想想，别急着拒绝，行不行过两天给我个信。不着急。” 阿芳一边说一边看着燕子的表情：“要我说啊，你早就该为自己想想了，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还没吃够啊？有个人在你身边也算是个帮手嘛。”阿芳苦口婆心地劝说，燕子摆了摆手阻止了阿芳，她不想让儿子听见她们说话，不想让儿子知道阿芳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阿芳急了，站起来指着燕子大声说：“那你想怎样啊？就这样下去啊？我说你啊，你能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啊？人这一生有几个40年？真服你了。”阿芳稳了一下情绪接着说：“你看看你现在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整个一个老太婆！” 二人说着往外走，刚好出去上厕所的琦儿回来，就听见芳姨超大声音地给妈妈找男朋友，近乎于歇斯底里，琦儿吓的急忙往屋里走，就看见妈妈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很木。没有了刚才和自己下棋时的快乐，也没有芳姨刚进来时的兴奋，真的很木，眼睛都不眨一下。 琦儿走过去拉了妈妈一下：“妈妈。”燕子看了阿芳一眼，转过脸看向儿子说：“儿子，快上.床睡觉吧。” “阿芳，你说谁是老太婆呢？刚一进院就听见了你说话了。”不看人听声音就知道是二微，她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燕子拉着二微和阿芳又折回屋里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 “还能说谁？说燕子呗，一天天苦哈哈的，给他找个伴行不行啊？我家老姚有一个朋友在市里开出租的，看着人挺好的。” “燕子，你啥意思？有没有想法？如果想找就趁年轻，等你老了谁要你干嘛？”二微毫不客气地说。 燕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琦儿，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琦儿肯定没有睡：“我目前还没有想过这个这个问题，我自己没有一点打人的地方，拿什么和人家谈？我一没美貌，二没有身材，三又没有钱财，还有一个儿子。自己的孩子让谁帮你养啊？但凡精神没毛病都不会找我，这点自知我还是有的。” “燕子你说什么呢？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二微翻着白眼鼓着嘴说道。 “我是实话实说啊，你说我这个条件找对象不就是为了让人家帮助我养孩子吗？我自身什么条件都没有，人家凭什么帮我养孩子？他不给我钱，我找他干嘛？就是为了给他洗衣做饭暖床吗？给我钱？他能心甘情愿吗？孩子又不是他的，自己亲爹都分文不给，我凭什么要人家的钱？人家又凭什么给我养孩子？凭感情吗？我们有吗？阿芳、二微，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考虑的，其实这几年也有人给我提过，我想的很多，再婚过不下去还要离婚，不是诚心和自己过不去吗？还给别人找麻烦，我这个人最怕麻烦，特别是给别人制造麻烦。这一点随我爸了。呵呵。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想的比你们想的多得多。你们没有亲身经历过，不懂的。” “唉！没戏呗？得了，我们走吧，老姚在外面等我了。”阿芳说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真的不考虑了？” “不考虑了，本来离婚就已经对不起孩子了，再婚如果对孩子不好怎么办？说实话，如果让我看见他给孩子一个不好的眼神我都有可能接受不了，你说我能再婚吗？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二微急忙说：“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再告诉我们，本来我也是来说这事的。如果阿芳说的不行再想想我的这个。” 阿芳又走到床边，摸了摸琦儿的头说：“这孩子多好又懂事，可怜这孩子了。儿子，以后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不要让妈妈生气啊。” 琦儿很茫然的点点着头：“嗯。我知道的，芳姨。” “芳姨走了，再见！”阿芳摆了摆手和二微朝门口走。 “芳姨再见！微姨再见！” “儿子睡觉吧，妈妈送送芳姨和微姨。”燕子、二微和阿芳一起出了门。 来到院子里燕子说：“你看到了吧，我怎么也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儿子吧？我能忍心让儿子看别人的脸色活着吗？” “唉!”阿芳也不由得叹口气：“那你就这样一辈子了？你亏不亏啊？你这都离婚七年了，你还能活几个四十？走了。不和你说了，说了也白说。” “我也觉得你应该考虑考虑，年龄越来越大就越不好找了，感情就慢慢培养呗。”二微走到菜地边上借着路灯和屋里射出的灯光拔了几颗葱，一边剥葱皮一边说。 满院子的菜长的很好，西红柿、黄瓜已经成熟，燕子也借着屋内射出来的灯光，在西红柿架上摘了几个红柿子递给阿芳和二微：“你们明天过来摘点，反正这菜吃不完也要扔掉。” “明天？竟说好听的，你什么时候在家啊？哼！看把你忙的，两头不见太阳的，见你比见皇上还难呢。”阿芳在门口的水缸里洗了一下西红柿，甩了甩水，咬了一口：“你也别太要强了，女人就是女人，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儿子，如果你累倒了儿子怎么办？你还能指望他那个死爹啊？遇到合适的还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阿芳的话虽然难听，燕子还是能感觉到她的话里句句在理，满满的都是关心。 “哎呀，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我好，行了吧？”燕子的话里带着感激推着阿芳和二微往外走。 “干嘛？还带这样赶人的吗？”阿芳故意把身体往后倒。 “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家老姚在外面等你呢，他那个人会让你一个人过来都见鬼了。”燕子边说边拉着阿芳出了栅栏门，就看见一个体型稍胖的男人在燕子家门口的路灯下面，阿芳两个人的感情还真是没得说。 “老姚，你还真是模范丈夫哈。呵呵。”二微调侃阿芳两口子。 “干嘛不进屋啊？害怕我吃了你啊？”燕子也自嘲的说道：“寡妇面前是非多。你怕我毁了你的名声吧？”说着话，三个人哈哈笑着上了公路。 老姚走过来笑笑：“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名人，怕什么名声？我是觉得你们女人说话我进去不是很方便吧？” “你在就不好说了？真是的。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知道了。”燕子朝阿芳两口子摆摆手：“有时间每天过来摘点菜回去。” 阿芳走了几步又回头想进一步确定：“燕子，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燕子摇了摇头，笑笑，又摆摆手。二微直接说：“每天早上告诉我们，再考虑一个晚上。” 送走了阿芳和二微，燕子回到院子，用木杠把门别上，进了里院，又别上门回到里院。燕子家两层院子。燕子插上了门进了里院想冲个凉，燕子来到水缸前，舀了一盆水放在水缸旁边的椅子上转身回屋，手里拿着浴巾和睡衣出来搭在了晾衣绳上。 第四十七章进城 期末考试琦儿又一次考了第一，这是在燕子意料之中的事，燕子当然高兴了，虽然没有答应儿子什么，可是在燕子的心里已经默默地对儿子许下了承诺。上次买了象棋，儿子高兴的忘乎所以了，看来对孩子适当的鼓励一下还是很有好处的。所以，燕子今天要带儿子去市里玩玩。因为儿子每天放学回来都会说学校里的事情，也经常说同学去市里逛公园、溜旱冰、划橡皮艇等趣事。其实燕子心里明白儿子的意思，也希望能去一次市里痛痛快快地玩一回，回来也可以和同学炫一下。孩子嘛，都有一种不示弱的心里。可前一阵子是农忙的季节，对燕子来说那就是黄金季节，日工资三十元，顶天了。燕子怎么可能舍得误工呢？现在不是很忙了，燕子请了一天假带儿子好好玩一天，也让儿子的心里得到满足。 今天，天公成全，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这地处祖国的大东北，天亮的早。六点不到，暖阳已经八点钟的方向。正如毛主席对青年人说：“你们青年人就像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 琦儿知道妈妈今天要带他去市里，所以没有等妈妈叫，自己早早就起来了。 六点不到燕子就喊：“琦儿，去看看自行车有没有气。” “哎。”琦儿答应一声就飞一样地跑了出去，蹲在自行车旁用他那稚嫩的小手按了按车带：“妈妈有气。” “谁有气啊？”邻居修婶走进院子看着收拾利索的院子笑呵呵地说。 “哦，修婶来了？” “要去那儿啊？看你儿子高兴的。” “我想带他去市里玩玩。” “哦，怪不得呢，也该带孩子出去玩玩了。你儿子太可怜了，你每天忙的都没有时间照顾他，他每天都是一个人。”修婶说着忽然惊讶地问：“你这是要骑自行车去啊？” “是啊，我和孩子坐车要六块钱呢。骑自行车也不累，孩子还能在路上多玩一会。” “唉！吃饭了吗？快走吧，早走一会孩子就多玩一会。”修婶叹了口气说。 燕子给儿子穿上了干净的淡黄色衣服，是琦儿的二舅上大学的时候买的。又给儿子多带了一件。试了试车带还可以。就带着儿子出了门。儿子坐在自行车的大梁上，一路上琦儿哼哼呀呀地唱着《外婆的澎湖湾》，燕子把车子骑得飞快，但是乡村的路都是沙土路，凸凹不平，骑的越快月颠簸，琦儿觉得很累：“妈妈我硌得慌，腿有点麻。” “站起来坐到车把上面，搂着妈妈的脖子。”琦儿照着妈妈说的坐到了车把上，然后搂着妈妈的脖子。一会就上了柏油马路了，路面虽然不宽，但可以并列行驶两辆车。马路两边的是高高的钻天杨和杨柳树，枝繁叶茂象一把把大伞，在马路上投下了大片大片的影子，走在下面就不会感觉阳光直射的那样难耐。 又走了一会，琦儿又坐到后座位上，一会蹲在座位上搂着妈妈的腰，一会又站在座位上搂着妈妈的脖子，总之，琦儿很高兴。儿子越高兴燕子的心里就越难过，觉得亏欠儿子的太多太多了。如果不离婚，儿子怎么可能会这样呢？白杨树一棵棵地向后倒去，马路两边是瓜地，路边摆摊卖西瓜的、香瓜的、西红柿的一个挨着一个，各个手里拿着芭蕉扇，一边扇着一边喊着： “西瓜、西瓜，沙瓤大西瓜啦！” “哎，又香又甜的香瓜了！”的吆喝着，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长。他们有的光着上身，头上搭条毛巾；有的披个小衫，戴顶草帽；还有的半躺着身子依在草席上。燕子看着这一幕就想起电影《小兵张嘎》里的一个场景了。燕子笑了一下继续赶路，她是希望儿子能够在市里多玩一会，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一辆接一辆地象风一样，从燕子身边一闪而过，刚一擦肩就把燕子远远的甩在了后面，留下了一溜尘埃。燕子抬头看了看前方，公路桥就在不远了。 “儿子，你站起来往前看，那就是公路大桥。那两个高高的建筑就是桥头堡。” “哇！怎么象蛋卷冰淇淋？”琦儿站在后车座上，搂着燕子的脖子高兴地说。 “到了桥我们下来走，可以玩一会的。” “恩，好啊。我要上桥头堡去看看。”琦儿说。 公路桥有点爬坡，燕子有点吃力，只好下来了。燕子一边走一边和儿子讲着桥的建设。上桥了儿子兴奋的边走边数着路灯：一、二、三、四......走着数着到了桥的南端。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旋转型桥头堡。燕子把自行车放好带着儿子上了一层，往远处望去，江面不是很宽，有几艘客船响着汽笛准备靠岸的，有准备起航的；还有几艘挖江沙的船只伸着长长的手臂一下一下地挖着江沙。隐约可以听到沙船上的哨子声。 燕子又带着儿子去了江边，琦儿捡着石子投向江里，石头落在水里溅激起了一圈圈涟漪。琦儿拍着手叫着跳着，燕子的眼里又闪动着亮亮的东西了。燕子在想：以后不能只为了赚钱而忽视了孩子还有一颗童心。琦儿还是个孩子，他也喜欢玩爱玩的。想着想着燕子在自己的额头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我真是个混蛋！居然说是为了孩子去赚钱，竟忘了儿子不只是需要钱才能健康快乐地成长。他还需要父母的关爱和呵护，需要陪伴，需要自己的那片天空。燕子啊燕子，你以为你把钱赚到手可以供儿子吃穿和上学就够了吗？你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燕子不由自主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这时刚好琦儿回头看见了这一幕，吓得哭着跑了过来说； “妈妈你怎么了？琦儿不玩了，不玩了。你别打妈妈呀！” 燕子蹲想去搂着儿子，脸上挂着泪珠笑着说：“没有，妈妈是打......蚊子。” 琦儿信以为真地破涕为笑了。燕子拉着儿子的手上了桥。 “咱们现在去公园吧，如果你喜欢，妈妈以后会经常带你来玩的。” “真的吗？那你以后不要做事情了吗？”琦儿半信半疑地问。 燕子带着儿子上了桥，骑上自行车径直向公园骑去。因为是放假，公园里的人很多。大多是夫妻俩或是爷爷奶奶带孩子来玩的。燕子看着心里酸酸的，又看了看儿子。琦儿在看一个爸爸带儿子玩过山车。燕子带儿子离开了，去玩了滑梯、秋千，又坐了大转盘，因为这些是不收费的。燕子又和儿子俩一起玩了碰碰车，琦儿那个乐啊，嘴里一直“嘀嘀嘟嘟”地叫个不停，燕子也高兴的什么似的，也许这是燕子分居以来最开心的一次笑吧。 从碰碰车场出来，燕子又带儿子来到旱冰场滑旱冰，有两种鞋子，一种是平板的三元钱；另一种是带鞋的五元钱。租鞋子的时候，为了省二元钱，燕子租了一双平板的，玩了一小时。唉，现在燕子想起这件事还后悔呢。 该玩的都玩的差不多了，燕子又带着儿子去了百货大楼直接上了四楼儿童商场。燕子准备给儿子买个玩具，买什么玩具燕子准备儿让子自己选。儿子长这么大燕子只给儿子买过一个皮球，再也没有买过什么。今天燕子也没有告诉儿子，燕子就是这么个脾气，平时对谁都不会许诺什么，做到了再说。今天也是如此，她怕告诉儿子后儿子会惦记，如果价格不合适怎么办？所以燕子没有告诉儿子。来到百货大楼的四楼的儿童玩具专柜，一杆大枪吸引了琦儿，燕子看了一下价格“14.50元”，好贵啊！燕子在犹豫，一个营业员女孩走了过来： “你好，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噢，等一下，再看看。”燕子觉得有点贵，客气地对营业员说。可是转头看到儿子的脸贴在橱窗上，鼻子都挤扁了的样子，燕子还是狠了一下心： “琦儿，你喜欢这支枪？” “嗯、嗯、嗯”琦儿的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燕子看着儿子的样子对营业员说： “买这支枪吧。你拿给我们看看，安上电池试一下可以吗？” “好。这是一个有三种声音的长杆枪，还带闪灯的。”营业员说着从货架上把枪拿过来，放了三节电池，然后打开开关，扣动扳机，枪筒闪着红黄蓝三种颜色的灯光，发出救护车、救火车、和机枪的三种声音，儿子看的目瞪口呆。 燕子看着儿子又是一阵心酸难过，又是自责。燕子让营业员开了票子，儿子拿着枪在商场里就“突，突，突”地做着各种射击动作，真的好可爱啊！ 燕子就是这样，儿子越高兴她就越难过。就是这样一直生活在自责和内疚中，老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现在看到儿子这样高兴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因为这次是燕子给儿子的一点满足吧，所以儿子会很珍惜。 “妈妈，你为什么给我买枪啊？我也没有要啊。”琦儿很不明白又很害怕地问，他害怕妈妈回家骂他。因为琦儿还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在食杂店看见了自己喜欢的果冻，就要妈妈买，妈妈不同意，自己就就坐在地上哭着喊着非要买，最后妈妈买了。回家后妈妈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这次给你买，再有下次打死你。”燕子只是生气的说了一句狠话，没想到让琦儿有了心理阴影，他一直还记得。 “因为妈妈喜欢琦儿，琦儿是好孩子啊！又考第一了，妈妈当然要给你买啊。”燕子看出了琦儿眼睛里的胆怯，所以满脸笑意地看着儿子说。 十二点多了燕子给琦儿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瓶饮料，又买了两根火腿肠，这些都是平时很少给儿子买的东西。出了百货大楼燕子给儿子买了一个蛋卷冰淇淋。 回来的路上琦儿也不知道困了，握着枪不停地扣动扳机，从枪里发出“嗒嗒嗒......”一会又是120急救车的声音，一会又是119的救火车声音。看把琦儿乐的，从买了这支枪以后琦儿就爱不释手，一刻也没有松手。 下午三点燕子回到了家，这枝枪是买着了，琦儿喜欢得枪不离手，手不离枪的。也许是玩累了，还没有吃饭琦儿就睡着了，手里握着枪，脸上带着幸福的、满足的笑容，你看他搂着枪睡得多香多甜啊！嘴角一撅一撅的，一定是梦里还在“突突......”吧。 终于满足了儿子，燕子的心里也着实地满足了，已经很久好久了，燕子一直生活在自责内疚之中，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 第四十八章小院里的天然浴池 燕子家的院子有七米多宽，燕子铺院子的时候，中间用捡来的砖头铺了一米宽的砖头路，路的东西两边铺的都是燕子起早贪晚推回来的黑土垫上去的。燕子买了些小青菜种子站西边种了些青菜，东边的栅栏是欣欣家用柞木杆夹起来的栅栏很高，燕子伸手够不到顶。这个柞木杆到雨季会生长天然木耳，晾干后快要食用，而且要比养殖的木耳更有口感和营养。西边和王姐家之间的栅栏是燕子砍的树枝自己架的。到了夏天的时候，东边的栅栏上爬满了牵牛花。牵牛花不是燕子特意种的，是燕子买这个房子的时候院子里就有的，燕子也曾经处理过，牵牛花是一年生的芸生植物，生命力真的很强大了，小苗出来就被燕子拔掉了，却依然没能彻底除去，隔两天又生长出了许多幼芽。燕子喜欢花，索性就留下了，特别到了开花季碧绿的心形叶子，更是密密层层地爬满了高高的栅栏，五颜六色的小喇叭开在阳光下，这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这是一种旋花科缠绕茎的芸生植物，平时不需要打理，年年自然生长自然开花落花自然播种。院子西边的地里种了黄瓜和西红柿，黄瓜到了搭架子的时候了，现在已经爬蔓。贴着栅栏下面种上了豆角，也爬满了栅栏，这下燕子家的小院东西两侧被植物屏蔽，就形成了天然的浴池一样，在院子里冲凉洗澡是完全屏蔽的。 路灯虽远却是朦朦胧胧，似梦似幻，这种感觉真的让燕子很惬意，很舒服。 燕子自从买了这个房子，每年夏天都是这样利用这植物的遮蔽做天然的大浴池啊。东边的牵牛花年年自然生长，西边的豆角和黄瓜是必须年年种，为的就是让它爬满架。自然是为了屏蔽小院，方便燕子和儿子在院子里洗澡冲凉。 燕子舀了一大盆晒了一天的水，然后脱了衣服坐在大盆里，慢慢地边搓着身体边想着刚才阿芳说过的话，脑子里也在这回荡着阿芳的声音：“你能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啊？......”阿芳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着，找一个吧。难道非要找一个吗？找一个对琦儿能好吗？万一我不在的时候骂了打了琦儿怎么办？按琦儿的性格就是挨了打骂也绝不会告诉我的。那是我的儿子，我从小带大的儿子，我怎么忍心让他受别人的白眼？挨别人的打骂呢？那样我会心疼的，我儿子如果流泪了，我的心会流血的。想着想着，眼前出现了从怀孕到生产这几个月的经历： 爱民的不信任、婆家人的不闻不问，整个孕期燕子都是一边上班一边自己照顾自己，孕吐的厉害她就吐了再吃。爸爸给燕子送来了妈妈包的菜包子、馒头和花卷，吃面食孕吐轻一些。公公每周都会过来给燕子挑一次水，洗衣做饭足够，只要不生气就好。 燕子一点都不想看到爱民，哪怕公公让他过来挑水都不行，公公没办法就让小姑子有时间过来挑一次，没有时间就公公过来挑，日子过的也还可以。到了孕晚期燕子就有点吃力了，因为是冬季，天寒地冻路滑，上下班都有点困难，为这妈妈特意给燕子做了一双千层底布鞋人一直熬了过来。 燕子一边擦着身子儿子出生的场面又在眼前出现： 那是八八年二月二十二日，农历正月初六。正直春节，燕子和爱民是初三回娘家过春节的，是大弟找车把燕子接回来的。因为预产期是初六，所以这几天要一直呆在娘家。娘家离医院较近，有什么事情方便就医。初六这天家里来了客人，三点多钟客人陆续要走，哥哥、姐姐和弟弟纷纷出去送客。 燕子因为有孕在身所以在家。傍晚五点燕子本来想洗头，按照老规矩如果生产以后要一个月不能洗头的，燕子烧好了水正要去洗头，突然感觉裤子好像湿了：“妈，我的裤子怎么湿了？” 妈妈一听急了说：“好像是要生了，你这是羊水破了，快收拾一下赶紧去医院。” 燕子一听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呢？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啊？肚子也没有痛。” “爱民，你先把北屋炕上的行李送去医院，订好病房。然后快回家把你妈妈接过来。直接去医院。”妈妈说着就挽着燕子出了门。 东北的正月是最冷的，天黑的又早，幸亏有路灯。但是由于雪大路面滑，娘俩一步一滑吃力地蹒跚在去医院的路上。妈妈怕燕子摔倒，燕子又怕妈妈摔倒，这一路燕子的羊水几乎流尽，棉裤湿得透透的，燕子冷得浑身打颤，母女俩就这样互相搀扶着很艰难地到了医院。 病房是爱民订好的，到了医院两个值班医生让燕子上床，迅速地为燕子做检查。听诊器、胎音仪都用了，没有找到胎音，这是很不正常的。 “赶快转院吧，没有胎音这很危险的。”王医生着急地对妈妈说，其实她心里有底却故意这样说。 “这大过年的上哪找车去啊？王大夫，我们不转院，我们就相信你们了，就在这生。”妈妈虽然紧张却没有慌乱地向大夫说。 燕子躺在病床上听见妈妈在走廊里乞求大夫，心里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王大夫想了想对护士说：“先吸氧看看再说。这属于大龄产妇，又是头一胎，个子还这么小，真的不好说。” 一跟管子插到燕子的鼻孔。医生把妈妈推到了门外：“王姨，你不要在这里了，你也帮不上忙。”燕子知道妈妈不想出去，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也在还是对妈妈摆了摆手，示意妈妈先出去。 没一会，桂香和妈妈回来了，桂香是燕子的同学，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定是妈妈找来的。燕子拉着桂香的手一脸的痛苦。桂香安慰说：“没事，大夫天天接生，什么没经历过？肯定有办法的。” 燕子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等待真的是一种煎熬。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大约七点半左右，医生给燕子打了静点，是催生的。燕子的腹部开始由一点点的痛到剧烈的疼痛，最后的痛不欲生。她痛苦地皱着眉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哼出声来，因为她知道妈妈就在走廊上，妈妈听到了会担心会着急会心痛的。燕子扎针的右手紧紧地抓着桂香的手，左手死死地抓着床板，牙咬得紧紧的。额头上豆粒似的汗珠滚了下来，医生把燕子头下的枕巾抽了出来塞到了燕子的嘴里说： “别老咬牙，会做病的。如果痛得厉害就喊出来吧。”燕子感激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两个多小时以后，也就是九点三十五分，燕子感觉到了伴随着撕裂的疼痛感，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出来了，痛感突然消失了，秒感的轻松。就听见了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好有力的哭声响彻产房。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是这样在母体里孕育了十个月，又在母亲的痛苦中诞生了。 “九点三十五分出生，男孩儿，体长48厘米，体重2.1公斤，体重偏轻。”产科医生叙述，护士在旁边做着笔录。 医生把孩子清理干净包好放在燕子身边。桂香一直守在燕子身边，爱民走过来在燕子额头上重重一吻。桂香要回去了，燕子用手拉了拉桂香以表示谢意。 怀孕的时候好有幸福感的，因为就要有人喊你妈妈了，生孩子是很痛苦的事情，做妈妈是好幸福的事情。因为那是生死一线，如果活着，妈妈和孩子都会幸福快乐。如果万一......那么，痛苦的就会是孩子的。所以做妈妈一定要坚强！ 现在自己辛辛苦苦的把儿子养大，有多不容易只有自己知道。绝不能让儿子受委屈，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好。燕子不怕苦不怕累，一定不要让儿子吃苦，不能让儿子受委屈，这是妈妈的责任，也是使命。 生孩子那一刻，所有人都是笑着的，只有母亲是痛苦的又是幸福的。 ...... 燕子坐在大盆里洗着想着，泪水已滑过嘴边，咸咸的，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酸甜苦辣咸吧。 蚊子“嗡嗡”地在燕子周身叮咬，燕子这才回过神来，她站了起来又在水缸里又舀了两瓢水泼在身上冲了一下浴液，摘下晾衣绳上的浴巾披在身上迅速跑回屋里...... 琦儿已经睡了，又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原配夫妻都能过得散伙，二婚夫妻怎么可能会长长久久？天方夜谭！想到这又在释然了，心情好了很多，慢慢的睡着了却走进来另一个画面： 燕子下班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自己家门口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好熟悉的面孔却不知道是谁，好像是在等人一样。燕子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男人开口了： “王燕，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一会啦。”男人大约175，青裤青衫显瘦，说话文绉绉的，有点拘谨。 “你是......？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想不起来你是谁了。”燕子有点尴尬。 “我叫于斌，我妈是咱们小学四年级的张芸老师，想起来了吗？"于斌熟络了许多。 “你说张老师我知道，但是你还是没有印象。” “我好难过啊，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你还不记得我了。”于斌有点不知所措。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是咱们上四年级的时候我爸被下放到老家改造走的，我必须把自己留在农村，就一直没有成家，直到我爸落实政策回来。现在人家都嫌弃我是农村人，所以没有对象，后来听说你离婚了，我就仗着胆来找你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你不让我进屋坐一会吗？” “还是不要了吧，单身女人门前是非多。至于你说的那个我没有打算，婚姻就是个坑，往前多走半步就是万劫不复。所以，离婚那天开始就没有再婚的想法，这扇门永远关闭了。” 燕子感觉眼前一闪，原来是琦儿内急开了灯。 梦总是天南地北地胡编乱造，没有丝毫的引子就入梦了。 第四十九章不能忘记的仇 翌日，燕子起床看着还在熟睡的琦儿，额头上的纱布有血渍渗出，也许是睡觉的时候自己用手抓的吧。眼角青紫比昨天的颜色重了些，眼角还有些肿。燕子就想着今天还是不要让琦儿上学了，带他去医院换药，在带去学校人老师和校长看看。 燕子做好饭就把琦儿叫了起来，吃了饭，燕子带着儿子去了医院。门诊还没有上班，燕子去了住院处，巧的是燕子同学值夜班还没有下班。 “丽丽，你值班啊？给我儿子换换药呗，一会还要上学呢。” “好，过来吧。”燕子领着儿子来到护士站，丽丽打开纱布，燕子看到了那条足有成人两个指节长的伤口，很不规则地缝了四针。不是医生缝的不好，是因为伤口就是不规则的。昨天燕子到医院的时候，琦儿已经在诊室了，所以燕子根本没有看到伤口有多大，今天看见燕子心疼的心都碎了。 出了医院燕子直接来到学校的校长室，门没有关，燕子敲了敲门：“校长好，我今天带孩子来是想反应一下情况的。”燕子一边说一边走到校长办公桌对面：“昨天我的孩子摔伤是有原因的，昨天我不知道老师是怎么说的，你可以看看我孩子的伤，如果这是他同学撞的，不会伤这么重，你看眼睛到现在还青肿吧？”燕子把琦儿推到校长跟前，掀开包扎，一条蚯蚓似的疤痕暴露无疑。 校长下了一跳：“怎么会这么严重，于老师没有说这么重。” “因为于老师根本没有看见，是体育老师送到医院的，她一直在诊室外面，所以没有看到什么情况。如果不是很严重，也不会弄体育老师满身血是吧？”燕子虽然很心疼，但是还是能够理解老师的，毕竟自己也曾经当过老师。 “校长，我今天来不是责备谁，就是自己家孩子互相打闹也可能会伤到。但是学校一定要讲清楚，不要串班，老师家孩子更要管好，以免在发生类似事件就不好了。他的头是高年级的孩子撞的，并且因为是老师家孩子，其他同学都不敢说。孩子今天这种情况也不能上课，我就先带走了。” “好，让孩子好好休息一下，好了再来。” “校长再见！”琦儿和校长打了招呼。 燕子走到门口回头对校长说：“对了校长，我们家困难，看不起病，出了这么多血需要营养。我需要有人赔偿，需要学校和肇事者共同赔偿，我要学校的财会单据和赔偿人的赔偿字据。” “你要多少？” “不多，二千。因为我儿子受伤我也误工了，我明天来取。” 出了学校，燕子在学校旁边的零食车上买了一些零食就带着儿子去上班了。 “小王，这是你儿子啊？怎么没上学呢？” “哎呦，你儿子这头是怎么啦？眼睛还肿的呢。” “姐，带你儿子来上班啊？现在场院车多，不安全啊。” “我儿子这样也不能上学，怎么办？”燕子对所有打招呼的人只能用微笑和点头回应：“琦儿，和阿姨们打招呼。” 这时候，石主任从场院里面走过来：“哎，小王你怎么带孩子来了？厂里是不允许小孩子进来的，特别是这个季节，送粮的车多，机器多，万一出事就不是谁负责的事情了。今天你就领孩子先回去吧？” 燕子很失落，找个活很不容易，刚刚干一天就有事，燕子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打个工都不顺利。燕子在心里喊了无数遍：“苍天啊，难道是我业障太多，老天都在惩罚我吗？” 燕子带着儿子无奈地走出粮库，燕子不想回家，直接去了芳芳的包子铺，这个时间段正好过了早餐时间，食客不多，燕子人还没有到声音就已经到了：“芳芳，来两个包子。” “哎哎，来了，来了。要几个包子？”芳芳从里屋跑了出来，一抬头看见是燕子呵呵地笑了。突然看见琦儿的头缠着绷带：“嗯？你这头怎么了？没事吧？” “芳姨好!叔叔好！”琦儿弱弱地和芳芳两口子打招呼。 “昨天在学校把头磕破了，刚刚换完药，这不还肿着呢，今天就没有让他上课。我也没干活。” “哎，既然你今天没事，我们去市里逛逛呗，去不去？”芳芳给琦儿拿了两个牛肉包子一碗粥。 “谢谢芳姨，我早上吃饭了。”琦儿道谢后看着燕子，琦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无论谁给东西都必须经过燕子同意才可以接受。 “看你妈干啥？不用看你妈，吃吧，儿子。”芳芳老公摸着琦儿的头说着。 “好，我去找桂香，咱们一起去。你给我拿二百块钱吧。”燕子说着出去找桂香了。 江木西是个不大的五线城市，街道不宽，可容纳两辆车并列而行，由于车辆不多所以马路也不拥堵。虽然是个五线城市，但是具有“东北小延安”和“北大荒精神”之称。这座城市曾在1991年被国家首批命名为十个“全国双拥模范城”之一。虽然不算繁华，但是这个拥有227.9万人口的城市，人们的生活节奏不快，所以生活水平贫富没有太大差异。 燕子、芳芳和桂香四人下了火车走出站口，站前的广场很宽阔，一座总高度12.26米，是毛主席的诞辰日，像身高度7.1米是党成立纪念日，伟人雕塑主基座1,893米。】这些数字记着一定的时间，过了广场就是东西走向的站前路，也是江木西最宽的一条马路。虽然也是车水马龙，但是骑自行车的人还是很多，看着人们匆匆的骑车速度，还有步履匆匆的赶路人，一定都是赶着上班的，各路公交车站点等车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 燕子桂香芳芳三人没有挤公交，带着琦儿溜溜达达往市中心走，琦儿蹦蹦跳跳走在三人前面。看着琦儿那么高兴，燕子早上那抑郁的心情也没有了，前面就是西林公园，燕子带儿子在公园里转了转，给儿子拍了一张照片。燕子每次带儿子来市里都会给琦儿拍一张照片，今天的照片拍的很特殊，因为儿子头部缠着绷带，只好选择一套小军服，佩一杆长枪，好有军人范。 儿子玩够了，三人就一起去了百货大楼商场，女人嘛，就是喜欢逛商场，买不买不重要，重要的是逛商场的过程。进入商场，一楼是首饰、手表和化妆品柜台，三人没兴趣看这些，到了食品柜台燕子准备给儿子买点吃的，结果就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刘爱民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在食品专柜挑选食品。燕子不想与他见面，拉着儿子转身就走，可是老天好像故意和燕子作对一样，就在燕子转身的时候，那个女人看见了燕子，这个女人也算是燕子的同学吧。她叫刘惠，相貌一般，虽然燕子不漂亮，但是惠可以说没有燕子漂亮，而且嘴因为小时候生病而有些往左斜，确切说是歪嘴。身高和燕子差不多，身材比燕子好，该突的地方突，该翘的地方翘，该饱满的地方饱满，是个小个子中的衣服架子。她今天穿的十公分高的半腰靴头，黑色短款的人造毛裘皮上衣，虽然不是真裘皮，但是价格也在几百元以上。所以认识燕子：“哎，燕子，这么巧？你领孩子来玩啊？”然后又拿出刚刚买的糕点放在琦儿手里：“孩子，给你拿着吧。” 燕子一把拉过琦儿：“惠啊，不用。我们刚刚到，正要买呢。” 这时候芳芳拿来一盒奶油蛋糕：“儿子，给你这个，吃吧。”琦儿还真给面子，接过来就吃了，惠有些尴尬地看着燕子。刘爱民走了过来从惠的手里拿过糕点送给琦儿：“拿着，这是阿姨给你买的。” 琦儿立马躲在燕子身后，燕子转身拉着琦儿就走：“琦琦！”刘爱民在身后非常气愤地喊道。 燕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芳芳桂香跟在旁边，但是谁也没想到，刘爱民两步跨到燕子身边，在燕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把拎起琦儿，然后重重地扔了出去，燕子完全在懵逼状态，不知所措，就听见“嘭”地一声，儿子被扔出去两米多远。手里的糕点飞了出去，“啪”地落在一个女人的脚下。女人吓了一跳，躲出好远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琦儿。 燕子跑过去抱起儿子，脸朝地流着鼻血，额头上绷带也有血渗出，嘴唇也留着血，儿子哭不出来声音，燕子拍着儿子的后背。芳芳和桂香也过来哄着琦儿，“哇”的一声，琦儿终于哭出声音了，燕子瘫坐在地上，这时候燕子才看见周围已经围了好多人，可是这些人中却没了刘爱民和惠的影子。 燕子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芳芳和桂香已经给琦儿擦干净了脸，琦儿还在哭，昨天头磕破了都没有哭，他是吓的，太突然了，太暴力了。 围观的人听说是孩子的爸爸，也都非常气愤，有的甚至骂刘爱民是：“流氓！” “报警！报警！” “燕子，当初你的眼睛干什么去了，找了这么个禽兽？” “这个仇我一定让他还回来。”燕子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这个仇燕子不但记下了，还要记到日记里，留给儿子。 燕子从儿子满月开始就给儿子写日记，记录儿子的一点一滴。 第五十章燕子复仇 燕子带着儿子和芳芳、桂香从百货大楼里出来就朝火车站走去。 回到家吃了饭，燕子把琦儿放在妈妈家就出去了，她没有和家里人说一句话就直接走了。 燕子推着自行车上了路，一路狂奔，路上的行人看着燕子这骑车速度都惊讶地驻足看着燕子一瞬而过，有认识燕子的人直接喊到：“哎，燕子，你怎么了？慢点骑！” “哎呀，燕子你疯了，快下来。” “就是啊，燕子，快下来。” 燕子似乎没听见一样，只有风声“呼呼”地在耳边作响。“吱——”一个急刹车的声音，“嘭”由于自行车骑的速度过快刹车太急，燕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原来燕子来到了一个铁路路口，刚好有火车通过，路口的道口工已经把黑白相间的栏杆拉上了。因为燕子心里一直想着心事呢，所以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已经到了铁路路口，而且还来了火车，这一下燕子摔得不轻，左手肘触到地上，燕子疼的咧着嘴站了起来，右手轻揉着左肘。火车已经通过道口工已经把栏杆拉开，道口工走过来帮助燕子把自行车扶了起来，燕子咬牙吃力地道谢：“谢谢！” 这一站起来燕子才感觉到从左腿的膝关节和髋关节传来的疼痛感，而且很强烈的疼痛感。燕子有了一丝丝的动摇，去还是不去？儿子被摔的场景又浮现在燕子的面前：留着鼻血，嘴也因为面部着地而磕破在流血，儿子哭的很揪心，很凄惨。瞬间燕子眼里露出了愤怒、坚定的神色。 燕子踉跄地推着自行车跨过铁路，直奔离铁路一百米开外的那片低矮的平房。这是一片比较密集的平房，有几十户人家，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靠着第一栋平房的南墙根抽着烟聊着天。 燕子越过这些老年人朝第二栋平房走过去，在一个用木板条拼成的木门口停了下来推了推门，没有推开。燕子用力地拍了拍门，然后把耳朵侧过来听了一下没有声音。燕子又用力拍了拍门还是没有声音，燕子把脸贴在门缝上朝里看，院子里很黑没有灯光，看来真的没有人。 这时一个老年人朝燕子说道：“丫头，没有人，刚才和一个女人走了。” “哦，是吗？谢谢大爷。”燕子说完推着自行车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咧了咧嘴走了，燕子这时候不知道是伤痛还是心痛，反正很痛很痛的那种。因为膝关节和髋关节都很疼，所以燕子只能推着自行车走路回去，路过铁路的时候忽然想起老人说的话：他是和一个女人走的。那会不会是“惠”？想到这燕子直接朝蕙家走去，因为疼痛燕子一瘸一拐地走的很艰难。这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路灯通明。 燕子来到了惠的家，惠的家与爱民家不一样，虽然也是平房，但是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部面积都远远强于爱民的住处，所以这里人以铁路为坐标很习惯地把爱民家那边称为道东，也有人管道东叫“贫民窟”。那么很自然惠家这一边就是道西。道西的房子普遍都比道东的要好，自然也比道东的要贵，燕子家也是道西，住房的建筑和内部要比惠还要好一些。惠家的大门比起爱民家要好好几倍，刷着黑色油漆的双开大铁门，铁门上是压膜工艺压出的虎头，两个直径15公分的铜质门环。这样的大门落在这样的平房区也够得上大气。 燕子把自行车靠着墙上，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满院被从诺大的玻璃窗射出来的灯光照得通亮，隔着玻璃窗就看见两男一女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子，四个人围在一个圆桌吃着饭，三个大人的左手边都有一个酒杯，其中一个男人就是爱民，显然是在喝酒。看到这燕子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按理说这个女人应该是坐在老公和孩子中间，而他们的座位是爱民和女人挨着坐着，特别是一个小动作更让燕子大跌眼镜，女人每一次拿起酒杯的时候手都会有意无意地碰一下爱民的手，然后两个人都会有眼神交流。燕子真的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个男主是傻子吗？还是瞎子？或者是允许的？ 燕子记得刘爱民是不会喝酒的，也从来没有喝过酒，现在还学会喝酒了？真的是长本事了。燕子拉开门进了屋，也许是喝的尽兴吧，燕子经过厨房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居然还没有人发现。男孩是面对着门坐着的，燕子刚要说话，男孩子抬起头：“阿姨，你找谁啊？” 三个大人同时转头看向了燕子，惠和爱民一下子站了起来，惠满脸堆笑地：“呀，是燕子啊，你怎么来了？快过来坐会。”惠说着离开圆桌走过来很热情地拉着燕子的手。 爱民没有动，完全没有了刚才和惠眼神交流的表情，阴着脸问：“你来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来干什么吗？”燕子轻蔑地看着爱民，心里的恨意完全写在脸上：“我今天得罪你了吗？孩子得罪你了吗？你凭什么打孩子？”燕子说的是爱民，眼睛却看着惠。 “我是他爹，想打就打。”爱民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要点脸行吗？是她让你打的吧？你是他爹，你养过他吗？你在他身上花过一分钱吗？你有什么资格打他？你可以领着别人的女人逛街花钱，给过孩子一分钱吗？”燕子心里的气氛终于爆发了，指着惠彻底地喊了出来。 刘爱民一个键步冲过来“啪”一个耳光打在燕子脸上，燕子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燕子伸手就想和爱民拼，可是手还没有伸出来就被惠拉住了。燕子挣脱不开，恶狠狠地看着惠，眼里充满了怒意在喷火：“你在干嘛？你是在帮助刘爱民打我吗？今天他把孩子摔成那个样子是你让的吧？你咋那么毒呢？挎着别人的老公逛街，打着别人的孩子。”燕子说完气哼哼地甩开惠“啪”地一声甩在惠的脸上。 惠的老公过来拉开惠看着燕子问道：“你为什么打我老婆？” 燕子嘴角上扬嗤笑道：“你老婆？傻x，你确定她是你老婆？你的老婆今天跟这个男人逛大街吃大餐？你确定你的不知道，你是内蒙古大草原来的吗？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来你家吗？”燕子看着惠的老公，她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老婆和爱民的所作所为。也许爱民怕燕子把他们去江木石的事情说出来吧，他发疯似的又要过来，被惠两口子硬生生地拉住了。燕子看着爱民那个疯狂的样子，好像不弄死自己誓不罢休似的。看着爱民那狰狞的面目，燕子恨恨地瞪了惠和爱民一眼转身离开。 惠喊了一声：“燕子，我送你吧？” “你还是省省吧！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把他让给你了。”燕子说着用头点了一下爱民。 燕子来到院子由于气愤所以没有注意到地上喂狗的盆子，“咣当”“噗”燕子被狠狠地绊了一跤，本来就受伤的身体，这一摔疼痛难忍，燕子还是咬着牙爬了起来，崩溃到了极点的燕子随手操起狗盆子朝大玻璃窗砸去，“嘭”“哗啦啦”大玻璃窗被砸碎，玻璃碎片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燕子头也不回地忍着疼痛走出院子骑上自行车上了路，转眼消失在夜幕里。 燕子从惠家回来到妈妈家接了儿子回到自己家，燕子越想越气，必须让刘爱民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琦儿，你先上床盖着被子看电视，妈妈去点炉子。” “好的，妈妈。” 燕子劈了木材又装了一桶煤块拎进屋里，炉子点着了，“呼”地一声，炉火“噼噼啪啪”地烧了起来，屋子里逐渐暖起来已经开始升温，燕子和儿子洗漱完坐在床上看了一会电视就让琦儿睡了。燕子看着琦儿睡着了悄悄穿了衣服出了门，推着自行车锁上门直接去了爱民的住处。 燕子还没有到门口，远远就看见刘爱民家从门缝里射出的微弱灯光，看来刘爱民在家。“砰砰砰”燕子来到门口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想起刚刚在惠家爱民对自己大打出手还是心有余悸的，在别人家都敢对自己动手，现在自己一个人来，他对自己施暴的可能性还是有的。燕子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敲门了。 燕子站在门口，脸贴在门缝上往里看，院子一片通明，因为主房面积不大，距主房两米左右又盖了仓房，所以院子也就两米寛四米长，面积不大，这不看还好，一看燕子简直无语了，这还真是让燕子颠破三观，因为没有拉窗帘，屋里的艳色看的一清二楚，屋里不只有爱民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就是那个惠。 燕子实在搞不懂惠的老公是什么情况，刚刚还在他家吃饭，现在惠又跟着爱民回来了，难道她老公不能人道了吗？正想着就看见刘爱民抱起惠走向了里屋，惠的脸笑成了一朵窝瓜花。里屋就是卧室，刘爱民抱着惠走进卧室，下面的事情自不必说。看到这里燕子感觉到很恶心，也不想敲门了，又在门口等了有十几分钟，顺手捡起了脚边的半块砖头往后退了两步，隔着仓房甩了出去，“砰”的一声，不知道砖头落在了什么上面，反正不是玻璃碎了的声音，但是声音很响，燕子想不了那么多，骑上自行车飞快地离开了。 屋内的那对男女正在如饥似渴地享受着鱼水之欢，惠双手环着刘爱民的脖颈坐在刘爱民的腿上，脸贴着刘爱民的脸耳鬓厮磨。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年纪，爱民和惠正值如狼似虎，刘爱民迫不及待地咬住了惠的双唇...... 正当这对男女享受着高潮时，突然的声音把他们吓得动作一滞，停下了让人羞耻的动作。也许是事发突然，也许是精神太过紧张，刘爱民的一个翻身从惠的身上滚了下来:“好痛，民，好痛，啊。”惠可能是真的很痛，或者是因为害怕所以身体打颤的那种。 爱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急的不行：“要不要去医院，如果不行就去医院吧？” “这怎么去医院啊？” “那我去端点热水洗洗吧？”刘爱民手足无措地不知所以。只好端来一盆热水和一瓶洗液，这是刘爱民这里常备的药物。刘爱民趁惠洗的时候出去看情况，院子里什么也没有，也没有看见什么情况，那个声音来自哪里他看不出来，他关上门回到里屋。 这时候惠已经洗完，趴在炕沿上，看样子疼痛没有减轻。爱民把惠抱回到炕上盖上被子，抚摸着惠蓬乱的头发却发现惠满头是汗，身体还在打颤，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刚才的惊吓引起的，爱民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爱民也吓得不轻，当时就从惠的身上滚了下来，他已经萎了，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惠的身上，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比惠惊吓的要严重，只是自己还没有感觉到。这一夜注定给他们的精神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也是他们抹不去的记忆。 这边燕子骑着自行车回家，因为孩子自己在家，燕子不放心，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食杂店，又给儿子买了面包、一袋奶和一根火腿肠走出了食杂店。 燕子心情一直不好，想着报仇就忘了浑身疼痛，现在疼痛感特别强烈，燕子推着自行车往回走着，路灯下遛弯的人稀稀两两与燕子擦肩而过，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燕子看到自己家门口的路灯下一个弱小的身影。 燕子的心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那个影子是儿子。燕子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第五十一章父亲离世 每年的高考结束，各大小饭店都会接到许多的“学子宴”订单。所以会临时招工，燕子当仁不让地也应了饭店老板之约去打工了。燕子打工的饭店也接了许多订单，这个时间段在饭店打工的工资相对高一些，这个机会燕子当然不会错过。燕子要在饭店打工两个月，这两个月下来燕子能赚到8、900块钱呢。 “学子宴”在这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了一种类似习俗一样的存在。凡是有考生的家庭无论自己的孩子考了多少分，考的什么学校，都会举行学子宴，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老百姓对此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今天是准备明天婚宴的菜品，明天也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也是燕子在饭店打工的最后一天。学子宴基本结束，饭店明天这一单是婚宴，今天已经把明天的菜品备齐了。所以今天下班比较早，傍晚五点今天宴席的第二拨开始了，就餐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走进大厅，燕子推着餐车走进大厅正在摆盘，就听见老板娘在喊自己： “王姨，你的电话。”老板娘举着自家电话的分机喊着燕子。 燕子跑过去接过电话，电话是姐姐打过来的，声音惊慌中且带着几分哭腔：“燕子，咱爸病了，很严重。你们都过来吧，把爸爸的衣物也都带了吧。” 今年的年景不是很好，全国各地多处发生水灾，燕子家这里也毫不例外地发生了水灾。为了安全起见，姐姐把爸爸接到了市里，半个月后大水退了，爸爸打算今天就回来的，可是......。 听到姐姐的声音，燕子心里一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隐隐的有些疼。她回头看了一眼饭店大厅里灯火辉煌，歌声绵绵，一对新人穿着中国红的新婚礼服在给宴会的宾客们敬酒，一片喜气洋洋。燕子强忍住泪水跑出了大厅，她不能在这里哭，她不能搅乱了这里的美好氛围。 也许是心灵感应吧，又或者是血缘关系吧，那种感应都是一致的。燕子非常害怕那个最不想听到的消息，然而事情就是这么让人猝不及防地应验了那个心灵感应。因为交通很不便利，只有火车，等燕子全家赶到医院的时候，爸爸已经停止了呼吸。爸爸是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离世的，爸爸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灾难突然的降临，全家人都无法接受。从这一刻起，燕子没有爸爸了，燕子再也看不见爸爸了。爸爸的笑、爸爸的身影、爸爸替自己接送儿子上学的一幕幕，从今天起往后都没有了，再也看不到了。 今天在别人大喜的日子里，燕子却失去了那个最最疼爱自己的爸爸，那个让燕子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1998年8月30日。这个日子将永远刻在了燕子洞脑子里。 燕子不知道今天这个最难忘、最痛苦的日子会突然降临。命运为什么对燕子如此残忍？难道燕子做错了什么了吗？燕子哭的不能自已。 八月末虽然也是夏末。那天，天很冷，特别的冷，冷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燕子她们姊妹五个都穿着棉大衣给爸爸守灵。 第二天是燕子发工资的日子，以为从今天开始这个饭店不再招工。 今天凌晨三点燕子去太平间换哥哥回家吃饭休息，早晨八点哥哥又回来换燕回家陪陪妈妈。刚刚走出医院大门口就看见医院对面的饭店门口充气的龙门高高撑了起来，几面彩旗也挂了起来，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燕子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人家是欢天喜地的，可是自己这边爸爸躺在冰冷的停尸间。这还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燕子突然不想回去了，转身回到爸爸身边，和爸爸在一起的时间就剩两天了，燕子一刻也不想离开爸爸了。他找了两个同学陪着妈妈，自己去陪爸爸了。 一家人在停尸间守着爸爸的最后两天。出殡这天，司仪的一整套礼仪下来，燕子什么也没听见，哭的耳鸣、头痛欲裂。起灵时哥哥在司仪的指导下，高高地举起丧盆又猛地摔在地上，“嘭”地一声，那盆破碎那一瞬间，燕子直接晕厥过去。幸好有二微、桂香和焕敏在，才没有让燕子倒下去。 从火葬场回来燕子和哥哥、姐姐、弟弟一起把爸爸的骨灰放在了灵堂，燕子没有去饭店，让二微和桂香陪好自己的同学就回家了，她要回家陪妈妈，爸爸走的太突然了，妈妈一定受不了的。还好，燕子在早上出门之前找了几个邻居陪妈妈： “何姨，我们现在走了，求你一会过去陪陪我妈呗？我一会再找两个人，你们换班帮帮忙，好吗？”燕子摘掉孝布腰带站在何姨家门外喊了一声。 “行。你去吧，我吃了饭就过去，不用惦记你妈。”何姨从里屋出来说。何姨和燕子家是老邻居，是快三十年的邻居了，一直处的很好。燕子又找了修婶和徐姨。 现在燕子回来，她们都在，燕子一一鞠躬谢过。 晚上，燕子回到自己家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本来这三天就没有吃好，几乎没有睡，可就是睡不着，望着窗外的满天星辰，爸爸的影子就像电视剧一样一集接一集地在脑子里闪过： 爸爸是建国前的老干部。他身材匀称，一米七五的个子，年轻的时候是篮球队的灌篮高手。现在虽已年近古稀，走起路来，却腰不弯，背不驼，还是老干部活动中心的门球队员呢。由于有点列宁头，所以爸爸习惯梳背头，鼻梁上总是架着一副度数不高的近视眼镜，穿衣虽不高档，但十分整洁。爸爸平时总是喜欢小酌两口，所以每到过年过节我们姊妹都会给他买些烟酒，可他总是一再叮嘱：千万別买瓶装的（指成品），我就喜欢喝散装（论提卖的）。给他买条哈尔滨或者大前门烟，爸爸总是以烟卷没劲而拒绝，可是当我们把烟酒送到他手上的时候，爸爸脸上那欣喜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玩具一样。其实燕子他们都知道是爸爸不舍得让孩子们给他花钱。 爸爸是个很有才华的人。爸爸的字写的好，特别是爸爸的空心字写的那叫绝，无论从哪里下笔在哪里收笔，字的间架结构安排的都很得当，无论是横竖还是撇捺都遒劲有力，运笔的线条无论是粗细还是力度都恰到好处。爸爸还是我们当地的八大笔杆之一呢！ 爸爸还会画画，画的鸟放到林子里会“飞”，画的花栽在盆里就能“开”，画的鱼放到水里就能“游”；爸爸还略通俄语、日语，可以简单的日常对话；晓知中医和周易。好多人都以为爸爸是个大学生呢。其实爸爸只是小的时候读过不到三年的私塾。听妈妈说那还是因为爸爸是家里的唯一男孩，才有机会读书。爸爸之所以知识这样渊博，和爸爸聪明好学，又特别喜欢看书是分不开的。爸爸经常说自己是生不逢时而耽误了学业。所以爸爸对燕自己五个孩子要求非常高，他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有所成就，超越自己。 燕子记得小时候，只有爸爸一个人上班，燕子兄妹五个上学就是家里的一大部分支出。所以家里生活比较拮据，为了节省开支，她们兄妹五个的作业本都是买白纸裁成本子大小钉成本子，爸爸每天下班回来的首要任务，就是为兄妹五个钉本子，再给白纸本子打上学校要求的不同格子。什么中方格、田字格、格算草，就连作文本都是爸爸打的格子。本子正面用过了，爸爸就把反面再打上格子继续用。爸爸还要给她们削铅笔，爸爸说她们还小削不好会断铅，那样会很浪费，所以这些就成了爸爸的家务事了。爸爸还用硬纸板给她们五个每人做了笔套，铅笔用到笔头的时候套在笔套上继续用。爸爸虽然对她们要求很严，但很爱她们，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一根手指，和她们说话都很和气，她们有什么不会的题，爸爸总会非常耐心的认真地讲给她们。一遍不会就两遍，不厌其烦。她们兄妹五个也都很争气，各个都是班级的学习尖子，而且都在班级里“身居要职”。特别是哥哥和燕子，哥哥是学校体操队的，燕子是学校宣传队的，燕子能歌善舞。文.革期间还是学校宣传队的一号人物呢。那时的燕子不但学习好，舞跳得好，歌唱得也好，功夫也相当不错，踢腿、劈叉、下腰、翻跟头样样都行。爸爸也为自己的几个孩子着实地骄傲过。 但是，事情总是不随人愿的，哥哥初中还没有毕业就赶上了那场风暴，哥哥与大学失之交臂。到了燕子、姐姐和弟弟又赶上了“张t生反潮.流”。在中国大地上就开始了史无前例的选举上大学，这对燕子这样的家庭来说简直是开了天大的玩笑。选举是需要有现代背景的，尽管爸爸是老干部，但是爸爸不在其位，也就不谋其政，所以选举上大学这样的事情，就是像雨点一样密集也不会落到她们头上。七七年恢复了高考制度，燕子一家非常高兴，终于有了展示自己的机会了。第一年哥哥、姐姐都以优异的成绩而榜上有名，可是录取通知单却不知去向。爸爸带着哥哥姐姐四处奔波走访查询，可是毫无结果。哥哥因此大病了一场；爸爸也因此陷入了深深的内疚、自责之中；说是他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他就不明白自己这五个曾经让他骄傲过的孩子，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堪？ 那一年爸爸明显地老了许多，乌黑的发际间明显可见丝丝白发。看到爸爸的白发就像一根根钢针扎在燕子心上。