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成了我祖宗》 楔子 http://..org/ “我看过生死簿了,你阳寿已尽,若我能救你一命,你想做些什么?” 耳边苍老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青年皱眉揉着眼睛,似乎梦中呓语道,“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额……那要是在古代呢?” “当皇帝,娶三千美女,让谁巅峰谁巅峰!”青年男子说出这话,即便是在梦中仍旧有些傻笑。 那睡梦中的苍老声音似乎有些失望,“唉……混账啊!” 猛地睁开了眼睛,青年男子搂了搂怀中的单反相机,有些感到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 “呸呸呸,什么破梦?” 青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身为一个敬业的娱乐记者,他已经在这个据点蹲了三个月了,如果不出所料,今晚就能拍到某某明星的私生子。这个月的头条就不成问题了! 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我真是个天才!” 正不断把玩着手中的相机,青年只觉得脸侧一阵强光忽然闪过。 “嘭……”地一声,青年顿时双眼一黑,一代蹲点娱乐记者,就这样消失在了世界上。 …… 眼前一片云里雾里,不知东西南北,似乎是在云海中漫步一般,周围一片缥缈不见脚下。这云海深处,似乎有个人影一般。 青年男子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只感觉脚下空落落的,没有半点依托之感。稍稍迟疑了一番,还是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每往前迈了一步,云消雾散的趋势就会增进一分,然而大概走了百步之远,与云端之人的距离,却并没有亲近半分。 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对方,远远地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却依稀能够看出来这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头,一身深紫色锦袍,虽然是个老头子,花白的头发却是高高梳起来的发髻。 喉咙滚动了一下,虽然知道在梦里,不过,青年男子还是有些紧张。“你是谁?” 自己略显颤抖的声音环绕在耳边,一双深邃的眼眸极力眯缝着,想要看清对方的长相。 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似乎缥缈而来,直接欺近到面前。 只见面前那个身穿紫袍的老头,负手而立,一双鹰一样犀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似乎对方眼下的一切都像是个纸做的一样,随便看一看,就能洞穿看破。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却看见那老头紧抿着的嘴忽然张开,缓缓说道,“你就是我那五十四代嫡孙?” 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青年男子顿时有些发愣,现在骂人……都这么文明了吗?骂人是孙子就算了,还什么五十四代嫡孙。这…… 镇定了几秒之后,嘴角忽然扬起一丝笑意,“我?我是你大爷!” “混账!”那紫袍老者紧皱着眉头,“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青年男子也眯缝着眼睛,打量起对方来,这张脸上虽然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老头面孔,却不由得有些亲近之感。 “心理学家曾经研究过,梦境都是人类的潜意识的反射,我能梦见你,一定是因为我曾经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那老头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叹息之间,竟然还有些让人胆寒的威慑。“或许你也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赵普,是你祖宗!!” “what?”青年男子上下打量着这老头,顿时有些发蒙。 这要是在现实之中,或许他还只能当自己碰见了个疯子,可在梦境之中,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此时想醒又醒不了。 那老头说着,含笑的表情看起来极为恐怖,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你已经死了!” 青年男子一手捂嘴,一手护胸,脚下小碎步不断往后面倒腾,可不知怎的,这老者明明半步也没动过,却始终和自己只有半步远。 思来想去,青年男子相当简单的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救……救命。” 紫袍老者冷笑一声,“你毕竟是我赵氏子孙,我若是真想对你怎么样,也不会来找你了。混账子孙,你若是想活,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青年男子一愣,急忙抬头。 紫袍老者点点头,“我距离升仙只剩下一场劫历,然而此番精气不足。” “所以你就来吸我的?”青年男子双手护胸,顿时往后退了几步。 “别打岔。”老者继续说道,“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人替我历劫,然而,这人身上必须有我的血脉。” 青年男子脸色有些难看,“这个……我要说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 “不答应?我赵普一脉便会分崩离析,我的血脉便会在你们身体,乃至灵魂都会抽干抽尽,整个过程极为痛苦,如同钝刀割肉,抽皮剥筋一样,在体内细细研磨,尤其是你这种,越发年代离我久远的,就越一心求死。” 脸色铁青,青年男子继续问道,“那在古代……你会帮我吗?” 老者苦笑一声,“我要是能帮你,我还用你?我早自己去了!” 脸色变成一阵惨白,青年男子抬头,听那老者继续说道,“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想当皇帝吗?哼,混账子孙,我不奢求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你只要记得能活下去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当然,你要是一个不小心没能活下去,那……参见上两条。” “……就是,就是没活下去我还得剥皮抽筋是吧。”摇着头,青年男子的脸颊一阵抽搐,继续问道,“那,我有几条命?” “一条。”老者微微一笑,“去吧,第五十四代子孙,你的名字早已被抹杀掉。现在的你,就叫赵普。不信,你想想你叫什么?” “别……别啊。”双手不停地摆动着,却是猛地停了下来,“等下,我叫什么来着?” “哈哈。”老者微微一笑,“你不是说你是天才吗?你行你上。” 青年男子忽然神色凝重的抱住了老者的大腿,义正言辞道,“我就不上,我就比比。” “滚!”老者一皱眉头,腿一抬,直接蹬着青年男子的肩膀,从云端踹了下去。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低声嘀咕,“非得逼老夫爆粗口!” 第一章 悍爹泼娘 http://..org/ “逆子!” 青年男子此时只觉得身上一阵疲乏,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传出来一阵咆哮声。 “老爸又在骂我了,还真当是在古代啊?什么父慈子孝?别逗了,切,骂吧骂吧,等你累了,就该自己回书房了,我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心中这样想着,旋即翻了个身,只觉得的这后脑勺上隐隐的传来一阵细密的肿痛之感。 “我儿醒了?”一旁一个略显激动的女声,忽然传进了耳朵中。 即便在睡梦中,青年男子仍旧是一愣,不对啊,我妈早走了,小时候是我爸把我带大的,这女的谁啊? 还没等青年男子好好勘察一下敌情,这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就抓住了自己的耳朵。 “小崽子,还敢跟我装睡!给我走!!” “诶呀……疼,疼,轻点……” 还没等睁开眼睛,青年男子直接被拉下床,几乎是被拖着,三步并成两步的跟在前面那人身后。 这人身高七尺有余,背影看上去有些粗犷,迈起步来大有几分飒爽,头上的发髻显得略微花白,却丝毫不见半点老态。 等等……刚刚好像错过了什么?发髻? 青年男子顿时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恨不得将眼睛瞪得跟玻璃球似的。 “我去……这是哪啊?” 只见四周一片古朴的陈设,漆色的榆木桌子横在正中央,两张枣木的方形玫瑰椅陈设在正东,看起来这屋子虽然并不怎么豪华,却也处处透露出一丝不落俗套。 匆匆一瞥,还来不及让青年男子多想,身前的这孔武有力的汉子,直接将他拖了出去,脚下的小碎步倒腾的紧,却始终被前面那汉子牵制着。 匆匆的穿过一个小院,“噹……”地一脚踹开了一个木门,身前这人猛地将青年男子抡了出去,似乎是随手一甩胳膊,这力道却足以让青年男子跌坐在地上。 揉着腚上传来的疼痛之感,青年男子只得憋着气站起来,“你谁啊?” 那人也是极为愤怒的跟了进来。 “我是谁?哼,好啊,赵普,你这个逆子,竟然连你老子也不认了!!” 眼角顿时一阵抽搐,赵普此时深深地感到了肉疼。这要是有人故意来整蛊他,得花多少钱布景? 逆光隐约看清的那张老脸,竟然和自己现代的亲爹有三分相似。 “跪下!!”赵老爹的眉头凝成了个‘川’字,恶狠狠地瞪了赵普一眼,“你个不孝子,眼看着年满二十,竟然连杀个人都不敢!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这羊头大小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赵普此时只能抱头。 “啊~~”一阵沉闷的声响伴随着粗哑的惊呼。 双手捂脸睁开眼睛,赵普有些惊讶,这叫声竟然不是从自己嘴里传出来的。 抬头看着面前那个孔武有力的赵老爹,赵普有些不解,这还没打呢?他叫啥? 只见赵老爹的拳头停在半空中,转而去死死地捂着后背。 一个身穿碧色短襦、藕色长裙的盘发妇人张着手臂横在了自己和赵老爹之间,手中的线笸箩对着赵老爹时不时地扬了扬,吼道,“你敢动手打我儿子?” “虎婆娘,就你护着你儿子吧!迟早惯坏了!” 抬眼看着赵老爹的表情,倒显得十分诡异,看起来有些呲牙咧嘴。只见他随手从后背上掏出一个半成品的纳鞋底,上面还竖立着一根带血的弯针。 赵老爹气得急忙把鞋底子往地上一摔,呵斥道,“你这打就打,怎么还插我背上一根针?你想跟东边吴家媳妇一样,做了寡妇不成?” 这妇人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噗嗤一笑,“我不是有意的。再说了,不就是根针吗?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扒了你的皮!” 赵老爹铁黑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气愤,伸手指着妇人道,“你就惯着!我看你能惯出来什么样。这乱世之中,连个人都不敢杀,我不动你儿,你儿就是待宰的羔羊。契丹人一下来打草谷,就把你儿抓去炖肉吃!” 妇人双手一掐腰,略显蜡黄的脸上强忍着怒气道,“我呸!哪有这么咒自己儿子的!姓赵的,我告诉你,有我一日,宁可把你这老东西卖了,也要为我儿换口食吃!!” “你……”赵老爹的手有些发抖,愤然的将这妇人拉了出来,“噹”的一声,将这木门从屋外反插上,铜锁碰撞木门的声响格外的明显。 屋外,赵老爹仍旧是不依不饶道,“逆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反省明白了,就什么时候再出来!否则,你就是饿死在屋里,也比被契丹人宰了强!!” 屋外传来一阵撕扯的响动,不用说,那自然是刚才那个妇人在护着自己。 赵普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刚才那可都是玩真的,难道真穿越了?之前就听自己现代老爸说过,他们赵家是宋朝开国宰相赵普的后裔。 不过……都tm穿成祖宗了,还这么窝囊!! 赵普腾地起身,双眼有些发亮。“既然如此,还是先得先找到赵匡胤!然后……嘿嘿,老子一脚踹了他,自己当皇帝!” 刚想的入神,眼前昏暗的烛光一闪,忽然窜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赵普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我去,你谁啊?” 起身一回头,一个《男版贞子》3d版赫然立在了面前。 还不等赵普说话,那人却是先开口道,“哥,你也来了?” 赵普一愣,轻轻地咳了咳,“你是……我弟弟?” “啊。”那少年扬了扬卷着杂草的秀发,露出了一张有些憨傻的脸。 赵普的脸色这才恢复了几分血色,仗着胆子,伸出两根手指,在这少年的身上轻轻点了点,这才微微放心。 “活的,热的。” 那约摸能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看着赵普,显然有些发愣,“哥,你真叫那三个契丹人给吓傻了?”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赵普顿时一阵泰然自若的拉着这少年人,使出以前当记者的看家本领,跟着小子套起了口风。 “弟啊,哥真被吓得不轻,你说,哥回来的时候,怎么跟你形容的那场面?” 少年的脸色有些铁青,“哥,你是被抬回来的,听说见到人头掉的时候,就已经晕了,还……还尿了裤子……” 撇了撇嘴角,怪不得后脑勺疼,合着都是摔得。赵普伸手捂了捂脸,也是,要是现在让他再去,他也得吓尿了…… 胳膊直接架在少年的肩膀上,赵普套近乎道,“乖弟弟,哥有点被吓傻了,你再跟哥好好说说,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哥肯定帮你满足你的要求。” 听到这话,少年的眼中似乎有些放光,吸着鼻涕傻呵呵的看着赵普,笑道,“哥……我没别的要求,我就想娶个美娇娘……” “这……”赵普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新来的邋遢弟弟,急忙讪笑着扯开了话题,“对了,弟,人家都说你傻,可哥觉得你聪明绝顶,肯定是个有大出息的孩子,有了大出息,还怕没有美娇娘?” 那小子想必也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人嘴两片刀的道理,立刻傻笑着点点头,“哥,我也是这么想的。” 赵普微微一笑,笑容中还有那么一点狡黠,“弟,那哥出几个问题考考你。” “你说。” “你叫什么名字?”赵普坐在蒲垫上问道。 那小弟顿时一笑,“我叫赵固,爹叫赵迥,娘姓林。哥,你这问题太简单了。” 微微一笑,赵普点点头,“我的确是小看你了,那我再问你,现在是什么年份,朝代?” “哥,你又小看我了,现在是后晋高祖在位,天福六年。我们虽然早些时候搬来了常州,不过,这两年这地界一直都不太平。” “后晋高祖?”赵普的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如果没记错,这后晋高祖正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石敬瑭,呵呵,装孙子能手,能把燕云十六州的大片国土都给拱手让出去的那个败类,还能恬不知耻的为了自己当皇帝,管契丹叫爹! 撇着嘴轻轻摇头,赵普的脸色有些沉重。古代常州就是现代的河北正定,距离燕云十六州的同属于现代的河北省,怪不得之前赵老爹说过,这地方有契丹来袭。 弟弟赵固又兴致冲冲的说道,“现在契丹越来越猖獗,他们那些人都没有银钱饷粮,想要活命,全靠抢劫。好在爹是个武将,娘是将门虎女,有爹娘在,他们也不敢对我们家怎么样。” 赵普点了点头,粗略的了解了一下情况,又接着问了赵固几个问题。 “弟,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赵匡胤?” “那是谁?哥,你没事儿吧?”赵固眨着眼睛说道,“哥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前天跟着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那三个契丹人在干嘛呢?” 赵普脸色一黑,揉着眼睛道,“这……他们正吃饼呢。弟啊,哥的头忽然有点疼,那个……哥先睡会儿啊。” “吃饼?他们没事儿好不容易南下打一回草谷,原来烧杀抢夺,不过就是为了吃一顿胡麻饼啊?哥,他们真可怜!!”赵固这孩子没什么脑子,被赵普这么一说就信了,直接指着祠堂供牌位的桌子底下说道,“哥,那你去底下睡,我刚才就躲在底下睡觉来着,呵呵,爹要是来了我叫你。” 第二章 你想当官? http://..org/ 钻到桌子下,大概昏昏沉沉的睡了半个时辰,赵普的双眼猛地一睁开,急忙从这桌子下面钻了出来。 “哥,你怎么了?”赵固急忙上前问道,“莫不是睡梦魇了?” 这还是赵普穿越以来,经历的第一件人生大事,只见赵普面色通红,双手捂肚,大腿死死地夹在一起,活活变成了个内八字,一脸猴急的模样。 “弟,厕所。厕所!” “厕所?哦,茅厕在外面呢。”赵固摇着头,一脸淡然的从祠堂的角落里拿出来一个小盆,对着赵普说道,“这盆子本来是用来烧纸钱的,后来被爹罚跪的次数太多,我们就都在这儿解手了。” 目光凝聚在那个黑黢黢的小盆上,在几个呼吸之后,赵普的脸色一变,转头双手不断锤着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呼天抢地道,“爹啊,娘啊,我错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有什么事儿让孩儿先如个厕再说啊!!娘,救我啊,娘……” “你个老不死的,快把我儿放出来,一会儿再憋坏了,你赵迥的嫡子嫡孙,还得靠着我儿子呢!!”门外的脚步声十分急切,一旁的沉重汉子声音也只得连忙应着。 “吱呀”地一声,小木门缓缓地打开,赵迥赵老爹那张阴沉的脸赫然出现在了赵普的面前。 “普儿,你想好了,那你先说说,你个堂堂男儿除了整天游手好闲之外,到底还想干什么?” “我……我当……”当皇帝三个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赵普意识到,古代的君臣思想严重,要是自己脱口而出,这赵老爹非得一刀劈了自己不可。 “你想当官?”赵老爹听到赵普的话,苍老的眼中都有些放光。 赵普急忙点头,见兴奋中的赵老爹不再阻拦,捂着肚子一个蹿腾就到了小院之中。 双腿撒开了往面前一处跑去。 “你去柴房做什么?唉……又反了,那边是鸡窝!!”赵夫人林氏在身后担忧的指点着,看见赵普满个院子乱窜,最后才进了茅房,这才稍稍安心回头拧着自家丈夫的耳朵,气愤道,“你个老不死的,看把我儿憋得,连茅厕都找不到了!!” 赵迥却是摇着头,没说什么,脸色阴沉的叹息两声,而后才朝着茅厕的方向走去,对着里面朗声嚷道,“既然你想当官,爹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跟爹交好的符延段成了常州司马,今天刚好要斩首两个死囚,爹跟他说说,让你上!哈哈,你先练练胆!!” 茅厕之中的赵普脸色阴郁,捏着鼻子应了一声。 赵迥继续说道,“我儿,这杀人也是有诀窍的,讲究的就是手起刀落,一刀落头。这个砍人的刀一定得快!挥下去的力道,一定得足!否则那砍一半的话,刀下的人就是半死不死,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死命的瞅着你,那目光都能让你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嘞。要是你力道太轻,还能看见里头一条亮晶晶的白线嘞,那玩意就是人喘气用的管子……” 谈起杀人经验,赵老爹显得有些兴奋,而又滔滔不绝。 毕竟是个刀口舔血的年代,这地方又处在动荡的地区,很难说这里哪个人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本来是人有三急,赵老爹这么一说,弄得赵普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愉快地上个茅厕了!赵老爹这‘屎前故事’给讲得很是沉重啊。 赵普只得扬着手,捏着鼻子对外面喊道,“爹,厕纸呢?” “厕纸?什么玩意?” 一旁的赵林氏急忙冲了过来,对着赵普嚷道,“哟,对了,里面没有厕简了,普儿等会儿。” 说着,茅厕木板门外面便递过来一个小木片。 这玩意看起来就跟现代的方便筷子差不多,长得并不怎么精致,甚至上面还有些毛刺儿,显得有些扎手,赵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玩意接过来。 “这……难道是用来……”喉咙滚动了一下,作为一个现代人,赵普实在是难以忍耐这种原始而又粗暴的东西,然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这么待着,要么就是忍辱负重,快刀斩乱麻。碍于门外赵老爹没完没了的‘屎前故事’,他只能一皱眉头,选择了后者。 这年头人心难辨,这厕简却是格外的表里如一,看起来麻嘟嘟的像砂纸,用起来,也跟砂纸差不多。 所谓磨刀霍霍向菊花,大抵不过如此。 自带忧郁气质的赵普从茅厕中出来,赵家妇人林氏便兴冲冲地扑了上来,对着赵普拍了拍肩膀,“我儿舒服了就好,不用听你爹的,跟娘回去喝一碗汤饼,剩下的事情再议。” 能被拦下来,赵普自然是再高兴不过,本来刚才就是为了应承一下,出来讨个茅厕的,要真是因为这点小事儿去手染血腥,赵普还真有些发憷。 林氏拉着赵普就要往里屋去,赵老爹这下不乐意了,急忙挡住这两人的去路,朗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赵普皱了皱眉头,林氏笑道,“不过就是吃个汤饼,现在离日昳还早,你还让我儿饿着砍人不成?” 赵普听现代的老爸说过,这明清时期砍头要在午时三刻,唐宋可是下午黄昏,也就是这林氏口中的日昳之后,为的是方便死刑犯托生,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发毛,不自觉的抖了抖。 赵老爹被自家媳妇这么一念叨觉得似乎也不算错,也就没再拦着。 躲在林氏身后的赵普,却由衷觉得,虽然自己不是上断头台的那个,不过,于他而言,这一劫似乎是逃不过去了。 林氏拉着赵普,一边推搡着赵老爹一边扯着嗓子对堂屋里头嚷道,“莺歌,燕歌,还有那两个混小子,都出来吃汤饼了!!” 眨眼的功夫,四道人影不知道从哪窜到了眼前,赵固他自然见过,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娃娃,大的看起来已经有十二三岁,小的则还吮着手指,应该还不到六岁。想必这就是林氏口中的莺歌和燕歌,站在两人身旁的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赵普不由得咋舌,这还真不是什么计划生育的年代啊,高产啊! 这几个愣头小家伙身后跟着三个看起来不怎么顶用的小丫鬟,一旁还有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难道就是自己祖母?赵普见着情况有些尴尬,刚要张口说些什么,一旁不到六岁的小燕歌张开手臂对着那老妇人奶声奶气道,“奶娘抱~” 老妇人笑着抱起了燕歌,一家人朝着屋里走去。 稍稍愣神后,赵普不由有些得意,这地界虽然不大,不过,据弟弟赵固说,赵老爹以前好歹也是个相州司马,家底应该还是有一些的,当然,在这种乱世,身为武官这身上的本事要比口袋里的钱财来的有用的多。 一家人按照长幼顺序坐在了饭桌前,几个小丫鬟忙帮着林氏往众人碗里添东西。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到了赵普的面前,他顿时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林氏口中的这个‘汤饼’是个类似于羊肉泡馍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就是这手擀面。 这古代和现代的事物认知,看来还是有相当的差距的。 “面条就面条喽。”赵普耸着肩,刚要放在一旁的筷子拿起来,却被林氏轻轻打下来。 林氏一边将汤饼递给了赵固,一边低声对赵普说道,“你爹还没动筷子你就上手,小心待会儿你爹又跟你发脾气!” 赵普听了林氏的话,有些发愣,他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规矩居然还这么多。 看着赵老爹将一双筷子提起来,赵普这才舒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筷子拿了起来。而弟弟赵固,看见身为长子的赵普端起了碗,才敢大口往嘴里送。 “还真是长幼有序啊,这规矩真是无敌了,非得把我一二十一世纪风流倜傥的好青年给憋闷死。”赵普一边说,一边这样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 揉了揉填满的肚子,赵普打了个饱嗝,刚抬头扫了一眼,却被赵老爹逮了个正着。 “这茅厕也上了,汤饼也吃了,咱们也该走了吧?”赵老爹到底是个当过官的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桌子,就能透着一股强烈的威严。 赵普有些求救的看了一旁的林氏一眼,林氏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赵老爹呵斥道,“看你娘也没用,你都马上二十岁的人了,也就是现在战乱,婚嫁之事才会稍稍后延,这要是换做太平盛世,你这年纪的崽子都得娶媳妇了。” 似乎一听到‘媳妇’两个字,赵固的眼中就开始大放精光,急忙扯着汤饼的碗,含糊不清的说道,“爹,我娶,我娶!” “混小子。”赵老爹顿时大发雷霆,“我还没说你是不是?还不分长幼尊卑了?你哥哥都没娶妻,你敢先娶?再说……你这憨傻样子,能娶到什么样的媳妇!” 赵老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普儿,在乱世之中,身为男儿,总得有个立足之本。” “大公子想当官,那……让大公子考科举不成么?”老奶娘一边喂着燕歌一边说道。 看得出来,这奶娘在家中还是有些分量,赵老爹听到奶娘说话,并没有责怪,反而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科举固然是一条路,然而,咱们关起门来说句难听的,现在这世道,三年换个皇帝,五年改个朝代。若是科考,寒窗苦读十余载,转眼的功夫,就让人家给罢黜了,这又有什么办法?” 奶娘点头,不再说话。 赵老爹一边轻叹着一边摇头,“依我看啊,还是做个武将的好,普儿,趁现在锻炼锻炼胆子,走,跟爹去砍人。” 说着,赵老爹就像抓个鸡崽子似的,直接将赵普抓了出去。 第三章 砍人那件小事儿 http://..org/ “爹,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赵普的个头虽然比赵老爹还差那么一点,但毕竟也不算矮了。稍一挣扎这双脚就挨在了地面上,赵老爹看赵普也没有什么临阵脱逃的意思,也就不再拎着了。 跟在赵老爹的身边走在大街上,赵普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毒日头,不由得甩着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原本在家里祠堂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怎么热,如今这么出来一晒,他才发现,古人这长袖子就是个祸害! 明明是个农历四月份的天气,纵然身在北方比起开封等地要冷些,不过,却也到了穿短袖的时候。 然而,这地方非但不能穿短袖,反而还得把自己弄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一层白衬,外面一层寻常的浅棕棉麻袍子,弄得跟个粽子似的。 走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赵老爹忽然停了下来,身旁多了一个家丁似的人物,“老爷,公子,你们怎么出来了?” 赵普上下打量着那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年轻人,这人身高和自己相仿,身穿的衣衫要比自己稍差些,见到赵老爹时,双手一拱,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敬重和虔诚,看起来这人或许是自家的下人。 赵老爹扬了扬手,“朱卫,你跟符司马说了吗?” 朱卫连忙点头,“符司马说了,这事儿根本用不着什么文书,他跟那推官打声招呼就好。” “唔……”赵老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好。普儿,咱走吧。” 赵普跟在身后,看着从未见过的朱卫和赵老爹两人,忽然有些恍然大悟,朱卫一早就来打点自己替换砍头的刽子手,可见,赵老爹是早已横下心来,让自己去砍人,恐怕即便没有如厕这件事儿,自己这一世的老爹还是会揪着自己耳朵,拖也要拖过来的。 赵普无奈的摇头,本来还指望或许能跟赵老爹服个软什么的,没想到,这次还真得亲手操刀断头了。 铁青着脸色,赵普被赵老爹推着,踏上了断头台,只见这地上显得有些发黑,稍一靠近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赵老爹拍着赵普的肩膀低声说道,“本来这处以极刑的犯人都是要到秋后的,不过,现在时局动荡,今天不砍明天就逃了,所幸眼下才四月,并非五月那种‘禁屠月’,普儿,你得把握住机会,若是错过了这次,恐怕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就得等到一个月以后了。” 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赵普抬头看着赵老爹。 “走,跟爹磨刀去。”赵老爹刚往前走了两步,立马迎上来一个中年男子。 这人身穿碧色袍衫,头戴一顶乌纱帽,左右两个士卒也是跟了过来,只见那人见到了赵老爹,连忙一拱手,“赵司马,失敬失敬。” 赵老爹连忙摆手道,“冯推官,往事不提,现在还是得小民拜见推官大老爷才是。” “赵司马哪里的话,”冯推官上下打量着赵普笑道,“大公子长得好生俊朗,如此倜傥之貌,竟然还没有娶妻?” 赵老爹摆了摆手,“只盼犬子能够苟活就好,再说,堂堂男子,不立业,何以成家?” 说着,就将赵普往前一推,“冯推官,这小子今日前来当一把屠夫,还希望冯推官行个方便。” 冯推官马上摆着手对着赵老爹说道,“赵司马言重,且不说这符司马已经跟我打过招呼,就是没说过,赵司马前来,我哪还有胆子拒绝?” 说着,展开手臂一扬,对着赵普说道,“请。” 跟在老爹的身后,见左右只剩下朱卫和赵老爹,也就低声问道,“爹,你跟那冯推官认识?” 赵老爹点头,“原本是我的老部下,不过,此人品行不端,如果不是今天要带你来练手,我是断然不愿与这种人往来的。” 赵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行了,别问东问西的了,”赵老爹随手抓起一柄大刀,“还是快些磨刀吧,一会儿你就该上场行刑了。” 看着老爹是单手举起的,赵普也是单手来接,没想到这大刀竟然有十多斤重,一个冷不迭,险些将刀刃掉在自己脚背上。弄得赵普还有些后怕。 撇着嘴,将那砍头大刀搭在一块石头上,他一边漫不经心的磨着刀,一边听赵老爹唠叨着。 “普儿,你这刀得磨快点,不然,待会儿上场之后,这钝刀不快,一刀下去砍不断脖子。哦,对了,还有记得要在行刑之前喝一口酒,喷在刀上,这一来是去血腥气,二来是去晦气,再有,也是壮胆。” 越听老爹在耳边念叨,赵普的双手就越发的发凉,脸上也是变得如同苍白如纸。 “赵司马,这行刑的时间到了,还请……噗,还请大公子准备准备。” 那来通报的小卒不知怎么,忽然笑出声来,老爹顺着他的目光,朝着赵普一看,顿时有些气愤,“普儿,你紧张做什么?” “爹,我……我没有啊。”赵普说着,也是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怎么啊,不就是手凉了点,腿抖了点,半跪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了么? 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的有为青年不都是这个样吗?那些犯人跟我无冤无仇,还真指望我随随便便断了人家的性命啊? 双手握着大刀,以刀撑地,赵普的腿迈不动了。此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龟壳着地的王八,任凭怎么动弹,也翻不回来了,只好颤声道,“那个……爹啊,我先去上个茅房,你等会儿啊。” 赵老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对着朱卫呵斥道,“你,去看着他。省的这小崽子再给我半路逃了,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赵普无奈的摇了摇头,赵老爹这次是真想多了,就算现在赵普有心想逃,估计这肌无力的样子,也让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待着,连走路都费劲,难不成还能翻墙么? 这尿,纯属是吓出来的。 赵普解决完私人问题,都来不及洗手,就被朱卫给拉了出来,只见此时的赵普,目光有些呆滞,一边惊慌的看着周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水龙头呢?水龙头……” 朱卫看见赵普这疯魔模样,只能低声嘱咐道,“大公子,万事开头难,你只要记得待会儿上台等冯推官下令拔了死囚脖子上的木牌,喝酒喷刀,不要与那死囚说话,不要看那死囚目光,双眼一闭,一刀下去,也就一了百了了。” 赵普虽然这话听在耳朵里,目光却是有些空洞,几乎是被朱卫扛着,给拖到台上的,脚下即便想走路,也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有些不知道的民众,还得寻思,今天要被砍头的是赵普呢。 上了台之后,赵普双手握着大刀,打眼看着对面另一个刽子手,只见他身宽体肥,身前一簇胸毛,俨然长得跟西游里面的猪刚鬣一样,面对他人的生死如同家常便饭般的喝着酒,再看看自己这小身板,这颤颤巍巍的小腿,两者相较,引来台下一阵哄笑。 朱卫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在人群中气愤的甩着袖子。赵老爹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普的身影。 不一会儿,四个兵卒提着两个死囚,便放置在了面前的木台上,刚才赵普还没敢看,这稍一低头,就能看见木台上的黑紫色的血渍和肉碎,两团苍蝇来回飞来飞去,环境极为恶劣。 还没等赵普回过神来,一个十分瘦弱的死囚,便毕竟被按跪在了赵普身前。 冯推官对着台下围观的百姓说道,“各位乡里乡亲,这两人乃是本次行刺的刺客,今日问斩!” 说着一枚枣红色的令牌往地上一扔,那边的刽子手猪刚鬣已然开始采取了行动,大手握住对方的脖子上的木牌,随手一拽,往地上一扔。 赵普见状,也急忙有样学样的扯起木牌,却发现了一个大事儿……这木牌绑的好紧,竟然一只手拔不动…… 苍白的脸色顿时一阵通红,台下登时又是一阵哄笑。 “想不到今日看行刑,竟然比看戏还要有趣。” “这是谁家的小子,竟然如此细弱,莫不是清风楼里的娈童不成?” 听着百姓的哄笑声,赵老爹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不过,到底是当过官的人,并未急于在人群中辩解什么。 赵普听见哄笑声有些发慌,正在手足无措之时,身前那被砍头的死囚却是转过头来,对着赵普说道,“你得先把那木板往下压一下,才好拔出来啊,笨蛋!” 听到这话,赵普就像在黑暗中抓住了一丝光亮一样,“谢谢啊。” 说完赵普这才想起来,之前朱卫嘱咐过,不能与死囚交谈,可是如今……自己竟然被一个死囚教导,这杀人的还不如被杀的淡定,赵普擦了擦鬓角的冷汗,按照死囚所说,果然能将那木牌拔出来。 稍一侧目,便看见了一双扭头看着自己的那张笑颜,“你看,我说的对吧?” 赵普顿时一愣,只见那死囚鬓边的元宝耳朵上,有一个小小的耳眼,一双美眸格外灵动,甜笑着看着赵普。 “女的?”赵普顿时瞪大了双眼,低声惊呼道。 第四章 十日之约 http://..org/ “怎么了?小相公,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女囚犯抬起头,一双含波灵动的眼睛中,大有几分玩味的笑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对着赵普继续说道,“我是不是特别厉害啊?你看我什么都知道,小相公,我也不怕告诉你,姑奶奶我这趟,根本死不了,你信不信?” “你要是这么有本事,还会被抓?”赵普撇着嘴。 “我看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子,想必也是第一次当差吧?哼,我不跟没见识的人说话,咱们走着瞧。”女囚犯一脸轻蔑的瞥了一眼赵普,显得格外的傲然。 赵普的脸色一沉,登时觉得,这女囚犯就是西游记里面的妖精,自己就是那需要保护的唐僧,一旁的刽子手猪刚鬣却根本不护驾。 …… 台下的赵老爹虽然没说什么,这一双眉头却是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目光朝着一旁的朱卫一瞥,只见朱卫的神色也与赵老爹差不多,都是如此的凝重。 从人群中站出来,朱卫对着赵普朗声喊道,“大公子,别再跟死囚说话了!” 赵普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着那边娴熟的刽子手已然开始喝酒喷刀了。 慌忙拿出放在一旁的酒坛子,赵普单手拿刀,刚把酒喝到嘴里,持刀的手上顿时传来一种力不从心之感,大刀就开始往下沉了。 “喂,这还没下令行刑呢?你……你这砍得有点快啊!!”刀下的女囚犯再没了之前的神气,登时对着赵普一阵鬼吼鬼叫,“你再不提住刀,我可就不客气了……你怎么不按套路来啊,小相公,我错了,我的小命在你手里,刚才不该轻视你的,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你,你就是我祖宗!” “噗……”的一口,这酒一点没浪费,登时喷了这女囚犯一脸。 一听到祖宗两个字,赵普登时就忍不住一阵嗤笑,心中暗道,“我可不是你祖宗,我是……我自己的祖宗啊……” “呸!!”女囚犯顿时瞪圆了双眼,“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干嘛喷我一脸口水!” 可惜她捆着双手,并没有半点办法擦脸,只能瞪着眼睛,气势汹汹的看着赵普。 赵普刚想解释些什么,却发现手中的刀越发的不受控制,开始掉落下来了。 此时不光是赵普和女囚犯神色惊慌,就连后方正坐的冯推官也是面色慌张的看着赵普。 冯推官低声叫过一个亲信,急得直跺脚道,“这小子看来这是要坏事儿啊,给信号,提前动手吧!” 那亲信似乎对着人群中使了个手势,密密匝匝的人群中,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对冯推官的亲信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快闪开,我拿不住了。”赵普吃力的说道。 “我手脚都被捆着,怎么闪啊?”女囚犯的脸上也是十分的急切。 赵普只得撇下手上的酒坛子,急忙双手持刀,然而就在一个呼吸的瞬间,一个石子不知道从何处横空而出,直接打在了自己的刀背上。 “嘭……” 一声清脆的响声,这远处飞来的石子竟然能够将手上的大刀段成两截,这种强悍的冲劲儿直接把赵普给逼得朝后面横飞了出去。 这大刀一断,登时四周一片慌乱,那刽子手猪刚鬣却是极为娴熟,胸毛一抖,也不管什么命令,大刀一挥,直接人头落地。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另一个囚犯已然染了一滩殷红。 赵普直接撞在了冯推官的文案上,才算是缓了这道强悍的力气,在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囚犯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几个兵卒团团将冯推官护在中央,眼看着没事儿了,冯推官这才缓缓地探出头来,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情况。 朱卫急忙上前扶住赵普,“大公子,你没事吧?” 赵普连喘了几口气,这才摆手,“没事。” “大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走咱们回家吧。”朱卫上前刚要拉着赵普离开,他们二人却被几个兵卒团团围住。 朱卫脸色一变,马上挡在赵普面前,回头冷声问道,“冯推官这是什么意思?” 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冯推官冷哼道,“今日的逃犯由赵大公子行刑,这犯人脱逃了,我不能没有交代不是?本官有理由怀疑,赵大公子这是刻意为之!” 赵普顿时脸色一黑,这下好了,这武将当不成,难不成还得搭了一条小命? “放肆!”一声怒吼如同平地一惊雷,赵老爹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脸上的威严十足,拨弄开一旁的几个兵卒,直接横在了赵普和冯推官之间。眉宇之间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流露出一种彪悍,“冯推官,今日之事,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明白,这是有人劫走了囚犯,是守备不严。况且你还尚未下令砍头,关我儿什么事儿?” “尊称你一声赵司马,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冯推官冷哼一声,“若不是赵大公子如此推三阻四的不下刀,那犯人能跑?” “这年头本来劫狱的就大有人在,今日之事,换成任何一个刽子手,这犯人一样是会逃走。我看你冯推官这是心疼自己的粮饷,不愿意担这个责任,竟然想拿我儿子的性命填坑!姓冯的,你别太过分了。” 冯推官冷笑一声,“呦呵,赵司马这话说得对,今天我还非得拿下你儿子不可了!动手!” 冯推官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指,抬眼看了面前的赵老爹和赵普,冷哼一声。 周围的兵卒便纷纷的围了上来。 “今日,我赵迥还真就不信了,我还真就告诉你,今日有我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想动我儿半根汗毛,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刀不答应!” 赵迥说着,眼中便多了一抹戾气,脚尖轻轻一荡,那柄断刀便已经被他捏在手里。 几个兵卒看见赵老爹这虎狼之势,却是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反而是各个都往后却步。他们畏惧的并非是赵迥手上的断刀,而是赵迥这个人。 在这常州城落户的,谁没听过赵迥的凶名?契丹来犯的时候,这位赵老爹可是凭一己之力就杀了十来个契丹人。更何况这几个小杂兵? 身旁有朱卫护着,赵普虽然被困住,却并不危险,抬头看着赵老爹苍劲的背脊,赵普登时鼻子一酸,在家中只道林氏舐犊情深,没想到赵老爹竟然也这样护着自己。 两方僵持,虽然有赵老爹的保护,那些人并不能奈何赵普。然而,这兵卒越来越多,赵老爹却也是出不去。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队兵马便已经行到了众人面前,一队并做两排,一个身穿寻常人家灰布袍子的中年男子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 “赵兄这是做什么?什么事儿不能回我府中再议?”说着,那人也是走了过来。 冯推官先是一愣,而后上前作揖道,“还请符司马不要掺和此事,以免引火烧身啊!” 符司马微微一笑,“冯推官,赵兄原本是你的上司,你不敬他提拔之恩就罢了,如今还刀剑相向,这是什么意思?” 冯推官一摆手,“为官之道,在于公私分明,符司马,如今赵大公子惹下大祸,我身为推官如果对这事儿都放纵,还要这顶乌纱帽做什么?” “今日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赵公子是我找来的,若按照你那个意思,难不成是我也勾结了刺客?” “下官不敢乱说。”说着,便是一鞠躬,冯推官的脸上多了一抹奸笑。 “不干符司马的事,今日若是冯推官非得讨个说法那也好办,拿了我这条老命去就是了,只是别碰我儿子!”眼见冯推官要拉符司马下水,赵老爹急忙说道。 “那……带走。”嘴角一抿,冯推官冷声道。 四周一片沉寂,几个兵卒碍于赵老爹和符司马两人的威仪之下并不敢动。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却显得格外洪亮,“我赵普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少动我爹。” 一双黑眸顿时一亮,赵普虽然不懂武学,可身上的血气却也是十足。 冯推官轻蔑道,“大公子,你说我拿你这条小命做什么?你要是抓着刺客,我还用得着费这么多事儿吗?” 赵普往前走了一步,朗声道,“我若是能够抓到刺客,你就不再提此事?” “那是自然。”冯推官狡诈的一笑,“不过,我总不能给你太长时间,三天!若三天之内你能抓到那女囚犯,我就当没有今天这码事。当然,你如果抓不到,问斩的,就是你,要真是节度使大人怪罪下来,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你娘,你们一家都跑不了!” “十天!”符司马朗声道,“冯推官,那个女刺客可是来无影去无踪,连逃了四座城都没被砍死的。” “十天就十天。”冯推官笑道,“反正赵大公子正值青年,让你多活几天也无妨……” “你……”赵老爹登时咬得牙齿‘咯吱’作响。 符司马屏退左右,拉着赵老爹和赵普就往府上走去,朱卫紧随其后。 第五章 给两个瓢来捂裆 http://..org/ 一间宽敞的正厅中,摆设几盆文松,看起来极为雅致,紫檀桌子旁,灰色衫子的中年人刚一坐下,脸色就是一沉,“赵兄,是我害了你啊。” 赵老爹一愣,手中的青瓷杯险些滑落,“符兄这是什么话?是我赵家给你惹了不少麻烦才是。” 符司马连忙摇头,关起门来,屋中只剩下他们四人,这才开口道,“我刚允了你那边的事儿,下午就听见两个家丁提起今天要问斩的是两个刺客,这两个刺客极为善于逃脱。本想着去你那边告知一声,却只剩下了嫂夫人在家……” 赵老爹的神色也是有些凝重,“那刺客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接连杀了四城的要员,也曾落网几次,不过,从来都是毫发无损,无一例外,只是不知怎么的,这次竟然死了一个。”符司马连忙摆着头,“可恨那冯推官明知其中原委却仍让赵普上场行刑,可见他一早便打算让赵普做这个替死鬼啊。” 赵老爹眉头深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摇头叹息道,“我总道让普儿出去历练,想不到,竟然让自己的儿子毁在自己的手中了。我这……” 赵老爹虽然面色如常,并没有半分泪眼,不过声音之中却是有些哽咽。 “这冯推官从来跟我就不是一个派系,想必也是冲我来的。赵兄你放心,这十天我说什么也要捉拿那个女刺客。若是实在不行,我就算是不要这乌纱帽也得保住你儿子!!” “符延段,你……”赵老爹的手掌明显有些激动地发颤。 符司马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一早就羡慕赵兄的清闲自在了,成天繁忙,若是真能辞官,也挺好。” 赵老爹没再说话,叹了口气,带着赵普和朱卫离开了符家。 刚一出门,迎面而来一个哭喊的妇人,“你个老不死的,非得让我儿去当个屠夫,这下好了,我儿命都要被你害惨了。” 脸上浮现出一抹沧桑,赵老爹轻轻闭着眼睛摇着头,“贤淑,是我的错。” 林氏趴在赵老爹的怀中一阵猛锤,却仍旧是不见半点缓和,问道,“我儿可怎么办啊。” “先离开这里,咱回家说。”赵老爹轻拍着林氏的肩膀跟哄孩子似的。 …… 祠堂的蒲垫上心事重重的昏睡了一宿,第二天天一亮,赵普抻着懒腰便推门来到了院中。 “大公子,你没事吧?”一看见赵普,朱卫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跟了过来。 “我出去转转。”赵普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朱卫急忙从小屋中跟出来,“大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 “那你也好歹带些银钱。”朱卫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交到了赵普的手上,“对了,还有这匕首,外面世道乱,公子自己小心。” 赵普点点头,接受了朱卫的好意。低头看着雕花精美的匕首,想来也是这朱卫极为珍视的。 …… 独自一人来到了街上,赵普坐在墙边,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揉了揉空瘪的肚子,随便来到了一个路边的小摊,“老板,你这卖什么的?” “馉饳,十文钱一碗。公子,你要不要?” 赵普一愣,“骨朵?你是卖花的啊?” “精神不好吧?”那店家登时翻了个白眼,有些歧视的看着赵普。 想到这里跟现代还有些差别,赵普也就不计较了,掏出十个大钱说道,“给我来一碗吧。” 那店家笑着收钱,赵普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那店家也是将一个大碗端了过去,“请吧。” 赵普低头一看,这玩意就是馄饨,“呵呵,合着我在这儿装祖宗装不成,当了孙子。还能吃到馄饨他祖宗!” 趁热往嘴里塞了一个,赵普顿时双眼瞪圆,别说,这东西还真比现代做的还好吃。 饥肠辘辘的情况下,赵普愣是吃了两碗,这才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随便喝了点茶水,刚要离开,一队官兵就走了过来,站在一桌面前,举着一张画像问道,“你们,看没看见这个女的?” 赵普一愣,旋即重新坐回角落,想必这也是符司马的人,在这儿替自己奔波呢。 几个闲人便开始笑谈道,“说来也有趣,那赵家的公子哥还真是命短,竟然遇到这种倒霉事儿,唉,可怜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公子哥都那么大了,居然还不敢杀人,真是窝囊,我家儿子,今年十五,前些日子捅死了个契丹女娃,哈哈。” 赵普听这话皱了皱眉头,不愿再听这种残暴之事,一转头却发现两个穿着寻常麻布袍的男子正要转身离开。 一双眼睛便开始有些注意了起来。 “什么人?站住!!”几个兵卒也发现了异动,急忙追了上去。 眼角难免流露出一抹笑意,赵普看着十几个兵卒将那两个行踪诡秘的人团团围住,心中大有一阵宽慰。 “我不用死了?”嘴角的笑意刚咧到半截,赵普的脸色忽然一沉。 只见那两人虽然换上了汉人的发髻,这皮肤却是黝黑粗糙,长相也是格外的凶狠,两人相视而后各自点头,一双弯刀纷纷脱手,这手法凌厉,却略显生疏。 “快跑啊,是契丹人!!” 一时间馉饳小摊上的食客顿时四散逃开,就连那小老板也是弃摊不顾,转身逃命去了。 赵普有些惊慌,匆忙随着人流躲到了一旁的干草垛旁边,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战况。 契丹人到底是游牧民族,身上的力气和凶悍劲头,都比普通人要重上很多。 一双弯刀几乎是让周围的十几个兵卒都无法近身,不过,终究还是在常州城的地盘,这两个契丹人不敌,还是败下阵来。 “我们不是坏人。”这两人的汉人话说的倒是格外的纯熟。 “能来常州城中的契丹人,不是探子,就是来打草谷的,你们明明是契丹人,还说得一口纯正的汉人话,看来也是行踪已久了。”一个兵卒的头目朗声大骂道。 其中一个契丹人慢慢的将弯刀放在地上,对着一众兵卒摊开手掌,慢慢示意道,“我和哥哥已经在燕州定居,我们只是小贩,契丹人也是人,也需要活命,我们需要吃的。” “你们契丹人就只会打草谷,若真是无意害人,又怎会随身带着弯刀!!” “为了自保!”另一个稍小点的契丹人开口愤然道,“刚才馉饳摊上的汉人,以自己儿子杀死了我们契丹小小女娃为荣,若是不随身带着弯刀,我们兄弟也是不能活命的。” “先带走。”领头的兵卒稍稍勾手,一群兵卒就要围上来。 “且慢。”一道身影从一旁的干草垛边闪了出来,赵普缓缓说道,“这位大兵哥,他们说的不无道理,还是让我问问吧。” 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太平盛世,赵普本就对于刚才那些人口中的契丹女娃抱有恻隐之心,这两个契丹人若是进了牢狱之中,八成因为是契丹人就直接砍死泄愤了,左右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行善事或许还能为自己积德。 兵卒纷纷侧目,一扭头只觉得那青年看起来有些面熟,“你是……赵家大公子?” 赵普点点头,自嘲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旁几个兵卒想起昨日赵普在断头台上的表现,不由纷纷面色如土,对着赵普冷言冷语道,“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大公子该插手的,大公子还是专心自己的事儿才好。” “各位都是符司马的兵卒,派出来都是为我奔波,难道,帮我找人不是你们的分内之事?我的事儿有你们操心,至于一些旁的,且让我来试试。” 在两个契丹人周围转悠了几圈,赵普朗声道,“游牧民族常年拉弓射箭,手掌上必定结茧,这两人虽然手掌粗糙,手指上却已经没有老茧,可见,不练骑射已经有一段时间。” 赵普说着,也不顾那些人的阻拦,直接跨步上前,捡起地上的弯刀,嘴角扬起一抹坏笑道,“不过……你们说你们是小贩,哼,把包裹打开!” “大公子小心。”兵卒的头目看见赵普这么横冲直撞的,不免上前阻拦。 似乎是因为昨天那么一折腾,自己的胆子比起之前要大了不少。 赵普却是手掌一摆,“没事儿。” 那两个契丹人没说话,直接将落在馉饳摊上的包裹递了过来。 一旁的几个兵卒纷纷打开,说道,“都是些羊皮酒壶。” “看这玩意扁身单孔,针脚细密,想来你们二人家中的媳妇也是极为勤劳。”赵普捡了一个掂量在手中,轻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弯刀,“把包裹好好检查检查,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那些羊皮壶都挨个打开看过才好。另外,帮我准备两个瓢,两位契丹大哥,把衣服脱了。” “这……”两个契丹人有些愤懑的撇着嘴,“好吧。” 两个脱光光的契丹人黝黑的脸上显得有些尴尬,胸口的刺青倒是格外精细,两人纷纷用一个小小的水瓢护住各自身上的关键位置,面色通红的跟初见公婆的大姑娘似的。 “你们汉人都说,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检查完事了没?”其中一个契丹人对着赵普问道。 赵普却是玩弄着手中的弯刀,笑而不语。 “赵大公子,这包裹和衣服中都没有问题。”几个兵卒不约而同的说道。 领头的兵卒对一众兵卒叹气道,“算了,帮赵大公子捉拿刺客要紧,走吧。” 一队兵卒背离而去,那两个契丹人对着赵普慌忙作揖,“多谢赵大公子相救,还请赵公子留下姓名,方便我日后报恩。” “报恩就不必了,别恩将仇报就成。”赵普的眼中忽然传出来一股凶悍的戾气,讪笑着扬了扬手,“把手指缝里的纸条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什……什么纸条?”两人虽然嘴上辩解,手掌却是各自往后缩了缩。 “别装了,你们现在藏纸条的这点小技巧,都是哥上高中的时候玩剩下的。现在兵卒还没走远,随时都能回头。不瞒你们说,我也没几天活头了,你们要是想杀我灭口,最好别等我叫出来,否则满城的百姓都等着杀你们泄愤呢。” 那两个契丹人似乎有所犹豫,这才将信将疑的将手中字条交了出来。 “别愣着啊,还有你左手的。” 将手中的字条交出来,契丹人说道,“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有胆有识的汉人娃子。你既然明知道,为何还要帮我们?” “闲的行不行?”赵普的眉头稍稍挑了挑,微笑道,“你们既然能够在这地方都来去自如,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赵匡胤这个人?” “赵匡胤?”那两人纷纷摇头,“还真没听过……” 也是,这时候的赵匡胤才十多岁,从小是在当朝首都开封长大的,即便是游历也不会选择这样险恶的地方。赵普摆手道,”你们走吧,下次别再让我遇到。“ …… 随便找了个墙角,赵普缓缓坐了下来,这半天下来,刺客没找着,左右也是闲得慌,将手里发黄的纸条拼拼凑凑,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地图。 虽然上面都是繁体字,赵普或多或少也是能够辨认出来的。几种字体交错,想必并非出自一人之手,不过,这契丹人的字条为何由汉字书写,这一点赵普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常州城的地图。”赵普的眼睛一亮,顿时觉得那两个契丹人还真是居心叵测。 再拼凑好另一块纸条,赵普登时心中一颤,这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符延段!!” 赵普的脸色登时一片惨白,符延段身为赵老爹的好友,可真谓是生死之交,能够帮自己帮到这个份儿上,也实在是够意思。 然而,如今自己竟然放走了两个调查符司马的契丹人,赵普的脸色也是青一阵紫一阵。 慌忙继续看了下去,然而,才看了两眼,赵普便开始生疑,按理来说,这契丹人若有心行刺符司马,应该调查符司马的家宅格局,可这纸条上面写的,却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可有一条特意把字迹写的极细极轻,赵普可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我平时上学都用0.38mm的笔尖,这点小字算什么?” 只见上面写道,“符延段,后唐九太保符存审之私生子。” 这符存审是谁,以前赵普可是听过戏的,后唐的时候,他们老符家就有势力,这符存审是后唐皇帝的拜把子兄弟。不过,现在是后晋的石敬瑭那孙子反了,恐怕就成了他们符家最为潦倒的时候,怪不得赵老爹宁可牺牲自己,也不忍让符司马脱下乌纱帽。 符家在后唐时候的势力影响那么大,石敬瑭那孙子不忌惮他们,忌惮谁? 既然符延段司马是符存审之子,他虽然无名,不过,这符家未来的势力之大,真可谓是荣极一时。 赵普微微一笑,看来这契丹人虽无杀符司马之意,却有调查符司马之心,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大概就是如此吧? 谨慎起见,赵普将那字条通读了三遍,这才小心处理了。 看过常州城地图,赵普知道,这城中有两个城门,一边是常年紧闭的北城门,那边活动的大多是契丹人,自然不会敞开。 另一边是南城门,是人口流通的主要枢纽。 如此一来,眼下的赵普,为了活命,也就只能去南城门守株待兔了。 第六章 慧眼识得增高垫 http://..org/ 昨天一出了事,符司马第一时间就把守好南城门,在城门处布下天罗地网,城中又是无数兵卒仔细调查,然而,这刺客却是踪影全无。 叹息着,赵普蹲在城墙根,将俊朗不凡的公子哥涂抹上一大把黄土,将身上的浅棕袍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稍一捯饬,就跟那乞丐一样,蓬头垢面,和之前截然不同。 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赵普混在乞丐堆里,不仔细看,估计亲娘林氏都看不出来。 “唉,到底还得把穿越前当娱乐记者那些蹲点的本事都拿出来,等他个十天,我就不信,这刺客就能在城里坐稳不动!!” …… 是日,阴雨连绵,天空中的电闪雷鸣已经连续了五天,这才初初放晴。 南城门墙根底下,一群灰头土脸的乞丐,躲开土地上的水洼,蹲在一处。 “张老哥,你这胡麻饼是从哪要的?” 眼看着一个乞丐拿着半张胡麻饼往嘴里塞,众多乞丐纷纷吞了吞口水。 那吃胡麻饼的乞丐却是有些洋洋得意道,“城东霍员外家老爷下个月九十九岁大寿,这些天正积德行善嘞。” 说着,几个乞丐登时目光发亮,纷纷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城东走去。 眨眼的功夫,密密匝匝的乞丐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吃胡麻饼的张老哥,另一个,便是赵普。 张老哥撇过头,愣愣的看着赵普,“小兄弟,你新来的啊?怎么不去领胡麻饼?” 赵普轻轻摇头,他现在就是木桩子,也得是死死钉在城墙下的木桩子,半步都不能离开,一眼都不能眨。 一晃已经过去七天的光景了,再有三天,他赵普就得上断头台,眼下,每一个路人,都是赵普的命,都牵着赵普的命! 那张老哥将小半张胡麻饼放在赵普的面前晃了晃,大有一副气人的样子,“难道……你不想吃这胡麻饼么?” 赵普目不转睛的冷声道,“这把戏,你骗骗他们也就算了,骗不过我。城东霍员外家就算是再家大业大,这也毕竟是契丹交界的地带,谁家都紧省慢省着粮食,能够发放救济粮的时辰,不过是辰时那么一会儿罢了,他们现在去,别说饼了,就是连颗渣都看不着!” “小兄弟果然聪明。”张老哥笑着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块拿黄麻纸包好的胡麻饼,递到了赵普的面前。“你也已经饿了许久了,快吃吧。” “这……”赵普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张老哥。 “公子哥,你乍一看虽然像极了乞丐,可是一双手却是如此完好,张老哥跟你一样,也是骗不过去的。”张老哥却是一笑。 赵普并没接过,反问道,“看你这人,并非是个市井之徒,好手好脚,为何在这当乞丐?” 张老哥一笑,“我说了你还真别不信!见过冯推官吗?我原本也是家境不算贫寒,可气那冯推官看上了我家良田,说什么也要霸过去!!气得我父丧命,妻儿饿死。” “又是冯推官?”赵普的牙齿紧咬,“想不到他竟是这种狗官?” “嘘,公子,这话可小点声,冯推官爱财,世人皆知。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将胡麻饼重新递给赵普,张老哥继续道,“吃吧。我这人明算账,记得你什么时候还我两张饼就好。” 赵普尴尬的点点头,这些天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他也的确是饿了,而后接过了这张胡麻饼,什么胡麻饼,不过就是芝麻饼而已。要换做以前,这一张干巴巴的饼,还是乞丐施舍给他的,换做以往,他肯定不吃。 然而,现在的赵普……吃就吃吧,反正也有纸包着,干净着呢。赵普的面容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无奈。 原先想着自己穿越了,第一时间就要当皇帝。现在……唉,还是先找到赵匡胤再说吧。 大口吞咽着胡麻饼,这天上的小雨也开始细密了起来,赵普却无心外面,只顾着埋头吃大饼。 “呦呵。”赵普埋头吃饼,身边的张老哥却是笑了一声,“这雨天路滑的,还有人出城去?” 赵普抬头,只见这两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这阴雨天气,街上的行人几乎都是这副打扮,也是十分正常。 不过,即便这样,赵普每每一看见这样的人,还是会紧紧地跟上去,看清了对方的容貌才算安心,生怕丢了一丁点的机会。 紧啃了两口饼,赵普将饼一丢,匆忙起身跟了上去。 那张老哥却是在赵普身后愤愤道,“到底是个公子哥,这小半张胡麻饼都随便丢,来日,我定要你三张!不,五张!” 捡起沾了泥土和雨水的胡麻饼,张老哥忙不迭的往嘴里塞。 …… 赵普从墙根缓步溜达,跟在这两人身后。 只见这两个汉子相差无几,身高大抵相同,全是七尺男儿。 目光再往下一看,赵普登时一乐。 这其中一个蓑衣汉子的确是正常,然而另一个……却是实在无法逃过他这种当过娱乐记者的法眼。 “增高垫!” 嘴角微微扬起,赵普的脸上多了一抹戏谑。 要换做旁的,赵普还不会这么反应灵敏,可看明星脚下的高跟鞋多高,有没有垫增高垫……赵普上一辈子可是靠着这个吃饭的!! 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赵普越发的确定,其中一个瘦弱些的蓑衣身影,脚下踏着的棉布靴子之中的确垫了增高垫。 别人行走之后的脚跟位置大概离地三厘米高,这人的靴子上,却完全看不见脚跟痕迹,想来这人定是个脚丫子极小的人,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当日刑场之上的那个女囚! 一时强忍着心头的兴奋,赵普自然懂得不要轻易地打草惊蛇,极力克制着自己,跟在这两人的身后。 这两人匆匆来到城门把守的位置。 “站住,摘下斗笠。”一个管事儿的兵卒拿着画像,站在两人面前,眼看着大事就要成了,赵普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位官爷,辛苦,小人请您吃酒。”说着,蓑衣汉子痛快的摘下了斗笠,那兵卒拿了他的一钱银子,而后微微一笑道,“走吧。” “我去你大爷!”眼看着就要放走那斗笠都没摘的女囚,赵普恨不得将这捞油水的兵卒碎尸万段。 “等等。”赵普急忙上前道,“这人还没有打开斗笠!” 赵普说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那兵卒有些不悦道,“老子当差还用你个小乞丐来教训我?” 那蓑衣汉子此时却是急忙拦着兵卒,“官爷,有话好商量,小人并非不配合,只是,我这弟弟身染怪病,只怕污了您的眼。” 另一个兵卒听这话,也是围了过来,“那你倒是打开,借我开开眼界。” 吞了吞口水,赵普几乎是屏息待在一旁。 那蓑衣汉子却是有些犹豫,“好吧,只是两位官爷不要怨污了眼睛就好。” 说着,那斗笠便扯了下来。 只见那张脸黑黄,上面大小坑洼不少,半张脸更是如同长了麟一样,细细密密的看起来极为恶心。 那两个兵卒看见这相貌之后,顿时一阵反胃,“快走,快走,长成这样还带出来吓人。” 两人笑着应承,匆匆就出了城门。 赵普却是直接扑到两个兵卒面前,指着两人的背影几乎发疯道,“快抓起来啊!那人就是当日那个死囚!!” “小乞丐在这儿瞎说什么?那人明明生得怪病。还是个男子,怎么会是死囚?” “我没骗你,化妆懂不懂!特效化妆懂不懂啊!!” 赵普此时就差直接掐死这两个没见识的家伙了。 “给我滚!再不滚小心老子教训你!!”那收了一钱银子的兵卒笑着叹道,“哎呀,待会儿去哪喝酒去?” 赵普也懒得再跟这兵卒废话,直接孤身一人冲了出去,他在这儿守株待兔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的兔子,竟然就被这么两头猪给放跑了。 此时,即便是说出自己是赵家大公子的身份,也只会给人家当笑柄去。 伸手摸了摸怀中朱卫的雕花匕首,赵普的眸子一亮,急匆匆的朝着前方追去。 …… 一出城门,这两个穿蓑衣的人影就走得奇快,恐怕都是武学之中的练家子,这脚下的功夫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赵普出了城门便是一顿狂奔猛追,也顾不得前面大大小小的水坑了,他知道,自己的这条命,能不能保住,就看这次了! 不知道往前跑了多久,仍旧是不见半点踪影。 喘着粗气,如此剧烈的奔跑之后,口中顿时多了一股甜腥味儿,赵普直接摔在地上,双眼之中如同放空了一般,“人呢……” 正在自己摊倒之时,脖颈处却多了一抹冰凉之感。 稍一低头,自己的脖子上竟然架着一柄剑。 “说,为什么追我们。” 一回头,身后正站着两个穿着蓑衣的人。 如果不是此时还有一柄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赵普此时绝对要扑到这两人的身上。 这都是亲人啊…… 正了正神色,赵普这才缓过神来。还不等他开口,那女刺客忽然摘下斗笠,“师兄,我认得他,他就是那天给我行刑的那个刽子手!” 那蓑衣汉子此时也摘下了斗笠,只见一张脸生得硬气,稍显麦色的皮肤看起来还有几分健壮之感。 “就是这人害了福叔?” 女刺客点点头,“我们游走这么多城池都没出事,要不是这小子新手乱来,师兄你也不会提前出手,那样,福叔也就不会被砍了……” 说着,这女刺客的嘴微微下撇,大有一丝痛苦神色。 “美女,你还觉得委屈?我可是因为你连命都要丢了!”赵普愤愤道。 那女刺客忽然对着赵普道,“就怪你!师兄一早就打点好了冯推官,要不是因为你,我和福叔根本就会毫发无损的出来的!” “好了,师妹,”那蓑衣汉子神色一紧张,转头看着赵普,“既然这样,我们直接宰了这小子,不就一了百了了?” 利剑稍一触碰,赵普顿时全身汗毛竖起,面色如土。两人即便是交谈的功夫,赵普都连个拿出匕首的机会都没有。眼见着那女刺客点头同意,汉子举剑就要往下砍,赵普猛地一举手,“等等,我有办法让你们报仇!” 第七章 误打误撞成了兵 http://..org/ 赵普紧闭着双眼,感觉半天没动静,也就眯缝着眼睛四处瞅了瞅。 那女刺客却是抱着手臂,嘴撇着道,“说吧,你有什么好主意,先说,说完快点死!” 赵普皱着眉头,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他心中清楚,此时虽然离城门只有一千米左右,不过那些混吃等死的兵卒的腿,远没有这两个刺客的刀剑来得快。到了此刻,也就唯有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才能救他一命。 赵普看了一眼那蓑衣汉子,“姑娘,你身陷险境,第一个敌人,便是你家相公!” 那蓑衣汉子听这话,先是一愣,而后难掩面上的喜色,一阵青涩的笑着,回头看了看那女刺客。 女刺客却是有些气愤道,“谁说他是我相公啦?他才不是呢!” “哟,姑娘,在下失言。”眼见着这女刺客有些不悦,蓑衣汉子却是兴奋得很,赵普暗中稍稍舒缓,这蓑衣汉子显然阅历要比女刺客丰富,骗起来也难,不过,单看这蓑衣汉子的目光,便能看出来情根深种,能用这点博取蓑衣汉子的好感,自然是策略。 赵普一脸惊慌的上前道,“抱歉,在下失言了,只是见这公子和姑娘郎才女貌,如同天作之合,我还真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女刺客拔剑就道,“敢糊弄我,我杀了你!” 一旁的蓑衣汉子虽然装得一脸正色,眼中却满含笑意道,“师妹,别着急,先听他说完。” “这位公子彬彬有礼,想来他日也定是姑娘的如意郎君。”先礼后兵,赵普话锋一转忽然肃穆道,“不过,这第二人才是姑娘真正的敌人——冯推官。姑娘仔细想,我这个刽子手是谁安排上去的?你们明明打点好了冯推官,他却安排我这么个新手搅局,这不是有意让你们计划败露吗!” “话虽不错,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女刺客此时脸色一沉,有些轻蔑的用剑背敲打着赵普,“小相公,你若借机得了我的人头,你就能活命,常州城内,可是人尽皆知!” “我不像姑娘,我懂得冤有头债有主,我恨那冯推官!若不是他,我又怎么落入这般田地?姑娘固然行侠仗义,却放着狗官不杀,反而要杀我不知道是何道义!!”赵普面不改色双眼瞪着那女刺客,手掌却是捏成拳头,掌心暗自发汗。 似乎被赵普说动,这对刺客手中的长剑,竟缓缓放了下来。 那师兄却说道,“狗官的府邸我曾去过,那里戒备森严,光是明处的兵卒就有百余个,虽然我有把握能爬墙逃出来,可是我们根本没办法进去!” “二位放心,这事儿我有办法。只是……”赵普的两根手指头捻了捻,“嘿嘿,差点钱。” “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个自然不重要。”女刺客说着掏出一袋银两,“都是劫来的,不知道够不够?” 赵普掂量着砸手的钱袋,错愕的猛点头。 …… 常州城南城门外,三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往前走着。 “站住,入城的人也要检查。”一个兵卒挡在了赵普的面前。 赵普面容惨淡的苦笑道,“两位大哥,我就是那赵家的大公子赵普,你们搜我做什么?我要是能抓到那刺客,我还会掖着藏着?” 几个兵卒看着赵普的苦瓜脸,不由得一阵嘲笑。 “进去吧,都是将死之人了,我们难为你做什么。” 赵普带着二人几乎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城门,众多寻街的兵卒看见赵普都是一阵笑骂声。 赵普却是满不在乎,抬头看看下山的日头,转瞬就是黄昏。伸手从怀中掏出匕首,放在袖口,赵普这才稍显安心。 这些动作全被那女刺客看在眼中,笑道,“小小年纪不错嘛,还挺有防范意识的。” “别说话,就快到了。”赵普捏着雕花匕首,带着两人朝着前面走去。 嘴角含着笑意,赵普驻足在一户府邸,从怀中掏出来那刺客给的钱袋,他也不再含糊,直接用银块撞门,声响虽不清脆,却有独特的回音。 “冯大人。”青年男子的声音显得格外沧桑,门内的管家却是有些生疑,那双耳朵却是竖的紧,似乎能听出银子声儿似的,推开一道小缝,朗声问道,“赵大公子?你来做什么?” 赵普没说话,直接将钱袋递了过去。 那管家急忙掂量一下,似乎心中已然有数,想来也是常做的勾当,“赵大公子里面请!” 三人跟在管家的身后,走到一个庭院之中,想不到这冯推官的府邸竟然是个大肚瓶子,门口看起来极窄,这内里却是足有百亩之大,其中更少不了树丛层叠,假山林立,其中各种名贵盆景,更是数不胜数。即便是赵普而是见都没见过的,也清楚,这用的可都是民脂民膏! 两个刺客紧跟在赵普身后,那师兄抬眼看了看那东南边的墙壁,对着那师妹打了个眼色,女刺客轻轻点了点头,自然明白,师兄之前肯定勘察过,从这墙壁处逃走,乃是上上之选。 一路石子铺路,沿着小径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在假山缝隙中寻到了正在池旁喂鱼的冯推官。 “管家,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管家立马上前耳语了几句,冯推官变脸捻着手中的鱼食笑道,“大公子客气了。” 冯推官刚一回头,对着赵普笑着拱手的功夫,这一双利剑便已经朝他驶了过来,情急之下,冯推官也是极为机敏,只见他一把拉过管家做挡箭牌,登时素剑染血。 看着一地的带着油花的血污,闪到一旁的赵普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到底也是个兵卒出身,一见到形势不妙,冯推官撒腿就跑,在林立的假山缝隙中来回绕来绕去,一边跑一边惊呼救命。 “狗官,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慌乱之中虽然瞄准这家伙的心脏不易,断其大腿却并不难。女刺客素手一抖,登时飞出一剑,直接深深地扎在了冯推官的大腿根上。 “来人,来人啊!!”即便是腿上插着剑,这狗官仍旧是一边慌不择路的跑着,一边大喊救命。 这狗官虽然家大业大,不过这边早有声响,两个人影闻声而动,一个用刀,一个用剑,两个壮汉凶悍异常,看起来都极为可怖。 赵普见状一惊,所幸这女刺客和他师兄也不是吃素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使用鸳鸯剑一般,才眨眼的功夫就将面前那两个保镖挑破了喉咙。 眼看这两个常州城中最厉害的保镖都死了,而杀死他们的竟然是两个年轻刺客,冯推官顿时叫苦不迭,他惊呼声便如同杀猪一般,一个堂堂大老爷们居然破了音,连忙跪在地上三拜九叩,“女侠饶命,饶命啊!!” 冯推官杀猪般的叫喊声中,不知不觉五十多个兵卒已经靠拢过来,树丛中人影攒动,竟然将这庭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人,快将刺客包围起来!”一见兵卒众多,刚才还跪地求饶的冯推官忽然脸上一喜。 师兄一见形势不好,急忙跟女刺客使了个眼色,两人随手杀死了几个兵卒,如同燕子一般轻盈的飞身而出,‘嗖’得一下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留下赵普一个人手里握着一个雕花小匕首,颤颤巍巍的对战围得水泄不通的层层兵卒。 赵普的腿有些打颤,这感觉就跟电台广播单挑春晚似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对战五十多个精兵。 众兵卒都是冯推官的心腹,即便是今夜杀了赵普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儿。 此时,冯推官也被几个兵卒搀着站起身来,捂着不断冒血的腿根,对着赵普呵斥道,“这人是刺客同党,给我杀了他!” 一众兵卒纷纷拔剑上前,身后却是兵马声响动越发厉害,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笑着迎了上来,“且慢。” 抬头一看是符司马,赵普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 “赵普,听说你已经抓到刺客了?”符司马隔着一道人墙对着赵普说道。 “不错,可惜我费尽心思抓了刺客来给冯推官,竟然让冯推官给放跑了。”一见到有了撑腰的,赵普也是硬起了许多。 “你……你放屁!”冯推官顿时双眼圆瞪,“明明就是你小子和那刺客合伙来刺杀我!!” “冯推官为官清廉,公私分明,向来不收半点贿赂,我以‘送银钱’为号。想着冯推官能够放我入府,自然是明白其中蹊跷。”赵普说着,便恭恭敬敬的拱手镇定如常道。“事出匆忙,没有跟冯推官商量,是我的不是。不过,那刺客的赃银放置在何处……不知道冯推官可知道?哟,管家已经死了?要不,让符司马在冯府上下搜上一搜?” “拿出来充公。”脸色一青,似乎丢了钱比丢了性命还难受,冯推官的脸色一黑,对着身旁的下人一皱眉头。 符司马笑着摆了摆手,“既然赵普抓了刺客功过相抵,这十日之约,也算是完成了。” “且慢。”冯推官一摆手,“他虽然抓了刺客罪名可免,可是身为百姓竟然私自敛财,私闯官员府邸,这……可也是要受到牢狱之灾的。” 赵普脸色一变,这五代十国的事儿,向来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比的就是拳头硬。冯推官有意刁难赵普,若是一旦进了牢狱,不死也得扒层皮。 符司马却像是一早得到消息似的,从袖口掏出一张征兵令,对着冯推官笑道,“赵普并非是百姓,他早就入伍,是我手下的一个兵卒。” “什么?” “什么!” 吃惊的不光是冯推官,还有赵普本人。 第八章 当你后爹可好? http://..org/ 赵家小院中,一妇人抬头望着漫天星斗,一旁一壮汉挽起袖子,手持大斧劈着柴火。 “这么多日子没见,你说,普儿会不会已经逃走了?”妇人双眸微微发亮,“我倒希望我儿能够逃离这地方,越远越好。” 那壮汉却是轻叹道,“我也希望能代他受过,可惜啊……普儿绝不是那样的孩子。” 妇人听着这话,肿核桃似的眼睛马上就流出了泪来,轻轻用袖子擦拭下去,整张面容都是憔悴无比。 正在这时,大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爹,娘。”赵普一进门,那妇人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原本我还抱有一丝幻想,觉得我儿能远走高飞,如今看见我儿安好,觉得还不如此生不见的好啊!!” 林氏显得异常激动,大有嚎啕的意思。 赵老爹也只能抱起哭得直咳嗽的林氏,眉头深锁的看着赵普,“普儿,你……唉,大后天就要行刑了,明日你在家多陪陪你娘吧。” 看着爹娘如此模样,赵普再没了之前的生涩芥蒂,反而心中一阵暖意,“爹,娘,我以后都会陪着你们。” “以后?”赵老爹先是一愣,“你……” 赵普微微一笑,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跟家人简单说了一遍,当然,其中关于契丹人的事儿还是得去掉的。赵老爹脸上的愁容顿时烟消云散,林氏此时却哭得更凶,急忙对着天地三叩九拜,差点把额头给磕破。 “做了兵卒?这征兵令是下来了,不过,我曾替你挡过了一次。”赵老爹先是一皱眉头,而后也缓缓叹气道,“也罢,总比上了断头台强些。” “符司马让我先休息两天,过两日再去他那里报到。”一想到要在这地方做个兵,赵普总归还是有些不悦,不过,总归有符司马罩着,自然不会太惨。 三弟赵安易和两个妹妹闻声都纷纷前来道喜,而身为二弟的赵固则是有些欢欣鼓舞的道,“哥,咱那断头饭还吃不吃了?” 赵老爹轻轻踢了赵固一脚,难掩喜色的呵斥道,“傻小子,那叫平安饭。” “对,平安饭,我儿一定能长命百岁的。”说着,赵林氏紧紧地握着赵普的手,似乎有些后怕的不断哆嗦着。 一家七口,连带着五个下人一同上桌,能够下达这样的尊卑不分的命令,可见赵老爹心里也当真是乐开了花。 “普儿,多吃点,这是娘特意给你炖的菇子鸡汤。”林氏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看着赵普道,“我儿大难不死,等明儿个,你们跟娘去市集上,娘给你扯匹布,好好做身衣裳!!” 在林氏的温声软语中,赵普连忙点头,傻笑着。 …… 逛街是女人的天性,这点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通用的。 林氏一到市集上,便对街上的各种水粉发簪都爱不释手,一进了裁缝铺子,更是许久都没出来。 好不容易千挑万选扯了两匹布,一回头,却是另一个妇人上前跟林氏打招呼。 “赵夫人这是买了什么好东西?” 林氏摆了摆手,“两匹新棉布罢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倒吸了一口气,那妇人眉头微促,“哟,赵夫人这好端端的为何要扯布做衣裳?莫不是你们家大公子眼巴巴的看上了谁家姑娘?” 一听到这话,林氏鼓了鼓嘴,似乎强忍着气,说道,“王夫人这是怎么说话的?我家儿子智勇双全,还怕娶不到好媳妇?” “哼哼,智勇双全?”那王夫人掩面笑得直发颤,“不知道谁前两日上断头台砍人都吓得差点尿裤子,这才保住了小命,怎么?就开始张狂起来了?” “你……” 还不等林氏发作,那王夫人一挑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儿是符司马手下的亲兵,你家赵普就是一个大头兵!等到过两天去应征了,也是比我儿子矮了一头。我家儿子英勇魁梧,上阵杀敌无数,你家赵普杀只鸡都得发颤,就凭这点能耐,还能跟谁比?” 一声声笑骂声,顿时引来周围围观的人无数,林氏的脸上越来越难看,赵普倒是没什么,赵固却在一旁愤愤的红了脸,想张开嘴辩驳却也很难说些什么。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发指指点点,林氏顿时脸色铁青,王夫人一看林氏词穷,顿时掐腰笑骂道,“就你家儿子这点胆子,还指望娶亲?我看啊,他这样的胆小鼠辈,顶天就能娶了别人家的寡妇做媳妇了!!” “普儿,固儿,我们走。”林氏刚想一把扯过赵普,却扯了个空。 只见人群中间一个挺直的青年微微一笑,眼中多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林氏回头一看,这人正是赵普。 “这位王夫人看起来才貌双全,想必应该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特有气质,才会这样器宇不凡。” 一听赵普开口夸奖,那王夫人虽然并不怎么待见,却终究还是有些得意。“哼,那是自然。” “不知道王夫人这般美貌,是从哪里得来。”抬眼看着王夫人,赵普的神情之中多了一抹狡黠。 那王夫人双手抱臂,短圆的下巴也是高高扬起,朗声道,“我母亲是城中一花,自然是随我母亲。” “哦,”赵普点点头,“那不知道王夫人的老父可还健在?” “家父早亡,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夫人有些不解的皱着眉头。 赵普却是摇头轻笑,“王夫人说得对,其实我赵普无德无能,娶不了年轻貌美的,既然王夫人说我就活该娶个寡妇,不知道王夫人您……满不满意我这个后爹?” 一旁原本围观赵普吃瘪的百姓,顿时一阵哄笑。“这赵大公子真是缺德带冒烟的。” “就是,这要是换成了咱们俗话,那不就成了……c你妈?” “这赵大公子昨天整了冯推官那狗官,今天又骂人不带脏字的,我看这家伙给符司马出谋划策都不成问题。” 赵固自然是没心没肺的捧腹,那林氏到底碍于王夫人街坊邻居的面子,忍笑忍得也是极为辛苦,一双圆眼都笑完了,嘴却始终憋着。 “我去你个小崽子,竟敢消遣老娘?” 那王夫人看着众人的样子,也寻思过劲儿来,气得脸憋得通红,双手叉腰,对着赵普举手便要打下去。 好在林氏也是个泼辣货,一见这情况急忙挡在赵普面前,愤然道,“唉,是你对我儿,先无礼在先,还敢对我儿子动手,是当他老娘不在么?” 说着,林氏一手扯住了那王夫人扬起的手,随便一甩,险些把那王夫人给带个趔趄。 看着王夫人发髻凌乱,灰头土脸的样子,林氏则是十分得意的耸了耸肩,再不想之前那般灰溜溜的。而是昂头挺胸的回头对着赵普和赵固说道,“普儿,我们走!” 赵普连忙答应了下来,赵固这傻小子还有些不解恨,愤愤的说道,“告诉你们,下回别惹我大哥,不然我大哥不打你,也不骂你,随随便便就开口损死你!” 一行三人,浩浩荡荡的穿过街头而去,到了巷尾处,林氏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娘,你怎么了?” 赵普有些着急的上前查看,却发现林氏只捧着肚子,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一般,拍着赵普的头道,“我儿厉害,我儿长能耐了。” 赵普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过就是骂了个人,至于么?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女流之辈的话,他还有更损的话,都没好意思说呢。 “哥,你这都哪学的,也教我两句。”赵固却像是尝到了甜头一般,拉着赵普。“我听他们都说,我哥能给符司马出谋划策嘞!” 赵普却像是动了心思一般,反手捏着下巴,“弟,当今这官制是怎样的?” 赵固挠着头,“这我不太懂,你问娘吧。” 林氏似乎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道,“如今是后晋朝,仍然是前唐制度,藩镇设立节度使,各州设立刺史和司马主掌文武两方面。普儿啊,娘虽然看好你,却还得奉劝你一句,轻易不要涉足官家事情,不然乱世之中,人头不保都是常有的事儿。” 赵普点头道,“娘,放心,我就是问问。”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赵普的心中却是暗自打起了小九九,哼,要我当兵也可以,咱当大头兵也得弄出点名堂! 第九章 你敢动我? http://..org/ 日头刚升起,赵普换了件旧一些的衣服,就被爹娘赶出门去。 唉,想不到自己堂堂一表人才的高材生,竟然也得来当这乱世边城的小兵。不过,这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是当兵,也照样得混的风生水起! 按照赵老爹说的,赵普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略显破旧的建筑。 抬头看着那深色木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楷体漆金大字——‘常州州衙’,赵普略显质疑的走了进去。 这地方显然还比不上霍员外家的府邸来的华美,不过,所幸这里面地方不小。 刚一进去,里面几个精兵正在互相对打,一看见赵普,众人也渐渐停下来。 “你们继续。”站在高台上的那人纵身跳了下来,“赵普是吧?我们见过的。” 逆着光,赵普定睛一看,这人何止见过?那日南城门当差的,就有他一个。 “你是……” “我王广志!前两天,当众被你羞辱的那个王夫人,正是我母亲!!”那兵卒一身铁甲,手中还持着一柄长枪,看起来颇有几分英武样子,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今日符司马有事去了城外,临走前,我主动请缨,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照顾你!” 这‘照顾’两字咬得格外重。 “不知道符司马什么时候能回来?” “哼,上头的事儿,我怎么知道?”王广志的眼睛就是一瞪,神情之中多了一抹得意。 “……”赵普的脸色顿时一黑,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这小子能够老实点,赵普也绝对不是给符司马添麻烦的人! 不过,前两天才刚得罪了王广志的娘,现在这情况,赵普算是完全栽在王广志的手里了。 王广志手中的长枪收了起来,缓缓笑道,“既然你初学乍道,还不能直接列队……那你能干点什么呢?” 一旁的几个小兵显然是早就想好了一般,对着王广志雀跃道,“头儿,让他去刷马桶!” “杀个人都能吓死的家伙,就是个饭桶,头儿,让他刷饭桶。” “让他劈柴,半个时辰五百根,劈不完不许吃饭。”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基本上全都是些脏活儿累活。 下马威再加上私人恩怨,赵普知道,自己这次是没跑了。 王广志轻轻拍手道,“好了,你们也别说了,赵普啊,我看就这些活儿,你都干一遍吧。放心,咱们到底还是见过面的,今天你交到我手里也是缘分,我就多给你点时间,今天晚上之前干完就行!” 说着,几个小兵推搡着,就把赵普送到了柴房里。 几个足以当浴缸的饭桶赫然出现在眼前,嘴角微微发颤,赵普心中早已把那王广志骂了个千百遍。 “你们站在这儿干嘛?”赵普一回头发现两个趾高气昂的小兵竟然站在自己身后。 “我们头儿说了,今天我俩不用干别的,专门看着你就行!” 说着,其中一个递给了赵普一个扎起来的高粱刷子。 接过那刷子,赵普在两个监工的注视下,一边刷饭桶一边心中骂着。 所幸好歹也曾经刷过碗筷,赵普刷的还算快,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硕大的饭桶就已经整洁的重现在面前。 “不行,重刷!”其中一个小兵笑着不耐烦的说道,“赵大公子,你放心,我们头儿交代过,一定得好好关照你。刷一个刷不干净,就在刷两个。两个不行就变四个,总之,你就算是干到明天天亮,也得给我好好刷!!” “嘭……”一脚踹翻了几个饭桶,赵普手中的刷子恶狠狠地摔在了说话那人的脸上。“要不是看在符司马的面子上,我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动。你给我出去告诉那姓王的,做事儿差不多就得了,别太过分!” 两个小兵一听这话,顿时眼睛瞪圆了,其中一个伸手擦着脸上的刷锅水,啐了一口道,“哎哟,小子,你挺张狂啊。别忘了,现在你自己在哪呢!” 说着,两人各自点头,伸手就要开打。 “都干什么呢!”听见屋内声响,王广志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屋里赵普和两个兵卒正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 “你们给我停手!”一见到这种形势,王广志的脸上也有些难看。 那两个兵卒平常受了训练,自然是对王广志的话当做圣旨一般,马上就住了手。 赵普却像是一条脱了缰的疯狗一样,对着两人又猛的大了几拳,这才被几个兵卒拉开。 王广志站在赵普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冷笑道,“按照军规,我现在完全可以把你打个半死!” 冷哼一声,赵普却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扬着下巴道,“哼,有能耐你就现在弄死我,不然等到符司马回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你……”王广志伸手指着赵普,眼珠子都有些瞪圆了似的。 他身为一个亲兵头目,自然也清楚,赵普的父亲跟符司马私下关系不错,不然,在对付冯推官的时候,他们这些兵卒也犯不上那么卖命的抓刺客。 嘴角强行的努了努,王广志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讥讽,而后缓缓道,“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我也并非不懂事,你让我刷饭桶,我就刷饭桶,你让我刷马桶我就刷马桶。甚至两个混在一起刷,我都没问题,反正我也不在这地方吃饭。” 众人一听,脸都有些绿了,好在刚才还有两个监工的兵卒看着,不然还不知道这个叫赵普的,要趁着没人注意,做出点什么恶心事儿来。 “你是兵卒头目,我是新兵蛋子,我自然是应该听你的,可是你也别当我赵普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眼珠子一转,王广志忽然一笑,挥手道,“猴五,过来。” “头儿,你叫我?”一个瘦猴子一样的兵卒急忙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你手头上的事儿不用做了,交给赵大公子做吧。” 那猴五听见这话,眼前顿时一亮,急忙点头,“好,好。” 这两人口中的事情似乎是什么烫手山芋一样,这猴五恨不得马上退出去才好。 赵普见状,莫名感觉到一丝丝不妙,起身问道,“你们想让我干嘛去?” 众多兵卒各自坏笑,王广志直接说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城北那边几户人家好久都没有上交税钱了,我看你去……正好!” 说着,王广志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 “收税钱?他们多久没交了?” “不多,就五年而已。” “什么?”赵普的脸色顿时一变,五年在这种乱世,都够换两个皇帝的了,五年没交税,要么是这些家伙也跟霍员外一样,富甲一方自然有人家的道行,要么……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怎么样?你去不去啊?”看着王广志那得意表情,赵普只能皱着眉头。“还真别怪王哥没跟你知会一声,在这刷饭桶,比起上城北要税钱,可是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哈哈,就他这样的家伙能收来城北的税钱,我以后见到他倒立着走!” “就是,别说是城北的税钱,就是普通百姓,我看他也未必有胆子去收上来啊。” 王广志一看赵普没答话,嘴角也是扬起一抹笑意,“识相点就少废话,你是赵迥的儿子又如何?符司马没回来,这地界就是我说了算,敢跟我对付,哼,我不打你,也不让他们打你,毕竟……单单你手头上的活儿,就能生生折磨死你!” 这姓王的说的不错,饭桶也就罢了,若真是让赵普去刷马桶,他能咽下这口气? “我去!”紧咬着牙,赵普一甩手掌,从别处过活,总比在这家伙眼皮子底下谋生要来得容易多了。 “好!符司马没回来之前,你就去城北收银钱,城北十户人家,你只要能收上来五钱银子,今日之事,咱们就一笔勾销。若是他日,你没收够五钱,哼,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符司马也不是偏私的人,咱们军法处置——三十军杖,我亲自行刑!” 王广志这一声令下,原本还在一旁说笑的众兵卒纷纷肃穆了许多。 “好。”赵普一甩手,直接离开这州衙之中。 其余的几个兵卒站在王广志身旁道,“头儿,三十军杖,以你的手劲儿,是个狗熊都能被打死了,那赵大公子身子骨看起来也不怎么结实……你这是要他命啊?” “哼,前些日子气我母亲直哭,昨天又在霍家的寿宴之上抢尽了风头。我就不信这姓赵的小子还能走一辈子的狗shi运!!” 说着,王广志一甩衣袖,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笑容,“放心,我亲自行刑,手下自然也有分寸,三十军杖要不了命的,只不过……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走路了。” 几个兵卒站在王广志的身旁,顿时都不由得觉得背脊发凉,纷纷不自觉的抖了抖。 刚出去不远的赵普也是一愣,“走路事小,生育事大啊。我现在是我祖宗,我要是生不出来儿子,我家就没有小祖宗,那就没有我爷,我爸,还有我……” 脸色一变,赵普皱着眉头,“这城北十户人的五钱银子,我说什么也得收上来!!” 第十章 韩老 http://..org/ 出了衙门,刚往前走两步,忽然来了一人拦在了赵普面前,“公子哥,你这是要干嘛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微微一笑,“公子哥恢复了往日的身份,可别忘了落难时候的半张胡麻烙饼!!” 赵普一愣,却看这人正是南城门旁蹲着的那个乞丐,顿时十分热络的拱手道,“张老哥?” 一看赵普没有半点公子哥的架子,乞丐张老哥也是露出有些黄渍的牙齿一笑,“公子哥,你是不是欠我什么东西?” “哦,两张胡麻饼!”赵普笑着,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 “不,”张老哥急忙摆手,“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给我买三张!!” “能在危难时候助我,我赵普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家伙,小二,直接来五张胡麻饼!!” 张老哥的双眼也是闪现出一抹惊讶,“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真够意思……不过,你这大白天的怎么就去送死?往哪城北走什么?” 张老哥先抢下一个胡麻饼,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我去城北收税钱。”本着娱乐记者的精神,赵普挑眉道,“张老哥,你知不知道那边十户人都是什么来头?” “来头?”张老哥先是一愣,而后冷哼一声,“没什么来头,不过是后晋的皇帝登基的时候,大赦天下,把牢中的死囚都放出来了而已。听说城北那边的恶人恨不得吃人肉嘞。” “哈?”赵普的脸色顿时一变,“那些人都是死囚?” “嗯,你不知道么?这就怪了,在这常州城中有谁家小孩儿半夜哭闹,但凡说上一句‘再哭送你去城北’,那些小孩儿马上都会乖乖的嘞。公子哥,你居然不知道?” 张老哥只顾着自己大口咬着饼,恨不得一口将这五个大饼吞下去才好。 赵普的脸上却是有些郁闷,穿越而来,谁会跟他没事儿提起这些?他是真的不知道啊。不然,也不会接了这天杀的苦差事。 “不过既然吃了你的饼,我自然也不会吝啬办法,公子哥,这事儿一般人我可真不往外说的。”衣着褴褛的乞丐张老哥有些神秘兮兮的往赵普的身前凑了凑,“城北十户死囚在牢狱之中就各自认识,之所以官府不敢动他们,那也是因为他们各自拉帮,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十个人成了一团,自称一派!” “哦?”赵普的眼睛一亮。 张老哥继续道,“常州城也是不小,良田十万亩,他城北独占万亩的土地和野林子,大有收成却无人敢多看一眼。” “为什么?这城中百姓如此之多,难道还怕了他十户人不成?”赵普的神情有些紧张。 张老哥却是笑着摇头道,“这你就得看看那死囚是什么人了。哈哈,他们十户人不种地,不耕田,单单只干了一个营生。” 还不等赵普开口问,张老哥的笑容忽然一收敛,大有一副严肃的样子,双眼瞪着看着道,“杀人!自从他们被放出来之后,在这地界儿就当起了死士,甚至他们都不管杀的是谁,只看银子!公子哥,你自己说,这样的地方,你能不能去得了?” 赵普没说话,只是纳闷,这明明是个大夏天,怎么背后的风就开始嗖嗖的往脖子里灌? 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赵普顿时一皱眉头。 所谓没啥不能没钱,丢啥不能丢人! 下巴一扬,赵普看着张老哥道,“去!不过,我得换个方法去。” …… 城北一处篱笆墙院子中,一个刀疤脸男子,正闭目躺在一张来回晃悠的逍遥椅上,看起来格外的优哉游哉。 “我说当家的。”一个盘头妇人走了过来,这妇人长得倒是挺丑,粗手粗脚的,倒也是格外利落,手上的壶嘴儿没挨边,竟然将滚烫的开水精准的倒入了刀疤脸男子手边的一个粗瓷大碗中,并没洒出来半分。 “怎么了?”那刀疤脸男子似乎是听着其中力道一般,并没有睁开眼睛,直接拿过粗瓷大碗往嘴里送。 粗实妇人却是轻叹道,“最近……有些吃紧,这时候,搬离常州城的人越来越多,求咱杀人的却越来越少,在这么下去,不出半年,咱们手上就没吃食了!” 刀疤脸缓缓地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极小的瞳仁,轻点头道,“罢了,大不了下一个是什么样的营生我都接!” 正在说着,远处却出现了两道身影,矮个子的是个有些驼背的乞丐,走路的速度跟龟爬似的,他身旁的个子挺高,笔挺的身姿看起来是不错,不过这一副做派倒像是个文弱书生。 还不等刀疤脸作反应,身旁的粗实妇人却是皱着眉头,“一个乞丐,一个公子哥?这两人来着地方做什么?” 刀疤脸也是一皱眉头,“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能有什么血海深仇?我看,恐怕是什么初生的牛犊,不知道城北这地界儿不能来罢了。” 正说着,粗实妇人也没含糊,直接走出院子,朗声道,“前面的两位,别再往前走了,城北有城北的规矩,要是再往前,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到这粗实妇人无比粗憨的嗓音,张老哥顿时打了个哆嗦,急忙回头道,“公子哥,你可听到了?我不过就是吃了你几块饼,我可没说我可以不要命!” 一看那粗实妇人,赵普也是直接扯住刀疤脸的衣襟,无论那张老哥怎么挣脱仍旧是死不撒手。朗声对着那妇人喊道,“城北的,做不做营生了?” 一听这话,粗实妇人顿时一愣,回头看了看篱笆院中的刀疤脸,那刀疤脸也是有些质疑,起身看了看远处这个青年人,大有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 “做营生。”毕竟,现在的赵普在粗实妇人的眼中,就是两枚银锭子,“公子哥,你先过来说。” 赵普点头,几乎是拖着刀疤脸往前方的院落走去。 “这位大哥,听说你能杀人是么?” 刀疤脸半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赵普,伸手拿过粗茶碗,“不同的人不同的价格,小子,不过我这里可不是任你游玩的地方,你……可别玩我。” 撇着嘴,赵普点点头,“这位大哥不过是看我年纪轻轻,我这里的确有一个想杀的人,不知道能否帮个忙,至于这银钱倒也好说。” “哦?”一看赵普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是受苦的样子,那粗实妇人眼中也是放了光。“你想杀谁?” 赵普目光一转,急忙看着张老哥道,“倒不是我,是他!他想杀了冯推官。” 张老哥一跟那刀疤脸对视,顿时吓得直哆嗦,声音发颤道,“冯……冯推官抢我良田,害死我老父,若是你们肯帮我杀了冯推官,我甚至愿意把祖宗基业奉上……” “我们不接官家之事。”刀疤脸随手将茶碗放下,缓缓说道,“你们二人若是没有别的事儿,就请便吧!” 一听对方下了逐客令,赵普心中顿时暗叹不妙,他此次来就是为了看看城北十户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记住每个人的样子,才好跟着想对策,然而,现在只有一户人家,且相谈太短,根本还未了解对方的习惯。 眉头一皱,赵普朗声道,“对了,我还有一个相杀的人。跟官家没关系!” “哦?”刀疤脸看着赵普,似乎提起了一些兴趣,沉稳而又缓缓的道,“你说。” “我要杀的这个人,我猜你找也找不到。”赵普微微一笑,“他叫赵匡胤!” “赵匡胤?”刀疤脸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茫然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名字?” 粗实妇人也是一皱眉头,“这事儿,我可吃不准了,还得把那老家伙请出来问问才是。” 粗实妇人回头跟刀疤脸交流了一下目光,似乎格外谨慎的又回头看了看赵普二人,这才走出了院落,去了隔壁的屋子。 “她这是去……”赵普在一旁刚要发问,刀疤脸却是淡淡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多问,你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一看见刀疤脸发话,张老哥吓得连忙跪下,磕了两个响头,浑身发抖道,“大哥,这孩子不懂事儿,您……您别动怒。” 刀疤脸就像压根没看见这乞丐一样,一双短小的瞳眸似乎在等待什么一样,看着院落外头。 “来了。”赵普的眼睛一亮,只见粗实妇人旁边,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一双空洞浑浊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前面,手中的拐杖却在脚下的土路面不断地点点画画。 “小公子,你说你要杀一个人?”还未走近,那鹤发老者先开口问道。 赵普点头,“不错,我要找的这个人叫赵匡胤。” “哼。”鹤发老者轻哼一下,缓缓道,“小小孩童莫要来我城北胡闹,这地方岂是你说来就来的?” “你怎么说我是胡闹?”赵普眼睛也不眨一下,一脸正色道,“我真的是来杀这人的。” 鹤发老者却是缓缓走到了赵普面前道,“小公子,敢跟老夫耍滑头!常州城中算上你们家,总共十八家姓赵,却从未有人叫赵匡胤,你找赵匡胤,不知道,你是从哪得来的人名啊?” 本以为这鹤发老者是信口胡说,糊弄自己的,可是人家一句‘算上你们家’就让赵普大为不淡定了,自己这还尚未自报门户,人家就能知道他的水深水浅,可见这老者双眼失明,心却能看见更多的事情。 “那……他是幽州城人!”目光一流转,赵普急忙进口胡诌道。 “哈哈,笑话!!”缓缓坐了下来,鹤发老者轻叹一声,“幽州城中姓赵的百余人,其中名字中有‘匡’字的,不过两人,一个叫赵匡举,是个早夭的小儿,另一个叫赵福匡,是个年迈的粗人,估计这两年差不多都归西了。不知道,你想杀的是哪一位啊?” “这……”被鹤发老者这么一说,赵普的脸色当即通红,他当娱乐记者的时候走街串巷跟踪偷拍,说过的谎话不少,被拆穿的谎话也不少,可是被如此权威的剖析的连渣滓都不剩的,还真是头一遭!! 双眼一眯缝,赵普顿时觉得这个鹤发老者不简单,虽然一双眼睛已然看不见,然而这心眼,却是比眼睛来得还要灵敏太多。 似乎,天下之事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一般。 身旁乞丐张老哥似乎就没爬起来过,急忙又转头对着那鹤发老者叩拜,“老先生息怒,息怒啊!” 此时鹤发老者手掌轻轻一挥,似乎是什么暗示的手势一般,一旁的刀疤脸和粗实妇人纷纷化掌为爪,双双掐住了赵普和张老哥的喉咙。 鹤发老者却是不慌不忙道,“说说吧,一个城中落魄乞丐,一个是官府之中逍遥公子哥,你们两人孤身来我城北,到底是什么目的!” “韩老,还何必跟他们废话?我看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是冯狗官派来的探子,说不定外面早就围好了士兵,就等着一方信号,把我们处死了!”那刀疤脸死死的扣着赵普的脖颈,一只铁爪似乎马上要将他喉咙抠破一般。 “我没有!!”眼见粗实妇人将张老哥逼迫的说不出话来,赵普急忙道,“我叫赵普,是符司马手下的一个小兵,我来这里,不过是来替猴五收税的!!” “收税?”一听到这话,韩老似乎也是发笑,一双灰蓝色的老眼定格在远处,却像是能看到赵普一样,缓缓道,“勇气可嘉,老三你们放手吧。” “可是韩老……” 那刀疤脸刚想说些什么,韩老却是一摆手,两人像是绝对服从一样的放开了赵普和张老哥。 猛地喘了几口气,赵普急忙跪倒在韩老的面前,“韩老先生,晚辈被军中同事欺负,勒令我城北十户,征收五钱银子,否则……否则就要惨遭三十军杖。” “哼,想要从我手中拿走银钱,还五钱银子?小子,你命都不值这个价!!”刀疤脸说着便是一甩手,如果不是韩老的命令在,赵普此时肯定被他撕成肉条了。 “五钱银子?亏那些兵卒也能想得出来。”韩老摆手,拄着拐杖便要离开。 赵普一愣,之前还没想过,在这朝代,一钱银子是一百文钱,五钱银子就是五百文钱啊!在这地界都够贫寒家一家三口小半年的吃穿用度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乱世之中,钱财都是命,即便是让赵普从爹娘手中拿出来,恐怕也是不能了。再者,赵普也不愿如此。 那韩老刚走到赵普的面前,赵普忽然猛地抱住了韩老的双腿,撒泼耍浑道,“韩老先生救我!!要是被杖责三十,我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韩老闪开,小心有诈!”刀疤脸一个擒拿手,只听咯嘣一声,赵普登时两条胳膊就不像是自己的了。 粗实妇人也是冷哼道,“这年头钱不好赚,敢跟老娘谈钱,小子,我到现在还心软留着你的命,你可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韩老跟这两人不一样,相对而言颇为温和,“小公子,你要想从城北这儿拿钱,估计就得留下两条命了,你说,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赵普挣脱开刀疤脸的钳制,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韩老,清了清嗓道,“要…要钱。” “赵普你有种!”韩老伸出拐杖点了点赵普,无奈道,“这两天因为你的事儿我耳边就没清净过,你捅了冯推官的老巢,惹了霍员外家,现在又敢来捅城北这官家都觉得难缠的马蜂窝,你小子是要逆天啊?” 赵普目光坚定道,“人活一口气,我既然在众人面前立下军令,就一定会拿回去五钱银子!” “就为这个?” “原本就为这个,不过,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韩老刚一质疑,赵普直接说道,“韩老先生,请收我为徒!!” “嗯?”包括跟赵普同来的张老哥在内,众人都是一愣。 “呵呵,你要拜我为师?”韩老缓缓摇头,“我可不愿意收下你这个徒弟!若真是有能耐,你就从我城北十户人家之中,凑足五钱银子,否则就别来烦我!” 第十一章 过来玩玩? http://..org/ 城北的日头似乎比城南更毒一样,才不过一上午,赵普就已经流了满头的汗。放下手中斧头,不得不拿衣角往头上擦。 “我说公子哥。”那粗实妇人在一旁悠闲的吃着炒麦子,缓缓道,“我看你这是虚啊!都一上午了,才劈了这么点柴火,小小年纪就这幅模样,过两年要是娶了媳妇,还不得连斧头都拿不动?” 说着,那粗实妇人咋舌,“斧头给我吧,就你这样,我明天都烧不上饭!” 赵普刚要抵挡一下,那粗实妇人力气却是格外的大,直接一把抢过斧头,才半盏茶的功夫,竟然就将面前的所有柴火都劈完了。 扁了扁嘴,赵普大有一种哑然的模样。 粗实妇人却是一扬手,递给赵普三文钱,“本来我连三文钱都不应该给你,罢了,就这样吧。” 赵普连忙双手接过三个大钱,蚊子腿也是肉,三文钱虽然离五钱银子相距甚远,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唉……别人收税,那都是农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自己呢?还得用自己廉价的劳动力去换税钱。 要不是看在那个韩老先生不简单的份儿上,他赵普才不会受这份儿罪呢! 坐在石桌旁喝了一碗粗茶,赵普轻叹着摇头,张老哥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离开城北,说是帮赵普再去城中讨钱去了,实际上不过就是溜之大吉罢了。 一看见刀疤脸出门,赵普马上恨不得摇着尾巴,跟了上来。 “喂,你干什么?” 刀疤脸本来就是个死士,一看见赵普这么没命的冲上来,直接被吓了一跳。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给我做?我行!” 刀疤脸这才放下一双铁掌,坏笑着看着赵普指了指一旁的猪圈,“我家母猪需要配种,你行么?” 城北之人,本来就是个粗人,如此一说,赵普的脸上顿时一红。 粗实妇人跟着嗤笑了两声,转身来到院落外头,朗声道。“莼儿,出来帮我打个下手。” 不远处的一个小屋中传来一声爽快的答应声,“好嘞,大娘!” 转身走出来一个身穿粗布衣的女子,这女子刚上前两步,嘴角便扬起一抹浅笑,灵动的美眸微微颤抖道,“小相公?” 赵普被这么一喊,也是一愣,只见这女子虽然穿着简陋,不施粉黛的脸上,却是特有一种素净和清纯,稍稍一笑,便能勾魂儿似的。“你是……那个女刺客?” 听到赵普这么说,粗实妇人马上就警觉了几分,随手就要抓住赵普脖子,“莼儿,他在这儿,你会不会有危险?” 女刺客轻轻摇头,“没事儿,他这人虽然没什么武功在身上,不过心肠却是直的,带我和师兄刺杀冯狗官的,正是这个家伙。” 粗实妇人听到这话,目光才稍显柔和,转头看着赵普,似乎这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友善。 “小相公,你怎么在这儿?”女刺客放下手中农活儿,上前道。 赵普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说来话长,不过,你师兄呢?” “师兄跟我这个野丫头可不一样,他还有父母在,归家去了。”女刺客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这才微笑道,“对了,还没告诉你呢,我叫黎莼。” “好名字。”赵普缓缓道,“你住这儿?” “我爹本跟韩老有些交情,上次脱逃之后,外面风声紧,我就暂时在这儿落脚罢了。”黎莼的武功极高,心思却并不复杂,对赵普坦言道,“赵普,我这人本来就爱恨分明,我信任你,才会留你活到今日。你现在已经知道我的藏身之处,我还没有杀你,你……不会恩将仇报吧?” “姑娘放心,我也早已经恨透了冯推官,而且我赵普绝对不是那种卑鄙小人。”赵普连忙摆手,“我不光是守口如瓶,我还有事儿要求姑娘呢!!” “求我?”黎莼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普,简单的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黎莼甜笑道,“不就是银钱么?别说是五钱了,就是五两我都能搞到!” 赵普的眼前顿时一亮,“怎么搞?” “抢劫去啊!”黎莼随手捡起一柄菜刀,笑道,“就拿着这菜刀,往官道上一站,不出半个时辰,便能抢到五两银子!” 揉着眉头,赵普僵硬的笑道,“呵呵,姑娘,那是你,要是换做了我,估计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我就得被剁成肉馅!” 黎莼也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点头,“也对,你这小身板儿,一看就没什么威慑力。就这样的去抢劫,这菜刀都得被人家抢没了。” 翻着白眼,黎莼似乎想了一阵儿,忽然微微笑道,“有了!赵普,你帮我做件事儿,我就给你一钱银子,怎么样?” 看着面前的黎莼,赵普大有一种痛哭流涕的感觉,急忙点头,“姑娘,你先说,我卖身不卖艺!” “……”黎莼撇着嘴,双手抱臂,缓缓说道,“你还真别说,这件事儿,城北这地界除了你,还真是谁都不行呢!” “怎么?”赵普眼前一亮,“你说。” “城北这地方都是出了名的凶神恶煞,街面上几乎是人人见到他们都得躲着走,而我又是个被通缉的人,也不方便去市集露面,赵普,跟我一起去市集,人多的地方你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你。哈哈,如此轻轻松松就能赚到一钱银子,这买卖如何啊?” 一听到是这种任务,赵普急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黎莼的甜笑面孔中,却大有几分捉摸不透的味道。 …… 帮粗实妇人做完事情后,黎莼拉着赵普就来到了市集之中。 练过武功的,和文弱书生就是不一样,黎莼徒步走了半座常州城,几乎是面不改色,至于心跳不跳,赵普就不得而知了……他不敢摸啊! 反观赵普,就像是唐僧后面跟着的猪八戒一样,一路狂奔还在喊着‘等等我’。 下午的市集之中,仍旧是热闹的,虽然不及早上赶集的人多,却也是络绎不绝。 黎莼身为一个刺客杀手,向来都是蒙面男装,现下一身粗布衣裙,反倒是多了几分柔美,不似之前那样气势凌厉。在人群中虽然有些公子哥侧目,但估计看着那张甜笑的玉脸,总不会是联想到‘杀人不眨眼’这五个字的。 “到了。”黎莼站在街角,对着赵普指了指,“这地方人太多了,我就不往前去了,这样,你就往前走,我还缺点胭脂水粉,素锦罗裙,你一并帮我买了吧。” 说着,黎莼便从荷包之中掏出来三钱银子。 赵普顿时一愣,连忙往后退着摇头,“我不去,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做这种差事?” “还想不想凑够五钱银子了?”黎莼轻笑道,“我平常实在是买不了的,这食物还能从山上打,从别人手里劫,可你见过哪个贪官没事儿带着胭脂逃走的?这样吧,你要是能帮我一回,我回去就帮你想办法整他们那帮人,到时候五钱银子可就是半天的功夫就能弄到手。” “这……行吧。”赵普抬头看着黎莼,“我这么算,不吃亏吧?” “不吃亏。”黎莼笑道。 …… “不吃亏?不吃亏个屁!!”赵普站在一个水粉摊前,还没等开口,那小贩便用一种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赵普,尤其是死死盯着赵普的胸前。 一旁也窜出来几个家伙,对着赵普指指点点,“哟,今天早上刚有个清风楼的小哥买了三大包水粉回去,怎的这小哥又不够用了?” “不对,我看这小子眼熟,倒像是谁家的公子嘞。” 还不等他们说完,赵普匆匆的捂着脸,跑了。 匆匆穿过了半条街,赵普这才停下脚步,喘着粗气。 “这位公子,进来吃碗茶吧。” 赵普一抬头,正是一个身穿嫣粉色罗裙的女子,衣襟偏低,紧裹着丰腴的上身,颇有唐末美妇的风范。 不由得滚动了一下喉咙,赵普定了定神,虽然现代以瘦为美,不过,不得不说,好女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这女子虽然看起来颇为丰腴,但是却也极为风韵,鬓边留着两绺青丝,对着赵普道,“公子,初来乍到,不如进来坐坐?” 赵普摇摇头,不,这不对啊,如果这里不是青楼,谁家良家妇女敢在古代直接跟男子如此搭讪?如果是青楼……啧啧,电视剧里演的都不是这个词儿啊。 “你说错话了。”赵普摇头道,“你应该一边搔首弄姿一边喊着‘大爷过来玩玩。’” 那女子听见赵普这么说,也是一愣,这才娇媚的重复道,“大爷……过来玩啊……” 赵普点点头,“这才对,我们那里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你不按这个台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干嘛的?” “那……你先进来?”那女子说着,便退了一步,让出来身后一个修缮的有些奢靡的楼阁。 “不去。”赵普摆手道,“不过,我有一事相求,姑娘,你们这里有没有胭脂水粉,素锦罗裙?” “有!”那女子扯着赵普一把就拉进了门。 不一会儿,三个环肥燕瘦的姑娘,纷纷站在了赵普的面前。 那女子却是笑道。“公子,胭脂、水粉、素锦我们这里都有,唯独少了一个罗裙不知道是谁家的丫头?” “……”赵普顿时皱了皱眉头。 却感受到了身后一阵吃人一样的目光。“好啊,原来你是这种人!!” 一回头,一个身穿粗衣布裙的姑娘,双眼几乎冒火,即便如此含怒,那张玉脸仍是胜过了这楼阁之中的花魁。 “你听我说!” 还来不及解释,赵普直接被黎莼给拉到了一旁去。 “做得好!” “啥?” “你身后正北方向,那个人就是当初抓走我和福叔的人!冯推官的左膀右臂!” 黎莼趁着众人不注意,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目光却越发炙热,“赵普,我要杀了他!我给你五钱银子,帮我!!” 第十二章 探子 http://..org/ 择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赵普拿起茶杯,目光却是死死盯在那“你确定?” 黎莼柔美的小脸上却大有几分刚毅,“我认得他,死也不会忘记!要不是因为他,我福叔也不会死!!” “既然如此,那你还在等什么?直接杀了他不就行了吗?” “哼。”黎莼缓缓道,“到底还是没经验的家伙,杀人可没那么简单。这地界是常州城,冯狗官的势力范围内,我要是当众杀了他,恐怕先死的,就得是我。” 轻轻的咽了一口茶水,黎莼这才缓缓道,“杀他是必然,不过,我得在能够保得住自己性命的情况下,再动手。” “你是说暗杀?”赵普眼前一亮,“如此说来,他防范力度最差的时候就是……” “不错。”美眸稍稍眯缝成一条缝,黎莼柔美的小脸上多了一抹冷意。 …… 新漆的雕螭围栏显得格外精美,楼阁之中的一处厢房雅致,房门紧闭,红烛透过翦花灯罩,光影斑驳,昏暗迷离,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景致。 眼见四处无人,赵普和黎莼两人一前一后,便蹑手蹑脚的靠近门来。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 身后的黎莼低声冷冷道。 赵普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扒门缝,连忙对着身后摆手道,“你离远点,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来到天字号房间的跟前,蹑手扒眼望去,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红姑娘,仅有方椅上端坐的一人而已。门缝中那人穿着极为普通,也是一副中规中矩的中年人扮相。看上去极为不起眼的一个人,此人正是冯推官的左膀右臂。 赵普刚才还被调动起来积极性,瞬间就大为萎靡,他甚至很难相信,在这么个烟花之地,竟然还有上这儿来明哲保身的?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身后的黎莼扯着赵普,轻轻指了指楼下的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倌儿。 赵普顺着黎莼的玉指看过去,只见这小倌儿破旧衣衫,肩膀头还耷拉着一条白巾子,然而,这白巾子看起来确实格外整洁,若说是奉茶的小倌儿,那实在是太过牵强。 如此神色匆忙的小倌儿,小心翼翼的朝着楼上走来,其中定然有蹊跷。 “等着。”黎莼一个翻身轻轻跃下长梯,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身轻如燕,眨眼的功夫就绕到了那小倌儿背后,一个手刀,便将那小倌儿砍晕。 “喂,你要干什么?”赵普蹑手蹑脚的下楼问道。 “扮作这小倌儿去杀了那老贼啊。”黎莼认真道。 赵普却是一愣,“他当初都能将你和你福叔围住,你能打过他?” “哼,他当时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虽然这老贼功夫不弱,不过比我还是差上那么几分的。要不是怕打斗动静太大,在别人的地盘引来更多的人,我早就直接冲进去杀他了。”黎莼似乎想了想道,“还是扮成这小倌儿最为保险。待会儿我直接冲杀进去!” 说着,黎莼的手脚倒是麻利,三下两下,就将这小倌儿的一身破旧衣衫扯了下来,直接将这家伙一脚踢进了一旁的草垛中,玉手一探,从衣服里衬中一扯,神情顿时一愣,“这是什么?” 这小倌儿被打晕了,自然没法回答。 伸手把玩着小小的竹筒,上面竟然还是用红蜡封好的,黎莼的神情之中,顿时有了那么一丝丝质疑。 “不对,这东西……恐怕是个密函。”神情顿时一变,对着赵普道,“待会儿我换上这身儿衣服,将那老贼的话套出来,再杀了他!赵普,若我真是有什么不测,你记得回去告诉韩老一声。” “他难道不认得你?”赵普惊讶道。 黎莼却是摆手,“我会一些易容之法,只不过……这粗哑的嗓音却是我模仿不来的。” “让我去。”一把抢过那小倌儿的衣裳,往自己身上套。 “你?”黎莼顿时蚕眉微蹙,“你行么?” “放心。”赵普微微一笑。 被黎莼装点过后的他,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原来的样貌。怪不得身为刺客,黎莼行走了这么多城池,居然都安然无恙。 黎莼看着赵普,似乎还有些不放心道,“要是我师兄在,就好了。”赵普脸色顿时一变,身为男人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有个女的在你面前夸别人! “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这方面我绝对比你师兄要高明得多!”赵普夸下海口道。 以前他就是干这行的,为了去各个明星家附近蹲点,他可谓是三百六十行几乎都干过。 当个小倌儿还能成问题么? 当然是个……大问题了! 眼下赵普就犯了第一个错误。 “嗯?”中年男子从屋内出来一低头,打量着赵普道,“你……就穿成这副模样?嗯?她又是谁?” 一抬头,赵普的脸色顿时一青,只得拉着黎莼说道,“楼阁中的一个哑女,刚才有个客人轻薄她,非得死缠着我不放。” “哼,正事要紧。还不快进来?”匆匆上楼去,黎莼却塞给了赵普一个小纸包。 赵普点点头,没敢说话。 刚一进屋,那中年男子却是一皱眉头,上前就要扯住赵普的衣领。 “你上头是谁?就是这么教你的?”那中年人冷哼一声,伸手扯下赵普肩膀上的抹布,猛地扔在地上踩了几脚,“捡起来,这回再搭在肩上!哼,到底是个新来的,漏洞百出!!” 赵普一愣,急忙将那花灰色的抹布捡起来重新搭在肩膀上,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并不敢乱说话。 低着头,双眼却是止不住上下打量这个中年男子,只觉得这家伙大有几分可疑。 “东西呢?拿来啊!!” 见赵普也没动作,那中年男子有些急切的扬了扬手,“你是玄字号谁的门下?我一定要记你一过!!” 赵普一愣,急忙摇头从怀中掏出来那个小手指粗细的红蜡竹筒,那中年男子才稍稍缓和,将红蜡扣开,从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黄麻纸条,背着光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几个字,然而,这中年男子却是始终防着赵普的。 “哈哈。”中年男子顿时哈哈大笑,“不错,少主果然料事如神。不枉我苦守此地多年。” 赵普见状也是笑着,顺言道,“大人英明,上头也说此次大人功不可没。” “真的?”这中年男子看着赵普,眼前顿时一亮,继而转头自负道。“也是,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只在一个推官身后,不过,那符延段的一举一动,我可都是盯得紧。说句难听的,要是没有我,后唐符家这只野狗,估计还得再常州城之中,一手遮天呢。” “大人说的极对。”赵普提起青瓷茶杯,倒了些绿黄色的茶汤,递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那人也是微微点头,似乎暗自慨叹道,“可怜我这十多年的光景,全都搭在了这边城要塞的破地方,也不知道少主什么时候能把我调回开封。” 赵普一愣,竟全然不知道这家伙口中的少主是谁,只好顺着说道,“这个……我也不得而知。” “唉……也是,你又能知道什么?”顺势扯了扯赵普破旧的衣襟,翻出来一个绣字,低声叹道,“不过是个玄字号听风的家伙,能有什么用?” 轻叹一口气,赵普这才稍稍安心,旁敲侧击道,“大人这些年来劳苦功高,只是不知道,符延段那家伙这次会如何?” “哈哈,他死定了。”大笑着,这家伙就把黄绿色的茶汤往嘴里一样,“这次符延段那家伙是被汪掌书记叫出去的,估计这家伙还得以为是自己要升官了呢?哈哈,殊不知汪掌书记新进门的爱妾,正是冯推官的妹妹,哼,所谓妻不如妾,有了这枕边风,估计符延段这次也铁定完蛋了!!” 符司马得罪了冯推官,说起来还是因为自己,听到这里的时候,赵普的脸上顿时闪现出一抹愕然,他没有想到,这冯推官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靠山。 甚至说,符司马这次得罪汪掌书记,恐怕也跟自己有直接的关系。 “那符司马不知道这层关系?” 中年男子轻轻摆手,“那冯推官的妹妹可是我亲手送出去的,我玄字号捕风人的名头可不是白当的,哈哈,可怜那小丫头出阁之前还哭得梨花带雨,好在冯推官心狠,否则一般人还真不忍心将自己亲妹妹送到一个汪掌书记那样的糟老头子手中。” “真不是人!” “你说什么?”中年男子顿时一愣,抬头看着赵普,“反了你了,我好歹也是你上头的,你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赵普笑着扬了扬手,藏在手掌之中的小纸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被他打开,而杯中那盏黄绿色的茶,已然被这中年人喝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门外的黎莼却是笑着走了进来。 “我当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原来不过是个探子罢了。”说着,黎莼便扬了扬手中的刀。“赵普,你先出去外面等我,我马上就来。” 似乎明白赵普见不得这种场面一般,黎莼的眼眸之中微微发亮,似乎含恨一般,朝着那家伙走去。 一声震天的吼叫声,从厢房之中传来,轻轻擦了擦手上的血污,黎莼轻轻一跃,便从楼上跳了下来。 “想不到你手脚还挺麻利?哼哼,我承认,师兄的变通能力不如你这家伙。哼,快走。”说着,递给了赵普一张黄麻字条,上面写着一行正楷小字,“除符延段。少主将至。” “这是什么意思?少主又会是谁?”赵普皱着眉头盯着手掌之中的字条,黎莼却是摇头道,“回去问问韩老就知道了。哼,敢在常州城中当起了探子,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问问韩老是谁!” 第十三章 人为棋子我为博弈 http://..org/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打了盆水,赵普洗了一把脸,洗去了普通的面容,变成了往日有些俊朗的面孔。 无人搀扶的韩老从房中走出来的速度极慢,抬起头双眼空洞的看向赵普,用拐杖的末端指了指黎莼,“丫头,你不是跟我保证过不在城中杀人么?” 赵普有些错愕,黎莼这才回到城北,几乎是一句话都未曾说过,什么事儿都还没有做过,这韩老竟然就能知道? 黎莼也不隐瞒,直接道,“今天我本来无意跟踪,是别人撞上刀口的,生死有命,怪不得我!” “糊涂。”韩老缓缓地摇摇头,“冯推官身边本来就没几个精明家伙,这探子自然也是个极不灵敏的,边城地方本来眼线就少,常州也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地方,自然都是些三流的探子,另一方面也是那些家伙手中没有被训练出来的厉害角色了。” “韩老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提前得知?” 黎莼却是格外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这才哪到哪?告诉你,韩老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 “丫头!”韩老责怪呵斥道,“城中的探子不过是五个,你们杀了冯推官身边这个,其他四个肯定也是极不安稳。” 赵普微微错愕,这探子就是古代的间谍,两军交战或者势力权衡之间,这些人的身份,肯定都是极为隐秘的,不过……韩老怎么会如此清楚? 脸上顿时多出了一抹严峻,看来这个韩老虽然双目失明,却比明眼人看得还要真切。 “如此一来……我这是做错了?”黎莼嘟着嘴,“可是……要不是他把我和福叔抓起来,我福叔也不会死!” 韩老一皱眉头,黯淡的眼眸中,也多了一抹厉色,“乱来!你这么一来,眼看着就要北下的家伙,恐怕又得畏手畏脚的回去当缩头乌龟去了!!” “我只知道杀我亲信者,虽远必诛!!等着看吧,冯推官,魏藩王,石敬瑭,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说着,黎莼便狠狠地一甩手,转身进了屋去。 赵普却是一愣,看来这黎莼对自己还真是没有什么防范了,竟然连要杀石敬瑭这种话都能当着赵普的面说出来。 稍稍咋舌,一回头,却看见那韩老正轻叹着面向自己。 “韩老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儿么?” 轻轻一笑,韩老手中的拐杖稍稍点了点一旁的石凳,“坐下。” “哦。”赵普掸了掸石凳上的土,跟韩老两人并肩坐了下来。 “你很害怕?”双眼空洞的看着前面,韩老却是侧过头对赵普问道。“你怕我?”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赵普看着韩老一头鹤发,“没人不怕什么都知道的人。” “今天的事儿,我大概已经清楚,虽然这两个接头的探子有些不争气,但是能够从一个探子口中探出话来,最起码也说明你有胆有识。”韩老缓缓笑道,“不过,我还是不能收你这个徒弟。” “为什么?”赵普一愣。 韩老却是笑而不语,只是叹道,“你眼下自保的能力尚且没有,若是没了符延段这棵大树,常州城不出三日便会变成一滩散沙,城中昏庸之人本就多,必定大乱!你认为凭你们赵家一家已经没权没势的人家,又如何在常州城中立足呢?” “这……”赵普脸色一黑,赵老爹和林氏的确是厉害,不过再厉害也是小民,如果契丹三千铁骑同时南下打草谷,烧杀抢掠之下,没了正规军队的保护,不出几日,常州城便会是一座死城!以一己之力抵挡凶悍的契丹人,无异于螳臂挡车。 “韩老的意思是……” “符延段今天下午就会回到常州城中,出于种种原因,这一路上想杀他的人不在少数,赵普,你若是能够保住符延段,就算是保住了常州城,你……能做到吗?” “常州城怎么样我不管,不过,我赵家一家绝对不能有事!符司马与我爹交好,又因为我的事情得罪了人,帮我的人,我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报答。”眯了眯深邃的眼眸,赵普越发坚定起来。 坐在赵普对面的韩老,不由得有些惊讶,虽然双眼看不见,不过,他依稀能够从这个青年身上感受到一种极为振奋的执念。 这势头,就连他当年都未能有过! “哟,公子哥,你还在这儿呢?”刚一进门,刀疤脸就看见了赵普,有些讪笑道,“我可是听说,符司马那边就要回来了,州衙那边的板子可都已经准备好了。” 见赵普也不答话,刀疤脸继续道,“怎么,你还不掏出来,看看你那三文钱有没有变成五钱啊?” 正在笑谈之时,屋子中却匆匆走出来一道身影,那张玉脸看起来气呼呼的,似乎还在跟韩老过不去一般,将一个小布袋子往桌子上一扔,“你的。” 黎莼并没多说话,转身就走。 刀疤脸捡起桌子上的小布袋子,惊讶的从中掏出五钱泛着光的银子,错愕的看了看赵普。 赵普从怀中掏出粗实妇人给的三文钱,端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挺了挺背脊,“五钱零三文,呵呵,应该够了吧?” 那刀疤脸也是一愣,难以置信的将手中的钱袋抖了抖,“小子,你可以啊,黎莼可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寻常跟她拿走一文钱,都能追着管我要五天,如今竟然一口气给了你五钱银子?你帮她做什么了?” “他们俩合伙把冯推官身边那探子杀了。”韩老无奈道。 “什么?”刀疤脸的神情之中顿时有些肃穆,“我回来的时候城中还未闹出什么动静,城中探子虽然不见得如何机警,武功却是不弱,单看黎莼和这小子身上半点伤痕也没有……这即便是我去,也做不到的啊?韩老,这小子不简单啊……” 一旁的粗实妇人此时也走了过来,“就是啊,韩老,莫不如将这小子收了做徒弟如何?” “不急。”微微摆手,韩老缓缓道,“赵普,你还是快些回到城中吧。州衙此番估计要大乱。” “韩老,我只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您肯不肯回答,或者说……答道什么程度。”赵普看了看韩老,脸色这才阴晴不定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韩老闭起嘴巴,微微一笑,“城中所有人都是棋子,我本是殊死一博弈者而已,对手虽远在千里之外,却步步紧逼。若我有幸,或许在有生之年,还能再培养出来一个棋手。” 一双空洞的瞳眸看向赵普,嘴角扯起的时候,反勾起几道皱纹。 看着面向自己的韩老,赵普脸上多了一抹难以置信。 …… 州衙之中,几个兵卒在院落中闲坐,手中粗陶大碗上飘着几叶残茶末,一边喝着一边说笑。 “符司马此去听说是吃了瘪,哥几个,你们说咱在符司马手下当差,还不如早些投靠下阶的冯推官去,活的更滋润些。” “也是,符司马当差一向是要求严格,反观那冯推官的兵,替班轮流不说,冯推官要是高兴了,还有赏钱可拿,岂不妙哉?” 几个兵卒正在胡乱的谈论着,身后却是出现了一道身影,“猴五,我让你准备的板子,在哪呢?” “头儿?”几个兵卒纷纷回头,却看见王广志正一脸凝重的看着众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不过可以看得出来,这神情之中却是极为不满。 “头儿,那板子我们一早就准备好了。嘿嘿,就等着符司马一回来,就将那个叫赵普的黄毛小儿打个半死了。” 微微点头,王广志鄙视着众人道,“当差都给我勤谨点,谁要是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背后嚼舌根乱说话,我一定让他天天都累个半死!!” “是……头儿。”正在面如菜色的时候,猴五顿时一乐,“头儿,你看,那赵普回来了。” 顺着猴五的手指的方向,众人看见州衙衙门处出现了一个青年人的身影。 那王广志也是来了兴致,撇下几个兵卒不再训斥,反而是转头打量着赵普。 猴五率先笑道,“小子,你可准备好了?符司马可马上回来了,你现在要是去街上乞讨,说不定还能凑出几文钱。” “看他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谁家钱多肯上给他呢?” “我看啊,城北那些恶人凶神恶煞的,说不定这小子连城北都不敢去!!” 王广志却是笑着扬了扬手,“你的钱袋呢?拿来给我看看。” 赵普将手中的钱袋递了出去,交到了王广志的手中。 “三文?”王广志笑了笑,“好歹也是个赵家的大公子,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不会真是从街上讨来的吧?” 赵普轻轻摇头,“城北那粗实妇人给的。” “哦?”王广志一愣,缓缓笑道,“有意思,你还真是去了城北了?不过……赵大公子啊,我记得咱们之前说好的税钱是五钱银子啊,这三文……也太寒掺了点?” “哦,你是管我要税钱啊?”赵普一本正经的装傻充愣道,“把钱袋还我,要税钱你拿我钱袋做什么?这三文钱可是那粗实妇人好心给我的喝茶钱,税钱在这儿呢。” 赵普说着就开始脱鞋,将布袜脱下来,倒扣在王广志摊开的手掌上,微微一笑,“兵头,你数数,五钱银子,一文不差!” 王广志一愣,稍一低头,手上浅灰色的布袜子传来一股恶臭。 “嘿嘿,对不住,我这来回奔波没洗脚,那布袜子原本是白的……” “……”王广志捏着鼻子,递到了猴五面前,“你,数数!” 猴五皱着眉头极不情愿的将布袜子倒过来抖了抖,“嗒啦~”五颗明晃晃的银锭子瞬间出现在了猴五的手中。 “头儿……这……” 王广志气愤道,“这一定是你从你自己家拿回来的!!”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十四章 符司马负伤 http://..org/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哦?”赵普一笑,“你说我是回家取得?哼,这街上的人始终不少,左右街坊也是明眼的,谁能证明我回过家?倒是王兵头如果有兴趣,大可以跟我去城北一趟,我亲自给你证明我这五钱银子是从城北收上来的,不过……到时候你这脑袋还是不是长在脖子上,我可就不清楚了。” “你……”王广志伸手指了指赵普,嘴角微微发颤。 一旁的几个兵卒却是各自发笑。 赵普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猴五身上,冷冷道,“对了,我记得猴五哥说过……以后见了我都要倒立着走的,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 “这……”猴五顿时面如菜色,“赵大公子,我……我那是开玩笑的。” “既然这板子都拿出来了,也别闲着,要是猴五你不愿意兑现,大可让我收回这五钱银子,你替我挨板子得了。” 王广志的手劲儿,猴五可是知道,再加上刚才有心叛离符司马,转投冯推官,王广志身为符司马的亲信,心中自然是有气的。要是现在给他个机会打板子,还不得把猴一样精瘦的小身板直接给打死? 猴五连忙摆手,两只眼睛滴流滴流转,实在没办法,这才倒着走了两步。 州衙大院中,顿时围过来无数兵卒,看着猴五学街边耍猴卖艺的那般滑稽,纷纷捧腹大笑。 王广志却无心这些,他稍瞥了一眼赵普,掂量着手中略微发臭的五钱银子,总觉得赵普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盏省油的灯! “这小子怎么总这么走运?哼,我就不信你能走运走一辈子!!”黝黑的脸上眼睛稍稍眯缝,似乎要把赵普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个洞来似的。 不远处的赵普像是感受到了目光的锐利一般,稍稍侧目,反勾起唇角,对王广志玩味的一笑。 “哼!”王广志正想拂袖而去,州衙衙门外面,却是传来了一阵烈马嘶吼声响。 “吁!!”尽管坐在马上的人依旧是不减英武,然而这凌乱的袍衫和烧焦的马蹄都足以凸显出端坐在马上之人的狼狈。 “符司马?”一众兵卒也无意再玩闹,纷纷上前。 赵普也跟着走了过去,没想到不光是马蹄,就连符司马的胳膊和腿肚子上竟然也分别有卵石大小的焦黑烧伤。 “您这是怎么了,符大人!符大人!!” 还未来得及多交代,符司马这等壮实的汉子竟然大有晕厥之势,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足以彰显出符司马此番死里逃生之艰难! 王广志一见这状况,马上就慌了神,一边跟着几个小兵将符司马抬进去,一边吼道,“快拿大酱!快拿大酱来!!” 几个兵卒顿时乱作一团,几个前去叫了军医,剩下两个端着一盘黏糊糊的发臭大酱,王广志接过来就要往符司马身上抹。 “等下,你干什么?”赵普将王广志拦下,急忙道,“这方法不行,符司马的上市只会越来越严重!!” 说着,赵普一把抢下大酱,随手拿来一个盛水的木桶,将符司马的烧伤处全部都浇了上去。 “你这是干什么?”王广志一把拉过赵普,险些将赵普弄个趔趄。 眼睛一瞪,面对比自己强壮太多的兵头汉子,赵普却没有半点落败下风的意思,呵斥道,“我爹也曾是司马,这点事情他老人家都教过我!总比你这个小兵头子有些门道,让开!我来处理!!” 本来凶神恶煞的王广志,竟然被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兵给镇住了。 张了张嘴巴竟然没说出来什么话,只能端着他那盘臭乎乎的大酱,闪到了一旁去。 “你们谁去端碗糖水?”赵普皱着眉头一边不断地往符司马的烧伤处浇水降温,一边对着身后众人吼道。 “糖水?我说赵大公子,符司马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喝糖水?” “就是,赵公子,符司马平日里待你也不薄,你竟这样待他!!” 几个小兵卒在一旁奚落道。 王广志却是半信半疑的将一碗糖水端了过来,“这……是我晌午喝剩下的,成么?” 赵普一点头,将符司马的头稍稍倾了过来,撬开嘴巴,一股脑的将糖水全都灌了进去。 众多兵卒则是纷纷瞅傻了眼,“听过土郎中给人家重病的人吃土,贼道士给人家喝符水的,赵大公子这是玩什么花招?” “依我看啊,这人动机不纯,这是想要了符司马的命啊!!” 在一片质疑声中,符司马缓缓地咳了咳,鼻子之中似乎都能冒出黑烟来。 “这是……” “符司马醒了?” 一个年迈的军医急忙赶了过来,连忙从身旁的药箱之中掏出草药往符司马的身上敷。 简单包扎好,众人搀着符司马进了内堂之中。 军医却是笑着看了看赵普,“赵公子,不愧是将门虎子,刚才这伤口处理倒是格外的麻利,那样的伤势用了大酱涂上,只会更糟啊。” 赵普没说什么,一旁的王广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几个兵卒纷纷说道,“赵公子厉害了,想来也是赵司马教导有方。” 赵普挠挠头,这哪是赵老爹教的?“烫伤用水降温有益恢复,我们那人晕倒了都打葡萄糖。” “什么糖?”几个兵卒顿时一愣。 赵普连忙摇头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 估计这些事情即便是赵老爹也不会懂,不过刚才如果不及时搬出赵老爹这张护身符,恐怕他们早就把那放臭了的大酱涂在符司马身上了,不感染了才怪! 轻轻摇头,赵普眼下是人微言轻,自然没有什么说服力。现在的他,就只能先拼爹啊。 …… 跟着众多兵卒进了内堂,此时符司马已然清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没了往日的抖擞,嘴唇也是微微发紫脸色泛白。 “符司马,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王广志急匆匆的上前问道。 符司马轻轻摆手,“没什么,不过是有人要杀我罢了!哼,城郊五里树林焦灼一片,多亏我命大,愣是骑马冲出了火海!” “符大人为何不走南边小径?” “哼,我若是走小径,恐怕就正好着了他们的道了。” 城郊小径路崎岖,在那地方伏击,基本上就是有来无回了,若是符司马走了南边的小径,只怕死相会比现在要惨上一百倍。 手掌不自觉的捏了捏,赵普的眼睛微微发亮,如此居心叵测,想来,那些敌人估计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符司马竟然能够单枪匹马冲出火海,留了条性命在。 “符大人,这次您不是去上头邀赏,怎么会……” 符司马无奈的摇摇头道,“别提了,不知为何汪掌书记压根就不肯见我。” “哦?”众人都是一愣,相比之下,赵普倒是显得淡然的多。 之前韩老说过,汪掌书记身旁的爱妾可是冯推官的妹妹,自然少不了枕边风。 虽然不知道符司马这次到底是邀的什么赏,不过符司马此行险些把命搭里倒是真的。 “冯推官……”低声嘀咕一句,一双黑眸却是越发的发狠,赵普知道,这背后作威作福的人,除了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敌人,便只有这个冯推官。 冯推官不除,就始终都是个祸害! 不光是赵普一家和符司马这么简单,就是整个常州城,恐怕还得陷入一片混暗之中。 眼眸微微发亮,这个站在兵卒群中的青年竟然浑身上下都开始散发出一种少有的戾气。 “你们都先出去吧。”符司马缓缓地摆手,“赵普,你留下。” “是……” 众多兵卒纷纷退下去,只剩下赵普一人,转身把内堂的房门一关。 赵普站到了符司马面前,符司马抬手有些无力的往干瘪的嘴里送了送茶杯,“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符司马哪里话。”赵普此时无心这些,开口问道,“符司马,你自己可知道那些想要杀你的人是谁?” 符司马摇摇头,脸上扬起一抹苦笑,“呵,想杀我的人太多,还真不知道是哪一路的了。” “本来就是让你来这报个到就成了,赵普,你若是不愿意在州衙之中当差,以后便不用来了。”转头看着赵普,符司马的神情之中出现了一抹无奈,“你爹弃官,原本是来常州城,投靠我来了,可惜我不中用,自己的命都悬在线上,赵普,你归家之后,还是跟你爹说说,你们一家人趁早离了这常州城才好。” “符司马与我赵家有恩,此时符司马正在危难之时,即便是我肯离开,我爹也不会答应!”赵普摇头轻笑,眼中却越发坚定,“符司马,赵普愿意待在州衙之中,愿意来保住符司马性命!!” “那是因为你还没吃到苦头,“符司马摆手,“等过两日,他们这些兵卒就会给你个下马威,你自小就是你爹娘呵护长大的,到时候再说辞了差事,可就难了。” “下马威?”赵普一愣,“哦,我已经通过了。” “什么?他们让你做什么了?”符司马急忙关切的问道。 “也没什么,让我刷了两个饭桶。” “他们会有这么好心?”此时符司马的眉目之间也渐渐浮现出一丝血色,不再似之前苍白。 “哦,对了,他们还让我上城北收五钱银子的税钱嘞。” 赵普的语气极为轻描淡写,符司马刚刚镇定些的面孔又是一片惨白,“城……城北?你收来了?” “嗯。还多了三文打赏嘞。”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十五章 破例 http://..org/ “这……”符司马看着面前的赵普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城北那帮恶人不吃人就不错了,肯把钱给你?” 赵普点头轻笑,没再说什么。 只是符司马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夸张,明明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竟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拉了兵头王广志过来,看了那五钱明晃晃的银子,符司马这才信了赵普。 “城北收租,也就你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符司马笑着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赵普,“哈哈,你也不必跟他们一块操练,既然你有这个能耐,就跟在我身边做亲兵吧。” 赵普笑着谢过,心中自然清楚,这到底是符司马给自己开得小灶,那都是看在自己老爹跟符司马的交情上的,不然,这瘦了吧唧的身子骨,跟着那帮大兵折腾两天估计就得散架子了。 王广志站在赵普的身旁,虽然对赵普印象不好,不过,做了这亲兵,他却也无从反驳。 毕竟,能从恶人手里抢钱的人,不说坏得更胜一筹,起码也不是个善茬! 出了符司马的屋子,这新来的赵普做了亲兵的消息马上就炸开锅了。 几个原本还为难赵普的小兵,马上凑了过来,几个家伙拉着赵普的手,“赵大公子果然厉害,并非凡人啊。” “就是啊,以后还得要赵大公子多照应了。” 甚至还有一个倒立着来的,也是急忙凑到了赵普的跟前,“赵大公子厉害,之前是猴五有眼无珠,还希望赵大公子大人大量啊。” 随便符合几句,赵普便离开了这些人的周围,缓缓地走到王广志面前。 “王兵头,不知道这州衙之中的马桶饭桶的,还用不用我刷?” “你我同僚,自然是劳烦不起。”王广志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别处走去。 赵普看着这王广志,倒是觉得这家伙虽然跟自己不和,但对符司马倒是忠心耿耿,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人。 …… 众多兵卒开始在一旁操练,为首的自然是王广志王兵头。 赵普则是在一旁闲庭信步,时不时地躺在草垛上打个哈欠,本来符司马就有意护他,现在又多了个亲兵的名号,赵普的活动自然也就没人干涉。 不知不觉在这地方待着,竟然比在家待着还要自在。 稍稍抻了抻懒腰,正打算眯上一会儿的时候,州衙衙门外面却是传来一阵仓促却有序的响动。 “给我包起来!” 竖了竖耳朵,赵普瞪大眼睛,只见这黄昏时分,众多兵卒手中纷纷拿上了火把,一个瘸腿儿汉子正从大门处踉踉跄跄的走进来。 “冯推官?”赵普从干草堆上坐了起来,神情之中难免惊讶。 想不到这冯推官腿脚都已经这样不灵便,竟然还能来着地方作威作福。 王广志上前朗声道,“冯推官?这里是州衙衙门,你因病在家也就罢了,竟然胆敢将这地方包围起来?你这是不要命了?” 冯推官脸上横肉一努,顿时多了几抹凶狠像,“滚开,我找符司马,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符司马这才回来,现下还在养伤,不方便见客!” “王广志,退下!”符司马撑着身体从内堂中走出来,到底是个硬汉,身上虽然没什么力气,不过休养了一会儿,这一双眼睛却是已经恢复了神气。 “符延段,你什么意思?”冯推官一甩手,朗声呵斥道,“城中烟花地可是你掌管的地方,我的下属竟然被人在那地方毒死,还活活三剑穿肠!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捂着胸口咳了咳,符司马双眼瞪得浑圆,“冯推官,你这属下遇刺在这地界也实属正常,难不成每个在青楼遇刺的人还都需要老夫偿命么?” 众多兵卒纷纷有序的护在冯推官周围,只见为首的王广志一双眉头更是皱成了个疙瘩,似乎手中紧握的长矛随时都会脱手而出一般。 “那是我的得力下属,也是官员,遇刺之事也是非同小可!三日后我那下属出殡城郊乡下老家,希望到时候符司马能给下官一个交代!!” 听到这里,赵普一愣,那被杀死的探子明明是开封来的,即便是要胡乱编个籍贯家乡,也不应该编出城郊这么近的地方才对,一来是容易被人翻出案底,二来……这也不利于行动啊。 难不成那探子真的愚笨到如此地步? 冯推官的一双老眼也是奸恶的一笑,道,“符司马,你以为你在汪掌书记那边吃了闭门羹,当真只是汪掌书记没空那么简单么?” “是……你?”指着冯推官,符司马的胳膊都不断地颤抖着。 可怜符司马一片忠肝义胆,为朝廷卖命,却连一个稍有姿色的小妾都抵不过。 “哼,符司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死的人,好歹是我的得力下属,我的左膀右臂啊!符司马,我讨个说法,也不为过吧?”冯推官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为奸猾的神色,嘴角一咧开,“今天我摆着一道,是虚张声势,不假。可是来日如何,哼哼,这司马的位置咱们轮流坐坐也好!” 赵普没有想到,这冯推官竟然胆敢公开跟符司马叫板! 身为下官如此猖狂也就罢了,想不到这符司马还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这还了得? 手中的拳头愤愤的攒成一团,赵普看着冯推官离开的背影,眉宇间大有不解之色。 冯推官那个左膀右臂是他和黎莼两人联手杀的,虽然进去的时候有些招摇,但是赵普出来的时候可就换了另一幅扮相。应该不惹人注意才对,那这冯推官这会儿上这里叫嚣个什么劲儿? 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赵普知道,此时虽然没查出来是自己所为,不过自己去了那家青楼却是有了案底,这事儿,还得跟城北的韩老知会一声,尽早解决了才好。 趁着州衙之中乱作一团的时候,赵普转身离开了这地方。 …… “韩老!!”夜色已经渐浓,赵普站在城北的小院外,对着篱笆内的小屋叫喊道,“赵普有事不解,要问韩老!!” “哟?”那刀疤脸再见到赵普的时候,显然已经客气了很多,不过,仍是将赵普拦了下来。“小子,你这来的不是时候,韩老每天这个时候,都已经睡下,这是规矩,你不能扰了他老人家清净。” 赵普的面色有些踌躇,“可是……我真的有急事……” “进来吧。”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没有半点迟疑,却是不慌不忙,像是一直在一旁冷静的看戏一样,淡然道。 “这……”刀疤脸也是一愣,不由得有些轻笑,“这个时候还没睡下,也真是稀奇。什么时候韩老也能破例了?” 赵普上前推开虚掩着的破旧木门,快步来到屋内。 这小屋极为简陋,土坯的房子之中陈设也极为简单,一堆柴火摆在一旁,屋内便是一个火炕,想来这东西在北方也是一早就有的了。虽然时值炎夏,却仍在烧火暖炕。 韩老衣衫整合的端坐在火炕上,赵普急忙上前道,“韩老,赵普有事相求,打扰韩老睡眠了。” “无妨,我在等你。”一双浑浊的眼眸却有些明亮。 伸手擦了擦鬓边的汗珠,不得不说,这夏夜虽然很是凉爽,然而屋内的火炕燃烧高温,烘得整个屋子都跟现代的汗蒸房似的,赵普心中顿时有些叫苦不迭。 韩老却像是连赵普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察觉感知一般,轻笑道,“哈哈,老人家了,这身子骨弱了,什么时候身下要是没把火啊,恐怕睡过半宿,这身子都僵了。还是早年间一个云游的医仙给我的招呢。” 赵普连忙擦汗点头,“怪不得虚掩着门,韩老您是在等我?” “我的确是在等你不假,不过,这门,我却是夜夜虚掩着。城北之处,夜不闭户。哈哈,声名远扬,无人敢闯。”韩老稍稍收敛的神态,缓缓道,“我知道你这大晚上的来所谓何事,也不跟你说些没用的了。赵普,我把它交给你。” 说着韩老就递给赵普一个小小的破旧布包,这东西即便是给了乞丐估计都得遭嫌弃。“你只需拿着,不要乱开。若是三天过后,相安无事就作罢!若是三天之后,身有危难,拆开此包,便可做保命之用!” “可是……”赵普有些皱着眉头,“若是真的要去那青楼查探,不光是我,就连黎莼都会有危险。” 韩老微微一笑,转身打了个哈欠道,“无需担心,这点小事,老夫还是能够处理妥当的。” 说着,韩老躺下便打起了熟鼾。 赵普捏了捏手中的小小布包,有些愕然,昔有锦囊妙计,现在自己手里的破布比起锦囊似乎顿时逊色了太多。 然而,这东西……真的有用么? 赵普伸手就想拆开,不知道是否故意,韩老一个翻身弄得赵普一惊,这才老老实实的将布包揣进怀里。 在这屋里待不住,赵普转身离开了城北,心中却仍是十分不解,这韩老虽然说话准的如同神仙一样,然而……此时被拴在这破布包上面的,可是自己的命。 若是真的查到是自己所为,不知道符司马这次如果还像上次那般袒护自己,那岂不是真的会得罪了汪掌书记丢了官职? 那冯推官也是,这些小事不会自己去查,来找符司马做什么? 想到这里,赵普神情大为不解。 第十六章 冯狗官的下场 http://..org/ “查的怎么样了?”赵普刚一靠近众多兵卒,那长得消瘦的猴五顿时翻了个跟斗,倒立起来。 “没消息。”几个兵卒也是无奈的摇头。 “不知道究竟是何等的高手所为,冯推官的手下横死在青楼中,那刺客手忙脚乱竟然没留下半点痕迹。实在是无从查起啊。” “啊?”赵普一愣,自己当时可真是没做什么准备,这慌乱之中当然是漏洞百出,哪里像是这些兵卒说的那般周全。“你们……没问过那些青楼的人?” 仗着胆子问了一句,没想到这些兵卒的脸色却更差了,“没用啊,谁都不知道,当日曾经揽客的姑娘,竟然都不在青楼中了,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王广志无奈叹道,“恐怕是冯推官所为。此次,恐怕那冯推官不过是找个由头,来降了符司马的权罢了,如果这只是他自己的意思,还好……若是,若是汪掌书记的意思,那符司马的官位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赵普心中却是定了定,冯推官是绝对不会做这事儿的,不过这要真的是城北的韩老做的,那……这效率是不是也太高了点? 几个兵卒正纷纷议论着,猴五却是眼前一亮,即便是在倒立的情况下,一双眼珠子仍旧滴流滴流的转悠着。 “嘿嘿。”一声干笑,猴五拍着手上的土,露出了一副丑恶的嘴脸。 “猴五,你怎么起来了?赵大公子这还没走呢。”几个兵卒嘲笑道。 那猴五却是一乐,“哼,赵大公子不过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昔日符司马还威风,自然什么都好说,就是要我耍猴,我也依着他。现在?哼,我还是趁早投靠了冯推官去才好,省得到时候连碗汤饼都没得吃!!” “猴五……你!!”王广志顿时气得拿刀就要扎向猴五,几个兵卒急忙拦住王广志。 猴五却是站在大门处,不痛不痒道,“我劝哥几个也都各自寻了好处出去吧,树倒胡狲散,我们不比他王兵头年轻有为,吃口饭最重要。” 说完猴五转身就离开了这州衙大院,三五个兵卒一见王广志没阻拦,也是小跑着追了那猴五去。 王广志收敛脾气,无奈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你们还有谁要走?” “我们愿意誓死效忠符司马!”众多兵卒列队高呼,声音嘹亮而又磅礴。 赵普站在一旁不由得一愣,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小布包,这才稍显安心。 符司马若是不在了,这常州城便是要完了! 手掌越发紧握,看着众多拥护符司马的兵卒,赵普心中也是一阵宽慰。 …… 一晃三天时间过去,这天一大早,天空中就有些乌云密布。 赵普匆匆赶到州衙,没想到这地界却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口棺材已经横在州衙门口,想也知道,这是那被杀的探子的。恐怕此时冯推官已经在州衙里了。 “凭什么?” 远远就听见一声粗狂的叫喊,王广志站在人群中像是红了眼一样,提刀便要扑向冯推官。 “这家伙竟然想跟我动手!来人,给我拿下!!”虽然脸上大有一副惊慌的神色,不过,冯推官仍旧是个极为老谋深算的家伙,往后一退,左右两排兵卒便已经围上前来,众多刀剑纷纷指向王广志。 赵普一愣,想不到那王广志也真是条汉子,竟然直接横在众人面前道,“今天你们谁敢动符司马,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刀剑一亮出来,这局势便有些难以扭转了。 没想到那冯推官看到这种架势仍旧是没有半点的畏惧,反而奸笑道,“小子,汪掌书记这官牒都已经下来了,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儿?是符大人失职,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这些属下,我自然还都会照单全收的。” 看着冯推官那股奸猾的样子,王广志手中的刀剑都有些发颤,“符司马不能被降职!!我们不答应,城中百姓也绝不会答应!!” 王广志这一声带头,周围布衣百姓也开始纷纷朗声道,“符司马不应该被降职!” “就是符司马有错,上任的也不该是冯狗官!!” “冯狗官不配做司马!!” 民众纷纷乱作一团,即便是困窘,这烂菜叶子和石头也不少,纷纷的砸向了冯推官。 “哎……你们,你们反了!!” 冯推官闪躲不及,脑袋竟然被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生生的砸出来一个大包。 周围的兵卒纷纷用刀剑比划着,这些百姓这才消停下来。 州衙内里,符司马缓缓的摇着头,“既然是汪掌书记的命令,老夫自然也没什么可说了的了。” 不过时值中年,符司马的脸庞竟然多填了一抹沧桑,这地方当差之难,竟然不在于要抵抗契丹人的外来压力,而是输在了上下打点。 一双老眼没来由的黯淡了许多。 “符司马……”王广志上前扶住符司马。 那冯推官却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转身对着城中百姓昭告道,“我下属的官员被人刺杀,符司马身为常州司马竟然找不出凶手。可怜我亲信下属今日在天之灵佑我常州,今有汪掌书记亲笔信函,冯某人不才,接任司马一职,定会秉公处理此时。至于……原先的符司马嘛……哈哈,记得走城郊小径的时候,一定要格外万分小心啊!” 说着,冯推官的眼中便是一亮,大有一副得意神色。 符司马闻言却是一愣,手掌颤抖的指着冯推官,“是……你?” 冯推官反笑,并不说话,那样子看起来不置可否。 当日,符司马从汪掌书记那里吃了闭门羹,回来烧伤险些在城郊火海丧命,竟然都是因为冯推官这个家伙!! 手掌狠狠一握,赵普此时只恨自己没有王广志那般强悍的力气,恨不得双手掐死了这家伙才好!! “不对。”稍稍压下去怒气,赵普忽然眼中一亮,“比起一双拳头,我……好像有更为厉害的东西!!” 伸手探入怀中,急忙掏出一个破旧的布包,如果这东西不是韩老所给,赵普还真不会把这种玩意当成一根救命稻草。 双手快速将布包撕开,赵普取出一张黄麻纸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赵普顿时一愣,那探子是黎莼亲手杀得,难不成还能借尸还魂? 稍稍咋舌,如果不是韩老之前神机妙算,赵普此时还真的很难相信这棺材之中还会有什么蹊跷。 不过,眼下,即便是不相信韩老的话,也得试上一试! 一旦符司马出了城郊,此番恐怕必定是一场死劫! 总归是赵老爹的生死之交,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赵普岂是那种有恩不报的人? “试试吧!” “冯推官今日所说的所有条件,无非在于你下属的一条人命而已!既然如此,城中百姓都得亲眼看看这下属官员到底是如何惨死的!”迅速钻进人群中间,赵普对着不远处的王广志朗声喊道,“王兵头,开棺验尸!!” 这一嗓子喊了出去,王广志先是有些迟疑,虽然赵普他老爹有些本事,赵普前些日子也因此耍了不少小聪明,不过,眼下这形势……到底是折腾什么啊? 回头一看冯推官面色阴晴不定,王广志顿时眼前一亮,虽然不知道赵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看来这棺材之中的确有蹊跷! 王广志一个跃步直接绕到了棺材前面。 那冯推官却是吓得脸色惨白,朗声呵斥道,“且慢,这人死不能复生,你……你开他做什么?” 冯推官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手脚都是抖得极为厉害的,城中这么多双眼睛,都聚集在那棺材上,还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赵普却笑道,“冯大人,这事情既然都已经涉及如此广,还是让我们看个真切才好吧?” 赵普一人自然没有什么说服力,王广志带头跟着起哄,城中百姓本来就心系符司马,自然也乐得起哄。 还不等冯推官答应,王广志手起刀落,也不起开棺材板上面的钉子,直接一刀劈下去。 “轰……”一声巨响。 那棺材之中却并没有什么尸体,反而是一堆零零散散的刀剑长矛等兵器从中散落出来。 赵普顿时一皱眉头,这算什么事儿?尸体不在里面,难道是韩老的妙计不准了么? 还未等赵普反应,城中的百姓先是炸开了锅。 “兵器!!是兵器!” “这棺材是要送到城郊去……这冯推官是要把上好的兵器送到契丹人的手里嘞!” “这等好铁要是落在人身上,一定是一刀毙命。冯推官好狠的心啊!!” 一时间众说纷纭,原本聚集在此处的百姓还只有百余人,转眼间便越聚越多,一时之间密不透风,似乎人嘴一颗钉都足以将冯推官戳的千疮百孔! “冯推官……你……”符司马也是神情一怔,而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停着运棺材的几辆板车。 一个兵卒撕开麻袋,朗声喊道,“符司马,袋子里是盐!是盐!” “好啊,私贩盐铁运往契丹……” “杀了他!杀了他!” 一时之间,城中人声鼎沸。 赵普之前还有所怀疑,这下可是完全相信了韩老的妙计。古代盐铁是何等的重要和难得。 盐铁之私,其罪当诛! 更何况,还是运往契丹的? 城中百姓叫喊声越发一致,“杀冯狗官!为民除害!” “还我常州,一片安泰!” 第十七章 城北十恶 http://..org/ “杀了冯狗官!!” 在周围一片呼声之中,护在冯推官周围的那些兵卒,也是慌了神。 周围的百姓则是越发剧烈,州衙府明明位于城中,可众人的呼声竟然能够到了城郊去。 只见符司马脸色一沉,一双紧抿着的干瘪嘴唇,只张开一次,蹦出一个让众人为之颤栗的声音。 “杀!!” 兵头王广志对着符司马一点头,双眼如鹰,手掌如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穿过人群,手起刀落。 “咚……” 等赵普在缓过神来,冯推官已经化作了一滩黑红色的血液。 围在州衙门口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这响动即便是大年夜的爆竹也不急万分之一。 不知是谁从人群中带头喊道,“我等身为常州城百姓,愿意以项上人头求符司马留职!!” “常州城百姓请愿,符司马继任!” 符司马苍老的双眼有些激动的点点头,双手缓缓地一压,周围顿时一片肃静,“诸位,虽然我想要在城中留任,不过……这事情并非我一人能够决定……” “常州城百姓愿意户户留名,我等愿为符司马呈上联名状!”人群中不知道何时出现的赵老爹率先说道。 众人也纷纷点头,“对,把联名状呈上去,给汪掌书记!” 符司马的老眼之中竟然闪烁着斑驳的泪光,“这……” 小小的常州城顿时一片沸腾。 赵普站在人群中刚要找自己老爹去,却被一只手掌搭在肩膀上。 一回头,正是王广志。 “有事儿?”赵普一愣,这家伙素来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被他叫住,难不成还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刷饭桶? 王广志低垂的头猛地抬起,明明是七尺男儿,黝黑的脸上竟然哭得梨花带雨。 “赵大公子,今日若不是你……只怕符司马就要没命了!!”说着,这比赵普还要大上几岁的王广志,竟然双腿一软,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我王广志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但是,赵普,今天我佩服你!!” 王广志说着时不时地用手背和衣袖擦着眼睛,“从今往后,符司马手下的兵当中,属你最大!若有人不服,我王广志第一个不答应!!” 赵普一愣,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却见一旁符司马的兵卒纷纷跪倒在赵普面前。 “符司马如我等父母,今日赵大公子双眼如炬,又冒死救了符司马,日后,我等定以赵大公子马首是瞻!” 符司马在不远处看着这架势,也是轻点着头缕着胡须,早已历尽沧桑的双眼却闪现出一抹赞许。 赵普只得挠着头,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么? 今日虽然能站出来是他的胆识,不过,这主要的功劳,还是那枚小小的布包。 韩老! 稳居于城北小院之中,竟然能够凭借一人之言断定城中灭顶之事! 隐世于茅庐乡野之间,居然能够仅用四字指示扭转众人生死存亡! 果然如同刚见到韩老的时候,韩老所说的那句话。 他,或许本就是天下一个下棋的人,这世间便是他的棋盘,城中所有人,全是棋子! 赵普的双眼微微发亮,而韩老也曾经说过,韩老或许能够在有生之年再培养出来一个棋手。 这个人,会是自己吗? 双眼神采奕奕,闪烁不定。 赵普暗自嘀咕,“我去,这要说话准的就跟开了外挂似的,要是我也有这本事……一定先把赵匡胤那家伙给揪出来!!” “那个……”王广志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对赵普说道,“你不让我们起来么?” 赵普一愣,刚才想得出神,这才意识到,众人还在地上拜自己呢。 急忙扶起王广志,众多兵卒也跟着起身。 “大哥!”王广志双手一拱,朗声对赵普说道,“你虽然年纪比我小几岁,不过,单凭一身胆识,就是我几辈子也远远赶不上的了!!” 赵普一愣,连忙摆手,“别……这可不行。”他跟王广志之间可不是差了几岁那么简单,这王广志身为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可比赵普大了一千多岁呢。 没想到王广志却是格外的坚定,一帮小弟也纷纷劝说道,“赵大公子就收了吧。王兵头想来是个驴脾气,常州城中都是旧识,我们还真没见过王兵头如此钦佩过谁嘞!” “这……”赵普半推半就,原本还刁难自己的敌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小弟,他自然是乐意。 …… 众人散去,赵普不再受瞩目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归家,而是匆匆的跑到城北去。 虽然有韩老在,估计这个消息早就已经传了过去,不过,赵普总得自己问问韩老,才能安心。 按理来说,这冯推官走得这步可谓是险棋,估计除了他自己之外,很少能够有人知道要送出城的棺材之中装得到底是什么。 韩老居然知道,难不成韩老还真是神人了? 心中越想,赵普就越好奇,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 晌午时分,城北之中除了些蝉叫声,基本上再没什么响动。 赵普刚要往院子的方向走去,却骤然发现,这院落外头有一个看起来蹑手蹑脚的身影。 “这是谁?” 城北十户人家,虽然赵普未曾见过几户,不过,这身影看上去实在是太过诡异。 若真是城北十恶人之一,又怎么会如此鬼鬼祟祟? 反手握住怀中的雕花匕首,赵普快步的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没想到那家伙却比想象之中的灵敏许多,猛地一转头,对着赵普亮出了长剑。 刀剑无眼,竟然死死地抵在了赵普的脖颈前,若不是赵普反应也不慢,一双手死死地抵在剑刃上,恐怕这脖子早就和身上分了家了。 “来……人啊!!”似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赵普极为吃力的喊着。 四周一片静谧,手掌上却是被活活勒出两道血口子,豆大的血珠不断顺着胳膊浸湿了衣袖。 “救命啊!!” 三厘米! 一厘米!! 眼看那剑刃离自己越来越近,赵普的声音就跟下蛋的母鸡似的。 “哼,别喊了。”对方看上去却是格外的冷静,“我早就踩好点了,每月这个时辰,城北恶人都会出去购置物品。剩下的,不过是屋里的那个老者,和一个小孩子而已。” 一听这话,赵普急忙高声喊道,“韩老!韩老救我!!” 对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哼,来不及了!” 说着,对方手上的力道顿时强横了三倍,似乎要置赵普于死地一般。 紧咬着牙,赵普只觉得那剑刃都已经贴在了脖颈上,传来一片刺骨的冰冷。 不远处,一个拿着羊骨头在不断‘搭积木’一样的一个小男孩儿,回头对着赵普两人咯咯的笑。 “哥哥,你们陪我玩好不好?” 此时的赵普根本无暇说话,似乎喉咙在滚动一下,都能被那贴着肉皮的剑刃给勒出血来。 “小崽子,滚远点!”对面那人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普,对着小男孩儿呵斥道,“这儿没你事儿,不然我连你也杀!!” “那……好吧。”稚嫩的童声之中似乎有些为难。神情像一只懵懂的小兽一样,小男孩儿极为惊恐的点着头,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似乎守着宝贝一样的拿着手中的羊骨头。 “唰……”耳边一阵风声。 只一眨眼的功夫,赵普只觉得对方的手劲儿似乎小了很多。 再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边缘光滑的羊骨头竟然直接卡在那人喉咙之中,如同是日积月累打磨镶嵌进去一般。 肉碎裹着羊骨头,暗红色的血液却是涌涌的流了出来。 小男孩儿转头对着赵普天真一笑,只是随意的拍了拍手上的土,云淡风轻的问道,“没事吧?” 赵普愣愣的摇着头,那小男孩儿转身进了一间茅屋之中。 再看刚才还鬼鬼祟祟的家伙,甚至连叫喊一声都来不及,直接以血封喉。 赵普将手中的利剑扔到一旁,有些吃惊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家伙,又看了看小男孩儿进去的那个茅屋。 下巴竟然许久都没有合上。 “过来吧。” 篱笆院中飘出来韩老泰然自若的声音。 赵普迈过倒在血泊中那家伙的尸体,急匆匆的朝着韩老的房间走去。 “刚才……” 惊慌之中刚要开口说什么,韩老却是一摆手。 “那探子也真是没脑子,城北之中若是只剩下一老一小两人,他就该想想,城北都敢夜不闭户,到底是为哪般?” 赵普强忍着惊讶定了定神道,“韩老……那小孩到底是什么人?” “城北十恶,他为第一。” 只淡淡的八个字,却把赵普生生弄得一惊。 “什么?”赵普不自觉的扭头望着那小男孩儿的茅屋方向,“他恐怕还不到十岁,我三弟跟他一般大小,这……” 韩老却是摆了摆手,“不谈旁的,赵普,你小子的确不错,明明手无缚鸡之力,竟然胆敢上前对付那样厉害的角色,你知不知道,即便是你们州衙中的王广志,也比不过这家伙身上的功夫?” 赵普一愣,“我……我没想那么多。” 第十八章 玄字观风 http://..org/ 赵普有些无语,毕竟刚才他也只是一阵脑热,没想过这探子的武力到底如何,仔细回想起来,能够单凭脚步声就跟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一把夺下来赵普手中的匕首,这探子的武功应该是极厉害的。 那……杀死这探子的小男孩儿,又该是有怎样的逆天实力? 想到这里,赵普的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 “先来上点药吧。”韩老说着伸手掏出来一枚翠色药瓶,“这药还是早些年我一位老友给我的,我自己都还舍不得用呢,你可省着点。” 赵普点头应了一声,而后打开那小小的药瓶往手上倒了一滴。 手掌之上两道细密的剑痕极深,这药液滴上去之后,马上传来一种极为刺痛的感觉,手掌之上不光是马上止血,竟然还迅速结痂了起来。 “呲……”赵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放心,你这伤口不日便会愈合,而且保证不会留疤。”韩老微微叹道,“不过,这身上的伤虽然能够消除,城中的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赵普抬眼看着韩老,“这是为什么?” 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点了点,韩老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无奈,“当初将那计策交给你,这是下下策,我本意是盼那冯推官和符司马相安无事才好啊。如今这么一来,只怕局势会更为棘手。” 的确,赵普皱着眉头,冯推官虽然死了,但是汪掌书记还在,此时的符司马虽然有常州城中百姓联名做保,不过……这司马一职,能不能重新到了符延段的手中,仍旧不是很乐观。 再加上汪掌书记身边的那个小妾还是冯推官的亲妹妹,她哥哥都被杀了,她还能咽下这口气? 听了韩老的话之后,赵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道韩老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韩老缓缓地摇头,“这棋局暂时不定,对方还没有落棋,眼下我也不方便出手。赵普,这事儿,还是走一步算一步把。” 赵普点头,刚要起身离开,韩老却是叫住了赵普。 “怎么,韩老还有事儿?”赵普驻足回头道。 “有事儿,不过这事儿,却是我麻烦你。” 连忙摆手,“韩老,您这话怎么说的,您只管说。” 一双树皮一样的老手轻轻的拨弄着手中的油皮拐杖,韩老缓缓地叹道,“前些日子你和黎莼那丫头联手杀了一个玄字听风的探子,今日这个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个玄字捕风的。城中还剩下三个探子,在各自的地界,我不需要你把他们都揪出来,不过……那个为首的,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一定要找到!!” “玄字听风,玄字捕风……韩老,这探子难道还分等级的么?”赵普有些惊讶,早前听那探子的确是说过,玄字听风的名号,听起来似乎还是个不小的位置? 然而看他那三流探子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角色。 “嗯,这些探子之中分为天地玄三个级别,每一等级之中又分为观风、听风、捕风三个等级。不过……天字辈的探子除外,他们自有更为完善的编制,这个跟你也说不着。”韩老轻轻咳了咳,“总之,我现在需要你和官家的力度,把常州城之中为首的那家伙给我揪出来才好!!” 双眼有些明亮的看着韩老,赵普急忙点头,毕竟,这是韩老第一次让自己帮他老人家办些什么事儿,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 “韩老,你放心,我一定能抓住那家伙。” 手掌一攒起来,韩老轻笑着摇头,“抓起来?赵普,你误会了,我并不需要你把他抓起来,或者说,你想抓他,目前也没有那样的本事。对方是个玄字辈观风,这可跟之前的那些听风者和捕风者不一样,这人的心智应该也是强上不少呢。” 赵普长了张嘴巴,这玄字观风和玄字听风,貌似只差了一个级别,难不成还能差这么多? 似乎是感受到了赵普的疑问,韩老继续说道,“玄字辈之中,观风者为首,居于众人之上,能成为玄字观风的家伙,甚至能够进入这套探子机制的中枢系统,直接领取任务和决策任务。总之,这心智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当得起的了。” “探子还有中枢系统?”赵普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这古代怎么还能有一套如此健全的探子系统? 不过看着眼前的韩老,赵普就有理由相信,这些探子一定是一种极为严密的机制下,才能做到无孔不入,得到不为人知的消息。 赵普不由得咋舌,“那……不知道,韩老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哈哈。”韩老顿时一笑,一双空洞的灰眸朝着赵普的方向挪了挪,“我不在其中。” “哦?” 这玄字辈观风的探子都这般厉害,天字辈的,更是得到了什么程度? 而偏偏面前坐着的失明韩老,竟然都不在这个体系之中。 赵普轻轻眯缝着眼睛,越发觉得这韩老深不可测。 …… 离开韩老房间的时候,正赶上黎莼和刀疤脸他们这些恶人回来。 黎莼本身就是个刺客,远远地看见倒在地上死了的探子,不由得咋舌。 “行啊,就连俊哥儿都出手了,这家伙也算是死得其所。” 抬头看着赵普,黎莼微微笑道,“小相公,这人是你拦住的?” 赵普无奈摇头,“一时情急,没想太多。脑袋一热,不能上也上了。” “多亏俊哥儿看你可怜,出手了,不然这探子下手之恨,一定得把你剁碎塞到山林中喂野猪!”刀疤脸说着用猪蹄一样的飞脚踢了踢那探子的尸身。 不远处,茅屋门一开,小男孩儿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羊骨头,一边用一双十分童真的眼睛打量着赵普,本来是副虎头虎脑的孩子面孔,一开口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那小男孩儿朗声道,“这小子太不是东西,把我都吵得心烦了,不就是个小杂兵么?叫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我去,天山童姥啊? 赵普听了这比喻,心中顿时把这小崽子给骂了个千百遍,然而看着小男孩儿手中的羊骨头,却是敢怒不敢言。 黎莼却是轻踢了赵普一脚,用下巴一指,“喂,还不快谢过俊哥儿?” 赵普有些不情愿的皱着眉头,好歹也是救了自己的命,只好双手一拱,“谢过俊哥儿。” 那名叫俊哥儿的小男孩儿看着比他年纪大很多的赵普对他拱手鞠躬,却是一片心安理得,似乎很是习惯似的。开口道,“算了,你就不用磕头了。” “……”嘴角轻轻努了努,赵普死死盯着那小家伙,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这是谁家熊孩子?熊的还这么有能耐? 众人各自散去,赵普急忙一把拉住黎莼,问道,“那俊哥儿什么来头?竟然能成为十大恶人之首?” 黎莼微微一笑,一双圆眼眯缝道,“一岁摸刀,三岁屠贼,五岁的时候手上已然是血债累累,如果不是亲眼见过这孩子还算是有血有肉,我甚至都得怀疑他是个吃死人肉长大的畜生!” “城北恶人都是囚犯,那这小孩儿究竟犯了什么罪?”赵普继续问道。 轻轻摇头,黎莼的声音似乎又故意降低了很多,这才说道,“弑父!” “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赵普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般。 “不过却是他爹企图先杀他的。这事儿说来话长了。”黎莼摇头,“总之,即便俊哥儿说话难听了些,但他杀的人不少,救过的人却不多。俊哥儿今天肯出手救你,就是你命大!” 一双圆眼有些含羞似的望了赵普一眼,黎莼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听说那冯推官死了?” “不是我杀得,我哪有那能耐。”赵普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那也得记你一功,赵普,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哼,今天也算是报了我一个大仇。”黎莼本就是江湖儿女,说话办事儿自然是有些豪迈,“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大可以找我!算我黎莼欠你一个人情。” “真的么?”赵普眼前一亮,“那别以后了,就现在吧!” “……”黎莼有些怨念的看着赵普,“你……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嗯,”赵普直接说道,“冯推官已经死了,你在常州城中也就能够稍稍广泛了一些,黎莼,我也没有别的事儿,就是你腿脚麻利,帮我找找常州城中最厉害的探子就成。” 翻了个白眼,黎莼有些气愤的拿起一旁的柳条便要抽在赵普身上,“给你鸡毛你还真敢当令箭啊!这种苦差事你都好意思麻烦本姑娘!!” 赵普只得满脸赔笑。 “罢了,我只答应你有空便帮你找找,韩老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也会给你及时带到就是了。” “你就多谢你了。”赵普连忙拱手。 离开城北,赵普这才想到,也已经有许多天没有归家了,想来家中老娘林氏也该对自己牵肠挂肚,也不知道那傻弟弟赵固又惹了什么麻烦没有。 大步的朝着赵家的方向走去。赵普抻了抻懒腰,今天看见赵老爹的时候,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想来也该和老爹说说话。 第十九章 归家再被锁 http://..org/ 夏日炎炎,赵普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 以往从来都是不受什么注意,如今,却是不同了。 “快看。”几个民妇顿时一驻足,“那不是赵家大公子赵普么?” “小小年纪竟然目光如炬,多亏了他赵大公子,才能救了符司马一命,杀了那冯狗官呢。” “就是,我看啊,这次城中三百余户联名状上报汪掌书记和节度使,估计这次符司马一定能够官复原职!!” 说着,几个民妇一片和乐的看着不远处的赵普,其中一个却是显得格外刻薄。 “符司马虽然是好官,不过,我看着赵普也就嘴皮子上这么点能耐。”昔日与自己亲娘林氏争辩的王夫人此时仍然是一副冷言冷语的态势,愤愤的看着赵普,似乎还难掩满脸的不悦似的。 “王夫人这话可就难听了,赵家大公子若是没有能耐,你儿子会认他做了亲兵头目?”几个妇人反问。 那王夫人却是一愣,“什么?我儿子会拜他做老大?这怎么可能?我家王广志从来都是心高气傲,没见过他服过谁……” “你还不信。”其中一个妇人站出来,“当时州衙门外我亲眼所见,众多兵卒跪在赵普面前拜做亲兵头目,那还是王广志带的头呢!!” “这……”看着几个妇人越发肯定,王夫人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紫,有些难以置信的掩面归家去了。 街上众人笑作一团。 赵普却是无奈摇头,离开了这地方。 王广志虽然鲁莽却是一个忠肝义胆的汉子,赵普敬他,自然也就不愿再为难他,不过,王广志这老娘可就真是咎由自取了。那日说话嘴下不积口德,自然他日打脸的响动也是格外的大。 往前走了半条街,一个乞丐正在四处讨钱。 “张老哥。”赵普上前叫到。 那乞丐张老哥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惊讶的打量着赵普,不断的摇头道,“嘿,你这公子哥还真是奇了怪了。旁人见到我,一阵逃离,你却不顾身份地位上前打招呼,赵大公子,你厉害啊。” 赵普轻摇头,“昔日,我危难之时张老哥赠饼,便已经结下了交情。是否肚子饿了?走,我带你吃汤饼去。” 说着,赵普从怀中掏出几文钱,那张老哥也是一笑,两人找了个小摊,便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两碗热乎乎的牛肉汤饼便已经端了上来,其实这两碗牛肉面做得的确是香味儿四溢,可惜这时候还没有辣椒,否则加点辣椒大口吃上两碗,出了一身的汗,在这炎炎夏日才算是痛快!! 张老哥抽出两根筷子,一边笑嘻嘻的大口吃面,一边说道,“赵普,你这小子还真够意思啊。” “张老哥哪里的话,待会儿吃完了不够再叫两碗。”赵普也是抽了两根筷子出来,不过到底没有乞丐那般饥饿,吃相自然斯文许多。 张老哥吃到一半,含着满嘴的面条强行咽了咽,对着赵普说道,“赵大公子,看你好心,我还真得告诉你一声。” 张老哥拿着粗陶大碗喝了口茶水,这才缓缓道,“冯推官虽然死了,不过他背后的势力却仍旧在活动。赵大公子,小心树大招风!” “这话怎么说?”赵普停下手中的筷子,急忙问道。 张老哥看了看四周,缓缓说道,“你能看破冯推官的把戏,想必自然也知道冯推官背后的来头,赵大公子,我还真得提点你一句,虽然冯狗官是被官家斩首的,不过,毕竟势力不散,他家的各方势力都会前来吊唁,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他的幼妹,汪掌书记的小妾!若是碰到那娘子,你可是要闪远点才好。” 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张老哥欲言又止,缓缓道,“我也就只能提点你到这儿了,城里虽然明面上没说出来,不过,今日新进城的两个乞丐却是说了,冯推官的幼妹,可是已经往常州城这边赶了,估计不出两日,便会归家……你,可要小心点啊。” 谨慎的点了点头,赵普自然知道,冯推官的妹妹是汪掌书记的小妾,可是听原先那探子说的,倒像是个哭哭啼啼的女流之辈,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 不由得笑着摇摇头,想来也是这张老哥夸大其词了。 又叫了两碗牛肉汤饼,看着这张老哥吃得欢,赵普也跟着多吃了一碗。 两人吃完,便也散了。 天黑之前,赵普终于回到了家中。 “哥?”赵固站在赵家大门口,正拿着扫帚,满怀怨气的扫地,一看见赵普回来,急忙迎了上来。“哥你回来啦?” 赵普点点头,“家中不是有丫鬟,你扫地干什么?” 赵固撇着嘴,“哼,我要是不扫地,爹娘就得把我扫地出门了。” 想想赵固这往常之中的憨傻样子,这事儿,爹娘还真是能干得出来的,“说吧,这些天你又干什么坏事儿了?” “也没干什么,不过就是今天娘在数铜钱的时候,我在旁边带着燕歌玩儿,唱了支歌儿。”满腹委屈的挠着头,弟弟赵固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无辜。 “唱歌?就因为这个?”赵普一愣,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那你唱了什么啊?” “就是娘口中念念有词道,‘一百二十八,一百二十九……’然后燕歌哭闹。”赵固委屈道,“我就哄她唱,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娘顿时气得推翻了铜钱,抄起了纳鞋底子,朝着我头上砸来,哥,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噗……”赵普顿时捧腹大笑。“娘数数的时候,你都敢在旁边捣乱,弟,你真有勇气!!” 赵普竖起了大拇指,拉着赵固进门,“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也先进来歇会儿吧。” 跟在赵普身后,赵固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刚一看见赵固,林氏便气愤道,“你个捣蛋的孩子,还敢进来!!” “娘,您先消消气。”赵普安慰道,“弟也不是故意的。” 一听到赵普的说话声,赵老爹也从柴房走了出来,看着赵固那副没囊没气的样子,无奈的摇头,而后面向赵普道,“先不说旁的,普儿,我正找你呢,你过来。” “找我?”赵普跟在赵老爹身后进了赵家祠堂。 …… 隔着窗子,赵普仍旧能够听见门外老娘林氏骂赵固的声响。 不由得暗下嗤笑,身前的赵老爹却是面色凝重的回头看着赵普。 “消息从哪来的?” 沧桑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斥责和担忧,赵老爹的眉头顿时又皱出了个‘川’字型。 赵老爹上来就问这话,赵普只能装傻充愣,“爹,你说什么啊?“ “我是你爹,你骗得过别人,还骗得了我?”赵老爹愤愤的坐在一张枣木玫瑰椅上,愤愤的锤着桌子,“糊涂啊!你今天虽然救了符司马,可是杀了冯推官,这账终究还是有人要来算的!!到时候就是那些冯推官的手下,也一定饶不了你!!” 赵普撇着嘴嘟囔道,“你不是说什么,我应该出人头地,我应该找到个营生么?我这大头兵当成了个兵头子,不也挺好么?” “爹希望你好,更希望你能活下去。”赵老爹的嘴角顿时颤了颤,“我这戎马半生,形形色色的人也算是见了个差不多,但,我从来不跟两种人多说话,一是将死之人,因为他们可怜,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二就是探子,凭借一双顺风耳暗中操纵,做尽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普儿,你跟爹说实话,你手上这消息,是不是跟什么探子换来的?” “没有。”赵普斩钉截铁道。 “哼,别骗我!”赵老爹也是愤愤道,“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想耍你老爹?这两天城中必将大乱,符司马身边也不安全,你给我好好跪在这里,等过两天再出去!!” “喂,爹,这可不行啊!!”赵普急忙上前阻拦。 这些天别说符司马身边不安全,就是韩老让自己找的探子也得尽快着手准备去了,否则半个月期限稍纵即逝,若是没找到常州城中玄字辈观风的,他到时候那什么去见韩老? 双手死死地扣住门锁,赵老爹顿时一瞪眼睛,直接一脚将赵普踹进屋去。 愤懑的看着赵老爹亲手将房门锁上,赵普只得盘腿坐在蒲垫上,一脸的愁苦。 赵普自然也明白,赵老爹此时必然是听见了冯推官的妹妹要回到常州城吊唁的消息,将自己困在这地方,也不失为是一种保护的办法。 可惜赵老爹并不知道,此时的赵普虽然仍旧是没有什么功夫傍身,脑子却是活的。 凭这一张嘴,也能辗转忽悠数人。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窗子是紧闭的,祠堂的大门是紧锁的。 这屋子当中能喘气的,除了赵普自己以外,别无他人。 横躺在地上,一脸郁闷的睡觉,香炉焚香,入梦极快。 梦中一阵云雾缭绕,隐约间赵普却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第五十四代嫡孙,我们又见面了?” 第二十章 冯漪娘 http://..org/ “你是……”赵普浅浅的法令纹稍稍勾起,狠狠道,“我祖宗赵普?” 梦里的老者却始终是保持着一种似笑非笑的面孔,缓缓道,“你在骂我。” “我又没出声。”赵普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悦。 “哼哼,别忘了,现在你也是另一个我,你骂我就相当于在骂你自己!!” 脸色一沉,赵普看着面前的这个不染尘俗的老者,不由得有些撇嘴,“喂,老头,我现在被困在这祠堂之中,你说,我怎么出去?” 面前的老者手指发颤,愤然的指着赵普,“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 赵普咧嘴痞笑道,“行了,老头你也别气了,反正我现在就是你,你要是杀我,你这次历劫肯定也是完蛋,咱俩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这功夫在乎这个没什么卵用的称谓,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我出去。” 松弛的眼皮无奈的眨了眨,老者这才缓缓道,“好吧,其实我这次来也就是为了助你出去。” “你有什么仙术法术,穿墙术?”赵普顿时双眼乐开了花。 “咳咳。”老者伸手捂着嘴巴咳了咳,“那个……我现在身上功力还没恢复,不足以帮你脱离困境,不过……我修为不弱,倒是可以提点你一二,这出去的办法总归是有的。” 随着老者嘴巴的一开一合,赵普瞬间从梦中惊醒。 脑海之中却不断重复着老者的话,“五十四代嫡孙,你可知道,这祠堂威严,角落之处都是学问……咳咳,简单来说,就是西南墙角有一狗洞。” 虽然算不上神仙,不过能够随随便便让自己穿越过来,这老祖宗也是个有些仙缘的家伙,没穿墙之术就算了,还让自己钻狗洞……这……实在是太跌份了!! 擦了擦鬓角惊起的冷汗,赵普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无奈。 匆匆来到西南角,果然,角落里有一处破洞,看起来虽然窄了点,但要是使劲儿硬撑着,说不定还能出的去。 咬了咬牙,赵普用脑袋拱着土,就往外爬。 …… 虽然跟老祖宗在梦里对话不过十分钟的时间,然而,赵普却已经睡了一天半。 绕到外面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拍了拍身上的土,却并不弄掉脸上的。 这一来,是为了防止赵老爹发现,把自己拎着耳朵重新揪回到祠堂之中面壁思过去。 二来,是为了保命。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了此时,想杀赵普的人,恐怕已经不少了。 本就一副潦倒的样子,灰头土脸的走在街上,自然也就少有人乐意看自己。 赵普蹲在街角竖起耳朵却听到众人议论纷纷。 “可惜啊……”一个胖妇人叹道,“冯推官死有余辜,不过那冯推官的小儿子才不过八岁,他又有什么过错?竟然……竟然被杀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赵普脸色顿时一变。他认识的符司马,绝对是一个高风亮节的人,即便是戎马生涯,也绝对是是非分明之人,杀害冯推官的幼子,这种事,符司马绝对做不出来!也不可能让手下人做出来,那……会是谁? 眉头一皱,赵普稍稍靠近,却见另一个妇人谨慎道,“你可别乱说,冯推官的幼子是死于夭折!” “那尸骨都已经被毒成了淤紫色……谁信啊……”妇人有些无奈的叹道,“不过就是那冯漪娘仗着自己有三分姿色,私下勾搭了汪掌书记大人,前脚刚嫁做妾室,后脚就来染指尸骨未寒的兄长的家产,冯漪娘这心肠,简直就是用最毒的五步蛇堆出来的!!” “嘘,”另一个妇人谨慎的看了看一旁不怎么起眼的赵普,低声道,“你小心点,漪娘现在的身份可不比以前了,别说动辄打骂,即便是说三道四,那也是咱们这些民妇诬陷了他们官家的人,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着,这两个妇人加快了行走的脚步。 “冯漪娘?”赵普皱了皱眉头,想必这应该就那个冯推官年幼的妹妹,虽然冯推官可恨,不过,这女子的手段实在是太狠毒了点吧? 赵普轻轻摇头,不过,既然冯漪娘恨冯推官就好,按理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符司马的手下杀了冯推官,那么冯漪娘在汪掌书记身边就应该变成了一步死棋,这样一来,或许,还能保住符延段的常州司马的位置也说不定。 