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塞北》 第1章 追杀弘胡 推行高丛茂密的草尖儿。 传来李白《侠客行》颂咏的声音。咏声苍老、深沉幽远,意味深长: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时候,有一只少年男性的手从斜上方伸入到画面,宕抵着草尖儿,给人一种舒朗的感觉。 旭日铺洒着和煦的辉光。 一个少年骑着一匹纯种的白色捏古斯马在草原里行进。他右斜着身子,用手宕抵着草尖儿。草原的草很高,捏古斯马刚刚露出鞍桥,马要是伏着头,看少年,就像坐在草尖儿上行走似的。 少年身背弓箭、箭筒,左胯悬着一柄长剑,但是,他一身草原人的装束,看发型,脸型也是草原人的样子,只不过他是黄白混血——混血的特征明显。俊朗,英气,超乎凡俗,十五、六岁的样子。 由弱到强,前方传来几个人呜咽的哭声。 少年催马前行,来到一个撮罗子(帐篷的前身)跟前,看到有几个女人和两个几岁的小女孩伏在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哭泣着。 有一个小女人扶着撮罗子门旁呆痴着看着,她的脸颊,也是泪痕纵横的,但是,现在,她只是饮啼着,任凭泪水沿着下巴滴流着。 还有几个男人、女人伫立在一旁,呆呆地承受着这一切。 少年怔了一下,前跨过腿,下了马,踉跄着跑了几步,来到几个女人伏在浑身是血的男人身旁,惊异地说,“安巴格(哥哥)!” 有一个花白胡子的男人对少年说,“莫尔根·阿卡尼(老人对少年男子的称呼),今早出牧的时候,闯来十几个弘胡(强盗),把咱们这几家的牛羊都劫了去,你安巴格反抗,被他们杀了。” “杀、杀了?”少年惊讶。 少年说,“他们往那里走了?” 另外几个男人和花白胡子一起指向北方,说,“那边。” 少年义愤填膺,走过去,翻身上马。 伏尸而哭的一个女人说,“轲比能,你干什么去?!” 又有个男人说,“他们十多个人呐!” “你去不是送命吗?” 少年叫轲比能。全称叫慕容·轲比能。 轲比能说,“那也不能就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这时,依门而泣的小女人说,“轲比能,带上我,我给你指认他们!” 说着,小女人跑向轲比能,到了马前,一纵身,轲比能伸手一揽,小女人迈腿上鞍,坐在了轲比能的前边。 哭着的女人,有一个左右寻找着,找到一把带血的弯刀,跑来,把弯刀递给了小女人,说,“杜音德斗·格格(‘杜音’是‘四’; ‘德斗·格格’是对女子敬仰的称呼),带上它,能杀一个是一个!” 小女子应声,接过弯刀。 轲比能胯下的捏古斯马早就忍不住了,轲比能一松缰绳,它就飞驰而去。 ?????? 日辉耀耀,他们看到了前边有十几个骑马的人影。还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牛的脊背。小女人望去,指出去,大声地说,“就是他们!杀了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的那些弘胡!” “好啊!”轲比能说,“终于逮住你们了!杜音阿什(四嫂)你躺在我的身子里!” 小女人是轲比能哥的第四个妾,轲比能叫她四嫂,她的名字叫艾申,十四岁。 艾申想了一下,仰躺在轲比能的怀里。轲比能从身后摘下弓,从箭筒里拽出一把箭,交给了艾申,对她说,“我射出一支,你就递给我一支。” 艾申应。可是,她手里拿着那把弯刀,没法像轲比能说的那么快递给他箭,就把弯刀叼在嘴上,一手攥着轲比能递给她的那把箭,另一只手做好分箭递送的准备。 轲比能抽取了一支箭,搭在弓上,拉开弓弦,把那支箭射了出去,前边一人应声落马。 艾申又递给轲比能一支箭,轲比能急速搭在弓上,又拉满了弓,把箭射了出去,又有一个弘胡应声落马。 艾申又递上一箭,她的嘴被弯刀上的血沾染得鲜红,似乎有血从她的嘴角处流下来。 弘胡这时发现了有人从后边追上来,并且,已经射杀了他们两个人。一个弘胡拨转马头,抽出腰刀,要反冲过来,可是,轲比能一箭射中他的咽喉,他大叫着,翻身落马。 又有两个想摘下他们身背的弓,但是,动作只做了一半,就被飞来的两支箭“噗噗”射中,大叫着,跌落在马下。 其他人一看不好,俯下身子,打马前逃。 轲比能不放过,他站在马镫上,拿过艾申递过的箭支居高临下,射向弘胡的后背。 弘胡哀叫着,有的落马,有的搂着马脖子带箭落荒而逃。 艾申也随着轲比能的站起,身子也立了起来。轲比能又射了几箭,把她手里的箭射没了,她的手绕到轲比能的身侧,从箭筒里把最后一把箭拿出来,又向轲比能一支一支地递去,轲比能把她递过来的箭一支一支射出去。 每一支没有不射中弘胡身上的,有的弘胡后背中了几箭,还是搂住马脖子跑着。 马蹄声,连带刮擦草丛的“嚓嚓”声,在极度放大。 艾申手里的箭没了,她大喊着,“轲比能,箭没了!” 轲比能说,“用刀砍!” 说着,轲比能把手里的弓挎在肩上,抽出自己的那把汉剑,还是那么站在马镫上,催马向前,追前边逃窜的弘胡。 艾申也返身坐正,把嘴上叼着的弯刀握在手中,身子倾斜着和轲比能一起向追到的弘胡砍去。 一上一下两把剑刀,即便是嗜杀成性的弘胡,也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躲得了上,躲不了下,就这样,和轲比能接仗,没有不中刀剑的,这回可是挺不住了,纷纷落马。 只有一个弘胡身负重伤,伏在马背上双手搂住马脖子,一心打马逃跑,轲比能的马毕竟是远涉之骑,追了半天,没有追上。 第2章 有,羊奶的甜味儿。 轲比能勒住了马,“吁!” 艾申说,“不追了?” 轲比能说,“眼看着追不上了,还追啥。” 艾申说,“不追上他,杀了,他回去不得聚拢他们聚落别的男人来咱们聚落报复?” 轲比能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咱们这一带不会有太大的聚落,这十多个弘胡,可能就是他们的全体了。” 他们拨转马头,往回走,走了一会儿,艾申说,“我可听你安巴格(哥)说,弹汗山(今为内蒙古大青山)之阴(北),有一个部落,那里有好几百住户。” 轲比能茫然西望,喃喃着说,“弹汗山?能吗?离咱们好几百里,他们能到咱们这里抢劫牛羊?” 艾申说,“不好说啊,兔子不食窝边草,他们要是抢劫,不吊远着抢,还能在他家门口?” 轲比能想了想说,“杜音浅阿什(四嫂),你说的有道理。” 艾申说,“咱们看看,那十几个落马的,还有没有喘气的,有,咱问问清楚?” 轲比能说,“好。” 他们来到一个躺在草丛里的弘胡跟前,看他的手还抽搐着,轲比能就翻身下马,蹲在那人的身边,说,“哎,你们是哪里的人?” 那人睁开了眼睛,看到轲比能,像看到了鬼,抽了一下,咽气了。 艾申说,“他认识你,吓死了。” 轲比能茫然,说,“那怎么办?” 艾申看看轲比能,撩起裙裾把他脸上杀弘胡溅上的血擦拭一下,吊远看看,又上来把轲比能草原狐皮帽子摘下去,把他披散在后边的头发拢起来,在头顶绾了一个发髻,摆着头看了看,说,“这回他们认不出了。” 轲比能抬起眼珠向上看了看,但他哪里能看到自己发髻的样子? 艾申又把轲比能左襟皮袄的袖子扒下来,把皮袄褪到腰际,说,“这回没事了,就是谁也认不出你就是杀他们的人,你找还喘气的吧。” 轲比能站起来,低头打量着自己。 鲜卑一族的左襟皮袄,实际上是一件完整的皮袄,只是他们习惯于把右边的衣袖褪下,白天热的时候,袒露着右臂,凉快,挥舞起弯刀劈杀的时候,灵便;到了晚上,天气冷的时候,他们会把那只皮袄袖子还穿上。 三国时期的塞外是“早穿皮袄午穿纱,捧着火盆吃西瓜”的气候,早晚温差很大。 轲比能里边还穿着一件内衣褂子,他索性把腰带解开,把堆在腰际的皮袄解下来,甩给了艾申,说,“这下,就更看不出来了。” 艾申抱住了他的皮袄,一脸怔愣。 轲比能牵着马又往前走了几十步,又看到一个被他射伤的人,那人远远地看到了他,惊惧地用肘后捣着躲避着。 轲比能走上去,装作不知情地问那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是谁?” 那人停止退却,打量着轲比能,确定他不是射杀他的那个人,就说,“我们被弘胡截杀……” 轲比能装作关心的样子,说,“你受伤了,你是哪的人,我把你送回你的家。” 那人哀叹一口气,说,“我家在白山萨拉图。” 轲比能说,“萨拉图在弹汗山的北边?” 那人说,“东边……” 艾申走过来,那人看到艾申,指着她又连指向轲比能,惊惧地说,“你,你们……” 艾申上前,把手里的弯刀插进那人的心脏。轲比能扭头看向她,她说,“他认出了你我,不杀了他不行,留着他也没啥用。” 轲比能没有说什么,站了起来,想想说,“你去圈牛羊,我把他们身上的箭拔下来。” 艾申说,“嗯呐,圈牛羊我行,只是得给我马。” 轲比能说,“你牵去就是。” 往这边走的时候,轲比能把马缰绳递给了艾申,艾申接过马缰绳,一脚插在这边的马镫里,翻身上马。 轲比能说,“你还挺熟的嘛。” 艾申说,“七、八岁就长在马背上,你这匹马就是我们捏古斯的。” 轲比能说,“是呢。你多咱嫁给我安巴格的?” “今年开春,”艾申说,“是你安巴格把我抢来的。试着还行,就跟了他。” 这里有“抢婚”、“试婚”的习俗,所以,轲比能边往那边走边说,“不行,你还能咋地?” “跑,”艾申说,“要不,用刀抹脖子。” 轲比能没有在意她的话,找被他射杀的尸体,从上边把他的箭拔下来。 艾申那边骑在马上,“呃勒呃勒”地叫着,往一起圈着牛羊。 轲比能把箭拔下来,在尸体上,把箭簇上血擦蹭干净,把箭插在箭筒里。有的射的很深,需要用脚踩着尸体才能拔下来;有的,把箭拔下来,血就喷射出来,喷在轲比能的脸上,他的混血小白脸红白煞是显眼,他在用手掌去护撸,弄得像个戏装大花脸似的。 到他和艾申把各自的事情都办好,相聚要往家走的时候,艾申看到他脸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轲比能说,“你笑什么?” 艾申指着他的脸说,“你看你的脸啊!” 轲比能摸一下脸,说,“我的脸……我擦下去了……” 艾申从胸襟里掏出一块白娟,用另一只手向轲比能招着,说,“蹲下点儿,我给你擦擦。” 轲比能嘴里说着“不用啊”,身子已然蹲了下去。 艾申用那块白娟去擦轲比能的“花脸”,可是只是擦下一点点红灰,擦的那一块并未有根本的改观。艾申只好往白卷上吐了一口口水,就着湿沄去擦,才擦去了轲比能脸上的血红,露出了他的混血的白皙…… ?????? 像来的时候一样,艾申在前轲比能在后骑在马上,赶着牛羊群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艾申忽然压着声音说,“(你)脸上有没有……味儿?” 轲比能说,“有,羊奶的甜味儿。” 艾申背回手打了轲比能一下说,“显你嘴甜!” “不是,真的,”轲比能说,“不信你闻闻?” 第3章 躲,不如靠。 艾申又背回手打了轲比能一下,这回她没有顺着原来的话题说,而是问起了轲比能到中原学艺的情况,“听你安巴格(哥)说你去了右北平(右北平郡。三国魏幽州十一郡之一,今河北境内)学艺?” “是,”轲比能说,“在徐无山(今天津盘山)。” “都学啥?”艾申问,“只是射箭?” 轲比能说,“不是,射箭,近身搏,还有剑术。主要是近身搏。” “近身搏”演化到现在就是摔跤。看来,天津的摔跤由来已久,三国的时候就有师承。 艾申说,“你的弓箭也是了得,箭无虚发,一箭一个准。” 轲比能说,“不准不行啊,我师父说,他给我们的箭,带有神意,你们下山我只给你们一筒,射出去就要拔回来,留着下回再射,要是射没了,我可不给你们续接。” 艾申大叹,“怨不得!你没数数,今次射出去的,都拔回来没有?” 轲比能说,“不用数,射没了也就射没了,找也找不到。” 艾申说,“那要都射没了呢?” 轲比能说,“我听说有两个师兄弟射没了,一个断手,退出江湖;另一个自裁,就是自己抹了脖子。” 艾申咧着嘴说,“那么邪乎!” 轲比能轻描淡写地说,“学艺不精还有什么脸活着?” 停了一会儿,艾申又问,“你们师傅收不收女子?” 轲比能说,“怎么地,你要学武?” 艾申说,“我要是会武,还能让那些个弘胡(强盗)杀了你安巴格?” “其实,你知道,”轲比能说,“我安巴格也会武,他们不是突如其来,又人多势众嘛。” 艾申说,“要是你,能不能打过他们?” “我,”轲比能说,“我肯定……” “还是的,”艾申说,“你安巴格没有你那样的师傅教,有你那样师傅教,他们都挨不上咱们撮罗子。” 轲比能思考着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咱们回去得迁围子(搬家)” “迁围子?”艾申说,“你也怕他们?” 轲比能说,“我不是怕,逃回去的那个弘胡,要是搁个隔月其程的养好了伤,领着一大帮人来了,乘我们不备,偷袭我们一下子,谁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啊?” 艾申非常不解地“吔”了一声。 轲比能说,“这么跟你比一下吧:晚黑有一个耗子进了撮罗子,你怎么打它?不擎等着它啃你脚后跟?” 艾申不语。 ?????? 轲比能和艾申赶着自家的、聚落其他人家的牛羊回到了家里,人们一片欢呼。 纷纷问他们俩是怎么把牛羊夺回来的,轲比能没说上两句话,艾申就接过去话,把他们射杀弘胡的经过绘声绘色地学了起来,她尤其说到轲比能一箭一个弘胡,说得是眉飞色舞。 轲比能这个时候插过话来,说,“为主是我射出一箭,杜音浅阿什(四嫂)就递给我一支箭,没荣那些弘胡的空,连摘下他们弓箭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才能步步不咬空,在后边穷追猛打,没给他们一点儿反击的空隙。” 大家纷纷议论开了,大多盛赞轲比能的箭法,说他要是有一箭没射中,那个弘胡就返过把来,就能摘下自己的弓,返过来射杀他们,他们要是躲几躲,就容了他们的空,到那时,说不上是什么局面呢。 艾申不忿劲,她说,“就是近搏,他们也不是个儿,你们知道能儿在徐无山都学的是什么吗?” 大家纷纷说不知,艾申说,“射箭只是能儿学的其中一个,主要他学的剑术和近身搏。他们那几个弘胡要是围上来,能儿就抽出他的剑。他的剑术了得?十个八个的近不了身。就是不拿剑,近身搏,三五个人也都得让他给摔趴下。” 艾申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她亲眼看到了轲比能的舞剑、和人近身搏的技能。 这时,有个人问,“把他们都射死了?” 轲比能说,“没有,跑了一个,那个弘胡受了重伤,但是,他的马跑得快,我的马是远涉之马,从徐无山走了好几百里,上哪儿能追上他去?” 那人说,“这可不好——他要是回去再找来一帮人围住咱们围子,那可如何是好?” 大家纷纷议论。 “所以我说,”轲比能说,“咱们得迁围子。” 艾申说,“迁能迁到哪儿去?这里是咱们慕容住了上百年地方,咱们能舍之远走?咱们的祖坟在这里,难道还能把祖坟一起迁走?” 大家纷纷议论,都说艾申说的有道理。 轲比能说,“我说的意思是咱们躲开几天,他们要是来,看到咱们迁围子了,他们就……” 艾申接过话说,“他们就得找——你杀了他们十多个人,他们肯善罢甘休?不得找出几百里?” 大家又议论开了。纷纷说,他们不能善罢甘休。 “你想,他们杀了咱们一个人,咱们都追上他们报仇雪恨,咱们杀了他们十多个人,他们岂肯罢休?” 艾申又说,“那个时候,咱们总是提心吊胆的防着他们,那日子可是不好过。” 轲比能说,“那你说怎么办?” 艾申的眼珠转了转,说,“躲,不如靠上去。” “靠?”轲比能说,“如何靠?” 艾申说,“被我戳死的那个弘胡不说他们住在白山萨拉图吗?咱们就到那里——我想那人被你一箭射的,五七六天返不过沫儿来,咱们像侠士一样,潜进他的撮罗子里,一刀戳死他,不就什么都完了吗?” 轲比能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妥,那人伤到什么样子,咱俩不知道,万一他要是还能说话,他只是说了到咱这里,他们族人不就知道了?” 大家都看向艾申。 艾申说,“不能。他说,他怎么说?说咱们在他们的东边还是北边?东边北边像咱们这样规模的聚落,也不就咱们这一个,他们知道是哪家?” 轲比能说,“照你这么说,还没法找到咱们了?” 艾申说,“有一法。” 轲比能说,“什么?” 第4章 暗杀设想 艾申说,“他领着来呀。” “他领着来?”轲比能说,“那么说,他得好了,能走,能骑马了,才能领他们来。” 艾申说,“所以呀,得等那人把伤养好了,他们才能找到咱们。” 轲比能转了几下眼珠,说,“那咱们来得及靠上去啊。” 艾申说,“所以我说,‘躲,不如靠’,咱们找到白山萨拉图,找到那人,在他的睡窝里,一刀戳死他,他还上哪儿找咱们去?” 对于艾申的这个暗杀设想,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赞同的,有反对的。反对的主要说,即便你能找到那人,你怎么接近那人,他们的族人怎么让你接近他? 大家又议论开了。 这时,轲比能的竹鲁浅阿什(二嫂)叟索季哈说,“我有办法,我去。” 轲比能说,“你有办法?啥办法?” 叟索季哈说,“你就别管了,到时一定能接近那人,一定能杀了那人!” 艾申转了一下眼珠说,“就听你竹鲁浅阿什的,她一定能接近那个弘胡(强盗),除掉那个弘胡!” 好多人迎合着艾申,都说叟索季哈能办到此事。 轲比能不知竹鲁浅阿什怎么办这件事,既然那么多的人说她能办,自己就不好说什么了。于是,轲比能说,“那就不用我去了?” “你还跑得了!”艾申大嚷着说,“你不去谁赶牛车?你不去,办完了咱们怎么跑?” 叟索季哈说,“说起了跑,赶牛车还不行,得赶马车。” 艾申转着眼珠说,“一匹马的马车还不行,得两匹马的马车。” 轲比能的额木浅阿什(大婶)哈伊利说,“没听说谁赶马车的,还两匹马的马车。一看就是侠士,准备事成之后逃跑的。” 轲比能不知他们都说些什么,这都哪跟哪儿啊? 艾申眨眨眼说,“那我们事成之后怎么跑?” 一个汉子说,“你们不会偷他们的马?他们能没有马吗?” 轲比能迟疑地说,“赶牛车,那得几天能到那里?” 叟索季哈说,“平常走,牛车和马车差不了多少,多打几柳条子,牛一样跑得快。” 艾申对轲比能说,“咱俩一边一个,你一条子我一条子,那牛车还能不快?” 轲比能说,“你也去?” 艾申说,“我不去哪行,是不是竹鲁姊(二姐)?” 叟索季哈想了一下,说,“是呢,四妹得去。” 到现在,轲比能也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还艾申得去,她去干啥? 轲比能不再问了,艾申让他去套牛车,他就跟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叫显笋小子,到撮罗子北边找了一头牛,套在一辆有棚的车上。轲比能的安巴格(哥)是这个慕容聚落的首领,家境也殷实,他出行骑着高头大马,他的妻妾都坐着这辆有棚画彩的雕车。 车还没套完,艾申抱着一个大包袱走了出来,随后叟索季哈抱着一个箱子也走了出来,她俩把包袱和箱子,放进牛车棚里,又返回了撮罗子,又去拿东西。她们连着抱了两三趟,才停了下来。 这时,轲比能和显笋已经把牛车套好了,艾申双手掐腰打量着轲比能,对他说,“你这样不行,你得把你的弓和箭筒还有那把剑拿下来,不然,看不出你是个赶车的,倒像是个侠士。” 轲比能看看显笋,问他,“是吗?” 显笋说,“可不是,真像艾申说的。” 艾申举起手来打显笋,说,“你他额马的说谁!提名道姓的!” 显笋缩着脖子躲开,嬉笑着,说,“你比谁大多少是咋地,不行提名道姓?” 艾申指着他骂道,“等我回来的,可不扒了你的贼皮子!” ?????? 轲比能不背着弓箭,不挎着腰刀,看上去,真就像一个巴彦布(富户)家赶车的。艾申坐在车辕子的那一边,勾着头看着轲比能,说,“就你这张俊脸,多大个巴彦布能雇得你这么一个赶牛车的?” 叟索季哈从车棚里探出头来,对艾申说,“那你捧一捧土给他往脸上扑撸扑撸?” 艾申说,“别地啦,那不白瞎了。” 两个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叟索季哈指着艾申说,“贼蹄子,你可小心着,还没过三七,咱们爷就在你头顶三尺悬着呢!” 艾申抬起头往上看看,说,“爷最宠着我,最担心我憋屈。” 叟索季哈在后边打了艾申肩头一下,说,“到多咱都是咱的菜,你别那么急嘛。” 艾申说,“我怕别人抢呢。” 叟索季哈说,“没人跟你抢,老爷的时候由大到小,小爷的时候就由小到大,你吃头一口还不行?” 艾申说,“说好了,不行打赖。” 然后,艾申转向轲比能,说,“能儿,我们说的话,你懂也不懂?” 轲比能木涨涨地摇着头说,“不懂,谁知道你们说的啥玩意?” 艾申探探地看着轲比能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轲比能挺了一下脖子说,“真不懂,你们像弘胡说黑话似的,东一句西一句的,还不着边际,谁知道都说的啥呀?” 艾申收回了头,牛车又走了几步,她悠悠地说,“咱们草原人,本来人就不多,还整日杀杀砍砍的,因此上,一切以生育为天,一个男人走了,身边要有男人,那个男人就得接续上,你可懂?” 轲比能的脸色更木,要摇头又要点头的样子。 艾申来了精神,她说,“让女人的睡窝空着,那不是长生天(相当于‘老天爷’)的意愿。‘男人来到这世上的本分,就是使一个撮罗子里的女人都有男人’——这话可是你安巴格(哥)说的,你不会认为你安巴格说错了话吧?” 轲比能闷着头说,“不会,我安巴格说不错话。” 叟索季哈掀开车门帘子,探出身子,问轲比能,“哎,能儿,你碰过女人嘛?” 轲比能停了一会儿,到叟索季哈认为他不想说的时候,他却说,“啥叫‘碰’啊?走道刮啦着,叫不叫你说的‘碰’啊?” 艾申转回头看了叟索季哈一眼,叟索季哈说,“还是块石头。” 艾申说,“那没关系,那点儿事,一挑唆就懂了。” 叟索季哈说,“你别急等瞎呛的,还是得把那弘胡杀了,三七过后再说。” 第5章 篝火旁 当天晚上,日落西山,大地仅存一些余晖的时候,叟索季哈从车棚里探出身子,对艾申和轲比能说,“找一个干爽的地方,咱们歇下吧。” 二人同声应了一声,艾申说,“我看这个地方就挺干爽的,就歇在这吧。” 叟索季哈站在车上,往四周看了看,说,“行,那边还有个水洼,咱们打水,牛喝水都有了地方,水边的草也很丰盛,正好放开牛,让它吃草。” 轲比能又应了一声,叫住了牛。 轲比能跳下车,把牛从车套里卸下来,任凭它走向水边。自己把车架放下,支起来,使车保持着一个平行的状态。轲比能估计叟索季哈和艾申她们俩得睡在车里。 叟索季哈在车棚里叫着轲比能,说,“能儿,把你的窝棚拿下去。” 轲比能应声,走到车棚的帘子跟前,艾申把帘子挑开,挂在车棚上,就弓腰抱起一捆牛皮,往车门处移动,移了几移看轲比能能抱在怀里了,她半挺着腰问轲比能,说,“你搭过这样的窝棚吗?” 轲比能说,“搭过,草原的男人还有没搭过窝棚的?” 艾申瘪着嘴,笑了一下,说,“你是草原的男人?” 轲比能说,“我不是草原的男人,是哪的男人?” 艾申回过头对里边的叟索季哈说,“竹鲁姊(二姐),听到没有,他承认他是男人了,还草原的男人!” 叟索季哈在车里边申斥艾申,“麻溜整吧,一会儿黑实了,该不得眼了。” 艾申跳下车,对轲比能说,“我和你俩抬着。” 轲比能说,“不用啊,也就两张牛皮,我还抱不动?” 说着,满怀满把地把那捆牛皮连同裹在一起的几根木棍抱在了怀里,就走出了车辕子。 艾申引导着,说,“这边来这边来,往这边走,这块干爽。” 艾申把轲比能引到一块空地,把扶着,让轲比能把那捆牛皮放下。 轲比能放下了,叹了一口气。 艾申说,“不轻吧?两张牛皮得有一只羊沉。” 轲比能说,“差不多,我来,你去帮竹鲁姊吧。” “哈!”艾申大叫了一声,冲着车那边说,“竹鲁姊,听到了没有,他也管你叫‘竹鲁姊’了!” 轲比能怔了一下,一脸麻,他说,“我叫错了,你总‘竹鲁姊竹鲁姊’的,我就顺撇子了。” 艾申说,“行,到咱们把那个弘胡杀了回到咱们撮罗子,你就叫她竹鲁姊;叫哈伊利额木姊;叫季伴妲亿揽姊!叫我嘛——咱俩谁大?” 轲比能脸麻麻的,他喃喃地说,“那哪能呢……” “能能,”艾申说,“我说能就能!” 叟索季哈从车棚里探出身来,没好声气地说,“杜音(四),我看你能不能说到三星打横(半夜)!” 艾申一缩脖子一伸舌头,不说话了,帮着轲比能把牛皮展开,把里边的支棍交叉着支起来,和轲比能把一整张牛皮盖上,又去拿另一张牛皮…… ?????? 他们到四周划拉回一些枯木枝,用带来的抹牡力楂(取火器)先点燃了一堆篝火,在篝火上边架着个支架,在支架上放上一只带皮毛的羊腿,烤得“吱吱”地冒油,烤熟,把羊腿拿下来,又把一个陶罐挂上去,烧水。然后,叟索季哈拿出一把匕首,把羊腿肉卸下来,分给了轲比能、艾申和自己吃。烤羊肉都是由叟索季哈割下来,分出去,这是草原的等级制度。 到轲比能和艾申再不要了,叟索季哈也不吃了,她把羊腿放在一个皮质的包袱里,包裹起来,用皮绳缠好。这时,陶罐里的水也开了,艾申到车上拿来黑黢黢的三个陶瓷碗,放在地上,从烤架上摘下陶罐,在草地上捋了一把草,垫着陶罐柄,往碗里倒水。 轲比能在一旁帮着艾申。 三个人围着篝火,喝着水,叟索季哈说: “这回我把我的计划当你们说了吧——其实杜音(四、老四)已经知道了大半——我的计划是,咱们装扮萨岚(能请神,也就是跳大神的人),混进弘胡他们的族圈。我想,咱们到的时候,那个被能儿射伤的弘胡不能好,就算他们有红伤药,他也正在萨卢(刀枪伤的初级阶段)时期。 “这个时期,伤者正在发烧,说胡话,像开罪了哪一路仙家。而这一阶段,有长有短,有轻有重,没有三五天过不去。这时,我们去以萨满的身份在他们族圈里招摇而过,势必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要是能请到咱们让咱们为那个弘胡拘魂,咱们就成功了大半。” 轲比能说,“你做的可得像。” 艾申对轲比能说,“你竹鲁浅阿什(二嫂)在娘家的时候就是萨满,嫁过来,虽然没出几次神,但是,妥妥的,谁也看不漏。” “哎呀,我可不知道,”轲比能说,“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叟索季哈说,“咱们不能把萨满拿去唬人,那他们知道了,谁也不能让——咱们也是没法,只好求神凯苏(“原谅”的意思),不然咱们接近不了弘胡的族圈。” 轲比能笑着对艾申说,“这么说,你来是当启卢(配合萨满做法事的搭档,当代俗称‘二神’)?” 艾申说,“那是当然,我都当过一次了,竹鲁姊,你还满意我这个启卢?” 叟索季哈笑了一下,说,“还好吧,能应对上,就是好启卢。” 轲比能说,“你们俩在撮罗子里跳萨满,我干什么?” 艾申说,“你去偷马呀!咱们仨,得两匹马。” 轲比能说,“两匹马?谁不骑马?” 艾申说,“我呀,你看我这么小点儿身量,哪像个会骑马的人?” 轲比能说,“你不说你七八岁就长在马背上吗?” “哦,哦,”艾申结舌了一下说,“你不知咋长的,是把我放在一个替鲁特(柳条筐)里,那边是我的一个双生的妹妹。” “你,妹妹,”轲比能比量着,“七八岁,放在替鲁特里?” 艾申说,“那有什么好奇怪的?迁围子(搬家),说不上走几百里呢,七八岁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大的腿力?不得躺在替鲁特里?” 叟索季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把嘴里含的那口水也喷了出来,把她前边篝火喷得“刺啦”一声响。 艾申伸过手来打了叟索季哈一下,说,“你笑什么,你这一笑像我说了假话似的!” 第6章 神下丹药 叟索季哈闪开身躲开艾申打过来的手,有点儿呛水,“咳咳咳”地咳了两声,艾申赶忙站起身,来到叟索季哈的身后,拍打着她的后背,说,“吉禄萨目,吔图及来呼(相当于,‘不呛,妈妈拍拍就好了’)” 叟索季哈又咳了两声,用胳膊把艾申的手搪开,说,“加点苏布鲁(浸湿的柴),睡觉,明天一早就赶路。” 艾申应声,在篝火旁边捡起一些干树枝,抱到旁边的水泡子里,浸在水里。水中产生了涟漪,在涟漪的波动中,出现了她丈夫的脸庞,她“呀”地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水边的草丛中。 听到叫声,轲比能和叟索季哈都跑了过来,问她怎么了,她就说在水中的涟漪里看到了她死去的丈夫。叟索季哈说,“我说吧,他离我们还不远,就在我们身边,没事,咱们也不做对不起他的事,怕他干啥?三七过后,他就走了。” 轲比能和叟索季哈二人把艾申搀起来,往车那边走,走着,艾申看一眼轲比能,吓了一下,轲比能说,“你这样干啥,我也不是我安巴格(哥哥)。” ??????? 夜半,轲比能感到身边有人,他一骨碌爬起,原来是艾申钻了进来,轲比能说,“你,你来干什么?” 艾申穿得很少,她四下里望着,憋着嘴说,“我看看你安巴格到底怎么说?” 轲比能顿了一下,说,“刚才我安巴格进入我的梦里,他对我说,‘别那么急嘛。’” 艾申盯盯地看着他,他也回看着艾申,暗夜里,两双眼睛水水的,放着光,一灼一灼的…… ?????? 浮浮摇摇看到一连绵雪山。这里开始有车马道了,有车马、人迎面走来。 轲比能指着那座山问一过路的人,说,“萨土(相当于‘老乡’),那山可叫做‘白山’?” 那人说,“你不看到是白色了吗?” “啊,”轲比能说,“我是说,萨拉图离这还有多远?” “萨拉图?那可远了,”那人回手指了指说,“那边。就你这牛车,不到天黑日落,你走不到。” ?????? 夕阳恹恹,他们走进了一个有很多撮罗子的聚落。艾申探出头来问轲比能,“这就是萨拉图?” 轲比能说,“是,我刚才问了,这就是萨拉图。你们下来吗?” 艾申缩回身子,问里边的叟索季哈,“竹鲁姊,我们下吗?” 叟索季哈的声音,“再往里走走。” ?????? 传来神鼓和腰铃的声音。 叟索季哈穿着神衣,戴着有稚翎毛的神帽,扭着腰肢,敲着神鼓,闭目哈眼地在牛车前走着。她边走边唱: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 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 脚踩地头顶着天。迈开大步走连环……” 艾申则在她的身后,也像她一样,拿着一个手铃,合着叟索季哈的拍节,摇着手铃,也深度沉醉的样子走着。 聚落里的大人、小孩都稀稀落落地围了过来,女人多些。 这时,有个半大小子“腾腾”地跑来,压着嗓子喊着,“大神大神!” 轲比能走过去,半大小子比比划划地跟他说着。 叟索季哈偷偷睁开眼睛,往那边瞄瞄。 轲比能听那半大小子说完,走过来,对叟索季哈深深鞠了一躬,说,“有个萨土要请神。” 叟索季哈只是唱着: “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摆上香案请神仙。摆上香案请神仙……” 半大小子听叟索季哈这么唱,就在前边引导着叟索季哈绕过一个撮罗子,往西边走去。 ??????? 他们离一个撮罗子挺远,就听到从那个里传来了一个女人叫声。一凉:不是那个中箭的弘胡! 他们进了那个撮罗子里。撮罗子支柱上插着好几根燃着松明子,把个不大的撮罗子照得通明。叟索季哈眯着眼看去,只见有几个女人围着一个躺着的女人,那女人爹一声妈一声地叫着,看来她哪里很疼。 叟索季哈以为是难产等生育方面的疼痛,就细细地抽了几下鼻子,没有闻到生育血腥气味,她蹙了一下眉头,在撮罗子空地上敲着鼓,抖着腰铃唱到:“我说二神呀。” 艾申马上答道,“艾申(二神)在呢。” 叟索季哈唱道: “我先请狐后请黄,请请长蟒灵貂王。 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赶将鞭。 文王鼓,柳木栓,栓上姜尚配开元。 赶将鞭,横三竖四七根弦,三根朝北,四根朝南。 三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保江山。 请下诸神仙灵药,快让病者往下咽。” 萨满的大神和二神之间的信息沟通,全在于大神的唱词上,她的意思都是通过唱词传达给二神的。由于是唱出来的,别人听不明白,二神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二神艾申连忙趋向叟索季哈,把自己的手铃反过来,也唱着说:“我只好用这玩意接,也不是你大神有没有准头儿。” 二神手里拿着的手铃是铜质的,有一个拳头大小,铃口则更阔一些。艾申把铃口向叟索季哈倾斜过去,就听叟索季哈唱着说,“我说二神你休要疑,这点儿本事是有滴。” 说毕,叟索季哈一抖手,就听手铃“叮铃”一声响,艾申把手铃往自己的手掌里倒倒,倒出一颗粒丸,她就捧着这颗粒丸,倒着小步走到病者躺倒的卧位,把手里的粒丸送上,说,“我家大神向仙灵求下灵药,快快服下。” 病人身边的一个女人接过那粒粒丸送给病人,又有别人取过一碗水来,掫扶起病人,把那粒粒丸抿进她的嘴里,随后,把水碗摈到她的嘴唇,让她喝进一些水,把那粒粒丸咽了下去。 那病人始终在痛叫着,把叟索季哈给的那粒粒丸咽下去,也不是精神作用咋地,叫声一下子变小了。围着病人的人都很吃惊病人的这一变化,就是叟索季哈和艾申也相对看看。艾申心里想:那玩意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第7章 找到了自己的箭 “那玩意”就是鸦片。 鸦片,实际是药材,人们也最早用于药方之中。一般人们认为,鸦片最早出现在希腊,亚洲最早也是在印度。其实,作为野生植物,早就生长在塞外,蒙药方剂中多次出现的“底野迦”,就是鸦片。 叟索季哈的祖父是名蒙医,早就从罂粟果里熬制出鸦片,并且用其治疗头痛、目眩、耳聋、癫痫、中风、弱视、支气管炎、气喘、咳嗽、咯血、腹痛、黄疸、脾硬化、肾结石、泌尿疾病、发烧、浮肿、麻风病、月经不调、忧郁症、抗毒以及毒虫叮咬等等疾病,几乎包治百病。 难怪17世纪的英国医生、临床医学的奠基人托马斯·悉登汉姆(thomas.sydenham)歌颂道:“我忍不住要大声歌颂伟大的上帝,这个万物的制造者,它给人类苦恼的同时,也带来了舒适的鸦片,无论是从它能控制的疾病数量,还是从它能消除疾病的效率来看,没有一种药物有鸦片那样的价值。” 他还说,“没有鸦片,医学将不过是个跛子。” 这位医学大师因此也获得“鸦片哲人”的雅号。 鸦片最明显的疗效就是镇痛、止咳的作用,几乎是药到病除。叟索季哈给人跳神治病,“请”下的仙药,就是鸦片,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灵验。从解剖学的视角,病人吞下的鸦片还在食管里,就起了作用。 ?????? 叟索季哈和艾申很高兴,大神调儿都变了动静;那帮围着病人的人更高兴,尤其那个把他们引来的半大小子,更是手舞足蹈的,大叫着,“好了好了!”向门外跑去。 轲比能在门外,他和叟索季哈、艾申来的时候,也听到了是女人在里边痛叫,知道不是被他射伤的那个人,现在说“好了好了”,他也没有感到什么。按他们三人的约定,里边那个弘胡要是见好,他就在外边踅摸偷马,准备逃走。 因为叟索季哈她们下一步,就是把那个人整死。可是,里边的不是那人,轲比能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叟索季哈和艾申还在里边唱和着。按一般跳神的规律,请来神,得送神。送神也要有个过程,不能有人说“好了”,你就停下来,拍拍屁股就走。 这个聚落不小,可是,在空旷的草原里,又是傍晚,人声稀少,所以,那个半大小子“好了”的叫声,几乎整个聚落都能听得到。 这时,从把边儿的一个聚落里走出一个妇人,她绕过三个撮罗子,找到了那个半大小子,问,“谁‘好了’?怎么好了?” 半大小子就把叟索季哈跳神,治好了那个妇人的病,对这个妇人说了,这个妇人对半大小子说,“快快领我去请萨岚(能请神,也就是跳大神的人)。” “你家阿洪(大哥,非胞兄)重了?” 妇人推着半大小子说,“麻溜的吧。” 半大小子再不说什么,在前边带路,领着妇人就往原来的撮罗子里走去。 到了那个撮罗子跟前,半大小子就将妇人领到轲比能跟前,对妇人说了一句什么,夫人就对轲比能说,“莫尔根·斗(对少年男子客气的称呼),我家额尔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被弘胡的箭伤了,你家的萨岚能不能请下神来为他救治?” 轲比能的神情一忽:这个是了!就问,“那支箭还在不在?” “在在,在。”妇人连忙说。 轲比能也不知为什么,他说,“你去把那支箭取来。” 妇人应声,窝回头就往回跑。不一会儿功夫,妇人就手里拿着一支箭跑了回来。 轲比能把那句话说出去,有点儿后悔,让那妇人想到别的地方去,可就不好了;妇人跑回来,看着并没有什么变化,轲比能就说,“我得把这支箭拿给我家萨岚看看,嗅嗅,看能不能请来神——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伤病都能请来神的。” 妇人连连点头说,“知道知道。” 轲比能把那支箭拿在手中,不用看,手里一摸,就知道这是自己的箭。 轲比能连忙走进撮罗里,对还在唱神调的叟索季哈比划一下手里的箭。 叟索季哈始终是闭目哈眼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平心静气地听着周围的声音,轲比能他们在外边说的话,她听在了耳朵里,到轲比能进到里边,手里拿着一支箭,她就明白了八九分,她唱着说: “东神西神南北神,得拿过来我闻一闻。” 轲比能就躬身上前,双手捧着那支箭,送到了叟索季哈的鼻子下边,叟索季哈夸张地“嘶喽嘶喽”抽了几下鼻管儿,仍旧唱着说: “南风微弱北风强,我上西天请灵貂王。” 艾申一听叟索季哈这么说,就接着唱道: “貂王神位在西天,可他去了老望间。” 叟索季哈唱道: “老望间在哪里,二神前边带离奇。” 艾申摇着手铃往外走,边走边唱: “我说萨岚你要看清,神明殿下有明灯。” 大神调儿有时候,你不知道她们都唱的啥,其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也就是随着韵脚唱个囫囵,能明白彼此真正的意思就行。比如“老望间”是哪里,“带离奇”是什么意思,她们也说不清,只是表达“你跟我走”,“你前边带路”的意思而已。 ——二人就这么一唱一和,摇着铃打着鼓,走了出去。 ?????? 又一撮罗子里。 叟索季哈还是扭着腰间的长玲,打着手鼓,闭目哈眼地走着唱着: “芝麻开花节节高,谷子开花压弯腰, 茄字开花头朝下,苞米开花嘟噜毛, 我看老仙儿嘤嘤吵吵好像来到了? 老仙家呀,你要来了我知道, 不要吵来不要闹,威风有啊杀气多, 威风杀气少带着, 撮罗小噶拉多,磕着碰着了不得, 碰到君子还好办,碰到小人费口舌……” ?????? 轲比能在外边四下里看看,把牛车拴在这家拴马杆上,然后,影着身子,穿过几个撮罗子,看有一个撮罗子门旁拴着一匹马,就上前解开马缰绳,往回牵。那马还有点儿不愿意,打着响鼻,往后坠坡,这时,撮罗里传来一个瓮声男人的声音,“谁牵马呢?” 第8章 双箭射只雁 轲比能只好回声,说,“我。” 撮罗子里问,“你是谁?” 轲比能说,“我是我,我是来萨岚(跳神)的,借你家的马一用,用完,就给你拴回来。” 撮罗子里那人想都没想就说,“你牵走吧。” 轲比能就把那匹马牵走了。原计划是偷两匹马,可是,一匹都这么警觉,再一匹,怕是没有这么好说话的;另外,杀了那个弘胡,三个人骑马就逃了?那这辆车不是给人留下了吗?还有,车里还有不少东西,不都给人留下了吗? 不能。可以把驾车来的那头牛换他们一匹马,不可以把车和车里的东西留下来。 为主,架牛的套笼能不能架马? 轲比能走回来,他听到撮罗子里叟索季哈和艾申还在一唱一和地跳着,他就把牛车的支架支起来,把牛从套笼里卸下,牵出来,把马的鞍子解下来,把马捎着退进了辕子里,试着往马的背上套牛笼套。 哎,还行,就是稍宽了一点儿,紧紧套绳,勉强可以凑合。 轲比能把马架好,把牛拴在拴马架上,拱开帘子进了撮罗子,看着艾申点了一下头,艾申就唱: “外边一切都准备好,大神你快些准备蹽。” 叟索季哈唱起来说: “四妹你把铜铃拿过来,我把灵药给你排。” 艾申就走上两步,把手里的铃口打着斜冲向叟索季哈,唱着说,“大神你可有准头。” 叟索季哈唱道:“你放心不会丢。” 唱着,就听铜铃里“叮铃”一声响,有东西投进了铜铃里。 艾申刚想调正铜铃,又传来一声“叮铃”声,同时叟索季哈唱道: “我说二神你别着急来,别着慌, 少了那人见不着阎王。” 艾申一怔,心里想,这么说还有? 艾申就又唱起来: “你这是灵药,只管好,可别管饱。” 叟索季哈唱着说: “我说二神你不懂,不管饱哪有好?” 随即,又传来两声“叮铃”声,叟索季哈随后唱起来: “貂灵王灵貂王, 你的灵丹咋这么强? 莫非你看到你弟子, 你要收去放座旁?” 艾申听到,把铜铃里的四颗药丸倒进手心里,摇着铜铃晃晃悠悠走向睡窝里躺的那人。 她们进来的时候,那人呻吟着,后来就被叟索季哈她们的神调和鼓玲声掩盖住了。这回,叟索季哈停止了击鼓,那人的呻吟声就大了起来。 艾申来到那人跟前,对身边的妇人说,“灵药取来了,快快给他服下。” 松明的光亮中,一张极其痛苦的脸,妇人对那张脸说,“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灵药取下来了,你张开嘴,把灵药吞下去!” 那张脸更苦,叫的越发厉害了。 艾申把手里的铜铃放下了,倒出一只手掐住那人的两腮,把那人的嘴掐开,把手里的药丸倒进了他的嘴里,说,“你咽下去吧,你就会升天,做灵貂王的左护卫!” 那人“啊”的一声,瞪大了眼睛。 他身边的妇人也吃了一惊,说,“啥玩意?” 艾申看着那女人说,“你的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要入仙班,你不乐意呀?!” 艾申用怨艾、埋怨的眼神看着那妇人,把妇人看得有点儿毛,眼神左闪闪右闪闪的,不知如何回答好了。 艾申不跟她磨丢,站起身,摇了两下玲,大声唱道: “我说大神你别二虎, 咱们奔山北西坞度。” 叟索季哈知道艾申已经得手,就抖着腰间的腰铃,把手里的聚神鼓举起来,“嘭嘭嘭”打了三下,唱道: “西坞度在山北, 要走得赶月亮黑。” 说着,叟索季哈打着鼓,扭着腰,就往撮罗子门口走,艾申正要去给掀门帘子,外边的轲比能早就把门帘子撩开,叟索季哈低下头,让过头顶上戴的野雉翎,走了出去,随后,艾申也跟着走了出来。 撮罗子里,男人皱皱眉头,张开了嘴,“约约”叫了两声,妇人俯下身,大叫着“额依根·哈哈!额依根·哈哈!” 男人还是“约约”叫着,妇人对半大小子说,“快快,截住那两个富金·格格(对妇人的称呼)!” 半大小子一跃而起,就往撮罗子门口跑去,他刚要接触到门帘子,就听妇人说,“等等!” 男人的嘴,不再发声,眉头也舒展开了,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是,一脸的舒朗,甚至有些微微的笑意。 ——吃了过量鸦片的人,没法自己呼吸了,慢慢就憋死了。因为进入了麻醉状态,看起来很安详,甚至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个男人正好是这个状态。妇人一看,以为自己的男人好了,就叫住了半大小子。 ??????? 马蹄“嘚嘚”,车轮“咯咯”。 车棚里,艾申问叟索季哈,“你给他吃的啥?” “底野迦(鸦片)” 艾申说,“那玩意能药死他吗?” 叟索季哈说,“奔儿奔儿(保险没问题)的。” “前一个呢?” 叟索季哈说,“前一个也是。” “也是,”艾申说,“前一个也死了?” 叟索季哈摇头,说,“前一个吃得少,死不了,相反,还能治好她的病;后一个吃得多,那是非药死不可。” “药死?”艾申打了一个冷战,怯生生地说,“那一定很吓人吧?” 叟索季哈说,“正相反,被底野迦药死的人,往往都是一脸的舒坦。” “啊?”艾申不解地说,“那咋回事呢?” 叟索季哈说,“谁知道了。可能是愉作呗。” 艾申恨恨地说,“让他愉作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 旭日初上,雁过横飞,在天上“嘎嘎”地叫着。轲比能拿过来弓,搭上箭,对准天上飞的一只大雁,嘴里喃喃地说,“给咱们的早饭配上烤雁肉!” 说着,把手中拉开的箭放了出去。 同时,还有一支箭也向那只雁放出去,一只雁同时中了两只箭,在空中“嘎”叫着,塌下膀子,跌落下来。轲比能跑了过去,抚开草丛看到了那只雁,他蹲下身子要伸手去捡,还有一只手在他之先,把那只雁捡了起来,说,“这是我射下来的。” 第9章 结拜义兄弟 轲比能抬头看到一张捏古斯(蒙古前身)人的脸,三十来岁,争狠好斗,凶巴巴的。 又去看那只雁,只见雁身中两箭,一支从肚馕穿过,箭尖从背脊部穿出来;另一支从下颏穿进去,箭尖从头顶部穿出来,两箭都致命。 轲比能说,“头上的是我的箭,我一箭就射穿它的头,它当然就死了,是我先射下的,这只雁理当归我所有。” 捏古斯汉子看看雁身上的两支箭,说,“两支箭没有太大区分,你怎么就说射中头部那支箭是你的?” 轲比能说,“我箭上刻有震相。” 捏古斯汉子说,“何为震相?” 轲比能在空中划了一个长条,又在下边画了两两四个短条,说,“这就是八卦中的震相,又可说是雷相,表明是东北向。” 捏古斯汉子在射穿大雁头部的那支箭上果然找到了一长条、两两四个短条的刻印。他的眼里流露一个钦佩的神色,但是,马上就变了,他说,“那不能说你射中这雁的头,就说明是你先射杀的这只雁。” 轲比能说,“你如何说?” “你看啊,”捏古斯汉子说,“我这一箭照样能把这只雁射下来,这只雁往下落的时候,你又一箭射中它的头部,但是,还是我先把它射落的——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吧?” 轲比能顿了一下说,“可是……” 捏古斯汉子说,“这样,咱俩比跤,谁把谁摔倒了,胜利者,这只雁作为奖品,奖给赢家,你看如何?” 轲比能站了起来,插起双臂于胸,说,“那么,怎么叫摔倒呢?” “摔倒就是,”捏古斯汉子一时找不到词语了,想了想才说,“就是,屁股、后背,肚囊子着地,就算摔倒——不地,你说怎么叫摔倒?” “行,”轲比能说,“就按你说的,屁股、后背、肚囊子这三处,谁的哪一处着地,都算输?” 捏古斯汉子看着轲比能身形笑了笑,说,“这样,你是不是有点儿吃亏?” 轲比能低头自己看了看自己,也笑了,说,“你是说,你比我大一圈儿?” 捏古斯汉子说,“我们捏古斯人在一起摔跤,都是找身量差不多的,咱俩……” “无事,”轲比能说,“近身搏,不在身量,而在于灵分,你身量大我一圈儿,可不见得你就能把我摔倒在地。” 捏古斯汉子说,“那就来吧,还等着什么?” “来来来。”轲比能毫不怯懦。 二人搭把,双双抓住对方的肩头,较上力气。只见捏古斯汉子冷不防松开一只手,插在轲比能的左肋下,身子一侧,来到轲比能的左边,用肩膀就扛起轲比能,抡起来就摔! 这时,正好艾申和叟索季哈走过来,就看到轲比能两腿直直地分开从那人的肩上车轱辘样地从这边滚到那边。 二人无不惊叹。 可是,轲比能却稳稳地双脚落地。 “呃,小子,有种!”捏古斯汉子无不惊讶,他又冲上去,双手抓住了轲比能双肩,说,“来来,再一回合!” 轲比能应声,说,“第二回合。” 捏古斯汉子双膀一较劲,把轲比能打横抡了起来,逐渐抡过头顶,只见轲比能的身子被捏古斯汉子抡直了,像一个风嗤喽,在他头顶“嗡嗡”地轮转起来。 艾申和叟索季哈为轲比能捏了一把汗。 这时又有十来个人围了上来,他们鼓掌欢呼,说,“首领好样的!把小子抡散了!” 抡了几圈儿,捏古斯汉子“嗨”了一声,一撒手,把轲比能就着惯力甩了出去,只见轲比能被“呜”的一下,甩出了五丈开外,不过,他仍旧像一个投出去的镖一样,双脚“扎”在地上! 轲比能看看脚下,抬起头来,对不远处的捏古斯汉子说,“你看,我双脚着地,不算‘倒’吧?” 捏古斯汉子气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他瞪着眼,嘴里“呀呀呀”地叫着,向轲比能扑来。 轲比能在他到来的瞬间,向左一闪身子,用一只手轻轻一带,脚下使了一个绊子,捏古斯汉子一下来了一个狗抢屎,四肢展开,趴在地上。 叫捏古斯汉子为首领的那十来个人,和艾申、叟索季哈两人都围了过来。 轲比能展开双手,平息众人的情绪,来到捏古斯汉子的头前,蹲了下去,对捏古斯汉子说,“阿洪(大哥,非胞兄),你这算不算摔倒呢?” 捏古斯汉子眼睛向上翻,看着轲比能,说,“你要拿走那只雁?” 轲比能说,“你说我应不应该拿呢?” 捏古斯汉子说,“你等等。” 轲比能以为他还要怎么样呢,谁知捏古斯汉子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双膝一弯,冲轲比能跪下了,双手交叉握在一起,说,“你得受我一拜!” 轲比能慌了手脚,连忙扶住捏古斯汉子的双肘,说,“使不得使不得!你是阿洪,我怎么能接受你的跪拜呢?” 轲比能往起扶,捏古斯汉子坠坡,就是不起。 艾申这时说,“你也给他跪下,岂不拉平了?” 轲比能听罢,“扑通”一声给捏古斯汉子跪下了。 捏古斯汉子说,“某叫扶罗韩,年庚二十有八岁。” 轲比能一听,汉子说自己的名字,还说自己的年岁,这是要干啥?莫非是要结拜?就说,“某叫慕容·轲比能,年庚一十六岁。” 扶罗韩说,“那我是兄你是弟,咱俩拜谒腾格里如何?” ——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了:他的意思是要结拜。 轲比能往天上看看,以膝为轴,面向北方。扶罗韩也和他并排,二人向北方伸出双手,口中颂道:“腾格里(可译作‘长生天’),我们在这里呼唤你的圣名。” 扶罗韩说,“那是因为我要和轲比能结拜为异姓兄弟。” 轲比能说,“那是因为我要和扶罗韩结拜为异姓兄弟。” 扶罗韩说,“我年庚二十有八,是为兄长。” 轲比能说,“我年庚一十六岁,是为小弟。” 扶罗韩说,“我俩‘虎豹慕蛟龙。’” 轲比能说,“我俩‘好汉敬英雄。’” 二人同时说,“不离不弃,结永世之好,背弃盟誓,天打五雷轰!” 第10章 我们住在吉布提尔。 围过来的人们双手举过头顶,高喊着“图门那素拉(相当于‘万岁’)!” 艾申和叟索季哈也跟着高喊。 塞外好多语言都是通用的,更何况这类的词语。 扶罗韩和轲比能又转向对方磕头。然后,轲比能向扶罗韩磕头,说道,“兄长。” 扶罗韩站起身,随着,也把轲比能搀扶起来,说,“贤弟请起。” 又响起一片“图门那素拉”。 扶罗韩端着轲比能的一只肘,说,“来来,贤弟,见过你侄儿。” 说罢,有一个比轲比能小不了多少的小子,从那群围观的人里站出来,向轲比能跪了下去,说,“侄儿泄归泥叩见义安邦·阿马(叔)!” ——这显然是扶罗韩的儿子。 轲比能趋步上前扶起泄归泥,解下腰带左侧的一个玉佩,递给泄归泥说,“贤侄,我走出匆忙,没有带什么像样的东西,这只玉佩是在徐无山(今天津盘山)学艺时,一个师弟所赠,如今转赠与你,留个念想。” 扶罗韩伸手相拦,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以送给黄口小儿?使不得使不得!” 轲比能“嗯”了一声,躲开了扶罗韩的手,说,“我俩相见如故,等不得比和你相处得密切呢!” 扶罗韩“哈哈”大笑,指着艾申和叟索季哈说,“这两位可是你的夫人?” 轲比能说,“不……” “‘不’啥‘不’?”艾申打断了轲比能的话,插着手走出来,对扶罗韩说,“依南(丈夫的胞兄、胞弟)已和扶罗大兄结拜,扶罗就是我等的长兄——让长兄评评理,依南的安巴格(哥哥)亡故,他的阿什(妻子)不由依南纳入,还让谁人纳入?” 扶罗韩“呃呃,”两声,说,“是啊,妥妥的依南纳入,那是没的说。女人嫁到你家,就是你们兄弟的人,还有何说?” 轲比能说,“可是……” 艾申向轲比能睒一下眼睛,说,“‘可是’啥,‘可是’,你说的越多,长兄越糊涂。” 扶罗韩眨巴几下眼睛,说,“是啊,你这富金·格格也着实让人糊涂,既然你知道我义弟是你的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为何还叫他依南?” 艾申脸一红,说,“是呢是呢,我是个颟顸不聪之人。” 扶罗韩仰起头“哈哈”大笑,震得天上的白云都一颤一颤的。 泄归泥荡躬身出右臂,往西边一指说,“比能义安邦·阿马(叔)和两位哈依(婶),到我们聚落一聚。” 轲比能看了艾申和叟索季哈一眼,说,“不了吧,我们回去有急事,来日再访。” “哎,”扶罗韩说,“这都到家门口了,岂能过而不入?走走,咱哥俩定然要喝它日落西山红霞飞!” 艾申坚持要走,说,“我们真有事,长兄,我们是星夜往家里赶,不敢在路途耽搁,再访再访。” 泄归泥眼睛油油地转了转,对扶罗韩说,“ 阿玛(父亲),既然我义安邦·阿马和哈依都这等说了,定然家里有十分要紧之事,就让他们回去吧,有道是‘邻里不耽早晚,至亲不误急事’,常穿袍子没有会不到的亲家,你们哥俩早晚有一聚,还在乎一日半日的?” 扶罗韩听儿子的话里有话,就说,“好吧,这一分手,就像蓝天上的两块白云,不知何时相遇?” 艾申说,“长兄何以这等悲观?我们回家处理完家事,就返回来和长兄相聚,长兄在哪个聚落?” 扶罗韩说,“我们就在那边的萨拉图。” 轲比能心中一怔,心里想怨不得艾申不让去,这个扶罗韩就是那里的首领!真要去了,让他们那里的人认出,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呢。好悬! 艾申拱手说道,“萨拉图,我记下了,我们一定登门拜访。” 扶罗韩看看艾申,又看向轲比能,拱拱手说,“贤弟家住何方?” 艾申接过话,向东北方向一指,说,“我们住在吉布提尔,吉布提尔知道吗?” 扶罗韩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地名,就去看他儿子泄归泥。 泄归泥向东边指了指,说,“啊啊,吉布提尔,那里有一条河,叫吉布提尔河是不是?” 艾申说,“是是,是。我们的聚落就在那条河的左岸。老大一个聚落。” 泄归泥说,“那我知道了,赶明定然登门拜访。” 轲比能向扶罗韩和他儿子泄归泥拱手说,“至此作别,后会有期。” 扶罗韩和泄归泥也都拱手还礼,也说“后会有期。” 当下,分为两伙人,一伙往东一伙往西,分道扬镳之势,一点儿也没有惜惜别意。 扶罗韩他们都骑着马,而且,后边还跟着几个人,赶着一大群牛羊——他们也是去抢劫!这群牛羊就是他们抢劫来的!这个萨拉图,是以抢劫为生的聚落。 在草原上,没有几个聚落是以抢劫为生的,各个聚落都饲牧着本部落的牛羊,早出一群,晚归一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但有个别的聚落,依仗人多势众,到周边去抢劫别的聚落的牛羊,他们没有放牧的习惯,只懂得抢劫。像萨拉图就是这样的聚落。 除了牛羊等牲畜,他们也抢其它财物,甚至是人,尤其适龄生育的女人。所以,这样的聚落都很大,发展的也很快,萨拉图五年前还是十几家的小聚落,现在成了白山沿线,屈指可数的大聚落了。 ?????? 轲比能他们仨还是赶着那辆马车,向家的方向奔驶。 艾申从车棚里走了出来,对轲比能说,“不用那么急,他们要抓咱们,早就在你和扶罗韩结拜之后就动手了。” 轲比能说,“他们知道我们是谁?” “起码,”艾申说,“他们认识他们的马。” 轲比能指着给他们拉车的这匹马说,“你说这匹?” 艾申点点头,“不独人,马和马也相认——你是没注意到,你们说话的时候,这匹马和他们牵着的马也‘咴咴’的嘶鸣,说着话。” 轲比能笑了,说,“谁又懂牲畜间的话语?” 艾申说,“最少有三个人注意了它们马和咱们马之间的交流,包括扶罗韩他儿子。” 第11章 黑松林 “他儿子?” “他儿子。”艾申说,“你别看他儿子年岁小,可是鬼鬼尖的,你没看他的眼睛像抹了油?我看出他不是良善之辈,所以给你使眼色,不让你说咱家的事,说得太多。你要不留神,把你安巴格(哥哥)是他们杀的说出来,那岂不是糟糕?” 轲比能想起了什么,他问艾申,“你们那儿啥时叫吉布提尔的?” 艾申乜着眼睛,看着他,说,“你不知道?” 轲比能说,“我出去学艺三年,上哪儿知道你们那儿起了名字的?” 叟索季哈探出了头,说,“你的四妾唬那个扶罗韩的。” 艾申急甩头看着叟索季哈说,“你承认我是他的四妾?” 叟索季哈说,“你不是他的四妾,你是他的几妾?” 艾申说,“那你是他的二妾了?” 叟索季哈说,“我不是二妾,难道咱们还要打乱了重排?” “哈!我赞成重排!”艾申从后边抱住轲比能,撒着娇说,“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你把我排在老大,成不?” 轲比能说,“那你还让(叟索)季哈叫你大姊不成?” 叟索季哈说,“是啊,我叫你大姊你敢答应吗?” 艾申腻着轲比能,说,“立我为老大,成不?” 叟索季哈用指尖儿拍拍艾申说,“唉唉,往头上看看。” 艾申抬起头,撅起了嘴,说,“看什么看?有章程你别死啊!” ?????? 晚上,他们在草原里宿住,轲比能还是搭他那个窝棚。夜里,从车棚里钻出一个女人影,悄摸地钻进了轲比能的窝棚。 窝棚里传出轲比能的话,“你?” 接着,窝棚动起来,动动的,窝棚塌了,把两个人裹在牛皮里,挣也挣不开,轲比能大喊着,“来人呐!” 从车棚里又钻出一个女人,跳下车,跑到窝棚旁,拆开裹着人体的牛皮,从牛皮里露出了轲比能和叟索季哈的脸,赶来救援的,是艾申。 叟索季哈满脸难为情,她对艾申说,“四妹……” 艾申说,“没事,你是二姊。” ?????? 再一夜,艾申索性抱着自己的枕头来到了轲比能住的窝棚前,用脚踢一下窝棚帘,说,“姓慕容的,我进去行不行啊?” 从窝棚帘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艾申的脚脖子,往窝棚里拽她,艾申大叫着,“唉唉,你是弘胡(强盗)啊!” ??????? 走到一处,见有三个平地而起的突兀巨石。轲比能吃了一惊,他叫停了马,跳下了车,围着巨石相搭着,说,“三星砬子!” 艾申和叟索季哈也从车上下来,跟着轲比能看着。 轲比能说,“咱们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 叟索季哈说,“咱们来的时候,到这里可能是黑天了,没看到。” 艾申说,“咋地?” 轲比能说,“从中间这个砬子那条道往北走,能到我家。” “你阿玛(父)额马(母)家?” “是啊。” 艾申一撇嘴,说,“还你家,你家在哪儿?我们俩不是你家的人呐?” 轲比能脸麻了一下,他说,“我这次回来,怎么也要拜见我的阿玛和额马吧?” 艾申说,“谁不让你见来着?” 叟索季哈说,“我和四妹也都没见过你阿玛、额马,正好,这回再确认一下我俩和你的关系。” 轲比能说,“我原来的打算还是咱们回去,把我安巴格(哥哥)安葬了,再去我阿玛额马家。” 艾申说,“你不用操心家里的事体,有大姊哈伊利在,什么都会安排的妥妥的。” 叟索季哈说,“四妹说的对呢,就是你安巴格在,家里的事体也都是大姊安排,这你就放一百个心。” 科比能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艾申很不满意轲比能这样吞吞吐吐的,她急赤白脸地说,“你就说从这里走近,还是从咱家里走近吧?” 轲比能说,“当然是从这里走近。” “能近多少?” 轲比能想了一下,说,“能近八九十里。” “啧啧,”艾申说,“那不结了,省八九十里,还不先到阿玛额马家?” ?????? 看到远处有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峰,走了两个时辰,走到山脚下,来到一片黑松林中。 进了黑松林,艾申的眼睛就不够使了。她跳下车,这边走走,那边跑跑,像是在寻找什么? 叟索季哈站在车辕子上,对她说,“四丫,你是什么东西丢在这里了?” “不是,不是,”艾申还是不停地找寻着,她两只手扎撒着,相搭着方向说,“往那边,要是有个望天猴,那就是我们聚落南边的林子!” 艾申说着,就往那边跑去。 轲比能和叟索季哈相互看看,轲比能说,“她们家可是在这块溜?” 叟索季哈摇头,“不知,她从来没说过她家那块还有一片林子。” 这时,就听到艾申在北边大喊大叫起来,有树隔挡着,听不清她都说些什么。 叟索季哈对轲比能说,“咱们往那边走吧,她这是找到了望天猴。” 轲比能就把车往北边赶。这里没有道,但是,黑松树木高大(可长到30米),而且枝针长得一坨一坨的,遮蔽树下的阳光,使树下几乎寸草不生,都是厚厚松针,像一块巨大的地毯似的,马车走起来,只要躲避树干,就是毫无遮挡。 轲比能赶着马车往艾申喊叫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一会儿,就看到有个比黑松树还高的巨石。这块巨石拔地而起,周围没有任何陪衬和铺垫,很是突兀,俊朗,但是,看不出什么望天猴的形状。 轲比能冲艾申喊着,说,“就这呀,什么猴啊?!” 艾申向他招手,说,“来来来,你们俩过这边来,就能看到了!” 叟索季哈从车上跳了下来,和轲比能手拉着手向艾申走去。 艾申看到叟索季哈和轲比能拉着手走向她的样子,跺着脚说,“你们俩!别那样!有意气我吗?!” 叟索季哈看了轲比能一眼,笑着说,“这个妒妇,我还非要气气她,来,抱起我。” 轲比能说,“别地啦,她是个爱使小性子的人,别跟她一般见识。” 第12章 省亲 “不嘛,”叟索季哈腻住轲比能,说,“我也有小性子——哪个女人没有小性子嘛。” 这时的叟索季哈和跳大神时的叟索季哈,判若两人,也是个撒娇的小女人。 叟索季哈掰开轲比能胳膊,纵身一跳,轲比能只好接住。叟索季哈反搂住他的脖子,冲着艾申说,“你说气人不气人?” 艾申说,“你说啥?” 叟索季哈说,“大马牙,好吃不好拿。” 艾申还是没有听清,她指着叟索季哈,气冲冲走过来,说,“你个二丫,在汉子的怀里,你就敢骂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叟索季哈大声说道,“狐仙黄仙貂灵王,有个小比要逞强!” 艾申来到跟前,把手伸到叟索季哈的腋下,说,“有种的把你裤兜里的神了仙了都翻腾出来!看我能不能一个屁把他们都崩跑了!” 艾申在胳肢叟索季哈,胳肢得叟索季哈往轲比能的怀里钻,双手搂得轲比能更紧了。 轲比能抱着叟索季哈,原地转着圈躲着艾申,说,“别闹别闹。” 这时,就听到一声尖刺啸叫,三个人立即停止了喧哗,叟索季哈从轲比能的怀抱里挣脱下来,三人往刚才啸叫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棵黑松树上,有几个黑影蹿腾着,只几下,就不见了身影。 “猴!”艾申说。 轲比能说,“你们这座森林里有猴?” 艾申说,“听他们说有,说是黑松猴。” 轲比能说,“咱们塞北还没听到有猴呢。” 艾申说,“咱们这里还哪是塞北了?往西南不到二百里就是魏国的广宁府(现今的河北张家口西北)。那里就是中原地界了,中原没有猴子?我们这里的‘望天猴’,据说就是一只黑松猴精变的。” 叟索季哈说,“哪里是一只猴?分明就是一块黑黢黢的石头。” 艾申拉着叟索季哈的手,往东北方向走,说,“二姊,你过这边看,不说与猴子惟妙惟肖,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两个女人走过去,轲比能也就跟在后边走过去。 到了一个地方,艾申指着望天猴给叟索季哈看,“二姊你看,像不像望天猴!” 叟索季哈手搭凉棚看去,只见影影绰绰的有点儿那个样子,你要说,这就是一只望天的猴子,那怎么看怎么像。 叟索季哈笑笑的,不说话。艾申看她那样子,把她的手甩开,拉过轲比能的手说,“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你看像也不像?” 轲比能看去,说,“真像。这里你是不是总来?” 艾申嘟起嘴,说,“算这次,才来过第二次。” “噢?”轲比能感到很好奇,他说,“听你说的意思,这片林子离你们的聚落不远,你怎么‘算这次,才来过第二次’?” 艾申叹了一口气,说,“小时候,大人总吓唬我们小孩子,说这里有拍花子,小孩进来,就被拍走了,所以,我们连远远望一望,都不敢。” “那怎么还来一次?” 说到这话,艾申“剜”了轲比能一眼,说,“不是你那可亲的安巴格(哥哥)把我掳到这里,我能来吗?” 叟索季哈走过来,对轲比能说,“杜音(四)从打来,一次也没回她额马家。” 轲比能说,“不对呀,抢亲,不是有三天省亲吗?” 艾申像要咬人似的,对轲比能说,“你安巴格那叫抢亲?” 轲比能不明白了,说,“他叫什么?” 艾申说,“他那叫抢人!我们几个女伴正在围子口玩耍,他骑着马从我身边过,俯下身,一把把我抱在马鞍上,跑进这座黑松林里,就把我那啥了。当时把我吓得,叫都叫不出来声。” 叟索季哈在一旁说,“尝到滋味儿了,喜都喜不过来,还跟谁叫去?” 艾申空打了叟索季哈一下,说,“真的,那时真是吓的,你安巴格那样子,就像个弘胡(强盗)似的。我连正眼睛都没敢看他。” 轲比能说,“那我见到阿马哈(岳父)额马哈(岳母),还要替我安巴格多磕一个头了?” 艾申惊喜,说,“你要去我家?!” 轲比能说,“都走到这儿了,哪能不去?你说呢二妾?” 叟索季哈也一下子欣喜起来,她打了艾申一下说,“你看你多大个面子!省亲还得我这么一个人物陪着。” 艾申平地跳起多高,说,“终于能见到额马(母亲)了!” ?????? “额马!”艾申大叫着,扑向一个中年女人的怀里。 中年女人看看艾申,掐了自己的脸一下,说,“这不是在作梦吧?” “不是……”艾申嘤嘤地哭着,说,“真是我回来了,额马。” 额马的眼睛晶莹了,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扳过艾申的脸,说,“真是你呀,艾申,你还活着?” “我活着我活着,”艾申也泪珠滚滚地说,“你不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得活着吗?” 额马说,“是呢是呢!这是长生天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得活着’。你听了额马的话,听了长生天的话。” 轲比能走上前来,给艾申的额马跪下了,说,“额马哈,霍阿得乌(女婿)给你老磕头了。” 艾申的额马有点儿愣了,还是她女儿小推了她一下,她才反过沫来,慌不择言地说,“啊霍阿得乌,霍阿得乌,长生天保佑你!” 轲比能磕下了一个头,说,“我这第一个头……” 艾申这时突然打断了轲比能的话,指着轲比能对她额马说,“额马,他叫轲比能,是他从弘胡的手里把我救下的。我嫁给了他。” 敢情她把轲比能的安巴格说成了“弘胡”。 “好人好人!”艾申的额马双手合十,祈祷着说,“长生天保佑莫尔根·额真(对男子尊崇的称呼)!” 艾申小打了她的额马一下说,“他是你的霍阿得乌啊,你不用对他这么客气!” “客气客气。”艾申的额马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艾申一怔,问她额马身边的一个女孩,说,“额马这是怎么了?” 第13章 哈康布力舞 女孩说,“你被弘胡(强盗)抢走没几天,额马就这样了。” 叟索季哈走过来,拉住艾申额马(母亲)的手,悠着说,“额马,你认识我吗?” 艾申的额马眼前一蒙,说,“你不是撒酸(萨满教的一个神祗)吗?” 叟索季哈轻轻地把艾申的额马拉起,在撮罗子的空地里手拉着手,丢丢当当地走了起来,叟索季哈边走边唱起了大神调: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喜鹊老鸹奔大树,家雀别咕奔罗檐, 大路断了星河亮,小路断了行路难, 十家到有九户锁,还剩一家门没关, 烧香打鼓我请神仙哎哎嗨呀……” 艾申接上了大神调,也下场了,也丢丢当当走了起来,同时她应声说: “我来也, 我是胡家胡老曼,我走在塞北大草原, 听到有人把我唤,不知所为是何事难, 我道行小神位闲,大事办不了小事赶。” 叟索季哈接上神调儿,她唱道: “我说老曼你别嫌烦,我家有个老额婻, 春天她闺女让人圈,想着老丫心缠烦, 不知闺女遇好男,从此结下好姻缘。” 这时,忽然听到艾申的额马也唱起了大神调儿: “好姻缘啊好姻缘,都是额马心不甘, 本来姻缘上天定,不被圈来哪能全?” 叟索季哈冲着艾申看了一眼,二人和着额马的神调唱道: “本来姻缘上天定,不被圈来哪来全,不被圈来哪来全。额咦,额咦,额额咦!” 神调停下,几个人也都停了下来。 艾申的额马睁开了眼,亮亮地看着撮罗子里的人,对艾申说,“你是艾申?” 艾申说,“我不是艾申,谁是艾申?” 艾申额马指着轲比能,说,“你是我的霍阿得乌(女婿)?” 轲比能向艾申的额马行了一个横臂礼,说,“我是你霍阿得乌,我叫慕容·轲比能。” 额马拉住轲比能,离开人群,往里走走,小声说,“你娶了艾申,你可知道她还有个双棒儿的妹妹?” 轲比能说,“我,我知道。” 额马小打了轲比能一下,说,“你个愣小子,你就是来接她的双棒妹妹的?” 轲比能知道草原上有这个习俗,孪生姐妹必须同嫁一个男人。但是,他们来此,一点儿这个意思也没有,轲比能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把眼光投向艾申。 艾申看到了,走了过来,他知道轲比能所为何事这么难为,就对她额马说,“你放心,这次我们就带着艾由走!” 艾申额马双手一拍,唱起了大神调: “日出东山红霞飞,双棒闺女有人背, 爬山辟有上山道,过河自有吉力菲(一种桦皮船)。” ——艾申额马的神经病好了! 跳大神真的能治病? 这要看神经病是怎么得的:一件事淤积于胸,得不到解脱,久之,就淤积成神经病。但是,一旦给她疏通这种淤积,心中的块垒消散,那神经病还能不好? 艾申的额马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跳大神,属于一种心理暗示,切中块垒,病灶自然就会消散。 跳大神本身能直接治病的,就是心理方面的疾病,神经病是突出的案例。 ?????? 晚上,用几根几米长的松木杆燃起一堆柱天篝火,人们首先跳“莽势空齐”舞,这是男女起舞的一种舞格。《柳边纪略》里这么记述:“……主家男女必更迭起舞,举手于额,反一袖于背,盘旋作势,曰‘莽势’,众皆以‘空齐’二字和之。” 《柳边纪略》的着述和三国时代,恐怕要有几百上千年,但是歌舞民俗的传续,是经久不变的。所差的,只是环境有所变化,人员多寡。 艾申他们家组织的这次舞会,把他们聚落里的男女老少都邀请来了,外围有一些老爷爷老奶奶,和小娃娃,还有打鼓吹奏的舞会伴奏人,余下的青年男女都下场了,大家围着柱天篝火跳了半个时辰“莽势空齐”,调声一转,就跳起“哈康布力”,这是一种男女相抱面对面的一种舞蹈。 有研究者认为这是西方贴面舞的雏形。 和贴面舞不同的是,一个拍节完后,众人撒开,再一拍节起,众人又再相聚。有的,就不再聚,有的又聚在一起,这么聚数次,男女就悄然退场,去了哪里?莽莽草原,哪里不能去? 艾申和轲比能跳哈康布力。艾申问,“这种舞你们聚落可跳过?” 轲比能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你们聚落’指的是哪里的聚落?是我家的聚落,还是我安巴格的聚落?” 艾申憋着嘴,看着轲比能的眼睛说,“我看你是明知故问。” 轲比能说,“‘明知故问’啥?我安巴格聚落我一共去了几趟,也没人为我聚舞圈(舞会),我怎么知道你们跳与不跳‘哈康布力’?” 艾申说,“这么说你家的聚落常常跳‘哈康布力’了?” 轲比能说,“一年得跳个几次。” 艾申说,“那你有没有固定的舞伴?” 轲比能说,“我离家去学艺才十三岁,都不怎么往那里掺乎。” 艾申说,“那你掺乎没掺乎吧?” 轲比能想着说,“就有那么两次……” 艾申说,“和小闺女约出去了?” 轲比能吭哧着,不肯说。艾申催他,说,“你到说呀,约没约出去?” 轲比能说,“就有那么半回……” “半回?”艾申说,“什么叫‘半回’呀?” 这时拍节转换,众人撒开,舞曲又起,轲比能看着艾申又找到了他,他们又抱在一起跳起了“哈康布力”。 科比能看到艾申的上衣不是先前穿的了,就问她,“你这是到那里这么快就换了一件衣裳?” 艾申闪躲一下,说,“刚刚才……” 轲比能感到不对劲,就低下头,看着她的脸说,“你是艾由吧?” 她打了他一下,说,“连我你都认不出来!” 这个打人的动作,可像艾申。但是,她们孪生姐俩在一起,难免有着共同习惯动作。轲比能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第14章 姊妹相见 轲比能问,“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艾申马上接过话说,“说你就有半回和小闺女约出去,怎么来的‘半回’?” 轲比能掐了舞伴的腰一下,说,“看来你还真是艾申。” 舞伴又打了轲比能一下,说,“你别遮,你快说,怎么只有‘半回’约小闺女?” 轲比能说,“没告诉你吗,那年我才十三岁,还不知男女之事,就是那个小闺女百般地撩我,我也还是不省事。我们没成事,怎么算约了小闺女?你说没约小闺女吧,我们俩还真出去了,这样说来,只能说和小闺女有了‘半回’。” 舞伴“嘻嘻”笑。 轲比能一怔,说,“我听你这一笑,真不像艾申,你是艾由吧?” ?????? 艾申的额马生了五个孩子,都是女儿。老大老二是艾申和艾由,艾由比艾申晚来到这个世上一个时辰,因此,她就是妹妹。但是,姐俩长得是一模一样,只有她的家人才能分出哪个是老大艾申,哪个是老二艾由。家里的阿玛(父亲),有的时候都能把两人搞混了。 艾申额马(母亲)神经病好了不一会儿,艾由就和两个女伴回来了,她们三个到北大甸子去捡野鸭蛋。 挺老远,艾由就看到自家撮罗子门前停着一辆雕彩的马车。艾由就对两个女伴说,“我姊回来了。” 两个女伴一个叫萨当斯,一个叫吉利图浪。 萨当斯说,“你怎么知道?” 艾由说,“我昨天做梦了,说我姊和姊夫回来了。” 吉利图浪说,“就是把你姊掳走的那个弘胡吧?” 艾由说,“我在梦里看的那人挺好的,不像弘胡的样子。” 萨当斯“嘻嘻”笑着说,“他们回来干啥?不是来接你的吧?” ——她们都知道草原里的孪生姊妹同嫁一个男人的习俗。艾由空打了萨当斯一下,说,“要真是他们回来了,你说我还能不跟着他们去吗?” 吉利图浪说,“你要真走出去,也把我带上,这里我住够了。” 吉利图浪家有个嗜酒如命的阿玛,天天喝酒,喝了酒就耍酒疯,打她额马和她、她弟妹。她不是住够了,而是受够了。 萨当斯说,“你们俩要走,咱们仨就剩我一个了,也把我带走。” 艾由说,“那你们可得都嫁给我姊夫。” 萨当斯说,“嫁就嫁呗,嫁谁还不是嫁?” 吉利图浪说,“咱们仨加上你姊,你那个姊夫能忙活得了啊?” 艾由说,“咱们聚落里思琦不就是一个男人五个媳妇,也没听说他忙活不了的。” 三个女孩一人挎着一个替鲁特(柳条筐),替鲁特里装着满满一下子野鸭蛋,走到艾由家的撮罗子门前,艾由左右看看萨当斯和吉利图浪两人,说,“进去看看咱们夫君?” 萨当斯说,“看就看呗,他也不能一口吃了谁。” 三个女孩子相对笑了笑,吉利图浪说,“还说不定是谁呢,凭你一个梦,就知道是你姊夫来了?” 艾由说,“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萨当斯说,“赌什么?” 艾由说,“我输了,我把这筐野鸭蛋分给你们俩;你们输了,当众叫我姊夫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可行?” 萨当斯和吉利图浪相互看看,吉利图浪说,“行,不就叫一声嘛,有啥呀?” 萨当斯听吉利图浪这么说,她也一跺脚说,“行,叫就叫!” 三个女孩子挎着替鲁特走进了撮罗子,一看屋里,真有艾由她姊和另外一男一女。 艾由怯生生地叫着艾申,说,“姊……” 艾申一看是妹妹艾由,就走了过来接过妹妹挎着盛满野鸭蛋的筐,放在一边,抱住了艾由,说,“妹妹!” 姊妹相见分外激动,两人偎在一处,艾由说,“姊,我想死你了!” 艾申说,“我也想你们。” 艾申放开艾由,指着轲比能说,“这是你姊夫。” 不管怎样,艾由都应该向轲比能致万福礼拜见。可是,她的动作已经做出一半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回头去找。 她找什么?她找萨当斯和吉利图浪,要真是姊和姊夫,她们不是得管姊夫叫额依根·哈哈吗?两人怎么没有动静了? 艾由回头一看,哪里还有萨当斯和吉利图浪影子?艾由知道她们俩这是知道来人里真有姊夫,她们就鸟不俏地溜了。 这哪行?!艾由不待把那一半礼做下去,就气匆匆急忙忙走了出去。 撮罗子里的人不知艾由所为何事,大家都是一团迷雾。就是艾申去猜也没有猜出什么来。 不一会儿,艾由一手揪住一人的后袄领子,把萨当斯和吉利图浪揪了回来。她把两人推向轲比能,说,“这是我姊夫,你们赌下什么,叫出来!” 萨当斯和吉利图浪两个小姑娘,脸比两朵桃花,向轲比能施万福礼,说,“额依根·哈哈。” 艾由说,“你们说的啥?我没听清,大声再说一遍。” 萨当斯和吉利图浪只好大声地又说了一遍。撮罗子里的人都骇然,都不知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艾由说,“我跟你们讲个来龙去脉。” 刚讲出一句话,萨当斯和吉利图浪两个小姑娘羞赧难当,转过身就跑走了,艾由也没有正当理由拦下人家。 接下去,艾由就把她们看到自家撮罗子口停的一辆雕彩马车,她们三个小姑娘的一番话,对大家学了。 轲比能对艾由的印象很好,他指着艾由对艾申说,“不怪你们是双棒,脾气秉性还真相似。” 艾申兜着下唇撇了一下嘴,对艾由说,“你赌她们俩对轲比能说‘额依根·哈哈’,你就是不赌,你也要叫他‘额依根·哈哈’,你可知道?” 艾由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嘎巴了一下嘴,没说出话来,扭身就走出去,一直到天黑篝火燃起,舞会开始,也没有见到她。 按艾申的说法,这就是她和妹妹艾由的不同之处:要是她就不会羞得不敢见人。 轲比能说,“你是富金·格格(妇人),艾由毕竟是个德斗·格格(未经婚配的女子)。” 第15章 陪送 舞乐还是原来节奏,轲比能还和他的舞伴跳舞。他开始有点儿怀疑怀里的舞伴是艾由,经她那么一说,他不怀疑了,知道和自己跳舞的舞伴是艾申。 艾申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问,“你看艾由怎么样?” 轲比能“吭哧”了一下,说,“和你一模一样,有什么‘怎么样’?我就看她比你还阚快。” 艾申问,“‘阚快’是什么意思?” “‘阚快’……就是阚快呗,”轲比能说,“就是‘沙楞麻利快’。” 艾申“嘻嘻”笑,说,“那你就说‘沙楞麻利快’得了,还诌文词。” “不是,”轲比能说,“说‘阚快’比说‘沙楞麻利快’不是省两口唾沫吗。” 艾申打了轲比能一下,说,“你的唾沫那么金贵?” 轲比能不语,一会儿他说,“你今天的话挺多呀,还矫情。你咋地啦?” 艾申?了轲比能一下,说,“哎,我问你,你说萨当斯和吉利图浪她们俩怎么样?” “怎么样?挺好的。” 艾申说,“那咱们把艾由和萨当斯和吉利图浪一块儿带走吧?” “仨?” “仨咋地?加我、加二姊,这几个女人你就支吾不开呀?” 轲比能说,“你别忘了,家里还有两个呢?” “还……” 这时曲调转换,相拥而抱的男女散开,舞曲再起,艾申又走过来和轲比能抱在一起跳了起来。 轲比能说,“刚才我想了想,萨当斯和吉利图浪我不能收。” 艾申说,“为什么?” 轲比能说,“我数不好数——这么一来,我有几个女人了?” 艾申说,“她们仨加我们四个,七个。” 轲比能说,“七个女人,竖插插的,咱们的撮罗子都不大,那不满撮罗子都是人啊?” 艾申说,“无事,咱们做个大撮罗子,四根竖柱的,象王庭那样的大撮罗子——你还能总是那么几个小撮罗子的聚落啊?” 轲比能说,“干啥?” “干啥?”艾申说,“你不想法壮大自己,不总被人欺负啊?” “欺负?谁敢?”轲比能说,“凭我一身的武艺,谁敢欺负我?扶罗韩那么多人,还不是让我都灭了吗?” 艾申说,“你胸无大志。” 轲比能说,“我倒是有大志,像我师父似的扬蜀抑曹。可是,我师父那样本事的人,尚且隐遁徐无山,都无法实现扬蜀抑曹,匡扶汉家之志,况且我等鱼雀之人哉?” 艾申说,“想那汉高祖刘邦,是何等人?其父训斥为‘无赖’,他不是还能交结下萧何、樊哙、任敖、卢绾、周勃、灌婴、夏侯婴、周苛和周昌几位天下英雄,推翻了不可一世的大秦王朝,打败了横行天下的霸王而建立起大汉王朝吗?” 轲比能想了想,说,“我能和汉高祖相比吗?” 艾申说,“你咋不能比?没人骂你是‘无赖’?” 这时,后边有人说话,“我们都说你是英雄。” 轲比能回头一看,见又是一个艾申。 轲比能惊诧一下,说,“你们谁是艾申?” 这回,两人都穿的一样衣裙,一般高矮,一般胖瘦,五官长得也一般无二,轲比能上哪里分辨‘申’‘由’去? 轲比能手一泄,后边那个就钻了进来,轲比能一怀搂着两个!这两个在他的怀里一倒腾,轲比能就再也看不出哪个是他原来搂着的,哪个是后钻进来的。更何况,新钻进来的,就不一定是艾申,后进来的,也不一定是艾由,轲比能彻底颟顸了。 围观的人看到轲比能扎撒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都笑了。 舞曲变调,申由二姊妹,从轲比能的虚怀中旋转出来,轲比能再去找,兀的又多出了两个,不用说,是萨当斯和吉利图浪。两个姑娘矜持一些,偷瞄着轲比能在他周围跳舞。 也不是艾申还是艾由,跳到近前,大声对着轲比能说,“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你能不能分辨出哪一个是萨当斯,哪一个是吉利图浪?” 轲比能说,“我分辨那个作甚?跳舞就是。” 穿粉衣服的走上来,说,“不行,我要你有个分辨,我,是吉利图浪,你可记住了?” 轲比能说,“粉色的是吉利图浪,我记住了。” 又一个旋过来,说,“我呢,你可记得住?” 轲比能说,“不消说,穿黑衣的,是萨当斯。” 萨当斯说,“我穿的哪里是黑衣,是紫衣。” 轲比能说,“篝火之下,我哪里能分得清黑衣还是紫衣?” 萨当斯向轲比能挺去丰满的胸脯,说,“英雄,你看仔细了,我是萨当斯。” 轲比能说,“那是不会错的,跑不了你端奶茶的!” 萨当斯用手指兜了轲比能的下巴一下说,“你把我当成了可可陈(使女)?” 轲比能说,“我是你的阿哈(男奴)还不行吗?” 萨当斯“哈哈”笑着对围着轲比能周围跳舞的另外三个女人说,“听到了没有,我们的英雄说他是我的阿哈!” 四个女人都笑了起来。 在鼓乐声中,萨当斯对身边的艾由说了一句什么,艾由就挺身而出,又和轲比能抱在了一处,跳起了“哈康布力”,萨当斯和吉利图浪旋到了轲比能的身后,两人快速地换了身上的衣衫,再出现在轲比能的面前,艾由退了出来,萨当斯和吉利图浪进入轲比能的怀抱。 跳了几步,吉利图浪说,“额依根·哈哈我是哪一个?” 轲比能看看吉利图浪的胸部,说,“你不是萨当斯。” 吉利图浪和萨当斯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我穿的可是紫衣啊?” 轲比能说,“但是,你的奶囊没有萨当斯大。” 吉利图浪上手就打轲比能。另外三个阻挡着吉利图浪,轲比能为她们分解,五个人嬉笑着,打作一团。 ?????? 第二天,轲比能,叟索季哈、艾申、艾由、萨当斯、吉利图浪等六人,赶着车,骑着马,往东北进发。车上,还是轲比能、艾申、叟索季哈三人;艾由和萨当斯、吉利图浪三人都骑着马。她们的马都是娘家出的,算作“陪送”。从此,这一习俗在东北流行。 第16章 走? 整整走了一天,傍黑的时候,走到了轲比能父母家的聚落。 看到他们家的聚落,轲比能感到一种肃杀,他对艾申说,“可别像到你们聚落似的,又遇到什么倒霉的事。” “呸呸呸!”艾申说,“乌鸦嘴!长生天惩罚他瞎说话!” 可是,走到聚落跟前,还是没有一点儿声息,一片死寂。轲比能侧脸看看艾申,艾申的脸子也冷峻下来,但是,她还是鼓足了勇气掀开了门帘。 里边,一盏昏暗的油灯吊挂在支柱的半截,巨大的支柱黑影投射在覆盖撮罗子的牛皮上。灯光的下边,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身侧,有好几个人守着。 轲比能把艾申扒拉到一边,他向那一推人看去,腾腾走过去,分开人,对躺着的那人叫着,“讷五(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看向他,不语,他叫讷五的那人也无力回答他。他扒拉身边的一个十来岁的男孩问,“枭兮,苴罗侯这是怎么了?!” 从轲比能他哥那里吝,枭兮是四弟,而苴罗侯老三。 四弟枭兮说,“我亿揽·安巴格(三哥)让季丸奇卡打的。” 季丸奇卡是他们这个聚落的首领。 轲比能把眼目立了起来,说,“他为什么打苴罗侯?” 枭兮说,“亿揽·安巴格在十二里甸子抢来一个白女子,季丸奇卡看好了,非得要,亿揽·安巴格不给,他就打他……” 轲比能转而问他阿玛(父亲),“是吗,阿玛?” 轲比能的阿玛点点头,说,“我说给他算了,苴罗侯偏偏不应。一个女人,犯得上……” 轲比能怒目对他的阿玛说,“就算抢来一只羊,也是苴罗侯抢来的,凭什么要给他季丸奇卡?!” 轲比能说完,“呼”地站起身来,向外边走去。 艾申赶忙追了上去,她喊着轲比能说,“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你等等!” 轲比能哪里听得到艾申的呼叫,他拐出去就往季丸奇卡撮罗子的方向走,艾申大呼轲比能的同时,也胡乱呼喊着叟索季哈和艾由她们几个人的名字。 她们几个不知发生了什么,都围了过来,艾申指着轲比能对她们大家说,“快快,快把他拦住!” 叟索季哈几个也不问缘由,跑过去,拦住了轲比能去路。 轲比能跺着脚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艾申跑来,把她听到的,关于苴罗侯被打的经过,对她们几个学了。然后,她说,“这个季丸奇卡,不同于咱们在白山萨拉图杀的那个人,那个,咱们杀完了,就走了,他也不知道是谁杀的;而这个,是他们聚落的首领,杀完了,你往哪里跑?就算你跑得了,阿莫合(公爹)他们还跑得了吗?你不是纯粹给他们找麻烦吗?” 艾申说到这里,轲比能不再争了,但他气呼呼地说,“就这么便宜他了?” 艾申走上前,抚摸着轲比能的前胸,说,“哪能呢?咱们是睚眦必报,岂能让过那个烂人!” 轲比能看着艾申说,“怎么报?” 艾申转而对叟索季哈她们几个说,“咱们好生商量一下,那个季丸奇卡今夜必死,但,还不能让人觉得是咱们所为。” 叟索季哈说,“是呢,偏得仔细商量才是。” ?????? 季丸奇卡五十多岁,作为一个不算小聚落的首领,他只有三个妻妾,还不算色。可是到了他这个年龄,他后悔这一生没有碰到上等的女人,他的三个妻妾都是相貌平平的女人。听说苴罗侯在外边抢来一个女人,他就来相搭。 这一看,不要紧,立即被这白种的女人吸引住了。他向苴罗侯讨要。 苴罗侯不给,他开始温言相求,“我都五十多岁了,让我尝尝白面馍馍,你还年轻,未来什么样的女子碰不到?” 苴罗侯不允,三五句话,说潮了,季丸奇卡就动起了手。一个敢打,一个不敢还手,季丸奇卡就把苴罗侯打趴下了,把白种女抢了去。 ?????? 白种女叫萧罗泛亚,年岁不大,但在男女上有经历,而且,会。季丸奇卡把她夺回自己的撮罗子,就上她。出于恐惧,萧罗泛亚第一水有些闪躲,放不开;这使季丸奇卡大兴,接着,又是两三水。到第三水的时候,萧罗泛亚就顺过架来了,主动应承季丸奇卡。 到后来,季丸奇卡有点儿虚,看萧罗泛亚的眼皮就不是双眼皮了,而是四五层。 季丸奇卡的三个妻妾一看这个局面,就上来劝季丸奇卡,季丸奇卡指着萧罗泛亚说,“她不告饶,我岂能放过?” 三妻妾又去劝萧罗泛亚,萧罗泛亚说,“他硬是逞强,我有什么办法?” 三妻妾好说歹说的,才把二人压服下去。 ?????? 到了中夜,听得一声响亮,季丸奇卡从迷蒙中醒来,看到撮罗子里边,飘然来了一个仙女;又一声响亮,从撮罗子门外又走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仙女。 两个仙女在空地上翩翩起舞,舞了一会儿,一个仙女走到季丸奇卡跟前,两根玉指捏着一粒丹丸送至季丸奇卡的唇边,季丸奇卡问都没问是什么,就把那粒丹丸抿到口中,一挺脖子咽了下去。仙女走回空地和始终没有停下的那个仙女,又一起跳起舞来。 这期间,季丸奇卡的三个妻妾里的一个说了一句什么,那个仙女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她就不再敢吱声了。 季丸奇卡吃下那粒丹丸,立即精神百倍,抓过萧罗泛亚,又上一水。 完毕,仙女上前,又送上一粒弹丸…… ??????? 两个一模一样的仙女当然是艾申和艾由这对孪生姐妹所扮。夜交丑时,姐俩双双从季丸奇卡的撮罗子走出来。叟索季哈接住,悄声问道,“四粒‘底野迦’(鸦片)都给他吃下?” 艾申说,“都吃下了,吃下了就有个精神,他还能不吃?哎,底野迦管那玩意?” 叟索季哈说,“管,当然管,走,别在这说,咱们回去。” ?????? 三人走回到轲比能父母的撮罗子里,看里边的人正在收拾东西。艾申问轲比能说,“这是作甚?” 轲比能说,“走。” 艾申非常不解地说,“走?” 第17章 再提汉高祖 轲比能放下手里的事情,反问艾申,“死了?” 艾申说,“死了,像那个弘胡一样,笑不滋儿地死了,死死的。” “还是啊,”轲比能说,“你们扮演仙也好,神也罢,总之,他是吃了你们给的东西死的,你们还跑得了?” 艾申说,“他们怎么知道是我们?” 轲比能说,“就是笨寻思:杀人得有仇吧?季丸奇卡今天和谁结下了仇?苴罗侯,他抢了苴罗侯的女人,不是他找人杀的,还能是谁?咱们在这,不是给他们找病吗?你们姐俩还在这晃悠,不是等着让人分辨出来吗?” 艾申眨眨眼睛,说,“那也有漏洞啊——咱们摇车摆辆的来了,不是一人一家看到的——怎么忽然的赶夜又走了,岂不蹊跷?” 轲比能说,“所以,我决定我阿玛(父)额马(母)他们和我们,连同他们的牛羊马匹一起走,到你们那里。” “我们,”艾申说,“不是你们那里啊?” 轲比能笑了一下说,“怎么说都行——我这样想对也不对?” 艾申说,“事到如此,也只好这么办了。讷五(弟)怎么办?他这么远劳顿,能受得了?” 轲比能说,“让他躺在车里,留下一人照顾着,其余的都骑马。” 艾申说,“也只好这么做了。” 当下,艾申也上手收拾东西。 ?????? 谁家的撮罗子都没有太多的东西,大人小孩的十多个人,不多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大家帮扶着,把苴罗侯连同他铺的盖的一同抬到了来时坐的马车上,叟索季哈说,“我在车里照顾着讷五(弟弟),让吉利图浪来赶车,你去骑她的马——你们都骑马走吧。” 大家应声,轲比能父母年岁都不是很大,骑马没问题,还有一个小一点儿的弟弟,和他阿玛同乘一匹马。这样,他们在三星打横之后,就向南出发了。 轲比能把弓箭和所佩长剑都带在身上,他们得预防季丸奇卡的家人提前发现,追上来。季丸奇卡有三个儿子,都是十八大九,二十多岁,他们虽然不在一个聚落,但,相隔都不是很远,一旦知道自己的阿玛被轲比能的人杀了,势必骑马来追。 轲比能和艾申骑着马走在前边,走出一会儿,轲比能回头望望,叹了一口气。 艾申说,“在这里住了许多年?” 轲比能说,“十三年呗——这算什么?这不算被人欺负走了吗?” 艾申站在马镫上往回看看,说,“你的家,和大多数人的家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毕竟是家呀,童年、少年住过的地方,几十年之后,你的梦里还会出现的地方。” 轲比能又叹了一口气,说,“谁说不是呢?” “所以我说你要有大志,做人上人。”艾申说,“咱们不欺负人,但,也不让别人欺负咱。这年头,什么是硬道理?就是有人马刀枪。你安巴格(哥哥)满足于一个聚落的首领,认为没人敢欺负他,咋样?十多个弘胡就把命夺去了。那时,我说过他,他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怎么样?” “可是,”轲比能说,“哪有那个机会呀?” 艾申说,“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你一人杀了十多个弘胡,追回了所有的被劫牲畜,你没看聚落里的人看你的眼光都放亮?” 轲比能说,“还得是有你相助,没有你递给我箭,让他们反过把来,就不是那样的局面。” 艾申说,“我是微乎寥寥的——他们也都这么看,这回咱们回去,你要抓住他们的心理,快速组织起来,形成一个马队,威名扬出去,让谁提起都要有一号,那别人就要忌惮了。” 轲比能笑了,说,“就那个聚落的那几个人,组织起马队才能有几个人?” 艾申说,“我要猜得不错,这回你回去,周周围围的聚落就都得投奔你去,你要抓住机会。” 轲比能说,“要是那样,我自然不会放过。只是……” “‘只是’什么?”艾申问。 轲比能说,“我还缺一个军师。” 艾申说,“那慢慢碰吧,或者像刘皇叔一样,知道哪里有能人,就不辞劳顿,三顾毛芦?” 轲比能说,“眼下就有一位,我拜也不拜?” 艾申说,“眼下?谁人?” 轲比能说,“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军师吗?” 艾申仰起头,捂着嘴“咯咯”笑起来,说,“我一个女人家,如何当得了军师?” 轲比能说,“我听你刚才的主意,头头是道,怎么就当不了军师,有谁规定军师的雌雄?” 艾申用手掌在面前一扇,说,“不说玩笑话。从此咱们就认真访查,真有哪个合适的人,定然招揽过来,汉高祖虽然是个‘无赖’,但是,他手下的萧何、樊哙、周勃等人,可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没有这些人,他充其量就是个刘邦,当不了汉高祖。” 轲比能转头看着艾申说,“你都有什么来历,我怎么听着你甚有韬略?” 艾申又把手掌在面前一扇,说,“我有什么韬略?天下事明明白白地摆在这,不由得你没有领略。” 轲比能说,“你是如何知道天下之事的?” 艾申悠悠地说: “我们聚落是个不小聚落,而且,聚落里的人不囿于放牧牛羊,他们闲暇出猎,也收购猎户的皮张,用马驮着到中原去贩卖,再买回去我们日常所需。