一九七八年，哥哥过了应考年龄，姐姐再次参加高考，为了避免再次被顶替，选报了当时少人问津的师范，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师大。 后来，哥哥和大弟弟都参加了成人高考，哥哥考取了省警官学校，毕业后做了狱警；弟弟以全省第四名的优异成绩被中央两劳政法大学录取，毕业后也当了一名狱警。燕子也凭自己的实际能力考取了当地小学老师的招聘。那时候许多人对燕子的爸爸妈妈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就这样，燕子在回忆中渐渐地睡着了...... 第五十二章父爱如山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好像听到了院子里有劈柴的声音，朦胧中燕子跑到院子，一弯新月挂在空中，寂静的小院偶尔有几声蝉鸣，月光下哪里有爸爸的影子。燕子突然清醒过来立马跑到猪圈里嚎啕大哭起来，原来刚才听到的劈柴声是梦境，是幻觉。爸爸的去世对燕子的打击无疑是重大的，婚变、下岗这两件人生大事都失败了，好在有爸爸妈妈的陪伴和爸爸妈妈的帮助，现在爸爸不在了，燕子的天塌了。燕子从来不在儿子面前哭，所以心里有了委屈跑到猪圈里，她不想被邻居们听见。哭了好一会，累了燕子回到屋里却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爸爸在世的时候帮助自己带儿子，接送儿子上学放学，帮助自己劈柴、砌猪圈...... 燕子忘不了那年，那是燕子人生中最痛苦、最艰难的一年。燕子的婚姻在儿子还不到两岁的时候走到了尽头，她带着儿子住到了娘家。失败的婚姻让燕子失去了生活的勇气，但是还有一份她最钟爱的职业能够让她坚持着，所以无论多苦多难她都坚持下来了。 可是1994年春天的开学季，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燕子却收到了下岗通知。但凡内心再强大，一个弱小的女人独自一人，每天带着孩子不辞辛苦地风里雨里雪里，往返在几十公里的上班路上，有多辛苦？多艰难？她没有垮，她都能挺过来，因为儿子是她的希望，教师是她的挚爱。可现在她没了婚姻，又失去了一生最钟爱的职业，她什么都没有了，还活着干什么，一个没有了婚姻、没有事业，一个被社会抛弃了的女人，如同行尸走肉地活着有什么意义，不去死还等什么？也在打心里一声声地那喊着...... 十四年的教师生涯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终结了。一个靠打零工赚钱养家的小女人就这样从此诞生了。燕子独自一人带儿子就这样在娘家住下了，其中的汗水、泪水、苦水、心里流出来的血水，混在一起足可以把燕子淹没（mo）了。是爸爸如山般的安慰和如天一样守护，才让燕子走出了阴霾坚持到了现在。 现在爸爸不在了，我该怎么办？爸爸，我该怎么办？ 燕子觉得这些年是自己拖累了爸爸妈妈了，如果不是自己住到娘家，爸爸妈妈就不会这么累心，也就不会有病，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 农村不像城里，没有那么多的工作可以选择，只有农忙季节才有事情做，燕子四处奔波找事情做。她每天带着儿子奔波在田间地头，育苗、打池埂、插秧、打药、铲地、割水稻、扒玉米，什么活都干。插秧的时候手裂出血口子钻心的疼，打农药的时候，药物过敏昏倒在水田里，铲地的时候中暑，这一切燕子都不怕，也不与任何人说，她怕爸爸妈妈担心。让燕子仍然记忆犹新的是：那次带儿子插秧，燕子把儿子放在池埂上，自己下田插秧去了。就在燕子走到池子中间的时候，突然听见儿子的哭喊声，燕子看见儿子掉进水田地里，她扔下秧苗就朝儿子跑去，可是秧田里每一脚踩进去很难拔出来的，燕子急的快哭了，情急之下就趴在了水里，最后是一个挑苗的打工人把儿子捞了起来。那一刻燕子死的心都有了。 想着想着，燕子累了，无声地哭泣着走出房间洗了把脸坐到沙发上，看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又一次睡着了，也许是太思念爸爸了吧，这一觉又是浑浑噩噩地似睡非睡...... 燕子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那个夜晚，天空飘着铺天盖地的大雪的日子。 那天早上临上班时燕子就告诉爸爸：“爸，你今天不要接我了，今天下雪路滑。”可是当燕子下班出门的时候，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竟披着一身厚厚的积雪，在门前的路基上踱着步子。脚下踩出了一大片脚印，瞬间又被大雪覆盖了。听到身后关店门的声音时，那个“雪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雪在路灯的反射下闪闪地发着光。 下了一整天的大雪依然飘飘洒洒，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燕子搀扶着爸爸在大雪里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彼此没有说话，静静地走着，只有脚下“咯吱、咯吱”的踏雪声温馨、优美、绵长。父女俩的身影被路灯渐渐拉长、变短、重叠、变短、拉长......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在上演，燕子以为爸爸只是担心自己不敢走夜路，然而燕子错了...... 燕子离婚后在娘家一住就是八年，这八年里爸爸从来没有问过燕子的事情，因为爸爸知道燕子做事是有分寸的，问了怕燕子伤心、多心。爸爸也从不给燕子脸色看，也从来没有对燕子大声吼过。那时的琦儿还不到两岁，可爸爸也从来没有嫌弃过。相反的燕子出去打工都是爸爸在照顾。退休后的爸爸本来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可以去老干部活动中心参加各种活动。可是爸爸退休后的生活，被燕子占据了。特别琦儿上学以后，爸爸为燕子承担起了本该属于燕子的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的任务，早上送，中午接，下午送，晚上接，风雨无阻。 记得有一次，因为下雨燕子下班早些，回到家看见爸爸坐在沙发上正在往腿上涂药。燕子走过去就看见爸爸的腿上有掌心大小的擦伤，较严重的地方还有血液渗出。燕子拿过棉签给爸爸涂药，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儿子胆怯地说：“姥爷是背着我上坡的时候滑到的，就把腿摔坏了。”琦儿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爸爸安慰着说：“没事。琦儿不怕，姥爷老了，腿脚就不利索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燕子突然觉得爸爸是真的老了，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好不容易捱到退休却被自己捆住了，我不能那么自私地剥夺爸爸的剩余时间了，让爸爸去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吧。那次以后，燕子就决定每天自己送儿子接上学，这样爸爸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就会有一个健康快乐的晚年生活了。 在燕子的生活中，燕子觉得爸爸还没有走，处处都有爸爸的身影、爸爸的声音、爸爸的关怀和呵护。燕子知道爸爸一直在自己的左右、在自己的身后安慰我、支持我、鼓励我。我才变得像现在这样坚强、这样独立吧。 燕子的泪水不断，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爸爸，您就是我的天！爸爸在，天就在，我还怕什么呢？ “爸。”一个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清晨。燕子摇了摇头，刚才又做梦了： 可是爸爸你就那样急匆匆地走了，没有给儿女留下一句话，没有麻烦儿女给他送过一杯水，给他喂过一片药。甚至从小到大都没有给爸爸端过洗脚水，没有，没有......燕子什么都没有为爸爸做过，甚至游很多应该是自己做的却没有做，连一个尽孝的机会的没有留。爸爸这是生燕子的气了吗？内疚的心像是被谁揪了出来，然后用刀子一点一点地割着一样的痛，很痛很痛，撕心裂肺的痛啊。 爸爸走了，真的走了，永远的走了，燕子的心被掏空了。他走的那么匆忙，走的又那么安详，他没有给儿女留下一丁点点的麻烦。 那一刻，燕子在梦里一遍遍喊着爸爸，张大了嘴巴却喊不出一点声音，她恨透了自己，恨自己给爸爸添了很多麻烦，恨自己让爸爸劳心费神，燕子在心里喊着：爸爸都是燕子让爸爸受累了，是我的错，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爸爸，我是一个不懂事、不孝顺的女儿，爸爸！我不求您原谅，但愿在天堂里您过的好。 也在不知道为什么，从爸爸走的那天开始，爸爸就经常出现在燕子的梦里。每次爸爸都是在帮助燕子做事情。也许爸爸一直不放心燕子吧，所以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用梦牵挂着燕子吧。每次梦到爸爸，燕子都会问爸爸： “爸爸，您为什么走的那么急啊？您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孝敬您的机会啊？为什么不让我伺候您哪怕一天啊？哪怕让我为您端一杯、送一片药也好啊！爸爸。“可是爸爸总是笑笑不语。 世上没有来世，只有今生。爸爸，来生如果我们还做父女，那就让女儿做爸爸，您做女儿好吗？让女儿对您就像您对女儿一样，女儿做您的山，让您依靠；做您的天，为您撑起一片天。 燕子就像看漫画书一样地一页一页地在脑子里翻篇，就这样不知道过多久，东方已是鱼肚白，燕子的视线开始模糊，大脑渐渐失去意识...... 在模糊的记忆中，爸爸还没有走，爸爸一直在燕子的身边、在燕子左右、在燕子身后，那双慈祥的眼睛还在凝望着..... “咚咚”敲门声惊醒了燕子，燕子立马坐了起来，什么都没有。爸爸不在，冷冰冰床、冷冰冰的屋子，心都是冷的。 时间还真是快，感觉眨眼之间就到了爸爸头七。回来以后妈妈说：”燕子啊，你在饭店打工的时候，知道你爸爸为什么每天接你下班吗？“ ”难道不是怕我不敢走夜路？“燕子说何许人也，这时候如果还不明白，那就算彻底傻了。 ”妈，我和爸爸说过的，我不会再走那条路了，我还要养儿子呢。“燕子捧着爸爸的照片冲出家门上了南边的铁路。 姐姐和邻居妹妹刚要追出去却被妈妈叫住：”不用追了，今天她不会走那条路的。以后也不会了。让她哭吧，如果不彻底哭出来，那才有可能再走那条路呢。“ 原来，爸爸每天接燕子并不是怕燕子不敢走夜路，而是爸爸害怕燕子又走那条路...... 第五十三章割水稻（一） 时间如流水，转眼已经偶尔可以听到大雁的叫声了，也可以看到天空中排成“人”字或者“一”字的南行雁队了。丁香树和柳树那青绿色的叶子在悄悄地变化着，已经稀稀落落的开始飘零。路边的白杨树那茂密的枝叶不再是大伞一样的可以遮荫了，远处的稻稻田地里金灿灿的稻穗随着秋风摇动着。到了收获的季节的了，秋天真的到了。 十月，农民是非常非常的辛苦，燕子虽然不是“地主”，但是常年在地里干着农活，也算是半个农民了，燕子对农活也是非常熟悉的。 农民又开始忙碌了，这个季节的活虽然很累，但是会有很高的收入。燕子是不会放弃这个赚钱机会的。这不燕子现在又在为明天做着准备了。燕子找来两把镰刀，磨了又磨，又找来水壶和饭盒，因为是刚开镰工资低，没有人愿意去，所以燕子也没有找伴，只能自己去了。 第二天，燕子早早起了床把饭菜做好，儿子起来还早，燕子不忍心这么早把儿子叫起来，就把闹钟上到六点三十分响铃，又把饭菜放在锅里给儿子温着。然后找来一张纸，给儿子写个便条： “儿子，妈妈去种子站割水稻了。饭在锅里温着，上学别迟到，中午去爸爸那里吃饭吧。” 然后自己草草地吃了一口，把镰刀用布条缠了缠，带上饭和水，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走了。早一点到地里就多割一点，当然就是为了多赚一点了。 燕子很快就到了一块离家最近的稻田地，这块地是燕子婆婆家的居住地，所以这里的“地主”燕子都是认识的。 燕子没有到居民区，直接到了地里。大片的水稻因为颗粒饱满稻穗被微微的秋风摇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池埂上的草半黄半绿地拥着几朵金针花和紫菀花摇曳，这些看起来不算美的景色，在农村随处可见，可是当你走进这里以后，嗅着水稻和花草的馨香，那绝对是一种最美的享受。 燕子看着好大一片地里还没有几个人，一个“地主”远远地向燕子招了招手，这里人都叫土地承包人“地主”。说着“地主”朝燕子走了过来： “喂，你是来割地吗？” “是啊。不割地来这里旅游啊？呵呵，这是你家地啊？”燕子打趣地笑了两声对“地主”说：“多少钱啊？”地主姓李，有可能是在家排行老六吧，所以这里人都叫他“老六”。 “三百五。” “不愧是地主，这么抠门。”这里的人互相都认识，所以说话也都很随意，不拘不束。 “这是第一天，我也不敢把价格提高啊，不然还不被人打死啊！” “你这么便宜谁还在你这里干啊？难怪你的地这么好都没有人来。” “这就是小人之心才这么看，没事姐，你就在这里割，到时候我会随行就市，别人给多少我就给多少钱，如果有人问你我这里多少钱，你就说三百五，千万不要说多，我可不想挨骂。”“地主”神秘兮兮地笑着说，燕子这才恍然大悟，因为第一个开镰的人价格给的高，其他人就会随同一起高，但是这就像做买卖，卖家总想把价格提到最高，买家当然是想把价格降到最低了。而割地这个事情，“地主”是买家，割地的是卖家。 “你还真是有心机，不过也对。好吧，我就在你这里干吧。你可别忘了随行就市啊。” “当然。本主可是君子好吧。” 燕子没有再说什么走到了地头，燕子把自行车放倒在池埂边。拿着饭和水下了地，燕子站在地头看了看：“这个池子有两亩地吧？” “一亩九分四。” 燕子下了地里弯下要就“嚓嚓嚓”地割了起来。燕子什么也没想，就是拼命地弯腰割。这块地靠路边，离家近。燕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割，割得越多越好。 东北的秋天是早晚凉中午热，犹如那句：早穿棉，午穿纱，对着火盆吃西瓜。燕子干了一会就觉得浑身热得象往外冒火，索性燕子脱下了平时干活穿的迷彩服，露出里面的大红色薄绒衣，这还是燕子48岁本命年买的。这纯正的大红色在秋天这金色的稻田里，可算是“一点红”了。那么鲜艳，那么耀眼。远远地看着那个红点在慢慢移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主”又来到燕子身边，说： “嗬，姐，你干得还挺快啊，中午了，还不吃饭吗？” “哦，是吗？还没觉得饿呢，所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燕子说着直起腰，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又拢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回头看了看自己割过的地。 “不饿也得歇一歇啊，第一天不要干的太猛了，否则明天早上你就起不来了，没有劲了。”老六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说。 “呵呵，是吗？”燕子笑着放下刀走向地头去拿着饭盒，回到刚才停下来的地方，放倒了两捆稻子坐了下去。 “地主”也拿出自己的饭盒坐在了稻捆上，燕子打开饭盒，里面是尖椒炒土豆丝，然后又拿出一个装着食物的食品袋，里面是一个馒头。燕子一口馒头一口土豆丝，两个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天。老六看着燕子手里的馒头，惊愕地眼睛瞪得快要冒出来了，问道： “你就带一个馒头？” “是啊，怎么啦？”燕子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看着老六。 “干这么累的活就吃这个不抗饿，咋地也得带点肉之类的东西啊。”老六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没什么，吃啥都一样。早上出门买馒头的时候本来想买包子的，可是包子一块钱一个，一个包子肯定吃不饱啊，买两个就得两块钱。馒头五毛钱一个，一个馒头就够了，这样一顿饭五毛钱就够了。你看一顿饭就省了一块五毛钱？”燕子很会算计、很会过日子的样子笑着：“有句话说的好：“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所以我必须学会算计。呵呵。”说着。 “你就是这样算计着过日子的？”老六刚把一勺饭送到嘴里，还有一片菜叶挂着唇外问，样子滑稽好笑，眼神里有心疼、有同情，虽然很复杂，但是没有越界。 “不然呢？像我这样的贫民如果像你们那样随便花钱，大手大脚的，就我这点收入，我和儿子能活几天？”燕子一副无所谓又既无奈又很正常的口吻说。因为燕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什么特别。 “你为了孩子苦了自己爱民知道吗？他们家知道吗？他给不给孩子生活费啊？你这样做值不值啊？”老六吃完饭放下饭盒疑惑地问道。 “他们知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装不知道也没办法，像你们都知道我什么情况他会不知道？所以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所以他不给，我也不用，没有爹的孩子多了去了，人家不是一样长大。”燕子貌似无所谓，但是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怨气。 “唉，遇到这样一家人也是你的命，认命吧。”老六说着站起来，弹了弹衣服上草屑：“唉，女人嫁错了人就是一辈子的苦，孩子也跟着受罪。”老六说着提着饭盒离开了，一股清风拂过很清凉。 燕子收拾了饭盒，喝了口水，磨了磨刀就弯腰继续割水稻，一边割一边在心里算计着今天大概能赚多少钱？ 人们常说：不怕慢就怕站。一点不假，燕子吃饭用了二十分钟，回头看看自己割的地，大约有七、八分吧。燕子在心里算了一下：三百五，七分地，三七二十一、五七三十五。呀！我今天差不多能挣二十四块钱呢，燕子很满足。就这样干十天就是二百四十块啊！想着想着，燕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蚊子也多了起来，“嗡嗡”直往发丝里钻，燕子穿上迷彩服收拾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地头。她心里惦记着儿子，现在的天黑的早了。儿子从小就胆小，她怕儿子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燕子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往家赶。因为家里还有许多活要做，猪圈虽然砌完了，还没有棚盖，还没有打地面。园子里的菜也该收了，西红柿、黄瓜架也该拆了。燕子就这样脑子从来就没有闲过，走路的时候就想着到家该做什么。她说这样不耽误事，走着想着燕子把车子骑得象飞了一样，根本就不像一个50多岁人的骑车速度。快到家了，燕子隐隐约约看到自己家门口有一个人影在路灯下来回踱着步子，快到跟前才知道是琦儿。 “琦儿，你怎么没有进屋？在外面蚊子那么多？” 琦儿鼻子一抽：“妈妈，我今天早上走到时候忘了带钥匙。” “你中午去你爸那里吗？吃饭了吗？是不是饿了，快进屋吧。” “我中午没吃饭，我爸没在家，中午就在学校门口呆着了。” 燕子听了心里又难受了：“你爸没在家，你为什么不回姥姥家吃饭呢？” “我去我爸家以后，我再回来，同学都走了，我自己不敢走。” 学校和燕子家的距离成人要走二十多分钟，并且还有两条火车道，一个七岁孩子自己走是真的害怕，特别是琦儿五岁的时候被燕子带到铁路那次，琦儿听到火车的笛声就害怕的不要不要的。 燕子流着眼泪拉着儿子骑上自行车去了食杂店，买了面包和火腿肠。 第五十四章割水稻（二） 农活就是一环扣一环的，春耕夏锄秋收冬藏。知道农民为什么又忙又累吗？因为农活就那么几天，需要赶农时的时候，就要抢时间，否则误了农时产量就会减产或者更低。所以就这几天的活必须起早贪晚，无论风吹日晒雨淋都要不辞辛苦。春天插秧的时候，东北的四月，水凉到腿抽筋，手被春风吹的皲裂的血丝渗出；夏天锄地的时候，烈日当头晒到头晕，皮肤晒得像火烤一样，更甚的时候会中暑到呕吐不止；地面被太阳晒的烫透鞋底，回家洗脚的时候看到脚底脱皮：秋天秋收先是收割大豆和玉米，九月末开始筹备收割水稻。 今天是第二天割水稻，今天早上起来，有些腰酸背痛的，燕子本身就有腰疼的毛病，昨天割了一天的水稻，就有点不舒服了。但是再不舒服也得去，在教室生存之道，你不干就得挨饿。 燕子今天要带儿子过来，今天是周末，儿子放假，燕子害怕儿子一个人在家去网吧，一个孩子如果上网吧成瘾那是很难戒掉的？为了防止儿子去网吧，燕子就带儿子过来了，燕子是想把儿子送到婆婆家的，等燕子晚上回家的时候再带儿子一起回来。 路上，儿子倒坐在后座上，和燕子背靠背坐着：“一会我先送你去你奶奶家，你今天就在奶奶家吧，晚上我再去接你。” “妈妈，我不想去奶奶家，我和你去地里吧，等我玩够了再去奶奶家。” “好吧。”燕子答应了儿子，带着儿子直接去了昨天没有割完的地里。昨天燕子到地里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今天燕子要带儿子来，所以比昨天来的晚一些，这时候地里已经有七八个人了。燕子来到地头放下自行车，拿着车筐里的布兜来到了昨天割地的地方，放下两捆稻子把布兜放下： “琦儿，兜里有零食想吃就自己找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去吧，兜里还有水。”燕子说着拿着镰刀去割地了。琦儿对稻田地并不陌生，因为琦儿从一岁开始就跟着妈妈上班，路的两边都是水田地，从春种到秋收每一个季节琦儿都见证过的，所以不陌生。那时候琦儿虽然还不会走路燕子就带他上班，燕子把儿子放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椅子上。儿子小时候非常听话，在教室里也不说话，一个人在最后一排玩着自己手里的玩具。如果琦儿困了，燕子就把椅子靠在墙上，然后让琦儿睡在教室里。更好笑的是有时候燕子向学生提问的时候，琦儿也会学着学生的样子一起举起小手，燕子每次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即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每天要带着上班。燕子从教师岗位下来以后，燕子打工也都是带着琦儿的，所以琦儿对所有农活都不陌生。比如春天开始的打池埂、筛土、拌药、铺盘、育苗，水耙地、打封闭药到插秧，所有的这些农活只要燕子干过的，琦儿都经历过。 记得在琦儿三岁那年，燕子带琦儿去割水稻，燕子带来一个过膝的棉袄，铺在稻捆上，把琦儿放在上面，然后就去割稻子了。因为秋天稻田地里老鼠特别多，燕子竟然忘了儿子胆小的事。他割着割着忽然听见了儿子“哇”地一声，非常恐惧地叫声，然后就是琦儿的哭声。燕子扔下镰刀就往儿子跟前跑，结果脚下一滑摔倒了，小腿磕到了另一把镰刀上。外裤和绒裤都被割破了，腿也被割破了，血立刻就流出了裤管。燕子顾不得疼抱住儿子安抚到： “琦儿，别怕别怕，有妈妈在。”燕子慢慢放下儿子，挽上裤腿，从包里拿出药和创可贴包伤口，好像有点严重，血渗了出来，燕子看了一下，把袜子脱了一只，用镰刀把袜尖割掉然后套在伤口上，这下包扎紧了就不会掉了。 农民都懂，秋天在地里干活都是要带诸如绷带、胶布、创可贴之类的东西，就是为了万一割破了手及时包扎的。所以燕子对自己的伤也不太在意，保护好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燕子又把儿子往自己割水稻的地方挪了挪，燕子没有回家，隐着疼痛坚持到晚上收工。一下午燕子割十几米远就要回来把儿子往自己身边挪一次，因为秋天的稻田地里老鼠特别多，就这样坚持到了回家的时候。本来腿上的伤口已经不出血了，可是回家骑自行车的时候，腿是需要用力的，结果伤口又裂开了，燕子感觉到了又有血流了出来，而且还有隐隐的疼痛感。一下午燕子一直拼命割水稻都没有感觉到疼痛，现在伤口被二次撕开疼痛感立刻使整条腿的疼的用不上力气，因为天色已晚燕子还是咬牙坚持着，到家以后裤腿已经被血染红了，粘到了腿上。燕子用水把裤子浸湿后才脱下来，这次的记忆至今还萦绕在脑海。 其实燕子带儿子干农活发生过很多危险的事情，燕子有时候选择性失意，不去想这些让自己伤心且又倍感惭愧的事。所以儿子说在这里玩，燕子还是提醒儿子注意不要摔跤：“注意点不要摔跤。” “知道了。”琦儿答应了一声跑远了，去池埂边上采花和芦花，还有蒲棒。然后坐在稻捆上开始编织，儿子从小就喜欢动手，而且心很细腻，做出的东西也很精致。 “姐，今天怎么把儿子带过来了？”地主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燕子身边笑着问。 “哦，是你啊？今天周末孩子不上学，我是怕他去网吧就领过来了，如果沾上网瘾可就不好办了。他现在年龄太小没有自控力，千万不能给他机会。”燕子笑着摇了摇头 “姐，你还真是用心良苦，爱民是什么脑子放着你这样女人不要非要去惦记.......”地主老六话没说完突然刹车闭嘴，燕子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也没有抬头随便问了一句：“咋啦？停电了？还是......”燕子还没有说完地主一溜烟跑了。 燕子直起腰捆稻子就看见老六头也没回地跑出好远，燕子还觉得奇怪自言自语地嘟囔：“什么人啊？跟见了鬼似的。”燕子一边嘟囔一边走向儿子，儿子还在编手里的花花草草。 燕子拿出饭盒递给儿子一个：“琦儿，吃饭了。” “还有一点就编完了，妈妈等一会。”琦儿没有放下手中的花草。 燕子坐在稻捆上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打开饭盒自己先吃了起来，刚吃两口头上就被戴上一个东西。琦儿笑嘻嘻地说：“妈妈，我给你编了一个花环，妈妈好漂亮。” “谢谢儿子！快吃饭吧，吃完饭去你奶奶睡一觉吧。” “是吗？又没有镜子，我又看不到。” 娘俩一起吃饭，燕子给琦儿带的是包子，这是琦儿的最爱，也许是因为燕子孕期就喜欢吃包子，并且吃了太多的包子的原因吧，所以琦儿非常喜欢吃包子。琦儿看见妈妈吃的是馒头，疑惑地问：“妈妈，你怎么吃馒头不吃包子？” “妈妈干活吃包子不抗饿。”对于燕子来说在儿子面前撒谎是家常便饭，随时随地，张嘴就来，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是长期撒谎练就的功夫，也是无可奈何的撒谎功夫。 儿子没有说什么，吃了一个包子走了：“我去我奶奶家了，晚上别忘了接我。”琦儿头也不回地喊着跑远了。 燕子收拾了饭盒继续割地去了。 “姐，你儿子真懂事哈。”地主老六又走了过来：“你割的挺快啊，使使劲今天好像能割完。” “哦，我儿子还好吧，反正我天天在外面打工也没有时间管他。” “我没看你儿子连饭都没吃就跑了，那不是给你留着吗？” 燕子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一群大雁排成一字往南飞去，望着远去的大雁燕子洞思绪也随之远去...... 下午四点左右琦儿自己回来了，燕子看着还有大约一分左右地的时候收了刀，她不想割了，一个是因为太累，二是因为儿子在这里，所以着急回家。 “燕子，你怎么还把孩子带来了？帮你割了几分地啊？呵呵。” “周末啊，不带着怎么办啊？”也在不能当着儿子的面对其他人说怕儿子去网吧，那样儿子会没有自尊的。 “快走吧，蚊子上来了，天也黑了。” “你们来几天了？“ "你的这个地主对你还真够意思，我们来都没让我们进地，说是给你留的。” “没有啦，是我要下这块地的。”说着话，一行三人走出地，儿子在后面连蹦带跳地跟着上了公路。燕子带着儿子上了公路，但是燕子不敢和他们那样骑的太快，因为燕子带着儿子，路上来往的车都打着远光非常赤眼，所以燕子不敢骑的太快。 半个月后，秋收结束了，燕子总共干了十几天，在老六这里割了五天。燕子非常感谢老六，因为每天来割地的人很多，但是老六的地离场区最近，老六给燕子留了两个大池子，四亩多地。如果不是特意留着，老六的地恐怕提前几天就割完了，就因为燕子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割。因为工资每天都在涨，从最初的四百到最后的六百五，当然六百五的地燕子没有割多少。所以燕子割稻子总共赚了不到700块，燕子还是很满意的，回去的路上燕子给儿子买一些小零食，20块钱以内让儿子自己随便选。 儿子高兴地拿着钱连蹦带跳地跑远了。 第五十五章儿子被老师打 燕子今天出去找活了，在粮库找到了活。因为秋收了，粮库开始收粮了，所以每年这个季节粮库都要招工，收粮、入库、晒粮、做囤。在粮库打工有两个好处，一是工资高，每天的日工资13块钱，如果做囤就计件，工资会更高一些。二是时间可能会久，就是可能会干几个月，不用干了今天想明天。这一点是燕子最高兴的，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中午，正在厨房里做饭的燕子隔着窗子看到儿子低着头走进院子，燕子还在想，儿子今天怎么和往常不一样了？每天回来几乎是飞进院子的，今天肯定有情况。燕子觉得很奇怪，儿子到了厨房门口，燕子边炒菜边问儿子：“今天怎么蔫了？是不是被老师批评了？” 没有回答，燕子回过头一眼就看见在儿子胸前裸露部分都是青紫色的，还伴有被指甲严重抓伤划过的痕迹，很明显是被捶打和挠过所致。脸颊红肿，有明显的被扇过而且不止是一巴掌而留下的手掌印。一只眼眶也有红肿到看不见眼球，另一只眼睛里也严重充血。 燕子放下正在炒的菜，拉过儿子泪水就模糊了视线。燕子声音颤抖且哽咽着问：“这是怎么了？谁打的啊？怎么这么狠啊？” 燕子的手在发抖，想去摸儿子的胸口，又怕碰到伤口儿子会痛。燕子的心很痛很痛，在滴血。 “妈妈，这还有。”琦儿撩起宽松的半袖校服让燕子看，不看还好，这一看燕子就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天旋地转一样，几乎晕倒。琦儿赶紧上前扶住险些晕倒的妈妈：“妈。你怎么了？” 琦儿的左胳膊内侧被掐的大片淤青，已经拧成了一个紫疙瘩，皮肤破损，露出皮肤下的细腻的肉色，也有血迹渗出，现在已经血肉模糊。右胳膊内侧更惨，也许伤的有些久，血肉模糊到衣袖和血肉粘在一起而结痂。已经不敢撩衣服，因为衣服和血肉已经成为一体了。燕子扶住墙挺了一下，然后泪眼婆娑地说： “这是谁干的啊？你是怎么得罪人家的啊？让人家这么狠的打啊？”燕子声泪俱下，泣不成声。燕子的心疼得象被人撕成了碎片，扔到地上又用脚去践踏一样，燕子看着儿子的伤撕心裂肺的痛。这种痛和父亲去世时候的感觉是一样的，撕心裂肺，不能呼吸。 燕子有点歇斯底里地喊：“到底是谁啊？是你爸吗？你说啊，到底是谁啊？” 琦儿胆怯地小声说：“是陈老师。” “你胡说。老师会把你打成这样？”燕子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老师咱们可能把学生打成这样啊？推一下，踢一脚都是有的，打成这样的是第一次。燕子恨啊，恨的想手撕了那个打手老师，恨到想杀了那个打人凶手。 “妈妈，是真的。” 燕子擦了一下泪水，拉着儿子出了门。她要去找学校，找校长，找老师。她要问问老师：这是为什么？凭什么？这是教育吗？这是一下两下打的吗？要打死我们吗？燕子要问个明白。 路上燕子遇到一个瘦瘦的小女孩，是琦儿的同学，看到琦儿打着招呼： “王琦，吃饭了吗？还疼吗？老师是不是变态啊？太缺德了，我们都喊了不要打了，可老师好像疯了一样，越打越狠呢。” “你知道为什么吗？怎么会打成这样啊？打了多久啊？”燕子问女孩。 “上早自习的时候，老师检查作业，有三个人没有交作业。老师就生气了，就打了王琦。”女孩子看着燕子气氛地说。 “三个人都打了吗？”燕子为了不吓着女孩，轻声问。 女孩摇摇头说：“没有。” 燕子很纳闷问：“为什么？都有谁没有交作业。” “有姚航和马立威。” “哦。”燕子明白了。她在想：姚航是这里的一个领导家的孩子，马立威是学校教导主任家的孩子。很明显琦儿是最没有家庭背景、没有钱的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可是，打两下也就算了，干吗打成这个样子啊？想打死我们啊？ 这时那个女孩又说：“后来还是宋超喊了一声老师才住手的。” 燕子越想越气，路上一个好心人告诉燕子：“你快去给孩子拍张照片，怕她以后不承认。” 燕子领儿子刚刚走出照相馆，李黎上学路过这里，李黎也是琦儿同学，见证了老师的毒手的，看到燕子和琦儿就迎上来说：“阿姨，我们老师可变态啊。掐王琦胳膊的时候，拧了一圈又一圈的。王婷婷都说了‘老师别打了，我都看不下去了。’老师都没有停下来。” “哎呦，陈老师打人可狠了，专门掐胳膊里面，就是胳肢窝里面，老疼了。” “她打的时候，王琦哭她还不让，一边骂王琦一边喊：不许哭！一边扇王琦的嘴巴，扇了好几个呢。” 这时候，上班的上学的人也陆陆续续路过照相馆门口，燕子在这里等着快洗照片。 又一个孩子过来说：“她打完以后知道打坏了也不让去医务室上药，还让王琦罚站，也不让上厕所，一直到放学。” “对，王琦就是太老实，宋超说：如果是他早把她打倒了，小jb个子，一把啦一个跟头。” 燕子听着听着，泪水一直没有停止过，心也一直在流血一样的疼。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场面：在教室里一个穿着六公分高的、十分凶狠的矮矮的女老师，暴跳如雷地边吼边捶打着琦儿裸露的前胸，顷刻间琦儿的前胸就留下了一道道被指甲划破的、带血的伤痕，女教师仍然没有住手。又用双手掐住琦儿的左右两只胳膊内侧，一圈一圈地拧着，血渐渐地从衣袖里渗了出来，染红白色的校服。 琦儿的脸上那痛苦的表情让人心碎，嘴角撇着“啊、啊、啊”地哭着，女教师又抬起手左右地扇着琦儿的脸，嘴里还在不停地吼着：“不许哭！不许哭！”琦儿的脸上立刻出现红红的手掌印。 教室里的女同学大多数蒙上了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疯狂的老师。一个男同学也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吧，站起来对老师吼道：“你还没完了？” 老师这才住了手，疯一样地扑向刚刚说话的那个男同学...... 上课的铃声响了，琦儿一直站在那里......胳膊上的伤还在渗血...... 下课铃声响了，琦儿依然站在那里......胳膊上的血已经结痂...... 琦儿白色的衣袖上鲜红血迹，已经凝结...... 第四节课的铃声终于响了，矮个子老师也终于来了。凶神恶杀般地瞪了琦儿一眼，让琦儿下课了。整整一个上午，老师没有让琦儿动一下，没有让琦儿喝一口水，没有上一次厕所，从早自习一直在那里站了整整四节课没有挪动一步...... 谁都知道，受过伤的人是会口渴的，而王琦却惨遭老师毒手...... 放学了，琦儿带着满身的伤痕；带着内心的痛苦；带着站了一上午的疲惫；带着对让他尊敬的老师的疑惑；带着好多好多的不明白、不理解，拖着疲惫的身体、沉重的双腿往家走...... 一路上，同学们看着琦儿被老师打的伤，边看着琦儿身上的伤边议论着。琦儿不敢多说一句话，燕子带着王琦走着来到了学校，因为是下班时间，正、副校长都不在。燕子又带儿子回了家。一路上，许多人看了琦儿被打的伤都在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优秀教师啊？把孩子打成这样？听说还是优秀教师，” “什么优秀教师？优秀教师就这样啊？这么狠？” “这是老师吗？简直是变态狂？” “哇！打成这个样子，是狼啊？自己有没有孩子啊？” “法西斯啊？太黑了吧？告她。” “什么优秀教师？校长给的吧？这个优秀是和校长优秀吧？” 琦儿的姥姥看着外孙的伤心疼的哭了，琦儿不到两岁就生活在姥姥身边，琦儿又乖巧又懂事，平时还能给姥姥跑腿买个油盐酱醋什么的。所以，姥姥是喜欢他呢，让老师打这样？她能不心疼吗？姥姥抚摸着琦儿是伤哭的稀里哗啦。 姥姥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就知道了这件事，现在坐在床上看着琦儿哭着，突然就看见窗外来了几个人。有正、副校长和教导主任，还有打人老师的老公，也就是当地的三把手。有这样一个后台做坚强的后盾，打人者还怕什么呢？打琦儿的凶手老师也来了。也许是心疼儿子，也许是生气老师手太黑，燕子一直在哭，没有和他们打招呼。正、副校长都和姥姥谈了琦儿的事情，姥姥不依不饶的非要去打老师的孩子，让她知道被打是什么滋味。校长问姥姥有什么要求，姥姥说： “必须承认错误，给孩子看病，赔偿精神损失费。”副校长突然跪在姥姥床前，乞求姥姥说：“大婶，你看她年龄小，做事情太冲动，目的是为了孩子好，你能不能......” 姥姥一听就气得大喊：“你给我走，我不和你这样没有人性的人说话。是她小还是我们孩子小？孩子送到学校是受教育的，怎么严没问题，有这样打学生的吗？还有王法吗？你给一巴掌、踢一脚都没什么。可你们看啊，这是对孩子好吗？这不是想打死我们吗？打成这样还为我们好？如果不为我们好得打成什么样啊？如果是你们的孩子被打成这样，你们让吗？会不闻不问吗？” 校长说：“那你有什么要求？” 姥姥说：“你，最好滚出去。你太没有人性，赶快给孩子看病。回来再说。” 第五十六章儿子被霸凌（一） 在准备带琦儿去检查身体的时候，燕子发现今天是全省中专考试的日子，省教育局都有人来，燕子突然觉得应该去找一下教育局看看他们的意见。听说局领导在饭店吃午饭，燕子这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带着儿子就去了饭店，燕子后面熙熙嚷嚷的跟着一群人，一起来到了饭店。燕子带着儿子进了饭店，正在就餐的局领导看到一群人进来都站了起来，一个身着制服满脸温柔点女人地走了过来：“呀，怎么是你啊？” “顾老师，是你？”原来这个女人是燕子的初中班主任老师，教语文的。后来跟随丈夫调到省城工作，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顾老师：“顾老师，你在省局工作？好多年都没有见过了。” “王燕，你怎么上这来了？有什么事吗？”顾老师疑问的眼神看着燕子。 燕子把琦儿推到顾老师面前：“你看看，这是我儿子，你看今天让老师打成什么样子了？学校居然不管，听说你们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你们管不管？” 顾老师看着琦儿浑身的伤说道：“哎呀，怎么打成这样啊？老师打学生的事件时有发生，但是打这么严重的还真是没见过。” “顾老师，那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燕子也没有客套直接问。 “王燕，你先回去，我下午会找科长和校长说说。”顾老师温柔地对着燕子轻声说。 “好，谢谢顾老师，为相信你们会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相信你。那我就先走了。”说着，燕子带着儿子走出饭店。 燕子和教导主任坐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给儿子做检查，二十分钟后燕子他们到了市三甲医院。教导主任挂了眼科、胸外科、和皮肤科。 学校派教导主任和燕子带孩子去看病了。到了眼科，医生一看到琦儿的眼睛就知道这是被人打的，医生一脸冷漠的问道：“你这眼睛是被打的？” 教导主任连忙撒谎：”是同学之间打仗。” “你这小小年纪，就喜欢这么粗暴的运动？”医生的态度是不屑和敷衍的。 “医生你怎么说话呢？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患者，你什么态度？”燕子听见医生的话非常气愤。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孩子的眼睛是被打的对吧？”燕子一听医生说的话就知道医生肯定是误会了，医生是怀疑儿子打仗打的。 “我儿子的眼睛是被老师打的。” 医生惊讶地瞪大眼睛疑惑、震惊的好像不会眨了一样，嘴也张的闭不上了。好一会，才说道:“打的还真够狠的，一定是体育老师吧？” “不是。是女老师，教语文的。” “你就这么挺着让老师打吗？不会还手还不会躲吗？”医生知道是老师打的以后，态度就好了许多。 医生给琦儿做了检查以后写了诊断：眼眶红肿，眼内严重充血，视网膜震荡。 教导主任和燕子又带着琦儿去胸外科做检查，这个医生和眼科医生一样的态度，怀疑是同伴打仗打的，也许是这个医生年龄大一点的原因吧，所以态度比眼科医生好多了：“这是什么情况？” 教导主任赶紧说：“同学之间打仗打的？” “下手还挺狠的。”医生淡淡的说着。燕子听着教导主任的话非常生气地说： “什么同学打仗？是老师给打的。毕主任，你如果想帮助包庇那个打人凶手的话就请回去吧。我很怀疑你们关系不一般啊。”燕子本来就一肚子的火，看到毕主任如此袒护一个没有师德的教师更加气氛。 医生开x光检查单的手顿了一下，同情地看了一眼琦儿，把检验单递给教导主任：“你们先带孩子去照x光吧。”显然医生的态度比之前好了许多。 燕子和教导主任带琦儿去了x光室，结果很快出来了：前胸有大面积青紫，软组织严重挫伤。 燕子他们又去了五官科检查了颊骨，又检查了双臂和耳朵等。 检查的所有结果是令人吃惊： 诊断： 1、明显外伤是：前胸有大面积青紫，软组织严重挫伤。 2、眼眶红肿，眼内严重充血。视网膜震荡。 3、左脸颊骨移位。面部红肿，有手印。 4、右上臂皮肤破损。肌肉损伤，青紫。 5、左上臂青紫，皮肉损伤。 6、精神表现为：胸闷气短，不爱说话。 燕子拿着诊断胸闷的要命，双手握紧拳头，她恨，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上去扇那个该死的家伙几耳光，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狠狠地踹她几脚，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死地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地薅光她的头发。 琦儿被打燕子找学校的事情被全校发酵，所有老师纷纷议论，燕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学校和老师眼里儿子被打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她带儿子去找学校找老师有多错误，也就因为这一次燕子的行为居然真的毁了儿子一生。当然这是后话。 陈茹就是经常打学生的那个老师，对自己的行为轻描淡写地和学校其他老师说了说，有好多不明真相的老师都认为燕子是小题大做，老师打学生是很正常的事情。还有一些老师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却无条件地选择了支持陈茹，因为陈茹的一个学生是当地三把手的孩子，还有一个是校长的外甥，而燕子只是一个离了婚的、没有任何可以依靠背景的单身女人。现在燕子终于明白在医院毕主任为什么撒谎了，原来官官相护到可以任意摧残别人的健康，侮辱和践踏别人的人格和尊严。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一个从事太阳底下最神圣事业的人却是如此下作和肮脏、苟且。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陈茹在学校做了象征性的责任检查，然而在暗地里在学生面前依然对王琦进行人身攻击，暗地里找他亲属家的孩子欺负琦儿，这些事燕子当然都不知道。但是燕子知道从校长对她的偏爱看，对陈茹是不会做任何处理的，就说出事当天，校长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替行凶老师给姥姥下跪，可见两个人的关系非常。 陈茹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回到自己所在班级，故意煽风点火地一副伤心欲绝样子、一会语重心长、一会又泪水涟涟地和学生说： “同学们，对不起！因为王琦的事情，我可能不能再教你们了。”说着说着又开始哭起来：“其实我是为了他好，他妈不理解我......呜呜。” “老师，你不要走。我们去教训他。”一个瘦高个子的男生义愤填膺地说。 “对，老师。看我们怎么收拾他。”几个后排座位的男生一起附和着那个男生说。 “你们去欺负他，人家还以为是我让的呢，不能去啊。”陈茹没有了刚才的伤心，内心里充满了对王琦的恨而兴奋着，脸上藏不住心里的喜悦。嘴上却在和学生侃侃而谈：“有的家长就是不理解我们，我是问心无愧的。王琦什么样你们都知道，以后少理他就是了。” 陈茹的一番慷慨陈词使得学生群情激奋，下课铃响了。琦儿起身去了卫生间，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回来了，结果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自己书桌上的书一本也没有了，就连书桌里的书包也不见了。琦儿原本的座位是第三排，现在因为这件事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这时候在教室里打闹的同学都回到自己座位，琦儿本来还在四处找自己的书本，这时候没办法也坐回到了座位。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化学老师走了进来： “上课” “老师好”声音刚落，“啪”地一声，一本撕成两节的书砸到了琦儿的书桌上，老师看了一眼讽刺地笑道： “吆喝，这可真是咬文嚼字啊，把书都吃成这样了。呵呵。”这个老师是陈茹的最好闺蜜贾燕，明明知道实际情况却如此羞辱一个学生。 随着老师的笑声，整个课堂的哄堂大笑。琦儿坐在角落的却不能站起来为自己解释，明明老师知道那本书是被同学撕坏的，明明应该批评破坏同学书的学生，可是老师却没有这样做，而是讽刺嘲笑受害的学生。这一切燕子当然不知道，琦儿在学校受了多大的委屈，挨了多少欺负她都不知道。 从那以后琦儿就不喜欢上学了，可是在妈妈的再三说服下还是天天去学校上课。老师的冷嘲热讽、同学的霸凌，让琦儿越来越胆小越不爱说话。即便是下课琦儿也不敢离开自己的座位，因为如果琦儿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回来以后书包和所有的学习用品就会不翼而飞，毫无踪影，无处可寻。 琦儿本来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学习非常好，小学期间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小学老师都很喜欢他，因为他不但学习好，也从来不给班级惹事。上中学以后虽然成绩不是前三，但是成绩也是可嘉的。满分120的试卷，只有英语96分没有过百，其他科都是110分以上。就因为这次被打，成绩一落千丈。 因为燕子上班路过琦儿学校，所以燕子每天都会带着儿子去上班的，今天刚刚到学校门口，琦儿跳下自行车还没有站稳就被后面的同学故意绊倒，燕子还没有走远就听见后面“噗通、哎呀”几声，燕子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就见琦儿倒在刚刚下车的地方，燕子转过头骑了回来，下车扶起琦儿： “怎么回事？怎么还摔倒了？”燕子问的是儿子眼睛看的是旁边的男同学，眼色狠厉。 几个工人模样的男人路过生气地说：“什么摔倒了，我眼睁睁地看见啥他们俩故意推的。洗澡的孩子不好好学习，都这么坏，将来怎么办呢？” “是啊，一个个吊儿郎当的，人不大还学社会上老大，在爹妈也不知道怎么管的。”另一个男人说。 几个男生晃晃悠悠地看着琦儿，满不在乎的样子。燕子看出来了，他们的眼神是在警告琦儿，燕子看着那几个男生问： “你们是一个班的？都是陈老师的学生？是陈老师让你们这么做的吧？那好，咱们现在就去学校找校长。”说着燕子带着琦儿就往学校走。回头对那几个学生说：“你们一起去，我知道你们都是谁家的，不然把你们父母也叫来。” 几个学生当然是最不喜欢找家长的，赶紧赔礼道歉：“王琦，对不起，对不起。” “你们都是孩子，我不和你们计较。但是你们记住，再有下一次，你们动王琦一个手指，我就打你们一棍子。从明天开始我天天带棍子接王琦。”燕子说完让琦儿自己走了。但是这件事让燕子很生气，燕子去粮库请了假又回到学校找到校长说了此事。 样子来到学校，校园门外的花坛里除了几朵菊花，所有的花已经枯萎了，也几朵没有完全落地也已经闭合了，在微微的晨风中摇着失去华丽时刻的头，或许是在诉说内心的委屈与不甘吧，更多的是可能无奈。 “校长，我希望以后这样的事最好不要再发生，否则我儿子在学校有一点伤害我都会认为这是陈茹做的，并且是你们学校支持的。”燕子门也没敲直接进校长办公室，说完燕子走了。燕子知道背后一定有许多眼睛在盯着自己，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恐怕自已已经浑身是洞了吧？ 出了学校燕子又去粮库了，粮库的工资比其他打工的地方高，所以燕子不舍得耽误。燕子满脑子都是琦儿眼睛里求助、胆怯却又隐忍着，燕子知道儿子有话想说却不敢说。 第五十七章儿子被霸凌（二） 琦儿就是在这样的学校里，在这样教师的教育下终于熬到了初中毕业了。这三年里琦儿受尽了老师的羞辱和同学的霸凌，琦儿不想让妈妈难过，虽然回家从来没有说过，可是燕子怎么能不明白，琦儿不说燕子就不问。燕子觉得琦儿自己的事情让她学会自己处理，否则将来走上社会遇到类似事件怎么办？燕子心里明白这一关琦儿挺过去了，以后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九月一日开学，琦儿拿着被普通高中录取的通知单来到学校，结果是被全校老师拒绝。原因就是被老师打事件的影响，很多老师一直对家长有看法、有意见，所以都不肯接受琦儿，连带燕子弟弟的儿子也被置之校外。所有老师都认为老师打学生没有错，家长找学校是无理取闹，这样的学生这里的老师教不了，几乎是全体老师罢课。这时候燕子心里全明白了，陈如老师是在校长的庇护下，所以才敢为所欲为。难怪毕主任带王琦去医院检查都不敢说是老师打的，撒谎说是同学打仗。原来他是害怕得罪了陈如以后的下场，看来校长和陈茹快递有不干净的关系。燕子压着火去学校找了校长，校长没有给出结果，燕子走出办公室朝学校大门走去。 刚刚走到学校门口，一个姚姓历史老师看到燕子凶神恶煞地对燕子说：“你儿子有错不能说吗？老师打学生就是没有错，很正常啊。哪个老师没有打过学生？那个学生没有被老师打过？” 燕子非常气愤地说：“你这话代表所有老师吗？你敢对所有学生和家长说吗？”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水泥的地面热得烫脚底，热辣辣的太阳晒的人头皮好痛，燕子抬头看向天空，湛蓝的天空几朵羊绒般的悠悠云朵，好像要飘飘落下。此时的燕子心情却是无比沉重，燕子到底要怎么做呢？ 燕子带着儿子离开学校的时候，脚步很沉重，心情很郁闷。天啊！这还是学校吗？这还是人们尊敬的老师吗？燕子好想给儿子换一个学校，可是上学是必须在户口所在地上学的，除非私立学校，可是私立学校学费太高，燕子哪里有那么多钱啊？怎么办啊？ 燕子回到单位找了领导，最后在单位领导的帮助下终于把琦儿送进了学校。可这是怎样的一个班级？怎样的一群学生？怎样的校风啊？ 上课铃声响了好久了，班级里还是喧闹不止，原来老师还没有到。有的学生坐在书桌上指手画脚地讲着自己认为很好笑的事情；有的学生顽皮地做着搞笑的动作；还有的学生站在讲台上模仿着老师的样子“啊、啊、是吧”地恶作剧，有的女同学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琦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看也不笑。琦儿坐在座位上看着书，因为琦儿不敢离开自己的座位，一个瘦高个子的男生走过去，用手指点着琦儿的头说：“你装呢？”说着一把夺过琦儿手中的书，投向站在讲台上的男生，这时几个男生开始传扔着琦儿的书，琦儿喊着： “还给我书，给我书。” “啪”地一声书被摔到了讲台上，琦儿刚要过去拿回来，门开了，老师进来了。吴老师看到讲台上那本破烂不堪的书问：“这是谁的书？” “王琦的。” “噢，把书都吃成这样了？一定学习不错吧？”吴老师不无讽刺地说道。 “是......”琦儿刚想辩解，“哈哈......”被一阵刺耳的嘲笑声淹没了。 琦儿低下头，他的心在痛，眼里已经不再是泪水，是怒火、是仇恨、是报复，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友爱、没有了听话、没有了好人。琦儿在想：妈妈啊，你经常告诉我要和同学搞好团结、在家听家长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要知恩、感恩、报恩，妈妈你说的都对吗？为什么我看到的是另一个样子啊？妈妈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啊？妈妈，不要怪我啊，我不能再忍耐了，想着，琦儿的眼里充满了仇恨，紧咬着牙，没有一点表情。 终于捱到了放学，几个调皮的男同学起哄似的“呜-----”地涌向琦儿，琦儿没有表情的脸上怒目圆睁，当他们看到琦儿的眼里已经不是那样的哀求和无助，而是火。他们一个个地退去了，琦儿拎起书包走出了教室。书包本来是可以不背走的，可是琦儿不行，如果他把书包留在学校里，那书包里东西一定会满天飞的，书包里的东西肯定会不知去向。 琦儿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那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回头用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并且说着什么，琦儿看出来了，那眼神里流露出的是：“王琦，你过来试试。” 琦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他不能胆怯，他要证明自己不是懦夫，当他快要走近那几个男生的时候，一个女生悄悄说： “王琦，你不要过去，他们......”琦儿象没听见似的走了过去。就在琦儿和他们一擦肩的时候，琦儿就感觉到有人在身后做动作了，琦儿头也不回地做了一个甩书包的动作，”啊“身后的那个人被飞过来的书包冷不防地打了个正着，琦儿头也不回地向校门走去。 “上”一个声音传到了琦儿的耳朵里。怎么办？打吗？挨批评的肯定是我，没有人会听我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我。不和他们拼，吃亏的还是我。一瞬间的犹豫就听见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你们他妈的找死啊，还欺负起没完啦？” 琦儿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在挨老师打的时候，替自己说了一句话而免遭继续挨打的宋超。宋越是留级生，个头又高又膀，说话粗声粗气的，走路是横着膀子晃的那种，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性格直爽，不欺小怕大，看见不公平的事情就想说。他和琦儿没什么交情，只是看不惯他们这样欺负人。他就这么一嗓子，那些人都退了。琦儿看了一眼宋超没有说话，那眼神里有感动、有谢意。琦儿知道，他现在在班级、在学校都是没有地位的人，和谁都不能说话，有谁和琦儿说了话，就会受到老师的冷落和同学们的孤立。所以，现在的琦儿是独立的一个人。 “妈妈。”琦儿走到大门口看到了妈妈，燕子不知道校园里发生的这一切，笑着上前拉着儿子的手：“儿子，今天怎么样？” 琦儿勉强地笑笑，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睛里含着泪水。 燕子觉得不对，回头又看了儿子一眼问：“今天的作业多吗？” 琦儿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燕子的心不由得抽了一下，知道儿子一定是又挨欺负了。燕子什么也没说，也不问，因为她不想让儿子讲述自己受欺负的过程，那样太残忍了；她也不愿意让儿子去回忆那个场面，燕子也不愿意听，也不忍心听那个让她心碎的事情。燕子就这样拉着儿子默默地往家走，燕子在想，怎么样才能让儿子离开这是非之地呢？我该怎样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呢？不知不觉中到家了，燕子从锅里拿出已经烙好的韭菜合，说：“儿子，今天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韭菜合。” “噢”琦儿放下书包去洗手了。 吃饭间，琦儿一句话也不说，只顾低头吃饭，这是很少有的，往日的琦儿回到家，只要妈妈在家就会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没了，可是今天一句话也没有。燕子看着儿子心里好难过，一直在想：怎样让儿子离开这里呢？否则儿子会疯的。吃完饭，燕子没有收拾碗筷，这可是燕子从来没有过的，这还是第一次吃了饭不洗碗，去陪儿子写作业了。 燕子冲了一杯糖水给儿子，然后站在儿子身边抚摸着儿子的头，心里酸酸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滴在了儿子的头上。琦儿停住手却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妈妈在哭，他不愿意看到妈妈的眼泪。妈妈回到了床上去，琦儿的身体一直没有动，燕子知道儿子也在哭，她不问，也不看，因为她了解儿子，沉默是最好的安慰。她们母子的心是相通的，一直都是这样，不需要去问，不需要去看，都会知道各自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们就是这样的一对母子。 期末考试结束了，今天是返校取家长通知单的。琦儿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下午开家长会以后就再也不要来学校了，再也看不到那一张张让他厌恶的脸了，再也不用和他们去斗、去拼了。琦儿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淡淡的笑。 