心里这样想着,赵普也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赵普来到了州衙门口,却发现,这事情,似乎没有赵普想象的那么简单。 “符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小女一家多谢符大人照看,符大人不请到内堂一叙?” 声音温婉,却是柔肠百转,州衙之前,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罗裙,头戴孝带的女子正往里走去,赫然出现在了众多兵卒的面前。 一时间,众多兵卒包括王广志在内,也都是看傻了眼。赵普却是咋舌,这容貌虽然不差,媚态过多,倒不如黎莼那种清纯之姿来的可人。 符司马却是一脸肃穆,眉头皱着朗声道,“男女有别,汪夫人初丧,老夫不敢叨扰。” 自从冯漪娘从汪掌书记那边归来常州城之后,冯漪娘的小妾身份就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符司马自然也是知道的。 赵普微微一笑,那冯漪娘脸上媚态四溢,身上罗裙单薄,虽然戴孝却不见半点悲戚,想来,似乎也有些勾搭符司马的心思在。 符司马这番言语,自然是为了撇清关系,‘你是汪掌书记的夫人,自重与否,全看你,反正,我不参与。’ 听了符司马说完这话,只见有些狐媚的玉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屑的浅笑,冯漪娘似乎也收敛起了之前的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缓缓流露出一抹狠意,“百姓上报的联名状,汪掌书记已经收到了,自然,你仍旧是司马不假,不过,军事一权,皆由钟刺史参管才好。” 轻轻扬起一抹笑意,那韩漪娘也不再逗留,反而是笑着拂袖而去。 赵普扭头一看,符司马的脸色也是一沉。 “钟刺史……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就他也配?”王广志粗犷的嗓子朗声骂道。 第二十一章 歪嘴钟刺史 http://..org/ 冯漪娘来州衙,期间,州衙的大门可都是大敞四开的。 毕竟,符司马也算是个官场老手,坦荡恐怕是符司马为数不多的自保本领了。 这过程之中,人越聚越多,虽然比不上杀冯推官那天聚集的民众之多,但好歹也事关符司马官职,附近的百姓也都纷纷围了过来。 众人听到王广志的那声叫骂,也开始各自嘀咕。 “王广志说得对,那钟刺史是个什么人?原本不过就是个傀儡罢了,让他参管军事,还不如直接将我常州城拱手让给契丹人得了!!” 赵普一愣,之前也曾在史书上读过,这刺史和司马的官位相仿,想不到竟然还能同设在一座城池之中。 想来,这个钟刺史恐怕也是个极其没用的家伙,在城中混些银两罢了。 无奈摇头,如此一个钟刺史安插在这地方,说是恢复了符司马的官位,其实……不过就是一招缓兵之计罢了,将一个有能力的人闲置,换上一个傀儡掌权,这又跟让符司马撤职有什么分别? 轻叹一口气,赵普稍一侧目,眼神顿时一定,人群之中发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不好。”赵普脸色顿时一青,赵老爹和朱卫此时离赵普只有三人的距离,眼下赵普还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被赵老爹发现,恐怕这腿是要被打断一条了。 想到这里,赵普低着头,急匆匆的朝着家中赶了回去。 …… “普儿,你出来吃口饭吧。”林氏一脸愁容的站在祠堂门口,劝导道。 赵老爹从门外进来,卸下身上的米袋子,拉开林氏,缓缓用钥匙拧开了铁锁,“行了,出来吃饭吧。” 一开门,赵老爹便看见灰头土脸的赵普,“你……蹲在墙角做什么?” 林氏也是眨了眨眼睛,“是啊,普儿,你这身上怎么弄的,竟然脏兮兮的?” 赵普急忙讪笑道,“哈,爹让我面壁思过,孩儿不敢不从。我听说爹一身戎马,也想着要卧薪尝胆些,这才弄了一身土。“ “净弄些用不着的。”赵老爹一甩手,“行了,你也出来吃点东西吧。” 说着,爹娘两人朝着屋中走去,赵普这才胆战心惊的挪了挪臀部。 赵老爹走得快,刚才赵普才到狗洞口,赵老爹就已经开锁,情急之下,赵普只得脑袋和腿一并往里硬塞,等到赵老爹开门的时候,赵普的臀部还卡在这洞口不能动弹呢。 简单用餐过后,赵老爹缓缓说道,“普儿,别怪爹,爹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保全你,所幸符司马眼下已经官复原职了,你可知道,若符司马有个三长两短,最先死的,就是他身边的亲兵!” 赵普微微咋舌,虽然心中清楚赵老爹是为了自己好,可凭他这点伎俩却是始终都看不透这一层。 虽然赵普是穿越而来的,并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不过看来比起赵老爹,自己或许还差了好多火候。 …… 第二天早早来到州衙府,老远就看见了王广志哭丧着脸。 “大哥,你说,汪掌书记这是什么意思?”王广志一看见赵普,急匆匆的就迎了过来,“让符司马当官,还不给符司马实权……这……” 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赵普急忙拉着王广志进了州衙门内,低声道,“这话可不是乱说的,汪掌书记是这地方的大官,你随便议论,那是以下犯上,总归是又符司马罩着,没出什么事情,不过,你可也得小心点。” 王广志有些气不过的轻哼一声,不耐的撇过头去。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车马声响逐渐靠拢,一个缎子面缝制的马车车身在众多乞丐贫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豪华。 马车上,一个马夫不断用鞭子捶打着面前的栗色马匹,朝着州衙方向迅速驶来。 “吁~” 马夫先是下车,车帐的帘子被掀起一角,一个国字脸歪嘴的中年人有些傲然的说道,“你们,给我扶本官下来!” 赵普一愣,身后的几个小兵也是纷纷愕然。 符司马平常都是用走的,冯推官即便猖獗也是自己下马车,没想到这钟刺史竟然还跟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似的,下马车还需要人扶? 王广志硕大的鼻头愤愤的扭了扭,似乎极力克制的指着身后两个小兵道,“你们去。” 那两个小兵刚一点头,马车上的钟刺史则是歪着嘴一笑,“慢着!本官要你来!!” 说着,一指短粗的手指指着王广志的方向。 赵普一愣,本来这王广志就不是个善茬,岂能经得起这脾气? “要不,我来?”赵普刚要上前,那钟刺史却是呵斥道,“本官乃是常州城中的父母官,我挑个兵还用得着别人插手吗?” 说着,钟刺史也是走到了车马边缘,愤然的指着王广志,“我说是你,就是你!” 急忙给王广志使了眼色,王广志为了顾全大局,似乎也是有些无奈的点着头,上前伸手就要扶着钟刺史。 “慢着!拿开你的脏手!!”钟刺史歪嘴轻笑道,“本官现在不用你扶我了!我要你给我跪下,当垫脚的!!” “什么!!”王广志顿时怒气冲天,一双铁拳也是捏的咯吱咯吱直响。 赵普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古人下马车有两种,一是年老或者娇小的,需要别人搭把手扶一下才能下来,这本身也没什么,可是第二种,这可就有些夸张了。 下人得将身体团成个团,缩在达官贵人的脚下,让别人踩着自己脊梁骨走下来!! 这戳脊梁骨尚且无法容忍,何况还是让人跪踩? 紧咬着牙,不光是王广志。就连赵普此时都感觉脸上大为难看。 好歹是自己收了的小弟,怎能受这种窝囊气? “还不快跪下?”钟刺史顿时勾了勾歪嘴,愤愤道,“怎么,连这点事情都不能给本官做了?竟然就有胆子骂本官!!” 一旁的赵普却是一愣,怪不得钟刺史特意挑了王广志,原来是听见有人在耳边吹风了! “是老夫教导属下无方,还请钟刺史见谅。”稍稍侧目,符司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 找相公 http://..org/ 符司马从内里走出来,拱手上前解围。 那钟刺史,却是笑着撇嘴,“符司马,怎的,你的手下连给我当下垫脚都不行了?符司马的兵好骨气啊!” 这话说的极为刺耳,嘴脸更是有些让人作呕。 只见符司马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不用想也知道,那王广志虽然只是个小兵头,但也是出了名的傲气,让他做这个奢靡草包的垫脚石,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如让老夫亲自扶钟大人下来。”符司马急忙上前解围,那钟刺史一把推开符司马的双手。 “今日,我就要他一人给我做垫脚!若是不做,哼,我看你符延段到汪掌书记那边怎么交代!!”一甩手,这钟刺史扬了扬广袖朗声对车夫说道,“驾车,咱走!” “噗通……” 声响虽然不大,却震得周围一片安静。 赵普见到眼前这情况,也是不由得一阵吃惊。“居然……跪下了?” 只见王广志跪倒在钟刺史的马车下方,背脊因为愤怒而显得急剧发抖,如同一只半卧的猛兽。 眼见着钟刺史轻蔑的看着脚下的王广志,还硬生生的在王广志的背脊上碾了两脚,这才佯装踉跄,缓慢的走了下来,晃晃悠悠哼着小曲,走进了州衙之中。 就连赵普此时的牙齿也是咬得咯吱咯吱响,古人最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王广志除了天地爹娘,世上就跪过两人,一个是符司马,另一个,就是赵普! 这钟刺史终究是个草包货色,当众立下下马威,却始终愚蠢到连当了傀儡都不自知。 不过是汪掌书记手下的一块杂碎,他算个什么东西? 钟刺史耀武扬威的带着众多随从,进入了州衙内堂。 众人散去,王广志却仍旧没有起身。 符司马和赵普急忙赶了过去,将王广志扶了起来。 只见此时王广志双眼通红,如此奇耻大辱,即便是赵普也难以再看下去。 “王广志,你放心,今日权当是我符某欠了你一个人情!!”符司马说完这话,听到里面钟刺史响动不断,怕再出什么乱子,也急忙进去查看。 王广志冷冷的看着州衙内里,如山的背脊剧烈颤动,双眼不移的对着身旁的赵普说道,“大哥,今日,他让我扶他下马车,来日……我一定要拉他下马!” 赵普看着面前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似乎被感染了一般,双眼之中不似之前澄澈,反而多了一抹深邃,只低声一句,却比任何承诺来的都响亮的多。 “放心,我帮你!” 常州城中,帮王广志这个忙的人是赵普。 也唯有赵普! …… 回到州衙之中,躺在一丛干草垛旁,赵普不由得细想。 这钟刺史到底是怎么得知王广志骂他的? 当日,王广志破口大骂时,冯推官的妹妹冯漪娘已经离开了州衙,城中百姓又都是心系符司马自然也不会出卖王广志,那么到底是谁? 皱着眉头,赵普不由得起身打量起不远处的屋子。 那是个办公的房间,原本是属于符司马的,自从这钟刺史得到了点实权之后,就像是故意找茬似的,夺了符司马的权,调走符司马手中的多半兵力,甚至还抢了符司马的办公场所,如此一来,众多兵卒私下也是忿忿不平起来。 不一会儿就走出来一个钟刺史带来的下人,宣告了兵卒们新分配的活。 本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赵普听到这新分配的人员名表,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和王广志身为符司马亲兵倒是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剩下的一些说过钟刺史坏话的兵卒,却无一例外的没有分到好地方,尽是些类似于刷马桶、巡街的脏活儿累活儿。 本来是稀松平常,可是凭借赵普前世娱乐记者的敏锐感知,却是感受到了一丝丝危险。 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迅速的了解周围那些兵卒的态度。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兵卒们私下的闲言碎语,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钟刺史身边,却始终有个能够随时拆墙的人,似乎所有的话,都能够被原原本本的送达到钟刺史的耳朵里。 能够做出这种事儿的,绝对是个探子! 眼前顿时一亮,赵普不由得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之前在城北的时候,韩老可是告诫过自己,半个月之内,一定要找到常州城中最厉害的玄字观风的探子! 如此一来,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双眼放光,若说之前是漫不经心的观察,那么现在的赵普,就是处处留意了。 这钟刺史此次身边跟来的随从,不过三人。 一个是之前的架马车夫,一个是个长得清秀些的侍从童子,还有一个便是手中持剑的侍卫。 那侍卫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一个心有城府的人,若不是装得太厉害,便是一个草包而已。 剩下的车夫一直在屋外安置马匹,那童子也是来来回回端茶倒水。 这两人看起来都是极为可疑。 皱着眉头,赵普此时越发的确定,这两人之中,必定有一个人是个探子。 然而,赵普却一时之间无法辨别究竟谁是探子,不免皱起了眉头。 正在苦思冥想仔细观察之时,身旁一个兵卒一掌拍在了赵普肩上。 “大哥,你……你快看,门外!!” 众多兵卒也是一愣,“门外?” 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各自盯着州衙大门外头。 赵普则是漫不经心的轻轻一撇,而后嘴张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量纤纤的娇弱女子,一身粗制的布裙虽然简单,双颊飞红却是人比桃花娇三分。 这是……黎莼? 身为女刺客,黎莼可以说是通缉令还在城墙高挂着,竟然就胆敢来这州衙门口!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敢在猫面前肆意溜达的耗子,吓不死她自己,却吓死了赵普!! 一个几乎留着口水的兵卒急忙笑着上前,“姑娘……你招谁?” “我找相公。”那黎莼一抬眼,对着赵普连忙摆手,“小相公,快过来!” 第二十三章 勾搭? http://..org/ “相公?” 众多不断吞咽着口水的兵卒顿时纷纷一愣,侧目向赵普。 “大哥……这是,你家眷?” “大哥你已经娶妻了?我们怎么没听说?”众人纷纷挠着头。 其中一个兵卒却是拍着脑袋笑道,“大哥,你这还没娶妻就逼着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叫相公,这……可别辜负了人家!!” 赵普被众人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有心辩解,不过,黎莼的身份终究还是极为隐晦的,不能提及。 那……姑且吃了这哑巴亏吧。 赵普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笑了笑。 钟刺史却是极为不耐烦的从屋子之中走了出来,“什么东西!你身为符司马的下属,自然应该勤于管理家眷,这家眷怎么可以随便过来?岂不是扰乱了州衙的秩序……呲……”钟刺史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黎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笑得花枝乱颤的迎了上去,目不转睛的拍着赵普,“哈,不过你家娘子可以例外!” 说着,这钟刺史便是嬉皮笑脸的搓着手,上前围着黎莼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赵普对此显得格外的嗤之以鼻,心中暗自摇头,“切,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32、21、29么?搭一眼就看出来了,至于看那么久么?” 轻微撇嘴,如果不是碍于这种情势,黎莼肯定是一扬玉手,将这不知死活的钟刺史瞬间就抽了个半死了。 看着娥眉微蹙,赵普急忙迎了上去,笑道,“我们还有话要说,钟刺史还是请回吧。” 那钟刺史见状,只能留着口水,往州衙门口走去,却始终站在门口,不愿意离开。 “王八蛋。”黎莼低声骂道,“赵普,今日这番遭遇,对本姑娘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哼,我这可都记在你的头上了!来日,一定给我好好偿还!!” 赵普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放心,姑奶奶,只要您老人家今天不惹祸,来日,玩捆绑都行!!” “捆绑?”一双美眸之中传来一抹不解的神色,“我绑你做什么?” 赵普连忙笑着挠头,带着黎莼走到了一边,“这个么……不重要,以后要是有机会,说不定我还能演示给你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教学,包教包会。不过,姑奶奶你从城北突然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听着赵普的疯言疯语,黎莼只能点头道,“哦,对了,是韩老让我给你带来点消息。” “消息?”赵普听到这话的时候,眼前顿时一亮,“对了,我已经猜到这钟刺史身边肯定是有一个刺客,只是具体还不知道是不是韩老要找的玄字观风的刺客。” 黎莼撇嘴道,“这些我不管,不过,韩老却是提起了钟刺史的背景。” “快说,快说。” “你觉得钟刺史背后的靠山是谁?”黎莼的娥眉一挑,圆眼直望着赵普。 “额……汪掌书记?”赵普挠着头,猜到。 黎莼轻轻摇头,“如果他一早就跟汪掌书记有关系,也不会始终都没有实权了!这么多年,当个傀儡,你以为他的日子就好过了?” “那……他靠的是谁?”赵普急忙问道。 “原来的我不清楚,韩老也没说。”黎莼勾了勾手,“不过韩老说了,他最近能够迅速的掌握实权,靠的全是一个人。” 一双粉润的樱唇轻轻动了动,听了这三个字,愣是让赵普的背脊一凉。 “冯漪娘。” “冯漪娘?就是那个冯推官的幼妹?现在汪掌书记的爱妾?”赵普啧了啧舌,“他们怎么会勾搭到了一起?” 撇着嘴,黎莼不削的看着不远处的钟刺史,“这家伙好色,你看不出来?” “这点能看出来,不过,冯漪娘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找了这么个草包当靠山吧?她好歹也是个正值妙龄的姑娘,怎么会……”看着不远处这钟刺史的一张歪嘴,赵普顿时有些不解。 “哼,到底还是嫩啊。”粉舌轻轻舔着下唇,黎莼玩味的笑道,“这世界上有太多有姿色的女人,其中难免就会有一些不择手段的。冯漪娘便是其中一个了,不过,她和这钟刺史勾结,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旁的!权力,恐怕是冯漪娘现在最渴望的东西。” 怪不得这冯漪娘身为香闺小妾,竟然亲自来见符司马,穿成那样,其中的勾引意味儿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赵普完全没有想到,这冯漪娘竟然会这么饥不择食,明明长得不错,竟然连钟刺史这样的歪瓜裂枣都看得上啊! 放着让我来啊!! 心中的呼喊自然不能表露出来,赵普看着面前的黎莼,正色道,“你这次来,就是为这个?” 黎莼点头,“你傻啊,这还不够?你想想这说明什么?” 赵普眯缝着眼睛,点点头,“这钟刺史,能杀!而且,也杀得起!!” 双眼之中若隐若现的,竟然有一抹煞气,赵普的嘴角轻轻勾起,本来还以为这钟刺史有多大的能耐,现在看来,不过是个酒囊饭袋的傀儡,空有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没有半点里子。 原本处理这种人,是最为容易的。不过,钟刺史身边的那个探子,恐怕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赵普轻轻一笑,“谢了,黎莼,以后恐怕还得劳烦你跑腿。” “是啊,本姑娘好好地逍遥日子不过,偏偏来给你当个通风报信的狗腿子。”说着,一根玉指轻轻抵在赵普的下巴,玩味的样子如同黛色眼眸的团子脸狐狸,轻轻勾起樱唇,在赵普的耳边轻声道,“你可真得想想,到底该怎么报答我。” “以身相许行么?”赵普也不是个善茬,轻佻道。 黎莼却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回到州衙门口,赵普看着那正在不断扒眼张望的钟刺史,不由得直接无视这人,反而转到了一旁的马夫和侍从小童身上。 这两人一个留在马车旁边梳理马毛,另一个则是安分的在钟刺史身边端茶倒水,这两人,到底谁是探子,此时的赵普仍旧是分辨不出。 内里之中,却是传来一声呼喊,“赵普,进来。” 这声音正是符司马发出来的,此时的符司马已经搬到了一处偏屋。 赵普应了一声,急忙走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入住冯家 http://..org/ “你找我有事?” 赵普推门而入,站在了符司马的面前。 一张正气凌然的中年面孔出现在了赵普面前,伸手拍着赵普的肩膀,“你坐下。” 赵普也没跟符司马客气,直接坐在了符司马的对面。“符司马,您有事儿直接说就行了。” “好。”符司马想了想,也就开口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掖着藏着的了。赵普,我需要你替我办点事儿。” “我是您收下的亲兵,您说什么,自然是算什么的。” 轻轻点头,符司马似乎有所顾虑的样子,而后才缓言道,“我需要你去当冯漪娘的保镖!” “我?当保镖?”回手指着自己,赵普不由得一愣,“符司马,您是知道的,我这身上别说武功盖世,就是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未曾学过,何来保镖一说?” 符司马轻轻摇头,叹道,“你当真以为那韩漪娘需要保镖么?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够看住韩漪娘的人。”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王广志去啊?论功夫他比我好的多,论资历他也比我强得多。” 一双老眼轻闭,“王广志毕竟年轻气盛,见了韩漪娘两眼直发直,只怕会被那姑娘三言两语就给迷惑了。别人的功力虽然比你好,但是单看眼力,即便是阅人无数的老夫,这眼力也比不上你赵普的万分之一。所以,这事儿,还真是非你不可。” 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个眉梢带媚的韩漪娘,赵普也是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符司马,我也是个年轻人,你就不怕我也禁不住诱惑?” 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两条皱纹顿时勾勒出来,符司马摇头道,“不,你跟别人不同,你这小子心性沉稳,即使是你老爹在这点上都得跟你学学才是呢!” 伸手挠着后脑勺,赵普不好意思道,“符司马过誉了,既然是符司马交下来的任务,我自然也不会推脱,符司马放心,这人我一定能帮你盯好!” “那就好。” …… 州衙院落之中,几个兵卒看见赵普从符司马的房间中出来,急忙围了过来。 “大哥,你这手里拎的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符司马的奖赏?” “呲……大哥,这东西也借咱们兄弟开开眼界啊。” 赵普打掉一个兵卒即将伸过来的脏手,呵斥道,“这不是给我的,这是任务。我要去当汪掌书记的爱妾,冯漪娘的保镖。” “你?保镖?”众人顿时一阵错愕,他们跟了符司马时间也不算短了,却从来没见过符司马用人如此不准的时候。 其余的一些小兵,也是纷纷的围了过来,众人不约而同的吞着口水,“唉,这要是让我去当了冯漪娘的保镖啊,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咱们大哥给摊上了?先是娇滴滴的美娘子,如今又来了这么个美差。大哥,我看你这艳福还真是不浅啊!!” 赵普脸上一黑,虽然在别人看起来表面风光,不过,他心中却是清楚。 冯漪娘那种人,既然连这中年歪嘴长相粗陋的钟刺史都不放过,想来,进了她那地方,就跟进了盘丝洞一样,再加上这妇人偏偏又是个极其心狠手辣的女子,自己若不处处小心,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大步的朝着冯推官的府邸走去。 …… 三绕两绕,来到了冯家的府邸门口。 “谁?”一个管事儿的粗陋老妇上前问道。 赵普简单表明来意,顺势将手中符司马送的那些礼物带到。 那粗陋的老妇打开赵普来带的布袋,顿时一撇嘴。“这什么?” “这都是符司马特意交代带来的特产,请汪夫人尝尝乡味儿。” 粗陋的老妇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愤然的意思,“放肆,冯漪娘此时已经是汪掌书记最为疼爱的小妾!难不成还会在意这些烤鸡烤羊不成?你这是瞧不起我家姑娘,真当谁吃不起呢?” 那老妇人说着,便举起扫帚要打在赵普的身上,一个柔媚的声音却是呵斥道,“芸妈,住手!!” “可是……”那老妇也是极为不屑的瞪着赵普,这才缓缓道,“你,进来吧。” 赵普应了一声,这才踏进房门之中。 这宅子本来就是冯推官生前所有,自然这大体格局也还没来及怎么变动过,只不过两旁的石子路上却是多了些花草。 赵普抬眼看去,此时冯漪娘正站在赵普面前,垂眸微笑,“你就是符司马派来保护我的人?” 说着,冯漪娘像是契丹人买马一样,盯着赵普来回看了看去,目光定在了赵普胳膊的肌肉上,微微撇嘴,“这就是符司马手下最厉害的下属?符司马没骗我吧?” 赵普连忙摆手,“我的确是符司马的亲兵头领,汪夫人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前来吊唁兄长,我自然是应该前来保护汪夫人才是。” 那冯漪娘轻轻点头,对于赵普左一个汪夫人,又一个汪夫人的称谓,表现的似乎很是不耐烦,双手抱臂的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对赵普嚷道,“既然这样,你就住在外院之中吧。这些日子,我的安全,还是有劳你了。” 说着,冯漪娘稍稍回头,看了看这个瘦弱的青年男子,嘴角不由得撇着一抹轻蔑。 这样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真不知道还能顶个什么用!转身,冯漪娘便消失在内院之中。 老妇不耐烦的带着赵普落脚在外院。在外院之中,都是些仆人居住的地方,似乎考虑到赵普的身份特殊,还特意安排了一个比较不错的房屋之中,这老妇才离开。 赵普坐在房间内的木凳上,轻轻摇头,这冯漪娘到底是年轻,以为把自己赶出来,不让自己进入冯漪娘的核心活动范围,自己就不能掌握到冯漪娘的任何信息和活动内容了? 嘴角轻轻一撇,笑话! 能在身边活动眼见为实的,那都是最低级的娱乐记者。 能够和冯漪娘周围的下人打成一片,从他们口中得出的消息,不知道要比自己看得准了多少倍!这才是上品! 第二十五章 始见端倪 http://..org/ “你这猪肉怎么卖?”一个粗衣老态的大娘站在一个猪肉摊面前问道。 “二十五文钱一斤,早上刚宰的,新鲜着嘞。”那屠户站在肉摊面前,说着便在磨刀石上磨起了肉刀,“大娘,剁成肉糜不?” “不用。”那大娘摆手道,“我家夫人今日想吃蒜蒸猪肉嘞,你要是把这肉剁了,回头夫人就得剁了我这老身嘞。” 屠户连忙点头应着,将那五花三层带着水膘的猪肉塞到了大娘的菜篮子中。 大娘掏钱而后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年轻人。 “你……想干什么?” 年轻人连忙上前热情讪笑道,“我帮你拿菜篮子吧。” 黑黄脸色的大娘撇着嘴,脸上还流露出一种娇羞,“小伙子,你已经连着跟我跟了三天了,没想到,你这么年纪轻轻……竟然,还好我这口。” 赵普的嘴角轻微抽搐,连忙放下夺过来的篮子,“你忙,你忙。” “唉,别走啊。”布满皱纹的大娘腆着老脸连忙拉住赵普,“我这年幼的时候就卖入了汪掌书记家做丫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赵大公子,叫我翠花就行,娶了我你不吃亏。” 说着,这大娘便张开一口泛黄的牙齿,对着赵普嗤笑道。 脑门没来由的一紧,赵普此时的眉头皱成了个大疙瘩,连忙摆手道,“额……这事儿咱们都好说,翠……翠花,我倒是想问问,汪掌书记是什么样的人,冯漪娘又是什么样的人?” 翠花大娘撇着嘴,“小崽子,跟你老娘玩心眼?跟我俩骗色行,骗消息,你可是找错人了!!哼!” 这翠花大娘说着,甩胳膊就走,留下赵普一个人站在街上呆愣。 骗色? 谁骗谁啊!! 赵普不由得咋舌,过去三天,这冯家之中的下人,人人见到赵普就像是见到了瘟神似的,唯有这个翠花大娘还好点,时不时地看一看赵普,本以为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赵普,没想到……竟然是看上自己了? 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赵普连忙长吁短叹,没想到冯家上下的口风如此之严,这样一来,岂不是有负符司马所托? 赵普独自一人在街上乱晃,周围两边的小摊上极为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不断,街上的行人也是颇多。 正想着坐在哪休息一番之时,一抬眼忽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这是……”赵普连忙咋舌,钟刺史身边的两个手下——年少侍从和马夫。 想不到这两人竟然一起出来,赵普顿时眼前一亮,快步的跟在这两人身后。 此时,这马夫似乎跟侍从说了些什么似的,两人各自走一条路,分道扬镳。 马夫只身前往市集,而侍从则是独自前往一条少有人烟的小巷。 眼看着兵分两路,赵普此时更是分身乏术,只能皱着眉头急匆匆的跟在了侍从身后。 那侍从看起来似乎很是机警,穿过一条条小巷,走到半路还时不时的不忘回头张望。 这样一个小小少年人,越是这样,就越有问题。 赵普双眼之中显得有些兴奋,急忙加快了脚步,却又很是注意防轻声响,极为小心翼翼的走在侍从的身后。 不知道这一来穿过了多少的小巷,少年侍从总算是停了下来。 赵普也跟着站在不远处一个转角处,那侍从有些贼眉鼠眼的望了望四周,而后似乎有什么暗号似的,轻叩了房门四下。 那户人家的房门也是吱呀的一声,就开了。 侍从什么也不说,只是上前递了一张纸条。 门里的人并没有出来,只是伸出一只带着青玉镯子的手接过纸条。 而后,那侍从也再逗留,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赵普却是眯缝着眼睛,从一旁闪现出来。 此处人烟稀少,若是打探起来恐怕会显得格外吃力,暗自记下这户人家的位置,赵普匆匆的按照原路返回而去。 …… “城西?”张老哥往嘴里送着大块的羊腿肉,一边精神抖擞道,“城西那户人家哪是什么厉害角色?” “不对吧?我看那侍从办事儿办的还是颇为牢靠,应该也是个熟练的家伙了吧?”赵普皱着眉头,漫不经心的拿起一块烤得油滋滋的羊肉,心中却始终是想着刚才的事情。 “大公子,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傻子!”张老哥摇头笑道,“到底是个雏儿啊,城西吴家有一妇人跟那钟刺史向来都是私交甚密,这事儿是城中众人皆知的秘密,恐怕除了你不知道以外,就剩下了城西吴家相公一个傻子了!!” 看着张老哥一副笑逐颜开的样子,赵普也是皱着眉头。“可是我亲眼所见,侍从是塞了字条的。” 张老哥连忙摆手,“若是探子,恐怕各个都会恨不得口口相传才好,又怎么会留下字条等别人发现落下口实?那字条恐怕是钟刺史亲笔所写,什么‘山中密林月下私会’啦,‘脱下香履解衣裙’之类的荤话而已。” 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无奈,赵普连忙说道,“那你有没有见到钟刺史的那个马夫?” “马夫?”张老哥轻轻摇头,“马夫就更不能是什么探子了吧?听闻他之前在东市买马,很是正常啊。” “东市买马?”赵普眼眸一亮。 五代十国处于乱世,平常百姓家自己都吃不饱,自然很少能够自己养马,能够做的了马匹买卖交易的,本就不是一般人。 而这慌乱的地带,卖马的人,不是契丹人,就是能够跟契丹人有所联系的家伙。 反观钟刺史,明明是一个文官,府上已经有上好的马车,平白无故,又要马匹做什么? 听了张老哥的话,赵普只留下两钱银子道,“你随便吃,这些都算我的。” 也不再说话,脚下却是急匆匆的奔向了常州城中东市的地方。 身后的张老哥连忙笑着点头,面对满桌子的烤羊肉,连忙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赵普稍稍走远之后,这神情才稍稍一变,“结账。” 扔下啃了一半的羊腿,乞丐张老哥的眼中多了一抹深邃的神色。 第二十六章 两个探子 http://..org/ 常州城东市口,一家露天酒馆外面,焌(jun)糟的婆子蹲在一旁烫酒。里面几个长得十分粗犷的大汉喝酒划拳,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振臂高呼的声响。 一个生得细嫩的公子哥,却是坐在极为角落的地方,观测着这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像是眼前一亮一般,将杯中的浊酒一饮而尽,急匆匆的朝着前方走去。 刚才几经打听,虽然并没有找到钟刺史的马夫,这家酒馆却是开在了东市的必经之路上。无论是去东市还从东市出来,这里都是必经之路。 这东市人多,也热闹,赵普此时就自己一个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在这地方守株待兔。 没想到,这下子兔子还真是撞在树上了! 马夫牵着马,脚下的步伐迈动的不紧不慢的,神态之中却多了一抹谨慎。 眼看着对方即将看过来,赵普转身推开一个醉汉,撸起袖子跟几个大汉玩起划拳来。 古代跟现代的认知有很多不同,比如放到现代,这酒大都是白酒,而在古代,这酒大多都是黄酒,虽然有些浊,但还是比较温和。好处就是没有酒精勾兑就是了。 不过,这行酒令还是大同小异的。 赵普也不含糊,江湖上的混气劲儿顿时十足道,“哥俩好呀,六六六呀……” “又赢了!”在众多醉酒的壮汉还在一阵迷糊的时候,赵普转身就跟了上去。 几个壮汉却是愣在原地,“刚才那是谁啊?” …… 紧跟在马夫身后不远处,大概走出去半条街,仍然不见任何接头的人,赵普顿时有些急躁。 开始看见马夫的时候,赵普一心想着去追钟刺史的少年侍从,如果刚才在东市之中这马夫和接头的探子已经见过面,那赵普就有可能错过了顺藤摸瓜找探子的机会了! 一双浓眉顿时拧成了一团,赵普仍旧跟在马夫后头,只见这马夫牵着马匹,转而走到了另一条街上,一路上不是买几斗米,就是买两尾鱼,看上去倒也是个有家有口的人。 将食物在马背上安放好,这马夫就开始十分悠闲的闲逛起来,大约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这家伙终于看起来还是颇有目标的坐在了一个摊位上。 “给我来两个黄冷团子!”说着马夫从钱袋里掏出几枚粗陋的大钱往桌上一扔。 赵普也紧跟着寻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看着四周,赵普的脸色也是一变,这小摊的位置虽然选了个热闹的街区,不过,赵普却是知道,再往前走两步,就是符司马的宅邸! 这马夫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溜达到这里的! 深邃的眸子越发明亮,赵普知道,这些玄字辈的探子,一定从各方面都寻到了‘杀符司马’的指令,而这里和去州衙的路并非顺路。 这马夫,的确有问题! “哟,王大哥,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你了。”那冷饮摊子的老板娘盘着发髻,穿着青色的粗布褂子,看起来和这马夫也是极为熟络。给马夫上完一碟冷食,又去忙着收拾那几个离开的食客的碗碟。 招呼完一些新来的食客,转而走到了角落里的赵普面前。 “哟,这小哥头次见,吃些什么?”多亏此时的赵普穿着极为俭朴,几天的奔波也有些晒黑,在这冷饮摊子上一坐,也不算太过显眼。 “唔……三个黄冷团子。”赵普是穿越来的,也只能是别人怎么做,他也跟着学罢了,生怕有半点出错。 马夫一时半会儿似乎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安静的吃着碟子中的黄冷团子,赵普也跟着吃了起来。 这黄冷团子是糯米和蜜豆做的,似乎还用冰镇过,在这炎炎夏日吃起来的确格外的香甜爽口。 即便如此,赵普仍然是十分谨慎的不忘此行的真正目的。 马夫吃过黄冷团子,老板娘此时也是闲了下来,站在了马夫的对面笑道,“王大哥,今天怎么就你一人来?同来的那大哥呢?” 马夫似乎也极为不解的看着四周,“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如此,想必各有各的差事吧?” 古人最讲究男女之防,因此,这两人的对话也始终是保持了一些距离,那冷饮摊子的老板娘笑着摆手,“听闻你们在钟刺史当差的,可是跟对人了?” “哪里话,”王马夫轻笑道,“这常州还是符司马厉害嘞。” “符司马虽然厉害,眼下粮饷却是不如以前多了,吃穿用度都是少了许多,符家家宅虽然不大,不过,符司马近些日子也是会去打猎的。” “哈哈,符司马好雅兴。老板娘,既然那大哥不在,我过两日再来便是。” “好嘞,到时候我一定备上几碗上好的卤梅水儿。” 王马夫似乎听完这话之后,再无半点留恋,转身就离开了这冷饮摊子。 不远处,一双犀利的眼眸却是微微发亮。 这第一个探子是这个马夫,第二探子,便是这冷饮摊子的老板娘! 两人虽然并没有掖着藏着,却能够凭借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交换了彼此的信息。这种方式,赵普之前也是在行内和其他同行彼此之间用过的。不用暴露,即便是在周围都是明星忠实粉丝的环境下,也能轻易的交流出行内的内幕信息。 只不过,现代的语言和信息发展,要比古代更为高超就是了。 如此稍稍闲谈,便能得了消息,这玄字辈的探子在常州城之中还真是有些横行霸道。 恐怕如果不是有些男女之防,这两人的交流还会更隐秘些。 不过……听他们的话中,似乎还有一个更为厉害的头领大哥。 赵普的双眼微微眯缝,如果这马夫不是最厉害的玄字辈探子,那么,那个大哥,恐怕就是真正的玄字辈观风了。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赵普看着这马夫朝着州衙去的背影,不由得饱含深意的摇头。 既然找到了这些探子的老窝,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太多。 这两人的身份,想必城北的韩老早就知道,如此一来也不算什么成果,没找到玄字辈观风,这几个喽啰也不算是赵普的本事。到韩老面前也是个傻子一样的角色,自然不便邀功。 眼中包含着一丝玩味,看来,日后还得来的更加勤些。赵普吃完碟中的佳肴,朝着冯府的方向走去。 此次,毕竟已经出来太久,还是早些回去才是。 …… 从冯家大门进去,赵普便觉得有些诡异。 此时大约是下午五点左右,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身为主子,冯漪娘自然是养尊处优,在内院之中活动。 然而,这其他下人近身伺候的跟在身边,轮到休息的,此时也得有那么三五个到了吃饭的时候。 这几天以来赵普也是跟着他们后边,一起用餐的。 今天这些人竟然一下子都不见了,偌大的冯府,下人的外院之中冷冷清清,听起来内院之中倒是有些吵闹。 没多想,赵普快步走了过去,刚要进入内院之中,之前那个粗陋老妇芸妈忽然出现挡在了赵普的身前。 “你是符司马的亲兵,保卫漪娘虽然你的分内事儿,不过这好歹都是我们冯家的家务事儿,外人最好不要乱掺和才好。” 赵普连忙点头,虽然嘴上那么答应着,心中却是烙下了个大疑问。 听着内院里面可不像是一片喜气的声音,相反,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一阵呼天喊地的声响。 身形不自觉抖了一抖,赵普也没说什么,只能乖乖的回到自己房间中用餐。 吃完饭,天色也就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折腾到了什么时候,这内院的哭喊声也就渐渐的停了下来。 赵普警惕的没脱衣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而后猛地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时值深夜,除了炎夏的蝉叫声,就剩下了下人房间之中一片熟鼾声。 赵普看了看四周,放轻手脚便要往内院走去。 四周一片静谧,明月高挂,树影晃动。 庭院之中,一个人形缓缓往前走去,看起来极为小心翼翼。 “呜……” 不知道耳边是风声还是什么声音,竟然吓得赵普都是一抖。 层叠的假山后面,竟然传出来一阵呜咽的声音。 特意绕了过来,赵普回头探头看着靠在假山上的一个人影。 这小女孩儿一身粗布衣,披散的长发显得格外的吓人,如果她有些钱能穿上一身白纱,那么此时赵普恐怕就得魂都吓没了。 “你是谁?在这儿干嘛?” 赵普低头看着那个不过九岁的小女孩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小女孩儿缓缓地抬头,一双马尾不加任何修饰,显得很是俏皮,圆圆的小脸上却是有些斑驳的血迹伤痕。 “你这是怎么了?”赵普一愣,“谁弄得?” 小女孩儿低着头,哽咽道,:“夫人,夫人嫌我做错了……” 眉头顿时一皱,想不到那个冯漪娘连这么大点的小不点都舍得打。 “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赵普问道。 那小女孩儿哭声到,“夫人……嫌我给老爷飞鸽传书了。” 第二十七章 夜半媚骨 http://..org/ “你?”赵普借着月光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汪掌书记能够供职高位,自然是明眼之人,能够将这种传书的任务交给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那,这个小姑娘就一定有什么非凡的地方。 眯缝着眼睛,赵普不再说话,直接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这小姑娘的衣领。 本来就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顿时吓得惊慌失措,急忙捂着身子往后躲了躲,没想到赵普的手却只是牢牢地抓住了小姑娘的衣领,翻开一看,嘴角顿时有些不自然的裂开。 “这字符跟那日看见的玄字辈捕风一模一样。”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赵普低声道,“你是探子?” 一双鹿眼略显惊慌,小姑娘急忙摇头,“百灵不知道探子是什么东西,百灵只知道听汪掌书记的话有糖吃,不听汪掌书记的话挨鞭子。” 赵普一愣,走近一步,借着月光这才看见,此时小姑娘百灵的手臂上,不光是一些殷红色的新伤,上面密密麻麻的还有一些斑驳的旧伤,柔嫩白皙的皮肤上,如同斑马一样印上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看上去极为让人心疼。 “这么说来,汪掌书记也是个探子?”眉毛一挑,赵普顿时一惊。 小百灵急忙摇头,神色慌张如同受过剧烈的刺激一般,带着哭腔道,“大人别问我,百灵不知道,百灵什么都不知道。” 似乎是从小就过惯了非人的生活,小百灵竟然开始猛地张嘴就要咬自己的舌头。 一个箭步上前,赵普用手掌牢牢地捏住小百灵的上下颚,这才制止了这个险些咬舌自尽的小家伙。 如此反应过激,可见从小这个百灵就接受了一定程度上非人虐待,用一种对待牲口都不用的教育,才能教育出来行为如此极端的一个小家伙。 将小百灵扛在肩膀上,赵普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此时小百灵已经吓没了半条魂儿,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赵普。 “我先不问你话,你先喝点水缓缓。”赵普说着,就给小百灵倒了半杯茶,递给了小百灵。 略显迟疑,百灵用手指尖轻轻触了触白瓷的杯子,颤颤巍巍说道,“老爷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他的鸽子,我们不配用这么好的杯子。” “谁说的?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子,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赵普摇头,现代的孩子各个养尊处优,想不到这古代的小探子竟然还有这样苦楚的。 看着小百灵缓缓的端起杯子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水,赵普这才敢缓缓说道,“你叫百灵?” 小百灵放下杯子,生怕弄破了一般,缓缓地点头。 “几岁入的汪家?” 小百灵摇摇头道,“不记得了,我们有记忆开始,就只有老爷。” 嘴角轻微撇了撇,赵普知道,古代大户人家买个丫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自然没什么。“你们……有多少人?” “原来……很多。”小百灵似乎有些犹豫,“老爷不让我们对别人提起这件事。”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赵普拿出哄小孩的架势,坚定地看着小百灵发颤的鹿眼。 鹿眼中的光忽明忽灭,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小百灵说道,“现在只剩下我一个。老爷说我很好,很难找到一个声音像是百灵般百变的鸽子,这是我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夫人已经发现了,夫人叛离老爷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信鸽飞到半空中就被夫人发现并猎杀了,我也失败了,我应该死。” 小百灵像是自说自话一般,却让赵普不由得大为吃惊,“失败了就该死?这是什么道理?” “可我不想死。”豆大的泪滴噼里啪啦的滴落在满是伤口的手背,小百灵的背影在月光下急剧的抖动。 轻轻拍着小百灵的背脊,赵普刚想说些什么,这周围忽然灯火通明。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听起来极为杂乱。 “给我找!给我把她抓起来!!我要烧死她!烧死她!!”窗外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赵普眉头一皱,低头看着百灵问道,“你信上写的究竟是什么?” 百灵水汪汪的双眼泛着泪光,“夫人的日常,身侧都有谁进出的记录。” 脸色一阵苍白,赵普旁的不知道,光一条与钟刺史私通,就足以让汪掌书记把冯漪娘这个爱妾千刀万剐。 这样的事情,冯漪娘不杀了小百灵灭口才怪! 听着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赵普急忙将百灵塞到了床榻底下。 而后将腰带一解开,发髻弄乱,这才出门。 揉着眼睛,赵普看着院子中众多下人,皱着眉头故意不耐烦的问道,“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冯漪娘看见来人是赵普,眉头却是皱的更厉害,“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丫鬟?” “丫鬟?”赵普愣神到,“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那丫鬟偷了我的银钱首饰就想跑,我定要活活烧死他!!” 看着冯漪娘的狠样,赵普不由得吞了下口水,这女人真是蛇蝎心肠,心狠手辣,连她自己的亲生侄子都能害死,一个小小丫鬟又多了什么? 冯漪娘紧促的娥眉担忧的看着四周,一双媚眼却是有意无意的瞟着衣衫不整的赵普。 赵普顿时一愣,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这才道,“刚才慌乱,没注意,还请汪夫人多担待。” “没事儿。”纤纤细手轻轻掩面,冯漪娘没来由的一笑。 …… 众多下人跑前跑后,其中一半到了街上去寻,另一半在府中上下翻腾。 赵普身为符司马的亲兵入住冯府,自然没人敢动赵普的房间,简单的查看一番这些下人也就离开了。 毕竟,赵普一个外来人,谁能想到他大半夜闲着没事儿去藏了个小丫鬟? 那些下人从赵普的房间之中离开,赵普转身关门,刚想将那小百灵从床底下捞出来,却没想到,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谁?”赵普急忙将床单撂下,示意小百灵要藏好。 “是我。”门外的声音娇酥。 赵普一愣,“汪夫人?” 说话间,冯漪娘就已经推开了房门,轻提着罗裙,娇笑道,“我亲自来看看你这房间有没有藏人。” 说着,便坐在了赵普的面前,低声道,“兵哥哥放心,我已经把那些下人都支开了,良辰美景,岂不妙哉?” 第二十八章 蛇蝎美人 http://..org/ 细听之下,虽然还有些下人在不断寻找的响动,却是已经相距甚远,冯府硕大,此处外院之中,有冯漪娘亲自‘排查’,自然无人敢不服从。 媚眼如丝,秋波如水。 月光透过窗纸,洒落一地,冯漪娘的玉指拨弄青丝,缓缓地滑到发梢,蜜嘴儿轻扬起一抹浅笑,如同蛇吐着信子一般,渗血般的玲珑舌轻舔着嘴角。 玩味的看着赵普,声音之中,自然少不了魅惑。“兵哥哥,你就不过来么?” 说着,冯漪娘便轻轻挑起白纱衣衫,臂膀如同纸片一样纤弱,莹白如同美玉凝脂。 赵普两眼有点发直。 这冯漪娘虽然已经嫁给了汪掌书记那般的老头子,年岁却还没有自己大,能够让汪掌书记那种阅女无数的老家伙满意,这容貌身段自然是上等。 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一下,看着唾手可得的柔美臂膀,赵普险些就往前迈步而去。 冯漪娘看着赵普这副模样,顿时一阵娇笑,“兵哥哥,你这是做什么?眼下整个冯府外院之中,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一听到这话,赵普的脸色顿时一变。 此时,冯漪娘要抓的百灵就在自己的床下。 如果今日,真的跟冯漪娘发生什么,小百灵但凡活着,必定会告诉汪掌书记,那后果可谓是惨烈。这样一来不用冯漪娘动手,赵普都得亲自杀了小百灵。 理智还在,赵普自然清楚,小百灵何其无辜!这冯漪娘勾引了多少人,利欲熏心的样子,又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强忍着腹部一阵热浪浊气,赵普紧握着拳头,还是没有向前而去。 那冯漪娘却像是吃定了赵普一般,一双乌珠轻撇,话语之中便是带了三分激将,七分引诱,“明明是个血气方刚的兵哥哥,你怕什么?还是……你在欲拒还迎?” 皓齿轻咬着唇角,冯漪娘见状也不再说话,任凭窗外清风吹起罗裙,一双修长的长腿缓步向前,套在身上的白纱短衣,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揉成了一团,扔到了一旁。 见状,赵普顿时脸色一变,红到了耳根。 古人的穿着的确和现代有很大不同,冯漪娘轻拢在身前的,是一赤色鸳鸯肚兜,绣工极为精致,一对鸳鸯正挡在胸前,两团水波随着玲珑身姿似乎有些起伏,一对鸳鸯也是呼之欲出。 赵普穿越而来,也算是活过二十多年的人,主动的姑娘家,他也见过,主动成这样的……他还真是头一遭! 三米! 一米! 半米! 眼看着冯漪娘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赵普也显得极为手足无措,十指不由得死死的叩在自己的掌心,险些抠出个洞来。 看着赵普的样子,冯漪娘素手抵在唇边,轻笑道,“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当然。”深呼吸一番,赵普强硬道,“你这种蛇蝎妇人,向来是吃人不吐骨头。汪夫人,我赵普一无权,二无功,你若需要一个安插在符司马身边的走狗,大可不用来找我。我……也说了不算。” 玉指轻轻勾了勾鸳鸯兜的细带子,“嘭……”的一声,这细带子被扯了下来。 轻抱着手臂,粉弯玉肌,眼前的妙人大有一种‘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架势。 “哼,我要想对付符司马,真的用来勾引你这种小兵?可笑!!要不是看你长得还算不错,我又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无权无钱的家伙?”那冯漪娘也是勾着唇角冷笑道,“你自己想清楚,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但凡你有半点忤逆我的意思,我现在马上就喊出声来!想必这种场面,是个人都会以为是你要欺侮我!!再说,这是在我冯府之中,我冯漪娘还不是一手遮天,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赵普一愣,美人入怀固然好,然而被人算计的感觉,可谓是糟糕透顶! 转身坐在床榻上,冯漪娘看起来则是格外的豪放,轻笑着说道,“其中利害,我相信你也能明了,我没耐心你最好快点选。” 鞋袜褪尽,冯漪娘浅笑着,一双娇小的玉足轻轻抬起。 “噗呲……” 就在眨眼的功夫,床榻之下,一双小手死死扯住冯漪娘的脚腕,生生将冯漪娘扯进了床下。 再低头看去,却发现冯漪娘已经被两刀封喉,短小的匕首瞬间淹没在血污之中。 整个过程之快,甚至达到了冯漪娘还没有叫出来,就已经死了。 小百灵抖着身子,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赵普一阵错愕,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别人杀人,不过,如此出手利落而又猝不及防的,还是第一次。 看着面前大口喘着气的小百灵,赵普缓过神来低声问道,“她死透了么?” 小百灵颤颤巍巍的点着头。 “你这是第一次杀人?”低头看着小百灵,没想到才小小年纪的女娃娃却是摇头。 “不过……这是我第一次杀了认识的人。”小百灵的目光中似乎有些悲悯,“老爷说最喜欢我羽翼未丰却有利爪。” “你会武功?” “不会。”小百灵摇头道,“老爷说我不用会,只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好。” 看着面前的小百灵和床下的殷红血迹,赵普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沉思。 小百灵却是抬头道,“大人你是好人。今天的事儿小百灵绝对不会连累你,你现在快离开这里,我担下责任就好。” “你会死的。”赵普看着面前的小百灵,顿时有些惋惜,“你不怕死么?” 稍显踌躇,小百灵点头,“怕……” “我或许有一个办法能够救你。”看着小百灵一双鹿眼中似乎充满希望,赵普继续问道,“不过,我得先确定一件事情。之前你说过,你家老爷夸你声音百变所以才叫你百灵。不知道这个百变是指……” 小百灵有些踌躇,瞬间变成了一副粗哑的嗓音,“我能模仿很多人的说话声音。” 眼前顿时一亮,这声音如此粗哑,几乎与一个成年男子无异,这种模仿的能力,简直堪称惟妙惟肖。 “那……你能不能模仿冯漪娘的声音?” “夫人?”小百灵面色稍显迟疑,“我试试吧……” 第二十九章 螳螂捕蝉 http://..org/ 憋着嗓子,百灵的嗓音竟然变成了跟冯漪娘一模一样。 微微张大嘴巴,赵普不由得咋舌,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这样厉害。 虽然模仿的极像,不过百灵却是眨巴着一双鹿眼,嘟嘴道,“可是……一旦回到汪府之中,老爷还是会察觉出来的。” “这个你放心。”赵普一摆手,深邃的眸子微微发亮,“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对了,你信鸽的尸体还在么?” 百灵轻点头,“在!大人,你难道有办法让它起死回生么?” 赵普微微一笑,“不能,但是我能吃。” “……” 赵普转去了柴房中凑合一宿,小百灵毕竟是个专业的探子,留她在房间中处理后续。 …… 不知不觉,躺在干草垛中便是一觉。 伸着懒腰,赵普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明明是如此近距离的看见杀人的场景,竟然也会慢慢适应,变得能吃能睡。 不过想想昨夜的曼妙场景,赵普总不得不咋舌,小百灵的手太快了,啧啧,要是再晚些就好了。 轻轻摇头,赵普从柴房出来的时候,那些下人已经找百灵找了几乎整整一宿,各个蔫头耷脑,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此时,艳阳高照,大半的下人都已经回到房间之中去补觉,唯有少数站岗的,一个个弄得眼圈跟现代国宝大熊猫似的,挨着门框睡了起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此时百灵已经按照吩咐,换上了一身男丁的破旧衣衫,将冯漪娘也安顿在一个独轮木质推车中。 周围堆上干草,赵普带着百灵推着推车大摇大摆的出了冯府。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百灵歪着头问道。 一直带着百灵走到城郊,赵普这才停下脚步,“把手里推车停下吧。” 百灵极为听话。 “昨天让你拿的冯漪娘的衣物你拿了吗?”看着小百灵点头,赵普欣慰道,“现在你换上冯漪娘的衣物,戴上斗笠,按照我们昨天晚上说好的,跟我一起去州衙。” 小百灵有些撇嘴道,“大人,真的得往鞋子里塞那么多棉花么?” “当然,谁让你现在不够高呢!” “大人,非得把馒头揣在怀里么?” “谁让你还小呢?”赵普咋舌看着小百灵,“不过,你在长大点估计就不用了。” …… 常州城州衙此时一片安静,钟刺史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却听见门外一片唏嘘的响动。 “谁啊?”歪着嘴,钟刺史推门一看,却发现来人正是赵普,顿时颇为不乐意道,“赵普?你不是符司马的亲兵么?你来干嘛?” “我是来给钟刺史牵线的。”赵普上前低声道,“汪夫人想要见大人您。” 双眼顿时一亮,钟刺史摇头,“不对,冯漪娘见我,向来是她身边的芸妈通风报信,何时轮到你这个外人了?” “这次不一样。”赵普低声道,“汪夫人这次是亲自来的,就在州衙门外拐角处。” 略微皱着眉头,钟刺史显得十分疑惑,“还是不对啊……” 赵普急忙打断道,“钟刺史,我这牵线搭桥,为的还不是点银两?若是钟刺史心疼那点银两,大可放心,汪夫人已经给足了。汪夫人思念大人心切,大人,只要您到拐角一看,这常州城都是您的,还怕我害您不成?” 歪嘴舔了舔嘴角,钟刺史也是眼前一亮,“好。” “钟郎,这边。”带着斗笠的百灵站在巷尾转角,远远地对着钟刺史憋着嗓子柔声喊道。 钟刺史一见百灵这身打扮,也急匆匆的上前,低声道,“漪娘,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思念钟郎心切……” “别,这地方可不信。”钟刺史连忙摆手,“这里姓符的眼线挺多,我们还是谨慎点为好。” 百灵见状也温婉道,“那……半个时辰后,我们城郊树林见!” 虽然没有摘下斗笠,不过百灵的声音却是足以达到迷惑的效果,本来就是先入为主,钟刺史一看百灵这身衣服,自然也没了太多的防备。 只见钟刺史这个老色鬼,几乎是一溜小跑的回到了州衙之中。 “钟大人今天心情不错?”一旁的马夫上前问道。 钟刺史点头,歪嘴裂开笑道,“唔……的确不错。怎么,你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倒没什么事情,”马夫摇头道,“不过,一向留守在符司马身边的王广志,不知道今日为何不知去向。” “管他谁是谁呢?”钟刺史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心中想的全都是美人入怀。 …… “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钟刺史便急三火四的赶到了城郊树林。 远远的,百灵带着斗笠站在树下,钟刺史跑得倒是极为欢快,就在三步之遥的时候,骤然被绳子捆住脚,倒着吊了起来。 “漪娘,你这是做什么?” 可怜这老色鬼到现在还不明白个所以然。 此时的小百灵也有些兴奋,一把摘下斗笠,稚嫩的童声道,“大人,这人怎么处置?” 赵普也从一旁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早就埋伏好的王广志也栓好了绳子,笑着走了过来。 “大哥……真有你的!!” 一看见王广志和赵普,钟刺史马上吓得没魂儿了似的,即便是倒挂在树上,仍然不断求饶。 “饶命,饶命啊……王兵头,赵兵头,那天得罪你们也是我迫不得已的。”钟刺史连忙拱手,“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王广志冷哼一声,“哼,你没办法?这几天以来,对符司马你处处刁难,今天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你,才能报仇雪恨!!” 王广志双眼如炬,提着刀便要上前。 正在这时,这粗麻绳忽然断开,一道身影也是闪了出来。 赵普定睛一看,这人正是钟刺史身边的那个壮汉侍卫。 这人看起来虽然不大精明,不过身形却是极为孔武有力。“哼,多亏马夫一早察觉有异,让我跟来,不然今天还真是让你们得手了!!” 脸色一变,看着钟刺史掉落在地面上,王广志也是嘴角一阵抽搐,“坏我好事!我要你的命!!” 两个身形壮硕的汉子顿时扭打在一起,似乎各有千秋,竟然一时难分胜负。 钟刺史此时却已经逃开了王广志的攻击。 “不能让他跑了!”赵普和小百灵一边跑着一边眯缝着眼睛说道,“如果他逃回去,不光是此次谋杀失败那么简单!就是冯漪娘的死,也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事情了!!” 第三十章 黄雀在后 http://..org/ 脚下飞快,城郊树林密集,钟刺史在前面四处绕路,赵普和百灵两个人已经被落下一大段距离。 “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再往前两百米可就是常州城了!但凡他钟刺史找到任何一方的官差,都有理由给他庇护。”赵普的眼眸中略显狠色,加快了脚步。 钟刺史虽然庸才一个,但毕竟不是激起民愤的冯推官。 这要是等钟刺史跑出了城郊,守城的官员便是首当其冲! 更何况,现在守城的士兵,可都是钟刺史安排的。 猛地摇头,前方钟刺史不知道为何骤然慢了下来。 “哎哟~闪开闪开!”钟刺史一边惊呼一边绕了个小半圆。 钟刺史急匆匆的向前跑去,身旁则是露出了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一个小男孩儿看起来格外悠闲,边走边掂量着手中带着血筋的羊骨头。 赵普眼前顿时一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城北十恶人之首的俊哥儿。这小男孩儿之前也曾救过赵普一命。 “俊哥儿!帮我杀了他!!”情急之下,赵普的嗓子都有些喊哑了。 快跑两步,赵普也追上了俊哥儿。 没想到俊哥儿却是爱答不理的看着赵普,“我已经救过你一回,再想让我帮你杀人,把你的命交出来!” 低着头玩弄着手中的羊骨头,俊哥儿漫不经心的样子,让赵普格外着急。 此时小百灵也是从后面追了上来,“大人,跟他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废话什么,我们还是抓紧追去吧!” 说着小百灵就要往前跑去。 那俊哥儿却是气愤的抬头,原本怒气冲冲的浓眉大眼,一见到小百灵居然也会没来由的舒缓下来。 “我帮你。” 俊哥儿也再不多说话,只见他轻轻抬手,大眼眯成一条缝,跟狙击手瞄准一般。 赵普缓缓摇头,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钟刺史已经跑出去五六十米,郊区树林地势复杂,这俊哥儿……行吗? 几乎是屏息,只见俊哥儿两根细长手指夹着一块羊骨头,双指发力,猛地一甩。 “嘭……” “啊……” 一声惨叫,钟刺史应声而倒。 小小一块羊骨头正中后脑,飞掷而来,一击致命! 钟刺史的歪嘴抽搐了两下,迅速的渗出血来。 原本已经跑向前两步的小百灵顿时一阵欣喜若狂,回头惊喜的看着俊哥儿,“小弟弟,你真厉害!!” 本来是波澜不惊的一条小汉子,突然脸色一红,缓缓说道,“我应该比你大,叫我俊哥儿就好。” 一双鹿眼轻轻眨了眨,小百灵笑道,“俊哥儿,你真神了!” 俊哥儿也没说话,只是低头红着脸。 “俊哥儿,你今天怎么来这城郊?”赵普上前道。 “我的羊骨头唯有野生的山羊骨头才是配得上的,今日,我便是来城郊弄羊骨的。” 赵普笑道,“今日之事,多谢俊哥儿了。” 恢复了以往泠然的样子,俊哥儿没搭理赵普,扯起一块石头径直朝着钟刺史走去。 手上猛地一用力,地上那人头颅顿时被砸烂,一块羊骨头被取了出来。 场面略微让人作呕,赵普捂着小百灵的眼睛,问道,“俊哥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的羊骨头那么多,还差这一块么?” “这是断后。”俊哥儿擦了擦脸颊旁溅上的血污,翻出钟刺史身上的钱财,轻蔑道,“我只不过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而已。到时候你们说这人被两个契丹人杀人越货了,没人不信。” 掂量着手中的银两,俊哥儿顺手踹到了怀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整个过程看起来极为娴熟,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丰厚的经验,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些什么。 不多时,王广志也赶了过来。 “你们抓到了吗?” 赵普指了指地上的人,王广志倒吸了一口冷气,伸出大拇指道,“大哥,你真狠!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小百灵一笑,从一旁运过来一个堆满稻草的推车。 按照赵普的吩咐,王广志也将钟刺史拔了个精光。 将两个家伙放到一起,而那壮汉侍卫也已经被王广志杀死在不远处。 “现在就差一把火,将这三人都烧了才好。” 王广志递给赵普一对火刀火石,赵普却是嘴角撇了撇,“额……这玩意,还是你来吧。” 王广志上前燃起一把火,小百灵也换回自己的衣物,将那白纱衣衫扔到了一旁,跟钟刺史的衣衫堆在了一处。 “大哥,你这分明是布置了个捉女干现场。”忙活了大半天,王广志有些振奋。 看着面前已经燃起来的大火,小百灵稍稍退后,转头忽然跪在了赵普的面前。 “大人,若不是大人出手相救,百灵早就被杀冯漪娘活活打死了。”小百灵激动的有些垂泪。 “我这也不全是为了帮你。” “大人不必推辞,一般人看见这种事情,躲还来不及,冯府家丁众多,唯有大人肯救我。百灵的性命,以后就是大人的。”小百灵轻轻摇头,“不过,我还得去汪掌书记那边将这件事情汇报一番。” 赵普点点头,能够多了这么个伶俐的小丫头相助,赵普身边便是多了一个帮手,这对于日后,也一定是大有帮助。 百灵连忙叩了三个头,对着赵普说道,“大人,你放心,只要我以后有机会回到你身边,百灵一定誓死效忠!!” 巴掌大的小脸轻轻扬起来,一双鹿眼显得格外的坚定。 “不过,这样一来,知道这事情的人,除了我们,或许还有钟刺史身边那个马夫能猜出来。”赵普皱着眉头,“百灵,那马夫也是探子,不是么?” 百灵轻轻摇头,“玄字辈探子两方对立,彼此之间消息互不想通,甚至还会放出虚假消息给对方。大人尽管放心,汪掌书记的消息来源我都清楚,跟旁人都不是一派的。” “是这样?”赵普点头道,“你万事小心。” 百灵抿嘴一笑,“是,大人。” 简单话别,三人分为两拨,各自离去。 赵普带着王广志两人不动声色的朝着州衙走去。 第三十一章 河水浴 http://..org/ 刚一过晌午,州衙中,便乱成了一锅粥。 “你们听说了么?”一个兵卒提着手中的长矛,杵在地上道,“钟刺史和冯漪娘有染,竟然被杀死在城郊了。” “听说最近契丹人有很是活跃,这种事儿常有,没想到还会赶上这场面嘞。” “不过,说是内贼干得也不是不可能。钟刺史的侍卫死了,身边的马夫却跟消失了一样,你们说,该不会是这马夫吧?” 一时间众说纷纭,赵普则是悠闲地躺在草堆上。 盖在脑袋上遮阳的一坨干草被人捧了起来,王广志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凑到了赵普的面前。 “大哥,你真是太神了!”王广志看起来恨不得手舞足蹈,一边兴奋的听着那些兵卒的议论,一边对着赵普使眼色。 赵普撇嘴,坐了起来,“淡定,喜怒不形于色懂不懂?” 王广志皱着眉头点点头,“不过大哥,我以前只知道用蛮力,从来就没想过,动脑子甚至比武力更能解决问题。这要是让我自己单枪匹马的,我怎么也做不到这程度。” “好了,”赵普打哈欠道,“这事情似乎也差不多了,就等着符司马上交一封信件给汪掌书记了。“ 赵普和王广志正在说话之时,一个兵卒却是走过来,“两位兵头,符司马叫你们。” 听到这消息,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 “你……你们!!”符司马气愤的指着两人,旋即探头看着四周,死死的关起门来。“你们真是胆大包天了!!” 赵普一愣,旋即问道,“您……您都知道了?” 符司马叹气道,“你来来回回两趟,还带着个姑娘,这进城出城的记录都在。” 转头看向王广志,呵斥道,“还有你,你也不用脑子想想,钟刺史的侍卫死于剑伤,契丹人杀人都用弯刀,身上的银钱也还在,这显然不是为财!!” 王广志脸上一黑,赵普也是默不作声。 “弄得我一把年纪还要替你们消除进出城记录,拿着个弯刀戳尸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符司马低声呵斥道,“不过这事儿都太多危险,王广志,你是你们家的香火。赵普你爹有跟我交好。这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什么跟你们两家交代?” 王广志脸上一红,上前一步。“符大人,我没有做错!!那钟刺史不除,难不成还能看着他在您头上作威作福?” 赵普稳稳当当的上前道,“正是,符大人若没有实权,将实权交给那个傀儡,只怕常州城中都会变得生灵涂炭。” “你们说得好听。”符司马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们可知道这城中有多少个探子,他们口口相传,一旦入了汪掌书记的耳中,我也保不住你们俩啊!!” 眼眸微微一亮,赵普嘴上不说,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安心。 城中的探子,似乎很难传到汪掌书记那边。 一来是冯漪娘不过是汪掌书记的一个小妾,身边安插百灵这么一个探子就已经足够。 二来,这城中的探子,除了那个头目身份不明以外,可以说是跟汪掌书记都并非一路。 嘴角微微垂下,不过,眼下还是应该快些找到城中探子更为重要。 “这样吧。”符司马低声道,“王广志,赵普,你们俩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待上两天,等这阵子风声过了,你们两个再来州衙!!” “这……”王广志的表情看起来就跟有人抢了他狗粮似的,一阵愁眉苦脸,“符大人。” “走吧,”赵普拉着王广志,“符司马用心良苦,你也别不懂事儿了行不?” …… 从州衙离开,辗转往赵家走去。 一连几天待在冯府之中,他也算是好几天没有好好洗个澡了。 大摇大摆的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门前,赵普一脚踹开大门。 “普儿,你可回来了,想死娘了!!”林氏急忙扑上前,刚要靠近,却是皱着眉头,“普儿,你买咸鱼了?” 赵普愣神摇头,林氏却是皱着眉头闪了老远去。 靠!什么情况?穿着古人的厚重衣服过夏天,才三五天没洗澡,连自己亲娘都嫌弃了? 林氏重新一边摘着韭菜一边说道,“固儿。” 四周一片安静,没有半点响动。 林氏皱了皱眉头,对着身旁的三个小丫鬟说道,“你们谁去吧赵固给我叫出来?” 赵普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 说着,赵普就站在门口叉腰,对着院子中朗声喊道,“美女,你说什么?你找赵固?” “嗖……”的一道身影猛地窜出来,赵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两眼放光的看着赵普,“美女在哪呢?” 毕竟赵固也是赵家的二公子,三个小丫鬟只能憋着笑。 林氏却是笑得格外欢畅,“瞧瞧你这点出息!还是你哥有法子治你。固儿,你现在就跟你哥一起去河边,洗个澡再回来。” “哦。”赵固失望的看着赵普,撇嘴嘀咕道,“我更愿意看美人出浴。” “……” 跟在弟弟赵固身后,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河边。 宽衣解带,一进入河水当中,浑身上下顿时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爽。 赵固在后边着急道,“哥,你慢点,这河里可是什么东西都有的,看着点别踩到水蛭。” “这时候要是再来两杯啤酒就好了。”赵普笑着咋舌。 “什么酒?”赵固一边下河一边问道。 赵普连忙摆手,“没什么。” “哥,你这些日子都去干嘛了?我听隔壁吴家大娘说,你已经成了符司马的亲兵?” “嗯,”赵普点头,“被符司马骂了,这两天在家。“ 看着赵普闭目养神,赵固也没再多问,问了也不懂。 泡河水泡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才匆匆上岸。 “哥,小心点,你左脚前面有水蛭。”赵固提醒道。 看着爬在石头上的水蛭,赵普急忙将脚收了回来。 这玩意要是钻进去可得一个劲儿的用鞋底子往死里抽打啊……那滋味才叫一个难受。 所幸两人一路谨慎,匆匆上岸,身后的赵固却是脸色一青。 “哥……我中招了。” “怎么了?”赵普一边往身上穿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身上有水蛭。” 将刚穿好的鞋子脱下来,赵普举鞋看着弟弟赵固,“哥帮你,你说,哪有?” 赵固的视线下移,赵普随着赵固的视线,缓缓定格,顿时一阵笑意。 这水蛭不在赵固上身,也不在他腿上,嗯,中央……这水蛭钻的位置,简直绝了! “弟,哥对不起你了,你腿叉开点。” 鞋子高举,赵固顿时两眼一黑。 第三十二章 妖冶对手 http://..org/ 弟弟赵固跟在身后,愁眉苦脸的憋出个内八字。 赵普走在前头,看着赵固的样子,时不时的忍不住笑。 “哥,你还敢笑!刚才你那手劲儿可比杀契丹人还狠嘞!”赵固不满道。 “废话,我要是不用劲儿,你身上那水蛭也出不去啊。”站定在家门口,赵普对着赵固说道,“弟,你进去吧,跟娘说一声,我还是事儿,我先走了。” “哥……你干嘛去啊?饭都不吃了?” 赵普头也没回的摆摆手,不过是太多日子没有回家,眼看着家中无事,他也就放心了。 毕竟,眼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钟刺史虽然已经解决,但是他身边的探子却不知迹象,如此看来,还是先去城北看看韩老怎么说最为重要。 …… 刚一到城北小院,赵普便远远地看见蹲在门口的俊哥儿。 印象中,一向是个缄默的家伙,没想到这次看见赵普,却显得格外热情。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俊哥儿出奇的居然主动上前问道。 “还行。” “那……处理完之后……你们人都去哪了?” 赵普暗中摇头,这小小年纪,竟然就开始思念小百灵了,虽然小百灵那丫头一双鹿眼充满了灵气,不过,这俊哥儿也太过早熟了点。 看着沉默的俊哥儿着急的问着,赵普故意卖关子道,“哦,王广志啊?他跟我一起回到州衙了。” 俊哥儿顿时没了杀手范儿,鼓着腮帮子道,“那……那个小姑娘呢?” 果然不出赵普所料,斜着眼睛看着俊哥儿笑道,“她回她原来的地方去了。” 听到这话,俊哥儿显得有些着急,原本放在手中把玩的羊骨头,竟然一时捏了个粉碎,“那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她?” “放心,她一有机会还会回来找我的。”赵普得意道,“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帮我的忙,我就让你见她。” 俊哥儿顿时脸上一红,而后恢复了往常的淡定样子,冷言道,“哼,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掌控我。” 赵普也是弯腰低头笑道,“小子,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我!” “你……”俊哥儿伸着手指指了指赵普,似乎想了想,而后缓缓点头,“好吧,我破例再帮你三次,就只有三次。” “一言为定!”赵普撇嘴一笑,看着俊哥儿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暗叹,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过,能够得到俊哥儿的帮助,想必对赵普也是大有助益的。 转身朝着院落里面走去,站定在韩老的房门外面,刚要抬手敲门。 这房门却是‘吱呀’一声,从内侧打开。 一个身穿一袭黑色衣裙的女子从中走了出来。 只见这美女也是一双狭长的凤眼上下打量着自己。 “你是赵普?”那美女抿着嘴唇,冷哼道,“就凭你,也想跟我斗?” 愣神中,赵普点着头,那美女却是已经离开了这里。 看着这美女的背影,赵普不由得咋舌,这等美女身上自带七分妖冶气,但奇怪的却是她身上特有一种妖而不媚的气质,看起来也是极其冰冷和高傲。背后一头乌黑的长发直垂腰际,走出去数十步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赵普一眼,冷哼一声,旋即快步离去。 赵普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脑袋,黎莼却从一旁闪出来。 “怎么?看傻了?” 见着一双清纯的杏眼直盯着自己,赵普连忙摇头,“这姑娘是谁?” 黎莼撇嘴,“探子呗,城北十恶之末,也是十恶当中唯一的一个探子。” “探子?”赵普有些呆愣的点头,“她也是韩老的手下啊?” “手下?”黎莼看着赵普的神情,跟看傻子差不多,笑道,“她也是个一心想得到韩老真传,成为韩老关门门徒的人。” 一根修长的玉指轻轻抵在赵普的下巴,黎莼的杏眼微微眨了眨,交错的长睫都笑得直发颤,“赵普,你不会真的以为,韩老只给你一个人争当门徒的机会吧?” 脸色一变,尽管清纯伶俐的美女尽在咫尺,赵普脸上却是半点喜气也没有,反而是一团黑云聚集在眉间。 看着赵普的表情,黎莼不屑的说道,“你还真是天真!告诉你吧,想当韩老门徒的人,算上脚趾都数不过来,韩老却只收一人。这些人当中不乏资历不凡的,也不乏极有天赋的。你不过是其中最为普通的一个,真不懂韩老到底看上你哪点了,竟然也会把这机会给你。” 赵普的表情显得有些吃惊,转头看向那美女离开的背影,急忙问道,“刚才那个城北十恶之末,她……她是什么程度?” 黎莼微微一笑,“记住她的名字,她叫墨姝,她是这些竞争者中的佼佼者,不光有资历和天赋,身上自带的妖冶气息对于一个探子会有多大的助益,这点,相信赵普你也不会不清楚吧?” 深邃的黑色瞳仁不由得微微发颤,赵普本来还以为这次寻找常州城中的玄字辈观风探子,是他一个人的任务,只要在十五天之内,找到这个探子就行。 可是现在……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这还是个自带竞争体制的任务! 赵普顿时有些猴急,黎莼却在一旁不痛不痒道,“你也别担心,这任务三个月之前就开始了,墨姝接手也已经十天了,而你……哼哼,赵普,我看你还是放弃算了。我承认你虽然有点小聪明,不过,跟墨姝那种实力……终究,还是比不了的。” 抬眼瞪着黎莼,赵普咬牙道,“我一定能赶在墨姝之前找出来!你……等着!!” 甩手就要离开,屋中苍老的声音却将赵普叫住,“赵普,别着急走,你先进来。” 韩老的声音传到耳朵中,赵普也是快步走了进去。 “想必,你刚才也都听黎莼那快嘴的丫头说了。”韩老无奈摇头道,“你接手的时间不长,要想完成任务,这的确是有些难为你了,不过,在你后面也有人跟我接下了这任务。算算时间,眼下还剩下五天,你可得用功些了。” 赵普急忙点头,“韩老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不过,我叫你却并非为了这些事。”韩老摇头道,“冯漪娘死了,汪掌书记那边一定也会彻查。相信你已经知道,汪掌书记本就是个探子,你以为事情就会这么简单么?” 已经挨过符司马的骂,赵普连忙惭愧的低头摇了摇。 韩老叹道,“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多亏符司马出手,事情才能够勉强盖的过去,赵普,下次我希望你能够更加机警些。” “是。” 告别韩老,赵普快步朝着城中走去。 第三十三章 美色墨姝 http://..org/ 急匆匆的赶到城中,已经是黄昏时分。 刚一来到符司马宅邸的门口,赵普的眉头就是一皱。 前些日子,赵普曾经跟踪探子马夫,踩过点。 这地方有个卖冷饮的老板娘,那家伙显然就是个探子。 马夫不见了踪影,本来想着还有日夜观测符司马举动的冷饮摊子老板娘,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不见了踪影。 紧咬着牙,赵普顿时感到一阵失望。 身后却伸出一只手掌,轻拍着赵普。 “回家吧,你求我也没用!” 赵普一回头,正是换了一身布衣的符司马,负手站在自己面前。 “王广志已经求了我一天了,好不容易把他赶走,没想到你又来了!”符司马撇嘴摇头,粗犷的眉毛紧紧皱着,“赵普,不是我说你,你真该好好归家呆两天。” 赵普连忙摆手,“符司马的意思,属下知道了。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那卖冷饮的摊子去哪了?” 符司马听见赵普这话,顿时一愣,摇头笑道,“赵普,你嘴够叼的。我符家门口这冷饮摊子,是城中一绝,哈哈,不过现在人家夫妇也已经收摊归家了,刚走不久,你若真是嘴馋,沿着这条巷子往前走上些路,倒数第三户人家,便是他们家。” 符司马伸出手指为赵普指路。 赵普连忙点头称谢,而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跑去。 站在符家大门口的符司马却是有些不解的挠挠头,“这小子到底是来干嘛的?” …… 站定在篱笆墙外,赵普往里望了望,这应该就是符司马所指的人家不错。 房间内一片静谧,然而屋中却是传来一阵稻米香味儿,想来这户人家也还在家中,并未逃走。 想到这里,赵普不免一阵安心,急匆匆的就要进门去,没想到,这院外居然趴着一只硕大的土狗,更要命的是,这狗居然还没拴起来。 蹑手蹑脚的上前而去,没想到这大狗居然没有反应,赵普有些惊讶,农家护院的土狗本来就是极其灵敏的家伙,这家伙没反应,看起来有些诡异。 仗着胆子往前迈步,没想到这狗竟然半点反应也无,捡了块石头打了它一下,没想到这狗也没反应。伸手一扯,却发现这狗脖子下方被人捅了一刀,温热的身体,血还未渗出来多少。 看来,是有人赶在自己前面找到这户人家了。 眼眸一亮,赵普急忙溜进屋内,外屋中铁锅生着火,锅里自然是煮着稻米。 内屋却是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 赵普极力轻声上前,顺着窗缝往屋里一望,眉头一皱。 房间中,一个柔声的女子,显得格外的无助,娇滴滴道,“这位大哥,小女不过是路过讨口水喝,你……你这是做什么?” 如果不是见过这女子,赵普一定以为这是个无助的弱女子要受人欺负。 此人一袭黑衣,虽然妖冶的眸子中极具惶恐,却并未像寻常惊惧的女子那般匆忙跑出内屋,反而是蜷在屋内一脚,看起来极为楚楚可怜。 “墨姝?”低声暗道,赵普的脸色顿时一冷,难不成,这个男子就是常州城的探子之首? 那个玄字辈观风的探子? 背对着赵普的那个男子则是笑道,“娘子生得如此美艳,又从外地而来,举目无亲,何不从了我?” 墨姝一双眸子似乎能够直勾人心一般,稍稍挑了挑,而后抿着嘴唇似乎细思一般,朱唇微启,缓缓道,“这……也不是不行,有了大哥相助,小女子也算是多了个仰仗。” 说着发亮的眸子竟然瞬间就渗出泪来,一张玉致的小脸顿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赵普不得不佩服,说哭就哭,这姑娘的演技之高,现代的许多明星都得自愧不如。 红酥手轻拭眼角泪痕,温润的红唇微微颤抖,修长浑圆的双腿小心翼翼的缩了缩。 那男子似乎也是个粗人,疾步上前便要扯下墨姝的衣衫,手掌登时抵在盈盈蛮腰上,随着喘气起伏而不断欣喜,“放心,有你这样的美人做妾,我定对你宠幸有加。” 屋内一阵低声奸笑,玉手却是轻轻推了出去,泪痕未干的眼眸显得水汪汪的,楚楚可怜道,“不过,我还想找到我远方表舅才好。” “这个自然,你放心,只要你从了我,我定有能耐让你找到你的远方表舅。”那男子似乎格外自信,“放心,你别看我这样,我在城中,可是布满了各种眼线的。” 说道这里,那男子似乎极为满意的就要扑上去,没想到,墨姝却是猛地一挣脱开来。 玉臂一挥,收敛冰肌玉骨,将那墨色衣袍披在了身上。 那男子似乎一愣,急忙道,“你……你这是不信我?” 嘴角抿起一道轻蔑的弧度,墨姝点头,“信,我当然信。所以……” 回身的时候,一柄匕首已然抵在了那男子的脖子上。“所以,还得需要大哥你,跟我去城北走一趟了。” 一双秀眉一挑,不似之前妩媚,反倒多了几分霸气。 那男子脖子一梗,双腿顿时直发颤。 “饶命……我刚才那可都是瞎说的。”此时这男子似乎都快吓出眼泪来,“我……” “给我走。”墨姝抬腿就是狠狠一脚,那男子只能无奈的走在前面。 推门一看,墨姝轻笑,“哼,你也到了?” 赵普点点头。 墨姝笑道。“到了有什么用?你终究还是比我晚了一步,有时候晚了一步,就是错了一生。赵普,你……不是我对手!!” “探子本就是刀口舔血的,真不知道韩老相中你这公子哥些什么?”轻蔑的眼神显得有些嘲讽,墨姝摆了摆手,“哼,玄字辈观风的探子看来也没有多强,不跟你闲聊了,我要回去邀功了。” 说着,墨姝便轻笑着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赵普也无意再在此逗留,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 独自一人蹲在城墙,微微发亮的眼眸中却是多了一抹笑意。 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第三十四章 拔毛疯马 http://..org/ 极为狭窄的小巷口正对在赵普面前,来来往往的人不断,却少有拐进去那条小巷子的。 赵普也不做声,暗自待在墙角,低着头有意无意的暗暗盯着那个小巷的巷口。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妇人提着篮子,转到巷口去了。 此人正是冷饮摊子的老板娘。 微微一笑,赵普恭候这个妇人,可谓是多时了。 虽然离开了这人的家宅,赵普却并未走远,反而像是个有耐心的猎人一般,保持着一段距离,并不唐突的上前。 就等着鱼儿自己上钩了。 轻闭着眼眸,果然不出赵普所料,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老板娘便神色慌张的从巷口钻了出来。 此时的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气定神闲,实则,脚下不自觉的乱做一团。 自家相公不见了踪影,看门土狗又被人莫名其妙的宰了,普通的民妇一定第一时间报官,而她却是神色匆匆,不动声色。 这急忙倒腾的步子,就像是老板娘此时的内心一样,急躁而又不敢声张。 赵普微微一笑,此时基本上可以确定,冷饮摊子的老板娘就是探子,无疑! 四处张望了一番,老板娘才匆匆的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如果所猜不错,这妇人并非是探子当中的头目,相反,此时这老板娘定是要寻了城中最为厉害的探子去了。 低下头躲了一下,赵普也是悄声的尾随其后。 …… 墨色衣袍的美娇娘一双素手扣在身前那汉子的手腕。 “快走。”说着,飞起一脚,便是狠狠地踢在了这汉子的腿上。 墨姝神色严肃没有半点笑意,俨然一副冰山模样。 那汉子却是一脸无奈的稍稍回头,“姑娘……你真的抓错了!我真不是什么探子。” “哼。”墨姝冷哼一声,格外孤傲的抱着双臂,笑道,“我这双手抓的探子也算是不少,真不知道哪个探子会自己承认来着!” 带着汉子向前赶路,那汉子只能一脸苦痛的走在墨姝的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城北走去。 …… “大哥,救我!!”拐了大概七八道弯弯绕绕,这老板娘才肯钻进一间不起眼的瓦房中,急忙说道。 “你……你怎么主动来了?”屋内的人一看见老板娘似乎也是一惊。 “大哥,我家中遭人闯入却未少半分财物,反而……反而是我青梅竹马的相公,被人抓走了。” 一想起刚才墨姝颐指气使的模样,赵普只能轻笑着撇嘴摇头。 这墨姝固然是个经验颇丰的女子,没想到一路谨慎,却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墨姝虽然聪明妖冶,却忘了,男人见到美女时候,不自觉就会流露出来的本性,就是……吹牛x啊! 那汉子是冷饮摊子老板娘的相公,说是能帮墨姝找人,实际上,不过是仰仗老板娘的探子势力罢了。 怕也是一向帮老板娘放哨的主儿,竟然误打误撞,让墨姝弄错了方向。 赵普微微一笑,眼下,探子的头目就在你眼前,与那探子之间的距离,唯有一层窗户纸的距离。 舔了舔手指,赵普伸手一捅。 只见屋内灯光昏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便是那求助的老板娘,“我痴心于相公多年,若是相公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也不活了!!还求大哥出手,找上一找啊!!” “你一向沉稳。”高坐在一旁的人,隐在黑暗中,冷声开口道,“却唯有这次例外。” 冷饮摊子老板娘急忙点头,“大哥,我家中不能没有相公。” 那人似乎是点了点头,“如你所说,肯定不是山贼和契丹人那么简单,如此一来,我倒真得是好好查查了。” 那人说着,也缓缓的在屋子之中来回走动。 借着昏暗的烛光,只见一个衣衫破旧的汉子,背脊有些佝偻,样貌看起来极为熟悉。 “这是……”看见那探子头目真容的时候,赵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谁,赵普也就不再逗留,退步向后就要离开。 惊讶之余,脚下有些慌乱,不想竟然踏在石头上,脚下一滑,竟然出了声音。 “谁!!” 房中的探子头目马上就要追出来,赵普心中暗道不好,这两人虽然不是何等厉害,却总归是有功夫傍身的。 既然撞破了这人的真容,想必赵普今日死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脚下一乱,不知所措之时,一只手却是紧握在赵普的肩膀,轻轻往外一提,等到房中两人追出院落的时候,只觉得外面如同风声一般,什么都未曾有过。 …… “多谢。”赵普被那人拉着,不知道跑出多远。 墨姝却是回头微微一笑,“救了你又如何?今日,你是输定了!” 说着,那双妖冶的眼眸微微一流转,玉手一松开,脚下莲步轻动,眨眼间,便已经将赵普落在了身后。 眉头一皱,赵普也是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怎的,墨姝似乎又从半路折返了一般,竟然也能凭着自己的能耐,找到这地方来。 如果真是被墨姝抢了先去,韩老岂不是收了她为徒! 那,自己岂不是白白忙活了一场? 狠狠地摇头,明明是自己先看到,赵普绝对不允许有人抢了自己的风头,还不给自己半点好处!! 阔步跑在市集上,赵普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大哥,你这么着急,这是要干嘛去啊?” 王广志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儿走在市集上,看着赵普一副慌张样子,不由得嗤笑道。 赵普一愣,马上牵过那马匹的缰绳道,“你这马先借我一用!我有急用!!” 说着赵普一个大跨步,坐在马鞍上,死死的抱住马脖子,对着身后王广志喊道,“快啊,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让马跑得快就行!!越快越好!” 王广志一愣,似乎也是匆忙,手上竟然没鞭子。 咧嘴一笑,王广志伸手扯下一把马尾毛。 顿时,身下的马匹比被踩了尾巴的猫还凶,横冲直撞,疯了似的往前跑去。 “我去……这下手也太狠了。”强忍着胃部的翻腾,为了能当上韩老亲传,赵普拼了!! 第三十五章 半年之约 http://..org/ 墨姝跑的再快,功力再深厚,也毕竟是个靠双脚的女子。 而赵普……此时多了一匹发疯的宝马。 这感觉就像是个开宝马的追赶一个骑自行车的,总归是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优越感。 当然,不将赵普垫的七荤八素的,就更好了。 两者一前一后,让赵普惊讶的是,墨姝发力起来,竟然只稍逊于马匹,两人的距离虽然不断地缩短,却仍保留这一段距离。 眼看着就要到达城北,此时俨然是一场百米冲刺一般。 远远的,篱笆院外,韩老却是已经站在屋外,空洞的目光无所定格,却是笑着面对两人。 “常州城中的玄字辈观风是谁?”负手而立的老者看起来面容中大有玩味的架势。 “乞丐张老哥!” “城南张乞丐!” 两人几乎同时喊道。 韩老略显惊讶的点点头。“不错,想不到今日竟然有两个人能够同时说出来。” 墨姝跑到韩老的面前,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道,“是我先到,韩老应该收我为徒。” 马匹被刀疤脸大汉制服,赵普也是一边双腿发颤的下马,一边说道,“可你从一开始先找错了!是我转头发现了张老哥真容!” 美眸眨了眨,泛着一抹妖异,墨姝抱臂轻哼道,“还是我救了你呢!!” “好了,”韩老轻轻摆手,“你们二人所说的都不错,常州城中最大的探子,的确是城中乞丐,张老哥,想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赵普你带着那家伙来,那家伙都没有拒绝,你就不觉得奇怪?” 赵普轻轻挠头,“当时我只道是这家伙被我胁迫,没想到,我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人利用了。” 韩老轻轻摇头,抚着手掌道,“你们两人都有理,赵普是先发现的人,墨姝却是先抵达的人。” 两人看着面前的韩老,眼中都微微发亮,似乎在等在这什么似的。 “不过。”韩老却是摇头道,“我有我的原则,至于弟子,我已然不想再收两个,你们决生死吧。” 赵普一愣,“要是武斗我肯定不是墨姝的对手。” 韩老笑道,“一个探子要武斗做什么?” “那是……”墨姝冷哼一声眨了眨狡黠的眼眸,“韩老还要考验我们两人?” “不错,你们各有千秋,墨姝虽然各方面都不差,可是赵普却天赋极高。既然今日难分高下,我便再给你们一条。”韩老轻笑着摇头,“我给你们每个人半年的时间,你们凭自己的力量,给我弄出一份附近城池的所有探子名单来,人多者,胜!到时候我收你们其中一人做弟子,绝不含糊!!” 赵普一愣,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个加时赛。 墨姝也是一愣,抱着双臂却是冷哼道,“韩老,这可不成。若是我们二人找出的探子人数一样,我找到的尽是地字辈的,他找出的尽是玄字辈的,我岂不吃亏?” 韩老笑着摇头,“自然是要靠探子等阶大小分辨的,一个探子的隐藏,甚至波及几辈子的人。 就拿你们今天那个城中乞丐来说,他对赵普说的话,从来都是属实,只不过……他从父系一辈,就已经潜藏在常州城做了探子,这底根清净,若是查起来,自然不比那些浮在表面的探子容易。” 听着韩老所说,赵普的下颚微微张开,没想到做了探子这行,竟然如此隐蔽,甚至还需要子子孙孙搞世袭? 说完,韩老转身进屋去了,墨姝也是冷哼的抬头抱着双臂,回到房间中。 她本就是城北十恶之一,自然也是住在这里的。 赵普独自一人,牵着马匹,离开了这地方。 …… 找探子,这可是赵普继连连看和打地鼠之后,见过的唯一一个高难度的游戏。 人家探子一个个埋在各个城池的各处,除了些不精明的,各个都跟些潜水的王八和埋在地里的萝卜一样,深着呢!这岂是他赵普能够轻易找到的? 想到这里,赵普眼前忽然一亮,不对,他还是有优势的。 咱有人啊!! 眼珠一转,赵普忽然想起了远在别处的小百灵。 虽然那丫头才不大点,不过誓死忠于自己的决心却是极强,按照韩老所说,又只是去找出探子名单,而且又不用亲自去抓回来,这事情自然简单了许多。 看来,找探子的事情,自己也并非全在劣势。 毕竟还有半年的时间,等到小百灵归顺自己之时,还怕自己没有优势? 嘴角一扬,赵普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笑意。 眼下,还是回到家中才好,不然家中父母又该为自己担心了。 月光下赵普独自一人牵着马匹,迎面走来一个步伐矫健的汉子,“大哥!!” 赵普一抬头,正是王广志满眼笑意的朝着自己走来。 “怎么了?”赵普抬头看着王广志。 “你这明明不会骑马,还逞强做什么?”王广志摇头道,“我本是想着将这马匹放回到州衙的马厩之中的,没想到半路竟然被你抢了去。” 赵普只得岔开话题道,“你去过州衙了?” “嗯,符司马那边传来好消息了,”王广志说话时候,双眼显得十分兴奋的闪烁着,“汪掌书记不知为何竟然赞了符司马,将他官复原职,还恢复大权!!” 微微抿嘴,赵普点头。 这是自然,毕竟,那个被杀的钟刺史的靠山,不过只有冯漪娘而已,如今两人有私的事情已然被撞破,符司马碍于汪掌书记的面子没有将这事儿大肆宣扬。 汪掌书记自然得记符司马一功。 如此一来,常州城中,符司马也算是能够保住官职了。 王广志笑看赵普道,“大哥,明日咱们两个就能回到州衙复命了。” “真的?”赵普也有些惊讶。 半年的时间说长,其实也不算长。 偏偏对手又是个顶厉害的探子,墨姝能够在半途中发现探子真伪,也绝对不是一个愚笨之人。 当然,赵普发起狠来也绝非善类! “好。” 此时对于赵普而言,可谓是越快越好,早一天回去,能够多查到一个探子,这也是好的。 夜空下,一双眼眸亮如星辰,赵普轻笑着,心中暗道,不就是半年光景么?我玩得起! 第三十六章 黎莼辞行 http://..org/ 匆匆从床榻上爬起来拿了张烙饼塞进嘴里,赵普急忙跑出家门。 身后的林氏急得直追出门来,在赵普身后匆忙嚷道,“都说让你早点起,你就是不答应,早上新做的鸡子汤,也不喝上一口!” 叼着烙饼,赵普急忙对着身后摆手,“不喝了,你给我放起来,晚上再喝。” 退回赵家门前,林氏摇头,“这孩子竟说胡话,这炎炎夏日,好好的鸡子汤放到晚上岂不是坏了?” 转身入门去。 …… 一路小跑到州衙门口,赵普刚想进去,却发现门口一旁围了许多兵卒,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中间的人儿围得严严实实。 “出什么事儿了?”赵普拍着最外层一个兵卒的肩膀,没有想到,那兵卒稍稍回头却是一个哆嗦。 “散了,散了,头儿来了。” 几个兵头混笑着说道,“大家也都别围着嫂子不放了!也好让他们小两口说说体己话。” 人群匆匆散去,还有几个兵卒不舍的驻足回头,赵普一愣,却见被围在中央的,是个姑娘,一身藕粉的衣裙,发髻整齐,头上还斜插起一枚玉簪,远远看去,竟像是个玉做的女娃娃。 这家伙在旁人眼中是朵花,在赵普眼里却是个大累赘,此人正是城中缉拿的女刺客,黎莼。 脸色一变,赵普一把抓住黎莼的胳膊,责备道,“你怎么又来了?” 双颊飞红,黎莼顿时一阵娇笑,当着众人的面,轻咬下唇朗声道,“赵普,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尚未拜堂成亲,你……弄疼我了~” 赵普一愣,别看这付明眸皓齿的女子笑起来温婉,实际上身为刺客,但凡这货眉头一皱就要掏刀了,赵普可是见识过黎莼发狠的样子,撇着嘴挑眉道,“说吧,你来有什么事?” 拉着赵普,两人走到了一旁,黎莼的声音中,显得有些兴奋。“赵普,你还真行啊!” 说着一掌拍在赵普胸膛,黎莼一时兴奋,竟然拿出五成功力的力度来拍赵普,如果这时候赵普胸前有块大石,估计也得碎的差不多了。 呲牙咧嘴的捂着胸口,赵普险些没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玉手伸过,黎莼急忙揉着赵普的胸口,“我……我刚才手重了。” 强忍着胸前一阵火辣辣的疼,赵普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普,我还真低估你了。”黎莼双手叉腰,恢复了以往一副神气的样子,笑道,“没想到你跟墨姝那样厉害的探子都能打成平手!!你可知道,她以前的探子等阶乃是地字辈的!如果不是仗着她腿脚麻利些,恐怕还要输给你这个不中看的家伙了!” “哼,我不中看中用行不行?”赵普轻笑摇头,“你就是为了这事儿跑来一趟?” 黎莼摇头,“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师兄唤我南下,我也有我的事情,眼下逮捕我的风头也已经过去,本女侠也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黎莼此时的打扮俨然是一个小家碧玉的模样,眉宇间虽然有些飒爽,但却并不乏女儿家的温婉婀娜。 “你既然能够通过韩老的那层考验,即便再不济,你也会成为韩老的下属,自然也可以放心。” 素手一摊,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到赵普掌中,黎莼低声嘱咐道,“这布包里面的东西,是韩老当初交给我保命的,但凡是个探子,见了这东西都得给你三分薄面,本姑娘眼看就要离开,这东西韩老也没收走。我就将它交给你,赵普,万事小心。下次见你,但愿你还是个活的。” 樱唇刚一合上,软嫩的素手顿时抽了出去,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鱼。 稍一愣神,赵普也急忙将这布包塞到了怀中。 黎莼一双杏眼凝望着赵普,轻声道,“小相公,他日若是你我相见,我一定是个名镇四方的女侠,到时候,你也一定要当上韩老的关门弟子才行!!” 嘴角扬起一抹甜笑,黎莼一转身,消失在了逐渐热闹的市集。 赵普的心头却是一阵温热,握过纤纤玉手的掌中,还隐隐的传出来一片芳香,怀中的布包,更是在紧急之时保命的东西。 黎莼如此对自己,难不成真是看上自己了? 细嗅着手上的余香,赵普有些愣神,堆在门口的兵卒却是忙不迭的窜了出来。 “头儿,嫂子怎么走了?” “是啊,头儿,嫂子这是不归你了?” 面对着一帮兵卒一边流口水一边不停的追问。 赵普只能眼中饱含怜悯的轻轻摇头。 “都愣在这干嘛?还不都给我干活去?”王广志从州衙门中走了出来,对着众人呵斥着,而后回头,“大哥,这是私定终身了?” “瞎说什么呢?”赵普撇嘴。 王广志也是一阵混笑,而后才稍显正经道,“不扯了,大哥,符司马找你,好像有些急事。” “急事儿?”眉头一皱,赵普点头,朝着州衙中走去。 …… “符大人您有急事儿?”赵普转身关上房门,符司马此时已然回到了原本的屋子,端坐在原先的办公桌前。 所谓官复原职,大抵只有这一刻才能显现出神清气爽。 符司马点头笑道,“赵普,你的胆识我已然见识过,哈哈,真不知道……你爹那样固执的老家伙怎么能生出来你这么个多智机灵的家伙!” 赵普有些不好意思道,“符司马谬赞,为符司马之事,本就是属下的本分。” “你也别当我不知道,你这小子本就是被话赶话,硬逼着到我这身边做起了亲兵的。”符司马摇头道,“今天这事儿,本就是个小事儿,不过,我身边的兵卒大多过于木讷,还得找你这机灵的来办。” 符司马压了口茶水缓缓道,“过两天,城中霍员外家的老爷子过寿辰,你听说没有?“ 赵普一愣,这事儿,似乎早前听张老哥提起过,缓缓点头,“哦,有所耳闻。” “霍员外的妹妹嫁到洛阳魏家,生了个女儿,模样俊俏,为人却是刁钻得很,一般人很难伺候的住。”符司马摇头道,“这也是上头给我排了个苦差事,她魏家家大业大,在洛阳也是首屈一指,若真是这姑娘出了什么差错,只怕常州这地方都得被掀了个底朝天才是。” “所以……您让我去?”赵普略显迟疑。 符司马点头道,“小子,就当是卖老夫个人情,这里除了你,恐怕难有能镇得住场面的了。” “这……” “就这么定了。”等不了赵普点头,符司马匆忙说道,“待会儿你跟王广志带三个兵,去城门迎接,估计过了辰时,这魏姑娘的车马也应该到了。” 第三十七章 萧元康 http://..org/ 南城门门口,五个兵卒并排站着,活脱脱五个傻子似的。 王广志在面前来回不耐烦的乱晃。 “这魏大小姐是出家还是出门?怎的这么久还不出现?” 一旁的一个兵卒笑道,“头儿,急什么?人家魏大小姐本身就是个花容月貌的主儿,怎么着也得梳洗打扮,才能出门啊。” 抬眼看着升的老高的日头,赵普嘴里的狗尾草一吐,叉腰道,“梳洗打扮?符司马说辰时就能达到,如今都已经快到正午了,这魏大小姐难不成是骑驴来的?” 听到赵普这话,众人一阵嗤笑。 赵普却是始终揉着眉头,辰时和午时中间可是隔了四个小时,即便是走得慢些,凭魏家在洛阳城的地位,自然拉车也是好马,怎么会相差这么多? 眉头紧紧皱着,赵普隐隐的感到了一丝不妙。 五个大兵蹲在南城门处,抬头忽见一辆马车驶来,五个人顿时眼前一亮,能够配得起这么华美的马车的,一定是出身不凡。 赵普起身,就要相迎,没想到驾驶马车的马夫和仆人竟都是穿着汉服的契丹人。 王广志一见急了,急忙上前呵斥道,“你们,进城干嘛的?” 那几个仆人脸上竟然都闪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对着王广志就是狠狠一推,马车缓缓停下,布帘一掀开,内里走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契丹人,开口说出的汉语却是格外流利,“不错,竟然还有人敢拦我。” “拦你怎么了?我还敢杀你呢,你信不信?”王广志一个健步就要上前。 被赵普拦到身后,“阁下一身汉服,倒不像是来打草谷的。” 中年男子缕着胡须轻笑,缓缓从广袖中掏出一片锦帛,“这是通关牒文,你们……还有事情么?” 赵普被这家伙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明所以。 回头看着一脸惊愕的王广志,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但大抵也清楚,这个契丹人来头一定不小。 几个人退让到一旁,那契丹人也是缓缓说道,“也罢,连夜赶路也是累了,咱们莫不如在这城中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是。” 看着一众兵马远去的背影,身旁的三个兵卒纷纷说道。 “头儿,这契丹人手中居然有通关牒文啊!” “是真是假啊?” 王广志缓缓摇头,“肯定是真的,否则也没那么容易放进城了。” 看着王广志不断叹气的样子,赵普也是问道,“喂,这人谁啊?” “通关牒文向来是节度使亲笔。”王广志回头低声对赵普道,“大哥,如果我所猜不错,这人正是契丹人中,远近闻名的探子萧元康。” “探子?”赵普一愣,“这人看起来倒像是个官儿,一个探子难不成也能如此高官厚禄,堂而皇之的?” 王广志十分笃定的点头,“探子大多都是鼠头鼠脑见不得光的,不过这人却是例外,但凡是个官员都得对他敬重几分,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谁有什么弱点,这家伙都能了如指掌。” 另一个兵卒也是凑过来,“不过,两位头儿,我听说这家伙在别处猖獗,到了常州城,却是乖巧的很。” “乖巧?”赵普一愣,“怎么会?难不成是因为符司马刚正不阿,身上没有弱点?” “怎么可能?”王广志跟随符司马多年,似乎格外了解的摇头道,“符司马虽然为人嫉恶如仇,但是人,就有弱点。” 那小兵却说道,“我听说这萧元康真正忌惮的,是城北那边!” 城北! 一听到这两个字,赵普恨不得拍自己的脑袋,他居然忘了,有韩老坐镇,但凡探子,谁敢放肆? 几个兵卒正在交谈之时,两个契丹仆人却是笑着走了过来。 两人笑着相互交谈,口中说的,自然是契丹语。 支着耳朵听着,赵普自然一头雾水。 前世英语四级都没过,还指望能够对契丹语无师自通? 王广志听着,却是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赵普一见王广志这副样子,急忙问道。“你能听懂?” 王广志点头,“打契丹人打了多年,也会一点皮毛。这两人说的话中,应该有些姑娘、还有钱财的词句,大哥……你说会不会跟洛阳来的魏大小姐有关?” 赵普一皱眉头,“拦下。” 飞似的,王广志急忙冲了出去,“你们刚才说什么?那姑娘现在在哪?” 两个契丹人看着王广志这个样子,也是各自轻蔑,用汉语问道,“你是谁?” 冷哼一声,王广志自报家门,“常州城符延段符司马手下亲兵王广志。” 那两个契丹人顿时恨不得用鼻孔看王广志,往地上唾了一口,放浪笑道,“呸,兵杂碎!” “你说什么?”王广志攒起拳头就要开打。 急忙被三个兵卒拉开,“头儿,息怒,息怒啊。人家可有通关牒文,咱们得罪不起的。” “两位,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向你们打听,你们方才提起的那姑娘怎么了?”赵普快步上前。 “兵杂碎,就凭你们也配向我们问事情?” 眼角轻微的抽了抽,赵普心中清楚,洛阳魏家的大小姐许久不出现本就有问题,若是真有了什么岔子,只怕整个常州城都得掀个底朝天! 强忍怒气道,“此事本就无伤你们利益,还请两位相告。” 其中一个竟然从腰间抻出了一柄弯刀,呵斥道,“滚开点!你们这些杂碎,小心别脏了我们的手。” “是么?”声音有些发冷,赵普的手掌缓缓的从怀中拿出来一个小小的布包。 本来这玩意在怀中还未捂热,如今看来,不拿出来却是不行了! 将小布包递到两人面前,其中一个却大有见钱眼开的架势,撇嘴掂量着,缓缓打开布包,刚才还是一副神色得意的脸上,骤然一变。 扯着另一人,逃命一样的离开了这地方。 看着两个契丹人逃离的背影,王广志和身后三个兵卒都纷纷长大了嘴巴,“大……大哥,他们莫不是没见过银子么?” 赵普轻轻摇头,才几个呼吸的功夫,刚才两个契丹人,却是朝着城南这地方阔步走来。 两人不知为何,竟然对着南城门的牌匾磕起头来。 第三十八章 脖颈之上,岂容有刀? http://..org/ 看见这两个契丹人亮刀,此时周围聚集的百姓已然不少。 脸上都纷纷皱着眉头一股仇视之色,甚至还有几个壮汉已经将手里的锄头抄起来,似乎已然万分不满。 刚才说话的那个中年人却是急忙上前来,呵斥道,“放肆!” 那两个契丹仆从一见这中年人,马上吓得魂儿都没了一般。 不过即便这样,架在赵普脖子上的两柄弯刀仍然没有落下。 “萧大人!” 来人正是已经换上寻常衣衫的萧元康,即便如此,这人身上的衣袍布料却都是上品,但凡是瞥眼一看,便知道这人一定是个极为显赫之人。 “还不将弯刀放下?”萧元康一瞪眼睛,眉宇之间就产生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刚才还仗着胆子的两个契丹仆人,都各自不约而同的一颤。 其中一个乖乖的将弯刀放下,另一个却是不依不饶的样子。 “你是聋了?我说放下!”萧元康呵斥道。 那手持弯刀的契丹仆从振振有词道,“萧大人,不是我们不讲理,是这汉人不讲理,要我们告诉他消息,却不给我们相应的报酬!” 萧元康一听到这话,脸上也是略微闪现出一抹迟疑,瞥眼看着赵普。 一旁的王广志却是极为愤怒的指着那持刀的契丹人,粗口道,“你他娘的放屁!萧大人,并非我们不懂事,这两人上来就骂我们是兵杂碎!我也只是无意当中听到了点我们需要的消息,不过就是打听一句,没损害你们契丹人半点利益!” 一旁的几个一直站在一旁的民众也是气恼道,“我刚才看见了,这家伙懂不懂就拔刀!” “就当你们契丹人有刀,我们汉人就没刀么?” “就是!你们现在用弯刀指着的,可是符司马手下的第一亲兵,有胆你就砍!你们有通关牒文又如何?但凡有人动我们赵大公子,我们一人一脚也能把你们踩成肉泥!!” “说得对!” “说的好!!”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一时之间人声鼎沸,那个率先惹事儿的契丹人顿时也是怕了,另一个手持弯刀的契丹人也缓缓的放下了刀。 “都给我跪下!” 面对城中众人的呼声,萧元康倒是个审时度势的家伙,直接让这两人给赵普跪下。 先惹事儿的那个契丹人见着情势,已经乖乖的跪在赵普的面前,刚才还是个狮子要吃人的架势,此时已经成了个摇尾乞怜的野狗。 另一个却是瞪着双眼,将手中的小布包递给萧元康,仍旧是愤愤的辩驳道,“萧大人,不是我不跪,这人欺负我们契丹人,布包里不装银子,装木块!不信您瞧!!” “这位兵头儿,这里虽然是你们汉人的地界,可我们契丹人也不是好欺负的。”萧元康听这话,似乎也有些不太乐意,一边摇头继续说着,一边伸手打开布袋,“消息也是需要用钱换……” 一打开布袋,那萧元康似乎倒吸了一口冷气,皱着眉头,伸出两根手指头不断的向那布袋中探去翻腾。 而后嘴巴紧闭,一双略小的瞳仁难以置信的抖了抖。 只见街上一个华贵便服的中年男子双手捧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弯腰赔笑着递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前。 那个中年男子,是节度使都得避让三分的赫赫有名的萧元康! 而这个青年,不过只是一个初生牛犊一样的愣头青,赵普。 两者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 然而,偏偏那萧元康却是一副敬重的模样。 “这玩意给我也没用。”话语虽然不见怎么尊重,这态度,却是极为郑重。 赵普伸手接过那小布袋,随手揣进了怀中。 赵普自然清楚,到底是个探子,如果此时有些话说的太过明白,一来是自己身份容易暴露,二来对萧元康也是无益。 城中的众人眼见着赵普被解救下来,也是有了底气,纷纷呵斥道,“今日,你们契丹人无礼在先!要是不给个交代,就别想走!!” 萧元康点头,一脸肃穆的看着那两个契丹仆人,似乎是在打量将死之人一般。 “我最后说一遍,你跪下。” 刚刚放下弯刀的另一个契丹仆人也架不住萧元康的威压,稍显迟疑的跪了下来。 萧元康没说话,皱着眉头道,“刚才,你们用刀的,都是哪只手?” 这话一字一顿,两个契丹仆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急忙道,“大人,我们自幼就跟随您……” “大人饶过我们这一次……” 努了努鼻子,萧元康下巴和腮边的胡子都因为话语的响亮而不断抖动。 “我只问……哪只手!!” 这两人纷纷将持刀的手臂举了出来。 眨眼的功夫,便是一柄弯刀横出。 “噗嗤……” 一声断裂响声,两只手臂,喷血而断! 血流如柱,甚至有些溅到了赵普身上,此时的赵普却是紧咬着牙,一双黑眸瞪得浑圆,没有半点畏惧。 萧元康则是转身就走,“几位兵头儿,这两个人我不要了,怎么处置,随你们说了算。” “大人,大人饶命!!”契丹仆从如同被抛弃了一般,呼喊道。 “大人为何要如此偏袒这些汉人?”其中一个契丹仆从捂着手臂,脸上不断抽搐到,“即便我们无礼,断手之罚也足够了!!” 萧元康没说话,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这地方。 望着这两个契丹人,城中百姓各个振奋的看着赵普。 城中百姓此时也真真呼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赵普一摆手,周围停止了喊叫。 “我要消息!”赵普低头,狠狠道。 “那位……那位姑娘。”契丹人不见了之前的张狂,结结巴巴的用汉语说道,“那位姑娘往北边去了……说是……说是要去林中,看白虎……” “我们就知道这么多。” 赵普点头,转身就要离开,王广志急忙上前说道,“大哥,他们刚才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可不能手软啊!!“ “我不会杀了他们的。因为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赵普抿着的嘴唇缓缓张开,稍稍侧目,对着众人说道,“至于这两个人……交给诸位处置。” 带着王广志和三个兵卒朝着北城门的方向走出去,身后的民众则是一阵哗然和哄乱,纷纷冲上去泄恨。 赵普缓缓回头看着那场景,神情中多了一抹愤怒。 卧榻之旁都不容人酣睡,脖颈之上,岂容旁人随意架刀! 拳头一握,赵普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三十九章 北城门三战 http://..org/ “走。”身穿褐色衣袍的中年男子神情之中似乎有些悲凉。 “大人,你为何要做得那么绝?”几个契丹人也纷纷上前。 “就是啊,那两个家伙平日里虽然不知好歹,但也是您一手带大的。” 萧元康一摆手,“此时不要再提,我只想知道,刚才那个年轻人的姓名。” “赵普。” “赵普?”萧元康的拳头死死的握住,“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 王广志挠着头跟在赵普身后,在赵普身边嘀咕道,“大哥,我总觉得刚才哪里不对。” 其余三个兵卒纷纷侧目,“怎么了头儿?” 王广志皱眉道,“你说那契丹的萧元康到底也是个头头,这样就舍了两个契丹人,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被王广志这么一说,三个兵卒也急忙点头道,“是啊,契丹人都跟洪水猛兽似的,不应该啊?“ 听着众人捉摸,赵普脸色也微微一变,急忙解释道,“这有什么?契丹人虽然厉害,可是今日城中百姓越来越多,他们到底是寡不敌众,怎么能不服软?” 眼见着王广志还要继续说下去,赵普连忙岔开话题道,“既然这位魏大小姐说是要看白虎,不知道白虎在常州城中什么地方?” 一个粗壮的兵卒从身后窜出来笑道,“头儿,你这是逗我们玩呢?城中哪来的白虎?得出了北城门的城郊才有嘞。” 一听到‘出了北城门’剩下的两个兵卒不做声,连忙往后退了许多。 王广志一回头,连忙呵斥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对不住了,两位头儿,你们要是真要去北城门那边,我们可就不跟着去了。” “是啊,头儿,见谅啊,我上有二老,家中也是新娶的媳妇,城北的那地方……我……我们去不起。” 说着,这两个家伙一溜烟的窜了回去,赵普一愣,刚才说笑的那个粗壮兵卒也是一皱眉头,“头儿,你们真要去啊?要不咱们等援兵……” 王广志一把抓住这家伙的肩膀,狠笑道,“魏大小姐有性命之忧,北城门外郊偏偏又是个凶险的地方,且不说什么白虎出没,来点打草谷的家伙要是将一个小丫头片子绑起来……石头,你说会发生什么?” 这个叫石头的兵卒喉咙滚动了一下,顿时两腿有些发软,“头儿……我刚才犯傻,跑得慢些,你可不能坑我啊!!” 王广志摇头,“我也不想坑你,可是老天坑我啊。” 看着两人大有一副赴死的架势,赵普的嘴角也是不自觉的抽搐了一番。 “你俩……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大哥,这事儿……”王广志砸吧着嘴,“还真吉利不了。真不知道那天杀的魏大小姐怎么想的,常州城这地方离契丹辖区已经不远,北城门那地方你也不是不知道。一帮不要命的家伙守着,咱们也过不去啊?” “北城门?”赵普一愣,常州城城北,他也不是没去过,有韩老坐镇,那十大恶人还能不让赵普过去? 赵普上前说道,“你是说那些恶人?” 王广志猛地点头,一脸无奈,“早些时候我难为你,就是在此处,那些恶人吃人不吐骨头,要想从他们那边过去,就得付出代价的。我们三个得跟人家打三局!三局两胜。” “打?”赵普看了看自己没什么肌肉的胳膊,“除了打,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石头也开口道,“有啊,一千个银锭子,别说我们,就是符司马一时间也凑不出这么些钱来。” 赵普一皱眉头,“这不行也得去啊。人命关天,别说人命,万一魏大小姐到了契丹人手里伤了半根毫毛,估计常州城里都得翻了个底朝天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清楚,这要是别的,或许城北那十大恶人还能通融通融,一旦涉及到银钱,城北那些家伙还不都得各个掰着手指头算计? 城北那些人,除了韩老那种老胳膊老腿,随便一推都能拽个跟头的,他赵普还能打得过谁? 眼下也只有指望着王广志和这个叫石头的家伙能够赢两局了。 …… 赵普此时也早已经轻车熟路了,三人不多时走到了城北的小院落处。 先是转头低声问着王广志,“喂,石头这家伙武力怎么样?” 王广志极为肯定的点头,“我一手带上来的,还算不错。” 听了这话,赵普心中多少也算是有些安慰。 带着两人大步朝着篱笆院里面走去。 “赵普?”刀疤脸看着进来的赵普,以及赵普身后的两个兵卒,顿时明白不能像往常那般自如的说话,只得装腔作势道,“怎的?兵头儿,又来收税?” 王广志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们让诸位开一下这北城门,好让我们……出城去。” “开北城门?”刀疤脸的眼睛顿时瞪得浑圆。 手中的柴火也不劈了,伸手拿着斧子就要弄出一副砍人的架势。 “我说你们几个这是活腻歪了是吧?眼下虽然夏季,但是草原上已经好久没有降雨,契丹那边肯定又是缺吃少穿,城里但凡是个明白人,一个个的不往南下才好,你们三个愣头青倒是想让我开北城门。” “特么找死呢吧?” 听着刀疤脸的粗骂,赵普也是皱着眉头,急忙上前道,“老哥,我们真的有重要的事儿!!” 好歹现在赵普也是韩老的半个弟子,刀疤脸只能砸吧嘴道,“小子,不是我说你啊,你们就是纯属有病!什么事儿非得现在办不可。” 粗实妇人一手抱着炒麦子的袋子,一边吃一边往外走道,“要出去也行,要么拿银子,要么打败我们十恶当中的三个。我就放你们过去。” 眼见着赵普的目光之中有些恳求,那粗实妇人避开王广志和石头也是低声道赵普跟前说道,“小子,我能答应给你开门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了,我要是再帮你,别说这立下的规矩,到时候我们在墨姝面前也得难做人。” 墨姝好歹也是城北十恶之一,眼下也是赵普的唯一一个竞争者。 于情于理,这粗实妇人也已经够意思了。 赵普点头,“我们没有银子,我们选择打……” “你有种!!”粗实妇人将手中炒麦子放在一旁道,“谁第一个?” 王广志起身拔剑,上前迎战道,“小的王广志,久闻武婆大名,城北十恶排名第二,小的愿意一战!” “好。”粗实妇人也是微微一笑,“我武老婆子也好久没动手了,今日,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第四十章 一胜一负 http://..org/ 刀光剑影在篱笆小院中匆匆闪过。 粗实妇人武婆气势凌厉,王广志也不甘示弱。 两人一来二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武婆这才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鬓角的汗,笑道,“罢了,罢了,这局我输了。” 王广志在武婆对面,喘着粗气,像是个刚逃过豹子追杀的水牛一样,对着武婆毕恭毕敬的拱手道。 “多谢武老婆子手下留情。” 武婆笑着点点头,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那袋炒麦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对身后说道,“谢什么?难得有人敢陪老身活动一下筋骨。” 说着,武婆就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武婆走了,刀疤脸汉子可还在院子中,放下手中一把劈柴的斧子,转身进屋拿了一把脸盆般大小的雕螭劈斧,褪去上身的粗布衣衫,竖着眉毛朗声道,“哼,刚才那臭婆娘让着你们,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随着蚕豆一样大小的鼻孔不断张合,喘着粗气,一呼一吸之间,肩膀上的肌肉也跟着不停地震颤。 惨白着脸色,赵普此时可谓是没有半点别的办法。 虽然武婆跟王广志手下留情,没使出几分真正的实力,可是王广志现在显然已经筋疲力竭,不能再上场打斗。 而自己又没学过武,这牛头怪一样的刀疤脸,要怎么打? 正在迟疑的时候,王广志却是猛地一脚,将那个叫石头的兵卒踹了出去。 “哎哟……”石头捂着臀部,回头愤愤的看着王广志,几乎哀求道,“头儿……” “给我迎战!!”军营之中,本就纪律森严,石头一见王广志如此坚定的样子,只得咬牙点头,将手中长剑掏了出来。 刀疤脸轻轻眯缝着眼睛,一阵狂野的嘶吼。 “呀~~” 那雕螭巨斧似乎有千斤重一般,刀疤脸硬是将浑身的力量注入到了他的双臂之中,粗如象腿的手臂瞬间肌肉紧绷绷的硬如石头。 “嚯!”一声怒喝,这雕螭巨斧瞬间举过了头顶。 “噗通……” 王广志手下调教出来的第一大兵石头,顿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热泪盈眶的大喊一声,“好汉饶命!!” “噹!”巨斧从手中脱落,正巧落在石头身旁不过三厘米的地面上。 再看石头这个身材壮硕的七尺男儿,竟然生生的被吓尿了裤子。 “你……”王广志皱着眉头道,“没用的家伙!!” 再看石头的神情,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掩面点头道,“头儿,这关咱们过不去了,都怨我,你……你回去怎么罚我都行。” 看着石头那副模样,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刀疤脸则是一笑,“哈哈,你们这些个呆子,我虽然年纪稍长被人称为大哥,可我在城北十恶的排名之中,不过才是第五!!” 蚕豆大小的鼻孔中喷射出两团白雾,刀疤脸伸手指点着王广志呵斥道,“小子,就凭你这几斤几两,连排名第五的我,你都打不过!!别以为你真能打过屋里那臭婆娘,要不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那臭婆娘会对你手下留情?” 王广志一愣,急忙拱手道,“诸位顾及符司马颜面,王广志在此,替符司马谢过。” 刀疤脸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而看向赵普,朗声道,“小子,现在你退出去还来得及,你是这三个人中武力最弱的吧?连点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吧?哼哼,少在这儿自不量力了,待会儿,可就连求饶都不管用了!!” 看着刀疤脸叉腰冷哼着站在院落中央,一旁的石头也急忙敲起了边鼓,“是啊,两位头儿,咱还是乖乖等援兵,等符司马那边凑齐千两银子开城门吧……” “滚你妈的蛋!”王广志气得恨不得砍了石头,“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没出息的话!!” 王广志朗声道,“说吧,还需要过哪关?不用动我大哥,我王广志亲自上!!” 刀疤脸大笑道,“去吧,只是住在茅屋中的那位,还是个孩童,此时正是玩的尽兴,你们若是有兴趣,尽管去!!” “孩童?”竖着耳朵听声,茅屋中不断传来的羊骨头相互撞击的声响,石头顿时一乐,对着王广志道,“头儿,这刀疤脸大块头我是打不过,不过打个孩子,我还行!!” 说着,石头这家伙就撸胳膊挽袖子,要往那茅屋中去。 还不等赵普说话,王广志急忙将石头拦了下来。 “别乱动!!”王广志回头呵斥道,“城北十恶,你以为随随便便出现个小孩子,就是那么好对付的?” 石头这家伙也一阵憨愣。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是城北十恶之首啊!!”王广志瞪着眼睛呵斥道,“杀人童子,听过没?杀人于无形啊!!” 看着两人紧张的样子,赵普却是大步朝着茅屋的方向走去。 只扔下一句,“什么杀人童子?我去看看。” “大哥……” “赵头儿……” 两个穿着兵甲的兵卒站在身后一阵呼喊,刀疤脸横在两人身前,呵斥道,“不得插手!” 转头看着赵普毅然决然的步伐,皱着眉头却是不明白赵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普早就跟这俊哥儿打过多次的交道,难不成还不知道俊哥儿的厉害? 他这么急匆匆的送死,真是嫌命长? 刀疤脸急忙摇着头。 当年死囚牢中,他不满俊哥儿小小年纪浑身傲慢,两人也曾发生冲突。 他这虎背熊腰的汉子上前一把按住俊哥儿的脑袋,另一只拳头便要迎面袭来。 “轰……”只短短一瞬,两片枯草杆便如铁钉一样,在耳畔飞过,狠狠地扎进了死囚牢中的铜墙铁壁上。 阴冷的囚牢中,俊哥儿的童声也显得冷冰冰的。 “你刚才碰到我了,这是见面礼,再有下次,我会瞄准你的眼珠子。” 他轻轻擦着脸颊旁边的缓缓渗出的血,五百兵痞围攻不伤分毫的他,竟然会被一个小小孩童在脸上弄了个疤。看似刀痕,实则不过是飞掠而过的枯草杆子。 而这……只是出自一个孩童之手!! 收敛起回忆中的神情,刀疤脸看着赵普急匆匆的背影,不由得摇头,神情中莫名多出了一丝惋惜。也许,赵普和墨姝之间的比试根本就不用比了,因为至今为止,缄默的俊哥儿还不曾输给任何一个人!! 第四十一章 赢了!! http://..org/ 将茅屋的房门一关。 日光透过窗纸,屋里的光线似乎并不怎么好。 一个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儿,背对着赵普,冷声道,“出去。” 赵普连忙摆手,“我们不是说好了,我让你见小百灵,你报答我三次么?” 赵普急忙绕到俊哥儿面前,“就算我求你,这算是第一次好不好?” 俊哥儿抬眼,黑褐色的瞳仁中顿时闪现出一抹怒不可遏,“我答应救你三次,但我可从来没说过可以容忍别人进入我这屋子!!” 手掌狠狠一捏,掌中早已风干坚固的羊骨头,顿时被捏成了一抹细碎的粉末。 “我再说一遍,出去!!” 此时,略显昏暗的光线中,赵普似乎都能清晰的看见,俊哥儿头上暴起的青筋。 连忙摆手,赵普急忙道,“俊哥儿,你先别动怒,我们可以比试,但是,要论武力,我肯定打不过你。” “那你说,比什么?”俊哥儿抬着头,一副傲慢的样子,神情稍有缓和,继续说道,“你什么能打得过我?” “额……”看着一个不大丁点的小孩子在自己面前拽的不行,赵普也是揉着皱起来的眉头疙瘩。“论舞枪弄棒,我不行,论吟诗弄墨,你不行。” “既然这样,咱俩玩契丹那边传过来的把戏,羊骨头‘嘎哈啦’!”俊哥儿本来暗淡的瞳仁,顿时一亮,那光芒虽然稍纵即逝,却如同暗夜中的星辰一般明亮。 “你说,怎么玩?”赵普面露难色的点点头。 “这个简单,五个羊骨头,一个球,一抓一撒,谁手快就谁赢!三局两胜!”嘴角微微勾起,神情也是一阵欢快,唯有此时的才会露出与年纪相仿的笑容。 伸手挠着头,赵普满脸狐疑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俊哥儿兴致勃勃的将手中的羊骨头和皮球往外一扔,皮球顿时弹了起来。 还不等赵普反应,俊哥儿反手一握。 “五个。”五个羊骨头都被握在一个不大的手掌中,俊哥儿的神情中多了一抹得意。 赵普有些慌张的点了点头,“唔……这局不算行不行?” “不行!!”俊哥儿的脸上多了一抹执拗的认真,“说了三局两胜就是三局两胜,赵普,我就是再怎么让你,你也玩不过我!!” 手指不断的掐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因为天热,赵普的额头上也是弄出了豆大的汗珠。 “注意了。”俊哥儿撇嘴笑着,“第二局。” “哗啦……” 手中的五个羊骨头和皮球一同扔出,那只小手顿时又极快的往地上一抓。 “……”俊哥儿的神情中有些震惊,“只有……两块?” 抬头看着对面的赵普,并不明亮的光线下,赵普正一脸错愕的拿着手中三块羊骨头,“这样……算我赢了吗?” 俊哥儿的脸上顿时多了一抹严峻,“什么?你……” 赵普一脸懵懂的看着俊哥儿,似乎有些士气大涨道,“那,该第三局了吧?” 俊哥儿不耐烦的点着头,“赢的人抛骨头和皮球!” 上下打量着赵普,俊哥儿的心中暗笑。 赵普这家伙愣头愣脑,没想到竟然赢了自己一局,出生到现在总共不到十年,俊哥儿可以说是有记忆以来一直在玩这羊骨头,自然,这也是记忆中难得的那点快乐。 不过,刚才赵普能赢,实属侥幸。 俊哥儿暗笑着点头,毕竟,相对于空手抓羊骨头的,先抛羊骨头再去抓的那方会更有难度! 看着一手拿羊骨头,一手拿球,有些不知所措的赵普,俊哥儿呵斥道,“笨蛋,给我同时扔啊!!” “啊……哦……”赵普愣头愣脑的点点头。 “哗啦……” 五个羊骨头和皮球被快速的抛在地上,俊哥儿刚想伸手去抓,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这五个羊骨头竟然不见了踪影。 抬头看着对方,俊哥儿不禁一阵错愕。 此时,赵普手中正牢牢的握着五个羊骨头,反勾起嘴唇,轻蔑笑道。 “喂,这东西在你们这儿叫什么?呵呵,在我们那里啊,这玩意叫‘歘(chua三声)子’,既然哥赢了,现在也懒得骗你。”赵普不动声色的继续道,“我从小玩扑克藏牌,玩麻将藏张,玩歘(chua)子,我更是没输过!五个羊骨头比自己儿子都听话,哥从小就号称‘歘子’一霸!小子,栽在哥手里,也算是你的荣幸!” 看着鼓着腮帮子的小家伙,赵普不由得有些惋惜的摇着头,“哈哈,抱歉啦,你啊,今天还真得陪哥哥出去演一出戏!” “你……”俊哥儿噘着嘴,再没了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杀手脸,反而多了一丝稚气。 …… 城北小院中,王广志、石头还有刀疤脸三个人,各自大眼瞪小眼。 “这人……还能不能出来了?”兵卒石头皱着眉头,跳脚往里面望着。 “你急什么?”王广志憋红这脸,心里却比谁都急。 虽然刚过去半盏茶的功夫,不过,这茅屋里面太过安静,除了那小孩儿一直玩闹的声音,连半点打斗都没有。 难不成……鼎鼎大名的杀人童子,真能杀人于无形? 刚要冲进去,却被刀疤脸拦了下来。 回头看着茅屋,刀疤脸心中也是一阵忐忑。 赵普到底是韩老的待定弟子,俊哥儿即便不给符司马面子,也得给韩老留点面子才是,难不成真不声不响的,杀了赵普了? 三人各自揣测中,赵普却是一脚踹开了茅屋的房门。 “大哥!” “头儿!!” “居然还活着?” 三人不约而同的惊呼道。 下一秒,三人的神情之中,更是多了一抹诡异,尤其是刀疤脸,这家伙现在恨不得抠出自己的眼珠子! 只见赵普踹开门后,侧身向前,右手却牵着什么似的,定睛一看,竟然是拽着俊哥儿的耳朵! “我滴个祖宗诶……”刀疤脸顿时被赵普这勇气给弄得头皮发麻。 当初他碰了俊哥儿一手指头,就被俊哥儿用两个枯草杆子在脸上留了疤。 今天,赵普这混小子,竟然能直接上手,拽不懂事儿的孩崽子似的,将俊哥儿拽了出来! “这……”刀疤脸似乎真得使劲儿揉着眼睛,才能确定自己没看错一样。 赵普却是笑着对王广志等三人摆手道,“喂,三局两胜,我们赢了,快开北城门啊!!” 第四十二章 出北城门 http://..org/ “这……”王广志不由得揉着眼睛,嘴长得足以吞下去他自己的拳头。 身旁的兵卒石头拍着王广志,“头儿,这……这小崽子就是你说的杀人童子?” 王广志也不由得揉了揉眼睛,“我……我不知道啊。” 王广志和兵卒石头没见过杀人童子俊哥儿,这刀疤脸可认识,明明是个顶级杀手,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别人碰下头,都得取人性命,今天竟然…… 被赵普那混小子扯着耳朵给拉了出来!! 反手摸着脸上早已定型的疤痕,刀疤脸此时很难相信,自己竟然是被这么一个小家伙给伤到的。 “还等什么?快开城门啊?” 一直被赵普扯着耳朵,俊哥儿见刀疤脸没动作,也是不耐烦道。 刀疤脸一愣神,迟疑的点着头,转身带着王广志和石头朝着北城门的方向走去。 赵普走在众人身后,并没有急于追上去,反而是对着俊哥儿十分恭敬的拱手。 “多谢了,俊哥儿。” 不过十岁的小男孩儿双手叉腰,嘴角抽搐着狠狠瞪了赵普一眼,“让你拽我耳朵出来就算了,你还敢这么使劲儿,赵普……你!!” 侧目看着俊哥儿,赵普连忙笑着摆手,“这算是你帮我一次大忙了,有什么仇什么怨,咱们回来再算。我现在还有正事,先走了。” 看着赵普离去,屋中的粗实妇人此时也走了出来,一边捧着手中的布袋吃着炒麦子一边笑道,“哟,居然还有人敢动俊哥儿的脑袋?不知道是那姓赵的小子手脚贵,还是俊哥儿的脑袋不那么值钱了?” 黑褐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粗实妇人,俊哥儿愤愤道,“哼,我这脑袋在契丹那边现在可还是真金白银明码标价的,有能耐你碰一指头试试!!” 眼见着俊哥儿急了,武婆也连忙摆手道,“老婆子我虽然年过半百还没活过,哪有那个胆子?” ……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广志和石头跟在刀疤脸的身后就已经来到了常州城的北城门。 赵普见状也急急地跑着追了上去。 王广志低声道,“大哥,刚才那孩子……” 没头没脑的一笑,赵普连声道,“哦,或许是他们有意放水,我可没见到什么杀人童子,不过是陪着那小孩子玩了一会儿,他就被我扯着耳朵抻出来了,喏,你们也看见了的。” 王广志和石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点着头,走在最前面的刀疤脸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险些没将胸口憋闷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长吁了一口气,刀疤脸这才稳住气息,上前走到了北城门的面前。 破旧的城门上面蛛网遍布,想来也是年久失修,城门门栓上的一个硕大的锁头,却是格外惹人注目。 赵普定睛一看,只见这锁头足有壮汉的胳膊大小,上面雕花已经看不清,反而是残留着暗绿色的铜锈。 刀疤脸从怀中掏出一柄钥匙,握在手中,缓缓拧了一圈。 将那铜锁收起,对着身后嚷道,“你们,过来搭把手!!” 赵普三人马上点头凑了过去,四人似乎都将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了,这城北大门才勉强露出一人大小的缝隙。 “你们回来的时候,只需在城门上连敲三声,不出三回,我就能给你们开门放进来。” “多谢。”赵普等三人也是喘着粗气,急忙道别。 北城门破旧而又沉重,常州城中防契丹,它的确是一大功臣。 沿着狭小的缝隙,三人前后钻出了城门,再回头,刀疤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城门紧闭了。 王广志轻车熟路的带着这两个人往前方走去。 “城北既然如此险要,为什么会让这些恶人守在这地方?”赵普不解道。 王广志轻笑,“当今圣上登基大赦天下,这些人都是从牢里面放出来的恶人,契丹人也是恶人,恶人还需恶人磨。” 赵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城北十恶,他虽然还没有见全,不过单看那武婆刀疤脸的手上功夫走俏,便已经能够得知一二。 城北若是来回流通人员,还不如索性不开城门的好。 第一是省心,契丹人要想进城,就没有那么容易。 第二是省力,如果不是十大恶人在此镇守,恐怕符司马还得抽出城中大半的兵力在北城门把守,随时准备防止契丹来犯。 当然,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还得是有韩老在,虽然不知道符司马到底怎么想,不过韩老在此处,的确如同一重泰山一般,远的不说,就是那个契丹探子中的萧元康,对韩老之名便是极为敬重。 想着想着,赵普也就有些出神。 “大哥,你想什么呢?”王广志回头道,“快点跟上!” “哦,来了。”赵普连忙点头加快了脚步。 这北城门的城郊之地,跟南城门,可谓是大不相同。 南城门的城郊虽然是树林密集,人烟稀少,但好歹也是偶有路过之人。 然而,这地方,真可谓是鸟不拉屎。 北城门的城郊,似乎半面环山一般,王广志轻车熟路走得勤快,身后的兵卒石头则是撇嘴道,“两位头儿,咱们还真不如在城中买些马匹了,这么来回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魏大小姐回去交差啊?” “你懂个屁!!”王广志回头粗骂道,“这地方要是骑马来,小径崎岖,走起来更难不说,马匹惊动山中猛虎野兽,到时候别说马了,咱们都得喂了老虎去!!” 听到王广志这番话,石头马上乖得跟看门狗似的。 赵普则是脸色极为难看,“这地方,真有老虎?” 王广志点头,“不过,那些契丹人,比老虎更为可怕,眼下我只盼着,魏大小姐没遇到人,也没遇到野兽,尽快的被我们找到,跟我们回去才好啊。” 没搭茬,赵普则是惨白着脸,一副十足的机警模样,环视着四周不敢有半点怠慢。 三人行进,赵普走在最末,大约是走了一个时辰,脚下都有些乏了。 纷纷坐下来歇息之时,忽然听见林间传来一阵声响。 “小心点,有情况!!” 第四十三章 搭救三女 http://..org/ 三人几乎同时屏息,恨不得竖起耳朵,赵普仔细的听着。 “不像是猛兽,倒像是人。” 王广志率先判断出,黝黑的脸上顿时就是一阵谨慎模样,“看来,真的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 三人脚下的步履放的极轻,急忙朝着那声音的源头走去。 崎岖山野间,一辆马车停在一旁,虽然车身已经千疮百孔,轿子的版面上还有些林立的羽箭,不过光凭被扯裂的锦帛轿帘就可以判断出,这马车的主人一定身价不菲。 如果所猜不错,那定是魏大小姐本人了。 三人面面相觑,脸色皆是一阵难看,再往前走去,土路上,便多了几道血痕。 “那边!”顺着王广志的手指头所指的方向,四下已经是尸横遍野。 不难看出,这些死的都是些壮丁下人,正主并不在其中。 往前行进了大约十米,王广志扯着两人,急忙蹲了下来。 “就在前面。”王广志的声音压得很低,对着赵普和石头说道,“现在,我们就只能等天黑!” 石头也是极为了解的点着头。“头儿,等天黑咱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王广志和石头两人商议计策,赵普却是扒着树叶草叶间的缝隙,往外望去。 不远处,对方有五个契丹人,各个皮毛裹身,虎背熊腰,看起来都是极为凶悍的主儿。 被绑起来的,是三个小姑娘,其中年岁最大的看起来年岁不过十六七的模样,两个不住的哭鼻子,十六七岁的那个,则是紧瞪着双眼,灰头土脸难掩姿色。 其中几个契丹人止不住的打量,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那瞪眼的小姑娘却是朗声呵斥道,“滚蛋!就凭你们也像碰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告诉你们,趁早放了我,对你们没坏处!!不然我魏家会有数不尽的方法和手段让你们契丹断了粮草,你信不信?” 那些契丹人似乎听不懂般的,看着这小姑娘的模样越发的欣赏,其中一个还时不时的用刀剑逗弄着这个张牙舞爪的美女,似乎随时都会咬伤人的野兽一般。 不用说,这个被绑起来还能畅然叫骂的,一定就是魏大小姐本尊。 也唯有这凶悍的魏大小姐才能如此叫嚣,两旁啼哭不止的丫鬟才是弱女子正确的打开方式。 “什么时候出手?”回身低声问道。 王广志抬头指了指,契丹人绑在一旁的马匹,低声道,“大哥,待会儿天一黑,我和石头就去偷了这些契丹人的马匹,到时候你趁机去救下这三个姑娘,记住,救下来了,你就赶紧跑,按照原路返回,千万别迟疑!!” “那你们呢?”赵普急忙道。 “小点声。”一旁的石头说道,“赵头儿,你就别管我们了,生在常州城,那自小就是刀口舔血的,要是我和王兵头儿还有命,我俩或许还能够等得到援兵!” 王广志也是紧紧握着赵普的手,道,“大哥,主要是你那边千万不能有闪失,等到他们人走远些,你再出来。” 赵普点头,抬头看看刚刚下山的日头,要等到夜色浓重,恐怕还得等上半个时辰。 反手摸了摸怀中的雕花匕首,赵普将这小匕首紧紧地攥在手中。 “啊……”一声杀鸡似的啼哭声,惊动了爬在草丛中的三人。 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两个契丹人合伙架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浓密粗狂的大胡子下,似乎还传来一阵阵欢快的叫骂声。 “呲啦……” 两手合力一撕,这小姑娘身上的碧罗裙尽碎,远远望去,如同一樽软玉精雕。 此时的这小姑娘被捆着双手双脚,被两个契丹人抬着似乎就要带走一般。那小小侍女此时似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个侍女也遭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小姐救我!救我……”同样不大的小丫头,一阵哭喊声,却难逃魔掌,两个契丹人也是合力将这小姑娘抬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一直冷眼应对的魏大小姐,此时也是一阵愤怒,“放开!!” 魏大小姐一边咒骂着,一边不断的用捆住的手脚不断捶打着那两个契丹人。 其中一个契丹人似乎被这魏大小姐的指甲扣疼了一样,饿狼一样的就要扑上去。 一声呵斥,剩下的一个头领一样的人,一脚将那个不要命的契丹人踢到了一边。 “石头,咱们走。”王广志见此情形也是火冒三丈,一挥手就要带着石头离开。 “不行啊,头儿,现在天还没黑透。” “说什么屁话?等天黑透了,这魏大小姐他们和契丹人孩子都有了!!”王广志火急火燎的带着石头朝着马匹方向跑去。 赵普也是沿着草丛更加靠拢那些契丹人。 …… “你们干什么?放开!!”魏大小姐比起那两个侍女可难对付的多,一双手脚虽然捆着,却从来就没有老实的时候,此时平日里染着蔻丹花汁的十根指甲,此时倒是成了这小姑娘身上的唯一利器。 “嘶~~” “驾!!”一阵马匹的嘶叫声,随后便是两道身影赶着六匹马。 那些忙于美色的契丹人顿时也纷纷气愤的停下,聚集在一处,用契丹语似乎很是着急的在描述些什么。 五人纷纷往前追去。 为首的那个头领,似乎很是淡然,颇具城府的抬头看看尚未完全落下的日头,极快的拿起弓箭。 “嗖……”弓箭拉满,半空中顿时就是两条弧线。 “啊!!” 眼见王广志和石头两人双双坠马,赵普也是眉头一阵紧皱,趁着契丹人不注意,急忙钻出草丛,用匕首将魏大小姐的手脚上绑着的麻绳割开。 “快点!” 解开魏大小姐的绳子,赵普急忙窜到两个侍女旁边。 魏大小姐仗着自己泼辣还算是好的,显然还是块完璧,然而,那两个侍女则没有这般幸运。 各自被两个粗手粗脚的契丹人抬走,朱钗凌乱,鬓发飞舞,身上的衣衫基本上所剩无几,斑驳的衣衫间突兀豆蔻尽显,玉体曝露在空气中,不断喘息着的娇躯显然已经耗尽了体力。 “雪儿!!”被解开手脚的魏大小姐看着其中一个侍女惊呼出声,赵普刚想制止,却发现,这侍女口中竟然开始喷出血沫,血沫渐渐地浓郁变成了血水。 另一个侍女也是哭得梨花带雨,不断抽搐道,“雪儿做得对,小姐,霜儿这就去陪她。” 说着,这小小侍女也是上下颚猛地一使劲儿,血沫不断地翻腾出干瘪的唇边,划过芬芳的脸庞。 “快跑!!”不远处王广志嘶吼的声音,传入了赵普的耳朵。 此时,那五个契丹人已经抓住了王广志和石头,为首的一个看着赵普和魏大小姐顿时一怒,嗤笑着,用并不熟练的汉语说道,“今天……你们,都死!!” 。 第四十四章 白虎 http://..org/ 契丹五人中的首领看起来格外的凶神恶煞。 赵普的拳头也是紧紧一握,雕花匕首在夜色的天光中散发着隐隐寒光。 就在刚才,两个花苞一样的少女,双双咬舌自尽。 汉家女儿,不堪凌辱,虽未能自保,却不愿苟活于世。 这是古代之时,女子对于贞洁的最大保全。 那契丹的首领迎面朝着赵普二人走来,还不等赵普反应,被挡在身后的魏大小姐,此时可谓是发了疯。 从一旁捡起来一只断箭,声音哽咽而又沙哑,“我……我要杀了你!!” 发髻略显凌乱,灰头土脸却难掩妙颜,含水的双眼此时已经变得通红,几乎哭喊的怒吼道,“我要杀了你们!!” 说着,这细弱的身躯便像是不要命了一般,朝着那为首的契丹人就要猛扑而去。 浓密杂乱的胡子下,一双黑紫色的嘴唇缓缓上扬,为首的契丹人看起来极为兴奋,哈哈大笑道,“烈女子,我喜欢!!” 两个细小的眼珠子一动,庞大的身躯就要迎上来。 情急之下,赵普急忙将魏大小姐往后一拉,拿着一柄匕首,小心翼翼的迎了上去。 “嗯?”那契丹人看见赵普,神情之中似乎极为不悦。 牛头大的拳头狠狠地擂在赵普的胸前。 “噗嗤……”顿时身形倒退,直接倒地,口吐鲜血。 “大哥,快跑啊!!”王广志此时虽然被压在契丹人的手中,仍然急忙叫喊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双黑色的眸子中多了一抹不甘,赵普反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虽然心中明知道不是对方对手,可是此时,比起逃命,他更得是个爷们!! 强行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对方却像是猛兽打量幼小的羔羊一样,打量着赵普,时不时用契丹语说些什么,身后的四个契丹人也爆发出阵阵刺耳的嘲笑声。 “大哥,你快走!”王广志听得懂契丹语,此时已经急红了眼睛,“他们,他们说要把你五马分尸啊!!” 赵普却像是最后一道边防一样,亮出了自己的雕花匕首。 那契丹首领似乎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普,而后轻蔑的掏出弯刀,抵在了赵普拿着匕首的右臂上。 弯刀长而锋利,抵在赵普的胳膊上,不一会儿,便渗出血来。 “你也听见了。”那为首的契丹人笑道,“你没有武力,不是我的对手。我给你个机会,你要么现在逃,把你身后的女孩儿献给我,要么我就把你五马分尸……” “哼。”眼见着胳膊就要被弯刀生生挖出个血洞,赵普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笑冷哼道,“你让我逃走?无非是想秀一下的箭技高超,小爷不给你这机会!” “你!!”那契丹首领似乎再没了耐心,举起弯刀,狠狠的就要朝着赵普砍去。 “吼……” “什么声音?”身后的魏大小姐惊慌失措。 听到这声响,契丹人顿时也是多了一抹机警。 五个契丹人似乎用契丹语嘀咕着什么,其余四个纷纷四下看去。 “吼!!” 一道闪电一样的身影从一旁鱼贯而出,一身斑斓白色毛皮,肚皮虽然紧贴着脊梁骨,浑身的皮毛却是湛亮的颜色,丝毫不见半点颓痞。 赵普定睛一看,眼前正是一只斑斓白虎,夜色中这家伙一身洁白,嘴边的皮毛却是染成了殷红的一撮。 颤栗的目光稍稍下移,却发现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那个为首的契丹人,此时已然没了头颅,满地杂乱的肉碎和殷红的颜色,浓重的腥臭味儿顿时贯穿了整个鼻腔。 那只足有四百斤重的斑斓白虎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双虎眼炯炯有神,怒目瞪着赵普,四颗虎牙交叉呲互。 此时的赵普距离那只猛虎不过三步之遥,这家伙随时一跃,赵普都有可能变成猛虎口中的一块肉质鲜嫩的餐食。 一人一虎,互相对视,喉咙不断滚动,鬓角的汗珠越发的多。 “嘭……呲……” 身后的四个契丹人纷纷亮出弓箭,射向白虎,可惜他们四个的箭技不精,只有其中一个大个子,射中了白虎前肢的虎腿上。 缓缓回头,白虎一爪便拍掉了前肢上的箭,重心稍稍往后轻移。 “嗷~~” 叫声更比之前凄厉,飞身一跃,只留下一道残影,一呼一吸的功夫,四个契丹人的血肉纷纷混在一起,难分彼此一般。 “别……别吃我。”被捆着手脚,石头几乎跪了下去。 王广志和石头二人此时身上都有箭伤,逃也逃不远。 那只庞然大物似乎对王广志和石头视若无睹一般,转头缓步到赵普的面前。 “大哥,小心!!”王广志半爬半滚的站起身,极为担忧的嘱咐道。 “吼!”吼声震天,却并非威严,庞大虎躯缓缓地放低,反而渐渐趴在地上。 转眼间,刚才还横空而出,叱咤吃人的珍稀白虎,此时趴在赵普面前,却如同一只小猫一样温顺。 这货蒙了吧? 刚才还像是吃餐前甜点一样,弄死了五个穷凶极恶的契丹人,现在居然趴在赵普脚下匍匐称臣? 虎眼眯缝着,似乎半点也不在意赵普手中的雕花匕首。 长大了嘴巴,赵普此时双腿有些发抖,契丹人再狠,好歹也同样是人,不足以可怕,这货,可是一只生猛的野兽,刚才还一口气咬死了五个人,眼下竟然这样温驯,谁信啊?? 不光是赵普如此,一旁的王广志和石头也是各自瞪眼瞪得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 就连身后早已吓傻了的魏大小姐,此时却是缓缓地回了魂儿,细滑的脸蛋僵硬的抽搐了几下,“兵头儿……这货,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白虎在赵普脚下匍匐了大概五个呼吸,庞然大物满含深意的看了赵普一眼,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吼。”钻入林中,消失不见。 魏大小姐此时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连吁了几口长气,“原本我是为了来着地方看白虎,没想到,白虎见到了,居然还见到了一个未动一兵一卒,一刀一剑就能伏虎之人……兵头儿,你叫甚姓名?” 赵普此时更是丢了魂儿似的,根本没听见魏大小姐的问话。 王广志和石头两人却是急忙赶了过来。 “大哥……这到底……” 正在迟疑之时,一旁树丛却是有些诡异的乱动,缓缓地钻出来一个人来。 。 第四十五章 我要提亲 http://..org/ “哈哈。”夜色中,来人一身灰褐色的宽松衣袍,密密匝匝的青色短发中,隐隐埋藏着九个香柱点,一串檀木佛珠挂在身前,手掌上另是一副檀木手串。 这和尚渐渐靠拢,虽然身份极为可疑,借着月光,倒是能够看清这张脸,长得面善的很。 一副年过半百的模样,笑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不染世俗和放浪不羁。 “昔有卧龙凤雏,今有玄武白虎。”说着,这嬉笑和尚眼眸旁边的皱纹也跟着眯成了几道缝隙,似乎很是认真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赵普,“白虎既出,玄武虽远,两相逢时,终有一战。” “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普不解的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太过随意的和尚。 那人却是笑得极其无奈,不再回答赵普的话,轻轻摇头。 “从北边来,你是契丹人?” 身后魏大小姐厉声一句话,王广志和石头两人便纷纷刀剑相向。 “唉,我可不是契丹人。”那和尚连忙摆手道,“我是前来云游的和尚,跟你们也无冤无仇的,没事儿拔什么刀啊?” “和尚?”石头皱着眉头,撑着身体撇嘴道,“还没见过哪个和尚能从契丹前来,还安然无恙。” “天下之事,自然无奇不有。”那和尚极为不屑的撇着嘴,“我就是。” “能从四海云游,不然半点血腥。”王广志此时有些信服的看着面前年过半百的和尚,急忙道,“你是相国寺的圆修大师?” “哼哼。”那和尚抿嘴一笑,轻闭着双眼,缓缓俯身点头道,“正是老衲名号。” “真的是圆修大师?”王广志此时神情之中有些兴奋,“家母是您的信徒,曾在多年前有幸见过您一次……” “哦,是这样。”圆修点头道,“不过……这位小施主,我劝你们三个都不要太乱动的好。” 侧目一看,赵普也是皱着眉头,自己的手臂险些被人挖下去一块肉,这倒还是小伤,石头的腿上戳进去一支羽箭,王广志的腰间羽箭也直接贯穿而出。 两人虽然并未有半点喊疼,不过,伤势比起自己却是重得多。 那圆修大师见状连忙摇头,“罪过,罪过。你们四人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赵普连忙点头,身后的魏大小姐却是蚕眉紧蹙,略显迟疑的看着一旁的两个妙龄侍女,不禁有些伤神道,“那……她们……” “带是带不走了。”赵普缓缓道,“烧了吧,总比被林中乌鸦撕了肉吃好。” 布满灰土的脸上顿时流下两道斑驳的泪痕,贝齿紧咬着干瘪的嘴唇,魏大小姐点了点头。 “施主放心,老衲会亲自为她们超度。” 魏大小姐毕恭毕敬的对圆修和尚作揖道,“小女魏羽萱,今日多谢大师了。” 圆修和尚摆手,看着缓缓焚起来的火堆,诵经前,回头望着赵普,“老衲就不跟你们一道了,小施主,老衲有一事想问。” “大师你说。”赵普上前道。 “你可愿跟我遁入空门中,不问红尘事?”圆修和尚侧目问道。 被如此一问,赵普显然一愣,急忙摇头道,“当了和尚能娶媳妇么?不能,不去。” “这……”圆修和尚无奈道,“这的确不能,小施主,你若愿随老衲遁入空门,老衲即刻收你为坐下大弟子,授你佛法……” 赵普连忙摆手,“这就不用了。” 拉起六匹马,让王广志和石头各骑一匹,赵普跟魏大小姐走在了前面。 火光中,圆修和尚的脸上俨然是一副悲悯神情,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只低声道,“可惜啊,可惜。因果循环白虎始,奈何纵虎入凡尘。赵普,我们还会再见的。” …… “你是兵头儿?”魏大小姐歪着头,看着赵普道,“可我看你……你不会武?” 赵普点头撇嘴道,“我自小体弱多病,不曾习武。” “不能习武却能当上兵头儿,不能杀契丹人,却能伏得了杀死契丹人的虎。”魏大小姐马上恢复了一副居高临下的刁钻嘴脸,即便灰头土脸仍然难掩傲气,“喂,小兵头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普,奉城中符司马之命前来接魏大小姐进城。”赵普撇嘴气愤道,“没想到从辰时等到了午时仍然不见人影,后来还是从契丹人口中得知,魏大小姐居然自己绕远来到这城北看白虎来了。” 说着,赵普的眼中顿时多了一抹吃人的架势,“你可知道这有多危险!!” “放肆!”魏羽萱也是傲然的叉腰道,“还没有敢这么跟本大小姐说话的!!” “没人?”赵普略显鄙视的撇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扔在这荒郊野外?” “你敢!”似乎被赵普这话激怒,魏羽萱虽然比赵普矮了一头,却也昂首呵斥道,“信不信我爹……” “别跟我提你爹,你爹跟汉人讲理,跟契丹人讲利益,有能耐跟白虎说去!!”赵普一双黑眸顿时瞪大了几分,狠狠的抓住了魏羽萱的肩膀,将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提到了自己面前,“你给我记住,今天你的一条性命,是你魏家众多家奴合起来保住的!!我赵普的一条性命可以不作数,可就是因为你,我差点牺牲了两个血气方刚的兄弟!!” 看着赵普的神情,一向能言善辩的魏羽萱似乎有些发愣,顿时像一只萎靡了的小鹌鹑一样,低着头再没了底气。 “常州城地处边疆,挨着契丹人生存。常州城中的兵卒不多,即便会有人牺牲,也绝对不再会是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赵普厉声呵斥道,“如果再有这情况,我赵普宁可丢了这兵头儿的官职,也绝不会为你浪费常州的一兵一卒!” 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很多,魏羽萱一路跟在赵普身后,跟个小媳妇似的不敢吱声。 王广志和石头带着病痛,有些看不下去道,“大哥,少说两句吧,毕竟也是个姑娘家。” 赵普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走到城门下,扣三下北城门,刀疤脸把四个人六匹马放进城中,四人这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好了,就到这里了。”赵普对着魏羽萱说道,“你去你的霍员外家,我带我两个兄弟去找医馆。” 那魏羽萱却是不依不饶的摇摇头,对赵普说道,“赵普,你爹是谁?” “怎么?”赵普冷哼一声,“我把你放进城来,你就要去找我爹告状?” 夜色中,看不清魏羽萱的表情,只见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垂下头,柔声道,“我……我要去你家提亲!!” 。 第四十六章 逼婚 http://..org/ “混小子!”送完王广志和石头,赵普站定在家门口,林氏顿时就是猛地一推,劈头盖脸的嚷道,“人家姑娘跟你走了这么远,难不成你还让一个姑娘家自己走夜路不成,还不快去送送?” 赵普皱着眉头,“娘……我这手臂还受着伤呢。” 看着自己儿子右臂上即便勒上一个破布条仍然在‘吧嗒吧嗒’滴着血,老娘林氏顿时也是一阵皱眉心疼。 “娘,”弟弟赵固一看见魏羽萱魏大小姐,眼前顿时一亮,“我哥受伤了不能送,就让我这个做弟弟的代劳。” “滚!”林氏一把将赵固推了进去,有些为难道,“普儿,你先忍着点,还是将人家姑娘先送到家吧。”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赵普皱着眉头嘟囔着。 一旁的魏羽萱却收敛起一身的孤傲,反而装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笑道,“赵夫人,小女魏羽萱,城中霍员外是我舅父,本是来这常州城省亲,给外祖祝寿,不曾想……竟然遇到契丹人,契丹人粗鲁,将我的车马强行抓了去,家眷小厮无一不葬身城北,身旁的两个近身侍女也……” 说着,这魏羽萱豆大的泪珠顿时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娇声啜泣着,那叫一个委屈。 虽然明知道这姑娘难过,不过赵普却是颇为不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没事儿非得跑出去看白虎,哼,还不都是自己作的?” “你!!”原本梨花带雨娇弱不堪的一副可人模样顿时变脸,气愤的叉腰伸着玉指抵在赵普的下巴上,十足的打架架势。 林氏见状连忙帮着魏羽萱捶打着赵普,“混小子,你怎么能这么跟一个弱小女子说话?” 翻了白眼,赵普只得摇头,这货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实际上根本就是个母老虎,换了一般城中女子见到凶悍如斯的契丹人,还不得吓得跟什么似的? 这姑娘倒好,面对契丹人不但没哭,还能张牙舞爪的保全自己。 要换自己说,这魏羽萱还去看什么白虎?她自己分明就是个母老虎! 魏羽萱没搭理赵普,继续梨花带雨道,“多亏赵公子舍命相救,我才能保全自己,眼下天色已暗,舅父的霍府也离这里很远,不知道……夫人您肯不肯让我小住一宿?”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这主动送上门来的姑娘更不好找。 更何况,这姑娘还不是一般人家,还是个跟城中最富有的霍府的外甥女,霍家老泰山霍老爷子的亲外孙女! 这,这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林氏的眼珠子顿时滴流滴流转,要是赵普能够娶了这小姑娘做了媳妇,那对赵家来说也算是一重保障。 “好说,好说。”林氏由不得赵普说话,直接将魏羽萱迎了进来,也不理赵普,直接拉着魏羽萱的手,分外热情道,“寒舍简陋,唯有一间厢房,你将就住下,我这就让丫鬟给你烧热水去。” “那就麻烦赵夫人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太生分了,直接管我叫干娘就行。” “干娘。”顺着杆子往上爬,魏羽萱是没有半点客气,回头对着赵普狡黠的眨着眼睛。 看得赵普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气。 看来,自己还真被这母老虎给盯上了? 难不成真要逼亲? …… “赵普,你睡了么?”轻敲了两下门板,门外之人柔声问道。 “你想干嘛?”赵普一边自己涂着以前韩老给的药膏,一边呲牙咧嘴的应门道。 推门进来,此时魏羽萱已经换上了一身桃粉色的棉布衣裙,人面桃花,素面顿时多了几分娇柔。“你娘已经允了,我在你家想住多久住多久。” 赵普一愣,连忙双手护在胸口道,“你想干嘛?深更半夜,你我独处一室,男女授受不亲啊!!” “我都跟你娘报备过,在你房中待会儿就走。”魏羽萱低头看着赵普的右臂,不知为何,蹙起的蚕眉,紧咬的下唇,原本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家千金,此时神情中竟然多了一抹心疼的神色。 “多谢你今天救我。” 说着,一双白嫩的纤纤玉手夺过赵普手中的药瓶,借着昏黄的灯光,抬头眨着一双纤长的美睫,“你自己涂不好这药膏,让我来吧。” 水葱似的玉指探入瓶中,挖了一块药膏出来,魏羽萱低下头去,轻轻吹着赵普的伤口。 玉口香风,原本还疼痛不已的伤口,顿时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柔和之感。 稍一低头,半扑在自己胸口的美人身上,便传来一阵芬芳的幽香。 半眯缝着眼睛,赵普甚至能够看见,这棉布衣衫下面轻裹着的小丘。 顿时脸上一红,赵普急忙转开视线。 玉指轻轻搭在赵普右臂的伤口上,将药膏均匀的涂了上去。 “呲!!” 魏羽萱稍稍一抖,纤长的指甲顿时扣进伤口中,赵普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看着手指染上的血水,魏羽萱顿时一脸骄纵,“我是第一次给人家涂伤口,你疼你不会忍着点嘛!!” “合着你扣疼我了,还是我的错了?”本来看魏羽萱有些可怜,赵普还打算对她态度好点,没想到才一转眼的功夫,这大小姐的脾气就又上来了。 没想到魏羽萱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直接拉着一条长凳,坐了下来。 “得,既然这样,我也就跟你明说了吧。”魏羽萱怒着小巧的玉鼻,娇声呵斥道,“赵普,我要嫁你!!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嫁你!!” “我才不娶你这样的母老虎呢!”赵普索性也是翻脸道。“娶妻要娶贤,这个时代的人最讲究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你自己说,你占哪样了?” “我不管!”魏羽萱气得直跺脚,恨不得一脚踏在赵普房间的桌子上似的,叉腰嘟嘴道,“我魏羽萱说要嫁你就是你!你不光得娶我,还得在我外祖的寿宴上力压群雄,打败其他想要娶我的人!!” “我不去!” 。 第四十七章 陆鸿升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夜色浓郁,赵家宅邸中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喧闹拌嘴声。 常州南城门外则是一片僻静。 “什么人?站住!”守着南城门的两个士兵拦下一个人,道,“深更半夜走城门,你进常州城想干嘛?” 杵了杵手中的长矛,两个士兵脸上有些横气。 摘下头上斗笠,那人笑着拱手,递出来一个钱袋,“两位官爷行个方便,小生是前来给城中霍员外家的霍老爷子祝寿来的。” 两个兵卒有些迟疑,但看这小生长得白净,一双浓眉大眼虽不算是多打眼,却也精神。 眼见着一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哥,这兵卒也就笑呵呵上前。 “来给霍老爷子拜寿?我说这位公子哥,”接过钱袋子,其中一个兵卒掂量了一番,对着另一个一笑,缓缓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啊?” “说来遗憾,小生本有两个仆从跟着,那两人一个病死在半路上,一个走失,我这也是好不容易才赶来的。” 两个兵卒听着,似乎有些同情的点头,“罢了,这更深露重,你一个公子哥再给冻出毛病来可就犯不上了。” “天高皇帝远,宵禁是有,不过侧城门倒是可以给你留道缝。”那兵卒笑着道,“进了城,你就快快投宿去吧。” “多谢二位兵大哥。” 手中拿着斗笠,这白净小生急匆匆的朝着城门走去。 两个兵卒笑谈道,“这次前来祝寿的人,可还真多啊。想必也都是另有所图。” “听闻那霍老爷子有女远嫁洛阳魏家,生了个女儿,生得赛过天仙,这次明里说是霍老爷子办寿,实际上,左不过是做外祖父的给自家外孙女找郎君嘞。” 其中一个兵卒马上提了提半吊着的粗布裤子,混笑道,“孙哥,你看我行不行?” “你这模样,给刚才那位公子哥提鞋正好!!” …… 夏夜静谧,人鼾虫鸣,南城门旁的乞丐窝里,更是呼噜声震天。 夜色如水,稍显寒凉,张老哥蜷着身子靠在城墙上,砸吧着嘴缩了缩胳膊,轻轻翻了个身。 “哗啦……” 一个葫芦倒吊着,顿时打湿了张老哥有些粘结的头。 “我去你娘的,谁啊……” 张老哥刚要吼出声来,却见斗笠下,一张生得白净的面孔,一个不过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嘴角扬起的笑容却是极为深沉。 “张哥,好久不见。” 稍稍拨弄了一下头上的水,张老哥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声不响,极为机警的看了看四周,拉着这白净书生朝着一深巷走去。 用破布衣袖擦着头上的水渍,张老哥捋了捋自己粘连的胡子。“你怎么来了?” 那白净书生鬼魅般的一笑,“少主口谕。” 说着,这白净书生极快的从袖口掏出一枚石块,晃了一眼,而后飞快的塞了回去。 只一眼,张老哥便深信不疑,深沉的点头道,“说吧。” “这些年来,枢风阁中早已分为左羽右羽两派,明征暗斗水火不容,少主不希望如此。” 张老哥似乎红着眼,愤怒道,“左羽多为几朝元老,想来是忠心耿耿,右羽则多为半路出家,虽自成一派,始终人心难辨,少主宁可相信右羽那帮家伙也不肯相信我等老臣?” “嘘!” 长路奔波,白净书生的手指却仍然不染灰尘,轻笑道,“张老哥莫急,少主并非那个意思。” 似乎被这青年书生镇住,张老哥点头。 “少主是说,希望这次,左羽和右羽能够破除门第之分,通力合作。” “这次目标是什么?”张老哥似乎也没有耐心听下去,皱着眉头问道。 “杀符延段!” 张老哥反观这白净书生,低声问道,“6鸿升,你也是为此而来的?” “不全是。”6鸿升轻笑着摇头,“城中霍老爷子办寿,我奉命前来迎娶魏大小姐过门。” “奉命?”张老哥露出一口黄牙,摇头笑道,“霍家那点势力也值得你出面一回?” “霍家?霍家算什么东西?”6鸿升轻蔑道,“少主看中的,是魏家的势力,洛阳城曾为前朝都城,能在洛阳城扎根,这等富商即便是对朝廷也极具深远影响。” “所以,少主才派了你这么个阅女无数的人出手?”张老哥一阵坏笑,“听闻霍员外要在城中设擂,一旦你能搞定那擂台,那魏大小姐也是个纯情的女子,自然没有谁能逃得过你的手段。” 6鸿升咧嘴一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 天刚蒙蒙亮,赵普便像是逃离虎穴一样的逃出了自家家门。 盘坐在州衙的干草垛上,一边叼着两根枯草,一边漫不经心的往手臂上涂药。 “负伤了?”符司马向来也是勤劳之人,一身官服,背着手往内堂走去,半路驻足看着赵普。 “嗯。”赵普点头。 “我都听说了,”符司马围着赵普转悠了两圈,“石头腿部中箭,他无依无靠就在州衙修养,王广志已经归家去了。你要不要也……” “不用。”赵普连忙摆手,自己亲娘林氏本来就是个凶神恶煞的母老虎,如今再多了一个魏羽萱,这有家不能回的滋味,的确不好过啊。 符司马摇头道,“说来也是奇怪,那白虎吃了契丹人却偏偏不吃你,赵普,你日后定非凡俗啊。” 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赵普连忙摆手道,“那是命大,小子又不是江湖骗子,岂能靠这个说话?” 虽然嘴上未在辩驳,然而符司马的双眼如炬,略有深意的看着赵普,转身进了内堂。 赵普扭头,看见正跳着脚出来的石头,上前扶了一把道,“怎么样?” “小伤,无妨。”石头摆手,“我从入伍一来,这已经算是受过的最轻的伤了,倒是王兵头儿,那箭都横穿腰身了,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放心。”赵普拍了拍石头的肩膀,“不过,王广志现在负伤,符司马现在由谁近身护卫?” “没人啊。”石头笑道,“符司马从来不用人护卫的。” 一皱眉头,自从知道了常州城中密布的探子,赵普就对符司马的安危很是担忧。“不行啊。” 正在皱眉之时,门外却是出现了一道娇弱的身影。 “赵普。”那粗衣女子偏偏生了一副玉面,玉鼻轻轻一哼,虽然衣着简陋,傲气依旧,“你娘让我给你送吃食来了。” 说着,手中的食盒稍稍上提,“还不快点出来迎接本大小姐么?” 一群不知道真相的兵众,“头儿,这才几天就换人了?” “头儿,好手腕啊!!” 第四十八章 符司马遇刺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别动!!” 猛地一吼,魏羽萱按住赵普即将打开食盒的手,急忙提起一双竹筷子,“我来喂你。” “……” 赵普的脸色顿时一黑,“不用。” “我娘说女儿家就应该温婉些,”双颊飞红,略显含羞带臊,这样子让周围围观的众多兵卒无一不是心痒难耐,魏羽萱衣袖轻掩桃花面,提起筷子夹了片蒜蒸猪肉,柔声轻笑道,“快,张嘴~啊~” 随着这娇声话语,一双樱桃小口也是微微张开,似乎颇为期待的看着赵普。 “你……你没往菜里放毒吧?”众多兵卒围成一团,赵普顿感压力,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害你做什么?”看着赵普久不张嘴接受喂食,魏羽萱猛地一拍桌子,“本大小姐让你张嘴!!” 硬是被两只筷子撬开嘴,将一片蒜蒸猪肉塞了进去,魏羽萱一双美眸极为欢快的眨了眨,素手轻轻捋着鬓边青丝,一双桃花眼秋水盈盈的望着赵普,娇羞道,“人家还不是看你手疼吗?你为了救我,右手都负伤了,赵普,要不我就以身相许吧!” “不用。”赵普提起粗碗往嘴里灌茶,连忙摆手,“要是娶你,我还得去霍老爷子的府上打什么擂,我赵普文不成,武不就,你要是真想报答就给我个几箱白银,我就谢天谢地了。” “哼。”樱桃般水润粉软的嘴唇嘟了起来,一双手掌大小的蜀绣鞋子包裹着三寸金莲,魏羽萱顿时气得直锤着桌子,一副骄纵模样,“你这人是傻子吗?难道我堂堂魏家大小姐还比不上几箱银子!!” 看着赵普泰然自若的喝着茶水,众多兵卒则是纷纷摇头。 “平日里看这赵头儿也是个极精明的人,怎么今日就犯了糊涂?魏大小姐貌若天仙,家世背景堪称一流,若是娶了她,可不比那几箱银子值钱太多?” “就是啊,听说为了一睹魏大小姐风采,附近五座城池的适龄男子基本上都已经赶过来了,远道而来的公子哥也是不少,别人往怀里搂都楼不动的,赵头儿这是糊涂了,才会往外推?” 众多兵卒一时间七嘴八舌,那受了伤的石头,却是猛然一拍脑袋,惊呼道,“莫不是咱们赵头儿早就有了心上人?” “你是说……之前来的美娘子?” “魏大小姐肤白胜雪,一双画目更是灵动,我看还是这魏大小姐好些。” “哪啊,之前我曾看过那美娘子,那美娘子只需稍稍一甜笑,朱唇就跟涂了蜜似的,便能酥骨嘞。” 听着周围的风言风语,魏羽萱玉脸一红,一双嫩手捶着桌子,气愤道,“赵普,你居然还有别人?” “话不能这么说。”石头从一旁跳着脚走了出来,“魏大小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那美娘子直接称我们赵头儿为‘小相公’嘞,依我看,人家早已芳心暗许,你还是死了心吧。” 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双嫩手不断的倒腾着鬓边的一缕青丝,魏羽萱直接抓了赵普的胳膊,“你,跟我过来一下!!” 紧闭着州衙中的柴房房门,魏羽萱皱着眉头道,“娶了别人进门也可以,我必须是你正妻!!” “不是……”赵普刚要开口解释。 魏羽萱却是紧贴在赵普身前,踮起脚尖捂着赵普口鼻,大有一副要捂死赵普的架势,玫瑰般的唇瓣反复撕咬着连忙道,“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赵普,你别太过分!过两天就是我外祖的寿辰,你若不去,我便追缠着你,至死方休!” “你……”似乎是因为贴的太近,赵普顿感胸膛一片热辣,赵普稍一低头便能看见桃花眼中微微氤氲。小巧的玉鼻伏在自己的胸口呼着气。 魏羽萱不等赵普说话,转身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看什么看?本大小姐要回去!” 将门外偷听的人群拨弄开,魏羽萱直接逃似的离开这地方。 …… “头儿,你真不打算娶了魏大小姐?”看着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的赵普,石头连忙问道。 赵普没答话,只是闭着眼睛。 黎莼清纯恬淡,魏羽萱则是任性率真。 两个姑娘本身就是各有千秋,只不过,赵普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跟这么两位美人儿都颇有渊源。 “是她死活要嫁我,刁钻任性又有什么好?” 赵普轻摇着头,石头却是冷哼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置可否的一笑,眼见着内堂的房门一开,赵普急忙迎了上去。 “符司马这是要去哪?” “回府。”整了整衣衫,似乎趴在文案前许久,符司马也有些腰酸背痛道。 赵普点头,“哦,我跟符司马一道。” “你我又不顺路,难道我还用你来护送我不成?” 赵普呲牙一笑,“往日都是王广志护送,我与王广志同是兵头儿,换了我怎么就不行了?” “随便你。”符司马一甩手,孤身一人走到了大街上。 紧随在符司马身后,赵普的眼中多了一抹机警,这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时值日落,自然是务农的扛着锄头归家,贩卖的收摊挑着扁担,唯有符司马仍旧一身官服,一身坦荡的在街上闲晃。 “每每这时,我都会去府门前买上一碗香甜爽口的黄冷团子一解暑气,可是近来不知怎么的,那对夫妇竟然没有摆了摊子。” 听着符司马这话,赵普的神情却是多了一抹警惕。 上次已经落实城中的探子,同时也曾打草惊蛇,如今想来,怕是那探子已经有所觉。 眉头一皱,身旁的符司马却是加快了脚步,“唉,怎的,今天竟然出摊了。赵普,你来尝尝,这碗算是我请你的。” 符司马急匆匆的朝着前方迎了过去,赵普从愣神状态中惊醒,猛地一抬头,却现离符府不远处的地界,一个支起来的小摊位生意格外冷清,一个忙碌的掌柜背影看起来也似曾相识。 那掌柜稍稍一测目,赵普便能认出,这人根本不是原本的冷饮摊子老板,而是早已不见踪影的钟刺史的马夫! “符司马小心!” 第四十九章 碾压双刀流! http://..org/ “符司马小心!” 随着赵普的一声叫喊,那马夫也是转过头来,直接从搭起的灶台下方抽出一柄长刀,双眼通红的朝着符司马奔来。 如果是近身遇刺,杀个措手不及,符司马说不定直接就得被一刀捅死。 经赵普这么一提醒,符司马稍一注意,两方打斗起来。 那马夫虽然来势汹汹,符司马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双手扭打成一团,拳脚相向,一时间弄得满城风雨。 “不能让这刺客伤了符司马!” 三五个拿着锄头扁担的莽夫纷纷上前,拿着手里的家伙就要招呼在那马夫身上。 没想到这马夫倒也厉害,双手一捻,手中的长刀便变成了两柄,左右招呼着,几个莽夫一时不敢上前。 符司马却被这家伙逼得节节败退。 “我靠!双刀流!” 赵普对着身旁的众人急忙叫喊道,“快去找兵队过来!!” 众人纷纷一愣,几个腿脚好的连忙往州衙的方向跑去。 “不用麻烦了!”人群中,一个女声尖锐,两旁人群纷纷让开,此时魏羽萱已经换上了一身桃粉色丝裙,鹅黄色短襦,美眸狡黠的眨了眨。 赵普一把将这小丫头拉了过来,“你傻啊!还不快躲着点!!” 有些欣喜的嘟着嘴,“赵普你不会武功,不护符司马却知道护着我。” 笑容中似乎有那么一点古灵精怪的稚气,下巴微微扬起,“既然如此,我就帮你这个忙吧!!” 人群中,一双玉手微微高举,魏羽萱一脸傲气的拍了拍素手。“别藏着了,舅父养你们这些时日,也该出来了吧!!” “呼啦……” 人头攒动,原本在一旁不知道哪来的那些小商小贩,纷纷亮相,常州小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在魏羽萱所在之地随手就能召唤出五十多个武者。 “列阵!” 其中一个头目只朗声喊了一句,这五十多个武者虽然衣衫各异,动作却整齐划一。 俨然一副万佛朝宗阵法,刀刀指向那行刺的马夫。 “哐当……” 任凭他什么双刀流,也比不了这五十多兵刃齐齐指头的架势,两柄长刀直接落在了地上,那行刺的马夫眼角抽搐的十分诡异,口中不停地念叨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民众纷纷喘了一口粗气,看着这五十多个形形色色衣衫不同的汉子,顿时觉得犹如天降神兵。 而这些神兵明明都是由身旁的魏羽萱召唤来的,这货却摆出了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眨巴着眼睛,娇羞道,“哎呀,吓死人了。” 赵普僵硬的将头部稍稍回了过来,低头指了指这五十多个凶神恶煞的家伙道,“这些人……都是你的人?” 魏羽萱无奈的摇头道,“不是,是舅父从别的地方请来的武馆师傅,我都说了我就是出来随便逛逛,是他们硬要跟着的。” 赵普一愣,这有钱人家的排场,的确不一样啊…… 不过这马夫哥虽然是三流探子,能够瞒得住探子,在城中搞了如此大动作,想必,这魏羽萱的来头也真的是不容小觑啊。 稍稍回神,赵普急忙对着那些武馆师傅说道,“各位武馆的师父小心,将这刺客擒拿了就好,留个活口!!” 魏羽萱则是叉着腰吆五喝六道,“听着点,姑爷说了,别杀了这刺客,给我往半死打!!” 小嘴一抿,一双小手仍是捋着鬓边发丝,团在指尖不断打转,稍稍低头道,“你可满意?” 看着那些动作整齐划一,以及生生挨了五十多拳头才被众人抬起的马夫生生的变成了个猪头模样,赵普嘴角略显抽搐的点头。“满……满意。” 此时州衙那边的军队也已经赶到,一众兵卒接管,朝着那‘猪头’马夫哥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这才将那马夫带走。 “符司马,您没事吧?”众人散去,赵普直接上前问道。 符司马却是摇头,“无恙,不过,赵普今日多亏你啊。还有这位是……” 广袖的鹅黄色缎子口露出一节藕臂,双手叠合,一对翠玉镯叮当作响,魏羽萱一边作揖一边道,“民女魏羽萱,拜见符大人。” “原来是霍员外的外甥女,怪不得能有如此神兵天降的气势。” 符司马点点头,“多谢了。” 皓腕轻挽着赵普的胳膊,魏羽萱摆手道,“符司马客气。” 撇下魏羽萱,赵普上前一步,“符司马打算如何处置那刺客?” “钟刺史余党,自然有心怀不轨,不过……胆敢刺杀朝廷命官,这事情可并非那么简单。” 听着符司马的分析,赵普连忙点头。“符司马的意思是……审?” “嗯。”捋着胡须符司马点头道,“近日,果然应该加强些防备,到底是我不如你心细,竟然疏忽了。” 赵普连忙摆手,“符司马,不如……将这刺客交给我来审?” “你?” “我有什么不会,即刻前来请教符司马,有什么不懂,也去……” “行了行了。”符司马摆手道,“你小子跟我开口一回,自然有你的道理,况且你也并非是那种无能之辈,我信你。这人,交给你审!” “谢符司马。”赵普连忙拱手。 “别高兴得太早,”符司马摇头道,“我只给你一夜的时间,如果过了一夜,你仍然没审出来个所以然,明天就换人!!” “是!” 听到这话赵普眼前一亮,勾着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之前处理钟刺史的时候,这马夫就是碍手碍脚,要不是这马夫有些脑子,杀钟刺史想必也不会如此艰辛! 如今,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亏得这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 撇着嘴角,赵普即刻就要往州衙那边赶去,却被身后的一双素手一拉。 “喂,你过河拆桥,人家刚帮了你,你不陪我啦?”魏羽萱嘟着嘴,一副团绒绒的猫一样柔声娇嗔道。 “我……就当我欠你一人情还不行么?”赵普连忙摆手。 “那好吧。”魏羽萱咧嘴笑道,“那我让你干什么,你可就得干什么!!不许反悔!” “这……”赵普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点头直接快步朝着州衙的方向走去。 。 第五十章 地牢 http://..org/ “哼,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的?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地牢中,昏暗的灯光照耀在一个被铁索困得老老实实的中年汉子身上。 看着面前几个小兵手里烧红的烙铁,这马夫到底也是条汉子,不但眉头没皱一下,反而是怒目而视,紧咬着牙,神情看上去恨不得将牙齿打烂了吞到肚子里才是。 “呲啦~” 不经意间滴落在烙铁上的几滴汗珠,顿时烧成了一阵白烟。 这声响听起来也是极为刺耳。 然而,马夫却是并未改变分毫。 众多狱卒一看,便知今日这是遇到了个硬骨头,个个都有些愁眉不展之际,却听见一声青年人的叫喊。 “且慢!” 匆匆越过两旁无数的昏暗牢狱,赵普跟在两个狱卒身后,快步的来到了马夫的牢房前,连忙摆手道,“两位兵哥,且慢,符司马说,这人可以由我处理。” 两个正要审讯的狱卒顿时眼前一亮。 本来就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凭着丰富的训人经验便可知道,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最后左不过就是匆匆当成刺客砍头了事。 如今恰巧遇到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兵头儿,自然是心头放下了一块石头,其中一个狱卒连忙道,“你请,你请!” 另一个则是有些不忍心的皱着眉头,连忙对着赵普低声说道,“你好歹也是符司马的亲兵,符司马怎么会给你安排了这么个任务啊?” 赵普还未答话,那狱卒继续劝阻道,“听说这家伙是刺杀符司马来着,兵头儿,我还得劝你一句,这差事可不好当嘞!要是审的出算是一功,审不出,这可是一过嘞!“ 挠着头,赵普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那狱卒顿时反手指着赵普,“你看,我一说你还不信!前些日子我审了个肆意屠人的汉子,那人见到通红的烙铁虽然发憷,却还是咬牙挺了五天没说!你看看这刺客,本是城中钟刺史的马夫不说,见到这烧红的烙铁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我看,即便是熬上十天半个月,他也不会说的!!” 轻笑着摆了摆手,赵普只得无奈道,“多谢老哥提点,不过,这活儿……我接了!” 一边关上牢房的木柱子门,这狱卒嘴里一边低声嘟囔,“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是以为自己当了个兵头儿就能登天似的,唉……不听劝哦。” 其余几个狱卒也是纷纷交头接耳,“哼,不过是仗着自己老爹跟符司马有些交情,好心劝他还不听了,自讨苦吃!遇到个审不出来的硬骨头,他娘的活该!!” 几个狱卒纷纷不屑的回头啐了一口,这才纷纷离开。 赵普看着众多狱卒的轻蔑神情,仍然是轻闭双眼,嘴角浅笑,不动如山。 待到那些人走远了,双眼猛地一睁开,在暗如夜幕的牢狱之中,双眸亮如星辰,仍旧不改浅笑的模样。 低头看着那烧得通红的烙铁,微微一笑,扬起一瓢水,呲啦一声,火苗顿时被扑灭,通红的烙铁,也变成了发白的深灰色。 轻笑着拍了拍手,赵普在这家伙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见过。”眼眸毫无避讳的直视着对方。 “今日,我会被捕,不过是因为你们人多!五十多个打我一个!算什么好汉?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一击就能杀了符司马!!”马夫也是抬头看着赵普冷哼一声,“我认得你,符司马身边的一条狗腿,也是赵迥的儿子,虽然身上有些能耐,不过……单凭你这点小伎俩就想审问我?做梦!!” 粗糙的脸上无比轻蔑的一笑,似乎是看着一个扑在蜘蛛网上的飞蛾一样。 然而,他却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蛛网之主! 谁才是真正愚蠢而不自知的飞蛾! 赵普并未急着开口,那马夫不知怎的,却突然变得有些话多,“当日钟刺史死之前,在州衙之中是不是见过你?” 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赵普玩味的稍稍垂着眼眸,“是。” “哼!我就知道!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马夫声音中多为责备,显然说的是钟刺史。 “色字上头一把刀,钟刺史当日是跟情妇幽会,无奈半路遇到契丹人劫财,才落得那般下场,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一双斑驳的老眼并未发怒,反而略显深沉,“手段不错,可惜终究是太嫩,小子,你也别想从我嘴里得出半点内容!” “我本来就不需要你自己开口说。”微微一笑,赵普道,“你跟随在钟刺史左右,自然是因为臭味相投,阁下又何尝不是色字当头?” “这话怎么说?”马夫的脸色一变。 赵普笑道,“日日饮食符司马宅邸对面的冷饮摊子,那老板娘莫不是你的相好?” “你胡说!!” 本来是胡乱刺激,没想到马夫一听到赵普说这话,竟然急于辩解,赵普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雕花匕首反复拿在手中把玩。 “听说那冷饮摊子的夫妇二人生活的并不好,冷饮摊子老板存有异心,那老板娘却是一心向着夫君,若是我,定会给自己谋个位置,趁早娶了想娶的婆娘,唯有如此才不负此生啊!可惜那老板娘要是被抓进地牢,岂不是如了她家夫君的愿?伤了某些人的心了?” “哼,少糊弄我,官府就能乱抓人了?我不过是吃了些冷食,小子,你以为你们就能随便抓了那妇人来威胁我?” “官府虽然不能随意抓一个良民,却有权利去抓一个潜伏在此地的探子。”赵普的眼前微微发亮,“城中的探子到底也死了几个,所剩无几,你算是什么等级?玄字辈听风?玄字辈捕风?” 轻笑着摇头,赵普冷声道,“不重要,城中的玄字辈观风不过就那么一个,城南城墙下乞丐张老哥。” “呲……”手中的雕花匕首猛地出鞘,寒光一闪,如同毒蛇的尖牙,抵在那马夫的下巴,“你说,你还想从我口中知道些什么?我一并全告诉你,如何?” 瞳孔不断地颤栗着,马夫的面孔显得极为震惊。 身为枢风阁左羽,他家父辈就已经在此地做了暗中探子多年,子承父业,他自然也担起了这个重任。 父子两辈的潜伏,竟然被这个年岁不长的毛头小子一两句话全部道破,引以为傲的常州城部署,也被这乳臭小儿信手拈来。 马夫的手掌一抖,“你也是探子?” 。 第五十一章 符司马有赏 http://..org/ 赵普轻笑着摇头,目光却显得有些深远。“不是。” 前世是娱乐记者,对于这些事情的观察力基本上都可以算是天性,至于城中那些消息,即便知道,也实在不是一个牵扯到利益的探子身份。 看着赵普的表情,那马夫却始终是不解的皱着眉头,缓缓道,“你以为你天机算尽,却没想到,城中还有一个玄字辈观风。” “不可能。”赵普神情一变。 马夫却是冷哼道,“近日刚刚进城,虽然也想刺杀符司马,不过这位公子哥却是另有任务?“ 看着赵普张口要问,那马夫也不再卖关子,反而出乎意料的说了实话,“为了娶魏羽萱为妻。” 眼眸微微一亮,此时的马夫这才像是扳回了一局一般,轻笑道,“那位公子哥可谓是玉树临风,身家和长相都是不凡,赵普,不是我说你,一个边野小城当大兵的浑小子跟一个条件上好的公子哥比,即便是魏羽萱心中有你,你觉得她的外祖和父亲又会同意把她嫁给谁?” 眉头一皱,赵普的脸上多了一抹冷峻。 古时候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真的有个小子踩在自己头上,那魏羽萱还能做得了主? 嘴角微微一努,这魏羽萱本就是山洞中的一只美狐,终日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自己倒也正常,自己推到一边去晾着,那也是自己的事情。 若是有一旁豺狼盯上自家狐狸,这还得了? 拳头微微一握,赵普的目光越发凶狠,这人是我的,我可以随意贬低欺负,但是别人胆敢染指,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是谁?” 看着赵普的表情,那马夫也像是抓住了赵普的把柄一般,“想不到赵大公子也有急躁的时候?” 略微恢复了以往淡然的神情,赵普冷声道,“你我本就是一类人,这位马夫大哥,我也懒得跟你卖关子,今日你能给我的情报想必已经不多,我只问一句,你们口中的少主是谁?” “少主?”紫灰色的嘴唇十分干瘪,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横肉却是堆起两坨,“赵普,无论你怎么厉害,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跟少主斗,那也纯粹是找死。” 手中的雕花匕首微微一动,便是一片寒芒,“我只问你是谁!!” “开封,冯吉。”那马夫脸上的神态却是越发的淡然,“那是个顶精明的人物,你若有幸死在他手中,记得地府之中,来找我吹嘘一番。” “不会。”身上赫然出现了一抹戾气,赵普嘴角的笑意显得有些残忍,“让你那个少主亲自去地府跟你说吧!!” “哈哈。”马夫骤然一笑,“好大的口气,你以为空有了白虎之主的名头,你就真的是诸葛在世了?” 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马夫缓缓道,“暴露了少主,我就活不成了,你们不杀我,探子也会想方设法,杀了我。” 看着马夫的样子,赵普甚至有些悲悯。 “既然这样,我只求你一件事。”马夫缓缓道,“冷饮摊子那对夫妇已经远离常州城,老板娘也不再当探子,枢风阁也在追杀她。我只求了你,别再牵连她。” “此话当真?” “说了一辈子假话,总得真一回。”马夫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生无可恋,上下颚猛地一咬,眼珠一番,便是一阵血水涌出口中。 赵普的神情越发镇定,将雕花匕首踹到怀中,缓缓地朝着外面走去。 “哎呀,这人怎么死了?” 赵普往外走出去的同时,几个狱卒纷纷惊愕道。 其中一个还有些责怪的看着赵普,“小子,你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看你这下怎么跟符司马交代!” 极为轻佻的一笑,赵普摇头,“符司马不但不会罚我,反而还会赏我。” “哼,这小子说什么梦话?”那狱卒冷哼一声,跟看着怪物似的看着赵普。 赵普却并未做声,反而是一副淡漠样子,朝着地牢外面走去。 另一个狱卒探出头来,却是低声说道,“不,我刚才在五米开外守着,赵兵头这回,似乎真的把这刺客的嘴撬开了!” “怎么可能?” 众多狱卒顿时议论纷纷,赵普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地牢之中。 …… “醒醒,你怎么睡这儿?”符司马推了推睡在干草垛上的赵普。 揉着眼睛,赵普打着哈欠起身道,“审出来了。” 将事情大概交代了一下,赵普如约没有提及冷饮摊子夫妇的事情。 符司马的双眼眯缝成一条,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愁眉不展道,“我只道贱命一条,却不想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活我一人,竟然这样碍事。” “符大人可曾听过冯吉?” “冯吉倒并非怎么出名,不过他老爹却是宰相冯道。”符司马关起门来摇头道。 赵普的眼前却是一亮,冯道这个名字,他前世还是听说过的。 鼎鼎大名的五朝元老,谁当了主子,他都给人家当宰相指点江山,明里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实际上玩得还不过是自己手掌中的把戏,为的还不过是自己的权利? 符司马站在赵普的面前叹道,“早就曾经听闻那冯吉不当官宦,反而偏爱奏乐弄曲,却不知道竟是这样的人。” 赵普缓缓点头,“左不过是名妓暗娼的把戏,奏乐弄曲,在繁华之地本就是最容易探听消息的营生。” “总归是我符家,名声挨着了旁人的路。可叹我这么半个符家的人都活的如此小心翼翼,我那些兄长又当如何?” 符司马的神情看起来不免凄凉。 赵普却是无暇顾及这些,直接问道,“符司马以为如何处置那些城中探子?” “莫不如关押审问同党?” 试探似的问着赵普,赵普却是缓缓摇头,“依我之见,即便不是这些探子,那位少主还是会在城中安插别的探子,如此一来,符大人不如顺水推舟,暗中派人盯着,小心提防着些即可。” “有理。”符司马正襟危坐,“不就是想要我符家众人的项上人头么?哼,我就不信他们还有这样的本事在。” 转头看向赵普,符司马有些担忧道,“不过新来的那个探子迎娶魏家女儿,想必也是觊觎魏家的势力,赵普,既然你与那魏大小姐有些情谊在,为何不动些心思?” “情投意合?”赵普连忙摆手,“没有,不过这件事,我还是要管的。” “既然如此你还愣着干什么?”符司马急忙道,“明日,便是霍老爷子寿辰,城中设下文武擂台,为的就是给魏家女儿选亲,你还不快准备准备?” “明日?”赵普不由得心中一阵惶恐。 “另外赵普,你今次有功。”符司马颇为满意的点头道,“我要赏你。” “白银千两?妻妾一群?”赵普心中暗道。 那符司马却是拿了一张黄麻纸递到了赵普摊开的手掌上。 。 第五十二章 一封荐书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一……一张纸?”赵普眼睛顿时瞪得浑圆。满眼惊愕的看着手中的那张黄麻纸,嘴角微微颤动道,“符……符司马,这虽然西晋时候早有洛阳纸贵的典故,可是……这赏赐也太轻了点吧?” 嘴角不停地抽搐着,符司马看着赵普这副紧张的神情,反而是摇头轻笑,“不错,这的确是我赏给你的东西,不过,却并非是全部。” 赵普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符大人,您还有什么东西,还是一并赏了吧。” “还有这个。”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墨块,符司马将这小小墨块放到了赵普的手中。 嘴角不断抽搐,赵普撇嘴道,“符司马说我没学识就直说好了,何必卖个关子?” “哈哈,老夫并非那个意思。” 将墨块不断研磨,用狼毫毛笔沾满墨汁,扯过赵普手中的黄麻纸,大笔猛挥了几下,从怀中掏出一枚沾了印泥的玉质印章,似乎很是用力气的在这黄麻纸上一按。 “成了。”符司马小心翼翼的将印章收回这玉质印章,对着赵普一笑,“你看看。” 双手接过那张写了字的黄麻纸,赵普顿时觉得这密密麻麻的繁体小楷,竟然让自己变成了个睁眼瞎子。 赵普只得装模作样道,“嗯……符司马这字颇有风骨,落笔苍劲,实乃大家风范,若是拿去卖,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符司马看着赵普一脸懵懂的神情,只得皱着眉头,手掌不断敲打桌面无奈道,“我忘了,你这小子不识字,另外……这文案都是要竖着看的,你横着看是什么意思?” “哦。”赵普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这满篇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上哪认识去? “这是封荐书,你小子天资不错,虽然没有经过严密的训练,但头脑却是不一般。”符司马拍着赵普的肩膀轻笑了笑,“我符家虽然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不过,在一些老臣的眼里,符延段所言还是有些分量的。” “符司马这意思是……不要我了?”赵普一愣。 符司马轻轻摇头,“哈哈,你已成了我的左膀右臂,不过,眼下……常州城的确不是一个好地方,今年契丹干旱,保不住又得打草谷,我跟你爹也曾经商讨过,你爹也有意搬离。依我之见,这等是非之地,你们一家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这……”赵普顿时觉得手中的那封薄薄的荐书,竟然有千斤重。 符司马到底是赵老爹的生死之交,自己还在性命攸关之时,竟然也会替赵家上下考虑,甚至……还为自己护了个周全。 赵普顿时觉得鼻子一酸,这东西,虽没有银子和美女来的利落,却已经是符司马能力范围内,对自己最大的照顾。 “小子的能耐就这么点,符司马真的不用看在我老爹的份儿上对我如此……” “什么话?”符司马顿时双眼一瞪,“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岂是那种徇私舞弊之人!赵普,虽然我对你有照顾之心不假,不过,这荐书是你能力所得,就是到了其他去处,你也是一把好手!我符延段看中的人,绝对错不了!!” 看着符司马坚定的样子,赵普也就不再推脱,将那墨迹吹干些,便仔细的揣进了自己的怀中。“谢符司马。” 感念的急忙鞠了一躬,符司马看着赵普,连连摆手,“听说你也审了半宿,快些归家睡觉去吧,明日,霍员外府邸外比武招亲,你可得小心应对着些。” 赵普点头,拳头紧紧一握,一想起牢中马夫所说的那个公子哥,顿觉怒气暗涌! 不就是一个公子哥么? 跟我比武斗,我肯定输。跟我比文斗,哼,找死!! 拜别符司马,赵普走出州衙,转而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 “混小子,你还知道回来!”