到中原交易中,就听到许多天下三家的事体,回来就讲给我们听。 “更有甚者,我们聚落里有一户汉家人丁,是逃难来此定居的。他们自然就把中原的事体讲给我们。到了晚上,聚落里的男人们都聚在他们家的撮罗子里,听他们讲三国的事体。我是不多的几个女娃中的一个。他们有时都讲到半夜,我也瞪着大眼听到半夜。” 轲比能后悔地说,“你怎么没有带我结识那户汉家人?咱们停一停,再返回你们聚落,把那个汉家人请出来?” 第18章 双节棍的前世 艾申笑着摇摇头说,“他很老了,且病体缠身。咱们要找的,得能随军叱咤,南征北讨。一个有病在身的老者,即便他韬略满腹,又当几何?天下有不可解之事,前去向他讨教,还相得。” 轲比能叹了一口气,说,“总是不能有两全之事矣!” 艾申说,“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你别慌,中原战乱,有多少俊杰为避战祸向北而逃,只要你有这个招贤纳士的打算,没有遇不到的俊杰。到时,你就敞开门庭,广揽人才吧。你的师父怎么说?啊,扬蜀抑曹,这个大志不怕不得以践行。” 两人说着话,走的有些落后,马车从他们身边走过。艾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叟索季哈换在了外边赶车。艾申对赶车的叟索季哈说,“吉利图浪呢?” 叟索季哈含含地笑了,倒指指车厢里。 艾申没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好像吉利图浪进了车厢里有许多层含义似的。 艾申转头看看轲比能,轲比能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 天亮的时候,看到前边出现了一片森林。艾申说,“走了大半夜,人能挺住,牲口挺不住,进了那片林子,把牛羊、马都放开,让它们都吃点儿,咱们人也打打尖,能眯愣一会儿的,就眯愣一会儿,再上路,好有精神。” 轲比能说,“那你就叫住吧。” “别呀,”艾申说,“你没看头羊都是公羊吗?哪有女人发号施令的?你叫你叫,得你叫。” 轲比能笑了,说,“你还挺讲究。” 艾申说,“那是当然,你以后干什么都要讲究,心里总在想着:我要干大事。” 轲比能于是用马鞭指着前边的森林说,“进到林子里边,咱们歇上一歇,再行赶路。” 有人回应他。 ?????? 走进森林,才分辨出是黑松林! 轲比能“咝咝”地抽了一口冷气,说,“咱们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望天猴在哪里?” 艾申说,“你说那呀,不是。塞外除非没有林子,有林子就是几百上千年的,绵延几百里。我要没转向的话,咱们来的时候看到望天猴,应该在那边,七八十里开外。这边,看不到望天猴,咱们走的是两股道。” 轲比能说,“这方面我不行,以后还怎么行军打仗?” 艾申说,“锻炼锻炼就好了,整天游走于山丛林莽,还能辨识不出道来?” 二人说着,就叫住了马,要翻身下马的当口,轲比能又看到树枝上有什么跳来跳去的。轲比能说,“黑松猴?” 艾申看去。 轲比能从身上摘下雕弓,说,“我射下一只,咱们尝尝猴子的肉什么滋味。” 艾申出手制止,说,“不可,捏古斯有句谚语,叫做‘以猴拟人’,说的是,猴就像人似的,不可‘啖其肉’。” 轲比能说,“那我就吓唬吓唬它们,别让它们欺侮到咱们头上。” 艾申没有出声。 轲比能从箭囊里拿出一支箭,拉开弓,瞄住了一只。 那只黑松猴像是发觉了下边的人张弓瞄准了自己,就“吱”地叫一声,就要往别枝上跳,可是,已然来不及了,轲比能的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从黑松猴的腋下穿了过去,把它的皮毛钉在黑松树干上,黑松猴人样的“啊”的大叫一声。它反转手来拔穿过自己皮毛钉在树干上的那只箭,哪里想到,它怎么拔也拔不下来。 轲比能“哈哈”大笑,指着被钉在树干上那只猴子,对大家说,“猴子的力气就是不当,我的一支箭它都拔不下来!” 正说着,又看到两只猴子往被箭支钉住的猴子那边跳跃,轲比能对艾申说,“它们想过去把那支箭拔下来,我再把它们俩也一并钉在树上。” 科比能说着,又从箭筒里拿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刚要射出去,就感到有什么击打了他的头部一下,力道甚大。低头一看,见是一颗松塔。轲比能转头往树上找去,只见在一棵黑松的顶冠,有一只猴子,看上去,刚才那一击,就是这只猴子所为。 轲比能心里想,一只猴子把一颗松塔掷出如此之远,力道如此之大,就是一个人,恐怕也难以办到,这想来不是一般的猴子。 轲比能张着弓,跳下了马,翻转身就瞄向击打自己的那只猴子。那只猴子看明了端倪,丛身跳到了另一支树枝上,身子隐藏在树冠里。 俗话说“隔枝不打鸟”,况且是这么浓密的树冠?轲比能放开了弓弦,他刚转身,又有一物击中了他的头,一看,还是松塔。这下打得更疼,轲比能“哇呀哇呀”大叫,“小猴子,你们有种下来,和你爷比一把剑!” 几乎是应声,从树上跳下三只猴子,它们手里都拿着两节短棍,“吱吱”叫着,就展开手里两节短棍向轲比能袭来。原来这两节短棍之间有个皮绳连接着,短棍舞起来,舞成一根长棍,瞬间还可以断为短棍,抓在两手之中,左搪右挡,甚是灵活,难以招架。 ——这就是双节棍的前身。原始的双节棍,不是用铁链,而是用皮绳,这种皮绳是猛犸象皮所制,有弹力、韧性,舞将起来,变化更多,更加不易提防。 轲比能一看这种兵器,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想,这哪里是猴子使的打人家什?这是人呀!记得在徐无山学艺的时候,师傅就拿出了这种兵器,让他们上手试,结果,没有不打在自身的,舞了两下,都放弃了,自愿学起了剑术。 ??????? 轲比能不敢怠慢,丢下手里的弓,抽出腰间的剑,赶忙抵挡三个猴人的双节棍。 打了几个回合,胜败不分,正在两方面下死心,想要酣战之际,就听到一声,“住手!” 双方面都停了下来,丛林子的深处走出一个瘦削的人来,那人向轲比能一拱手说,“壮士,你可是从艺于右北平郡徐无山的朱赢大师?” “噢?”轲比能一听提到了自己师父的名字,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说道,“那是我的尊师,阁下是哪一位?” 第19章 纵论天下大事 那人笑笑,说,“你听过‘朱剑箭侯棍棍’这六个字吗?” 轲比能的头“嗡”的一下子老大:“朱剑箭”,指的就是自己的师父朱赢,说他一个是长剑艺技超俗绝伦,无人能敌;再一个就是他的弓箭,百发百中,天下无双,所以叫“朱剑箭”。 而侯棍棍,说的是师父的师弟,侯亥,手使两节棍——这些猴人也都手使两节棍,莫非…… 轲比能向那人稽首,说,“莫非你是师叔?” 那人捋着清虚的胡须说,“正是在下侯亥。” 轲比能听了这个名字,丢下长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师叔,徒儿轲比能这厢有礼了!” 说毕,把头磕下去。 侯亥连忙走上前来,把轲比能搀起,说,“徒儿不必这等大礼,站起来说话。” 轲比能站了起来。 侯亥问他,“徒儿你这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轲比能就把自己的来去简要截说给侯亥。侯亥抓住轲比能的手说,“看来你师爷说的那个鲜卑枭雄就是你了?” 轲比能不知师叔侯亥说的什么意思。 侯亥扯住轲比能的手说,“来来,徒儿,随我来。” 轲比能就跟着侯亥的后边走。 他们来到一棵十几人围的一棵黑松树下,侯亥拍了三下黑松树干,黑松树干“吱扭扭”开了很大一扇门,侯亥荡臂往里让轲比能。 轲比能谦让,侯亥带头走了进去,轲比能跟在后边。 进到里边,是个相当宽阔的洞天,轲比能心里还想,就一棵树,再大也没有如此宽阔的所在,这个树洞是通向哪里? 来不及让轲比能想下去,他们就来到了中堂大厅,侯亥坐在了上首一张虎皮阔椅之上,让轲比能坐在下首一个凳子上。随后,就有猴人送上茶点,摆在轲比能的面前。 这些猴人远看像个猴子,近看,和人长得一般无二,只是身形矮小,自己又勾着腿弓着背的,越发显其矮小了,走起路来,真真猴子一般。 侯亥坐定看茶完毕,就对轲比能说,“我和你师父在中原腹地中条山学艺,我们的师父,姓张,是张果老的五十六代孙张及子。他夜里教我,昼里教师兄。所以,我们艺从别当,师兄以剑箭着称,而我,师父传我双节棍。当然,我们还有其他一些道门,如师兄是‘近身搏’,我则是‘缩身拼’。你师父是不是教了你‘近身搏’?” 轲比能说,“然也。师叔,‘缩身拼’又是什么功夫?” 侯亥指着堂下的小人说,“你看到了,他们各个如孩童一般,实际上他们都是五尺身高,就是练‘缩身拼’练的。可是,他们身轻如燕,一窜三丈,树冠中走来窜去,如同猿猴一般。” 说到这里,轲比能“呼啦”一下想起,连忙向师叔拱手道,“师叔,我不知是师兄弟,以为真是猿猴,刚才被我用箭钉在树上一个。” 侯亥无所谓的一挥手说,“不当事,他早就把那支箭拔了下来。” 轲比能说,“我说的不是那回事——不是射伤了师兄弟?” 侯亥“哈哈”小笑,说,“不会射伤他的,你那是穿透了他的猴体铠甲。哎徒儿,给你师兄看看你的猴体铠甲。” 中堂里走着的一个猴人,“噌”地窜到轲比能的跟前,把身子中正裂开一段,看到里边人肉色,猴人又“吱吱”叫了几声,伸出胳膊,让轲比能捏起他的皮毛。 轲比能上手一捏,才知道猴人的皮毛和他的肉体是两层隔,又去摸他的小身子,把他摸痒了,他“叽叽嘎嘎”笑着,退走了。 侯亥也笑着说,“你这是摸到他的痒痒肉了——我的这些徒儿,由于常年习练‘缩身拼’的功夫,习性近于黑松猴,他们长期和猴子在一起,都不大会说人话了,反过来说起猴语来,倒是碌碡得很呢。” 轲比能皱了一下眉头,说,“师叔,你教他们这些有何用处?” 侯亥盯住轲比能说,“给你用啊。” “给我用?” 侯亥说: “我和你师父学艺的时候,正好赶上三分天下,中国(中条山是最早叫出‘中国’的地方)不得以周全。师父和我俩纵论天下大事,认为蜀汉是正统,曹魏是奸佞,孙吴是一隅附庸,哪个居上,它将附于哪个。所以,结论就是扬蜀抑曹。 “纵观天下,曹魏最强,雄踞北土,人强马壮。想要攻破坚垒,必须在曹魏的背后扶持一股力量,待到诸葛亮兵强马壮势必北伐,恢复汉庭。那样,就要有一支人马配合他捣毁后垣。 “我们苦苦思量,这个人要出自塞北,还得是北狄(古代对北方少数民族的通称)。谁呢?当时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你师爷给我们俩分了工:你师父负责选配人员,注重培养北狄中坚之人; “我,负责培养一支特勤(出于《周书·突厥传》‘特勤’一般以可汗子弟及宗室充任)人员,伺机待动。我师兄可对你提起此事?” 轲比能摇头,说,“未有像师叔如此明了地言说。但是,天下大事‘扬蜀抑曹’,却是耳提面命,已在我心里扎下根系。” “啊,”侯亥说,“他一是拿你不准,要知道形成一支可以抗曹的力量,那不是玩笑事,也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办到的,这里,不仅仅涉及到个人的武艺,还涉及到这个领头人的品格和号召力、行动力;二是,天机不可泄露。你拼出一条力气争取一支抗曹大军,往往事与愿违,不可达意。事到如今,你能不能以此为己任,光大此事?” “能!”轲比能坚定地说。 “好!”侯亥击掌而起,说,“我给你四个我的徒儿,他们协助你,完成你无法完成的任务。你有特勤交给他们就是,他们定会事成完好。” 轲比能说,“那太好了!谢谢师叔!” 侯亥说,“大事不言谢,真有匡扶汉家天下的时候,黎民百姓会谢你的。” 第20章 四个猴人 侯亥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们还未用饭吧?” 轲比能说,“匆匆来去,未曾用饭。” 侯亥吩咐下去,让人把轲比能带来的人,领到这里,急急造饭。 吩咐完,侯亥回头问轲比能,说,“底野迦(鸦片)为何物?人食之,可含笑而亡?” 轲比能知道师叔早就监视他们了,把底野迦的话听了去,就说,“徒儿也是头一次听到,全是徒儿二妾操弄。” 侯亥说,“一会儿让你二妾学给我,她可否肯言?” 轲比能说,“说你是我师叔,想她肯言。” 侯亥拍了一个空心掌,说,“待会儿再问。” 侯亥又吩咐一猴人,说,“你把侯哩、侯离、侯礼、侯立四人叫来。” 不一会儿,四个猴人来到中堂,侯亥对他们四位说,“你们在我这里修炼经年,到你们报效国家的时候了。” 说到此,侯亥指着轲比能说,“这是鲜卑族首领轲比能。” 轲比能接上话说,“慕容·轲比能。” 侯亥说,“对,全称应该叫慕容·轲比能。他们鲜卑族,又是慕容家,名字叫得就长——他是……你们师伯的徒弟,因此,他就是你们的师兄。” 四个猴人转头向轲比能揖拜,口称“师兄”。 轲比能回揖,称为“师弟”。 然后,五人面向侯亥。 侯亥又对轲比能详细介绍侯哩、侯离、侯礼、侯立四人,说,“侯哩字阴平、侯离字阳平、侯礼字上声、侯立字去声。哩离礼立你们四人从此就跟定你们师兄,听他的安排,实现你们匡扶汉祚的志向。” 侯哩、侯离、侯礼、侯立同声说道,“诺。” 侯亥又转向轲比能,说,“你四位师弟已经辟谷两年,只喝水,吃松子,五谷六畜不沾,在饮食方面,你不用费心,随他们去。” 侯亥又转向侯哩、侯离、侯礼、侯立四位,说,“为师嘱你们的事,你们要时刻放在心上,稍有疏忽,毁了你们的功德不说,你们的性命难保。” 四个人一起拱手说道,“谨遵师命。” 侯亥说,“你们下去吧,稍事准备,待我陪和你们师兄及其一家吃完了饭,你们就启程。” 四人又诺应,然后,转身走出去。 轲比能在他们四人走出去,他有点儿耽心地问侯亥,说,“师叔,师弟们不吃饭,成吗?” 侯亥笑笑说,“我们这叫辟谷。你在徐无山学艺几年?” 轲比能说,“三年。” 侯亥说,“那你看到你师父吃饭否?” 轲比能想了想,说,“还真没看到师父吃饭,只看到师父喝茶。” 侯亥说,“是了,你师父他已然辟谷九年。他喝得也不是一般的茶,是松针泡就、松精调味的‘松仙茶’,再有二十一年,他就像张果老一样,成仙得道,飘升入天。他没向你们说过?” 轲比能摇摇头,说,“没。” 侯亥说,“当然‘没’,他要你‘入世’,定然不会教你‘出世’之法。但是,你要记住,大事铸就之日,就是你出世之时,到时,你返回徐无山,你师父定然教你辟谷、飘升之法,你就成仙得道了。” 轲比能搓搓着手,无比向往的样子。 ?????? 席间,侯亥问叟索季哈底野迦为何物?叟索季哈说,“底野迦是一种草,生长在甸子里,开花甚是艳丽,开花后结个这么大的灰白色葫芦头,把葫芦头割开,流出白色的浆汁,聚拢,放在锅里熬,熬成酱黑色,搓揉成丸,治百病。然,不可过量,过量,笑靥而死。” 侯亥摇头,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草茎。” 侯亥又想到了什么,说,“那你们就用这种方法除去异己,不是免了疆场征战之苦?” 大家都满满信心。 轲比能说,“这两次也是无奈之举。” 侯亥说,“就是有意而为之,也不是不行。战事往往究由一人,那人若除去,就不战而屈人之兵,省得战火连累他人,殃及百姓,何乐而不为?” 轲比能看看艾申、艾由她们,几个女人都连连点头。 侯亥说: “徒儿,你可组成两个战队。你的女眷可组成一个战队,就叫……女属阴,黑从之,就叫‘黑无常’。” “‘黑无常’太明显了……”侯亥思索着,说,“就叫范无救——黑无常的原名叫‘范无救’,身着黑衣,常在天黑日落之时索人性命。 “我送你的四个师弟,他们为男性,属阳,白从之,就叫他们白无常……也涉及到……索性这样,就和黑无常一样,叫他们‘谢必安战队’,谢必安是白无常的原名,穿着白色的衣服。” 艾申先隐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好!那咱们就有一彪克敌制胜的战队了!” 侯亥小皱眉头说: “这可是一支不可小觑的战队,不当千军万马,也是一支令敌防不胜防的奇兵。不过,削弱曹操,仅凭这支战队还远远不够,要组成控弦之士,还得战场上见真章。孙子多少年以前就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那岂不是一直暗杀到如今? “而实际上,暗杀毕竟是少数。我就组织人暗杀过曹贼,然,数次未可——你百般杀他,他千般防你,如何得手? “尤其像曹操那样的枭雄,平日里找不到他的嫌隙,他都把自己包围得密不透风,如何能得手?再者,暗杀毕竟属小技,小技得不到大围,还是得组织控弦之士,方为上策。在战场之上,战争的间隙,敌方才能在战乱中露出破绽,才能下得了杀手。” 轲比能说,“师叔说的对,全听师叔的。” ?????? 轲比能他们走的时候,侯亥拉了他的这个徒弟手一下,又拉着那个徒弟的手一下,恋恋不舍,生离死别一般。他的徒弟劝慰他,“师父,你就放心,我们决不会犯戒。” 侯亥摇摇头,说,“外边不比黑松林啊,黑松林里你们交往的都是黑松猴,这回,你们到了外边,见到了花花世界,不好把持呀……” 侯哩说,“师父你就放心,花花世界,过眼云烟,我等不会放在心上的。” 旁边的侯立瞄了前边走的萨当斯一眼。 萨当斯很丰满,不管是在前边看,还是在后边看,她的女性特点都是非常突出的。 第21章 侯立把脚崴了 队伍出发,猴人四兄弟跟在队伍后边,走着走,他们没有马,就是有,他们也不会骑的。他们四个虽然卸下了猴体铠甲,穿着正常人的服饰,但是,他们由于长期生活在黑松林里,在树冠中攀跳,走起路来,还是哈着腰勾着腿,看着挺费劲的。 轲比能说,“四位师弟,你们身子也不重,坐在车边可好?” 四人都摇头,侯哩说,“不必,我们这是还不太熟悉在地上行走,再走几日,就会好的,师兄不必为我等担心。” 轲比能想一想,也是那么回事,就说,“劳累师弟了。” 侯哩说,“师兄不必担心我等。” 轲比能只好骑马往前赶。 走到下晌,在一个山林里,轲比能让队伍停下来,拾柴点火烤肉。 在野外,为了方便,他们都屠宰一只羊,除去羊头,剖开羊腹把里边的羊下水除去,就把整只羊架在火上烤,烤熟,把羊毛的焦糊用刀子刮下去,用水喷淋一次,再把上边的水烤干,烤出油来,就可以用刀分食了。 刚刚烤的时候,烧燎羊毛,一股毛发焦糊气味很是难闻,四个猴人都往上风口走去。这是一片杂树林,他们赫然看到一棵黑松,就不顾身上的衣着,几个“蹭蹭”爬了上去。树上有松塔,松塔里有松子,他们就挖出松子,放在嘴里,嗑开,吃里边的松仁。 他们也都在辟谷,但是,辟谷只是不吃五谷六畜,野果草芥,尤其是松仁,他们还是吃的,这不在辟谷的范围。 师兄弟四人正在吃着,有一股烤羊肉的香气飘临过来,四人连忙停止吃松仁,闭上眼睛,口中念念的,是《辟谷经》,用以抵御人间饮食香气的诱惑。 ?????? 林间轲比能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食匕——这时的草原人没有筷子、勺子之类用餐工具,不管是在聚落里还是在野外,每个人腰上都别着一把小刀子,吃饭的时候,把小刀子拿出来,割肉吃,称之为“食匕”——那时的饭食就是牛羊肉,没有粮蔬,肉食不管是煮的还是烤的,吃的时候,都离不开食匕。 吉利图浪把羊里脊割下一条子,拿到车里,艾由大声问她,“苴罗侯(轲比能大弟)能吃了?” 吉利图浪头都没回,说,“男人最累的活儿都能干,还能不吃?” 艾由和萨当斯相对看看,缩一下肩膀,吐了一个舌尖儿。 萨当斯转头问艾申,“啥时候的事?” 艾申憋一下嘴说,“走的路上吧?大概就是二姊从车里走出来把吉利图浪换进去那功劲。” 顿了一下,艾申又说,“苴罗侯那是动了二姊,二姊没让,就把吉利图浪换进去了。” 艾由惊异地说,“那么说,苴罗侯好了呗?” 艾申悠悠地说,“好了呗,临走,二姊给他吃了一粒底野迦(鸦片)。那是底野迦上力了。” 萨当斯说,“底野迦是啥玩意,那么厉害?” 艾申说,“是一种药。叟索季哈的玛法(老人、老翁,这里可当爷爷解)就是捏古斯敖乎图(神医),是他研制出的底野迦,可治百病。” “那玩意真厉害!”萨当斯说。 艾申说,“可那玩意不能吃多了,吃多了,能死人的。” 萨当斯瞪大了眼睛。 ??????? 侯立念经走意,眼睛微微睁开,往烤羊肉这边看看。 ?????? 萨当斯往树上看,和树上往这边瞅的侯立对上了眼光,侯立连忙转头躲闪。 ?????? 萨当斯“嘻”笑。她扒拉艾申一下说,“姊,有个猴人刚才往咱这边瞅了。” 艾申说,“你胡说,那么老远你就知道他往这边瞅了?” 萨当斯说,“真的,他和我对上眼珠连忙把头转一边去了。” 艾申说,“越发胡扯得没边了,人家都是什么?半仙之体,没看他们都不吃饭吗?” 萨当斯说,“我看他们在树上吃着什么。” 艾申说,“胡扯,树上有什么好吃的?” “真的,我看他们从树上取下什么来,抠抠的,放在嘴里嗑着吃。” 艾申说,“别胡说,俗话说‘食色性也’,吃了东西,就被女色迷惑,被女色迷惑,免不了像俗人一样男欢女爱,那还修什么仙,炼什么神?你没看侯亥师叔陪咱们吃饭的时候,只是喝他碗里的水,你看到他吃了一粒米,一叶蔬了没有?” 萨当斯说,“那倒是没有看到。可是,师父不吃,不等于徒弟也不吃——刚才我明明看到那几个猴人都蹲在树上往嘴里填着什么用牙齿咬碎了吃,不信你偷偷盯看着,我没扒瞎。” 艾申无所谓地又割下一片肉,放在嘴里嚼着,吃起来。 ?????? 上路,侯立看着萨当斯骑在马上的背影,使自己有些痴迷。他甚至出现幻境:他变成了普通的人,和丰满的妇人萨当斯的种种。一没留神,一下子踩在一块石头上,把脚崴了,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吱吱吱”地痛叫起来。 大家停了下来,几个人都围住了侯立,轲比能询问怎么了,侯立说是崴脚了。叟索季哈分开人群,说,“我看看。” 说着,走到侯立的近前,看他崴的脚。只见脚脖子有明显的扭曲,多毛的脚脖子,甚至都有些红肿。 叟索季哈说,“你这是错环儿了,我给你正过来。” 说着,叟索季哈坐在地上,把侯立的脚脖子放在自己腿上,用手给他搓揉脚脖子。 搓揉一会儿,用一只手把着侯立的那只脚,晃动着脚脖子,看着侯立一拉一回说,“上!” 好几个人都听到“吭”的一声,侯立的脚脖子恢复了原位。 侯立没叫出声来,但他隐忍着,额角渗出了汗水。 叟索季哈摸摸看看,说,“复原了。” 听她这么说,侯立要挣扎着站起来,被叟索季哈制止了,说,“崴得这么重,骨膜都有了损伤,如何现在就站起来?” 轲比能上来抱起了侯立就往自己马的那边走,被萨当斯拦住了,她说,“你要如何?” 轲比能说,“让师弟骑我的马。” 第22章 一马,男女双人 萨当斯说,“那如何使得?你是我们的主帅,照顾前锋后队的,没有脚力如何使得?你还是把师弟放在我的马上。” 轲比能想一想,听从了萨当斯的话,把侯立放到了萨当斯的马鞍上。 也许是侯立和常人有别,他坐在马鞍上,那马还不适应,“咴咴”地叫着,错动着四肢蹄子,原地打着磨磨。 萨当斯抓住马的缰绳,“吁吁”地叫着,她说,“这马和我待常了,换个别人,有些眼生。” 轲比能说,“那你就上去,那么长的鞍桥,师弟的身量还小,容你们两个绰绰有余。” 萨当斯脸有半红,说,“哪好那样?” 轲比能说,“有什么不好?师弟的脚伤一时不会儿不能妥善,咱们到家还有很远的路途,你不能走着回去吧?” 萨当斯还是滞涩,她刚要说什么,被轲比能掐着腋窝举起来,放在了鞍桥之上。 萨当斯变成了大红脸,她指着马车说,“我去搭边儿坐在车上……” 轲比能说,“那哪成,眼看着师弟不善御马,你那马还认生,你不上去驾驭,如何使得?” 萨当斯不再说什么了。 轲比能说,“大家都吃得了没有?” 大家回说吃得了。轲比能说,“吃得了,咱们就手上路。” 大家应声,向树林的南方走去。 ??????? 男女同乘一匹马,都是女在前男在后,为什么会是这样,不太清楚。也许一般是男人御马,从后边拢着女人?可是,萨当斯和侯立两人是萨当斯手执缰绳,驾驭马。而且,萨当斯的身量比侯立高,挡住侯立的视线。 走了一会儿,萨当斯感到侯立往她脊背上吹气,她知道,师兄的身量矮,呼吸时自然就吹到她的脊背。 萨当斯笑了,她说,“师叔选你们入师是不对身量有要求?” “啊?”侯立明白了萨当斯的意思,他说,“不是,我们这是练功练的,实际我们的身量都不矮。” 说着,侯立挺直了上身,在萨当斯的耳边说,“师妹,你这回再看我。” 萨当斯惊回首,一看,侯立兀的长出一个头! 萨当斯浑身一抖,说,“师兄,你别吓我——你怎么兀的长出一个头?!” 侯立说,“不是我有心吓你,实际上我比你高出不止一个头,在路上走,我还能捋直了腿,又高出一截——我们练功,在树上运行,都需要佝偻着身子,像猴子一样,只不过,我们原来就比猴子高了许多,只是为了在树上行动方便,有意佝偻起身子而已。” 萨当斯听了,好一会儿,她才嘟着嘴说,“这回咱们在一起,你大可不必还佝偻着身子了?” 侯立说,“这回不必了,和你走在一起,再佝偻着,那像什么话?” 萨当斯莫名低压声音说,“你和我在一起走干什么……” “啊?”侯立没大听清楚。 萨当斯也没应声,脸兀自红了起来。 一会儿,萨当斯咬了一下下唇,然后问,“师兄,你们师兄弟的名字,听上去都是一个似的,我们以后怎么区分?” 侯立说,“我叫‘侯立’,字‘去声’,你以后叫我‘去声’就中。” “‘去声’?”萨当斯喃喃地说,“你的字,好怪。” 侯立说,“师父给起的,没什么好说的。” 又停了一会儿,萨当斯又问,“你们也辟谷?” 侯立说,“我们当然辟谷,食用五谷六畜,身子就重,腾跃不起来,像黑松猴,它们就不食五谷六畜,才能一窜三丈高,在枝杈之间往来自如,如履平地。” 萨当斯小心地问,“你们也不吃?” 侯立说,“我们不吃。” 停了好一会儿,萨当斯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那是我看花眼了——咱们歇下,我们吃饭的时候,我怎么看着你们在树上嗑什么吃?” 侯立说,“你说那呀,我们在吃松仁,树上结的果实,不在五谷六畜之列,辟谷是可以吃的。” 萨当斯说,“你们师父也吃松仁?” 侯立说,“他们是有道之人,都不吃松仁了,他们只喝松针和松精泡的水。” “松精?松精是什么,是松油吗?” 侯立说,“非也。松精在松心之中,一日才生一钱,师父有功力,是用功力把松精逼出来的。” 又停了一会儿,萨当斯问,“去声兄,你们师兄弟之间,有成婚的吗?” 侯立把个头摇的如拨浪鼓似的,说,“没有。成婚,男女交合,原精就泄露了,身子一下就重了,那还怎么腾跃?再说,人为何有轮回之苦?就是因为归俗成人——‘人’字,一撇一捺,那撇,是男人;那捺,是女人,男女交融在一起,成一个‘人’,难免不生老病死,来去轮回。” 萨当斯说,“像你们就摆脱轮回,永生不死吗?” 侯立说,“然也。我们的师祖张果老,修炼与中条山,后来成仙得道列入仙班。” “可是,没有一撇一捺,那活着还有啥意思?”萨当斯这话说得声音越来越小。 那时的马鞍宽大,但是,坐着两个人有点儿挤,马走,一颠一颠的,侯立和萨当斯难免不碰在一起,萨当斯是个丰满的少女,哪一处都惹得侯立心悸身酥,走了一会儿,萨当斯以手在臀围处宕了宕,回头看了看侯立,侯立把持不住,只好一跃而下,脚落地,疼得他“呀”地叫了一声。 大家都来看他,以为他不小心落在马下。轲比能走了过来,翻身下马,来到侯立身边,问侯立,“跌落下来了?” 侯立摇手说,“我骑在马上不愉坦,我还是在下边走吧。” 侯哩、侯离、侯礼三人也都走了过来,询问侯立怎么了,侯立就把对轲比能说的话,对他三个师兄弟说了。 萨当斯也翻身下马,她想了一下说,“去声师弟,要不你在前边,我在后边如何?” 侯立连连摇手,说,“我始终就没骑过马,这一骑在马的身上,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师姐还是你自己骑吧。” 轲比能说,“你站起来走两步,我看看。” 第23章 后会有期 侯立在师兄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但是,他根本不能走,一走,疼得就渗出汗来。轲比能说,“别强往起站了,坐在车上吧。” 侯立没有反对,轲比能把他抱了起来,走到车旁,把他放在车辕子右边,左边是叟索季哈,她在赶车。看他上来了,辕子有点儿重,叟索季哈,用手里赶车的柳条子支开车帘,对里边说,你们俩往后坐坐,辕子有点儿重。 里边还是轲比能的大弟弟苴罗侯和护理他的吉利图浪。 轲比能看侯立坐着还行,就说,“你就坐着吧,在车上不会掉下来吧?” 侯立连忙说,“不会不会,不劳师兄费心。” 轲比能再就没说什么,说,“那就走吧。” 这一众人就上路了。 萨当斯在旁侧看了看侯立,敏敏地笑了。 ?????? 又走了两个时辰,就听到前边有马急驶而来。轲比能早就听到了马急驶的声音,他伸出一只手,警训后边的人,同时,他放慢了脚步。 不一会儿,有两个马人跑了过来,还有两箭之地,其中一人就对轲比能大喊,“哈斯克呐(小伙子)救我!” 跑到近前,只见那人武将衣着,马鞍桥上横担着一杆方天画戟,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卫兵模样的人。 武将不待马停稳,就对轲比能说,“哈斯克呐救我,官兵追来!” 轲比能看看他们俩身后的尘烟,知道后边追的人已然迫近,所以,他几乎没有思索,就对那人说,“将军,把你的战袍脱将下来!” 二人就脱。 这边,轲比能对艾由和萨当斯说,“你们俩,拿上将军的战袍,往后跑,跑一段丢下一件,以期吸引追兵。” 艾由二人应声,走过去,把被追的两个人脱下的战袍,拢在怀里。调转马头,打马奔驰。轲比能在她们后边喊道,“做得像一点!” 艾由说,“知道了!” 轲比能又喊着说,“甩开,找我!” 艾由说,“跑不了你!” 她们打马刚走,后边的官兵就追了上来,为首的问轲比能,“看没看到两个黄匪从你们这里走过?” 轲比能说,“头上缠着黄头巾的两个匪徒?” 追兵说,“是!往哪里跑了?” 轲比能回身指了指身后,说,“后边,刚刚跑过去。还能看到他们马后的踏尘。” 为首的站在马镫上往后边看看,大呼着,“追!” 二十几个追兵放马追去。 追兵追出去,被追的两个人其中的将军对轲比能拱手相谢,说,“谢哈斯克呐救命之恩!” 轲比能说,“不当什么,你们是黄巾军?” 将军说,“我是方渠帅张闿军军师欧阳丹。” 轲比能疑惑着说,“你是军师?怎么还使一杆方天画戟?” 欧阳丹说,“我等天兵不分文武,上战场都能持兵器杀贼。” 轲比能说,“追你的人可是曹操的兵将?” 欧阳丹说,“他们受阎柔直辖,可不是曹操的兵将?” 轲比能说,“阎柔是何许人?” 欧阳丹的双眉之间额上有一道上下走向的疤痕,乍一看,像一只闭上的竖起的眼睛。轲比能心想,师父曾说人修炼到一定程度能炼出天眼——就是额头上长出第三只眼,这人莫不也是? 欧阳丹知道轲比能看他哪里,用手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说,“阎柔是护乌丸校尉,护乌丸正是辖制你们北狄族的。” 轲比能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北狄?还会我们的方言——叫我‘哈斯克呐’?” 欧阳丹微微地笑了,他说,“在草原,又看到你们这个装束,搭一眼就知道你们是北狄,是迁围子的一家人。至于会几句你们的方言,我在塞北住了四年,你们这里,又在塞内外边沿,你们知道的汉语,并不比我知道狄语多多少。” 轲比能说,“那以后咱们就好交流了。” 欧阳丹拱手问道,“敢问哈斯克呐尊姓大名。” 轲比能说,“不敢。鄙姓‘慕容’,名曰‘轲比能’。” 欧阳丹再一次拱手,说,“谢哈斯克呐的救命之恩。” 轲比能说,“听到曹贼追捕之人,没有不伸手相助的道理?” 欧阳丹说,“你们慕容氏各个英雄——哎,方才那两个女英雄能否解脱?” 科比能问,“你们追逐了多久?” 欧阳丹说,“总有五六十里路程。” 轲比能笑笑一挥手说,“他们的马跑了五六十里,而我们两位莫土(姑娘、女孩)的马,刚刚上路,你说能不能解脱?” 欧阳丹拍了一个空手掌,说,“啊,那是不用说了,他们得是越追越拉胯。” 轲比能哈哈笑着说,“欧阳兄你就不必担心,放心走你的路就是。” 二人谦让着,开始往南走。 途中,欧阳丹介绍了和他同行的那人叫赵路,是他的卫兵队长,他们十几个人被阎柔的兵将斩杀殆尽,只有他们俩突出重围,一路跑到这里,后边的追兵死死咬住不撒口,要不是碰到轲比能他们,可真是被赶尽杀绝了。 轲比能也介绍了他的随行家人,介绍到叟索季哈和艾申的时候,欧阳丹像是分外重看了几眼。 轲比能随后说,“你们黄巾军反朝廷有几年了?” 欧阳丹说,“我们黄巾军三十六方渠,唯有我们不反朝廷,我们反的是皇帝身边的奸佞,现在就是曹操。我们提出三个字,‘清君侧’——这是我们起兵明确的目标,所以,曹贼才不遗余力地围剿我们。现在我们黄巾军没有几个山头了。” 说到这里,欧阳丹不免重叹了一口气。 轲比能说,“欧阳先生,不必气馁,常言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曹贼大行不逆,势必引起众反,兴起了黄巾军;我们有举起反曹大旗的时候,头上系着红头巾,黑头巾不行吗?” 欧阳丹勒住了马的缰绳,呆呆地看着轲比能。 轲比能也勒住了马,和欧阳丹对视着。 欧阳丹激动地说,“莫尔根(英雄)轲比能,你将何时举事?” 轲比能仰起头想想,说,“秋犊子能跟群吧。” 第24章 眼前赫然一个大聚落 轲比能说的意思是秋天下的牛犊子,能跟着牛群一起迁徙的时候。相当于农民说“等打完场的吧”。 欧阳丹重重地点点头,说,“莫尔根,后会有期!” 轲比能也抱起拳说,“定然后会有期!” 欧阳丹和赵路说完,就打马跑了起来。 轲比能举手相揖,喃喃地说,“我等着你们。” ?????? 轲比能他们走了半个时辰,后边传来了马蹄声,回头一看,是艾由和萨当斯骑马赶了上来。 轲比能站下,拨转马头,面对走来的艾由和萨当斯。 艾由和萨当斯二人小声地说着什么,还低低笑着。 轲比能大声地说,“哎,福日勒克土·德斗(对已成年发长尺许的处女的称呼)!你们是把曹贼的兵将甩开了,还是领了回来?” 艾由和萨当斯笑得前仰后合的,大家也都跟着笑起来。 轲比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福日勒克土·德斗”这个称呼,很少有人叫,因为这几乎是不存在的。这样的姑娘,都是民间故事里的圣女。 艾由和萨当斯走到近前,艾由说,“你高兴我们是‘福日勒克土·德斗’,还是不是?” 轲比能含含的,没有回,而是问,“你们俩是怎样把他们甩了的?” 萨当斯说,“那还不容易?跑出十里,有个岔道,再跑出三里,就是大草原子(草茎高丛的草原),往里跑一会儿,就没有路了,我们俩侧伏在马的右边,兜着马右缰,马就往里兜圈子,兜了一会儿,就兜出大草原子,我们就往回跑。” 轲比能笑了,说,“跟谁学的?” 艾由说,“我们在家,都这么玩。” ——这是古代草原少男少女的一种类似捉迷藏的游戏。 轲比能说,“他们不能寻迹而追?” 萨当斯说,“我们哪有迹让他们寻?大草原子没路,经过的人没有不把草伏倒的,除非特别有经验的,否则,分辨不出刚刚伏倒的草茎。他们追进大草原里,一般都茫荡(迷路)了,不死在草原子里,就算布牛(相当于汉族的阎王爷)喝茫荡(这里是“迷昏”的意思)了。” 轲比能笑了,为艾由和萨当斯她们俩出色地完成甩脱官兵的任务而欣喜,他说,“好样的,咱们就舒达地走吧。” 可是,不到一个时辰,轲比能就发现后边有人跟踪。他几次回头张望,侯哩看了出来,他对轲比能说,“首领,你看什么?” 轲比能说,“我总感到后边不太平。” 艾由和萨当斯说,“我们沉下来,看个究竟?” 轲比能说,“别,要跟踪的是那一伙人,他们就发觉他们追踪的实际是你们俩,你们沉下去,不正好落入他们的手掌?” 轲比能想想,对侯哩说,“前边再有林子的时候,你们换上猴体铠甲,埋伏在树上,我们在林子那边歇下,你们就等着后边的人,看清楚,他们是哪的人,穿着树冠去找我们——我总感到很怪:他们要是官兵为什么不追上来?而是悄悄地坠在后边?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怕我们呐,他们还有别的什么心思?” 侯哩应声。 又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一片红松林,侯哩、侯离、侯礼三人就换上猴体铠甲“蹭蹭”几步上了树冠,转几转,就隐没在树冠里。 轲比能他们继续走他们的路,走到南边林子边,轲比能说,“咱们歇下,拢火烤羊打尖,一边等着侯哩他们。” 众人应,他们就散开拾柴拢火,屠羊烤羊。 刚刚吃上,侯哩悄无声息地从树冠上跳了下来,向轲比能拱手报告说,“首领,诚如你的猜测,后边有人坠着,就是那伙官兵,三个人。” 轲比能想了一下,说,“啊,我知道了:他们这是分成了两伙,有三个人尾随我们而来,其他的继续穿大草原子追下去,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发现他们追的原来是两个女眷,他们怀疑欧阳丹还和我们在一起,他们只有三个人,不敢贸然追上来。” 侯哩点头,说,“一般是那么回事。” 轲比能说,“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吃东西,然后赶路。” 侯哩说,“首领,还是别大意,我们师兄三人还是在后边放继,真要有变,咱们好做准备。” 轲比能说,“行,那就辛苦你们师兄弟了。” 侯哩说,“不当什么。” 当下,侯哩就打了一个口哨,他本人三两步窜到树上,隐没在树冠之中。 ?????? 又走了一天歇了一夜,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叟索季哈和艾申嘀咕,说,“约莫觉着这都快到家了,怎么家还没个影呢?” 艾申坐在马上,往东南一看,见有一个泼泼飒飒聚落。越往前走,越觉得面慌的。艾申对叟索季哈说,“二姊,我怎么看上去像咱们的聚落?” 叟索季哈站起来,遮遮阳,看去,说,“我也觉得——不可能啊,咱们的聚落只有六七个撮罗子,你看这有多少?百十多个都不止呀!” 艾申说,“是啊……可是,聚落的北口有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啊!不是咱的聚落,又是哪家的聚落?” 叟索季哈又看看,嘴里抽着气说,“可是,咱的聚落哪里来的这么些撮罗子啊?兴许是别的有亿揽满格木的聚落。” 那时的草原不像现在,一望无际都是草,那时随处都有几棵树,成片的树林,也不鲜见,草原上的树都是被后来的人砍了去,当劈柴或者攒柱天篝火烧了。草原用干牛粪生火取暖做饭才几天?不到一个世纪。 艾申说,“我怎么看着就是咱们聚落的那亿揽满格木,你看,中间那棵往那边歪,在那边看,正好往这边歪。我看……” 叟索季哈说,“你别光看树往那边歪,你跟我说说这么些撮罗子是从哪儿来的吧?” 艾申不吱声了。 轲比能听她们俩说话,没有出声。他来安巴格(哥哥)聚落没几次,对于他们所处的环境不太熟悉,印象里,村口有没有黄花松,哪边有,他都没有记忆。他认为,叟索季哈说的有道理:树不树的不重要,关键是,这陡然间多出这么多的撮罗子,一般不会是安巴格的聚落。 轲比能说,“走吧,是与不是,咱们不都得从眼前这个聚落穿过去吗?”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向眼前这个大聚落走去。 第25章 亿揽满格木 走到近前,看到有帮人聚在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下。轲比能还好奇,心里想,这些人面冲着我们,这是干啥呀? 忽然,那些人一齐给轲比能跪下了,齐声说道,“恭迎首领!” 轲比能一怔,心里说:这都谁跟谁呀? 他这个“首领”,是黑松林师叔侯亥叫出来的,跟着,就是他的徒弟侯哩侯离侯礼侯立四个人叫他“首领”,别人……没有人叫——当首领,不是有人叫就是了,那得正经地拜服,才算数,就像……哎,你们都是谁呀,我都不认识你们,叫我“首领”,是不是认差人了? 轲比能往后边瞅瞅,也没有第二个人好被他们拜为首领啊。 轲比能说,“你们是……” 有一个人抬起了脸,轲比能定睛一看,是欧阳丹! 轲比能连忙下马上前,搀扶起欧阳丹,说,“欧阳军师,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个聚落?” 又有两人抬起了头,轲比能一看是额木浅阿什(大嫂)哈伊利和亿揽浅阿什(三嫂)季伴妲。轲比能有点儿磕绊,他说,“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额木浅阿什哈伊利没等说话,轲比能身后的艾申和叟索季哈二人“炸庙”了,艾申大声叫道,“我说是咱们的聚落吗?!” 叟索季哈说,“这是怎么回事!” 轲比能上前搀扶起额木浅阿什和亿揽浅阿什季伴妲,然后又对众人说,“大家请起,站起来说话。” 大家跟着额木浅阿什和亿揽浅阿什一同起来了。 欧阳军师让额木浅阿什先说。 额木浅阿什说,“你走后,你的独自一人杀了十多个弘胡,追回了被弘胡抢走的牛羊的事传扬开了,周周围围的十六个聚落,都搬到咱们这里了,他们都认可你是他们的首领。” 这时,欧阳丹说话了,“我原来不知你是这样一个英雄,既然有你这个英雄我还上哪儿去呢?你是一个可以干大事成大业的人。” 轲比能说,“那你不去找……” 欧阳丹叹了一口气,说,“我前会儿没当你说实话——我们的方渠帅张闿就在我的眼前被曹兵砍下马的,还能活吗?其他兵卒也都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想收拢他们,何其难呀?当初我看你们是迁围子的架势,你又这么年轻,心里想,跟着你也找不到出头之日,谁知你是这样一个英雄?” 轲比能说,“我是什么英雄?只不过是义愤而已。” 欧阳丹说,“纵览史上英雄,哪一个不是出于义愤成就天下大事的?” 跟上来十六聚落的首领一起随声附和,轲比能站下,回头对大家说,“既然这样,大家都认成我,我就带领大家秣马厉兵,时刻准备反击弘胡。” 大家兴奋异常,纷纷说,“这几年受害于弘胡,咱们早就应该找到轲比能这样的首领,组成聚落联盟,弘胡定然不敢来抢劫我们的牛羊!” 轲比能说,“既然大家意愿一致,那我们就坐下来具体商讨一下组建聚落联盟和骑兵杀队的事吧。” 大家应声,轲比能逡巡四周,那架势,想席地而坐,哈伊利说,“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咱们到大帐里商讨。” 轲比能看了哈伊利一眼,心想,她也叫上我“额依根·哈哈”了。可是哪来的大帐? 哈伊利看出了轲比能的疑虑,就对他说,“各位聚落首领,前两天就做好了六根立柱的大帐,你们都进去,也绰绰有余。” 轲比能大喜。哈伊利就领着大家往聚落中心走,来到了一个庞大的大帐之前,帐门口有亿揽浅阿什季伴妲和两个几岁的小女孩施万福礼,迎候着轲比能。季伴妲口称“额依根·哈哈”,两个小女孩称轲比能为“阿玛”。 轲比能知道,这定然是安巴格(哥哥)的女儿,他们叫自己阿玛,是季伴妲让叫的。她们都认成了自己取代安巴格的位置。 按着草原的习惯,他走到季伴妲的跟前,抱了她一下,然后,拂了拂两个小女孩的头,就带领一众人走进了大帐。 帐内,对着门是个大座,上边铺着一张虎皮,旁边,有两个小座,铺着小一点儿豹皮。下首铺着众多的猞豹皮。猞豹是猞猁和豹的杂交品种,比猞猁大,比豹小。三国时期,泛滥于塞北草原,打开那时的典籍,随处可见猞豹的记载。 欧阳丹在轲比能的一侧,往大座上让着轲比能。 轲比能也当仁不让,虎步腾腾地走上去,坐在大座的虎皮之上,然后,拍拍左手的豹皮,对哈伊利说,“你是我的额木浅阿什(大嫂),我安巴格亡故,按习惯,我就要接收你为首妾,余下顺位排序,你的两个女儿,也将成为我之女也。望你操持好家务,协调好与另外三个妾室的关系,稳固后盘,使我一心一意于聚落联盟之上。” “嗻(是),”哈伊利向轲比能行了一个万福礼,说,“妾身定然殚精竭虑,操持好家务,让夫君全力放在聚落联盟的事物上。” 轲比能拍着左手的豹皮说,“首妾哈伊利。” 哈伊利应声,说,“奴妾在。” 轲比能说,“你坐在本首领的左席。” 哈伊利“嗻”了一声,倒着碎步,来到轲比能的左边,跪坐在豹皮之上。 下边众人,一起向哈伊利磕头,口称“拜见首夫人!” 哈伊利双手掌心朝上,抬了抬说,“众位免礼。” 众人才挺起了上身。 轲比能出右手,指着右边的豹皮说,“欧阳丹军师,是黄巾军方渠帅张闿的军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我拜你为我们聚落联盟的军师。” 欧阳丹以膝代足,来到中间,说,“欧阳敢不遵命?谢首领的赏识。” 轲比能把手伸向欧阳丹,说,“来来,坐我这边。” 欧阳丹起身,伸手让轲比能拉住。 轲比能把欧阳丹拉在了右边豹皮之上,欧阳丹跪坐在豹皮上。 轲比能说,“众位就位,咱们以前不熟,通报一下自身吧。” 第26章 十六罗汉与十八罗汉 以左为先,左边第一人拱手说道,“鄙叫西姆哈,在正北三十里西姆哈聚落。” 左边第二个人说,“鄙叫易陆里拉,在西北四十里易陆里拉聚落。” 第三个人说,“鄙叫显午俊琪,在东南五里显午俊琪聚落。” 轲比能说,“那咱们是近邻哪,前几日弘胡前来抢劫我们聚落,你们应该知道啊?” 显午俊琪微红着脸说,“那是弘胡走后,方才有人报我知道。说实话,我既没有首领的魄力,也无首领的胆识——没有敢追杀弘胡;现如今就不同了,弘胡若是再行赶来,第一个冲杀出去的,就是我显午俊琪!” 轲比能大叫,“好,我们众聚落聚集在一起,就有了力量,再有弘胡侵扰,我们定要奋勇杀敌,决不能让弘胡为患于我们草原!” 大家齐声高喊,“奋勇杀敌!不使弘胡为患!” 大家喊了三遍方才止住。轲比能让第四个人自我简介。 ……十六个人都介绍完,轲比能转头问哈伊利,“德斗·阿什(夫对妻的称呼),原来咱们的聚落叫什么?” 哈伊利说,“就叫你安巴格的名字。” 轲比能说,“那咱们还叫……” “首领,不妥。”欧阳丹拱手制止,他说,“如果那样,就和别的聚落混同了。咱们得另辟蹊径,叫一个上口,又带有标志性的名字。” 轲比能喃喃地说,“‘标志性’?什么意思?” 欧阳丹说,“这几天我就在想,咱们这里什么算作一个标志呢?‘亿揽满格木’,聚落北口的那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咱们就叫‘亿揽满格木聚落’行也不行?” 轲比能想了想,一拍手掌,说,“好!咱们就叫‘亿揽满格木聚落’上口,好记,摸瞎乎都能摸到咱们的聚落!” 大家也都纷纷说好,这样,聚落的名字就定了下来。 西姆哈说,“那我们也叫‘亿揽满格木聚落’呗?” “不,”欧阳丹说,“那样不好区分。你们都聚到这里也不合适,过于集中,十几个弘胡倒是好对付,但是,要是大股的敌人一下子把咱们的聚落联盟都包围了,马队冲杀进来,不如虎豹踏羊群啊?” 有人说,“哪里有那么大股的敌人?” “官兵。”欧阳丹吐出这两个字,再就不说了,用眼睛涮着众人。 众人一时无语。停了一会儿,有人小声说,“官兵围咱们干啥?还能抢咱们的牛羊?” 欧阳丹讪笑,他说,“对付弘胡都好办,因为他们的目的单一,就是抢劫牛羊;而官府,就复杂得多了,他们有时都抢劫人,让你去当他们的兵,和咱们毫不相干的人去拼杀,你去也不去?不去,就用刀逼着你,你反抗,他们就杀了你,你还有咒念?”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都集中在轲比能身上。 轲比能含含地点着头,说,“军师说的有理。军师,你说下去。” 欧阳丹接着说,“所以我们不能太集中了,要在老营周围不远的地方,搭聚落,建围子,拱卫着老营,一旦有事,首尾相应,左右兼顾,无人可战胜。再说,你们就认可你们的聚落就这么几户人家,你们不会扩容,就不发展了?” 大家热烈地议论起来。最后,都同意了欧阳丹的意见:在轲比能老营三五里开外建立他们聚落。 欧阳丹又说: “十六聚落正好契合十六罗汉——这样,你们就不用像外边的聚落叫首领的名字了,你们这样叫:“第一,叫‘宾度罗跋罗堕阁’;第二,叫‘迦诺迦代蹉’;第三,叫‘诺迦跋哩陀’;第四叫,‘苏频陀’;第五叫,‘诺距罗’;第六叫‘跋陀罗’;第七叫‘迦理迦’; “第八叫‘伐阇罗弗多罗’;第九叫‘戍博迦’;第十叫‘半托迦’;第十一叫‘罗怙罗’;第十二叫‘那迦犀那’;第十三叫‘因揭陀’;第十四叫‘伐那婆斯’;第十五叫‘阿氏多’;第十六叫‘注茶半托迦。’” 罗汉名?是,罗汉名。那时就有罗汉传于世上?有。其实,早在东汉时期就有人去西天取经,罗汉当然随之而来。 最早的一次去西天取经是在公元61年,汉明帝统治时期。据东汉牟融《理惑论》记载,一天夜里汉明帝做梦,梦见从西方飞来浑身金光的“神人”,飞在皇宫大殿之上。 第二天朝堂上,汉明帝询问大臣,博闻强识的辞赋家傅毅答道,“据说天竺有一位得道者叫‘佛’,应当就是陛下梦见的人。” 汉明帝便派遣秦景、王尊等十八位使者出使西域,在大月氏得到了一些佛经和佛画像,并请到了两名天竺僧人,一同返回洛阳。 汉明帝见到佛经佛像大喜,命人在洛阳修建白马寺。这也是历史上公认的佛经正式传入中国,比唐僧取经早五百多年。 可是,不是十八罗汉,欧阳丹怎么整出了十六罗汉? 实际是十六罗汉。 《法住记》中列的十六罗汉名,新增补的两位罗汉,第十七位是“庆友尊者”,即《法住记》的作者。第十八位是“宾头卢尊者”,这与第一位其实是同一位,只不过一个用全称,一个用尊称而已。 后来,宋代志盘在《佛祖统计》卷三十三中提出新见解,认为第十七位应是迦叶尊者,第十八位应是君徒钵叹尊者,也就是“四大罗汉”中不在“十六罗汉”中的那两位。 但是,到清代乾隆年间,皇帝和章嘉呼图克图认为第十七位罗汉应是降龙罗汉即迦叶尊者,第十八位应是伏虎罗汉,即弥勒尊者。 皇帝钦定,自此十八罗汉就以御封为准了。 藏传佛教十八罗汉的第十七位是释迦牟尼的母亲摩耶夫人,第十八位是弥勒。 十八罗汉取代十六罗汉后,影响越来越大。十八罗汉的石窟雕像不多,但在寺庙中则比较常见,一般塑在大雄宝殿中,作为释佛或“竖三世佛”的环卫存在。 第27章 这回让我亡他! 轲比能笑了,说,“这不像是我们中国人的名啊?” “是,不是中国人,是天竺国人名。”欧阳丹说,“天竺国人怎么了?不过是一个人名尔。” “不是,”轲比能说,“感到不好记。” 欧阳丹说,“就是他们名字,你也一时记不住。常了,就好了。况且,聚落的名字,也不总叫。” 轲比能说,“那非得这么叫干什么?” 欧阳丹说,“这样叫,特立独行,昭彰于世,这样,才利于广泛传播,迅速扩张。” 轲比能想了想,说,“好吧,就依你军师的。” 欧阳丹笑笑的,对众人说,“分给你们一个名字,你们可能记得?” 半天,易陆里拉说,“我的名字只说出四个字,说我全名,七个字呢,比那些罗汉的名还多,我们聚落里的人不是都能叫出来?” 欧阳丹说,“是呢。常了,自然就记住了。” 轲比能说,“那好,军师,你把这些名字都分下去吧。” 欧阳丹颠了一下,就把十六罗汉的的名字,一 一分配下去。分下之后,又让各聚落的首领重复了一遍,只有两个人有误,欧阳丹给纠正了过来。 名字分好,欧阳丹从旁侧抓过来一个树枝,在面前的地下,画了一个圆圈,对大家说,“这是老营,亿揽满格木,也可以叫做‘释迦摩尼’。它的正北五里,就是‘宾度罗跋罗堕阁聚落’;接下来,老营正北偏两度,是‘迦诺迦代蹉聚落’就是你,西姆哈的聚落。” 西姆哈说,“你看看,还不得提我的名字?” 欧阳丹耐下心来,说,“西姆哈兄弟,你不知道,我这样做还有个意图,就是蒙唬那些想暗杀你的人,让他们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鼻子,最起码,有暗杀你的人,让他费些周折,不能像你以前那样,一打听西姆哈的聚落,人们一指就指向了你。” 西姆哈摸摸脑袋,说,“还有人暗杀我?” 欧阳丹表情凌冽起来,但还是慢声拉语地说,“西姆哈兄弟,在你的脑子里时刻要有‘我在干大事’这个念想。这就不像你以前了,只要弘胡不来抢劫你的牛羊,你就万事大吉了,众位兄弟,不是了,情况变了,有人给你们送牛羊,甚至绫罗绸缎,金银财宝,也会有人跟你马上拼杀,偷偷或者潜入你的聚落,暗杀于你。” 有人说,“卧槽!” 立即就有人说,“好啊,来呀,看咱们谁杀了谁?!” 轲比能说,“军师说的有理,我们要想着干大事。我有一个词你们要记住了,就是 ‘扬蜀抑曹’。” 听了这话,欧阳丹猛然转过头来看向轲比能。 轲比能向他颔首。 别人不知“扬蜀抑曹”是什么意思,就问,“‘扬蜀抑曹’是什么意思?” “啥叫‘扬蜀抑曹’啊?” 欧阳丹双手往下压了压,说,“首领的话,我懂,但是,我现在和你们解释不清,总有一天我会解释给你们听的。现在,按我的划分,把你们各自聚落迁移到我指定的地点,今天务必迁移完毕。” 众人向欧阳丹拱手,站起身来,走出了大帐。 看众人走出大帐,欧阳丹起身走到轲比能的面前,“扑通”跪下,在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挺起上身,说,“我真真遇到了胸怀大志的明主,欧阳丹从今往后,就跟定了首领,虽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轲比能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把欧阳丹搀扶起来,说,“军师请起。咱们坐下说话。” ?????? 这时,就听到帐外有人“报”了一声,轲比能和欧阳丹停止了说话。轲比能说,“谁人?” 外边说,“侯哩前来交令。” 听说是侯哩,轲比能眼前一亮,说,“师弟请进!” 侯哩走了进来。他一身的猴体铠甲,搭眼一看,就是一只猴子,欧阳丹一忽。他应该见过侯哩师兄弟,不过,不是这样的装扮,而且,当时匆匆,哪里顾得了仔细看轲比能的一众人? 轲比能急于想知道尾随官兵的情况,就问,“如何?” 侯哩说,“他们看到你们进了这个围子,在北边的草丛里隐藏起来,其中一人返回去,我想去找那些走进大草原子的人。” 看欧阳丹不解的样子,轲比能就介绍了他的安排。 欧阳丹点点头,说,“还是杨盏他们。” 轲比能说,“领头的叫杨盏?” 欧阳丹点点头,说,“我们和他交手了一年有余,他是亡我之心不死。” 轲比能恨恨地说,“这回让我亡他!” 欧阳丹说,“你要杀他?” 轲比能说,“不杀他,还留着他?他们充其量二十几个人,而我们,十六聚落,持刀执弓之士最少也有百多人。” 欧阳丹说,“他们身经百战,虎狼之师啊。” 轲比能蔑视着说,“常言道,‘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更何况我们还有侯家师弟,他们如何架得了?” 欧阳丹眼珠转转,说,“那我先让十六家聚落缓几天再搬,同时,让他们准备马匹、饮食,做好长期奔袭的准备。” 轲比能说,“全凭军师调度。” ?????? 欧阳丹出去不久,就回来了。轲比能说,“这么快就安排完了?” 欧阳丹说,“我让赵路把我们的话传下去——咱们人多了,一些事不可能面面俱到,要善于‘假舟楫’者。” 轲比能没有明白他说的意思,但是结合上下句,他能明白大体意思。 欧阳丹急于知道侯家师兄弟的情况,就问。轲比能把他师叔给他四个师弟的情况,以及他所了解的侯家师弟的情况,对欧阳丹说了。 欧阳丹听后,握住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说,“可以把他们派用其他场合——他们不适于战场上刀枪拼搏,要是把他们置于暗夜里……” ——欧阳丹说的就是让侯家四兄弟搞暗杀。 轲比能笑了,说,“这也正是师叔遣他四弟子加入于我的意图。” 欧阳丹“噢”了一声,说,“你的师叔也有此意?” 第28章 兀术额其和 “是,”轲比能说,“不仅我师叔,我师父也有此意。” 欧阳丹一惊,说,“你师父跟你说过?!” 轲比能说: “说过。他们师兄弟都有‘扬蜀抑曹’的志向,我师父和我师叔二人相约,一个培养领头雁,要北狄人,那个人,我师父就选择了我;另一个我师叔,为这只雁培养几支硬羽——他就用他的轻功培养了几个猴人。 “我前几天路过黑松林,他就把他培养的四个徒弟送给了我。嘱我‘有特勤交给他们就是,他们定会事成完好’。‘特勤’不就是你说的‘把他们置于暗夜’吗?” 欧阳丹把两只手掌搓得“唰啦唰啦”响。他说,“不怪你这么志向高远,从根子上你就打好了基础!” 轲比能说,“其实,早在我师叔给我师弟之前,我们已经有了‘暗夜’行动。我杀了那些抢我们围子牛羊的弘胡,还跑了一个,我们担心这个人伤愈之后带领更多的弘胡前来报复,就找到了他们的围子,我的二妾和四妾,给他吃了底野迦(鸦片),杀死了他。” “噢,”欧阳丹说,“底野迦为何物?她们如何使之入口的?” 轲比能听叟索季哈当他师叔侯亥学什么是底野迦,就学给了欧阳丹听,然后又把她俩通过跳大神的方法,蒙骗那个弘胡吃下四粒底野迦的经过,当欧阳丹学了。 听后,欧阳丹说,“哎呀,这样说来,咱们的‘暗夜行动’可以组织男女两支战队,那样,我们不就随心所欲了嘛!” 轲比能笑了,说: “我师叔听到我二妾和四妾的所为,也是这样说,他甚至给了这两支战队取了名字。他说女眷可组成一个战队,说女属阴,黑从之,就叫‘黑无常’。想了想他又说,叫‘黑无常’太明显了,叫‘黑无常’的原名范无救,让她们身着黑衣,常在天黑日落之时索人性命。 “他送我的四个师弟,为男性,属阳,白从之,就叫他们白无常,也涉及到太直白,索性就和黑无常一样,叫他们‘谢必安战队’,谢必安是白无常的原名,让他们出勤穿着白色的衣服。” 欧阳丹把两只手拍响了,他说,“太好了!前辈把名字都起成了!” 欧阳丹非常兴奋,他在大帐之中走来走去,走了几个来回,他突然停了下来,对轲比能说,“不过,‘范无救’和‘谢必安’这两个名字,汉人中有点儿文墨的人都知道,一说‘范无救’,就知道说的是‘黑无常’;说到‘谢必安’,就知道是‘白无常’。怎么叫一个通名,让南边的汉人无从知晓我们所蓄深意?” 轲比能思索着,“‘通名’?通名叫什么呢?” 欧阳丹突然指着轲比能说,“兀术额其和!‘兀术额其和’好不好?!” 轲比能说,“兀术额其和·玛法?” 欧阳丹说,“去掉‘玛法’,不就和神没关系了吗?你是不怕有辱神明?” 轲比能看了欧阳丹一眼,说,“那可不,我们慕容一族,不行随意提起神的名字。” 欧阳丹说,“我们没有提啊?兀术额其和·玛法,是司侦探的神,而我们只说‘兀术额其和’,单纯‘司侦探’的意思,还有什么不妥吗?” 轲比能思量着,不作声。 欧阳丹又说,“‘黑无常’、‘白无常’是索人性命的鬼,不好听,让人一听,就知道你的目的。而我们叫他们两支战队为‘兀术额其和’,是赋予他们‘侦探’使命的,这话明着说,暗着说,都没有毛病,我侦探咋地?可要是杀人,暗杀,索取人的性命,这听上去,可就……” 轲比能翻开眼睛,看着欧阳丹,说,“那就不叫‘范无救’、‘谢必安’?” 欧阳丹说,“叫啊,咱们内部该叫叫,公开的,对外的,就通称他们‘兀术额其和’,算咱们战队的一个编制。” 轲比能在帐内踱着步子,嘴里叨念着“‘兀术额其和’、 ‘兀术额其和’。” 叨念第三遍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说,“也就是‘兀术额其和’下边两个战队,男战队是‘谢必安’,身着白服;女战队叫‘范无救’,着黑服,在黑夜里索人性命?” 欧阳丹说,“是这话。” ?????? 黑蹄,然后就是红腿、红胸、红脖子、红头—— 轲比能问,“赤兔马”? 驾驭者说,“你说它是赤兔马也行,我们都叫它‘草原红’。在我们草原,就是一般的马匹,吕布那厮枉然取名尔。” 轲比能又问,“听口气,你很熟吕奉先(吕布的字)?” 驾驭者说,“他和你一样,都是草原人。” 轲比能看了看驾驭者,说,“吕奉先是草原人?” 驾驭者说,“是草原人,他家住五原郡九原县(今内蒙古包头九原区),不是草原人又是哪里的人?” 轲比能盯住驾驭者问,“将军是哪里人氏?” 驾驭者说,“河东解良(今山西运城)。” 轲比能夸张地吸了一口冷气,说,“不怪!” 驾驭者说,“如何?” 轲比能说,“你不知你和谁人连相?” 驾驭者的战靴、盔甲、手里拿着一把青龙偃月刀——-正了八经的青龙偃月。再看相貌,三缕美髯,一脸的朗月,头戴着红色的头巾,巍巍然,一副关帝像。 驾驭者自我审视了一下,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说我像关云长?” 轲比能说,“你说你像也不像?你看那刀,那美髯——要是枣红脸,绿头巾,就是活脱脱的关公关云长!” “你那么敬重关云长?”驾驭者说,“叫他‘关公’吗。” “是,我很敬重关云长。”轲比能说,“因为他是天下的英雄。” 驾驭者说,“其实,他就是个河东(山西)汉子,早年是卖豆腐的,不是有个歇后语叫做‘关羽卖豆腐————人强货不硬吗’?说的就是他那段经历。后来卖豆腐没赚到钱,就改卖枣了。但是,他卖枣忍不住一颗一颗地往自己嘴里放,久之,把自己的脸色吃成一派枣色。” 第29章 杨盏落荒 轲比能听到这人戏谑关羽,心中早就升腾起怒火,他乜了驾驭者一眼说,“你如此嗤呼关公,如何又刻意仿他?” 驾驭者十分好奇,说,“我仿关羽?我哪里仿他?你说胡子?我们河东人就这么个装扮,留这样的胡子的人,满大街都是,不信你到河东看看便知。” 轲比能看着驾驭者手中拖的那柄大刀,说,“那你如何拿着这样的兵器?” 驾驭者把手里的大刀扬起来说,“你说它呀?” 轲比能说,“是,这刀不是青龙偃月刀吗?” 驾驭者又笑,说,“你见哪家工匠,只打一款兵器?更何况,这款刀被关羽耍出了名,工匠不尽力仿之?” 轲比能说,“我听说关公的青龙偃月刀是刀柄同质,你这为何是木柄?” 驾驭者说,“都说关羽的兵器八十有二,太重了,把力气都耗费在兵器之上,不值得,所以,我就按了一个木柄——这样耍弄起来不是更加灵便?” 轲比能走上去说,“我试试?” 驾驭者把手里的长柄大刀往外一支,说,“你试就试。” 轲比能伸手拿过,缓一下手,双手握住刀的长柄,左臂往回一带,右臂一撑,把双手中的刀就向驾驭者抡去。驾驭者一惊,急忙往回带马,那“赤兔马”一偏头,它的右耳“刷”的一下,被刀片儿削下,“赤兔马”急溜溜一声痛叫,撒开腿就往南跑去。 驾驭者跟着的二十几个人,也和驾驭者一同,落荒而逃。大家一片哄笑。 欧阳丹从大帐里走出,轲比能问他,“这厮可是杨盏?” 欧阳丹说,“正是斯人。” 轲比能说,“追你的有他吗?” 欧阳丹点头说,“有他,为首的那个就是。” 轲比能说,“我当时怎么没有注意?仿关公打扮,还极力贬低关公?” 欧阳丹说,“他说的可能是实话——他们河东人就是那个装扮。” 轲比能把手里的大刀推出去说,“那怎么还使这样的兵器?” 欧阳丹接过轲比能手中的长柄大刀,立在地上,仰头看看刀头,说,“关公的青龙偃月刀我没见过,就是这样的吗?” 轲比能说,“徐无山我师傅那里有一柄大刀,我师父说是依照关公的青龙偃月刀打造,就是这个样子。” 欧阳丹点点头,转头问,“你真要杀了他?” 轲比能说,“我其实就是吓他一吓。真要杀他,不奔他的头颅去了?” “他也算一个英雄。”欧阳丹说,“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不认为他和关羽有相像之处?” 轲比能皱起了眉头,说,“你怎么可以把他和盖世英雄关公相比?” 欧阳丹自知话语有失,连忙说,“他看不起你,决然没有想到你会挥刀砍他。你这一刀砍醒他河东人——他看咱们人多,没敢下手,回去,势必招来众多兵士,围剿我等。” 实际上,欧阳丹等于把话岔开。 果然,轲比能从类比关羽中走出来,他问,“杨盏的驻地在哪里?” 欧阳丹想了一下说,“他确切的驻地我还真不知道。但是,他有两次从平刚出兵。可是,按理说,平刚不是他们曹魏的属地,应该在你们北狄的控制之下啊?” “先不要管他,”轲比能大声命令,“艾由、吉利图浪!” 二人应声。 轲比能说,“你二人骑快马遁其后,看他们往来哪里?” 艾由和吉利图浪应声,翻身上马,向杨盏奔逃的方向追去。 艾申接上话问,“首领,你要怎样他?” 轲比能说,“当然是斩杀,还能留这样的活口?” 艾申转一下眼珠,在人群中找找,然后说,“侯立何在?” 从不同的地方钻出四个猴人,艾申指着侯立说,“你,跟我来。” 侯立应声,走向艾申。 艾申抓过一匹马,翻身上去,拍拍鞍前,对侯立说,“你坐在这里。” 侯立应声,一个蹿越,坐在艾申的鞍前。 艾申转头对轲比能说,“杨盏的头太重,我只拿回他一缕胡须可耶?” 轲比能说,“可耶!” “领命了!”艾申说完,打马紧随艾由和吉利图浪追去。 ?????? 奔跑的马上。 艾申问侯立,“师弟,你的脚全好了吗?” 侯立说,“全好了。” 艾申说,“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也算‘动骨’,何以好转得这等快?” 侯立说,“你说的那是凡俗之人,像我们练功布道之人,两个子午功,骨伤就能痊愈。” 艾申说,“‘子午功’是什么?那等的厉害?” 侯立说,“就是子时午时打坐练的功法。” “子时午时?那你还睡也不睡觉?” 侯立说,“我们基本不眠不休。参悟功法的人,都是不眠不休。你没看那肥大扁胖之人,倒头便能‘呼呼’大睡?” 艾申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说,“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女眷哪个嗜睡?” 侯立说,“我又没在你们的睡窝,我哪里知道?” 艾申说,“你根据体型反推。” 侯立想了想小声说,“萨当斯?” 艾申“咯咯”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止住笑,说,“她是应下做我家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侍妾的,可是,这几天还没轮到她,她就‘呼呼’睡去,使额依根·哈哈也不忍心搅她的香梦,每每让过她。” 侯立蚊声说,“不知她是真睡,还是佯睡……” 马蹄“嘚嘚”,侯立这么小的声音,艾申如何能听得到,她就大声地问,“你说什么?” 侯立说,“我没说什么……你们睡窝里几多女眷?” 艾申算了一下,说,“六个——你说多了?” “啊,我没说。” 艾申说,“是呢,额依根·哈哈这么大的首领十几二十个女眷也为数不多——像他这样的英雄,诞下百十个婴孩,世界不是太平了吗?” 侯立点头。 艾申有些自言地说,“可是,我们睡窝有点儿不太平……” 艾申说的“不太平”指的是她的孪生妹妹艾由。不知什么原因,艾由和轲比能别别的,不让轲比能靠近她。艾申问她,她也不说,问急了,就抢白艾申,“你怎么不问问你的额依根·哈哈?!” 第30章 平刚城 艾申和侯立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了前边的艾由和吉利图浪,她们伏在马鞍上,不太快地走着。 艾申心想,什么情况,她们这么走何时能追上杨盏他们?就要打马奔驰。侯立压着声音说,“且慢,一定是有情况。” 艾申这才噤声,拍拍前边坐的侯立,让他低伏下身子,她自己也如艾由和吉利图浪样的低伏下身子。 艾申走近艾由她们俩的时候,吉利图浪不知是谁,惊厥一下,看清是艾申之后,往前边点点手指,意思是:杨盏他们就在前边。 侯立被艾申压在下边,她悄声地对侯立说,“师弟,你到前边看看,杨盏他们在干什么?” 这里的草不太高,但,足以挡住马鞍,人要下马,坐在地上,绝对可以隐匿在草丛里。 侯立应声,在一侧遛下了马鞍,向前边蹑着脚走去。他们这几天都在围子的北侧放继哨,始终穿着猴体铠甲。这套铠甲不知有何玄机,在草丛里一转身,就像在树冠上一样,一忽儿就不见了。 ?????? 杨盏他们在吃饭打尖。他们从一胳膊粗的布袋里往出到一种黄澄澄细米在手掌心中,然后,放在嘴边,用上唇往嘴里抿。抿到口中,在嘴里咀嚼着。 一边咀嚼着,他们一边说着话,杨盏说,“你们说,那狄蛮什么来头?” 他身边的一个兵士咽下嘴里的那口,然后说,“就是一个大围子的首领。” 另一个兵士说,“说来也怪,咱们往北追的时候,没见这么个大围子,怎么兀的就有了这个大围子?” “不足怪,”杨盏说,“狄蛮用几个杆子几张牛皮就能支起一个房子,聚集在一起,还不容易?” “那他们为什么聚集在一起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杨盏说,“我关心的是那两个黄匪究竟在没在他们围子里?” 谁也不再说什么了,因为谁也搞不清这一点。 忽然一个人说,“什么!” “我看像一只猴子。” “扯淡,”杨盏说,“这里蒿草连连,连一棵树也没有,哪里来的猴子?” “草猴子?” “放你娘的屁,听谁说还有草猴子?”杨盏骂骂的,站起身来,说,“别吃了,上马,走!” 大家把手里的细米倒进口里,咀嚼着,整理米袋,倒挂在身上,牵来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就跟着杨盏走。 走了没两步,杨盏把一只手举起来,他身后的人都勒住了自己的马。 杨盏说,“不对。” 杨盏拨转马头,面对他的兵士,用左手往左指了指,兜一下,又用右手往右边指了指,兜一下,做了一个包围的姿势,意思让他的兵士,把这一带包围起来。 他的兵士理解了他的意图,分开两队,拨转马头,在草丛里兜上了圈子。 艾申看出了杨盏的意图,向艾由、吉利图浪做了一个手势,从马鞍上出溜下来,拍拍马的脖子,马也俯下了身子,趴在地上。 侯立向这边摆摆头,向那边摆摆头,耳朵扇动着,真像一只灵长类的动物。他知道,马队把他包围了,这个时候他要跑动,草丛摇摆,就会暴露自己,索性,他蹲下身形,藏在草的下边。 猴人有缩身之法,平素就像个孩童似的,这一缩缩,就更加矮小,身穿的猴体铠甲都余出一堆,像一张皮衣样的把他盖住,他又把脸埋下去,这样,从远处看他,就像一块土丘一样堆在那里。 兜转的马匹从艾申她们眼前走过去,三个女人的眼珠随着马的行进转动着。 杨盏抽出自己的腰刀,倒拎着,向两队中间的空地走去。走到侯立的跟前,他真的注视一下,但,没有看出是什么,迟疑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杨盏与他的两队人马相遇,调转马头,用两条腿夹了一下马的肚腹,“驾”了一声,向南小跑而去。那些兵士都跟在他的后边跑了起来。 ?????? 现在的河北平泉北边四十公里处,古代有个土城,叫平刚,不知何人所建。三国时期,一度为曹魏据有,杨盏率领他的属下一百人据守在这里。 三国时期军队的编制无论是魏、蜀汉或吴都差不多,即五人为列,列有长;二列为一火,火有头;五火为队,队有头;二队为官,官有长。杨盏手下就是一百人,是为官长。不过,他们戍守边关,都不是二二编制,像杨盏他们就有三官,因此,他被称为别部官长。 别部官长,权力甚大,军队吃喝拉撒,大小事体都由他一人说了算,别无分差。 杨盏打马小跑,再无歇下,一直跑到平刚城,守城的人,大老远就认出了杨盏,大叫着,“官长大人回来了!快快放下吊索!” 不一会儿,就听到北门吊桥的吊索“哗啦哗啦”响起来,吊桥放下来,正好,杨盏骑马跑到吊桥跟前,直接骑马跑上吊桥,进了北门。 ?????? 艾申等四人来到平刚城下,一看,吊桥被拉上,虽是个不起眼的土城,但是,城上的军士守备森严,城上战旗猎猎,不知其城屯有多少军力。 艾由一纵肩,说,“不让进,如何处?” 艾申转而问侯立,“师弟,你可有办法进城?” 侯立说,“我倒是好进,可是毕竟是白天,咱们又没有预备攀城的用具,你们如何进得?” 艾由说,“我们进不进的,没所谓,只要你进去,杀了那个叫杨盏的,就可以回去向首领大人交差了。” ——她话语的腔调莫不有不屑的意味。 艾申看了妹妹一眼,对侯立说,“众目睽睽的,你如何上得了城?” 侯立说,“有人看着也罢,不见也罢,都是一样的攀爬。” 侯立说着,就从马鞍上出溜下来,艾申要制止,艾由把了她一下,戏谑地向侯立背影努了努嘴。艾申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见侯立“蹭蹭”几下,就窜到护城河边,一个猛子就扎到护城河里,几个狗刨就游到了对面。也不知他都把攀着什么,只见他左一手右一手,左右宕抵着,只有十几下,就爬到了城碟之上。 第31章 网猴子! 艾申三马四人来到平刚城下,就被守城的军士注意到。他们看着艾申的前边坐着一个小人,影影的像一个孩子。四人站下,也不说了什么,那个孩子就出溜下了马鞍,四肢并用,一根尾巴在腚后翘翘着向城这边跑来,甚是迅疾。 守城的军士本来都是站得直直的,看到侯立向城这边跑来,都探着城碟往下看。他们有人喊着,“快看,是什么?” 有人回应,“分明是个猴子嘛!” “猴子跑来作甚?” 没等谁接下这句话,只见那猴子“扑通”一声跳进了护城河。守城军士吓得合不拢嘴,没人有反应,就见那猴子游过了护城河,向城根跑来。 “它要干什么?” “阻止它!” 大约军士们还没有想好怎样阻止猴子的时候,猴子就开始攀爬城墙。 守城的军士没有一个人有脑回路,那只猴子就攀爬到城碟之上,临近的一个军士来不及拔刀,用手里的军旗横着扫过来,只见那猴子纵身一跳,有一丈多高,落了地,一忽儿,就不见了。 众军士跑过来,议论纷纷。 “怎么是只猴子?!” “我看像人?” “放你母亲的狗屁!人有那样的吗?” “叵耐猴子进城作甚?” “快快通报杨官长!” “一只猴子进来也要报官长,那么一只燕雀飞进来要不要报于官长?” “你母亲的狗屁!你没看到那猴子原是城下三个狄蛮之女放入的,说不上是什么蛮夷诡计,不报于官长,有了什么纰漏,是不是由你担着?!” ?????? 杨盏说,“什么,一只猴子攀爬进城?” “我们看着是只猴子。” 杨盏探问,“还有人看着是别的?” “有人说是人。” “人和猴子都分辨不出?”杨盏恼了,说,“怎么个身量?” “十岁孩童大小,一身的毛皮。” “有没有尾巴?” “有,一根。” “废话!要是九根尾巴,那就是妖了!”杨盏一挥手说,“不必管它。” 军士“诺”应,转身要出去,走出两步,突然被杨盏叫住,他说,“等等!” 军士停下,拱手说道,“官长还有何吩咐?” 杨盏捋着他三绺“关羽髯”,想了一下说,“来的时候,就有人看到‘草猴子’,这会儿又出现了猴子,不能这么巧合吧?” 想了想,杨盏像想起了什么, 他探探身子问那军士,“前几天你们到乌侯秦水(此河现在已无,三国时在平刚城东侧,向北、东兜流入大辽水在现在的营口入海)网鱼可有此事?” 军士磕绊一下说,“有。官长你说过可以渔猎,改善饭食。” 杨盏说,“我没说你们网鱼有错,我是想问:你们网鱼用的是什么网?” 军士说,“都是兄弟们自己编织的。” 杨盏说,“那些网,现在可还有?” “还有,等着下回再去网鱼。” 杨盏释然,说,“你们先别网鱼了,用来网猴子吧——把那些网都拿来,在我官长房檐的四周支起那些网——那个猴子——不管是人还是猴子——都是奔我这个官长而来,咱们索性布下天罗地网,把这个人或者猴子网住了,不论是人还是猴子,网住了都给你们蒸了吃,那不比鱼肉好吃?” 军士不被察觉地咧了一下嘴,但还是“诺”应之后,走了出去。 ?????? 侯立不走人行道,专门在房脊之上,蹿腾跳跃,寻找杨盏的府邸。 平刚城不大,里边的居民可是不少,房屋一户挨着一户,甚是稠密,使他一时难以分辨出哪一屋住着杨盏。 走到一屋,看着本来没有感到有什么稀奇,都要越过去了,忽的看见房檐四周都张着渔网,侯立不禁抽了一口冷气,自言自语地说,“咦,甚是怪异,晒网都是在院落里的网杆上,何以系在房檐之上?怪乎怪哉也!” 侯立伏在房脊上,往下边观望着,只见有军士,男女侍者往返于屋间,来去匆匆,一脸的肃严。 侯立自言道,“就是这里了,不是杨盏,也是个头目。四沿张网就是在防止有人暗刺他。” 侯立沿着房檐走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落脚之处。侯立想了想,看到房顶苫的草,一拍前额,说,“有了:房檐有网,你的房顶还能有网不成?” 想到这里,侯立蹲下身形,把房顶一处草扒开,一看下边是黄泥抹就,而且,黄泥干后,嘎巴嘎巴的骨头一般的硬。侯立用手指扒两下,没扒动,把手扒得好疼,他就像猴子样的抖着手“呀呀”直叫! 侯立把手放在嘴里,“哈呼”一会儿,四处张望了一下,纵身一下跳到另一所房顶,往下探望一下,没有发现渔网之类的东西,纵身跳到院落,四处逡巡,找到一把?头,翻过来调过去看看,心中还满意,就扛着?头,蹿上了房顶。 来到把草拔下去、露出泥皮的地方,侯立挥起?头刨那一处的泥皮。 ?????? 屋里,听得到一下一下刨房顶的声音。 侍卫拔出腰刀,要冲出去,被杨盏制止住,他哑语着指挥侍卫拿起一张渔网,把房顶响声的地方兜罩起来。 ?????? 侯立把房顶刨出了一个窟窿,往下一看,见一张渔网罩在了下边,渔网下边是杨盏,杨盏向上边看着,勾着手指对侯立说,“下来,有种的你跳下来。” 侯立气的“呀呀”大叫,把手里的?头从那个刨开的窟窿里扔了下来,杨盏本能地一躲,那把?头被网在那张网上。 杨盏挥刀对他的侍卫大叫,“用乱箭把那猴子射下来!” 侍卫冲出门外,张弓拿箭,去找寻侯立,哪里还有侯立的影子? 杨盏大声着说,“护卫着我,抓那只猴子!” 有十几个护卫持刀反向围着杨盏向外边走去。杨盏四下里踅摸,找侯立,路过院门旁的一棵树,只见有什么飘忽过来,杨盏一仰头,躲过一道华光利刃,大家吵嚷着护卫住杨盏,再往树上寻看,只见树冠上动了几动,再就没有声息了。 第32章 定计 有几个护卫一眼一眼地看杨盏。杨盏说,“你们这样看着我作甚?” 有个护卫陪着小心地说,“官长,你的美髯……” 杨盏皱了一下眉头说,“我,什么?” 那个护卫,模仿他捋胡须的动作,说,“美髯,你的美髯……” 杨盏捋了一下下巴的胡须,说,“我的美……” 关羽,或者河东男人的胡须是三绺,两腮垂下两绺,下巴下边一绺,总共三绺。可是杨盏这时捋下来怎么是两绺?少了中间下巴那一绺,杨盏“哇呀呀”大叫,“我那绺胡须哪里去了?!” ?????? 蒙太奇:一双手捧着一绺胡须。 艾申问,“这是什么?” 侯立说,“杨盏那厮的一绺胡须。” 艾申大惊地问,“你把他杀了!” “没有,”侯立说,“我只割下他的一绺胡须。” “割……”艾申说,“你没割下他的头,他就老实的让你割下他的胡须?” 侯立说,“我本来是去割他的头的,可是他一仰脸,把他的这绺胡须甩了上来,我的柳叶刀就把这绺胡须割了下来。” 艾申哭笑不得的样子说,“你割下他的这绺胡须有何用?还拿了回来,快快扔了。” 侯立说,“夫人你临走的时候向咱首领保证过,要把杨盏的一绺胡须拿回去报功的。” 艾申愈加哭笑不得,她说,“我那是嫌杨盏的头太重,割下他的头之后,只割下他的一绺胡须,视他的头已被我割下——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艾由这时已笑得前仰后合,拍手打掌的,半天,她才说,“拿回去拿回去,让你的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看看你的手段!” 艾申抢白她说,“他不是你的额依根·哈哈?” “不是。”艾由坚定地说,“我从来没认成他是我的额依根·哈哈!” “你,你们怎么了?”艾申问。 艾由说,“你去问你的额依根·哈哈!为什么天下的女子都要认成他是额依根·哈哈?他不向我道歉,我就不认成他!” 艾申刚要说什么,吉利图浪用手一指平刚城那边说,“你看,他们的吊桥在往下放,能不能出来追咱们?” 艾申看去,只见吊桥已经放下了大半,可以看到门洞里黑压压的人马,显然要奔赴出来和人厮杀的样子。艾申对侯立说,“你还不快快上来,人家向你讨要胡须来了!” 侯立一纵身上得马来,艾申就调转马头,向北跑去。 艾由向吊桥那边看看,缓缓地拨转马头,也跟着艾申的马跑去,吉利图浪紧随着她的后边策马扬鞭,奔驰而去。 ?????? “哈哈”大笑的声音。是轲比能?不是他又是谁呢? 轲比能说,“把这绺胡须挂在杨盏那厮的大刀上,这回可有点儿‘像’关公的青龙偃月刀了!” 大帐里的人都跟着“哈哈”笑起来。 轲比能说,“算你们完成了任务。可是,追了半途,他们怎地不追了?” 欧阳丹思索着说,“原因有二,一,以为咱们城外有埋伏,割下他一绺胡须,就是诱使他出城与我交战;二是,诱使他离城,我方好趁机攻陷他的城池。” 轲比能问侯立,说,“你看他们城里驻扎多少兵士?” 侯立想了想说,“我带的任务是杀杨盏,没有注意到城里的兵士。” 欧阳丹说,“你听没听他的兵士或者侍从称呼他什么?” 侯立想了想说,“官,官长?” 欧阳丹进一步逼问,“你确定?下边的人真叫他官长?” 侯立又深想了一下,说,“是,他们叫他官长,有个人叫他杨官长。” 欧阳丹看向轲比能,说,“是了,平刚城守军只有一百人。” “怎么说?”科比能问。 欧阳丹说,“曹魏军员编制是一百人为一官列,首领就叫官长。” 轲比能搓动一下屁股,说,“他要那么几多人,咱们就端了他的平刚城!” 欧阳丹捋着胡须思考着说,“一人守城,要三人才能攻下,也就是说,他有一百人守城,咱们要三百人方能攻下,咱们多少人?” 轲比能听欧阳丹这么一说,泄气了,他说,“我们通归都算上,才有一百五十几个人。” “是了。”欧阳丹说,“这一百五十几个人还毫无战斗经验,而杨盏的一百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师。” 轲比能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来荡涤我们围子吗?” 欧阳丹轻摇了一下头说,“全员出动,他不敢;人少了,他还恐敌不过。” 轲比能说,“你说他不能来?” 欧阳丹想了想,说,“他现在不来,不等于他以后不来。我想,他要是确定我在这里,他就会向他的上级长官、直至护乌丸校尉阎柔那里汇报。阎柔可有八百兵士,他听说有我在,一定率军来围。” 轲比能说,“那可如何是好?” 欧阳丹说,“所以,杨盏一定要除,而且,在他向上汇报之前,除掉他。” 轲比能说,“如何除掉?” 欧阳丹问侯立,“你们从北门进,其余三门你们是否观察?” 侯立说,“未曾观察。” 欧阳丹冲着外面叫道,“赵路!” 欧阳丹的卫队长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属下在。” 欧阳丹说,“你骑快马到南边的平刚城,我不要你进城,你就在城四门侦查,把所得的四门地势及周边环境记牢,回来报于我。” 赵路“诺”了一声,走出去。欧阳丹又对侯立说,“你去,把你的另外三位师兄弟和西姆哈、易陆里拉、显午俊琪三位首领叫来。” 不一会儿,侯哩、侯离、侯礼和西姆哈、易陆里拉、显午俊琪六人来到。 欧阳丹对他们六人说,“我们要端掉曹魏的平刚城。我已派人侦探城四门外地形地貌,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北边离城门不远处是一片高草原,那么其余三门,也都是一片高草。西姆哈、易陆里拉、显午俊琪你们三位首领率领你们本围子兵马,寅时埋伏在东南西三门外。” 西姆哈、易陆里拉、显午俊琪三位首领应声。 第33章 叫阵 欧阳丹又对侯哩、侯离、侯礼三个猴人说,“你们三位,听到北门有扰战之声,你们就各自像你们师弟一样,攀墙而上,击杀守门将士,放下吊桥。西姆哈、易陆里拉、显午俊琪三位首领,看到吊桥放下,你们就率领本部兵马,向你们各自守候的城门掩杀过去。” 西姆哈、显午俊琪都很兴奋,唯有易陆里拉有些迟疑地向欧阳丹一拱手说,“军师,我们围子加上老幼不足二十个男人,如何夺得一个城门?” 欧阳丹无所谓地一圈手说,“二十人足矣!” 又说,“守候平刚城的杨盏兵丁才一百人,分四门,每门也就二十五人。而且,杨盏那厮重点要防着我们,也就是北门他要多放人,加之咱们首领和我们扰战,他势必调其他三门的军力,那样,另外三门二十五人都不到,加上他带兵出城与我交战,怎么也要二三十人跟随,那他们四门还剩多少?” 六人不去算,但,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欧阳丹又说,“进得城,有阻拦者,不分兵民,一概屠之;遇到财物一概夺之。” 三个首领一听到可以抢东西,眼睛立即就亮了,撸胳膊挽袖子,摩拳擦掌的。纷纷说,“几时进发?” 欧阳丹说,“不急,等探城的人回来,再行出发,你们现在就回到你们围子里,做好进发的一切准备——哦,对了,你们每个围子要准备至少两辆马车。” 西姆哈问,“准备马车作甚?” 欧阳丹说,“抢来的东西,你们还背着回来呀?”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完,向欧阳丹和轲比能拱手告退,走出大帐。 轲比能对侯哩师兄弟说,“你们也去做相应的准备。” 侯哩三人拱手相应,退出大帐。女眷也都跟着走了出去。 帐内就剩轲比能和欧阳丹二人,欧阳丹转而问轲比能,说,“首领有何话说?” 轲比能说,“你知道我有话说?” 欧阳丹一荡手说,“请讲。” 轲比能说,“咱们进城抢东西,咝,这和弘胡有何区别?” “有区别。”欧阳丹说,“弘胡是不管你的身份,不管你有多少财富,触手就抢来。比方抢你安巴格聚落的牛羊,他不管你下顿吃什么,一遭把牛羊都赶走。” 轲比能说,“咱们还给他们留隔夜粮?” 欧阳丹笑了,他说,“不是留隔夜粮的问题,咱们不抢舍粮不活的穷苦百姓,而是抢官府,抢家有仓廪的富家,甚至都可以把一些食粮分给那些没有隔夜粮的穷苦百姓。” 轲比能笑了,他说,“那你也没有和三位首领言明啊。” “不忙,”欧阳丹说,“这话得你首领来说,而且,在出发的战前动员上说,要宣布军纪,如有违反,就怎么样怎么样,这样的话,绝不是我一个军师说的。” 轲比能拍了欧阳丹的肩头一下,说,“真有你的,军师!” ?????? 战前动员。 十六个围子,站成十六队,围子大,人多的,站成三排、四排,最多的有站六排的——大家尽量往前站,听轲比能的动员。 轲比能骑在马上,在人前缓步走着,他声音不算很大,说,“官府要来围剿咱们,咱们伸着脖子等着他们砍吗?” “不能!!!!!!!!!”大家一哄声地喊道。 轲比能说,“我说也不能,那么,我们不能等着他们砍我们的脖子,我们怎么办?!” “砍他们!!!!!!!” “对,”轲比能说,“我们要去平刚砍他们!” 轲比能把马又圈回来,往这边走着说,“咱们的军师,不亚于诸葛亮,安排了三支奇兵,这三支奇兵一经出现,平刚即为我所有,到时候,我在平刚摆酒设宴,款待大家!” 欢呼声起。 轲比能把手压了压,呼声止。轲比能又说,“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弘胡子?” 大家高喊,“不是!!!!!!!” 轲比能说,“我说也不是,反过来,我们痛恨弘胡子,不耻于弘胡子!” 大家群情激愤,高喊着,“痛恨弘胡子,不耻于弘胡子!” 轲比能随后说,“所以,我们攻陷平刚城,不能像弘胡子一样,抢劫穷苦的百姓!” 大家面面相觑,意思有点儿“不让抢啊?” 轲比能说,“让抢,可以抢那些仓廪大户,只是别抢掘底儿了,抢掘底儿了,他们不也成了穷苦百姓了吗?” 大家哈哈笑。 轲比能说,“主要抢官府!把官府仓廪底下按上两个车轱辘,拉回来,我奖励你!要是抢穷苦百姓,违我将令,轻的抽三十马鞭子,重了……重了怎么办?” “斩!!!!!!!” 轲比能用手指点搭着这些人,说,“这可都是你们说的,到时我要挥刀,你们可不许求情。” 大家笑。显午俊琪说,“我们不违反你将令就是。” 大家纷纷附和。 轲比能大声说,“好!只要令行禁止,尊我将令,我是不会向自家兄弟开刀的。” ?????? 轲比能带着一百多人,骑着马排列在平刚城北门外。杨盏一看这么多人,他不敢轻易扰战,他命令守城的兵士,拉上弓箭,但等轲比能攻城,与其殊死一拼,不然,就是轲比能的军士怎样叫喊骂阵,他都不许兵士应承。 守城的兵士没有不应诺的。 轲比能指着城上大喊道,“杨盏,我道你只会骑马跑,没料到你还会立着不动!” 杨盏奸佞地笑笑,也不答话。 轲比能又说,“你在上边可看清这柄大刀?” 杨盏还是不说话,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兵器。 轲比能说,“你看看这刀背上系着什么?” ——这种青龙偃月刀的样式在刀头背面的三分之一处,有一个铁环,关羽那把刀的铁环系着一个红色的缨子球。杨展的这把,什么也没有。今次,轲比能把侯立拿回的杨盏那缕胡须系在上边。缨子球有流苏,但是较短,飘荡不起来。可那绺胡须则不然,在刀背上,迎风招展着。 轲比能指着荡涤的胡须问城上的杨盏,说,“杨将军,你可看清我拿的这把刀头上挂着什么饰物?” 第34章 夺城 杨盏看不清挂的是什么,他问身边的一个兵士说,“你可看清那个小狄蛮在刀上挂着什么?” 兵士看了他好几眼,才有些磕绊地说,“好像一缕毛发……” “毛发?”杨盏想了想,突然扯住那个兵士的衣领,说,“是不是我那缕胡须!” 兵士胆怯地说,“八成是吧……” “喔呀呀呀!”杨盏大怒,说,“随我出城迎战!” 三国时期,没有几个司马懿,尤其战将,吕布、关羽、张飞之流甚多,各个像浸透桐油的火把,沾点儿火就着,暴脾气。 杨盏领着二十名弓箭手出城,让弓箭手一字排开,拉弓搭箭,压住阵脚,自己骑着那匹赤兔枣红马,手中拖着一把大刀,走上阵前,对轲比能大叫道,“狄蛮娃娃,算你人小胆大,竟敢来我平刚城叫阵!” 轲比能也催马走出两步,立下说,“我没来叫阵,我是送刀来了——我说那天你怎么没头就跑,敢情你家里还有一把关公刀?” 杨盏说,“那天我是心中有事,不和你羁绊,今日既然来了,莫不如就在马上比试一下。” 轲比能回头瞅瞅,说,“我战将如云,和你比划,哪里用得着我?哪位将军愿意出战?” 应声,欧阳丹催马跑来,只见他的鼻子以下围着一方黄头巾,手使一杆方天画戟,大叫着,“我来也!” 到跟前,不由分说,抡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向杨盏砸来,杨盏连忙招架。 轲比能把一只手举了起来,他阵营中的兵士立即大喊起来。 表面上,是在给欧阳丹助威,实际上,是在给东西南三门的突袭者传递夺城的信号。 杨盏不知这一机关,他和欧阳丹打了三个回合,架住了欧阳丹方天画戟,说,“英雄,你的这条戟使的我好熟悉,你是谁,能否通上姓名?” 欧阳丹说,“战场上,让兵器说话,你何苦问我姓名?” 欧阳丹说罢,拆开杨盏的刀,斜刺刺冲着杨盏左肋铠甲的缝隙里刺来,杨盏慌忙用刀杆来搪,另一边的刀头,向欧阳丹的脖颈砍来,两人又一攻一防地战在一起。 这时,杨盏听到城碟之处传来了喊杀之声,回头一看,只见城碟之处有人在拼杀,大叫一声,“中计矣!” 说罢,拨开欧阳丹的方天画戟,调转马头,就要往吊桥上跑,还没到吊桥前,就听到吊桥的绞索“嘎吱嘎吱”响起来,吊桥已然抬起,超过马的胸部,已然无法一跃而上。 压阵的弓箭手也慌了,趁此,轲比能回首冲自己的阵营一挥手,阵营的兵士发一声呼喊,冲了过来。 杨盏的弓箭手有两个人慢无目的地放出两只箭,就和他们的官长的马后向东跑去。 轲比能拉弓搭箭,对准逃跑的杨盏后心就是一箭,只见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杨盏的后心上,杨盏大叫了一声,身体伏在马脖子上,落荒而逃。 轲比能要追,欧阳丹把他叫住,说,“首领莫追,用不上一刻,他那匹赤兔马就能落你五箭地,你还有个追?” 轲比能叹了一口气,说,“他带走了我的一支箭!” 欧阳丹说,“有向他讨要的那一天。” 轲比能又问,“他这是往哪里逃?” 欧阳丹向东南看了看,说,“一般是白狼。哪里有曹魏的重兵。” 轲比能说,“他能调兵来围攻咱们?” 欧阳丹说,“不好说,那里有人牵制着他们,他们能不能分兵出来就不好说了。” ?????? 冲进城里的人,纷纷扑奔杨盏的官邸。 杨盏官邸是三进三出的院落,他的前堂是是官邸,也就是他聚众、办公的场所;中间的房屋是他卧室,他有三房妻妾分在左中右三个屋里。 杨盏的年龄不大,他的三房妻妾也正在青春,连丫鬟婆子等女眷共有十八人,轲比能命人套上官长府的三辆马车,把这一干女眷及其细软金银,统统送回亿揽满格木,等待他回去发落。 中院有两厢,左厢是丫鬟婆子睡觉的房间,右厢是炊事伙房,专门做饭的地方。里边有鸭脯腊肉一应江南食炊。轲比能和欧阳丹看到这些,说,“看来杨盏是南方人?” 欧阳丹说,“听说是涪陵人氏。” 轲比能一下子站住了,他惊异地说,“置于蜀汉?” 欧阳丹点点头,说,“是,他就是抗蜀才跑出来的。” 轲比能说,“为什么是这样的?” 欧阳丹若有所思地说,“三分天下,历成两派,你‘扬蜀抑曹’,他却反其道而行之。” 轲比能懵懂,他说,“天下怎么还有这样颟顸之辈?曹氏明明一门反骨,怎可以助纣为虐?” 欧阳丹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二人信步走进三阶屋,见有十几兵士往出扛布袋子。欧阳丹问,“你们扛的是什么?” 兵士说,“是米面,布匹。” “噢?”欧阳丹快步走进去,“粮布藏在这里?” 西姆哈走出来,看到轲比能和欧阳丹,向二人拱手,说,“首领、军师,这家伙的,里边满满的一下子!” 欧阳丹说,“这才几多?他们住在城里一百人,仅仅这么点儿粮食,够他们吃多久?这里是他们自家的粮布储备,大宗的粮布,军械,还另有他处,你们就满城地搜吧。” 西姆哈大喜,说,“那敢情好!我即可吩咐人下去,满城搜寻。” 轲比能说,“可是有一条:谁先搜到,功劳记在谁的头上,不可争抢。” “明白。”西姆哈说罢,向轲比能一拱手,说,“谨遵首领的令,不敢有所差池。” ?????? 大宗的库房,在南门里的一个大型库房里找到,里边存储的粮食、布匹、兵器,足够一百员额的兵士一年用度。欧阳丹调度车马往回拉运。 轲比能说,“既然这里有个城,咱们就都迁徙来住在这里就是了,何必还车马劳顿,往回拉呢?” 欧阳丹问,“那你们的牛羊呢?” 轲比能眨眨眼,说,“把牛羊也赶来,找个空地圈起来,白天赶出去,夜晚再圈回来也就是了,那不简单吗?” 欧阳丹说,“就算可以,但是,首领,你没想想,咱们就一百多战员,守这么个矮趴趴的土城,咱们还里无粮草,外无救兵,一旦被围,如何处?” 第35章 均分战利品 轲比能想了想,说,“他们哪来的粮草,哪来的救兵?” 欧阳丹说,“东有昌黎郡的柳城,东南有白狼,南有凡城,西南有白檀,这些城市离他们都不很远,一旦有战事被围,便可以夜半打马离城,到这四座城求兵求粮,这四座城都是大城,都伏有重兵。” 轲比能点着头,说,“原来如此。哎军师,你说平刚这座城里怎么没有几个百姓?” 欧阳丹想着说,“我猜这里曾是个边贸城市,这是汉人和你们北狄交换货物的场所。我们黄巾军兴起,曹魏就把这里清空,坚壁清野,准备与我们一绝死战。” 轲比能说,“和你们决战也不能就放一百个人呐?” 欧阳丹说,“他们倒是想放多,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兵啊?