成绩发下来了，尽管老师和同学都这样对待琦儿，他的成绩虽然不是最好的，可比起那几个曾经多次欺负过他的学生好多了。琦儿并不满意自己的成绩，他觉得应该会更好，只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老师、这样的同学......唉！ 燕子从儿子身上看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校园霸凌的最大的责任人、罪魁祸首、最该负法律责任的就是校长，即便打人的是老师，责任还是在校长，就是校长支持的，或者说是校长默许的，所以校园霸凌才屡禁不止。敢打学生的老师都不是傻子，他敢打就知道有人替他兜着，他既不用怕，也不用道歉认错，更不用赔偿，即便受害者要求赔偿也是由学校支付，你说打学生还有什么好怕的吗？ 在琦儿被霸凌之前一个女孩就因为校园霸凌被迫辍学了，后来听说被继母提早嫁出去了，所以霸凌...... 第五十八章儿子被霸凌（三） 放学了，琦儿随着人流走出学校，刚刚走出校门的时候，几个学生一拥而上，琦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们打倒在地，拳脚雨点般地落在琦儿的身上。一个女生跑过来，哭喊着：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快别了，打死人了。”没有人停下来，有的人用脚踢着琦儿。 许多放学的学生都过来围观，正是下班时间，也有好多下班路过的人在看。 “怎么回事？打谁啊？”有人问。 “听说是前几天被老师打的那个孩子。” “快不要打了，你们老师呢？想打死啊？”一个工人模样的男人支上自行车，一边说着一边拨开人群。地上的琦儿趴在书包上，浑身被踢的脏兮兮的。工人模样的人走过去扶起琦儿，打人的几个学生已经散去。燕子远远地看见这群人，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跑了过去。看到的是满脸污垢、嘴角和鼻子在流血的儿子，燕子象疯了一样地对儿子吼： “你说，都有谁？” “刘洋、王博。”琦儿擦着流出的鼻血说。 “好，妈妈带你去他们家。” “找他们的家长吗？”琦儿问。 “不！看见一个打一个，往死的打。学校不管咱就替学校管，替他们爹妈管。”燕子咬着牙狠狠地说。燕子没有去学校找老师，燕子知道找老师已经没有用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好多次了，没有人真正的管过。燕子现在要自己出头管了。回来的路上，正巧遇到王博在一个游戏厅门口，看到燕子和琦儿过来，有点胆怯地看着他们。琦儿指着王博说：“他就是王博。” 燕子眼里象喷火一样夺过琦儿的书包说：“你过去给我打回去。” 琦儿站在那里没有动，王博也不敢动地看着燕子。燕子一步跨到琦儿跟前，抓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晃着说：“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他能打你，你为什么不打他？” “这孩子也太熊了吧？被人打都不知道还手？唉，现在还真是人善被人欺啊。”路人感叹又同情地看着琦儿。 “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都不爱学习，竟学习社会上那一套，什么大哥、小弟的。” 燕子越说越气摇着王博，你为什么打我儿子？为什么？啊？”燕子几乎是在发疯。正直下班时间，引来了好多围观的人。 燕子一直没有放手，回头问儿子：“你为什么不打啊？他是怎么打你的？啊？他打你的时候想什么了？想到你很疼、想到你很痛苦了吗？” 有人上来劝燕子了：“算了，一个孩子，何必和他一样呢？” “我和他一样？如果我儿子和他一样都不至于被打，那个禽兽老师天天叫他的学生欺负我儿子，老师和校长都是同流合污的。别以为我不在学校就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学生欺负我儿子都是老师教唆的，校长庇护的。我打他都是轻的，等于替他爹妈教育他了。”燕子指着看热闹的学生对着下班的人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厂从建厂到现在几十年了，有一个孩子考上过真正的大学了吗？没有吧？从来没有。即便有几个考上了也不是正经名牌大学，你们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子女都是笨蛋吗？其实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老师和校长才会有这样的学生，这个学校再继续办下去，就不只是误人子弟。” “你们看啊！天天放学欺负我儿子，就因为我去找了老师。也不知道那个打手老师是怎么和他们说的，从那以后我儿子就成了她的出气筒和学生欺负的对象了。今天居然在学校门口把我儿子打这样。”燕子说着抡起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王博的脸上，然后使劲推了出去，拉着儿子跌跌撞撞地走了。 燕子现在真的下决心让儿子离开这里了。 琦儿被打的事情按照校方的处理结果是：陈茹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查，并公开道歉，停止授课一个月。可是学校的承诺一个都没有做，陈茹依然还在上课，并且即没有检查也没有道歉。燕子非常气愤，这个学校的承诺都是在敷衍燕子一家人，也是不信守承诺的小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下跪的校长。燕子要去找校长被邻居拉住了： “二姐，你还是不要去了吧，你明明知道他们都是骗你的，你找也没用，到时候他们对你家孩子只会更不好的。除非你能给孩子转学。” “那我就等着儿子被欺负吗？现在给孩子换学校的门槛费是要花很多钱的，就我这条件哪里拿得出来？” 燕子想了想还是准备去学校，燕子推着自行车出了门。刚刚走上马路，燕子这才发现自行车后带没有气，燕子摇了摇头转身回了院子。最近半个月燕子上夜班，就让琦儿自己骑自行车上学了，可是今天却突然说不骑自行车了。燕子不知道什么情况也没有问，现在才知道是自行车胎没有气了。 下午，因为自行车没有气就没有去学校。燕子又舍不得花钱补带，所以她就自己补胎。燕子把自行车倒置，两个轮子朝上，他拿出工具扒了里带，打足了气放在水里试气，原来车带破处是被人扎的，是被人用尖刀故意扎的。燕子明白了，一定是琦儿同学干的。燕子的心又隐隐地痛，我的儿子啊！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不是在欺负人嘛！燕子在心里喊着，这以后儿子的上学路上还会有安全吗？燕子决定以后送儿子上学，接儿子放学，决不让人欺负儿子。 燕子拿出来木戳和胶水自己补带。补完带燕子做了饭就去学校接儿子了。 下午放学，燕子早早地来到了学校，站在校门口和同样来接孩子的家长聊天。 “来接儿子啊？”一个燕子熟悉的学生家长和燕子打着招呼。 “啊？是啊。”燕子笑着回答说，眼睛却望着校门里面。 学生们三三两两互相拥着、搂着，说着笑着往大门口走，只有琦儿是一个人孤单单地走着，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后面蹿上来三个身高都高于琦儿的男生向琦儿推来，琦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燕子飞似的跑进校园，门卫在后面喊着： “家长不许进！家长不许进！” 燕子象没听见一样跑到琦儿跟前，琦儿一愣。燕子指着三个学生大吼： “你们要干什么？是哪个班的？” 三个学生被突然出现的燕子吓得一愣，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燕子抓起儿子的书包向其中最高的男孩子扔了过去： “你这个帮狗吃食的狗东西，找死啊？”然后又走向另一个胖胖的男生骂道：“你们老师，就是这样教你们这样做人吗？也是，你们老师本身就不是人。你们爹妈也没有教过你们做人是吧？既然不会做人我也就不把你们当人了。”说着捡起书包又砸向胖子。书本都掉落出来了，文具盒被踩的扁扁的，书本几乎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王琦他妈妈疯了！”三个学生喊着跑了。这时候有许多学生围了过来，也有几个老师凑了过来。都在小声议论，没有人上前问任何情况，这就是学生被霸凌以后为什么没有人敢说话，家长也不能问不能找学校的原因。 燕子捡起书本装进书包拉着琦儿往办公室走去。 燕子带着儿子来到校长室门口，他没有敲门，直接用书包“砰”地一声把门撞开，劈头就问： “陈茹为什么还在给学生上课，你们不是停她的课了吗？一定是她在班级说了什么，不然为什么她的学生又在打我儿子。一定是怂恿学生的吧，你不要说不是，那几个学生和我儿子不是一个班级的，平时又没有来往。昨天把我儿子自行车扔到水沟里，还把自行车带扎了，我就不放心才来接的，刚到校门口我亲眼见他们三个大个子打我儿子一个人，并且还是在校内。你怎么解释学生在校园打人？你们老师打学生就是正常呗。” 唐校长立刻站起来说：“这不可能。老师怎么能让学生去打你儿子呢？”然后转向琦儿说：“你知道他们都是哪个班的？都是谁吗？” “我问过了，都是五班的，一个叫刘洋，一个叫李刚，一个叫魏晓宇。听谁李刚是陈茹家亲戚。我儿子平时和他们都没有来往的。”燕子说着把琦儿的书包抖落在校长办公桌是：“校长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你们给个合理的解释。你把陈茹找过来解释清楚。这就是陈茹的学生干的，你不要告诉我陈茹不知道。” “这个事情我们调查清楚再说好吗？”曾经下跪的唐校长说。 “这些东西还不能证明我儿子被欺负是吗？还需要调查是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 燕子对学校的态度非常不满意，很气愤地指着校长说：“好，你们要调查是吧？我不管你们怎么处理，从现在开始我儿子无论在校内还是在校外，有一点意外都和你们学校有关。我一点都不怀疑你们学校，这是肯定。如果再发生类似事情，就是你们支持老师支持学生这样做的。还有这些书我需要你们学校赔偿，你看看这书包是新买的，这个就是用刀划的。你们学校还允许学生带刀上学是吧，每明天我给我儿子也准备一把，防身用。免得老是被欺负。”燕子指着倒出来的书本对那个无耻校长说：“记得明天把所有的书本补齐，否则别说我没有找过你。”燕子今天是豁出去了。这一刻验证了一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好好好，这些我们明天全部给补上，你放心。”下跪校长一脸卑躬屈膝的奴相还真是让人作呕。 燕子越想越生气：“校长我还告诉你，我明天还来送孩子接孩子。从明天开始，我会天天带刀的，你们学生都可以带，割书包扎车带的，我带是为了保护我儿子。在学校出现任何后果，那么自己看着办。当然没有人欺负我儿子我肯定不会动手。” 校长忙解释说：“你不要极端，我们明天开会，开会。” 燕子带着儿子走到学校大门口，回头看着光荣榜上的照片，陈茹的照片已经拿掉，估计是刚刚拿掉的吧，因为名字还在。上面横幅的题词是：为人师表言传身教。？？？？？？燕子在心里打了无数个问号。 燕子看着想着：这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吗？这就是为人师表吗？这就是言传身教吗？还真是滑天下之大不稽。 “妈妈，你怎么知道我的书......”琦儿小声说。 “他们能这样欺负你，还会放过你的东西吗？”燕子心疼地拉着儿子的手说：“都怪妈妈没能耐，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记住这个耻辱。” 燕子的牙咬得“咯咯”响，眼里没有了一滴泪水。 琦儿第一次看到妈妈这样说话，一字千斤。 第五十九章儿子的网瘾 整个一个晚上琦儿的精神状态都不好，萎靡不振的，连最喜欢的象棋都不想玩了，晚饭后脸也没洗就睡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圆，透过窗纱撒了一地的清辉。燕子今天没有出去砌猪圈，她怕琦儿因为白天的事做恶梦，所以燕子一直陪着儿子。尽管月光洒满屋，那么温柔、宁静，儿子突然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 “还我书包！你们还我书包.......妈妈，回家。妈妈，我怕。呜呜呜！”燕子急忙躺在儿子身边抱着儿子的肩膀，抚摸着儿子的头安慰着：“儿子别怕，妈妈在。” 琦儿上小学的时候书包都是燕子自己做的，虽然做的新颖漂亮，还是掩饰比不上买的。上初中以后，燕子怕儿子被同学瞧不起才买了新书包，琦儿喜欢的要命，结果却被同学给划的稀烂。 看着儿子眼角滑落的泪水和紧锁的眉头，燕子还是下决心给儿子换学校了。否则将来儿子的心里肯定会出现问题。 期末了，期末考试结束了，成绩不用想是下降的，虽然不是很低，但是和上次简直没法比，每一科都没有超过100分的。琦儿情绪很低落，燕子什么也没有说。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琦儿放暑假了。为了多赚钱燕子也没有休息陪儿子，不过燕子发现儿子喜欢上网了。燕子想找时间一定和儿子好好聊聊，不然迷恋上了网络那可就不好办了。就象漏雨的屋子，修不好还会漏。燕子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儿子以后不要去网吧了，琦儿没有说什么，琦儿就是这样，你说他，他也不会和你顶嘴，说是以后不去了，可是出了门腿就不是他的了，还是会溜进网吧。燕子是知道的，但是比过去还是少了很多。 这天燕子下班，一个朋友拦住燕子好心地说： “哎，燕子啊，你不要老是去挣钱挣钱啊。你这么累、这么辛苦，不容易，可你儿子天天上网吧，花多少钱不说关键是有网瘾就不好了，你不是白挨累了吗。” 燕子回到家，儿子果然不在，燕子顿时火冒三丈，她随手拿起一个木凳子朝厨房的窗子砸去，“哗啦啦”玻璃碎片撒了一地。燕子放声大哭，可哭了一声她又强忍住了，燕子不想让邻居听见她的哭声，她回到里屋爬在床上失声痛哭。他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问自己，这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带大的儿子吗？原来好好的，这一年不在身边是怎么了？这都怪自己啊。燕子拼命地撕打着自己的头，哭着自言自语：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没有发现他的变化？一年了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啊？这还是我的琦儿吗？”燕子哭着说着，渐渐地没有声音了。 燕子从床上慢慢爬起来没有出去找儿子，擦了一下泪水收拾起被自己打碎的玻璃碎片。然后流着泪做了四个好一点的菜，坐在桌子边等着儿子。燕子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晚上八点多，儿子终于回来了，一眼就看见了没有玻璃的大窗空洞洞的，心里也就明白了八九吧。刚想问妈妈，可当琦儿子看着妈妈的脸又咽了回去，还用问吗？燕子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问，说：“快洗洗手吃饭吧，今天做了点好吃的。你看孜盐肉和西红柿煎蛋是你最喜欢吃的。” 琦儿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也不看妈妈，洗了手坐在妈妈身边吃饭。这可是琦儿少有的时候，因为琦儿最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和妈妈聊天的。燕子往儿子碗里夹着孜盐肉，说： “快吃，吃完了咱们出去看星空吧。咱们好久没有一起看星星了。” “妈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为什么不问我去哪里了？”可能琦儿觉得太过压抑，实在沉不住气了。 “我知道啊，你去了网吧，为什么还要明知顾问呢？也怪妈妈没有本事啊，咱们家连电视都没有，你当然待不住了，象你这么大的孩子不出去玩干什么啊？是妈妈没有给你想要的生活，我又有什么理由说你呢？如果你自己知道去网吧不是什么好事，别过于沉迷就是了。”燕子强压着心里快要喷出的火，平和地和儿子说。有谁知道燕子心里有多煎熬、多痛吗？那可是自己含辛茹苦一手带大的儿子啊。 吃完饭已经九点多钟了，燕子没有收拾碗筷和儿子来到庭院里，燕子摘了两个大西红柿在缸里洗了洗，递给儿子一个，说： “咱们出去走走？看看水稻田地稻子长什么样了，按季节现在应该是颗粒饱满了吧？再有20天就该开镰了。” 琦儿接过柿子咬了一口，边吃边说：“行，走吧。好久没有看水稻田了，现在的稻田地那股稻香是最浓的吧。” 燕子锁上门和儿子上了公路。母子俩边吃边聊。路灯通明，路上还有稀稀两两的散步的人。燕子和儿子往西走去，燕子家往西五十米开外就是水稻田地。在万物复苏的季节，远远的就可以尽情地闻着泥土的芳香；到了水稻扬花的季节，又可以享用稻花香的味道呢！这可是天然的纯绿色的味道呢。 儿子在家的时候，燕子常常在晚饭后和儿子在公路上散步，贪婪地嗅着花香，闻着稻香，数着天上的星星。等到繁星撒满天空的时候，她们就会停住脚步，静静地坐在自家门前的路边上望着星空。燕子告诉儿子月亮边上最亮的那一颗是第一个出现的，叫大毛星。凌晨，西边那颗最亮的最后回去的是三毛星，这颗星出来天就亮了。她们娘俩把天空分成几块，以银河为界，然后一块一块地数。天空很神奇，你数过的再回头看，好像又多了好多颗星，所以你数也数不完。尽管如此，母子俩还是乐此不彼，重新再数。直到数累了，眼睛花了，才收回视线。然后开始看星座，燕子给儿子讲哪个是猎户，这个星座的位置移到正南的时候就是要过大年了。还有银河系，看着银河系燕子就会想起《天仙配》，想起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那是一段浪漫的、动人的爱情故事。 燕子最喜欢看的还是“大熊座”，也就是“北斗星”，看着北斗星就会想起很多很多小时候听过的故事...... 燕子给儿子讲过《闪闪的红星》里的潘冬子按着北斗星去找红军的故事，看着北斗星燕子对儿子说：“儿子啊，我一直在想：无论是读过书的、没有读过书、甚至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人，也可以讲出北斗星的几个故事。这就说明北斗星就是人们心中一盏明灯。” 观天象、看星座可以让人心如止水，过去和儿子一起看星空是兴奋的、幸福的。但是今天却和往日望星空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尽管天空平静如水，燕子的心却依然是不能平静的。 “是啊妈妈，你还给我讲过好多北斗星的故事呢。”琦儿说又着指着银河系说：“妈妈，你知道银河系里有多少颗星星吗？是什么星吗？其实银河系里有2000多亿个恒星，是巨大的旋涡状。” “呵呵，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啊。”燕子笑呵呵地说。 琦儿喜欢和妈妈聊天，从上学那天开始，琦儿每天都给妈妈讲学校里的事。后来从迷恋上了网吧以后，两个人的聊天就渐渐少了。今天燕子是想通过遛弯和聊天来帮助儿子转移网瘾，燕子不想问儿子去网吧的事，想让他自己说。回来的时候已经夜里是十一点多了。 这以后的几天琦儿都没有去网吧，燕子很欣慰，但是燕子知道儿子讨厌唠叨，所以，燕子不提上网吧的事情，燕子每天回来儿子还能做好了饭，等妈妈回来炒菜。为了让儿子收心，燕子还教儿子做菜，什么炒鸡蛋、土豆片、拌凉菜，儿子乐此不彼。燕子心里又高兴又担心儿子情绪反复，可又无能为力。 因为没有电视娘俩睡觉早，琦儿睡觉有个毛病，爱蹬被子，虽然燕子和儿子不在一个卧室，但是，燕子经常半夜起来隔着窗户看儿子是不是蹬了被子。这天夜里，燕子照常起来趴在窗沿上一看，儿子今天还真没有蹬被子，盖得好好的，燕子又躺下睡着了。 “琦儿，妈妈上班了。中午别忘了给妈妈做饭啊。”燕子做好了早饭准备上班了，临走的时候对儿子说。没有回音，燕子以为儿子还在睡，就一边收拾自己吃饭的碗一边大声喊：“琦儿。” 还是没有声音，燕子进屋掀开被子一看，哪里还有琦儿的影子啊？在儿子的被子里原来是一堆衣服和枕头，眼前的一幕让燕子眼泪刷地一下涌了出来，随后一屁股坐在床上，这网瘾不是越来越严重了吗？居然半夜三更地往网吧跑，这孩子难道真的不可救药了吗？燕子的心在痛啊，难道这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带大的儿子吗？是去找儿子？还是去上班？燕子用毛巾擦了擦脸选择了后者。她给儿子写了张便条： 儿子： 回来后洗洗脸，吃完饭睡一觉。中午别忘了给妈妈做反啊。记得把门闩上。 妈妈 写完便条燕子就急匆匆地上班去了。 第六十章粮库打工（一） 燕子最终还是决定给儿子换了学校。她不能让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受辱，继续受到伤害。燕子想给儿子换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换个愉悦的心情，也许会让儿子忘掉心里的那段痛苦经历，尽快走出阴霾。 刚刚放暑假，燕子就开始这天天去市里找学校。他不能坐车，如果每天坐车来回要十块钱，所以燕子就骑着自行车奔走于市里的各校之间。他要在各校中选择一个学费相对较低，教学环境和教学质量又较好的包食宿的学校。几天奔波下来燕子累得筋疲力尽，总算找到了一所学费相对较低的私立学校——芳华中学。完全封闭式管理，这正是燕子所希望的。因为燕子怕儿子离开自己后经常接触外界，万一沾染上什么不良习惯就不好了。尽管琦儿是个非常懂事的、听话的孩子，燕子也不敢保证在脱离燕子视线后会什么样子，所以燕子还是希望学校管理的严一些才好。 燕子的决定后直接给儿子报了名并预交了学费。回来后也在把转学的事情和琦儿说了，儿子很高兴，燕子的辛苦让儿子不忍。因为儿子是知道妈妈这些年真的很辛苦，拼命攒下的钱买房子已经是倾其所有，自己去上学妈妈一定会更辛苦。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开学了，燕子送儿子去了新学校上学了。一路上燕子和儿子聊了很多，唯独没有聊学费。琦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不需要问就知道学费一定是妈妈借的，妈妈不说琦儿就不问。 “琦儿，到了学校，那是陌生环境，所有人都不认识，性格脾气都不了解。所以一定要和同学搞好关系，尽量不要和同学出去吃饭喝酒的，免得发生事情。” “我知道的，妈。” “儿子，切记和同学攀比，如果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心里就会自卑，如果比别人好，可能会心底膨胀到不可收拾，那样人的心里就扭曲了，不健康了。懂吗？” “妈，我知道，我什么都懂。” 学校到了，和燕子同时来报道的学生有五个。在老师的带领下几个学生和家长先来到了各自的寝室。每个寝室都是上下铺八张床，和儿子同寝的另外还有六个孩子，还有一个大概还没有到。从这几个孩子的穿戴就知道他们的家境都不错，只有琦儿的穿戴就像生活在贫民窟的孩子一样，燕子心里酸酸的。但是，琦儿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高兴啊，也许是因为新环境、也许是因为再也看不到那些让他生厌的脸孔了吧。 燕子帮儿子铺好了床铺，又在老师的带领下几个家长和孩子参观了校园。学校是l型的六层建筑，正楼是教学楼，每个教室不大，班级的学生也不多，最多的30个学生，少的24-5个学生。厢楼是学生宿舍和教职员工宿舍，还有文体室、图书室和食堂。食堂在一楼，图书室和文体室在二楼。 下午，燕子带儿子出去吃了饭，又给儿子买了些生活必须品。燕子要回去了，琦儿把妈妈送到大门口，燕子又嘱咐了儿子几句就走了。就在燕子转身的一刹那，泪水就象开了闸的水收也收不住了。燕子没有回头，她不敢回头，她怕儿子看见她流泪会难过。燕子想：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现在他自己在外面能行吗？他会洗衣服吗？会照顾自己吗？会不会有人欺负他啊？睡在上铺会不会掉下来啊......燕子边走边想，泪水不停地流着。儿子才十三岁啊？ 燕子把儿子送到学校以后一次都没有去学校看过，因为她要赚钱，只有赚够了钱才能让儿子继续在那个学校里读书，才能让儿子远离校园霸凌，否则儿子很难坚持读下去。 学校两周放假一次，第二周周末琦儿回来了，燕子骑自行车去火车站接儿子，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琦儿背着书包跑向妈妈： “妈妈，我回来了。” “琦儿，你回来了？这些天怎么样？过的好吗？高兴吗？”燕子高兴的象几年没见似的疾步跑过去，搂着儿子的肩膀拍着。 “噢，很好啊，在这个学校很高兴，这里的同学都很好，很和睦。老师也好。”燕子和琦儿拉着手说着笑着走出站台。 晚上给儿子包了饺子，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地吃着，完全没有了以前在家时的文静样子，燕子一个都没舍得吃。他觉得儿子在学校一定是吃不饱的吧？从儿子上学后，燕子的饭菜可是简单多了，所有的调味品都不买了，虽然也省不了几个钱，但是燕子觉得能省一分就是攒一分。 晚饭后燕子没有出去，和儿子上了床，还没等燕子问，儿子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学校里的新鲜事。 “妈妈，我们寝室的八个同学都挺好的。有一个是双鹿山的，他家条件老好了，可他一点也不傲气，和我们都很好。他爸爸每个礼拜都来，给他带的好吃的他爸都让和我们几个分享。”琦儿一脸兴奋地说着，却没有抬头注意妈妈的脸色已经变得不耐看了。 “是吗？那来回得多少路费啊？也是够有钱的了。”燕子是每花一分钱都要算计的。 “他爸每次都是开车过来的，每次带的东西，他爸都给我们每个人分一份，弄得我们都想叫他爸爸了，哈哈哈。” “还有一个同学是香兰的，他学习可好了，上课的时候，他反应最快。哦，对了我们班还有一个女生，唱歌可好听了。我们开学典礼的时候她唱了。还有一个会弹琴的，弹电子琴，弹的可好了。” “你们班的同学真是多才多艺啊。学点特长挺好的。你想学习什么啊？”也在很明白一个孩子学习一个特长生有百益而无一害的，怎奈燕子能力有限。 “妈妈，我学习好就行了，学习特长太贵的。”琦儿明显地表现出无可奈何的下下意思。 “是啊，是妈妈太无能了，耽误你了啊。”燕子非常自责地说。 “没有啊。哎，妈妈，我们班男生多女生少，好象哪个班都是男生多。” “很正常啊，以为女生是生活中的弱势，所有家长不到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把孩子送去住校上学的，能在家多待一天就不会让女儿早出去一天。这是父母对女孩的一种保护。” “嗯。” “琦儿，你两周的生活费大约要多少？” “吃饭平均一天十到十二块钱吧。再买点什么，一百五十块钱应该差不多吧。” “那么其他同学里最多的花多少？最少的花多少啊？” “最多一周一百吧，我花的是最少的了。” “那你回去妈妈也给你拿二百吧？” “不用。妈妈，我现在手里还有二十呢，你再给我一百五十吧，我想买本书。” 燕子抚摸着儿子的头说：“好好学习吧，只有学习好了，你的将来才会比妈妈现在过得好。睡觉吧，妈妈去把你带回来的衣服洗洗。” “妈妈，那我陪你说说话吧。你自己多没意思啊。” “那好吧。”燕子看着欣慰地笑了。 琦儿也拎着小凳跟了出来了，坐在妈妈身边：“妈妈，我记得小时候你经常领我看星星，真的挺有意思的。” 燕子一边洗衣服一边说：“是啊。星空有很多奥秘啊，数着星星心里就宽敞了。” 琦儿说：“我就喜欢看着星星辨方向，这样就不会迷路。这还都是你教我的呢。” “你还记得啊？都是小时候教的，过去那么久了还记得呢。” “当然记得啊。小时候学的东西记得最牢了，好象永远都不会忘似的。呵呵。” “是啊。妈妈五岁的事情到现在还记得呢。妈妈五岁那年发大水，妈妈闹肚子好久都没有好，姥姥就骂妈妈是丫鬟命。呵呵。” 燕子和儿子边洗衣服边聊着，很快就洗完了，燕子把衣服搭在晾衣绳上回到屋里。儿子也许是太困了吧，没有洗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燕子给儿子掖了掖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一心想着多赚钱，等明天把儿子送走，就去粮库找活干吧。燕子想着想着感觉有点头晕。她太累了，不只是身体累，心里更累..... 燕子觉得自己像走在空中一样，反正脚上虚的像没有踩到地上的感觉。天空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看不清路，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晚。燕子混混恶恶地跑着，一个没注意好像掉进了一个大大的地窖里，地窖里有灯光很明亮，货架上都是很新鲜的蔬菜，男男女女人也很多，这里应该是菜市场。燕子买了几个西红柿却找不到出口了，燕子看见一个工作人员就过去问了一下，工作人员用手指着头顶，燕子抬头看了一眼，感觉头发丝的立起来了：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井，再看菜市场里的人都是没有头的僵尸，燕子晕了过去...... 燕子再醒时已是五更天，也在满头虚汗仍然心有余悸，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梦？太可怕了，难道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第六十一章粮库打工（二） 出了医院燕子带儿子回家，正赶上下班时间，正好遇到儿子的同学放学：“王琦儿，你没事吧？眼睛都肿了，是不是可疼了？”儿子同学是个小女孩，灵动的双眼长睫忽闪着就像会说话一样。 琦儿点点头：“疼，缝了好几针。” “李辰太过分了，他就是故意的。从上次陈老师打过你以后，他就经常来咱们班，其实就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们都知道的。老师还不管。”琦儿的同学肯定地说。 “李辰就是陈老师的那个侄儿吗？他经常来你们班吗？你们班老师都不说吗？”燕子意外地发现了这个问题。 “没有啊。他每次过来都是坐在王琦儿的桌子上的。王琦儿也不说话，他还故意说；你有意见？” “是吗？琦儿是这样吗？”也在看着琦儿没有说话，疑惑地问，心里想呢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王琦儿就是太老实了，每次都不说话。”还没等琦儿回话，小女孩就抢着说。燕子和琦儿一边和同学聊着一边往家走，那个同学家和燕子家一个方向，只是比燕子家近一些，所以那个同学先离开了：“王琦儿，拜拜！” “拜拜！”琦儿和同学打过招呼和妈妈往家走。 粮库一点上班，吃过午饭，燕子带儿子先去了学校，想了解一下儿子摔伤的情况。燕子带儿子进了校园直接去了校长室，门没有关，燕子敲了敲门：“进来。” “校长好，我今天带孩子来是想反应一下情况的。”燕子一边说一边走到校长办公桌对面：“昨天我的孩子摔伤是有原因的，昨天我不知道老师是怎么说的，你可以看看我孩子的伤，如果这是他同学撞的，不会伤这么重，你看眼睛到现在还青肿吧？”燕子把琦儿推到校长跟前，掀开包扎，一条蚯蚓似的疤暴露无疑。 校长下了一跳：“怎么会这么严重，于老师没有说这么重。” “因为陈老师根本没有看，她也没管。是体育老师给送到医院的，所以没有看到什么情况。如果不是很严重，也不会弄得体育老师满身血是吧？”燕子虽然很心疼，但是还是能够理解老师的，毕竟自己也曾经当过老师。 “校长，我今天来不是责备谁，就是自己家孩子互相打闹也可能会伤到。但是学校一定要讲清楚，不要串班，老师家孩子更要管好，以免在发生类似事件就不好了。他的头是高年级的学生故意撞的，并且是老师家孩子，而且老师还发现了，不但不管还不让其他同学说实话，学生也都不敢说。然后老师还不闻不问，就这么给打发了。” “这个情况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所以来找你，学生在学校发生意外，学校是不是应该给过说法。”燕子因为上次琦儿被老师打以后对学校一点都不客气。 “我听学生说，是高年级同学串班打闹推的，我不确定是学生故意，但是也不排除故意。因为推我儿子受伤的是陈茹的侄儿，他一直都在欺负我儿子，每天都要去我儿子班，而且每次都是坐在我儿子的书桌上，他们的老师都是视而不见。校长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我希望校长查清楚，就算不是故意我儿子也受伤了，他是不是应该在班级给我儿子道歉还要赔偿？我儿子出了多少血，体育老师可是非常清楚的。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觉得校长应该好好提醒一下，不然万一发生什么事就不好了。” “好，我一定和陈老师说，不能再发生类似视情况。” “这次事情的医药费收据在体育老师那，那是个好老师，起码很负责，他是抱着我儿子跑到医院的，而那些不让管的老师哇也不知道配不配，发生在她的班级她却不闻不问，还是优秀教师？她哪里优秀了？还真是奇葩学校。医药费学校出吧，没有多少钱。还有记得体育老师的衣服要不要赔偿？” “好，医药费学校会出。” “你不要以为我说的这些都是我儿子说的，告诉你，这些话都是他的同学告诉我的，直到现在，我儿子一句都没有说他是这么伤的了。我很怀疑老师为什么不让说，赔偿至少500，你自己看，这是我最低的要求。” “我会调查的。”校长这次对燕子找学校没有像上次那样冷漠。 “孩子现在头晕，我想让孩子好好休息一下，好了再来。” “好。那回去好好休息。” “校长再见！”琦儿和校长打了招呼。 燕子带儿子走出学校去了粮库。 燕子刚到大门口就与石主任相遇，还没等燕子说话，石主任先开口了：“小王，你上午是不是累跑了？我听老黄说你中途走了？” “我是走了。门卫刘晴告诉我，说我儿子在学校摔伤了，让我赶紧去医院，我就走了。” “哦，不是累跑的？孩子怎么样啊？”石主任呵呵地笑了几声。 “额头磕破了缝针了，鼻梁也磕破了，主要是流了好多血，孩子有点头晕。我刚刚 他去学校了。主任，我去干活了。”燕子说完就去了更衣室。 “琦儿，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到外面，现在送粮车多很危险的。”燕子在来的时候给琦儿买了一些零食，还在学校门口买了一本漫画书。 说完燕子来到上午做囤的地方，粮囤已经上粮有两米多高了，工人都在。看见燕子过来纷纷询问：“小王，孩子怎么样了？没事吧？” “怎么磕的，孩子们打仗了？” “唉！孩子在学校打打闹闹都很正常，我家孩子在小学的时候，几乎天天带伤回来。开始也心疼，后来都习惯了。呵呵。”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吴姐说。 “现在看没什么事，额头划了一个口子缝针了，鼻梁也破了，眼睛充血了也肿了。” “这么严重啊，有没有什么说法？” 张霞走过来：“那你下午不在家看着儿子，还来干什么？” 燕子嘴角微微上翘，一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刚才带儿子找学校了，从学校出来看看没什么事就来上班了，今天下午观察一下午再说吧。” 黄姐打开了一个一个传送带，上粮开始了，燕子和其他职工一起来到粮食堆前干了起来。那个黑大个在粮囤上做囤，黄姐在下面检查是否有漏洞，还要给黑大个运送做囤的穴子。 四点左右粮食囤子满了，黄姐关了所有的传送带，八个人让四个人去抱棚囤子顶的席子，四个人清理传送带下面的漏粮，然后再把传送带归到一起。一个囤子66吨粮，大家算着今天的收入。每年的秋季收粮，都是计件工资，每吨3.25元，今天的囤子一共66吨，每个人平均26.8元。 “哇！哈哈哈。今天不错。”大家兴奋的拍手，因为这是第一天的工资，平时日工资只有10——13块钱。 “黄姐，我觉得今天的工资有点不公平。”燕子还没有说完，大就疑惑地看着燕子，不明所以。 “黄姐，我上午也没有干和你们平均分，这对大家不公平。我给你们七个每人2块，合不合适我也不知道，你们看行不行？” 张霞摘下口罩：“王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我们就缺你这两块钱吗？” “对啊。小不点，我们不在乎这两块钱，我们来日方长，对了，你不是说请我们吃冰棍吗？哪天请我们吃冰棍就行了。” “对啊，咱们大家遇到就是缘分，所以没有那么计较，大家在一起高兴就好。”大个杨也跟着说了一句。 “好。那就哪天请你们吃冰棍吧，呵呵。”燕子感到很温暖，从离婚到现在，如果有人对燕子说一句很暖心的话，燕子就会感动。这会燕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稀里哗啦了。 黄姐一挥手亮起大嗓门：“好了好了，下班了，回家了！” 燕子和大家一起从自行车棚推出自行车走到休息室门口，燕子朝门里喊道：“琦儿，回家了。” “哎！” 大家听见燕子喊儿子，都回过头看了一眼琦儿：“哎呀，你儿子摔这么严重啊？” “多悬啊，差点磕到眼睛。” “回去给吃点消炎药，可别发炎了。” 燕子给儿子戴好帽子：“走了。和阿姨们再见。” “再见阿姨！” 快到铁路的时候是一个慢坡，燕子只能下来推着自行车，这时候儿子的一个女同学喊了燕子一声：“阿姨，王琦儿怎么样了？下午都没有来上学。” “你是王琦儿的同学吗？你也知道王琦儿是怎么摔倒的吗？” 小女孩看看周围小心地点点头：“知道啊。” “那是怎么摔的，王琦儿眼睛都肿了。” “就是下课了，王琦儿在他的座位边站着，老师家孩子来了要找宋超，一跑就把王琦儿推倒了，流了好多血。老师不让说。” “阿姨知道了，谢谢你！” 下坡路，燕子带着儿子骑上自行车，很快就消失在人流里。 第六十二章琦儿的新学校 燕子最终还是决定给儿子换了学校。她不能让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受辱，继续受到伤害。燕子想给儿子换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换个愉悦的心情，也许会让儿子忘掉心里的那段痛苦经历，尽快走出阴霾。 刚刚放暑假，燕子就开始这天天去市里找学校。他不能坐车，如果每天坐车来回要十块钱，所以燕子就骑着自行车奔走于市里的各校之间。他要在各校中选择一个学费相对较低，教学环境和教学质量又较好的包食宿的学校。几天奔波下来燕子累得筋疲力尽，总算找到了一所学费相对较低的私立学校——芳华中学。完全封闭式管理，这正是燕子所希望的。因为燕子怕儿子离开自己后经常接触外界，万一沾染上什么不良习惯就不好了。尽管琦儿是个非常懂事的、听话的孩子，燕子也不敢保证在脱离燕子视线后会什么样子，所以燕子还是希望学校管理的严一些才好。 燕子的决定后直接给儿子报了名并预交了学费。回来后也在把转学的事情和琦儿说了，儿子很高兴，燕子的辛苦让儿子不忍。因为儿子是知道妈妈这些年真的很辛苦，拼命攒下的钱买房子已经是倾其所有，自己去上学妈妈一定会更辛苦。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开学了，燕子送儿子去了新学校上学了。一路上燕子和儿子聊了很多，唯独没有聊学费。琦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不需要问就知道学费一定是妈妈借的，妈妈不说琦儿就不问。 “琦儿，到了学校，那是陌生环境，所有人都不认识，性格脾气都不了解。所以一定要和同学搞好关系，尽量不要和同学出去吃饭喝酒的，免得发生事情。” “我知道的，妈。” “儿子，切记和同学攀比，如果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心里就会自卑，如果比别人好，可能会心底膨胀到不可收拾，那样人的心里就扭曲了，不健康了。懂吗？” “妈，我知道，我什么都懂。” 学校到了，和燕子同时来报道的学生有五个。在老师的带领下几个学生和家长先来到了各自的寝室。每个寝室都是上下铺八张床，和儿子同寝的另外还有六个孩子，还有一个大概还没有到。从这几个孩子的穿戴就知道他们的家境都不错，只有琦儿的穿戴就像生活在贫民窟的孩子一样，燕子心里酸酸的。但是，琦儿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高兴啊，也许是因为新环境、也许是因为再也看不到那些让他生厌的脸孔了吧。 燕子帮儿子铺好了床铺，又在老师的带领下几个家长和孩子参观了校园。学校是l型的六层建筑，正楼是教学楼，每个教室不大，班级的学生也不多，最多的30个学生，少的24-5个学生。厢楼是学生宿舍和教职员工宿舍，还有文体室、图书室和食堂。食堂在一楼，图书室和文体室在二楼。 下午，燕子带儿子出去吃了饭，又给儿子买了些生活必须品。燕子要回去了，琦儿把妈妈送到大门口，燕子又嘱咐了儿子几句就走了。就在燕子转身的一刹那，泪水就象开了闸的水收也收不住了。燕子没有回头，她不敢回头，她怕儿子看见她流泪会难过。燕子想：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现在他自己在外面能行吗？他会洗衣服吗？会照顾自己吗？会不会有人欺负他啊？睡在上铺会不会掉下来啊......燕子边走边想，泪水不停地流着。儿子才十三岁啊？ 燕子把儿子送到学校以后一次都没有去学校看过，因为她要赚钱，只有赚够了钱才能让儿子继续在那个学校里读书，才能让儿子远离校园霸凌，否则儿子很难坚持读下去。 学校两周放假一次，第二周周末琦儿回来了，燕子骑自行车去火车站接儿子，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琦儿背着书包跑向妈妈： “妈妈，我回来了。” “琦儿，你回来了？这些天怎么样？过的好吗？高兴吗？”燕子高兴的象几年没见似的疾步跑过去，搂着儿子的肩膀拍着。 “噢，很好啊，在这个学校很高兴，这里的同学都很好，很和睦。老师也好。”燕子和琦儿拉着手说着笑着走出站台。 晚上给儿子包了饺子，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地吃着，完全没有了以前在家时的文静样子，燕子一个都没舍得吃。他觉得儿子在学校一定是吃不饱的吧？从儿子上学后，燕子的饭菜可是简单多了，所有的调味品都不买了，虽然也省不了几个钱，但是燕子觉得能省一分就是攒一分。 晚饭后燕子没有出去，和儿子上了床，还没等燕子问，儿子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学校里的新鲜事。 “妈妈，我们寝室的八个同学都挺好的。有一个是双鹿山的，他家条件老好了，可他一点也不傲气，和我们都很好。他爸爸每个礼拜都来，给他带的好吃的他爸都让和我们几个分享。”琦儿一脸兴奋地说着，却没有抬头注意妈妈的脸色已经变得不耐看了。 “是吗？那来回得多少路费啊？也是够有钱的了。”燕子是每花一分钱都要算计的。 “他爸每次都是开车过来的，每次带的东西，他爸都给我们每个人分一份，弄得我们都想叫他爸爸了，哈哈哈。” “还有一个同学是香兰的，他学习可好了，上课的时候，他反应最快。哦，对了我们班还有一个女生，唱歌可好听了。我们开学典礼的时候她唱了。还有一个会弹琴的，弹电子琴，弹的可好了。” “你们班的同学真是多才多艺啊。学点特长挺好的。你想学习什么啊？”也在很明白一个孩子学习一个特长生有百益而无一害的，怎奈燕子能力有限。 “妈妈，我学习好就行了，学习特长太贵的。”琦儿明显地表现出无可奈何的下下意思。 “是啊，是妈妈太无能了，耽误你了啊。”燕子非常自责地说。 “没有啊。哎，妈妈，我们班男生多女生少，好象哪个班都是男生多。” “很正常啊，以为女生是生活中的弱势，所有家长不到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把孩子送去住校上学的，能在家多待一天就不会让女儿早出去一天。这是父母对女孩的一种保护。” “嗯。” “琦儿，你两周的生活费大约要多少？” “吃饭平均一天十到十二块钱吧。再买点什么，一百五十块钱应该差不多吧。” “那么其他同学里最多的花多少？最少的花多少啊？” “最多一周一百吧，我花的是最少的了。” “那你回去妈妈也给你拿二百吧？” “不用。妈妈，我现在手里还有二十呢，你再给我一百五十吧，我想买本书。” 燕子抚摸着儿子的头说：“好好学习吧，只有学习好了，你的将来才会比妈妈现在过得好。睡觉吧，妈妈去把你带回来的衣服洗洗。” “妈妈，那我陪你说说话吧。你自己多没意思啊。” “那好吧。”燕子看着欣慰地笑了。 琦儿也拎着小凳跟了出来了，坐在妈妈身边：“妈妈，我记得小时候你经常领我看星星，真的挺有意思的。” 燕子一边洗衣服一边说：“是啊。星空有很多奥秘啊，数着星星心里就宽敞了。” 琦儿说：“我就喜欢看着星星辨方向，这样就不会迷路。这还都是你教我的呢。” “你还记得啊？都是小时候教的，过去那么久了还记得呢。” “当然记得啊。小时候学的东西记得最牢了，好象永远都不会忘似的。呵呵。” “是啊。妈妈五岁的事情到现在还记得呢。妈妈五岁那年发大水，妈妈闹肚子好久都没有好，姥姥就骂妈妈是丫鬟命。呵呵。” 燕子和儿子边洗衣服边聊着，很快就洗完了，燕子把衣服搭在晾衣绳上回到屋里。儿子也许是太困了吧，没有洗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燕子给儿子掖了掖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一心想着多赚钱，等明天把儿子送走，就去粮库找活干吧。燕子想着想着感觉有点头晕。她太累了，不只是身体累，心里更累..... 燕子觉得自己像走在空中一样，反正脚上虚的像没有踩到地上的感觉。天空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看不清路，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晚。燕子混混恶恶地跑着，一个没注意好像掉进了一个大大的地窖里，地窖里有灯光很明亮，货架上都是很新鲜的蔬菜，男男女女人也很多，这里应该是菜市场。燕子买了几个西红柿却找不到出口了，燕子看见一个工作人员就过去问了一下，工作人员用手指着头顶，燕子抬头看了一眼，感觉头发丝的立起来了：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井，再看菜市场里的人都是没有头的僵尸，燕子晕了过去...... 燕子再醒时已是五更天，也在满头虚汗仍然心有余悸，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梦？太可怕了，难道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第六十三章辍学两年 时间过的很快，开学前，燕子去了一趟芳华想了解一下情况，结果让燕子大失所望。因为学校的学费涨价了，比上学期翻倍，上学期的学费有一半是借的这才还完不久，怎么办？怎么和儿子说呢？这半年燕子拼死拼活地干也才赚了不到两千，本来想学费两千五，再借一点就可以了，开始现在要四千多怎么办？就是自己能借来，日后怎么还？ 儿子的学费还不够，燕子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公公，路上燕子把自行车的速度放到最慢，她不想去找他们，可是琦儿上学更重要。十分钟到路程让她走了三十分钟，她想尽了各种理由和借口，还是丢下自己的自尊去了婆婆家，还好在路上遇到刚刚下班的公公，正合燕子的想法，如果有婆婆在更不好说话，燕子远远地喊了一声： “爸！” 公公停下脚步看着走过来的燕子：“你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他知道燕子没事是不可能过来的。 “我今天来还是为了宁宁学费的事情，现在咱们这里没有学校了，学生读书自己选择学校去市里上学，学费很高这你是知道的，我的钱不够，你能不能说说爱民让他拿一半？” “学费多少钱？你有多少？”燕子想：爷爷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觉得我有钱。 “我在粮库干了四个月才赚了不到两千，不够。学费、书本费、住宿费一共四千多呢。” “那学费凑够了，他的生活费呢？” “我不是一直在打工吗？反正孩子可怜呗，一个礼拜一百是他们学校花钱最少的，”公公听了没有说话。 “这样，你先回去，我再考虑考虑，如果有就给你送过去。” “好吧。那你好好和爱民说说，如果交不上这学期就只能不念了，那我先走了。”燕子转身上了自行车一路泪奔，比来时的速度要快，因为绝望了，她笃定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离开学还有十天，公公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找过燕子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燕子知道这是公公不肯帮忙了，还有几天就开学了，燕子一直不提上学的事情，琦儿也知道妈妈肯定是交不起学费了，琦儿什么也没有说。燕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琦儿说。最后燕子也没有和琦儿商量，直接让琦儿交了一百块钱保留学籍的申请，选择了休学两年。这样就可以参加高考，否则你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 休学就味着天天待在家里，琦儿从小就喜欢美术，由于家庭原因所以燕子没有给儿子报过特长班。那么现在休学在家，就让儿子学习画画吧，然后报考美术专业。这是燕子最无奈的选择，因为琦儿自从受到老师的伤害以后，学习成绩急剧下降，现在又要在家休学了两年，文化课肯定是赶不上了。所以，燕子给儿子选择了美术，这也是无奈的且又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美术对于儿子来说，从来没有接受过专门的系统的老师指导。现在休学燕子给儿子制定了假期计划：周一到周五每天上午两个小时自己临摹，下午一个小时学习画画，文化课让儿子自己随意，周六周日休息。儿子对妈妈的安排没有意见，也尽力按照妈妈说的做了。 儿子好像真的很有绘画天赋，每天都能给燕子画一幅画，石膏像素描，静物写生，人物头像素描。水粉画也是一样，有水果，静物。有时候两天一幅，燕子把儿子的画都收藏起来，每天比较，让儿子看自己是否有提高。燕子家邻居修婶儿媳妇是中学美术老师，燕子偶尔请他过来给儿子指导一下。 燕子对儿子的进步很是高兴，燕子觉得如果如此努力，儿子的艺考应该还是有希望的。燕子把琦儿每天的画都注明了作画的时间，有时候燕子也会把今天画的和前一天的比较，是真的有进步。 燕子一时兴起把琦儿的画按时间顺序贴了一整面墙，看起来还真不错，特别是水粉画近看也就一般般，贴到墙上去，就完全是另一个作品，简直不要太美。 燕子和儿子正在品味琦儿的作品，就听见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你们娘俩在干嘛？燕子，我刚刚听说你儿子不上学了？为什么？”桂香说着话进了屋，看着满墙的画作。 “二姨”琦儿从凳子下来和桂香打招呼，桂香比燕子小一岁，琦儿就叫她二姨。 “还能为什么，因为钱呗。学校没有了，自己找学校，搞笑呢吗？他们咋不说让自己开个学校呢？我这条件能上哪个学校？所以干脆不念了呗。在家画画吧。”燕子一脸轻松地样子，不是装的，是真的。也就是燕子说的，既然得不到就放下，换一种活法，兴许还是出路呢。 “你没有去找他爸爸和爷爷帮帮忙吗？”桂香一边看着画一边说。 “半个月前去了，他爷爷让我回家等信，说如果有钱就给我送过来，可是现在都开学十天了，一个电话都没有，那不是很明确了吗？” “他说送你就等？也许人家没有时间呢？”桂香还想抱着一丝幻想。 “是我了解他们还是你了解他们？他说送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去他家，否则他会说过两天你再来一趟看看。他说送的目的就是根本就没想给，然后让我无限期地等，等开学了他如果我还是把孩子送去上学了，他会告诉我当时没有筹齐学费，反正孩子已经上学了他就可以一分钱不出了。如果孩子满没有上学他就可以销声匿迹了，永远不出现。这就是他们家的人伎俩。” “唉！摊上这样的家庭你也真没办法，熬着吧，总有一天会出头的。儿子，你一定记住，你现在的一起都是你妈给的，将来好好努力，别让你妈失望啊。看看你爸，明知道你妈没有钱，让他交一半的学费他都不给。”桂香还不忘损爱民几句。 “我知道了，二姨。”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高考在即，燕子找汪了郝老师帮忙，请汪老师在参加高考前给儿子指点了一下。燕子又问了汪老师高考需要带些什么文具，一切就绪只等高考，准考证早在一周前就发下来了，燕子看着准考证眼眶又泛红了。 燕子陪着儿子去参加高考，因为燕子是靠打工生活，所以生活很是拮据，儿子参加高考连一件穿得出的衣服都没有，燕子让儿子穿了老舅的一件外套去参加的高考。可怜的儿子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穿戴，燕子知道儿子是心疼自己。 高考成绩下来了，琦儿的艺术分以一分之差与艺术院校失之交臂而落入三表，被省城的一所大专录取。谁都知道三表学校的学费是最贵的。所以，上大学无论对燕子还是对琦儿都是一种希望，也是一种负担。燕子的负担是学费，琦儿的负担是压力。燕子把这两年赚到钱都拿了出来还是不够。燕子正发愁呢，发小二薇来了。 二薇和燕子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两家住一栋房，二薇从小就长的比燕子高，心眼也比燕子多。所以，从小到大二薇都护着燕子，二薇对燕子真的是呵护有加！ 最近燕子同学要举行同学聚会活动，二薇是第一个来告诉燕子的，二微知道燕子儿子要上学，也知道燕子很困难，所以她希望燕子去参加，也好借此机会让同学帮助一下，可是按燕子的性格是不会求人的，更不愿意求同学，所以她不想去参加这个聚会。 二薇还在絮絮叨叨地劝说着燕子：“我们三十年才聚一次啊，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就去呗。” “我哪有那心情啊，孩子的学费还没有凑够呢。”燕子满脸无所谓地说。 “聚会的时候我和同学说说，或许大家会帮忙的。”二薇建议性地说。 “那怎么行？我不成了借聚会拉赞助了吗?不行不行。”燕子边说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三十年才聚一次，还有几个三十年啊。这次聚会就已经缺好几个人了，他们都已经不在了。”二薇心情很沉重地说。 燕子没有说话，无奈地摇摇头。 “如果你不去，桂香和丽敏都不去，她们都说要看你去不去呢，说如果你不去他们就不去。”二薇着急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提到桂香和丽敏，燕子的脸略微有了点变化。她们都是燕子的同学，上学的时候是最要好的朋友。桂香和丽敏什么事情都喜欢看燕子的，有什么集体活动燕子如果不去，你准找不到她俩的影子。这次同学聚会也要看燕子去不去。燕子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薇生气地瞪着燕子。 燕子苦笑着又非常激动地说：“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去呢？三十年了，很想看看同学叙叙旧啊。可是见了面免不了要提起家庭和孩子，我怎么说？二薇啊，你是知道我的，让我说自己的工作丢了，离婚了，孩子上不起学了。我能说出口吗？就算我说了或者不说，提到这些我肯定会流泪的。那我成了什么？乞丐？可怜虫吗？所以我是不会去的。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的。” “那桂香和丽敏呢？她们还等你呢。”二微无奈地说。 “我会动员她们去的，放心吧。”燕子不想和二薇争，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去和她争。 二薇无奈地走了，燕子送二薇出去，顺手在院子里给二微摘了几个西红柿和黄瓜。送走了二薇，燕子回到院子里，心里乱乱的，想着儿子的学费，燕子蹲在黄瓜架旁边悄悄地落着泪。 第六十四章破碎的婚姻（一） 从儿子上学以后就是燕子一个人在家，睡不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儿子在家的情景： 燕子给儿子留的字条里没有一句责怪儿子的话，也没有提网吧的事情，燕子是在给儿子时间让儿子自己想明白。燕子相信只要儿子自己明白了才能彻底不再去网吧，否则自己说的再多骂的再狠也没用的。 燕子下班了，一进院子就看见儿子坐在门前择韭菜：“妈妈，下班了？饭做好了。” “呵呵，有儿子真好，回来可以吃现成的了。”燕子脸上高兴的无以言表可心里的气还在。 “妈妈，以后我不去网吧了。”琦儿惶惶不安地小声说，燕子感觉儿子说的好像是真的没有说话。 燕子拍着儿子的肩头说：“看我儿子比妈妈都高一头了，和你说话我都得仰头了。呵呵，小妈妈，大儿子。” 邻居欣欣正好也在院子里，接过话茬说：“可不是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亲妈呢。呵呵。” “呵呵，可不是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这是我儿子人家都不信呢。”燕子骄傲地说。 “妈，我去炒菜了，今天吃韭菜煎蛋吧。”琦儿甩了甩刚刚洗完的韭菜，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妈妈。 “行，什么都行，是你做的就一定好吃，有儿子的味道和......。”燕子想说和改错的味道，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琦儿没有问妈妈没有说完的话，他都懂。琦儿回屋炒菜去了，燕子在水缸边上洗了脸和手也回屋去了。 燕子是多么希望儿子能够真正地理解自己啊：“儿子，要不妈妈准备下学期给你换个学校吧。” 儿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是琦儿知道换学校的费用是妈妈承担不起的，然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换学校学费很贵吧？还是在这里上学吧。” “学费你不用担心，妈妈想办法，你只管上学就好。” 