林氏急忙凑过来,一边两眼通红,一边时不时的抽打着赵普的背,“钟刺史的马夫刺杀符司马那是报复,你怎的还敢自己孤身一人去审问他!!” 赵普撇嘴摇头到,“娘,你就不用担心了,该审的我都审出来了,那家伙已经自尽了。” 林氏似乎还十分惊慌的流出了两行浊泪,十分担忧道,“下回遇到刺杀暗杀,舞刀弄枪的,你都给我离远点!你要是死了,叫娘怎么活啊!!” “呸!你个臭婆娘又抽疯,哪有这般咒骂自己儿子的?”赵老爹推门而出,朱卫紧跟在身后。 “就是啊,夫人,大公子这回可不比以往了,原先在城中提起大公子,那还是人人茶余饭后的笑谈,眼下,提起赵普大名,竟然无人不面露敬仰了。” 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也是咧嘴道,“就是,我儿这是有出息了,原本那王夫人,哦,就是王广志他娘总是动不动言语挤兑我,这回见了我,不光是恭恭敬敬,反而还做了些鸽子汤给我普儿补身子嘞,总跟着街坊邻居称赞我普儿仗义,临危之时仍然肯救下她家儿子。” 赵普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王广志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王广志病中提起我普儿往那一站就能降伏白虎的故事,村中孩童各个都要见你呢!”林氏说着不知为何竟然脸上臊的一红,笑道,“城中媒婆可都往我身边凑合,各个都要给我家普儿说媒嘞。” 此时赵固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两眼一亮,“哥,你还是快些成亲吧,这样爹娘也能给我讨个老婆!” “混小子,什么话都好意思说!”林氏推着赵固往屋内进去。 赵老爹缓缓走到了赵普面前,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显得格外硬朗,神情却是如同一头飒爽的雄狮,即便沧桑不减风采。 “普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双眼如炬直盯着赵普的双眼,赵老爹缓缓地坐了下来。 “哦,符司马给了我一封荐书。”说着赵普从怀中将荐书掏了出来。 赵老爹接过仔细一看,竟然双眼放光,看着赵普的神情之中虽然饱含暗喜,嘴角却仍然平缓,喜怒不形于色,缓缓道,“我有意举家迁徙,只是不知道,你怎么想?” “咱们要去哪?“赵普连忙问道,”开封么?“ “开封?”赵老爹摇头,“乱世之中,生存艰辛,还未想好定居哪里,但绝对不是开封。” “为什么?”赵普惊讶的问道。 赵老爹轻轻摆手,“会死!若是去了开封,我们都会死!” 第五十三章 跟我比身家? http://..org/ “为什么?”赵普不解的眨着眼睛。 一旁的朱卫却是长吁短叹道,“大公子有所不知,开封府身为一朝都城,自然是首当其冲,戒备森严。若是一方势力想要攻下这座城池,必然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再加上常年征战,大公子以为,那些脸上刺青的杂兵一旦攻开城门会当如何?” 神情为之一怔,赵普连忙结巴道,“屠……屠城?” “差不多。”赵老爹的眼中含有一丝无奈,“杂兵与劫匪无异,自然是烧杀抢夺,咱们家虽然没什么宝贝,不过,家中女眷却是不少,莺歌刚刚年满十三,护都护不住,怎能往虎狼堆里推?” 赵普连忙点头,古代的时候,只要女子来了月事,便是嫁娶的好年纪,童养媳一说更是不计其数,这等豆蔻年华若是到了那些杂兵手里,自然是不堪设想! “爹说的有理。” 赵老爹举着茶杯缓缓摇头道,“眼下还不急于一时,不过,搬去哪可得好好想想了。” 赵普点头,连忙打着哈欠道,“爹,我还是先睡下了。” “嗯。”赵老爹坐在院落中眉头仍旧是皱成了个疙瘩。 …… 这一觉睡得沉稳,第二天一早,赵普就被人推了个清醒。 “大哥,醒醒,城中擂台早就搭好了,再不换上衣衫,这嫂子就该是别人的了。” 看着王广志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赵普也是连忙揉着眼睛起身,“你……你小子没事儿了不早说?” 王广志连忙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哈哈,前两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奈何我娘怕我伤口开裂,不让我走动,今日城中热闹,我说来找你,我娘也是极为放心。” “放心?城中还有人能吃了你不成?” 王广志连忙笑道,“有没有人吃我,我不知道,不过城中想要将魏大小姐吃干抹净的,那可是多了去了。“ 赵普虽然嘴上没说什么,神态中却是多了一抹不悦。 “哟,怎么生气了?”王广志连忙点头,“也是,据说那魏大小姐这两日被她外祖关在绣楼之中,盼夫君盼的紧呢!” 赵普冷哼一声,起身洗漱,偏偏不紧不慢的吃了些早餐,这才被王广志拉了出去。 “好多人啊。”王广志看着人头攒动的街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大哥,你能行吗?” 赵普瞪了王广志一眼,“哼,我这可不是自己愿意来的啊,好歹魏羽萱也帮了我一次,我这是赴约,赴约而已!“ “行。”王广志耸肩阴阳怪气道,“你就端着,到时候媳妇归了别人,我看你上哪哭去!” 穿过人群,赵普和王广志两人不断靠近擂台。 只见台上一个酒糟鼻子的小老儿晃晃悠悠的站了出来,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台下顿时一片肃静。 “诸位,今日是家父寿辰,我霍家特设下文武两个擂台,为家父祝寿,还望诸位青年才俊,能够不遗余力,文武助兴!” 这酒糟鼻子的小老儿想必就是城中有名的霍员外。 朝着对面的高台望去,一个长须老者满头鹤发,精神倒是颇为抖擞,一身红色的锦帛长衫,气派十足的低头挨个打量着城中众人,想必这就是今日大寿的霍老爷子。 这霍老爷子旁边坐着的小丫头,自然是魏羽萱,一双桃花眼时不时的四处张望,似乎远远地看见了赵普,这才稍稍放宽心,丝绢掩面满眼笑意。 台下众人顿时一片惊呼。 “天仙啊!!” “美女啊!” 稍微风骚点的,则是摆出一副文绉绉的架势,“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得了,依我看,有着本事,还不如到台上嘚瑟呢。”一个手拿折扇的富家公子哥鼻孔朝天,呵斥道,“想要娶我表妹啊,都先过了我这关!”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台下还有人低声议论道。 “这人不是霍员外的长子霍洪学么?怎么他也在这儿?” “他这浪荡公子哥也配娶他表妹那般出众的美人?” 旁人的话传到霍洪学耳朵里,这家伙顿时一怒,“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表妹是我的,谁他娘的都别想抢走!” “此言差矣。”身穿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哥拨过人群,缓缓走到霍洪学面前,“今日文武比试,本来就是为了魏大小姐而来,再说,这位公子,各位都是文人,如此直言不讳,恐怕有伤风雅吧?” 众人顿时纷纷跟在那白衣公子哥的身后赞同道,“就是,就是!” “你叫什么名字?”霍洪学一边撸胳膊挽袖子一边斜着肩膀指着对方,“有本事待会儿别走啊!!” “小生陆鸿升,还请公子哥不吝赐教!”白衣公子哥偏又生得白净,七尺男儿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想必放在别处也是风靡一时的。 看着台下的喧闹,高台上的霍老爷子可谓是格外伤神,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孙子,一脸愁苦,稍一侧目看着那生得白净偏又儒雅的白衣少年,顿时心生好感,嘴角轻扬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魏羽萱看在眼里,却止不住的揉着手中的丝绢,有些嗔怪的看着蹲在一旁啃着烙饼的赵普。 “啧,”王广志有些看不下去的踢了赵普一脚,“大哥,你这干嘛呢?还不快点出些风头?我看那霍老爷子可对那个叫陆鸿升的小子很是满意啊!!” 赵普一边啃着烙饼一边道,“满意就满意呗,我只说我能上台比试,又没说我能赢!再说,我早上没吃饱,你还不让我吃啦?” 王广志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皱着眉头只能叹气。 再看那魏羽萱只得坐在高台上心急如焚的直跺脚。 赵普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真可谓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众人纷纷上台,此时那霍员外站在擂台正中,刚想说话,高台之上,沧桑的声音却是开了口,“此次比试,为文武双试,文武双雄者,方可为我霍府的座上宾!”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退下去一大半。 其中大多是文人,或者武者,文武双全的自然是少之又少,自然有不少人只得摇头叹息了。 “那么,就请诸位报上姓名才是。” “王蒲义,家父早年设下威远镖局,如今我来接手。” “曹峰,家中从事怀归客栈,我为少掌柜。” …… 大约是过了几个,这才轮到那鼻孔朝天的霍洪学,只见这二世祖叉着腰手掌一扬。 站在台上,对着城中百姓没皮没脸的笑道,“我……还用介绍么?” “霍洪学!”酒糟鼻子的霍员外连忙怒目呵斥道,“好好说话。” 霍洪学这才轻蔑道,“我叫霍洪学,家父常州城顶天立地霍员外,家祖顶天立地霍老员外,表妹是我的,你们都别寻思!!” 台下顿时一片哄笑。 “下一个!!”霍老爷子臊得直捂脸,连忙道,“丢人的窝囊废。” 只见一身白衣的翩翩书生手中折扇‘啪嗒’一合,缓缓鞠躬上前道,“小生陆鸿升,家中开设同斋粮仓,目前已经由我全权接手。” “同斋粮仓?” 这名称一出来,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姓陆的小哥,竟然就是同斋粮仓的少家主?” “同斋粮仓可谓是北方最大的粮仓之主,素有‘北粮仓’之称。这样的身家,这样的长相,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魏大小姐啊!!” 霍老爷子却是稍稍侧目,“萱儿,这小生真是北粮仓的少主?” “不过是个卖米粮的,有什么好说的?”魏羽萱翻着白眼,定格在下一个人身上,却是有些紧张。 穿着一人棉布衣衫的青年长得倒是有几分俊朗,不过……却并没有那陆鸿升打眼,无论是排场还是肤色都是极为不惹人注目。 “在下赵普,家住常州城,家父偶尔打猎,赖以为生。”赵普简短的说了一句,台下便是一片哗然。 “赵兵头?” “听说赵兵头前两日伏虎?这到底是真是假?” 城中百姓自然是热切万分,一些外地口音的家伙则是不耐烦道,“不管是真是假,这小子的衣着打扮,还有出身营生,这也……太寒颤了点?” 这两日外来大户本就不少,台下顿时哄笑成一片。 赵普却是宠辱不惊,淡然的站在一旁。 台上的众多打擂的家伙,也是纷纷嗤笑一片。 还未等别人开口,只听一声轻灵的声音万分愤怒道,“笑什么!!你们有头衔了不起啊!!” 回头只见魏羽萱有些气红了脸道,“那是赵普不爱炫耀,哼,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意出去说,他是我魏羽萱的夫君!!” “什么?”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此时什么大户,似乎都成了陪衬,似乎旁人引以为傲的身家,都不如魏羽萱这心直口快的一句,来的震撼!! 。 第五十四章 三武两文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擂台上的众人脸上的肌肉都是一颤一颤的,本来此次比试就是为了魏羽萱而战,如今魏羽萱却是心中早有所属,这样还比什么啊! “霍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要是魏大小姐早就选好夫君,我们这千里迢迢来,还比个什么劲儿啊!!” 台上一张张面孔都是极为不满的转头看向霍老爷子,时而愤然的盯着赵普。 高台上霍老爷子脸色也是极为难看,连忙强行按下魏羽萱,对着众人交代道,“左不过都是一句玩笑话,各位不必当真。” 魏羽萱刚要再开口辩解,这笑呵呵的老寿星忽然变成一副严厉面孔,枯树枝一样的手指扯着魏羽萱的丝质衣袖,呵斥道,“萱儿,外祖都是为你好!!你娘临终嘱托,要我给你找个好人家,你若再是胡闹,我直接把你关在绣楼中,让你嫁给你表哥霍洪学你信不信?“ 玉致的小脸顿时一阵煞白,魏羽萱看了看那不成器的霍洪学,只得老老实实的待在霍老爷子身边,不情愿的低声撒娇,“外祖父……” 霍老爷子却是不吃这一套,双眼略显愠怒的转头看向赵普,本来满面红光的老头子,此时的脸色可比不上之前。嘴角略有些抽搐,暗下却是对赵普多了几分注目。 看那架势,八成是把赵普当成了个骗财骗色的家伙。 不由得摇头轻笑,四处一打眼,便能看见台上台下无数仇视的目光,城中百姓对赵普倒还是多有爱戴,不过,真正有钱有势的主顾,可都不在常州城! 赵普的神情之中多了一抹无奈。 自己明明老老实实的在这儿什么话都没多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些不看好他的人,私下说的言语何其难听,不用想也知道。 人言猛于虎啊! 反正不要脸也是赵普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索性也就站在台上,没怎么动。 接下来那些公子哥继续介绍,其中不乏官宦子弟,富商至亲,总归站在台上的,要比起出身,恐怕只有赵普一人,显得如此寒酸!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那些公子哥像是看笑话似的看着赵普,或多或少的都露出讥讽神色。 “啧啧,你看这家伙身上穿的,真是寒酸极了。” “别说我家下人,就是我们洛阳城的乞丐,穿的布料都比这小子好!” “听说这个姓赵的他爹以前好歹也是个官儿,沦落到如此地步……哼,还真是活该!” 台上众人议论不休,那酒糟鼻子的霍员外却是站了出来。 “诸位安静!”垫了垫身上的华美衣料,这家伙活像一只被华服包裹的猪,轻哼着撇了赵普一眼,继续道,“诸位,这文武比试总共五试,三武两文,不知道诸位现在可有准备好?” “尚可。”众人几乎是齐声的回答道。 赵普却是皱着眉头没有开口,此时的他心中却是明镜似的,虽然自己前世的记忆尚存,不过,武是一点也不会,换成文……这繁体字都未必能认识一半。 如此一来,是文是武倒也有些无所谓了。 毕竟,只要继续站在这台上,就算是还了魏羽萱魏大小姐一个人情。 听了霍员外的话之后,众多台上的公子哥纷纷皱起了眉头。 文者武不精,武者文不就,这两者全占的人,本来就是不多,自然众人的脸上都不自觉的涌上了一抹担忧。 众人当中,面不改色的唯有两人。 一个是一身白衣生得白净的6鸿升,看那架势想必是文武双全,只一味胸有成竹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另一个,就是站在他身边的赵普,优哉游哉的站在台上。 前者就像是现代的学霸,心中有数,自然不怕,而赵普……活像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学渣。 “噹~” 红锤落在锣鼓上,沉闷而又响亮的声音落入赵普的耳朵中。 只见一个下人端着一卷红纸,那霍员外也是装腔作势的缓缓打开,朗声念道,“第一试,武比,武学之道,力气本就是根本,诸位我身后这石墩足有四百斤重,也不为难诸位,只需抬起即可,还望各位量力而行!” 说着,霍员外便让开了身子,只见三个壮汉将这石墩扛在背上,这才勉勉强强的能够将这石墩子搬上台来。 一见这架势,台上的公子哥顿时吓跑了小半。 霍老爷子坐在高台上却是皱眉摇着头,低声道,“哼,无能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能还心怀畏惧,不敢一试的人,终究只能是个窝囊货色。“ 老爷子说着,继续将目光投向台上。 “哈~~!”按照顺序,第一个上台的是一个文弱的公子哥,先是装腔作势的一顿吼,而后双手抱住那大石墩子就跟抱着个美人似的,正对着魏羽萱道,“魏大小姐,我对你是真心的!” 说着又是一声乱吼,白净的脸憋得通红,似乎把吃那啥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那石墩子仍是没有半点异动。 转头灰溜溜的下台去了。 魏羽萱则是一阵笑盈盈的得意道,“哼,还说什么真心不真心!连块石头都搬不起来,要他何用!” 霍老爷子稍稍侧目,低声点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家伙搬不起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中意的那个姓赵的,又有些什么能耐!” 嘟着嘴对着霍老爷子一阵跺脚,魏羽萱扭过头去。 一连几个公子哥都没有将那石墩子抬起。 此时站在石墩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肤色有些黝黑的汉子,对于这家伙,赵普还是有些印象的,如果没有记错,刚才他自报家门的时候说过,他家里是开镖局的。 只见这家伙唾了唾手,扯去上身衣袍,只穿着缎子面的长裤。一声猛喝,肌肉顿时犹如鹅蛋大小,暴起的青筋顿时清晰的附在黝黑的皮肤上。 “起!!” 这家伙双手环抱将这石墩离地大概半米,猛地就是一松手,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颤。 连忙擦着鬓角的汗,一旁的霍员外急忙凑了过来,“这位公子哥这边请。” 那家伙极为耀武扬威的朝着一旁走去。 有了这人打头阵,接下来也有几个厉害的,纷纷将这大石墩子抬了起来。 纷纷下去,此番这人刚一站定在石墩面前,魏羽萱便是玉鼻一皱,冷哼一声。 那人还没动作,便已经不乐意道,“表妹,你可别小看我,哥哥我这几个月为了这事儿,可都没少做功课!” 说着,那霍洪学便是歪腰环抱着石墩就要力。 第五十五章 混小子一个 http://..org/ “额……”霍洪学往前一使劲儿,擦了擦鬓边的汗珠。 “这石墩不止四百斤,我平常练得没这么重!!”说着,霍洪学四处张望,对着霍员外嚷道,“爹,这石墩有问题!” 霍员外皱着眉头刚想上前,霍老爷子却是缓缓开开口,“我让换的,你能抬起来就算,抬不起来就走,少在那里给我丢人现眼!” “我就不信了。”霍洪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顿时如雨,双手几乎扣在石头缝隙中。 “啊!”将石墩抵在肚子上,这霍洪学慌忙抬了一下,猛地朝着后头倒飞出去。 如果不是身后两侧还有些兵器架子拦着,这家伙非得直接倒栽葱的摔下擂台不可。 “这样也算?”魏羽萱冷哼一声。 酒糟鼻子的霍员外却是急忙上前道,“你这丫头,他可是你亲表哥啊,洪学啊,撞坏了吧,爹瞧瞧。” 看着那七零八落的兵器四散,霍洪学此时屁股下头还插着个红枪头,顿时叫苦不迭,“爹啊,下一关你无论如何都得算我过啊!!” “好说,好说。” 两人搀扶着下去,便是一身白衣的陆鸿升上场。 这家伙微微一笑,双手如同在运内气一样,圆眼一瞪,似乎也是憋足了一口气,直接横抱着这石墩。 “呀!!” 一声怒喝,直接举过了头顶。 “这……”台下顿时一片惶恐和惊讶。 “这也太厉害了?刚才最厉害的,就是那个镖门的少镖头才能离地半米,这白净的公子哥竟然能举过头顶……” “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个文弱书生能做得了的事儿。” 台下议论纷纷,高台之上,霍家老爷子也是极为热切的急忙起身鼓掌,看着举起这石墩却面不改色的公子哥,满眼得意道,“陆家公子果然厉害。” “承让。”陆鸿升低头拱手道,“自幼家中严苛,家父让我文武双修,现下看来,也并无坏处。” 简单交谈两句,这陆鸿升就已经下去了,霍老爷子的目光却是始终盯在陆家同斋粮仓的少家主身上。 门当户对,谈吐不俗,又是个气宇轩昂的青年,霍老爷子是打心眼里喜欢。 偏偏一旁的魏羽萱一双桃花眼直盯着即将上场的赵普身上。 霍老爷子摇了摇头,虽然这比试还在继续,不过,他老人家心中的人选却是已经定了。 “赵普,打败他们!!”魏羽萱趁着霍老爷子晃神,急忙对着台上朗声喊道。 台下常州城的百姓对赵普也是极为热烈,王广志站在人群中,却不免捏了把冷汗,这要是别的,赵普还能侥幸逃过去,偏偏拼力量,赵普……行么? 只见赵普唾手上前,对着霍老爷子毕恭毕敬的鞠躬道,“敢问霍老爷子,这石头,我只要能举起来,就算我过第一关可对?” 感受到身旁魏羽萱的目光热切,霍老爷子也只好不耐烦的点着头。 “那就好。”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高台,赵普嘴角轻轻勾起,转身朝着后方走去。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哈,这小子这是要弃权了?” “直接从擂台上跳下来不成?早干什么去了!!” 台下哄笑声不断,赵普却不曾理会,反而是走到擂台的边缘,七零八落的武器架子旁,将其中的一根熟铜棍拿了起来,另一只手又拿了一个硕大的流星锤。 光是这两样东西,便已经很让赵普费力了。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一个青年拖着熟铜棍和流星锤呲牙咧嘴的朝着前面走去,活像一只被加起来的龟。 霍老爷子闭着眼睛轻轻摇头,碍于面子,嘴上虽然不好说什么,不过心中却是已经将赵普判了死刑似的。 “当啷~” 将流星锤往地上一扔,熟铜棍直接架在了硕大的流星锤上,蹲在一旁,赵普似乎来回用手指不断丈量着什么似的,弄了好半天,这才拍了拍手。 “齐了!” 只见这熟铜棍的一头被嵌入到了那石墩底下,流星锤架在中央,整个弄得跟个跷跷板似的,赵普则是猛地往下一坐。 “轰隆!” 一声巨响,这石块不光是起来了,甚至还险些被弹飞了。 弄得台下台上无一不是一阵惊慌。 “这……这也行?” 台下几个不成器的公子哥连忙露胳膊挽袖子道,“这算是作弊!!” “这我也会!!” 魏羽萱直接起身噘嘴道,“这怎么不行?你也会这招,你刚才干嘛去来着?” 说着,几个公子哥就要上台理论,赵普则不光不忙的揉着屁股,回头望向霍老爷子。 此时的霍老爷子正一双眉头皱的紧,沧桑的老眼瞪得连眼角的褶子都没了,叹气对着台下说道,“之前的确说好的,抬起来就行。这……算是通过。” 魏羽萱听到这话,才乖乖坐下。 几个公子哥却是不干了,纷纷鄙视的瞪着赵普。 赵普不以为意,走到一旁去。 有了赵普开先河,后面的公子哥中,却有不少效仿的。 不过,却少有成功的,一个个只能‘哎哟’声响不断的捂着裆,灰头土脸的跑下台去。 看着那些公子哥的做法,赵普不由的有些悲哀的心中暗叹,“我要说杠杆定理,你们肯定没听过。把流星锤架在熟铜棍的正中央,跟直接抱大石头又有什么分别?都那样了,还敢直接往下坐,也真不怕屁股开花。” 咋舌无奈的看着众人。 等到第一轮结束的时候,已经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第二轮,便是文试。 锣声一响,剩下的这些人便按照次序坐好,上来几个仆人,将这些个公子哥面前各自摆放好一卷红纸和笔墨。 赵普展开这红纸卷,顿时一皱眉头,勉强能认出这些字。 “国兴旺家兴旺国家兴旺”虽然都是繁体,不过春联总还是见过的。 对对子? 眼珠子滴溜一转,赵普手中毛笔一挥,顿时写了一行。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几个仆人将这些红卷纸齐了上去,按照座位次序,呈到了站在一旁的霍员外面前。 “国兴旺家兴旺国家兴旺,天恢弘地恢弘天地恢弘。” 酒糟鼻子霍员外看了看座位的位置,低头对霍老爷子说些什么,霍老爷子抬头一看那陆鸿升,顿时笑逐颜开的点点头。 转而拿起赵普的卷纸,只见映入眼帘两行大字。 “国兴旺家兴旺国家兴旺,你娘的他娘的你他娘的。” “这人,简直混小子一个!!”酒糟鼻子顿时气得把手中的红纸一摔! 。 第五十六章 出其不意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身为一方的土豪乡绅,这霍员外的酒糟鼻子顿时被气拧了。 魏羽萱一见着情势,有些惊讶,急忙一把接过那卷红纸,拿在手里,朗声念道,“国兴旺家兴旺国家兴旺,你娘的他娘的你他娘的。” 玉脸一阵泛红,双手捧着平坦的小腹,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台下自然也是哄笑成一片。 其中不乏刚才不看好赵普的家伙,纷纷拧着鼻子,“这种人还让他比试做什么?” “就是,有辱斯文!” 收敛起脸上笑意,王广志一把揪住几个忿忿不平的书生,呵斥道,“这对子怎么啦?总比你个连石墩都搬不起来的家伙强!” “你……”那书生看着王广志人高马大的样子,想要狠也只能乖乖的跑到一旁去不敢吱声。 看着台下哄笑,霍老爷子的一双白眉也是紧紧一皱,缓缓叹气。 “外祖,你这是什么意思?”魏羽萱急忙上前扯着霍老爷子衣袖,“赵普虽然为人玩闹些,这对仗却是工整,对子本来就是对上就行,本就是两句粗骂,当年外祖当走商的时候,不也是个打诨粗骂之人么?” 原本是个清高的老爷子模样,顿时被这魏羽萱揭了短,低声喝斥道,“你这臭丫头,怎可在人前揭你外祖父的短?” 魏羽萱扬了扬手中的红纸,“我不管,赵普这关没做错,说什么斯文不斯文,也是那些文人的事儿,咱们家经商,犯不着矫情那些。” “这……”霍老爷子抬眼看了一旁优哉游哉的赵普一眼。 魏羽萱又急忙凑过来,“我不管,外祖要是故意刁难赵普,我就当众将外祖当年的那些丢人事儿,全都当众给你抖落出来!” “你这丫头。”霍老爷子摆手道,“罢了,总归是还有三关,我就不信这小子还有什么能耐,萱儿,接下来你可不许再插手了。” 魏羽萱点头,含羞带笑的看着站在擂台上一身寻常棉布衣的青年。 …… “噹……” 红锤震锣鼓,便是到了第三关。 “武比,对打!” 酒糟鼻子的霍员外也不再多说什么,对着剩下的十多人说了这么一句,便匆匆走到一旁,筒中装着一把竹签。 “抽签选对手,两签相同的为一组。” 说着,将这竹筒挨个递了过来。 赵普将抽到的竹签捏在手中,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小字,“丁” “丁字组?”赵普抬头看向周围,此时那些公子哥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对手,而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霍家的二世祖,霍洪学。 霍洪学则是一脸讪笑的看着赵普,不久前抽签的功夫,那霍员外就跟霍洪学交代过,这签筒有机关,只需稍稍一变,保证他能跟赵普一组!那赵普自幼就没学过武,跟他比武准赢! 冷哼一声,霍洪学轻蔑的一笑,“赵普是吧?我听说过你,常州城的一个小兵头儿?” 赵普点点头,“霍大公子好记性,不过,我却从来都没听过你这个二世祖!” “你……”鼻子一扭,霍洪学朗声道,“小子,听说你从小就没学过半点功夫?哼,我可是八个武师教出来的,跟我斗!咱走着瞧!” 这些组的比试是同时进行的,台上众人都纷纷扭打了起来。 等到那一身白衣的6鸿升快的解决了对手之后,回头一看,赵普和霍洪学两个,仍然在傻站着,并未交手。 “喂,你还比不比了?”赵普挑眉问道。 “比!怎么不比?”霍洪学伸手比划着,就要朝着赵普扑来。 “等下!”赵普一摆手,那霍洪学顿时一个急刹车。 “又怎么了?”霍洪学皱着眉头不耐烦道。 “我需要挑个兵器!” “随便你!” 霍洪学让开身子,两旁的武器架子便显露了出来。 赵普将一柄长矛提在手中,随意的比划了两下。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虽然平日在州衙里赵普没操练过,不过天天看着那些小兵练武,装腔作势还是会的。 看着赵普手中的长矛挥舞得还算是那么回事儿,霍洪学顿时脸色煞白,稍稍回头有些责备的看着那酒糟鼻头,心中暗斥道,“爹啊,你这怎么忘了?赵普也是个兵头儿啊!这家伙的手中不会真的有那么两下子吧?” 对着赵普急忙嚷道,“等下!我也要挑个兵器!” 看了看两旁的兵器架子,赵普顿时眼珠一转,急忙放下手中长矛,站在流星锤前急忙拦住。 “可以,你随便选些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拿着流星锤!” “为什么啊?”刚挑了把长剑的霍洪学顿时一皱眉头。 赵普则是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低声道,“我救过魏大小姐,当日靠的就是这一双流星锤!魏大小姐说最喜欢我提着流星锤威武的样子……” “你起来!”霍洪学放下手中的长剑,转而摸上硕大的流星锤,双手托着就要往前跑,双臂的肌肉拉伤似乎第一关武比的时候还没恢复好,那架势活像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看着这家伙的背影,赵普都快不忍心耍他了,只得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无奈的摇头暗道,“既然这样,你还是早些下去吧。” 双方各自站好,霍洪学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那硕大的流星锤抵在赵普手中的长矛尖儿上,这霍洪学的力气却也不小,顶着劲儿的似乎要将赵普推下擂台去。 只见赵普手中的长矛一抖,直接扔在了地上,反而是掏出了一柄雕花匕,直接快的朝着对方跑去。 “噹……” 眨眼的功夫,硕大的流星锤扔在地上,霍洪学双手直颤,死盯着脖子底下的那柄冒着寒光的匕,。 赵普微微一笑,“你可认输?” “你!!”霍洪学连忙道,“你使诈!” “有人告诉过我,杀人不需要武功,只需要出其不意!霍大公子,你和你老爹费劲心思搞什么抽签筒的暗格选了我,不就是因为我不会武功么?”赵普的笑容里大有一副邪气的样子,“兵不厌诈啊,霍大公子,我不会武功不假,不过我可不见得没打过群架!你若是认输下台,我即刻就放了你,若是不认……” 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我手中的匕可是快得很!” “住手!”酒糟鼻子霍员外却是急忙冲上擂台,朗声呵斥道,“你这浑不吝,快放开我儿子!” 第五十七章 此生定不负你! http://..org/ 见这火急火燎赶来的霍员外,赵普也是微微一笑,“比试而已,霍员外何必如此着急?” 那酒糟鼻子却是又急又气,似乎要从鼻孔中喷出两股气柱,“混账!还不快放开我儿子!你当你这是在什么地方撒野!” 一把按下身旁急于起身的魏羽萱,霍老爷子却是缓缓发话,“洪学,认输!” “爷爷!他这不能算数!!”霍洪学死盯着魏羽萱一副痴心不改的样子。 “认输!”霍老爷子的拳头捶着桌子。“赵公子若不是手下留了三分情面,只怕现在你已经身首异处!这擂台上只是切磋,到了实战当中却只有生死!!如果连这点都不懂,你凭什么做我孙子!!” 低头看着酒糟鼻头的霍员外,霍老爷子也是厉声呵斥道,“输了就是输了!你们若是不服,就给我滚出家门!” 沧桑的声音显得格外浑厚,似乎让众人都不由自主的震颤了一番。 霍洪学低头认输,赵普也将匕首重新揣进怀中。一双黑眸却是半眯着,缓缓轻叹。 这霍老爷子的确厉害,若换成了平常之人,早已呵斥赵普,甚至他们大户人家的家丁都得上来对着赵普拳打脚踢。 而这霍老爷子一双老眼却亮的跟鹰眼似的,看向自己的时候,不但没有责备,反而还多了一抹器重。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儿子和孙子都不是他亲生的? 赵普一边满脑子疑问,一边走到了一旁。 魏羽萱却是低声问道,“赵普险些伤了表哥,外祖不恨赵普?” 抿了一口玉盏中的冰凉荔枝膏儿,霍老爷子轻轻摇头,眼中却含了一抹笑意,“萱儿,或许你的眼光不错。” 魏羽萱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外祖此话怎讲?” 稍稍侧目,霍老爷子低声道,“第一关拼武力,这小子是取巧,第二关比文采,这小子是投机。到了第三关,你舅父手中的竹签筒是做了手脚的,这点我深知却没拆穿。他们图的就是需要找个拉着垫背的傻小子,然而即便这样的情况下,这小子还能胜出……” 霍老爷子顿了一下,抚着手掌中残留的水珠,缓缓道,“那……可就没这么巧了!萱儿,外祖和你父亲一样,都做了商贾做了一辈子。我们虽然很少会做赔本的买卖,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没有一辈子都能投机取巧的人!” “啊?”小嘴儿微微惊讶的张开。 “嗯,要么是有运气在,要么就是装傻卖乖。”霍老爷子的嘴角抿着笑,“至于这小子究竟能不能配得起你,还得往后继续比试去。” 霍老爷子的眼眸盯着赵普,似乎不愿意挪开一般,这种注目,甚至超过了之前对陆鸿升的! 赵普却是没觉得有什么,陆鸿升见了,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甚至眉目之中还有几分愤然。 此时酒糟鼻子早已经一气之下甩手离开,霍府的管家连忙上台,“诸位,接下来的比试是文试,请诸位以我们小姐为题,即兴吟诗。” 这话一出,剩下的七个人当中,顿时拥上前五个。 “魏大小姐国色天香,既然如此,在下就借前朝李白之诗吟诵一首。”那镖门之子连忙道。 “一枝红艳露凝香, **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滚!!”魏羽萱素手一拍,“这诗是写给杨玉环的!你竟然咒本大小姐成一个惨死之妇!!” 那镖门之子只得灰头土脸的连忙道歉。 一见魏羽萱如此难伺候,剩下的四个也纷纷歇了菜。 此时,一身白衣的陆鸿升却是折扇一抚,朗声道。 “又是一年方过半,星伴明月云映天。” 台下众人纷纷吃惊,“这公子哥是怎么了?明明让赞美魏家小姐,怎么说成这样?” 霍老爷子却是始终不改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笑吟吟的等待着下文。 “逆风踏浪三四重,为把天仙挽人间!” 这诗句一停,众人顿时一阵惊呼,“这公子厉害啊!千里迢迢只为迎娶魏大小姐,也真可谓是一片赤诚!” 霍老爷子的双眼也是越发明亮,对着一旁的魏羽萱说道,“这回我看你能说出来什么!” 魏羽萱嘟着嘴,一双玉指搅着丝绢,直盯着赵普看。 霍老爷子也是颇有兴趣的看着一旁的赵普,“不过,我倒也想听听这回这小子能说些什么。” 台下众人正是一片喧哗之时,赵普却是朝着前面走了两步,轻声清了清嗓子。 开口道: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 欢情薄。一怀愁绪,几朝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 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诗句一出,台下的呼声更高,顿时一片沸腾。 “好家伙,想不到赵普跟这魏大小姐竟然情深如此!” “没想到赵兵头儿好魄力,那个白衣公子哥只是千里迢迢来见面,又怎么比的了赵兵头儿的两情相悦!!” 王广志站在人群中,有些愣神,不由得摇头暗道,“大哥原来如此好文采?可是他跟这魏大小姐认识才几天啊?这感情这么深,什么时候的事儿,竟也连我都瞒着!!” 高台上,霍老爷子一双鹰眼闪过了几分难以置信。 虽然是个粗使走商出身,不过这霍老爷子也是有些见识的人,能够将一首诗词描绘得如此两相缱卷,想必这也是个极有文采之人! 稍一侧目,竟看见自家外孙女一双长睫上沾满了泪珠,眼圈竟然有些泛红。 玉齿微露,魏羽萱也顿时酸红了玉鼻,轻声道,“生死之托,定胜海誓山盟,赵普,我魏羽萱此生定不负你!!” 但看魏羽萱眼泛桃花欲泪的样子,其余几个人便觉得没戏了。 纷纷摇着头,主动下了台,毕竟,即便从他们口中再吟出诗句,再好,比起赵普的这首,也始终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看着众人纷纷下台,陆鸿升原本荣辱不惊的白净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赤色。 “霍老爷子,赵普的诗虽然好,不过眼下还有一次武比!”双手一拱,陆鸿升急忙上前,似乎争取最后一次机会道,“我自视诗文虽然稍差,但也不是儒弱之辈,还请让我进行最后一场武比!!” 霍老爷子却像是一旁看热闹一般,漫不经心的喝着荔枝膏儿,摆手道,“准了。” 魏羽萱急忙玉手搭在霍老爷子手背上,求饶一般。 霍老爷子摇头笑着,却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看着赵普,“总得来之不易,方才知道珍惜啊。” 。 第五十八章 王广志上台 http://..org/ 这陆鸿升求来了一次武比的机会,台下的常州城百姓却是不答应。 “好个不要脸的家伙!”一旁的几个妇人粗骂道,“人家赵兵头儿和魏大小姐都已经两情相悦了,这家伙还在其中掺和什么!!” 几个失去了比试机会的公子哥也纷纷嚷道,“就是,陆鸿升的诗文虽然不错,但比起赵普的却差的不止一星半点!这家伙居然还腆着脸站在擂台上要求跟人家比武,真是个厚颜无耻之徒!!” 听着台下哄闹声响不断,陆鸿升的面子上也是有些难看,求助般的看向霍老爷子。 这时候只要霍老爷子简单说上两句话,便可平息这场风言风语。 但是,霍家老寿星却是屹然不动,一味的和身旁的魏羽萱说笑,也不肯开解一二。 陆鸿升顿时愁眉不展。 霍老爷子却是暗自一笑,原本觉得赵普或许只是有点小名堂,没想到张开随意吟诵的诗文,竟然就有大家风范,混了大半辈子才练就的一双识人的鹰眼,竟然险些折在这小子手里! 真是险些错过了这样的大才! 虽然嘴上并没有过多的夸赞,不过霍老爷子此时已经心中暗自属意赵普。 至于……之前看好的陆鸿升,此时不过是个陪衬罢了! 没有人抢的宝贝,就不算是宝贝。魏羽萱如此一个掌上明珠,又岂能轻易凭借一首诗文娶到手? 霍老爷子闭着鹰眼,听着下边的争吵声,如同听着醉香楼最红的歌妓口中的江南小曲儿似的,摇头晃脑,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魏羽萱就没有这般淡定,脚下一双嵌着玉珠的巴掌小鞋跺得勤快,“外祖,外祖!!我就要嫁他!别人都不行的!!他不会功夫,要是输了可怎么办啊!” “萱儿。”霍老爷子低声耳语道,“萱儿放心,外祖当初设下这擂台,只说比试,又没说非得让你嫁给赢的那个人。” 粉润的小口顿时长得浑圆,“这也行?” 霍老爷子点头低声道,“嫁娶之事,岂能儿戏?说是打擂,不过是为了在这种特定情况下,看孙女婿的人品的,若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无赖赢了,难道我还能忍心看你嫁给那样的人?” 抽了抽玉鼻,揉着泛红的鼻头,魏羽萱这才停了下来,看向擂台上的赵普。 …… 台下的呼声越来越高,陆鸿升此时则是相当的没有面子。 且不说他当了多年玄字辈观风的探子训人无数,单凭他明面上‘北粮仓’陆家少主的身份,都不应该受此大辱! “我陆鸿升可不是个草包!难不成还会栽在一个小兵头的手上!!”白净的脸上顿时充满了阴郁。 而这种阴郁,转瞬即逝。 只见擂台上的陆鸿升拱手,对着台下笑道,“各位,各位要是有什么不服,大可直接跟小生说!虽然上一场文试小生略逊一筹,不过,这武斗,我却是极有信心。” “什么叫略逊一筹!” “你那是被我们赵兵头儿甩了几条街!!” 甚至还有人高呼道,“我们赵兵头儿为城中百姓做过的事儿多了去了!岂是你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能比的?” “就是!!” 听着城中百姓如此夸赞,赵普顿时也脸上一红。 心中暗道,这些人真是……就爱说实话! 反观那陆鸿升却是有些招架不来,只能皱着眉头,连忙陪着笑脸道,“这样,你们若是有谁有那自信能赢我,尽管上来打擂!“ 刚才还在叫嚣的众人此时纷纷不自觉的朝着后面退了两步。 之前武斗对打的时候,这陆鸿升可是赢得最轻松的。 虽然对手那边看起来不见得怎么精明,但是,这一拳一脚之间却也是足以彰显功力和根基。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来个赵普,想必这人此时早已抱得美人归了! 眼看着台下一片寂静,陆鸿升用一种傲然的目光审视着赵普,伸手道,“赵兄,请吧!” 弯腰伸手,看似礼遇,实际上却是暗自一副得意神色。 这关他赢定了! 就在起身的时候,这台上忽然多了一个人。 “等下!”一个皮肤略显黝黑的男子,张着发白的嘴唇朗声道,“我来会会你!” “王广志?”看着面前自己的兄弟,赵普也是一愣,“你还受着伤呢,你上来干什么?” 王广志的浓眉一挑,稍稍回头道,“大哥,这人厉害,你不是他对手。我来帮你耗耗他体力也好。” 赵普顿时一愣,刚想推辞,那王广志却是已经闪到一旁,黑布鞋往前一踏,地面便是一阵。 一柄长矛已经落到了手中。 “陆公子,请吧!” 陆鸿升的嘴角抽了抽,白净的脸顿时一黑,随手也是择了一柄剑握在手中。“请!” 刹那间,两人扭打在一起,难分彼此。 赵普有些担忧的看着这两人,魏羽萱却像是心疼自家夫君一般,示意身旁的仆人端了个雕花玫瑰椅递到了赵普面前。 弄得赵普有些哭笑不得。 毕竟,全城百姓都是站在台下观战的,能坐着的就只有魏羽萱和霍老爷子。 如今,还多了他这么个前来比试的? 推辞不过,坐在椅子上的赵普倒像是个坐在特等席的看客。 不过,却也不是个安生的看客。 因为这两人不过交手三招,王广志便已经落于下风。 虽然没看过太多武斗,但武侠片总是从小就看,王广志这么步步倒退,似乎真不是办法。 赵普皱着眉头,却不能帮上半点忙。 “呃……”眨眼的功夫,王广志的腰间旧伤就要复发,一双粗手死死的横握长矛,抵着迎面砍来的刀刃。 “嗖……” 就在这时,耳边像是飞过一只苍蝇一般,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小石子骤然砸在了陆鸿升的膝关节处。 “噹!”这足有七尺的白面小生顿时矮了一节,直接跪在了地上。 王广志咧嘴一笑,“嘿,你这是认输了?” 分明已经跪下的陆鸿升顿时一阵不知所措,朝着台下放眼望去,却并未见到什么诡异的高手。 赵普却是双眼一眯缝,已然发现一个十岁左右的拾柴少年,一手捡着柴火,另一只小手伸出两根手指头,高高举过头顶却也不显得突兀。 若是换做现代,赵普自然会认为,这是‘胜利’的手势。 可是,此时赵普心中却是明镜儿似的,俊哥儿这意思是自己欠了他第二次人情啊! 。 第五十九章 掌掴 http://..org/ “我……”陆鸿升顿时一脸懵相。 这家伙正要开口辩驳,赵普却从一旁急忙窜出来,“你这如果不是输了,难道是在认爹?” 陆鸿升张了张嘴,刚要说出口的话,顿时让赵普给生生噎了回去。 目光一变,陆鸿升忽然道,“既然是这位仁兄胜出,那想必魏大小姐也应该是这位仁兄的妻子了。” 眼角含笑的看着王广志,陆鸿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道,“恭喜仁兄。” 说着,这家伙脸色阴郁急匆匆的下台而去。 一双瞳仁却是闪着几分轻蔑。 美色当前,何谈兄弟? 赵普不是陆鸿升的对手,也肯定不是王广志的对手。 虽然不知道暗中有谁相助,不过那王广志若真是有些能耐的,但看这昔日兄弟龙虎斗,也绝不便宜了赵普一人! 手中的拳头狠狠一握,陆鸿升站定在台下,回头看着台上两人,目光似火。 “赵普,今日,你盖了我的风头,你也别想好过!!” …… 此时台下一片寂静。 近乎屏息看着台上对立而战的两人。 这两人同是城中兵头儿,都为常州百姓谋福不少。 王广志武功高强,赵普又有勇有谋。 若真是这两人比斗起来,众人一时还真不知道要给谁助威。 “大哥,请!” 王广志索性也将手中的长矛往地上一扔,直接上前蹿了两步。 “快打我!!” 双手扯着赵普左手,连忙对着赵普使眼色,王广志急忙道,“右手!快打我一下啊!” “啊?”赵普一愣,“这……不好吧?” “大哥,你真把兄弟当成那等无耻小人了?”王广志眼中感念到,“战场无父子,大哥在城郊之时都没把兄弟扔下,兄弟我今日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儿,就是狗娘养的!!” 王广志一声粗骂,却也是真性情之人。 赵普一时目光中有些闪烁,“谢了!” 说着也是抡圆了胳膊,照着王广志的脸上猛地掌了一掴。 “娘的!” 王广志直接半跪在地上,两眼都打出泪花来了,壮实的汉子顿时眼圈泛红,“打就打,这么大劲儿干嘛!” 黝黑的脸颊上分明印了一座五指山。 王广志顺势一拱手,对着赵普道,“大哥好功夫,今日小弟输了,还祝大哥和魏大小姐百年好合!” 说着,一拱手急匆匆的退到了台下,不为别的,再不涂药,他腰间的伤口就又得裂开了。 赵普有些感念的看着这么个半路结识的兄弟,松了口气。 众人心中其实都明白,这是王广志的招数。 然而,没人愿意拆穿。包括霍老爷子本人。 唯有站在台下的陆鸿升此时紧咬着牙,像是头疯狗一样,恶狠狠地瞪着赵普。 “赵普是吧?今日,你坏我计谋,来日,我定让你身首异处!!” 白净的脸上竟然多了一抹戾气,那样子看起来分明不是个文质书生,反而像极了穷凶极恶之徒。 当着众人的面,霍老爷子也在魏羽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干瘪的双颊看起来极有血色,分明不像是个耄耋之年的老者。 “诸位,今日这比试,是城中赵普赢了。”霍老爷子笑着点头,“赵大公子,还请府中一叙!” 听到这话,城中百姓上下顿时一片雀跃。 听闻霍府奢华不输官家,每逢初一十五就搭台唱戏,即便是在府中当差三年的丫鬟,时不时的还会迷路。 这霍府之大,足以让常州所有百姓垂涎,却少有人能够亲眼一见。 如今,这出身贫寒的赵普却能踏足。 更要命的是,霍府奢华至此,魏大小姐仍觉狭窄,那洛阳霍家又得富成什么样? 如今,赵普就要迎娶洛阳魏家的掌上明珠了。 寒门匹夫,闺阁千金,竟也能出佳话? 一时间城中百姓众说纷纭。 赵普却是跟在霍老爷子身后,稍一回头,霍老爷子屏退左右,只叫了赵普随霍老爷子进了书房。 不似城中百姓,赵普此时一脸淡然,“霍老爷子宽容,这样赢得的武比,也不觉得小子无能?” 轻轻的敲着桌子,霍老爷子缓缓笑道,“无能?并未觉得,我倒是觉得你这小子越发让我看不透了。” 声音不急不缓,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即便行动迟缓,却并不妨碍这一身磅礴气势。 “不知霍老爷子想问什么。”赵普恭敬道。 “出身,不重要!当年我是乱世卖私盐起家,别看现在洛阳魏家如此繁华,萱儿父亲当年也曾是个佃户出身,那都是连年大旱给逼得。”抚掌轻叹,霍老爷子的双眼越发明亮,“然而,我们在你这个年岁,却都没有你这等人脉!” 缓缓转过身,一双鹰眼死盯着赵普,“武力得有,但不用精。学问少许,耳聪目明。但是我们这些富甲一方的商贾,最为看重的,还得是为人。” 嘴角不经意间多了一抹笑意,霍老爷子捋着胡须缓缓点头道,“你……很好!若是你娶了萱儿,我放心。” 看着霍老爷子这副高谈阔论,赵普也是一惊,细品之下,却也有道理。 当年刘邦什么也不会,却知人善任也能谋划一个大汉朝。 他赵普就不行? 拱了拱手,赵普缓缓道,“多谢霍老爷子美意。” “不过……”霍老爷子一摆手,“不过终究是我一人的想法,萱儿由我指婚,那是她娘的遗愿。至于萱儿父亲,我看,你小子还真得拿出点真才实学。” 赵普愣神点点头。 霍老爷子一笑,“也别藏着掖着了,我听说前两日符司马给了你一封荐书?” “哦。”赵普也不敢怠慢,急忙从怀中将那封荐书掏了出来。 颤颤巍巍的展开黄麻纸,霍老爷子顿时一咧嘴,双手激动地有些发抖道。 “你小子真是走运的家伙啊!”说着,一只干树枝似的老手拍着赵普道,“或许都没人告诉你,符司马这印上去的,可是符家私印!这威严可代表符家啊!!” “符家?”赵普一愣,不知道到底好在哪,却从霍老爷子的激动语气中感受到一抹惊喜。 。 第六十章 难以置信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常州城中,一介草民寒门配商贾千金的佳话虽然已经传开,然而赵家家宅之中却是一片寂静。 “爹,听着外面好热闹,我要带莺歌燕歌出去看看!” 赵固拉着妹妹莺歌燕歌往外走,赵老爹却是双眼圆瞪,一副吓人的样子,恶狠狠地瞪着赵固。 “你敢!”说话的时候,胡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颇有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契丹人打草谷的时候外面也热闹,你也敢出去?” 赵固还没说话,年纪最小的燕歌却是允着手指,生生被赵老爹吓得嚎啕大哭。 林氏放下手中摘到一半的韭菜,往粗布围裙上蹭了蹭手,急忙搂过燕歌,回头瞪着赵老爹,“孩子左不过是要出门去凑凑热闹,你说他干什么?” 赵老爹眉头一皱,活像个老顽固,“你这婆娘也是,总是惯着!天近酉时,夜色渐浓,只道由着顽劣子的性子,殊不知那魏羽萱身份显赫都险遭契丹毒手,莺歌燕歌都是女娃,赵固这家伙偏又是靠不住的,契丹什么时候南下都不一定。” 本来三句不搭界的话,钻进林氏耳朵里,竟然成了堵嘴的法门,林氏只能低声道,“那今日又不是旁的,魏大小姐擂台招亲,城中不是热闹么?” 林氏看赵老爹不答话,急忙说道,“况且,咱们普儿不是也去了,收拾了一天的东西,何不出去瞧瞧?” 虽然为人妇,林氏的眼中仍是大有好奇的模样,如此观来,也不难想象这赵固到底随谁。 赵老爹冷哼道,“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这比试是要分为文武斗的,就普儿那点能耐,估计第一场就得被人淘汰下来。咱也别做那白日梦,我琢磨着这两日就离开常州城,臭婆娘你晚上也别闲着,咱还是快些收拾收拾家底的好。” 林氏颇为赌气的愤懑道,“没见过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赵老爹却是不答话,回头看着正忙着打扫的朱卫道,“朱卫,去看看赵普那混小子怎么还不回来,他那屋的东西可得他自己收拾。” “是,大人。”朱卫转身刚要出门。 “吱呀……”一声闷响,大门缓缓开了。 赵普从门缝中钻了出来,身后却像是多了条尾巴似的,拉着另一个人手牵手的走进来。 “回来了?”赵老爹漫不经心的点头,继续将那不值钱的枣木长凳劈成柴火,一边自顾自的忙着,一边自言自语,“刚想让朱卫找你呢。” “爹,娘。”青年的声音传入林氏的耳中。 林氏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两人大有一副不解之色。 赵老爹却仍旧忙着手中的活计,“嗯……对了,你屋里的东西都得抓紧收拾了。” “爹,娘。”一声轻灵娇羞的轻唤传入林氏耳朵中。 如果不是还有一些母性本能,林氏此时一定得把怀中抱着的燕歌直接扔在地上。 一旁的朱卫和赵固等人则是傻了眼,张着下巴,久久合不上。 赵老爹却仍旧自言自语似的,手中忙着他的那点活。“哦,还有,离了常州城之后,咱们就去……” 猛地一愣神,赵老爹手中的斧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上,若不是身上还有些武学根子,真得直接一斧子劈下去砍掉半截脚掌。 也顾不得这些,赵老爹此时抖着粗手指着魏羽萱,似乎舌头打颤的哭笑不得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魏羽萱有些羞涩的看了一眼赵普,柔若无骨的纤手此时拉得更紧,只得低头娇声道,“爹。” “什么?”倒吸了一口冷气,赵老爹非但没有喜色,反而快步上前一把揪了赵普的耳朵。 “爹……疼!疼!!” “你这小子不学好!竟敢诱骗魏羽萱,就算你们再怎么好,这没有父母之命私相授受的,都叫私奔!!这要是传出去是要污了人家名声的!弄不好还要浸猪笼的你知不知道!!”脱下鞋,就要往赵普身上打去。 赵普急忙挣扎着推开赵老爹的拉扯,“爹,我跟魏羽萱没私奔!今日的擂台赢了的人是我!” “是我赵普!!” 这一嗓子直接让赵老爹定格了似的,眼中原本深邃的瞳仁此时不断震颤着。 魏羽萱快步上前,双手环抱着赵普臂膀,一双翠玉镯子顿时叮当作响,“家中外祖中意赵普,允了这门婚事。” “真的?”林氏的反应比赵老爹快得多,急忙冲上前来,笑着一把拉住了魏羽萱的纤细小手。 魏羽萱看着那双温热还略带泥土的手掌,不但没有嫌弃,反而多了几分热络,“是的,娘,有城中的百姓为证。” 原本细纹密布的脸上,顿时一乐,像是一朵展开的花似的,林氏连忙拽着愣在一旁的赵老爹,“老家伙,谁说我儿不行?我儿不光是站得住擂台,还能拔头筹嘞!!” 赵老爹却是始终都没有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景象,良久才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只见一向不露半点喜色的赵老爹此时愣是咧开了嘴,像是捧着金元宝一样的拉住赵普双臂,“赵普,你……” 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在双眼间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 ……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魏羽萱率先敬酒,歪着头道,“刚才听爹说要搬走,不知道爹有没有意愿搬去洛阳城?” “洛阳?”赵老爹闻言一愣,干了手中浊酒,缓缓思索道,“洛阳倒是个好地方。” “魏家在洛阳家大业大,想必也能有些照应,我爹膝下也唯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若是能常常在爹左右侍奉,想必他老人家也会欢心。” “这……”赵老爹顿时一愣,稍稍回头看着赵普,“普儿,你说呢?” 看着赵老爹用一副询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赵普顿时一愣,赵老爹向来是个动辄打骂的武夫,对自己不是呵斥也是训诫,如今竟然还会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 难道是老爹傻了? 赵普顿时一激灵,身为一个现代人,能够记住的地名除了开封,便是洛阳,长安。 去不了开封,这洛阳总归是个可去的地方吧? “我觉得洛阳挺好。” 赵老爹缓缓抚掌道,“好啊,普儿是嫡子,如今也是个长大的孩子了,我也是老了,是时候应该听听普儿的话了。” 第六十一章 攻城 http://..org/ 夜色浓郁,简单吃过了饭菜后,魏羽萱挽着赵普的手臂,眼泛桃花,樱桃小口上扬浅笑,双颊不自觉的飞红。 赵老爹却是将手中的海碗落下,对着魏羽萱道,“既然如此,普儿还是先送魏大小姐归家才好。” “啊?”吃惊的不光是魏羽萱,赵普也是一愣。 不想,这点上林氏却是格外的赞同,点着头道,“你俩虽然有了夫妻之约,却未有夫妻之名,自然,也就不能有夫妻之实。” “可是……”一双玉指搅在一起,魏羽萱愣神道,“我和之前一样住在厢房不就好了?” 赵老爹摆手道,“不妥!之前是看你被掳孤苦无助,住在赵家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住在这里,恐怕会坏了你的名声。” “就是。”林氏也跟着点头,“你俩以后的日子还长,还是先保了名节的好。” 被林氏和赵老爹催着,魏羽萱也只能嘟着嘴,转身带着赵普离开。 …… “就送到这里吧。”魏羽萱站在霍家门口,轻轻摆着手。 “那我走了。”赵普转身刚要离开,纤长的玉指却是死死拽住赵普的衣袖。“怎么了?” 刚一回头,一张小脸通红的凑了过来,在赵普的脸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 柔软的双唇微润,轻轻点在赵普脸上竟然惹起一片通红。 魏羽萱笑着眨了眨一双桃花眼,脸红如同熟透了的甜桃,玉手轻轻挥了挥,“夫君,晚安。” 愣了愣,此时的赵普即便再怎么精明,仍像是个愣头小子一样憨傻的点着头。急忙眨了眨眼睛,那表情看起来倒是极为慌张。 明明是踏在地上的双脚,此时竟然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越发的有些飘。 再回头,那魏羽萱已经进了霍府。 …… 弯月如钩,又像极了契丹人的弯刀。 明明来的时候,觉得这条路很短,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却有些长。 赵普孤身一人走在月光下,细听夏夜虫鸣。 过了今夜,或许,就该去洛阳了。 到了洛阳,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致? 赵普想起那双含羞的桃花眼,嘴边便不自觉腼腆一笑。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声剧烈的声响进入耳朵中。 “噹,噹,噹!” 这声响似乎越发的明显,铁马踏蹄,一片马嘶与听不懂的人言越发的响亮。 边塞糊口艰难,怎会有汉人养马? “啊!!” 不远处惨叫过后,便是一片燎了半边天的火光。 “跑!” 此时赵普的脑子里,唯有这么一个字。 往哪跑?怎么跑? 此时距离赵府还有三条街巷,而距离霍家,不过只有半条街的距离。 眉头一皱,赵普当机立断,转身朝着霍府的方向跑去。 契丹人凶残,那是出了名的。 眼下大旱,既然冲破南城门下来打草谷,那边是一场血洗城池的大战! 乱世之中,总得先活下来,再做打算。 眼睛一红,赵普双脚如同踩了飞轮一般,这短短的半条街距离,足以赌上自己的性命! 眼看着契丹人已经杀了过来,赵普的步伐也是越发紧急。 十米。 三米。 一米。 赵普一个猛冲,急忙死死握住漆红色大门上面的拉环。 “开门!!”看着背后不断并飞的火箭如同下一场火雨一般。 赵普的双手也像是握着救命稻草一般。 “契丹人攻城了!快开门!!” 从未见过如此数目众多的契丹人。 远远望去,人多如蚂蚁,有的骨瘦如柴,有的穷凶恶极。 此番,南下的契丹人,似乎并非是打草谷这么简单! 而是契丹大军! 手掌越来越发抖,眼看着众多契丹人朝着自己的方向急速赶来,赵普的脸色也是越发苍白。 “谁啊?”门内终于有了回应,是白天见过的那个管家慵懒的声音。 “我是赵普!!”急忙自报家门,“契丹人来了!快点开门让我进去!!“ “新姑爷,你说……什么?契丹人?”那声音听起来也是极为惊慌,快步上前,便是一阵拆门栓的声响。 “快点!”带火的箭羽落在了赵普身前半步的地方,眉头一皱,赵普的手中也是慌乱的拍着门。“快点啊!!” “吱呀……”一声,漆红的大门裂开一个小缝,探出来的头却并非管家。 “赵普?”酒糟鼻头霍员外一脸惊慌的看着外面越发密集的火箭。“哟,是真的啊?” 酒糟鼻头脸上的笑意竟然有一抹奸诈,狭小的眼眸隐隐映着火光,死盯着赵普,声音却是冰冷,“既然这样,你就去死吧。” “嘭!!”漆红色大门猛地一关,管家连忙上前,“这样……不好吧?” 一双黑眸暗如夜幕,却又亮如星辰,赵普的眼中多了一抹杀戮的戾气。 “霍员外,今夜你将我拒在死门之外,若我赵普有幸生还,他日,我定要你项上人头!!” “哼,等你能活过今夜再说吧。”脸上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霍员外披了披身上的长褂,拍着管家的肩膀,“阿祥,你在我家当差多少年了?” “三十年了。”管家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大门。 那霍员外却是漫不经心的扣着指甲,“今夜你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见过。小姐还没嫁,这赵普就不算姑爷!等到过两日,赵普新丧,我家霍洪学迎娶魏羽萱的时候,你会是我们霍家的座上宾!大功臣!!” 说着,霍员外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这……” “咔嚓”一声,管家终究还是将大门锁得严严实实。 …… 跑! 漫长的夜幕,无尽的长街,几乎是脚不沾地,耳边生风。 却仍然难以跑出这夜色! “啊!”背后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一支又一支不断发出的羽箭。 每一点声响,都钻进耳朵,直击心脏。 背后几个契丹人看着这不断奔跑的青年男子,如同在打量一只猎物一般。 “嗬哟~~” 其中一个长得极为粗壮的契丹人看见如此情态的赵普,竟然有些振奋,随手从掏出一根长的套马索。 “呼啦!!” 套马索从头而降,将赵普捆了个严严实实。(此卷完 。 第六十二章 被俘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天初亮时,四处火光已经化成一缕白烟。 昔日熟悉的街道上,四处陈横尸体,箭插进腹部的伤口,显得十分焦灼,铁、血和烧焦毛的气味不但攻击着整个鼻腔,让人作呕。 人高马大的契丹人,终于离开了常州城——带着丰厚的物资。 漆红色的大门已经变成一片花灰。 “吱呀”一声响动,大门被从内侧打开。 “你不能去!!”几个侍从丫鬟练练拦在一个嫩粉丝裙的身影面前。 这几个下人顿时一同跪在地上叩头,“小姐,这地方还乱着呢!你何必急于一时?” “让开!!”魏羽萱不知道从哪寻来一把宝剑,对着半空胡乱砍着,“我要去赵府!谁敢拦我,我就杀谁!!” 眼看阻拦不过,一众仆人只能跟在那道奔跑的身影后面。 …… 迈过倒在门口的那些契丹人的尸体,推开已经破烂不堪,半吊着的大门,魏羽萱刚一进去,一脸血污的赵老爹下意识的持剑抬头,看到是魏羽萱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年纪最小的燕歌满脸泪痕还未干,似乎哭累了似的,躺在一旁吮指酣睡。 搂了搂燕歌,憔悴的林氏一身粗布罗裙上也沾满了血污,双眼却仍是止不住的流泪。 “赵普呢?”四处张望,魏羽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赵固俨然是个不小的儿郎,此时却是嚎啕大哭。 右眼皮没来由的一跳,魏羽萱一把抓住赵固,“他人呢?” “下落不明,昨天晚上……他就没回来!”赵老爹抬起沧桑的双眼,虽然无泪,却欲滴血! 瞳眸一颤,魏羽萱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似的,瘫坐在地上,任凭周围仆人怎么搀扶,都起不来。 …… 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脚上的铁链叮当响,手上的麻绳却是绑的死死的。 前方不远处,身材魁梧的契丹人坐在烈马背上,肆意驰骋,一众俘虏就只能一个个被绳子扯着,死命的跟在后面跑。 稍有不慎一旦倒下,便是被拖在地上,远远的拉出一道混合肉泥和沙土的血痕,直到露出森森的白骨,血泥一样的伤口上覆上一层沙石,直到脸颊被干涸的地面磨得不成人样,才能让那些契丹人回头看上一眼。 却仍不停止! 一众坐在马背上的契丹人,看到这架势,都像是看着杂耍的小丑一样,笑声震天。 风沙吹过,地有裂痕,往日城中撒泼打诨都早已消失不见,这地方,是一个只用契丹语对话的地方。 这地方,与往日美好的常州城,渐行渐远。 一个看起来极为凶狠的契丹人飞身从马背上下来,站在众人面前,用十分熟练的汉人话说道,“休息一下,夜不前行。” 抬头看看越昏暗的日头,不知不觉已经跑了一整天,脚下林氏亲手纳的布鞋也磨漏了底,脚上的水泡带血。 “真他娘的不是人过的日子!”一个看起来很是壮实的大哥有些愤懑道,“契丹人!我他娘跟你们拼了!” 刚要上前便是一柄羽箭射在了他裆前不过几厘米的地面上,这家伙满口粗骂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那坐在一旁的连胡子契丹人却是畅快的大小,拿出皮酒壶往嘴里畅快的一扬。 …… 地面干旱,少有湿泥,零星长出来的两三根野草也被几个饥饿难耐的俘虏,连根塞进了嘴里。 不远处,契丹人却是火光四起,堆火烤着兔子野鸡,香味儿足以传出十里。 不知道这是哪,被捆着手脚也动不了,此时的赵普却是躺在地上一阵熟睡。 没吃的,还不保持体力,恐怕不出两天就得饿死。 不多时,鼾声便已经响起,那帮契丹人却是一阵惊讶的大笑,用契丹语大骂‘这俘虏是个没心的!!’ …… 梦境中似乎有人轻唤。 “赵普,醒醒!”睁眼一看,正是老祖宗那张熟悉的老脸。 赵普一瞪眼睛,顿时猛地踢了一脚,粗骂道,“你还好意思出现?我特么现在这么惨,都他么是你害的!!” 梦中的赵普没被捆着手脚,自然是肆意往前打去。 无奈每每打过去的时候,老祖宗都能闪过去,偏偏还用一副看傻叉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让赵普浑身不自在! 打了半天也打不着,只能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老祖宗这才缓缓俯下身来,道,“打够了?要是你觉得气愤,我也可以理解,不过,你就不想想我为什么现在出现?” 赵普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我不想知道!” 老祖宗明明没移动半步却瞬间站在了另一旁,逼着赵普看着那张老脸,笑容中看似玩闹,却又大有肃穆的意味儿。 “我是在救你,也是在自救!” 强行将头再转到另一侧,赵普背对着老祖宗道,“老子不跟你玩了,爱谁谁,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了!!” 一摆手,那架势活像是个倔强的驴子。 老祖宗缓缓点头,“你说的不错,看来,我的确是选错人了。” 下垂的目光越阴郁,“你以为……人生从来都是一帆风顺的?” 死死瞪着老祖宗,赵普的神情有些愤懑,“这是你的事儿。” “现在你就是我年轻时候!”老祖宗缓言道,“年轻气盛,自以为人生路上就应该一马平川,就以为本应该一路畅行无阻?赵普,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还想不想活下去?” 皱着眉头撇着嘴,赵普转过头去,“你说。” “逃!”那张老脸又忽然凑到了赵普面前,一双老眼之中似乎闪着寒光,褶皱的下眼袋也不自觉的眯了眯。“一定要逃出去!这路程大概就剩下两天,在到达他们的帐篷群之前,一定要死命的逃出去!否则,必死无疑!!” 似乎被那种犀利的目光震慑到,赵普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状态下的老祖宗,喉咙滚动,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呜鸣,“那……我应该怎么逃?“ “那是你的事情。”梦境渐渐消失,赵普的耳畔却是回响着老祖宗的话,“你只要记住,一定得在两天之内逃出去,否则,便是插翅难飞!!” 第六十三章 逃! http://..org/ 睁开眼睛,直接坐在地面上。 赵普抬起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手,擦着额头上一阵细密的冷汗。 乌云卷月,前方不远处契丹人的火堆却是通明。 四处一阵寂静,零星出现的几丛树木也在远处。 正抬眼看着那些熟睡的契丹人,身后忽然就是一只手掌搭在肩膀上。 “小兄弟,我们哥几个打算逃,你跟我们一块跑吧!”一回头,正是早些时候险些被箭穿裆的那个壮实大哥。 身后还跟着四个壮年男子。“就是啊,那帮狗娘养的还在睡着呢,咱趁这机会溜吧。” 其中一个压低声音道。 点头答应,那五个人便前前后后冲了出去,轻挪着脚上铁链,赵普也要跟在这些人身后。 “呼……”身旁一个长得极为硕大的胖子却是手掌一动,直接压在了赵普脚上的铁链上。 早不压上晚不压上,偏偏这个时候压上! 赵普的脸色一黑,一脚踩醒这胖子的心都有了! 俯身弯腰,双手抱着那胖子的胳膊就要挪动,却愣是挪不走。 常州城百姓众多,这人,赵普却是没有见过。不由得皱着眉头,看着已经有些跑远的逃命五壮汉,赵普已经将这胖子的各路祖宗在心里骂了无数遍! “嗖嗖……” 几声响动,跟呼啸而过的风一般。 “啊!!” 几乎是同时响起五声惨叫,五支羽箭,箭箭穿心。 火光中,一个手持满弓的契丹人缓缓起身,似乎颇为满意的点着头。 赵普见状急忙扑倒在一旁,佯装酣睡,手中却是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多亏没跑! 双眼瞪着夜空上的云遮月,肚子也顿时咕噜作响起来。 揉了揉已经饿瘪的腹部,赵普只能吞吞口水。 “诶……”一声极为低沉细微的声音传入赵普耳朵。 睁开眼睛,面前的那个胖子此时也是睁眼看着赵普。 “诶嗯~”那家伙将手中的一小块沾满了胡麻的油饼往赵普嘴边递了递。 油润嘴边,赵普顿时抱住那胡麻饼猛地啃了一口,还未咀嚼,愣神低声道,“这是你的……我吃了,你就没有了。还有两天才到那地方,到了之后又不一定怎么样……你,不应该把饼给我。” 那胖子轻轻摇着头,“嗯嗯~” 一双粗胖的手推着赵普双手,将胡麻饼往赵普嘴里送。 也不再客气,几口囫囵吞下这小块的饼,即便是手上满载灰尘,赵普此时也恨不得将手掌上的胡麻和油渍舔得干干净净。 前世活了一辈子,即便是山区都没这么惨的! 填补了一小块饼,虽然只能打牙祭,不过好歹也是有些东西垫底,肚子也好了很多。 面前这胖子已经闭眼睡着,赵普却是不知道,这家伙的来头,如果不是偶然,那刚才这手掌压着铁链,难道是有意救了自己一命? 赵普的脸色一变,却只能感受着面前胖子的均匀呼吸。 转身也轻闭双眼,看来,那些契丹人晚上都有人守卫,那精明的竟然也没个打盹的时候,本以为晚上逃脱是个好机会,没想到晚上逃还不如白天逃走。 跑了一天,也不再多想,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 “起来!!”咸臭的脚丫子还未触及赵普,赵普直接被熏醒。 那契丹人见状,转头继续踢着下一个人。 被绑着走在路上,赵普抬头看着那些契丹人,目光是多了一抹算计。 前面大概有二三十个契丹人,人数不多,却都是青壮年,各个骁勇善战。 凭心而论,若是硬碰硬,让赵普一个人单挑二十多个,那就只有被群殴的份儿! 无奈的起身继续前行,昨晚上那胖子却是紧跟在赵普身后。 “昨天多谢你啊。”赵普低声对着那胖子说道。 那家伙却是一副憨傻痴呆的样子,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没有半点反应。 “你跟个傻子说什么话?”一旁同为俘虏的汉子不屑道。 赵普连忙一皱眉头,这人傻? 不,这才是真正的精明! 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意外,或许,这些人当中活得最长的,会是这个看上去不打眼的胖傻子! 转头不说话,继续往前走去。 脚下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也是别人赶出来的。 幸好那些契丹人的马匹似乎都跑累了似的,眼下行进的速度越发慢了,赵普也能有机会松口气。 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干涸。 唯有远处才有些青葱的绿色,怪不得这些契丹人要攻打常州城,这地界实在是大旱。 一片干黄的颜色,地表看上去就跟此时赵普的嘴唇一样,没有半点水分。 身后,一队马匹朝着前方驶来,和这队契丹人的粗鄙衣衫不同,那队契丹人看起来则是有些像模像样。 大约是五六个人,各个圆领窄袖长袍,腰中系带,脚下各自蹬着一双黑靴,但看那皮料色泽,就比这些抓人的契丹人脚上的,好了太多。 这二十多个契丹人见状,似乎纷纷相互言语些什么。 待到那五六个契丹人离近了,才纷纷上前用契丹语交流说些什么。 赵普听不懂,不过从那几个契丹人的表情上来看,这些家伙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卑躬屈膝的低着头。 众多俘虏纷纷上前围观,站在原地的,除了赵普,就剩下那个装傻的胖子。 极为艰难的从怀中掏出雕花匕首,叼在嘴上,赵普不断的磨着绳子。 长日奔波,这绳子上的磨损也极为严重,刃磨两下,手中的绳子便已经解开。 黑眸一亮,赵普对着胖子使了个眼色。那胖子也是顺势将双手递了过来。 一刀划开,赵普嘴唇轻动,似乎没有声音似的,两人却都明白说的是什么。 那胖子似乎也不再在赵普面前装傻了似的,点了点头,两人背着众人方向就往回跑。 “跑!” 铁链哗啦作响,赵普也顾不得这些,两人一同朝着前方奔去。 原本胖子应该行动迟缓些,没想到这家伙却是脚下极快,竟然比赵普还凶猛。 正在这时,身后不断传来叫骂的契丹语。 那些契丹人拉满弓便要射向赵普和胖子。 一个身穿圆领布衫的契丹人却是一摆窄袖,用熟练的汉语道,“不用,我们后面三个人!” “我的天!他们俩看来这是要死了!!”几个俘虏纷纷摇头叹道。 第六十四章 再遇捂裆派 http://..org/ 干涸欲裂的土地上,脚腕上的铁链不断撞击,沙石四起,豆大的汗珠落在地上,瞬间蒸发水汽,留下一滴发白的盐圈。 或许是体质虚弱的缘故,胖子此时流的汗,要比赵普还要多,一边跑一边不停地粗喘着气。 “不能停!!”赵普的声音有些警醒,“现在被抓到就是一死!胖子,你绝对不能停!” 那胖子听着赵普的声音,也是微微点头,脚下沉重的铁链顿时也‘哗哗’作响。 此时的赵普只知道玩命的奔跑,却不知为何,身后没有半支羽箭,铁掌马蹄。 稍一侧目,便能远远的窥见契丹人留在原地,矫健的马匹也围着剩下的那些俘虏不断的转圈,似乎并没有半点想要追出来的迹象。 眉头一皱,还来不及质疑,再一回头的时候,一柄弯刀便已经钩在脖颈上。 一旁的胖子喘着粗气,被绳索勒着脖子走,肥硕的背脊靠在马匹上,那奔跑的马儿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呃……”双手不断的抵着脖颈,胖脸憋得通红,看起来极为痛苦。 一个契丹人悠闲地跃下马背,看着被勒得几乎气绝的胖子,笑着上前,用一口精湛的汉语道,“汉家俘虏想逃?想得美!” 转头看着另一边的赵普,原本笑着的模样顿时变了变,似乎定了定神,急忙上前用手拨弄开赵普倒垂在脸上的头发,顿时双眸就是一颤。 “你是……赵普?” 双眼猛地一定,细看之下,赵普也认出了对方。 初穿越到常州城时鲁莽,曾经救下两个探子,这便是其中之一了。 “你是……捂裆派?” 当日,赵普当众搜身,让这探子以瓢捂裆,今日旧事重提,这个衣冠整洁的契丹人脸色顿时一变,对着身后的契丹人一摆手,“他救过我,放开他。” 弯刀顿时入鞘,身后反手压着自己的契丹人闪到了一旁。 面前的这位捂裆派却是格外深沉的看着赵普,“凭你的机智,竟然也会落入我们契丹人的手中,还真是……”抿着嘴角,那个捂裆派笑道,“不可思议啊。” 眉头一皱,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时候,霍府大门被霍员外死死的关上,明明都算是半个联姻亲戚,居然暗藏祸心。 那霍员外简直就特么不是东西!! 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可惜久不喝水,没有什么可以唾出来的。 抬头间看见胖子已然被勒得脖子淤血,赵普连忙摆手道,“帮帮我,救下我那位兄弟好不好?” 那捂裆派回头看着马上就要被勒得双眼淤血的胖子,随手一摆手,胖子脖子上的绳子也抽了回去。 顿时如同一滩肉泥一样,瘫软的倒在地上。 “喝点水吧。”捂裆派将腰间的单孔羊皮壶递到赵普面前,一把拽开那皮壶上面的壶塞。 赵普接过单孔羊皮壶的时候,显然有些迟疑。 “喝吧,”那捂裆派也是极为坦然,“我要杀你随便一刀都行,犯不着在大旱的时候浪费水。” 赵普接过皮壶,直接大口饮了三口。 骤然停下,看着一旁胖子,对着捂裆派道,“给他喝一口行不行?” 那捂裆派却是背对着赵普,“这壶水我都给你,你爱给谁就给谁。我管不着。” 往胖子发紫的嘴唇上灌了小半壶水,这家伙才喘匀了气,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对着捂裆派感念的拱手,赵普开口道,“多谢你了,只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放我们回去。” “回去?”捂裆派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戏谑,“赵普,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来我契丹的俘虏,还能活着回去的?” 脸色顿时一变,这捂裆派手中的弯刀便是不断翻弄着就要提上来,“跟我们往前走,最好别逼我动手!!” 那捂裆派骑着马匹,慢悠悠的往前去,身后的两个契丹人却是凶神恶煞的看着赵普。 拉起一旁的胖子,两人只能一同搀扶着往前走。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三个契丹人便带着赵普他们,和其他人回合。 “我说,”那捂裆派用指着一旁的赵普,用契丹语朗声道,“这个人归我了!” “不行!”一个身上沾血的契丹人上前道,“我们抓到的俘虏,就是我们的!!” “这人是萨满要的。”捂裆派上前一把揪住赵普,语气凶狠道,“这人,我要定了!” “萨满要人也是需要证据的!这事我没听说!” 那些穿皮衣的契丹人顿时纷纷回头瞪着圆领窄袖的契丹人,“萨满说过吗?” “我是萨满大人近臣,我愿起誓,萨满大人需要这个人!!” 这捂裆派说话也是奇怪,说着的时候时不时的翻着白眼,一副虔诚模样。 一阵迟疑,那些皮衣沾血的契丹人似乎也做出妥协,默不作声。 他们说的内容,赵普虽然听不懂,大抵也知道和自己有关,只见捂裆派一把抓了赵普出来。 “喂,等等,我还要那个胖子!!”赵普连忙指着身后不会说话的胖子。 捂裆派也是抬头看着二十来个契丹人,其中一个头目狠狠摇头。 “别得寸进尺了,赵普,我救你出来已经废了很大人情了!!” “可是他刚才跟我一块逃跑了,”赵普抵着不愿往前走,“他们一定会杀了他的!” 捂裆派却是摇头,“放心,契丹干旱,人民疾苦,正是需要劳力的时候,他们需要这家伙这样体格的人,我可以保证,你这位朋友暂时性命无忧!“ “真的?”赵普一愣。 “怎么还不信?”那捂裆派也是不耐烦道,“我犯不着骗你!” 脸上顿时一阵质疑,捂裆派说这些人只是去干劳力,不会被杀。 而梦境中,老祖宗却说自己如果不逃走,就会死。 捂裆派没必要骗自己,老祖宗更不会说假话,如此一来,难道还有什么会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事情? 赵普想着这些,不由得皱了眉头。 捂裆派却用契丹语对着身旁的一个契丹人交代一句,这契丹人便腾出一匹马。 “上马!”捂裆派道,“我们回去的肯定比他们快。” “多谢了,这位兄弟。”赵普一拱手,旋即十分吃力的爬上马背。 契丹人的马背上没有马鞍,赵普只能不断蹬着马肚子往上窜,那马匹被赵普蹬得似乎也疼痛不安。 一众契丹人顿时一片哄笑。 那个捂裆派却是说道,“我叫耶律向庆,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赵普,幸会。” 。 第六十五章 再遇萧元康 http://..org/ 马踏烟尘而去,赵普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胖子。 一向装傻充愣的家伙,此时竟然也十分感念的对着赵普挥了挥手。 眉头一皱,赵普旋即死死抱住马背,随着鬃毛起伏,朝着前方冲去。 …… 胃囊早已翻江倒海,一双腿却是死死地夹在马肚子上,即便两条腿早已酸软无力,却仍旧不敢有半点懈怠。 这马的速度可不慢,一旦松开摔下马,即便不死,也得半残。 低头看去,脚下却是已经变成了一片绿茵。 赵普顿时一愣,看来,这地方离契丹人的居所想必也已经不远了。 远远望去,一片辽阔的草原出现在眼前。 远处几个突兀的黑点也渐渐的清晰。 那是一个个契丹人的帐篷,和现代的蒙古包差不多,游牧民族习性相近,相比这各方面的习惯也都差不多。 回头看着赵普,耶律向庆对着前方一指,”那边就是我们契丹人驻扎的地方,草原上的帐篷在我们这里称之为‘穹庐’,看来,不出两个时辰,咱们就能到了。” 强忍着胃酸,赵普连忙说道,“耶律向庆,你救我的原因是什么?难道只为了报恩?“ 即便面如土灰,一双黑眸却仍是犀利,赵普看向耶律向庆的面孔中,大有一种超越了这个年龄的深沉与稳重,“我猜天下探子,就没有这样的人。” 从马背上长大的耶律向庆,自然没有赵普那般狼狈,轻笑着点头,“和汉人买卖一样,天下的确没有这等便宜事,我能救你……自然是因为,你有用处!” 一旁的几个契丹人也纷纷开口。 “白虎之主,契丹之敌。” “你杀了很多契丹人,也杀了几个跟我们契丹人私下买卖的官。” 赵普的瞳孔一颤,旋即开口道,“你们明知道我是谁,何必救我?” 若是真回去受到更加严酷的刑罚,赵普还真不如跟着原先那帮憨傻蛮力的契丹人队伍的好。 耶律向庆却是一笑,“赵普,你是个不错的敌人,可是一旦受了威胁的敌人成为了朋友,那很多事情,或许比杀了你要容易的多!” “你倒是挺会利用人的。”嘴边一阵轻蔑,赵普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不屑。 那耶律向庆却是往前探头张望。 一列马车驶过,在草原上压出两道冗长的痕迹。 赵普也昂了昂头张望,“你们草原上的汉子不纵马驰骋,竟然还有坐马车的?” 几个契丹人的脸色各自沉闷。 为首的耶律向庆却是低声道,“他不配做我们契丹人!!” 双眼狠狠地眯缝着,看着那些华贵的马车轿撵,赵普竟然莫名的感觉似乎从哪见过一般。 还不等他们几人的马匹停下,不远处的马车却是先停了下来。 轿帘中,传来一口十分娴熟的开封腔。 “纵马之人也需下马行礼才是。” 耶律向庆脸色铁青,抿着嘴怒着宽大的鼻子,朗声道,“纵马之人长在马背,不便轻易下马。倒是长在汉人堆里的家伙,想不到在契丹说话,竟然也用起了汉人的言语!!” 轿帘一掀,那马车周遭的众多侍卫顿时也纷纷保卫似的,内里出来的一个中年男子却是一摆手。 一身的汉人打扮,周身绫罗绸缎足以显赫身价。 “不过是萨满身边人,有何可嚣张的?” 从内里走出来的那个中年男子,赵普不光见过,还有过交集,这人正是…… 萧元康! 双手在脸上肆意的抓了两下,发髻本就蓬乱,随意一抓更是凌乱上几分,低垂着头,很怕被对方认出来似的。 那日在常州城中,虽然逼着萧元康杀了他身边的两个亲信,可是赵普却不是个傻子,心中知道,这萧元康即便没对自己怎么样,也得是个记恨自己的家伙。 此时自己虽然已经不再是个阶下囚,可是对于萧元康这样的家伙,自己还是避着点的好。 那萧元康的目光凶狠,从这些契丹人的脸上扫视一遍,终究还是停留在了赵普身上。 “这是谁?” “我们带回来的人还需要萧大人过目?”耶律向庆冷哼道,“什么时候萧大人除了当起两国桥梁之外,还当上了大汗的贴身侍从?” 萧元康身边的几个侍从纷纷不满,这萧元康却是一脸淡然,笑着摆手道,“退下,无妨。” 两旁纷纷屏退,萧元康却是快步上前,双眼一眯缝,朗声道,“这人我看起来怎么有些眼熟?前些日子我丢了个偷我金块的侍从,莫不是被你们缉拿归案了?” 赵普一皱眉头,头低得更低。 “越发无赖了!”一旁的一个契丹人气不过,连忙呵斥道,“萧大人再怎么奔波,身边始终都是契丹侍从!你看清楚,这家伙是个汉人!” “哦。这样啊。”得意的捏着胡须,萧元康玩味的看着赵普。 那神态像极了个花花公子,死盯着人家大姑娘似的。 耶律向庆却是直接拔出弯刀道,“不得无礼!大汗有令,萨满要的人可以不经过身份审问,谁给你这样的权利盯着我们的贵客看?” “你这贵客一身衣衫穿着倒很是‘奢靡’嘛。”萧元康奸笑着,脸上的多了一抹肆意和放纵。 “我们走。”马匹不断往前行去。 赵普被几个契丹人围在中央,跟着前行。 “赵普。”萧元康的口中漫不经心的吐出这么两个字。 下意识的一回头,赵普的脸色便是一变。 中计了,还是条件反射的原因,没想到已经和这个名字融合太久,自己居然真的会回头! 看清了赵普的面孔,萧元康的嘴角顿时微微上扬,“这贵客也是我的贵客啊,耶律向庆,替我好生照顾着,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等我回来,再好好和赵普小友叙一叙旧!!” 双眼如鹰,顿觉犀利,赵普的脸上多了一抹沉寂。 到底是稚嫩,竟然如此轻易被人虚晃了一招,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和真实身份。 如此一来,倒是不难想象之前梦中老祖宗所说的危险之处了。 若是混在行进的俘虏之中,被这萧元康发现,只怕不时,就会身首异处! 。 第六十六章 俘虏的非典型打开方式 http://..org/ “你不该回头!”双眼眯缝得鼻梁上都起了皱纹,耶律向庆一脸惋惜的样子,看着赵普,“你可知道萧元康是个多么记仇的人?” 赵普一愣,“怎么……常州城中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你居然都知道?” “小事儿?”耶律向庆冷哼一声,扶了扶头上的毡帽,“若真是个寻常的契丹贵族也就罢了,偏偏萧元康还是你们皇帝身边的近人,敢以一个小兵头的位置去砍了萧元康的左膀右臂,赵普,这天下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了。” 无奈叹着摇头,周围的那些契丹人也纷纷叹道,“真不知道这人是聪明还是傻!” 一时间,赵普也是揉着头没了想法,“如果我落到萧元康手里,他会杀了我么?” 轻轻闭上眼,耶律向庆只道,“我不敢想……赵普,你以为一个能够让你们大晋皇帝信服的探子,该有什么样的手段?” 瞳眸抖了抖,迎面而来的,便是耶律向庆不断抽搐的眼睑,“萧元康的刑罚,远比你想象中的还得毒辣的多,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他没做过的!” 嘴角没来由的扯了扯,赵普急忙道,“他还能吃了我?” “他不吃你。”耶律向庆缓缓道,“我有生之年曾经见过被他上刑的犯人。 那是个宁可将自己舌头咬掉的硬汉,却生生写了血书将他所知道的所有消息全都和盘托出。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此时,耶律向庆坐下的马匹倒是慢了许多,回着头看着赵普。 缓缓摇头,赵普一脸懵懂。 耶律向庆的嘴角一咧,俨然一种苦笑滋味,“我们契丹这地方有种蜂叫杀人蜂,被这东西蛰中的人,伤口会不断溃烂化脓,不出三个时辰,整个人便会化为一滩脓水,死相极为难看。” “能够勉强留一条命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涂上满身的泥浆。”目光沉寂些许,耶律向庆缓缓道,“我曾见过萧元康将那硬汉关到密室中,屋里放上杀人蜂,逼他写出消息。” 赵普似乎也提起了兴致,急忙凑上前去,“那人写了?” 耶律向庆摇了摇头,“开始并没有,那硬汉硬是挨了三刻钟,才求饶用血书消息换泥浆,萧元康也如约倒了一桶泥浆进去。” 赵普撇着嘴,“那也是那杀人蜂厉害,跟萧元康有什么关系?” 看着赵普的轻蔑样子,耶律向庆的脸上多了一抹恶寒,“可是,那硬汉不知道,萧元康倒进去的,是一桶蜂蜜!!” 张大了嘴巴,赵普此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原本已经停止攻击的杀人蜂,顿时如同嗜血的狂魔一般。”耶律向庆看着远处,叹道,“据说不过半个时辰,这整个人便和那桶蜂蜜融合在一起,血浆混合着粘稠的蜜,卧倒一滩,不成人形。” “这……”原本骑马已经让赵普有些筋疲力竭的架势,如今听了这么段故事,竟然险些一个倾身栽下马! 耶律向庆看着赵普,神情略显无奈,“这样,你还觉得这萧元康没什么了不起么?” 赵普死命的摇着头,一脸郑重。 “虽然不知道萧元康这家伙到底忌惮你个小兵头些什么事情,不过赵普,这人是个记仇的猎狗,他会趁着你任何不注意的时候,叼住你的腿,给你致命一击!”耶律向庆说着,反手用弯刀在马匹股上打了一下,“你若是现在还想往汉人的方向跑,我也不拦你,不过,你得记住,被谁抓住,也千万不能落在萧元康手里。即便是死也不能!!” 看着耶律向庆往前跑去的背影,赵普嘴边一阵抽搐。 低声嘀咕道,“大爷的,这不是跟我闹呢?刚才还拼死拼活的拦着我不让我跑,现在倒是装洒脱了。” 赵普也不是傻子,那萧元康更不是,赵普若是现在往回跑,还不被萧元康逮了个正着? “等等我!”往前倾身架马,赵普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 “歇会吧。” 耶律向庆倚着一株大树,缓缓的靠了下来。 几个契丹人纷纷下马靠着耶律向庆坐了下来。 赵普却是一皱眉,好不容易将马匹停下,却跟半摔下来似的,踉踉跄跄的走上前来。 夏日炎炎,这参天大树的叶片却略显泛黄,看来契丹这地方的确是久未降雨。 靠着大树坐了下来,耶律向庆将手中的布袋子挨个递了一遍,最后才交到了赵普的手里。 看着那些契丹人吃的尽兴,赵普也低头一看,只见那一条条黑黢黢的东西,正是黑的发红的肉干,另一个小布袋中,装得是炒米。 肉干香而不腻,炒米比起寻常的香甜米饭却是略显干瘪。 这些寻常的汉人家是不曾见过的,想必也是这个地方的特产。 张大嘴巴塞了一块肉干进去,仔细咀嚼,赵普微微一笑,若是以后还能回去,这好东西,一定得给自己爹娘弟妹都来上一大块。 对了,还有自己那没进门的千金娇妻。 看着赵普有些愣神,耶律向庆也是笑道,“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 赵普缓缓摇头,低声道,“想有什么用?我又回不去。” “赵普,你知道我们契丹人对待归属此地的汉人,向来不错。你若是能归属我们契丹,我自然会帮你跟萨满求情,让你成为萨满手下。” “萨满?” 对于这个称谓,赵普的认识还紧紧停留在游戏形象,忙摆摆手道,“你们萨满需要我这种不能文不能武,只会浪费粮食的做什么?” “文武对于契丹来说,根本不算是正途。”耶律向庆道,“你虽然不会那些东西,可是你却极为精明,而我们恰巧需要精明的人。” “额……”赵普一时语塞,只得缓缓道,“萨满不是需要有灵气的家伙,还是……你们萨满喜欢玩血祭?” 那耶律向庆道,“我们契丹人供天地向来用青牛白马,供神灵也用黑白羊,你几时见过什么血祭的?” 赵普撇撇嘴,“那你们要我做什么?” “做探子!”耶律向庆极为得意道。 。 第六十七章 不带这么玩的 http://..org/ “哈?”头一歪,赵普顿时一愣,低声嘀咕道,“换个地方还是老营生。” “你说什么?”耶律向庆皱着眉头问道。 赵普却是连忙摇着头,“没什么,不过你们真的没人了?竟然让我做探子?” 那几个契丹人纷纷露出一种别有深意的笑容,为首的耶律向庆只道,“你就说一句,俘虏和探子你选哪个?” 一旁的契丹人也煽风点火道,“你若说做探子辛苦不肯,我们几个也不嫌麻烦,现在就把你送回到俘虏堆去,让你做了个奴隶!” 赵普一皱眉头,在这堆契丹人中,好歹把自己当个人对待,更何况,要是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去! “我做!” 稍事歇息,一队马匹便朝着前方驶去。 …… 辽阔的草原,远远地也能看见几块稻田,四处望去,类似于蒙古包的毡帐矗立在这地方,看起来也是极为壮观。 “到了。” 学着那些契丹人下马的样子,赵普也是纵身一跃,想不到,这短短的时间内,竟然也会了些骑马的本领。 跟在耶律向庆身后,赵普急忙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见萨满。”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了上去。 两旁围观的那些人群众多,其中不光是头上束起三点式的契丹汉子,还有好些身穿粗制布衣的汉人。 赵普打量着四处的人群,契丹人身上同样穿着粗布衣,穿起来却是左开襟,而汉人多为右开襟。汉家女子穿着和常州城中大抵相同,而契丹女子相比之下,头上发髻变成了一堆细小辫子,开襟长裙下面仍是裤装,似乎女子也要时不时的马上驰骋一般。 相比汉女腼腆,契丹的女子却是倒要大胆一些,指着赵普狼狈的样子,敞开笑个不止。 跟在耶律向庆身后,赵普也没多说什么,只道紧紧跟在身后。 驻足毡帐面前,耶律向庆先是毕恭毕敬的在外施了个礼,而后缓缓用契丹语说些不知道什么。 回头对着赵普道,“你在这等着,我待会就出来。” 赵普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四处张望了起来。 这地方看起来很是辽阔,似乎这衣食住行中,除了住其余的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汉家的影响。 几个提着木质独轮车的契丹人在不断的运送着东西,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倒是手中拿着肉干,一边往嘴里塞一边不断嬉闹。 赵普蹲在帐前,无聊的看着四周。 “嘭……”一声巨喝,人群迅速就围了起来。 周围人群越聚越多,赵普也是一个好奇,凑了上去。 只见此时正是两个人扭成一团,撕扯了起来。 其中的契丹人手劲儿更大些,似乎要将那汉人的肩膀卸下来一般。 那汉人也不含糊,双手死死的掐着那契丹人的脖颈。 “他们在干什么啊?”赵普拍了拍身旁的一个汉人,问道。 那汉人见赵普这副模样,又看了看赵普刚才待着的位置,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顿了一下,只道,“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满头雾水的盯着面前的两个人,一旁却突然窜出来个身影。 “停手!都给我停手!”耶律向庆急忙将这两个人分离开。“此次任务是柳三郎胜了,你出局!” 伸手一指那契丹人,那家伙顿时也是气得往地上唾了一口血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多谢向庆大人。”那个被称为柳三郎的汉人毕恭毕敬的拱手,而后缓缓退下。 赵普却是不知道从哪弄了个肉干叼在嘴里,拍着耶律向庆的肩膀道,“喂,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儿?” 耶律向庆摇头,“别吃了,萨满大人要见你!” “哦。”急匆匆的往嘴里塞了一下。 掀开毡帐,转头只见草原上,一个小孩儿哭喊的紧,口中说些什么不知道,不过找的是什么东西,赵普却是清清楚楚。 不过就是吃根肉干,至于吗? 转身钻进毡帐中,收敛戾气的跟在耶律向庆身后。 “把头低下!”耶律向庆低声嘱咐道。 “你叫赵普?” 只见眼前一双红唇如同歃血一般,这女子身上穿着倒很是简单,不过质地一套绢纱衣裙,想必也是私服。 “是。” 稍稍抬头,只见这女子与印象中的萨满大不一样,一双栗棕色的瞳眸极为明亮,皮肤白皙如同凝脂,一张冰山一样的小脸,似乎还有几分神圣不容亵渎。 “看够了吗?”红唇明明热情如火,声音却像是九天玄冰,听得赵普不由得打了个颤。 身旁的耶律向庆连忙回身用手肘推了一下赵普,赵普这才算是缓过神来。 “你不像是契丹人。”赵普也不含糊,直接说道。 那双栗棕色的眼眸倒有些像是现代的东西方混血儿感,只觉得这萨满实在不像是想象之中的神婆一般。 栗棕色的瞳孔微微一颤,红唇轻启道,“家中母系有回鹘人。” 轻声解释了一下,这女子的眼中,竟不知道为何多了一抹深意,转而面向耶律向庆轻轻一点头,像是同意了什么似的。 赵普却没在意这些细节,反而是********的回想。 前世曾经看过,这回鹘人本就是维吾尔族的前身,能只有回鹘和契丹的混血儿,才会有这样的美感。 微微咋舌,赵普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已经被耶律向庆拉出了帐篷。 “萨满大人很是中意你。”那耶律向庆的声音中,似乎有些兴奋,极为满意的对着赵普说道,“赵普,你有资格去竞争了!!” “哦。”赵普点头,而后一愣,“啊?” “怎么了?”耶律向庆看着赵普的神情,有些不解的问道。 “怎么了?”赵普急忙道,“我不是来当探子的么?怎么会有什么资格去竞争?” 那耶律向庆也不说话,直接将赵普拉到了刚才那个柳三郎面前,对着赵普说道,“从今天起,这个人教你学契丹话,为期一个月,如果我说的所有契丹话,你有半点听不懂,你便是那些奴隶当中的一个!” “什么?”赵普一皱眉头,“不带这么玩的!!” 。 第六十八章 异域萨满 http://..org/ 契丹草原的风,呼呼作响。 烈风席卷着沙土,不断地吹着面前那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刚才和契丹人扭打成一团,让这人衣衫上沾满了黄土不说,蓬乱的发髻也被风吹得十分零散。 “新来的?”剑眉一挑,这有些粗糙的脸上多了一抹轻蔑,举着皮酒壶往嘴里一扬,转身道,“跟我来吧。” 赵普看了看身旁的耶律向庆,想问些什么。 那柳三郎却是从前面稍稍转身,回头嚷道,“快点跟上!!” “这……”赵普被耶律向庆猛地推了一把,急忙朝着前方赶去。 “记得好好学!!”耶律向庆在身后叫喊着。 赵普却是忙不迭才保持了平衡,对着身后冷哼一声,急忙朝着前方跑去。 柳三郎阔步朝着前面走,一边说道,“一个月是吧?够急得,契丹语本就繁杂,看来,你还真要成了奴隶了。” 漫不经心的往嘴里灌着酒,柳三郎缓缓道,“你想不想学?” 被这么一问,赵普也是一愣。 契丹语在现代可以说已经失传了,反观自己,明明是个英语四级都难考过去的人,却被派了这天杀的任务,顿时骂娘的心都有了。 “反正我不想当奴隶,我只想回家。”赵普耸肩坦然道。 柳三郎在转过头来的时候,神情中多了一抹郑重和凶狠,眼角有些许抽搐,“回家?天下人谁不想回家?” 听了这话,似乎其中怨气不小,赵普快步上前走到这柳三郎的身侧,急忙问道,“这位兄弟,你家原先哪的?” 那柳三郎顿时剑眉一皱,一脸呵斥状,“谁是你兄弟?我没有家!后晋本就是一片涂炭,石敬瑭本来就是个小人!!没有国,哪有家?” 虽然没有这柳三郎这么大的深仇大恨,不过对于这番话,赵普却是深以为然的。 石敬瑭这家伙能当上皇帝,靠的,就是一手认契丹为‘爹’的好本领。 至于在这整个中原,能够安稳长久的当上皇帝的,只有赵匡胤。 双眼一眯缝,赵普就有些优哉游哉起来,毕竟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到时候找到赵匡胤,再一篡权,这不就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虽然自己也清楚,把这事情想得未免太过简单,不过,梦想跟后宫佳丽本来就拥有同等的价值,虽然很多时候都只是想想,但……总得先敢想吧? 柳三郎看着发怔的赵普,全然不知道这鬼机灵的家伙在脑海中已经转了多少个弯,还以为是自己的一番言论镇住了这个未经世事的边城少年,反手摸着胡茬道,“既然你不想当奴隶,那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就不会客气!小子,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去洗澡换洗衣物,一刻钟之后,我若不见你人影,你就得给我接受处罚!!” “一刻钟?”赵普咧嘴,一刻钟等于现代的十五分钟,赵普眼下已经浑身脏透,即便是有人给打好洗澡水,都得好好泡上一泡,这短短十五分钟……够干嘛的? 咧着嘴,赵普快步朝着前方走去。 …… 褪下已经破旧不堪的衣衫,赵普将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冰凉的河水中。 夏日炎热,顿觉一片冰爽! 四下无人,肆意享受着河水的冲刷,似乎似乎一路的奔波辛苦全都不见了踪影。 将整个头都埋进水中,而后鱼贯而出,刚洗了把脸,一探头,便看到了一副惊愕的简直花容失色的面孔。 “额……” 那女子嫣红色衣衫称得皮肤几乎白的透明,一双栗色的瞳眸顿时瞪得浑圆,交织的长睫几乎发颤,“你……出来!!” 伸出手臂擦了下脸,赵普顿时也是一愣,“萨满?” 带着眉骨的棕色眉毛极力一蹙,这女子也是蜻蜓点水一般,皮鞭在地上点了两下,而后猛地朝着前方一甩。 鞭子像是一条蛇一样,直接将赵普周身缠了一圈。 “哗……” 周身还挂着水珠,赵普直接被萨满手中的鞭子给卷了出来,一鞭子甩到了地上。 急忙拿起换洗的衣物往身上套,赵普呵斥道,“你这也太心急了吧?“ 稍一侧目,便急忙转过头去,白的通透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那女萨满稍稍正了正神色,皱着眉头道,“这河中有巨蟒,是条禁河,记得以后离这地方有多远闪多远。” “那你怎么会来?”说话间,赵普已经整理好衣衫。 “或许,你真的很有做个探子的天赋。”女萨满的声音容貌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栗色瞳仁中散发出来的目光,却是极为老成和深邃,“不过,身为契丹太巫,我还是得忠告你们这些汉人一句,赵普,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异色的眼眸如同琥珀般清澈,玫瑰花瓣般的双唇轻轻闭合,编者无数辫子的发丝轻轻一扬,如同蝶舞的步伐转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赵普回头看了看这河,总觉得这个异域女子看起来不光是美丽,更是多了一抹奇异的神秘色彩。 让人不由得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驰神往。 定了定神,赵普索性直接快步朝着柳三郎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却不见,身后河水湍急,水流激进,却有一蛮腰粗细的黑色圆柱停在水中,没有半点动弹。 若是赵普能驻足随着那黑色圆柱的方向看去,便会看见,一双明黄色的巨蟒瞳正机警的看着四方,不断的寻找着猎物。 …… 来到与柳三郎相约的树林,远远的,就看见这家伙正提起酒壶,往嘴里不断扬着美酒。 “迟了?”待到赵普一靠近,手边的绳索便是猛地一抽。 “呲啦……”绳索如同小蛇攒动,赵普的脚脖被死死困住,整个人被倒吊了起来。 “喂,放开我!!耶律向庆让你教我契丹语,没让你他娘的吊我!”赵普下意识双手不断扭动。 那柳三郎却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一副颓唐的样子,走到近处的时候,却变成了一副认真的面孔,仔细的盯着赵普,双眼越发认真,“你觉得当奴隶的滋味会好过现在?” 。 第六十九章 大蟒 http://..org/ 赵普的嘴角一抽,手中的雕花匕首也是奇快,一道便割断那结实的绳索,直接倒栽葱的摔了下来。 幸亏地上没有太大的石块,否则赵普此时一命呜呼也不是不可能。 揉着头,赵普也不由得有些后怕。 一双黑眸之中,却是传来了十足的戾气,那种神情,并非是一个单纯的毛头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是在这种勇气中,徒增了一抹深邃的血腥气。 似乎对周围都是一种震慑! “你……” 就连这柳三郎也是有些哑然,如果不是当了多年的探子,见多识广,恐怕他也无法快速的恢复常态。 “你还真是不怕死!!” 看着手掌上被枯枝割破的伤口,赵普伸出舌头舔了舔,一双眼睛却是从来没离开过这柳三郎。 “不就是契丹语么?我学!!” “不就是一个月么?我干!!” “但是,我绝对不当契丹人的走狗!”四下虽然没什么人,不过能在契丹人的地盘说出这样的话,足见赵普胆识。 将雕花匕首揣到怀中,赵普的拧着眉头,笑看着柳三郎,“我与你,终究是不同的人!” “你!!”柳三郎脸色一变,愤然的看着赵普,“你懂什么!“ 欲言又止,柳三郎似乎很是无奈的将手中的皮酒壶高举,昂头任凭洋洋洒洒的琼浆灌满脖腔,转而看着赵普,露出的笑容中,有些颓唐。 “你有种,跟我来!” 这家伙向前走去,赵普紧跟了上来。 走出这地界,面前的人便是越聚越多。 “先生,今天我们的课上到哪了?”一个不大点的小男孩儿,竖着一双发髻,允着手指迈着小短腿儿朝着柳三郎跑来。 大概是十多个孩童,加上五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纷纷看向柳三郎。 其中有竖着发髻的,也有梳着契丹人三根辫的。 相处之下,却是并无不妥。 赵普皱了皱眉头,柳三郎却是朝着前方走了走,缓缓道,“秦大,你们三个学契丹语多久了?” 一个横鼻子冷眼的青年汉人上前,毕恭毕敬道,“先生,过去一个月的学习让我们终于摸到一点契丹语的皮毛。” “还有三个月?”柳三郎一挑眉,“我见过学契丹语学的最快的,便是一个带有契丹血统的年轻人,他用了四个月的时间,终于学以致用。” 说着,柳三郎转身看向赵普,“这是新来的,将来也是要跟你们一样,做了世间最不入流的职业——探子的。他要在一个月内学成契丹语。” 众人看着赵普,顿时一阵哄笑。 其中有个契丹人则是上前笑道,:“你们汉语虽然博大精深,但是契丹语也是个不容小觑的语种,想要一个月内学完契丹语,简直痴人说梦!!” “就是啊,先生,”那个叫秦大的青年,也上前道,“您怎么会收了这么个愚蠢的家伙做了弟子?” “我不是他弟子!”赵普先开口道,“不过是耶律向庆那家伙把我推到这来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家伙各自一片震惊,“耶律向庆大人?” “怎么会?” 一阵交头接耳,众人惊恐的眼神都纷纷看向赵普和柳三郎,仿佛要确定站在他们面前的赵普,的确是在说谎一样。 柳三郎却是一点头。 顿时一阵汉语和契丹语交错的唏嘘声。 那些人看着赵普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嫉妒和惊恐。 赵普则是看着柳三郎,道“什么时候开始教?” 那柳三郎却是摆摆手,“我只用一本书,承载两种语言,都是你们自己去看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书籍递到了赵普面前,柳三郎缓缓道,“记得回帐内去摘抄,抄完了还我!” “哈?”赵普挠着头,欲言又止的看着柳三郎。 那家伙却是昂头喝了一口酒,“还有什么事么?” 赵普一脸郁闷的看着手中的摘抄卷,只得皱着眉头嘟囔道,“我还缺一本五年模拟三年高考……” …… 一头扎进一个小帐之中,这帐子看起来破旧些,但好歹是夏日,通风到底不错,就是蚊虫多了些。 入夜,案台上的油灯越发昏暗,赵普则是不断的磕头打起了瞌睡。 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大有一副无奈的样子。 “本来还看不懂繁体字,没想到现在就得学繁体字识别的契丹字。简直比杀了我还痛苦!!”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本来俊朗的脸都皱成了一脸苦涩。 匆匆走出帐外,此处长期干旱,夜空上自然没什么云,月明星稀,四下一片静谧。 索性将手中的书卷扔到地上,猛地踩了几脚。 赵普大步朝着白天时候的小河方向走去。 萨满不过是契丹神婆,即便那美女长得混血似的质感,对现代科学深信不疑的赵普,也始终可以确认,这萨满不过就是骗人的把戏。 指不定是因为想独吞了河水,才设为禁地的呢!还是痛快洗个河水澡的好! 刚到树丛,就听见了一阵打斗声响。 一条碗口粗细的蛇尾不断的拍打着岸边的沙土,夜色中,即便是一身手持牛角气势如虹的契丹少女,也显得十分吃力。 “我靠,居然有巨蟒!”看着足有手指粗细的信子,不断往外吐着。 赵普顿觉浑身一颤,没想到,这女萨满白天竟然真的是在救自己? 顿时蹲在一旁,屏息静气,凝神看着不远处。 一身嫣红色的衣裙在月光线有些发暗,双眸倒是明亮了些许,仍旧是不辍眼珠的始终盯着那条巨蟒。 玉手一抖,似乎从袖口中洒出一团药粉。 一双明黄色的巨蟒眼顿时猛地一闭,足有二十米长的蛇身不断抽搐,似乎是一种剧烈的疼痛似的,让着巨蟒难以消化。 原本湍急的小河,顿时被掀起一层层水波,如同海浪一般汹涌。 蟒身也是起伏不断,吐着信子,一张足以吞下活人的血盆大口不断的张合着。 赵普一皱眉头,不对!蛇类的视力本就不强,不过感觉却是异常灵敏。 此时的女萨满似乎以为自己占了上风一般,急于用手中的弯刀对抗那蟒蛇,殊不知脚下已经被蟒蛇尾端圈成了一个硕大的圈子。 如同捆人的绳索一样快速的捆了起来。 “啊!!”绝美的容颜顿时一阵花容失色,白到透明的肌肤也被勒得通红。 第七十章 请个萨满当老师 http://..org/ 迅速的层叠盘旋,乌青色的蟒皮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女萨满死死套牢。 一节节柔软坚韧的蛇身不断往前延伸,这大蟒每往前去一寸,盘在蛇身当中的女萨满显得痛苦万分。 然而,已经失明的大蟒报复般的没有半点停留下来的意思。 不堪盈盈一握的纤腰此时已经被勒到只有手臂般粗细,剧烈的疼痛,使这个还只是个少不经事的契丹少女的女萨满猛地喘息。 赵普却是一皱眉头,心中无比清楚,这正是大蟒的手段。 只要女萨满松一口气,大蟒便急剧的绕紧一分,等到肺部的空气已经被消耗无几,人的意识也会渐渐的消失,等到那时,便是大蟒一口吞下女萨满的时候。 而现在的女萨满正渐渐失去意识,或生或死,其实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皱着眉头,赵普飞快的从树丛中一跃而出,握在手中的雕花匕首也是猛地一泛寒光。 “噗呲!!” 蟒血喷涌,只见尖锐的匕首猛地纵向划了一寸,乌青的蟒皮外翻,露出森白的蛇肉。 “嘶~”火红的信子吐出,此时的大蟒无心恋战,尾部不断抽搐着,翻身沿着河水急剧的游了出去。 长吁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这匍匐在地面的女萨满,此时的女萨满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样,剧烈的咳了几下,这才能够保持如常的呼吸。 “没事吧?”将匕首放到河里涮了涮,赵普匆匆上前搀扶道。 女萨满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牛角,有些敌意的看着赵普。 “喂,你没搞错吧?这位契丹太巫,刚才可是我救了你!” 明明救了人家,没想到人家却要刀剑相向,这农夫与蛇的故事早就听过无数遍,赵普可没傻到那份上,手中的匕首也是攥的紧。 女萨满这才恢复了之前的神秘与高傲,捋了捋仓皇弄乱的满头辫子,恢复了冰山本色,“身为一族太巫,我很清楚,欠下的人情要比死亡更加可怕。” 因为猛咳而通红的脸,这才稍稍恢复了往日的白皙,栗色的瞳孔略显清冷,“赵普,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能得到这个女萨满的人情,赵普此时显然难以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送我回去!!” 黑眸越发明亮,赵普的目光显然十分期待。 那女萨满摇头道,“愚蠢!我送你回去可以,可是我敢以我太巫的位置保证,只要你一离开契丹部落,独身一身漂泊在常州城以北,萧元康就一定会动用身边的一切力量,将你杀死!” “那……你们护送我!!” 听到赵普这个要求,女萨满手中的牛角顿时抵在了雪白的脖颈上,锋利的牛角尖顿时触及一片殷红。“我是萨满,不是任何人的奴隶!如果我欠下的这个人情,需要逾越萨满的职责,我宁可一死!” “喂,干什么啊?”赵普急忙夺下女萨满手中的牛角,“你这人活得真累。” 女萨满仍旧是板着脸,似乎在那张冰山脸上,早已失去了少女的天真,更多的是一种使命感和谨慎,明明是玫瑰一样美艳不可方物,却偏偏像是失了灵魂的傀儡一样,让人看上去就不自在。 撇着嘴,赵普转念看着女萨满,“不过……你汉语说的好像不错?” “身为契丹太巫,我自幼学习中原人的语言,早已融会贯通。” “这样正好。”赵普一脸正色的看着女萨满道,“萨满,太巫,你给我补课,教我契丹话吧!!” “嗯?”女萨满一皱眉头,并未说答应不答应,倒是开口道,“太巫和萨满不过是我的职称,我的名字是耶律和舞。” “和舞?”赵普一愣,少数民族本就能歌善舞,看着这纤细柔美的身段,赵普顿时觉得这姑娘一定担得起这个名字。 不等赵普回答,这耶律和舞便已经匆匆朝着毡帐的方向走去,“每天子时,密林中见。” “约!”赵普看着耶律和舞,极为兴奋的点着头。 耶律和舞却缓缓回头,目光格外冰冷,“期限一个月,我只负责教,能不能学会,全凭你自己。” 看着这姑娘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赵普顿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一想到三更半夜与这等孤高的美女幽会,整个精神便为之抖擞。 …… 事实证明,赵普的确应该抖擞一下。 毕竟,迎接他的除了魔鬼一样身材的美女,还有魔鬼似的教学。 赵普刚一踏足密林,便被倒吊了起来,看着树下那个修长的身影,赵普不禁扼腕,“白天跟柳三郎那帮弟子一道,本来就饱受摧残,到了晚上,还得受这种待遇,耶律和舞,咱俩到底谁欠人情?” 美眸轻动,唇瓣微启,“我这是为你好,我从小的时候,学其他地方的语言,都是这么学的。” 赵普冷哼一声,摇头不信。 耶律和舞却一脸认真,“这是真的,倒吊着学东西会比较快。” 接下来的一个月,赵普白天捧着那满篇的‘符文’打瞌睡,到了晚上,就得蹑手蹑脚的密林中吊起来学契丹语。 本来从被迫接受,到了半个月的时候,柳三郎的那些学生用契丹语嘲笑自己,他竟然也能听懂了。 又过了十天,赵普竟然能够听懂大多数的契丹话了。 再过两天,秦大那些学了两个月左右的家伙,在赵普的眼中就成了渣渣了! 本来还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学渣,没想到竟然被耶律和舞逐渐调教成一个学霸。 就连赵普自己,也是惊愕不已。 …… 这天夜里,赵普如约来到了密林。 却没有往常那样,一迈入密林就被倒挂起来的绳索,反而是耶律和舞一脸淡然的走了过来。 “眼下你的契丹语水平,已经接近一个正常的契丹人了。我没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赵普自己也是大吃一惊,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生涩难懂的语言,经过那双花瓣红唇吐出,竟然也变得如同天籁般的悦耳。 耶律和舞却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淡淡的对赵普说道,“眼下,我在这地方停留的日子也已经够久了,可汗昭我归去,我也已经推辞了三次,赵普,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顶着熬了二十多天的黑眼圈,赵普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耶律和舞仍是一脸冰冷,“若你能成为我手下,自然天天相见,若是是个奴隶,只怕见面的日子就远了些。” 夜幕中,身着一袭嫣红衣裙的耶律和舞玉手一扬,衣裙边银铃清响,林中一青牛缓缓走出,匍匐在耶律和舞脚下,倾身侧坐,耶律和舞的神情依旧冰冷,一双栗色的瞳仁,默然的看向了远方。 第七十一章考核提前 http://..org/ 【, 秦大掀开毡帐的帘子,捧着书本钻了进来。 一旁的两个汉人也是极为兴奋的看着秦大。 “秦大,你说这个叫赵普的家伙,自从到这地方以来,就一直睡。一晃都快睡一个月了,就这样的货色,能学好契丹语才怪!!“ 另一个汉人也是点头道,“我们兢兢业业学了两个月都尚且只懂些皮毛,我看这家伙恐怕得被降为奴隶了。” 听着两个人的议论,秦大也走到了赵普的面前,拍着矮桌。 “赵普,醒醒,近日就快考核了,你即便装模作样,也该看看书。” 赵普擦了擦嘴边口水,捧着手中书本挡在面前。 众人见状,顿时一阵嗤笑,“哈哈,这家伙连书都拿倒了,我看过两天就可以让这家伙去帮我洗衣裤了!” “只怕这家伙得去忙着放羊嘞!” 相比他人的嗤笑,秦大倒显得温文尔雅许多,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看着赵普,“赵普,我也曾听过,你在城中的时候,始终是个公子哥,你不学无术也正常。” “公子哥?”身后的人听了秦大的话,则是纷纷嘲笑,“前些日子,还有个汉家的公子哥当了奴隶,我还亲眼看见过他偷吃猪食呢!” 原本是羞辱言语,赵普却是伸着懒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抬头看着那说话的汉人。 “这位小哥,我跟你打听一下,那汉家的奴隶公子哥。” “你想打听什么?”那人笑道,“你想问问猪食好不好吃?” 赵普微微一笑,“我想问问,这人吃猪食,你会不会气愤?” 那二十来岁的汉子一愣,“我气愤什么?” 眉头一皱,学着长者的样子捋着下巴,赵普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道,“这就怪了,那人抢你食吃,你居然还不生气,这位公子,你真是雅量啊!!” 本来还听得一头雾水的汉子,被身旁的秦大一提点,顿时一皱眉头,撸胳膊挽袖子,一把掀起了赵普的矮桌。 “你他娘的找揍!!”说着,这家伙就扯起了赵普的衣领。 赵普却没顶嘴说话,只是一味的笑着,那样子活像个混不吝,“怎么?被人抢食吃,现在才想起来生气?” 眼看着一拳就要挨在自己的脸上,柳三郎却是一把抓住了那汉子的手,呵斥道,“都给我住手!这毡帐之内,岂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 揉了揉剑眉间皱起的大疙瘩,柳三郎抬眼看着众人,说道,“秦大,到底怎么回事?” 为首的秦大倒显得很是斯文,上前道,“先生,是赵普骂别人是猪!” 嘴角多了一抹冷笑,本来还觉得这个叫秦大的,或许还是个三好青年,没想到竟然歪曲事实,是个这样的货色。 眼皮颇为慵懒的一抬,目光则显得咄咄逼人,赵普看着柳三郎道,“你就不问问我么?” 柳三郎一摆手,屏退了众人。 将毡帐的门帘合上,转身看着赵普,“无需在意这些小事儿,我倒要是问问你,眼看着一个月即将过去,你赵普到底都做些什么?” 翻开手中的小册子,柳三郎往桌子上一拍,“三天前,帮着老伯耕地,再往前数五天,你天天帮衬着契丹人家圈羊,之前,又是连续十天都在跟一个契丹孤儿寡母家门口转悠。赵普,你这到底是在行善积德,还是看上了人家寡母了?” 赵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柳三郎却是一脸正经,“秦大他们将来都是契丹培养出来的探子,而一个月的期限一到,你赵普就是个奴隶,到时候还指不定被他们怎么使唤!” 反勾着嘴角微微一笑,赵普一脸淡然的看着柳三郎,“不牢你这种人操心!“ 看着赵普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柳三郎的剑眉也是一挑,“秦大他们早就看不惯你这个样子,赵普,你要还是这样,别怪我,提前考核!!” “提前考核?”嘴边一抿,赵普缓缓道,“正合我意,早死晚死都是死,悉听尊便吧!” 本来是一句气话,柳三郎此时却是叫了真,“你可别后悔!我还真告诉你,那些奴隶的日子,可真不是你们这些公子哥能受得了的!!” 耸了耸肩,赵普道,“随便,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可以开始了。” 手中的铜铃铛猛地一摇晃,门外的几个学子纷纷钻进了毡帐。 “先生,怎么了?”秦大仍旧是摆出一副‘总有刁民陷害我’的样子,张口就要辩解,“先生,秦大一向是个忠厚的人,绝不会有什么隐瞒的,一定是赵普撒谎。” 冷声反笑,面容中多了一抹讥讽,深邃的黑眸却一如往常的淡然,显然是懒得计较。 那秦大却是继续对着柳三郎问道,“先生,这铜铃响起,是否证明,赵普的考核要提前了?” “秦大,你去把耶律向庆找来。”柳三郎一副愁苦的表情,看着玩世不恭的赵普,点点头。 “既然这样,秦大愿意一同考核。” “我们也愿意一同考核。” 刚才还各个像是看见了害虫一样,对赵普退避三舍,如今各个都要黏上来,其中原因,自然是因为耶律向庆。 恐怕只有赵普不知道,能够成为萨满手下的一员,对于任何一个契丹人来说,都是何等的荣耀。 那就像是一扇华美宫殿的大门,而耶律向庆,自然是那个看门人。 如果能够得到耶律向庆的赞赏,甚至是给对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对于这些励志成为探子的人来说,都会是一种天大的荣耀! 然而,这种荣耀,有的人争取了一辈子都未必能留下一二,比如秦大等人。 而有的人,似乎不用怎么费劲,就能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如赵普。 不多时,耶律向庆便由着秦大领路,来到了这毡帐之中。 高坐在一旁,耶律向庆似乎手上还有些事情尚未处理,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柳三郎,用契丹语说道。 “还有两天的时间,大可不必勉强提前。再说……这时间的确是太过仓促了些。” 赵普却是一摆手,一口流利的契丹话道,“不必了,你们要考什么尽管来吧!” 第七十二章语言天才!! http://..org/ 【, 耶律向庆先是一怔,强行定了定神,虽然摆出一副深沉的脸孔,脚下的步子却是快了很多,直接与柳三郎并坐在一起。 手掌扶了扶椅子扶手,耶律向庆用契丹话问道,“这么说……考核可以开始了?” “悉听尊便。”赵普同样用契丹话回答道。 顿时就是一阵震惊。 如果说刚才听清第一句话,是偶然。 那么……这次能够对耶律向庆说的话对答如流,难道还能是侥幸不成? 耶律向庆的手掌发紧,一股难以置信参杂着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个站在面前的中原青年,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汉人! 他一家之中,也没有谁会契丹语,之前更不可能学过契丹语,如此一来,难道……真是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学的? 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耶律向庆缓缓开口,一口纯正的契丹话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先进行第一试!” 一旁的秦大等人,纷纷屏息静气,似乎都在等待这一刻似的,相比之下,赵普却显得优哉游哉很多。 “第一试考什么?”赵普问道。 “我说契丹语,你们翻译成汉语。”耶律向庆似乎有些为难的皱着眉头道,“只需翻译出意思就好,毕竟只有一个月,不必太过深究。” 看着有些自如的过头的青年,耶律向庆一时之间竟然也拿捏不准了。 嘀里嘟噜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契丹话。 耶律向庆一边说,一边凝视着众人的面容。 台下前来考核的,算上赵普,总共四个青年汉家男子。 刚说两三句的时候,便有一半皱起了眉头。 只有那个叫秦大的青年还算是不错,一双眼睛圆瞪,似乎不愿意错过任何一次词汇一般。 相比之下,恐怕只有那个叫赵普的青年人才会像是个老头似的,闭着眼睛,摇头晃脑。这态度好似跟前说话的这个耶律向庆根本就不是来考核的,倒像是个汉家坊间茶馆的说书先生! 此时,一旁的柳三郎脸上也是多了一抹难以置信。 即便是再吊儿郎当的家伙,听到如此程度的契丹语,好歹也应给给点反应,偏偏这赵普竟然半点反应也没有。 耶律向庆不知道赵普这些日子在做什么,柳三郎却是清楚,白天睡觉,睡饱了就出去帮衬旁人,明明是个优哉游哉的家伙,怎么可能听得懂如此繁杂的契丹语? 毕竟,当年柳三郎学习契丹话,也花了足足半年的光景,第一个月的时候,自视不差的柳三郎可还没入门呢! 坚决摇着头,柳三郎心中暗暗觉得,赵普这家伙此时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绝对不可能听懂! 一席话完毕,总共花了半柱香的功夫,耶律向庆说得口干舌燥,急忙往嘴里倒了半壶酒,这才缓缓道,“你们,都给我用汉语说一下吧。” 之前还在耀武扬威的两个汉人青年,此时纷纷没了底气,略显为难的摇了摇头。 秦大却是格外积极的上前自告奋勇道,“大人,请让我试试!” 耶律向庆缓缓点头,“说吧。” “刚才大人是在讲契丹萨满巫族的故事。契丹巫族分为三种,太巫,大巫和医巫。这三种其中以当今太巫耶律和舞大人为首。和舞大人可通神力,知神明。” 微微颔首,耶律向庆的目光中多了一抹赞许,“说的不错,不过,还有后半段呢!” 那秦大此时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一旁,平日里一起上课的几个契丹青年跟这秦大的关系似乎也是不错,急忙圆场道。 “耶律向庆大人,你这就有点太难为汉人弟子了,后半段不光是生涩难懂,你的语速又是极快,到了后来那段,连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契丹人,都有些听不懂了。” 另一个契丹人也对秦大使了个眼色道,“就是,就算能听懂,这速度……也记不下来啊。” 耶律向庆的眼眸却是微微闪着寒光,看向一旁仍然没发话的赵普,顿时对着其余几个人呵斥道,“这种程度算什么?哼,要是有什么谍令需要进行,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给记了?” 刚才还未秦大帮腔作势的家伙,顿时没了底气,纷纷安静的待在一旁,默不作声。 耶律向庆一勾手,道,“赵普,你来!” 轻闭着的眼睛缓缓张开,赵普正要上前,只见秦大却是双手一拱,直接跪在了地面上,磕头匍匐道,“启禀耶律大人,秦大虽然愚笨,但好歹是一心向学。不知道为何,大人不宠信我们这些人,反倒是中意赵普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跪在地上的秦大声音很大,略显瘦弱的家伙不知道为何匍匐的背脊都有些发抖,“大人,赵普辱骂同学,蔑视尊长,更是有大不敬之心,这种人何必留着!” 秦大正在慷慨激昂的时候,身旁却不知为何多了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 “然而,萨满却并非是契丹一族的源泉。”赵普一边漫不经心的盘腿坐在耶律向庆面前的矮桌上,一边伸手探起一条肉干放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契丹早年有三位伟大的可汗,第一位是骷髅可汗,相传这位骷髅可汗平日无踪,唯有祭祀白马青牛方可遁形。兵卒偷窥,方才人间蒸发。” 听到这里的时候,耶律向庆已经忍不住的笑着点头,跪在地上的秦大却是长大了嘴巴,惊讶的竟然一时说不出来话。 “后有野猪可汗,因被妻子误拿走一身猪皮,方才消失。第三个是一位吃羊可汗,相传这位可汗有二十只羊,每顿要吃十九只,第二天还能将那些羊变回来。这才有早年间的八个部族,也才有了今天的耶律家族。” 赵普耸了耸肩,用契丹语道,“耶律向庆大人,我可有说错?” 话音未落,耶律向庆急忙站了起来,一脸惊恐的看着赵普,狂笑不止道,“天才啊!想不到短短一个月,竟然能将契丹言语练习的如此精妙!果真是个天才!” 耶律向庆说着,转头看向柳三郎,“还是柳三郎教得好!” 柳三郎只能挠头苦笑着,一脸哀怨的看着赵普。 他怎么会知道赵普短短一个月竟然就能将契丹话熟练到如此地步?偏偏记忆力又是这般一流。 哭笑不得的看着赵普,转头却听耶律向庆道,“哈哈,我的救命恩人果然了不得!即日起,赵普的待遇等同柳三郎!” 耶律向庆意犹未尽道,“帐篷换成高级点的,再给你配备两个婢女,五头羊!!” 第七十三章 一封家书 http://..org/ 赵普撇着嘴,抓了一把肉干,从矮桌上挪了下来。 他自然不知道,契丹干旱,这时候的一头羊甚至比一条人命还值钱呢!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身后那些秦大为首的弟子,一个个眼怀妒意,口水却是流出了嘴边,差点掉在地上。 一脸无奈的挠着头,一双黑眸却显得有些空洞,“我那毡帐漏洞,蚊子多了些,换个大点的倒是很有必要。不过,婢女就不用了。”赵普摆手,眼眸一亮,格外诨合的一笑,“不过,我倒是想跟你讨个人,你能不能给?” “谁?” 回想起之前那个哑巴胖子,赵普眼中顿时多了一抹忧思,“那日,跟我一起逃跑的那个胖子!” “给我个理由。”耶律向庆顿时机警的如同一条老狐狸似的。 目光坚定,放下手中的肉干,道,“放心,我赵普没那么大抱负,也不想救什么天下人。但我有一点,那胖子救过我,我自然不能不顾他是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似乎很是欣慰的点着头,耶律向庆缓缓道,“话虽如此,不过,兵力那边,我这里鞭长莫及,那边现在本就是人手短缺,要想管他们要人,恐怕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耶律向庆缓缓道,“我知道你并非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无知少年,赵普,如果你能立下军功,这就没有问题了!” “军功?”赵普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坏笑,啐着牛肉干里尚未剃尽的骨头,喝道。“你们契丹人缺炮灰了?想拿我充数?告诉你!做梦!!” 耶律向庆冷冷道,“知人善任,本就是一个大学问。我虽然不能达到登峰造极,可是也没蠢到要把一个天生的探子往火坑里推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赵普微微发馈。 耶律向庆眯缝着眼睛,似乎随时一张口都会吐出一条火红的信子一样,缓缓道,“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居所,顺便,交代一下你的任务!” “任务?”赵普直接快步跟在这家伙身后走了出去。 …… 朝着外面大约走了五十米,一个整洁一新的毡帐已经出现在面前。 推开厚重的布帘进去,这里面的确要比之前的营帐好上一百倍! 帐顶略显姜黄色的布料上面带着藏蓝色的异域花纹,日光虽然不能通透,但最起码周围透光和通风靠的是窗子,而不是一个个即使用衣服堵,仍会透风的洞。 坐在屋中普通的枣木方椅上,赵普这才感受到了一点最起码的舒适。 之前的毡帐中,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自然没地方坐。抛开这些不说,光桌上摆着的那些肉干和佳酿,就够赵普眼馋的。 待到赵普坐了下来之后,耶律向庆这才缓缓道,“这是你的任务。” 一张卷着的羊皮递到了赵普面前。 略显迟疑,赵普还是接了过来,“你不会想害死我吧?” 耶律向庆对于这个处处警惕的青年人只能是哭笑不得,“你当全天下知恩图报的人,就只有你赵普一个?” 连忙摆手,耶律向庆愤愤道,“你好歹也救过我和我大哥的命,我又怎么会害你?有一句话,我还是不得不说,赵普,我就不理解了,你都谨慎至此,以你的能耐和名望,为什么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竟然还会落在契丹人手中?” 像是被触及痛处一般,拳头微微握紧,赵普的眸子一亮,暗道,“常州城,霍员外!” 若不是那个酒糟鼻头的霍员外,自己又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 神情多了一抹异样,周遭竟多了一抹深沉的戾气,赵普的样子看上去也是极为可怖。 明明是与霍府即将结姻亲的未来姑爷,没想到,竟然被那酒糟鼻头在生死关头拒之门外! 旁人要我死,我就偏偏不死! 旁人要我性命,我就偏偏要亲手要了旁人性命! 双手极力的颤抖着,赵普对着身旁的耶律向庆说道,“喂,我不要婢女,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耶律向庆道。 “帮我寄一封家书,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耶律向庆似乎有些为难,终究还是爽快的点点头,“好,等你写完,留在桌上。等你明天一早起身离开的时候,就是信笺到你父母手中的时候。” “多谢。”赵普一拱手,猛地一愣,“等会儿,什么?明天早上?” “嗯。”耶律向庆道,“此去路途也很是遥远,你自己准备准备吧。” 说着,耶律向庆转身便走。 赵普却是急匆匆的展开手中的羊皮,顿时脸色一变。 “夺宝?”拿着手中的地图,赵普有些不耐烦,“这种事儿是我该干的吗?” 匆匆写了一封家书,急忙睡下。 这可是将近一个月一来,赵普唯一睡得一次好觉。 第二天一早,赵普便纵身上马,身边却多了两个家伙,一个是已经见过了无数次的柳三郎,还有一个是个十分瘦弱的中年人。 比起稍有肌肉的柳三郎,这人实在是瘦了太多。深陷的眼圈竟然有些发黑,略带皱纹的面孔蜡黄,似乎随时都会坠下马一般,却又偏偏能安然无恙的待在马背上。 “别看了。”柳三郎催促道,“快走吧,还要赶路呢。” “我们这是要去哪?”赵普急忙问道、 “北方!契丹以北的地方!” “那岂不是离我的常州城越来越远?”脸上止不住的失望。 那病秧子中年人手掌一动,马匹顿时往前冲去。柳三郎和赵普只得在后面急匆匆的跟上。 …… “噹……”一声破风的声响,一柄羽箭顿时射在大门上。 一个丫鬟提着篮子走出来,看到这羽箭顿时一愣,转而看见了羽箭末端的一小块羊皮,顿时急匆匆的朝着屋内跑去。 “老爷,夫人,少夫人,快出来看啊!!” 说着,屋内出来了赵老爹,林氏,以及魏羽萱。 三人脸上各自愁苦,林氏眼睛肿的像核桃,魏羽萱的面容也不似之前红润,甚至还徒增了几分清瘦。 “这是……赵普的信?” 。 第七十四章 光棍柳三郎 http://..org/ 急匆匆打开这小半张略显粗糙的羊皮卷,林氏却是不识几个大字的。 “这信上说什么啊?”林氏在一旁抹着眼泪直着急。 魏羽萱也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满脸梨花带雨,总归是有些激动的。 一把接过信笺,只见上面附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看起来活像是一堆蚂蚁。 “爹,娘,我是赵普,我还活着,不过暂时还回不去,你们不用担心!”魏羽萱几乎带着哭腔道。一向平稳的赵老爹却是开口道,“普儿还活着?不对,这事儿,会不会有诈?” 玉鼻一努,魏羽萱急忙继续照着家书诵道。 “爹,我知道你疑心病重,我真是赵普!我知道娘最护我,爹爱骂我,赵固有了媳妇肯定不要我这个哥哥。” “普儿还真是神了!”林氏在一旁说着,声音中都有些哽咽,仰天长呼道,“我还以为我普儿这次真的死了!我以为他真的死了啊!” 听到这些琐碎的家事,众人脸上顿时哭成一团,年纪最小的燕歌听到这话,都忙不迭的允着手指笑道,“连二哥急着娶媳妇都知道,这肯定是大哥。” 赵固一边热泪盈眶,一边笑着往揪了揪燕歌肥嘟嘟的腮帮子,口中却语无伦次道,“是大哥,这肯定是!” 听到这里,林氏有些着急,急忙问道,“萱儿,普儿还说了什么?” 魏羽萱点头,用白皙的手背轻轻擦了擦落在琼鼻尖上的泪珠,继续道。 “至于我那未过门的妻子魏羽萱,如果她现在没有嫁给别人,记得让她等我!” 看到这里的时候,魏羽萱几乎泣不成声,纤小的手掌死死的攥着羊皮卷的边缘,纤弱的背影不断颤抖,埋头啜泣,“赵普,你把我魏羽萱当成什么人了?我说了要嫁你,就是要嫁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林氏伸着手掌拍着魏羽萱的背脊,柔声道,“好孩子。” 赵固却显得十分着急,道,“还有呢?还有什么?” 擦了擦眼泪,魏羽萱继续道。 “我会尽早和家人团聚的。 此致 敬礼。” “此致,敬礼?这是啥意思?”赵老爹和林氏众人都是满头雾水。 魏羽萱见状也是摇了摇头,“夫君在这信上还有好多不认识的字,都是我瞎猜的呢。这上面的确是这么写的。” 呈上去递给了赵老爹,赵老爹也是皱着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无奈道,“也就是这孩子胡闹,刚上私塾那会儿,没两天咱们就迁居了,因而这学业也就荒废了些,想不到现在连个信都不会写了。真是孽障!” 一边粗骂着,赵老爹的眼中却是多了一抹喜气,“敢让他未过门的媳妇等这么长的时间,看他回来我不打他!!”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这赵家上下却是少了几分愁苦,脸上各自多了一抹欣喜。 足足找了一个月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月后,却是莫名其妙来了封家书,虽然不知道身在何处,然而活着,总是个让人欣慰的消息。 天色渐暗,魏羽萱此时双手合十提到胸前,水晶一样的眸子中抬头看着一轮明月。 “老天爷,自从我娘病死之后,我就再没求过你任何事情,现在萱儿只有一个愿望,哪怕是折去萱儿寿命都可以。” 一双桃花眼多了一抹湿润,魏羽萱虔诚的闭上眼睛道。 “保佑赵普,我的夫君能够安然归来。” …… 躺在一丛草垛上,赵普翘着二郎腿,目光盯着一轮皓月,心中却是想着许多事情。 “不知道耶律向庆那家伙有没有把我的家书寄回去?”嘴边多了一抹浅笑,“老爹肯定怀疑过家书的真伪,就是不知道我写的那些半简体半繁体的字,他们能不能认得?” 提在半空中的左脚不断的晃荡,赵普显得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一旁的柳三郎却没睡,眯缝着一双眼睛仔细的盯着这青年,那眼睛如同寒夜中的细小猫瞳。 一个月间,虽然没有做到完全盯着赵普,但大多时候,他还是留意过这个青年人。 学语言难道靠天生?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柳三郎深知,从一开始赵普就一定在刻苦用功,虽然是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然而身上却有超出常人的毅力和让人惊叹的天赋。 看着赵普在他面前晃悠来晃悠去,完全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柳三郎的神情多了一抹戏谑。 赵普如果是个做事不经大脑的人,就绝不会在提前考核的情况下,依然能够鹤立鸡群。 不过,一个颇有城府的人,又怎么会露胳膊挽袖子跟人打群架? 思索良久,柳三郎得出一个结论。 这小子的确让人看不透! 血气方刚的年纪,却又隐秘得惊人,简直就像是一锅乱炖,让人难以招架,却又有其不可多得的高明之处。 摇了摇头,柳三郎刚一定睛,却发现此时赵普也注意到了自己。 “哟,还不睡呢?”赵普侧头,嘴角一咧一阵坏笑。 柳三郎索性坐起身道,“你因为什么事没睡,我就为什么事儿没睡着。” 赵普点点头,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久经沙场的柳三郎都脸上一红。 “我在想我未过门的媳妇。”赵普侧头看着柳三郎,“如果我没打听错,柳三先生应该是个没有妻室的老光棍吧?” “你……你怎么知道?”柳三郎愤然的将手指指向了赵普。 赵普却是微笑着摇头翻身,“早些时候听契丹大娘说,柳三郎有个中意的女子,可是人家不跟你。可怜你这汉人长得倒还不差,却拖成了个老光棍。啧啧,还真是可惜啊。” 转头看向气愤的柳三郎,赵普浑笑道,“柳三先生,您还真别怪我,前些日子我虽然优哉游哉的跟别人闲谈,那也是为了跟契丹人培养语感,打听你的身世和过去,那都是捎带脚的事儿。” 看着柳三郎的脸色由铁青变成了猪肝色,赵普一阵得意,转身睡去。 柳三郎也重新躺下,道,“别的事情你还是少操心,有那功夫,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好。这次接下的任务,可是二级任务。” 和衣而卧,直到天亮。 。 第七十五章 六病秧子 http://..org/ 连续往前赶了两三天的路程,这天早上,赵普三人来到了一个契丹人的市集。 此时越发靠北,契丹人流动的数量渐多,汉人则是越来越少,一众契丹人的市集,三个汉人骑马游荡,显得格外突兀。 “老六,咱得补点干粮了。”柳三郎回头对着那干瘦的病秧子中年人说道。 病秧子深紫色的嘴唇干巴的都能裂开,点了点头,对着柳三郎开口道,”好。” 三人纷纷下马,柳三郎走在最前头。 走在最末的赵普,却是一直都在观察身前的那个病秧子。 弱柳扶风本来都是形容女子步伐的,不过,现在用来形容这个病歪歪的中年男人,实在是一点不为过。 明明是这家伙牵着马匹走路,倒好像是马牵着他似的,走起路来,脚不沾地不说,走出来的路线居然还歪歪扭扭的。如果不是听过这家伙睡觉的时候打呼噜,赵普还真得找个地方买两张符纸贴在这家伙脑门上。 赶尸! 稍稍侧目,看着周围的环境,赵普不由得有些奇怪。 或许是受到汉人的影响不小,这地方的市集竟然跟汉家差不多。 少许的契丹人拿块破布,在地上摆起了摊子,摆上一些精美的刀具,或者是契丹女儿家繁杂零碎的饰品。 层叠的案台上,则大多摆了些干酪和奶酒什么的。 柳三郎停到一个摊位面前,对着后面的老板用熟练的契丹语道,“来点炒米。” 交了契丹当地的银钱将三袋炒米各自交付到各自手中,柳三郎对着赵普道,“咱继续赶路吧。” 病秧子中年人却是摆了摆手,明明周围没有任何震动,这一双腿脚却是不住的发颤。 “你老毛病又犯了?”柳三郎眉头一皱。 病秧子没说话,就被柳三郎带着,来到了一个小摊位上。 胡子拉碴的中原汉子用一口熟练的契丹话朗声道,“老板,来三碗羊杂碎热汤!” 那契丹老板也是连忙点头,等到收钱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三个中原面孔,脸上不由得也多了一抹异样。 也没说什么,收了钱,转而去忙活了。 随便找了个地方,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前。 看着病秧子中年人额头汗珠越发细密的样子,赵普不用问,自然知道这人身上肯定是有什么恶疾,否则也不至于这样。 相比病秧子的低头不语,柳三郎倒是显得很机警,一味的四处打量着那些投来质疑目光的契丹人,目光中多了一抹凶狠。 有些人,即便张牙舞爪,也只是黔之驴。 有些人,虽为有任何动作,也能不怒自威。 柳三郎属于后者。 不知为何,周围的那些契丹人看到这三个汉人,便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但还是因为柳三郎坐镇,其他契丹人也无一胆敢闹事的。 “先吃。”看着热气腾腾的羊汤被端上来,柳三郎先是将自己面前的那碗递到了病秧子的面前,“老六,快吃。” 这六病秧子也不客气,直接端起大碗往嘴里灌。 “喂,这可是刚出锅的……”那老板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六病秧子。 赵普见状也端起了面前的大碗,刚一送到嘴里,便觉得舌头上起了无数的水泡,口腔一阵灼烧感,让他生生将羊汤直接吐了出来。 “呸……这么烫、”抬头有些怨念的看着六病秧子,赵普不由得暗暗觉得这六病秧子真是个怪人。 柳三郎却像是捡了便宜似的,放声大笑,“哈哈,你跟老六是比不了的。” 说着,柳三郎倒是像模像样的拿起了汉家的白瓷调羹,细致的吹着调羹中的一弯浅汤,慢慢往嘴里送。 鼻子努了努,赵普脸上顿时多了老大的不乐意。 …… 匆匆吃完了一碗羊汤,那六病秧子看起来也恢复了些许。 纵身上马,三人行进的速度却大不如之前迅猛,反而是有些减缓。 还未出市集,便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壮硕契丹汉子,拦在了柳三郎的面前。 只见这汉子醉醺醺的,稍一张口似乎方圆十里都能传出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这契丹人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道,“站住,这三个汉人是我家的奴隶,今早……今早偷了我家马匹和钱财就要跑。看我……” 那人醉态明显,脚下都开始打晃,“看我不打死他们三个!” 人醉,这劲儿可不小。 这醉汉直接朝着柳三郎的马匹狠狠的就是一锤,直接将柳三郎捶下马来。 脸色一变,只见柳三郎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安然无恙的站了起来。 六病秧子此时仍是虚弱不已,并未下马。 身后的赵普却是直接驾马前来、 “干什么呢?”一口熟练的契丹话嚷得格外横气。 “跟我回去!”那契丹醉汉一把拽住赵普,“我家还有猪粪没清理呢,快他娘的跟我回去!!” “呲啦。”一声。 赵普虽然挣脱了这契丹醉汉的摆布,左胳膊的衣袖却是没了小半截。 “他娘的!!”那契丹醉汉说着,手掌便抡圆了朝着赵普的头部急促抽来。 稍一蹲下闪过这一击,赵普也是眼睛圆瞪。 “你大爷的!!” 一声粗口,手中的匕首猛地往这契丹醉汉大腿根一扎。 “噗呲……”一声,殷红的血色顿时溅了出来。 “啊!!”那契丹汉子像是没命了似的猛叫。 赵普却是将那匕首拔出来重新揣好。 “快上马!!”柳三郎此时的脸色很是难看。“老六,断后!” 看着赵普翻身上马,一直病歪歪的老六也是急忙点头。 双手一探,十指缝隙顿时夹了八块小石头。 “嘭,啪……” 八块石子,几乎同时,弹射而出,落在追来的八个人身上。 赵普一边回头看着这架势,一边肆意纵马嬉笑着。“六病秧子好本事!” 身旁的柳三郎一皱眉头,“你刚叫他什么?六病秧子?” 脸色一沉,柳三郎道,“你完了!” 话音还未落,赵普所在的马匹屁股后面被一块小石子猛地一击,生生留下了一道血痕。 马匹顿时发疯了似的往前疯跑而去。 。 第七十六章 红眸女子 http://..org/ 三人马匹极力的向前奔去,身后那些追来报复的契丹人,双腿难敌四蹄,终究还是没了身影。 赵普坐下的马屁股被重重的砸了一下,更是一路疯跑,不知道多远才缓缓停下。 柳三郎顿时笑得直岔气,“赵普,你这家伙倒是厉害,这么颠簸的情况下,居然也没掉。” 翻身下马,站在柳三郎面前,赵普一开口,便是胃中一酸。 吐了! 身后的六病秧子看着赵普,黑眼圈包裹的眼睛,似乎这才戒了一点点的气似的。看着赵普的样子,似乎还很是抵触。 “赶紧走吧,还是赶路要紧。这私人恩怨,等咱们到了,再另行解决。”柳三郎在两人中间劝阻道。 赵普皱着眉头,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翻身刚要上马,三人绝尘而去。 …… 往前走了大概三天,正午时分,艳阳高照。 大夏天的,草原上的风都是**的。 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珠,回头看着柳三郎也是衣襟全湿透了。 三人当中,唯有那个六病秧子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起来并无不妥。 一路上对这个人一直多加留意几分,赵普不由得暗叹,中医讲究温养,这六病秧子到底身上得有多恶劣的顽疾,才能在这种大热天连汗都不出? 赵普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六病秧子,一双暗淡的目光忽然抬眼看向赵普。 之前刚吃过亏,赵普也不敢怠慢,急忙匆匆驾马到了柳三郎前面。 “别往前走了。”柳三郎一把扯住赵普的肩膀,差点把赵普从马背上拉下来。 赵普打开手中的羊皮卷,也是扬着下巴,“这上面说,前面就是了。” 柳三郎摇着头,“越往里去就越会惹人注意,我们三个中原人到了这地方,如果不想引起太大的骚乱,就只有一个办法。“ “装奴隶!” 听着柳三郎这一番话,赵普顿时眉头疙瘩皱的极大,愤愤无语道,“岂有此理,我逃过了你们手下的奴隶,还要给这些人当奴隶是吧?” “别急。”柳三郎的笑容中多了一抹自信,“放心,我们不会当太久的。” “奴隶白天都要做农工,唯有夜半的时候,才有机会稍稍活动活动。” 赵普跟着柳三郎一道下马,侧头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睡觉!”柳三郎的胡茬中多了一抹硬朗。 赵普则有些嫌弃的看着略有湿润的泥草地,“这地方,我怎么睡得着?” 极为别扭的躺下,不多时,鼾声四起。 六病秧子揉着耳朵,极为不耐烦的看着赵普,对柳三郎道,“这小子哪找的?靠不靠谱?” 柳三郎看着睡相极为难看的赵普,只能无语到,“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这家伙挺有城府的,现在嘛……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也换不了人了。” …… “喂,醒醒!” 等到赵普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擦了擦留下来的口水,被柳三郎一个泥巴掌糊在脸上。 “你干嘛?”赵普刚要激动,柳三郎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你可别乱叫,咱这回是偷东西,可不是抢东西。” 偷东西?赵普心中暗自一愣,谁也没告诉他,是要偷东西去啊?这么远的路走过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偷点没用的? 撇着嘴,脸上极为轻蔑的样子,身前的柳三郎却是一回头,极为正经道,“你可别小看了这次任务,这东西可宝贝着呢。多少人把命都搭里面了。“ 赵普此时也是来了精神,“到底什么宝贝?” “传闻中的龙眼乌珠,前些日子就听密报,是当地一个极厉害的氏族族长得到了这东西。”柳三郎撇着嘴,“哼,只怕有命拿到手,到头来命都得搭进去。” “这么严重?” 柳三郎没再搭理赵普,反倒是匆匆朝着前方去。 身后原本走路打颤的六病秧子,此时也跟打了鸡血似的,猛地朝前冲去。 赵普紧随其后。 契丹人的城不算城,没有太过明显的城门标志,部族的守卫倒是有那么几个。 不过,夜间来往出去办事儿的奴隶也多,他们三个有一副穷困潦倒样子,进入其中,实在是比起想象中要容易太多。 “喂,咱们去哪啊?“扯着身前的六病秧子,赵普问道。 病怏怏的脸上却是大为不悦,“别问那么多,前面都已经有人帮我们把这些人的作息和生活习惯探听好了,我不用你做什么,只求你能乖乖跟着走,别给别人拖后腿的好!” 被这一张惨白的面孔猛地一呵斥,赵普的背脊顿时也是一凉,背后竟然还渗出了丝丝冷汗。 紧跟在这两人身后,前面的柳三郎拔腿就要钻进一个营帐之中。 赵普急忙上前拉住,“柳三,你看,那边那两个人,是要往这里来不?” 柳三郎顿时一怔,回头一看,对病秧子中年人打了个手势,三人急匆匆的闪到了毡帐背面。 毡帐的窗子帘布一掀开,灯光隐隐的透了出来。 侧目稍稍一探,只见站在最前的柳三郎差点猛地呼出来。 “怎么了?”看着柳三郎这种表情,六病秧子也感受到了一种急切的不安。 一向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柳三郎,此时却是眼圈泛红。 六病秧子和赵普一道朝着帐中探头。 扑面而来一阵鹅梨帐香,只见那半尺高的床榻前,横卧着一个女子,模样长得极为妖冶,一双红眸内含焰火,玉脸一扬,略呈尖细的下巴变有一种特殊的红晕。 病秧子中年人见了这女子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怎么会在这儿遇见她?” 赵普见了这女子的长相之后,也是大为惊讶。“她怎么也来这儿了?” 病秧子和赵普几乎同时说道。 “赤媚!” “墨姝!” 双方低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不由得抬头惊讶的看着对方。 “赤媚?那是谁?” 一皱眉头,赵普极为可以肯定,这女子长得妖冶,不会有别人再有这副惑人长相,她分明就是墨姝!! 。 第七十七章 难消美人恩 http://..org/ “你这家伙年纪轻轻,你能认识什么?”病秧子一副认真的神情,有些发怒,回头看着柳三郎道,“任务能不能继续执行?” 揉着眉头的穴位,柳三郎似乎有些悲愤道,“让我缓缓。” 病秧子中年人并未说话,只是淡然的看着柳三郎,缓缓道,“看来,萧元康那边也盯上了龙眼乌珠。” “如此宝贝,他们不盯上才怪。”说话间,柳三郎的脸上多了一抹镇定,似乎刚才那般失落的,完全是另一个人一般。 柳三郎抬眼注视着帐中,伸出手指倒数道,“三,二,一!” “噗嗤……”一声,刚才还媚眼如丝的妖冶美女,顿时高抬**,猛地一踹。 拔出手中的短弯刀,用玲珑的舌尖轻轻的舔着刀刃,全然是一副狐狸似的媚态。 赵普愣了愣,这人,看来的确不像是墨姝。 虽然长得同样妖冶,不过,相比墨姝,帐中的这位赤媚更多了一抹狐媚的气息,看上去更加勾人,想必美艳至此,一定也是个天生单靠眼神就能勾引旁人的狐狸精。 至于面前这个柳三郎,赵普的嘴角多了一抹轻蔑。 想必让柳三郎难以忘怀的美人儿,就是这一位了! 看着帐中赤媚来回翻箱倒柜,柳三郎却是未曾有过半点动容,只是愣愣的站在账外,一动不动的像块木头似的。 “你还去不去?“病秧子的声音中,或许是担忧,但听上去更像是质问。“你下不去手,我去解决了她!” 柳三郎却并没有推辞,反而是让开了身子道,“这次我把风。” “你去找!”病秧子扯着赵普,一把就进了毡帐当中, 此时的赤媚正在一阵匆忙的翻箱倒柜,身后动静不小,一回头便看见一个伸手打招呼的青年中原人。 “美女,你好。” 赵普尴尬的看着面前的美人儿,一双红眸中顿时多了一抹杀气,短弯刀刚要迎面照着头颅刺来。 身后的病秧子也不示弱,伸手一柄软剑便已经掏出来。 两人顿时扭打成了一团,病秧子却是极为激动的对着赵普喊道,“这女的我来解决,你快点找!” “哦。”应了一声,赵普倒是有些撇嘴。 明明之前说要让自己什么事情也不要做,跟在这两个家伙身后就行。 现在居然交给自己这么个任务。 无奈的摇着头,找东西?真当我是缉毒犬了? 随意的翻腾了一阵,这屋内上上下下差不多已经被赤媚翻了个大半。 什么中原紫檀的抽屉,女儿家用的香膏,这屋里都有,契丹人打猎用的箭筒,甚至于每一根羽箭赵普都有仔细查看过,就是没有半点踪影。 连个球状的物体都没有。 顿时泄气的坐在床榻上,赵普双手托腮,索性直接坐在特等席上,看着这两个人来回打来打去,难分胜负。 病秧子被赤媚的短弯刀弄得遍体鳞伤,病秧子手中的软剑也是锋利的很,一身红衣的赤媚,该漏的地方露,不该破的地方也破了好些口子。 雪白的皮肤上渗着盈盈的血珠,一张俏脸倒是映得格外娇美动人。 “你干什么呢?”柳三郎惊呼道,“赵普,快点接着找,里面打斗的动静似乎太大了,契丹人都纷纷掌灯了。” 本来还优哉游哉的赵普,听到了这么句警告,顿时也有些紧张起来,急忙来回翻腾了一番,仍旧是没有找到任何跟那龙眼乌珠有关的东西。 “大爷的!”极为不耐的粗骂一声,赵普也没好气的一把扯下这床帐的联系。 月牙色的天花棚顶,紧绷着的金花白布上,竟然嵌着一颗圆润明亮的墨色珠子,月光映在这皮球大小的珠子上,散发着极为乌黑的暗光。 “柳三,上房!”顺着赵普的手指方向,柳三郎也是一愣,急忙顺着毡帐窜了上去。 那赤媚看见这珠子的存在,似乎也是发狠似的,直接往病秧子中年人的腰肋上捅了一刀,纵身一跃,也要上房。 毕竟柳三郎上房的快,一只粗实有力的大手稳稳的将乌珠握住,那纤纤素手却轻轻往上一搭。 “三郎……把珠子给我。”似乎是一双红眸散发着异色,柳三郎刚一失神,这珠子便‘啪嗒’落了下来。 素手轻触,这乌珠却没落在赤媚手中,而是垂直落下,径直掉在了赵普的手里。 “带着珠子跑!”柳三郎对着赵普吼道。 急忙将这乌珠揣进怀中,赵普刚要跑路,便觉得周围火光亮的出奇。 厚重的毡帐中,竟然也能感受到周围火光通透。 毡帐外的契丹人正在纷纷说些什么,赵普听不清,却也能感受到浓郁的杀气。 这要是被那些契丹人掳走了去,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赵普刚要回头跑,就被那赤媚拦住了去路。 “把龙眼乌珠给我!”赤媚皱着眉头厉声呵斥道。 赵普却护着怀中的珠子,直视着一双红眸愣是没有半点畏惧。 赤媚顿时一愣,这双红眸,阅人无数,能够躲过这双眼眸的女人有,而男人……却还是头一个! 挺直的鼻子微微一怒,感受到了危机的狐狸精,也不愿意再跟赵普废话,直接扯了赵普俯身就往外奔去。 这人长得纤弱,力气却不小,赵普跟在这女子身后,竟然几乎脚不沾地就能被奇快的步法带着走。 “等等!”身后的柳三郎也是纵身一跃,刚想朝着赤媚的方向追来的时候,却被一堆明晃晃的弯刀架在了脖子上。 而趴在地上的病秧子更不用说,一副硬是被契丹人拎着衣领给拽了起来。 看着夜幕下赤媚火红色的背影,众多契丹人也纷纷上马。“追!” 夜幕下,一众人追逐不休,而柳三郎和病秧子两人却是动弹不得。 …… “你真的不是墨姝?”赵普掏出块牛肉干,往嘴里塞着,看着倒在一旁轻微发汗的赤媚,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那赤媚明明被病秧子伤的也不轻,仍旧是蹙着黛眉,一副凶悍的样子,“快!把你手中的乌珠给我交出来!” m。 第七十八章 别勾引我! http://..org/ 赤媚飞身上马,用短弯刀指着赵普,呵斥道,“快把龙眼乌珠交出来!” 看着身后追来的源源不断的契丹人,赵普则是双手护住怀中的龙眼乌珠,“你当我傻啊!带我离开这里,否则我就让龙眼乌珠重新回到部族人这里。” “你!!”一双妖异的红眸当中略感愤怒,细幼的玉臂却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竟然一把将赵普掳上马,两人共乘一骑。 当然如果不是赵普坐在前面的话,这情况会更好些。 身后契丹人追赶不断,赤媚带着马匹也是慌不择路,躲躲闪闪,进入了一片密林中,树木葱郁,岩石层叠,目光所及的地方,便是绵延不绝的山脉。 “下马!”看着赵普有些生疏的下马样子,赤媚差点一脚踹下去,”你快点!” 几乎是被赤媚拖着,两个人匆匆往山上爬去。 不一会儿,整个山脉中便多了一些火光,交谈声和犬吠声不绝于耳,远远的都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 来追杀的,不是一个人,或者一支军队那么简单。 前来追踪的,可是整整一个部族! 之前来的时候,赵普就打量过,这个部族似乎很是强大,远远望去,毡帐叠山,奴隶似海,如果换算成中原地区的住户来说,恐怕得有差不多两个常州城那么多。 更恐怖的是,这些部族子民都是血脉相连,心向一处。 而赵普他们联手干掉的,正是这个部族的统领之一。 如此一来,才叫棘手! “喂,他们带狗来的!”赵普低头看着一路走来,赤媚身上滴落的血迹,不由得一皱眉头。“你这样下去,咱俩都得玩完!” ****着唇瓣上裂开的血痕,粉红的舌头沾着圆润猩红的血珠,天生红眸稍一流转,便是千娇百媚。 “我都没怕,你怕什么!”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湍急河流,赤媚带着赵普急匆匆的往前俯冲了两步,“你会不会游泳?” “我游不远的,狗刨算么?”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把龙眼乌珠给我,你去送死,让后面那些狼狗扑上去个个咬上几口,把你碎尸万段!第二……”赤媚皱着眉头,看着月色中如同跃金的河面,“跳进去!” 说着,赤媚栽头便往里面去,赵普被赤媚的手掌轻轻往前一带,一个失重也是栽了进去。 “噗通……” 两人如同巨石一样,往里一沉,不多时,身后便是围了一群足以烧光这篇密林的火光。 十几条穷凶恶极的狼狗,不停地在河岸狂吠,其中还有几只围着****着留在地面上的猩红血迹。 一个身穿兽皮,胸口刺青的契丹壮汉蹲下身,擦了擦那血渍,皱着眉头说道,“跳进去了,水这么急,狼狗的鼻子也不灵了。” “娘的!去下游追!”另一个契丹人也是眼睛至发红,手中的弯刀不断搅着地面上的血渍,“要是让我逮到,我一定把他们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挖下来,喂我这些宝贝狼狗吃!” 刺青壮汉回头道,“哼,你的宝贝狼狗吃的人肉还少吗?” …… 说是会狗刨,赵普还真是再谦虚,前世游泳无师自通,这辈子虽然是第一次,但好歹也带着前世的记忆。 所谓本能,就是在手忙脚乱的时候,还能发现,自己在湍急的河流中仍旧能够进退自如。 反观一旁不断挣扎的红眸女子,那姿势就跟溺水了似的,赵普无奈的撇嘴摇头。 “就这点能耐还跟我斗?”见那跋扈强势的样子此时不见了半分,赵普也是暗叹道,“罢了,好歹你也救了我一命,咱也得知恩图报不是?” 单手扯着赤媚的脖颈,双脚不断的划水,虽然有些吃力,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底子,总比赤媚自己瞎划弄要好上太多。 “你不用救我!”猛地咳了几口水后,赤媚倒是一副强硬的样子。 “你确定?”赵普一愣,点了点头,“那……也行。” 手臂猛地一松,还不等赤媚准备,纤弱的身影整个人便沉了下去。 死死的抱住赵普的腰部往上爬,赤媚这才勉强呼吸道空气。 赵普则是一脸玩味的坏笑,“你不是说……不用我么?” 圆润的水珠滑落眉梢,嫩白的玉肌也挂满了剔透的水做珠翠,再看那一双红眸更是被呛得生生蒙上了一层水汽,唇上血水融合如丝烟。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如今赤媚浸在水中,天生媚骨更显得玲珑。 “现在改注意,扶着我的背,还来得及。”赵普反勾着唇角道,“小心,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你……”此时的赤媚只能撇着嘴,乖乖的伏在赵普的背脊上。 别看赵普此时的姿势像是个龟丞相,但背上要是个如焰的美人儿,是个男人,都得争着抢着当着龟。 河水浸湿衣衫,尽管河水浑浊,看不清什么,不过此时的赤媚可是几乎紧贴在赵普背脊上,感受着极致曼妙的弧度不由得让赵普脸上一阵蹿红。 “啪嗒。”水面上一滴血珠缓缓晕开。 赤媚有些吃惊,“这血不是我的……” 赵普捂着鼻子,急忙点头,“嗯,我知道,我还是快点游吧。” 感受着背后的火辣氛围,胳膊上的激点顿时栗起。赵普的手臂顿时也不自觉的快了很多。 …… 匆匆上岸,两人皆是浑身湿透了。 此时那赤媚则是一身衣物贴合,月色中,身姿如同绵延起伏的山丘,一双红眸却在赵普的身上来回游动。 “怎么?”不似之前水中那般狼狈,扬了扬微翘的下巴,琼脂美玉般的锁骨上,更是能存住一汪水似的,稍一走动,水珠挂在玉致的肌肤上,如同雨后的荷花瓣似的,让人恨不得上去咬一口才罢休。 看着玉足轻轻挪动,细致绒白的三寸金莲踏在泥土上,不断往前迈动着。“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没什么的。” 水葱似的指头玩味的抚着下巴,那模样更像是个天生的妖精。 “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急匆匆的上前两步,带着血珠的唇瓣如同绽开的花朵,“我帮你吧。” “等……等下!”赵普急忙往后面退了两步,“你别勾引我!” m。 第七十九章 妖精,放过赵家小哥 http://..org/ 保持了几步的距离,赵普这才急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要我怀中的龙眼乌珠罢了!” 丁香小舌舔着红唇,风情万种中,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狡黠。 “有意思。”侧颜照耀在月光下,红色的眼眸中忽明忽灭,“能守得住龙眼乌珠,你就继续守。” 玉臂轻轻抬起,轻拢着被水打湿的头发,那样子,分明是只会勾人的红毛狐狸。 转身朝着赵普身后走去,赵普这才稍稍安心。 没想到耳边却有多了一抹狐媚的笑声,“反正我也不急于一时,咱们现在还没走出这山脉,小家伙,我对你,倒是很有兴趣。” 琼鼻轻呼出一股香气,轻轻掠过耳边,赵普的脖颈顿时多了一抹红晕。 有魅物如此,贞操何在? 凝神静气,赵普此时就像是进了盘丝洞的唐僧,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怀中的龙眼乌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用,赵普尚且不清楚。 不过,眼下这龙眼乌珠就是自己的命! 赵普心中清楚,无论赤媚再怎么说,也是因为龙眼乌珠,才肯带自己逃出来。 一旦没了这龙眼乌珠作保,先别说那些契丹人,恐怕赤媚就得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死死的护着怀中的宝贝,小心翼翼的跟在赤媚身后,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赵普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娇笑的看着赵普,“你那么防着我做什么?” 赵普只一味的摇着头,躲闪着红眸带来的猛烈杀伤力。 “山上的女人是老虎,看见了一定要躲开。” 心中默念了不知道多少回,赤媚则是在前面找到了一个山洞。 “进来啊!” 站在洞口,迟迟不肯动作,赤媚则是一边抬头看天,一边招呼道,“算你我命大,今天晚上有雨,雨水能将咱们的气味都冲刷掉,到时候就是狼狗也不好使。” 朱玉似的眸子如同含着火焰似的,“山中风大,风雨交加,你要是在外面睡一晚上,估计都不用我动手,你直接就能自己病死!到时候你死了,我直接将龙眼乌珠拿走,还能便宜了我。” 抬眼看着赤媚,赵普只能无奈点头,跟进了那山洞当中。 赤媚不知道从何处,已经堆好了柴火,噼啪作响的树木断裂声不断,火光顿时已经照耀在了整个山洞中。 伸手轻轻解下湿透的衣衫,微微低下的头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妩媚。 “你也把衣服脱下来烤烤吧。”赤媚柔声道,“让寒气侵入体内就不好了。” 说着,轻解罗裙,红裙褪尽,只剩下一身白衬。 赵普此时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安心,总归是轻叹一声。 “你着急了?”盈盈一笑,像是逗弄般的看着这赵普。 连忙摆手,“离我远点。三米,不,五米!” 一双红眸充满了蛊惑的意味儿道,“你们这些汉人,都是太巫的奴隶吧?听太巫的话,到底能给你们什么好处?给他们卖命,还不如归属我们呢。” “你们?”赵普看着渐渐逼近的赤媚,连忙摆手道,“你再靠近我一甩手把这珠子丢到山野间!你信不信?” 嫩白的一双玉足连忙停下,赤媚柔声道,“太巫能给你的好处,我们萧大人也能给。” “萧大人?”赵普一皱眉头,“萧元康?” “怎么?”狡黠一笑,玉面狐狸脸似乎露出了一抹得意,“你也听说我萧大人大名?” 脸色一青,赵普点头道,“听说过,何止听说过?” “你开个价,只要你肯把这龙眼乌珠交出来,我给你太巫许诺的两倍的好处!” 赵普微微一笑,“哼,山野之中,所说之话岂能作数?” 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毛头小子,竟然怎么哄骗都不上当,赤媚有些愠怒。 赵普却仍旧是不慌不忙道,“我要是刚将手中的龙眼乌珠交出去了,你回头杀了我怎么办?再者,你都不用杀我,只要把握扔在这山脉中,我自己都走不出去!” 美人还可以有无数个,命只有一条啊! 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赤媚柔笑道,“是我太急促了,你不信任我,也实属正常,这山脉要出去还需个两三天,咱们且走着。” 说话间,赤媚顿时娥眉一蹙,白皙平整的眉头间多了一丝诱人的褶皱。 贝齿咬着红唇,一双红眸更是满眼氤氲,“我身上本就有伤,刚才有经过那河水泡了,恐怕不出两日,便会化脓的。” 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赵普,那赤媚几乎哀求道,“赵家小哥,我看那洞口的药草就能止血化脓,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明知道这是狐媚子的招数,可是一双红眸我见犹怜,是个汉子,谁能拒绝? 匆匆起身,扯了几片草叶,赵普嚼碎急忙上前。 “哪里有伤?” 先是抬起皓腕,往上撩起一段藕臂,赵普往上敷药。 然后是雪白的脖颈,修长的如同白鹤一样,展现在赵普面前,涂药敷药。 紧接着是一节修长浑圆的小腿,肌肤拥有十足的弹性,赵普的手掌轻轻附在上面,不由得轻捏了一把。 那赤媚却是哄着脸颊道,“还有这里。” 轻轻掀起衣衫,平坦得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顿时暴露在赵普面前。 喉头滚动了一番,似乎猛地深呼吸了几次,赵普这才顶住了心神。 急忙往上面敷药匆匆了事。 刚要转身离开,那赤媚几乎半坐在赵普怀中,一双玉臂环住赵普脖子,急忙道,“还没完呢。” 说着,便扯开衣襟,半遮半掩,一抹雪白。 “这……”赵普红着脸,急忙摇头。 那赤媚却是嘟起小嘴,一副柔弱的样子,“当时那老病秧子想杀我,举着软剑朝着我心脏的位置刺来,哼,可是姑奶奶我偏偏闪得快,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赵家小哥,你不救我?”一副勾魂儿的样子看着赵普,语气却是格外轻佻。 赵普一皱眉头,急忙摆手到,“你……你离我远点!” 一把推开身前的美人儿,赵普避退三舍。 m。 第八十章 交易 http://..org/ 匆匆退到山洞一旁,赵普卧在洞中,双眼虽然闭上,却不敢熟睡。 即便是睡着,双手也死死的护在身前的龙眼乌珠上。 别看那赤媚一副狐狸样子,保不齐是个蛇蝎心肠,如果真的丢了龙眼乌珠,赵普对于赤媚来说,可以说是完全没用的一步棋了。 雕花匕首始终握在手中,赵普深知,探子这一行,本来就该是男人的营生,女子本来就不是擅长的,然而能从探子之中游走的游刃有余,越是美女,就越应该提防。 凝重的睡颜却始终保持了一抹谨慎。 醒来的时候,出奇的发现自己安睡一夜,竟然安然无恙。 抬头朝着山洞中的另一边看去,火堆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抹白烟,一向张狂的赤媚,此时却像是儒弱的小兽一样,缩成了一团。 “你……你没事吧?”赵普刚说了一句话,赤媚却如临大敌,几乎是跳了起来,一双红眸少了几分颜色,白皙如凝脂的脸上,更是多了一抹苍白,凌乱的发髻让这张如画美颜上更是多了一抹病美人儿似的姿态。 “赶路。”手中短弯刀抽出,朝着前方指了指,旋即带着赵普往外面走着。 虽然面容不似之前红润,不过赤媚的步伐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快速。 看着走在前面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一身红衣上面不知何时多了几朵红花。 …… 一连往前赶路了两日,跟在赤媚身后,竟然隐隐的看见了阳光下的草原和人家。 急匆匆的往前走了两步,背脊却骤然发凉。 “我已经把你带出了深山,把龙眼乌珠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苍白的嘴唇有些颤抖,一张原本狐媚的脸庞竟然凭空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微微一笑,赵普也是抽出了雕花匕首,“你病了。” 红眸微微发颤,“我是病了,可你始终是被我攥在手中的蚂蚱,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取你首级?” “哼,”赵普冷哼一声,“你都病糊涂了。连续走了两天,夜里高烧不退,竟然连跟我耍花招的精力都没有,就这样虚弱的状态,你怎么对付我?” 笑容显得有些邪气,赵普的样子看起来倒很是得意,缓缓的掏出怀中的龙眼乌珠,在赤媚的面前晃了晃,“你想要的,是这么个东西么?” “给我!”手中短弯刀顿时掉落在地上,赤媚猛地往前一扑,直接和赵普撞了个满怀。 本就丰盈的身姿,猛地扑向自己,倒有一种站在海中央感受着巨浪冲击之感。 保持着这个姿势,赵普则是一脸淡然的把玩着手中的龙眼乌珠,“想要这东西,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苍白的俏脸多了一抹无奈,赵普本就比赤媚高,更何况此时身上一阵绵软无力,赤媚就连跳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先说。” “我不为难你。”赵普微微一笑,“你是个探子,而我需要情报。” 一双黑眸光彩熠熠,赵普可忘不了,他还有个半年之约呢! 对手,便是和赤媚长得极为相似的墨姝。 赌注,便是韩老弟子的唯一名额。 而拿来比试的,便是探听天下探子,谁探知的多。 赵普的神情十分玩味的看着赤媚,“我想知道你们契丹这边的探子姓名和位置任务。“ “这不可能!”赤媚的眉目一颤,红眸中满眼厌恶,“萧大人手中自然有萧大人的打算,每一个人,都有其精确的安排和摆放。这种事情,如果我说了,就是探子的失职!!” 苍白的俏脸上,一股倔强的模样,倒让赵普有些惊讶,伸手在纤弱的腰上轻轻捏了一把,冷声道,“我的手现在摆放的位置是你的腰,再往上,便是你背部的伤口。” 语气狂邪却不失危险,赵普实则有些无奈。这女人的心机深重,之前让自己帮忙涂药,全都是涂了些不重要的伤口,最要命的伤口却是全然不交代。 这架势,似乎很怕别人了解到她真正的伤势似的。 不过赵普又不傻,六病秧子下手又狠又准,而后被河水一泡,再爬山两天,这伤口不都化脓了才怪! 不过,却没想到赤媚却仍是不松口,“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 “那如果是太巫这边呢?” 话锋猛地一转,赵普眼前一亮,“你不肯告诉我你们那边的布置,契丹萨满太巫这边的探子位置摆放和姓名,这你总可以说吧?“ “这……”神情之中似乎略显迟疑。 两方敌对,本来同行就是冤家,耶律和舞身为契丹太巫,主要搞得是契丹内部团结。而萧元康那边在开封府当上了大官,可见是石敬瑭身边的说客。 两方势力本就水火不容,若能借力打力,得到不少两方势力中的不少探子情报,岂不便宜了自己? 赤媚的声音越发细弱,“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别管,你只管说你交代不交代。”赵普说话的时候,双手始终不停把玩着手中的龙眼乌珠,“我不知道这玩意到底能干什么,这东西对我来说,也没有半点用处。我现在需要的只有情报,而我知道,你为了这珠子已经费劲了心思。” “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年轻的声音中,多少有些蛊惑。 “好。”赤媚考虑了一番,缓缓点头。玉手却猛地变成了爪子似的往赵普身前一抓。 “呲啦……”身前的一块麻布被扯了下来。 赤媚咬破自己的手指,急匆匆的满头书写。 “这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写完的时候,玉指仍旧在滴血,放在苍白的唇瓣上顿时多了一抹嫣红。“我已经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情,请你也信守你的承诺!” ”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将那块麻布料仔细的看了看,赵普抬眼将麻布料往怀中一揣,这上面的人名位置不到一百个,不过却与赵普所知道的几个契丹探子极为吻合。 “你大可以去查!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不过多了一个对付太巫那边的对手,总归不会是一件坏事!” m。 第八十一章归去 http://..org/ “哦?”浓眉一挑,赵普脚踩着赤媚掉在地上的短弯刀,将那枚龙眼乌珠送了出去。 “你诡计多端,我看着你,你先走。”赵普把玩着手中的雕花匕首,“现在你整个人也是虚弱的很,别想耍什么花招!” 嘴角轻轻扬起,赤媚强撑着身体流露出一抹浅笑,“过誉了,赵普,我这花招再多,还能多得过你?” 转身背对着赵普,看起来很是单薄的身影兀自往前走去。 渐渐消失在另一边,赵普这才缓缓走到了草原上。 搞到了耶律和舞手下的那些探子名单,似乎还远远不够。 萧元康的那些名单也得弄到! 要不……先回去? 左右这次任务的主要责任也在柳三郎身上,这事儿和自己这个新手也没多大关系。 赵普盘算着这些事情,一边晃晃悠悠的往前方部族走去。 风吹草低见牛羊,如果不是久旱无雨,恐怕此时这震撼的画卷还能更广阔些。 这些游牧民族本来就是住一阵换个地儿,等这片草被牛羊啃得差不多了,再换到另一片草原上。 看来这种习惯是从古代就有的,此处草原还算是牧草丰沛,远远看去,羊群就是绿茵上的一朵朵白云,极为壮观。 就在赵普面容十分惬意的时候,不远处却是来了一纵人马,虽然看起来不多,但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契丹人粗狂的嗓子和狼狗嚣张的狂吠混合在一起,从远处迎来。 赵普眉头一皱,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不过光凭这副凶悍,就隐隐的觉得,来者不善。 既然前面走不出去,那只好往后走了。 急匆匆的朝着背后的方向跑去。 刚跑了没多远,这身后却是闪出来两道飞驰的马匹。 眉头一皱,赵普急忙拿出那短小的雕花匕首护在身前,一抬头,赵普的脸色则显得更为凝重复杂。 只见两匹马上,高坐着三个人,一个单骑的看起来眼眶深陷,一副病态。 另一匹马背上驮着两个人,那胡子拉碴的男子身前半抱着一个娇弱的红衣女子。 脸色一黑,定睛一看,六病秧子走在最前,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正是柳三郎和赤媚。 赵普暗自嘀咕一句,“她怎么又回来了?” 如果光是柳三郎和六病秧子,赵普完全可以放心,这两人是援兵。 偏偏多了一个赤媚,这局势,就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了。 是敌?还是友? 六病秧子纵马前来,一副僵尸脸冷声呵斥道,“你还有脸站这儿?” 眉头一皱,赵普准备转身就跑。 身后的柳三郎却阻拦道,“老六,这次是我失职,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家伙,能扛起来什么事儿?再说……赤媚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岂是他这种雏儿能对付的?“ 柳三郎的话语恳切,倒不像是在演戏似的。 六病秧子一拍马,“上来,前面那些人再找咱们,得绕路走。” 赵普吃惊道,“你们……你们怎么能逃出来?” “哼。真当我柳三郎是吃素的?”反手摸了摸下巴上密密麻麻的青胡渣子,对着赵普道,“这世上,我只输给过一个人,还是两次。” 只见那铁血的汉子低头看着身前红衣的女子,眼中则是柔了很多。 坐在六病秧子的马背上,赵普看向赤媚的目光却很是担忧。 以这女子的性子,居然也会帮自己隐瞒实情,这就得时刻提防着了。 果然驯化马匹对于人类来说,都是一大进步。 在这个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的年代,没有什么能比一匹飞驰在草原上的马,来的更快的了! 跑了几天的路,这一路上,柳三郎对赤媚可谓是事无巨细,处处关怀,有了这份儿照顾,赤媚身上的伤口也好得快。 要不怎么说吃饱了撑的呢? 伤口渐渐愈合,这狐媚子的本性便又暴露无遗。 一双红眸盯着赵普,时不时露出的笑容,显得格外妩媚而又危险。 趁着柳三郎和六病秧子去找吃食的时候,一双红眸猛地出现在赵普身旁,柔声道,“赵家小哥,我要是肯定吓得魂儿都没了。你还真有胆子,竟然还敢跟着他们往太巫那边去。” “哪又怎么了?”赵普强装淡定的笑道。 “我现在只需要跟他们说上一句,跟你在一起的那两日,你曾对我不规矩。”笑容里多了一抹暧昧,声音越发娇羞,“你觉得柳三郎会怎么样呢?” “你……”赵普撇嘴道,“你想要什么?” “简单。”转身坐在高高的石块上,轻轻扬起下巴,“你日后肯定也会借着太巫那边的力量,来了解我们这边的势力的。” 唇瓣裂开,多了一抹妩媚,“我只需要你将那边的情况给我也来一份儿。” “双向间谍啊?”赵普一愣,眼角微微抽搐,“这事儿我可做不来。” “做不做得来,是你的事儿,怎么跟柳三郎说,可是我的事儿。”玉容一抹娇笑嗔怪道,“放心,我也就这么点事情要求你,至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自有分寸。” “妖精!”赵普看着那笑得直颤的娇躯,甚至心中开始暗暗后悔,真该早点将这妖精就地正法。 看着赤媚这样,赵普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认识墨姝么?” “方圆百里的契丹探子,我都有所耳闻,这号人物妾室没听过的。”赤媚娇嗔道,“我叫赤媚,你要找的人叫墨姝,天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儿,难不成你是在跟我搭讪么?” 撇着嘴,赵普虽然跟墨姝交手不多,不过墨姝的行事风格凛冽,面容妖冶却没有半点媚态,更是一双黑眸,与这赤媚全然不同。 长相却是莫名相似,难不成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赵普皱着眉头,却见柳三郎和六病秧子远远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些野兔。 柳三郎蹲在一旁弄着柴火,“再往远去,就能回去了。” “那她呢?”赵普指着赤媚,“她是俘虏?” 说出这话的时候,赵普也觉得有那么些不合适,没想到柳三郎的脸色却是一沉。 第八十二章救兄弟 http://..org/ “她不是俘虏。”随手摸了摸嘴边的青胡茬子,柳三郎的目光显得很是深沉。 听到这话,六病秧子也是皱着的眉头,一向话很少的六病秧子,此时却主动拉过赵普的胳膊来。 “别乱说话。”那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多了一抹无奈,深陷的眼眶更显得青肿。“柳三郎这辈子,就得栽在这女人手中了。” 语气之中似乎充满了无奈,病秧子中年人缓缓抬头,“赤媚如今伤势也算是大好,我们赶路也大可以加紧些了。” 吃过野兔肉,纵马草原,一阵狂风席地,草叶被狂风卷起,赵普整了整鬓边和发髻,高坐在马背上,转而看向远处。 …… “走快点!“ “啪嗒……“鞭子猛的一抽,身后的人各自惶恐。 一群背负草篓的赤脚汉子,纷纷面露惊慌,急忙往前跑去。 一个手持鞭子的契丹人只需要将鞭子打在草原的地面上,那些汉人奴隶便会像是收到了惊吓的羊群似的,拼命的往前跑去。 前面的铁链声哗哗作响,一个略显呆傻的胖子却是站在原地,仍旧是动作缓慢的前行着。 “这傻子又怎么了?”手持鞭子的契丹人看着脱离队伍的傻胖子,带着鞭子纵马就要上前。 胖子身后的众多汉人纷纷着急道,“哑巴,快点跑啊。” “额……嗯……”几声憨傻的回应,干瘪的嘴唇上竟然露出一抹傻呵呵的笑容。 身后的奴隶汉人见状纷纷拔腿向前跑去,唯有这胖子,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按照自己的速度走着。 “啪!” 一声苍劲,皮鞭抽在皮肤上,顿时血肉绽裂,远远看去,晒得黑红的皮肤上,就像是绽开了一朵触目惊心的花朵似的。 “这……这也太狠了点?”马背上的赤媚,素手轻轻抵在下唇上,张开的玉口中多了一抹娇媚。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落入如此境地的。”柳三郎倒是殷勤的很,只一味专注的看着面前赤媚。 六病秧子抬眼看着前面的情况,开口低声道,“不过就是打个奴隶,你赤媚又不是没有见过,装什么装?” 正说着,六病秧子只觉得坐下马匹速度飞快,回头一看,赵普正伸手生生拽掉了一把马尾巴上面的毛。 一张蜡黄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急忙回头一望,有些震惊到,“小兔崽子,你这要干什么?” “对不住了。”赵普的一双黑眸执着的要命,但凡对视一下,似乎都得被这目光震住。 即便是资历颇深的六病秧子,也得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你……你这是。”六病秧子结结巴巴的问道。 一双黑眸却是深沉如寒夜的北斗星,怒这鼻子,一双手掌握得极紧,赵普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杀手般的血气。 “他是我兄弟!” 声音很是低沉,似乎并不是从这么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的。 如果不是见识过很多事情,六病秧子此时都得质疑,这个赵普是不是被太巫请神的时候附了身,才能有这样的执着和血气。 “我必须要救他!” 看着单骑猛的冲了过来,马蹄下烟尘滚滚,显得很是急促。 那手持鞭子的契丹人也是有些发愣,还不等他完全反应过来,那匹烈马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扑哧……“一柄雕花匕首飞出,直接扎在了契丹人持鞭子的手掌上。 “啊!!“ 手中的鞭子毫无悬念的掉落在地上,那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契丹人,此时则是鼻子和眉头都拧到一起,伸手捂着,也止不住手上被划开的一寸长的伤口,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你们是谁?” 此时那契丹人也因为剧痛一个重心不稳,一头栽下了马。单手捡起鞭子便要挥舞,却被一枚锋利石子极为轻易的割破了手腕。 “|别轻举妄动。”六病秧子极为珍惜言语,手上的劲力刚一使出,却是一副冰冷的样子。 身后的柳三郎带着赤媚也是急忙赶到了近前。 “你们……你们这些汉人要做什么?难不成还反了你们了?”此时的契丹奴隶主双手虽然握不了鞭子,神情却是闪现出一抹怨毒。 “别的人我不管,”赵普一副居高的姿态,跃然下马,上前扯了一些药草,捂着一旁吓得直发颤的胖子伤口上。 “我只要救他!” 这胖子别看是个哑巴,却也是个极为仗义和聪明的人,在赵普危难时候救赵普一命,在赵普饥荒之时,愿意塞给赵普小半块胡麻饼,这种恩情,又岂是旁人所能比拟的? 看见胖子汗津津的身上和血淋林的伤口,赵普顿时发怒一把扯下扎在契丹人手掌上的雕花匕首,踩着那契丹人的肩膀,怒这鼻子,“我今天要取一条人命,要么是你把这胖子给我,要么我送你到阎王爷那边去。你自己选一个!” “我……”那契丹人似乎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架势感到很是震惊,急忙摇着头无奈道,“你随便!带走吧!” 冷峻的面孔多了一抹和缓,赵普扯着胖子道,“跟我走,从今天开始,你是我赵普的兄弟,谁敢欺负你,我就剁了他!” “就你这小子,还想剁人呢?”柳三郎的笑容中多了一抹玩味,有些嘲笑的看着赵普。 目光有些凌厉,赵普也用同样戏谑的神情看着柳三郎,嘴角的笑容多少有些轻蔑。“我能在一招之内杀死你,你信不信?“ “就凭你?”柳三郎驻足,赤媚也是跳下马。 一向放浪的柳三郎看着赵普的神情也很是无奈,“那你就试试!” 只见赵普纵身向前,猛的扑向柳三郎,被那家伙轻轻一闪,眼中尽是肆意的嘲笑。 “不对!”闪身过后的柳三郎,回头一看,那柄带着血的雕花匕首,竟是冲着赤媚冲去。 纵身挡在赤媚身前,柳三郎闭上了眼睛等死一般。 那带血的雕花匕首却是点到为止,这次肆意嘲笑的,换成了赵普。 “你死了!” 目光中的深沉与戏谑,简直不像是一个正常的青年人。 第八十三章残酷的训练 http://..org/ 匕首的刀刃指着柳三郎的心口窝,或许是因为天热,鼻尖上的汗珠顿时流了下来,柳三郎的面色铁青一片,极为难看。 那契丹奴隶主无暇顾忌太多,灰溜溜的带着众多奴隶跑了。 柳三郎却是动也不敢动,看着赵普的面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想干什么?” 面对如同独狼一样凶狠目光的赵普,柳三郎甚至无法估量,这家伙到底是砍那契丹人杀红了眼,还是一开始就另有所图。 身后六病秧子则是厉声呵斥道,“|赵普,你小子难道还想杀了柳三郎不成?” 说着,手掌中便是多了一枚石子,捏在两根指头中央。 此时,胖子却是闷声哼哧着,张开肥硕的身躯,挡在了赵普和六病秧子面前。 石子弹射的功力虽然厉害,却无法超过胖子的阻隔直接打在赵普身上。 如此一来,还是赵普赢了! 眼眸微微发颤,满下巴的胡茬也显得不似之前洒脱肆意凌乱,而是多了一抹落魄。 “赵普,先放开!” 始终未怎么说话的赵普,却是一副玩味的样子,笑着将手中的匕首重新揣了起来。 “放开你也可以。” 似乎是老猎人在玩弄一只暴躁的羚羊一般,此时的赵普却不似之前看起来单纯。 “我有我的目的。”赵普缓缓道,“我要你的探子本领,要所有!!” 柳三郎的眉目也是愠怒,“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放下手中的匕首,赵普缓缓道,“我是在求你!” “如果你正经八百的拜师,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收你为徒。”柳三郎的神情多了一抹威严,即便如此,刚才丢了的面子,也始终是丢了。 虽然他的武力的确超出赵普太多太多。 可,有的时候,最好用的,还是脑子! “我不会拜你为师。”俊朗的青年面容,倒显得波澜不惊,一双黑眸十分执念的看着柳三郎。“我只要跟你学艺!” “这……”柳三郎的眉目中多了一抹不解,竟然被这个混小子气的发笑。 “你倒是说说,你为何非得学这种寻常人家用不着的本领?”六病秧子缓缓放马,马蹄埋进草丛中,缓步上前道。 赵普抬起眼眸,倒显得不卑不亢,“我要对付一个人,这人很厉害,目前的我,想打败她,还远远不够。“ 墨姝与赵普半年一战,虽然还有不到五个月的光景,却也是极为期近、 然而越是深接触,赵普就越发清楚,在探子一事上,墨姝比自己高明之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 阅历和丰富的经验,以及处理上的手段,赵普则完全是个门外汉。 赵普又如何才能打败墨姝那个家伙? …… “哦?”一双凹陷的如同枯骨的眼眶中,却是传来一抹赞叹的目光。“我想想看,常州城来,争做探子,以我之间,此时一定与城北一庸碌老者有关。” 并未做声,却更像是无处躲藏的默认,六病秧子却是多了一抹难见的笑意,“我们的确不配做你的师父……” 信马游僵,六病秧子极为晦涩的声音中,多少有一股自嘲的意思。 似乎深思良久,那六病秧子缓缓道,“我来教你!” 深陷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明亮,“你想学的东西,我都来教你,只是有一点,赵普,别用我交给你的那些手段,再回头对付我们这些老骨头。” “好。”赵普极为恳切的点头。 六病秧子却是嘲讽的看着柳三郎,缓缓道,“别看我这样,论武斗,或许我会占了下风。论探子,我可是绝对超过这个家伙的。 别的不说,单凭这家伙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两次的架势,还有什么可说的?“ 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与无奈,六病秧子看着马下的赵普和胖子,指着一旁,缓缓道,“这地方离咱们毡帐也已经不远,即便是走回去,也不过只有小半天。” 说着,六病秧子便策马回去了,柳三郎急忙上马,面容中到底有些急躁,带着赤媚,离开了这个地方。 刚才还一片狼藉之地,只剩下了赵普和胖子两个人。 此时胖子身上的伤口已经被药草覆盖,赵普回头看着胖子,不免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救过我,是我兄弟,我说救你,我就会救你。” “嗯。”一向哑巴的胖子这次答应的声音却是格外痛快。 “走吧。”赵普搀着胖子,两人一瘸一拐的身影,走在草原上。 …… 一靠近毡帐群所在的那片草原,远远的,便能看见耶律向庆笑着迎了过来。 “赵普,没想到你,这次居然是你能够挽回了这次局面!”耶律向庆看着赵普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兴奋。 “嗯。”赵普缓缓点头,急忙招呼道,“耶律大人,这奴隶,我要了!” “好好。”似乎笑起来格外喜气,耶律向庆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似乎此时精明的老家伙只会微笑着点头。 赵普也不再跟这耶律向庆再打交道,带着胖子,两人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毡帐之中。 此时,毡帐里面,竟然有两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 这时候的契丹还是一片干旱,能够放好洗澡水,恐怕已经是最好的奖赏了。 赵普舒适的躺坐在浴盆中,缓缓的长舒了一口气。 那胖子却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像模像样的进入澡盆之中,木盆中的热水,顿时溢出一大半,赵普咧着嘴大笑,似乎在这地方的笑容,都变得格外豪迈。 看着赵普的模样,那胖子似乎有些尴尬,显得很是无奈的揉着眉头。 赵普却是一副认真的神情道,“你一天是我兄弟,终日是我兄弟,从此之后,有我赵普一口吃食,我便少不了你!” 帐外声音却是有些凌厉,“叙旧之事,来日方长,赵普,你切记者,现在你跟我学艺,接下来的日子,你只会吃苦,不会再有半点好过的日子!!“ 青年人的胸膛显得十分广阔,赵普匆匆的从水中站出来,目光如钜道,“来吧!“ 第八十四章五个月 http://..org/ 病秧子中年人声音沉闷,似乎是从脖腔之中发出来的声响一般。 “探子这职位古时候就有,虽然平日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弱可攻心,强可得国。虽然每一种势力都有其光辉的形象,然而,有光的地方,就必定有影子。“ “探子,便是这影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普一愣,“难不成从古至今都有探子?” “这是自然。”病秧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得意状,对着赵普缓缓道,“史家传唱,自然是歌功颂德,无论哪一方势力盛行,都不会将探子的事情记录太多,这是规矩。” “哦。”赵普似懂非懂的点着头。“那我应该从什么地方学起呢?” “别急。”六病秧子看着赵普,“是记忆!” “记忆?”赵普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探子不是应该练功夫,耍本事,记忆要它干嘛?” “练功夫,耍本事的,中原街面上杂耍的人就可以做到,而探子这一行,却比杂耍要难上太多。”六病秧子看着赵普,担心赵普心性不定,急忙解释道,“我只问你,一个探子,若是前面有数百人排查,手中的自笺若想保住,你说应该怎么办?” 活过一世,赵普自然知道这‘舍’和‘得’之间的道理。 “应该将自笺上的信息背下来,然后销毁字条。”似乎明白病秧子中年人的用意,赵普点头道,“也就是说,做探子,这记忆才是重中之重。” 病秧子点点头,“你的记性如何?” “一般。”赵普挠着头,自己虽然不算是个记忆力差的,但也绝对不算是厉害的。 ”哦?”看着赵普,病秧子的手掌忽然没防备的直接落在了赵普的肩膀上。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赵普即刻觉得即便是隔着几层衣服,手掌重击过后,皮肤表面仍旧是火辣辣的疼。 “你干什么?” “记住了吗?” 看赵普不回答,六病秧子又继续道,“我问你记住了吗?” “额……”赵普挠头道,“记住什么了?” “刚才我打你一巴掌,你可曾记住?”赵普的黑眸略显愤怒,“自然记得住!” “那三天之后,还能不能记得?” “必须记得,还得把这个仇给你报回来。” 六病秧子点头,“那一个月呢?” “记得!” “三个月呢?:” “我不会轻易忘记的。” 听着赵普一声声咆哮,六病秧子蜡黄的脸上,忽然多了一抹笑意。 “痛了你自然就记得。” “那我现在就应该尽快练习记忆了?”赵普质疑道。 六病秧子压了一口酒,这才能缓缓开口,“记忆力,探查能力,仿造能力。这些东西,我都会一样一样的交给你,你只需不要好高骛远,剩下的,就只需要按我说的做!“ “好!!” 赵普听到如此言语,眼中竟然微微发亮。 …… 三个时辰后。 六病秧子站在了赵普的身侧,“休息一下。“ 毡帐群搭建的郑重,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的赵普这才吁了一口气,缓缓地坐了下来。 “怎么样?记住了几个?”声音格外沉静,六病秧子坐在赵普身旁,悠闲地喝着酒水。 赵普却是一皱眉头,“将近一上午,才记住五个。你一下子要求我记住这些人的性命职业和长相,这要求对于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子来说,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过?” 冷哼似的轻蔑神情,六病秧子伸手指着其中一个契丹人。 “他叫耶律宗,今年四十八,眉毛的颜色有些暗淡,眉头正中,有一个痣。家中世代放牧,以倒卖良马驹儿为生。” 听着六病秧子的说法,赵普一皱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六病秧子却是双眼始终盯着那方向,如同熟练的猎人在看着走在林中的鹿和羊一样,但凡他看中的,就没有不手到擒来的。 “这事情简单。耶律是契丹最强大的部族,也是现在契丹之中最众多的姓氏,这个自然不用我说。“ 赵普点头。 “然后你看这人,一副中年人长相,棕色眉毛,其中又有一棕点,所以他叫耶律宗。” “这样也可以?”赵普有些咋舌的看着六病秧子。 “耶律宗最爱棕马,牵着棕色的马就去了集市,所以他的营生,就是贩卖马匹为生。” 看着六病秧子一阵‘歪理邪说’却让赵普瞬间就记住了这个人,想必如果使用这种记忆方法,那么很多事情很多时候,似乎都能够轻易的被自己记住。 赵普的面容中多了一抹惊诧。 “找到你要记忆的对象身上的一点特性,就可以记住一个人,然后去想,如何才能安插到他的名字和职业,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拍着赵普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赵普留在原地,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契丹人和汉人都有的情况下,甚至开始不断的联系。 …… 一连整整五个月过去,赵普在这期间,不光是学了记忆,更是按照六病秧子所说,一一学了探查能力和仿造能力。 此间,不光是萧元康那边的契丹名单,就是整个契丹探子,能够瞒得住赵普的,恐怕也没有几个。 整整五个月下来,倒是受益匪浅。 至于武学,倒是所学甚少。 这日,风和日丽,赵普则是看着六病秧子,“多谢这么长时间的教诲,我赵普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只能祝你早日康复。” 六病秧子却是用手抵在嘴唇下边,十分艰难的咳了咳,枯树一样的脸上多了一抹无奈,“哼,我这病,这辈子都别想好了。” “赵普,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六病秧子看着赵普,目光中竟然多了一抹得意,“我已经把我能交给你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赵普点点头。 “回去吧。”六病秧子的脸上多了一抹无奈,“我们六个,被逼着来了契丹地方,为的是什么?石敬瑭上位,民不聊生,枢风阁上下竟然还对石敬瑭一味的迎合!” 第八十六章 走马 http://..org/ “翻译?有,有。”头上扎着三个辫子的契丹驿站小倌一看见这么一大批的马队,顿时笑逐颜开。 “这当地汉人和契丹人混居,会中原语言的契丹人都不在少数,你们尽管放心。” “不。”为首的一个纵马人,驻足在契丹小倌面前,“我要一个汉人翻译。” “汉人翻译?”那契丹小倌一皱眉头,粗犷的脸上多了一抹质疑,“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不瞒你们,我们这些马,都是要卖到那些有些闲钱的中原人手中的,只有将马匹换回银钱,这场灾难才好过去。” 纵马的契丹汉子无奈道,“那些汉人见到契丹人本身就有敌意,还不等靠近,就已经被吓跑了,如果是个会说契丹话的汉人,倒是会方便许多,卖出去的马,也能多些。” “是这样啊?”那契丹小倌一皱眉头,“我们这儿倒还有几个住在契丹的汉人,不知道有没有愿意跟你们走一趟的。” 那三个契丹卖马的家伙纷纷下马,坐在一旁吃茶。 只见,不过半米的地方,走来一个面目俊朗的青年人,一身深黑色的貂裘,没有半点杂毛,貂裘油亮,身形挺拔的青年人看起来也是器宇轩昂。 这人看起来就不一般! 这青年人身后似乎还跟着个胖子仆从,略显憨傻的跟在身后,只是不知道这青年人为何不把行李都让那胖子仆从拿着。 待这胖子仆从,倒是好得很。 塞北寒天,最需要的便是一杯温热的奶酒。 赵普目不斜视的从这三个契丹卖马的家伙身旁经过,朗声对着那驿站契丹小倌抬手道,“一壶奶酒,烫久些。” 本来就是极为平常的契丹话,此时从一个汉人青年口中如此轻易的说出,三个契丹卖马人,倒显得有些惊讶。 其中一个身穿杂色貂裘的契丹汉子刚想上前,却被一个中年汉人拦了下来。 那中年汉人张口便是满嘴的黄牙,连忙浑笑着,用契丹语说道,“几位,是不是要找个译者?小的就是当地最厉害的译者,不知道你们手上有什么活计?” 收敛了目光,那杂色貂裘的汉子捂了捂被风吹歪的雉翎毡帽,看着黄牙汉人的面容,不自觉的多了一抹不悦。 这人看上去太过奸诈了。 “我们这里的马种很多,对于中原人翻译的要求很难,不知道你能怎么介绍?” 那黄牙一呲,贼兮兮的笑着,一口契丹语虽然流利,但到底失了几分正宗。 “这还不好办?到时候咱就忽悠他们,我保证,你们这地方的劣等马也能卖上上等马的价钱!!” “哼。”三个契丹人纷纷转身,似乎不屑于此。 黄牙连忙上前拦住,“别,别走啊,我说!” 急匆匆的站在一匹鬃毛柔顺的马面前,黄牙连忙回头道,“这马……太小,是便宜的。” 站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高大的马面前又道,“这马,很大,值钱!” 听到这番判别,三个契丹人几乎同时无奈的摇着头。 “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刚上来的奶酒杯子一饮而尽,赵普不慌不忙的站起来。 “全错。” 一口纯正的契丹话传入三个契丹人的耳朵中,如果不是因为一抬头看见一个比契丹人白净不少的汉人青年,他们几乎都不会相信如此纯正的契丹话,是出自一个汉人之口。 “哦?”黄牙看见有人来搅局,连忙愤怒到,“那你倒是说说。” 稳稳身形,赵普抬步上前,似乎回味着奶酒的温热香醇一般,缓缓道,“这匹马是个小马驹儿,虽然矮小,但看如同绸缎一样的马鬃,便能知道这马血统纯正。” 看向另一旁的高大马匹,赵普似乎定神摇头,“这马就不行了,首先是背部不挺,身形不正,如果没有猜错,这马肯定是自家养着浪费干草,才会拿出来卖的吧?” “不错。”杂色貂裘的走到赵普近前,一副惊讶的模样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又是个汉人,你怎么会知道这马匹是怎么个情况?” “无他,在契丹兵马中混久了,自然也就了解了些许。” 