曹魏把重兵都驻防在东南两翼,重点防着东吴和蜀汉,北边不可能放更多的兵丁。相比而言,柳城、白狼、凡城、白檀这四座城的兵力稍多些。” 轲比能说,“那这座平刚城,不是丢在这里白给吗?” 欧阳丹说,“也不能这么说。平刚城过于前突,就算一个城市阵的前哨,一旦有事,兵士四散,定会给另外四个城市报警,这样,四城就可以互通协调,组织强有力的军力,应对敌手。所以,平刚可以看成一个过河的卒子。下棋讲究丢卒保车,就是这个道理。” 轲比能有些惋惜地说,“那我们就空空留下这么一座城?” 欧阳丹说,“哪能?把咱们的兀术额其和派遣到这里几个,掌控这里的军情,或者杨盏那厮指不定还会回来,让他们便宜行事,除掉杨盏。另外,有曹魏军进住进来,我们在和平刚之间设几个继哨,快速通报于我,我们好做万全准备——毕竟我们那里一马平川,毫无阻截而言,就连这么一个矮趴趴的土城都没有。” “哎,军师,”轲比能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咱们也筑起这么一座城,把城墙筑得高高的?” 欧阳丹笑了,说,“大可不必,咱们那里有咱们那里的守法、攻法、战法,岂是一座城池可以比拟的?” 轲比能说,“和杨盏结怨以来,我有好几个晚上想这个问题:杨盏要来围住我们,我们可怎么处?” 欧阳丹笑笑说,“首领勿燥,俗话说,火来水掩,水来土屯。万物都有相生相克,战事也是如此。杨盏要围咱们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我让他比围一座城都难。” 轲比能看看欧阳丹,半信半疑的样子。 ?????? 轲比能选择了两处房屋,让猴人四兄弟先占着,过后,他回到大营再安排让人来接替;又一个围子选择五人作为继哨,十天一换班,在到达亿揽满格木途中分区设哨,平刚城一旦有异动,立即传回去,大营那边好做相应的准备。和曹魏结上梁子,就要做万全防备。 轲比能还把杀死的官兵,命人在西门外,掘出墓穴,盖脸而葬;放走伤兵,给他们马,甚至车,任其而行。走到半路死了——死了就死了,那不关我轲比能什么事了。 自己也有伤、死的兵士,不多,都用马车拉着,用人照料着,葬,回去葬;医回去医。处理到这里,轲比能对欧阳丹说,“军师,咱们要怎么着请来个歧黄(医生)才是。” 欧阳丹问轲比能,“从杨盏那里抄来的金银还在?” 轲比能说,“我已先行让人运回大营了,作甚?” 欧阳丹说,“过两天,我去一趟曹魏属地,重金聘来一位岐黄。” 轲比能说,“那是最好。” ?????? 回到大营,轲比能先让各个围子,把伤、死人员接回去,给了银两作为抚恤金。然后,在一个空地上,把抢来的财物、米面、布匹,分成三十份,人员少的围子,拿走一份;人员多的,拿走两份,或者更多,有的拿走了五份,因为他们拿回去,也要根据人头分,少了,是分不过来的。 轲比能先做出了这个方案,征求大家的意见,问,“这么分,合不合理?” 大家一哄声地喊道,“合理!” 轲比能说,“合理,就这样分——以后每一次都这样分,谁也不要说什么。” 大家说,“不能。” 轲比能接下去说,“这十八个女眷,我做主,我先要,我要两个,你们没意见吧?” 大家纷纷说,没意见。还有的说,你都要了,我们也没有意见。这里边有个人大声地说,“首领,你的帐下那么多女眷了,你还要,能忙活过来呀?” 大家哄笑。 轲比能说,“我要,不是给我自己,我是给咱军师和赵队长要的,大家没意见吧?” 大家一听,哄起,说,“没意见,那能有啥意见?” 欧阳丹和他的卫兵队长赵路都曾娶妻,但在造反的年代里,都被官府所杀。现在都是独身一人。 轲比能转过头,对欧阳丹和赵路说,“你们二位先选吧。” 欧阳丹脸有些麻,他说,“也就温个睡窝,随便哪个都成。” 轲比能说,“哎,那不行,军师夫人,怎么也应该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军师,我给你选一个。” 轲比能说罢,走过去,相搭相搭,扯过一个问大家,说,“这个行不行?配不配咱的军师?” 有的说行,有的说不行,不如那边那个好。最后,大家选出一个,送给了欧阳丹。 赵路的那个女眷,也是经过大家选的。 余下的十六个,让十六个围子一个围子牵走一个。这些女人也没有异议——城破,女眷不是被兵士糟蹋,就是杀死,这回还没有那么惨,以现在女权思想,有点儿不重视女性,但是,那是三国时期,张飞在原野里都去抢女子,况乎塞北北狄之族了?好歹,她们有了归宿。 抢劫来的财物人员分配完毕,轲比能回到了他的大帐,召集艾申她们几个女子,把自己想安插她们兀术额其和的人到平刚城的想法,对她们说了,问她们谁愿意去? 轲比能的话音刚落,艾由就说,“我去,正好,我在这里不待见,到平刚城可以躲人眼前清净。” 第36章 扶罗韩来访 大家都知道她这是跟轲比能赌气,但都不知道这气从何而来。问轲比能不说,问艾由也不说。问一两次没有回答,再就没人问了。 轲比能笑一下,说,“那你就去吧,省着在这里一看到我就来气。” 轲比能又说,“还谁去?” 艾申说,“艾由去,我能不去吗?我去。” 轲比能说,“你去最好,必要的时候,你们俩好扮双仙。还谁去?” 萨当斯这时拱手向轲比能,说,“首领,侯立要在那里,我就去吧。” 轲比能说,“去声?” 侯立,字去声。 萨当斯说,“然也。” 回来的这十多天,没有来得及和萨当斯在一起,轲比能想萨当斯说的是赌气的话,就说,“好,你到那里传我的意思,就让去声留在平刚城。” 萨当斯向上一拱手,说,“领旨。” 吉利图浪也拱手说道,“首领,我去,你让苴罗侯也去吧。” 轲比能知道,吉利图浪已经和苴罗侯了。自打回来,她就和苴罗侯住在一起。走在路上,她在马车里照顾着受伤的苴罗侯,叟索季哈对他说了两个年轻人有了肌肤之亲。科比能对此不反对,这样也可以帮苴罗侯从白种女萧罗泛亚的阴影里走出来。 在鲜卑族看来,女人跟自己和跟亲胞兄弟没什么两样,况且,吉利图浪说是跟自己来给自己做妾,可是,一开始她就跟了自己的亲胞兄弟苴罗侯。 于是,轲比能说,“好,一会儿你就去通知苴罗侯,让他也去。这样,你们五个一起上路。有一条,为了隐蔽你们的身份,你们不能吃牛羊肉了,给你们带上些银两,那里有猪和鸡什么的,买来,宰杀。我听说猪和鸡的肉也挺香。” 大家都笑了,说十天半月不吃肉还能咋地? ?????? 轲比能回来没几天,就陆陆续续有围子投奔轲比能而来。 草原崇尚英雄,听说轲比能不仅只身一人杀死了十多个弘胡,夺回了被劫走的牛羊,还攻下了平刚城,把汉人守军赶跑了,抢劫来的财物和女人都能公平分配,草原人就遵从这样的人,纷纷前来,甘居轲比能的麾下。 轲比能让欧阳丹分配他们驻地。一时之间,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聚落,扩大了好几倍。大老远一看,就是个大围子,比平刚城都要大。 来了这么多围子,管围子的领头人叫首领,和轲比能这个大人起冲突,欧阳丹就把各个围子的首领一律改成“大人”称谓,亿揽满格木聚落只叫轲比能一人为首领。众围子对此也没有意见。 人越聚越多,老人、女人和孩子出去放牧,这么个阵势也不怕有人来抢劫了——有哪个不识相的弘胡敢来抢亿揽满格木聚落的牛羊? 年轻的男人,被欧阳丹组织起来,用他的战争理论和实践,指导这些年轻人军训,训练马术,队形,马上劈杀,以及攻城掠地,追逐、防守。 这时,铁器已经广泛使用,轲比能专门组织一批铁器工匠,自行打制兵器。 来到亿揽满格木聚落你就看到到处热火朝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奋进、满足的神情。 ?????? 这一天,从西边来了十几个骑马的,为首的一人鼻子以下围着一方黄巾,像当初欧阳丹攻平刚城的打扮。 这些人打听到轲比能的议事大厅的所在,直接骑马来到了议事大厅门前,方才下马。 守卫问,“你们找谁?” 系黄巾的那人说,“快快让你们的首领出来迎我。” 守卫说,“你好大个口气,让我们首领来迎接你?你是不是走差门了?” 这时,就听轲比能从大帐里大叫着“阿罕扎姆(结义兄弟互相的称谓)”,走出来。 系黄巾的人是谁?是扶罗韩?不是他又是谁呢? 扶罗韩一把扯下围在脸上的黄巾,“哈哈”大笑,双手扯住轲比能说,“阿罕扎姆,你怎么知道是我?” 轲比能说,“这世上只有你阿罕扎姆声如洪钟!” 扶罗韩说,“这么久了,你还能记住我说话的声音?” 轲比能说,“阿罕扎姆的声音使人经久不忘。请进请进,快请进!” 扶罗韩走进了大帐,抬起头四下里看了看,说,“阿罕扎姆果然气派,像个大首领!” 轲比能说,“他们给我搭这个帐篷的时候,我说,你们先别搭这么大,回头我到我阿罕扎姆那儿看看,他那里有多大,我怎么也不能越距不是?” 扶罗韩拍打着轲比能说,“你呀,哪里还肯到我那个蜗勒圈儿里呢?” 轲比能说,“阿罕扎姆,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不信你问问我军师——啊,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军师。” 欧阳丹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说,“鄙姓欧阳,单名一个丹字。” 扶罗韩还礼说,“莽夫扶罗韩。” 欧阳丹说,“首领今早还说,这阵忙完了,我带你去白山萨拉图(扶罗韩的聚落),拜访我的阿罕扎姆,见识一下天下的英雄。” 轲比能对扶罗韩说,“你看,我时时记挂,不敢忘记吧?” 扶罗韩“哈哈”大笑,说,“我也想你呀,这不,千里迢迢地赶来看你。” 轲比能说,“劳动阿洪(非胞兄),罪过罪过,待会儿,我自罚三碗!” 轲比能让扶罗韩上座,让侍从端来奶茶、油果。 大家坐定,扶罗韩说,“我听说阿罕扎姆独自一人杀了十多个弘胡,还一人不伤地把平刚城拿下,真乃英雄也!” 轲比能说,“我师父说,义愤造英雄,两出事故莫不是出于一腔义愤。” “可是你知道,”扶罗韩说,“你杀的那十几个洪湖中有我的一个斗(弟)?” 轲比能说,“不知。可你知道,他们抢了我们围子的牛羊,还杀了我的安巴格(哥)?” 扶罗韩变一脸肃严问的轲比能,轲比能也还以一脸严肃回的扶罗韩。 扶罗韩探着身子看轲比能,轲比能也梗着脖子乜着扶罗韩,大有一触即发,掀桌子拔刀相向之势。 第37章 赌誓 这局面弄得欧阳丹紧张起来,他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但是,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局面,他刚要劝解一下,扶罗韩突然“哈哈”大笑,他笑着说,“他们哥俩该着,长生天就是这么安排的,你的安巴格(哥)先走了一步,随后我的斗(弟)就跟了去,在布牛(可译成地狱)他们哥俩手拉着手,走得何其畅快!” 轲比能也跟着“哈哈”大笑,他吩咐下,“准备上好的宴席,上好的美酒!” 侍从应声,走下去。 扶罗韩压低着声音问轲比能,“阿罕扎姆(结义兄弟互相的称谓),我们围子里那个受伤的人,是不是你们暗杀的?” 轲比能知道他指的是谁,就毫不隐瞒地说,“是,是我们杀的。” 扶罗韩问,“你们是专程去杀的他?” “是。” “为什么?” 轲比能直言不讳,他说,“我怕他好了,领着你们到我们围子进行报复。” 扶罗韩点搭着轲比能说,“你猜对了,那时我真能领着人前来报复。” 轲比能说,“现在也可以啊,重整兵马,打开场子,咱哥俩杀他五百回合。” 扶罗韩“哈哈”大笑,说,“现在不能了。你我是结拜的兄弟,你还比我兵强马壮,我来报复,不是以卵击石吗?” 轲比能也跟着笑,笑后,他对扶罗韩说,“阿罕扎姆,你们抢草原的牧户作甚?怎么不到曹魏的城桓里去抢?咱们牧户只有牛羊,曹魏的城桓里满是粮布,还有金银,劫那一城多过瘾?” 扶罗韩说,“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那里曹魏修有山围(长城),马兵施展不开。他们的城桓都被他们围在山围里,如何挨着边?没有了马兵,我们的优势顿然无存。” 轲比能转而问欧阳丹,“军师,可有招术?” 欧阳丹说,“你们那里我很了解,你们往东一百二三十里,就是他们山围的尽头,你们完全可以在山围的尽头走到山围的里边,再行攻城,便唾手可得。” “嗨,军师,”扶罗韩一拍大腿说,“你不知道,沿山围的山根本没有路,山上都是疙疙瘩瘩的礁石,马蹄踏上去都能硌断了腿,别说一百二三十里,就是一二三十里也无法骑马行走。” “哦,我还真不知还有这样的路。”欧阳丹想想说,“那就只好扒城而过了。” 扶罗韩问,“何为‘扒城而过’?” 欧阳丹说,“你说的‘山围’,我们叫‘长城’。那长城是人砌成的,你不会让人把它扒开一个大豁口,那样,人不就能骑着马冲杀过去了?” “可是,可是,”扶罗韩转着眼珠说,“那城上有兵士守卫着,如何让你随意扒城墙?” 欧阳丹往后一仰,笑微微地说,“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扶罗韩歪着头眯着眼,思索着,说,“扒城墙?先得……” 欧阳丹说,“你们那里过了城墙,就是广宁府。那可是个大城,有一万多人口,商贾云集,繁华形同苏杭。劫了那座城,够你们围子花用几辈子的。更不用说东南一百六十里,就是上谷郡首府,那是一个郡地的首府,你想见得到有多么的富庶吧。” 轲比能说,“阿洪(兄长),咱们今天就定下来:你要也不要广宁、上谷郡?你要是不要,我们取来就是。” “哎——”扶罗韩张开双手阻止,说,“你可别到我的窝边吃草!那里毕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兄弟之间可不好这么着。” 轲比能说,“这样,咱们定一个时间,在那个时间之内是你的,过了那个时间,对不起,我可要取了——话说回来,沿曹魏之边也不就你我两家,有好几个有上万控弦之士的围子,你不取还不让我取,别人去取,你可拦得住?” 扶罗韩斜着眼睛,看着轲比能,说,“你有上万控弦之士?” 轲比能压低声音说,“对外号称有上万控弦之士,实际,还不到,还差五六百——那也够了,九千多人围一座城池,用不上月余,便可拿下城桓。” 欧阳丹接过话说,“我们在平刚城,没费一兵一卒,只把平刚围起来,放开南门,那守将杨盏就率领他三千兵将溜之乎也。” “哎呀,哎呀,”扶罗韩口中兴叹着,两只大手,搓得“唰唰”响,停了一会儿,说,“这眼看就上秋了,跟着就是隆冬,也不方便展开兵力,这样,明年开春,明年开春我要不取广宁,听凭你阿罕扎姆取走便是,我绝无二话!” 轲比能看看欧阳丹,说,“明年开春?为时过晚……” 欧阳丹思考着说,“扶罗韩首领的思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大首领,我看就定在明年开春吧,我们这边事情也不少,白檀、凡城、白狼这三城我们夺下还能像平刚那样放弃吗?不得派兵驻守,派人统城?夺城容易,守城难呀。那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多。” 轲比能想了想,对扶罗韩说,“我的军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好,阿罕扎姆,咱俩现在就打手击掌,约定在明年开春,大雁归来之际。” 扶罗韩站起身来,轲比能也站起来,二人走到对面,手掌相对击出去,只听得“啪”的一声响,誓言就定下了。 扶罗韩击完掌,向轲比能和欧阳丹拱起手来,说,“扶罗韩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哎——”轲比能上前一把拉住了他,说,“酒还没吃,怎可以走?” 扶罗韩分开轲比能的手说,“阿罕扎姆,说话间就冷了,转眼就是白雪飘然,有好多的事,还没有准备,喝下的酒从肋巴下?到明年开春我夺下广宁,到那时,咱们喝他三天三夜,不见布牛(这里可译为‘阎王’)不罢休!” 说毕,扭转身,虎步“腾腾”地向外走去。 轲比能和欧阳丹只好送出去。 扶罗韩走出来,他带领的随从看他出来都很吃惊,都想问他,只是不知这话怎么说好。 他牵过他的马,在马上再一次向轲比能、欧阳丹拱手,说,“有饮酒见布牛的那一天!” 第38章 杨盏要带十人反攻 扶罗韩骑着马,和他的随从奔驰而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轲比能撇撇地笑了,他说,“他还真动了心思。” 欧阳丹问,“他们围子有多少人?” “三四百人?”轲比能猜测着说,“控弦之士也就不到一百人。” “啊!”欧阳丹大吃一惊,说,“不到一百人就想劫掠广宁?” 轲比能仍旧猜测着说,“要不他跟我约定明年开春了?这个期间,他拼命扩充,或者跟其他小围子联合。” 欧阳丹说,“那真叫‘乌合之众’,还能围下城来?尤其像广宁那样的大城,他这样拼凑起来的兵士,没战先败了。” 轲比能说,“我就是要看到他这样。” 欧阳丹说,“为什么这样?” 轲比能心中很有韬略地说,“一是让他跟着咱们一起点火,我们在东边,他们在西边,别让曹魏一直盯着咱们;二是,他要在攻城中折了,折就折了,他这样的人不配活在草原上。” ?????? 艾申她们都看见平刚城了,从草丛里钻出了侯立。冷不丁的,把马吓了一跳,仰起脖子,“咴咴”地乱叫。 艾申说,“你是谁?!” 侯立一拱嘴,说,“有人能分辨出我。” 萨当斯听不满地说,“侯立,平素你把你那身‘猴皮’脱下去,像个人样!” 侯立说,“这不是迎候你嘛,在深草毛棵里,瞎蠓小咬的,不穿上我们的铠甲,受不了。” 艾申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个时间来?” 侯立骄傲地说,“在城楼,我能看出去三十里,半个时辰之前就看到你们打北边来了,你们‘嘎油嘎油’的,这半天才到。” 吉利图浪转头对苴罗侯说,“你信不信,根本没有半个时辰,他不过是‘心急火燎时辰慢’罢了。” 苴罗侯对侯立说,“哎,师兄,你看得见萨当斯来了吗?” 侯立说,“看清了,我一眼先看到的是她。” 艾由在马上打了萨当斯一下,说,“你是不是在马上放光了,怨不师兄怎么会在那么远就看到了你!” 萨当斯回打了一下,说,“你当我是幺母(会放光的鸟),还会放光?” 艾申呵斥她们,“别闹!” 然后,转而问侯立,“这几天,有没有啥事?” 侯立说,“就是今天下晌,从东门进来一个骑马的,他没有停歇,走到十字街,就往南门拐了,出了南门,又绕向东边。” “探子。”艾申说。 侯立说,“师兄他们也说。” 艾由说,“怎么不把他抓住?” 侯立说,“首领让我们不要妄动,任他们自由来去。” 艾由一撇嘴,说,“显他!” 艾申制止了她的妹妹,说,“首领说的有道理,抓了他,他来了回不去,杨盏那厮能回来吗?” 艾由一扭脸,嘴撇的都到耳根子了。 侯立说,“军师让我们不要暴露自己。” 艾由转过脸来说,“你们还能隐藏得住?不用别的,一看你们这身量,就知道你们是猴人。” 侯立分辨说,“其实,我们脱去这身猴体铠甲,站直了身子,和常人一般无二;再说,看到我们攀爬城墙、进攻城门的杨盏兵士,也没有几个活着的,谁人知道我们是谁?” 艾申说,“那你们就不要穿这身铠甲了。” 侯立说,“我三个师兄都换成了常人装,就我来接你们才穿上了铠甲。” 艾申说,“那你先回去,换上常人衣服,在城门口等着我们,领我们到住处去。” 侯立应声,猴跳着走向了城门。 大家看着他的背影都笑了,萨当斯绷不住脸了,急赤火脸地说,“笑什么笑!” ?????? 现在的辽宁葫芦岛市建昌县西北有一座古城,叫白狼。它是猃狁人所建。 猃狁人推翻了西周王朝,杀死了周幽王,劫持了幽王的宠妃褒姒——就是那位烽火戏诸侯才肯一笑的女子。 猃狁的图腾是一只白狼,他们坚信他们的祖先就是那只白狼,他们称之为“猃狁”。因此,他们修起第一座城,取名为“猃狁”。但是,这两个字很生僻,繁体字是“玁狁”,没几个人认得,这不利于他们弘扬祖先之誉,才改回了“白狼”。 或者有人说,是别人给改的:什么“猃狁”呀,就是一只白色的狼,因此,叫成了“白狼”。三国时期,曹魏占据白狼城,由阎柔下边的一个司马统领。这个司马也是复姓(三国时期复姓多),姓“长孙”,叫长孙栗。 长孙栗为部司马,手下有四百兵士。其中一百,就归杨盏统辖,守着平刚城,另外三百人由他亲统,守卫着白狼城。 杨盏往东边跑,就是扑奔白狼,那是他的顶头上司的地盘,败得一塌糊涂,吊毛精光,他不投奔长孙栗,投奔谁? 长孙栗听他说丢了平刚城,他手下的一百兵士,一个没带出来,气得长孙栗走下台案,上去一脚,把杨盏踹翻,指着他,说不成话了,“你你、你!” 杨盏辩解,他说,“没想到狄蛮动用鬼蜮之卒,邪妖之术骗取了平刚……” 长孙栗指着杨盏说,“我多次警告于你,平刚就是你的命,丢了平刚,你还有什么脸来见我!” 杨盏重新跪好,说,“司马大人,你杀了我吧。” 长孙栗说,“你罪当斩,本司马绝不留你这么一个废物!来呀!” 有兵士庭外相应。 这时,长孙栗的军师苏越走上一步,对长孙栗拱手道,“司马大人,请允许属下问杨官长一句话。” 长孙栗把到唇边的话咽了下去,说,“问。” 苏越问杨盏,“平刚城,你还能夺回否?” 杨盏想了一下,说,“能。” “多少兵马可夺回此城?” 杨盏想都没想(或者早已想好了),说,“只需十人,便可夺回平刚城。” “十人,”苏越说,“这可是你说的。” “是,是我说的,”杨盏随后又说,“可是,我夺回城不能守城——军师知道,十人是万万不能守城的。我夺回平刚城,可交于司马大人。” “好,给你十人,”说到这里,苏越看了看长孙栗几眼,见他没反应,就说“限你三日之内夺回平刚城,把城交于司马大人,绕尔死罪。” 第39章 入城 杨盏拱手应答,走下大堂,苏越急忙跟了出去。来到外边,杨盏听到苏越跟了出来,扭身向苏越一拱手,说,“感谢军师救下贱命。” 苏越握住杨盏的手腕,说,“杨官长,事情远远未完——你说,你如何只用十人、三天就能夺回平刚城?” “这个……”杨盏还不大肯说。 苏越说,“杨官长,你不是妄骗于我吧?” 杨盏说,“哪里会?我要为保贱命妄骗你们,当初我不会来也就罢了,知道丢掉城池死罪,我还能进白狼城?” 苏越说,“那你跟我说说,如何夺城?” 看杨盏还是不肯说,苏越就说,“你跟我说了,我好针对你的计划,给你选攻城兵士。” 杨盏一听苏越这样说,就凑近苏越的耳边说,“我守平刚之时,为防意外,我挖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地穴,我想半夜时分,通过这个地穴,进入城里,悄声攀上城墙,杀掉守卫城门的狄蛮,打开城门,迎接司马大人。” 苏越点头,说,“真是妙计。杨官长,你真是个有心计之人。” 当下,苏越给杨盏选了十名机灵善断的兵士,杨盏和这些兵士饱餐一顿,骑马够奔平刚。 到了平刚城外,杨盏在草丛中找他留在城外的地穴口,突然有个兵士说,“杨大人,城门没关。” “胡扯!”杨盏哪里肯信,“吃得太多,把你的眼撑雀蒙了吧?” 那个兵士说,“不信你看,那么大一个吊桥拉上没拉上,还看不到?” 杨盏看去,这才见吊桥没有拉起来,空明的门洞似乎能看到西门外。来的时候,心里预定城门是关着的,吊桥是拉起的,就没有去看。这一看,愣在那里:他、他们这是攻进了城,抢劫一番,就、就走了?怎么可能呢? 杨盏思量一下,对一个兵士说,“你牵着马从东门进去,有人阻拦你,或者抓住你,你就说你是路过,你穿民装,不带兵器,他们不会怀疑你的;要是没人拦你,你就在城里的十字街拐向南门,出南门,往咱们这里走。” 那个兵士不愿去,但,又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去了——然后,就发生了侯立他们看到的那一幕。 城里没人,没人占领城、守卫城。杨盏还是不肯相信,他认为,这是轲比能他们设的圈套,诱他进城,好抓他、杀他。他们不见到自己死,是不肯罢休的。见到轲比能阵中有一员围着黄巾,手使方天画戟的人,杨盏的脑海里就跳出了“黄巾军欧阳丹”这几个字。 二人交手,杨盏问欧阳丹的姓名,欧阳丹不作答,杨盏更加确定是欧阳丹无疑,就是他,必置自己死地而后快。他知道自己会回来,他就是要敞开城门诱自己进城,抓自己,杀自己,报自己追杀他的前仇。 杨盏一扬手说,“‘君子不临危墙之下’,咱们还是搁一人在此看护马匹,其他人随我从地穴入城。” 随从应答。 杨盏在高草里找到一座石头镶砌的坟丘,在墓志铭上敲击了三下,坟丘裂开一道缝隙,他让一个兵士走在前边,他紧随其后。地穴有风,里边的鲸鱼油灯就自燃起来,甚是明亮。还有八个兵士手持利刃,跟随杨盏的身后,鱼贯而入。 这个地穴全长有三里左右,有两条通道,杨盏想了想,走了直通杨盏家杨盏炕洞之下的那条道。 到了尽头,上方是一块石板,挪开石板,就是一领炕席。杨盏把前边的兵士扒拉开,凑近炕席仔细听了听,良久,没有一丝声响,才掀开了炕席,让前边的那个兵士先钻出去,屋内四边探寻一下,未见人迹,方才来到洞口,对里边的杨盏说,“杨大人,室内毫无人声。” 杨盏这才钻出地穴,手持一把短剑,四周逡巡,见绝对安全,才让先出来的那个兵士,把地穴里的八个兵士都叫出来。 人都出齐了,九个兵士,按杨盏在地穴里吩咐的,走出卧室的门,到其他房间去巡查。 杨盏则到他三房妻妾的房间里搜寻,不闻惯常的胭脂气,他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哇”的一凉,心想:这帮狄蛮,果然不肯放过女人,我那如花似玉的妻妾啊,怎经受得了如狼似虎的狄蛮呐! 杨盏借着月光又在三位妻妾的屋里看了看,见稍稍值几个钱的东西,都劫掠殆尽,更不用说金银细软了。 这时,他“呼啦”想起了一个地方,就挺剑走到后院,只见库房的大门洞开,让紧随他的兵士点燃小灯,往里边一看,只见里边空空如也,不存一袋米,不留一匹布,统统被劫掠一空。 杨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中堂,陆续的到各屋搜查的兵士都回来了,他们都说,没见到一个人影,而且,院门大开,甚是破败。 杨盏感受一下,现在已黑实,时至酉时末。城里还有几家住户,平素,这个时间点,还有人点灯扒麻,女人夜做针线缝补。可是,城被劫掠之后,尤其城围四门大开,没人敢贪恋夜色,怕是早早关灯闭户,拍孩子睡觉了。 杨盏对他带进来的兵士说,“咱们十个人分三伙,到城中四处搜寻,看看有没有狄蛮在城中隐匿,搜出来,押回这里,听候我的发落——咱们要确保长孙大人入城无虞。” 九人拱手应诺。 于是,九个人分成三伙,杨盏加入其中一伙。 平刚城一条十字街,把城区分成四隅,杨盏一伙搜寻东南隅。另外两伙搜寻东北隅和西北隅,他们商定搜寻完各自的地域,在一起搜寻西南隅。 东南隅,原来贴近官衙,城里的几家住户都不在这里住,一般住的都是兵丁。现在更是一片死寂。东南隅纵两条横四条胡同,一会儿就走遍了,毫无声息。有一条狗从一条巷子里窜出,吓了杨盏一大跳。 他知道,这是一个兵士养的一条狗,那个兵士不在了,那条狗还在,暗夜里听到有人走动,它还“汪汪”地叫着,守护着属于它的家园。 狗叫声,传出很远,几乎整个平刚城都能听到它的叫声。因而,也显得城区很空旷。 第40章 艾由说,慢! 他们走到一间屋子的窗下,就听到里边有个女声小声说,“这狗咬的怎么这么厉害?” 随即,一个男声回应着,说,“你说还能有人进城来?” 女声说,“那可保不齐的,就不行杨盏那厮回来?” 男声说,“他回来也不能这时回来,怎么不得等到半夜?” 杨盏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开这家的房门,屋里一阵慌乱,从月光中可以看到,炕上有两个人在匆忙地穿衣服。 杨盏让人点上了油灯,看到炕上是一男一女两个岁数不大的人,他们已经把衣服都匆忙地穿上了。只是女人有一粒扣子系错了位。 杨盏用短剑指着这对男女说,“谁说我不敢这时回来?!你们是谁?!” “我、我们,”男人吓得直哆嗦,他说,“我们是逃避战乱的人。” “战乱?”杨盏说,“哪里有战乱?” 男人说,“俊靡?” 杨盏翻了一下眼睛,说,“俊靡?俊靡在哪儿呢?你们跑到这里来避难?” 俊靡是古地名,在现河北遵化西北,长城外,距平刚比例尺距离140公里。三国时期是右北平郡的一个大城市。 男人说,“我们逃了二十多天,翻山越岭涉水渡河地才来到这里。” 杨盏又想了一下,说,“那里谁和谁有战乱?” 男人说,“朝廷和黄巾军。” “黄巾军?”杨盏狐疑着说,“那里也有黄巾军?” 这时,女的才接上话,说,“哪里没有黄巾军?他们可凶了,一度占领了俊靡之城。” “现在呢?”杨盏问。 女人说,“现在不知道,反正后来又被朝廷夺回去,再后来,黄巾军是否又夺回去,就不知道了,他们两家反正夺来夺去的,遭罪的是普通百姓,所以,我们只好逃离,以避战祸。” “那你们,”杨盏斟酌着说,“怎么知道我杨盏?” 听到杨盏这句话,男女二人连忙下了地,跪在杨盏面前,连连磕着头说,“贱民叩见杨大人!贱民有眼无珠,不识尊上,万望海涵。” 杨盏厉声说,“你们是不是打从北边而来?” “北边?”男的说,“我有点儿转向了,俊靡是南边还是北边?” 杨盏冷笑一下,“你们这些狄蛮是最能辨识方向的,还不知你们从何向而来?” 男的说,“‘狄蛮’是何人?在下不知大人所指谁人?” 杨盏向屋里他带来的兵士一挥手,说,“带他们走!” 兵士响应,上来一人扯住一人,扯起男女,就往外边拽。男、女大叫,“我们冤枉啊!我们是逃难的贱民,大人饶命啊!” 到了外边,男、女还是大叫着冤枉。 ?????? 杨盏没有按预定再去西南隅,而是和三个兵士,带着两个年轻的男、女回到了官长府。 杨盏在衙内坐定,让兵士把两个男女拖至堂前,跪伏下去,他才慢条斯理地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何人?按理,你们若为狄蛮,我们是交战双方,刑不罚战俘;你们要说是从南边来的,对不起,我可要动刑了。来呀,大刑侍候。” 兵士“诺”了一声,就搬来了七七八八的刑具,摆到堂前。 这时,有个女声说道,“你本是朝廷里的人,为何这等怨怼朝廷?” 杨盏定睛一看,见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子走了进来。 杨盏神情一吓,说,“我如何怨怼朝廷?” 那女子说,“你不怨怼朝廷,为何从南边来的人,你都要动刑?朝廷不在南边,还在北边不成?” “哦哦,哦,”杨盏有点儿应对不上了,但是,他这个平刚城的军政一员官,毕竟有高高在上的气质,屁股一旦坐在那张椅子上,堂下都是小人,就说,“你是谁?” 女子说,“我叫艾由,和跪在你们堂上的这两个人一起来到你们这座平刚城避难的。” 艾由?是艾申的孪生妹妹?当然是她,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那么,跪在堂上的一男一女是谁?是轲比能的大弟苴罗侯以及吉利图浪。他们两人来到平刚城,就住在了一起,而艾由和艾申就住在他们旁边的一所房子里。苴罗侯和吉利图浪被押到外边,还大声地说话,就是要告诉自己的人,他们被杨盏抓了。 “那么,”杨盏斟酌着说,“你也知道我是谁了?” “知道。”艾由侃快地说,“你不就是平刚城的官长杨大人吗?” “噢?你怎么知道是我?” 艾由伸手由上至下一比,说,“看这气宇,这神情,不是你杨大人,他人何以堪当?” 杨盏笑了,说,“美女,你挺会讲话呀?” 艾由说,“讲不好,瞎讲。” 杨盏由衷地说,“我稀罕你。” 艾由幺起来,“哎吆杨大人,你大庭广众这么说,让人多么的难为情啊?” 杨盏说,“咋地,到深闺绣帐中去说?” 艾由脸绷不住了,她说,“杨大人,别逗闷子,把我的两个难友放了吧。” “放了?”杨盏看出了艾由一心想救苴罗侯和吉利图浪,就要挟起艾由来,“除非你跟了我,不然,我就斩了他们俩。” 艾由的脸立即涨红了,她说,“他们俩犯了什么罪,你要斩他们?!” 杨盏油着嘴说,“‘你不从我’之罪。” “天下还有这样的罪?” “有啊,”杨盏涎着脸说,“从今以后就有了。” 艾由很尴地说,“杨大人……你别开玩笑了……” 杨盏对堂上他的兵士说,“我没开玩笑,你们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堂上的杨盏三个兵士凑趣着说,“不像,说的是肺腑之言,开什么玩笑?杨大人没开玩笑,杨大人好几日没接触着女人了,他又是那么的稀罕你,你就成就和杨大人的好事吧。” 艾由瞪起了眼睛,指着杨盏说,“朗朗乾坤,洛阳毕竟还有个皇帝,你敢肆意妄为?” 杨盏一拍堂案,“倏”的一下站起,指着苴罗侯和吉利图浪对他的兵士说,“把他们俩拉出去,给我斩了!” 兵士上前拉扯苴罗侯和吉利图浪,在这紧要的关头,艾由说,“慢!” 第41章 侯立无力救援 苴罗侯和吉利图浪被放回来之后立即去找艾申。 当时,听到苴罗侯和吉利图浪两人大声喊叫,艾申就要去救援,艾由说,“不可,咱们几个,你就是主帅,怎么能让你去呢?我去,一旦有事,你好组织救援。” ——这回真有事了,不是苴罗侯和吉利图浪两个,而是艾由,还是那方面的。 艾申听后,立即去找侯立。他们来到之后,侯哩、侯离、侯礼等三人就回了老营,平刚城猴人四兄弟就剩侯立了。他们琢磨着,城桓已攻下,剩侯立一个猴人也够用,再说,侯立也有留下的心思。 当下,艾申找到侯立,想用他的轻功,进入官长府大院,避开巡哨的兵士,潜入杨盏的卧室,趁其不备刺杀于他,想是容易得手。 既然杨盏是“稀罕”艾由,就不能那么快行事,怎么也要有个情感的调试过程,那样,就来得及。艾申心里清楚,妹妹艾由虽然不知为什么和轲比能产生了抵牾,但她已经俯就了轲比能,就算轲比能的侍妾了,怎么可以让别人玷污?更何况,杨盏属于敌国之将。 侯立把艾申他们迎进了平刚城,就把萨当斯领到了西南隅的一间民房里,这是他在艾申他们来到之前就选定好“新屋”,他们俩以前都有怎样的交流,使侯立如此笃信,就不得而知了。 艾申来到侯立他们的住屋的窗下,里边还有男女之间的响动。艾申敲敲窗,说,“侯立,不好了,艾由被杨盏掠去,你快去救援!” 屋里一阵慌乱,才听到侯立的声音,“什么,杨盏回来了……还劫去了艾由?” “你别啰嗦了,快快起来,把艾由救回来要紧,晚一晚,她就被杨盏玷污了!” 听到屋里一阵慌乱,不一会儿,侯立就穿着猴体铠甲走了出来。艾申一把拽住了侯立的铠甲头皮,就往东南隅拽。 侯立说,“你放手,如此,我怎能走得动?” 艾申一听也是那么回事,就放开了手,说,“你快快前行!” 侯立晃了一下头,就放开腿跑了起来。艾申也跟着他跑,可是,跑了不一会儿,侯立就放缓了脚步,艾申追上他,说,“你怎么不快跑了?” 侯立说,“我跑不动了,你看我这一头的汗。” 艾申看不到他出的汗,但是,感觉得到他很虚,像狗一样“哈哈”的喘着气。艾申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不知侯立为何如此,就催促他,“你完蛋,还是武行出身,跑这两步,就虚妄了?还是我拽着你吧!” 艾申说完,就伸手拽住侯立铠甲的肩头,有些捞着他,往前跑。 到了官长府的墙外,侯立已经“哈哈”喘着,说不出话来。艾申放开他,看着他那样子,急的都直跺脚。但是那也没用,侯立只是两只手拄着膝盖,一刻不停地喘着。 好不容易侯立挺起了身子,对艾申说,“好了,我、我行了。” 艾申神情一豁,说,“好了,你就翻墙而过吧。” 侯立听得,就向墙上一窜。官长府的院墙有一丈五的样子,不高,也不算低,以侯立以前的身手,这一窜,就能够到墙头,可是,这次他连墙头边都没碰到。艾申看着,还有三四尺。 侯立也觉得纳闷,口中嘀咕着什么,身体往后稍了稍,做几步助跑,向墙头冲去,但是,就是这样,他还是没够到墙头。 艾申说,“你完犊子了,来来,蹬着我的身子往上够。” 艾申说着,弓伏在墙上,对身后的侯立说,“蹬着我身子!” 侯立明白了他的意思,助跑两步,蹬着她的身子向墙头够去。这下行,够住了墙头,他刚一翻上身子,就听一个女声的喊叫,“来人呐,你们看大人这是咋地啦!” 门口的那个卫兵听到这样呼喊,抽刀进了屋里,接着,就听里边传来卫兵的呼叫声,“大人、大人!” 不一会儿,艾由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侯立在暗处叫着她,她无力地扫过去一眼,看到了是谁,但是,还是丧搭幽魂往前厅走去。 前厅还有两个卫兵,这时跑了过来,看到了艾由,说,“官长大人怎么了?!” 艾由向身后游荡着手说,“你们去看吧,杆儿屁朝凉了……” 卫兵绕过艾由,向卧室那边跑去,根本没有拦截艾由。 艾由走出了大门,艾申接住,她听到了里边的说话声,她拉住了艾由,问她,“杨盏怎么了你?” 艾由甩开了艾申的手,说,“他死了……” 艾申一阵惊喜,说,“你把他杀了!” 艾由转过头,使劲地盯看了姐姐艾申一眼,说,“死心眼儿!” ?????? 夜半,东门城墙上燃起三堆大火。城外的长孙栗看到,抽出腰间的长剑,一挥,暗哑地说道,“进城!” 说完,他自己率先骑马走在前边,他身后长长一队兵士都是口中衔着一枚铜钱,紧跟在他的马后。 到了城门一箭之地,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学了几声赤麻鸭的叫声——这是他们预前设定好的联络信号,包括城墙上的三堆火。 果然,城门里马上传来三声赤麻鸭的回叫之声。 长孙栗又叫了两声赤麻鸭,就见城门里有两个人“腾腾”地跑来,到长孙栗的马前,“扑通”一声跪下了,“报,长孙司马大人!” “噢?”长孙栗疑惑地说,“怎么是你们俩?杨盏杨官长呢?” 兵士说,“杨官长在城里得一女子,与其媾和而死。” “噢?”长孙栗不免一怔,说,“怎么会媾和而死,是不是狄蛮派来的女谍,害死了杨官长?” 兵士说,“我们进去验得,杨官长身上没有一处伤痕,只是下身不整,阴根长拖,看似死于媾和之间。” 长孙栗想了想,说,“传军岐黄(军医)。” 有人应诺,走出去,压着声音喊着,“李岐黄!李岐黄在哪里?” 有人低应。 不一会儿,一个兵士和一个五十左右岁的人来到长孙栗的跟前,长孙栗吩咐说,“你去,给杨官长验验尸身,看看死于何处?” 李岐黄应诺,随着城中出来的一个兵士,走进了城里。 第42章 天下存亡,非魏既蜀 李岐黄叫李阳,他和兵士边往城里走,边问兵士,“杨官长因何而死?” 那兵士就把他对长孙栗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李阳问,“没有脉搏了?” 兵士说,“谁知哪里是脉搏?反正没气了。” 李阳问,“有多久了?” 那兵士想了想说,“一刻钟总是有了。” 李阳疾走了起来,说,“快快带我去!” 兵士小跑了起来,带动李阳也跟着跑起来。 二人来到杨盏的卧室,李阳看看杨盏的面相,又掀开被子往他下边看了看,然后拉过杨盏的一只胳膊,把三根手指按在杨盏的手腕处,停了一会儿,又扯过杨盏的手用自己的拇指掐捏在杨盏手背第一、二掌骨之间,稍靠近第二掌骨处。 掐了一会儿,杨盏忽然叹了一口气。 兵士面色大展,对李阳竖起大拇指说,“真是神岐黄!” 杨盏完全醒来,他问兵士,“你们给长孙大人放信号了没有(指东城墙上的三堆火)?” 兵士说,“放了,长孙大人都进城了。” “啊!”杨盏大叫了一声,匆匆拿起身边的衣裤,穿在身上,就往外边走。 那兵士有心要跟他一同出去,迈出一步,又反转回来,扯住李阳的衣袖问,“李岐黄,你如何有起死回生之法?” 李阳说,“实际杨大人没有死实,我搓揉他的合谷穴,救治过来,再晚一晚,可是指不定了。” 兵士问,“杨大人这是得的什么病?” 李阳说,“他得的这病叫‘马上风’, 上古医典《假死》里有记载。” 李阳还想说什么,兵士已然等不及,撒开腿就往外跑。 ?????? 长孙栗沉吟片刻,对杨盏说,“我带来一百兵士,给你,你可守得住平刚城?” 杨盏坚定地说,“守得住。” 长孙栗看着他,半天,才一句一顿地说,“我可给你二百人了,你应该是‘曲侯’(三国时期军官的一个级别名称,指挥二百人)了,但你是个半阴半阳的曲侯,这样,我送你一个官职,叫‘伪曲侯’,你可应承?” 杨盏说,“伪曲侯杨盏应承!” “这一百人你再给我丢了,”长孙栗说,“我就成‘真曲侯’(我就剩二百人,也是曲侯的级别)了,到时你何以见我?” 杨盏说,“戗面披发,任由发落。” 长孙栗“哼”了一声,说,“到时你自裁就是,如何脏了我的刀刃?” ?????? 第二天,看到杨盏指挥着兵士,从城垛吊下来,一段一段地把城墙上的坑洼铲平。 原来,平刚城是土夯的城墙,年代久远,城墙的表面,出现了坑坑洼洼的地方,猴人四兄弟,就是踩着这样的坑洼攀附上城的,杨盏非常清楚这一点。他要把这些坑洼铲平,猴人就没了蹬踩之处,杨盏心想:我看你们还怎么攀附上来?! 城上城下来回走动指挥调度的时候,被艾申看到了,她回来推醒了妹妹艾由,说,“杨盏还活着!” 艾由一下掀翻了被子,说,“怎么可能?!我看他死死的了!你是不是看差人了?” “没有,”艾申说,“兵士们都叫他杨大人,他也应啊。” 艾由说,“他家军营说不上有多少姓杨的大人呢。” 艾申说,“不信你去看。” 艾由穿衣,艾申突然说,“你等等。” 艾由愣眉愣眼地看着姐姐艾申。艾申从她们装衣物的包袱里,拿出一套衣裙,对妹妹说,“你穿这一套。” 艾由问姐姐,“你啥意思?” 艾申说,“你穿上就好。” 艾由接过那套衣裙,往身上穿。同时,艾申也翻出一套相同的衣裙,把自己原来穿的脱下,换上新翻出来、和妹妹一样衣裙。 艾由不解地看着姐姐说,“你干什么?” 艾申说,“你想不想让杨盏死?” 艾由摔打了一下说,“难不成我还让他活?” 艾申说,“那就好办,走,你听我的安排。” ?????? 贴晌,杨盏回军营吃完了饭,他就从官衙里走出来,一抬头,看到一个绰约的女子立在道边,他定睛一看,是艾由!吓得他一怔。他有点儿躲着艾由的样子急忙走了。 自他被李阳救醒,他就再没有提到艾由这个人。没有问谁,艾由到哪里去了,没有吩咐人抓艾由,他忙忙碌碌地组织兵士修葺城墙,像是根本没有接触过艾由似的。没人知道他想的什么。 杨盏低着头向城墙走去,他在想着什么。走到墙梯口,一抬头忽然看到墙梯口的旁侧立着一个女人,他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又是艾由!她怎么怎么怎么,怎么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杨盏头皮涨得老大,抽出自己的佩剑,指着艾由说,“你是仙,还是妖?!” 艾由冷微微地一笑,说,“我是仙是妖,你那把人间的杀器都奈何我不得,何苦还指着我呢?” 杨盏连忙把剑藏在背后,连连说,“不敢不敢。” 艾由说,“我看你忙忙碌碌的,你想抵御北方枭雄?” 杨盏警惕了,说,“你到底是谁?!” 艾由说,“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反正说了你也不信。” 杨盏说,“那你怎么知道‘北方枭雄’的事情?” 艾由说,“天下之事我有何不知?” “那你说,魏蜀吴就这么分治,还是归于一统。” “当然要归于一统。” “归于哪家?” 艾由说,“你没听说‘江(长江)河(黄河)入海,魏吴归蜀’吗?” “啊!”杨盏吃了一惊,他问,“哪年哪月?” 艾由说,“此乃天机,非尔等可预知。” 杨盏想了一下,说,“北边枭雄从于哪一家?” “蜀。”艾由只说一个字。 “这……你也知晓?” 艾由笑了一下,说,“非仙非妖就是笨寻思,也能寻思明白,他们进攻你们,非蜀谁人?” 三国时期,魏、蜀、吴事实上分制,但是,名义上,吴向魏、也就是向汉称臣。魏,还没有独树异帜,还是打着汉朝的旗帜号令天下;而蜀,公然戳穿了魏的假汉济魏的面具,“另立中央”,自己也称之为汉。所以,那时是魏、蜀针尖儿对麦芒儿,两下对垒,世人称天下存亡,非魏即蜀。 第43章 轲比能独骑闯平刚 杨盏喃喃着,“天下大道蜀汉归一,我何苦还抱残守缺……” ——就这一句话,他反复叨念着,倒提着剑,向城楼走去。 ?????? 没有几天,杨盏又回到平刚城,他死而复生,相信艾申、艾由姐妹俩非仙即妖,得了癔症般说的那句话,就传回了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也就是轲比能他们的老营。 轲比能沉吟良久,对欧阳丹说,“他真是这样吗?” 欧阳丹说,“我也怀疑,他当年可是因为反蜀才从涪陵来到这里,就这么容易相信‘仙妖’的话,改变了自己?” 轲比能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反蜀’莫不是一念之间,而重归正道,就不行一思而过?” “差就差在这里,”欧阳丹说,“他是一思而过,还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轲比能忽然挺起了上身,对欧阳丹说,“军师,我想走一趟。” 欧阳丹大惊,说,“你想上哪儿?!” “平刚城。” “带多少人马?” 轲比能说,“不带一人一马,只我一人一骑,拿着杨盏的那把青龙偃月刀。” 欧阳丹抽了一口冷气,说,“万万使不得!现在归附咱们的人有三千落(户)了,你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旦你有什么事,他们多么的失望啊?你现在思考的问题,不是你自己,不是你原来聚落的那六七落,或者说,不是归附来那十几聚落,而是……” 轲比能截断欧阳丹的话,说,“你说,我还能有什么事?他要杀我?我和他杨盏面对面,指不定谁杀谁呢。” “……我的想法是,”欧阳丹说,“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筹划劫掠临近的几个城市——原来投靠咱们的聚落,是为了抵御弘胡,现在来的这些,十有七八是听到咱们劫掠了平刚城,有油水可捞,咱们近期不在哪个城市砸一个响,就很难维持我们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轲比能说,“我也正是因此而要见杨盏。白檀、凡城、白狼这三个临近城市,不同于平刚,那里是池深壁垒,易守难攻,我们对其守备势力也不清楚。连同杨盏守备的平刚,都在阎柔治下,杨盏对其它三座城势必有所了解,他要是心向我们,就会向我们透露其他三座城市的守备情况,那我们不就轻车熟路了吗?” 欧阳丹说,“你说的,只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他要不是真心向我们,而只是在艾申面前放一烟雾,实际他还是死心塌地于曹魏,你更待何解?” “所以呀,”轲比能说,“不和他面对面地谈谈,怎知他心之所想?我去,我一定去。咱就不能学学关公单刀赴会?” ?????? 杨盏正在城楼上指挥着兵士修葺城墙,有一个兵士一指城外说,“这是哪个?” 杨盏看去,只见一人骑着一匹捏古斯马,手里拿着一把大刀,缓步向城门走来。 咦,这个人姿容好生眼熟! 杨盏探出身子,仔细看,因为距离太远,目标还在走动,所以看不清楚。杨盏让兵士喊,“哪一个?” 那人向城上看了看,说,“我要见你家城主杨盏将军。” “你是哪一个?” 那人说,“我是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聚落的首领慕容·轲比能。” 听了这话,杨盏吃了一惊,连忙向轲比能身后的草原里张望,看看是否有伏兵。 草原尽管深草高密,可以隐蔽千军万马,但是,自上而下,还是能看清是否有伏兵的。 不见伏兵。 杨盏让兵士说,“你见我家将军有何事由?” 轲比能扬了扬他手里的那把大刀,说,“还他物件。” 兵士回头对杨盏学轲比能说的话。 杨盏想了一想,对兵士说,“给我备马,放下吊桥。” 兵士应声。 杨盏走下城来,早有人把他的马牵来。杨盏认镫上鞍,就要往城外走,有个兵士举着一把大刀对他说,“将军,你的兵器。” 杨盏一摆手,说,“不需,他独骑而来,我不敢赤手而应?” ——这就是三国,这就是三国人氏。 杨盏一夹马的肚腹,向城门走去。 ?????? 轲比能看吊桥“吱扭吱扭”地放下来,门洞里出现了骑在马上的杨盏。只见他手里只拿着缰绳,没有任何兵器,心中暗想:倒也算是条汉子! 杨盏走上去,距离轲比能有几马之距,说,“慕容首领,你是前来羞辱我的吗?” 杨盏指还他青龙偃月刀这件事。 轲比能说,“非也。当初到底我是小人——将军递刀给我,我却暗中伤人。” 说到这里,轲比能看看杨盏骑的赤兔马的半个右耳说,“我要不销掉你赤兔马半个耳朵,你的马疼痛难忍,落荒而跑,你势必不与我干休。” 杨盏可下子挽回了面子,要不,别看身后无兵,可是,城楼上那些兵都像兔子一样,直愣着耳朵听着呢——他们这些兵无一原来的兵士,都是部司马长孙栗给他留下的,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与轲比能之间的过节。 杨盏说,“然也。慕容首领从哪里来?” 轲比能说,“当然是亿揽满格木我们的老营。” 杨盏说,“哎呀,就是打马跑也需五个时辰,想必是又饥又渴,何不进城喝一盏茶?” 轲比能拱手致谢说,“那就叨扰将军了。” 杨盏一荡手,说,“请。” ?????? 二人落座,有兵士奉上茶来。杨盏对那兵士说,“你们都去修葺城墙吧,多一人多一份力量。我和慕容首领说上几句话,不需你们侍候。” 兵士应诺退了出去。 轲比能说,“我看你们兵士吊在城墙之上,在做什么?” 杨盏苦笑一下,说,“你们前次夺城门的猴人,到底是猴,是人?” 轲比能说,“半人半猴。” “怎么讲?” 轲比能说,“前次我路过黑松林,遇见我的师叔,他有四个徒儿赠与我。他这些徒儿从人间来,和黑松猴一起,练成猴人。他们现在不吃不喝,凭空飞上数丈,走房窜脊如履平地。任是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们。” 杨盏问,“赠你猴人何用?” 第44章 透漏军情 轲比能说,“攻城拔寨,匡扶汉家天下。” 杨盏说,“你也听到未来天下蜀人一统?” 轲比能说,“他们刘家一脉,乃为龙的传人。他母亲刘老太曾在大泽的岸边歇息,打了个盹儿,梦见与龙交合。当时雷鸣电闪,天昏地暗,太公正好前去找她,见到有蛟龙在她身上。不久,刘老太就有了身孕,十足月,诞下太祖。神佑刘家五百年,今番才几何?是一个鳄鱼后嗣可以篡取的吗?” “鳄鱼后嗣”说的是曹操。说的是曹操十岁那年,有一次在龙潭中游泳,突然遇到一条凶猛的鳄鱼。鳄鱼张牙舞爪地向曹操攻击,但曹操毫不畏惧,沉着地与鳄鱼周旋。鳄鱼无法下口,于是逃掉了。 曹操回家后,没有向家人提起鳄鱼的事。后来,有个大人看见一条蛇而恐惧畏缩,曹操大笑,天真地说:“我在龙潭碰到鳄鱼都不怕,你却怕一条蛇,真是可笑!” 众人询问,曹操以实相告,众人无不惊叹少年曹操的胆略。 由此,派生两解:一、曹操勇敢,有天人之胆略;二、曹操是鳄鱼的后代,虎毒不食子,鳄鱼看到自己的后代,当然不肯下口了。于是,天下就有曹操是“鳄鱼后嗣”的段子。 杨盏也听到过这类的段子。以前,没怎么信,今天,由轲比能这么一说,他倒无比信实。他又喃上了,“天下大道蜀汉归一,我何苦还抱残守缺。” “是这话!”轲比能大赞。 这时,听到门外有窸窣之声,杨盏抽出腰间短剑,大叫了一声,“哪一个!” 杨盏把门踹开,走出去。不一会儿,回来了,他对轲比能说,“是烧饭的婆子,本城人。” 轲比能说,“你们这里还有外人?” 杨盏剑入鞘,走回来,坐下去,才说,“我原来有一百五十兵士,一个没留下;现在的一百人,都是长孙司马为我从新配置的。他们的任务保卫平刚城,也不乏监督我。说到家,司马对我还是不信任啊。” 轲比能想了想说,“你原来的,死者让我敷面埋在西门外;伤者四散而去,没有去找你的?” 杨盏说,“他们知道我去了哪里?再说,他们苦哈哈在这里为谁守城?现在想来,他们大多数人的心里比我清亮,不愿为曹魏卖命。” 轲比能说,“世人心中有杆秤,忠奸黑白自分明。忠臣孝子人人敬,佞党奸贼留骂名。” 杨盏忽然站立起来,向轲比能拱手道,“慕容首领,我今番跟你走吧!” 轲比能走上去,盖住杨盏的抱拳,说,“你心向蜀汉,身在平刚。我定向皇叔(刘备),禀明你的志向,你可作为蜀汉反攻曹魏的北方桥头!” 杨盏说,“一定一定!” 轲比能问杨盏,“我们上次把你们的粮布供给都夺取了,用不用给你们返回一些?” 杨盏说,“不必,昨天,长孙栗送来两大车,以后他还会供给,不必返回。” 轲比能收回手,两只手掌“唰唰啦啦”地搓着,说,“哎呀,那时你是敌方,我的手下把你的家眷都分了……你有没有哪个最当意的,不嫌弃,我给你要回来?” “不必不必,”杨盏连连摇手说,“皇叔有言,女人如衣服,权当大限来临。” 民间有言:夫妻本为同林鸟,大限到来各自飞。大限,这里指死期。 “那个那个……”轲比能说,“五天之后,我给你送来三个捏古斯女人。” “啊,不可,”杨盏连忙说,“那不比送我粮秣更加显眼?让长孙栗知道还不立即判我通敌叛国?” 轲比能说,“那不能让他知道,我得万全砸伏好了。不过,长孙栗迟早得解决了,他现在有多少人?” 杨盏看了轲比能一眼,说,“他是部司马,应该有四百人。我这里比较特殊,他放单了我,而且,我又招收了五十人,一百五十人,故而,称之为别部官长。剩下的三百人,他都集中在白狼。这回,又给我派来一百人,所以,现在的白狼城,还有二百人。” 轲比能掂量着说,“二百人,比你当初多出五十人……” 杨盏急忙说,“首领,可别瞧不起他那二百人,那可都是精英啊。” “精英……”轲比能掂算着,“精英有精英的打法。” 杨盏问,“咱们有多少兵士?” 轲比能说,“对外号称一万控弦之士,实际上不到,也就九千多人。” 杨盏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那么多?哪来的那么多人?” 轲比能说,“自从我拔取平刚城之后,归附者趋之若鹜,短短这么几日,就有七千落归附,他们都想着拔取曹魏一座大城。大了,更大削弱曹魏;小了,得到更多的实惠。” 轲比能这时对外,跟谁都不说实话。 “哎呀,那么多人?!”杨盏吃惊地说。 “不过,只是一些打虎射雕的勇士,还没有攻城拔寨的实战经验。现在在聚落里正在加紧训练。杨将军,你猜谁在为咱们训练军士。” “谁?”杨盏说,“不会是黄巾军的欧阳丹吧?” 轲比能说,“正是此君。” 沉吟良久,杨盏才说,“首领为什么容纳黄巾军的人?” 轲比能说,“黄巾军怎么了?他反曹,他们这一支的口号是‘清君侧’,和我不谋而合,我为什么不容纳他?求之不得。” 杨盏不做声了。看情绪,他对欧阳丹还是有所保留的。 ?????? 几天之后,南门外来了一辆车,说是逃离战乱的黎民,那辆车没有车棚,就是一个光板车,看上边坐着四个女人。 守门士卒报告给杨盏,杨盏思索再三,才说,“那就放进来吧。” 兵士放下吊桥,把那辆车放了进来。 当天傍晚,一个老妪来到官长府,要求见城主杨盏杨将军。 杨盏召见老妪。 老妪在堂上冲着杨盏做了一个万福说,“老妇逃战乱躲避贵城,然,无粮米果腹还是奄奄无救,乞求城主杀人杀个死,救人救个活,赏我等避祸之人几斗粮米。” 第45章 轻取白狼 杨盏听了这话,吃了一惊:这是他和轲比能约定好的话语,这老妪如何知道?莫不是…… 杨盏连忙按约定说,“给你们米,你们也没有锅碗瓢勺炊饮器具,不如你们就到我这里,正好,我有三间香屋还空着。” 老妪拱手拜谢,说,“那是最好不过了。” ——就这样,杨盏接纳了三个捏古斯姑娘。晚上,杨盏就迎娶了新娘,进入了洞房。 杨盏问捏古斯夫人,“你们怎么从南边而来?” 妇人说,“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为此,我们绕了多大一圈儿。” ??????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今年更早,七月廿五的傍晚,就零零星星飘下了雪花。第二天一早,有守城的兵士慌慌张张地向长孙栗报告,“司马大人,不不,不好了!狄蛮前来围城!” 长孙栗一听,掀翻了被子,叫来丫鬟为他更衣挂甲,他手持着三尖两刃枪,上得城楼。 往下一看,只见城下白茫茫的一片人马,石雕木塑般地立在那里,只是可以看到每个人和马从鼻孔里喷出两注白气,再就是一面沉重漂动的绿旗,上边绣着一个白色的马头,那马的头上,有一个独角——这就是驳,是慕容族的图腾。旗帜在冻风中缓缓地舞动着,飘下的雪花,都被它拂去,不着一朵。 长孙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狄蛮,没有冲杀,就着实吓死个人,他们这是什么方略? 长孙栗用一只手挡住向眼睛飘来的雪花,冲着下边大声说着,“哎,是慕容一族吗?” 有一个骑在马上的人,这时才催马走上前一步,说,“正是在下慕容·轲比能。” 长孙栗又说,“慕容首领,你们前来本城,所为何事?” 轲比能说,“今年天冷的早,牲畜未来得及备精料,特向贵城借精料三千斛。” “斛”古代粮米计量的容器。一斛十斗,一斗约重三十斤,也就是说,一斛是三百斤。三千斛就是九十万斤。 长孙栗轻飘飘地说,“三千斛,不多,可是,有借有还,来年开春你用什么还我精料?” 轲比能说,“这好办,明年开春我向平刚借来还你。” 长孙栗小声嘱咐身边的兵士,“召集城中的人马,准备上城迎战。” 兵士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轲比能见长孙栗不说话,又说,“你是普通兵士做不了主?快快让你们城主长孙将军前来说话。” 长孙栗说,“我就是长孙栗。” 轲比能说,“你原来是正主,那有为何这等吞吞吐吐的?借就借,不借……” 轲比能说到这里,不说了。 长孙栗说,“我要是不借,你能怎样?” 轲比能说,“不借?不借我没办法,就得攻城抢了。” 长孙栗鼻孔里喷出两管白气,“哼”了一声,说,“你根本就是要来抢!” 轲比能说,“长孙大人,你这话可是污我清白,我要是想抢,我就不能老老实实地站立在这里,任雪花恣意飘落,早就攻上城。到城里烤火取暖了。” 长孙栗说,“说大话不拍闪了舌头,我这白狼可不同于平刚,你整几个猴人就能窜越进城。” 轲比能说,“长孙大人,要不我们打个赌,我的猴人要是还能窜越上城,你又如何说?” 长孙栗迟龉了一下说,“我不能等着你窜越吧?” 轲比能说,“你尽管防御好了。” 长孙栗说,“好,你就让你的猴人攀附吧,一刻钟够吧?” 轲比能说,“尽够。” 长孙栗说,“好,你就下令吧,一刻钟之内攻上城,我把粮仓打开,任你搬运。” 轲比能冷冷一笑,说,“到那时,你不任我,还有何法?” 轲比能说这话时,声音不大,城上的长孙栗没有听清,他问,“你说啥?” 轲比能摘下身上背的弓,搭上箭,说,“大马牙,好吃不好拿!” “拿”字音落,手中的箭就“嗖”的一下射了出去,扎在城墙的砖缝里。 长孙栗还不知轲比能干什么,就听到“嗖嗖嗖”又连续射出了几支箭,呈梯形扎在城墙砖上。 只见三个猴人一跃而起,在城壕的浮冰上,一个出溜滑,打在对面。上岸攀附着轲比能射出的箭,须臾的功夫,就到了城楼之上。 城上的兵士、包括长孙栗还没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猴人已经来到了跟前,想舞动手中的兵器搏杀猴人,已然来不及了,只好落荒而逃,逃不及的,被猴人所杀。 猴人不急着杀人,他们跑到城门吊索的辘轳跟前,别开了辘轳开关,任凭辘轳自由转动,放下吊桥。 白狼城除了吊桥,还有一扇厚重的城门。轲比能他们早就有准备,吊桥放下来,就从后队冲过来二十几个人,他们抱着一棵粗树桩,呐喊着冲向城门,只听“轰隆”一声撞击,厚重的城门轰然而开,随后的兵士呐喊着,蜂拥而入。 ?????? 攻取白狼城,双方都没有太大的伤亡,轲比能这一方只有两个人受了一些轻伤,长孙栗他们,只是在猴人攻城的时候,杀死几个人,伤了几个人,大部分人被轲比能所俘——他们还没有从睡窝里爬起来,就成了俘虏。 长孙栗带着几个人,从南门骑马逃走。轲比能制止追击,说,“任他去吧。” ?????? 毕竟是部司马,要比官长杨盏的缴获可多多了。粮、布,兵器等物资,用了五十多辆马车拉走,留下一少半。只是长孙栗家眷的金银细软,就拉了两大车。 兵士们还从长孙栗妻妾的首饰台上搜到了一盒香香的白粉,问他小妾是什么?他小妾说,是胡粉,女人搽用的,搽在脸上又白又香。是西方胡人进贡、丞相赏赐的。一听说“丞相”,轲比能就要把那盒胡粉甩脱,欧阳丹说,“哎,别呀,胡粉又不姓曹,甩脱它有什么用?” 轲比能说,“给你,你要啊?” 欧阳丹说,“我要,给我的女人,让她往脸上搽——谁的女人又白又香,谁不稀罕?” 一听这话,轲比能说,“那我还是留点儿吧。” 欧阳丹说,“你的女人多,留大半,我只要一点点就好。” 第46章 守白狼城 轲比能和欧阳丹两人骑着马,绕着白狼城走了一圈,回来商议,留下五百人,守这座城。依照三国军队体制,升任西姆哈首领为别部司马,为白狼城的新城主。 这座城够坚固,也够大,一面放一百人,每人都配备弓箭,做好防攻城的准备,有人攻城,众人都往下边放箭,密集的箭簇,任是何人也无法攻上城来。还有一百人,留作机动,哪一面城吃紧,这一百人就驰援哪一面。 说到家,长孙栗也是大意,他要是时时戒惕,城上的人早发现轲比能他们围城,早做准备,也不至于让猴人就那么轻松地攀附上城。 白狼城防还有一个不同于平刚城之处,就是城的四周都被城里的居民开垦成良田,十几二十里,没有没腰深的高草,不利于攻城人隐蔽。有众多兵士前来攻城,早早就能看到,提前就做出防御。 还有,轲比能现在人多了,虽然不像他们号称的那样有一万控弦之士,但八千多人总是有的。这么多人,就有了救兵,一旦有人围城,打通地穴,从地穴里出城,回到老营求援,骑马有七个时辰就到了白狼城下。 按欧阳丹的设计,得挖两条地穴,一条通北边,一条通西边。北边这条留作报信;西边这条留作撤离:一旦城防无守,城中之人可从西边地穴出城,投奔平刚,做一战略缓冲,以图保存实力,卷土重来。 粮草留下城里原来的一小半,够一冬一春马的精料,人大部还吃牛羊肉,这是草原人经久的习惯,一时很难改掉,就只好在老营那边宰杀好牛羊,冬天,运来冻肉即可。 明年春天始,再赶来一群牛羊,白天放牧在城外,晚上再赶回城里圈养着,要吃,现宰杀。明年开春,城里的人们都要出城种庄稼,城门就不能总关着了,定点开门定点关门,在所难免,就得赶着这个时候放牧牛羊。 从抓到的曹兵那里得知,城内的粮秣,都是在当年的秋收之后,依据市价收购本城城民的,当然,这个口子一开,住在城外的种粮户,也来卖粮,长孙栗一并按市价购进储藏起来。每年都买进不少,因为,不仅白狼,还有平刚,也需要他们供给。 至于购置粮秣所需银钱,当然是由位居中央凡城里的阎柔拨付。阎柔是护乌丸校尉,平刚、白檀、凡城、白狼这四城都由他统辖,整个的北狄都由他挟制。至于他从哪里来钱财,可能来自右北平郡,说白了就是来自曹魏戍边的财政支出。 这回白狼城落在了轲比能的手中,购买粮秣所需银钱就得轲比能支出了,他们从哪里得到钱财?那不用说,只有从劫掠曹魏的城垣里获得,这是毋庸置疑的。 ?????? 轲比能临走,让人把他射入城墙上的箭拔下来。 他共射出五支箭,拔下来三支,另外两支射入过深,拔不下来,最后把箭杆拔断了——这就更加拔不出来了,就留在城墙上。2012年10月对白狼城考古时才发现了这两只一千八百年前的箭簇,仍旧死死地咬住城墙,你说,当年的轲比能有多大的力气! ?????? 长孙栗带领二十几名手下,直接奔赴凡城,去见他的顶头上司阎柔。 阎柔是三国时期比较昭着的人物。他是燕国广阳(今北京市附近)人,少年时期家人被乌丸、鲜卑为所掠,他也随家人住在弹汗山一带,长大后,因其英俊勇武,受到鲜卑首领檀石槐的亲近信任。后来,檀石槐帮助阎柔杀害护乌桓校尉邢举取而代之。 公元195年(兴平二年),幽州牧的刘虞旧部鲜于辅、齐周、鲜于银等因阎柔的名气而推举他为乌桓司马,得到鲜卑的帮助,对抗刘虞的部将公孙瓒,与公孙瓒将领邹丹战於潞河之北,大破其军,斩杀邹丹等四千余人 。 公元199年(建安四年),因阎柔深得乌桓心而为袁绍所宠慰以安北方。 公元200年(建安五年),官渡之战中,阎柔受曹操的遣使,在官渡之战中,立有奇功获封护乌丸校尉。 曹操在击败袁绍后又攻破南皮,阎柔率领乌丸、鲜卑等归附,又献出名马,跟随出征三郡乌丸,并在白狼山之战中,受大将张辽的指挥,击破乌桓。 阎柔因功被封关内侯。 在官渡一战后臣服于曹操,对曹操讨伐乌丸很有贡献。曹操待其如子,曹丕也将其视若兄弟,被看作是曹家的嫡系。 但是,在此之前,始终被当做看护北方的看门狗。 阎柔现在的官职是乌丸校尉,手下有八百人,分驻四座城市,自己率四百人驻守凡城、白檀两座城,平刚、白狼两座城就交于长孙栗,谁曾想,白狼城丢得这样轻易。 听完长孙栗的讲述,阎柔说道,“这个轲比能什么来头?” 长孙栗说,“末将不知晓,听说他在徐无山学艺归来,独自一人杀死十几个弘胡,因此名声大噪,月余就有数千聚落归附,一时之间,就号称有一万控弦之士。” 阎柔说,“你看他的兵士可有战斗素养?” 长孙栗十分委屈地说,“还没等和他的兵士交手,他的猴人,就杀到城墙上来……” 阎柔说,“你说的猴人是怎么回事?” “末将实在不知晓,”长孙栗说,“似人似猴,似人又过于小巧;似猴又与人般的厮杀。实在不好判定。” 阎柔问,“有没有尾巴?” ——就像当初杨盏问的一样。 长孙栗说,“有,有一根。” 阎柔苦笑一下,说,“有九根还是妖了。” 长孙栗说,“真如妖一般,我还没等眨眼,他们就攀附上城,挥舞手中绣刀迎面劈来!” 阎柔说,“你说,他们这次能不能夺城不守?” 长孙栗说,“不见得。白狼不同于平刚,平刚是个土城,据杨盏说,猴人攻城,都没有用谁射箭,蹿蹬几下就达城墙之上,白狼城高壁坚,我们又没有猴人,他们是易守,我们是难攻也。” 阎柔想了想说,“你这样,先打发人回去看看,北方狄蛮我最了解,他们是住惯了空旷的草原,给他们一座城,恐他们还住不惯呢。真要是放一座空城在那里,就好办的多了。” 长孙栗应诺下去布置。 第47章 夜行 凡城离白狼城就一百二三十里路,前去探寻的兵士问长孙栗是骑马还是走着去?长孙栗瞪起眼睛说,“当然是走着去,狄蛮要往这边放继哨,你骑着马,一眼就看出你是干什么的,还不刮了你?走着去,三四天你就回来了。” 探寻的兵士只好应声,走着去了白狼城。第四天的上午,那个兵士回来了,说,白狼城关闭城门,四门都竖起一面绿色带有白马头的大旗。城上的兵士排列整齐、密集,严阵以待。 长孙栗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阎柔。 阎柔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个轲比能是个土荒子,不知他是否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凭我和他们鲜卑的交情,可否让出白狼城?” 长孙栗拱手说道,“大人的威名,他们狄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人出马,定然让那狄蛮小子乖乖把城市交出来。” 阎柔一摆手说,“也不好这样说,现在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生慌慌的,哪有什么人情味?你随我带上一对头(三国时期的军队编制,相当于现今的‘连’,但,只有50人)人马,咱们探寻一下,看看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阎柔想的美。 就这样,阎柔和长孙栗带着五十个兵士来到了白狼城下。 白狼城吊桥高抬,大门紧闭,驳头旗迎风飘扬,兵士伫立,手中的弯刀,扛在肩上,冲着朝阳熠熠放光。 两下就这么对峙着。阎柔等着城上的人问话,可城上的人视他们如无物,连眼皮儿都不了一了。 阎柔苦笑着对长孙栗说,“狄蛮,不知礼数,你问问他们的首领在与不在?” 长孙栗催马走上两步,对城上大声说道,“哎,兵士,叫你们首领答话。” 一个兵士走下去,不一会儿出现一个满是胡茬的脸,那人说,“纵是叫我何事?” 长孙栗回头看了一眼阎柔,又对城上大声说道,“你是轲比能首领吗?” 那人说,“胡扯,我们首领能住这么一座小破城?” 阎柔搭上话,说,“那你们首领想住天下哪座城?” 那人说,“我家首领连凡城都不希达住,他想为洛阳城之主。” 长孙栗愤怒,指着城上那人骂道,“你好没廉耻!洛阳也是你们这等狄蛮住的吗!” 那人说,“你是谁?张口一股粑粑味儿,也不用烧酒漱漱口。” 阎柔说,“我是护乌丸校尉阎柔,可否让你们首领轲比能出来答话?” 那人说,“你们好不啰嗦,我都跟你们说了,我家首领不在这座城里,你们兀是找他何事,要是有关白狼城,跟我说就行,我是别部部司马西姆哈,奉我们首领之命,在此守卫白狼城。” 长孙栗听了西姆哈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西姆哈大声呵斥,“你可知道这座城是谁家的?” 西姆哈说,“听这话的意思,是你家的?我呸!你家,怎么叫‘白狼城’?这是人家猃狁人筑就的,你们不嫌磕碜给夺去了,你们如今对此还有何话说?” 长孙栗还要说什么,被阎柔制止了,他冲城上说,“西姆哈将军,我在哪里可以找到轲比能首领?” “老营,首领在老营。”西姆哈说,“你到老营去找吧。” 阎柔说,“你们老营在哪里?” 西姆哈向北一指说,“那边,顺着我们踩出的道径直走,就找到了。” 阎柔回头看看,又转过头来,冲城上一拱手说道,“多谢指引。” 西姆哈也向下边一拱手说,“别瞎客气。” ?????? 别说冬季有雪,就是没有雪的季节,几千人来回走一趟,也能踩出一条道来。阎柔和长孙栗二人带着五十个兵士就踏上了去轲比能老营的征程。 他们没有走这么远路的打算,走到晚上,还没有走到,就有点儿慌了:没带吃喝,没带帐篷、睡具,这可如何是好? 阎柔问长孙栗,“轲比能的事你一点儿也不知道?” 长孙栗说,“他发展起来的很突然,怕是他们北狄族人也不一定人人都知道。” 阎柔问,“你告诉我,还要走多远才能到达他们的老营?” 长孙栗想着说,“我感到走到半夜,就差不多到了。” 阎柔有点儿半开玩笑地说,“走到半夜,要是走不到,我们就吃了你。” 长孙栗知道阎柔在开玩笑,就说,“吃我,不能生吃,得煮熟或者烤熟了吧?火呢?咱们带火了吗?” 阎柔指着长孙栗训斥着说,“不用你取笑,鼻子底下生出一个异族,你却不知不晓,你本来就失职,罪在不赦!” 长孙栗不再说话了。 阎柔想了想,走出这么远了,万一像长孙栗说的,走到半夜就到了他们的老营,他们不能眼瞅着我们饿死吧,怎么也能给我们一口吃的,走吧;再一点,草原人都知道:回家,冻不坏,离家,能冻死。这是因为,回家总有个希望,希望支撑着人生。 今天无风无雪,但是,很冷,这叫哑巴冷。这种天气就得走起来,要是停在哪里,就得冻个好歹。所以,阎柔命令启程,沿着人踩出的路,继续往西北走。 阎柔骑的马是一匹很有灵性的捏古斯马,走着走着,它突然扬起了脖颈冲左侧喷出了一个响鼻。这引起了阎柔的警觉,他冲左边一指说,“那边有人!” 长孙栗说,“我带人过去看看?” 阎柔想了想,说,“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又是在荒原野地的,你敢过去?” 长孙栗来了勇敢,他说,“我敢!” 阎柔说,“你算了,你不了解草原,走进水渲子(沼泽)里,连人带马的,你就没影了。我想他们这是继哨,是回老营报信儿的。咱们走咱们的。” 长孙栗不再坚持,但他说,“这是不是说明离他们老营不远了?” 阎柔说,“不见起,继哨,有长继哨,有短继哨。短继哨,是就在营地边上;长继哨,就不好说了,几百里也是它。” 长孙栗再不做声了,跟在阎柔的身侧,继续往前走。 第48章 林中飘来肉香 走到半夜,三星打横,还是没有看到营地,这时,他们已经很饿了。阎柔有心要回去,他说了一句“要不咱回去吧”谁也没搭腔。想了想,阎柔又走了起来,他心里想,回去,还得用来的时间,不回去一直走,走到后半夜,也许就走到了,就沿着路一直走下去。 可是又走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见到营地的影子,人饿得前胸塌后背了。 阎柔前后看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走也不是,回也不是。人饿了可以下马走两步,可是,马不行,马饿了不肯走路了。阎柔只好命令全体下马,放开马,随便让它们啰几口冻草压压饥。 就这么的,挨了一个时辰,眼看东方泛起鱼肚白,阎柔命令道,“各自牵回自己的马,跟着马快步走,再不走就得冻死在这里。” 阎柔感到自己头脑有点儿晕晕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起码出现了低血糖现象。 看到前边一片森森的树林,也就几十丈远的样子,人马却走了很长时间,才进了树林里。又把扶着树干走了一会儿,有个兵士说,“一股肉味……” 这一句话,立即使众人提起了精神,张开鼻孔“咝喽咝喽”地闻了起来。 阎柔心想,莫不是哪个兵士想到曹丞相“望梅止渴”招术,哄骗众人?可是,饿可不像渴,渴是提到梅子便口舌生津,饿了,你越说越饿。 阎柔没怎么当回事,可是走着,氤氲着,真的徐徐飘来一股肉的香气。阎柔深吸了一口气,肉香把两管鼻腔,灌得满满的,他止不住说,“咦,真真有肉的香气!” 长孙栗这时有了活气,他吩咐几个兵士,四下里打探,肉香来自何处。 不一会儿,有一个兵士跑回来,指着左前方说,“那那,那边,有几顶帐篷,是那里传来的肉香。” 长孙栗有点儿跌撞地跟着那个兵士向左前方走去。 不到百步,看到林子里有一大片空地,空地处果然有几个帐篷,围在中间的,是一顶四根木支起的大帐篷,肉香气分明从那里飘出来。 长孙栗走近帐篷门,门帘子在里边被人挑起,有人说道,“白狼城前城主长孙栗大人请进。” 长孙栗一怔,他听出说话的人并无恶意,就探探地走了进去。 三国时的帐篷,已具备现代帐篷的雏形,帐篷的棚顶中心,有一个一米直径的圆孔,本是出烟火的地方,但,也能放进光线。外边是森林,不很亮,但是,较比帐篷里的昏暗,这里就是一个高光所在。 只见高光下席地而坐一人,他的面前是一堆篝火,篝火的上面,架着个大架子,架子上面分片烤着一头牛。 长孙栗使劲咽了一口饥涎,看到烤牛的背脊上插着一把食匕,也就不管那么许多,走上去,拔出食匕,在烤牛的滋滋冒油的边喇割下一块肉,放进嘴了,翻、转嚼了两下,一伸脖子就咽了下去,到嗓子处,还烫了咽喉一下。 接着,又用食匕去割肉,放在嘴里去吃。 这时,坐在帐篷高光处的那人说,“可中吃?” “呃呃,中中,中……” “啥味?”那人又说,“岐黄说,人肉有微毒,吃多了,可不药死你。” “人、人肉?”长孙栗说,“反正不是我的肉。半夜时节,校尉大人没有火,有火,就把我烤了,我瘦,不一定有此君这等丰厚的油脂。” 那人说,“校尉大人也来了?” 长孙栗嘴里嚼着烤肉,含糊着说,“来了,就在门外。” 他的话音刚落,门帘又掀开了,阎柔走了进来。 坐着的那人说,“敢问来者,可是阎柔阎大人?” 阎柔向那人看了看,又看到烤牛,以及切割烤牛往嘴里放的长孙栗。这才对那人说,“正是在下阎柔阎燕广(字),敢问帐主姓氏名谁?” 坐着的人向阎柔拱手道,“在下姓慕容,名轲比能。” 一听说这个名字,长孙栗立即停止了咀嚼,含着嘴里的满口肉,傻呆呆看着轲比能。 轲比能看着长孙栗说,“咽,咽下去,好答话。” 长孙栗一挺脖子,把口中的肉,咽了下去。 然后,长孙栗问轲比能,“慕容首领,你们住在这里?” 轲比能说,“你感到哪儿不好?” 长孙栗说,“好好,我没说不好,只是食品紧缺——吃起人肉了吗。” 轲比能“哈哈”一笑说,“人肉,也是你兵士的肉,我只想尝尝鲜,蹲守在一座城里尸位素餐的人肉是什么滋味。” 长孙栗看了一眼阎柔,对轲比能说,“我们怎么叫‘尸位素餐’?” 轲比能说,“不是尸位素餐,怎么可叫人不到一刻钟就把个固若金汤的白狼城夺下来了?” “你们用妖人诈术,骗取白狼城,不亚于巧取豪夺!”长孙栗火冒三丈。 “其实,”轲比能慢言细语地说,“你走得快,关键的因由还没来得及说,你就不见了人影。” 长孙栗说,“何种‘关键因由’你说来听听。” 轲比能转脸对阎柔说,“校尉大人,你可还记得乌璐耀?” 阎柔想了想,说,“不记得了。” 轲比能不无讽刺地说,“你抢了人家的东西,你当然不会记得了。” 阎柔说,“我抢了人家的东西?我抢谁的东西,你说的乌璐耀吗?” 轲比能说: “我们鲜卑,由四个族系组成,分别是汉族,月氏、白狄和猃狁,我们不用说,是我们的神祖鲜北等十个秦朝人;他们,不说的太远,月氏的祖先是以突琪娅为首的十二名月氏女;白狄首领是仇由英;而猃狁首领是乌璐鲁。我们说的乌璐耀是乌璐鲁的第三十六代孙。 “战国末期,气候骤变,塞北不可居人,我们都向南迁徙,这时,猃狁乌璐氏就到了现在的白狼一带。他们见那里气候温暖,水系发达,是渝水的发源地,就在那里停留了下来。猃狁有筑城的传统和技能,就在这里住下了那座白狼城。 “原来叫‘猃狁城’,猃狁是他们的祖先,样子像一个白色的狼。后来因为拗口,别人不识,就索性叫‘白狼城’了。没想到城主传到乌璐耀的时候,被、被你阎柔夺去了。” 第49章 要阎柔当保人 说到这里,阎柔想起来了,他说,“你说的乌璐耀是不是个有一百多岁的老翁?” 轲比能说,“当年一百一十一岁,现在一百一十八岁。” 阎柔惊异,说,“他还活着?!” “还活着,”轲比能说,“他说,多咱把白狼城从你们手中夺回来,在死。我说,你先还清我们的历史旧账在死吧。他说,这样,咱们本是一个族系,你把白狼城夺回来,就顶了咱们历史旧账可好?我一想,可也行,就应了下来,双方刻下了书契,这是左右书契。” 说着,轲比能拿出两块木板,都递给了阎柔。 《周易》记载:“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对人易之以书契。”“书”是文字,“契”是将文字刻在木板上。这种木板一分为二,称为左契和右契,以此作为凭证。这就是现在合同的雏形。 阎柔接过木板一看,上边的字鸟虫形,全然不认得,就对轲比能说,“这是什么字,我不认得。” 轲比能要回两块木板,说,“这是猃狁文,我认得,我念给你听。” 说完,轲比能就念,大致意思是,建元二年猃狁借慕容一斗糜子,愿以白狼城一座抵还。 听到这里,阎柔和长孙栗都大吃一惊,说,“一斗米还一座城,天下哪有这等事?!” 轲比能说,“你们听清了没有,他们是武帝建元二年借的一斗糜子,三百六十多年了,利滚息,折合多少糜子?看在我们曾为一族,不然,我还嫌少呢!” 阎柔和长孙栗二人哑语。 顿了一会儿,阎柔指着另一块板说,“那是什么?” 轲比能说,“书契,分左契、右契,甲、乙双方一人一块。” 阎柔刁刁地问,“他的那块还没拿走?” 轲比能说,“凡是书契都要有‘保人’,保人还未签字画押,契约不能生效。” “谁是保人?”阎柔问。 “你呀。”轲比能说。 阎柔说,“我怎么成了你们契约的保人?” 轲比能掰开揉碎了说,“你看啊,人家乌璐耀的城池,被你夺去了,如今,他要用这座城偿还三百六十多年前借我们的一斗米,我把城从你手下手里夺过来,成了我们慕容家族的城池,那么,谁能证明这些呢?唯有当事人的你,故而,你不当保人,谁当保人?” 阎柔咬肌纵动,他说,“这个字我不能签,这个保人我不能当。” 轲比能很无奈地说,“你看,事实已然如此,让你当个保人,你只是做个顺水人情,你何乐而不为呢?” 阎柔坚定地说,“不,我就不!这事也太奇葩了,这是关乎大汉的一座城池的问题,怎么就可以这么呐了呜度(稀里糊涂)的办理?” 轲比能说,“这怎么叫‘呐了呜度’的?这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哪里有不明之处?” 阎柔恨恨地想了想,想说什么,“嘎巴”一下嘴,没说出来,就一梗脖子,说,“反正我不签,你们愿意让谁签,就让谁签,愿意让谁保,就让谁保。” 阎柔说完,拿起烤牛上的食匕,就要去割烤牛肉,轲比能伸手阻止,说,“哎,你不能吃,没有签字画押,你不能吃我们的烤肉。” 阎柔蜡在了那里。 一会儿,他才说,“我当保人,得你们契约双方都在场,只有你一人,我如何签字画押?乌璐耀呢?他可在此?” 轲比能说,“哎呀,老乌璐,签完了字,吃了一顿烤牛肉就走了。” 阎柔口鼻相加地“哼”了一声,说道,“难道他的一半书契都不要了吗?” 轲比能说,“要啊,他说他两天以后回来拿取。” 阎柔和长孙栗相互看看。长孙栗向阎柔睒了睒眼睛,意思你就签了,好能吃肉,你签了能咋地,到时候咱再把白狼城夺回来,管有没有契约、当不当保人的? 阎柔考虑的问题,可不像长孙栗,他考虑的可复杂了。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不答应他怎么办?等乌璐耀两天以后回来?等他回来有什么用?当年是从人家手里夺来的白狼城,见面了,等人家泄愤杀过来? 再说,再这么饿两天,不得饿干儿了? 阎柔一咬牙一跺脚,说,“签,我签,我给你们当这个保人!” 于是,轲比能欣然,让人拿来笔墨,让阎柔在左右书契保人的档位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起食匕问轲比能,说,“我可以吃烤牛肉了?” 轲比能接过两块书契,说,“吃吃,让你们的兵士也进来吃。” 轲比能说着,拿着两块书契,走出了帐篷。 轲比能来到大帐边上的一个小帐,欧阳丹迎着问轲比能,问,“他签了?” “签了,”轲比能说,“一切如军师所料。” 欧阳丹接过两块书契,左右看看,说,“这阎柔的书法还是可以的,起码他的名字写的不错。” 轲比能说,“这有没有用啊?” 欧阳丹说,“啥叫有用,啥叫没用?讲没用,就是皇帝老儿签的字也没啥用。就是给他们一种威压,一旦他们有兵临城下之时,咱们有说辞,站在正义的制高点上。” 轲比能说,“他们对我们的话能信几成?” 欧阳丹说,“能信几成就信几成。首领,你还是过去看看,把他们当成客人样的送走。” ?????? 阎柔和长孙栗以及他们带领的五十个兵士往回走。 长孙栗凑近阎柔说,“阎大人,咱们怎么铲除这伙狄蛮?” 阎柔回看了一眼长孙栗说,“看样子你已经有主意了?” “阎大人,我是这样想的,”长孙栗说,“我们直捣他的老营!” “捣他老营?需要几多人马?” 长孙栗夸耀着说,“无需很多,只需一火头人马。” “火头”,是三国时期的一个军队的编制单位,相当于现在的“排”。他们是二进制,而且,“班”,只有五个人,那么,“排”就只有十个人了。 阎柔一听长孙栗只需一火头人马,就“噢”了一声,说,“你用一火头人马就想捣毁轲比能的老营?怎么捣?” 第50章 你是草原的人? 长孙栗说,“我带着这火头的人半夜摸来,在他们睡意正酣之际,四周放起火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回头再收拾他们白狼城的人,不是易如反掌?” 阎柔“哼”了一声,说,“他们就不知道有人会对他们火攻?他们就不知道要是那样,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长孙栗不明白了,他说,“阎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阎柔乜了长孙栗一眼,说,“你真信他们的老营在树林子里?” “啊?”长孙栗问,“他们的老营难道不在树林子里?” 阎柔说,“你听哪个族群把老营建在树林子里?世上没有没有仇家的族群,有仇家,住在树林子里就是大忌,就有可能被仇家一把火给烧了。” “那,那他们可是有许多帐篷。” 阎柔说,“他们草原狄蛮,住的就是帐篷,说拆就拆,说建就建,极其容易。他们这是有继哨,先我们禀告轲比能,轲比能这是带着帐篷赶到那座树林里,临时搭建起来帐篷,专事迎候我们的。而且,他知道我们没有远涉的准备,到了这里,已经饿得不行,才逼迫我们定下了‘(烤肉)架下之盟’。” 长孙栗眨眨眼睛,说,“什么之盟有何用?我们统统不予承认就是了。” 阎柔说,“你不承认,你就先输了一局,让他们占了先手,那不是丢我们脸的问题,而是丢曹丞相的脸,丢大汉的脸。” 长孙栗瘪茄子了。半天,他才说,“那我们怎么办?怎么夺回白狼城?” ?????? “他们非要夺回白狼城不可。”轲比能说。 欧阳丹微微一笑,说,“夺回白狼城,他要组织一个军(三国时期军队的顶级编制,一个军是三千二百人)的兵力,这么多的人,他势必要和曹魏沟通,到各处调集兵力。这样,我们还没等他们调集好,我们就先袭击他们的凡城、或者是白檀,让他们顾东顾不了西。到时,他们就会东西失守,左右失据。” 听了欧阳丹的话,轲比能兴奋得一搓搓的,说,“那可好了,那曹操可就慌神了,咱们再联系蜀汉,让他们从南边夹击,就会打败曹操,让这个窃国大盗死无葬身之地!” 欧阳丹说,“慢慢来,会有那么一天的。” ?????? 阎柔和长孙栗回到了凡城,走在凡城的大街上,忽然闻到一种胡粉的香气。阎柔纳闷,这普通的大街上,怎么会有这么高贵的香气?而且,越走,这胡粉的香气越浓,走着,就出现在身边,他扭脸一看,是个绰约的小女子。 阎柔下了马,和女子并肩而行,女子警惕,掰了掰身子,躲开些阎柔,阎柔笑了,对小女子说,“你怕我怎地?” 小女子乜了阎柔一眼,说,“怕你?怕你牙长啃了我的脚后跟。” 哎,爽利!阎柔嬉笑着说,“你好不厉害!是何方人士?” 小女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阎柔,说,“看你不像个歹人。为什么当街调弄民女?” 阎柔说,“你别误会,我没有调弄你的意思,我只是闻到一股香气,我想问问你哪里弄到的胭脂,这等香甜?” 小女子一仰脖颈,说,“本莫土(姑娘、女孩),从来不涂脂抹粉,自身带着的香甜之气。” “噢?”阎柔说,“你从哪里来?” 小女子说,“我从平刚来,咋地,不行啊?” “不不不,行行,咋不行?”阎柔说,“我听你的话语,你是草原的人?” “是,我是草原的人。”小女子说,“你咋知道?” 阎柔说,“你说‘莫土’嘛。” “咦?你还懂我们的话语?”小女子十分好奇。 阎柔说,“其实我是半喇草原人,五岁就到了你们草原,在你们草原长大成人,你在草原哪个地方?” 小女子说,“我生在嘁嘎嘎咕,十一岁到了平刚居住,在家和我葛格(姐姐)打仗了,我一赌气跑了出来。” “一赌气?”阎柔说,“你知道平刚离凡城有多远?” 小女子摇头,说,“不知。” 阎柔说,“一百二十里地,你‘一赌气’就来到了这里?” 小女子说,“啊,我骑了一匹马,快到你们城的时候,那马不得了什么病,死了。” “啊,骑马来的。”阎柔说,“这还差不多,后边有人追你吧?” 小姑娘说,“你怎么知道?” 阎柔说,“你打马疯跑,活活把马累死了。” 小女子一撇嘴,说,“那马也忒不抗个儿了,纸糊的面捏的?跑那么两步道就累死了?要是我们捏古斯马,跑几千里地,也不带累死的。” 阎柔看了小女子一眼,说,“我稀罕你——你来到凡城想干点儿啥?” 小女子说,“还不知道,寻思给哪个大户人家当个丫鬟啥的,挣一口吃的,就行了。” 阎柔说,“那你跟我走,做我帐内侍婢可好?” 小女子说,“‘帐内侍婢’干啥的?” 阎柔想了想说,“嗯,就是给我倒个茶水,研个墨啥的。” “研磨?”小女子说,“你是个写字的先生?” 阎柔想了想说,“差不多。但有时也弄个刀枪棍棒的。” “啊,我知道了,”小女子说,“我们平刚城的城主,也是你这么一个人,平时写写字,还舞枪弄棒啥的。” 阎柔转头去问长孙栗,“杨盏还好‘写写字’吗?” 长孙栗点点头,说,“八成是吧?” 小女子说,“你们在说我们城主吧?我们城主就姓杨” 阎柔连忙遮掩,说,“不是,我们说的是另外一个姓杨的。哎,德斗·格格(未经婚配的女子,也是对小女子的尊称),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一歪头,说,“你猜。” 阎柔看着长孙栗笑了,“这我怎么猜?” 小女子说,“你往好的名字里猜。” 阎柔说,“我猜不住。” 小女子用指头戳一下阎柔的太阳穴,说,“你真笨!我叫艾由,这名字好听不?” 艾由?哪个艾由,是艾申的孪生妹妹艾由吗? 不是她是谁呢? 那她怎么到凡城来了? 第51章 倒插笔(倒叙) 原来: 轲比能和欧阳丹商议好了,要在凡城给阎柔制造麻烦,那么就得了解他,想要了解他,就得打进阎柔的内部。一般的内部还不行,还得在阎柔的身边。谁来执行这个任务?轲比能一下子就想到了“范无救战队”,想到了艾申。 现在,她们在平刚城,得赶快找到她们,把任务布置下去,赶在阎柔和长孙栗的前边。 欧阳丹说,“不慌,我算他们要想攻取白狼城,回去,势必走来时的路,经过白狼城,做城外探查,为将来用兵做准备。而首领你,走另一条道,直插到平刚城,你走的是直线,他们走的是弦线,有道是,直一弦二,你再快马跑,他们游山玩水般地游荡,你要比他们快去两勾。” 轲比能说,“也对,军师,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也。” 轲比能说完,走出去,打马直奔平刚城。 到了平刚,他报上城主杨盏的名号,杨盏一看是轲比能,就放他进城。 轲比能简单扼要地把赚取白狼城的经过对杨盏学了,又把他们猜测阎柔有意攻占白狼城的想法对杨盏学了。杨盏说,“阎柔势必心有不甘,势必要夺回白狼城。” 轲比能说,“所以,我和军师商议,要想保住白狼城,就要派人到阎柔的老窝搅扰他,让他不得安宁,让他丧失夺回白狼城的心思,起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好早早做下准备。” 杨盏问,“首领打算怎么办?” 轲比能说,“你知道咱们有个‘司侦探’的战队,名字叫‘兀术额其和’,它的下边有‘范无救分队’和,‘谢必安分队’?” 杨盏含含地笑了,说,“我后来听艾申和艾由姐妹俩说了。我就是被他们两个分队赚取的。” 轲比能说,“你那时倒向曹魏,我也无有它法。” 杨盏连连摆手,说,“啥事该着,不说它了,首领,你这回要怎样用范无救分队?” 轲比能也笑了,他说,“你就知道我用范无救分队?” 杨盏说,“我很了解阎柔,你要想了解他怎么想的,必是到他的身边,而一般人到不了他的身边,只有范无救能打到他身边。” 轲比能说,“他好女色?” 杨盏沉吟了一瞬,说,“哪个男儿不好女色?他嘛,倒不是那样的好,是……他身边,他的府上,还能少了女子吗?最起码,他的校尉衙中要有‘帐内侍婢’吧?” 轲比能问,“‘帐内侍婢’是什么角色?” 杨盏说,“‘侍婢侍婢’,就是侍候帐内主帅的侍女呗。” “侍女?”轲比能说,“侍女干不干那个事?” “哪个事?”杨盏先自脸麻了,他和艾由干了‘那个事’,后来才知道艾由是轲比能的侍妾,虽然后来他死过去了,但毕竟都干了那个事了,于今,不等于欺主吗?所以,他先自绷不住脸了。但,看样子轲比能不知此事,或许可以蒙混过关。 轲比能说,“就是、就是,男女间的事呗。” “啊,那呀,”杨盏说,“一般不能,尤其阎柔阎校尉不能,他身居校尉之职,怎么也得勒着点儿不是?女人不投怀送抱,他就不能沾花惹草。” 轲比能想了一下,说,“那就好,她们几个哪个也不是投怀送抱之人。” 其实,轲比能是仗着胆子说话呢,他最不敢保证的就是艾由,自从和自己闹上了别扭,她明显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保不住对别的男人就投怀送抱呢。 但是,这种境况下,你能约束她什么呢?古之帝王也有对自己的嫔妃和别的男人撩起裙裾的事听之任之或者假装看不见的,自己面对扬蜀抑曹的大业,又能怎么样呢?只好说句饸饹话搪之避之。 杨盏说,“那就没事,不过要当阎柔的帐内婢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一,这类事,都要他亲力亲为,别人做不了他的主;这二,必须投其所好,让他耳目一亮,那女子才可以被选定。” 轲比能说,“这就不好办了,怎能让他‘耳目’为之‘一亮’?” 杨盏沉吟着,说,“我也说不好。不过,我当他三年的侍卫队长,熟悉他的脾气秉性,就是不能有条理地说出来。” 轲比能说,“这样,把她们分队的几个女子召集来,你看看,能不能从她们的身上找到闪光点,能使阎柔的‘耳目一亮’?” 当下,就把住在平刚城里的四个范无救女子找到杨盏衙府之内。 她们四个来了,带来一股香甜的香气,杨盏一愣神,问,“哪来的这等香气?!” 轲比能就把攻占白狼城,从长孙栗妻妾的妆台之中得到的胡粉,他把这些胡粉取一半分给在平刚城的她们四个女子搽用的事说了。今天,不是她们谁搽了这种胡粉。 艾由横楞杨盏一眼说,“本仙搽用的,你有何话说?” 杨盏点搭着艾由对轲比能说,“阎柔最喜这种香甜之气,这一点,连曹操都知道。所以,有胡人进贡给皇帝这种胡粉,皇帝免不了赐予曹操,曹操可能分赏给他中意的边关大将,就赏给了阎柔,而阎柔不是哪一回赏赐给了长孙栗,被你们搜到了。” 艾由说,“这又怎样?” 杨盏说,“正好你去接近阎柔。” 艾由说,“让我也把他吓死了?” 杨盏知道她在暗指自己,就有点儿结巴着说,“不、不是,你不到他身边,何以能知道他们的机密?” 轲比能说,“照你这么说,谁搽了胡粉都可以使阎柔的‘耳目一亮’了?” 杨盏说,“也不是,德斗·格格(是对女子敬仰的称呼)的真性情,定会讨得阎校尉的欢心。” 艾由说,“我就是为了你们这些男人的欢心而生的?” 轲比能听着不对味,但他不知道哪里不对。 艾申?了妹妹艾由一下说,“咱这商量军国大事,你把话扯到哪儿去了?” 艾由一掉脸子背到一边去了。 杨盏看看艾申,又看看轲比能,说,“阎校尉是这样个人……” 于是,针对阎柔量身定做的接触、迷惑打入的计划,就形成了,执行人:艾由。 第52章 第一个信报 凡城在现在的承德、平泉、建昌、宽城中间,现在还有遗址,四面墙桓还能看到。当时,北有平刚,西有白檀,东有白狼。就这三个方向处于北狄的进攻之向。南边,不用说,那是曹魏的集聚之地,是凡城的大后方。 阎柔在北西东这三面的三座城里,都驻扎他的“重兵”——兵员不多,但这三座城都处于闭城守关的态势,对他所处的凡城形成拱卫之势,在他看来不会有事,而一旦有事,不管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这三座城必遣兵士报告于他,他再做防卫也是来得及的。 所以,凡城的四门昼夜不关,来去往来自由不受限制,说可以夜不闭户,路不遗失,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被曹操说成是“塞外洛阳”,套用某人的一句话,是“安全上的模范生”。 可是,就是这样一座城市,插入敌方的间谍。 艾由进入阎柔的校尉衙门,艾申也在校尉衙门旁找了一间房子住下了,萨当斯和侯立住在不远的一间房子里,而吉利图浪和轲比能的大弟弟苴罗侯住在北门边上。 艾由一旦有情报,就传递给艾申,由艾申传给萨当斯,再由萨当斯传给吉利图浪,最后,由苴罗侯向城外传递,城外有通达平刚的继哨,再由平刚向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也就是老营传递,直达轲比能。 ——那时的资讯传递,这已经是很先进的特务组织传递资讯的方式了。 ?????? 在艾由之先,阎柔已经有了两名帐内侍婢了,一个叫灰鹤,一个叫青鹜,都是本城人,她们的名字是阎柔带回来的时候起的。阎柔带着艾由走进校尉衙府内,阎柔笑盈盈地对艾由说,“我给你取个名字?” 艾由说,“我是你大儿小女呀,你给我取名字?” 长孙栗在一旁说,“大胆!” 阎柔制止了长孙栗,“草原的女子,就这样。艾由,还叫你艾由吧,不过,你这名字起的,好像‘哎呦’。” 艾由“嘻嘻”笑了,她说,“那你夹手了‘哎呦’一声,我就出现在你的眼前。” 阎柔也笑了,说,“那啥吧,我就叫你‘艾’吧。” 艾由的脸麻了一下,说,“听着不顺耳。” 阎柔一想也不是事,就说,“那就把你的名字倒过来念,叫‘由艾’。” 艾由站下了,赌气囊腮地说,“那你就不能正道的,好好叫啊?” 阎柔也站住了,他转头去问长孙栗说,“这是谁立的规矩,丫鬟仆人进门都要另外起个名字?” 长孙栗摇头咧嘴,表示不知。 阎柔说,“那行,打从你开始,原来叫什么,还叫什么,行了吧?” 艾由说,“本应该就是这样的。阿咪(父亲)额尼(母亲)起好了名字,也没有卖给你,你凭啥给改名字啊?我这名字,是个汉人老道给起的,我姐叫艾申,我是妹,小一点儿,就叫个‘由’。” 阎柔说,“‘由’好,看来你的汉语挺好,我给你破个闷儿吧,你猜不猜?” 艾由说,“我猜,我最会猜闷儿了。” 阎柔说,“打一字:田字出了头儿,不念‘申’、‘甲’、‘由’,有人添一撇,请他吃猪头。” 长孙栗拱手打断阎柔的话,说,“大人,求救兵要紧。” “啊,救兵。”阎柔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去叫信兵,我立即给右北平郡守吴大人修书一封,请他派兵夺回白狼城。” 长孙栗走出去。 阎柔往正堂里走,艾由“哽叽”着,“阎大人,我没猜着,你告诉我,是哪个字?” 阎柔笑了,戳了艾由额头一下说,“你这么顽皮!快为我研磨——啊,你去追长孙大人吧,让他叫三旗信兵!快去!” 艾由扎撒着两只胳膊,像鸭子亮翅样的跩跩向门外跑去。到了门口,才追到长孙栗,她说,“长孙大人!” 长孙栗收住缰绳,问艾由,“何事?” 艾由说,“校尉大人让你叫来三旗信兵!” 长孙栗说,“知道了。” 说完,他“?”了一声,催马跑了起来。 看他走了,艾由又看看府门前两个把门的兵士说,“尿泼(撒尿)。” 说完,就拐向了府衙旁边的一条胡同,走进一家,里边是艾申,艾由对艾申说,“阎柔要派信使到右北平找郡守调兵,攻打白狼城!是三旗信兵!” 说完,艾由就拎着裙子往外跑走了。 艾申紧随着走出了房门,拐了几拐,来到了苴罗侯和吉利图浪的住屋,推开门,对苴罗侯说,“阎柔派信兵到右北平请兵攻白狼城!” 苴罗侯说,“要我向城外继哨传递这个消息吗?” 艾申说,“那已经来不及了,你去,追着信兵走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从背后射杀那个信兵,夺得信札。” 苴罗侯问,“信兵的特征是什么?” “三旗,”艾申说,“他背后插有三面狼牙边的三角旗。” 苴罗侯说,“知道了。” 苴罗侯说完,背上弓箭,跨上腰刀,走出去,给自己的马上上鞍桥,跨鞍上马,直奔南门而去。 ?????? 艾由回到了校尉衙门,看阎柔在他的帅案上铺开了纸,拿起了笔,思索着要写什么。他的右案边,有一个小女子在研墨。 艾由走过去,一把把那女子手中的墨块夺了过来,对她说,“你给大人沏茶去,我来研墨。” 说着,旁若无人地研起墨来。那女子看看艾由,看看阎柔。 阎柔向后边努了一下嘴,那女子只好向后边走去。 阎柔看着艾由研墨的手,仰起头来,看看她的脸。艾由说,“看啥看,我脸上有花儿呀?” 阎柔笑了,他说,“你研墨的样子很可爱,你这么力道的研墨,肯定发墨。你在家里给谁研过墨?” 艾由说,“我没说那个老道吗?” 阎柔问,“那个老道住在你家?” 艾由说,“他不住我家住在哪里?他云游到我们聚落,就吃住在我们家,他来到,就让我给他研墨,他铺开纸就写,把他带来的纸写完了,就冲我额尼要羊皮写,走的时候,准背着一捆羊皮走。” 第53章 射杀信兵 阎柔头一回听到还有这样的云游老道,就问,“你给他研了几年墨?” “几年?”艾由想了想,说,“自从我给他研墨时起,我几乎每年都给他研墨,有的时候,一年要给他研几回墨,最多一年,研过五回墨。他那年来过五回。” 阎柔有些神秘地问,“那个老道来了,你阿咪(父亲)到哪里去睡?” “我阿咪?”艾由在努力想着,想了一会儿,她说,“我阿咪都是放牧在外。” 阎柔说,“那我知道了,怨不你这么聪明呢。” “嗯?”艾由转脸向他,问道,“你知道什么?我咋聪明了?” 阎柔挥了一下手,说,“军务要紧,你快快研墨。” ?????? 苴罗侯追了一阵,大约追了十几二十里地了,看到前边有个身背褡裢的人走着。苴罗侯放慢了脚步,走到那人跟前,看是个三十几岁的人,就拱手道,“大兄请了。” 那人回揖,说,“请了。” 苴罗侯说,“大兄可否看到一个身背三面狼牙边三角旗的官兵走过去?” 那人想想,说,“不曾,我从凡城走出半个时辰了,你是我遇到的头一个人。” 苴罗侯停了下来,下了马,心里想:莫不是我走到那人的前边?算了算,心想,若不是走到前边,何以半个时辰没有人走过? 背褡裢的那人回过头来问苴罗侯,“老弟可是有事需要帮助?” 苴罗侯连连摇手说,“勿需。那个插有三面狼牙边三角旗的,是校尉大人的信兵,他走后,大人忽然想到他写错了一个字,就让我追回那个信兵,把那个字改过来。” 背褡裢的人说,“定是公文。公文错一字可是不得了。” 苴罗侯说,“可是我怎么就没追到他——凡城通往右北平首府的还有另外的路否?” 背褡裢的人说,“没有啊,凡城土垠自古就这一条道,再无他途。” 苴罗侯说,“那可就怪了,他跑去平刚了不成?” 背褡裢的人忽然女人般颤抖着身子笑了起来,说,“还能南辕北辙了不成?” 苴罗侯心想,那是自己走在了他的前边了,就对背褡裢的人说,“那厮可能不知好歹,拿了大人的要件,不知着急,反倒在哪个酒肆里贪杯盘桓下了,也不是不可能,我在这里等等他就是了。” 背褡裢的人笑微微地摇了摇头说,“这样的衙役,非得惩戒他不可。” 苴罗侯敷衍着应答。 背褡裢的人自顾赶路不提。 这里已是高草地,而且,伴有榆树,柳树之类的树木,苴罗侯就把马拴在一棵病榆树干上。自己站在那里,往凡城眺望。 ?????? 三旗信兵真是落在于苴罗侯之后,他走到一棵病榆旁,看到有一匹马在病榆的旁侧,就上来了贪欲之心,勒住了马,四周看看,不见人息,就蹑着手足,走过去。快要接近那匹马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天上有彩云。” 信兵就往天上看去,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只翎箭从信兵的下巴射进去,信兵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原来,苴罗侯躺在草丛里,拉开了他那张绣弓,信兵一仰脖子的时候,他空空的下巴正好暴露出来。苴罗侯一箭中的,信兵几乎毫无痛苦地死去。 你说啥都该着:苴罗侯说“天上有云彩”,信兵应该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他何以向天上看?他要不往天上看而是往发出声音的地下看——苴罗侯这一箭正好射在他的脸上,也能一箭毙命,只是痛苦一些。 苴罗侯虚岁十四,还拉不了强弓,他二兄长轲比能就让工匠给他做了一把绣弓,他平常拉着这张绣弓,射小鸟玩。让他追信兵从后面射杀信兵,他还想,信兵的背后要是有双层牛皮护甲,他的这张绣弓能有穿透护甲的力道吗? 啥玩意都是该着。 苴罗侯一跃而起,从信兵的官护中搜出一封信札,他想可能就是这封信,想着,就把信札揣在自己的怀里,骑上马,还看了看信兵留下的那匹马,他也没有处理那匹马的招术,就自顾着,往凡城打马跑去。 跑回凡城,对艾申讲了他获取信札的经过,并把信札交给了艾申。 艾申识字,就是艾由说的那个老道教的。但,识的不全,囫囵半片地看是求助兵员,夺白狼城的信,就说,“是这封信,快快通过继哨,传回老营,让首领定夺。” 轲比能的继哨可不像官府的信兵,知道这封信很重要,就星夜催马,用了十几个时辰,这封信就到了轲比能的手中。 轲比能在徐无山学武的时候,师父朱赢也教他们识字——匡扶汉家大业这么大的事,光会武艺怎么能成?但是,毕竟武为主文为辅。况且,汉文浩瀚,多少文家宿儒也不一定识尽天下汉字,轲比能就把书札匆匆看了一遍,递给了欧阳丹,说,“我认不全,还是军师你读来我听。” 欧阳丹就读给轲比能听。读完,轲比能说,“阎柔还是贼心不死,他要誓夺白狼城。” 欧阳丹说,“他不夺怎么办?凡城的东边就缺空下来,他就无以自保了,那他还怎么成曹魏北垣之守狮呀?” 轲比能讪笑道,“他自比曹魏北垣守狮?” “那可不。” “‘守狮’?这回让他‘守尸’吧!” 二人“哈哈”大笑,笑过,欧阳丹说,“也不可大意。” 轲比能说,“大意不大意又奈之以何?吴安收不到阎柔的这封信札,他如何给他派兵?” 欧阳丹说,“这种事,不会永掩不露的。凡城城务司丢了一个信兵,他们能不报于阎柔?阎柔岂能不查?” ?????? 果然如此。城务司派出去三旗信兵走出去十天还没有回来,城务司政就感到不对劲了,就向阎柔禀报了。 阎柔牙疼般一抽气说,“真是怪哉,到土垠岂有十日不回来之理?你布下人力,沿途寻找寻找。” 城务司政应答,布下人力,沿途寻找去了。 可是,找了几日都没有结果,城务司政报于阎柔,阎柔说,“这可神奇了,莫不是他上天入地了不成?” 第54章 乌侯秦水绕老营 轲比能意识到大战即将来临,现在的平静,只是战前的空隙,他和军师欧阳丹抓紧这一段空隙,加紧操练兵马。欧阳丹看看他们老营所处的位置,对轲比能说,“咱们有关键一防。” 轲比能说,“哪一防?” 欧阳丹说,“就是咱们的老营。” “老营?”轲比能笑着摇手道,“不会,这么远,他们不会奔袭咱们的老营。” 欧阳丹说,“这边的事,没让曹操知道,要让那吊儿知道,他宁可舍弃凡城,也要奔袭咱们的老营。” “……我是说,太远了,兵马劳顿……” “太远?”欧阳丹说,“想当年,大将卫青,率领三万精骑,长途奔袭两千里捣毁匈奴王庭,这些,阎柔不知,曹操不会不知,他定会效仿卫青来奔袭我们的老营。” 轲比能说,“那怎么办?” 欧阳丹说,“所以,我们要拱卫老营,只要老营不失,即便我们队伍打散了,也能很快聚拢起来。” 轲比能说,“如何拱卫老营?” 欧阳丹向北一指,说,“请来乌侯秦水(基本和现今的老哈河重叠),分三重围绕老营。” 轲比能想想,说,“曹兵不会渡水?” 欧阳丹嘻然一笑,说,“就怕他不会渡水,会渡水才有退他之法。” 轲比能不知欧阳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去问,就说,“那就赶快实施吧。” 欧阳丹应诺,他调遣兵士在乌侯秦山脚,挖一锹深的沟渠,直挖到老营的外围,在外围的南边又绕老营三匝,兜了一个大弯子,才绕到老营的周围,绕了大半圈,才绕出去,接上乌侯秦水岸。 乌侯秦山不高,但是庞大,据说向西绵延一百多里,山中泉水众多,在山上已然形成激流,到山脚已成澎湃之势。 欧阳丹布置巧妙,他先是让人引下一条细流,沿着他们挖过沟渠流淌下去,逐渐加多。 就这样逐渐地加多水的流量,水把沟渠逐渐冲深冲宽,逐渐把一锹宽一锹深的沟渠冲刷成三丈宽两丈深的河流,最后,把原来通往乌侯秦水的水口堵住,使其改变水道,从轲比能老营外围分三层向中心地带聚拢,围绕老营反向绕了大半圈,才流向乌侯秦水的老河道。 考古时,许多专家都惊叹,说轲比能怎么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护卫着他的老营?水流这么绕法,外人以为没进出的道路了。 实际上,欧阳丹这是依据武学上梅花桩法布设的水流,看上去没有进出的通道,实际你依据“北西北北南”的口诀,就能找到进入老营的通道。如果你从南西这两个方向来,你面对只是汹涌的乌侯秦水,使你感到不渡过去,是没法到达中心老营的。 而你要渡过乌侯秦水绝非易事。 首先,乌侯秦水汹涌湍急,河道宽阔;其次,回流的地方倒是平缓了,水面上还有塔头墩子,你以为可以踩着塔头墩子渡水过河。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塔头墩子是沼泽水草的一种凝结,有的塔头墩子都长了一二百年,相当的坚实,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匹马,一匹人骑着马踏上去都没有关系。 可是,还有一种塔头墩子,是“断根”的塔头墩子,它就一个墩子头漂浮在水面上,人们往往以为是“有根”的塔头墩子,踏上去,就像一个陷阱盖,一下子就被翻到了水里。这种突然性,往往使人一下子溺水而亡。 由于这是一条新开辟的河道,回流的静水湾里,没有一个塔头墩子是“有根”的塔头墩子。这些塔头墩子头,都是欧阳丹派人到北边的沼泽里打捞上来,放到静水湾里,留作疑军的障目。 ?????? 这一天,从东边来了一队披甲骑马的人,他们就找不到通往老营的路了。在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周围转了好几圈,也没法走进来。正在踌躇,有一个人骑马走了过来,问来人,“我看你们在这里都绕哄好几圈儿了,你们找谁?” 有一个兵士样的人催马走过来,说,“我们是鲜卑单于卫队,我家大人想见你家首领轲比能。” 走出来的人拱手说,“你家大人怎么称呼?我好报于我家首领。” 兵士回头看着一人,刚想说什么,那人出手阻止了他,自己催马走到前面,对兵士说,“你回你家首领,就说鲜卑单于王庭的歩大人闻亿揽满格木聚落轲比能大名,前来拜见。” 兵士一拱手说,“步大人请稍候,小人通报就来。” 说完,兵士拨转马头,催马急行。 原来,这个人就是三国时期的鲜卑单于步度根。 鲜卑单于檀石槐死,其子和连继立,和连既无才力,性又贪淫,断法不平,人众叛者居半。灵帝末年,和连在钞略北地郡时被人射死。其嫡子骞曼年小,庶子兄魁头代立。后蹇曼长大,与魁头争国,部众离散。魁头死,其同母弟步度根立。 步度根虽然立为单于,但是,他的势众并不雄伟,他也正在想方设法扩充实力。听说这里有个亿揽满格木聚落的轲比能,不到月余就使自己扩充到控弦万人,他倒要看看,是怎样个人,有如此本事。 来到亿揽满格木聚落,看那营盘被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连入口都找不到,心想:这人不同凡响,或者有高人指点。 步度根手搭阴影看着那骑马通报的兵士。只见他从北边跑入,又转到西边,又从西边转回来,从北边进入,再去看,就不知他是从哪里绕到哪里了。只见他在撮罗子之间蹿行,一会儿离得很远,一会儿又走得很近,眼看就要跑到面前了,却又转向了一边。 步度根往上推了推帽子,“咦”了一声,说,“这等迂回,谁人够得着他?” 步度根吩咐下去,“一会儿,他势必会派人领我等进入他的大帐,你们都记住了路径,有不时之需,我们好直捣他的老巢。” 众人齐齐应声。 第55章 步度根来访 t 第56章 姊妹合兵 搜寻三旗信兵的事情,终于有了起色:那个肩背褡裢的人从土垠回来了,走到能看见凡城的时候,他看见路旁有一匹挂着鞍桥的马。他四下里看看,见没人管理这匹马,就起了不良之心,走向那匹马,“啾啾”地叫着。 那马也怪,并不拒他,甚至“咴咴”地回应了两声。 褡裢男走近那匹马,拿起那匹马的缰绳,牵了出来,到了路上,他拍了拍马的脖子,马很友善地回应他,褡裢男就认镫上鞍,骑在马上。 坐在马上的褡裢男心里还想:要是去时捡到这匹马,那可省了我不少的脚力。 可是,走到城门的时候,被两个兵士拦住,问他,“这马是谁的?” 褡裢男心里一下子就慌了,他说,“我、我的呗……” 兵士说,“你的?你的马,屁股上怎么有官府的记号?” 褡裢男捡到这匹马的时候,心里光顾乐了,哪里注意到马的屁股? 原来,凡城官府马的屁股上都烫了一个拳头大的“凡”字。 褡裢男一看,可不是咋地,他只好改口,说,“我在半道上捡的。” 兵士说,“你在哪个半道上捡的,领我们看看去。” 褡裢男只好领着兵士,到他捡马的地方,找到了三旗信兵的尸体。 原来,苴罗侯杀死三旗信兵的第三天,下了一场雪,把三旗信兵的尸身掩盖住了。搜寻的兵士也没想到离城里这么近三旗信兵能出意外,搜到这里,就没那么仔细地搜寻。 三旗信兵的尸身被抬了回来,冬季,尸身像放到冰柜里似的,保存的相对完好,射进他下巴里的那只秀箭,也完好无损地留在下巴处,箭尾的羽翎遇到微风,还可以飘飘忽忽的。 阎柔来看尸体,他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然后对搜寻到尸身的兵士说,“翻他的官护了没有?” 兵士回应,说,“未曾翻动。” 阎柔说,“翻。” 翻的结果是空空如也。 阎柔挺起了上身,捋了两下胡须,说,“此事不可声张,将其秘密发送。” 兵士应答,打了一口薄板棺材,将三旗信兵收殓,悄悄地在西城外挖了一个坑,将三旗信兵葬了。 阎柔回到府衙,艾由接住,为阎柔更衣拢火。艾由歪着头看看阎柔的脸说,“大人怎地这等肃严?” 阎柔笑一下,说,“我肃严了吗?” 艾由说,“你看你的脸拉的有多长?” 阎柔说,“我有拉脸吗?没有吧?没有什么事要我烦心,我干嘛要拉着脸啊?” 艾由亲亲地扶了阎柔一下,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大人,你是要看书还是写字?” 阎柔心里一悚,心想,她竟然知道我要写字?!于是,假笑了一下说,“这么冷的天,看书写字都不当,我要喝酒。你去,到北门外韩家烧锅,给我打一葫芦酒。” 艾由爽应,转身到后边把阎柔平素里装酒的葫芦摘下,拿着,走了出去。拐弯处,见到姊姊艾申,走到姊姊身边,她快速地说,“阎柔把我支开,让我到北门外韩家烧锅给他打酒,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盯住了。” 艾申说,“你走你的就是。” 姐俩擦身而过,十几秒的空隙。 果然,阎柔看到艾由走了,就大叫着,“青鹜,快快给我研墨!” 青鹜是另一个帐内侍婢,艾由没来之前,都是她给阎柔研墨。 青鹜赶忙走出来,还是像以前一样,慢条斯理地给墨盘铺水,拿起墨块,兜起袖子,来研墨。阎柔用笔杆敲敲案面,说,“你快些!我急!” 青鹜这才急慌慌研起墨来。 ?????? 艾申换上和妹妹艾由一样的衣裙,走向校尉府衙,卫兵没人能分辨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都以为是艾由一个人,就没有阻拦,让艾申大大方方地进入了府衙。 艾申走进府衙,从影壁缝隙里看到阎柔在伏案写着什么,一个侍婢在案头给阎柔研墨,心下里说,艾由的判断不错,阎柔是有意支开艾由,他想干什么? 艾申转了一圈,走了出来,直接去找苴罗侯,说,“阎柔把艾由支走了,他独自伏案写着什么,我猜是他们找到了你射杀的那个信兵,二番脚又给土垠写搬兵信。你还出南门,十里之外截杀信兵。” 苴罗侯应诺,挎上腰刀,背上弓箭,走出去,骑上马,就够奔南门去了。 艾申这边想了想,没有回家,而是向北门走去。 出了北门,走了一会儿,碰见了妹妹艾由,艾申说,“他真是把你支出去了,在给谁写信。” 艾由说,“一定是土垠的右北平郡守吴大人!” 艾申说,“我猜也是他去借兵,我已经让苴罗侯半路截杀于信兵,我只是担心你这边,可不要让他怀疑到你。” 艾由说,“不能,男人呐,给他点儿香油,他就不知咋地好了。” 艾申白了妹妹一眼说,“你别大意,你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男人。” 艾由毫不在意地说,“你瞧好吧,我已经把他迷的五迷三道的了。” 艾申说,“不要大意。” “知道了。” ?????? 艾由回来了,走到阎柔跟前,别了一下腿,阎柔连忙接住,说,“你怎么了?” 艾由说,“没、没怎么……” 阎柔说,“你喝酒了?” 艾由笑微微地睦搭阎柔一眼,说,“韩、韩家烧锅的酒实在太香了,任人儿忍不住,我就尝了一口,哪成想,一下子把酒虫勾出来了……” 阎柔冲着后边大喊道,“灰鹤、青鹜。” 两个侍婢在后边应声。 阎柔说,“快快把艾由搀扶下去!” 灰鹤和青鹜走出来,一边一个搀扶起艾由向后边走去。灰鹤和青鹜对艾由很是不满,她来了,就在她们两个之上,校尉大人那么宠幸她,就有点儿羡慕嫉妒恨,平常着不到她的边儿,这回可下子贴近了她的身子,趁着她醉酒,不由得手中暗暗使劲。 艾由“哈哈”笑了,说,“你们可别整出痕迹来,要让大人看到我的身子青一块紫一块的,他非得追查不可,到时,你们两个就脱不了干系。” 二人一听,慌忙跪下,哭着嚷着饶命。 第57章 第二个信报 还是三旗信兵,他拿着阎柔给他的信,就骑马往土垠方向奔去。 三旗信兵跑出十里来地,就看到前边有个人骑马迎他而来。三旗信兵没怎么在意,那人走到他跟前,双马相并一瞬间,那人忽然向他倾斜身子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脖子疼了一下,接着,血就从脖子喷涌而出。 三旗信兵捂着脖子还回头说,“你……” 第二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眼前一黑,一个窝脖跟头,就从马上栽了下来。 那人是谁?是苴罗侯?不是他又是谁呢。 原来,他手里拿着一把绣剑,这绣剑只有柳条宽窄,拿在手里,别人都不在意。但是,极其锋利,吹发可断。 苴罗侯握着绣剑的手,连同绣剑一起贴在马脖子上,对面的三旗信兵根本看不到,在双马相交一瞬间,苴罗侯突然出手,用手中的绣剑在三旗信兵的脖颈上一划,就把三旗信兵脖子上的动脉划断了。这种情况,就是有外科医生立即抢救,也是袖手无策的。 ——这绣剑,是他二兄轲比能特意让工匠给他们打制的。男的,长一些,有小手臂那么长,猴人攻占城门和人拼杀所使用的武器都是这种绣剑,平时,就袖在小臂之内;女的,短一些,只有食匕长短,平时,也藏在袖子里。 苴罗侯勒住了马,拨转马头,走回来,走到三旗信兵尸身旁,看着他的脖子上还有血沫子往上泛,还冒着缭缭的热气。 苴罗侯翻身下马,来到三旗信兵的尸身旁,蹲下身子说,“兄弟,没有办法,你我各为其主,使你比我早走了一步,见到布牛(相当于汉族的阎王爷)别告我刁状。” 说完,把三旗信兵的尸身翻仰,从他的官护里掏出了阎柔给右北平郡守吴安写的信,放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拽着信兵的两只脚脖子,把三旗信兵拖到道旁的一个沟里,又踢了一堆雪,把三旗信兵的尸身掩埋起来。回来看看,又把血迹用浮雪掩盖住。 三旗信兵骑的马,和信兵经年有时,很是眷恋它的主人,围着埋它主人沟渠转着,“咴咴”嘶鸣着。苴罗侯一看这样不行,就把那匹马抓住,也用绣刀划断了马脖子上的动脉,等马血流尽也跌倒在坑里。 苴罗侯重新又埋葬了一遍,把血迹也掩饰了一下,这才扑喽扑喽手上的雪,笑了一下说,“人都说布牛的宫殿挺远,这下好了,有你的马驮着你,远点儿,也不费你的脚力。校尉大人要等明年开春雪化了,才能看到你,再行给你安葬。” 苴罗侯说完,走到路上,抓一把雪把自己的绣剑擦擦干净,插入小臂内鞘里,牵过自己的马,认镫上鞍,向凡城跑去。 ?????? 欧阳丹看完了手中的信,用指背打了一下信纸说,“和上次的信,上差不差的,都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次写的匆忙一些,你看,墨还没等研浓,他就写上了——上次那封信他知道落入我们手中?” 轲比能说,“你是说,他怀疑艾由了?” 欧阳丹摇了摇头,说,“不好说,他要怀疑艾由,还能留艾由在身边?” 轲比能说,“我给艾申写一信。让她转告艾由,密切注意阎柔对她的态度,一旦有变,立即撤离。” ?????? 艾由撇了一下嘴,“他还惦记我?” 艾申说,“为人得有良心,他还是记挂着你的——你们因为什么闹得现在这个样子?” 艾由一挥手说,“不提也罢,现在我反正躺在别人的怀里。” 艾申说,“可是那个人随时有杀你的可能!” 艾由说,“杀就杀吧,怎么死,死在谁的手里,布牛早就定好的,谁又能改得了?” ?????? 阎柔自从和艾由在府衙住下之后,就以公务繁忙,不回内务府了,今天他突然对艾由说,“我得回去一趟。” 艾由扭捏着身子,说,“这么冷的天,让人家自己睡?” 阎柔掐着她的脸蛋说,“你长大了,不需大人照料你了。要不,我把你娶回家,你成我的第五个侍妾?” 艾由说,“我才不,回你家,有四个女人和我争抢你,还只是在晚上;在这里,起码你一个白天属于我——你不就回去一天吗?” 阎柔打糊涂语,“啊,我怎么也要回去看看不是?” 阎柔回去一天之后,就天天回去了。艾由挽留他,他说四个妻妾,怎么也要一人一晚。可是,过了四天,第五天,申时说去巡查城务,再就没回来,艾由知道他找引子回家了。以后,动不动就巡查城务,或者干别的,总之,再没有夜宿府衙的时候。 白天,艾由怎样撩什他,他都正襟危坐,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 艾由知道阎柔这是怀疑自己了,怕自己把他害了。她找到了艾申,询问艾申,这种情况自己怎么办? 艾申也无计可施,“那谁有什么办法?除非等到明年开春,雪化了,那个被苴罗侯用雪埋起的三旗兵和马被他们发现了,他排除了三旗兵被杀是你泄密的可能,才能打消对你的怀疑,才能重新信任你。” 艾由说,“那还等到明年开春干什么?现在就把那个三旗兵挖出来,让他们看到了,他们就不能怀疑我了。” 艾申一激,想想这真是个办法。但是,阎柔知道第二个三旗兵被杀,虽然不是艾由透露的消息,但是,城里也有人盯上了报信的信兵了。起码,想办法第三次报信,报成了,今年冬天,趁着乌侯秦水封冻,到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老营去围剿轲比能他们。 艾由知道艾申是怎么想的,就说,“不必了,舍得我一人刮,救得千万众,划得来。” 艾由说的也是有道理的:阎柔这么的怀疑艾由,指不定哪一天爆发,就杀了艾由。 艾申说,“你觉得他最近会吗?” 艾由苦笑笑,说,“谁敢说一定?” 艾申狠兜兜地想了一会儿,对艾由说,“你回去吧,别让他疑上你。” 第58章 苴罗侯被抓 艾由走后,艾申就找到了苴罗侯,说,“你去,把你第二次杀死的那个信兵的尸体挖出来。” 苴罗侯说,“干啥?把他挖出来,他们不就知道他们的信又没送到?” 艾申说,“就是让他们知道这一点,让他们好不再怀疑艾由。” 苴罗侯说,“怎么回事?” 艾申有点急闹闹地说,“你就别再问了,我还指挥不动了你是咋地?” 给他们组建“兀术额其和”的时候,轲比能明确地说,“在外,不管是谁,都要听从艾申的,听她就是听我。” 苴罗侯只好说,“是。” 说完,苴罗侯走出去,翻身上马,催马跑出了南门。 外边下着浓密的霰雪,二十几步不见人形,好在这样的天气没人外出,苴罗侯只管沿着道路,打马前行。 苴罗侯到了埋第二个信兵的地方,把上边覆盖的雪用双手挖开,露出马的尸体。苴罗侯原想找到信兵的尸体,把他从马的尸体下边拽出来,没想到,找是找到了,但是拽不动,被他身上的那匹马的尸体压得死死的。 苴罗侯要把马搬动一下,露出信兵,但是,那匹马他哪里搬得动?费了全身的力气,搬不动丝毫。累得他满头大汗,没办法,只好放弃。 他想了想,看了看道路那里,从袖子里拿出了他的绣刀,把马的两只小腿卸下来,散开放在路旁和沟渠旁。 心里想,有路过的贪小的人,就会依照这两只马小腿找到这匹马,一看是一匹马,就会想着剥皮吃马肉——这个天气,马被他杀死没几天,肉一定是很新鲜的,贪小的人是不会放过的,他一定想办法把马整出来,不就露出了下边的人了? 苴罗侯想明白了,就牵来自己的马,刚要上马,就看到从霰雪中冒出两个人来。他不由的吃了一吓。那两人贼眉鼠眼的,不是好人的样子,先自把苴罗侯吓住了,他指着道旁的马小腿说,“我、我看到……一匹马,死在那边的坑里,想卸下马肉,没想到,我、我不要了,二位长兄自取便是。” 说完,翻身上马,催马而逃。 ?????? 第二个信兵的尸体,抬了回来,放在府衙厢房的冷厅里,两个报告人,被兵士押解着,和信兵的尸体一块停留在那里。 一会儿,有一个兵士进到屋里来,对两个押解的兵士说,“大人让把他们俩押到大堂去,大人要亲自审问他们俩人。” 两人其中一个哭腔地哀求着说,“官爷我们可什么也没干呐,要是我们杀了兵爷爷,我们就不会向你们来报告了。” 一个押解的兵,推了那个哀嚎的人,说,“你去跟大人说,跟我们说,也是没用。” 两个报告人仍是口不停歇地来到了大堂之上,被押解的兵士,在他们后边踢了一下腿弯,“扑通”一下,他们两人就跪在地上。 堂案正中坐着阎柔,阎柔把惊堂木一拍,“啪”的山响,说,“你们是如何杀害官府信兵,从实招来!” “不是啊,大人,不是我们呐!”两个人齐声没调儿地说道,极力为自己开脱。 说他们是堂兄弟两人,到南门外戚家庄赌钱,怎么怎么在路上遇到一个年轻的小生,说了如何如何,害怕他们二人,骑马就跑了。 他们俩如何如何到了沟渠,把一匹断了两条小腿的马,从沟渠里拽出来,看到马的身下有一个官爷的尸身,就前来报告。绝不是我俩所为,要是我们所为,我们就溜之乎也,也不能来官府报告。 阎柔说,“有人证明你们这几日的行踪吗?” 那俩人说,“有有有!” 阎柔问押解的兵士说,“证人是否带到。” 兵士说,“依据这二人所说,证人已然带到。” 阎柔让传证人。证人传唤上庭,证明这二人没有杀害信兵的时间。阎柔又问那两个报告的人,说他们见到的那个年轻的小生,长得什么样子?二人就说。 阎柔说,“再见到那个小生,你们还能不能认得?” 二人想了想说,“能,能认得。” 阎柔对兵士说,“你们多派几个人,和这两个人在城里挨家挨户搜寻,把那个骑马的小生找到。” ?????? 艾由找到了艾申,问她,“你是不是让苴罗侯去挖那个信兵的尸体了?” 艾申说,“是啊,你咋知道的?” 艾由就把她在堂后听到的阎柔审词说了一遍。艾申跺了一下脚,说,“真是捂下了葫芦,起了瓢,这可如何是好?” 艾由说,“快快让苴罗侯跑吧!” 艾申说,“恐怕现在来不及了——他要在城里搜寻一个人,他不得防范那人跑了?” 艾由说,“你先别妄下结论,你先去看看再说。” 艾申听了有道理,就说,“你快快回去,别让阎柔疑心你,这边我会处理好的。” 艾由应声,走了出去。 艾申出门骑上自己的马,来到了东门,看有兵士拿着图样盘查过往人等,尤其是出城门的,盘查甚紧。艾申心里一凉,说:糟糕,苴罗侯这回难逃罗网。想着,她就往苴罗侯的住处走去,走进了胡同,就看到几个兵士,押着苴罗侯和吉利图浪走了出来。 艾申心中大叫不好,想什么来什么,苴罗侯被抓,怎么向轲比能交代——为保自己的妹妹,把他弟弟带进去,自己做的这是什么事呀? 艾申脑子里转出了一个念头:营救苴罗侯。 有了这个想法,艾申调转马头,去了萨当斯和侯立的家。进得屋里,就把苴罗侯被抓的前前后后的经历对他们俩说了。 萨当斯说,“侯立自从和我有了交融之后,他的身子就重了,再也不能蹿房越脊了,猿猴轻功基本废了,没有他,咱们几个怎么救苴罗侯?整不好,得把咱们谁再搭上,尤其是不能暴露了艾由。” 艾申说,“那能看着不救吗?” 萨当斯说,“那倒不能。这件事只有回到老营,向首领禀报,请他定夺。” 艾申说,“苴罗侯这边怎么办?” 第59章 不得已,拿下白檀城 萨当斯说,“阎柔要是知道苴罗侯是首领的弟弟,他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只是逼他交代同党,而苴罗侯是绝不会交出咱们几个的。” 艾申说,“咱们就挺着?” “别呀,”萨当斯说,“我骑马回老营,看看首领拿出什么办法?” 艾申说,“你回去干啥,我就不能回去?” 萨当斯说,“看你这张脸,让兵士看到,不以为校尉的小姘怎么出来了,还能让你走?” 艾申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和妹妹艾由孪生,脸和身材长得一样,很容易误以为自己是妹妹,就说,“那行吧,你快去。” ?????? 轲比能说,“攻凡城,救下苴罗侯!” 欧阳丹伸出一只手阻止说,“不,那不使阎柔狗急跳墙,杀了苴罗侯?或者以杀苴罗侯作为威胁,逼迫你撤军,你怎么办?” 轲比能想了想,问欧阳丹,说,“你说怎么办?” 欧阳丹说,“聚集两万兵马围困白檀城,赚取他的守城官西录。” 对于阎柔治下的另一座城,白檀的城防,轲比能早就派人打听清楚:也是二百人,守城的是阎柔的义弟,名叫西录。此人懦弱,但和阎柔有个“义”字当先,还算一个恪尽职守的守城官。 轲比能听欧阳丹这么一说,大喜,说,“对呀,咱们怎么不围困白檀城?!” ?????? 白檀城被轲比能的兵马围个水泄不通。 轲比能让兵士向城上喊话,“我们是轲比能大军,让你们的城主西录前来说话!” 马上就有人应声,说,“我是西录,轲比能首领,不在你们草原烤火吃肉,来我们这个偏僻小城作甚?” 轲比能说,“你下来,和我面对面说话。” 西录说,“我才不地呢,我和你面对面,你不把我杀了?” 轲比能说,“你不和我面对面,我就杀不了你?你四城都看到了,我们两万人马围困你两百人的守城,你说你还能守住白檀城?城破,马踩也把你踩死了,还用我杀?” 西录不出声了。欧阳丹接着轲比能的话说,“想必你听到你们的平刚和白狼是怎样被我们攻破的吧?你这座白檀还心存侥幸?给你一刻钟时间,过了一刻钟你再不下来,我们就攻城了。到时,别说你,就是你手下二百名兵士的性命也难保证。” 城上马上搭话,说,“我要下去,你能保证我兵士的性命吗?” “能!”欧阳丹说,“我们草原人吐口唾沫都是一个钉,我说保证就保证。” “好,那我下去!” 随着话音,就听到吊桥的绞索“嘎啦嘎啦”地响,看着吊桥徐徐地降落下来。 吊桥这边着地,就看到一个骑在马上的人在门洞里,缓步向这边走来。走到和科比能他们有一箭之地,那人站下了,把他的两只手向两边平伸说,“你们看到了,我手无寸铁。” 轲比能催马上前,也把两只胳膊向两边平伸说,“我也是。” 那人把手收回,胸前抱拳,说,“可是轲比能首领?” 轲比能说,“正是在下。君可是西录将军?” 那人说,“正是。不知首领千军万马的来到小城之下,所为何事?” 轲比能说,“借你和你的二百名兵士与我们到凡城走一趟。” “噢?”西录说,“到凡城?所为何事?” 轲比能忍一忍,还是说了,“你家阎柔大人把我弟弟和弟媳抓了,我用你和你二百名兵士换回我弟和我弟媳。” 西录说,“不会伤害于我?” 轲比能笑着摇摇头,说,“不会,我为什么会伤害于你?” 西录说,“说话算话?” 轲比能说,“我的军师讲话了,‘我们草原人吐口唾沫都是一个钉’,没有说话不算话的——只要你们妥帖地和我们走到凡城。” 西录想了一下说,“好吧——只有我和你走,不行吗?” 轲比能摇头,说,“不行,你说,阎柔更怜惜你,还是更怜惜他的二百名兵士?” 西录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然后说,“让二百名兵士和你一起走,行不行?” 轲比能说,“把你一人留下?” 西录说,“我留下守城。” 轲比能“嘻”然一笑说,“你就不怕我暗中留下两个人,待我们走远,把你抓起,杀了你?” 西录说,“你向我做过保证的!” 轲比能说,“我向你做过保证,我的兵士可没向你保证过。” 西录还想争辩什么,轲比能说,“你还有援军?” 西录说,“没,没有。” 轲比能说,“没有援军,你在这跟我磨蹭什么?就不怕我恼了,索性攻进城去?” 西录连忙说,“首领息怒,我这就到城里聚集兵士,跟你们前往凡城。” ……轲比能押送西录和他二百名兵士走之前,让易陆里拉领着五百名兵士守着白檀城。 ?????? ……来到凡城城下,城门紧闭,兵勇上城,刀光闪闪,旗帜烈烈。轲比能先让他的兵马把凡城团团围住,自己和欧阳丹押着西录以及他那二百兵丁来到北门前。 轲比能向城上喊话,“阎柔校尉,你出来和我搭话。” 阎柔在上面应答,“你要说什么?” 轲比能指了指西录和他的二百名兵士说,“你认不认得这些人?” 阎柔在城上往下看,只是影影绰绰的,分不清鼻子眼的,但是看着装是自己的军士,但,转念又一想,狄蛮诡计多端,说不上怎么换上了我军的铠甲,想骗取于我。于是,阎柔说,“昨日宿酒,眼花得很,不曾看得清。” 轲比能对西录说,“他是否认得你的声音?” 西录说,“应该认得。” 轲比能指了指城上,说,“你跟他说。” 西录扯着脖子冲着城上喊道,“大兄,是我西录啊!” 阎柔一怔,说,“怎么是你?你不好好守城,来这里作甚?” 西录说,“为保我二百名兵士的性命,我只好答应轲比能首领来换取他的弟弟和弟媳。” 阎柔没听清,他在城上大喊着,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60章 艾由猛然之间见到轲比能 西录又大声说了一遍。 阎柔在城上往下边看了看,转了转眼珠说,“我抓了好几对男女,不知哪个是你弟与弟媳?你进来辨识一下?” 轲比能说,“好,你放下吊桥。” 阎柔没有想到轲比能能这样回答他,一时有点儿慌,他冲着城下说,“只准你一人进城。其他退后五丈!” 轲比能大声对身后的兵士大声命令道,“退后五丈!” 兵士骑在马上,“啾啾”地驱使着马,马向后倒退着。 俯视:捏古斯马训练有素,齐齐地向后倒退。 阎柔看了,惊得瞪大了眼睛。 同时,轲比能对欧阳丹说,“我进去一个时辰要是还转不出来,你就下令攻城。” 欧阳丹一抱拳说,“得令了!” 轲比能催马上前,闲庭信步般地走向城门。 城上,阎柔挥一下手臂,兵士放开吊桥的绞索,吊桥徐徐落了下去。科比能走到跟前,吊桥正好落地,轲比能就走上去,还是很悠闲的脚步,过吊桥,进城门。 阎柔在城门里,骑在马上迎接轲比能,向轲比能抱拳,说,“慕容首领,没想到咱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轲比能听到他身后吊桥的绞索“咯吱咯吱”地响,回头一看,只见吊桥徐徐吊起,就转向阎柔说,“这种方式怎么了,挺正常的,莫非你要绑架于我?” 阎柔连忙说,“非也非也,有客前来岂能无礼?” 轲比能“哼”了一声,说,“我想你也没有那个胆量。” 阎柔“哈哈”小笑,说,“你们草原人真爽,想到什么说什么。” 轲比能说,“要是你们中原人面对这种情况,怎么说?” 阎柔吭叽两声,说,“我们中原人也不可能单人独骑进到此城。” 轲比能仰头大笑,说: “差也,想当年关公为了荆州之事只身过江,与鲁肃会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鲁肃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索还荆州。关公开始时以饮酒莫谈国事为由将话题叉开,哪料鲁肃步步紧逼; “关公乃以刘备继承汉室土地为由分辩。周仓插话:“天下土地,惟有德者居之,岂独是汝东吴当有耶?”抵赖之言,毫不掩饰。关公于是变色而起,从周仓手中夺过大刀,假怒叱道:“这是国家大事,休得多嘴,快快给我退出!” “明叱周仓,实则鲁肃! “接着,关公推醉,右手提刀,左手挽住鲁肃手,亲热之中又带有几分杀气说道,‘今日饮酒,我已经醉了,莫要再提荆州之事,担心我这刀伤了故旧之情。改日我请君到荆州赴会,再作商议。’ “鲁肃被关公箍住,挣脱不得,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暗藏的刀斧手也只好望洋兴叹。到了船边,关公才放了鲁肃,拱手道谢而别。鲁肃如疾如醉,半晌才缓过气来。” 阎柔捋须而笑,说,“事发当初,席中三人——怕是那些刀斧手也不见有一人存世,这单刀赴会的故事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儿的。” 轲比能说,“天下不仅有君臣文武,还有小说之家,这群人非同小可,能把几句传闻说得细如发丝,描绘的惊心动魄,撼天地泣鬼神,真真天人也。” 二人一句搭一句这么说着,驭马走到了校尉府衙。公堂之内,是审人断案之所,不设座椅,阎柔也没有轲比能敢进城到他的府衙的思想准备,就没有提前摆放座椅。阎柔慌忙冲着后堂喊道,“艾由,搬椅子过来。” 后边脆生生应了一声,随即,艾由就指挥着另外两个侍婢,搬来两张椅子,摆在厅堂之侧,艾由忽地抬头看见轲比能,一愣神儿,冒出一句虎话,“你?” 轲比能随即指着艾由说,“你怎么在这里?” 阎柔说,“你、你们俩认识?” 艾由红着脸说,“扒了皮,我认识他的瓤儿!” 阎柔问轲比能,说,“慕容首领,你怎么认识此女?” 轲比能说,“校尉大人,你怎么敢收留此女?” “噢,怎么回事?”阎柔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鼻子。 轲比能说,“此女曾收留在我的帐下,没一天就和我的妻妾打了一个遍,没人能调教得了,像一匹野马驹一般,连踢带咬的,我用三个卫兵才把她插出帐外。校尉大人,你怎么敢收留此女?” 艾由指着轲比能骂道,“你怎么不说你那些鞑靼婆子?!一个个的,像谁要踢破她们的窝似的,各个冲我使劲,不给她们点儿厉害,不知道布牛(相当于汉族的阎王爷)几只眼!” 阎柔急忙向灰鹤、青鹜摆摆手,意思把艾由劝慰下去。 灰鹤、青鹜连说带哄的,好歹把艾由劝了下去,艾由到了后边,还连吵吵带骂的。 大堂里,轲比能对阎柔说,“阎大人有高超的御人之术,如此烈性女子你也敢偎于腋下?” 阎柔说,“小女子,不知礼数,望首领海涵。” 轲比能坐下去,手掌在面前一挥,说,“不当什么。说正事吧。” 阎柔说,“你说你弟弟和你弟媳被我抓来,你弟弟叫什么?” 轲比能说,“叫苴罗侯,弟媳叫吉利图浪,都是我们鲜卑人。” 阎柔长长的“啊”了一声,说,“我说呢,他们俩的样子,就像刚才侍婢艾由的样子一样,性情刚烈,极难驯服。” 轲比能摇手道,“刚才那个女子可不是我们鲜卑一族,她是捏古斯族,她身上有一种草原野花的味道。” “是呢,”阎柔来了精神头,说,“正是她身上那种香味我才收留了她。你不喜欢她身上的香味吗?” 轲比能说,“我们草原到处是她那种香气,不足为奇也。” 阎柔说,“我也在你们草原待过。五岁那年在乌丸被鲜卑刘虞所俘,长大后得到你们的信任。刘虞被公孙瓒所杀,我被鲜于辅等推举为乌丸司马。后来我联系其他族系为刘虞报仇,和公孙瓒对抗。在官渡之战时归于曹丞相,拜护乌丸校尉,与曹公讨伐乌丸有功,赐爵关内侯。” 第61章 布牛有三只眼。 一听阎柔在自己面前摆他和曹操的关系,轲比能心里无比的嫌恶,就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弟弟和弟媳是不是被你杀了?” “没有没有,”阎柔说,“完全没有!来呀,把苴罗侯和他媳妇带进来!” 外边有人应,不一会儿,苴罗侯和吉利图浪被押解进来。 轲比能震怒,他对苴罗侯说,“你又在外边惹了什么祸?!” 苴罗侯说,“我没有啊,我就看到了一匹死马,我拽不动,把那匹马的小腿砍下来,想要带走,被两个赌徒看到了,他们污我杀了官兵,就把我和吉利图浪抓来了。” 轲比能说,“我让你老实的在咱草原待着,你们偏要到城市来,城市是咱鲜卑族呆的地方吗?连口肉都吃不到,还要吃马肉,马肉丝子粗,塞牙,那是可以当肉食吃的吗?” 苴罗侯低下了头,说,“谨记兄长的教训,再也不到城里来了。” 轲比能说,“走吧,跟我回家。” 阎柔急忙站起,回身从他的案上拿起了什么说,“这个,小英雄别忘了。” 轲比能看去,见是苴罗侯的那把绣剑,就说,“小孩子不能惯着,我寻思给他打一把绣剑玩,没想到玩出了事。” 轲比能代苴罗侯接过那把绣剑,递给了苴罗侯。 “哎,还有一把。”阎柔说着,从堂案上又拿了一把短的绣剑。 吉利图浪说,“我的!给我!” 轲比能说,“他们俩愿意在外边游荡,我给他们男的打了一把绣剑,给他们女的打了一把绣匕的,以求防身。” 轲比能不小心也说漏了嘴。 阎柔把那把绣匕递给了轲比能,刁刁地问,“你们在凡城还有几个男女?” “几个?没有了,”轲比能连忙辩解,“就他们两个。我剩下的弟弟都还小,不能出来逛。” 阎柔苦逼样的一笑,说,“我把你的弟弟和你的弟媳交给你,我的人,你是不也得交给我?” 轲比能说,“那是当然。走吧,城外交割。” “我?”阎柔惊讶地说,“让我到城外和你……” 轲比能笑了,说,“我都到城里了,你还害怕到城外?” “不是,”阎柔说,“我能不能派个人去?” 轲比能说,“我听说你也在草原待过,怎么就没有草原人的胆识?我们俩是君子之约,谁还能干出小人的勾当?” 轲比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阎柔再无话可说,他说,“好吧,我跟你出城。” ?????? 阎柔跟轲比能来到城门之外,见到了他的白檀守城部将西录和二百名兵士。 西录见到阎柔哭叽着说,“我也是为了保存实力,为了这二百名兵士……” 阎柔咬肌纵动着,双手却安抚着,说,“没事没事,我理解我理解。” 轲比能说,“校尉大人,你的白檀守城官,二百名守城的兵士,我可全须全尾地交到你的手中——这笔买卖你划算,两个人换二百多人。” 阎柔微弱地说,“白檀城就不给我了?” “白檀城本来也不是你的,”轲比能说,“那是我们鲜卑三族之一的白狄人所建,被你强行夺取,我今番讨回,他日还要还给白狄一族。” 阎柔苦笑了一下说,“其实这笔买卖还是你划算,我在白檀城存有多少粮秣军需,二百人,够用十年。” 轲比能说,“账不是那么个算法。” 阎柔点头道,“是,不是那么个算法。哎,慕容首领,我知道布牛相当于我们汉族的阎王,但我不知道布牛有几只眼?” 轲比能知道他想到了艾由说的那句话,就说,“布牛有三只眼。” 阎柔问,“他那只眼长在哪里?” 轲比能说,“腚沟子里。” 阎柔说,“眼睛长在腚沟子里看什么?” 轲比能只笑不答,带领他的大队人马扬长而去。 ?????? 阎柔回到他的府衙,把长孙栗也叫来了,和西录一起,三人商议着。阎柔说,“听狄蛮首领话中意,这城里还有他们的间谍。” 长孙栗说,“全城大搜查,不搜查出来,永无宁日。” “依据呢?”阎柔说,“你用什么依据去判定是与不是?” 长孙栗和西录两人都不出声了。是啊,你说谁谁是狄蛮的间谍,你凭什么? 沉默一会儿,阎柔突然拍了一下手掌,大声说道,“剑!绣剑!还有,女的使绣匕!” 阎柔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戛然而止。扭头向堂后看了看。 这时,就听到外边传来了“冻里奇”的叫卖声。艾由从后堂走出来,往外边走。阎柔问她,“你干什么去?” 艾由说,“我去买冻里奇,这几天想吃酸的。” “冻里奇”是用一种北方酸甜的果子,串成一串,蘸糖浆在外边冻结的一种食品,是现代糖葫芦的原型。 艾由走出去,长孙栗和西录都向阎柔拱手道喜,说,“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阎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有什么好贺喜的?她来到就喜吃这种东西,买了好几回了,都是怀上了?” ?????? 艾由走出去,看府衙的大街上有个不大的小人,肩上扛着一个秫垓把,上边插着十几串冻里奇,边走边叫卖着。那人不是别人,就是侯立。 侯立这是来找艾由,有什么话要对她讲。 艾由走上前,对侯立说,“哎,卖冻里奇的,我买两串。” 艾由从怀里掏钱的时候,侯立小声对她说,“队长(艾申)传来话,让你撤。” 艾由也没有说撤,也没有说不撤,而是说,“藏起你们的绣剑绣匕,阎柔要全城大搜查。” 侯立说,“知道了。” 侯立说完,塞给艾由一包东西,说,“叟索季哈给你的惑人丹” 艾由把那包东西攥在手心里。 与此同时,秫垓把上拔下两串冻里奇,收了艾由的钱,把冻里奇给了艾由。 艾由拿着冻里奇就往回走,走到门口,看到长孙栗和西录走了出来。艾由把手里的冻里奇递给他们两人,说,“两位大人,喜不喜冻里奇?” 二人摆手,说,“不喜,嫌酸。” 艾由“嘻嘻”笑。 二人走过,艾由跳着脚走进大堂,阎柔迎面走来,艾由又把两手拿着的冻里奇向阎柔举去。 第62章 杨盏挑明立场 阎柔后仰着头,两只手把着艾由的小臂,说,“我不吃我不吃,猴拉酸的!” 嘴上说,手上却探摸着艾由的小臂,看有没有绣匕。 吉利图浪的绣匕就是在她的小臂里搜到的。 艾由嗲着声说,“唉唉,干什么你!痒痒痒!” 阎柔放开了艾由,说,“你和灰鹤、青鹜分吃去,我不吃。” 艾由说,“她们分吃什么,她们也没有孕意,害什么酸?” 阎柔一把拉过了艾由,说,“你害酸?你有孕意了?!” 艾由说,“不是孕意是什么?我都呕了几次了。” “是吗?!”阎柔大喜过望。 艾由说,“不信你问问灰鹤、青鹜她们俩。” 阎柔一把搂过了艾由,说,“我还怀疑你是狄蛮的奸细呢,有哪个奸细肯怀我的孩子?喜酸,人都说酸儿辣女,你莫不是要给我生一个儿子?” 阎柔有四个妻妾,十多年了,没有一个有“消息”的。想不到,和艾由才几日,就有喜讯来报! 艾由说,“你何以怀疑我是狄蛮的奸细呢?” 阎柔在艾由的耳旁说,“就是上回,我拒绝和你同寝的时候……我昏了头,疑谁也不能疑你呀?” 艾由手里还拿着那两串冻里奇,两只手分乍着,也在阎柔的耳边说,“我无碍,两个人儿,疑窦总是免不了的。” 阎柔打横,把艾由抱走…… ?????? 长孙栗和西录双双来报,城内百姓搜查了遍,并没有发现有绣剑和绣匕。 阎柔向他们俩招招手说,“何如?还派人到土垠报信吗?” 二人不出声。 阎柔向房顶看看,说,“指不定这个时候,有间谍在哪里听着呢。” 长孙栗和西录四下里搜寻,像阎柔一样也往房顶上看。 “这次我去。”阎柔说,“我亲自带人去,也不写信了,我面见吴安大人,陈述厉害,让他派兵?” 长孙栗说,“吴大人能有多少兵?” 阎柔说,“什么意思?” 西录说,“慕容他们足有两万人。吴大人有两万人吗?” 阎柔说,“你们俩是说,找到吴大人也没用?他调集不到像样的人马,以期剿灭慕容他们?” 西录说,“今年夏天,丞相抽调右北平五千人马以抵御吴蜀,那些人要是回来,右北平全境有两万兵马了。但是,以慕容这样无孔不入的间谍,吴大人调集兵马,他会深入到右北平,声东击西,南北相串,你到俊靡,他到无终,你到无终,他糊到土垠。” 长孙栗说,“况且,吴大人的兵士,骑兵,三勾不到一勾,而慕容的兵丁一色的骑兵,移动起来,像草原上的狂飙般的,眨眼之时飘忽往来,谁人能辖制得了?” 阎柔犯难,他说,“那怎么办?” 长孙栗说,“这次,大人你把轲比能的弟弟赚在手中,他怕围城、攻城,他弟弟有生命之虞,才收兵回銮。” 阎柔说,“你是说,他要攻取凡城?” 长孙栗说,“那是早晚的事。现在咱们四座城只剩了两座……” 西录说,“我怕只剩了一座。” “你是说平刚?”长孙栗摇着头说,“不能,杨盏和我信誓旦旦的,他那里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西录说,“你我都知道,平刚那么一座小土城,轲比能的猴人当初攻城三两步就蹿跺上城,现如今,轲比能为什么舍易求难,平刚不去攻取,而来侵占白狼、白檀呢?” 长孙栗说,“你是说,杨盏已经暗投了轲比能?” 西录含义多多地点了点头,说,“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阎柔一听这话,急了,他说,“长孙栗你这就去一趟平刚城,探试一下杨盏,丢他一个倒不要紧,那座城里还有我一百个子弟兵,可不能宽宥他人呐!” 长孙栗拱手说道,“得令了。” ?????? 长孙栗来到了平刚城下,只见吊桥拉起,四门紧闭。 长孙栗来到城下,冲着城上喊道,“我是你们曲侯长孙栗,快快给我开门!” 城上的兵士喊道,“我们官长有令,没有他的将领,谁人也不会给开城门。” 长孙栗一听,头就“轰”的一响,心里想,真让西录猜中了,杨盏这是降了。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祈求哪里误会了,就又向城上说,“你们把杨盏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好一会儿,城上才出现了一人,向下边拱手说道,“长孙曲侯,别来无恙啊?” 长孙栗向上拱手,说,“别来无恙。杨官长,我又冻又饿,能否让我进城喝碗热茶?” 城上的杨盏说,“长孙曲侯,好胆量,你就不怕我把你绑了,送给轲比能首领?” “你叛了?” 杨盏说,“也不算,我只和轲比能首领达成个协议,由我来独守平刚城,他不来犯我,我不与你们勾连。” 长孙栗说,“那不叫叛吗?” 杨盏说,“和降叛还是有所不同的。我们只是在一个观念上达成了共识。” “什么观念?” “扬蜀抑曹。” 长孙栗说,“你扯起了反曹的大旗?!” 杨盏说,“怎么说呢?‘抑曹’和‘反曹’还不是同一辞藻。” “你少要诡辩!”长孙栗指着城上的杨盏说,“你就不怕哪一日曹丞相的大军把你碾成齑粉?!” 杨盏说,“曲侯大人,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也是无法。我只要你想想,曹氏是保汉,还是篡汉?” 长孙栗说,“汉朝的气数已尽,到了改朝换代之时了。杨盏,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识途不返,执迷不悟,到头来弄一个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杨盏向下边拱手道,“通词而反,通词而反。” “杨盏,咱俩不要讲大道理,我今日来是讨我赠你之兵的,”长孙栗说,“你把我后来借你之兵还给我,我立马返身而回。” 杨盏说,“你有借给我兵吗?” 接着,杨盏左右大声喊,“你们谁是我从曲侯大人那里借来的兵?” 城上众口一词,大声喊道,“没有!没有!” 杨盏说,“曲侯大人,听到了没有?没有人是你借给我的,你是不是记差了?” 第63章 以大局为重 长孙栗在城下恨恨地指着杨盏说,“你等着,有你落到我手上的时候!” “啥?你说啥?我没听清,”杨盏说,“你大点儿声!” 长孙栗一挥手,拨转马头,走了。 ?????? 长孙栗对阎柔说,“就是这么个情况。” 阎柔说,“他扯起了反曹的大旗?” 长孙栗说,“基本吧。” “可恶!”阎柔恨恨地说,“连轲比能都没有这么说,他哪来的胆量?!” 长孙栗提示着阎柔说,“轲比能有个军师,大人你注意到没有?” 阎柔翻了一下眼睛说,“轲比能身边拿着方天画戟的那个?” 长孙栗点点头,“恐怕就是那人。我让杨盏追绞的黄巾军张闿的军师,怕就是此人。张闿号称‘清君侧’,杨盏大约就是受张闿军师的蛊惑,才这么清楚明白地反曹。” 阎柔点着头笑着说,“天下趣闻:追者和被追者,到头来,沆瀣一气,真乃今古奇观!” 长孙栗偷看了阎柔几眼,才说,“他都能把他拉下水,轲比能更不消说了。” 阎柔说,“轲比能公开说出反曹了没有?” 长孙栗摇摇头说,“未曾闻也。” 阎柔说,“那就不要把轲比能和他军师、杨盏归为一类。实际也是,草原的狄蛮,只贪财物人畜,不问归向,谁做了皇帝他不管,他有吃有喝有女人,就行。” “可是,他知道咱们归属于曹丞相,他们还来拔城夺寨?”长孙栗说。 阎柔点着头说,“要不他们就不叫‘狄蛮’了。” 长孙栗说,“那他们是否攻占蜀城?” “攻!”阎柔突然火刺了,不知为什么发怒。 停了一会儿,阎柔对长孙栗说,“能不把狄蛮推向巴蜀,就尽量不推;狄蛮总是在曹、蜀的边沿,往哪边使使劲,就是哪边的人。咱们还能看着狄蛮倒向巴蜀?” 长孙栗说,“那是不能。” “——这是曹丞相一贯的对狄蛮的方略,”阎柔说,“咱们不可走样。咱们现在就是丢了几座城——况且,那城本来也不是咱们的——丢就丢了,没所谓。” 长孙栗连忙说,“还有咱们的兵士,粮秣物资呢?” 阎柔一挥手,说: “不打紧,和曹丞相收复蜀地、东吴来比,小巫大巫尔。咱们不能坏了曹丞相的大事。你走后,我反复掂量:我得去一趟弹汗山,见一见鲜卑的单于步度根。我知道他不一定起作用,但是,他毕竟是鲜卑的单于,咱不能越着锅台上炕,没准能从他那里打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回来,我就去一趟洛阳,面见曹丞相,叩问一下征服狄蛮的方略——这件事,我越想越感到马虎不得,得纳入曹丞相通盘大棋来考虑,不能借兵就打。更何况,借兵也不够用,右北平吴大人要是和轲比能硬钢,恐怕也是泥罗汉过河——自身难保——他的右北平要是丢了,那可严重了。” 长孙栗点头称是。 ?????? 阎柔来到后堂,对艾由说,“给我准备一下,我即刻出发。” 艾由问,“去哪儿?” 阎柔说,“弹汗山。” 艾由很是惊讶,说,“弹汗山?那不是我们鲜卑的王庭吗?” “你还知道弹汗山是你们的王庭?”阎柔说。 艾由说,“那谁不知道呀,我们鲜卑的大小孩伢谁都知道那是我们的王庭,我也去。” 阎柔说,“你跟着去干什么,这死冷寒天的,你还有孕在身,怎么可以奔袭这么远的路?” “不嘛,我去。”艾由撒上了娇,“死冷寒天怕什么?我坐在车里,车里放一个暖炉,就行了呗。再说,那么远的路,没有我照顾你,哪能成?你半夜要想我了,可怎么办?就这么定了,灰鹤、青鹜,给我烧上暖炉!” ?????? 艾由坐在有棚的车里。身边一个铜炉,里边烧着炭火,伏缭儿伏缭儿的热气。艾由用手挡挡脸,说,“烤得慌,灰鹤,往你那边挪挪。” 灰鹤扯起铜炉上的两个铜环,往她那边拽铜炉。 艾由支开车旁窗帘,把头探出来,对着前边骑马的阎柔说,“肉(柔),你冷也不冷?” 阎柔看到旁边有兵士嗤笑,挥起手中的马鞭,打了那个兵士一鞭,说,“不冷,你呆着你的吧。” 那一鞭子抽在兵士的身上,厚重的棉衣,感觉不到痛楚。那兵士一缩脖子,回头冲着阎柔“嘻嘻”笑。阎柔又举了一下手里的马鞭,吓唬那个兵士。 那个士兵一闪身躲开了。 一会儿,传开“啵啵”的声音,阎柔看去,车棚的窗帘嵌开一道缝,在缝隙里,艾由的嘴唇骨朵出来。 ——干什么?大庭广众的…… 那两片唇还是那么骨朵着,发出“啵啵”的声音。 阎柔浑身发麻,他前后看看,见没有人注意,他坠住了马,等着马车从身边走过,向车的小窗靠去,嘴伸了过去,吻住了那骨朵唇,在交接的一瞬间,阎柔感到艾由用舌尖捅到他嘴里一个东西,一股糊甜的味道。 阎柔从嘴里拿了出来,见是一颗小珍珠大小的丸粒。他用两个手指捏着,问车里边,“何物?” 艾由在车里低低地说,“‘女儿丹’。” ——这就是上次她买冻里奇的时候,侯立给她的那包东西。实际上,就是罂粟膏。叟索季哈说叫“惑人丹”,艾由把它改成了“女儿丹”。 阎柔重又把那颗丸粒放入口中。 随着那粒丸粒在口中融化,阎柔的精神随之亢奋起来,他眨眨眼,晃晃身子,说,“女儿丹,灵圣之物也!” 阎柔骑着马在艾由坐的车周围,来回转着圈圈,说,“仿佛春风荡漾,杨柳拂面!” 艾由掀开车窗的挡帘,对阎柔说,“肉,我们鲜卑的单于长的什么样?” 阎柔说,“浓眉大眼,美髯飘飘,是个朗朗的七尺男儿。” 艾由说,“我真想见识见识他。” 阎柔一咧歪身子,说,“我和他谈公务,你女儿家哪好立在一旁?” 艾由说,“我穿上男子的服饰,妆成你的侍童,哪个能看得出来?” 第64章 造访弹汗山 弹汗山,今内蒙古大青山。东汉桓帝时,建立鲜卑部落联盟的檀石槐,立庭于弹汗山歠(chuo)仇水上。山地为块状断裂的中等高度的山地,一般海拔为1500-- 2100米,西部的九峰山,可高达海拔2338米,相对高度100--700米。 山体呈东西方向延伸,山地南北的地貌形态非常不对称,北部比较平缓,与内蒙古高平原之间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南坡则以巨大的正断面与黄河平原即土默川平原截然分开。 上述的地貌特点,使大青山成为南北两种自然景观的一道天然屏障,北坡直接承受蒙古干燥气流的影响,气候干燥而温度低,南坡则由于山地的阻挡,相对比较温暖而湿润,固而使山地南北坡土壤与植被的垂直分布有明显的不同: 北坡简单,南坡较复杂,前者处于中温型草原带,而后者为暖温型草原带。 凡城到弹汗山,比例尺距离为380公里,考虑到阎柔他们不可能走坦途直线,所以,他们最少要走500公里,也就是一千华里。于是,阎柔他们走了半个月,才走到鲜卑王庭。 有探马来报,“报校尉,拐过这道山就是鲜卑王庭了。鲜卑大单于步度根率领文武百官,出帐三十步迎接校尉!” 阎柔说,“知道了。” 探马退下。 阎柔走到棚车旁,敲敲棚车顶盖,艾由探出头来,问阎柔,“作甚?” 阎柔弯下腰身,对艾由小声地说,“你还有没有‘女儿丹’了?” 艾由看看阎柔的脸色,说,“你怕我们单于?” “不是,”阎柔说,“我想更精神些,给他一个好印象。” 艾由憋憋地笑了,说,“你像去见阿马哈(岳父)额马哈(岳母)的霍阿得乌(女婿)。” 阎柔也回嘴说,“我要是能饶上一个你这样的侍婢,也就知足了。” 艾由尖尖指指向阎柔,说,“我看你也敢。” 阎柔急忙拱手,说,“不敢,不敢,快快给我哺出一粒来。” 艾由冲他笑笑,放下车帘,不一会儿,车帘嵌开一道缝,艾由的两片唇又骨朵开了,阎柔连忙上前弯下腰去,吻住那两片唇,有一物捅入他的嘴里。阎柔知道是什么,一片欣喜。 ?????? 拐过这道山,王庭那边的鼓乐齐鸣。 艾由下车,已然换上一套侍童的装束。一个兵士牵来一匹骏马,艾由认镫上鞍,灰鹤递给她一个鎏金盂罐,艾由抱在怀里,行驶在阎柔的右侧。 那个盂罐就是痰盂。三国时期,草原部族之间流行这么个做派:到哪里都带着一个怀抱痰盂的侍童,有痰,侍童就打开痰盂的盖子,主人就把痰吐在痰盂里,而不能“随地吐痰”,因为,每个坐帐内的地上,都铺着精美的地毯,你给吐上一口痰,那多恶心人! 传奇性人物日陆眷早年在兵荒马乱中,被人掠卖给渔阳(今北京密云附近)乌桓首领库辱官做家奴。 有一次,各部乌桓首领在幽州(现在的北京)举行集会。这些首领身边的侍童都手拿痰盂(唾壶)侍候。唯独库辱官忘了带这东东。会议中,库辱官上来一口痰,而且,咳了出来,没有痰盂,只好扯了一把日陆眷,示意他把嘴张开。 日陆眷那时还小,但他面无难色,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嘴,任凭库辱官把那口痰吐在了他的嘴里。而且,他“咕噜”一声就把那口痰咽了下去,而且还朝西下拜,说道,“希望主人的智慧和福气转到我肚子里一些! ” 面对众位首领,库辱官很展扬,他说,“我会善待于你。” 从此,库辱官对日陆眷另眼相待。过了数年,渔阳地区发生了大饥荒,库辱官派日陆眷带领一队人马,到辽西郡一带寻找粮草补给,此一去,日陆眷再也没有回去,就在当地发展壮大,库辱官也没有怪罪于他。 ?????? 走到王庭大帐跟前,步度根走出欢迎的队伍迎接。阎柔下马,施抱拳礼。步度根小臂横在胸前,微微颔首,说,“听说护乌丸校尉的莅临,腾格里(相当于汉族的“老天爷”)铺就了满天的彩霞。” 阎柔说,“老天爷保佑鲜卑人,保佑大单于。” 步度根侧转身,手臂往大帐一荡,说,“有请护乌丸校尉。” 阎柔带着“侍童”艾由往大帐里走。 侍婢在里边把帐帘挑起,步度根和阎柔并排走了进去。 进帐,步度根走上大单于的王座,阎柔坐在客座首席。有侍婢献上热气腾腾的奶茶,阎柔端起茶碗,一口气喝下。 步度根说,“护乌丸校尉大人千里迢迢来到我们鲜卑王庭,辛苦了。” 阎柔说,“好比登仙问鼎,甚是畅快。” 步度根说,“轲比能没有为难你吧?” 阎柔说,“说我到他的王庭来,他敢难为我?” 步度根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实力为王。” 步度根想了一下又说,“前些日子,我去了他的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一趟,到他们跟前,都进不去。好不容易有人领路进了他的大帐,他根本不认我这个单于。” 阎柔大怒,“反了他!” 步度根摆摆手,说,“我看他那样子,我没敢说我是单于——我想他知道我是谁,只是艾草打呼噜,假装不知道尔。” 阎柔惊得张开了嘴。 步度根看阎柔那个样子,说,“我和他实力明显不同日而语。听说他劫掠了你们平刚、白狼两座城?” 阎柔说,“还有白檀。白檀没用他们攻城,我的守城官主动弃城的。二百人,哪里能敌得过两万人?弃城,是聪明之举。” 步度根苦苦一笑,说,“你说,我这里加上侍婢,也没有两万人,如何说得听他?” 阎柔知道了,步度根这是揣度出自己的来意,封口了。但是,求援不成,可别添乱:轲比能没有压服住,步度根这边可别泛起——鲜卑王庭这边才几年没有犯边的记录?于是,阎柔说,“我已上秉给曹丞相,整好了,让轲比能过个囫囵年,整不好,曹丞相让他阴一半阳一半。” 第65章 面见曹操 从弹汗山出来,阎柔就有去洛阳的打算:弹汗山指不上了,就得去洛阳找曹操。艾由说,“你就这么空手白爪去啊,去见丞相,什么礼物也不拿?” 阎柔一拍脑门,说,“我真是昏了头,亏得你想的周全,回去,我还真有个礼物。” 艾由提示他这个干啥?原来她是想,要是从弹汗山直接走,姊姊艾申他们就不知自己干什么去了,和组织就失去了联系,洛阳那边要是有什么动静,传达不回来。 于是,他们就回到了凡城。 阎柔有一棵大棒槌(人参)。俗话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他这棵人参,晒干称还一斤六两呢,有小手臂那么长,手腕子那么粗。是他从一个山把头那里抢来的,为此,他杀了山把头和与其有关的十多个人,他们就是不肯放手这棵棒槌。 据说,这么一棵人参,要长上千年,谁吃了它,可以长生不老。得到这个人参,他就想着什么时候见到曹丞相,孝敬他。 这回,在危难时节去见曹丞相,正好作为见面礼。 在凡城收拾好,阎柔就准备出发去洛阳了。艾由问他,“这回我还去吗?” 阎柔一瞪眼,说,“你不去哪行,到时我要‘女儿丹’,谁哺给我?” 艾由含含地笑了,心里想:就是让你离不开我呢,叟索季哈这招儿果然仙灵。 走前,艾由通知了艾申,说她要随阎柔到洛阳去见曹操。艾申一激,说,“你能不能得手杀了老贼?” 艾由说,“杀他干啥?” 艾申说,“你不知道,首领和曹操势不两立,有除掉曹操的机会,首领一定不会放过的。” 艾由说,“大庭广众的,曹丞相的身边一定护卫林立,谁能榜上边?就算榜上边,曹操是暗杀的老手,他岂能不防止别人暗杀于他?” ——当年,曹操就是想暗杀董卓,没有得手,才组建军队与之抗衡。这个事,天下皆知。 艾由又说,“他(轲比能)跟谁有仇,让我杀谁我就杀谁?我是他大儿小女呀,那么听他的话?” ——说到家,艾由还不具备侠士的基本精神。或者说,她的年岁还小。 艾由第三次说,“我和曹操也没仇没怨的。” 这个时候,艾申捡了一个空子,她说,“那你和阎柔有仇有怨?你怎么潜在他身边祸害他呢?” 艾由抢上一句话,说,“我咋祸害他了?” 艾申说,“你哺给他‘女儿丹’,不是祸害他呀?” “那,那怎么是祸害他呢?”艾由眨眨着眼睛说,“那不是为了把阎柔拴在我的裤腰带上吗?” 艾申说,“我没跟你学,叟索季哈是怎么杀死那个弘胡的?” 艾由没再出声。 ?????? 他们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了洛阳。阎柔要见曹操的时候,艾由非得要去,她说她想见一见曹丞相,那么英武的人物,是什么样子。 阎柔说,“洛阳又不是弹汗山,我身边还用一个侍童?” 艾由说,“你毕竟从塞北来,带有塞北的习惯,丞相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阎柔想了想说,“你还拿着盂罐(痰盂)?” 艾由说,“我拿着盂罐干什么?你不奉献给曹丞相一个大棒槌吗?你自己拿着?不得有人给你拿着?” 阎柔说,“你说的有道理。好吧,你跟着我去见曹丞相吧。” ?????? 曹操在他的私邸接见的阎柔。 阎柔是以年礼的名义求见的曹操,曹操向来把阎柔看做自己的子侄,见到他,当然要叙家常,所以,私邸是最适合这种会面的。 曹操的私邸相当于公堂,豪华,阔大。阎柔和艾由往屋里走,曹操就盯住艾由不放。阎柔礼拜完毕,曹操赐座。阎柔坐下,曹操不嘘寒问暖,而是盯着艾由问阎柔说,“如何一个女子穿着男子的服饰?” 阎柔惊厥,他问曹操,“丞相,你怎么说我的侍童是女子?” 曹操微微一笑,说,“有道是‘男左女右’,你们俩迈进门槛,你迈进的是左脚,她迈进的是右脚,她不是女子又是何等性别?” 艾由听罢,“咯咯”笑弯了腰,拍打着阎柔说,“让你装聪明,在丞相面前你无以遁形了吧?” 曹操和阎柔两人都愣在了那里,不知艾由这话何意。 艾由怀里抱着那棵人参,她嬉笑着对曹操说,“见面初始,我说我要见见丞相是怎样一个英武的人物,他说,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见得了丞相?我说,世间都说丞相不鄙女子,反过来崇尚巾帼。” “噢?”曹操说,“我怎样崇尚巾帼了?” 艾由说,“蔡琰(蔡文姬)是不是女子?听说丞相用国宝玉璧将其从匈奴换回,不是崇尚蔡琰,难道还有私情吗?” 曹操“呃呃”两声,大笑着说,“崇尚崇尚!我崇尚女子,你说下去——你家校尉怎么说?” 艾由说,“我家校尉说,不管我是公呈还是私见,身边带着一个女子,总有不妥,你怎样变变才好。于是,就把我女扮男装,充当他的侍童了。我说,你这样总是逃不过丞相的鹰隼之眼,一眼就看透了——果不其然,丞相果然是一眼道破。” 曹操“哈哈”大笑,说,“你是草辣子吧?” 是草原上一种犀利的小鹰,俗名叫做“草辣子”。 艾由立即兴奋起来,说,“丞相还知道我们草原上的‘草辣子’?” 曹操说,“哎,我在草原上金戈铁马的也驰骋了几遭,有几次吃过草辣子的苦头。” 艾由要用手比划什么,一失手险些把怀里抱得那棵人参盒子跌落了,她接了几次,才接住了,说,“额马(妈)呀,吓我一脑瓜头发!” 曹操问,“你抱的什么玩意?” 阎柔想说,艾由嘴比他快,说,“我家校尉把你当成他的阿玛(父亲),把他得到的千年棒槌,拿来孝敬你了。可我见了你,我说你还是别吃了。” 曹操没懂,问,“为什么见了我,让我别吃了呢?” 艾由说,“人说,吃了千年的棒槌,可以返老还童,我看你呀,还是这样的好看。” 曹操听后“哈哈”大笑。 第66章 曹操进攻白狼城 曹操笑过,说,“你真喜人,跟你们校尉说说,把你给我吧?” 艾由说,“我们校尉不能干,要不你问问他?” 阎柔说,“丞相跟你说笑,你还当真了?” 曹操对阎柔说,“我要真要她,你给也不给?” 阎柔涨涨个脸说,“咱不说笑。草原上新崛起一个慕容·轲比能,短短几月,聚众万多聚落,现在旗下有控弦之士两万余,不到一月间,拔我平刚、白狼、白檀三座城,大有席卷边塞之势,连步度根都望洋兴叹,无由治理。” “噢?还有这等人物?”曹操说,“什么来头?” 阎柔说,“据属下探查,他没有什么背景,只是一孟浪少壮尔。在徐无山学艺归来,只身杀死十多弘胡,草原人奉之神勇,纷纷来归,加之他收了一个黄巾军的军师,帮他练兵盘营,故而,这么短时日,成一方祸害。” 曹操坐正身形,探问阎柔,“三座城他一并攻取?” 阎柔摇手说,“他先以妖人巧夺平刚,掠平刚资材而去,并未守平刚城;次之,豪取白狼城,派兵员守之。” 曹操不懂,说,“为何前者平刚弃守,后者白狼守之?” 阎柔摇头,“属下不知。可能感到白狼好守,平刚易失,才守白狼,而弃平刚。不过,二分脚属下扬盏杀回平刚,不知谁做的盘扣,扬盏独树一帜,听口气自立了,而且……” 曹操问,“‘而且’什么?” 阎柔掂量着自己的话说,“他透露出反丞相之意……” 曹操“噢”了一声,说,“轲比能不反孤吗?” 阎柔摇头,说,“没有听到轲比能反丞相。轲比能是草原‘草辣子’,只顾赚口夺食,拥谁反谁,他倒不一定。” “可是,轲比能手里有黄巾军的军师,”曹操说,“我们不得不绷有一根弦啊。有人在他耳边整天总是叨咕蜀了曹的,不信他全然不入耳。” 阎柔未语。 曹操说,“今天是十月十七,冬月,我亲帅五千虎贲军,帮你夺下三座城,如何?” 阎柔离座,跪拜曹操,说,“多谢丞相!” ?????? 曹操亲率虎贲军于冬月初来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 轲比能嗤笑道,“都说曹操的虎贲军是虎狼之师,这回我倒要看看他有多么的厉害。” 欧阳丹出手制止,说,“非也,和他硬碰,不值当。我们还用我们的打法。” “怎么打?” ?????? 曹操率领五千虎贲军于十一月二十日来到白狼城下。见四门大敞,城上不见守兵。手下想要进城,曹操制止,他说,“狄蛮狐狼一般,甚是狡诈,四门大开,恐怕是有伏兵,诓我等进城,一举歼之。” 这时,曹操看到有人进出南门,愈发觉得是计无疑。但是,他冷不丁地看到一人,说,“那个女子,你不是阎柔校尉的帐内侍婢吗?你们怎么走在我们之先了?” 女子转过脸来,是艾申。 艾申不是一路跟着艾由到洛阳了吗,她怎么在这里? 原来,艾申不是她一人跟着艾由他们,而是一个团队,他们都骑着快马,等艾由把情报传出来,他们就快速往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老营传递,阎柔他们踏上回凡城的路,他们也就跟着回来了。 传递情报的人,捎回轲比能对艾申的指令,让她赶到白狼城,命令那里守城的西姆哈和他守城的兵士,弃城,到城北三十里的高草场隐蔽,待曹操的虎贲军撤走,他们再迅速占领该城,和曹操玩“老鼠戏猫”的游戏——这就是欧阳丹所谓新的打法。 艾申想到,既是如此,城内如何接应是个问题。于是,在西姆哈他们走后,艾申安插到城里十多个他们兀术额其和的人,准备到时配合西姆哈夺城。 这些人,都是西姆哈手下的兵士,是她新招到兀术额其和麾下的,没有潜伏、特工的经验,艾申都要事无巨细,叮咛、安排稳妥,她才放心,没想到,就遭遇到曹操虎贲军的围城。 和艾由到洛阳的时候,艾申见过曹操,曹操的外在形象很突出,她认识曹操。这时听曹操如此问,她的心里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她说,“校尉大人派我飞马到达此处,配合丞相大人,接收白狼城。” 曹操看看他身边的将校,对艾申说,“你们校尉大人挺会使唤人哪。” 艾申说,“那是当然,你不知道我们大人有个外号叫‘西路图’吗?” 曹操问,“‘西路图’是什么意思——翻成汉语怎么讲?” “‘西路图’……”艾申想了想说,“翻成你们的话就是‘巧使唤人’。” 曹操“哈哈”大笑,说,“没想到阎柔还有这么一个雅号!” 艾申说,“我们大人说,你丞相就是‘西路图’。” “我?”曹操连连摇手,说,“我才不‘巧使唤人’呢。再见到阎柔我一定问问清楚,我何时‘西路图’他了?真真妄口巴舌。” 艾申“嘻嘻”笑了,她对曹操说,“真正妄口巴舌的是我——我们大人未曾说过丞相‘西路图’。” “我说嘛,”曹操说,“你既然是你们大人派来配合我的,你就前边带路,引我进城。” 曹操身边的小校对他说了句什么,曹操一摆手,没信那人的话,催马向前,进得城来。 曹操看到城里边甚是空荡,没有几个人,就问前边带路的艾申说,“这城里没有守兵倒也罢了,怎地连居住的百姓也没有?” 艾申说,“想必听到丞相大军袭来,他们裹挟着城中的百姓望风而逃。” 曹操往左右挥了一下手,早有虎贲兵骑马往两边奔涌而去。 曹操问艾由,“他们的府衙在何处?找一歇息之地。” 艾申连忙向南指去,说,“我看那边有一厅堂,甚是宽宏,想必是昔日守城官的府衙。” 曹操说,“哪里?” 艾申说,“丞相,请随我来。” 曹操左右看看,示意卫兵跟着自己,就缓辔跟着艾申向南而行。 第67章 行刺曹操 他们到的就是长孙栗的府衙。长孙栗逃到凡城,白狼城被西姆哈接收。现在西姆哈退出城外,这里空空。除了桌椅床案,余下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好在曹操行军,炊食饮具,茶酒米肉都带着。 曹操也带着侍婢,她们生炭烧水,泡茶,给曹操准备酒饭。 曹操则是坐在厅堂的座椅上,拍拍椅子扶手,说,“这可是上好的木料,长孙栗在哪里掏登到这么好的材质?” 艾申说,“丞相辨识上材,不知这是什么木料?” 曹操说,“这是黄柏木,老百姓又叫它黄菠萝。黄柏木色泽温润,木质细腻,抚之如处子肌肤,做成家具别有风韵。所营造的朴实原生的风格满足了人们追求自然、舒适、典雅的生活情趣。” 艾申向后一指,说,“后边还有,我看了,床榻都是这种木料。” “噢?长孙栗这等的奢靡?”曹操说,“随我一看。” 曹操说着站起身子,就往后边转去,艾申扶住曹操的腰身,往后堂的睡卧之处走去。 到了睡卧之处,曹操一看,可不是咋地,一色的黄柏木打造的床榻,曹操低下头,看看自己腋下的艾申说,“黄柏自带一种香气,助眠,梦入膏粱。与我入榻而眠,可否?” 艾申把头靠过来,曹操抬起手,抚摸她的脸蛋,艾申袖吞绣匕,回手就向曹操刺去,曹操大叫一声,“有刺客!” 随着曹操的叫声,他的贴身护卫冲了过来,艾申还想刺第二刀,已然迟了,双手被贴身护卫伏住,只见护卫扬起手中腰刀,要砍下去,曹操连忙制止,说,“慢!” 护卫停下手中的刀。 曹操问艾申,说,“你如何行刺于我?” 艾申说,“你对我图谋不轨,我当然要截杀于你!” 护卫走上来,翻看曹操刺破的衣物,说,“丞相,是否伤及皮肤?” 曹操说,“我怎地感觉疼痛了?” 护卫忙为他解衣,看看肌肤,并未伤及。原来,曹操军旅途中,都穿一种衬甲丝绦,这种东西,是由极细的铜丝卷曲织就,贴着衣衬附于身形,外边才是棉袍,再外边才是铠甲。 艾由不知曹操有这等防护,她以为顺着甲片刺进去,就能伤及腠理。艾申的绣匕是五毒浸制,见血封喉。她没有想到,曹操的里边有衬甲丝绦阻挡,使这次刺杀,没有成功。 看到自己没有受伤,曹操笑了,对艾申说,“你以为孤是那么好刺杀的嘛?孤是大命之人,虽千军万马,不能伤及发肤,别说你这么个小小的女子。说吧,你受谁人指使,行刺于本孤?” 艾申说,“没人指使,就是你对我非礼,我才义愤而起,想除掉你这人间禽兽。” 曹操从护卫那里要来艾申行刺使用的绣匕,拿着绣匕柄,掂着说,“这明明为行刺特意打造的利器,还什么‘义愤而起’?说吧,没有人指使是不可能的,谁指使你行刺孤王?” 艾申翻着眼睛想一想,说,“你不拷问我,我就说。” 曹操看看自己的护卫,笑了一下说,“我不拷问你,你说吧。” 艾申说,“阎柔指使的我。” 曹操大笑,说,“没见过你这种脑路的人:不拷问,你说;要是严刑拷打,你倒不说了?” 艾申说,“是啊,你不打我,我就说;你打我,我还不说了。” 曹操冲着护卫挑着手脊说,“把她严加看管,等阎校尉回来,由他发落。” 艾申突然可着嗓子喊起来,“不能等着阎柔回来呀,那他得严刑拷打我呀!” 曹操向外边看看,对护卫说,“她这是给她同伙传话呢,把她的嘴堵上。” ?????? 真让曹操猜中了,艾申就是告诉她的同伙,自己被曹操抓了,等着阎柔回来,就可能处置她。 她的同伙听到了她的话,积极想办法营救于她。 ?????? 曹操这边,派他的卫兵骑快马去迎阎柔他们。遇见阎柔,先问阎柔带到洛阳的侍婢在哪里?阎柔说,在车上。卫兵说,能否请下来一见?阎柔不知什么意思,就让艾由从车上下来了。艾由走下来,卫兵一看,大吃一惊,说,“天下还有这等事?!” 于是,卫兵就把在白狼碰见艾申的情况,而且,艾申要行刺曹操的事情说了,卫兵说,“那女子和这女子一般无二,无论是鼻眼身形都是不差毫厘,因此,丞相认定是这女子。” 阎柔说,“我的侍婢,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怎能是她?” 艾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故意说,“天下还有这等奇事?!我倒要看看是何方鬼魅变作我的模样,行刺丞相?” 当下,艾由就要了一匹马,要随曹兵一同返回。阎柔说,“你一个女子,冰天雪地,鞍马劳顿,怎么受得了?” 艾由问那曹兵,“丞相大人有没有帐内侍婢?” 曹兵说,“有啊,还不止一个呢。” “你看,”艾由对阎柔说,“丞相大人有侍婢,跟着大军一起行动,我为什么就不能呢?” 阎柔说,“你不是……” 啊,艾由明白了,阎柔是担心她怀的孩子,就说,“不碍呀,马上颠簸,更加结实,我们草原人,哪次迁徙,没有十个八个女人把孩子生在途中?没听说那些孩子有什么不妥。反倒是更加结实。” 实际上,艾由知道自己并没有怀孕,对阎柔说自己怀孕了,只是糊弄他罢了。 阎柔说,“这样,我和你一同去白狼见丞相,那妖女不说是我指使行刺丞相的吗?我倒要和她对质,不然污我清白。” ?????? 阎柔他们骑快马抄近道,提前两天到达白狼城,见到曹操。 曹操看到阎柔和艾由二人还不吃惊,他对艾由说,“你怎么跑去见你们校尉大人了?” 艾由不知他说的什么,就说,“我始终和校尉大人在一起啊。” 曹操笑了,他说,“那女子和你长得一般无二。” 艾由说,“那妖女何在,我倒要看看,她是怎样幻化我的。” 第68章 再返白狼城 曹操仍旧笑着说,“你怕是再也看不到喽。” “噢?怎么回事?”艾由惊讶,她以为曹操把姊姊杀了。 原来,曹操把艾申押在后堂的牢房里,寻思等到阎柔他们回来,一同拷问她的指使者,没想到第三天一早一看,哪里还有艾申的影子,牢房胳膊粗的木栅被别断了,艾申就是从别开木栅,脱身的。 曹操说,“她跑不了,四城紧闭,城上有兵士把守,她还能长出膀子(翅膀)飞出去不成,挨家挨户搜。” 白狼城比平刚城大,但也就百多户人家,撒开兵士搜查,用不了一个时辰,就搜查个遍。把各家屋里的犄角旮旯,箱柜翻出,甚至把锅都拔下来,水井都攉拢一回,也没有找到艾申。 艾申早就从通往城外的地穴跑了,他们上哪搜去?轲比能占领哪座城,都要挖出通往城外的地穴,他生怕城池被围,无可解脱,那就只好跑了。 曹操指着艾由说,“你说得对,那真是个妖女,长的和你一般无二。不是妖魅,何以长得那么像的?” 艾由对曹操说,“你眼睛没花,看清楚了?” 阎柔扒拉她一下,埋怨地说,“怎么和丞相说话呢?!” 艾由说,“我就不信天下有这档子事?” 曹操笑着,摇手,说,“孤王也是头一次见过这档子事,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曹操又让人拿出从艾申那里得到的绣匕,说,“她就是用这样的凶器刺杀本王的。” 阎柔接过一看,说,“这和在凡城的是同一伙人。属下抓到了轲比能的弟弟,从他弟媳那里搜到的也是这么一个凶器,男的,长,有小臂长短;女的短,也就这么长。看来是统一制备。” 曹操严肃了起来,说,“这样说来,刺杀孤王的背后指使是轲比能了?” “就是他!”艾由不由自主地说道。 “噢?”曹操问,“你怎么知道?” 艾由知道自己失言,赶忙说,“你前后推导,还看不出来吗?那家伙的弟媳有如此一般的凶器,她们是一样的制式,那妖女行刺丞相,不是那家伙指使,又是何人?” 艾由一提起轲比能,就义愤填膺的,谁能看出她与轲比能本是同伙? 曹操点点头,仍然指着艾由说,“你说得有道理。” 然后,转向阎柔说,“你还说他不反孤王呢,他都着人行刺本王,他还怎么反呐?” 阎柔想说什么,曹操制止住了,他说,“这件事,糊涂庙糊涂神,得过且过,不去挑明,我可以剿他,是因为他夺我城池,抢我财物,而不是因为他反我。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阎柔说,“属下明白。” 曹操说,“当今天下未定,多一个明敌,就多一个绊子,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说到这里,曹操指着阎柔说,“你记住两点:一,轲比能在我们的背后;二,他是狄蛮,狄蛮有狄蛮的特性,我们就要拿出对付狄蛮的办法来。有的时候,不要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 阎柔重重地点头,说,“属下明白。” 顿一下,阎柔问,“丞相不去夺那两座城了吗?” “夺呀!”曹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白狼既已开始,岂有停下之礼?” 曹操又说,“阎校尉,你说也挺有意思,轲比能不与我接仗,望风弃城,你说这是怕我,还是另有蕴含?” 阎柔说,“以我之见,丞相说的有理,他也秉持不开罪于丞相的意图。” 曹操指点着阎柔说,“孺子可教也。” ?????? 曹操给阎柔留下二百人守城,他自己又带着人奔赴平刚。他知道平刚城的守城官扬盏是阎柔的人,但他反叛了,而且,公开反自己,所以,他带着狠心去的平刚,想抓住扬盏,杀了他,连同那里的守军一并屠戮。 没想到,平刚也和白狼一样,他到时,空空无人,而且,里边连百姓都没有,一问才知道,这里原本就没住着几家百姓,听说有战事,怕早就溜之夭夭了。 曹操围着平刚城转了一圈,看这座土城没有太大的守护价值,有心弃之,形同鸡肋,又有不舍,就排了一百人,在这里守护,一俟阎柔派兵前来,让这一百人,直接回洛阳复命。 曹操整顿兵马,准备出发到白檀,夺回那座城池。忽然有人来报,说白狼城的一个兵士逃来见丞相。曹操惊诧:白狼城是自己留守的兵,这还不到三天,怎么就用一个“逃”字? 曹操让逃兵进见,一看,这个兵的身上有几支箭还插着,血都没流出来,就问那个兵士,什么情况,使他如此狼狈? 那个士兵说,曹操他们走后,阎柔和艾由也回了凡城搬兵。没想到当天半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狄蛮兵夺取了四门,城外又有大队狄蛮之兵冲杀进来,二百名虎贲之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到一个时辰,死伤大半,没死的,也被狄兵所俘。这个兵士,是在天亮众人疲惫之际,从死人堆里爬起,偷走一匹马,向西追曹操而来。 曹操一听,惊得胡子乍起,说,“还有这等事!返回白狼城!” ?????? 平刚与白狼,160里地,还有官道直通,曹操所带兵马还是虎贲之兵,疾跑起来,不到三个时辰,就到了白狼城下。 曹操一看,就像他们首袭白狼城一样,城四门大开,城上驳头旗猎猎,迎风招展,城里城外空无一人。走进城,不见尸伤,连地上的血迹都冲涮干净,乍一看,谁也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屠戮,拼杀。 曹操恨恨的,他用马鞭向北一指,说,“掏他们老窝去!” 于是,曹操不去了白檀,而是直接奔袭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轲比能他们的老营。他感到,轲比能这个脓包不除掉,早晚都是个事,晚除不如早除,趁其羽翼未丰,剪断他的翅膀,让他压根就飞不起来。 当下,曹操整队,连夜奔袭亿揽满格木。 第69章 曹操病走凡城 曹操连同他四千多虎贲军,都没有去过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也没有向导,就知道轲比能的聚落,是很大的聚落,在聚落的北口有三棵黄花松,再就一无所知。 真格的,有一条道,是轲比能他们万人进军踩出来的,新近的雪地上也有马蹄奔驰的脚印。曹操算来,这是他们继哨来回报信的马蹄印,就顺着这条道走。 路上遇有山路、河流、浅滩,路迹和马的足迹都一度消失,他们还得重新找。在一条河流的浅滩上,有所差池,再找到路,越走越不像万人走过的路了。 曹操举起手里的马鞭,说,“不对了,这显然不是他们走过的路,返回去,在那个浅滩处重新分辨。” 走回那一处浅滩,天就黑了,看不到任何印记了。曹操吩咐,在这里宿营。 四千多人,不是很大的队伍,就傍着河边安营扎寨,搭灶取火造饭。 夜里酉时,就听到北风呼号,雪粒打着帐篷“唰唰”的响,曹操醒来问询,“外边怎么了?” 有执夜的兵士答道,“丞相,外边大雪纷飞,对面不见人也。” 曹操咕囔一句,“北国严寒,霰雪飘啊。” 可是,第二天醒来,帐篷被雪埋得就剩一个顶尖了。不知怎么回事,执夜的兵士睡着了,大雪把帐篷门封住,全然不知。 曹操赶紧命令兵士铲除雪墙,呼唤其他营帐的兵士,让大家都起来。四千多人,扑腾了一个时辰,才见个营地的模样,一清点人数,冻死了三十几人,失踪了十多人,不知这十多人是怎样失踪的,虎巴的十多个虎贲兵士就不知哪里去了。 曹操骇然,说,“此乃是非之地,赶紧往回返!” 往回返也没有路,都是齐腰没肩的雪地,马走进去,就没影了。 曹操命令兵士下马,用刀械在前边开路,开开一条五尺宽的雪道,大军这才可以行进。 他们走出两个时辰,用了整整一天,才开出一条到达浅雪的道路。走出来,一清点,又少了二十多人。 曹操喟叹,“冬雪不入北蛮!” ?????? 曹操不敢停留,连夜向平刚挺进,到达平刚,天色已明,只见平刚城旌旗猎猎,四门紧闭。下边的军校来请示曹操,说,“前边就是平刚城,看上去有兵丁守城,我们要不要攻城?” 曹操倒抽了一口冷气,说,“怎么咱们一走就有兵丁入住?他们都是鬼魅托生的?!” 军校说,“攻城?” 曹操说,“提了个瘪肚子你能攻城啊?” “如何处?” 曹操一挥手说,“倒退五里,找个高草之地,埋锅造饭,吃过早饭,攒足五谷之力,再行攻城。” 军校应下。 可是,吃完了早饭,整队围城,看到吊桥放下,城门大开,再往城上看,空无一人,连城上插的战旗,都不见了。曹操怕有埋伏,先派人进城搜寻一圈,连个人毛儿都没看到。探寻之人回来报告曹操,曹操把眉头拧个大疙瘩,说,“他们这是什么打法?来去飘忽,鬼魅也似的?” 曹操进城,又一番全城大搜查,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就有两条狗冲他们“汪汪”地叫着。到了府衙,看到台案上有一壶茶,以手试之,还是温温的可人,说明扬盏没有走多远。 曹操下令四城门外搜寻足迹,竟然不见雁足鸿爪。曹操说,“不对,守城的扬盏还在城中,人走岂能不留下足迹?还是仔细搜!” 可是,在城里搜了整整一天,没见到扬盏的身形。曹操说,“我就住下了,看你在地下能待多久?” 扬盏没在地下,他是带领着他的兵士,从地穴里走出,一二里地之外,才从地穴口里走出来,远远看去,只见曹操的兵将已然占领了全城,他们就沿途放了二十里继哨,在二十里外安营扎寨,支起了帐篷,埋锅造饭,过上了军旅生活。 ?????? 曹操的本意是在这座平刚城住下,直至扬盏挺不住了,从地下走出来,抓他个正着。可是,曹操本人也心神不宁,他感到像白狼府衙似的,说不上扬盏派人就潜伏在府衙的地下,等他睡着了,鸟不俏地从哪里钻出来,趁他不备,行刺于他——要知道扬盏可是明确反我的! 半夜,他睡不着,披衣执剑而出,大喊着,“扬盏,老夫与你一决如何!” 执夜的兵士连忙报告给负责守卫的军校,军校前来,说,“丞相回榻上歇息,容我把这府衙再行搜查一番。” ……直到天亮,也没有搜查出人来,倒是把曹操的头风病搜了出来。曹操捂着头疼得直喊叫,军校让他躺下休息,他哪里躺得下,闭上眼睛,就看见扬盏从地下钻出来,手挺利刃,向他刺来,他大叫着,一下子滚下床榻。 ——这种情况,没法再在平刚城待下去,只好打点行囊,准备出发了。军校问曹操,是否留人守城,曹操无力地摇了摇手,说,“算了,留给扬盏吧。” 军校问,“我们往哪里走?” 曹操想想,叹了一口气,说,“去凡城,到那里养息一下,再回洛阳。” ?????? 曹操病中,军武不敢急行,悠悠的两天,才到了凡城。阎柔接住,安顿在府衙里。将息两日,有个专门的岐黄用黑石针医治,头疾见轻,曹操叫来阎柔,对他说,“冬雪之日,不可与轲比能开战。” 阎柔说,“他要来攻如何?他几万人围城,我守城只有区区几百人,如何守得住?” 曹操叹了一口气,说,“就是我把带来虎贲兵都给你留下,也不见得守得住,奈何?” 阎柔随了两个字,“奈何……” 曹操翻了两次眼睛,说,“总是想办法,延宕至开春雪化时……” 阎柔说,“如果到不了那个时刻,他要来攻城,我如何处?” 曹操长叹了一口气,说,“那只好,只好弃城。” “弃城?”阎柔说,“弃城我向哪里安顿?” 曹操用两根指头敲击着膝盖,思考着说,“我回去时,走幽州之路,让焦触给你置办一府邸,有那么一天,你就退到幽州,开春,我自有降服轲比能之法。” 第70章 赌誓攻凡城 进了腊月门的某日,轲比能和欧阳丹正在大帐里商议是年前还是年后夺取凡城的时候,有探马来报,说,“从西边来了一伙人。” 轲比能问,“有多少?” 探马说,“有三、四千,看不到头。” 轲比能骂道,“三、四千也叫‘一伙人’?” 探马问,“那怎么叫?” “叫……”轲比能想用一个词,代替“一伙”,但,没有想到,有点儿恼羞,就骂那个探马,说,“去你额马(妈)的!再探!” 探马抱拳应诺,转过脸,还笑了一下,下去了。 欧阳丹微微笑着,说,“你猜是谁?” “谁?” “你的义兄。” “他?”轲比能说,“他来干什么,还带来这么些人,我也没有城好让他攻?” 欧阳丹说,“来给你拜年,同时,收年货。” 轲比能笑了笑,说,“这是什么话?来给我拜年,还收年货,我有什么可给他做年货的?” 欧阳丹含含地笑了,说,“管是怎样,出去迎接一下吧?大雪咆天,千里迢迢,咱们得尽地主之谊不是?” ?????? 来的,果然是扶罗韩和他的儿子泄归泥。他走到哪里都带着他这个儿子,大约是有意锤炼这个儿子吧。泄归泥未来果真成长一个人物。 轲比能抱拳而恭,说,“义兄千里迢迢,小弟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扶罗韩一挥手,说,“不碍的。为兄想着快过年了,还整天吃牛羊肉,膻的哄,就给你送来一百头猪肉,你尝尝,这些猪,是汉家豢养,吃起来香美,还没有膻味。阿罕扎姆(结义兄弟互相的称谓)你要吃好了,我每年冬天都给你送来一百头。这玩意不能像牛羊似的赶着走,得杀了,冻成肉绊子,搁车拉来。” 扶罗韩说完,向后一挥手,兵士闪开一条路,后边走过来几辆马车,上边拉着卸好的猪肉绊子。只是,未扒皮,猪毛还在上边。 轲比能拱手道,“多谢阿罕扎姆想着小弟,里边请!” 扶罗韩在轲比能和欧阳丹的带领下,绕着弯,向中心大帐走去。边走着,扶罗韩以手指着弯绕的道路说,“阿罕扎姆,何以不取直了道路?” 轲比能说,“大兄有所不知,我这是搞得迷魂阵,头一次到我营地的,都无法找到进逼我中心大帐的路径。” 扶罗韩说,“为兄不懂,贤弟释之。” 轲比能说,“我的中心大帐都是乌侯秦水(基本和现今的老哈河重叠)绕行九曲十八弯,生人哪知其中的玄妙?” 扶罗韩说,“冬日,河水为冰,打个出溜滑就过来了,何以阻隔?” “哎,”轲比能说,“你说的是冬日,我挡的是夏日,冰融雪化之时。” 扶罗韩说,“那阎柔要是专门选冬日来攻,你又奈何?” “冬日有腾格里(老天爷),”轲比能说到这里笑了,他说,“上月,曹操亲率一万多虎贲兵前来袭击我的营地,可是,没想到,走到半路,腾格里一挥手下起了漫天大雪,好悬没把他们葬在这里。” 扶罗韩说,“噢,你怎么开罪于曹操?” 轲比能从后面拍了扶罗韩的腰一下子,说,“我的傻义兄,阎柔不是曹操的手下,我夺了阎柔的三座城,他曹操能善罢甘休?不得灭我而后快?” “噢,噢噢,”扶罗韩说,“你夺了他三座城?!” 轲比能说,“你不知道?” 扶罗韩说,“这边的事,我上哪儿知道去?都哪三座城?” 轲比能知道他知道的溜清楚的,假装不知道罢了,但他还是耐心地跟他解释,说,“我先取得平刚城,继而又夺得白狼。白檀本打算再后一后,可是,赶到那儿了,不得已,才夺了过来。” 