午饭后，燕子吃了一片退烧药又带上一片退烧药去上班了，因为燕子要多赚钱，下学期儿子才有可能换学校，这是燕子的目标。从下岗以来燕子满脑子都是钱，并不是燕子拜金，实在是燕子太需要钱了，孩子上学是一个老大难。所以燕子现在还在发烧却依然还要去上班。上午是在粮库的小麦仓库里倒小麦。小麦不是囤在囤子里的，是一个大大的仓库房，仓库里有防虫剂和防潮剂，味道很大，大概是药物过敏吧，还没有下班就开始咳嗽并伴随着发烧，浑身无力。但是燕子没有说，因为这个活是计件工资，所以燕子一定要挺下来。开始没一会，和燕子一同进来的另外四个人也都开始咳嗽发烧了。 “哎，燕子，你也咳嗽了，有没有感觉发烧啊？我怎么浑身没劲呢。”组长冯秀英问。 “冯姐，我上午就发烧了，我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中午吃了药。现在又发烧了，喉咙痛的不行，我们去找主任问问情况吧。”燕子也是浑身无力状，各个关节都痛。 “是不是这个库里有农药啊，早上进来的时候就特别呛人，现在又咳嗽了，咱们是不是中毒了？”一起进来的孙小美也咳嗽的很。 “我们先出去透透气，我去找主任问问。”冯组长说着去找主任了，大家在库房外席地而坐，喘着粗气，昏昏欲睡的样子，呼吸都感觉困难了。 不一会，有人送来了退烧药，大家吃了退烧药缓解了一些，现在虽然不发烧了但是太阳穴还是有些疼。 休息后又一起进了库房，燕子和孙小美又咳了起来，但是大家还在坚持着，燕子也没办法，四个小时的工作终于结束了，凭感觉燕子知道自己又发烧了，她拿出来退烧药吃了下去，走到自行车棚推出自行车走了。 路上燕子感觉头疼欲裂，比上午还要厉害，好像牙根都发痒，燕子死死地咬着牙坚持骑到了家。到家发现大门是铁将军把门，燕子看到锁的那一刻心里就崩溃了，她知道儿子肯定又去网吧了。他打开门进了院，燕子划上门进了里院。燕子这时候浑身无力，她简单地洗了洗脸就把自己摔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感觉好像有人在给自己盖被子，燕子向来睡觉很浅所以醒了。燕子坐起来借着路灯射进来的微弱灯光看清楚是琦儿：“你回来了？几点了？” “嗯，快九点了。” “哦，我去做饭。”燕子说着就要站起来，但是头疼的厉害晃了一下。琦儿扶了一下说： “妈，你再躺一会，我去做饭。” 燕子还在发烧没有吃药，因为没有吃饭就吃退烧药会伤胃。燕子躺在沙发上晕晕乎乎的又睡着了，这一觉睡的时间不长却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砸玻璃的那次，梦到儿子半夜偷着跑出去上网吧，梦到自己去网吧找儿子被网吧老板把儿子藏了起来，燕子在网吧门口把老板大骂一顿。然后燕子的骂声就呼出来了：“开网吧的没一个好东西，骗孩子钱，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燕子喊的是梦话，所以吐字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能听明白。燕子觉得奇怪，三个不同时间的不同事，怎么会在一个梦里？ 琦儿听见妈妈的声音跑过来摇着妈妈：“妈，妈，醒醒！醒醒！” 燕子擦了一下因为睡觉而流出的口水：“我做梦了？饭做好了？那吃饭吧，吃了饭我还要吃药呢。” “吃药？妈，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发烧，吃了饭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燕子起来坐到餐桌上吃了饭又吃了药：“我先去睡了，碗先不用洗了，你也洗洗睡吧。” “好。”琦儿答应一声就出去了。住平房的人到了夏天都是用缸在院里晒水的，洗脸洗脚洗衣服，晚上睡前冲个凉都是用缸里的水，很方便。燕子家的院子东边是牵牛花，已经是爬满栅栏，开了密密的各色小喇叭。西边是油豆角和黄瓜架，也是密密的叶子和小刀一样的油豆角，两侧都有植物遮阴，纯天然浴室。 琦儿上床侧身绕过妈妈去关灯，燕子发现琦儿的两条大腿后侧是紫色的一愣，忽地一下坐了起来，这时候燕子吃的药已经见效，拉住儿子就问：“你这腿是怎么弄的？” 琦儿扭捏着不想说，燕子大发雷霆：“快点说，到底是怎么搞的？” 琦儿在妈妈的逼迫下终于开口了：“是我爸打的。” 燕子用手摸了摸，这么一片紫色的皮肤下面，没有一点肉感，毫无弹性，就是说那片肉硬邦邦的就像一块死肉。燕子立刻火大，掀了被子坐了起来，完全忘记自己还在发烧就穿衣。琦儿一看就急了：“妈，你要干什么？” “找你爸去。他在你身上没有花过一分钱，他有什么资格打你？凭什么？吃他的了？穿他的了？你的脚冻疮你们狠，他管过吗？给你买棉鞋了吗？”燕子气得眼睛通红，拉着琦儿非要一起去。因为天色很晚了，燕子没有骑自行车，走着来到爱民的住处。 一片漆黑，院内没有一丝亮光透出来，仔细一看不在家。气不过的燕子捡起一块砖头搭在了门框上，燕子想：等爱民回家一推门砖头肯定会掉下来了，砸了他的狗头最好。 燕子带着儿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燕子已经没有睡意了，坐在床上问儿子：“你爸为什么打你？用什么打的？能把你打成这样？” 琦儿支支吾吾的不想说的样子又不敢不说，最后还是小声说：“我去网吧了，不知道谁告诉我爸了，他把我拎出来回他家就打我了。” “你为什么不跑啊？让他打成这样？”燕子生气儿子为什么那么蠢，挨打不知道跑吗？打成这样不喊不叫吗？ “我跑了，他把我抓回来就把门锁上了。你看这胳膊就是我跑以后被他抓的。”燕子这才看见琦儿的两个上臂都是青紫色的，燕子的火又大了，后悔刚才就应该把爱民家的门砸了。 琦儿接着说：“我哭着跑出来的时候，邻居家阿姨听见了就喊我爸不要打了，我爸也没有停下，她想进来我才知道我爸把门锁了。可能是我哭的时间太长了吧，阿姨从墙头上跳下来才拉开我爸，我才跑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回来就是从你爸那里跑出来的？”燕子诧异地问琦儿。 “是。” “他几点把你拉回去的？打了多长时间？就你这样子肯定不是巴掌打的吧？” “他打了一个多小时吧，我都说以后不去了，不敢了他也没有停下来。打到最后我都没有知觉了，也就不疼了。” 燕子听的心都碎了，自己那么生气的时候把玻璃砸了，摔盆子摔碗都没有舍得动儿子一根手指，他打了一个多小时？是暴行吗？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燕子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刀杀了爱民。 “他是用竹条打的，特别疼，后来就不知道疼了。”琦儿弱弱地说。 “对了，妈妈想知道你怎么又去网吧了？你不是说不去了吗？和谁去的？”燕子想知道儿子为什么说好不去网吧怎么又去了？是和谁去的？ “是我毛子哥来找我的，他玩游戏输了，让我给他赢回来。”琦儿心虚地不敢抬头。 “去一次网吧多少钱？是不是一去就成瘾了？”燕子没有生气，就像平时聊天一样轻松。 儿子点点头：“妈，我以后都不会去了。” “你毛子哥知道你挨打吗？” “应该不知道，他知道我爸把我拉出去，他还过来劝我爸，我爸也没听。” “明天我带你去你奶奶家。” 燕子表情平常，没有任何波动。但是燕子的心里还是疼了一下，眼圈有点泛红。 第六十五章破碎的婚姻（二） 翌日。燕子骑着自行车带着琦儿去婆婆家了。 燕子家距婆婆家有两公里左右，也是鹤大公路，这条国道原本是砂石路，雨后泥泞的非常不好走。现在已经修成水泥路了，平整光滑，公路两旁的钻天杨依然还在，依然郁郁葱葱。八点钟的太阳已经挂在树梢了，钻天杨下投下了大片的阴影。燕子就在阴影下走着，并没觉得天热难耐。 东北的八月是最热的天，也是农作物开始成熟的时候，所以现在这个季节也是煮青玉米的时候。公路两旁都是私家的开荒地，现在很多人都在玉米地里掰玉米，当然其中也有婆婆。看到婆婆在地里掰着玉米，燕子自然不用去婆婆家了，直接在公路上等着。 一会功夫，公公从家的路口走了出来，他是来接婆婆的吧，燕子带着儿子迎了过去。婆婆扛着编织袋已经走到路边，燕子接过婆婆肩上的编织袋放在地上，琦儿走上前叫着：“奶奶。” 婆婆放下袋子直了直腰，爱理不理地：“嗯。”了一声就没有了下言。 燕子虽然还没有离婚，但是从结婚到现在没有太多来往，叫妈的次数也不多，加上心情也不是很好，所以实在叫不出“妈”，也不知道该叫什么，索性什么也没叫直接顺着琦儿的话接下去：“掰苞米啊？” “嗯，你怎么来了？”婆婆那张天生不会笑的满是雀斑的脸更显得冷漠。 “有点事情想和你们说说。”燕子看着还没有走到身边的公公，对婆婆说。燕子本想说和你跟爸说，几秒钟的思考一闪而过，把爸改成了你们。 说着话公公也到了，看见燕子和琦儿先是一愣然后轻松问道：“你来了？是有什么事吗？”也许婆婆和公公以为燕子带琦儿过来是要学费的，所以态度都不是很热情，就连平时为人处事还算圆滑的公公都冷若冰霜。 “你是想在这里说还是回家说？”燕子说着把琦儿拉过来推到公公婆婆面前，公公婆婆都没有说话：“在这里说也行。”然后脱下琦儿的裤子，露出大片黑紫色肌肤，这一下燕子也惊呆了，昨天还是绛紫色的皮肤今天居然是黑紫色了，今天的颜色明显比昨天还严重。燕子心里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公公弯腰刚要扛起编织，突然手一松编织袋掉在地上。他立刻蹲下来看着琦儿的双腿：“怎么回事？这是谁弄的？”能够看出公公对琦儿的紧张和担心，公公那本就瘦削的没有一点腮的脸颊显得更加苦楚。婆婆只是用眼睛扫了一眼就没有再说什么。 “我爸打的。” “什么？为什么打你啊？” “就是我毛子哥找我去网吧帮他打游戏，我爸知道了把我拉到他家就打我了，是用竹片打的，就打成这样了。”琦儿声音不大，但是表述的非常清晰。 “我今天带孩子过来呢没有别的意思，爱民呢可以管孩子，也可以打孩子，管教嘛，但是管孩子要有个度，下手没有轻重，万一把那根神经打坏了就不好了，总不能好端端的孩子变成了残废吧？”燕子知道公公婆婆不会说爱民，所以这是提醒一下。 “那你找我们也没用，又不是我们让他打的。”婆婆阴阳怪气地斜着眼睛说。燕子突然感觉这个画面有些熟悉，这个回答还有记忆。 “我没有说是你们让他打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告诉爱民以后管孩子不要下死手。”真的打残了就不好了。 公公给琦儿提好裤子，吸了一下鼻子：“行，等爱民回来我会告诉他的。这次打的是挺狠的。不过我们说的也不一定有用。” “就是因为打的狠我才过来的，如果是一巴掌一脚我是不会来找你们的。我怕我今天不带孩子来，你们看不见孩子被打成的啥样，我和你们说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所以我才带孩子来让你们看看，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因为我原来和你们说的话，你们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告诉爱民以后再管教孩子的时候手下留情。宁宁长这么大了，他好像没有给孩子花过什么钱吧？记得宁宁小时候发烧住院，他也就拿了两个苹果四个桔子吧。所以下次再想管孩子把钱带上，要么把孩子领走他随便管。不然他没有资格管孩子。今天我就是来说这事的，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来要学费的？”燕子说完又讽刺地看看婆婆。 婆婆那张铺满雀斑的脸这时候黑成了锅底，公公的脸虽然没有那么黑，但是表情也不是很好，估计对燕子的说辞非常不满吧，又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理由。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燕子说完又回头看了看琦儿：“琦儿，你要不要在这里玩几天？开学再回去。” “不玩了，我还是和妈妈回去吧。”琦儿拉着自行车不松手，生怕妈妈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好吧。那我们就走了。”说着燕子把自行车掉了头，走到公路对面上了自行车。 “燕，你拿点苞米回去吧？”公公客气地说了一句，婆婆的嘴都快歪到耳根啦。燕子踏上自行车，头也没回地扔下一句：“不用了，我家有。” 回去的路上，燕子想了很多，虽然和爱民分居了几年，但是燕子一直没有想过离婚，不是不想，只是想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所以她一直给爱民留个机会，希望爱民能够正常上下班，能挣多少算多少，起码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现在看看公公婆婆对孩子的态度实在无法继续维持这段维持不下去的婚姻，这样的家庭不回也罢，想不离婚都难，没有一点值得留恋的。这样的家庭不回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这次的感觉让燕子对婚姻彻底失望了，不想留机会。燕子突然有点后悔了，后悔这几年没有离婚，一直这样吊着真的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把自己搞的精疲力尽。这样家庭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真是避之而不及。 燕子想着想着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找公公婆婆的那天： 也就是爱民第一次动手打燕子那次，也是用沾满沙粒的手打燕子那一巴掌的那次，那天燕子带着高高肿起而且带有疤痕的半边脸来到婆婆家时，婆婆在做午饭，看见燕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问： “你来了？”婆婆一边炒菜一边冷着脸，冷冷的声音，没有进里屋也没有让让燕子进里屋。 “嗯。我就是想说说我和爱民的事。”燕子见婆婆也不热情，也没有进里屋的意思就站门口没有动。 “你们都结婚了，你们的事情我们就不参与了，你们的事我们也管不着。” “我也不是让你们管，就是想和你们说说，你看我这脸就是他打的，我的意思就是让你们告诉他以后吵架不要动手，动手就容易伤心，容易伤感情。我也就是说说，我走了。 燕子转身往外走，躲在院子里鸡、鸭、狗扑腾着出了院子。 燕子骑上自行车去了公公的工作单位，公公是农技师，这个季节农技师基本都在水稻田里查看种子田的情况。燕子直接朝人群走过去，这里的人燕子大多都认识，燕子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哎呀，都在忙呢？” “呵呵，王老师来了？”虽然燕子下岗多年，但是认识燕子的人依然还叫燕子老师，也许是习惯吧，或者是除了老师这个称呼不知道该叫什么吧。 “嗯，我来找我爸有点事情说。”燕子满脸笑意地和大家点点头。 “哦，你爸在那边。”婆婆邻居指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说道。 “好，我知道了，叔，我过去了。”燕子说着走了过去。这时候公公也看见了燕子迎了过来：“燕，你是找我吗？” “是的，想和你说点事，能过来一下吗？”燕子小声说着。 “哦，我在查数据，你就在这里说吧。” “那好吧。我就说几句，昨天晚上我和爱民吵架了，爱民动手打了我，你看看我这个脸，他把手沾上沙子打我，结果这脸都被他用沙子都划破了。” “嗯，他打了你？那个爱文和小丽他们也经常打仗，从来没有找过我。”公公想了一下给出这样一句话。 燕子默默地站一会，然后抿了抿唇，双手搓着点了点头：“嗯，知道了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是第一次找你，也是最后一次，爸，肯定不会有第二次的，那我走了。”燕子说完没有再看公公一眼直接走出稻田地。 然后身后就传来了其他人的说话声：“老刘，你儿媳妇和你说他们两口子打仗的事。” “小两口子打仗嘛很正常，人家来找你就是想让你给过说法，你不想说就不说，怎么还能那么说呢？你家这个儿媳妇多好啊，我和他爸一起工作许多年，我知道她。” “是啊，你说那话意思就是怪人家不该来找你呗？” “人家找你是相信你，作为老人怎么可以这么说呢？现在可好，人家以后肯定不会再找你了。” “......”后面又说了什么燕子不知道了，因为她走远了，听不见了。 今天领孩子过来的结局和自己那次一模一样的，就像情景再现一样：“又不是我们让他打的。”燕子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就像复读机一样在燕子脑子里回响。 “呵呵，果然还是那句话，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燕子心里念叨着，这次有了决定，这个家不要也罢。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将来怎么可能会幸福？ 燕子想着分居这么久迟迟没有离婚，就是想给爱民一个机会，如果有一天爱民能够有所改变，去正常上班，那么燕子就回到他身边共同照顾琦儿。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这个婚姻注定是无法挽回了。 想到这，明天就去法院吧，燕子的婚姻早已经是个笑话了，经常有人和燕子开玩笑：“燕子，八年抗战小鬼子都赶出中国了，你的婚姻八年了还没有离成？” “就是就是，你这是打持久战吗？生命时候把毛爷爷的《论持久战》学的这么透？” “别那我开涮了，我下定决心了，明天法院见。” 在一刻燕子真真正正地释然了、放下了、爱民不值得他留恋，这个家更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燕子终究为自己对婚姻的不负责买单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第六十六章儿子每一步的成长再现 儿子考的三表，学费很高，燕子坐在黄瓜架下，流着泪想着儿子这些年所吃的苦受的罪就很自责，儿子的成长经历就像电视剧一样，一集一集地巡回播放着，每过一集燕子洞心就会抽疼一下。开学的日子到了，学费还没有凑齐。 开学已经十天过去了，儿子的学费终于凑齐了，燕子却突然发高烧了。 全家人都不愿意燕子去送琦儿，况且燕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所以只能是弟弟华飞去送了，晚上十点多的火车，今天晚上要去市里乘车。 儿子上学走了，燕子回到自己的家。一踏进院子，灯光穿过窗纱微弱地射了过来洒在黄瓜架上，洒在西红柿上，也洒在了院中的小道上，夜风摇着黄瓜秧被灯光投落在小道上很鬼魅。燕子看着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忽然想起儿子经常哼唱的：“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在我需要它的时候才不会害怕......”潘美辰的歌好像又从屋子里传出来，燕子这时候才真正明白儿子为什么那么喜欢这首歌。 夜静悄悄的，夜空已经满天星斗，银河系把天空划成两部分，偶尔会有流星划过像是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燕子来到屋子里，把门关得紧紧的，她一头趴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已经压抑了很久很久的燕子今天终于放下心地哭一场了，好多年的积郁今天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无拘无束地、彻彻底底地哭了一场。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太乏了、也许是太困了、也许还没有退烧吧？燕子哭着哭着睡着了。也许是梦里还在哭吧，眼角还挂着泪珠。燕子是该好好地睡一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醒来了。屋子里黑洞洞的，只有马路上的路灯远远地从窗子射进来，那么暗淡、那么微弱。屋里静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还有翻身时床板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燕子急切地打开灯，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十分，火车已经开走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静寂得让燕子打了个寒颤，有点孤独寂寞，更或者是害怕？应该不会啊，儿子没有走的时候，燕子也经常一个人在家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啊。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燕子起身出去把院子门闩上。重新回到屋里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燕子第一次有了这样感觉，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儿子在家的时候，从早忙到晚，十二点之前就没有上床的时候。可今天怎么了，怎么什么活都没有了，好像所有的活都是给儿子做的。 燕子没有洗脸洗脚就回到了里屋，衣服也没有脱拉了一条毯子躺在了儿子的床上，随手关了灯。可是却没有一点睡意，眼睛就像闭不上一样，睁得大大的望着天棚，儿子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就像电视剧一样在燕子的眼前浮现： 从琦儿出生到今天的大学之路：出生那天，天空飘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花，在燕子家到医院的路上一个老人搀扶着一个孕妇，就像走两万五千里长征一样艰难，脚下一步一滑。孕妇也怕老人摔倒一路两人互相搀扶。孕妇觉得自己的棉裤已经湿透了，寒风袭来，孕妇打了个寒颤。十几分钟的路程居然走了半个多小时。 “燕子的病房是106，直接过去就行。” 妈妈挽着燕子进了医院的大门。两个值班医生迅速地为燕子做了检查。原本大大的肚子因为羊水的流失，明显小了很多，现在看上去好像四五个月的样子。 医生来到对着燕子：“赶紧上床，把裤子脱了。”上床后大夫掀开燕子的衣服：“你的孩子哪去了？上次来检查还那么大呢？”说着拿着胎音仪放在燕子的肚子上仔细听着：“没有胎音，这很不正常。我建议赶快转院，这样很危险的。”医生收起胎音仪，神请凝重地和妈妈说道。 燕子听见妈妈在乞求大夫：“王大夫，我们不转院，求求你了，就在这生。” “九点三十五分出生，男孩儿，命够大的了，脐带绕颈三圈。”医生说着给孩子清理了身体，用燕子自己准备的被子包好：“足月，一切正常，体重四斤二两，偏轻，体长48公分。”这里的医疗设备还不够完善，没有保温箱，只能靠产妇自己照顾。 一号床的产妇听见后弱弱地说：“这孩子太瘦了，身高挺长的。我姑娘八斤，呵呵。”她是剖腹产，不敢大声说话，笑的时候可能扯到了刀口，“嘶”微微皱了皱眉。 二号床的产妇说了一句：“没事，我妈说，有苗不愁长。呵呵。” 回到家，因为身体虚弱，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没有看到婆婆：“妈呢？” “回家了。” “回家了？”燕子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这就回家了？她不管我，还不管孙子吗？” 燕子无语，突然感觉头痛，好像有点发烧，燕子测了一下体温38.6度，还真是发烧了，难怪这么无力嗜睡。 “这小子刚才哭了一会，我看你没醒就喂了一点水，他是不是饿了？” “孩子一直都没有吃东西，当然饿了，我睡了这么久。”燕子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摇了摇头，真的好晕。已经十六个小时了，肯定是饿了。 燕子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把儿子的包裹打开，干细的小胳膊小腿，表皮皱皱巴巴的，就像没有毛的麻雀一样，一张小脸还没有燕子掌心大，额头的皱纹就像年迈的老人。一张小嘴纠纠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慢。这包还是今天出院的时候包的，到现在都没有打开过，还是老式的蜡烛包，把孩子包裹的就像蜡烛一样。打开包的儿子没有了束缚，四肢连挠带蹬，就看见儿子的屁屁下面有黑糊糊的一团东西，屁屁上也是黑糊糊的，已经干在屁屁上了。燕子让爱民打来了温水，用纱布沾水给儿子擦洗屁屁，因为燕子不敢给儿子洗，他太小了，软软的。燕子把儿子洗干净了，把儿子抱到新的被子里包好，儿子立刻停止了哭声，可能第一次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包起来的儿子略显得长一些，身体也挺一些，燕子把儿子抱在怀里，第一次给儿子换尿布，第一次给儿子包被子，第一次好好的看儿子，第一次抱儿子。看着怀里的小不点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还真是可爱呢。原来刚刚出生的婴儿是这样的？就是有点丑啊？最好看的就是那张薄薄的小嘴唇红嘟嘟的。 “哇—哇—”呦，看看又哭了，一定是饿了。燕子让爱民拿一块新纱布用开水烫一下，然后燕子接过来给自己身体擦了一下，燕子以为自己可以给儿子喂奶了，抱在怀里给儿子第一次喂奶。儿子吮吸的很有力度，燕子感觉此处像针扎一样疼，儿子好像没有吮吸到奶，索性吐出“哇—”地一声大哭。 “他怎么又哭了？”爱民不解地问。 “我怎么没有奶水，他没有吃到，你给他冲点奶粉吧。幸亏在华飞家拿来半袋奶粉，不然孩子吃什么？”生孩子的时候燕子什么也不懂，以为生完孩子就会有奶水，可是现在看看居然什么都不是，啥也不懂，连奶粉的没有。燕子让爱民把奶粉拿了过来，这时燕子忽然想起来，奶瓶也没有准备，燕子让爱民去食杂店买了一瓶大白梨饮料喝了，然后把饮料瓶子用开水烫了又烫就当作奶瓶了，奶嘴是弟妹小丽给的。 “你明天把梁大娘叫过来吧，她懂的多，让她看看我为什么没有奶水啊？顺便教教我怎么带孩子。”燕子一边吃饭一边和爱民说。 没有人照顾燕子月子，没有月子饭，家常便饭，也在本来刚刚生过孩子身体不适，加上发烧更没有什么食欲，如果不是饿的胃疼真的不想吃饭。 第十天，妈妈来了。 “呀，妈妈来了。你怎么来的啊？”燕子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心酸，她不敢和妈妈说这一切，怕妈妈担心。 “你爸给我找的车，你爸也来了，没进屋，跟车回去了。司机抽空送过来的。” 妈妈给孩子洗了澡，发现孩子的屁屁红红的，手心和两条腿根部居然有絮状的灰：“燕，你没有给孩子洗脸洗澡吗？怎么这么埋汰啊？” “没洗过。我不敢动，怕伤着他，所以一直都没有洗过澡。只是用纱布给擦了擦脸。”燕子生怕妈妈生气弱弱地说。其实这十天一次澡都没有洗过。 一个月，变化最大的当然就是宝宝了。满脸的褶皱没有了，眼睛也会搜索着看东西了和寻找声源了，换尿布的时候，小腿还很有力的蹬几下，肤色也变得正常颜色了。总之，变了，体重长了三斤，身长长了两公分。燕子写了第一篇日记： 一九八八年三月二十二日星期二晴 难忘的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九点三十五分亥时——宁宁，你的第一声啼哭结束了妈妈的痛苦，你降临到了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这个充满欢乐与痛苦，有鲜花也有荆棘的世界。你的到来让妈妈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你是上天赐给妈妈的最好礼物。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妈妈就决定一定要给你最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一定让你成为一个能够自食其力的人。 今天你满月了，外公来接我们回姥姥家，这是妈妈第一次给你打包，第一次带你出门，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地长大。满月了，满脸的皱褶还没有全部长开，但是已经胖多了，今天你的体重是7斤，长了3斤，身长50公分，长了两公分，很了不起了。 你在姥姥家似乎还很适应，没有哭闹，没有不舒适感，这让妈妈很欣慰。妈妈为你写了： 一个生命/在母体中孕育/一声婴儿的啼哭/结束了母亲的痛苦/一条鲜活的生命/从母体中解脱/一张小巧的嘴/吮吸着甘甜的乳汁/一个幼小的躯体/在母亲的怀抱中长大...... 儿子，加油！ 产假休完了，燕子该上班了，孩子谁带？这学期燕子心里是最乱的，也是最难的。也是爱民打她一耳光并且打的满脸沙粒的一次，也是最狠的一次，让燕子最难忘最记恨的一次。 孩子一岁了，还不会走路，给琦儿取名、抓周。生日过完燕子就可以带儿子上班了。 琦儿五岁了，燕子又一次下岗了，工作没有了。这次下岗对燕子的打击太大了，燕子就带儿子走上铁路。那一次......想到这燕子还是后怕的，这时候想起了那位巡道工。唉，现在想想都没有好好感谢人家呢。不过那次事件以后，琦儿都是很怕火车的汽笛声，好长的一段时间里琦儿上学都是要接送的。 孩子成长的一点一滴历历在目，记忆最深印象最深的就是儿子被老师打的那次，那一次老师打的特别狠，去医院检查的所有结果是令人吃惊。 在被老师打了以后，儿子又被校园霸凌，为了不让儿子再次被霸凌，儿子被迫休学。这是燕子半生的痛，好在儿子自学美术后参加了艺考。 2005年9月，儿子的录取通知单下来了，但是不是美术专业，查看结果是艺术考试成绩一分之差落选，所以被省城的一个大专院校的计算机专业录取。儿子开学十天了，学费还没有凑齐呢，终于在十天后凑齐了。可是就在儿子准备上学的时候燕子发烧了，不得不让弟弟去送了，这是燕子一生的遗憾。 为了保证儿子安心上学，燕子又要打工了，打工有多苦多累多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燕子不想继续想下去了，她的心太疼了，太难受了...... 第六十七章过去的梦 燕子想着想着就睡着，燕子迷迷糊糊中走进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那是燕子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地方，在集体宿舍后面的树林中，有一棵燕子叫不出名字的老树。树干有三个成年人手拉手那么粗，树皮有很粗糙的纹理，有些树根露出地面。清晨的阳光投在枝杈上，在茂密的枝叶上洒下一大片阴影。在一根根漏出地面的树根上坐着一个女孩，白底的碎花衬衣，两条辫子搭在双肩上，膝盖上放着一本翻开的《基础日语》，双手捧着脸撑在腿上读着书中的单词，这个女孩当然就是燕子。 这棵树对燕子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也很有感情，因为这棵树陪伴了燕子两个月的美好时光。两个月的陪伴让燕子回归了学生时代，那种感觉真好，可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那是1977年10月，刚刚恢复高考，很多想脱离这里的人都想去试一试，参加今年的高考。燕子也是其中的一个，从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燕子就霍霍欲试、摩拳擦掌。燕子第一时间就报了名，然后就求爸爸帮助收集了几本书捎了过来。因为要上班，所以燕子只能利用早午晚的休息时间复习功课。这棵树就成了燕子准备参加高考而每天清晨复习功课的地方，燕子每天坐在凸起的树根上背靠着树干背诵日语单词。 一天，燕子和往常一样坐在凸起的树根上，背靠着古树，膝盖上照常放着那本翻开的《基本日语》，背着日常用语，身后一个大提琴般的声音突然传来： “撒要无那拉的无要长一点。” 燕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就像踩到了弹簧上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转身循声望去：“排、排长，怎么是你啊？”燕子说着拍着自己被吓的狂跳的胸口。 “你怎么天天自己学习啊？找个伴一起学习不好吗？那样才能加深记忆。”还是大提琴般的声音笑着说道。 排长是a市的老三届下乡知青，叫齐华，183的身高，略显清瘦，眼睛不是很大，但是睫毛浓密而长，高耸的鼻翼下那张唇线分明的下唇，正中间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痣略显性感。排长平时最喜欢穿灰色或者军绿色的套装。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毛笔字和粉笔字。还会吹笛子，平时怕影响大家休息，经常去远处的林中吹曲子。今年恢复高考了，齐华也报了名。 “呵呵，排长，我也不知道谁报名了，再说起早贪晚的很辛苦的。”燕子合上翻开的日语书说。 “我也报名了，明天开始咱俩一起复习吧，外语两个人一起学记得最快了。” 燕子看了一眼腕表：“哦，排长，我们该回去了，该上班了。”燕子说着就往宿舍的方向走去，齐华跟在旁边，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我本来没想考，我父亲非让我考，反正也考不上报名就报个名吧。”齐华和燕子一边聊着天一边往食堂走去。 “排长，你是老三届，怎么会考不上，你不要打击我好吧？”燕子自嘲地说着。 “呵呵，我没有。我真的一点都没有把握。”排长笑着，洋装不自信地说。 “对了，排长，你会日语？” 从那天起，这棵树下就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正如齐华所说：两个人学习外语真的很快，特别是背单词。过去一只自己学习的时候，给自己规定每天背0个单词，记住15个就行，选择每天能被35个单词，完全记住30个，在可是事倍功半的收获。燕子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学校。 时间过得飞快，两个月转瞬即逝。高考结束，燕子以三分之差落榜，齐华榜上有名。 燕子记得那一年高考是三九天，天很冷很冷，考场里也很冷。高考成绩是春节前公布的，看到公示榜后，燕子的心比三九天还冷。齐华收到成绩单后就申请离职回家准备上学了，齐华是带工资上学的，那年的高考政策是工龄满五年的可以带薪上学。燕子送齐华坐上了单位的农用手扶车走了。 “排长，再见！”燕子挥着手告别齐华，眼里闪着晶莹。 “排长！”燕子随着喊声就呼地坐了起来，四下看了一眼，才知道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燕子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早上六点了。燕子突然想到儿子应该到了，可是没有电话也没办法问，只能等弟弟回来了。 燕子一边做饭一边想着那个梦，齐华的影子总是重叠地出现在燕子的记忆里： 齐华上学以后还经常给燕子来信的，基本是每周一封，齐华在信中和燕子聊学校的生活，又从学习聊到同学聊到周末和同学逛街、看电影，字里行间洋洋洒洒地充满了青春活力，充满了久违的对学习的渴望。 燕子的同学和同事看到燕子经常会收到齐华的来信，都在背地里窃窃私语，说燕子和齐华在处对象。其实燕子和齐华真正认识还是从连队的板报组开始的，因为燕子刚刚毕业分配到齐华所在连队的二排，也就是齐华的排里，那个年代每个连队都有宣传板报，燕子因为在学校期间就是板报组的，所以自然又被安排到板报组了。板报组的人每周有一天可以不出工，专门写板报。所以和齐华接触的比较多，也许齐华觉得燕子比其他同学文笔好吧，所以平时就喜欢老妹老妹地叫着，会经常和燕子聊一些名著。像当年被勒令禁止却又偷偷流传着看，甚至被手抄的张扬的《第二次握手》、杨沫的《青春之歌》、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童年》、《我的大学》、《在人间》还有巴金的爱情三部曲《雾》《雨》《电》等等，所以两个人相处的比较融洽。 高考前两人一起学习了两个月，彼此间可能会有那么点默契吧，可是燕子对情感问题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完全可以用白痴来形容。为什么会给自己写信，燕子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和齐华聊得来吧。自己是没有想过和齐华处对象的，因为燕子知道齐华是下乡知青，是城市户口，早晚人家会离开这里，和下乡知青处对象是没有结果的，特别是燕子对自己一点都不自信。燕子这个人从小就自卑，因为额头大，所以大人们都叫她“丑姑娘”、“萝卜头”、“奔头”。那个时候，燕子从心里就觉得自己长的最丑。所以燕子在众人面前总会躲到角落里，无论谁说她和齐华两人的关系，燕子自己都不会相信是真的。再说两个人的往来信件中，从来没有一个字提到感情问题，燕子今年才20岁，齐华已经28岁了。燕子觉得自己还小着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燕子还是很期待周一，因为每周一都会有齐华的来信。 后来，燕子发现齐华的信不是每周一封了，信逐渐的少了，每个月三封，每个月两封，每个月一封。这时候和燕子要好的几个同学发现了问题，燕子最近似乎看信的次数少了，燕子的连长李凤琴悄声问： “燕，齐华最近来信少多了。”连长怕被其他人听见燕子难为情。 “是啊。原来一周一封，现在两周一周。”燕子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被别人听见一样说道。 “燕燕，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啊，可能学习越来越紧张了吧。” ...... 几个同学都在问。 “刚开学的时候可能学习不忙，所以有时间写信，现在快一年了，学习肯定忙起来了，也就没有时间写信了呗。”燕子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家都很奇怪燕子为什么不着急呢？其实燕子一直都没有把齐华当作自己男朋友，所以齐华来信她只当是朋友一场的书信往来，信件频繁被大家误认为是男女朋友。其实燕子本来就不想和下乡知识青年交往，现在齐华上大学了就更不可能了，在大学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上了大学以后人家也不可能回来好吧？燕子虽然智商不高情商为零，但是这一点燕子是非常明白的。 “你们都问我齐华为什么不写信给我了，是不是以为我俩在处对象？告诉你们，我们没有，从一开始就没有，是我先复习准备高考的，他是和我一起学习日语的，互相背单词记得快。所以我们什么都不是，他给我写信可能是觉得我没有考上同情我吧，毕竟一起复习两个月，别说我们之间什么也没说，就是说了我也不会同意。我自己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啊，还肖想找一个知识青年？人家什么户口，我那不是自寻烦恼吗？我有那么傻吗？我今年还想再考一次呢。”燕子说完也不在意别人什么眼光，自顾自地复习去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燕子总是爱做梦，并且总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有时候梦里的情节居然是昨天梦的后续，两天的梦竟然能够连起来，也许和心情有关吧。 燕子吃着饭，想着过往，那个时候真好，年轻真好，梦终究会醒，一切都回不去了。 翌日，燕子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就骑自行车去了粮库。正值上班早高峰，燕子走林荫小路，小路不宽没有车辆，所以喜欢遛弯的人都喜欢在这条路上散步。燕子是不能闲下来的，闲下来就会感到孤独，闲下来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儿子的学费怎么办？所以，燕子不能停下来，必须坚持下去，一定要让儿子把书读下去。 第六十八章感觉到了孤独 这几天燕子突然发现桂香有好几天没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燕子想着心里有些不安，她穿上衣服出了门，在院子里摘了一些菜骑着自行车来到桂香家。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好一会也没有人开门。难道桂香不在家？是出门了吗？燕子正在犹豫门开了。 一张瘦削的脸颊又瘦了很多，孱弱的身体就像飘过来的一样随风而动：“燕子，你怎么来了？我实在不想动，可是你敲起来没完没了，我就硬挺着起来了。”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我今天才发现你已经好几天没有来我家来，担心你会有事就赶紧过来看看，果然有事了。你是感冒了吗？我陪你去诊所看看吧。”燕子心里着急地就去拉桂香的手，准备带桂香去看看。 桂香挣脱燕子拉着点手弱弱地说：“不用，我不去，在家吃点药就好了，没那么严重。” “那你不用关门，我去给你买点药回来，你等我啊。”燕子说着推着自行车急匆匆地走了。 十几分钟后燕子提着一袋药回来了，有退烧药、消炎药、止咳药，又烧了一壶水给桂香吃了药。燕子发现桂香很疲惫的样子就让她好好休息就自己走了。 回到家，样子本想摘点菜做饭，结果想到桂香的样子就没有一点胃口，索性回到房间倒在沙发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昨天晚上，燕子从桂香家回来，因为心情不好本想躺一会起来吃饭，结果躺下居然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到大天亮。昨天晚上饭也没吃，甚至连门都没有插上，窗帘也没有拉，好久没有睡这么沉了。 阳光金子般地洒了一地，所以屋子里通亮通亮的、暖洋洋的，燕子本想多躺一会都不行，他站了起来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舒服多了。 燕子想着每天早上叫儿子起床的情景： “哎，儿子，起床了。” “还不起床啊？怎么那么能磨蹭啊？” “快点起床了，要迟到了。” 唉，有儿子在，每天有多少话要说啊。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和儿子聊天、讲故事、说笑话，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拿儿子出气，骂两句。可是现在找谁聊啊，去骂谁啊？连个听你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坐在儿子的床上，抱着儿子用过的枕头，燕子又想起了儿子上小学二年级的一件事情： 那是儿子上小学的时候，那年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刚刚进入十月份就开始下雪了，儿子还没有穿棉鞋。那是燕子下岗的第二年，也是燕子身体最弱的一年。那年，燕子下岗后心情抑郁，完全封闭自己不出门，不和所有人来往，什么同学朋友，都不来往。那是燕子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得了风湿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所以，那一年下岗后燕子几乎没有收入，入冬以后燕子还没有给儿子买御寒的棉衣棉鞋。 一天中午，儿子放学回来就对燕子说：“妈妈，我有点冻脚了。” 燕子看了看儿子的鞋，还是去年那双只有一层薄毡的二棉鞋，燕子知道自己现在没有钱，就说：“明天，去你爸爸那里看看，能不能让他给你买双鞋，妈妈现在真的没有钱了。” 琦儿犹豫了一会，怯生生地说：“好吧，我明天问问，但是我爸肯定不会给我买。” “你先去看看吧，如果他实在不给你买，那就回来再说。”燕子心里非常生气，从琦儿还没有出生爱民就没有上过班，也没有往家里拿回一分钱。现在回了娘家更没给过一分钱，没下岗的时候还有工资，燕子也没觉得自己缺钱，现在下岗了没有了收入就窘迫了。” 晚上儿子回来了，燕子看着无精打采的儿子问：“爸爸什么时候给你买鞋啊？” “我爸说他没钱。”琦儿怕被妈妈骂，头也不敢抬，小声说。 “笨蛋，连双鞋都要不来。他不买，我也不给你买。都靠我一个人，你想累死我啊。”燕子一听气得不行，顿时火冒三丈，对着儿子发疯似地吼道。 琦儿吓得慢慢地挪动脚步走到里屋写作业去了，燕子很生气地摔了手里的水瓢，系上围裙去做饭了。 那以后，儿子再也没有提冻脚的事情。日子久了，燕子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吧，或者是因为抑郁吧自己也不知道，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的一天晚上，燕子和儿子盖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边织毛衣一边和儿子看电视，琦儿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时不时地两只脚在被子里蹭来蹭去，偶尔还把手伸到被子里鼓动着，燕子漫不经心地说：“你干什么呢？” “脚痒。”琦儿把腿弯起来边说边挠。 “脚痒什么？”燕子丝毫没有注意儿子的表情。燕子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放下手里的毛衣急切地说：“让我看看。” 琦儿把脚从被子里抽出来，燕子看到了什么？一双肿的红红的、亮亮的，象半个面包一样的脚背，五个脚趾有一个被肿的脚背压到看不见以外，其他四个脚趾就像四粒花生米粘在面包上一样，稍微一动四粒花生米就会掉下来似的。两个脚的外侧都是红肿的，并且有些皲裂、蜕皮。燕子鼻子一酸，泪水一下子像决堤的河水汹涌地涌出了眼窝，燕子的心碎了，象是被谁揪出来放在了砧板，然后一刀一刀狠命地剁着，然后往外挤血一样，她心痛的抱着儿子的脚失声痛哭着。琦儿看着妈妈哭，说： “没事的，妈妈。就是有点痒，不疼。” 燕子泪流满面地对儿子说：“你恨妈妈吗？是妈妈不好，以后妈妈再也不让你受这样的罪了。妈妈也不让你去找他要东西了，就当他已经死了。看妈妈能不能把你养大。”燕子的眼睛里盈着泪水却透着坚毅。 从这一刻起“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就刻在了燕子的心里。过去燕子时不时还想着自己做不到的可以去找爱民，两个人的孩子，他凭什么一分钱都不出？现在想想：只是愚蠢，如果他有这份责任心的话，我们怎么可能离婚？所以，以后爱民就是熟悉的陌生人，路人甲而已。没有爹的孩子千千万，怎么都是活，更何况还有我在，因为燕子在，孩子就不会吃苦。 就这样两个大人的赌气换来的是儿子的双脚被冻伤。东北人冬季冻伤是常有的事，可以用门窗上的霜烧成开水泡泡就好。 第二天，燕子找来了治疗冻伤的偏方，还给儿子买了冻伤药膏，又求大姨在市里给琦儿买了棉鞋。头两天因为脚还没有消肿，新鞋穿不上。燕子每天晚上给儿子用偏方水洗脚，然后涂点冻伤膏。儿子的脚一周就好了，新棉鞋终于穿上了，以后冻疮再也没有复发过。这件事直到好久燕子都在内疚、自责。 空荡荡的屋子，空荡荡的脑子，空洞洞的眼神，空荡荡的心。心真的像被谁掏空了一样，那么孤独，那么寂寞，那么无助。微弱的月光 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上了大学，就像有人把儿子从她身边捋走了一样，心象被揪着一样的痛。燕子明白从现在开始，以后的日子只有自己一个人了。现在燕子才真正明白，原来，儿子能陪伴自己的时间也就17年，6200多天，148920小时而已。原来一直都不是自己陪伴儿子，而是儿子在陪伴在自己。现在突然没有人陪伴，没有人陪你说话，甚至没有人听你唠叨，连听你骂的人都不在身边了。一种空前未有过的孤独和寂寞，寂寞的可怕，今后的日子里......恐怕只有孤独和寂寞陪伴了吧。 “不行！”燕子想着决不能闲下来，闲下来的话不但儿子学费不保，燕子也会疯。燕子整理好床铺来到院子里，在缸里舀了水洗了脸，透过栅栏的缝隙，燕子看见欣欣的丈夫友子在菜地里摘菜，欣欣坐在窗下美滋滋地嗑着瓜子、晒着太阳、看着友子。一副很幸福的样子，这就是女人应该有点幸福吧？ 友子来到窗下洗菜，一抬头看到了燕子，笑着说：“儿子上学走了？你没去送啊？” “是啊，昨天走的。我发烧了，是弟弟去送的。”燕子笑了笑说。 “你不用担心孩子，在你跟前，他老也长不大。出了门都比咱们强，现在的孩子又精又灵的。你看我儿子多老实，以为出去会受气呢，其实老实更没事。你没事的时候就过来坐坐，省得寂寞。”友子好像看出燕子的孤独，边洗菜边说。 “嗯。”燕子一边洗脸一边说：“我知道，只是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我出去找点活干就好了。” “当妈的都这样，孩子在家的时候天天骂，孩子走了又想。人就是这么贱啊。呵呵，我现在才习惯。我儿子走的时候，我也是想的睡不着、吃不下的。可人家也不想你啊。呵呵。”欣欣接过话茬说。 燕子洗了脸、刷了牙，然后在黄瓜架上摘了两个黄瓜，又摘了两个西红柿装在塑料袋里。欣欣看见了说：“又要去干活啊？累了，就歇一天呗。也不能要钱不要命啊。” “在家也没意思。再说孩子上学每个月是要生活费的，还有下学期的学费呀，我这一天不上班就一天没有饭吃不是。”燕子笑着回应着欣欣，转身进屋去了。 第六十九章学习上网 终于到了“十一”小长假，琦儿放假了，走了二十多天的儿子回来了。 燕子看着儿子拉着行李箱从检票口出来迎了上去，拉过手左看右看。也许是因为单亲原因吧，也许是因为这十几年他们娘俩相依为命的相互陪伴吧，也许是燕子对儿子付出的太多那种不舍吧，所以儿子走的这二十天对燕子来说，就像被休眠了一样。燕子一直拉着儿子的手不肯放开，像是怕他跑了似的。虽然只有二十天，但是这二十天对燕子来说就像过了半个世纪。燕子搂着儿子左看右看的，姥姥看着燕子的样子嫌弃说： “刚刚二十天能有什么变化？今天晚上都到我那里去吧，我那里还有点好吃的。”姥姥对琦儿那是没的说，有时候在吃的上面还有点偏袒的。也许是因为琦儿没有父爱吧？燕子的娘家人无论是谁给姥姥买点好吃的都会给琦儿带点，姥姥家做点好吃的都会叫燕子娘俩过去。因为姥姥知道燕子平时很少给琦儿买什么排骨啊、鱼啊之类的东西。 燕子的大嫂也很同情可怜这个小姑子，平时经常过来帮燕子一些忙。前两年燕子养猪，到了冬天，大嫂就经常过来帮助燕子刨猪圈、推猪粪。姐姐住在市里，虽然家务活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琦儿穿的、用的、玩的和零食几乎都是大姨买的。所以，琦儿虽然离开了爸爸，在姥姥家却得到了姥姥家人全部的爱和呵护。 在姥姥家吃了饭，燕子和儿子就回了自己家。路上，燕子拉着儿子的手，边走边聊，琦儿也喜欢向妈妈讲述大学里的故事，虽然一直在说，但不是很兴奋，燕子感觉到儿子的情绪里隐藏着什么。 “你们班里有多少学生啊，几个男生？几个女生啊？”燕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我们班三十六个同学，只有九个女生，剩下都是男生。”琦儿一问一答式地说。 “还是男孩喜欢电脑哈，不然为什么你们班男生多？你们寝室的同学都怎么样啊？还好吧？” “还可以吧，一个m市的，一个s市的，还有一个是h市的。他们条件都不错，除我之外都有手机，还有两个有电脑的。”琦儿说的好像很无意，但燕子明白儿子心思。 “哦。”燕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了然，儿子是想要部手机的意思。可是学费还是借的呢，用什么买？今年和弟弟一起种水稻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今年的水稻得了稻瘟病减产是肯定了，过几天就该收了，如果亏了可能会更惨，明年的学费又要成问题了。燕子走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到了自己家门口了，琦儿发现妈妈不说话了问：“妈妈，你怎么了？” 燕子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过两天该收地了，还不知道什么样呢？今年年景不太好。” 琦儿点点头，他明白妈妈的意思：“哦，没事。年景不好又不是咱们能左右的，如果亏了也不是咱们一家。没事妈。”琦儿的安慰虽然让燕子心里很是欣慰，但是学费还是要凑的。 燕子开了门进了院子反手把门划上，燕子要和儿子好好聊聊。走进里院燕子随手在柿子架上摘了几个西红柿，准备拌糖吃，这是燕子和儿子每天晚上看电视最喜欢做的事情。燕子在水缸里舀了水洗了洗，看见邻居友子两口子也在窗下洗脸，琦儿有礼貌地和友子、欣欣打招呼：“李叔好、欣姨好！” “噢，琦儿回来了？在学校怎么样啊？”友子仰着一脸的肥皂泡笑呵呵地问。 “嗯。还行，就是有点想家。” “儿子，你可要好好学习啊，你妈带你可是真的真的不容易。你妈吃的苦比你吃的饭都多。”欣欣一直都是这样叫琦儿儿子的。 “嗯，我知道的欣姨。”琦儿感激地看着欣欣。 “快进屋陪妈妈说说话吧。你妈想你都快想疯了。”欣欣笑着说。 “嗯，我洗了脸就进去。”琦儿说着就在水缸舀了水洗了脸：“李叔、欣姨再见！我进屋了。”琦儿准备进屋去。 燕子把洗好的柿子递给琦儿：“等一下。”然后自己也洗了脸就和儿子一起进了里屋。 “妈妈，还是家好。”琦儿进了屋有点感慨地说。 “那当然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嘛。在学校想家了吗？” “想妈妈了。呵呵。”琦儿端着妈妈切好西红柿，笑呵呵地说。 “哦，还会想人了？我儿子出息了哈。小时候，妈妈问你：‘想妈妈了吗？’你说什么？你说：‘想不起来。’哈哈，有没有妈都不知道了。”燕子边说边笑边铺着床。 “妈妈，我知道我走了以后，你是不是挺寂寞？”琦儿和妈妈一样背靠着床头看着电视剧，电视里正在播放时下最火的电视剧《大明王朝》。 燕子吃了一口糖拌西红柿，想了一下说：“还好吧，天天出去干活，人多，一聊天什么都忘了。” 琦儿转过身把吃完柿子的空盘子放在书柜上，然后回头枕在妈妈的腿上说：“妈，我明天教你学习电脑吧，没事的时候，你去姥姥家玩一会。要不然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燕子抚摸着儿子的头，想了一下说：“那妈妈是不是疯了？姥姥还不骂死妈妈啊？老了老了还不正经了，哈哈哈。” 想想那个时候，上网的人大多是闲的无聊的人才会经常上网，上网聊天，天南地北，天马行空地聊着，还有人聊着聊着把家聊散了，还有的把自己老婆聊没了，还有把自己聊没的。所那个时候，网吧很多，个人家有电脑的很少，上网吧在当时被认为是不良习惯，甚至被人们认为只有不正经的人才会上网吧，所以经常上网吧嗒人一定不是良人。人们把电脑当毒品一样避之不及，特别是未成年人的家长对网吧更是避如蛇蝎。 “没事。我大哥不在，电脑闲着也是闲着，网费你就是不玩也不退。这样你还能学点东西呢。你不是喜欢写东西吗？我教你上网写东西啊。再说也不是上网就学坏啊。”琦儿接着说：“明天，我就教你。” 琦儿放假，燕子请了几天假在家陪儿子。晚饭后燕子和儿子去了妈妈家，琦儿把怎样打开电脑一步一步地教给了妈妈。又给妈妈申请了qq号，然后关机，让妈妈自己重新打开增加记忆。 “妈，你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吗？就是昵称。”琦儿询问燕子：“这个名字你可以按心情、感觉、经历等等随便起，不喜欢了也可以换，要有意思、有意义，或者好玩的都行。也可以用花草、孩子、动物的名字，什么都行。” “那苦菜花、无奈、无耐，儿子，你看哪个好？”燕子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无奈和难处，就想了这几个名字，又和儿子解释：“苦菜花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无耐是想忍耐，无奈是无可奈何，哪个好一点？” “为什么要写这个‘耐’啊？”琦儿有些疑惑地问妈妈。 “我是‘无奈’，可还得忍耐呗。”燕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哪个都行，无奈这个挺好，就是有点沉重。”琦儿建议道。 “好，那就无奈吧。” 今天是第一天学习，九点半燕子和琦儿就回去了。 次日，晚饭后琦儿又和妈妈来姥姥家了，琦儿是想让妈妈增加记忆的。网络还真有趣，qq刚刚登陆，就有头像在晃动，燕子不懂就喊：“琦儿，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头像为什么一直在动？”燕子喊在看电视的儿子。 琦儿过来看了一眼说：“这是有人想加你好友，想和你聊天。你用鼠标点一下头像就可以了。如果你想加就点同意，不同意就不用管。” 燕子移动着鼠标，箭头却怎么也不动：“儿子，鼠标怎么不动啊？” 琦儿边看电视边说：“你把鼠标往上拉一下。” 燕子把鼠标拿在手里举着说：“还是不动啊。” 琦儿跑过来就看见妈妈手里拿着鼠标，高高地举过头顶的样子笑弯了腰：“哎呀我的妈妈呀，就你这样把鼠标举过到天上也没用啊。”说着琦儿就做样子给妈妈看：“是这样的，要把不动的箭头提起来，是把鼠标抬起来往后移动，看见了吗？这不就拉起来了吗。”琦儿一边说着一边做着示范，点开了头像，出现了对话框，但是头像已经是无色的了。 “也许是因为这么久你没有聊，人家就下线了。下线了头像就是无色的了，如果还是彩色的就说明这个人还在。聊天打字在这里，拼音你会就不用我教了。”琦儿在对话框里打了“你好”两个字给燕子看，燕子明白了。 琦儿边说边告诉燕子：“刚才这个是他加你，你也可以自己找网友聊，在查找里找。”于是琦儿又教燕子怎样加好友，说着就点开了查找搜索，燕子看到查找里的头像五花八门，有动物的、有美女、还真有花草的，有光头的、有小孩子的、有山水的。 “这些头像有网络固定的，也可以用自己照片。”琦儿给燕子解释着。 在查找里燕子看到网友的名字更是千奇百怪，有会飞的鱼、我是你的最爱、芊芊、火龙果、王者等。燕子突然感慨： “小天地，大世界。哈哈哈，这个小小的电脑里还真是大千世界啊。”燕子感觉到了电脑的魔力，难怪人家说戒网瘾比戒烟还难，这话燕子今天信了。这时一个叫“我是局长”的人，标准的中国男人头像，职业是警察，年龄无，个性签名是：为你服务我快乐。