嘴上虽然谦和,不过赵普却是一早就做好了关于卖马的准备,为的,就是这一刻。 辞行前一天,干草霜冻,草料减半,如果没有猜错,这正时候前来卖马的契丹人一定不少。 毕竟,牛羊能吃,马肉可是反酸的。 留着浪费粮食,倒不如做些营生好。 这是眼下众多契丹人的信条。 杂色貂裘的契丹卖马人,看着赵普,只觉得这一身纯黑貂裘显得年纪轻轻的中原人颇有气场。 转头看向那两位兄弟,就跟商量似的。 剩下的两个契丹人也纷纷挤眼默许。 似乎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赵普却加了个筹码道,“我跟你们走,但也得有我兄弟跟着。” 回身招招手,守着半壶温热奶酒的胖子,急匆匆的朝着赵普奔来。 “这……” 三个契丹人有些为难,看了看黄牙汉人,又看了看赵普和胖子,只得咬牙点头道,“好,带就带把。” 胖子看着赵普,神情也有些兴奋。 跟着三个契丹人,赵普和胖子翻身上马。 赵普倒还算轻巧,坐下的马匹不累。 胖子屁股底下的那匹马则可谓是苦了。 走上没几步,便开始喘着粗气,跑得速度似乎也比别人慢上一些。 轻笑着胖子憨傻模样,赵普不由得一阵暗笑。 转而面向面前,混迹在这卖马的队伍里,最重要的,还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萧元康这半年以来虽然没动过手,可是越深家接触,赵普越警觉。 即便是在赤媚口中,萧元康这人也始终是极其记仇的,别说过去半年,就是半辈子,这仇还是仇。 果不其然,虽然安然的走了两天,但一到了契丹和中原的边界,赵普便深深地提高了警觉。 怕的,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是事情往往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夜里,赵普一抬头,却只见匆匆进来一个身影。 第八十七章 选弟子 http://..org/ “胖子?”赵普一愣,“深更半夜,你来干什么?” 壮硕的身影走出黑暗,胖子露出一脸憨傻,拉着赵普就要往外走。 “喂,深更半夜,外面又冷,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还来不及说什么,赵普直接被胖子拉着来到马厩,推着赵普翻身上马,胖子随后也跟着上马。 用鞭子狠狠一抽赵普坐下的马匹,马蹄奔腾,两道身影急匆匆的朝着前面跑去了。 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的赵普连忙要了两杯温热的奶酒,累得十分难堪之时,却听几个民众纷纷议论,两里开外的北边的驿站昨夜竟然不知道为什么一把火被烧了。 背脊发凉,抬眼看着胖子,没想到这胖子却始终只是低头闷声吃着手撕的炙烤羊肉,是不是用手背擦着嘴边的油,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难道是巧合么? 赵普歪着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胖子,也抢了一块炙烤羊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 两人一路向南下,在一抬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南城门’三个字。 进城之后,赵普直奔家中,却发现以往的赵府,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 “人呢?”随便揪住一个路人,赵普急忙问道。 那人看着赵普一身貂裘打扮,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 屁滚尿流的朝着街尾跑去,不多时,一个身穿戎装的大兵,凶神恶煞的奔着赵普的方向前来。 “大哥?”王广志揉了揉眼睛,一脸难以遏制的惊恐。 “王广志?”赵普顿时一愣,“我爹我娘呢?” “你们一家老小都已经搬了。”王广志看着四周道,“这地方战乱不断,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就连我家中也去投奔了别处的亲戚。先不说这些。” “大哥,你真的活着啊?”王广志极为激动的皱着眉头。 两兄弟直接一个拥抱,“我还活着。” 看着赵普站定在面前,王广志不由得上下来回打量着,“赵家一家上下都已经搬去洛阳了,自从你离开之后,一向娇生惯养的魏大小姐成天在你爹娘身前身后侍奉左右,你俩即便没成婚,人家可都尽力把你爹娘带去她娘家洛阳了。大哥,别辜负了人家。” 赵普一愣,本来以为像是魏羽萱这种骄横脾气,恐怕怎么也得是一副骄纵样子,即便心中不忘自己,也得是趾高气昂的样子。 没想到,竟然真的在帮自己照顾爹娘? 心头不免一阵感动,那一双含羞带笑的桃花眼眸,却是没来由的忽然涌现在脑海中。 脸色从柔和猛地变成凶狠,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赵普皱眉看着王广志,“霍员外一家呢?” “也去洛阳了。”王广志如实道。 “洛阳么?”赵普的眼眸稍一眯缝,神情多了一抹冷峻。 “大哥,你是马上就要起身去洛阳么?” 一摆手,赵普的目光缺陷的十分坚定,“不,去洛阳稍后,左右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眼下,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儿。” 话别王广志,赵普带着胖子两人一同去了城北的方向。 …… 远远看去,篱笆小院仍旧一片宁静,只是这宁静当中却多了一抹死寂。 “韩老。”赵普刚一靠近,便是一双冷艳的眸子迎了过来。 四目相对,赵普的脸色也是一变。 “墨姝?” 一身黑色的长袍衣裙,此时的墨姝衣襟处一条墨色狐尾,长袍上,唯有几点花蕊的点缀,才显得不那么素净。 皓腕轻轻一动,白色的手腕上,一个小小的墨色蛇纹玉镯,显得格外显眼。 “把你知道的都交出。” 声音冷淡,看向赵普的面容也同样是不喜不悲。 “我找韩老。” “韩老已经不在这里了。”从破旧漏风的房门中钻出来一个手中拿着羊骨头的身影。 赵普一愣,定睛一看,这人正是俊哥儿,如果不是长相没怎么变,单凭半年就长了半头高的个子,赵普还真是不敢轻易认出来。 刀疤脸和粗实妇人武婆还是一如既往的晾着谷子劈着柴火。 隔着几道篱笆,回头一看见赵普,纷纷一脸凝重,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 “韩老的确已经离开这地方了,”粗实妇人武婆上前道,“不过……赵普你和墨姝的比试还是照常进行的。” “哦?”歪着头看着这些人,赵普的神情多了一抹郑重。“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墨姝扯了扯肩上的那条墨色的狐尾,一脸严肃却不失冷艳,眸子回望赵普,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双眼微闭缓缓道,“这是枢风阁左羽的所有名单,上面记载了姓名和职位,以及当下的位置,其中天字辈十四个,地字辈一百三十二人,玄字辈三千六百零一人。” 说着,将那条长长的册子拉开。 小小的篱笆院子,竟然都没有这个册子长。 “会有多大出入?”众人纷纷问道。 墨姝颇为自信的耸了耸肩,“我敢说,其中的出入不会超过五个人。” 众人一阵惊愕之余,纷纷看向了赵普。 笑着挠了挠头,赵普从怀中将手一摊开,却是什么都没有。 众人一愣。 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众人,赵普指着自己脑袋道,“抱歉,怕麻烦,都装这儿了。” 说着,只见赵普双眼一闭,一张嘴开始不停地说道,“我拿到了契丹全境人马,其中头目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巫耶律和舞,另一个是契丹败类,石敬瑭的走狗萧元康。除此之外,契丹探子一等的双方共五十八人,二等的共九十六人,三等的则是两千四百二十三人。” 赵普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将那些人的姓名和具体信息说出来,却被刀疤脸打断,皱着眉头问道,“这些人的出入会有多大?” “出入不超过一人。”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显得格外镇定和沉着。 墨姝见状却是脸色一沉,“这比试,还比不比了?” 武婆却是拍着手道,“城北十恶,如今除了墨姝不能参加选投以外,其余九人都有这个资格。既然韩老能将这机会给我们,到底也是信任。” “墨姝好歹有迹可循,赵普,你先将那些人一字不落的背出来。” “好!” 第八十八章 北域少主 http://..org/ 一开口便是两个时辰,赵普将那些人的姓名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其间还时不时往自己嘴里灌了两碗粗茶,才算暂时解渴。 放下手中的粗瓷大碗,赵普朗声道,“就这些人了。“ 整整四千多个探子的性命和位置,赵普单凭一张嘴全都一一说了个遍,刀疤脸当场便傻了。 赵普微微一笑,“我说了这么多,你们怎么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这个你放心。”武婆摆手道,“韩老虽然不在,可是我们城北十恶中,并不缺乏这样的人。” “赵普说的契丹一等探子多,墨姝口中,地字辈和玄字辈的探子人数众多。”一时之间,武婆有些为难,“诸位,还是让我们投票决定吧。” 武婆回头看着身后的屋子,“屋里的几位,也都听见了?都出来,从墨姝和赵普中间选一个吧。” 俊哥儿、武婆、刀疤脸这三个赵普都见过,剩下的五个则是些陌生面孔。 虽然赵普没见过他们,不过,他们可都见过赵普。 轻轻扫过这面前的五个人,赵普微微迟疑,那武婆却是往赵普和墨姝一人面前扣了一个大碗。 “铜钱为票,今日咱们也别辜负了韩老对我等的信任。” 赵普和墨姝连忙往桌子后边一站。 武婆的带领下,几个人却是开始纷纷昂首。 “我等不负韩老信任!” 这些家伙的架势看起来十分虔诚。 “哗啦~” 一声响动,其中一个恶人将手中的铜钱投到了墨姝的碗中。 微微颔首,墨姝眼中多了一份感念。 “哗啦~哗啦~” “墨姝在探子之中,本就是个厉害角色,若是能成为韩老弟子,定能打得冯吉那家伙屁滚尿流。” 连续两声响动,那些陌生面孔纷纷将手中的铜钱投到了墨姝的碗中。 紧接着是一个连毛胡子的汉子,看着赵普,眼中多了一抹赞许,“去契丹半年,能够做到这份儿上,想必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多谢。”赵普连忙称谢。 紧接着是俊哥儿,不出意料,俊哥儿将手中的铜钱投到了自己的碗中。 墨姝眼眸略显愠怒,但到底还是稳操胜券,没多说什么。 武婆看了看两人,缓缓道,“到底是赵普掌握的情况更全面。” 粗实的手掌将手中的铜钱投到了赵普的碗中。 三票对三票! 赵普的眼睛微微发亮,看着下一个走过来的陌生男子。 那人似乎有所顾忌的看了看墨姝,缓缓摇头,“凭心而论,韩老恐怕更中意这小子!” “哗啦~”手中的铜钱扔到了赵普的碗里,转身回屋去了。 四票! 看向了紧接着走过来的刀疤脸。 赵普的掌心微微发汗,只要刀疤脸投铜钱给自己,这次,赵普就赢了!! 此时刀疤脸掂量着手中的铜钱,缓缓喘息均匀道,“赵普从契丹能够探听这些消息,自然是不容易。一个原本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做到这个份儿上,也已经是足矣了。“ 嘴角微微扬起,赵普的脸上多了一抹缓和。 刀疤脸继续道,“不过,赵普,有些事情是天赋,是你再怎么努力也学不来的。我不管韩老如何看好你,我就知道墨姝三岁起就能做别人十多岁都干不了的事情,光这么一点,我就觉得墨姝远胜于你。” 声音沧桑,话语却是诚恳。 “哗啦~” 手中的铜钱扔到了墨姝的碗中。 四票,对战四票! 赵普皱着眉头,“如此一来,我们是要去找韩老了么?” 武婆摆手,“不用,城北十恶中本就不包括韩老,除了墨姝还剩下九人,既然有了这种局面,想必那家伙也该出场了。” “哗啦~” 一声清脆的响声,低头一看,赵普的碗中多了一枚铜钱。 一个肥硕壮实的身影,出现在赵普面前。 “恭喜你。”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陌生的声音便已经传入了自己的耳朵之中。 赵普抬头满眼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胖子。 “你……是城北十恶人之一?” 原本赵普以为,一路跟随自己的哑巴胖子,只是个颇有经验的人,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也是城北十恶,一时之间,赵普有些猝不及防。 “赵普所言契丹中人,并无有一处是虚假。契丹探子,尽数掌握。”胖子身形虽然臃肿些,不过动作看起来却是灵巧的很,站定在墨姝和赵普的面前,“当日,我和犬仆两人分别取跟踪你们,犬仆负责墨姝,我负责你。” 刚才投票给赵普的大胡子也是微微一笑,“不得不承认,墨姝的手段很好,却并不适合做我们北域的少主。” 犬仆捋着大胡子道,“她……是天生的探子,也是天生的杀手。然而,探子不光有杀手的一面,更多的时候,还需要利用旁人,还要有仁念。 这一点,她并不具备。” 赵普一愣,“所以……你投给我?” 犬仆点点头,看着一旁的胖子。 两人似乎相互一看,便纷纷跪下。 “在下犬仆。“ “在下彘奴。” “拜见少主!” 两人跪下,身后的武婆俊哥儿等人,也纷纷跪下。 转眼间,整个院子中,站立的除了赵普,仅剩下墨姝一人。 一双冷冰冰的眸子抬眼看了一眼赵普,墨姝冷冷道,“原本你我之间,就是一个为主,一个为仆。如今你赢了,你便是少主,而我……谨遵少主之命!” 墨姝跪在了赵普面前。 “拜见少主!” 韩老之徒,北域少主? 想不到光是紧紧拜个师,就已经有这样的能耐了? 连忙摆手,武婆等人起身。 跟随了自己一路的胖子彘奴上前道,“少主,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韩老恶疾复发,眼下已经到云游医仙那边疗伤了。” “韩老病了?”赵普一皱眉头。 “韩老眼下体虚,依照韩老的意思,是让你先回洛阳,跟家人汇合,再让彘奴带着你去找韩老。” “洛阳?”眼眸微微发亮。 一方面是想起了亲人和尚未过门的魏羽萱,赵普有些激动。 另一方面,则是想起了还未报的大仇。 “也好。”赵普点头道。 “那……就去洛阳!” 第八十九章 洛阳 http://..org/ 马脖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坐在马车中的人,显得格外悠闲。 “这次,我们或许不能再洛阳停留很久。”彘奴说道。 “那我能待多久?”靠在车厢中的赵普眯缝着眼睛看着彘奴。 “不知道,看韩老情况吧。”说着,彘奴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刺骨的寒风顿时灌了进来。 坐在马车中,自然是好过于策马,尤其是在这种寒冬。 古代的洛阳城并非是今天所指的湖南省境内,而是河南省西部,距离赵普所在的河北省,自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远。 一连坐在马车中几天,日夜兼程,似乎也快到洛阳城了似的。 天气冷的呵气都会冒白汽,彘奴看着赵普,“咱就快到了。” 赵普点着头,把玩着手中的奶酒皮壶,有些撇嘴道,“韩老当年也是发迹北域?” “不错。”彘奴想了想还是坦言道,“韩老曾入过监牢,牢狱之中,也曾收过一个徒弟。” “哦?那人现在在哪?” 彘奴努了努嘴,“那人可将韩老害惨了。韩老这一身恶疾就是拜他所赐,赵普,你以后恐怕也少不了跟那人打交道。” “这么厉害?” “几个朝代下来,他依旧是朝中宰相,枢风阁,便是这家伙一手建立的。” “枢风阁?”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架势,赵普急忙凑上前去,“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冯吉?” “冯吉是枢风阁少主,枢风阁真正的主人,是当朝宰相,冯道!” “冯道?!” 听到这个名字,赵普顿时浑身一颤。 冯道这个人,史书上记载,可谓无垢! 不喜钱财,甚至淡泊名利。 不近女色,甚至坐怀不乱!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能坐在权利的中心,高居要位,任凭身边的帝王换了多少个,他却不动如山。 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好么? 赵普不知道,因为赵普还没接触过。 此时的赵普只知道,冯道最起码是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光这样,就足够了。 “冯道是当朝宰相,儿子冯吉却尽做些风月小曲。 本来是漠不相关的两个行当,可却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彘奴摇头道, “冯吉是枢风阁的少主,那些风月楼阁,不过是他们家的掩护,当红的姑娘,唱小曲儿的丫头。但凡是能够混迹在官商一途的,总得有些个美人相伴。 这些美人,便是冯吉一手调教的。” 满眼惊愕的看着彘奴,顿觉惊恐。 彘奴缓缓道,“你还真别不信,我们也曾想往那地方插进去人,没想到两天半就暴露了,不因为别的,那一座楼阁之中,数十个姑娘,真正对于冯吉的营当一无所知的,不超过三个!” 面容略显深沉,赵普低声问道,“那我斗那冯吉,不知道如何?” “必死!” 没有半点质疑,彘奴斩钉截铁道,“眼下的你,虽然已经跟契丹那边的病秧子学了些本领在身上,但很多人都是从小就当起了探子。少主,像你这种半路出家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赵普一愣,“那韩老为何看重我?” “因为你资质不俗。”彘奴道,“没受过半点训练还能识破很多事情,甚至可以把一个个玄字辈的探子耍的团团转的,你或许还是第一个。” 伸手挠着头,赵普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前世自己是个娱乐记者,好歹也是有些职业功底在的。 行内甚至有些大能,跟踪探查的本事比探子还要厉害。 赵普自然也不是个傻子,本来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强,怕的不是观察力强悍,而是一个观察力强悍的人,偏偏还处处留意,事事小心。 “所以我还需要跟韩老多锻炼一段时间?” 彘奴点头道,“或许是几年,或许是几十年。” “几十年?”赵普倒吸了一口气。 那自己这小鲜肉不还得被风干成了老腊肉了? “不错,探子本就是从小锻炼的。纵然天赋不俗,但到底失去了最佳的年纪,自然应该更加勤谨些。” “几十年,那不也太长了点?” 彘奴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一切还要等韩老定夺。” 马车匆匆向前驶去,不知不觉,寒冬渐隆,寒夜渐冷。 …… 一大早,洛阳城中一片繁华。 魏羽萱此时走在街上,拎着野鸡和腊肉,对着身旁的丫鬟到,“近日外祖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 一旁的几个小丫鬟手中也各自拿着些吃食,“小姐心思细腻,霍老爷子自然会福寿安康的。” 魏羽萱顿时一皱眉头,“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少夫人。” 那小丫鬟却是嘟囔道,“这不还没过门呢么?” 魏羽萱摇着头,手中的野鸡,是赵老爹打猎打来的,手中的腊肉,是林氏亲手做的。 从婆家前往霍府,为的,则是乞求外祖身体无恙。 此番已经十日了,外祖接连高烧不止,父亲请了洛阳城中最好的大夫。 那人却也说时日无多。 想到这里,一双桃花眼略微泛红,魏羽萱的神情中多了一抹无奈,洛阳城中,魏羽萱大可以呼风唤雨,唯有此时,遇到这等大事,才需要一个可以事事商量的人。 ”赵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一双娥眉紧锁,魏羽萱的脚步快了许多。 转而进了霍家大门,霍洪学一听是魏羽萱来了,连忙穿戴整齐巴巴的等了出去。 “表妹来了?” 一双眼睛使劲儿的盯着魏羽萱,活像是个黄鼠狼一般。 魏羽萱将手中的野鸡和腊肉往前一递上去,没了在赵家之中的乖巧可人,反倒多了一抹跋扈。 “把这些玩意都给我外祖炖了吃,补身子!” “好,好。” 霍洪学说着,将手掌往前一探,借着那寸劲儿便要握住魏羽萱的手。 长裙下,锦缎鞋子探出来,猛地一踩。 霍洪学顿时抱着脚直跳。 “哎呦,表妹,你这又是何必?都半年了,你还等个死人做什么?何不从了表哥我?” “你做梦!!” 第九十章 赵普!!! http://..org/ 魏羽萱叉腰道,“霍洪学,别以为仗着你是我表哥就没人能收拾你,告诉你!在洛阳城的地界儿,你们一家都一样,都是仰仗着我魏家鼻息才得以生存!” 带着身旁的两个女婢直接往里横冲,“我要见外祖!” 美眸中闪着的愤怒稍稍和缓,魏羽萱将手中的野鸡和腊肉交由两个婢女,推门进入了外祖的房间。 “你们,将这野鸡和腊肉送到厨房去。”霍洪学手中的扇子指了指宅子的一角。 “是。”这两个丫鬟一闪,匆匆朝着厨房走去。 霍洪学紧跟在魏羽萱身后,进入了霍老爷子的房间。 探头探脑的瞧了瞧,对着两个守门的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汉子也各自点头,将这扇房门关上,从门外插上了木栓。 “表妹,你慢点走,等等我。” 霍老爷子本就年老,不喜光亮,房间既大又显得昏暗。 魏羽萱甜声道,“外祖,萱儿来看你了。” 匆匆到了卧榻之前,没想到却是个空空的被窝。 魏羽萱回头看着霍洪学,“外祖呢?” 昏暗的光线下,一双眼睛显得格外鸡贼,更是时不时传来两声奸笑。 “表妹,你放心,外祖还在,就是昏了罢了。”霍洪学搓着手道,“外祖这两日身体越发不行,我爹说,若等到外祖西去,就得守孝,这样一来,咱俩的事情不就耽搁了吗?” “什么事情?”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却发现身后便是床榻,魏羽萱的娥眉不由得一皱,“霍洪学,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霍洪学一脸奸诈,“表妹你说的一点不错,我霍家在洛阳城中始终是仰人鼻息,父亲说,唯有我娶了你,亲上加亲,我霍家才能在洛阳城中落稳脚跟!!” “你……你敢!!我死也不会嫁你!”魏羽萱粉拳一阵乱打。 霍洪学却仍旧没有停下脚步,步步逼近道,“无妨,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父亲这招高明,就是不知道爷爷那混蛋老头怎么想的,竟然还不让我娶你!他还让不让我霍家发扬光大了?” “你竟然敢这么说外祖!”魏羽萱气得恨不得上去吃了霍洪学,“外祖没有让我嫁给你,是因为他一眼就能看出,你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副混蛋模样的笑着,霍洪学却是一把扯过魏羽萱的粉拳,手掌顿时多了几分力道。 “滚!!”玉手猛地就是一个巴掌,纤长的手指清晰的印在霍洪学的脸上。 “呸!” 啐了一口竟然隐隐带着血丝。 霍洪学顿时脸色一变,“死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霍洪学褪尽了身上宽大的棕色衣袍,一把搂住魏羽萱就要不轨。 门外忽然一阵吵闹。 “霍洪学!霍……洪学!你给我出来!!”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霍洪学顿时脸色一变,“爷……爷爷?”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老爷子忽然醒了,在门外拍打着大门。 “外祖救我!!”趁乱魏羽萱直接拔出一支金簪,死死的插在了霍洪学的腰窝处。 似乎门外几个壮汉还忌惮着霍老爷子威严,面色惶恐的开了门。 魏羽萱满手是血的慌忙夺门而出,发髻此时已经凌乱,一把扑进霍老爷子的怀中,“外祖救我。” 霍老爷子脸上也是一怒,将近百岁的人,虽然已经老态龙钟,却威严不减。 佝偻的背脊止不住咳嗽道,“混账啊!!孽畜啊!” 拍着手,一旁的内堂中,却是走出来个酒糟鼻头的中年人。 这自然是霍员外。 “爹,话不能这么说,”霍员外上前道,“萱儿是洛阳魏家的掌上明珠,谁娶了她不是福分?既然是福分何必让给赵家? 更何况,赵普那小子已经不见了半年多,难不成让萱儿守一辈子的活寡不成?” “咳咳……”擦了擦嘴边咳出来的血渍,霍老爷子面色如土,“即便不是赵普,也绝对不会轮到你儿子洪学!跟你一样不争气的家伙,我又何必搭上萱儿?“ 霍员外一皱眉头,扶了扶红色的酒糟鼻头,对着一旁的两个仆人道,“老爷子病糊涂了,快扶他回去。” “这……”两个仆人明显有些为难。 管家却是站在了霍员外身旁,呵斥道,“你们还不快动手?现在谁才是真正的霍家家主?” 两个仆人相视一怔,急忙拉起了霍老爷子。 “你……”霍老爷子此时被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鲜血直接涌了出来。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若是好好待魏家,说不定仰仗着魏家这棵大树,我霍家血脉还能得以生存下去。 你若是执意得罪魏家……我,我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老爷子一双灰蒙蒙的眼珠瞪得浑圆,那霍员外却仍然不为所动。 “爹,您老人家也别怪我,只要能为我儿子铺路,能为我霍家牟取更大的利益,黄泉路下,我认不认你,还真不打紧!!” “逆子!!”霍老爷子枯树枝一样的手指发颤指着酒糟鼻头,“今天你们要是敢动萱儿一根头发,我以我这条老命咒你们不得好死!!” 同是亲生血脉,如果不是欺人太甚,亲父又怎会以此等血咒,咒杀亲子亲孙? 老爷子浑浊的眼中多了几抹血丝,硬是被人拖着锁回了房间。 霍员外却是一副奸诈模样,“萱儿,舅舅从小就看好你,舅舅也相信你,一定能跟你表哥做对和睦夫妻。” 抬头一看,此时霍洪学虽然腰上受伤,一双眼睛也如同野兽一样猩红。 “今天,我一定要了你!”顿时如同饿狼一样猛扑了上来。 一向坚强示人的魏羽萱此时愣是留下了一行清泪,朱唇紧抿着,朗声呼出了一个名字。 “赵普!!” “轰……” 一声巨响,大门被猛地一脚踢开。 浓烟滚滚,站在门口的,是个腰身壮硕的胖子。 “你特么谁啊?霍家的门,也是你能踢得?”眼看着好事即将促成,管家直接横冲直撞的上前,却见那一双粗如大腿的胳膊抬起,双手猛地一撕。 整个人顿时变成了两截。 “嘶……” 全场的人不由得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的霍洪学也从野兽的状态中回过神,整个人都吓得发颤。 却听一个青年的声音从胖子身后传来。 “彘奴,文雅点,你这样会吓到我媳妇的。” “是。”一个臃肿的身影往旁边一闪,一个略显消瘦的青年站在滚滚浓烟中,渐渐露出一如昔日的模样,“刚才……好像有人叫我?” 第九十一章 击杀霍员外 http://..org/ 浓烟伴随着血雾,纷纷落地沉寂。 一个青年男子站在这浑浊的地界,却不动如山。 “赵普。”朱唇紧抿着,泪水顿时像是断了线的珠翠一样,如倾盆大雨。 “你是……赵赵……赵普?”霍洪学像是夹着尾巴的狗一样,刚才那副凶悍气势顿时无影无踪,似乎吓得魂都而没了似的。 “赵普?你还活着?”霍员外一愣,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整个脸上除了酒糟鼻头以外,都是一片惨白。 没心没肺的呲着牙,赵普挠着头道,“抱歉了,没如你的愿,我赵普去了契丹逛了一圈,一个不小心还没死成。” 赵普抬眼看着霍员外,笑容中似乎都充满了戾气,“半年前,契丹来袭,我向你呼救,你愣是把我关在死门之外。 霍员外,你也没想到,还会有今天吧?“ 本就俊朗的面孔,更因为一番经历略显沧桑和冷峻。 赵普的声音爽朗,每一个字都像是个长钉子,生生从霍员外的头盖骨中钉进去似的。 趁着众人不注意,魏羽萱急忙跑到了赵普身边,往日里一双含羞带笑的桃花眼,此时变成了一片红。 “夫君,就是他们,想要对我不轨!!” 将魏羽萱揽在怀中,柔软的腰肢顿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嘴角轻抿着,赵普微微一笑,目光如炬,“彘奴,契丹那边都有什么残忍的酷刑,都给我使出来。” 彘奴上前,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拱手道,“哼,契丹那边萧元康手下有人叛乱,曾经有个招数,我看今日倒是格外合适。” “说来听听。” 彘奴微笑着走上前去,声音一副既往的平稳,“那招数也简单,找个刮刀,将人捆在柱子上,旁边再摆个油锅。” 赵普还未说话,魏羽萱眼中却是格外英气,“夫君,他们觊觎我财色,又险些将你害死,光是下油锅炸了他们不解我心头之恨!!” “别着急。”赵普拍着魏羽萱的肩膀,“你且听彘奴接着说下去。” 彘奴点头道,“那油锅烧熟,然后刮刀一片一片的往罪人身上刮肉,形同凌迟。不过刮下来的肉,却是要扔到油锅里,等到炸好后,再往那罪人自己的嘴里送去。” 稳步往前走着,彘奴就像是在谈论杀鸡一样,微笑着说道,“等到最后,就只剩下胃囊和一张嘴,再将热油一惯,那才叫一个惨呢!!” 彘奴来回打量着那些颤颤巍巍的霍家奴仆。 一个个的都是抖得不行,浑身战栗的竟然不敢直视彘奴和赵普。 “赵普,咱,咱们有话好说。谈谈条件。” 明明此时霍员外身边还站着不少家奴,却已经输了士气。 毕竟,彘奴这样的壮实家伙,以一敌百总归还是没问题的。 “谈条件?”轻轻擦了擦魏羽萱滴落在锁骨上的泪珠,赵普一挑眉头,“就凭你?” “你……”霍员外指着赵普有些发抖。 “魏家在洛阳城中的势力,你霍家得罪不起。拼蛮力,你又打不过我这个兄弟。 霍员外,你真该好好想想,你现在跟我谈条件,你特么有什么资格!!” 一双发亮的黑眸盯着霍员外,模样大有不怒自威的架势。 “我……我们这边还有人!”霍洪学捂着腰部,指着霍府上下的数十个家奴,似乎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底牌。 赵普微微一笑,“有道理。” 拍着手掌,赵普对着屋中众多家奴叫嚷道,“诸位,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你们现在能走的,我赵普感激,一人一钱银子我双手奉上。 但要是执意与我赵普为敌,死命护着你们霍家旧主的,我赵普也敬你,定让诸位跟霍员外一个死法,等到埋葬的时候,也好跟霍员外混在一起。 所谓忠仆,大抵如此吧?“ 说这话的时候,赵普是笑着的,然而声音却是先热后冷。 “呼啦……” 眨眼的功夫,刚才还站满了的数十个家奴顿时跑了个精光。 还剩下一两个迟疑的,一看见彘奴那双粗壮的‘熊掌’顿时也是吓得魂儿都没了。 “霍洪学,你现在还觉得你还剩下什么优势么?”魏羽萱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却始终盯着赵普,长睫下一双含水的美眸,望着赵普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钦佩和倾慕。 从一开始,魏羽萱是被赵普救下来的,没想到时隔半年后,自己遇难,救下自己的,仍是赵普。 这个让她等了半年的夫君! 才刚刚缓过惊慌的神,脸颊没来由的一红。 这夫君,果然没白等!! 赵普感受着身旁热烈的目光,不由得像是哄骗一般,轻轻拍着魏羽萱的脑袋,转身走到了霍府正中间。 “霍员外,不知道眼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霍员外脸色一变,皱着眉头道,“赵普,你要是个英雄好汉的,就跟我单打独斗一场!!” 一脸淡然的看着霍员外,赵普的脸上多了一抹痞笑,“我赵普从来都不是个英雄好汉。” “就当我是个无赖。”撇着嘴轻笑。 站在赵普身旁的霍员外,目光却是始终盯着脚边带着钉子的木板。 转眼看向赵普的神情有些阴冷,脚下的木板一勾,直直的朝着赵普重来。 “赵普!!小心!!”魏羽萱在身后没命的叫道。 “噗嗤……”一声,半空中飘出两滴血珠,随即是更多的血珠。 赵普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霍员外,不由得撇嘴拔出那柄雕花匕首。 扯下一块上好的布料擦了擦,口中念念有词道,“还是这匕首好用啊,等到见到朱卫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还给他。” 开玩笑,虽然时间不长,赵普却从契丹学了几个月的探查术,即便不是个探子,赵普的观察能力也在正常人的水准之上。 就凭刚才霍员外那股心猿意马的慌张劲儿,赵普如果看不出来他想干什么,都对不起自己的职业——探子!! 再说,此时的赵普也并非是一个普通的探子! 如果随随便便就被人撂倒了,又怎么对得起北域少主这个名号? 看着脚下的酒糟鼻头霍员外,赵普目光中多了一抹无奈,“到底还是便宜他了。” m。 第九十二章 魏志成 http://..org/ 将霍老爷子从房间中放出来,揉了揉已经浑浊的发红的眼睛,霍老爷子的脸上松垮的肌肉,似乎都在发抖。 “赵普……是你?” “是。”赵普跪在霍老爷子面前,“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 赵普刚要请罪,霍老爷子却是一摆手,“这事儿,终究是那逆子咎由自取,伤天害理不说,还害得是萱儿既定的夫婿,光凭这一点,这儿子,我霍老爷子权当没生过!!” 话说的虽然磅礴些,不过手掌始终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赵普知道,亲生骨肉,怎么的也不能像是石头似的,全然没有知觉。 “赵普,你不用担心我这个老头子,”霍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扶起赵普,“我虽然算不上深明大义,但也有点良知在,生出那样的子孙,始终是我的不幸,是霍家的不幸!” 魏羽萱也是两眼通红的看着霍老爷子,“外祖……” “萱儿,外祖也没有几天的日子了,趁着外祖还有口气在,你跟赵普在我面前鞠上一躬,就算是成亲了!” 将霍老爷子扶到了干净宽敞的堂屋,霍老爷子的声音显得抖擞而又苍劲。 “一拜天地。” 霍府不小,特意避开了那些不堪的血污,赵普和魏羽萱双双拜倒。 “二拜高堂。” 转而面向霍老爷子,两人一同跪拜。 “夫妻对拜。” 虽然仓促些,好在所托良人,魏羽萱的脸颊上似乎因为刚才收到了不小的惊吓,这小脸上多了一抹透明的苍白,看向赵普的时候,却是也是微微泛红,有些娇羞的样子在。 “礼成。” 霍老爷子像是开怀般的忽然畅笑起来,而后满意的点点头。 带着魏羽萱离开了外祖的房间,此时,被拆毁的大门外面,多了两拨人马。 “妹妹,你没事吧?”一个衣衫华贵,脚踏长靴的男子看着满院血污,顿时皱着眉头,面容上大有一股子的硬气。 魏羽萱拉着赵普急急的从内堂走出来,双眼如有云霞,增色不止一筹。 “拜见兄长。”魏羽萱双手叠合,行了半蹲的大礼。 那来人的也是一愣,有些惊慌的看着魏羽萱,“你傻了吧?每天对我动辄打骂,几时管我叫过兄长?还给我行礼?” 魏羽萱的俏脸顿时一变,起身指着那兄长厉声道,“魏志成,当着我夫君你怎么什么话都说?信不信我打你!!” 明明七尺男儿,听到魏羽萱这话,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这才是我妹妹嘛,刚才还以为认错人了呢……等,等会儿,你夫君?” 一双浓眉下的大眼瞪得浑圆,魏志成转头看向了魏羽萱身旁的年轻男子。 只见这青年男子长得中等偏上,一身乌黑貂裘裹在身上倒显得格外挺拔,人长得虽然瘦弱了些,但一双黑色的瞳仁却是格外的有神。 魏志成的脑海中顿时想起了前几天和父亲之间的谈话—— …… “爹,都半年了,萱儿还不嫁人,这邻里之中提亲的也不少,咱们何不……随便找一个算了?” 原本正在提笔练字的魏家老爹顿时一个顿笔气得没收住,成了一圈圆晕的墨点。 “你娘就给我留下了你和你妹妹这么一儿一女,我要是把你妹妹随便嫁了,怎么对得起你娘。” “可是……” 一摆手,魏员外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父的笑意,“成儿,爹有没有告诉过你,爹迎娶你娘的时候有多落魄?” 魏志成点点头,“当时爹还是个山野中的穷小子,不光是没钱没势,乡下还有一房妻子,也就是现在的大娘在,是我娘救了爹的性命,让爹当了霍家的家丁。“ “不错。”魏员外似乎回忆般,双眼渐渐放远。“后来我和你娘两情相悦之时,没想到身为一方乡绅的你们的外祖,竟然没有阻拦,反而是毅然决然的将女儿下嫁给我这样的穷小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外祖欣赏爹的能力,也是靠着娘的嫁妆,爹才能有今天在洛阳城中富甲一方的成就!”说道这里,魏志成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魏员外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就不该怀疑你外祖的眼光。 换了旁人,早就将萱儿嫁给霍洪学那败家子,联姻用了。而你外祖偏偏没有,定是万里挑一,择了个不错的人,才能让萱儿如此满意,痴痴守了这么久。“ …… 正在回想的时候,赵普迎了上来一拱手道,“大哥。” 魏羽萱则是有些娇羞的拍打着赵普,“行了,行了,夫君,这就是个形势,差不多得了,给这家伙好大的面子,以后该蹬鼻子上脸了。” “你!!”魏志成皱着眉头,刚想跟魏羽萱斗嘴,环视着凌乱的霍府,脸色也渐变成铁青,“这里发生了什么?” 看着院中彘奴横跨,将那一向嚣张的公子哥霍洪学压成狗,顿时就是一愣,举起剑就要袭击而去。 “什么人!!” 刚往前跑了没两步,魏羽萱一把从背后扯住了魏志成的衣襟。 “是非黑白都看不出来!那人是我夫君的手下,霍洪学那家伙企图对我不轨,还好我夫君及时赶到。” 魏志成咧着嘴看着一旁地上的血泊。“那舅父呢?” “舅父?”魏羽萱冷哼一声,“那人差点将我夫君害死!今天这事儿也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外祖都只当没有他这么个儿子,你还好意思认舅父?”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魏志成,浓眉顿时拧在一块。 “好啊!”魏志成拿着手中的剑直指霍洪学鼻子,“你们父子二人本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你们两个吃我魏家的粮食,住我魏家给的宅子,竟然还敢动我妹妹,伤我妹婿?” 一把抓住霍洪学的衣领,魏志成一努鼻子,“走,跟我去见官!!” 魏志成的力道也不小,使劲儿一抓,却只能扯下来一道布条,挠着头看着坐在霍洪学身上的彘奴,一时间没了主意。 魏羽萱则是看向赵普。 “彘奴,让开吧。”赵普一句话,彘奴顿时从霍洪学身上起来。 魏志成似乎有所忌惮的看着彘奴,反擒着霍洪学的胳膊,匆匆去见官。 屋中的霍老爷子也被接走,一众人马风风火火的去了魏家。 第九十三章 车中旖旎 http://..org/ “咱们也去你家。”赵普跟在马队后面,刚要往前走,却被魏羽萱一双素手拦下。 “夫君,那个都不急的。”一双长睫满含善意的眨了眨,“人家都说,出嫁从夫,虽然此次拜堂仓促,但好歹也是作数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去见公婆在先。” 赵普一愣,缓缓咋舌,“也是,我都已经有半年多没看见我爹娘了。” 从门口坐上马车,赵普和魏羽萱坐在车厢中,轿帘外,驾车的正是彘奴。 “就往前走,然后遇到第一个巷口左拐就是了。” 魏羽萱指着路,彘奴稍一点头,魏羽萱就缩了进来。 时隔半年,玉面仍然玲珑,虽然有些清瘦,但好歹赵普也往家中寄过信件,林氏又想着法子的让魏羽萱进食,这张玉脸才没瘪了香腮。 一双桃花眼倒是因为长久思念变得更加诱人,看着旁人的时候还好,一看向赵普,那双泛红的眸子似乎都能渗出水来。 对此,赵普倒没觉得什么,魏羽萱却是手托香腮,车帐内,始终盯着赵普看个没完没了。 乌黑的貂裘下,一双黑眸倒是格外明朗。 “看够了没?”放下轿帘,赵普不再观察城中百姓生活,反而看向了魏羽萱。 娇羞的脸颊顿时多了两朵红云,十根水葱似的指头玩弄着鬓边长发,时不时的抬头看着赵普,抿着嘴轻笑道,“夫君,你说我这样算不算是……以色侍人啊?” “噗……”给赵老爹留了一路的奶酒,刚想偷喝一口,偏偏被魏羽萱这一句话给逼得吐了出来。“你说什么?” 不似平常那般彪悍,魏羽萱则显得有些忸怩。 “不算!!”塞上单孔皮壶,赵普上下打量,魏羽萱肤白貌美不假,腰虽然细幼,胸脯却称不上饱满,倒也若隐若现的很是匀称。连忙摆手,“以色侍人?你不算的,这个真不算!!” 魏羽萱一嘟嘴,一双手臂急忙攀在赵普的胳膊上,往怀中一揽,“夫君,你真是的,难不成你还嫌萱儿不够色?” “……”赵普一愣,“你别欺负我读书少,这词儿……是这个意思吗?” 魏羽萱红彤彤的小脸笑着凑过来,跑到自己的耳边呵气,玉口之中,阵阵香风,弄得耳畔直痒痒,心中也是有些异动。 伸手一把将那纤细的蛮腰搂了过来,车帐之中的轿帘全部放下,赵普的喉咙也是一动。 魏羽萱今天的打扮并不太过招摇,一双娥眉覆上一层淡淡的螺子黛,画目也羞得一阵粉嫩,双颊微红,一直红到了一双白嫩的耳朵。 圆圆的耳垂娇嫩无比,耳垂上穿了个小孔,横插着一对泛着诱人光彩的白珠。 脸上一阵坏笑,俯身一探,嘴里顿时将那小小的珍珠和圆润的耳垂一同咬到了嘴里。 “喂~”脸色通红如同熟透了的苹果,赵普打横抱着魏羽萱的娇躯,明显能够感觉到那娇弱的小丫头,躲闪不及的一颤。 “你咬我耳朵干嘛?”脸色羞红的看着赵普,原本还是个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如今倒成了个卑躬屈膝的小丫鬟似的,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有些愠怒的声音,由于赵普稍稍用力的咬着耳垂,顿时而变成了一阵娇嗔。 “放开我啊!” “这可是你说的。”赵普指着魏羽萱的琼鼻,轻轻的刮了一下。 撒开双手,魏羽萱却是反手搂着赵普的脖子,“我刚才说假话呢。” 一张粉嫩的嘴唇娇羞的凑了过来,刚要献上生涩的一吻。 马车却骤然前倾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赵普护着魏羽萱,缓缓的走了出去。 向外一看,这地方有一片小树林,此时马车正停在一个两人合抱的粗壮树干旁边。 面前的彘奴回头看着赵普,“我刚要拐弯,这小子忽然从大树旁边钻出来,躲闪不及,只能停下。” 再看那马蹄前不过三厘米的地方,正是一个吓得不轻的青年人。 “抱……抱歉啊,这位大老爷。”那个眉目间长得极为浓厚的青年人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点尚未形成的威武和浓重的稚气。 “无妨。”赵普正了正身形,缓缓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大老爷,你小心点就行。” 那青年抬头看着赵普一眼,连忙鞠躬称谢。 “叨扰这位公子,到底是我不对。”那青年笑着,将手中的包裹扯出来一个油滋滋的烧饼,“公子,这个饼给你,以作报答。” “这……”赵普稍作迟疑,还是接了油饼过来。 彘奴一皱眉头,低声耳语道,“少主,不可轻易吃下,你现在身份不同以往,想杀你的人太多。” 说着,彘奴一口吞下那块油饼。 赵普哭笑不得的看着那青年男子离开的身影,稍一低头,眉头一皱。“地上这是什么?” 彘奴翻身下马,直接捡起来那个不大的棕褐色荷包。“可疑,这人实在是可疑。” 赵普将那荷包握在手中,内里已经没剩下几个大钱,用料看上去也并非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然而这荷包内里却有三个红字,稍有蒙尘。 赵普掀开荷包翻看,眉头一皱。 “赵……赵,赵匡胤?!!” 黑眸圆瞪,手中顿时一阵颤抖。 “萱儿,这地方是哪?” 魏羽萱从轿撵中缓缓探头,看了看四周,“这地方就是个城郊普通的林子,不远处那边我熟悉,那地方叫扎马营!” “洛阳城,扎马营,绣着赵匡胤三个字的荷包?”赵普拉过彘奴,“刚才那个青年看上去多大?” 声音中有些难以置信的激动。 “看上去似乎比你要小一两岁的模样。” 眼中顿时一阵激动的泛着泪花。 “赵匡胤!!” 低声暗语,恐怕在这个世上,这个年代,只有赵普才会真正的意识到,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刚才的偶然见面,恐怕是赵普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赵匡胤本尊,却绝对不会是唯一一次! 此时的赵匡胤还难当重任,而赵普却已经羽翼逐渐丰满。 “我要当皇帝!” 漆黑的双眸瞬间像是被点亮了一般。 魏羽萱凑过来,眨着眼睛好奇的问道,“夫君,你刚才说什么?” 赵普摆手摇着头,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深邃。 m。 第九十四章 江山之主 http://..org/ 重新坐回到车马中,赵普却不似刚才那般亲昵,一双漆黑的眸子反而多了一抹深意。 魏羽萱不由得皱了皱琼鼻,脸上多了一抹不悦,“夫君这是怎么了?刚才见过那个小哥儿,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难不成……夫君有龙阳之好?“ 娇声不改,话语中却透着浓浓的醋味儿。 连在轿子外头的彘奴都悄悄为赵普捏了把冷汗。 坐在魏羽萱身旁的赵普,却是一副榆木脑袋似的,双眼直盯着前方,却并不空洞。 “萱儿,你说,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天下的主人?” 说话间,赵普稍稍将目光转回来,看着那张略有傲气的俏脸。 “夫君没事儿问这些做什么?” 赵普连忙笑着摆手,“没什么,你自幼生长在大家之中,洛阳自古又常是一朝都城,你自然耳聪目明,有你自己的见解。” 魏羽萱眉目一挑,眉宇间却多了一抹寻常人家女儿没有的英气。 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小嘴儿轻抿着,“萱儿是个女子,不是君子,自然不便过多指责这其中玄妙。” 赵普看着魏羽萱的神情有些失望。“你我都已经是夫妻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家父商贾一生,童叟无欺,虽非君子,却心向君子之境。” 轻轻摇头,魏羽萱紧贴在赵普身前,娇小的身躯缩在赵普的怀中,“父亲曾经说过,乱世之中,能够当皇帝的,必定是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 “将军?”赵普一愣。 如果是将军,对于赵普而言的,则是太难。 先别说兵法好不好,单说这将军一身武艺,像赵普这种半路出家的,是万万学不来的! 魏羽萱回头,笑看赵普一脸惊愕,紧接着,又是捂嘴说道,“不过父亲也说过,能够成为江山之主的,却得需要一个奸雄!” “奸雄?” “对,像是曹操那样的奸雄!懂文谋,而非只懂得武略的人。”魏羽萱摇头晃脑,似乎学着她父亲的模样道,“武能救国,文却能定国。这两者缺一不可。” 赵普眼中顿时一阵发亮,“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受教了。” 别看魏羽萱他爹不过是个商贾,但是能够做到如此之大的商贾,必然是有很多方面的力量纵横其中。 这里面必然也牵连着人脉和权利。 别人或许还只是钦佩魏员外的身份,赵普此时却牢牢的在心底钦佩起了魏员外这个人。 旁人还不知道,赵普可比谁都清楚。 后世之中,赵匡胤是个武将,改了国号为宋,救下了百姓与水火之中。 然而,赵匡胤这个皇帝却只做了十六年,接任的,并非是他的子嗣,反而是他的兄弟——赵光义! 暗夜之中,斧光烛影。 乃是千古一大谜团。 而史实却自在人心,其实都是清楚无比。 在赵普的脑海中,第一印象就是,赵光义篡权! 篡权? 同样是篡权,为什么亲弟弟可以,我赵普就不能? 嘴角多了一抹浅笑,既然无法重新回炉改造,成为一个睥睨天下的将军,那自己就做个影子! 一个在暗处默不作声,却能扭转乾坤的影子! 打打杀杀的路太艰辛,留给四肢发达的人走。 至于自己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就只能靠脑子了。 轻轻摇头,赵普的脸上有些无奈。 “夫君,你怎么了?我父亲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反勾着唇角,微微一笑,将魏羽萱抱在怀中,赵普轻声道,“不,你父亲是当世之中最清醒的人之一,我只是在感叹。” “感叹什么?” “我原本想靠脸吃饭,现在,呵呵,只能靠脑子了。” 嘴角一阵抽搐,在旁人眼中,魏羽萱这个洛阳城首屈一指的大小姐,就已经极为刁钻古怪了,没有想到,竟然嫁给了一个更加古怪的人! …… 马车骤然停下,魏羽萱探出头去,看着外面,“夫君,到了!!” 指着那人满为患的一个大门口,赵普一愣,“我家何时人丁如此兴旺?” 魏羽萱也是轻轻摇头,一阵不解的神色。 彘奴却开口道,“你忘了?之前你在霍家对着霍家家丁承诺,说不抵抗的,每个人都到赵府上要一钱银子。这些人恐怕都是来要银子的。” 粗粗的看了一遍这些人的衣裳和容貌,赵普顿时一拍脑袋。 当时是脑子一热,随便胡诌了一句,想不到这些人还真是较真儿啊。 素手轻掩着朱唇,魏羽萱揽着赵普的胳膊,咯咯直笑,“夫君你没事儿逞什么能?让他们都到我魏家门口,一人领十两银子都没有问题。” “切,”赵普一撇嘴,“那我不就成了吃软饭的了?” 魏羽萱双手掐腰,玉脸上刁钻劲儿十足,“那怎么了?本小姐就喜欢你靠脸吃饭!” 揉了揉魏羽萱的头,赵普甚至莫名觉得这两次相救捡来的媳妇,竟然还是个宝贝。 收敛起嘴角的浅笑,只见那门口却正在发放银两。 一个两鬓有些斑白的妇人正在数着手中的银钱,身旁跟着一个长得很乖巧的姑娘,另一旁是个傻呵呵的少年。 “娘,大哥真的能够回来吗?”莺歌帮林氏扶着桌角,侧目问道。 分发给那些家丁银钱,林氏的笑容有些沧桑,“只要有你大哥的消息,娘什么都不怕,散尽家财都行!!” 赵固仍旧是傻呵呵的模样,“只要大哥能够活着回来,我赵固吃糠咽菜都行!” 听着自家兄弟亲人这样说,赵普也有些激动,站在人群中,刚要往前涌去。 却一把抓住了一个身影。 “等下。”手搭在那人的肩膀上,厉声道,“你不是霍家家丁!!” 虽然身上穿着一样的衣物,赵普却能够一眼认出这人,从未见过。 可见,跟着六病秧子在契丹五个月的修行,并非无用! 那人的手脚发颤,“你……你胡说。” 赵普看向另一侧的几个家丁道,“你们可曾见过这个人?” “没有。” 众人将这家伙围成个半圆,那家伙脸色一黑,匆匆逃开。 林氏却是急匆匆的钻出人群,两眼含泪的看着赵普道,“普儿!!” 第九十五章 血肉至亲 http://..org/ “娘。”被林氏和弟弟妹妹围着,赵普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契丹苦寒,六病秧子更是个极为苛刻的人,赵普这半年以来,基本上就没有睡过一宿好觉。 如今赵家虽然已经搬离常州城来到洛阳,然而又亲人的地方就是家。 更何况还多了个娇妻? 一时间,刚才管理发放银钱的三个人都围着赵普,那些霍家家丁顿时开始埋怨起来。 “怎么做事儿的啊?排队排了半天了。” “就是,还发不发钱了?” 林氏见状才不理会这些人,直接拉着赵普进屋。 魏羽萱却是挑起了大梁,本就是个富家千金,说话的底气也十足。 “诸位,剩下的银钱,我来发放。” 将一个个小小的银镙子分发给众人。 别说,魏羽萱这一出手,整个场面上还真是竟然有序了许多。 “娘,让您破费了。”赵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破费?”林氏的双眼顿时落泪不止,“娘只要你活着!只要我儿活着就好啊!!” 赵固在一旁也是泣不成声,捂着鼻子的袖口转眼就已经湿透。“哥,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啊!!” 魏羽萱此时已经分发完银钱,转而挽着赵普的手臂,嗔怪道,“就是,赵家上上下下,都在心心念念的等你,我让我爹置办个稍显的宽敞些的宅邸,公婆也执意不肯住进去。” 吐着舌头,有些俏皮的扯着赵普,“这都怪你!” 林氏看着赵普和魏羽萱这么一对璧人,顿时也是激动的点着头,“萱儿啊,你终于等到普儿了。你们俩,终于能够成亲了。“ 魏羽萱有些娇羞道,“娘,我跟夫君……已经拜过堂了。” “啊?” 在这几人的牵引下,赵普匆匆往内堂走去,回头一看,彘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身影。 眉头一皱,左右彘奴是个极其厉害的家伙,不光是体力,智力上也是老谋深算,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跟着家人进了内堂。 此时,赵老爹在一旁和朱卫两人拔着野鸡毛。 “臭婆娘,你来的正好,快拿着野鸡把汤熬了……”赵老爹埋头继续拔着鸡毛,身旁的朱卫却是一阵猛拍着赵老爹。 “大人,你看,这是谁回来了。” “谁?”赵老爹一抬头,“哦,赵普赵固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快点过来帮忙,还在那里杵着干嘛?赵固你这家伙就知道偷懒……” 说着说着,赵老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普儿?”一双历尽沧桑的老眼中,有些发颤,手一哆嗦,像是这种深山老猎户,竟然让手中的野鸡飞跑了。 “赵普!!”眼泪顿时钻出眼珠子,在眼眶中晃悠,赵老爹沧桑的手掌急忙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爹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赵普狠狠地摇着头。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唯有一副忧愁像的赵老爹,却是露出了难得笑容,快步出门,直接跪在了院中,“老天爷啊!我这是头一次听说栽在契丹人手里,竟然还能生还的!! 我儿子活着回来了!!” 沧桑的声音越发像是在疯吼,“我儿子活着回来了!!” 看着已经略微佝偻的身影,在院中手舞足蹈得跟个孩童似的样子,赵普的鼻子也是一酸。 世上能这么对自己的,恐怕只有双亲。 即便一向表面冷淡,心中却是比谁都沉重。 还好,我活着回来了。 所幸,有生之年,活着回来了。 赵普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魏羽萱却像是个话唠似的,将霍家父子的罪行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林氏一听,双眼一瞪,恨不得直接去鞭尸。 “想不到霍员外那个畜生竟然能对我儿子做出这种事情。对我儿媳如此不规矩!!” 赵老爹终究还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只不过眼睛多了一抹喜气。“终究还是霍老爷子仁慈宽厚,萱儿,爹说句难听的,你外祖的身体状况,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让你们先成亲,恐怕是担心他自己的身体不行了,等他西去,你还得守孝,容易耽误了你们二人的终身大事。” 魏羽萱点点头,“萱儿都懂,外祖这是希望我和夫君好,这是为我们好。” 林氏一拱手,“霍老爷子大义,我们一家都应该感激。” 一对玉指搅在一起,魏羽萱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如果没有霍洪学父子,夫君根本不会以身犯险。” “话不能这么说。”赵老爹十分得意的看着赵普,“彼时的普儿,还是个幼崽,如今却已经成了一头小老虎。” 赵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爹言重。” 林氏却是一笑,“刚才老奶娘已经按照旧俗将婚房为你们布置好了,天色也已经不早,你们小夫妻还是早些休息。” 抿嘴一笑,林氏推了推赵普。 赵固却是一愣,“我要闹新房,闹新房!” “滚你个没大没小的。”林氏踢了赵固一脚,“等你娶媳妇的时候,再说吧。” 林氏这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后悔,再看赵固跟傻了似的,坐在那地方一动不动,一味的傻呵呵的笑着,两个鼻孔竟然都留下两道鼻血。 “这傻小子。”赵普无奈的摇了摇头。 魏羽萱却是有些娇羞的拉着赵普,“夫君,你先别管他们了。” 素手轻握住赵普的手掌。 在契丹半年,手上竟也长出些硬茧,附在掌心的葇夷顿觉细致无骨一般。 夜色渐浓,粉裙轻动,时不时回头笑着的佳人如同跃动在画上的脱兔。 一双桃花眼最是惑人。 “夫君,萱儿愿意伴随夫君一生,共荣华,同富贵。” 轻轻梳理着魏羽萱鬓边的发丝,“你就不怕我再喜欢上别人?” 魏羽萱一撅嘴,三寸金莲踏在地上的声音越发急促,“萱儿懂事,若夫君再有别人,只需跟萱儿说一声。还请夫君不要负我。” 看着一向蛮横的大小姐,竟然委屈的跟个伸手要糖果的小女孩儿似的,赵普也不忍心再逗她,轻轻刮着魏羽萱的小琼鼻。 “走,咱们回房吧。” 第九十六章 遇袭 http://..org/ 回脚踢上房门,赵普直接将这魏羽萱打横抱起。 房中红烛摇曳,红帐席地。 想必林氏布置这房间,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一把将魏羽萱压在身下,手掌不断游走在纤细柔软的腰际和平坦细滑的小腹之间,掌中的温度越发升高。 玉脸香腮顿时一阵绯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朱唇有些生涩的张开,而后红着脸看着赵普道,“夫君,等……等一下。” “怎么了?” 赵普一起身,只见魏羽萱一把罩住红烛灯芯,忸怩的看着赵普,双手不断搅动着鬓边碎发,“萱儿怕羞嘛。” 反勾起嘴角,在魏羽萱的头上揉了揉,那两片红唇一下就被赵普覆盖住。 轻轻咬了一下,顿时一声短促的叫喊。 “喂……” 还来不及让魏羽萱有所动作,赵普便一把扯下彼此衣衫。 将魏羽萱轻轻放在红帐之中。 精雕细刻般的美人此时莹白如玉,低垂下来的一头黑发和依稀朦胧的一帐红纱,都使得这帐中美人儿有一种‘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 玉臂粉弯,轻轻掩着身前最娇羞处,这小丫头看起来很是紧张,呼吸之间,手臂都跟着颤动。 “夫君,你总盯着人家作甚么?” 一双桃花眼含羞低垂着,时不时的抬头,偷瞄似的看着赵普。 一个呼吸的功夫,赵普却已经牢牢的将美人儿控制在自己怀中。 “别乱动。” 张口轻咬着圆润的耳垂,顿时多了一种绵软的感觉。 手掌也越发的不老实,吻到锁骨处的时候,如同琼脂一样的肌肤,顿时绯红一片。 稍一呵气便是一阵娇羞的模样。 想不到魏羽萱竟然如此敏感。 手掌沿着锁骨下滑,玉致的肌肤极富张力的曲线极为曼妙。 “萱儿,我赵普无德无能,家世远不及你,嫁给我,你会不会后悔?” 月光下,玉脸精致无比,贝齿轻咬着红唇,秋水吟吟的眸子此时更是一片氤氲。 “夫君,萱儿等你等了半年,即便夫君负我,萱儿都不后悔!“ “放心,我不会负你。” 夜色浓郁,月光皎洁,赵府一处卧房之中,却是一片绯红。 …… “夫君,醒醒。” 被身旁的魏羽萱叫醒,赵普一愣,却见原本垂下的长发,此时已经束成了个妇人发髻。 虽然略显成熟,但也不失俏皮可爱。 “夫君,儿媳都是要去给公婆敬茶的。”一双泛着笑意的美眸俏皮的眨了眨,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哦。好。”赵普起身刚要穿衣,魏羽萱却是急忙上前。 “夫君,这些小事,都应该是妻子该做的。”魏羽萱急忙拿起一旁早就备好的新衣。 …… 魏羽萱跟林氏和赵老爹相处的时间颇久,这两人对这个儿媳妇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纷纷洋洋得意的点着头,接过了魏羽萱手中的奉茶。 浅浅的喝了一口,林氏的脸上始终藏不住的笑着,“普儿,你今天就给萱儿去魏家看看吧,顺便看看你的岳丈。” “是啊,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赵家的子孙无力。”赵老爹指了指被两个丫鬟拿上来的一些野味儿,“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亲家公终究不是挑剔的人,你就陪萱儿看看去吧。” “是,爹娘。” 看着桌上野味儿,赵普微微咋舌。 这现代娶个媳妇,都得有房有车,没想到古代却是简单的多,一些野鸡和蘑菇,红纸包着些银两,更让赵普咋舌的,这吃来的聘礼当中还有一头野猪!! “这野猪可是爹爹和朱卫两个人拼了命才打到的。”魏羽萱有些感念的看着赵老爹。 赵普则是盯着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咋舌,回头揉着魏羽萱的脑袋,“原来,我是用猪换了个你啊。” 撇着嘴,魏羽萱的脸上一副不削的样子,嘟着嘴巴大为不悦。 被魏羽萱拉着上了车马,车前驾马的,正是朱卫。 “大公子。”朱卫一见赵普连忙低头道喜,“恭喜恭喜。” 赵普微微一笑,虽然和这个朱卫交集不多,不过,却是对这个家伙印象不错。 自家老爹身边的得力助手,本来功力就是不弱,对老爹又是忠心耿耿,赵普自然很是放心。 托着娇小的魏羽萱登上马车,赵普也是一脚踏了上去。 放下帘子,轿中魏羽萱轻轻倚在赵普身旁。 “你们一路迁到洛阳,听说搬迁的过程中还遇到过山贼,险些将老爹砍伤,都是朱卫挡得?” “是啊,夫君。”魏羽萱有些后怕似的看着赵普,“还好我爹那边的人手及时赶到,没什么大事。” 赵普颇为赞许的点点头,“这朱卫倒是一片忠肝义胆,他比我年长,不知道是何原因,竟然还没有家室。” 玉手掩面,魏羽萱顿时一阵咯咯直笑,“想不到夫君竟然是个傻子。” “啊?” 赵普一愣,魏羽萱顿时笑得更欢,“夫君,你难道不知道朱卫有中意的人么?” “中意的人?”赵普皱着眉头。“谁啊?” 抿嘴轻笑,魏羽萱只道,“我曾看过无人之时,一向舞枪弄棒的朱卫手持牡丹,生涩的放在了庭院之中。” “这有什么?”赵普一愣、 魏羽萱继续道,“可是夜半之时,有一小丫头蹑手蹑脚,前去拿了那牡丹,放到自己屋中。” “你说的是……莺歌?” 笑着点点头,魏羽萱道,“夫君还算个聪明人。原本我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这朱卫和莺歌果真是暗生情愫,两人对视之时,目光一如你我,缠绵缱倦。” 勾了勾嘴角,赵普却是坏笑道,“哦?缠绵缱倦?我可从来都没有,我看你的时候向来都是如狼似虎。” “夫君讨厌!”粉拳轻垂着赵普的胳膊。 轿撵中,两人嬉闹之时,却又一柄羽箭鱼贯而入,直接钉在了赵普头上三厘米的地方。 “啊!!”魏羽萱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大公子!!”朱卫也是一副惊恐的神色,急忙拔刀护住这两人。 却见丛林中闪现出来两个黑衣人影,那两人不断欺近。 第九十七章 老鼠 http://..org/ 赵家没有接受魏家的施舍,自然居住之地偏远,要去住在繁华之地的魏家,自然也得经历大半路程。其中得经过三个树林,横穿十一条街。 此时,遇袭的地方,便是一个密林之中。 “夫君快走。” 魏羽萱急忙推着赵普,似乎企图将赵普赶走一般。 赵普却是笑着将魏羽萱护在身后。 朱卫此时一双眉目有些紧张,这两人一个用刀一个射箭。 对于一个武者而言,此时的朱卫若想护住赵普,可谓是分身乏术。 鬓边不由得冒了点冷汗,赵普一早就知道,此行本来就是顶着韩老弟子盛名前行,再加上娶了魏羽萱这样的身家女子。 自然,前来暗杀的人,恐怕不计其数。 眉头一皱,赵普刚要拔出雕花匕首。 只见‘嘭嘭’两拳。 顿时漫天血雾。 魏羽萱正在微微咋舌的时候,赵普却是浅笑道。“彘奴,来的有点迟了。” 身材壮硕的彘奴一脸憨傻的点头道,“抱歉,我私自离开,去追查这两个老鼠了。” “老鼠?” 赵普一皱眉头。 之前在契丹也曾经学过。 中原之中,冯道和冯吉一手组建的枢风阁,自诩探子如风。 契丹之中,耶律和舞身为契丹萨满太巫,手下的人自然是拥有神灵一样的称谓。 然而,如果说有一方势力,会被双方都称为‘老鼠’的。 那便是契丹不疼,中原不爱的——萧元康。 萧元康手中的势力的确不弱,赵普虽然已经了解了契丹方面的分布,不过中原之中,知之甚少。 如今刚一涉足此地,便听到‘老鼠’两个字,赵普不由得皱着眉头。 看来,萧元康此番恐怕也已经将自己的事情追查的差不多了。 无奈的摇摇头,萧元康虽然厉害,不过,单凭魏家在洛阳的势力,恐怕也是不敌,所以才会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重新驾车,朱卫还是车夫一职,彘奴却是强行挤进了轿子之中。 魏羽萱看着几乎被彘奴占满的空间,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 赵普一双黑眸却是盯着彘奴。 “你这些时间都去干嘛了?” 彘奴稍稍上前,低声耳语道,“韩老召回,此地也不宜久留。” “这么快?”赵普一皱眉头,看着面前的彘奴道,“我才回家没几天。” “路上的时间耽搁的也不少了。”彘奴道,“韩老此番仍旧不会常州城,后天一早,咱们就起身。“ “去哪?”赵普一愣。 “跟我走就好。”彘奴缓缓叹道,“韩老身有恶疾,不能根治,只能静养。然而凡俗只见的药草已经无法根治,所以韩老只能拜谒早已隐居的神医,这才能够保全性命。” “神医?”赵普挠着头,想起之前第一次进入韩老屋子的时候,彼时正是炎炎夏日,韩老的房间之中却热得如同蒸笼,一双老眼虽然已经失明,身体也虚弱到那种程度,恐怕韩老离了那位神医是不行了。 “后天一早?”赵普侧目看了看一旁撇着嘴的魏羽萱。“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彘奴摇头叹道。 …… 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这次停下,终于安稳的到达了魏家。 魏羽萱一把拉住赵普,“快跟我回家见爹爹。” 赵普点头,命朱卫和彘奴拿好赵老爹准备好的东西,这才跟在魏羽萱身后,匆匆进了魏府。 刚一驻足,便是一阵错愕。 虽然知道魏家气派,但是气派得如此恢弘,赵普还真是头一次见。 刚一入府,便是一个小小庭院,两旁一排腊雪寒梅,一排挺直苍松。 两侧松雪显得格外雅致。 一个夏日乘凉的小凉亭,在这种寒冬之中,竟然也四处挂上了帘子,其中烧起了炭火。 跟着魏羽萱穿过那小亭子,便是一片新天地一般。 亭台楼阁,层叠不穷。 正中是一片湖,可惜现在是寒冬之中,湖面结冰,好在湖中央还有一个小桥。 那桥面上三人宽,两旁摆满了各色秋菊。 “你爹喜欢菊花?”赵普撇着嘴问道。 魏羽萱摇头道,“不啊,这地方四季放的花不同,像是这个季节的秋菊恐怕再过了两三天就得被替换掉了。” 指着地面上开的正艳的黑紫色花瓣,魏羽萱有些兴奋的看着赵普道,“光是一株就要三百两呢。” “额……”赵普微微咋舌,三百两银子,这得能养活了多少人,估计都够赵家几年的开销了。“好,你厉害,有钱任性!” 赵普无奈的摇着头。 魏羽萱却是并不在意这些,急急的拉着赵普就要往里跑。 朱卫提着野鸡和红包金银,紧跟在赵普和魏羽萱身后。 彘奴将一头野猪扛在身上,本身就看不清路,不知道无意中踢翻了多少花卉。 虽然四处家奴纷纷皱着眉头心疼,但碍于是姑爷仆人,也不好说什么。 彘奴则是一脸憨傻的一味前行,并不理会两旁的人到底如何看待自己。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赵普终于见到了一个很是正统的房间。 这地方内里很大,藏蓝色的吊顶显得很高,屋中陈设略显文雅,尤其是那一对翡翠做的屏风,想必价值不菲。 微微咋舌,赵普看着四周,朱卫也是一脸吃惊的凑了过来。 “大公子,我见过腰缠万贯的土财主,却从来没见过如此气派的内宅。” 赵普一脸错愕,急忙回应道,“额……这个么,我也没见过啊。” 赵普哭笑不得的看着魏羽萱大摇大摆的坐在自己面前一个翠玉椅子上,顿时觉得这丫头从小长大一定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两旁的侍从颇多,魏羽萱择了一块香蜜酥,往嘴里一塞,玉盏的茶杯轻轻撩了撩。“还愣着干什么?你们的姑爷来了,还不快去找我爹?” 一旁的仆从顿时撤了下去大半,似乎见了母老虎一样,急匆匆的朝着内里跑去。 赵普皱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魏羽萱平常在家中得是个什么模样,竟然能让那么多人纷纷逃命似的跑着走。 第九十八章 会岳丈 http://..org/ 几个仆人刚一转身,一个中年男子便双手拱着迎了出来。 “萱儿外祖一早就为我魏家选下了乘龙快婿,久未谋面,想不到这婚事竟然如此仓促,到底是我魏家不周了。” 说话的中年人看上去一脸和善,一身暗色棉质衣袍,虽然并不如何奢靡,但可以看出,这衣袍的走线都是极为精细。 即便如此,家宅几十顷的魏员外,身上穿着如此简单,还是让赵普吃了一惊。 毕竟,第一次看见常州城一霸的霍家时候,霍家的行事可真堪称得上奢侈,霍员外明明是五尺酒糟鼻头的粗鄙长相,偏偏恨不得将全部家财全都穿戴在身上才算彰显身家。 相比之下,自己岳丈魏员外实在是低调了太多…… “爹。”魏羽萱娇笑一声,小鸟依人一般的将赵普挽在身旁,“爹,这就是赵普。” 反观赵普,魏羽萱笑道,“夫君,还不快拜见我爹?” 赵普虽然不是什么大家子弟,但这点礼仪好歹也懂,急忙上前毕恭毕敬道,“魏员外。” 一双平眉挑了挑,魏员外微微一笑,“该开口。” “是。”赵普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道,“爹。” 好歹人家也是个显贵一脉,若是太过主动上前认亲,恐怕有些自降身价,有些事还得让对方开口,这些事情才会顺其自然些。 魏员外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似乎没有任何身价一般,脸上的笑容散退,反而不喜不悲的说道,“萱儿,去看看你哥哥他们吧,赵普,你随我来。” “爹,你这是要做什么?”魏羽萱有些护短的拉着赵普。 魏员外挨着魏羽萱低声道,“怎么,你还怕爹吃了他不成?放心,爹不会为难他的。” 很是慈爱的拍了拍魏羽萱的肩膀,转头带着赵普往内里走去。 这内宅颇大,漆红的圆柱和翠色的栏杆围在两旁,走道之中也是整洁一新,少有尘土。 内院多有折道,雕刻精美但却少用金漆。 走了三五个庭廊,赵普这才跟着魏员外进入了一间房屋中。 这屋子和周围似乎有所隔断,房中布置一株兰花,上好的熟宣陈列一旁,满屋的墨香更是让赵普恨不得深吸两口。 原本以为墨臭,没想到这里的墨味却是散发着一股特意的香气,再看那红木案台上摆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字画,虽然不认识上面写了些什么,不过一只豪迈的大号狼毫毛笔和粗犷的字迹,早已处处表露出一股霸气之感。 不知不觉中,便有一种震慑无形中强压在自己身上。 赵普吞了吞口水,魏员外却是转身端了两盏热茶,缓缓回头看着赵普,“坐吧。” 看着精雕细刻的玫瑰方椅,赵普此时也小心谨慎了起来,只能点点头道,“好。” 如果不是窗外偶有寒风凛冽呼过,此时书房之中都未必能有半点响动,空气都得骤冷凝结。 这气势如同高手过招一般,可惜,魏员外想必定是个高手,而赵普此时还是个雏儿。 缓缓抿了一口热茶,魏员外稍稍抬头,端坐在宽敞榻椅上,背后便是书架。 “赵普?” 急忙点点头,“是。” “你平常可看书?”魏员外皱着眉头问道。“四书五经可曾读过?” 看着魏员外背后满书架的书籍,赵普略作迟疑。 如果此时说没怎么读书,那赵普是冤枉的。 毕竟前世不说别的,小说还是看了不少的。 但要说读书吧? 繁体字还没认识几个,真心不能作数。 脸色一片阴晴不定,缓缓道,“不曾读过几本。” “哈哈。”胡子轻轻扬起,略微暗色的嘴唇也是缓缓开口道,“我也不曾读过几本。” 转身看着满书房的书籍,魏员外缓缓点头道,“我身后藏书众多,我却只读过一本。” “一本?”赵普皱着眉头看向魏员外。“不知道是哪一本?” 魏员外的笑意越发浅淡,“这书架之中,四书五经,前朝史记,神话传记都有,大家之作,史家之言,更是记载诸多。你此刻关心的,却只有我读的哪一本。” 越发捉摸不透这魏员外的想法,赵普不由得有些发愣。 “可见,大家之言不重要,史家绝唱也不重要。眼下,唯有我看中哪一本才最重要。”魏员外转头从书架上轻车熟路的拿下一本书,摊开泛黄的卷页,放在伏案上,缓缓道,“所以,哪本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的人。” 挠了挠头,赵普能够隐隐感到魏员外的话中有话,却又不知道所言到底为何物,只能挠着头道,“并未理解岳丈深意。” “商贾本是世代以来,最为令人不齿的职业。” 重农抑商本来就是封建社会的根本指标。 赵普抬眼看着魏员外,那双犀利的明眸,似乎能够看破世事,洞若观火。 “然而,乱世之中,商贾从来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端起玉盏缓缓往嘴里送,“虽然史家不提,大家不屑。然而,却没人能够抹灭一个商贾的厉害。” 仍旧是听得云里雾里,赵普愣了愣,像是魏员外这种人,只需要看上一眼,便能知道这人绝非凡俗。即便是第一次看见萧元康、霍老爷子之时,赵普都未能有此等感觉。 如此从骨子里就带着一种强烈的威压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师父韩老,能够跟这魏员外对等。 “赵普,你本就是藏书阁中的一本书,论文高于你的,大有人在,论武强于你的,不胜枚举。然而,择你做了萱儿夫婿,你便是史家笔下一本空白的书,轻描淡写,抑或浓墨重彩,全看你自己了。”魏员外此时才缓缓说道,“我魏家的女儿并非是交易的物品,用来买卖钱途之事,我魏某不屑!但,身为人父,我还需要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赵普,我只问你,日后,你想跟我一道经商还是做些什么别的行当?” “经商?”赵普一愣,急忙摇头摆手道,“岳丈言重,我这无才无能,经商是万万不行的。” 眼中略有深意的看着赵普,魏员外此时再无心喝茶,“那你想做些什么?” “做官。”赵普的眼中越发澄澈,“做了天下第一大的官!” 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暗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古皇帝自命天命。 这普天下最大的官,自然是帝王! 第九十九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http://..org/ “哦?” 面容如同平静湖面上略微牵起的涟漪,稍稍叹息后,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淡然。 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略显抖动的瞳仁到底显出了心底的震惊。 “我见过太多口出狂言之徒,他们其中要么目光闪烁不定,要么躲闪心神不宁。”连着一口饮了半盏茶,这魏员外才缓缓道,“你却没有。” 对于这点,赵普自然是有底气的,毕竟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名位,就是自家老祖宗赵普。 即便不能像是自家祖宗一样,最起码混个小官也是没问题的。 何况现在自己手上还有符司马给的荐书,若是某个一官半职,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这里,赵普似乎有了一丝底气一样,抬眼看着魏员外。 “不过,岳丈,我恐怕还得先离开。”黑眸抬起,直视一双略显沧桑的眼睛,“此去恐怕还得多年,萱儿恐怕还得由岳丈照顾。” 缓缓点头,“男儿志在四方,你有你的原因,我自然不便多问。再者……哈哈,若是萱儿能够常归家小住,侍奉在我这个老头子身旁,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赵普稍一拱手,脸上多了一抹笑意,“多谢岳丈体谅。” “无妨。”魏员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才显露出笑意,“罢了,咱们这一盏茶都喝完了,若是再不从这书房出去,恐怕萱儿还得埋怨我是不是为难你了。” 两人刚一走到正堂,魏羽萱就急急的迎来,撒娇的看向赵普和魏员外,“爹,你看你怎的说了这么久?” 魏员外只得无奈摇头,“这才嫁过去不过几日,就全然成了一个媳妇模样,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身旁的两个侍从换了一杯热茶,递给了魏员外。 魏羽萱则是撇着嘴,对赵普嘘寒问暖。 正在正坐之时,这恢弘得略显空旷的正堂,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了人。 朱卫和彘奴老老实实的站在了赵普身后,抬眼看去,相继来的人,却是一张熟面孔。 “妹婿,我来迟了。”魏志成一拱手,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魏羽萱却是嘟着嘴,“魏志成,你过来。” “没大没小,当着妹婿的面,你好歹都得管我叫一声‘哥’。”魏志成暗自嘟囔着,还是快步上前。 一双桃花眼阵阵发怒,“我问你,那霍洪学你怎么处理的?” “交官了。”魏志成一脸诚恳的看着魏羽萱,一本正经道,“萱儿,霍洪学再怎么不像话,好歹也是你我表哥,怎么也是有些交情的,别看外祖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可还是心疼的。若真是赶尽杀绝,那便会伤了外祖的心啊。“ “什么刑罚?”一旁用杯盖仔细磨着玉盏杯子沿的魏员外缓缓发了话。 魏志成一拱手,“监禁三年。” “罢了。”魏员外一摆手,脸上大有一副深沉模样,回头看着气囊囊的魏羽萱和面不改色的赵普,缓缓道,“此事作罢,休要再提。” 魏羽萱仍旧愤愤的嘟囔着几句。 赵普却是格外明白,这霍洪学怕是杀不成了。 好歹也是霍家血脉,霍老爷子说是赶尽杀绝,实则也是气话,为的不过是保住魏羽萱罢了。 如今魏羽萱倒是没什么大碍,霍家没了霍员外已经是伤及筋骨,魏志成如此处理,想必这家伙耳根子也定是极软。 处事如此温吞拖泥带水,对于日后而言,也始终是个祸患。 赵普暗自摇头,魏羽萱一向张牙舞爪,爱憎分明,涉及到自身为难的时候,绝不手软。 怎的,会有这么个哥哥? 脸色略显难看,魏志成只得上前拱手道,“妹婿,到底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对不住你……” 赵普只能强忍着怒气,故作大度的摆手道,“无妨,无妨。” 无妨? 哼!暗自慨叹,想必凭借霍家的实力,不出几日,这霍洪学就得被救出去,只是……以后在别让赵普碰见这家伙,否则敢对自己妻子动手动脚的人,一定回落的碎尸万段的下场!! 正在愣神之时,厅堂门外,缓缓走来了一对母子。 那老母看上去有些乡土气,似乎比自己亲娘林氏还要老上十岁。 一旁的儿子却是一副虎头虎脑的长相,双眼炯炯有神,看那架势,说不上多精明,却比起魏志成强上太多。 “孩儿拜见父亲。”那青年男子的脸上还未脱离稚气,一双乌珠便在眼眶中提溜提溜直转,一双眼睛定格在赵普身上,缓缓上前道,“我当是谁家青年才俊的好儿郎,原来是咱们魏家的妹婿。” 简单一句话,足以见这人精明。 魏员外看好赵普,想必是整个魏府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人年纪看起来比自己打了一些,就已经如此善于察言观色,再过两年,岂不是还成了个人精? 不说别的,这话换成魏志成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直愣温吞的长子魏志成但从性格上,就已经败给了这个机警万分的庶出次子。 魏羽萱从一旁漫不经心的摆弄着糕点往樱桃小口里塞,似乎对于这对母子并没有什么态度。 赵普却是急忙拱手道,“多谢兄长谬赞,妹婿名叫赵普,不知兄长大名?” “妹婿谦让了,我名为魏志杰,这位是家母,黄氏。” 说着,魏志杰的手掌稍稍摊开,引荐似的指着黄氏。 黄氏也是稍稍福了福身子,缓缓道,“老身行动不便,还望大人海涵。” “夫人海涵才是。”赵普急忙起身道,“小婿可并非大人。” 魏志杰搀扶着黄氏缓缓地坐到了一旁的从位上。 从位置上而言,此时的魏员外高居正坐,身旁一是赵普,另一个便是长子魏志成。 而魏志杰和黄氏只能坐在从位,足可见这二人在府中地位不高。 赵普看似无意的打量着魏志杰,不想,魏志杰那家伙也正巧在打量自己。 眼眸顿时一冷,之前在契丹跟六病秧子也学过怎么看人。 但从这人一双猴腮的面向看,这人的野心就是不小。 如此观察细微,若是有心,这次子的地位,定能轻轻松松盖过长子魏志成! 赵普的脸上写满了无奈,看着魏志成仍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不由得低声叹道,“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 m。 第一百章 乱世是漩涡,非死即活 http://..org/ “人都到齐了。”魏员外看着身旁的赵普,不难看出这神情之中,对于新进的女婿很是满意。“既然这样,女婿赵普也算是认过门了。” 魏羽萱的一双美眸显得格外甜美,娇羞的抬头看着赵普。 “那么,你什么时候动身?”魏员外的话冰冷而深远。 听得魏羽萱浑身一颤,“什么?夫君,你要去哪?” 赵普撇了撇嘴,“我这次还得出去一趟,只是不知道这次还要出去多久了。” “这……”魏羽萱顿时耍起了大小姐的脾气,“我不许你走!” 急红的小脸一阵愤然,双脚不停地跺着地。 “萱儿!”手掌结实的拍在桌面上,魏员外一向宠溺魏羽萱,如此威严怕还是少有的。“不得胡闹,男儿志在四方,若是一辈子守在温柔乡,又会有什么出息?” “爹!!” “她这儿交给我。”魏员外拉着魏羽萱去了书房。 大哥魏志成却是急匆匆的站到了赵普面前,“赵普,你真要走啊?” “嗯。”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虽然当上了北域少主这个名号,不过身为一个探子,赵普现在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普通。 如果想要叱咤一方,还得得到韩老的真传。 这需要的便是真功夫! 赵普撇了撇嘴,温香软玉,红袖添香,到底是男子的向往。 刚一归家就得离开,赵普心中也是十分不舍。 一旁的魏家大娘却是冷嘲热讽道,“哼,我看萱儿这回是要走我的老路了,当年老爷离开乡下去了城中劳作,过两年便娶了霍家小姐做正妻,虽然没给我一纸休书休了我这丑婆娘,但到底也是嫌弃我粗鄙,始终给我个偏房的名分,就连我生得儿子成了庶出!” 说着,魏家大娘用粗糙的大手捏着鼻子,唾了唾。 “娘,你少说两句。”庶子魏志杰扯着魏家大娘。 魏志成听了这话,却是老大的不乐意,愤懑的看了一眼大娘,又回头瞪了一眼赵普,狠狠道,“你要是敢这么对我妹妹,我绝对不饶你。” 说着,便气呼呼的离开了内堂,一半仆人也跟着离开。 原本还是人丁兴旺的内堂,顿时显得有些空旷。 魏家大娘坐在一旁,庶子魏志杰急匆匆上前拱手道,“我娘失礼了,还请妹婿见谅。” “无妨。”赵普摆着手,“不知道二哥日常都做些什么营生?” 魏志杰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并未做甚么营生,大哥是长子,主掌府中财政,至于外面的生意都是爹和罗叔盯着,大哥偶尔去帮衬,我基本上就是个吃粮食的窝囊人,平日里也就是看两本书打趣而已。” “哦?”赵普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子,总觉得生在商贾世家的这个家伙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不知道二哥平常都看什么书?” “哈哈,什么都看一点,总比什么都不懂要好得多。” 话语之中很是谦和,不过只交谈两句,便觉得这人实在是厉害,跟身为长子的魏志成相比,这个庶子魏志杰为人既谦和又勤学善思,看来日后的魏家,掌事的恐怕还得是这个人! 黑眸微微发亮,赵普勾起嘴角,“二哥博学,不似商贾,倒像是圣人。” “过誉,过誉。” 两人正在相互寒暄,魏羽萱则是掐红了鼻子,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萱儿。”赵普抬眼看着魏羽萱。 魏羽萱则是格外懂事的挽起了赵普,“走吧,我跟你一同归家,依照娘的性子,新婚之时,她定不放你。爹娘那边我来帮你解释。” 脸上多了一抹欣慰,赵普点头,“多谢你。” 带着朱卫和彘奴,四人同乘马车。 轿撵中,彘奴坐正双目紧闭,由于彘奴的存在,赵普和魏羽萱则是挨得特别近。 “你爹跟你说什么了?”赵普问道。 魏羽萱摇摇头,“爹说你以后必定是个厉害的人,若我拦你出路,便是有负天下人。” “额……” “萱儿才不在乎什么天下人!”噘着嘴有些蛮横的看着赵普,“夫君才学出众,相貌不凡,虽然不懂武学,却是个能化险为夷的人。萱儿倒情愿让夫君如同戏言一般,靠脸吃饭。“ 粉润的小嘴儿抿了抿,魏羽萱的脸色顿时变成了一片绯红,眸子也变成了水晶一般通透,甚至还含着一丝氤氲,“可是只要夫君所愿,萱儿便不会拦你。” 赵普一皱眉头,直接低头就要附在魏羽萱的粉润小口上。 “不……不行。”魏羽萱平常再怎么蛮横,到底也是个古代女子,有些娇羞的看着一旁闭眼的彘奴,“还……还有人在呢。” 赵普笑着摇头,对彘奴说道,“不许睁眼。” 沉重的头狠狠的点了下,旋即如同入定一般,不管面前有什么动静都不睁开眼。 这次不顾魏羽萱的阻拦,直接将嘴唇附在了那两片粉润的软唇上,绵软柔弱的感觉,顿时让魏羽萱的小脸变得滚烫。 洁白的贝齿狠狠的咬了下赵普的嘴,软糯的唇瓣上顿时染上了自己的血,赵普惊愕的捂着自己的嘴,“你什么呢?” 魏羽萱则是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唇边,“赵普,你无论怎样,都不许忘了我!!” 赵普无奈的笑着点头。 归家简单的告别一番,爹娘似乎有些不舍,但都不如魏羽萱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来的强烈。 一向铁石心肠般的赵老爹也是皱着眉头,“普儿,你手上还有符延段的荐书,要不……你就在洛阳用荐书引荐,在这地方当个小头目得了!!” 符司马的那封荐书可是用符家私印落的款,这种荐书,在当地如果真的投入使用,肯定不止一个小头目那么简单。 “爹。”黑眸之中似有光点,黑裘黑发,鬓边寒风凌冽,年少却意气勃发,“乱世是一个漩涡,有的人掉下去了,有的人却能借机浮上来。赵普要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非死即活!” 寒风中的青年如同苍松,风雪不改本色。 “好!!”胡子一抖,赵老爹连忙拍手,“儿啊,是爹低估你了!” 第一百零一章 絮儿 http://..org/ 不知不觉已经深冬,寒冬腊月,马蹄踏浅雪。 站在门口的众人纷纷冻红了鼻头和脸颊。 赵普却是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盘坐在轿撵之中,并未挥手,亦或是回头。 “少主,你不想回头看看吗?”彘奴在前面驾车,对着轿帘后的人问道。 轿帘仍旧密闭,从轿撵之中传出来的声音似乎有些沧桑。 “想。但我怕我这一回头,便走不了了。” 喝上二两小烧酒,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恐怕是人生的最高追求,也是在外奔波劳碌的人们,最终的人生目标。 可是赵普这一生,注定还有功名。 轿撵中的赵普,双眼紧闭,充耳不闻,鼻头却没来由的发酸。 裹着一身油光黑亮的貂裘,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笃定。 “韩老在哪?你知道路?” “嗯。”回答起来,很是肯定,彘奴驾马,一路颠簸。 …… 这些天以来,似乎一直在走山路。 座下颠簸,带的干粮也所剩无几,赵普和彘奴基本上都是靠着打来的野兔过活。 一路到了一座荒山之中,赵普和彘奴纷纷下马车,围坐生火,这周遭枝桠丛生,彘奴从怀中掏出火刀火石,匆匆生火,这才能够保住一丝温暖。 赵普不停地搓着手,看着彘奴道,“韩老在山中?” 彘奴点了点头,旋即脸色一变,手中的长剑顿时朝着赵普刺来。 还不等赵普反应,这长剑已然落在了赵普身后。 打了个寒颤回头一看,那长剑打横贯穿,将一只雪白的肥兔串了起来。 舔了舔嘴边,赵普不由得搓了搓手,彘奴对自己向来是忠心,不然自己死多少回都不一定了。 想到刚才自己略有生疑,赵普不由得心中一片惭愧。 彘奴却是憨憨的将沾血的兔子递到了赵普面前,一双有力的大手很快就快速的扒了皮。 几顿没见到油星,两人分吃一只肥兔子,也算是勉强温饱。 烤熟之后,顿时一片焦香,彘奴从怀中掏出些小袋子,往上撒了些盐巴和孜然,顿时香味儿更浓。 一刀劈下,一分为二,两人也不顾风餐露宿的环境,直接捧着兔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喂。你们……”一个身穿一身白裘的小姑娘有些着急的跑了过来,一条银狐尾巴紧紧地裹着脖颈,银狐尾上面的那张冻红的小脸看起来却是异常的急切。 一双鹿眼有些焦急的瞪圆,“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只小兔子?它很胖,跑得很快……” “不会啊,跑得也不快……”还不等彘奴回答完,赵普一瞪眼睛,直接将刚才扒下来的兔皮塞入火堆之中,将剩下的大半兔肉急忙塞进嘴里,连忙摇头。 “没看到。” 彘奴有些呆愣,虽然大事上的经验不少,不过平日里的打诨耍泼却远不如赵普这个熟练工。看着赵普的样子也只能有样学样。 赵普却是感到一阵麻烦,那小姑娘神色急切,刚才那只兔子又浑身雪白,看起来就不像是野兔,想必是这小姑娘养的。 一只秀气的小鼻子嗅了嗅,那看起来跟莺歌差不多高的小丫头急忙从雪地中跑了过来。 “不对,你们这里有肉的味道!是你们吃了它!!” 赵普急忙反手擦了擦嘴边的油星,“我们吃的不是你的兔子,吃的是野兔。” “胡说!”一双鹿眼顿时急的发红,“这附近根本就没有野兔!” “你又不是神仙妖精的,你怎么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野兔?万一趁你一不注意就跑来两只呢?” 小丫头此时已经哭红了眼睛,“附近都是毒草,连条毒蛇都活不下来,又哪来的兔子……呜呜,你们这个两个骗子,枉我师父派我下山接你们,竟然吃我兔子!” 这姑娘背后背着个小娄,里面装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是一些枯黄的叶片,有的则是瞅起来如同烂泥浆一样发臭的团子,总归看上去不大正常。 “你……你师父?”赵普一皱眉头,“你师父是谁?” “师父就是师父。”那小姑娘似乎负起一样的噘着嘴,“我改主意了,我才不要带你们这两个人上山!!” 说着,这小姑娘也不嫌冷,直接盘坐在一块大石的石面上。 “这……” 彘奴皱着眉头,“你说这山中的药师是你师父,那你师父是不是唤你作‘絮儿’?” 小姑娘抽着鼻子一皱眉头,“你,你怎么知道?” “絮儿姑娘,还请带我们两位上山吧。”彘奴憨憨的往裤子上蹭了蹭油渍,急匆匆的上前。 絮儿却是一副不情愿。“离我远点,你手上的油还是我的兔子的。” 说着,这小丫头就像是少了个亲人似的,嘤嘤哭泣,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形象,鼻涕眼泪一抓一把。 啧啧舌,赵普揉着眉心,“好了好了,你说多少钱,我们赔给你就是。” 说着,赵普连忙从怀中掏出钱袋。 “钱?”絮儿一脸惊愕的看着赵普将几枚铜钱放在细小的手心,而后哭得更凶。“师父啊……你让我接的这是两个什么人?没事儿还喜欢给人家破铜片……呜呜呜……” “哈?”赵普看着手中的钱袋,这里面都是能花的钱啊,这没错,该不会……这小丫头不认识钱吧? 絮儿嘟着嘴将几枚铜钱奋力往山下一扔,恶狠狠道,“不要,不要!!” 看着这么个难对付的小丫头,赵普也是使出浑身解数的赔笑脸道,“你觉得我们俩坏,也得想想你师父啊?” “呜……” “你师父正在医治的人,是我师父。你总得帮你师父端茶倒水熬药不是?” 小小的肩膀不断因为啜泣而耸动,“我,我师父自己能行,不用我帮忙也可以的。” “那你师父要是病了呢?” “师父病了?”将敷在眼睛上的两只冻红的小手拿了下来,仍是抽着鼻子,“那可不行……” 赵普一副大功告成的表情点着头,“对啊,你师父给人看病,可是医者能医人,却难以医治自己。” 抽着鼻子看着赵普,“絮儿就是医治医者的人。” “上车吧,”赵普一副诱拐小萝莉的怪蜀黍模样道,“有了马车上山见师父更快。” 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萝莉絮儿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还是坐上了马车。 m。 第一百零二章 蟠龙洞 http://..org/ 白皑皑的山野浮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不远处,栗色的马匹狂奔,不多时便能看见一个马车驰在山野之中。 “来了?”一个不断饮酒的老头对着身旁的蒸木桶敲了敲。 木桶的盖子猛地被顶破了一个洞,韩老的双目虽然浑浊,却还是能从喝酒老头的言语中,感受到那么一丝欣喜的。 “是谁来了?” “马车来了。” 韩老的脸色一沉,“这里虽然隐蔽,但也不能保证真的没有外人打扰,老小子,你能确定不是外人么?“ 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着药酒,老医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放心,这地方繁杂,山石交错而相似,如果不是絮儿带路,你认为有那匹马车能够安然上山?” 韩老点点头,“也是,这路本来就不好找,除了絮儿还真没有别人了。” 老医将酒水一扬,死死的盖上了葫芦盖子,回身摊开手掌,猛地往韩老的头上一压。 “行了,知道了就给我乖乖回去当你的缩头乌龟吧。” 硕大的圆木桶中飘散着热气,老医这么一掌,生生将韩老打压了回去。 看着木桶中逐渐散去的热度,老医也是皱着眉头,从一旁的葫芦状铜筑的小药房寻了一把药草过来,往圆木桶下方的火焰中添了一点燃料。 “吁~” 马车行到近前一停下,一向话少的彘奴立马下马,急忙行了个大礼,“医仙。” “诶,”老医摆了摆手,“这名讳可使不得,一介粗人而已。” 絮儿虽然中途晕了三次车马,险些吐出来,不过一见到平稳的地面,顿时活了过来。 “师父。”絮儿眨着眼睛,有些委屈的说道,“他们吃了我的兔子。” 赵普拱手上前到,“赵普失敬。” “无妨。”老医拍了拍一旁的圆木桶道,“喂,记得有机会再给絮儿弄来几只兔子,我还带拿那些兔子试药呢!” “师父!!”絮儿顿时不悦的撒娇,“不行!那些兔子都是我的……” “乖,等死了一批,师父还会给你买新的。” 两师徒在一旁自说自话,赵普顿时像是风干的咸鱼一样,被晾在了一边。 回头看着彘奴,“额……她师父找着了,我师父呢?” 彘奴伸出粗糙的手指,指了指赵普面前烧灼的圆木桶。 “这是……”赵普揉了揉眼睛,正打算围着木桶转两圈,圆木桶的桶盖一阵异动。 缓缓地钻出来一个泡的发肿,烧得赤红的头。 “赵普,你来了?” “这……”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赵普险些跌坐在地上从山路滚下去。 “莫怕,莫怕。”韩老缓和的笑道,“前些日子身子骨不济,眼下不过是在治疗罢了。” 彘奴在一旁看起来倒很是淡定,对赵普解释道,“医仙本来就是野路子,做起事情来本就是胡来。前朝的时候,有个病重的达官显贵特意在山下跪了三天三夜,感动医仙出手,将那人接连炙烤了三天三夜,听说那人一生在无病。” “额……”赵普擦了擦鬓角渗出的冷汗,是啊,这人都烤熟了,可不就一生在无病了? “赵普,”韩老顿了顿,发灰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深沉,“我要你前来,便是要你修心养性,你可做好了准备?” 黑眸恢复了往常的笃定,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师父。” 双手抱拳,跪在圆木桶面前,认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韩老虽然看不见,不过也能感受到,极为振奋的点了点头, “天下探子众多,有萧元康那样的双方间谍,招人嫌的‘老鼠’,契丹之中更是有太巫,自古以来,这种组织掌控了人们的信仰和消息。”说道这里,韩老露出一抹讪笑,“咳,说什么通闻天下,无所不知,实在都是笑话,这天下,总有智者,也总有愚蠢而不自知的人。” 听着韩老所说的太巫,赵普的脑海中回想起那个手持牛角一身红衣,银铃作响,坐在青牛背上,一双混血质感的美眸宁望向远方的耶律和舞,眼神不由得一暖。 韩老继续道,“而到了中原境内,除了我们北域,便是庞大而精细的枢风阁。” 声音有些无奈而冰冷,韩老的灰蓝色双眼甚至有些激动的看着赵普。 “赵普,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弟,也是我肯承认的唯一一个徒弟。 为师愿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但,为师只有一个要求。“ “师父,您说。”听着韩老越发激动得发颤的言语,赵普顿时有些感激涕零,“只要我能做到,绝对不含糊!!” “我这身子骨,即便是拼尽老小子浑身医术,也维持不了几年。”随着木桶中的热气流失,韩老的年色也变得越发青紫,一双嘴唇也如同结了霜一样,变得黑紫一片。 “等到有一天,你羽翼丰满。 记得打败冯道! 记得亲手宰了他!!” 一向不喜不怒的韩老,声音却变得格外的颤栗。 “行了,老家伙抽什么风。”老医说着,一把将韩老按了进去,对着赵普说道,“你师父得泡药,他不用进食,不用出来,在这里面更是不能探头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否则就得浑身僵硬而死。” 看着白胡子老医一副认真的神情,赵普也不敢怠慢,急忙点头。 老医却是叹气,“你跟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恐怕很长的时间内,他都无法出来了。” 从袖口掏出来两本东西。 拿出一本厚重的,递到了赵普手上。 “这第一本,是老家伙这一辈子所有的探子札记,其中包括你现在所知道的所有探子的名单,包括死亡的,和那些探子的子嗣。以及一些技术和经验。” 赵普匆匆接过,刚想翻看,却被老医一把拦了下来。 “别着急,你先听我说。”老医缓缓道,“不用忙,等会你去蟠龙洞闭关,这东西你有的是时间看。” “重要的是这个。” 将第二本小册子放到了赵普手掌之上。 “这是……”赵普皱了皱眉头,“空白的,还是半册?” m。 第一百零三章 《监国策》 http://..org/ “这东西叫《监国策》。 听老家伙说,这东西是无字天书,却是天下探子绝学。“ “探子还有绝学?”赵普一愣。 “唐太宗李世民身边有个良臣叫魏征,你听说过没?” 赵普一愣,“听说是听说过,不过……这也有点,太扯了吧?” 声音越说越小,却始终瞒不过老医的灵敏耳朵。 “瞎说与否,等到你看过之后,便能清楚。我虽然没看过,不过这监国策的确是自古传承下来的。韩老得到这东西,也是偶然得之。不过,现在只剩下了这么半本。” “半本?”赵普愣了愣,“那另外半本还需等待机缘么?” “不需要。”老医摆手道,“另外半本的去向老家伙很清楚,当年天外居后院纵火,《监国策》没有半点灼伤,反而是少了半本,成了残本。 哼,反正我对这东西没兴趣。”白胡子老医将双臂叠合的放在脑后,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不过,老家伙说,这东西得你将那札记看通透才有可能看懂。” 赵普拿着厚厚的一本巨典,这页数叠加起来,比彘奴的拳头还要粗。 厚厚的三块砖头似的,简直就能砸死人! “这……”赵普皱了皱眉头,“这东西要是都看完,得需要多久啊?” 老医捋了捋胡子,“这么说吧,冯道资质不错,全部学完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年之后的事儿了。” “啊?”赵普一愣,“你们不是要把我关在蟠龙洞二十年吧?” “这都得看你自己。”老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记得在蟠龙洞中摒弃杂念,你所需要的念头只有一个——学好探子绝学。” “那我总得吃喝拉撒睡啊。” “放心,你饮食有絮儿给你准备,至于其他,蟠龙洞玄妙,自然有地方供你解决。” 提起‘蟠龙洞’三个字,老医的脸上无比的肃穆。 “小子,你可别辜负了那么个风水宝地。”老医凝视着不远处高居山顶上的一个密闭的石门。“这里面山水灵气极佳,若你不学成,休得踏出洞外天地半步!!老医我先不答应。” 赵普拿着手中沉甸甸的两本秘籍,眼中也显得闪闪发亮。 “老医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虽然没有韩老的照拂和引导,不过,想必能将这些东西全都交由自己看,已经是现下的韩老能做的全部事情了。 转身踏足到洞门之中,赵普的神情泠然。 “此去一番,便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来。” 洞口石门被彘奴缓缓推开,里面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幽暗深邃,如同链接世界的另一端一样。 赵普倒吸了一口冷气,背脊不由得发凉。 “少主。”门口的彘奴却是缓缓跪下,“但愿您再次出来,重见天日之时,能够真正担得起少主一名。” 两端石门被一双粗糙厚重的大手往前推着。 门外光亮的世界还剩下半米。 彘奴继续说道,“能够重振北域诸谋。” 石门暗哑刮着地面,声音嘈杂。 赵普的一双眉目不改,格外澄澈。 “血刃叛变之人。” 石门此时不再需要大手的推动,全靠着一股粗犷的蛮劲儿,死死的关上前,只剩下一条缝隙。 缝隙中,胖墩似的彘奴变得狭长,一双巨臂振臂高呼。 “一统天下!!” 石门闭合,赵普只觉得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手中的一书一册,则显得格外沉重。 …… 五年后,絮儿比起之前少了一抹稚气,却仍是调皮的敲着门。 “喂,你要不要吃饭啊?” “放进来。” 絮儿猛地一甩胳膊,让彘奴托着,将一个食盒吊着绳子往里缓缓送去。 “谢了。” 虽然食盒已经到底,然而却没有任何人接应,蟠龙洞空旷,内里的翻书声却是不绝于耳。 絮儿不由得玩着十根玉指,无聊到,“胖子,你说,现在的赵普会变成了什么模样?会不会胡子拉碴的?” 彘奴一副死忠的模样,不动如山的一如既往守在石洞旁。 “真无聊!哼!” 五年的光景,絮儿手中的兔子换了无数只,至于那些消失的兔子……彘奴曾经亲眼看见老医亲手拿着那些兔子试药,一见到被毒死的兔子,彘奴就紧咬着嘴巴,说什么也不肯开口吃下。 “赵普啊。”老医横抱着一个盖着盖子的木桶,朝着蟠龙洞走来。“你有什么不解之处么?现在你师父能说话,你可以问一下他。” “没有。” 蟠龙洞中的声音很是笃定,却让洞口外面的人有些质疑。 第一年的时候,赵普还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时而在蟠龙洞中不断砸着石门叫嚷‘放我出去。’絮儿则觉得好玩,天天在石门外面守着,等赵普哭喊。 这种情况到了第二年,就改善了许多。在蟠龙洞中,赵普不再问东问西,只是使劲儿的问韩老问题,每次都拿出发誓要把韩老问昏了才罢休的架势。 到第三年半的时候,赵普的问题就变得越来越少,似乎人也越来越缄默。 如今已经是第五个年头,赵普已经很少说话,反而是絮儿站在洞门口大呼无聊。 对此,老医则是越发感到欣慰。 韩老从圆木桶中探出头来,“老小子,你觉得怎么样?” “蟠龙洞本就是修心养性绝佳之处,依我看,赵普此番,被关了五年,心性早已如同磨去了棱角的卵石,即便是周遭险恶,估计也能有生存之本了。” “我也这么想。”韩老有些无奈,“只是虽然这孩子身为探子的天赋极佳,就是不知道领悟力能够怎样。一眨眼已经五年的光景,即便不能大成,估计他也有资格将《监国策》打开一阅了。“ “你真的打算让他学了半本监国策?” “监国策是天书,天书之难,没人能觊觎,全本的监国策我已经是不记得了,这世上也没人能记得。” 老医轻轻抚着石门道,“当年你待冯道如亲子,如今又如何?还不是落得浑身的病痛收场?” “赵普不一样,”韩老似乎对门内之人充满了希冀,“这孩子的确不一样。” 大门缓缓的从内里敲了三下。 “什么事?” 紧接着又是两次,每次三下。 “常州城城北恶人开门的暗号?” 彘奴脸色也是一变,“少主,你的意思是……要出来么?” “嗯。”短促的一声回应,洞外之人,无不寒颤。 m。 第一百零四章 四誓纵虎 http://..org/ “五年光景?”韩老脸上略显浮肿的肌肉微微震颤,韩老自身修炼花费了大半辈子不说,就连天赋逆天的弟子冯道也足足花了二十年才能参透一二。 而赵普……只用了五年? 灰蓝色的眸子有些发抖,瞪圆的眼睛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光点。 探子一途,门槛本就高。 和寻常之人不同,这洞察力便是其中根基,而后便是各方面都需要强悍的素质。 尤其是内心的强悍。 蹲坐在圆木桶中的韩老此时脸色微微一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蟠龙洞究竟是一个何等阴森的地方。 暗无天日,无人同行。 当年的韩老比赵普年岁还要小些,就被师父关进这蟠龙洞中。从此性情大变,一改往常的浮夸性子,变成了一副老头般的沉着稳重。 冯道关进蟠龙洞中的年岁,要比赵普年长许多,年轻时候也曾是个君君臣臣的以死相谏的打杂郎,后来入了蟠龙洞不想竟然修成了那副奸诈嘴脸,行事狠毒且无所不用其极。 似乎天下间,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没有他冯道干不出的事儿。 那么,赵普呢? 一双灰蒙蒙的长眼空洞的望向前方,韩老稍一侧耳,便能听见彘奴奋力打开蟠龙洞石门的声音。 只听絮儿的声音轻灵,如同君子佩玉相撞一般,“从一早,絮儿就有一件事不明。” “什么事?”老医往嘴里灌着药酒,五年来这人的眉目都没什么变化,左右都是全白的,只是脸上也不怎么见老。 “韩老说,赵普是命中白虎。师父曾说,当初择了这山,不外乎是因为蟠龙洞极具龙气。 师父,自古以来就是龙虎斗。既然如此,为何偏偏把赵普塞到了蟠龙洞之中呢?“ 老医不说话,只是轻笑。 絮儿转头看着韩老。 沧桑的声音果然没有辜负絮儿的期望。 “探子一职,本来就是有愧于天地。听墙爬洞,玩弄人心,只为天地间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少。”重新回到木桶中呼了一口气,韩老继续叹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这世上本就没有完人,抓住他人的把柄,办到所需的事情,这才是探子。” 眨了眨一双鹿眼,絮儿愣愣的点点头,“我只道医者救人性命,却也为了试药手染血腥。却不知道探子也会杀人害人?” “真正的杀人并不用刀。”这话一出,韩老便不再说话,抿着嘴,似乎等待这什么似的,空洞的双眼望向赵普的方向。 “额……啊……” 豆大的汗珠落下脸颊,彘奴猛地一呼,石门急剧推动。 “轰隆……” 一声剧烈的闷响。 伴随着蛛网扯裂,沙石滚落,门中站着一个青年。 “赵普?” 絮儿的嘴角微微一动。 束起的发髻沾满了尘土,身材清瘦,皮肤白得毫无血色,容貌却并未改变多少。 五年的光景,这赵普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絮儿不由得摇摇头,心中暗道,什么嘛,原来师父都是瞎说了,蟠龙洞本就是一普通的山洞罢了。 眼角随意的扫过对方的眉眼,顿时一双鹿眼瞪得浑圆。 “不对!!”絮儿险些高呼出来。 这双眼睛,不对! 面目依旧俊朗,一双乌珠也并未放大多少。 粗粗一望,眼眸却大有一种震慑的架势。 杀气? 戾气! 那双寒夜星辰一样的黑眸中,大有一种超出了芸芸众生的气韵。 让人稍一接触,便是背脊一凉。 “老家伙,恭喜得到一个天赋异禀的高徒啊。”拍着手,老医又往嘴里倒了半葫芦的酒,余光望了一眼赵普,历尽沧桑的老医顿时被那种浑然天成的杀气吓得一抖,险些将手中视如性命的酒壶扔到地上。 另一只手附上去,稳了稳手掌。 他老医这一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竟然还会被这么个小家伙吓得一颤! “出来了?”韩老的双眼空洞,挪向了赵普的方向。 “是。”声音不喜不悲,面无表情的看着韩老。 “送虎入龙潭,为的就是破而后立。”韩老有些激动,似乎因为探头出来太久,反而有些急躁的咳嗽。“眼下,也只差送虎归山了。” “赵普。”韩老朗声道,“有生之年或许你我见一面,就少一面。你若现在离去,只需答应我。” “弟子请愿。” “符家荐书在你手中,如此机会,你必定会手上官道仕途。”韩老的声音越发郑重,“我要你探子之内,中土之中,北域横行,无出其右!” 这话显然是针对枢风阁的。 一向虚弱的老身,竟然也能如此洪亮郑重,左右一片肃穆,声音绕林,回音徐徐。 “弟子谨遵。” 韩老灰眼一瞪,一向泡在圆筒之中的身子猛地站起来,棉布袍子紧贴着身上,拳头则是紧握着,虚弱的老身都能释放出一股振聋发聩的力量! “我要你乱朝之中不得为官,若要发迹,必从贤主!” “弟子谨遵。” 拳头越发攥的紧,狠狠砸在木桶之上,明明是个无力的老者,竟然将那浴火不焚的木桶砸出来个裂纹。 “我要你生而为人,不负天命!” “弟子谨遵。” 本就浮云丛生的天空,骤然间乌云密布,滚滚闷雷如同猛兽呜咽一般。 “我要你全《监国策》,杀身成仁!“ “弟子谨遵!” 四誓过后,霎时间,雷电交加,木桶尽毁,药液恒流。 韩老虚弱的身子骨摇摇欲坠,一双空洞的眼眸却始终盯着赵普的方向。 明明是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却要比什么都能看见的双眼还要明亮。 “赵普,记住你今天的誓言,一入凡尘,任凭恶流欲海,心不能乱。” 淡然的眸子猛地一亮,而后恢复了一副不喜不悲的模样,仿佛是夜空中疾驰而过的流星。 “四誓之定,不忘初心。” 俊朗的面孔上,褪尽了稚气,反而多了一抹成熟和硬朗,面孔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却不见半分萎靡。 “北域。”黑眸半眯缝之中,嘴角到底露出了一抹轻蔑和戏谑,“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字。北域少主,这四个只要一提起来,就要让所有人浑身发颤。” “举世闻名,不见其人!” m。 第一百零五章 岩溪镇 http://..org/ 看着赵普说完这一番话,韩老的脸色阴郁,极为艰难的轻闭上一双老眼。 身旁的老医却是猛地将韩老从衣襟一抓,大有一副愤懑模样,“老家伙,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毁我个上好的黄桐木所制成的木桶,真是造孽啊。” 刚才还气势磅礴的韩老,此时像是个儒弱小儿一般,被老医扯着扔进了药液之中浸泡。 彘奴站在了赵普的身旁,“少主,此行我们三人,何时下山” “三人”赵普的眉目中有些不解。 絮儿轻盈一笑,“师父说了,有韩老在,我可以下山历练一番。” 赵普无奈的点点头,此时的絮儿也有十七八岁的妙龄,一双鹿眼泛着光亮,朱唇微微裂开,一对皓白的小虎牙显得格外可爱。 缓缓点头,赵普道,“罢了,你会点医术,留在身旁也是极有用处的。” “会点医术”秀气的鼻子顿时都被气歪了,絮儿掐着肩膀,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哼,看在你们带我下山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 轻轻摆着头,絮儿从一旁拎起了包裹,抬头望天,“天气不好诶虽然还没有下雨,这满天轰雷,咱们还是等一等在下山吧。” 絮儿在一旁自说自话,彘奴却没有半点动作,在赵普下达命令之前,他是决然不会动的。 在赵普还是个没什么权势的雏儿之时,他就是如此。 更何况,眼下的赵普已经脱胎换骨 “不,我们现在走。”赵普对着彘奴说道,“彘奴,我有事要问你。” “一定如实回答。” “契丹探子谓巫,大者探国谓太巫,中者探臣谓大巫,低着探人谓医巫。 萧元康的探子谓老鼠,枢风阁那边的都是风中雀鸟。中土之中,势力纵横,探者的名号和形象又是众多。 只是不知道北域叫什么” 彘奴憨憨一笑,厚重的身影缓缓回头,一副憨傻模样。 “影子。” “北域之中,行无影去无踪,来去自如,却探知不得,身如鸟雀,却行同鬼魅。 如此,是为影子。” “不知何时来,只道逆光去。”赵普的眼中微微发亮,“果然是影子。” 三人同行下山,身形魁梧者身负行李,背脊如山。 身材高挑者,面目不改,徐徐前行。 身姿曼妙者,口中嘟囔,美目嗔怪。 三人往前行去,却不知城中之事。 山风凛冽,似秋如冬。 殊不知,山下却是晚春初夏,棉衣初褪,薄衫着身。 岩溪镇立于一无名山脚下,城中虽然人口不少,却少有人胆敢上山。 人人口中相传,这山上只住着一位药王爷,若是惊动了药王爷的清静,只得拉着这人一家家眷陪葬嘞。 初夏暑气越盛,一个双手挑着扁担的小哥儿在集市上缓缓前行。 扁担上带着补丁的花布下,熟透了的桃子半遮半掩,远远嗅上那么一下,便是诱人的甜香,让人不由得吞着口水。 这小哥边走边嚷,“桃子嘞。香甜可口的桃子。” “小哥儿,你这桃子怎么卖”一个看上去中规中矩的中年人,一身破旧棉布袍,看上去似乎有些学识的样子。 “您就是新进城的刘秀才”那小哥满眼敬重的看着这穷酸儒生,缓缓道,“刘秀才,这桃子您拿去就好,我哪敢跟您要钱” “这这怎么好意思”到底是个市井小民一边摆手拒绝,手上却已经扯着长布袍子开始往衣衫上面捡桃子。 那小哥连忙讪笑,帮着择了几个桃子。 “你这桃子可是新鲜的”刘秀才一边拿着人家的,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我家中妻子都是病弱的身体,可吃不得不新鲜的。” “放心,放心。这要是不新鲜啊,我倒搭您银钱。” 刘秀才一边点头,一边转头走去,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拉着卖桃子的小哥问道,“小哥儿,你在这岩溪镇的日子久,可曾知道这山上有什么诡异么” 小哥连忙摆着手,“这山上能有什么诡异不过是个寻常的大山罢了。” “唔那为何这岩溪镇壮汉不少,却少有上山打猎之人”刘秀才不解道,“若这真没有什么异常,择日我还是寄信于县太爷,山中寻些可落脚的地方,开荒种粮可好” “小的只知道卖桃子,桃子甜,这诸多的事情,秀才还真是考到我了。”小哥挠着头,一脸讪笑的神情。 刘秀才匆匆归家,伏案前心中暗暗轻蔑。 他本就是个常年不得志的庸才,前些日子,忽然出现个人,告诉他,他能金榜题名,并且还能安排到这个叫岩溪镇的穷乡僻壤的地界儿做个清静秀才,只要帮他们做事,肯定少不了好处。 当时,他头脑一热,也就答应了,靠着作弊才能考得功名。 如今,在这地界儿,做起了秀才,安排到了这么个穷乡僻壤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那人交代了个任务开荒山 这任务说简单也简单,刘秀才定了定神,伏案提笔,给当地的县老爷写了一封书信。 刚要落笔的时候,家中老妻却是洗了一篮桃子提了进来。 “官人,这桃子真甜嘞。”老妻说着先是咬了一口。 刘秀才见状顿觉口中发干,旋即也拿了桃子塞入嘴中。 老妻出去,待到晚饭时再进书房,却发现这刘秀才早已死去。 赵普三人匆匆下山,听闻市集上众人交头接耳。 “听说了没” “听说那刘秀才是得罪了药王爷,这才要被抓了去呢。” 众人一阵唏嘘,本就是茶余饭后,左右无事,闲谈之余,不免心生敬重。 这声音传到了赵普的耳朵里,嘴角却是多了一抹轻笑。 “桃子嘞。”只见眼前,一个挑着扁担的卖桃子小哥儿,匆匆经过。 “你这桃子怎么卖” “官人要买,三文钱一斤。” 赵普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三个大钱,拉了那小哥到了一旁去。 “厉害。”寻了个角落处,赵普对着那小哥说道,“你怎么杀死那刘秀才的” 小哥放下扁担,双手一拱,“末影拜见少主。” ... 第一百零六章 数百骑 http://..org/ 赵普一摆手,那卖桃子的小哥儿双手掸着衣袖上的尘土,缓缓道,“小的虽为末影之流,却也想一睹少主风采,不知道少主可有猜想?” “自然有。只是初来乍到,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少主请说。” “这要命的,自然是桃子。”赵普目光深远道,“不过,那刘秀才的妻子也吃了桃子,却安然无恙,而刘秀才却失了性命,要命的东西,恐怕在于下毒了的桃仁儿和那具笔杆子。想必你也一定细心观测了许久。” 絮儿歪着头,一脸迟疑,“你们真奇怪,下毒为何还要放在两个地方?” 赵普不动声色,“这自然是这位末影的高明之处。” “少主所言不错。那刘秀才极为吝啬,每逢吃桃吃杏必然一同吃掉核中的仁儿,桃仁之中却只是毒引子,真正的毒在于笔杆。”卖桃子的小哥笑道,“刘秀才但凡遇到些费脑子的事情,都咬笔杆。若他再无对付我北域之心,我自然会及时解救。可惜……” 手中的纸张一抖落,便是刘秀才和探子联系的一张黄麻纸,上面黑字急于交代这边的情况。 卖桃子的小哥一皱眉头,“听闻少主仁念,若是少主责怪小人乱杀无辜,大可直言。” ”不必。”赵普摆摆手,神情依旧不改,“你们大可行事一同往常。“ “谢少主。”卖桃子的小哥急忙跪拜。 “帮我们准备一辆马车和一身宽大些的衣袍。” “这道是容易,只是不知道少主去哪?”末影的脸色阴沉,“少主有所不知,此时这天下,已经不再是石敬瑭的天下了。” “哦?”赵普一愣,“登基的是他儿子石重贵?” “非也。”末影声音沉重,“少主山中清修自然不知道,现在,年初的时候,契丹就已经攻破了开封城了。” “什么?”赵普皱了皱眉头,“这么说,如今是耶律德光的天下了?” 黑眸微亮,如今的天下成了契丹的,按照自己前世的记忆之中,此时的石重贵已经被耶律德光封成了个负义候。 而带领文武百官出来迎接耶律德光的人,正是冯道。 史上冯道因为有名的开封城中对话,成功的打动了耶律德光,饶了开封城中子民的性命。 然而,赵普却是清楚,不久之后,下一个后汉皇帝刘知远再去开封城的时候,又是冯道相迎。 说是责任感也好,说是假公济私也罢,冯道图的,不过就是自己的官运亨通! 本也不是什么大错,何必给自己戴高帽子? 赵普的眼眸一颤,更何况,冯道终究还是个叛离师门的人! “备马。”赵普厉声道,“归家。” 末影在马车后恭送,彘奴驾车,絮儿则是吵闹着要坐在车外看街道和密林。 轿子之中,只留下赵普一个人,紧锁着眉头。 怪不得之前,师父韩老要自己立下四誓,这等乱世朝代更迭实在是太过随意。 如果所记不错,契丹的耶律德光当了半年中原之主后,就会被刘知远撵走。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换个皇帝竟然跟家常便饭一样随意。 手掌摸了摸一直藏在怀中的符家荐书,赵普心中清楚。 如果真要在朝为官,恐怕还得等到郭威、柴荣、赵匡胤这样的人出来上任才好。 师父说得对,眼下时机的确还不成熟。 车马行驶大约半日,马车忽然停下。 “怎么了?停在这城郊做什么?”赵普抖了抖末影准备的衣袍裹在身上,宽大的袍帽压得很低,刚要下车,却被彘奴猛地拦住。 “少主,你和絮儿待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彘奴的声音很是沉着,“似是故人。” “故人?”赵普抬眼看了看这地界,竟然觉得有些眼熟。 “咱们虽然不经过常州城,可这条路也是去洛阳城的必经之路,离常州城很近,彘奴习武多年,如果所听不错,此处恰有故人在。”彘奴请愿道,“还请少主许我前去相助。” 赵普刚一点头,彘奴便像是风一样的消失在了这密林间。 一直玩闹的絮儿此时也有些惊慌的看着四周,回头望着赵普道,“那些刀剑碰撞的声响……真的是在打架么?” “没在打架。” 听到赵普这话,絮儿稍作轻松。 “他们是在厮杀。” 小脸顿时一片惨白,赵普可却并没有半点吓唬絮儿的意思。 他说的都是实话,这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里来的闲情逸致,还去打架? “下马。”赵普低声道,“我们也去看看。” “什么?”惨白的小脸毫无血色,一双小手死死的拉着马匹的缰绳,“我不去。” 赵普不由得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小姑娘而言,五年中,赵普的记忆就仅限于她的菜很好吃,以及她那副倔强的性子。 如今看这架势,怕是怎么也不肯走了似的。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过去。”赵普刚往前走了两步,絮儿顿时追了上来,几乎是趴在赵普的背上,十分机警的看着四周。 “噹!” 离那刀剑相向的声音越来越近,即便对武学一窍不通的赵普,此时也感到大为不妙。 这地方的人……好多啊! 眉目稍稍停了停,变能感受到其中人马窜动的声响。 看这架势,似乎单方被困许久一般。 扒着草丛往外望去,赵普顿时一愣。 一众梳着满头犄角辫子的契丹人,身裹毛皮,黝黑的脸上却是一阵傲意。 “快点投降吧!”契丹话脱口而出,显得很是得意,“要是你们一人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我还不会杀你们。” 数百人马,将三个人团团围住,显得很是孤立无援。 赵普定睛一看,三人正是刀疤脸、武婆还有一个愣头愣脑的青年男子尚未脱离稚气的玩弄着手中的羊骨头。 “是他们?”眼眸一冷,这三人赵普自然是认得的。 这三人自然都是厉害的角色,不过对方数百人的势力,到底太过庞大了些。 只听那契丹人叫嚣,“如此看来,你们是不打算降了?既然如此给我杀!” “是!”数百人的兵力,气势如虹。 那些契丹人虽然没有太强悍的组织和纪律,却都有一身打草谷的能耐。 ... 第一百零七章 医巫 http://..org/ 只见,武婆双手长剑,刀疤脸一柄砍柴斧横在手中,而那已经长大了不少的俊哥儿,却还是手持羊骨头,一副冷峻模样。 更有彘奴从天而降,上前相助。 “彘奴?” 三人纷纷惊喜的惊呼着。 还未来得及寒暄,这数百人就已经将他们纷纷包围了起来。 虽然各自都很是厉害,不过,单凭他们四个想斩杀数百人,恐怕还得大费周章。 再者,这地方如今放眼望去都成了契丹人的天下,若此时闹出来的动静过大,只怕这四人想要脱身便更是难上加难了。 有没有什么简单些的方法? 眼珠一转,赫然看见了身旁的絮儿。 “你有没有毒药?就是能对付千军万马,还能替自己人解毒的那种?”赵普舔着手指尖感受着林间的风。 “啊?”絮儿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普,“额,有。” 絮儿双手摸了摸四周,急忙拿出一包小纸包,紧张兮兮的说道,”这,这个行么?只要吸入一点就能致命的那种。” 赵普四处感应着,猛地将手指头一抽,即快速的打开小纸包。 “哗”一抖落,微黄的粉末顿时像是蒲公英的种子一般,迅速四处飞散。 刚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契丹人便层叠的纷纷倒地。 四人顿时脸色一青,各自纷纷捂着鼻子。 “什么人?”那高高骑在马背上的契丹人脸色一黑,骤然坠马。 赵普却缓缓站起身,“接着!” 四人服下瓷瓶之中的小药丸,急匆匆的朝着赵普的方向走来。 “拜见少主。” 即便是一向抱有成见的刀疤脸,此时也是毕恭毕敬的模样。 赵普点头,“你们在此处为何招惹了那些契丹人?” “少主有所不知。”武婆一副无奈的样子,“这些契丹人是契丹的官兵,本就相安无事,是俊哥儿一时愤然,杀了一个。” “要是再不动手,那老爷子就要被契丹人的车马踏死了。”俊哥儿虽然长大了不少,不过思想简单的性子却是不改往常。 赵普轻点着头,“你们不在常州城中,为何来着地方?” “那是为了接应少主。”刀疤脸从一旁到,“契丹入关之后,韩老就已经托书,城北十恶人不必再看守常州城城北。” 赵普点点头,韩老当初将这十恶人放在城北之地,为的就是防止契丹攻进常州城。 如今,这中原地界都已经被契丹人统御了,还死守这一座城池,岂不是笑话? “唔。” “不过,我们也只是顺路。”武婆道,“禀报少主,我们身上还有别的任务。” “北上契丹旧部下听闻出了些乱子,我们三人原本前去查看,可这俊哥儿的性子执拗,北上又有那么多严守把关的人……” 刀疤脸这话似乎越发的难以说下去,声音之中有些为难。 “你们去吧,让俊哥儿跟着我。”赵普缓缓道,“这些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刀疤脸顿时如释重负,武婆却是愁眉不展,“少主,还是不要轻易逞能了吧?俊哥儿杀那契丹人的时候,城中眼目众多,恐怕此时都得弄成了个悬赏了。你们这样带着他,岂不是太不安全?” “放心,”赵普道,“这个我自有分寸。” 武婆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刀疤脸匆匆离去。 剩下俊哥儿一个人,有些不忿的把玩着手中的羊骨头。 “你现在变成少主了,以为自己就能带着我通过层层探子的眼睛,离开这地方?”俊哥儿不屑道,“别傻了,赵普,你真以为自己有天纵的能耐呢?” “不得无礼。”彘奴在俊哥儿的脑袋瓜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俊哥儿顿时脸色铁黑,“你想干什么?” 两人打闹斗嘴,赵普却看向了一旁的絮儿,“这次你应该也有办法吧?” 絮儿略显迟疑,并不接话,似乎懒得在管赵普的事儿似的。 “你身为个医者,不会就只有这点能耐吧?” “谁说的?”絮儿噘嘴到,“赵普你不要小看我,我师父被人称之为医仙,而我却能医治我师父身上的恶疾。这可是他自己都不能治愈的事情,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赵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拍手道,“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了,毕竟,你连改变人的样貌的本事也没有。“ “谁说的?”絮儿急匆匆的从怀中掏出一片枯草,朗声道,“这个,这个就行!” 俊哥儿接过枯草,脸上大有一种嫌弃神色。 絮儿却急匆匆道,“吃了这东西,在一刻钟之内就能全身迅速水肿,肿成一个水球似的,这样的效果简直不能再好。我有一次调皮下山,用了这东西之后,即便是师父站在我面前,也没有认出我。” “哦,就是肿的亲妈都认不出来是吧?”赵普的双眼盯着叶片,点点头道,“妙极了。” 一推手,俊哥儿稍显质疑的将那片枯草吞下。 赵普回头看着彘奴,“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彘奴远远地拉过马车,絮儿和彘奴一同坐在马匹之处,赵普拉着逐渐变肿的俊哥儿进入车厢之内。 …… 守城之处,车马不断行进。 来来往往的人,更是川流不息。 两旁的皮质衣襟士兵,各自撒泼打诨,真个风气不正,喝酒划拳的家伙更是不计期数。 “都给我站好了!” 一个身穿一身汉家棉质袍子的青年男子看上去很是抖擞,头戴毡帽,两股大麻花辫子,两撇胡子略微发狠的动着。 “你们都给我小心点,这些天都是要好好盘查的。”契丹话说出来,城中的汉人自然听不懂。 几个契丹的小兵却也是脸上流露着不悦。 “切,不就是个医巫么?有什么了不起?” “还在我们这军中打算立威不成?” 一声声挑衅似的叫嚷,显得很是无序。 那青年男子的胡子似乎都要竖起来一般,脸色阴沉道,“太巫赋予我权利,我便有权利掌管此处。” “来人。”青年医巫呵斥道,“刚才军队中言语的两人都给我斩了!!” ... 第一百零八章 有哨子 http://..org/ 弯刀落下,血溅三尺,两个球状物体在城门外土坡上滚动了几圈,猩红的血液沾满了泥土,一时间竟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经此一事,这个不怎么壮实的医巫方才能够在城中彻底的站稳脚跟。 “大人。” 一向骁勇善战的契丹人纷纷俯首称臣,无敢不服。 “大人……” 那些契丹一向打草谷打习惯的杂兵,各个都很是肃穆的拱手,一脸敬重的模样。如果不是医巫这副杀一儆百的气势,恐怕,凭他这种接近于汉人一样,没有什么肌肉的身子骨,在契丹之中,一辈子就得是个笑话。 “列队!!” 站在一群壮实的大汉之中,医巫身材并不宽厚,但胜在气势。 仅仅一声,那些壮汉顿时横向成线,纵向成排,格外规矩的站在了两侧。 “据说,这两日进城出城的人都很多,你们需得给我小心应对些。”契丹医巫反手一指城门,众多契丹兵卒的也连忙应道。 “是。” “今天我亲自坐镇,才能不负太巫信任。”这个契丹医巫也是气场十足,挺直的站在日头下。 初夏日头渐毒,契丹人身上多少都有些皮料做衣衫,于这时节而言,不可谓不热。 城中的一些百姓都不由得驻足叹这医巫有谋,先是杀一儆百,而后身先士卒。 …… 眨眼便是黄昏时分,契丹兵卒一向都是散漫惯了的,即便是医巫在场,也不乏窜到树下喝酒纳凉之人。 对此,这个契丹医巫到底也是做出了些退让,默许了。 进城的民众熙熙攘攘,往来的商贾小贩还有青壮老妇,各色人物不断进城,医巫却是一副严查的架势,没有丝毫的懈怠。 “把你扁担上面的布掀开。”契丹兵卒站出来对着挑担子的小贩说道。 那小贩战战兢兢地掀开破布,几个熟透的瓜露了出来。 “走吧。”契丹兵卒说着,拿起一个往衣服上蹭了蹭塞进了嘴里,一边吃一边对着后面叫嚷道,“站住,把马车的轿帘打开!” 这些契丹人来了城中也有一段日子,一些简单的汉语交流也已经不成问题。 “胖子,你让马车上的人都下来,我们得看看!” 那驾车的胖子缓缓下马,只见这胖子身高八尺有余,背脊如山,身材更是如同山中野猪一般,不过这眉宇间却少了一些精明,更多的,是一种点头的憨傻。 只见胖子回身掀开轿帘,三人前后走了下来。 一个衣着简朴的妙龄女子,一个是身上肿的有些透明发亮的胖子,还有一个人看上去更为古怪,一身长黑袍加身,伸出发白的手指掀开黑色袍帽,露出一张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孔。 那检查的契丹兵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发颤,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身穿黑袍的青年男子能行动自如,他还非得以为这家伙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牛鬼蛇神呢。 这张略显俊朗的脸上,除了一双黑瞳略显深邃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是冰冷的吓人。 不过,这也正常,赵普在蟠龙洞中待了整整五年,五年的时间不见天日,脸色白如纸也实属正常。 “我的萨满太巫大人,这人还活着么?” 两个契丹兵卒上前,将马车彻查了一番,而后将行李简单的搜查了一下,也就放行了。 其中一个契丹人看着驾车的彘奴,不由得直接上前跟赵普攀谈,“喂,你家这下人怎么卖啊?” 高抬起手掌,捏了捏彘奴的肩膀,不由得一笑,“要不然卖我得了,这么结实的体格,这么高的个头,即便是在契丹之中也不好找啊哈哈哈哈……” 赵普神色如常,只缓缓道,“不卖。” 三人从前面行走,身后的彘奴牵着马匹,四人走进城中来。 一众契丹兵卒微微咋舌于这一行四人。 一向很少开口的医巫则是摆手招来一名小厮。 “跟紧他们。” “医巫大人,不知为何……”想那小厮也不是汉家子弟,直接不解的低声问道。 医巫一皱眉头,“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什么来头,总觉得那一身黑袍的青年就不一般。” “医巫大人,我手上可还有别的事情在……”那小厮竟然顶嘴。 “无妨,你那点小事儿我倒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倒是这几个人。”医巫打量着赵普四人的背影,有些忧心忡忡道,“听闻十年前便有个千面郎君喜穿一身黑袍混迹中原,我看那四人当中古怪的不在少数,你以为抓一边野小贼和抓到千面郎君献给大巫他们相比,哪个更重要?” “是!” 那身后的小厮似也是个厉害角色,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一有机会下车,絮儿便像是个初落凡尘的小仙女一样,鹿眼四处张望,一副什么都没见识过的模样,四处围着转,根本不肯乖乖上车。 让上车的不上车,不像继续走的,却拼死拼活的都上不去。 俊哥儿此时吃了絮儿给的毒草,浑身水肿发亮,顿时肿的跟彘奴差不多。 拖着沉重的身体,似乎迈步向前都要比想象之中吃力太多。 稍有一个重心不稳,便是向前一个趔趄,还好到底是个武学根基极高的小子,歪歪扭扭的,也能驾驭得了这副沉重的身体。 彘奴摇头看着这两人,回头对着赵普说道,“公子,要不咱们现在这地方住一晚上吧,等到明日一早再出城。” 彘奴毕竟经验颇丰,懂得人前叫‘公子’的自保道理。 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赵普只能缓缓点头。 如今的絮儿便像是个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自己又在老医面前保证过,肯定要看住絮儿,有怎能食言? 赵普无奈的摇着头,带着其余三人来到了一个客栈之中。 简单的要了几个小菜,赵普四人择了个角落的座位缓缓坐了下来。 店中也算生意兴隆,先上来是一碟子蜜豆,这是为了拴住絮儿这小丫头特意点的。 果不其然,吃了蜜豆,絮儿顿时变得老老实实的,不再********往外跑。 不像絮儿那般没头脑,赵普三人可谓是如同走在刀刃上。 “公子,”彘奴低声道,“有哨子。” 哨子指的自然就是探子。 第一百零九章 两批探子 http://..org/ 赵普点了点头,双眼如鹰眸,低声道,“屋东两人,北角三人,虽然未必是一路,不过眼下已经都盯上我们了。” 俊哥儿本就是个孩子性子,顿时如坐针毡,低声道,“要不我去解决了他们?” 指关节都肿的发亮的手掌抬起来就要将手中的羊骨头弹出去。 赵普急忙拦下,“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别人的地界儿,再说,眼下你要是得罪了契丹人的势力,岂不是自乱阵脚,自讨苦吃?”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让人家看着?” 赵普摆摆手,择了两个蜜豆塞进嘴里,起身回房去了。 此番钱财不多,四个人定了两个房间。 小些的给絮儿,大些的让他们三个人挤在了一个屋子。 赵普睡在床榻之上,俊哥儿刚想往上挤,就被彘奴一把拉下了地上。 “少主就是少主,岂容你无理?” 铺了两张厚实棉被,俊哥儿和彘奴睡在地上。 赵普一个人独占床榻不免有些感念。反观躺在地上的彘奴还好,俊哥儿身上的水肿就像是摊开的水球一般,很是滑稽。 “今夜恐怕那些按捺不住的哨子还得进来查探,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方面的势力。” 彘奴抬手端着一碗乳糖真雪递给了赵普,“晚餐没怎么吃好,还请少主以身体为重。” 赵普点头边喝边嘱咐道,“无论今夜在多人来探,你们都不能动手。” “是。”彘奴回答的倒是干脆。 俊哥儿却有些扭捏的皱了皱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缓缓点头,“罢了,我忍一宿就是了。” …… 窗外夜色正浓,屋中鼾声正欢。 一道身影从窗外蹑手蹑脚的探了进来,屋中鼾声仍旧没有半分停止。 赵普却是清楚,此等情况下,自己都能清醒,地上那两个习武之人就更不用说了。 那道身影奇怪,显然是早些时候,坐在客栈楼下屋东的探子。 这人似乎并没有杀意,反而是蹑手蹑脚的谨慎些。 放缓动作站到了赵普榻前,很是小心的在赵普脸旁用手拨了拨,似乎有些生疑的皱着眉头,月光中,赵普借着半眯缝的眼睛才意识到,这人的衣着发髻显然是个契丹探子。 这家伙蹑手蹑脚的在彘奴和俊哥儿脸上也拨弄了两下,这才摇着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这房间。 这人刚一走远,俊哥儿腾地坐起身,口中低骂,“病的不轻吧!” “俊哥儿,小声些。”赵普低声嘱咐道。 那俊哥儿却是愤愤道,“我生平还真没这么胖过,一坨肉摊在地上眼看着那哨子踩在我的肉上,只能眼见着这家伙碾了两脚,还不敢吱声!!” 赵普不由得一阵轻笑。 一直没说话的彘奴却是低声道,“小心,还有呢。” “什么?”赵普和俊哥儿匆匆躺下,呼吸的功夫,果然如彘奴所说,一道黑影顺着房门钻了进来。 而已经插好的门栓对于这家伙而言,似乎只用匕首一挑就能轻松解决一般。 赵普皱了皱眉头,心中顿时一阵不悦。 这人用的是匕首,而不是契丹人惯用的弯刀,恐怕这道势力,就并非契丹人了。 装作熟睡的样子,倾听着那人的脚步渐进,宽大袖袍下,五根长指不由得发手紧紧握住了雕花匕首。 此时躺在床下的彘奴和俊哥儿也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毕竟,这人此番手持匕首,径直朝着赵普的方向走去。 三人几乎同时屏息,俊哥儿就连羊骨头也紧握在了手中。 “嘭……”一声闷响。 赵普手中的匕首拔出,顿时寒光一闪,刚要朝着对方刺去。 却见那人正跪在自己床前,月光下,一个长得很是普通的中年人双手合十,显得无比虔诚。 “少主莅临,属下有失远迎!” 那探子手中的匕首高举,呈到了赵普面前,对赵普似乎毫无防备。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赵普低声呼道。 “韩老前日传信于此,小人在此等候少主也有两日了。” 赵普点了点头。 韩老此时虽然身在山顶之上,药桶之中,对于这天下之事,却是尽在掌控。 对于赵普这一路的安排,恐怕也有不少前来接应的。 赵普一皱眉头,低声问道,“那你怎么认出我的?” “一行四人,两个胖子,一个女娃娃,还有一个面容毫无血色。”那人双手往前一拱,“韩老就是这么嘱咐的。” 果然! 眼眸一冷,虽然身在山中,却能谋划天下事,师父就是师父。 赵普不由得一阵钦佩,韩老会猜到自己带着俊哥儿,自然是因为自己与俊哥儿交好,以及自己的性子使然。 至于俊哥儿会变成一个胖子,都是絮儿的功劳,如此一来,韩老猜到也是必然。 只是能不能猜是一回事,揣测人心到分毫不差的程度,始终是眼下的赵普难以企及的程度。 彘奴缓缓起身,俊哥儿也收了手中的羊骨头。 那长得普通的中年人对着两人拜了一番。 “你在这城中多少年了?”赵普问道。 “小人陈实,在城中已经三十余年了。“ 稍一闭目,赵普缓缓点头笑道,“也是,你是从父辈就潜伏在此处,今年三十七岁,自然是在这城中三十余年了。” 面容普通的中年人眼前忽然一亮的看着赵普,“少主博识!!” 这些事情,赵普这五年来几乎看过不下数百遍,自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我且问你,那契丹探子探我房间,却不要我性命,这是为何?”赵普问道。 “启禀少主,今日,你们来的不凑巧,那契丹医巫正在城门处示威,今日少主择了一身黑袍加身,怕是将少主认作了旁人。” “旁人?”手掌稍稍收了起来,附在自己的膝盖上,赵普身子稍稍前倾,“不知道是什么人?” “那人叫千面郎君,无门无派,无影无踪,单单只凭着一身黑袍行走江湖,从来不改衣衫,却从来未被任何人见过真面目。” “哦?还有这样的人?”赵普一愣。 手下的探子陈实急忙点头,“不过,这次比较麻烦,城中追查俊哥儿的探子,就不少于十人,如今医巫那边势力偏又盯上了少主您,如果想摆掉那些哨子,恐怕得费些周章。” 赵普正了正身形,“我只问你能不能?” 那人眼眸一亮,双拳重重撞击在身前,一副虔诚的样子。 “少主之言,吾等必誓死执行!!” “唰唰。” 两道人影也闪了进来。 “吾等誓死执行!!” 第一百一十章 絮儿的异心 http://..org/ “不是?” 医巫用两根手指头捋了捋八字胡,脸上一阵惊愕的摇着头,“你们怎么检查的?” “启禀大人,小的已经用手指摸了那黑袍人的下巴,并无异状。” “荒唐!”众人不想却招来一阵谩骂,医巫道,“你们难道就没想过那也有可能是千面郎君的真实面孔么?” 几个手下有些冤枉的挠着头,“可是从来没人看过千面郎君的真实面孔啊。” 为首的手下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不过,那床下有一胖子却是身子沉重的有些诡异,看起来多少有些不自然。” “这就对了。千面郎君变幻莫测,手段之高不光是人皮面具,还有很多可以用来变换身形的药物。”医巫伸着指头在桌面上不断的点着,“虽然不能证明那家伙就是千面郎君,不过,你们对付那四个人也不能掉以轻心,继续跟踪,他们出城你也跟他们出城去,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你们也得跟着去!!“ 眼见面前的中年医巫发怒,几个手下也是恭敬称道。 “是。” …… 第二天一早,絮儿推着房门直接闯了进来。 此时屋中的彘奴和赵普已经醒来,纷纷站在窗前,将那窗户开了一小缝,极为仔细的探着城中状况。 “你们干嘛呢?”絮儿一副俏丽模样,歪着头不解道。 赵普没理会絮儿,反而是谨慎的合上窗子坐了下来。 “看到没?” 彘奴叹气点着头,“哨子越来越多了。” “那可不行啊。”絮儿一皱眉头道,“俊哥儿身上的水肿每过一个时辰就会收缩十斤,等到今天晚上的时候,俊哥儿身上的水肿就基本上消失的差不多了……“ “什么?”赵普一愣。 即便不到晚上,仅仅半天的功夫,俊哥儿便消肿了几十斤,到那时候但凡是在城中见过俊哥儿的,恐怕都得惊讶于俊哥儿的暴瘦。 到那时候,基本上就再无法藏下去了。 赵普侧目看着絮儿道,“你没有这种让人变胖的药草了么?” “有是有。”絮儿有些为难道,“不过这种药草吃多了对俊哥儿身体不好,习武之人血脉扩张一次本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若在扩张,恐怕就得经脉断裂身亡。 再说,药效迅猛,吃下去反而会变胖两倍不止,一天之内变换如此之大,恐怕在城中也得引起一阵风波和瞩目。” 眉头紧锁,赵普当机立断道,“走吧,越快越好,城门晚上会关闭,不过到了辰时城门就会打开,咱们现在的情况还是越快出去越好。” “少主说的在理。”彘奴点头,“不过,就怕那些医巫手下的哨子一路穷追不舍,倒很是麻烦。” “这倒不用操心。”赵普缓缓道,“陈实不是说了么?城中的是是非非就交给他吧,那些跟踪而来的家伙,也都让他处理就好,咱们就不用管了。” “对方少说都得有二三十人,我们北域在这城中的势力不过两三人,这……这又如何比得了?“ 听了彘奴的分析,絮儿脸上也是一阵惶恐,急忙上前扯着赵普袖子,“赵普,你疯了吧?这样怎么能逃得出去啊?” 赵普摆摆手,“北域之中的探子,我虽然不认得几个人的长相,不过,这五年来,对于这些人的姓名和事迹,我却可以算是只字不漏。” 回身对着彘奴说道,“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你现在只管被车,剩下的事情交给陈实他们就好。“ “哦。”彘奴憨声点着头,抬眼看着赵普的神情,显得有些呆愣。 絮儿在一旁,一双鹿眼中多了几分担忧。 对方不光有二三十个探子在,城中又有那么多的兵马……而北域这边势单力薄,城外又没有什么接应,这样也能逃出去。 那他赵普不就神了? 虽然见识过韩老的手段和谋划,不过,韩老是韩老,赵普是赵普,虽然韩老将毕生所学呈献给赵普,闭关五年,不过这水深水浅,谁又能知道? 絮儿微微咋舌,她自幼长在深山中,即便如此,并不意味这她傻。 相反,絮儿可不傻,自然知道,在山外面的世界中,有官,有兵,有民。 若是真等到那些官兵民众看出了异端,抓住了俊哥儿,他们几个都得完! 长长的手指搅在一起,絮儿日趋俊俏的小脸上多了一抹担忧。 絮儿不由得想起临行前的老医嘱咐的话—— “老医我行医一辈子,最不想掺和的,就是那几方斗争的乱事!!所以絮儿,你也得削尖了脑袋学着点机灵,医术轻易不要展露,能不救的人,就不救,能不管的事儿就不管。哪怕有一天赵普他们不行了,絮儿你也得活着!” “是师父!” 絮儿当初答得痛快,浸泡在圆筒中的韩老却是按捺不住性子的乱鼓捣,要钻出来似的。 老医却是一屁股坐在圆筒的盖子上,呵斥道,“老家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徒弟是你徒弟,我们絮儿是我们絮儿,本来让赵普带着絮儿下山,无非就是给絮儿带了一匹识路的马。要是这马不行,絮儿赶紧跑路保命要紧。” “老小子!!你这家伙!!” 桶内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要暴怒一般。 回想起之前的情况,絮儿不由得皱着眉头微微发笑。 眼下便是那种情况,老医嘱咐,无论如何,自己活命最要紧。 若是赵普这匹马不济,凭着一身妙手回春的医术找不到什么样的新马? 若是跟着赵普一块冒险丢了性命,才是有负师父所托呢! 看着站在身前收拾车马的三个人,絮儿驻足在一旁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低声嘀咕道,“若是这匹马要战死,我还真得考虑着另寻坐骑去。” 一根素白的指头抵着下巴,一双乌溜溜的鹿眼若有所思的抬头望着天空。 彘奴忙上忙下之余,稍稍回头,“少主,这丫头不会给咱们惹什么乱子吧?” “难说。”赵普的脸色有些难看,“到底不是我手下,谁知道这小丫头安得什么心?” “那……” “不过,我受老医所托,决计不能扔下她不管就是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铜钱雨(上) http://..org/ 城中策马,马蹄踏地,两道车轱辘的痕迹结结实实的压在了泥土上。 一向坐在车外的絮儿,此番却是学乖,安静的待在车厢之中。 就像是一条四处咬人的疯狗,忽然正常下来了似的。这脱缰的野马一旦安静,必然会有大动作出来。 不多她那点心思,赵普则再清楚不过。 看着车帘外面,俊哥儿变样的五官显得很是臃肿,就连一张嘴巴都变成了香肠嘴。 “赵普,这外面有人追着咱们呢。” 车轿子内的赵普,则是闭着眼睛点头,“早知道了。” “会不会是我现在暴露了?”俊哥儿很是紧张的问道。 赵普摇摇头,“还没有,不过以你现在褪去浮肿的速度,会不会被查出来,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俊哥儿愤然的从怀中掏出羊骨头,捏在手中,大有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大不了我就一个个的打死他们。” “胡闹!” 听着这话从赵普嘴里说出来,活像个老爷子似的,俊哥儿也不由得一愣,“啊?” “你非但不能打,还得忍者让着,看着他们自己一个个的追不下去,不能再调查我们,否则,还在人家的地盘行走,你还想不想保命了?” “我不管。”俊哥儿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看着赵普,“我身上肿胀的都快难受死了。我在也不想吃着破草叶变成这副鬼模样了。” 一别五年有余,看着俊哥儿却还是依稀的孩童模样。 赵普不由得轻轻摇着头,这小子还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你忍一下,我就交给你一种羊骨头的新玩法。” 听了这话,俊哥儿顿时眼前一亮,不再胡搅蛮缠,乖乖的点着头。 …… 马车停在了另一侧的城门脚下,赵普稍稍掀开轿帘,不由得一阵皱眉。 这地方想要出城的人太多了。 城门才刚开不久,前面便有十余人在等待着出城。 马车刚一融合进入队伍,身后便又有十多个人跟了上来。 或许是那些哨子怕打草惊蛇,紧锣密鼓的追了一路,如今竟然跟赵普保持起了距离,最靠近的也跟赵普保持了十米左右距离。 眼眸微微一亮,赵普的神情看起来并未见到怎么慌张,反而是相当镇定自若的样子。 絮儿在一旁旁观着,倒是显得有些云里雾里了。 索性放眼向前方看去,此时城门口的两个兵卒在不断的查询出城的人。 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长,前面的人也是越来越少。 稍稍侧目,再看那些城中的探子,跟上来的却是越来越多。 照这样下去,肯定是不妙。 赵普的眉头蹙着,看了看一旁站在店门口的一个小厮,暗暗的点了点头。 那小厮也是极为精明,双眼发亮,转身像是个滑不留手的泥鳅似的,钻进了哪家店里。 “那是……赌场?”絮儿轻声呼道。 赵普点了点头,“你不用怕,咱们都死不了。” “真的么?”俊哥儿有些急切的看这赵普。 双眼略显深邃的点了点头,赵普低声道,“放心,陈实能够潜伏在城中这么多年,必定不是白给的。” …… 城门口的一家赌场规模不大,本就是个娱乐消遣的地儿,然而屋中大多的都是顶着黑眼圈的中青年男子,甚至还有一些风烛残年的老人,这些人都死死的盯着转动着骰子的案台,一个个的都红了眼。 “买大!大!!” “前面连开十二局大,这次肯定是小!!” 一个看起来极为老实的中年人站在案台最中央,手中拿着木盅,不断摇晃着骰子。 一时间,几乎屏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那木盅上。 就在众人不经意的时候,门外却是进来一个不打眼的小厮。 对着手持木盅的中年人点了点头。 “干嘛呢?” “陈实你家赌场还想不想做买卖了?” “就是,快点开啊!这局我可把我身家性命都压上了!!“ 众人声音中一阵催促和迟疑。 陈实低声笑道,“抱歉抱歉,诸位,买大买小都尽快,买定离手了!!” “小,小,小……” 在场几乎是所有人都将赌注压在大,唯有一个面色如土的少年郎才把一个银镙子压在了‘大’上。 陈实笑着继续随意摇了摇手中的木盅。 “开!!” “这是……” “大?” 众人的脸上都面露出一种迟疑的神色,而后是大大的失望。 那些赌徒当总,不乏压了身家性命的家伙,如今却是大有血本无归的架势。 “这……这怎么可能?我刚才都有预感,肯定是买大对的。” “就是啊,一天之内,连开十三局大,这也太……太他娘的凑巧了吧?” “陈实,你丫不会手上作扣吧?” 陈实连忙笑着摆手,“这话怎么说的?我要是骗哥几个,我这小店还开不开了?今日这都是凑巧。” 陈实笑着,将案板上的众多银两推了推,递到了那乌珠中带着血色的少年郎,笑道,“这位小兄弟,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那少年郎似乎也熬了几夜的模样,如土的脸上顿时有些发疯似的兴奋。 “都是天公作美!我拿了我娘救命的药钱,没想到终于能够让我大赚了一会!!” 众人看着那少年,都是眼馋的羡慕神色。 “下回我也要买大!” “就是,说不定这次还能连开十四局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的,众人还有纷纷砸吧这嘴,眼馋的盯着少年郎的背影的家伙。 少年郎似乎心满意足的脱下破布衫,包裹着满满一怀的银裸子和铜钱,嘴更是呲互裂开到了耳根子上。 “时来运转啊!!” 那少年很是得意,却并不知道,此时无论是赌坊里面,还是赌坊外面,都各自有人暗自点头。 这些人并非一路,却各个都眼馋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怀中的钱财。 人群中到底还有人说了句实话,“哼,看来这家伙今天得死在这儿了。” 陈实则是装傻充愣的无奈摇头笑道,“我不过就是个老实的生意人,这些事情,咱着生意人也管不了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铜钱雨(下) http://..org/ 眼见着一个身穿洗的发黄的白衬,怀中死命抱着一个破衣服包裹的少年郎。 赵普拍了拍身旁的俊哥儿,“你不是早就想出手么?” “啊?”俊哥儿抬头不解的看着赵普,“打谁?城门那边人多,现在又这么显眼……这,不好下手啊?” “打那个穿白衬的疯癫少年。”赵普掀开轿帘的一角,低声道。 “哦。” 看着赵普神色匆匆的样子,俊哥儿也不便多问,从怀中探出一块羊骨头,反手往前一送。 “嗖……” 一声破风声响,这羊骨头不偏不倚,直接打在了身穿白衬两眼发红的少年膝盖骨反面处。 “嘭!” 一声闷响,这家伙直接踉跄的跪在地上,身形向前一沉,手中的破旧衣衫包裹顿时飞洒了出去。 “哗啦!” 青天白日,破布迎风展开,顿时下了一场铜钱雨。 铜钱如雨,银裸子如冰雹。 亮晶晶的金属色泽在这高挂在天空中的日头下显得明晃晃的。 “这是……银子?!!” 原本在一旁排队的几个百姓顿时蹲了下来。 一些赌徒茶客也纷纷从小店中涌出。 “呵,想不到这有生之年还真能遇见天上掉钱的时候了。” 几个壮汉一边说着,手中一边不断的忙活着。 “你们都别动!这钱是我的,我的!!”那少年已经红眼,急忙护着洒落在地上的银钱,可惜这阵子风势不小,银钱洒了一地,即便是他现在横躺在地上,压在身下的银钱不过是十分之一都不到罢了。 见这形势,红眼少年发疯嘶吼道,“我玩了三个月了,就这么一回赢得最大!这里面还有我娘的救命钱啊!!” “滚吧!”一旁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却是横眉朗声道,“这天上掉下来的,还有谁管得着?你说是你娘的救命钱,我还说我是你老子呢!” 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城墙脚下,凡事有银钱的地方,无不有人在弯腰捡钱,甚至看守城门的兵卒都纷纷趴在地上。 “就是现在。”赵普眯缝着眼睛朝着后面一看,此时那些原本相距不远的哨子,此时都被趴在地上的人群拉开了距离,即便有几个比较近的,也是零零散散,不成气候。“彘奴,咱们走!” “是!少主!”这家伙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平日一向呆愣的目光却是一亮。 昨夜赵普和此地的陈实只交代了几句,两人甚至都不曾交流超过一盏茶的时间,竟然生出来如此一个计谋,虽然未必周全,但必定是个急中生智的最好决策。 城门边上捡钱的人较少,看守城门的家伙又都不见了踪影,用鞭子抽了一下马背,马车便急速驶去。 赵普轻轻将帘子掀开了一条缝隙,只见身后的那些追赶的哨子虽然有心追来,但那些捡钱的人群好似人墙一般,重重将哨子阻隔在外,移动速度接近于无。 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回头一看俊哥儿也消肿了一大圈。 所幸自己关在蟠龙洞的时候,曾经看过师父的札记,这个叫陈实的探子祖业便是这份赌场的家产,陈实的老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将这铺子搬到了城门边上。 别看陈实一向是个忠厚老实的样子,实则是个极厉害的博弈高手,光凭一双耳朵听声,便能知道大小。 赵普微微一笑,或许正是因为此人有这等能耐,师父才会在札记上着墨多了些。 回头望了望站在店门口的陈实,赵普的眼眸一亮,或许此人以后还会有用。 彘奴知道这次身后的家伙摆脱得不易,马车行进的也很是着急。 眨眼的功夫,小城便已经消失在了面前,唯有另一辆马车在不远的身后。 “糟了,有人追上来!”絮儿有些担忧的扒着轿帘,蹙眉道。 “不对。”赵普缓缓地摇着头,“这人好像不是追上来的。刚才出城门的时候,这辆车马就在咱们前面三米处排队等着出城,趁乱的时候,他们是先咱们出城的,仔细回想,好像还是咱们行驶速度过快,超过了人家的马车呢。” “哦?”俊哥儿此时依稀恢复成了人样,在略显臃肿的猪头上,也能依稀看出来往日的模样,“我虽然不爱管这些事情,不过我还真没听说,天下还有不爱钱财之人?” “钱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一个个小小的铜片,若是想要,师父后山有一片铜矿呢!”絮儿一脸不屑道。 不曾理会身旁两个吵吵闹闹的小家伙,赵普的眼中却是多了一抹深意。 与其说这个乘车出来的人是不爱财,倒不如说,相比钱财,这驾车马上的人,行色匆匆恐怕也是急于逃离城池的人。 究竟是什么人在那车马中? 赵普的眉宇之中多了一抹疑惑,那驾车的人是个大胡子,手上的鞭子抽打着马匹,打得飞快,马匹却好似连续行走几天不曾歇息过一般,只能喘着气勉强往前迈着马蹄,身后的鞭子便更急促的抽了过来。 不去理会这些事情,赵普转头撂下了轿帘,看那架势,城中的众多哨子好像并没有追过来,暂时也算是安全了。 行马飞快,马车却不得不在中途停了几次。 “彘奴,停车,让我下去。” 渐渐恢复了以往面貌的俊哥儿急不可耐的拍着彘奴的宽厚背脊。 彘奴无奈的摇着头,“这都第六次了。多亏我这半辈子的经验还能辨别出后面没有追来的哨子,否则,这要是有人追赶着,你还要撒尿,我一定要憋死你!” “别说了,别说了。”俊哥儿急的直跺脚,踏着车板,似乎脚下再重些他都能直接将这马车踏坏似的。 赵普皱了皱眉头,“俊哥儿,你不是会轻功么?那么着急,直接飞身下去不就得了?” 俊哥儿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回头看着赵普。 絮儿却是淡淡道,“他哪有那个力气,这种药草叫抵容草,吃了一片倒也没什么副作用,不过最大的坏处就是如果不及时如厕身上便像是沐浴在热汤之中一般,无所适从。” “这么厉害啊?”赵普咋舌。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追上了? http://..org/ “当然。”絮儿漫不经心的从怀中掏出几颗炒米,送到嘴里打牙祭,缓缓道,“这家伙现在的感觉就是生不如死,浑身的毛孔炸开似的,你现在就是放他身上个头发丝,都会弄得跟千刀万剐一样疼痛。” “真的?”赵普眼前一亮,扯了絮儿一根柔软的发丝,往俊哥儿手上一荡。 俊哥儿顿时就要翻脸。“喂,你这是干什么?” 本来一副深沉样子的赵普倒像是个玩弄老鼠的小猫,舔了舔牙齿微微一笑,“没什么事儿,就是试试。” 俊哥儿翻着白眼,马车一停下急速下车钻入到了树林中去。 赵普则是缓缓走出轿子,回头望了望,对着彘奴问道,“怎么样?那些探子不能追来了吧?” 彘奴点头,“看样子像是追不着咱们了,不过飞鸽传书,这下一座城池之中,咱们还是小心对付着点好。” “嗯。”赵普点头应允着。 俊哥儿去了半柱香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回来。 此时这家伙身上已经没什么浮肿的样子了。 絮儿则是抱着炒米的袋子从车马上缓缓钻了出来,“呀,看来你这家伙真的武力不低啊。” “啊?” “这抵容草运行到经脉上,武力越高的家伙,这经脉运行的速度就越快,恢复正常的时间也就越短。” 絮儿拍了拍手,抱着炒米的袋子重新钻回了轿子之中。 “下来!”彘奴却像是竖着耳朵似的,眉头一皱,“后边好像追来了~!!” “什么?” 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惊慌。 俊哥儿这一路上了六七次厕所,虽然时间不长,但到底也是有些耽误事。 在这行进的路上,多少有些推迟。 若说是后面有人追上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不相信谁,都不能不信彘奴和他丰富的经验。 “咱们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絮儿自幼隐在深山,一见这架势,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似的,玉脸苍白如纸,一时间竟然和赵普的肤色差不多。 彘奴扯着絮儿和赵普两人,匆匆的朝着草丛走去,“咱们先调虎离山,藏到一边吧。俊哥儿,打马屁股!!” 俊哥儿虽然年纪不长,但到底是个经验颇丰的家伙,反手一个羊骨头弹出去,那马匹股顿时出了血。 “嘶!!” 一声惨痛的嘶吼,这马拉着车子匆匆的朝着前方奔去。 赵普和絮儿被彘奴抓着,躲到了一处草丛中,眼看着不远处即将来人,俊哥儿也是一个匍匐,直接钻进了草丛之中。 “没事吧?”赵普低声问道。 俊哥儿摇头,“还好。” 两人刚一交流,彘奴连忙捂住了两人的嘴,四双眼睛朝着前面盯着。 赵普眨了眨眼睛,不远处来的,是一架车马,那马匹似乎劳累至极,几乎就要崩溃瘫倒,身后却是追来一些蒙面人,一个个的身穿黑衣,虽然束了汉人发髻,不过看那些家伙的身形,骑马的姿势多少有些彪悍之意,手中的弯刀一扬,俨然一副契丹人模样。 “看来不是追我们的。”彘奴低声道。 赵普点着头,只见那走在最前的车马很是急切的往前,驾马的大胡子也是一副急切模样,索性直接扔掉了鞭子,直接一把匕首插在了已经被打得有些溃烂的马屁股上。 “嘶!!”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马匹顿时像是疯了一样横冲直撞,虽然架势看起来凶悍了许多,但到底是个强弩之末,刚跑了几步,便像是力竭一样,整个马匹倒在地上,四蹄不断抽搐着,口吐白沫。 “下马!!” 外面的大胡子简单一句,便拿了一柄弯刀,匆匆朝着身后的黑衣人迎了过去。 “你们快跑!别管我!!” 这人看起来气势很是凌厉,看那拿着弯刀的正宗手势,似乎也不像是个汉人一般。 “契丹人对打契丹人?”俊哥儿不由得摇头笑道,“这还真是不怎么常见啊!!” 絮儿皱着眉头,“人命关天,这一仗又得死人。” 话语之中似有不忍。赵普略有深意的看了絮儿一眼,转而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争执中。 只见已经倒在了一旁的车马中,缓缓的爬出一个不大的男童,身后是一个粗布衣衫的妇人,这妇人并不算美,却也不像是个寻常农妇。 背着行李,妇人拉着孩童就要往前跑去。 身后的大胡子已经被众人团团围住,而黑衣人的数量众多,那妇人还带着孩子,终究是跑不过那些家伙的。 “有妇人,还有孩子?”絮儿扯了扯赵普的肩膀,“赵普,他们什么人啊?” 缓缓摇头,赵普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头绪,契丹人之间的关系本就有些混乱,什么部族和部族之间征战有过,部族内部的征战也有过。 不过眼下这大胡子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些蒙面契丹人又为何非得来追杀他,这些事情赵普就不知道了,恐怕还得问过他们本人才清楚。 眼看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策马持刀,手中的刀刃直朝着那小小孩童招呼而来。 絮儿不由得一阵错愕,交织的浓密长睫都因为发抖而颤了颤,“赵普,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赵普并不说话,彘奴却是上前道,“少主,彘奴认为絮儿姑娘说得对,北域与契丹人交集很多,但也并非全然敌对,多一个朋友,恐怕也不是什么坏事。” “唔。”赵普点头,稍稍扬了扬下巴,俊哥儿的一个羊骨头已经弹射出去了。 不由得咋舌,恐怕藏在此处的四人当中,其余三人见状早已如坐针毡了,唯有赵普这般性子,才多了一抹隐忍。 俊哥儿出手,自然不出所料。 那弯刀眼看就要穿了小小男童的时候,羊骨头猛地一击,那整个蒙面人都直接翻腾滚了下去。 以一个契丹人的骑马能力,即便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也很难会从马背上脱落。 看来,此番俊哥儿也是动了气了。 赵普稍一回头,俊哥儿的眼中如火,似乎忆起了某些事情一般,眼下的俊哥儿浑身杀气。 “嗖,嗖!” 羊骨头置在手中,从无虚发。 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同行 http://..org/ 两块羊骨头从半空中抛出两道弧线。 “啪,啪。” 林中疾风般的两道声响,又是两个人影倒在地上。 “不好,有人。” “快,小心防守。” 几个黑衣人顿时用契丹语说着,然而在场之中,除了絮儿听不懂契丹语以外,赵普三人可是对契丹话了如指掌。 短粗的眉头一皱,几个黑衣人顿时分成了不同的方位不同的阵营一般,策马正要冲过来,只觉得树丛中一阵剧烈的耸动。 “谁。” 几个黑衣人猛地一怔,却见树丛中钻出来一个极为魁梧的家伙,身形壮硕如同林中数百斤的野猪,神情抖索,直接朝着几个黑衣人猛扑过来,单凭体重一压,便已经让几个黑衣人下马。 还来不及反应,这些人便已经瘫倒在一旁,动弹不得。 “杀!!” 剩下的契丹人将彘奴团团围住,高头骏马,人身如墙。 一时间彘奴被层层的契丹人马淹没,即便是八尺的身形,如山的背脊,也浑然看不见半点踪影。 絮儿见状有些着急的看着俊哥儿,道“你快去救他。” “不用。”赵普一把将焦急的絮儿拉住,“彘奴好歹也是韩老身边的十恶人之一,什么时候用得着别人救了?” “可是这……”絮儿怎么也跟彘奴有了五年的交情,到底十分担忧,抬眼看着那吞没一样的架势。 各个契丹人亮出弯刀,似要将彘奴围剿撕咬殆尽才好似的。 俊哥儿也有些嫌弃的推开絮儿的手掌,淡然的看着不远处,“我曾见过彘奴杀敌,虽不说以一敌百,不过这些杂兵,总还不是他的对手。” 眼前的团团围住的契丹人,犹如一个天罗地网一般,将彘奴网罗在其中。 絮儿有些紧张的扯着赵普的袖口,细细皱起的一双娥眉,显得十分紧张。 赵普无暇理会絮儿,双眼直盯着面前。 只见铺天盖地卷罗着的契丹人马,最为核心的地方猛地一震颤。 “啊!!” 一声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眨眼的功夫,彘奴已经破了围剿而出。 猩红的血水涌涌的流淌着,源源不断的朝着四周蔓延。 宽大厚重的手掌中,捏着的,正是还在嘶喊的头颅。 肉碎伴随着血水,很快就引来了此处郊区林中的乌鸦。 那些食腐动物一个个的聚集在树上,就等着山一样宽厚背脊的彘奴离开,便会蜂拥而上。 再看此时的彘奴,已然突围,俨然杀出了一套血路来。 “不好,快走。”几个被打翻在地的黑衣人用契丹语快速交流道。“天知道那家伙怎么会有这样的强悍的帮手,眼下不是对手,快撤。” 这几个也无暇顾及那躲在一旁的一家三口,眼中有些惊恐的看着彘奴,纷纷屁滚尿流的逃命去了。 彘奴将手中拎起来的几个头颅猛地一扔在地上,缓缓地拍着手。 一旁被妇人抱在怀中的小男孩儿早已经哭得发抖,妇人和大胡子壮汉则是颤颤巍巍的上前道谢。 “这……这位壮士,多谢了。” 大胡子不光是声音颤巍巍的,就连一把蓬乱的胡子也显得发颤。 “无妨。”彘奴一摆手,“要谢就谢我家主人吧。” 妇人和大胡子稍稍侧目,只见林中缓缓走出来三道身影。 俊哥儿一马当先,絮儿则是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有些害怕的缩在赵普的身旁,像是拿赵普当成挡箭牌似的。 “哪位是主子……” 妇人哄着吓哭的孩子,低声问道。 那大胡子却是将目光定在三人的脸上,稍稍一转,旋即拜向赵普的方向。 “多谢这位恩公。” 妇人也没有半分质疑,紧跟在大胡子身后,连忙作揖似的福了福身子,“多谢恩公。” 赵普轻轻摆手,面容不喜不悲,一副苍白得透明的面孔缓缓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你恩公,而我面前的这位小哥不是?” 那大胡子一拱手笑道,“恩公面容之中带着一抹霸气,而那位小哥儿脸上更多的是煞气,自然并不能拥有大的气度。想必恩公才是真正救了我们一命的人。” 似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赵普的嘴角并未有半点牵扯,缓缓道,“不知道这位浓密短髯的兄长,此番带着一妇人一幼子,是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 那大胡子微微一笑,“不过是途径此地罢了,身后不过是几个山贼。” 面色从容的看着对方,赵普的脸上并未有多少不悦。 身旁的俊哥儿却是忍不住把玩着手中的羊骨头,低声呵斥道,“哼,说谎。不乐意说,大可以不说,又没人逼着你们交代,说谎做什么?” “俊哥儿。”赵普扯了扯俊哥儿的衣袖,俊哥儿这才住了嘴巴。 这种小伎俩都不用亲自破除,连俊哥儿都能轻易的看出来。 毕竟,如果真的和这大胡子的家伙所说一般,之前在城中等着出城的时候,这家伙就不会立即上前。这一路马匹都累死了,想必也是舟车劳顿,如果不是什么太过紧急要命的事情,又怎么会如此仓皇? 再者,如果之前在城中也是因为这伙山贼的追踪才来逃亡的话,这要命的事情一定都得上报官府。 来追杀的人是契丹人,这三个人而是契丹人。 这人的身份,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捉摸不透。 即便俊哥儿眼中多了一抹敌对,不过,赵普仍然上前讪笑着点头道,“我们一早就丢了车马,而你们也遭遇山贼突袭,眼下距离下一个休息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不如我们同行如何?“ 大胡子和那妇人对视了一番,而后缓缓点头,“我这孩儿多吵闹,一路上,还劳烦恩公,怕是得扰了诸位的清净了。” 赵普摆手,俊哥儿无意,彘奴早已经用树叶子擦净了手掌上的血渍。 絮儿却是留了精神,细细的盯着不远处的小男孩儿身上。 细细的娥眉仓促皱起,连忙拍着赵普的手臂,“喂,赵普,赵普你看,那小孩子似乎身染恶疾啊。” “恶疾?”赵普听了这话,也是侧目。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脚 http://..org/ 絮儿是老医的弟子。 而老医是个堪称医仙的老家伙。 即便是韩老这种体弱多病的人,也能在老医的手中保命。 身为老医徒弟,絮儿的医术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今听絮儿这么一说,赵普的目光也是有些不大自然,稍稍一侧,细细的看向了那妇人怀中的小男孩儿。 那妇人也是有些讪笑着,连忙闪身,将那小男孩儿周围的布料牢牢的裹了裹,而后身形稍稍一侧,用身子挡住了那怀抱之中的小男孩儿。 如此一来,便更是可疑了。 虽然行走在乱世之中,很少有人会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过眼下这‘一家三口’则是太过拘谨,连半句实话都没有。 赵普的神情多了一抹不自然。 彘奴似乎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对着几个家伙的时候,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少主。”彘奴直接走了过来,护在了赵普的身旁,神情之中,不可谓没有敌意。 一行六人同走,那小男孩儿却始终被妇人抱在怀中一动也不动。 即便是多加留意,赵普也不能将那人看的仔细。 “你能看见什么嘛?”赵普侧头问着絮儿。 絮儿也是缓缓摇头,“跟着师傅多年,只是单凭一双肉眼,看见了这小家伙身上的一团黑气,其他的便看不见了。” “黑气?”赵普一愣,“这也能看到?” “行医多年,虽然不曾诊治过别人,除了师傅以外我都是在治疗动物和花草,不过这小童脸上的黑气却是出不了错的。” “你这也弄得太玄了吧?”赵普有些不忿的咋舌,絮儿却是大为不满的皱着眉头。 “你懂什么呀?哼!!师父说过,我家族中唯有少数的血脉才能传承下来这样的本事。”絮儿颇为自信的掐着腰道,“这可是行医一辈子的人,也未必能够形成的本事。” 撇着嘴赵普缓缓点头,脸上闪过了一抹笑意,“随便你。” 林中不便多做停留,这六人走得速度也快。 一晃不到天黑的时候,便已经来到了一户村庄。 稍稍眯缝着眼睛,赵普看着队伍当中为数不多的两个女子。 絮儿身为山野间的一个疯丫头,整日跑上跑下,即便是陡峭的山崖也无法阻挡这小丫头的步伐。 可见这小丫头是个极为厉害的,然而相比之下,那个粗衣妇人,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一路走来,看着脚下,赵普多加注意。 初夏季节,暑气渐隆,这妇人手中抱着孩子,不但没有半点吃力,反而脚下是越走越轻快。 再看宽松的裤脚下,时不时露出来的楔形小腿肌肉,略微罗圈的腿型,让赵普不由得咋舌。 前世在现代的时候,赵普身为一个娱乐记者,曾经暗访过,有很多女明星的腿部是打了瘦腿针的。 为的就是去掉小腿的肌肉,保持腿型的纤细匀称。 而那些小腿肌肉发达的,普遍是运动较为勤快的。 如今这妇人的小腿腿型如此,显然是时常运动的结果。 契丹不似汉家,契丹女子中,除了少数巫女之外,其余的女子下等些的都回去打杂,而高等些的女子,则是跟男儿一样,也会习得骑射的。 毕竟没有琴棋书画和女红,这契丹人家的大家女子会无聊很多的。 赵普定了定神,如果说这妇人是个丫鬟,腿部虽然也可能会有些肌肉,但绝对不会弄成如此结实的楔形肌肉,和有些罗圈的腿型。 这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妇人也是善于骑射的!! 如此说来,这女子想必也是个富家千金之类的? 起码在这身份上看起来就有颇多可疑之处。 眼眸微微一眯缝,看来等到有机会的时候,还真得找个人问问,契丹近五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哪个部族的贵族妇女竟然灰头土脸隐姓埋名,带着一个病怏怏的孩子逃命!! …… 一行人到了村庄之中,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下脚的地方。 赵普四人和那大胡子三口分桌而坐。 端起手中粗茶大碗,这乡野间,能找到这么一家落脚的客栈已经实属不易。 粗粗的喝了一口,一瞥眼絮儿却是仍然在死死地盯着那小男孩儿不放。 “絮儿。”赵普低声嘱咐道,“收回目光。” 撇着嘴极为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絮儿缓缓道,“为什么不找人治病呢?或许我也能帮他的。” “你忘了下山前你师父嘱咐什么事情了?”彘奴在一旁憨坐着,说道。“别让你师傅失望。” “唔。”絮儿无奈的点点头,“不该我管的事情不管,不改我救的人,不救。” 悻悻的回到房间中,絮儿的小脸上都闪过了一抹不悦的神色。 赵普无奈道,“这人不了解其中为人,咱们还是都小心对付着点吧。” 彘奴也是不断点头,“是,少主,都怪我也是一时情急,竟然也有如此鲁莽的时候。” “无妨。”赵普摆手道,“都回房间休息吧。”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色长袍,如同身披夜幕一般,缓缓地掸着身上的土,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老板住店。”声音粗糙而沙哑,却是一副正宗的河南腔。 “黑袍?”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赵普看着面前的这个家伙的时候,眼前有些发亮。 “少主的意思是……”彘奴也是有些错愕的看着那个方向,“他就是千面郎君?” “不一定。”赵普摆摆手,“这天下穿黑色长袍的人多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即将离开起身的赵普,却是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一副玩味的神情看着面前的黑袍男子。 那人也是一挑眉头,朝着四处扫了一眼,猛地抽出手掌,在桌上拍了一贯铜钱。 “快点!上菜!!” 几个小二连忙相互点头答对着。 “把你们最好的山珍野味都给我拿上来。”说着,又是往桌上拍了一贯铜钱,“他娘的快点!!” “是,是!”几个家伙的眼中顿时多了一抹焦急神色。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北粮仓 http://..org/ 几个伙计急匆匆的摆了一桌子的野味儿,纷纷眼馋的看着那两贯铜钱,规规矩矩的束手站在一旁。 “不知道这位公子哥还需要些什么?” 另一个伙计连忙道,“来点酒水可好?” “不必了。”那黑袍男子抬起左手,用木筷子择了块干煸的蘑菇,直接扔到嘴里,勾了勾手道,“我不要酒水,不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漉梨浆?给我来上一碗也是不错的。” “有!有!” 那小伙计一停这话,略微质疑。 这地方经过的人也不少,那个好汉不是扯着脖子饮酒? 即便不饮酒的也会择了茶水,如今这么个黑袍男子居然点名要那冷饮甜汤的漉梨浆,当真很是奇怪。 “有还不去拿?还他娘的等母鸡下蛋呢?”黑袍男子沙哑着嗓子一拍桌子,几个伙计连忙两眼放光的点着头,往后厨的方向跑去。 俊哥儿坐在赵普身旁,一副轻佻样子,“哼,这有什么?不过是两贯大钱罢了,竟然还值得这些家伙如此低声下气的卖命?还真是个乡野之间没见过世面的。” “俊哥儿,休要胡说。”不等赵普发话打断,彘奴则是低声呵斥道。“你仔细看看,那大钱和我们平常用的,有什么不同?” 经过彘奴这么一说,不光是俊哥儿一愣,赵普也是一惊。 虽然五年的光景修炼了不少心性,也历练了不少。 不过,如果不是彘奴提点,他或许还真的不会发现。 那黑袍男子手中的大钱和现下广为流通的,还真不大一样。 平日里用的大钱,做工偶尔有些粗糙,再加上质地发脆,看起来似乎并非精工铸造。 黑袍男子那两贯钱看起来都是十分规整圆润,外圆内方,很是有规矩,钱币也显得厚重,看起来就很有手感,上面铜锈泛着青灰色,俨然是纯铜铸造。 “这……这是什么大钱,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赵普低声问道。 彘奴却是眼前一亮,“这大钱叫开元通宝。是前朝唐代所铸就的正统铜钱,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一方势力就会铸就一方银钱,可是,无论是哪方势力哪处水土,货币都有流通受阻的时候,唯有这开元通宝是众所公认的!!” “哦?”赵普一挑眉头,继续仔细听着。 “开元通宝的钱币厚重,质地精良,流传百年,磨损的程度也是极小。地方势力大有一些人用铅铁铸造大钱,不单是粗糙更是贬值,十个铅铁大钱换一个开元通宝的都比比皆是。” 彘奴往嘴里走了一口粗茶,回头看着那黑袍男子,“少主,咱们北域这边天高皇帝远,少有开元通宝能够留存,更何况还是这么整整两贯铜钱。” “如此说来,抢了他不就完了?”俊哥儿说着就要起身。 被彘奴熊掌似的大手一巴掌给按了下来,“俊哥儿,你可别乱来。” “依你之见……”赵普把玩着手中粗碗低声道,“这人就是千面郎君?” “这一点,彘奴也不曾得知,不过少主,此人一定不简单。”彘奴自告奋勇到,“既然对方有实力,何不让彘奴上前跟他攀谈一番,即便这人不能归顺我北域,交个朋友粗浅的聊上两句,也是好的。” 赵普缓缓点头。 若说对别人不放心,对彘奴,赵普可谓是一百个放心。 彘奴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看上去的确憨傻了些,然而但凡有祸患,他似乎永远都能第一个得知似的。 这种事情交给彘奴去办,赵普自然不用担心。 彘奴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却听门外一阵车响马嘶。 “嘭……” 这小客栈的大门从外面打开,两个侍从毕恭毕敬的福着身子。 一个白衣白袍白靴白面的公子哥缓缓地踏进了这客栈的地面之中。 只见那公子哥抬眼看了一眼客栈中几桌粗鄙的汉子,脸上摆出一副不削的样子。 在座的客人不多,大概有那么几桌,其中也不乏资历丰厚者。 顿时一片惊呼,“老天爷啊!这不是北粮仓家的少主么?” “陆家的北粮仓?那这公子哥不会就是……陆鸿升吧?” 众人一阵错愕,原本不以为意的赵普,听到这个名字,缓缓抬头。 如果没有记错,此人的确叫陆鸿升,在常州城中文武招亲的比试台上,这人曾是自己的不二对手。 虽然当年赵普赢了这人,成功的娶了魏羽萱做妻子,可是如果没有魏羽萱的钟情和霍老爷子当初的偏爱,恐怕这么一个家世长相都极为出众的公子哥,仅凭当年灰头土脸的赵普,很难能够赢得了他。 起码,这陆家北粮仓的一份儿家产,就足以将一个寒门出身的小子碾压成粉末。 一晃过去五六年光景,这陆鸿升看起来似乎变化也不大,还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半笑着合上手中的折扇,径直走到黑袍男子的面前,双手一拱。 “在下是同斋粮仓的少东家,陆鸿升。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一身白衣一拱手便要坐下,身旁几个侍从用上好的丝绢擦拭着椅子,生怕让陆鸿升身上染上半点尘埃。 撇着身后长袍,陆鸿升刚要坐下,那黑袍男子却是猛地抬脚一踹。 那擦好的长椅顿时飞出去十米远,陆鸿升却是尴尬的一笑,仍然保持着马步的姿势。 “阁下这是何意?”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陆鸿升的心中大为不悦,当着众人的面上敢驳了他陆家的面子的,还真是头一个。 “何意?”那黑袍男子接过小伙计端上来的漉梨浆仰头一饮而尽道,“啊~谁他娘的让你坐下了?” 北粮仓的少主顿时有些面露惊慌。 没听错吧?刚才都已经自报身家了,这黑袍男子竟然还有一股子的傲慢狂妄劲儿。 即便不给陆鸿升面子,是个人都得敬北粮仓三分啊! 这还是人么? 陆鸿升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抹不悦,强忍着怒气笑道,“罢了,既然无座,我便和阁下闲聊一番。” 这屁股腾空,马步极稳当,看上去似乎跟棵青松似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给我杀! http://..org/ 眼见着对方马步扎的稳当,上半身虽然能够保持武者的不颤,然而夏夜之中却也是汗如雨下。 黑袍男子不慌不忙的用左手夹起一片野猪肉塞到嘴里,缓缓道,“说吧,来找爷爷我什么事儿?” “这……”这话说的到不怎么要紧,不过就是一早陆鸿升便是听着谄媚长大的人,多少还是有些难以入耳。“这位前辈,听闻您的本事不小,不知道可否和我们同斋粮仓通力合作?” “合作?”黑袍男子漫不经心道,“合作什么?” 陆鸿升的腿上此时有些打颤,额头上的汗珠也如豆大,“自然是合作一些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若是阁下有兴趣的话……“ “滚。” 黑袍男子轻描淡写的一个字,顿时让周围几桌汉子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可是北粮仓的少东家!!” “这人什么来头?居然拒绝了北粮仓,还敢骂北粮仓的少主……” 一时之间,众人都纷纷放下手中碗筷,侧目看着黑袍男子。 那一身白衣白靴的陆鸿升,此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隐忍,反而脸上有些抽搐的伸手指着黑袍男子,厉声道,“你这家伙,别不知道好歹!!” 众人见状脸色都是一变。 陆鸿升呵斥道,“原本以为你就是猖狂些,若不是我前些日子有些需要,又得了线报,说你千面郎君在此处出没,你以为我会低三下四的前来找你!!“ 似乎是已经撕破脸的样子,那黑袍男子仍旧是不紧不慢的吃着碟中的肉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又何时求着你们堂堂北粮仓来找我这山野村夫了?公子若是不满意大可直接打道回府,与我何干!!” “你……” 手指微微发颤,陆鸿升此时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厉声呵斥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中有事,需要借你这千面的能耐一用,我陆家向来出手大方,换作旁人早应该感恩戴德,你却冷言冷语。千面,今日,我陆鸿升这个忙,你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跟我走一趟了!!” 原本吃的正香,黑袍男子手中的筷子却是‘啪’的一声,扔在了桌面上,长得颇为普通的面容上,一副森冷的样子看着陆鸿升。 声音沙哑而又深沉。 “你,这算是威胁么?” “威胁?”陆鸿升奸诈一笑,“我北粮仓家从来不威胁人!” “我们向来都是直接动手,绝不含糊!” 这话一出,屋外顿时涌现出了两排人马。 上百的侍从顿时将这小馆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知道千面郎君究竟有什么能耐,不过今天,你也是插翅难逃!!” 说着,这陆鸿升便是脸上一冷,看着周围的几桌朗声道,“诸位,没你们的事儿,若是想活命的,还得速速滚开些,小心刀剑无眼,伤了性命可不妙啊。” 听到这略微阴损的话,众人的嘴角顿时都齐齐不自觉的一抽,拿了行李速速逃离开来。 一时间慌乱不止,好客人没付饭前就已经遁逃而去,然而,那店家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可是北粮仓! 他们家的粮食囤积数量,可远远不止北方这么点,甚至大半个中原都是他们家的粮食! 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最然不及洛阳魏家的家世显赫,然而单就粮仓一个方面来说,他北粮仓陆家,俨然是一副无敌的架势,并且家产还在逐年递增,势不可挡! 人群散去,身穿黑袍的千面郎君仍在此地。 陆鸿升略微得意,稍稍侧目,却发现一旁似乎还有一个身穿黑袍的家伙。 “两个千面?” 皱起眉头,一张白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诧。 此时站在身前的千面郎君也是质疑着朝着身侧看去。 “你是……” 宽松的袍帽缓缓抖了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缓缓的露了出来。 “赵普?” 陆鸿升的双眸顿时有些颤栗的望着赵普,若换成了一般的人,他陆鸿升自然不记得。 不过这个赵普,他却是死都忘不了。 他陆鸿升这一辈子大大小小的擂台,或文或武也曾历练过不少。 平生却只输过一次。 那场比试,赢了他的人,正是站在不远处的黑袍青年—— 赵普!! 一双眼睛顿时血丝密布,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一般,这家伙的脸上极为扭曲。 他陆家虽然商家,却也是世世代代的枢风阁探子。 那一次,本就是枢风阁中下达指令,让陆鸿升娶了魏羽萱,如此联姻,商贾之中,自然无人能敌。 有了魏家的势力,不谈枢风阁,他陆家本身也能壮大不少。 偏的,半路杀出来了这么个小子!! 抬眼看着赵普,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陆鸿升,好久不见。” 陆鸿升则是一咬牙,身后的两个仆从将这小客栈的房门顿时关死。 一脸奸笑的看着赵普,陆鸿升朗声道,“哼,若是没被我认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能跑你还要上来送死!!” 赵普的一双黑眸却是澄澈而又深邃,“送死?我怎么不觉得?” 身形往后一撤,彘奴猛地站了出来。 赵普的表情看起来极为轻蔑道,“我不会送死,并且这位千面郎君的命,我也救定了!!” 彘奴一副憨傻的样子站在人前,陆鸿升则是不以为意,对着身后拍了拍手,百余人团团围攻他们几个。 此时契丹大胡子也没有离开,妇人和那男孩儿则是退避了几分。 “你们怎么还在?”赵普一愣。 “恩公救了我们,我等自然说好了跟恩公共进退,大不了一战!!” 大胡子说着,脸上放起了一抹异样的光彩。 那陆鸿升却是有些急火攻心,“我费尽心思布好的局,偏又有你赵普前来找死!赵普,五六年前我没杀你,已然是心头大恨,今日,若是不除你,我陆鸿升誓不为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一向肃穆的表情,骤然一变,嘴角裂开了一抹轻蔑的笑意。 陆鸿升双手一挥,高耸这肩膀,厉色道,”给我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陆鸿升死! http://..org/ 双手一挥,一身白衣的陆鸿升身旁两侧侍从顿时涌现出来,百余人顿时黑压压的一片,将赵普等人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 彘奴鼻翼微动,牛鼻子一样的鼻孔微微张大,宽厚的手掌顿时猛地一合实。 刹那间,还不见那些侍从如何对付,彘奴却是身形一闪。 “哎呀!!” 只见彘奴双手随意一抓,手中便多了两个倒吊着的侍从。 这侍从手中长剑精良,弓弩精美,可惜到了完全没排上用场,就已经变成了一副丢盔弃甲,求爷爷告奶奶的模样。 “饶命啊,饶命!!” 两个倒吊着的侍从不断地哭喊着,彘奴却是完全没有手软。 八尺多的壮硕大汉,此时胸脯雄厚一挺,双手倒捏着顿时将胳膊抡了起来。 两个侍从按理来说个子也不算矮,偏偏到了彘奴手中活像个鸡崽子似的,被彘奴抡圆起来。 耳畔呼呼风声作响,陆鸿升脸色一变,再看周围的那些侍从,都纷纷不自觉的朝着后面退却着。 “都愣着干什么?”陆鸿升说着,白靴一抬,往身旁一个仆从的腰间踹去,“给我上啊,平日里养你们这些家伙都是白吃饭的么?” 那些侍从即便心中对于这个熊一样壮硕,野猪一样粗暴的彘奴十分发憷,却还是不得不上前。 眼见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彘奴却是没有半点惊慌,平日里憨傻的模样倒是露出了少见的精明,微微一笑,手中抡起的速度更快,猛地一松手。 “噹!!” 这两个家伙被轮飞了出去,似乎还捎带脚打倒了二十余个侍从。 “少东家。” 几个侍从急忙从人堆里将被扑倒的陆鸿升扶了起来。 陆鸿升的脸色铁青,若不是彘奴来势汹汹力道又是十足,凭他这一身武艺,又怎么会落得无处躲闪的下场? “赵普!!”陆鸿升一张公子哥的白脸多了一抹气愤,愤愤的指着赵普,朗声呵斥道,“我陆鸿升今日必定取你性命!” 反勾着唇角微微一笑,赵普无奈的耸了耸肩。 正在迟疑之时,彘奴已经冲杀向了那些侍从。 身旁的大胡子也不含糊,一双短刀竟然也用的利索。 霎时间,原本还打理的十分干净的山野小客栈,土黄色的地面都染了一层粘稠腥臭的血液。 那些侍从接连倒下,而赵普的人马却是分毫未伤。 陆鸿升的鼻子此时有些歪,趁着众人不经意间,拔出长剑,朝着赵普急速驶来。 还不等赵普反应,身旁的俊哥儿却像是看笑话似的,冷冷道,“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如果让我对付这个人,我可以考虑帮你。” “好。”赵普的一双瞳仁微颤,“给我杀了他。” “啊?”俊哥儿顿时一惊,“他可是同斋粮仓的少东家啊……同斋粮仓的势力……“ “别的不管。”略显透明的面孔上多了一抹笃定,赵普稍稍侧目,黑眸之中闪现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只管给我杀!” 行走江湖,浑身杀气,向来没有怕过谁的俊哥儿,此时竟然不敢抬头直视赵普的骇人目光。 “是。” 短促的字眼儿,毫无征兆的从俊哥儿的嘴里蹦了出来。 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他俊哥儿竟然也有这般臣服的时候? 抬头看向已经俯冲到近前的陆鸿升,俊哥儿一个闪身挡在了赵普身前,单凭两根修长的手指,便已经牢牢地将对方手中的长剑夹住。 陆鸿升一愣。 五米开外俯冲而来,速度又是极快,能够反应过来已经是了不起,竟然还能单凭手指精准的夹住自己的利剑? 这……这是《山海经》里的妖怪么? 不说陆鸿升,即便是知道俊哥儿厉害的赵普,也不免吃惊,万万没想到,俊哥儿居然厉害的这种程度啊? 只见不远处的陆鸿升双手持剑,白脸憋红,狠狠地拧了拧,俊哥儿的双手如同铁钳却是没有半分动摇。 陆鸿升的脸色铁青,急忙弃剑,双手化掌,只朝着俊哥儿驶来。 “噗呲……” 眨眼间,陆鸿升的双手仍然保持着出掌的姿势,而俊哥儿的两根手指却已经深深的挖入了陆鸿升的喉头。 手指一拔,顿时血溅三米。 喉头也被生生的挖了个血洞。 俊哥儿有些不耐的擦了擦手指,回头再看彘奴和大胡子两人此时也将那百余侍从尽数解决。 绝对压制!! 赵普的面孔虽然恢复了往常的不喜不悲,然而眼中却到底流露出了几分吃惊。 “少主。”彘奴擦了擦血渍,拱手上前,“少主,就这样杀了北粮仓的陆鸿升,恐怕有些不妥吧?” 彘奴有些惊愕道,“北粮仓到底是个家大业大的地方,而且陆鸿升他们一家也是枢风阁的探子,陆鸿升的老爹陆淮可是枢风阁的……” “枢风阁的地字辈探子。”赵普缓缓点头,“我都知道。” “那……”彘奴冷眼看着几个躲在柜台下面瑟瑟发抖的小伙计,“那要杀人灭口,为了不走漏风声,这些人就不能留。” 说话间,俊哥儿也已经掏出了羊骨头。 “不必。”赵普一摆手,对着那几个小伙计道,“你们即日就去陆家通风报信,还能换了不少银两。” 那几个小伙计吓得直发抖,”小的……不,不敢。” 赵普却是自顾自道,“若是陆家问你们今日之事,是什么人所为。 记得,我叫赵普。” 嘴角玩味一勾,“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过是些边城郊外的小伙计,我不会取你们性命的。” 虽然浑身仍然忐忑发颤,不过几个伙计的脸上多少安稳了许多。 “这……”彘奴和俊哥儿顿时一皱眉头,就连大胡子也深感不妙。 一旁的黑袍千面郎君却是端着漉梨浆往嘴里走了一口,缓缓地拍着手道,“好。几年不见,你赵普更有种了?“ “阁下是……”赵普的眉头也是一皱。 只见那黑袍手掌一扬,脸上的一层面具撕裂开来,露出一双狡黠美目,嘴角裂开,露出一对梨涡甜笑道,“小相公,还真是薄情呢。竟然不记得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千面黎莼 http://..org/ “你是……”看着那一副熟悉的模样,赵普不由得一怔,“黎莼?” “莼儿姐?”看见黎莼,俊哥儿脸上也是多了一抹惊喜,不过,俊哥儿看着黎莼更像是姐弟间的亲情。 黎莼笑着点头,对着彘奴也是稍一寒暄,而后用软剑拍着俊哥儿的屁股。 “你个小崽子,现在都闹得到处都在追杀你,还敢嚣张?刚才你说什么?要离开赵普?” 黎莼的玉脸一扬,“你真是想得好啊,现在虽然是你在保护赵普,不过你可小心点,要是离开赵普这棵大树,你自己闯荡不了多久,就得被抓!!” 俊哥儿脸色一黑,“莼儿姐,你这是说什么?我需要别人保护?” “信不信由你,反正前面稍大些的城池便有天罗地网在等着你,我可没吓唬你。”黎莼玉指请挑着一张面具笑道,“不过呢,我这里有一个不浪费一条人命就能轻易蒙混过关的武器,不知道你肯不肯要啊?” 美眸狡黠的眨了眨看向赵普道,“我把这玩意给你,给不给他,你自己看着办。” 赵普也是一笑,“谢了。” 轻轻嘟着嘴,黎莼柔声道,“小相公,你要谢我的地方多着呢。” “哦?赵普只记得当初误打误撞救了你性命,可不记得欠了你什么。”赵普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道。 黎莼却从袖口掏出一副三连弩,交到了赵普手上,一副担忧的样子,蚕眉深锁,“你这人本就蠢笨,又不会什么功夫在,这三连弩本是我的护身符,不过左右我拿着也从来没用过,给你,你好好练练也好。” 赵普一愣,而后眉目稍缓,微笑道,“多谢。” 轻轻挑着赵普的下巴,黎莼轻笑道,“当初就是误打误撞救了我,想不到今日又是你救了我。哼,赵普,如果不是我今日还有事在身,我一定跟你一同回洛阳。可惜啊,可惜……” “你这是要去哪?” “北边。”纤长的玉指轻轻指了指,“我还有我的事情,等我完事儿,一定去洛阳找你。” “好。”赵普一拱手,“到时候我一定设下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先走了。”随意的搭在赵普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黎莼一张俏丽的白脸轻轻掩在黑袍下,梨涡浅笑,跨步上马,纵身而去。 赵普等人也不含糊,杀了北粮仓陆鸿升,这地方便不宜久留。 一行六人带着一个孩童朝着城池的方向走去。 …… 厅堂之中,屏风之后,一双素手轻轻择了一粒葡萄,送到了一张嘴旁。 “老爷,张嘴。” 那身穿肚兜的妇人风情万种,修长的素手上,皓腕白皙,三五个色泽润透的玉环顿时叮当作响。 “好。好。”一身锦缎的中年人张口一吞,花白的胡子顿时凑到了白皙的俏脸旁边,狠狠地亲了一口。 “老爷,有信鸽。”一个仆从从门口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那中年人稍稍停了下来,拍了拍即将凑到怀中的妇人的肩膀,笑道,“你先回房去,我待会去找你。” “哼。”妇人有些不满意的瞪了中年人一眼,娇嗔一声。 那中年人似乎也未能尽兴,狠狠地在白皙妇人的**上掐了一把,才算罢休。“去吧。” 白皙妇人微微一笑,匆匆的披上纱袍,走到内堂去了。 屏风外,仆从双手拱着,不敢抬头窥探一眼。 “过来吧。”中年人似乎威仪十足,稍稍知会一声,那小厮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是老爷。” 将手中的雪白鸽子递到了中年人面前,中年人接了过来道,“你下去吧。” “是。” 眼见着侍从离开,这中年人才缓缓起身。 将雪白信鸽端详在面前,仔细的看了一圈,而后并未取下鸽子腿边上的信筒,反而是反手拿起一柄小刀,直接将鸽子破开,从鸽子胃中拿出来一个树枝粗细的小铁筒,擦了擦手,将里面的字条取了出来。 “陆鸿生死。” 四个黑字沉在黄麻纸上,显得格外扎眼。 刚才还寻欢的中年男子顿时浑身一颤,面孔苍白,悲从中来。 “儿啊!!”声音哽咽而无奈,如同嘶吼一般。 “到底是何人杀害了你?我这个当爹的竟然不知道啊!!” 刚要抬眼,却听门外小厮惊慌道,“老爷,有两个人自称是边城小倌,他们说,公子前两日死于赵普之手!!” “赵普?”这中年男子脸色顿时铁青,拳头攥得咯嘣咯嘣直响。 “常州城生长出来的小民?如今也是洛阳魏家的女婿了吧?”双眼中尽显凶狠与恶毒,“别以为当了个魏家女婿,就能只手遮天,魏家的家业再大,也轮不到你赵普! 敢来于我陆家抗衡,我陆淮绝对要亲手杀了你,替我儿子报仇!!“ 双眼顿时瞪得浑圆,如同立起一般。 声音也是极尽颤抖。 …… 此时山野中,其余几个人正在山石旁休息。 赵普却站在一旁摆弄着手中的三连弩。 “这玩意要是射出去,速度应该不慢吧?”赵普轻笑着摇摇头,“可惜我不会弄,彘奴你会不会?” 彘奴轻轻摇头,“会是会,不过这事儿如果想要精进,还得问俊哥儿。” “是了。”赵普连连点头,“俊哥儿的羊骨头乃是天下一绝,除了此次杀陆鸿升之外,我还从未见他的羊骨头有过不用的时候呢。” 俊哥儿待在人群中,有些不悦抬头看着赵普,“要不是莼儿姐,我才懒得理你。” 起身一把抢过三连弩,俊哥儿摇头道,“也罢,教你点东西,防身也好。” “防身?”赵普眼前一亮,“我也能习武么?” “习武倒是不能了。”俊哥儿咋舌,“习武都是从小就要苦练的,再加上你天生也不是习武的料。” 俊哥儿稍稍侧目道,“不过,像三连弩这种东西,都是以巧取胜,若是在敌人大意之时,这东西的杀伤力,足可以要了旁人的性命。” “真有怎么厉害?”赵普侧目看着俊哥儿问道。 “当然。”说着,俊哥儿漫不经心的一打,便是一只鸟雀落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章 三连弩 http://..org/ 俊哥儿轻蔑一笑,将那三连弩朝着赵普扔了过来,“归你了,打这个树洞就行。” 俊哥儿回头看着赵普,刚开始的新手,让他打只鸟雀,肯定太难。 左右树洞不会乱动,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这肯定要轻松地多了吧? 赵普皱着眉头,看了看围在身边的众人,脸色有些难看。 大爷的,这些人都等着看我笑话! 契丹大胡子自然知道这事儿本就是需要聚精会神的事情,拉了那妇人和孩子朝着山林中走去,摇头道,“走,咱们去摘果子,打些猎物回来。” 男孩儿始终被抱在妇人怀中,三人两道身影消失在林中。 彘奴在一旁屏息,絮儿则是距离赵普不过半个拳头的距离,时不时地眨着眼睛,一副认真的期待模样。 “嘭……” 赵普皱着眉头,双手一抖,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三连弩看起来小巧,实则力道十足,稍一发动,便有一股十足的反向作用力,直接将赵普弄得倒退了两步,恒坐在地上。 一脸阴郁的看着那打歪的短箭,彘奴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刚才要不是彘奴闪得快,早就没命了。” 絮儿在一旁冷嘲热讽到,“依我看,这三连弩这等精雕细琢的宝贝交到你手里了,肯定是没用的!!” 琼鼻一皱,絮儿虽然嘴上如此恶毒,却还是站在一旁静静观看着。 赵普拍拍身上的土,他完全没想到,他的那点瞄准的技术恐怕只有在前世的网络游戏中玩玩还行了。 这三连弩的后劲儿,实在是太强了! 握了握手臂,稳了稳胳膊,赵普伸手往前方一举。 “嘭!”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比起之前要好上不少,手臂稍稍控制,也能稳住身形,不再往后退了。 不过,这短箭却离那树干太远,直接打在了距离树干足有两米远的彘奴方向。 一只短箭横叉在彘奴头顶的发髻上,活像个簪子。 赵普脸色一片铁青。 俊哥儿和絮儿则是不由得捧腹大笑。 “赵普,看来你这打树洞不厉害,你这三连弩,是专门用来打彘奴的!!” 絮儿笑得花枝乱颤,十七岁有余的姑娘家已经不算小了,眼下笑容之中竟然还有一种娇媚。 “你给我老实点!!”赵普伸手掐了一下絮儿的小脸,顿时粉白的香腮变得通红,一双鹿眼有些委屈的看着赵普,嘟嘴到,“哼,明明是你自己屡次都打不中,现在还不让我笑了!!我可不理你了!!” 说着,这小丫头噘着嘴,一脸气哄哄的样子,直接朝着山林走去。 彘奴有些担忧,“絮儿姑娘,你这会子干甚去?” “我去山里找药草!!”声音虽然依旧动听,但到底有些火气在里头。 “她不会功夫。”彘奴稍稍回头示意赵普,“我得跟去看看。” 赵普只得点头,而后聚精会神的将精神都聚集在自己的手臂上。 “三连弩? 哼!我就不信我还驾驭不了这东西了!!“ 赵普说着,抬起了手臂,继续朝着前面射去。 “嘭,嘭,嘭!” 三声连响,这巴掌大的小玩意竟然也把赵普的手掌震得虎口直流血。 抬头看去,却是一排钉子一样的短箭定在树干上,却没有一个能够精准的投进树洞之中的。 眼下这地方就只剩下俊哥儿和赵普两人。 