扶罗韩说,“这么说,这一带就剩个凡城了?你怎么不一就手把它夺下来?” 轲比能说,“我正在犹豫。” “你犹豫什么?”扶罗韩说,“你不夺,我可要夺了?” 轲比能故意岔过话,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广宁(现今的张家口)、马城(现今的怀安),已在我的手中,不过,这是两座穷城,听说凡城甚是富庶——你别打岔,”扶罗韩忽然意识到轲比能在故意打岔,就又重回话题说,“凡城你倒夺也不夺,不夺,我可要夺了?” 轲比能说,“就你义兄尖,你义弟就傻?我不知道凡城富庶?” 扶罗韩说,“见面分一半如何?” 欧阳丹这时接过话,说,“这样,你们兄弟俩分而攻之,谁取是谁的如何?” 扶罗韩看看欧阳丹,又去看看轲比能,疑疑惑惑地说,“欧阳军师,你是否做一个套儿?” 欧阳丹不解,说,“我做何套儿?” 扶罗韩说,“你以你家主公是小弟为名,让你家主公率先攻城,他攻下了,就没我啥事了不是?” 欧阳丹说,“非也……” 轲比能抢过话来说,“你是大兄,你先攻城,咱俩约定,一个时辰之内,你若攻不下凡城,你把你的人退下来,我率领我的人攻城,也是一个时辰,若攻不下,咱俩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南北方向齐攻凡城,所得浮财,一人一半如何?” “好!”扶罗韩大叫,“贤弟仗义,我们这就打手记掌,不得反悔!” 两个人伸出了手,举过头顶,掌心重重击中,同时说,“有人反悔,腾格里不容!” 轲比能向大帐那边伸出了手,说,“义兄,请到帐内稍事休息。” 扶罗韩瞪起了环眼说,“休什么息?扯什么哩盖儿楞儿,直奔凡城吧!” 扶罗韩说完,转身要走,被轲比能一把扯住,说,“义兄莫急,我也要聚兵不是?” 扶罗韩这才想起,真的假的,总还得有这个茬儿不是?就说,“好好,我等着你,速速聚兵才是。” 轲比能让欧阳丹击鼓聚兵,不一会儿,兵士都牵着战马,身披着盔甲,手执着兵器,纷纷聚拢而来。 轲比能对扶罗韩说,“我还有一件东西非得带上。” 第71章 戏谑攻城 扶罗韩问,“什么?” 轲比能绕到他的大帐后边,把手指伸进他的嘴里,打了一个长长的口哨,那边就有人把一个倾斜的帐篷抬起来,抬平,往它上边套牛。 这才看清,原来那个硕大的帐篷是在一个有轱辘的车上,套上一头牛,就把那辆车驾了起来,但是,一头牛是架不住这么一辆大车的,实际上,这辆车有三个辕子,又把另外两个辕子套上了牛,这才妥妥地把车辕子驾了起来。 但是,光是架住辕子还不行,还要有牛来拉,于是,把三个驾辕牛的前边又拴上两头牛,再把这些牛用绳子链上,这样,就有九头牛拉着这辆硕大的帐篷车。 有一个人拿着长长的鞭子,在空中悠悠地甩着,赶着,鞭打着偷懒的牛,使九头牛都使出自己的力气来拉这辆车。 扶罗韩看傻了,他有点儿结巴地看着这一切,问轲比能,说,“你、你这是干什么?” 轲比能拽住扶罗韩的手腕子,往哪辆车那边走,边走边说: “咱们哥俩属于单于,怎么可以像一般兵士、将帅样的骑着马呢? “汉人有句话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帷幄’是什么?就是咱们牛拉的帐篷——咱们把它停在凡城门外,眼看着琨弹镂刻(古代行军计时器。‘琨’应该是‘车’字旁,字盘中没有,只好用‘琨’字代替),这样,咱赌的是不是心服口服?” “啊那是,啊那是。”扶罗韩连连说。 有兵士往车拉大帐篷上搭个梯子,轲比能就拉着扶罗韩的手腕子,往梯子跟前走去。到了跟前,轲比能放开了手,连气向上一让说,“你是义兄,你先上。” 扶罗韩“啊啊”着,踏上了梯子,紧跟着,轲比能也踏上了梯子。 车拉大帐篷前,早有侍婢挑起了帐帘。 轲比能走上来,把扶罗韩往帐篷里让,“义兄,里边请。” 扶罗韩进到帐篷里边,一看,车拉的大帐篷里和地下的帐篷里一样的宽阔,里边也一应俱全,火盆、睡窝、桌案,酒肉、奶茶、侍婢等等,应有尽有。 轲比能对里边的侍婢说,“这里怎么就有一把椅子?我大兄坐了,我坐哪儿?” 侍婢连连谢罪,倒着碎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搬上来一把椅子,和原来的那把椅子,并排摆在一起。 轲比能把扶罗韩扶到椅子上,坐好,自己走到大帐的门口,说,“好,万事齐备了,出发!吼起来!” 随着驭者的一声脆脆的鞭响,就听到周围响了一阵震撼人心的呼麦声。 呼麦(图瓦语、蒙古语的意思都是“咽喉”),又称喉音唱法、双声唱法、多声唱法或浩林潮尔,是阿尔泰山周围地区诸多民族的一种歌唱方式,并非蒙古族所独有。 据学界探讨,这种唱法兴起于西汉初年,在空旷的大草原里唱歌,只有这种唱法,才能让人听到。至于用到行军的起步的的确确始于轲比能,他认为,这比击鼓、鸣角更能鼓舞士气,激动人心。 据说努尔哈赤征伐坐的帐篷车是一百头牛拉的,出发的时候,有一万个兵士呼麦! (大约可以引起三级地震!) ?????? 他们走了七天,才来到凡城城下。 车帐里,轲比能举起一大觥酒颂祝扶罗韩,说,“义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扶罗韩豪气万丈,接过觥爵,对准嘴唇,仰起脖子,“咕咕咕”一口气把那么一大觥酒喝了下去,喝完,打了一个趔趄,走到帐门,对外边大声喊道,“集录起(进攻)!” 扶罗韩的兵士发一声呐喊,抬着云梯,冲向凡城。 ——他们是有备而来,来到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不仅带来猪肉绊子,还带来云梯等攻城的设备,他来是跟轲比能打一个招呼:我要去攻下凡城。 因为这座城在轲比能的势力范围,他们还是结义的兄弟,不说一声,直接攻城占地,不仗义,让别人听了,瞧不起他。 ?????? 阎柔早就有准备,他把城门关上,吊桥拉起,虽然才有四百多守城的兵士,但是,每个兵士都有一把强弓,拉满了弓,箭簇对准城下攀城的兵士。 数九隆冬,护城河已然冻结,攻城的兵士打个出溜滑,就来到了河这岸,扛起梯子就往城下冲。 ?????? 城上的兵士往城下放箭,有许多攻城的兵士中箭,狼哇叫着,倒了下去。但也有躲过箭簇的,把带过来的梯子支起来,攒在城墙上,嘴里叼着刀,攀梯上城。 城上的兵士,除了用箭射杀城下的兵士外,还用滚木礌石击打,用滚开的沸水浇,用铁水火渣往下边倒。 攻城的兵士受到重击,鬼哭狼嚎地纷纷从云梯上跌落下来。 ?????? 扶罗韩在车帐的门口看到这一切,急得直跺脚! 回头看看放在案台上的琨弹镂刻(古代军中的计时器)在消弭,更是急得抓心挠肝的。 ?????? 扶罗韩的兵士又发起新的一轮攻击,但,还是以失败告终。城下,一片尸体。 ?????? 轲比能走过来,在扶罗韩的肩头说,“义兄,你带来多少兵士?” “五千!”扶罗韩没好声气地说,“我还能发起几轮攻势!” 轲比能说,“让你的兵士撤下来吧。” 扶罗韩回首怒目而视,“干什么?!” 轲比能往天上一指,说,“咱俩可是发过誓,腾格里在天上看着呢。” 扶罗韩把轲比能的身体扒拉到一边,看看台案上的琨弹镂刻,哀叹了一口气,说,“你才带来一千兵士,更难攻下了!” 轲比能说,“难不难的,也该我了不是?” 扶罗韩说,“好好好,该你该你,我的人撤下,你的往上冲吧!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 扶罗韩攻城的兵士,抬的,搀扶着,纷纷下来。 轲比能的兵士都骑在马上。 轲比能也下了车帐,手下给他牵来一匹马,他坐了上去。 艾由骑在马上,她拿出一方白纱蒙在自己鼻子以下,冲轲比能点了一下头,轲比能一挥手,说,“攻城!” 一千名兵士并列着缓辔向凡城走去,同时,呼麦声渐起,声波震撼大地! 第72章 艾由威逼轲比能 城上有人在搏杀。不一会儿,就听到吊桥的绞索“嘎嘎”地响起来,看到吊桥在徐徐地下放。同时,听到城门“吱扭扭”地开启,轲比能抽出腰中的剑,一挥,大喊着“集录起(进攻)!” 骑在马上的兵士停止了呼麦,抽出了腰刀,大声喊起来,“集录起!” 喊声震天,同时,催马奔驰,马蹄“嘚嘚”,声声震撼大地! ?????? 轲比能把阎柔和他的家人堵在府衙前的小校场上。 阎柔向轲比能一拱手说,“慕容首领,手下留情,放我们走吧。” 轲比能指了指躺在地上用布盖着五具尸体说,“我的这些兵士怎么说?” 阎柔说,“这是战场!你的兵士杀了我们守城兵士何止五人?你上城上看看去,死伤一片!” 轲比能说,“我不管你的兵士死伤多少,我这五个兵士你如何赔偿?” “这……”阎柔不知如何说好了。这不是霸王逻辑吗——啊,我的兵士死伤多少你不管,你死伤了五人非要我赔偿?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这时,有一匹马从阎柔的身后走了过来,马上骑着一个女人,仔细一看,才看清是艾由。 艾由说,“放我们走,把城给你留下。” 轲比能说,“我要不呢?” “不?”艾由把右手举起来,手掌捂在头上,袖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说,“你要不,我就死给你看。” 轲比能一吓,他知道,艾由的右袖管里,有一把绣匕,那是有弹簧的绣匕,只要她一压掌跟,那把绣匕的匕身就能弹击出来,扎进她的太阳穴,那她必死无疑。 轲比能赶忙说,“别介别介,我们退出好不啦?” 说着,轲比能张开双手,对他身后的兵士说,“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走!” 兵士纷纷往两边闪,中间让开一条路,艾由骑着马走在前边,但是,她的手还没有放下,还那么捂着头,轲比能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要是轻举妄动,艾由就会立即按压掌跟,打开弹簧绣匕的弹簧开关,绣匕就会弹出来,扎进她的太阳穴里。 他心里想,你把手放下吧,我不会偷袭你们的。再说,你老这么举着手,人家不得看出来?到时候阎柔要是问你,你如何作答? ?????? 阎柔一大家子,白狼城原守将长孙栗、白檀城原守将西录以及几个亲兵卫士,都是从南门走出城的。走出城门,艾由勒马停在道边,等大队人马都走过去,她才殿后走了起来。一箭之地外,她才把捂头的手放了下来。 男人骑马,女眷坐车,只有艾由骑在马上。 阎柔走出队列,停在路边,等着在后边走的艾由,等艾由走过来,他才缓辔前行,和艾由并排走在一起。 走了几步,阎柔对艾由说,“你坐到车里吧?你一个女的,这么冷的天……” 艾由连头都没转,说,“我没和你骑马跑了一千多里?那时我是个男的?” “我是说,”阎柔说,“咱现在不是有车了嘛……” 艾由说,“我不愿意和那些老娘们儿在一起,臊的哄的一股味儿。” 停了一会儿,艾由说,“咱们去哪儿?” “幽州。”阎柔说,“丞相已经在那里把咱们的府邸号下来了,开春后,我再着人翻修一下,该拆的拆,该盖的盖,由着咱们的性子拾掇一下。” 艾由问,“幽州是不比塞北暖和?” “当然。”阎柔说,“不过,也属于北方,等以后咱们再往南挪一挪,过了江(长江),就不上冻了。” 艾由说,“那就看不到雪了?” 阎柔说,“大约模吧,江那边,有雪在半空中也化了,变成了雨。” 艾由说,“别介了,这一年到头,看不到雪,哪行?我不行,我得年年看到雪,不看到雪,心里慌的很。” 阎柔说,“那行,咱们不过江,只过河(黄河),在江、河两夹褃儿找个地方住下,生他十个八个孩子,过小日子。” 艾由转过脸来,撇撇嘴,笑了一下,说,“你还能过小日子?” 阎柔说,“你不知道我,大日子、小日子我都能过,小日子过得更舒坦,早上半斤酒,迷迷糊糊的,到了过晌,清醒了,读几页书,打打孩子……” “孩子生下来是给你打着玩儿的?!”艾由笑着伸过手来打阎柔。 阎柔躲开身子,他的眼睛瞄着艾由的右袖口。 艾由说,“你向往小日子,但,丞相能让你过小日子啊?” 阎柔阴鸷地说,“我不怕丞相,我就怕你不让我过小日子。” “我?” 阎柔突然问,“你到底是谁?” 艾由在马上悠悠荡荡地说,“要我是你,就不问。关键时候能解救你一大家子人就行了呗?” 阎柔还是忍不住问,“你是轲比能的什么人?” 艾由凌厉地看了阎柔一眼,说,“我怕说出来吓着了你。” 停了很长一会儿,阎柔又问,“你的袖子里是什么?是绣匕吗?” 艾由把袖口对准阎柔,说,“你往里边看看。” 阎柔慌忙躲开,“得,要像弓弩一样,有一支箭射出来,那可毁了。” 艾由把袖口收回来,自己往里边看看,说,“你说的那个办法真行,一抬手,‘啪啪啪’射出几支绣箭,对方一下子就倒下了。” 艾由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阎柔说,“到了幽州,你跟我回家吧?” “回家?”艾由说,“你怎么安排我?” 阎柔说,“当然是……” “我不。”艾由断然拒绝,她说,“我还当你的府衙侍婢,三个,我是头儿,有道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啊,当然了,”阎柔说,“回家,对你也要有个说法。” “怎么说法?说出来我听听。” “给你个职称,”阎柔说。 “什么职称?”艾由说,“说出来,我听听。” 阎柔这时有点儿穿越,他说,“叫你个‘首席妾侍’,如何?” “‘首席妾侍’?”艾由叨念着,说,“我上边是不还有人哪?” “那就是我的妻子了。” 艾由说,“那我不干。” 第73章 分赃 轲比能把城内的细软分成两堆,都用包袱皮包着,堆放在小校场上。欧阳丹看了问轲比能,“你这是干什么?” 轲比能说,“我那位义兄啊。你说他千里迢迢的赶赴这么一个事,还死了那么多人,不分给他点儿什么,他能过意吗?” 欧阳丹想了想,说,“我看这样:咱们这里就留下一堆,另一堆让可靠的军士偷偷带出去,对你那个义兄就说,我们就得到这么多细软,你要要,就都拿去,把凡城留给我。” 轲比能说,“他要说他要凡城,把细软给我们,你如何处?” 欧阳丹说,“那就把凡城给他!” “给、给他?!”轲比能惊讶,他说,“这么大一座城池,周围这么多熟地,每年收地租的多少?这里又是塞北、内地的交通要塞,商贾要地,每年收没交易税金又是多少?给他?我不是昏了头?” 欧阳丹说,“最好他的心里也有这么个小九九。” “什么意思?” 欧阳丹说,“他要是也有你这样的脑瓜,他也会算这笔账——他当然就会要这座城了。” 轲比能转了半天眼珠,说,“听上去,你倒盼他要了这座城?” 欧阳丹点点头。 轲比能说,“为什么?” 欧阳丹把身子转向南方,一手叉腰,一手环形一指道: “不出十里的白檀、凡城一线,向来被曹操视为他们魏国的国境线,隐有重兵——他不会让谁染指他的国境线,明年开春,他定然先夺取凡城,然后西进,夺取白檀。到时,一定战火连天。 “上个月,曹操亲率五千虎贲兵奔袭咱们老营,无功而返,定然窝了一肚子火,再次进击,他必定是调集俊靡、徐无、卢龙塞的重兵包围凡城、白檀二城,一举夺取。发现驻扎在凡城的不是我们驳头字号的旗帜,他可能就打断袭击我们老营的计划,我们反倒得以生存。” 轲比能说,“咱们和曹操,总有一搏,避开春三月,还能避开永远?” 欧阳丹说,“我们的翅膀还不算硬,最好再能缓上两三年。要知道,魏、蜀、吴,魏是最强的,他要动了倾一国之力来围剿我们的心思,我们是难以负重的。就是蜀、吴两国,听说魏要侵袭哪国,那国定然和另一国结盟,才能对付魏国,况我们乎?” 轲比能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们还要更多地吸附,身体才能够再长壮。才能有和魏一搏的能力。” 欧阳丹说:“最近我总在想我们的营盘,不够大,不能任意大。防止了外敌,也束缚了自己。我们草原民族,要分,分成满天的繁星;要聚,聚成中天的太阳。这才是我们的优势,我们应有的特点。 “所以,我们不能攻下城,占据城,像扶罗韩样的,他攻下广宁、马城,就占据了这两座城,那他还是草原民族了吗?还具有草原民族的优势了吗?你看着,曹操收复了凡城、白檀,不能收兵,还要继续挥师西进,直至收复广宁、马城,到那时,扶罗韩的麻烦可就大了。” 轲比能听到这里高兴了,他说,“那就撺掇着,让他无论如何要收下凡城,有他被曹操打散的那一天,我们就搜罗起他的部众,我听说,他不菜其(逊色)步度根的势力。” 欧阳丹问,“他和步度根是什么关系?” “他是步度根的中兄,不是一奶同胞。” “哦,”欧阳丹点点头,说,“看来他是庶出,因此才没有争夺单于大位。好,那就先让曹操把他打散了,咱们去聚拢他的人马,都是现成的,不用怎么训,多好!” ?????? 轲比能、扶罗韩、欧阳丹还有扶罗韩的儿子泄归泥四人站在小校场上。 轲比能说,“……就是这样,义兄,由你来选。” 扶罗韩说,“为什么这样?” “你看,”轲比能说,“咱俩是结义的兄弟,你千里迢迢的,攻占凡城死了那么多的兵士,我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不是?” 扶罗韩皮肉不笑在一起地说,“你个阿罕扎姆(结义兄弟互相的称谓),挺阴啊,你早就在凡城布置了你的人?” 轲比能说,“那是当然,我早就有夺取凡城的心思。可是,你来了,是奔夺取凡城而来,我跟你说‘我早就有了夺取凡城之念,义兄,你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吧’,你会怎么想?你会觉得我糊弄你,故意找话搪塞你,我能做那样的事吗?我那样做,天底下我还能顶的起一个‘义’字吗?” 扶罗韩重重地拍了拍轲比能的胸肌几下说,“够意思,我没白结交你这个阿罕扎姆。可是,这么大个凡城,就这么点儿浮财?” 欧阳丹接过话来说,“这只是阎柔一家的,城中富豪大户,我们还没来得及搜掠。” “啊,那我要这座城!”扶罗韩急忙说。 轲比能刁刁地说,“我可不知道富豪大户都有多少浮财,要是不多,可别怪我吆?” “不怪你,不怪你!”扶罗韩急三火四地说,“我要这座城,也不图富豪大户的浮财,不是每年还有税收吗?” 轲比能说,“是,有税收,而且是两笔。” “我知道我知道。” 轲比能说,“好,那咱们就这么分了,我要这些浮财,你要这座凡城。” “好好,好,”扶罗韩拱起手来说,“感谢阿罕扎姆。” 扶罗韩的儿子泄归泥也拱起了手,说,“谢谢安邦·阿马(叔)!” 轲比能把手搭在泄归泥的拱拳上,说,“其实,咱俩就差两岁。无奈,我和你阿咪结拜为义兄弟,你就得叫我一声‘额车’,要是咱俩结拜,就不像你阿咪这样耍心眼儿了。” 扶罗韩“哈哈”大笑了起来。 轲比能和泄归泥也跟着笑了起来。轲比能拍了泄归泥一下说,“我真想管你叫一声阿罕扎姆。” 泄归泥说,“我也想。” 扶罗韩说,“那你们就叫好了,我还长一辈,由阿罕扎姆变成了安邦·阿马(伯父)。” 轲比能说,“那咱们就改过来,谁怕谁呀?!” 扶罗韩向天上一指,说,“腾格里(最高的神)可看着呢。” 第74章 完璧归汉,完璧归汉。 冰雪消融,草原返青。 探马来报,“报,曹操亲率三千虎贲兵七千步走兵,从洛阳直奔我们凡城而来!” “啊!”扶罗韩大吓一声,说,“这可如何是好?!” 他儿子泄归泥出班,向扶罗韩拱手道,“阿咪,不用慌,他们有步走兵,没有半个月,来不到我们凡城。我回老营调集人马,他们围凡城,救兵反围他们,还怕打不败他们?” 扶罗韩说,“你别忘了,他还有三千虎贲兵,那可是夜行八百日走一千的快骑队!” 泄归泥说,“就算他有那么一支快骑队,也不过区区三千,而况,他们的马没长膀子(翅膀),飞跃不到城上来吧?就算长了膀子,咱们城中还有四千多虎狼兵士,还在其(在乎)他们不成?一个对他一个,还富富有余,不必惊慌,少要害怕。” 扶罗韩翻看了儿子几眼,说,“我倒不是害怕……,我就怕来不及……” 泄归泥说,“有什么来不及?我这就走!” 说完,泄归泥转身就走了出去。 泄归泥走出去,扶罗韩下令,“自今日起,四门紧闭,不得人员往来。” ?????? 这一日傍晚,南门外来了一伙人,要求进城,守城兵士说,“首领有令,不得人员往来!” 后来,又来了两伙,都被守城兵士阻隔在城门以外。 初春,寒气料峭,这些被阻隔在城外的人,在城外拢起了火,一开始,还是小火,后来,越发大了,最后,火苗子有几丈高,晃得城上的人都睁不开眼睛,而且,他们还击打起锣鼓之类的器具,甚是响亮。 有个兵士不堪其扰,拢着嘴围对城下大声喊起来,“别敲,悻应(吵人)死人了!” 但是,下边的人哪里能听到城上边人的喊话,仍旧敲打不停,而且,还有人翩翩起舞。 那个兵士指着下边骂道,“就是现在的情形,不然,老子非下去,用枪杆子擂你们一顿!” 下边的人根本听不到城上的人说的什么,更加起劲地敲击舞动了起来。 守城的兵士骂了一句,怀里抱着红缨枪,两只手捂着耳朵,背靠着女儿墙,坐了下去。 这时,有两个黑影从墙外翻进来,上来一刀捅死了那个守城的兵士。接着,又翻进来几个黑影分别袭击了防守城门的兵士,打开了城门吊桥的辘轳开关,把吊桥徐徐放了下去。然后,又有两个人截住一个兵士,对他说,“把城门的钥匙拿出来!” 那个兵士想喊,但是,被人一下子抹了脖子。 是两个身穿黑色衣考的人,黑衣人在倒下去的兵士身上,搜出了一把钥匙,两个黑衣人相对看看,点了一下头,就向城下跑去。 吊桥放下,城门大开,有一队骑兵骠骑而入,城里陆续传来喊杀的声音。 ?????? 旭日东升,阳光普照。 曹操遮挡一下眼前的阳光,看看被绑缚的扶罗韩说,“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扶罗韩说,“我们鲜卑人的玻璃盖(膝盖)不会打弯。” “是吗?”曹操走下椅子,盯着扶罗韩的膝盖看着,侧歪着头,充满了好奇心。他转着圈走到扶罗韩的后边,低伏着身子,看着他的腿,突然抬起脚,用脚尖踢了扶罗韩的腿弯一下,扶罗韩立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曹操说,“看看,这不是能打弯吗?怎地说不能跪我?” 扶罗韩跪下之后,再就没有争取再起来。 曹操坐回椅子,说,“说,你叫什么?” 扶罗韩说,“我叫扶罗韩。” 曹操又问,“在轲比能手下任何职?” “我不在他手下!”扶罗韩说,“我是白山萨拉图部落首领,他是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首领,我俩不搭界。” “噢?”曹操说,“这么说,凡城不是轲比能攻守的,是你扶罗韩?” 扶罗韩说,“不是。是他攻克下来的,让给我守城的。” 曹操很是疑惑,说,“天下还有这档子事?” 扶罗韩说,“是呢,就是他攻下来的。我攻没攻下来,按照赌约,该他攻,他一举攻下,他拿着从原城主阎柔那里所刮来的浮财走了,留下一座空城给我。” 曹操懊悔地说,“你这么说,我们的守军也太不堪了,你们拿着我们一座中军大城作为赌资?” 扶罗韩说,“我亲眼所见,轲比能只用一刻多时,只死了五个兵士,就夺得了凡城。” “‘一刻多时’?真乃不堪之至!”曹操躲了一下脚。 这时,有个军曹在曹操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曹操点着头。然后问扶罗韩,说,“你叫什么?” 扶罗韩说,“我叫扶罗韩。” 曹操说,“步度根你可认识?” 扶罗韩说,“那是我们鲜卑的单于。” 曹操说,“我没问你官职,我是问你们的私往。” “私往?” 刚才那个旁边传话的军曹说,“就是你和鲜卑单于私人之间的关系。” “啊,你说那呀,”扶罗韩这才明白了曹操的意思,他说,“步度根是我的斗(弟),我是他安巴格(哥哥)。” 军曹伏在曹操耳旁解释了几句。曹操点着头说,“草,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摆置了自家人。” 说完,就走下去来到扶罗韩的身后,给他解绑,边解边说,“步度根的单于任职铁书是我亲自颁发的,我怎么还绑了他的中兄?” 解开了绑绳,曹操又对军中侍卫说,“给扶罗韩首领看座。” 军中侍卫把一张椅子搬上来,放在一旁,曹操指着那张椅子对扶罗韩说,“坐。” 扶罗韩拱手说道,“谢丞相座。” 说完,扶罗韩来到了椅子旁,看曹操走回去,坐在椅子上,他才毕恭着坐下去。 曹操坐稳,对扶罗韩说,“不过,话说回来,你是鲜卑单于的中兄,怎么可以袭占我马城、广宁两城呢——你侵占两城,步度根不知道吗?” 扶罗韩怎么说?他只能说“不知道”。 曹操说,“那你为什么掠占马城、广宁二城呢?” 扶罗韩拱手一恭说,“属下无知,缺少法度,也是塞北苦寒无以为着,就动了劫掠不良之心,我一定速速归还,完璧归曹。” 曹操立即订正,说,“不是‘归曹’,而是‘归汉’。” “是是是,”扶罗韩说,“完璧归汉,完璧归汉。” 第75章 迁徙之路(上) 轲比能问欧阳丹,“你领我们到哪里?” 欧阳丹向前一指说,“正北,那里有条大水,你们叫‘沙拉木伦’,翻译成汉语就有意思了,叫‘作乐水’(现今的‘沙拉木伦河’)。” 轲比能笑着摇头,说,“没听说过。” 欧阳丹说: “我们到它的北岸,使作乐河成为我们的天然屏障。以北的大片区域,水草肥美,便于牧蓄,东南边和东部鲜卑与西南边和弹汗山鲜卑王庭同等距离,你想吞并东部鲜卑,和占领你们鲜卑王庭,随便你; “正南,就是咱们的平刚、白狼、白檀,保留继哨,曹操那边有什么消息,通过继哨就能传达过来。” 轲比能问,“这三座城,咱还留着?” 欧阳丹说,“留着,不为别的,就把它们当做咱们的前哨,也是值得的。” 轲比能说,“曹操夺回凡城,势必染指平刚、白狼、白檀。” 欧阳丹说,“就算他夺回去,他的东、南吃紧,他不会放那三座城多少兵力。咱们还采取原来的战略,敌进我退,敌占我扰,几百几百地消耗曹魏的有生力量,有他们疲惫的那一天,到时候,那里就成了我们的永驻之地。” 轲比能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留有继哨。我让叟索季哈跟着咱们隔二十里放一处继哨,直到咱们的定居点。” 欧阳丹说,“这回的继哨,要永久的,留下几家子以及他们的牛羊群,让他们就生活在哨位上。” 轲比能说,“这个法子好,一会儿叟索季哈走过来的时候,你提醒我,我嘱咐她。” 欧阳丹说,“行啊。” 欧阳丹回身瞅瞅,说,“首领,你说咱们这些人有没有二十里?” 轲比能回头看看,说,“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还留下一百来户,要不,得有三十里。哎,军师,咱们新的驻地叫什么呀?” 欧阳丹想了一下说,“还叫亿揽满格木不行吗?” “叫亿揽满格木?”轲比能说,“那里知不知道有满格木(黄花松)啊?” “满格木?哪里都有,”欧阳丹说,“那块没有,找个林子,移栽过来三棵不就结了?找那种高高大大的,像长了几百年的那种。” 轲比能说,“中,我看中。” 这时,有三个骑马的人从轲比能和欧阳丹的身边跑过,按理来说,这有些不恭,但,轲比能并未怪罪,反而对欧阳丹说,“你看他们哥仨,驭马练得不错。” 三个人,其中一个回头,是侯离,他冲着轲比能“嘻嘻”笑着,轲比能围住嘴围冲他们喊,“练吧,不错!” 猴人四兄弟原来是不会骑马的,侯立不在,他们三个兄弟就练起了骑马,战争年代,骑马是非常必要的。 ?????? 走到第三天,他们来到一座山脚,从一片林子里斜插插走出一个骑着一头怪兽老者。这老者直直奔着轲比能来了。轲比能和欧阳丹勒住了马。 自己的坐骑,以及欧阳丹和周围的马匹,都被老者的座驾恐吓,“咴咴”地叫着,四蹄不安地错动着。只见那头怪兽样子像牛,头部白色,独眼,蛇尾,浑身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而老者,银色须发飘然,杏色的脸堂,穿着一件酱色的衣褂,左手拿着个蝇甩子。 老者来到轲比能跟前右手拍了一下怪兽的角,怪兽站住了,老者向轲比能拱手,“轲比能首领请了。” 轲比能回礼,说,“尊者请了。” 老者说,“吾与汝同根于鲜卑,万望你手下留情。” 说完,又拍了一下怪兽,怪兽打了一个弯,转向山林走去。 轲比能愣了,老者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他是谁,姓甚名谁?我没招你没惹你,我手下留什么情? 轲比能指着老者隐去的山林对欧阳丹说,“怪兽怪老头!” 欧阳丹说,“怕不止一个‘怪’字了得。” 轲比能眨眨眼睛,说,“他还能怎样?” 欧阳丹不应声,而是对他身边的赵路说,“沿途传我的令:进入异地,万分小心。” 赵路应诺而去。 ?????? 又走了一天整,傍晚,走出了这座大山,轲比能问欧阳丹说,“宿在哪里?是山里还是山外?” 欧阳丹略加思索,说,“还是山外吧,那老者提示我们,我们不可居于是非之地。” 轲比能他们是整个聚落迁徙,连老再小,还有各家蓄养的牛羊,拖延着三十几里。轲比能他们说停下,停下的人聚拢牲畜,搭建帐篷,后边就陆续地走出山路。 也不是在哪儿出了问题,下来一百多人,后边的就断开了——这种现象在整个迁徙过程中,不鲜见,慢慢的,后边的人就会跟了上来。 这次,他们也没有怎么在意,反正各个区间都有人照应着。 轲比能他们安顿下来,牛羊聚拢在一起,各家的帐篷都搭建起来,就拢火宰羊煮肉,一会儿,整个营地就弥漫着一种煮肉的香气。 欧阳丹在轲比能他们围子里吃饭,他还没有啃完一块骨头,就看到从山路上走出一队骑马的人。开始,他没怎么在意,以为是他们的自己的兵士,怎么聚在一起。 可是,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这么老些人?不对呀,他们的兵士在这样规模的迁徙中,都各回各的家,协助家人迁徙,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兵士聚在一起呢? 欧阳丹碰了身边的轲比能一下,说,“首领,不对劲啊。” 轲比能也在啃骨头,他停止了撕咬,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 欧阳丹向那些走出山路的骑马人一努嘴,说,“你看这些人不怪吗?” 要说看,只能绰绰地看到一个个身影,看不清鼻子眼的。这些人骑着马在他们临时的聚落外围兜圈子,看上去是在包围他们。 轲比能说,“卧槽,是有点儿诡异,这些人,不是咱们的人!” 说完了这句话,轲比能就“呼”地站起来,大声对欧阳丹说,“军师,骑马抄家伙!” 第76章 迁徙之路(中) 欧阳丹一边往起站,嘴里一边“哈哈呼”地叫了起来,他这一叫,临近篝火旁也有人“哈哈呼”地叫起来。随即,他们的营地一片“哈哈呼”——这是轲比能他们预定的预警呼号,有一人呼出,别人也都跟着呼出。 听到这样的预警信号,人们都翻身而起,抓起身边的武器,骑上战马,准备拼死一搏。 就连女人也是如此——也就是说,眨眼的功夫,轲比能他们营地的人们大多奋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轲比能和欧阳丹他们,手执兵器,骑在马上。他身后,是这一围子里的几乎所有的人。他们大多骑着马,有的骑着“光背”马,有的女人骑在马上,怀里抱着孩子。 “吆号号!”围他们的人里有个人说道,“看来这是善于逃跑的部族,一个呼麦,就都准备逃跑了。” 轲比能催马走到前边,扭头对一个人说,“拿过来一个火把。” 那人从马上探下身去,从一高篝火上抽下一根燃火的木柴,递给了轲比能。 轲比能拒绝接过来,而是对那人说,“你拿着,照清我的脸,给他们看看。” 那人应声。 对方说话那人说,“吆号,我们是大姑娘呀,看你长得俊不俊?” 轲比能不理那人,而是回忆着说,“草原上流传这样一个故事:说是一个人杀死了十多个弘胡,那个人就是我,轲比能。” “轲比能?”那人说,“挺大乃子吓唬小孩子?我说我还是腾格里呢,谁信呀?” 轲比能厉声说,“你不可以随意提及腾格里的圣名!” “‘腾格里的圣名’,”那人重复着,“谁的名字也好,走人家的路,过人家的山,不能不给钱吧?” “劫道钱。”轲比能说。 那人“哈哈”着,转回身去说,“这小子说话挺难听啊?” 他的这话,像是发了一道隐令,在他后边的一个小子,将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准了轲比能。但是,天黑,拉开弓的那小子还隐藏在同伙的身后,没人看到攻击即将发生。 轲比能说,“想听好听的话,就干点儿好事。” 轲比能的话音没落,就从对面劫匪人群中射出一箭,轲比能第六感感到有什么向他袭来,他本能地一侧身子,那支箭一下子射中了他的肩头,他“啊”的大叫一声,险些跌下马去。欧阳丹一看这个样子,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大喊一声,“杀呀!”就跃马冲了过去。 欧阳丹身后骑马的人发一声呐喊,跟在欧阳丹的后边冲了出去。顿时,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人被兵器击中声,混成一片。 轲比能被他的几个妻妾围住,问他怎么样了。轲比能摇摇手,说,“打鹰的人被鹰啄了眼睛,真他额马(母亲)的。” 叟索季哈走到近前,往轲比能的嘴里塞了一粒“巴力豆”(罂粟丸),说,“吞下去,等一会儿起劲了,我把这支箭拔下来。” 轲比能说,“不必。” 说完,轲比能把住箭杆,一用力,就把箭拔了下来。他把箭递了出去说,“给我存着,我要将它插入那人的心窝里!” ?????? 弘胡的人要比轲比能的人多,但是,没有轲比能的人勇敢,不多一会儿,就见了分晓,弘胡被打败,死伤众多。轲比能的人也有伤亡,但和弘胡比起来是绝对的少数。 回到轲比能的大帐,轲比能在睡窝里对欧阳丹说,“他们是哪的人?” 欧阳丹说,“他们说他们是鄂的伦春人。” “鄂的伦春人?”轲比能摇摇头,说,“没听说过。” 大妾哈伊利说,“他说的是不是我们鲜卑话?” 轲比能问,“咱们鲜卑话?鲜卑话‘鄂的伦春’是什么意思?” 大妾哈伊利说,“就是‘住在山岭上的人们’。” “阿哈!”轲比能说,“怪不得说‘走人家的路,过人家的山’呢,原来真是他们的山,可是人命是我们自个儿的,他为什么要了我们的命?军师,我们死了多少?” 欧阳丹说,“二十多个,不到三十个。” “阿哈!”轲比能说,“抓着他们多少人?” 欧阳丹说,“十多个。” “都杀了。”轲比能平淡地说,“他们不是住在这座山上吗?聚队围山,再抓住,按缺额补杀,在围山的争斗中,咱们再有阵亡,在俘虏中选杀,这回,咱们死一个,杀他们两个!” 欧阳丹应声,走出去布置。 正在这个时候,有兵来报,说,“帐外有个人要见首领。” 轲比能说,“什么人?” 就听外边有人说道,“出来看。” “噢?”轲比能说,“谁这么大的口气?” 忽然听到一种特殊的口音说,“你祖宗。” 轲比能暴起,从帐中挂剑上抽出自己的长剑,执剑在手,走了出去。 帐外,灯明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科比能看到帐门不远处有个年轻的男人和一匹马,站在那里。轲比能指着那人说,“你说你是我祖宗?!” 那匹马这时说了话,“不屑的子孙轲比能,对你祖宗也指指画画的?” 马说话了,不由得轲比能不一愣神。 这时,那个男人说话了,“轲比能,我们慕容一族,全仰赖于你了,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这等的骄横跋扈。” 轲比能要分辩,这时,有一条大尾大眼大鳍的鱼游到他的面前,对他说,“轲比能,你好生无礼,见到你老祖的面,还不跪下!” 听鱼这么一说,轲比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称“老祖!” 轲比能听人说,他老祖活了六百多岁,但长得跟一个小伙子一样,他身边有一匹能说话的捏古斯马,还有一条在空中游弋能吐人言的鱼。前两条应验了,但他没有在意,原是这条鱼游过来,口吐人言,使他不能不信服,面前的就是老祖鲜北。 鲜北说,“想成就大业,就要善待生灵,不能妄生屠戮之心。拓跋人心生妄念,但他们毕竟是你们同族,今后还能助你成就大业,你何苦对他们大开杀戒?他们老祖在你们进山的时候苦苦对你哀求,你却视为耳旁风,倒是怎地?” 第77章 迁徙之路(下) 轲比能说,“他们老祖?” 在轲比能周围游弋的鱼说,“就是骑着异兽的那个老者,他叫拓跋力微,他骑的异兽叫蜚,出于太山,是瘟疫之兽。” “他是活着的人?” “活着什么?”鱼说,“他在位五十八年,活了一百零四岁。在鲜卑拓跋部的发展历史上,是有巨大贡献的,因此他被称为拓跋氏的始祖。” 鲜北接过话,说,“人家始祖都出现了,就怕你把人家拓跋氏斩尽杀绝,你还不依不饶的?” 轲比能把头磕下去,说,“晚辈知错了。” 鲜北说,“知错就改,才是聪明的人。” “诺。”轲比能应答一声,抬起头,一看,还哪有老祖?他问身边的人,说,“你们可看见了?” 身边的人说,“我们就看见了你,像跟谁应对,有一条鱼在你头侧来回的游动。” 轲比能痴痴地想了一会儿,喃喃地说,“这还不够吗?” 轲比能只穿一件单衣走出来,还袒着左臂,因为左臂上受了箭伤,这回一看,左肩完好如初,那有什么箭伤? 轲比能连连呼叫欧阳丹,说,“把咱们的人护送安全过山就是了,不要对拓跋展开杀戮!” ?????? 那还是争斗了一整夜,到第二天黎明时分,整个战斗才算结束。轲比能他们只是应对,没有屠戮。 他们的国王拓跋吉利被活捉,五花大绑押到轲比能的大帐里。兵士吼他,说,“见到我们首领为何不跪?” 拓跋吉利一梗头,说,“我是一国之王,岂能跪一个小小的首领?!” 轲比能一听说是拓跋国国王,立即站了起来,走到拓跋吉利身后,为其松绑,嘴里说,“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我们是慕容氏族,二百年前咱们是一家啊!” 拓跋吉利说,“你们是慕容家的?” 轲比能松开绑,扯着拓跋吉利往高座上走,说,“要是白天,你一眼就能认出我(我是黄白混血)。刚一进山,你们老祖拓跋力微,骑着他的神兽蜚,就来哀求我,让我对你们网开一面,不要赶尽杀绝。我还没怎么懂,到我和你前头部队接仗,我们老祖出现了,对我明说,我轲比能才知道里外。” 拓跋吉利挣脱轲比能,跪了下去,说,“轲比能首领!草原上如雷贯耳的圣名!某下拓跋吉利,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巴图鲁(英雄),赎罪赎罪!” 轲比能去搀扶,拓跋吉利,甩脱轲比能的手说,“容我给你磕仨头。” 轲比能说,“这是何必?” 拓跋吉利说,“不啊。” 说完,就给轲比能触地有声地磕了一个头,说,“这第一个头,磕在二百年前,是你们慕容一族收留了我们拓跋残族,使我们得以苟延,生存繁衍至今。可我们有眼无珠,将恩人的延族当成一般的过客,岂能不磕头赔罪?” 轲比能听了,他说的有道理,就又去搀扶。 拓跋吉利挡回轲比能的手,又给他磕了一个头,说,“这第二个头,在草原上,对比你们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族群,我们虽然称之为‘国’,但是人口不及你们一半,我们却妄自尊大,打劫到你们头上,赔罪赔罪。” 轲比能这时说了一句穿越的话,他说,“国家不分大小,一律平等。” 拓跋吉利眼泪汪汪地说,“也就是我们可以抢劫你们了?” “啊?”轲比能反应一下,才知道拓跋吉利是在开玩笑,于是,他“哈哈”大笑起来。 拓跋吉利又磕下第三个头,说,“草原上提起你轲比能首领一人杀十几个弘胡的事都当成一个神话故事来听,没想到我们冒犯了你这个腾格里。” 轲比能连忙摇手,说,“不可以妄提腾格里的名字,我和腾格里比拟,更是天上地下!不值一提。” 拓跋吉利说,“那怎么称呼你?称你为那翁·巴尔君(少年神仙)?” 轲比能说,“也不可,轲比能就是个凡俗之人。拓跋国王,请起请起。” 拓跋吉利站了起来。走回座位,坐好问轲比能,“首领,你们这是举族迁徙,所为何事?” 轲比能想了一下说,“我们原来的族居地,地面狭小是非多,尤其得罪了曹操,不得已,为了保全慕容苗裔,我才溯北而上,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叨扰尊地,万望海涵。” 拓跋吉利摇手说道,“不碍的不碍的,提到曹操,就是那个窃国之俑?” 轲比能说,“正是此人。” 拓跋吉利点点头,说,“我与曹操无个人私怨,然,就匹夫之责而论,我恨不得衣其皮,啖其肉!” 轲比能伸手握住拓跋吉利小臂说,“我有一高念。” 拓跋吉利说,“请讲。” 轲比能说,“我要与兄结成金兰之美!” 志同道合了,就要结拜。 拓跋吉利说,“我也正有此意。” 轲比能兴奋地大声喊道,“摆上香烛高案,我要与我兄结成金兰!” 听了他的话,帐内侍卫连忙张罗,不一会儿功夫,结拜的一应用度准备妥当,二人就跪在香案前,冲天一恭,轲比能先说,“我轲比能,今年十七岁,愿效桃园义举,与拓跋吉利结成金兰之义,今生永不背弃,如有违约,愿受腾格里万鞭之罚,体无完肤,死无葬身之地!” 拓跋吉利说,“我拓跋吉利,今年三十三岁,愿效桃园义举,与轲比能结成金兰之义,今生今世永不背弃,如有违约,愿受腾格里万鞭之罚,体无完肤,死无葬身之地!” 祈祝完毕,二人以膝为轴,转向对方,二人胸中抱拳,同声说道,“阿罕扎姆(结义兄弟互相的称谓)” 言毕,轲比能站起来,大声命令道,“杀羊宰牛,我们两国同庆,醉卧三天三夜!” ?????? 酒席中,拓跋吉利说,“阿罕扎姆,为兄有一请求,不知你是否肯应。” 轲比能说,“阿罕扎姆请讲。” 拓跋吉利说,“咱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得了,我们拓跋国跟你们走。” 第78章 作乐河防御 轲比能瞅着欧阳丹说,“啊?啊啊?” 欧阳丹抱起拳,说道,“拓跋国王,以我之见,你们还住在大山里。下一步,曹操可能倾全国之力围剿我们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我们真要为难着窄,好有个地方投奔不是?” ?????? 轲比能和欧阳丹并辔而行。 轲比能说,“我都有心把他们收了,那咱们一下就变成一个大胖子。” 欧阳丹说: “首领一语中的——变成一个大胖子,胖子,吃的多,干得少,行动不灵活。他们拓跋人和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他们不放牧牛羊,只是在山里打猎,我们搬到依水草而居的地方,他们上哪儿打猎去?生活方式不同,脾性就不同;脾性不同,理念就不一样。 “比如,虽然他也痛恨曹操,但是,和我们的恨法还不尽相同。到时让他策应一下,咱们在他的大山里隐蔽一下,他还是办得到的。” 走着,有一个赶着一群羊,后边还有一辆车的人对他们大喊,“哎,你们是哪个部落的人?” 轲比能队里的人回应他说,“我们是亿揽满格木部落的人。” 问者说,“亿揽满格木部落在哪里?” “轲比能,你知不知道?” “轲比能知道,就是不伤一兵一卒夺得曹操三座城的人?” “是,就是他!” “那我跟你们走中不中?” “中,你并过来吧。” 那人就赶着他的羊,和他的马车,并到轲比能大队来了。 轲比能和欧阳丹相视而笑。轲比能说,“什么事要是传出去,就添油加醋,还‘不伤一兵一卒夺得曹操三座城’,哪有那么夸张?” 欧阳丹说,“这样添加得好啊,你的威名就能传遍天下了。到时,不愁咱们不壮大。” 一路上,像这样迁徙中散户加入进来的,不尽其数,更有小部落的,听说是轲比能的部族,都知道轲比能勇敢、处事公平、不贪财,纷纷加入进来。等到了作乐河(沙拉木伦河)南岸的时候,新加入进来的有一万多户。 轲比能对欧阳丹说,“这一万多落,怎么也有一万多兵士吧,又够你训练一段时间了。” 欧阳丹说,“我眼下还顾不了这些,我要稳固我们的营盘,想着曹操来袭,我怎么对付他。” 轲比能说,“这么老远,曹操真的能来袭击我们吗?” 欧阳丹说,“曹操的马兵,吹嘘说日走一千,夜走八百,但是,一日走六百里,怎么也走到了,那么说来,他不用五天就可以到达我们这里。那样,他不是轻松就可以围攻我们?所以,我们要小心提防着。” 欧阳丹率领大队,向下游走了十几里,找一处水浅的地方,蹚水过河。 河流水浅的地方,都是高原砂石之地,这样的地方,不仅河流,就是岸边,也是高地。 这里的沿岸二十几米的地方,有一排嶙峋的小石山,欧阳丹指着石山对轲比能说,“这就是浑然天成的城堡,想像一下,曹操的人马渡河过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在着山石之中,隐蔽一哨弓箭手,他们进入射程,我们就开始放箭。不说让他死伤大半,就是留下一层人马尸体,对他们也是一个震慑。” 轲比能说,“你早就知道这个地方?” 欧阳丹点点头,说,“当初我们黄巾军就想扎营此处,是我选的这里,怎么样?” “不错,”轲比能说,“这么一排小石山的后边是什么?” 欧阳丹领着轲比能往上走,走过石丛,就是一大片开阔的高地,欧阳丹领着轲比能爬上高地,伸手环指,说:“这么一大片,是天然的宿营地,这里,可以搭建几万个撮罗子,撮罗子旁边还可以修建牲畜围栏。这里地势高,不受水气,正是咱们理想的栖息之所。” 欧阳丹又向北方一指说,“北方,有足够的战略纵深,骑马跑一个月,都不带跑重道的。当年,袁熙(袁绍次子)追我们,直追了将近一个月,后来,袁熙告饶了,撤马而返。” 轲比能双手一合,拍了一个响掌,说,“好啊,真乃天祚我鲜卑人也!” 欧阳丹说,“作乐水还有一处机关,我要设置一下,方能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哪一屏障?” 轲比能微微一笑,说,“待我布设完毕在回禀首领。” 轲比能笑着说,“好好,我不问,你去干你的好了。” 当下,欧阳丹叫来显午俊琪,问他,“你的属下有多少户?” 显午俊琪说,“有三百多户。” 欧阳丹说,“当初守白狼、白檀二城,首领就有意于你,是我阻隔下了,为什么阻隔?就是为了今天——你这样,率领你的三百多户属下跟我走。” 显午俊琪也没有问跟他走干什么,就去召集他的三百户属下。 三百户兵丁来了,家小以及各户的牲畜没有赶来,欧阳丹问,显午俊琪说,“还带着家小、牲畜?” 欧阳丹说,“那怎么不带,让你们到那里过日子去了,不是干点儿什么就回来。” 显午俊琪说,“啊,那我不知道,我让他们这就迁家赶畜。” 不一会儿功夫,呼呼啦啦的一大片人畜,就聚拢齐了,他们就往作乐河的上游走了。 原来,这条河发源于作乐山,离轲比能他们的住宿地有四十里地的样子。到了那里,欧阳丹让显午俊琪他们三百多户在作乐山脚下扎下营盘,就在这里住宿下了。 欧阳丹让他们在作乐河口,修建一个大大的蓄水池,把从山上流下来泉水,憋在大水池里。四处都筑牢水坝,只在作乐河方向,留有一个出口。这个出口平素遮挡着,一旦曹操他们追到南岸,他就派人打马过来,让他们开闸放水,水淹曹军。 作乐河源头有好几个,平常就有另外几个源头注入作乐河,就是作乐山这个主源也有蓄满的时候,满则溢,溢就溢,溢出的水就像平常河水流动时样的,无关大碍,要是开闸放水,那可就水淹三军。 三国时期,一个火攻,一个水攻,最是奇效,有多少千军万马葬身于水火之中? 这么大一个设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就算完成了,也要有人守在这里,显午俊琪三百多户人,干的就是这个差事。 第79章 田豫 曹操占领凡城之后,他放了一千人守卫,然后分兵攻占平刚、白狼和白檀等三座城,分别放重兵把守。 曹操这次调来的兵将很充足,除了他从洛阳直接到来的虎贲兵之外,还有从俊靡、徐无和无终这三处调集来的兵将。 调集无终兵将的时候,那里有个部司马叫田豫,他对曹操说,“攻占这几座城,不能用通常的攻城方式,即便攻下城来,也把城池打个残缺不全了。” 曹操对他的话很感兴趣,就问,“某想攻下凡城,你有何不是通常的攻城方式?” 田豫就讲出了利用晚上点篝火,晃守城人眼,用敲锣打鼓掩盖渡护城河的声响,在屏蔽了守城人的视听之后,派人悄悄爬进城去,杀掉守城兵士,打开城门,让虎贲兵蜂拥而入,一举夺得了凡城。 这个方法果然奏效,曹操没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凡城。 曹操大喜。任命田豫为夺城元帅,和他一起去夺另外三座城。 没想到,另外的三座城,异常好夺:大军挥至,城就空了,又耍起了老把戏。曹操把以前发生的情况对田豫说了,田豫说,“那城里是有通往外边的地穴(地道)啊。” 曹操懵懵的,仔细想想,田豫说的有道理,就派兵在三座城里搜寻地穴。 地穴被搜寻了出来,用人看护了起来。曹操大军假意撤出该城两天后,轲比能原驻守城兵又从地穴里返回该城,出了穴口,就被曹军悄然捉住。 ——轲比能的损失很严重:守卫三座城的兵士大部分被捉住杀害,尤其扬盏也被捉住,在他的大骂声中,被曹操就地斩首。 四座城都夺在手中,地穴被看住,曹操有心撤兵,一座城给留下五百兵,让田豫做四城刺史,封其为护边裨将军,守卫这四座城。 由一个部司马升至裨将军,跨越了一大格,况且,通常的裨将军,就是一千六百人,而给他两千人,曹操是怎样的看中啊! 可是,田豫拒绝了,他说,“丞相,还是让我带着我那四百来人回无终吧。” 曹操很是诧异,他捋着胡须说道,“这又是为何,难道你害怕了?” 田豫毫不隐晦,他说,“是的,是害怕了。” “噢?”曹操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当他的面,袒露畏惧之心,心里想,凭田豫的勇谋,他不至于害怕,是另有隐情,就说,“你真的害怕了吗?” 田豫说: “真害怕。丞相你想,蛮族有两万控弦之士,而你给我四座城才两千人,也就是一个对十个,岂有不恐惧之理? “蛮族未来攻城,是两万人攻一座城,而一座城我只能投放五百兵,那合着我一兵对几蛮?就算蛮兵不智取,就是蛮攻,我的兵士弃城出逃,还是投降献城,丞相,要是你,你能治谁得罪?” 曹操听了,也有道理。 三国时期敌我对比相差悬殊,又没有特别的防御手段,献城投降,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别说他,就是后来的蜀国后主刘禅,当邓艾兵临城下之时,他不也反敷双手,跪乞投降了吗?那可是经过“廷议”的战略决策啊。 曹操说,“那我再给你两千兵士,如何?” 田豫摇头,说,“远远不够。” 曹操有点儿火刺了,说,“那你要多少兵力?” 田豫毫不要脸地说,“你带来的兵丁连同虎贲兵,最好还有你,都给我留下吧。” “啊!”曹操大叫了一声,说“让本王留下,是给你打前锋还是后卫?” 田豫笑了,说了一句穿越的话,“你当然是守门员。” 曹操懵逼,不知什么是“守门员”。 田豫严肃了起来,扳着指头对曹操说,“就是把你带来兵士都给我留下,还不足一万人,也就是,一个对两个。看在我们有四座城池的份上,加之军士奋力,可也勉强够了。但是,吴蜀两国对我虎视眈眈,你能分出一万人跟我驻守四座城?” 曹操说,“给你两千人,是我使了多大的劲啊。” 田豫说,“说的是啊。所以,防止这棵蛮苗,不能在枝蔓,而要在根须。” 曹操说,“哪里是它的根须?” “他的老营。”田豫说,“所以,丞相,你给我多少兵来守四城,都是枝蔓,只有掏上他的老窝,把他们的人打散,才能毁坏他的根须。” 曹操想了想说,“田将军,你不知道,这几天又纷纷军报,蜀国军队有异动,我怕近期东、南有战事,我是急于收缩这里的兵力,怕只怕不能及时回防,动了国之根本。” 田豫说,“半个月,行不行?把你这些人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去捣毁轲比能的老巢如何?” 曹操说,“那我在哪里?” 田豫说,“你在凡城小憩,半月之后我领兵而返,你再带大军返回洛阳。” 曹操想了想,说,“我在凡城如何住得下?倒不如我跟你们一起——你放心,指挥权交到你手中,我就不会管了,我全当一个看客如何?” 田豫说,“丞相要是肯抽出身来,与我等通往,还是丞相指挥大军的剿蛮行动,我等只有率兵冲锋陷阵的份儿。” 曹操一咧歪身子,说,“哎,还是你来指挥,我只当一个看客。” 二人又争执几番,田豫说,“那好,既然丞相这么信任于我,我们就点将整兵,事不宜迟,向轲比能的老巢进发。” 曹操就欣赏田豫这样的主儿,于是,满心欢喜地一拍大腿,说,“好,点将整兵,向轲比能的老巢进发!” ?????? 去年万人踏出的路,冬天被雪覆盖看不见了,今年雪化了,这条路又出现了。曹操他们沿着这条路,走到轲比能他们的老营,但是,有水阻隔进不去,影影绰绰看到那边有个帐篷群,就是找不到进去的路。 曹操伸手叫停,说,“狄蛮倚仗其熟识地理,做出诡异事端,我们不可以硬闯,毕竟找到一个熟悉路径的人来,方才能够进入其门。” 第80章 追逐(上) 当下,曹操、田豫大军就在外边安营扎寨,等待路人问个清楚明白。 可是,等了半日,也不见一个人伢儿,看到里边的人,也不往出走,就在里边活动,甚至放牧。这里很大。 曹操对田豫说,“这么等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咱们得找一个人来,做咱们的向导。” 田豫说,“找哪个人?” 曹操转转眼珠说,“有了,这个人肯定知道。” “哪一个?”田豫问。 曹操就把扶罗韩的情况说了,说,“扶罗韩和轲比能是结义的兄弟,他还到过轲比能这里,势必知道怎么进他们的营盘。” 田豫说,“扶罗韩不是让你放回去了吗?” 曹操说,“放回去,就再找来,那还不容易?” 田豫说,“他的老营在哪里?” 曹操说,“在白山萨拉图。” 田豫说,“那可不是近道。” 曹操说,“近道远道也得把他找来不是?” ?????? 快马三天,就把扶罗韩找来了。他到了这里,远眺轲比能的老营,说,“丞相,不对呀,轲比能有两万多户,怎可就这么寥寥百多个撮罗子?” 曹操一想,也对,但是,管是多少,也得进去看看,找个人打听一下吧?就说,“管是怎样,总得进去了才能知道吧?” 扶罗韩说,“进去容易,轲比能告诉我掌握‘北西北北南’这句口诀,就能进出他们的大营。” 曹操大喜,口里念着“北西北北南”的口诀,并按着口诀走向,果然进入了轲比能旧有的大营。见到大营里边的闲散人员,问他们,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后来的,来的时候,这里就是空空一片,看到这里水草丰美,就住了进来。 ——其实,这些人还是轲比能的人,是轲比能放在这里的留守人员。是轲比能告诉他们这样说的,轲比能想到了曹操有抄底老营的那一天,让这些人和自己撇清关系,省得曹操一怒之下,冲他们扎筏子。 曹操到没有那么小肚鸡肠,虽然耽搁了几天,想想轲比能倒也有趣儿:提前算到了他会来袭,带领他号称的两万控弦之士,溜之乎也,说明他也忌惮我曹王的大军。就环顾帐内,说,“众位以为如何?” 田豫说,“都追到这了,耽误了一半的时日,不如追下去,务必踩住他的尾巴,狠揍他一顿,不打不足以泄军愤。” 曹操说,“追,往哪儿追?” 扶罗韩说道,“丞相要是执意追下去,那也好办。” “噢?”曹操说,“你说说看。” 扶罗韩说,“丞相试想,两万个控弦之士,那么,加上他们的家人,就得有五万人众,五万人加之所有的牲畜踏出的路径,岂能了却无痕?定会有一条不小的路径被他们踩出,咱们顺着他们踩出的路径,一直追下去,还怕追不到轲比能?” 曹操听了扶罗韩的话,说,“草,我怎么忘了这个茬儿?” 当下,命令军士,围着水围城四下里逡巡,很快就找到了轲比能他们北行的路线,沿着路线就追了上去。 沿途遇到乌侯秦水(现今的老哈河),这条河不深也不很宽,欧阳丹为了避开曹操的追击,在乌侯秦水走起了麻花——就是,一会儿左岸,一会儿又转到右岸,六渡乌侯秦水,把大队人马牲畜走过的路径隐蔽起来,不让曹操知道他们行走的路径。 这要是一般的人,就蒙混过关了,就是曹操和田豫也一脸懵逼。令欧阳丹没有想到的是,追击大军里有一条狗——扶罗韩。他曾经用此法躲避仇人的追击,一看欧阳丹玩的是这个套路,就微微一笑,说,“雕虫小技,丞相,不要犯难,这都是我玩过的把戏,我领你们追击就是。” 在扶罗韩的带领下,曹操追击大军破解了麻花套,踏上了正常追击轲比能的路径。 但是,到了拓跋山,科比能他们再次失去了影踪,因为什么?一是山路,都是山石铺就,走过的人不会留下印记;二是,这山原来就有一条过山之路,轲比能他们也是沿着前人踩出的路过山的,没有留下新的印记; 三是拓跋山很大——轲比能他们横断走,走了整整一天,才走出了大山。这条过山路在山里分别岔出了好几条路,曹操和扶罗韩都不知道轲比能他们究竟走了哪条路——不同的路,去的地方就不同。 走着,扶罗韩说,“丞相,咱们这样走不行,得找个明白人问问,月中有没有大队人马路过此山,有的话,十有八九就是轲比能他们。” 曹操想想,说,“此话有理,速速派人打探。” 可是问了山里的几个猎人,都说不知。田豫忽然想起来什么,他问扶罗韩,“此为何山?” 扶罗韩说,“拓跋山。” 田豫大悟,“拓跋山有个拓跋国呀?” 扶罗韩说,“当然有个拓跋国了。” 田豫说,“你不识拓跋国王?” 扶罗韩摇头说,“他们的拓跋国,几千个人,号称国,不过是占山为王尔。靠的是路劫过山人,打个獐狍野鹿果腹尔尔,是我们鲜卑的卡腾莫罕(最穷的人),我们没有人把他们当回事的,他去联系我们,我们都不搭理他,谁人结识他们去?” 田豫说,“找,找来拓跋国王,几万人过山,这在他们来说,是一件大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曹操说,“对,找来这里的弘胡(土匪)。” 几经辗转,把拓跋吉利找来了。 拓跋吉利一进大帐,就向曹操深深施行一礼,说,“山民恭祝魏王万安。” “噢?”曹操问询,“你见过孤王?” 拓跋吉利说,“听说魏国大军前来,进帐一看丞相一身的辉光,不是丞相又是何人?” 这话说得曹操甚是得意,就说,“拓跋国王慧眼,我们今天来,不为别事,就为了逆贼轲比能。追逐在后,追到这里,山里众多岔道,不知贼属奔向何方?” 拓跋吉利说,“你说的可是数万人的一个部族?” 曹操说,“正是。他们在本月内横穿贵山,去往何处?” 第81章 追逐(下) 拓跋吉利想了一下,说,“我听臣民向我报告,他们一众人马,向东而去。” 拓跋山脉是东西走向,长三百里。拓跋吉利心里想,我支你们走向东边,最少也有一百五十里,遛遛你们的腿,看你们如何找到我的义弟轲比能,到时候你们回来找我问罪,我是听下边人说的,我何罪之有? 曹操听了拓跋吉利的话,问他,“你是否愿意带我们走山路?” 拓跋吉利心里骂道:管咋地我也是一国之王,你当我是什么了?就说,“初春际遇,正是猎人们大忙季节,脱不开身形,万望见谅。” 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曹操放开拓跋吉利,只好他们大队人马顺着一条向东的路径走去。 走了一天,扶罗韩说,“不对呀丞相,虽然山石路径看不出足印,然,他们一天没有吃饭?怎地没有造饭歇憩的场地?” 曹操一听,有道理,举起一只手,说,“停矣!难道是那个狗屁国王糊弄我们?” 田豫说,“不能吧?轲比能和拓跋国王还有交集?” 扶罗韩说,“一般不能,他们两个这么吊远,也没有事务上的瓜葛,他们会有什么交集呢?除非有我们所不知的事由。” 曹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对田豫说,“你定——出来的时候就定由你来指挥这次行动,怎么事事都由本王定夺,你倒在一边看眼儿?你定:我们是继续往东走,还是返回去?” 田豫探探个头问,“听我的?” 曹操说,“可不听你的?不然,要你来何用?” 田豫挺起胸脯,说,“要听我的,就后队变前队,返回去找国王狗屁。” 曹操笑了,说,“那就返回去。” 于是,立即命令后队变前队,返回去找拓跋国王。 拓跋吉利知道他们又回来了,就躲着不出来,扶罗韩大声喊道,“拓跋王,你躲着不出来,我就让丞相放火烧山,把山里的獐狍野鹿都给你烧跑了,看你们一国之人吃什么,穿什么?” 这招儿够阴损,自称鄂的伦春(住在山岭上的人们)的人,最怕的是火,一旦山上起火,那是没个救,看着烧光烧净,那他们一国之人就断了食物来源和栖息之所。所以,拓跋吉利不得已,只好现身。 拓跋吉利来到曹操的大帐,曹操指着扶罗韩说,“此君你可识得?” 拓跋吉利摇头,说,“不知。” 曹操说,“他也是你们鲜卑一族的首领,他叫扶罗韩。所以,你别跟我玩猫腻,你们那一套扶罗韩首领都明白——你如实招来:轲比能他们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 拓跋吉利心里一忽悠:原来是有个家贼,那就什么也没法瞒曹阿瞒(曹操乳名)了。于是,拓跋吉利按着自己既定策略说,“我有什么猫腻?我怎么知道谁往哪个方向走了?我是听下边的人报告给我,说有几万人的大队往东边走了。究竟往哪里走,我也不知道端倪。” 曹操说,“你不说实话是吧,来呀,放火烧山!” “哎!别呀!”拓跋吉利急了,他说,“你们要知道那伙人没往东走,就是往西,或者往北走了,你们何苦烧山啊?!” 曹操说,“这样,你去问你的臣民,轲比能究竟去了哪个方向,打听明白了告诉我,胆敢再打马虎眼,诳我们走瞎道,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放火烧山——我就不信,几万人走过,就没人看到他们去了何向?” 拓跋吉利走出来,权衡再三,打发人火速去在作乐水北岸的轲比能新大营向轲比能报告,说曹操率领大军已然到达拓跋山,他用烧山相威胁,逼着拓跋吉利说出他们去的方向,拓跋吉利扛不住了,只好说了,让他们小心防御,而且,告诉他,鲜卑有内奸,一个叫扶罗韩的给曹操带的路。让他们提防内奸。 这边安排妥当,拓跋吉利才回到曹操的大帐,对曹操说,“我打听到了,那几万人的队伍,是去了北方,和我们还有一战,我们死伤了好多人。” 曹操三人对了一下眼光,曹操就放了拓跋吉利。 拓跋吉利走后,曹操问扶罗韩,说,“扶罗首领,你一定知道他们去北方,有什么好的防御之地?” 扶罗韩说,“北方也没有什么好的防御之地,那边就有一条水,我们叫它沙拉木伦水,再往北,就没有什么可居之所,冬天极冷,能冻死人。他们除了想苟延残喘一个春夏,到秋天,就受不了北方的寒冷,更不用说冬天了。” 曹操又去看田豫,田豫说,“我们先往北追索,管他是在哪里,毕竟有个去处。” 曹操一指田豫说,“这话在理,整军北追!” ?????? 走出拓跋山,就看到了几万人踩出的路径,径直往北走去。又走了两天,前方就横出一条河。曹操看到,说,“难道就是这么一条小河沟?” 扶罗韩说,“这里是上游,水流量不大,我们就在这里过河吧。” 说着,全军将士脱下鞋子,挽起裤腿,就进入水里,到中间,水有点儿深,大家正在议论,就听到西边有一种闷响,滚滚而来。扶罗韩侧耳听听,忽然醒悟,大叫着,“不好,快快上岸!” 大家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汹涌的洪水滚滚而来,一时之间席卷水中的将士而去,曹操幸亏有田豫和扶罗韩的帮扶,才逃脱了洪水的激流,被捞上岸来。 看到眼前的洪水激流和被水流冲走的将士,没有不胆战心惊的。 曹操指着眼前瞬间涨了几倍的汹涌河水说,“这这,这是哪里来的天水!” 田豫摇摇头说,“这分明是有人在上游操作,不然,哪里会有如此汹涌磅礴的水流?” 曹操说,“你是说,有人向他们通报我们的到来?是那个狗屁国王?” 田豫说,“很有可能,他出去‘打听’轲比能他们去了哪向,去了那么长时间,他早就安排好人通风报信去了。” 第82章 遇阻 扶罗韩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继哨。咱们讨伐大军浩浩荡荡而来,他们的继哨看到,就会骑马回报——我们到哪里都会安排继哨的,通常每二十里放一个继哨。” 曹操和田豫相互看看,一脸的诧色。因为他们的军队,从来没有放过继哨,这就是强大和弱小的所采取的不同策略。曹操对田豫说,“他们这个办法好啊,以后咱们也学学他们。” 田豫点头称是。 水头过去,汹涌不在。虽然摊开了好大的水面,但也波澜不惊。再等一会儿,许是那一波涌的水放出来,无以为继,水面开始收缩。 曹操指着河面说,“田将军猜测的不错,这是有人在控制上游的水源,一杆儿泄出去,再就老实了,像什么?” 田豫和扶罗韩都会心地不出声地笑起来。 曹操说,“扶我起来。” 田豫和扶罗韩二人都伸出了手,拉着曹操的双手,把曹操拉了起来。 曹操扑拉扑拉屁股,指向对岸说,“等水再消消,再过河不迟,终是踩到了轲比能的尾巴,这就好办多了。” 又等了一会儿,看到河水如初,曹操想一挥手说什么,没说出来,他打了身边田豫一下说,“怎么又让我说?说好的出来你指挥,总让我说什么?” 田豫说,“丞相你别玩儿赖,我几时要你说了?都是你一嘴说的,怎能赖着我?” 曹操说,“好好,往下孤王不再说,均由你来说如何?” 曹操胳膊一悠荡说,“你说吧。” 田豫挺起了上身,对兵士大声喊道,“能骑马的骑马,不能骑马的,三人相扶,过河!” 兵士应声纷纷按田豫的命令下水渡河。不一刻,就过去了几千人,田豫和曹操、扶罗韩三人想过河的时候,突然从北岸的石砬子里飞出无数支箭来,射向过河和在河中的兵士。兵士们纷纷中箭,喊叫着,倒了下去。 曹操吃了一惊,说不出话来,张着双手“呜呜咽咽”的。 还是田豫冷静,他抽出腰刀,大声喊着,“避箭避箭!左队,从石砬子左边绕到石砬子后边,搜寻弓箭手!” 左队,就是西边渡河的兵士,他们那边所渡的河更浅,离石砬子更远,不在箭簇的射杀范围。所以,他们可以快速冲过河去,向对方发起第一波的攻击。 ?????? 田豫指挥着兵士绕到石砬子后边,看到刚才冲他们射箭的敌兵骑着马向东北跑去。田豫挥刀要追,被曹操制止了,他说,“慢!可别再中了埋伏!” 曹操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眼瞅着,那些骑马逃走的弓箭手,逃向一片阴森森的树林,树林里大其概会有第二波埋伏——又有一群箭射出来,那亏可吃大发了。 ——但是,曹操又越俎代庖了,纵观三国征战史,曹操总是处于越俎代庖的状态,他没逼脸:上次越俎代庖打了败仗,下次他还去越庖代俎。他就是这么个人,总在显摆他读过几页兵书。 曹操命令兵士,用强弩带着油火,把箭射向那座森林,使森林燃起大火,这火一直烧了两个月,把树根都烧了出来。 曹操不去管那片燃烧的树林。他指挥着大队人马冲上高坡,看到那里有一大片营地的痕迹,但是,现在已不见了帐篷,是光秃秃的一片。在营地的边沿,看到有两伙人踏出的路径。曹操走过去仔细辨认。 他指着向北的那一众人走出的路说,“这是贼人妇孺家眷走的路。” 田豫说,“何以见得?” 每到这个时候,曹操最得意,他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说,“此路径散落着人的足迹,而兵勇是骑在马上的,不会有人的足迹;其二,这里有车辙的印记,而兵勇需要急速外逃,是不会带着车辆的;其三,这里有牛的两半蹄的印记,而兵勇,是不会带着行走迟缓的牛行进的。故而,这条路径是妇孺家眷走的路,而且,是走了两天的印记。” 曹操是指着地下的印记对田豫、扶罗韩说的,二人不免“啧啧”生叹。 曹操愈发来劲了,他领着田豫、扶罗韩二人到了另一条往东北走的路,指着上边的印记说,“你们看,这条路都是马蹄印记,没有杂印,说明这是兵勇逃离的足迹。” 田豫和扶罗韩对于曹操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田豫不敢再指挥了,他问曹操,说,“丞相,那就追击吧?” 曹操说,“你说,追哪一路?” 田豫说,“当然去追兵勇逃窜的那一路。” 曹操摇了摇头。 田豫不解,说,“不追击兵勇,消灭狄蛮的有生力量,还去追妇孺家眷何益?” 曹操摇了摇他的右手指,说: “no, no,狄蛮骑的是捏古斯马,这种马有个绰号叫‘草上飞’,而我们的马,在平地上奔跑可以,要在草原上——尤其是这种没膝高的草原上奔跑,没跑几步,就拉胯了,根本无法追得上捏古斯马,所以,我们不能追兵勇,追也追不上。” “可是,”田豫说,“追妇孺家眷又有何用?” 曹操说,“轲比能是中国人吧?” 田豫点头说,“是。” 曹操又说,“他的属下,也是中国人吧?” 田豫又点头说,“也是。” 曹操说: “是中国人,就有护家的情结,我们抓到他们的家眷——尤其是他的父母佬,就抓到了他的孝廉辫子,他就跑不脱了,非得回头找到我。即便他不找我,他的属下也不会答应,即便答应了,心里也有怨,有恨,有怕。 “有怨,是怨轲比能,怨他不救他们的家眷;有恨,是恨当初加入了轲比能叛军,不加入叛军就不能有今日的灭顶之灾;有怕,是怕我天朝神威,竟然把他们从这么神秘的地方挖了出来,因此上,再也不敢和我天朝相抗衡了。” ?????? 三日后,轲比能和他们的家眷汇合了,才知道曹操从他们家眷的队伍里抓走了老少三千多人。曹操专检家境殷实的老幼抓捕,可能是曹操以为家境殷实的都是轲比能军中的头头,抓了头头脑脑的父母孩子,好能催促轲比能到他那里“赎人”。 第83章 只身解救人质 轲比能说,“我去。” 欧阳丹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去了,曹操还能放你回来了吗?” 轲比能微微一笑,说,“他不放我,又能怎样?” 欧阳丹想了想说,“需得筹划一下,方能成行。” ?????? 轲比能来到凡城门下,只骑着他的马,挎着他的刀,身上背着他的弓,手中没有拿其它兵器。 城上的人问他,“你是何方人士?” 轲比能说,“我乃草原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首领慕容·轲比能,来见曹丞相,解救我们家小亲眷。” 城上的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慕容首领烦请你等一等,我立时通报丞相。” 不一会儿,就听抽拉城门的辘轳“噶扭噶扭”地响了起来。城门前护城河上的吊桥徐徐放了下来。 只见城门大开,城门里站着一个军校,那军校拱起手来对轲比能说,“慕容首领,丞相有请。不过,你见丞相之前,得把你的佩剑和强弓箭簇摘下来,我来给你保管,到你走的时候,再交还于你。” 轲比能微微一笑,说,“我带的不是兵器,身上配饰而已,是不能摘的,请曹丞相尊重我们草原人的习俗,不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时,那个兵士的身后,悠悠走出一人,他捋着他那部大胡子说,“何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轲比能在马上一拱手说,“说的是人在极度惊慌时疑神疑鬼。” 那人“哈哈”大笑,说,“我何以见到一人一骑,就‘极度惊慌’?” 轲比能说,“我想丞相也是雄才大略,不会被一弓一箭就吓得疑神疑鬼。” 曹操伸出一只手,说,“好伶俐的草原少年!来来,与我携手共进凡城,你可敢?” 谁也没有看到轲比能是怎么做的,只见他身子一移,就下得马来,当时,左膝着地就给曹操跪下,举起双手一拜说,“高抬小子了。” 曹操大敞,快步走过去,上前拉住轲比能拱起的手,说,“慕容家族,泓盖塞北,今日一见,果不虚传,来来,随孤王到衙府一叙。” 这时,曹操已然活了一个甲子,但是,手还相当有力量,轲比能心里想,这时要是和曹操掰手腕,胜算不大。更何况,曹操的周围有好几个眈眈护卫,怕是没等轲比能动手,卫士们早就刀枪相向了。 曹操边走边说,“你知道上次在作乐河边我们死伤了多少人?” 轲比能知道他指的哪一次,就说,“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而且,你是去围剿我们,我们束手就擒不成?” 曹操“哈哈”小笑,松开拉着轲比能手,小打了轲比能的小臂一下,说,“那里的地形不错,水淹三军的计谋也好——那计谋是你出的吗?” 轲比能说,“看来丞相挺欣赏那个计谋的?” 曹操赞许地点点头说,“嗯,不错。只是那里太远,苦寒之地,我就把一部分你们的家眷接到了凡城。” 轲比能一听曹操这话,急忙说,“我们就是那个苦寒的命,适于在那里生活;另外,丞相早就想发兵围剿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好地方去不是?” 曹操停下了,转向了轲比能,说,“树有根,话有由,你要不侵占我三座城,我岂能去围剿你们?” 轲比能义正辞严,他说,“平刚是上古留下的城桓;白狼是我族猃狁人筑的城;白檀是我族白狄人所筑,是丞相大军所到,恣意占领,我们不过夺过来尔。” 曹操蒙起了脸,说,“你不能把不是当理说!” 轲比能不愠不怒,他说,“那你让我把理当不是说?” 曹操“哈哈”大笑,又拍打了轲比能的小臂一下说,“巧舌如簧!我稀罕(喜欢)你!” 轲比能拱手说道,“我也崇尚丞相的撑船肚量。” 曹操搂起轲比能的小臂,往前走着说,“说真的,你们草原人,要城桓干什么?在城墙上放牧你们的牛羊啊?你们住不惯城市,还是把城市给我们‘汉砬子’(汉族)吧,朝廷每年给你们一定的赏赐,以弥补你们生活中的不足,你们就安心在塞外生活不好吗?” 轲比能一听曹操把这话都说了出来,他只好说,“怎地不好?在草原,天当房,地当炕,比在城里像被圈在地牢里强多了。” “爽快!”曹操又拍了一下轲比能,说,“生儿当如轲比能!” 曹操以前曾说过,“生儿当如孙仲谋(孙权)”——他习惯这么稀罕人(!)。 其实,轲比能转过年十七岁,而曹操已经六十岁,他如此说,不算占轲比能的便宜。 轲比能说,“家眷现在何处?” 曹操说,“你放心,我都安排妥妥的。哎,怎么没有你的父母双亲?” 轲比能说,“我的父母双亲不在我们围子里。” 曹操又一次停下了,满是钦佩的目光看着轲比能,说,“你是为了你兵士的父母只身来闯我们凡城的?” 轲比能说,“我是他们首领嘛,何为‘首’?冲锋陷阵在前称为‘首’;何为‘领’,面临危难凶险而无所畏惧,是为‘领’也。” 曹操把住轲比能的双臂,深情地说,“难怪你短短数月,就有如此发展,归附之人,趋之若鹜呢,我要生在草原,也为你马首是瞻!” “丞相言重了。” “说正事,”曹操说,“你把你现在这支队伍分散开,你只保有几千人如何?” 轲比能说,“人都说,丞相处事公平,我看未必。” 曹操很是诧异地说,“何以说我处事不公?” 轲比能说,“扶罗韩和步度根所辖都超万人,何以让我‘保有几千人’,让我受他们俩辖治不成?” 轲比能要是单单提到步度根,曹操有话说,“人家是你们鲜卑的单于”嘛,可是,轲比能把步度根和扶罗韩两个并列说出来,还有意把扶罗韩放在前边,曹操可就没话说了。 曹操说,“……嗯,那也行,你们的编制不要超越扶、步二人可好?” 第84章 绑架 轲比能想了想,说,“好,丞相,记住你今天的话,我照你的话办。” 曹操举起一只手,伸出了大拇指,说,“君子一言。” 轲比能攥住了曹操的大拇指,也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说,“君子一言!” ——这相当于发誓。 曹操又说,“你们从那里回来吧,就在平城北你们原来的营地定居,有什么和朝廷联系的,可和护乌丸校尉阎柔联络,他可以通达于我,我再上奏朝廷。” 轲比能说,“也就是说,我们受阎校尉的节制呗?” 曹操掂量着轲比能的话,然后说,“也可以这么说。” 这时,他们已来到府衙门前,田豫在大门口迎接曹操和轲比能。 曹操对轲比能说,“来来,我给你们介绍。” 田豫走了过来。 曹操指着田豫对轲比能说,“这是我朝新任的驻守凡城、白狼、平刚、白檀四城的将军。” 田豫拱手说道,“在下姓李名吉,望慕容首领多多支持。” 原来,曹操和轲比能一路走来的情况,早有小校报于田豫。田豫知道,丞相和轲比能谈得很好,他要充分利用轲比能——丞相的这一心思,早就当田豫说过。作乐水一仗,说败也不算败,当然,损兵折将那么多人,说胜也不算胜了。 这种局面下,曹操就对田豫说,“狄蛮之兵不好调理,想什么法,最好把他们调理成我用之兵才是善之善者也;最起码的,不骚扰我的北方之境,让我对付吴、蜀两国没有后顾之忧,才是我们的方略。” 田豫想,丞相这是看到了他治理狄蛮的方略苗头,才和轲比能这等的亲密。所以,田豫见到轲比能也如此客气。 轲比能拱起手来,说,“望李将军一碗水端平,等视我们草原部族。” 田豫说,“会的会的。” 曹操这时对轲比能说,“你知道这次夺得凡城,我们没费一兵一卒的计谋是出于谁的口?” 轲比能听说了曹操这次“火光锣鼓夺取凡城”的计谋,正不知是谁人出的这个主意,原来是这个家伙!心中就号上了田豫。 ?????? 轲比能对艾申说,“得打入田豫的身边。” 艾申问,“他是哪的人?” 轲比能说,“听说是无终人。在无终的时候,只是一个部司马,这次被曹操临时调到凡城,夺取凡城的主意就是这个人出的,我见过这人,这人年岁不大,但,很阴险,不在阎柔之下,对付他,得多动动脑筋。” 艾申说,“知道了。” ?????? 田豫家在无终西城,只有一个妻子两个孩子,像他这样的相当于现在旅长的军队长官,在曹操军营中是很少见的,“部司马”都开始作威作福,高墙大院,起码有三房妻妾。 可是,田豫一心在军队的营造上,白天忙于军武,练军备战,到了晚上,吃完了饭,就打开一本兵书,孜孜以求,从不分心。 他的府上除了做饭、打杂的两个役人之外,就有两个丫鬟,一个叫布雅,另一个叫琪芝。前一个是捏古斯人,后一个是汉人。他的妻子达利哈拉,也是捏古斯人,可能因为语言、生活习惯等原因,达利哈拉更习惯支使布雅。 一天,门外有叫卖针头线脑的声音,达利哈拉就对布雅说,“布雅,你出去看看,有没有灰色细支线你去买来一桄子,我好给老爷的内衣缝补一个内兜,他出门便于装些紧要的公文什么的。” 布雅痛快地应了一声,就走出了去。 到了大门以外,看到了叫卖的人,就说,“你的货盒子在哪里,我挑一桄子细支线。” 叫卖的人说,“在车上,你上车去挑。” 布雅笑了,说,“你做的好大个买卖,卖细支线用车来拉?” 卖线人说,“实在是我家的细支线品种繁多,一两个货盒子装不下,只好用车来拉。” 卖线人随手一指,布雅看到大门的右手停着一辆车。布雅没往心里去什么,就走过去。卖线人从车的辕架处拿下一个长条四腿凳,放在车首的旁侧,说,“小姐,请上去选线。” 布雅是头一磨遇到这类的事,觉得挺有意思,就在卖线人的搀扶下,踩着四脚凳上到车上。车门有个软帘,布雅刚刚伸出手要去掀车帘,车帘就被里边伸出手的一只手掀开了。 布雅一愣,说,“里边还有人呐?” 话音没落,就感到被人在后边推了一下,她一个踉跄一头就扎进车里,车里早有人接住。布雅这时已经感到此非寻常,就质问,“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 里边有两个三粗的汉子,把布雅像小鸡一样伏住,她要张口喊,过来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沓软布,把她的嘴堵得噔噔的,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马车启动,布雅听到卖线人吆喝着马,向前方奔驰。转了几个弯子,停了下来。车里的一个汉子对布雅说,“下车,你想活命,就不要声息,乖乖地进到院子里。” 布雅点头,那人才放开她,由她掀开车帘子,把头探出去。 外边赶车的“卖线人”一看布雅就这么出来了,不禁失色,他冲里边说,“怎么没有绑上?这要是跑了,可如何是……” 可能那个“好”字还没有说出来,布雅跳下车,就往车后跑,边跑边喊叫着,“劫人了劫人了!大白天劫……” 最后几个字没说出来,就被车里的人甩出一支飞镖,扎在布雅的后心上,布雅“嗯”了一声,就扑倒在地。 ????? 艾申手里拿着一条马鞭子,劈头盖脸向她对面三人抽去。那三人躲都没躲,硬生生地承受惩罚。 艾申打累了,停下来,“呼呼”地喘着气说,“你们还能干点儿什么?连一个小丫鬟都抓不来活的?” 一个人说,“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她敢跑。” 艾申向那人的脸上抽了一鞭子,那人的脸上立即被抽出一道血口子。 艾申插着腰,喘着气说,“你想没想到你额马生出你来!” 第85章 买人 那人用舌尖舔下脸上鞭伤流出的血,一梗脖子说,“没想到!” 艾申说,“脱了你的衣服。” 那人说,“都脱吗?!” 艾申大声喊着说,“都脱!我非把你抽个断子绝孙不可!” ?????? 不到半个时辰,雅布没回来,达利哈拉就开始觉警,她吩咐琪芝,“你到大门外看看,雅布的线是从人家肠子里抽出来的,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有回来?” 琪芝就走出来,看到大门外光秃秃的,一个人也没有。她还走了几步,往隔壁的胡同里看看,就看到一只黄猫,穿街而过。我们生活在当下的人们很难想象三国时期边塞城市的“寂静”,熙熙攘攘的人流是根本看不到的。 琪芝又往远了走走,看到了几个人,但都不是雅布和卖线的人。 琪芝又转转,确定周围没有雅布,就有点儿害怕了,退退的,走回去,进了大门,掩上了大门,还插上了,赶紧就跑回来,对达利哈拉说,“奶奶,外边不见雅布。” 达利哈拉奇怪,说,“什么?不见雅布,那她去哪儿了?” 琪芝说,“那谁知道了,我走出去很远,看了几条胡同都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达利哈拉说,“那你没问问卖线的人看没看到?” 琪芝说,“哪有卖线的人?外边连个人毛儿也不见呢。” 达利哈拉这时上来了恐惧,她吩咐说,“你快让崔妈她们俩四处去寻寻!” 琪芝刚要转身,达利哈拉说,“你别去啊,你在家里陪着我!” ?????? 雅布没找到——肯定找不到。无终是一个军事重城,全城处于军事管辖区,田豫家虽然没有站岗把哨的,但是,达利哈拉这样中下级军官的眷属,都相信这里住着是安全的,不会发生这类人员无故失踪现象的。 可是,雅布失踪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达利哈拉和琪芝加上两个役使婆子就分析雅布的去向。崔婆子说,“她能不能借二申(找由子)回家了?” 达利哈拉训斥说,“胡扯,她家在哪儿?!” 停了一下,达利哈拉又问,“你咋说她回家了?” 崔婆子说,“前天小少爷过生日,她说了那么一嘴,她说,‘穷富还是家里好,在家里我过生日,我额马就给我擀长寿面,那面条长的,站起来都挑不到头。’” 达利哈拉数达崔婆子,“荒唐,那也不能为了一根面条,跑几百里回家吧?” 崔婆子嘟囔着,“我就这么一说,大家不是分析雅姑娘去哪里了嘛……” 大家继续分析,有说这又说那的,就是没人说雅布被人绑架、杀害了。但是,达利哈拉心里隐隐的感到一种不祥。 正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了马蹄声,不一刻,就传来敲门声。达利哈拉让琪芝出去开门,琪芝还不大敢,达利哈拉骂她,她还是扯着崔婆子一道去开门。 来人是个役兵,他说,“老爷升任将军,驻守北方四城,他已派人接奶奶、少爷三人去凡城,马车在后边,一日后便到,我先骑马跑来通知一下,望奶奶早做准备。” ——这消息使人又惊又喜,丈夫这么几天就连生几级,一下达到军人一般不敢企及的高度,岂有不喜之理?所惊者,到凡城那么远的城市任职,听说那里狄蛮猖獗,动不动就把城给劫了,城劫了,人还能有好? 但是,没办法,嫁鸡随鸡,嫁驴随驴,只好按丈夫通知的,做好搬迁的准备。 收拾起来,就感到人手不够,尤其两个孩子,照料不过来。达利哈拉的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大的七岁,二的五岁,正是闹人的时候。巴等你没点儿事,你有一个事,孩子立马就有十个事,搅得你顾头顾不了腚的。 达利哈拉把手里东西往地上一甩,从箱柜里翻出一块银子,对琪芝,说,“琪芝,你去人市上看能不能花这块银子买来一个好使的丫鬟?最好是捏古斯人。” 琪芝接过那块银子,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出大门拐弯,往人市那边走,走走的,就感到后边有人跟着自己,回头看,还看不着人,走过一个胡同,她就隐在胡同拐角处,不一会儿,就听到“欻欻”走来一个人,琪芝的心跳了起来,心里想,果然是有人跟在后边。听足音,是个身体很重的人。 现在就跑,怕是跑不脱,倒不如吓他一下,俗话说,鬼还怕一吓。想到这里,她头皮发麻地“呔”了一声,闪出身子,一看,是个不大的姑娘。 姑娘果然被吓了一跳,她说,“哎呀娘呀,你吓死我了!” 琪芝断喝着说,“你为什么跟着我?!” 那姑娘说,“我哪里是跟着你,我是在追你。” “追”比“跟着”都严重。琪芝问那姑娘,“你追我赶什么?” 姑娘说,“我向你打听一个道。” “什么道?” “人市。” “人市?”琪芝上下看了姑娘一眼,问,“你去人市干什么?” 姑娘说,“我自卖自身,看看有没有哪个大户人家需要丫鬟什么的,我去当役使,好有两餐饭吃(那时一般都是一日两餐,清朝还保持着这一习惯)。” 琪芝又一次打量起姑娘来,她问姑娘,“你多大?” 姑娘说,“我十五。” 琪芝说,“哪的人?” 姑娘说,“白山人。” 琪芝说,“鲜卑人?” “不,我是鲜卑人干啥?”姑娘说,“我是捏古斯人。” 琪芝脱口而出,说,“正好。” 姑娘说,“什么‘正好’?” “啊,不是,”琪芝想说她家奶奶是捏古斯人,又让她买个捏古斯人,但是,当着姑娘的面不能说这些,她急忙岔过话说,“你叫什么?” 姑娘说,“我叫艾申。” ?????? “艾申”?是不是重名了? 不是,就是轲比能四妃艾申。 她怎么追上了琪芝?怎么知道琪芝去人市上买人,她又自卖自身? 原来,艾申原计划是把田豫家的一个丫鬟抓到手里,探问一下,田豫家现在的情况,用银子买通她,让她做一个内应,没想到,被手下一下子给打死了。 哪怎么办?艾申就想再抓来一个,管是什么,他(她)能当内应就成。没想到,又出来一个丫鬟。 第86章 认亲 艾申就在后边跟着她,看她走的是人市方向,心中就猜测:他家原来是两个丫鬟,死了一个,只剩下一个,一个使不过来,这就又要到人市上买一个。 艾申原本不想亲自出马,但事情紧急,只好自卖自身,自己挺身而出了。 ????? 琪芝说,“你叫艾申。那你卖你自己,需要多少银两?” 艾申说,“我不需银两,只要找一家,不太累,有口饭吃就行。” 一听这话,琪芝眼睛一亮,说,“你不要银两,对我家奶奶可不能说你没要银两——我家奶奶本来给了我一块银子,让我放在袖子里,可不怎么一走道一悠荡把那块银子给悠荡丢了,你要当我家奶奶说你没要银子,银子让我悠荡丢了,我家奶奶非得说我没用不可。” 艾申一下子就明白是咋回事了,她悠打了琪芝一下说,“我不能说呀姊姊。” 琪芝高兴了,她一把揽过艾申小声说,“我十四,我是妹妹!你到我奶奶家就是侍候奶奶和两个孩子,奶奶人还行,就是粗拉点儿。这回呀,她要带着咱们去凡城,老爷升任将军了,全家要搬过去,明天就走。” 艾申一听,正中下怀,但是,这是一个突发的事件,她那些同伙不知这一情况,得让他们知道,于是,艾申就说,“哎呀,我那边住着亲戚,我得告诉他们一声,要不,他们该不知我去哪儿了。” 琪芝说,“远不?” 艾申说,“不远,就在那边第三个胡同里边,我跑着去,一会儿就回来。” 琪芝说,“姊啊,你也别太急,看卡着什么的,我就在胡同口等着你。” 艾申应了一声,扭头就往那边跑。 艾申跑回他们住的屋,对他们的人说,“我打入了李家,明天就跟他老婆孩子丫鬟婆子一起去凡城,跟在我们后边!” 屋里的人应。艾申说完,就跑了出去。 ?????? 达利哈拉问艾申,“哈鲁捏古斯呐(捏古斯语:你是捏古斯人吗)?” 艾申说,“哈,哈某捏古斯呢(捏古斯语:是,我是捏古斯人。)” 达利哈拉又问,“吉利那无怒(捏古斯语:你家在哪里?)” 艾申说,“吆西白山(捏古斯语:我家在白山。)” 达利哈拉笑了,说,“听到家乡话,真痛快!” 艾申说,“奶奶,你家在哪里?” 达利哈拉说,“听长辈说,我老家在大北边的苏鲁罔才。可我生在俊靡,我们只在家里说捏古斯语,听到捏语,就像在家里一样!” 艾申“嘻嘻”笑了,她说,“我家也是呢,咱们脱离了大草原,就都被汉化了,但是,我们还尽力地保有我们美丽的语言。” 达利哈拉眼睛一亮,说,“你说我们的语言是美丽的?!” 艾申说,“你说它不美丽吗?” 达利哈拉一把抱住了艾申,说,“你是我的亲妹妹!” 艾申回抱达利哈拉,说,“你是我亲姊姊!打多咱我就想有个亲姊姊,这回终于逮着一个!” 艾申把达利哈拉搂得紧紧的,生怕她跑了似的。 达利哈拉“咯咯”笑,说,“你搂我这么紧干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 艾申嗲起来,“人家就怕你跑了嘛。” 达利哈拉说,“你松开我,我把你的两个启卢(外甥女)叫来,给你看看。” “姊姊,你还有孩子?”艾申听琪芝说这个奶奶有两个孩子,她在这里假装不知道。 达利哈拉?了艾申一下说,“我没孩子,还是像你似的,是个姑娘家?” 艾申扭头问琪芝,“你看咱们奶奶的身材,哪里像个生养过的?分明明的就是大姑娘!” 达利哈拉喜笑颜开,小打了艾申一下说,“你真会夸人,我的大孩子都七岁了。琪芝,你看看两个小姐到了那里,领来给艾申看看。” 琪芝应了一声,走出去,但是,一扭头之前,看了艾申一眼,艾申感到那一眼,挺复杂。 过后找了一个机会,她问琪芝,“那时,你那么看我一眼干什么?” 琪芝说,“你也太会说了吧?” 艾申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说,“不那样说,咋说?不尽可能地抹唬住主人?” 琪芝盯盯地看着艾申,说,“是‘抹唬住主人’?可是,你也太能抹唬了吧?你好像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哪里像比我大一岁的嘴?分明是个老媒婆,而且是那种包藏祸心的老媒婆。” 艾申小打了琪芝一下说,“你看你这个妹妹呀……” 艾申心里说,“不好,她开始怀疑我了。” ?????? 达利哈拉的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大的七岁,叫哈勾济;二的五岁,叫七老秦。艾申知道这个两种长在水边葱嫩、茁壮的草。艾申见到这两个孩子,稀罕(喜欢)得不行又不行的,掐着两个孩子脸蛋儿说,“你们真葱嫩茁壮啊!怪不得你额尼叫你们这样的名字呢!” 达利哈拉小打了艾申一下说,“别掐脸蛋子,以后该淌哈喇子(口水)了。” 哈勾济说对她母亲说,“细度(姨娘、继母)掐的一点儿也不疼。” 达利哈拉摸着哈勾济的头对她说,“细度哪舍得用劲掐你啊?” 艾申说,“姊姊,你真会生,一生生两个闺女。” 达利哈拉说,“还说呢,你姐夫话里话外地埋怨我,嗔着我没有给他们李家生个传宗接代的了。哎,妹妹,到了凡城你给你姐夫生一个传宗接代的呗?” 三国时期家里的丫鬟在女主人特殊的日子里(比如经期,孕产期间。是明、清时期“通房大丫鬟”的前身),可以入室填床,和男主人媾和,生了孩子,就扶为妾室。 听了达利哈拉的话,艾申欣喜地说,“行啊,姐夫壮不壮?” 达利哈拉笑着说,“你说哪里?” 艾申说,“还哪里干啥,整个人壮不壮?” 达利哈拉说,“他一个武官,你说整个人壮也不壮?” 艾申说,“壮就行,揍出个孩子,也能壮!” 达利哈拉凑近艾申问了一句。艾申萌萌地说,“没,没有。” 达利哈拉不信地指着她笑。 艾申说,“真的,没有,要不你让我姐夫试试就知道了。” 达利哈拉笑得拍手打掌的,“你说咱们捏古斯人,咋都这么彪啊!” 第87章 处死琪芝 艾申不仅达利哈拉对她好,两个孩子也跟她可亲可亲的,她和两个杂役老婆也处的来,唯有琪芝像长着三只眼,盯着她。她心想,这个小比不知好歹,你要这么下去,对不起,就得把你除掉了。这可怨不得我,我一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岂能让你个小比耽误了? ????? 第二天的下晌,接她们的车来了。是两个当兵的,一个赶车,一个骑马。达利哈拉让他们在府上歇一晚,明天一早再走。两个当兵的说,“不用,车两旁都绑着牛皮帐篷,今晚在途中睡,是一样的。” 达利哈拉也不强留,就把自家一辆车一匹马拉了出来,套上了。可是谁赶这辆车呢?原来的车夫,被田豫带走,田豫的意思是这个大院不留雄性,他们家那匹拉车的马都是母的。他这个级别用不上宦官,就只好一色的雌儿了。下级军官,没有办法的事。 艾申对那个骑马的兵说,“哎,兵兄要不你赶这辆车如何?” 骑马的兵说,“那样也行,把我的马拴在车后边缀着。” 艾申说,“缀着干啥,我来骑。” 骑马的兵说,“你会骑马?” 艾申一兜嘴说,“我是草原人,还不会骑马?来肝儿吃肺子(擎好)吧。” 骑马的兵就把马让给了艾申,自己去赶车。 听说细度(姨娘、继母)要骑马,哈勾济也嚷嚷着要和艾申骑马,达利哈拉哄她在车里,艾申说,“姊姊,没事呀,也不冷,坐在马上还挺风光的。” 达利哈拉只好同意,她往她坐的那辆车走,琪芝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疑心满满地看了艾申一眼。艾申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心里想:看来这个小比出行的时候,就得解决掉她,不然,势必成为祸患。 琪芝和家主奶奶达利哈拉一个车,她照顾着家主奶奶和二小姐七老秦;另一辆车由两个役使的老婆坐着。 出了城门,走不多功夫,琪芝猛不丁地对达利哈拉说,“奶奶,你不觉得咱买来的这个艾申和常人不同?” 达利哈拉说,“有何不同?” 琪芝说,“她有点儿太……叵势(泼洒。属于捏古斯语,现为东北方言)了……” “啊,你说那呀,”达利哈拉说,“我们捏古斯女子都那样,你没看还有比她叵势的呢。” 琪芝一时无话可说。 这时,有人敲敲了车顶板,说,“七老秦,出不出来,细度(姨娘、继母)抱着你,外边可眼亮了,也好喘气。” 达利哈拉的二女儿够巴巴的,想要出去,琪芝说,“咱不出去,在车里多稳当。” 达利哈拉也跟着说,“别出去了,你细度一人抱两个孩子,哪能抱得过来?” 琪芝得到达利哈拉的首肯,掀开车帘,对外边的艾申说,“你呆着你的,别想把两个小姐都赚到你的手上!” 琪芝说的这叫什么话?她这是作的什么心思?看来你真是不想活了! 艾申往后看了看,见他们的人三三两两坠在后边,就放慢了脚步…… ?????? 走到傍黑,家主达利哈拉要小解,就拉着琪芝下了车,往路边的树毛子里走,这里的树毛子稀疏,赶车的还是两个大兵,达利哈拉就往里边走了走,见能遮住自己,这才说,“就在这吧,琪芝,你出不出?” 琪芝说,“奶奶你先出,完后,我再出。” 达利哈拉说,“那好,看看周边可是有人?” 琪芝说,“这里哪来的人?奶奶你尽管出就是了。” 达利哈拉听了这话,就撩起裙子,解开裤子,兀的蹲了下去,立刻就出来水流的声响。 达利哈拉解溲完毕,满足地哎叹一声,就站了起来,琪芝走了过去,帮助她围上了腰带,她在前边自己系上活扣,放下裙裾,跨前两步,说,“我在外边等着你,你快点儿。” 