这太逗了，还真有点人民公仆的思想呢。 燕子的鼠标点了“局长”并加为好友，还好，对方没有拒绝。 “行，你爱加谁就加谁，但是这里是虚拟的，聊天的时候不要太实在了，这里面有的男的装女的，也有的女的装男的，老少的都不知道，千万别被骗了。哦，对了，如果有人加你，你不想加不点头像就可以了。”琦儿告诫妈妈。 “知道了。”燕子学了两天，基本技能都已经学会了，燕子觉得自己好像很喜欢上了上网，因为这这里可以无拘无束地聊天，你不需要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和年龄，更不需要知道他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因为这里本就虚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聊了两天，也在认清应该事实，那就是：在现实生活中，用真名说着假话，在这里用假名说着真话。也可以说，在网络里用假名可以胡说八道，我这是中毒了吗？燕子终于知道儿子当初的网瘾是怎么戒掉的。 琦儿假期结束就要回学校了，燕子的生活又恢复如初，白天去粮库上班，晚上回妈妈家吃饭，然后玩一会电脑，九点半回自己家。燕子维持着这样的生活规律，也算惬意，不那么寂寞了，平添了一丝快乐。 第七十章网聊局长（一） 燕子上网为了不被别人打扰，她在选择网友的时候是有条件的：一、看头像是否标准；二、看年龄是否和自己同龄；三、看职业，职业可以大致评定一个人的修养和素质；四、看个性签名，个性签名写的无论真假那是一个人的本心和个性。所以有人请求加好友的时候，如果燕子对这四点都满意，就点同意，否则就拒绝。 燕子对网名“我是局长”这个名字很感兴趣，上次就点了“我是局长”，应该是加上好友了。 燕子的网络生涯从此开始了...... 儿子又开学了。 自从学会上网以后，今天是燕子第一次自己上网，燕子很聪明，学东西很快，记忆力也非常好。她的qq好友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琦儿，还有一个就是“局长”。 “局长”是燕子的第一个网友，标准的中国男人头像，一本正经的个性签名：为你服务我快乐！燕子想这个人可不可以真诚以待呢。 今天从粮库里回来燕子就在想，今天晚上在妈妈家吃饭，然后给妈妈洗洗衣服，收拾一下卫生，再然后上一会网，是不是有点小惬意呢，下岗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想着想着燕子回到家在自家小园里摘了茄子、辣椒和西红柿，又摘了点生菜蘸酱吃，然后就直接来到妈妈家楼下。上楼后燕子开始做饭、炒菜，半个小时后开饭。饭后燕子又陪妈妈下楼遛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这是爸爸一直遵循的锦言。 妈妈家的电脑，是燕子大哥的儿子的，大侄儿从出生就是奶奶带的，直到上初中一直都是在奶奶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所以，参加工作以后，也是在奶奶家呆的时间多一些。侄儿是做道桥工作的，每年都是跟着工程队跑，所以常年在外地流动工作，每年的十一月到第二年的二月末是在家的，现在他上班了，电脑就留在了妈妈家里。网费是一年一交的，电脑放在这里没有人上网，是因为都不会。那个时候并不是家家都有电脑的，而且网费很贵。 今天，晚饭后和妈妈遛弯回来，燕子赶紧洗碗，然后给妈妈烧了水，帮助妈妈洗漱。七点妈妈准时看电视，从新闻联播看到焦点访谈，再看动物世界或者中央3台的文艺节目。妈妈看电视，燕子就回到卧室按着儿子教的程序，打开了电脑，上了qq。 因为是第一次自己上网，燕子什么都不会，心情有点小激动。电脑是用简体中文的输入法，燕子对键盘不熟悉，只能用两根食指敲打着键盘，笨拙地看一眼键盘打一个字母，半天才打出第一句话: “局长大人，你好！”燕子不会盲打，每一个拼音的位置记不住，手指也不是很灵活，加上心里又紧张得“砰砰”直跳，所以打字很慢。 “牌局局长，呵呵。”对方很快地打出。 “管他是什么局长呢，反正是局长吧？呵呵。”燕子又紧张又幽默地说。 “哈哈，你还挺有意思，挺幽默的。” “小意思。我只‘忧’不‘魔’。”看着局长说话一点都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燕子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朋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没有工作。种地的，农民。” “哦。不像。” “那象什么？” “老师。” “噢。你是不是想做我的学生啊？局长大人。呵呵。” “哈哈......看你的名字，你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呵呵，没有啦，我都快成事故啦，也经常给别人制造事故。” “你很有趣。”这就是燕子和“局长”认识的开始。也是燕子认识的第一个网友，就这几句话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 “局长”是燕子加的第一个网友。因为是第一次上网，第一次和网友如此聊天，燕子觉得很新奇，心情也很紧张。怎奈燕子打字太慢，聊天速度自然就慢，在电脑上呆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说上几句。可这一个多小时下来，燕子手心里全是汗水。 在结束前，‘局长’说了一句很扎心的话：“朋友，和你聊天是一种享受，等你回复是一种煎熬。” 燕子觉得“局长”以后可能都不会和她聊天了，第一次聊天就这样结束了。 翌日。也许是刚刚学会上网，也许是为了填补内心的寂寞与空虚，更或者是染上了网瘾吧。晚饭后燕子又给妈妈送开水来了，给妈妈灌了暖水瓶是留着喝的，剩下的水就给妈妈洗脸泡脚。这些事过去都是儿子做，现在儿子上学了，这些事就是燕子做了。 妈妈一边泡脚一边看着电视，几分钟后，燕子估计妈妈洗脚水可能冷了，就过来帮助妈妈把洗脚水倒掉后就上网去了。 燕子打开了电脑，登陆了qq以后，一个网友给燕子发了一个场景音乐：和你一起看草原。歌好听、景色好看。燕子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悦起来，正在欣赏美景与音乐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熟悉的中国男人头像在晃动，燕子想：一定是“局长”。鼠标立刻滑到了标准的中国男人头像，果然是他——“局长”。 “局长晚上好，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打字慢啊。” “没关系啊，第一次上网都这样的。” “哦。是吗？我觉得是我笨。” “怎么会？我第一次上网还不如你呢。后来工作需要，所以才拼命练习。” “你年轻啊，手指灵活，而我因为常年做农活得了风湿，手指已经不灵活了。” “......”对方沉默。 好久，燕子才后知后觉地问：“还在吗？如果不在我就下了。”因为燕子真的不知道，电脑除了上网聊天还能干什么。 “噢，在，还在。对不起。” “呵呵，没事啦，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知道你忙，以为你有什么事情下线了。” “怎么会？如果我先下了，一定会打招呼的，这是礼貌，也是尊重。” “哦，知道了。谢谢！” “感觉你好像挺辛苦的，很想知道为什么？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这个人性格直爽，有什么问题直说无妨。” “你为什么那么辛苦？你老公......?”‘局长’没有把话说完，但是燕子明白他要问什么。 “......”许久后，燕子说：“不知道‘局长’有没有读过臧克家的《有的人》那首诗：有的人活着，他却死了。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吧？我这样说可能不道德，可他在我心里真的已经死了。” 过了好久局长问；“多久了？没有想过重组家庭吗？” “十五年了。没，不想。” “为什么？有了他，可以帮助你的，你的子也许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你是不是想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噢，不会。我......信命，也认命。开始没有想过，后来不太相信有人会接受我儿子。”燕子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图。和聪明的人聊天不需要啰嗦，一个字、一句话、一个表情就会懂你。 “你太偏激了吧？！” “也许吧。但是我不敢赌，不敢拿儿子赌。亲爹都不愿意负责，凭什么让一个没有血缘的叔叔来承担不该承担的一切呢？我做不到。” “如果你选的人喜欢你，那就一定会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儿子。” “也许吧，一天、一个月也许能够做到，但是我估计一年都坚持不下去，所以我不想尝试。” “可是你想过吗？你一个人带儿子生活，吃的不好，穿的不好，也许到最后连学都上不了。” “其实我也有想过，做过很多种假设的心理建设，如果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来到我这家，也许我会对他好，但是我自己都不敢保证会永远对他好，那我又何必强求别人、为难别人呢？那样痛苦是自己？” “也许你是对的。但你这样也许毁了你儿子。” “这个我知道，但是这个赌我扛得起。相反的结果我就不敢赌。” “可是苦了你......值得吗？” “为了我儿子，值！” “......” “哦，你是什么工作？我有种感觉，你一定是......” “哈哈，你会算命啊？” “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们的聊天很有画面感。” “哦，是吗？” “你一米七八——一米八五的身高，你有军人的气质，运动员的体魄，领导者的风范，我说的没有错吧？” “你真的会算命啊？而且还能隔屏算？没错，我183，大学毕业后当兵的，曾经是篮球队主力队员。领导嘛，不是。” “领导？你应该是。如果现在真的不是，两年内也一定是。”燕子很肯定地说。 “呵呵，那就借你吉言吧。谢谢！” “哦，局长大人，我们之间的文化、修养、素质都有很大差别，你怎么会愿意和我聊天？” “我想，一个人的素质、修养和内涵更重要吧。” “噢......” 这就是他们认识的开始。也是燕子认识的第一个网友，他们都把对方当成了朋友。燕子和“局长”认识一个月了后，也许是因为“局长”的工作性质吧，他们相约以后每天晚上九点三十分在网上见，他们聊工作、聊生活、聊社会、聊现实、聊亲情、聊友情、聊爱情、聊过去、聊现在......他们都很认真、很坦白、很真诚、也很珍惜。他的真诚和关心让燕子很感动。当然真假燕子不知道，可是燕子就是把他当朋友，真正的朋友。 这天，燕子刚刚点开中国男人头像就看见一行字： “朋友，我们相识有三个月了吧？还不知道你的芳龄。” “芳龄？你客气了，用在我身上浪费了，呵呵。因为我已经进入老龄了啊，我57年的，我儿子都19了。时间过的真快，我们都认识三个多月了，我打字都快了吧？一共100多天，150多个小时啦。” “是的，意见不那么煎熬了。（几个偷笑的表情包）哦，那你不介意我叫你姐姐吧？” “啊？......怎么会？你不嫌弃我，我就很感激了。” “你今天做什么了工作？” “今天灌袋，四个人一组。就是用大板锹往麻袋里灌黄豆，上称称重180斤，然后封袋口码垛。这叫标准袋，码五个袋子那么高。灌一袋两毛五，四个人均分。” “哦，这么辛苦？” “还好吧，但是你知道吗？我们四个女生都是小个子，我们四个人搬一袋都搬不动。呵呵，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码的吗？想想都好笑，呵呵。” “搬不动怎么码的，说来听听。” “我们找来两根绳子，把袋子放到绳子上面，然后两个人在上面拉，两个人在下面推，有一次我在上面拉，用力过猛踩空了掉到垛那边去了，头磕到水泥地上，疼了好几天呢。幸好只有五个袋子那么高，否则会更惨。呵呵。” “......你还能笑得出来？我也是服了你了。今天先聊到这里吧，明天见！” “好，明天见！” 又是燕子先下线，已经成为习惯。燕子怎么也没想到在网上认识的“局长”竟然给了她四次感动。 第七十一章网聊局长（二） 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燕子和局长从相识到相知、从陌生到熟悉。每天还是九点三十分，每天还是一个半小时。 一月、二月是孩子们放假了，燕子自然上不了几次网，二月末，孩子们开学了，侄儿也上班了，电脑又闲下来了，它又是燕子的专属了。 孩子们都走了，家里立刻清净了。燕子又来妈妈家上网了，两个月没有上网也不知道“局长”还在不在。燕子现在打开电脑已是轻车熟路，如果“局长”在也在就聊几句，不在就写点东西吧。燕子从小就喜欢写作，写个小故事、散文和诗歌什么的。儿子这次回来教了燕子创建文本文档，这样就可以写作了，写作不需要宽带。 孩子走了以后，电脑只属于燕子的了，燕子也不知道这两个月没有上网局长还在不在。晚上九点三十燕子上网，原来上网都是“局长”先到，因为燕子每次打开电脑，就看见一个标准的中国男人头像在晃动，燕子微笑着点开头像，心里知道一定是他。 燕子想着两个月没有上网了，qq里的那个标准的“中国男人”头像会不会还在。燕子打开qq，那个头像在晃动，燕子点开头像“唰”地一声一大束动感的花一层一层地开放，一曲周华健的《花心》在播放。这是燕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视频，心里很感动，也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突然又听到这首歌，怎么就那么好听，词写的也很好，燕子要陶醉了。燕子用鼠标往上拉，结果每天都有不一样的歌，不一样的背景图。燕子好感动，好想哭。严重从来没有收到过花，在这里她突然收到这么多花，收听到那么多原来没有听过歌《陪你一起看草原》、《像风一样自由》、《桃花朵朵开》......每一幅图片都有一首对应的歌，燕子第一次看到这些，她不会这些操作。不能回礼，只能打字表示感谢。 燕子立马回复了：“局长，非常感谢！真的、真心感谢！谢谢！”燕子想：如果局长是女的，她一定会发一个大大的拥抱表情包，但是他说男的，燕子隐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她不能让“局长”觉得自己是轻浮的、不自尊、不自爱的女人。本来以为“局长”不在，燕子把感激的话发出去后，结果局长马上回复： “姐，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孩子们放假了天天贴在电脑上，我们兄妹五个四个孩子，就轮不到我了。不过我好像给你留言了，说我两个月不能上网的。” “我看到了，但是我还是天天上来看看你在不在。” “我收到了你发来那么多图片，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花，谢谢你！还收到了那么多音乐，都是我没有听过的歌，真好听。” “你现在可以上网了？” “是的。昨天孩子们都走了，我今天就上来看看，以为你不会在，我还想如果你不在，我就准备做其他的了。” “哦，如果我不在，那你想做什么？” “我喜欢文学，如果你不在我就去写作啊。原来在电脑上我不会操作，所以都是手写草稿，这次儿子又教我在电脑上建文档就会写作了。” “写作？写小说？你那么有才？” “有才不敢当，只是喜欢、爱好。儿时的梦想就是当作家，现在可好，天天在家里坐着。”说完也在发了一个偷笑表情包。 “很佩服姐姐，那么艰难的条件还如此快乐。” “也不是啦，就是感觉乐也一天，哭也一天，为什么不让自己快乐每一天呢？苦中作乐，其乐无穷！” 局长发过来几个表情图：有花、有拇指、有笑脸。 “小说是什么题目？主人翁是男女？什么故事情节？ “局长，不愧是大学毕业，文武双全。” “姐，有点过，你能不叫局长吗？” “好吧，弟，我写的是《一个普通女人》......一个很苦又幸福的女人。” “姐，你写的是你自己吧？” “......”燕子惊愕，此人如此聪明且心有灵犀。燕子沉默了。 “你的小说里会不会有我？” “在我生命里出现的每一个过客都会有，只是重要的人我会多点笔墨多点色彩。擦肩而过的当然是轻描淡写的带过。” “那我呢？” “......你？我不敢落笔，也不敢运笔，更不愿收笔。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一定浓墨重彩。” “呵呵，开玩笑的。” “不会吧?我会写的，只有你懂、我懂，别人不会懂。” “姐，我下了。写完记得给我看看。” “好。明天见！”燕子照例先下线。 “明天见！” 燕子每天聊天的开始，都会告诉他今天的工作是做什么，是不是很累。即便燕子不说他也会问，索性自己直接告诉他岂不是更好。因为他很牵挂、很担心，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燕子就当作是真心的。燕子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总喜欢往好的方向去想去做去努力。这几天农活比较多，而粮库现在是淡季，所以燕子准备离开粮库去做农活，这样收入会多一些。燕子在赚钱这一块总是会分清利弊的，哪里钱多就去哪里，哪怕多一分钱。所以，这个时候去做农活是最佳选择。燕子上了qq，点开了那跳动的中国男人头像，不等局长问直接发过去，燕子现在的打字速度比过去快了很多： “嗨，局长大人晚上好，你知道我今天干什么活了吗？我今天是给稻田地里打药了。唉，背着30斤重的药壶，走在稻田地里打农药，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因为脚陷进泥水里有时候本来就拔不出来，身体又负重30斤，难啊。呵呵。” “为什么要这么拼？”燕子没有回答‘局长’的问话，继续自说自话。 “特别是打第三壶药的时候，因为脚没拔出来，直接趴在水里了，双手也插在水里，药壶压在背上我就爬不起来了，喝了好几口水，后来被一个配药的男人把我揪了起来，哈哈哈。差点没呛死，呵呵。那水里可是打了农药的，并且还是泥水。你知道吗？我今天打了六壶农药，一壶药15块钱，我今天赚了90块钱呢，你说我厉害不厉害？哈哈哈。”燕子自顾自地说着话，还是没有回答‘局长’的问话。 “你还笑，很好笑吗？真不知道你过去吃了多少苦？才会对这么强的体力劳动还如此不在意，如此轻松。” “对了‘局长’，你知道我多高吗？我155，站到水田里至少要陷进去20公分，如果负重30斤的话，要陷进去30公分，所以我说很难自己爬起来的。我很感谢把我拉起来的那个人，救了我，也救了我儿子。”也在很真诚地对‘局长’说。 其实燕子没有想那么多，看到‘局长’的话有点懵，因为多年养成的习惯，所以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农活有多累多苦，常年如此，时间久了就不知道什么叫累什么叫苦了。‘局长’这样一问，她这才回想起自己这些年过的有多艰难、多辛苦。正想着，对方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发过来一串字： “你、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还要背着那么沉重的药壶，你都能承受？那得多累？你就没有一点点退缩？”这句话，他打的很慢，就像燕子第一次和局长聊天时一样的慢，看得出来，他的内心一定是有波动。 沉默了许久，燕子明白了‘局长’的意思，才回复： “谢谢你！没什么，习惯了，所以没有什么感觉。呵呵，这个季节干这个活收入会多一些，这是季节活，一年也就这么几天，再累也要坚持下来的。退缩是从来没有想过，因为我退缩了，儿子就要退学，如果我退缩了，我和儿子吃什么？喝什么？所以，我只知道我必须要这样做。” “知道你很累、很辛苦，也真心想帮助你，改变你。如果不是年龄问题，我会让你到我们这里做实习，看看我的兄弟们是怎样工作的。” “......”燕子又一次沉默了。 “姐，不然我在市里帮你找份工作？” “......”沉默了一会：“不用了吧，我......这......还好。农村人，承受能力比较强。嘻嘻。” 这是局长给燕子的第一次感动。也就是第一次有人理解她、懂她。 “姐，我要下了。哦，对了，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好的。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爱自己。明天见。”燕子回复后就下线了。 燕子回去了，在离自己家还有不到二百米的时候，也在借着路灯的光亮看见这自家门前的公路上一个人影在踱步，一边来回溜达一边朝屋子的方向看，似乎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久。因为灯光昏暗，距离又远，看不清楚是谁，电视快要肯定得是：这个人是男的个子不高略瘦，也在不敢往前走了，她这转身这一个t字路口往北走去，进入了平房居民区。 因为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燕子不敢回家，她在居民区来回游走，消磨时间希望那个人应该不在了吧？想着燕子又走上了公路，远远的燕子就看见自家门前依然有一个人影还在晃动...... 第七十二章第网聊局长（三） 六月的一天，燕子刚刚上线，一个标准的中国男人头像在，不用说一定是他。 “局长大人准时在啊，呵呵。” “在等你。今天又干什么活了？累吗？”局长问，看是随意，但燕子能感觉到那是真心的。 “今天补苗了。是的，很累，腰酸背痛的。农活就这样。”燕子对所有农活都已经熟视无睹，所以即便很累也很轻松地说着实话，聊了这么久已经不是开始时的那么拘束了，说真话就好。 “知道你很辛苦。说心疼是不自重。但，是真的。” “......”燕子沉默了。 燕子的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这是燕子十八年来第一次听到的第一句让她感动的话，亲切、温暖，就像大哥哥关心自己小妹妹一样，眼泪就这样“吧嗒吧嗒”地滴落在电脑桌上。 就这样一句话让燕子破防了，燕子被第二次感动到了。因为这句话里有真心实意、有理解、有信任和关心，有懂她的话。 “不过，我还是要骂你。这些年你自己吃了多少苦不说。而且你也耽误了你儿子。”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再婚，一定有人帮助你，你就不会象现在这个样子。你儿子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你自己想想吧。” “......”燕子又一次沉默。 其实，关心不一定就是给予，特别是对一个弱者，一个吃了十几年苦的人，有时候一句理解的话就可以让人感动的稀里哗啦了，感动的满脸小溪。 局长给燕子的第三次感动，是燕子在一家超市打工时的事情： 那一天，老板娘的手机不见了，尽管老板娘没有怀疑燕子，可还是搞得燕子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很压抑。因为燕子知道自己很穷，所以，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事，燕子都会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被别人看不起。所以，燕子出去打工，就是带饭也从来不和大家一起吃饭。因为燕子带的饭，最好的时候也就是土豆丝，有时候只有一个馒头而已，她怕被人笑话。所以这次超市老板娘说手机不见了，因为燕子害怕被怀疑，所以燕子心里很忐忑。晚上和“局长”聊起这事以后，局长马上说： “明天我买两部手机给你送去，还她一部，在她面前摔一部，她敢怀疑你？！” 燕子又被感动得泪奔了，不是燕子喜欢哭，实在是因为燕子这些年看到的都是冷漠、白眼和用鼻孔看你的人。一个穷困潦倒的女人，一个几乎被社会抛弃的女人，很少有人对她说句温暖的话、理解的话。而他说的这些话，不是因为一部手机，而是理解和信任，这是关键，又让燕子感动到了。 燕子在心里吐槽自己：燕子，你是不是太容易感动了！ 可是这次不只是流泪，回家的路上路过一片空旷的草坪，燕子向草坪深处走去，她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柔软的草坪上，痛痛快快地、嚎啕地大哭了一场，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昏天暗地，哭的酣畅淋漓，泪水顺着眼角滴进了耳朵里。也许是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压抑和委屈都哭出来了吧，燕子觉得身心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也许是燕子放下了吧，放下了所有的不愉快，放下了所有的压抑，放下了所有的疲惫，放下了，一切都放下了。 过去，有儿子在的时候，燕子从来不敢哭，担心儿子害怕，也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所以燕子一直都在伪装自己，在别人面前，燕子永远都是不苟言笑的人，让别人看见的是坚强的自己，乐观的自己。 想到这里，燕子擦了擦眼角和耳朵，又看了看满天星斗，南边的猎户座、北边的大熊座，还有仙后座和银河系，无数星星在闪烁。原来放下了一切，身心是如此的轻松。 这就是燕子的第三次感动。 东北的冬天特别冷，所以到了秋天住平房的人就要开始忙了，做入冬前的准备。搭炉子、掏火墙、扒炕、修烟囱装修都要做上冻之前做好。这些本来都是男人干的活，但是燕子却都要自己做。扒炕、掏火墙、套炉子，修烟囱燕子样样都会做、也能做。只是修烟囱要爬到屋顶，燕子从修婶家借了木梯，然后提着一桶泥和瓦刀爬上了房顶。西北风虽然不大，但是身在高处却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和手上。屋顶有些滑，燕子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往上挪动着脚步，来到烟囱根下蹲下身子开始钩砖缝。修婶站在燕子家院子里看着燕子： “燕子，你说你这么能干干嘛？女人太能干命就不好，好命的女人都是不干活的。像你这样什么都能干的还是真的不用找男人哈。” 一口山东口音的王姐也搭话了：“妹妹，你注意点，上面很滑。” “燕子，你都不用找老爷们了，你太能干了，找不找男人都一样。” “呵呵，就是，就是。你们看我什么都能干，还要男人干什么？”燕子笑着应对着。 燕子说着话，烟囱已经收拾好了准备下去了。燕子慢慢往下走着，一个不留神泥桶滚落挂在了燕子的裤脚上，燕子被泥桶带着从屋顶滑落，然后“嘭”的一声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啊——哎呦。” “燕子——”修婶吓得大叫着跑向屋檐下。 “啊、妹——”王姐和修婶同时喊道扑向燕子滑落的地方。 “嘭”落地的声音，脚踝处和手腕处有疼痛传来。她坐在地上疼的流着泪，燕子抬手看着自己疼痛的手腕，左手腕处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包块，燕子轻轻地摸着，钻心的疼，坏了，一定是骨头出问题了。如果手腕骨坏了就不能干活了怎么办？燕子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想着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燕子又伸手去抚摸疼痛的脚踝，脚踝那里明显已经红肿，也应该是伤到了。燕子试图站起来，好像挺吃力，修婶和王姐立刻过来把燕子扶进屋里。 “谢谢修婶、王姐。该做饭了，你们回去吧。我坐着休息一会就没事了，我家还有膏药，贴一下就好了。” “我看你的手腕好像骨折了，要不去市里拍个片子吧，我这里还有点钱，你先拿去。”修婶说着从裤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燕子。 “不用修婶。明天再说，兴许明天就好了呢。”也在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可是痛苦到了极点。 “妹啊，你要用钱就说话，没有多还有少。”王姐随声附和。 “好，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做饭吧。” 支走了修婶和王姐，样子把剩饭热了一下，然后黄瓜蘸酱对付一口，燕子疼的难受吃不下，忽然想起要给妈妈送水，一骨碌爬了起来，踮着脚点了炉子，半小时后水开了，燕子又踮着脚准备给妈妈送开水，脚太疼了，一瘸一拐地推着骑自行车送吧，手腕疼得连车把的握不住。琦儿在的时候这些事都是琦儿做，现在琦儿上学了，就只能燕子接手做了。 燕子跛着脚给妈妈灌了一壶水，又给妈妈倒了泡脚水，妈妈一边泡脚一边看电视一边问：“燕，你的脚怎么了？” “崴了一下，有点疼。”样子没有说从屋顶掉下来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那手是怎么回事？”妈妈看着燕子吊着打胳膊。 “崴脚的时候摔倒挫的，没事明天就好了。” “不行明天就别去干活了，水也别送了，别抻着闹大发了。” “行。我明天看情况，如果不好我就不去了。”燕子说着进了里屋上网去了。 如常上网： “你好，姐。”刚一点开局长的话就打了出来。 “你好，局长大人。哈哈。” “今天干什么活？累吗？” “今天码稻子。是的，很累，腰酸背痛的。不过可以坚持。” “什么叫码稻子？” “就是我们秋天割的稻子是不能直接脱粒的，要捆成一捆一捆的，码成排晾晒，然后过几天再去翻一下晾晒。前天下雪了，我们从雪里往外扒翻才能重新晾晒。” “听起来就挺累了。” “是的。本身在地里走路就不像在平地，地里有埂子，又有割地的茬子，加上刚刚下过雪，就像在沙滩上走路一样。然后把稻子从雪堆里扒出来，抖掉把原来朝里的调换到外面，再把原来朝北的垛换成朝南的方向码好。这就是码稻子。呵呵。” “你说你个子小，到底有多高？那么小的个子却干这么重的体力活，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155吧。靠精神支柱呗，我儿子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是一个被社会抛弃的女人，一个活的很窝囊很没有尊严的小老太太。” “姐，不要妄自菲薄，一个单亲妈妈靠打工能把生活过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就算是一个男人也未必能活成你这个样子。” “其实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想活成汉子，但是有些男人把伞撑给了别人，让自己的女人淋雨，他把肩膀借给了别人，就让自己的女人变成了汉子。哪个女人不想做小鸟呢，可是没有人给你温暖的鸟窝时，你能怎么办？” “姐，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厉害、懂得进退、最有才华的女人。” “其实我就是一个蠢女人啊，今天上屋顶修烟囱，从屋顶掉下来了，呵呵，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你还真是蠢哈，那么高摔下来有没有受伤？看过医生了吗？” “没有。我哪有那么金贵，用酒揉一揉，也许明天就好了。” “明天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不用。我家有伤湿膏，贴贴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找人干？安全又省事。” “我也想啊。但是，没有人愿意来啊。因为我是单身，单身女门前是非多，特别是农村。所以家里大事小情我都会做。电工、换灯泡、换保险丝，木工、推刨子、按玻璃、上门窗，瓦工、砌墙、搭炕、搭炉子，我样样都会，你信不？” “我信。”沉默了好一会局长才回复，答案是肯定的，。 “姐，我该下了。” “好的。明天见。”燕子照例先下线。 第七十三章网聊局长（四）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年末了。 今天下雪了，雪花就像刚刚剪下的羊绒，洁白无瑕，飘飘洒洒。燕子又要给妈妈送水了，十点好听是送水，实际上还有网瘾牵扯着。 今天雪大，也在走着过来的，晚上就住在妈妈家了。给妈妈做完所有的事情后燕子又上网了：“局长晚上好！” ‘局长’沉默了好久，燕子似乎隔着屏都能感觉到他情绪问： “姐，能把电话号给我吗？” “我没有电话，真的。我家连座机都没有。”燕子好像怕他不相信一样。那个时候不是每个人都有手机，但是连座机都没有的家庭不多，燕子家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沉默了一会说：“那我给你一部吧。” “不要啦！”燕子急忙说，她是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馈赠的，她知道：她还不起。 “为什么拒绝？” “嗯——，不知道怎么说。” “实话实说。”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物质，是贪婪的人。我也不是欲擒故纵，我只是觉得不需要而已，因为我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需要每天电话联系。然后还有每个月交电话费，是不必要的开资吧。”燕子回答的很慢，就像第一天上网一样，回答的小心翼翼。 她没有说自己的心里话，她怕自己还不起这个人情。燕子和局长聊了一年多，燕子战战兢兢地说着，今天是燕子有史以来聊的最痛苦的，如履薄冰。 今天的雪特别大，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漫天飞舞，本来很美的夜空却让人心情有些郁闷，“局长”说：“我很喜欢雪，雪晶莹、剔透、纯洁、无瑕。” “是啊，真希望这个世界如雪纯洁。” “我喜欢雪，喜欢开车在雪地里驰骋，看着车轮四溅的雪花就是一种享受。” “车轮溅起的雪花真的很美。跑在水里溅起的水花也很美。” “我真想躺在雪地上打滚。” “（几个偷笑表情包）你是在怀念童年吗？” “非常怀念。唉，这场雪好象要淹没什么。” “是，我有点怕，怕没有了网络，我会再次孤独、寂寞。” “我也怕，怕失去了你这个朋友，我的心里话和烦恼去对谁说。” “那我一周去一次网吧？” “算了吧，都这个年龄了，还是不要去了吧，这不是你的性格。”局长说。 “那好吧，我会想你的，想你给我带来的开心、快乐。想你让我放下了所有。” “我也会记着你的，在网络里，曾经有一个坚强的、乐观的、有担当的大姐。” “以后没有了网络，我们就此别过，拜......拜!”燕子在哭。 “姐，保重！此后，我，不再上网！因为没有了你。”局长没有说再见。 “你......你不想看我写的小说了吗？不想看看有没有你吗？” “......."没有回复。 局长头像仍然还有颜色，他没有下线。燕子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先下，每次都是。但是这次，燕子想让他先下。僵持了好久，头像却意外地和燕子同时褪色。燕子的心疼了一下，是不舍吗？当然不是，很肯定。燕子是很意外他对她的理解、信任和懂。 过了几天，依然没有“局长”的消息，燕子在等，可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了“局长”的影子。燕子知道，“局长”一定是工作的原因不能上网了。燕子给“局长”留言，也没有回复消息。但是燕子没有忘记“局长”。为了感谢“局长”，燕子申请了博客发帖子给“局长”，希望他能够看到。告诉他自己已经走出了自我。是他骂醒了自己，让自己认识了自我价值。 燕子在网络的茫茫人海里又结识了一个真诚的朋友...... 十点了，燕子该下了。因为明天燕子还要出去打工。 燕子知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有的是即不能和父母说，也不能和兄弟姐妹说，更不能和爱人说。但是可以对那个人说，还可以无话不说，那个人就是介于爱人和情人之间的人，也就是红颜知己。当然，燕子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他的红颜知己，但是自己可以做他能够倾诉的知己。 网络给了燕子一个全新的自我，她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个精神近乎于萎靡，面容憔悴不堪的燕子了。燕子在找回自己的同时忘不了网络里的第一个朋友——局长。是他改变了燕子，让燕子又回到了从前。 燕子什么都没说，看着屏幕，一个字也打不出来了。因为泪水遮住了燕子的眼睛。十八年来，局长是第一个这样真真切切地和她说话。 过了几天，没有了局长的消息，燕子在等，可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了局长的影子。燕子知道，局长一定是工作的原因不能上网了。燕子给局长留言，也没有消息。但是燕子没有忘记局长。为了感谢局长，燕子申请了博客发帖子给局长，希望他能够看到。告诉他自己已经走出了自我。是他骂醒了自己，让自己认识了自我价值。 燕子在网络的茫茫人海里又结识了一个真诚的朋友...... 燕子自从失去“局长”这个网友以后就没有再加网友，每天上网只为了写小说，偶尔也写几句打油诗、散文诗等小文。不再打开qq，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加自己，反正燕子也不想再加任何网友的。这几天弟弟和弟妹两个人因为第三者又吵架了，弟妹听信了别人的蛊惑把一切过错都怪罪在燕子头上，然后弟妹天天来打扰燕子，搞的燕子心情特别不好。燕子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一直忍耐着不想说，可是奈何吐沫星子淹死人啊，所以燕子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免得被人指手划脚，所以燕子有点不想待在这里了。但是想离开这里谈何容易，外面的世界那么大，虽然燕子已经年过半百，但是还没有走出过家乡半步，这几天一直就想着网络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如果能找到工作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天，燕子刚刚上网打开文档，又想起今天弟妹来饭店找自己麻烦，燕子不想和她计较，可是她几次三番地来挑事。妈妈又是重男轻女的人，如果燕子和弟妹吵起来，妈妈一定会偏袒儿媳妇，所以燕子一直忍着不理她。可是她更过分的是今天竟然带着儿子来闹了。燕子实在忍无可忍，突然冒出个想法，更想离开这里了。燕子就想着看看在网上能不能找个工作，不管工资多少，只要能离开这里就行。想到这，燕子打开了一年都没有打开过的qq。忽见消息灯闪烁，有好友加入。燕子没心情聊天，也就随便点了同意加入，此人是省城的一个做医疗器械销售的人员，通过聊天得知燕子的处境深表同情： “哦，你还真不容易。”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 “是的。” “那你想不想出来做保姆？” “做保姆？没想过。” “那出来试试，这里的工资肯定比你们那里高，也许能帮你渡过难关。”燕子沉默了。“你想想，如果有意就在这里给我留言，我有事先下了。拜拜！”燕子看着这几行字呆 立了许久。 一周过去了，一天，燕子在网络里和这个刚刚聊过一次的“拓荒者”又聊了起来。原来他是一家银行的职员，后因身体原因提前退休，又应聘于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做代理商。妻子是做医疗器械销售的，家庭生活在省城也是属于中上等的生活水准。儿子八岁，九月份孩子要上学，由于夫妻经常出差，所以急需一个带孩子的住家保姆。“拓荒者”在和燕子聊天时了解到燕子的不容易，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自己真的需要一个带孩子的住家保姆，就问了燕子一句： “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过出来做保姆？”拓荒者在和燕子聊天中真诚地告诉燕子：“我叫李铭，62年的。” “哦，我是57年的，我叫王燕，儿子在省城打工。” 李铭突然问道：“我问你想不想出来做保姆，其实是我想请你来我家做保姆。我儿子八岁，九月份上学，需要一个住家保姆。” 燕子想了很久，想起弟妹来闹的事就生气，生气就想着要走，要远离。可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燕子却犹豫了。因为燕子害怕，她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这么远。最后燕子还是答应了李铭来省城做保姆，给“拓荒者”带孩子。燕子答应李铭去他家做保姆，但是条件是李铭必须亲自来接燕子，不是燕子摆架子，而是燕子为了让李铭更加的相信自己，她说的没错，按照燕子的话说，做保姆最重要的就是信任，燕子就是为了增加李明对自己的信任，自己的家就在这。 第七十四章住家保姆（一） 很快就到了高速的服务区，停了车，三人都下了车，有的人去了洗手间，有的人去了服务区的食杂店，有买烟的，有买水的，也有买吃的。燕子没有下车，几分钟后大家又都上了车。一路上可以看到高速两旁一会儿是平原，一会儿是与铁路平行，一会儿又要横跨铁路。 初春的天，乍暖还寒，远处的山还是白雪皑皑，近处的各种树木之间有微不可见的点点新绿。由于车速过快，来不及观赏车窗外的景色，燕子也没心思去欣赏。看着渐渐向后倒去的景色，燕子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车轮多转一圈，离家就远一点，燕子的心好难受，喉咙有些辣辣的感觉。行程大约走了一半了吧，车靠边停了，车上的人都下来了，燕子本不想下，但是车主让下。路边一个食杂店，李铭进去买了两瓶红茶，递给燕子一瓶。 这时候就看见从省城方向开过来一辆黑色轿子，“吱”地一声停在了他们的车前，车上也下来4个人，然后两车各自调转车头，大有各回各家的感觉。然而，不是感觉，就是各回各家。燕子做上了从省城开来的那辆黑色轿车，从省城来的黑色的轿车也是4个，坐上了返回去的红色轿车。然后各自启动了车子重新上路，原来这是跑长途的一个经营手段，叫什么“换人”。燕子不懂，后听李铭说，这是一种经营手段，江木市的车如果进入省城需要一些费用，而本市的车子返回是不用这些费用的。反正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是了。 总行程大约4个多小时，终于走进了省城这座号称“小香港”的二线城市。终于进了省城，此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钟个，看着车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看着繁华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还有那一排排的路灯，燕子眼里闪过了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中的旧上海，好像就是这样万家灯火的样子，美轮美奂有些梦幻。 李铭家在道里区，车子很快就到了李铭家楼下，这时候燕子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都没有怀疑李铭就跟着来了呢？李铭家是七楼，燕子跟着李铭到了家。李铭的爱人唐丽，正在做饭，见燕子进来笑着打着招呼： “大姐来了，坐车挺累的吧，快歇歇。” “不累。”燕子说着把东西放在地板上不知所措，毕竟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家，陌生的人。很快饭做好了，因为都是刚刚出差回来，所以没有特意做什么，随便的吃了一点。因为坐了这么久的车，很疲惫，唐丽给燕子收拾了床，让燕子休息了。 燕子关上自己卧室，房门落锁。 孩子在幼儿园是长托，每周日回来一天，明天是周日，今天晚上就可以接孩子回来。 李铭家是个老式的3室1厅1厨1卫的房间。主卧和客厅朝南，次卧和厨房朝北。如果做卫生也不是一个小工程。就这样燕子住进了一个从未蒙过面，又素不相识的人家。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离开了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也许是离开了那是非之地，所以燕子睡得很踏实，居然连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大亮。燕子来到客厅，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5:30，这是在家的习惯，无论晚上睡得多晚，五点三十分准醒，燕子收拾利索，坐在床边没什么事儿，初到人家也不知道人该干什么。 女主人唐平走了过来：“大姐，咱们去早市溜溜好吧？” “好啊。”燕子说着穿上外衣和唐平一起出了门。燕子没有方向感，只是跟着唐平走，到底是省城，这么早，大街上已经是车水马龙了，燕子随着唐平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下红绿灯闪烁，一个个子不太高的交警站在中间指挥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每个路口的一端还有一位交通协管员带着红色臂章。行人很有秩序的按着红灯停绿灯行走在斑马线上。燕子和唐平也随着人流过了斑马线，对面就是一个供市民晨练的公园，这个公园面积不大，在树木环绕的中间有一块空地，铺着步道板，正中间一个花坛，这个季节花坛还什么都没有。树下有供人休息的椅子，燕子他们来到这儿的时候，这里已经是音乐声声，舞姿翩翩了。 许多不同年龄的男男女女随着音乐的节拍，做着韵律操或者广场舞，还有的在练太极剑，有的在器械上运动，还有的在打乒乓球，有的跳绳，有的踢毽子，做什么的都有。相对的做韵律操的人比较多，一曲终了，韵律操的人各自散去，但没有走，他们有点换做其他的运动，还有人把韵律操曲换成了舞曲，好多人又随着舞曲找到自己的舞伴，跳起了慢四。好美的舞姿啊，高贵、优雅。再看那练太极剑的一个个的动作到位，燕子都不知道该去欣赏哪一个了。 走出公园就是一个大早市，这个早市其实是一条街道，为了方便附近的市民，把经营时间控制在每天5:30到7:20两个小时，7:30恢复通车。 商贩一个挨一个地站着，占着整个街道。燕子一看这个场景就想起了在自己家里赶大集的时候呢，简直是一模一样。有馒头，包子，馄饨，面条和各种粥，还有豆腐脑，豆浆。就是你要什么有什么，卖服装的、鞋帽的、卖水果的、卖花鸟鱼的。在这里只要你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燕子陪唐平边走边看边买，看着唐平和商贩之间讨价还价。燕子感叹：原来大城市里的人也是和农村人一样起来几毛钱讨价还价的呀。 “豆角怎么卖？”唐平指了指一堆油豆角问商贩，一看就是周边农村人自己种的。 “2块5。”商贩一边给别人称菜称一边回答。 “便宜点吧？” “不讲价。” “那来二斤吧。”唐平说着拿过一个塑料袋蹲在地上挑了起来。称完了豆角又来到一个水果摊，唐平也没问价，挑起了毛桃装了整整一大袋，付了钱往回走，到了一个早餐点买了早餐就回去了。这时候的人流和车要比来的时候多了很多，回到家李铭已经起床了，洗漱以后坐下来吃早饭，李明夫妇要去上班了，燕子拿着从家里给儿子带的东西和李铭一起出门了，她想去看看儿子。 “李明，我今天想去看看我儿子，顺便把带给他的东西送过去。”燕子和李铭说。 “去吧，你能找到吗？”李铭问。 “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那你打吧。” 燕子用主人家的座机电话，给儿子打了手机：“儿子，你今天过这边来呀，妈妈给你带的东西你自己拿回去。”燕子拿起电话说，因为燕子没有手机。 儿子有点懵，不知道妈妈已经来到了省城：“你在哪儿？” “我也不熟悉这里，就在儿童电影院门前吧，也就是霁虹桥下面。我在那里等你。”燕子放下电话对李明说：“那我现在出去了。”燕子和李铭夫妇一同下楼，李明把燕子送到了指定的地点走了。 燕子拿着旅行袋站在那里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建筑景物，毕竟第一次来，所有的街道都是陌生的，所以燕子不敢动。看着匆匆的人流，还在似梦中的感觉，这就是省城，燕子这才知道自己真的远离了家，远离了亲人了吗？ “妈！”一个久违而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打断了燕子的遐想，燕子循声望去站在马路对面，一个瘦瘦的黑黑的男孩在向他招手。 哦，是儿子琦儿，他长高了也胖了许多，上身是红白相间的条纹t恤，外罩一件运动衫，下穿一条水洗牛仔裤，一双白色旅游鞋。红灯亮了，所有车辆停下来，儿子跑着穿过斑马线：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儿子气喘吁吁地拉着燕子的手说。 “昨天晚上七点半到的。” “我姥让你来了吗？” “我没有和她说，谁也没告诉就自己来了。”琦儿说着话拉着妈妈走上了过街天桥，娘俩边走边聊，刚上桥就碰到了男主人李铭：“你们要去哪儿啊？”燕子吓了一跳，抬头见是李铭：“琦儿，这是李叔，我就是在李叔家做保姆。” “李叔好。”琦儿朝李铭点头打了招呼。 李铭说着掏出一串钥匙递给燕子： “我们说不上什么时候回来，怕你进不去屋，把钥匙给你留下。要不领你儿子回家坐坐。” “不用了，李叔，我领我妈溜达溜达就回去了。”琦儿不失礼貌地和李明说。 燕子接过钥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很感动。一个刚刚住到人家还没有一天，就把钥匙交给一个并不完全了解的陌生人。并且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大男孩，敢于把家交给自己，这是对自己的何等信任啊，这一刻燕子感动到了。觉得自己一定要对人家认真负责，所以啊，人与人之间需要的就是信任，缺乏的也是信任。让别人相信你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去相信别人也是很难的事情。可是再难燕子也得到了别人的信任，并且是不曾相识的人的信任，你说燕子能不感动吗？琦儿领着妈妈在街上转转，李铭家离第一百货商场很近，琦儿带着妈妈走进了第一百货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珠宝首饰璀璨耀眼，让燕子目不暇接，燕子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燕子和儿子边看边聊，走过珠宝专柜上了二楼，母子在一个供人休息的椅子上坐下来吃了有点东西。 今天是周六，李铭在看电视，唐平在上网。孩子明天休息，唐丽准备去接孩子： “大姐和我一起去接孩子吧？”唐平商量着燕子。 “好啊，去呗。”燕子说着换了衣服，起身和唐平下了楼。幼儿园离家不算远，两人步行十五分钟就来到了幼儿园，孩子还没有下课，唐平和园长聊天。燕子观察幼儿园的环境，这是一个二层楼的私家幼儿园，院内有幼儿园小朋友玩的一些设施器械，什么跷跷板啊，秋千啊，转转椅啊都有。一楼方厅里的墙上挂着孩子们的学习成绩，红花园地。有两个房间，一间是睡觉的，一间是吃饭的，楼上是教室。大中小三个班，这里的环境一般只是离家近些的。 周六晚上“小主人”回来了，还不错，不是讨厌类型的孩子。白白净净的，个子不高，吃东西也不挑食，也很听话。看样子“小主人”也不讨厌燕子。 第七十五章住家保姆（二） 李铭家。 李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唐平在上网炒股，电脑桌上一堆吃剩的橘子皮，燕子在厨房里做着晚饭。 今天周六，唐平和燕子一起把“小主人”接了回来。小主人是男孩，叫李千一，今年八岁。还不错，不是讨厌类型的孩子。白白净净的，个子不高，小眼睛小嘴薄唇。吃东西也不挑食，也很听话。看样子“小主人”也不讨厌燕子。 “小主人”九月份开学上一年级。燕子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李千一的饮食起居，接送李千一上学放学，李千一中午在学校吃饭，所以目前来看来工作不是很累。但是燕子是个闲不住的人，燕子总会把家里收拾干干净净。李千一每天回来，燕子还要对他进行作业辅导和写字训练，孩子很聪明。 从燕子来了以后李千一就不再住幼儿园了。每天早上送过去，晚上放学接回来，燕子的工作从明天就正式开始了。 燕子心里一直在想，人与人之间是最难相处的，所以燕子在心里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对孩子那更是没得说，每天燕子背着书包，和李千一高高兴兴地拉着手讲着故事去上学，燕子还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说实话，燕子做的已经远远超出了来时主人对自己的承诺，工资又远远低于了他们的承诺。燕子每天下午还要陪小主人去围棋学校学围棋。在围棋学校里，燕子结识了几个好朋友。这里的朋友对燕子都很真诚也很友善，这让燕子很感动。 燕子每天就像机器人一样送孩子上学，接孩子放学。回家以后就是做饭、洗衣服、辅导孩子写作业，循规蹈矩。这天也在这做饭就听见小主人喊： “姑姑，我有一道题不会。”李千一在房间里大声喊着燕子。 “你先做一下会到那道题，姑姑在做饭。” 厨房不断地传出“嚓、嚓、嚓”切土豆丝的声音，燕子手中的菜刀有节奏地、均匀地切着。燕子打开煤气架上锅加油，油烧开了，葱姜蒜入锅，加土豆丝翻炒。锅发出“滋拉、滋拉”的爆锅声音，燕子右手拿着炒勺翻炒着，土豆丝出锅后燕子又做了一个红烧肉。每天晚上这顿饭至少两个菜还必须有肉。 一会儿功夫，燕子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出来喊着：“吃饭喽。”燕子将菜放在桌子上，又往返返去拿碗筷、又端电饭煲，终于快要坐下来吃饭了。 “李千一吃饭了，吃完饭再写吧，一会姑姑再给你讲。”燕子朝里屋喊了一声。 “哦。”李千一哦了一声从里间跑出过来坐在餐桌前。他特别喜欢吃肉，每顿饭都必须有肉。燕子给每个人盛好饭放在桌上，转身又去厨房烧开水，因为他们家人有一个习惯，就是每顿饭后都要喝水。 李明也来到餐桌前，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视，电视里还在直播世界杯足球赛。李明算不上球迷，但比起看电视剧还是喜欢足球赛略多一些。 饭后燕子去洗碗了，她很珍惜这份工作，一是离开了弟妹的纠缠，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点有活干，工资虽然不高，电视不用每天都担心明天没有活做。为了多些收入，她在报纸的招聘栏看到了招小时工，燕子联系了雇主，准备明天去试工，燕子没有和李铭唐平说自己找工作的事。 这天傍晚燕子刚刚到家就急忙去做饭，自从燕子来了以后就没有见过他们做饭，燕子无论多晚回来都是要做饭的。刚刚坐到餐桌上李铭就问话了： “大姐，今天去做卫生怎么样？累不累？好不好做？如果不好做咱就不做。”李铭貌似很关心的样子。 “还好。我今天就是去试试。不是很累，房间挺大，但不是很脏。”燕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 “做习惯可能就好了，人还可以吧。”李铭放下碗筷坐回到沙发上，一边扣着脚趾一边说。 “是的，人还好，没有那么多事儿，对我的工作也还满意。”燕子笑呵呵地回应道。 说话间，大家都吃好了，燕子收拾碗筷直接端到厨房，回来给李明倒了一杯水。李明接过水杯慢悠悠地边喝着边看他的足球赛。 唐平也离开饭桌，又回到了他的电脑桌前继续她的炒股，唐平是在香港股市上炒股的，市场很大风险也很大。 “李千一你去写作业吧，一会姑姑给你讲不会的作业。” 燕子收拾碗筷到了厨房，桌椅放回原处后去洗碗，“哗哗”的流水声，淹没了电视里的声音。燕子心事重重地洗碗边想着心事。 “姑姑，写完了，就剩一道题不会做了。”李千一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好的，姑姑马上就洗好了。” 一会儿功夫，燕子收拾利索来到李千一房间：“李千一，哪道题不会？” 说着燕子拿起作业看了起来，是一道逻辑推理题：三个三角加上两个正方形等于90，一个三角等于12。问题是三个三角加两个正方形等于多少？ 燕子拿出一张验算纸给李千一认真讲，燕子辅导完李千一：“好了，会了吗？那咱们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想不想出去溜跶溜跶？” “好啊，我去拿滑板，咱们去索菲亚吧。”李千一捧着滑板对燕子说。 “好的，走吧。”燕子和李千一拿着滑板下了楼，燕子每天都在晚饭后带李千一下楼溜一圈，这是燕子唯一的一种释放自己心情的时候。 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燕子最轻松、最放松、最自由的时候。晚饭后的索菲亚人气最盛的，大多是老年人，或者是夫妻带着自己的宝宝来到这里散步的。七点三十分，这里有音乐喷泉，是索菲亚最亮的风景。好多孩子都喜欢穿着雨衣雨靴，或者撑着雨伞在喷泉下享受着喷泉洒下的水注。五月这个季节，喷泉还没有开放。燕子每天只有来到这里，心情才是自己的，脑子里是轻松的。这时候燕子才明白，在别人家里生活，无论相处的多融洽，多和谐，心情都不会和在自己家的感觉一样。 李千一也是一样，每天这个时候他就像一只出笼的鸟，是最快乐的、最自由的，他滑着滑板穿梭在人流里。 一个小时后，燕子带李千一回到家，燕子给李千一放了洗澡水，李千一就自己洗澡去了。燕子回到房间给李千一铺床，李千一洗完澡进来，燕子安排李千一躺下后又给他讲了一段睡前故事。 李千一很快睡着了，燕子去洗漱完又把李千一换下的衣服洗了，刚好九点，燕子正准备回房间和李千一一起入睡。 “大姐，你不看电视吗？”李铭在客厅里问了一句。 “哦，不看了，我不喜欢看足球，看不懂。”燕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我就不看了。” “哦，不用，球赛就这几天，电视剧天天有。