俊哥儿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咋舌到,“看你这家伙还真不是习武的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样吧,我先睡会儿,没事儿你就别吵醒我!!” 说着,俊哥儿一翻身,直接躺在了不远处的大树底下。 赵普不曾理会俊哥儿,仍旧是双眼如炬的盯着面前的大树树洞。 手掌之中,也被震得有些血肉模糊。 转眼三盏茶的功夫过去,仍旧是没有半点起色。 俊哥儿缓缓摇头叹气道,“算了,算了,不教了我饿了,先去找些野味儿吃吃。” 说着,这家伙也朝着林中走去。 眼见着俊哥儿离开,赵普也有些叹气。 转眼聚精会神的看着那树洞。 “嘭……” 一声不再沉闷,而是有些回音的响声。 “进去了?”顿时双眼瞪得浑圆,看着手掌上啪嗒啪嗒滴下来的血水,赵普的脸上多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双眼散发着戾气,将树洞中的短箭拔了出来,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 清晨之时,一行人走到了一座城池。 赵普微微抬头,皱眉道,“忻州?” 跟在进城排队的队伍后面,赵普一行人也是极为规矩的等待着。 “感念于赵普恩公的救命之恩。”那大胡子一拱手,“不过到了这个城池,咱们就就此别过吧。” 赵普点点头,“既然你们也是有事在身,我也就不便多留,只是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还不认识你是谁,这样一来,似乎有些不公平吧?” 那大胡子笑道,“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不便透漏许多,不过赵普恩公大恩,小人定不会忘,若他日能有缘再见,小人定会报答恩公大恩大德。” 赵普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这大胡子谨慎,赵普知道。 不过,即便临行,都不告知姓名的,这家伙对于他们自身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隐秘。 和大胡子拜别之后,身旁只剩下彘奴、俊哥儿和絮儿。 絮儿抬眼看着赵普,提醒道,“喂,你该换药了。” 说着,从包裹中掏出药草和纱布,将赵普的手掌重新包扎起来。 昨日三连弩箭伤不可谓不大,眼下的手掌即便是想用筷子,恐怕都有些难了。 “这是什么?”絮儿刚要抬手朝着赵普手腕捏去,就被赵普拦住。 “喂,别乱动,那里边是三连弩。” 絮儿顿时吓得有些花容失色,想不到赵普这家伙竟然把三连弩藏在袖口中,这要是有什么敌人出现,自然很是方便,不过要是一不小心触碰到,恐怕还得误伤旁人。 有些责怪的看着赵普,絮儿一脸不悦。 赵普却是懒得搭理,把插在怀中的左手猛地伸出来,照着俊哥儿的脸上就是猛地一拍。 “小子到了城中可老老实实的,别惹事儿。” 一张面具结结实实的扣在了俊哥儿的脸上,眼下的俊哥儿活活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模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忻州慕容 http://..org/ 经过一番排查,赵普四人终于进入了忻州城门。 城门口高高悬挂的,自是俊哥儿的一张画像。虽有悬赏,但倒也没有多少人驻足观望。 “三两?”俊哥儿撇着嘴,一副冷哼的样子,“不至于这么便宜吧?他们肯定不知道我实力。” “别站在那。”赵普对着俊哥儿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一下,“还不快走?” 放眼望去,四处车水马龙,街上两旁商贩店家,自是一片繁华。 絮儿直接一头扎进一家饭馆儿。 赵普三人则是无奈的紧跟其后。 “老板,我要四个馒头!” 絮儿虽然是山野中长大,但是终究在常识方面还是略胜赵普这个穿越而来的一筹的。 赵普看着那端上来的四个长得像烧麦一样的,带着肉馅的馒头,不由得有些咋舌,这玩意的名字怎么跟现代一点都不一样啊? 看着絮儿一双小手一边那一个往嘴里硬塞的吃相,不觉得狼狈,倒是多了一抹率直。 彘奴低声道,“絮儿姑娘,你这只要了四个馒头,额……恐怕不够我们四个人吃啊。” 絮儿一抬头,一双鹿眼很是真诚,将那只剩下两个馒头的盘子端到了自己面前,而后道,“我没让你们吃啊,这四个都是我的,你们自己要自己的去。” 赵普三人微微咋舌。 这馒头可一点都不小,换做寻常的男子,恐怕都只能吃下去两个,絮儿一人吃四个,这饭量堪比彘奴啊! 无谓于三人惊愕的目光,絮儿则是一脸专注的吃着。 “给我们来十个馒头。”彘奴招手将那小伙计叫了过来,“另外……还有再来两条炙羊腿,两壶浊酒。” “好。” 那小伙计点着头,看着彘奴如此粗实的汉子,也是有些惊恐。 这四人当中,看起来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都能一个人吃掉四个馒头,那……其他的三人得多能吃啊? 不一会儿,这菜肴便已经摆上桌子。 热腾腾的肉馒头,油滋滋的炙烤羊腿,再加上两壶浊酒,对周折劳顿的四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奖赏。 彘奴微微一笑,从身侧抽出一柄弯刀,在这羊腿上片了一大块肉下来,率先递到了赵普的碗中。 “少主,你先吃。” 赵普点头,也不客气,饿的前腔贴后腔,偏偏右手受伤还不能用筷子,索性直接用左手拿起大块的羊肉和肉馒头往嘴里送,大口的灌了一口浊酒。 这时候的酒都是大多都是黄酒,有些浊,泛白的酒糟还没有滤净,飘在白瓷大碗上,喝起来的度数也不算高,跟前世现代的啤酒差不多。 猛地往嘴里灌了几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夏日灼热,能奈我何? 嘴角不自觉的多了一抹笑意。 四人合力,风卷残云般的结束了这场丰盛的餐食。 “小二,结账。” 彘奴从怀中掏出来一个荷包,对着小伙计嚷道。 那伙计也是极为殷勤的上前,“五钱银子。” “什么?”彘奴一皱眉头。 “怎么了?”贴合上面具的俊哥儿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问道。 彘奴低头有些无奈的对着赵普三人抖了抖手中荷包。 “哗啦……” 一些散碎银两和铜钱滚了出来。 拿在手中盘点一番——三钱银子都不到。 赵普的脸色极为难看,自己吃了三个肉馒头,剩下三人都吃了四个肉馒头,四人又合力吃了两条烤羊腿,这下子可好,穿越成了祖宗,竟然还有吃霸王餐的时候? 俊哥儿虽然贴合这一张陌生的面孔,脸上的傲气却是不改半分。 “这有什么可怕?”稍稍耸了耸肩,俊哥儿上前道,“我来。” 赵普的眼前一亮,说不定这俊哥儿会有什么办法? 只见俊哥儿撸胳膊挽袖子,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把弯刀,直接架在那小伙计的脖子上,浑身上下无不充斥着一种浓厚的混世魔王气息。 “说,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我去你大爷啊!”赵普脸色一阵青紫,彘奴直接将这蛮横的家伙给拉了回来。 “别乱来!”彘奴眼睛一转,“你现在可还在缉拿之中呢,少惹事!“ 彘奴上前有些憨傻的拱手,对着那店中小伙计陪着笑道,“莫怪莫怪,我这小兄弟有病,我们自然会偿还这店中的损失,只是不知道店中有什么忙需要我们帮的?” 那小伙计抬头望着站起来的彘奴,到底有些发憷,缓缓道,“额……你,你们随我去找我们店主才好。” 赵普却是无奈的摇着头,指着絮儿道,“我把这小姑娘卖给你,让我们走,可好?” “你……”絮儿双手握着胳膊,眼睛顿时有些通红的看着赵普。 “开玩笑的。”赵普看着被逗弄的几欲落泪的絮儿,顿时笑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师父,就得照顾你,等到什么时候,再放你回到那无名山中才好。” 先是被赵普这么一逗弄,有些莫名感伤,而后又是这么一哄,顿时破涕为笑。 “你这人惯会用这些伎俩的。”絮儿抬眼看着一脸认真的赵普,略微嘟嘴嘟囔道,“哼,就会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脸颊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有些泛红,白嫩的小脸上盯着两朵红云,煞是可爱。 那小伙计还来不及带着众人朝着后厨方向走去,一旁忽然有个声音叫住了小伙计。 “小二,不必了。”那是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袍的公子哥,摆了摆手道,“不就是三钱银子么?我替他们付了。” “不用去后厨干活了?”俊哥儿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絮儿也是极为兴奋。 只见那坐在一旁原本潇洒的公子哥却是大步上前,一把扯过了絮儿的小手,将一个沉甸甸的金定子交到了絮儿的手掌之上。 一双鹿眼有些茫然的眨了眨。 “不光是那区区三钱银子,我慕容家还有的是钱财。”那人顿觉一种财大气粗之感,目光上下打量着絮儿,笑容轻蔑,“姑娘,只要你今天晚上跟我一道吟诗作对,这定金子都是你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慕容斗 http://..org/ “吟诗作对?”絮儿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挠着头,“我可不会。” 那公子哥一脸浪荡样子,看起来极为轻浮,目光稍稍下移,停在了絮儿脖颈偏下,不禁吞了吞口水。那样子活像是个见了小白兔的狐狸,“姑娘不必怕,这吟诗作对本就是附庸风雅,只要姑娘跟我共度一夜良宵,这会不会吟诗作对,又如何?” 身旁的几个小厮马上跟上来,纷纷奸笑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絮儿手指抵着下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我叫……” “别搭理他们。”赵普转头对着絮儿一脸认真道,“你个傻丫头,那人是要把你买了去呢!” “买我?”絮儿顿时吓得鹿眼惊慌,“那可不行啊,师傅说外面的人都喜欢用鞭子打人,更是来回指使着奴婢们擦桌椅瓷瓶,这些……我都做不惯的。“ 双手捂头,赵普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无语道,“他把你买回去,做的事儿可要比这凶得多。” “凶得多?”一张小脸微微扬起,直抵在了赵普面前,双眼用力的眨了眨,“他们难道……吃人么?” “……”无奈点头,赵普苦笑道,“差不多,只不过吃法不同,他们更喜欢吃干抹净的。” 絮儿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彘奴身后,小手不由得抖了抖,低声对彘奴道,“那可不行,我身上的肉可柴的很,不好吃的……” 众人眼角顿时纷纷抽了抽,赵普心中郁闷,谁管你身上的肉柴不柴?你看起来可是嫩的很啊。 那浪荡的公子哥顿时也是玩味的打量着絮儿,手掌不断的搓了搓,舔着嘴唇放浪笑道,“如此娇羞的小雏儿,我喜欢!!” 赵普横身站在了公子哥的面前,一把扯过那锭金子和三两碎银,全全扔到了那轻浮公子哥的脸上,那公子哥的脸上顿时被砸起来三个紫红大包。 “你他娘的找揍!!”捂着头,公子哥顿时脸色一变,对着赵普就要发怒。 说话间,这公子哥举着拳头就要朝着赵普打来。 “慕容方,不得无礼!!” 声音未见多恢弘,却是力道十足。 只这么一句,这个浪荡公子哥顿时一愣。 一个青衫公子却是负手缓缓走到了那家伙面前,一脸肃穆道,“才三天不教训,你这皮肉便有些松了?竟然敢在这位爷面前惹事,还不给我滚下去?” 那个叫慕容方的浪荡公子哥顿时眉头一拧,指着赵普争辩道,“你没搞错吧?慕容斗,是这家伙先动的手!” “动手?”慕容斗的鼻子一扭,一脸不屑道,“本就是你要强抢这位爷身边的婢女,爷打你又怎么了?” “爷?”慕容方顿时一乐,“哼,连饭钱都付不起的穷酸家伙,也能被你如此尊称,我说,慕容斗族兄,你脑子没毛病吧?我还真就告诉你,今天这水灵灵的小雏儿,我是要定了!!” 挽起华美衣袖,慕容方舔着嘴唇就要朝着絮儿的方向扑去。 还不等赵普等人反应,这青衫公子慕容斗提起一脚,直接踹在慕容方身上,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慕容方,此时就像是个驴粪球似的,从地上滚了一圈,脖子一歪,脑袋更是直接戳进了脖腔之中。 “滚!”青衫慕容斗厉声发狠道。 “你……你他娘的敢踹老子?”慕容方起身便要打架。 那慕容斗却从青衫中扯出来一张符令,“给我看清楚,前天老祖已经让我掌管家事,你要再敢嚣张,别怪我拿祖归处置!!” 似乎那小小符令上有万千鬼影似的,慕容方看了之后,竟然跟中了邪似的。 “给这位爷道歉。”拿出符令后,这慕容斗话语间便多了几分威严。 慕容方一脸错愕的点头,急忙一边退后,一边求饶得直跺脚,“族兄……他就是个要饭的,他……“ “要饭?”脸色铁青,慕容斗厉声道,“别说你分支的产业,若这位爷想要,我慕容家祖业也能轻易得之,你跟我说这位爷是要饭的?” 慕容斗手掌狠狠地按在慕容方的肩膀上,呵斥道,“跪下,道歉。” 眼见着慕容斗强势,慕容方的一双眉毛都快拧成了外‘八’字,目光带着几分愤恨和不甘,却又不敢不服,只得跪下嘟囔道,“小的给爷赔礼了。” 揉了揉脸上的三个大紫包,慕容方咬牙切齿道,“这也……行了吧?” 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见着赵普没说话,慕容斗也顺势道,“还不快滚?” 朝着跑路中的慕容方屁股上踢了一脚,慕容斗这才陪着笑脸,转身对着赵普拱手道,“族中小弟不懂规矩,还望这位爷海涵,小的忻州慕容家嫡孙慕容斗,见过赵爷。” 说着便是拱手一笑,那笑容极为诨合,虽然多了几分假意,但这青衫公子却是颇为谦和,到底也没有太过让人心生厌烦。 看着青衫慕容斗,明明比自己年纪还要稍大几岁,偏偏一口一个‘爷’的叫着,赵普只得摆手道,“今日,多谢慕容公子了。“ 仔细打量着这个家伙,赵普不由得皱着眉头,师父的手册中从来都没听说过这号探子,且,这人知道自己姓氏,一时间,赵普也有些云里雾里,竟然弄不清对方的来头。 那青衫慕容斗却是拱手彬彬有礼道,“赵爷哪里话?我这族中小弟向来张狂,承蒙赵爷没有过多责怪才是。” 赵普略微质疑道,“不知阁下是如何认得我的?” 青衫慕容斗却是有些惭愧的说道,“赵爷乃是洛阳魏家的乘龙快婿,这在商贾之中,怕是无人不知。说来也惭愧,小的当初因随父辈走商,耽搁了当年的比武招亲,在台下围观之时,只曾经远远看过赵爷一面。 方才赵爷进店的时候,小的便有些面熟,待到慕容方那家伙不知死活的冲撞赵爷之时,小的单凭赵爷眉宇间的正气便敢认了出来。“ 赵普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小心盘问之下,赵普非得错认了这家伙当成了探子。 慕容斗笑道,“赵爷,今天这顿,我请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乌龙 http://..org/ 赵普面露难色,刚想推脱。 那慕容斗却是极力道,“赵爷不必多言,这店本来就有我慕容家的一半,赵爷肯来这地儿赏脸,自然是我慕容家的荣幸。” “那多谢慕容公子了。”赵普略显错愕,只得缓缓道,“只是,慕容斗公子看起来要稍稍年长于赵普,这一口一个赵爷,赵普受之有愧。还是直呼我姓名即可。” 慕容斗笑着点头,也不客气到,“今日相见,便是有缘,不如,我唤你小字如何?“ 赵普上下打量着慕容斗,若说这家伙是什么一见如故,赵普肯定不信。 毕竟,头上顶着个‘洛阳魏家女婿’的头衔,其中的利害自然不浅,想要借故跟魏家攀亲戚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 商贾之中本就市侩,然而这个慕容斗却一身青衫极为朴素,虽然保不齐多了些铜臭味儿,倒也臭的恰到好处。起码并不惹人反感,赵普点头道,“小弟小字则平,多谢慕容兄的慷慨相助。” 嘴上虽然说得快,此时赵普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自从穿越到了这古代之中,便从来未有人管自己要过什么小字,那些都是文人墨客的把势,自己老爹老娘都是直呼名字的。 古人小字,就像是别名一般,就好像杨过小字改之,赵普的小字是则平,可悲的是,穿越一回还没人告诉自己这些,这还都是前世从古书上看见的。 多亏还有点印象,否则今日恐怕就得信口胡诌了。 “则平?”慕容斗拱了拱手,而后脸色微微一变,“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印象于北粮仓陆家?” 听到这个名讳,不光是赵普,身后的彘奴和俊哥儿手中都各自拿捏好了武器。 即便是一向呆萌的絮儿,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妙。 慕容斗却是一副真挚道,“则平,北粮仓陆家正在高价捉拿你啊。” “啊?捉拿我?” “嗯,不知发生了些什么,总之,他北粮仓陆家一向是跋扈,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听到慕容斗这话,俊哥儿和彘奴这才稍稍放松。 慕容斗极为担忧道,“这些年来,北粮仓陆家在暗中的势力也不差,忻州虽小,不过离洛阳也不算太远。既然则平张口叫我一句‘慕容兄’,为兄的自然不能吝啬,不如我为你们备上马车,你们速速逃去洛阳城中,才算是有所保证。“ 回头看了看彘奴,彘奴也是暗自一点头。 赵普拱手一笑,“既然如此,便多谢慕容兄了。” “无妨。”慕容斗笑道,“我慕容家地处北方,和他陆家交集自然也不少,同斋粮仓仗着自己‘北粮仓’的名号,暗地里使了多少绊子,恐怕我们这些小家族都得冷暖自知,今日能够帮上则平兄弟,也算是幸事一桩。碍于身份,我不能远送,我一定挑了府上最好的快马,还望则平兄弟能够尽快到了洛阳才好。” 赵普一拱手,“多谢了。” 不多时,这一辆上好的马车便已经送了过来。 赵普等人纷纷上车,与那慕容斗拜别。 车厢中,俊哥儿一脸难过的撕下面具,絮儿经此一事儿,也是安分了许多,乖乖的待在车厢中,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城中谁发现了她,要将她一口吞下似的。 彘奴坐在车外驾车,赵普往前挪了挪身子,将精细的帛帘掀开了一道小缝,仔细问道,“彘奴,你觉得这慕容斗如何?” “慕容斗?”彘奴稍稍回头笑道,“旁的我不清楚,不过这匹烈马倒是极好,粮草喂足,虽然称不上汗血宝马,但也是品种极纯,这要是放到市面上,只怕也是无价的宝贝,多少钱都是它嘞!!” 听了这话,赵普背脊顿时一抖,“真有这么金贵?” “少主,”彘奴回身轻声道,“旁的我不知道,不过,这商贾之中本就是钱情结交,钱多的时候多花一把,换些情分,存着这人情债,等到来日有难的时候昔日的兄弟帮衬一下,或许就能度过这族中的大危难了。眼下,这慕容斗虽然并非全然因为热心,不过……” “不过世事大抵如此。”双眸微微泛光,赵普笑道。“知道我这魏家女婿的身份,能够指望我投桃报李也实属正常,不过眼下也的确是我危难之时,那陆家动用自身的家族势力来围攻我,杀死了陆家少东家陆鸿升,凭他北粮仓的号召力,找来千人也是正常。” 赵普略微思量,而后道,“他慕容斗能在这时候帮我一把,我的确很感激他。” 看起来略显呆傻的彘奴略微一笑,“少主,这就对了。多一个朋友,便是多条路。商贾是如此,我们北域也想来如此。” 赵普微微一笑,“受教了。” 彘奴回身瞩目前路,缓缓点头,“有了这快马,想必,我们距离那洛阳城已然不远了。” 赵普脸上多了一抹玩味,朝着前路望去。 …… 三天后,马蹄驻足。 一阵马嘶后,赵普直接从轿撵中跳了出来,抬头看着城墙上面的牌匾,脸上不由得多了一抹喜气。 “终于回来了。” 五年时光,赵普一直待在那蟠龙洞中。 如今终于一朝归家。 归心似箭,不知家中爹娘如何,不知自己妻子萱儿可好。 赵普笑着往前跑去。 “少主,咱们先去哪?” “魏家。”赵普的眼中略微放光,“城门离魏家近。” 刚一驻足魏家门前,赵普便匆匆叫门。 开门的是一个婢女,皱着眉头看着风尘仆仆的赵普。 “这位公子,你招谁?” 赵普一笑道,“我找你们家小姐,我找魏羽萱!!” 那婢女刚要下去通报,只见迎面走来一纤纤女子,腰肢纤细,多了一抹少时没有的成熟韵味。 一头发髻极为乌黑,双颊更是多了几分红润气色。 一张小脸却还是离时模样。 这是魏羽萱不错! 赵普稍一低头,却发现,这魏羽萱怀中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顿时脸色一青,离开五年了,孩子三岁了?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m。 第一百二十四章 蓬莱居(一更) http://..org/ 错愕的吞了吞口水,赵普脸上多了一抹难以置信。 魏羽萱一抬头看着赵普,一双美眸中,也是泛着点点泪痕。 “你是……夫君?”唇瓣都因为这震惊而有些发颤。 赵普一时间五味杂陈,“这孩子是……” “这孩子,不是你的。”魏羽萱将手中那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放下,眼中泛着泪光。 妇人盘头,便已经嫁人。自己新婚一夜,一走就是五年,毕竟是自己不对,若是魏羽萱改嫁,赵普也绝不会怪她! 当然,这只是想想。 赵普的眼睛顿时瞪圆,“这孩子是哪个王八蛋的?” 赵普登时破口大骂道。 “王八蛋?”魏羽萱笑着耸了耸肩,看着赵普愤怒得几欲发疯的样子,似乎并未嗔怒,反而是一副得意浅笑,“反正不是我的。” “额……”赵普顿时没了气焰,“不是你的?” 魏羽萱把那孩子交到了一旁丫鬟的手中,缓缓上前看着赵普,黛眉妙目依旧如画,盈盈一笑,蛮横中多了一抹小家子气。 “萱儿既然说了要等夫君,纵使一辈子,萱儿也会等。夫君信不过我么?”眼角稍稍一挑,美眸中多了一抹轻笑。 赵普的脸色微微和缓,“那这孩子是……” “几年前,我大哥魏志成娶了嫂子,这是他们的孩子。”魏羽萱扬着手,那丫鬟便抱了孩子过来,俨然是个长得圆滚滚的小少爷,看上去很是可爱。 赵普一笑,“这便是你的子侄了?” 魏羽萱笑着点头,“这孩子不喜欢他爹,唯独粘着我。可恨魏志成那家伙,终日酒气横冲,去风月之地寻欢作乐,早些日子竟然一纸休书,休了我嫂嫂。眼下家中的家产都是魏志杰张罗着。” “魏志杰?”赵普如果没有记错,五年之前曾经和这个叫魏志杰的,有过一面之缘。 魏志杰是魏家的庶出子嗣,虽然名份上差些,可是这为人却是一眼就能看出精明,虽然魏志杰的生母只是个目不识丁的农妇,不过这人却是极有远见的。 赵普微微咋舌,“那我的岳父魏员外呢?” “我爹?”魏羽萱缓缓摇头,“当年你走之后,外祖不久便辞世,外祖是霍家人,被我那不争气的大哥放走的霍洪学竟然集结了好多人上门讨霍家的家产,我那不争气的大哥魏志成竟然还胳膊肘往外拐,要帮着霍洪学,所幸庶出的那个魏志杰跟霍洪学没有半点血亲关系,不知道用什么招数,将霍洪学赶出城去。” 魏羽萱顿了顿,娇嫩的小脸上多了一抹愤恨,“可恨我爹年事已高,一气之下竟然一病不起,三年前已经身亡了。” “想不到这五年间竟然发生了这么些事端。”赵普不由得摇头咋舌。 这五年,师父定是为了自己能够安心,着外界的事情,一律没有告诉自己,洛阳城中,留着自己妻子一人顶着族中这么大的威压,赵普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玉指细绢轻轻掩面,魏羽萱顺势拥入赵普怀中来。 眼下,魏羽萱已经是二十三岁,虽然在古代来说这时候的女子已经年纪稍长,但按照现代的规矩,正值花季。 轻轻抚着魏羽萱乌黑的青丝,赵普皱了皱眉头,“那你大哥呢?” “大哥?哼,我没有他这样的大哥。”魏羽萱嘟着嘴,稍稍抬头道,“整天就知道去风月之地喝花酒,陪那惯会唱靡靡之音的狐媚子浪荡,若不是我这可怜侄儿生病无人管,我断不会替他照看这府中半分的。” “这小侄儿生病了?”赵普一愣,对着身后一摆手,絮儿便上前来。“帮他看看。” 絮儿点头,从行李中翻出药箱,拉着丫鬟就往堂屋走去。 魏羽萱则是一脸担忧道,“夫君,这人是谁?” “她医术很高明的,放心。”赵普放眼看着略显残破的院落,定是几年的光景都没有怎么翻修了。对着魏羽萱道,“你哥在哪?我去找他。” “唉……”魏羽萱一把抱住了赵普的胳膊,“这可不行。那狐媚子长得妖异,定是个天生的祸人,洛阳城中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公子哥哪一个不是阅女无数?偏偏都为了见她不惜一掷千金,夫君,你这刚回来,人走了还好,若是心不在了,叫萱儿怎么办?” 把玩着魏羽萱的玉致小脸,赵普微微靠近,便有一种迎面而来的呵气如兰之感,不由得咧着嘴角,“你这是说你夫君没见过什么世面了?” “萱儿不是这个意思。”一双桃花眼眨了眨,似乎多年未跟赵普如此亲近,还有些羞臊,一双脸颊顿时绯红一片,如同春日桃花一般,粉嫩醉红、娇嫩欲滴的低下了头。 伸手在那小小琼鼻上面轻轻刮了一下,赵普轻轻在魏羽萱柔嫩的腰肢掐了一下,看那小丫头顿时像是触电了似的,抖了抖,眼波如水的看着赵普。“夫君这是做什么?” “乖,会赵府等着我,等我把你哥拎回来,一定回去找你。” “可是……”魏羽萱有些担忧的欲言又止,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夫君,我相信你。” 絮儿扔给了魏家的小公子瞧病,赵普带着彘奴和俊哥儿朝着城中最为鼎盛的风月之地走去。 按照魏府下人所言之处,三人驻足在一个楼阁下方。 仰头望去,赵普不由得嘴角多了一抹轻蔑。 亭台楼阁也算错落雅致,不过,终究是比不过店家的口气,只见红木牌面上这些三个金漆大字—— “蓬莱居” 再往两旁漆红色的柱子上一对飞龙走凤狂草楹联上面一看,赵普差点又是笑出来声。 “三千弱水一朝饮 蓬莱小叙逍遥仙” 洛阳城曾为几朝国都,文化繁华自然也是正常,不过,敢以凡俗之地,自比蓬莱仙居的,赵普还真是头一回见。 还未踏进门去,只见几个舞女正赤着玉足点地,轻歌曼舞。 更有两旁搓手而入的贵公子,更是纷纷两眼发直,流露出一副贪吃样子。 m。 第一百二十五章 花魁(上) http://..org/ 略微咳了咳,赵普抬脚踏入这烟花之地。 周围的人流涌动,座无虚席。 来来回回行走的几个女子,赤着玉臂,俨然一副前唐时候的打扮,襦裙紧裹着****,巍峨的小山半遮半掩,大多是梳着乌黑发髻,含笑示人。 屋中轻烟慢起,四处一片和乐欢声,更有那凌空虚坐着一般的歌妓,怀中抱着琵琶唱着小曲儿,声音婉转,如树上黄鹂,如银瓶乍迸,绕梁三日都不为过。 此处,便是洛阳城。 赵普微微咋舌,这地方果真是奢靡。 刚要择了一处坐下,身边就来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快嘴婆娘,显然是这蓬莱居的鸨娘,一副迟暮模样虽然看起来市侩些,不过能够依稀看出,这人年轻时候应该也是个不差的美人儿。 那婆娘上下打量着赵普,虽然一身黑袍并不值几枚铜钱,不过身后的彘奴往那一站,便已然威严十足。 “哟,这位官人,不知道是从什么道上来的?”那婆娘一副刁钻样子,上下打量着赵普。“您这是……经商的还是走仕途的?” 赵普微微一笑,“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的?”那老鸨也是笑得花枝乱颤,“上我们这儿来的,哪一个不是找人的?怎的,这位官人有旧相识在我蓬莱居?看这位公子长得面生,竟然也是有旧相识在的。” “唔。”稍一靠近,便能闻到老鸨身上的那股浓香,若赵普心性不定,或许也会被这香味儿弄得着了道。 稍一侧目,身后的彘奴依然一副憨傻模样,不动如山,暗自却是心智十足。 反观俊哥儿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家伙,却是有些面色飞红,假意咳嗦两声,似乎在掩饰什么似的。 收敛目光,赵普从放眼四周看了看,对老鸨子道,“我找魏志成。” “魏志成魏大官人?”看着赵普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老鸨子脸色也是一变,似乎想了想,终究还是将赵普放了过去。 老鸨连忙笑道,“哦,原来是魏大官人的朋友?里面请,里面请。” 赵普点头,跟着身强体壮的家伙走了进去。 站在面前的几个强壮家伙,想必就是蓬莱居的保镖。 虽然一个个长得都跟大青牛一样威武,不过站到彘奴身边一比,就跟弱鸡似的。 再加上俊哥儿也是个出手极厉害的练家子,估计要真想掀翻这蓬莱居,有这么两个左膀右臂在,赵普也绝对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赵普的双眼定了定。 朝着那台子下面最前排的方向走去。 “这位爷这边请。”那几个威武大汉侧身一让过去,便是几个侍从密集之地。 “姑爷?” 几个熟脸的侍从见到赵普都纷纷闪身。 “姑爷?什么姑爷?”坐在正中央的家伙则是一脸不屑,那人稍一回头,正是魏志成本人。 只见这魏志成左右各搂着两个身穿肚兜的浓艳美人儿,洛阳城的香粉精细,竟各自涂了不下厚厚七八层,面色白如纸,香腮红如胭,美则美矣,却并未有过多的惊艳之感。 赵普撇了撇嘴,“兄长,这边是你的新欢?” 魏志成一身缎子做的白衬,胸口衣襟敞开,露出几撮胸毛,醉醺醺的脸孔稍稍回头,似乎很是吃力的翻了几下眼睛,这才晃晃悠悠的起身道,“你是……赵普?” 赵普连忙点头,“兄长又不缺这金银之物,何不择了个雅间坐?非要选在这台子下面?” 一脸浑笑的摆了摆手,魏志成的酒似乎醒了几分,脚下却仍旧颠簸,似乎得靠着他左右两个美人儿架着似的,“这你就不懂了,这蓬莱居最金贵的地界儿,不是什么雅阁,而是……” 说着魏志成吞了吞酒水,跺着脚道,“这儿,爷爷我脚下这地界儿,这才是最值钱的。” “哦?” 赵普一愣。 魏志成继续比划着说道,“这儿风景好,台上的舞娘歌姬********一览无余,更有幸的,还得是这蓬莱居的花魁寒紫安,在这儿看她看的最真切,她冲我笑得也最多。” 赵普脸色未变,眼眸中却多了一抹深意。 “赵普啊,怎么一回来就扔下了我妹妹,来这儿快活了?”那魏志成醉态不轻,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笑着还是在责怪。 赵普刚想说话,魏志成手掌一抖,“这就对了!” “啊?” “我那个妹妹就是个母大虫,惯会使唤人的,女子就应该温婉可人,何必跟那死丫头过不去,赵普啊,来,坐下,你只需跟那寒紫安聊上几句,便能解了世间忧愁,只要能亲口喝上寒紫安亲手泡的茶,便是奈何桥也能走几遭。” 赵普被魏志成拉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若真是普通朋友兄弟也就罢了,偏偏是这妹婿的关系,这魏志成倒是想得开。 不由得轻轻摇头,却听那魏志成说道,“我跟你说啊,待会儿这寒紫安就该出来了,那舞姿那容貌简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啊。” 赵普接过魏志成递过来的酒,喝了一杯,而后问道,“如此风雅之地,不知道兄长是如何得知的?” “哼。”魏志成借着酒气骂道,“当年我们家老家伙顽固,非不让我来这地界玩乐,要不是我弟志杰眼光独到,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天下竟然有如此温柔乡嘞!” “魏志杰?”赵普一愣,面色如土。 魏志成却是不以为意,“说道志杰啊,我真是错怪他了,我那老爹临终前竟然要我提防志杰,赵普,我跟你说啊,要不是志杰我现在恐怕还得让魏家那些琐事缠身,还是志杰主动帮我大包大揽过去,志杰说那点小事儿交给他处理就行,我也乐得其所了。” 脸色一沉,赵普试探道,“小事儿不管,大事不问,兄长就不怕魏志杰将来真的抢了你的家产?” 似乎顿了几秒钟,那魏志成举杯笑道,“不会!志杰在我面前可是发过毒誓的,他不会贪图魏家半点财产,但求能够帮我分忧解难安稳就行。” m。 第一百二十六章 花魁(下) http://..org/ 赵普一双黑眸仔细盯着面前的魏志成,如同盯着一滩腐肉。 若是誓言有用,又要律法做什么? 魏志杰这个人本就不简单,虽然了解不多,不过光凭一双眼睛和举止,便是四处可见的精明。 再加上魏羽萱和魏志成的母亲本就是后嫁给魏员外的霍家大小姐,而魏志杰本该是身为农妇的正室所生的子嗣。 如此身世,再加上魏员外生前本就是一边倒的偏爱,到死都要把魏家交给一个不知死活的二世祖,而不是一个足够精明有算计的庶出。 他魏志杰能不恨? 赵普无奈的摇着头,脸上多了一抹玩味。 若是愚蠢,本还不可怕。 可怕的是,明明愚蠢,偏偏不自知。 此时鬼迷心窍的魏志成恐怕早已没救了,赵普自然也不愿意做这个傻子,魏志成喜欢怎么样,都随他就好了。 左右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忠言逆耳又有何用? 赵普撇着嘴,不过眼下,便得考虑一下自身的利害了。 魏家可以说是眼下赵普的靠山之一。 眼下虽然实际上已经被掏空,不过魏志成这面大旗到底还在,凭着魏志成和魏羽萱打不散的亲兄妹的关系,眼下魏家还算是有他赵普一席之地。 不过……要是魏志杰上台,那——情况可就难说了。 除了在赵普面前扮作乖巧模样外,魏羽萱本就跋扈,偏偏魏志杰又是个出身低微的家伙,这种人执掌魏家之后,能不能给魏羽萱留一条活路都难说。 至于,魏志杰夺走魏家大权。 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赵普的脸上多了一抹无奈,他还未跟魏志杰照面,不知道魏家现在沦陷到了什么程度,也毫不清楚魏志杰到底有什么样的通天本事。 脸色一沉,赵普起身便要往外走,却被那魏志成一把拉下。 “赵普,坐下!我这大哥都没动身,你走个什么劲儿。”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魏志成的坐姿更是豪放得很,说着,那魏志成随手一指,朗声道,“快看,是寒紫安!” 顺着魏志成手指的方向,赵普稍稍侧目。 台上轻烟四起,花瓣嫣红,洒下点点斑驳。 偌大的蓬莱居更是一片叫好声不绝于耳。 香气四溢,如兰似麝,半起的轻烟中,一道魅影站在二楼精雕围栏上,金莲三寸,曝露在半空中的脚尖轻轻点着栏柱。 红袖一甩,身形未动,一条长长的红菱却早已结结实实的系在了围栏两侧。 那轻掩面纱的女子媚眼如丝,长裙下半掩着的白腿登时露出来半截,猛地朝着前方一蹿。 “哗啦……” 红菱在半空中微微弄响,一道身影便已经驻足在半空的红菱上,似乎没有半点重量一般,过堂风稍稍一吹,红裙乱舞,乍看犹如仙子入凡一般。 在场的公子哥无不拍案叫绝。 除了赵普和彘奴还算是淡然以外,就连武艺超凡的俊哥儿都有些失神。 再看那些本该看惯了这些伎俩的蓬莱居保镖,居然也都纷纷抬头凝视。 如此妖物,的确有些为祸人间的意味儿。 赵普连连摇头,再看一旁的大舅子魏志成,则是一副又惊又喜的猪哥相,手中的琼浆滴在裤子上,竟然没有半点知觉似的。 却听那台下无数公子哥纷纷喊话。 “寒姑娘,若是肯陪我一夜良宵,我愿倾尽家财。” “你家才多大点家产。也配和花魁道来?”另一个衣冠禽兽冷哼过后,朗声道,“小生别无他求,只求姑娘肯陪我说说话,吟诗作对,纵使姑娘取了我性命又如何?’ “家中为官数十载,历经三代。原为姑娘辞去官职,掷下重金为姑娘赎身,一身了无牵挂,归隐农田可好?” “滚吧。”一个小厮开口道,“哼,乱世之中,你个文官连家室都保护不了,寒紫安姑娘跟着你,岂不是迟早都要遭人凌辱?” 众人叫喊声不绝于耳,身旁的魏志成却是咳了咳。 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寒紫安。”魏志成的双眼凝重,似乎在凝视一樽冰尊似的,那种仔细与怜爱恐怕对自己的孩儿都不曾有过。“我魏志成已然休妻几年了,只为佳人故,若你有意,大可做我魏家的大夫人,我保证此生不再娶。” 说着,魏志成似乎有些立誓一般郑重。 那花魁姑娘半倚着身姿,如同狐狸一样的扭动腰肢道,“哦?可我听说你家中还有一个孩子?” “我定叫他待你如亲娘。” 染着蔻丹的玉手微微抬起,行走而来的时候,香风扑鼻,“我不喜欢小孩儿。” 走近一看,一双美眸竟然有些诡异的发红,不知怎的,赵普竟然觉得这花魁寒紫安隐隐的有些熟悉。 “魏大官人。”那叫寒紫安的柔声道,“要是我不喜欢小孩儿,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魏志成此时眼眸有些躲闪,“我扔了他。” “那多不好啊。”寒紫安的声音有些魅惑般的咯咯直笑。“这样吧,唔,我要你亲手杀了他,如何?“ “这……”魏志成的额头顿时冒汗,脸上一副着了魔似的模样,“寒紫安,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什么都愿意。你这蓬莱居不够大,没关系,我魏家在洛阳城的一半店铺都给你蓬莱居。聘礼更是想要多少金银细软你随便开价。寒紫安,我只要你。” 那轻纱下的面孔却是多了一抹玩味,“我考虑考虑吧~” “那你先让我进你闺房,我们再细谈啊。”魏志成一脸猴急。 “不行。”寒紫安娇笑两声,“今天我有人了。” 说着,玉指轻轻勾了勾,“你身旁的这位官人就不错。” 红眸如火,眼角都带着一抹不经意的笑。 直勾勾的看着赵普,更是让身旁的众人都大为惊恐。 “少主,来者不善,我们跟你一道。”彘奴低声刚要上前,那寒紫安轻轻摆手道,“侍从不比跟来,这是本姑娘的规矩。” 赵普也是一摆手,低声道“不比,我倒要会会她。” m。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赤媚 http://..org/ 那女子莲步移动得极快,赵普跟在那女子身后。 在精致的长廊上,一身红衣更如沙漠中奔跑的火狐,边走着,边将斜插着的玉簪挑起。 乌发如布,稍一甩动,便放置在赵普手掌上,再一前行,便是青丝如瀑,从手掌上倾泻滑落,飘荡在半空中。 “到了。”玉手轻推开半掩着的房门,迎面而来便是一股芳香。 “进来。”红眸微微眨了眨,便是一种狡黠。 赵普脸色依旧,缓缓踏足,顺势将那房门轻轻代上。 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楼下众多公子哥皆是一阵扼腕。 死活都要留着赵普的魏志成,此时更是一阵悔恨,“我真是有病啊,没事儿留那小子做甚么!!” 双手恨不得捶地,看着身旁两个庸脂俗粉顿时兴致全无,全被他给轰了下去。 …… “你找我?”赵普低声问道。 那叫寒紫安的却是一声咯咯笑声,“我不找你,叫你来做什么?” 说着,反手轻轻撩开轻纱衫子,轻纱衫子便从如玉般的臂膀上缓缓滑落下来,素白的皓腕上,一只血玉镯子精雕细琢,刻着一只火狐狸,灵动的宛如活物一般。 素白的臂膀纤细,长颈下更是锁骨柔美,走起路来更是摇摇晃晃,似乎是个病美人儿,稍有不慎就要摔倒似的。 赵普反勾起嘴角,“衣衫都脱了,唯独脸上的面纱不摘,我说这位花魁姑娘,你这爱好很是独特啊。” 赵普蓄意轻佻道,“莫不是你这花魁虚有其名,长得难以示人?” “小小年纪懂什么?”那花魁柔声道,“官人放心,我这容貌定是极好,只不过,能不能看得起,还得看你啊。” “哦?”赵普冷哼一声,“看你?你有什么好看的?五年前逃命时候,你浸在水里,衣衫尽湿,你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官人这是何意,妾身不懂。”那叫寒紫安的,说着便要离开。 赵普却是举了举这花魁的皓腕,“行事虽然机警,一双红眸一只火狐镯子,虽然中原认得你的人没有几个,可是不代表我不记得,赤媚你这是在考验我的记性?” 冷哼一声,赵普缓缓将那花魁的皓腕放下。 “就你记性好。”反手摘下面纱,赤媚露出一张天生的狐媚样子,半倚在方椅上,独自斟茶道,“你来洛阳城做什么?” 赵普一摆手,“别,我得先问问你。” 双眼顿时一阵恶寒,“你如今还在替萧元康卖命?” 赵普这么一问,赤媚翻了个白眼道,“我从来不替任何人卖命,那只是合作,迫于萧元康的契丹势力,我可没有义务去效忠谁。” “那你如今又在跟谁合作?‘赵普的眼中多了一抹质疑。 赤媚却是一扭头,“无可奉告。” 赵普缓缓打量着面前的赤媚冷声道,“有人花钱雇你勾引魏志成,不过,你做这营生,在契丹那边的柳三郎怎么可能放过你?” 赵普看见这赤媚,便能想起在契丹时候,胡子拉碴的柳三郎,明明是个武力极高的汉子,却偏偏是个痴情种,能让英雄难过关的,自然是面前这个狐媚美人。 赤媚似乎被问烦了似的,皱眉道,“我得告诉你,能雇得起本姑奶奶的,从来都不是钱。至于那个柳三郎嘛……我逃出来的。” 缓缓摇头,为柳三郎不值,明明是个大好男儿,却偏偏钟情于如此祸水,冒着敌我势不两立的风险,却还是着了这狐媚的道儿。 “赵普,我欠你人情,但我也帮你撒了谎,虽然不知道你是哪方面的人,但我们毕竟是同行。”赤媚饮了一杯茶,丁香小舌舔了舔红唇道,“你若是想眠花宿柳,本姑奶奶倒是对你有那么几分兴趣,你要是过来借故审问的,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说着,赤媚一副孤傲模样,脸上猛地多了抹笑意,腾地起身,坐到了赵普怀中。 手指轻轻触及赵普脸庞,发丝轻轻拂过,顿时有些发痒。 “当初在山洞之中,妾身本就有意,不想你一再拒绝,一错失良机便是五年光景。”赤媚稍稍靠近道,“怎么样?” 若不是在蟠龙洞中呆了五年,想必赵普此时也会动一番心神。 可惜,终究不是五年前的赵普,蟠龙洞中,漆黑一片,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一闭关就是整整五年,这心性也早已超过普通人太多太多。 赵普反手推开赤媚,一脸机警。 此人绝对不可以大意。 毕竟,眼下赵普的北域少主身份,赤媚知不知道,还得另当别论。 若是赤媚知道自己身份,那么很难说,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若是不知道,那就更为可疑。 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赵普起身道,“既然没什么事儿,我走了便是。” 起身告辞,赵普走得决绝。 赤媚一双红眸却有些不甘,跟在赵普的背影窜了出去,而后朗声道,“赵官人,还需早日看大夫才好。” 台下听闻这话,顿时一阵沸腾。 “什么那小子才进去半盏茶的光景不到?” “噗……怎么会?” 一时间楼下顿时人声鼎沸。 赵普回头,只见赤媚正极为顽劣的吐着舌头,赵普眼中顿时多了几抹愤恨之感。 “赵普,你小子行不行啊?居然浪费了如此大好机会?” 魏志成顿觉十分可惜,险些捶胸顿足。 赵普拍了拍魏志成的肩膀,“兄长还是早些随我归家去吧,听闻子侄浑身滚烫,却无人来医呢。” “这……”魏志成眼巴巴的看着楼上。 “那花魁姑娘一天只接一次客的规矩,兄长又不是不知道。”赵普急忙道,“兄长,依我之见,你未必不疼爱自己亲生子嗣,刚才那话,不过是一时之言罢了。” “嗯。”魏志成点点头,似乎为之所动,而后又有些退却,“不过,要是寒紫安姑娘不喜欢怎么办?我……”“放心,这姑娘我帮你。”赵普大包大揽道,“眼下还是归家要紧。” “唔……那好吧。” m。 第一百二十八章 魏家庶出 http://..org/ 刚送自己的那位大舅哥回到魏府,赵普也不再停留,直接带着俊哥儿和彘奴二人离开魏家。 此时已近黄昏,魏羽萱早就回了赵府。 魏家家宅中,便没有赵普待在其中的意义。 偌大的府邸,眼下已经了无生趣,除了一众家丁奴仆和魏志成父子二人以外,剩下的,正是不容小觑的魏志杰的势力。 如此魏府,形同虎狼洞口,简直难以涉足。 赵普撇着嘴,刚要离开,身后的魏家大门忽然又是一开,一道紫袍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妹婿。” 回头一看,正是一身显贵衣着,略显倜傥的魏志杰,手中扇子一合,一副书生模样,很是儒雅。“白天我没在,妹婿既然归家,何不与为兄的,小酌一杯?” “二哥。”赵普恭敬的拱了拱手,“本该跟二哥秉烛夜谈,不过夫妻分离已久,想必小别胜新婚的道理,二哥总归是要体谅一下的吧?” “这个自然。”魏志杰笑了笑,目光和善却又留有三分余地,“不过妹婿,这大哥值得你去蓬莱居相迎,二哥你就懒得搭理了?左不过天色还早,还是入了我堂屋说上几句话,也不打紧的。” 眼见推脱不过,赵普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志杰侧身扬着胳膊引路到,“妹婿,请。” 随着魏志杰的身后,穿过两旁花圃,走过一阵羊肠小道,这才远远地看见一个低矮的楼阁。 房屋略显破旧不假,人身上的穿着用度,却都是靓丽了不少。 赵普打量着身前的魏志杰,五年前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想不到魏员外一死,竟然能够达到只手遮天的效果。 如果换了其他人,早该搬离这破旧屋子,登堂入室,偏偏这魏志杰却非要住在此等破旧故居,为的不过是麻痹嫡子魏志成罢了。 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寒舍简陋,还请妹婿不要嫌弃。” 赵普连忙摆手,“赵普自幼也是在农舍中长大,这地方对于赵府来说,已然是宫殿了。” 魏志杰凌然一笑,目光中多了一抹讥讽。 转而和善道,“妹婿,你身后那两位保镖就不必跟进来了吧?” 赵普点头,连忙摆手。 房门一关,彘奴和俊哥儿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外。 “夜色渐浓,不知道二哥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抬眼打量四周,只见屋内烛光闪烁,明明夏日,却连窗子都不开。可见,这魏志杰是有要紧的话说。 缓缓的倒了杯清茶,而后又斟了些浊酒,魏志杰将这两个杯盏推到了赵普面前,“不知道妹婿喜欢喝茶还是饮酒?” 见这架势,赵普心下当即明白,这哪是在问自己喝什么? 大夏天门窗紧闭,除了赵普,不留任何人在房间中,这事儿会只有喝茶饮酒这么简单? 赵普负着双手,脸上多了一抹玩味,“二哥的茶是好茶?” 魏志杰的眼中微微发亮,不慌不忙到,“用来招待妹婿的,自然是佳品。” “这酒可是好酒?” “妹婿饮食,自然是陈酿。” “唔……”赵普似乎若有所思道,“这不难啊,二哥,我且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对于面前的赵普,魏志杰似乎很是有耐心。 “有一日,我街上行走,发现地上有一个金元宝,不远处还有一块美玉。二哥,你说我捡哪个?” “这……”魏志杰的脸色有些难看,“自然是都捡了。” 赵普点点头,“二哥所言不错,二哥如今好茶好酒招待着,赵普自然都不能辜负,也只好都一饮而尽了吧。” 看着赵普仰头喝茶饮酒的样子,魏志杰的眼角没来由的抽搐了两下。 将精致的玉碗银盏放在桌上,赵普一脸憨厚的笑了笑,“今日本就劳累,顿觉口干舌燥,若不是二哥留我喝个水饱,恐怕我还得干着嗓子回家嘞。” 魏志杰则是努了努鼻子,声音像是结了冰,“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妹婿下次若是再想饮酒,可就别怕误了这杯好茶。” 眼见着脸皮渐渐撕破,赵普也笑道,“二哥说的有理,这浊酒喝惯了,茶虽然清甜却也多了一丝涩口之味,若是下次,或许这茶水也就不必饮了。” “你……”魏志杰一向皮笑肉不笑,没想到这次似乎也是动了气,明明是一身紫袍,脸上却有些涨红。 赵普见状,嘴角抿着笑,缓缓拱手道,“既然如此,赵普告辞。” 转身推开房门出了魏志杰所住的阁楼之中。 看着赵普离开的身影,魏志杰打了个响指,“果然不出所料,这小子不肯为我所用。” “无妨。”黑暗中,一道残影闪过,那人却仍不见踪影,“这小子回来的的确不是时候,听说北粮仓陆家那边有大动作,而魏家嫡子魏志成明天就要动身去一趟九坎铺子那边,以我之见,这小子也是强弩之末了。” 魏志杰稍稍侧了过来,面孔一半在烛光中,一半留在黑暗中,和善与阴森,随着光线变换,显得衔接很是自然。 “嫡子?”冷哼一声,魏志杰道,“这头衔本该是我的,当年我娘才是正室!他魏家的魏志成和魏羽萱才是庶出!!” 声音越发癫狂却又压抑着不肯高呼,“这魏家必定是我的!!” …… “少主,没怎么样吧?”彘奴抢先上前道。 赵普点点头,“还好,他并没有为难我。不过这酒和茶里面有没有毒我就不知道了,等回去可得让絮儿给我好好看看。” “嗯。”彘奴点头,“此人居心叵测,不可不防。” 俊哥儿在一旁掏着耳朵,目光中很是不屑,“不就是个张狂的富商么?若我真想动手,取他性命又有何难?” 赵普的目光中却多了一抹殷切,“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比生更难,比死更惨。俊哥儿你不问世事惯了,自然不会理会这些,等到你有了家室便会懂了。” “家室?”俊哥儿的脸上没来由的一红,似乎想起了某个稚气童真的声音。 “快点回我家吧。”赵普催促道,“这地方可不是人待的,阴森的很啊。”m。 第一百二十九章 撤 http://..org/ 几次归家,都大不相同。 魏家居于洛阳城中,赵家仍是旧址,居于城郊,相距不算近,赵普马车到家门口的时候也花上了将近一个时辰。 赵普挠了挠头,时间一晃而过,上次归家竟然是五年前了。 马车刚停下来,赵普就纵身跃下,破旧的大门一开,家人已经尽数站在眼前了。 “爹,娘。” 赵老爹乌发变成了花白模样,背脊微驼,双眼却还是依稀炯炯有神。 林氏似乎为了见自己,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衣,眨眼见五年不见,脸上的皱纹虽然增多了些,但到底面色还是不错,想必也是魏羽萱从她娘家择了不少的上好补品,替自己孝敬父母双亲。 魏羽萱上前一把挽住赵普胳膊,“夫君,你可看出家中有什么变化?” 赵普稍稍错愕,逐一看去。 赵固还是憨傻依旧,不过蓄起了胡子,看上去人也成熟不少,一旁妇人并不见得怎么美丽,但看上去也是个极为贤惠的,怀抱一襁褓婴儿,登时啼哭不止。 “哟,这孩子定是饿了。”那妇人有些着急的看着赵固。 赵固摆手,“那也得跟我先见过大哥。” 说着,夫妇二人登时上前一步,“弟弟赵固,弟媳王氏,见过大哥。” 赵普摆了摆手,“唔,有此等贤良弟媳,我对二弟也算是放心了,毕竟平日里这家伙没事儿就嚷着娶妻,终于了了心愿了?” “大哥。”赵固顿时脸上泛红,有些急躁道,“大哥休要取笑我。” 弟媳王氏听这话,也跟着一阵嗤笑,转身回到屋中给孩子喂食去了。 赵普刚跟赵固寒暄两句,没想到一回头,正是莺歌。 “大哥。”莺歌脸上有些羞涩的挽着身旁的一个高头汉子。 “你是……”赵普上下打量着那高头汉子,顿时一愣,“朱卫?” 虽然和这朱卫没有过多交集,不过赵普可是清楚记得,当年朱卫赠与的这雕花匕首,这些年来,可谓是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赵普笑着点头道,“当年萱儿早就发现你俩不对劲儿,不曾想到真的走到一起去了?” 赵老爹也是有些感叹的点头,“这些年,朱卫跟着我,也像是骨肉一般,有些时候,你们这些混小子办不了的事儿,朱卫都能办的妥妥的,谁能想到啊,如今,朱卫真的成了我半个儿子。哈哈。” 朱卫有些憨傻的挠着头,莺歌则是秀红着脸,夫妇二人看起来倒很是合拍。 在回头看去,三弟赵安易长高了不少,似乎出来的颇为匆忙,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卷,看那样子,似乎很是用功。 剩下的便是一个也逐渐长成的燕歌,如今燕歌也已经十岁有余,一双冲天发髻上还扎着两个红绫子,显得格外俏皮,甜甜的叫到,“大哥。” 赵普点头笑着答应了一番。 此时絮儿也早就从魏家归来,站在两个丫鬟当中,很是出挑。 一家人和乐的走进家宅,虽然不算大,但也算是舒适温馨,五年来家中摆设并未怎么改变,倒是添置了些摆设玩意,赵普也不以为意。 坐在饭桌旁,赵普一回头,俊哥儿还在院中优哉游哉的打着盹,彘奴又不见了踪影。 对于彘奴,赵普已经习惯了,这家伙每到一个地方,总归是会先找些当地的探子,了解一下情况,有他在身边,赵普自然也安心的很。 叫过俊哥儿一同入席,俊哥儿也未曾拒绝。 桌上的鸡鸭鱼肉便像是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一干二净,赵普回头一看,众人齐齐撂下筷子,唯有絮儿还拿着烙饼沾着菜盘子中的肉汁儿嘞。 不由得一阵无奈的笑,林氏开口道,“普儿,这姑娘是谁?眉眼生得俊俏。” 赵普知道,这话魏羽萱没办法问,所以才有亲娘林氏代为开口。 “是有人托付给我代为照顾的。”赵普用筷子指了指絮儿,“不过,这丫头医术的确不错。” 林氏似乎有些试探道,“洛阳城中有个张媒婆一张嘴啊,巧的跟鹦鹉似的,我看这姑娘年岁也不小,不如,我求了媒婆给她也找一门亲事?” “亲事?”赵普摆摆手,讪笑道,“等这丫头历练完,终归还是要回山上的。这点娘你就不必操心了。” “这样。” 林氏松了口气。 魏羽萱也跟着松了口气。 絮儿却仍旧是没有半点礼仪,只知道一味的拿着盘子沾烙饼,就差伸舌头添了。 一家人简单谈笑一番,询问近况,赵普才得知,不光是赵固有了孩子,就连莺歌也有了身孕,赵家之中顿时添丁不少。 魏羽萱则有些猴急的看向了赵普。 五年了,若换做寻常人家,三年无后便是一纸休书奉上打发回娘家了。 凭借魏羽萱的天资和家世,上门的公子哥肯定也不会少于当年。 然而,她却并没有半点怨言,在家中等了足足五年。 如此妻子,自然不可辜负。 借着酒劲儿,赵普拉着魏羽萱正要回房。 大门却被一脚破开。 彘奴小山一样的身形站在门框正中央。 “公子,不好了。” 人后叫少主,人前叫公子,这都是一早就约定好的。 只见彘奴气喘吁吁的样子,面孔中还有些惊慌。“陆家的杀手过来了。” “什么?杀手?”赵老爹顿时胡子一横,双眼一瞪,“普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赵普的眼中却闪现出一抹惊异,“我本不想把事端惹到家中,没想到他们居然找到这儿来。” 回头看着魏羽萱,赵普的眼中闪过一抹焦急,“萱儿,我赵家有难,还希望你娘家一族能够出手相助。” “夫君这是什么话。”魏羽萱的双眼泛光,“我大哥魏志成虽然不争气,不过里外轻重,他还是有所分寸的。” 魏羽萱格外肯定的点点头道,“夫君放心,若是我们求助,大哥肯定出手相助!” “那就好。”听了这话,赵普的眼中多了一抹欣慰。回头对着身后的彘奴和俊哥儿道,“撤!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快撤!!” “是。” “是。” 朱卫也备好了车马,一家子人顿时分乘了两辆马车。 朝着洛阳城中奔去。 第一百三十章 遇袭 http://..org/ 朱卫驾车马在前,彘奴驾马车在后。 行路匆匆,赵普此时也有些阴晴不定。 此处距离魏家还有一个时辰的路要走,中途还要经过密林,如此凶险,若能躲过,赵普是绝对不会让族人与自己一道冒险的。 魏羽萱抬眼看着赵普的下颌,“夫君,你得罪了陆家?” “嗯,北粮仓陆家。” 似乎略微回忆一番,魏羽萱抬眼惊呼道,“就是那个陆鸿升?” “那家伙已经死了,眼下我们与陆家结怨太深,若想活命,恐怕只有尽快仰仗着魏家的势力了。” 标致的小脸坚定的点了点头,“夫君放心。”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魏羽萱到底有些发颤,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很少经历过如此场面。 赵普轻轻拍了拍魏羽萱的背脊。 马车快速前行,彘奴所驾的马车是慕容斗所赠,马匹的确不错,即便奔波了一路,这行进的速度也比赵家自家备下的马车速度要快上很多。 “来了。”彘奴声音一响起,周围便是大有异响。 四周正是密林中,树叶不断掉落,簌簌声响不断。 几道黑影从天而降,看上去很是凶悍。 虽然蒙面,但是看过那些家伙的眼睛,便可知道,这些人都是死士。 接了钱大可不要命的主顾,一口口大刀在夜光下隐隐发着寒光。 从车窗往外一望,赵普便是不由得一身寒颤。 想不到来的这么快,马车后面已经有一队人马再追了。 照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赵普一家都得葬身于此处。 眼中发寒,只见身前彘奴已经翻身下马,对着赵普朗声道,“公子你来驾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和俊哥儿先下去抵挡一阵儿,你们先走。” 说着,俊哥儿也从轿撵中钻了出去,两道人影如同两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赵普还未来得及阻拦,这两人便已经纵身跃入那些人影当中了。 赵普牵着马缰,这还是他第一次驾车,不过从契丹待了半年,他对于马匹也不算是陌生,上手自然也不慢。 稍一回头,直接被落在身后的马匹略微受阻。 朱卫和赵老爹纷纷翻身下马,此时前来驾车的,竟然变成了自己老娘林氏。 “娘!”眼见着一支不知道从何处射过去的利箭就要扎在林氏的身上,赵普不由得惊呼。 没想到那林氏也是伸手极快,稍一侧身,便躲过了一柄利箭。 “哼,普儿不必担心,老娘也是将门虎女,虽然许久未活动身上筋骨,还怕了那些家伙不成?”说着,顿时拿出了往日的凶悍模样,朗声道,“敢欺负我儿子,都是找死!!” 见这形势还算抵挡得过,赵普也稍稍心安。 那些黑衣人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如同落在树上休憩的乌鸦一般,虽然看不见藏身之处,却大有源源不断涌来的意味儿。 毕竟是北粮仓少东家身亡,此事不用说放到商贾之中都是一颤,就连放到朝堂之中,也并非是一件小事。 更何况,同斋粮仓一家都是枢风阁手下的探子? 急速驾马,面前的箭却如雨下。 “夫君小心。”魏羽萱在轿撵中娇声呼道,显得格外担忧。 身前那马匹也算灵巧,居然懂得曲线盘桓,这样对方射中的几率便是少了一些。 回头再看那林氏身前驾马,则是愚笨的很,马背上已经扎上了几只利箭,如果不是林氏执意加鞭前行,恐怕那马匹都要掉头了。 赵普的目光中多少有些担忧。 林氏的车马距离自已越来越远,刚才还只落下一臂的距离,眼下已经成了十米开外了。 再一回头,赵普顿时一惊。 夜色浓重,那林氏所驾车马车车顶,正有一个黑衣人在悄声靠近。 “娘小心!”林氏似乎格外专注,居然没有听见这呼喊声。 赵普的脸色一变,急忙从袖口中掏出那枚小小的三连弩。 “嗖……”速度极快的一根短箭,深深插在林氏所驾的马车上。 “歪了。”赵普紧咬着牙,奋力瞄准。 “嘭……”眼看对方已经拔刀,而自己亲娘林氏居然一无所知,赵普的手掌也不免有些发颤。 “还没中!” 赵普紧咬着牙,眼睛一瞪,眼见着对方的短刀寒光一闪就要扎下,赵普一阵惊呼,”娘!!“ 似乎拼尽全身力气,将那短箭送了出去。 “嗖……嘭……” 夜幕中手指长短的短箭瞬间发出,直接贯穿了那黑衣人的脑袋。顿时像个熟透的西瓜一般炸裂开来。 “嘭……”一声闷响,那人身形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林氏则是有些后怕的看着那家伙,老娘年事已高,到底不如当年之勇啊。 赵普扼腕,旋即掏出雕花匕首看着前面。 这箭如雨,纷纷落在马车木板上,所幸这马匹有灵性,赵普直接回身钻进了木板去抵挡。 轿撵中,魏羽萱一双手指搅在一起,格外焦急,其余丫鬟和弟弟妹妹也是面露难色,唯有絮儿,仍旧是拿着烙饼不断往嘴里塞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赵普回头责备道。 絮儿却是不慌不忙的将整块烙饼吞下,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道,“怕什么?我师傅说了,要是大敌当前,我只需要投降表明自己是被你掳来的,凭着我一身医术就能活命,现在不填饱肚子,待会儿用找我的地方还多了去了呢。” 赵普缓缓摇头,“哼,外面利箭成雨,刀光如雾,你要是现在出去投降,必然会将你射成筛子,谁还会理会你说什么?” 絮儿略显迟疑,有些呆愣,从袖口掏出小瓷瓶道,“这药给马儿用,但凡有伤口,只要拔下利箭一会儿就能好。” 赵普点头,这还差不多。 接了絮儿的药,赵普刚一探头,便是脸色一变,远处竟然也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看来,是这些黑衣人还有帮手?手掌锤着木板,赵普愤愤道,“哼,我赵普又不会半点武功,也不是个武林高手,这是何德何能,居然拍了一波还不够,还得变着法的来杀我?”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救援 http://..org/ 抬眼望去,不远处一片漆黑肃杀。 “赵姑爷,小姐!!” “嗯?”赵普和魏羽萱脸色都是一变,等到那老奴声音叫了两边,魏羽萱才敢确认,急忙回应道。“财叔,快来救我们。” 只见不远处,那人手掌一晃,两旁人沸马嘶便如市集之上一般,纷纷将那些家伙围住。 “敢在我魏家头上动土,真是不要命了。”那老奴呵斥一声,几簇人马纷纷朝着身后走去。 尽管那些黑衣人都是死士,不过,架不住魏家人多。几乎是十多个人围住一个,不用管那些在树上的还是在地上的,总归是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拥有如此号召力,其中也不乏精武之人。 不愧是洛阳魏家!! 看着身后爹娘兄弟都无恙,赵普也是阵阵安心。 不远处也是闪过一道人影。 “妹妹,妹夫,你们没事儿吧?”只见那人虽然仍有些醉态,但是一看见赵普和魏羽萱顿时眼中多了一抹担忧。拍了拍手,这火把便点了起来,魏家嫡子魏志成朗声道,“诸位,你们都是死士,我不管你们给谁卖命,眼下要是想活命,我魏家双倍给你们银钱,要是不领这个情分,便是与我魏家为敌了。” 魏志成吊儿郎当的样子,俨然是个十足的公子哥儿气,不过也偏偏是这份儿看淡钱财的架势,竟然也能将那些人说动。 “我等不愿与魏家为敌。”那些黑衣人被管家带着领钱去了。 魏志成将火把递给魏羽萱,“刚才怕打草惊蛇,没敢点火把,怎么样,没吓着把?还有赵普,你究竟惹着谁了,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差点搭上你们一族人。” “哥。”魏羽萱顿时有些激动道,“别看你平日里正经事儿从来没做过一件,今天来的倒也及时啊。” 虽然语气调侃,不过魏羽萱仍旧颤抖的手脚终归还是暴露了惶恐的内心。 赵普也是一拱手,“此时说来话长,赵普多谢大哥相救,只是不知道大哥如何得知这我们在此有难的?” “是我。”身形一闪,站在赵普面前的,俨然那常州城城北十恶中的刀疤脸。 “你……你不是往北方去了么?”赵普有些惊讶。 “的确如此,那天我正走着,没想到半途听说有人招兵买马杀赵普的消息。”刀疤脸冷哼两声,“你也知道,这些人本就是我同行,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营生,这圈子不大,消息也传得快,再加上爷爷我这消息也不是吃素的,武婆先行,我跟着那些死士一道来的,一来城中便先找魏家助你了。” 赵普有些感念的拱手,“多谢。” 刀疤脸道没说什么,回头看着下马厮杀的四人。 朱卫身旁倒了五六个,手上还中了一箭,絮儿急忙过去医治。 赵老爹不比当年,却也是放倒了十余个,眼下毫发无伤。 再看彘奴一双熊掌似的手掌沾满血腥,自然这血没有一滴是他的,再看地上两两相撞烂泥似的脑袋,竟然足有数十个。 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俊哥儿,一脸淡漠模样,身后的尸身却是堆成了个小山,却不见他身染血污半分。 看见如此俊哥儿,就连杀人如麻的刀疤脸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由得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魏志成则是如获珍宝一样的看着俊哥儿,“这可是个人才啊!!” 笑着朝俊哥儿奔了过去,魏志成一脸兴奋,“这位小哥,我过两日得去别地亲自走趟生意,有你在我身边当侍从我肯定放心,你开个价,只要你开口,没有我魏家掏不起的!!” 所谓财大气粗正是如此。 魏志成正信誓旦旦的器宇轩昂的看着俊哥儿。 想不到俊哥儿却是一脸冰冷,“侍从?哼,我从来不是旁人的侍从,眼下不过是答应了旁人要待在赵普身旁罢了,至于想请我? 真当我是那命如草芥的死士了?在我还未动手前,最好你自己先走。“ 魏志成背脊一凉,如同幼犬遇豺狼一般,悻悻的一路小跑到赵普面前。 “这人真不能借我两天?” 赵普摆手笑道,“这个恐怕真的不行,这并非侍从,不过是我一个朋友。” 心中一阵恶寒,此时俊哥儿还被通缉当中,自己身边也并不安全,又怎能把俊哥儿派给魏志成? 再说,即便是赵普发话,估计结果也不过是被俊哥儿打脸罢了。 所有躲过去一场劫难,赵老爹和林氏夫妇都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经过絮儿的药疗伤,朱卫的胳膊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所幸此时魏志成来的及时,赵普再想去谢刀疤脸一番的时候,那家伙却不见了踪影。 想必北边的任务也急,刀疤脸能为自己赶过来,始终是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 坐在马车中,魏羽萱拉着魏志成问道,“魏志成,你这是要去哪啊?” 拍着魏羽萱脑袋,魏志成无奈道,“看来这救命之恩,也只能让你这死丫头感念一会儿,转眼功夫就连哥都不叫了。” 魏羽萱一脸傲然道,“不说算了。” “哪能啊。”魏志成仍有些醉意道,:“明天起身,去九坎铺子一趟,咱家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这事儿还真得我亲自出马一次啊。” “就你?”魏羽萱不屑道,“你能办成什么事儿?” “这丫头,别看你哥这样,祖业总得还需要打理打理的,嘿嘿,虽然颇为偶尔了些。” 兄妹俩一路说笑,刚才的紧张气氛顿时少了些许。 赵普却是踏足林氏的车马之中,被林氏仔细拉着,上下瞧了瞧,眼中还多了一抹泪花。 “我儿啊,要不是你,刚才娘都死了。”林氏拍着赵普的脸颊道,“娘没有想到,你居然还学会了骑射,看来这些年,你还真的是长大了。” 赵普点头,不由得也是一阵后怕,三连弩发没了两发才能打中一回。 这几率虽然小了些,不过也的确及时。 叹了口气,等到马车停下,俊哥儿却是绕到了赵普面前,冷哼道,“三连弩是你发的?唔,看来你要比我想象中强些。” 第一百三十二章 靠山离 http://..org/ 在魏家的厢房中收拾出几间来,这一大家子全都住进去,却还不占魏家的十分之一。 赵普和魏羽萱住的自然是魏羽萱出嫁前的闺房。 蒲团小帐,香炉围绕,自然是一阵清心之感。 是不是传出来的一股闺阁香,也是让赵普神色之中大为舒缓。 “萱儿没有想到,再见夫君之时,竟然有如此百般险阻。”魏羽萱似乎一直强忍着心中颤栗,到了此刻才敢发泄出来似的,明明是个极其高傲冰冷的丫头,此时却哭得活像是个泪人儿。 “萱儿还以为此生再不能伴夫君左右了呢。” 赵普轻笑着拍了拍魏羽萱的背脊,将那细幼的腰肢拦进怀中,顿时感到一阵绵柔。 垂下红帐,两个婢女便被赶了出去,那两个小丫头只听着屋中女子呜咽,便纷纷下去,不敢再叨扰半分。 夜色褪尽,变成一朝艳阳天。 阳光刺痛了眼,赵普缓缓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去。 只见雅致香闺房之中,魏羽萱正身披薄纱,一双眸子如同含水,双颊更是染了红花汁子一般。 “夫君,兄长今日就得准备离开魏家了,你与我一道送行可好?” 看着白嫩精致的如同瓷人儿一般的魏羽萱,赵普的脸上也是多了一抹笑意,“大哥与你我有恩,更与我赵家有恩,区区饯行之事,又何足挂齿?” “那就好。” 两人匆匆换了衣衫,赵普转身出现在了赵家的厅堂之中。 此时的魏志成正在用早餐。 “一向都是午时才起,今日这么早起身,我竟然也不习惯了。”一身枣红色短衫长裤,脚下一双仿制契丹的短靴,若不是需要奔波劳碌,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少爷魏志成,又怎么会是这身装束? “大哥。”赵普拱手笑道,“怎的?吃不下?” 看着满桌子的珍稀菜肴,赵普倒是有些可惜了。 “哟,赵普,萱儿你们倒是起得早?”魏志成漫不经心的挖着‘馒头’当中的肉馅往嘴里添去,“萱儿倒也是改了性子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早起过?” 魏羽萱颇为气愤的一跺脚,看着赵普,脸上顿时一阵羞红,桃花眼转目回头瞪着魏志成道,“魏志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接我短!尤其是在我夫君面前。” 看着魏羽萱那副蛮横样子,魏志成顿时急忙扔下手中的肉馒头,明明已经成年,兄妹俩却还像是小孩子般打闹,“赵普,你可得擦亮眼睛,这丫头可是个悍妇,你就是休了她也别给哥哥我扔回来,扔在路边就好。” “你!!”魏羽萱素手一指,愤愤道,“魏志成,你死定了!” 兄妹二人打闹一阵,最终还是以魏志成的儿子哭闹为结束。 “把孩子给我。”魏志成将那小小婴孩儿抱在怀中,举动似乎比刚才也成熟了很多。“盼儿乖,送送爹爹,待会儿奶娘带你下去喂食啊。” 魏志成虽然是个坏事做尽的家伙,不过到了这哭闹不止的小家伙面前,却是一副慈父模样。 赵普不由得咋舌,所谓虎毒不食子,那天在蓬莱居中,赤媚说让魏志成扔掉这孩子,看魏志成这架势,还真是舍不得。 看着魏志成这副模样,魏羽萱也是扯了扯赵普衣角,柔声道,“夫君,我们何时也要一个?” 撇了撇嘴,赵普坐在桌前,两旁仆人也纷纷拿了餐具出来。 “大哥,这次要去多久?”赵普漫不经心道。 “唉……这还不知道呢。”魏志成皱着眉头一副操心的样子,“九坎铺子那边是最大的金矿产地,今年明明新发现三座规模不小的矿产,偏偏和魏志杰查账的时候,总有些差错。” 魏羽萱眼睛一亮,“大哥,你也在异心魏志杰?“ “疑心谈不上。”魏志成摆了摆手,“到底都是我魏家的兄弟,有什么信不过的?左右是北粮仓那家恐怕眼下又在和咱们家生意抢行了。” “北粮仓?”听到这个名字,赵普也是一顿。 魏志成点头,“那北粮仓陆家虽然做粮仓闻名,然而野心却不小,咱们魏家的粮食方面虽然稍弱了些,不过其他方面,可从来都没输给过任何一家。” “哦?”魏羽萱眨了眨眼睛,“你这家伙还能把祖业弄得这么厉害?” “哼。”魏志成摇摇头,“我就是个二世祖,靠我哪行?都是爹的老部下这么多年在把关,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容易?” 赵普的稍稍回神,“这么说,大哥这次离开,就是为了去查探九坎铺子的金矿那边了?” “嗯。主要就是和那帮偷奸耍滑的家伙们打打交道,其他的倒也好说。” 魏志成将桌上的燕窝粥端了起来,一口吞下,而后无奈道,“唉,可惜了,这好好的浪荡时光都搭在了九坎铺子那种十里八村不见一个姑娘的荒凉地方。我也真是够倒霉的了。” “这样对你才好呢。”魏羽萱笑道,“大哥这样一来,还能收敛心性,何乐不为?” “去你的心性。等回来我一定要再去蓬莱居待上十天十夜,夜夜笙歌。” 说话间,魏志成腾地站起身,将儿子魏盼递到了奶娘手里,吩咐道,“把我儿子喂肥点,要是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让我儿子掉了一两肉,明儿个我就扣你一锭银子。” “是。是。”那奶娘连忙低头。 回头对着赵普和魏羽萱笑了笑,魏志成挺了挺少年老成的‘将军肚’,还算是看得过去的模样,却已经充满了商贾那种特有的气息。 提了提身上的枣红色长裤,走出去直接跨步到魏府正中的一匹棕黄大马背上。 “赵普,你们一家就在这儿待着,即便待上个几十年,我魏府也养得起。” 赵普拱手一笑,“多谢大哥美意,不过只要我找到新的定居之所,便带着家人离开。” “随便你,只是不要让我们萱儿受了委屈就好。”魏志成提点着。 赵普连忙点头,只见那棕黄大马绝尘而去,背后还跟着一众仆从。 “你哥哥为什么不坐车轿子?”赵普回头问道。 魏羽萱笑道,“爹说,千里一骑,那才叫鸿运当头。”m。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抉择 http://..org/ 一晃魏志成离开三天,魏府当中,由魏志杰管理,魏志杰想来忙于商贾正事,自然对于赵普和魏羽萱这两个闲人,也少搭理了下来。 闺房之中,魏羽萱身穿一身淡粉袍衫,立起的领子轻轻拢在纤长的脖颈上,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气韵而白净。 素手上拿着绢子,一手缓缓倒水,一手拿着墨块正在细细研磨。 赵普则是右手执一个狼毫大笔,泡开了的笔尖轻轻点了点磨好了的墨汁,提笔如有神。 只见飞龙走凤间,泛黄的纸张上赫然染上了一片墨迹。 魏羽萱的双眼盯着赵普看个不停,再一低头看见赵普手下的黄麻纸,不由得脸色一黑。 “夫君,好好地纸张不写字,画个乌龟做什么?” 赵普笑着摆摆手,“你不懂,这是本大师的长生图,再说,写字,我哪会啊?” 魏羽萱索性将身子半压在案板上,一副噘嘴忧愁模样,“夫君,前两****还跟我说,你在一石洞中修行了整整五年,那石洞中总得有点什么字迹吧?五年过去了,你还不会写字,你都干嘛了?” 想起蟠龙洞,赵普的脸色登时一变,撇开轻佻,变成了一副严肃模样。 “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似乎提及蟠龙洞,身上的汗毛都会根根乍起似的,“我是捧着两本书进去的。” “你又不识字,如何看书?” “靠猜啊。”转念一笑,赵普抚了抚魏羽萱的小琼鼻,“看不懂的字儿,还猜不出来么?” “哼,又跟我保密。”嘟着嘴,魏羽萱的眼中有些怨念。 自从赵普离开这两次之后,身上似乎背负着很多秘密一般,会出现一些无缘无故帮助他的兄弟,不过,这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夫妇正在闺阁中嬉闹,窗前忽然光线一暗,顿觉窗前移了一座大山过来似的,只见彘奴站在了窗口稍一拱手。 “公子,有事禀报。” 眼见彘奴前来,赵普的面容又有些紧蹙。 毕竟,能让彘奴开口打扰的,绝非小事儿。 推门而出,赵普低声道,“怎么了?” “九坎铺子的金矿出事儿了,魏志成没能幸免。” “什么!!” 赵普的瞳孔顿时放大了一下,而后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双拳头却始终攒着。 彘奴又道,“消息要传过来,还得等上个几天。少主,那边的几个末影调查了一番,金矿那边很不自然,像是有人故意的。” “故意?” 眼下,魏家势必要大乱,无论魏志成究竟是不是庶出的魏志杰出手害的,眼下魏志杰都是最大的获利者。 他就要得到魏家了。 此时,北粮仓陆家肯定是饶不了赵普,赵家的宅邸已经不能回去。 而赵普此时也不得不找个安身立命之所。 魏家这棵大树原本牢靠,虽然魏志成和魏羽萱兄妹向来打闹,但毕竟也是亲生兄妹,一乃同胞。 可跟魏志杰呢? 手掌不由得颤了颤,前几日,魏志杰还曾问过自己,魏家二人之中,究竟投靠谁。 如今看来,这事情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了。 脚下的步履发快,面容却保留一抹镇定。 决不能让自己一家陷入危险之中! 决不能腹背受敌! 此时的魏羽萱还在伏案憨态的小憩,嘟起的小嘴儿仍然有些气鼓鼓的样子,显然是恼了赵普撇下她没理会,出去跟彘奴商议事情。 伸手搭在魏羽萱的肩膀上拍了拍,桃花眼刚一睁开,赵普立即道,“萱儿,我们走吧。” “去哪?”魏羽萱一副茫然的样子。 “先离开这儿,备下马车咱们现在就走。”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赵普抬眼认真的看着魏羽萱道,“还有,记得把你的侄子抱过来。” “盼儿?”魏羽萱有些发蒙,“他这个时候正在午睡呢。” “我已经让彘奴通知爹娘家眷那边了,你去抱你侄子,这房间我来收拾,记得一定要快。” 看着赵普的认真神情,魏羽萱也不便打扰,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妙似的,急匆匆的往魏盼乳娘的房间方向走去。 一家人匆匆集合在院落之中。 俊哥儿从市集上挑了三辆上好的马车,絮儿则是在拿着满满两大包裹的干粮。 “咱们去哪?”魏羽萱似乎感受到了不妙,有些焦急的看着赵普。 “九坎铺子。”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答案。 “你哥带走的必定都是他的心腹。”赵普顿了顿,“起码,他自己会这么认为。我们总得到那去查看一番。” “你是说去找我哥?”魏羽萱的声音有些大。 被赵普按住了嘴唇,但显然并未有什么效果。 不远处的大门中,迎面而来一个华服青年,身上雍容华贵,脸上也多了一抹正主的架势,双手一拱,缓缓笑道,“妹妹,妹婿,这是要去哪啊?” 赵普眼中一发狠。 此时这消息显然还没有传回来到洛阳城中,彘奴明明已经说了,要想得到这消息,还得需要几天的光景。 然而,此时的魏志杰就已经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如果所猜不错,他此时恐怕已经知道了魏志成身死的事情。 那么,能提前知道消息的人还会有谁?——唯有亲手去操作整个事件的人。 让魏志成去九坎铺子的人是他,最有机会派人杀魏志成的人,也是他。 魏志成死了之后,能够得到最大利益的人,还是他!! 赵普的脸色有些发青,此时若告诉魏羽萱真相,恐怕这丫头得发狂,到时候再走就难了。 一家人纷纷上了车马,赵普却被魏志杰留了下来。 车马后面,魏志杰笑着拉着赵普。 “妹婿何必如此匆忙离去?带着家人再小住几日又有何不可?”嘴角多了抹笑意,那样子看起来也是居高。“也难怪,明明是剩下,却偏像足了早秋,落叶纷下,鸟雀惊慌也是正常。” 那魏志杰勾着嘴角,回头看着赵普道,“若是鸟雀想要安稳,就当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若是鸟雀能懂,参天大树也愿意再次抛出枝头。” 此时的魏志杰眼中多了抹势在必得。 m。 第一百三十四章 树敌 http://..org/ 说话的光景,赵家众人已经全书在马车之上。 马车外,留的只剩下赵普一人和魏志杰对峙。 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鬓边没来由的一行汗滴却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魏志成的死,跟这个庶出的魏志杰必然有直接关系。 眼下魏志杰这么威胁自己,也肯定是大局在握,多年积累,魏家之中势力起码有一半都归顺了魏志杰。 现在是一个抉择。 喉咙滚动了一下,赵普心中并非没有动摇。 如果此时归顺魏志杰,虽然未能替魏志成讨回公道,可是有了魏志杰这魏家势力庇护,赵家人就可以避免北粮仓陆家的攻击。 那么,魏志成的子嗣魏盼,恐怕就是作为牺牲的唯一条件了。 能活,但是苟且。 那还不如不活!! 别说到时候知道真相的魏羽萱得怪自己一辈子,就是自己亲爹亲娘那也向来是拼了老命也要守住信念的主儿。 还在襁褓中的魏盼不能死,赵家一家也得活着。 逃,才是唯一的出路! 黑眸登时一亮,目光越发坚定了起来。 赵普声音冷静,面容上也是超出了年龄的少有沉着。 “兄长说的有理。”赵普双手一拱,那架势看起来毕恭毕敬。 眼角泛起细纹,魏志杰此时显得更加得意。 “可是,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这话一出,咧到一半的笑容愣是一僵,一股从骨子里涌出来的怒火,布满了那张年纪轻轻就精于算计的脸上。 赵普似乎无视面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家伙,只是冷冷道,“燕雀才需要大树庇佑,而鸿鹄则与那些小鸟不同,它天性孤傲,自然能闯出另一番天地,无须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终有一日,能成大鹏,一行万里。” 话语激昂,声音也是十足的不卑不亢。 魏志杰的脸色阴晴不定,双眼定定的看着赵普离开的身影,手掌却是攥得死死的,并不怎么长的指甲竟然将手心的肉掀开十个小洞。 “把我侄儿魏盼留下。” 似乎这是这场谈判最后的条件。 “魏羽萱是盼儿姑母,素日也常去我赵家玩闹,我们一家带着侄儿游玩,并无不妥。” 嘴上这么说,赵普心似明镜,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如果将魏盼交出去,此时即便是不去跟魏志杰同流合污,这魏志杰顶天是不阻拦北粮仓陆家的报复。 然而,要是不交——那魏志杰即便不能在这地方动手,也得寻了个要命的地界儿,跟北粮仓陆家一同联手,将赵家掀翻。 这可相当于得罪了北域以来最大的两股商贾势力。 赵普清楚,但赵普必须这么做。 魏志杰的眼角急剧抽搐,而后阴笑道,“妹婿果然如父亲所料一般,的确是个有勇有谋的汉子,我魏志杰也本是个惜才之人,可惜啊,生不同谋,我这个做兄长的,只能在你身死之时躲在新坟上为你填两缕檀香了。” 不怒反笑,赵普往前追去一跃踏上了彘奴坐上的马车,大咧咧的摆手道,“那赵普就先谢过兄长了。” 待到马车稍走远些,魏志杰这才努着嘴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呸!什么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抬眼望去,只见车轮滚滚,烟尘不绝。 “他们为什么不刚才动手?”俊哥儿从车厢中钻了出来,对赵普问道。 “这府中必然还有一些不服魏志杰的人,眼下消息尚未传远,魏志杰也不便动手,再者他们府中的那些下人并非守卫精英,又怎是你俊哥儿的对手?” 冷笑一声,俊哥儿撇嘴道,“用不着你拍我马屁,你是我兄弟,我自然罩着你。” 赵普苦笑着点点头,毕竟,真正令他挂怀的,并非俊哥儿。 匆匆钻进马车车厢内,此时魏羽萱正嬉笑着和两个姐妹一道逗弄着盼儿。 那三个妇人玩闹的紧,赵普咳了咳,这三人才有些反应。 “萱儿。”赵普低声唤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夫君说吧。”魏羽萱缓缓抬眼,一双长睫轻轻眨了一下,虽有迷茫之意,却也有几点斑驳泪痕。 揉了揉眉头,赵普只能道,“你亲哥哥魏志成出事了。” 看似已经做好准备的魏羽萱仍是慌了神,若不是挂念怀中是她的亲侄儿,此时早已经手掌一松,将盼儿甩了出去。 “哥哥死了?”粉唇轻颤,双颊之上半点血色也无,变成了一种极其虚弱的苍白。 在场几人也是一阵惊慌模样。 车厢之中唯有絮儿仍是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漫不经心的吃着烙饼。 “不错。”赵普点头,“虽然还只是猜测,不过九坎铺子遇难,必定跟庶出的魏志杰有些关联在的。而且事出突然,现在除了北粮仓陆家使我们的敌人之外,很有可能,你魏家的一些势力也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北粮仓陆家想杀我,魏家想要的却是盼儿的性命。” 魏羽萱强行定了定神,咬着嘴唇却是已经泪流满面。 “魏志杰他怎么敢……”赵普将魏羽萱揽入怀中。 家族之中,恐怕唯有此遭境遇,才能知道谁是真心相待,谁是奸佞小人。 眼下的魏羽萱哭得无助,只能抱着盼儿缩在赵普的怀中。 …… 前行整整一天,晚上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一片荒郊野外。 彘奴下车打探一番,回头对赵普说道,“此处偏僻,若是停下,祸患容易滋长,公子,此番你树敌众多,眼下我们还是尽快赶到九坎铺子为妙。” 彘奴的地理和形势判断堪称一绝,赵普对于彘奴的判断自然是没有半分怀疑的。 “只是,夜间行马,我们仍然不能放松警惕。”彘奴对着一旁望去,“公子父亲年事已高,此番奔波,应该让俊哥儿替下。那个叫朱卫的,也是劳累一天,公子最好去替下他。” 赵普点头。“那你呢?” “我无妨。”彘奴双眼虽然不大,却极为深邃,“公子放心,彘奴曾经不眠不休赶车架马十余天,一车女眷交给我驾车最为安稳。” 拿了些干粮给彘奴,赵普扯着俊哥儿去替换赵老爹和朱卫,正在这当口,风声四起,荒郊之中虽无密林,却有异响。 m。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赤媚劫 http://..org/ “什么动静?” 放眼望去,这四周树林并非密集,然而眨眼的光景,人影攒动,已然闪过了一个有一个树梢,只留下一道道黑夜中如火的残影。 真不知道又是哪一方势力,看上去虽然人数不多,但也像是精英一般。 眼中顿时多了一抹杀气,赵普小心翼翼的往马车后面靠去,雕花匕首也顺势拔开。 “这到底是有多少人啊?” 朱卫还未回到轿撵中去,咧着嘴,眉头一皱,一副艰辛的样子。 彘奴没答话,似乎很是熟练的对着俊哥儿点了点头。 俊哥儿懒懒散散的将手指伸进怀中,打哈欠的光景,手中的羊骨头‘啪’的一下飞扔了出去。 “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那些身影不再四处闪动,反而相互重叠,形成了一个,沉沉的跌在了地上。 双眸如火的妖艳女子舔着唇边的血珠,反手勾了勾,“赵普,过来扶我。” 那女子正是赤媚,只见身上紧裹着红纱小衫的妖娆身姿几乎更是媚得快要掐出水来。 不光是在场的男子,几乎是女子见了如此妖物,也得有三分打心底生出来的动容。 众人纷纷探头,刚要应对之时,赤媚却是双眼盯着赵普,手指继续勾了勾。 红唇鲜艳夺目,如同盛夏绽放的妖冶玫瑰,红眸流动,自如剧烈打铁时溅起来的火星,耸着肩膀的妩媚模样,似乎可以让无数人都为之生死疯狂,成了那扑火的飞蛾。 “怎么?怕了?不敢过来扶我么?”娇笑着,声音不乏挑逗的意味。 “嗯,你猜对了。”赵普挺着背脊,不但没有往前走去,反而往后退了几步,“我不敢。” 扬起的下颌,那副嗤之以鼻的样子更是极为唏嘘,赤媚娇嗔道,“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连扶我一下都不敢?” “当年有人愿意为你生为你死,不过都是你掌中玩物,你又何曾把那些人真正的当成过人看?” 赵普摆出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看着赤媚,莫名想起的,却是被她害得极惨的柳三郎,那人的功夫,恐怕跟城北十恶打起来,也不输于其中一半。 然而行事谨慎从无差错的柳三郎,却频频栽在这女人手上。 赤媚向来诡计多端,又有极强的功夫在身,怎么会用人扶? 赵普只剩下这么一条小命,靠近这女人做什么? 看着赵普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赤媚则是一脸无奈,皓腕轻轻抬起,手掌很是慵懒的翻转了几下。 “噗嗤……” 还来不及反应,只见细细的皓腕间,雕刻这火狐的红玉镯子已然土崩瓦解,随着手掌的灵活动作,瞬间朝着赵普的方向穿了过来。 “嗖……” 那把头的红玉火狐坠子似乎贴着自己的耳根擦边钻过去似的,直直的打在身后不远处的树上。 又是一道极快的响动,那赤媚半卧着被那红玉镯子拉着到了赵普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俊哥儿已经闪到了自己身前,手中弯刀已经准确无误的压在了赤媚的玉鼻之上。 “走!!” 玲珑的玉鼻似乎与那刀刃本就是贴合的一般,刀没有伤及赤媚半分,赤媚也停得恰到好处。 这似乎注定是两个高手的游戏,才能将彼此的刀刃下的性命拿捏的如此精准。 俊哥儿未动,赤媚却是有些悻悻的拍着身上的尘土,手掌一震,那已经土崩瓦解的红玉镯子似乎又格外灵巧的回到了细细的手腕上,一只刻画精细的火狐,更像是活了似的。 彘奴看起来有些迟钝,不慌不忙的上前两步,一扬手,“请便。” “走就走。”红眸一转,这道身影似乎跑得极快,只留下一道声音,“要想轰我走容易,要想让我罢手,难!!赵普,我告诉你,你身边有再多人护着又怎么样?你们最好这一路都给我不眠不休,但凡有一下眼皮打架犯瞌睡的,我都随时取你项上人头。” 声音似乎越发缥缈,这地方略显空旷,架势更是有些渗人。 赵普回头看着俊哥儿,俊哥儿则是撇嘴一哼,“辰时方向。” 顿时又是一道残影迅速闪过。 “亥时方向。” 似乎仅仅用言语,就能轻易哄着那道身影似的。 俊哥儿拍了拍赵普的肩膀,“放心,她不是我对手。” 点了点头,虽然表面上的确如此,可是赵普始终都没有半点胆敢轻敌的意思,这地方跟赤媚打过交道的,只有赵普和彘奴。 但凡是看过赤媚施展拳脚的,大可知道,这家伙厉害的很,即便不敌俊哥儿,也完全没到让别人追着跑的程度。 赵普不懂武学,不过即便赤媚武学不如俊哥儿,这脑子也总不会。 心中隐隐的感到了一丝不安。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赤媚要是一路都盯着自己,又得到何时才能完? 赵普的脸色越发难看,再看彘奴,这等游走林间的老猎户,也在小心翼翼的提防那只火狐。 “她的目的在我?” 架起马车,赵普稍稍靠拢彘奴道。 “探子之中,目的在你。商贾之中,还有一半在于那个不大的婴孩儿。”彘奴一副深沉模样,“总之我们都得小心提防着些了。” 赵普点头表示赞同,赤媚之前就曾经勾引魏志成,让其不务正业。 这家伙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跟魏志杰有没有勾结,这都是极为难说的事情。 眼下赵普只能跟彘奴和俊哥儿一道,不断的将缰绳拉紧,把骏马赶得更快些。 一路向东,看着夜幕变成鱼肚,看着泛白变成嫣红,日头冉冉升起的时候,天色也明亮起来。 “大哥,让我替你会儿吧。”朱卫从轿撵中钻出来,极为诚恳的看着赵普。 赵普点头道,“好。” 先是坐到了一边,不远处的彘奴朗声道,“只要过了今夜,明天一大早,咱们就能到九坎铺子那边。就能见到魏家的那些下属了。” 赵普点头,莫名的心头一颤,“如此不眠不休,只剩下一夜了?恐怕,这便是个漫长的夜晚了。” “彘奴,”赵普的言语中不免酸涩,“我愿我家人一切安泰,不求家人长命百岁,但愿能过此一劫。” m。 第一百三十六章 车停雨落肃杀起 http://..org/ 猛地睁开双眼,赵普从周遭晃动不堪的轿撵中坐起身,低声问道,“赤媚还在跟?” 俊哥儿双手抱臂,一身衣衫已然粗破,似乎躺在车板上,都会脏了车板一般。 “嗯,那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跟了一路了,也不知道想做什么?”俊哥儿不屑道。 “别掉以轻心,一旦这家伙靠近三尺之内,你必定第一时间出手。” 俊哥儿似乎很习惯的点点头,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眼睛,一脸愤懑的嚷道,“赵普,谁允许你命令我的?” 看着俊哥儿有些愤懑的面孔,赵普的嘴角不由得往上翘了翘,这家伙明明都已经习惯于听命自己,却还是摆出一副‘内有恶犬,生人勿进’的面孔。 这人,简直有病。 …… 魏羽萱所在的轿撵中,基本上都是女眷,有彘奴驾车作护,车中还有老娘林氏坐镇,也算是放心。 面容中不免悲戚,魏羽萱的泪珠滴落不止,竟将怀中小小的魏盼砸醒,一阵啼哭。 “姑母,我饿了。”魏盼胖乎乎的小手不断挥舞着说道。 “饿了?”魏羽萱无奈,“吃些烙饼好不好?” “诶,那怎么成。”老娘林氏生养了五个孩子,自然也是经验颇丰,“小孩子这么大点的年纪,哪有喂他干巴巴的烙饼吃的道理?” 说着,老娘接过魏盼,对着赵固的媳妇说道,“老二家的,借点奶水,也将这魏家的小公子哥儿吃个半饱好不好?” “是,娘。”赵固的妻子王氏将自己的孩子放下,抱起魏盼对着魏羽萱安慰道,“嫂嫂不比担忧,我的奶水本就比一般人多,我家孩儿也吃不了,喂养你那小侄儿一阵儿,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擦了擦玉鼻上的泪珠,魏羽萱点头道,“多谢你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赵固妻子王氏对着魏羽萱淳朴一笑。 马车前行迅速,不多时却是下起雨来,天色渐晚。 车外风声凌厉,雨声杂乱,砸在车窗的窗棂上,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赵普稍稍掀起轿帘,只见硕大的水珠不断砸在马背上,几乎跟崩豆一样,弄得栗色的马皮都开始泛红。 驾车的朱卫早已经穿戴好斗笠蓑衣,俨然一副全副武装的架势,却还是被密集的水珠砸得睁不开眼睛。 “还能不能走啊?”絮儿扯下一块烙饼往嘴里塞,打开‘口’字形的窗帘,往外探头问道。 赵老爹刚想开口说话,却猛地灌进去一大口雨水,不由得撇嘴往外吐。 彘奴头戴斗笠,手脚急忙往身上前后捆了两件蓑衣,这才能勉强挡住他的前胸后背,衣衫却都浸湿透了,朗声道,“我们应该走,越早到九坎铺子,越安全。” 赵普看着朱卫和赵老爹,朗声道,“你们行么?” 两人纷纷点头答应。 奔走之际,身旁的轿撵中,忽然传来一阵尖叫。 探出头去,只见彘奴所在的车马遇袭,周围倒还好说,也没有人员伤亡,只是,马车轿撵上的顶棚被一八爪钩子倒勾着摘了去,车中多是妇孺,自然受不得这风霜,不由得一阵惊呼。 林氏更是个倔强脾气,叉腰泼骂道,“这帮无耻的东西,伤了我们这些大人还好,我孙儿,侄孙儿都在轿撵中,女儿身怀六甲,偏摘了这顶棚,老娘,老娘今天定要跟你们拼命!” “老夫人且慢。”彘奴扯下身上两件蓑衣,急忙朝着后面递了过去,双眼圆瞪呵斥道,“你们都先穿上蓑衣抵挡风雨,老夫人,事到如今,只能记住一条,无论如何不能下马!!” 车马不停,敌袭在后,若是此时下马追击来人,车马如果停下,这些人都得埋没在血雨之中。 谁下马,就是谁不要性命!! 赵普的脸色也是一青,朗声道,“朱卫,靠过去!我们得把那些妇人孩子都接上来。” 朱卫情势似乎也有些着急,毕竟他的妻子莺歌也在其中,急忙将车马靠拢过去,彘奴自然也懂得对方意图,即便不用沟通,也能朝着朱卫靠拢。 “莺歌,委屈你了,待会儿再动身,先抱孩子,抱孩子!!” 朱卫朗声叫嚷道。 披着蓑衣的莺歌很是懂事的点头,将怀中的魏盼先递给朱卫。 “夫君,你们小心些。”魏羽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舍的嘱咐道。 赵普点头,刚想伸手抱过魏盼,身前的朱卫却是并不动作。 “朱卫,干嘛呢?把魏盼给我。”雨水搭在脸上,抽得直疼,赵普急忙喊道。 “抱歉了。”背对着赵普,身穿蓑衣的朱卫忽然掏出一柄弯刀。 “嗖……” 一刀下去,马断缰绳,直接朝着前面奔去。 后面的车马顿时脱了节,只能越来越慢,逐渐在原地滞留。 彘奴和赵老爹两辆车马已经远去,身影也逐渐消失。 这辆马车的木架逐渐陷入雨水豁出来的泥土中。 车外,便是重重敌人包围。 而前方的两架车马,也是无人去追赶。 毕竟车中虽然只有四人,不过,不管是哪方势力,他们想要的人都在车马内。 赵普看着面前抱着魏盼的朱卫,神色阴晴不定。 “你到底是谁?”面对如此一个自以为心知肚明的人,赵普此时甚至有些发慌。 他从穿越一开始,就认识了朱卫,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朱卫嘴角缓缓裂开,“枢风阁,地字辈。” 声音硬朗而沉着,似乎,这个人这一辈子都在等着这一刻似的。 翻遍脑海中的记忆,赵普不记得有朱卫这个人名,只记得师父韩老的手札中,在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地给契丹之前,枢风阁似乎早有准备一样,在边关地区,有过一次大动作。 内部穿插的人,自是不计其数,维持下去的,却没有几个。 眼下,面前的朱卫便是这么一个。 “地字辈?”赵普的嘴角强行的努了努,“就是你们枢风阁跟魏志杰合作夺取魏家的?” 朱卫也是一脸怅然的神情,“或许我早就该想到,能让常州城北十恶归降的家伙,身份不一般的,赵普,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的对手会是你。” m。 第一百三十七章 舍与得 http://..org/ 师父曾说过,天下间最好的探子,不是轰动京城的冯吉,也不是官居高位的冯道。 而是无名之辈。 一个探子,极有可能一辈子只有一次搭台唱戏的机会,然而,这场戏当中,探子却必须是绝对的主角儿。 因为,很多探子,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够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你到底是谁。 然后,便是拼个你死我活。 正如此时的朱卫,向来都是赵老爹的下属,虽然并非唯唯诺诺,但也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赵普从未见过如此霸气的朱卫。 目光滞留在赵普身上,身形往后一退,单手抱着不大的魏盼,臂膀一挥。 周围已经将赵普团团包围的家伙,顿时纷纷涌了过来。 “大人!” 朱卫站定,身侧的几个刺客纷纷拱手双膝跪地,一副虔诚模样。 “你们是陆家那边的人?哼,也难怪,我从来不培养自己的势力,没有自己的下属。没有任务,就是我的任务。”朱卫翘起嘴角笑着,那模样很是笃定,“蛰伏多年,只为这一朝。你们只需要杀了赵普,这魏盼交由魏家,定能为我枢风阁谋得不少金银,这点咱们无需担心。” “是。”众人说着,纷纷靠拢。 就像是越勒越细的绳索一般,倾盆的雨水击打在剑刃刀背上的声音越发靠拢。 即便没有掀开轿帘,赵普的浑身寒毛也纷纷栗起。 “嗖嗖……” 俊哥儿单手伸入怀中夹了,夹了四个羊骨头出来,却只撇出去两枚。 然而这两枚羊骨头却像是算计好了似的,一连打落了五柄刀剑。 这一切都是在没用肉眼看,单凭对方杀意感受的情况下。 赵普有些惊讶的看着俊哥儿,只见那家伙另一只手又是夹了四个羊骨头出来,仍然只撇出去两枚。 “嗖嗖……”这回则是石子溅破皮肉砸在骨头上的闷响纷纷传来,似乎对方已经挂了两个人。 赵普扯了扯俊哥儿,“喂,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卖什么关子,老剩下两枚羊骨头干什么?快点,双手一起用,清了他们!!” 俊哥儿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却仍是只撇出去两枚羊骨头,面不改色,轻闭着眼睛,一脸专注道,“我……我一次最多只能扔两个。” “什么?”赵普一惊,“你这样还不如我在契丹那边看见的那病秧子呢。” “病秧子?”俊哥儿的一愣,刚想问些什么。 却见手上停下这功夫,已经有一柄刀破了轿帘,直插了进来。 弯刀出鞘,回手一插,一送。 这轿帘外头便是一阵惨叫。 俊哥儿脸色发白,“这地方人不少,要是出去绝对会被乱箭射死,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你家人先到九坎铺子,等魏家人来救。” “别等啊。”赵普嚷道,“有这功夫,魏盼都被朱卫抱出去多远了。” “不会。”俊哥儿冷静到,“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杀你,枢风阁向来不会放弃自己的主任务,而换取那点蝇头小利,再说,朱卫那家伙也应该明白,无论是什么样的精良刺客,总逃不过我的弯刀。” 明明是张少年面孔,却略显深沉,这实战经验,总归要比赵普丰富的多。 “既然如此,我也来帮你。” 赵普掏出怀中的雕花匕首,一阵乱捅,轿撵四周人员密集,谁回去在意窗帘下还有一只时不时伸出来的手臂? 竟然也中招了三个。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匕首颇短,赵普还得往前探一探才能伤到人,堵在轿帘面前的俊哥儿,已然浑身血渍,裹着已经变得粘稠不堪的轿帘,活像是个从盛满了糯米红枣羹大缸中钻出来的,不远处的木板上时不时还抛出几块碎肉,一些打湿了翅膀的苍蝇,正在此处胡乱的飞着。 赵普咧着嘴,再看自己的手掌,竟然也多了些血沫。 “小心后面。”俊哥儿一吼,赵普急忙闪了闪身。 果不其然,从轿撵的木板上横钻出来一柄长剑,挑破赵普衣衫贴着背脊散发着阵阵凉湿。 急忙侧身,虽然躲过一劫,不过对方人数众多,单是俊哥儿一个方位已经是挡不住了! 那被透漏的木板后面,顿时传来一阵惨叫,长剑被拔了出去,形成了个不大的剑孔,瞬间飘进雨来。 “少主,我来了。” 透过那剑孔往外望去,相距虽然不近,却只能看见半个肥壮的身影。 不用说,这前来支援的正是彘奴。 “我爹娘他们呢?”赵普急忙问道。 “原本他们也要跟来,不过考虑到前路也未必安全,只留了我在此。”彘奴双手一挥,化成了个半圆,牛头大的拳头,顿时打飞了两个扑来的强壮刺客,回头对着赵普的方向傻笑道,“少主放心,今日只要彘奴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他们动你一根毫毛。” 顿时心头一暖,赵普也从前面捡了两柄长剑,从两边捅人。 透过狭小剑孔,赵普往外看去,只见此时的朱卫抱着魏盼似乎也未得清闲。 一道火红的身影,从树上钻了下来,和那单手的朱卫打成了一团。 “赤媚?她还没走?”赵普的眼中多了一抹焦虑,如果是朱卫怀中抱着魏盼,总得等到赵普死了才能走。 可是如果换成了赤媚,这后果可就有点不堪设想了。 若从一开始,赤媚的目的便是魏盼,那她根本不用顾忌赵普的死活,大可以直接了断了魏盼的性命,回去跟魏志杰邀功。 雨水顺着小孔钻进脖子里,顿时整个人都一阵恶寒。 不能让大哥留下的独子落入旁人手中,一定得夺回来! 赵普的目光更加坚毅,对着俊哥儿说道,“走,咱们出去。” “你说什么?”此时的俊哥儿已经杀红了眼似的,似乎迎头泼了盆冷水,神情略显呆滞。“赵普,你可别犯傻,他们要杀的是你,前面有我给你挡着,后面有彘奴为你挨着,这轿撵就是个天险。你要是出去,怎么也得被乱箭射死!” 赵普抽出两柄附着着肉碎的长剑,生死关头,仍是一副坚毅模样,“他们有八爪钩子,这轿撵顶部随时都会被掀开。而且,盼儿他等不了了。” 往前走了几步,赵普呵斥道,“你去就魏盼,留彘奴一个人护我就行。” “呸!”俊哥儿仍有几分稚气的脸上多了一抹气急败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死了我都不替你收尸!” 说着,俊哥儿还是往前快走几步,猛地朝着车顶一蹿,猛兽嘶吼一般粗着嗓子道,“彘奴,这边交给你了!!”m。 第一百三十八章 鼠眼老奴 http://..org/ 赵普从轿撵中钻出来,只见轿帘布料已经染红,车前堆积尸身,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双手乱舞着一双长剑,彘奴也急忙护了过来。 而俊哥儿和那赤媚朱卫抢做一团。 “嗖。”朱卫像是看见了羚羊的豹子,回头一见赵普,急忙扑身下来。 “小心。”彘奴连忙甩了一个刺客过去,虽然力道十足,但是朱卫身形轻巧,功夫在身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几分,被众人团团围困的彘奴一时间不足以抵挡朱卫。 一跃到了赵普面前,朱卫无奈道,“此番我的目的只为了杀你,北粮仓陆家的陆老爷子是地字辈观风,我受命与他,自然要忠人之事。魏盼封赏倒是其次,赵普,受死吧!” 说着,手中的长剑便要鱼贯而来。 眉头一皱,赵普只觉得腰间像是被什么环住了似的,低头一看正有一倒钩粗绳环在自己身上,顿时被吊了起来。 绳索那边,正是穿着一袭红衣的赤媚,“赵普,咱们谈笔生意把。” 赤媚一脸狐媚的样子,看着下方的赵普道,“我若是你,现在一定将三万两银子双手奉上,这样一来我可以饶了魏家小儿一条性命,二来,我也可以帮你们一把。” “三万两?”赵普眼看着朱卫袭来,上方绳索却是一甩,直接将赵普撞在树上,险些锤了个半死。“我没有那么多钱。“ 朱卫继续追来,赤媚则是一边玩似的将赵普甩来甩去,一边谈条件,“你没有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么?你的一条贱命不值三万两,难道魏盼也不值?” 略显迟疑,毕竟赤媚说的有道理,要是魏家人救魏盼,肯花费的,肯定不止三万两白银。 “等找到魏家旧臣,我就给你。”赵普点头应允道。 “一言为定!”赤媚双手紧握绳索,快速将赵普拉了上来。 此时的俊哥儿也已经将魏盼抱在怀中,虽然小魏盼被俊哥儿抱得头朝下,但总归孩子还是安然无恙的。 赵普舒了口气,却见下方彘奴已经杀敌无数。 朱卫见状,也像是有些失算般的皱着眉头回头对赤媚咆哮道,“你可知道叛我枢风阁的下场?” 松开绳索,赤媚拍了拍双手,“我跟枢风阁,不过是合作罢了。一拍两散的活计,我仍是我。” 眼见刺客损伤惨重,朱卫只得挥手,毕竟俊哥儿此时挪开手来,而赤媚也不是好对付的。 下令回撤,面前一片惨重景象。 轻轻捂着魏盼双眼,四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 “所以,那个叫蓬莱居的妓院也是枢风阁的?”赵普皱眉道。 赤媚一阵娇笑,“看来你还不知道冯吉的伎俩,虽然素日嘴上说着,做不来他爹冯道的本事,不过依我看,他官途未必亨通,不过一副鼓掌人心的本事倒是不比他爹输上半分。但凡是些大一点的城镇中,有那闻香弹曲的地方,大多都是他名下的产业和线人。” 一阵得意的模样,赤媚柔声道,“只可惜啊,那魏志成是魏家的大公子哥,什么样的红姑娘没见过?什么样的香闺没去过?枢风阁派来在洛阳城中的那些庸脂俗粉,都入不了魏志成的法眼。蓬莱居的那位枢风阁天字辈坐庄的,眼看着没有手段了,这才不得不在城中立下告示,请了我这位花魁出山。” “如此说来,跟魏志杰合作的,不是你?”赵普稍稍侧目。 赤媚点头,“自然不是我,魏志杰恐怕是允了魏家名下不少的好处便利,这才能让枢风阁通力合作。” 赵普将信将疑的看着赤媚,眼下虽然无法全然相信,不过有彘奴和俊哥儿在,总归是跑不了她的。 哄着魏盼睡熟,赵普回头看着彘奴,“受伤了?” 彘奴点头,扯下衣衫上的布条捆在手臂上,“没什么大碍,待会儿让絮儿帮我包扎严实就好。” 快步朝着前面赶去,没了马匹,好在四人中三人习武,这赶路的速度倒也不慢。 天黑之前,竟然也赶到了九坎铺子。 一到九坎铺子,远远的便能看见两厢车马。 此时的魏羽萱正怒声喝道,“我是魏家的大小姐,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听我命令?” 其中一个鼠眼老家奴看上去也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大小姐,你既然嫁了出去,便是旁人家的媳妇儿,你们赵家有难,何必牵连我魏家?” “你……”魏羽萱振振有词道,“盼儿也在他们之中,盼儿你们也不救了?” 一时间众多家奴沉默,那鼠眼老奴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魏盼乃是魏家嫡孙,按理我们自然是要救的,只怕有些人没安好心罢了。” 魏羽萱看着一旁的几个老奴,“你们呢?你们也做此想法?” 那些人默不作声,其中一个戴着纱帽的老者似乎很是稳重,“按理来说,我们自然要救盼儿,赵家有难也应该相助。” “不过……”那人脸色铁青,“大小姐,此番嫡长子魏志成身亡,魏家势必大乱,尚未知晓盼儿真相下落,还请大小姐不要为了自家夫君胡闹。” “你们怎么这么说?”魏羽萱无奈道,“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你们夫妇伉俪情深这也情有可原,不过眼下魏家现任家主魏志成身亡,魏家下属十八家分支中,也得重新做一个清算,魏家……总得有人当家不是?” 众人的脸色似乎都有些难看,纷纷侧目像是在提防那鼠眼老奴一般。 魏羽萱的眉头一簇,几欲争辩,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肩膀。 “魏家嫡孙在此,我夫人可有说错?” 眼见四人浑身是血的架势,众多老奴顿时一阵惊讶。 对于有的人来说是惊喜,对于有的人来说,则是惊吓了。 魏家十八分支中,少数归心于魏志杰,其余大多数仍然在观望。 而他们经商经了一辈子,自然也都清楚,魏羽萱没说假话,魏盼在赵普手中,不过眼下谁去接,谁去救,就是跟魏志杰过不去。 那如果日后真的能让魏盼当家还好。 如果是魏志杰当家,那个分支必然遭受难以想象的打压! 毕竟,那可是魏家,根深蒂固的魏家!! 看见了活着的魏盼,众多老奴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都隐隐显出一抹轻松。 唯有那鼠眼老奴,一脸惊惧。m。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十八家 http://..org/ 九坎铺子地处通州,气候燥热。 尤其是这盛夏季节,更是暑气难耐。 虽然魏家之中,尚有魏志杰的手下混杂在其中,不过魏羽萱好歹也是魏盼的姑母,赵家人一路上也护住了魏盼,这九坎铺子一处小栈中,魏家众势力也就纷纷出钱出力,将赵家家眷安顿下来。 推开简陋的窗子,魏羽萱看着不远处的山,眼中依稀浮现出一抹不忍。 “萱儿,眼下即便你在难过,你的兄长也不会活过来。”赵普将手中的孩子重新交到了魏羽萱的手中,“眼下你们魏家众多老奴当中,人心向背,尚不分明,如果将魏盼胡乱交出去,只怕你这小侄儿说不准就得交代在谁手中了。” 魏羽萱抱起魏盼,稍稍回眸,眉目中不见半分怯懦,“夫君可曾记得,你我初初相见之时?” “记得,当年你深陷契丹众人手中,看似柔弱,却并非软弱可欺。人群中唯独你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活像是个母老虎一般。” “当年我身边还有两个自幼伴随的仆从在,两个娇弱的姑娘,却只能遭人毒手。”桃花眼微微流转,瞳仁颤了颤,坚毅十足,“若遇狼群,羊不能活。能活下来的,只有老虎。” 魏羽萱转过身去,像是只看着山中风景一般,一双有些干瘪的唇瓣透着几分惨白,“夫君,我爹生前唯有我这么一个独女,他疼我宠我,却不会容我有半点女儿家的娇弱。今日魏家局势如同燎原之火,其中观望的人大有人在,如果魏家只剩下魏志杰这一方面势力,很难说会有多少人一同追杀盼儿。” “你的意思是……”赵普拖着长音。 “我要抚养盼儿,直到盼儿能够长大成人!能够将魏家的势力收服。” 赵普卷起舌头舔着嘴唇,似乎思量什么似的,手掌轻轻的敲了敲桌子,“萱儿,你想要魏家家产?” 魏羽萱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娇弱,背脊却是挺得笔直。“我不为旁的,只为我侄儿能活下来。” 猛地一转身,身上已经变得略沾了泥点子的轻纱长衫随风流转,魏羽萱抱着魏盼就要跪在地上,“萱儿求夫君,助我一臂之力。” “好。”赵普只开口说了一个字,魏羽萱的心头便像是落下了一块石头一般。 这些年离别,赵普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愣头小子。 将近六年的光景,赵普身上发生了什么,魏羽萱无法一一得知,然而魏羽萱必须得承认,站在她身旁的这个夫君,已经成为了一个有能力遮风挡雨的人。 在自己爹爹魏员外还曾在世的时候,他单看赵普身边的彘奴,就曾经夸赞过赵普。 只可惜,等到自己追问的时候,他又对赵普的身份三缄其口,只留了一句,“赵普这人,说不定还真能靠得住。” 弄得魏羽萱云里雾里,不光是当年,现在依然。 九坎铺子和洛阳城只见相距脚程极远,能够在兄长魏志成出事的第一时间将消息带回,甚至直到带着魏盼要动身离开的时候,那个背后暗自下手的魏志杰才能做出反应。 这消息的速度又是何等的快? 暗中,又会是怎样的势力在潜滋暗长? 魏羽萱不得而知,她只能抬眼望着这个看起来年纪不长的年轻人,几天奔波下来,下颌上布满的青密胡茬,眼中多了一抹依赖。 轻轻揽着魏羽萱的柔软腰肢,赵普的眼眸也是朝着远处望去。 魏志成生前就是个不顶用的家伙,这几年来,魏家十八道势力,魏志杰在暗地里已经拉拢了多少,赵普此时一无所知。 谁能信,谁不能信。 自古谈钱无小事,商贾之中多奸佞。 怕的不是像今日鼠眼老奴那样嘴上最厉害的家伙,而是在暗地里暗自臣服于魏志杰的暗刀子们。 在背后捅了个冷刀子,这才是最可怕的。 看着魏羽萱怀中熟睡得憨态可掬的魏盼,赵普的眼中多了一抹深沉。 “赵普。”门外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而后便是配环相撞般的笑声,“出来见我。” 俨然是个女子轻唤,魏羽萱有些不自然的离了赵普身侧。 赵普冲着魏羽萱点了点头,而后朝着门外走去。 “三万两银子,我暂时抽不出来。”赵普抖了抖羞涩的钱袋,一脸无奈。 一身火红布衫的赤媚择了一定金子把玩在手中微微一笑,“不用了,魏家当中已经有人付过钱了。” “付过钱了?”赵普一愣,“谁?” 赤媚娇笑道,“淮南分家曹家,我一到这儿邀功,旁的分支都是纷纷退缩,唯有他们家像是救了自家儿子一样感恩戴德的,我看他们盛情难却,也就不好意思再推脱了。” 火红的小舌舔着嘴唇,手中弯刀轻轻划了划金锭子,“喂,不错啊,他们魏家出手够大方的,这可是金子啊。” “既然你拿到钱了,还不滚蛋?”赵普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滚……滚什么?你再给你姑奶奶说一遍!”那架势似乎手上弯刀就要举起来似的,赤媚瞥了赵普一眼,“也就是今天我懒得跟你计较,赵普以后发生什么事儿,都记得别求你姑奶奶我。” 赤媚转身离开,赵普却是暗自算计着。 “彘奴。”赵普阔步朝着外面走去,朗声呼道。 此时彘奴正在一旁安抚受惊的马匹,絮儿追着彘奴连忙道,“你先让我包扎嘛!你受伤了。” 彘奴憨憨的看了看絮儿,转头抱起一把草料,“你先前都已经包扎过了,这点轻伤,不碍事的。” “那可不行!!”絮儿嘟着嘴,脸上一副愤懑劲儿,“这些天来,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么个伤员,你哪有不让我包扎的道理啊?我这么久没碰那些药罐子,手都痒痒了。” 嘴角愣是抽了抽,赵普不得不摇头道,“多亏你是个医者,你要是衙门里头做事儿的,恐怕总还得因为自己太闲,没事儿出去作案的,准有你一个。” 第一百四十章 淮南曹国安 http://..org/ 约摸感觉这赤媚离开,魏羽萱这才敢从房间中走出来,估计是感觉将盼儿一个人扔在房间中不放心,这才连带着将魏盼也抱了过来。 “夫君。”魏羽萱轻唤一声,站到了赵普的身边。“如何?” “欠赤媚的钱都还了,”赵普稍稍揽了魏羽萱入怀,低声在她耳畔道,“萱儿,十八分支中淮南曹家在你们家中势力如何?” “淮南曹家?”萱儿稍稍迟疑,“我在家中虽然来去自由,但毕竟是个女儿家,他们召集商会,我多少也得避让些。” 魏员外生前的确疼爱女儿,不过碍于世道和偏见,一个妇孺站在厅堂之上,的确是颇为不妥。 更何况魏羽萱当时还是个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 “不过我也曾爹爹和哥哥提起过,这淮南曹家的势力在魏家众多分支中,算不得显赫,十八分支中恐怕也只是中游水平,能够为我小侄儿自己掏腰包出了三万两银子有余。”魏羽萱的双眸微微低垂,渐渐渗出泪来,“我魏羽萱打心眼里感谢他。” “话先别说太早。”赵普的黑眸微微眯缝,“我且问你,曹家一年收入大抵是多少银钱?” “这个……我只知道我们汪家在众多分支中的确头筹,去年哥哥经营的产业稍差些,他们家的收入大概是六万两。” “六万两已经是头筹的价钱了?”手掌不自觉的搓了搓,赵普的眼中多了一抹阴晴不定,低声道,“如果按照这么个算法,那曹家最起码也得交出来了大半年的收入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魏羽萱抬头,似乎明白了赵普的意思,“十八家于我魏家大抵都是商业往来,论起交情,与曹家也并非深厚,不过……夫君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不好说。”青年的脸庞微微泛起一抹苦涩,“眼下的我们就是苦海当中的一叶小舟,断然不能弃舟入了贼船去。” “可是,万一人家真是想帮我们呢?” 赵普轻轻摇头,“萱儿,他们都是商贾,自然都是脑袋精明的家伙,此番情景,即便是换了我,如果我真的想帮你,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两人低语个不休,魏羽萱怀中的盼儿却从梦中惊醒,双手胡乱挥舞着,稚嫩声哭号道,“姑母,我饿了。” 低头浅笑,魏羽萱收敛起倦怠的面容,安慰道,“盼儿乖,姑母这就给你找吃食去。” 正在说话间,一道身影却是移了过来,黑黢黢的脸上皱纹不少,似乎稍一靠近便能嗅见满身铜臭一般。 “魏家嫡公子饿了?待会儿我吩咐厨子烧上两道小菜,再来点米糊配上牛乳,给小公子用如何?”那人稍一拱手,对着魏羽萱一笑,便是满脸褶子,“魏大小姐或许不记得在下,我叫曹国安,发迹与淮南,跟令堂一同做些买卖,转眼间也已经数十载了。” “萱儿虽然头脑笨了些,不认识谁也不敢不认识曹叔叔啊。”魏羽萱礼貌的浅笑应着。 “魏大小姐过誉了,”那曹国安脸上多了一抹无奈,挥了挥手道,“魏大小姐啊,这事儿都怪我们几个没劝住啊,五天前金矿出了点事儿,魏家大公子一道下去,本来我们也是要陪着的,谁知道这魏公子不知怎的,竟然自己带人下去,竟活生生死在了那鬼地方。” 说着,这曹国安单手拂面,一副悲戚模样,若不是他指缝微微张开,一双乌珠留意窥探魏羽萱脸上的表情,赵普也不会对他更加留意。 这人,有问题。 魏志成的死因,更有问题。 听到这番描述,魏羽萱的眼中始终含着泪,轻轻靠在了赵普的身上。 赵普一拱手道,“那就麻烦曹叔了,还请您把那小菜清粥什么的,都端到我房中,让萱儿尽快喂了侄子才好。” “是,是。”曹国安连忙拱手,“姑爷你们就放心,有我老曹一口气在,绝对让你们住的安生。” 赵普没说话,转而对着一旁拿着药箱的絮儿招手道,“我这儿有吃的,你吃不吃?” 鹿眼顿时一亮,絮儿跟一头见了春草的小鹿似的,撒着欢儿的跟了过来。 魏羽萱玉鼻轻轻抽了抽,转头低声问道,“夫君,爹娘还未吃上一顿饱饭,怎的让她先来?” 赵普一笑,“试毒。” “试毒?他一个姑娘家,还是别人托付给你照顾的,这样是否有违待客之道?” “没事。”赵普笑着摆摆头,“你别当她是人,就当她是个小白鼠就成了。” 撇着嘴,魏羽萱一张低沉的小脸顿时被赵普这话弄得缓和了许多。 齐齐坐在桌子旁边,絮儿拿着一双瓷碟瓷碗,将牛骨筷子往身上蹭了蹭,一副期待已久的模样。 “菜来了。”那曹国安一闪身,身后跟着几个仆人,将那些菜品齐齐的摆在了桌面上。 看着满桌菜肴,魏羽萱有些忧虑的顿了顿,看着絮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这才敢拿起小调羹,喂魏盼吃东西。 赵普也将其余人请了进来,一家人这才算是饱餐一顿。 “姑爷,魏大小姐,待会儿众分家还得有个议会,两位还是参加的好。” 几个下人整理碗筷,餐桌旁,赵普点头道,“好。” “不过。”曹国安提点道,“这些天来,魏家的二公子,也不是全然没有动作,姑爷和小姐还得小心这点。” 魏羽萱看了赵普一眼,急忙问道,“以曹叔叔之见,不知道有哪些家心怀有异呢?” “这个嘛。”曹国安垫了垫袖子,似乎这才是正餐一般,连忙道,“大小姐,你也知道,我也是个局内人,有些话我说也不太方便。” “既然如此,也不为难您。”赵普一笑。 那曹国安的眼睛转了转,拉着赵普和魏羽萱道,“来来,随我道书房小叙一番。” 转身别了众人,赵普只看了彘奴一眼,那家伙一点头,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光景,一闪身,明明是个魁梧身子,此时却全然无息的消失在了众人身边。 第一百四十一章 商会 http://..org/ 魏羽萱起身,将怀中的魏盼交给了老娘林氏照看,似乎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看。 林氏自然知道,前一次松手,朱卫将魏盼掳了去,险些害命,有些担忧也是正常。开口朗声道,“萱儿放心,娘就是丢了性命,也不会丢了这侄孙儿的。你回来之前,我这两只手就抱着魏盼,绝对不会撒手的。“ “那就多谢娘了。”有了老娘林氏的保证,魏羽萱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赵普对着亲娘点了点头,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魏盼醒了之后,就跟个机灵豆儿似的。 一双肉呼呼的小手,直往坐在林氏身旁的莺歌肚子上爬,一边咯咯直笑,一边振臂高呼到,“小妹妹,妹妹。” 莺歌即刻被这小家伙逗笑,脸色却又是阴晴不定起来。 毕竟刚才将魏盼绑架了的人,正是一向顾念赵家的朱卫,也是,莺歌的夫君。 似乎有些歉意的低了低头,神色闪过一抹悲戚。 若不是朱卫向来伪装的太好,那便是二人情投意合,有了真心实意的感情。 这似乎是个烂摊子,赵普耸肩摇头,大步朝着曹国安的身后跟了过去。 “吱呀。”一声响动。 这书房的大门被曹国安推开,光线昏暗,燃起的油灯照射在曹国安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油腻腻的光。 “魏大小姐,姑爷,咱们也就省了穷酸腐儒那些繁文缛节了吧。”曹国安转身将房门一关,脸上多了一抹机警。“小姐,姑爷,你们二人,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魏羽萱坐在一旁冷冷道。 “啧,这事你们也不能没个商量啊,”曹国安把玩着手中的玉件,一副太爷的形象,道,“待会就得去见十八家的当家,这次除了你们魏家死了当家之外,排行第一的汪家也死了个亲弟,其余的倒也没什么太大损伤,总归十八家的当家都在。” 见着魏羽萱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这曹国安又是绕了半张桌子,在魏羽萱面前来回晃悠道,“大小姐,说句难听的,你家二公子魏志杰这些年来也接手了不少事情,如果大小姐想要站稳脚跟,恐怕还真得好好思量一番。十八家的势力没收到手中一半,说句难听的,这场仗,没打您就输定了。“ “以你的意思,我们还得跟萱儿兄长抗衡?”赵普一挑眉头,“这是何必呢?” “姑爷此言差矣,魏志杰手下最为得力的眼下便是上流鲍家,鲍家现任家主鲍丰茂佃户起家,为人长得鼠头鼠眼,若是见了他,姑爷和小姐还是提防这些好。“ 赵普点点头,之前刚到的时候,就曾经留意过这个鼠眼的中年男子,俨然一副半截人的个头,背个手看上去场面极气派。 “他现在跟官路上面的人来往不错,咱们也就关起门来自家说,他手上的私盐,不下于这个数。”说着曹国安在手上比划了个六,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少,总归再问下去也没意思。 “知道了。”赵普点头,“不就是提防着他么?还有谁?” “这……”曹国安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外的小厮却已经来叫了。 “老爷,上八家都聚齐了,开始叫人了。” 打发了那个小厮,曹国安不耐烦的从书房走出来,挺了挺腰板,稍稍回头道,“魏家规矩,向来按照商会盈利制度分身份,魏家当家的自然是高居上位,而后八家坐席,其余十家站着。” “站着?”赵普一愣,好歹也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当地或许都是富甲一方的家伙,能安排到这地界站着,也足以说明魏家规矩和威压。 曹国安咧嘴一笑,“姑爷莫惊慌,这事都得怨自己,若是上八家自然是坐了八仙桌位子,还有好酒相待,这盈利是时时刻刻都在变的,每次集会的份额不同,自然坐着的人也就不同。不过,那汪家这么多年都没动过分支老大的地位,鲍家自从鲍丰茂接手,也从来没出过那上八家地位。” “哦?”赵普似有所思,不再搭话,和魏羽萱跟着曹国安一道朝着回廊尽头走去。 九坎铺子并非是谁的领地,不过是随处一矿产,然而在如此简陋的山庄之中,竟然还有这样气派的楼阁,魏家势力可见一斑。 “抱歉,诸位,淮南曹家来迟了。”几个小厮推着门,那曹国安似乎只管着拱手和走路就行似的,其他的,都有小厮接待。 一张八方大桌旁,众人纷纷侧目。 鼠眼的鲍丰茂先是举着酒杯抵在嘴边,挑眉道,“魏大小姐怎么跟你们一道来的?” 曹国安连忙赔笑道,“半路遇上的。” 坐在八仙桌正南方向主位的美髯老翁连忙起身拱手道,“汪家汪耀石,见过魏大小姐。” “汪叔叔客气了。”魏羽萱往日羞臊的小脸上多了一抹大气,扬手道,“听闻汪叔叔的弟弟与家兄一道遇难,萱儿懂得伤离之痛,还请汪叔叔节哀。” 汪耀石拱手捋了捋胡子,脸上多了一抹愁云,“魏大小姐关怀,上坐吧。” 魏羽萱点了点头,手中拉着赵普,另一只手提着衣裙刚要上座。 这八仙桌旁的鲍丰茂,此时赫然起身,朗声道,“这是做什么?她可是个妇人!!” “妇人怎么了?”八仙桌旁也有人不乐意道,“她终究姓魏,再说,魏羽萱是我们自幼看到大的,老爷子生前最爱这小女儿,上座又何妨?” “胡兄此言差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魏羽萱嫁给了赵家,就应该随了赵家姓氏,再者,那位子本就是给魏家家主做的,他一个女流之辈,若是做了主位,岂不是证明这商会也要改了姓氏?”鼠眼回头,目露精光的看着赵普道,“这商会岂不是要姓赵?” 赵普的脸色不变,拉着魏羽萱道,“鲍家所言在理,我等末流之辈,自然应当遵守商会规矩。” 鲍丰茂点头道,“另外,赵普,把你那怀了身孕的妹妹给我交出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对阵鲍丰茂 http://..org/ “妹妹?”魏羽萱皱着眉头开口道,“你们要那莺歌做什么?” “莺歌是吧?”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鲍丰茂双手拍了拍,鼠眼之中多了一抹笑意,“听闻姑爷这一路上奔波良久,来回歹人也不少,其中竟然还有家丁叛变,将年幼的魏家嫡孙掳了去?” 鲍丰茂很是得意的站起身,即便起身,那高度似乎也没比极为坐在桌子旁的商贾高出来多少。 “姑爷舍命救下了魏盼小少爷,我们哥几个是打心眼里感激,按理来说,赵家在我们商会当中,来回照应也是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听说那劫走小少爷的家丁,正是姑爷的妹婿?” 短如婴孩手掌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的晃了晃,鼠眼眯缝,“姑爷,您一路上奔波劳苦,我们自然不会怀疑赵家的诚意,您的妹妹我们商会自然也会看在您的面子上好生照顾。只不过……” 缓缓走下来,赵普的黑眸中几欲冒火,强笑道,“只不过什么?” “呵呵,”鲍丰茂抚着手掌,朗声道,“只不过自古以来就有连坐罪责,我等虽然并非官家,可是商贾也有商贾的规矩,我们自然会保全您的妹妹性命,不过她肚子里的孽障不能留!!” 登时便有几个一旁站着的家伙附和道,“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旁人动了魏家的小少爷,那我们岂能留下孽障?” “为父的心狠手辣,那孽障留着日后也定是个祸害。” 一时间几个分家乱作一团,鲍丰茂一牵头,这手底下的人登时就乱了套,众说纷纭。 赵普的脸色阴晴不定,仔细的观察这些说话的家伙。 魏羽萱在一旁则是有些焦头烂额,急于开口,被赵普拉住耳语道,“萱儿别乱来,眼下我们身微言轻,如果开口也没有分量,还不如先不说。” “可是朱卫是朱卫,莺歌是莺歌,那孩子总归是没错的啊。” 这些年赵普在外,魏羽萱则是在爹娘身边侍奉,和莺歌的感情自然也是不浅,听到这种消息,魏羽萱的眼睛顿时都有些充血。 正在混乱之际,几个小厮推开了门去,几个丫鬟将莺歌团团围住,林氏和赵老爹也紧跟在莺歌身后。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赵老爹急忙将莺歌往身后一护,“女子不得登堂入室,你们这些商贾议事叫我女儿前来做甚么?” 林氏怀中抱着魏盼,也是紧紧护在莺歌身旁。 可怜魏盼那小家伙像是还没睡醒的模样,就被一群人闹闹哄哄的吵醒,哭闹个不停。 鲍丰茂跨步站在赵老爹身前,勉强才能到赵老爹腰身,只好倒退两步,鼠眼眨了眨,抬头拱手笑道,“听闻魏家亲家也曾经是个官宦家,可怜一介武夫空有蛮力。” 嘴角努了努,赵老爹手中的拳头握得咯吱直响,毕竟是在人家商贾地盘,如果此时逞一时之勇,动手打了鲍丰茂,很难说赵家下场。 赵老爹的隐忍,赵普都看在眼里。 客居此处,仰人鼻息,若不能翻身,岂不憋屈? “鲍叔父,听闻您家中有一矿产,乃是祖业。”赵普笑着,挡在赵老爹身前,低头神态,像是在对付个小屁孩一般,“怪不得,鲍家靠祖业发迹,早就听闻鲍叔父五体不长身形不显,常年矿下作业,这双手极能挠钱。” 将林氏怀中的魏盼抱了过来,赵普与这孩子虽然相处不多,但却不见怎么生分。低头逗弄道,“盼儿,姑父且考考你,你猜姑父说的是什么东西?” 魏盼小手极不情愿的揉了揉眼睛,极不情愿道,“姑父说的是老鼠,乳娘说老鼠最会打洞。” 嘟着小嘴儿,魏盼脸上一副不忿的样子,似乎不乐意旁人把他当做小孩儿一般。 厅堂之中,不光是这些分家家主,就连鲍丰茂自家带来的下人都是一阵哄笑。 赵老爹强忍着笑意,愣是干咳了两声。 赵普则是一脸迷惘,急忙拱手道,“鲍叔父真是多有得罪,魏家嫡孙年纪尚小,不懂世事,还望叔父肚量能大些,海涵啊,海涵。” 眼角愣是抽了抽,鲍丰茂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凶狠模样,先前已经拿身高说事儿,眼下又来一句还望肚量大些,这岂不是又在暗讽五体不显? 此时鲍丰茂那表情就想被戳掉尾巴的老鼠似的,呲牙咧嘴道,“无妨,姑爷爱开玩笑,不过玩笑总归是玩笑,这亲家姑娘肚子里的孽障,终归是不能留的。“ 满堂哄笑声逐渐散去。 莺歌站在双亲和哥哥层层庇护之下,虽然看上去不那么无助,却还是稍显柔弱,神情中有些惊慌。 “这是我的孩子,凭什么你们这些人做决定?” 几个商会分家纷纷议论开来,人群中站出来个家伙,正是那曹国安。 擦了擦油腻的脸,曹国安拱手对着众人,“诸位,我出来说句公道话,这魏家嫡孙的命,的确是赵家救回来的,但其中奔波自然也少不了赵家女婿的异心,以我之见,咱们也别太狠,待会儿让药婆弄碗汤药,等这腹中孽障去了之后,再轮流照顾赵家女儿。” “不行!”一向软弱的莺歌,此时就像是拼尽全力护住腹中孩子的猛兽。 曹国安的脸色一黑,转过头来笑得油腻,“姑娘倒是个倔强性子,且听我一句劝,你那负心汉不光是要伤了我们魏家小少爷,还要杀了你哥哥,你说你要帮谁?” 莺歌的眼中登时多了一抹不定。 曹国安继续道,“姑娘,你这孩子留着终究是个祸患,倒不如借着机会把这孩子舍了,回头我曹家给你做媒,定找个如意郎君,你看如何?” 提及此处,莺歌顿时两行清泪的看着赵普,“大哥,我真的没想到朱卫会这么做。可……这孩子也是我的。” 赵普一摆手,“不必说了。”走到了莺歌身侧,“这孩子你自然得留着。” “什么?”曹国安顿了顿。 鲍丰茂却冷哼道,“这孩子你们要是留着,别怪商会之中,我鲍家第一个不留你!!” “就是,”其中自有人起哄道,“把魏家小少爷交出来!” 魏盼一副娇憨模样瞪眼看了看四周,似乎少见这么多人,有些惊慌的一手扯着林氏,另一只小手拉着莺歌的衣襟。 众人逼迫,赵普则显得不慌不忙。 “盼儿,你先前说莺歌姑母腹中怀的是什么?” 吮着手指,魏盼伸手摸着莺歌肚子,天真的眨着眼睛道,“妹……妹妹,小妹妹。” “那你要不要小妹妹?” 四周渐渐静下来,只听魏盼嫩声憨气道,“要,小妹妹好。” 赵普微笑着点头,看着四周朗声道,“都说五岁前的小儿双眼尚未蒙尘,盼儿是魏家嫡孙,自有慧根。若我妹妹腹中怀的是孽障,盼儿又怎么会如此亲近于她?” 魏羽萱也是阔步走过来,抱起魏盼,“我是魏家长女,魏盼的姑母,若诸位善待于我,他日,我自然报恩。若诸位有意害我夫君,但求各位赶尽杀绝,否则我们来日方长!” 第一百四十三章 桌上有人 http://..org/ 魏盼的小脑袋瓜往魏羽萱的怀中缩了缩,看着其余那些站着或者坐着的陌生面孔,不由得紧紧地搂着魏羽萱的脖子道,“姑母我怕。” “不怕。”魏羽萱看着四周众人朗声道,“盼儿,但凡有姑母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当中心怀不轨的,动你半根毫毛的。” 抱着魏盼,魏羽萱索性甩手离席。 莺歌也紧跟在魏羽萱身后,商会的那些家伙,似乎也不便动手一般。 赵老爹和林氏纷纷护在莺歌左右,偌大的商会正厅之中,只剩下赵普一个外来人。 对着八方桌的方向,赵普笑着拱手道,“萱儿莽撞,若是得罪了各位叔父,还请多担待些。只是我赵家之事不劳各位费心。” 不慌不忙的回身关上房门,出了屋子的赵普,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窗户猛地一开,院落中飞身进来一道身影。 “刚才我差点就动手了。”俊哥儿将手中的羊骨头重新放到怀中,不由得捏汗道。 “没人发现你吧?” 冷哼一声,俊哥儿道,“坐镇的人是我,自然没有。” “那就好。”松了口气,此番虽然知道不易,早有俊哥儿作护,然而如果翻脸,最不利的恐怕还是自己这边。 前有商会不知道多少******暗中下手,后有陆家恶狼穷追不舍,此时的赵普简直是腹背受敌。 稍稍叹了叹气,赵普低声道,“多亏有你作护。” 俊哥儿则是得意道,“放心,我保你小命,就没人动得了你!” 自从汇合赵家之后,缉拿俊哥儿的榜也渐渐少了些,再加上待在人群中,俊哥儿充其量跟三弟赵安易差不多岁数,也不怎么惹人注意,自然这手上的面具也就没怎么带过。 赵普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孔,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彘奴回来了么?” “回来了。”俊哥儿答道,“刚才我在房梁上倒吊着,远远的看见彘奴已经往回走了。看他那神色匆匆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唔,那咱们快走。” …… 院落之中,赵普远远的对彘奴一点头,从车马处低头朝着赵普方向走来。 二人越过赵家众人哭哭啼啼的厢房,直接来到赵普的卧房之中。 “怎么样?”赵普的目光有些期许,“我记得九坎铺子这边有个末影来着,有没有什么消息?” “我出去找了,可是人家说咱们在这地界那末影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 正在暗自愤懑的时候,彘奴则是声音有些喜悦,“不过,那家伙说了,魏家十八商会的家丁之中也有咱们的人。” “哦?”赵普揉了揉眉心。 “少主放心,我已经吩咐那家伙了,今日子夜,少主来我们的下人房间,自然有人来见你。” “好。”赵普目光一亮,暗自点头。 和彘奴话正说到一半,彘奴忽然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赵普下意识的转移话题闲聊,且听那门外压低的脚步声停了一阵,这才抬手敲门道,“姑爷,还请开门一见。” 一推门,曹国安拱手道,“抱歉啊姑爷,刚才事出突然,曹某实在是无暇顾及太多,府上小姐没事吧?“ “无妨。” “那就好,赵姑爷若是肯赏脸,还请回去吃些餐食,商会之后有家宴这是惯例,不过……妇人自然不能登席,还请姑爷带着家中男丁前去赴宴吧。” 到底在别人的地盘,不好驳了旁人的面子。 再者,此番前去,细细观测一番也是好的。 叫上赵老爹和两个弟弟,赵普前去赴宴,魏羽萱有些担忧的扯着赵普,“谁知道那些家伙怀了什么心,盼儿决计不能跟你们去冒险。不过夫君,那菜里有没有毒也不知道,要不然你把絮儿带上吧。” 显然现在的魏羽萱已经习惯了絮儿这个小白鼠的身份。 絮儿一听有宴席,自然亮着一双眼睛放下了手中的果子就要跟来。 赵普连忙摆手,“不行,这毕竟是商会宴请,岂能带着她去?萱儿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魏羽萱咬着嘴唇,一副隐忍的样子。 絮儿也咬着嘴唇,一副忍耐的样子。 这两个女子同样动作,同样表情,可是心境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赵普左手架着三弟赵安易,右手揽着二弟赵固。 “安易我倒是放心,赵固,我可得嘱咐嘱咐你,到那地方你只管吃就好,别瞎说话。” 赵固点头道,”放心吧哥,我都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五年多不见,自然也稳重多了。“ 松开两人,赵普正了正衣衫,稍稍回头,回廊那端,俊哥儿对着赵普一点头,身形一闪,纵身闪电般的射向窗外,半道残影也未曾留下。 四人大步朝着前面走去,来了几个小厮引路,带着走过回廊往里面去,厅堂之中,正是一张红木长桌。 坐在最首的正是汪家的汪耀石,一副极有城府的样子,双手搭在木椅扶手上,看起来倒是十分稳重内敛,并不像个身家了不得的人。 十八家也有些男丁掺杂其中,赵普本就不认识几个,匆匆在最末入席。 赵老爹坐在赵普前面,赵固和赵安易也纷纷跟着赵普坐了下来。 汪耀石率先举起酒杯,一众人这才纷纷举杯。 “商会上议事,私下咱们都是兄弟,赵姑爷家中也不要拘束,魏老爷子与在座大半是世交,姑爷也放自在些。” 赵普起身回道,“赵家人不少,为各位叔父添了麻烦,还请见谅。” “无妨。”鲍丰茂冷哼道,“我们商会养活的下人也不少,也不缺你们赵家这点钱粮。” “这话难听了。“汪耀石脸色微微沉了沉,抬手用筷子指着鲍丰茂道,“老鲍,当罚三杯!” 一阵哄笑声,鲍丰茂连喝三杯,众人也跟着端起酒杯,一时间酒桌上人人都露出一副笑脸,举杯的瞬间却是各自目光深远,都在留意他人。 唯有一人,双眼一闭猛地灌了一杯。瞬间脸颊涨红,席间起身,振臂高呼倒是拿出了小时候爬土墙墩子的本事,一个翻身就已经跳到了桌子上,左右两人拦都拦不住。 这人正是赵普的二弟,赵固。 暗自捂脸,赵普只能叹道,“这个不长脸的家伙!!”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十八家宴请 http://..org/ 一双磨得有些破旧鞋子沾着泥土登在了桌子上,赵固这家伙直接打翻了诸多菜肴,一身针脚略粗的棉衣沾满了菜汤,索性直接横躺在桌子正中,双手之上不知道捡了谁家筷子,在那鲍丰茂的头上戳个不停。 脸上通红,踉踉跄跄的打着酒嗝对着众人道,“这乌龟怎么不缩头啊?” 其余人忍不住哄笑,赵家其余三人连忙把赵固连拖带拽的拉下桌子。 “对不住了各位,我这次子幼时只喝过一次家酿被他老娘打了个半死,从此再未喝过酒水,真不知道他酒品如此之差,我赵迥居然会有个一杯倒的儿子。”赵老爹忍笑道。 鲍丰茂的脸上青紫一片,还有被赵固用筷子戳出来的点点斑红,“这小儿倒是会卖醉,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座中曹国安劝道,“诶,鲍兄又何必动怒?这旁的好说,此人面色通红一片,这醉态是装不出来的。” “不过是小儿玩闹,权当这地方有歌姬助兴便是了。”几个商会的头目也跟着劝解道。 赵普拉着赵固,一时间真不知道是夸他真性情好,还是骂他没头脑好。 总归这货就没给自己长脸过。 几个小厮扶着赵固去休息,赵家其余三人则是仍在酒桌上。 桌上菜肴凌乱,汪耀石一拍手,吩咐小厮去重新换一遍。好在商会也不会差这点小钱,没跟赵普计较,否则估计这大半桌的酒席,就能赔进去赵家几年的银钱。 席间自己吃酒,也有几个商贾前辈起身前来为赵普亲自斟酒。 曹国安倒是当起了红人说客,在赵普身旁一一引荐。 “这是崔亮,魏家与其老祖是过命的交情,如果不是大小姐中意于你,恐怕就要是崔家媳妇了。” 端起酒杯畅饮之时,赵普打量着这叫崔亮的,看起来稍比自己要年长些的瘦长公子哥,拱了拱手。 刚放下酒杯,曹国安又道,“这位是狄山远,说起来也是这两年才发迹的,与我交集不多,不过汪老爷子倒很是得意他。” 说着,赵普举起酒杯,抬眼看着这人长得一副沧桑之相,手上略有老茧,双眼之中略显老态,大有古井无波之气。 来来回回基本上也将这些商会的人都认了个遍,曹国安的说辞大多中庸,不好不坏,唯独对一个人,曹国安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情。 那人叫葛扬,是十八家商会中十家开外的中流。 曹国安对此人的评价倒是极为简单。 “赵姑爷,记得小心此人。” 这话换做旁人也只当耳旁风罢了,毕竟十八分家当中,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又有几个不用防? 然而这话从曹国安嘴里说出来,分量可就重了。 商人本卖的就是一份诨合,走南闯北少不了与人往来,所以轻易不会得罪人也是正常。 如此说来,这两人有过节? 赵普的手掌没来由的颤了颤,看着对面举杯的葛扬,心头没来由的一颤。 那葛扬也像是故意一般,目光稍稍瞥了一眼曹国安,似乎有所避讳一般,没说一言,直接归入席位去了。 简单的吃些菜肴,这宴席整整吃了一个时辰,而后酒足饭饱的众人也就散了。 回廊环曲,暗通幽径,赵普带着赵老爹和赵安易正要会房,一个声音从身后紧跟着传了过来。 “赵姑爷留步,可否赏脸到小院中一叙?” 回头一看,正是那葛扬。 赵老爹点头带着赵安易回去,赵普则是跟了上来,似乎避讳着谁似的,葛扬四处看了看,而后带着赵普径直走到小院之中。 屏退两旁小厮,扬手道,“赵姑爷请。” 院落空旷,日光透过镂空的窗框洒了满地斑驳,葛扬靠墙坐在朱卫,赵普则坐在方桌客座,上来两个婢女斟茶,葛扬一摆手之后,这两人纷纷告退。 撇着茶水上薄薄的油花,赵普有意无意的观测起葛扬来。 两边鬓发斑白,显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真实年龄恐怕要比赵老爹小上两岁,不过看上去略显老态。 那葛扬低头放置茶杯,似乎也感受到了赵普的目光似的,抬眼讪笑道,“世人都道商贾奸猾,却只看见了贼吃肉,不见那贼挨打。其中辛酸,冷暖自知吧。或是正因如此,我这刚四十出头的家伙,才变成了这副老态模样。” 笑容略显苦涩,不比那茶水好几分。 “都说普洱安神,淡茶养人,我却独爱这苦丁,败火。”葛扬举了举杯子笑道。 赵普也跟着笑往嘴里送了送那苦汤,强行低头咽了下去,却没比那汤药好上几分。“葛叔父雅致,赵普年纪尚浅,尚未体会这般涩味,只懂得清甜滋味,如今体会酸苦之感,倒也清新。” “姑爷现在不喜这苦味,只怕日后会爱上这味道。”葛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笑意,缓缓道,“我请了赵姑爷来,自然不是为了品茶。葛某心急,也就直言了,赵姑爷初来乍到,商会十八家或许会忠奸难辨。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葛某的,葛某一定鞠躬尽瘁。” “那先多谢葛叔父了。”赵普继而灌了一口茶汤,涩口之感袭来,顿时面色微微狰狞,“那以叔父之见,在赵普和萱儿左右,谁是奸佞?” “如你所想。”葛扬目光微凝起,瞳仁恍如危海正中的漩涡,似乎能将赵普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 若不是五年闭关,初来乍到一雏鸟怎能与这等大鹏对阵? 目光稍转,赵普淡笑道,“曹国安。” 抚着手掌,葛扬眼中的赵普此时便多了一分神秘。 莫说是小雏儿一样的角色,就是商会之中,谁不知道他葛扬足智多谋?若非祖业不显,单凭智谋或许为首的汪耀石都并非葛扬对手。 然而今天一个小小赵普居然没被气场压倒? 眼中多了一抹苦笑,真不知道这赵普究竟是什么样的初生牛犊居然不怕虎! 赵普微清嗓朗声道,“实不相瞒,之前宴席之上,曹国安就曾言明要我多加提防葛叔父。前几日,曹国安又是连番示好,小子也是一时茫然,不知道信谁?” “信谁都好,左右不能信曹国安!”葛扬眯缝着眼睛,“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黑衣人夜探 http://..org/ 葛扬的脸上稍显激昂,缓缓叹道,“姑爷眼下是棵大树招风的很,稍有不慎,便会被无数虫蚁啃噬,到时候一株良木会被用在哪,可就不一定了。” 见赵普脸上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葛扬连忙道,“魏志成刚接管商户的时候,曾有一处良田划分,那可是当年汪家赏给十八家最末狄山远的地界儿,然而这曹国安仗着狄山远最末,却是紧咬着那块地不放,最后还是汪家出面和稀泥,让狄山远多让出了三成租子,曹国安这才罢休的。 姑爷,或许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商贾眼中的良田,那可都是万亩起底的。” 赵普眼珠微微闭合,不再答话,起身道,“今日葛扬先生这一番话点破梦中人,至于亲疏,我还得小心思量一番。” “这是自然。” 葛扬摆手道,“姑爷且想着便是,只要姑爷保全魏家小少爷,十八家之中,总归也是会有人肯出手相助。葛某有幸,也在其中。” 葛扬起身送赵普,单手往前一扬,“请。” “你觉得这人怎么样?”眼见着已经离去甚远,俊哥儿也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窜到了赵普身旁。 “这事儿你不该问我。”俊哥儿耸肩道,“相比酒席之上,我更担忧你在他房中的安危。” 停下脚步,赵普愣神道,“他房中?房中怎么了?” “他跟你谈话的时候,是否生成屏退左右?” 赵普点头,当时葛扬身边的小厮已经都被换了下去,没有任何人随侍。 俊哥儿的脸色一沉,“可是还留了一个人在那房中。” 目光低垂,赵普攒这手掌双手交错轻轻扣了扣道,“留个人做保镖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也在暗中留了你。” “可是那人武功却未见怎么厉害。”俊哥儿见赵普面有迟疑,道,“隔着数十里的兔子我闭着眼睛都能打准,那人隔着一层厚重的屏障,虽然感受不到身形,不过气息脚下步伐却是不稳。” 不是保镖高手,却偏偏留了人在,葛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赵普轻轻摇头,葛扬虽说看不透,不过不管怎么样,曹国安倒是的确危险。 “十八家,到底有谁是真正可用之人?”挠了挠额头,赵普想到了彘奴先前提起的探子,今夜可得好好问一问。 …… 魏羽萱怀抱魏盼,如果到了半夜魏盼哭闹要吃食总归有些不便,索性林氏拉着魏羽萱和赵固的妻子王氏两个儿媳一屋,这一来是为了方便魏盼喂养,二来也是为了保护魏盼和魏羽萱的安全。 屋中空荡,夜半之时,赵普也被彘奴拉着,去了下人房。 “且等会儿。”彘奴将手中提着的纸灯笼熄灭,这下人房是留给赵家用的,分为两间,一间是隔壁那两个一小照顾莺歌燕歌的丫鬟奶娘以及絮儿用的,这间则是给彘奴和俊哥儿预备的。 俊哥儿熟睡,即便醒着也不是外人,与探子约在此处,自然也是经过思量的。 子时过半,这房门终于低哑的响了起来。 “少主。”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纱似乎不愿意露出真面目一般。 彘奴先是起身挡在赵普身前,防范道,“你不露出真面目,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是否可信?” 那人手掌一抖,便有一物被彘奴从半空中拦了下来夹在手中。 荷包拆开,往里看了一眼,对着赵普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韩老信物。” 赵普手中一探,拿出那小符在手掌中掂了掂量,这东西他之前也从黎莼手中得过一块,用来震慑其他势力还是表明身份,都是极其有效。 这东西做不了假,人更是。 送到彘奴手中,彘奴反手一撇,那人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中。 “你为什么这副打扮?”赵普低声问道。 “为少主留退路罢了,若是真有人看见,只道是北粮仓陆家的爪牙潜入院内,即便他们来抓,我也有信心逃走。” 这人倒是行事极为谨慎,赵普赞许的点了点头。 “少主这些日子身边有曹国安相伴?”那黑衣人目光下沉,“那人并不可信。” “我知道,眼下我没有靠山,还得用他做些事情。”赵普低声道,“曹国安重利,即便靠他扶持坐稳了魏家的当家椅子,这以后的好处,恐怕也得掏空了大半个魏家。实在非我所愿。” “曹国安重利不假,而且据我所知,这家伙早就投诚了魏志杰,眼下不过是博取你的信任,骗回魏盼,他就能稳赢。” 伸手挠了挠额头,赵普深以为意。 “比起这个,我听说你今天去了葛扬那边?”双手叠合着拍了拍,这人咋舌道,“曹国安重利的事情,是葛扬讲给你听的?” “唔,的确。” “少主以为葛扬如何?” 略微低头,缓缓抬眼,赵普低声道,“很有威压,头脑活络,不知道他能不能归顺?” 那人却是坐在了桌子旁边,虽然不摘脸上蒙面巾倒显出了几分熟络。“少主只知道曹国安重利,可知道曹国安为何非得恃强凌弱?” “这……”嘎巴嘴,赵普没了声音。 轻轻摇头,那人道,“四年前,愣头青似的魏志成横冲直撞,接手魏家商会,对众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愣是没把汪耀石放在眼里,却唯独对葛扬言听计从。葛扬由此,从末流之位蹿升至中流。曹国安被葛扬设计重创,这才从上流同为中流。“ 那人只道,“由此,两人的结下了梁子,商会之中典型的面合心不合。少主,你也得小心些,不要当了葛扬的棋子才好。” “啊?”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不是今天有这人提点,赵普还不知道葛扬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投资和收成虽然应该成正比,不过,经过葛扬的头脑,赵普有理由相信,这不像是一场投资,倒像是一场博弈。 这个局,赵普不能入! 双眼眯了眯,赵普转头盯着那黑衣人道,“如此一来,十八家之中忠奸难辨,我到底能信谁?” “不瞒少主,以魏志杰的性子,恐怕十八家中起码有八家都被魏志杰收买了。剩下几家也在观风。” 眉头深锁,赵普的眼中多了一抹期待。 “不过有一家,少主大可放心。” “是谁?” “崔家,崔亮。” 终于听到一个答案,赵普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句话,让赵普的脸上一僵。 只听那人继续道,“此人钟情于魏羽萱多年。”(未完待续。)m。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只要生活过得去,哪怕头上多点…绿? http://..org/ “什……什么?”赵普瞪圆了眼睛,恨不得拍桌朗声吼出来。 到底磨砺过的性子还算是存了几分理智,赵普压低了嗓子,却十足的咬牙切齿道,“我觉得你不可能不清楚,魏羽萱是我的正妻。“ “知道。这才有用。”那人冷声道,“当年崔家也曾向魏家提亲,然而其余十七家则是纷纷反对,原因很简单,商贾之间如果联姻,崔家势必会实力大增,即便崔亮自认与魏羽萱青梅竹马,背后的商贾势力仍然是魏家在推动崔家。如此一来,这便是一单买卖。”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魏老爷子才尽量避免魏羽萱成为一桩买卖。再加上十七家施压,这桩婚事自然也没有定下来。” 赵普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我宁可带着魏羽萱逃了这地方,也绝对不会跟崔家合作!” “可崔家的交情的确和魏家不浅,要是抛开青梅竹马一说不看,这崔家也绝对是魏家嫡系联手的不二人选。少主蟠龙洞闭关五年,想不到在那一片虚空之中,竟然就悟出点儿女私情来?” 那人蒙着脸,浓眉动了动,神情言语皆是犀利。 赵普一时间竟然无话。 虽为历尽世间事,然而蟠龙洞中,的确是一个能让人觉得绝望的地方。 一双漆黑的瞳眸没来由的颤了颤,赵普的额头上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一旁的俊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躺在床铺上翘着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笑道,“只要生活过得去,哪怕头上带点绿。” 被彘奴狠狠地揉了一拳,俊哥儿也不敢说话。 那蒙面人却是朗声道,“不过你大可放心,这崔亮虽然钟情魏羽萱多年,眼下却也有了正妻妾室,更已经有了孩子。夫妻也算和睦,我想单凭这一层世交的关系,魏家有难他也会帮的。” “那他为什么不一早相助?”赵普闷声道。 “或许他并非无心相助,魏羽萱也明知道求他是上上之策,然而种种原因,左不过是因为你罢了。”那蒙面人笑道,“崔家去年收成在十八家中排了第七位,若能得他相助,想必站稳脚跟是最起码的。” 听着这人的分析,赵普脸色稍稍恢复,点头道,“是人皆有私心,即便在蟠龙洞中修炼,也并非泯灭七情六欲。不过,赵普还知道孰轻孰重,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误了大事。” “你能想明白就好。” “相比这些人,我倒是很好奇你是谁?商会事端机密,若非是十八家中贴身的侍从护卫,你又怎么会将这些事情弄得这般详尽?”赵普微笑道,“既然你认我为少主,为何不摘下蒙面巾相见?这里又没有旁人。” “等到有机会,我定会表明身份并谢罪。”那人眯着眼睛,眼角顿时多了几道干纹,“少主,此时并非闲情逸致之时,十八家中根基未固,同斋粮仓陆家那边明里借势抵抗魏家商会,暗地里也用足了枢风阁的势力探听消息,你现在可谓是两方夹击。” 赵普点头,“多谢规劝,我自有分寸。” “那就好。”那人身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 一大早,魏羽萱抱着魏盼回到了房中,刚想唤起赵普吃早饭,却见赵普已经穿戴整齐。 “夫君,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一向不喜欢这些锦缎衣衫,怎么将娘缝制的过年穿的新衣拿出来了?”魏羽萱长着小嘴儿微微惊讶道。 赵普的双眼微微发亮,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咬牙切齿的挤出来三个字,“会情敌!” “啊?”魏羽萱微微发怔,一抹狐疑,而后似乎猜到了什么似的,眨了眨眼睛道,“你肯跟崔家联手么?“ “你亡兄死因未解,独有一侄儿性命堪忧,赵家上下也总得要个安稳。我总归还是认清大局的。” 赵普说出这番话,魏羽萱先是点头轻笑了笑,而后乌珠一转,美眸闪出一抹怒意,腾出一只手掌在赵普腰间狠狠掐了一把,皱着玉鼻道,“好啊,赵普,你敢不吃醋!” “我……” …… 匆匆用过早餐,赵普一身棕色的锦缎衣袍,并无配饰,看上去倒也有几分谦谦雅量。 带着彘奴提了几样东西,朝着崔家院子的方向走去。 此时院落之中,一个小儿正在踢着毛球毽子,一双冲天的发髻,看起来很是活泼可爱。 眼见着毽子飞在半空,小儿正要抬腿踢去,却是踢了个空。 赵普将毛球毽子捏在手中,伸手弹了一下这小家伙的脑袋,“喂,小子,进去叫你爹出来,我就把毽子还你。” 那小家伙似乎很是害怕的撒腿就跑,不一会儿便拿了一块牌位出来,对着牌位又磕又拜,指着赵普道,“爹,他抢我毽子,他还说找你……” 赵普脸色一黑,却见一个身形瘦长的公子哥急忙追出来道,“弟弟,你拿爹牌位做甚么!!” 那公子哥抬头一看是赵普,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姑爷前来,里面请。” 赵普对着彘奴指了指,彘奴点头,将手中食盒放在地上,道,“这是你们姑爷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姑爷客气了。”崔亮说着,几个小厮便来拿这食盒,没想到三个人来搬只能挪动一点,五个人来提,这才勉强将食盒提起,然而三米一喘,五米一停,看上去极为费力。 看着那几个小厮的背影,赵普不免有些担忧道,“你的人虽然多,力气却不怎么行嘛!” 崔亮谦和一笑,“还是姑爷的人手壮些,只是不知道姑爷的见面礼是什么东西,竟然这样沉。” 将房门一关,赵普一脸沉重道,“我赵家和萱儿的一半家底,还请崔家能出手相助!” 方才还四处刁难的赵普,此时倒是没了脾气,崔亮看着赵普道,“不瞒姑爷,我早有心相助,眼下我家室已经稳妥,当年不过是年幼玩笑做不得数的,希望姑爷不要介意。” “多谢。” 赵普刚要拱手相谢,那崔亮却是面露难色,“这东西你们先拿回去,我崔家相助魏家也是应当。只是……” “只是什么?”赵普看着崔亮的神情中,有一抹迫切。 崔亮也不卖关子,“只是这家中主事的并非我一人,我爹临死之前有一遗命,家中必须和睦,兄友弟恭,家产中有我弟弟一半,自幼弟弟就得参事。” 只见大堂两扇门一推开,一个小儿手捧着一个牌位叉腰喝道,“坏人!还我毛球毽子!!”(未完待续。)m。 第一百四十七章 崔家熊孩子 http://..org/ 吱呀一声,房门一开,赵普灰头土脸的瘫坐在红木方椅上。 一家人匆匆围坐过来,林氏也忙着斟茶倒水道,“这么样?” 魏羽萱也垫着脚将小脸凑过来,看着赵普的表情,又低头看看赵普手中拿着的食盒——那可是赵家的见面礼,赵家半个家当和魏羽萱的嫁妆可都在其中。 就这样还被退回来了?崔家的胃口似乎也太大了些。 想到此处,魏羽萱便露胳膊挽袖子,噘嘴到,“好啊,崔亮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咱们家已经坐到了诚意十足,竟然还不接纳,我就不信他们一点都不顾念昔日的交情了?” “崔家答应相助咱们,只是,他们不要咱们备下的礼金。”赵普神情似乎有些无奈,“崔家那熊孩子要五个长岭野鸡毛毽子。” “毛球毽子?”魏羽萱瞪圆了眼睛,松了口气道,“看来崔亮还算有点良心,也省的咱们手头一点周转的银钱都没有了。“ 看着家人逐渐松了口气,赵普却愁眉苦脸起来。 崔家相助魏盼,自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是,崔家那熊孩子只给自己一天时间,非得让自己在一天之内给他扎出来五个鸡毛毽子才算罢休。 本来是个哭闹的小孩儿,扯到了利害关系,就没有小事儿。 赵家众人纷纷入睡,赵普则拉着彘奴和俊哥儿一道出门去。 “快点吧,还得寻一处荒山密林,逮野鸡去!” …… 此处名为九坎铺子,虽然不知道从何得名,不过好歹离繁华城池偏远了些。所幸这地方荒地不少。 四处荒野一片,夜色浓重,看上去尤为可怖。俊哥儿极不情愿的跟在了赵普身后,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 “深更半夜,找什么野鸡?真是……”俊哥儿随手一挥,手中似乎多了跟皮鞭一样的东西。 赵普稍稍侧头,这才发现,俊哥儿手中拿的正是一条黑花毒蛇,明明是个极厉害的小东西,此时却被俊哥儿随便把玩着,在半空中抡了几圈,已然晕得七荤八素,似乎随便俊哥儿怎么摆弄了似的。 “这……”赵普倒吸了一口冷气。 俊哥儿却是掐着那黑花蛇身的七寸之处,双手猛地一扯,顺势坐在地上,架起火堆剥了蛇皮烤了起来。 蛇肉烧制略显炭黑焦香,俊哥儿这才大口往嘴里送。 彘奴用脚踏灭了火堆,扯着俊哥儿也快速跟来。 “就凭咱们几个,又没有饵料,那野鸡又怎么会引来?”俊哥儿得意道,“还是用这个吧。” 说着,将剥下的蛇皮倒了过来,其中稀里哗啦的出来一根蚯蚓一样的成团东西。 “这是……” “刚才剥下来的蛇内脏。”俊哥儿拿着树枝上穿着的蛇肉,大口往嘴里送着。“长岭野鸡不同一般,越是尾巴长的,就越喜欢蚯蚓。” 砸吧着嘴,俊哥儿一副教条的样子道,“距离下雨也有几天的光景了,下雨的时候泥土范松,这蚯蚓都钻出来,这几天过去,估计那些野鸡也都该嘴馋了,咱们且在这儿等着,但凡有野鸡过来,还用怕我和彘奴大哥抓不住它们么?” 赵普笑着点头。 夜色浓重,回头看去魏家商会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这地方距离魏家商会不算太远,不过,再往前走上那么几米,就是九坎铺子的金矿了。 赵普拍着彘奴的肩膀道,“魏志成之死倒也匆忙,听说那天金矿塌方,虽然明知道是魏志杰动的手脚,不过这边的人,咱们却是一无所知。” “魏志成那天并非孤身前去,而且我打听过金矿塌方之时九坎铺子三天之内都没有下过雨。” “当时魏志成还并非是选了白天,偏偏在这深更半夜出来,虽然不合常理,却没有人追究这些事情。”赵普的脸上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前几天的时候,为防止有陆家人追来,我也不曾出来查探,可眼下,怎么既然已经逃出来了,何不来去查看一番?“ 赵普双手一拍,似乎已经决定了似的,“彘奴,咱走。” “不行!”彘奴摆手道,“金矿之中显然还有很多事情,我是贱命一条道也无妨,可是少主不能就这么下去,而且你身上也没有功夫在,这样,我和俊哥儿去,你自己在这儿等着长岭野鸡!” “这怎么好?”赵普撇着嘴,脸上十分不满,“野鸡来了我也逮不着啊。” “没事,逮野鸡我行!“树丛攒动,一道身影忽然窜出来,赵普登时倒退了两步。 却见那道身影并非直奔赵普,反而窜到了俊哥儿的面前。“竟然敢背着我吃好东西,快点交出来!” 俊哥儿一口吞下剩下的半条蛇肉,这才心满意足的跟在彘奴身后。 “你怎么在这儿?”赵普愣神的看着絮儿。 “师父自幼教导我要夜采毒药草,本来这事儿我已经做了十多年,被你们这几天周折劳顿的逃命,弄得全没了习惯,眼下好歹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我就出来了。” “额……我是被俊哥儿和彘奴翻墙拉出来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赵普错愕道。 絮儿则是微微一笑,“爬狗洞!!” 嘴角抽了抽,俊哥儿和彘奴稍稍往前移步。 “你们且等着,若是逮到了长岭野鸡,你就先回去做毛球毽子就好。这里的事情,有我们来查探。”彘奴说着对俊哥儿一点头,二人就离开了这地界。 赵普只能无奈的蹲在地上,摆弄着地上是石块。 絮儿则是聚精会神的瞪着眼睛看了大半宿,直到打起了瞌睡仍是不见半点动静。 “喂,醒醒。”赵普拍了拍絮儿的肩膀,“按道理说,俊哥儿自幼是个散养的家伙,对着事情没道理不明白啊?怎么这几个时辰过去了,仍然没有野鸡上钩?” 被赵普这么一拍,絮儿伸着手背擦了擦口水,一脸睡意未了的看着前面,略显呆愣道,“或许这地方根本没有野鸡?这……也不会啊,这荒郊野外的,有鸟兽,也不可能没有野鸡啊!”(未完待续。)m。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蹊跷! http://..org/ 絮儿打着哈欠,揉着朦胧睡眼,指了指远处。“赵普,你看看,前面那是不是野鸡?” “啊?”赵普一瞪眼睛,熬了半宿有些通红,然而却绝对没有看错,深更半夜的,那些野鸡不睡觉,反而聚集在一处,纷纷低头啄了些什么东西似的。 “你别说,那地方还真是有不少野鸡。”舔着嘴角,赵普和絮儿不约而同的朝着前面那方向走去。 “等下,”赵普定了定神,“那地方不是下矿的地方么?” 低头看了看絮儿,那家伙一看见野鸡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似的,急速往前赶去。 赵普说话的功夫,那小家伙已经到了金钱,脸上一副失望的神色道,“哎呀!!” 一双小脚不断的躲着,噘着嘴对着赵普说道,“你说有野鸡肉可以吃,我才来的,赵普,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诓我?” 小手指着赵普,脸上一副愤懑神色,“这野鸡肉不能吃了!!” 赵普刚想做些噤声的手势,示意絮儿不要吓跑那些野鸡,没想到,这些野鸡不但没有被絮儿吓跑,反而像是无视絮儿一般,不管不顾的继续啄着地上的泥土。 “怎么不能吃了?”见状,赵普也急忙跑了过去。 絮儿拿着两个小树枝像用筷子似的,加起来一个不断蠕动的小虫递到了赵普面前,道,“都是这虫子啊!!” 赵普借着斑驳的月光,低头一看,只觉得这小虫十分普通,除了身上略显晶莹剔透之感,再无其他。 “地上有些虫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说话的人,毕竟是絮儿,一个以医药为生的人,赵普虽然有些质疑,但言语态度中并无半点轻蔑。 “这虫子叫千口虫。”絮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在小虫周身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很怕挨到这东西似的。“这东西浑身上下看起来晶莹剔透,实际上那些开合的地方并非是他的关节,反而一个个都是嘴!” “这东西靠嘴吃东西,靠嘴蠕动,靠嘴翻泥土。”絮儿的眼中多了一抹嫌恶神色,“更要命的是,这东西咬了你的时候,同时还会分泌一种唾液,那唾液当中有一种东西会让生物导致迷幻,产生强烈的幻觉,却并不知道任何痛感!” “啊?”赵普连忙问道,“那俊哥儿和彘奴刚下去会不会有事儿啊?” “不知道。”絮儿急忙扔下手中的树枝,闪到了一旁去,脸上一副嫌恶的表情,“这东西跟那水蛭一样,基本上是无孔不入,不过它还好,但凡是隔着一层衣衫棉布,就能保证它咬不开,钻不到你的肉里去。” 赵普听到这样的解答,也算是稍稍安心。 “不过话也说回来,但凡是衣服磕磕碰碰撕开了一丁点的口子,这虫子都绝对不会饶了人,挨到肉便死命的往里钻,直到钻到人的脑子里,将整个人彻底咬死!” “什么?”赵普一愣,“那有什么办法么?” “放心,彘奴见多识广,我相信他也未必没见过这东西,我相信他能有个正确的判断。”絮儿很是担忧的看着地上的野鸡,就像是看着一只只到手的鸭子飞走了一般。“趁现在这些野鸡尾巴上的毛还好,赵普你还是快些将鸡毛拔下来做毽子去吧。” 赵普点头,小心翼翼的拔着野鸡尾巴上的毛,本来担心这些野鸡会乱动,不过没有想到,真的如絮儿所说一样,这些野鸡都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一只只的只顾着低头吃虫,似乎连皮带肉被拔下来的,都是别人身上的东西一般无关痛痒。 “这虫子真这么厉害?”小心翼翼的捏着一块破布审视着那些鸡毛,赵普问道。 “厉害是厉害。”絮儿摇着头,“不过这些千口虫应该是在极北极寒之地才会衍生的,这些虫子在盛夏到这地界来,不应该啊?” “那他们能用什么方法运过来?”赵普问道。 “若想运送千口虫,必定要运送千斤之多的寒冰才有可能将这么多的千口虫都送过来。”絮儿一脸认真道,“千口虫喜阴寒,口味也是刁酸得很,不是鲜活的血肉根本不钻。不怕冷,就怕热。” 就怕热?赵普的眉头凝成了个疙瘩,“这么说来,今天白天的日头足的很,这些虫子恐怕不是白天衍生出来的?” “肯定不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照射,这虫子必死无疑。 依我看,这金矿自从魏志成死了之后也未曾开工,或许今天晚上彘奴和俊哥儿下去是头一遭,低下应该有什么特殊的保存方式,让这些虫子存活。一旦有什么外力干扰,这些虫子就会翁涌而出!!“ 赵普仔细的检查这手上的鸡毛确认没有千口虫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收好。“以你之间,底下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东西?” “这还得等俊哥儿他们上来再说了。”絮儿点起火刀火石,将矿洞口烧了一个圈,那些晶莹剔透的虫子顿时劈啪作响,而那已经燃到了身上羽毛的野鸡,仍是一副低头啄地上的样子,从未有过半点疼痛的反应。 如此说来,这东西还真是厉害! “能让人迷幻?”赵普抱着手臂,脸上一副迟疑模样。 魏志成深更半夜来矿洞,会不会是来之前就已经着了这虫子的道了?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赵普对着絮儿道,“这虫子会不会在生物体内繁殖?” “体内繁殖么?”絮儿翻着眼睛,仔细的摇摇头,“不会,这虫子在这种炎热天气,人体之中更是无法繁殖。“ “这么一说就更奇怪了。”赵普拍着手,不过眼下,也并非全是坏消息,最起码还有一条线索。 双手一叠合,这功夫,俊哥儿和彘奴已经爬了上来,脸上手上纷纷裹着布条。 “没事吧?”赵普低头道。 “还好,下面道也没发现什么情况,都是寻常的金矿,不过我们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些千口虫在的。“ 彘奴喘着粗气道。 “没关系。”赵普的目光决绝,“我们回去只查一条,十八分家之中,是谁运送的冰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狄山远 http://..org/ 第二天一大早,赵普穿好衣衫就要出门。 魏羽萱推门提了壶茶水道,“夫君这两日起的真早,何不多睡会儿?” “不了。”赵普刚要出去,回头定了定神看着魏羽萱。 “对了,你这衣服是新裁的?” 魏羽萱低头看了看穿在身上的襦裙,一脸错愕,“这是五年前的衣服了。” 赵普轻轻摇着头,围着魏羽萱转了一圈道,“不行,你还得再穿得破旧些。” 看着赵普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魏羽萱有些茫然,皱着眉头完全不知所云。 “哦,还有,这一阵子少不了跟崔家那个崔亮走动,你就在屋中带着魏盼,要是实在没事情做,给我绣个荷包也好,记得没事就别出来了。” 稍稍歪着头,魏羽萱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一阵甜笑,“夫君,你这是吃醋了?” “没有!”赵普摆摆手,脸上没来由的一红,匆匆出门去了。 魏羽萱却是留在屋中一双纤细的手指交错,轻轻摇头。 原本就是自己逼婚在先,没想到赵普也有这醋坛子打翻的时候。 嘴角不免一阵轻轻翘起,脸上的神情更是多了一抹宠溺。 …… “走,去崔家。” 赵普随手拉着两人,一个是俊哥儿,另一个则是赵固。 “哥,你拉错了吧?”赵固有些错愕的放下了手中劈柴的斧子,脸上一阵茫然,“你叫我干什么?” 赵普摇头轻笑,“自有用处。” 三人坐在崔家大堂之上,前来相迎的除了崔亮还有那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崔家熊孩子。 身后便是几个随侍的小厮。 熊孩子倒也像是见过些世面的,紧挨着崔亮坐在正席之上,手掌拍了拍方桌,朗声道,“我要的东西呢?” 赵普从怀中扯了几根长岭野鸡毛出来,义正言辞到,“我没扎上。” “不行!”那小儿刚想要再说什么,崔亮却是一把拦下。 “我这弟弟本就顽皮,昨日与赵兄玩闹根本也不作数,没想到赵兄居然如此用心。” 那熊孩子偏偏不依不饶道,“我要这些鸡毛做什么?毽子谁给我扎?” 赵普把赵固往前一推,“他来,不光给扎毽子,还能陪你玩,崔家小少爷,意下如何?” “他?”熊孩子打量着正灰头土脸的赵固,一脸质疑。 赵固手上却是极快的扎了个毛球毽子出来,笑道,“小少爷自当放心。” 且看那熊孩子一脸崇拜的看着赵固,崇拜之情简直犹如滔滔江水。 果然是同龄人欣赏同龄人,赵固虽然已经有了孩子,却还是个孩子性子。 当年家中,赵固便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如今竟然也能有个用武之地了。 两人离开之后,赵普对着崔亮说道,“崔家既然愿意相助,我也就不客气了。” 崔亮笑着一拱手。 赵普上前低声道,“我需要查点东西。” “只要我能找到,一定双手奉上。” “我要这商会的账目开销和来源。” 崔亮揉了揉眉头,带着赵普二人来到书房之中。 “商会开销,一向是有十八分家轮流管理的。”崔亮神情郑重,“你们且等会儿,我去要这次的账单。” “有劳。” 崔亮摆摆手,“书房之中本就没什么劳什子,你们随意。” 一看崔亮匆匆离开,俊哥儿便恢复了往日的颓唐模样。 四处打量着周围,是不是的还动手翻起那些书籍来。 “竹子做得?”俊哥儿拿起一卷书,轻轻摇头,“附庸风雅。” 赵普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俊哥儿,放下,人家叫你随便看那是客气,你总不能没规矩吧?” 俊哥儿撇着嘴兀自坐在一旁。 …… 不多时,崔亮拿着一个藏蓝色封皮的小册子,急忙的赶了进来。 “赵兄,请看。” 将手中的册子交到了赵普手中,崔亮也是有几分质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不过,我总归还是想知道赵兄为何匆匆来此,执意要找这账单?” 赵普似乎思量了一番,而后才将昨夜的见闻讲了出来。 崔亮越听越是吃惊,得知千口虫那东西之后,更是嘴角抽了抽。 “真有此事?” “自然,”赵普直接问道,“我只想知道,这次商会会晤,到底是哪家管的山庄周围的布置?” “这次么……”崔亮接过小册子,极为熟练的翻了翻,“是十八分家当中最末的两家。” “唔。”赵普点头道,“那盛夏季节中,管运来冰块的,到底是谁家?” “我看看。”崔亮舔着手指翻阅着,眼神忽然一停,“是最末的狄山远。” “狄山远?”眯缝着眼睛,赵普之前在宴席上,也曾遇见过这家伙。 此人长得倒也平平,身为十八家末流,总归是没有过多留意过的。 抬眼看着崔亮,赵普问道,“此人的底细如何?” “狄山远么?”崔亮轻笑,“是这两年才有幸进入十八分家的。 前两年的时候,狄山远本人左不过是为首汪家的贴身下人,因汪家给狄山远的价钱不菲,自然这身家也就越发庞大起来,这些年跟着汪家也买下了不少地产倒腾了不少东西,这才有幸进入了魏家的商会之中。“ “狄山远是汪家的人?”赵普愣道。 “不错。”崔亮点头,“不过,狄山远跟魏志成无冤无仇,做事也较为稳妥,即便真有魏志杰出手拉拢,按照狄山远的性子,也得先问过汪耀石,才会做决定的。” 赵普脸色一青,如果是狄山远以他最末的势力投靠了魏志杰还好,如果真的是汪耀石亲自授意狄山远投靠了魏志杰,那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魏家和汪家联手,这商会便是板上钉钉了。 收回目光,赵普看着崔亮道,“狄山远的宅邸在哪?我要见他!” 崔亮挠着头,”这恐怕有些难,狄山远除了在宴席上走动之外,其余时间是除了汪家人不见的。“ 赵普却越发郁闷,如此说来,平时连魏志杰也是见不到狄山远这个人了。 “那……我们就去见一见汪耀石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汪耀石 http://..org/ 思量了一番,崔亮还是点了点头。 “也罢,这些天了,你也应当却汪家拜会一番。” 匆匆走到院中,崔亮看着熊孩子和赵固玩得正欢,不便打扰,径直朝着汪家的方向去了。 山庄之中,崔家的宅邸偏东,而汪家的方向在北,虽然理论上不应该很远,不过山庄之中绿荫浓密,只得乖乖绕着那些小路,平白无故走了些许冤枉路。 “到了。” 崔亮指着眼前的宅邸道,“这便是了。” 四处打量一番,这宅邸上的琉璃瓦足显尊贵,虽然同是商会之中,总归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相比之下,崔亮的宅邸竟然如同茅屋一般。 看着赵普错愕的样子,崔亮只得笑着道,“虽说同在一个商会,然而光去年,汪家的收成就远超了我崔家十倍,汪家掌事的眼光,始终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这话说的,不像是对赵普,倒像是有几分自嘲在其中。 赵普抬脚到了房中,几个下人连忙上前。 “是崔少爷,赵姑爷。” 几个下人纷纷行礼,而后两个丫鬟端了两杯带着冰块儿的果子汁,“两位请用。” 崔亮刚想端起来畅饮,但见赵普连忙摆手,“能不能把这换成没有冰的?” 一想起昨夜的千口虫,赵普便是眉头一紧。 那丫鬟连忙点头,这才换了一杯过来。 崔亮原本已经端到嘴边,一看赵普这举动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摆手道,“我……我也要没有冰的。” 两个丫鬟的脸上不免有些奇怪。 大热天的,冰块在其余家中几本都罕有,显然是到了汪家才有这种特殊待遇,新来的赵姑爷跟着奇快,夏日极为怕暑气的崔少爷怎的也跟着改了习性? 不敢怒也不敢言,两个丫鬟只得匆匆的进到后厨朗声道,“再来两盏果子汁。” 那后厨中顿时一阵叫苦不迭,唯有一个背脊如山的家伙看起来倒是极为任劳任怨,双手一捏,瞬间几个果子压出汁液来,流到了杯子之中。 一旁的几个小厮看着这人的架势,纷纷围了过来,“多亏有这位大哥今天来帮忙,否则今个儿不知道哪位爷这么多事儿,我们还真是应付不过来呢。” 那人只是憨笑也不说话,看着两个丫鬟离开的样子,继续低头捏着果子,低声暗道,“看来,少主也过来了。” 先前一早,彘奴就被赵普派来汪家了解一下情况,只是没想到,自己尽然也得来。 虽然是交代了彘奴,不过赵普也未曾管过这些事情,端起果子汁喝了两口,如果让赵普知道这果子汁是彘奴双手捏出来的,一定得及时的吐出来。 因为在赵普的眼中,彘奴的双手捏的更多的,还是人头。 …… 匆匆朝着内堂走去,此时屋中竟然已经有了几个客人在。 仔细一看,还真都是熟脸。 鲍丰茂看了赵普和崔亮进屋,冷哼一声道,“哟,稀客啊,汪老大,你这儿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了?” 紧挨着鲍丰茂的曹国安则显得文雅了些许,冷笑了两声眼中多了一抹打量,“我说这两日怎么少见到赵姑爷了呢?原来是忙着去见以前的情敌去了?” 两人自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笑中带骂的样子,看上去这曹国安似乎也索性跟赵普撕破脸,懒得装作关心的样子,直接和鲍丰茂一道去了。 此时的赵普不怒反笑,心中只有庆幸,若是自己当时勿信了这个曹国安,只怕现在都得是他嘴里吐出来的骨头,不,这曹国安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回过神来,身旁的崔亮拱手恭敬道,“汪叔。” “汪叔父。“ “坐吧。”汪耀石轻轻扬了扬手。 崔亮和赵普一道,择了另一旁的一双玫瑰方椅坐了下来。 “崔亮倒是常来,这赵姑爷倒是稀客,不知道今日有什么事?“ “这些天赵家一家家眷受魏家庇护,少不了各家的钱财花销,赵普自然应该心怀感念,前来一一拜访。” “赵姑爷有心了。”汪耀石轻轻点了点头。 崔亮却岔开话题到,“只是鲍家和曹家两家怎的一道前来的?” “恰巧碰上而已。”曹国安看了看赵普,仍是留了几分活路。 汪耀石微微咳嗽了一嗓子,曹国安点头道,“我二人也来了两个时辰了,既然崔家少爷和赵姑爷都来了,我们也该走了。” 鲍丰茂冷哼一声,走在曹国安身边的时候,由于身材短小,走起路来更是慢上了许多。 曹国安也十分配合,走路的时候速度极慢,两人缓缓而行。 汪耀石看着赵普道,“听见令堂也曾是一个武官?我这儿前两日倒是有个宝刀,如果不嫌弃,我倒是有心赠了英雄。” “多谢汪叔父美意。”赵普拱手称谢,抬头问道,“汪叔父,家兄魏志成和令弟死了之后,尸身都去哪了?” 汪耀石先是愣了愣,而后扶着手掌,“我弟弟自然是送回去了,魏志成的尸身现下也应该到了洛阳城中了。” 汪耀石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赵普说道,“对了,过两天魏志杰也要前来。” “哦?”赵普一愣,“魏志杰不再家中吊唁,没事儿来着地方干什么?” 似乎略有深意的笑了笑,汪耀石眼中多若观火,“这事情,我本页不曾知晓,只是刚才,有着两人来告诉我这事的。” 赵普的脸色有些难看,毕竟,汪耀石才是这整个商会除了魏家之外的唯一重心,如果汪耀石和魏志杰联手,那商会之中的地位恐怕再难撼动。 曹国安和鲍丰茂来这儿还能有什么被的事情? 赵普连忙摇摇头,无非是为了拉拢汪耀石吧。 眼中多了一抹唏嘘。 那汪耀石却开口道,“我是个商贾,商贾首先考虑的自然是要自身强大,而后才是其他,赵普,今日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人,我都只有一句话,我只帮助强者。” 赵普的脸色微微和缓,点了点头。“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忠肝义胆 http://..org/ 一番谈话之后,赵普和崔亮也不出所料,被汪耀石下了逐客令。 崔亮到底也是十八家分支上游的,怎么也得有几分面子,跟汪耀石客气一番,两人带着俊哥儿和侍从,也就往外走去了。 小径之中,赵普和崔亮周围也只剩下了亲信,赵普率先开口道,“你说,有没有可能,真是汪耀石想下手杀死魏志成?” 崔亮瘦长的身形走在赵普前面,稍稍回头道,“原本心中也存了些疑虑,才同意跟你过来一探的。不过眼下,我相信汪叔没有。” “要是想装出态度,谁都行,今天这番话对我这么说,过两天魏志杰来了,谁知道又会变成什么局势?”脸上略显辛酸模样,赵普有些不住叹道。 魏志成一死,魏志杰就是魏家长子,偏偏在这功夫,不管不顾魏志成的后事,反而急匆匆的前来参和十八分家这边,其中利害一见便知。 崔亮回头拉着赵普低声道,“态度可以伪装,不过,赵兄,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 “什么事?” 崔亮面色郑重,“本来这消息对你们都是封闭的,唯有上八家才能参合这件事情,不过见你如此我也就直说了吧。” 崔亮顿了顿,声音之中多了抹神秘,“那时候,魏家大公子魏志成还活着,据说,那时候同斋粮仓陆家与你赵家为难,魏大公子出手摆平,然而在粮仓这一块,同斋粮仓才是业内翘楚,咱们魏家商会也不过是总的来说要强些,在粮仓这块儿,如果真与陆家对弈,恐怕……会是吃亏的。” “哦?” 赵普只知道那一夜危难之时,魏志成带人来救,始终欠了一份交情在,却没想到,这魏志成竟然在背后替自己扛了这么大的锅! 叹息了一番,崔亮继续道,“魏家商会当时多方面受阻,真不知道同斋粮仓发什么疯,竟然大有不顾家底的讨好其余大商,逐渐在各方面孤立了魏家商会。 别说别人,就连我崔家的铁器买卖都受阻了,原本说好的三万柄刀枪那可都是有了各方面批文,眼看着就差那么一道手续,愣是被陆家给搅和了。” “损失不小?” “自然。”崔亮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们这种上八家的还好,底下那十家可都遭了秧,最末的几家甚至差点一贫如洗。魏大公子只是一句话。” 崔亮清了清嗓,“魏大公子当日说,‘你们只管赔,你们赔了多少家底进去,我魏家就给你补上多少!你少了千两我补两千!我就不信我魏家家大业大,还会被陆家那般老鼠啃死不成!!’” 听了崔亮这话,赵普虽然心头一暖,不过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魏志成这二世祖,说是豪气冲云霄也好,说是不怕烧钱也罢,总归不是个该管钱的人。 魏家也的确应该交给一个更适合的人手中。 崔亮的眸子一转,看向赵普,声音有些冷漠,“不过……即便是这样,十八分家仍是不断有人反对,不得已,魏家才聚齐了上八家,私底下开了个小会。当时五家反对。”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崔亮道,“实不相瞒,我崔家当时就在反对之中。” “耽误了你们那么多来钱的路子,反对也是自然。”赵普无奈笑道。 “不过,剩下三家,本应该必输无疑,不过三家当中,却是有那汪耀石在。” “汪家没赔钱?” 崔亮轻轻摇头,“正相反,为首的汪家当时手上有个大生意,筹划了许久,就等着年中翻身,却不曾想到,北粮仓陆家是哪里来的通天本事,竟然也能让那平常油盐不进的铁公鸡徐判官都服了软,竟然不顾与汪家多年交情,反而倒戈陆家,活活摆了汪家一道。” 眼中的瞳仁一震,赵普几乎一字一顿,“那……汪家赔了,多少?” “险些搭进去一半家产!”崔亮苦笑,“或许说是商贾奸诈,我跟随父亲经商也有了十年,其中辛酸自有体会,有时候赚,就有时候赔,甚至很多时候,我都在羡慕那些拿着月俸的小店伙计,最起码不用夜半因为银钱提心吊胆,最起码能睡得安稳。” 被崔亮这么一说,赵普险些倒退几步,定了定神才道,“都这样了,汪家还能支持魏志成?” 崔亮坚定道,“虽然我跟汪家的交集不算太密,不过,汪耀石和汪耀庆兄弟在最落魄的时候,是被魏家扶持的。汪家支持魏志成的荒唐决定也只有一个理由——过命的交情!” “虽然我崔家先祖与魏家是一早的世交,不过,汪家兄弟却是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候,被魏员外所救。”崔亮看着赵普定了定神,“别的不做他想,汪耀石死了弟弟,魏家失了嫡长子,赵兄,我想汪耀石那张古井不波的脸皮下,一定是波涛暗涌。魏家总归是需要有个人来出头的,赵普,你虽然是外姓,不过若拿你跟魏志杰相比,我会选你!” 说罢,崔亮瘦长的身形带着几个仆从朝着崔家走去。 留下赵普一个人站在原地,嘴巴紧紧抿着。 汪耀石和汪耀庆兄弟如果真的重情重义到如此地步,那么杀魏志成的人,又到底是谁? 双手攒起,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愤懑。 或许是因为已死的魏志成太过重情义,或许是因为过去了这么久,自己仍然无法查明魏志成死因。 赵普找了一圈,却仍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猛地抬起头来,赵普眼前一亮,汪家如果真心实意,那么他家的仆从起家的狄山远,又会真的没有异心么? 赵普和俊哥儿回到房中,彘奴此时已经回到了院中。 “少主。”低声靠近赵普,彘奴一张嘴就说出了赵普此番的想法。“少主我今天在汪家中看见了狄山远。” 眼前一亮,赵普刚要询问什么。 彘奴开口道,“少主不用怀疑了,狄山远……是我们的人!!” “什么?”如果不是院中魏盼和被赵固带回来的崔家熊孩子玩闹得凶,恐怕整个九坎铺子山庄都会荡起赵普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君子之仇 http://..org/ 看着站在下人房正中的黑衣人,赵普的眼角强行抽了抽。 “你真的是狄山远?” 那黑衣人立即摘了蒙面巾,“本来我没想这么早就对少主暴露身份,为的也是彼此安全,前些日子,曹国安找到我,说要来找我投诚,我也答应了,若是少主出于什么心里跟我走得很近,反而麻烦。” 看着面前如假包换的狄山远,赵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当真对我北域和我师父都是忠心的?” “我手中的北域符石,足以证明我的身份,无论是对北域还是对你师父,我始终都是忠心。”狄山远忽然笑声干冷,“不过,你这个北域少主……我可就不一定了。” 看了一眼月光下的狄山远,赵普的眼角微垂,“你……究竟有没有害魏志成?” 赵普问得直接,狄山远也答得直接,“或许说了你不会相信,我对那个二世祖的确有很大意见。” 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我绝对犯不上让他死。” 赵普的神情中仍保留了几分质疑。 “说真的,那小子太意气用事,真的天生就不是个商人。不过我到底也有几分欣赏他的,如果不是今天白天在汪家后厨中偷吃惯了被彘奴逮了个正着,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竟然有人用如此恶毒的方式杀了汪耀庆和魏志成。” 说道这里的时候,狄山远的眼珠微微凸起,后槽牙紧咬着,硬是把腮帮子顶起来一块儿。 “还是……接我的手!!” 像是触及伤痛的悍狼,狄山远此时的神情中,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愤怒。 根据崔亮讲述的狄山远,自然也是前两年才起家,之前一直都依附着汪家才得以生存。 汪耀庆与魏志成同死,恐怕真正让狄山远心寒的,在于汪耀庆。 略显沉闷之后,狄山远也恢复了常态的冷漠。 “我只问你,除了你,还有谁运了冰?”赵普道。 “将冰块运进九坎铺子山庄的,只有我一家。”狄山远声音略显沉闷,“不过这半途上却是有岔子,那几天暑气浓重,我派人从洛阳运来的冰块全都化了大半。十八分家之中本来我狄山远便是老幺,除了汪家真心待我之外,基本上跟别家也没什么交往。偏偏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向来刁钻,上八家一定是要足了冰块的,但要是下十家不给足了,指不定会怎么排挤。” “所以半路有人将大量的冰块提供给你?”赵普冷笑一声道,“你只说那个‘好心人’到底是谁?” 双眸如同寒星,狄山远的声音响彻了这个小屋。 “葛扬。” 两个字,便如千斤重。 来这的时日不多,赵普也和这其中几家打过交道。 葛扬,便是其中一家。 想到之前葛扬的种种亲善的嘴脸,赵普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连赵普也没有想到,师父多年前安插在汪家的一个下人,竟然也会凭借着自己的头脑成了商会十八家中的一个。 还偏偏是那最为关键的一个。 说出葛扬这两个字的时候,狄山远面色极为扭曲。“葛扬本就是个极能算计的人,若是旁的有人知道魏志成和汪耀庆死于冰块,那么我狄山远一定脱不了关系。即便我说出为难之时,葛扬曾经给了我冰块,他也大可矢口否认……只有汪家肯站在我这边,却偏偏汪家也死了人。” 怒笑着带着几分苦涩,狄山远的眼中含恨也含泪,“想不到,杀了汪耀庆的人,竟然借的是我的手!” 赵普的面孔多了一抹冷漠。 “汪家那边,我需要你多替我说话。”赵普看着匍匐跪在地上只是默然对着天地叩头的狄山远,低声道,“想必你也听说了,过两天魏志杰要来,阮山,能下手的,千万别手软!” 狄山远听着赵普唤着自己真名,背脊没来由的一颤。 一个濒临饿死的阮山当年是经过了汪家怎样的恩惠,才能成长从一无所有到了今天这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目光坚毅,而后极速闪了出去。 赵普面色不改的坐在一旁得下人房里长凳上,手掌却是怒极的发颤。 “要不我去杀了葛扬?”俊哥儿正色道。 “商会之中杀人,始终是要留下祸患的。”彘奴摆手,“无论你的功力再怎么高超,葛扬身边始终不缺保护的人。况且,你可别忘了,虽然现在少有人查起,你身上始终是有案底的、” “多谢你美意。”赵普冷冷道,“葛扬,还是交给我吧。” …… 回到房中,不知不觉竟然一坐就到了天亮。 魏羽萱这几日仍在照顾着魏盼,与林氏同住。 一清早回到了房中,看见脸颊下巴上略微张了些青色胡茬的赵普,不由得急忙上前,“夫君,你这是……一宿没睡?” 一把揽过魏羽萱的纤腰,赵普将魏羽萱抱在怀中,很是认真道,“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魏盼的。” “我相信夫君。”魏羽萱美眸微垂,似乎有几分笑意。 赵普低声道,“我也会帮你哥哥报仇的。” 刚是清早,屋外便已经变成了一片灼热。 日头挂的不高,却是一片炙烤,稍一驻足便像是下了火一般。 赵普换了衣衫,简单洗了一把脸,立足于院外。 “走。”彘奴和俊哥儿放下手中饭碗纷纷跟了上来。 “今日,我们去哪家拜访?” 彘奴问道。 “去葛扬那边。” 彘奴有些紧张,不得不拉着赵普肩膀,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少主,眼下你在商会之中,羽翼未丰,不可以硬碰硬胡来啊。” 赵普点头道,“我知道,我对付不过他,便不对付她。” 眼眸微微一冷,赵普的声音冰得甚至有些残忍。 “我们去找他。” “投诚!”提上那日给崔亮准备的整整一个食盒的金块。 赵普大步的朝着葛扬家宅的方向走去。 “少主……” 彘奴刚想劝告一番,赵普却已经先行了几步在前,一副决绝的样子,拦也拦不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儿之斗 http://..org/ 绿荫之中一片蝉鸣,九坎铺子这地界儿本就是乡下,若不是近年寻到了这么一处金矿,这十八家老爷少爷估计都得在自己府邸领域享清福,犯不着在这地界儿吃这份苦。 “这毒辣下火的鬼天气。”一个侍从在院中嘟囔了一句。 屋内的葛扬负手而出,“少爷呢?” 几个侍从连忙替葛扬扇着扇子道,“少爷在凉亭温书。” “药吃了么?” “早前几个女婢已经去煎药,估计这会子应该也已经服下了。” “那就好。”葛扬点了点头,大步朝着院外走去。 身后的几个侍从也连忙跟了上来。 一行人朝着小径的方向走来,刚要迈步走远,却被一道青年人的声音给叫住。 “葛叔父。” 葛扬一回头,正是赵普带着他的两个侍从驻足拱手,不由得一愣。 魏家这姑爷虽然出身不算显赫,但也的确不是个善茬儿,前些日子曹国安在他近前晃悠,他提防。 自己也曾与他示好,他没作反应。 几天过后,这小子竟然放下了身段和私情,真的去投靠了崔家。 本来这几日也是风平浪静,再没什么事端,一大清早的,这家伙又跑过来找自己,为的……是什么事儿啊? 几个侍从随着葛扬一同转道,对着赵普纷纷行礼,“赵姑爷。” 赵普身旁的彘奴和俊哥儿哪里又是屈服的性子?两人像是一大一小两根杆子一样笔直的站在赵普身后,彘奴看起来有些呆傻倒还好,俊哥儿却是将稚嫩的小脸扬起老高,恨不得用鼻孔看这个叫葛扬的家伙。 “赵姑爷来寒舍做什么?”葛扬露出极为和善的笑容,上前道。 “噹……”一声闷响,彘奴将手中食盒一放。 赵普旋即朗声道,“投诚。” “投……投什么?”葛扬被赵普这家伙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我要投诚,希望葛扬叔父能够不计前嫌,接纳在下一众家小。”赵普指了指,“这是赵家的家底,不成敬意,还请葛扬叔父笑纳。” 似乎用眼睛打量打量那个食盒,葛扬心中便像是有数了一般。 这食盒只是正常大小,里面即便是装满了金块子,所有之数,也不过是葛家不到三年的盈余罢了。 就这样,还是葛家几年前的境遇。 自然赵家不似大富大贵的人家,能凑够这些钱,恐怕也得有不少,源自于魏羽萱的手笔。 “赵姑爷这是做什么?”葛扬拉扯道,“葛叔父岂能要你的东西?” “只要葛叔父肯接纳我们一众家小,自然什么都是应该的。” 葛扬一愣,匆匆走过来道,“只是……我听那些下人们乱嚼舌根,说是赵姑爷这些日子和那崔亮走得极近,不知道缘何又来我这里……” “叔父有所不知。”赵普面露难色,“这几日,我跟那崔亮也有些交集,本想着崔家与魏家是世交的关系,再者,那崔亮也有了妻室,应该也忘了萱儿了。没想到,一番打听下来,那崔亮却是仍对萱儿有意。” 说着,双拳攒着猛地锤了两下,“葛叔父,你说这男子汉大丈夫,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谁知道他帮我是不是图谋我的娇妻?” 赵普说话的时候,眼中几欲冒火。 这毕竟不是装的,起码有一半是真的。 彘奴也曾调查过,崔亮虽然有了妻儿,不过据说对那妻子冷淡的很,倒是一年前娶了个小妾,眉目间与魏羽萱有三分相似。 嘴上不曾提及,心中总归是有三分顾及。 因此,赵普脸上的提防与妒恨看起来倒也是入木三分。 葛扬见状急忙抚着手掌上前来,笑道,“赵姑爷既然能够选择在下,自然是葛某的荣幸,这礼金还望赵姑爷能够拿回去。赵家的家财不用散尽,我葛某也消受不起。” 似乎捋着胡子,葛扬继续道,“不过……赵姑爷说的的确不错,依我之见,崔亮这小子或许这几年过去,仍未死心嘞。” 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普笑了笑,葛扬对付这种初来乍到的愣头青,自然有他的算计。 赵普连忙拱手,“赵普先谢过葛叔父了,如果不是葛叔父照应,或许赵普这辈子竟然成了个睁眼瞎。” “无妨。” “只是不知道葛叔父这是要去哪?” 赵普正问着,林荫小径树影交错间,竟然也隐隐闪过一道人影,即便是不懂武学的赵普,也能感受到那小径之中的人,奔走的快。 “老爷,老爷,不好了。” 还未到近前,就隐隐的看见了一个穿着下人服饰的婢女。 只见这家伙连气都喘不匀,只用双手拄着膝盖,连忙抬头道,“老爷,少爷……少爷他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葛扬顿时一惊,“谁敢欺负我儿子?” “还是鲍家少爷。” 等不及那婢女说完,葛扬就连忙朝着掐面走去。 “咱们也去看看。”赵普紧跟着葛扬后头,朝着小径尽头走去。 彘奴手中挽着沉甸甸的金块子,速度比起常人也没有半分减弱的架势。 …… 树影婆娑,远远的只觉得前面应该是有一片空地,隐隐传来不断的叫骂声和叫喊声。 葛扬心急,恨不得用跑的,再没了之前的沉稳样子。 赵普也心急,此时的他倒是很有兴趣,看看这两个恶人的儿子打起架来那鸡飞狗跳的场景。 毕竟,那婢女之前通报的时候,说的可是——还是鲍家少爷。 想来,这鲍家少爷和葛家少爷之间,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穿过树丛,果然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个足以容纳十来人的凉亭。 四处凉风习习,倒是很解暑气。 不过,看着那凉亭之中的两个剑拔弩张的公子哥,很不像是过来解暑的,倒像是一副过来涨气的样子。 “儿子!”葛扬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副护子心切的模样。 “鲍家公子哥,不知道与在下小儿如此争执,所谓何事?”语气之中强压着冲撞的架势,葛扬脸上的横肉不由得抽了抽。 “倒也没什么大事,”鲍家少爷冷笑道,“是你儿子冲撞了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http://..org/ 鲍家公子哥身旁一个小厮看起来倒是极为尖嘴猴腮。 只见这家伙双手往袖子里一缩,脸上多了一抹笑意,看着葛扬朗声道,“我家少爷不过是见葛家少爷身上的佩玉不错,想也是葛家老爷花了大价钱,才能捉摸到这么一块上好的鸽血红。” 鲍家公子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道,“葛家弟弟倒是爱生气,估摸是葛叔父您平日里娇生惯养惯了,我不过是借了这佩玉一看,想不到这葛家弟弟竟然反应如此激烈,倒像是我要抢似的,难不成葛叔父怀疑以我鲍家上八家的实力买不起你这一块鸽血红?” “你……你信口雌黄。”葛扬的儿子站在葛扬身边,似乎指望着自己父亲主持公道似的,“爹,他们前些日子刚抢了我的徽墨,以前也抢了你从契丹那边给我弄来的一双上好的短沿皮靴,今天又说借着我这鸽血红玉一看,怕是一松手便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了,这次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了。” “我儿,何必如此小气,咱们十八分家早就该一团和气,本就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借着一看又有何妨?” 在不远处观测的赵普,听了这话,脸上却是多了一抹笑意。 这葛扬说的好听,却是回头对他儿子紧着眨眼睛,恨不得让儿子坚持立场,别听他老子这番老好人的废话似的。 “这鸽血红玉真有这么值钱?”赵普稍稍侧身低声问道。 彘奴点头,“看着品相,只怕是有市无价的。” 赵普点了点头,谁家有宝贝不希望给自己儿子? 葛扬这样,也是正常。只是这十八分家本就是利益所驱,恨不得都将对方瓜分压榨的连渣滓都不剩,谈什么亲如兄弟? 真是可笑。 只听那鲍家少爷身旁的小厮冷哼一声继续道,“葛家公子若真只是说了这些,倒也不过是些小孩子玩闹,做不得数,偏偏要撵了我家少爷出凉亭。” 顿了顿,这小厮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葛扬老爷,想必您也不会不知道,这九坎铺子山庄还是我们老爷出资建立的吧?” 脸上没来由的一抽,虽然葛扬稍稍回头,目光看着自己儿子的时候,有那么一番责怪的意思,不过,手掌却仍是很护着的,将自己儿子拦在身后。 “小儿莽撞,我在此给鲍小少爷陪个不是。” 鲍家公子哥冷哼一声,“哼,赔不是?那我可受不起啊,你儿子明明就是个病秧子还偏得讲排场,一言不合一盏热汤药就泼在了我的鞋上,多亏这汤药倒也凉到了时候,不怎么烫。” 本该是上前赔不是的葛扬,却猛地一回头,瞪着自家儿子,说了一句话,差点把鲍家公子哥气得半死。 葛扬说的是,“我的儿啊,你竟然还没吃药?” 听了葛扬这话,赵普差点笑出来。 鲍家公子哥却是气得鼻子都歪了,“哼,我这双鞋可都顶的起你们葛家半年的盈余了,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们爷俩肯在我这鞋上舔一下,对你们葛家来说是大钱,对于我鲍家来说,倒也不算什么,我可以既往不咎。” 鲍家公子哥看上去很是神气,葛扬父子却是脸色憋青。 若是寻常人家遇到鲍少爷这样的货色,或许赵普还会心生愤懑。 左右这两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站在一旁的赵普,倒是显得轻松很多。 完全拿出一副坐在了特等席的位置上看戏的架势,赵普待在一旁不动声色。 葛扬的脸色青紫,“我儿身有重病,不便做这行当,都是我往日教子不严,这些事端,自然应该由我这个老东西来填补。” 说着葛扬就要弯腰下跪,“只要鲍少爷能够放过我儿子,即便要我给鲍少爷舔干净都行。” 鲍家公子哥和一众仆人见状都是神气得很。 葛扬的儿子却是紧张的不行,急忙拉着几欲跪下的葛扬道,“爹……使不得,使不得啊。” 说着,这人猛地一阵抽搐,倒吸了两口气,瞪着充血的眼珠子,手掌不断的抓挠着脖腔。 “快拿药来,拿药来,少爷发病了。” 葛家婢女小厮登时乱作一团,就连鲍家神气十足的公子哥也是吓得一愣。 看那发病的架势来势汹汹的,倒像是身染什么顽疾一般。 葛扬手掌一握,一向沉稳的家伙,鬓边竟然垂下两道冷汗。 几个小厮急匆匆端来的热汤药恨不得直接一股脑的全灌进去,这葛家小少爷才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眼见着儿子没事儿,葛扬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脸上多了一抹愤恨,转头的功夫变成了面无表情,盯着鲍家小少爷道,“鲍少爷,我儿身患哮喘顽疾,这鸽血红玉是我花了多年光景才找来给我儿子保命用的,还希望少爷您能够高抬贵手,不要计较今日之事了。” 那鲍家少爷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很是惊慌的点了点头,几乎是跑着带着自家仆人离开了凉亭。 在一旁看戏的赵普知道这戏散了,只得上前低声道,“小少爷可好?” 时不时用手抹汗的葛扬,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赵普似的,低头看了看儿子,无奈道,“让姑爷见笑了,我这儿子自幼身患哮喘恶疾,多年来都无法根治,只可惜了这么个大好年华,竟然终日和这汤药罐子作伴,仍是不见起色。” “好巧!”赵普故意巧弄玄虚道,“我正巧认识一位隐世高人,他能将半死的年迈老者,从鬼门关拉回来,或许会有救人的法子。” 葛扬的眼中光芒一闪,而后脸上多了一抹失落,“隐世高人,要到何处去寻?” “我虽无法去找那高人,可这高人的弟子却欠我不少的人情,我若是要她偿还,倒也不是不可能的。”赵普略微思量到。 “既然如此,那葛某就先谢过姑爷了。”葛扬有些激动道,“但凡能够医治我儿,就是让我倾家荡产都行。” 赵普摆了摆手,“葛扬叔父言重,今日也算是机缘巧合,正所谓贵人自有贵人助。” 葛扬的目光殷切,言语感念。 赵普却在无人的地方目光一冷,低声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未完待续。)m。 第一百五十五章 软肋 http://..org/ 站在分发给赵家的小院门口,赵普却迟迟没有进去。 彘奴陪着赵普一道,似乎都在等着什么似的。 “来了。” 俊哥儿将手中的几个纸袋子亲手交到了赵普手中,身为十恶人之首,俊哥儿向来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可是此遭,即便是行动最为利索的俊哥儿,仍是气喘吁吁的样子。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跑了几千米一般,然而身为一个武林高手,如此奔波,想来这纸袋子中的东西,一定是极为重要。 赵普将纸袋子欠开一个小口,往里面望了望,而后很是满意的点头。 “辛苦了。” 说着,三人往院内走去。 “哥,你回来了?”