琪芝应声,往里又走了两步,隐没在树丛里…… 达利哈拉在树丛的边上等着琪芝,等着等着,就听里边有被捂住口鼻的声音,以及挣扎的树动。她立即就意识到琪芝出现了问题,她连忙返回,就看到琪芝的腿脚蹬刨着,被什么拖拽着,往树毛子深处拽。 达利哈拉大叫了一声,说,“来人呀!琪芝被大牲拽走了!” “大牲”就指着虎、豹等大型动物。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常发生,但,偶尔还是有此传言。 听到她的喊声,赶车的两个兵士,抽出腰刀,奔赴过来。达利哈拉指给琪芝消失的方向,就往车那边跑。 艾申已跳下了马,把怀里的孩子放在道边,跑向达利哈拉,护着她往回跑。跑到车旁,抱起孩子,护着,把她们娘俩送进了车里,然后,从车里把护车剑抽了出来,挺剑守在车厢口,凛凛然,亚似一个武士。 等了一会儿,两个赶车的兵士回来了,挺老远,艾申就问,“琪芝救下来没有?” 兵士答道,“没有看到,只有血迹。” 艾申又问,“是什么大牲?” 兵士说,“虎、豹之类的,没有看到。” 艾申说,“是非之地,快快转回来,打马赶车速走!” 两个兵士应声,跑着回来了。 艾申把她骑的那匹马,拴在达利哈拉坐的车的后边,自己也坐进了车里,看到达利哈拉吓得脸如白纸,浑身瑟瑟发抖,她连忙挪过去,把她们娘仨抱在了一起。嘴里喃喃地说,“不怕不怕,我们在车里,任是什么大牲,也不会扑进车里的。” 兵士回来了,坐在了辕子上,“驾”了一声,马车就走起来。兵士快马加鞭,马,小跑了起来。 艾申知道琪芝是他们人干的,不是所谓的“大牲”,但她还是问达利哈拉,“姊姊,你见到是什么大牲?” 达利哈拉说,“大约是虎、豹吧,别的什么能把琪芝拖走……” 艾申隔着车棚问外边赶车的兵士,“那辆车上的两个役婆还在吧?” 兵士说,“还在吧,没听那边说有什么异常。” 艾申说,“你下去,告诉哪辆车的两个役婆,要是除溲的时候,不必走得太远,在车后边,你们避一避也就是了。” 兵士应声。 第88章 治尿 晚上宿营,找了一个远离树丛的开阔地。艾申吩咐,“多拢几堆篝火,大牲怕火,见火不敢来袭。” 两个兵士像艾申是主家奶奶,都听她的吩咐,在他们宿营的地方,燃起五堆篝火,加上炊饮的火光,就是六堆火,任是什么大牲也不敢踏入这样的火阵。 饭前,艾申对达利哈拉说,“姊姊,要否解溲?” 达利哈拉摇头,说,“没有呢。” 艾申说,“那我去了。” 达利哈拉说,“你别走远,就在车旁就行,就剩你一个了,可别再出点儿岔子。” 艾申说,“我不走远,就在火堆的阴影里。” ……吃完了饭,大家都找地方解溲,这回不仅有小溲还有大溲,就找下风口排除了事。 艾申问达利哈拉需不需要解溲,她说,“没有,我尿泼子长,现在一点儿尿意思也没有。” 过后,大家就钻进帐篷里睡觉。艾申也跟达利哈拉一家子一个帐篷睡,夜里也没有觉着达利哈拉起来解溲。艾申心里还寻思,她的尿泼子也忒长了吧? 不仅如此,接下去的一整天,她都没有排尿,看上去,她的眼泡有点儿浮肿,哈勾济都看了出来,她说,“母亲,你的眼睛咋肿了?” 达利哈拉摸了两下,说,“我的眼睛,我的两条腿肿的才厉害呢,你们看看。” 达利哈拉把自己的衬裤撩起来,给艾申她们看,艾申一看,可不是咋地,肿的发亮,一按一个深坑,半天起不来。艾申说,“姊姊,你这是有毛病了。” 达利哈拉说,“啥毛病?就是坐车控的,要不你看你们的腿,也是一样的。” 可是,艾申她们谁撸开腿,也都没有肿。看这样,达利哈拉又说,“我比你们年岁都大,你们小孩伢,肿什么?” 话虽这么说,她自己觉起警来了,一会儿一摸,一会儿一按的。 艾申说,“姊姊,你以前的尿泼子这么长过吗?一天一宿不尿尿?” 达利哈拉也说,“是啊,我以前没有啊,现在尿泼子咋这么长?” 艾申说,“姊姊,你这是有病了。” “有病了?”达利哈拉说,“我哈么央(无缘无故)的有什么病啊?” 艾申想了一下,说,“咋还哈么央的?我说你是吓着了——亲眼看到琪芝被大牲拖走,要搁谁,也得吓出毛病来。” “是吗?”达利哈拉说,“那可咋整?这半路其程的,也没有岐黄(医生)。” 艾申把手探进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里边是个油脂包,再把油脂包打开,里边是许多黑赭色的药丸子,艾申从中拿出一粒,对达利哈拉说,“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咱捏古斯的底野迦(鸦片)?” 达利哈拉摇头说,“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啊?” 艾申说,“这是药,包治百病的药。咱们水边长一种艳丽的单片子花,叫底野迦,那种花结这么大葫芦头,把葫芦头的周围用刀划开一道口,里边冒出白浆,把白浆刮下来,攒在一起,用锅熬,熬干了,就熬出这样色,然后团弄成这么大的药丸,有病有灾的吃一粒就好,你吃一粒试试?” 达利哈拉接过艾申手中的底野迦丸,就放进嘴里,一挺脖儿,就咽了下去。 待了一会儿,达利哈拉说,“这玩意真好使,我来尿了。” 艾申赶紧叫停了马车,扶着达利哈拉下了车,艾申大声地说,“男的转过脸去,我们要解溲!” 两个兵士转过脸去,其中一个说,“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艾申就扶着达利哈拉在车轱辘边上,艾申挡着,达利哈拉就褪下衬裤,蹲下,等了一会儿,才算尿了出来。尿骚味很大很冲,使艾申不得不转过脸去。 尿的不多,但总算尿出一点儿,这就是胜利。达利哈拉回到车里,对艾申说,“这药真管用,吃下就来尿了。” 这天的半夜,达利哈拉扒拉醒了艾申,说,“你再给我一粒呗?” 艾申说,“这玩意不能吃多了。” 达利哈拉也没问吃多了咋地,艾申就又给了她一粒,她像上一粒那样,干噎了下去。不一会儿,又来尿了,她没敢出去,就在帐篷的空地上尿了起来,这回,好像比上回多,尿骚味儿更大,好在帐篷不严实,透风,那也是好一会儿,才闻不到尿骚味。 又走了一天,赶黑才到了凡城,这一路上,达利哈拉吃了两次底野迦,一次比一次尿得多,但是,她的眼睛、腿仍旧还肿着,消下去一点儿?消不多少。 赶车的兵士,用火把照着自己,对城上的人说了自己身份和回来的事由,城上的兵士经过反复验证,又找来了田豫。 达利哈拉和两个孩子下了车,和田豫搭上了话,经过田豫的确认,才放下了吊桥,打开了城门,把他们放进了城。 在城门洞,田豫看看来的人,就问,“怎么不见琪芝、布雅?” 他可能和那两个丫鬟都有关系,或者和其中的一个有关系,说一个不好,就把另一个也捎上了。 达利哈拉说,“可别说了,摊上事了,等回家再跟你说。” 回到将军府,田豫着急地想知道琪芝、布雅的去向,以及放生了什么事。达利哈拉就把布雅出门买细支线,再就没回来的事说了,大天白日,活生生地就丢了一个人。 田豫问,“那琪芝呢?她哪去了?” 达拉哈拉就把中途她和琪芝到道旁的树毛子里小解,琪芝被大牲拖走的事情对田豫说了。 田豫说,“你看到是大牲拖走的?” 达利哈拉说,“不是大牲又是什么?你说是鬼?那可是大天白日,谁听说鬼能在白天出来?” 田豫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这个跟着你的丫头是哪来的?” 达利哈拉说,“这不是琪芝丢了么,正赶上要往这边走,布雅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就让布雅到人市上买来这么一个丫头,是我们捏古斯人,挺好使的,哈勾济和七老秦喜欢她,和两个婆子处得也挺好。” 第89章 达利哈拉幸福死去 田豫警觉地问,“她不和布雅处了一段时间,她们俩处的怎么样?” “你说她(下的手)?”达利哈拉说,“那不能,这个始终和我在一起,再说,就她那么一个小体格,能捞动布雅?” 田豫急头白脸的,他说,“我是问你现在这个丫鬟和布雅处的怎么样?” 达利哈拉愣了一下,急忙说,“啊,挺好,她们才几个时辰……啊,女孩子家,一开始总是难免的……” 田豫逼问,“你说的什么意思?她们俩有过抵牾?” “哪里哦,”达利哈拉说,“她是琪芝从人市上买来的,总共相处没几个时辰,有什么好抵牾的?” 田豫是听人说阎柔新添了一个帐内侍婢,才平添了那许多的变化。这怎么买来一个丫鬟,就丢了一个,让大牲捞走了一个?也过于巧合了吧?田豫突然问,“这个是否北边蛮族?” 达利哈拉笑着说,“你看出来了?她就是我们捏古斯族的,你不就得意我们捏古斯女人吗?我看她可以给你生个传宗接代的。” 田豫申斥她,“你说的什么及里格外(不着边际。捏古斯语,现为东北方言)的!” ?????? 第二天早上,田豫走后,达利哈拉把艾申叫到屋里,对她说,“你姐夫说我喘气有一股味儿,你闻闻,是有味儿吗?” 达利哈拉把住艾申的双肩,冲着她的脸“哈”了一口气,立刻一股尿骚味儿喷了她一脸! 艾申不禁“啊”了一声,一别头。 达利哈拉说,“咋地啦?啥味儿?” 艾申毕竟年岁在哪儿呢,情急之下,不会弯了转了说话,就照直说,“一股尿骚味。” 达利哈拉放开了艾申,忧心忡忡地说,“怪不得老爷说我有味儿呢。” 艾申说,“你这是没好,你的腿还肿不肿了?” 达利哈拉说,“还没消靠呢。” 艾申说,“那你还得继续吃药。” “是呢是呢,”达利哈拉急忙地说,“快把你的药给我!” 艾申就把手绢包又拿了出来,从里边拿出一粒底野迦(鸦片),给了她,她接过,放进了嘴里,干咽了下去。 艾申看着她。 吃完之后,达利哈拉冲着艾申尴尴地笑了一下,说,“妹妹,你把那药放我这儿得了,我要吃的时候,也不用麻烦把你找来了。” 艾申赶忙把手绢包揣进了怀里,说,“那可不成,这玩意不能随便吃,必须经过我。” ?????? 第三天一早,田豫在他的睡室里大叫了起来,艾申奔进去,田豫一个武将,这时却惊恐万分指着炕上说,“她她,她,没气儿了!” 艾申走过去一看,见达利哈拉一脸幸福的笑意,停止了呼吸。艾申一下就明白了,她这是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手绢包偷去了,为了快点好,哈气没有尿骚味,过量吃了底野咖,像白山萨拉图那个弘胡一样,药死了,吃底野咖药死的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 艾申也发毛,她对田豫说,“你这是咋整的,咋给奶奶整死了?” 田豫委屈地说,“我没咋整她——我嫌她有一股尿骚味,昨晚我连碰都没碰她一下。” 艾申把两只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说,“奶奶让腾格里收回去了。她是心满意足走的。奶奶你放心,我就把哈勾济和七老秦当成我的孩子,我会照料好她们的。” ?????? 轲比能把老营撤回到水围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作乐水那里,留下三千落,披甲士有三千五百人,仍旧打驳头旗,由易陆里拉为城主、军将军。 这三千落主要任务是筑城,在作乐水北岸的高岗上,筑起一座不小于白檀的石城,取名为“作乐城”。一旦老营有变,可以撤到这座城里。 轲比能另外分了三千落,在平刚城北二百里建落围,打白狼头旗,对外谎称猃狁族的猃狁部落。披甲士超过三千五百人,西姆哈为军将军。 欧阳丹问,“为什么这样?” 轲比能诡异地笑了,“我和曹操有誓约,我不再掠他的城池。但我不掠,不等于别的族群不掠。话说回来了,不掠城池,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我们还怎样聚拢族群?尤其面对曹操式的人,不掠白不掠。” 欧阳丹向轲比能伸出了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 ?????? 从轲比能那里学了一招:放继哨。所以,当西姆哈整军南下的时候,就有田豫的继哨一大早就快马报于田豫,说,“轲比能的手下打着白狼旗冲咱们这边来了。” ——原来,田豫加强了谍报工作,轲比能从作乐水分出三千落在平刚城北二百里落围之后,他就清清楚楚知道,这一伙人是从哪里来的人。虽然打着白狼旗,但,还是轲比能的人。 田豫问,“他们够奔哪里来了?” 探子说,“不是很知道,到了三岔口方能见分晓。” ——原来,轲比能这个平刚城北二百里的新围子,在平刚城正北,走出五十里,才能够分成三岔,正南,平刚;西南,白檀;要是东南,肯定是白狼了。 田豫问,“总共有多少人?” 探子报曰,“一千五百人的样子。” 田豫微微颔首,说,“他们这是够奔平刚来的。要不,不能仅仅出动一千五百人,寻思平刚是土城,低矮,好夺取。” 田豫当下吩咐,白檀、白狼各自抽调三百快马骑兵,火速增援平刚,并遣人报于平刚,让他们扎好“防猴网”,以备猴人突击攻城。 田豫对轲比能猴人攻城,早有耳闻,他让人在四座城,都结绳扎网,斜在四边城碟外,称之为“防猴网”,防止猴人。 ?????? 艾申在屏风后,听到了田豫的布置。 ?????? 西姆哈率领大队人马正往南方开进,忽有继哨来报,“报军将军,田豫府传来谍报,说,田豫从白檀和白狼两座城各调向平刚三百人,增援平刚城;另外,他命令四座城都铺设防猴网,防止咱们猴人夺城。” 西姆哈很是疑虑:他怎么知道我们奔平刚城去的呢? 第90章 不好了,狄蛮兵来了! 西姆哈在心算着:你原有守兵一千人,从白檀、白狼两座城各调来三百人,就是六百人,和守城兵士合在一起是一千六百人,比我多了一百人;你还有城防的优势,又阻塞我们猴人的进攻,可谓万无一失了? 但是,田豫笨孩子,你把我们原来的地穴看守起来,你就没想想我们不会从外边往城里挖?军师说三国就有这样的战例,你田豫不知? 嘿嘿,该着你田豫倒霉,让你的马就失足在我的阵前! 西姆哈继续往平刚城开进。大军刚刚启程,后边老营又有快马驶来,给了西姆哈红黄绿三个锦囊,对他说,“到达平刚城下,军师让你打开红色锦囊,以照此计办理。第二天晚上,再打开黄色锦囊,照上边计策行事。第三个绿色锦囊,在你赚取一城之后打开。” 西姆哈接过三个锦囊,放进怀里。 第二天晚上,他们到达平刚城,在城下三里处扎下营寨。埋锅造饭,正常军营布置。满天星光的时候,西姆哈打开了军师欧阳丹给他的红色锦囊,取出里边的一个纸条,只见上边写着,“夜半,田豫必去劫营,布置好足够的弓箭,放进来射杀。取其衣甲待用。” 西姆哈心里还画魂,我们刚刚到来,他们就能来劫营? 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军师的计策总是很精道的,这就使西姆哈很信任欧阳丹。所以,虽然心有疑虑,还是照欧阳丹锦囊里的话,埋伏下五百弓箭手,躲在帐篷后边,就等着田豫兵前来送死。 夜行至半,三星打斜,就听到平刚城门的吊桥辘轳遥遥地响动起来,一般,他们开的是南门——南门的声息传过来要小一点儿。吊桥放下来,就有包裹起来的马蹄声“嘟嘟”地响了起来。走出吊桥,直奔北边西姆哈的营地。 到了营门口,马队中有几个弓箭手,把守门的几个兵士(草人)射杀,就冲进了营盘,行至内里,已然形成了包围之势,刚要喊杀起来,就见从各个帐篷的后边闪出弓箭手,一齐劲射,田豫的袭营兵士纷纷落马。没有一毫还手的能力。就这样,一共射杀三百曹魏的兵士,夺得三百匹战马。 有没死透的,一审,才知他们全是白狼的援兵。遵军师欧阳丹锦囊之意,把他们穿的衣甲都扒了下来,“待用”。代用什么?西姆哈不用去猜,下个锦囊一定有个交代。 第二天白天相对平静,平刚城没有对他们“丢了”三百个兵士有所反应。西姆哈心想,田豫不敢再有所动作,因为丢了三百人,他就剩一千三百人了,还要有人守城,他不可能再投出兵力干什么。 当天晚上,西姆哈打开了欧阳丹给他的第二个黄色锦囊,只见欧阳丹这样写:“营地留在原地,只留十个兵士佯装守护,你们全员奔赴衣甲所在之城,扮其城之兵,朦胧中拿下该城。” 西姆哈大畅,当下,命令三百兵士穿上从白狼兵士身上扒下来的衣甲,依照欧阳丹锦囊之计,营盘上的帐篷原封不动,留下十个兵士,在营中走动,其他人悄然出发,直奔白狼城。 走过平刚城,西姆哈才命令急速前进,马蹄“嘚嘚”,到黎明时分,赶到了白狼城下。大队隐蔽在后,只有穿着白狼衣甲的那三百名兵士,催马向前,来到城门之下。城上的人大声喝问,“你们是哪里来的人?” 下边人人粗嗓骂道,“你的眼里塞了及巴毛!看不出是自家的人?!” 城上的人说,“你们怎么回来了?” 下边的人说,“平刚城都打烂了,我们不回,还等着及巴什么?” 城上的人就是挨骂的主,骂他两句,心里舒坦了,大声吆喝着,“开城门开城门!” 接着,就听到摇辘轳声和开启吊桥铁索的“嘎嘎”声。 吊桥放下了,三百名穿着白狼衣甲的西姆哈的兵士鱼贯而入。 看到白狼守兵中计,西姆哈指挥着后续大队冲了出来,在三百名假白狼兵的后边冲进了城里。有几个开门的兵士发现不对路子,大喊了起来,让假白狼兵挥刀砍去,开门兵临死前的绝命大叫,惊醒了其他白狼兵,于是叫喊成一片,“不好了,狄蛮兵来了!” 身份已然暴露,那就没什么好矜持的了,西姆哈的兵发一声大喊,冲进了城里。 凌晨,人们正在甜睡之际,听到有人喊,还以为是在梦中。有精神的,叫醒了同伴,急忙穿上衣服,拿起兵器出来抵抗。无奈,地兵对骑兵,还都是处于懵懂状态的地兵,抵抗,没有不被砍杀的。可怜城中七百兵丁,十勾死了八九勾,没死的,伤者占有一多半。 不到一个时辰,白狼城头就飘起了白狼头旗。这座城,第一次从长孙栗手里夺过来的之后,就由西姆哈守卫,如今,他又回当了城主,好不快活! ?????? 田豫在平刚城头向轲比能的营寨看去,没怎么生息,心里甚是纳闷:他们怎么如此安静?是夜里征战累着了?要是那样,领一队人马,突击一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或者可能吃个小亏占个大便宜。 想到此,悄然下令,整队人马,从南门而出,分两队杀向敌营。 可是进了敌营,四处悄无声息,田豫怕有埋伏,领其所带之兵三五一群,搜索整个营地,哪里还有半根人毛儿? 西姆哈不是还留下十个人吗,他们呢? 原来,看到田豫领着人马来劫营,他们就悄然从后栅门溜了。到田豫发现自己上当了,再想追,已然来不及了。田豫回到城里,就听有白狼城的伤兵来报,说,蛮兵伪扮白狼兵赚取了白狼城,大部守城的兵士为其所杀。 田豫气得牙根直,他问现在的境况,伤兵说,“我走的时候,他们正在打扫战场。” 田豫问,“是否关闭城门?” 伤兵说,“那到没有,谁又能去攻他们城下?” 田豫咬肌纵动,说,“兵者,诡道也。总是在对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时出兵,才能有所获,聚兵!” 第91章 田豫反其道 田豫现在手上还有一千三百兵士,他抽调出七百人,想偷偷奔袭白狼城,趁西姆哈庆幸胜利,麻痹大意,敞开四门之际,率兵冲入城去,那时,蛮兵定然来不及上马一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白狼城。 他们到了西门,一看,大门紧闭。就绕到其他门,想侥幸有哪个门没有关闭,他就乘虚而入。果然,绕到北门,看大门大敞四开,就发了一声呐喊,冲了进去。 白狼北门里有一个瓮城,瓮城的门半开半闭着,田豫走过去,探头看去,只见一个大砍刀,砍向他,他急忙缩回头,大喊,“中计矣!快快杀出!” 这时瓮城城墙上有弓箭手向下放箭,立时进来的兵士大多中箭,田豫的左臂上也中了一箭,田豫打马外冲,就听到吊桥的辘轳“嘎啦嘎啦”地往起摇,田豫砍倒了两个自己的兵士,冲上吊桥,把吊桥一时踩住了,趁着城楼上慌乱之际,他驾驭着他的马,跑到吊桥的那一头。 这时,吊桥已经摇起了丈余高,田豫用力一夹马的肚子,马就越下了吊桥。 外边的兵士接应着,阻挡着城上射下来箭簇,护着田豫跑出了一箭之地。 城上有人“哈哈”大笑,说,“早有高人算你会来袭城,我家主帅已够奔平刚,你速速回挛,还有机会与之一战。” ——这个“高人”是谁?自不必说,就是欧阳丹。 欧阳丹给西姆哈的第三个绿色锦囊,西姆哈占领了白狼城之后,就打开了,只见上边写着,“绕到南门,以敌兵甲衣入平刚城。田豫必去袭你,瓮城侍候。” 当下,西姆哈还是以三百名身着白狼衣甲的兵士作为先锋,从另一条路绕到平刚的南门。这么一绕有分教:其一,不这么绕,就和田豫奔袭白狼的人马对头碰上了。不是打过打不过的问题,而是,这么一来,就可能打乱了占领平刚城的计划; 其二,平刚城的南边五里之外有一树林,便于埋伏大队人马,三百名假白狼兵骗取了守城兵,打开城门,假白狼兵鱼贯而入的时候,后续大军跟着就进了平刚城。 ——城内一片厮杀,杀了两个时辰,战斗才结束了,西姆哈最终占领了平刚城。 到田豫返回平刚,城头变换白狼旗了。 西姆哈在城楼上,大着声音问田豫,“白狼城的北瓮城收了你多少兵士的性命?” 田豫说,“使诡计骗取城桓是什么本事?” 西姆哈说,“要我列队捉对与你厮杀?我看你左臂抬放不便,还是留在过后再比试吧?” 田豫“哼”了一声,转过东门,往西而去,他要看看白檀城如何了。 其实,西姆哈的右臂也受伤了,他只是依靠墙垛,田豫看不到破绽而已。 ?????? 田豫到了白檀城,一看,并无大碍,只是少了三百兵士,只剩七百人守城了。田豫良久不语,最后,他下了狠心,对白檀守军将领说,“这几日,你好生守城,不要被伪兵所骗,看我去掏他的老窝!” ?????? 准备了半日,当天晚上,他们就出发了。只见他们打着白狼旗,穿着草原服饰,沿着西姆哈他们踩出的道路,赶马往北小跑而去。你装我,就不行我扮你,你就行我反其道而行之? 半路,有人问,“你们咋回来了?” 田豫让人答道,“打败了呗,我们不回来干啥?” ——田豫知道,这是狄蛮的继哨,他真把我们当成了他们的兵士了。 而且,很有规律:每隔二十里,就有一个人出来问。说明他们二十里放一个继哨,田豫想想,挺有道道:二十里一个继哨,可以放开马跑,跑得再快,也跑不死马。这样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传递讯息。 黎明时分,一个继哨问,“你们是西姆哈将军的部队吗?” 这边回答他,“我们不是,是哪一个?” 继哨问,“那你们各个的胳膊上绑一个白布条干什么?几路迈迈西夏(鲜卑语:你们是假扮的吧)?” 没人听得懂他后一句说的是啥,就没人能回答他的话。 那个继哨一看不是他们一族,真是假扮的,就飞身上马,打马狂奔。 田豫一看不好,就吩咐他身边的人,“快速追上那人,射杀他,不能留下活口!” 有人应,接着,有三个人打马追了出去。 继哨最后被射杀。 ?????? 田豫他们是近晌午到达了西姆哈的老营。老营里没防备有人袭击,更何况,田豫他们打的是白狼旗,穿的是草原人的衣装,就没有太在意。到一个下级军官看出了破绽,刚想喊出来,被田豫一刀砍翻,接着,他大喊一声,他带领的人就在西姆哈的营地大开杀戒。 本来,西姆哈留在老营有一千五百多人,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可是,他们太大意了,一丝一毫的防备都没有,绝大多数的马都没有上鞍,匆忙间跳上光脊马,去和田豫的人拼杀,那明显就矮了一截;再有,这样没有马镫,如何驾驭马? 所以,跳上光脊背马的兵士,不到一回合,就被砍翻下马,被马再踩两下,基本都一命呜呼了。 没上马的人,更不用说,等于地兵和人家马兵拼杀,那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所以,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七百人对一千五百人,这在三国战史也是突出的以少胜多的战例。只有少数几个草原兵,骑着有鞍的马,落荒而逃。 田豫又进行了屠营行动,把少壮,想反抗的老人,统统杀死;还放任兵士强暴了营寨里的女人,稍有反抗者,杀无赦。他说,“只要你们不嫌恶,上就是了!” 一直到了日落西山,他们才把西姆哈老营里煮好的牛羊肉拿出来,搜到了他们的草原烈酒,吃喝了一顿,才整军回返。有个军官说,“将军,咱们就在这里住一夜得了,明天一早再返回不迟。” 田豫说,“你不要命了?跑走的那几个,你知道他们跑向了哪里?狄蛮人行动迅急,说不上半夜就杀回来了,难道你要死于温柔之乡不成?” 周围一片哄笑,他们还是燃起来的火把,连夜向凡城走去。 第92章 铜雀台 田豫感到很畅快:你夺了我两座城,我捣毁了你一个营寨,看着好像我吃亏了,但是,你杀了我一千多人,我杀了你差不多两千人——夺取平刚的时候,你也有不少的死伤;更何况,我杀了多少你营中的老弱妇幼?而后,我增兵容易,你增兵可就难了。 接下来怎样?报复,轲比能一定报复。他是睚眦必报的主儿,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能不来报复? ——这回你该浮出水面了吧?不好再撑了一面狼头破旗,招摇撞骗了吧?把你轲比能逼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个胜利,这使得丞相再发大兵,出师有名了。 走了三天,他们才回到了凡城。进了他的将军府他就找艾申。在西姆哈营寨的时候,兵士们发泄,他没有动,他不是不得意那些女人,他觉得自己应该矜持,矜持给他的兵士们看,他毕竟是个将军,兵士们憋着,他还能?他能少女人吗? 艾申正哄孩子们睡觉。田豫进屋,向艾申勾勾手指,说,“跟我走。” 艾申说,“我主要照料孩子。” 田豫走过去,打横抱起了艾申,说,“你照料照料我吧。” ?????? 轲比能果然发兵一万包围了白檀城,但是,他们还打着狼头旗,意思还说自己是猃狁人,摆明就是来报复田豫屠营之仇来了。 七百人对付一万人,这种比例,在三国,是不可一战的,不管你的城垣有多么的坚固,总有被攻破的那一天,就算不被攻破,围,也把你围塌了。 守城的曹军校尉传出话来,说,放开南门,他们愿意放弃白檀城奔赴凡城。 轲比能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只是命令包围南门的兵士让开一条路。 等到曹军把南门打开,轲比能挥军杀出,里一半外一半的截杀曹兵。没用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夺取了白檀城。 曹军校尉被押到轲比能的面前,他大声说,“两国交战,不杀降者,你轲比能大名鼎鼎,怎么做出这样猫鼠苟且之事?!” 轲比能冷笑道,“我什么时候接受你们投降了?我猃狁大营里的兵士就没有投降的人吗?你们还是杀了他们;老弱妇孺没有与你们拼战,你们不是大行屠戮吗?投降,你们找布牛(相当于汉族的阎王爷)投降去吧!” 说完,轲比能吩咐把他的衣甲扒下来,把头砍下去。 ——新鲜,杀人扒衣甲? 原来,轲比能要他的衣甲,怕砍头的时候溅在衣甲上血。 他要曹兵的衣甲干什么?还要伪装成曹兵赚取凡城?是的,是这样的。 轲比能把溅上血的衣甲,洗洗刷刷,凑够七百副衣甲,从军中挑选七百个外貌特征没有草原痕迹、又相对机灵的兵士穿上这些衣甲,扮成白檀的曹兵,向凡城开去。 途中,欧阳丹说,“一计不可再而三,这次,不一定赚取田豫。” 轲比能说,“前两次都是昏暗之时,这次,咱们辉光昭昭,大天白日的,他必不疑心。” 欧阳丹不再说什么了。 到了凡城,城上有人问道,“你们是谁人?” 为首的说道,“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出我们是白檀城的守军吗?” 城上的人说,“你们既是白檀城的守军,来凡城何干?” 为首的说,“他们两万人围城,我们不献城投降,更待何时?” 城上忽然传来“哈哈”大笑声,说,“小子,这套把戏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谁比谁傻多少,会屡屡上你们的当?” 轲比能忍隐不住,在下边怒道,“受唬是儿女,不受唬是冤家,实话跟你说,我是轲比能,有种的你下来,咱俩大战三百回合!” 轲比能也是气急之下,暴露了自己的姓名。 楼上的人说,“我也不瞒你,我就是田豫。你在丞相面前,保证你不再与丞相为敌,撤出城市,今番你如何再犯边城,摸摸你的裤裆,你还是个男子不是?” 这句话呛了轲比能的肺,他“咳咳”两声,说,“猃狁是我同族的兄弟,你无故践踏他的营盘,杀戮他的子民,我不能就此袖手!” 田豫道,“是你所谓的猃狁屡用伪诈之术夺取我白狼、平刚两座城池,又杀了我一千多兵士,我才袭他营盘,遇到反抗,我才不得己屠之。” 轲比能指着楼上说话的人说,“真乃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休要磨嘴皮子,有这功夫,早斗几十回合,分出胜负来了。下来下来,咱俩阵前斗上几何!” 田豫在城上摇摇手指,说,“不不不,我已遣人报于丞相,待他率大军,亲自降服于你。” ?????? 曹兄在忙什么?他建铜雀台。铜雀台是么东东? 原来,曹操消灭袁氏兄弟后,夜宿邺城,半夜见到金光由地而起,第二日掘之得铜雀一只。荀攸说舜母梦见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祥之兆也。曹操大喜,于是决意建铜雀台于漳水之上,以彰显其平定四海之功。 铜雀台的具体位置在现在的河北临漳县境内,距县城十八公里。这里古称邺,古邺城始建于春秋齐桓公时。在三国时期,曹操击败袁绍后营建邺都,修建了铜雀、金虎、冰井三台。史书称之为“邺三台”。 这铜雀台有多大?据说台高十丈,有屋一百二十间。将掘地得到的铜雀,供奉其中。这里后来成为文人墨客集聚之地,慢慢的,铜雀、金虎、冰井三台,成为以曹家父子为主体的建安文学的发祥地。 曹植作铜雀台赋,彰显其恢弘、华丽: “从明后而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 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 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 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 临漳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 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 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 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 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 休矣美矣!惠泽远扬。 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 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晖光。 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王。” 第93章 想到抹唬曹操 这么恢弘的建筑,不是短时间内能竣工的。 据说,建了整整三年。今年,正是收尾验收的时节,所以,曹操看完了田豫的军情汇报信,沉思良久,对信使说,“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回去传本王的话,让田将军尽量守住凡城,要是守不住,可退至幽州,驻在阎柔旁侧,留待我整大军将狄蛮一举灭之。” 铜雀台竣工,曹操刚想整饬军备北上,忽听周瑜去世,使曹操大吃了一惊:他那么年轻,可谓英年早逝!最关键的是,周瑜之死,东吴少了一个劲敌。一直以来,曹操都忌惮周瑜,火烧赤壁,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每想到此,他都痛心疾首,对周瑜胆战心惊。 说是火烧赤壁是诸葛亮的主意,又是他借来的东风,那是小说,是出于对塑造“典型人物的典型性格”的需要,实际上,当事人曹操清清楚楚地知道是中了谁的诡计。 那么,现在周瑜死了,东吴是不是有利可图? 所以,曹操的心思一下子投入到江东,忙着派遣间谍,刺探情报,忙着调动军队,准备在江东东吴来一个历史意义的突破。 ?????? 轲比能这边,一时之间,三城无战事,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但是,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轲比能总在担心,曹操说不上从哪个方向就杀来了。 轲比能住进了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的老营,他天天都担心着曹操的卷土重来。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问,“有没有继哨来报曹操?” 家人说,没有,他还不大相信,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继哨来报,你们给错过去了?晚上也是,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大叫着醒来,“有没有继哨到来?!”或者是“曹操带兵来袭。” 家人把他的这一状况当欧阳丹说了,欧阳丹劝他,他说,“曹操一连失掉了三城,他却无动于衷,这不符合常理。” 欧阳丹想了一下说,“曹操可能遇到了其他的事,绊住了手脚。” 轲比能说,“也不能啊,他就修一个铜雀台,那也不用他搬一砖一瓦,何以能绊住他?”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轲比能说。 轲比能说,“失掉三城而无动于衷,这还是曹操了吗?” 停了好一会儿,欧阳丹说,“首领,我觉得这样下去,终不是事。你这样担心曹操,说明你知道自己明显不如曹操的实力,曹操可能派大军湮灭我们。” 轲比能说,“难道不是吗?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撤出三城?” 欧阳丹摇摇头,说,“就算我们撤出三城,他也看不得我们强大,视我们为异己,总有消灭我们的心思。” 轲比能说,“是,是这样的。” 欧阳丹说,“可是你没想过,步度根和扶罗韩的势力不比我们小多少,他们俩惧怕曹操吗?” 轲比能说,“他们俩怕什么,他们是一伙的,曹操还能攻讦他们俩吗?” “着啊,”欧阳丹说,“我们也学学他们成不成?” “什么?你让我投靠曹操!” 欧阳丹摇摇头,微微笑着说,“非也。我们只是虚与委蛇,暂时取悦于斯,让我们为他戍守北陲,三座城还不用往出倒,我们还可以以此为际,养精蓄锐,以图壮大,到大、到不可一世的时候——就像一个小老鼠咬大象一样,他都不知从哪里下口。” 轲比能被欧阳丹的这个比喻逗笑了。他说,“就是抹唬他呗?” 欧阳丹说,“也可以这么说。” 轲比能说,“他又不在咱们跟前,光拱嘴皮子不行吧?” 欧阳丹说,“‘光拱嘴皮子’啥呀,来真格的——进贡。” “进贡?”轲比能一百个不乐意地说,“我们给曹操进贡?” 欧阳丹说,“你寻思步度根和扶罗韩不进贡?他们也都进贡。不过,进贡,都有赏赐,赏赐的往往比进贡的值钱。” 这么一说,轲比能才呲呲挠挠的,他问,咱们都进贡给他们啥? 欧阳丹思索着说,“他们中原,就得意咱们这里的各色毛皮,像虎皮、豹皮、猞猁皮,熊皮、狐狸皮,这类的皮张,他们都喜欢。” 轲比能说,“他们要那玩意干什么?” 欧阳丹说:“喂呀,咱们不怎么在意,他们中原人可拿这类皮张当回事了。他们用虎皮、豹皮做冬衣的领子,座椅的垫子,马鞍的垫子,铺在庭堂地上的垫子;猞猁皮也可以做领子,他们喜欢那些毛皮的花纹,那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熊皮做褥子,咱们也知道熊皮隔凉隔热;狐狸皮也是,中原的女人最喜狐狸那条尾巴,他们有的把整条狐狸尾巴围在脖子上,暖和、得飒,有一条狐狸尾巴,那还了得?说明身份尊贵。” 轲比能说,“这倒不难办,哪一家没有几个这类的皮张,一句话说出去,不得如山丘堆在咱的面前?但是,咱们就这么冒冒喧天给曹操送皮张?” 欧阳丹说,“那倒不能,怎么也找个引荐的人。” “找谁呢?”轲比能说,“找田豫?他肯见我?我和他有血仇啊。” 欧阳丹摇着头说,“不需去找他。” 轲比能说,“那我找谁?” 欧阳丹乜着眼睛说,“不是还有一个阎柔嘛?” “阎柔?”轲比能说,“我和他就没有血债?我也杀死他不少兵士,我的,也被他杀了五人。” 欧阳丹“哈哈”着说,“毕竟只有小争小斗,和田豫不可比拟;再说,你和阎柔分手的时候,不是很平和吗?” 欧阳丹的这句话,让轲比能想到了艾由,想到了艾由手掌扶头、袖口对谁自己太阳穴的样子。她还在吗?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艾由和我们的关系,阎柔能不知道?他知道他身边有个间谍,他会怎样做?他能不能杀了她? 假使不能,她过得还好吗?自己这次去见阎柔,一般会见到她。见到她,自己有何话语?她会用什么眼神看自己?对自己说什么? 第94章 快伏住这个疯女人! 轲比能带着五辆车前往幽州(现在的北京)。 这五辆车除了一辆拉着他们这些人住的帐篷、吃食以外,其余的都是各色的皮张。其中,虎皮一百张,豹皮一百张,熊皮一百张;猞猁皮三百张、狐狸皮五百张,狐狸尾六百根——想拿狐狸皮了的,但是,占的空间太大,只好割尾弃皮。 另外,他还带了十挂鹿茸片,一百副鹿鞭,十葫芦鹿心血酒,两陶罐鹿胎膏,一百斤山参,其中有一棵有三斤重。 还带了十斤牛黄,五十副牛宝(睾丸)干,一百副羊宝干。他听牧民说中原人喜欢这东西,这些东西可以当药材,也可以当菜肴吃。比如牛、羊宝干,他们就煮在汤里吃,吃完了,一个个的都瞪起铃铛般的眼睛,找女人。 轲比能另外各色物品准备了半车,给阎柔的,让人给你介绍曹操,你不能空口白牙吧,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这些山货,大多数不是猎人提供的,都是游牧民提供的,一般都是游牧民在放牧的过程中获取的。有些就是产自自家的牛、羊。 内地也有来他们聚落收山货的,然而,这里的人都不认银钱,只认牛、羊。收皮货的,都是赶着牛、羊来收皮货。轲比能就是用牛、羊换取皮张的。 给曹操送礼,为整个族群办事,那么,这些换取皮张的牛羊,都是族群人家捐的,这里,也有轲比能家捐的,他家的牧群大,捐的牛羊自然就比别人家多。 轲比能的家业庞大,他虽然不贪财,可是,哪个小族群归附他的时候,不送给他一群羊和十头牛作为见面礼?给他家放牧的就有三十多人。你说,他家有多少牛、羊吧? ?????? 现在北京东城区有一条胡同,叫做“校尉胡同”,那里有“校尉胡同小学”是北京166中学附属小学,据考证,三国时期的“护乌丸校尉”府,就在这里。 当时,还看不出是一个胡同,整个的“澳门中心”都是“护乌丸校尉”的校场,阎柔治下又有了有一千兵丁,逢三、五、九(三、十三、廿三;五、十五、廿五;九、十九、廿九)日都在这个校场操练。 一千人的操练,甚是恢弘! 轲比能忍不住驻马观看,嘴里“啧啧”生叹,却在心里说,看训练虎虎生威的,怎么一打起来就熊了? 这时,有个官样的人走过来,说,“小子,你那儿的?” 轲比能勾下身连头在脖子的,抽了他一鞭子,说,“你这个连片子嘴!” 军官抽出腰刀说,“哎,丫挺的孙子,敢抽你爷!” 轲比能催马上前,还没等军官展开,连气儿地抽了他三鞭子,把他抽哭了,说,“大爷,你这么使劲抽我干啥呀,我也没招你没惹你。” 轲比能举着鞭子说,“去,把你们的校尉叫来!” 军官回头回脑地跑走了。 不一会儿,阎柔倒提着一把剑,气呼呼走了出来,说,“打狗还看主人,别说是我的兵了,谁谁呀?!” 轲比能笑了,他用鞭子指点着阎柔说,“方物弄人,怎么没几日,你也连片子嘴儿了?” 阎柔定睛一看,才认出是轲比能,他倒提着剑双手拱起说,“慕容首领,何处起仙风,把你这尊神吹到我家门口了?” 轲比能“哈哈”一笑,前跨腿,下来马鞍,双脚落地,拱手还礼说,“阎大校尉,一向可好?” “啊啊,好好,”阎柔慌忙把手中的剑插入鞘中,重新拱手,说,“幽州城你都能攻进来?” 轲比能说,“要不咱俩打个赌,两个时辰,我可以攻进洛阳城,阎兄你信也不信?” “我、我,”阎柔看到轲比能狡黠笑意,才说,“我信我信,我太信了!” 轲比能回头对赶车的人说,“把我给阎校尉的礼物拿来。” 有人应声,接着,就有人大包小袋地从车中拿下给阎柔的礼物。 阎柔一看,说,“慕容首领,你这是何为?” “送礼呀,”轲比能说,“先堵住你的嘴,过后,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了。” “呃呃,呃,”阎柔一时之间组织不起自己的语言了,他只好有心无意地说,“你太客气了,咱们是老熟人呢。” 轲比能说,“熟人才要讲究,你说你要到我那里,空手白爪的,我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不乐意可也是了。” 这时,阎柔才算反过乏来,他哈然小笑,说,“愁煞我愁煞我,我真有到你们围子的那一天,还真不知带什么礼物给你。” 轲比能拽住阎柔衣襟,凑近了说,“我听说你们中原女子美丽,身上没有膻味儿,你就带一个中原女子给我就好。” “哎,你这样说,我倒有一个,”阎柔说,“跟了我就没吃过牛羊肉,想来不会有膻味儿,美丽——向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看了是一定中意的。” “噢,真有这么现成的?” 阎柔反手拉过轲比能,说,“慕容首领,走走走,我派人叫来你看。” 轲比能实际上就是闲说话,没想到阎柔以虚当实,他悄默声地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就跑走了。 不一会儿,艾由就出现在门口,她看到轲比能,眼里像着了火,一股风似的冲向了阎柔。阎柔还没等反应过来,她就来到阎柔跟前,探身把阎柔的腰中剑拔了出来,阎柔万分惊讶,还没等他返过神来,艾由一剑刺向了他。 ——这是阎柔没有料到的,是他武将的本能使他躲开了这一剑。但是,随后又一剑刺来,阎柔这回有了思想准备,他闪身躲开,就往庭堂的顶梁柱那里跑,边跑边说,“夫人你这是何为?” 艾由说,“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夫人!” 艾由说毕,又是一剑刺了过去。 阎柔说,“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艾由说,“天下还有这么开玩笑的吗?” 艾由把阎柔从顶梁柱后边逼了出来,他再没有地方好躲了,就往轲比能的身后躲,大叫着,“慕容首领救我!” 第95章 不争过往。 艾由一进门就来这一出,把轲比能也搞迷糊了,此时,他张开双臂护住身后阎柔,对艾由说,“有话好说。” “我和你有什么话?!”艾由说着一剑刺向轲比能。 轲比能一侧身,去躲那一剑,没想到,这一剑从他的左肋侧旁刺过去,从他的铠甲缝里刺过,轲比能就感到肋巴条上,凉哇哇一疼,他大叫着,“快伏住这个疯女人!” 带领艾由来的那个兵士,现在才反应过来,从艾由的身后一把抱住了艾由,把她的两只胳膊箍住了,这才制止了她的剑刺行为。 艾由大叫着,反抗着,那个兵士把她抱了起来,她的两条腿踢蹬着,眼睛看着轲比能和阎柔,嘴里用捏古斯语大骂着。 阎柔想上去,又不大敢,他对那个兵士说,“把夫人送回去。” 兵士仍旧那么箍着艾由走了出去。 厅堂里就剩阎柔和轲比能。二人大眼瞪小眼,期不至同时问,“她这是对谁?” 轲比能随后指着阎柔说,“当然是对你。” 阎柔指着轲比能的肋下说,“对我,怎么刺中了你?” 阎柔这么一说,轲比能才想起被艾由刺中的那一剑,他低下头,翻着铠甲,看着肋下的剑伤,只见,肋巴条上有一道食指长的血口,现在渗出了血迹。 阎柔惊异了一声,说,“哎呀,你命不久矣!” 轲比能说,“何出此言?” 阎柔说,“慕容首领,你有所不知,我这剑刃上都涂上五毒催命膏,是见血封喉的主儿。” 轲比能小打了阎柔一下,说,“你得了吧,哪有往自己的佩剑上涂抹毒膏的,那要是自己不小心,划伤了自己,不是一样见布牛(相当于汉族的阎王)吗?” 阎柔“哈哈”笑着说,“鬼,谁也鬼不了你这个草原机灵鬼呀!” 阎柔说完,就对厅堂里的一个兵士说,“快快,拿红伤药来。” 轲比能把肋下的刺缝一掩,说,“你得了吧,就那么一条儿伤,像猫挠的似的,用什么红伤药?” 阎柔说,“她可真是手下留情啊。” 轲比能说,“把她再叫回来,让她也手下留情刺你一剑如何?” “唉唉唉,”阎柔连连摇手,说,“可别,我可怕了这个祖奶奶了。” 轲比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问阎柔,“你在哪里整来这么个夜叉似的女人?” 阎柔探探身,诡秘地问道,“你不知道?” “笑话,”轲比能说,“你做的事,我如何知道?” 这一句把阎柔问住了,他有些尴地一笑说,“我们府里的事,我以为你都知道呢?” 轲比能说,“你骂我是你家的钻地鼠?” “啊,不不不。我是说……”阎柔说话急拐弯,他忽然说,“慕容首领,你来幽州,让我干啥?” 轲比能拿过茶碗,小小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说,“领我去见曹丞相。” “啊!”阎柔吃了一惊,他问,“见丞相干什么?” 轲比能说,“其实,我早先也不反丞相,丞相跟我也没有深仇大恨,何必要针锋相对呢?我和他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化干戈为玉帛不好吗?” 阎柔一拍大腿,说,“原是要这样的!好好,我领你去见丞相!” ?????? 曹操展开轲比能的礼单,仔细看了,说,“慕容首领,何必这等客气?” 轲比能说,“草原荒敝,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你的,打来野兽,我们把肉膏下咽,只把好带的皮毛拿给你,实在不敬。” 曹操听闻,“哈哈”大笑,他说,“你们草原人真实在,其不知,我们中原人只在乎这些毛皮呢。” 轲比能说,“不过,丞相,这里有一棵三斤重的人参可是个宝,就留给你,你千万不要送于他人。” 曹操继续笑下去,他边笑边说,“不给不给,‘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么金贵的东西,我还能给别人?” 轲比能指着曹操说,“你呀,你这人谁不知道?要实现自己的目的,就不顾什么东西好了,一律送给他人。” 曹操“哦”了一声,看一眼阎柔,对轲比能说,“我把什么好东西送给他人了?” 轲比能说,“吕布的赤兔马好不好?全天下没有说不好的,你不留着自己用,不还是给了关羽关二爷了吗?” 曹操说,“是,有这么回事。那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 “为了什么?”轲比能说,“还不是为了在华容道关二爷放你一马吗?” 曹操摇指,说,“非也,送马之时,何以知道还有个华容道?我是欣赏关将军义薄云天,只有赤兔宝马,才配顶天英雄。” “哎,玛法(老者),”轲比能对曹操说,“你送给荀彧一只空饭盒是何用意,荀彧怎么随后就服毒自尽了?” 曹操敛住笑容,对轲比能说,“‘玛法’是你们鲜卑话吗?什么意思?” 阎柔在一旁连忙说,“丞相,‘玛法’是他们鲜卑话,是‘老者’的意思,这里带有尊崇的意思。” “啊,”曹操说,“你这个莫尔根·阿卡尼(老人对少年男子的称呼)!” 轲比能吃了一惊,说,“你懂得我们鲜卑语?!” 曹操“哈哈”一笑,看了一眼阎柔,对轲比能说,“就跟人学了这么一句,可用得对?” “对对!”轲比能说,然后问阎柔,“你是何时教丞相这个词的?” 阎柔说,“就是你欺负我的时候。” “我欺负你?”轲比能转而对曹操说,“丞相,你给评评理,你说我俩谁欺负谁了?” 曹操两手下按,说,“不争过往。” 然后转而对轲比能说,“你以后,就为我们大汉戍守北方边陲,你可乐意?” 轲比能一挺脖子,说,“我乐意。要不是我驻守,怕是那三城早就另立其主了。” 曹操接着说,“你受阎柔校尉的节制,你可乐意?” 轲比能咧着嘴,乜着阎柔,说,“我受他的节制?恐怕不妥吧?” 曹操逼问,“有何不妥?” 轲比能微微一笑,含而不说。 第96章 比箭 曹操说,“有话说在当下,有何含而不语的?” 轲比能向曹操拱手说道,“丞相,他是个校尉,手下有一千兵士,而我有两千控弦之士,按军律,我应该是个裨将军,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天下哪有裨将军受制于校尉的道理?” “噢?”曹操现出了帝王之相说,“那我要是给他三千人,你是否受制于他?” 轲比能草莽英雄的样子说,“他要有三千人,我就有五千人,还是不能受制于他。” 曹操挺直了上身,说,“我要是给他六千人,你若如何?” 轲比能拍一下胸脯,说,“那我就有八千人!” 曹操捋了一下胡须,说,“本王遣他一万人,你更有何话说?” 轲比能摊开两手,无可奈何地说,“那没办法,我只好派出一万五千人了。” 曹操暗自吸了一口冷气,说,“军中可是无戏言,到时可要校场点兵的。” 轲比能拱手道,“小子愿立军令状。” 曹操侧歪着头,说,“军令状意味着什么,你可知道?” “违令者斩呗,”轲比能毫不在意地说,“校场点兵,我的兵员要是不如数而至,我就把脖子伸过去。” 曹操微微一笑,说,“你到底有多少兵员?” 轲比能说,“丞相你是知道的,我们草原人亦民亦兵,拿起弯刀就是兵,放下弯刀就是民。无所谓多少兵员。” 曹操正正脸,说,“我要你征伐反叛,你去也不去?” 轲比能说,“丞相授命,我当然去。” 曹操缓了一口气,说,“我若大个年纪,怎能亲征?势必派一员猛将代我。” 曹操说完,不自觉地溜了阎柔一眼。 轲比能也扫过去一眼,说,“谁?不会是他吧?” 曹操说,“就是他。别看他兵不多,可他本人倒有万夫不当之勇。” 轲比能指着阎柔笑着说,“就他,还万夫不当?丞相,你可别膈吱我了,他看上去就是个文弱书生,何来的‘万夫不当之勇’?” 阎柔说,“不服,咱俩比试则个?” 轲比能说,“怎么比?” “悉听尊便。” 轲比能想了一下说,“咱俩不比马上刀下的,那玩意没个准,剐着碰着谁,都不好;咱俩就比箭术和近身搏,你看如何?” 阎柔说,“可以,让丞相做一个裁判,你看可好?” 轲比能看看曹操,说,“不知丞相肯守公做裁否?” 曹操说,“我当然‘守公做裁’,不会有半点儿偏颇。” 轲比能说,“那好,走走,走出去。” 二人说着,就扯着手,走出去。 第一比,箭术。 曹操接见他们公所的门前,就是一个小校场。箭靶都是现成的,弓箭也分发给他们两人。曹操坐在二楼的廊外的边沿之处,说,“本王在这里设裁判之所,二位勇士,可以开比了。” 轲比能回仰头看看曹操,举手示意。 阎柔让一让手说,“慕容首领,你是客,你先。” 轲比能说,“比武,还这么温良恭俭让的?咱俩齐射如何?” 阎柔说,“那也好,让丞相喊个号子,咱们一齐发射。” “好!”轲比能回仰头对扶楼廊下望的曹操说,“丞相,你可听见?为我二人喊一声号子。” 曹操在上边答道,“会妥。” 轲比能手探向箭篓,一模,就三支箭,问阎柔,“就三支箭?” 阎柔说,“那你还用多少?三支箭足以分出优劣。” 轲比能说,“好,三支就三支。技高不在箭簇多寡。” “是这话。” 二人各自取出一支,搭在弓上,就等着楼廊上的曹操一声令下。 曹操在楼廊上说,“预备——射!” 二人的箭一齐射了出去,都射中了靶中红心! 楼廊上的曹操鼓掌,大呼,“好吔!均是神箭也!” 阎柔不服劲,说,“再来!” “再来就再来,”轲比能又从箭篓里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回仰头,对楼廊上的曹操说,“丞相,别忘了喊号子!” 曹操说,“忘不了。预备——” 阎柔也搭上弓箭。 曹操往下看看,见二人已然准备妥当,就大喊了一声,“射!” 二人又箭靶射出去,又中红靶心。 曹操大呼,“神箭也!” 轲比能看了一眼阎柔说,“我就不信了,这第三支箭我看你怎么打发它!” 阎柔说,“定然是红靶心。” 轲比能说,“教丞相叫个好,才叫好!” 说着,二人都各自取出最后一支箭,搭在弓上,楼廊上的曹操说,“小子们,准备好了?” 轲比能和阎柔同时答道,“准备好了!!” 曹操说,“预备射!” 说时迟,那时快,阎柔“嗖”的一声把箭射出去;而轲比能仰首望月,把他的那支箭一下射向曹操。 曹操一惊,往后一侧身子,他的长髯翘起来,只见轲比能的那支箭从曹操的长髯中穿行而过,射断了数根长髯,人们惊魂未定,只听空中一声哀鸣,有个什么从空中坠落下来,掉在曹操的身后。 阎柔一把抓住轲比能,要把他摔倒伏住,哪里想到轲比能一个别肘,挣脱了阎柔,伸手掏住了阎柔的腋下,急侧身,把阎柔背起来,摔了出去,把阎柔摔出个青蛙叫,倒仰着摆出个四平。 这时听到楼廊上的曹操大叫着,“慕容首领勿动手!” 轲比能停下了手,阎柔也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指着轲比能对曹操说,“丞相,他行刺于你!” 曹操摇摇头,攥着脖子拎出一只大雁来,对阎柔说,“他不是行刺于我,而是弯弓射雁矣。” 轲比能扒拉阎柔一下说,“还是丞相站得高看得远,我几时是行刺丞相?是看到北归的大雁,抑制不住去射雁。” 阎柔说,“明明是丞相要不是躲得及时,你那一箭就射中丞相了!” 轲比能说,“你上去,我一门心地射你,看你能不能躲得开?!” “好,我上去,”阎柔说,“我要躲开你射我的箭,你就自愿被敷,等候丞相发落!” 轲比能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 第97章 平叛 “唉唉,”曹操说,“得嘞,你们俩都上来。” 轲比能和阎柔相互看看,两人都有些不服气地把手中的弓和箭篓放下,向楼廊上走去。 来到曹操面前,阎柔有些挡在轲比能面前,轲比能推开他,说,“热乎乎一堆肉,一边去!” 阎柔说,“我是怕你又要行刺丞相。” 轲比能上去就是一拳,打在阎柔的肩胛骨上,说,“你怎么总往行刺上扯,本主都说不是了,你怎么还咬着屎橛子不放?!” 阎柔要抗辩,曹操把双手展平,往下压了压,问轲比能,“好好地比箭,你怎么想起了射雁?” 轲比能说,“丞相你有所不知,我们草原人听到空中有翅膀拍动,手里又有弓箭,就忍不住去天上射雁。” 曹操低头看看旁边的雁说,“好箭法,一箭就射穿了雁的头!” 轲比能自自豪豪地说,“我赢了吧?” 阎柔随手指向远方的箭靶,说,“你看,赢什么你赢?我的三支箭都射中靶上红心,你看你那靶上,只有两支箭,我才是赢家!” “呃呃,”轲比能想分辨,但是,在比箭上确实没法抵赖,就说,“我摔你个仰八叉,你咋不说?” 曹操又伸手压了压,说,“二位均是英武非凡,咱不说谁胜谁负了吧?咱们商量一下如何讨贼怎么样?” 轲比能说,“真有贼人?!” 曹操点点头,说,“真有。” 说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看看轲比能说,“河间(今隶属于河北省沧州市)的田录、苏伯举反旗在兹地闹事,你和阎校尉在幽州起兵,进而绞之。” 轲比能问,“田录、苏伯强不强?” “不强,”曹操说,“就他河间府衙的那些兵丁,从者甚寡,有三千马兵足矣。” 轲比能说,“那妥了,丞相你再派给阎校尉两千人,加上他的一千人,齐活儿了。” 曹操摇摇手指说,“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这边得西征关中十一路诸侯,倒不出一兵一卒,你不有报效国家的意愿吗?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曹操的这句话,噎得轲比能牙子口缝没气,他只好说,“你要我出两千兵?” 曹操点头,说,“你就假设田录攻你三城,你还不出兵抵御吗?” 轲比能狡黠地凑过去,问,“丞相,那三座城就是我的了?” 曹操说,“不是你的是谁的?你要替我好生守护着。再要丢失,我可拿你是问。” “不是不是,丞相,”轲比能说,“那我三座城的粮秣供给由谁来出?” 曹操说,“当然是由我来供给。” ?????? 欧阳丹微微笑着,说,“其实,曹操不吃亏,他让阎柔、田豫守卫这三座城的时候,他不也得提供粮秣?” “可是,咱们等于白捡了三座城啊!还有人给咱们提供吃喝!”轲比能兴奋地说。 欧阳丹环顾城桓,说,“首领,你真打算截杀田录?” 轲比能说,“我就想问你,此事咱们如何处?” 欧阳丹思考着说,“田录,原是河间太守,他反曹不反汉,他打出的旗帜也是‘清君侧’,都是针对曹操去的,所以,我们应与之为友,不应与之为敌。” 轲比能说,“那倒也是。可是有阎柔这个‘监军’在,我们如何与之为友?” 欧阳丹叹了一口气,说,“确实难为,可,事在人为,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 田录是个丈八的青脸汉子,坐下一匹纯白色的高大澹林马,手使一杆八尺顶梁槊。他的这杆槊的槊头呈圆锤状,头上装了三围铁钉,槊柄尾端装有鐏。槊锋刃长达五十至六十厘米,是骑兵冲锋、踏阵的槊。 欧阳丹走出阵前,把他的方天画戟横在马鞍上,向田录拱拱手说,“槊和戟乃是天生的难兄难弟,它们极少在战阵中相拼,我们俩还交手吗?” 田录一怔,说道,“不违天物,可是,你让我们去哪里?” 轲比能说,“往西北走,见到三棵黄花松,你们以‘北西北北南’为标入围,有人问,就提轲比能,或者军师欧阳丹都行。” 田录携槊拱手,说,“谢首领、军师。” 田录说完,把那杆槊打了一个转,斜在背后,拨转马头,冲西北而去,他的千把总的兵马,也随在后边。 ?????? 阎柔赶来,他质问轲比能,说,“你们为何不去追剿?!” 轲比能说,“兵法有云,‘穷寇莫追’,他已惶惶为丧家之犬,我何苦穷追?” 阎柔说,“田录受伤了?” 轲比能说,“他中了我一剑,没人能活过今日三更。” 阎柔轻吁了一口气,但是,他还是有疑虑地往西北田录逃跑的方向看去。 轲比能说,“校尉大人若不忌兵法,可西北一追。” 阎柔阴笑着说,“那个方向不正好是首领老营的集聚地,何不派人抄道回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令族人截杀?” 轲比能说,“校尉灵异,几十里外便知我的部署。” “你派人在老营拦截了?” 轲比能说,“你都想到了,我能想不到?只是到时能不能取来田录的项上人头,可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 “嘁,这还不知道?”轲比能说,“你的部下办什么事,你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再有,腾格里(相当于汉人的老天爷)收不收他,谁人知道?” 阎柔阴阴冷笑,说,“你还是袒护田录的。” 轲比能说,“何以见得?” 阎柔说,“你不说布牛(相当于汉族的阎王)收他,偏偏说腾格里,不是有倾向性?” 轲比能指点着阎柔说,“小心眼子,没好心眼子。” 阎柔“哈哈”大笑,说,“就你首领满肚子的好心眼子。走吧,跟我回去向丞相交差吧?” 轲比能说,“我不去,所有的功劳都是你的,还不行?只是别忘了跟丞相催一催我们的粮秣,再有一月,三城都已告罄了。” 阎柔说,“忘不了,就你那么点儿小事,还念念不忘的。” 阎柔说罢,拨转马头,领着他那几百兵丁,向南走去。 阎柔负责追杀苏伯,而苏伯反抗得很剧烈,阎柔也损失了几百人马。 第98章 暗探 轲比能收回眼光,看着平刚城问欧阳丹,“咱这平刚城这么矮,墙面还坑坑洼洼的,别说他们猴人兄弟,就是我,三爬两拽的也能攀上城去,它还能挡谁?” “是啊,这回是咱们的城了,咱就得想护城的法。”欧阳丹说,“不过,土木工程,我不在行,是不请出族内的行家里手参谋参谋?” “啊,那行。”轲比能说,“我知道一个叫齐尼显坠的人,是土木建筑的行家,他的祖先是猃狁人,鲜北城就是由他的先人设计建造的,由此,一辈传一辈,辈辈不辍。” 欧阳丹大喜,他说,“那好,把齐尼显坠请来吧。” “哎呀,”轲比能想了想,说,“这个人一般在建作乐城,我打听一下,要是在那里,可就有点儿麻烦,打马急行,去来也要五六天。” 欧阳丹说,“那有何麻烦,就耽误点儿时日尔。咱们现在有的是时间,还在乎五六天?” ?????? 轲比能一打听,齐尼显坠果然在作乐水北岸,在指导修建作乐城。当下,轲比能让人骑马快行,回到作乐水,找回齐尼显坠,让他来参与修葺平刚城。 等着齐尼显坠的时候,轲比能的心思也一门地在修平刚城的城墙上。他骑着马,绕着城墙转悠着,看着。走到南门的时候,身边的一个护卫突然对他说,“首领,你看那人鬼鬼祟祟的,不是好来路。” 轲比能看去,果然有个人拉着一头毛驴,眼睛盯着城门里看。 轲比能说,“把他兜进城里审问。” 三个护卫应声,催马向那人走去。 那人一看有三个骑马的人向他走来,就试图躲开,但是,他往哪里躲,哪里都有骑马的人在他的前边,然后,逼着他往后退,他的后边就是城门里。 那人怂了,咧着嘴,哭唧唧地说,“军爷,我也没犯什么法,你们这么逼着我干什么?” 谁也不应他,照旧骑着马逼他后退。 他后退,他牵着的驴,也捣着四条腿往后退,也许是不耐烦了,驴突然呲开一排大黄牙,仰起头“啊呜啊呜”地叫了起来。 三匹战马什么阵仗都见过,就是没看过驴子冲它们叫,可能传递着威胁的意思,三匹马扬起头,止住了脚步。 三个兵士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马。 驴除了不叫,一叫就是个连环套,后边的叫声甚是难听,没有文字来描述。 轮到马“踏踏”往后退了。就连十几步之遥的轲比能的坐下马,也跟着倒退。轲比能倒抽了一口冷气,说,“妖驴!” 说完,轲比能来个典型的英雄下马式,从前边一片腿下得马来,抽出腰中剑,跑过去,逼住那头驴。 那头驴也怪,知道自己面临危险似的,偏着脸看着轲比能的刀尖儿,“嘎噔嘎噔”地往后退,三个护卫也下了马,抽出腰刀,逼住那人。 那人也是被驴拽着,就不得不往后退。 四个人把那人逼到门洞里,逼到门角处,轲比能转过剑尖逼住那人的左胸,说,“说,说实话,要不,我这剑可就扎进你的腔子里了。” 那人说,“我,我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看几眼你们的城池,就犯法了?” 轲比能不语,继续挺着剑尖儿,往他左胸处走,走得很近了,眼瞅着就扎在那人的衣裳了,那人忍不住了,急忙说,“我说我说!” 轲比能停下了走剑。 那人贼眼遛遛,看看停下的剑,赖巴巴地说,“我真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你耍我。”科比能说着,一剑扎在了那人的左胸上,立时,就有血迹从衣裳上渗出来了。 那人大叫着,说,“我说我说!我是我家大王派来的!” 轲比能说,“你家大王是哪一个?派你来作甚?” “哎呀哎呀,疼!”那人大喊着,手指指向轲比能的剑尖儿。 轲比能撤回了手,他看到,那人的胸部那个剑刺的地方,血已成溜儿。在衣的外边,就能看到血流行的轨迹。 那人也看到了,换句话,他不用看,感受都能感受得到。 轲比能说,“说,我再进刀,就一下进到你的心上。” “我说我说,”那人说,“我是我家大王扶罗韩派来的!听说你们占据了平刚城,大王让我来看看你们是不真的在平刚城里。” “谁呀?”轲比能没怎么听清,他问,“你家大王是谁呀?” 那人弱弱地说,“扶-罗-韩。” 轲比能空空笑了笑,说,“我义兄?” 那人点点头,说,“是……” 轲比能忍不住笑了,说,“就他,还称王?几时的事?” 那人说,“就是把汉朝的两座城倒出来之后,他回到我们的老营,喝了一天一宿的酒之后,宣布自己为‘界王’。” “什么王啊?”轲比能的确没有听清。 “界王。”那人说。随后他解释道,“就是‘边界’的‘界’。他说,这个王,是丞相封的,让他守卫在汉朝的边界……” 轲比能怔了一会,忽然破唇而笑,说,“‘界王’?哈哈,这个封号,亘古至今,头一次听到。而且……你们大王还从那两座城里撤出来了?” 那人点头,说,“撤出来了。” 轲比能伸出剑在那人的衣裳上蹭了蹭剑尖儿上的血迹,把剑收了起来,对那人说,“你回去对你家大王说,丞相给了我三座城,封我一个‘城王’,让我在这里替他守护着这三座城。啊,除了眼前这座,还有东边的白狼城和西边的白檀城,都归我守护。” “这……” “你就这么说——你也看到了,这座城的确是我的,”轲比能说,“那两座城你要不信,可以过去看看,原来都打着白狼旗和白鹿旗,你过去之后看到的,都是驳头旗了。” 轲比能想起来什么,说,“你这头驴不行,捣着碎步,这得哪天能走到那两座城——你骑着个驴子干什么?怎么不骑马?” 那人尴笑了一下说,“这不怕你们看出来嘛。” 第99章 扶罗韩来探城 “那什么,”轲比能对他的一个护卫说,“你给他准备一匹马,让他骑马回去。” 那人高兴了,说,“那敢情好了,把这头驴给你了,你回去把它杀了,那驴肉才好吃呢,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吃驴肉还不长疮。” ?????? 齐尼显坠来了,他和轲比能、欧阳丹围着平刚城转了一圈儿,对轲比能说,“首领,要加固城墙,就得在墙的外层码上两层青岩砖。” “青岩砖?到哪里去整?”轲比能问。 齐尼显坠说,“咱们自己烧啊。” “啊,你说的就是青砖。” 齐尼显坠说,“青岩砖和青砖还不一样,配料和烧法都不尽相同,青岩砖,岩石一般的硬,举过头顶,摔在地上,都不带断的。” “噢,那么结实?”轲比能说,“那就烧吧。” “还有一点。”齐尼显坠说。 “什么?” 齐尼显坠用手比划着说,“这城墙得铲下一拳厚,把上边所有的坑洼之处铲平了,不留空隙,哪儿留有空隙,哪一处就鼓包,用不上一年半载,那一处就得崩塌,一处坏了,从那里进去雨水了,下边一溜就都酥了,用不上个月期程,那一溜就塌陷了,这一处塌陷,周围跟着,就塌陷了。这座城一开始也是有一层砖皮的,就是做得不细密,慢慢的,那层砖皮都脱下去了。” 轲比能大惊,说,“原来有砖皮?!” 齐尼显坠点点头说,“是的,有的。哪里筑城,也没有土城,土城纯粹是糊弄人呢,两场暴雨就能浇塌了。” 轲比能说,“那么说,这个平刚城还算结实,它这么光土墙都多少年了?” 齐尼显坠说,“他们夯城墙的时候,里边有掺乎,要不,早完了。” 轲比能想问都掺乎了什么?他忽然看到从西边来了一队人马,打着和他们一样的绿色旗,旗上什么徽标看不清楚,还分不清是哪个族群。 这一般是鲜卑族,他们鲜卑族都是绿旗。慕容的是驳头,猃狁是白狼头(也就是猃狁头),白狄是白鹿头。 轲比能对齐尼显坠说,“好,就按你的主意办,军师,你协助他,为他调人调物。咱们有客人来了,我得招待一下。” 说着,轲比能拨转马头走进了城里。 来人打的绿旗上是两矮一长三个白色山头旗。一看到徽标,轲比能就知道是谁来了。 ——扶罗韩,就是他的义兄。因为他们族群居住在白山萨拉图,他们就以“白山”为他们的徽标。 轲比能心中暗忖:前番他派了一个骑驴的兵士来暗查我城,这回他又亲自来,所为何事? 轲比能返回城里,登上城墙,在城碟的豁口处看着远来的扶罗韩。 除了扶罗韩,还有他的儿子泄归泥。轲比能心想,他到哪儿都带着他这个儿子,他是真属意这个小子(!) ?????? 扶罗韩走到离城一箭之地,停下了,用手遮住东升的旭日,打量着平刚城。 按理说,他应该看到轲比能,但是,轲比能向他左右摇手,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这是没看见?轲比能都打算他进城了,可是看到他拨转马头往南走去。他这是要干什么?轲比能十分不解,就在城墙上跟着他,也往南边走。 走到南门,扶罗韩停了下来,仔细地端详着南门,还和他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在南门盘桓了整整一刻钟,他才往南门里走来。轲比能心想,他这回可是要进城了。 可是,没有想到,扶罗韩走了几步,又拨转了马头向东走去。 咦,这小子,他这是要干什么? 城门楼都是左右通透的,轲比能越过城门楼,在城墙上跟着扶罗韩往东边走去。 沿途,轲比能仔细地看着城墙,和他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这时,轲比能意识到,他想攻城。 沿途就这么看着,和手下的人商量着;到了东门、北门楼,都驻足一刻钟,指指画画地说着什么。 又回到西门,这才向后边说了一句什么,催马向前,向城门走来。 轲比能站在那里没动,他心里想,扶罗韩指不定像上回一样,走了几步又向南拐去。可是,这一次没有,扶罗韩的马蹄都踏上了吊桥的木板,轲比能看他这是决计进城了,这才急忙跑了下去,在城门里见到了他。 轲比能向上拱手,说,“义兄,义弟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扶罗韩在马上还礼,说,“你知道我来?” 轲比能说,“你从西方一露头,我就看到了;我向你摇手,你没看到,我只好陪着你绕城走了一圈。” “噢?”扶罗韩说,“那看来你真是知道我来。” 扶罗韩说着,下了马来,把马缰绳交给了手下的人,和轲比能并肩而行。 轲比能说,“义兄这么得闲,来我陋城一游?” 扶罗韩侧过头来说,“这城成你的了?” 轲比能说,“我占着不是我的?” 扶罗韩说,“你不怕那天汉家派兵把它夺回去?” 轲比能说,“汉家谁说了算?还不是曹操,曹操都让我占了,还有哪个汉家来夺?” 扶罗韩停了下来,把轲比能扳过来,正对着自己,问,“丞相说让你占了?” 轲比能感到自己不能这么说,于是,他的话就拐弯了,他说,“他都没那么说,可是,也没让我倒出来可也是了。” “那两座城呢?”扶罗韩问,“白檀和白狼他也没让你倒出来?” 轲比能摇头,说,“没有。再说,那两座城也不是我占的,他让我倒得着吗?” “你可得了,”扶罗韩说,“蒙丞相行,你还能蒙得了我?” “蒙你啥呀,”轲比能说,“要不你看看他们打的是什么旗?” “我就从白檀城过来的,”扶罗韩说,“他们打着白鹿头旗不假,但同时,他们还打着一面如你们一样的驳头旗。” 轲比能故作惊讶,他说,“噢?还有这等事,那我得问问他们,何以打出我们的驳头旗?” 扶罗韩还没有松开轲比能,他凑近了逼问轲比能,“丞相没封你个什么王?” “封王?”轲比能说,“他才是个王,他还能封别人什么王,那不是僭越吗?” 扶罗韩问,“他封的王不作数?” 轲比能肯定地说,“当然不作数。他说封我‘城王’,那只是一句笑谈,我傻逼呀,把一句笑谈当真?” 第100章 什么肉? 扶罗韩怔怔的,说,“看来我是傻逼……” 轲比能知道他说的是曹操封他为“界王”的事,他要极尽羞辱他,就假装没听清,兜着耳朵说,“你说啥?我没听清。” 在这种情况下,扶罗韩能说曹操封他王的事吗?就打着岔说,“东边的白狼城也不是你的,也打着你慕容的驳头旗呗?” “是吗?”轲比能假装不知地说,“他们也打着我的旗号?” 扶罗韩松开了轲比能,二人往前走着,他说,“东边的事,你也不知道呗?” “义兄,我真不知道,”轲比能说,“给了这么一座逼宝小城,我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修葺它,还顾得了东边的事了?” 顿了一下,轲比能又说,“东、西的猃狁、白狄是咋回事?他们刚刚崛起,心里不落体,就打着我的旗号,无外是怕别人欺负他们,拉我的大旗,吓唬人罢了。” 扶罗韩转过头问轲比能,“义弟,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到底有多少控弦之士?” 轲比能说,“不瞒义兄,我对外号称三万,实际上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大小孩伢加在一起,也没有三万人。” 扶罗韩说,“一万控弦士也不少。我经营多少年?才将将有一万人——丞相这是看人下菜碟,可是,我俩上下不差的也就百十来人,他至于天地之别吗?” 轲比能心里清清楚楚的,扶罗韩指的是,曹操把他撵出了凡城,又让他把以前占领的广宁(现今的张家口)、马城(现今的怀安)倒了出来。让他回了白山,到汉蛮边界,这也是封他“界王”的缘由。 轲比能心里想,曹操眼睛毒,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和扶罗韩俩人实力,不把天、地和你我作别算怪了。 但是,轲比能还是说,“就这么一座小破城,有什么天、地之别的?当初我占领它,没费一兵一卒,我的几个猴人。三爬两攀地就上了城墙。你看到了,就这么一个城墙还能防得了谁?曹操以为谁的手里握有这座城,是谁的罗乱,不如送给我,满天画个鼻子——好大个脸!” 扶罗韩笑了笑,说,“义弟,你说要修葺这座城的城墙,你想怎么修?” 轲比能说,“这是个长话,等咱们喝酒的时候,我再对你说。” “喝酒?” 轲比能说,“对呀,咱们结义这么长时间,连一顿酒都没喝,那哪成啊?杀羊宰牛,今天不醉不归!” 扶罗韩说,“喝酒到行,吃什么肉啊?我现在一打饱嗝都一股牛、羊肉味儿。” 轲比能凑近问,“你想吃什么肉?” “到汉人那里吃的是……” 轲比能知道他想说什么,猪肉。但是,自己没有,这不跌份儿吗?所以紧急抢过话来,说,“你放心,不让你吃牛、羊肉,还一准让你叫好!” “噢?你有汉人养的猪?” 轲比能说,“你就别问了,到时有你吃的就好。” ?????? 中午还不到饭时,就开宴。天气也不算冷,宴席就摆在衙府的大厅上。酒,是草原酒,肉,端上来,一股诱人的香气。扶罗韩抽了两下鼻管,说,“真香,你这是什么肉?” 轲比能说,“你说你嫌弃了牛、羊肉,真是难为了义弟了,我想怎么办呢?没办法,只好在我大腿上割下一块肉,给你煮上了,尝尝,中吃不中吃?” 扶罗韩还真往轲比能的腿上看看,一兜嘴说,“你始终跟着我,我咋不知道你啥时候割下腿上肉的?” “哎,那还不快,”轲比能比划着说,“撒泼尿的功夫就割下去了。” 泄归泥窃笑。 古代真有“割股治馐”这么一个典故,扶罗韩就半信半疑的,用手中食匕割下面前陶盘里一块肉,放到眼前,转动着食匕,看着那块肉。 轲比能说,“别光看,尝尝,看,看不出滋味来。” 扶罗韩乜了轲比能一眼,微笑着,把食匕上的那块肉,放进自己的口中,用门齿,把那块肉篦了下去,在口中咀嚼着。 咀嚼了半天,咽了下去。 轲比能说,“怎么样,我的肉香不香?” 扶罗韩点着头说,“嗯,香,不过,你平素里吃草吗?” 轲比能说,“怎么,一股食草的肉味?” 扶罗韩说,“虽然不是牛、羊肉味儿,但此肉也是食草物的肉味儿。” 轲比能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大罇说,“来来,喝酒!” 扶罗韩把油手指往身上蹭了蹭,拿起面前的大罇,应和着,说,“喝酒喝酒!” 最早的罇,是木质的,后来改做陶制,演化到现在,是铜铸的。铜铸的罇,有个特点,就是外形大,内口小,看着是个巨型,可是装不了太多的酒,出于什么目的这等制作,不得而知。 可是,这么一来,罇的壁壳就厚,整个的罇,就又沉又重。形容醉态,有“执罇不稳”之说。 轲比能和扶罗韩以及他儿子泄归泥三人把各自罇中的酒“咕咕”一口气喝了下去。扶罗韩“嗨”了一声,说,“好酒!” 那时,还不是蒸馏酒,所谓“草原酒”,也就十八、九度,比武松喝的酒度数略微高一些。 把罇里的酒喝干,轲比能把手一伸,说,“吃肉。” 扶罗韩说,“义弟请。” 轲比能好生疑问,说,“义兄怎么让起我来了?” 扶罗韩说,“我看你吃不吃你股中之肉?” 轲比能说,“我当然吃。兄不闻‘己股养股肉’之说?” “何解?” 轲比能说,“就是自己的股上的肉特别养自己的股肉,说是吃一钱长一两。你没看有的勇士,股上都叽里呱啦的?那是咋回事,就是吃他自己股肉长起来的。” “真的?” 泄归泥再也忍不住了,他展开两腿,扑腾着笑起来。 轲比能说,“你笑什么?” 泄归泥一顿一顿笑着说,“我笑,我、笑,我义安邦·阿马(叔)、真、能唬,我、阿咪、真能、信!” 扶罗韩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说,“这到底是什么肉?” 第101章 泄归泥要伊芙娜 轲比能说,“你吃不出这是什么肉?” 扶罗韩说,“吃不出来,反正不是牛、羊肉,也不是猪肉。马肉?也不是,马肉丝子粗,塞牙,这不是马肉,这到底是什么肉?” 轲比能转而问泄归泥,“义侄,你吃不出来?” 泄归泥摇头,说,“没吃出来,从来没吃过这种肉,鹿肉?还不像,鹿肉也很膻,义安邦·阿马(叔),你就告诉我吧。” 轲比能笑笑,“这就是你们的驴。” 泄归泥首先抢着说,“驴?” 扶罗韩去问他儿子,“驴?” 轲比能说,“可不是驴?而且,是你们那边的,我们这边你看得到驴?” 扶罗韩说,“我们这边的驴,你是怎么搞到的?” 轲比能就把用马换驴一节,跟他们父子说了。扶罗韩的脸有点儿木,他派来的那人回去可能没跟他说换马这件事,或者,他骑驴来的这件事,扶罗韩也不知道。他被逼进门洞的事也没有当扶罗韩说。轲比能心里想:那个探子可以当将军。 轲比能学完,扶罗韩“呃呃”两声,说,“驴的肉还可以吃吗?” 轲比能说,“我不知道,你派来的探子说的,他说可以把驴杀了吃肉。你来,说不吃牛羊肉,我还没有猪肉给你吃,就只好让人把从你探子手里换来的驴杀了,你吃这肉,不是挺好吃的?” 扶罗韩父子连连点头,口口称好吃,还说,“真不知驴肉还能吃,还这么好吃。” 三个人的酒罇里,都由酒侍斟满了酒,轲比能举起来,对扶罗韩父子说,“来,再喝一口。” 三人又各自喝了一口。 放下酒罇,轲比能拍了两下手掌,从侧门走进五个舞女,在席前站成一排,这时,就听侧间响起一声鼓槌敲鼓边的一声木响,五个舞女向前走来两个,向后倒退两个,留下一个穿着艳红色衣裙的姑娘。 随后,一首欢快、激越的乐曲(刀马舞曲)响起,五个姑娘立即舞了起来。四个穿黑黄花色衣裙的姑娘把穿着艳红色衣裙的姑娘围在中间,舞动着鲜葱样的手臂和艳红色姑娘迎合着舞了起来。 艳红色姑娘一会儿旋转起来,她的裙摆放射状地向周围的四个姑娘拢去,就像她的裙摆,把四个姑娘牵扯在一起似的。 扶罗韩问轲比能,说,“你们这里也有格雷班族(突厥语:greben。哥萨克前身,在蒙古高原)?” 轲比能说,“这么说,你们那里也有了?” “我们那里有。”扶罗韩说,“只是我们两族的语言不通,很少交流。” “我们这里也是,”轲比能说,“咱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他们多少懂咱们的语言,他们要用咱们语言交流,绊绊磕磕,大体意思能懂。” 扶罗韩说,“那你们这的真行!我们那儿的一句话也不懂,要干啥,就用手比划着。费劲,最后,只留下他们几个女人,其余的都让我撵走了。他们的女人好看,白,透亮石杯儿的,但是,那个不行,松了呱唧的。” 轲比能笑着说,“没尝过。”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泄归泥站了起来,离桌,走到舞圈外,双手举过头顶,拍了一个响掌,围着艳红女跳舞的四个黑黄裙的姑娘,就闪到一边。泄归泥踢踏着鞋跟,双手掐腰,肩膀左右摆动着,走进了场子、艳红女的身边。 艳红女立时也把盈盈一握的细腰用双手掐住,也前后晃动着双肩,和泄归泥对舞了起来。就这么,像两个雉鸡斗架一样,合着舞乐转了两圈,泄归泥双手一拍,蹲了下去。他蹲着起舞,倒换着两条腿,一伸一曲地围着艳红女跳了起来。 赢得另外四个黑黄裙姑娘鼓起了掌! 轲比能惊讶地对扶罗韩说,“我侄会格雷班族舞啊!” 扶罗韩嚼着嘴里的肉说,“我也是头一回看到,我们格雷班族在的时候,他还小,但是,整天和他们打连连,我把格雷班人撵走之后,他还哭了一鼻子。这么跳舞,是和格雷班族人学的,他们就这么跳。” ……扶罗韩和他儿子要走的时候,泄归泥来到轲比能跟前,手臂横在胸前,给轲比能行了一个草原礼说,“义安邦·阿马(叔),让我把伊芙娜带走吧。” 轲比能假装不知道,说,“谁呀?” “伊芙娜,”泄归泥说,“就是刚才和我一起跳舞的格雷班族女孩儿。” “啊,她叫‘伊芙娜’ 我义侄要的人,我能不给吗?,”轲比能又对艳红裙女说,“伊芙娜。” 伊芙娜应声,走前几步,向轲比能施一屈膝礼,说,“伊芙娜在。” 轲比能说,“你跟我义侄泄归泥去吧,你们是空中的一对幺母(一种会放光的鸟,已灭绝)希望幸福同你常在。” 伊芙娜跪在地上,向轲比能磕了一个头,说,“谢首领赐予我一匹长着翅膀的天马!” 轲比能说,“临走前,你去见叟索季哈,她定会赏你一件你想要的东西。” 伊芙娜看了看轲比能,站了起来,行了一个侧身礼,说,“小女子明白。” 说完,就走了出去。 ?????? 伊芙娜找到了叟索季哈,向她鞠了一躬,说,“二夫人,首领让我来找你。” 这很出乎叟索季哈的意外,她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伊芙娜说,“首领说,你能赏给我一件我想要的东西。” “噢?”叟索季哈更二虎了,以前从来没有类似的事。叟索季哈想了一下说,“你学一学,在什么情况下,首领说了这样的话?” 伊芙娜就从头到尾地学。 叟索季哈顿悟,她说,“啊,那我知道了。” 叟索季哈走回内屋,从哪里翻出一个手掌大的金马鞍,给伊芙娜看,说,“这是金马鞍,你有了一匹天马,正好用得着这个金马鞍,就当我和首领给你的聘礼了,喜不喜欢?” 伊芙娜把金马鞍捧在手里,喜欢得不行的样子,那个金马鞍在她的手里,熠熠放光,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做工精良的无价之宝。她说,“我太喜欢了!我的那匹天马也会喜欢的。” 第102章 间谍古史 叟索季哈拉住了伊芙娜说,“祝愿你们俩白头偕老。不过,我听首领说,他们扶罗韩家族和我们不睦,总有吞噬我们的意图,我们军队里有你的父兄,你想让他们战死吗?” 伊芙娜连连摇头,说,“我不希望有血腥的战争!” 叟索季哈说,“对,咱们都不希望有战争。这样,你在那边听闻他们要出兵攻打咱们,就把消息传送回来,首领会把人马远远撤走的,从而避免战争。你能做到吗?” “能,我能。”伊芙娜说,“可是,我让谁把消息传回来呢?” 叟索季哈说,“你住下,就会有咱们的人在你住府的右边住下,有了消息,你就可以告诉那人,那人就会把消息传回来。你们接头的话语是:你说,‘有没有糖葫芦?’他说,‘有,等下雪之后。’这个人就是咱们的人,你就可以把消息告诉那人。你听明白了?” 伊芙娜重重地点点头。 ?????? 叟索季哈是梭罗坊(特务机关)的首脑,梭罗坊放出去好几条线,在老营,这些线都牵在叟索季哈的手里,连艾申的那条线也是如此。由于叟索季哈有孩子,在老营还负责医疗和战场救护这一块,所以,她除非必要,是不出外勤的。 在特务总体布局上,都是叟索季哈和轲比能两人商量。当然,也有二人互不知情的。像这次,伊芙娜到泄归泥那里叟索季哈就不知情——话说回来,轲比能也不知情,不是泄归泥要了伊芙娜,才使他动了打进扶罗韩内部、刺探他们情报,掌握他们动态的念头。 凭直觉,轲比能感到扶罗韩要对自己动手。所以,轲比能就打发伊芙娜去叟索季哈那里要“聘礼”。 这种事在以前是没有过的。问明了来由,叟索季哈才明白了轲比能的意图,她给了伊芙娜一个金马鞍,又布置给伊芙娜刺探扶罗韩军事动向的任务。 ?????? 中国谍报活动起于何时?有记载的是夏朝。 在《左传》中,就曾有夏朝利用间谍战胜敌军的记载,这说明至少在夏时,中国已经产生了间谍。春秋末期,孙武更是在《孙子兵法》中对间谍做了详细的阐述。他认为可以将间谍分为乡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五种。 据《战国策》记载,郑武公在讨伐胡族之前,通过利用敌方派来的间谍,麻痹了胡人,从而使他一举袭击胡族成功。 故事内容大致是这样的:郑武公打算讨伐胡族,首先让他的儿子娶了胡族女子为妻。并且当着她的面故意问他的臣子说,我打算出兵了,我们应该讨伐谁? 大夫关思其建议讨伐胡族。 武公听了之后大怒,下令处死关思其,并说道,“我国与胡族是兄弟关系的国家,怎么可以讨伐我们的友好邻邦呢?!” 胡女就把她听到的话通过娘家人,传到了胡族首领那里。胡族首领听说了这件事,就把郑国看成友邦国家而不加防备,这样郑国偷袭胡国获得成功。 西周的太公吕望,也曾为西周做过间谍。 据《史记·齐太公世家》记载,博闻强记的吕望曾在殷朝做过官,他知道商王朝的许多机密,结识了殷商许多诸侯、有名望、有才华的人氏,他就去游说他们,离间他们和殷商王朝的关系,并率领他们归顺了周国。 到了西伯那里之后,他根据自己掌握的殷商王朝情况和天下的形势,提出各种有效的建议并制定了各种正确的决策,有效地瓦解了殷商王朝的统治基石。 所以,孙子在《孙子兵法》中认为吕望在殷商王朝的间谍活动是造成殷商灭亡、西周兴起的原因。 其实在吕望之前还有更早的间谍活动。 《吕氏春秋·慎大览》记载,商在灭夏前,曾经派间谍伊尹两次去夏朝进行间谍活动。伊尹原来是有莘氏的媵臣,作为陪嫁的一名奴隶随着有莘氏的女儿嫁到汤家做厨子。一次偶然的机会使得他受到了汤的赏识,于是汤两次派伊尹去夏王朝了解情况,进行间谍活动。 为了使伊尹不引起夏桀的怀疑,汤编罗了一些罪名给伊尹并由汤亲自射伊尹,造成他负罪潜逃的表面现象。 伊尹到夏后,一方面积极宣扬汤的仁德,消除夏王与汤之间的嫌隙;另一方面调查中原的地形,积极刺探夏的机密,并通过以重金收买夏朝重臣等手段,离间夏朝君臣之间以及夏王朝与各方国、部落的关系,并使一些有影响的臣子也在他的间谍活动下背叛了夏国而投奔到商国来。 这些做法都孤立了夏王,削弱了夏朝的实力,为商朝覆灭夏王朝的作战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所以,古代的从事特务活动的人不用许多训练,往往一句话,就可能让一个人从事间谍活动。像伊芙娜,叟索季哈几句话就征召了她,让她把扶罗韩对轲比能军事行动及时传回来。 使伊芙娜那么果决地同意加入特务组织,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伊芙娜的父兄在轲比能的军队里,扶罗韩发兵侵略轲比能,她的父兄就有上战场,死伤的可能。 哥萨克族是彪悍、好战的民族。但是,那是被统治者挤压的,他们的原始部族格雷班族是反战的,他们历史的人格特点是能歌善舞,崇尚和平的。 ?????? 扶罗韩喝得是酩酊大醉,整个人稀软的,轲比能找了一间屋子,让他住下。当然,也给他儿子泄归泥和伊芙娜安排了一间房。扶罗韩带来的那些兵士也进行了妥善的安置。 扶罗韩醉中叫着轲比能的名字,说,“义弟,我、跟你商、量一个事……” 看到侍候他的兵士没动,他大吼着,“去,把你、们的首、领叫来!” 侍候他的兵士知道他醉了,敷衍他,不肯去。扶罗韩指着侍候他的兵士说,“你去不去?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侍候他的兵士没办法,才去禀告轲比能。 第103章 白檀空城? 轲比能没怎样。 他年轻,酒量大;另外他始终嗔着一份心,就没有喝太多的酒。听了兵士来报,就跟着兵士到了扶罗韩的睡屋。 可是,扶罗韩这时已经“呼呼”大睡了起来。轲比能向那个兵士摇了摇手,走了出来。 ……第二天,太阳跳出城墙的时候,扶罗韩才起来。清醒了,就张罗要走。轲比能来了,他说,“还有驴肉,一会儿咱们再喝上一回。” 扶罗韩刁刁地看着轲比能说,“给我吃驴肉是不是有什么寓意啊?” 轲比能说,“你看你义兄,你说不吃牛、羊肉,我又没有中原的猪肉,给你杀驴,你还说我有寓意,你这是四六不讨好的人呐。” 扶罗韩笑了,他拍着轲比能的胸脯说,“给你个棒槌,你还当针(真)了。” 轲比能也笑着说,“我知道,咱们哥俩还有什么说的呢?哎,义兄,昨晚你有些醉了,让侍候你的兵士叫我,说跟我有话说,你是不真有话呀?” “噢?噢噢,”扶罗韩涮了一圈眼睛,说,“我不记得了……‘烧酒像凉水儿,醉人先醉腿儿,满嘴说胡话,眼睛活见鬼儿’。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说了句胡话尔。” 可是,轲比能在送他出城的时候,他们俩骑在马上,扶罗韩凑向轲比能满嘴都是酒气地说,“义弟,你把白檀城给我得了。” 轲比能一咧歪身子说,“那也不是我的,是白狄的,我怎么好借二升(替本主许诺。鲜卑语,后成为东北方言)给你?” 扶罗韩撇撇地看着轲比能。 轲比能说,“真的,真不是我的。” 扶罗韩把嘴丫子撇到耳根子上,说,“你得了,我还不知道?白狄一族在哪儿呢?再说,他们怎么能见到丞相?你当你有梭罗坊(特务机关),我就没有司索午(侦探队)了?给你驴的,就是我司索午的队员。” 轲比能没有想到,扶罗韩有侦探队的组织。既然有那样的组织,曹操给他三座城的事情,是瞒不住扶罗韩的。于是说,“你这样,只要曹操答应给你,我无二话,立马把我的人撤出来。让你去驻防。” 扶罗韩乜着眼睛看着轲比能说,“你知道我不会去找丞相说——我说了,丞相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跑这么远来跟你说‘给我’的一番话。” 轲比能说,“你这样,让曹操给我写一个竹页,我见了,也一样把城给你倒出来。” 扶罗韩鬼狐地一笑,说,“得了,你就好好守着你的白檀城吧。” 说完,一夹马的肚子,他的坐下马一激,放开四蹄跑了起来。 扶罗韩的随行兵士以及拉着伊芙娜的车辆,紧跟着扶罗韩身后,从轲比能的眼前而过。伊芙娜从车窗的缝隙里看着轲比能,轲比能也看到了她。 轲比能心想,扶罗韩这是要攻占白檀城啊,但,不知是什么时候。 看着扶罗韩一队人走远了,轲比能回来,进屋,看到欧阳丹在,就对他说,“我的义兄要攻占咱们的白檀城。” 欧阳丹说,“怎么说呢?” 轲比能就把昨天他醉中叫自己,和今天送他时的话当欧阳丹说了。 欧阳丹点点头,说,“是,他是有攻占白檀城的意图。” 轲比能说,“来吧,这个脓包早晚都得挤破。” 欧阳丹说,“对,咱们要未雨绸缪,先派人通知白檀那边,做好防备。” 轲比能说,“如何防备?他要攻城,势必派大队围城,如何处?” 欧阳丹一甩手,说,“首领勿需担忧,我定有妙计抵御他,已派人去了?” 轲比能说,“这一点你放心,我已然派去人,他们兵马尚未开拔,就会有消息传递出来。” 欧阳丹说,“那就好说了,我立即着人奔赴白檀城,定计破敌。” ?????? 伊芙娜走出来,见到一个人,她说,“有没有糖葫芦?” 那人说,“有,等下雪之后。” 伊芙娜一脸激动和急切,对那人说,“快,回去对首领说,扶罗韩他们三日之后出发进攻白檀城!” ?????? 扶罗韩和他儿子泄归泥带领着大队人马来到白檀城下,看到满城死静,人无一个,旗无一帜,父子俩面面相觑,扶罗韩说,“怎么个茬儿?” 泄归泥摇摇头,说,“他们显然知道我们的行动。” 扶罗韩说,“他们也有司索午(侦探队)?” 泄归泥说,“没听谁说有陌生人来到咱们围子呀。” 父子俩用他们的行为模式套用在轲比能头上,认为他们把暗探派到人家城门口,人家也会把暗探派到他们围子里来。 扶罗韩幽默起来,看看吊起的吊桥,说,“既然把城市倒给咱了,就大大方方把吊桥放下,城门大开,那多敞亮。” 泄归泥想想说,“阿咪不对:要不那三个城门有一个是开的;要不里边的人就没走——他们要是都关上城门,他们怎么出去的?” 扶罗韩说,“你说的有理,让快马绕城一圈,看看有没有打开的城门。” 泄归泥吩咐下去,立马就有三个兵士骑马沿护城河向南疾驰而去。 白檀,是三里之城,不一会儿,探寻的人就回来了,对扶罗韩说,“报大王,西门是开着的。” 扶罗韩对泄归泥说,“这就对了,轲比能的守城兵从西门而出,这是往平刚城逃窜。” 泄归泥想了一下回头对身后的兵士说,“你们选一火头(三国时期的军队编制,相当于现在的‘排’,但,只有十人)人进城,搜索前进,没有遇到敌兵,你们就到东门来,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为首的应声,带领着九人,骑马绕城。 父子俩以及大队人马在东门口等着。 扶罗韩问儿子泄归泥,“你说城里有没有人?” “不好说。”泄归泥说,“义安邦·阿马(叔)高深莫测,他的那个军师,更是诡计多端。埋伏下一哨军马,赚我们入城,再杀声四起,箭簇雨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扶罗韩含含地摇了摇头,说,“我说里边没人——没有兵士——这纯粹是轲比能探得我们大军云集,吓得放弃了这座城。” 第104章 守城兵士离奇死去 泄归泥轻轻地摇头,说,“阿咪,你还是没有品透我义安邦·阿马(叔),那是个草原枭雄,他肯随意出让白檀城?” 父子二人正说着,就听到吊桥的绞索辘轳“咯吱咯吱”响起来,看着吊桥徐徐放下来。 扶罗韩对儿子泄归泥说,“怎么样,我说没有人吧?” 泄归泥未语。 等吊桥放到平地,扶罗韩转马就要进城,被泄归泥挡住了。他一挥手,让后队军士先行进城。 扶罗韩笑了,他说,“没必要这等谨慎。” 泄归泥说,“还是谨慎点儿好,因为,太不正常了,作为大王,你不可以身试险。” 扶罗韩带来五千人马,走进城里一半的时候,泄归泥才放开他阿咪,父子二人才并辔进城。到了城里,泄归泥先让人全城大搜捕,结果,连一只耗子都没有看到。泄归泥连连称奇,他说,“这怎么可能呢?” 五千人,这座城里空屋子,还是勉强住得下的。但是,泄归泥让三千人在西城和北城外五里集结,分别组成一个围子。 泄归泥想到,轲比能要重新夺回白檀城,最有可能从东、北两个方向来袭,那么,这两个围子,就最先与他们接仗。五里之外要打起来,城上的兵士肯定知道了。到那时,或是救援,或是迂回包抄,都会来得方便。 这一切安排好,泄归泥甚是得意;他阿咪也得意——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展示出统帅军队的才华,他能不得意吗? 这一年,泄归泥才十五岁。 泄归泥转头问他阿咪,“你想吃什么肉?” 这一问,使扶罗韩怔了一下,说,“除了牛、羊肉,你还有别的肉吗?” ——由于草原人的饮食习惯,远征军的后勤补给都是牛、羊肉。天冷的时候,是冻得当当的牛、羊肉柈子;天热,就赶着一群牛、羊,来到战场,由兵士们自己宰杀,煮、烤着吃。扶罗韩知道,这次进攻白檀,泄归泥让人赶着一群牛、羊随大队而行。 扶罗韩还对他儿子说,“打胜了倒好,要是打败了,这群牛、羊不是送人了吗?” 当时,泄归泥含而不语。 