等足球赛过去以后我再看吧。” 自从来到这里，燕子就不看电视了，因为燕子没有时间看，偶尔有时间也是主人看球，燕子不喜欢看。回到自己房间里，看书、看报或者写点自己的感受。燕子从小就喜欢写作，这个爱好燕子一直没有放弃，也一直在坚持。只是每天留给燕子的时间太少了。燕子每天的时间就像机器人一样，机械的过着每一天的保姆生活。燕子过得小心翼翼。当然并不是害怕，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不像在自己家待到那么自在罢了。就算是再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情也未必能够让主人心满意足。 就像今天，燕子接李千一回来，安排好李千一写作业，就去厨房做饭了。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李千一就是不爱写作业，但是每天这个时间段都是燕子在做饭，没有时间辅导孩子功课。燕子这才刚刚进厨房做饭，李千一就喊着不会写作业，其实他想看电视动画片，男主不让，他就哇哇大哭着找男主： “姑姑让我写作业，我不会，姑姑不告诉我。”李千一一边哭一边着向李铭告状。 燕子从厨房里出来不高兴地说：“你哪个不会？我不是告诉你先做自己会做的，刚才我在做饭，你问我了吗？”燕子觉得孩子在说谎，很不高兴。 “大姐，他不会，你就告诉他呗。找你来不就是帮他写作业的吗。”李铭的态度让燕子非常不高兴，非常生气。现在的保姆都是这么难做的吗？燕子现在是明白了，不是孩子不好带，带不好的都是家长，太能搅局。 燕子在洗菜，听见李铭这么说就什么话都不想说话了，只说了一句： “我已经告诉他先做会的，等一下，我做完饭再讲给他的。” 一会儿，燕子把米放到电饭煲里走出厨房：“怎么了？哪道题不会？” “就是这个不会。”李千一指着书上的一道应用题说。 “李千一，你能把这道题再读一遍，然后再想想，看看会不会。”李千一拿起书就读了起来，结果读了一半，李千一就举着书笑着说：“噢、噢，我会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燕子非常无语。李铭尴尬地拍了李千一的头笑着说：“你这臭小子。”李铭就这样的说了一句完事了，没有一句道歉，就这？这就没事了？ 燕子对李明的这个做法非常生气：“李铭，你就是这样带孩子的？你难道不应该道歉吗？你不应该让李千一道歉吗？” “道什么歉？多大点事儿。” “这不是事大事小的问题，是尊重好吗？你就是这么不尊重人吗？” “我也没想那么多，他一个孩子你和他计较什么？” “这是教养，我可以不计较，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计较，他的将来呢？行，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就行了。” 燕子现在明白了，现在的孩子难管，都是家长惯的，其实不是孩子难管，难管的都是家长，孩子不会写作业不做正确引导，一味的追求帮着他写。 燕子非常生气，却又没办法，孩子是人家的，人家愿意怎么管是人家的事情。唐平今天和同事聚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李千一的作业做完以后，燕子又去做饭了。吃完饭已经七点四十了，燕子洗了碗借口说有事儿就出去了。泡网吧的呢？可是她不在这里又能去哪儿呢？燕子一声无奈的叹息。 燕子能去哪儿呢？在偌大的城市里举目无亲，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她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车辆时不时的从燕子身边一闪而过。出来散步的人也渐渐少了，偶尔遇到几个人也是脚步匆匆。燕子知道夜幕降临了，他拿出手机给李铭打了个电话： “喂，李明啊，今晚我不回去了，不要等我了。” “大姐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吧，快回来吧，你怎么了？” “我在朋友家，你不用来找我，也找不到我，就这样吧。”燕子说完关了手机。 燕子继续没有目的地走着，忽然看到了一个醒目的牌匾“阳光网络休闲馆”，10元钱包宿，燕子走了进去。看见在这里坐着的大多数是二十几岁或者十几岁的孩子，而且大多数是男孩子。燕子心里酸酸的，哪有一个50多岁的老太太泡网吧的呢？可是她不在这里又能去哪儿呢？燕子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七十六章第二份兼职 在网吧里过的也是快，不知不觉，天空已经开始放亮了。燕子是又饿又困，她离开了网吧，燕子打了一个寒颤。因为屋里比较闷热，出来又有些凉意。她抱了一下双肩，没目的地走在街上。想着自己走出家的这一步，是下了很大决心的，现在的结果会是这个样子，泪水忍不住地流到了嘴边。走着走着，他进了火车站的候车室，人并不多，他找了个空位躺了下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中感觉有人绊了燕子一下，燕子睁开眼睛，候车大厅已经人头攒动，没有空位置了。刚才燕子是躺着的，所以有人踢了他的脚一下，是想要个座位。大厅里的挂钟已经是7:10了。燕子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空出了两个座位，燕子犹豫着要不要回不回去？ 因为燕子关机，所以不知道李铭有没有给她打过电话，燕子想着想着就生气，先不回去吧。燕子换了一下坐姿又昏昏的睡着了，是燕子太疲倦了，太困了。还是没有思想负担，反正是睡得很沉，在候车大厅这样喧闹的地方，还能够睡得着，说明她真的是累了。 燕子再次醒来已经是七点钟了，燕子想回去了，可是他觉得回去了，不知道该怎么和李铭他们说了，这一夜去哪里了？索性打个电话问问吧，燕子往家里打了座机电话，没有人接。那是不是李铭和唐平都不在呢？燕子想想就是不回去了，不想在他家做了，可是不做也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呀。 燕子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想了一下决定不回去了，还是去客户杨丽丽家看看吧。燕子打电话给杨丽丽，约了八点前到她家见面，现在是七点十分，估计能够准时到。杨丽丽把自家地址用短信告诉了燕子，燕子在城候车室的洗手间洗了脸，晕晕乎乎地走出候车室。也在绝对着急现在就像一个行乞的乞丐，一身的地摊衣服在候车室又躺了一夜，会是什么形象？现在燕子都觉得自己好可怜，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按照杨丽丽给的路线找到了公交站点。 省城的火车站有许多公交站点，燕子一个挨一个地查找83路公交车站，却原来一个公交车站点并不是只有一个公交车停在这里，而是有好多公交车停在一个站点。燕子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大城市，在江木石市一个站点只有一个车最多也只有两辆公交车。所以在过去的认知的里，燕子以为一个公交车一个站点呢，现在想想有多可笑，贫穷真的限制了你的想象。 燕子来到83路公交车站点，仔细地看了站牌，哦！途径二十几个站，中途还要换乘54路公交车才能到。今天是燕子来到省城后的第一次自己出门，所以燕子必须要记好站点，免得走错路线浪费时间还要多花车费。选择也在浑身上下只有十二块钱，钱对燕子来说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如果坐错车至少要多花两块钱，所以燕子绝对不能让自己坐错车。 燕子从火车站乘坐83路公交，上车以后，因为是始发站空位很多，燕子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侧脸看向窗外，大城市真的是好，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就连桥都是要和楼房一样高，这可把燕子惊艳到了，这是燕子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桥，而且还是建在市里的街道上，而不是架在江河湖海上，更也不是架在两山之间。这就是城市的高架桥，人们都生活水平越来越好，私家车的增多，城市的交通出现拥堵。所以建设这样的高架桥是为了疏通城市交通的。马路上来去匆匆的脚步，燕子知道在这样的大都市里生活的人们的生活节奏是很快。20分钟左右，燕子在一个站点下车，换乘了54路公交车，燕子站在车里看向车窗外的街道和楼房，当然不是为了欣赏，而是为了记住路线，方便下次乘坐。上车后又行驶了大约20分钟左右终于到站了，燕子下了车，又按照杨丽丽给的步行路线找到了社区的4号楼。燕子按响了门铃，杨丽丽家住7楼，燕子爬楼到了7楼，杨丽丽已经在门口等候。 “你是王姐吧？快进来。”杨丽满脸笑靥如花，浓密的眼睫一眨一眨的包裹着黑葡萄般的眼睛，嘴角边的两个梨涡笑起来很美，人也很温柔的样子有点像明星许晴。他老公也在。 “你好，是。我姓王。我想知道你们对小时工有什么要求吗？需要做那些？”燕子很知礼节地轻声问道。 “快进屋坐坐，坐下说。”杨丽丽很客气地拉着燕子进屋。 “我们家房间面积不算大，但是东西比较多，所以比较凌乱，收拾起来可能挺麻烦。我家是一个月8次，也就是每周两次，工资是200。” “每周来几次，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很随意。” “那这样吧，你每周三和周六来。”杨丽丽说着拿出一串钥匙递给燕子：“这是我家钥匙，你拿着，这样你每次来方便。”杨丽丽说话很温柔，声音很甜。 “不用。我不用钥匙，你每天几点上班？我保证在你上班前到就好，然后我走的时候直接关门走人。”燕子因为自己多年来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所以他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怀疑和不被信任，所以她不想拿杨丽家钥匙，每次起点早就好了。 “没事。你拿着吧，这样方便。”杨丽丽和燕子再三推脱，最后燕子还是没有拿钥匙，她保证每天在杨丽丽上班前到达杨丽丽家。 “那你今天做不做？还是明天再来？” “如果你觉得可以，今天做也行，反正来也来了。” “那好吧，我把工具给你找好。”说着杨丽丽给燕子找来了盆和抹布，拖布，扫把，准备齐全。然后又带燕子在家里看了一圈，哪里需要动哪里可以不动。燕子跟着杨丽丽转了一圈，房间的确不是很大，有70平吧。这栋楼南北跨度不是很长，客厅是南北通透的。南侧阳台是厨房，厨房也不大，600mm的地砖只铺了6块。杨丽丽大致介绍一下就去上班了。也在回事很感动的，交通第一次来，就敢把家交给一个陌生人，虽然看了身份证，也足以证明杨丽丽特别信任燕子。 燕子又看了房间，决定先从阁楼开始。从上往下，从里往外收拾，最后收拾到门口，然后穿鞋走人。燕子首先上了阁楼，阁楼不大，大约有三米宽吧，只能放一张双人床和两个床头柜。现在的年轻人起床都不整理的，所以燕子首先整理床铺和主人换下的衣物。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起来就走。被不叠、不刷牙、不洗脸、不吃饭还忙的像陀螺一样。 燕子从小就爱干净，在自己家就是自己打扫房间，燕子在房间转一圈就知道了打扫房间的顺序了，所以干起来即轻松又快。二十分钟不到阁楼和楼梯就打扫的一尘不染。 从阁楼上下来就是酒厨，酒厨里瓶瓶罐罐太多，酒瓶酒杯一个个洗完摆在桌面沥干。期间燕子来到客厅。客厅不大，西面是高档牛皮沙发，沙发上面的墙上挂着“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那时候正是十字绣最火的时候。沙发对面是电视，电视下面的电视柜和沙发桌有些欧式风格。 这个客户房间不大东西却很多，占据了一部分面积，所以做卫生不会很累。上下收拾好以后剩下地板基本也不用拖把，因为面积太小，拖把根本施展不开，只能用小抹布跪在地上擦。燕子看着收拾过的房间，然后燕子就开始打扫卫生间。 燕子是早上是8:00到的，全部做完卫生以后是10:30，然后燕子又回头看了一下，觉得还可以。燕子又找出纸和笔，写了一张纸条，留给杨丽。上面写的： 杨丽丽你好，卫生我做好了，不知道您是否满意。您回来以后可以验收一下，如果你觉得还满意就短信告诉我，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够好，打电话通知我一下。我就知道还来不来了。 燕子写完纸条放到了茶几上，压在果盘下面。 燕子站起来穿上衣服，换上鞋就出了房门，然后又确定门已关好。燕子下楼走出单元看了一下手机时间还早，燕子拿着手机拨了个号码，联系下一家，正好新户距离杨丽家不远，一站地，走路十几分钟就到。燕子立马打电话联系，这个客户是一对退休的老夫妻。退休前都在市第五医院工作，老爷子是心脑外科医生，老伴是市第五医院检验科。退休后返聘回去的，因年龄原因，每周上五天班，只有上午坐诊。现在是中午，燕子准备下午去他家再看一看，他家离杨丽丽家正好不是很远，也就一站地，燕子没有坐车，准备走过去。 收起电话，燕子没有坐车，走路过去。路过一个小食杂店，燕子买了一瓶水，一个面包，因为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燕子还滴水未进，又劳动了一上午，现在是又渴又饿。燕子拿着面包和水边走边吃，这还是燕子第1次走在大街上吃东西。面包吃完了，也来到了这对老夫妻家楼下。也是6楼。燕子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多，燕子怕他们还没有回来，就在小区健身器械上坐一会，结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从器械上摔下来，起来又看了一下手机，一点多了，应该回来了吧。燕子朝单元门走去。 第七十七章城市里的黄马甲 老夫妻两人都姓陈，并且是个医生世家。老夫妻两口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都是医生。两个儿媳和女婿也都是医护人员，女婿是部队的医生。燕子按了门铃上楼，也是6楼。老两口在门口等候： “阿姨、叔叔你们好！” “小王，你来了？快进屋。”陈阿姨笑容可掬把燕子引进屋里。陈阿姨和燕子一样高，有这个年龄段女人特有的丰韵。燕子随同阿姨一起进屋，燕子笑着朝老爷子点点头： “叔叔好！”老爷子瘦瘦的高高的，鼻梁上一副不知道是近视镜还是老花镜。 “你好！你家是哪里的啊？”老爷子随口问了一句，本意是想问燕子家在a市哪个区，燕子误以为是问自己是哪里人。 “我家是江木石市的，五月份来省城做保姆的，他家孩子上学了，我就出来做小时工，多赚点是点。” “那不是很辛苦？”陈阿姨很同情的问道，眼里闪着柔光。 “还好吧！我年轻还能干得动。”燕子微微笑着，说的云淡风轻。 “你是江木石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老爷子好像突然高兴了似的，有点激动。 “我原来是小学老师，后来生源减少，相对教师就多了，然后减员就下岗了。然后就到处打工，后来孩子来这里上学了，我就过来这里打工了。呵呵。”燕子自嘲地笑了两声。 “江木石？那咱们还是老乡呢。我们也是江木石的，在江木石工作了二十五年，后来落实政策又回省城了。”老爷子好像很喜欢听到江木石的名字，也很喜欢聊江木石的事。 “你陈叔一听说你是江木石的可高兴了，我和你陈叔本来是江木石人，在省城读的大学毕，业分配在省城五院了。后来那场运动以后我和你陈叔被下放到老家江木石了，落实政策后又调回省城的，退休后又返聘的。”陈阿姨温温柔柔地讲着老两口的经历。 燕子着急回去，所以站起来对阿姨说：“阿姨，我看看房间怎么样？然后看看怎么收拾。”阿姨家比杨丽丽家还要小一点，也就50多平方，二室一厅。一进入户门，进门就是一米二宽的南北向的走廊式客厅，客厅北面是小厨房。入户门左手边是次卧，一张二人床，一个三屉桌，一个落地风扇。然后就放不下什么了。入户门的右手边是主卧，一个书柜，书柜上基本都是医学方面的书籍，靠着书柜的是大衣柜，所有家具都是紫檀色的实木家具。 现在是地上、床.上、书桌上，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是满满的，几乎没有下脚之地。燕子是硬生生挤进去看了一眼，这房间不大活可不少，这地上、床上这些东西就够燕子收拾两天的了。燕子正想着突然电话响了，是李铭打来的： “大姐，你在哪儿？怎么昨天走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在朋友家。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了？” “大姐，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知道该不该回来？你怎么了？就因为我昨天说了那句话你就生气了吗？” “李铭，生气我不敢。但是昨天的事，我真的很介意。你还在家呢？我能对李千一做什么？你那么说我。” “大姐，那我错了，你回来吧，我以后不说了行吗？” “我不是不让你说，是因为你要说得对，你要看清楚是谁对谁错。你在孩子面前说我，让我失去了尊严，以后孩子肯定不会听我的话，我也就没有必要在继续待下去了。你也说我主要是带孩子，孩子不听我的，我待到有什么用？而且昨天还不是我的错，你们不在，孩子特别听话。他知道你们护着他，所以你们在的时候他才敢肆无忌惮。这样的话，你们不在的时候我怎么辅导？” “行，你快回来吧，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你有事应该和唐丽丽商量，找我做什么。” “你快回来吧，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下午再说吧。” 放下电话，燕子和老两口商量了一下来做卫生的时间。 “陈阿姨，嗯，我明天来吧，东家打电话了，我有事儿先走了。然后你们看看是一个月几次？什么时间段来？因为我前面还有一个客户，你们两个不能冲突，如果要是发生冲突了，我就不能做了。” “行，那你明天来吧，嗯，要不然我们这儿也没法住了，你明天来咱们再商量，嗯，这四天你都哪天来？” “好的，阿姨，那我先走了。”燕子说完离开了陈家。 看着54路公交车站点，本想着还坐54公交车回去吧，结果等了好久也没有54路公交车，燕子在站牌上看到一个27路公交车，上面的站点显示了燕子来时选择的站点。都有一个“抚顺路”，燕子想着都是抚顺路，那就坐27吧。想着27路来了，可是到了抚顺站点，下车后燕子完全懵了，因为这不是燕子来时的那个站点。燕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是一个l字路口，因为燕子是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第一次坐这样复杂的公交车。只要站点名字是对的，往返应该是同一个站点，结果却不是燕子想象的那样。为什么同样的公交车站点，却不是一个地方呢？没办法，燕子问了一下路人： “你好，请问54路公交车站点在哪里？”路人是一个比燕子年龄大点的女人，衣着简单且贵气，肤白貌美，态度温和。 “在这里过斑马线左转。”燕子顺着路人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个方向是燕子刚刚下车的斜对面，燕子按抚顺路直看，原来这个十字路口的l型，也就相当于手肘型，燕子回来的站点在小臂上，去的站点在前臂上，只是一个弯道而已。燕子看着站牌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就这么一个肘弯的路就找不到家了。 燕子正在找站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大姐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咋还没到家呢？” “我在朋友家，你有事？” “什么叫我有事啊？你不声不响地走了一天了，如果你出事我得负责任。”李铭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燕子听出了李铭的不耐烦，更生气了：“我能出什么事？我坐错公交了，现在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再慢慢看吧。” “咋还坐错了？我去接你吧？”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吧，正好可以认认路。”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了，这是一个十字路口，燕子在原地转了一圈，她没有方向感，辨不出东西南北，这时候一个身穿着“黄马夹”的环卫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燕子觉得环卫工人一定熟悉路就趁机迎上去问： “您好！请问工程街怎么走？” “黄马夹”没有停下来，只是放慢了脚步用手比划着指着十字路口的东方，说：“从这往那边走。下坡再穿过马路，再往......”因为“黄马甲”一直没有停下来，越走越远说到最后的话燕子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黄马甲”甚至都还没有等燕子说声“谢谢”，就急匆匆地跑远了。燕子又在原地转了一圈，刚才没有听清楚燕子还是不敢走，就是怕走反方向越走越远。 燕子站在原地又茫然了，看着“黄马甲”的背影，到底应该往那边走呢？燕子想了一下无奈地和“黄马夹”一个方向走去。 燕子大约走了两站地，“黄马夹”气喘吁吁地折了回来，额头和鼻翼清晰可见有汗水渗出，这是跑出去多远啊？燕子步行都走了两站地，而他是跑的。想必一定跑出很远吧，燕子又迎了上去问： “师傅，不好意思，工程街怎么走啊？刚才见你很急的样子也没有听明白。” “黄马甲”喘息着停了下来，同样是用手一指：“直接往前走，十字路处往东下坡，过了马路再向南走到头后左转就是。” “黄马甲”用右手掀起马甲的一角，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笑着解释道： “刚才一个问路的人，我对这边也不是很熟悉，结果告诉错了，我怕人家走冤枉路就去追他了。”黄马甲说的云淡风轻，拿起扫把朝自己工作的区域走去。 燕子这时候才看清楚他的脸，这是一张肤色黝黑，明显是常年户外作业造成的，略显清瘦的脸颊如同括号到皱纹，额头的皱纹像刀子刻上去的一样，看着他的笑就像一个医生救回了一条生命，一个总裁换回了一笔千亿损失一样的满足感和释怀。 “你......”燕子很想说“你真善良”可是话还没有说出来，“黄马甲”已经走远了。 燕子看着“黄马甲”每个城市环卫工人的标志，每座城市的美容师，每天用双脚一米一步地丈量着每一条马路。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燕子心里很感慨，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环卫工人。他们大多数是周边农村过来的，他们也许没有城里人那么高的文化和修养，没有城里人那么好的工作环境，也没有城里人那么高质量的生活，更没有城里人那种优越感和需求。他们的工作再普通不过了，或者说是社会最底层的工作。但是他们对自己的工作尽职尽责，对自己的生活现状很满足，他们都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他们朴实忠厚善良，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工作，真诚对待每一个人，无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就像今天的问路这件不算事的事，在城里随时随地随处可见，谁也不会拿这件事当回事。告诉对了，收到一个微笑一声“谢谢”。告诉错了，最多在背后骂一句：“城里人就是坏，问个路都不说实话。”所以，一个人的言行真的可以代表一个家庭，一座城市，一个国家。 也许这样事情不是很大、也不轰轰烈烈，可就是这样的小事才能看出他们特有的品质，一个普通环卫工人——一个农民工的素质和修养! 燕子很感慨，转身朝“黄马甲”指的方向走去...... 第七十八章智慧动画招生 燕子按着“黄马甲”指引的路线，左拐右拐，终于回到了家。一进门就听见李铭有些不耐烦地说： “大姐，你怎么才回来呀？你去哪儿了？再不回来我都要报警了。” “那你怎么不报呢？你要是报警了我就不用倒车了，也不用走那么多冤枉路了，还省了两块钱，也许早到家了。”燕子也有点不高兴了，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地回了一句。 “咋还找不到家了呢。”唐平笑呵呵地问了一句。 “我找了一个小时工的工作，在市党校那边，我去见客户了。”燕子换了拖鞋走到客厅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沙发是两个双人沙发合拼在一起的，李铭坐在沙发一头看球赛。 “那你鼻子下面没有嘴吗？不会问吗？”李铭把燕子看成农村人的样子。 “问？你以为你们城里人都是好人啊？”燕子嗤之以鼻地说，如果第一次问路，不是指错方向至于这么晚才到家吗？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给你指错了路线？”李铭疑惑地看着燕子。 “要不然呢？我以为按照去的路线坐63公交，到抚顺街换乘52路公交才到的。我就想回来也按这个车次坐。结果等52好久也没有来，看到27路公交站牌也经过抚顺街。就以为和52路公交是一个站点。下车后发现不是一个站，有点懵就问了路人，结果发现越走越陌生。我发现城里人都看不起农村人，我肯定是被骗了。然后问了一个清洁工，他是老实的农村人，我才回到家的。”燕子心里五味杂陈，城里人和农村人的差距，燕子呵呵了两声。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打车回来。”李铭一副你苯的意思。 “打车？我可不敢打车，我一天才挣多少钱呢？”燕子现在看着李铭就有气，一副你有钱你大方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嫌工资少呗。”不知道李铭是故意还是调侃。 “我可没说，那你觉得呢？你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你们上街打车有单位报销，我打了车谁给报销？”燕子一脸无所谓。 “对了，大姐你吃饭了吗？唐平，你去给大姐弄点饭。” “没有。不过不用了。你说我回来要商量李千一的事儿。” “姑姑，对不起。”李千一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怯怯生生的和燕子道歉。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大姐，你别说李千一了，都是我的错行吗？” “不是我说李千一，我也没说过李千一。那天你不是在家吗？我能对他做什么？你还那么说我。我做错了吗？” “大姐你不要生气了，李铭就那样，他重男轻女。”唐丽极力解释着。 “你们可以重男轻女呀，关我什么事儿啊？说吧，要说李千一什么事儿？李千一的事儿，你跟唐平说就行了呗。跟我说干嘛？如果是想换人，我同意。” “什么换人？换什么人？”李铭没有听懂燕子的意思。 “那你们找我干嘛？” “我们打算把李千一送到围棋学校学围棋。上午在学校上课，下午去围棋学校上课。这样呢，可能挺忙。然后家里的卫生呢，有时间你就做，没时间你可以不做。主要把李千一的学习保证就行。” “哦。那这样的话。我那两家的小时工就做不了了。李千一周一去学围棋是吧？” 燕子吃完饭，拿着饭碗去厨房洗了碗。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就回自己卧室了。 第二天，燕子吃过早餐后送李千一去上学。然后按照昨天的路线很快就到达陈阿姨家。按了门铃上楼，陈阿姨在门口热情的把燕子请进了屋: “小王来了，快进来，累了吧，先歇一会儿再干。”陈阿姨很高兴很热情地招呼着燕子。 “没事儿，不累。抓紧干吧，要不两天怕干不完。” 因为刚刚从儿子家搬回来，所以屋里东西实在太多了太乱，燕子几乎是挤进去的，燕子把次卧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全部搬到了主卧，摞起来有一人多高。然后打来了水，又把抹布缠到了拖把上。把墙壁和天棚擦了两遍。然后从桌倒床，从窗到门全部擦了两遍，最后又把地擦了两遍。就连窗帘杆也彻底的擦了两遍。擦完以后，燕子又铺好了床。属于次卧的东西，一件一件地都摆了回来。次卧彻底打扫完以后。已经是12点了。这时候陈阿姨过来说： “小王，如果你下午没什么事儿，接着把主卧也打扫一下吧。中午在这儿吃。” 燕子也是这样想的，中午就留在陈阿姨家吃了饭，因为着急赶下午活，燕子很快吃完了，也没有休息，直接打扫主卧。和打扫次卧一样，先是把主卧的所有东西都搬到了客厅，因为客厅比较窄，所以摞起来很高。然后又像上午一样，同样把抹布缠在拖把上，把墙壁和天棚擦了两遍。又把书柜上书统统搬了下来，彻底地擦了两遍，门窗也都擦了两遍，然后又把地跪着擦了两遍。然后又把主卧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搬回来，窗帘挂好。书柜上的书，又一本一本的擦着，然后分类放回了书架，主卧也终于透亮了。 “小王，你干活真是很地道。有顺序，有规律，又快又干净。”陈阿姨看着打扫干干净净的两个卧室称赞道。 “经常做，做久了就熟练了。呵呵。”燕子不以为意表现的很轻松的样子，其实燕子没有说错，干的多了自然就熟能生巧了。阿姨和陈叔很满意燕子的工作。临走前燕子把被罩和床单通通撤了下来，放到了洗衣机里。 “阿姨，一会被子洗完你自己晾就好了。我就走了，快放学了，还要接孩子。”学校四点放学，现在三点还来得及，燕子匆匆下楼去了公交站。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燕子坐车就看好路线。今天没有坐错。直接坐到了李千一的学校。学校门口都是接孩子的家长，燕子下车时在站点儿买了一份生活报。省城的报刊摊位很多。特别是公交车站的站点，几乎每个站点都有都有报刊摊。自从来到省城，燕子每天都会买生活报。因为燕子有看书的习惯，在这里买书要花钱，所以看报就成的燕子的习惯。大家都在等待学生放学，家长们三五成群地聊着天儿。燕子谁也不认识，没有参与聊天。自己躲在一边看着生活报。看着看着燕子在广告版，看到了一则重磅的招生广告。这是一则动漫招生广告。“智慧动画”班招生，开设两个班，一个是二维班，学费15,00元，一个三维班，学费20000元。学期一年，毕业后可在本校工作。动漫是儿子的最爱，燕子要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了儿子。燕子是希望儿子来学习的，只是学费燕子恐怕拿不出来，燕子很纠结。 校门外，家长忽然躁动起来，原来是学生放学了。燕子收起报纸等待李千一的放学。10分钟后，到了李千一班放学，燕子走了过去领着李千一回了家。 进门换鞋。燕子把书包递给李千一：“李千一，你回屋去写作业，不会的先空着，姑姑现在去做饭，姑姑做完饭给你讲。如果是应用题，读一遍不会就读两遍，两遍不会再读第三遍，你肯定就会了。” 说着燕子直接进了厨房。淘了米放到了电饭煲里。然后把水槽里早上没有洗的碗洗了，李铭他们就是这样，即便在家也不会做一点家务。如燕子不洗这碗真的就能放一天。燕子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肉，今天晚饭做豆角炖土豆。 一个小时后饭菜做好了。燕子放了餐桌，搬了椅子： “李千一作业写完了吗？吃饭了。” “还有一道题。我做完就过来。” “好的，作业有不会的吗？” “现在没有。最后这一道题，还不知道会不会。” “好，不会叫我，我先盛饭。” 20分钟后吃完晚饭。燕子对着李千一喊：“李千一走了，出去遛弯儿了，消消食。” 燕子没有收拾餐桌，更没有洗碗，拿着李千一的雨衣带着李千一下楼遛弯儿去了。李千一抱着滑板和燕子手拉手下楼，到了索菲亚已经是人头攒动。喷泉是7:20开放，现在还没有开放。李千一踩着滑板穿梭在人流中，李千一的滑板快，燕子追不上，只好在原地等着。就在李千一快到燕子跟前时，一个男人突然横着冲了过来，当燕子跑了过去的时候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李千一被撞倒滑向水槽。水不深只有30公分，但是李千一是躺着落水的。燕子什么也没想，“咕咚”一声跳到水里抱起李千一急忙上来了： “李千一怎么样？有没有呛到水？”燕子放下李千一慌忙问。 “没有。”李千一甩了甩头上的水说。 燕子担心地又检查了一下身体，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还好只是衣服湿透了，燕子抱他衣服也湿了。感觉有点冷，燕子搂着李千一想回家。一转身就看见李铭和唐平站在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啊？”李明一看到李千一浑身是水。又要发脾气。还没等燕子回答就听见一个路人说：“这孩子刚刚滑到这里，突然一个人横着就冲过来了，我就在跟前都没有拉住，那个人跑的太快了，都没有回头看一下就跑了。”路人甲说。 “是被人撞倒，摔到水里了。”路人丙说 “大姐，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李铭不悦地说。 “他速度那么快谁也挡不住。”路人女说。 “李铭，你还不如说是我把他推进去的。我怎么看的？他滑的滑板我撵得上吗？滑到这里我就看见那个人了，但是我没有跑过那个人。” “那个人什么样啊？看清楚了吗？” “我只顾去抱李千一了，哪还顾得上去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呢。” 凡是看到的人，七嘴八舌地解释，都说不怪燕子，李铭好像才有点缓和。这日子没法过了，出点问题就甩脸了，难道自己带孩子就没有出过错？没有过磕碰吗？真是无语了。这时候李铭好像才发现燕子身上也是湿漉漉的，白色的t恤因为湿了紧贴在身上，形象很难看，裤脚还在滴水。燕子什么也没说，她想回家，她拎着滑板拉着李千一：“我们回家吧。” 回到家，燕子立马给李千一放了洗澡水，让李千一自己在大盆里泡一会，然后去厨房洗碗。刚洗碗出来，李铭和唐平回来了。燕子来到卫生间：“李千一，泡的怎么样了？要出来吗？” “泡好了，姑姑。” “好，姑姑给你拿衣服。”说着，燕子拿着李千一的衣服帮助李千一穿好衣服，又自己洗漱去了，然后回到次卧休息了。 第七十九章燕子给儿子筹学费 第二天早上，燕子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7:20燕子去送李千一去上学，然后燕子又按昨天的路线去了陈阿姨家，今天是第三次来这边，所以轻车熟路很快地就到了。 燕子今天要打扫客厅和厨房，客厅和厨房打扫完了陈阿姨家就全部打扫完了。今天估计也要一天，昨天吃饭的时候发现厨房很脏，特别是抽油烟机，几乎让油腻死了，所以今天恐怕又要一天时间。 因为燕子心里有事所以原比计划干的要快了一些，燕子给琦儿打了电话让儿子过来聊一下智慧动漫的事。燕子约儿子三点在火车站见面，因为这里既离雇主家近，儿子坐车也方便，而且离他的出租屋也很近，这样既方便燕子也方便琦儿。 燕子先到的，在等儿子的时候买了一份《生活报》看了起来。一份报纸还没有看完就听见琦儿的声音：“妈，你找我什么事啊？这么急？” 燕子拿出前天买的报纸递给琦儿：“你看这个招生广告招动漫学生，二维的学费一年一万五，三维的一年二万。我知道你喜欢动漫，你看看要不要学习一下，学期一年，他们承诺，一年后毕业留校工作，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想不想学习？” “这个说的挺好，到时候学习毕业了会不会真的安排工作？再说学费太贵了，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啊？” “钱这个事你不用管，你只要说想不想学习把？即便不安排工作你是不是也学到了一些本事？” “好，我学。明天我先来学校看看，再问问具体情况。” “那好，咱们明天看完再说，如果你想学习，咱们和学校说说看看能不能分期交学费，然后我回趟家把我那几千块钱拿过来先交一点。” 燕子和儿子说完以后把儿子送到公交站，看着儿子上车以后才往家走，今天雇主带着老婆孩子去走亲戚了，所以燕子不用接孩子也不用做饭，燕子没有看电视，回到自己房间趴在床上写着自己的小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醒来的时候雇主一家三口都回来了，燕子这才知道自己趴在床.上写小说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燕子双手搓了搓压得有些麻木的脸，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八点：“你们回来了？回来多久了？吃饭了吗？” 李铭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刚回来一会，我们吃完了，大姐你吃了吗？” “我没吃，没有剩饭，一个人不好做就没吃。李千一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还行。就是钓鱼挺好玩的，姑姑，我这里有面包给你吃吧。”李千一一脸天真，笑嘻嘻地拿出面包递给燕子。 “姑姑不吃，你自己留着吧。你们都吃完饭了，那我就去休息了。”说着燕子准备关门：“李千一，你睡不睡？还是要再玩一会？” “大姐，你今天去逛街去了吗？”唐平还是在电脑上炒她的股。 “没有，去杨丽丽家和陈阿姨家做了卫生。一天做了两家有点累就睡着了。” “大姐，你要不看电视就早点休息吧。李千一你和姑姑去睡觉吧。”李铭叼着烟、看着电视头也没有抬说着。 燕子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她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做饭是来不及了，燕子带李千一去学校附近的早餐店吃了早餐。回来后要赶快去智慧动漫公司，昨天和儿子约好的在这里见面，看看环境和条件怎么样？再看看是否真的在招生。燕子急忙回家收拾碗筷，做了卫生就准备去赴约，还好不是很远，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 “李铭，我都收拾完了，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中午回来做饭。” “你去哪啊？是有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报社要办动漫学习班，我儿子从小就喜欢动漫，我陪他看看学习环境和条件，然后看看能不能给他报名。” 燕子换了鞋出了门，十五分钟后到了报社，琦儿已经在了。 “儿子，这么早？” “妈，就是这里，我们进去看看吧。” 燕子和儿子走进了报社大楼，在老师的带领下参观了一圈，环境还不错，办学模式也很规范，一人一台的电脑工作室等。琦儿心动了，琦儿选择了二维。燕子和儿子去了财务室赶紧报了名，学费一万五。燕子知道自己没有钱，为了学费燕子找到负责人，她要和校方商量是否可以分期交学费。校方似乎感觉到燕子说的是真的很想让儿子学习，最终同意分期交付学费，但是首付至少要先交6000元。 燕子决定回家筹钱，自己没有积蓄，刚刚退休不到一年，月工资只有可怜兮兮的700元，估计最多也就四五千块钱左右，燕子心疼儿子，可又没办法，不管怎么说也要把学费交上，再给孩子一个学习的机会。 学校规定最晚20号结束，还有四天了。燕子让儿子先回去了，自己回雇主家准备请假回家筹钱，燕子一定要保证儿子这次学习机会。在上学这方面一直是燕子的一个心病，心里一直都是自责和内疚的，初中被霸凌，高中被迫辍学，大学也没有拿到毕业证，燕子又花了大几千给儿子办了一个建筑监理专业的中专文凭。为的就是让儿子能够有一纸文凭，将来不会被嘲笑没有文化。燕子把这一切都归结与自己，认为是自己没有给琦儿一个很好的家庭，一个好的生活条件，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所以这次学习机会燕子一定不会错过，无论多少钱都要想办法抓住这次学习机会，让儿子好好把握这次难得的学习机会，也希望儿子能够在动漫这一行有所成就。 燕子和雇主请了两天假回江木石了，她要回家把自己两年的退休工资拿过来给儿子交学费。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回去看看再说，燕子买了晚上九点四十的车票，明天早上六点多就能够到家。 八点半燕子离开雇主家去了火车站，为了省钱，燕子买的是36块钱最便宜的普通车票，路程需要九个半小时。排队买票无座，这就要在车上站九个小时喽，人实在太多，过道上都是人挤人，燕子只好站在门口，头贴在门窗上，双手交叉盘在胸前闭上眼睛，儿子的成长经历一幕幕就像电视剧一样在燕子脑海里重叠浮现： 从儿子出生到现在虽然自己尽了最大能力，可是与其他同龄孩子相比琦儿还是不如其他孩子，想想也在就愧疚。 记得儿子小学升初中的第一天开学，琦儿穿上妈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这个季节给他买的衣服，背上了第一次买的新书包去上学了。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燕子送琦儿去上学的，看着儿子蹦蹦跳跳地跑进校园，燕子心里也很高兴，就在燕子转身要走的时候远远就听到门卫叔叔喊：“小学生不许进，快出去。小学生不许进。” 燕子回头就看见门卫一边喊一边朝琦儿走去，燕子立刻返回学校门口就看着门卫拉着琦儿往外走，无论琦儿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燕子立刻跑了过去拉开门卫：“你拉着他干什么？” “这里是初中，不是小学，我怎么喊他还往里边跑。”门卫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 燕子让儿子把录取通知单拿了出来递给门卫：“你看好了，我儿子是不是中学生？” 门卫拿过录取通知单看了又看，十分不相信地问：“你真是初中生？那你的个子也太小了吧？” “你的意思是因为他个子小就不能上初中了？”燕子开玩笑地看着门卫。 “你儿子营养不良吧？怎么长这么小？” “我儿子年龄也小啊，他五岁上学，今年才十岁。” “噢，我说呢，还以为小学生走错学校了呢，孩子你快进去吧。” 看着儿子又蹦蹦跳跳地走了，燕子转身走出了校园，燕子嘴角挂着微笑。 突然“咣当”一声，火车进站了。燕子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后脑重重地磕到了车门上。燕子醒了，看着下车上车的乘客，各个大包小裹，脚步匆匆。 最后一名乘客上车后列车员关了门，燕子问：“你好，现在到了哪个站？” “铁力。” “噢，谢谢。”燕子没了困意望向窗外，车进入了山区，看着青山一座一座向后倒去，离家越来越近了。燕子还真有点想家了，赌气出来的，五个月了，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想想还真是不孝。想到这，燕子觉得自己应该买个手机，二手的就行，平时给妈妈打个电话也方便，不然就要去电话亭花钱打电话。等给琦儿交完学费再说。 六点二十三分江木石终于到了，燕子出了检票口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她今天没有打车，因为她要节省每一分钱给儿子攒学费。 第八十章终于筹齐了学费 燕子坐上了回家的公交，从子佳木斯到燕家有十几公里。去燕子家是长途大巴，20多分钟的路程。燕子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一路上燕子一直看向窗外。9月的东北已是初秋，有些树叶已经开始泛黄，公路两边经过的水田地已经黄澄澄的，饱满的稻穗弯着头在风中摇摆，阳光下就像镀上了一层金箔。路边的小草中五颜六色的野花也随风摇动，他们没有牡丹那么富贵，也没有玫瑰那么娇艳，但当下跻身于小草里的朵朵小花迎着朝阳绽放，五彩斑斓，它们是最美的。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清晰可见的树木仍然郁郁葱葱。这时的燕子才觉得自己的家乡原来这么美。江木石到燕子家有一座横跨松花江的公路大桥。大桥于1986年7月开工，1989年9月建成，总投资1.06亿，国家投资三分之一，省市各分担三分之一。桥址位于红旗路北端，是松花江上第二座大型公路桥，桥长1396.8米，桥面为4车道，净宽14米，两侧人行道各1.5米。桥下航道净宽70米。 大桥南起防洪堤大坝与红旗路相接，北至莲江口镇，与哈萝公路相连，南北贯穿鹤大公路，也是松花江南北人民群众交流的重要通道。燕子乘车走上大桥的时候，就看见江面波光粼粼，桥下的岸边有几个垂钓的爱好者在垂钓，还有几艘小渔船有渔民撒网，远处一艘二层客船鸣着汽笛准备离港。燕子在想这么美的景色过去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下了桥就是江木石周边的村落，现在交通很方便，所以这些村屯家家户户的生活都很富有。这些村屯建桥前的茅草屋现在都是砖瓦到底的大瓦房，花香四溢的大庭院，有的人家还盖起来二层小楼。他们都是农民，主种玉米、大豆；还有的是菜农，主种蔬菜和香瓜、西瓜。他们就是通过这座大桥往市里输送他们自己亲手种植的纯天然蔬菜，方便了市民的菜篮子富了自己钱包。 燕子一路欣赏着沿路风景，现在已经是瓜熟蹄落的季节，从下了桥路开始就看见公路两边摆地摊卖瓜果梨桃的： “西瓜、西瓜，沙瓤大西瓜啦！” “哎，又香又甜的香瓜了！”的吆喝着，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长。他们有的光着上身，肩头上搭条毛巾；有的披个小衫，戴顶大沿草编草帽；还有的半躺着身子依在草席上。燕子看着这一幕幕就想起电影《小兵张嘎》里的一个场景了，胖翻译官在街头买西瓜被罗忠宝收了的场景，燕子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马路上，燕子从开着的车窗感受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一辆接一辆地象风一样地在燕子眼前与大巴擦肩而过，留下了一溜尘埃，燕子立刻拉上了车窗。 大巴很快就到站了，妈妈家楼下就是大巴站点，下车那一刻，燕子却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她强忍住眼泪没有流了下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妈妈，走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甚至连妈妈一面都没有见。其实燕子向来心软，每次发生事情她都会把一切责任都归结于自己，所以这次如果不是弟弟家搞事情她是不会离开家的。 燕子从站点穿过马路，站到一个供路人休息的石凳上，在人群中寻找妈妈的身影，在妈妈家楼下的长椅上四个年华垂暮的老者在攀谈。燕子看到了那个在梦里见过几百回的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满脸是岁月留下的沧桑，岁月也染白了满头青丝。燕子跑过去声音有些颤抖：“妈，我回来了。” 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燕子，笑得满脸的皱纹就像水里丢进了一粒石子所荡开的涟漪一样：“哎呀，我老闺女回来了，我要回家了，不和你们唠啦。”妈妈站起来拉着燕子的手就走。 燕子看着妈妈的笑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又是一顿自责。这一刻燕子对：“父母在不远游”这句经典佳句才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 燕子扶着妈妈往家走，妈妈问：“你是休息吗？还是回来就不去了？” “妈，我就待两天，回来有事。”燕子陪妈妈回到家就给弟弟打了电话，让他回来一趟。因为退休以后，燕子的工资都是弟弟打理的，至于有多少钱只有弟弟知道。如果不够学费的话，燕子恐怕还要借。燕子一点也不想借钱，这些年燕子过的虽然很苦，没有一分钱存款，但是燕子同样的一分钱外债也没有，她经常说：如果背上外债，这辈子都喘不过气来。 因为燕子没有吃早饭，就随便吃了一点，弟弟回来了：“二姐回来了？回来待几天啊？” “我明天晚上就回去，我回来是给琦儿筹学费的，我想让他学习动漫。哈市一个单位招动漫生，毕业就留单位工作。他平时就喜欢画画，我想给他一个机会。” “学费太贵了，又不是正规学校，以后能找到工作吗？” “找不到工作，也算学了一门手艺，将来还能有个饭碗吃饱饭。不然什么也不会将来去工地搬砖啊？” 弟弟拿出一个存折递给燕子：“这就是你的工资，好像有五六千吧。” “你又给宁宁交什么学费？他大学都不想读花了你多少钱了？”妈妈不同意燕子给琦儿交学费，妈妈知道这些年燕子为了孩子吃了多少苦，所以她不想燕子五十多岁了还要吃苦受累。 “妈，现在工作很难找，他不学点知识将来只能靠出苦力吃饭了，所以让他学点特长也算是一门手艺吧，将来工作好找还不累。” “学好以后上游戏公司工作也行，游戏公司工资很高，一年三十万不是问题。三毛子家孩子在北.京游戏公司，人家在北.京都买房子了。”弟弟华飞一边玩着电脑一边说。 “学费那么高你哪有那么多钱？这退休才几天，一个月就几百块钱吃饭都不够，你拿什么给孩子交学费？宁宁是儿子，他都二十多了，你不给他留点钱，将来结婚怎么办？就那么点退休金你还要拿走？”妈妈其实也心疼琦儿，毕竟在自己身边生活了十几年，琦儿从小到大也吃了不少苦，妈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妈妈更心疼自己的女儿。 “妈，你就不用管了，你心疼你姑娘，我姐心疼她儿子也正常啊。再说动漫学好挺挣钱的。”弟弟替姐姐说着话，当然弟弟还是懂一点市场的。 燕子拿着工资卡去银行提现，从退休到现在9个月，扣掉一个月工资，这个月的还没有发，也就是说卡里有7个月的工资，每个月700的话卡里有不到5000的工资，学费6000。燕子取了钱在回家路上给妈妈买了一箱奶和一些水果。 回到家，燕子向弟弟借了一点：“华飞，你借我1000块钱吧，我工资卡里钱不够，我这个月的工资你取了吧。” “没事，你用吧。到时候再说。” 燕子在家待了两天，给妈妈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也赔了妈妈两天。晚饭后燕子坐了最后一班大巴回到市里，然后再坐晚上八点多的火车回哈市。 买了车票还是无座，又要站九个半小时了。燕子还是站到了车门口，现在的过道虽然没有来的时候人多，但是乘务员验票，来回走动的人多，还是躲在门口好。燕子没有行李没有包，一个人随便在哪都一样，一个人身体超出极限站着也可以睡着。 也许是因为实在太累了吧？也许是因为学费凑齐了心放下了吧？燕子的睡颜是放松的、释然的，还带着些许的欣慰。 第八十一章燕子决定换主 燕子下车没有会雇主家，直接打电话让儿子来动漫公司了。因为有点早，公司的员工还没有上班，燕子和儿子在早餐店吃了早餐就去了公司。打卡上班，燕子和儿子来到财务室交上了“首付”，儿子直接去了教室。燕子觉得自己活的很可怜、很失败，给孩子交个学费都要分期支付，真是人生的悲哀。 走出财务室正好遇到老师：“哎，你是来上课的吗？跟我来，正好今天人手不够。快点。” “琦儿，那你今天就直接上课吧，反正已经出来了，来回路上还要四个小时，那不是浪费时间。”燕子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仅有的一百多元钱塞给儿子：“妈妈兜里现在就这么多钱了，你先拿着，中午出去吃一口吧。记着好好学习，也算是学习了一门手艺，记着咱们这个学费来之不易啊，不要让妈妈失望。”燕子拍了拍儿子的手走出公司。 燕子转身那一刻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内疚和自责心又开始泛滥了。 这个公司离雇主家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燕子想：看看儿子学习的怎么样，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儿子能够坚持下来燕子决定换主。因为这个雇主已经侵犯她一次了，燕子没有报警，因为觉得没用，在这里说是雇主的地盘也不为过，儿子还要在这里生活，她不敢拿儿子赌。虽然他没有威胁燕子，甚至没有对燕子说过一句狠话，但是燕子心里明白，那是因为燕子没有反抗，他觉得燕子很乖，其实燕子心里早把他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八辈子了。在这座城市里别看阳光明媚，但是楼层越高的地方就越阴暗。 燕子把雇主的第一次侵犯都记录了时间、地点以备不时之需。 那天，雇主家请客，男雇主把原单位和现在单位的几个朋友请到家里吃饭，当然厨子就是燕子了。 昨天，李铭就告诉了燕子今天要请客，所以，今天一大早燕子就去了早市备菜顺便带了早餐回来。吃过早餐燕子就没有离开过厨房，燕子先把米洗好放入电饭煲后就开始择菜、洗菜、改刀、摆盘。八点半，来了五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两个男人还带了老婆。他们进来就摆了两桌麻将，现在的亲朋好友相聚都是这样：一是吃，二是玩，三是唱歌一条龙。 李铭钦点，十菜一汤，红烧排骨、酸菜鱼、烧鸡、猪手、梅菜扣肉、大虾、爽口菜、锅包肉、地三鲜、芹菜粉、冬瓜排骨汤。菜单写好了，燕子杀鱼、焯排骨、煮大虾、锅包肉和地三鲜过油。所有这些都是燕子一个人在做，耳朵里时不时地传进哗啦哗啦的麻将声，看着客厅里两桌人有说有笑的打着麻将，烟雾袅袅，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厨房里的燕子带着围裙，燕子也在袅袅烟雾中，燕子苦笑了一下，她不是嫉妒，她是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活动如此艰难，如此卑微，这就是天命！难道真的是天命难为吗？ 12点饭菜好了，燕子朝客厅喊了一声：“李铭。可以开饭了。” “好的。”李铭说完开始撤掉麻将。 燕子擦了擦桌子摆好椅子、口碟和酒杯，然后十菜一汤按荤素冷热分开摆好。颜色搭配和飘出的味道还是高出家常菜的，至于口感燕子不敢说。所有人理所当然地坐下边吃边喝边聊： “呦，李铭，你家保姆的手艺还可以啊，这颜色、这味道不错不错。”说着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鱼。“嗯，味道不错，这口感也好，鱼肉嫩滑。” “呵，挺丰盛啊，不错。” 叮叮当当的碰杯声和嘻嘻哈哈嬉笑声充斥着整个客厅，样子依旧在厨房，她要打扫刚才做饭时的狼藉厨房，打扫完厨房已是两点。客厅内依然推杯换盏却没有一个人对燕子说一句话。燕子换了衣服准备去围棋学校接李千一： “李铭，我去接李千一了。”没有一点回应，燕子换上鞋走了。 一会，客厅里传来唐平的声音：“大姐，大姐。”这时燕子已经出门了。也许是没有听到回应吧，唐平走出客厅没有看到燕子的影子：“李铭，大姐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快打电话问一下啊。”李铭一边说一边找自己的手机，唐平拨出电话号：“喂，大姐，你在那里啊？” 电话那边传过来的声音：“我在66路公交车上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出来上卫生间没有看到你，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就问问。” “都这个点了，当然是去接李千一啊，我出门的时候告诉你了，只是你没听见吧。” “好。知道了。” 燕子和李千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3点多了，他们有的人已经离开餐桌，有的还在喝酒，电视里播放在世界杯足球赛，足球赛每天下午2点开播。离开餐桌的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剔着牙一边看球赛，还在餐桌上的人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球赛。李千一去了客厅，两个女生给李千一盛了饭：“快吃吧，正好还没有凉。” 燕子换了鞋看了一眼客厅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今天好累，她斜依着沙发闭上了眼睛。这一闭眼就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摸，燕子掀开眼皮就看见李铭站在身边，燕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李铭。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呢，怎么没吃饭呢？” “噢，你们吃完了？我又不能和你们一起吃，累了就回房间歇一会。”燕子说完站起来就外走，看了一眼客厅所有人都离开了餐桌。燕子走了出去来到客厅收拾碗筷。 “大姐，你还没有吃饭呢，先吃饭吧。”唐平一直在电脑上炒股没有回头，从起早到现在终于有人说句话了。 “等我收拾完了再吃吧。”燕子想到这就生气，这次就算是他酒醉乱性好了。 燕子因为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更没有熟人和朋友，所以燕子要尽快找到下家然后尽快下户的，不然儿子怎么办？所以燕子想着要忍辱负重，只要能把儿子扶上岸自己的这些耻辱又算得了什么？燕子当然不会相信雇主的什么狗屁承诺。燕子一边在雇主家继续工作一边在网络上找工作，燕子知道自己活的很卑微、很没有自尊，可是燕子就是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农妇而已，她能怎么办呢？说她软弱吗？对，她就是软弱，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口袋里没有一毛钱的农妇，她拿什么抗？