赵固带着他自己的孩子和崔家那熊孩子一道玩闹,“哦,嫂嫂正在屋中和娘还有我家媳妇一道作伴呢,想来正在喂养魏盼,哥……你还是等会儿再进去吧。” 赵固很是护短的拉住了赵普。 赵普却是提着手中的几个纸袋子道,“我不找他们,絮儿在哪?” 赵固指了指,“就下人房呗,还能去哪?” 转身朝着婢女寝屋的方向走去,赵普的步伐倒是出奇的快。 赵固看着赵普如此神色匆匆,连忙拍了拍俊哥儿,“喂,我哥如此焦虑心急的不见嫂子,见絮儿姑娘,不会是有什么异心吧?” 俊哥儿冷冷的看了赵固一眼,撇嘴道,“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只会用肚脐眼以下的地方思考。” “肚脐眼往下?”赵固揉着脑袋愣愣的笑道,“诶,天下还会有这么奇怪的人么?” …… 赵普站在门口,还未进去,就听门内一阵大吵大闹。 “絮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老奶娘声音一如既往的和善。 “哼,本姑娘不待了。”想也是絮儿的声音,“我师父把我托付给赵普,不是为了让本姑娘过来给他当婢女的,今天崔家那个小崽子说什么?哈?让我给他端茶倒水,你们不让我下毒就算了,连揍他两下都不让!我不干了,我要回山上去!!” 说着,便是一阵匆匆收拾的声音,老奶娘不断的阻拦,絮儿却是耍着性子不肯就范。 “我要走,谁都别想拦我!”絮儿一推开房门,便是赵普一张不喜不悲的脸。 老奶娘见状刚想说些什么,赵普则是极为凝重的点了点头。 没说什么,老奶娘也极为识趣的出去了。 赵普坐在下人房中的长凳上,拿起桌子上的粗使茶具,给自己添了一杯茶而后道,“你要走?” 絮儿跺着脚道,“告诉你,这地方本姑娘才不待了呢。” “那你走吧。”赵普笑道,“反正你也不识回去的路。” 絮儿一皱眉头,却看赵普打开纸袋子,将那一个个圆溜溜的小糯米团子拾到了小碟子上。 “你走就走吧,这些吃食,我全都给了崔家那熊孩子,若你在山上吃野菜的时候,可不要怀念。”赵普故意道,“念不念我,倒不打紧,主要是这龙凤团饼,螺滴酥还有糯米团子可都得想了你去。” 小舌不断舔着嘴唇,絮儿一把将包裹扔到了一旁,抓起这几样糕饼便是天大的委屈也没了踪影。 赵普无奈摇头,若是这魏家十八分家和魏志杰都像絮儿这般好糊弄,估计眼下也不会这么困难了。 待到絮儿吃的正兴起,赵普在一旁敲打道,“虽然你现在住在下人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们赵家眼下自身难保,客居他乡,自然无法让你跟大小姐一般待遇的。况且,你可见到我赵家人哪个敢使唤你了?” 絮儿吃的有些噎到了,连忙灌了两口茶水,举了举拿着团子的手道,“赵普,我这双手是用来救人问诊的,不管是赵家的人,他崔家的熊孩子也不行。” “知道,知道。”赵普拍着絮儿肩膀道,“你本就是用来救人的,眼下我有个人需要你救,你看行不行?” “好啊好啊。”絮儿抱着几个纸袋子连忙跳了起来,忽然顿住,愣愣道,“等会儿,赵普你今天送我这好吃的,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不置可否的一笑,“要不怎么说医仙的弟子聪慧,到底是什么也瞒不住你。”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被利用了一遭,絮儿听着赵普说辞,却也气不起来。“说吧,救什么人?” “明日一早,你随我一道,到时候便知。” 絮儿点点头,“赵普,或许你是算计惯了,对我也这般讨好似的,虽然有好吃的我很是开心,不过,你别忘了我是个医者,救人和吃食相较,我宁可不吃。” “是么?”赵普挑眉伸手就要抓了个螺滴酥,半空中就被絮儿狠狠地打了一下。 “去!这些都是我的。“ 说着絮儿又大快朵颐起来。 赵普无奈笑了笑。 …… 第二天一早,赵普拉了絮儿出诊,俊哥儿陪同,至于彘奴,赵普对待他,向来都是放养的。 “怎么样?”葛家少爷卧房之中陈设素净,一如葛家少爷那张苍白的脸。 絮儿自山野之中,虽然有基本的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可是对待病人似乎都是一视同仁,抓了葛家少爷的手直接把脉。 摇着头,一双绫子也跟着晃了晃,“最早三岁发现顽疾的?” 稍稍一抬头,那葛扬便是一阵信服,连忙拱手道,“果然是高徒高徒,还请小医仙能够尽力挽救我家儿子。” “救是可以。”絮儿似乎想了想继续道,“但是这病得慢慢养。哮喘这病不像其他,得用几种方法慢慢调,这样,我待会儿开个应急的药方,让他不行的时候就往口鼻当中洒一些,但这也只是能够应急,至于治疗么……还得容我想想。” “多谢,多谢。”絮儿走到一侧,开起药来。 赵普却是双眼盯着躺在卧榻上的葛家少爷。 人心繁杂,不能都像絮儿一样澄澈。人却也简单,因为人人都有弱点。葛扬在外八面玲珑更是从十八家当中后来者居上一跃横跨了多家,这盈余也翻了无数倍,凭着一张嘴能够以一己之力游走多家。 却,不惜为儿子得罪上八家扎根深重的鲍家。 这,便是葛扬的软肋。(未完待续。)m。 第一百五十六章 崔亮的手段 http://..org/ 方才还是晴朗的天,不知为何,忽然就下起雨来。 絮儿被几个下人带着去写了药方。 赵普则和葛扬去了别室。 “若不是赵姑爷认识这小医仙似的人物,只怕我儿还要遭许多罪啊。”葛扬慨叹道。 赵普摆摆手,“这不过是刚开始医治,效果还未可知。“ “不管怎么样,葛某有理由相信,这姑娘实在是厉害,只凭诊脉变能知道我儿的病发之时。”葛扬也趁着老脸不免说道,“实不相瞒,这么多年来,我也是请了诸多郎中也好,江湖术士也罢,其中肯为我儿出手的人就不多——他们那些家伙,都只道我儿身患恶疾,不肯出手,怕要砸了自己的招牌得不偿失。” 说着,葛扬的一双老眼中便含了泪在眼圈转悠,“说来也是惭愧,那些家伙只顾着自保,我宁可折损全部家财,都没人肯接手啊。” 老手上脸轻轻擦了擦,葛扬看起来倒是十足的悲戚。 赵普只道这老家伙平日里一句真话都没有,今日所说,却全无半点假话。 “但愿能够医好贵公子吧。” 两厢感念与推诿不过都是客气,赵普肯让絮儿出手相助,自然为的还是葛家的势力。 只不过,这魏家商会中的人,都非孩童,全不能直言罢了。 他葛扬也是个老谋胜算的,投桃报李这个道理,不能不懂! 说话间,一个小厮猛地闯了进来。 “老爷,赵姑爷,不好了。”天降骤雨,这小厮倒是没什么,站在小厮一旁的那个丫鬟看起来很是眼熟,倒像是自幼在赵家帮佣的两个之一。 “大公子。”那小丫鬟平日里跟在赵普的妹妹身边转悠,如今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见了赵普便跪,“大公子不好了,少夫人去闹事了。” 赵普是大公子,少夫人指的自然是魏羽萱。 “闹事?”赵普一愣。 只见那小丫鬟说话都打颤,哭丧着脸道,“少夫人孤身一人去找狄山远,说是去寻仇去了。” “什么?”赵普立马惊坐起,和俊哥儿交换了个眼色两人便径直往外走。 想起什么似的,赵普回头交代道,“还请葛叔父将那医者安然送到我赵家中。” “放心。”葛扬保证到,“我一定护他周全。” 别的承诺赵普不信,不过絮儿的命此时就是葛扬亲儿子的命,赵普有理由相信,葛扬就是出手害自己都没有可能去害絮儿。 也顾不及答复直接带着俊哥儿和小丫鬟两人冲到了雨水之中。 葛扬在身后高呼,“赵姑爷,这……伞……” 那三人背影急促,再没什么反应。 …… 骤雨忽至,霎时瓢泼。 山庄之中的院子一片油绿,经过雨水冲刷,蒙尘的枝叶顿时一片整洁。未被骤雨打残的花朵也显得更加娇艳。 当然,这都得取决于花草自己,究竟能不能活。 赵普带着两人,神色匆忙。 狄山远是自己的势力,魏羽萱是自己的妻子。 两者相斗,只会让自己大伤元气。 这是赵普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至于魏羽萱为什么会去找狄山远,赵普心中也是最为清楚。 魏羽萱此时一定把狄山远当成了杀害她兄长魏志成的凶手。 而整个事情,赵普只告诉了一个局内人——崔亮。 赵普眉头凝成一个结,自从入了十八家商会,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腹背受敌。 崔家,的确是个可靠的势力,也的确不负魏家的世交之称。 赵普无奈摇头,可惜,他是赵普,他不姓魏。 崔亮即便是真的要卖命,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绝对不会是为他——魏家的一个姑爷! 这十八家之中,看似都是可靠的利益联盟,然而却是一个镂空的精美瓷器,内里透得了风,更是随时都会被摔碎。 如果说此时还能不负所望,那不过是因为魏羽萱的老爹,魏员外的余力还尚存一二,不至于土崩瓦解。 或者说,外来的压力还不够大罢了。 只要在这风雨中行了几步,雨水便能霎时间打湿发髻与衣衫,更不用说走了这么远的路。 然而这些都还好说,直到快到狄山远府上的时候,赵普才知道这情况有多么严重。 一身鹅黄色衣衫已经被尽数打湿,不知道从哪得来一柄利剑被魏羽萱拿在手上,明明是个瘦弱模样,偏偏提着剑四处乱晃,对着一帮吓坏了的小厮和奴婢。 赵普曾经看过魏羽萱发飙,第一次是在她孤身被围困在几个契丹人手上的时候。 第二次是在被她舅父表哥险些欺负的时候。 这是第三次。 也是最凶狠的一次。 魏羽萱的眼圈发红,似乎谁挨着边都会下手砍死谁似的,哭喊着吼道,“你们给我让开,我要杀了狄山远,为我兄长报仇!!” 魏志成活的时候魏羽萱经常直呼其名,没想到死后方见亲兄妹。 “魏大小姐,使不得啊!” 一众小厮拦截不停,却仍是被利剑逼得节节败退。 唯有魏羽萱一人气势如虹,声嘶力竭道,“你们都给我滚开!” 赵普抬眼望去,却见狄山远藏身在楼阁中,一脸无奈。 无奈的不光是狄山远,赵普也是。 这些天不曾和魏羽萱提过半句,一来是无法言明其中利害关系,二来,最怕的还是魏羽萱意气用事,坏了大局。 见状无奈,赵普只能起身上前,一把抱住魏羽萱道,“萱儿,你冷静些。” 缩在赵普怀中,魏羽萱一阵呜咽,而后哭红的双眼分明有几分狠意。 “为什么我夫君查到的事情,还要别人告诉我?”魏羽萱恶狠狠地瞪着赵普,“为什么你不直接跟我说?” 喉头微微滚动,赵普欲说还休。 “我信错了你!!”魏羽萱的美眸不复往日温婉,看向赵普的时候,反而多了凌厉。 崔亮折手段,的确高明。 赵普一阵苦笑。 不会再有更坏的情况了。 自己的下属被自己妻子逼供,自己处心积虑救助的,却是真正仇人的儿子。 而魏羽萱呢?认为自己失信于她。 无奈的摇着头,赵普在这商会的地位一切都源于魏羽萱,若是夫妻二人之间被奸人挑拨,产生隔阂,一切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到时候赵普就是空城军师,还在这儿斗个什么劲儿? 脸色苍白,赵普稍一回头,却看见楼中走出来一道身影。 “魏大小姐的疑问,我能为你解答。”狄山远也被迫入到了这雨帘之中。(未完待续。)m。 第一百五十七章 攘外先安内 http://..org/ 雨水如幕,赵普和魏羽萱等人都在雨中。 迎面而来的,是赵普在魏家商会十八家之中,唯一一个可信之人。 而此时,竟然是针锋相对的局面。 魏羽萱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怒不可遏的看着狄山远。 “我给你个机会,你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狄山远双眼微微一皱,极为深沉道,“魏大小姐想我是什么人?” “大奸大恶之人。” “我本就是大奸大恶之人。”狄山远眯着双眼,眼中的笑意中不乏苦涩,“不瞒大小姐,我与鲍家早有往来,至于我们到底是哪方势力……不用我明说了吧?” 魏羽萱的纤弱臂膀抖了抖,大有瘫软的架势。 狄山远却朗声道,“十八家中不乏另一种势力,同是魏家,或许,这方势力显得更稳妥些。” “你们……”魏羽萱纤长的手指气得直发抖,贝齿紧咬着嘴唇,直接渗出血来。“我现在收拾不了你,你这种大奸大恶之徒,我咒你不得好死。” 笑容显得极为深远,狄山远的脸上迎面簌簌扑落雨水,他却仍在形成雨帘的面孔上睁着眼睛。 “魏大小姐,咒我的人太多,您……且排着队吧。” 说着,双袖一挥,狄山远带着身旁的几个小厮丫鬟进入了自己的院落之中。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雨淋的关系,魏羽萱的小脸俨然一副落魄模样,肌肤苍白得比闭关五年的赵普从蟠龙洞中出来的那一刹那还要透明。 “萱儿。”赵普上前一把抱住魏羽萱。 魏羽萱则是有些瘫软的倒在赵普怀中。 …… 吃了些药,要不是有絮儿在此处,恐怕魏羽萱这内火加上雨淋的高烧,在古时候这种医疗条件极差的情况,一病不起都是极有可能的。 赵普抚着魏羽萱的肩膀。 魏羽萱则是测过脸去,不理会赵普。 “你气狄山远?” 一双眸子仍是不愿意看赵普一眼,嘴上低低的说了一句。“不光是狄山远,我还气你,赵普,我是你正妻,我要是得知兄长死因,不该是在一个外人嘴里。” 侧脸缓缓转过来,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开口,美眸含泪,“我希望你有什么事,最起码能够告诉我。” 赵普的喉咙动了动,欲说还休。 “你真当我只是个傻子?崔亮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会不清楚?”魏羽萱低头缓缓道,“我太了解他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心里始终放不下我。” 抬眼看着这张略显透明的小脸,赵普的眼底有些无奈。“那你呢?” “我自幼只爱过一个人,那边是我的夫君。”魏羽萱道,“赵普,若是我们夫妇之间有了嫌隙,我身边第一个能用的人,便是崔亮。” 被赵普喂了两口汤药,魏羽萱将苦涩的汤罐先推开,继续道。 “你真当崔家没有私心?我魏家与他是世交,他崔家老爹直到死之前都想超越魏家一举拿下商会的名号。 崔亮对我是否真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六年前父亲将我许配给崔亮,不出三年光景,无论是魏志成还是魏志杰都会被害死,而到时候,崔家才是唯一一个拥有吞并魏家商会权利的家族。“ 赵普有些错愕,而后缓缓道,“若是我俩之间有了隔阂,你便会投靠崔家势力,而我……到时候魏家这一块,我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我自然信你。” 眨了眨含泪的大眼睛,一行清泪不自觉的钻了出来,魏羽萱带着哭腔道,“这些年来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外面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可是我知道你已经有了立足之本,夫君,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你能用的人都告诉我。就当萱儿求你!” “我确实有能用的人。”赵普知道在这和小院之中,只要俊哥儿还在,就没有任何外人能够不声不响的靠近。 却也低声道,“今天你上门开罪的那个,就是。” “什么?”魏羽萱来不及擦着脸颊上的清泪,那滴泪珠就滚到了张大的嘴里。“你是说……狄……?” 赵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可信么?” “我的人,我还是有那么几分把握的。” 魏羽萱急忙用小手护着嘴巴,一脸错愕的看着赵普,“那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一脸沧桑的看着床榻旁的祈福红绳,赵普挑了挑眉头,“也说不上是对是错,总归也算是一种进展。那人也是个老江湖,自然清楚分寸,如此一来咱们也算在魏志杰的棋盘里插了一根钉。” 魏羽萱合上小嘴,“那我……” “你还是对他仇视,千万不要改态度。” 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魏羽萱生在大商之家,自然也明白其中利害。 赵普似乎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而后还是将目前为止几乎是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和盘托出。 魏羽萱听着这几家的架势不自觉的再次张大了嘴巴。 说道葛扬的时候,魏羽萱稍稍别过身去,赵普的神情有些复杂,“我知道这种大仇让你很难接受,可是眼下我必须借助他的势力和他的人情。” “夫君真是小看萱儿了。”魏羽萱的嘴角忍着一股强笑,双手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道,“我爹在我小的时候曾经带我湖边垂钓,我们兄妹两人合力,钓到大鱼的却往往都是我爹。” 魏羽萱转过头看着赵普,声音有些哽咽的顿了顿。 “后来我问父亲有何诀窍?父亲只说,大鱼待在深水之地,需要放长线等足了时辰,这样才能在咬下诱饵的那一刹那,将嘴钩进最深的鱼钩上在无法挣脱。” 赵普轻轻拍了拍魏羽萱的头,“你我虽已经合婚五年有余,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如崔亮那个外人。在外我是你的盾,在屋中……” 轻轻将魏羽萱抱在怀中,“一丈之内我是你夫君,好好哭一场吧。” 小脸埋在了赵普的怀抱中,呵着热气,放肆的大哭。 从房间中走出来,赵普对着就要跟上来的俊哥儿摆了摆手,“絮儿回来了?我有事找她。”(未完待续。)m。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外援(一) http://..org/ 絮儿正在屋中翻阅着随身带着的医术,额头的碎发弄得有些张扬凌乱。 抬眼看着来人是赵普,继续翻阅着手头上的东西却是开口道,“那位公子哥的病情挺棘手的,要是我师父来了,估计也得花些时日才能稳定病情。” “我不担心你的医术。” 絮儿抬眼看了赵普一眼,鹿眼之中倒是有些得意,“哟?我师父对我都没有十成之多的信心,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赵普刚想开口,絮儿却是噘着嘴道,“不对,你这家伙是油嘴滑舌惯了的,如果你不担心那人的病情,又怎么会屈尊降贵来了我这丫鬟的房间找我?” 无奈的摇着头,赵普继续道,“我的确担心,也没说谎话,我不担心你的医术,却也想了解情况。” “我今天已经将临时救急的药方给了他们,虽然配药可能一时还没有写全,可是我也没有办法。”絮儿锤着小脑袋,“他那病情有些陈旧复杂,我一时半会儿只能想到这些。” 赵普点头,“差些药不要紧,我希望之后你研制出的治本的良药也能够差一两味药。” “那怎么成?”絮儿极为不赞同的摇着头。 “那就不要再给他们药方。”赵普瞪着眼睛道,“我需要拿葛家公子哥的命来做交易,我不能让他们如此轻易的知道你的药方,这样一来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拿我做交易?”絮儿耸了耸肩,“亏你想的出来。” 赵普则是一副无赖的架势,“我就是在拿你的医术做交易,难道你没看出来?” “傻子才看不出来,谁让我欠你们家那么多粮食呢?”絮儿撇嘴道,“放心,师父也教过我,下山之后的人都很奸诈,不能将药方给出去。你不说我也不会将那药方给出去的。” “那万一这葛家的公子哥好得很快怎么办?” “好?”絮儿摇了摇头,“以他的状况,即便是长进些也得耗费十年的时间才能除病,当然这还得是在他平日里不喜不悲的情况下。” “不喜不悲?” “嗯,很多病痛都是在大喜大悲上得来的,也是在大喜大悲的情绪中蔓延发展的,人若是能不喜不悲,或许对身体是最好的。” 赵普没工夫听絮儿说医,“那他们会不会察觉是什么药才?” “怕也是做不到的。凡俗之中起码有三味主药就找不到,没了这三味药其他的药配的在全也是无用。” 赵普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谢了,你继续研究药谱吧。” “站住!!”絮儿扬了扬手中的狼毫笔对赵普噘嘴到,“这就想卸磨杀驴啊?我的糯米团子和龙凤团饼?” “下次吧!” 赵普溜得快,絮儿只能在房间中无奈的跺着脚。 …… 深夜中,一道黑衣的身影一闪钻进了赵家院落的下人房间。 赵普和彘奴都醒着,唯有俊哥儿睡得正香。 “我猜到你今天回来见我,所以一直等着。”赵普低声道。 “嗯。”黑衣身影很是沉重坐了下来。“今天的事儿都是权宜之计,我没办法。” 看着狄山远拿下蒙面巾,赵普也是叹了一声,“也好,到时候你只管和我势不两立就好,站在鲍丰茂和曹国安身边,或许还能对你自家发展有不少好处。” “这倒是其次。”狄山远眯缝着眼睛,“今天早些时候刚跟你们这边翻脸,曹国安马上来找我。” “也好。”赵普点了点头。 “少主,终归是阮山力量薄弱些,只能为你通风报信,却是散尽家财也不能让诸家为之所动,威严与扎根都不深,不能逼迫任何一家投诚。” “这也许是最坏的事情,也许是最好的事情。”摸了摸鬓边的细密胡茬,赵普这些天来都忙着思考却忘了整洁自身。 “好在之前与曹国安和鲍丰茂也曾经接触过,他们又把我当成了接通汪耀石的绳索,我在其中也不算难做人。不过,少主,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明天魏志杰就到了。“ “这我知道。”赵普点点头,“眼下与崔亮到底还联系着,手中也能握着葛扬,只是力量终归还是薄弱些。眼下愿意趟这淌浑水的少,观望的人太多,我……很难办。“ “相比之下,魏志杰却好办的多。”狄山远低声道,“魏志杰这次会来,是因为他的腰板挺直了。” 狄山远顿了顿,“有末影说,魏志杰不远十里的车马已经入驿站,这次与他同来的,还有北粮仓陆家的子侄辈。” “北粮仓陆家?”赵普的手掌一抖,如果不是狄山远提起,赵普或许都会忘了这些家伙。 北粮仓陆家还真是沉稳,这些日子以来,彘奴也曾暗中发现有枢风阁的探子在附近走动。 但到底还不算太猖狂,终究也入不了府中。 平静的异常,只能说明暴雨将至。 双拳紧握着,明明夜风凉爽,赵普的额头却已经霎时间汗珠密布。 “我还需要一个盟友,我最起码还得由一个盟友坐镇。”赵普看着狄山远,“十八家之中,最好是上八家,还有谁能帮我,帮魏羽萱也是帮魏盼一把?” 狄山远的脸色阴郁,沉着脸思考了好一会儿。 紧抿着的嘴缓缓地张开,“能跟北粮仓对抗的,在十八家之中,就只有汪耀石。” “你能……” “不能。” 赵普还没有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狄山远立即打断,“无论是什么原因,汪耀石那边我都绝对不能开口。我不光是不会帮你,我还会帮着魏志杰当说客。” 心中明白狄山远为难,也是为了唱好这出戏,但赵普总归是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汪耀石只帮利益更大的那一方,这是一早就说好的。 大敌将至,自己却羽翼未丰。 这一点终归是让自己有些猝不及防。 正在此时,夜幕中整个九坎铺子山庄却是各户门前都掌了一盏灯。 狄山远脸色一变,“我该回去了,这架势是有人来了。” 赵普点头沉着应对,孤身融入夜色中。(未完待续。)m。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外援(二) http://..org/ 门外车马嘶叫,夜色中一张苍白的脸极为难看。 他知道魏志杰的车马就要到了,但没想过会是今夜。 此时的赵普或许会是一只惊弓之鸟,应该四处奔逃,可是他没有。 即便是魏志杰那样的敌人太强,他也应该拥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 “来了。” 灯火通明,十八分家分别派出来一个应门的小厮往前走去。 魏羽萱也无心睡眠,揉着一双有些哭肿了的眼睛,似乎懒得掩饰脸上泪痕一般,披着身上的短襦也走了出去。 “不是魏志杰?” 魏羽萱看着那架势,第一个开口说道。 赵普被他弄得一愣,回头看了看魏羽萱的小脸。 “怎么会不是?“ 魏羽萱指了指,“不是魏家商队的马车,没有挂魏家商队的旗帜,马车车位的走法,也不似正常之态。” 每一个商队,都会有自己走商的习惯和旗帜,习惯走起来可以第一时间去应敌,旗帜挂起来可以打着商队的旗号,让一些相熟的恶人退让,也能吓跑一些毛贼。 总归是有好处的。 魏志杰为了生命安全也不可能不打旗帜。 “不是魏家,那会是谁?” 巴掌大的小脸摇了摇,“我也不知道。从没见过十八家之外还有别人来这山庄……” 魏羽萱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许……是我见识的太少了?” 赵家众人还在安睡,也没有小厮,夫妇两人并肩站在黑暗中,背后不远处是背脊如山的彘奴。 “那马车停在了门口没有进来。”彘奴低声对赵普说道。 赵普点头,“深更半夜,九坎铺子偏僻,这户商队倒不像是随意路过的。” “我去打探?”彘奴刚要起身,被赵普一把拦住。 “不必了,该来的总会来,知道太多也没什么用出。” 赵普转身回到卧房之中,继续睡觉去了。 站在院中的魏羽萱不由得耸了耸肩,转身对彘奴道,“你们少主的心性还真好?” 彘奴脸上略显尴尬,在旁人面前他都叫赵普为公子,在魏羽萱面前也从未有半点脱口而出的机会。如此称谓除了赵普本人亲自转述,还会有谁? “少主心性一向如此。” 彘奴说着也转身回到了下人的房间里呼呼大睡了去。 唯有魏羽萱站在庭院之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 待到辰时,天空方才大亮。 赵普重新走到小小的庭院之中,走到井边,拿着老娘林氏用来淘米的桶胡乱往脸上拍了些水。 “你倒是有心思弄这些。”魏羽萱仍然在院里。 “当然。”赵普咧嘴一笑,“如果横竖都是一死,总归是要死得好看些。” 商队无名,夜半立在山庄之外。之前狄山远又曾经提过,魏志杰得到了陆家的支援,赵普自然不愿去想外面的人和商队。 看着自家夫君的状态,魏羽萱也伸手接了把凉水,抹了抹有些发肿的俏脸。 或许是水凉的出奇,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也或许是山庄的庄门大开的声音,让她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赵普抬起头,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彘奴从屋中走出来,一向睡懒觉的俊哥儿此时也没了半点睡意,两人各自笔挺的站在赵普身后。 “北粮仓陆家还真是大胆……竟然胆敢朝着我们直接走过来。”俊哥儿伸手去探,怀中的羊骨头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似的,似乎赶着要出来。 彘奴远眺,声音却是一颤,“不对,不是陆家。” 赵普也皱着眉,远远的看着走过来的商队他们车马上插着的不是北粮仓陆家的标志,倒像是隶书所写的慕容二字。 “慕容?”手掌抚了抚,“慕容斗?” 之前和慕容家的唯一一次交集,便是与慕容斗的相识。 当时的慕容斗为赵普解难,替赵普付了饭钱,也确实有些交情。 可这交情不足以让慕容家夜半驻足在山庄外头等候,天亮了才进来。 这交情也完全不足以让慕容家无缘无故单独跑了这一趟。 晨风有些凉,魏羽萱的短襦险些被吹掉,单手护着道,“父亲总说,无利不起早。” “那看来我们都是有利可图之人?”赵普尴尬的笑了笑。 魏羽萱也笑了起来。 他们谁都明白,慕容家来淌这趟浑水,肯定是另有目的。 慕容家在赌,北粮仓陆家也在赌,他们在赌整个魏家十八家分家,到底会选择谁掌权。 赌注是慕容和陆两家势同水火的关系,总归是有些矛盾在,也不怕撕破脸。 但是赌赢了却很划算——他们其中一方会有资格进入魏家的商会,甚至还有可能要了赵普的项上人头。 十八分家之中太多老奸巨猾的家伙,他们已经是商会的一员,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要不表明身份立场,总归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们在观望,外来的这些势力道有了些先机。 赵普正想着,慕容斗一身青衫,风尘仆仆已经来到了赵普面前。 “则平兄弟。”那个风头正劲的年轻人口中念得是赵普的小字。 赵普也拱手笑道,“慕容兄。” 这分给赵家的小院有些小,但林氏还是一早收拾出来一间作为待客室,之前一直都冷冷清清没什么用,不过现在不同了。 赵普一扬手,将对方几人引到了待客室的方向。 慕容斗谦和对着彘奴和俊哥儿点点头。 两人回敬,至于魏羽萱,早在慕容斗靠近之前就钻回屋子里整理衣衫去了。 “则平,这位是我们慕容商会的几个分家。”慕容斗为赵普一一引荐,赵普挨个点头示意。 其中一个资历看起来最老的,起身捋了捋胡子道,“赵家公子眼下正是危难之时,或许需要我等援手,我等不会袖手旁观,但求来日飞黄腾达的时候,勿相忘。” 赵普点着头笑了笑,“自然。” 说话的时候,眼中始终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有资历的中年人,或许是这人直接的太过自然,让赵普不得不多看了几眼。 那慕容斗也是坦言道,“早些日子陆家霸着他们家的势力,与我慕容商号在粮草生意上又起了些冲突,我慕容一族前来投靠则平兄弟。” “多谢。”到底还是慕容斗说话好听些,说是投靠,然而此时,赵普寥寥无几的可用之人,对慕容家的势力可谓是最缺少的时候。“慕容兄来的正好。”(未完待续。) ... 第一百六十章 俊哥儿有难 http://..org/ 和慕容斗他们随意的周旋几句,赵普也从待客室之中走了出来。 魏羽萱此时已经梳洗一新,毕竟古代女子披头散发不能见外人。 赵普回头看看彘奴,“俊哥儿呢?” “刚才被絮儿推着,出去弄葛家少爷的药去了。”彘奴回头看了看女婢的房间,有些叹道,“那丫头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 “医者自然父母心,为了救人还真是拼命。” 彘奴笑了笑,“天知道她是为了救人还是因为技痒难耐。” 赵普却笑不起来。 眼下他与慕容家相互许诺,慕容家给他帮助,他则会在在商会中取得地位的时候,给慕容家投桃报李。 不过,这即便想对付魏志杰,也是十分困难。 赵普抬眼看着四周,虽然不敌,聊胜于无罢了。 …… 炊烟升起,老娘林氏一如既往的开始下厨,整个小院这才像个烟火人间。 与往常不同,今天的赵家按照古代席位开始入座吃饭,妇人小儿并排坐在屋内饮食,唯独魏盼与赵普共坐在待客席位上。 魏盼虽然在众多小儿当中不是年岁最长,却是门面。 他是魏家的子孙,也是魏家要下唯一的嫡系子孙。 简单做些饮食,给魏盼喂饭的任务就轮到了赵普的身上。 看着怀中的魏盼,慕容斗道,“看来魏家小嫡孙倒是与赵家走的近些,想必也是平日里则平这个姑父待他极好。” 赵普讪笑着点点头,自然知道,此番的说辞,拿出魏盼这张挡箭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只有让他们看到内部的团结才能得到最起码的信任。 赵普正要开口,门外这时偏偏跑来一慌张的小厮。 “赵…赵姑爷不好了。”那小厮跑得急,竟然一脚跌在门槛上。 “什么事?”赵普转头起身,他认得那个人,那是葛家的小厮。 只见那人气喘吁吁道,“我家少爷…病发了!” 听到这话的赵普顿时松了一口气。 葛扬的儿子的确很重要,但远不是赵普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赵普拜别慕容斗等人,带着小厮转身去了絮儿房间。 此时絮儿正趴在桌子上,一听见赵普推门的声音马上惊坐起,脸上却是压了一张黄麻纸和阴湿的墨渍,看起来很是困倦。 “絮儿,葛家公子病发了?”赵普言语中带着些许怒火。 毕竟葛扬现在可是他为数不多的盟友,即便存有异心,但要是絮儿一个慌张弄死了人家儿子。 那才真可谓是全盘皆输! 赵普的语气把半梦半醒之间的絮儿吓了一个激灵。 “怎么?你还要吃了我啊?”絮儿撅嘴到,“我熬夜去给那公子哥弄出来的药房,一大早上就差俊哥儿去跑腿,那小子没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赵普回头看着刚进屋的彘奴,“俊哥儿呢?” 彘奴也像是惊觉一般摇摇头, “怕是还没回来。” 絮儿撅嘴,“哼,那家伙指不定是上哪玩去了,不像我被人家困在这宅子里,辛辛苦苦帮人忙,还得遭人骂!!” 絮儿索性转过身去。不理会赵普。 赵普却是脸色极其难看。 据他所知,俊哥儿虽然年纪不大,做事不如彘奴老成,却也绝对不是一个浮躁之人。 俊哥儿办事向来沉稳,他既然知道葛扬家的公子是赵普手上为数不多的把柄,就说什么也不会让这机会轻易在赵普手上溜走。 越想赵普的脸色就越难看,不多时门外忽然传进来一声,“药来了!” 絮儿拿了几样她手里的药材慌忙冲了出去,赵普也是紧跟了出去。 然而现在门外的,却不是彘奴。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朴实的农户。 举家的人全都在庆幸药来的及时,葛家的小厮见状也长叹了一口气,像是保住了自己小命一般。 赵普现在彘奴身旁,打量着那个农户。 彘奴一见那农户却是眼珠圆瞪,赵普离得近,甚至在嘈杂的环境之中听见了些许牙齿研磨的声音。 那农户双手一拱老老实实道,“这位小公子哥,我帮你跑腿许久,天干物燥,不知道可否让我进去吃杯茶先?” 赵普摊手便把这农户往彘奴所住的下人房间里面引。 刚一关门回身,见那老实农户竟然双膝跪下,用手掩面。 “这是怎么了?”赵普问道。 彘奴见状也是神色悲戚。“此人便是这九坎铺子的末影,农户庄一田。”一向沉稳的彘奴仍是有些哽咽道,“俊哥儿轻易绝不会联系他,他今天过来,那就说明……俊哥儿有难了!!” 赵普的脸色顿时发青。 那庄一田却是颤颤巍巍的开口到,“启禀…启禀少主,俊哥儿被抓了!” 赵普的眼前顿时发黑,强忍着一股怒火听着。 那末影断断续续的说着,赵普得知了这样的一个情况。 俊哥儿一早去周遭药铺买药回来的路上被抓了。 抓他的人,正是远道驰来的魏成杰! 铁青着脸色,赵普继续听着,那末影带着哭腔道,“他们人手众多,也是带了好多高手来的,人人身上都有长绳的八爪勾,北粮仓陆家从枢凤阁调来的数十个高手基本上轮番上阵,将俊哥儿身上抓得一块好肉都不剩!” 庄一田的脸色惨白,赵普的脸色却像是嗜血般的煞红! “继续说!” 庄一田掩着袖子不敢哭出声来。 “绕是这样,俊哥儿仍有机会逃走。打斗的动静大,我一早就在人群中看着,俊哥儿东奔西逃,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我,他要我把东西送来对外就说有人会赏我银钱。” “可这样还是冒险。”彘奴平静的声音之中终究还是有几分火气。 “俊哥儿为什么不回来?”赵普的声音有些波动到,“我…我可以护他。” “恕属下直言,少主不能。”或许是极为激动的情况下,庄一田有些口不择言。“我也曾问俊哥儿何不回来寻求庇护。” “俊哥儿说,少主尚且顾不了他,陆家有人言明,俊哥儿是通缉犯,若是束手就擒,尚且有可说之词。若是回去山庄之中,便是少主窝藏,商贼勾结,其罪同诛!” 庄一田眼中含泪叩头道,“俊哥儿自首前最后一句,便是,告诉少主,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未完待续。)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剑走偏锋 http://..org/ 此时赵普的脸色简直不能更难看,口中牙齿碰撞的声音,更像是有无数个铜珠在其中碰撞一般。 如果不是彘奴及时的叫了赵普一声,想必此时的赵普必会将满口牙齿咬碎。 “少主,俊哥儿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彘奴坦言道,“俊哥儿在你身侧晃悠,已经是有目皆知的事情,你如果此时出手救助,魏志杰那边则更会大做文章,不但保不住俊哥儿,更保不住你自己。” “难道就让我这样束手就擒?”赵普的目光投射在脚下布鞋尖一寸前,双手捏合,似乎正在深思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一般。 “不。”赵普摆手,回头看着屋中其余两人的时候,眼光却是一亮。“魏志杰能弄倒俊哥儿,就能弄倒你们。” 赵普的头摇的很勤,彘奴看着赵普的样子,虽然明知道不妥,心中仍然生出了一抹暖意。 自从赵普在蟠龙洞中闭关出来,常有的神态便是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比起那些样子,现在的赵普倒是有了不少人情味儿。 “这……确实如此。”彘奴很是无奈的点点头,:“虽然我们都曾为自己销案,可是难保身上还有这什么从前的痕迹,见过从前的什么人。” 农户庄一田也是上前叩头道,“少主仁念,这我们都知道。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细想之下我们都清楚,少主如今在魏家的地位,尚不能与接管魏家业务几年的魏志杰相媲美。即便有了慕容家的相助,那魏志杰那边,可是有了关北第一粮仓、同斋粮仓的陆家作为后盾的。” 庄一田见着赵普一摆手,拭着泪眼谨慎道,“属小人眼拙,从内而外,并未看出少主有半分胜算。” 被庄一田这么一说,赵普的眉头更是深深地将眉前两小撮肉耸了起来,一道深痕将两撇浓密的剑眉生生阻断。 “的确,我不是魏志杰的对手,慕容家也不是陆家的对手,魏家势力当中支持我的,也只是少数。从各方面看,眼下,如果跟魏志杰对阵,我真的是讨不到半点好处。”赵普的声音显得无奈,“更可况,商贾更懂得见风使舵,大多和汪耀石一样,择了强者,才能让自身更好的生存吧?” “少主……”彘奴担忧的叫着赵普的名字。 赵普摆摆手,“我没事,要是换做我,我也会选择强者,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少主成长了。”彘奴看着赵普,低声道,“第一次见少主的时候,少主正身陷契丹,一行契丹军队当中,少主有勇,却少了几分谋划。” 赵普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尴尬的点点头,“那些人都是契丹的正规军,那些家伙精骑善射,我竟然企图用一双腿脚跑过他们的马匹和弓弩,想想还真是荒唐。” “并非荒唐,真正荒唐的,是那些连跑都不敢跑的人。不过现在的少主,倒是懂得思量了。” “唔,或许是那半本监国策的功劳吧。”赵普似乎自言自语一般的轻声道。 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监国策之中写了些什么,然而知道那本监国策的人,无一不是各种强者。 一个是北域的韩老,一个是韩老的弟子冯道。 当然,还有在边野小城中设法挫败魏志杰的赵普。 “所谓树倒胡狲散,若是我自身强大些,自然会有许多人主动的靠过来。”话锋一转,忽然眼神语气皆为凌厉,“同时,也都是欺软怕硬,软弱之后,便是更大程度的被压榨。” 彘奴看着语气凌厉,面色不改的赵普,并没有说什么。 庄一田却像是琢磨了一番似的,抬头看着赵普道,“额……少主,您的意思是……救俊哥儿?” “不光要救俊哥儿,”赵普的眼光中折射出一股恶寒,“我还要跟魏志杰死磕!!” “这……”庄一田难以置信的抬眼看着彘奴。 彘奴的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语气也不如赵普说的话那般凌厉,只是淡淡道。 “不知道少主从前可曾见过狼群?” 赵普摇头。 彘奴继续道,“我从前倒是很熟悉狼群的习性,那是一帮亡命的家伙,看似团结的一个队伍,然而其中波涛汹涌。 我曾见过数九寒天,放眼望去整个荒原除了一片大雪之外,空无一物。 几头成年狼为了生存,极有可能将队伍当中弱小的撕咬至死,吞其肉噬其骨,用以饱腹,而后生者安稳过冬。 狼性本就凶残,若是不幸与之同行,必不能示弱。” 庄一田有些错愕,“你竟然支持少主?” “我不支持少主接下来的做法。”彘奴坦然道,“我只是不觉得少主会是一个束手就擒的弱者罢了。” 庄一田的面色流露出一种惶恐。 “他们想吃的不是俊哥儿,他们想吃的,始终都是我。而我,势必会誓死一搏!!”赵普看着庄一田催促道,“你带的也够久了,虽然家中人都可信,但未免万一还是谨慎些的好。” 庄一田点头,在赵普的安排下,庄一田双手袖子中揣着两个银裸子高高兴兴的离开了魏家商会的山庄。 庄一田刚走后不救,赵普就全权将葛家那边的事情交给了絮儿。 絮儿医术不差,如今又得到了药,自然也会有个分寸。 彘奴上马驾车,两人就要离开。 魏羽萱却是拦住赵普,匆忙问道,“夫君,魏志杰就要来了,我们这边也有人支援,你还干嘛去?” 目光略微飘远,赵普掀开轿帘轻声道,“还不够,萱儿,你在府中等我,我一定能为咱们夺得些东西。” 略显白净的脸上,青色的胡茬显现出来几分坚毅,“我一定能得到与魏志杰抗衡的资本!!” 长鞭一扬,彘奴驾着马车带着赵普疾驰而去。 魏羽萱站在车马后,美眸中闪烁着一种信任和兴奋。 她知道,赵普平日里看起来总是不靠谱的人,不过一旦遇到了某些大事,他却往往是第一个谨慎而清醒的家伙。(未完待续。)m。 第一百六十二章 贵人宅邸 http://..org/ “少主,你在想什么?”马车逐渐行驶的远些,按照慕容家赠的这匹宝马的速度,恐怕此时都已经跑到了九坎铺子的范围之外。 听着轿子外面的声响,赵普稍稍探头道,“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经历的人,才能见识过荒原雪域上的狼群——还是说,你根本就是编个故事在骗我?” 彘奴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是调侃道,“眼下俊哥儿不知道在何处受牢狱之灾,魏家又是风波不断,或许此时魏志杰都已经来到了九坎铺子的山庄之中,我见过的少主,不像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啊?” “俊哥儿的功夫在身,名上虽然不能逃,不过凭他这年纪轻轻的老江湖,刚开始或许会有些人想要欺负这么个初来乍到的小家伙,只要打倒牢狱之中的头目,只怕这牢狱之中的老大就会变成他了吧?” 彘奴尴尬一笑点点头,“的确,俊哥儿的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至于九坎铺子的商会山庄那边么……”赵普摇摇头,“我们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有些事情,我也没得选啊。不过彘奴你不一样,你讲的那个故事……唔,倒不像是个单纯的故事,我更愿意相信你真的看见过。” “不只是看见。”彘奴回身低声道,“我也曾读过些书籍,古有庄周一梦化蝶,亦真亦假,少主何必拘泥于这些小事之中?” 淡然点点头,赵普不再过问,不过他倒是可以相信,不管彘奴的出身如何,这审时度势的态势,是他身上所不具备的,彘奴身上恰好就有。 马车逐渐行入到了一处闹市区之中,赵普和彘奴纷纷下马。 “先添补些干粮,总不要在路上就消耗了体力,到那地方的时候,这一张嘴可就没用处了。”彘奴低声道。 “自然。”赵普和彘奴两人将车马拴住,匆匆朝着街中行来。 这地方看上去倒很是奇怪,周围没有什么店家,反倒是一些宅邸大院,院前几乎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位,琳琅满目,人也多,整个地区都是一片喧闹,赵普倒是有些佩服那些住在此处的宅邸老人。 若不是孤身一人偏爱热闹之人,又有哪家达官显贵喜欢将这宅邸迁在这种喧闹场所? 赵普越发不明白宅邸主人的意图,只觉得奇怪。 放眼望去,方圆十里唯有一家小店有个不大的门脸和几张摆在屋内的小桌子,闻那气味似乎在烧些肉食和粟米一般。 赵普和彘奴进店之后,一律由彘奴来应对,赵普则是更加在意这些宅邸。 “公子。”彘奴朗声道,“公子还是吃快些才好,待会儿咱们还得赶路呢。” 赵普点头,夹起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目光却感到格外奇怪的盯着那地方。 只见大门欠开了一道缝隙,那门中的老妪俨然年岁已高,手中持着一个脏水盆子,费力的倒在门前,而后匆匆关上大门,往内里走去。 “小二,”赵普低声唤来,急忙问道,“那老夫人是什么来头?看那身衣衫,倒像是一家主母,竟然自己动手做些下人的营生,这是为何?” 那小二见状,对着赵普耐心道,“哦,这位公子哥原来是看见了这地界儿的怪事才会用餐如此之慢,我还以为是小店的饭菜不合胃口呢。” “不会不会。”赵普连忙摆手。 小二这才说道,“那老夫人厉害,只听说她家中有一子嗣在朝中为官,唯有这么一个老母年岁已高却还尚在,那官人也是个孝子,听闻老母年轻时候的憾事便是家中老宅被迫变卖换了吃食,那官人就带着老母遍寻老宅。” 手上添着茶水,小二绘声绘色道,“可惜那老夫人年轻时候变卖的祖宅早就变了模样,寻不到了,那官人为尽孝心,将这地界儿基本上全都盘了下来。也可怜老夫人独身一人,故准许沿街叫卖,久而久之这地界的人气倒是兴旺,只可惜老夫人的儿子终日繁忙,只能在月中的时候偶尔来看望母亲几天罢了。” 赵普点了点头,手中不自觉的握住了怀中的某样东西。 那是一张写满了字迹的黄麻纸,这上面最值钱的,不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而是那个签章。 赵普小心翼翼的往里面塞了塞,这正是五六年前符司马用符家的私印给赵普写的那一封荐书。 如今怕是必须要用上了。 下山之前,师父本就嘱咐赵普,不要轻易入仕途之中,然而今次怕是迫不得已了。 赵普出九坎铺子之前,就与彘奴商议好,这次,便是要找个能够为己所用之人,将荐书交给符家的一些旧友,这样一来,说不定赵普也能谋个一官半职,这样一来无论是魏家方面还是俊哥儿那边,都完全还有机会。 赵普不想耽误了这个机会。 眼眸一冷,赵普对着小二问道,“那你们可认识那官人是什么大官么?”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 “不会吧?”往嘴里塞着肉块,赵普抬眼继续问道,“这官人买了周围的几家宅邸,却偏偏留了这小门脸出来给你们家做店铺,难道你家老板还会跟那个官人不相熟?” “这位公子可高看我们老板了。”那小二笑道,“我们这小店不过是那老太太初来乍到的时候,最为爱吃的小店,因此那位官人也就将小店留了下来给他家老夫人享用罢了。” “原来如此。”赵普下意识的和彘奴稍一对视。 彘奴也是点头。 双方自然都明白其中的意思:本也就没什么机遇和目标,倒不如择了这官宦之家,试上一试。 赵普不再说话,彘奴却拉着另外几个伙计说笑。 回来的时候转身对着赵普道,“据说那位官人今天正午之后或许会过来和那老夫人一起用餐,不知道少主你的意思是……等还是不等?” “正午么?”眼下赵普和彘奴吃的不过是早餐,正午距离这时日还长,若在此处,岂不是坐以待毙? 赵普摇摇头刚要起身,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竟然没来由的撞在了门脸的柱子上,两眼刚一发黑,只觉得面前便是多了几朵云霞和一老者。 “老祖宗?”许久不见到这老家伙,赵普竟然有些兴奋。(未完待续。)m。 第一百六十三章 贵人到(一) http://..org/ 老祖宗的眼中含有几分笑意,面容中看起来格外的亲切。 赵普却有些咬牙切齿,“我走路向来平稳,刚才也没有半点毛躁,你说,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让我撞在了木门上?” 老祖宗微微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不愧是我的子孙,竟然连着都知道。” 上下打量着身在云中的老祖宗赵普继续道,“可是不应该不能干涉我的事情?怎么能够控制我的步态了?” 周身恢复了一些力气似的,老祖宗缓缓道,“我在借你身体之前,曾经遭了一道仙劫,如今虽然离奇上位完全恢复,却也已经有了些本钱,刚才故意让你撞门来见我,便是我要留你。” “留我?留我在哪?” “留你等那贵人。”老祖宗的眼神仍是犀利。“赵普,这一世便是一劫,或许这一生过后,你真的能比史书上记载的那些故事做得更好。” “我不明白,这难道不应该是跟你当时的境遇和状况一样么?” 老祖宗摇了摇头,“一样,却也不全一样。 就拿现在来说,你要遇见的人,是我过三年之后才有可能遇见的,至于魏家的那场纷争,我当年也没在其中发挥到什么作用。“ “什么?”赵普难以置信的看着老祖宗。 原本还打算跟这位真正的前辈去取取经,现在好了,这老家伙自己都没经历过多少。 “总的来说……”老祖宗噘着嘴捋着下巴上的白须,思考道,“这劫难是躲不过去的,基本上该有的都会有,只不过,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你要拿什么抵挡,我就不清楚了。” 赵普咋舌道,“你指的是蝴蝶效应?” “嗯,差不多。”老祖宗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本现代印刷出来的书,抱在手中思量到,“这应该是平行宇宙。” “额……”看着老祖宗手中的现代书籍和现代理论,赵普不由得反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额什么额?我好歹也是个散仙好么?虽然肉身不再,但弄本你们路边八块钱一本的盗版书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个……倒是不难。”赵普皱眉深思。 原本以为这世界就是跟着老祖宗的足迹重新走一遍就行了,没想到除了大抵相似之外,竟然还会生出了这么多的变数。 “那我接下来能不能得到那位贵人相助?”赵普在老祖宗面前摆出一副求挂签卜吉凶的架势。 “这我怎么知道?”老祖宗摊手,“这事儿还得看你自己。” “唔……” 将手中的书籍随处一撇,老祖宗走到赵普面前,“我记得那老妪,所以我特意留住你把握好机会,别说是午时,即便是子时,那位贵人,你也是该等的。” “这么重要?”赵普难以置信的歪着头。 苍劲的手掌摆了摆,“你回去吧,我在这儿还需要继续储蓄仙气,什么时候能够有点进展了,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赵普在想问些什么的时候,老祖宗已经化身成了一道残影。 只能支支吾吾的无处诉说。 …… 猛地从梦中惊醒,赵普一抬头便是看见了彘奴。 “少主,好些了么?”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冰块,仔细用布包着,放在了赵普红肿的额头上镇痛。 赵普反手揉了揉,还有些肿,却也没什么大碍了。 都怪那老家伙下手太狠,对自己竟然也这么狠。 随手夺来彘奴捧着的一面铜镜,赵普看着自己的头上肿的厉害,不免心中怨怼。 可惜那老家伙听不见,估计即使能听见也不会现身。 “少主,咱走么?”彘奴认真的问道。 赵普却是摆手看着四周,“这是哪?” “唔,是那老夫人的府中。” “哦?我们竟然误打误撞来了老夫人的府上。”赵普有些咋舌,“怎么回事?“ 彘奴连声道,“那掌柜店面不大,屋中空隙狭小,有了那几张桌子在,基本上已经不能再坐人了。看你晕了之后,众人都是手忙脚乱,恰逢老夫人出门探头,便将你带了进来。” 听到这番描述,赵普心中这才颇为安稳。 能够进入老夫人设下的府中,也算是缘分。 再者……按照老祖宗所说,这位贵人,恐怕真的值得等。 在府中没多一会儿,那老夫人就端着一杯参汤缓缓的走了过来。 “你们不是此处的人吧?”老夫人说话略带乡音,想也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习惯了的,如今被儿子这么一摆弄,倒也不改本性。 “的确不是。”赵普双手接过参汤,“老夫人府中莫非没有下人?何必事必躬亲?” “下人倒还是有几个的。”老夫人笑道,“都是些看门的,府中太大,我自己住太空旷,也是无聊惯了的。” 彘奴连忙插话道,“那门口小店的老板还说,老夫人是个天生的菩萨心肠,见到有人有病有灾的一定都能伸手相助的。” 那老夫人缓缓的坐在一张方椅上,眼角的皱纹如同树皮一般,虽然衣着起码达到了像样的程度,不过丝质的襦裙沾上了不少泥土,这样的打扮除了逃荒的,还真是少见。 看着赵普的目光,老夫人不自觉的伸手掸了掸,笑道,“见笑了,老妇我这辈子都是跟庄稼长在一块儿的,如今实在是没事做也闲得慌,倒是喜欢养些没用的花草,我儿说不用种菜,也不需养猪,这些事情都让他来给我操办就好。” 老夫人似乎平日里少有人与她说话一般,开口就有滔滔不绝的架势。 “他非得说不用我做从前的营生了,他养我。” 看着老夫人赵普心中却是想起了自己老娘林氏,明明也已经上了年岁,却还得跟着自己奔波劳碌,和这位有为的贵人相比,自己才是真的不孝啊。 简单了缓了缓,赵普顿时觉得和这老妇人之间倒是有了些亲切感。 那老夫人也是笑着摇头,“若是你们不弃,今天中午就来我家吃。我给你们烧几个菜,等我儿子回来的时候,也好热闹热闹。”(未完待续。)m。 第一百六十四章 贵人到(二) http://..org/ 此话正中赵普下怀,赵普急忙双手一拱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夫人简单寒暄几句,赵普都一一应付过去了。 老夫人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准备,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你。” 彘奴看着那老夫人的背影,轻轻笑着摇头,“不简单啊,跟少主谈话一会儿,便详细问了少主你的情况和祖籍,如此一来倒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我倒是很有兴趣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儿子。“ 赵普微笑道,”这老夫人不错,虽然出身差了些但是不乏睿智,依我之见,这老夫人的儿子也肯定不简单。彘奴,咱先不走了,咱们就在这儿等贵人。“ “少主这是想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也好,说其他的也罢,总之我觉得在这儿等些时候,或许会有所收获。” 看着赵普脸上的坚毅表情,彘奴也点头道,“少主决定就好,属下谨遵。” …… 似乎是不远处的炊烟起了一会儿,这地界儿才变成了一个烟火人间。 老夫人穿着绫罗缎子,丝质衣裙,却是带这个破布围裙,身上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俨然是个身穿华美服饰的厨娘。 “你们跟我一同用餐如何?”老夫人说道,“弄了几个小菜,也别不好意思。这方圆十里之内,几乎没有人没吃过我家菜呢。” “哦。”赵普撇着嘴,翻身下床。 门外却是传来一阵响动,“老夫人,大人来了。” “大人来了。” “……” 连续传了三遍,声音更是里三层外三层,足以显现出这府邸之大,更是能够说明这人手之多。 这位大人的行头一定是极为气派,才能有如此排场。 被老夫人迎着去正堂吃饭,老夫人自然是想念儿子当先,让了一下赵普两人,便是往破布围裙上随意的擦了擦有些油污的手,摘下围裙,急忙的奔了出去。 “儿啊。” “娘。” 人家母子团聚,似乎感情很是深厚,赵普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对人那人一拱手。“这位大人,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哦。”那人看上去人近中年,长得倒是精神,一双胡子似乎随时都要吹起来一般。“你们是……”、 “我们路过此地,受了些伤,被老夫人及时搭救。”赵普谦和道。 那人打量着赵普,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母子二人转身朝着正堂的方向走去。 一股子饭香味儿顿时扑鼻而来,让人毫无防备。 赵普看着面前的母子相互搀扶着朝着正堂离去的画面,不得不说,的确有些感动。 然而转头之时,赵普却低声对彘奴说道,“你看这贵人如何?” “年轻的时候不才,也曾学过些面向。”彘奴低声看着那贵人的背影道,“那人是官家之人,一双耳廓垂厚。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官运之相,然而一双浓眉却是对立,如同剑拔弩张,想来也是个急性子,虽然算不上有勇无谋,但绝对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家伙。” 看过那贵人的脸之后,赵普则是更加坚定的点点头。 毕竟,这个人看上去的确华贵与孝顺,却也同时有着许多执拗的样子。 不用彘奴说,但看那人的鼻子下面的两撇胡子,以及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赵普有理由相信,这个人是绝对不会背叛所效忠的权势,必定也是个及了不起的人。 和这贵人母子一桌而坐,四人面面相觑。 到了这地方除了大,还是大。四个人坐在桌子前,就跟整个房子没人似的,说话都要隔了好几道回音。 若是换成了一个人,是赵普也得被逼疯,巴不得出去找人玩闹,更可恨是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夫人了? “听说,你们主仆二人是从九坎铺子来的?”那贵人说话也是直接,“我又在路上听说,洛阳大商魏家正在分家夺产的时候,却有一姑爷避嫌,正往这方向走来,听说那姑爷身旁也没带多少人,正有一个背脊如山的壮汉,不知道……是不是二位?” 说着,贵人扬了扬杯中的酒水,择了片牛舌放进嘴里。 赵普连忙拱手,“的确不假,那说的正是我主仆二人。到底是大人神通广大。” 俨然一副中年人模样,却多了一抹少年人的横冲挚爱黄的势头。那人只是冷声道,“也不是什么神通,左不过这附近处处都知道了,我随便一打发下人去打听,便能听得。” 赵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贵人只道,“听闻此事魏家的庶出长子已经进了魏家商会了,若我是你,即便是不敌,也绝对不会孤身撤出来,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更好的做事。” 此时这贵人上下打量着自己,俨然是一副警惕十足的样子,如果就此抵上那封符司马写好的荐书,这贵人必定会认为自己是有所图谋才进入这内宅之中,到时候,非得跟赵普撕破脸不行。 如此,还怎么办事? “哎呀,好了。”老夫人将手中筷子一撂,顿时不高兴道,“我儿,你有什么事儿不会去官场上聊么?这月余才回来一趟,饭桌之上就探公事儿?” 那妇人少一打眼看着面前的赵普低声道,“公子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母子团圆乃是天下多福之事,若不是因为我们叨扰,或许夫人和官人就能相谈更欢些。” 老夫人摆摆头,“行什么啊?不过是儿子大了,连为娘的话都不听了,平日里见他也只会道是否穿暖吃好,其余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了。” 那官人慈孝友加,连忙用上好的衣袖查了查母亲的筷子,重新递到了那老夫人的手中,“剩下的事情我们吃过饭再聊。” 简单用餐后,赵普走了出来,那贵人也是跟了上来。 “魏家的势力不弱,你眼下有着这一重身份,估计也能为自己谋个职位,只是不知道阁下怎么想?” “实不相瞒,”赵普坦言道,“我这次的确为官途而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二封荐书 http://..org/ 那中年人看起来三十五六,或许是因为长得老成些,脸上露出的神情看起来却活像个小老头。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一早瞄准了我府中老母,找到我范质的?” 这话一出,赵普的眸子顿时颤了颤。 “你是范质?”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不全认识范质是谁,可赵普却是清楚,这位孝子日后,可谓是位极人臣之人。 看着赵普眼中的惊讶,范质不免皱了皱眉头,“我一小小侍中,何德何能竟然能被魏家的姑爷看中?” 魏家在商界的名声不虽然钱财不少,不过在官宦之流看来,商贾始终是下九流的东西,即便钱财不断,仍是入不得眼。 尤其像是范质这般倨傲的家伙,自然更是嗤之以鼻。 “这朝中也有不少以钱财买官的,我范质向来不削于此,若是赵姑爷有这般想法,我劝姑爷还是断了这个心思,起码在我范质这里,这条路断然行不通!!” 范质这话说得强硬,赵普倒也不紧不慢。 “赵普今日的确只是路过,偶然被令慈救下,也算是缘分,至于用钱买官,这种事情不光是范大人您做不出来,我也不削如此。” 用余光瞄了一眼赵普,范质的个头虽然不如赵普高大挺拔,但眉毛胡须之间却都有一股蔚然之风。 “哦?商贾之中,魏家倒很是有名,我也曾听闻有人念起眼下魏家纷争,不知道赵大姑爷做和想法?” “我的确有所想法,我的办法就是来买官”说着,范质甩手全然无兴趣正要转身,赵普徐徐道,“但是我买官,不是用钱。” 范质缓缓转身,一脸愤然,“前些日子吴侍郎的子侄辈插到了翰林院中,再往前刘大人的妹婿也进了官宦之地。眼下的确是乱世不假,也有些可用之人不通过科举,直接被人引荐为门客。不过我倒是想问问,这些沾亲带故的家伙,可曾真的有那份对得起天下百姓的能耐!” 回头看着赵普,范质努着鼻子道,“赵普,这财宝我不缺,能将老娘安置在这般宅邸我也已经足矣,至于女色,我家中更是早有妻妾,我不知道,你还能送我什么?” 双眼从闭合到睁开,赵普微笑着摇摇头,“一张纸。” 说着,赵普从怀中将那已经有些卷边的黄麻纸递了出来。 范质的脸上略显疑惑,伸手将那张黄麻纸缓缓打开,顿时眼瞳立起,“符家?” “在下不才,曾经在符司马手下当过几日大头兵,不料当地战乱,符司马看我可怜,送我荐书一封,让我去另寻出处。” 范质伸手摸着那张黄麻纸上面发旧的红色印泥,脸上多了一抹难以置信,“当真是符家?” “货真价实。”赵普指了指自己脑袋,“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只可惜五六年光景,我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大人,所幸今日遇到大人,我也算是有了着落。” 范质在一瞬的惊讶之余,立马就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符家私印的确不假,符延段也少有夸人的时候,我相信你有些能力。”范质继续道,“可惜我并非是你的着落。” “额”这话始终让赵普有些意外,史书中记载范质在后周末期时候的表现,俨然是三个宰相当中最为直性子的。 史书当中记载的不错,范质的确是个直性子。 可惜赵普忽略了一点范质在三个宰相中最为直性子,那只是相对。 其余二人都更为沉稳不假,不过范质能够做到宰相一职,心中不可谓没有城府。 赵普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范质却是开口道,“你虽然被符延段视若珍宝,不过到底是个兵头出身,身上没有什么军功。说句难听的,那符延段在符家之中也并非是有什么实权的家伙。” 冷笑了几声,范质点点头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这封荐书你先收着,去另寻他处吧。” 范质说道这里停了下来,一双乌珠上下打量着赵普,似乎在观察赵普神情似的。 只见这个看似未经世事的青年人并未一味的垂头丧气,而是仍旧保持谦和的笑意继续道,“今日能偶然与大人相见,也算有缘,那么还请大人能够为在下指点一二。“ 赵普说的客气,范质却是暗中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很难说有谁拿出了自己手头最厉害的东西,被拒绝之后,还能不动如山的。 看着赵普俊朗的面庞上似乎一丝失望的神色都不曾流露,范质不由得咋舌赞叹。 说实话,这荐书的确普通了些,不过符家的家章却是有价值的很,值的不是钱,而是名望。 符家乃是武将出身,家训向来严苛,几朝以来各个家门荐人入仕屡见不鲜,然而符家举荐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暗自在心底赞叹这个叫赵普的青年人,虽然年纪浅,却有了那份商贾一样的奸诈,居然知道,即便一件事情办不成了,也要把这东西当成积累,为己所用。 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屋中的老夫人也像是吃完了吃食一般缓缓走了出来。 “今日,我儿回来,我这胃口不错。竟然吃了两碗饭,也算是少有的事情了。”老夫人说着看向范质便是一笑。转头看着赵普道,“庄稼人向来胃口大些,我看这公子哥虽然胃口不错,到底是瘦了些,也不知道这菜合不合胃口。” 范质一把搀着老夫人连忙道,“我娘做菜天下一绝,开封第一楼的厨娘也不急娘亲手所做的菜肴一半。” “惯会匡人的。”老夫人嘴上这般说着,仍是带着笑意道,“我先去收拾下厨房,你们有话慢慢聊。” 送走了老夫人,范质似乎去了一会儿,这才回来道,“我今天只是途经此地,且没有多少工夫待在这里,况且我在我娘面前从不谈政事,这样吧,给你这个,也算是帮了你一把。” 赵普有些惊讶缓缓摊开那张质地不错的纸张,只见上面两个大字最为醒目荐书。 “这是范大人您的荐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孝子范质 http://..org/ 双手接过那张荐书,赵普的眼底也划过了一抹喜色。 “我肯给你写这封荐书,不过是出于对符家的信任。”范质道,“你拿着符家的荐书出去,到底有那么几分不稳妥,毕竟符家当年势力横行,放眼满朝野也是树敌无数,或许用我的名义便好上了许多。” 赵普连忙称谢,那范质却是冷声道,“也算是缘分,但愿你对的起我这份荐书。” “在下一定不负大人所望。”赵普拱手道。 目送赵普的车马疾驰,范质站在门口,目光之中不可谓没有期许。 刚要离开门口,只听院内一苍老妇人声音朗声道,“我儿,这碗怎么刷不净啊。或许是我人老了,不中用了。” 范质快步走到小院中,打了一桶井水夺过碗筷道,“娘,这事儿就让我来吧。” 朝中都道,范郎中在外论国,赋闲治家,若遇老娘一声喝,似乎家国事孝字当头。 “今日那公子哥是个投机的?”老娘拿着板凳坐在一旁同样刷着碗筷问道。 “我看倒是不像。”范质摇头。 老娘叹气道,“那就好,我总不想因为我这个没用的老身,误了你的前程。” 范质刷完碗筷,摇头道,“我还有事,娘,等我再稳妥些,就让月娥接您与我们同住下。” 老夫人轻叹着点点头。 魏家十八家商会都在九坎铺子的山庄之中。 魏志杰的车马早已停在了外面。 此时的魏志杰正在厅堂中用餐,看上去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你说赵普在我来之前跑了?”魏志杰用指节敲着桌子,似乎刻意模仿着他和魏羽萱的老爹魏员外生前的习惯一般,继续道,“跑去哪了? 一旁是个个头不高的家伙,贼头鼠目道,“我们只知道赵普跑了,至于跑去哪了,这个我真不知道。” “糊涂。”甩手便是一节鸭骨头敲在了那身材很是矮小的鲍丰茂头上,呵斥道,“连他去干什么你们都没有查到,要你们在商会之中到底是干些什么的?” 鲍丰茂没说话。 曹国安也在一旁乖的很。 站在一旁的狄山远却开口道,“我听那赵家的几个丫鬟说,哪赵普是听了身旁侍从入狱的噩耗这才匆匆离开的。” “哦?”魏志杰的眉目一挑很是恭敬道,“狄公费心。” 匆匆从魏志杰那里出来,狄山远独步从容,鲍丰茂心情似乎不好,恶狠狠的训斥着几个小厮,似乎找谁撒气一般,愤愤的看着狄山远的背影。 一众的下人看着这架势却是略显不解。 曹国安身旁的管家似乎地位不低,开口道,“按理来说,狄山远不过是一个末流之家,而鲍丰茂却是上八家之中的大家,这魏志杰如今竟然随意的敲打着鲍丰茂的脑袋,却对狄山远恭恭敬敬的,当真是个奇事。” 对此曹国安这个老狐狸却是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一笑。 “小于,这可就是你目光短浅了。”伸手指着已经走远的狄山远,曹国安笑道,“那人是什么人?怎么一跃成为十八家之中的一家的?” “这是汪家抬举他。” “正是,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汪家这些年的买卖可谓是越做越大,而狄山远在汪家的地位真的不低。魏志杰拉拢狄山远就是在拉拢汪家。” 那姓于的管家有些晃着脑袋的看着曹国安道,“那魏志杰又为何这般对待鲍家?” “那是他鲍丰茂活该。”或许是有些谨慎的原因,这曹国安的声音忽然小了很多,倒像是在跟管家两人窃窃私语。“鲍丰茂家中一儿一女,儿子年纪还少不经事,女儿却是早已待字闺中,自从见了魏家的魏志杰之后,便发誓非他不嫁。” 曹国安似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魏志杰所在的宅邸,继续道,“那小子的长相的确不差,不过这也不是鲍丰茂想要嫁女给魏志杰的原因,呵呵,说到底不还是为了商会之中的好处?” “好处?” 曹国安看着管家笑道,“小于,这你就不懂了,当年的崔家没办成的事儿,或许这鲍家就能办成也说不定呢。要是换成了魏家那个草包嫡子魏志成,或许还有沉迷女色的可能,不过鲍家女儿倒是相貌平平,也未见什么过人之处,嫁给魏志杰就只能盼着剩下一儿半女的,才能对鲍家有利些。” “老爷说的有道理,只要那鲍家女儿生下一儿半女的,还愁鲍家在这商会中没地位?” 那于管家的脸色一沉,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不过崔家那崔亮当年可真谓是对魏羽萱魏大小姐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曹国安冷哼一声,“商贾之中,多能算计,但论老一辈之中,能算计的家伙,没谁能够比得过后起之秀的葛扬。不过十八家之中能够跟葛扬媲美的,也就只有崔亮了。” “不会吧?崔公子看起来倒是谦和的很”于管家被曹国安看了一眼,只能将剩下的半句话吞了下去。 “我们这些商贾何时能用眼睛看人了?”曹国安摇摇头,“或许会有真心,可是跟利益比起来,只能是冰山一角吧。” 赵家此时一片混乱。 赵老爹怒喝一声,“什么?那小子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了?” 林氏极力镇压,赵老爹却仍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道,“魏志杰这么一来,萱儿如临大敌,赵普这是让谁去与魏志杰对垒?是年事已高的爹娘,还是一介妇人的妻室?” 呲牙咧嘴老半天,赵老爹这才呵斥道,“那小子可真行啊?” “爹,您息怒。”魏羽萱立马上前道,“我相信赵普一定会回来解决的,眼下我愿意能撑多久是多久,等我夫君回来。” “你倒是心宽。”赵老爹如坐针毡,“魏志杰这次可是带了陆家子侄辈儿的,我听说里面还有个叫陆文涛的?在陆家也是个管家事的?” 魏羽萱抿着嘴,任凭赵老爹说话,不敢做声。 正在这时,门外却是传来一声轻唤。 “萱儿可方便相见?”崔亮带着几个仆人朗声道,“待会儿魏志杰就要来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能弃你于不顾,来帮你坐镇。”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逆转 http://..org/ 魏羽萱还未动弹,赵老爹却是看了看魏羽萱,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林氏想来是个快人快语的老虎脾气,见魏羽萱这个架势,也直接说道,“萱儿,你你等了赵普这么多年,赵普却在这个节骨眼弃你于不顾,你要是择了旁人娘,娘也不会怪你。” 嘴上这样说着,略显粗陋的手掌却始终抓着魏羽萱纤细莹白的胳膊不放。 那架势就像是钳在魏羽萱的手臂上一样,看起来十分的牢靠和稳固。 似乎除非是有彘奴那样力大如牛的家伙来弄,否则不会掰开似的。 魏羽萱纤细的眉头皱了皱,低声道,“娘你弄疼我了。” 微微长大了嘴巴,林氏有些抱歉的松开了魏羽萱。 看着魏羽萱的时候,林氏的神情之中始终有那么几分担心。 “我说过不负赵普,就是不负赵普,我的夫君只有他一人。” 即便在这个时候,魏羽萱的嫣红小口仍是荡起了一抹笑意。 崔亮虽然一直有意,在赵普在的时候,都还是含蓄,如今赵普离开一会儿,倒变得这般直接,不可说是没有问题的。 微微扬起的脖颈有些倨傲,魏羽萱起身,走到房门前,一双素手抵在门栓上,却只是紧了紧,声音冰冷道,“多谢崔家家主顾念旧情,只是今天我夫君恰好不在,还请崔家家主移步到正堂小憩,与那些一同助阵的慕容家先结识了也好。” 听着轻灵的声音这般腔调,身后的林氏等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紧闭着房门,透过半掩着的窗棂,魏羽萱看见了外面崔亮那般要吃人的表情。 强忍着不耐的苦笑,怕是喝了世间最苦的汤药也是没有这样的神情。 崔亮等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移步。 屋中的赵家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放松的面容。 大门此时从外面略微欠开一条缝隙,赵家众人正在紧张之时,絮儿却提着药箱子从外面钻了进来。 “怎么了,你们这一惊一乍的。”絮儿一脸茫然的坐下便吃,一副饭来张手的样子,全然无顾及。 若不是絮儿一身丫鬟的装扮,或许此时一两个推门而入的小厮倒会把絮儿当成真正的大小姐。 “你那边怎么样?”魏羽萱略显紧张的问道。 絮儿鼓着腮帮子,一边大口咀嚼一边道,“没什么事儿,葛家少爷现在恢复了些许,初见疗效,那葛家老爷也是欢喜的很,直夸我医术好。“ “我不是问这些。”魏羽萱道,“我是问葛家怎么说。” “哦,葛家老爷待会儿就过来给你们压阵。”絮儿揉着脑袋不再理会魏羽萱。 即便是有葛扬崔亮两家,以及这前来助阵的慕容斗的慕容家族势力。 魏羽萱仍有些心急如焚,敌不过终究就是敌不过。 自己这边的势力,可是完全不比魏志杰的。 简单吃些了饭食,这下午,魏志杰便过来了。 身旁十五六个侍从跟着,一副众星捧月的架势,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在他身边待着一个看起来容貌极为平庸的女子,想必那边是鲍丰茂家的女儿。 左右跟随的人都在三步之外,魏志杰和魏羽萱两人却是保持着一种极近的距离,打了个照面。 一张脸阴沉的很,当初不便留下魏羽萱和魏盼,此时便是让这份凶狠全然显露在目光之中。 “魏羽萱,”魏志杰倒也不怎么客气,直呼其名道,“你要是肯交出魏盼,或许今天你和你婆家赵氏一家,都会安然无恙,至于北粮仓陆家的那点小喽啰,我还真不稀得跟他们合作。“ “这话是怎么说的?”魏羽萱煞白的小脸,顿时多了一抹愤懑的红色。“既来之则安之,这远方而来的,便是客人,魏志杰,这点规矩,你不会没从父亲那里听过吧?” “听过归听过,总归如此,他是他我是我。若是父亲现在还活着,当家的也不会轮到我,你也就不会有这般凄惨境遇了。” “你”魏羽萱紧咬着下唇,似乎极其忍耐不发作似的。 “今日入夜的时候,便有商会举办,商讨的事情也很简单,不过是你我之间谁才能当家的事情罢了。”笑容中显得很是鬼魅,魏志杰声音略显仓皇,“纵然你是个嫡出,又能怎样?你是个女眷,你已经嫁人,最重要的一点你敌不过我的。” 一双粉拳紧紧地握了握,魏羽萱的脸色极为难看的对着魏志杰。 心中如同一团烧灼的大火一样,霎时间充满了整个胸腔。 魏羽萱其实也明白,虽然难听,不过魏志杰说的,全都是实话罢了。 无奈的轻轻摇头,魏羽萱的脸上再没了之前的淡定与从容,被林氏和王氏两人一同搀着,这才勉强的回到了房间之中。 入夜之后的商会本就都是男人的事情,魏羽萱站在门外,似乎连进去的资格也没有。 毕竟,人微言轻,魏羽萱此时也的确是无法跟魏志杰较量的。 “那么葛某就先进去了。”葛扬拱了拱手,转身朝着内堂走去。 崔亮也是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站在魏羽萱的面前,“萱儿你放心,就算你这辈子都不理我,我也始终要为你讨上那么一个公道。” 说着,崔亮也转身而入。 门外赵家的几个弟弟都在,赵老爹也一同站在门外,神色凝重,却是回头时不时的张望着大门口,一副沉重的样子,好像在等待谁一般。 只可惜,只道整个商会商讨完毕,赵老爹仍然没等来任何人。 堂中的商会头目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外走。 先是一些生脸,看上去不怎么熟悉,见了魏羽萱却纷纷拱手。 怀抱着魏盼,魏羽萱替了那小侄子一一回礼。 而后就是那崔亮。 只见这人上前走了两步,神情极为激动,就差一把抓住魏羽萱的一双素手。 连忙将手掌往衣裤上蹭了蹭,而后朗声道,“萱儿,你究竟藏着什么样的能耐?居然连汪公都能拉拢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遗嘱 http://..org/ “书信到了么?” 赵普坐在轿撵中,仍然深感不安。【无弹窗小说网】 “放心,”彘奴在前面驾着马车的样子看起来倒很是淡定。“庄一田那边已经回消息了,书信到了,事情也解决了。” 赵普点点头,“我倒是好奇,汪耀石能让魏羽萱当了真正的魏家家主,不知道那汪耀石到底有什么通天的能耐,竟然能够说服魏家十八分家之中的那些老顽固。” “有些时候,光是他这头筹的身份,便是最有利的证明。”彘奴声音略显沉重,“少主,睡吧,等到明天天一亮,我们估计也能回了山庄了。” “好。”赵普点头答应着,一双眼珠子却仍是咕噜咕噜直转悠。 “怎么了?”彘奴微微侧头看着赵普。 “我在想汪耀石提出来的条件。”说到此处的时候,不光是赵普,就连彘奴声音都变得极其微弱。 彘奴似乎很是小心翼翼的道,“苛刻?” “的确难办。”脸上难色正浓,赵普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赵普就到了九坎铺子的山庄之中。 不顾连夜的舟车劳顿,赵普也不休息一番,反而是不辞辛苦的直接往内宅走去。 伸手轻轻扣着门栓,赵普的声音很是恭敬,“汪叔父可曾睡醒?赵普有事相见。” 那下人似乎早就准备好似的,在赵普稍一靠近的情况下,霎时间就开了门,这速度倒是极快。 “赵姑爷里面请。”那小厮恭敬的扬手道。 赵普点点头,直接朝着内里走去,单手附在身后一副达官显贵的派头十足,似乎霎时间多了几分底气似的,阔步朝着内里走去。 此时的汪耀石正身穿一件柔软的青色衣袍,在院中提着水壶和长剪子不断地修剪花叶与枝桠,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清闲的很。 明明是个中年人的年纪,这爱好却偏偏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 “汪叔父。”赵普笑着迎了过去。 恰逢汪耀石也是刚刚放下手中的长剪子,稍稍回过头来,笑道,“赵姑爷。” 那语气有几分尊重,赵普却是不徐不疾,“汪叔父大才,不知道有了何等的招数,才能扭转如此苦难的乾坤大局?” “这事情要说起来也很是简单。”汪耀石似乎早就算计好了赵普要回来问些什么一般,随手将袖口之中的一张字条掏了出来,上面写的字数不少,内容却是不多。 俨然是魏老爷子的字迹,看那架势似乎是魏老爷子临死之前立下的一份嘱托一般。 “将财产三分,其中有魏羽萱一份。” 看到这样的白纸黑字之后,赵普的眉头顿时为之一颤。 “如果今天没有发生这么多的情况,魏羽萱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份内容。”赵普满脸惊讶的看着汪耀石,“汪叔父此处并没有外人,我也知道您与我岳丈大人早年间便有交情,我只想知道一点,这遗嘱有没有伪造的嫌疑?”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汪耀石轻轻摇着头,脸色略显沉闷道,“放心吧,这份是真的。:” 赵普有些错愕的咋舌,“如果今天换成了魏志杰,汪叔父打算怎么帮他?” “帮他?”汪耀石摇摇头,“我只会把这张字条给他看,然后跟他谈价嘛。” 赵普点头无奈的笑了笑,“汪叔父说的有理。” “赵普,我记得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你们两方对我而言,不过是厨娘只见的小争吵而已。”汪耀石一副笑着模样耸着肩道,“可惜,我永远只会相助强势的那一方,赵普别忘了你的许诺就好。” “赵普自然不会忘记。“ 答应的虽然痛快,脸上终究还是大有几分难色,将手中的第二封荐书交到了汪耀石的手上。 汪耀石仔细看了一番,点点头道,“早年也曾见过这个人,的确是范质的亲手书信不假。” 赵普点头道,“我只是不明白,魏家商会如此强大的势力,汪家又是堪称富甲一方的头筹,为何放着满朝文武不用,单单看中我这么一个目不识丁的小打杂的?“ “赵姑爷严重了。”汪耀石终究还是缓缓俯下身去道,“赵姑爷身在福中,自然不知道,这商贾和官宦,向来是少有来往的。” “少有来往?”赵普第一时间想到了北粮仓陆家,毕竟是枢风阁的产业之一,这身上的银子要比兜里揣着的银子,要多上很多。 汪耀石似乎一眼就能看穿赵普所想一般,无奈的摇头道,”那不过是个例,其余的到底是有些难了。“ 转身继续侍弄这花花草草,汪耀石转头,似乎自言自语一般刀,“商贾多为粗鄙,什么样的出身,都能通过商贾这个行当有机会翻身,然而世家之中的资源和底蕴,使我们这些商贾所不具备的。“ “也正是因为这点,官宦看不起商贾,甚至有的官宦还会痛恨我们这种人,不过能够生存下去,便是我们这些商贾的唯一法门。” 赵普听这话点点头。 汪耀石稍稍侧目瞟了一眼赵普,缓缓道,“我一早就说过,谁能更加强大,我就帮谁,如今……赵普,我既然帮了你,你也应当回报给我相应。” “唔…”赵普卖乖的点着头,“虽然眼下我个人能力有限,不过我会尽早去投靠一方势力,将那玉石的生意尽快通过。”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月后,这东西可就有用了,赵普,我相信你。”汪耀石说着往下方的喷水池中撒了些饵料。 …… 离开这地界儿,赵普和彘奴一同并行,马车早就拴在了赵家的领地,因此两人也就只能踽踽独行。 “少主认为那个汪耀石可信么?” “可不可信都得信任,总归遗嘱在他手上,天知道如果我们不听话的话,他还会弄出来什么东西,推翻它之前的说法?” 赵普胡茬密布的脸上,略显无奈,快步的朝着家中走去,他得快点回去,此番归家之后,估计也要快些起身,毕竟俊哥儿还在牢狱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商队中的契丹人 http://..org/ 四更天的时候,九坎铺子山庄之中,魏家十八分家的议会早已结束。 有不少的分家开始纷纷起身,离开了九坎铺子山庄。 魏家眼下的形势也已经分明。 魏志杰本想着将赵普等人一网打尽,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汪耀石,身为魏家十八分家之中的头筹,汪家当然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先前魏志杰手上的人马足以让他占尽上风,然而到了此番,却是半点优势也无,相反,还处于略微败落的地位。 赵普此时坐在小院之中,抱着木柴,手中的斧子齐齐劈下。 “你很少劈柴。”赵老爹轻轻推过房门,从房间里走出来,“尤其是在这种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我从没见过你有这么勤劳的时候。” 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赵普苦笑了一下,“大概是心中有事,本来舟车劳顿身上颇为酸乏,没想到入夜之后竟然也辗转反侧,一早便来劈柴了。” “魏家商会之中,到底是萱儿站住了脚跟,魏盼日后会成为魏家不二的主人,而你和萱儿也会成为他生身父母一般亲近的人。”初醒的声音有些沙哑,赵老爹不得不清了清嗓继续说道,“可即便这样,也仍然未达到可以安定的时候。” 伸着粗布衣袖擦了擦鬓边落下的汗珠,这天气正是燥热的时候,即便清晨仍然不饶人。 “虽说有汪耀石坐镇,遗嘱在手,萱儿暂时能够压得住阵,可惜我们身边站着的都是虎狼之辈,无论是萱儿还是我,心中都不得安稳。” “怕唯有那怀中的魏盼才能够吃得安稳睡得香甜。”赵老爹伸手夺了赵普的斧子,劈起柴来。 以前赵普性命堪忧,命悬一线之时,亲娘林氏来回踱步左右,家中一众家小皆是慌乱不已,唯有赵老爹一个人,会择了院中一个安静的角落,用一双粗陋的手掌,挥动着斧头拼命的劈着柴火。 如今,这劈柴的人,竟成了赵普。 赵老爹抬眼看着赵普,眼角的细纹不由得显露出一抹困苦。 葛家和汪家打什么主意他不知道,但看那个崔家,就不是省油的灯。 赵老爹自然不知道,十八家中最擅长算计的两家,此时可都在了赵普的阵营之中。 “絮儿,葛扬那儿子还得继续医治,我们赵家一家能够继续待在九坎铺子这山庄之中,怕也有了不少你的缘故。”丫鬟房间中,两个丫鬟和奶娘早就下去干活,唯有絮儿在床榻之上睡得最为安稳香甜。 絮儿一身白衬,或许是自幼吃住在山上的缘故,对于赵普这般靠近,也不曾有什么避讳,只是不耐的挥挥手,翻身背对着赵普继续酣睡半梦半醒道,“放心,我的医术虽然未必能比得过我师父,不过对付这种病痛,也能有些办法,你只要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我自然会出力。” 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或许能够住在九坎铺子,对于赵普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魏志杰虽然现在看是回洛阳城了,不过,魏家的势力与根基却大半都在魏志杰的掌控之中,如果现在就跟魏志杰正面冲突,凭自身势力肯定是不妥。 若是靠了旁人的势力,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太过倚重,眼下汪耀石帮着夺过来的小半魏家的生意,还得是让魏羽萱去打理。 所幸避开了魏家家宅,彻底住进九坎铺子山庄,也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一家人奔波逃命住进破旧的城隍庙好上太多。 絮儿在睡梦中砸吧着嘴,平日里看起来好歹还有个女儿家的样子,这一睡觉的时候,便是凶狠的样子毕露,俨然横行霸道了整个床铺。 赵普转身出了丫鬟的房间,彘奴上前走了过来。 “少主,我早先就觉得眼熟,慕容家那些商会之中,有契丹人。” 原本沉了一夜的眼皮顿时一瞪,赵普低声念叨道,“契丹人?” “其中有个身材高挑些的人,契丹人。” 拨弄着手中顺手拿出来的糕点,赵普此时却无意吞下,放在手上来回搓玩,“哪方面的?” “正统的,一个男巫,怕是一早就跟中原有商贾来往,梳着汉人发髻,藏在人群之中,只有一双眼睛不似汉人棕黑,其余倒是没什么特点了。” “嗯,我去会会他。” 赵普说着,就往待客室的方向走去。 九坎铺子山庄之中,十八分家各有私事在此耽搁了太久,大多已经离去。 因此这房间也富裕了很多,碍于絮儿的面子,葛扬感恩戴德的腾出来周围的几个厢房,将这些厢房腾给了慕容家的人。 “诸位,昨夜风大,睡得可还安稳?”赵普换了件像样的衣服,眼圈虽然有些发黑,但到底还是拿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面对众人。 慕容斗率先拱着手道,“昨天若是兵场好歹也算是打了一场胜仗,怎么会睡不安稳?魏家眼下的掌权也总算是有你们说了算了。” 赵普只能陪笑点头,其中的酸楚怕是不足以与外人道。 “我们这些人原本就是来帮赵兄助阵的,既然这魏家家主已定,我们留在这地方也没什么用处了,再说,家中还有妻小等着,早日归家才是啊。” “这个自然,既然有妻儿等着,我赵普也不便久留,只是不知道诸位什么时候动身?” 慕容斗开口道,“午时之前吧,好歹也得准备准备才是。” 林氏和两个丫鬟端着几样菜肴碟子碗筷连忙上前道,“这要走怎么也得填饱了肚子,来来,随我去弄堂,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过是些小菜清粥。” ”赵老夫人手艺无双,当真比我亲娘做的还要好吃嘞。”慕容斗笑称。 林氏先忙摆手,嘴角却笑着直夸慕容斗会说话。 一时间众人相互吹捧,赵普却是冷眼观察。 在这些人之中,果然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一双略显通透的琥珀色眼眸也同时的看向了赵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此去奔前程 http://..org/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往外走去。 “你是契丹人。”赵普的声音平静,身后的彘奴也紧跟了上来。 众人都在屋中吃饭,小院中倒是清净的很。 “是又怎样?”那人也稍稍侧目,“你在契丹的时候不过就是个小喽啰,我见过你,没想到来到了这地方,你竟然能跟魏家那么大的家业攀上关系,赵普依你的条件家世,能娶到魏羽萱那样的豪门之女,你不简单啊。” “照你这么说,倒像是我别有用心,”赵普冷哼一声,“多说无益,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私事。”那契丹人也是挺直了腰板,身材并不肥胖的中年人模样,瞅着赵普到底有几分轻蔑,“我的上司正是柳三郎,都已经两年没给我下达任务了,我不为功,总得为自家妻小考虑。” “妻小?也是契丹人?” “不,是地地道道的汉人。”沧桑的眼角笑起来很是褶皱,“女儿已经四岁,很是可爱的一个小家伙。” 赵普似乎回忆一般,缓缓地叹道,“柳三郎么?他也来中原了?” 那契丹人似乎在思考,上下打量着赵普好一阵,才缓缓道,“眼下契丹活动范围广,柳三郎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人到底是个老江湖,很是机灵谨慎,不说过来,但也没说不过来,说辞含糊,不知西东。 赵普则是尴尬的摊摊手,“越是不愿意说,怕是柳三郎已经来了吧?” “随你怎么想。”那契丹人不说话,看着赵普道,“我们萨满教巫族行事缜密,又怎么会轻易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呢?” “去吃饭吧,离开太久,屋里那些人会起疑心的。”赵普顺势在这契丹人的肩膀上拍了拍,此举倒是把契丹人弄得一愣,看起来显得格外莫名其妙的离开了这地方。 赵普没动,站在院中低声对着彘奴说,“前不久咱们刚放走赤媚,柳三郎爱她爱到骨子里,哼,只怕一早就远远地追了过来,又怎么会安生的待在契丹草原上?” “柳三郎伸手不错,心却狭隘,只顾着自己的,至于契丹那边的萨满行动,我看他倒是放在赤媚之后的。” “只是不知道我那病秧子前辈来没来。”赵普无奈的摇着头,“病秧子好歹对我有恩,教了我不少的看家本领,否则我怕是连现在这点三脚猫的能耐都没有呢。” “少主不必着急,该遇见的,总会见到的。”说着,彘奴轻推着赵普的背脊,“走吧,咱们也该进去了。” 与宾客不同,赵普没有相伴左右,而是在赵家餐桌上用的餐。 赵老爹到底也不算太过顽固,没人的时候,女眷家小和他们一同用餐,这闹哄哄的一张餐桌上倒也热闹。 借着这功夫,赵普也朗声道,“爹娘勿怪,孩儿恐怕还得起身去四处奔波,眼下一走,便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若能拨出一片天地,自然将爹娘妹弟都一并带在身边。” “眼下,汪公夺了小一半的魏家产业,”赵老爹的脸上流露出一抹难色,“也不知道萱儿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来。” 魏羽萱的脸色倒是红润了许多,娇笑着眨了眨眼睛,“夫君志在千里,萱儿自然应该谨遵夫婿的教诲,至于魏家的商会这边,夫君也不必挂怀,萱儿虽然自幼并不走心,不过比起兄长,我倒是有经商天赋的那个。” 魏羽萱所出这话,到底有些夸大的意味,赵普撇着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林氏却是扬着手臂说道,“赵普你还真别不信,我和你爹可都见识过,萱儿的算盘打得极好,那年家中账目混乱,可都是萱儿捋顺的,魏家上万两的数目,萱儿光凭一张嘴就能轻松倒背如流,这本事,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林氏说话虽然不排除夸大其词的成分,不过看那架势倒也算是煞有介事。 赵老爹也开口道,“之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留下普儿,不过萱儿在账房方面的能耐,我倒是不怎么担心。” “真有这么厉害?”赵普撇了魏羽萱一眼。 胡桃尖儿似的下巴微微扬起,一副得意的样子,“我早就说过,夫君娶我,便是娶了宝去。” 话语中多少有些安慰的意思,赵普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即便魏羽萱在账房方面极好,然而经商走货,可并非只有账房的方面需要考量。 无奈眼下商贾这边,赵普不便插手,目前的赵普能做的,就只有拿着手中的两份荐书和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搏个前程。 就向汪耀石所说一样,商贾低微,虽然平日里也跟不少官宦世家打够交道,然而,人家家中有大官的,在心底根本就是一副鄙夷的架势,也根本瞧不起商贾。 即便富甲一方又如何? 浮华的亭台楼阁又怎敌官兵衙门来的真砖实瓦? 心中虽有不忍心,不过赵普也只能咬牙跺脚将这份留下的心思断了去。 大口吃着早餐,魏羽萱用素手抚着赵普,将那些烙饼蒸饼馒头一股脑儿的都往赵普饭碗上搁置。 像是怕赵普以后没得吃一般。 絮儿在一旁看着赵普碗中堆积成小山似的饭食,不由得砸吧这嘴巴,脸上颇为怨念,明明她也是个大功臣,怎么就没这待遇? 只能伸出贪婪的小手,从赵固手指尖下抢了个肉馅的馒头来。 相比之下,魏羽萱吃的可谓就是鸟一样的食量了,一双美眸凝视着赵普,“夫君这一去又当是什么时候?” 赵普微微咋舌,“这我也不清楚,总归不会太久就是了。” “前几次夫君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一去就是五年多。” “我会尽快的。”赵普的目光坚定,“我会在一个能用得上我的地方立足,然后将你和爹娘都接到身边。” 魏羽萱似乎有些不舍,“我等你。” 赵普倒很是相信魏羽萱,带着匆匆收拾了行李的彘奴,捡了些银钱,匆匆驾着马车上路。 几乎是同时,慕容家的车马也离开了魏家的山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俊哥儿身世 http://..org/ 车马奔得极快,不到天黑,赵普和彘奴两人已经到了大约百余里开外的林阳县。 此处城郊野外,为了防着魏志杰和北粮仓陆家的偷袭,赵普两人者一路走得也是小道,这一路看来压根就没有什么客栈驿馆可以投宿,故两人随处择了个平地便住了下来。 “少主辛苦,”彘奴从一旁堆出来个柴火堆,减出去几根湿哒哒发霉的木头,“这地方怕是前两天也下过一场大雨,地上有些潮气,咱还是回马车里面睡上一晚比较好。” 赵普点头,野外生存的能力,彘奴自然是一流,这地面略湿,若是在这种地面上过夜,怕是要烙下毛病的。 “我辛苦什么?”赵普苦涩的咧着嘴,“俊哥儿都因为我落狱,按理来说,你们才辛苦。” 木柴基本上都偏湿,彘奴这样的老手,仍然是燃了好几次,才将这柴火堆升起来。“不用担心俊哥儿,他能在吃人的地方活到这么大,一定有他的本事。”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是个少年人。”赵普摇摇头。 “那是我们见识过的本事。”彘奴目光远眺,“我们只见过他平时的样子,却没见过他的凶相。” 被这么一问,赵普像是提起了兴趣一般,追问道,“彘奴你第一次见到俊哥儿的时候,他是怎么样的?” “我见俊哥儿的时候,或许还比旁人都早些。”彘奴认真道,“当时的他,在死人堆里,一双手里握着几个羊骨头,生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是你救得他?” 彘奴摇摇头,“我没有,当时的我不愿意去救任何人,即便救了他,如果他自己本有摸爬滚打的能力,他也活不了。是他救了他自己,他手上的几个羊骨头便是他最好的武器,他可以隔着几十里地取人首级。” “这本事是谁传给他的?” “这个么……”彘奴略微沉思了一番,“或许是家传,总归我见过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会了,一身武学造诣也高于旁人。” 赵普的眼睛瞪了瞪,“那你可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毕竟我们的末影势力也算是遍布了极远之地,即便不知道总得也该有些线索……” “这个的确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说过,十几年前江湖上有一家弹指的功夫倒是跟俊哥儿使出来的极像,其中那家大公子更是使这招数使得出神入化,可惜这几年中原格局动荡,常有变更,不知道这十几年过去,这一家人都去哪了。” 听到这个信息的时候,赵普的脸上毫无掩饰的有些惋惜,“那你就没问过俊哥儿?” “有很多时候,人最难记起的,正是最不愿意记起的。就想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俊哥儿不愿说,我也不愿问。” 赵普点点头,顿觉四周树叶萧索。 彘奴猛地一翻身,双手抓着轿帘探出去一只脚,一记扫堂腿直接灭了火堆,只剩下少许青烟。 “怎么了?” 彘奴对着赵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嗓子道,“有人。” “是敌是友?” “是高人。” 两人抬着头瞧着外面,彘奴此时将赵普护在身后,在彘奴的要求下,赵普几乎连呼吸都变得很是微弱。 “噹……” 头顶传来一声轻声的震动,赵普眉头一皱,顿觉不妙。 眨眼的功夫,彘奴竟然直接一拳砸了过去,轿撵的顶棚顿时露出个大窟窿,彘奴的手掌之上,正落着一只穿着皮靴的脚掌。 “赵普,好久不见了。” 那人胡茬细密,看起来一副中年人特有的浪荡沧桑样子,不修边幅的面孔之中,略带一副狂放不羁,看起来倒像是个十足的洒脱浪子。 “柳三郎。”赵普的声音倒是平静。 彘奴收回手,柳三郎落在轿撵外头,那架势就像是一片从树上落下来的树叶一般,轻飘飘的四散下来。 “有人告诉我你在这儿,我倒是有兴致来看看。” 柳三郎的模样一如既往的懒散,半倚在一颗歪脖树上,手中持着单口的羊皮壶,目光却是紧盯着赵普。 柳三郎说话的功夫,彘奴一直神经紧绷着,似乎不愿意放松半分警惕。 “是慕容家商队之中的下属把?”赵普笑了笑,“还是说是赤媚告诉你的?” 表情顿时一怔,“你见过赤媚了?他在那?” “看来告密的是前者了?” “赤媚人呢?”柳三郎再顾不得赵普说什么,如果不是彘奴此时挡在了两人中间,赵普有理由相信,这柳三郎一定会第一时间上前扯住赵普的衣领,不停地摇晃追问。 “赤媚早就离开了,她现在貌似是枢风阁的人。” “枢风阁?哼,赤媚从来都是萧元康的下属。”柳三郎苦笑一下,眼中多了一抹无奈,“当年你走了之后,没过多久,赤媚也不见了踪影,再后来中原越来越乱,契丹早已不需要了萧元康这个联系石重贵的枢纽,契丹有我们萨满太巫耶律和舞的势力在,他萧元康算得了什么东西?” “这么说萧元康遣散了组织?”赵普瞪着眼睛问道。 “没有。”柳三郎继续道,“萧元康虽然倒了,但是势力仍然存在,大多像赤媚一样东奔西跑,成了一股逐渐渗透入各方探子之中的老鼠。” 赵普的眼眸瞪了瞪,对于这种后插进来的老鼠,赵普显然也并不是很喜欢,对着彘奴低声问道。“我们北域也有么?” 柳三郎却是没等他们主仆二人回答的功夫,直接对赵普说道,“放心,各方势力之中,唯有你们北域没有。” “你知道了?”赵普的眼眸略微深沉,如临大敌。 “一早就知道了。”柳三郎笑称,“老六是认识彘奴的。” 这下不光是赵普,就连彘奴脸色都是一变,“这……这怎么可能?” “病秧子前辈呢?”赵普急忙问道。 “在这儿。”一架高头大马马蹄入泥,急速迟来。“我当年见过你,在那北域荒原的死人堆里。”(未完待续。)m。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奔走山野间 http://..org/ “荒原,北域?”彘奴的神情有些难以置信。 “你认识俊哥儿?”赵普率先开口道。 一向沉稳的六病秧子眼眸仍旧不住的颤了一下,“或许吧,我听说他已经入狱了?” “凭你们的势力能不能救他出来?”赵普认真道。 “不能,起码明面上不能。”柳三郎本来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见六病秧子如此正经的神色,开口道,“太巫这边很多事情都不能直接插手,再者,这边到底还是中原,其中攀枝错节很麻烦,太巫也绝对不会给自己人惹麻烦的。” “能救。”面黄肌瘦的六病秧子狠狠地咬着牙,“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口中的那个家伙到底是被谁所害入狱的?” “都是因为我的私仇罢了,俊哥儿不过是为了替我挡下这一灾。”赵普无奈道。 “我们可以救俊哥儿,但是我们需要混乱。” “混乱?”赵普惊讶道。 “对,他眼下被关在什么牢狱,守卫森严级别,最好还有具体人数,这我们都不知道,最重要的,如果要救他,我们不能动用太巫的势力,我们只能靠自己两人。” 柳三郎一阵惊讶的看着六病秧子,“我……我也去?” 被六病秧子的眼睛剜了一眼,柳三郎不再说话,只能任凭‘吩咐’。 “那好,”赵普点头道,“既然病秧子前辈肯救俊哥儿,这方面的情报我也一定会尽快搞到。” “一言为定。”六病秧子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比赵普还着急。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赵普清了清嗓子,“咳咳,俊哥儿是不是前辈你的弟弟?” 六病秧子快马离去,似乎不愿再停留一般。 六病秧子一走,柳三郎脚下也跟生风了似的,猛地朝着树干一蹬,整个人就飞身出去了。 赵普和彘奴主仆二人望着这两人离去的样子,不由得各自叹息。 “当年的死人堆之中还有这位病秧子前辈?”赵普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平静。 彘奴却显得更为激动,“我或许早就应该认出来的。” “什么?” “暨阳李家。”彘奴指着已经走远的六病秧子的背影,“他就是李家的大公子,手上的功夫身上的功夫都是极为出类拔萃的。” “那柳三郎呢?” 彘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摸着下巴,“怕只是个江湖中的无名鼠辈,如果不是经过了李家大公子调教,恐怕那个柳三郎这辈子都没这个本事吧?” 缠着彘奴解释了好一阵功夫,赵普才渐渐地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下来。 这柳三郎身上的功夫很可能就是六病秧子传给他的,而六病秧子当年也一定经历过了什么了不得的征战,才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原先可是个玉树临风的侠客啊。”脸上挂着惋惜,彘奴认真道,“可惜现在那一双眼眶深陷竟然像个活骷髅一样,相貌也完全走了样,我在契丹的时候也跟他见过不少面,竟然……竟然完全联系不到他过去的模样。” “那李家怎么会出现在北域?还被灭了门……” “江湖上被灭门的倒是有很多种原因,这我们谁也不好说的。”像是回忆着过去的情景一样,彘奴只冷冷道,“不过我敢肯定,那一定是一场惨案。” “看他这样子,或许也是当时烙下的病根,要是你当时救他就好了。” 彘奴笑着摇摇头,“不会,让我选择,我仍然还不会有任何动作,少主,我彘奴活了半辈子,从来只救能自救的人。” 双眼不自觉的猛地眨了几下,赵普看着身前背脊如山的彘奴。 这个小巨人一样的汉子从来都是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冲杀陷阵。 可他看似憨傻的面容之下,却有坚守的信条——只救能自救的人。 莫非,赵普在他的眼里倒像是个会自救的? 轻轻摇着头,赵普苦笑了一下。 心中却是清楚,彘奴看了人这么久,始终就是个老奸巨猾的,他看人似乎很少看走眼。 轻声叹了一声,辗转一夜。 赵普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救下俊哥儿。 如今这救人方面,似乎都不用花钱买凶帮手,都能有人主动来劫狱。 问题是,如何才能知道牢狱的布局和具体内容呢? 东方渐变成鱼肚白,赵普腾地坐起身,看着云霞,目光渐渐坚定。 “或许从一开始,史书向来就不改初衷。”从怀中掏出了两张荐书,赵普的声音低沉而雄厚,“仕途。” 手掌微微用来,纸张却尽量保持着平整。 “驾!” 长鞭抽打在马背上,彘奴驾着车马扬长而去。 赵普此时手中握着两个红薯,口中还有些碎末,人却是整个都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一连两夜都没有睡好,如今在这颠簸的车厢之中,倒是睡得踏实安稳,面容之中也不似之前拧着一双眉头,反而是平缓而舒展的样子。 看那表情,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一般。 车轮滚动,林间路途并不平坦,赵普擦了擦嘴边口水,此时一路奔波,手中的烤红薯早就沾在了车厢的地面上。 赵普似乎被掂醒,看着细软的红薯泥附着在地面上,不由得一阵惋惜。 “少主,咱今天晚上估计能找个落脚的地方住了。”彘奴低声道,“不过,这名字恐怕得改改。” “嗯,好。”赵普声音沉稳而平缓,“不过接下来就到了北官道了。” 掀开轿帘往外看了看,赵普的脸上有些疑惑,“彘奴,你说我们该去哪?去投奔谁?” “江湖术士,人情杂事,这些问我,或许还能有所答案,”彘奴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朝堂之事,我却是一窍不通的。” “或许,我知道答案。”赵普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前世族谱上对于赵普的记载倒很是详尽,赵普知道,让自己第一个发迹的人叫刘词。 只是,还不是现在。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了老祖宗的声音。 “该到的劫始终会到,而其余的,怕是都变了。”(未完待续。)m。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奔赴名儒之地 http://..org/ “来了。” 赵普从驿站房间中,不动声色的吃着早点,彘奴却像是奔波了一夜一样,眼角微微下垂,脸上却没有半分疲态,反而多了一些兴奋。 “少主,你要我打听的事儿我都打听好了。” 掰了一块白薯往嘴里送,赵普抬眼看着彘奴。 “柘城就有当地名儒,叫钱洪生,原先从官位上做了许多年的,月前在招门客,如果有他举荐,想必接近刘词的机会倒是不少。” 彘奴说着,连忙豪饮了一大碗茶水。 赵普连忙点着头,“那就好,今天你就在这房间中休息便好。眼下估计魏志杰的人也会查来,再加上你身材魁梧在人群中难免有些好认。” 听言彘奴连忙放下手中的粗碗,“那可不行,少主你还得小心为上策,别忘了陆家那边还有威胁” “放心,眼下的形势,我一个人倒更为谨慎,再说你奔波了一夜,而我身上还有些防身的东西,不用担心就是了。” 彘奴将信将疑的坐在床榻之上不再说话。 赵普缓缓点头道,“跟我一路奔波许久,今日就当是难得的假期,我若有什么事情,自然也会想方设法通知你就是了,大智没有,这点机灵偏还是有的。” 彘奴也是一笑,抬眼看着赵普,“不过少主为何执意要靠近刘词毕竟眼下的形势来说,他并非是一方得权之势。” 赵普双手有些不自觉的捻了捻椅子面上的灰,蹙着眉头笑道,“这个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吧?” 看着赵普玩味的样子,彘奴一脸的不解,毕竟,自从赵普从蟠龙洞中出来之后,他再未见过赵普如此玩闹随性的样子。 赵普也无奈的摇着头,将手中抓着的白薯两口吞下,又喝了一碗粟米粥,连忙退了出去。 外面一片晴好,驾着马车的马匹正在一旁吃草。 赵普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叫来了小厮。 “这位公子,有什么吩咐?”那小厮问道。 赵普回头看了看,“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马匹?” “马匹?”那小厮舔了舔嘴边,“公子不是自有马车么?怎的,公子马匹不够用了?” 赵普笑笑没说话。 那小厮却是率先开口道,“这样吧,公子我看你初来乍到也不懂行,我倒是不介意算你便宜点。我家店主自有两匹爱马,若是你肯买,只需用的马车来换便是。” 眨了眨眼睛没说话,赵普的目光中自有狡黠。 他自己骑来的那马车是什么级别? 那可是慕容家的慕容斗亲自送的,马匹一脸奔了几天几夜,仍能扔下身后刺客无数。 车上轿撵偏又是极好的,若是只换了两匹品相平平的马匹,那赵普定是个傻子。 看着赵普没说话,那小厮似乎也有所犹豫,继续道,“这位公子哥,看来也对你那马车颇有感情,这样吧,我就让你一钱银子,再给你几分利怎么样?” “哦?”明知自己的车马是有市无价,赵普偏也挑着眉头和这小厮斗上了。“你打算给多少?” 小厮咧着嘴偷笑,看着面前的赵普细皮嫩肉一副俊朗模样,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公子哥,竟然也这般没见过世面,只觉得多就是好嘞。 “这样吧,我我这里还有一个小马,平日里也要好贵的银钱嘞,今日就一并送给你了,不知道意下如何?” 赵普随着那小厮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个双耳极大的家伙,那家伙围着石磨来回转着。 那哪里是马?俨然是头驴! 赵普忍着笑只道,“既然如此,给我那辆小马就好。我用钱买。” 小厮看着那头驴子,不由得有些无奈,打眼看着赵普从钱袋中掏出的银钱,这一钱银子买头驴倒是不少,不过,眼下拉磨的活计恐怕就得他自己亲自上阵了。 小厮这是接了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总归是有些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架势。 “这位公子哥你这是干嘛去,何不买下这匹高头大马?”小厮有些愤懑道。 “不干吗,去柘城中,听闻钱洪生老先生找门客,在下正是为了这事儿走这么一遭。” “噗嗤。”一声讪笑忍俊不禁的发自那贪财小厮,那人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赵普最终还是一阵捧腹,“你就穿这一身?骑着牲口去?” 赵普一脸坚定的点点头。 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家当,简朴了些,倒也不是太过脏旧,只不过在人堆里不大出众罢了,对赵普而言,倒是正好。 那小厮也不再说话,转身拉磨去了。 看见那小厮转身拉磨的身影,赵普则是抱着双臂,牵着驴子,缓缓离去。 远远的只觉得这钱财还真好东西。 附近方圆十里没有市集,即便有,这山野小镇也少有人卖驴子,那小厮为了赚钱,似乎无意于自身劳累,竟然为了一钱银子去买了拉磨的驴子。 有钱能不能使鬼推磨赵普不知道,不过这人,却是行的。 身下驴子蹄子响声不断,赵普骑在这老驴的身上,一边往前赶一边半闭着眼睛小憩。 这驴子虽然不如高头大马,但也总比赵普自己步行来的要快上许多。 再者,若是换了高头大马,赵普大可择了那慕容家送的马匹。 总归去钱洪生那位名儒之地拜会,也不是什么急于一时的事儿。 一连三天,问了许多当地的百姓,才慢慢的找到了柘城。 连续三天赵普找个地方投宿,其中还见过了几个契丹人模样的家伙来来回回走动。 眼下这朝廷都是契丹的,契丹人行走在中原也变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情。 吃些饮食之后,天色也渐晚,由于赵普第二天还得赶路,也翻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还不带自己关门,一个契丹人却是猛地跑了进来。 “你是谁?干什么的?” 那人凶相毕露道,“我见过你,契丹的逃叛。” 赵普一愣,从那人的相貌中似乎看出来,在契丹被劫持的时候,曾遇过这个人。 只见那人拔出明晃晃的弯刀,“我今天就杀了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探子门 http://..org/ 不似一个正常的契丹人,那人的须发却是够乱,似乎好久都没有洗过澡了似的,在这炎炎夏日,身上竟然发出一阵阵的酸臭味。 赵普上下打量着这个人,“契丹都攻入中原了,你竟然还是这副穷酸样子,怕是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赵普的契丹话也熟练,那人听着眉头便是连起来似的一横。 “少说废话,你这个契丹逃犯,快点交出银子,不然我就杀了你。” 原以为是什么样的势力,没想到只不过是个契丹的毛贼罢了。 赵普的动作倒显得不紧不慢,对面的那个家伙却是急了,将弯刀稍稍靠近赵普,一脸横肉道,“快点,动作快点!” “你这样子看起来很困苦吧?尚且是壮年,自己做点什么营生不好?” “呸,你懂什么?”那人冷冰冰道,“都是我们的可汗耶律德光听了你们的汉人宰相冯道的谗言,竟然不杀开封百姓,还下令让对汉人百姓动手杀戮的契丹大兵要抹除功劳。” 赵普并不说话,那人倒像是嘶吼一样,低声咆哮道,“我可是浴血奋战,才能有那么一天的。” “不过是些杀鸡儆猴的把戏,这要是放在我们中原其他皇帝的手里,就不会只是抹除功劳那么简单了,我们的皇帝还会杀了你。这才叫杀一儆百。” “你” 这弯刀靠近,赵普一直放在袖中的三连弩也是下意识的上了手。 就在这个剑拔怒张的时候,门外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 “哪位?” 那契丹人估计也是在中原混了许久,一口的汉话倒也说的不错。 只听门外一副略显沙哑的男声道,“小店特意给小爷送些水酒,不成敬意。” “水酒?”邋遢的契丹人一听到这两字,顿时眼前一亮,抽着鼻子看了看赵普。 似乎这人也已经许久没有尝到酒是什么滋味了一般,一时间竟然有些踌躇。 还不等赵普开口,这契丹人便朗声道,“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不是小厮,也不是个人,反而是一柄小刀,直接批在那个契丹人的头颅之上。 赵普脸上一阵错愕,来不及抹去溅在身上的血渍,就被面前的那个人极为熟练的关上了房门。 “你是谁派来的?” 陆家,枢风阁,魏志杰,短短的一刹那间,赵普的脑海中闪过了太多的可能。 然而拿到身影转过来的时候,仍是让赵普吃了一惊。 方才门外明明是个青年男子声音,这人转身过来,却偏偏是个女儿家的模样。 一张苹果似的小脸有些娇羞的抬眼看着赵普。 “你是谁?”赵普顿时一愣。 那女娃娃脚下轻快的挪动开了血泊之中,到了一处干净些的地面上,恭恭敬敬的朝着赵普跪拜,口中振振有词道。 “大人,是属下来迟了。” “你是小百灵?” 六年前赵普曾经收复过一个能言善于模仿别人声音的小女孩儿,这个人就是小百灵。 想不到今日竟然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相见了。 “当年你一去全无踪影,怎么如今才” “当年我走了之后,回到了汪掌书记那边,本想做个了结,没想到汪掌书记对于我的话仍有几分怀疑,竟然闲置了一年只给我些轻巧的事情做,不让我出去执行任务。”小百灵说着,不免有些失落,“还好,后来汪掌书记在守关的时候因为意图投降契丹,被一位大人一刀给砍杀了。我这才能逃出来的。” “砍杀了?”赵普惊愕道。 “不错,大人,眼下我们还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小百灵看了看地上的尸身,有些嫌恶道,“既然这房间住不得,大人不如于我同行。我这几年来一路打听,本都觉得大人再无音讯,没行到今天竟然有缘在此处相见。” 赵普则是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这么巧?” 百灵似乎也看出来赵普的怀疑意味儿,笑道,“其实我找寻了大人许久,到这处来,无非是为了到魏家去,不曾想半路就被我给遇上了。” 稍稍点头,赵普的眼下信任之中仍留有几分余地。 “既然如此,多个人同行也是好的。” 小百灵的声音甜美,似乎真如百灵鸟的鸣叫声一般,悠扬婉转如同笛子,“这么多年,我一直都靠着枢风阁在做事,最近总归还是有些风声的,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的赶到柘城比较好。” “为何这么着急?” 毕竟招收门客也不是那么太过容易的事情,赵普也就显得有些不慌不忙,再加上毛驴行进的速度有限,赵普也就没太着急。 如今那小百灵却是一脸真挚道,“启禀大人,我听说钱洪生也算是名气不小的一个儒生,听闻钱洪生也并非家大业大,在柘城这种小地方,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不过是为了桃李天下罢了。” “所以呢?” “所以他月前开始找的门客总共五个,如今已经找到了四个。” 小百灵略显担忧道,“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尽快进入柘城为好。” 尚未坐下的赵普,急忙窜了出去,留给小百灵一句,“不早说。” 弯月如钩,小百灵与赵普同骑一只毛驴。 “枢风阁这方面道是好功夫,竟然能够如此精细的打听到这些细枝末节之事。” 小百灵的双眼看着前方,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侃侃而谈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各方势力都有各方势力的擅长,和不擅长。” “比如呢?”赵普问道。 “就拿这枢风阁来说,他们能知道中原的大多数消息,却对契丹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契丹那边,则是由萨满太巫为首,医巫横行于边野,却对中原之事少有所指。“ “那你觉得萧元康呢?”赵普认真询问道。 “强弩之末,不过尔尔。” 简单的一句评价,小百灵明明是个萝莉的长相,却偏偏显得很是坚毅。 “那北域呢?” “北域么?”谈及此事,小百灵笑了一笑,“细枝末节一无所知,其余无所不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进柘城 http://..org/ “一无所知和无所不知?”赵普啧了啧舌,对于这种评价,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小百灵点点头,“每种势力的兴衰,都和他本身的立意有关。” “比如呢?” “比如萧元康这个人,本来就是为了讨好中原,联结契丹,所以他是契丹与中原之间的不二枢纽。” 听着这番见解,赵普也是笑道,“所以,契丹入驻中原的时候,不再需要谈判的人,或者有更厉害的谈判的人出现,这萧元康也没有任何立足的根本了?” “正是如此。”小百灵的美眸之中闪过一抹危险,“所以,联结契丹人和中原的,变成了几朝元老的枢风阁阁主,冯道。” 深思般的点点头,冯道本就是中原之中事无巨细的探子首领,自然知道的也是最多的。 一个外来的势力,想要跟本土合作,自然要找其中最精细,最为陈旧成熟的势力。 这个势力,便是冯道。 “原先萧元康联系的,是石敬瑭的后晋王朝和契丹的辽国两地。现在后晋已经消亡,辽入驻中原,这联系的对象也不再是石敬瑭那一脉。” “是各方诸侯。”赵普言简意赅。 小百灵的美眸却被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弄得一颤,她没有想到,赵普竟然还可以将如此大势这么风轻云淡的说出来。 “闭关五年,对世事竟然还了如指掌,到底是我有些低估了大人。”小百灵的声音中略显敬重。 或许是前世被老爸逼着读史书,赵普这脑海中或多或少的也对于此时有所印象。 契丹不会再中原滞留太久,而石敬瑭之后的下一个王朝,便是后汉。 建立后汉的人,叫做刘知远。 这人很沉稳,也很沉得住气,正是因为他的沉寂,才让一向被石敬瑭洗脑的辽国皇帝耶律德光所重视,而后,才有了翻盘的能力。 石敬瑭愿意做契丹的干儿子,可建立后汉的刘知远却不愿意,五代之中更迭从未断绝,而在这其中,能够独步逍遥的,只有一个人。 他叫冯道。 他是韩老传人。 枢风阁经他一手创办,他也是赵普所要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棘手之敌。 “你在枢风阁之中多年,你觉得,我在什么地方才可能收到重用?”面对小百灵的背影,赵普也是毫无避讳的直言。 “去什么地方不重要。”小百灵模仿惯了别人的声音,在她模仿的那些声音之中,她自己的声音却是最有灵性的。 “一旦被枢风阁那边发现大人身份,怕是做什么都要打压的。” 这充隐患赵普始终没有做过多的考量,毕竟从从前道现在,几年的功夫赵普都并未与枢风阁有过太多的正面交锋。 枢风阁之中,还有太多的能人异士,赵普未曾领教过。 而北域之中的能人,赵普也未曾全部见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知道北域少主是谁的人,是为极少。 至于小百灵的忠心,赵普倒是不过多怀疑,毕竟这么多年都未曾说出当年早就得知的自己势力身份,以小百灵极其尊崇执拗的性情,或许有太多机会,她都甚至懒得去抓住任何一个。 “我若是隐匿的妥当,或许隔上几年都少有露馅的。” 小百灵转头看着赵普,神情之中有些执拗,“天下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探子面前。大人早前与陆家有过瓜葛,身边又有彘奴和俊哥儿两人常年作护,这身份或许一时半会儿还只是猜忌,不过总会浮出水面的。” “那你的意思是……” “等到时机成熟,大人自认能够完全掌控北域的时候,倒不如直接将自己身份说出来。” 倒吸了一口气,空气温热,未见半点寒冷,身上的汗毛却是立起几根,“身为探子,最忌讳不过是表露身份,那样一来不是……作死?” 幼嫩的小脸有些扭着似的凝成了一团,小百灵抬头看着赵普,“探子自然需要隐匿行踪,可是身为探子的头目却是从来都不用。 你可以说出你是谁,但你不比显现出你是谁。” 似乎点到为止一般,小百灵不再说话。 此时的赵普却是完全能够明白小百灵的意思。 表露出自己,便像是万千铁骑之中的将领,身着武将盔甲,与众多兵卒有异,却不惧任何来犯之人。 而后半句,不显露出自身,便是探子的本领。 就像冯道,自认天下都知道他冯道的名声,却少有人见过此人,能轻易杀死他的,更是少之又少。 亦或是韩老,一身病弱的身体,似乎整日命悬一线,偏偏又是命数硬朗,身边的可用之人远多于想要杀死他的人。 至于其余的几个探子头领,赵普都是一一见识过的。 萧元康身边有无数能人作护,至于耶律和舞,怕是单凭她那一身红衣弯刀青牛银铃,便是再无人能近身半分。 赵普的目光略显迟疑,而后猛地一阵明亮。 他明白,要想暴露自己名望,必须先要有相迎的能力,能力足以护着自己的性命,足以在身边有足够的人供自己派遣。 这名望才是磁铁一样的东西,将天下的能人异士,越吸越多。 似乎猛然间有多顿悟一般,赵普脚下也时不时的夹着这驴子的圆腹部。 这驴子显然也年纪不小,一路铃铛作响,晃晃悠悠,行动的速度就像是个老人,所幸小百灵身轻如燕,两人同乘这驴子,也并未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影响。 驴子晃晃悠悠的终究还是在走,一路奔波,终于在四更天的时候到了这柘城的门口。 远远的望着城门,赵普低声对小百灵说道,“等到进城之后,你我二人便再无什么大人的称谓,你就是我妹妹,如何?” 小百灵点着头,对赵普说道,“好,如此一来也算方便。” “我在此只叫赵则平。” “兄长在上,小女也得小心些。” “我家中有两个妹妹,闺名莺歌燕歌,本都是鸟雀也算有缘,不如从今之后,你就改名为鸢歌如何?”(未完待续。)m。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三千馆 http://..org/ 进城倒也不算什么困难事儿。 柘城不过是一个小城,和现代的县级城市差不多,人本就少些,若不是名儒钱洪生在此处,或许人会更少些。 赵普翻身下驴,鸢歌始终坐在驴子上头,容貌几乎与五年前并无半点差异,别说是说成赵普的妹妹,就说是赵普的侄女,估计也有人信。 毕竟那会儿的百姓生孩子普遍偏早。 赵普牵着鸢歌进城基本上没有什么困难,除了几个大兵多瞟了几眼水灵灵的鸢歌之外。 所幸赵普在常州的时候也曾经当过亲兵,跟这些人打起交道来并不算太困难,随便聊了几句给点银子买酒喝,也就了事了。 直到过了城门口,赵普才替自己捏了把汗,因为他随手一碰,发现鸢歌手中紧捏着匕首,对着几个兵哥竟然起了杀心。 幸亏好答对就过来了,不然还得生出祸患。 鸢歌收好了匕首,就像这衣袍有机关一样,转瞬的功夫,浑身都没了半点硬金属的感觉,鸢歌就像一只无害的猫,趴在驴子的背上,一双眼睛却仍有几分冰冷和谨慎。 “要是累了,你就睡会儿。”看着鸢歌的大眼睛,赵普始终有几分怜悯,对她说道,“这一夜你基本上也未曾合眼。” “兄长不必挂怀。”鸢歌低声对着赵普说道,“以前在枢风阁的时候,有次逃脱不慎被一方军阀抓住,我受那牢狱之灾,一连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眼皮也硬撑了三天三夜,鸢歌不到昏厥便不会开口。” 柔弱的小人儿如此刚毅的话语,倒让赵普有些发馈,想对着小家伙安慰上几句,却只能砸吧着嘴,毕竟,这样凶悍毕露的小家伙,是不需要任何人安慰的。 或许做探子本来就该是这样。 只不过赵普这个探子当的有些太轻松了。 鸢歌在驴子的背上指路,赵普则再地面上牵着驴子,按照鸢歌的指点,四处找路。 “三千馆?” 赵普抬头看着面前的门第,不免有些讪笑。 鸢歌低声道,“钱洪生乃是当代名儒,而之前却有一次受辱。” 原来这钱洪生原先所在的私塾先生并不看好这人,幼时写文,那私塾先生挨个指点,说是在座有一儒生文入黄金,另一儒生墨值万银。 到了钱洪生这里,少年的钱洪生兴致勃勃的将文章程了上去,那私塾先生只说,值大钱三千。 还是铅铁所制成的最不值钱的大钱。 一时间满个私塾皆是一片哄笑声。 唯有钱洪生自己,从那天起,记住了私塾先生的这番话。 也正是从那天起,钱洪生给自己取了个号,号三千。 这三千馆由此得名。 从此出身贫寒的钱洪生发愤图强,十年过去,当年文如黄金者参军步兵,墨值万银者劳碌市井,唯有钱洪生一人做高官效忠于朝廷。 听闻也是在后晋兵溃的时候,以一身官职殉国。 可怜这人重义,却偏偏生错了时代,效忠错了人。 赵普撇着嘴,想到这种人情愿做个桃李满天下的人,似乎也是不错的愿景,不免心中一阵释然。 一口气说完这些之后,鸢歌仍旧没停下,继续道,“钱洪生辞官之后便回到了柘城,也就是他的老家,相传后来那位私塾先生粮草不济,还是钱洪生前来救急的。” 赵普不免咋舌,“这样的人,的确有让人敬重之处。” 鸢歌点头,“兄长要是想进入这三千馆做了门客,那这门槛可真不可谓不高。” “唔,我心里有所准备。” 远远的奔着三千馆过去,赵普这才意识到,终究还是自己失算。 进城之后,也走了一阵,此时大约也到了辰时。 自己奔波了一路,来了个大早,没想到这三千馆的门口竟然早已经挤满了人。 似乎这小小的边城之中几乎所有年轻些的子弟,都是为了这剩下的唯一一个门客的名额而来的。 不得不说,乱世之中当人家门客,的确是个不错的抉择。 毕竟贫苦出身的读书人能够有机会蹭吃蹭喝,有事的时候帮人家写写诗错措辞,没事的时候基本上就只有一个作用浪费粮食。 当然,当人家门客,也有容易被牵连抄斩的危险。 不过像是钱洪生这样早就不做官了的人,这种可能性基本上是没有的。 清晨来临,三千馆门口早已挤满了人,却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门内是郎朗读书声,如果所听不错,那浑厚的声音所诵的,正是中庸。 赵了个僻静地方将鸢歌扶了下来。 简单买了两碗汤饼,两人吃起来也是飞快。 正往嘴里塞着,那门中却走出来个管家似的人物,刚一出门,众多应征门客的书香子弟便纷纷整理衣衫袖口,很怕有半分不稳妥。 赵普倒没有那些心思,只是低头大口吃着汤饼他这一路,已经够没有形象的了,总不能端着个粗瓷大碗一边吃着一边进去吧? 只听那管家说道,“钱公昨夜忧思国家兴安,辗转难眠,因此今晨有些耽搁,刚晨诵完毕,待到钱公简单用些清粥,便可接见各位。” “有钱公在,乃是国家之幸。” “钱公大儒,竟然也如此朴素,每每早晨只饮食清粥小菜,如此清减到底是孔子在世。” 一时间众多溜须拍马的叫嚷声不绝于耳。 那管家却是摆了摆手,脸上流露出几分客气的笑容道,“还请诸位稍候,待会儿钱公自会相迎。” 赵普快速的吃着汤饼,身旁却有一个衣着褴褛的朴实人模样,明明是大夏天的,他却偏偏缩着袖子,一副寒冷模样。 “钱公大儒,只道清粥寡淡,这清粥在我们这些小民眼里,可是年节才有的宝贝。”那人似乎自怨自艾一般轻叹道,“平日只知粟米白薯,上一次吃清粥这等美味,竟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赵普打量着这个人,自然知道,这家伙缩着身子,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饿。 看这家伙面黄肌瘦,却尽量挺直着身子骨,俨然是个古时候的穷书生模样。 赵普旋即招了招手,“你吃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酸儒 http://..org/ “喂,你吃不?”赵普端着手中剩下的半盏汤饼,略显惊诧的往前送了送。 那穷书生显然有些吞着口水,一双眼珠恨不得和那剩下的半碗清汤寡水的汤饼混在一起才好。 “刚才那小摊已经走远了,你若是要吃,我或许可以匀你半碗。”赵普将手中的汤饼碗往前推了推。 那一身洗的发灰的长袖衣衫下,穷书生的脸上似乎有些动摇,双手微微发颤的往前伸了伸,而后猛地挺住,手掌又忽然间从半空中缩了回来。 “不要!”那人斩钉截铁,如果不是赵普端着汤饼的手缩回来的足够及时,恐怕那穷酸儒生还得一个激动将双手伸出去打翻了这盛着汤饼的大碗。 看着对方反应如此激烈,赵普眼中不免有些疑惑,“不要就不要,何必如此激动?” 只见那人从宽大松垮的棉质衣袖下伸出发黑的手掌,恶狠狠地指着赵普,“古来就有圣贤,饿死不吃嗟来之食,如今你这人偏又来发善心,我若吃了你的汤饼,难道不似有负与圣贤?” 看着对方理正言辞的一副神经病模样,赵普则是风轻云淡的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将碗中汤饼喝的连口汤都不剩。 那穷酸儒生本还希望赵普再将汤饼往他面前挪挪,哪怕是闻闻香味儿也好,可这赵普却偏偏没有。 儒生有些失望,看着赵普大口吃汤饼而后舔着嘴边的汤汁,不免大口吞咽着口水,不知道为何,在这炎炎夏日之中,身上更是泛寒。 赵普刚将粗瓷大碗放在一旁,那鸢歌却是将剩下的小半碗往赵普面前端了端。 “兄长,我吃不动了。” “那怎么办?我也已经吃饱了啊。” 赵普怕鸢歌一路饿坏了,自然也给鸢歌买了个大碗的汤饼,谁知道这小丫头不像是胡吃海塞的絮儿,明明连夜赶路,却也只能勉强吃掉半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赵普。 “兄长,我真的吃不动了。”鸢歌看了看一旁饿的发抖的穷书生,继续道,“兄长,要不我把这汤饼赠给别人行不行?” 鸢歌似乎没有看到之前情况似的,将剩下的半碗汤饼递到了那穷书生面前。 “喂,你是不是很饿啊?这给你吃好不好?” 鸢歌这人或许是跟当探子有关,自幼这脸上便是诸多冰冷,少有笑意。 “别费心思了,他不会吃的。” 饿死不吃嗟来之食,这怕是一条古代读书人的铁律,只是赵普却不知道,命与面子到底哪个更重要? 若是没了命,面子留着难道能当裹尸布? 即便强撑着活了下来,学而优则仕,到了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中,这些死要面子的酸儒又当如何? 正当赵普为古人的迂腐无奈的摇头之时,鸢歌却是一副淡然的看着赵普。 “兄长,人家吃了。” “什么?”赵普稍一侧目,果然看见鸢歌的身后,那个穷书生正接过了小半碗的汤饼,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多谢姑娘。”嘴里的汤饼面片还没咽下去,那书生也不顾狼狈,一边吃着一边道谢道,“姑娘,不如你今天留下姓名和八字,等到来日,我有了功名,一定会迎娶你过门的。” 鸢歌一脸茫然的看向赵普。 视线移动,却看见了赵普也是一张一脸茫然的样子。 “喂,我说”赵普此时恨不得大骂那书生一顿,还是忍住,愤愤道,“刚才我给你吃,你不吃,现在她给你吃,你偏偏又吃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身为有骨气的读书人,我纵然饿死也不会吃嗟来之食。”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那书生低头大口吃了两口汤饼,说话的时间稍长些,汤饼在碗中竟然都有些坨了,穷书生仍旧喋喋,“可是这姑娘给我的,就不一样了。” “姑娘这是对我有恩,看姑娘年纪尚浅,还请姑娘等我些时日,他日,我高中了状元,一定会迎娶姑娘过门,以报今日之恩。” 说着这穷书生端着碗,福了福身子。 赵普却是拦在了鸢歌身前,上下打量着这书生,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 “你说我给你吃食,就是嗟来之食,她给你吃食,就是以身相许?”赵普摇着头。 “不错,姑娘有情有义,能迎娶姑娘,自然是在下的福分。” “有情有义?”赵普冷哼一声,“今日若是这姑娘有情有义,却是面目丑陋,你还会如此说辞?” 扒拉着碗的筷子忽然顿了顿,赵普却继续道。 “如果今日给你吃食的,是个耄耋老妪,你还会同样答应迎娶对方?” 转身看着一脸漠然的鸢歌。 “你不过是看上了人家容貌迤逦罢了。” 那穷书生也是放下了碗筷,起身朗声道,“姑娘容貌俊俏,心地才会这般善良。” 看着这个穷书生一脸痴迷的样子,赵普只是讪笑着站在一旁。 说是鸢歌善良,那纯粹是瞎了眼的。 鸢歌自幼便有一套凶狠的杀人技巧,活过的这十余年,也全部都是在用着技巧杀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 鸢歌的宗旨只有一个能在这探子之中活下去。 如今这书生却偏偏说是看上了鸢歌的心地,赵普只能觉得背后一阵恶寒。 男子生性偏爱女子容貌,而书生偏偏是其中最严重的妄想狂。 总觉得饱读诗书,终有一日便可高官厚禄。 总觉得富有诗卷,便可阅女无数。 这怕是古人的认知中,最可怕的笑话。 身旁的几个排队的儒生纷纷围了过来,那穷书生却是气势正浓。 “这位姑娘宅心仁厚,才会将这汤饼赠与我,这也足以证明姑娘对我有情。” 冷冰冰的眼角略微抽了抽,鸢歌的一双美眸闪过一丝厌恶。 “你们这些酸儒,偏爱说梦的。”一双薄凉的红唇中吐出的话语,犹如一个个冰块。 赵普却是无奈摇头道,“这位儒生,她这汤饼是我买的,我之前赠你的汤饼,也是我买的,两者之间并无不同,若说真有” “大概就是你的心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拜为门客(一) http://..org/ 酸儒望着已经吃空的粗碗,又看了看鸢歌,终究没有在说话,脸上难掩一抹失望神色。 悻悻的站在一旁,远远地躲开赵普和鸢歌,如同见了瘟神一样。 他自幼曾经听过无数故事,譬如某些书生善学,随意写下洋洋洒洒的几幅诗词,便可夜会爱才的小姐。 又譬如,花楼花魁以诗会友,终于择了个才高八斗之人入了闺房。 诸如此类的故事可谓是数不胜数,然而酸儒活了这么多年却是从来都没有一次真正的降临在自己的头上,想到今日碰了一鼻子灰,不免有些难忍,如果不是还要应征三千馆的一个名额,或许他此时早已起了轻生的念头。 瞥了一眼赵普,这人的脸上不免浮现出一抹怨恨。 轻看了一眼,赵普却是不以为意。 初时看上去似乎颇有傲骨,实则不过是个鄙夷小人,如此一来倒像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过多理会也是无益。 赵普轻叹着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笑,缓缓地摇着头。 围观的众人也在哄笑中渐渐散开。 因为这大门逐渐打开了。 众人恢复了之前的秩序。 赫然两条长龙列在了三千馆的门口,似乎要从柘城中央排到柘城门外去。 赵普虽然来得不算早,不过身后总还是有些人的。 鸢歌和赵普站在一处,身前的那一位,便是之前的酸儒。 只见牙齿打颤,酸儒转头看见鸢歌便破口大骂,“毒妇,仗着自己颜貌竟敢过来祸害众生,告诉你休得瞧不起我,我今日就要当上钱公的门客,他日,我若临街高中,身气高头大马,头戴状元郎红花,你们兄妹二人,可不要过来巴结我!!” 鸢歌翻了一下眼皮,只觉得无语,只得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相比之下,赵普则显得善良的多,一双黑眸之中满是怜悯的看着这位酸儒。 赵普是不知道这家伙在科举所试的那几样中到底有多厉害,不够凭他的智商,只怕是白纸一张的缺心眼性格,也绝对无法混迹在朝堂。 或许,世间最可怜之人,就是愚蠢而不自知吧。 轻叹一声,赵普摇头。 那家伙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自觉在赵普眼中看出了惋惜神色,只得捧腹大笑道,“哈哈,你后悔了,后悔了!” 赵普不再做声,只是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钱公。 只见门内走出来的人,身穿一身素服,一双手缩在一处,背脊却挺直,脸色倒有些蜡黄,显得很是憔悴。 那管家说的全都是实话,这钱公总归是昨夜有些没睡好的迹象。 想来是忧国忧民者,大有人在。 钱公站在众人面前,背着手朗声道,“或许尔等之中,有人携有家眷,不如先到府上小憩,等到试完,再来汇合如何?” 前面不少老娘和妻室纷纷离开,似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那些等待陪同的书生。 赵普身旁的鸢歌皱着眉头,“兄长,既然这样,我也跟他们去了。” “嗯,记得不要生事就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鸢歌似乎在何处都要如一的警惕,似乎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足以让他相信一般。 赵普看着面前的长龙顿时缩减了一半,不由得讪笑。 “这一场,我们是笔试。”看到家眷纷纷离去,钱公也是哑着嗓子开口道。“笔试答完分先后交卷,先者进入下一测试,而后者则或许有淘汰的可能。” 众人纷纷点头,一脸凝重。 一条长龙随着钱公入府,管家和几个小厮在一旁发放牌号。 赵普跟在前面的人身后,进入了一间屋子之中。 这屋内一片排列整齐的书桌。 这桌子并非是后世的方桌,反倒像是低矮的盘坐木桌一般,偏偏这脚下还是几个席垫,身前的几个学生见着架势,似乎非常熟悉,极为熟练的纷纷跪坐在这席垫之上。 赵普却是一愣。 这地方还得跪坐着? 脸上露出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赵普也有样学样的跟着跪了下去。 等到稍后人都到期了,这钱公才朗声道,“笔试三个时辰,论题在各位的卷首,我和管家亲自为诸位监考,还请不要动了徇私舞弊的心思。” 那管家也是朗声道,“诸位放心,我们钱公绝对不会误了诸位的功夫,即便今日没有入了钱公门下当门客,这卷试的内容,对于诸位来说也算是一次不错的历练。” 钱公缓缓摆手,“起身即落笔,诸位不得有误。” 众多儒生纷纷点头赞同,更有多人早在这时就已经摊开了桌面上的纸卷。 赵普则是认认真真的把他们的话全都听完,而后才不慌不忙的打开了试卷。 “额” 赵普也算大大小小这前世一辈子考过无数次试,却从未见过用繁体字书写的。 如今这还算是头一遭,赵普满脸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卷纸。 其中不过是五个竖着的大字,赵普却有五个不认识。 那繁体字之难,却是赵普瞎掰都摆不出来的架势。 脸色微微发黑,赵普只得做前世最熟悉的营生趴桌子上睡觉。 一连半个时辰过去,这房间中有人奋笔疾书,有人抓乱发髻瘙痒,至于酣睡正浓的,恐怕就只有赵普一人而已。 一片论,总共就给三个时辰,有些人惜时,甚至求之不得。 没想到这赵普却是如此浪费。 似乎是被自己的鼾声微微震醒,赵普竟然霎时间睡意全无,猛地从抬起上身之时,却发现这脚下已经发软。 睡了半个时辰不改动作,腿自然也早已经发软,小腿上自然浮现出一股扎捅与酸痒齐飞的感觉,赵普不免急忙站起身来。 “丙生交卷!” 在众人一阵唏嘘的呼声中,只见赵普已然站起身,而一个小厮也顺势将赵普的卷纸拿走了去。 “丙生率先进入下一试。” 众人见状纷纷奋笔疾书,更是有之前的穷儒生急红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手中的卷纸。 赵普则是一脸错愕,而后不免讪笑,他倒是想得开。 毕竟答得慢了,直接出局,相比之下,交白卷而给自己一点机会,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方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拜为门客(二) http://..org/ 小厮引着赵普来了一个稍显狭窄的房门前。 “丙生先进去吧,一会儿会有人来亲自考你。”那小厮转身便走。 赵普则是抬起双手推开房门大大方方的往里面走去。 从符司马到魏家,从契丹到九坎铺子。 这几年的光景,赵普见过太多的书房。 而这间,却是最让赵普震惊的。 站在这小屋之中,不由感到这屋子之中的狭窄。 屋子之中只有些许落脚的地方,甚至连转身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然而,这世上却也少有比这里更富饶的地方。 屋中放眼望去,全是一个个林立的书架。 如同一个偌大的藏书阁一样,若把这些书架比作树木,这里大概会是一座巍峨大山,树丛林立吧。 赵普不由得咋舌,目光越过那一册册书卷,似乎这些书籍都常年经手,每一卷都有边页卷曲的效果。 至于那些更古老些的木质书卷,则更像是有人手无数遍的抚摸,竹子和木头的材质上都有一层亮油。 从这书架之中好不容易钻出来,面前是一个破旧的竹编桌椅,椅子是逍遥椅,扶手旁正是一盏茶,许是隔夜的。 竹编的桌子上架着几只毛笔,砚台中是尚未干涸的徽墨。 这桌面上出了些笔墨纸砚倒也干净,只剩下了一本倒扣着的书籍。 赵普正拧着眉头在那认繁体字的光景,这破旧的木门忽然响了一声。 前来主考赵普的,正是钱公本人。 赵普见状恢复站姿,双手微微拱了拱。 那钱公稍稍颔首,“丙生,你叫什么名字?” “小生姓赵,小字则平。”赵普答道。 “则平?看来是父辈多有希冀啊。” 赵普点点头,“家父本事武将出身,自然希望我也能够子承父业,可惜幼时身子骨差,只能谋些文试。” 钱公静静的看着赵普,先是听了听,而后眉目一挑,声音厚实,一字一顿道,“你不喜文试?” “的确。”赵普点头,“钱公大能,小人也就直言。” “在下不喜文试,却偏爱儒道。” “从古至今,儒道既是通过文试才能看出的,你若不喜科举,为何来我这里。”这个钱公看起来有些动怒。 “文试不过是一场比试,所谓一试定终生也好,衣锦还乡荣也罢,可这些不过都是片面的。”说道这里的时候,看着面前的钱公稍稍缓了缓,赵普才继续说道。“尤其是在当今这个局面的时候。” 钱公似乎也有所唏嘘,轻叹道,“儒有还用?有时候我还真狠自己出身书香世家,偏不敌这一身戎马的。” “钱公过谦。”赵普笑道,“武以开拓疆土,文才能治朝。若是由武得志,必定而后居功自傲,远不及文臣远见。” 双眼似乎微微一亮,钱公再看向赵普的时候,目光之中竟然有些许不同了。 “我很少见到你这样的人。”钱公不由得摇头道,“来我宅邸者,大多唯唯诺诺,更有甚者还会紧张失言,其中最好也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你却能反驳我。” 盯着赵普看了一会儿,钱公的双眼微微眯缝,“那你以为这朝中众人,应当如何?” 两人的谈话,就像是一方牵引,一方循序渐进的契合。 赵普知道对方对自己此时已经有些兴趣,自然也就慢了下来。“在下之前也曾对钱公做了些功课。” “哦?你说。” “钱公大能,身为一方名儒却不惜浪费自身才华,也不会报效敌寇,这是文人不多的气节。” “说道气节。”钱公冷哼一声,声音不徐不疾,“我听管家说,之前你和一个儒生在门外有些争执,赵则平,难道门外那个儒生就没有气节么?” “没有。”声音冰冷而坚毅,赵普的言语中似乎没有半点避讳,直言道,“那不过是愚昧。” “愚昧?”钱公冷笑一下道,“你还真敢说,这话要是放在大街上,学院中,自然受褒奖的都会是那个儒生,你口口声声说那位儒生愚昧,却又怎知,我不愚昧?” “钱公的确不愚昧。”赵普朗声道,“前朝亡时,有太多大臣以身殉国,也有太多人为了做官继续待在朝堂之上,两者都不少,却少有像钱公这般辞官引退的。” 赵普继续道,“在下拙见,自以为钱公这般做法似乎比起那些以身殉国的还要难上不少。” 说道此处,钱洪生不免双手攒了攒,声音中多出了一抹叹惋。 “天下人都难,又何尝怕多我这么一个?” “天下人都各有难处,钱公却选择归故里,乡野间赏识人才,栽培门客,为的是救国。” 似乎敞开了心扉一样,钱公终于换来了一声轻叹。 “不错,这的确是我的想法。” 看着钱公似乎少了最后一道提防,赵普也不由得微微一笑,“不知道钱公今日的试验总共备了几道?在下又能凭这薄弱见解冲杀到何等层次?” “不必了。”钱公摆摆手,“只有这一道罢了。” “一道?”赵普有些发蒙,“那先前一道是” “你说那个文试?”钱公摇摇头,“那不过是我先前布下的一个考题罢了,或许其中还有些能够解答出来的,但也始终非我所愿。” 似乎扼腕叹息一般,钱公摇摇头,“倒是有个儒生见解还算不错,却终究还是纸上谈兵罢了。” 钱公看向赵普,“看你这架势,倒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吧,以前是谁的门客?” “门客?”赵普略显失笑,“这我可从来没当过,若钱公想了解我的事情,大可在以后慢慢说。” 钱公点点头,“你会有这个机会的。” 赵普和钱公拜别,便去了院落找鸢歌。 几个小厮似乎没见过这么俏丽的妞儿似的,各个盯着鸢歌看来看去。 鸢歌像是习惯了这种待遇,孤身一人坐在石凳之上,眉目冷清。 “鸢歌。”赵普远远的唤道。 鸢歌也时时抬头,“兄长,怎么样了?” “估计差不多,不过还得等小厮通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入座 http://..org/ 鸢歌点头,对于赵普,他似乎很是放心。 一旁的小厮见了赵普,也不敢造次。 毕竟,赵普现在的身份是儒生,而那几个小厮终究是些仆从,不是一个等级,也没有资格。 自古以来书生的地位便是上九流,与这不入流的身份自然待遇不一样。 “公子,可吃些茶?”几个小厮笑着问道。 赵普摆了摆手,无心于这些。 虽说刚才那个钱公对自已颇为看好,不过到底能不能入驻三千馆,还得看后来的那些家伙各个表现如何。 “哟,这位兄长还在呢?” 稍一回头,只见来人一身洗的发灰的棉布衣袍,凌乱的发髻也重新梳了几下,终究难掩落魄。 来人正是之前的那个酸儒。 酸儒拱手道,“这位兄长真是厉害,在座几十个儒生,唯有这位兄长一人睡在桌子上,起来便交了卷子,更要命的是,这卷纸上竟然空无一字是出于你手。” “这位儒生答得可好?”赵普问道。 那儒生点点头,“我的文章全都是按着规格来的,虽说家道中落,但好歹也是上过私塾的,自然比你这中浪荡子要好上不少。” 这话说的句句带刺,似乎跟赵普结了仇一般。 对于这种人,赵普也懒得搭理,拉着鸢歌便要走。 酸儒却是朗声道,“这位兄长,我叫马四顾,还不知道阁下名字呢?”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会怎样?”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啊。”马四顾笑道,“待会儿会有那小厮前来通报,咱们之中若是谁成了钱公的门客,就会当中被那小厮喊出来。” “哦,既然如此,你就听着自己的就好了,何必告诉我?” “这位兄长不是要带妹离开么?”马四顾摇着头,“待会儿若是那小厮一个不小心喊成了兄长的名字,我也好去那边帮着兄长通报一声啊。” 赵普冷冷的道,“不必,我这耳朵从来就好使,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正要带着鸢歌离开,那马四顾竟然直接站定在了鸢歌的面前。 “姑娘名叫鸢歌?真是好名字,不知道” “这名字是兄长帮我取得。你要夸便夸他吧。” 不等马四顾说完,鸢歌便跟着赵普匆匆离开,只留下马四顾一人在原地不甘的嘎巴着嘴巴。 在厅堂处与众多儒生一道饮食,赵普也有些无聊,旁的有几个儒生都在互相谈天,唯有赵普坐在椅子上一副淡定神色。 “兄长该和他们说说话。”鸢歌看着赵普道,“别的人都是如此。” “十多岁的小姑娘还都应该在家学习女工女训,从不杀人呢。” 被赵普说了一句,鸢歌顿时有些愤愤,“别人家的兄长也该有些兄长样子,不会终日无所事事。” “不是我不理他们,是他们不肯理我罢了。”赵普倒也坦然,看着鸢歌道,“他们这些人当中,看上去都是随意的谈话,然而按照衣衫座驾早就分好了三六九等,像是之前那个酸儒马四顾,之所以孤身一人无人搭理,也正是因为家境寒酸,才无人理睬。” “不是说读书人应当是天下最受礼的人么?” “其中暗通环曲,不足以与外人道。”赵普低声道,“我这次前来一身棉袍,骑着毛驴,还带了个你,这样的形象在他们眼中是最不屑的。” “不也有几个人带了家眷来么?” “那都是书童丫鬟之流,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我的妹妹么。”赵普无奈摇头,“现在这情况,即便我上前他们也不会理,况且我刚才交白卷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谁又会理会我这么一个无能儒生呢?” 说道此处,赵普微微一笑,那样子看起来倒像是自嘲。 旁人不知道赵普,可是鸢歌很清楚。 虽然已经离开赵普多年,他这边的消息,鸢歌可是时时在打听着。 赵普妻室乃是魏羽萱,魏家身价洛阳第一,这钱财本就不是这些儒生可比。 抛开这些不看,赵普多年历练,当过亲兵,也做了北域少主,北域之人虽然不算最多,却是有多少儒生也比不了的耳目。 再者,赵普身上还有荐书。 但凡今天赵普当众拿出来高官荐书,怕是今日这钱公的三千馆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门第了。 可是赵普,偏偏没有。 身为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赵普此番交白卷,与那钱公论道。 遭到了众人的诟病,却还只是负手微笑。 这番表现,倒是超出了鸢歌的期许。 和一众焦灼的儒生不同,赵普倒是坦然,吃了一个胡麻小点觉得不够,又拿了一个。 和在座几个强装镇定的人不同,赵普是真的泰然自若。 “瞅我干什么?”赵普伸手递给鸢歌道,“你要么?” 鸢歌恢复了冰冷神情,轻轻摇头。 不多时,小厮带着几个最末的儒生一道,从那后院的地界走了出来。 “诸位儒生辛苦。”小厮或许也是跟了钱公多年,有样学样道,“今日,我三千馆在此设下比试几个月,终于寻到了门客。” “马四顾。”小厮看向四周,朗声道,“还请这位儒生前来上座,小人贺喜马公子。” 马四顾听到这话的时候,兴奋太过甚至有些失态。 头上的发髻在狂殿几下之后,甚至凌乱。 “小哥儿,你可知道钱公看上这马四顾哪一点了?”一个富家子弟面露鄙夷。 “马公子文采极好,在那试卷之上,唯有马公子一人言之凿凿,句句在理。” 众人虽然怨妒,却也只能无奈点头。 那马四顾没坐稳椅子,便径直前来道赵普面前,“兄长承让,这位小妹,若是有意嫁于我,我仍是欢迎,这样吧,你们若在这城中走投无路,大可跟我借些盘缠,或许,还能寻个温饱。” 赵普没说话,鸢歌一双美目剜了对方一眼,也没说话。 那小厮却是说话了,“马公子,马公子,请勿离席,这门客破例还有一个,不知道赵则平是哪一位。” 看着赵普起身,马四顾的笑脸列成了半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下马威 http://..org/ “他?”马四顾一脸震惊的看着赵普,“本次不过只要一个门客,再者他连那卷纸都未曾写过半点怎么会” 小厮不解答马四顾的问题,反而毕恭毕敬的拜着赵普,扬手道,“赵公子这边请。”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赵普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坐定在马四顾的身旁。 脸色铁青的马四顾将手掌一扬,旋即朗声道,“哼,我等儒生乃是读书人,岂能与这种投机取巧之辈为伍?” 说着,扯着小厮,转身往食宿之地愤愤而去。 回头看了一眼鸢歌,赵普也紧跟了上来。 那小厮似乎已经故意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指着两间相邻的小屋道,“这后院之中恰好还剩下最后两个小屋,虽然简陋些但好歹也是钱公的一片心意。” 赵普点头,“这是自然。” 马四顾却像是不满赵普一般,言语之中难免有所攻击,“钱公这居所倒很是简陋,只是不知道对其他儒生是否也同出一辙?” 回头对着赵普冷哼一声,马四顾看着简陋小屋,眼中充满了怒色。 如果没有赵普这么个第六个人在,或许,马四顾就能一个人占了两间,也许还能换上一个更好一点的居所。 这一切在他眼中,似乎赵普才是那个后来者。 小厮无奈,还是说了实话,“实不相瞒,马公子,这房间本就是属于一人居所,钱公府邸颇无奈才让二位公子屈尊了此处。” “哼,我就知道。”马四顾声音倒很是强横,“若是没有他这么个溜边进来的,这两件房便是我一人所用,我大可以腾出一个房间装满了书籍” “咳咳。”不等马四顾说完,那小厮故意咳了几声,打断道,“马公子,你们之中是赵公子先录用的,钱公说你文采不错,看你身世也颇为可怜,才勉强收留。” 马四顾原本就阴寒的脸色此时变成了一张活脱脱的马脸,声音有些支支吾吾,一时间脸上一红,转身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之中去了。 赵普有些哑然失笑,不再理会这家伙,反而是伸手找过小厮来,嘱咐道,“有没有什么吃食,麻烦来点。” 那小厮似乎有些为难道,“这三千馆中,学识严明,向来是正午才有饭食,还望两位忍着点。” 赵普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鸢歌却是一脸漠然的看着赵普,一双大眼有些无神,“兄长,既然如此,我先睡下了,有事叫我。” 赵普刚想说些什么,只见鸢歌提手关上了房门,在想推开的时候,房门却从内里锁得死死的。 一时之间,赵普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门客只有一间小屋,偏偏被鸢歌如今蛮不讲理的霸了去。 小厮好心给赵普拿来了一条小木凳,赵普只能无奈的坐在院中,靠着门,沉沉睡去。 “哟,新来的。” 半梦半醒间只听那人说道,“唉,看看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倒像是谁家的公子哥,只是身上穿的这般简陋,倒是有些意外了。” “听钱公今天破例招了两个儒生座位门客,想必这儒生就是其中之一了。” “钱公大才,每日与我等坐而论道,若不是钱公提拔,我等早已化成了尘世之中的一个俗人了。” “哟,这话说得你好像能超凡脱俗似的,不过是会写一篇赋,就能把你牛成这样?”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多了几张面孔。 赵普仔细望去,这一个个人赵普全不认识,四人结伴而行,有的身上穿着好些,有的则是腰间带了块上好的佩玉,有的手中持着书画扇子,俨然一篇赋提在扇面上,还有一个倒是看起来尖牙利嘴的样子,家世不显。 “你叫赵则平?” 其中一个能言善辩的,上前问道、 赵普点头。“小生赵则平,拜会诸位。” 那人点点头,“你可知道这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个规矩,成了钱公的门客,就有钱公门客的规矩。” “至于这规矩,就是我们定的。” 赵普点头,似乎对于这几个人的公然下马威,全无异议的接纳。 此时,另一扇门也是适时响起,马四顾也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来的正好。”钱公门客之一,手持扇子一边扇着一边上前道,“你就是马四顾?一道,跟赵则平两人一起学了规矩,也省的我们交两次。” 马四顾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四人,被那门客扯着直接拉了过来。 伶牙俐齿的则是开口道,“你们,既然来了钱公的三千馆,也别说我们没照顾你们,这样,你们俩先给我们洗一个月的衣服,然后帮衬着后厨生火做饭。” “岂有此理!!” 还不等赵普反应,那马四顾率先站了起来,“我堂堂读书郎,为的就是朝为农舍忙,夕登天子堂,韶华易逝,岂能为如此小事耽搁?” 说着,马四顾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房门嘭的一关,再不出声。 剩下的几个人,满脸错愕的看着赵普。 “他怎么这样?” “我看他身上也衣衫也早就破旧了,发髻凌乱,或许几个月没洗澡了,心情不好吧。”赵普讪笑道。 那手持扇子的刚抓过马四顾,连忙低头将手掌往鼻子下面一凑,顿时脸色一变。 “这人真是” “几位兄长看起来年岁要比则平稍长些。”赵普拱手道,“既然如此,则平给几位兄长洗些衣物也是正常。” 说道这里,赵普已然摊开了双手。 那四个人看见这架势,连忙各自钻进了不远处自己的房间里,纷纷拿出一篓子的衣服,眼中多了几抹兴奋。 手拿扇子的甚至颇为感念的拉着赵普的手掌,“老弟啊,不说别的,明天晚上我们哥几个外出游玩,不知道则平老弟可有兴趣啊?” 赵普诨合一笑,“自然有,能跟几位兄长增广见闻,是小弟的荣幸。” “既然如此就有劳则平老弟了。” 几个书生纷纷撒手远去,赵普看着几篓子衣服,微微一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忘故酒 http://..org/ “屠山地牢?”听到这个名字,似乎鸢歌的脸上也是极其细微的抽了抽。 “屠山地牢处在山脚,四面环山,一面朝世,是个极其阴寒的地方。”鸢歌的黛眉微促,一副忧思重重的样子,“相传,屠山地牢原本是厉鬼窟,好端端的活人去了都得扒层皮,凶神恶煞的武将去了都得吓得三个月失语。” “如此厉害?”赵普听着鸢歌的说法,不免有些发毛。 鸢歌坚定的点点头,那表情绝对不会是胡乱糊弄人的说法,“兄长若是普通玩闹,我劝兄长还是找了个身上带着武艺的人去,以兄长这一身文弱书生气,怕是镇不住屠山地牢之中的那些恶鬼气。” 鸢歌说道此处,不免有些危言耸听的架势。 赵普却是摆手,“俊哥儿在那里,几年前你们见过,就是那个武功极厉害的男孩儿。” 一边说着,赵普一边看着鸢歌的反应。 鸢歌却是一双美眸下垂,似乎好端端的思索了良久一般,双唇微微张开。 “不记得有这么号人了。” “额……”赵普只得一阵冷汗,这么些年来,俊哥儿对‘小百灵’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过,就连对待赵普的忠心,也是从那时候被哄骗来的。 如果让俊哥儿知道,这鸢歌已经不记得了俊哥儿,怕是总得大闹一场。 “你怎么会不记得了?你不是专业的么?不说过目不忘,怎么也得记得住人吧?” 鸢歌的面容冰冷,好似寒冬的林风,“杀了汪掌书记之后,枢风阁的人要我为他们所用,唯一的条件就是饮了一杯忘故酒,我临饮前,悄悄地记下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却不记得任何人——除了你,大人。” 嘴巴顿时裂开一个洞,赵普有些错愕,“忘故酒?” “说是酒,不过是一杯苦药罢了,喝下去就跟孟婆汤似的,一了百了,什么事都不记得,如果不是我藏在贴身衣物中的字条,我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记得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了。”鸢歌的面容中略带苦涩,“任凭别人捏造过去,任凭别人指示做任何事情。与木偶没有半点区别。” “捏造?他们给你捏造了什么?”贴着门窗的身子往前挪了挪,赵普惊愕道。 “不过是用我杀了几个人,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枢风阁的这种药用的很多,也有很多右羽的家伙正是因为抹去了从前的记忆和身份,才会加入枢风阁,为枢风阁死心塌地的卖命。” “这……”猛地抬起了眼睛,赵普凝视着面前的鸢歌,“那你是如何记得我的?” 淡淡的一笑,鸢尾花染就的嘴唇微微咧开,声音依旧冰冷,“饮下那杯忘故酒之后,整个人便会攒成一团,忍受着浑身剧痛,我在剧痛之中拔下簪子戳破了一根手筋,药效稍有流失,这才恢复了一点点的意识。” “所以你记得我?”赵普愣愣的摇着头,“你应该还有其他可以记住的人吧?毕竟我们只有在六年前见过几天。” “之前的人生我面对的都是墙壁,还有一个个被我杀死的人。”鸢歌冷淡道,“我无需记住他们。” 赵普笑得有些僵硬,缓缓点头,“和着对你而言,我是你见过的熟人当中最长寿的?” 恢复了平常的面容鸢歌也是一笑,“的确是的。” 赵普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这话起码能证明鸢歌对自己总该是没有杀心的。 夜幕将至,周围一片安静。 钱公自有一副长寿的养生习性,每天睡前半盏清茶下肚,诵读两段书之后,就安眠,外面再杂乱也绝对不会叨扰到他老人家的安眠。 而那四个门客就不一样了,这几个家伙最早的都来了小半年,跟那管家已经熟的很了,提前只要跟管家打声招呼,管家自然会留门。 “则平兄弟。”手持扇子的那家伙用扇骨敲了敲门。 赵普旋即走了出来,“多谢这位兄长相告。” “你妹妹呢?”另一个能言善道的,此时说话也是恭敬勤谨的很。 赵普摆了摆手,“我妹妹说她不去了。” “不去?”四人险些大叫出来。 “不去怎么成?我们这六匹大马早已经备好了,你也别骑你那小毛驴了,跟你说,这君子就应该骑在马背上,那才配得上君子之风。” “受教了。”赵普摆出一副儒生的样子,一拱手,“只是我这妹妹说,除了屠山她哪也不去。” “屠山?”几个人顿时一愣。 除了赵普之外,四人皆是面面相觑。 “则平兄弟,这屠山去不得啊。” “就是,好端端的去那里做什么?” 伸手揉了揉眉头,赵普也是一脸为难,对着四个门客道,“我也是这么跟我妹妹说的,可是她这前两日在府外游荡的时候,偏偏听说了屠山险恶,这孩子在家中想来就是个假小子的性子,竟然非要去看看,我说我不去,她就说跟他未来的相公去。” 看着几个人的反应,赵普挑了挑眉,“要不怎么说她不懂事,屠山虽然离柘城不远,不过四位兄长都是书香门第,怎能参和那些粗使的乱事,我回头就跟她说说,让她断了念头。” “这……” 听了赵普这么说,四个人仍旧没有往前冲上来的架势。 赵普只得低声嘀咕到,“只是不知道小妹为何非要拉着四位兄长今夜一游,难不成也是女大不中留了?” “我去。”折扇一打开,那善于吟诗作对的门客顿时叉着腰朗声笑道。 能言善道的门客也马上凑了上来,“这事儿怎么好让令妹孤身前去?我也去。” 剩下两个无一例外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看着四个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门客,赵普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身后的背脊却是阴凉一片。 稍一回头,鸢歌的目光略显怨毒,贴着赵普的后背低声道,“兄长还真是好手段,只是不知道那些话我何时说过?” 赵普连忙拱手,就差将过年作揖的架势摆出来了。(未完待续。)m。 第一百八十四章 紫金冠道士 http://..org/ 一出三千馆,六人便各自牵了一匹高头大马。 这马匹的确比毛驴要好上太多,只是这些马到底是俗物,比起慕容家给的那匹,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则平兄弟向来骑驴,不知道可会骑马?”折扇轻轻指着赵普,四个门客顿时一阵哄笑。 赵普却不慌不忙道,“会一点。” “那就好。”那折扇脚踩着马磴子,抓着缰绳往上攀,幸而腿长些,似乎也并未太吃力。 其余三人就显得差了些,尤其是那个能说的,嘴皮子功夫厉害,身手却太差,偏又生得一双腿短,跨了半晌,这才勉强横趴在马鞍上。 四个人都坐在了马背上,再看赵普,此时赵普正托着鸢歌的三寸金莲,往上一蹬,鸢歌也在一匹白马背上坐好了。 “则平兄弟可用我帮忙?”折扇问道。 赵普摆摆手,“不用。” 双脚一跨,在一眨眼的功夫,一双腿肚子已经贴合在马肚子上。 原本等着看笑话的折扇此时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砸吧着嘴道,“他……他刚才好像没登马磴子。” 赵普没答话,只是将缰绳一收,双腿一夹,那马匹连忙快速的跑动起来。 “这……” 看着骑驴的赵普坐在马背上如此自如,众人纷纷大有傻眼的感觉。 赵普余光轻撇,顿时感受到了一阵错愕。 赵普的马技只会一点,当然,这是相对于马背上长大的契丹人而言。 在契丹待过半年,那地方起码基本上不用马鞍和马镫,单靠一双腿脚便能翻身上马,这种实力,自然是中原之人不具备的。 再者,这些市面上能够买到的马匹,自然都是出自于契丹人之手,这些契丹的马匹驰骋惯了,自然也熟悉双腿的力道,直接就会往前奔走而去。 这样的习性,自然是这些土生土长在中原之中的儒生所不能理解的。 赵普在前面奔走,鸢歌也是驾马跟了上来。 倒是身后的四个门客,有些慢,其中最能说的,则是受不了一路颠簸的样子,一路不过十里的路,愣是停下来吐了三回。 走在最前面的赵普也不得不停下来等着。 “鸢歌,屠山附近有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鸢歌思索一番,缓缓道,“屠山虽然把手森严,不过附近还是有些村庄在的,那地方的村民多以山上猎户为生。” “猎户?”赵普反手摸着身前的马鬃,一副思虑的模样,“这么说来,这山中的地势了解的人还是大有人在了?” “这我倒是不知道。”鸢歌一脸无奈,“还是得看当地的人吧。” 大概又往前行了几盏茶的功夫,到了一个小村子似的地方。 这些农户俨然并非全以农田为生,此处山石林立,虽然不至于寸草不生,不过地上的庄稼倒是长得十分有限。 看着门前点着的几盏油灯,赵普对鸢歌说道,“油灯多为菜籽油,这对于农户来说本身就贵,为何入夜不灭油灯?” 鸢歌连忙道,“兄长有所不知,这地方的戾气深重,若不是在此点上了几盏油灯,怕是半夜也得有敲门声呢。” “有这么邪乎?”赵普不理会鸢歌,双眼却是凝望着不远处的屠山地牢。 那边的灯光比这地方的灯光亮上十倍,一个个兵卒把手森严,各个手中拿着火把,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个不用睡觉的猫头鹰似的,双眼瞪得浑圆,各个都在守夜。 回想起以前在常州城守夜的那些混头大兵,若是这些狱卒有那些大兵的一半糊涂就好了。 赵普连忙摇着头,那些大兵手上都有刀,若是赵普此时贸然上前,怕是只得一刀看成两截。 这地方的守卫看起来的确要比普通的牢狱要谨慎上不少。 先前早就联系好了六病秧子和柳三郎,只要赵普能够弄清楚此处的布置结构,柳三郎和六病秧子就肯来救俊哥儿。 可是,要想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士兵身上动心思,恐怕真是太难了。 那么,不在士兵身上动心思,好歹也得跟这些山中猎户搭上话啊。 无奈此时夜深露中,那些猎户又不是昼伏夜出,自然各个进入了温柔乡,哪里有空搭理赵普呢? 这趟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正在束手无策之时,只听耳畔间一阵先后响起的铜铃响声。 先是身后不远处一阵叮铃的清响,而后这份清脆的响声便逐渐传到了前面,环绕在赵普的四周。 一时间,夜路幽暗的山脚下顿时更是一片灯火通明。 那几家农户似乎都早有准备一样,眨眼的功夫各个穿戴整齐的手中拿着长铁锹和钉耙,朝着赵普等人攻击而来。 “饶命,饶命啊……”那四个门客此时顿时吓得连魂儿都没了。 赵普稍稍往后退,面容中谨慎而又镇定,“各位这是做什么?” 只见其中一个穿戴的有些诡异的,更是在油灯的照耀下,掏出一枚八角铜镜,对着赵普等人一阵乱晃,而后才将铜镜收到了怀中。 那一身褴褛道袍的道士反手摸了摸头上的紫英冠,这才装腔作势道,“是人,是人。” 听着道士这么说,众人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那些猎户纷纷散去,四个门客却仍是什么也顾不上,抱着头在地上带着哭腔求饶。 “各位大侠饶命,我……我刚才不过是解手去了,谁知道碰到了各位的铜铃,还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此时那位折扇公子说不出来别的话,更像是个磕头虫一样的在地上跪拜。 赵普无暇顾及那四个门客,连忙拉住一个转身就要离开的农户道,“这位前辈,你们这是在防什么?” 那猎户的目光机警,看着赵普道,“你们是外乡来的吧?这年头就是有怪人,没事上着沟沟里来做甚么?”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赵普连忙道,“我……我是来找人的,贾树生你认识不认识?” 那人转头看着道士,道士也愣神似的看着赵普。 “你找我?”带着紫金冠的道士不免发愣。(未完待续。)m。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千幻山的秘密 http://..org/ 那道士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普,身旁的几个猎户便隐隐的退到了一旁。 鸢歌的神情多了一抹谨慎,稍稍侧着身子,躲在了赵普身后。 “这位是”道士贾树生拱手对着赵普毕恭毕敬道,“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阁下。”赵普言语冷淡,却不失机警,“不过我却一早就听过阁下的大名。” “我们都是阁内的人。” 半遮半掩的表明了身份,贾树生应对赵普的时候,自然就没了之前那份对待猎户的坦然。 贾树生身为枢风阁的一员,待在这地方的时间不短,凭借一身下三滥的杂耍把戏,当这个道士在这地方倒也算是风生水起。 平日里若是谁家婆娘孩子有个痛疼脑热的,都不去求医,只让贾树生下了一道烧化的符水,第二天即可药到病除。 这些农户对于贾树生自然也就敬畏万分,实则却不过是因为贾树生早年间也曾学过一点土方子的医术,救这些村民也不过是就手而已。 贾树生垫了垫长的相当误事的道袍袍袖,一双丹凤眼上下提溜直转。 他是枢风阁的人不假,不过即便是前来接头的人,也从来不会当众表明自己是阁内的人。 要么是这个人真有急事,还没有其他方式证明自己,急于求成从而不按章理行事。 要么,就是这个人压根就不知道枢风阁的规矩! 那么,这人就是假的。 贾树生双眼微微立起,一副细细盯着赵普的样子,看起来也是格外的谨慎。 “还不知道这位公子哥的姓名。” 虽然将信将疑,贾树生还是先将赵普几个人请进了自己居住的小瓦房中,烹了些茶,茶味粗劣,入不得那四个想来好生将养的门客们的鼻子,一个个的恨不得将这破地方从里到外全都鄙视一番不可。 唯有赵普和身后跟着的鸢歌,一副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寒舍简陋些,还请几位多担待。” 赵普拱了拱手,“本也不是阁下的事情,阁下若是能看在同门的份儿上帮我一把,我就感激不尽了。” “你要我帮忙?”贾树生皱着眉头,“帮什么忙?” 简单的说着,赵普也是假意轻咳道,“枢风阁现在上下有大行动,这你也知道,小人身份低微,任务却有些隐秘,姓名自然也不便透漏,以我现在的势力,也不足以查探到这般紧要的事情。” “势力不够倒还好,要我帮忙也不在话下,不过,我先得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我。” 眼皮略微抽了抽,赵普手掌微微卷曲,脸色却是不变半分。 到现在为止,他所有的话自然都在扯谎,所有的信息来源,也不过是五年前在蟠龙洞中看的那本韩老的手札罢了。 知道此处或许那个名叫贾树生的人还活着,情急之下,赵普也就动了这份心思,没想到被一个探子死盯着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的架势,竟然是这般滋味。 “我和阁下的旧友钟全山曾有过一面之缘。” 赵普和贾树生说话的声音一直都压得极低,除了鸢歌,其余那四个门客一直都在挑挑拣拣,无暇理会赵普。 贾树生手中的茶盏竟然不自觉的动了一下,目光极不自然的抖了抖。 手中的茶碗险些掉落下来。 “你在哪见过他?” “千幻山。” “当时你多大?” “八岁。” 贾树生打量着赵普,一个不过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算起旧友的日子,或许时间上也勉强算是吻合吧? 用另一只手扶稳了茶碗,这才滚了滚喉咙,强装镇定到,“当时钟全山在干吗?” “之前我不清楚,不过钟老先生当时正被几个身穿红袍的汉子逼着,逃跑的时候我救了他几天,后来他说他必须得走,几个红袍汉子发现了他,他就在我家不远处的悬崖遇难。” 说道此处的时候,贾树生的眼中终于少了几分提防。 “钟全山死的事情,枢风阁中知道这事儿的人,少之又少,你能完完全全的说出来,或许你真的从钟全山中听说过我的名字。”贾树生缓缓摇摇头,“可惜你不是枢风阁的人,这我知道。” 声音笃定而又偏执,双眼如同扫射一样,流过赵普全身。 捏了捏手掌,汗渍已经浸湿了衣袍,形成了两团盐雾。 这是赵普第一次撒下这样完全无凭无据的谎言,只凭着书上的几页故事,就将这些事情从自己口中讲出来。 对于赵普而言,这实在是个挑战。 偏偏对方又是个探子中的老油条,面对那种泰山压顶的压力,和绝对占据了上风的威压。 赵普险些败下阵来。 当然,这也仅仅是险些。 一双小手搭在了赵普有些潮湿的背脊后,鸢歌面无表情的走到了赵普面前。 “老先生,您别误会,我们的确是枢风阁的人。” 比起贾树生,似乎鸢歌更显得义无反顾的多,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汉白玉雕刻好的一个妙目女娃,却偏偏生了一副冰一样的小脸。 “拿什么证明?”贾树生的老眼一抽,泛黄的牙齿紧咬着,倒不像是跟鸢歌作对,反倒像是回忆起来什么不悦的记忆似的,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我有牌子。”鸢歌小手猛地一缩,而后快速的抽出袖口。 贾树生按着鸢歌的小手,往掌心一探。 而后双眼一变,目光放松了许多。 “那他呢?” “半个月前还被右羽一帮人赶着走,这是功,谁先抢到算谁的。”鸢歌声音似乎有些责备的意思,“他说这地方有熟人,能知道这山中牢狱的构造。” 嘴角极为罕见了上扬了一下,鸢歌冷冷道,“我也很有兴趣看看,这大名鼎鼎的贾树生,会不会帮一帮他旧友的救命恩人。” 贾树生冷哼一声,“用不着激将我,要想把我这一把老骨头玩弄于鼓掌,光凭这小丫头也太嫩了点。” 面向赵普,贾树生的脸上多了一抹质疑,“小子,你要真是我老友的救命恩人,我自然帮你也不在话下,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八岁那年你家住在千幻山的哪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地牢地图 http://..org/ “住在上游。” 听到赵普的回答,鸢歌猛地扯了一下赵普的衣袖。 一双黛眉少有的交织在一起。 人家问的是千幻山,山只有山顶和山腰山脚之分,又怎么会有什么上下游? 难不成是她这个兄长,平日里只会待在府中无所事事,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鸢歌一阵着急,如果被枢风阁的人认出来,又会是何等的下场! “很好,你们等着,三更之后,我便将地图奉上。” 说着,贾树生转身离开了这间房间之中。 赵普急忙追出去嘱咐了几句关于地图的要求,那贾树生都一一记下,似乎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对待一样。 房中的四个门客仍然在为这破旧不堪的地方叫苦不迭,而鸢歌则是趴在窗子上,看着窗外的两人。 “兄长,他都答应了?”鸢歌不解的看着赵普。 “唔,都答应了。”赵普点头道,“怎么?今天晚上咱们是走不了了,还是早些睡吧。” 鸢歌想来一副精明的样子,今天在赵普的面前,却显得有些发愣。 “兄长还没有告诉我,那千幻山的事情,还有那位贾树生的旧友,连我都未曾听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赵普只尴尬的笑了笑,而后道,“都是从书上看来的罢了。” 至于什么书,想必即便是自己的妻室魏羽萱问起,赵普也决计不会透漏半个字。 贾树生的旧友,是韩老手札上为数不多的悬案。 之前鸢歌也曾说过,北域虽然地处偏颇,但是对于中原还是契丹的掌握绝对不输给任何一方势力。 这事情韩老都不知道,别人知道的可能性,本身就不大。 眼下赵普如果唐突的闻那些猎户关于地牢的地图,或许会直接被抓,到这地方来试试运气。 果真,赵普的运气还算不错,贾树生信了。 至于贾树生问得最后那个关于千幻山的问题,赵普的师父韩老手札上,却对此处只字未提。 赵普会知道这些事情,却不是通过韩老的手札,而是在蟠龙洞中的另一本书,或者说是半本监国策。 那薄薄的小册子记载了很多,其中有一个部分便是记载山川的,赵普清楚的记得,千幻山的确是山,晴天的时候还好,进出倒也随意,山中一旦下雾,便是连月不散,整个山体就如同一个错综复杂的棋盘,即便是再厉害的轻功高手进去,也只能又去无还。 这样厉害的一座山中,却偏偏有几户人家隔绝世俗,住在其中如同桃源。 能够辨别的方法只有一个靠着山中唯一的一条溪流,住在上游,便可生命无忧,诸事顺遂。 住在下游则跟置身迷雾无异。 按照那监国策的说法,赵普如是说了,贾树生也的确信了。 看来在蟠龙洞中那幽禁一般的五年,或许能让涉世未深的赵普,哄骗世人。 脸上多了一抹无奈,赵普不再搭理鸢歌,转身对着四个门客道,“各位兄长,明日一早咱们还得长途跋涉,还望切勿嫌弃,早些睡下吧。” 那手中拿着折扇的一副不满意的样子,衣着不凡的公子哥也是长途跋涉变成了一副贫寒出身的架势,能言善辩的早就没了话,吓没了魂儿似的低垂着头,另一个身上佩戴美玉的则是掂量着手中的佩玉一副求饶的架势道,“这破地方我住不了,把这玉卖了,我要回去,回去!!” 四哥门客皆是一片呼喊求饶。 赵普无奈的抽了抽眉头,也不用鸢歌上场安抚,只说了一句话,这四人各自闭嘴。 “当地人说,此处不能行夜路,否则” 说道这里地方,赵普不再往下说,只是摆出一副惊醒的架势。 任凭四人再怎么追问,赵普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闭口不言。 这四人顿时不再折腾,老老实实的待在那破草席子上,不做声。 赵普重新睡在破草席子上,鸢歌被赵普弄到了身侧,用自己将鸢歌和四个门客隔开。 身材娇小的鸢歌则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了自己的身旁,就像是一只听话的鸟儿一样,一双美眸眨了眨,而后缓缓的缩到了衣袍之中,待在了赵普的怀里。 胳膊上顿时沉甸甸的,赵普也没做声,看着鸢歌缩成了一团枕在赵普的胳膊上。 三更天的时候,老道士贾树生仍然竖着规规矩矩的紫金冠,将赵普叫了起来。 四个门客窝在一起,似乎山风在夜里起来的厉害,他们四个缩成了一团。 赵普低头一看,鸢歌小小的身子则是全团进了自己胳膊中,半宿过去,手臂不免传来一阵酸麻的痛感和痒感。 稍稍抽回手臂,鸢歌倒也醒了,看着贾树生将地图交道赵普手中,这才安心。 贾树生嘱咐道,“这枢风阁之事,原本我都少有管,为了故友,如此也是应当,只是这地牢地处偏颇,我怕是要换了个地方谋生了。” 老旧的衣袍抖了抖,一股子浮起的尘土便是纷纷上扬。 鸢歌和赵普都不自觉的咳了咳,那老道士却是已经消失在了屋中。 “是时候离开这地方了。”老道士说着,这一夜便再也没有回来。 赵普有些不解,这道士为何如此。 鸢歌却是说道,“身为探子大抵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完完全全的演别人,另一种则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假难辨的。” “第一种倒还好,做完了任务,就可以抽身。 而第二种不行,相处的时间过久,人非草木不可能完全无情,这种情况下,便是少不了有了扎根于此的想法。” 目光颇有怜悯的样子,鸢歌惋惜到,“兄长,或许这贾树生已经在这里扎根了也说不定,今天做的事,定是违背了贾树生的本心,他才要离开的吧?” 赵普无奈的点点头。 鸢歌美眸一闪,“还有,兄长下次最好不要再拿枢风阁之中的机密做事,枢风阁自有一套他本身的体系和机制,地字辈的倒还好说,若是到了天字辈哪里,怕是大多都是行不通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回柘城 http://..org/ “天字辈?” 根据赵普目前为止所接触的枢风阁之中人,大多都是些玄字辈的,刚开始的时候,玄字辈的在赵普面前也算是了不起的等级,没想到此时回想起来,跟自己有过联系的,竟然都成了地字辈。 对于枢风阁之中的天字辈,赵普倒是一个也没见过。 “天字辈都是些什么人?” 鸢歌轻轻的摇着头,“我也没见过太多,只见过一个。” 狭长的美眸眯缝着,细长的眸子中泛着寒光,“就是那个喂下我忘故酒的人,那是个顶厉害的人呢。” 天字辈的人厉害,自然也是应当,不过怎么个厉害法,赵普却是不知道。 从韩老的手册上,赵普也曾经看见过不少天字辈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全部,不过,之前自己跟贾树生胡诌的,那个名叫钟全山的,就是一个天字辈的前辈。 当年钟全山之案,对于枢风阁来说,则是一场悬案。 天下之事,探子所知甚多,殊不知,还有些事,是探子也不知道的。 那就唯有天知道了。 赵普摇摇头,“天字辈的人么咱们现在就只能求着暂时别遇上就好,能躲得过一时就是一时,总归是保命要紧的。” 鸢歌抬头望着赵普,“兄长,我在枢风阁中毕竟也是露过脸的,下回若是在遇见枢风阁的人,还劳烦兄长先想个法子将我藏起来。” “这还不好办?”赵普一笑,“俊哥儿手中有个改变容貌的皮质面具,你只需要带上就行。” “如此甚好,兄长怎么舍不得给我?” “那倒不是。”赵普摆摆手,“那人皮面具已经在俊哥儿手上,如果你想要那玩意,还得是先救俊哥儿要紧。” 鸢歌嘟着嘴,一副不甘的样子,“说到底你还是诳我。” “傻丫头,这些年那个俊哥儿可是从来都没忘了你,如果你有心管他要些什么,他还能说个不字么?” 看着赵普的样子,鸢歌也很是努力的回想着当年那个叫做俊哥儿的人,可是脑海之中却仍是一片空白,什么都回想不起来似的。 鸢歌在一旁傻愣愣的回忆着。 赵普也没那闲工夫去搭理她,将地牢的地图快速的翻阅一遍。 不说别的,就凭自己的记忆虽然记不全但也能记个七八分,放在身上安全不安全也未可知,总归是多了一重保障的好。 把地图一打开,赵普脸色登时一变。 这地牢还真是重重把守。 三面环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扇形,除非是将整座山炸了,否则绝对不可能从山石那边冲杀进去。 再一看那地牢简直是天险似的,三面环山唯有一个小入口,这入口就像是个葫芦口似的,里面肚儿大,但却也需要层层递进,经过六层把守才能进到地牢中。 偏偏,俊哥儿这种人物被安排进了地牢的最深处! 这种难度不亚于百万雄师面前单枪匹马单刀直入。 即便是六病秧子和柳三郎两个人联手,这胜算有多少,赵普也始终不清楚。 手心攥的紧,不自觉的捏了一把汗。 赵普的面如死灰,本以为有六病秧子和柳三郎尽心尽力的救俊哥儿,这事情便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随意,没有想到仍旧是前路未卜。 俊哥儿是为了自己才没有逃离追捕的,自己决计不会弃他于不顾!! “别想了,休息一会吧。”鸢歌轻轻拍着赵普的肩膀道,“待会儿天一亮,咱们就得离开这地方呢。” “嗯、”赵普点点头,他不光是要离开这里,他还得跟钱公说一声,再离开三千馆,去找彘奴,然后在联系上六病秧子和柳三郎。 唯有这样才能救俊哥儿。 想到此处,赵普便有些心急,可是如今那四个门客偏偏睡得跟死猪一样,大抵是因为前半宿的时候这四人各个胆战心惊的抱团,直到现在才各自入睡吧? 赵普轻轻闭着双眼,保持心性,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也亮了起来。 “兄长。”鸢歌轻轻推着赵普,也叫起来那边四个门客。 四个门客原本还都是一副儒生的干净样子,如今看起来却各个身上都是尘土密布,更有那手持折扇的,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鸡窝出来似的,头上竟然横插着一根稻草,配上那张生无可恋的脸,大有一副卖身葬父的架势。 “四位兄长,今日咱们也该走了。”赵普面露恭敬道,“这地方终究不是咱们待的,也得赶早回去不是?” 那四个人纷纷跟吓怕了似的点头。 “这个自然,还是快些赶路吧,钱公虽然早起,但一早并不过问我们行踪,若是等到午时再回去那可真就有些晚了。” 几个人说着纷纷上马,出了这小屋的时候,赵普在马背上回望一眼。 这小屋之中陈设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 丝毫未有改变,除了屋中少了主人。 师父的手札上曾有记载,这贾树生可是唐朝的时候就潜伏在此,算算也已经有几十年了,几十年的光景,对于一个人来说,可就是大半辈子。 那便也是扎了根了。 然而,因为赵普的一句话,因为枢风阁的一条可有可无的指令,这贾树生就得从生根之地生生搬离,至于去向何方,怕是方圆十里都待不下去了。 尽管这指令是捏造的,不过贾树生对枢风阁的绝对服从倒是真切。 唯命是从,这大抵就是地字辈往下的探子的宿命。 至于天字辈或许各个都是大能。 看着空荡荡都没有锁门的小屋,赵普心中也有些沉甸甸的,贾树生在此地也算是名声远扬,或许那小屋会被永久保存着,或许那小屋顷刻间就会住进去新主人。 而赵普,只在此地留宿一夜,便得跨步上马,背离此地奔赴柘城。 为的是人命,为的是仁义。 双手紧握着缰绳,双腿狠狠一夹。 这马匹便也像是思乡心切一般快步的朝着柘城赶了回去。 其余的五个人也是紧随其后,又是一路风尘仆仆,六个人在路上不敢耽误片刻,到了临近晌午这才赶到了三千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驿站 http://..org/ “你们这可都是去哪了?”管家一脸沉重,对着为首的能言善道的门客呵斥道。 那门客却是无暇顾及管家,只顾着自己吐个没完没了。 倒是折扇那位恭敬道,“管家不要着急,我们不过是贪玩了些,这不是及时赶回来了么?” 管家一脸沉重,“钱公那边倒还好说,尚且没有发现你们不见了的事情,不过,新来的那个马四顾倒是一早发现了,那家伙执拗的很,看起来不像是个懂规矩的人。” 折扇一打开,脸上浮现一抹轻蔑,“这新人还真是不懂规矩,我们又没挨着他什么事儿?他为何这般无理取闹?” “我曾跟那家伙打过交道。”鸢歌冷声道,“看起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或许因为你们没带他去,就能把你们卖了、” “嘿,这人真是!!”见墨色佩玉放在手中捏了捏,其中一个佩玉门客脸上一副愤愤的样子,“走,咱们哥几个去教训教训他,还能反了他不成?” “来不及啦。”管家拦着几个门客道,“快去正厅吧,此时那马四顾正要见钱公呢。” 听着管家的话,四个门客顿时有些发抖。 “钱公的三千馆,可是远近闻名的名儒之地,能做钱公的门客,也是颇有面子的。”折扇颤巍巍的说道,“我们这私自逃离去游玩从无出错,怎的今日就要被逮到么?” “要是钱公一怒之下除了我门客的名额,我一定跟那马四顾没完!!”说着,其余三个门客也纷纷不屑道。 四人几乎是冲一样的,跑进了正厅。 赵普示意鸢歌不要跟来,他自己则是也快步上前跟了去。 “人呢?” 一路嚣张的叫嚷着,四个门客也已经站定在了正厅门前的那一条长廊上。 一推开门,房屋正中的陈设旁,坐的正是马四顾。 马四顾回头看见这来势汹汹的四个,脚下也是有些发颤的。 “你这黄口小儿,我们没教训你,你反倒过来惹我?” 其中一个刚要手指着马四顾,却听屏风后边闪出来一道声音。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钱公从连接内屋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几个门客要打架的架势,连忙呵斥住,“这三千馆中总得是相互谦让为先,怎的除了欺负新门客这种乱事?” 几个人顿时面色如土,看着面前指着鼻子的手指落了下来,马四顾跨步直接站定在了钱公的面前。 “钱公做主,是这位兄长无礼在先,马某前天才入的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触怒了几位尊长。” 马四顾拜了拜,“昨天一天,这几位兄长便不怎么理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谁的谗言,昨天夜里,竟然全体门客都出去游玩,我仔细瞧着,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等到了今天早上,这才敢跟钱公说。” “欺负新人也就罢了。”钱公一拍桌子,再没了之前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倒像是个私塾的教书先生,浑身的书卷气道,“你们竟然敢逃出去私游!这这岂有此理!” 四个门客似乎很是明白钱公的脾气似的,各自低下了头。 “我平日里总说栽培你们是为了朝堂,总盼着你们之中能有人真正的步入朝堂,能有机会效忠一个明君。可你们若是有心玩闹,又何必进入我三千馆的大门?” “钱公恕罪。”四个人站成了一排,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赵普站在这四人的后面,只定在那地方,不曾开口。 “赵则平,你可知错?”钱公似乎越过了这四个人形成的人墙,直接看见了站在最末的赵普。 “启禀钱公。”赵普拱手道,“不是这四位兄长的错,要怪就怪则平吧。” “什么,是你的主意?” 钱公目光定定的看着赵普,赵普低垂的头稍稍抬起,缓缓地点了点。 “是我,我一时贪图玩闹,这才误了四个兄长的大事。” “唉你啊。”钱公指指点点到,“那日,你我在书房之中高谈阔论,我以为你不同,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资质顽劣。” “不,”赵普摆手上前,态度倒是比起旁人都要强硬得多,“我们并没有贪图玩乐,不过是为了增长见闻罢了。” “强词夺理,你出去一路,能够增长什么见闻?倒不如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钱公冷哼一声,手掌垂着膝盖道。 赵普轻轻摇头,“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两者在则平看来,是缺一不可的。” “你要游历名江大川,这是你以后的事情,在三千馆的时候,不好好阅兵书做学问,等到出了三千馆,你和没入门之前又会有什么分别?” “则平为的不是名江大川,更不是为了游历山水,而是为了摸清底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赵普声音没有多洪亮,态度却是毅然决然。“我初来乍到,对着四周还不清楚,不懂的事情有太多,一时间也难以全然掌握,倒不如多看多听少说少做来得好。” 哼。钱公冷哼一声道,“那好,你想明白天下这么多地方,我为何偏偏回到故居柘城了么?” “这”赵普抬眼看着钱公,原以为钱公是要落叶归根,可是看钱公的状态和雄心,倒不像是个服老的人。 那归柘城又为了什么呢? 一时语塞,钱公继续道,“这样,我给你时间,你自己说个期限。” “三天。”赵普的眼眸登时一亮。 他现在的确太需要一个出去跟彘奴汇合的机会了。 “好,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内你若能答对我这问题,我让你回来,否则的话,你这位门客也就不用回来了。我三千馆中五个门客足矣!!” 说着,钱公一摆手,管家和四个门客都是纷纷摇头。 赵普骑了那头驴子,带着鸢歌匆匆离开三千馆,大摇大摆的朝着柘城城门去了。 再看坐在毛驴上面的两个人,各自气定神闲,哪有一副被驱逐的样子? 毛驴快行,天黑之前,便到了城外驿站。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疑 http://..org/ “此人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老钱公一脸无奈的摇着头,眼中大有几分不屑。 管家看着一众门客,有些支支吾吾,想要替已经离开的赵普言语一声,却碍于剩下的四个门客的哀求目光,无奈只能将想说的话生生的吞了回去。 钱公似乎对于今天的议事再无兴趣,只得抚着袖子,回到了内堂之中。 赵普离开,钱公也回屋,剩下的四个门客则在大厅之中有些嘀嘀咕咕。 “想不到,赵则平这小子还真是够意思。” “就是,这事儿本来就不是他的责任,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站出来替我们背这个黑锅,虽然今天有点对不住他,不过,君子之交,想来就应该是淡如水的,有今天这般仗义的事情,这小子,我保了!!” “救你?”那手持折扇的冷哼道,“你保得住么?刚看见赵则平当天,我就觉得这小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果然不错,尤其在看见了他那个水灵灵的妹妹之后,我更是痛下决心,这小子我罩着!!” 四个门客一时间叽叽喳喳你来我往说个不停,一旁的管家站在几个人身旁则是无奈的摇头。 “你们啊,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儿吧,真是按照钱公的脾气,今天是惋惜赵则平那小子,这才对你们几个没有怪罪,若是赵则平那人因为这些事情没有再度进入三千馆,怕是钱公比谁都要惋惜呢!!” 四个人面面相觑,“钱公那题,我们确实没有听过。” “管家,你可知道钱公为何放弃了其余地方,唯独回到这故里柘城之中?” 管家抬眼似乎有所敬畏的摇着头,“我知道,不过我不能说,如果我说出来的答案怕是被钱公一眨眼的功夫就能猜到。所以为了赵则平那孩子,我也是不能说的。” 能言善道的门客有些轻蔑道,“故弄玄虚。” “你”管家指着那人,却是放下手掌不再说话,转身回头看见了被众人冷落的马四顾,一时间扼腕叹息道,“赵则平虽然输了这场面上的局势,却只怕有些人比他输得惨上了十倍不止啊。” 说着,管家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径直的离开了正厅。 马四顾也是搂着自己的书卷,起身刚要离开。 四个门客一时间将这马四顾团团围住。 “我说这位小马哥。”华服者露胳膊挽袖子。 “过来,咱们好好叙叙旧。”手中倒挂折扇,反手擒住这马四顾的衣领。 四人捂着马四顾的嘴,将他像是提着小鸡一样,提到了这三千馆中的一处无人之境。 马四顾一脸和善的陪着笑,“四位前辈,今日之事,不是有赵则平那小子来扛了么?四位又何必难为我?” 树荫底下,马四顾被四人团团围住,只能不断摆手道,“还请几位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放了你?”折扇一撇,冷哼一声,“你可知道怎么做人啊?” “圣贤书有云,君子当尊师重道,兄友弟恭” “去你的圣贤书!”其余三人也是纷纷靠拢过来,“圣贤书上有没有教你,怎么老老实实的挨打啊?” “这”马四顾不断躲闪,俨然已经退到了墙根。 “哎哟” 一阵阵木槌炖肉的声音配合着几声棉布下的叫嚷,这马四顾不一会儿就浑身疼痛。 “哥几个小心点,打着人不打脸!我量他也不敢自己去跟钱公说。” 四人合力似乎打了好久,打累了,这才纷纷散去。 马四顾却是身上衣衫褶皱,所见之处除了脸上脖子皆是淤青。 “这”马四顾瘫在地上,有些哭号道,“书上不是这么写的!!赵则平才是恶人啊!!” 赵普走在乡野间,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你着凉了不成?”鸢歌回头看着赵普。 “没有啊。或许是有人念我吧。” 鸢歌歪着头的样子,这才有几分少女的天真样,“念你好,还是念你坏?” “好坏都有吧?或许正是因为是我,所以念我的人才太多了,这人也就杂了。” 冷冰冰的小脸似乎把手搭上去都不会有什么温度似的,鸢歌转过头看着前面,“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你要去的地方?” “快了。”坐骑毛驴走得不算太快,一路奔波也已经大半个晌午,日头从高挂到落西山,总归还是有大把的时间搭在了路上的。 天黑前,赵普终于看到了驿站。 彘奴站在驿站门口,就像是一块雕刻好的巨石,彘奴眼尖,远远地也看见了赵普。 “公子。” 脚下飞快,等不及赵普靠近,便已经一个撒欢来到了赵普身前。 “这位是”憨傻的脸上,一双有神的眼睛盯着鸢歌,顿时脸色一沉。 “哦,她的事咱们回头说,”赵普拉着彘奴,“走咱们先进屋。” 彘奴被赵普拉着走自然也没说什么,只是死盯着鸢歌道,“慢,我们进屋,你先在这里等着。” “嘎吱” 房门紧紧关上,彘奴又小心翼翼的感知一番,确定了鸢歌没有跟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少主,你怎么回来了?” “地图。”赵普的眼眸一亮,“地牢的地图我已经到手了,先在只要去通知六病秧子和柳三郎,就可以救下俊哥儿了。” 彘奴接过了地图道,“先别管这个,这小女孩是谁?” 赵普将鸢歌的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遍,而后劝解道,“鸢歌于我本来就是旧相识,想来也没有什么不妥,再说我这五年当中确实也是消失了很久,还有,这回要不是鸢歌帮我,我也骗不到这地牢地图。” “帮你?怎么帮你?” 赵普回想了一番,“那天贾树生怀疑我不是枢风阁的手下,鸢歌从衣袖中掏出来一样东西,贾树生一模,便相信了。” “呲”彘奴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你是说这地图靠不住?”赵普错愕道。 “不,枢风阁的密印中没有那么多暗语,只能证明自己的身份。那贾树生是真的信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期限将至 http://..org/ “既然地图靠得住,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彘奴一脸深沉的看着赵普,“我担心少主你。【无弹窗小说网】” “我?”赵普发愣道,“我会有什么事情?” “少主可知道,这枢风阁的密印从何而来?” 赵普似乎回想起什么似的,定了定神,“天字辈派发的,每个天字辈人手只有一块,除非是什么大事,否则绝对不会将密印下移。” 彘奴点点头,“每次有下属将事情做完之后,天字辈的人也会将手中的密印收回来。这密印便是他们天字辈的证明,得到密印的人,如同天字辈亲临。” “你是说,鸢歌现在身上还有一个任务?” “大任务。” 赵普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彘奴却是继续语气平淡道,“你以为刺杀整个北域的少主……这个任务算不算很大?” “不可能。”赵普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她这一路上便有无数机会对我下手,我身边也没有旁人作护,她只需眨眼的功夫便可取我首级。” “或许是不到时候,又或许她还有什么别的任务。”彘奴看着赵普一脸质疑的样子,当即又斩钉截铁道,“少主,这忘故酒是韩老毕生为数不多的大错之一,或许手札上从来就不曾写过。” 赵普点头,“手札通篇我已经熟读,从未见过忘故酒这东西。” “别的不说,我只说一条。”面色如石头,又冷又硬的语气生生塞进了赵普的耳朵,“若非重要枢风阁中绝对不会启用忘故酒,若已经启用忘故酒,则饮酒之人,绝对不会对先前有半点的记忆。” “鸢歌骗我?”赵普一脸错愕。 彘奴点点头,“看来眼下,这人还不会对少主动手,这算是万幸。” 眼眸一冷,“我要不要撵走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换了旁人,咱们不清楚底细,还不如她来的真切些。”彘奴低声道,“只是少主从此刻起,便必须做到手中的匕首藏在袖子里,三连弩也要藏好,即便是吃饭洗澡,也绝对不可以有半点疏忽。” 赵普点头,“好。” “若此次能够侥幸救出俊哥儿,我会让他前去找你。”彘奴低声道,“不过我因为身材太过魁梧好认,怕是不能陪在少主身边了,魏家此时大乱,少主一家也需要我前去帮忙。” “多谢你了。”赵普拱手道,“有什么事情,按照旧律,咱们书信联系。” “或许我也会直接托人递口信。”彘奴叹息道,“趁着夜色,我也该离开了,少主你们在此多休息几日,再做其他打算。” 赵普点头,目送彘奴离去,摸了摸三连弩和雕花匕首,这才有些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彘奴此时已经走远,万般事情只能靠自己。 鸢歌上前来,一双美眸有些无辜的看着赵普,“兄长,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今夜难道在此处睡着么?” “嗯。”赵普扬手叫过那驿站的小伙计,连忙让鸢歌住进了隔壁的房间里。 “兄长这是做什么?”鸢歌有些不满道,“兄长莫不是防着我?” “怎么会?”赵普看起来倒是气定神闲,“只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个尚未嫁娶的女儿家,即便是亲妹妹也应当分房而睡。” 略显落寞的点点头,鸢歌的神情中多了一抹无奈,“听兄长的就是了。” 待到鸢歌离开,赵普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一路来,俊哥儿都在心心念念着他的小百灵。 