这回好了,不战自胜,那群牛、羊赶得还是对了。可是,也就是牛、羊,还能有别的什么肉吗? 儿子泄归泥说,“你就说,你想吃什么肉吧?” “我想,”扶罗韩说,“我当然想吃驴肉,你能整到吗?” 泄归泥含含一笑,拍了两下手掌,进来一个侍兵,泄归泥吩咐道,“你让他们宰一头驴,煮上。” “啊!”扶罗韩大惊,说,“你真带来驴了?” 泄归泥说,“阿咪好哪口,我还不知道?我怎么能不带驴来?” 扶罗韩喜笑,说,“我怎么没看到?” 泄归泥说,“阿咪忙于整顿军务,怎么能看到三五头驴呢?” 扶罗韩喜惊,说,“还三五头?!你在哪里整这么多的驴子?” ?????? 当晚,扶罗韩父子吃的煮驴肉,喝的草原酒。父子俩是天天喝酒,这次喝酒,泄归泥有些犹豫,扶罗韩说,“你都布置妥妥的了,还有什么事吗?” 还真有事了。当天夜里,在四边城执勤的一千兵士,都死了。看上去,他们很安然,都整齐地靠着墙垛坐在那里,两只手交叉放在胸前,好像很牛逼的样子。可是,就是叫不醒了,鼻子里没有了热气,身体冰凉的。 扶罗韩和儿子泄归泥正在城楼的下边,泄归泥仰起头向城楼内顶看去。 进了城,挨家挨户,犄角旮旯都搜遍了,唯一没搜的地方,就是这城楼里:难道他们藏在了这里?到天黑跳下来,挨着个地宰杀? 也不对,此其一,这门楼子的顶棚,能藏人,但是,能藏多少人?他们杀一个,有了动静,别的兵士不就知道了?他们哪一个能束手就擒?二一个,真要发生拼杀,死的兵士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拼杀的痕迹? 怪乎怪哉也! 扶罗韩和儿子泄归泥相互看看,扶罗韩对泄归泥说,“怎么办?” 泄归泥说,“还能怎么办?埋在西门外,这天虽然不算热,但是,摇车摆辆地送他们回去,怕是也烂了。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了,他们也算归家。” 扶罗韩两边瞅瞅,小声地说说,“你还敢在这?” 泄归泥逞英雄气,说,“他却还能咋地?今晚我就能让它水落石出!” ?????? 这晚,扶罗韩和泄归泥父子破天荒地没有喝酒,二人戍时起,就睡下。 灯,吹灭了,但是,人躺了一会儿,在暗夜里悄悄地爬了起来,穿上铠甲,手握弯刀,悄然走出了睡屋,向邻近的东门楼摸去。 父子二人悄悄爬上了城墙阶梯,被阶梯口的哨兵发现了,断喝道,“谁!” 泄归泥“勾儿”了一声,哨兵知道是自己人,就躬身影住光亮,往这边看,看清是泄归泥就说,“小王。” 叫扶罗韩“大王”,就叫泄归泥“小王”。那时还没有扑克,扑克里的大小王,可能就来自这里。 泄归泥凑近哨兵跟前,蚊声问,“有没有异常?” 哨兵说,“还没有。我估计得是黎明时分,人们都困顿了,他们才好下手。” 扶罗韩说,“不可大意。” 扶罗韩和泄归泥父子,再没有下城,直至黎明时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扶罗韩说,“看来他们是不能来了。” 泄归泥说,“说来也怪,他们就知道我们父子在城上?” 扶罗韩傻笑了一下,说,“有点儿鬼魅?” 泄归泥说,“就算没有鬼魅,算计的也够精当的。” “不能来了?” 泄归泥苦苦一笑,说,“这么容易就杀死了一千人,我想他们不可能就此罢休。” 扶罗韩说,“今天晚上的,咱爷俩再来一次。” ?????? 又来一次,还是没有一点儿声息。第三次,还是没有。扶罗韩说,“怕是不再来了。” 泄归泥看看阿咪,说,“他想我们,恐怕也是这个想法,偏偏,今晚我还去,破他的思维。” 第105章 做驴就做犟驴 这天晚上,泄归泥又去了,但是,还是不见声色。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连续几天嗔着心,熬着夜,泄归泥心身疲惫,他父亲看他的样子说,“得了,他大概看咱们有所防备,就不敢来了。” 泄归泥说,“来不来的,今晚我得睡上一夜,太乏了。” 哎,就在泄归泥睡上的这一天,又有一千多个兵士,莫名死在城墙上,也都是依在墙垛上,双臂插胸,很牛逼的样子死去。 扶罗韩和泄归泥父子都抽了一肚子冷气,泄归泥说,“丁勾儿(鲜卑骂人话)的!我们侍兵里有他们的人!要不不能我们睡下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父子二人就挨排审查他们的侍兵,后来又开始审查他们俩的侍女。审查的结果,都不是,又都是。 扶罗韩父子开始瞒着自己的侍兵、侍女作息,但是,都没用,后来又发生了一次屠戮事件,他们父子带进城里的兵士几乎都死绝了。 父子俩有些害怕了,这下一手是不是该杀我们了——咦,他杀了三次,怎么没有来杀我们?杀城上的兵士那么容易,那么从容,杀我们应该也不犯难,他为什么不来杀我们?这个人到底是谁? ——非常像轲比能所为。怎么办? 泄归泥想了又想说,“咱们先撤出白檀城,东、北两门外五里围子不撤,咱们父子还去一趟平刚城,探一下我义安邦·阿马(叔)的虚实。” 扶罗韩瞄了儿子一眼,说,“这回去说是去干啥?” 泄归泥说,“上回去,你也没啥事,闲串门不行啊?” 扶罗韩尴咧一下嘴,说,“那次咱们没有嗔心的地方,这回不是,咱占领了人家的白檀城?” 泄归泥说,“占了白檀城咋了?他一个人没损失,咱们倒死了三千多人。他要提咱占领白檀城的事,我倒要问问他,平白地杀死我方三千人,所为何事?” “那,”扶罗韩顿了一下,说,“你还有几头驴?” 泄归泥说,“还有三头,都是犟驴。” “犟驴咋地?” 泄归泥说,“犟驴的肉最香,你要干啥?” 扶罗韩说,“咱们牵去一头,到那里好有个说辞。” “好啊!”泄归泥以拳击掌,说,“天下没有比这个再好的说辞了!什么都是老啊——人老尖,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 扶罗韩空空打了儿子一下,说,“草你额尼(母亲)的,把你阿咪(父亲)和兔子一起比!” ?????? 扶罗韩走近城门的时候,轲比能从城门洞里走出,抱起双手,向扶罗韩施礼,“义兄莅临小城,轲比能不胜欢心。” 扶罗韩拱手还礼,说,“回回我一来你就早早知晓,有继哨通报不成?” 轲比能回首仰指,说,“城楼之上了望得到,哪里还用得着继哨?” 泄归泥翻身下马,对轲比能行跪拜之礼,然后说,“义安邦·阿马,你在城楼之上,还看到我们队中的什么?” “什么?”轲比能说,“什么都一览无余。” 泄归泥站起身,向后边一招手,说,“把犟驴牵来。” 手下把他们带来的那头驴牵了过来。 轲比能说,“这不是驴吗?才刚你叫它什么?” 泄归泥说,“此驴非彼驴,咱们上月吃的驴叫‘顺驴’,义侄今日牵来的叫‘犟驴’。” 轲比能抽了一口气,说,“何为‘顺驴’,何为‘犟驴’也?” 泄归泥说,“‘顺驴’性子顺,肉质就泄口;‘犟驴’拧,肉质就紧撑,有嚼劲,比‘顺驴’的肉香。” 轲比能围着犟驴看一圈,说,“怎么才能分出‘顺驴’、‘犟驴’?” 泄归泥牵过驴头,指着驴脑门正中对轲比能说,“义安邦·阿马你看,这驴的脑门子上有一、二、三个穴。” 轲比能看去,果然那驴的脑门子上有三个皮毛旋转穴,说,“啊,不都是这样吗?” 泄归泥微微笑着摇头,说,“非也。还有一个穴,两个穴的。有一句话说:‘一穴傻,二穴愣,三穴犟起来不要命。’三个穴的驴最犟,它要不想走,你打折它的腿,它也不走。” “噢,还有这一说?”轲比能说,“那么说,咱们今天就吃这头犟驴了?” “对,”泄归泥说,“就吃它,它的肉香。” ——对驴性格的这个判定,一直流传至今。不过,后来把它安在人的身上,说,人的头顶上有几个穴,是,“一穴傻,二穴愣,三穴打仗不要命。”小时候,谁的脑瓜顶上要是有三个穴,别人都离他远远的。有道是“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三人过吊桥往门洞子里走,扶罗韩仰头看着这一面城墙已然贴上青砖,就对轲比能说,“义弟,你把这座城翻新了?” 轲比能说,“哪有,就是在原来的土墙上贴了一行砖。” “贴砖干什么?” 轲比能说,“贴一行砖,省着再下雨浇着了。雨一浇着,墙体就酥了,你没看以前,墙上一个坑一个洼的?第一次攻这座城的时候,我都没用梯子,我的兵士三爬两蹬的就上到城上,把曹兵都看傻了,还没等回过神儿来,刀已经砍在他们脖子上了。” 轲比能边说边比划,把扶罗韩和泄归泥父子都说笑了。 扶罗韩说,“你杀了丞相的人,丞相不嫉恨你?” 轲比能说,“战场上,杀人是常行理的,我杀他的人,他还杀了我五个人呢。” 扶罗韩一撇下嘴唇子,说,“他杀你五个,你得杀他五十个。” 轲比能说,“岂止?五百个也有了。” 扶罗韩有点儿愤然,他说,“这世上!我一个也没杀他的,他却这样对我!” 轲比能乜了扶罗韩一眼说,“义兄,你还没总结出?这叫欺软怕硬,就像那啥……” 有泄归泥在身旁,轲比能伏在扶罗韩耳旁说了几句话,扶罗韩回看了轲比能一下,重重点点头说,“一个理,一个理。” 轲比能说,“所以呀,做一回驴,反正是挨宰的命,就不如脑门子上长三个穴,做一回犟驴,人家吃你的肉,也能说一个‘香’字。” 第106章 天罡逆轮 三人进到城里,轲比能吩咐手下把泄归泥带来的那头犟驴宰了。手下应承,牵着那头驴走了。 三人走到府衙的门口,轲比能又转头问,“军师干啥呢?” 手下想了一下说,“在东门外监工。” ——给泄归泥的感觉,轲比能在有意问假:他们的军师本来就不在这里,而是在白檀城指挥袭城、杀人。泄归泥心想:义安邦·阿马(叔)是个奸佞、诡诈之人,必须拆穿他,于是说,“义安邦·阿马(叔),久仰你家军师,何不请来一聚?” 轲比能说,“算了,他忙,不去叨扰他。” “哎,”扶罗韩明白了儿子的意图,在一旁帮腔说,“他忙,能有你这个首领忙,你这个首领尚且陪着我们,他都不能来见一下?” “嗨,”轲比能说,“话是那么个话,但是,说却不能那么说。” “有何不能说?”扶罗韩顶着门儿地说,“莫不是不在这里吧?” “在,怎地不在?”轲比能转脸对侍兵说,“你,去叫军师。” 侍兵应诺而去。 不一会儿,欧阳丹就来了。轲比能把他介绍给扶罗韩,“军师,这是我的义兄。” 扶罗韩拱手施礼,说,“扶罗韩。” 欧阳丹回礼,说,“久仰‘界王’。” 扶罗韩破唇而笑,说,“丞相的这个玩笑,看来许多人都知道。” “唉,怎么是玩笑?”欧阳丹说,“曹操就是当今的天子,岂能随意玩笑。” 扶罗韩说,“这话从何说起?” 欧阳丹放下手,让扶罗韩座,然后自己也坐下,说,“曹操所用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建造宫殿,戴超越规制的帽子,乘金银车,用六匹马,立曹丕为魏国太子。以上种种,除了差一个皇帝的名号,曹操几乎和汉献帝没什么区别了。” 扶罗韩说,“毕竟还没有用天子的名号。” 欧阳丹嘁然一笑说,“也就差抬一下屁股(放个屁)而已。” 扶罗韩抿抿地一笑,看着欧阳丹说,“你是真军师。” 欧阳丹回看了轲比能,说,“怎么还有个假军师?” 轲比能赫然一笑,说,“我师兄以为我随便叫来一个,冒名顶替你呢。” 欧阳丹转向扶罗韩,说,“扶王,何以有此念想?” 扶罗韩遮了几遮,说,“你们轲王是不是以为我说你在白檀那边?” 欧阳丹一派懵懂,说,“我去白檀干什么?那里也不是我们的辖城,是白狄族所有。” 轲比能说,“我义兄总认为白檀和白狼一就平刚都是曹操送给我们的。” 欧阳丹又嘁然一笑,道,“曹操何时那么豁然过?一下子送给别人三座城?” 轲比能摆了一下手,对扶罗韩说,“话回去——义兄,你怎么说,我的军师是真军师?” 扶罗韩平摆一下上身,说,“你对那个第二天子从来都是直呼其名,没有说过‘丞相’二字;军师如你一样,也是不以为然的口气,要不是‘真军师’,何以如此?” “啊,你看,”轲比能转而对欧阳丹说,“有人挑理了,军师补过来吧。” 欧阳丹“啊啊”两声,然后说,“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丞相——补得过来吗?” 屋里的四个人,都“哈哈”地笑了。 泄归泥说,“军师好不基尼(相当于‘幽默’)。” 欧阳丹这时才注意到泄归泥,他对轲比能说,“这位小英雄是?” “啊,忘了给你介绍,”轲比能指着泄归泥对欧阳丹说,“这位是我义侄,小王泄归泥。” 泄归泥向欧阳丹拱手,欧阳丹回礼,说,“听说扶王有十子, 以‘泥’为金。” 扶罗韩说,“是啊,这是我首子。” 欧阳丹说,“然,其母为末妇。” “噢,”扶罗韩说,“那我余下九子何来?” 欧阳丹说,“为大妇育,第二子;为二妇育,第三子;为三妇育,第四子;为四妇育,第五子;为五妇育,第六子;为六妇育,第七子;为七妇育;第八子;为第八妇育,第九子也。” “哈,”扶罗韩说,“你这么一说,把我说迷糊了。” 泄归泥说,“阿咪,军师这是跟你开玩笑。” 扶罗韩想了一下,伸出一只手,说,“真是那么回事!军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欧阳丹说,“这叫‘天罡逆轮’,你首子,是你末妇所生,必导入‘逆轮之法’。” 扶罗韩问,“都是这样吗?” 欧阳丹说,“概莫能外。” “听说,”扶罗韩说,“丞相多子,他是什么法?” 欧阳丹展了展腰身说,“曹操有二十八子,现挂于族谱之上,是二十五子。他们分别是:大儿曹昂,庶出,由曹操原配丁氏抚养长大。年轻时曾举孝廉。曹操看上个女人,于是,与张绣征战之时,战死;二儿曹铄,早薨; “三儿曹丕,字子桓。丕少时好弓马,诵诗、论。及长,熟读《五经》、《四书》、《史记》、《汉书》;诸子百家之言,无不毕览。他生于战乱年代,青年时便随军作战。建安十六年,任五官中郎将、副丞相。建安二十二年,被曹操立为嗣。“ “曹丕甚喜葡萄一物,并对古作蒲桃。有书记之:‘三世长者知被服,五世长者知饮食。此言被服饮食,非长者不别也……中国珍果甚多,且复为说蒲萄。当其朱夏涉秋,尚有余暑,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腻,酸而不脆,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 “‘又酿以为酒,甘于鞠蘖,善醉而易醒。道之固已流涎咽唾,况亲食之邪。他方之果,宁有匹之者 ’。 “曹丕在其诏书中也曾记曰,‘南方有龙眼荔枝,宁比西国葡萄石蜜乎?’由此可见,曹丕的确对葡萄钟爱有佳。“ “曹丕善击剑骑射,好博弈弹棋,在《典论》的自叙中更自诩其非凡箭艺,能‘左右射’,最是争强好胜。有一次,曹丕和平虏将军刘勋、奋威将军邓展共同饮宴。曹丕一向听说邓展精研武术,擅于运用各种兵器,而且还能空手夺白刃。” 第107章 挣世子,置两兄弟于倒悬 欧阳丹话未说完,继续说下去: “因此,曹丕就和邓展谈论起剑术,谈着谈着,曹丕对邓展说,‘我过去对剑术曾经有过研究,而且也得到高明的传授,我觉得你刚才所说的某处是不对的。’邓展听了曹丕的话,很不服气,要求和曹丕在实战中较量一下。 “此时,正是酒酣耳热之时,大家正在吃甘蔗,于是就以甘蔗为剑,下殿后对打起来,几个回合下来,曹丕连续三次都击中邓展的手臂,左右皆大笑起来。 “邓展不觉脸红,更不服气,要求再来一次。曹丕就故意说:‘我的剑快而集中,很难击中对方的面部,因此只是打中了你的手臂。’邓展说,‘别说了,我们再来一次吧。’ “曹丕知道这次邓展一定会突然间向中路猛攻,就装假不经意地向邓展进击,邓展果然如曹丕所料,猛地冲杀过来,曹丕却迅速退步闪过。出手如风,从上方截击,一下打中邓展的额角,这一下使得一同喝酒的人都禁不住惊叫起来。 “这一幕比剑结束后,曹丕和邓展二人还座继续畅饮,曹丕笑着对邓展说,‘从前有一个名医叫杨庆的,他曾叫淳于意将自己的旧秘方全部抛弃,另外教授他的秘术,我看邓将军还是把旧技抛弃,接受新的重要的击剑方法吧。’话音刚落,满座都不禁欢笑起来。” 欧阳丹说到这里,忽然有灵机一闪,说,“曹丕还有个与驴子有关的趣事。” 在座的另外三人听说和驴有关的趣事都分外好奇,催促欧阳丹讲下去。 欧阳丹说,“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去世,魏王世子曹丕与其交情深厚,亲临哭吊。在灵堂上,曹丕建议道,‘仲宣(王粲字)生前喜欢听驴叫,我们就各学一声驴叫来送走他吧!’于是吊客纷纷学驴叫,有学不如的,曹丕当下斩杀,为王粲殉。” 这个典故前半阙,饶有趣闻;后半阙,听到“有学不如的,曹丕当下斩杀,为王粲殉”,不得不毛骨悚然。 欧阳丹看到,翕然一笑,说,“这是对外人,对他亲兄弟更是咄咄逼人。他们兄弟阋墙,他逼他兄弟七步之内做出一首诗,否则就杀之。他兄弟果然在大殿之上走出七步作诗一首:‘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咱们都是阿咪的儿子,你又何必如此相逼呢?” 扶罗韩说,“丞相的这个儿子,不咋地,留有无用,不如斩杀。” “哎!”欧阳丹出手大声制止,说,“这话要是让曹操知道,你就是死罪!曹丕是什么人?曹家世子,相当于太子,未来要接曹操班的,你说‘不如斩杀’,那还了得!” 扶罗韩真有些害怕,他闪躲几下说,“咱们几个人,谁能当他说?你说你说,他有那么多儿子?” 欧阳丹知道他在遮,也就顺着他的话音说: “曹操的第四子曹彰,他可不让谁串了,长着黄色胡须,曹操称他为‘黄须儿’。这个人是个武将,打小曹操问他们哥几个长大想干什么,他就说想打仗。长大了武行方面果然是一把好手。 “曹彰,性格倜傥。一次偶然见到一匹骏马,十分喜爱,但马主人也很珍爱。曹彰说,‘我有美妾可以交换,随你挑选。’马主人便指定一妓,曹彰即与之交换。 “曹丕害怕曹彰的武勇,便用计将曹彰毒杀。原来曹彰虽是员猛将,可却颇喜棋道,曹丕此着正是投其所好。棋至中盘,曹丕已见下风,此时他向在旁侍候的丫鬟吩咐道,‘还不快将枣儿端来。’ “于是,二人一边下棋,一边吃着乌枣,表面看情义融融,其实,狠毒的曹丕早已在一些枣子中下了毒药,并暗自做了记号,自己专拣未带毒的吃。曹彰被蒙在鼓里,不多一会儿,曹彰只觉头重脚轻,眼睛发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一头栽倒在地。” 扶罗韩说,“我说嘛,丞相这第三子,留有无用,当斩杀。” “按理说呢,曹彰不太惨,惨的是,现在还活着的曹植。”欧阳丹说: “初平三年,曹植出生于东武阳。是曹操与卞夫人所生的第三子。当时曹操在北方尚未站稳脚跟,缺乏固定的根据地,家属常随军行止,因此幼年的曹植同众多兄弟们一样,是在戎马倥偬的生活中度过的。 “这种戎伍生活一直到建安九年,曹操击败了劲敌袁绍集团,攻克了其经营多年的邺城(今河北临漳),方才有所改变。 “曹植自小非常聪慧,才十岁出头,就能诵读《诗经》、《论语》及先秦两汉辞赋,诸子百家也曾广泛涉猎。他思路快捷,谈锋健锐,进见曹操时每被提问常常应声而对,脱口成章。 “曹操曾经看了曹植写的文章,惊喜的问他:“你请人代写的吧?”曹植答道:“话说出口就是论,下笔就成文章,只要当面考试就知道了,何必请人代作呢!” “再加之性情坦率自然,不讲究庄重的仪容,车马服饰,不追求华艳、富丽,这自然很合曹操的口味。渐渐地,曹操开始把爱心转移到曹植身上。 “建安十一年八月,15岁的曹植第一次随父东征海贼管承到达淳于(今安丘东北)。第二年回师邺城,九月,16岁的曹植随父北征柳城(今辽宁朝阳),他在《求自试表》中说“北出玄塞”即指此行,《白马篇》就是曹植对此期间随父征战的写照。 “建安十三年七月,17岁的曹植随父南征刘表至新野,后又随父与孙权战于赤壁。 “建安十五年,曹操在邺城所建的铜雀台落成,召集了一批文士“登台为赋”,曹植也在其中。在众人之中,独有曹植提笔略加思索,一挥而就,而且第一个交卷,其文曰《登台赋》。从此曹操对曹植寄予厚望,以为他是最能成就大事的人。” 第108章 扶罗韩撤出白檀城 “建安十六年秋,刚行冠礼的曹植暂时告别了在邺城宴饮游乐、吟诗作赋的优游生活,慨然请缨,随父西征。一路上跋山涉水,晓行夜宿。 “当西征大军辗转到帝都洛阳时,曹植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饱受战火的洗劫,洛阳城往日的繁华消逝得无影无踪,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荆棘丛生,昔日气势雄浑的皇宫已成一片废墟,湮没在杂草间,片片黄叶满城乱舞。 “满腔热血的曹植怀着一颗立功垂名的心,随西征军离开洛阳,继续向西进发。经过一年多的兼并战争,西部最终结束了一盘散沙的混乱局面,迎来了它的稳定与安宁。凯旋的曹植不久即被封为临淄侯。 “在邺城时期,有一件对曹植来说是至关重要、并影响到他一生的事,这就是世子之争。 “建安十九年,曹植改封临淄侯。这一年,曹操东征孙权,令曹植留守邺城,告诫他:‘当年我担任顿邱令的时候二十三岁,回想起那时候的所作所为,至今都不曾后悔。如今你也是二十三岁,怎能不发奋图强呢!’ “曹植既因为有才而受宠,丁仪、丁廙、杨修等人便都来辅佐他。曹操有些犹疑,好几次几乎要立曹植为太子。然而,曹植文人气、才子气太浓,常常任性而行,不注意修饰约束自己,饮起酒来毫无节制,做出几件让曹操很是失望的事。 “尤其是在建安二十二年,他在曹操外出期间,借着酒兴私自坐着王室的车马,擅开王宫大门司马门,在只有帝王举行典礼才能行走的禁道上纵情驰骋,一直游乐到金门,他早把曹操的法令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曹操大怒,处死了掌管王室车马的公车令。从此加重对诸侯的法规禁令,曹植也因此事而日渐失去曹操的信任和宠爱。十月,曹操召令曹丕为世子。从此,曹植告别了昂扬奋发的人生阶段,陷入难以自拔的苦闷和浓浓的悲愁中。 “建安二十四年,曹仁为关羽所围困,曹操让曹植担任南中郎将,行征虏将军,带兵解救曹仁。命令发布后,曹植却喝得酩酊大醉不能受命,于是曹操后悔,不再重用他。” 扶罗韩忽然说,“曹丕搞了鬼!” 泄归泥说,“阿咪,你如何如此说?” “你看,”扶罗韩说,“曹操认为曹植可为世子,曹丕就不知道吗?自己虽然已被任为世子,但是曹植仍是他的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就不去阻止吗?以曹丕的心性,他能整出好点子给曹植吗?定然叫他‘酩酊大醉不能受命’!” 欧阳丹笑了,说,“坊间真还有这么个说法,说是曹丕知道曹植有任务,却偏偏与之饮酒,酒间用话激他,使他大醉,醉得不能动。” “你看,我说嘛!”扶罗韩说,“这件事,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定然是曹丕那厮搞的鬼!” 轲比能吹了一下手指,说,“义兄不可如此说,这要是让曹操知道了,还了得?” 扶罗韩“哼”了一声,说,“我还要秉承丞相之道,削除曹丕的世子身份,不然,他要接了丞相的世爵,那还了得?天下不得大乱,生灵不得惨遭涂炭?” 轲比能竖起大拇指,说,“义兄真是忠勇之人!” 泄归泥想说什么,欧阳丹抢在前边,说,“世间忠勇无善妥,任是奸佞逍遥游。大王不可说破。” 泄归泥点头,对扶罗韩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这时,有个侍兵走了进来,看屋里人正在说话,他走到轲比能身旁,低声说着什么。 轲比能一挥手,那个侍兵走了下去。轲比能击一下掌,说,“好了,众位,犟驴的肉煮烂了,咱们可以品其肉香了!” 扶罗韩小声喃喃着说,“我是不是就是那头犟驴呀……” 他声音虽小,但在座的三人都听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 扶罗韩和儿子泄归泥回来了。在平刚城,他们吃了好多犟驴肉,喝了好多草原酒,聊了好多曹氏父子的事情,但是,没人再提到白檀城的事,轲比能真像他自己说的,一派和白檀城毫无关联的样子。 扶罗韩回来还听到一件事:北边城外驻扎兵士,化妆成平民被派到北门外,抵近城桓侦查,发现城墙上有戴着鹿角的白色人形在上边活动。 扶罗韩和泄归泥父子都大吃了一惊:白狄的神祖现身了!不消说,莫名死在城墙上的兵士,是死在白狄神祖的手上!怪不得死的那么蹊跷、诡异?! 父子二人进了城里,里边一片死寂。二人同时拔出了腰刀,驱着向他们报告的兵士在前边,亦步亦趋地向城墙爬去,到了上边一看,果然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城上的兵士如前,规规矩矩死在那里。 泄归泥看着他阿咪,说,“怎么办?” 扶罗韩说,“还能怎么办?拉到西门外埋了呗。” 泄归泥于是对跟上来的兵士说,“你去,向你们的大人传达大王的意思,派过人来,把城上的死倒都抬到西门外埋了。” 那个兵士应声下了城墙…… ?????? …… 大人前来,向扶罗韩父子报告,说,“城墙上的兵士死倒已然掩埋完毕,还有什么吩咐?” 扶罗韩瞪着铃铛眼,说,“还有什么吩咐?回去整队,回咱们老家呀。” “咱们老家?” 扶罗韩有些急了,他说,“不咱们老家,你还想上哪儿去?!还想让咱们的兵士继续死下去吗?” ?????? 扶罗韩带领着他的衰兵一路西行。近景、中景、远景过度,直到白檀城上,轲比能和欧阳丹站在城墙上,看着扶罗韩他们走进夕阳。他们俩的身边,还有一个戴鹿角、穿白衣的人。 欧阳丹“哈哈”小笑,他对轲比能说,“看来把他们吓得够呛,不然,不能赶黑撤出白檀城。” 轲比能说,“但愿他从心底知道怕了。再不要惦念咱们的白檀城了,安心做他的‘界王’吧。” 二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109章 轲比能得艾由十九字谍报 轲比能本打算今夜住在白檀城,可是,吃过了晚饭,轲比能对欧阳丹说,“军师,我还是回去吧。” 欧阳丹一怔,说,“这么咱回去,到平刚城你得走到大半夜去。” “半夜我也要回去,”轲比能说,“我这心突突着,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我回去吧,那边,贴城墙砖的工程,里一半子外一半子的,守城人懈怠,恐怕城门都不能关,有歹人乘虚而入,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还哪有歹人,敢夜半去袭城?”欧阳丹说。说完,他又想了一下,说,“好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轲比能想了一下说,“也好,这边才可以放下心来。” ?????? ——出乎轲比能的意料,他“可以放下心来”的白檀城,出事了:轲比能和欧阳丹领着他的卫队走出城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从城里的民房里提着刀,猫着腰,三五人结队,悄然摸到城上,在守城人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杀了守城人,夺取了白檀城。 然后,这些人在城墙上,拢起三堆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传来马蹄疾驶的声音。 城墙上的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这些马兵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扶罗韩。 扶罗韩?他们没走? 没走。 原来,扶罗韩在葬城上死去的兵士的时候,捡到一块鹿角,而且,这个兵士的身上有明显的刀伤,他就是因为这一处刀伤而毙命。 听到这一报告,扶罗韩和泄归泥急忙赶到现场,一看,这个死去的兵士有和人搏斗的痕迹。前后有三波人“规规矩矩”地死去——没有伤口,没有搏斗,可像被神致死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和人拼争而死的兵士? 而且,在他身边捡到的一段鹿角,是被利刃砍下来的。这不得不使人想到这么一个情形:这些兵士被什么东倒西歪致死,有人去“摆尸”,这个兵士不知为什么又活了,他抽出腰刀砍向“摆尸”人,就把“摆尸”人头上戴的鹿角砍下一块来。 也就是说,城上戴鹿角的,不是神,而是有人假扮的鹿神,冒充的白狄神祖,把城上的兵士杀害的! 扶罗韩和泄归泥相对看了看,泄归泥说,“那他们是从哪里进城的?” 扶罗韩转了眼珠想了一会儿,说,“很大可能是城里有地穴。” 泄归泥说,“我带人去搜!” “别,”扶罗韩说,“咱们不搜,咱们走。” “走?” “对,走。表现出很害怕,仓皇出逃,”扶罗韩说,“暗地里留在民屋一哨兵士,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出来,斩杀他们的穿白衣戴鹿角的‘神祖’。” 泄归泥想着,点点头。 ——于是,就发生了前边的一幕。 轲比能死的人也不少,原来守城的那一千兵士一个也没有活的,轲比能心惊肉跳的就是肇这一千兵士。他是数天之后才知道这一凶信的,他起事以来,这是死的人最多的一次。他要立即聚兵去夺城,被欧阳丹劝阻了。 欧阳丹说,“这样一来,你和扶罗韩的矛盾就公开化了。而一旦公开,对你们俩都没利,只有对曹操有利——他现在巴不得咱们草原民族互相攻讦,相互掣肘,乃至互相为敌。” 看到轲比能没说什么,欧阳丹又说,“这些,是曹操乐见的。” 轲比能盯着欧阳丹,说,“就忍下这口气?!” “不,”欧阳丹摇头,说,“这口气一定要出,这个仇一定要报。但不是这个时候。” 轲比能恨恨地发誓道,“一定让扶罗韩拿命来还!” 欧阳丹意味深长地说,“根子在曹贼那里。” ?????? 远在幽州的艾由遣她的继哨送来十九字谍报:“曹操三月要征伐河东张鲁,从凉州过。阎柔随征。” 艾由不善文字,每回都是口头传送情报,这样做,有个好处,就是不留痕迹,即使继哨被人捉,也不会留下证据,不给人留下口实。继哨咬住牙说什么也没有,就什么也没有。可是,这样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不能陈述详情,容易引起歧义。 像这次情报就是,听着,和轲比能没有多大的关系。轲比能想了想,在心里把这条情报的字数数了数,问那个继哨说,“就这十九个字?” 继哨坚定地说,“上游就这么说的,上游没错,我就没错:就这十九个字。” 轲比能逼问,“一个字不多?” 继哨答曰,“一个字不多。” “一个字不少?” “一个字不少。” 欧阳丹想了想,对继哨说,“你下去歇息。” 继哨应诺,退了下去。 看继哨走出去,轲比能转而问欧阳丹,说,“艾由为什么送来这么一个谍报?” 欧阳丹点着头,说,“这是曹贼和阎柔的一次重大的行动啊。” “可是,”轲比能说,“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欧阳丹笑笑地说道,“可能她以为这是我们占领幽州的绝好机会。” “占领幽州?”轲比能不觉好笑,他说,“她怎么没有想到我们可以占领洛阳?” 欧阳丹收起笑容,说,“她不是没有想过。在她的心里,你还是可以争霸世界的英雄。” 轲比能和欧阳丹几次谈到艾由,尤其她和阎柔到了幽州。轲比能隐隐地说道,艾由变心了。欧阳丹说,不能,草原的女人,你还没有深入地了解。轲比能嘻笑,说,我是草原人,还不了解草原的女人?欧阳丹说,过了几年之后,你再说此类的话吧。 轲比能看看欧阳丹,岔开话,问,“河东张鲁?谁人?” 欧阳丹坐坐正说: “张鲁祖籍沛国丰县(今江苏丰县),是张陵之孙,五斗米道系师。张陵死后,张鲁父张衡继行其道。张衡死,张鲁继为首领。其母好养生有少容,兼挟鬼道,往来于益州牧刘焉家。张鲁通过其母与刘焉家的关系,得到信任。 “初平二年,刘焉任命他为督义司马,与别部司马张修带兵同击汉中太守苏固。张修杀苏固后,张鲁又杀张修,夺其兵众。并截断斜谷道,在刘焉授意下,杀害朝廷使者。” 第110章 假道灭虢? 轲比能说,“我说嘛。” 欧阳丹顿了一下说: “兴平元年,刘焉死,其子刘璋代立。刘璋以张鲁不顺从他的调遣为由,尽杀张鲁母及其家室。又遣其将庞羲等人攻张鲁,多次为张鲁所破。张鲁的部曲多在巴地,刘璋于是以庞羲为巴郡太守。 “张鲁袭取巴郡。于是割据于汉中,以五斗米道教化人们,建立了短暂的政教合一的政权。 “张鲁在汉中,因袭张修教法,并‘增饰之’。自称‘师君’。来学道者,初称“鬼卒”,受本道已信,则号称‘祭酒’,各领部众;领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不置长吏,以祭酒管理地方政务。 “继承其祖的教法,教民诚信不欺诈,令病人自首其过;对犯法者宽宥三次,如果再犯,然后才加惩处;若为小过,则当修道路百步以赎罪。又依照《月令》,春夏两季万物生长之时禁止屠杀,又禁酗酒。 “他还创立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并宣称,取得过多,将得罪鬼神而患病。” “张鲁还得到巴夷少数民族首领杜濩、朴胡、袁约等人的支持。 “他采取宽惠的政策统治汉中,民夷便乐之。流移寄在其地者,不敢不奉。五斗米道凭借政权的力量扩大了影响。五斗米道信徒入道,只需交五斗米。张鲁在汉中二十多年,信徒众多,成为汉末一支颇有实力的割据势力。” 轲比能说,“这对曹贼来说,就是眼中之沙。” “‘眼中之沙’?你言轻了,在曹贼看来,张鲁就是他心中之芒,令他寝食难安。”欧阳丹说: “曹操把持的东汉政权无暇顾及汉中,采取绥靖政策,拜张鲁为镇民中郎将(一作镇夷中郎将),领汉宁太守。张鲁统治巴、汉近三十年。 “可是,去年中,有人在地下挖到了玉印,上书‘汉宁王’,于是众人都想要尊张鲁为汉宁王。 “但是,随后传出张鲁的功曹阎圃劝谏他说,‘汉川的百姓,户口超过十万,财富很多,而且土地肥沃,四面地势险固;上可以匡扶天子,那就成为齐桓公、晋文公之流,最差也是窦融之类的人物,可以不失富贵。现在承制设置官署,势力足以决断事务,不用称王。’说张鲁听信了阎圃的话,没有称王。” 轲比能说,“这还不如称王了。” “正是这话,”欧阳丹说,“前后两段话传出,足见张鲁的心态,曹贼还能放下这块心病?势必早早除去以为快。” 轲比能点头说道,“以曹操贼人心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轲比能又想到了什么,他问欧阳丹,“军师,艾由这段谍报特意提及‘从凉州过’,又是何为?” 欧阳丹思谋着,说,“……就是行军路线吧?” 轲比能说,“艾由以往的谍报可是从来不提这种事。” 欧阳丹不做声了,每次艾由传来的谍报他都知道,艾由是没有这样提过,难道这回里边还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欧阳丹一时没有想明白。他与轲比能作别,要回到自己的帐内,走到轲比能帐门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转身,大声地说,“马超!” 轲比能愣了,欧阳丹怎么突然提到“马超”这么一个人? 马超这样的人物,轲比能听人提及过,他是汉朝——也是曹营中的一员大将,今次提到此人所为何事?于是,轲比能就问欧阳丹,说,“军师为何提到马超?马超不是曹贼的一员战将吗?” 欧阳丹走向自己原来的座位,边走边摇着手说,“马超虽然是曹操阵营中的一员大将,但他并没有全然依附于曹操,他对整个三国时代有着自己的看法,他是依汉不依曹。” “噢?”轲比能感到很新鲜,他说,“他也是扬蜀抑曹?” 欧阳丹摇着手坐下,说,“还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他‘依汉不依曹’。” “噢,这有什么区分?” 欧阳丹大声说,“有区分有区分!” 接下去,欧阳丹细数马超: “马超是马腾的儿子,不仅年少有为,在带兵打仗方面有一套独特的方法,而且逢战必胜,士兵们也都死心塌地地跟随他,愿意和他一起出生入死。 “这种将领和士兵之间的情谊,是非常珍贵的,曹操非常看重马超,多次召他做官,为己所用。但马超并不想为曹操卖命,于是,多次拒绝曹操的邀请,直到马腾被曹操封为卫尉之后,马超才在自己父亲的部队中领兵打仗。 “虽然是属于曹操的军队,但马超不能违抗父命,只能违背自己的心意在军中效命。实际上,马超这时独霸凉州一方,和曹贼形成‘你不招我,我也不招你’的局面。面对这种局面,你说曹贼会怎么想?马超认为曹贼会怎么想?” 轲比能茅塞顿开,他空空“噢噢”着,说,“曹贼不是去剿张鲁,而是奔马超去的!” 欧阳丹颔首道,“表面是借道,实际使的是‘假道灭虢’之计。” “我们去戳穿他。”轲比能坚定地说。 欧阳丹说,“曹贼做得很像——袭张鲁,借道凉州,确实是最近的。劳师远征,必定选择最近、最节省辎重的行军路线,这样一来不仅节省时间,而且也能保存士兵的战斗力,节省物资。” “你是说,”轲比能说,“马超未必能信曹操‘假道灭虢’?” 欧阳丹想着说,“信倒是能信,这就得看谁当他说?” 顿了一下,轲比能说,“要是我当他说呢?” “你去?” 轲比能说,“我去咋地?家里有你,我也趁机结识一下天下武功排行第五的马超。” 那时,天下武功就排出了名次,如我们现在所知——“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 “其实,就算你我拿着关公的刀,”欧阳丹说,“和对面之敌相遇,‘呜’地抡过去——那刀铁杆,九十八斤重,谁人能挡得住?人躲开,马也躲不开,马要被劈倒,人还能有好?所以,关公是因为他手中的刀,坐下的马,才排在第四位的。而马超使的是钩镰枪……” 轲比能笑了,他说,“得,你别打岔,你就说我去行不行,马超肯不肯信我的话吧?” 第111章 轲比能以酒当水 轲比能认镫上马,欧阳丹说,“我说你还是带上几个侍卫。” 轲比能摆着手说,“不带,一个也不带。这一程,首先经过白檀地界,带着人,特别招摇,让扶罗韩的探子见到我,不得去报曹贼?不带,一人轻手利脚的,多打上几鞭子,酉时中就到了凉州。” 科比能说着,反手抽了马一鞭子,那马冷不丁地受到这一刺激,身子一蹶哒,就跑了出去。欧阳丹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喊着说,“你带吃食和水了吗?” 可是,马一跑起来,“嘚嘚”的马蹄声,就是你有多大的声音,骑在马上跑起来的人,也是听不到的。 欧阳丹叹了一口气,说,“怎么这等促急?” ——怎么能不“促急”?艾由的谍报说曹操“三月”要率兵从凉州过,而今日是二月二十九,曹操大军要是三月初一开拔,最多两天,就能到凉州,到那时,大兵压境,马超怎么处? 所以,轲比能才如此急促。 ?????? 马超正在与张横、梁兴、程银、李堪、马玩、成宜他六个结义兄弟,以及安定的杨秋、河东的侯选等八人在辕帐中饮酒,有兵士来报,说,“有个胡人要见将军。” 张横说,“哪来的胡人,没看我们正在饮酒,不见什么臊胡人!” 只听门外有人接话,说,“哪个说‘不见’,你不要命了吗?” 大家看去,只见一个一身胡装,满身灰土,一脸疲惫的人走了进来。他身后,有兵士追上来,试图阻止他,只见那个胡人三下两下,就把阻止他的人撂倒在地。 马玩暴怒,一下掀翻了面前的席面,腾跃而出,大叫着,“好你个鞑子敢大闹我们的酒宴!” 说着,马玩就冲向那个胡人,一把抓住胡人的铠甲绦襻,另一只手就打了过去。那胡人凌厉擒住马玩打过来的手腕子,往一旁一挒,脚下使了一个绊子,马玩重心不稳,胡人又用脚尖点了他的右肋一下,马玩一个窝脖跟头,栽倒地下。 这一下激起众人,在座的八个人,加上马超都怒而起座,拉开了打斗的架势。 那胡人扫了众人一眼,没有去管他们,大步走向马玩的坐席,捧起他席面旁侧的酒罇,荡开里边酒勺,对着嘴,“咕咕”地喝了起来。 这时的酒罇,是温酒器,罇的下一层,有炭火,用作温酒;再说,这不是直接对嘴喝的器皿,是旁边侍女在本席人喝完了酒,她一勺一勺地舀入酒杯的,而胡人把它当成了酒杯大口喝将起来,致使屋里众人,没有不一愣一愣的。 胡人把那一樽酒都喝了下去! 今人测算,这种酒罇,可以盛九升液体,九升酒,有几斤?就算是当下的啤酒,老天,也很少有这么大酒量的!更何况那不是啤酒,而是米酒,最少有二十几度。就算马玩喝了一些,七八斤也总是有的吧? 马超走向胡人,胡人放下酒罇,向马超拱手道,“你就是马超马将军?” 马超拱手说道,“正是在下,英雄是何方人士?” 轲比能上前扯着马超的衣襟说,“我有曹营密报,曹贼不日整军来犯凉州,速速准备应敌!” 马超吃了一惊,他把住轲比能的两个肩头问,“你倒说说清楚。” 轲比能可能感到有依附了,顺势躺了下去,马超把他抱在怀里,他身边的人帮着,把轲比能抱住,马超说,“把他抬到内室的塌上。” 众人一起用力,把轲比能抬到内室,放到一张塌上。 酒宴中人都愣在那里。张横说,“这是谁人?” 没有人认得,只是确定他是胡人。李堪说,“此人不一般,看他那么轻易就撩到了马兄和阻他的兵士,又海喝酒的样子,定是个胡人的首领。” 程银说,“胡人首领岂能单人独骑——他带了人么?” 门口的兵士说,“没有,就他一个人。” 马超从内室走出,接上话,“胡人都是独自往来的英雄,不像咱们,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他打马跑了一天,看他口渴难耐的样子。” 梁兴说,“这都不是关键——曹操真要来夺凉州?” 成宜说,“怕他作甚?咱们九路大军十万人马,有潼关等天险,还在乎他?” 马超思谋着说,“他说曹操‘不日’来犯,我们的边关怎么没有一点消息?” 梁兴说,“那是还没到边关呗——那个鞑子说的是‘我有曹营密报’——那是曹操刚刚商量完,要进犯我凉州,人家的密探就知晓了,消息就传回来了。” 程银说,“他到底是谁,能在曹贼身边安插眼线?” 他就是轲比能?不是他又是谁呢? 这时就听内室传来“啊啊”大叫的声音,马超立即走进了内室,看到轲比能在睡塌上闹酒疯,他躺在那里,手蹬脚刨的,口中“啊啊”大叫着。 马超看内室里侧的有个侍婢侍立在那里,就一指那个侍婢,大声呵斥,说,“貂蝉,你还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安抚他!” 叫貂蝉的侍女赶忙应声,踩着碎步来到了轲比能的榻侧,爬吧爬吧上了睡榻,伏在轲比能的头侧悄声说道,“英雄……” 轲比能一把把貂蝉搂了过去…… ?????? 马超二番脚返回宴庭,大家还在议论却曹之事,都感到雍州方向的韩遂是个问题。 韩遂原名韩约,字文约,凉州金城郡(今甘肃省兰州市)人。 中平元年十一月,羌人北宫伯玉反叛,将时任凉州督军从事边允与凉州从事韩约劫为人质,不予放还。凉州刺史左昌派盖勋率军驻守阿阳县,叛军见阿阳县无法攻破,便转向攻打金城郡,城破,斩杀金城郡太守陈懿,胁迫边章、韩约入伙,共推举边章为首领。 边章又率军包围州治冀县,左昌向盖勋求援戒故碑。盖勋率援军抵达冀县,斥责边章等人背叛朝廷。边章、韩约都说,“左昌当初要是早听您的话,派兵来救援金城郡,或许我们还能改过自新,如今罪孽深重,不能再投降了。” 于是,边章等人哭泣而去,解除对冀县城包围。后又包围护羌校尉夏育所部。而边允改名为边章,韩约也在此时正式改名为韩遂。 第112章 劝韩遂反曹 中平二年三月, 韩遂等率领数万骑兵打着诛杀宦官的旗号入寇三辅,侵逼园陵。汉灵帝遣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及中郎将董卓征讨,都不克,而边章、韩遂等实力进一步扩大,拥有十万之众,天下为之骚动。 同年七月,皇甫嵩以无功免归。八月,朝廷再次命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假节,执金吾袁滂为副,拜董卓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都归张温统帅。连同诸郡兵步骑共十多万人,屯驻在美阳,来保卫皇家园陵。韩遂也进兵美阳。张温、董卓与韩遂等交战,不利。 十一月,在夜晚有流星如火,长达十余丈,照亮韩遂营中,驴马都发出叫声。韩遂、边章都认为这是不祥的预兆,想要退回金城。 董卓听说后大喜,第二天,便与右扶风鲍鸿等合并进攻,大破韩遂、边章军,斩首数千级。韩遂等败走榆中。张温于是派周慎率军三万追击,引军包围榆中城。而韩遂、边章分兵驻守葵园峡,反而将周慎军的粮道截断。周慎感到恐慌,便丢弃辎重撤走。 中平四年,韩遂杀边章及北宫伯玉、李文侯,拥兵十余万,进军包围陇西。四月,凉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讨伐韩遂。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反,与韩求民夜地遂连和,耿鄙为别驾所杀。汉阳人王国,自称合众将军,都与韩遂联合,进而包围汉阳,汉阳太守傅燮战死。 耿鄙的司马、扶风人马腾(马超之父),也拥兵反叛,韩遂等共推王国为主,攻掠三辅地区。 中平五年十一月,王国包围陈仓,灵帝派左将军皇甫嵩督前将军董卓各率二万人前往抵抗。 中平六年二月,王国围陈仓已八十余日,但因城池坚固,一直无法攻破。皇甫嵩趁机率军追击,大获全胜,斩首一万多级。韩遂等人共同废掉王国,胁迫前任信都县令、凉州名士阎忠担任首领,统率各部。 阎忠愤恨病死,韩遂等人逐道堡民犁渐争权夺利,继而互相攻杀,于是势力逐渐衰弱。 初平二年,董卓入长安,邀请韩遂、马腾共同策划进攻山东诸将。二人见天下大乱,也想要依靠董卓起兵。 初平三年六月,韩遂、马腾等降,率众诣长安。李傕控制下的朝廷任命韩遂为镇西将军,遣还凉州,马腾任征西将军,驻军郿。 兴平元年三月,马腾从凉州来朝,驻扎在霸桥。但他因私事有求于李傕未得到满足而大怒,调集军队准备进攻李傕,献帝派使者调解,马腾不听。韩遂率军从金城来调解二人的纠纷,结果又与马腾联合。 谏议大夫种邵、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策划让马腾进袭长安,自己为内应,来诛灭李傕等。 不久,马腾、韩遂率军进驻长平观,种邵等人的计划泄露,便从长安出逃到槐里。李傕派樊稠、郭汜及自己的侄子李利进攻马腾、韩遂,二人被击败,死伤一万多人。韩遂、马腾逃回凉州,樊稠率军追击。 韩遂派人对樊稠说,“天下之事反覆无常难以预料,你我同乡,今天虽有些小摩擦,恐怕还会走到一起的,想和你谈一谈。” 二人于是并马拉着手臂,说笑了很久。 四月,李傕下诏赦免马腾等,以马腾为安狄将军,韩遂为安羌将军。马韩二人结为异姓兄弟,甚为亲近。 但后来,因部曲间的矛盾,马腾、韩遂二人成为仇敌,马腾攻韩遂,韩遂败走,又合兵还攻马腾,二人仇怨加深,韩遂杀掉了马腾的妻儿,二人连年交战。到后来曹操才派钟繇、韦端前去劝和。 建安四年,曹操上表任命钟繇为侍中、代理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将后方事务委托给他,特别授予他不受制度拘束的权力。钟繇到达长安后,致信马腾、韩遂等人,为他们陈述利弊祸福,马腾、韩遂都送自己的一个儿子到朝廷为人质。 建安七年,袁尚派高干、郭援率军数万,与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进攻河东郡,并派使者与韩遂等关中诸将联合出兵,曹操派钟繇对抗,而钟繇派张既劝说马腾支持曹操。马腾派马超率精兵一万多人,连同韩遂等的军队,与钟繇合击大破郭援等。 献帝拜马腾为征南将军、韩遂为征西将军,允许他们开府辟召掾属。 建安十年,曹操派张既征集马腾、韩遂等人击败了高干、张晟军,斩杀了反叛的卫固等人。 建安十四年,韩遂派自己的女婿阎行前往拜谒曹操,曹操厚待阎行,上表朝廷授阎行为犍为太守。阎行趁机请让他的父亲入朝任职,阎行西还见韩遂,把曹操劝韩遂入朝的话告诉他。并趁机劝韩遂归附曹操,劝他先派一个儿子入朝作为人质。韩遂说,“暂且再观望几年!” 后来就派自己的儿子与阎行的父母一起入朝。 ——韩遂这么一个身份,和马超的父亲马腾这么一个分分合合的关系,韩遂能和他们一起反曹操吗? 马超自忖良久,说,“我去见韩将军,对他晓以利害,我想他能够和我们一起起兵。” 张横说,“那不如明天一早我们和你同去雍州,我九人都是一样的意愿,我就不信他韩遂能别与我等?” 当下,张横等八人就在马超的营寨歇下,定于明天一早九人一同赶往雍州,说服韩遂一同加入他们反曹联盟,起兵阻曹操来犯之兵。 ?????? 翌日一早,轲比能醒来,看身边空了,就嚷嚷道,“貂蝉貂蝉,貂蝉你哪里去了?” 只听一蚊声说道,“慕容首领,奴家来了。” 随着声音,袅娜着走来了貂蝉。 轲比能撑开被子,对貂蝉说,“来来,外边这等寒冷,你凭地在外边作甚?来来,快到睡窝里来。” 貂蝉半遮住脸颊,羞羞地说,“现已日上树梢,家主(指马超)派人来问三遭,怎还好意思躺在睡窝里委蛇?” 轲比能说,“噢,他这么促狭作甚?” 貂蝉说,“他们要九人同行外出,不知到哪里。奴家猜测是去雍州找韩遂。” 轲比能说,“为何如此说?” 第113章 貂蝉本巾帼 貂蝉说,“他们想对付曹贼来犯之兵,必是连起韩遂韩将军。不要说韩将军为曹贼所用,家主(指马超)恐背后遇袭;就是韩将军按兵不动,家主布的这一口袋,也是缺了一环,更何况,韩将军独出所大,帮到谁,谁就更胜一筹。” 轲比能叹息,说,“你一个小小女子,有如此韬略,真乃吕母、迟昭平也!” 吕母是西汉末年最早反抗王莽统治的农民起义领袖之一,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农民起义的女领袖。她是琅琊海曲(现属日照东港区)人。 迟昭平,平原县城南人,西汉农民起义的巾帼英雄。吕母起义的同年秋,聚众数千人在河阻中(现平原城西南)举行起义,抗官税,荡府衙,杀豪绅,掠贵族,扶危济弱,分粮与贫苦百姓,一时声威大震,成为众豪杰中一位杰出的农民起义女领袖,深受广大贫民的拥护。 当时,这两个女人几乎家喻户晓。 轲比能将这两个女人比作貂蝉,貂蝉哪里肯认成,她说,“那是两个叱咤风云的女杰,貂蝉手无缚鸡之力,怎能与之相比?” “哎,”轲比能一咧歪,说,“不仅刀枪,韬略也能却敌三千里!” 貂蝉掩口而笑,说,“慕容首领说笑了。” “哎,”轲比能说,“你怎么知晓我的姓氏?” 貂蝉掩口的手没有放下,仍旧笑了几声,说,“慕容首领几乎说了一宿,把你家的事情说了一个遍,就是不说你家密号,奴家闹着玩问你,你就是不说,醉中也有心计,可是,不知为何,醒来却都忘了说什么,却更是怎地?” “啊啊,”轲比能真不知自己有这个毛病,他说,“都说酒惹啰患,岂不知还有醉中说话,醒来不知的一回事。” 这时,有人穿越般地敲了两下门。貂蝉惊了一下,说,“家主来也!” 貂蝉说完,慌忙碎步走过去开门。可是没等她触及门楣,门在外边开了,走进了马超。 马超立在门边,对仍旧躺在睡窝里的轲比能说,“慕容首领好善言!昨夜说了一宿还没有说够,今天一早又这等言说,看来是遇到知己了。” 这话说得貂蝉好不羞赧,她起手遮住了脸,侧着身子走出门去。 轲比能把送貂蝉的眼珠收回来,问马超,“马将军也知道我的姓氏?” “嗨,昨夜我来了两次,”马超说,“咱们俩说了许多,你都忘了?” 轲比能一拍脑袋,想了一下,说,“影影的,好像在梦里一样,有了貂蝉,还有了将军——不是,这个女子真是貂蝉——委身于吕布那厮的貂蝉吗?” 马超逗试着轲比能的样子说,“你说是吕布的貂蝉好是不好呢?” “好——是不好,”轲比能有些喃地说,“可是,吕布的貂蝉怎么会到你这里当一个帐内侍女呢?” 马超说,“你觉得我不配吗?” 轲比能遮掩着说,“不是,我是说……” 马超笑了,他说,“要我说,你还是起来,要不给你做的山药米拌汤,就凉了。” “啊,山药米拌汤!”轲比能大呼道,“我听说过!凉州吃食有三宝,‘油撒子,腊肉夹,山药米拌汤’!” 马超说,“是呢,那可是我们凉州名扬天下的美食呢,赶热吃最好,要是凉了再热,也行,可就是差了一层口感。况乎,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只喝了大半罇酒而已。” ?????? 轲比能被马超送出帐门,只见一个兵卒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只见此马体壮膘肥,胸胖强壮,毛管油亮,鼻孔圆阔,眼睛通达,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 马超指着那匹马说,“此为秦马,周孝王年代,非子在汧、渭之野为周朝养马有功受封,成为秦国的始祖,秦马也因此得名。” 轲比能走上前去,打量这匹秦马,拍拍脖子,说,“这匹马看上去,真是美不胜收,不过,就是不知骑行几里?” 马超说,“可日行千里。” 轲比能“嘿嘿”一笑,说,“你说的是平板驿道,要是在我们草原上,怕是三百里也跑不到。” 马超说,“噢,你们的捏古斯马在草原上能日行多少里?” 轲比能说,“就我骑的那匹马,日可在草原行八百里。” “那倒是怪哉!”马超说,“草原可行八百里,驿道上不能行一千里?” 轲比能说,“怎地不能?我不是骑着它跑来了吗——我的马呢?” 马超笑笑,说,“走,我领你看看你的马。” 轲比能不知他什么意思,只好跟在马超的后边。 马超领他到了帐后,看到他骑来的捏古斯马躺在地上。轲比能一惊,说,“我的马怎地了?” 马超说,“死了。你打它过急,昨晚你来到我们这里,进帐不久,你的马就轰然倒地,抽搐几下,就死了。” “啊!”轲比能大惊,回头叱问马超,说,“我们到你们这里,究竟有许多里?” “你说平刚?” “是。” 马超说,“最少有一千又四百里。” “啊!”轲比能大叫,他俯下身来,抚摸着他的战马说,“可怜你了,伙计,是我把你累死了。” 说着,轲比能不免流出了眼泪。 马超看他这样,就说,“不必为一脚力伤心。” 轲比能怒目马超,说,“你说的什么话!它跟了我五年,形同我的兄弟,我怎能不伤心?!” 马超叹息道,“慕容首领是个心感凝重之人哪!” ?????? 二人走回前庭,看到秦马旁侧又多了一辆雕车和一个驭手,轲比能指着说,“这……” 马超说,“都是送给你的,回去,不可再打马跑了,车里边的人会受不了的。” “‘车里边的人’,”轲比能心中一喜,走过去,掀开车帘一看,貂蝉坐在里边!他虽然已经预感到是貂蝉,但还是大喜过望,向马超拱手道,“你真知我心,我拜你为大兄得了。” 马超说,“实际也是我比你大。” 轲比能说,“天下好汉没有不比我大的,但是,我不一定哪个都拜为大兄。” 第114章 北疆八虎 “说的也是。”马超说,“那走,进帐攒香,拜皇天后土。” 二人走进大帐,马超吩咐,“摆香案,置清酒,我和慕容首领要结拜。” 侍兵、女一个声地应答,分分钟就把香案和清酒、四牲准备停当,二人跪了下去做起了结拜事由。 马超道,“马超,慕容·轲比能姓虽异,愿义结手足。” 轲比能紧跟着说道,“我和义兄马超,不求同父同母同根生,只愿同祸同福同进退。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信弃义,天怒人怨。” 然后,又聚来张横、梁兴、程银、李堪、马玩、成宜六人,重新排命,轲比能在李堪、马玩之间,是为老六,他们几个相聚之时都叫“老六轲比能”,排好座次,重新焚香祈祷皇天后土,引以为证,八人发誓:“背信弃义,天怒人怨”也。 盟过誓言,七人送出轲比能,说,“老六轲比能一路走好。” 轲比能回手作恭说,“用不用老六在平刚城附近给曹贼使个绊子?” 马超说,“暂且不必,今天我们去说服韩遂老将军,成了,你就隐在曹贼背后,他日堪堪大用;不成,我再飞马报于你,你在平刚迟滞曹贼一下,好给我们一个准备的机会。” “好!”轲比能说,“就这么定下了,反曹之日宕开,抑曹扬蜀的大旗擎起来!” 七人同声颂道:“抑曹扬蜀的大旗擎起来!!!!!!!” 轲比能再次拱手相揖,说,“老六告辞了,我得款款回到平刚城,整饬军备,准备打上一仗,让曹贼知晓我北疆八虎的厉害!” 轲比能跨上马超新增的高大秦马,雕车的驭者打马前行之时,车厢里的貂蝉说道,“慕容首领,我们此一去,是否再不回来了?” 轲比能说,“我大哥已把你赠与我,那你还回来作甚?” 貂蝉说,“即是不回,那我养的猫,我要带走,没有我,它不得活,它跟我已有五载矣。” 轲比能对马超说,“那形同我的坐骑,找来,把貂蝉的猫找来。” 马超吩咐下,帐内外找来貂蝉养的猫,送于车内,貂蝉在车内说道,“乖宝宝,马将军把我送于慕容首领,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大家听了,都不免有些悲戚。 ?????? 马超七人恋恋不舍地送走了轲比能,马超说,“咱们也走吧?” 大家同声相应,叫上安定的杨秋、河东的侯选操二人,九人一同往韩遂的驻地进发。 此时的韩遂,讨伐张猛刚刚回师。 张猛,字叔威,敦煌郡渊泉县人。其父张奂,于桓帝时仕历郡守、中郎将、太常,遂居于华阴,最终亦葬于此地。建安初,张猛仕郡为功曹。 建安十四年,朝廷以张猛父亲张奂昔日曾在河西有威名,便以张猛任武威太守,与雍州刺史邯郸商俱往西进。既到雍州,邯郸商欲诛张猛,张猛察觉其事,便勒兵攻打邯郸商。邯郸商畏欲求和,张猛准其请,又命督邮录取邯郸商,闭置传舍。 后邯郸商欲逃,事为张猛所警觉,于是把他杀掉。 酒泉人庞淯闻之,弃官昼夜奔往武威,于邯郸商丧所号哭,然后寻到张猛家门,暗藏匕首,欲袭杀张猛。张猛知庞淯乃义士,于是遣去不杀。 建安十五年,朝廷(实际就是曹操)遣韩遂讨伐张猛,张猛发兵遣军东拒韩遂。然而武威郡的吏民皆畏韩遂,更反而共攻张猛。及张猛被攻,自知无幸,于是登楼自刎而死。 所以,韩遂听马超九人说曹操要来攻略他们凉州,有些不信,说,“丞相刚刚遣我攻伐张猛,怎地又来端啄我等的驻地?” 马超说,“叔伯有所不知,曹操让你去讨伐张猛,实际是让你和张猛两厢俱损,你是我们凉州最大的兵家,削弱了你,他才好对我等九人下手。” 韩遂说,“你们要如何?” 马超说,“反了!” 韩遂说,“反了?你看你我都是有人质押在洛阳,我们这里反了,那他不得拿我们的亲人开刀?” 马超说,“叔伯,你以为我们不反,他就不拿我们的亲人开刀?到那时,还得都带上我们——他从哪里还不找出一个灭我等三族的口实?现如今,我马超反了,形同弃父,那我就以韩将军为父;你韩将军反了,形同弃子,那就以我马超为子吧。” 沉吟了一会儿,韩遂说,“你们这个计划多久了?” “昨天。”马超说,“昨夜,平刚的胡人慕容·轲比能来到我的驻地,他在曹操身边有暗探,知道了曹操袭我凉州的计划,把马都累死了,赶到我的驻地通知我,曹操袭我凉州的计划。彼时,我等九人正在我的营帐喝酒,还没有反曹的想法。” 其他八人纷纷迎合。 而帐中韩遂的谋士阎行劝阻韩遂说,“将军不能反曹,曹丞相对咱们不薄,十军为何独派咱们去伐张猛?” 张横接过话来说,“马将军刚才不是说了吗?是因为你们兵马比我们都多,要不信,我们谁的兵马比你们多,他也要派那人讨伐张猛的。” 程银不爱说话,此时也禁忍不住,说,“曹贼早就把我们凉州诸人看成异己,早有吞并我等之念,就是没有个好借口,如今借口有了——伐张鲁。正好使出‘假道灭虢’之计,实则是奔我们而来。” “不一定。”阎行说,“曹丞相伐张鲁过我们凉州,正是超近之路,还能选在哪条路?” 韩遂不耐烦了,他说,“今诸将不谋而同,似有天数。再者,我们粮草自筹,要他曹操管着我等作甚?大家相安无事倒也罢了,如今,剑锋所指,皆为凉州,我等不反,更待何时?!反了!” “反了!!!!!!!!!”众将齐呼。 马超说,“这样,我们就有十路十万兵马,如此人等,总要有一人从中指挥协调,谁可为都督?” 大家齐说,“韩将军!!!!!!!!!!” “好!”马超说,“那我们就齐拜凉州反曹总都督韩将军!” 众人一齐向韩遂拱手,口中颂道,“韩都督!!!!!!!!!” 第115章 潼关大战 韩遂向下压了压,说,“诸位将军请坐。” 大家纷纷坐下。 韩遂对众位说,“除此,曹营中的情报还有哪些?” 马超说道,“我们原是不防曹氏的,对他劫掠我凉州没有防备,所以,对其所知甚少。” 韩遂想了想说,“就我知道的曹操军力部署,河东的夏侯渊和弃循的钟繇必媾和一军,为先锋,然后,曹操率洛阳重军随后而至,只是不知所来多少人马?” 马超说,“曹操为四边所困,北方驻军不多,加上向来小看我凉州部众,所以,十万兵众是上限。” 诚如韩遂所言,驻扎在河东的夏侯渊和驻扎在弃循的钟繇率军出而在河东会师,成为曹操西伐的先头部队,凉州联军在华阴与夏侯渊、钟繇接仗。但是,他们区区两万人怎能抵得住马超、韩遂十万兵马,遥遥败下阵来,向东逃去。 马超和韩遂头一场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他们挺进潼关,但等曹操的到来。 这是三月发生的事,及至七月,曹操大军才行至蒲阪与马超联军夹关对峙。曹军想渡渭河,马超听说后对韩遂说,“可以在渭河北岸据守,不出二十天,河东粮尽,敌军自己便会走了。” 但是,韩遂认为正好赶上曹操立足未稳,杀他个措手不及。 马超只好听从韩遂的话,渡河进攻曹军。 两军对阵,曹操鞭指马超说道,“我们借道取张鲁,你为何过河攻取于我?” 马超“哈哈”大笑,他指着曹操说道,“曹贼,你向来以骗取天下为乐事,可是你骗得了众人,却骗不了我们凉州豪杰——你什么借道伐张鲁,分明是假道灭虢,骗取我凉州!” 曹操说,“就算我假道灭虢,你还敢阻我不成?那你置你父于何地?” 马超说,“大丈夫立于天下,管不了那么许多,君不也无奈于陶谦的屠戮?” 董卓之乱时,曹操在陈留起兵。其父曹嵩不肯相随,带着少子曹德(又作曹疾)到琅邪避祸。 当时,曹操在兖州时,曹嵩和少子曹德去投奔曹操。父子一行从琅邪郡赶往泰山郡时,泰山郡太守应劭前去迎接,还未赶到,曹嵩和曹德已被徐州牧陶谦派轻骑追杀至郡界而死。 ——这就是马超提及陶谦的注解。 曹操听到马超提及陶谦,“哼”了一声,说道,“陶谦最后死于我的刀下,我并展开徐州大屠杀,难道你还想杀了皇帝(杀人质马腾,当然是得由皇帝下令),攻伐洛阳不成?” 马超催马上前,挺着长枪,刺向曹操,说道,“少要絮叨,拿命来!” ——这一仗马超大胜,曹操退守营寨,以弓箭拒止马超,坚守不出。 可是,毕竟得出营接仗渡河,这样总不是一回事,但是,怎样才能出得去呢? 曹操帐下校尉丁斐想了一个办法,在河岸上放出大量牛马,使马超军争相追赶,马超控制不住,曹操因此得以成功渡河。 再次对阵,曹操采取贾诩的计策,离间联军。 当时,韩遂请求与曹操相见,曹操与韩遂本来是老朋友,于是,他们两人来到阵前,马头相交,在一起说了很长时间,没有说到军事,只是谈论京都的往事和一些老朋友们,高兴时拍手欢笑。 当时,马超等部队中的关中人与胡人都来围观,前后重重叠叠,曹操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是想来看曹操吗?我也是一个人,并没有四只眼两张嘴,只是智谋多一些罢了。” 会面结束后,马超等人问韩遂说,“曹操说了些什么?” 韩遂说,“没有说什么。” 马超等有了疑心。 另一天,曹操又给韩遂写了一封信,信中圈改涂抹了许多地方,好像是韩遂所改的,马超等更加怀疑韩遂。韩遂也与马超等人离心离德。 在这种情况下,曹操于是与马超等约定日期,进行会战。曹操先派轻装部队进行挑战,与马超等大战多时,才派遣精锐骑兵进行夹击,大破马超等,斩杀成宜、李堪等。 韩遂、马超逃奔凉州。 八月,曹操从潼关北渡黄河,派徐晃、朱灵等率领四千人夜渡蒲阪津,马超知道后,派遣梁兴率领五千兵进攻徐晃,但被徐晃击退,徐晃占据河西设立营寨。 曹操亲自率军从潼关北渡,前队刚过,曹操和许褚以及虎士一百余人断后,马超突然率领步骑一万余杀到。 曹操身边的一百余人在马超军的箭矢覆盖下不知所为。 但曹操仍然坐在胡床上不起身。许褚、张合等将领,见事情紧急,将曹操架起带出船中,急忙渡河,马超率领骑兵在后边追边射,箭如雨下,曹操几乎丧命。 曹操部下虎痴许褚一手用马鞍挡箭,一手撑杆,拼死救出曹操。曹操手下将领见到南岸处的兵败,又不知道曹操在哪,都非常的惶恐害怕,到后来见到曹操,心情有的悲伤有的惊喜,还有的都吓哭了。 曹操却大笑说,“今天差点被小贼的困住了! 马超小儿不死的话,我恐怕连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九月,曹操遁过渭河作甬道到渭南。 马巩套整断韩联军失去战略要地,只能退守,拒兵屯在渭口,曹操却多次设疑兵,用船载兵偷偷潜入渭河,做成为浮桥,到夜里,曹操分兵在渭南结营。联军趁夜攻击兵营,曹操设置伏兵击破马韩联军偷袭。 于是马超等人屯兵在渭南,遣送信件,请求割河西一带和谈,但曹操不答应。 在楼圭泼水筑冰城的计策下,曹操大军得以分批渡过渭水,马韩联军数次挑战,曹操只是不应战,联军只能请求割地,送人质请和。曹操采取贾诩的计策,假装答应,导致了关中联军的军阀们相互猜疑。 曹操趁此机会发动攻击,在渭南一带发动大决战,联军大败, 曹操虽胜,但后人有诗云:“潼关战败望风逃,孟德仓惶脱锦袍;剑割髭髯应丧胆,马超声价盖天高。” 曹操虽然胜了,但他的着名败段就出自与马超的交战当中。 第116章 曹操的着名败段 说的是钟繇退守潼关,急忙送信给曹操。曹操知道丢失了长安,心中十分焦急,便叫来曹洪、徐晃,说,“你二人先带一万人马,代替钟繇守住潼关。如十日内失掉了潼关,就按军法杀了你们;十日之外,与你二人没有关系。我统帅大军随后便到。” 二人领了将令,星夜急行。 曹仁提醒曹操说,“曹洪性情暴躁,恐怕会耽误大事。” 曹操说,“你给我押送粮草,便随后接应。” 曹洪、徐晃到了潼关,代替钟繇坚守关隘,并不出战。 马超领兵来到关下,痛骂曹操三代人。曹洪大怒,要领兵下关厮杀。 徐晃阻挡说,“这是马超要激怒将军厮杀,切不可出战。等丞相大军到来,必定会有办法。” 马超军队日夜轮流来骂。 曹洪总是要下关打仗。徐晃苦口婆心地劝他。到了第九日,在关上看时,西凉军都放开战马,稀稀拉拉地在草地上坐着;许多困乏的军士,在地上睡懒觉。看到这种情景,曹洪便叫备马,带领三千兵杀下关来,西凉兵弃马抛戈逃跑了,曹洪奋勇追赶,很是得意。 这时,徐晃正在关上查点粮草,听说曹洪下关厮杀,大吃一惊,急忙率军随后赶来,大叫曹洪收兵。 忽然背后喊声震天,马岱领兵杀来,曹洪、徐晃急回走时,只听鼓声阵阵,山背后又有两支军队挡住去路,左是马超,右是庞德,混杀了一阵。曹洪抵挡不住,损失一大半军队,才冲出重围,奔到关上。 西凉军随后追来,曹洪等弃关逃走。庞德一直追过潼关,碰见曹仁兵马,救了曹洪等。马超接应庞德上了潼关。 曹洪丢失了潼关,奔来拜见曹操。 曹操说,“给你十日期限,为什么九日就丢了潼关?” 曹洪说,“西凉军士,百般辱骂,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后来又看见西凉军懈怠,便乘机袭击,不想中了奸计。” 曹操说,“曹洪年幼,性格暴躁,你徐晃应该劝说他才好。” 徐晃说,“我屡次劝说他,他却不愿意听。那天我在关上查点粮草,等我知道时,小将军已领兵下关了。我恐怕他遭到敌军袭击,便连忙赶去,已中了贼兵奸计。” 曹操大怒,命令杀曹洪。众官为曹洪求情,才免于一死。 曹操率军直逼潼关。曹仁说,“可先安下寨栅,然后打关也不晚。” 曹操命令砍伐树木,立起排栅,分为三寨:左寨曹仁,右寨夏侯渊,曹操居中寨。 第二天,曹操带领三寨大小将校,向潼关杀来,正巧遇上西凉兵马。两边都布下阵势。曹操出马立在门旗下,看那西凉兵士,人人勇健,个个英雄。又见马超生得面像附着粉,唇像抹了红;腰细膀宽,声雄力猛;白袍银铠,手执长枪,立马阵前;上首庞德,下首马岱。 曹操暗暗称奇,自己拍马上前,对马超说,“你是汉朝名将子孙,为什么要背叛朝廷?” 马超咬牙切齿,大骂,“曹贼!你欺负皇上,罪恶深重,我与汝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要活捉你,吃你的肉!” 说完,挺枪直杀过来。曹操背后于禁出迎。两马交战,斗了八九回合,于禁败走。张合出迎,战了二十个回合也败走。李通出迎,马超奋勇厮杀,数合当中,一枪把李通刺下马。马超把枪往后一招,西凉兵一齐冲杀过来。 曹军大败。西凉兵来势凶猛,曹军将士都抵挡不住,只听得西凉军大叫,“穿红袍的是曹操!” 曹操就马上急脱下红袍弃之。 又听得大叫,“长胡子的是曹操!” 曹操惊慌,拿着佩刀马上割了胡子。 军中有人把曹操割胡子的事,告诉了马超。马超又叫人大喊,“短胡子的是曹操!” 曹操听见喊声,立即扯起衣角包着下巴逃跑。 曹操正走之间,背后赶来一员战将,回头一看,正是马超。曹操惊恐万状。左右将校见马超追来,各自逃命,只撇下曹操。 马超厉声大叫:“曹操,你跑不了!” 曹操吓得马鞭都扔了。看看赶上,马超从背后使枪刺去。 曹操绕树而走,马超一枪刺在树上;急拔下时,曹操已逃远了。 马超催马追去,山坡边过来一员战将,大叫,“不要伤害我的主公!曹洪在此!”抡刀上前,拦住马超。曹操才逃了性命。曹洪与马超战到四五十回合,刀法渐渐乱了起来。 这时,夏侯渊率数十骑赶到。马超独自一人,恐怕寡不敌众,被他们暗算,便拔马而回。 曹操回寨,叹着气说:“我若杀了曹洪,今日必然死在马超手里!” 便叫来曹洪,重加奖赏。收拾败军,坚守寨栅,不许出战。 这就是着名的“割须弃袍”成语的由来。 ?????? 马超战败后,他的妻子董氏被人带到了曹操的面前,曹操一见董氏,就被她的美貌所折服,心想:“竟是位如此美丽的女子,可惜了,怎么没早被我曹孟德发现。” 曹操钟爱于他人的妻子,在当时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不仅曹操钟爱人妻,他的儿子曹丕和曹植也钟爱人妻。 众人看到马超的妻子后,一致认为曹操必定会将马超的妻子据为己有,但曹操之后的决定却超乎他们的想象。 曹操虽然爱美人,但作为一个“奸雄”自然会以江山为重,他思来想去认为只有张鲁投靠自己才是最有利的方法。 为了能够接近张鲁,曹操从张鲁最看重的谋士阎圃入手,当他得知阎圃十分贪恋女色的时候,他就决定将马超的妻子送给阎圃,希望他能在张鲁面前为自己说好话,然后投靠自己。 曹操先命人给马超的妻子董氏画了一幅画像,曹操认为无误之后,就派他最信任的人将这幅画和自己亲笔写的书信,送给了阎圃。并让那人告诉阎圃说:“若阎圃兄肯劳心劳力,必将重谢。” 阎圃看过信后,起初想:“不过一个人妻,他如何料得我会帮他,莫非真是绝色女子?” 第117章 马超的去向 于是,阎圃立刻打开了卷轴,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出现在阎圃的眼前,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阎圃非常喜欢这类美女,曹操也算是恰巧送对人了。 看过画卷之后,阎圃就让人将曹操派来的人请来,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和态度,那人得知阎圃的愿意帮助之后,也没有久留,更等不到第二天,就星夜兼程回到曹操的军营,告诉了阎圃接受了曹操的提议。 当曹操得知阎圃开始为自己说话后,他就将马超的妻子董氏好生打扮了一番,除了有士兵押送外,还有几名侍女陪同。 足见曹操对此事的重视,以及此事对曹操的重要性。 阎圃得到马超的妻子后,没有辜负曹操,在张鲁面前说了很多投靠曹操的好处,张鲁也略有心动。 此时众人对曹操将董氏送人的疑惑也就解开了,他们对曹操智谋更是称赞有加。 这也更加坚定了他们跟随曹操,为其出生入死的决心。 建安二十年,曹操亲率十万大军西征汉中,抵达阳平关,张鲁想要投降曹操。但张鲁弟张卫不听,率数万人马坚守阳平关,为曹操所破。 张鲁闻讯,想磕头称降。 阎圃又献计说:“如今你被迫谒见,肯定得不到曹公的重用,不如先到朴胡去抵抗,然后再向他献礼称臣,这样才会得到曹公的重用。” 张鲁于是率军前往巴中。临行前,左右的人想将仓库里的宝物全部焚毁,张鲁说:“我已有归顺朝廷的意愿,只是这一意愿没能让曹公知晓。今天我们离开,不过是避开锋芒,并没有别的意图。仓库里的宝货,应归国家所有。” 于是将宝物都妥善藏好才离去。 曹操到达南郑后,对张鲁的行为深加赞许,又因张鲁早有归顺之意,所以派人前去慰问。张鲁带着全家谒见曹操,曹操任命他为镇南将军,以客礼相待,封张鲁为阆中侯(一作“襄平侯”),食邑一万户。 曹操将张鲁和他的家属带回邺城。封张鲁的五个儿子及阎圃等人为列侯。替自己的儿子曹宇娶张鲁女儿为妻。后世道教徒称张鲁为“张镇南”。 你说曹操过凉州发兵,是不是为了剿灭汉中张鲁,也就不好说了,没准是“搂草打兔子——代捎。” ?????? 再说马超。 看马超大势已去,杨阜和姜叙率先在卤城起兵,赵衢、尹奉劝马超去攻打,马超听到后,率兵前去攻打,梁宽、赵衢偷偷占据冀城,关闭城门,并杀害了马超留在城里亲人。 马超大怒,但又攻不进冀城,于是袭击历城,杀死杨阜、姜叙在历城的族人(包括怒骂马超的姜叙母亲) 。 杨阜于是率领叛军和马超对战,战场上杨阜与宗祖昆弟七人来围攻马超,都被马超杀死,杨阜自己也身负五处重伤犹然死战。 夏侯渊援军赶到后,马超失去了根据地,进退狼狈,只得投奔汉中依附张鲁。 建安十九年春,投靠张鲁后的马超,很受张鲁的欣赏,封马超为都讲祭酒,还打算把女儿嫁给马超,但是在部下的劝谏下,反悔了。 马超向张鲁借兵,打算反攻凉州。马超领兵围攻祁山三十天,未能攻下,随后夏侯渊派张合引援兵赶到,马超没有继续攻打,丢下军事器械做引诱,撤军回了汉中。 张鲁的部下杨白等因为害怕马超的才能,想要加害于他,于是马超辞兵逃入氐中。恰逢刘备此时率兵入川,刘备派李恢结好马超,马超知道张鲁不是干大事业的人,于是写信给刘备,请求归附。 建安二十年正月初一,马超妻子董氏的弟弟董种来向马超恭贺新年,马超捶胸吐血而说,“家门百口余人,全部被杀害,如今我们两个还有什么好相庆祝的?” 到了夏季,刘备听说马超要来投,高兴的说道,“益州可以拿下了!” 于是派人去迎接马超,且偷偷把自己的一支军队给马超,让马超率兵合围成都。马超率领兵马径直到成都,屯兵于城北,城中所有人都因为马超威名而惊恐,不到十天的时间,成都军民就崩溃了,刘璋随即开城投降。 刘备平定西川后,迁升马超为平西将军,并命他督临沮。 建安二十二年十月,刘备与曹操争霸于汉中之地,刘备派马超与刚刚在巴西大胜张合的张飞、吴兰、雷铜等将领屯兵于下辩。而马超却策动氐族雷定七部万余人响应刘备,牵制曹军先锋主力。 建安二十三年正月,张飞与马超、吴兰、雷铜等率军驻扎沮水,假装攻打武都、阴平两郡。吴兰、雷铜被曹洪、曹休等人识破击败,吴兰部将任夔战死。三月,曹操亲率大军来争夺汉中,刘备据守,马超与张飞引兵退回汉中。阴平氐王强端逆斩吴兰,把首级献给曹军。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在众将的奋勇下夺取汉中全境。秋,以马超为首的一百二十余名蜀汉官员联名上疏《立汉中王上表汉帝》,劝刘备进位汉中王。刘备称王后,迁升马超为左将军,假节。 建安二十五年,彭羕听说刘备调自己远出任职,私下心里很不高兴,于是便去会见马超。 马超向彭羕说,“您的才干超群拔萃,主公对您很器重,说您可与诸葛亮、法正等人并驾齐驱,怎么会让您外任小郡,使人失望呢?” 彭羕说,“这个老兵痞子,荒唐无理,还有什么可说!” 又对马超说,“您是外放官,我是内应,天下不会平定不了。” 马超半生为枭雄,归顺刘备,寄人篱下后常心怀危惧之感,听到彭羕说出这种话大吃一惊,默不作声。彭羕走后,马超便将彭羕的话如实上报,于是彭羕被逮捕囚禁,之后刘备听取诸葛亮意见处死彭羕。 章武元年刘备称帝,建立蜀汉,封马超为骠骑将军,领凉州牧,进封斄乡侯。 章武二年,马超患了重病,上疏给刘备,“臣宗族门下二百口人,被曹操诛杀殆尽,只剩下从弟马岱,当以我卑微的宗族让他继承,深深地托付给陛下您,其他的也没什么话了。” 同年十二月马超病逝,年仅47岁。 景耀三年九月,马超与关羽、张飞、庞统、黄忠被追封谥号,马超谥号为“威侯”。 第118章 貂蝉有可能是曹操的细作 有道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轲比能从凉州回来,他就整饬军备,把老营亿揽满格木的军队都调集在平刚城外驻扎,平刚城和白狼城也各自留了一千人守城,其余的,也都调集在平刚城外围驻扎,想着一旦马超那边传来口信,他就率队够奔凉州,参加马超阻曹、袭曹的凉州大战。 在轲比能看来,那是非常快意的大战:一、可以杀曹兵,可以和曹操在战场上刀对刀枪对枪厮杀一番,没准能治下曹操,把这个祸国殃民的败类除掉;二、和大哥马超一起鏖战,那是怎样快意的事情啊! 早在春秋时期,就有男子靓美的习俗。“邹忌比美”,说的就是春秋时期齐国的一个故事,现在把它归类于“寓言”,寓意是听到别人的赞美,不要沾沾自喜,而要冷静地分析一下这赞美的真假,不然人就会变得糊涂了。 除了寓意以外,这个故事,还反映了从那个时代起,就有男人靓美的习俗。轲比能是个混血,长得本身就帅气,同时,他也靓别的男人,比如,他看着马超,比自己都帅气,就发起对马超春秋以来的男子对男子的那种靓美的情结。 ——但不是帝王、达官贵人那种恋童癖,而是,纯粹的英雄相惜:就感到与马超在一起做事,是一种快意;与马超同伙厮杀更是一种快意;与马超在一起和曹操厮杀是更更快意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艾由传回的曹操“三月”出兵,是三月几,他也以为有可能是三月初一呢,调兵遣将,就急慌慌的。欧阳丹说,“向洛阳方向放上继哨,曹贼的兵到,咱们不就提前知道了?” 轲比能说,“对呀,我一慌乱,怎么就笨了呢?” 于是,向洛阳方向放了继哨。 可是,十天半月,没有消息传来。轲比能就寻思说,“洛阳到凉州好几条道,曹贼不一定走我平刚啊?另外几条道是不是也派上继哨?” 欧阳丹也搞不定了。按常理,曹操从洛阳发兵到凉州必是经由平刚,不经平刚,他还能走哪条道呢? 欧阳丹想想说,“那就派出继哨吧。” 可是,派出继哨之后,还是没有一点儿信息。到了五月份,却迎来了曹操的信兵。曹操给轲比能发来一个叱令:“去汉中无须劳动汝兵,汝老实在平刚城待着!” 轲比能愣了,他向四周看了看,还仰起头向房顶看看,就像曹操是在房梁筑巢的燕子,随时随地在窥望他的一举一动。 轲比能看着欧阳丹,“怎么回事?” 欧阳丹接过叱令,看了一眼,说,“这老匹夫真急了,后一段,径用平话。” “平话”,就是现在说的“白话”。三国时期,书信往来都是用文言,很少用白话的,就是骂人,也免不了之乎者也一番。 曹操显然是愤怒以极了。 轲比能说,“他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知道我在平刚城的所为?” 欧阳丹思索着说,“我们平刚城有他的细作。” 轲比能纵动咬肌,说,“查!” 查两万多人何其难啊!又容易:本土出来的人,做曹操的奸细,不太容易,把不是本土的人抓起来审问就行。其二,近期走出营地的人。轲比能军队里的人一般都不出营,也没有外来的人在城里、营地周围蝇营狗苟,有情报,细作得送出去吧?没人出去,怎么往出送? 依照这个思路,抓起来八十四人,审问,没有一个承认自己是曹操细作的,审了好几天,没有审出根由来,轲比能一气之下,把这八十四人统统杀了。 史上对轲比能杀了自家的八十四人,说三道四,一致认为轲比能暴虐无人性,其不知,轲比能也是无法侦缉到内奸,才一屠了断的。 过后,欧阳丹摇头,说,“不是兵卒之人——兵卒怎么知道我们聚众干什么?你还对将校兵卒说我们聚众干什么了吗?” 轲比能想了一圈,说,“没有啊,他们只知道我们整军备战,并没有说去哪里打谁呀?连凉州那里就要发生战事都不知道。” 欧阳丹指点着轲比能笑笑地说,“你一定在不经意中说出去。” 轲比能深入地想了想,嘴硬地说,“没有,我没有,我还留一个心眼:突然说出抗击曹贼,好让群情激愤,那时,可以更好地打仗。” 欧阳丹默默地点着头,说,“一定有细作,这个细作在城里,或者在你的衙府里。” “我的衙府里?!谁?”轲比能把眼睛瞪得如铃铛般的,“你说是貂蝉?” 欧阳丹说,“怎么不可能是她?” “不可能!”轲比能断然地说,“她都没有接触过曹操,怎能做他的奸细?” 欧阳丹吊吊地说,“她叫貂蝉,而吕布的妾室也叫貂蝉,她要是吕布的那个貂蝉,最终就落在曹贼的手中。曹操把她发展为奸细,再送给马超,马超对她早有警觉,貂蝉侍奉过你,马超就做一个顺水人情,把貂蝉送给了你。” 轲比能“啊”的大叫一声,说,“不能!我义兄不能让一个细作到我的身边!” 欧阳丹说,“啊,马将军倒不一定就断然貂蝉是曹操的细作,他只是心中作疑尔。你还对貂蝉巴巴的,他自然要送给你。” 轲比能怔在哪里。 欧阳丹等了一会儿,诱导地说道,“这个叫貂蝉,吕布的妾室也叫貂蝉,还那么美丽,你没问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吕布的小子?” 轲比能游魂般地说,“我还真问过她。” “她如何说?” 轲比能说,“她生气了,她说,‘怎地就把我这个卑微女,比作那样一个忠极的巾帼?’” 吕布的貂蝉,用了美人计,使董卓和吕布反目,吕布最终杀了窃国大盗董卓,人们都称赞貂蝉为巾帼英雄。但是,这个貂蝉显然正话反说,有点诋毁吕布貂蝉的意思。 欧阳丹思谋着说,“首领你这样,这几天你有一搭无一搭地试问着她识不识吕布,或者对曹蜀的态度、立场,她要是倒向了曹魏,不就证明是曹贼的细作了吗?” 第119章 貂蝉说貂蝉的由来 轲比能回到衙府,貂蝉接住,为其除冠卸甲。貂蝉拿着轲比能的战冠去悬冠的时候。轲比能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貂蝉,你知不知道,我们塞北一族,原来有一种礼帽,也叫貂蝉。貂,就是貂尾,极顶,左右各两支。” 貂蝉怔了一下,回首向轲比能嫣然一笑,说: “噢,出于斯族?我听说先秦以来,三公、亲王侍祠大朝会,都要换上一种笼巾,这笼巾左边一条貂尾,那貂尾貂毛依顺,色泽纯亮而不昭彰。外表柔润而内在刚劲。意寓臣子有文而不自耀,有武而不示人,即光而不耀,武而不显。 “上缀玳瑁蝉,左右为三小蝉,衔玉鼻。蝉,居高饮露,惟食洁物,无口而鸣,清虚识变。意寓臣子识大体、性高洁、顺时变、谦卑自养其德。此二项皆为臣子应有操守品格,故名其官帽亦曰貂蝉冠。” “噢,你们有汉一族也有这种帽子。那么,”轲比能说,“你说你和这种帽子有没有关系?你怎么叫貂蝉?” 貂蝉不语不动,呆立在那里。 轲比能有点儿自责:何苦把貂蝉置于这种境地?她是奸细就是奸细又能怎样?她一个轻飘飘的人儿呀。于是,轲比能摆着两只手,说,“不说不说,不说又能怎样?” 轲比能这么一说,忽然化解了貂蝉,她说,“我就说了吧。要怎样,随你首领。” 轮到轲比能呆住了。 貂蝉说:“ 奴家本姓任,米脂木耳村人氏,任昂之女,小字红昌,朝廷选宫女,红昌来到洛阳城。在邵阳宫负责掌管貂蝉冠,因此有了貂蝉之名。因遭十常侍之乱,避难出宫,回家途中,为马将军所收。” 轲比能听后,迟滞了一下,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出来,我能怎么样你?” 貂蝉蚊声地说,“……我在朝廷厮混过……” “哎,在朝廷厮混,也由不得你。”轲比能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貂蝉说,“想当初,奴家对马将军说自己出自宫中,马将军险些杀了奴家。” “为什么?” 貂蝉说,“不知何为。” 轲比能尴笑了一下,说,“头一次听到你叫貂蝉,以为你是那离间董、吕的女子呢。” 貂蝉说,“奴家本小女子也,哪有彼貂蝉那等侠女之气?” “可是,可是……”轲比能说了半句话,就不说了。 貂蝉笑着说,“首领如何语焉不详,吞下后半句?” 轲比能尴尴地说道,“……你又如此之美。” 貂蝉说,“有道是‘米脂婆姨,绥德汉’,我们米脂的婆姨都是‘体轻、肤白、脸匀’,世人所称之美也。” 轲比能说,“那也不能有你这般的美法。” 貂蝉说,“原是不能够这般的,可是,我进了宫里,还是昭阳宫,你可知道昭阳宫,是何所在?” 轲比能哪里知道昭阳宫是何宫?就摇头,说,“不知。” 貂蝉说: “汉成帝独宠赵飞燕,为其建昭阳宫。后来赵飞燕成为皇后,昭阳宫就成为后宫的正宫。赵飞燕为使肌肤雪白娇嫩,把一种秘方配制叫作息肌丸的药丸塞入肚脐。 “这种丸药是由麝香、高丽参、鹿茸等名贵药物制成的蜜丸,将其放入肚脐内,确实功效显着,用后可使人肤如凝脂,肌香甜蜜,肌肤胜雪,双眸似星。 “但该药之毒却会经久滞留积蓄在任督二脉内,令女人终生无法中孕。 “皇宫药剂师上官妩曾教赵飞燕用羊花煮汤洗涤,可是已无法挽救。飞燕和她妹妹合德,悔不当初。 “我们那时的皇后是唐氏(东汉第十三位皇帝刘辩的妻子)。 “唐氏最是妒妇,怕身边的宫女有染皇帝,而且暗结珠胎,于是,把阻胎的蜜丸,分发下来,每个她身边的宫女都要脐埋蜜丸,以防生孕。不生孕倒是不生孕,但美白的效果尤其显现,我就是从那时起,获得了这副皮囊,加之是米脂女,就格外靓丽。” 轲比能不知什么时候半张开嘴,听着貂蝉讲述。貂蝉讲完,轲比能盯看着貂蝉,嘴唇不动地问道,“你没见过吕布?” “你说啥?” 轲比能又说,“吕布,你见过吕布没有?” 轲比能是用腹腔讲话,他不知自己还有这个本事——不动嘴唇,却能把话说出来! “噢,你说吕布呀,”貂蝉说,“你见过吗?听说吕布长得甚是英俊,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就是死了也值。” 轲比能嗫嚅着,“他有那么好吗?” 貂蝉说,“我听人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都是一顶一的。” 轲比能眼中火炽,他走过去,把貂蝉手里的自己的战冠拿在手中,挂在衣帽托上,双手拉住貂蝉的手,问她,“有我长得好吗……” ?????? 轲比能摇着头对欧阳丹说,“她不是……她不能……” 欧阳丹闪了轲比能好几眼,才说,“她为什么叫那个名呢?” 轲比能说,“她是出于宫廷,整备貂蝉帽的,因此叫作貂蝉。十常侍之乱时,为避祸患逃出宫廷,为马超所逮,吕布、曹操等,从未谋面,怎生为其谍也?” 欧阳丹听轲比能如此说,再不好说什么了,只是说,“那你就收了她,放在宅院里,与你的妻妾在一起,岂不美哉?” 轲比能说,“领她回来时,我就有此种想法,但是,和她一说,她不从,她说她处不好那种关系;还说,到我的宅院,那就只能我晚上回家,她才能看到我,而在府衙,可以时时侍奉于我——对此,我还能说什么呢?” 欧阳丹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轲比能知道他为什么这样。 当日,回到家里,他把有关军情泄密,以及欧阳丹的想法,貂蝉的说法都对二妾叟索季哈说了。 叟索季哈说,“让她来家,她不来?” 轲比能说,“她不来,说做帐中侍婢可以时时见到我。” 叟索季哈环顾周围轲比能的妻妾,说,“这到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可是,我们几个谁不是如她所想,要都去了府衙那不就……好,明天我去,和她唠扯唠扯。” 第120章 叟索季哈独特的拷问 叟索季哈到府衙的时候,门口的卫兵要跟她打招呼,被她用手势制止了。卫兵都认识她是谁,还知道她爱开个玩笑啥的,就画出个笑,让过叟索季哈。 叟索季哈蹑着手脚走进了府衙,就看到貂蝉在壁挂上整理着什么,她要不动,看着,就像画在壁挂上似的。从轲比能日常的描述上,她知道这个“背影画”就是貂蝉。 叟索季哈鸟悄地走过去,貂蝉似是知道身后来人了,刚要转过身来,叟索季哈把她拦腰抱住,貂蝉惊呼一声,昏死在叟索季哈的怀里。再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满身羊膻味儿的女人的怀里,那女人婴孩般地抱着自己,自己则坐在她的腿上。 这女人是谁?是叟索季哈?当然是叟索季哈。 叟索季哈看着貂蝉的脸说,“秃噜一下子睁开了眼,更是狐狸般地魅人。一天几次?” 貂蝉不知道她说什么,怔怔地问,“什么几次?” 叟索季哈俯下身子在貂蝉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貂蝉把头转过去,用手挡住女人的脸,往出推,说,“好不知羞耻,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想!” 叟索季哈用腿颠了貂蝉一下,说,“装福日勒克土·德斗(对已成年发长尺许的处女的称呼)啊?” 貂蝉说,“人家不懂你说的什么,你是谁,放我下来!” 叟索季哈说,“你不懂,跟我回家,用不上半月,眼巴前儿草原语你就都会了。” “啊,我知道了,”貂蝉说,“你是首领的妻妾,是哪一个,叫什么,从实招来!” 貂蝉说着,把手伸到叟索季哈的腋下,胳肢她。 叟索季哈不禁痒,“咯咯”地笑起来。但又怕把貂蝉摔到地下,死死地把着貂蝉,用胳膊抵挡着貂蝉的手,说,“别闹别闹。” 貂蝉说,“是你先闹的,这会子又说别闹,我非得胳肢你尿裤子不可!” “服了服了,我的小人儿,”叟索季哈说,“胳肢起人来,你的手倒是有些力气,在宫廷里练的?” 听了叟索季哈这话,貂蝉立即停住了嬉闹,她沉沉个脸,说,“他回去说了?” “说了,”叟索季哈说,“你害怕人知道?” 貂蝉沉吟一下,说,“还说我什么了?” “你还有什么,怕人知道的?” 貂蝉挺一下上身,说,“我光明磊落,没什么怕人的。” “你磊落吗?”叟索季哈说着,反转把手伸到貂蝉腋下,胳肢她。 貂蝉把胳膊抬了一抬,说,“随你,我没有痒痒肉。” “啊!你不怕痒?!”叟索季哈把手更深下去,胳肢貂蝉。 貂蝉抵挡着叟索季哈的手指。 叟索季哈说,“你受不了了吧?” 貂蝉没好气地把叟索季哈的手,扭出去,说,“你整痛我了!” 叟索季哈又伏在貂蝉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貂蝉第二次把叟索季哈的脸推了出来,说,“你怎么什么话都肯说?” 叟索季哈说,“是话,就能说,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话?就那么点儿事,有何羞于启齿的?更不好说的,不是这些话。” “是什么?” 叟索季哈转动着眼珠说,“比如首领和吕布哪个更劲一些。” “‘更劲’?”貂蝉说,“什么意思?又是草原话?” 叟索季哈一挥手说,“不是……就是,你是知道的。” 貂蝉小打了叟索季哈的肩头一下,说,“你要说什么,怎么又扯出了吕布?” 叟索季哈说,“我是说呀,咱们的首领和那个叫吕布的男人相比,哪个更、更那个。” “哪个?” 叟索季哈真的是找不到一句她说了貂蝉还能懂的话,就只好说,“他们两个男人谁更好看些?” “谁更好看些?”貂蝉很仔细地想下去,忽然她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说,“我没看过吕布,怎地好比较?” 叟索季哈炸开了两只手,从她的腋窝往下搜索,貂蝉眼睛瞄着叟索季哈的两只手,嘴里却说,“人家没有痒痒肉,你只是这般又能怎地?” 叟索季哈双手抓挠着,慢慢地往下移动,说,“我没听说没有痒痒肉的,我只听说痒痒肉长在不同的地方尔,你的长在哪里?” “人家没有嘛,”貂蝉眼睛看着叟索季哈向下移动的手指,同时紧缩着身子。 叟索季哈看貂蝉的样子说,“快了,快到了是不是?” 貂蝉聚鳞一下,像一条泥鳅鱼一样,要逃脱,叟索季哈一把把她按住,说,“小泥鳅,你想跑?我看你跑到哪里去!” “不跑了,不跑了!”说毕,两只胳膊护住两面髋部,佝偻着身子说,“着刑不住,招也招也!奴家招也!” 叟索季哈把两只手放在貂蝉捂自己髋部手背的外围,说,“如实招来,有半句假说,我痒翻了你!” “不敢不敢,”貂蝉说,“夜叉奶奶,你只管问便是。” 叟索季哈问,“吕布被绞杀后,你被曹操所掳,曹操是有名的喜人妇奴才,他为什么没有要你,而把你送了马超马将军?” 貂蝉想都没想,说,“那年他已六十甲子,年轻时恨不得淫遍天下女,到老了心里油油不得举,他要我作甚?看仙女图吗?” 叟索季哈大惊,“真的?曹贼不能行人事了吗?” 貂蝉说,“你不胳肢我,我都笑:他们男人不过三升的支撑,曹操早就超支了,他哪里还有养美女的本钱?” 叟索季哈怔在哪里。半天,她才说,“那为什么把你给了马将军?” 貂蝉说: “四海之内,明举反旗的就是蜀汉,刘备自称是皇叔,斥曹操为反贼;孙吴明从实反。反者多多,都掀不起大浪。今年正月,金祎与太医令吉本、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发动叛乱,趁夜攻打在许都(今河南许昌)的丞相长史王必,焚烧大门。 “他们准备带着汉献帝攻魏,和刘备遥相呼应。可惜最终被王必和严匡平定,金祎、吉本等兵败被斩杀。许都之乱,是一些心向汉朝的老臣,最后进行的一次抗争。不过尔尔。” 第121章 貂蝉反水 貂蝉说,“明从暗反的最为可怕,其中手握兵权的尤为可怕。马将军扼守西北大门,曹操尤其担心,他就把我送给了马将军,让我随时监视他的动向,一有反义,立即告诉他,他好兴兵剪灭。” 叟索季哈说,“这次曹贼兴兵杀马,就是你传送的谍报?” “不是。”貂蝉一口咬定了说,“要是有人传谍报,就是余琴。” “余琴是谁?”叟索季哈问。 貂蝉说,“把我送给马将军的时候,跟随来的侍候我的丫鬟,是曹操配给我的。到了马将军这里,余琴有一天对我说,别说是曹操配给的,就说你从吕布那里带来的,当时我的心就一沉——她何苦如此说呢?” 叟索季哈颠着头说,“你们俩一明一暗,你明她暗——她在哪里?” 貂蝉说,“曹操送她为我的丫鬟,她当然跟在我的身边,也在衙府。” 叟索季哈忍不住嗤笑一声,说,“曹贼真是老谋深算,整了一个双谍双飞,看来,他对你也不百分百地信任。” “那是,”貂蝉说,“我只是一个引子而已,由我才能把余琴带来。” 叟索季哈问,“你给曹贼传过谍报?” 貂蝉说,“传过两回,都是马将军军队调度和军演。” 叟索季哈问,“你通过什么向曹贼传谍报?” 貂蝉说,“我们外围有人。” 叟索季哈问,“他们也跟到平刚来了?” 貂蝉点点头说,“跟来了。临走前,我有意大声说话,就是告诉他们我的去向。” “哎,”叟索季哈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说,“你能不能传回一则对咱们有利的谍报?” “‘咱们’,”貂蝉缓慢但有力地说道,“你收容了我……但是,首领什么态度?” 叟索季哈说,“他什么态度,你还不知道?我们四个谁放出了话,说让他别回了,就住在衙府吧,他立即就住在衙府了。” 貂蝉说: “那是两回事。你把我的情况对他学学,看他对我的态度。曹操把我劫掠到洛阳后,让我来马将军这里,他只说,‘马儿有异动,立即通报于我。’