拿什么硬气？ 燕子比男性雇主大六岁，而他的老婆比他小十一岁，也就是比燕子小十七岁，女主身高164，圆脸大眼红唇秀发，而燕子155的身高，虽然眼睛好看却是奔头，虽然有酒窝却不媚，长的实属不好看。就是这样的一个年龄差和外形差，燕子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不会受侵犯的，哪怕是夜晚出行也不会被冒犯到存在，可是燕子万万没想到自己却在这里被栽了。委屈吗？当然。恨吗？怎么能不恨？如果杀人可以不犯法，如果法律真的公正，如果律师真的可以说真话。可是世界上哪有如果？ 其实第一次以后，燕子也想过报警，但是燕子想自己就是单亲家庭，如果报警这个社会就会多一个单亲家庭，将来的社会上就多一个劳改犯。思考再三，燕子觉得给他一次机会吧，如果还有下一次绝不手软。这是燕子选择不报警又能说服自己的唯一理由了。 回到雇主家，打开门就见唐平刚好在门口穿鞋，准备带李千一去围棋学校，今天是周末，正好一家三口都在： “李千一今天学习围棋吧？我回来了，就让我去送他吧。” “大姐，你昨天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挺累的去睡一觉，休息一下吧。人唐平去就行。”李铭貌似关心的样子。 “我没事。李千一，你自己去把水杯灌上水，咱们快走吧。”燕子可不想单独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犯两次同样的错误？没报警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好的，姑姑。”李千一蹦蹦跳跳地来到门口，燕子连门都没进直接带李千一下楼。 出了门燕子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哎，杨芳，我想求你一点事。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包吃住的带孩子的人家，我想换主，人品要好，工资高一点，我现在的工资才400，太少了......噢，我儿子现在学习动漫呢，学费一万五呢？所以我得多赚点。好就这样。谢谢！” 下定决心了，换主，燕子是铁定了！ 第八十二章第一次参加志愿者活动 儿子在动漫学习的还不错，他很喜欢这个工作环境和同事，所以这学校还算努力，原本是学期一年才能工作，可是儿子刚刚学习4个月就允许他出稿了，也就是说琦儿每个月都能领到工资了，这可是值得庆幸的事，不管工资多少，这就是进步，就是希望。有了工资每个月花钱就不用像过去那样小心翼翼地算着花，恨不得一分钱都要掰两半算计，现在好。这就是好兆头，以后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这边燕子一直在找新雇主，杨芳也在帮忙找，相信很快就会找到新雇主的。燕子和往常一样，中午时间宽余的时候就会去儿子那里看看，有时候会一起出去吃个饭。这一阵子燕子过得很充实，看得出来琦儿也很开心。这是燕子最想要的结果。 12点了，燕子去接李千一了。到了学校正好学校放学，燕子在学生群里寻找李千一的影子，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看见李千一所在的班级，燕子只能进教室去找老师。只是还没有走到教室就听见老师严厉的训斥声：“李千一，你为什么要打人？你怎么那么狠？看看你给人家打成什么样了？” 燕子听着吼声加快了脚步，刚刚推开门就看见两个孩子并列站在老师面前，两人身高胖瘦都差不多。李千一面无表情，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另一个孩子左半边脸有点被抓花的样子，虽然现在没有哭，但是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可以看出刚刚哭的有多惨，一个女人坐在受伤孩子旁边的椅子上，心疼地看着孩子的脸。 “老师好，李千一的爸爸妈妈出差不在家，你们有什么要求我及时和他爸爸妈妈联系，尽量满足你。”燕子对着老师和孩子家长轻声说道。 “你看看伤成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那个孩子的妈妈心疼地带着哭腔说。 燕子走过去指着被打的孩子的脸问李千一：“李千一，这是你打的？为什么打人？”李千一咬着下唇不说话，燕子拉了拉李千一的手提高了声音：“李千一，你说话啊？你为什么打人？” 看着李千一不说话，燕子对孩子家长说：“咱们现在带孩子去医院吧，回来再处理其他事情好吗？” 家长没有反对，燕子带着李千一和受伤孩子及家长打车去了儿童医院，燕子挂了急诊，医生给孩子的脸进行了消毒处理，然后又很关切地问医生：“医生，这个伤会不会留疤？给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没事，孩子小恢复的快，伤的浅不会留疤。我给你开点药回去按时涂就好。” “要不要打破伤风针？以免感染。”燕子说完又转向受伤孩子的家长“你同不同意打破伤风针？” “我听医生的。医生是不是非要打破伤风针？” “这个是可打可不打，打了呢保险系数高一点。不打野不一定会感染。” “那还是打吧。” 从医院出来燕子给李铭和唐平打了电话： “唐平、李铭今天李千一惹祸了，他把同学的脸挠花了，挠的很惨，就像爆炸崩的一样，中午去接他的时候老师没有让他出来。” “那现在怎么样了？” “李千一没什么事，我今天带人家孩子去了儿童医院，挂的急诊，医药费单据我都留着呢，你们回来再说，我是用唐平给的买菜钱给人家看病的，所以我现在没有钱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你们去看看人家孩子吧。” “我们明天早上回去。” “好。” 这下闹的围棋学校不能去了，下午没什么事燕子带着李千一去了儿子公司看看，看看儿子最近学习的怎么样？因为来过所以熟悉，燕子来到儿子工作室：“琦儿，最近怎么样？” “妈你怎么来了？妈，我现在在画原画了。” “是吗？儿子，你太厉害了。”燕子高兴地抱了抱儿子，又看了看儿子的工作室，一共六个学员，四男两女，都是和琦儿一起进学校学习的，现在只有自己儿子是原画。 “妈，我现在是原画了，每个月底薪800，加上稿费一个月有将近2000块钱的工资呢。” “好啊。怎么这么多？一张画多少钱啊？可是不管挣多少，够花就行，吃点好的，能存就存一点。”燕子和儿子又聊了一会就回去了。 走出动漫公司，燕子没有坐公交，带着李千一走路回家，路上燕子买了一份今天的《生活报》，《生活报》是日刊，每天一份已经是燕子的一个习惯了。儿子去动漫公司就是从《生活报》上看到的信息，所以燕子更喜欢《生活报》了，而且还经常在《生活报》上发表文章。今天也豪不例外地买了一份回家了。 回到家，燕子布置了李千一写作业，自己在一边看报纸。忽然，一则消息映入眼帘： 九月十四日是志愿者活动日，活动内容是看望37号和42号春蕾儿童。有时间的志愿者要跟帖报名，信息下面有网址。燕子也很想去，所以先跟贴再说，如果主人没回来就带着李千一一起去，想着，燕子第一次打开了主人家的电脑，然后跟帖报了名。 燕子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忽然开朗了许多，原来做好事可以让自己心情愉悦，心底很踏实，好像自己就是人生赢家一样。现在只是报了名心情就如此，如果参加了活动...... 次日一早，燕子没有做早餐，带着李千一去了早市，准备在早市吃完早餐就带李千一去参加志愿者活动。可是刚刚吃完早餐电话就响了起来，燕子接听就传来李铭的声音： “大姐，你在哪？我们到家了。” “我带李千一在早市吃早餐。你们回来了？要不要我给你们带早餐回去？” “带点粥和拌菜吧。” “好。”燕子买了两碗粥、两个馒头和拌菜就回来了，因为唐平喜欢面食。 燕子带着早餐回到家，放好餐桌：“你们先吃，然后带着孩子去受伤的孩子家看看吧。不管这件事怨谁，人家孩子受伤了，而且很严重，左半边脸跟炮仗崩的似的。”然后燕子又拿出给孩子看病的单据给唐平：“早上那天领人家孩子看病的所有票据，我挂的是急诊，因为人家孩子妈妈着急嘛。挂急诊20，普通的10块。就算多花10块钱。” “没事。”李铭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我今天要去道外参加志愿者活动，因为是第一次参加，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我们没回来呢？你怎么去？你们几点活动？” “我本来是想带李千一一起去的，你们打电话了我就回来了。我们九点活动，我该走了。”说完燕子穿上鞋就出了门。 八点四十燕子了到达集合地点——龙江锅炉厂。因为是第一次参加活动，所有的志愿者燕子都不认识，心里不免有点紧张和忐忑。心里想着这些老志愿者会不会很自傲、漠视像自己一样的新人呢？会不会对新人不屑一顾呢？心里像揣着兔子一样乱蹦，看着晨练的人们还没有完全散去、赶早市的大爷大妈步履蹒跚、一些行人脚步匆匆，燕子不知道这里面哪一位是志愿者。看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面孔，心里闪过一丝动摇——我是不是应该回去？这时燕子看见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过马路，马上迎了上去扶着他们过了马路，顺便问了一句： “大爷您好，这是龙江锅炉厂吗？”还没等大爷回话，就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你找锅炉厂做什么？”循声望去，一个格子不高，身材匀称的大姐迎面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 “我叫贺鸣，也是来参加志愿者活动的。你好。”说着伸出手。 “我是外地来本市的务工人员，主要是给人家带孩子，白天孩子上学我有很多空闲时间。在《生活报》上看到有志愿者活动就想过来看看可不可以参加？如果可以的话，以后闲得无聊就做志愿者挺好的。”燕子伸出手十分诚恳地介绍自己。 “当然可以，做志愿者没有人反对。我也是来参加活动的。没错，是在这里集合。一会就都来了。”简单的一句“我是来参加志愿者活动的”就使两个人成了陌生的熟人。一会功夫聚集了好多人，他们热情地互相打着招呼，一看便知他们都是经常一起参加活动的。燕子一个都不认识，大姐指着远处举着志愿者旗帜的中年男子说：“这是晨，我们的版主。” 一枝梅、手帕、温柔、希望、丽霞......大姐一一介绍，还有好多连大姐都叫不出名字， 没一会，《生活报》记者王主编也带着女儿来了，王主编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和所有志愿者一一握手，不知道为什么燕子紧张、不安的心情一下子没有了。 “你是来本市的务工的外来人员？那你住哪里？”王主编握着燕子的手关切地问。 “是的。我是外地来这里打工的，在平房住，从平房到这里大概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吧。” “哦。这么远都来参加活动？辛苦了，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你的加入一定会带动更多的人壮大我们的队伍。谢谢你！”王主编和燕子握手赞叹。 燕子很感动，让燕子真正感悟到了：能够和这样的一群人参加活动，会使你的心胸变得豁达、宽阔；会使你的心灵得到净化；使你的灵魂得到升华！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啊，他们都是有大爱的人，传递正能量的人啊。 大家都到齐了，平均分成两组，大家带着志愿者的工作牌，打着生活报志愿者的旗帜走进了帮扶对象的家中：一组去37号春蕾儿童家，另一组去42号春蕾儿童家。 这是燕子第一次参加志愿者活动，燕子很感动，她一定要把儿子也带进这个队伍。 第八十三章儿子的处境 儿子还在动漫公司上班，他们公司已经出品了一部动画片《龙娃》。描写的是——儿子的女朋友今年也要大学毕业了，等儿子女朋友毕业后就准备给他们把婚事办了，毕竟两人相处了7年，两个孩子的相识还真是现代年轻人的恋爱方式。 女孩也是学艺术的，高中三年也是走艺考的，为了提高自己的画画水平，课余时间在学校附近的画室里学习，而琦儿正是这个画室的助教老师，两人相识。 也许是两人经常接触的原因，或许是女孩真的喜欢琦儿，女孩每次来画室都会给琦儿带吃的，有时候带水果，有时候是自己做的饭菜。在琦儿不到两岁时就随妈妈住到了姥姥家，所以琦儿是单亲妈妈在外婆家带大的，只有妈妈和外婆家人最关心他，这是他离开家第一个关心他的人，雪儿给了他家一样的温暖，这怎么能不让琦儿感动呢？ 琦儿处女朋友的时候琦儿读大一女孩读高一，那时候琦儿根本没有和燕子说自己处了女朋友，所以两个人一直是秘密地下情。燕子也没有想到自己儿子那么小会找女朋友。燕子知道的时候就是燕子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那个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相处三年了。 女孩叫雪儿，身高和燕子差不多，皮肤白的真的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吹弹可破，细细长长的柳叶眉下，薄薄的单眼里藏着一双笑眼，就是时时刻刻都在笑，就连生气的时候也是笑盈盈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有点像动画片《白雪公主》里的白雪公主，鼻尖翘起的有点调皮，薄薄的唇就像许多女生纹过的一样如同小樱桃，红的透亮透亮的又水晕。她喜欢的发型是日本电视剧《排球女将》中小鹿纯子的发型，也许是因为琦儿喜欢动漫的原因吧，雪儿的衣着打扮也喜欢动漫里人物的服饰，走路的时候总是喜欢蹦蹦跳跳的，像只欢快的小鹿，乖乖萌萌又卡哇伊。就是这样一个天真、纯洁、可爱的小女孩，除了年龄小外燕子还真是挑不出半点瑕疵。 雪儿也是单亲，十六岁那年春节，爸爸酒后因突发心脏病抢救不及时去世。一年后妈妈再婚，妈妈住到了二婚丈夫家里，自己的房子就留给了雪儿。雪儿和琦儿两个人感情一直不错，雪儿对琦儿是百依百顺，从来不逆反琦儿，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的样子，燕子心里很是安慰。只有一件事让燕子心里总是不安，担心琦儿受到伤害，那就是雪儿的妈妈对琦儿发态度让燕子很难接受。 那是雪儿和琦儿准备住到雪儿家的时候，琦儿求妈妈帮忙打扫一下房间，燕子觉得人家房子都能够让儿子住已经很大度了，自己帮忙打扫房子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是一栋厢楼，室外楼梯，有80平吧。东西走向，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次卧和厨房各有一个阳台，阳台的窗户还是七十年代的铁框单层玻璃的，因为年久失修窗框变形，遇到大风天气窗户就会咣当咣当地乱响。燕子还想着把琦儿的学费交齐后把两个阳台的大窗换成双层玻璃的塑钢窗，再把次卧阳台铺上地砖，整个屋子都会亮起来吧？就是这次帮助雪儿他们打扫房间，燕子和雪儿的妈妈相遇了。 那还是燕子第一次见女孩家长，看见雪儿妈妈的时候就发现雪儿妈妈对琦儿不是很好，虽然没有横眉立目，但是说话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和燕子聊天的时候很轻视地样子，开口闭口都是他家的房子如何如何，很显然她这是在炫耀自己家有房子，又话里话外地让燕子出钱装修和负责家用电器。而且当着琦儿的面直接对燕子说：“其实，你家王琦除了个子还有什么啊？” 燕子心里一疼，原来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在女朋友妈妈眼里就是这样的，燕子真的好想怼回去：“那你女儿呢？她除了那一纸文凭又有什么？” 雪儿到燕子家的时候燕子对她视如己出，就是燕子的娘家人对雪儿如同对琦儿，这做人怎么就不能装一下呢？只能说明人家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这一个解释。样子心里难受却忍住了。 可是当燕子看到两个孩子每天高高兴兴的出出进进，想到两个孩子感情不错，把那句呼之欲出的话硬生生地吞到了肚子里，她忍了，她不想因为两个大人的一言不合把好端端的两个孩子拆散了。那种痛燕子深有体会，是无法用语言能够表达的，那种痛就像心脏被挖走了一样，痛到无法呼吸。 燕子想了又想终究还是用“万事以和为贵”而说服了自己，只要两个孩子好燕子什么都不会说：“我们家把房子给他们了，你们能给什么？” “是啊，我儿子是没什么，那你想要什么？多少彩礼？还有什么要求？你全部说出来我们好有目标去准备？”燕子心平气和地、不紧不慢地说。燕子没有被雪儿妈妈的轻视压到，也用一种淡漠的态度和她聊。燕子觉得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再等等吧，雪儿刚毕业，等她找到工作以后再说吧。” “那好，雪儿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雪儿刚要说话就被妈妈的话截住了：“等我和雪儿再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说。” “那好吧，你们娘俩好好研究，我无所谓，有什么要求和条件随便说，我能做到的肯定百分之百让你们满意，如果要求太高我做不到那我肯定也不会硬撑，因为硬撑的结果我怕自己还不完的债留给他们，毕竟人死债不能死嘛。” 两个孩子看着雪儿妈妈不知所措。 “好了，我先走了。你们想好告诉我，我好筹备。我下次来看看能不能把这两个阳台重新装修一下。太破了，冬天也不保暖。” “那多不好意思啊，让你破费。” “只要两个孩子好，就好。” 燕子在这里待了两天，屋子收拾完就回去了，刚刚坐在公交车上，手机突然响了，样子拿起电话说李铭打来的：“喂，李铭。什么事？” 话筒传来李铭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俩明天要出差。” “我不说请两天假的吗？我现在已经在车上了，估计七点能到家。” “好，到家再说。” “好，我也有事要说，等我回去聊。” “你们明天出差几天？” “大概一周，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不想干了，想告诉你们一声，你们做好准备，我怕耽误你们。” “咋不干了呢？是不是嫌工资低？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确切说，工资确实不多，特别是我儿子学习动漫以后，学费我还没有交完。所以我必须要多赚钱啊。” “行，你先干着，等我们回来再说。” “行，我肯定会在你们找到新的保姆以后再走。” “好，你去休息吧。” 燕子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继续写她的小说，偶尔能够听到唐平和李铭的说话声，应该是在讨论找保姆的事吧？ 第八十四章圣索菲亚教堂 燕子和李千一洗了澡就回房间了。唐平和李铭还在聊着找保姆的事。 次日，吃过早餐燕子送李千一上学去了，回来的时候李铭和唐平已经不在了，燕子收拾好碗筷就去了儿子单位。她一直担心琦儿和雪儿的关系会被雪儿妈妈拆散，那样的话，受伤的一定是琦儿。现在雪儿毕业了琦儿在动漫公司又给她找了工作，她可以和琦儿一起上下班了，燕子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雪儿除了画画还做了配音。看到他们的感情很好，燕子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燕子从儿子单位出来就到了“圣索菲亚教堂”广场，这里介于儿子单位和李千一学校之间，所以燕子在这里等李千一放学。这是百年老字号的建筑，始建于1907年“圣索菲亚大教堂”是省城的地标性建筑，它那绿色的洋葱头式大穹顶，十分引人注目，这座宏伟的拜占庭式建筑虽然已不再具有教堂的功能，但作为省城最漂亮的异域风格建筑，它仍吸引着众人慕名前来参观。它的中文名“圣索菲亚教堂”。 “圣索菲亚教堂”由于气候条件中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的原因，每天开放时间是上午9:00—11:30，下午13:00—15:30—18:30一共三场，每场30分钟左右，每周一闭馆。景点级别为aaa（三a），门票15元。 燕子来这座城市快一年了还从来没有进去参观过呢。但是对这座城市燕子还是做过一些了解，“圣索菲亚教堂”位于省城内，是远东地区最大的东正教堂，通高53.35米，占地面积721平方米，是拜占庭式建筑的典型代表。1986年列为市级一类保护建筑。96年11月，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97年6月，“圣索菲亚教堂”修复并更名为省城建筑艺术馆。 “圣索菲亚教堂”巍峨壮美，具有浓郁的异国情调，成为省城一道独具特色的风景线；她历尽风雨，饱经风霜，是沙俄入侵东北的历史见证的重要遗迹。 公元1903年，随着中东铁路建成通车，沙俄军队入侵了当时的松花江市。为了稳定远离家乡士兵的军心，1907年，圣索非亚教堂破土动工，当年落成。1923年9月27日，圣索非亚教堂举行了第二次重建奠基典礼，一座富丽堂皇，典雅超俗的建筑精品竣工落成。 “圣索菲亚教堂”气势恢弘，精美绝伦。教堂平面设计为东西向拉丁十字，墙体全部采用清水红砖，上冠为巨大饱满的洋葱头穹顶，统率着四翼大小不同的帐蓬顶，形成主从式的布局。四个楼层之间有楼梯相连，前后左右有四个门出入。正门顶部为钟楼，7座响铜铸制的乐钟恰好是7个音符，由训练有素的敲钟人手脚并用，敲打出抑扬顿挫的钟声。 巍峨壮美的“圣索菲亚教堂”构成了哈尔滨独具异国情调的人文景观和城市风情，同时，它又是沙俄入侵东北的历史见证和研究哈尔滨市近代历史的重要珍迹。 这里白天除了来本市旅游的游客外，平时没有太多人，只有一些居住在附近的老年人在这里的凉亭里坐坐、聊天、下棋。到了晚上六点开始这里的人才会逐渐增多，有夫妻带孩子的、有爷爷奶奶带孙子的，孩子们穿着雨靴、雨衣，穿梭在喷泉下嬉戏。也有情侣来到这里，他们像孩子们一样在喷泉下追逐，男孩子踩着喷泉孔，水从脚的边缘四射开来，在灯光的照射下非常漂亮。 燕子坐在凉亭里看着下棋的人、想着晚上孩子们嬉戏的画面，嘴角微微上扬。燕子看了一下钟楼，12点了，她朝学校走去。 半个月后的一天，唐平回山东老家把她爹娘从老家接来了。唐平老家是山东青岛的，爸爸是铁路货物处的主任，娘亲是家庭主妇。唐平来电话说今天早上八点半到家，李铭去火车站接站了，燕子带李千一去了早市买早餐。 燕子回来刚刚摆好餐桌，唐平和爹娘就回来了：“你们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辛苦了，大姐。”燕子看得出来，唐平的脸上是不高兴的，因为她这个廉价的保姆要走了，她们当然不高兴了，这是亏大了，现在的孩子每天的补课费要多少钱他们心知肚明，一直不说他们真以为燕子是傻子。其实燕子离开有两个原因：一是儿子的学费问题；二是李铭的冒犯，燕子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还要发生，所以她一定要离开。 “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多买了些，感觉你们山东人可能喜欢面食，所以买的玉米面粥，有馒头、葱油饼、茶蛋和千层饼，还有一些小菜。” 他们洗了脸就坐下吃早餐。在东北，早餐就是便餐快餐，所以用餐很快。吃完饭，唐平让爹娘亲去卧室休息了，毕竟年龄大了，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应该很辛苦吧。唐平去了平时燕子的卧室休息了。李千一自己和自己下着围棋，李铭自然是去看球赛了，燕子同样按照惯例去洗碗。 燕子收拾完厨房又打扫了客厅，两个卧室都有人休息，燕子没有打扫，一切都收拾好后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燕子没有多少东西，来的时候也就没有拿几件衣服，换季的时候唐平没有让燕子回家取，找了几件她自己的旧衣服给燕子暂且度过季节变化，燕子也不挑，遮体保暖即可。 燕子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好抱到客厅，拿过一个旅行袋里，一件一件往袋里装，李千一看着燕子把自己的衣物都收拾起来了，不解地问：“姑姑，你要去哪里？你拿这么多东西是要走吗？还回不回来？” “是的。姑姑要走了，以后就是你姥姥接你上学放学了。你要听话，好好学习，围棋也要好好学习，将来拿冠军给国家争光哈。”燕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李千一聊天。 “姑姑以后会来看我吗？” “有时间可能会？” “我要想你怎么办啊？” “想我就去看我呗。姑姑老家你不是去过吗，待了20天对不对，姑姑家好不好？” “好啊，你是要回那里吗？你再带我去呗。” “呵呵，我不是去那里，我是不在你家做事了，我要去别人家工作了。”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 “我这是做人啊，我不想在我走后被你们怀疑。”燕子又拿出几个本子递给李铭：“这是这段时间的所有消费记录，哪怕一块钱的东西也都有记录。但是，我每次去我儿子那里，还有我自己上街坐公交车从来没有用过你家的公交卡。” “大姐，我们没有怀疑过你。” 燕子没有说话把所有东西收拾好了，提起行李袋就走：“李铭，怀不怀疑我是你们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我现在就走了，我就不和唐平打招呼了。” “大姐，你找到下家了吗？如果没有活你去哪里？” “我正好要帮助我儿子对象家收拾房子，可能需要半个月，等我收拾完房子再找工作。”燕子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我送你吧。” “不用，我又不是找不到家。” “大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不高兴呢。” “没有啊。”燕子提着行李袋一个人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燕子走到火车站，等着儿子和雪儿下班一起回家。 五点半两个孩子下班了，三个人一起上车，因为是始发站所以三人都有座位，三个人为了坐到一起选择了最后一排座位，这样也好，燕子就可以和他们聊聊装修房子的事情了。 “妈，你怎么大包小裹的，什么意思啊？” “哦，我已经不在李铭家干了，所以今天晚上会在你家住。” “为什么啊？他们说你了？还是你和他们生气了？” “没有。就是不想在他家干了，换个家庭换换心情。再说他家给的工资太少了。” “阿姨，不想干就不干，别生气。”雪儿拉着燕子的手一副乖巧的样子让人怜爱。 “但是，我想和你们说件事，雪儿，我想把你家的两个阳台重新装修一下，那个太破了，刮风就会稀里哗啦的，你回去问问你妈同不同意？如果同意我就让你老舅过来帮帮忙。”雪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不住地点头。 “妈，你帮助装修房子，她妈能不同意吗？” “雪儿，你回去就问你妈，如果同意我明天就让你老舅过来。然后找工人，说干就干。” “好！”两个孩子一起回答的很默契。 一周后房屋装修完毕，整个房间焕然一新。瓦亮瓦亮的，两个孩子在两个阳台蹦来跳去的，可能是两个孩子在原来那个破旧的房子里待得太憋屈了吧，现在突然这样亮堂才忍不住内心的兴奋吧。 两个阳台的墙面贴了现代款的大将军纯白色瓷砖，地面也是大将军牌的白色飘兰彩云的瓷砖，两个窗都换了三层玻璃的白色塑钢窗，棚顶是白色的pvc环保材料。燕子又买了一个只要开灯就会自动旋转的豪华宫灯，只要你打开开关，灯就会旋转。阳台安装了一组暖气片，卧室里又添加了一组暖气片，房间里既亮堂又温暖，两个孩子怎能不高兴？ 全部整理利索了，燕子请雪儿妈妈来看房子，从雪儿妈妈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很满意。燕子暗想：一个阳台一万多，两个阳台将近三万块钱呢，能不喜欢嘛？ 这钱是燕子让弟弟借的，等儿子的学费交齐，燕子再攒钱还弟弟。 第八十五章燕子换主 房子收拾好了以后雪儿很高兴，看着房间焕然一新，白色塑钢窗本就把屋子显得亮堂堂的。加上那盏点亮就自动旋转，又如同春节家家都悬挂的红灯笼般的灯，略显豪华，雪儿妈妈又怎能不喜欢。所以态度也比以前好了许多，燕子心里也安慰了很多。雪儿家房子收拾好了，燕子也该找工作了。 这天早上燕子刚刚起床电话就响了，是杨芳打来的，就是燕子找她帮忙给自己找的工作，接听：“哎，杨芳，是找到工作了吗？” “嗯，是的。这个家的孩子是女孩，刚刚三个月，工资一个月一千，其他的事你们见面谈，她要约见面时间，你看看什么时间见面。” “行。你把她的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吧。等我谈好了告诉你，有时间请你吃饭。”放下电话燕子去厨房做了早餐，琦儿和雪儿都还没有起床，燕子吃了早餐就去了火车站准备去约见雇主。 燕子和雇主约定的地点是火车站。 9点两人在火车站见了面。雇主是个女士，看上去大约在二十六、七岁左右，身高和唐平差不多，身材也许是因为哺乳期的原因吧，可是比唐平曼妙动人。就像人们评论美女的标准一样前凸后翘。面色如婴儿般白的吹弹可破，还微微地泛着少女初恋时的羞涩红晕。两弯眉叶不知道是自然的还是美纹过的，在这样的精美的脸上显得特别的与众不同，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黑宝石般地藏在长睫下，一张一合地就像雨后落蝶，美的让燕子离不开眼睛可又不得不挪开视线，以免受人之疑。这样的女人一定有一份令人艳羡的工作吧？看到这样一个极品美女燕子感觉汗颜无地，这个工作恐怕要不可能了，因为这样一个美女即便是找保姆也一定要求高颜值吧？起码在颜值方面一定会要求漂亮的吧？燕子揣测着女主的心理：“你好，我姓王，是杨芳介绍我过来的。” “你好，我叫尹伊，在商大任教。和杨芳是朋友。”美女向燕子伸出了手。 “哦，你好。” “我们去附近的饭店坐下谈好吗？” “饭店？我看不用了吧，咱们就去候车厅坐下聊聊就行，不用破费。”燕子不想让人家破费，如果人家不想用自己岂不是白白吃了人家一顿饭，她可不想欠人家的人情。燕子没有去，因为燕子为人从来不喜欢占便宜燕子怕万一谈不成。吃了人家的。就会亏欠了人家的，所以，燕子和雇主去了火车站候车大厅。 尹伊沉思了一下，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了一样：“那好吧，走吧。”说着就和燕子一起朝候车室走去。 两个人来到候车室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我家宝贝是女孩，已经三个月了，还有几天就是百天了。阿姨，你带过几个孩子啊？” “我实话实说，带这么小的孩子除了我儿子你家宝宝是第一个，但是我学过育婴和月嫂，我是有证的。你看你有没有想法，如果你觉得我没有带过孩子不想用也没关系。我忘了告诉杨芳了带大一点的宝贝就好了，她不知道我没有带过这么小的宝贝，你不要怪她。” “我不会怪她，我就是随便问，没带过也没事，用心就好。但是如果你能来，我家白天只有你和孩子。我和我丈夫都要上班，我们两家都不是本市的，父母都帮不上忙。宝贝在我上班的时候不能回家喂奶，所以孩子早晚吃母乳，白天喝奶粉。” “噢” “中午你的饭有时间就做，没时间我可以找人送。其他的基本没有什么活，只要对宝贝好，什么都好说。月资工1000，如果带的让我们满意，第2个月可以涨工资。我们家住的是顶楼，楼顶上面是天台，我家都装修了，白天没事儿可以带宝贝去天台玩儿。楼下也有小公园，你也可以带宝贝去想公园玩。我家面积一百七八十平，家里卫生有时间就做，没有时间可以不做。宝贝的衣服手洗，大人的衣服可以机洗。我家就是这样的情况。你看你有什么要求和条件？” 燕子没想到雇主没有嫌弃自己，还把自家情况介绍给了自己，这就说明雇主真的想用自己了，燕子心里很高兴，月工资一千啊，这可是李铭家的2点5倍呢，她心里能不高兴吗？ 尹伊问她有什么要求这是客气，所以她也很客气地说：“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有一个要求，每周休息一天，当然如果那周你们有事我可以不休，其他的没什么。” 尹伊看着燕子：“阿姨，那你明天可以来吗？” “可以。把你家地址给我，我明天直接过去。” “哦，不用。你明天还是在这里吧，到了以后给我打电话，然后我来接你。”尹伊很随和，一点也不高傲，完全没用高人一等的做派。 “好。那明天见。”两个人约好后一同走出候车室。 从候车室出来燕子坐车回了儿子家，琦儿和雪儿都不在，燕子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一切准备好了儿子也回来了：“你们回来了？我找到工作了，明天上岗，工作是带一个三个月大的女宝，房间面积很大。但是家里人口少，也不会很脏。工资比唐萍家多一点五倍。我觉得还可以。就定了下来。明天她们开车到火车站接我。” “妈，她家在哪里啊？如果做的不开心就回来。”琦儿看着妈妈收拾好的衣物说。 “阿姨，如果喜欢就干，不开心咱就回来哈。”雪儿也十分贴心地和燕子说。 “好，我知道了。我就是为了找工作赚钱才来省城的，所以谁给的工资高我就给谁 干呗。” 明天正式上岗，今天晚上燕子睡的很早。 次日，燕子早早起了床，随便吃了一口昨天的剩饭剩菜就走了，两个孩子还没有起床， 燕子也没用喊他们直接走了，现在的孩子都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燕子管不了也就不管了。 燕子到了火车站，尹伊已经在了。燕子提着行李袋走了过去：“尹伊，不好意思，来晚了。” “哦，没有。我也刚刚到，我们走吧。”尹伊帮燕子把行李袋放到后排座位就坐进驾驶位，系好完全带，一脚油门驶出停车位进入主干道。毕竟是省城，道路宽的有六排车道，车辆过多，所以早晚高峰期经常出现堵车。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到了尹伊家。 尹伊家是高档小区，小区的楼层最高的24层，最低的16层。小区的绿化搞的非常好，进入小区就能闻到淡淡的草香，浓浓的泥土味，还有满庭的丁香花的芬芳；风摇着的垂柳，五颜六色的花坛把小区装扮得尽善尽美。 小区里不许停车，尹伊把车停在小区外，带着燕子来到楼群最中间的那栋楼，刷卡开门来到大厅，共有四个电梯分单双层。尹伊家是顶楼24楼，两人叫了电梯，很快就来到顶楼。这栋楼一个单元只有两户，尹伊打开房门入眼的就是雇主家的男主，一身宽松的浴袍腰间带子系的很松，所以大半个前胸是袒露的，健康的小麦肤色，胸肌腹肌都暴露在外。男主立马不好意思地揽起自己敞开的浴袍回了房间。 男主身高178，可能是因为刚刚洗过澡的原因吧，头发蓬蓬松松地有些张牙舞爪，浓密的卧蚕眉下一双欧式的眼睛没有欧洲人的那般狠厉，而是温柔的。男人将一套家居服罩在身上走出卧室，居然还能把男人衬托的帅气的不要不要的。 “阿姨，你好。欢迎来我家，我叫肖学军，是搞个体的。以后要和我们一起生活。可能要让你受累了。”男主很是客气、也很有礼貌、很有修养。 “哦，没有。我们的年龄差有点大，会有很多不同的思想、思维、和理解，日常中我们可能会发生一些小摩擦，所以我们只能相互渗透不同的，这样就不会发生矛盾，就会相处的好。我是农村人，也请你们包容我的不足。”燕子也很客气。 “哇——”三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婴儿的哭声，尹伊朝燕子招了招手：“阿姨，宝贝醒了，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宝贝。”原来是宝贝在睡觉所以刚才进来没有看见宝贝，。 “我先去洗洗手。”燕子和尹伊说着就去了卫生间，洗了手就出来和尹伊一起进了卧室。婴儿床里的宝贝已经把被子踢开了，四小肢又挠又蹬的很是有力：“看起来小宝贝身体不错，这么有力气，很是健康的。”说着话，燕子来到婴儿床边，看着宝贝，胖嘟嘟的小脸，细长的眉毛还真是美女应该有的样子，这么小的月份眉毛居然像纹过的那么清晰，因为是哭着所以眼睛是闭着，两粒泪珠就像清晨草叶窝里的露珠一样晶莹剔透，挂在类似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脸上是那么柔美。 “好可爱。你是顺产还是刨宫产？一直是母乳吗？够吃吧？” “我是顺产，全母乳。现在还在休假，还有半个月我就该上班了，所以需要一个育婴师，正好那天遇到杨芳问我找不找保姆，就提到了你。” “尹伊，我在你这先干一周看看，一周后如果你们觉得还可以，能适合你们，我就留下来给你们带宝贝，如果你们觉得哪里不适合就直接告诉我，我可以走，不要不好意思。” 经过一周的试用后，燕子深得雇主夫妻二人的喜欢，就这样燕子留了下来。燕子就这样在尹伊家干了一个月，尹伊夫妻很满意燕子的工作态度，第一个月工资1000已经给了，燕子很高兴。尹伊说下个月给燕子涨工资1200。 时间过的还真快，转眼两个月过去了。现在是第三个月了，燕子每个月休息四天，第一次休息，燕子都去儿子家，给儿子蒸包子、包饺子、烙韭菜盒子。第二次休息燕子要去参加《生活报》组织的志愿者活动。燕子的生活很有规律也很自律。现在已经参加志愿者活动四次了，每一次都感动颇深。燕子很想把琦儿和雪儿也带进志愿者队伍，让儿子他们也体验一下做义工队快乐。 这周回儿子那里燕子发现琦儿和雪儿有点不对，但是燕子没有问，也没有说话，给他们包了饺子就走了。一路上燕子想了很多，她们两个经常闹气，但是在燕子面前从来不表现出来，而这次不一样，所以才让燕子想了很多。 傍晚五点，燕子回到尹伊家。尹伊看出了阿姨的情绪不一样，阿姨每次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洗手然后换衣服抱宝贝，而今天就没有，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是他们看燕子没说也就没有问，但是可以肯定，阿姨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 第八十六章儿子失恋 今天十月二十七日星期六，是志愿者活动日，这周放假样子没有去儿子那里，去参加义工活动了。 晚秋的晨风虽然不大，却冷得让人不由得把头往衣领里缩。今天活动的集合地点是道外的道台府，所以燕子早早出了门。整个行程用了一个半小时。 燕子还没有到集合地点，远远就看见“王帮办志愿者”的旗帜在道台府门前的半空迎风飘扬，旗帜下面已经聚集了从不同地方赶来的志愿者们。在这些人里面有好多是第一次来参加活动的新面孔。这些新面孔大部分是在校大学生，他们利用周末休息来做公益。虽然大家都素不相识，但是在这面旗帜下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他们形如一家人。 十点整，志愿者兵分两路分别去两个不同的家庭。一队由网名森林黑豹带领，二队队由网名晨带领，森林黑豹和晨打都是志愿者团队的带头人。燕子分到一队由黑豹带领很快来到了江畔路的一户老人家，老人早已开着房门等侯了。老人看见黑豹、温柔他们就高兴地拉着他们的手，高兴地与他们攀谈起来，由此可见，这些志愿者已经是老人家的常客了。当老人看见张桂云大姐的时候，立刻拉着她的手说：“上次你们来的时候，是你帮助我收拾的厨房，可把你累坏了吧。” 燕子被这种和谐、欢快的气氛感染着，从内心里让燕子想了很多。志愿者活动看起来很简单，可是老人家却把他们的名字记在了心里，这个记忆在老人家的心里是永远也挥之不去的。让燕子想的更多的是：志愿者活动是深入人心的，深受欢迎的。你们之间的选择就没有错，如果可以自己会一直做下去。瞬间，一直觉得做这样的事情是一种福报，一种快乐。 这次活动燕子和两个大学生负责厨房卫生，燕子看着大学生志愿者们一种忽然想起儿子琦儿，不知道琦儿昨天怎么样了？是不是自己最怕的事情发生了？燕子心里有一种很强的不安，很不好的预感。 两个小时的活动终于结束了，所有的志愿者都不是逢场作戏、不是做给人看的、更不是作秀。只有真正参加过志愿者活动的人才能深深的体会到，志愿者们给老人送去的不仅仅是生活上的帮助，更重要的是志愿者对他们的关心和安慰，其实这些空巢老人们更需要精神上和心理上安慰和关怀。多给老人送去一点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关怀、安慰是每一个志愿者的共同心愿！ 当大家做完所有工作走出老人家房门的时候，老人家和大家恋恋不舍地一一告别，话语中还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让你们周末都没有休息好。”多么淳朴的话语，多么善良的老人啊，真的应该多给他们送去一些关怀。 走出老人居住的小区燕子的电话就响了，燕子吓了一跳，该来的还是会来，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燕子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果然是琦儿打来的，燕子接听：“琦儿，你在哪？” “我在家，你们志愿者活动结束了吗？” “刚刚结束，正准备回去呢。” “妈，你上车了吗？如果还没用上车今天就不要回来，我们有事。”燕子的心里咯噔一下，联想上次看到他们的情绪不对也没问，看来自己看的没错，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要不要问？ “好，那我回雇主家吧。” “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有什么事，想要妈帮忙吗？” “妈，能给我三千块钱吗？”琦儿弱弱地说。燕子能够感觉到儿子很胆怯、很惭愧的声音，燕子知道这事琦儿最后的无奈，因为他知道妈妈每个月都给他们钱的，妈妈也肯定没有钱，所以才唯唯诺诺的。 “明天，明天可以吗？”燕子没有钱，但是儿子要她就给，因为儿子平时都伸手要钱的，况且，儿子的学费还没有交齐呢，可是怎么办呢？自己再难也不能让儿子为难：“琦儿，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妈妈的帮忙的。” “不用，妈。我自己能处理。”燕子没有再说话挂了电话。 “好。”燕子回到雇主家，依然忧心忡忡，犹豫的心情依然写在脸上，燕子却故作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可是装的就是装的，怎么可能瞒过尹伊夫妻呢。 “阿姨，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我今天没有回儿子那里，我今天去参加志愿者义工活动了，刚刚做完活动一看这个时间就不回儿子那里了。” “噢，我说怎么回来这么早？” “尹伊，我去做饭。今晚想吃点什么？” “阿姨，你随意吧，什么方便就做什么吧。” “好吧，我自己来。” 晚饭后燕子洗漱完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燕子刚刚躺下电话就响了，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燕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琦儿打来的，燕子心里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得好像要从喉咙跳出来一样，燕子划开接听：“儿子，这么晚了什么事？你在哪里？我怎么好像听到了风声？” “妈，我和雪儿分手了，今天白天我们就是因为这事所以就没让你过来。” “你好像在外面？说话好像气喘吁吁的。” “我在外面，在找旅店，外面太冷了。”琦儿说着话可能是因为冷的原因呵着气。 “找旅店？为什么？她们把你赶出来了？还有她妈？”燕子的眼泪在也控制不住了，顺着眼角滑进了耳朵里。刚才听见琦儿呵气说很冷就心疼的不行，现在提出分手连家都不让住了，雪儿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不能住一起，分两个房间不行吗？大冬天的半夜还要出去找旅店，果然是女人心不可测。 燕子忍住泪水尽量用儿子听不出哭过的声音说：“琦儿，挺冷的就不要说话了，你赶快找个旅店暖和暖和，好好休息，明天来市里上班，然后咱俩见一面，好好聊聊，如果你不想再这里上班了，妈妈和你一起回家。” “好的，妈妈。”琦儿挂了电话，燕子知道儿子一定在哭，两个孩子处了八年了，七年之痒都已经过了。燕子还在流泪，心疼的像被谁用绞刀绞着一样，八年？说分就分了，无论是谁都会伤心的，琦儿是个重感情的人，对感情很专一的。现在分手对琦儿的打击一定很大，该怎么劝？ 燕子决定明天和雇主请假和儿子好好聊一下，看看儿子今后的打算。 第二天，下午尹伊没课就回来了，尹伊经常这样没有课就会回来。下午，燕子请假去见了儿子，燕子和儿子约在索菲亚教堂广场见面，所以燕子直接去了索菲亚教堂。儿子还没有下班，燕子找了一个阴凉处等候，心里乱乱的，正胡思乱想就听见一声：“妈。” 燕子寻声望去琦儿小跑着奔过来，燕子发现琦儿明显地憔悴了许多，本就不大的眼睛，单眼皮红肿的就剩一条缝了，也许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吧。头发略显凌乱，嘴角好像是上火引起的有些溃疡。看着儿子这个样子，燕子心里无法形容的痛，痛的呼吸都感觉困难。燕子强压心中的痛楚对儿子勉强露出笑意：“琦儿，走，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聊，我知道一个地方有烧卖，挺好吃的。”燕子说着拉着儿子就走。 燕子和琦儿来到了李千一学校对面的烧卖馆，这是燕子接送李千一上学的时候知道的，燕子和琦儿要了两屉烧卖一个拌菜：“儿子，你和雪儿的情况没有缓和了吗？是你们两个人吵架了吗？她妈知道吗？要不要我过去和雪儿聊聊？你不要嫌妈妈多嘴，你同意妈就去，你不同意妈就不去。” “妈，不是不让你去，是你去了也没用，她妈今天早上就打电话给我了，让我去拿我的东西了。”琦儿冷笑着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妈给你打电话？不是雪儿打电话？”燕子惊的眼球都快掉下来了。 “有什么可惊讶的？昨天我本来想和雪儿再聊一聊，她妈一直在中间冷嘲热讽，一会说我什么也给不了她，一会又问我能不能买房，还说啥也没用能给雪儿幸福吗？”琦儿说着眼里闪着晶莹，燕子看着儿子心疼的不行，同时又在心里自责。如果自己不离婚，如果自己不下岗，如果自己能给儿子更多，儿子就不会受此羞辱和为难。燕子的眼里盈着泪水不敢看儿子，如果不是在饭店她真想大哭一场。 “那你怎么没去？”燕子的心有多痛无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为了儿子不受气、不受白眼，燕子宁愿永不再婚，结果还是让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琦儿感觉到了妈妈在哭，强装笑脸：“妈，没事。过几天忘了就好了，妈，没事。”琦儿说着随手抽出一张纸巾给燕子擦拭眼泪。 燕子吸了吸鼻子，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琦儿，那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在动漫公司上班还是回家。” “我再干几天再说，这个片子还没有拍完，还差一点，等这个片子拍完吧。”琦儿的情绪好多了，燕子也好了一点。 “那你住哪呢？租床位吗？也行，那就先干几天吧。雪儿还干不干了？把她家房子修好了，画画也教会了，工作也有了，就把你踢出来了。她妈天天念佛经是给谁念的呢？” “妈，没事。善恶天知道，你不是经常说：‘与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与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吗？ 娘俩聊到这会心情好多了，琦儿也该上班了，样子把身上仅有的一百二十块钱全部给了琦儿，娘俩走出饭店。 “儿子，什么时候想回家提前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好的，妈。”看着儿子心情开朗了许多，燕子心情也好了许多。 第八十七章燕子和儿子离开省城 儿子和雪儿彻底分手了，燕子很心疼，说实话燕子还是蛮喜欢雪儿的，可是燕子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自己真的没有钱怎么给雪儿幸福呢？雪儿妈妈说的没错，你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娶我女儿？ 这时候，燕子真的真的很无奈很无语。燕子从来到这个城市以后，每个月400块钱的时候她给雪儿300，自己留100给他们买菜、买肉，包饺子，蒸包子，余下的零钱是来回的车费，所以燕子兜里从来都没有钱。所以燕子每次出门或者去儿子那里都要在家把路线想好，走最近的路线，这样算计就是为了少换一次车，那来回就可以省下两元钱的车费。有时候去参加志愿者活动燕子都是自己带水，有时候忘记带水再渴也舍不得花一块钱买瓶水。 可是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招人家嫌弃，燕子也不怪人家，谁让自己无能呢？ 燕子想起那次装修房子后和雪儿妈妈一起吃饭时聊天，燕子和雪儿说： “雪儿，如果你觉得阿姨现在的钱不能满足你的要求，阿姨答应你，你们结婚以后阿姨把每个月工资的1300块钱，给你1000，阿姨留300就可以了，以后每年涨工资的钱也都给你，你看这样可以吗？” 琦儿听了妈妈的话心里很难受，他哭了，他对雪儿说：“雪儿，你知道，我的学费还没交完呢，我妈就先给你们家的房子装修了一部分，没有钱我以后可以慢慢赚，但是，把我妈逼到这个份上你忍心，我不忍心。你要分手那就分吧。” 燕子怕自己眼泪流下来起身去了洗手间，她用冷水洗了洗脸又回到了餐厅。 雪儿妈妈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燕子又坐了一会就起身走了。只有琦儿把妈妈送到了公交车站点，雪儿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燕子现在就全明白了。 那天，燕子走了以后，雪儿给琦儿打了电话，不让儿子上楼了，也就是那天晚上儿子出去找的旅店。 琦儿没有回雪儿那里取东西，因为雪儿妈妈已经把琦儿的行李都打包自行寄回了琦儿的姥姥家，那些破衣烂衫都寄走了。说实话，如果不是雪儿妈妈寄走的，那些东西燕子都不打算要了的，破旧的应该都没有邮费值钱，可雪儿妈妈问也没问就寄回去了，寄回家燕子也会扔掉。因为燕子本来想着，再过几天把雪儿住的那间卧室也装修一下，然后再买些好一点的被褥和家具，把这些旧的换掉的。本来那天装修阳台后一起吃饭的时候燕子是要说的，可是雪儿妈妈太沉不住气了。 雪儿妈妈把琦儿那些东西都寄走了，又朝琦儿索取了邮费，总共两百七十六块钱。其实还有一些东西雪儿和他妈妈都没有给琦儿，就是琦儿收藏的一些小的老物件，琦儿很喜欢老旧的东西，都是在道外的古玩市场陶的，那些东西一个也没有拿回来，琦儿好心疼啊！这些东西不值钱，只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琦儿喜欢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这样，琦儿出来已经一周了，租的是床位。在省城有很多地方的出租屋都是租床位的，这种按床出租要比出租房子赚钱，房间里床位就像大学的宿舍一样，一个屋里有很多床，床是上下床铺的，有的屋子六张床就是12个人，最小的房间也有四张床8个人。房间的活动范围都很小。如果赶上大家一起回来需要一个一个人排着队进来，进来就得坐下，否则后面的人就会进不来。一个个都是半大男孩，还有几个稍大一点的大叔模样的，租在同一间屋子里，拥挤自不必说。既然是按床位出租，当然是床越多越挣钱了，所以出租婆是不会浪费每一寸地方的，能放一张床的位置绝对不会放把椅子。每一个房间没有一把椅子，没用一张桌子，吃饭都是坐在床上用手端着碗的。一些外来打工人舍不得花钱租房子，只能租床位能省一分是一分，拥挤也无所谓。其实也有合租的，两三个人租一个房子，但是算起来还是比租床位贵很多，另外租床位这种租客可以按天付费，不需要按月拿出房租费，很适合短期租客。 出租屋只有一个蹲便的卫生间，二十几个人通用，可以想象整个房间的卫生和味道会是怎样的？琦儿觉得自己只住几天将就一下啦，每天在这样的空间里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和环境，能够不得病就是万幸了。这一切燕子固然是不知道的。后来还是因为琦儿要回家燕子去了一次，才看到了那样的情景，燕子当场鼻子一酸...... 其他租客看见燕子哭了哈哈地笑了起来：“阿姨，你是心疼你儿子吧，这可比我刚来的时候好多了，我那个时候刚来，还没用找到工作，床位也租不起，带的那几十块钱还要吃饭呢。那时候我就住火车站，没有被褥，因为有被褥也没地方放，所以天天蹲车站，有时候能挤一个座位，就坐一夜，没有座位就买份报纸铺地上，躺在角落里，因为候车大厅客流量大，所以只有躺在角落才是安全的，否则就会被人踩死。有时候还会被车站的工作人员叫起来赶出去，然后再从别的门进来。后来有了第一个月工资才租了这个床位。所以阿姨，这个不叫苦，男孩子不要矫情。” 燕子的泪水从进来就没有停过，在听到他们的讲述后，燕子几乎崩溃了：“琦儿，我们走吧，回家。” 出了门坐车去了儿子公司交了学费，辞职。当然公司也有挽留，毕竟琦儿是原画主笔，可是这座城市的消费与收入不符，琦儿还是选择了离开。 “王琦儿，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们都会欢迎。”编剧挽留琦儿。 “好。这部片子完成我再走，今天是来补交学费和辞呈的。”琦儿平和地说。 智慧动画公司的第一部动画片《龙娃》已接近尾声，再有几天就要结束了，动画片结束后不知道琦儿还要不要在这里继续工作。如果琦儿想回家燕子就一定要和儿子一起回家。燕子不能看着儿子刚刚失恋就陷入孤独之中，她要在这个时候在儿子身边，燕子一定要做儿子的这段里好好陪儿子走出失恋的阴影，减轻失恋之痛，让他重新回归情感世界。因为燕子害怕儿子因此而抑郁，怕儿子因此而一蹶不振放弃婚姻，那么等自己百年以后儿子怎么办？不是儿子软弱经不起打击，实在是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久。虽然自己一直没有再婚，但是有儿子陪在自己身边，而且自己还有兄弟姐妹，所以燕子一点也没有孤独感。而琦儿不一样，他只有自己。所以燕子一定要在自己有生之年帮助儿子重新走进情感世界。 因为雪儿和琦儿分手了，所以雪儿再也没有来动漫公司上班。燕子以为雪儿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没有来上班，或者是因为不好意思没来上班，毕竟工作是琦儿给找的。可是三天后琦儿收到一条消费信息：购买去宝定的火车票，雪儿走了，奔向网络里的男朋友那里了。琦儿收到这条信息时还是难以接受的，他不相信从分手到奔赴只一周时间。 燕子接到儿子的电话时也惊呆了，一个本本分分、温温柔柔的女孩是什么时候交往的？什么时候开始的网上恋情的？而且儿子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燕子和琦儿在儿子公司楼下相约，燕子给儿子带来一盒饺子，他们去了公司楼下对面的一个小公园，这个公园虽然面积不大，但是有花坛、草坪，还有柳树、梧桐、丁香等各种树木。微风拂面，馨香四溢，沁人心脾。燕子和琦儿坐到了供人休息的路椅，燕子打开餐盒，又把酱油递给琦儿：“你先吃饭吧，一会再说。” 琦儿一边吃一边说：“雪儿今天晚上走，去宝定她对象家。” “雪儿这么快就有对象了，是不是她早就和人家联系上了，你一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没发现她在网上和谁聊天啊。” “如果不是早有联系，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了？如果是刚刚认识，她现在最多也就是继续聊天，他现在走了，起码是聊了半年了的。” “我也不知道，她和谁聊天我也从来不问，我以为没事，没想到还真是应验了我大姨说的那样。” “那是不是你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还是你对雪儿做了什么？才让她离开你？你们处了八年一直都挺好怎么会突然要分手，而且这么快就投奔了呢？” “算了，分就分了吧，她已经去了。等我们的动画片投放以后，发完工资我就回家了，这里费用太高，反正是在电脑上画画在哪里都一样？” “也好。你定好哪天走了吗？” “还没有定，想好了我告诉你。” “我和你一起回去，往后的日子有妈陪你，妈陪你走出这个阴影。” “好。”琦儿也许是感动、也许是还没有走出阴影吧，琦儿的眼里闪着光亮。 “好了，你去上班吧，什么时候想回去告诉我就好，我和你一起回去。” 琦儿走了，燕子没有走，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燕子的心很痛很痛，这种痛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不会感同身受。儿子瘦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十几个成年男人挤在一个十几平方的房间里，抽烟的、喝酒的、吃快餐面的，有工地搬砖、有车行修车的、有送外卖的、还有物流公司装卸的。这些人里有比琦儿大的，也有比琦儿小的，小的是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没有钱租房的。在这样的人群里，晚上能够睡踏实的也就是在工地搬砖的那些人了。因为他们白天的劳动强度够大够累，所以身体挨上床就会呼噜震天，所以琦儿一定睡的不好，所以才瘦的。 燕子的眼睛又湿润了，怎么办呢？燕子接受不了儿子受一点委屈，她觉得所有的苦所有的委屈让自己一个人受就好，可是天不遂人愿啊。学费在这部动画片完成之前一定要交齐，还差1000块，片子上映后琦儿会有400奖金，燕子再拿600就够了，然后就可以和儿子一起回家。 只是想想燕子就觉得心里很踏实，因为家这边有亲人。 第八十八章燕子和儿子回家了 动漫公司的第一部动画片《龙娃》制片成功，琦儿参与的动画片终于上映了，这部动画片儿子一直做原画，后半部又做了主笔，放映后收视率还可以。