所以小百灵一靠近赵普的时候,赵普才会没有太多的生疏感,想起以前的事情,便一举将小百灵认作自己的干妹妹鸢歌。 可如今经过彘奴那么一说,其中蹊跷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 赵普的目光十分谨慎的看向鸢歌的房间。 天字辈的高手在鸢歌的背后,想必自己这一路招摇,身份怕也是难以掩藏田铎。 如今被鸢歌认出了,也是正常。 至于鸢歌到底想做什么,赵普也没那个心思去猜。 大不了日后见真章吧。 紧锁房门,倒头便睡去。赵普也不再想其他的事情。 …… 清晨的驿站显得冷冷清清,几个密密匝匝的来往行人,和马匹纷纷低声名叫耳语,而后马踏草丛,纷纷离去。 整个驿站至少腾出来大半的客房,一时间显得格外冷清。 “哟,这位公子哥,可吃些茶点?” 一个茶博士提着一个点心篮子,上前对赵普问道。 “来一些吧,你都有什么?” 对于茶博士这种人,赵普也早就见过,这些人无非就是兜售一些吃食,在各种酒楼客栈中穿梭,为的也不过就是脖子上面这一张永远填不满的嘴,都是些营生罢了。 赵普从怀里掏出来个钱袋问道,“来些新鲜的玩意。” 那茶博士连忙应着,拿出些热乎乎的茶点递给赵普,“公子哥您吃着,我再看看旁的。” 接过几个温热的团子,赵普放在手里,这东西看起来和现代的麻薯差不多,都是糯米裹着,看起来通透精致,里面隐隐的有几颗红豆的样子。 给鸢歌留了一袋,赵普则拿起这红豆团子吃了一个,果然是味道不错。 那茶博士似乎也已经叫卖了一圈,一大早就流了一头的汗,坐在驿站之中,自斟自饮着茶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界?”赵普见这茶博士也是清闲得很,坐在了茶博士的对面。 “柘城。”茶博士走了一口,往前指了指,“前面就是柘城了,怎么公子,您第一次来?” 赵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像是思索一般,“柘城……啧,这名声怎么跟听说过似的?” “柘城有名,自然是因为城中有个名儒。”茶博士似乎是本地人,一脸骄傲的看着赵普,“钱公的三千馆,可是真真的有名呢。” “哦,想起来了,听说过。” “不过柘城之所以好,还不是因为这样。”茶博士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对赵普说道,“柘城可是个风水宝地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再入柘城 http://..org/ “柘城虽却如同麻雀一样,五脏俱全。”茶博士说道这里,脸上多了一抹得意。 “古代的时候,柘城可谓是一个咽喉要道,城池的级别是个小县城,然而,要想从塞北那地方过来,必须经过的就是此处。” 看着茶博士说的煞有介事,赵普不免一脸唐突,“如此说来,这地方也是极容易发生些易主的事情?” 茶博士自然点头,手掌敲了敲桌子,示意赵普过来。 “在原先唐朝的时候,这地方也曾是丝绸之路的一边,尚古贸易往来那是一个人丁兴旺,可惜到了后来,这连年征战,让此处的商贾渐渐奔逃,生意渐渐没落,柘城就像是闪光一般的,再没了之前的惊奇,反而变成了一个朴实的小城。” 看着茶博士一副略显失望的样子,赵普也是跟着点头。 赵普没有想到,柘城这地方虽然地理偏北了一些,但是还能起到这种作用。 丝绸之路在唐朝的时候,本就是一个经商的要道,往来的使臣和各路英豪都会塌上此路,为了繁荣。 如果不是赵普已经在小城中走了一圈,肯定还会以为柘城有多繁华呢。 几天的见闻,让赵普更加意识到荒年流连带给经济上的破落。 这小城在原先定也是个极好的地方,城墙虽然颓痞却依然坚固,显然是个曾经有过一些故事的地方。 而城中,除了在三千馆中,还保留着一些辉煌的样子之外,其余倒是一片市井小民在城中庸碌贩卖时蔬了。 赵普无奈摇头,抬眼看着茶博士。 “我说城中三千馆的钱公厉害,自然也不是仅仅因为他是天下名儒。”茶博士双手一合实,转头对赵普有些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唐朝还在的时候,钱公先祖姓李。” “姓李?”双眼顿时瞪圆,赵普双手微微捏合。 “那可是国姓。”只见茶博士双眼微微闭合的点着头,剩下的话便不再多说了,绑了绑头上的汗巾,继续提着食盒朝着驿站中贩卖去了。 天下之大,行李的人很多,但是在唐朝,每一个姓李的,都有可能是皇朝后裔,更何况还是一个到了三代以后,仍然是门丁不衰的府邸。 若是钱公之前改了姓氏,那很可能是为了保命。 但是钱公偏偏搬回来,又会是来做什么呢? 赵普退回到房中,一阵苦思冥想,偏偏良久也不得启发。 一时间也不愿再出门去。 赵普待在房中,鸢歌却是一大早也收拾好发髻,换了件衣衫,步履袅袅的下了楼去。 手中提着赵普之前放在门前的红豆团子,坐在驿站楼下的一张桌子面前,细细的品了起来。 “姑娘,这红豆团子可好吃?”一看见鸢歌,茶博士也是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旁人只觉得这个茶博士一把年纪,盯着人家黄花闺女看个没完也是个老不正经的货色。 鸢歌对此倒是没有太大感想,只是倨傲的单独吃着团子,眉目一挑,轻声道,“都告诉他了么?” 茶博士连忙点头,“该说的都说了,至于赵普能不能留在三千馆,这可都得看他的悟性了。” “去吧。”鸢歌语气冷淡,小手一摆,一副惊若天人的小脸,高傲的扬了扬。 茶博士离去的时候,双眼之中满是敬畏。 那种目光发自一个中年人的瞳孔之中,看上去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了不起的人一样,有些闪躲而又恭敬。 鸢歌也微微抬头看着楼上,眼中多了一抹希冀。“但愿吧。” 袖口的密印把玩在微微蜷缩的手掌中,显得格外的温热。 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赵普的目光显然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兄长,你怎么了?” 一看到鸢歌靠近,赵普下意识的并非是迎上去,而是身体微微发僵的往后退了一步。 急忙收起脸上一些细微的敌意,赵普这才摆出了往日的笑容。 “我想先去柘城。”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普显然是很需要勇气的。 魏家那边还在大乱,俊哥儿那边也是生死未卜。 赵普将这些事情都放开不管,偏偏去死磕一个三千馆,到底是对是错,也未可知啊。 而听到这话的鸢歌似乎也很是放松了呼了一口气出来。 “去柘城做什么?难道你现在想出了三千馆的难题了么?” 赵普仍是有些无奈的摇着头,“还没有,不过,我总不能傻站着,停在这里没有作为把?” 苦笑了一下,赵普看着鸢歌道,“反正去城中,肯定要比在城外傻等着来得好。” 鸢歌听了这话,也是点头。 所幸赵普送地图的任务已经完成,带着鸢歌骑着毛驴,两人一路朝着城中奔去。 只是与来时不同,这时候的赵普并非是两人同城一只毛驴,而是又像那驿站的小伙计买了一头。 小伙计此时看见赵普的目光就像是见了瘟神一样。 “这位公子哥,你这么有钱买什么不好?买我这拉磨的毛驴做什么?” 那小伙计哭笑不得道,“我这毛驴还得留着拉磨呢,之前你走的时候,我就已经被老板逼着,拉磨拉了三天,这才求来了着头毛驴,没想到你怎么又来一遍啊。” 赵普不管那些,只是撇下了跟之前一样的银钱,便将那毛驴夺了便走。 小伙计在后面也只能跺着脚,一边拉莫,一遍将那银钱揣进怀中。 “这家伙定是疯了。”小伙计只看着赵普的身影道,“听说城中的钱公都已经收了两位门客了,这家伙这时候出现在驿站,肯定不是其中一个,真不知道此时还花着钱财浪费光阴去哪三千馆做什么?” 目光中似乎有些怜悯的看着赵普,这小伙计一边拉着磨,一边嘴角抽搐的往前走动。 看着赵普一路朝着柘城的方向行进而去。 此番再去,便是铁打的,为了仕途,为了前程。 同时也是为了魏家,当时与魏家十八家之首,汪耀石的约定,总归,他现在很是需要钱公的名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监国策显威 http://..org/ 小城之中的景致,赵普从来都是来去匆匆未曾留心。 如今多了钱公这么一个难题,赵普来去的时候,不似之前那般自如,反而是处处关心,试试观测。 倒不是赵普之前不够心细,总归是此时的柘城一副冷清的样子,除了冷不丁三两个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便再没什么可说的地方了。 这里没了钱公门口那些应征门客的人,便像是一座冷清的孤城一般。 偶有几家炊烟袅袅,偶有几声人言传来,再无任何特殊。 这小城地方不大,无非也就是一个边野之地,如果不是之前茶博士说出他的前身,或许赵普至今也不会引以为意。 “钱公为什么会回来呢?” 赵普轻声嘀咕着。 鸢歌耳朵一动,即便是听清了赵普说的话,看着赵普思量的样子,也绝对不会打扰。 在赵普的印象中,但凡是前朝的诸侯,到了下一朝的时候,要么是隐姓埋名,要么就是客死他乡,尤其是在五代十国这种乱世,自然是很少有人能够得到一种好的安置。 唐朝年间的子孙也已经名存实亡了太多,这姓李的人,但凡跟唐朝沾边,似乎也不敢轻易露出自己的国姓。 钱公若是其中之一,更应该洗去嫌疑,客走他乡,为何还会守着这么一座城,在城中发展势力? 想了想钱公的作风,赵普更是不解。 洛阳城中,也有不少召集门客的大儒,那些人也都有些名望,在洛阳城中,更会有子弟投奔,门前车马川流不息,来往鸿儒络绎不绝。 似乎天下名儒都应该跟他交往才是。 然而这个名儒钱公,却偏偏不是那样的人,门前冷落车马稀,用在平日里的钱公身上,当真是一丁点都不为过。 眼下的钱公就像是一个遗世独立的小巨人一样,日常的生活中,自律性极强,平常的饮食和温书的时辰也是极其规律,见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 不用理会府中的钱财何来,不用理会家中会不会被这些名位门客的小子吃光,似乎只需要老老实实啃着书本就能安稳度日一般。 赵普越发不解。 此时的他,是最需要末影相助的,然而在赵普的记忆中,末影的活动范围和势力,并未涉及到此处。 鸢歌之前说过,天下大事北域的那些影子,无所不知,而小事上则是一无所知。 难道到了此处,便不是什么大事?而是一件区区小事? 看着四处偶然走在街上的一些陌生面孔,赵普即便是想要上前打听什么,那些人似乎也都各自对赵普退避三舍一般,不愿理会。 赵普只能落寞的坐在驴子身上,鸢歌也跟在赵普身后。 远远的终于看见了几个相熟的面孔。 “则平兄弟。” 手中折扇一合实,这折扇公子翩翩上前,没了之前的劳累奔波模样,反而是有些风流倜傥之姿。 “则平兄弟,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哥几个还真得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呢。” 能言善道也是一脸歉意,“这事儿都怪我们哥几个,你能为我们哥几个挺身而出,担下这件事,我们却连为你请愿的勇气都没有,则平,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没用。” “话不能这么说的。”赵普连忙拱手,“这些事都是我鲁莽了些,一时间想跟妹妹打赌,忽略了去戏耍的时辰。” “哼,这事儿哪能怪的了你?这分明是马四顾那小子气不过,前去告密!!” “就是,我们虽然已经毒打了他一顿,却仍不能解恨!”折扇似乎要被双手折断一样,“那家伙简直是丧心病狂,我们去游玩关他何事?他竟然前去高密,这样的人,我怕是绝对受不了的。” “今日,咱们就不提他。”赵普摆手道,“我倒是想要问问,几位兄长比我入门早,可知道当日钱公的问题的答案?” 四个人纷纷摇头,一辆茫然的样子。 “我们虽然比你早些,但也不是太长,对于钱公,我等四人的心目中大多是崇敬之情,别的,私下接触也确实不多,知之甚少,说来还真是惭愧了。” 赵普连忙摆手,“那府中也是有些小厮的,他们可曾知道些什么?” “那些小厮倒是没什么,不过相信管家确实是知道内情的,但是他似乎下了什么保证一般是死都不愿意说出来。” “唔”头很是沉重的点了一下。 其中一个门客看见赵普这副表情,也是有些叹息道,“则平兄弟不要自责,怪也只怪我们没什么能耐,若是能帮上则平兄弟些什么忙就好了。” “是啊。”另一个也是扼腕叹息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今日所学,也不能即可就达其所用,要是天下能有一本无所不知的书就好了,什么答案都写在上面” “你说什么?” 赵普的眉头一挑,眼中顿时一亮,“一本无所不知的书?” “是啊,怎么了?”那折扇连忙护在身前,“则平兄弟不要难为我们几个,这种书我们可是找不到的。” 赵普的眼神一亮顿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摇大摆的朝着三千馆的方向走去。 “这小子怎么了?” “就是,这小子发疯了吧?” “三天时间给他想的事情,他难道一天就能想好了?” “不知道。” 四个门客面面相觑的看着赵普离开的背影。 鸢歌也是神情大为迷茫。 赵普的目光却很是坚毅。 之前没有想过,不过天下,还真的有一本奇书,他虽然极其薄,却能通古博今,知晓天下事。 而恰巧,这本书赵普还看过。 五年,整整五年的时光,赵普只看了两本书,这便是其中一本监国策。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不过,或许监国策第五十三页中所写的内容,恰好就是这个钱公,也说不定。 位置偏北,祖姓姓李,家中门第不落,人丁却并不兴旺。 如此说来,赵普心中最起码也有了一半的把握。 “那就一搏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效忠之城(一) http://..org/ 阔步上前,迎接赵普的,正是钱公三千馆的管家。 那管家神色匆匆,看着快步走开的赵普,眼中有些质疑。 钱公能够藏身于此,能够在一方立足,自然不是一个寻常人简简单单就能知会的。 想到这里,管家倒是有些惜才的摇摇头,钱公昨日询问之时,他身为一个局外人,本应该站出来替这个赵则平说两句,奈何赵则平看起来忠肝义胆的样子,有些话他们这些下人也插不上嘴。 就在几个门客都离开之后,他也曾询问过钱公的意思。 钱公的态度到很决绝,似乎是有意放纵赵则平生死置之不理,眼下,赵则平如果想要重新步入三千馆的大门,恐怕也唯有自救。 “赵姓门客。”一向倨傲的管家,掸了掸棉布衣衫上的灰土,倒是有些神色匆匆的看着赵普。“我虽然知道答案,不过,我……却不能说出来。算我对不住你了。” 昨天他们四个门客外带着一个小姑娘出去玩,自然也是因为管家平日里与这些门客的关系不错,这才给门客们留了门,有了机会。 真要算起来,管家也是一个始作俑者。 “无妨。” 青年的面孔凸显一种成熟的模样,一双黑眸直视前方,看起来犹如黑幕上的星辰一样熠熠生辉。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胆怯,没有一点畏惧,浓眉平展,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头道,“这事是则平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人无尤。” 赵普说着迈过了门槛,迈着寻常的大跨步朝着钱公的书房方向走去。 管家则忙不迭的在赵普身后,小碎步紧赶慢赶才撵了上来。 走在赵普身前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这个年轻人不光是神色如常,手掌甚至都没有半分卷曲,背脊也不会有半点僵直,最可怖的是,连半点细密的汗珠都没有出。 对于一个生活在乱世之中的读书人而言,贫寒的家境,基本上再无可能去找到一份比钱公这里的待遇还好的门客差事,每个月有月俸二两银子,吃住不愁,若是能够接应下来哪位官家的案子,还会有些许的奖赏。 虽然钱公这里的条件和地理位置不是最好,但可以说这种条件哪怕是开封城也少有,能拜入三千馆门下,足以让天下学子红了眼球。 今天这么个要被辞退的小子,居然这么淡定…… 这不正常! 赵普的呼吸均匀,步履四方,管家却是有些气虚起来。 难道这小子真能知道钱公为何始终住在这地方的缘由么? 不可能啊,这可是钱公祖祖辈辈的秘密,这…… 管家树皮似的干瘪老脸吃力的摇着头,不会,这绝不会! 碾着小碎步带着赵普来到了钱公的书房门前。 透过窗纱依稀的能够看见钱公在里面练字的身影。 “进来吧。” 钱公抬眼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狼毫大笔。 钱公和管家似乎固有默契一般,管家也不说话,直接推开了门。 一抬眼,钱公看见了站在管家身后的赵普。 “若是来求情的,大可不必了。”钱公说着,半倚在黄梨花木的雕虎方椅上,捧着一卷书,神情有些不屑,“赵则平,我虽然看好你,却并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门生。 自然,更嫌弃的,则是闯祸之后没有能力解决的门客。” 赵普缓缓的施了一个礼,面孔不动,嘴角却是有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若我说我有能自己善后的能耐呢?” 赵普的背脊挺直,站在屋中,却如同迎霜雪的雪松。 “哦?” 钱公将手中的书卷放下,眼角微微一挑,“如果你有这份能耐,我自然不会对一个门客食言。但我倒是要听听,你在这一天之内能够想出来些什么。” 双脚挪了挪,跨步往前走了一步,赵普回头对着管家摆了摆手。 管家点头,将房门带上离开了这房间。 钱公冷眼看着赵普。 “现在你可以说了?” “钱公祖上是大唐李氏。” 钱公笑着点点头,“知道这点并不稀奇,我虽然更名改姓,却总归是有些人知道的。” “那不一样。”赵普目光闪烁,“钱公祖上是李氏万户侯,此处便是封地。” 笑容在脸上生生一僵,钱公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普。 “钱公受祖先生意往来的庇佑,在沙陀人执政的时候并无性命之忧,所以只要更名换姓,便可以活下来。”赵普的声音凌厉,斩钉截铁到,“可是钱公的先祖却并不只是想要活下来,你们还想要得到更多,更多的东西,比如天下。” 面色略显铁青,但大抵还是沉得住气的,钱公强忍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开口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对于钱公的发问,赵普并未理会,像是自顾自一般,继续说道,“钱公这两年虽然入仕,积蓄却并不像是简单的官宦那般,一个退出朝堂的官宦没有任何营生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养得起这些门客,这银钱总不会是天上掉的吧?’ 钱公的头压得有些低。 赵普上前道,“钱公虽然早就不是万户侯,然而柘城的百姓却一直都在向你缴税款,这个地方没有外来的住户,因为当年自从万户侯谥号被夺走,柘城便再没有外来居民,城中的风吹草动你都可以了如指掌,城中也都是你的心腹。 所以,你要回柘城。不是因为这是你的家,而是因为这是你的领地,在这地方,你完全可以掌控任何信息。守城的兵卒虽然拿着皇粮,却还是为你卖命。“ 赵普浅浅的吐了一口气。 “既然知道,为何不去往上告状?为何不去揭穿我?”钱公的声音很是冷静,抬起头的时候面孔是淤紫色的。“以你赵普的势力和魏家一半家产的身家,应该还不缺我钱家这几两银子吧?” 面容中有些恍然大悟,赵普笑道,“你并非不知道逃出城的门客中我不是主谋,而是因为我背后的势力才要撵我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效忠之城(二) http://..org/ “像你说的,柘城当中,会有什么事情能够真正瞒得住我。”钱公也不再掖着藏着,反而有些坦然。 “既然你我都知道对方身份,大可抛开那些场面话。”钱公也从方椅上站起身,两人只隔着一张简朴的漆木桌子,“柘城中的人的确在效忠于我,虽然我也曾经想要道外面去谋取个一官半职,不过,柘城却是唯我独尊的。“ 赵普一脸平静的点着头。 “可惜有一点你说错了。”钱公抬眼看着赵普,钱公挑着松松垮垮的眼皮的时候,显得很是犀利。“想要独占天下,那是我祖上的想法,到了我这辈子,基本上这种想法早就暗淡了。” “哦?”听到这里,赵普也是一挑眉。 “我并不想霸占什么天下,这几朝几代更迭不断,人心也早就散了,我扪心自问,并不是一个适合成为天下之主的人,我的孩子确实也有那么几个能够学的不错的,不过我却不愿意让他们涉险了。” 钱公一脸辛酸的看着赵普,拉碴的胡子有些颤栗的抖着,“我退回柘城,是因为只有柘城能够给我安稳。能够让我存活的痛快,不受战乱干扰。” 点着头,赵普也是吁了一口气,“恐怕这些想法,你城中的子民都不知道吧?” “当年柘城大荒,是我曾祖开仓救济,这才保住了柘城这个小地方,至于朝廷,怕是早就忘了这个小地方,而后这地方成了通商要领,我便生于此处,看着柘城落寞成了一个无名的边野小城。”沧桑的声音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是越发坚定道,“柘城地处偏北,离洛阳城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大抵不算太远。我若想在此成事,变得学了吴越的样子,可惜我无心于江山,只盼着桃李能够遍布,这样有朝一日,即便是朝廷发难,也总有个在我这边替我说话的。” “不求功名利禄,但求能够平安顺遂,荫庇子孙。” 看着钱公一脸诚挚的样子,赵普难免有些动容,嘴角微微颤了颤。“我没有想到,钱公如此打算。:” “能够娶了魏家的小姐,这门道到底还是有些的,我并不惊讶。”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钱公的手掌仍然是在虎口发颤,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我只是想问,你堂堂一个富家姑爷,来我这小地方做什么?” “刚让我当门客的时候,钱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钱公点点头。 “那我就直言了。”赵普一拱手,“我想要入仕,想成为钱公期盼着的那个人。” “你?” 钱公挑了挑眉,想起赵普在初见那一日的高谈阔论,眉宇间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 “你的确有些本事。” “如钱公所知,北粮仓陆家此刻在追拿我,魏家魏志杰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我继续待在魏家,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我才来投奔钱公,为的是功名。” 一双精明的眼睛转了转,钱公似乎在衡量利弊一般,缓缓点头,这才捋顺了乱成一团的胡须,声音淡淡的道,“那你觉得天下会是谁的?“ “真正能够定下天下的人,还没有出现。”赵普直言道,“反正不是刘知远。” 一双细小的瞳仁顿时有些颤栗,钱公往外松了一口气。 “不瞒你说,其实我……很看好他。” “但是他守不住江山的。” “你又不认识……”钱公的话说了一半,生生被赵普一眼给噎了回去。 如果说之前是钱公占了上风,气势是居高临下,那么此时谁高谁下,这形势便是一目了然了。 “刘知远虽然手握大权,掌管着天下人的兴衰,却并不能掌握它自己的。”赵普直接说道,“总归,我需要钱公为我铺路,我要寻了一个好的去处才是。” 稍一低头,钱公双眸微微合上,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句,“也好,我信你。” “不过……”钱公似乎有所为难的抬眼看着赵普,“我们城中有人认出来,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来头不简单。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给我的府中早就一片祥和之地。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不远看见杀戮之事。” “杀戮?”赵普的眼皮没来由的跳了一下,声音中有些发空。 “都以为这小女孩儿孤苦伶仃楚楚可怜,殊不知,这天下最毒便是毒在了一个有心算无心。” “有心算无心……” 自然是这个道理,若是来人有心杀你,而你却无意抵挡,不就成了怀揣蛇的农夫了么? 赵普点着头,眼中多了一抹警惕。 …… 从钱公的书房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厅当中正坐在一群人。 管家和其余四位门客都在,那青头肿脸的马四顾也站在其中。 见到赵普,第一个赶过来的,还是鸢歌。 一双小手急匆匆的握住赵普。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赵普竟然在第一时间闪开了。 或许是彘奴和钱公之前的话,让赵普有所警惕,总归对于面前的小丫头多了一抹芥蒂。 那张小脸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美眸中闪过了一抹难掩的落寞,似乎受到惊吓了一般,往后错了两步。 鸢歌稍稍远些,四个门客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怎么样?则平兄弟?” “是啊,钱公怎么说?” 管家也是有些紧张,权这一袖子,往前蹭了两步,急不可耐的盯着赵普,却并不开口问。 “唔……没什么大碍,我可以继续当我的门客了。” 赵普的语气平淡。 剩下的几个人,却都纷纷喘了一口粗气。 管家的眼眸中多了一抹难以置信。 门口的马四顾更是瞪圆了眼睛,一副想不通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看见了铜镜的狗一样。 赵普不理会这个马四顾,而是对着四个门客恭敬道,“四位兄长替我操心,是则平的不对。” “不,则平兄弟,你现在就是我们几个的亲兄弟。有什么事儿,只需要言语一声。” “对,只要我们能办的,你质疑声,到你哥哥我这儿,好使!”(未完待续。)m。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人物 http://..org/ 赵普对着四个门客一一拱手。 “多谢各位兄长抬爱,则平不才,侥幸能够被钱公再度收留,实在是我的荣幸。”赵普言语中似乎有些提点道,“不过,这有违三千馆的门规之事,我是再也不会去做了。” 赵普这般说着,四个人也纷纷如梦初醒一样的点着头。 “对,对,这事情我们还是就此罢手才好,不要再连累更多人了。”说到这里,四个人不约而同的面露惭愧的神色,稍一回头看见马四顾的时候,又纷纷都露出了一脸的怨怒。 马四顾稍稍捻着步子,往门口挪了挪,似乎是掩耳盗铃,以为就此就能平息四人怒火似的,有些窝囊的站在了屋子的小角落。 这两天,赵普虽然不在,马四顾的日子可真谓是一点也不安生。 三千馆虽说不这些个门客却总都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马四顾平日里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到了四人面前,就全剩下蔫头耷脑的乖乖样子,安静的半蹲在角落里,双眼怨毒的看着赵普。 就像是一条被拴好的看门狗,却仍然在忌惮着赵普这个凭空而入的尊贵客人。 赵普不动声色,管家也没说话,稍稍闲聊几句,赵普就在四人的簇拥下,高高兴兴归了房间。 鸢歌走在最末,绕到马四顾面前的时候,也忍不住冷哼一声。 管家摇头,不多时,便被钱公他老人家给叫进去了。 剩下马四顾一个人在正厅之中愤懑。 “这怎么可能?”一个劲儿的摇着头,双手拨开整齐的发迹,似乎要将所有的头发都拔光一般,腐儒之气油然而生。 “不可能啊,赵则平那个家伙怎么会被钱公再收入门下的?” 正厅之中,空无一人,高高的房梁上,只剩下萦绕其间的一片质疑声响。 赵普和衣而卧,侧身躺在床榻上,却时时刻刻都在注意鸢歌。 手中的三连弩早已准备好,但凡鸢歌稍有不对,赵普便会拉开三连弩。 攻其不备的杀人,这点技术,还是当年拜鸢歌所赐的。 轻柔的呼吸声均匀而有节奏的传入到了赵普的耳朵当中。 赵普的眼皮也是轻轻闭上,手掌却没有一刻的松懈。 当年在契丹部落的时候,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儿,这点提防的意识,赵普即便在睡梦之中还是能够时刻保持警惕的。 “有人来了?” 双眼猛地一睁开,门外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鸢歌和赵普几乎同时起身,还未等赵普开门,鸢歌已经从外屋床榻上爬了起来。 “谁?” 简短有力的一句问话,就像是一个常年的刽子手杀人一样,似乎拥有能够直接贯穿寻常人的脖腔的力量。 稍显老态的管家站在门外听见这声空灵却有力的问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才连忙解释道,“我是咱们三千馆的管家,知道半夜叨扰有些不妥,特来见赵公子的。” 赵普穿上一双短靴,手掌却仍是反勾着三连弩。 “开门。” 鸢歌回头对着赵普一点头,直接将门栓打开。 外面虫鸣声一片,夏日难得的凉风吹过,鸢歌额前的刘海儿随着风飘了飘,赵普则是发髻整齐的挺立在外屋之中。 “赵公子,容我进屋说话。” 那管家穿戴整齐,还提着一盏光线微弱的灯笼,灯笼虽然光影斑驳,却照的清管家脸上的一条条皱纹的沟壑。 鸢歌挡在管家面前,稍有敌意。 赵普则是低声道,“鸢歌,起来。” 望了一眼赵普,鸢歌这才测过身子去。 管家将手中的油纸灯笼缓缓地放下,这才快步的走了过来。 “赵公子舍中可有些茶?三千馆虽说不算显赫,却也不我从门口赶来,终究是有些渴的。” 这样的话,显然是要支开鸢歌。 看了一眼赵普的眼睛,鸢歌也懂得赵普的意思,提着茶壶坐在外面烧水去了。 鸢歌离开之后,房间中,便只剩下了赵普和管家两个人。 烛光昏黄,赵普细看着管家似笑非笑的样子,自然能够猜得到,这管家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如赵公子所愿。”管家直接开门见山道,“钱公明天会给赵公子一个机会,至于赵公子能不能把握,就得看赵公子自己的了。” “哦?什么样的机会?” 赵普低声问道。 管家却是一脸神秘,“明日钱公会有一位旧友前来,赵公子若想在仕途上一展宏图大业,还需费一番功夫和心思才好。” “好。”赵普点着头,“多谢管家和钱公费心。” “费心倒是没有,”管家笑道,“这人本来就说要来,四位门客也等这机会等了许久,本来就是为前四位门客而来,若是赵公子有意,这名额,恐怕得从四人的手中抢来才是。” 赵普的脸色一青,“抢?” “怎么?赵公子不愿意?” 轻轻摇着头,赵普笑道,“无妨,只是不知道来着地方的人是谁?” “明日赵公子自然就知道。”那管家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一副淡然的笑意,而后拱手起身。 “夜深露中,我这一把身子骨也折腾不起,这茶也就免了。”管家起身推门而去。 正巧鸢歌拿着一壶热茶赶了回来,一脸愤懑的模样。 “这不是折腾人么?” 说着,鸢歌瘫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有些不乐意。 看着这副娇嗔模样,哪有平常的冷美人之感。 赵普不免笑出了声来。 鸢歌翻着眼睛,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你不是躲我么?何不将我赶出去来得痛快?” 脸色微尘,赵普低声道,“我要赶你出去,你偷偷出去,帮我调查一下,这十里八方,附近的地区,可有什么名儒大官朝着这地方赶来的?” 听到指令,鸢歌也是连忙点头,推门的动作都是轻飘飘的。 赵普回到了里屋中,等着鸢歌的消息,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的入睡了。 直到二更天的时候,才觉得身边有人推着自己,睁开眼睛一看,正是满面疑惑的鸢歌。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来即是客 http://..org/ “怎么了?” 对鸢歌仍旧有条件反射一样的防范,赵普腾地从卧榻上爬起来,极力控制这手掌这才没让三连弩下意识的发射胡来。 鸢歌低声对赵普说道,“或许是对方形势太过隐秘,我通过以前枢风阁的那些捕风的消息,竟然没能从中捕获出来一条,这着实让我感到疑惑。” “哦?” 消息这样缜密,甚至连鸢歌都没有办法知道。这人会是什么来头? 赵普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如果此时跟在身边的人,是彘奴,说不定这消息都会更准确些,更多一些。 而不是像鸢歌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知道是谁” 在房间里独步,赵普揉了揉眼睛,“算了,既然不知道,那就等到早上天一亮,既来之则安之吧。” 赵普的话虽然慵懒,不过,鸢歌却是个耳朵极尖的家伙,自然也难从中听出来些意味。 她想的不错,赵普的确在怀疑他没说实话。 鸢歌急忙补充道,“周围的旅店,驿站,我都已经查过了,这些地方虽然有些人住,却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客人入住,我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鸢歌急躁的小脸,赵普只得懒洋洋的应道,“好,你奔波许久也累了,去睡觉吧。” 瘦小的身影背脊上有些汗湿,鸢歌走出内屋的时候,已经将灯烛吹灭,赵普躺在屋内朝着外面看去。 虽然鸢歌一脸诚挚,说的极有可能是实话,不过,赵普对于鸢歌的信任,可谓是还大有质疑在。 身怀要物,有些人,总是不得不防。 心事重重倒也不失睡眠,一整天的困倦都化成了这一夜的好眠。 等到鸡鸣的时候,赵普很自然的睁开了眼睛。 鸢歌已经不再屋中了,自己简单的洗漱,拿起那沾了盐粒的短毛刷子,往嘴里送去。 三千馆这地方是儒家之地,对于情结已经算是和现代很想尽了,再者三千馆又不差钱,柘城不大,但是从县官饷银到官兵粮饷,无一不交税给钱公的。 简单的将牙齿刷了刷,赵普感受到了一股苦涩之感,毕竟,这玩意看起来在精致,也和后世的牙刷没法比,总归是刷过一次,都得落在嘴里两根毛的,吃起来的时候就很诡异了。 赵普洗漱穿戴好,鸢歌便从外面提了一个食盒过来。 “今天早上是些油酥饼和肉糜粥,你可有胃口?” 肉糜粥,就是猪肉细细的切成臊子,然后放在碗中熬出来的粥,味道香浓,配上油酥饼,怕是再好不过了。 赵普坐在桌椅前,一副准备好了的架势。 连吃了三碗粥,赵普这才揉了揉肚子。 “像你这样的,也算是门客?” 鸢歌推开窗子,只见四个门客正在院中来回乱走,乱成了一团。 马四顾也在院中,不过和那四个人不同,他正忙着拉拢小厮和女婢。 “这位小厮,不知道这四位到底在忧思些什么事?” “这位丫鬟,不知道他们四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续拉了十几个人,仍旧没有一个肯跟他说上半句,都是神色匆匆的摇着头,各自拿着手中的东西,匆匆离开。 看着马四顾对四位门客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普就觉得一阵好笑。 马四顾抬眼看着屋中的赵普,就像是老远就闻到了肉香的哈巴狗,屁颠屁颠的朝着赵普跑来。 “你知道他们这些人怎么了?” 赵普并未直接回答马四顾,反而是一脸讪笑,“不说他们,我却是确确实实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事情而焦急。” “快说。” 轻轻摇晃着手掌,“可是我不会告诉你。” 马四顾听到这话,脸色都已经黑了。 赵普有理由相信,若是换成自己,或许不用管家夜半特意来告诉一声,都能够从小厮的嘴里大探出一二。 可是这个马四顾却偏偏不行,偏生了一副笨拙的嘴,没有半点优势。 抬眼看着赵普,一副气愤的样子,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里。 尤其是看到鸢歌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更是一副凶悍的面孔。 马四顾离开之后,鸢歌才低声道,“你还真有这个心情?” “自然有。”赵普摇头轻笑道,“这要换成在其他地方,上哪找个这么迂腐的人去?” “大街上,学院内,比比皆是。”鸢歌一脸认真。 却不知道,赵普所指,是现代社会。 从房间中走出来的时候,那四个人已经两两相撞倒在了一旁。 赵普看着这些人,顿时有些无语,毕竟,在赵普眼中,这些人最起码不算是敌人,如今这样的滑稽,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方寸? 各自拍打着身上的丝缎衣衫,纷纷都露出一脸严肃的神情。 再看那马四顾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逃出来了一副压箱底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人人都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唯有赵普,仍是平日里穿的那一身粗布衣衫,如果不是眉宇间器宇轩昂些,或许,会被外来人认成了是个家丁也说不定。 “你不去换一件衣衫?”折扇门客问道。 “换衣服作甚?” 佩玉的门客连忙摇头,“则平兄弟,虽说这次并非是你的事情,不过,我劝你穿的好一点,对今天来说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这个么”赵普假意思索,刚要说些什么。 却看见钱公难得的打破了早上背诵中庸的时间,反而是穿上了一身褐色的长袍,鎏金的丝带挂在身上,显得文质彬彬又不是单薄,头上的发髻也是有所改变。 看来今天的来人,当真是不一般啊。 赵普轻摇着头,一个小厮适时走了进来,一副焦急模样的在钱公耳边说了些什么。 见到这情势的几个人,纷纷露出了一副紧张模样。 赵普站在众人当中,衣衫简朴倒也不是很打眼。 唯有气势与身旁众多小厮的不同,反倒是比钱公的气势还要强些。 鸢歌站在赵普的身侧,一双眼眸也是细细的望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行军 http://..org/ 三千馆的大门,从来都是少有开着的时候。管家和门客他们平日里进出,全都是走得侧门,而三千馆的家主,钱公,在平日里总归是一个引归一样的人,作息时间都是极其相仿,从来都是少有出门。因此,这大门近几个月几乎来往的,就只有赵普一人进进出出。三千馆地处偏远,少有其他的客人进进出出,三千馆的门前泥土,还是早些时候,赵入门客的落叶,三千馆门口的喧嚣声,也早就随着赵普和马四顾的进入而逐渐远离。如今,三千馆的大门,又重新打开。而身为三千馆门客之中的一个的,赵普,则是一脸淡然的望着前方。鸢歌随侍左右。似乎钱公身边的位置成了一个香饽饽,每一个人似乎在此时都有所图谋,就连平日里站在管家身后唯唯诺诺的丫鬟小厮也像是鬼推着一样,纷纷的往前窜了过来。四个门客也纷纷推推嚷嚷的上前,再没了平日里的交情。而那腐儒马四顾,则是急匆匆的往前钻,从人群里钻到最前方,甚至还钻到了一个丫鬟的腿缝,被人家胡乱的锤了几下,拳头倒还结实,将一张还算是看得过去的脸,生生的凿成了青紫色。弄得鼻血直流。赵普虽然没有动,但是人群却不断地往前缓慢推移。毕竟有钱公压阵,这些丫鬟小厮,即便再猖狂,也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只能乖乖的跟在众人身后,老老实实的待着这个地方不敢动弹。赵普一身粗布衣衫本就不显赫,生生被一众仆人淹没在人群中。鸢歌身躯娇弱,却还在极力护着赵普,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却没让赵普的发髻和衣袖染上半点尘埃。说不感动,是假的。赵普拉了鸢歌一把,往前将鸢歌往身后送了送,“我暂时相信你。”一双美眸圆瞪着看着赵普,含糊的应了一声,素白的脂玉手骨却是蜷着一枚符节,手掌狠狠地捏了捏,似乎有所动摇似的。站在赵普背后看不见的地方,细小的肩膀不住地抖了抖。屋中虽然人流暗涌,却并不敢太过嘈杂。所以大门打开的时候,赵普还是能够清晰听到的。听声音似乎是年纪不浅的管家在说话,一声轻唤之后,转而把一些铁器配械稀里哗啦的交给了几个仆从。那些慵懒的小厮,本就是连人都懒得理,到了今天这儿,却是一副殷勤的样子,纷纷往前。那些丫鬟也是各个穿红戴绿,虽然身上的衣衫都被相互挤攘给弄得一片狼藉,面部的朱砂却是没有花,一个个的衣衫穿着活像是唐朝遗风,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后唐又再度盛行了?前面堆积的山一样的小厮纷纷撤离,赵普渐渐地穿过那些低矮的人头,逐渐看见了面前的情况。这是一众兵马前来,如果换算成以前常州城的士兵情况的话,这地方差不多大概有一个小队那种程度,人不是很多,不过看情况终究是常州城无法与之比拟的。这些兵看上去各个魁梧有力,赵普甚至感觉其中有几个都能和彘奴这样的厉害角色相互比拟。这样的战斗力,如果不是赵普亲眼所见,还真是有点难以置信。毕竟他是见识过一个彘奴,但是数量如此众多的彘奴,想必即便是赵普,也是有些惊讶的。“这些人,你真的没看到?”赵普低声对鸢歌说道。一双美眸有些不依不饶,“你刚刚还说信我的。”尴尬的点着头,赵普的神情中多了一抹难言之隐,“可是”“我真的没看到,”鸢歌细细的想了想,连忙摇着头,“不对,是我的方向错了。”“什么方向?”“调查的方向,”一双绫子随着小小的头颅来回的摇晃,鸢歌连忙叹道,“他们的确就在这城中附近,却从来不住店。”“不住店?”古时候兵家就有这种说法,只有一个喂饱了的兵卒,才是能够上场打仗的兵卒。如果一场战争开打,一群兵卒都是不饱,睡不好,即便是百万雄师,也就只剩下了一半的威力。这样的队伍并不可信。赵普虽然嘴上答应要相信鸢歌,但到底在脑海之中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只不过不再表露出来罢了。赵普如此,鸢歌也是如此。半盏茶过后,这些人早就被一众小厮丫鬟迎着进屋,为首的,还是穿戴良好的钱公,在笑着迎客进门。那几个门客则是面面相觑,看着这些贵客,就像是跟在身后帅也甩不掉的看门狗一样,紧跟在身后,明面上还是不敢有什么动作,手下却是各自推推搡搡,各有一副自己的想法和嘴脸。赵普坦然的站在最末,和鸢歌两人只是在捉摸着对方的深浅。鸢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赵普,急忙将赵普的脑袋按到自己的嘴边,“我知道了,这些人是夜行军。”“什么玩意?”赵普挑眉看着鸢歌,“你别想编个由头骗我。““我没有!!”鸢歌有些憋屈的看着赵普,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我真的没有撒谎,早年间我也曾经听人家说过,这夜行军源自江州流寇,原本是一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东西,后来在永兴军节度使的手中被收复,成了永兴之中的一些正规军,行军从来都是神出鬼没,却也有勇有谋,各路军队都能当得了,但最厉害的还是在军中成了大能,尤其是一些夜探的功夫,则是出神入化。“赵普的脸上质疑顿时少了几分。夜行军这个名称,他之前也曾经听过,看其中的人魁梧的程度,则也不安那想想,这其中的利害。走在最末,赵普的双眼却是盯着最头的几个人。永兴军节度使,或许,这次能够遇上刘词也说不定。赵普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快步朝着三千馆的内堂正厅方向走去。众人推搡,却不敢入门,都是纷纷站在了门外。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东床谦客 http://..org/ “钱公,别来无恙?” 一声笑声急忙拱手脱帽,这摘下注银的盔甲,脸上的面容倒是含笑着十分抖擞。 古人在外跪天子,在内跪父母,其余的人,无有生身之德,都只能用简单的言语表示尊敬罢了。 其中,兵戎相见最为凌厉,脱帽待礼对于行军之人而言,怕是最为礼遇的事情了。 看着神采奕奕的将军,赵普的目光也有些闪烁。 “他就是刘词?” 这人看上去很年轻,两撇八字胡连腮,黝黑的皮肤足以证明一副勇武的样子。 “这人或许很厉害。”赵普心中如是想着,脸上也是多了一抹钦佩。 门外站着一众打算上去搭把手的小厮和丫鬟,却转眼都被这几个门客给拨弄开来。 “起开,起开去。”几个小厮和门客相斗,自然还是门客更有地位些,纷纷将这些人撵走,小厮和门客之争,看来,终究还是身份地位稍高些的门客,更高一筹。 赵普不由得无奈摇头,看着那些门客站在了第一排围观,却并不焦急。 没和那几个门客同流合污,仍是站在最末。 几个丫鬟和小厮谩骂了几句,却也只是低声,赵普听得真切,算马四顾在内的那五个门客却是并未察觉。 或许是一律醉心于钱公和那位大能的交谈,终究还是没有听见,也不回去在意这些小厮只见的谈话。 毕竟如果能够成了这些大能眼中的厉害人物,这些小厮和丫鬟,还不过就是一些人都算不上的奴才。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和这些蝼蚁计较做什么? 还不等这些小厮和丫鬟骂完,原本只能看见干动嘴的钱公,声音忽然放大了一些。 “我这里有六个门生,或许都不错,若你有兴趣,倒可以让我为你引荐一番。” “恩公大能,初出引荐我的,正是恩公,如今永兴军正缺人才,若是恩公有些贤能之人,我自然没有不接纳的道理。 那连腮胡子站起身的时候,很是恭敬,声音道很浑厚,光看架势,都要比钱公更加凶悍些。 前些日子,赵普也早已经摸清楚了钱公的底细,的确是一个知人善任的人,却从来都不是一个明君的材料,如果让他这样的人去治国,怕是天下都要软弱可欺了。 再加上柘城地处临近洛阳,若是钱公在此揭竿而起,怕是不出三日,这祖上蓄谋已久的势力,便会被打压的连渣滓都不剩。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这其中便是一样也不占的。 正是因为钱公的这份心性和自知之明,所以钱公依然是钱公,三千馆依然是三千馆。 柘城,也依然是柘城。 其中的种种缘由,不过都是命运使然,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就像是在今后的史书当中,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始终都没有关于钱公的只字片语,关于三千馆的半点笔墨。 有些事情,尘归尘,土归土,是为自然。 赵普正在愣神的光景,四个门客已经并排而立,纷纷毕恭毕敬的走了进去。 而马四顾则是紧赶慢赶,跟在四人后头,鼻青脸肿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滑稽。 见情势,赵普也直接跟了过去,想必那五人的居危,则是一脸的赤诚和坦然。 走在最末的赵普,一身粗布衣衫,说是下人除去身上的气质,自然也是有人信得。 那首座之人,从几人的脸上扫了一眼,而后随意的召唤者赵普道,“倒茶。” 赵普一愣,怕是这人把他当成了一个真正的侍从了。 只得上前斟茶,与那些诚惶诚恐的小厮不同,赵普的眉宇之中,更多的是坦然。 看着赵普的样子,几个人的神情中都有些质疑。 其中折扇那位则更是按捺不住跟旁边的佩玉公子哥窃窃私语起来。 “这怎么偏偏唤了赵普斟茶” 几个小厮在门外有些慌乱的脚下发抖。 钱公和管家也是紧张的相视。 接过赵普手中的茶杯之时,这位贵客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衣着是简陋些,但是眉宇间的正气和戾气混杂,显得很是威武,让赵普这看起来不算起眼的人脸上多了一抹威武。 拿起茶水往嘴边送,贵客的眼角扫过这几位,神情略显诡异。 “恩公不是说有六位,怎么就五人呢?” 目光一闪而过,漫不经心的往嘴里送茶。 “还有一个额,正在给你斟茶呢。” 看着笔挺的站在身边的赵普,即便是叱咤沙场的贵客,也不由得咳了咳,这才清空了气管中积压的茶水,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普。 赵普适才稍稍退后,双手恭敬道,“见过贵客。” 那人的脸色一变,声音有些发颤。 倒不是害怕和忧虑,更多的可能只是一些迷惑。 “不是你就这一件衣服么?明知道今天有贵客来,有非比寻常的事情发生,居然还不知道要好好鼓弄一下自己?“ 赵普一脸淡然的看着对方,毕恭毕敬道。 “我的衣物虽不算多,但还有其他。”赵普似笑非笑到,“不过这件衣袍是我娘亲手缝制,日常穿惯了的。” “今天不是日常。” 那贵客似乎还不死心,据理力争道。 赵普一脸坦然,“贵客降临,的确非比寻常,可是就是不知道,贵客是想看日常中的门客,还是市井中的绸缎?” “你”那贵客是个武将,手指颤了颤却只觉得有道理,只得继续道,“你继续说。” 赵普微笑道,“唐朝之时,有王羲之坦然见贵客,这才成了比乘龙快婿更加有名的,东床快婿,若是贵客需要在下,自然看上的是在下的才识,而非在下的衣着。” “巧舌如簧。” 贵客看着赵普的时候,声音中有些兴奋,更多的却还是恼怒。 赵普恭敬道,“高官可有,厚禄可得,贵客却偏偏身着一身注银的铠甲,这和大将的气质怕是相左。可见阁下也是念旧之人,又何必说我?” 贵客看着赵普,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带着扳指的手指指了指,“你站过去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理直气壮的门客 http://..org/ 赵普有些发蒙,毕竟自己刚才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并且也做出了相应的反驳,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家伙居然这般没有反应,看着赵普的时候,他的脸上甚至还带有一丝沉着。不该如此啊。赵普心中默默感叹,目光稍稍移过贵客的脸,落在了钱公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上。赵普虽然有些不悦,但钱公却还是双目有神,似乎略有笑意,看那样子,应该是较为得意的。脸色渐渐和缓,赵普走回到了五个门客身边。钱公知道,贵客让赵普站过去,不是别的意思,而是代表着,赵普已经有资格参与这次选拔。虽然马四顾也在其中参与这,不过对于贵客而言,能看的始终只有原先那四位,新进的两个门客,原本是没有什么资格的。然而现在却是不同了。赵普如今被钱公钦点站在了四个门客的身旁,这种看好,显然是溢于言表的。与其他五个人并肩而站,赵普衣着倒显得很狼狈,然而双眼中的沉稳与镇定却不是其余五个人比得了的。四个门客各有小动作,有的扣手,有的垂目,再看马四顾则是一脸忸怩,如同刚去见爷娘的小媳妇似的,加上脸上那又青又肿的样子,更显得一副丑角的样子。面对赵普的一脸坦然,贵客虽然没说什么,钱公道很是满意。“恩公的门客从来都是极好。”贵客的目光似乎总归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了赵普的身上。钱公捧着茶,点头笑道,“这个自然,不然我也不会厚着我这张老脸,将一些无能之辈举荐给你。”“自然不会。”贵客笑了笑,“我乃是一方势力,所辖有限,不知道这些能人能为我做什么?”“我从小精通四书五经。”佩玉的公子率先上场道。“若需要经书,我大可自己去买,不瞒你们,我又不是不识字,何必用你?”佩玉的公子一片愕然。紧接着是折扇公子。“我虽然也看过四书五经,不过自幼更喜赋。”“不错,若遇荒年,你一定第一个饿死。”贵客摇着头看向了下一个。“我精通各家学识,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若是阁下用我,我一定能为阁下谋得最大的利益。”“不可。”贵客看着巧舌如簧的那位说话的时候,眼中是有几分鄙夷的,“若论言官,我身旁倒也不少这样的角色,能言善道的太多,然而到了番邦之地,还是需要硬碰硬,实打实的去打出来的。”“我会兵书。”最后一个翩翩公子倒是很有气节,上前一步,并未显得如何害怕,只是赵普站在这人身后,还是能够不经意间的发现,那个人的手脚在抖。“兵书?”贵客流水一样的步伐忽然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这位偏偏公子哥。“那你可能带兵打仗?”翩翩公子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惨白。“那那可都是真刀真枪,都是带血的。”看着这位翩翩公子的呆傻样子,贵客脸上简直是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像是嫌弃一个放搜了的馒头似的。走到了马四顾的面前,马四顾直低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硬生生的挤出一句。“我贵客需要什么,我便可以去学什么。”贵客再次停在了这个七尺男儿的面前,低头很深沉的看着他。“有些东西的确可以学,但是有些东西却是万万也学不来的。”硬朗的脸上,连腮胡子动了动,贵客缓缓说道,“比如气节。”那马四顾登时像是摊到了一样,跪在半途,脸上写满了落寞和无助。若是个女子,或许会更惹人怜爱些,但他偏偏是个男儿,一身英武气息全无,反倒是有些呆傻的样子,倒有些惹人怨。站在最末的,是赵普。赵普没有说话,反而是贵客先停在了赵普的面前。“你呢?”“什么?”“你能为我做什么事,你有什么用处?”赵普勾着唇角,像是早就打好注意的狐狸,双眼缓缓地定格在对方的眼睛上。“我无才无德,不文不武,不学无术,更不会为贵客你特地去学什么。”看着赵普的这份淡定与浪荡,贵客的眼眸有些忽明忽灭。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钱公。钱公含笑,“他说的是实话,他没有文才,也没有武德。”和钱公交流一番眼神,那贵客这才说道,“没你们的事儿了,你们先下去吧。”赵普等人逐一离去,马四顾却像是忽然变得特别执拗。“凭什么不选我?”当即,马四顾倒在地上放声嚎啕,“我自幼比他们都强,他们都是凡夫俗子,我娘曾在我五岁的时候算过一挂,我是文曲星降生转世,有文韬武略之大才,是天上的文曲星啊。文曲星你们都不要”见到如此形势的马四顾,就连一向稳重的钱公都有些坐不住了,挥手指示着身旁的两个侍从。“拉下去,拉下去。”两个侍从也是神色慌张,急忙将这马四顾生生的拖了出去。贵客却是一摆手,缓步走到了马四顾的面前,冷笑一声道。“若是真有文韬武略之大才,又何曾会用厌胜之术来占卜?”马四顾的瞳孔顿时一怔,而后目光渐渐变得涣散,声音之中越发的像是呜咽的小狗。贵客抬眼看了一眼钱公,虽然对于这种冲撞并没有太多的怒火,但到底还是冷冷的来了一句。“想不到钱公也有走眼的时候。”钱公一拱手,“对不住,这人本就是我随手招来的,看他文采还算不错,没想到自从入了三千馆,便再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与同门也相处得十分艰难。这样的人,便不是人才。”看在眼里,赵普却不愿意过多的干涉这些事情,和四个门客纷纷离开了这个正厅。屋外的鸢歌急切的上前。“刚才怎么样?我个子太矮,没看到你,真的不会被用了?”“不,他会找我。”赵普双眼如炬。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尊贵的驱逐 http://..org/ 钱公正在房间中小叙,整个府中的人几乎都已经倾空,全都聚集在正厅那边。四个门客垂头丧气,马四顾则是跪在地上对着天地磕头。这个一意孤行的家伙却不知道,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就会被钱公正式的驱逐出门,并且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在这一点上,除了赵普之外,钱公怕是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次的容忍。赵普看着面前的马四顾的时候,神情中大抵还是有一份悲悯的。鸢歌站在赵普的身旁,这个丫头年纪不但看起来总归是像是一个经历过世事的成年人一般,脸上的轻描淡写真的不是一般的,当从气势上看来大抵是懒于看对方,神情中也很是不屑。“依我看,不光是这个没骨头的家伙。”折扇门客面色如土,就是咱们,也是半点希望没有。能言善辩的,此时也是没了主意。“都说赵括是纸上谈兵,可是如今要真是论起来,我看咱们也比那家伙好不了几分。”几个人顿时像是蔫头耷脑的蔬菜一样,各个都脱了水似的。“不过要真是说起来,我今天还真是佩服则平兄弟。”其中一位谦谦君子走了过来,“则平兄弟平日里不声不响,想不到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站出来,不动如山的气势,倒也是很是厉害。”赵普没说话,一双眼上下打量着对方,含笑不语。平日里,这位谦谦君子一样的门客,并非是与赵普交集最广的,几天这种溢美之词,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实际上,其余三位平日里与赵普交善更多些的,都是各个心里憋着劲儿,谁都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都不愿意承认一句自己比别人差。而这个翩翩君子愿意承认,无非是比旁人更早的看清了事实如果他们今天不能被贵客选上,那么其中最有可能的人,便是赵普,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拉拢,为以后留些后手,早做打算。赵普对此则很是深信,有些时候,越是翩翩君子道貌岸然,就越是小人势力,无所不为。对于这样的人,赵普也只能留心一些。“即便如此,我也并非能博得贵客的一言。”赵普拱手坦言道,“这情况还得再议。”“那可不然。”见着情势,能言善道的也走到了赵普的身旁,奉承道,“则平兄弟今天的才情出众,看样子应该也和入选不远了。”“就是就是。”折扇一合笑道,“则平兄弟今天是大智,是大能,我等望尘莫及。”正在佩玉的刚上前走到赵普跟前的时候,一个小厮忽然慌慌张张的朝着赵普的方向跑来。四人面露怨毒神色,却还是有些期盼。不用说,今天这几个人之中,唯有赵普的表现最为出众,若是小厮慌张前来通报,自然是有赵普的名额的。面露怨怼,四人神情纠结,偏偏各自以为都是来找自己的。赵普站在原地,双脚并未脱离控制,没有半点慌张。只见那小厮有些气结,“贵客贵客已经走了。”“哦?”众人一阵惊呼,“那贵客要了谁?”“贵客贵客没有要人,就这么走了。”听到这话,众人都各自放下心来,说起来就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各自喜忧参半,看着赵普的时候,也不似之前那般有些谦让,反而是多了一抹沾沾自喜的狡黠。“则平兄弟,唉这事说来也真是可惜。”“就是啊,则平兄弟,今天表现的真的是不错。”“是啊”四人逐一慨叹,就连马四顾此时也来了精神,“赵则平,你看看你,即便是把我比下去,你也不过就是个肤浅的家伙,又何必兴风作浪?”几个人缓缓离去,赵普则是依旧站在原地。鸢歌蹙额这黛眉,“怎么了?听到坏消息就不会走了?赵普,你也有算错的时候的。”赵普轻轻摆手,“别人会有,但是我不会。”“哼。”“哼什么?”赵普稍稍侧过头看着鸢歌,低声道,“我知道,那贵客一定会来找我。”“你说什么?”鸢歌神情有些不屑,“下不来台就直说,又何必在我面前扯谎?”三缄其口,赵普对于鸢歌的话语充耳不闻,任凭她怎么肆意刁难,也绝对不会说出半点狂妄与自戕的话来。鸢歌最后拿他没办法,也只剩甩手离去。管家却是站在了赵普面前,就像是一阵烟儿似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可急死我了。”管家对赵普说道,“等赵公子身旁没人的时候,还真是有些犯难呢。”赵普缓缓点头,“不知道管家找我,所为何事?”“何事?”管家一挑眉,“正如赵公子所料,贵客的确要你,并且是现在就在等着你呢。”“哦?”“车马停在城郊,公子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最好,不然一定会留下后患的。”“那鸢歌”想到鸢歌,赵普还是有些不舍的,“若真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我们老爷自然也会没有半点怠慢的照顾着,可是你那妹妹剩下的话,可还用我说?”“他的确是不用任何人照顾着。”赵普点点头,“是我失言了。”“既然如此,公子还是快些吧。衣衫财务都有那边的人给,赵公子只要人去了就好。”管家连忙催促,“贵客还在亲自等着呢。”“那这边怎么说?”赵普问道。管家一脸诚挚,“放心,我自有我的说法。”“好,我信你。”翻身上马,赵普的身影顺着后门,溜走了。半柱香后,一道身影被扫地出门。“你们竟敢这样对我,来世会遭报应的。”马四顾恶狠狠地看着管家。管家则是轻描淡写到,“来世太长,我只信现世报,不过,即便是真有什么现世报,此时也显然不会算在我身上。”说着,管家转身离开了这地方。对于门中四位门客而言,他们听到的情况,则是赵普和马四顾一并被驱逐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季大人 http://..org/ 驾马一路奔驰,赵普的马术是在契丹学的,那种游牧民族想来骁勇,因此这一路驰骋也算是极快,虽然不比契丹中常年的骑手,但是最起码在中原地区还算是个厉害的骑手,钱公的三千馆自然也不会有半点小气,分给赵普的马匹,不说是最好,也是三千馆中最顶级的。 马踏落叶泥土,一路飞扬。 松林耸立,掉落的针叶布满了地面,树林深处,便是这幅景象。 赵普渐渐停了马,在一个通体黑纱的暗金轿撵面前驻足。 “贵客找我?” 轿撵之中不知道从何处得以窥见,贵客并没有动弹,却仍旧能看的见赵普似的,“你看起来没有半点意外的样子。” 赵普一挑眉,“贵客找我。” 两句话虽然相同,然而语气却是不同。 前一句是有些疑问似的声音,而后者,则显得很是平淡,声音就想是一片平静的湖面上偶有一片落叶飘荡,激起了一丝涟漪,却也只是那么一丝涟漪,惹不起半点波澜。 “很好。”贵客的声音也显得饶有兴致,“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找你么?” “因为我一无是处。“ 赵普恭敬的下马站在外面,看不见轿帘内,贵客的嘴角多了一抹得意。 “正是,因为你一无是处。”声音稍稍停顿,周围的几个兵卒也开始有些不解,纷纷流露出质疑的神情,贵客继续开口道,“可是如果你真的没用,那么钱公也绝对不会收留你做门客。” “或许是因为钱公怜悯天下众生疾苦。” “钱公虽有怜悯之心,却并非只是一个能够关乎天下苍生的人,这世界上没有神,只有人。”贵客的声音像是寒冬腊月的钢刀,能够随时只挑别人的喉咙一般。 “就是因为如此,贵客才觉得我是一个有用之人?” “不光是如此。 钱公还跟我说,你是大才,他不忍放你走。“ 赵普听到这话的时候,面色不改,眼角却是多了一抹笑意的。 笑得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钱公和这位贵客。 刚说过钱公有私心,就活生生举了个实际的例子,贵客能够事先说出这话,自然也是明白钱公的真正意图,却也不愿意点破罢了。 “既然你有意归属于我,那我们即刻启程便是了。” 贵客对着赵普如是说道。 扯了扯衣衫,赵普笑道,“是,刘大人。” 永兴军节度使,除了那刘词还有谁? “刘大人?” 几个夜行军的兵卒一脸茫然,“我们大人不姓刘,姓季,是季大人,这事情钱公没有嘱咐你么?” 赵普脸上顿时有些茫然。 居然不是刘词?? “你不认得我?” 坐在车内的季大人也有些沉不住气,脸色很是难看的望着赵普。 赵普一拱手,“钱公介绍贵客之时,对我等言之甚少,只说贵客有经天纬地之才,虽然如同当初汉高祖一般处于劣势,却也能吞并大势,终将成就一番伟业,更巧的是,这位贵客与汉高祖名字有同。” “汉高祖姓刘,故我也以为您也姓刘,谁知道,原来是犯了一个小字,高祖叫刘季,所以,您姓季。” 季大人没说话,脸上的沉稳却是有了一丝笑意。 “钱公当真这么说?” “当真。”赵普的回答倒是斩钉截铁。 对此,季大人似乎很是满意,“当年刘季在大战之时,以四两拨千斤,成了一方翘楚,最终成为一方帝王。我等自然是比不上的。” “我们即刻启程便好。”赵普声音诚恳。 “走。”经过赵普这么一番话语,季大人倒是很是开怀。 说实话,赵普毕竟是冒了一些风险的,毕竟,对于汉高祖这人,史上争议不少,然而情急之下,赵普却也想不出来其他。 还好,季大人没有怪罪就好。 快上马匹,赵普紧随在队伍最末,快步朝着前方驶去。 永兴军现在,还不是刘词当家,自己也急需要解决魏家那边的联盟燃眉之急。 眼下,或许跟着这位季大人,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赵普抬眼望着一方湛蓝的天,不由得心中一颤。 早了! 一切都已经提早了,说不定从这一刻起,自己和老祖宗走的路,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么 究竟是好,还是坏,恐怕即便是自己的祖宗也是说不准的了。 好在赵普现在还是一副年轻人的模样,有太多的可能,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商量。 往前走去,又会是怎样一片天空,赵普不清楚,总归心中还是有几分希冀的。 “什么?兄长走了?” 赵普那边算是宁静成了一片岁月静好,然而三千馆之中,却就没有那么安生了。 鸢歌自从听见赵普被驱逐出门的时候,气焰顿时嚣张的厉害,就连平日里在她身边流连周旋的几个们,此时对于这样的鸢歌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钱公道很是淡然,淡定的端起茶杯,淡定的往嘴里送了一口,似乎发现有些烫嘴,而后轻轻放在成套瓷质的杯垫上。 “赵则平犯了门规,马四顾也翻了门规。如今马四顾被逐出门去,他却愤愤有词,到底是赵则平之事让他有些把柄,其实马四顾说得对有些事情就不能开先河。” “所以,你就将兄长撵走了?” 钱公点头道,“不错。” “那你为何不将我一并撵走?” “则平在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让我们好生照顾你。”钱公似乎有些扼腕叹息,“到底是一场缘分,不忍有负所托,到时候你跟这四个门客之中随便挑一个做夫君,也是好的。” 鸢歌一脸气愤,目光凌厉的样子,让平日里四个门客再不敢上前,都只能却生生的躲在了一旁。 “谁稀罕他们?” 撇着嘴,鸢歌一气之下离开了三千馆,也不顾管家的阻拦,直接孤身朝着外面走去、 四个门客还感到一丝可惜,却无一人胆敢上前追随鸢歌。 对此,钱公倒像是去了一块心病一样,长吁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她是来杀我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俊哥儿越狱 http://..org/ 地牢一片漆黑,唯有几个竖着铁栏杆的小窗,看起来一片残破,另一边,则是一面大的铁栅栏。 “你犯了什么罪?” 一个即将脱水的罪人浑身是血,点点的抽打的瘢痕,显得触目惊心,他看着被死死的困在另一个十字木架上的年轻囚犯问道。 “没什么,只是杀了一个土豪乡绅。” “哼,你这小小年纪倒还是仗义。” “不仗义,只是有些事看不过眼罢了。” 被困在木架上的年轻人看起来笑容中有些放荡和不羁。 “你逃了多久?” “一个月?”年轻人浑身是血,仍是一挑眉毛。 “那差不多都快销案了,你怎么会被抓到?” “与人结仇了吧,被人发现。”青年人的声音很是笃定。 发问的罪人舔了舔嘴角的血块,“那你真倒霉。” 青年人没有说话,也不屑于逃跑,在这地方,没有人能够打到他,也没人敢惹他。 虽然这些铜墙铁壁,将他困在这地方,他却还是能够自保。 毕竟,十大恶人之首的恶名并非是白来的,手中的羊骨头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俊哥儿看着窗外的勾月,知觉的有些发红,不知道是这些天没睡好,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会有些不同于以往的事情发生。 夜风起,四周树叶萧索,远处偶有几声狼毫,听起来一片凄厉,漫山遍野都是这声响,则更让人显得有些彻骨的发寒。 大风如浪,迎面吹来的时候,只觉得额前的几绺碎发随风而动,来回晃动显得很是萧索。 一阵乌云遮月,在这本就昏暗的牢房中更显得阴沉压抑。 身旁的罪人舔着上嘴唇,“我明天就要行刑了,说起来不过是因为一方恶霸欺辱我家田地,抢去我家妹妹,我这才气急之下,一锄头杀了那恶霸。说来也是可怜。“ 俊哥儿看了一眼手上的血污下掩埋着的磨得发亮的老茧,顿时也是一阵点头称是。 “的确无辜。” 若是都气压到这种地步,如果在不反抗,哪里还有半点血性男儿的本色了? 俊哥儿看着身旁的死刑犯,“你倒是条汉子,或许你命不该绝。” 门口几个打哈欠的狱卒对着大门之中翻了个白眼,低声道,:“都是四道临头的人了,还没事嘴硬些什么?” 另一个则是隔着厚重的铁门,挑衅似的道,“就是,若是有那性子,大可到了阴曹地府,你们继续话家常,犯不着在这地方做这些没由头的事情。” 俊哥儿的脸色一沉,那羊骨头就像是会拐弯似的,直接饶过大门,转在墙上,然后生生的打在对方的脸上,一阵锥心的疼痛感顿时油然而生,那狱卒再也不敢乱说话,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 “看来你这弟弟倒还是挺厉害的。”柳三郎趴在地牢的房顶之上,对着身旁的六病秧子说道。 “嘘,别乱来。” 六病秧子承接了赵普的地图,行动起来自然方便的多。 所谓知己知彼,有了这地图虽然不能算是百战不殆,却也能让二人更有胜算一些。 “按原计划来,走你。” 说话间,柳三郎已经先下去,只两剑挑花,顿时将周围的几个狱卒解决的干干净净,手法之利索,简直如同鬼斧神工,一见穿厚。 “咔嚓:” 电光火石之间,整个地牢的大半铁锁都因为一个个细小的石子被生生解开,不用说,这自然是六病秧子在暗中操纵。 “什么声音?” 一只小分队已经迅速的朝着这边赶来,而另一边也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似的,在竖着耳朵。 “什么声音啊?” 死囚犯听到了声音对着俊哥儿问道。 “劫囚的声音。” 说到此处的时候,俊哥儿的嘴角大抵还是有些笑意的。 “劫囚?能”说道此处的时候,死刑犯的眼中光芒又忽然的灭下来了,“我爹娘都是庄稼户,家中小儿还不足三岁,何来救我越狱一说?” “或许你也可以趁乱跑出去也说不定。”俊哥儿对着死刑犯说道。 那死刑犯的目光中还是充满了希冀。 “只不过,若你回家之后,在不可以过往的身份示人,哪怕是生活在老家周边,也得先换一副头脸。” 死刑犯的眼中多了一抹落寞。 “能活着,能看见亲人,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俊哥儿说着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却是想到了赵普和彘奴。 自从自幼失去所有亲人之后,能在俊哥儿身边过活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个穷凶极恶之辈,对于这种人,俊哥儿也未曾真正的有过半点交心。 不过赵普和彘奴对俊哥儿而言,可就真的是不一样了。 这两个人如同自己的兄长一般,甚至比起自己死去的兄长还要更加亲一些。 这也就是为什么俊哥儿要去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住赵普的原因。 他隐隐的知道,是赵普要来搭救他,可却不清楚,赵普要以何种方式,前来搭救他。 心中不自觉有了些疑问。 等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顶着满脸胡茬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赵普是用了契丹的势力。 “我来救你。” 说着,中年男子解开俊哥儿身上的绳索,至于门前那两个花朵的狱卒,此时早就死在了剑花和石子之下,再无半点迹象。 “你是谁?” 俊哥儿有些质疑的看着柳三郎。 这一副浪子模样,虽然身上的长剑和弯刀兵器足以说明他的双重身份,不过对于这样的人,俊哥儿还是有些排斥的。 “我是赵普找来的。” “哦。” “外面都解决了,你现在趁机会快跟我走。” 那人的声音中有些冰冷,倒不像是真正关心俊哥儿的人。 “我会救下牢中所有的囚犯,制造混乱,你先走就好。” “多谢。” 俊哥儿的声音很是冷静,自己一翻腾,就已经翻出了这地方。 站在最高处的六病秧子,此时强撑着身体。 “你为什么不去认他?”柳三郎问道。 “我不愿他看到我这副鬼样子。”六病秧子看着不远处的俊哥儿,眼中有些怜惜。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文人气节 http://..org/ 行到山林隐没,河水断绝,一连近十天,赵普这才稍稍整顿。 赵普也是在契丹历练过的。 但却跟不上这些人的行军脚步,实在是太快,太急了。 一路以来,将近十天,赵普风餐露宿,虽然季大人看中赵普,几乎坐到了‘与子同食’,赵普却还是清瘦了两圈,整个人虽然眼眶有些凹陷,但好在精神不减。 一路来到永兴城的时候,赵普整个人已经瘫软了,疲惫的坐在马背上,整个人只是随着马匹颠簸。 身下这马,是三千馆中的顶级,却终究不能与战马相比。 那些夜行军的战马永远都是迈着大步昂首挺胸,似乎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会倒下来,而这匹马,则是要差了很多。 人瘦马不肥,则是这路的真实写照了。 所幸,马上就要到了。 永兴军军辖的城界分明,城墙很高。 这些人看见城池的时候,恰好是晚上。 “你这一路辛苦了。”季大人伸手拨开轿帘对着赵普说道。 “还好。” 看着一双亮如星河的眼眸,不畏身上的枯瘦,季大人开始相信,赵普这个人的不平凡之处了。 这种罪行,哪里是一个文人能够搜得住的? 今次有些耽搁,行军的速度不亚于平常打仗,路上就连战马都死了几匹,这样的情况下赵普还能不服软一路上跟了过来。 到底让季大人对这个看起来有些清瘦的青年人,感到吃惊。 “很好,”季大人手中的轿帘在月光下泛着隐隐金色芒,想来也是黑纱中穿梭的金丝,很是隐蔽。 “今夜我们就进城。” “额……”看着一众士兵并无异议,赵普到底有些语结。“今夜就进城?” “难道还在外头等上一宿?”一个夜行军士兵的盔甲看起来要比其他的豪华一些。 “律法不是说夜半不许开城门么?” 赵普有些错愕。 这话一出,众多士兵全都笑了起来,人人都在笑赵普,却又不告诉赵普。 赵普只能隐隐的觉得有些郁闷。 这些夜行军都是些盗贼和军痞一流,对于文人墨客,本就是不屑,今次季大人请了这个文人墨客过来,他们心中早已经暗暗结梁子,决定从一开始就要给这位文人墨客一个下马威。 可是碍于季大人的面子,他们当着面,还真没有这个胆量,这一路上倒也没敢难为赵普,进城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赵普看着那些来者不善的目光,隐约也能感受到一些不对,只能很谨慎的看着对方,时时刻刻小心这一些罢了。 “我们不会开城门。”对此,季大人倒显得很平静,只淡淡的说一句,“回城!” 这号令一出,夜行军中站出来数人,顿时露出手臂间的金刚铁爪,直接往上一抛,城墙门口简直一排,像是早就盘算好使的,每隔一个墙墩子便会牢牢地抓住一段城墙。 就这样,每隔三米一个,而其中长得相对魁梧的四个人,徒手爬墙,手脚就像是长在墙面上一样,走起来更是如同平地上驰骋的烈马一样快。 这四人抬着轿撵,不知道内里是什么样的,总之季大人坐在轿撵中,居然还很是安全,没有半点不妥之处。 这下子可看呆了赵普。 如此飞檐走壁的轿夫,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赵普错愕的长大了嘴巴,看着一群人一同飞檐走壁,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几乎都上了墙,那些守城的士兵也像是看惯了似的,并不阻拦。 因此刚才还站在城下无数人,此时只剩下了赵普一人。 硕大的城门和城墙垒的结实,就是它即便不结实,也轮不到赵普自己凿开。 要是彘奴在身边,说不定还有些办法,若换了赵普,还真是困难至极。 看着树在面前的障碍,赵普也有些哭笑不得。 伸手拔了把那吊在城墙上的绳索,赵普往自己的手上以缠,双腿像是骑马一样的一夹,也上去了三五米的功夫,却还是被迫摔了下来。 臂力不够,这是硬伤!! 也不知道那季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就这样把赵普关在城门之外,马匹劳累,路途艰险,赵普此时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看着城门上的大孔麒麟铜锁,干瞪眼睛。 “那个……” 赵普几乎振臂高呼,对着城门大声,“还有我呢。” 城墙高耸,周围空旷,一片安静,唯有赵普的回音,明明干哑的嗓音偏向于粗糙质感,此时却如同浣纱女唱出来的江南小曲一般,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于耳。 站在城门外的赵普脸上写满了沧桑,只能站在城门下方静静地等着,到了天亮才能进入城门之内。 早秋的清晨有些寒凉,赵普一身衣衫单薄,在门外瑟瑟发抖,恨不得裹了马匹取暖。 五更天,这大门才会缓缓打开,门内的兵卒身旁站的正是夜行军首领。 此时的夜行军首领脸色发黑。 “赵公子,有请。” 赵普耸了耸有些发凉的肩膀。 如果不是季大人发话,这夜行军首领又怎么会一大早就来迎接赵普? 显然这里面的问题,在于有人抗旨不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怕是这些夜行军要给赵普一个下马威了。 耸了耸肩膀,“这只是开始罢了。” 双眼泛着一抹薄凉的寒意,赵普不曾迈动脚步,只是淡淡的看着对方,声音冰冷的如同这早秋的寒风一般。“我身上冷,若没有战马历血饮下,怕是无法进门了。” “战马?” 那人听着,也是一笑,军中老弱病残的战马有都是,害怕没有马血给这家伙喝? “不过,我倒是不想要寻常的马血,方才看过,只觉得这位将士胯下的那匹枣红高头大马倒是极有英魂的,不知道……” “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有两旁几个兵卒拉着,说不定这夜行军将领都得直接打在了赵普身上。“我的马就是兄弟,岂容你染指?” “你的马是兄弟,那我便不便叨扰了。” 赵普转身,拒不进门。 “哼,难为谁?我就不信他肯在这儿等大半宿,就有骨气离开这地方!!”(未完待续。)m。 第二百零四章 找人 http://..org/ “头儿,你看,这姓赵的真离开了。“ 看着赵普骑马离开的决绝,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夜行军将领也有些惊愕。 “不会,他都能等半宿……” “头儿,我听说文人颇有气节,这人行事凌厉,倒不像是个寻常人,他要真是离开再也不会来,你岂不是会挨骂?“ “就是啊,头儿,跟谁过不去,也别跟自己过不去,这家伙要是走了,玩意到时候季大人怪罪起来怎么办?” “我就不信季大人会因为一个小小文人责备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对于季大人,夜行军的头领还是比较有信心似的,另一方面也是有十足的把握相信赵普这个在门外等了半宿的人,绝对会回来。 可惜,他大错算盘了。 几个守城的兵卒在门口站着打着哈欠,却在没看见昨天半夜回来的赵普,反倒是夜行军的头领,去了没多一会儿,就已经匆匆赶来,脸色铁青的对几个士兵说,“那人呢?还没回来么?” 几个兵卒愣愣傻傻的摇着头,一副全然无知的样子。 夜行军的头领只能无奈的摇头叹道,“把你的马借给我。” “头儿,您的马呢?” 夜行军头领对此闭口不提,跟在头领身旁的几个夜行军却是连忙摇头,对着这几个相熟的士兵示意。 “小心点,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这么对着口型一说,几个兵卒瞬间就明白了,这战马或许早就成了刀下英魂。 这倒也怪不了别人,都怪那个新来的赵姓文人。 按理来说,她是个文人就应该规矩些,像是永兴军中其他文人那样,逆来顺受,也就相安无事了,只要让夜行军的头领高兴,吃些亏,日后总归还是会有甜头的。 只是像这赵姓文人这样,只怕牺牲了战马的夜行军头领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暗暗记恨,若是不能被夜行军头领找到还好,如果一旦真的回来,怕是这辈子都没什么安生日子了。 ——夜行军各个都是什么人? 那可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人,若是真被他们盯上,只怕是会死的体无完肤,又何况是被头领盯住? 看着几个夜行军远去的身影,几个守城的士兵站在原地,面色有些哀荣。 “看来那个赵姓的文人是活不成了。” “哼,谁知道呢?你说他就是个文人,要气节做什么?” “不知道。” 两个兵卒守着城门,终其一生,也绝对不可能去离开这个地方半步。 …… 马作的卢飞快,几个夜行军纷纷来到了永兴军节度周围的小城。 在这些小城当中也有很多的奇人异事,路边围着的几个杂耍班子,茶楼里说书的老夫子,莺莺燕燕唱着昆曲的娇娘子都是他们常去的对象。 不过此时,他们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在大街上胡乱的寻找着,只能凭借着当时的记忆,去找那已经不见了踪影的赵姓文人。 一个身材魁梧的夜行军,用手勾勒着赵普的身高,“喂,你见过大概这么高,这么瘦的一个年轻人么?那人手上有匹马。” “没有没有。” 两个路过的男子纷纷摇头。 一上午找来,想来也是不见了踪影。 剩下的几个夜行军,纷纷到了附近的驿站去找。 “咱们去那家看看。” 一个兵卒对着夜行军首领说道。 “不能。”夜行军首领看着附近十里八方最好的悦来客栈,有些不屑的摆着手,“文人都是穷酸,他那么穷,怎么可能会有钱来这地方?” “那……听头儿的,我们再去别处找找!!” 兵马搜索了整整一上午再到中午的时候,再看见任何行人的时候,却也没有半点收获。 等到晌午将近下午的时候,几个兵卒坐成一排,蹲在悦来客栈门口啃着烙饼。 “头儿,这赵姓的文人去哪了?” “哼,他一个文人能去哪?键不能看手不能提的,晾他也跑不远。” 他一个文人能去哪? 原本这些兵卒也是相信赵普是跑不远的,不过今次,却是有些不信了。 毕竟找了一个上午外加整整一个中午,赵普活不见人,就算是死了,捡了尸体总还算是有个交代吧? 几个人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约而同的都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身旁的悦来客栈此时也是行人越来越多了起来。 “有没有空房?” 一个戴着搭拎的中年人上前问道。 “有,不过……”小二似乎有所踌躇似的,“不过客官您且得等等,我们这儿前来一位有些……有些怪的客人,他付了钱却说只住一个白天,下午就走……估计这会儿子,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起身。” 说着,这光景,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哈气连天的身影。 赵普总算是脸上有了几分血色。 “这地儿不错。屋子里环境倒是还好。” 赵普一早就付了银钱,对于急需睡眠的他而言,这种地方的客栈他还是舍得住上一下的。 即便是没有魏家,赵家也住得起。 赵普匆匆出门去,一出门却见一群身穿黑衣的人。 “哟,这不是各位哥哥么?” 赵普拱着手。 却见那些人一脸乌青色,甚至比赵普这个风餐露宿的人,还要沧桑。 “你?” “你从哪出来?” “客栈里头啊?” 赵普轻描淡写的一句,众人纷纷回头,看着夜行军的头领。 头领也是满脸黑线,神情之中有些不淡定。 “你哪来的钱?” 赵普一拱手,“家中还算是殷实,这种地步,还算事供得起。” 赵普说话倒还谦虚,那些人听着却是有些不乐意,各自都有些萎靡。 “要是诸位没有其他的事儿,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话间,几个夜行军做成了一个人锁一样的阵仗,将赵普团团困在其中,就像是少林寺的十八铜仁一样,让赵普动弹不得。 为首的头领却显得毕恭毕敬。 “请赵公子收下这马血,去除风寒才是最重要的。” “这马……你真的宰了?” 赵普有些惊讶,惊讶之余,看着对方隐忍不耐的目光,自然也懂得,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进文人苑 http://..org/ 坐在钱公所给的自己的马上,赵普看着不远处的夜行军头领。 那人姓郑,人称郑阎王,行事凌厉,昼伏夜出,杀人如麻,所到之处,无不令敌人闻风丧胆。 不管是文官武馆,但凡在这永兴军的地界儿,就少有人胆敢挑战郑阎王的威仪。 赵普算是第二个,而第一个听说是早年间耀武扬威的少将,在比试只是,一不小心被郑阎王失手斩落马下。 说是不小心,可是谁有清楚其中原委? 依照郑阎王的性子,若是有人胆敢挑战他,还不是自己不要命了? 偏偏今儿个又来了一个不要命的。 郑阎王手下的几个小兵纷纷耸肩看着赵普,脸上都闪过了一抹愤恨。 稍稍侧过去脸颊,赵普身前背后便是无数道目光紧盯着,如芒在背。 紧抿着的嘴唇显得很是平稳,赵普的脸上并无其他什么表情,大抵是面不改色的高冷,然而内心中的此起彼伏,恐怕只有自己才能够知道了。 目光稍稍远眺,走在队伍最前的,却不是郑阎王领头。 郑阎王一身铁马装束,身材魁梧浑身都是硕大的肌肉块似的东西,身下的马匹却是极其瘦小,枯柴得像是挂在树枝上十个月的腊肉,没有任何肥美的状态,毛皮也是更显得发乌的,不用说,这便是随处借来的一匹寻常的马匹,有可能连战马都算不上。 毕竟,郑阎王的坐骑,已经装进了赵普腰间的酒皮囊里去了。 原本就没有真的想宰了那匹马,赵普无奈的心中叹息。 不过是主人不懂事,干马何事? 可怜赵普风餐露宿,还得搭上一匹好马做祭,如果不是郑阎王那些夜行军咄咄逼人,赵普也绝对不会提出这般要求。 倒是可惜了这匹宝马。 望着酒皮囊中的腥浓血浆,赵普只是在心中默默轻叹。 不过眼下,要紧的,还是自己的安危。 …… 这些夜行军在小城中找了赵普整整一个上午,待到下午将近黄昏时分,这才将赵普带回到永兴军城中。 此处街道宽敞,来往人丁兴旺,周边的小商小贩也是兜售这一些吃食酒茶,只是一看见夜行军这一骑兵马的时候,便都不自觉的闪开了。 “弟兄们,快看,那婆娘长得不错。” 俨然是一个坐在家门口的妇人,怀中抱着正在啼哭的婴孩儿,母子二人也不似穷困之家,正在门口买吃食的光景,那夜行军中兵痞一样的人物顿时起了歹意,驾马就要起开。 为首的郑阎王却是一怒,“那人也是你动的了的?” 郑阎王抬眼看了一眼没牌扁的大府,脸色铁青。 其中刚要有所动作的两个小兵,也转了马头,乖乖回来。 那妇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也不要手中的吃食,一把抱住孩子,朝着大门口走去。 “扫兴,怎么这好看的婆娘偏都是这家的?” 几个军痞一样的家伙也不问,上前拿起了几个蒸饼开始大口嚼了起来。 那卖蒸饼的老板则是脸色铁青,还不由得自己,非得赔笑道,“几位军爷……上个月,上个月还有您们总共吃了小的三两六钱的蒸饼……我这是小本生意,再来,可,可真是供不起了……” “怎么?”那拿着蒸饼正要往嘴里塞的兵痞,顿时把滚烫的蒸饼直接扔在小贩的脸上,顿时一阵热气将脸烧红,撕裂的嚎叫了几声。“跟你小爷们还要钱?” 几个兵痞看着对面的几个正在挪动的摊位,朗声呵斥道,“咱们永兴军这地界儿没什么动荡,那都是哥几个的功劳,要是没有我们这帮夜行军,就凭你们这些泥鳅似的家伙,外面的乱兵来就是一刀一个!就你们这样,还不快谢谢我?” “就是还跟哥几个要钱,不想活了?” 说着,这些人的脸上纷纷泛起了一丝极为铁青的怒意。 那被烫到的蒸饼小贩,被周围几个小贩拉了起来,一群小贩连忙赔笑,那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 要在这地界儿糊口生存,都得是在这些兵痞的掌管下过活,如果稍有不顺从这些人的意,那边是即刻人头落地也是极有可能的。 坐在马背,赵普的脸色很是难看。 这些小商小贩在地面上苦苦哀嚎,却总是无可奈何。 “就没人管管么?” 赵普虽没说出口,心中总归是有些疑问的。 那些兵痞也懒得与这些小民再计较似的,转身离开了这地界。 赵普看着面前的一个小兵,脸上多了几分质疑。 …… “季大人呢?” 这可真是赵普这一路上的唯一一句问话。 那些兵痞回头,面露不屑。 “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你凭什么让季大人出来见你?季大人是日理万机,你的这点小事情自然有人过来打点,剩下的事情,你就自己张罗便好。” 赵普也没说什么,虽然看起来钱公跟这个季大人私交不错,不过,赵普毕竟只是一个门客,门客就该有个门客的样子,尤其在这种已经落下把柄的时候,更不能失了礼仪。 被两个小兵带着,赵普进了这地方的楼阁。 一方的藩镇,自然就有一方军阀。 永兴军在此地驻扎,就像是当界的帝王一样,自然有当界的厉害。 赵普没有去过其他藩镇,自然不清楚其他藩镇的建筑什么样子,不过永兴军的藩镇房屋,却是够恢弘。 前世的赵普只参观过故宫,除了恢弘大气之外,更多的,则是游客旅人,没有什么时代气息可言。 然而今次,虽然永兴军的节度远不及故宫之大,却也足以让赵普为之一惊。 雕梁画栋,楼阁层叠,赵普见过魏家的架势,虽然魏家的摆设更精致些,却远不及这地界儿来的更加的大。 占地多少赵普不清楚,总归是水可以媲美小溪,假山可以媲美矮峰。 古人都向往权利,如今到底为何,赵普算是窥见一二了。 地方藩镇的节度使,自然有的是油水可以捞,二来又是天高皇帝远,虽然皇帝换得勤,只要提前归顺了下一个皇帝,自然这良田和白银没有一个少的了地方藩镇的。 对于这种居住大环境,赵普还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带路人带来的房间,赵普则是有些不满了。 “就这地方?”赵普脸上泛着一丝质疑,恶狠狠地问道。 那两个小兵却是一脸鄙夷的看着赵普,“不然你还想去哪?” “怎的?又想出逃?” “哼,也不怕告诉你,我们头儿只交代我们一句,我们只需看着你别乱跑,至于其他,都有我们说了算。至于你的命嘛……“那个小兵眯缝着眼睛,脸上挂着一丝轻笑,“你的命,我们头儿说了,自然有我们头儿说了算,小样,救你呆在的这个地方,哪怕是我们头儿动一动手指头,你这小命儿瞬间就会呜呼。“ “难道我就不会告诉季大人?” “笑话,季大人你也得见得着啊。” 赵普一愣,小兵有些嬉皮笑脸的看着赵普。“这里来的门客众多,都是些闲人,我们平常也就像是养猪一样的养着这些人罢了。至于其他的想法倒是没有太多,我只是觉得,这些人可有可无,等到过了一两年,即便是把这些名字在我们季大人面前提上那么一提,这也是没有半点机会知道的。” 小兵看着赵普,似乎想从赵普脸上看出一丝惊慌的感觉,然而赵普没有,这道让小兵有些失望。 看了看这周围小院蜕皮的红墙,和院中坐着的几个颐养天年的老者,赵普顿觉,这地方果然不好办。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这进来的时候,是礼贤下士,等到日后在一搁浅,几年过后,季大人还会记得这个与他只有几面之缘的从三千馆来的小门客? 赵普轻轻摇着头,没来由的呵了一口气。 这地方,还真未必能够待的下人。 更容不下赵普这样顶撞的文人。 那小兵也懒得搭理赵普,缓步走开,这屋中一片陈旧,看上去就像是有钱人家的柴房一样,甚至还不如农户小家中来的温馨。 简单的打理打理床铺,赵普匆匆住下,这才发现,这屋中并非是他一个人。 “你是新来的?” 赵普看着面前的一个长发凌乱的中年男子,有些迷茫。 这人身上衣衫褴褛,比起城墙外的乞丐还不如,手指黑长,伸手不断的抓挠着后背,登时蹦出来两只虱子,赵普虽然见识过各种的儒生,但是如此文人,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想不到,在这恢弘的城墙之内,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情出现,这样赵普也有些措手不及。 这地方究竟是永兴军的文人院,还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养老院,赵普一时间也没了想法。 只得退出去,缓缓地关上门,坐在了庭院的石阶上。 对面远远地坐下了一个老者,抬眼看了赵普一眼,“得罪人啦?” “嗯。” “得罪谁啦?” 那人抬眼看着赵普,饶有兴致,虽然身上衣衫破旧些,但好歹这老头儿也是干干净净的模样。 “夜行军的头目。”(未完待续。)m。 第二百零六章 幽庭 http://..org/ 老者再抬起头看赵普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抖落掉身上的落叶,声音充满了疑惑道,“怎么得罪的?” 赵普看着老者,声音很是淡然道,“他的马死了,虽然不是我杀的,但确实是因为我死的。” 眼角微微抽搐,老者显然是被赵普这一番言论吓到,面色微微发白,“我曾见过郑阎王爱马如命,我看你还是快逃命去吧。” 赵普道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他在墙外,我在墙内,虽然不能完全消除祸患,不过终究是让他祸不能及,我这样的也算是安稳自在吧。” “安稳?”冷哼一声,树皮一样的老脸上无奈,“这城墙之中哪里来的安稳?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这人性子倔,从来的时候就不知道去讨好谁,结果,平日里吃食少我的,用度也少了我的,在这地方比起大牢更加的难以逃脱嘞。” 老者看起来明明谈吐不凡,却仍是一副被生活所迫的无奈样子,看在赵普眼中倒是多了一抹读书人的辛酸。 “年轻人,你要是但凡有点功夫在身,能够翻过这城墙就赶快出去,这地方安稳,却吞人青春嘞。” “老先生何时入的门?”赵普谨慎的问道。 “记不清了,只知道那年还是前唐,我名落孙山,有幸家中有人介绍,当时的经人举荐来了此处,便再没有出去过。” “他们不放你出去么?” 老先生摇了摇头,“你真得小心啊,或许得罪了别人还有条活路,得罪了郑阎王,就真的是死路一条啊。” “这……” “别说我告诉你的。”老先生摆了摆手,“前年来的管事,正是郑阎王的亲信,还是郑阎王安插进来,一手提拔的,我问你,如果郑阎王告诉那小子,你觉得你还会有命活?” “季大人应该会秉公办事。” “季大人权力大,大在境外,这境内的事情,他就懒得管了。” “那以先生看,我应该怎样,才算是为自己谋一条活路呢?”赵普的脸上写满了诚恳。 那老先生抬眼看着赵普,“刚才看你跟我们这里最恶心的一人分在一屋,便可知道,你在这地方肯定是没什么势力,看你这样子也肯定是没什么功夫傍身的,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一条路子。” “怎样?” 老先生拍了拍身上的青灰色长袍,活像个老学究一样,“你可听说过毛遂?” “毛遂?先生是想让我毛遂自荐?” “孺子可教。”老先生缓缓的点了点头,“这地方的儒生要么是给管事的递些银钱,要么就是给当差的弄点玩意,总归是给了好处,这才能上去,但是凡事都有例外,还有那种没什么势力也能上去的。” “哦?”赵普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发亮。 “这肯定是比较难的,你有兴趣?” 点了点头,赵普对于这老先生到底是多了几分好感。 “每月初一十五,季大人都会来这文武曲星庙祭拜,天子祭天,凡人便不能祭天,偏偏早年间季大人曾被两个驾僧人骗过,便也不信佛,所以只信文武曲星,保佑一方安泰。” “武曲星像就在大营不远的一处老庙中,而文曲星则请到了前院。” “前院?”赵普略有疑问,“可是我们不是连这地方都出不去么?” “倒是有个后门,无人敢靠近就是了,等到天黑的时候,你倒是可以去看看。” 赵普点头,应了一声。 那老先生似乎是晒杨晒够了,懒洋洋的起身,离开了这个石阶,赵普急忙问道,“老先生,那我再无别处可住么?” “这我可就管不了了。”这老者不负责的摇着头,“这事儿都是人家一早就分配好的,我要是收留你在我的房间,要是被管事的知道,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赵普面色如土,不由得一阵细密的皱了皱眉头。 眼下郑阎王还不能真正的送自己去见阎王,文人多有洁癖,因此这种居所对于赵普而言,无异于是最大的侮辱。 揉了揉眉头,赵普不由得一阵反感,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勉强睡下也会夜半惊醒,当真是比起牢狱还不如。 …… 索性在院中坐到天黑,众家灯火都被熄灭。 赵普一直无心睡眠,等到稍稍晚一些的时候,也有心去看看自己被安排的睡觉卧房,一开门便看见了两只跳脱的老鼠,再无心睡眠,只得赶紧离开。 夜空中的月亮将圆,还不是满月。 显然,依照老先生之前说的,赵普只要再等上几天,就会到月中十五,那么,便是季大人出来祭拜文武曲星的日子。 如果能够从这文人苑中逃出去就好了。 赵普心里这样想着,对着小院的后门顿时有几分兴趣。 文人院整体不算太大,总的来说,一个以武将出身的人,怎么说也都是重文轻武的。 季大人正是如此,因此文人院的格局偏狭窄,对于文人的器重也是可见一斑,如果不是前些年文人干了些推陈出新的大事,或许此时的季大人还会意识不到文人对于整个朝堂和番邦势力的重要性。 总归是如此,这大木门铁栓牢牢一锁,便锁住了大多数文人在此的庸碌一生。 更多的文人也是在此地怡然自得,在这混乱世界中,有地方可以住,还给银两,家中的妻小也是足以安顿的了。 这在乡中便是足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情了。 可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晚风拂面,赵普起身的时候,脸上多了一抹坚毅。 他家中的妻子和父母可不是这几两银子就能安顿得了的。 魏羽萱家中还遭遇着变迁,如果自己摆不平汪耀石那边的苦难,这十八分家中的第一分家汪家和魏家的联盟就是告破,那到时候父母和家小的一众安危都会遭受到难以磨灭的打击。 事已至此,赵普只有一搏,并且是殊死一搏。 借着月色,赵普快步来到了文人院后面,周遭空旷,没有一丝回声。 后院之中有个小庭,看上去环境倒是不错,夏夜荷花池看上去虽然美哉,然而蚊虫叮咬却是从无断绝。 从中稍稍过去,赵普登时便是浑身青肿大包,看来这后院中倒是有蚊子守卫了? 赵普心中苦笑,只觉得稍稍靠近后庭小屋之时,蚊虫稍稍有所减少,再仔细一嗅,竟然发现,屋中还有一些烧艾蒿的气味。 艾蒿是一种能够去除蚊虫的中草药,这一点还是跟絮儿学的。 如今这小屋中烧艾蒿,必定是因为房间里面有人,赵普细细的探过头去,却见屋中一床粉帐。 “这什么地方?”轻轻嘀咕一句,屋中像是有人被惊醒一般。 “谁?” 那屋中的银铃一阵乱响,像是惊慌失措的小鹿一样,屋里的声音显得很是空旷。 赵普没敢答应,只是定定的蹲在了窗下。 “我知道你在窗外下面。” 那小屋中的女声显得格外空灵,有些紧张的试探道。 对此赵普才不上当,依旧默不作声。 没想到那女子却像是个幽魂一样,定定的站在赵普面前。 只见这女子身形高挑,衣衫上面还绣着点点斑驳的小花,一身白纱束起细腰,看上去宛如水中清荷一般。 赵普一时间不由得看痴了眼,再稍稍将眉目往上看了看,只觉得有哪里不对,隐隐的这才发觉,这女子一张瓜子脸看起来有些奇怪,再往旁边一看,只见一块硕大的疤痕,赫然将整张令人怜爱的小脸弄得如鬼神一般。 脸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只觉得这姑娘看起来硬是被好好的毁了。 “你……是人是鬼?” 夜半之时,赵普的声音中难免发抖。 那小姑娘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普,而后目光略显暗淡。 “做人哪有做鬼好?” 那姑娘的目光极轻,看起来没有什么留恋一般。 “你就是看着后门小院的?” 被赵普这么一问,那姑娘的脸上也多了一抹失落。 “你想逃走?” “不,”赵普摇头,“我并不想逃走,我只是想活。” “你现在就在活着。”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却还活着。”不知道为什么,赵普竟然随口背出了前世的一句名言。 那姑娘却像是双眸剪水一般,瓜子脸微微下垂,几欲落泪。 “姑娘有心事?” “看你这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我比你大,已经二十有五了。”那姑娘似乎少于人说话,“你应当叫我姐姐。” “呵呵。”一向颇有城府的赵普此时却是无比诚实的反映出了自己的内心。 “你不愿意叫?” “嗯,我只想让你帮我开个门,就这么难么?” 那姑娘想不到年纪已经比赵普稍长,只是一脸沉着的看着后门外,声音空洞,“这事情还真是由不得我。我可以带你去试试,但你得看看你的命了。” “这后门不就是由你看着?你怎么会说了不算呢?”赵普有些发疑,却没想到门前站了一只獒犬。 “是它看门。”(未完待续。)m。 第二百零七章 獒犬 http://..org/ 小庭到后门,还是有些距离的。 小路是鹅卵石铺就,赵普刚要踩上去,那姑娘却是马上拦住。 “喂,你把鞋子脱了,这地界儿都是光脚走的,你若是穿鞋上去岂不是污了这地面?”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既然赵普已经来了这里,就应该守着这个地方的规矩。 赵普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脸上不由得生出了一抹质疑。 “这小姑娘看上去不像是个闺阁中的小姐,更不像是个往来端茶倒水的丫鬟,如此一来,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心中虽然有所疑问,不过赵普此时也不再是个小孩子,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写在脸上,看着那位姑娘的时候,反而是很是淡定。 脱了一双鞋袜,一踩在冰冰凉凉的石子路上,顿觉得从脚心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舒服之感。 这地方很好,看上去也是没有什么约束,若不是此时身在一个跳蚤老鼠横走的地方,赵普险些以为,自己这是来度假呢。 所幸今晨的时候,赵普住进了悦来客栈,那地方能洗个热水澡,一来是洗去了这么多天舟车劳顿的暑气,二来,则是洗去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洗澡的臭气。 赵普是泡了一个热水澡才睡觉的,当时图的是舒服安稳,如今想来,却也是有所益处的。 如果自己身上浑身酸臭,恐怕早就把人家姑娘吓跑了,哪里再肯为自己指路? 踏上鹅卵石石子路的时候,那姑娘也是一双素手提着白纱裙子,虽然脸上的疤痕浓重,但大抵脸上还是有几分笑意盈盈的样子的。 或许是这条路太冰凉舒爽,这姑娘一时之间竟然忘了男女之隔。 “那个……”赵普指了指坐在一旁褪着鞋袜的女子。 “女子出嫁之前……不是,不是说不能把玉足现在男子面前么?” 被赵普这么一问,倒像是这姑娘是个穿越而来的,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普。 “还有这样的规矩?”姑娘的声音有些惊慌,匆忙穿起鞋袜。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对着赵普说道,“你骗我。” “嗯?”正打算往前走的赵普,被这么一问,给问愣住了。 “我虽然接触的人不多,但是我的记忆中,我也曾见过褪下鞋袜在男子面前行走的姑娘。” “不可能。”赵普坚定地摆手,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在古代来讲,即便是在溪边浣纱的女子弄湿了鞋袜,也绝对不会在男人面前换下。 “我亲眼见过的。”那姑娘看起来有些轴,样子倒是倔强的很,如果不是那块伤疤,脸蛋应该出落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流若云霞,“我曾见识过,在很多高墙里面,有一些穿戴整齐的女子提着衣裙洗着热腾腾的池水,她们后面,站着很多唯唯诺诺的带着帽子的男子。” “带着帽子的男人?”赵普有些质疑的看着对方,思量了一番,这才敢将自己的揣测说出声,“那些男人可都有胡须?” “胡子?”姑娘眨着眼睛想了想,“好像没有。我记不清了。“ “那便不算男人。”双眼仿佛带勾,似乎能够将这张俏生生的脸盯出来一个洞似的。 那张脸上虽然有疤痕,却是一张毫无杂念的脸,脸上没有半点胭脂修饰,却是肤白胜雪,双腮透红。 赵普没说话,一双眼睛确实在这姑娘的脸上打量了很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姑娘或许真的还来自宫中的人。 能够站在男子面前公然戏水的女的。 这女子便是宫中的嫔妃之流,这没了胡须的男子,便是宫中的太监。 虽然未必准确,但怕是也**不离十了。 赵普紧盯着面前的姑娘,那姑娘似乎被看得乏了,不知为何猛地靠的极近,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赵普。 “你……” 姑娘有些停顿道,“你也没胡子。” “……”赵普一愣,而后有些无语,“有没有和想不想有是两码事。” 今早入了客栈才修缮的面部,没想到竟然被这姑娘生生说成了太监,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屈辱。 那姑娘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怪不得你说的挑挑在理,原来你就不算男的。” 说着,这姑娘再不顾赵普说什么,直接褪下一双鞋袜,将双足踏了上来。 赵普平日里也是一个正常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但却盯着那双小脚,有些愣神。 那是一双巴掌大的小脚,雪白得近乎剔透,没有一丝杂皮和老茧,甚至还带着一丝丝幽香。 这恐怕是跟平日里,这姑娘总是待着房中有关,不经过风吹日晒,才能有这样嫩滑的质感。 似乎只要在鹅卵石子路上走一下,便会踩出一个红印子一样。 只见她步履轻盈,稍稍往前的功夫,就已经踏出了几米远,看上去很是灵活和轻动。 赵普定了定神,终究还是收了心神,跟在那姑娘的身后,朝着前方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赵普问道。 “你先说。”似乎许久都没有出屋一样,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即便是结痂的部分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我叫赵普。”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姑娘看起来太心无杂念,所以赵普敢在这姑娘的面前报上自己的真实名字。 那姑娘点点头,“赵普,很普通的名字,你爹是希望你能够普普通通的活一辈子?” 赵普笑着摇头,“佛语有云,普度众生,我父亲的意思,怕是要我在乱世之中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如果有余力的话,还能救些人吧?” “这么解释倒还是挺好。”姑娘盈盈一笑,“我叫玉君。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你住在这里多久?”对于这种称呼,赵普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自己如果真跟前世算起来,无论怎么教都是吃亏。索性抓一话题道。 玉君怕是向来不善言谈,对于赵普的发问并没有太过上心,反而是有些乖巧的回答道。“我……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几岁的时候,我就在这个地方了。” 赵普看着玉君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是奇怪,“记不清了?那你来的时候大抵是几岁?总归还是记得的吧?” 似乎被抓住了把柄一样,玉君在看着赵普的时候,脸上多了一抹惊恐,不愿意再跟赵普多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赵普,一双硕大的美眸中,似乎有所哀伤一般。 赵普见状,也不便多问,只是闭上了嘴,心中却是疑惑的很。 宫娥虽然可以窥探,但是如果一小就在宫中的女子那会是什么人? 心中思量的事情极细碎,赵普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再看这玉君当今的处境和模样,只觉得凄惨。 若是真是个有钱有势的人家子弟妻女,又怎么会流落到独居清冷的小院之中? 这种地步简直是凄惨,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将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家变成了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面对着玉君的那张脸,赵普不由得有些惋惜。 似乎是被戳痛了伤处一般,玉君马上抚掌按在伤疤处,双眼微微垂泪。 “你在嫌弃我对不对?” 赵普连忙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盯着我的伤处看?” “只是觉得可惜罢了。”赵普的言语倒显得很是真诚,那玉君不由得微微抬头,脸上闪过了一丝质疑。 “当真?”想了想,玉君又是连忙摇头,“乳母说,这叫美玉微瑕,我叫玉君,这伤疤便是我脸上的微瑕,有了它不光不会折损,反而容易保命呢。” 赵普即便觉得奇怪,也不便多问,只觉得她乳娘一定是一个极好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说法。 可是即便这话是从玉君嘴里说出来的,双眼仍旧是在微微下垂。 “怎么了?”赵普试探的问道,“我想起,我认识一个姑娘,她的医术很好,于我私交也不错,或许她能帮你去除脸上的疤痕。”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那一双美眸却是极其殷勤的眨了眨。“真的么?你有几成把握?” “这是他们医者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即便她手不行,还有他师父,他师父可是医仙呢。” 对于医仙的医术,赵普则很是信誓旦旦了,虽然要是把这事情直接告诉絮儿,估计絮儿都会直接给赵普下毒也说不定。 “玉君。”赵普看着面前这个恍若什么毒不懂得女子,有些怜悯道,“你想要去除你脸上的伤疤么?” “想。”玉君很是诚恳的点点头。 赵普目光一转,收敛起怜悯,倒多了几分狡黠,“那就快点助我去后门吧。” 玉君嘴角轻轻一撇,道,“好吧。” 说着,两人加快了脚步,朝着后门走去。 还未靠近,只见一只通体黑毛的硕大獒犬趴在一个篱笆院中,还未等赵普靠近,一双泛红的眼睛瞬间睁开,像是疯魔一样。 “这货……不会有狂犬病吧?”赵普颤颤巍巍的问道。 “那是什么病?”玉君对于这事情不甚了解,索性她也不了解外面,任由赵普胡诌。 赵普靠近,这才发现,这獒犬比成年野猪还大,只要一个扑身,便是比彘奴都要壮,一双爪子就想是寒铁一般,甚至有生生将人撕成两截的威压。(未完待续。)m。 第二百零八章 下等文人 http://..org/ “不是吧?”赵普看着那只硕大的獒犬,此时除了惊愕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只獒犬却是睁开了略显猩红的双眼,气质中充满了凶神恶煞。 看起来,这只獒犬并不比当年的那只白虎弱。 虽然赵普已经有了一次面对白虎的经历,可那对于赵普而言,只能算是巧合,至于这只獒犬,赵普也就只能束手无策了。 “你可不能让他叫。”玉君说道,“如果它叫起来就得吼声震天,别说这后院,就是整个永兴军的头目恐怕都得被他惊起来,到时候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玉君的话语说的很是诚恳,这只獒犬却是犬牙呲互,如果不是有一些低矮的篱笆还横在这獒犬面前,赵普简直可以相信这只獒犬可以直接冲到自己面前,将自己整个人撕得粉碎。 “它怎么才能不叫?” 赵普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杂书,懂得跟獒犬对视的时候,不要去看他的眼睛。 不然他会认为你在瞧不起它。 赵普是躲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定定的站在这地方,不敢轻易的挪动开步伐。 猛然间,只见那獒犬猛地一扑,赵普只能下意识的掏出匕首四处乱挥舞。 闭眼间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这獒犬抱着玉君去了。 只见一只硕大的家伙看起来心理年龄倒是很小,摇头摆尾的蹭着玉君的脖子,厚重的犬唇旁竟然还流下两条亮晶晶的粘液,险些滴在玉君的白纱上。 玉君倒是显得很高兴,轻轻拍着獒犬的头。 “别看他这样凶神恶煞的,心理年龄却是很小的小女孩儿。” “金刚芭比啊。”赵普低声吐槽了一句,那獒犬顿时扭头看向了赵普。 玉君急忙用手掌挡住,“乖,不叫,以后这人再来,会让他给你带好吃的。” 那獒犬的嘴被玉君把玩似的捏住,只得憋闷的呜咽两声这才作罢。 赵普被玉君牵着,心有余悸的离开了这个地方,那獒犬却不曾理会赵普,仍是摇头摆尾的看着玉君。 玉君也很是依依不舍的摆了摆手。 “少有狗儿像他那么忠诚。”玉君回头望着獒犬说道。 赵普则是不以为然的撇着嘴,一脸玩笑道,“有实验证明,这獒犬不是忠诚,是傻,一辈子只记得一个主人。” 玉君的脸色有些难看,噘嘴轻哼道,“这事情怎么会凭你的一家之言就说了算了?” “信不信由你,反正是科学家说的。”赵普抱着双臂优哉游哉的往前走去。 “哼,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放獒犬咬你。”玉君愤愤道。 “好了,好了。”赵普看着玉君,“对了,那獒犬爱吃什么东西?等过几天我要向出这门,恐怕还得靠它呢。” 玉君低头浅笑,脸上虽有微瑕,但并不会减少几分神色。 “獒犬爱吃的自然是肉。” “肉么?” 这地方安排食宿的人,本就是自己的对头郑阎王的亲信,平日里吃穿用度皆是克扣,这又不是什么大的节日,又怎么会得到肉食那么样的美食呢? 赵普有些为难,“除了肉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这个么”玉君伸出玉指抵着头,脸色有些俏皮道,“不是牛肉,猪肉也行。不是猪肉,猪骨也可。不是猪骨,猪心也勉强可以。” “你说的这些不都是肉食么?” 赵普看着玉君辩驳道。 “最次也得是一只活鸡,不能再少了。”玉君对于獒犬肯定是十分了解的,“再少了,狗儿就会吃的舔嘴唇,直盯着你的两条大腿嘞。” 赵普的脸上顿时面如死灰,那么大一只獒犬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得罪了一些人,反正反正要想弄点肉,恐怕是挺难的一件事了。”赵普无奈的摇着头,“我这衣食住行都是差人一等,还不知道今天晚上去哪住呢。” 说着,便是轻叹一声。 “你跟我同住如何?” 被玉君这么一问,赵普倒显得有些拘谨。 “你?” “怎么?你嫌我的屋子简陋?” “那倒不是。”赵普摆着手。 玉君眨着眼睛,“我的房间虽然小些,但在旁边还是能勉强搭出来一张床的,你就睡在桌子上,硬虽然硬一些,总归是要比风餐露宿的好。” 赵普诚惶诚恐的点着头,“人家说孤男寡女不能同处一室的。” “那我就当你是朋友。”玉君很乖巧的点点头,“乳娘说,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朋友分享,我跟乳母是朋友,我们就无话不说,乳母就住在我旁边的小床上。” 玉君似乎稍稍与赵普熟了一点之后,话就渐渐地多了起来,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拘谨,反而很是狡黠的眨着眼睛。 “那就多谢了。” 面对这样一个‘丑姑娘’赵普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想法,毕竟眼下的赵普也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 赵普跟玉君一起进了小屋,屋中正烧着艾蒿,味道闻起来虽然有些呛得慌,但是总归是没有蚊虫胆敢叨扰了。 对此,赵普还是比较安心的。 一套陈旧的被褥整齐的铺在桌面和两块木板一起搭建起来的地上,这被褥虽然旧些,但看起来针脚制作的还是极为细密,也不难看出来一般的地方是不会有这样上好的料子和做工的。 赵普轻轻的躺在上面,眼睛轻轻闭上。 玉君也回到了自己的红帐之中,一副静静地模样看起来很是安静。 “这地方很好,很清幽,谢谢你。”赵普闭着眼睛说道。 月色浓郁如白昼,玉君的小脸微微点了点,冰冰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乳母说,我应该交两个朋友,这样等她离开的时候,我就不会是孤身一人了。” “那你乳母呢?” “乳母前年得病死了,听说她的儿子也早就战乱死了,乳母死之前我都没有朋友,我只有那只狗儿肯搭理我。” 赵普有些愣,”外面不是还有很多文人么?” “文人?那些是文人么?”玉君很是奇怪的摇摇头,“他们不是文人,起码不是真正的文人,乳母说真正的文人能够知晓天下的事情,外面那些人他们只要一看到我的脸,就会说我是妖魔鬼怪。”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赵普望向玉君,觉得这小姑娘有些可怜,“他们的确不是文人。” “真正的文人不会喜欢厌胜之术。” 玉君点点头,“所以我想你是个文人。” “我不是。古时候的文人都喜欢以天下为己任,而我不是,我有我自己的目的,有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不算是个文人。“ “可你还是个好人。”玉君双眼凝望着赵普,“我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 “睡吧。”赵普没说话,毕竟,这世间很难说谁是真正的朋友,而赵普从一开始接近这玉君便是带了目的在的。 或许,玉君正是师父手札中的唐朝遗失的公主,其乳母王氏是个武功不错的宫女,两人单独离开长安之后,一路奔逃不知所踪。 如果真的这样算来,投靠了永兴军也说不定。 只不过,永兴军的首领也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季大人,这中间换过多少人,经历过多少事,赵普也不清楚,光是兵力和势力有多少方面崛起,就已经足够赵普去研究了。 所以,前朝的公主这样的待遇是最安稳的,毕竟,这样的身份,唯有安于草民的身份,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一旦有人图谋不轨娶了她,以匡扶唐朝之名起势,那对于各方势力来说,无疑不是一个最有名堂的起势方式,然而对于玉君而言,则是最沮丧的生活方式。 有时候,朋友是一条忠犬,总比是个奸人要好太多。 赵普轻轻的摇头,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了。 由于初晨的时候,那些粮食还是按人头发放的,赵普不得不尽快的起身前往平日里发粮食的地方去。 接过那些食盒,赵普翻了翻,里面是一份一勺下去不见半粒粟米的清粥,和几样有些发酸的小菜,显然是别人吃剩下的。 至于肉 赵普翻了好几遍,这才在那菜里面找到了一条没了脑袋的小肉虫。 要是拿着玩意去喂獒犬,还不如直接抓只老鼠,或者干脆直接把自己的大腿贡献出来了。 赵普无奈的摇头,这日子不是这么个过法。 现在的吃住就这么差了,还是在季大人没有完全忘记自己这个人的情况下,这要是再过几个月,下毒不都成了家常便饭了? 连忙摇了摇头,赵普下定了决心,目光越发坚定的看着面前的枣木食盒,猛地往地上一摔。 “嘭” 一声,发凉的清粥顿时洒在地上,却也和水差不多,至于那发酸的小菜,更是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不过,这声势却是不小。 几个管事的顿时急忙往前来。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个长相和郑阎王稍微有些脸相的管事猛地凑过来,“你怎么谁是?” “郑管事,郑管事息怒,这小子新来不懂事。”那老先生急忙过来替赵普说话道。 赵普却是一摆手,“不,我故意的,我他娘的不吃这玩意,我要吃肉!” 第二百零九章 剑拔弩张 http://..org/ “吃肉?” 不光是几个围过来的管事儿,脸上带着笑意,就连一些文人,也是端着清粥的小碗和腌菜小碟,在此处笑个不停。 毕竟在他们的眼光中,赵普就像是个傻子。 在这地界儿,有口吃的还不感恩戴德,还偏偏要肉吃,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来这地界儿的,本来就没有几个官宦人家的子弟,每个人背负着能够养活家小和父母的月俸,或许在他们眼里,吃穿差些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赵普对此倒也没什么想法,不过是一口吃食,多一口少一口又不会少些什么? 不过如今倒是不一样了。 赵普得喂狗!! 不喂狗,他就永远都出不了这个破地方,离不开这一方土地。 看着被洒在地上的米汤,之前的那位老先生有些心疼的替赵普接起来半碗,重新递到了赵普的手中。 赵普虽然感念,却也只是接过来放在一旁,双目圆瞪对着几个管事吼道,“我的食宿当中,必定应该有肉,而不是这种馊菜。” “哟?”郑姓的管家一脸奸笑的看着赵普,“想吃肉?还嫌弃我这菜馊?那还不好办?去你的房间里找一找,说不定还能煮了两只老鼠吃。” 那姓郑的管家刻薄,一旁有几个有些愤然的文人则是也显得很是不满,“我等虽然并非当事鸿儒,但也是一劫儒生,怎可做这种事情?” “肉食者鄙,无肉也罢,只是这等羞辱,终究是有负文人气节。” 让赵普意外的是,这两个文人竟然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神情气愤交加的看着郑管事,想来也是平常没少受些窝囊气,今天只不过都一并发泄出来了罢了。 对此,赵普倒是比较吃惊的,这些减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人,竟然也这样的敢于抗衡,实在是让赵普比较意外的。 “反了你们了。”郑管家恶狠狠地瞪着赵普这群文人,脸上的横肉都抽了抽,像是要动手一般,终究还是忍住了,将手中的粥桶往地上一扔,脸色一片沉闷道,“既然你们觉得有负文人气节,那就带着你们的气节去饿死吧!还真当一个个的都是什么厉害角色呢?不过就是一群读了书没处用的人,有的吃就不错了。” 说着,其余几个管事也跟着恼了起来。 众人都知道郑管事与夜行军头领的郑阎王两家关系匪浅,有郑管事挡着,自然也就更加强横起来。 “真是不知足,信不信我随时都会给你们喂两口人肉吃?” “就是,别说我没说过,你们这群人,我们季大人也未必能够记起来几个,就算是记起来了,也未必会召见几个,就算是死了几个又如何?” 对着众多文人这样说,却也是事实,一时间,众人无疑都是一片沉默,声音中的难堪是全在其中的。 “人肉?” 在这沉默的当口,却是有一个人低声说了一句,“人肉当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吃么?我倒是不介意尝尝。” 众多文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听这话的时候,各个都是软了手掌和腿。 众人纷纷回头侧目,却见赵普正剑拔弩张,双脚如同生风,急速的朝着对方俯冲过来。 “你确定你想活?”手中的匕首说话间已经抵在了郑管家的脖子喉管上,一片发亮的寒刀泛着寒光抵在赵普的脖子上,闪烁着阵阵暗芒。 对于这种出其不意的招数,赵普已经熟练的使用了太多回,对于此时倒显得稀松平常。 而那郑管家则是脸色青紫,喉咙都不敢大幅度的滚动,生怕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割了喉管。 赵普的手脚麻利,死死的抵在对方的喉咙处,让对方没有半点可以动弹的能力。 “你……你……” 手掌颤了颤,郑管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想要什么?” “你的命。” 这郑管家虽然是夜行军郑阎王的亲信,却终究不是个习武之人,否则也不会被安排在这种地方来。 连忙带着哭腔,半跪在赵普身前,命当前,自然是一副求饶模样。 “赵……赵公子,还请赵公子饶了在下小命,在下一定感激不尽……有,有什么要求,咱们都是好说好商量的,您看……” 赵普的手掌轻轻放下,却还是抓着郑管家的衣领,这么多年以来,即便没有彘奴的力量和俊哥儿的速度,总还是能学一些皮毛的。 这些小擒拿的功夫,总还是会两手的。 “我要我们的食宿水平最起码都能达到藩镇中下人的水平,文人院这一块的开销,上头是肯定有发放的,我要你们少克扣一些,至少给我们应得的。“ 赵普这话说出,众多文人眼中多少都是有些期待的。 若是平常忍者也就忍者,如今竟然有人如此刚强的态度带头,那终究还是更想吃穿用度都变得更好些的。 一时间,文人院中的众多文人也跟着起哄了起来。 “好说,好说。”那郑管家腿下发颤,连忙点头。 赵普一把松开了郑管家。 “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事情就算是今天闹了上去,也是我们有理,还有,我手头上还有几两银子,若你胆敢对我们这些文人下毒,我第一个就能验出来!!” 越发说着,身后站着的人就越多。 赵普这么一闹,众多文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那些管事的,也没了主意。 按理来说,他们这些管事的,可谓是世世代代都是这么墨贪的,一些小的散碎银两对于他们而言,根本就是小头,都不算什么事情。 所以,这些银子交到他们手中也算正常,然而今次却又不一样了。 他们这些小官小吏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这文人院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如此大胆的文人。 几个管事的纷纷奔逃,赵普却被一群文人围了上来。 “新来的,你这怕是要惹事啊。” “他们这种闲差,能当上那可都是因为有足够硬实的后台。” 一众人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赵普摆了摆手,“这事情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若是我们其中还有幸能够走出去一个兄弟,在季大人面前稍稍美言几句,这文人院还会是如今境遇么?”(未完待续。)m。 第二百一十章 肉食者 http://..org/ 赵普这么一说,众人的脸上都是闪过了一丝迟疑,似乎多在揣测赵普的话似的。 却是来一个沧桑些的声音,冷哼道,“哼,小小年纪就敢异想天开了,真当季大人身边的红人是那么好当的么?” 说话的老先生,正是之前一直都对赵普照料有加的那位。 这位老先生一向是谦和的待在一旁不说话也不言语的,如今,竟然因为赵普一事,变得如此话多。 那老先生轻轻拍着赵普的背脊,脸上有些无奈。 “再说了,这些人现在要是想害你,真的是易如反掌。”老先生说话的时候,显得极为苦口婆心,“你今天,就不应该陈起来这个头儿啊。” 赵普对着老先生拱了拱手,“小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那些人想要报复,我也绝对不会连累的大家的。” …… “堂兄,堂兄不好了。” 远远的一个草包的身影,没命似的朝着兵营跑去。 此时正处白天,夜行军在这种时候正是懒散一片,有的三两个睡着觉,剩下大多都在剔牙赌博,兵营之中一片凌乱,活生生的一副兵痞模样。 两个正在赌钱的夜行军看着路过的郑管事,有些撇嘴。 “这家伙怎么三天两头就来?” “真是……这家伙也没什么别的能耐,非说有什么,就是会托生,竟然有我们头儿这样的堂兄在,如此一来吃穿不愁不说,还留了好多好处在身上,这样的堂兄上那里找去?我堂兄要是有我们头儿的一半的能耐就好了。” 郑管事也听到了些许声音,自知自己地位低下,但是总归自己堂兄还是一个极其登得上场面的人,这点总归是毋庸置疑的,因此有堂哥在,即便这些杂兵瞧不上自己,也绝对不敢再明面上说些什么。 因此,郑管事还是该来军营就来他的,该干嘛就干嘛。 不过今天他的脚步可不比寻常悠闲。 “跑什么跑?军营里面刀剑可不长眼,作死那?” 军营之中,无人不会顾及郑阎王的面子,除了郑阎王自己。 一脸凶悍的看着不争气的堂弟,脸上的胡子都跟着发颤起来。 “堂兄不好了。”这郑管事一看见郑阎王的时候,快速的抱起了郑阎王的大腿,一脸的求饶模样。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郑管事连忙带着哭腔道,“堂兄可还记得前几****送到文人院中的一个赵姓文人?” “赵姓文人?”一想起赵普,这郑管事的脸色就是深沉的有些难看,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马厩,似乎在怀念什么似的,双眼之中竟然渐渐发亮。 “我知道他。”郑阎王挥手让下去几个小兵,转身停下手中所有的事情看着自家堂弟。“他又怎么了?” 堂弟指着自己喉咙道,“今天那小子竟然胆敢用匕首抵着我的喉咙,大哥,你说什么也得借我点兵,让我去宰了那小子。” 说着,堂弟便露出了脖子上的一条细长的青紫色。 甚至还带着一点斑驳的殷红。 郑阎王脸色却极其深沉,“胡闹,如果我拍了夜行军动手杀那么一个文人,这事情迟早都会传到季大人耳朵中,到时候,你要我如何立足?” “那大哥说怎么办?” 郑阎王沉思一番,“他如此跟你闹腾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为了伙食。”郑阎王的表弟管事撇嘴道,“那小子这般,就是为了吃肉。” “伙食?”郑阎王面色忡忡,“那你就依着他,等到过了这阵子,再动手也不迟,总归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这……”管事看着郑阎王,脸上极其难看,“我要是依着他那岂不是让他得了便宜?” “便宜?”郑阎王说着,双手一夹,捏死了一只秋后的蚂蚱,“我一定会让他死在我的手里。” 声音发狠,即便是从小就跟在郑阎王后面的管事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从来没见过郑阎王如此凶悍的架势,不由得一阵咋舌。 …… 中午放饭的时候,文人苑中的文人,大多都是腿脚发抖的。 每个人都吃惊的望着餐盘中的整块的肘子肉,和几个新鲜的汤菜,总归是没有人胆敢下筷子的。 赵普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坦然的接受者众人目光的洗礼,悠闲的坐在了桌子前,用一个小银块在饭菜里面荡了荡,这才胆敢往嘴里送。 “能吃?” 众人见状,也纷纷像是过年似的,将肘子肉大口的往嘴里送着。 一时间众多儒雅文人,如同人间饕餮,再没了平日里的斯文样子,相反总归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赵普拿着手中的肉块,只吃了一口,而后就得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了。 对于肉食,赵普倒还好,主要是为了后院的那只獒犬啊。 老先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如山的对着赵普笑了笑,却是低头不肯吃这肉。 “老先生你不吃?” 有人问到。 那老先生却是摇头看着赵普,“我怕这是人肉?” “人肉?”众人纷纷低呼。 一个正吃得香的,却是开口,“老先生不用怕,实不相瞒,我家曾是卖猪肉的,这肘子的确是猪骨头,不会有错。” “我所指的不是这个。”老先生看着赵普语重心长,“我只怕,这肉食是用命换的。” 至于是谁的命,老先生不用点破赵普也清楚。 只不过,赵普决计不会让形势发展到那一步。 看着盘中的肉块,赵普匆匆的吃了几口,就小心翼翼的将那些肘子都藏进了布袋子中。 那些管事匆匆的收拾好盘子碗筷,却不见了平日里最为跋扈的郑管事,想必也是有些不适,至于是心里还是别处,这就不得而知了。 赵普此时只管等到肉块就好。 将这地方都打点好,赵普也就朝着后院的方向走了过去了。 天色尚浅,一只獒犬正在睡眠之中,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猛然从梦中惊醒,吐着黑色的舌头,便是一阵摇头摆尾。 “看来,你身上是有什么好吃的了?”玉君见状从小屋中探出头问道。(未完待续。)m。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出逃 http://..org/ 一双充血的狗眼再看见赵普的时候,果然变得温顺很多。 赵普在靠近的时候,果然这货没有那么多敌意了。 将手中的肉骨头往下一抛,顿时大半个肘子,瞬间都消失在一张血盆大口之中。 赵普不由得咋舌,这样的一个饿货也不知道平日里是谁来喂食的竟然这样能吃。 那硕大的骨棒顿时也被这尖牙咬出了滚滚白浆,将这油腻腻的滋味细细的品咽了下去,随着喉咙一起一抚不断吞咽着,整整一个肘子,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被结结实实的吞了下去,而那张血盆大口则像是个无底洞一般,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直丁丁的望着赵普。 “额……这,真的没有了。”赵普将装肘子的布袋子对着獒犬闪了闪。 那獒犬顿时双眼通红,往上猛地一扑。 “我都喂你了,你怎么还咬我?”多山之间,那硕大的狗爪却将赵普手中的布袋子拍了下来,乌黑的舌尖****着布袋子上沾染的肉汁,明明是个小山一样的家伙,偏偏露出一副呆萌的样子,依依不舍的用牙齿抵在布袋子上,呜咽着。 像是个没吃奶的婴孩儿一样。 赵普看了都忍不住捧腹,“你这胃口还真大。” 赵普说着,就想上前摸摸它的头,却被他一瞪,给生生逼退了回来。 “这样吧,这几天我都给你好吃的。”赵普对着獒犬说着,也不知道这獒犬能不能听懂。 “然后你不许再咬我。“ “汪~汪~” 獒犬刚要大声叫唤,玉君急忙从一旁窜出来捂住了獒犬的大嘴,这才小了些。 “乖,你可不能乱叫啊,这半夜可是会叫出来人的。” 玉君嘱咐着,獒犬也是乖巧的闭上了嘴。 看起来这狗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笨,最起码谁给他好吃好喝,这个道理怕是它还是懂得的。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的多。 赵普跟着玉君一同回到小屋中睡觉的时候,獒犬还知道给赵普摇摇尾巴,这让赵普很是欣慰,相信再过两天,这獒犬的周围就能让赵普靠近,到时候,赵普从后门出去,恐怕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了。 …… “给你。” 夜空中挂着一轮将圆的月亮,硕大的圆月如同磨盘,虽然稍有缺残,却也明亮。 赵普蹲在地上,将手中的食物袋子递给獒犬的时候,獒犬大抵已经温顺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獒犬也渐渐地乖巧起来。 它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赵普,它是一只喂得熟的狗。 赵普轻轻拍着獒犬的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今天赵普给獒犬带来的,是半个猪头肉以及一些文人所嫌弃的农家猪大肠。 这些对于文人来说,都是些污秽之物,对于獒犬来说,可都是珍宝。 这餐的伙食量很大,獒犬也少有的将肚子成了浑圆,懒洋洋的趴在一旁,温顺的对赵普摇着尾巴。 赵普轻轻梳理着这大家伙的毛,獒犬也有些依偎着的靠近了赵普。 “看来它还是很喜欢你的。”玉君在一旁轻声说道。 赵普笑了笑没说话,这么多天的功夫喂了下来,要是这只狗再喂不熟,那赵普可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了。 将獒犬硕大的爪子挪到一旁,赵普轻轻拍着獒犬的辈,对着玉君说道,“明天就是十五,我得走了。” “这么快么?”玉君的目光略显不舍,“獒犬要是之后还吵着我要吃肉可怎么办?” “那你就去找文人院中的老先生,那人经常不吃管事发放的肉食,留给獒犬也是正好。” 玉君的目光稍稍下垂,“我很舍不得你。” “我也当你是我的朋友。”说话间,赵普已经推开了后门的一条小逢,上面锈迹斑斑,还挂着两个带着蜘蛛的大网,赵普费力的撕开捆扎的藤蔓,这才回头看着玉君,“不过,我还有事情需要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么?” 玉君问道。 赵普一阵缄默,他这一去,就是要去找季大人,如果顺利的话,他会当上季大人的文官,然后回到魏家,给联盟的汪耀石一份保障。 要么,他便是死在郑阎王的乱箭之中。 两种可能都是极其深重,无论是哪一种,他都绝对没有可能再回到这文人院来。 可是在一阵缄默之后,他还是痛快的回到道,“会的。” 或许是玉君的目光太过澄澈,以至于让赵普不忍心拒绝,在望向赵普的时候,玉君的声音中也充满了欢快。 “嗯,那我等你。” 赵普点头,转身迅速的朝着外面跑去。 文人院就像是一座囚牢,而此刻逃离文人院的赵普,就是在越狱。 身后玉君关上了后门,而赵普的脚下已经开始生风。 这里到底是一方藩镇,自然是少不了搜罗兵的。 如果赵普此时被那些搜罗兵给抓住,只怕是这条小命都得交代进去。 收罗兵也是兵,即便不是郑阎王直接管辖,也得听郑阎王一句话,给郑阎王一份薄面。 那样一来,出逃的赵普是杀是留,是死是活,还不是郑阎王一句话的事儿? 脚步声压得很低,赵普往前走的时候,整条小路上基本都听不到回音。 小路的前方,正是一组搜罗兵。 赵普待在树丛之中,很是安静的看着四周,并没有胆敢大声响动,这些军队在夜色中拿着火把,来来回回的游走,一队接着一队,似乎没有停下的时候。 等的烦了,赵普也多了几丝睡意,竟然直接在草丛中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却站了几个拿着火把的士兵,其中一个稍微威武些,长得有些显老,却还在守夜。 “你,干嘛的?” 那人对着赵普一吼,四周的兵卒却没有围过来太多,而是继续守夜。 赵普没说话,只见这人一把将赵普抓了起来,望着旁边弄去了。 三更天,赵普被困的严严实实,跪在了一个身穿铠甲的大将前。 “你是什么人?” “文人院的。”赵普没抬头,轻声哼了一声。 身后的两个兵卒顿时提了赵普一脚,:“快点回答,我们刘大人问你话呢。”(未完待续。)m。 第二百一十二章 文曲星庙 http://..org/ “刘大人?”赵普看着一个正襟危坐的官宦,顿时眼前一亮,“不知道这是哪个刘大人?” “在下刘词。”那位官宦没等旁人开口,直接对赵普说道,“看你这样子,倒不像是个武将,也不像是个难民,倒像是个文人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赵普双手被捆着,只能点头道,“大人所说不错,我是从文人院中逃出来的。” “文人院?”提起这地方,刘词脸上稍有愠怒,“你好端端的不老实带着文人院中,出来做什么?若是家中有什么急事,也该等季大人批准之后再行行动。” “季大人?”赵普摇着头,言语中不乏讥讽,”并非我行事唐突,只怕入了那文人院的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季大人了。“ 稍稍福了福身子,赵普朗声道,“实不相瞒,我此行,就是想去找一找季大人,前些日子我才到了文人院,近日竟然完全封闭了起来,这实在是并非文人的正确用法。” “正确用法?”刘词对于赵普的言辞,倒显得很感兴趣,朝着一旁的两个小兵一看。 那两个小兵也是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表示这文人院的待遇,的确如同赵普所言一样。 刘词略微思索一下,而后缓缓点头,“既然这样,你为何不去直接找管事?为何要在这夜半之时,私自跑出来呢?” “我是新来的门客,本也该本分些,奈何之前曾经仗着势力,戏耍过郑统领,这才得罪了各位管事,也让自己四处受敌。” “哦?你得罪了郑统领?” 刘词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挑眉,而后神色有些惊讶道,“前些日子,听说有个文人没动刀就杀了郑统领的马,那个人就是你啊?” 赵普点点头,“正是如此。”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词不免神情中有些发笑,不似之前那般严肃,“你既然有这种能耐,又怎么会被困在文人院中?这郑统领还真是小瞧你了。” “刘大人过誉。”赵普谦和道,“我不过是仗着些势力罢了,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这初一十五的时候,季大人都会前来跪拜文武曲星,小人听过古时候的毛遂自荐的故事,虽然比不上毛遂大才,但也想着要试上一试。” “你想做什么?”刘词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普,似乎是高僧看着兴风作浪的小妖一样。 “我想见季大人一面,让季大人能够记起我。” “季大人身边的文人很多,虽然不如郑阎王的地位,但也是左膀右臂了。”刘词认真道,“我认为季大人不会在需要身边还有问人了。” “既然如此,季大人为何还要门客?还要把新来的门客送入文人院中?” “大概是因为季大人需要纳新把。”刘词挥了挥手,两旁人就给赵普松了绑。 对于赵普所说的话,刘词倒也还算是信任,一方面是因为赵普看起来清瘦一些,没什么劲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赵普所言不假,而且赵普看起来很精明。 “你走吧。”刘词对着赵普说道,“我会吩咐下去,今天晚上的事儿,我们上上下下就当做是从来没看到过就好,快些去吧,等到五更的时候,季大人就要从东阁出发,前来看着小庙之中的文曲星啦。” “那便多谢大人。” 刚才还颇为神气的两个小兵组,此时显得很无助,他们俨然还不明白,为什么刘词刘大人要放走这样的一个四处乱餐的家伙。 “大人,这” 刘词一摆手,给赵普松绑之后,便方赵普走了。 “大人,这个人都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文人,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 “就是啊,大人,他万一要去了别的地方兴风作浪,或者是刺客什么的,岂不是因为我们失职?” 刘词的声音很是沧桑,”你们懂什么?我看这小子看起来倒是很有本事呢。“ “大人怎么说?” “我之前曾经听过今次季大人找来的门客,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刘词的目光很是坚定,“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却不止于此。” “什么意思?” “这个人相貌倒也不算出众,身上的气却是很稳。” “气?” 众多兵卒素日只知道刘词刘大人喜欢看什么兵书,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练气功了。 “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能够站在朝堂之上,如此气定神闲的人。” 经过刘词这么一说,众多兵卒这才渐渐反应过来,刚才赵普站在下面的时候,可谓是面不改色,面对如此众多的人数,简直就是心态平稳。 这样的人,要么是平日里更门拐骗,早已经做习惯了的、 要么就是真正的心胸宽广之事。 如今想来,赵普与那后者怕是更为相似的。 几个兵卒在想说什么的时候,刘词却是已经起身回屋去了。 这位大人是众多大人当中年纪比较老的,平日里行动很是迟缓,也没有个轻重缓急,只是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赶。 这时候的赵普,可就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停在文曲星庙门前,赵普不由得拍着胸脯喘了两口粗气。 毕竟,这地方看起来也就是一般,没什么特殊的样子,唯有大敞四开的庙门之中,端坐着一个文曲星像。 这时候的冶炼技术也已经很好了,硕大的文曲星像上面浮现出一些铜锈,看起来倒也不算难看,只不过是该偶而送去返修了。 这地方很是清幽,赵普看着四处的轻烟,便轻轻地蹲在了桌子的背后,安静的寻了一处帘子,自己待在后头不敢出声。 需要等待的,正是季大人。 此时的刘词貌似还不是永兴军节度使,而这位季大人才是。 虽然不知道自己来到这地方到底篡改了些什么,不过根据老祖宗的摘录,怕是这一段要提前了好多年。 如果可以的话,赵普倒是希望能够早些做官,而后回家中替妻子魏羽萱分担一些魏家的担子。 等到有个位置客座,最起码就能保住与汪耀石的联盟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发疯的郑阎王 http://..org/ 十五清晨,两个提着篮子的女婢按照以往的习惯,不到五更天就得前来收拾打理文曲星庙。 这差事虽然早起些,但是一个月算来算去也就这么两次,对于一众劳苦的奴婢来说,总归是美差。 这两个女婢也算是有些门路,这才能搬到这地方来的。 “哎,”一个女婢从门外端来一盆清澈的井水,递到了另一个女婢面前,一副娇笑模样道,“今儿个早晨的梨子好甜唉,你要不要尝一个?” 想一个女婢脸上有些惊讶,本来想要制止这女婢的,接过生生的被这偷梨子吃的女婢喂进去了一口,便也不说话了。 两个年岁不大的女婢纷纷抱着梨子在文曲星庙的门口儿,吃了起来。 “你说我们在这儿偷吃梨子,文曲星他老人家会不会怪我们不敬啊?”被强行喂下去的那个女婢,脸上还有几丝愧疚。 “不会,不会,这事儿我可没少干,也没见文曲星他老人家动怒。”那个女婢看着,则是又把手摸到了案台上的承梨子的碟儿,却只剩下几只梨胡。 往嘴里塞得时候,不由得惊叫一声。 “呀,这梨子肉呢?” 另一个女婢回头看得时候,脸上难免有些惊讶,“你这吃的可够快的?” “不是我吃的,真的不是我吃的!!” 面色惶恐的看着之前的那个女婢,一脸的惊慌失措,“难不成这地方有鬼?” “鬼什么鬼?”那人脸上出现了一抹错愕,“这……这是文曲星庙,怎么会有鬼?大抵是文曲星大人发怒了罢了。” 声音显得很是激动,让躲在台案下的赵普有些忍俊不禁。 “这梨子的确清甜。”赵普说着,便大口的咬了一口。 这梨子入口即化,没有平日里其他梨子的酸涩滋味,味道更是如同甘泉一般,果然怪不得这两个小丫头偷吃。 两个小女婢却不知道这文曲星案台底下,还藏了一个人。 两人只是一同跪拜,朝着文曲星连声道,“文曲星老爷饶命,文曲星老爷饶命。”的叫个不停。 赵普只能在案台底下忍着笑,不再说话。 本来也没想吓唬着两个小女婢,只是因为最近日子的肉食都喂了獒犬,今天一早又是没有半粒粟米果腹,自然这水米不大牙的滋味儿,放在谁的身上也不会太好受。 因此,赵普才偷拿了这几只梨子,却不曾想到把这两个小女婢吓了一跳。 但怎么说还得是谨慎些好,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怕季大人没见着,还得将自己这一条小命搭进牢狱中去。 两个女婢诚惶诚恐的收拾完桌子终于离开了这地方。 她们离开的时候,便有几个守城的小兵,前来把手。 五更天里最精神的兵,不用说,自然是永兴军中的夜行军。 这些兵痞对着两个小女婢连忙吹着口哨,能够被挑选来收拾文曲星庙的女婢,想必长得也差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赵普隔着案台的帘布织的紧实,一时间看不见那两个小女婢的模样罢了。 “季大人待会儿就来了,还不快给爷几个儿笑一个?” 一个奸笑的小兵声音有些放荡道。 那两个小女婢则是不屑,想来也是从大地方当差当得习惯了,这才会有如此的气魄。 “你们最好闪开点,这可是文曲星庙,容不得你们这些杂兵撒野!“ “还反了你了!!” 那小兵刚要动手,这两个女婢却是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一看吓唬不住,沾不得便宜,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任凭那两个小女婢离开。 赵普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些夜行军就像是一个个纸做的老虎,虽然看起来有些用,但实际上竟然是无用的家伙,只需要轻轻吓唬几声,便会跑得比谁都远了。 纵然是到手的兔子,也有放开撒手任凭人家逃走的时候。 当真是没什么好怕。 两个女婢走后,这天便彻底亮了。 赵普打着哈欠,终于看到了几个小杂兵站得异常的笔挺的时候。 不用说,这自然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 “最好是季大人。” 赵普瞪圆了眼睛,却发现来人只是武将郑阎王,不由得一时间有些失望的看着外面。 在这案台下面的赵普,更是不敢出声。 “你们,”郑阎王反手一钩,对着两个小兵说道,“有没有按例检查过这地方?” “头儿,这地方能有什么事?” 一个小杂兵显然是一副轻佻模样,不屑道,“天天检查,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啊头儿,你就放过小的几个吧,昨天晚上输了您大半个月的月俸了,不知道要抢了多少小民才能赚回来呢。” 看来这两个小兵和郑阎王的关系不错,平日里打诨撒泼也是正常模样,想来也已经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只不过听着这两人的说辞,赵普没来由的腹腔中一股穿起来的奇火儿。 这些人赚的月俸本就比寻常百姓和一般小兵要高上太多,如今去还是这般贪得无厌,真是该死。 最为可怖的,则是这郑阎王身为头领竟然放任这些小兵不管,只是任凭这些小兵去搜刮民脂民膏,当真是眼里没有王法,军中没有军纪了。 这样萧条的拘泥,又怎么会真正的管得了人? 赵普如是想着,却没有想到,果然,这郑阎王就开始使用军法了。 “别的事情可以容忍,事关季大人的事情,就没有小事儿,你们再麻烦,也得给我好好去排查!!” 两个兵卒一看偷懒无门,只得点头道,“是。” “是。” 说着,两个兵卒便一道朝着四周排查起来,透过帘布看那架势,怕是连一只蚂蚁都不会放过似的。 要是这屋里真的只有这么两个人还好说,一人一个三连弩,还能剩下一支箭。 可是,虽然只有两个头领排查,剩下的小兵却是足有十来个,这样的阵仗,即便是有三连弩作护,怕是也没有办法去逃脱开这么多人的防守。 赵普只觉得眼前一片光亮照进来。 “将军……这里,这里有个人!!” “有人?” 此时那两个士兵已经站在了赵普面前,而这两人的身后,便是十来个士兵。 为首的,还是跟自己有仇的郑阎王。 赵普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晕,甚至都不想再有什么知觉。 谁稀罕让精钢大刀砍在自己身上啊? 反正赵普不稀罕,自己从案台下面爬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向郑阎王行了一个礼。 “郑将军。” 赵普轻声换了一声。 没想到那郑阎王还记得自己,双眼细小的瞳仁儿发颤,只得连声道,“是……是你?” 一众的小兵也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唯有赵普一副淡然模样,“别紧张,我又不是来管你要马血的。” 听了这话,郑阎王显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大喝一声,“来人,将这刺客给我拿下。” “我不是刺客。”赵普声音很大,似乎要扰了周遭一般,“你明知道的。” “你是不是刺客不重要,”郑阎王的笑容有些意气风发,“主要在于我,这里是我说了算的,我说你是,你就是。我要你死,你就死!!” 玩味的看着赵普,目光中有些残忍和嗜血,“听说你叫赵则平是吧?” 被几个兵卒按在地上的赵普,憋红了脖子,没吭声。 那郑阎王笑道,“今天我就让你这人头落地,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去威胁我!!” 说着,郑阎王就提起砍刀,正要砍下的时候。 赵普忽然一阵冷笑。 让着周围的小兵有些发毛,郑阎王却是不屑道,“故弄玄虚。” 抬眼的时候,赵普望着郑阎王,“可还记得你第一个杀的人是谁?” “第一个杀的人?” 赵普的话语像是有魔力一样,让郑阎王整个人一怔。 每个人都不是天生的刽子手。 即便是刽子手也有害怕的时候,那是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的感觉,以及死的那个人的目光,让郑阎王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瞎说什么呢这是?再跟我装神弄鬼?” “那是个连年干旱的荒年,他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他给了你一口粮食,你却贪恋他手中更多的粮食,于是你拿起手中的铁镐杀了他,抢了他的粮食,却没有杀死他怀中的小儿子。” “你……你是他的儿子?” 即便是恶人,做了一辈子的恶,怕是也总会有些有良知的时候。 郑阎王双眼中充满了忏悔似的,目光略显低沉。 “我不是。” 赵普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的面对着郑阎王。 郑阎王却一阵摇头,“我知道你是!我知道你就是!!”(未完待续。)《道友,看门事件,看丝袜诱惑,看美女巨.乳,看美女校花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美女家搜索invjia123按住3秒即可复制)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小倌 http://..org/ 脸上流露出淡淡的似笑非笑的面容,赵普对此很是淡然。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想是若有若无一般,让郑阎王见状就觉得发寒。 “我……我杀了你!!” 赵普的目光似乎触及了郑阎王的梦魇一般,霎时间变成一副发疯模样,手中的钢刀乱舞着,朝着赵普砍来。 “胡闹!”门外传来一声怒喝。 季大人此时走了过来。 “这是文曲星庙,岂能见血光?还有,郑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声音威仪,听起来很有排场。 季大人说话的时候,胡子一颤一颤的,想来这嘴边的错愕恐怕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抖动而已了。 赵普看着面前的景致,心中的一块巨石这才落了地。 如果不是当初侥幸想起了韩老手札中,关于这个郑阎王的身世,怕是今天就得一命呜呼在郑阎王的刀下了。 郑阎王一副错愕的样子,久久不能平静。 身旁两个会打眼的小兵则是开了口。 “回禀季大人,这是刺客,我们将军也是为了您的安危考量,这才要斩了这个小毛贼,永除后患。” 季大人看着赵普,面色难免流露出几分质疑。 “毛贼?诶,这人看着怎么有些面熟?” “季大人是我。”有季大人在,这几个士兵也不便将赵普的嘴堵住,只好任凭赵普开口说话。 “你是……”季大人一拍脑袋,“你是钱公三千馆的门客,前些日子才来的那个?” 赵普连忙点头,季大人见状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这才将赵普松开。 推了推身上的尘土,赵普起身的时候,看起来还是还是有些脏兮兮的,浑身上下都沾染着灰尘,背上还有两个带着污泥的脚印。 季大人见状不免动容,伸手用自己的衣袖帮赵普淡去身上的鞋印。 以显示自己爱才。 赵普连忙拱手道,“回禀季大人,小人有负钱公所托。” “恩公?”季大人想起钱公的时候,目光之中大抵还是有几分敬重的。“恩公托付你什么了?” “临行前钱公吩咐我要好好辅佐季大人,”赵普面露遗憾道,“小人无才也无能,只能待在文人院中,等着养老送终,只吃管家钱粮,却不能为季大人分忧解愁,实在是小人的过错。” 赵普说着,急忙将双手往前面一送,一副虔诚样子。 “这个么……”季大人似乎也听懂了什么似的,嘴角难免有些讪笑着点点头道,“我对你还挺有印象的,你既然想要在我们下当个一官半职的,凭你的才华,又有何难?只是……” 季大人捋着胡子,沉思到,“只是按理来说,你应该去揭榜,我最近有什么任务,那都是贴了榜在文人院外头的。你若是有心,大可以去揭榜,做这么极端的事情干什么?” 赵普一愣,“大人的榜在何处?” “就在文人院外。” “这便是了。”赵普一拱手,“文人院中的文人墨客,若没有半点门路,恐怕终其一生,也是无法离开文人院半步的。那扇门便是界线。” 几个小兵神色唐突,笑道,“这话说得,若是文人们都是出不来的,你今天又怎么会站在这地方?” “我钻了后门。”赵普起身道,“还请季大人调整文人院制度。” 季大人回头看了看几个武将,面色如土。 不免摇头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会考虑,我现在只问你,要你在我手下当个小倌,你可愿意?” “愿意。”赵普双手一拱,“自然愿意。” 当个小倌总比不当要强。 赵普的心里盘算着,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还是没有将衣衫里面的两封荐书拿出来。 其一是在于这范质和符家是否跟季大人是一路人,若是仇敌,怕是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其次,则是因为赵普此时还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若是这荐书一亮出来,便是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到时候北粮仓也势必会追查道此处,自己的小命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更加可靠一些。 赵普重新将两份荐书揣好,心中却是更加的惴惴不安。 一众小兵看着赵普的时候,神情中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季大人不是一个随便就会允诺官位的人。 对于赵普而言,这可能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晋升,而对季大人来说,则无疑是相当的看好。 今次竟然没有通过笔试,就直接允诺了赵普的官位,对于季大人这种重武轻文的人,真的是相当的不易。 季大人看赵普的时候,眼中有几分捉摸。 赵普看季大人的时候,目光一同。 看着情势,小倌的职位,来之不易。 季大人虽然不在意文人院之中的事情,可也不是傻子,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有这个位置的厉害。 能够直接任命赵普,而罢黜那些揭榜的人,便可见一斑。 “你可知道这次揭榜的任务?” 季大人也没含糊,直接开口道。 “不知道。”赵普如实以对。 “今天你先休息,明天一早,便启程。”季大人对赵普如是嘱咐道。“我会安排两个得力的人手,跟你一同西去。” “西去?”难不成是西天取经么? 赵普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具体事情,怕是等到明天早上才能知道。 总归是有差事在身,就比没有的要强。 不过赵普却是清楚,今次如果失败,将再没有下一次。 成败在此一举。 …… 季大人离开的时候,赵普双手抱拳,恭送。 紧随其后的,便是双眼猩红的郑阎王。 每个人都有心,心里面都会有伤疤,一些结了痂的,被生生撕开,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这比新伤还要伤痛百倍。 郑阎王错就错在,还有一息良知。 在那个刀口舔血的日子里,郑阎王很清楚自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只因为他不想饿死,就做了有悖于礼义之事。 这事情本就是个没有对错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他却始终记得当年那位老者膝下小儿子的一双仇视的眼睛。(未完待续。)}性感私房照露酥胸翘臀95后校花秒杀宅男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搜索invdao123按住3秒即可复制) 第二百一十五章 县城小倌 http://..org/ 被安排在一个雅间休息,赵普对于这种居住环境还是比较满意的。 小居所设在军中,谈不上雅致,却也距离军营甚远,没有太多嘈杂的声音。 赵普安然的躺在卧榻上,回想起白天时候发生的事情,面色便有些发寒。 郑阎王的目光,让赵普始终有所警觉,那么一张凶狠的脸,凭空出现在赵普的脑海中,顿时让赵普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如果郑阎王会就此放过自己,那才是见了鬼了。 在这个临时的居所,随意的翻了两个身,赵普这才缓缓地睡去。 …… 天色渐明,赵普简单的将旁人准备好的小倌衣服穿在身上。 一身棕黑色的裤褂,还得将一个土灰色的头巾,高高的系在头上。赵普看上去倒是显得很接地气,但总归是有一张白净的脸,在眉宇间,便能看出这人与众不同。 出了房间,这小屋之中,便是一阵阵冷风。 秋日渐凉,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赵普站在院落之中,不多时从不远处的兵马营走出来了两道身影,一个是之前看押文人院的兵卒,另一个则是在文曲星庙见过的。 两个人看起来赵普都曾经见过,当时的两人都是趾高气扬的对着赵普,如今,却成了赵普的手下。 “你们就是季大人指派给我的手下?“ 赵普轻描淡写的问道。 这两人却是有些愤然。 本来一个武将看着文人的位置比自己高,心中就会忿忿不平,如今还有这么个权势在,对于赵普这个人,这两个兵卒的心中可谓是充满了愤恨。 然而,此时他们却不过是赵普的一个手下罢了。 赵普面无表情,言语淡然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得听我的,还是先告诉我这次是什么任务吧。” “西去篓玉镇,当地有一伙乱民。” “有乱民应该是派了武将镇压的,为何选用文臣?” “要不怎么说,你们这些人空有那些臭书,没用呢?”一个兵卒不屑道,“篓玉县那地方本来就是个险要地势,易守难攻,他们那些乱民待在里面,要反了永兴军,简直是易如反掌。” 赵普回头看着那个在文曲星庙遇见的家伙,“永兴军当中不是有夜行军么?” “你还真当夜行军是无所不能的啊?”那家伙也更显得抓狂似的,“夜行军虽然是行军当中的一纵奇兵,却并不能做到任何事情,篓玉县这地方地势偏僻难行,即便是夜行军当中有许多都是从地势险要的地界儿生长大的,却仍是差了些火候。” 赵普看着那个夜行军,缓缓道,“看来一向耀武扬威的夜行军,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嘛。” “你什么意思?” 那个夜行军长得魁梧,说着就要拔刀相向。 另一个守着文人院的兵卒连忙拦了下来,好言相劝道,“大家都是共事,再说这还没走出去,何必从窝里反?我们还得留些力气,对付那些难民呢……” “谁跟他是共事?”那夜行军有些愤愤道。 却不想一向淡然的赵普,也是靠近,声音有些冰冷到,“谁是他共事?” 夜行军有些发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合作的文人。 没想到赵普继续开口道,“我不是你们的共事,我是你们的上司,你们这些人都是派来供我差遣的,别说在这永兴军辖内,即便是在永兴军的管辖范围外,只要这任务一天没有结束,我就是你们的上司。你们就都得听我的。” 赵普这话说的极其的有气势,让夜行军和另一个文人院的普通兵卒,都不由得为之一颤。 “这……” “你当真如此以为?” 文人院的兵卒倒是简单一句,直接被镇住了。 那夜行军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兵痞,脸上斜着笑了一下,面容有些发冷,“我们且走着瞧。” 赵普也冷哼一声,面容中带着一丝不屑。 “既然如此,便是走着瞧。” 三人跨步上马,匆匆的离开了永兴军的军营方向。 …… “到了。” 再看天头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夜色昏沉,秋风瑟瑟,赵普的衣衫倒显得有些单薄。 其余二人的衣衫本也不多,只不过那个夜行军身上太过健壮,看起来似乎是个一点也不怕冷的家伙似的。 赵普抬眼望着四周,脸上露出了一抹鄙夷,“这就是篓玉镇?” 四处奇形怪状的石块,四处堆放看起来毫无规则可言。 “文人就是无用。”夜行军冷哼一声,“篓玉镇生产当地的美玉,虽然比不上塞外和田名贵,却也是一方好玉。” “所言不假。”另一个普通兵卒也是继续道,“这些都是玉石的籽料,用来赌玉也是极好,这其中定有些上好的玉石。” “别乱动。”赵普呵斥道,“先听我指挥。” 原本对赵普说的话半信半疑的普通兵卒,此时眼前一亮,却是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似的,径直往前走。 “别乱动。”赵普急忙拉下也正跃跃欲试的夜行军,“你以为就会有这么正好的事情?那些玉石会凭空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之地?” “这……”夜行军正在踌躇的时候,那个普通兵卒却是开了口。 “你们快看,这块玉石真是极好嘞。” 用小小的刀尖将玉石豁开一个细小的口子,普通兵卒看着那块绿莹莹的玉石,满眼都是得意。 “这样上等的货色,想必是要得了不少钱的啊?”回头看着赵普两人,那个普通兵卒朗声道,“这要是拿回去,怕是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听了这种溢美之词,夜行军也再按捺不住,不顾赵普的阻拦就要往前冲去。 “啊!!” 此时一柄长矛赫然从哪些胡乱堆放的玉石当中伸出来,直接将普通兵卒的肚子洞穿,黑红色的伤口涌涌的流出了鲜血,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捧着那块被掀开一个小口的玉石,满眼的惊愕中还带着一丝方才残留的兴奋。 “这是……” 普通士兵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又是在心脏的位置中了一击长矛。(未完待续。)—南开大学美女校花艾丽可爱护士装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搜索invdao123按住3秒即可复制) 第二百一十六章 总有刁民 http://..org/ “跑!!”那夜行军虽然并非是个善良的人,但对于这种时候还是会回头告诉赵普一声。 赵普眼前也是猛地一怔,而后快速的朝着后面的方向撒腿就跑。 这些堆积在城门不远处的玉石,瞬间就被拨弄开,里面驻扎的,正是一个有一个的刁民。 此时这些人,像是接到了信号似的,都一个紧接着一个的从石碓中跑出来,身上的衣衫染着尘土,表情各个狰狞的看着赵普和夜行军。 赵普的胯下还有一匹大马,那夜行军却是已经下马,走在了去石碓的半路上。 两者相遇,导致赵普尚且还有退离的分寸。 而那个夜行军却显得危险得很。 “你走你的,我们夜行军的命,还不用一个文人来救。” 那个夜行军一边朝着自己的马匹方向跑来,另一边对着赵普不停地呼喊道。 赵普也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对方,他的确在等那个夜行军,既然对方执意如此,那赵普也就犯不上再留什么情面,卯足了劲儿前去驾马撤离。 回头看向那个夜行军的时候,情况却不容乐观。 这些刁民不光是藏身于石碓之中,在树林之中,还有不少的人。 一时间人数众多,看起来就像是整个巢穴的蚂蚁都倾巢而出似的。 整个城门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 “噗呲” 一柄长矛脱手而出,那样子看起来极为粗糙,想必也是自制的样子,并非太过专业,尖端却是格外锋利,直接导向了夜行军的心脏,夜行军凭着自己老道的经验,却只是被扎穿了肩膀。 “啊” 声音有些凄惨,那夜行军的肩膀顿时被戳出一个黑紫色的血洞。 浓稠的如同紫糯米浆液的血浆顿时从肩膀头涌涌流出。 赵普见状也只能呲牙咧嘴,一副强忍着的样子,不再做其他回答。 赵普看着面前的夜行军,神情有些不耐。 却只见那夜行军即便是死也不愿意服软一般,再不针对赵普,反而是回头看着那些人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刁民,就会使些阴险的手段,爷爷也不怕告诉你们,就你们这点能耐,还真是伤不到我。” 说着,夜行军将肩膀上的长矛拔了下来,一副愤然的样子回头看着那些四处涌来,越来越多的刁民。 急速蹲下身去,双手扬起一把沙土,顿时撒腿朝着马匹的方向跑去。 眼看与那马匹还剩下几步的距离,那夜行军手掌刚刚触及缰绳的时候,身后一根极长的箭忽然射穿了他的胸膛。 整个魁梧的汉子,强壮的背脊瞬间倒了下来,如同巍峨小山一样,轰然倒了下来。 再看的时候,却发现整个人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那边了。 赵普撇了撇嘴,却见周遭众人已经将赵普围城了一个半圆。 为首的,正是刚才使用弓箭的汉子,手中拿着一柄长弓,似乎随时都要拉满一般,对着赵普呵斥道,“你是走是留?” 篓玉县并不算太高的城墙上,一声傲然的呵斥,对着赵普道。 “若是走,你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小命,要是留下,除非你是吕布在世,否则,我们一定将你杀的片甲不留。” 赵普抬眼看了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缓缓下马,恭敬道。 “我并非武将。”赵普朗声对着众人叫喊道,“我是没用的文人,不过是被派来跟你们首领说上几句的。” “少来。”上面的众人声音中仍是有几分难以置信。“我们的首领才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呢。” 眼见半圆围得越来越紧,赵普只得下马,将怀中的匕首交了出去。 那些刁民见状,纷纷将信将疑的看着对方。 赵普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出那个颇为服帖的三连弩。 只是将手中的雕花匕首交了出去。 那些刁民中,总有些胆子大的,将手探了出去,摸到了赵普的匕首,生生将他够了回来,这才算是罢休。 一被夺了匕首,几个人纷纷将赵普围住,将赵普身上的衣衫搜了个遍,却没有搜索袖口的三连弩,这对于赵普而言总归是可以庆幸的事情。 “你来干什么?” 说话的人,似乎是个篓玉县的神射手一样,说话的时候器宇轩昂。用长弓指着赵普。 看那架势,或许这人身上有几分契丹血脉,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赵普淡淡的看着对方,轻声道,“我来讲和。” “讲和?”那神射手看着赵普,声音难掩轻蔑,“我本来看你只剩下孤身一人,还敢交出匕首,算是有胆有识的明智之辈,所以才对你有几分崇敬,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么不知死活的人,既然这样,又何必留你?” “来人,杀了。” 说话间,便有几个来势汹汹的大汉。 赵普见状神情已然不变,反倒是有些淡然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你们若是将我杀了,只怕你们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危言耸听。”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架势,看起来就要将赵普大卸八块。 看着总归是有点吓人的。 赵普下意识的摸了摸三连弩。 只听那人群中不知有谁大喊了一声,“听说今天捕获了一个文人,头领有请。” 这一声才算是解决了赵普眼下的燃眉之急,赵普的脸色虽然看起来并未有多大的变化,不过心中却总还是有些沉稳的。 “那”神射手只得默默无言道,“那就带过去吧。” 声音略显牵强,但总归还是将人放走了的。 赵普被几个人押着,进入了那篓玉县中。 小县城本就不大,周围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看起来倒也有一副清新而别致的景致。 只是赵普此时心中有事,并不能安然欣赏这些别致的景致。 “这里是” “我们的首领。” 推开门,被押着进去,只见坐在首位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双眼沧桑,且写满了无奈,哪里有个领袖的样子? “你是篓玉县的头儿?” “你可是永兴军派来的说客?” 那头目看起来倒显得很是开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起义军 http://..org/ “你们下去。” 两侧的几个民兵听话,纷纷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只剩下赵普一个人站在房间正中,和那个被称为头领的人,四目相对。 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那个中年人的脸上更多的是凸显了无奈。 “看你的架势,似乎永兴军那边想让我招降的诚意不大。” 沉默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这个面色如土的中年人,才缓缓的开了口。 “为何这么说?”赵普低头看着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 中年人抿着嘴角,双手抵在嘴边,一副上下打量着赵普的架势,这才缓缓开口道,“永兴军的季缪,那个节度使老谋深算,从来都不做赔本的买卖,如果他真的重视我我们这些起义军,就不会只派了一个无名小辈来。” “你说我是无名小辈。”赵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可你自己也是无名之辈。” 神情微微发怔,那个中年人似乎沉沉的喘了一口气,面色铁青的望着赵普。“我要真是个无名鼠辈,又怎么会劳驾季缪千里迢迢的派个人来,又怎么会有人派你来跟我谈话?” 赵普微微一笑,“正因为如此,什么分量的起义军,才会有什么分量的说客。你我都是轻贱。” 中年人的脸上微微僵了僵,似乎是腮边的肌肉稍稍一抽,这或许是紧咬着牙的缘故。 望着不远处的中年人一副朴实的活像个农民的架势,赵普不由得一阵恶寒。 如果不是他的眉眼间还流露出半点精光,赵普险些都会相信,这个人是那些起义军安插出来的傀儡,随便找个人来顶替的似的。 “我承认我轻贱。”似乎是沉默了许久,这中年人才点点头,“可我是沙陀人,李克用当年身边大将的子嗣。” “那又怎么样?” “篓玉县的小民都以为我有勇有谋。”那个中年人眼睛放着光。 “所以你觉得你能当上天下的君主?” “自从唐末以来,哪一个皇帝不是前一个皇帝身边的大将,或者大将的子嗣?”说道这里的时候,轻贱的中年人终于有了一丝半点的底气。“我!我就是大将的子嗣!!” “哈哈。”赵普干笑了两声,虽然笑意是假,然而声音却并不唐突,是真情实意的嘲笑。“你的笑话不错。” 黑黝黝的长脸没来由的一僵,中年人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信,”赵普微笑道,“可你的笑话的确很好。你觉得你能当上皇帝?简直天方夜谭!!” 中年人没说话,只是摊平的双手暗暗的攒成了拳头,紧紧地握着,鼻子猛地抽了抽,如果他的力气再大些,或许会把桌子凭空劈成两半。 “你不能。”本以为站在面前的这个文人能够懂些眼色,见状能够不再言语刺激自己,没想到这个前来当说客的人,却偏偏继续开口道,“你以为当上一方君主的那些大将或者大将的子嗣是因为是什么?不过是因为他们手里有兵权,有百姓,有最强大的势力和背后的支持运营。” 赵普面色不改,语气却有些慷慨激昂,“那你来说,你有什么?” 对方将紧握着的拳头摊开,双手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平摊着的状态,重新抵在了下巴上,一言不发。 赵普看着这个人,脸上重新充满了饶有兴致的样子。 “你除了篓玉县的这些百姓,什么都没有。” “我父亲还有旧友,我可以利用我父亲的名讳征兵天下,再加上篓玉县地势险要,我可以为自己谋个前程。” 赵普冷哼一声,“你父亲的旧友?想你幼年也是曾经风光过的,你们家家道中落的时候,可曾有一个人为你说话?” “这”黝黑的质朴长脸又恢复了一阵缄默。 的确没有。 当年自己父亲遭到了一旁藩镇打压的时候,满朝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自己父亲说话,而背后捅刀子,正是父亲平日里的拜把子兄弟。 这样的事情,他是被父亲抱在怀里听着长大的。 顿时没了底气,这个中年人的眼神多了一抹失落。 “那我还有篓玉县,这帮百姓都以我为首” “篓玉县的粮草能维持多久?”赵普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坦言道。 “篓玉县的盛产之物是玉,是矿产,想必篓玉县必定有很多山,这地方的人,或许因为矿产而有些钱财。然而”赵普故意顿了顿,看着对方喉咙滚动的窘态,赵普知道,自己或许能够得手。“玉多,就证明这个不大的县城土地太少,若是真的接了皇榜,随便来个三流的将军来剿灭你们这帮起义军,怕是不出半年,你们这个地方就得因为弹尽粮绝而不得不投诚。” 似乎是一语中的,中年人原本挺直的背脊顿时坨了下来,整个人的头上都像是顶着一大片乌云一般。 “我” 中年人一时语结,赵普却是一脸淡然的看着对方。 “你想怎么样?” “或许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轻贱,你甚至可以媲美季缪手下的第一说客江恨天。”中年人的言语之中多了一抹捕捉痕迹的笑意,“所以我想留下你。” “留下我?”这回反倒是换成了赵普发愣。 中年人却是继续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且问你,当下契丹人当道,最厉害的藩镇,是哪一个?” “刘知远。” 中年人有些发愣,而后笑着点点头,“我越发想要留下你了。” “你父亲的旧相识?” “倒也不是,总归他跟我也有书信往来,毕竟篓玉县是咽喉要到,他得了我,想要得到永兴军整个藩镇,便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赵普坦然的看着对方。 对方也是发笑,“你说天下终将会落到有权有势的藩镇手里,那么刘知远眼下倒是最有可能的。我要是投奔他,或许还能谋个前程。” “的确。”赵普是个穿越而来的,自然知道,这再过些时日,得了权势的自然是刘知远。 刘知远能够成为后汉开国君主,将契丹人赶回大辽。 这个家伙或许真的能够投奔对了人。 “怎么样?”那个中年人说道这里,似乎很有耐心的看着赵普,“若是普通的说客我自然没有兴趣,不过对于你,我倒是不介意让你好好考量一下。你跟着我,还是不跟着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受降 http://..org/ “原本这应该是你手上最大的牌了,可是你愿意相信我,这份诚意,我相信你有。”赵普的声音显得很淡然平和,就像是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可是无论是赵普,还是赵普对面的中年人心中都是非常清楚,这件事情只要一出口,便表明了自身的态度。 人在乱世,总是要背靠大树的。 站队,才是眼下能不能存活的关键。 声音很是诚恳,那中年人面色如常,“若你肯为我所用,我自然少不了你的高官厚禄,日后,也少不了你晋升的机会。“ “刘知远的确是当今明君圣主的不二人选,阁下的确明智。”赵普在这人面前说话,总得表明一些态度,否则自己的小命不保。 “可我并不能入你麾下。” 中年人本来是一副十拿九稳的面容,如今更是稍稍发怔,“为什么?你是担心我不会给你晋升的机会?还是在疑心我的势力?” “篓玉县的确是个好地方,你这个首领也是个有远见的。”赵普微微一笑,“可是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难以担当重任。” 比起日后的久远,赵普更在意的是眼下。 如果此时跟这些人合作,他那边魏家的势力就得不到解决,很多事情也就只能因此而罢休,这样的话,赵普的仕途的确是不排除有亨通的可能,但是魏家有谁来救? 思来想去,赵普还是毅然决然道。“阁下只知道刘知远的书信,却不知道这篓玉县虽然尚佳,但并不能足以保障阁下。” “这话怎么说?”中年人看着赵普的时候,面色还是多了一抹疑虑。 “阁下只知道这是刘知远大人的书信,却并不知道是否是刘知远大人亲笔所写。” “这上面可是有刘大人的印的” 赵普点头,“书信上的确是刘大人的印,这或许不假,但是刘大人的重视程度,你们又从何而知呢?” “”中年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篓玉县的确是咽喉要道,却并非是唯一。”赵普搜肠刮肚,这才勉强说道,“地方藩镇割据多年,每个地方都有其弱点,篓玉县不是唯一的咽喉要道,永兴军也不是唯一的藩镇,刘大人其实还有很多选择,或者说并非非你不可。“ 中年人重新陷入了一阵沉默。 赵普见缝插针,“而你,却没有更多的选择,独立在这地方,你就是孤立无援,到时候刘大人许诺的东西,就会一件一件的少了,因为两者将比较,急需脱困的是你,而刘大人还可以等。” 手掌微微颤抖的抚了抚茶杯,中年人的声音也是一片颤抖。 “那你说怎么办?” 赵普的神情木然,“若我是阁下,不会做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会自己去争取。” “我也想争取,可惜我父辈无门,自身无望,居在这种小地方,没有什么权柄可言。” “我会选择一个同道中人,这人虽然与我没有什么太大交集,却和我志同道合,和刘知远刘大人也有些交集,却并不深交。” 赵普的声音多了一抹戏弄。 对方却是听得连连点头,“你说,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果阁下没有眉目” “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赵普露出憨憨的一笑,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生动。 “那我就直言了吧。”赵普笑道,“我恰巧认识一个人,那人声明不显,据我所知,他却是日后能当大官的料。” “谁。” “刘词。”赵普定了定神,目光格外坚毅而刚正,“是永兴军的一个官宦,名叫刘词,若阁下能够归降,只要能跟他联系,自然能够得到不少好处。我相信你有能力,绝对可以让自己的更加的强横。” “刘词?”中年人轻轻摇了摇头,“没听过,你跟他熟么?” “不熟,一面之缘。”赵普诚实的说道。 中年人面色铁青,“就见过一次,你就相信他能在日后有所前途?你” “大人别忘了他也姓刘。”赵普略含深意的在赵普旁边微微一笑,那笑意似乎暗示一般。 “姓刘?”中年人顿时眼前一亮,似乎是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看见一片绿洲一样。 三个时辰后,两个把门的民兵终于站不住,有些抱怨的看着门内。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个妖怪?”其中一个朗声说道,“咱们头儿从来都没跟人谈话这么久过,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谈话这么久? “是啊,这人看起来有些奇怪,倒长得还算可以,就是这人的行为举止,言谈之中有些许怪异,要是大人再不出来,我们还是闯进去把。” 两人正嘀咕着,门开了。 最先出来的是赵普,而后,紧跟着的,正是中年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头儿,您这是干什么去?” “是啊,您跟这小子一起干什么?” 中年人没说话,直接站在整个篓玉县最广阔的亭台上,登高朗声呼唤了一句。 “篓玉县归降!!” 台下的一群百姓有的头上还扎着汗巾,众人都是一片迷惘。 反而是站在最先的赵普一脸笃定。 “随我同来。”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普带着中年人两人已经上马。 赵普和中年人一同往永兴军辖区内的方向快速纵身而去。 身后的篓玉县小民纷纷发憷,而后各自跟上了前人的脚步,也都跟着中年人朝着永兴军的方向,一路追随而去。 “你说,他们会经过这条路么?” 几个夜行军待在小路上,一副隐蔽的模样。 “怎么不会?”一个夜行军叼着草棍笑道,“你不相信头儿说的?” “信。”几个夜行军纷纷笃定道,“只要是那姓赵的说客一经过,无论是就他一个人,还是他身后有篓玉县的那些家伙,我们都会一网打尽,这样若是后者,我们还可以说是消灭了叛军,如此一来,当居首功。” 月亮渐缺,随着玉盘高挂,树荫下彻,一片明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夜行军围剿 http://..org/ 一众夜行军在树丛中,看起来都极为隐蔽。 圆月如同玉盘,穿过密集的枝桠,渐渐地渗透到地面上,也照在了那些夜行军的身上。 远处车马声渐隆,四周也渐渐地聒噪起来。 “听声音,像是就有一匹马。”其中一个夜行军站起身来,对着周围一堆潜伏好的兵卒不屑道。 “听说那篓玉县的人荒蛮。”另一个索性也懒得隐藏,毕竟对方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听说还懂得用一些匕首什么的,不过,那也总归是个文人,只他这么一个人,想来也是没用的。 索性一向伏击的夜行军,也懒得搞一些事情出来,淡定的站在一旁,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赵普。 “可不是,篓玉县荒蛮,估计跟姓赵的文人一同去的两个弟兄,也得是走的走,死的死了。总归如果那个姓赵的能够活着讨回来,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几个夜行军士兵纷纷冒出头来,“不过也只能道这里了。” 总共十几个夜行军纷纷亮相。 “还不是得死在哥几个的手里?” 一众人笑容中有些玩味的意思。 这些人一起来杀赵普,就像是一群猫围剿一个耗子一样,哪里还有老鼠不死的道理? 远处的马蹄渐进,坐在高头大马上面的人,也是渐渐地停了下来。 那人双眼明亮,细细的眯缝着,看着面前这劫道的十几个人的时候,嘴角竟然还有一丝笑意。 “要钱还是要命?” 一般再官道上走,总归是会遇到几个土匪的,普遍也就扔点小财下去,两厢也就相安无事,毕竟谁跟谁也就是一个照面的关系,没有到深仇大恨非得杀人全家的境界。 在有些极端的,便是劫色,但是对方就是男的,劫色也轮不到这人身上。 十几个粗狂的汉子,看着面前坐在马背上披着灰色长袍的凌乱青年,一时间那青年逆着光,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要命。” 十几个人顿时一阵哄笑的叫了起来,或许其中还有几个契丹那边待过的人,笑起来还有一些马背上嘶吼的味道,在这宁静的夜里,就像是一群发了春的野狼。 这次的活计,可是郑阎王亲自暗中派遣的,斩杀赵普,对于这整个夜行军来说,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差。 似乎赵普的小命对于众人来说,似乎都是掌中的玩物,唾手可得一样。 然而赵普并不会这么想。 自然,比较恰巧的是,来的人似乎也不是这么想的。 “你们想要我的命?”那人显然有些轻佻,歪着头问道。 几个夜行军顿时看着来人,有些意外, “你的命怎么了?”其中一个夜行军不屑的问道。 “要的就是你姓赵的命。” 另一个也是紧随其后。 来人却是脱下长长的袍帽,一轮圆月下,露出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上面还有些许血渍。 “不是?”其中一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神情有些愕然。 其余的夜行军也不是傻子,见到这种来者不善的架势,纷纷将受伤的刀械拨弄开,脸上纷纷流露出一丝错愕。 “什么原来是啊。” “这夜半少年郎一个人进城,想必也是有些来头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江湖中也有不少厉害的,再加上这少年满身血渍,看起来也不是个善茬,咱们还是离远一些好。” 一众人纷纷退让开,其中一个站出来对着已经下马的少年郎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们并非是什么劫道的,只是军中有任务在身,既然你我无冤无仇,你还是请先过去了吧。” 对于这话,众人也是没有异议。 毕竟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怎么就能担保,这人外没有人? 自知永兴军的夜行军是一斑,也不能与江湖高手媲美,索性,一众人都各自朝着之前的位置进军。 月光柔和,林中却是一阵骤风吹起了一阵肃杀。 在回头的时候,只听见一声短促的喊声,尚且来不及从喉咙里真正的发出来,再回头夜行军中就是两个人都把血沫从嘴角吐出来了。 “我们好端端的放你过去,你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个夜行军霎时间已经明白是这个看起来不简单的少年郎先动的手,顿时面色涨红,刚才死的人之中有他的亲哥哥。 剩下的这些人,也都是将夜行军中的众人是为自己的亲兄弟一般。 “既然你这般无理,我们夜行军也不是吃素的,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说着,十余个人顿时也像是摆起阵来一般,纷纷招呼开了架势。 却见那少年面色不改,一副轻浮样子,语气也极其傲慢。 “不是吃素的?”少年不屑道,“十几个人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这样不是吃素是什么?” “你” “说什么永兴军节度的夜行军?”少年郎玩味的把弄着手中的羊骨头,脸上的笑容更显得嘲讽,“原本不过就是江湖上的成帮的三流混混,算不得什么人物!!” “岂有此理,我们夜行军怎么能容你这般侮辱?” “夜行军?你们这样被永兴军节度诏安,即坏了江湖的规矩,也乱了军中的规矩,两两相左,倒成了一群不伦不类还恬不知耻的狗杂种。” “岂有此理,我杀了你!!” 一个魁梧的汉子举着手中的一双刀械就要朝着少年袭来。 只见暗光一晃,一个弹珠大小的棱角物,从这刀剑方向急急的穿了过来,直接将一双刀械折损,再定睛的时候,这喉头已经像是嵌上一块羊骨头一样,半晌竟然都没有血珠滚落出来,倒是嘴角隐隐的淤血了些许。 将近十个魁梧的汉子纷纷朝着这个方向袭来,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几个小山一样的身影纷纷的倒了下来。 “你你既然有这样的能耐,为何要对我们这些小杂鱼动手?”先前一个叫嚣最狠的,此时却是软了双腿,像是一条软脚虾一样,朝着后面不断地颞颥这后退。 那少年却是微微一笑。“不巧,你们要杀的人,正是我苦寻的大哥,你说我是杀还是不杀?” 顷刻之间血如泉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返程 http://..org/ 赵普坐在马背上,身旁的中年人面色如土,对着赵普说道。 “且等等。”说着,这个中年人旋即俯下身去,定定的站在一旁,像是西游记里面的地府神兽似的,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细细的听着什么。 看着那中年人恨不得将耳朵伏在泥土里的架势,赵普也不由得一阵发愣。 “他在干什么?” 身旁的两个本就对于赵普没有好态度的民兵,却是开口道,“你懂什么?这是在听音嘞。” “听音?”低头看去的时候,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赵普问道。“听什么音?” 身旁的人都各自保持安静,只有那个民兵继续低声嘲笑道,“这都不知道,我们头领懂得东西可真是多着呢,这两军交战之前,前方总归会有一些埋伏的,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不用去问天,土地爷自会给你个声响,让你活命嘞。” 赵普点点头,也不做声,很怕耽误了中年人的听音。 赵普的确是孤身带着两个兵卒前来,自然也没有想要以身犯险的打算。 然而,这些却都只是自己的想法,至于永兴军那边到底作何打算,赵普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这可不是他能说了的算的事情。 至于那个叫季缪的大人到底是做和想法,赵普自然也无从得知。 更重要的是,很难说,这个郑阎王身为也行军的头领,到底会出什么幺蛾子。 那中年人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缓缓地抬头,神情有些怔怔的看着赵普。 “你”中年人有些难为的挠了挠头,眼中多了一抹担忧,“你不会是来诳我的把?” 瞬间,几个民兵手持刀械,剑拔弩张,寒月光下,一柄柄通明的刀尖,让赵普的背脊也没来由的一僵。 虽然也曾在刀口舔血,见识过不少就要丢掉了姓名的场面,不过,在这种时候,赵普还是下意识的冒出了冷汗。 手掌上的那个小小的三连弩也是被他下意识的牢牢握紧,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看起来倒也少见。 “这话怎么说?” 到底还是没有改变任何实际的脸色,赵普之时淡淡的问道。 那中年人却显得格外的不依不饶,“你说你来跟我谈,既然永兴军那边留了你在这儿,就不应该再有其他人。” “前面的马蹄声错乱,倒像是还有埋伏一样。”中年人的双瞳微微缩了缩,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一旦遇到风险的时候,难免不会第一个怀疑这个前来招降的赵普。“篓玉县易守难攻,其实永兴军大可以用围剿的攻势,就向你之前说的,要想让我们这些百姓死,真的没那么难。” 这一番话,似乎是煽动了什么情绪似的,周围的民兵纷纷开始起哄。 “杀了他!” “杀了他!” 一时间嗖嗖的冷风伴随着刺骨的言语,声声入耳。 赵普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放在这么一个陷阱之中过。 自己是那绳子上命悬一线的蚂蚱,而其他的都是掌控生死的活计,却都在别人手上,玩弄的始终是自己的性命。 这情况绝对不能再如此。 赵普的脸色十分难看。 那中年人朴实的长脸上露出一副辛酸的架势,对着身后的民兵一摆手,面色不见得有多唐突,却总归是没有一副好气。 “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再往前走,怕也是入了埋伏了,我只在听一句。” “有人想杀我。”赵普定了定神,一副掏心掏肺的架势道,“我得罪了夜行军的头领,或许是来杀我的。” 中年人的神情飘忽,似乎在不断的定夺中。 几个看守在赵普身边的小民,却是纷纷举刀。“杀了他!” “大人。”一个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兵咳了咳,似乎在这军中颇有威望的样子,“我与大人您的父亲曾经并肩作战过,若是大人的父亲,此时一定会让我们的人中出一个死士,跟着这个说客一起走一趟,如果我们的人能够活着回来,说明这永兴军有投诚的意思。如果这两个人都死了,则说明是前面有人设伏。”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中年人点点头,又陷入了深思,”只是拍谁去才好?“ 那老兵一拱手,“倒不如让大人派我去吧。” “你?” 老人小的时候,牙齿一片金黄色,“我总觉得,有时候实战要比年纪更重要。” “好。”中年人似乎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更加认真的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就是你了。” 此时的情况,怕是最差。 赵普没有想过,这两个人其中竟然必定会有自己一个。 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小小说客,这在众人之中,并算不了什么。 如果这场战争非得有一个人牺牲的话,那么一定是自己。 毕竟,如果永兴军真的有意设伏,那也绝对不会考虑自己的死活。 至于身旁的这个老兵,赵普倒是觉得好歹也是个有些眼光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策马向前,赵普跟在这个人的身后,也不说话,只是双眼笃定的看着前方。 一只手紧紧握着马匹的缰绳,另一只手则是在摆弄三连弩。 如果发出弩箭的话,他说不定还能有一息逃脱的机会。 马蹄踏踏,不染尘泥。 穿过树丛,便是一片枯黄的草叶。 夜深露重,这草叶上竟然还有一丝丝泛黄的痕迹。 赵普往前走的时候,竟然还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有人已经在这儿了?” 赵普侧身对着那个老兵问道。 老兵此时显然也是一脸懵,错愕的看着赵普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两人往前的时候,这地方已经有几具尸体陈横在此处了。 “有埋伏!!” 老兵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急忙将身上的长剑抽出来,猛地朝着地面上一扎,“噗呲” 鲜血顿时涌涌而出,却不见任何人的叫喊嘶哑声。 “死了?” 左右看去,都已经死了。 “是什么人在此处?” 赵普却是朗声问道。 只见树上飞身下来一个人,老兵持剑猛地朝着那人一扑,却被那人轻轻勾了勾手就已经甩开了。 “是我。” 月色中,俊哥儿的脸显得格外的熟悉。 赵普的一双黑瞳也显得有些放大。“是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骗子 http://..org/ “你出来了?”碍于老兵在场,赵普详细也不便多说,俊哥儿只能淡淡的点点头,对于脚下这些已经成了死尸的夜行军,他似乎懒得解释一样。 赵普自然也了解,这些人肯定都是死于俊哥儿之手。 老兵却不一样,他从没见识过能够一个人杀掉这么一群人的厉害角色,更没有见识过能够一人杀掉这么一群人的少年。 “这这些人是谁杀的?”面对十多个人的横死,老兵的脸上显然是有些担忧。 “总归是铲除了一些不该在这儿的人。” 有俊哥儿在身边,就像是多了一个三连弩一样,赵普的心中总归是有些安心。 但是赵普更清楚的是,俊哥儿比起三连弩实在是要强上太多太多。 赵普看着老兵的时候,似乎也多了一丝士气。 那老兵看着俊哥儿的时候,却是少了一些底气。 在三人的微妙变化之中,纷纷驾马往回走。 “怎么样?” 中年人的脸上传来一抹质朴。 “有些难说。”率先到中年人面前的,自然是刚才的老兵,一见到自家阵营的时候,总会是有些很的不铩羽而归的心情。 “怎么个难说的法子?”中年人看着老兵急忙追问道。 “是有伏兵。” “那就杀了他。”几个小兵说着,就要对赵普剑拔弩张,殊不知,俊哥儿却是双眼如狼,只要一番审视,便已经将几个小兵震慑住。 人家都说,杀过人的人,和没战国血腥的人,只要看眼神便能分辨出来。 杀过人的,眼神会更凶狠些,带着一丝红色。 而没杀过人的,即便是个市井当中最混的恶人,也总归是会怕不要命的人的。 眼下这些小兵就是些不要命的,而却偏偏遇到俊哥儿这种杀过人的了。 赵普尴尬的笑了笑,倒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反正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全,对于赵普而言,倒像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你们怎么想?” 