不过好与坏与琦儿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因为琦儿已经买好了回家的车票，明天上午九点四十的车票，傍晚六点到家。 燕子在琦儿决定回家的时候就和雇主说好的，雇主对燕子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她还是理解一个母亲的心理的。特别是失恋的孩子，是绝对需要安慰和陪伴的，所以雇主即羡慕燕子的儿子有这样一个好妈妈，又钦佩燕子爱子的无私。这几天燕子一直帮助雇主带一个新手，燕子答应给雇主带一周的育婴师，不收一分钱。明天正好带育婴师一周了，今天可以离开了，当然雇主还是给了燕子这一周的工资，经过一番推搡燕子谢过之后还是收下了。 次日，一早燕子离开了雇主家，坐了公交直奔火车站。 燕子到了火车站，琦儿已经在了，燕子看见儿子有些失落的样子，心里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儿子毕竟在本市生活了十年，恋爱了九年，对本市的大街小巷多多少少也算是熟悉的了如指掌。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习惯了这里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现在就要离开这里，未免有些失落、怅惘。看着儿子失恋后那种落寞、孤独、悲伤，现在儿子的心里大概也就失去了生活原有的色彩了吧？燕子之所以决定和儿子一起回家，就是要在儿子失恋的这段时间里尽力地陪伴儿子，陪伴儿子走出失恋的阴霾。 “旅客们请注意，开往双山的4137次列车开始检票了，有乘坐4137次列车的旅客请带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到4号检票口检票，乘坐4137次列车的旅客请到2号站台上车。”广播里传来播音员如同百灵鸟般的声音，燕子和琦儿拉着行李箱就往检票口走去。 燕子和琦儿没有带什么东西，特别是琦儿，他的行李和衣物都被雪儿妈妈寄回姥姥家了，所以，琦儿没什么东西可拿，燕子就一个拉杆箱。娘俩来到四号检票口等待检票，娘俩没有买到座票，都是站票。 十分钟后上车，琦儿把拉杆箱放在行李架上就站到了一边。这是直普，这趟列车见站即停，所以很慢，到燕子家需要九个半小时，也就是说燕子和儿子要在车上站九个半小时才能到家。还好是白天不用像晚上坐车那样站着就能睡着。 一路上燕子和琦儿聊着天，聊他的画作、聊琦儿回家以后的打算，反正燕子尽可能的避免提雪儿的事情，虽然是站票，但是燕子和儿子聊得很投机。燕子看见儿子这幅心神不定的样子，对雪儿的那点亏欠慢慢地在消失殆尽了。雪儿和琦儿刚刚分手的时候，因为燕子很喜欢雪儿，所以对雪儿有些不舍，一直在自责中，可现在看见儿子难受的样子却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再没有了那份愧疚感。 不知不觉中，行进中的车到站了。燕子似乎都没有觉得累，下了车虽然觉得处处不如省城，没有省城的车多，也没有省城繁华，更没有省城的人多。但是家乡的那种亲切感还是压倒了对省城的眷恋。 这个时间回琦儿姥姥家的大巴车已经收线，打车要几十块钱呢，燕子当然是舍不得了，所以燕子带儿子去了姐姐家。 燕子在姐姐家吃过饭就和姐姐聊起了琦儿：“姐，我不想带琦儿回妈妈家，他在省城待了这么久，如果现在是因为对象黄了回来的，怕琦儿接受不了别人的白眼和嘲笑吧。也可能没有人笑，但是年轻人的面子还是要的，所以我想在这边租个房子，先在这边住下，等琦儿心情好了我们再回去。” “你是不是想多了？谁能笑话他？”姐姐不以为意地觉得燕子有点小题大做。 “琦儿是怕我担心，所以现在的状态是装出来的。他不爱说话，所以我必须陪着他，只要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所以我必须陪着他，有时间再陪他出去走走，可能会好一点。” “好吧，我明天给你看看。哦，对了，我们单位会计家的房子好像空着，我现在问问。”姐姐说着就拿出电话打了过去。 “玉美，我妹妹想租房子，你那个房子租不租？......嗯，行，明天我领我妹妹过去看看。”几分钟之后，姐姐收起电话面露悦色。 “好。” 第二天，燕子和琦儿跟着姐姐一起去了会计家，会计已经在家等着了。这个房子是会 计家的老房子，因为买了新房，这个房子还没有卖出去。这是一个有十六七年房龄的七层的老房子，会计家是六楼。 这是一厅一厨一卫两卧的房间，有70多平。其实房间大小无所谓，能住就好， 能给儿子一个工作的地方就好。看了以后就交了半年的房租，除了水费，燃气和电的需要续费。 下午，燕子让儿子去交了天然气和电费。燕子在家打扫房间，收拾好以后琦儿也 交费回来了：“啊？妈，这么快就收拾完了，屋子都亮了。” “明天咱俩回你姥姥家拿两套行李过来，让你大姨给你找一个电脑椅就行了。” 燕子看着简陋的房间，心里五味杂陈。一个简易的三匣桌、简易的衣柜，一个三条腿的木凳。琦儿把电脑放在三匣桌上，坐在小凳上打开电脑，就看见一条消息弹出窗口，琦儿打开就看见是一条诚招画师的信息。琦儿接了，这是一个单人的画稿，300元一张。琦儿高兴地喊：“妈，我接到一个画稿，300一张。我现在的手稿这么值钱了吗？” “真的吗？那咱们今天就住这里？那咱们今天就在板床上对付一晚。明天我回姥姥家去取行李，然后坐返程回来。” “好的，妈。” “我打电话给大姨，告诉她咱们晚上不回去了，然后我下楼去买点晚饭回来，你吃点什么？”这时候燕子才看厨房里的柜子，刚好有一些盘子和碗筷，这些东西燕子不用回家拿了。炒勺和电饭煲在姐姐家拿旧的就好。 看到儿子兴奋的样子，燕子心里虽然有点酸酸的，但是还是高兴的，如果这样下 去，琦儿很快就会走出失恋的阴霾。燕子也就不用担心琦儿了，燕子心里放松了许多。就这样，琦儿在还没有电脑椅的情况下开始了动漫画手的职业生涯。燕子看着儿子坐在那个小小的凳子上，还真是累，因为凳子面很小，又没有靠背，所以看起来就很累，可是琦儿一点都没有觉得累，反而很高兴这样的工作。 第一幅画三天就截稿了，而且一稿即中，没有二次三次审稿，300元稿费也即 刻打了过来。琦儿高兴地握着手机：“妈，稿费打过来了。妈，一张画300还可以吧？” “琦儿，看看吧，我就说嘛，只要你出手就知有没有吧？儿子，再接再厉。下 一幅画肯定比这张画的费用还要高的。” “嗯，再有约稿我就讲讲价。第一次接稿不懂行情。”琦儿也很高兴，虽然稿费 不多，但是足以让琦儿明白自己终于可以用画画赚钱养活自己了。 这一刻，燕子完全释然了，她觉得琦儿已经走出来了，走出了失恋的阴霾：“儿 子，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赚钱了，也就是说，你成功了。” 琦儿低头不语，燕子能够看得出儿子是一脸的愧疚，自己已经快30岁了还不能 自己养自己，现在可能是个转机，也许从现在往后自己就可以养自己了，不但要养自己还要买车买房，这是琦儿在和雪儿分手那一刻就发过誓的。心中有了这个想法琦儿有了积极性，这个画刚刚交上去，又来了第二个约稿的。 “妈，你看，又有一个约稿的，是三个人物，这次我讲讲价，看看能不能一个人要400？哈哈哈。”琦儿高兴地和妈妈边说边笑。 “儿子，看来我儿子是要一飞冲天了。呵呵，儿子，加油，妈妈的晚年就靠你了。”燕子高兴地和儿子开着玩笑。 琦儿好像心情也不错：“妈，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吧？在外面吃一顿？” “好，走，去江边。”妈妈看见琦儿高兴心里就敞亮多了，说明琦儿已经走出了阴霾。这是燕子最高兴的，燕子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看着琦儿渐渐忘却了失恋之痛，样子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做了，不然用什么租房、吃饭？想着样子趁琦儿睡觉的功夫上网找个育婴做做。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女婴，七个月，全人工喂养。在网上和雇主预约好了，明天一早去雇主家见面谈。 傍晚，琦儿醒了，燕子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娘俩一起吃饭，妈妈就把找育婴的事和琦儿说了：“琦儿，妈妈找了一个活，带一个7个月大的女婴。一个月1200，房间90平，明天去面谈。如果我去干活了，你中午就要自己做饭吃了，要不然我就早上给你做好，中午能自己热一下。” “不用，你自己想做就做不愿意做就不做。明天你去面谈自己看，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不干，反正我现在可以赚钱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呵呵，没有人嫌弃钱多，我明天去看看雇主，如果雇主随和我就干，如果觉得她事多就不干呗。” “行。妈你高兴就好。” “我去画画了。”吃过饭琦儿离开餐桌。 “好，你去吧。”我去洗碗，然后烧水洗脸泡脚哈。燕子刚刚把碗筷端到厨房，就听到儿子在里屋喊：“妈，快来！” “怎么了？琦儿。”燕子放下碗筷快步跑回房间。 “妈，我成功了，这第二幅画三个人物一万二，我刚刚还没有讲，他就给了一万二。”琦儿兴奋地说。 “哦，那你没有讲价吗？” “我看一万二已经挺高了，就没有讲，画着看吧。和不知道中间会不会有变故呢。” “你高兴就好。好好画吧，我儿子就是优秀。呵呵。”娘俩击掌后大笑。 第八十九章燕子的回忆（一） 燕子做了育婴，做的还可以，雇主性格很开朗，从来不斤斤计较，样子很庆幸自己这些年做保姆也好、做月嫂也好、做育婴也罢，燕子遇到的雇主都是好人，所以虽然多年寄人篱下却没有受到任何白眼，这让沉溺多年苦行僧般的燕子有了一丝丝的暖意，而这份温暖却来自于陌生的城市陌生人的关爱。 燕子现在的女雇主叫沈平，工作内容：女宝七个月，早7晚5，打扫卫生，不做饭，燕子感觉还不错，月休2天，工资1200。这里的工资比省城低。 今天是第一天上班，燕子按照雇主给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雇主家。燕子上楼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女主沈平： “你好，我是育婴师。沈平，你好漂亮。”燕子微笑看着女主，女主一张娃娃般的 圆脸上一双大眼睛，笑起来就像一弯新月，配上这一身卡通图案的家居服，显得女主更加娇小可爱。 “哈哈哈，王姨，你真会说话，快进来。”女主沈平性格开朗，喜笑，而且是特别爱 笑的那种小女人，她拉着燕子的手进了客厅。 “好，沈平。宝贝呢？”燕子进屋就四处张望，寻找宝贝的身影。 “还没醒呢。我先带你看看我家。”女主拉着燕子一间一间地看了一遍。雇主家大约一百多平的面积，一厅一厨一卫一个衣帽间，卫生间是干湿分离的那种装修。两个卧室都是南向，明厅。很干净，雇主家可用窗明几净、铮明瓦亮来形容啦。 雇主家的家具都是宜家或者是欧派两个品牌的。朝南的两个卧室都是宜家的高档的带床头柜的双人床，就连主卧的婴儿床也是顶级的。衣柜和橱柜都是欧派的。到底是有钱人的生活，落地窗帘也都是品牌的，无论面料、款式和颜色都是本市窗帘市场最高级的，听说一幅窗帘就一万多。燕子着实地惊了一下，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燕子心想：原来这才是生活啊，像自己这样的只能算是活着，而且很苟且地活着。燕子嘴角自嘲地弯了弯，在心里给自己“呵呵”了两声。当然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这种感觉今天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省城做育婴的时候知道的，记得第一次做育婴的时候，听雇主和朋友聊天的，每每提到钱都是以万作单位的，而且说出来是很轻飘飘的，就像燕子口中的几毛钱一样轻佻，燕子就很惊诧，因为燕子在家花钱都是以角做单位的，买个菜都专挑商家挑出的二等菜，几毛钱一堆的那种。想想这贫富差别之大，古时候这就是阶级的出现，现在叫社会地位，社会阶层。燕子想想自己活了半辈子却活得如此失败，燕子低头嘴角又弯出一抹自嘲。 “王姨，王姨。”沈平连喊几声发现燕子走神了：“呵呵。王姨，你想啥呢？” “哦，看见你家这些家具都是品牌，就想起我在省城做育婴的那家了，他家的家具和 你家好多家具都是一样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认识这些品牌。”燕子随便地搪塞了过去。 “王姨，我家的工作除了带孩子，就是做做家务，我家卫生每周三都有保洁来做，其 他时间你做，如果我在家我做，不用做饭。”沈平简单地介绍工作。 “好，知道了，我会尽力做到最好，让你满意。” 两个人正聊得兴致被“哇哇哇”的婴儿啼哭打断，燕子条件反射地跑进主卧，宝贝 睡醒了，此时正坐在婴儿床里“嘤嘤”呢。燕子看了一眼小床里宝贝又快步退出，沈平一愣： “怎么了？王姨？” “我看宝贝是安全的，我先去洗洗手，换身衣服再回来抱宝宝、冲奶粉。”燕子边说 边去卫生间换了家居服、洗了手，走出卫生间回到主卧抱出宝贝，换了纸尿裤。 “沈平，宝贝每次喝多少奶粉？水温有要求吗？”燕子的一连串操作沈平都快看傻了，这一刻沈平完全相信燕子真的是带娃好手。立刻回：“每次240，不一定喝完，如果冲200就一点不剩，肯定没吃饱，所以我每次都是冲240，有时候会剩一点。” “好，知道了。” 女宝很可爱，整体用一个小就全部概括了：宝贝不但个子小，粉嫩的小脸，单眼皮下的一双小眼睛睫毛却很长，无鼻梁的小鼻头不但没有一点丑，相反更显得娇俏可爱，一张小嘴就像一粒熟透的樱桃放在了嘴的位置上一样，如果你抱着宝贝稍微不注意那颗樱桃就会掉下来一样。就是这样一个小巧玲珑的小可爱，燕子抱在怀里真心希望她是自己的孙女。呵呵。 宝贝真的好可爱，不哭不闹像妈妈一样特别爱笑，着实讨喜。 燕子在沈平家工作了半个月了，做的很开心，回家后和琦儿共进晚餐，然后出去散步一小时，日子虽然清苦，却十分惬意，这就是燕子想要的日子，燕子不敢说这就是生活，因为这是贫民的生活。 燕子熟练地趴在了床上，这个镜头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只是那个时候是在省城的唐平家的片断。现在是在自己家，虽然是租的房子，但是它可以称为“家”。在唐平家写作的时候是躲在被子里用手电筒照着写的，而现在是光明正大的在灯下写。 琦儿看着妈妈把搁置了好久的手搞又拿出来了，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妈妈。都是我让你放下了自己的爱好，也害你这么久都快忘了写作，对不起。” “嗨，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是你妈，当然无论遇到什么事你是第一位，当妈的都是以孩子为重的，更何况写作只是爱好，又不是事业。你好妈就好。”燕子无所谓地继续边说边看，看自己之前写过的片段，这一阵由于心情不好，已经不记得过去写到哪里了，燕子看着看着飞泪了...... 往事又浮现在燕子的记忆里...... 那是琦儿刚上初中的时候，燕子从儿子上学六年以来，这是第一次给儿子买了新书包。开学那天，燕子高兴地送儿子去上学。这里是一片新天地、新环境、新同学。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儿子看着校园里的一切，一脸的好奇，一脸的疑问。 燕子今天没有去干活，她不知道儿子几点放学，万一儿子回来看不到自己怎么办？毕竟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嘛。燕子在家也没闲着，把该做的都做了，小园里的黄瓜架拆了，小辣椒也该摘了，院子里的石头路上的草也拔了。燕子好像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收拾完院子，又去打扫猪圈，早上只顾送儿子上学忘了清理猪圈。燕子换上了衣服和鞋子跳进了猪圈，院子的栅栏有点高，燕子甩起来有点吃力，但还是一锹一锹地往外扔。清理完猪圈已是满头大汗，四头育肥猪都有100多斤了，趴在猪圈里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燕子又拿起猪毛刷子给猪刷了刷，猪也很乖地伸着腿哼哼着。燕子出了猪圈脱掉外衣和鞋子，看见猪圈里的四头猪，忽然就想起自己给猪圈棚盖的情景。 那是刚搬进这里的时候，盖猪圈棚顶时什么材料也没有，燕子就去了百米开外的铁路下面砍苕条。燕子砍了一大捆苕条背在背上爬上了路基。路基很高坡度又大，身上背着重物很吃力的爬。燕子用手拽着路基上的蒿草往上爬。 九月中秋，骄阳似火，燕子额头大汗淋漓，燕子咬着嘴唇。快要爬到路基上的时候。脚下绊到石子身体向后倒去，幸亏燕子背着苕条才没有摔到头部。可是燕子的大腿根部被蒿杆刺破血流不止，燕子疼的半天没有爬起来。它卸掉背上的苕条，右手摸着伤处好像是个洞，血流不止。燕子一只手按住伤口，一只手拖着苕条艰难的爬上路基，然后连续翻过两道铁路。燕子仍然是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拖着哨条一步一步吃力的往家走。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 “燕子，你来事儿了？怎么弄的满裤子都是。” “没有。是腿划破了。”燕子不好意思地说，脚步也没有停下来。腿的疼痛让燕子咬着牙坚持着，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修婶在路边：“修婶。” 修婶回头看到燕子，指着燕子裤子上的血迹。：“燕儿，你来例假啦？” “没有修婶，是刚才摔了一跤，被蒿杆扎破了大腿。”燕子尴尬地红了脸。 “哎呀，快回去包扎一下吧。这是扎啥样啊？流了这么多的血。我给你拎着，你快回去看看。”说着修婶接过燕子手里的一捆苕条跟在身后。 进了院子。燕子舀了一盆晒温的水端到了屋里，这个季节，栅栏上的爬藤已经不能做浴帘了，燕子只能回到屋里洗，她坐到盆子里洗了洗受伤的部位，燕子摸到伤处是一个小手指粗的洞，清洗后血还在流，燕子又找来了碘伏和辅料胶带，又拿出一片去疼片碾碎放到敷料上。燕子看不到伤口，用手摸着擦了擦碘伏，然后又把加药粉的敷料敷上，用胶带粘好。 燕子看不到伤口什么样？但是很痛，修婶在外喊了一句：“燕儿，你还是去医院一趟吧。他们能给你处理一下，还能消消毒杀杀菌，你也不知道扎伤你的是什么东西，有没有细菌？有没有毒？还是去医院处理好了才保险？万一中毒怎么办？” 燕子想了一下觉得修婶说的对，万一哪棵草真的有毒就完了。燕子换了衣服就去了医院，清创杀菌后包扎了一下，还好没有来时那么疼了，这个伤因为扎的太深十几天都没用出去干活。 想到这，燕子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个受过伤地方，至今还有一个形状大小犹如弹孔一样的疤。 琦儿看着妈妈的样子就知道了：“妈，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是啊，那个时候有多难，上学连学费都交不起，买菜要买几毛钱一堆的。” 第九十章燕子回忆（二） 燕子还在回忆中没有回过神来，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喂，你好。” “燕子，是我。昨天上市场买菜看见王姨了，她说你回来了。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还去不去了？你不回来我明天过去看看你。” “好，下车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 琦儿泡着脚问：“妈，是谁啊？” “你二姨，她明天要来，正好我明天休息。二姨今天看见你姥姥了，所以才知道我回来的。” 燕子不想打扰儿子画画，重新趴在床上继续写着自己的故事，她翻了一下昨天的底稿，想着接下去续写那一段呢？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会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刚刚参加工作时候的一些事，前一阵子梦到了曾经喜欢自己的连武，后来又梦到了刚刚参加工作的砖瓦厂，梦到自己曾经在恢复高考前复习功课，燕子现在都有点不敢睡觉了，她一点也不愿意想起过去，那些梦里满满的都是后悔。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孽才会事事不顺，步步坎坷？这一刻燕子真真地相信了因果。 这会，她写到了自己是怎么当上老师的了。她趴在床上边回忆边写，她知道自己没有多高的文化，写作是她从小就喜欢的，现在退休了，就写写自己的生活经历吧。好坏留给自己看就好，起码这一生没有白来人间一趟，就像司马迁写的《史记》一样留给后人看。自己的经历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是看了的人就会知道，我们这一代人的平凡经历，没有大起大落，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叱咤风云，没有惊天动地，更没有英雄壮举。但我们这一代人却经历了很多，一出生就是大跃进，也就是第一个五年计划。大跃进还没有结束就进入了粮食和副食品短缺的危机，连续几年的全国性大面积自然灾害，导致全国性经济困难。 三年自然灾害后又开始反“左倾机会主义”运动，后又是文革时期。然后我们这一代就开始了选举上大学，我们失去了一生中唯一一次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燕子想着是自己命不好，还是生不逢时，或者是57年出生的属鸡的人命都不好。以前就听妈妈说过，属鸡的命不好，燕子觉得自己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属相和命运有任何关系，想着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居然活的这么失败。婚姻失败了，事业失败了，这到底是命不好呢？还是命不好呢？ 想着写着不知不觉中燕子的大脑又开始云里雾里地周游列国去了： 造纸厂一车间，机器轰鸣，整个车间的门窗都是没有框的，方便排沉，车间大约有200平左右吧。七八个工人站在传送带的一旁，用四股叉往传送带上一叉一叉地挑着稻草，两台大型的切草机轰轰烈烈地像是饿极了的巨兽，吞噬着工人们挑上来的稻草。工人都戴着风帽口罩，为了防尘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即看不出是男是女，也看不清楚谁是谁。灰尘四起，纷纷扬扬的草沫，在空中飘荡，在灯光的反照下就像半空飞舞的雪花。 “燕子，燕子。”一个女人的声音被机器的轰鸣声淹没。 “燕子。”声音越来越近，一个瘦高个子的女人边喊边朝燕子这边走来。其实她看不清楚谁是谁，但是能够让她第一眼就认出燕子是因为燕子的身高，因为一直155都身高，实在是太矮了，再说燕子是桂香的发小，从小玩到大的同学、朋友，根据身高形体和动作一眼就看出来了。 桂香是毕业后就分配到造纸厂工作的，燕子是原单位解体后分配到造纸厂的。燕子分配在造纸厂一车间，也就是造纸厂里最累最脏的车间。现在他们虽然都在造纸厂工作，但是还是有岗位差距的。桂香在四车间做打包，也就是把成品纸张打包成捆。她的工作比较轻松，既不那么累，又比较干净。 “燕子。”桂香把燕子拉到一边，贴着燕子的耳朵大声说：“我今天刚刚听说咱们场要招考一批老师。这几天就要考试，你去试试呗。” “是吗？”燕子听了心里一阵兴奋，忽然脸上的笑容又慢慢散去，悻悻的说：“还是算了吧。去了也白去。” “为什么呀？” “咱们这里凡是好工作什么时候公开招过，即便是公开招录取也是后门，公开招考不过是幌子而已。被招上的还不都是当官家的？老百姓家的子女什么时候按考试干上好工作了？你以为这次就是真的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我才不信呢，算了算了。”燕子失望地摆了摆手，自嘲又无奈。 “燕子，下了夜班我陪你去问问，看看情况。”桂香说完拍拍燕子的手：“我走了，回去干活了。” 燕子又来到了传送带旁继续往传送带上挑着稻草。 夜班是比较难熬的，左盼右盼总算盼到天亮了，白班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来接班了。燕子交了班，到休息室换了衣服，骑上自行车直奔四车间。燕子嘴上说算了，不想考了。可是心里还是想着这件事，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当上一名老师，站在讲台上面对学生，把自己学到的知识都讲给学生听，燕子还幻想着听学生喊自己一声老师呢。当老师是燕子一直的心愿，是从小到大就喜欢的。小的时候家家户户孩子多，没有什么玩具，家家的孩子总会晚饭后聚在一起，除了玩丢沙包、丢手绢、藏猫猫，还有女孩最喜欢玩的过家家和当老师。那时候玩这种游戏燕子都是当老师，因为燕子从小就喜欢读书，所以他会把自己从书上看到的故事讲给小伙伴听；还会把从哥哥姐姐那儿听到的故事讲给小伙伴听；小伙伴都喜欢听燕子讲故事。所以每次玩游戏燕子都会被当选老师，燕子也把自己当作老师，认认真真地讲着课文里的“日月水火、山石田土”。当老师可是从燕子第一天上学开始就立下的心愿。 那是燕子第一天上学，上课铃声过后，一个中等身材，貌若天仙的中年女人，缓步走进教室踏上讲台，她就是燕子的班主任刘老师。刘老师转过身一张温润如玉，笑容可掬的脸，眉清目秀，薄唇微笑时的八颗牙齿洁白如玉，微笑时左边脸上一个深深的酒窝。样子觉得这就是老师该有的样子。 刘老师又拿出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人”字。这个“人”字老师是讲了整整一节课，老师很温柔、很和蔼。燕子听得很认真，也很入心。这就是燕子的启蒙老师上的第一节课，这节课就让燕子从此立下了志向，长大以后一定要当一名老师。后来长大了，却没有实现这个愿望，现在有了这个机会，燕子的心还是蠢蠢欲动的、有欲望的。这一次也许是自己完成理想的第一步？参加考试是不是就离志向更近一步了呢？她——真的能当上老师？ 燕子刚刚走到四车间门口，就看见桂香往外走：“走吧，燕子。我和你一起去问问。” 燕子和桂香并列骑着自行车，边走边聊：“燕子，如果真有这事儿，你就去考，万一真考上了呢，就离开那个破车间。那活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我就是怕这次又走后门。然后就会被人耻笑。说我无能无趣，笑我啥也不是，就像上次考英语老师。我明明考了前几名，最后还是落榜，还被人嘲笑不自量力，所以这次真的不想考却又不甘心。桂香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你说这次我如果考不上呢？” “如果你考不上就没人能考得上，只是咱们没有人而已，爹妈不当官有什么办法？这次再试一把，如果还是走后门，那咱以后再也不指望了。” 两个人说着走着就到了教育科，两个人放下自行车就往办公楼走。还没进办公楼就看见楼外的墙上贴着一张红纸黑字的小海报，上面写着： 现在农场因为生源增加，师资短缺，现招考十名小学教师，要求年龄：20——25周岁，考试结果会公开公布，从分高往下依次录用，望热爱教育事业的青年积极踊跃报名。 考试时间：7月10——11号 发榜时间：1月20号。 被录取的人员接到通知后参加40天的岗位培训，及格者方可上岗。 教育科 下面落款是教育科，这事儿是真的。 看完公告桂香兴奋地说：“燕子，这次好像是真的，你一定要去试试，没准真的就考上了呢。这也是改变命运的好机会，你千万不要错过。” 燕子心里也是一喜，莫名的有种感觉，自己这次好像是真的能考上。走后门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可能性会小一些。 这次考试只招十人，报名人数却有七八十人，这个比例有点悬。在这里干农活的、像燕子这样在一车间的都属于一线劳动工人。好多一线工人都想尽办法要脱离这种负重的一线劳动。比如：老师、会计、医生、商店、招待所等这些工作都叫二线工作。相对一线工作既干净又轻巧还自由，工资又比一线工人高，所以只要有机会离开繁重的体力劳动谁都想争取一下，燕子也不例外，特别还是招老师。 20号这天燕子起得特别早，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确定了一下今天的日子。她走过去轻轻地撕下了19这一页。今天是公布招聘老师考试成绩的日子，燕子的心情非常忐忑，就像15个吊桶一样七上八下的。其实她是非常自信的，很相信自己的能力。但是农场这里走后门现象实在太严重了，历来如此，所以燕子还是没有了信心。她非常想知道成绩，又害怕知道结果，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好，天快亮了才睡了一会，现在醒了躺在床上正犹豫着要不要懒一会，门外就传来了喊声： “燕子，你还没起床啊？今天不是公榜吗？你怎么还不起床？我陪你去看看。”桂香的声音清亮悦耳。 屋内没有回音。 “燕子，你还没有起床啊？快起来，既然考了，就去看看吧，说不定还真有你呢。” “看也白看。怎么可能有我？”这样的事情这次是燕子经历的第4次了。前三次都榜上无名，燕子都丢了大脸了。如果这次再考不上，燕子这脸就要丢到西伯利亚去了。不是燕子不自信，也不是燕子没把握，是燕子对农场没有足够的信心： “我妈都说我了：人家都说你又聪明学习又好，可是为什么啥也考不上？你看人家吴华，都说人家学习不好，可人家为什么就考上了？” “吴华完全是走后门的好不好？他能跟我比？”燕子一脸的不服。 “燕子，燕子，告诉你个好消息。”外面又是桂香的声音，随着声音一阵风似的飘进来一个轻巧的身影：“燕子你考上了，考上了？你考了第三。第一是丁和平，第二是高芳，第三就是你。这次好像真的没有走后门，除了高芳是当官家的。其他人的都没有什么背景，但是有三个是和当官家有亲戚关系的。” “那还不一样？还是走后门了，人家是那朵红花，而我只是那个绿叶。”燕子悻悻地说。 “管她红花还是绿叶，考上就行。就像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当上老师以后的成绩就靠自己了，如果你真的不行还是会被淘汰的。”燕子心里还真是小小地高兴了一下。但还是很酸楚的，明明几年前就可以离开一线却偏偏推后了许多年，还是因为自己帮助了别人，才得到了这个结果。想想还真是可笑。 不管怎么样燕子没有白忙活，终于离开了那个令人讨厌的一车间，每天戴着风帽口罩像个日本鬼子似的，燕子想想就想哭，现在真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第九十一章琦儿回到姥姥家 录取通知下来了，25号学习，除了这次考上的十个老师外，还有30名现任老师也参加了培训。8月30日学习结束，参加考试的40名学员燕子排名第二，这和燕子的自身功底是分不开的。 学期40天，9月1日正式上岗，工作岗位是下属的几个生产队。报到那天燕子看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竟然是离家最远的第六生产队。燕子心里狐疑：为什么？为什么给自己分配到最偏远的地方？难道考试没走后门，感情这后门是在这里等着呢。 燕子真真的不想去呀，甚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为什么给王燕分配到30多里以外的地方呀。”桂香看到通知惊讶地大声问道。 “是啊，为什么给我分那里？是按成绩分的吗？”燕子非常生气。 “哦，原则上应该是由我们分配的，但你不是。你是第六生产队的校长钦点的，我们也没有拒绝。”教育科科长解释道。 “钦点？”燕子怀疑地看着科长。 “对呀，就是钦点啊，是老六亲自要的你。” “谁叫王燕呀？”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中年男子，长得挺好看，但不是很阳刚，走路也轻飘飘的，所以只能用美来形容进来的中年男人。 燕子站了出来：“是我，我就是王艳。你找我？”燕子对着刚刚进来的美男子问。 “听说你不愿意去六生产队？”美男子笑呵呵地问。 “没有啊，只是觉得路有点远。” “你是我钦点的，不是分配的。”六校长说。 “六校长把你们10个人的成绩都看了一遍，最后点了你。”副科长说。 “为什么？” “我觉得你们这十个人里，你的成绩才是最真实的。所以我才选择了你。” “噢。”燕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既然不是走后门，那燕子也就没什么怀疑的了。 这份工作对燕子来说也许是个转折，真心希望以后会越来越好。可是人的命天注定，有些事往往都会事与愿违，也许燕子真的是命不好吧，后面的路可不平坦。 9月1日是燕子报到的时间。燕子上午在家整理好行李和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具在家等着六校长。十点，六校长骑了一辆跨斗摩托来接燕子了。 燕子把行李装上了摩托，坐上了六校长的摩托一路颠簸着走在乡村小路上。8月的天，秋色正浓，一路上燕子看着路边的秋色，各种农作物生长的很茂盛，地里的水稻渐渐变黄，田野里有小草，还有蓝色、白色、粉色等各种颜色的小野菊。 乡村的沙石小路凸凹不平，摩托车过后扬起一路尘埃。一小时后摩托终于到了第六生产队，六校长直接把摩托骑到了第六生产队办公室窗下，六校长停下车说道： “王老师，我们到了。最里面的那间就是宿舍。”摩托车停了，燕子下车大致环视了一下视野范围内的情况。这就是第六生产队，这个生产队大约有三百多户人家，是农场最大的生产队。 燕子转头看了六校长一眼“噗”地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校长，你的脸上、头上、身上都是厚厚的尘土，难怪人家都不愿意上你们这里来。”六校长拍了拍上身，灰尘四起，看到这儿燕子就知道自己的身上和六校长也没什么两样了。她也拍了拍自己的上身，灰尘呛得燕子一阵剧烈咳嗽。 六校长提着燕子的行李就往办公室里走，直接来到宿舍门口，敲了敲门：“可我们这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的。” 屋里走出一个漂亮的女人像燕子似的飞了出来，燕子抬头，居然是场部医院的一名护士：“小美，怎么是你？我说怎么去医院看不见你了呢？原来是调到这里了。” 小美姓赵，叫赵小美，小美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长的很美，真的是肤白貌美，圆圆的脸，一双大眼睛家乡两颗黑宝石般亮晶晶的，上挑的眼角在月牙般的弯眉下略显得有些调皮，一对酒窝小而浅更是妩媚动人。 小美“哈哈”笑了两声，她性格开朗，特别喜欢笑，微黄的头发在脑后梳了个高高的马尾，走起路来左摇右摆。 “噢，王姐，是你啊？听说这里要来一个老师，没想到是你。校长说的没错，上学期来了一个老师刚下车，行李还没有从车上拿下来就被送回去了。呵呵。”小美笑的满脸桃花。 “王老师你和小美进屋收拾一下吧，晚饭和小美一起来我家吃饭吧。我先回家准备一下。”六校长说着回家准备去了。 “好啊，一会我领王姐去你家。” 燕子从校长手里接过行李拍了拍，小美就要帮燕子提行李：“快进屋吧。” “等一下，小美，你有抹布吗？借我用一下呗，这一路灰尘太大了。” “有，我去拿。” 燕子把行李擦好后和小美进屋了，入户门进去后是一个不到两平方的小走廊，进里屋才是宿舍，面积不大，南面一个四扇的窗户，窗下是一铺可以住下三个人的土炕，屋子收拾的很干净，雪白的东边墙上贴着张瑜和李秀明两个当红明星的剧照。地上一张三屉桌摆着基本医学方面的书和一本日历。上面显示：1983年8月31日。 小美帮助燕子打开行李铺好床铺：“王姐，走吧，去校长家吃饭。” “我得先洗洗脸洗洗头啊，换身衣服才行。这脏兮兮的怎么去？” 燕子洗漱后和小美来到了校长家，刚刚到门口，就听见“汪汪”地几声狗叫，随着叫声一只大黄狗扑到栅栏门上，燕子吓得险些摔倒：“哈哈哈，王姐，看把你吓的。” “你也没说校长家有狗啊，这冷不防还不被吓死？”燕子依然心有余悸地说，也许是校长听见狗叫了吧，手里拿着饭产从屋里出来：“你们来了？”然后又朝大黄狗大声喝道：“大黄，回来。”大黄还是很听话地回到了窝里去了，燕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小美身后走进屋里。 “你是不是经常来啊，看你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从校长家出来小美高兴地说：“王姐，我带你溜达溜达，看看你们学校，就当消食了。”小美带燕子来到了学校。 “哇，好美！小美，这里怎么会这么美？”学校的操场南面是一个下坡，下面是一大片草坪，草坪随着秋风摇动，泛起绿色波浪，草坪里各种各色的野花迎风摇动，很美。 燕子还在云里雾里地在爬格子，有时候总会想起自己写经历时漏掉的片段，这不又想起了自己当老师的第一天了。不过想想还是挺美好的。 燕子收回思路回到了现实。 燕子和儿子搬回了琦儿姥姥家了，因为租的房子人家要卖房子了，所以燕子回农场了。回来以后住到了弟弟家，因为姥姥家只有两个房间，姥姥一间，弟弟一间，琦儿画画需要一个清净的环境，所以燕子和琦儿住到弟弟家，每个月给弟弟300块钱当房租了，在市里租的房子也是一个月300。 弟弟家也是两居室，因为是重新装修，所以南屋的双人床是弟弟新买的，燕子没有住，和儿子住在狭小的北屋。北屋一个单人小床，一个双人沙发。儿子睡单人床，燕子睡沙发，幸好燕子个子小，否则一定会很辛苦。 弟弟家没有电脑桌，儿子画画没有桌子不行，燕子去很久也没有住过的平房找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破旧的麻将桌，燕子想了一下拿回去还是可以对付用的，否则琦儿就不能画画，燕子用头顶着就搬到了弟弟家。麻将桌没有放键盘的地方，燕子把抽屉锯掉了放了一块木板，虽然不好用，但是总比没有强，一个简单的电脑桌就成功了。看着这一切燕子还是有些心酸的，放键盘的那个板有时候会掉下来，琦儿也不嫌弃。琦儿就是这点好，一道画画的时候就非常认真，也许是小时候从困境里走出来的原因吧，所以任何困难他都能克服。就这样，燕子和儿子在弟弟家住下了，这样燕子一边可以照顾妈妈一边陪伴儿子，两全其美。 燕子每天在妈妈做饭，饭后再给儿子带过来，每天晚饭后燕子都会和儿子出去走走，看看水稻田，从春天的水耙地到育苗插秧再到水稻抽穗，看着日落听着蛙鸣嗅着稻香，好生惬意。琦儿每次都会很感慨： “妈，还是咱们家这里好，天是湛蓝的，空气是清新的，稻花是清香的，还有青草和泥土的芳香，真好。”琦儿一边走一边伸手撩着路边柳树垂下的柳枝。 “要不然怎么会说家乡好呢，连市里都没有咱们这里好。” “那当然。” 燕子和儿子在这里住了一年，画了不少画，目前每张画的收入虽然不够多，几百而已。但是对于琦儿来说有画可画就好，对于燕子来说，琦儿高兴就好。 燕子看着儿子认真画画的样子，燕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买房！一定要买房！ 第九十二章燕子买房 燕子每天看着那个只能放得下电脑，甚至连键盘都无处可放的破旧麻将桌，儿子在这样的桌子上只能悬着手腕使用鼠标，这样画画真的很辛苦。房间又很小，所以燕子准备在市里买套房子，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给儿子一个自由的空间，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这样才能心情愉悦，工作起来就会有灵感、有思路。有了这种想法以后，燕子就开始筹备买房事宜。 燕子回到妈妈家，把自己结婚时的陪嫁皮箱，从大衣柜是拿了下来。这是当时结婚最时尚的陪嫁。棕色牛皮箱，小五金的包角，很漂亮，按当时月工资只有五十块钱的燕子来说，这对皮箱是燕子的小半年工资。 燕子找出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有存单，一共二十多张，存单上最大的数字是5000元，最小的数字是100元，都是一年定期，转存。燕子没退休前是环卫工人，月工资只有300元，燕子和儿子的生活费是可想而知的，根本没有一分钱的积蓄。燕子为了不让爸爸妈妈为自己操心，装出一副不缺钱的样子。她把每个月的300元拿出20元，单独放在一本书里以备不时之需。再按每天五毛钱给儿子留作零花钱，一个月就是15元，放在儿子书桌的抽屉里，儿子可以自行支配。然后把最后剩下的265元平均分成30份，每份8块8，燕子就按每份8元夹在另一本书里，每一页8元，最后那一页多些，如果哪一天8元不够用，就在最后一页里拿出一些补充，每天拿出一份维持生活。如果今天8元花不完，燕子会把剩余的钱，哪怕是一分钱也绝不会滚动到明天的份子里，而是放在又一本书里。燕子只允许每天有剩余，绝不可以超出预定，当然意外另算。 燕子就是这样精打细算地掰着脚趾过日子，夏天还好些，燕子可以在小院里种些菜减少支出，冬天花的略微多一些。就是这样捉襟见肘的日子，燕子坚持了三年，真的是苦不堪言。可是无论怎么苦燕子都能坚持着，可她又心疼儿子，担心儿子吃的不好会影响身体健康，此时的儿子已经13岁的初三学生了。燕子偶尔也会买一点肉，可她不敢炒着吃，她要给儿子包馄饨，半斤肉馅可以包好些馄饨，然后拿到妈妈家冰箱储存，隔三差五地给儿子煮一次。有时候琦儿会问妈妈：“妈，你怎么不吃啊？” “噢，你快吃吧，妈妈吃完了。”每一次燕子都会这样说着谎话，好在姥姥家有时候做点好吃的会叫上燕子她们过去，有时候琦儿大姨回来也会带些好吃的。 后来不做环卫工了，燕子的生活也好了一点，因为燕子打工的工资日工资是10——12元，有时候还有计件工资，所以有时候一个月可以赚450——500左右，这对燕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后来琦儿考上大学去了省城，半年后燕子也去了省城做了保姆，这一干就是十几年。在燕子来到省城的第二年，燕子就办理了退休，但是工资不高，每个月只有700，虽然不多但是燕子一分都不花，除了琦儿学习动漫的时候花了两万，也不知道现还有多少。 燕子拿出笔记本把存单一单一单记录下来： “2007年5月18日200 “2007年12月28日300 “2008年2月20日700 “2008年3月20日700 “2008年4月20日700 | | “2008年12月20日700 “2009年2月10日1200这一单燕子记得，这是那年春节燕子从省城回来时带回来的，给了妈妈800，余下的1200直接存下了。 | | “2011年2月19日5000这张单子是燕子做月嫂做的最大的一单。统计了一个上午总计28张存单，连本带利共计17万8千5百88元。燕子打听了房价，最便宜的也要三千八一平。燕子不想买太小的房子，否则将来儿子结婚房间会不够用了，最小的也要70平才是。这样算来只购房就需要30多万，如果全款的话，恐怕就没有装修费了。 “算了一上午，你有多少钱？买房子差多少啊？”妈妈漫不经心地问，妈妈重男轻女，所以姑娘都事情关心一下就好，不会放在心上。 “现在还不知道，我明天上市里看看房子再说。”燕子和妈妈正聊着，小弟弟回来了。 “姐，你要买房啊？王冲单位给一套房子，还没有卖出去，你去看看他的房子呗？” “他们的房子地址不好，我不喜欢，离市区那么偏。”燕子不喜欢侄儿单位的房子。 “啥好不好的，不好也比没有强。”妈妈一听不高兴了，因为这涉及到了她的孙子。 “我都这个岁数了，这辈子也就买这一套房，我想买个自己喜欢的。”样子心情坏透 了，本来买房是高兴的事情，弟弟偏偏让自己不高兴。 “你不买房天天住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妈妈也怒了，非要赶我走吗？燕子很委 屈，住在这里完全是想照顾妈妈，妈妈不领情还这样说。如果不是为了妈妈，样子早打工去赚钱了。 “我不是非要住在你这里，我在这里是因为你需要照顾，就是没有房子住我可以租房 子也是租得起的。王冲的房子卖了多久了都没有卖出去，你让我买？不就是偏护儿子吗？现在儿子不偏了又开始偏孙子了，你要偏就自己偏，别拿姑娘替你买单行吗？”燕子哭诉着，妈妈却一点也没用绝得自己有多错。 燕子非常生妈妈的气：“妈，这是买房不是买双袜子，不喜欢可以扔掉，这房子是要住一辈子的，我都这个年龄了，本来就没有那么多钱，还有可能贷款，我干嘛不买个自己喜欢的呢？你心疼你孙子就让女儿替他买单是不是。”燕子做完晚饭没有吃就生气地走了，回到自己家给儿子做饭去了。 “妈，怎么回来做饭了，你没有在姥姥家吃饭吗？”琦儿看着燕子带着菜回来，觉得很奇怪，因为妈妈每次都是在姥姥家做完饭，妈妈吃完再给琦儿带回来，今天却是带着菜回来的：“妈，你好像不高兴。” “没有。我现在做饭，你要晚一点才能吃上，出去溜达就不能走那么远了。” “没事，正好我还有一点就画完了。”琦儿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先画着，做完我叫你。对了，这张画画的怎么样了？” “还得两天。” “好，那你把这张画画完，咱们去市里看看房子，妈妈想买房了。过去因为不知道你要留在哪里，再加上没有钱，所以一直没有想法，现在我觉得应该买了。” “你哪有钱啊？” “没有那么多，不行贷点款吧，不然等攒够买房的钱很难，贷款买了，然后每个月还贷款，最后不是还剩下一套房子吗？” 三天后，燕子和儿子来到了市里，市里现在有三处房地产，一处是江边江景房，是期房，还有一处是万达华府，现房，高层的电梯楼，第三处是利达佳天下，也是现房。这三处房产都是黄俊地段，房价偏高，一平方米都在6800--8800元/平方米。 燕子和儿子把三处房产都看了，三处黄金地段的房产不但价格昂贵，室内的格局也不是很好，还有一个大病就是公摊面积太大，比如：你购买的是120平米的房子，实际使用面积最多也就95平方米左右。为了不白花那冤大头的公摊面积钱，样子放弃了黄金地段的高层，还是忍着不痛快买了侄儿的抵账房子，虽然地处偏离市中心，但是房价便宜一半，这是燕子唯一可以选择和接受的房子。就算房贷也可以是最低的那个，六楼带阁楼，阁楼是赠送的，举架也够高，琦儿181的身高完全可以站立。室内格局还可以，而且侄儿给燕子免了一万，这样的话这套房子全额是30多万，除去侄儿的一万，燕子贷款十年十万，只是根据燕子的年龄和收入从可以贷的最低数额。房子看好了，总房款也算出来了，明天过来付款收钥匙，然后就是不断地进行建材采购。 翌日，燕子早早起了床，和儿子没有吃饭就到市里了，她把昨天统计的所有存单都带上了，好在燕子的存单都是农行不用跑其他银行。昨天晚上燕子想了好久，看看自己租的房子，家不像家，日子不像日子，这不是燕子想要的。虽然燕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简简单单，不求豪车豪宅，但求平平安安就好。 市里的各大商场开业都晚，燕子和儿子去早市吃了便餐，就去了一个离市区较偏的农行等候取钱，只因为偏的地方人少，取钱的速度快，如果去大一点的银行人多排队很浪费时间。幸好昨天回去以后再自家那里取了十几个单子，燕子留出五万的单子今天不取，那是留以后装修用的。 十点钟，燕子弟弟和侄儿都来了，到了购房处交款才发现，按购房合同的钱还差几千，物业费、热费、装修保证金总共五千多，这些交齐才给钥匙。燕子今天没有取那么多，不交这个钱钥匙就拿不到，没办法样子去找了做育婴的雇主家借了五千总算交齐了，钥匙拿到那手一刻燕子的眼睛就湿润了，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了，燕子觉得自己就像在长长的黑夜里看见了光明一样，心里亮堂堂的。到了新房燕子把钥匙交给了琦儿，她让儿子打开了房门又第一个走进自己的家——新房子。 房子是小复式，阁楼面积和楼下一样，都是70平，只是这样的房子装修起来会比装修两套房子还要费钱，因为阁楼需要扣棚、还需要安装楼梯，还有一个卫生间，就三样大概需要要花三万多吧？看来自己留下的五万装修费是不够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午，燕子和儿子去了市里花30元买了两个单人床垫，因为装修房子来回通勤车费很贵，也浪费了时间，所以燕子在装修期间决定住在这里，没用被子，每天晚上只躺在床垫上就可，燕子又买了简易马桶，就这样燕子和儿子在毛坯房住了第一晚。虽然辛苦却快乐着。 燕子让姐姐帮忙找了电工和水暖工今天动工，等工人来了燕子就和儿子一起去选地砖、地板了。 “妈，装修材料可以让我随便挑吗？”琦儿带着怯懦的声音像极了做错了事的孩子问燕子。 看着儿子那畏首畏尾的样子，燕子一阵心酸，因为从小到大琦儿想要的东西都不能如愿以偿，无数次的希望被无数次的失望打的遍体鳞伤，直到如今，早已成年的他想要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当然，这个房子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想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但是，咱们是普通家庭，在钱的限制内，否则可能会装修不完。” “妈，我知道了。” “妈不是想限制你，只是妈的钱不多，要不然就能装什么样就装什么样，余下的等有钱再装也行，或者等你找对象以后你们俩一起装修如何？” “那也行，装一点是一点，装到哪是哪。” 第九十三章燕子的新房 燕子的姐姐找来了电工、水暖工、砸墙工。今天，是他们上工的日子，九点钟他们三个人都来了，燕子就和琪儿去选装修材料了。 装修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天天跑装修材料，地砖、墙砖、地板、橱柜、室内门等，燕子家有阁楼，所以装修相当于装修两套房子，所有材料也都是按两套房子筹备，另外还有阁楼的天棚扣板等装修材料。 燕子和儿子整整跑了五天，虽然累却是快乐的，因为燕子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这种感觉就像燕子第一次买那个破旧的平房是一样的，那个房子虽然破旧，但是燕子可以把它称为家，属于自己的家。燕子选好了楼上楼下两个卫生间和厨房的地砖、墙砖。 今天下线下管的活就能完工，为了能够尽快住进来，样子不允许怠工，准备明天开始贴砖。样子找姐姐帮忙找贴砖工人，然后就和儿子去看橱柜材料和阁楼扣棚材料。 橱柜和阁楼上准备打榻榻米的材料都买好了，明天商家会把橱柜材料送过来，木工也会上来。扣棚材料琦儿准备在网上买的，有些材料燕子舍不得花钱雇人搬运，就只能自己和儿子搬运了，六楼真的真的很累很累。 明天贴砖的工人就到了，今天需要把水泥和沙子买回来再运上楼去。沙子水泥都好买，现在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这个楼盘交工就会有人把这里的沙子和水泥了。也就是你想装修房子，就必须买太的水泥和沙子，如果你在其地方那里买的就算再便宜也运不进来，因为这个楼盘早已经有人垄断了，燕子又求姐姐帮找找来了贴砖工人，房屋的装修都是琦儿自己设计的。 三个月以后地砖墙砖都铺好了，阁楼上的扣棚是琦儿在网上买的桑拿板，桑拿板是全实木的，原木本色的无甲醛材料，扣天棚还要在天棚和扣板之间的夹层里，加八公分厚的保温板，棚板扣好了，很漂亮。 地板也铺上了，燕子和儿子又去看楼梯了，楼梯种类繁多，多种多样，有钢木混的，接受楼梯骨架是钢筋的，踏板是钢化玻璃的，扶手是木质的，还有旋转楼梯，这种楼梯占地面积小旋转上楼，还有折叠式楼梯，用时拉下来，不用时可以折叠到棚顶，这种楼梯不占面积显利索，还有一种就是实木楼梯，这种楼梯好贵，按梯步计算，860元一级踏板，总共14级，燕子考虑再三最后决定还是买了实木的楼梯，贵了点，贵就贵吧，结实，安全。因为儿子有点胖，还是这种实木楼梯好。 从买了这套房子，燕子就是住在这里装修的，元旦新年都是在这里过的，燕子很着急装修房子，他要尽快把房子装修好，给儿子一个舒适的安静的工作环境，就是为了减少甲醛，所以装修材料燕子都是选择最好的无甲荃的，这样才使装修进度更好更快，这个很重要。 新年过后，楼梯已经安装好，钱是真的不白花，这楼梯安装以后房间的装修档次立刻提升了一个台阶，很高大上的那种。 今天去市里买橱柜拉手，衣柜、书柜、橱柜都做好了，今天安装所有柜门，本来橱柜谁做的就应该谁来安装柜门，可是现在很多人都很没有职业操守，做橱柜的时候说好的柜门也要他们安装，可是其他橱柜做完以后门子不管了，因为安装厨门的活小当然不愿意来了，琦儿一气之下买了一套工具自己安装，就像前面那个电工一样，下了线以后不管插座、开关的安装，结果就是琦儿自己安装的。现在的柜门又是这样，以后如果再搞装修千万记住一定不要把工钱一次性付完，否则后期有什么情况他们就不会负责任，这些工人你退他就进。燕子是第一次搞装修没有经验就这样生生被欺骗。 历经四个月，房子终于装修完了，其实也不说彻底装修完了，只是可以在这里正常生活了，阁楼的厅里打了书柜和衣柜，卧室里因为棚顶矮一些不能放床，就在靠窗的位置打的榻榻米。还有厨房和卫生间里的棚还没有扣，阁楼的扣棚还没有修边，墙还没有刷二次，所有的灯还没有安装，床也没用买。不过琦儿可以开工画画了，这是最关键的。 燕子把自己装修了大半的房子拍了视频发了朋友圈，几个同学都来点赞了，燕子高兴地准备请几个好朋友来家吃个饭，听老人讲搬新家要请朋友吃饭叫燎锅底，寓意今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燕子没什么朋友，只有几个发小和打零工时处的较好的几个朋友，燕子打电话把她们都约来了她要和她们分享一下自己的快乐。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喂，你好。” “你好，你是王老师吗？我是赵鸰。” “啊，你是谁？你是赵鸰？” “对啊，老师，我是赵鸰，你在市里买房了？家在哪里？” “我家在时代景城2期，你坐19路公交到我家小区门口下车，然后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 “好，我现在就过去。”燕子放下电话就换好衣服下楼去接赵鸰了。燕子刚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见有人喊： “王老师，老师，在这。”燕子回头踮着脚抻着脖子地在寻找声源，忽然看见远处的路标杆下一个女孩朝燕子摇着手臂。 燕子提着赵鸰带来的礼物回家了，两人吃了午饭后燕子和鸰去了江边遛遛弯。燕子一个人平时很少出门，因为每次想出门的时候想到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失去了遛弯的兴趣。每次这个时候才有那种孤独感，时间久了，失望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也就不想出去遛弯了。 从江边回来在拿出钥匙开门的那一刻，燕子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了，她不是爱哭，也不是矫情，她是委屈，委屈了整整三十年。 燕子开门进屋，看着整洁简单的小屋，这就是一个贫穷、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女人的平凡生活，她走到单人床边坐下，不免想起了自己这些年过得有多苦： 燕子很苦，苦的好像是从苦水里趟了半个世纪一样，30年来她一个人带着不满两岁儿子的挣扎地活在社会的底层，她没有工作，也就没有固定收入，她不想追求什么样的生活，能够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是恩赐了，她在赌，虽然她不相信命运，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地对待她的啊!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拼，没有人知道她每天要干几个小时的活，只知道她每天顶着星星出去，披着月亮回来，就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儿子在她的精心呵护下渐渐长大。 儿子该上学了，她每天要送儿子上学接儿子放学，虽然辛苦却很快乐，儿子是她生命里不可缺少的，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生活的精神支柱。儿子也很懂事也很听话，学习很优秀，这是最让她高兴和骄傲的，她们的生活简单平淡却快乐着，清贫困难却幸福着。 但是，命运并不是很眷顾她们母子，琦儿被检查出乙肝病毒携带者，她被打倒了，她躺了三天，她可以承受贫穷和劳累，也可以承受生活的艰辛和压力，却承受不了让儿子受一点点痛苦，她彻底崩溃了，她带着儿子去了铁路...... 也许是苍天有眼，也许是阎罗店还没有挂上她的名字吧，她们被巡道工给救下了，她重新考虑了儿子的病情，她应该面对现实了。从那以后很少有人看到她笑，她除了照顾儿子的生活，每天都在拼命地工作着，无论多少钱，无论活有多脏多累，只要能赚到钱她都会去做，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风雨无阻，她都在拼命地赚钱，给儿子攒钱看病。 拼了几个月终于有了600块钱，燕子带着儿子准备重新检查身体，然后接受治疗。可能是上天知道燕子的不易吧，也可能是燕子的善良吧，燕子带儿子去检查了身体准备治疗乙肝，检查的结果让燕子又喜又哭。喜的是检查结果儿子是健康的，也就是前一次的检查结果是错误的。哭的是自从儿子检查出有病以后燕子就去了铁路，如果自己不是被救，那么琦儿和自己坟头上的生命草恐怕快长到一人高了吧。 这些年燕子感觉最安慰的就是儿子很争气，学习一直很好，儿子最终考上了大学，她的脸上又有了些许笑容，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家庭困难，又没有固定收入，尽管她给了儿子上学的机会，可儿子在学校只能节俭度日，也很苦。燕子已经很努力了，也尽职尽责了，并且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但儿子最终还是没能完成学业。一年后儿子退学了，她彻底地失望了，甚至是绝望。看着自己用苦水养大的儿子，期待他能够有一天堂堂正正的站在人们面前，可是....... 她没有和儿子再说一句话，她没有了泪水，一个人就像小儿脑瘫后遗症一样，傻傻地呆立了好久，好久........ 几天后她终于想明白了，放手，给儿子自由。 曾经有人说她是女强人，是坚强的女性，是传统的中国女人，能够一个人带儿子走过了30年，真是不敢相信，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是怎样带大儿子的，哦！天哪！好多人都这样惊呼过。 她自己说：不是我很坚强，更不是我有多伟大，我能有多大能量？我只是无奈，我是母亲，为了儿子，任何一个做母亲都会这样做，因为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