中年人的面如死灰,看着俊哥儿一时间不知道来人到底是敌是友,总归是有些唐突的。 “我看”那老者却是缓缓道,“我看不如信他们的。” 一时间语塞,只要想起刚才少年身上的血气和戾气,不免有些胆寒。 寒夜中的少年如同野兽,而能够收复一个野兽的,却偏偏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说客。 这永兴军节度派来的小小说客到底,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时间众说纷纭,赵普却仍旧是之前的那种态度,只是冷冷的看着中年人,一副淡定模样。 似乎经过一番热切的讨论,这中年人才缓缓地对赵普说道,”我篓玉县信你。“ 这一阵车马才重新上路了去。 赵普看着面前的这些人,总归是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走在车马的最前面,俊哥儿的身份虽然未名,却也因为老兵的传话而得到了一匹马的待遇。 与赵普一同走在最前。 “刚才发生了什么?” 赵普低声问道。 “那些人要杀你,我恰好路过。”俊哥儿的脸色依然冷峻。 赵普侧脸看了一眼,便不说话,继续问道,“你知道是谁救了你么?” “你。”俊哥儿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些横在树林间的夜行军死尸竟然就引来了一群野狼。 这些篓玉县的军队中大多数人都持着火把,众人绕路而行,也没有唐突的狼想要追来。 毕竟,十几个人已经足够他们吃的了。 而对于那些想要了赵普性命的人,赵普似乎并没有义务为那些人收尸。 绕开之后,赵普和俊哥儿骑马更快些,稍稍拉下那些人一段路。 “救你的人不光是我。”赵普侧目看着俊哥儿,“你就不想问问我是请了谁去救你?” 俊哥儿直视着前方,仍旧是一副目不转睛的模样,“可他并不想见我。” “你知道了?”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俊哥儿却像是回忆一般的抬眼望着天空,“只是猜测吧,如今被你这么一说,我更是确定了。毕竟我的武学天赋不错,这徒手扔羊骨头的本事是他教的,我还没见过有谁能够比我扔的更厉害。” 有些缄默,两人行了一段路。 “自从我幼时离开,就再也没见过他。”俊哥儿轻笑着,似乎有些无奈的摇着头,“我也从没有想过他还活着。” “那你还执意追随我?”赵普试探性的问道。 “他是我兄长,可你也是。”在俊哥儿的心中,起初只是看着赵普一副遭人嫌弃的样子,不过是帮他一把,而后,总归是觉得这个人不错,这么多年的交情下来,直到被抓的时候,俊哥儿这才觉得,他竟然把赵普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兄长。 尊崇总归是有的。 “我们之后去哪?” “去永兴军交差,当了一个小倌便好。” “那交完差呢?” 赵普沉默了一阵儿,“我想去回魏家看看,看看魏羽萱那边怎么样了,汪耀石的联盟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我再不用利益稳固,怕是就要崩了。” 俊哥儿点点头。回头看看这些篓玉县的人。 “这些人怎么信你的?” “他们信得不是我,信得是刘词。”赵普坦言道。 “刘词?” “嗯,被我匡过来的。” 俊哥儿顿时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怎么圆场。” “不用圆场。”赵普的嘴边喊了一丝笑意,“只要他们肯归降,我相信刘词是不会拒绝的。”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信心?”俊哥儿一脸不解的问道。 赵普却是摇着头,不再说话。 他是穿越而来的,有很多事虽然已经和之前不同,不过他就是知道。 行到永兴军节度的藩镇之时,已经是隔天晌午。 赵普一路人困马乏,出城接人的却是季缪季大人,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在城门上看着赵普。 “快些进来。” 对着一众兵马如此说道。 赵普却只是憨笑了两声也不说话。 篓玉县这地方险要,若是被季缪夺了,自然士气大涨,但是季大人这人图小利,重武艺,如此一来,怕是也要将永兴军败光。 说话间,赵普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刘词,一副舔着嘴唇的眼馋模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奖赏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永兴军距离开封不算近,但相较于其他藩镇来说,也未必会显得很远。 亭台楼阁,层叠不穷,琼楼香舍,也是不少。 其中有一最威武处,雕梁画栋,虽然金碧之色,却也有新漆木香。 想来正是永兴军节度中最为威武的正殿。 此时,站在最上面的,这个季缪。 而跪拜在一节台阶下面的,正是永兴军境内篓玉县的一众小民兵。 “你们,”季大人也是官架子十足,眼神含笑,稍稍顿了一顿,“愿意归顺?” 一众民兵抬头没答话,上前的,是为首那个看起来很是质朴的长脸中年人。 “回禀节度使大人,我等愿意归顺。” “好。”节度使季缪微微一笑,“这样一来,我倒也省事多了,尔等放心,我答应给你们的钱财自然不会少。篓玉县近年来被我手下克扣的用度我也会一并发放,至于那克扣的人……他的人头此时已经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了。” “季大人处置严明,我等钦佩。” 朴实的长脸中年人稍稍缓了缓,这才说道。 身后的一众小民兵也是纷纷说道,“季大人处置严明,我等钦佩。” 这些篓玉县的民众闹事起义,大抵也不过就是近两年的赋税太高,在加上没多久就换一个皇帝,这赋税更是有交重了的时候,再加上篓玉县本来就是以矿产闻名,粟米和稻田根本出不了多少,这才惹得人声鼎沸,生生将县里已经当了半辈子农民的长脸中年人给推举了上来。 说是推举,其实也不过就是半架上来的。 这么一闹,怕是这个中年人的命运,会就此不同了。 不管旁人怎么想,赵普倒是很看好这个中年人。 或许跟幼年家中境遇也有关,刚开始的时候,赵普相信这个中年人是不愿意当这个头领的,然而到了现在,怕是埋藏在血液中的官隐一上来,很多事情也就变了——一个好端端的农户,学会投奔和看当下的时势了。 哪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事情? 赵普相信,这个中年人也清楚,若是换做旁的时候,这个中年人还可能是真心归顺。 但是已经成为头领的中年人,必须找一个更加严实的靠山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若是小民,投奔了之后,季缪大抵不会为难。 但若是头领,除了为篓玉县谋划之外,就不得不为自己图谋更好的发展,否则被别人攥在手里,就是一个死。 赵普昨夜跟他所谈,大抵就是私事。 可是在这个中年人看来,却是比篓玉县都要紧的事——自己的命。 从正殿出来的时候,中年人的手背是弓着的。 黑黝黝的手背上,汗毛几乎根根颤栗,在一抹手心,竟然能够沾湿一片。 那些小民却各自露出一副笑颜。 “头儿,你还真厉害,这样我们篓玉县就能止损了。” “是啊,赔的这些银钱,足够补足前两年的收成了。” 小民兵们一片欢呼,男女老少,似乎都有所得。 然而,中年人却没有一刻放松。 从正殿的大门出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在滴流滴流的看着四周,很怕有人放了冷箭过来一般。 一出门,便急忙抓住了站在一旁的赵普。 “刘大人呢?带我见他。” 赵普含笑点点头,“刘大人那边有我,你自不用担心。” 小民兵们高兴之余,似乎还没有忘了这个头领,几个民兵也是紧紧地护着这位带头大哥,尽管尽心的程度已经大不如前。 中年人对于赵普的信任,却是少了几分。 将信将疑的看着赵普,拳头紧紧地攒着,捏了一把虚汗。 如果赵普此行真的将他诓了,那可是诓了他一条命进去。 偏偏赵普现在身边又不知道从哪多出来一个高手,要想威胁他也是万分困难。 现在的中年人唯一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就是相信赵普,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 “进来。”季大人接见赵普,是在送走那些篓玉县的民兵之后。 “是。”和以往不同,此番到底是个藩镇节度使,也就是这个十里八村的一把手,到底是有些排场的。 赵普进门之前,还特地正了正衣衫——虽然还是那件棉质衣服,却也打扮的干净了些。 推开菱形格子的两扇门,赵普的手脚都放得比较轻。 “季大人。“赵普说话的时候,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在台阶下面,见面的时候,没有行跪拜礼,在这个重武轻文的地方,这不是文人的特权,却是赵普的特权。 “过来。”对着赵普一招手,季大人神情有些眉开眼笑,“当时在钱公的三千馆,我就觉得你异于常人,却总归还是隐隐的,如今一看,你倒是有自己了不起的地方。” 赵普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大人过誉。” “其实这篓玉县本就是个小地方。”季大人身上特有一种武将的粗劣,“小地方自然见识也就小,虽然特产玉石,却总归是些乡野小民,做出来的事情,我也不大能看上眼。” “那大人为何不攻下?”赵普出言的时候,倒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 季缪季大人却是一脸笑意,“可有时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篓玉县是永兴军的咽喉要道,若是被歹人利用,攻下整个永兴军,那么我们永兴军可真就是屁股后头着火了。” 对于季缪的粗劣叫骂,赵普倒是习以为常,没有太多的不适应,只是淡淡的一笑,并不怎么搭茬。 “其实说句老实话。”季大人有些奸诈的一笑,“在你之前,也曾有三五个人去过,那些文人都不知道变通,或许其中有些嘴尖牙利的,不过……他们可都没命向你这样,连跟那里的头领说句话的机会,恐怕都没有。” 赵普的神情看起来到没有多少惊恐,反而是有些笃定。 自然,如果不是之前已经有人在牵头,又怎么会给他这么一个百无一用的文人特意拍了两个小兵呢? 季大人言语中流露出一丝器重,“说吧,要什么赏赐?”(。)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两头人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说吧,要什么赏赐。” 赵普拱手笑了笑,“我想要几天假日,自从入了钱公的三千馆,总归是许久没有归家,家中还有娇妻。“ 季大人摆出一副你懂得的样子,对着赵普点了点,“你小子……行,本来想给你点银钱的,没想到是这样的要求,也不为过。“ 赵普拱手笑道,“多谢季大人。” …… 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赵普的笑容有些发僵。 能够归家几日最好,家中只有魏羽萱和父母在操持,很多事情,并非是他们老幼能够解决的。 终究还是需要个能够管的起的人。 医药方面有絮儿,赵普倒不用挂怀。 武艺方面,已经让彘奴过去了,这也不用太过担心。 至于其他的,便是汪耀石还有其他人的联盟了。 跟魏家联盟的那三家,各有各的利益。 汪耀石是为了生意更加兴隆。 而崔亮则是贪图魏家的全部财产和魏羽萱这个人。 相比之下,最为可怕的,还是葛扬。 葛扬这人蹿升的速度极快,身家也是逐日暴涨,甚至还极有可能是杀了魏羽萱亲兄弟的凶手,偏偏得跟这样的人合作,对于赵普来说,也是极为隐忍的。 而这人恰好是这三家的联盟之中,最为稳定的——毕竟絮儿的医术高明,能够就得了葛扬的儿子。 想起这些的时候,赵普又不免有些头疼。 …… 俊哥儿看见赵普出来急忙跟上。 “你身上还有些伤,应该休息几天的。”赵普嘱咐道。 “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想到这里,俊哥儿压低声音,“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过两天,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季大人也得看看篓玉县的那些人是不是真正的安稳,才会放我走。” 俊哥儿点头,“那么我们现在去哪?” “去找刘大人。”赵普的目光一亮,脚步也是加快的几分。 刘词的家中也是出过几辈子都是当官的料,因此到了他这一辈衣食无忧也是实属正常。 不过,相比季大人那样的军痞出头,刘词倒显得对文人更加器重些。 “是你?” 抬眼看着来人,刘词倒是有些记起来似的。“你姓赵是也不是?” “刘大人好记性。”赵普提起长棉袍褂子,跨步迈过门槛。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刘词在永兴军这地方算是二把手,虽然很多小事都是他说了算,可是大事却是没能参与上几件。 他在上一任节度使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儿了,只可惜那位不长眼的,是朱温的旧部下,站错了队,因此风水轮流转,这永兴军的头把交椅变成了季缪,刘词却还能保留这二把手位置,倒也不全因为本事,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根。 父辈官家,自然是盘根错节,这路也要比旁人好走上许多。 不过在赵普看来,刘词倒是他官途的第一个踏脚石。 “近日小人都在篓玉县,昨日得了一块好玉,不知道刘大人可有兴趣?” 看着赵普的时候,刘词眼中还是有些不屑的。 他的确是器重文人,但是对于这种投其所好的谄媚之徒,却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玉是君子所佩,我刘某是一介武夫,自然不是文人眼中的谦谦君子,佩玉对我,倒不如一柄好剑,如此我还能得心应手些。” 赵普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显然这个刘词并没有买账。 “刘大人稍安勿躁。”赵普轻轻把玩着茶杯的盖子,拼了一口茶叶,“相传古时候有和氏璧,被相如拼死保存,这才让能工巧匠雕刻成了传国玉玺,殊不知这乱世之中有多少人为了这传国玉玺争夺的头破血流。” “你那玉能堪比和氏璧?” 刘词有些质疑的看着赵普,对于篓玉县,他刘词也是有所耳闻,虽然产玉,但是绝顶的好玉,都在昆仑,他们这地方的玉也只是中下品相,要相处和氏璧那般美玉,绝无可能。 “并非。”赵普摆摆手,笑容倒是更显得深邃,“我手上的玉,比不了和氏璧。” 刘词抽着嘴角冷笑了一下,心中却想着这家伙还算诚实,并没有过多夸张。 不然他倒是要看看赵普能拿来个什么样品相的玉给自己。 冷眼看着赵普,却不见赵普脸上有半分紧张。 “可是,大人的志向也未必在于和氏璧。” 眼中一亮,刘词顿时觉得接下来的话,才是赵普真正想说的。 “古人云人各有志,我这玉虽然比不了和氏璧来的气势磅礴,但是却能镇压一方。” 这话一出,刘词大抵已经明白。 赵普这哪里是在说玉? 分明是在说更隐晦的东西——权利。 玉玺能传国,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然而赵普手中的这份玉,却能镇压一方。 这对于刘词来说,比起玉玺来的更加实惠,也更是自己想要的。 “你有这等好玉?” 刘词很精明,赵普是从篓玉县来的,而篓玉县真正珍贵的地方不是人,而是地理。 位置和地势都是上等,若能得了篓玉县,简直就如同掐着季大人的喉咙,至于那季大人手上一手创办的那些夜行军,也不过是一些溃不成军的家伙,除了出招奇怪之外再无其他。 而这些偏偏对于刘词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心中有所提防就不会怕其他的。 “就在小人的居所,若是大人有兴趣,或许可以移步跟我一同看上那么一看。” 刘词双眼中有些放光。 明明是个鬓发有些操劳的发白的中年人,却偏偏露出一副孩提馋糖果的模样,急忙点着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和笔墨。 跟着赵普一道快速往住所的方向前来。 俊哥儿此时正守在赵普的门外,远远地看着赵普来,极为机警的一点头。 赵普也回了一个眼神,这两人只见的默契,无需多说,便已经能够知其深意。 轻轻推开房门,赵普带着刘词进入了自己房间,却见一个长脸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的样子,急忙迎了上来。 “大人,可愿意帮我?”(。)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说客的嘴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刘词双目狭长,惊喜中又多了一抹冗长的意味。 “这就是你说的玉?” 嘴上虽然说是责怪的语气,然而神情见倒是没有半分不悦,相比之下,竟然还有意思满意的沉着神色,看着赵普的时候,刘词的眼神总归是深沉的。 赵普拱手,欠着身子道,”大人见怪,容我引荐,这位是篓玉县的头领,自当是篓玉县当中最上佳的美玉嘞。“ 刘词打量着这个憨实的中年人,见着人素日里面色如土,散发着一种质朴的黝黑,想来也是大半辈子劳作所指,如今见到刘词的时候,竟然也是高高的颧骨下,多了两坨红。 “这位是……”那长脸的中年人急忙也是走上前来,恭敬道,“刘词刘大人?” 刘词点头之余,余光却是迅速的朝着房门外面秒了几眼。 赵普自然懂得刘词在担心什么,只得连忙点头道,“大人放心,大人来我房间自是私下交情,至于这人来我房间,却是没有人知道的。” 看着守在门外的俊哥儿,刘词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疑问的。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很难再去计较写什么了,只得转过头来,专心致志的面对着朴实的中年人道,“不知道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我想要投诚。” 那中年人此时似乎急得很,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很难说季缪季大人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想法,对于篓玉县子民自然有莫大的好处,可那些兵痞连文人墨客都不放在眼里,对于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子弟,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是一群不知道主子的猪羊罢了!! 中年人很明白,他自己的命,此时或许正捏在别人手上,这才如此开诚布公的说道。 刘词眼光稍稍飘了飘,却仍是一副客气模样。 “阁下带领篓玉县子民已经前来投诚,又何来再度投诚之说?”刘词百般推诿道,“在这儿,我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二把手,很少有大事能够经我手中做出去的。” “大人就不要过谦了。”中年人虽然也是官宦子弟之后,却是干了半辈子的农活,染上了个急性子,“大人就不要再卖关子,刘知远刘大人前些日子已经跟我来过书信,但凡我投诚于刘知远,这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 刘词一挑眉头,他之前可从未听说这事情,包括单独见赵普的时候,也没听赵普提起一句,如今被这中年人这样一说,就只能摆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暗暗压住心中的惊讶,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普。 赵普则是一脸坦然的站在一旁,仍然是一副无忧模样。 “如此,看来你也有你自己的考量了。”刘词这么说,也无非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没有想到这中年人却是直接开口道。“我只问大人一句话。” “你说。”刘词抬手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气势。 “我想问大人您……”中年人诚惶诚恐道,“您真的和刘知远大人有些血亲么?” “血亲?”刘词顿时满脸发蒙的看着赵普,再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怒意。“这话是什么意思?“ 言辞渐渐重,那中年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从刘词和赵普的对话交流间察觉出不对,连忙扯着赵普的衣领,剧烈的摇晃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刘词和刘知远有些血亲么?“ 赵普微微一笑,“我何曾说过血亲一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以为的把?天下姓刘的人那么多,怎么还人人都有瓜葛不成?” 刘词的脸色铁青,中年人也是一样,两人都对着赵普怒目而视。 中年人忽的有些呆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道,“完了,完了,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要不报了。” 刘词却开口道,“我给你一个选择,你若是肯投奔我,刘知远那边我来替你说话。” “你?”中年人稍稍抬头,“你又不是他的血亲,何故替我说话?” “我刘家虽然并非能够成为达官显贵,和他天下第一大将军刘知远相提并论,却也是家境殷实,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你说的这些事情,于我都是简单得很。”刘词的话,似乎成了一颗定心丸,让中年人稍稍喘气,这才舒了一口气。 “当真?‘中年人挑眉问话的时候,总归是有些惊愕的。 “当真。”刘词双眸中的沉寂神色一闪,就能给人无尽的威压在,如此目光,倒是让中年人顿觉得有些放心。 “小人的一条小命可都仰仗了大人了。” 刘词点点头,“你若肯真心投诚于我,我自然会留你性命在,实不相瞒,季大人会留你们过两日,等到篓玉县一恢复的时候,就是送你离开。” “送我离开?”中年人的瞳孔简直一震颤。 “是啊,我一介匹夫,百无一用,若是能武些,还可以有个一官半职,偏偏是个保长大小的头目,又怎么会被节度使放在眼中?” 刘词轻轻拍了拍这中年人的肩膀,“能找到我,说明你的眼光还不错,等到来日若是有机会,我也不会忘了篓玉县的。” “那先多谢刘大人了。”中年人称谢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完了赵普一眼。 反倒是赵普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拍手将俊哥儿叫过来。 俊哥儿一纵身的影子,直接将中年人不知道逮到了喝出去了。 转眼间小屋中就剩下刘词和赵普两人。 刘词轻轻咳了咳,声音很是沉寂道,“这人……是被你框来的?” “话不能这么说,古今中外哪有说客是全然实打实的说的?”赵普没皮没脸的一笑。 刘词却呵斥道,“用了姓氏的由头,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何居心。” “好处?刘大人不都已经收下了这些好处了么?” 听赵普这么说,刘词便也不责怪,手掌轻轻捏了捏,却是如同握着重物一般,暗暗发力。 人人都有野心,刘词也有,刘词的野心不在于当皇帝,而在于如何光耀门楣成为一个节度使。 如今这才算是不远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出尔反尔的老板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 这天艳阳高照,成了深秋之中少有的好气候。 赵普浑身泛乏,连沉了两个哈欠这才渐渐苏醒。 按照季大人所说,观察了几天篓玉县的那些民兵,似乎没有什么异动,也就罢了。 索性也直接让赵普放了出来。 “吃早饭。” 一张带着疤痕结痂的脸赫然出现在赵普面前,就像个活死人一样,面目不便却但看就有些狰狞。 走在街上也是惹人注意的,殊不知,这惹人注意的脸皮下,有长着一副如何俏生生的面皮去。 赵普抬头看着带着面具的俊哥儿,虽然已经意识到,但一大清早的看见这个面相,还是被生生的吓了一跳。 “哎哟……” 俊哥儿不屑道,“这么多天你还没习惯,果真是没什么大用。” 听着俊哥儿掀起的话,赵普不怒反笑,反而是乐呵呵的看着对方,并不生气。 叫骂归叫骂,这些天俊哥儿总归还是东跑西颠,顶着一张其丑无比的脸,替赵普打点日常起居和口粮喝水。 赵普不难想象,若是没有了俊哥儿作护,自己的这一路上或许还真是要难了不少倍。 赵普从俊哥儿的手中借过来馒头,热乎乎的圆馒头拿在手里,顿时也觉得这么早起来也算是值得了。 这地方的馒头不是现代那种普通的死面馒头,里面还有些肉,只不过不像包子那般刻意的去捏了褶子,倒好像是烧麦那样一般,总归是吃起来热乎乎的还算不错。 天气渐冷,俊哥儿平日里学了武艺还算是挺好,但赵普总归是有些单薄的。才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变止不住的搓手,脸上都冻得志宏。 “左右也赶了几天的路。”俊哥儿朗声道,:“如此一来怕是也没多久就能到了府中,这天气一天比一天还要冷了起来,不如我们今日就算是小小的休息上这么一天,去这附近制备量身衣裳,对于归家之后也算是有一定的交代,免得再出来的时候老夫人和你妻子都跟着担心。” 赵普仔细想了想觉得俊哥儿说的话也算是不无道理,连忙点了头,这才在这地方住了两天,趁着天头还不错,倒不如出去制备两件好衣裳,让亲娘和魏羽萱也少了一些担忧才是。 匆匆饮了两碗茶,赵普这才俊哥儿从客栈离开。 两人索性今夜还住在客栈,身上带着的东西也就不多,都是些最为重要的还是替赵普置办些衣裳。 …… 人马交错,川流不息,让着地方看起来倒是各家店面都是人丁兴旺,无论是不是那些有名的小店似的。 赵普百无聊赖的抬头看着四周的行人,不由得有些面色淡然。 “走啊,就这家吧。” 不是第一次离家,赵普的心中自然也就少了几分归心似箭的意味儿,总归有些沉稳在里头。 带着俊哥儿往这不大的店门的楼上走去。 “客官几位?”一个手拿着戒尺的小店店主捋着八字胡问道“两位是和身份属小的眼拙,竟然从来未曾见过。” 赵普只得点头道,“我们不过是路径此地,需要制备一些衣服罢了。” “这样?”那小店店主却是有些尴尬的一笑,“可惜了,本店中只接受一些熟客的衣服,两位想要什么,怕是得等到明天再说。” “岂有此理,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俊哥儿是个武夫出身,性子急一些,再加上他还是个孩子,终究说话有些不中听。 赵普对此到不以为然,只得连忙圆场道,“那……不知道老板你这里,可否有一些现成的衣服?供我们挑选?“ 那老板连忙点头,打量着俊哥儿道,”这位兄弟虽然脸长得有些……有些不善,“老板似乎还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说话也总留了三分余地,”不过……身子骨却像个孩子一样尚未完全,若是这位客官要,我大可以把一件缎子面的小褂藏蓝色的长袍拿出来,给你们哥俩可好?“ 赵普却是一愣,“这地方的一些缎子面怕是也并非是什么容易事情把?怎的就会有这么巧的成衣?老板,你这店子不会是使诈了吧?” 那老板连忙摆手,双手按着胡子,“看这位小兄弟说的,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这缎子面原本就是特意从别的地方进来的,为的就是一个身材瘦小一些的汉子要,可是他偏偏不要旁的,偏要让我做着衣服。我一时觉得有生意上门也不错,就应了下来,谁知道明明说好了三天就会,没想到五天了,整整五天,要是再不回来,卖给你们也是极好。” 赵普听这话,始终觉得有些不妥似的,:“可这小兄弟可曾交了定金?” “交了一些。”老板面色有些发灰,“可是那小老板交出来的这些根本不够这件衣服上的用度。我要是卖不出去,又等不会来那么个小家伙,我这小店再有这么几分,可真是周转不下去了。” 赵普见状也有些怜悯,旋即让俊哥儿简单试了试,就买下了那件藏蓝色的长袍缎子面的小褂。 即便是俊哥儿顶着这么一张脸,赵普仍然觉得这果然是人靠衣装。 随便给自己挑了几件看得过去眼的衣物,那中年老板确实按捺不住的兴奋,笑道,“多谢哥几个,要不然我还正愁嘞,今天你们有功,算你们便宜嗲。” 赵普连忙点头称谢,俊哥儿却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两人拿了衣服刚要往外走去,没想到从门外却是窜进来一个看起来急吼吼的带帽小公子,看这架势,这人似乎是有些什么难言之隐罢了,这才微微惊愕。 “这人的速度好快。”就连俊哥儿也止不住的叹道。 那一双手生得极小,也正是因为如此,骨架才小,双手紧握城拳头,拍在桌子上,怒喝一声,“什么?你怎的可以吧我的衣服卖给过别人?” 赵普和俊哥儿回头之际,那中年老板却是神色慌张的赶了上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太巫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远远望去,这带着纱帽的小公子看上去很是柔弱,偏偏那一双眉眼又是英武的很,这小公子跑得快,身后还跟了两个仆从过来。 这两个仆从已进店,便惹了诸多的非议。 两人皆是魁梧身姿,虽然是汉人的打扮,却难改契丹人的粗矿气息。 只是在头上草草的带了个斗笠,身上套了件布卦,内里却仍是粗狂的胡子直长到了斗篷的帘子外头。 一人是如此,另一个也同样是如此。 这两人往那小公子身边一站,这周围的响动说话声,全都不见了,都几乎屏息的看着这两个人。 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个小公子。 “都……都愣在这儿干嘛?”小裁缝店的店主却是手脚发颤。 如今谁不知道,是契丹大辽的皇城当道,能请的起契丹人作护的,得是什么分量的人家? 偏偏今天的小店主又得罪了他们,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暗叫不好,只能加快脚步。 那小店主几乎是双手紧握在赵普的胳膊上,又连忙要扯着俊哥儿。 “两位客官,麻烦把衣服退还给我,我……我愿意将银钱全数奉还。” 那小店主早已经吓得不轻,连忙支支吾吾的对赵普和俊哥儿说道。 赵普倒觉得没什么,但是俊哥儿却是在遇到赵普之前,独来独往惯了的,很少会跟谁接触,更别提被人家生生的拽着衣袖子,不能动弹。 只得将手臂狠狠一甩,隐约用了半成功力在,在俊哥儿这么轻轻一带,自然不觉得什么,可是这小店主可就受不住了,一副要了老命的架势,险些被甩出去一个大跟头,只得放下胳膊,像是一条隐隐巴巴的望着骨头的老狗,只能呜呜的退后两步,却仍不愿意放弃。 “这位小哥儿,您……您也别生气,这买卖本来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情,我这么出尔反尔,也实在是有辱小店名声。不过……今天我就算是腆着脸也得把这两件衣服要回来,……人家正主来要,我也没法子不给。” 小店主这心下诚恳,俊哥儿却从来都不是个善于变通的人。 面对着小店主的时候,只是冷哼一声,并不作声。 赵普心想着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打算随随便便的圆场算了。 不曾想,那两个杵在一旁的契丹壮汉却是不干了,纷纷摘下斗笠,果不其然,扎髯辫发,高鼻深目,一看便知非契丹人莫属。 “这么说,倒是我家公子的错了?” 这契丹人的汉语讲得倒是不错。 那小店主不敢担责任却也不是个受委屈的主儿,只得涨红了脸,逼急了这才讲了几句,“这位小公子跟我说的是三日来取,我……我留了这衣服到五日,按理来说,我本应该收足了定金,可是我偏也没有,搭上了半个小店这才凑足了你家公子的衣料钱,你家公子说不来就不来了,我这做了赔本的买卖又找谁说理去?“ 见这两个契丹人一时间有些哑然,这小店主竟然还说上瘾了一般,气势汹汹道,“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好主顾,心中寻思若是你家小公子来要,我大可以直接将定金换与他,这飘忽不定的性子,我们店子小,也不消得给他做衣裳了。谁想到你们小公子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我这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正左右为难呢。” 小店主说着,不免有些难色在脸上。 见那俊哥儿也不是个善茬一时间更是犯了难。 两个契丹人脸色很是难看,“耽误了些时日自然是有的,哪容你这老家伙如此蛮横无理?竟敢说我们小公子的不是?” 说着,铁锤一样的大手瞬间扯着小店主的衣领,生生将小店主的两只脚提的离地,就连一双足尖也是离地半尺有余。 这契丹的汉子本就魁梧,身材八尺有余,而小店主偏又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汉子,身高六尺不足,两人身高本就有差,然这汉子偏又手上力气大,竟然一时间能够将这小店主毫不费力的举过头顶。 小店主连忙呼喊,就差哭号了。 “岂有此理。”俊哥儿说着,手上的羊骨头就要发出,连忙被赵普拦下。 俊哥儿的脸上正有几分不解的神色,却看赵普正屹然不动的一笑。 “啪……” 一声脆响,分明是皮鞭沾肉的声响,那契丹汉子吃痛,一撒手生生将小店主抛了下来,如果不是俊哥儿脚下功夫奇快,将这小店主稳稳当当的接住,只怕这小店主虽然性命无忧,不过,伤筋断骨却是免不了的。 “你……”契丹汉子一回头,见发出鞭子的人正是那小公子,不免连忙跪拜。 另一个也是吓得跪了下来。 这两人双手撑地,其中一个却是肩膀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本来价钱不菲的布卦,此时再这契丹人身上,就像是一张生生张开的大嘴,露出来的,并非是口舌,而是一片殷红的肉絮一般。 赵普抬眼看着那个小公子,方才来去匆忙,见这小公子的时候,都未曾细看过。 只见这小公子一双眉目却是极其清秀,双颊微云,似有火气一般,偏不知怎么的,这巴掌大的脸儿越是生气就越是觉得熟悉。 “谁让你们动的手?” 声音清冽,如同水洞滴泉淬石的钟乳一般,抬头看见赵普的时候,眉眼中略显一怔,而后开口道。 “原来是你?” 赵普也是一怔,被他这么一说,总觉得这张面孔在哪里看过,细细想来,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前。 “是你?”赵普的嘴角微微发颤,契丹入开封,她也自然应该在此处,不然以她太巫的身份,她还能去哪里? “耶律和舞。”赵普低声呼出了对方的名字。 那双朱唇却是微微抿了抿,笑语嫣然。 两个契丹汉子却是纷纷发怒,“岂有此理,怎可直呼名讳?” 这两个契丹汉子说起汉语来却是半点不费劲。 耶律和舞却是呵斥道,“不得无礼,这位是我朋友。”(。) 第二百二十七章 离开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那两个契丹大汉,皆是面面相觑。 太巫向来未曾亲自到过中原地区,此番来到这地方,也从来都是有着二人陪着,虽然称不上是寸步不离,却也从来少有的离开过,并未曾见过太巫见过什么人,又与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如今这突然变出来个朋友,倒是把这二人弄得发愣。 若不是太巫是契丹最为精明的人,这二人非得将赵普擒拿了,看看他到底对太巫施了什么法术。 这两个契丹汉子未曾答话,太巫可是已经微微发怒,脸有愠色,“还不让开?让我这朋友于我小叙一番?” “这……” 耶律德光此时正在开封城中等着,若不是太巫是个女子,身上衣衫不得染有尘泥,想必以这两个契丹汉子的骑射步伐,此时早就到了开封城中。 若是旁人为了两件没来头的衣服半路折返,这两个契丹人的性子定是不肯。 可开口的,偏偏是契丹的太巫。 太巫道,“既然有言在先,必定言而有信。对小民如此,对官宦如此,对契丹如此,对中原也是如此,你们且得牢记,不得有误。” 太巫这一番教诲,在旁人来看或许是没来由的小姑娘絮絮叨叨的瞎闹,在两个契丹汉子看来,则是天下最需要谨记的教诲,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就好比那中原的确所敬重的孔丘,若是俗世中有人能够听得他老人家点拨一二,怕是得耳聪目明,从此宁可食无肉了。 两个契丹汉子见太巫此时已经再次发话,不得不连忙退让到一旁,不再言语,露出一副谨慎的卑躬屈膝模样。 赵普看着这两个硕大无朋的汉子给一个身穿男儿装扮的纤纤小女退让,不禁觉得好笑,所幸蟠龙洞中磨砺五年的性子还没散尽,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也牢牢扎根,嘴边并没有什么变化,眼中却是多了一抹笑意。 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盯着赵普,闪过了一丝不悦,“你是在笑我?” 扯着赵普的衣袖拉进屋子里的时候,耶律和舞大抵有些恼火的。 “怎么会?”赵普连忙摇头,“我是笑这两个契丹汉子肯如此听你的话,唯命是从。” 关上屋子的时候,耶律和舞似乎少了一重担子。 “在你眼中看来,我是个人,在他们眼中看来,我可是无所不知的神。”耶律和舞似乎难得的能够叹一口气,眼中流转的是住不住的失望目光。“所以我必须无所不知,无往不利。” 见耶律和舞这般伤怀,赵普也不由得一怔。 耶律和舞若是按照中原人的算法,本也该是个衣食无忧的公主。 可惜怕是耶律和舞幼时太过优异与其他姐妹,这一双眸子怕是就难掩了脸上的聪慧,这从一小便是整个契丹的信仰。 由此这担子便也重了。 在人前无喜无忧的样子跟现在的赵普看起来又是何其的相似? 两人说话的时候,难免有些相互怜惜。 “其实你也不愿当着契丹的太巫的,是不是?” 被赵普这么一问,耶律和舞倒是没来由的多了一抹敌意,“跟你这家伙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耶律和舞捋了捋头上的纱帽,眼眸中稍有流转,“我还是早些时候回去当我的太巫吧,而你,总归是个中原的商贾。” 被这耶律和舞道破的时候,赵普总归也是有些背脊发凉的。 耶律和舞对赵普不能说是不提防,从萧元康那边一早听说赵普跟北域也有所交集,但想到赵普是魏家上门女婿的身份,也就没做其他想法,只觉得这个汉人能够从契丹这地方逃出来总归或许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赵普看着耶律和舞却全然不是这番想法。 从前的时候,自己脑中有韩老手札,面对他人的时候,往往都是自己以一副审视的样子,去观察揣测旁人,这第一次被旁人倒出自己的身份,总归是有些发怔的。 “谁说我是个商贾?”赵普讥笑的看着耶律和舞。 红唇抿了抿茶杯,登时吃了半碗茶,耶律和舞也是一笑,“你是在怀疑我,还是在怀疑我契丹的医巫?” 言外之意,自然在于这点消息他们若是想要探听,还是手到擒来的。 赵普拱了拱手,“并非怀疑,只是有些顾虑。” “我也纳闷,未曾想过,今日抢我东西的,竟然是你?” “谈不上抢,”赵普连忙摆手,“这抢字可担不上。无非是快你一步替我的兄弟买了两件衣服罢了,你若是稀罕我再送你便好。” “不用了。”耶律和舞想起多年前在冰凉的河水中曾被赵普所救,脸上这才稍染红云。 “我乃契丹一小民,怎能劳烦中原商贾的钱财?” 话中似有怨气。 却偏偏莲步轻移,快如冲刺,直接踢开这房门,走了出去。 “若是有缘,还是以后再见吧。”耶律和舞学着中原汉子的样子,左右手抱拳一拱,头也不回的带着两个契丹汉子朝着外面去了。 临了了还给了小店主两锭银子,“一是为了这拖欠的两日搭上了半个小店的殚精竭虑。 二是为了刚才这两个随从的无礼举止。还请不要推辞了才是。” 说着,玉手一挥,这两个契丹汉子只得极不情愿的对着小店主鞠了一躬。 活像是头上有个巨手,将这两个人的头往下按似的,眼睛瞪得紧,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似的。 俊哥儿见状都笑出了声。 那两个契丹汉子看着俊哥儿面露狰狞,俊哥儿却是没有半点退让,刚要挑事,又被赵普拦了一回,这才算是罢休了。 两个契丹汉子跟着耶律和舞离开,赵普和俊哥儿也换上了新鲜的衣裳。 “我这衣服看起来要比你的还好一些。”俊哥儿坦言道。 赵普摆了摆手,“这有什么?你险些舍生取义,我只是出了些身外之物——银钱,便得了你这好兄弟,这样的便宜事情,上哪里找去?’ 俊哥儿虽然嘴上不说,心下却也是暖的。 这世上只怕除了亲哥哥,对他如此掏心掏肺的,也就只有赵普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龙凤团饼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赵普和俊哥儿在上路的时候,天是暗的。 三两点星越过云层,投射出来的时候,显得很是宁静。 这并不明亮的星光照在赵普脸上的时候,也显出了一抹坚毅。 赵普这一去,又是一个月有余,魏家的事情全都由魏羽萱照料着,一时间也觉得自己这么一走,实在是难以放心,这些日子以来,为了避免祸患,魏家的书信可是从来都未曾到过赵普手中,因此,跟赵普结仇的北粮仓陆家也就一时之间没有找到赵普。 至于魏志杰那边,貌似还在给魏家分家的事情擦屁股,一时之间也是全然忙不到赵普这边的。 月余的相安无事,让赵普深感这境遇还算不错,且慢慢的躺在枯叶堆上,望着漫天的乌云和零星的星,总觉得心中有些思念。 “赵普。”俊哥儿虽然心中把赵普当哥哥,但言语上却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这也间接证明了,真正敬重你的人,只是把你放在心里,而表面上对之虚以为蛇的人,暗地里却不一定弄出什么样的劳什子。 俊哥儿便是前者。 赵普侧过脸,高高的望着树上,只见俊哥儿单腿吊在树上,若是寻常的人家的孩子,早就被家长扯着耳朵给又心疼又气的揪下来了。 可这个熊孩子偏偏是个功夫极高的少年,赵普也奈何不了他,再说,以俊哥儿的伸手,即便是树下面横着一个刀山火海,他也能够安然无恙的从这刀山火海归来。 “你吃果子不?” 说着,俊哥儿竟像是个猴子一样,将手中的果子扔了下来,眼中多了一抹玩味,看似平淡,可是即便是在俊哥儿幼年,这常州城的城北十恶当中,也是无一人见过俊哥儿这样的贪玩模样,想来此时的俊哥儿怕也是放下了最后一道提防,对于赵普这个兄长来说,可谓是完全的坦诚相见了。 看着带着一丝天真的俊哥儿,谁能想到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一身缎子面的长袍,尤其是那袖口的走线极好,绣着两团无爪巨蟒,想来也是耶律和舞在制定衣服之前特意嘱咐过得。 “吃。” 话音未落,果子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儿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砸了过来。起初的时候,赵普还是能接过来的,也不知道这俊哥儿前世到底是不是一只猴子,长胳膊长腿儿的,竟然能够从高高的树上来去自如的欢动。 弄得赵普双手拿着,嘴里叼着,险些被果子包围。 一路上的景致大抵如此,除了一些流民没有粮食,需要赵普救济之外,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赵普这一路上有俊哥儿作护,本也是极为安全。 又走了大概两日,渐渐的也能远远听见九坎铺子传来的消息了。 赵普一般都只负责在小栈中吃茶,剩下的事情,都有俊哥儿打探,毕竟一个半大的少年去抛头露面,远比一个形迹可疑的青年来的要不打眼的多。 魏家之中大抵也没什么,汪耀石对于赵普也始终是耐心等着,没做他法。 崔亮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至于暗里在筹划什么,这赵普就不清楚了。 至于那个葛扬,倒是情况有些好转,絮儿虽然在赵普眼里看起来只是个稀松平常的小姑娘,然而在旁人眼里却是个极厉害的医仙一样的人物。 葛扬家的公子哥,偏偏又是个身体坏到不能再坏的哮喘病人,这一来二去,絮儿将葛家少爷医治的不错,倒成了九坎铺子的一个小有名气的神医,据说最近的生意倒是忙的紧。 絮儿和魏羽萱相处本就和睦,再加上魏羽萱又是个有经济头脑的,当即就让絮儿支了个小摊子,在外没事诊脉看病,絮儿也是乐得其所。 这一来二去,没有赵普的魏家倒也还算和睦,只不过暗地里有什么波澜却是赵普打探不出的。 今日一大早,俊哥儿又去打探事情,留了赵普一人在小栈之中。 俊哥儿今日早上走的时候,穿的一身枣红的小褂,看起来倒真像是个富家公子哥,他也本该是个富家公子哥,没有半点的违和气息,反倒是显得很自然。 反观赵普这衣衫,则相形见绌。 不过,赵普这个人想来都是一副大大啦啦的性子,没有什么想法,尤其是对俊哥儿也理应如此。 左右一个人留在小栈之中无事,赵普就在小院中没事晒晒太阳。 见一个小女孩儿手中拿着自家做的龙凤团饼,心想着过两日便能到了九坎铺子,带些给魏羽萱和絮儿吃,一是对魏羽萱最近的操劳花些小心思,二来,絮儿平白无故帮了赵普这么些忙,为的也不过就是这么点吃食,虽然魏家的伙食不错,但也理应背着一些的。 赵普唤来那手提竹篮的小女孩儿,“你这团饼怎么卖?” “三文钱一个。四个一包。”小女孩儿的声音很是稚嫩,赵普却是笑了笑,看着那小女孩儿红彤彤的脸蛋,伸手掏出来一粒银裸子。“这个给你。” “这……”小女孩儿似乎很少见过这银裸子,格外珍惜的捧在手里,“这位大……大人,你能否跟我一同去家中兑些铜钱,我是不会跑的。” 赵普难免一笑,“你自己去吧,我信得过你。” 小女孩儿很是紧张,一张苹果小脸顿时涨红,“我……那就多谢大人,我即刻就回来。” 说着,小女孩儿放下了满篮子的团饼,道,“这……这就给大人做抵押。” 赵普看着诚惶诚恐的小女孩儿,难免有些失笑。 那小女孩儿却是双手捧着银裸子,发疯了似的往家里跑,一双眼睛像是忘了看路似的,直盯着自己的银裸子。 看起来小女孩儿的家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近,一个来回也得需要些时间。 赵普正四处张望,却是有一伙儿人偏偏靠近,这些人要么是面露凶相,要么是手持刀械,总归是看上去有些不正常的。 “你有没有见过两个男子同行的?”几个人上前就叫住了小二。(。)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冒充俊哥儿 http://..org/ “两个同行的”那小二在边野小地方,问路的不少,像这种居高临下盘问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不知道怎的双腿居然打颤了起来,看着那五六个壮汉的时候,总归是有些结巴的。“就昨天就来了。” 那五六个壮汉看着这架势的时候,总归是有些激动的。 毕竟追寻了一路了,这些天来,在这地方也盘问了五六个小栈,东奔西跑的,也是来回几十里地了。 如今遇到一个时间上吻合的,总归是有些激动的。 赵普看着这些人来者不善,当即拿起了脚下的团饼篮子,将这玩意扛在肩上,一副叫卖的样子。 赵普这身衣服虽然已经算是不错,但棕色的袍子上面尽是一些暗纹,站在人群中也不显得如何尊贵。 提着这个小篮子,如果不看脸,估计还是可以融入道这个环境之中的。 赵普正要沿街叫卖趁机溜走的时候,身后却是追上了几个大汉,这几个大汉手中提着一个小二哥,声音有些不耐,“就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赵普看着面前的小二,神色顿时有异。 那两个大汉双手擒着小二摇晃道,”莫要诳我,这人只是孤身一人,他理应还有一个。“ “那人一大早就去外头了。” 小二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赵普自然也无意为难,看着这小二惊恐不一的模样,淡淡说道,“几位爷找我?” 那几个大汉脸上流露出一副打量的架势,“找的是你不假,只是不知道你身份如何?” “分量如何?” 赵普笑道,“我是赵大人身边的随侍,几位爷怕要找的人,并非是我。” 几个人脸上露出迷茫之色,北粮仓陆家于这几个人有恩,这只是一个名头,最重要的是,北粮仓陆家付了钱给这些人。 赵普便是他们要杀的人。 他们只道前来的应该有两个人,一个年长些的是赵普,理当杀死,另一个就显得可有可无了,只不过是个少年郎。 但看赵普面容虽然表情略显凝重和成熟,然而面孔却并不能极好的判断年龄,一时之间也是无果。 几个气急败坏的汉子只得扯着小二道,“你来说,他们这两人到底是谁主谁仆?” 那小二被两个汉子抻着脖子,一时间只能连忙挣扎不及,仔细看了赵普的脸,的确是分明要比俊哥儿年长些的。不过这年头的仆人风吹日晒,主子养尊处优,这看起来年长些也是常有的事情,一时间也不敢妄言,只得对着几个汉子如是说道。 “几位爷,这汉子身上穿的是破衣服,那已经走开的那位身上穿的可都是精美的枣红色缎子面小褂,看上去活像个富家公子哥,我觉得这汉子说的倒也属实。” 闻言,赵普心中才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这几个汉子上下打量着赵普,见他身上衣衫确实比起缎子面来说要质朴太多。一时间也就没再生疑。 看着这几个汉子的表情,赵普连忙拱手道,“几位爷,要是能将小人的卖身契从姓赵的手中拿回来,让我给您们当牛做马都行。拿姓赵的丧天良,没日没夜的让我干活计,我我给您们跪下了。” 赵普说着就要往下跪,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这几个汉子毕竟是来暗杀的。 总归是有些顾及,连忙扶起赵普。 “你这样,你只要带我找到赵普,这些事情我都给你办妥了都成,到时候还给你三两纹银,如果你胆敢骗我,到时候我叫你们主仆二人一块死。” 赵普连忙故作惊恐的点着头。 那几个汉子看着这才算是满意,各自都点头道,“这样的人看起来倒很是牢固。”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其中一个还算是有些脑子的,终归是拼出来一番滋味,有些质疑的摇着头。 “怕什么?他还能掏出我们的手掌心不成?” “就是,就是大不了我杀他们一双。” 这一时间几个汉子都各自言语,各执一词。 最终索性还是相信了赵普。 赵普这次倒是表里如一,都是捏了一把汗啊。 要是他们信了还好,要是他们当真不信,那可就直接一刀看下来了。 自己的这点能耐,搞搞突击还好,要是真跟人家真刀真枪的比划,只怕不出两招,就得趴下。 再说,这手腕上的三连弩也只有三个,对方有五个人,即便没有任何损失率,这剩下的两个人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如此一来,无论是怎么算计,仍然都是活不下去。 现在的唯一办法只有去找俊哥儿解决。 赵普虽然对于自己不怎么相信,不过对于军哥却是十足的把握。 起码这些自称自诩为江湖豪侠的家伙,到了俊哥儿面前都只是一些菜的不能再菜的虫子罢了。 对此,赵普倒是很有信心。 快步朝着东南方走去,这五个汉子也会紧随其后。 之前俊哥儿早上说的,便是去东南方的方向去调查一些事情。 赵普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不过此时竟然有些后悔,没有听到更具体的位置了。 眼中多了一抹担忧,身后的五个人还紧紧地跟着,自己这是不得不走,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行去。 手中还揽着那龙凤团饼,却只是慌忙见带了过来,也不知道这还有什么用? 俊哥儿今天回来的倒是很早,手中还拿了些早点吃食,想着给赵普报个平安,他们二人也就该上路了。 却不想刚来到这小栈的小院,却发现有两个人站在门口。 一个是头戴汗巾的农妇,另一个则是一身破袄的小女孩儿。 “都说了那人是个骗子,我看这银裸子也定是个假的。”说着那农妇就抢了银裸子往嘴里咬。 小女孩儿却是带着哭腔,“婶婶,我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将我的团饼拿走了去。” 那婶婶想也不是小女孩儿的亲娘,对这小女孩儿动辄打骂,一时间戳中了俊哥儿的心,上前便呵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孤女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俊哥儿生平从来少有人疼爱,父亲是个极为张狂的人,行事果决甚至有些发疯。 母亲死于父亲之手,而兄长也险些死在了父亲的手中。 因此,对于双亲这一事情而言,俊哥儿倒是少有感觉的。 无人疼爱,也就成了世上的一根飘零的孤草,看见这小女孩儿被婶婶动辄打骂的时候,总归是有些动容的。 反手一掌按在了那个中年妇人的身上,俊哥儿的表情有些凝重。 “干甚么?”那中年妇人刚要发作,但见俊哥儿容貌还算是俊俏,有一个悄生生的小哥儿上来搭按,这农妇倒也少了一丝男女之防,反而是笑逐颜开的看着俊哥儿,“这位小哥儿,你这是要做什么?莫非看上了我这半老徐娘不成?” 中年妇人说话的时候,故意装有一丝娇嗔,换成了年轻貌美的,倒还好,偏偏是个皮糙肉厚的中年妇人,一时间也不禁有些让人作呕。 俊哥儿松开那妇人之前,还是没忍住恶狠狠的往妇人身上一捏,将那小女孩儿护在了身后。 “好端端的,你打她做什么?” 那中年妇人却是双眼一瞪,登时显出来无数的刁横气息,掐腰到,“我教育我家儿女,跟你有甚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 那小女孩儿被俊哥儿拉开,像只受了伤的小鹿一样,紧紧的扯着俊哥儿的小褂,脏兮兮的小手碰了碰那片崭新的枣红色缎子面,又有些卑微的往后缩了缩。 “别怕。”俊哥儿轻轻拍了拍小女孩儿的头。 中年妇人撇着嘴,“你要是看上了这没爹没娘的小杂种,尽管去把她带了去,只要给我十定雪花银,你将这小杂种送去哪,我都管不着。” 听了这话,俊哥儿心中略微有气,对面却是个手无寸铁的农妇,一时间也不该发作,只得消了气焰到,“这小女娃娃到底犯了什么错?做错了甚么事情?你竟然这样打骂她?” 那妇人上下打量着俊哥儿,“这丫头拿了个假银倮子就将我今早刚做好的一提龙凤团饼丢了去……妄我在她身上废了这么多粮食,还把她将养的这样水灵!!” 俊哥儿接过银倮子,仔细的在手中捏了捏,“这银倮子谁给的?” 小女孩儿带着哭腔的说道,“是……是一个公子哥。” 俊哥儿略有些发愣,这小地方大多是一些质朴小民,再有就是一些商贾。 买几个龙凤团饼就给银倮子,这种事情小民绝对做不出来,而商贾又想来都是吝啬的很,也少有能够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心下不知道怎的,第一个反应是赵普。 “你也无需再打她。”俊哥儿对着那妇人呵斥道,“这龙凤团饼的篮子大抵是没有丢的,我可以帮你找回来。” 妇人剜了俊哥儿一眼,又在小女孩儿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嘀咕道,“算你走运,要是今天找不见龙凤团饼,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俊哥儿听在耳朵里,并没有作响,毕竟,俊哥儿还是清楚,这东西如果是赵普拿走的,绝对是事出有因,赵普也绝对不会是贪图两个龙凤团饼的人,再者……这一定银倮子比起一篮子龙凤团饼来说,依然是超出几倍的价格了。 念及至此,俊哥儿阔步朝着屋内走去。 走进去的时候,几个小二远远的看见俊哥儿,眼中都是大有一些惊恐的深色。 “你……”其中最为胆小的一个则是吞吞吐吐到,“你还活着?” 俊哥儿被这小二问的一愣。 俊哥儿一向性子极其冷,少有跟旁人搭讪的时候,跟着小栈中的几个小二更是从来都没有什么交集,如今被这么冷不丁的一问,只能发愣。 “你可还好?”另一个小二上前道,“你快些逃吧,你那个家仆怕是要把你供出来了。” “家仆?”俊哥儿先是一愣,而后被这几个人拉着,渐渐的似乎明白了什么,追问之下,那些小二这才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俊哥儿是越听越惊,越听越急,一方面总归对于赵普的随机应变还是有些宽慰。 另一方面则是对于这些人手上捏着赵普感到了一丝后怕。 赵普竟然还真的带着那些人去找俊哥儿,哪知道俊哥儿今日回来的早? 一旦赵普的小命不保,那可是万事已矣,什么事情也都没了。 俊哥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那妇人却是死活都要拉着俊哥儿。 “这龙凤团饼的篮子还没给钱呢?” 俊哥儿怒气难收,从怀中掏了十一锭雪花银出来,扔到了妇人手上,“这孩子我买下了,剩下的银钱买你那篮子龙凤团饼,够也不够?” “够了,够了。”妇人双手捧着银钱笑逐颜开的模样,兴高采烈的走了。 小女孩儿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俊哥儿,“这位……大哥哥,你……你要买下我做什么?” 俊哥儿此时哪有心情理会这小姑娘? 只说了一声,”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呆着,剩下的事情由我来。“ 被俊哥儿留在了小栈中,那小姑娘看着四周既熟悉又害怕,看着婶婶离去的身影,总归还是双眼一花,两行泪珠子就像是断了线似的,一并的落了下来。 …… “怎么走了许久,还没有到?” 那几个小兵拎着赵普四处逛游,仍不见俊哥儿身影,不免有些生疑。 赵普连忙陪笑道,“或许是在前面也说不定,咱在前面找找。” “够了。”其中一个糙汉单手一拎,就要将赵普拎起来扔出去似的。“你说,你是不是为你家主子提供逃跑时间呢?” 赵普满脸冤枉的看着对方,他这一脸冤枉可不是装出来的。 此刻的他可真是比谁都想尽快的找到俊哥儿,要是能够找到俊哥儿还能容得这些无礼之人胡乱作为? “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是再找不到,我就将你这身上的血,祭我的刀!!” 赵普眉头紧蹙,神情有些惊愕,这些人虽然草莽,却是言出必行,若是再找不到俊哥儿,只怕待会儿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武学大能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在街上又晃了两圈,眼见着这地方找寻无果,赵普的神情也是有些紧张的。 眉头皱了皱,看向那些壮汉的时候,那些壮汉纷纷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朝着赵普就走了过来。 “本来我们也想放你一条生路的,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 说着,这些壮汉便纷纷拔刀,赵普见状有些躲闪的意思在,神情总归是没有之前那般泰然自若。 “受死吧!” 其中一个壮汉将手中的大刀率先脱鞘,朝着赵普砍来。 只听“嗖嗖”一声,这人却是手掌一阵发麻。 只见一柄如同长钉一样的短箭竟然直插在那人的手掌上,登时鲜血四溢,一副唐突模样。 “啊~~” 那如牛的汉子瞬间就因为忍不住痛而一阵猛呼了出来。 赵普见状也是皱了皱眉头。 刚才只是一时情急,胡乱发射的,凭着赵普的架势,只能胡乱抵挡罢了。 壮汉当中一个受伤,其余四人立马围到了身旁,纷纷脸上横肉微微努着,眼神中大有一副吃人的意味。 “好啊,想不到这小子身上还有些暗器。” “能够如此精准的打在我的兄弟身上,想必也是个厉害的家伙,真不知道是和出身?” “要不跟我比试两招?” 这些人纷纷说着,脸上都露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架势。 赵普此时倒有些不淡定。 他的三连弩尚未又什么作为,这些都是要靠运气的。 就好比刚才,他明明是想要瞄准了对方的脖子,给对方致命一击,却没想到只是射中了虎口,暂时能够逃过一劫,这也算是聊胜于无。 然而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收效,反而是有了一些反效果。 赵普看着对方的时候,身上总归是有些惊讶在的。 殊不知,对方看着赵普的时候,眼底的惊讶更是一览无余。 “看来阁下是深藏不漏啊。”那其中有一个比较好斗的壮汉,言语凌厉,声音猥琐。 “既然如此,不如跟我比斗上一番,也算是不枉你死这一回。” 赵普不曾学武,就会扔一些暗器,连个半路出家的家伙都算不上,还说什么其他的? 心中自然是万般不想,可是手上也不得不学着俊哥儿的架势开始胡乱比划着,不为别的,只求遇到俊哥儿的时候,自己还能留了一口气在。 但凡有一口气,这絮儿说不定就能把自己的这条小命给救回来。 对方先是甩了两下肩膀,随后大刀一扬,只逼的赵普往后退,这招数中步步凶险,刀刀都是杀招,让赵普一时间难以抵挡,只能左右屏退,再无半点法子。 “噹……” 一声脆响,即便是这足有百斤重的利刃大刀,被这外力轻轻这么一碰,也旋即卷了刃。 “这是……” 只见俊哥儿站在一旁的高处,飞身而下的时候,自有两旁清风熙熙而来,让赵普看着对方的时候,面色有些淡然和从容。 可算来了,心中却是一阵暗想险些呼出口。 “这人就是店小二说的那个赵家公子哥。” 几个汉字纷纷认定了俊哥儿就是赵普,也毫不客气的使了杀招将单刃席卷过来。 赵普对此可谓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俊哥儿定不会输就是了。 但,终究还是出乎了赵普的意料之外的。 原本以为俊哥儿怎么也得打一会儿,没想到只两下,便将这些人收拾了。 ——不是一个级别。 俊哥儿一出手,这些人便深感力道不足,功力不够。 纷纷腿上软了下来,待到俊哥儿抬刀高举,就要横批下来的时候,这些人竟然其中还有几个跪了下来,一时间中赵普也不禁低低的呼了一声。 “赵爷,“其中一个哭天喊地到,”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赵爷是个练家子。这也终究是我们几个不对了。“ 另一个也跟着说道,“是了,赵爷您深藏不漏,身边的随便一个小厮都有指哪打哪的本事,今天饶了我们哥几个性命,我们竟然还浑然不知……真是对不住了。” “知道还不快走?” 俊哥儿声音倒是不显,却也有几分宗师风范。 那五个汉字屁滚尿流的被俊哥儿打发了去。 赵普这才上前,“我没想过,你居然没动杀手?” “我也没想过。”俊哥儿托着下巴看着赵普,“不过这样说不定反而更好。” 被俊哥儿这儿一说的时候,赵普也是有些赞同的点点头,“放些风声出去,也总归是有些好处的,省了这诸多的事情,让自己身上也是要清闲不少的。” …… 不出半天,这江湖上便多出了一些传闻。 本也就是被一些闲散人士用来打打牙祭的消息,却让无数人为之一振。 “听说了么?”一个胡子汉子跟身旁的两人说道,“听闻那个洛阳魏家的女婿赵普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呢,连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五熊,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得落花流水。” 几个人神情之中,提起赵普,无不是敬畏。 “真有这么厉害?” “那还有假?”那胡子汉子连忙摆手,“我可是听那五熊亲口说了,当时那姓赵的提刀,只是动了动手的光景,五熊居然各个都被踩在脚下动弹不得了。” “霍,这完全压制啊?” 一旦被众人贴上了标签,便是无尽的吹捧。 其中也有一些用来夸五熊厉害的,不过都成了夸赞赵普的反衬。 “姓赵的何时有这么厉害了?” 这话到了九坎铺子的时候,总归是众人脸上少有相信的,或者是大多都是将信将疑的。 葛杨的一个小厮却是将这消息听了去,一副似乎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表情。 这消息对于赵普而言本也就是少一些麻烦,而对于北粮仓陆家来说,可谓是相当的棘手。 陆家财大气粗,本来愿意相帮的人还算是不少,如今却是人各有志了。 有的人看上了陆家的财,却怕了赵普的武,有些人看中赵普的武,却不屑陆家的财。 一时间坊间众说纷纭,总归是让赵普的回家之路上在没遇见过什么太大的困难。(。)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东墙之祸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魏家之中此时自是一片混乱。 絮儿按照往常一般正在熬药,这是今天的第三壶药。 头几天的时候,葛家少爷都是要喝上整整十壶药的。 熬了半月有余的时候,这葛家少爷便只需要五壶就能足够,而且浑身上下无不充斥着好转的迹象。 原先只是坐在椅子上不能走动,稍一走快或者稍有不顺,便是一时气结,胸腔郁结不能自己,继而转成抽搐的样子,混不知嘴角涎水之长。 只道五天前,这葛家少爷这才换了三壶药。 这便是今天的最后一壶。 此时的絮儿正止不住的打瞌睡,明明是一大早上,却全然没有刚醒的迹象。 絮儿这些日子都在翻看医书,饶是医仙的弟子,也有诸多东西需要查。 毕竟,对了方子,才能让葛家少爷好的更快些。 这些天来,葛家少爷越发的活泛,面色也是日渐红润正常,那身上的病根子也少了许多犯得时候,前些日子还是一天一次,近些日子只三天未必能有一次,若是遇上絮儿在,还能当场制止住。 如此一来,葛扬对于絮儿的医术,自然是万般放心的。 好歹也是个厉害的医者,自然不敢怠慢,吃穿住行,无一不是小心侍奉着,恨不得雇了所有的仆从都跟在絮儿后面,很怕絮儿一走了之似的。 絮儿倒也真是长脸,不过,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葛家少爷的病痛,自然不是一日就能够治得了的,这哪怕是絮儿的师父医仙亲自到来,也绝对没有的这种能耐。 由于赵普又交代在,絮儿对这个葛家少爷也是无不尽心医治,为的一是赵普,二来也是有了锻炼医术的心思在,很怕自己的医术不精似的。 一来二去,这烧火的时候烧火,竟然也险些烧到了自己的眉毛,絮儿感受到那火炉的温度猛地一惊,这才坐直了身姿。 倒也有轻巧的法子,要么就是对葛家少爷运作一般就行,不比太过费心。 要么就是让那些下人干些烧火炉子的事情。 前者是絮儿不愿,后者是絮儿不能,这炉子里面的配药是断然不能让旁人看了去的,这可都是医者的私藏方子,若是被旁人学去了,师父可是要生气的。 其实絮儿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也很少有着心细的时候,总归是赵普临走前提点,一定不能让葛扬得了方子,才会这般小心翼翼的看护着药炉子。 絮儿素手熏得有些发黄,还好这药火之中有些滋补的玩意,总归不会让自己的一双素手变得焦黄得如同农妇一般。 捻了捻手中的柴火,打开药炉子搅了一下,一股呛鼻子的中草药味儿顿时迎面扑来,药汤上还覆着两条大蛇的蛇头,絮儿捏着鼻子继续搅了搅,而后仍是双手托腮,一双小手托着苹果小脸,蹲在火堆旁,等着下一堪药汤味儿。 “姑娘……”一个仆从慌慌张张的从西南方的小院跑来,“姑娘快去看看,我们家少爷的病又犯了。” 眼见那仆从神色匆忙,絮儿却并没有什么着急的态度,反而是一副沉着的样子,对着那仆从淡淡道,“慌什么?这人是我治的,在我手上就死不了。” 那仆从却是一阵惊慌失措,“不……这次和之前不一样,连葛少爷的奶娘都说……都说从未见过少爷有这么大发作的时候。” 絮儿的脸色一沉,面色之中犹如炭黑。 不会!! 按理来说绝对不会是如此,这葛家少爷的药都是自己亲手配的,亲手熬的,莫说是药方子已经进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就是自己师父来了,也未必会比自己高明多少。 如此程度……是绝对不可能治不好葛家少爷的!! 更何况,这葛家少爷前些日子早已经有了便好的趋势,一切都按照絮儿的意料之中在进行,没有理由超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絮儿的眉头一皱,眼神也有些异变,如此说来倒还真是有些诡异了。 絮儿加快了脚步往葛家少爷的房间方向走去。 那小厮也无心管身后的药汤,急忙一路跟了过去。 …… 俊哥儿击退了那五个凶悍之徒之后,赵普没有收敛自己的名声的意思。 在江湖上引起多大的腥风血雨,赵普自然是不清楚的。 俊哥儿也是不知道的。 此时这两个人仍是在小栈之中收拾物件的两个闲游之客。 “脚程再快些,这两天之内也应该到了。” 俊哥儿根据自己一路打听来的消息估摸着。 赵普看着窗外发愣,猛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走出房间。 看着那个站在窗下的孤零零的小女孩儿,急忙道,“我路上逃命,一时间就把你的龙凤团饼篮子不知道扔到了何处去了,你若是没钱,我这里还有几两碎银子……你,你再去买个新的吧。” 小女孩儿吱吱呜呜的不肯接赵普手中的银钱,倒是一张苹果小脸抬眼看向了俊哥儿。 “我不要银子,这位哥哥已经买了我。”小女孩儿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大人是哥哥的朋友,我自然要听你的,篮子丢了三文钱就可以编出来一个新的。团饼没了,在华些功夫就能包出来新的。” 小女孩儿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特有的纯真眨了眨眼睛,吮着手指,看起来格外的娇小。 赵普回头看着俊哥儿。 “你将她买了去?” “她婶婶欺人太甚,我看她不过,一时气愤,终究是有些孩子气了。” 面对如此坦然的俊哥儿,赵普倒是头一次见,只得淡淡道,“这些倒是没什么的,可我们两个大男人,如何带着一个小女孩儿上路?若是她能跟我们过去,我自然不愁在九坎铺子给她找一份下人的差事,可是她还小,终究还是人生地不熟……未免可怜了些。” “那……”俊哥儿想了想,又看着这小姑娘聪慧的样子,“或许我还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 俊哥儿难得的笑了笑,“这地方的北域末影倒是还缺了几个。”(。) 第二百三十三章 医乱 http://..org/ “这就是了。”俊哥儿推开一个小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泥土味道的农户小屋。 还不等赵普进来,一个手上捏着绣花针的婆婆急忙上前迎来。 “你是”赵普微微纳闷。 那婆婆却是开口道,“老身见过少主。” 赵普有些惊讶,回头望向俊哥儿的时候,俊哥儿也是一脸笑意。 这北域末影之中,本就是各型各色的人都有,这沙婆婆便是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极其貌美的,后来在这地方待了一辈子,北域之中但凡是此处的消息,基本上都曾经过他手。 俊哥儿对着人倒显得十分尊崇。 沙婆婆摇摇头,“老了,不中用了,膝下也无子嗣,本想着等到老骨头埋进黄土堆的时候,花个几两碎银子,请隔壁邻居帮我体面些的葬了,没想到我这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一个小女娃娃愿意与我为伍?” 见沙婆婆这架势,赵普也将身后的小女孩儿让了出来。低声问道,“你可愿意跟着婆婆在一起待着?” 小女孩儿抬头看了看俊哥儿,又看了看这行动有些迟缓的老婆婆,不免有些发颤,“这位哥哥既然已经将我买下来了,我便是这位哥哥的人,只要这位哥哥愿意将我放在此处,我便在此处。” 小女孩儿这话说的倒显得重情重义,无怨无悔。 俊哥儿却是淡淡的点头道,“这老婆婆没有其他亲人,若是待你必定是极好,肯定比你那没良心的婶婶好上了千倍百倍。你平常只需要好好听这老婆婆的话,便是对我的最好报答了。” “是” 小女孩儿从前只在卖团饼的时候,在市集上看过那些比狗还不如的奴才,平常只能低眉顺眼的待着,不叫主人生气就好。 学着那些仆从的样子,让这个小女孩儿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沙婆婆对此倒是很有耐心,轻轻的握起小女孩儿的双手,就像是从半空中抓起一只小鸟一样,很轻柔也很随意的一握,小女孩儿顿时觉得心头一暖,似乎是一早就见过沙婆婆似的,也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背。 这对祖孙看起来倒也和乐。 赵普和俊哥儿一想到还有些任务在,便也不便打扰。 两人这一上路奔驰,便是不眠不休的两天。 或许是一路上快了些,等到第二天正午稍后的时候,赵普便已经回了那九坎铺子的山庄。 “发生什么事了?” 赵普一回来,就看见了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弟弟赵固有些茫然结结巴巴的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魏羽萱急忙将赵普拉了过来。 “夫君出事了。” “什么事?”赵普下意识的自然也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太好,值得耐着性子瞪着魏羽萱说道。 魏羽萱似乎也是才遇见这事情的严重性,声音略显惶恐知道,“前两日子那葛家少爷还好,昨天正午开始,这就犯病不止了。只道今天清早儿,竟然已经变成了奄奄一息,脉若游丝的迹象了。” 赵普一愣,这前两日自己打探的消息,也还只是另一番平和景象。 怎么到了归家之时,竟然胜出这般乱子?“絮儿呢?我要同他问上一问。” 赵普话音刚落。 那赵固却是哭丧着脸,“葛家哪里是什么好惹的人?一直到絮儿姑娘的医术不精,立即将絮儿姑娘抓了去,大有一副囚牢的架势,将絮儿姑娘软禁其中,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 “什么?”赵普登时不悦呵斥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人是我带来的,也并非是我们府上的仆人絮儿是客,帮着医治葛家那公子哥已经是开恩,他葛家怎么还有这样的道理?” 赵普不再的时候,赵固便是家中长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着赵普。 “可是可是我们寄人篱下,这有些事情” “有些事情可以算。”赵普一摆手,不去理会赵固,“有些事情却是宁可弄得鱼死网破,也要整一整。” 赵普说着,也不休息,带着俊哥儿和久别重逢的彘奴,三人一前两后,自是气势汹汹。 有俊哥儿好彘奴二人在,即便是那葛家葛扬不给人,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总也得看看这些人他葛扬到底惹得起还是惹不起的。 赵普三人走得极快,也顾不上这周围有多少人看着,回来之后,没见爹娘面,赵普直接就到葛扬那边兴师问罪去了。 葛扬此时正在屋中来回乱晃,心急如焚,一见到一个小厮说是赵普来了,反倒是摆出了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来的正好!”说话的光景赵普刚好进屋,葛扬手指发颤的指着赵普的鼻子,大骂道,“你到底是何居心?竟然排了个小妮子来害我儿子?” 一时护子心切,葛扬也顾不得什么商场上的利益往来,首先得身份便是一个病秧子儿子的父亲,再顾不得什么其他。 赵普见状也是毫不客气可言,“我若是害你儿子大可不理会,不推荐,不让絮儿医治他,如今分明早有好转,却偏偏在这时候出岔子,若我是你,也绝技不会如此糊涂,一定是先让了往日看守的大夫去治疗她,而不是随便去山中市集上抓来一些野郎中,竟弄些野狐禅的劳什子。” 被赵普这么一骂,葛扬也顿时没了底气。 他儿子出事的第一刹那,便请了絮儿来。 絮儿到了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不可能啊,不应该如此。” 刚要上前诊脉的时候,却被葛扬一把扯了过来,恨不得生吞了絮儿道,“你这妖女,有对我儿子使了什么法子?竟然不救他反而害他?” 葛扬就像是急红了眼的兔子,见谁都要咬两口,也是有的。 被赵普这么理直气壮的一骂,葛扬道也相信了几分。 毕竟赵普的气势太过理直气壮,丝毫不像是怀有异心的人那般处心积虑。 葛扬自然也是没有提防,只能淡淡的摇着头,不肯说出来。 赵普直接挥手吩咐两个仆人道,”还不快把絮儿姑娘请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丫鬟 http://..org/ 两旁站着没动的仆从,见到赵普这样说话,始终觉得心里妒恨。 按照赵普的家室,常州城中原本一个小小赵家,比起众家来说真是太过不如。 依了私下里交谈的话来说,那正是“什么常州城的赵家?不过就是个落魄的小武将罢了,祖上的官衔原本也没做到了多高去,偏偏仗着模样还不错,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高攀了魏家这等势力,这要是换做了一般的世家,怕是也得掂量掂量着看,偏偏这姓赵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姑爷。” 原本在这些仆从眼里,赵普的身世是给他们葛家提鞋子都不配的。 但见今天葛杨这个当老爷的,对于赵普一家的态度,顿时多了几分崇敬之意。 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做奴才的,偏偏都是些势利眼的,这眼睛也是贼一样的奸猾。 今个儿老爷跟哪家较好了,都上杆子巴结着。 明儿个老爷跟那个丫鬟多说了两句话,就又都巴巴的上前奉承,很怕来日这丫鬟成了奶奶,会给自己脸色看。 如今见着家世不显的赵普,就连老爷都忌惮三分,这些仆从也不敢不给好脸,连忙卑躬屈膝的点头,都各自争先恐后的赶着去了找了絮儿的关押之处,很怕来日有谁对絮儿姑娘怠慢了,糟了这赵普记恨,若是赵普得势,还不将这些丫鬟奴才的恨死? 他们殊不知,赵普却是一副淡然样子,对于这些鸡毛蒜皮一样的事情,总归是懒得记住的。 赵普现在要对付的,是葛杨这个人,而非这些跑腿做了机器一般的奴才。 且在这正厅站了一会儿,不多时,几个仆从便搀着絮儿从内堂走了出来。 许久不见,絮儿却不见身上如何清减,反倒是苹果似的小脸又有些圆了,一副彤彤的样子,倒是过的不错,越显憨嫩。 说是将絮儿关押在其中,实际上平日里絮儿也未曾有过多少出游的时候,大多都是在房间中抱着吃食,打发着日子,因而被关在葛杨这里,仍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再加上这些天以来,连日为葛杨的公子医治,都无暇去估计自己的那点零嘴儿,如今一停下反倒是一副仙人样子。 “你还好么?”赵普问道。 絮儿手中的正拿着几块肉干和奶果子,自从契丹从游牧而来,这肉干奶果子倒成了当地有钱人家少不了的吃食,絮儿从小在山上长着,一时间尝起来也是香甜无比,这几天终日抱着这两样吃食,葛家虽然又怒与她,但到底也是医仙,不敢怠慢,因此这果子和肉干就没有断过。 “难得清闲。”絮儿笑着往嘴里塞了个果子,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没心没肺却也不是个傻子,说话的时候总归是有些不满,“枉我费心费力劳累了多日,却不曾想过居然会有人迁怒于我,让我看都不看。” “这”葛杨到底是一家之主,在台面上还有些下不来台,只淡淡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絮儿却来劲了似的,继续道,“无妨,反正这两也没闲着,倒是长胖了些,想来也是师傅说得对,医者父母心,若是有了儿孙连父母的话都不听,那便是逆子,要这等儿子做什么?还不如让他咎由自取的饿死病死算了!!” 你!!“葛杨刚想发作,碍于这絮儿说话却是一点也没说错,只得尴尬的张了张嘴,不能再说其他。 葛杨如此状态,倒是便宜了絮儿。 可怜絮儿在山上的时候就是一副伶牙俐齿的挑事样子,竟然过了这么许久才放下山来,倒是让俗世之中多了一些清净。 赵普心知这葛杨有些难看,只得连忙打圆场,“这絮儿年纪尚浅,说话倒是有些冲了,原也是葛老爷子好心,给你放了两天假,虽然不让你出去但总归还是好吃的没少了你的。” 絮儿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并不作声。 葛杨却懂得如何就坡下驴,总归是个官场和商场中圆滑的,“絮儿姑娘莫怪,葛某爱子心切,一时间情急也是有的,还希望絮儿姑娘能够不计前嫌,只盼絮儿姑娘宽宏大量,如从前一般尽心医治就好。” 絮儿本也不是什么太过刁钻的性子,声音中还是有些缓和。 再者,即便不理会这个糟老头子,看在食物的份上,絮儿总归也是没什么闹心的。 世上的事情,絮儿看不透,赵普却是清楚,这个葛杨从头到尾没有一句道歉的话,知道是自己爱子情深,却从不说自己如何无理,如果不是还有利益往来,赵普是决计不会让絮儿这种傻瓜似的娃儿跟葛杨再有接触的。 葛杨能从一年之内从无名到发迹,可见这一张利嘴,足以哄骗世人,更何况絮儿这么一个不解世事的? 叼着一块十足干的肉干,絮儿的样子倒是轻车熟路,直接上前悬斯诊脉,这手法自然是出自医仙的教导,自然也是差不了。 絮儿眉眼一挑,顿时一副傲然的样子。 “你们公子平日里的吃食是谁负责的?” 葛杨顿时面色一变,赫然指着四周,几个小厮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正正式小的们。” “葛老爷子,如果有人想害你儿子,你会作何想法?” “我我一定手刃了他们。”葛杨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你面前这些人便可以杀了。”一路上絮儿也见识过了许多人,许多事,再加上她本就是医生,对于生死之事似乎格外看得开。 那些小厮顿时一阵俯首,“小人们不知道真的不知啊” 葛杨看着跪下的这几个,脸色发白的看向了絮儿,“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府中不错的,因此才被我带来了这九坎铺子怎么说杀就杀?” 絮儿背着手,一副当世大能的样子,“我且问你们,少爷平日里吃饭可有菇子?” “菇子?”几个小厮面面相觑,“那是都吃的。” “都有何种类?”絮儿淡然问这。 那几个小厮却是各自激动。 “有茶树菇。” “滑子菇。” “松菇滋味鲜美,是少爷最爱的。” “尤其是老爷最近新的了一种雨花荪,更是顿顿都要少爷拌着粥吃。” “等等”絮儿的面色微微发聩,而后转向了葛杨老爷子,故作惊讶到,”原来是老爷子自己要害儿子,这就怨不得旁人了,还是老爷子自己自尽了吧。” 听了絮儿的话,众多的仆从还只道絮儿大惊小怪故弄玄虚。 “一个村姑懂得这世间的什么?” 几个稍稍得意些的大丫鬟纷纷撇着嘴。 絮儿眼中略有深意终究也不是争风吃醋的人,却也愤愤道,“你说我不懂?怎么偏的你就懂?你若是大能,大可自己来跟少爷医治,要我来做什么?” 絮儿这话说的凌厉,葛杨也有些挨不住面子,只得对身后的两个仆从道,“掌嘴!!” 两个仆从稍有犹豫,一时间也不知到如何是好。 这大丫鬟总还是有些来头的,私下传出这葛老爷子的前夫人跟着丫鬟长得有三分相似,再加上葛老爷子也总归是留着这丫鬟在左右侍奉的。 至于二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其余的仆从就是不得而知了,总归私下里要抡起谁是最可能被老爷纳妾的,这大丫鬟便是头一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大丫鬟总归是府中最肆意妄为的。 虽然未曾对絮儿有过太多言语,然而对絮儿这小小年纪的高超医术和悄生生的模样,总归是少不了诟病的。 往日里污言秽语多了去了,如今倒是没沉住气,总归是遭了报应。 如今却被葛老爷子当中打了耳光,看来这葛家便是呆不下去了。 葛杨连忙赔笑到,”还请姑娘讲上一讲那缘由。” 赵普看着身旁的絮儿有些生气,也是样了扬手,“如今我还在这儿,就有丫鬟敢出言顶撞我的客人,我若不在之时,还不知道絮儿收了多少委屈。” 脸色一沉,葛杨便知道,这如花似玉的大丫鬟是保不住了,忙不迭的摆手道,“来人,将这丫头给我卖了,我葛家容不下这种无理的人。” 原本葛杨心中还盼着打了两个耳光了事,来日嘻嘻哄着,想必这大丫鬟也没什么资格在跟自己矫情。 如今却是有了这番说辞,葛杨就再难将大丫鬟留下了。 一时之间心中难免一痛,暗中很透了赵普。 赵普却是全不在意,若不是利益往来,葛杨极有可能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大舅哥,自己又何尝不恨他? 然而商场如战场,合作就是合作,容不得真情,只得掺假。 赵普倒是很淡然,絮儿也不理会这一层,见了那大丫鬟被葛杨惩罚的重,心中自然一喜,反也是喜不自胜到,“这雨花荪是极难得到的一种竹荪,吃起来脆嫩,味道也香甜一些,单是尝起来就觉得神清气爽,食用也是彰显滋补之效,但一是肺痨不能食用,二则是这雨花荪这个季节孢子繁多,哮喘病人不能食用。你家公子这是犯了大忌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崔家野子 http://..org/ “什么?”葛杨倒吸了一口冷气的时候,脸上的横肉连忙抽了抽,“姑娘所说,可是当真?” 葛杨这话一出,絮儿倒是小脸上又浮现一抹傲然之色,“哼,旁人若是问我,我还懒得告诉,你既然不信我,真是” 赵普在旁宽慰,连忙道,“絮儿的医术咱们也是有目共睹,这世上怕是只有咱们没看过的,还没有絮儿不知道的。” “眼下时值秋季,这日子一天天的冷了,那些个菇子也越发的长了,这地界儿自然雨花荪不多,然而蜀中地区却还是有那么一些的。”絮儿连忙道,“这东西也是难得,孢子之事也是少有人知,想来你也是个好心的。” 葛杨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眼中似乎有些懊恼悔恨似的。 赵普看在眼里,始终觉得不对,“怎么葛老爷子还有什么话说?“ “唔”葛杨的眼中分明是一抹厉色闪过,神情中留有的,更是一抹悔恨。 “这东西可有什么出处?” 见到赵普这么挑明了问话,葛杨也不再含糊,重新派了下人离开,再次将赵普视为心腹一般的低声道,“这东西我本也没有,却是有人特意相送的。” “是谁?”赵普一挑眉毛。 “崔亮。”葛杨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早先的时候,他家中有事,也曾管我接过些银两周转,近日期限已到,崔家果然守信将那些银两全都归还于我。“ ”本也是好事一件,只是他用这雨花荪当成了宝物相送?” 赵普只是随意一猜,本也没什么难的,毕竟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 葛杨点了点头,“崔家近年生意做到蜀中,这商贾之中,以物件为耕种为大,小商走些物件,大商如北粮仓那般,才算是名满天下。” 说道此处,葛杨沉默了一下,看那目光似乎在哪一刹那的功夫,就已经百转千回了无数念头,眼中似有悔恨,“刚才我见着絮儿姑娘年岁不长,还只道这姑娘在扯谎,可是偏偏姑娘识得这东西在蜀中” “我也是都听我师傅说的,其实我连蜀中是哪都不知道。” 葛杨只是随口一夸,没想到絮儿竟然如此洋洋得意,也是点了点头,随口赞道,“你有个好师傅。” 而后看向了赵普,“崔亮半月前就得了这宝贝送于我,说是能强身健体,我又心疼我儿子,事事都以他为先,自然有了这等难得的好东西,也是第一个惦念着他的。” “没想到啊”葛杨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中了旁人的套儿。” “别这么说。”赵普微微觉得不妙,连忙摆手道,“说不定崔亮心中也是一片良善,只不过是你误将这东西拿给了公子吃。” “哼,若是问了崔亮,他自当与你一般说辞。”葛杨摇摇头,“可是我可不信。” “魏家十八分家之中,当以崔亮是真正的年幼翘楚,小辈儿中人,少有能将家治理到上八家的。” “崔家本就得势,崔亮继承又有何难?” 赵普故意将话说的很开,让那葛杨好全然无提防。 葛杨却是冷哼一声,“继承很难?赵姑爷,咱关起门来,说句难听的,魏家家大业大是也不是?” 赵普点头,“是。” “魏家算不算得势?” “在这魏家商会之中,自是一方翘楚,如何算不得得势?” 赵普这般话语,自引起了葛杨的一番深意,“如此便是了。” “崔家得势,然而崔老爷子一死,崔亮便将家业全权继承了起来。” “崔家只有他兄弟二人,他弟弟还继承何难?”赵普脸上略显不解。 那葛杨却是笑着摇摇头,“有些人表面看起来良善,实则珠胎暗结,这一副道貌岸然的公子样子下面,指不定藏着什么花花肠子肚子的,便是让他吐也吐不出来的。” “这话怎么讲?”赵普曾命俊哥儿他们调查过崔亮,却也不曾彻查过崔家,一时间大有不解的神色。 只见葛杨的声音低沉,“崔家老爷子生性风流,在家中子嗣不下五人,在野便是二十个也止不住了。” 赵普的嘴巴微微长大,这个消息若不是葛杨说出来,赵普还真是无从着手,其一在于这是人家深层的家世,所谓家丑不外扬,一旁的人自然是听不到的。 其二在于这是在九坎铺子,不是在崔家本家,这地方远,知道的人也就少,偏偏知道的,也都是崔亮身边的亲信,这事情若想到了赵普的耳中,便是越发困难,赵普自然无从得知。 看赵普饶有兴致,葛杨却是一番苦笑。 “然而崔家现在除了崔亮的这个尚且年幼的亲弟弟之外,便是家中家外能跟他争家产的人,连半个都不剩了。” 葛杨的声音平和,像是在讲述一番格外久远的事情,殊不知,这故事中的心狠手辣之人,正在这九坎铺子的山庄中。 赵普略微扼腕,若不是自己娶了魏雨萱,反倒是让崔亮娶了去,只怕为财害命的事情也是有的。 怕是自己的岳丈魏老爷子一声耳聪目明,自然能知人善任,才能说什么也不要这般大奸大额之徒当了自己的女婿吧。 念及此处,赵普微微发愣。 那葛杨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要说旁人是并非存心的,这我相信,若说是崔家饱读诗书的公子是无意之举,这就是杀了我,也绝对不会相信的。” 赵普的轻轻点点头,目光略微低沉的轻叹,“想不到竟是这样的人在惦记我的妻子?” 葛杨无奈,“这个人很厉害,若非魏大小姐情深意重,只怕凭着崔亮的手段,不出半月即可拿下。” “不过,崔家公子取了葛家少爷的性命有事为了什么?”絮儿不解道。 赵普低头无奈的轻轻摇头道,“正式为了你啊。” “我?” “赵姑爷所言不错,若是我儿子死了,我第一个要疑心的,便是姑娘你。” 絮儿微微撅嘴到,“哼,你已经疑心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团圆 http://..org/ 之前的时候,葛杨对絮儿始终是抱有一丝敌意,心想着即便今天放了絮儿去,来日也怕是再不敢用絮儿当自己儿子的看护。 然而分析至此,葛杨倒是叹了一声,这才松了口,满怀歉意道,“絮儿姑娘,终究是我对你不住,你师傅一早说的疑人勿用用人勿疑,当真是半点错也没有,还望姑娘能够不计前嫌,将我儿子的病彻底治好,这样一来,我也好让我葛家留后。” 见葛杨语气诚恳,絮儿倒也不是个素来小肚鸡肠之人,摆摆玉手,一副得意样子,“医者父母心,这有病我治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至于治到了一半,豁然撒手,这可不是我的作派,便是我师傅也是不许的。” 絮儿这一番话自然也叫葛杨放心,到底是商场上的事情,葛杨面对赵普的时候,脸色也有些唐突。 “赵姑爷,依我之见,还是一早把那崔亮踢出去的好。” 葛杨的意思无需说的太直,赵普便已经能够领会。 崔亮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偏又一早就看上了魏雨萱,于情于理,都应该将这厮从赵普这边撵了出去。 这一来是可以少了一些算计,而来是魏雨萱在府中也算是周全些。 然而,此时如果把崔亮撵出去,自是弊大于利。 崔亮和葛杨之争,汪耀石那边绝对不会插手,他老人家已经是个十八家首领的角色,看着葛家和崔家内斗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干涉这么许多的事情? 别人后院失火,鱼池有事,他才越能高枕无忧,稳坐第一把交椅。 若是旁人家中都风调雨顺了,只怕他这第一把交椅的位置,就做不长了。 再说,这崔亮和葛杨都是极能算计之人,若是他二人闲下手来,只怕还会影响到许多的事情。 赵普心下思索一番,只觉得大大的不妥。 魏家势力眼下一分为二,魏雨萱这边接手慢,自然是羽翼未丰,如果此时把崔亮剔除,只怕葛杨在这联盟之中只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连个能够与他制衡的人都没有。 如此一家独大,怕是不日,魏家的一般财产都会尽数收入他的囊中。 赵普想了想,似乎面露难色的到,“葛老爷子,这事儿怕是不行。” “哎”葛杨一叹,“崔家在魏家之中,始终是一条臭鱼,可是根茎却是扎得深,想要出去,只怕得割肉啊。” 赵普点点头,“葛老爷说的是,我回去一定思考个两全的法子,等到来日羽翼渐丰之时,再动手也不迟。还望葛老爷子忍一些时日,这种仇,我自然会替葛老爷子一并报了的。” 见赵普言辞诚恳,没有半点躲闪之意,葛杨的心中也是不免一阵轻叹,只怕凭你这小雀儿一样的人物,别说羽翼未丰,就是褪去绒毛,也不过是站在墙头上的小麻雀,想跟崔亮抗衡,只怕也辈子也是难啊?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啊! 葛老爷子心中所想,眼睛登时滴溜溜的在松垮的眼皮底下翻了无数个个儿。 赵普将这些动作全都看在眼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葛老爷子,若是有心,还请葛老爷子多帮我看着这崔亮就是。” “这倒好说。”葛杨脸色一变,自然也懂得赵普这是在借力打力,心中暗想,眼下还不便多说什么,你且等着日后等絮儿治好了我儿的伤痛,我岂能还跟你这种黄口小儿合作? 剩下的,就是絮儿给葛杨家的公子医治了一番,葛杨那样子,像是对絮儿再无半点疑心,絮儿也是不改之前的态度,一副认真的样子,对葛家少爷望闻问切,只怕经此一番,在想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只得费些时候了。 待了一会儿子,絮儿将那葛家少爷看了一会儿,交代了几句,转身交代要去开药方,也就跟着赵普离开了这个地方。 赵普对于这个葛家少爷倒是没什么大仇,絮儿看起病来的时候,总归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尽心尽责的样子道让葛杨格外的安心。 赵普自归家中,还未曾拜会老爹老妈,只意味的为葛家这边的事儿操劳。 絮儿被赵普安然无恙的待了回来,一时间赵家中的人倒是很安心。 率先上来的倒是魏雨萱,一双含了水的桃花眼,只得消了多少人的魂儿似的,朱唇微微发抖,“絮儿回来了?” 絮儿连忙点头,上前竟然给魏雨萱一个拥抱。 赵普不再的这些日子里,魏雨萱忙于整理魏家,闲来之时,常跟絮儿谈及赵普在过去这五年都做些什么。 絮儿只道天下雨赵普在修行,天晴时赵普亦在修行,白天赵普在修行,夜里也在修行。 听着絮儿念叨,魏雨萱一时间软了心肠,便是悔恨这么多年来都在外面等着赵普觉得困苦,殊不知赵普在蟠龙洞中,又是何等的煎熬。 一时间红了眼,也是常事,絮儿又惯会宽慰人的,一来二去,这两女倒成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 前些日子魏家刚接了些药材生意,那也都是站了絮儿不少的光。 魏雨萱平日里待絮儿好,絮儿如今已被抓走,兀自心急如焚,如今见了絮儿安然无恙,才道,“我年幼时只盼着能有个妹妹,没想到有了妹妹竟然是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 絮儿也一时没忍住泪,“好姐姐,你便是我的亲姐姐了吧。” 两人倒是情谊相近,赵普看在眼里不免咳嗽了一声。 魏雨萱抬眼顿时一阵娇笑,“是了,要不怎么说我夫君好本事?不费半点力气,就将絮儿救了回来,到底是我魏雨萱选中的人儿,才有这番智谋胆识。” 这么一句,倒是把所有人都夸了个遍,说的老娘林氏也是止不住的笑。 “萱儿惯会说笑的,”林氏目光越老越浊,却还是盯着赵普看个没完,“我儿长大了,出息了,总归是要出去闯荡了。” 老妇爱子,话语中难免情深。 赵老爹却在一旁呵斥道,”大丈夫就应该出去挣一份家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另眼相看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赵老爹向来勇武,这话说的自然也是豪迈。 赵普则是微微一笑,“爹说的是。” “普儿。”赵老爹的手掌轻轻按在了赵普的肩膀上,“爹见你年岁越长,总归不能全仰仗媳妇家,总归得自己找个营生不是?” 赵普点头含笑不语。 赵老爹却是继续苦口婆心到,“我记得你手上还有符家一早给你的一封荐书?普儿,你何不拿着这封荐书前去找个地方投靠?” “不可。”赵普摆手道,“符家交善的人不少,交恶的人也是不少。再者,我若一见面就拿出这符家荐书,岂不是直接要将自己强行塞给人家?所谓适者生存,若人家只是看中了符家的荐书,而非我本身的能耐,又该是如何?” 赵老爹一拍脑袋,“那到了官场上,可就更糟排挤啦。” 赵普沉默不语,却看赵老爹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我儿说得对,真不知时爹老了眼光不行了,还是你精进了,总归是爹不如你了。” 赵普也无暇说笑,只是淡然道,“其实爹大可不用操心儿子,儿子虽然未能有什么大出息,可也当上了一个小官了。” “什么?”赵老爹这番是又惊又喜,一时间眼睛竟然向星辰那般明亮澄澈,年迈老者的乌珠竟然也像是出生孩童一般,“你可用了符家的荐书?” “没有。”赵普坦然到,“符家的荐书并不感轻易使用,自是留着呢。” 赵老爹看着赵普,神色中,经满是惊喜,在没有了之前的那般气愤与不屑,“你如今……是在哪里当差的?” “永兴军节度手下。”赵普自报家门,见赵普说的有理有据,让赵老爹眼中又是一亮。 “那你怎么能肆意回来?”赵老爹声音难免有些质疑。 “这就说来话长了,总归算是我立了一功,季大人奖赏吧。” 一听永兴军节度使季大人的名号,赵老爹登时一喜。“不错,不错,永兴军那边却是季大人在嘞,我儿……我儿有出息啦。”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顿时老泪纵横,赵普看着赵老爹的样子,不免心头一软。 在赵老爹的眼里,这就算是出息,殊不知,赵普日后又会有何等的风光与荣耀。 赵老爹牵着赵普的手掌,便是二十多年来也不曾有过这种激动和热忱。 一家人坐在桌子前,像是过年一样的兴奋与欣喜。 赵普紧挨着赵老爹坐着,另一只手边坐的,正是魏雨萱,一家人和乐融融,算是吃了一顿团圆饭。 赵老爹尽给赵普夹了些肉食,老娘林氏也是忙不迭的给赵普夹了些骨头,这两厢之下,倒是补足了赵普在外漂流的那些油水。 魏雨萱清瘦些,赵普便也给她夹了些菜肴。 两人也是情投意合,所谓伉俪情深大抵如此。 絮儿紧挨着燕歌坐下,眼看着赵普和魏雨萱如此,心中大抵还是有些酸楚,一时间吃了些糖蜜果子却也不是甜滋味的。 燕歌的姐姐莺歌此时正在房中享用吃食。 她此时已然快要临盆,大着个肚子去哪儿也都不太方便,只是终日以泪洗面,思念丈夫朱卫心中终究还是有些郁结。几个丫鬟在旁伺候着,总归是没有上了胎气。 更小些的,便是那坐在魏雨萱怀里伸手要吃蛋的魏盼,一张圆乎乎的小脸上似乎只长了长嘴似的,终日吵着要姑姑,整天吵着要吃的,憨态可掬的小样子倒是让赵普有些心肠发软。 晚饭过后,赵普和魏雨萱讲了这其中的许多缘由。 魏雨萱淡淡的听着,听到兴起处,则是很淡定的对着赵普说道,“崔家和葛家,有哪一个是好人?” “旁人在你身上有利可图,这事倒值得你庆幸,若是你身上没有旁人可图的东西,那才叫无奈呢。” 魏雨萱冷眼翻了一下,故意娇嗔道,“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也存心不良?” “就当是吧。“ ”你……” 赵普和魏雨萱一阵逗闹,稍稍笑了笑,赵普便起身道,“走吧,这晚上还得去找了汪耀石谈一谈的。” 好不容易笑了一阵,魏雨萱只觉得心下遗憾,奈何赵普却是为了自己和魏盼的安薇,只能淡淡道,“那你便早些去,早些归。” 看着美人秋波含水的样子,不免一笑,转身带着彘奴和俊哥儿两个离开了这个地方。 …… 走到汪家的时候,天色随不算晚,却也过了晚饭的时候。 汪耀石的管家出来看门,一看是赵普立马相应。 “我家老爷正在用餐,还请赵姑爷稍等。” 赵普点了点头,只淡淡对身旁的两个小厮问道,“你家老爷怎么用膳这般晚?” 那两个小厮小道,“老爷前不久亲弟丧命,心中郁结,这心火大,胃火也大,药石无灵,前些日子絮儿姑娘来看过,直说应该多吃上几顿米汤,每顿都需备着特质的米汤,这一来二去胃火咨客消除。” 赵普听着觉得絮儿这么说,自然有絮儿的道理,也就不再多理会这些事情。 只是静静的等在门外。 汪耀石此时撤了桌子,笑着看着赵普,“劳烦赵姑爷久等。” 赵普一拱手,“不敢不敢。” 汪耀石的脸上闪过一抹从容和淡然,只是脸色仍然有些蜡黄,不似一个官商那般圆润与红光。 “听闻赵姑爷也已经谋了个官职?” 在赵家中的时候,赵普对众人说了,这消息也就七嘴八舌的散了出来。 本也不是什么丑事,赵普自然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让汪耀石知道了,反倒是省了自己好多力气。 看着汪耀石,赵普点了点头,“不过是一个小官罢了,怎能入了汪老爷子的眼?” 汪耀石连忙摆手,“听说你是在永兴军做事?如此正好,我此番便是有一件事情相求?” “汪老爷子找我,何必相求?只需说一声,我赵普便是恨不得鞍前马后的办了才是。” 汪耀石笑着点点头,“赵普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赵普也连忙赔笑,“老爷子客气。”(。) 第二百三十八章 盐麻布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赵普和汪耀石可谓是秉烛夜谈到深夜,等到一张黑幕挂满了繁星扔到天上的时候,赵普这才算是谈完。 守在门口的彘奴抱着双臂依靠在墙根,俊哥儿则是一副哈气连天的样子,倒掉在一颗已经枯黄抽条的垂柳上面,两人不知道守了多久,这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赵普缓步走了出来,神色看起来有些阴晴不定。 赵普在魏家的地位不算高,目前大多是仰仗着魏雨萱的爱慕和永兴军节度的厉害。 想必这汪耀石一路也曾听说过赵普如何胆敢和永兴军那帮兵痞子夜行军对着干,这才赞了赵普有几分气节。 赵普出了门之后,奈何左右还有些汪家的人跟着,独身行走在前,俊哥儿和彘奴紧跟在后,主仆三人缓缓而行,一时无话。 待到走远了些的时候,彘奴这才低声问道,“少主,那姓汪的老爷子,到底跟你说些什么嘞?” 彘奴本就是自己的心腹,赵普对他从无隐瞒,况且此时也走的远了,赵普索性也就低声谈到,“他有一批货要路过永兴军的领地,怕是有些棘手,让我帮忙弄一下。” “甚么货?”俊哥儿快人快语的问道。 赵普看着俊哥儿,面色深沉,“一批麻布。” “我当时什么?一批麻布又有什么厉害的?怎的就运不了了?”俊哥儿说话倒是大大咧咧了些。 那许久不见的彘奴却仍是一副深沉的样子,淡淡的到,“唔,这是倒是有些难办了。” “我不懂。”俊哥儿看着两人皆是愁眉苦脸的模样,顿时问道,“那麻布又有什么稀罕?怎的就运不了了?” “昔日在唐朝的时候,这便曾经有过些故事,我听说那麻布浸浴在盐水之中,用以走私私盐,这事情要被官府查出来,可谓是非同小可。” 赵普虽然不是当朝的人,但也曾经看过这样的故事,当汪耀石跟赵普说出这番要求的时候,竟然也率先想到了麻布上浸泡私盐的问题,见彘奴和自己所想的一般无二,顿时也觉得这事情怕是这要如此了。 “唔……”彘奴率先不说话,反而是一副沉默的样子,蹙眉之时,只觉得一张脸上憨厚的面容全都化成了无数愁思。“要是运麻布对于眼下的少主来说,到还是小事一桩,要是说起运私盐,那可真就是死罪难逃了。” 当今天下以盐铁称霸,契丹的耶律德光已然占领了中原,直取开封,那么这周遭便在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他的势力的了。 如此一来,便是契丹人的天下,有人胆敢在契丹人的眼皮子底下私运盐铁,当真是不要命了的。 赵普的目光很是低沉,俊哥儿却在一旁到,“那汪老头子不是说运麻布么?你们凭空想了这么许多做什么?” “常言道在商言商。”赵普摇摇头,“汪耀石说了,只要能将那笔麻布运过来,便是花多少钱,也是甘愿的。” 俊哥儿一皱眉头,赵普的嘴上功夫却更是了得,“你见过富贵人家的绫罗绸缎,可见过对待麻布也有这般珍稀的么?” 被赵普这么一说,俊哥儿也是没了主意,只得到,“那么……要不我就去强行让他们通过?” 彘奴立马呵斥道,“别胡来,现在汪耀石手上到底有多少的盐麻布还不知道,你一个人打几十个杂兵是绰绰有余,打几百个杂兵也是完全可以,若是数千个精骑善射的,不计代价的对付你一个人,你还能有逃命的能耐了?” 听着彘奴厉声厉色的呵斥,俊哥儿顿时没了脾气,一副小孩子贪玩被抓的模样,只是双手扯了扯袖子,无奈大,“那你说怎么办?” 彘奴不说话,抬头看着赵普。 赵普轻叹一口气,“这事儿太难,但总也得试试的,况且他这些私盐哪来运作的,还真不是个一般人。此时若是做好了,便是大有益处也说不准啊。” “既然少主心中有数,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彘奴低声道,“若是有什么不测,还是少主请以自身为重。” “这个自然。”赵普低低的回应了一句。 三人一路攀谈,这路上也有几个零星的是从走过,但只要有人经过的时候,那彘奴便一早感觉出来,蜡烛赵普不让他往下说。 这等功夫在,虽然不敢大声说话,却也能保证没有人能够偷听得到。 赵普三人一路行到了家中,已经是深更半夜。 简单的洗洗涮涮爬上一张贵妃塌的时候,魏雨萱却像是被惊醒了似的,一双桃花眼流转看向了赵普的身上。 “夫君终日劳累,终究还是辛苦了。” 赵普点头轻叹,“魏家的这十八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当真是让我有些吃不消。” “吃不消便不吃了,只要有夫君在,能替我哥哥报了大仇,萱儿倒不在乎这些事情。” “又说什么傻话?”赵普摇摇头,“我现在还在被北粮仓陆家追杀,如果没有汪家和崔家葛家这三家大树护着,只怕不日咱们就得成了那些江湖死士手中的刀下亡魂了。再说,我们连保住魏盼的机会都没有半分。” 赵普说着,不由得想到了那个白白胖胖的小侄子魏盼,一时间心生怜爱,这小家伙长得圆圆乎乎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样子,断不能让他这么早就死了。 “看来夫君也喜欢小孩子?”魏雨萱眨了眨眼睛,面生红晕终究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古人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般若是三年没有诞下子嗣的妇人早都该被逐出了家门去的。夫君爱我怜我,自是对我不一样的。” 赵普知道这些年不再魏雨萱身边,终归是有些对不住她。 “可我也想要个和盼儿一样可爱的娃儿,可怜老爹老娘都已经这把年纪,还不见了长孙,也实在是太过凄清。”魏雨萱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赵普点点头笑道,“这又有何难?” 两人相视不语,只等着第二天天亮。(。) 第二百三十九章 崔亮来访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次日清晨一早,便有一个小生站在赵家拜会,那人便是崔亮。 崔亮身穿一身亮蓝长袍,头戴绸子帽,脸上生的白净稍稍有些未刮净的胡须零星的三两根挂在微笑的嘴角上。 手中自是拿着一个玉流苏扇坠儿的扇子,早过了盛夏时节,一个商贾出身却偏偏手持扇子装出了一副翩翩君子样,心中却总归是暗藏着些小人的勾当的。 身后紧跟着的两个贴身小厮给子手捧一个大盒子,纷纷在院外齐声叫嚷,“崔家大公子前来拜访,还请屋中一叙。” 率先出门的,是正在院中舞枪弄棒的赵老爹。 本就是个武将出身,多年离开了官宦之地,却从未少了一副习武的胚子,手上的长棍寸劲儿直逼院中的篱笆,一棍下去,生生用棍风消掉了三节,这才肯罢休。 “失敬失敬。”赵老爹收起了棍子,供着手掌小道,“原来是崔家公子哥儿啊,真是有失远迎了。” 赵老爹之前也曾听赵普说了这个人,原本是以为惯喜欢魏大小姐的,自是认为不过看上了魏家小姐的容貌,不以为意,然而今次却始终觉得这个小子怎么看都不简单,总归是放心不下,只得双手供着礼数周全的迎了进来。 “赵老爹不必多礼,这礼遇晚辈可是受不得的。”崔亮将手中的扇子一合,一副偏偏如玉的样子,“只是我一早便来拜会,怎么不见赵兄身影?” 赵老爹支支吾吾到,“怕……怕是这时候,那混小子还在睡觉!” …… 日上三竿,纸窗外的日光从窗缝中挤了进来,硬生生的照在了赵普的脸上。 一双浓眉英武,微微蜷缩的躺在贵妃塌上,胳膊却是笔直的伸直了,睡梦中猛地往回一楼,“萱儿。” 怀中顿时抱了个空,急忙睁开眼睛就要四处寻找,没想到一双桃花眼此时正含羞带臊的看着自己,神情自不用说,大抵比不过用心二字。 “你怎么没多睡会儿?”赵普睁开眼睛看着魏雨萱。 魏雨萱的双手托着云霞腮,俏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不早啦,这时候都已经有些迟了,那崔亮正在正厅里面等你呢。” 赵普点点头,魏雨萱帮赵普穿好了衣服,二人梳理整齐,这才一道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待到会客厅之中,这一个青年才俊模样的家伙,正式崔亮。 “崔兄,别来无恙。”赵普微微拱手抱拳,一副诚挚模样。 那崔亮见到了赵普也是一笑,“赵兄还真是多礼,想那前几日,赵兄离开,我在这府中困着,自然也没什么说话的人在,跟萱儿就聊了几句,赵兄你看……” “你们二人自幼年便是一同长大,我自然不会说些什么的。再者,我也信萱儿不会负我。” 听了赵普说这番话的时候,魏雨萱只觉得有些肉麻,在一看赵普目光澄澈坚定,心中自是笑意无限,只得甜甜的应了两声,低头浅笑不语。 崔亮将这二人的目光神态,相互望去时的模样,全都看在心里,心下不一定要怎么咒骂才好,面子上总归是有了些隔阂在。 “听闻赵兄以归家就直奔葛杨那边,不知道葛家公子此时的病情可好些了?” 想来这崔亮此时安然不动的安在赵普面前,就已经知道了葛杨公子并无大碍的消息,赵普有絮儿在也就懒得噎着藏着,“那葛家公子已经好多了,只是不知道阁下为何如此担忧旁人家世?” 崔亮摆了摆手,连忙陪笑道,“我那哪里是在担忧旁人?我分明是在这怪你,为何不曾先到我这边与我小叙旧一番?反倒是去了葛杨的宅邸那边。” “这哪里的话?”赵普摆摆手,“这事儿可总归是不能这么说的。那葛家公子生病难忍,自是受着旁人受不了的百倍折磨,我不去卡一看,总归是有些难尽心思的,所以今日得闲,刚想去你府上拜会一番,没想到崔兄居然先我一步,当真是个为兄典范啊。” 赵普这一番话,虽然算不上是恰到好处的恭维,但也的确算是恭维了。 崔亮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继续道,“既然如此,我心中的疙瘩这才算是揭开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难保不是真心话。 说着,崔亮一拍手,这身后的两个小厮立马抬出了两个木箱,将这木箱子纷纷打开,其中竟然使大量的金银珠宝,无一不是女孩子家喜爱的玩意儿。 赵普看在眼中,嘴上却不见得会说什么。 倒是絮儿,听见了这边有热闹动静马上就凑过来了,似乎哑巴真的开启了话痨一样,连忙朝着这两厢珠宝扑了过去。 “这些东西可都是我的?”魏雨萱眼中的云霞似乎只有看向赵普的时候才会闪现,看着别人的时候,终究是有些冷漠在的。 崔亮见说话的是魏雨萱,顿时迎面一笑,“这个自然,赵兄的家眷只有你一个,我赠给赵兄,赵兄不给你给谁?” 神情的忘了赵普一眼,魏雨萱莲步上前,扯了絮儿的手掌,魏雨萱拿着手中的玉簪子笑道,“刚看了一圈似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这么一块上好的古玉,这才是这些东西中的魁宝,便是絮儿戴在头上最合适。” 絮儿见状也是甜甜一笑,这些天以来,他接了的好处不少,对于赠人的这么宝贵的东西,却始终是少见,急忙甜笑着接了过来把玩在手中看个不停。 魏雨萱扯了那簪子,斜斜的将它插在絮儿的头上。 “好看,絮儿真是好看。”魏雨萱打量着絮儿,长发微微唤起两缕的时候,样子道少了几分野性。 “这东西虽好,却是不能相送的。”崔亮的脸色越发沉降,“这原是我娘的遗物,想也是我那错了,才会误撞进了这木首饰盒中。” 魏雨萱旋即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既然这样,絮儿还是将这东西换了去吧。” 魏雨萱拉着絮儿的手,“姐姐给你找些更好的。”(。) 第二白四十章 仇人见面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絮儿被魏雨萱挽着手臂,总归是不言不语的。 即便她是个不问世事的,在魏雨萱和赵普的眼中总也算是看出了几分情谊,至于那崔亮眼中对于魏雨萱终日的嘘寒问暖,种也是藏不住的。 如此一来,这崔亮今天装错了这玉镯子,便不是偶然。 听医仙说,这世间,为娘的遗物,唯有传到儿媳妇手中,才算是传承。 崔亮蓄意把这玉镯子放在木盒子里,交给魏雨萱,自然是存了别的心思,只是这还当着赵普的面上,总归是未免太大胆了些。 絮儿看到这情况的时候不由得连忙摇着头。 魏雨萱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看向了赵普。 夫妇和谐,自然容不得旁人插手。 絮儿只知道其一,却不知道其二。 这崔亮显然是故意的。 如果魏雨萱当着赵普的面收了这镯子,或许还对崔亮有一丝情谊,那么崔亮也只得用尽了手段去抓住魏雨萱的心,可是偏偏魏雨萱没有,这么一来,火药味儿可就重了。 崔亮这镯子就像是一根导火索,让赵普有心去除崔亮。 话还未说出几句,赵普一侧身,马上拱手到,“葛杨老爷子来了?” 看着门外远远的出现一个苍劲的身影,赵普也难免有些惊讶。 葛杨老爷子显然就是一副庄重模样,和以往的简单衣衫不同,今日葛老爷子身上穿的倒很是隆重,一身墨绿色的缎子袍,腰间一个长长的佩玉串子叮当作响。 所谓君子明珮环,这葛老爷子想要相仿的大抵就是君子之名。 崔亮想要做出来的样子也是君子之态。 可惜在赵普眼里,他们两个却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一个是杀害魏志成的凶手,虽然还未确定,却是极有可能。 另一个便是千方百计也要将魏雨萱娶到手的登徒子,又是居心叵测,千方百计的想要将赵普周围的势力剥得一层都不剩。 多亏今日选了那玉镯的人是絮儿,不然如果是魏雨萱选了那只玉镯,只怕即便是赵普,也会在知道了那玉手镯的来历之后,登时下不来台面。 毕竟,这玉手镯的来历实在是太过不平常。 崔亮胆敢相送,自然是为了等到日后提及的时候挑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他们夫妇不和谐,导致了崔亮有机可乘,再加上若是葛家不信赵普,倒让赵普除了核心圈子,这样一来,魏家的家产纷争之事,到底还能有赵普的多少干系? 都不用等赵普反应,那见风倒的汪耀石自然也会放弃了赵普这个没名没分的人,选了崔亮去。 如此一来,他崔亮肯帮着自己? 赵普只觉得当初一定是自己新错了人,才会让崔亮在自己身边养虎为患。 不过,好在现在要收拾崔亮,还用不着自己动手。 赵普对着来人一拱手。 “葛老爷子,请问府上公子的病情可有好转?” 葛老爷子点点头,面色却依然如土,“昨天絮儿姑娘倒是为小儿医治了不少,所幸絮儿姑娘针尖上的功夫不错,为我小儿试了几针之后,病情大有好转,这郁结在体内的毒血倒也清楚了不少。只是……” 说道儿子的时候,葛老爷子到底是有些难过的,“只是这么许久以来的医治算是白费了,絮儿姑娘还需要重新研究药方,毕竟我儿子的现在身上病痛加重,如果不及时医治,还是会有些危险的。” 说到此处,一双老眼不禁斑驳垂泪,“可恨这么许久以来的医治,竟然都化成了泡影,与我而言,我儿这些日子受的疼痛,我顶是痛心疾首的。” 赵普连忙相劝到,“老爷子先别激动,且先坐下。” 魏雨萱一抬手,两个年小些的丫鬟将这屋子内的一张枣木方椅子拉了出来,服饰葛杨老爷子坐下。 葛杨个头不高,却是笔挺的一站,赫然见双眼微立,手掌起落间,竟然恨不得将一张小茶几拍碎。 “崔亮,我倒是要你说说,你这安得是什么心?” 葛杨这么忽然其来的一声斥责,倒是没吓到崔亮,尽管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那连个奉茶的侍女都险些将瓷壶仍在地上。 即便这般作派,崔亮却仍是一副大大方方的伪君子作派,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沉着的样子看着葛老爷子,脸上大有一副不接的神色,“葛老爷子倒是说说,在下怎么了?” “你……”葛老爷子手掌微微颤抖,“你自己说,那雨花荪是不是你给我的?” “雨花荪?什么雨花荪?”崔亮看上去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旋即连忙点头,“哦,是了,你说的可是那早些时候,我给你的蜀中的雨花荪啊?” “你还好意思说?” 葛老爷子自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崔亮却仍是不痛不痒到,“便是雨花荪,又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你崔亮向来是个博学的,那雨花荪又是你家中卖的东西,走南闯北的,难不成你会告诉我,这东西会要了我儿子的命?”葛老爷子说着,将手中玉一样通透的瓷茶杯恶狠狠的往地上一摔,登时,那上好的汝窑被砸了个干净,“你可别告我你不知道!!” 稍稍侧头看着葛老爷子这副样子,崔亮到还是一副安好的样子抿了抿嘴边残留的茶水汁儿,淡淡道,“葛老爷子明鉴,我这可都是诚心诚意,为了你着想。” “为我?哼!为我着想你就改想赵姑爷一样,为我儿子找来一个上好的医生,让我儿子看病。” 崔亮的手指头很长,动起来的时候也是非常灵活的,在脸颊旁,轻轻的扭了扭,而后到,“不,在我看来,救葛家公子,就形同是在害葛家公子,以葛家公子现在的严重程度,救命倒还不如不救的好。” “你……”葛杨气的手指头直发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公子死了,怕是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葛家的葛老爷子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分外眼红 http://..org/ 听着这话,越发觉得不对,葛老爷子直接上前给了崔亮一巴掌。 所谓爱子心切,大抵不过如此,如果今天换了是有人在赵老爹面前如此说赵普,赵固,赵安易三兄弟,赵老爹的选择也会跟着葛老爷子一样。 不管是什么大商,在儿子的性命面前,倒是少有沉得住气的。 崔亮从小便是个养尊处优的,因此这一张脸看上去到没有多帅气,最起码也是有一副干净的白劲儿的。 如今那五个大指头印子,就像是一个红色的五指山一样,刻印在了崔亮的脸上。 登时全脸杀红。 崔亮眼中的仇视更是怒不可遏。 毕竟,崔亮跟这些人还算都好,平日里总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不知道这番怎的,竟然这么偏激。 一时间身边的两个小厮好一阵子在缓过神来,纷纷上前一步,站在了崔亮的身边。 “我们家公子好歹也是个上八门当中的,虽然是阁下晚辈,但阁下今日痛下狠手,未免也是太狠了点?” 赵普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被当中羞辱的崔亮。 没想到葛杨还没说话的时候,崔亮就已经开口了。 “我真替葛老爷子惋惜。”张嘴说话的时候,崔亮的口腔之中明显变红,就连牙齿上也染了一抹并不通明的嫣红,那架势看上去就像是一块上好的血玉一般。 可惜赵普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些事情。 只听那崔亮继续说道,“对葛老爷子来说,这公子哥简直就是个顶没用的拖油瓶,如果葛老爷子趁早能够拜托了这小子,说不定那个还能自己去本格前程,若是能够找个精明的人合作,我相信能够跟葛老爷子称心合作的人并不在少数。最要紧的,还是葛老爷子在合作中充满了什么地位。” “可是精明如斯的葛老爷子,竟然会选了这里做生活,说白了,不过就是赵姑爷有能耐替葛家公子找来了一个名医,也就是因为这么个名医,葛老爷子不得不听命于人,受制于人?葛老爷子这又是何苦呢?” 似乎触及了葛老爷子的软肋,这老家霍的鼻子似乎有意无意的抽动了几下。 就连絮儿都知道,这葛老爷子并非是真心愿意在赵普手下,如果不是絮儿有些医术,能够将葛家公子哥治好,这葛老爷子现在也一定会投诚在魏志杰的手下,成为一名得力的家伙。 至于那个崔亮,怕是一早就准备要在魏雨萱身边晃悠,一直懒得出手,等到魏雨萱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哪怕是要魏雨萱以身相许,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一直是狼,一只是豺,两个之中,都是各怀鬼胎,又哪里有什么真心想要帮助赵普的人呢? 葛老爷子听到这话的时候,不免有些急红了脸。 旁人只觉得葛老爷子是被崔亮气的急火攻心。 只有赵普始终觉得,这一定是个既聪明的人,被看穿之后的自然反应。 自古以来,相互喜欢的就只有傻子,聪明人可不喜欢聪明人。 赵普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觉得眼前稍稍有些发亮,再一看的时候却是明白了,这种落差源于何处。 这两个人都是聪明人,都不喜欢被旁人猜中了心思。 如今崔亮这么一说,葛老爷子只觉得浑身乏力似的瘫了下来。 “你说什么浑话?我我助赵姑爷,那是因为赵姑爷至情至性。” 赵普险些笑出声来,这话即便是葛杨自己亲口说的,又会相信几分? 分明是个什么也不信的家伙,自然就没有了说服旁人的资格。 葛杨的样子略显老态。 那崔亮却是一口一个葛老爷子息怒,说的殷勤。“葛老爷子,小侄刚才也只是玩笑。” 厉害的不在于一张嘴能将人说死,而是分明是个死物也能将他说的栩栩如生。 崔亮便是这种人,一副油头粉面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威风得紧。 ”小侄的一丝无外乎就是为了葛家的安薇着想,谁能想到我特意从蜀中找来的吃食,葛老爷子竟然不满意。“ “那叫什么吃食?那分明是要了我儿子的命!!” 崔亮满脸震惊,而厚实稍显合欢的点点头“葛老爷子息怒,这雨花荪对于哮喘病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单是对于大人而言,始终一个极好的滋补品,在下也是觉得这物品极为难得,这才给你找来了些的。” “那” “谁有曾想过,你竟将这玩意都给公子吃了?” “你不是卖这玩意的么?既然知道哮喘病人不能吃,为何又要偏偏送给我?” 崔亮连忙摆手,“当日,我崔家有急事,周转南平,是你葛家处处帮趁着,让我手上也不至于连半点可用的钱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我和大人尚未言明,我俩就直接吃上了,味道还算甜美甘醇,自有一副滋补的效果。”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葛杨伸手对着魏雨萱和絮儿的方向招了招手。 魏雨萱尚未动弹,絮儿却已经跑到了葛老爷子的面前。“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絮儿认真的点点头,“是真的,千真万确,雨花荪那东西,的确是可以让身体还算康健的老者,联系精要之所在。” 听到这话的时候,葛杨的脸上少了一抹愁红。 送走了崔亮之后,这房间中就剩下了葛杨和赵普两个人。 葛杨率先发话到,“赵姑爷,这崔亮这人实在是太过狡诈,明知道自己的孩子舍不得看他有事,这才求了赵姑爷出手相助,自然不应噶的。” 赵普连忙摆手,“这本也是个小忙,只是葛杨老前辈肯时时刻刻都陪着我,对我而言,倒很是羡慕的人。” 葛杨点头,“总归,崔亮这个人不能留。” 站出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上午还一幅风和日丽的样子,这云层却有些厚重,显然是要下雨的样子。 赵普带着身边的彘奴和俊哥儿,快步的往汪家那边走去。 半路却是猛地有一鸟兽狂舞,俊哥儿一手指头直接打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血鸦来攻 http://..org/ 这鸟兽似乎腿上还系着什么似的,俊哥儿手上的功夫也是极其厉害的,因而脸上浮现出的样子虽然并没有变,但是手上的功夫却是一触即发。 “噹” 一声响,似乎这鸟直接撞在了装饰用的石头上。 “不过是一只普通的信鸦,”赵普看着这乌黑油量的双羽顿时觉得有些异样。 俊哥儿眉眼不变,“这信鸦不是普通的种,”说着,但以手指勾了勾这信鸦的双羽上面的长毛,“这翅膀坚硬凌厉,势如破竹,舞之破风。自然是优中选优,万里无一的纯种血鸦。” 被俊哥儿这么一说,赵普低头不由得细细的摆弄了几下,终究也没看出来什么门道,只觉得这血鸦上面的几根羽毛要比别的鸟羽毛长些,真没看出来什么不一样。 彘奴看出了赵普眼中的质疑,将那只撞死了的血鸦缕直了身体,对着赵普说道,“你可以看,这鸟伸直的时候,俨然是个梭型,破风的架势凌厉,怕是这种鸟在街上卖少说也得百两。” “百两?”赵普倒吸了一口冷息,“这可是够十几家农户吃上几年的,便是一家农户也一辈子未必能够看到这么多钱。” “所以说,运这血鸦的人,是个大手笔。”彘奴一双细小的眸子略微下垂,整个人看上去更显憨厚。 俊哥儿拿出绑在信鸦上的一封家书,顿时皱了皱眉,“我说,这人也真够无聊的,用这么好的信鸦寄信竟然只是一封家书,这样的信鸦用了也真是可惜。” “不可惜。”彘奴的目光在血鸦身上流转了三次之后,终于有些笃定的点了点头,“这血鸦的人物恐怕并非如此。” 俊哥儿一愣,“那还能有什么用” 话没说完,只见彘奴一双粗实的手上牢牢地抓住了血鸦的脖子,而后猛地一发力,只听见一丝骨髓尽裂的声音,再加上一丝格外动人的脆响,顿时殷红的热血从血鸦的脖颈之中鱼贯而出。 “噗呲”鲜血顿时洒了彘奴一身,彘奴却不以为意。 “哎呦喂,这好端端的百两美味,经愕然都被你给糟蹋了。”俊哥儿有些可惜的说道。 彘奴抬眼略有深意的看了俊哥儿一眼,话没多说,又看了赵普一眼,而后将手掌中的血鸦头继续一拽。 半空中的光线很足,现在时至上午,这日头也是刚好。 阳光下,一根细细的长线,就像是垂钓的鱼线一样,被彘奴细细的拉出来,上面还带着零星成列的血珠儿。 赵普看着彘奴,神色有些唐突。“这这血鸦身上还有秘密?” 彘奴笑着点头,极为熟练的将那鱼线用手捻了,许久这才衬出来一张细细的小筒,将那筒子捏在手里,抹掉了手上的血渍,这才摊开手递给了赵普。 赵普也没迟疑,迫不及待的将彘奴手中的小直筒快速的打开。 这小直筒一捏击碎,中间赫然出现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绢纱字条——动手。 简单的两个字,似乎说明了这血鸦的来历不同凡响。 然而这两个字也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 怎么动手? 跟谁动手? 一时间赵普的脑海中又有了太多的疑问,让他一时之间也无法认清。 赵普看着面前的彘奴和俊哥儿希望能够从他们的脸上得到什么消息。 然而彘奴和俊哥儿也同样是一脸茫然。 “要不我去打听打听?”俊哥儿上前刚要走开,没想到却被彘奴一把拦下。 “此时是非常时,这事也是非常事。”彘奴的面色深沉阴郁,“若是少主有什么不测,就是我们都去了外面又有什么用?” “此时保护好少主,才是最要紧的事。”俊哥儿点点头。 赵普还从未听俊哥儿教过自己少主,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的家伙,今时今日,竟然有了些臣服的态度。 不过,眼下还无心观察这些。 赵普淡淡的看着那只血鸦,对着彘奴说道,“怪不得你说这用来运送血鸦的人,是个大手笔的,原来这血鸦的用途竟然是如此。” 彘奴点点头,“早些年的时候,我也曾看见过这种手法,这是一个及其厉害的手法,他们会把这血鸦从小就喂养鱼虫之物,等到稍大些的时候,就可以派上用场,将一条肚子里埋了信筒的小鱼喂给血鸦,血鸦一吞,这才发现信筒后面跟了一根线,即便是怎么扯也扯不断的。” “那这些线都帮在哪里?”赵普不解道。 “舌头上。”彘奴指着自己道,“信鸦到时,又是吵闹,如此一来也可以做到越过敌人头顶的时候悄无声息,并且剧烈的疼痛还会让血鸦狂舞,今日我见他舞得不正常,便想到了此处,没想到还真是被我猜中。” 赵普的脸上又是一惊,“舌头?那这鸟岂不是活不长了?” “自然,若是不能及时去除腹中信筒,这鸟便会自绝而亡,到时候死在深沟山谷之中,这么一来即便是鸟死了,腹中的绢丝也会慢慢消融,这信息也是绝对不会外传的。” 赵普点点头,只觉得这手法歹毒狠辣,却也不失其中的厉害,“那你是在何处见过这么狠辣的招数?” “”一阵沉默后,彘奴缓缓道,“最先献计如此的人,正是我。” “什么?” 这下不光是赵普,就连俊哥儿也是倒退了两步,脸色稍显迟疑的看着赵普。 “唔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彘奴淡淡道,“不过,以前的那些故人,怕是近日就该相见了,少主,我只盼着到时候你还能或者,我们都还活着就好。” 赵普被彘奴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云里雾里。 “你以前?”俊哥儿插嘴道,“我倒是听说你以前是铁面帮的,位高权重。” “铁面帮的老三。”彘奴似乎回忆起了一段并不愉快的记忆。“头目三人,老大死,老二残,老三走。” “那你还怕什么?”俊哥儿问道。 憨厚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苦涩,“我不是怕,我是恨。” 见彘奴不愿意说,赵普也不愿意逼问。 只是淡淡的说道,“那你那故人现在在何处?” “枢风阁。” 简单的仨个字,竟然让赵普没来由的背脊发凉了一下。 “枢风阁?”枢风阁这三个字本来也是没什么,总归是自己的敌人罢了,但是左不过是因为听到这枢风阁的故人就在附近,血鸦的招数又是枢风阁搞出来,让赵普不免想到自己的安慰。 “所以我说,俊哥儿不用往远了跑了。”彘奴淡淡的道,“俊哥儿身上的本事不错,若是能留在少主身边,自然还能为少主多博一层。若是俊哥儿不在,我一个人是决计打不过故人的。” “故人?”俊哥儿一笑,“你说老大死,老二残,真不知道你是打不过那个死的,还是打不过那个残的?” “都打不过。”彘奴的脸色微苦,“我身上的武,都是拜这两人所赐,他们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便能弄死我,如今若是只有我迎战这故人,只怕是顷刻间,少主就会丧命与此了。” “真有这么严重?”俊哥儿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神情倒不全是担忧,反而还有一抹振奋,“如此一来,我倒是要好好会会你的那位故人,我倒是要看看,他身上到底有甚么能耐,能够夺过我,去杀人了?” 摇头面露无奈,赵普自然懂得,俊哥儿虽然行事果敢斐然,然而心中却全市各孩子一样的家伙,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论输赢对错。 若是错了,便是怎么都行,若是对了大抵会在兀自捧着高的乐一场。 这便是这个人儿的想法了。 不过,这还只是个孩子的想法,成人又怎么会作此感想? 赵普不是,想来,彘奴也不是。 但看彘奴脸上流露出的神情,赵普便觉得这次的彘奴与以往不同。 原先的彘奴给赵普的感觉大抵是浑身的浑厚气息,有些憨厚有些呆滞,看起来虽然如此,可行动力却又极强,快步如风,杀人如麻。对待朋友又是个重情重义的,这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彘奴。 然而今次,却是不同了。 彘奴一张憨厚的脸上,横肉有些立起,嘴角不自觉的发颤,眼中的目光则是很复杂。 一时间让赵普也猜不透,那目光中究竟是悔恨还是欣喜,此时的彘奴让赵普最为读不懂。 “咱还是退回去吧。” 等了半天,彘奴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此时如临大敌,子应该更加听他信他。 赵普和俊哥儿二话不说,直接掉头往回走。 彘奴解释道,“这血鸦本就是三只将养在一处,若是死了一个,其余两个还能用消息传到了那人的手中。” “怕的就是此时的血鸦已经到了敌人的手里了。”俊哥儿听了之怒的话,也是大感吃惊。 “此时前往汪家,若是前有大敌,难保汪家不会直接将少主扔出来,用来保命,那么便是眼前的最坏的一场打算了。” 赵普的面色也是一沉。 不错,如果单靠汪家的庇护,总归是不行的。 汪家依靠自己,左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个小官,而如果自己一死,永兴军季大人前来吊唁的话,怕是这效果要好上无数倍。 赵普绝对不能让二人有搭线的机会。 更不能然让自己死在这地方。 “快撤” 俊哥儿忽然听见耳畔破风声响,顿时变色一改。 “有箭雨。” 彘奴也是一呼。 与那漫天的箭同时抵达的,还有彘奴和俊哥儿手中卸下来的内院门板。 那是一块并不怎么完整的门板,或许是因为彘奴刚才卸下来的时候太过紧急,这才导致这门板上面生生地缺了一块儿。 “嗖” 箭矢是从墙外射进来的,因为这附近,九坎铺子之中的魏家才是制高点,所以在下面的那些人基本上属于盲射。 一时间府中原本还欢腾一片的小厮丫鬟,此时都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叫声。 赵普知道,如果不是情急之下,不会叫的如此凄惨。 还有叫到了一半便没有了叫声的,回头一看,竟是一柄箭矢只穿了小腹,那小厮还与赵普打过几次照面,是崔亮身边的。 眼看着一只只箭矢渐渐力道越来越足,渐渐的插透了门板,彘奴和俊哥儿也渐感吃力。 “怎么办?” 外面叫喊成了一片,如果此时俊哥儿冲杀出去无异于直接送死,再高的武学也难敌人多。 就好像螳螂比蚂蚁打了无数倍,却还是抵不过蚂蚁娶起而攻之的道理一般无二。 没死的几个小厮开始纷纷的逃回各自的家门前。 其中除了赵普和彘奴俊哥儿三人,倒是没有其余的赵家家奴。 赵家家奴人本来就少,再加上离着地方本来就远,所以不在此处也是很正常的。 俊哥儿武艺不错,单手便能像吸铁石一样,将那些箭雨丝毫无伤的拿在手中。 一只只的拿着,足道了手中没有空闲,就扔在地上,在重新将其他的箭雨那在手中。 相比之下,彘奴的办法就略显笨拙,从地面上托起一张八仙桌,等到这八仙桌被一只只箭矢洞穿得透彻了之后,再加上一个方椅,总归让彘奴举东西,对于彘奴来说可是在轻松不过。 赵普看在眼中,心中难免也有些不忍。 这门板尚且能够抵挡一时,却无法抵挡一世。 若是这门板被洞穿了,自己又该去往何处? 目光微微发直,赵普迅速的看了看左右。 此处距离汪耀石的府上有三百米,距离崔亮的府上有四百米,距离葛杨的府上也差不多四百米。 而赵家的地方偏远,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若是此时跑回家去,只怕到家的时候人还在,只是丢了三魂七魄在路上,多了个肉饼子一样的身体。 生生被扎成了筛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去哪家?” 对于当年被魏雨萱的舅父拒之门外的印象深刻,赵普始终是难以磨灭这一层印象。所以选择的时候,眉头也是紧皱着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崔家杀戮(一)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赵普一直忙于面前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身后的许多事也是凌乱了许多。 赵普的左膀右臂之中,始终让赵普放心不下的,是俊哥儿。 而让赵普一直深感安心的,是彘奴。 如今的情势,却变成了俊哥儿在前抵挡大敌,彘奴在身后亦步亦趋。 少有空闲回头看时,只觉得彘奴脸上的神情不同以往的精明,而是真正的呆愣——再配上他那张呆呆傻傻的脸,如果放在村里却是半点怀疑也不用有。 “彘奴。”赵普低声唤起来的时候,彘奴才如梦方醒,一副颓痞的样子抬眼望着赵普,似乎才提起神来是的。 “眼下我们应该相信哪一家?”赵普从前从来都是句句问彘奴的意思,彘奴也从来不会碍于其他事情而不表达自己。 然而今天,却是不一样了。 彘奴的声音低沉细幼,说是呜咽的小兽,也不为过。 看着彘奴这般不在状态,赵普也不便再问些什么。 走在最前头的俊哥儿回头凝视,粗神经的他也察觉出不对。 “这门板根本再撑不了多久啦。”俊哥儿低声呵斥道,“彘奴,咱们一同退出这地方。“ “你觉得去哪家比较好?”赵普四顾之下,仍是没有概念。 “崔家。” 俊哥儿的话语果决而不容置疑,“风从南起,箭从东来,唯有崔家才是咱们最好的退路。” 虽然三家之中,以崔家最远,可是对于赵普而言,现在差的并不是那区区的几步路程,不在脚下,而在乎于性命。 赵普的神情中流露出一抹无奈,眼神情中也闪现出一抹担忧。 他心中总归是有些怕的,怕……再遇见那种别人闭门不开,把他拒于死门之外的情况。 从前是魏雨萱的舅父为了自己家的儿子能娶了魏雨萱,才在常州城大难的时候,将赵普与之门外,而现今……这个崔亮比起霍家那个窝囊废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以一己之力就在商场上打拼这么多年,哪里会是个心慈手软的披萨心肠? “崔家……不能去。” 赵普迟疑之下,更是有一只箭矢直接设在了俊哥儿的手掌处,顿时鲜血直流。 此时一直沉默颓废的彘奴,眼睛有些微微抬起,忽然像是看到了一个亮光一样,一把将俊哥儿的手扯了起来。 “嗖……” 一箭横穿被彘奴扔飞的木板,那箭矢和旁的不同,很沉很重,却速度极快。 “去崔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就像是面临了地震的猛兽,彘奴几乎是发出怒吼一样,神情中很是挂念,“这箭矢叫千斤杵,生平只有两支,这一支到了,下一只马上就来。” “箭无虚发。”俊哥儿的脸色也是铁青,似乎有所耳闻到,“下一只就会插在我们当中一个人的头上。” 声音有些战栗,也有的发怵,总归是一种及其难忘的声响,赵普的背脊也跟着下意识颤了一下。 “快走。“ 两人几乎是夹着赵普,头也不回的往后走。 逃命,逃命最重要!! 什么家丑恩怨,在此时基本上都不值得一提,两人合力提着,赵普几乎也是脚不沾地,如同飞一般的在路面上划走,而后又被彘奴的手按着头,左躲右闪,在这箭雨当中,彘奴用胳膊帮自己挡了三箭,俊哥儿手上的羊骨头打飞了数十只。 即便是这样,赵普的脸颊仍然是被擦破了一大块,留下了一片殷红的颜色。 “开门!!“ 两个胆子大些的家丁站在了房檐的上方,仔细的侨外望着,见着三个来人分不清,连忙下的退下了头去。 “快开门,这是魏家的姑爷,命悬一线,寻求庇护,身为魏家十八家分支的一员,你崔家有这个义务庇佑魏家日后子孙。” 彘奴慌乱中总还算是不至于乱了心神,紧急之中如此大喊,却还如此有条理,这话若换成了俊哥儿大抵直接杀了几个人破门而入了。 赵普的面色有些阴郁,他不相信崔亮,更不相信这个有崔亮主持的崔家,整个崔家上下不少于二十多个子嗣,都被崔亮以一己之力轻易杀死,赵普不觉得崔亮有什么理由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快些开门相救!” “别敲了。”赵普靠在门上,看着身后如同攻城之时漫天飞舞的箭矢,心中有些发冷。 “他们是不会开的。”赵普说道。 彘奴的脸上也是闪现出一抹落寞,“如果可能,我真不想与故人兵戎相见,偏偏故人不肯放过我。” 赵普轻叹了一句,“如此说来倒是你故人的不是。” “也罢,”彘奴把心一横,“今日这是死也见故人,活也见故人。” 说话的时候赵普没有意识到彘奴这语气究竟有多么的炎凉。 三人似乎也放弃了敲门抵抗,在这崔家大门的长檐下,或许还能休息一会儿保存一些体力,总归现在的敌人还没有逼近,还可以喘息一会儿,等到待会儿怕是就不行了。 赵普一时之间有些沉默,看着那些箭雨渐渐的逼近,却是什么也做不了,逃也逃不出去。 “你们说,这些人如何召集?官家都是些吃素的么?竟然也许了这些人如此折腾。” 俊哥儿轻蔑的瞥了一嘴,而后道,“呸,这些狗官本就是是肉不吃素的,只要这些人有些银子,生生将美酒美妾侍塞到了这些狗官的手里,哪里还有什么旁的?只要不打他们,不涉及道他们之间的勾结,打谁不行?” 赵普的脸色阴郁,再加上枢风阁的由头,只怕是连其中的许多步骤曲折都可以直接省了。 “来了。”彘奴的脸色铁青,双眼一怔的时候,只见天边来了一柄铁杵一样的箭矢。 不用说,这自然是第二柄千斤杵,直接朝着赵普的方向疾驰而来,说是直捣黄龙也不为过。 脸色铁青,来不及说什么,赵普只觉得身后有一只手,生生地将赵普拉开。 在一眨眼的功夫,这厮杀喧嚣都成了门外的事情,门内仍旧是一片鸟语花香,还有一人坐在不远处的小亭当中,侍弄着花鸟,眼中大有玩味的色彩,笑着看着赵普,“赵姑爷,你可还好啊?” 赵普定了定睛,终于确定这人正是崔家的长子崔亮。 “唔……”赵普有些被吓得发愣,而这时,他却还思路清晰,“还请崔家少爷高抬贵手,将我门外的两个朋友放回来。” “他们只要你的人头,不是你的,拿了也没用。”崔亮言语轻蔑,“惯不用理会的,我早就派人去通知官府,又带足了银钱,相信过不了许久,这场闹剧就能结束,还请赵姑爷过来同我一同饮茶品酒,若是赵姑爷能够下棋吟诗,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输在下没有这个心情。”发白的面孔,有些发聩,赵普的声音中充满了愤然,“还请崔公子开门,我还有侍从在外如临大敌,况且我见过,那慌乱的人群中,还有些你的亲信。” “我的亲信?”崔亮的面孔发白而又晶莹,泯然一笑间,更是露出傲然,“亲信没有了,还可以再培养,若是性命没有了,找谁要去?其中厉害,自然不用我多说吧?” 崔亮救赵普,远不过是因为赵普是魏家的姑爷,如今赵普再要崔亮去救其他人,崔亮却是说什么也不肯了。 “既然如此,阁下为何救我?” “正如门外所言,你是魏家姑爷,我是魏家分家,承蒙魏老爷子庇佑多年,救你是于情于理,救旁人,可就别问我了。”崔亮显得很是理直气壮。 赵普心知,人在屋檐下,不可不低头的道理,然而这左膀右臂在外,难不成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么? 再说,这崔亮……他到底是怀了什么心思,赵普一时之间也不甚清楚,他就自己,按理来说就应该在第一时间开门,而不是等到命悬一线了再出手。 这样一来,他要的,便是赵普的感激了。 “阁下可以明言,我赵普人微言轻,能给阁下什么东西?” 崔亮的神情一秉,“我崔家救你,便是想救了你这条性命,其余的崔家不求。” 赵普此时道情愿这家伙有所求,偏偏一副道貌岸然的公子样子,让赵普不寒而栗,从心底发战栗。 “赵姑爷可曾想过,这些逆贼在外,九坎铺子地势环绕,山庄更是依山而建,自是一片密林似的,又是如何里应外合的?” 赵普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如此,我倒不妨提点赵姑爷一句。”崔亮淡淡道,“这山庄是九坎铺子之中的一块土地,当年建立的时候,便是葛杨一手操办的,至于这九坎铺子的地图,除了葛杨手中,便是另有一份在魏老爷子手里,魏老爷子辞世虽不算突然,不过九坎铺子到底是一件小事,这九坎铺子的地图,未必能够传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九坎铺子中的许多事情,旁人不知道的,葛杨全知道,剩下的……便是我也插不上的事情了。” 这崔亮一开口,赵普自然就明白他意欲何为。 此时的赵普心中有些发狠,按照崔亮所说,只怕他这么一步当真是逃错了,若是葛杨,或许还会保自己一命,崔亮可就未必了。 葛杨本就有嫌疑,自然不会但下来这个责任,若是自己今天真有个三长两短,魏雨萱他日自然找葛杨算账。 可是今天自己要是这么死了,那便是崔亮和葛杨两家的事情。 两家要是互相推托,这小命怕是也难以计较。 如果崔亮此时对赵普下狠手,那么也大可以推脱道葛杨身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崔家杀戮(二) http://..org/ 如此一来,只怕来日魏雨萱想要报仇,也是极难的。 “兄长。”一声稚嫩的童音传入耳朵中。 崔亮马上变得眼中带笑,“弟弟,你怎么来这边玩了?这里乱,乖,让奶娘带着去堂屋去。” 崔家小公子手中拿着毛球毽子,一副天真的模样看着赵普,“哥哥,适才我听说吴叔叔在外面,我们让吴叔叔他们进来好不好?” 小公子也不是蓄意来此,只是那奶娘旁边的一个侍女拉着他前来的。 崔亮登时等了那侍女一眼,赵普不知道其中缘由,但见那侍女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旋即能够明白,这二少爷口中的吴叔叔便是这侍女的丈夫了,如此才能牵肠挂肚,即便是消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下的。 “乖,吴叔叔在外面办事。” “可是兄长刚才还说外面乱”小公子是个顶级灵的,一双乌珠稍稍流转,一旁的眼白却也是极其湛蓝澄澈,一双小手上下挥舞,就像是个天真无邪的瓷娃娃一般无二。 崔亮本想随意打发两句,没想到这小家伙不依不饶,治好挠着头淡笑道,”这样吧,你先去玩,等待会儿,你再过来的时候,吴叔叔自己说不定就回来了。“ 小公子歪这头看看,那侍女却是眼中含泪,急忙摇着头。 小公子不明就里,似乎之前早就跟那侍女说好了一般,一双已经放松的小手顿时又是扯起了崔亮的衣角。“兄长最疼我,还请兄长开门救人好不好?” 说着,一副淘气模样,坐在地上,大有一副打赖的样子。 赵普不以为意,那崔亮却像是脸色降到了冰点一般。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什么时候,你连兄长的话也不听了?”说着,眼含怒意,但看那侍女一眼,那侍女便已经知道,她自己已经是活不了了。 “公子”说着,侍女当即扑倒在崔亮的脚下,“求公子就我家官人一命。” “我家官人平日里对公子想来唯命是从,今日今日也是为了帮公子当差,这才误了时辰,有如此大难临头。” 那侍女说的殷切,一双眼眸泛红,虽不是什么绝色,却也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起来为情所求的样子,实在是可惊可叹! “你这是想死么?”崔亮气急败坏,说着便扯过一柄长刀,横在了那侍女的面前,“若是想要你丈夫活命,你自己先死了吧。” 那侍女面容悲戚,手中颤抖的接过刀,几欲放下,在谁都没想到的份儿上,竟然直接朝着自己的胸腹刺去。 “求求公子救我丈夫。” 说话声渐渐淡去,那周围自是有不少平日里与她交好的侍女小厮哭成一团。 其中尤其是那小公子,血溅在了他白皙的小脸上,整个人的表情都是发聩,整张小脸也是极为震惊的样子。 “来人,把他的尸体拖下去。” 几个侍从唯唯诺诺的动了手,身旁又来了一个素日里与这对夫妇交好的,仗着胆子问道,“那那少爷老吴还还救不救?” “若是自己不能活,又怎么值得我相救一场?”崔亮的声音淡然笃定,目光却越发的明亮。 赵普站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神情虽然是淡淡的,心中却如同溢血。 言而无信非君子,天下岂有这样的人?! 却见那小公子仍是一副发怔的样子,赵普不难想象,如果可能,这崔亮也不愿意在小公子面前杀了这人,不过是一时气急败坏罢了。 “兄长为何如此?”小公子说话间,泪水决堤,豆大的泪珠划过团子般的小脸,一片赤子之心又怎么能跟崔亮那种污秽不堪的人所想一样? “你懂什么?”崔亮决绝到,“如果这时候开门,咱们都得死,这侍女自杀了,那也是不会污了我们的耳朵,扰了我们的清净。” 崔亮这么一说,这小公子哭的更凶,明明是个细弱的小童,一时间只觉得神情都有些发怔,很怕会被逼疯似的,咬得发紫的嘴唇颤了半晌,而后几欲发泪,却紧皱着眉头隐忍的样子,让人不堪心痛。 “你”小拳头紧紧握着,不断的挥舞,“你不是我兄长!!” “我怎么不是?”崔亮不怒反笑。 小公子的怒目圆睁,“他们说,你杀了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父亲病故之夜,城中血亲被你手刃数十人。” 笑容渐渐成了湖面上的涟漪,整张脸收起面容的时候,都有些发僵。 赵普心头一冰,只觉得不好。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崔亮的声音就像是从千年幽谷的冰窟中传出来的一般,“他们都是在乱说,别信他们的,我才是你兄长。” 小公子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崔亮,他有些怕,手脚慌乱的往后躲着。 赵普手中的三连弩早就准备好,只等着这崔亮有什么动作,便直接挥下。 没想到崔亮却没有,温和的笑容重新挂在了脸上,朝着小公子伸出一只暖烘烘的手,“弟弟,天凉了,跟哥哥走,哥哥替你加件衣。” “兄长”小公子小心翼翼的深处小手,握住了崔亮的手掌,与以前一样的温和。“兄长我错了,我不该瞎说话惹兄长生气的。” 崔亮点点头,拉着小公子的胳膊,将他轻轻的抱了起来。 赵普卸下了防备,顷刻间,只觉得崔亮不至于如此不堪。 “啊”一声哭天抢地的哭号,极为短暂。 电光火石之间,只觉得崔亮手掌速度奇快,刚才还被牢牢的揽在怀中的小公子瞬间头撞石地,再加上一个成年人的手劲,原本还珠圆玉润的小脸,此时便是化作了一团血污! “尔等非人!!” 几个老奴瞬间激愤而起,那崔亮却是早有准备,身形一闪,假山后,矮石旁,几个身穿黑衣的家伙登时挡在了崔亮面前。 几个老奴登时也化作了一团血肉。 赵普手中的三连弩脱手而出,那崔亮却也早有准备,身形一闪,身旁的两个大汉,旋即帮他挡了下来。 “你为何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杀?” 赵普的声音不似之前平静,虽然和这个小公子交往不算多,不过这小公子却不似崔亮,是个至情至性的小家伙,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骄矜不做作,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极为爽快。 崔亮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当年父亲病逝,我崔家打乱,血亲中又三支揭竿而起,都要将我们这些人逐出去,自己当家作主,若不是我,又怎么能镇得住他们?” 赵普的心头一冷。 崔亮继续道,“我与弟弟自幼一块儿,而他却不是听我顺我,现在年幼还好,若是长大了他也要背负我,那我岂不是养了个饿狼在家里?今日之事,他既然已经知道,就未必日后不会恨我,与其与其让他日后恨我,倒不如我连恨我的机会都不给他,让他直接去死了吧!!” 崔亮的声音越说越高,愤恨的眼中也流下了两行泪。 只怕,这人是冷的,这泪也会是冷的。 赵普心中五味杂陈,然而却无暇顾及这些。 三五个粗狂的大汉,便已经朝着赵普的方向狂奔而来。 “给我杀了他。”崔亮的声音有些刺耳,“杀了他将他的头颅交到北粮仓陆家!!” 那些死士一听是北粮仓陆家,自然知道这赏钱便是少不了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执拗。 “赵普,你今天惯是有千百条命也是不够死的。”崔亮的笑声凌厉。 掏出怀中匕首,赵普渐渐不敌,却听那身后的大门正被缓缓拉开,一堆的尸体登时从门外涌了进来。 原来,这几个小厮也是一贯与吴家夫妇交好的,对小公子也甚是喜爱,如今见了这样子,都知道自己若是跟了崔亮,最后也得弄得个无疾而终的下场,若说人不自私,那是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这些小厮也不是傻子,倒不如给赵普行个方便,从刚才替下属劝开门的举动,便可知道这位赵姑爷重情重义,即便是死了,到时候也只盼着赵姑爷能够按照各自功劳给家人些银两,为自己弄个衣冠冢才是了。 几个苦命的自是哭天喊地的将大门推开,这几个大汉忙着对付赵普,竟然一时间也少了精神头儿却看他们。 再一开门的时候,这门外的死尸却是涌了进来。 有些是旁不相干的敌人,有些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下属,这么多年,谁家的奴仆只要不是新来的,但凡都会有个照面,这便是这个道理了。 几个苦命的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脸上都有些发僵,再看脚下的血水跟红糖汁儿似的,浓稠且带着几块肉碎,杂杂的混在一起,就像是糯米汤汁儿里惨了紫薯絮。 九月天本渐凉,这浓烈的恶臭却是找来了无数苍蝇,乱作了一团。 却见那死人堆一倒,一个拿着利刃的少年正身站在门外。 “赵普,出来。” 只见俊哥儿浑身是血,一脸狰狞,此时更是一片杀气。 赵普反看那些人凌厉,自己身上却只有一个匕首和被他们早有防范的一个三连弩,光着两样东西,想糊弄些平常人,还是个稀松平常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崔亮逃了 http://..org/ 赵普的这点把戏,糊弄平常人或许还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要想对付这些厉害的,却是没有办法。 一见俊哥儿已经来了,面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那几个大汉似乎也看出了俊哥儿厉害,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朝着俊哥儿的方向袭来。 “刺啦” 其中还有一个手持弯刀的,看赵普逃跑,直接将手中弯刀扔了出去,一副凶悍的样子,眼神剑拔弩张这手上的功夫也极为厉害。 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着在赵普身上。 ”噹”一声撞铁的脆响响过,那弯刀却并没有如那汉子所愿打在赵普的脖颈上,反而是打在了赵普的胳膊上,将衣袖砍下,血旋即涌涌流出,手臂上的口子虽然不至于致命,皮外伤却还是有的。 俊哥儿见势,眼眶也有些发红。 单刀直上,了结这几个大汉也只是一眨眼的事儿,眼看着人头落地,那崔亮却不见了踪影。 俊哥儿重新站在赵普身边,看着外来的那些凌厉的黑影攒动,只觉如同捅了蜂窝一样,明晃晃的不见天日。 “崔亮呢?”对于崔亮抢妻子魏雨萱,赵普一向是不怎么子在意的,毕竟赵普跟魏雨萱夫妻伉俪情深,自然容不得旁人插足。 但是今天这个情况就不能时而不见了。 那崔家的小公子平日任性张扬,被兄长宠,被仆人供奉,终究是一副赤子心肠,从无大错。 然而被崔亮如此轻易的杀死,一个活泼灵动的幼小孩儿竟然就这样死在了亲兄长的手中,赵普虽然不算仁义之师,却总还没有磨灭良知。 崔亮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赵普大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面色中有些凄苦,对着一众奴仆高声呼道,“各位,可知道崔亮在哪?” 毕竟是旧主,那些小仆从脸上还是有些面面相觑的。 赵普继而大呼,“各位若是朋友子应该将他行踪告知,若有知情不报,别怪我视为同党!!” “我等确实不知。” 一些小仆从已经吓得跪在地上。 “崔亮今日杀了亲兄弟,来日又怎么会留着你们这些人?但凡有些脑子,总该为自己留条后路,不该愚忠的。”赵普呵斥道。 其中有几个马上呼道,“我等确实没有半点窝藏之心,崔家小公子宅心仁厚,那吴家夫妻入门早,平日里待我们又是极好的,我们怎会窝藏那等不忠不义之人?” “就是,赵姑爷,即便是今天没有您老人家,我们总归也会将这崔家不孝子绳之于法的,安子,你说呢?” 这侍从话锋一转,旋即看向了一个独眼的家伙。 那独眼的长得面相丑陋些,脸上的神色却是很精明,听到那侍从逼问,只得憨笑,“哪里话?” “哪里话?”几个仆从顿时横眉冷对,“赵姑爷,这人天天在崔亮屁股后头转悠,说是崔亮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这人对崔家的所有财物都可以如数家珍,又怎么会不知道崔亮的行踪?” 说道这里的时候,众人都纷纷愤然的看向那独眼的。 独眼的连忙摆手,“别可别这么对我,我只知道崔家的地下通道里会有些情况,若是赵姑爷不嫌弃,或许可以跟我一道看看。” 赵普看了一眼俊哥儿,俊哥儿也看了一眼赵普。 有俊哥儿的武艺,也不怕这人使诈。 两人迅速的跟了那独眼的追了出去。 剩下的一众小仆从则是按照赵普的指令在崔家院中守着,只要崔亮一来就乱棍打死,剩下的外面恶人不是奔着他们来的,若是询问赵普去处,大可直言,让他们所有的事情都冲着赵普来,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无聊找这些小民的麻烦。 赵普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在座的崔家仆从无不为之泣泪,纷纷感念赵普恩德,虽然嘴上都没明说,不过赵普若是当了他们的主子,怕是他们心中会比谁都乐呵的。 赵普跟在那独眼身后走去,俊哥儿则是挡在两人中间。 稍稍靠近赵普对赵普使了个眼色,赵普旋即明白了俊哥儿的意思。 这独眼的脚程很快,俊哥儿的意思是这家伙大抵是个脚上有功夫的,若不是俊哥儿这么一点,赵普或许还看不到这一层,经过俊哥儿这么一指点,直接在手上握了握一个三连弩,手上的匕首也是攥的很紧。 毕竟,杀人最厉害的,不是在于对方是不是高手,而是在于,对方是不是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动手,是否是一击毙命? 这才是最要紧的。 赵普手中的匕首攒的紧,脚下却也不慢,往前方走了不远,出现了一个柴房一样的地方,上面还有一柄铜环大锁挂在了门把手上。 “这是怎样的?”赵普低声问道。 俊哥儿却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对着赵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嘴唇稍稍的动了几下,不过赵普跟俊哥儿相处的时间也不短,自然看得懂。 俊哥儿的嘴上分明说的是,“别动,这屋有密道。” 密道乃是机关所成,若非是真正的熟识之人只怕是得了地图,也是全然无用。 赵普知道这层道理,更加知道俊哥儿的意思跟紧那独眼的安子。 安子稍稍欠了欠身,对着两人到,“二位爷,这屋是平日里我家公子最爱的,虽然是柴房,却并非是家徒四壁,相传公子年幼的时候,母亲关于此处,所以等到母亲过世后,公子常来这里,三年前公子叫我掌管着里,这里面的暗格子,我却也很是清楚。” 赵普点了点头,“还劳烦带路。” 安子笑了笑,丑陋的脸颊上饱含深意,“这就不方便了毕竟给我跟崔家少爷主仆一场” “废什么话?”俊哥儿手中的刀提起来的时候,可以说是气势如虹。“我让你作甚么你就听话就是。” 说着俊哥儿一个甩绳子过去,自然运上了几分功力在,那绳结竟然在这人的手上老老实实的打了个结。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崔家密室 http://..org/ “跟紧我。”俊哥儿用刀尖轻轻点着那人的背脊,“老实点,我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这绳索是早年间有人特意曾与我的,我困着绳子的能耐也不弱,你若想挣脱怕是有些难了,还望你能够乖乖听话才是。” 被俊哥儿这么一说,那安子的笑容有些惨兮兮的,对着俊哥儿一味的求饶道,“对不住啊,兄弟,我实在是没这个能耐。” “你没下去过?”赵普的质疑听起来倒像是审问。 “我这”独眼安子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法令纹深重,厚厚的脸皮有些发褶子,“我不瞒您,我的确下去过也罢,既然这位爷这么紧逼着,咱也没甚么好说的,尽管下去跟各位爷走了一遭就是。” 赵普对此心怀怀疑,俊哥儿却是直接用刀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脸上越发狠辣,“你再啰哩啰嗦,我可就心中不能不疑心,你是不是在为那崔亮拖延时间啦,到时候别怪小爷把你当成崔亮的同党,一块杀掉。“ “别啊,这位爷手下留情,我这就走,这就走。” 俊哥儿只一味的唬烂似的将这个人往前带去,赵普走在后面却看得真切,这家伙显然并非那般不情愿,手上推托着,脚下的步伐却是一点也不乱,即便是个习武之人,也绝对不该有如此缜密和淡定的想法,尤其是在面对俊哥儿这般高手的时候,还能如此临危不乱,当真是有些本事在了。 赵普的神情盯得紧,在这节骨眼儿上,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要这个人去带路,也是赵普的意思,换句话说,若是没了这个人的带路,那崔亮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对于眼下的情势来说,可谓是极为不妙。 至于这叫安子的独眼到底心中怀了什么祸心,且得等着待会儿再做考量了。 毕竟有俊哥儿在,这方面并不用太过关心。 三人朝着内里走去的时候,屋中自是一片烟尘。 这房间似乎许久都未曾经过人打扫一样,四周看起来除了一些堆砌的柴火,便是一个砖头累成的床。 “你说的崔亮在哪里?”赵普蓄意问道。 俊哥儿虽然稍有差异,却也明白赵普的意思。 不过时拌的傻些,让对方也好轻视自己一些。 那安子自然不知道俊哥儿一早就看出了这房子之中有密室,自然心中有些得意,回头看着赵普和俊哥儿的时候,眼中的敌意也就转而换成了一抹轻蔑,不过总归对于二人还是不敢太过轻视的。 赵普将这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自然明白这家伙的心思,手上的提防却是一刻都未曾松懈。 所谓敌动我不动,大抵如此。 安子回头看着赵普,加以恭敬到,“赵姑爷有所不知,这地方有一密室,就在不远处,若是在下所猜不错,那崔亮少爷正是从这地方逃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赵普说话故意流露出几分质疑,趾高气扬到,“那你这密室究竟在何处啊?” 那安子见了赵普这副态势,连忙赔笑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眨着说道,“密室就在这里。” 只见安子在屋中胡乱走了一阵儿,似乎像是在数着什么似的,俊哥儿对这人说道,“你别乱走,也给我小心些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要是想杀你,简直如同探囊取物!!” 被俊哥儿这么以威胁,安子的笑容里到底有几分奉迎,连忙小道,“这地方我自然是得听爷的,不过爷还需将手上的刀子离我一些距离,我才方便找,这样吧” 那安子似乎有些胆战到,“我将身子离远些,这绳子不放开总不还行么?” 俊哥儿想了想也是一点头,“谅你也挣脱不开这绳子。” 说着便站远了几步,手中的绳子却是捏得紧。 俊哥儿警惕的护在赵普身旁,四下看去倒也没有什么异样。 “找到啦。”安子登时惊呼,引得赵普和俊哥儿有些喜气。 “就是在” 赵普和俊哥儿二人刚要往前迈步,这安子说话声还未断绝。 “啪”的一下子,这地面毫无来由的出现一个足有十米深的大洞,若不是俊哥儿脚下功夫好些,紧紧勾着赵普的衣领倒挂在了墙面上,只怕两人都得一齐摔死。 “你这是怎么了?”俊哥儿大呼道,说着的时候,手上的绳索也是拉近了几分。 那头上的安子正在满脸浑笑,“娘希匹的,老子也是闯荡过江湖的,怎容你们这两个小崽子在我面前撒野?” “你扯不断这绳索的。” 那安子不断的扯着绳索,见扯不断,也是有些失望。 俊哥儿双脚忙着,一双手掌可还闲着。 “给我下来吧你!!” 说着,手上劲力一足,那安子不由得远远的被拉进来几步。 “这”安子一时情急,将贴身放着的短刀倒了出来。 “做这些劳什子干甚么?”俊哥儿呵斥道,“这绳子岂是你这短刀能断的” 话音未落,只觉得洞口隐隐的有血浆躺了下来。 再一看的时候,那绳索捆着的,竟然只剩下了一截胳膊。 而那安子却是扯得奇快,瓷牙咧嘴的将短刀收了起来。 “你”俊哥儿到底厉害,却也到底年轻,脸上愤恨的往上撇了一个羊骨头,迎来了对方在洞口外的一声惨叫,却也还是能够落荒而逃。 “到底是我大意了。”俊哥儿看着赵普,不由得自责道。 赵普却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眼下咱们还是先去找崔亮来的重要些。” “好。” 刚才掉落的奇快,即便是俊哥儿的功夫,想要爬上去也是绝无可能,眼下既然来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找了崔亮来的更为实际。 赵普看着俊哥儿,“不过,这密道之中多会修建几条岔路,若是没了人带着,总归是少不了麻烦事的。” 俊哥儿的脸上也是一抹寒色,“这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俊哥儿一阵挠头,两人往前走着的事情大抵是有些无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带路 http://..org/ 这地界儿荒芜,看起来倒像是个经过严密设计的密室。 虽然俊哥儿的杀人经验丰富,然而这并不代表俊哥儿的江湖经验也丰富,找了一阵路之后,赵普和俊哥儿终于确定,他们走的方向根本不对。 两人索性一路用匕首划痕做标记,可惜这壁垒如同磐石,上面太过坚硬,即便是俊哥儿运足了功力在上头,也未能刻下一倒划痕。 陷入了穷途末路,两人总觉得这路上有哪里不对,却也说不上到底是甚么不对。 总归心下一片迷茫,脚下也渐渐慌乱,忙活了一阵儿,赵普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走了,走也是错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 俊哥儿也无奈的叹气,“这地方的石头和别地方的不同,到底是崔家家大业大,竟然连这种难得的青金石都能大面积的弄来,修建了这么一个阴暗的地方,居然还不见潮,足可见这青金石的品行。” “比起困在这里,我现在更想去追了崔亮,将他也一刀杀了。” 赵普以想起那崔亮是如何杀掉崔家小公子和那名婢女的,心中的怒气便不打一处来。 “好,”俊哥儿diǎn头道,“等咱们出去了,这崔亮归你,那个刚才在上面带路的独眼归我,咱们兄弟俩将他们都捆起来,一人一刀,平分了怎么样?” 俊哥儿本来就是一身的江湖混气,赵普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也颇为解气,脸上的表情多了一抹愤恨,“对,咱们俩到时候平分” “嘘!!”俊哥儿忽然将手指横在人中那条竖线正中,脸上的神色很是紧张,“别说话,刚才好像有脚步声。” “脚步声?”赵普也压着嗓子说道,“那会不会是崔亮?” “不好说。”俊哥儿说着,脚下一使劲儿上到了洞ding上倒吊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血蝙蝠一样,挂在这密室的上方。 赵普自然不解,这俊哥儿既然有这样的能耐为何不出去? 俊哥儿心中却是清楚,这幅架势,靠的全都是足下的力量,以及双手靠着功力吸在了石板上,否则自己必定掉下去。等到登得高了,就剩下了手指的力量而没有了原始发力的足下,那样便是最糟糕的情况。 这手上将不会有任何的吸附力量,到时候非得摔下去弄个半死不可。 俊哥儿单手一挥,对着赵普做了一个噤声的收拾。 赵普自然也明白,这姿势的意思——俊哥儿这是要以赵普为饵,将那人引来,再杀他个出其不意。 俊哥儿几乎是屏息在ding端,赵普则是背对着那来人。 来人的脚步越来越快,显然是看见了赵普,就连呼吸的都有些急促。 赵普适时也回过头来,看着对方的时候,脸上不由得一怔。 待到那人靠近的时候,俊哥儿只见这人身上一身仆从装束,一只手上提着火把,另一只没有袖管的血肉还是一片模糊。 “我杀了你!!看你还敢不敢这般狡猾!”俊哥儿一声怒吼登时将手掌横在两人面前,只差落下,却被身后一个宽厚的手掌握住。 “谁”俊哥儿刚要出手,看见来人却是一副震惊模样,“彘奴?” “俊哥儿。”彘奴对着俊哥儿diǎndiǎn头,“这事情还得让我来解决。” “你?”俊哥儿看着彘奴身上弄的跟血葫芦似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他砍得别人的,总归他身上到还是神色自若的样子,并不怎么碍事。 “这位是我的旧识。”彘奴拱手的时候,对着那独眼如今又添独臂的安子说道,“程安,我们帮中的旧部下。” 赵普diǎndiǎn头,“旧部下,想来现在也是在枢风阁中高就了?” 那程安拱手,“高就倒是愧不敢当,总归是能混一口饭吃,不像咱们三当家,连口饭吃都很难吃得上。” 这样说话的时候,彘奴的脸上到底有一副难色,总归还是将脸上的所有丰富的面容全都收敛了起来。 “彘奴,若是你今时今日相遇的是我,怕是连命都没了。” “彘奴有命没命靠的不是人,是天,天意如此,天意要彘奴救你一命,我就自然要救的。” “什么?”俊哥儿脸色一横,“这人坑我坑的好苦,我如今不将他千刀万刮了已经是恩赐,你却还要救他?” 彘奴一脸正经的diǎn着头,却是几乎要上前就拜。 赵普和俊哥儿连忙将他拉了住,不敢再有半diǎn造次。 “就当是我欠两位一命,还请两位饶了这人。” 赵普本就没什么,杀不杀这人不重要,杀了崔亮才重要。 而俊哥儿则有些纷纷不平,“罢了罢了,这些年你对我如兄如父,我自然该听你的,可是这人得诚心为我们引路才行,若我发现胆敢有半diǎn不对,我一定一刀将他劈成两半,他截了胳膊能活,我倒是要看看,劫了他的半个人,他还能不能活?” 俊哥儿生性有些草莽,彘奴一向是清楚的,此时也不含糊,连忙对那程安嘱咐道,“安子,你可都听到了,我只能保你到这步,你自己想不想活,全凭你自身了。” 程安diǎn头,眼中藏有一抹苦涩,“这事情让我做,当真是难为我了,我若是坏了二当家的计划,我自是没命的。” “你就说是我逼的。”彘奴把心一横道。 “可你”程安轻轻摇头,“总归我劝你还是不要往前走了,前面自有天罗地网等着,你再往前去,总归要跟二当家见面的。” “迟早的事情。”对此,彘奴倒很是坦荡。 “唉多说无益,走吧,这路我带。” 程安显然是刚才也摔了一下子,一瘸一拐的走着的时候,脸上是止不住的踌躇。 “别耍花招!!”俊哥儿刚要拔刀,彘奴马上阻拦道,“别了,俊哥儿,这人,且留他一条活路吧。” 俊哥儿愤愤将手中的长刀收了回来,赵普不知怎么的,却感到了程安的鼻子似乎有些发红似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出口 http://..org/ 重新走在程安的背后,这已经是赵普第二次走在这儿了。 之前没想过,但现在这空档看着程安的背影时候,赵普心中却是有些发寒。 程安既然是个枢风阁的探子,根据那些下人而言,他也已经在崔亮身边呆了多年,那么这即说明,枢风阁肯定是从一早就插手了崔亮的事情。 崔亮的密道,旁人都不清楚,唯有程安知道。 崔亮的下人,也不会忌惮旁人,唯独忌惮程安。 如此看来,这个程安或许是在一早,就抱住了崔亮这棵大树。 或许今次这魏家的家变事件怕是自是在重演。 魏志杰也是个聪明的人, 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偏偏生在大家中,还能有些管得住的本事。 枢风阁不出意外的,像魏志杰伸出了援手。 如此说来,枢风阁的目的倒还是很明确。 ――那些有才无财的商贾子弟,便是枢风阁想要援助的对象。 一来是这些人本就是有些能耐的,家世也是过硬,帮助了他们之后,收获大,回报更是丰厚。 二来只怕这枢风阁的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局。 赵普倒不担心这些人会出现在自己手上什么弊端,赵普只知道,这崔亮一定是个极有城府的,才会连赵普他们也瞒得了。 枢风阁的程安回头看着赵普。 “想不到北域竟是些这样的货色?” 言语中带着一丝挑衅,俊哥儿却早已剑拔弩张,还不等彘奴叫停,赵普却是早已挽住了俊哥儿的手。 “且慢。”将面相俊哥儿的头缓缓转了过来,看向了那个叫程安的,赵普淡淡道,“北域的确是这些不起眼的人,然而,却也都是有用的人。” “哼?有用?”那人冷哼一声,“枢风阁之中天字辈元老足有十五位,即便是少阁主到了天字辈当中的辈分也只能派上十四,你说,咱们枢风阁是不是比你们北域抢上了太多?” “是。”对此赵普倒是很坦荡。 虽然他不曾见过什么真正的枢风阁大能,但是对于师傅手札中的描述,总还是相信的。 那些枢风阁大能无一不是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在的,但凡有一个出错的,也绝对不会高居于这种位置。 因此,枢风阁中的天字辈总归是在换人的,但是大的格局却从来都未曾改动过。 “既然如此,那你们二当家的一定很厉害了?” 赵普话锋一转,到弄的对方脸上没来由的一臊。 “这就是咱们不满意枢风阁的地方了。”程安冷哼一声,“咱们二当家是什么人?枢风阁竟然还敢这么玩弄咱们。” “这话怎么说?”彘奴也是追问道。 “早先帮还在的时候, 总说要挖墙脚,让二当家去当了个天字辈的。”程安的脸上大有一副自讨没趣的样子,摇着头到,“可惜啊。可惜咱们二当家的信了他之后,他却背信弃义,虽然给了咱二当家一个天字辈的名分,却没两日就给弄下去了,生生成了个地字辈的观风。” 说起来的时候,程安还是有些咬牙切齿的。 赵普还在疑心这话的真假的时候,彘奴却是已经点头。 赵普知道,这样看来,这话便是不假了。 彘奴对于这些人很熟,他们的伎俩也是分外清楚,所以这些东西摆在彘奴面前,是无需藏匿的。 赵普看着彘奴的时候,神情中总归是多了些同情。 一方势力若是不散,这其中的二当家或许还是二当家,若是散了,这二当家便是无依无靠的,即便是想回头也是决计没有退路的,只能听从旁人的忍耐罢了。 彘奴当年是个三当家,如今却跟着自己这般风里来雨里去的,还做这些杀人的营生,当真是有愧于人家。 赵普这么想,彘奴却不以为然,只不过看向前面的眼神中总归有一抹难以释然。 “不对”俊哥儿惊呼一声,“这条路我走过,刚才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出口,你是不是诓我?” 彘奴也提起了精神。 程安却是冷哼一声,用单手拧了拧鼻子。 “不信我你自己走?”说着,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这地方就是我当年给他安的,这路我走的比自己家都熟。你要是觉得我不够格给你带路,你自己走。” 程安原先他们帮中想也是个落草为寇的样子,自然说起话来不分轻重,也有那么几分痞气。 俊哥儿却像是受了刺激似的,说什么也要扬刀杀了他。 赵普按下了俊哥儿,淡淡道,“你且走着,只要追上崔亮那个没心肝的,我们就不杀你。” “崔亮没心肝?”说道这话的时候,程安挑了挑眉,“你们说崔亮是个没心肝的,不过是因为他杀了他的亲弟弟,可是你们却跟着一个比崔亮还要没心肝的人一齐为伍,北域的人可真都是耳聪目明喽。” 说话的时候故意带了几分酸味儿,程安看着彘奴的时候,眼中多了一抹嘲讽。 “你们这身边的大保镖可是好样的,没亲人,没朋友,单单沦落为奴,本以为自那事情以后,他可以飞黄腾达,没想到,一个没良心的也有个没良心的下场。”说道这里的时候,这人显然有些激动,断臂竟然再次血崩。“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可恨他本事比我高,我现在又是寡不敌众,我且带你们走着,等到遇见了二当家,我看你哪里还有命!!” 话说的狠毒,神色却是阴晴不定的,一会儿是怨毒咒骂,一会儿是引人规劝,总归这程安的意图让赵普很是捉摸不定,或许彘奴原先真的做过些什么样的事情,也说不定。 才能让一个帮众气愤成这般模样。 赵普心中想着,不知不觉见着道路竟然渐渐变宽变亮,前面的路竟然也变得平坦了些许。 一阵徐徐凉风吹了进来,赵普知道,这是要到了外面去了。 不觉自己走的方式和程安带着的有何不同,总归是让赵普大吃一惊,竟然还能这样? 只是威风中藏有一抹血腥味儿,赵普只觉得有些不妙。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杀主之人 http://..org/ 凛冽的秋风在半空中打着旋儿,带着几片落叶,整个树林显得格外萧瑟。 那些仍旧挂在树上,没有落下来的秋叶,有的泛黄,有的发红。 泛黄显得颓痞,发红如同染血。 这样的环境中,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有些不一样,萧瑟,便是这种情况最好的描述。 空气中凝结着一股甜腥味儿,赵普的鼻子怒了怒,脸上却不好流露出什么表情,剩下的那三位都是练家子。 他们显然要比自己早就察觉出来前方的情况,然而他们都要继续前进,赵普自然也没有阻拦的道理了。 看着前方地面上沾泥的枯叶,赵普终于察觉,这地方秋季干冷,就没有下雨,地上流淌的,分明不是雨水,而是血浆。 “小心了。” 率先说话的,不是赵普这个诚惶诚恐的文人,也不是赵普身边的左膀右臂——俊哥儿和彘奴。 而是身为阶下囚的那个独眼独臂的程安。 程安刚要动作的时候是在刚出密道的洞口,被俊哥儿反手扣下了那只胳膊,只留下了半截的胳膊在空中挥舞,一副老成的样子说道,“小心了,你们怕是都要丧命于此了。” 彘奴一向呆愣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触目惊心的惊愕质感,对着俊哥儿低声道,“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你只需要带着少主尽快跑走就好。” “你”彘奴根本容不得俊哥儿发问,直接阔步离开,往赵普反方向逃窜而去。 彘奴的身影匆匆,赵普看在眼中自然也知道彘奴的意图,被俊哥儿拉着就要离开。 程安却是冷哼一声,“哼,这狗腿子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半点长进,当真以为我们当家还是当年那副样子?一样的计谋可以让我们当家上当两次?” 程安的声音中似乎无所畏惧,对着赵普和俊哥儿,即便明知道俊哥儿的武功在她之上,仍然是直言不讳。 这倒没什么,不过俊哥儿的脸色却是难看的很,“少说废话,崔亮在哪?快带我们去就是了。” “要找崔亮也容易。”说着,程安对着半空中吹了一个口哨。 不料那彘奴猛地回头,朝着赵普的方向跑来。 本身就还没有走远的彘奴此时眼中尽是愤恨,“安子你” “我说了,我从来就不是你这等狗腿子的人,要杀要剐随你。”程安的脖子似乎是铁石坐的一般,竟然也不怕砍的挺了挺。 彘奴手中的刀尖发颤,明明已经滴在了程安的脖子上面,却还是一撒手,整个刀都落了下来。 “程安,你狠啊。”彘奴的眼中似乎闪现着一抹泪意。 安子挥舞着独臂的时候,神情似乎是有些得意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看着赵普,“你不是说,你想找崔亮么?放心,崔亮那家伙很快就来。” 赵普有些皱着眉头,如果崔亮是真正的幕后指使,又怎么会在尚未有胜算逃脱的情况下就来找俊哥儿? 这不是自投死路么? 那程安似乎看出了赵普眼中的不解,一副大笑的样子说道,“没事,黄泉路上还有你陪崔亮那等小人,根本就不用担心。” “崔亮也要死?” 程安啐了一口,浓痰入土带着刚被俊哥儿雷了一拳的血丝,“崔亮那种家伙,你看不上,我们帮中自然更是看不上,留着他的性命,是因为他还有用,杀了他的性命,这才是我们这些人身上的江湖气。” “你不喜欢崔亮,为何要找他合作?”赵普眉目中大有不解的神色。 “忍辱负重,味的就是今时今日,看你一副对崔亮不满的样子,说句实话,我还是挺欣赏你的。”那家伙咋舌,“可惜啊,就是死的早点,待会儿就要成为我们二当家的刀下亡魂了。” 崔亮在两房眼中,自然都是死有余辜的,然而赵普却并不是。 程安看赵普,似乎神情中有几分怜悯,“其实,你都用不着我们二当家动手,只需要继续将你那个叫彘奴的家伙留在身边,用不了多久,这狗家伙自然会勾结外人杀了你。这就是他一贯的作风!!” “”彘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赵普淡淡道,“总归我觉得若是身边奴仆,怕是武比不过俊哥儿,论起忠,却是怎么也比不过彘奴的。” 安子的眼中一亮,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普,就像是一个老爷子在逗弄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娃娃一样,声音轻蔑,语气调侃,“怎的?那只会叫你死了都不知道谁是真正在背后捅刀子的人嘞。” 赵普摇摇头,不再继续辩解,回头看了彘奴一眼,眼中全是慢慢的信任。 对于彘奴这个人,赵普的印象始终是一个如山的背脊,任劳任怨的样子。 赵普身边有什么消息,论起快速,一定会先找到俊哥儿,论起牢靠一定会先想到彘奴。 足可见彘奴对于赵普的重要性。 然而今天却是来了彘奴的旧相识,对彘奴阴阳怪气儿的样子倒是显得彘奴很是奸诈。 赵普自认学识浅薄,或许赵普会认不清彘奴的本来样子,可是自己还有个师父,这彘奴可是一早韩老就已经认定了的人,决计错不了。 只是不知道,这二者之间究竟是何等的心结才会纠缠到这种地步,仍旧是没有半点松口的痕迹。 俊哥儿可不吃这一套,对程安吹口哨这一事情本就万分气急败坏,一见程安说话又是如此轻佻,手上猛地一攒起了拳头,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连忙朝着对方的悲伤雷区。 “哐” 树林中,除了一些哗哗作响的树叶,便只剩下了俊哥儿手上的劲力,和带来的拳风,狠狠地打在了程安的背上,让程安整个人都往前迈了一大步。 本就骤然失去手臂保持平稳有些困难,这一击之下,居然还倒在了地上,带血的牙齿送口中滚落出来,程安也只是笑笑,并未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冷冷道,“小哥儿,看来火气很大嚒?有本事就快点一刀杀了我吧。我情愿死在一个真正的高手手中,也不愿死在一个假仁假义的小人手里。” 两人说话间,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到时让赵普有些钦佩。 “俊哥儿”彘奴一副不解的样子,急忙上来夺刀,看那神情,绝对是装不出来的关切。 彘奴劝开俊哥儿,连忙将那独眼独臂的程安扶了起来。 “安子你没事吧?”对着程安说话的时候,程安却是下意识的闪了闪神,并不领情,冷哼一声道,“若是你今天亲手杀了我,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别人杀你。”彘奴的神情很是笃定,笃定得就连冷冰冰的程安也是心中一暖,脸上的神情又是无限的纠结。 “你杀不得,不见得别人杀不得。”说着,便是一道凌厉的刀风,从不远处急速袭来,彘奴一愣神,下意识就要去保护赵普,却没想到,那一刀竟然不是冲着赵普也不是冲着他自己和俊哥儿,反而是对着那个程安大刀阔斧的砍去。 仅仅一刀,地上便闪现出来一刀不小的裂痕,随之而来的,则是被劈成了两半的程安,生生的倒了下来。 就在临死之前,这人的眼中还有一抹震惊。 看那架势,似乎他也不知道,会有人来杀了他似的。 “程安有什么错?你为何要杀他?”彘奴刚才站的并没有多远,脸上的血还是热的,正是刚才程安身上见了上来的。 彘奴一副淡定的样子看着前方,嘴上的笑意却是淡了几分,“二当家,你还是那般手下无情。” “休要叫我二当家。”树林中,似乎有声音回荡,如同空谷之中一般,显得格外的幽静而又冗长,“帮中就是家,现在被你害的连个帮都没有了,何以为家?” 说着,便是一个提着大刀,托着身旁一个木棍,往前一瘸一拐的老人经过,这人头发花白脸上的青筋暴起。 在这种少有人来的地方,赵普自然知道,这样的轻视过来的,自然是那个二当家无疑。 “怎的”彘奴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了。” 只见那二当家倚在长木杆上,长木杆凌空而立,这人身姿却是自如,如同背后什么钉在了地上似的,身上一副悠闲的样子,脸上却是面目狰狞,青筋暴起,“还不都是因为你?如今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样了?” 说着,二当家忽然从木杆上面起身,一副发疯似的颤抖着说道,“你看看我现在,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的,哪里还有半点的人样子?” 彘奴见状也难免心头一阵酸楚,差点就要掉下泪来。 “二哥” 声音似乎哽咽在喉咙里,不愿意轻易倾吐出来似的。 那二当家的脸上却是跟我给愤怒,“哼没良心的东西?当初害我的时候可以大刀阔斧,六亲不认?如今却又装什么好人?我不管是谁,只要是在你身边的,哪怕他是人是鬼,我都杀!杀光了他们!!” 说着,便是从木杆上面彻底的站了出来,手中的长刀拖地,带起的沙尘无数,还有些冒火星的炽热感,显得很是激动,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的颤抖。 蔓延带着十足的杀意,看着彘奴的样子,便不住的往前奔来。 “二哥我无意与你相争。”彘奴说着,身形往后闪了闪。 那二当家哪里肯相扰? “我找你找了这么多年,为的还不过就是你这一条性命?若是我今日不除你,来日哪里还有机会去杀了你?”二当家说着,老眼顿时有些朦胧氤氲,“彘奴,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二哥” 彘奴的手脚没乱,只是嘴上成了两片紧抿着的,不断的颤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怖。 “我今日到情愿是二哥轻易了结了我。”彘奴满脸诚挚的说道,“只要二哥能够放过我身旁的这两个兄弟,说什么的都是好说的。” “他们?”二当家冷哼一声,“他们肯定都是北域的家伙,再说,你幼时我事事依你终究酿成了大祸,帮中数百个帮众,全都死于你一人之手,彘奴这份仇,我不能不报,今日,他们也都不能苟活!我也要你常常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二当家说话的时候,似乎要声泪俱下似的,总归是止不住的激动。 手中的大刀再次挥舞了一番,彘奴对于自己的性命还是很相惜的。 看这人不对,稍稍一纵身,旋即离地数米,这二当家看在眼里,手上的招子却是连绵不绝,“看来你这些年的狗腿子当得不错,竟然在功力尚还有些长进了。” 赵普冷冷的看呵,这话虽然说的不中听,但是也可以判断出来,彘奴现在的功夫,虽然大福分都是原先学习的,可是总归还是少不了自己的师傅传了一些。 虽然韩老不会功夫,可是不代表韩老不知道功夫,总归看这些招式除了几个个别的意外,这连个人实用的几乎都是同一路数,除了一个腿脚稍稍好些,另一个腿脚稍稍差一些的,似乎也没有太过差异。 总归是这么一个平衡的样子的。 赵普看着面前的这两人争斗不休,顿时想到若是这两人能够化干戈为玉帛,那该多好。 ‘可惜不知道,这两人身上究竟有何种隔阂,竟然会如此亲信间打斗了起来。‘ 赵普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出生。 倒是俊哥儿活像个机灵似的,脚下像蛇一样往前缓慢而又不失稳妥的滑动,看似没有什么大动作,却还全在等着那一刻。 冲击的速度才是最强大的。 “俊哥儿别”说话的,正是彘奴,两人在打斗不休的时候,彘奴用余光看见了俊哥儿的动作,懂得俊哥儿要做的事情,竟然也拦了下来了。 赵普看在眼中,总觉得有些不妥。 那二当家的却没有彘奴这干心肠,手上的劲力一足,登时打飞了彘奴。 第二百五十章 彘奴由来 http://..org/ 彘奴瞬间倒地,飞叶溅泥,彘奴的嘴角也染上了一抹混杂着泥土的血渍,不知道这血是自己刚吐的,还是地上原本就有旁人的。 赵普刚要上前搀扶,却被彘奴一摆手,强行道,“这是我们俩的恩怨,与旁人无忧,今天就算是二哥杀了我,我也没有半点怨言,只是有一点你,得饶过我的朋友。” “哪里有这样的好事?”那人强行的冷哼一声,又是提刀攻击而来。 彘奴双眼微微下垂,似乎心中有寒,此时的他,在不是为了自己的个人生死才会四处攻击,而是为了赵普和俊哥儿的生死,至于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了。 二十多年前,他被大哥和二哥救了一命,才活下来。 今时今日,即便是还给他们,也是应当的,这条命是他欠的,更何况,九年前,帮中,大当家死,二当家残,都是因为他这个三当家逃了。 这些事情中的种种,总归是一场无形的因果,总得有人为之偿还。 彘奴情愿为之偿还 九年前,帮中的大当家还在悠闲的提着鸡笼子,一副淡然的样子,半倚在檀香木逍遥椅上,来回晃着,口中喝的是掺了蜜的龙井。 “老三,过来。”在彘奴的记忆中,大哥说话永远都是半倚在椅子上,屁股往前蹭了蹭,才能起来看到彘奴。 “大哥”彘奴抬眼看着大当家,在这帮中他三当家也是有一席之地的,顾脸上也是满面红光。 大当家是真心实意对彘奴好,彘奴非但是个憨厚的,反而是个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老三,看看我这雀儿怎么样?” 大当家平素最爱斗鸡,如今这名叫雀儿的斗鸡,怕是新的的。 彘奴往前走了过去,只见这斗鸡一副挺胸昂首的样子,身上是五彩斑斓的黑毛,在阳光下面泛着点点的油光,剩下的更多是红棕色的长毛,显得很是威武,头上的领子更是如同二月中开的最好的红花一样,看起来就像要滴出血一般。 总归这家伙威武的样子,就像是个在战场上的将军。 彘奴见了,大抵拍手叫好,“大哥,这鸡可了不得了,跟个小凤凰似的,这是得了宝啊。” 看见彘奴如此发自内心的赞叹,大当家也是颇为高兴,脸上的笑容一扯开顿时多了几条笑纹。 大当家那时候已经年近四十了,有几条笑纹也是正常。 古时候五十岁就算知天命,七十岁就算是古稀了,这四十岁在古代已经不算是一个太小的年纪。 彘奴看着对方笑的常怀,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当家很少笑,也很难得会笑的这么畅怀。 笑纹如同涟漪一般渐渐收敛起来,大当家起身便要往前走,“得,我这就去跟外面斗鸡场里,斗上几局。” 彘奴点点头,看着大当家瘦高的身影直接朝着外面走去,这精神头的确不错。 彘奴是在七岁的时候被这两个当家捡来的,当时这个帮也尚未形成,大当家和二当家是拜把子兄弟,过的也都是苦日子。 当时的大当家还捡了其他孩子,毕竟快要饿死的年代,别说是仍孩子,就是换了别人家的孩子去煮着吃,也是有的事情。 彘奴被捡过来的时候,身旁还有五个同样丢了的孩子,最大的九岁,最小的三岁,在一片兵荒马乱的被攻陷的村落里,这六个孩子正抱着各自的大人,不知所措的哭着。 大当家和二当家来的时候,彘奴正在扯下一只野兔的肉,往自己的嘴里塞。 “大哥,你看。”二当家对着大当家说道,“这些孩子当中,或许会有不错的苗子。” 大当家看着这些孩子,登时点了点头。 “不错,六个人当中,若是能有一两个做探子的,若是能细心栽培,再把他们卖到枢风阁去,到时候就又能大赚一笔了。” 彘奴隐约记得,大当家是从枢风阁出身的,当年最开始坐的营生,便是再将外面的孩子一个个的卖回到枢风阁去,这样一来,这中间的价钱就足够他们过活。 当初他们收留彘奴等人的原因,便是这般。 经历过一个月并没有什么劳作的日子,这六个孩子,还有其他搜罗来的孩子都已经渐渐的中规中矩,没有过多的举动。 有几个白天不听话的,听说夜里就会被逐出去。 当初大当家住的地方是山头,四处都是野狼的嚎叫,因此这屋子外面,即便是睡着也会点亮火堆,离开了大当家和二当家的保护,这些被逐出去的孩子虽然没被他们亲手杀死,却也无异于送死。 “既然你们都已经观察完了,我们就来做些游戏。”二当家不似大当家,他经常笑,笑起来的时候还显得有些奸猾,“我手中有几个小球,若是谁能猜中我手中有几个,便可以晚上晚餐加肉。” 肉食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好的考量。 其中大多数贫苦家的孩子听到这话,只是流口水,并未有什么过多的反应,毕竟肉食对于他们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而其中还有一个爹妈是地主的,则是显得要更加的震惊一些,双手不断的挥舞着,“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毕竟尝过肉的人,才会知道肉的可贵。 彘奴原先家中是个普通的猎户,父亲和母亲都不是汉人,因此在这地方来说,彘奴以前也是吃过肉的第二人。 其余的小孩儿一看见有人如此欢呼,顿时也跟着起哄,“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肉。” 这些孩子哄叫的时候,彘奴脸上表现出了一种笃定。 漫不经心的扣着地上的泥土,肥嘟嘟的小脸上流露出一抹憨傻。 “大哥。”二当家看到彘奴的时候,有些不屑,“这孩子像是个傻子,我观察他好多天了,他平常不说话,也很少跟别人玩,只是一味的自己摆弄那些东西,没哭过也没笑过,依我看咱们还是将他扔出去吧。” 大当家似乎也注意到了彘奴,只是淡淡说道,“这先留着吧,等到过了今天再说。” 两人耳语声音细弱,彘奴自然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二当家手背后去,这才将手掌握成拳头,将里面的小球卷了起来。 “你们猜,我手中有几个小球。” 别的小孩儿都紧盯着二当家的手掌,眼珠不转的说道,“两个。” 唯独彘奴台也没抬眼说道,“五个。” 二当家摊开手,将手中的小球,几个圆润的珠子中,只有两个握在手中。 别人都朝着彘奴偷来鄙视的目光,彘奴却是一脸淡然继续玩弄自己手中的东西。 “再猜。”二当家将手中的小球儿继续玩下去。 “四个。”其余的小孩子都惊呼道。 唯独彘奴继续,“两个。” 其余的小孩子都笑话彘奴傻,却没想到这次的小球跟上一次的不一样大小,小球分为两种规格,让众人都有些失望。 那二当家却感受到了这个蹲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小孩儿,感觉到他虽然在漫不经心的扣土,那种敏锐和洞察却是旁人所不记得。 “现在再猜。” 这次是大当家也来了兴致。 “三个大的,五个小的。” 就在别的小孩子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彘奴却是自顾自的小声嘀咕道。 再来了好几轮,别的小朋友或许会说错,但彘奴却从无差错。 甚至在二当家故意空着手掌握空心拳的时候,彘奴也是紧抿着嘴,一副诚恳的样子说道,”这次没有。” 二当家和大当家两人登时如获至宝。 “孩子,你这是从哪来的?” 彘奴答道,“村子里,爹娘都死了。” 大当家和二当家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些天去那些地方打探过这些人的身世。 彘奴的父亲是个沙陀人,母亲也并非是汉人,至于哪里的,总归是不清楚了。 不过可以很清楚一点,这一对夫妇,怕是探子,这么一来,彘奴能够表现出如此超出常人的探子本领,也就不足为奇了。 彘奴看着两人,低声的问道,“二位大哥我可以吃肉了吗?” 如果不是有肉勾着,想必彘奴也未必会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大抵是因为小孩子的性子,本来嘴就馋,所以才表露了出来。 “那你第一次为什么猜错啊?”大当家笑着问道。 “试探。”彘奴年纪尚浅,一见到肉的时候,便什么实话都说出来了,这要是换做现在,无论多少肉,也未必能够换的他一句实话的。 两个当家顿时一阵笑声,看着彘奴的时候,目光有些热烈。 “大哥,这苗子好,送到枢风阁,肯定是要有个好价钱的。”二当家热切的说道。 “不,”大当家摆摆手,“这苗子我们要自己留着,自己培养,等到来日成了一株参天大树,咱们也会有点和枢风阁抗争的本钱了。” 大当家说话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希冀,却并不知道,多年以后,杀死了大当家本人的,正是彘奴。 只见大当家哈哈大笑道,“我不管你从前叫什么,今天起,你叫彘奴,你是我的奴仆,也是我的兄弟,你必须忠于我,必须听命于我,否则等到来日,我也绝对会毫不客气的杀了你!” 彘奴手里拿着整整一只肥美的猪腿,啃起来的时候,嘴边都是油滋滋的,在旁人的鲜艳神情中,舔着嘴边的油花。 第二百五十一章 往事(一) http://..org/ 彘奴受训练,转眼就到了二十多岁的年纪,彘奴也成了真真正正的三当家。 当然,彘奴从来都没让大当家和二当家失望,这帮会中的诸多事情,基本上彘奴这个三当家扛在肩上一半。 这些年里,大当家和二当家刚开始还是只靠着送孩子进枢风阁过日子,换些钱花。 可是渐渐的,彘奴却现了一条商机。 ——这去枢风阁卖人换钱,那些小童受到了帮会中的初期培养,对于帮会还是具有一定感情的。 所以即便他们人在枢风阁的时候,也总会回来帮会中见见彘奴。 所幸彘奴人品不错,一来二去和这些人都成了兄弟,眨眼间,枢风阁中的探子虽然被安排到了各个部分,各有分工,却因为是大当家和二当家当年栽培的原因,都愿意没事的时候回来看看,这一来二去,言谈欢笑间,无数情报便从此而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枢风阁还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 毕竟大家只是言谈欢笑,把酒问青天,总归也都是说些家常的体己话,毕竟,这些探子也是人,打交道的也是人,上司还是人,总会有些抱怨。 可是这些却逃不过有心人的法眼。 在他们这些人精似的探子当中,有一个有心人,不显山不露水,唯独一双眼睛能够盯着人的心里去。 这个人不是一个职业的探子,这人就是彘奴。 彘奴在谈笑间,将无数的事情记在脑子中,从此过上了卖情报为生的日子。 一来二去,外面有人需要买情报,而彘奴有地方卖情报也有地方收情报。 有些不重要的小任务就在言谈间顷刻崩塌。 时间一长,冯道手下的十五个天字辈的就开始四处调查。 而当时的帮中也因为彘奴的聪明而有了一定的江湖地位。 这才有了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这三个赫赫有名的人。 十五个天字辈的则是各自对付收好自己手下的门人弟子,却难以招架彘奴的灵活。 彘奴总能通过简单的言谈,将一个大事情搞到手中。 这样的彘奴便是个能够算计探子的探子,直到引起了冯道的注意之前,事情都还是顺利的,几位天字辈不愿意,也碍于大当家的面子不好阻拦。 可有人偏偏在这时候不乐意了。 这个人叫冯吉,算不上是个天字辈的,如果勉强要算,也只能算是半个。 由于一次他急于要在自己老爹面前立功的任务告破,他算是彻底恼了彘奴。 这次任务涉及到他少阁主的地位,平日里只是作曲弄萧的他,看起来是个平淡性子,却总归是个急脾气,将彘奴这么多年所为尽数告诉了冯道。 冯道一听,只觉得有人在他背上插了一根刺,眼中一瞪,这枢风阁这么多年来与大当家交好的事情就此决裂。 反而反目成仇。 事情就是从大当家悠哉悠哉的出去斗鸡开始的。 彘奴一转身的时候,收到了一只价值连城的信鸦。 这只信鸦彘奴认识,是他之前养的血鸦,送给了自己的一个在枢风阁中的好兄弟,非但有什么性命之忧,他这位兄弟是决计不会用这上好的血鸦来传信的。 彘奴这些年的武艺也练就了一身的本领,不必打开血鸦腿上的那小小的短信柱,反而是双手握住了血鸦的头和身子,猛地一撕开,这被彘奴养育了多年的血鸦,便成了一滩毫无用处的血水。 彘奴去除血鸦肚子里的信筒,将那薄如蚕丝的信纸摊开,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读完,彘奴便是脸色一青。 “新任务,全力诛杀钟全山。” 彘奴的手掌有些颤,旁人不知道,彘奴总归还是知道的,钟全山,便是大当家的姓名。 想了想这些年刀口舔血的生活,彘奴不禁背脊一凉,枢风阁从来都是下达任务给不同的人,而大当家钟全山从来都是一副安生的样子,如果说有什么得罪了枢风阁的地方,那也一定是彘奴所做的营生恼了冯道。 如此一来,这边要杀的人是钟全山,不知道哪边,在自己不认识的地方会有人得了命令来杀自己了。 彘奴摇头的时候,目光凶狠,他不能死。 手中的信件是紧握着的,彘奴的心中却像是空落落的。 这些年枢风阁的手笔,他也曾经见识过,杀人如麻命如草芥,这都是常有的事情,枢风阁要杀的人,很少有杀不了的。 毕竟经过几朝几代,朝廷大换血,人员布置上,无一没有冯道的眼线,民间地域上,又少有枢风阁所不及的地方,所以冯道越来越昌盛,在朝廷当中也显得更家显赫,一路迁升。 这冯道已然成了朝堂之中一手遮天的人。 然而帮中势力虽然在江湖上已经不能算小,如果真的想跟枢风阁抗衡,还真是无异于螳臂当车。 彘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跟二当家的商量,刚才大当家的已经出去斗鸡,以大当家的脚力,这会子怕是已经追不上了。 唯有二当家这种细于观察的,才能将人看的一清二楚。 快步朝着二当家的房间走去,彘奴心中有些慌,这还是除了年幼时候的那次村中遇难以外,彘奴最为惊慌的一次。 “二哥。”彘奴转到了后院,看着二当家的神情显得很慌张。 “怎么了?”二当家的站在彘奴面前正在踢着一匹新买的烈马。 “你……你在干什么?”彘奴有些惊慌问道。 二当家的却是揉了揉流血的额角,“这马性子太烈,竟然刚才想要摔死我,我身为他的主人,岂能容他?”(未完待续。)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