然后,交给我怎样联络府外送谍报的人,我和余琴就和马将军见面,然后,就到了他的营地。 “我没有把曹操当成我的宗主。他以前只问了我的老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我知道,我要是不听他的话,他就可能去找我们家人的麻烦。但是,我不让他知道我有悖于他,他就不能对我怎样了。” 叟索季哈狡猾地说,“你把咱们首领当成你的宗主了?” 貂蝉遥想着说: “吕布、马超、轲比能,这三个是天下顶尖的男人,他们有共通之处,比如英俊、武艺高强;也有不同之处,吕布唯利是图,没有做人的原则;马超疑心太重,我跟他这么多年,就是一块冰,也能被我捂化了,可是他到底对我疑虑重重,到了儿,就这么把我轻许他人。 “轲比能,是他们仨我接触时间最短的一个了。但我看到他义薄云天,正然一身,有情有义,我想归附于他。 “我把我自己统统倒给了你,不是忍不住你的‘痒刑’,而是我有心于首领,想这辈子,就跟定首领了,只是不知他肯不肯收留于我?” “好,”叟索季哈说,“我去把他叫来,你问他便是。” 叟索季哈说完,托着貂蝉的臀部,把她轻轻地放在台案之上,站起来,走出去。 不一会儿,就听府衙的外边传来“腾腾”的脚步声音。 是轲比能?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轲比能跑进来,对貂蝉说,“真的?!” 貂蝉没有说话,但她对着轲比能点了一下头。轲比能欣喜若狂,大步走过去,把貂蝉抱起来就往后边走。 貂蝉说,“做什么?叟索季哈不回来了?” 轲比能说,“她回来她的,有碍我们什么?” ?????? 叟索季哈回来了,她也跑得脸颊绯红。往里边一看,空空的,她自言自语地说,“人哪?” 听到后堂有动静,才释然,说,“忙活上了,不过,我得给你治治,好为慕容家族添个一男半女的,要不,这样多浪费啊?不白瞎了。” 后堂传来貂蝉的话语,说,“你、你还有那、那个本事?” 轲比能不咕哝个什么,貂蝉说,“皇、宫药剂、师上官妩都医、治不好的病,你如、何治愈得、了?” 叟索季哈说,“你问问你上边的。” 只听貂蝉说,“他、让我问、你。” 只听轲比能说,“我又不知所以然。” 貂蝉喊着说,“他、说他不、知道!” 叟索季哈“腾腾”走进后堂,貂蝉一声惊呼,只听叟索季哈说,“我们蒙医蒙药优于你们汉医汉药,尤其一些疑难杂症。我定要你给慕容家留下孩子。” ?????? 貂蝉手握一支毛笔对着一块a4纸那样大的羊皮,问轲比能,“写什么?” 轲比能想了想,说,“你就说我接到他叱令害怕了,把聚集在平刚城外的人马遣去,不会对你丞相有什么威胁了。” 貂蝉想了想,在羊皮上写道:“接叱令胡人怕,人马遣回。” 轲比能等着貂蝉继续写下去,貂蝉写完了,把那支笔放下,拿起那块羊皮,凑近了嘴唇吹了吹,折叠起来。 轲比能问,“写完了?” 貂蝉说,“可不写完了,你还要写什么?” 轲比能说,“那我最后一层意思,你不写上啊?” 貂蝉说,“‘最后一层’?什么?” 轲比能说,“不是让他放心,说我不会再威胁到他了吗?” 旁边的叟索季哈搭上了话,说,“那层意思不用写,你都害怕了,把兵马都撤回去了,还能对他有威胁了吗?” “是啊,”貂蝉说,“你以为这是家常信呢?” “啊,不用写啊?” ?????? 从此,貂蝉就成为轲比能这一方的细作,专门给曹操传递假情报,直至曹操去世,没人知道这件事情。曹操生于公元155年卒于220年三月十五日(农历),享65年,谥号为武王。这年十月,魏王曹丕取代汉朝,自立为皇帝,国号魏,追尊曹操为武皇帝,庙号太祖。 第122章 能臣氐的选择 轲比能还是想一旦曹操他们过来,凉州那边战事打响,马超送过信来,他就率大队人马,杀过凉州去,和他义兄马超等人杀曹操一个痛快。可是,曹操迟迟不来,凉州那边也没有消息,轲比能急得一蹉蹉的。 就在这时,打进泄归泥身边的伊芙娜传来了谍报,说扶罗韩阵营接到曹操的王令,让扶罗韩在白檀城摆了一个“羊粪蛋阵”。就是以白檀城为起始点,南北横亘几十里,几十人为一队安营建帐,用以防止轲比能西进。 轲比能一听这个谍报,一下子就气炸了:唉,曹阿瞒,你还是紧紧防着我?!而且,你知道扶罗韩侵占了白檀城——白檀城明明是给我的,扶罗韩占去,你却不管不问,有你这么做事的吗? 轲比能要立即发兵,炸开“羊粪蛋阵”,一扫前往凉州的路径。欧阳丹阻止,说,“不可,那样,还不等凉州战事爆发,我们就和扶罗韩打在了一起。” 轲比能说,“那你说怎么办?” 欧阳丹说,“扶罗韩充其量有一万多人,他的‘羊粪蛋’能拉拉到哪儿去?莫不如在这期间,我们派人探他的虚实,找到一条越他们而过的路径,把大队集于那里,凉州一旦有事,我们就集队西进,一点儿不耽误功夫。” 轲比能想想,恨恨地说,“我这不等于躲着他吗?这也太便宜那小子了!” 欧阳丹说,“咱们要和他打起来,便宜的是谁?是曹贼。你是让曹贼便宜好呢,还是让扶罗韩便宜好呢?” 轲比能说,“最好让他们俩都不便宜!” 欧阳丹说,“这是二选一的事情,非此及彼,不可兼得。” 轲比能想想地说,“那好吧,咱俩分开,我带人向南,你带人向北,找他们的空隙。” 二人说好,带着几个人分头出发了。 ?????? 轲比能在大喇山和基伍山两山之间中间找到了一条通道。那里,扶罗韩只放了三堆“羊粪蛋”,只要把他们都杀掉,两山之间埋伏一万多人,那是不成问题的,况且,那里离凉州还近一些。 轲比能骂道,“扶罗韩,你这条曹操的狗,打完了凉州这一仗,回头我就吃掉了你!” 我们都知道,曹操是七月份才来到凉州的,轲比能这一万多人就潜伏在这两山之间三个多月。而且,曹操真不是从这一条道上来的,曹操和马超在凉州打起来,轲比能这条继哨就断了,所以,直至九月份曹操“割须弃袍”的时候,凉州激战才传过来。 轲比能大兴,要兴兵杀到凉州。 欧阳丹笑着说,“马将军把曹贼都打成那个样了,咱们还去凑什么热闹?” 轲比能想想,笑了,说,“是哈,咱们还去争功不成?” 于是,轲比能把埋伏在两山之间的那一万人马,撤回了原住地。轲比能也回到了平刚城,以后,他再也没见到马超。 ?????? 秦朝统一天下后,废分封,设郡县,共为三十六郡。 其中,今河北省蔚县代王城(辖域为今大同市东部和河北省西北边地一带)为代郡, 这里原为代国。公元前475年,赵襄子使人请代王。使厨人操铜枓以食代王及从者,行斟,阴令宰人各以枓击杀代王及从官,遂兴兵平代地。 故代国灭。战国时期属赵,赵武灵王置代郡。秦朝统一天下后,沿用旧名,为三十六郡之一。 代郡在三国时期,为乌桓能臣氐一支所占据。 曹操在凉州于马超联军战在一处,外边没有不说曹操战败的,于是,代北乌桓能臣氐等趁火打劫,也宣布反叛曹操。 建安二十三年四月, 曹操任命自己的儿子曹彰担任北中郎将,行使骁骑将军的职责,平叛能臣氐。 曹彰北征进入涿郡的境内,叛变的乌丸族几千骑兵攻到,当时曹彰的兵马尚未集结,只有步兵一千人,战马几百匹,无法与敌对攻。曹彰用田豫的计策,坚守阵地的要冲,使能臣氐无法逾越。 待到曹彰的大军集结,首战告捷,能臣氐溃败逃散,曹彰追击,亲自与敌人搏战,箭射敌骑,应声而倒的前后连成一串。打了半天,曹彰的铠甲中了几箭,气势更加雄壮,乘胜追击,直到桑干河,距离代郡有二百多里。 军中长史和众将都认为部队远道而来,人马疲累,又有命令不许过代郡,不许深入敌境,违令轻敌。 曹彰说,“率军出征,只是为了取胜,为什么要受限制呢?敌人还没跑远,追上去就能击溃他们。服从命令放跑敌人,决不是良将。” 于是命令众将士,进发。追上了敌人,出击大获全胜,斩首俘虏了几千人。 别听小说说,一下子死了几万人,那是瞎扯。一场战役死了几千人,那就是不小的数字了。因此,桑干河一役,非常轰动。都知道曹氏又跟能臣氐打了起来。 曹操在西边跟马超打,东边又是曹家的哪个人和能臣氐打?是曹家人,有人看到,大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曹”字嘛。 轲比能的手奇痒,欧阳丹那样劝他都没能劝住,他到底率领他的家底,来到战场的外围观战,想抓住机会,咬曹氏一口。 来到,他把他的人埋伏在一座山坳里,派出人去,观察四边的动静。回来人报告他们的观察。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对面阳坡有一队人,接近一万之数,不知是哪方的,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只是埋伏,并未参战。 这些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仗打到这种程度了,他是哪一方都应该下场了,怎么可能像看热闹似的卧伏着不动? 轲比能说,“再探!” 兵士应声,又往对面探寻去了。 这天下晌,平刚城送来潜伏在泄归泥身边伊芙娜的谍报,说扶罗韩父子率队去往东南方向开拔,不知干什么。 “啊,是他?”轲比能想着说,“是扶罗韩。他也来了。他来干什么?怨不得只是隐身,不下场参战。他这是又接受到了曹操的什么命令?不对呀,他要是接到了命令,就应该执行命令,怎么还观望起来?” 第123章 能臣氐中途投奔轲比能 能臣氐也知道战场外围有轲比能和扶罗韩的两支队伍,在被曹彰打得要毁灭之时,他的部将说,“咱们投靠扶罗韩吧?” 都到了这种时候,也没的可选,能臣氐就给扶罗韩写了一封信,表达了投靠的意思。扶罗韩立即反馈,约他在一个地方等着,他率队去迎接。 可是,走到一半,能臣氐又二意丝丝的,他对他的部将说,“扶罗韩和轲比能比,他们俩谁的实力更强一些?” 部将回答道,“二人相差无几。” 能臣氐问,“人品呢?孰好孰坏?” 部将思索着说,“据传闻,还是轲比能优于扶罗韩。” 随后,部将又补充道,“有人传,扶罗韩依仗他的从弟是鲜卑单于步度根,有欺压人的脾性。” 能臣氐勒住了马,说,“这样的人不能投靠。咱们找啥罪受?反正也是投靠,不如投靠轲比能。” 部将指向东北,说,“那边,一个山坳里,就埋伏着轲比能一众。” “噢。”能臣氐说,“咱们去投靠轲比能?” 周围的部将一致迎合,有一个部将说,“那扶罗韩那边怎么办?咱们都给他们送信去了。” 能臣氐说,“什么叫‘战场上瞬息万变’?这就是,况且,我们以后也不一定再见到扶罗韩了,那有什么?走,往轲比能驻扎的山坳里进发!” 说完,能臣氐领头往轲比能驻扎的山坳里进发,其他人随后跟住。 ?????? 轲比能离能臣氐他们不到五里,目测观察到他们往自己这边来了。轲比能心中犯疑:他们往我们这边来干什么? 看看越走越近,轲比能举起一只手说,“列队相迎!” 手下应声,在轲比能的大帐前列好了迎接的队伍。 能臣氐走来,三丈开外下马,轲比能迎上去,二人一丈开外,拱手相恭。能臣氐说,“能臣氐前来投靠轲比能首领。” 轲比能说,“不说投靠不投靠,可以不可以站在扬蜀抑曹的大旗之下?” 能臣氐说,“一定扬蜀抑曹!” 轲比能转了个直角,把能臣氐往大帐里相让,说,“能臣氐将军,帐里请!” 二人来到大帐里,分宾主坐下,轲比能问,“将军从哪里来?” 能臣氐就把听到曹操在凉州战败,自己在代郡起事,想东西合力占据曹氏半壁江山。想不到,曹彰那厮很快就抵住他,这一番厮杀,寡不敌众,只好来投慕容首领的事说了。 轲比能说,“本来我们应该早早联系,合系一力,那曹贼就不能这样嚣张了。” 二人又就天下事,纵横捭阖高谈阔论一番,越谈越对心思,轲比能吩咐下人,“置宴摆酒,我要和能臣将军喝他几大觥!” 不一会儿,酒宴摆上,二人端起酒觥正要饮酒,就听外边人报,说,“鲜卑单于步度根驾到!” 帐里二人听罢,甚是疑虑:他怎么来了? 二人放下手里的酒觥,起身要离席出迎,步度根已“腾腾”虎步走了进来。轲比能和能臣氐拱手施礼。轲比能说,“不知单于驾到,有失远迎,恕罪。” 步度根是鲜卑单于,轲比能虽然没见过几回,但毕竟是君臣关系,理应毕恭毕敬。 步度根一摆手,说,“路过这里,闻到了酒味,正赶上口渴,讨杯酒喝。” 轲比能往宴席上手一摆手说,“单于上席清。” 步度根也不谦让,走到宴席上手,一撩战袍跪坐下。 轲比能跟能臣氐脸对脸坐下手。 三人座定,步度根让着能臣氐问轲比能,“这位将军头一次看到,是哪的人?” 能臣氐席上拱手道,“我就是代郡本地人,乌桓能臣氏。” “能臣氏?”步度根说,“度根寡闻,只听说有个能臣氐,不曾听说有能臣氏?” 能臣氐说,“能臣氐是家兄,能臣氏比他少了一点儿。” “氐”和“氏”可不就少了一“· ”。 轲比能不知能臣氐为什么没对步度根说实话。过后,能臣氐轲比能解释说,“我知道步度根投奔了曹操,在那一时刻说我就是曹操之子曹彰截杀的人,岂不是给首领为上眼药吗?” 步度根打着糊涂语说,“啊?啊啊,可不少了一点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步度根大笑起来,他分明知道能臣氐在故意掩盖自己。他说,“认识能臣氐的从弟能臣氏,也是不错的,也是一番英雄气概,来来,我们饮上一大觥!” 事有凑巧——三人刚刚端起了酒觥,刚想喝酒,就听到大帐之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听上去,有人闯帐,卫兵们拦截,但是,哪里拦截得了? 轲比能震怒,大声冲着外边说,“谁人在那里喧哗!” 进来一个卫兵,刚想说什么,整个人就被一个前爬推了进来,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帐口,轲比能侧一侧身,看到竟然是扶罗韩! 扶罗韩看清了屋里的人,他冲着轲比能说,“我都说了我是你的义兄,他们还是不让我进,义弟,你说有没有道理?!” 轲比能站起来,对扶罗韩说,“义兄,怎么是你?” 扶罗韩说,“我闻到酒的香气,进来解渴,不行是怎的?” 轲比能走出台案,上前把住扶罗韩,说,“怎地不行?义兄里边请!” 扶罗韩往里边进,这才看清了能臣氐,他滞涩在哪里,手指着能臣氐说,“你怎么在这里?我说走出一片林子,就不见了你,原来你坐在轲比能的帐中,你不投奔我了?” 能臣氐说,“这位王可能认错了人,把我当成家兄能臣氐了。我不是能臣氐,我是能臣氏,比我家兄少了那么一点儿。” “噢?”扶罗韩怪样地看着能臣氐,说,“你不是能臣氐?我一路上跟着你,倒是把你跟少了一点儿?” 能臣氐看着扶罗韩问轲比能说,“慕容首领这是哪一位?请为小的介绍。” “啊,啊啊。”轲比能指着扶罗韩说,“这是我的义兄,曹操的界王扶罗韩。” 扶罗韩看着轲比能说,“我怎么听出了轻慢?” 第124章 轲比能击杀扶罗韩 “轲比能说,“我哪有轻慢?” 扶罗韩说,“那你怎么说是‘曹操的界王’?我是当今皇帝封赐的好嘛?怎么成为‘曹操的界王’?” “一样一样,一样的。”轲比能把着扶罗韩的胳膊往里边让。 走到轲比能原来的座位,轲比能说,“义兄,你就坐我这,我这里什么也没动,要不信你问问他们俩?” 能臣氐说,“是,我们还未开喝,连筷箸都没动一动,你就来了。” 扶罗韩向步度根看去,步度根只好和能臣氐说的一样说,“是,我们什么也没动。” 扶罗韩看看桌台,问轲比能,“我坐你这了,你坐哪儿?” “我,好说,”轲比能冲外边说道,“来呀,给我安排一席桌台。” 外边马上就有人应答,不一会儿,就进来两个人,一个手里搬着桌子,一个拿着坐垫,其中一人问,“首领,你的席位安在哪里?” 轲比能指着扶罗韩的旁边说,“挨着我义兄,就在这里。” 两个侍兵应诺,把坐席放到轲比能原来的坐席旁边。 安排好,轲比能招呼大家,坐下去。侍兵往上搬酒肉菜肴。 都摆齐爽,轲比能问扶罗韩,“我大侄子(泄归泥)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扶罗韩说,“来了,他也随后就到。” 轲比能说,“那用不用等等他?” 扶罗韩说,“不用,他来再说,咱们喝咱们的。” 轲比能环顾四周,说,“那咱们就开喝?这酒两三气了,馋得我,让含揦子(口水)都呛住了。来来,几位来到,怎么说来的?蓬荜生辉,来,咱们满饮此觥!” 四个人都没含糊,手捧着巨觥,对准了嘴唇,“咕咕”一口气都没缓,直接把那觥酒,倒进了肚子里。然后,抓起桌上的羊腿,用食匕,削下一块肉,放到嘴里,咀嚼起来。 扶罗韩和能臣氐对面坐着,他嚼着嘴里的肉,对能臣氐说,“能臣将军,你记不记得咱俩见过面?” 能臣氐看着扶罗韩,辨认着,说,“不记得了,咱俩在哪儿见过面?” “在那什么,”扶罗韩纯粹在诈能臣氐,他也说不上来,只好把话题转弯,说,“我和你兄长今天有个约定,你知道不?” 能臣氐摇手,说,“不知,你和家兄有什么约定,我怎么知道?” 轲比能想为能臣氐打打马虎眼,就对扶罗韩说,“义兄……” 扶罗韩指着轲比能说,“闭嘴,你别说话!” 轲比能“噌”地火冒三丈,他对扶罗韩说,“扶罗韩,我在我的大帐里,为什么不能说话?” 扶罗韩说,“你就配搞个阴谋诡计,不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 轲比能指着扶罗韩说,“我草你妈扶罗韩,我搞什么阴谋诡计了?” 扶罗韩一听轲比能骂他,也怒火中烧,抓起插在羊腿上的食匕向轲比能甩了过去,轲比能向后一闪身,躲过食匕,但是,食匕的拖把把轲比能的鼻子头儿划了一下,轲比能用手指肚抹了一下,见有了血迹。 轲比能大怒,把桌台上的空酒觥拿起来,向扶罗韩的头上砸去。只听得“咣”的一声,砸了一个正着,扶罗韩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头血奔涌而出。 觥,古代是用兽角做的酒器,三国时期,觥都是铜铸,一只有四五斤重。砸上这一家伙,还有好? 大家大吃一惊,再看去,只见血里有白色之物随之流了出来。 脑浆?!不是脑浆又是何物? 轲比能扑上去,呼喊着扶罗韩。扶罗韩还哪有一丝回应? 步度根走过来,把手按在扶罗韩的胸口,一会儿,抬起手,对轲比能说,“死死的了,你怎么下得了这等死手?” “我我,我被激怒,失手了……” 轲比能描述的符合事实。 步度根“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出了大帐。 能臣氐低迷嗫嚅着说,“这可怎么是好,都怨我!” “不,”轲比能说,“我早就想杀他,曹贼的腿子!” 能臣氐说,“他和曹贼走得很近?” “很近,”轲比能说,“曹贼封他个‘界王’,就让他在曹界那里守着,他却占了我的白檀城,要不是凉州之战,我就夺回白檀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边有人大哭着,“阿玛!” 轲比能对能臣氐说,“扶罗韩之子泄归泥。我也像点样子啊,你拉着我。” 说罢,轲比能张开大嘴,大哭起来,说,“是我失手杀死了你呀!我们拜义之时说好了不愿同生愿同死,今番你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轲比能说着,就把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要自刎,被能臣氐全力抱住,说,“不可啊首领,扶罗王还有未竟的事业,你要为他完成啊!” 两人正在帐内夺剑,泄归泥走了进来,能臣氐看有人进来,对进来的人大声说道,“小英雄,快快帮我把首领的剑夺下来,他要自刎!” 泄归泥一个虎步冲上来,和能臣氐一起来夺轲比能手中的剑。 两手不抵四握,再说,轲比能是在做戏,没想真自刎,手中剑还不让他们俩夺去? 手中无剑,轲比能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大悲声,号哭了起来,“我那命苦的义兄!你不如一食匕扎死我得了,你轻巧儿地死了,把我留在世间,让我自遣,让我难受,你好狠心哪,义兄!义兄你还没走远,回头捎捎手,把我带走得了!” 接下去,轲比能就上边那些意思,反反复复地哭诉着,把鼻涕泡都哭出来。 泄归泥让侍兵护住轲比能,自己把能臣氐拉到了帐外,问能臣氐,“怎么两个人打起来了?” 能臣氐说,“你阿玛来的时候可不跟谁生气了,一肚子气哼哼的,和你义安邦·阿马(叔)两句话没来,就动手了,他用食匕甩过去,你义安邦·阿马(叔)还机灵,闪过那一匕——你没看他鼻子尖儿破了一块吗?那就是食匕的拖把划的。也是把你义叔打急了,他随手就给了阿玛一觥,这一觥正好打在你阿玛的头上,你阿玛一下子就窝老儿了……” 泄归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这哥俩,不是冤家不聚首啊!平常钩噶不舍(很亲密)的,怎么说着说着,食匕、酒觥都上来了?” 能臣氐一拍大腿,说,“谁知道啊?!” 第125章 轲比能赚取泄归泥 泄归泥忽然问能臣氐,“你是谁?不是我们鲜卑的装束啊?” “我是乌桓人,”能臣氐说,“我叫能臣氏,是能臣氐的弟弟,比他少一点儿。” 泄归泥说,“哎,你兄能臣氐给我阿玛捎来一封信,说要投靠我们,这事你可知晓?” 能臣氐摇头,说,“不知,还能有这种事?我们为什么要投靠别人?从我视角,代郡战场上,我们是胜者啊,哪有取得了胜利还投靠别人的?” 理是这么一个理,可是,泄归泥是亲眼看到能臣氐写的那封信的。怎么,他们还是赢家? 能臣氐和曹彰在方圆百里的范围之内展开逐杀的,确切的胜、败只有参战双方知道,别人只看个局部,冷兵器作战,很难全面观察这么大战场的走势。 “啊,那是。”泄归泥说的同时,瞟了能臣氐两眼,才说,“一看你就比我年长,你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能臣氐问,“哪种情况?” 泄归泥说,“就是就是就是我阿玛被我义安邦·阿马(叔)打死这件事。” “你们的老营在白檀?”能臣氐问。他显然对扶罗韩他们的状况很了解。 “啊,是。”泄归泥答道,同时,他偷了能臣氐几眼,心里想,他对我们很了解。 能臣氐说,“你是不是得在白檀发送你阿玛?” “那是。” 能臣氐说,“白檀离这儿没多远,这三月份的天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能臣安邦·阿马,”泄归泥改口对辈了,他说,“你是说我阿玛的尸身?” “可不就是咋地,”能臣氐说,“应该没事。你要有所担心的话,在这里那口井里刨下几块冰块,在拉你阿玛的车周围吸上,到白檀城,就绝不会出事的。” “行,我这就让人准备。” 泄归泥年龄小,长时间跟他父亲在一起,心里没主意,基本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依从什么。可是,他和能臣氐回到大帐的时候,看到有好多兵士抱着大块的冰块往大帐里走。 泄归泥问,“这是从哪里整的冰?” 一个兵士说,“这个时候别的地方还有冰?都是从井里刨出来的。” 泄归泥说,“是首领让你们刨的?” “是他,也不是现在,”那个兵士说,“事发的时候,首领就吩咐了,现在,他哭得昏厥过去了。” 泄归泥和能臣氐走进了大帐之内,看轲比能躺在扶罗韩的旁边,有个女子在抚摸着轲比能前胸,为他捋气,她一边低低地说,“你们义兄弟二人如此不舍,何苦发那么大火气?” 知道有人走了进来,女子一转脸,泄归泥感到心突突地跳起来,心想,世间还有这等美貌的女子! 谁?貂蝉?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貂蝉是帐内侍婢,轲比能的大帐建在哪里,她就出现在哪里。 泄归泥也知道貂蝉是侍婢的身份,但不知她的名字。泄归泥色胆包天,他走过去,握住貂蝉的两个小肩头,把貂蝉拔了起来,说,“小俾让开,这里有我泄归泥操侍,不必小俾烦心。” 貂蝉一惊,赶紧挪开身子,让位于泄归泥…… ????? 泄归泥把他阿玛扶罗韩用一辆马车拉回去,马车的四周都放着从井里取来的冰块。 实际上,他们来的时候,大队人马都由泄归泥带领着,他走,大队也跟着一起走了。 目送泄归泥他们消失在莽林里,轲比能才返身回来。他安排了能臣氐和他带来的兵士后,又回到自己的大帐。 进得大帐,看貂蝉和一个侍婢正在擦拭大帐里的污秽,包括扶罗韩脑崩裂,留下的血迹和脑浆。 看着轲比能走进来,另一个侍婢就躲出去,因为她知道首领和貂蝉的关系。 轲比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貂蝉看了轲比能一眼,直起上身,说,“后悔了?你不是一向讨厌扶罗韩吗?这次把他打死,正好随心如愿了,有什么好叹气的?” “婵儿(轲比能对貂蝉爱称)你有所不知,”轲比能说,“我叹的不是扶罗韩的死,而是他的那些人马和他占据的白檀城啊!” 沉了一刻,貂蝉说,“那座城,那些人马,现在谁说了算?” “谁说了算?”轲比能想了一下说,“扶罗韩死了,当然是他儿子说了算,咋地?” 貂蝉思绊一下,说,“就是扶罗韩死后,来的那小子?” 轲比能警惕地说,“是,就是那小子,咋地?” 貂蝉想了一下,还是把泄归泥刚才的举动对轲比能说了。 轲比能说,“是,他是个小生荒子,上回他和他阿玛来,就把我帐中的一个舞女要去了。那舞女是我们梭罗坊(特务机关)的人,她去就去了,几次她传回的谍报,都管用。” “那么,”貂蝉拖着话音说,“我再去一回?” “哎——”轲比能伸手阻止,说,“你不能去!” 貂蝉说,“别人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轲比能说,“你和她们不一样。” 貂蝉站立起来,走向轲比能,说,“我和她们有什么不一样?不也是一个鼻子俩眼睛,两条腿支个屎啩肚子嘛?” 轲比能一把手把貂蝉揽在怀中,偎偎着说,“你不是人,是仙女下凡临。” 貂蝉小打了轲比能一下,然后认真地说,“看来那个小荒子对我是无可无不可的(非常想得到的),对于这样的男人,我能做到让他替我们办事,又不能着着我的边,他多大?” 轲比能想着说,“去年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十五;那么今年他就十六呗。” 貂蝉说,“真如你所说,他是个‘小生荒子’,这样的男娃子,更是好对付了。” 轲比能按了貂蝉的鼻子头儿一下说,“你个人妇,挑唆一个小生荒子,可不被生吞活剥了?” 貂蝉笑着摇头说,“不会。当年的董卓和吕布,都没有沾我,二人就大光其火,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貂蝉想说,又压下了话语,她对轲比能说,“他父发送之日,必是得邀你前去,到那时,你就领着我前去,我让他投靠你,那样,他的手下和那座城不就是你的了?” “你能做到不让他沾?” 貂蝉肯定地说,“能,我能。” 第126章 吊唁(一) 泄归泥刚刚回去,就决定三日之后,为他阿玛举行葬礼。而且,把丧礼帖发了下去。也就是说,轲比能第二天就收到了丧礼帖。 轲比能拿着丧帖,和貂蝉商量,“咱们啥时候走?” 貂蝉接过丧帖,看看上边的出殡日期,说,“为显出至亲的关系,咱们怎么也得提前一天赶到白檀城啊。” 轲比能说,“那是。” 貂蝉说,“咱们到白檀怎么一个时间距离?” 轲比能说,“他们是今早发出的丧贴,这个时间才到——但,他们这是八百里快骑,咱们,因为有女眷,就不能骑快马了,怎么也得有一辆挂丧的雕车吧?” “那是。”貂蝉说,“车里不能就我一个女眷吧?” 轲比能问,“什么意思?” 貂蝉说,“我自己一辆雕车,我是什么身份?怎么也不能时隔一天我就由侍婢上升为夫人吧?” 轲比能想想说,“可不是?那你是什么身份?” “侍婢呀,”貂蝉说,“我是侍婢,临时照顾你来参加葬礼的夫人。这种说法,顺理成章。” 轲比能想了想,说,“有夫人跟着参加葬礼的吗?” 貂蝉说,“有啊,这样才显得你们重视,你们至亲的身份。” 轲比能迷蒙的样子,说,“让谁去呢?” 貂蝉说,“按理说,应该大夫人哈伊利去,但是,我看二夫人叟索季哈去合适,她是梭罗坊(特务机关)首领,到时候能出手帮帮我啥的。” 轲比能说,“那我到那儿,咋介绍叟索季哈?说她是大夫人还是二夫人?” “哎呀,人家那里都忙着张罗死人,谁还能管你这个活人?”貂蝉说,“你不用大了、二的,就说是你的夫人,谁还叫那个真儿呢?” ?????? 走了两个大半天,来到了白檀城。一看,整个一座城,几乎都被白布包裹了起来。城门外三里地,就有带有重孝的兵士列队迎接前来赴灵的人。尤其东门外,泄归泥跪在道中间,迎候着轲比能。看清了轲比能的身影,“嘣嘣嘣”向轲比能磕了三个头。 轲比能下马,跑到泄归泥跟前,双手将泄归泥搀扶起来,说,“义侄快快请起!” 泄归泥越过轲比能往他的身后看去,他的眼光分明是在找谁。 轲比能想起了什么,说,“啊,你义婶也随我同来治丧。” 泄归泥一怔的样子。 轲比能拉着泄归泥走向雕车,说,“我来给你介绍。” 走了没几步,只见雕车的车帘掀开,走出了叟索季哈,紧随其后,貂蝉一身的镐素走了出来。女人一身白,衬托着肌肤的红润,显得格外的靓丽。 泄归泥一看到貂蝉,一脸朗气霎时袭来,跪在地上,向上磕头说道,“有劳义婶大驾,泄归泥这厢有礼了。” 侍兵拿来车蹬,放在车旁,叟索季哈和貂蝉走下来,叟索季哈伸手相搭,说,“义侄请起。” 泄归泥就势站了起来,双手拱起,对叟索季哈说,“义婶不远几百里,为付我阿玛的葬礼而来,一路辛苦了。” 叟索季哈一脸悲戚地说,“两个至亲至密的男人啊,怎么手下就那么一个准头子,就是打瘫打残了,留有一口气,也好,还能对我们吹胡子瞪眼睛,骂骂咧咧的,这回可到好,永远撒手人寰,不声不息了啊!” 说着,叟索季哈放大悲声地哭了起来,泄归泥上来扶住,端着她的右肘,劝慰着她,说,“我阿玛和义安邦·阿马(叔)都有酒在身,有失正理,不然,千秋万代也不能你给我一下子,我给你一下子,像个孩童也似的。” 叟索季哈哭着数达着,“我说怎么也不喝酒了,原来是这么吊是呀。” 轲比能走来,申斥着说,“号丧不在这里,让义侄就这么陪着你,另外三门的亲戚生前好友,谁来相迎?” 轲比能说完,倒背着手走了。 听了轲比能的这句话,叟索季哈才止住了哭声,对泄归泥说,“义侄,不用管我们,你自去迎人便是。” 泄归泥说,“不碍不碍的。” 叟索季哈身后的貂蝉这时在后面拉了一下泄归泥。 泄归泥一怔,心里想,这妞儿这么大胆?家人都在前,就敢调戏于我? 貂蝉悄声说道,“家主要随你阿玛而去,他要没了,我们怎么处?乞你千万护住了我的家主!” 泄归泥看了轲比能的背影一眼,说,“他还是没有别过那个劲儿?” “没有,”貂蝉指着叟索季哈说,“这个是他二妇,但是能跳大神,拘神祗,家主这是被她拘来的神祗护住法体,才这般走来,看着,可不敢坏他的性命。” 貂蝉说话的时候,拉着泄归泥的衣袖,身体肉肉的部分贴着他的臂膀,口中香馨的气息都喷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身体一酥一酥的。 泄归泥返过手来,揽住了貂蝉的腰肢,貂蝉破开了他的手掌,说,“你有重孝在身呢!不想付孝廉?” 泄归泥这才想起了什么,把搭貂蝉腰肢的手,急促收回来。 孝廉是汉武帝时设立的察举制考试,以任用官员的一种科目。泄归泥倒不想当官,但是,孝廉已经是一种人品的一个标志, 走出几步的叟索季哈这时回过头来,问泄归泥,“灵堂设在哪里?” ?????? 灵堂上,轲比能放大悲声,痛哭他的义兄,在他的带动下,来赴灵的人,也都痛哭了起来。貂蝉在叟索季哈身边陪着她哭,叟索季哈遛眼左右看没人注意,悄声问貂蝉,说,“上手没有?” 貂蝉说,“老不要脸的,你上手过几个男人,说给我听听,这等的小生荒子倒是如何上手?” 叟索季哈回骂道,“小骚比敢情你弄得都是董卓、吕布那样的大家伙,如泄归泥这样的小乌拉牛子,你倒不会了?” 貂蝉头一场就败下阵来,她赶紧转变称呼说,“叫你姐姐行了吧——如何钓着那个虚心假意哭阿玛的小乌拉呢?我真是不会了。” 叟索季哈说,“哎呀呀,你给我装福日勒克土·德斗(对已成年发长尺许的处女的称呼)呢?” 第127章 吊唁(二) 貂蝉说,“我不装,你装。” 叟索季哈说,“我给你钓来,你应付啊。” 貂蝉说,“好,我应付就是。” 叟索季哈说,“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你来吧!” 后边,她们俩都肆无忌惮了,旁边的人都侧目以视。 最后,叟索季哈“勾儿”了一声,直挺挺个脖子,哭嚎了起来,声音之大,把棺材里躺着的扶罗韩好悬没吵醒了。貂蝉慌忙上前,满怀满抱地抱住了叟索季哈,也跟着大哭大叫起来,“来人哪,可不得了了!” 就像叟索季哈要窜出房顶,飞天了一样。 听到这边的动静,轲比能和泄归泥都把眼光顺过来,一看,捂捂扎扎的,不知发生了什么。泄归泥对轲比能说,“义安邦·阿马(叔),我过去看看。” 轲比能知道这是貂蝉和叟索季哈在作妖,就没理会,自己还干着嗓子嚎着。 泄归泥走过去,貂蝉知道他走过来,就喊着说,“快,泄归泥,把住她,别让她跑了!” 泄归泥拦腰把叟索季哈抱住,就往后庭里走,貂蝉在后边紧紧跟随。到了后庭,泄归泥把叟索季哈放到一张床榻之上,叟索季哈还是干嚎着。貂蝉上前捋她的前胸,泄归泥问,“她这是咋地了?” 貂蝉说,“悲极生癔,在家里好悬了,在这里终于发泄出来,你拿一碗凉水来。” 泄归泥出去找凉水,叟索季哈虚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没人,问貂蝉,“你让他拿凉水来干什么?!” 貂蝉说,“喷你啊,不喷你你怎么才能从癔症里醒来?” “这大冷的天,你喷我一脸凉水,我受得了吗我?”叟索季哈说,“我就醒来不行啊?” 正说着,泄归泥端着一碗凉水走了进来。端水怕洒了,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水平面上,没看到里边情形,外边,轲比能他们众人嚎啕大哭,声浪汹涌,盖过一切,就没注意叟索季哈是否还在干嚎。 叟索季哈看他没注意的档,一头躺了下去。 泄归泥看过来的头一眼,就发现了叟索季哈平复了,他端着碗,洒洒啦啦地走到跟前,用嘴拱着叟索季哈小声问貂蝉说,“她好了?” 貂蝉说,“好了。” 泄归泥说,“那就不用喷凉水了呗?” 貂蝉说,“不用了,但是,你还是把凉水给我——不让她享受一下我的喷淋,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说着,貂蝉接过泄归泥的那碗凉水,含下一口,樱桃小嘴抿抿着,鼓口中之气,把含在嘴里的水,雾状般地喷在叟索季哈的脸上。 实际上那凉水经过貂蝉口中含化,已经不怎么凉了,喷在脸上,只是有点儿麻麻的,虽然算不上舒服,但也不怎么遭罪,叟索季哈只是动一下闭着的眼睛。 貂蝉说,“她这是彻底地醒了,好悬了!” 貂蝉随手把那碗水递给了泄归泥,泄归泥伸手来接,半途又拒之,涎着脸,对貂蝉说,“小姐姐,你也喷我一口呗?让我也享受享受。” 貂蝉一歪修长的脖颈,问,“你也要得癔症?” 泄归泥说,“我也是呢,我这心啊,翻涌不息,像有汹涌大潮或是地下烈火生发,小姐姐,你就喷我一口吧。” 貂蝉乜着眼睛看泄归泥,说,“喷你一口?” 泄归泥扭捏着说,“喷我一口。” 貂蝉从碗里含了一口水,“噗”了一下子,喷在了泄归泥的脸上,泄归泥一激。 貂蝉赶忙说,“是不是喷得太多了?” 泄归泥双手从上至下,扑搂一下,非常畅快的样子说,“不多不多,刚刚好啊,小姐姐,你再喷我一口呗。” 泄归泥说着,抓住了貂蝉的手。 貂蝉没有挣,而是说,“你阿玛出殡的当天,你就敢介入女色?” 泄归泥口吃着说,“我我,我受不了了……” 貂蝉低声说,“你自己来,别让女人上手,不然,你会倒八辈子血霉的。” 貂蝉说完了,还觉得没把话说到家,她又补充了一句,说,“你这样,再也见不到我了。” 这句话管用,泄归泥立即把手抽了回去。 随后,泄归泥哭唧唧地说,“那咋整啊小姐姐,我一天看不到你都不行啊!” 貂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貂蝉踌躇着说,“那咋整,你还能放下你这座城和你的将士吗?” 泄归泥穿越式地吟诵着,“城池虽可贵,将士价更高,每天能见你,二者皆可抛!” “真的?” “真的,谁撒谎,谁是个驴!” 貂蝉从上看到下,看他。看到他那里时,他那里发生了变化,他一下子扑到了貂蝉的身上。 貂蝉杨柳细腰,一副若不经风的样子,却像一个小树杈顶着一棵大树一样,竖直地顶住了泄归泥,别着脸,胳膊横过胸前,翘翘个葱白指,指向泄归泥,说,“出灵的当日?” 泄归泥听到了这句话,一下子松开了围抱,但是,怀里虚空,还是怀有什么的样子。 貂蝉转动一下眼睛,看看泄归泥空虚的怀抱,又说,“头七之日?” 三国时期,人们认为在二十一天之内,人的魂灵都离不开它的尸身,在它尸身左右,不肯离去。 泄归泥又放开了一些。 貂蝉继续说,“三年丁忧。” 泄归泥彻底泄了,他瘫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哀求着对貂蝉说,“我看着你不犯毛病吧?” 貂蝉轻叹一口气,说,“你义安邦·阿马不可能把我给你,你要想天天看着我,只好跟着我走,你能做到‘二者皆可抛’吗?” 泄归泥狠狠心说道,“我能,我能做到!” ?????? 吊唁完毕,泄归泥当众宣布,“我泄归泥,当率部众归附我义安邦·阿马,即日时起。” 大家对他这一决定,都感到意外,就连轲比能也没有料到的样子。他说,“义侄,你为什么不跟我沟通一下你?弄得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泄归泥“噗通”一下,给轲比能跪下了,说,“义安邦·阿马,你知道的,从小就是我阿玛带着我,实际上,大主意都是我阿玛拿,我阿玛离我而去,让我单独带领一万多人的队伍,我上哪儿能操持得了?更不用说遇到大事了,义安邦·阿马,你就收下我吧。” 第128章 泄归泥归附轲比能 泄归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亲戚、部下和长官都在跟前,包括他的亲叔叔、鲜卑单于步度根。没人能理解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他阿玛扶罗韩死于轲比能的手中:不管是酒后失德,还是故意谋杀,总之是轲比能掷向他阿玛的酒觥使他阿玛死于非命。 就算他要投奔,也应该投奔他人,而不是轲比能,而历史上,恰恰是轲比能。史界对此争论一千八百年,因为没人把貂蝉归附在轲比能门下这件事记录下来。 史界应该以此为戒:不要忽视女人,尤其是那种漂亮的女人,那种有“闭月”之容的女人。怎么“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的时候,想到了貂蝉,而到了“轲比能吊唁扶罗韩 泄归泥投奔杀父仇人”的时候,独独忘掉了貂蝉? 不应该呀。史学界不乏慵懒之辈。 ?????? 轲比能搀扶起泄归泥,说,“义侄呀,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要想好啊。” 泄归泥说,“我深思熟虑,你怕我有什么坏心眼吗?” 轲比能说,“那倒不是,我是想……这边,白檀城谁来管?” 泄归泥说,“我有一个人选,这个人跟了我阿玛二十多年,无比忠诚我家,他就是皮皮卡,皮皮卡站出来,让我义安邦·阿马(叔)看看你!” 人群里走出一个梳着无数个小辫子的莽夫,他向上一拱手说,“首领,皮皮卡有礼了。” 轲比能看着皮皮卡,只得说行行,行。 泄归泥高兴了,他说,“这不就齐了?让皮皮卡带我们扶罗家的兵,守这座白檀城,我跟你们走,给你喂马,我也干!” 轲比能说,“哎,哪能让你喂马呢?我宣布,我义侄从此就是我们的副帅!” 大家一片掌声。连他的亲叔叔、鲜卑单于步度根也用劲为他鼓掌:当他宣布归附轲比能的时候,他还在心下埋怨他侄子呢,现在看来他没丢什么,人还是他的人统领着,城,还是他的人掌控者,他到轲比能身边,不定怎么想的呢,找机会为父报仇,也说不一定。 这件事完了,就举行白宴,招待前来参加吊唁的亲朋好友。 大家在泄归泥和他侍兵的指引下,前往宴会厅。 叟索季哈走过来,拱手对泄归泥说,“副帅,我能不能见一见伊芙娜?” 伊芙娜就是轲比能送给泄归泥的那个格雷班族(哥萨克前身)的女舞者,那人也是间谍,归叟索季哈统领,名义上轲比能营中的舞者都归叟索季哈管辖。把人送出来了,有这么一个机会,看一眼,情理之中。所以,泄归泥赶忙说,“能能,那谁,你,你领着夫人去见伊芙娜。” 被泄归泥叫中的侍兵带着叟索季哈来到一个高屋大堂里见到了伊芙娜。 伊芙娜见叟索季哈来看自己,激动得“喂喂”地哭了,她说,“我知道你们来了,但不知夫人你能来看我。” 叟索季哈一把把伊芙娜搂在了怀里,说,“我怎么能不来看你呢?你是大义之妇哪!” 看着哪个引荐的侍兵还站在旁边,就问伊芙娜,“你们这是哪家的规矩?两个女人相见,还得有个兵士在一旁听着?” 伊芙娜知道这是经过特意安排的,就对那个兵士说,“这是我姨,不碍的,我们说些女人间的体己话,你到外边候着吧。” 那个兵士只好拱手应诺,退了出去。 叟索季哈看那个兵士走了出去,她悄声地问伊芙娜,“他开始怀疑你了?” “没有啊,”伊芙娜说,“他这是怀疑你们来的所有的人,早就对下边的人吩咐好了的。” 叟索季哈这才松了一口气,问伊芙娜,“你们这有个叫皮皮卡的,是个什么鸟儿?” 伊芙娜说,“不是好鸟。” 叟索季哈说,“把他整塔拉膀子,难不难?” 伊芙娜想了一下,说,“难,也要整。他咋地啦?” 叟索季哈说,“咱们策划泄归泥到咱的平刚城,可他还是不放白檀城和他的兵士,让这个皮皮卡接替他的位子。” 伊芙娜说,“那把他整塔拉膀子,再上来一个可咋整?” 叟索季哈说,“管不了那么多,整倒他再说。咱们没想到泄归泥会这么办。回去,让军师出出主意,就能有更好的办法。” 伊芙娜说,“行,皮皮卡就包在我的身上了,他色眼看了我好几回,我有信心,把他干塔拉膀子了。” ?????? 白宴之后,轲比能就带着泄归泥和随他而来的人往回走。白檀距平刚又雕车的走法,怎么走,也得在路上野营一次。 当晚搭野营帐篷时,轲比能来到了貂蝉身边,对她说,“晚上用不用我过来给你执夜?” 貂蝉笑了,说,“不用,我早就用几根‘绳子’把他拴住了。” 这些“绳子”就是“吊孝期间”,“没出七”,“丁忧”之类的。在重孝三年期间,不许与女人媾和,要是如此,会受到舆论的攻击,民间的诅咒,甚至官府的惩罚。至少会认为你人品有问题:父母亡故,你应该很悲痛才是,怎么能和女人媾和,做那种快乐的事情呢? 轲比能不知道貂蝉和泄归泥的对话,不知道貂蝉用什么把泄归泥拴住了,但是,他相信貂蝉可以拴住泄归泥,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真的一夜无话。 ?????? 第二天,他们就回到了平刚城。轲比能在衙府大堂上,为泄归泥开了一个欢迎会,在会上,轲比能说,“……咱们称呼‘首领’太土了,咱们从此改改称呼,我,叫主帅,他,我的义侄叫副帅,我不在的时候,泄归泥可以为我做主。” 大家无不应承,泄归泥也自自豪豪的。 会后,轲比能对一个人说,“哈噶古,你一会领着咱的副帅到城里各处走走,熟悉熟悉。” 叫哈噶古的人应声,他和泄归泥的年岁差不多,泄归泥以为就是这一点,才叫的他,但是,别人却不那么认为,他们互相看看,有两个人小声嘀咕起来。 第129章 偷窥(上) 欢迎会也就是几句话,把他介绍给众人,再把众人介绍给他。然后,他就和哈噶古走出去。二人一般的年岁,生命体处于一个段位,不一会儿,就很熟很熟的了。两个人的爱好相同:都对女人有着浓厚的兴趣。 哈噶古说,“我有个女人,不在城里,在老营那里,长得贼拉拉的好看!” 泄归泥说,“有咱们主帅的帐中侍婢好看吗?” “帐中侍婢?”哈噶古问,“哪一个?” 泄归泥说,“就是跟主帅到我们那里吊孝的那个。” “啊,你说貂蝉啊,”哈噶古说,“哪敢情的了!” “你说谁?” “不是跟主帅一起到你们那里吊孝,穿一身白的那个吗?” “是啊,你说她叫什么?” “貂蝉啊,世间三大美女(那时,有王昭君,虽在晋朝出名,但,她是汉元帝时期宫女;当然,没有杨玉环是肯定的,小杨在唐朝)之一,有‘闭月’之称的貂蝉啊!”哈噶古说,“那谁比得了?” “不是不是,”泄归泥被哈噶古绕进去,他正往出摘落自己,“貂蝉?哪那么一个貂蝉?” 哈噶古说,“天下还有几个貂蝉?” “是,是吕布那个貂蝉吗?”泄归泥猜测着说。 哈噶古说,“不是吕布的,还有哪家的?” 泄归泥说,“怨不当。可是,她怎么在这里?主帅从哪里掏换来的?” 哈噶古说,“上个月主帅去了一趟凉州,回来就带回貂蝉,咱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这种事,咱一个他手下的将官,哪好意思问?就听他偶不然地说这是吕布和董卓当初挣的那个貂蝉,咱一看,那等的美,不是她,还能是谁呢?这天下还能有谁美过她呢?” 泄归泥点着头道,“嗯,美的忒邪乎了,我就是因为她,才投奔主帅的。” “啊!”哈噶古吃了一惊,说,“不过,我看她可不像伊芙娜,你要,主帅就能给你,他自己都稀罕不拉碴儿的呢。” 泄归泥说,“我也不想现在就要,我不是还得丁忧吗,多好的女人,咱也不能沾不是?三年之后什么局势那可就不好说了。” 哈噶古小声问,“你想咋地?” “咋地,”泄归泥说,“三年之后,貂蝉老了三年,主帅又有了年轻的女人,容貌盖过貂蝉的,我在立个功啥的,主帅一高兴,就兴许把貂蝉赏给我,现在,我只能每天看上她几眼,就心满意足了。” “看?”哈噶古说,“你当那么好看?咱们出班的时候,貂蝉在内庭,主帅还能把她叫出来让你看?她也不上哪儿去,就闷在府衙里,你上哪儿看去?” 泄归泥止住了脚步,痴呆呆地说,“是啊,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这么说,你们也看不到?” 哈噶古眼睛咕噜转,他说,“我不知别人,看貂蝉,反正我有我的办法。” 泄归泥问,“你什么办法?教教我。” 哈噶古拉上了架子,把两条胳膊往胸前一架,说,“这可是我的秘密,怎可轻而易人?” 泄归泥把手伸进怀里,从中掏出一块金子,递给哈噶古,说,“这块金子能否买通?” 哈噶古接过那块金子,在手里颠了颠,用牙齿咬了咬,说,“那咱们可得约法三章?” “行,你说。” 哈噶古说,“其一,你不许把我的法告诉给别人,从中抽取贿金。” 泄归泥说,“行,我不说,再说,我也不缺这项金子。” “好,”哈噶古说,“其二,偷窥貂蝉,犯军中大忌,不能看太多,每次得咱们两人一起看,看几眼过了瘾,就撤,为了改日再看,如何?” 泄归泥苦唧唧的,说,“不能搭个边儿就得,怎么也看到正脸儿。” “那是一定。”哈噶古说,“但是如何判定是否看到了正脸,由我来判定:我说看到了就看到了,不行打赖。” “那可不好说了,明明没看到正脸,你就说看到了,到那里打官司去?” 哈噶古把手里的那块金子杵给了泄归泥,说,“买卖做不成,倒也罢了。” “哎,别呀,”泄归泥双手拒收,他说,“咱们再商量商量!” 哈噶古说,“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还能诓你?明明没看到正脸,我就说看到正脸了?我怎是那等的小人?” 泄归泥把住哈噶古的手腕子,说,“哈嘎兄长,我看你是个堂堂的君子,不会跟我打赖,行,这一条就依你,由你来判定,你说看到了正脸就看到了正脸,行了吧?” 哈噶古不太情愿地接过了那块金子,说,“其三……” 泄归泥拦住了哈噶古,说,“别三了,就这两条还不行?” 哈噶古说,“人家都是‘约法三章’,两章算怎么回事?” “行了行了。”泄归泥搂住哈噶古,强买强卖地说,“快走,领我到那儿看?” 哈噶古没办法再说什么了,只好任其搂着、推着往府衙的后边走,好像他知道在哪里可以偷窥貂蝉似的。 二人来到府衙的后边,有个墙豁子,哈噶古周围看了看,见没人,就对泄归泥一拱嘴,说,“上。” 泄归泥说,“里边不会有哨兵把守吧?” “你小点儿声!”哈噶古?了泄归泥一下,掐着嗓子说,“貂蝉在里边都能听到!” 泄归泥一缩脖子,做了一个鬼脸。 哈噶古指了指墙的下边一个脚跐蹬,示意泄归泥蹬在哪里,翻越围墙。那个跐蹬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而且,蹬了无数次,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泄归泥蹬上了那个跐蹬,双手支撑在墙豁子的两个边沿,一丛身,就上去了。 哈噶古在下边拍拍他的脚,掐着嗓子说,“你等着我,万万不可独自行动,那样有危险,到时我可不救你!” 泄归泥也掐着嗓子说道,“知道了。” 泄归泥往里边一看,是个堆杂物的小院落,靠房山,有个大车轱辘,倚在房山处,他往上边看看,见有个矮窗,从那里传来男女亲昵的声响,现在要蹬上那个大车轱辘,推开那个矮窗看去,保证有艳景可窥! 第130章 偷窥(下) 但是,他不敢,他怕哈噶古说他,同时,他也不知道那个大车轱辘是什么所在,能不能蹬上去,就轱辘起来,那是个什么后果,他这个纨绔子弟无法想象。 他蹬着里边的墙蹬口,缓了几脚下来了。蹲在墙角处,盯着那个墙豁口。 不一会儿,墙豁口出现一双手,紧接着,哈噶古的头窜上来。 泄归泥掐着嗓子对哈噶古说,“仁兄,我在这!” 哈噶古看过来,伸出一根指头,在嘴尖儿吹了一下,示意泄归泥不要出声。 泄归泥捂住嘴,不敢出声。 哈噶古一纵身,半个胸露了出来,说着,一只脚就跨上墙头,一越身子,身子就起空了,一越就越进了院落里,轻盈如燕般地落在了地上。 泄归泥暗自赞叹:好武艺!偷香窃荤尚且如此,这要是愤而袭敌会是什么样子? 泄归泥赶紧蹲步来到了哈噶古跟前,说,“仁兄好手段!” 哈噶古说,“无他,熟尔。” 泄归泥说,“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哈噶古一拐手,说,“车轱辘的干活,出声的不要。” 泄归泥说,“吆西。” 说完,两个人拱着腰身,几乎是爬行般的,向那个大车轱辘蹲步走去。 二人来到了大车轱辘跟前,哈噶古在泄归泥的耳边说,“你到那边去。然后学我,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 泄归泥点头应道,“诺。” 哈噶古向那边推了泄归泥一下,泄归泥就蹲步走了过去。走到车轱辘那边,站下了。哈噶古慢慢地站了起来,泄归泥也跟着缓慢地站了起来。哈噶古脚蹬上了这边的车轱辘平起的第一根辐条。 泄归泥在那边也蹬在了平起的第一根辐条。 哈噶古上了两根,泄归泥也跟着上了两根,二人把各自的重心移上去,车轱辘左右动了动,最后稳下来,哈噶古提上另一只脚,泄归泥也提上了另一只脚。两个人表演般地把另一只脚悬在半空。 哈噶古看两个人都把另一只脚悬好了,高抬腿,把悬起的那只脚搭在车辐条的最高处,踩上,二人看着,一起上移身体的重心。 车轱辘动一动,最后还是稳了下来,二人的身体一下升抬了许多,已经够得着上边那个小窗了。 房山一般都是堵死的,不知这里怎么还留有一排小窗。 二人蹬在车辐条上,把那扇小窗轻轻又轻轻地推开了,扒着窗台往里一看,只见轲比能拉住貂蝉的手说,“婵儿,以后直至三七之内,我和你、和任何一个女人不能有肌肤之亲。” 貂蝉娇娇地问道,“是因为界王吗?” 轲比能点头说道,“正是。” 貂蝉说,“他也不是你的亲兄长,你何必为他丁忧三七呢?” 轲比能叹了一口气,说,“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感到他比我的亲兄长都亲。有道是‘数兄长还是义兄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真是这样啊,我的亲兄为弘胡所杀,我都没有这么难过过,我的义兄故去,我怎么这等的难过?” 貂蝉说,“可能界王是你误伤所致。” 轲比能叹了一口气,说,“界王真是个顶天立地英雄,可恨那曹操,却送他一个屈辱尚且带有诅咒的王号:‘界王’,他只配驻守在边界,越过边界,他就得死吗?” 听到这里,泄归泥点点头,心想,曹丞相那个封号,真真存有不良之心。 “哎呀,你就别嗔此心了,”貂蝉也免不了悲戚地说道,“曹操毕竟身居高位,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轲比能恨恨地说,“奈何不了他?大家就是不齐心,要是齐心,我们在北边陲,曹贼的兵力在南方,我们这里一启动,曹贼就很难招架,我义兄马超不使曹贼割须弃袍了吗?” 貂蝉去掩轲比能的嘴,说,“你别一口一个‘曹贼’的,当心墙外有耳。” 貂蝉说着,向这边看来,吓得两个偷窥者缩下了头。 在窗沿下,听到轲比能告别。他们俩再把头伸出来,往里边看去,轲比能已经不在了,门帘呼啦呼啦地动着,说明轲比能刚刚走出去。 貂蝉轻转身,走回来,来到一架乐器旁跪坐之下后,弹拨试音。 这个乐器名叫竖箜篌,是广为流传于两汉、三国时期的乐器,周瑜最熟这种乐器。“曲有误周郎顾”,弹的就是竖箜篌。周瑜临死,给他女儿做的乐器,也是竖箜篌。 《史记·孝武本纪》有记:“于是塞南越,祷祠泰一,后土,始用乐舞,益召歌儿,作二十五弦及箜篌瑟自此起。” 箜篌有卧箜篌和竖箜篌两种,卧箜篌最早起源于中国春秋时的楚国,竖箜篌则是从波斯经由西域传入中原的,后成为了我国古代汉族弹拨弦鸣乐器。它的历史悠久,源远流长,音域宽广、音色柔美清澈,表现力强。在古代除宫廷雅乐使用外,在民间也广泛流传。 貂蝉弹起了竖箜篌,轻启朱唇,唱到: “梅花一弄戏风高, 薄袄轻罗自在飘。 半点含羞遮绿叶, 三分暗喜映红袍。 梅花二弄迎春曲, 瑞雪溶成冰玉肌。 错把落英当有意, 红尘一梦笑谁痴。 梅花三弄唤群仙, 雾绕云蒸百鸟喧。 蝶舞蜂飞腾异彩, 丹心谱写九重天。” 她唱的是《梅花三弄》?不是《梅花三弄》又是哪一个? 《梅花三弄》出于三国? 古籍《神奇秘谱》记载此曲最早是东晋时桓伊所奏的,而东晋离三国不远。 从内容上看,词作者很可能有宫廷生活经历,能不能就是貂蝉所作?这可不好说。这里存疑,留有史学家去探寻。我们还是应该相信史学家的,有的时候,你给他们提个醒,他们或许能研究出点儿什么来。 《梅花三弄》是古中国最为悲情的乐曲,用箜篌弹拨出来,更加凄清满满,流溢四边。 泄归泥隐忍不住,抽泣起来。哈噶古转头看看他,说,“你别呀,让里边听到了!” 哈噶古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没有控制,被里边的貂蝉听到了,她停下了弹拨,厉声问道,“是哪个山野小子!” 哈噶古和泄归泥吃了一吓,脚下就失衡了,那个大轱辘就转动了起来,二人纷纷落下。 第131章 抓住一个谍儿 二人落地,都有些武功,两人就地一轱辘,没有摔着。哈噶古展身而起,一个纵身跳到墙头,偏腿而下; 这边,泄归泥跐着墙蹬,双手拄在墙豁口处,身体一纵,两只胳膊一拄,上身拔了上去,两脚从两只胳膊中间越过,没有准备这么高的墙,看一眼就像个大深坑,但是,这时也来不得细想,两只脚就跳了下去。 这样,他就来不及调整重心,两脚落地,接连向前导了几步,最后还是没有站稳,一个狗抢屎,卡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土,上嘴唇卡在了地上,一股泥土的腥气,紧跟着,就有一种血腥气味,泄归泥连着吐了两口吐沫,里边都有血水子。 哈噶古赶忙跑过来扶起泄归泥,说,“咋地啦?” “还咋地啦,”泄归泥感到说话,不咋对劲了,用手一摸,是个雷公嘴,说,“我怎么长出了鸟的喙?” 哈噶古一看,说,“抬抬胳膊,看看长没长出鸟毛,长出鸟毛,我看你就能飞了。” 泄归泥空打了哈噶古一下,说,“快点走吧,一会儿看人家来捉奸。” 哈噶古说,“可不是咋地,快点儿蹽吧。” 二人说着,就往西边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两个兵士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兵士看到哈噶古,就拱手说道,“哈嘎大人,抓住一个谍儿。” 那个被押者说,“谁是谍儿,我是北庭人,到柳城去,从你们平刚穿行而过,就被你们抓来了。” 哈噶古看了看那人,说,“你是北庭人?你说一句‘我们’?” “‘我们’咋地啊?”那人说。 哈噶古“哈哈”一笑,说,“你不是北庭人,北庭说‘我们’,都说‘窝们’,他们不会说‘我们’,舌头翻不过弯来,而你却说个这等清楚,你是什么北庭人,交给主帅,让他审!” ?????? 这个人交给了轲比能,轲比能审问了几句,说,“把审缸抬进来。” 兵士把一个缸口撇撇的缸,抬进来,放在地当间,然后,把缸灌满了水,再把那个人绑着脚脖子,大头冲下,吊起来。吊起有一缸高,再把他顺到缸沿口,往下边顺的时候,让他双手把着缸沿,头要沾到缸里水平面的时候,轲比能走来了。 轲比能对那人说,“我把你的头顺进缸的水里,你不说实话,你就挺着直至你死了;要是挺不住了,怕死,你就用手拍拍缸沿,我们就把你从水里拽出来。当然,你不想说实话,就闷死在缸的水里,这样,咱们谁也不用耽误时间费劲了。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那人点头,说,“听明白了——可是,我没有什么实话当你说的!” 轲比能说,“那就看看吧。” 说完,他一挥手,那人就被顺下去,水平面淹没他鼻孔的时候,他拍了一下缸沿。 轲比能示意吊他的人往起提他。 那人被提出了水面。科比能对他说,“你是个聪明人。” 那人争辩说,“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刚才不是特意拍缸沿的。” 轲比能“卧槽”了一句,手用力,由上到下扎下去! 两个把这绳子一头的兵士一撒手,那个人“咕咚”一声,落在了缸里,好在那人把住了缸沿。要不,他就大头朝下,砸在了缸底。 轲比能用手示意两个兵士扯着吊绳,随时准备把那人吊起来。 那人终于隐忍不住,拍起了缸沿…… 轲比能吩咐把他人吊起来。 他出缸,淋淋水的时候,轲比能问他,“这回是不是特意拍的缸沿?” 那人点头,说,“是。我说实话。” 轲比能以手制止,说,“你先说你是谁派来的?” “我是,”那人想了一下说,“我是大单于步度根派来的。” 一听这个名,轲比能无法抑制地“嗨”了一声,说,“对于汉人,他就是皇帝,他有必要往他臣民的驻扎地派遣谍儿吗?我规规矩矩向他汇报就是了!” “他是怕你不跟你说实话。” “我什么能不跟他说实话?” “比如,他的侄子泄归泥在这里的情况。” “泄归泥?” “是,泄归泥。” 轲比能把对他说的话拉开了说,“我-为-什-么-不-说-泄-归-泥-的-实-话?” 那人说,“以单于的猜测,他侄子不是真归附与你,而是……” 轲比能指点着那人说,“你看着,你都得归附于我,你信不信?” 那人轱辘着眼珠不说话。 ?????? 叟索季哈问,“你叫什么?” “萨拉亥。” 叟索季哈用笔在一竹简上比了比,说,“这几个字怎么写?你给我写上。” 萨拉亥走过来,接过笔,在竹简上写道“萨拉亥”。 叟索季哈拿起竹简看了看,说,“这三个字啊。你多大?” “十九。” “娶妻否?” “尚未。” “亚大罕(贫穷户)?” 那人说,“是亚大罕,我的全名应该是亚大罕·萨拉亥。” 鲜卑一族的穷人,是标在名字里的,他们在族群里是一个特殊的等级,是让族群里提名就知道的一类人。 “家住哪里?” 萨拉亥说,“在弹汗山王庭。” 叟索季哈说,“离王庭很近?” 萨拉亥说,“很近,我阿玛是王庭的驭夫。有的时候,单于就可以在王庭里叫我阿玛。” 整个三国在选择“谍儿”的时候,没有针对职业的标准,熟悉,精灵,家人好控制,就可以。萨拉亥这三点都具备,因此他被选中,而且还识了些字。但是,其他就没什么考虑了,比如让他脱离亚大罕的生活,给他娶一个妻子之类的。 叟索季哈又在竹简上写了几个字,就对屋里的一个女人说,“你把他领到新婿屋(试婚屋),让他选一个佳木地(新娘),安排下,然后,到哈伊利(轲比能的大妻)那里去领铜钱。” 女人应声,对萨拉亥说,“跟我走。” 萨拉亥听明白了叟索季哈的话,他有点儿激动,手指都有点儿颤抖。 女人领着萨拉亥走进了一个屋,炕沿上坐着四五个姑娘,看女人和萨拉亥走进来,都站了起来,甚至贴着炕沿排了排。这才看清是五个姑娘。 第132章 白檀发生内讧 女人指着这五个姑娘,对萨拉亥说,“这几个,你选一个佳木地(新娘)。” 萨拉亥指着自己说,“给我?” 女人说,“不给你给我?给我能生出人来?” 萨拉亥欣喜异常,他的眼珠冲五个姑娘扫了一下,捡一个小个、有些胖墩的姑娘,说,“就她吧。” 据考证,三国时期对女性的审美,和现在正好相反。 女人看萨拉亥手足无措的样子,埋怨着说,“你都拉过来呀!” 萨拉亥抬抬手,矮胖的姑娘只顾盯着他,没有其他反应,萨拉亥把手又放下了,在髋部揉搓着。 女人指着矮胖姑娘说,“你都动手啊,相面呢?” 矮胖姑娘才把手抬起来,萨拉亥一把扯住,破门而出。 ????? 有人端 出一木盘铜钱。 萨拉亥说,“给我的?” 哈伊利(轲比能的大妻)说,“废话。” 萨拉亥说,“我不得回去吗?让人知道我有这么多钱,不一下子就想到我投靠了你们?” 哈伊利说,“你不是有阿什(妻子)了吗?你不会交由她为你保管?” “嗨,我倒忘了。”萨拉亥说。 ?????? 萨拉亥说,“单于要问泄归泥,我咋说?” 轲比能说,“你就把你看到的当他说,说他乐乐呵呵的跟着一个般搭般的小将满平刚大街溜达,无忧无虑的。” “就这么说?” “就这么说。” 萨拉亥说,“有关他们对咱们的谍报,我怎么往回传?” “通过继哨。”轲比能说,“他们跟你一起回去。” 萨拉亥听了有些颓唐之色,他说,“那我啥时候能见到我的阿什啊?” 轲比能想着说,“那是没办法的事,除非单于让你天天往咱们这边返。” “那怎么可能呢?” “是啊,那是不可能的。”轲比能忽然想起了一个办法,他说,“那就让你阿什当你第一阶继哨如何?你把她藏在你们王庭的边喇。” 萨拉亥眼珠油了油,说,“就说我半路捡了一个阿什不行啊?” 轲比能说,“往回走,边走边想,快到家了,总是能想出好法的。” ?????? 二十天之后,白檀官方传来消息:守城将军皮皮卡和另一将军萨力嘎打了起来,二人各据半城,相互攻讦,互有死伤。轲比能聚拢众将,问泄归泥,“他们俩怎么回事?为什么聚众攻讦?” 泄归泥摇头,说,“不知道啊,以前他们俩挺好的,而且,他们俩还有亲属关系,姨舅兄弟,两人好着呢,怎么翻这么大的脸啊?” 轲比能对欧阳丹说,“这事现在来说,就不是单一部族的事,是咱们慕容军的事。军师,你和归泥副帅一齐到白檀去,看看怎样处理一下好。” 欧阳丹拱手应诺,但是,他说,“我要一个人共同前往。” 轲比能说,“你要谁?” 欧阳丹说,“我要副帅的义兄哈噶古。” “噢?”轲比能看看泄归泥和哈噶古,说,“你们俩结义了。” 二人出班,拱手相禀,说道,“然也,我二人投脾气对秉性,结义相随,永不背叛。” “好!”轲比能说,“我也有几个义兄义弟,结义相伴,永结世好,付诸一生相托。” 二人同时应声,“付诸一生相托!!” 轲比能大叫,“好!你们三人就去吧,我在平刚等你们的佳音!” 三人拱手相应。 ?????? 三人到了白檀城,一看,城门大开,城内兵戎相见。他们拆了城里的几座房子,在城中对垒,互不相让,一触即发。 泄归泥对欧阳丹说,“军师,如何处?” 欧阳丹看了看东门旁有个小耳房,说,“你能不能叫动两位将军?” 泄归泥说,“还反了他们俩!” “叫。” 泄归泥虎虎走出几步,大叫道,“皮皮卡、萨力嘎出来!” 没人动。 泄归泥火冒三丈,他掐着腰大喊道,“你们想造反!老子才出去这么几天,你们就不服管了!出来,老子让你们俩到我这里来!” 停了一会,才从两边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道,“小王,你得答应不杀不罚,我才敢走过去。” 另外一边也说,“我们错了,不要杀罚我们,才好走出去。” 欧阳丹搭上话,说,“不杀不罚也就是了。” 两边人同时问,“你是谁,说话算数吗?” 欧阳丹说,“我是慕容军的军师,你们说,我说话算不算数?” 有一边说,“我家小王是慕容军的副帅,他说你的话不好使就是不好使,不行,你说话不行!” 这时哈噶古搭上话,说,“我说话算不算数?” “你是谁?” 哈噶古说,“我是你们小王的结义兄弟,我能不能代表他说话?” 两方面都不说话了。这时,泄归泥说,“我不在,你们就殴斗起来,我拿不定是不是该罚该杀你,现在,就由我义兄说了算!” 哈噶古扯着嗓子说,“听到了吧?由我说了算。你们可能是有所误会,我就不杀不罚你们,快快到门边的耳房,咱们商量一下,如何善后。” 两个人相应,从各地的军营里走出来,向耳房走来。欧阳丹笑了一下,对泄归泥说,“你们这是什么风俗?不听军师的,听王的义兄的?” 泄归泥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们这边的军队,哪像咱们那边?说到家,都是一群牧户,就是手拿着刀枪罢了。” 哈噶古说,“咱们那边也是,没有战事,不训练,也都拿起牧鞭放牧牛羊,不放牧咱们吃什么?” ?????? 几个人走进了屋里,也不落座,就那么站着,泄归泥转向欧阳丹,说,“军师,你说吧。” 欧阳丹说,“我说啥呀,你们一堆一块的,你还是他们的小王,你就说得了。” 欧阳丹笑了,他对哈噶古说,“既然他们听你的,你就说吧,信着为王。” 哈噶古嬉笑着说,“我说?” 泄归泥和欧阳丹同时说,“你说。” 哈噶古转脸对皮皮卡、萨力嘎说,“来的路上,你们小王对我和军师学了你们的情况,说你们是姨舅亲,双方还都挺好,今番为什么大动干戈?” 第133章 哈噶古做了白檀城城主 两人的眼睛油油地转动着,似是不好开口。 欧阳丹说,“能有多大点儿事,还这么难于企口?” 萨力嘎忽然指着皮皮卡对欧阳丹说“他骂我额马(母亲),我额马不是他细度(姨娘、继母),你说他是不是畜生!” 皮皮卡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萨力嘎说,“你不也骂我额马,我额马是你什么人,你掰扯不过来?” 欧阳丹、泄归泥和哈噶古三人,一听二人是因为这个打起来的,不免笑起来。 但是,欧阳丹笑中还有另外一副面孔,因为他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打起来的:这是他的主意,他让轲比能安排的,泄归泥要来的伊芙娜具体操作。 你说,伊芙娜长得不是那么出众,还有悖于三国对女人的审美:她是舞者,长得瘦高挑,却能迷惑两员大将,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皮皮卡、萨力嘎二人是因为伊芙娜打起来的,当着泄归泥的面,怎么好说出真相?于是,在欧阳丹提示下,找了一个这么不入流的借口。 欧阳丹笑着说,“你们这么一打,也不好带兵了,给你们盘缠,你们先回白山老营呆上一段时间,再招你们回来,你们看如何?” 二人只好说,“无不听从军师的话。” 当下,二人转身出门。 欧阳丹看看他们二人走出去,就对泄归泥说,“城中不能一日无主,你看由谁来继任城主?” 泄归泥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一时之间犯卡。哈噶古对泄归泥说,“要不,你还在这里?隔个三天五日的再回平刚一趟?” 泄归泥一下子反了,他说,“那怎么行,白檀和平刚一天走不下来,怎么到了平刚我也得歇上一两天再返回来,一趟怎么也得三五天,谁敢保证,三五天没有皮皮卡、萨力嘎之流?” 哈噶古对欧阳丹说,“我义弟说的有道理,可是,让别人担当城主,谁也保证不了还会发生皮皮卡、萨力嘎之间的事件。这到底如何是好?” 泄归泥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揽住了哈噶古的胳膊,对他说,“义兄,要不你做这里的城主得了?!” “我?!”哈噶古说,“我毕竟是慕容军的人。” 泄归泥说,“这是什么话?你是慕容军的人,那我们是什么军的人?咱不是一样的?” 哈噶古转而对欧阳丹说,“军师,不行吧?” 欧阳丹带着哈噶古来,就是让他当城主的,他能说什么?他把藏在心间的话说出来,“我看行,刚才我说话,这里的人都不听,一说你是咱副帅的结义兄长,他们不就听了?再说,你和副帅是结义的兄弟,到关键的时刻,就要为他有所分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哈噶古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好吧,我着力培养一个白山的人,到时,我就撤出来。” “你别了,”泄归泥说,“你就在这待着吧,白山人,我信不过,都是只配拿鞭子放牧的货,当不了主政的将帅。” 欧阳丹对哈噶古说,“主谈当下,不管后三朝。你先在这里干着,要是展不开,你捎信回去,我再派过来校尉,以支援你。” 哈噶古看着泄归泥说,“义弟你可记住军师的话,到时他打赖了,你可得给我证着!” 二人在玩圈套,泄归泥却不知,他说,“军师怎能打赖?回去我时时提醒就是,不会耽误你什么。” 说完,泄归泥拉着哈噶古的手,说,“义兄跟我看看你的睡窝。” 哈噶古有点儿坠坠的,说,“睡窝有什么好看的?” 泄归泥说,“定是有好看就是了。” 泄归泥扯着哈噶古的手来到了府衙,直接来到了后堂,早有伊芙娜接住。 泄归泥指着伊芙娜问哈噶古,“此媛你可认得?” 哈噶古自然认得,聚众将饮宴的时候,伊芙娜必是带领众女出舞,哈噶古每每望而灵魂出窍,他想忘都忘不掉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一脸陌生,摇摇头,说,“不曾认得。” 泄归泥小打了哈噶古一下,说,“她叫伊芙娜,是主帅送给我的。” “啊,”哈噶古打糊涂语,说,“当时,我没有在场。” 泄归泥拉住哈噶古的手走了两步,又扯过伊芙娜的手,把她的手放进哈噶古的手里,合上哈噶古的手说,“这回,我就把她交由兄长照管,胖了瘦了,我都拿兄长是问。” “讹上我了?” 泄归泥说,“必须讹上你。” 说完了这句话,泄归泥又对伊芙娜说,“娜儿,我阿玛亡故,我要三年丁忧,近不得你,让你空空熬着,这回行了——这是我的义兄,在慕容军也是个响当当的将军,谦谦君子,这三年,你就跟着他,视他如我如何?” 伊芙娜行了一个万福,说道,“贱妾敢不从命?” 泄归泥拍了一个巴掌,说,“顺遂我的心意!好,你们现在这里熟悉着,我出去善后。” 泄归泥说完走了出去。 伊芙娜偷看了哈噶古一眼说,“将军不识我耶?” 哈噶古说,“倒是扒了你的皮,我识得你的瓤否?” 伊芙娜小打了哈噶古一下,羞答答地说,“你原来是个花屎蛋子,硬生生地叫你一个谦谦君子。” 哈噶古一把抓住伊芙娜的手腕子,说,“我问问你,城里的闹市,是不是你攒起的?” 伊芙娜说,“奉命而已。” “奉谁的命?” “当然是首领的命。” 哈噶古说,“现在不叫‘首领’了,叫‘主帅’。” 伊芙娜撇撇着嘴说,“这么说,实际上是‘主帅’把我给你了?” 哈噶古解伊芙娜的扣盘,说,“就算那么说吧,你敢抗命不成?” “哪敢抗命?”伊芙娜说,“正不知怎么唯命才是……” 哈噶古解开一个盘扣,说,“主帅和军师算的真是细微,这回,泄归泥可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伊芙娜帮助哈噶古解盘扣,一边说,“你和泄归泥结义了?” 哈噶古说,“也就那么回事,也是奉命而为。” 第134章 三色鸟 皮皮卡和萨力嘎回到了白山,呆了几天,想想不对味,二人商量着说,“不对劲,他们分明是裁撤了我俩。那女人分明是在勾引我俩,以至引我阴火,互相殴斗。” 萨力嘎说,“我们落得这样的下场,还有人为我们撑腰?” “有,”皮皮卡说,“有一个。” “谁?” “单于。”皮皮卡说,“别忘了,单于是我们皇上,他又是小王的亲安邦·阿马(叔),遇到这种事,他能不管?于国于家,他不管,都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萨力嘎转动着眼珠说,“我们向他禀报?” 皮皮卡点点头,说,“对,我们向他禀报。” 二人筹划好,带着帐篷、炊饮就出发了。 白山离弹汗山,不怎么远,走山道,也就二三百里,早上走,日不落山,就到了。 其实,扶罗韩和步度根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争大位期间,二人险些剑拔弩张。后来平息,两人来往也不热络。这回,扶罗韩死了,步度根看上了他那一万多人的兵马,他心里油唧唧想到如何把中兄留下这些人马收归己有呢? 没想到,侄子泄归泥,像中了邪风了似的,一头扎向了害死他阿玛人的怀里,一门心思地投靠了轲比能。他想千万种理由,也没有想到貂蝉这一层。想过美人计,但没有想过这么顶天的美人计。他想,侄子是小王,什么美的女人,不是由着他挑?他还能在其怎样的美色? ——他真不知天下还有貂蝉这号的美色,可以使一个男人要美人不要江山。 他原以为,泄归泥有觊觎轲比能兵马、城市的心思,投靠的目的,是为了攫取,但,听他派出去谍儿回来说,泄归泥竟有乐不思蜀(提前用此词)的意味。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有人来报,说白檀城的两位将军要觐见单于。 步度根听了,眼睛一亮,说,“快快召见!” 皮皮卡、萨力嘎走了进来,口呼图门那素拉(相当于“万岁”)向他行君臣大礼。 步度根看看不认识,就说,“二位将军可是从白檀城来?” 皮皮卡跪在那里说,“准确说,我们是从白山老营来。” 步度根说,“噢,怎么通报说你们是从白檀城来?” 皮皮卡就把他们俩前后说了。 步度根还算冷静,他说,“还是你们俩没出息,落入女人的罗裙?” 皮皮卡说,“大单于你不知道,就是谁,也得被她舞迷魂了。” 步度根说,“我就不能!” 萨力嘎说,“是是,可是,那娘们儿是慕容军的谍儿,她的舞处处勾引人的魂魄。” “还是你们没出息!” “是,”皮皮卡说,“可是,现在白檀城已落入慕容人的手里。究竟怎么处,请大单于拿个主意。” 步度根是单于,就要拿出单于的派头,他略加思索,对皮皮卡和萨力嘎二人说,“能不能把他整到我这里来,我三句话之内,就能使他顿开茅塞,幡然而悟。” “把他整到这里来?” “对呀,”步度根说,“你们要是没有这个本事,就不要在我跟前说三道四的。” 皮皮卡、萨力嘎二人赶忙把头磕下去,说,“你的臣民一定办好这件事。” “这就对了,”步度根说,“我还可以派给你们几个人,你们在一起谋划谋划,定一个路数,做起来好有条不紊的。” ?????? 步度根派出去的几个人当中,就有亚大罕·萨拉亥的一个好友,他好友就把抓回泄归泥的计划,当亚大罕·萨拉亥说了。 ?????? 亚大罕·萨拉亥回到家中,就把这件事当他妻子说了。 他妻子说,“那得把这个消息传回平刚?” 亚大罕·萨拉亥说,“那不得传是咋地。怎么往回传,你知道,你传去吧。” 亚大罕·萨拉亥的妻子是个辣刹女,走出屋子,牵过一匹马,上马就飞奔而去。 ?????? 有他阿玛在时,泄归泥也是个浪荡人,这回来到轲比能这里,更是无所事事。早晨,太阳没出来前,和其他众将到轲比能的衙府里点一个卯,轲比能查查晚上的哨,有事就布置一下,无事,就散了。 别人有家有业有兵卒,就有许多事,都处在“忙”的状态;而泄归泥无事,一般情况下,日上三竿,吃完了早饭,他就带领他的亲兵卫队出发了,干什么?射猎。 平刚城外,有的是獐狍野鹿,虎豹熊猞,他不去打,而专门射取空中的飞禽。 塞外,有一种三色鸟,它是红黄黑三种颜色,头是红色,翅背是黑色,尾是黄色。据说,它有三只眼,喉部两侧的肉垂中间,还有一只眼,是飞起时观察地下的,加之它飞起来无规则一撅一撅的,因此,极不好射猎,从古至今,没听说有人把三色鸟射下来。 而泄归泥偏偏要射下三色鸟。 轲比能和扶罗韩二人结拜于一次偶然的射猎。扶罗韩阿玛的箭术在他们聚落里就算好的了,一箭从雁肚囊子穿过去;而轲比能的箭法更加高超,是从雁下颏穿进去,箭尖从头顶部穿出来。 从此,扶罗韩逢人便讲轲比能的箭术,他们族群更是老少咸知,认为那是神箭手,都想一睹轲比能的神容,把轲比能传为一个英雄,堪比后羿。这样,极大地影响着泄归泥,他暗暗发誓,要练好箭术,超过轲比能。 他不知道轲比能的箭术好到什么程度,但是,他认为要是凌空把三色鸟射下来,那是一定超过他的义叔轲比能的。于是,他开始满天下找三色鸟。 早在还没有入白檀城之前,他就找三色鸟,找到几回,都没有射到。这回,跟轲比能来到了平刚城,他更是一门心思地投入到射猎三色鸟上。 ?????? 这天,泄归泥和他的亲兵卫队来到平刚西北的平刚山上,爬上了东坡腰部,就听到传来一阵鸟的啸叫。泄归泥抬头看去,只见一群鸟从西向东飞来。凭着叫声,他猜测是一群三色鸟,他激动了:遇到一只三色鸟都不容易,况且是一群? 第135章 三色鸟的羽翎 他不求从三色鸟的下颏穿进去,只要从它的肚囊子穿过去就行——它是什么,三色鸟唉,比大雁可难射得多了好嘛。而这一群,随便向空中放出一箭,就有射下一只的可能。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呐! 泄归泥心想,我把射下来的三色鸟拿回去,给义安邦·阿马(叔)轲比能和他的众将看,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 想着,那群鸟就飞了过来,而且还不太高。泄归泥拉开了弓,瞄着,三色鸟群从他头顶飞过,他把箭射了出去。 可是,没射中,只从空中掉下一根大翎,打着旋儿掉落下来。 一个兵士把落地的大翎捡了回来,拿给泄归泥看,说,“副帅,你把大翎射下来了!” 泄归泥一看那支大翎是黑色的,就说,“谁看到这只翎认为它是三色鸟的?” 那个兵士说,“我们给你证着,我们这些人都看见是从一群三色鸟中掉落下来,不是三色鸟的,又是谁人的?” 泄归泥摆摆手,说,“算了。” 那个兵士问,“副帅,你为什么不射鸟而射鸟的大翎?” 泄归泥一时无言以对,滞了一下,才说,“我看那鸟太好看了,一时恻隐,没有伤及性命。” 那兵士说,“那却怎么是好?如何使人相信这是三色鸟的羽翎?” 另一兵士说,“那只有把另外两种颜色的翎羽射下来,搭在一起给人看,方可信着。” 泄归泥一挥手,制止了议论。要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尾部是黄色翎羽,头是红色翎羽,要是把红色翎羽射下来,那整个一只鸟,不也射下来了,还谈什么“恻隐”不“恻隐”的?也用不着拿三支三色鸟的翎羽给别人看了,拿一只死鸟好了。 十几个人骑着马往平刚山顶上爬,泄归泥希望那群三色鸟旋一圈再旋回来,从他们头顶飞过,让他再碰碰运气。 他们到了山顶,就看到有一群鸟从南边飞来,大家一同往那群鸟看去,有个人说,“是一群凫(一种野鸭)。” 另一人说,“你是天眼,能看出是凫?” “看不到,你还听不到?”那人说,“你没听‘嘎嘎’的?” 大家都屏声静气地听着,果然,听到三五声“嘎嘎”的叫声。 一个兵士对泄归泥说,“副帅,你射下一只来。” 另一个呵斥说,“大胆!你敢亵渎副帅?你是不想活了!” 泄归泥摆摆手,说,“算了,往前边走就是了。” 再没人出声了,大家驱马往山的那一边走。 走下去,就是一片黑松林,进了林子,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怖。泄归泥说,“咱们要小心,我感到这林子里有埋伏。” 一兵士说,“这是咱们的地界,还有埋伏得了咱们?” 说着话,往黑松林的里边走,走着走着,连一点天光都不见了。泄归泥勒住了马,说,“这是什么去处?怎地这种阴森?” 话音未落,就从上边落下个什么,想去挣脱,原来是一张藤网。泄归泥拔出腰刀,挥砍藤网,只听滑触触一阵响动,不曾伤及皮毛。原来,这藤网浸透桐油,甚是纫实,别说你用刀砍,你就是用什么也休想把它打碎,一砍一出溜,滑触触的,就是无法折断。 这东西只有用火烧,方可烧断,而藤网是扣在人身上的,谁敢去用火烧?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得一人“哈哈”大笑,然后说,“小王,不要惊扰,某是皮皮卡也。” “皮皮卡?”泄归泥定睛看了看,可不真看见了皮皮卡,就指着他大骂道,“丁勾儿(鲜卑骂人话)的皮皮卡,你网住了本帅倒是何故,快快放开我等!” 皮皮卡再行走近一些,更加看清鼻子眼了,他冲着泄归泥一拱手,说,“小王不要气恼,我和萨力嘎是奉咱大单于之命,来请小王回弹汗山,大单于有话对小王讲,怕小王不往,才出此下策的,望小王海涵,趋步随我们前行。” 这藤网不着马身上,在骑马人的头上顶着,网,拢着众人前行。要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带路的人走,倒也没什么;但是,被网住的人要想催马逃出藤网,那是万万不可的,因为,那张网是扣在人的身上,在人跨鞍垂下的腿部有一根绳子拢着,任是谁,也别想挣脱。 泄归泥说,“单于要我去弹汗山作甚?” 皮皮卡说,“那就不知了,到时你自然会知晓。” 停了一会儿,泄归泥突然高声骂了起来,“丁勾儿的皮皮卡,你一派胡言,大单于是我的亲安邦·阿马(叔),他不会用这种方式赚取我的,分明是你们有不可告人的险恶用心,来呀猴人,把皮皮卡和萨力嘎给我拿下!” 有应声,随即,就从黑松树上“噌噌”跳下几个黑影,落在皮皮卡和萨力嘎的背后,勾肩一逮,就把二人折翻马下,用手里的柳叶刀逼住了二人的脖颈。 这是怎么回事?猴人怎么来了? 原来,赚取泄归泥的谍报传回平刚城,轲比能怎么办?还能制止泄归泥外出?显然不能,只好让猴人暗中保护。因此,在泄归泥又一次外出的时候,轲比能对泄归泥说,“射猎途中遇有不测,你就大喊猴人,猴人定会现身,听命于你。” 在被皮皮卡和萨力嘎劫持,万分无奈的关口,泄归泥忽然想起了轲比能的嘱托,就喊起了猴人,还真好使。猴人的出现,立即制服了皮皮卡和萨力嘎,刀逼在脖子上,若有异动,二人的性命不保,所以,跟随皮皮卡、萨力嘎而来的几个人都不敢乱动,处于被逮的状态。 奉命营救泄归泥的是在平刚城的三个猴人,有两个逼住皮皮卡和萨力嘎二人,另外一个把围泄归泥等人的藤网砍断,泄归泥以及他的亲兵卫队才算解脱。 泄归泥翻身下马,没鼻子、脸的踹咕皮皮卡和萨力嘎一顿,把二人踹咕的鼻口流血。然后,口里喘着粗气对他们俩说,“我、我不杀、你们俩,是让你给、单于、传个话,说,本帅过的好、好,不劳、他操心,有什么、话,让他、到平刚城去、问我,不要苟苟且且的,当单于,就、就得有、个单于的样子!别让人看不起!” 第136章 吓阻战术 皮皮卡、萨力嘎回到了弹汗山鲜卑王庭,把泄归泥说的话,当步度根说了,把步度根恨得咬牙切齿的。 第二天,慕容军的谍儿亚大罕·萨拉亥传来谍报,说步度根整军来袭平刚城。 轲比能聚将商议应对之策。泄归泥说,“他是奔我而来,到时我出面迎他就是,谁死谁伤还说不一定呢!” 轲比能说,“不好,他毕竟是你亲安邦·阿马(叔),你和他阵前交锋,不论谁是谁非,世人也要派你一身不是。不好,还是我去和他应对。” 欧阳丹说,“你去也不好。你去,就把弓拉满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还是我跟他周旋。” 轲比能说,“他是单于,他到咱这,我岂有不出城相应之礼?” 欧阳丹说,“你要在平刚,自然出城相应;你若不在,如何迎他?” 轲比能说,“那你说我去往何地?” 欧阳丹说,“我自然有说辞。” 泄归泥说,“他若提出见我,军师有何话说?” 欧阳丹微微笑了,“主帅我都有话说,副帅我就更有话说。你们二位帅职在身,就安坐在城楼之上,观看大戏。” 轲比能问欧阳丹说,“用不用调白狼、白檀两城的兵?” “不需,”欧阳丹说,“平刚城内外这万把兵力,足够他喝一壶的。尤其城外大营,可分为奇兵若干,到时出击。他要真打,咱就打,打到他两年之内再不敢打为止。” ?????? 第二天,步度根率领弹汗山的所有兵马来到平刚城下。 其时,轲比能部、步度根部和扶罗韩部的兵马相当,都在一万五千多人马(不算战前平民动员),为了恫吓,步度根把他的人都调集出来了,弹汗山就留下三百人的卫队护卫着。 一万多人马围住一座小小的平刚城,那战局得是兵威战危,不可一世的样子。 一声炮响,平刚城的城门“哗哗”地摇下来,只见欧阳丹提着他的方天画戟,骑着他的黑膘马,率领三个人,冲出城门外。 步度根一时有点儿懵:这员武将,看着挺勇威,可是他就一个人带着三个兵,这是干什么来了? 步度根催马上前,说,“来将何人?” 欧阳丹说,“你们是谁?乌压压的这么些人,来此何干?” 步度根讪笑,他看了看左右,说,“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拱我的大纛?” 欧阳丹往步度根身后的一面黄色的大纛看去,欧阳丹知道,它在草原语里叫“苏勒德”。它类似于矛状的兵器,矛底銎部有个圆盘,盘沿上有81个小孔,以马鬃为旓,用松柏做杆,竖立在石质龟座上。这面大纛,正是这个形制,只是上边是草原文字,不认识。 欧阳丹摇摇头,说,“某孤陋寡闻,不识这纛为何物?” 步度根指着欧阳丹说,“庶子,这般的学识,还像模像样地迎战?” 欧阳丹说,“你是来打仗的,你就不用跟我显摆你的狗屁纛,打起来就是。” 欧阳丹说着,就把手中提的方天画戟抡了起来,另一只手接住说,“来来,你我二人斗它三十合。” 步度根说,“且慢,你家元帅身在何处?” “我家元帅?”欧阳丹说,“去洛阳多日了。你要找他,半月后再来。” 步度根狐疑,他说,“他到洛阳干什么去了?” 欧阳丹说,“诚是不知也。” 步度根说,“你家不是还有个副帅?” 欧阳丹说,“你说他呀,他在出恭。” “干什么?”步度根不懂这个词。 欧阳丹在马上端了一下肩膀,缩了一下脖子,说,“就是拉屎。” “拉、拉屎?”步度根说,“我们浩浩荡荡而来,他能拉出屎?” “就是呀,”欧阳丹说,“他平常拉屎挺快的,这回蹲进去半个时辰了,还不见解完。你要找他,等等吧,想是不用太久,就能拉完。” 在城墙上听下边欧阳丹和步度根谈话的泄归泥,一下子笑翻了,他大笑着,说,“军师真太有意思了!” 步度根在下边听到了泄归泥的笑声,他向城上看去,有城碟阻挡,泄归泥又是在城碟下面翻滚,步度根上哪儿看到他去? 步度根偏着脸,乜着欧阳丹说,“你家城上有人笑我?” 欧阳丹不免“嗤”的一声笑了,说,“我不知谁人在笑,然,哭笑最是不能制止的,我们这里都是随其所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时,就听到步度根的军后方,传来马蹄声音,有一个小校从后边跑过来,附在步度根耳旁说了一句什么。 步度根现出惊惧之色,他对面前的欧阳丹说,“你们有伏兵?!” “伏兵?”欧阳丹说,“也不知你们要来,谁置伏兵作甚?” 步度根向后一指,说,“不是伏兵,这马蹄声从何而来?” 欧阳丹兜着耳朵听了听,说,“这是哪里的游猎人群,而且,听马蹄声,也就千八百人马,不足一惧。” 游猎有千八百人的?欧阳丹这样一说,步度根更加恐慌。 他惊魂未定,听到另一侧也传来了马蹄声音,他大声命令他身边的校尉,说,“去探!” 那个校尉驰马而去,步度根回转身,对欧阳丹凶狠地说,“好手段,你这是四面埋伏啊?你到底是谁人?” 欧阳丹说,“某慕容军军师欧阳丹是也。” 步度根吃了一惊,嘴里叨念着什么,拨转马头,大叫了一声,“乌呼土(撤离)!” 顿时,军中一阵慌乱,就有卫队护住步度根,翻转身,向后边跑去。 也算他们有一定的训练,很快就成形,往他们的弹汗山退去。这一路上,大队别停下来,停下来,人声马蹄静下来,就听到后边有大队疾驶马蹄声传来,他们就还得急急往回赶。有老鼠啃脚跟的意味。 现在,东北人还有这么一套嗑:甲不惧乙,乙说,好像你怕我?甲一定说,我怕你牙长啃了我的脚后跟。 步度根到了王庭弹汗山,累得他“呼呼”气喘,静下来,听到远处仍旧有大队人马追来——当然,这只是一种臆想,欧阳丹设下心理战术,早就撤出了实际操作阶段。 当步度根想明白这一点后,恨得他咬牙切齿,心中发狠,对此予以报复! 第137章 步度根围平刚城 哈噶古履新当上了白檀城城主之后,偷窥貂蝉,就泄归泥一个人的事了,当然,偶尔也碰到别的人,但是,他绝不与他人连伴,在他看来,偷窥貂蝉,只有哈噶古有资格和他连伴。 这天,他越过墙豁子,来到房山处,蹬上了那个大车轱辘,扒着窗台往里看,只见貂蝉正好伸进一只胳膊,把一件衣服完全穿在身上,向这边走来。 泄归泥心区狂乱,嗓子干的要着火。泄归泥想把脸闪在一边,可是,他一个人蹬在大轱辘上,两边有很大的空窗,他是躲不开的,刚想到可以缩下头来,貂蝉仰起头说话了,“副帅,主帅在找你。” “啊!”泄归泥想不到貂蝉在屋里和他说话!想不到她知道他在偷窥,“啊啊,他叫我干甚?你没说我正忙着?” 貂蝉温婉地说,“快去吧,主帅很着急,大约是你亲安邦·阿马(叔)单于步度根又要打过来了。” “啊,他还没头了,上次的亏没吃够?” ?????? 泄归泥来到议事厅,轲比能、欧阳丹和军中几个主要将领都在。 泄归泥向上一拱手说,“怎么,他真没脸,还要来?” 轲比能指着旁边座席说,“义侄,请坐下。” 泄归泥捡了一张离轲比能近的座席,坐下了。 轲比能说,“据谍报,步度根自上次回去,就开始整军,明日,率领120万兵马奔袭我平刚,要活捉我,踏平平刚城。” 泄归泥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好大个口气!” 轲比能说,“上次,看在他是咱们的单于,我们只采取了吓阻的方式,把他吓走了,这次,好像不行了,吓阻不了他了。” 泄归泥说,“上次我就说给他点儿厉害,让他忌惮咱们,好嘛,这次寻思过味儿来了,知道咱们只是吓唬吓唬他,不肯真的与他过招。” 军师欧阳丹说,“这次不行了,不给他点儿教训,他是不肯退兵的。” 泄归泥说,“我打头阵!” 轲比能和欧阳丹相对看看,轲比能说,“我正有此意——步度根两次率领大队人马袭扰我城,势必有话说。你和他是叔侄的关系,说话平和一些。咱们和他是能不争则不争,能不斗则不斗,别让心怀不轨之人看热闹。当然,他要不知这个道理,硬是要和咱们争斗,咱们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奉陪。” 欧阳丹接着话说,“看来,这次他是要出手了,那我们就得按他出手来准备。” ?????? 第三天,步度根率领大队人马,又包围了小小的平刚城,看旗帜,主帅步度根在北门外。待弹汗军在城下整军完毕,平刚城三声炮响,北门大开,走出一彪人马,为首的就是泄归泥。 平常,他的兵器头都是用一黄锻布袋包着,别人看不出是什么,这次,他是准备一战,把兵器头展开,大家一看,不知这是什么兵器。只见兵器头的造型颇像一个人握着拳头拿着一支笔。 慕容军里,只有欧阳丹认得,他说,“咱副帅手执的兵器叫‘笔挝’,是秦王朝时期常用的兵器。其柄为纯铁制作,分长柄型和短柄型两种,最长的丈许,咱副帅的,有七尺,说明咱副帅的力气也是了得的。这款兵器具有戳、扎、啄、撩、拨、刺等功能,在战场上敌军被啄一下,必死无疑。” 泄归泥听得欧阳丹的话语,转过头来,看了欧阳丹一眼,点点头,表示“你是我的知己”。 泄归泥轻磕马的肚子,马,缓步而行。 对面有一声断喝,“来将何人,早早报上姓名。” 泄归泥说,“看到小爷拿的兵器,不知小爷是谁吗?” 对面一怔,说,“莫不是界王的小王?” 泄归泥说,“非也。我是慕容军的副帅泄归泥是也。” 对面立即有另一个声音说道,“归泥大侄!” 泄归泥仔细看去,只见一匹枣红马驮着一人走出阵列,他还没有看清,就在马上抱拳施礼,说,“你莫不是竹鲁安邦·阿马(二叔)?” 走出来的人,立即还礼,说,“正是步度根。” 泄归泥不亢不卑地说,“竹鲁安邦·阿马上次来,我正在拉屎,为何不等我开了腚再走?” 这句话接上次,但有戏谑意味在里边,步度根没有正面应答,而是说,“你没有被他们软禁了?” “竹鲁安邦·阿马这是哪里的话?”泄归泥说,“是不有奸人在你耳边挑唆?” “谁人挑唆?”步度根说,“你阿玛明明被轲比能所杀,你还投奔他,这,还用谁来挑唆?” “你说那呀,”泄归泥说,“我听说竹鲁安邦·阿马也曾在酒宴上杀过人——用刀杀,你别说别人掷觥击人是有意而为之。” 步度根真干过这事,而且,不是一人,他一共杀了三个人。看来,三国有酒后杀人之风,曹操不是把宫廷乐师师勖给杀了? 泄归泥本想掏了步度根老底,制止他说下去,可是,步度根没有闭住嘴,仍旧喋喋而言,他说,“贤侄,你的阿玛是被轲比能有意杀之,不是什么醉酒。当时,我们都没喝上一觥,如何能醉?他早就对你阿玛有恨意,想把他杀了,把他的军武赚到自己的手中。” 泄归泥说,“竹鲁安邦·阿马,你这是以你心中所想,度我家主帅之腹(这无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展开版)。我家主帅岂是那等人?” 步度根一听,泄归泥在骂他,气得他手指点点的骂道,“你你,你这个认凶做阿玛的小犊子,看我不斩你八段!” 说着,步度根放马冲来,到了跟前,把手里的“兵器”抡起来,可是,没有抡动,这才看清手里的不是兵器,而是一杆帅旗。为撑英武,到了平刚城,他自己把帅旗执掌过去。 泄归泥指了指他手里的帅旗,说,“竹鲁安邦·阿马,你搁这玩意就能把我斩做八段?” 步度根气得“哇哇哇”大叫,一把把手中的帅旗扔到地下,回头对他的部下喊着,“还不快拿我的兵器!” 第138章 战阵 应声,跑来两个兵士,肩扛着一柄长杆兵器。这兵器头很丑,它横穿头柄,一边一个新月倒钩,另一边,一个下弦月,生铁打造,被它打上,不死即残。 丑虽丑,但是,很是出名,它叫林槊。 西汉名将霍去病骁勇善战,在历史上十分的出名。当年霍去病率领800骑兵深入敌后数百里,两次将匈奴打得落花流水,陪他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就是这个兵器。 泄归泥看看步度根的兵器,说,“我小时候听我阿玛说竹鲁安邦·阿马(二叔)你手使一怪样的兵器,我到你家串门,我要看看你的兵器,你说啥也不肯给看,我知道什么原因了。” 步度根问,“什么原因?” “丑,太丑。”泄归泥说,“我没有想过它有这么丑,简直不可示人。” 步度根接过他的兵器,在手里颠了颠,说,“别看它丑,但是,它好用;天下可不是以美丑论成败的。” 泄归泥以为步度根暗喻他偷窥貂蝉,有亵渎貂蝉之意,就凶狠地对步度根说,“你啥意思?” 其实,步度根此时还不知道貂蝉在轲比能这里,还不知道泄归泥每天在偷窥貂蝉,更不知泄归泥为了貂蝉而依附轲比能,就说,“没意思。” 步度根说的“没意思”,是“没有什么意思”,而泄归泥理解为“女人的美貌没什么意思”,就怒目而视,抬起手中的长柄笔挝说,“看我笔挝知不知何为美丑!” 说毕,把个长柄笔挝在空中抡起来,催马直取步度根。 步度根也不含糊,舞起手中的林槊,接住泄归泥的笔挝。只听“嘎”的一声响亮,两件兵器在朗朗乾坤中迸出万点火花,晃人眼目。 步度根,今年28岁,当打之年,然,他为单于,身子被后宫佳丽掏空了,没出二十回合,身手就塌了,兵器就软了,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到本队有人大喊,“单于我来也!” 说着,跑出一匹黑鬃黑尾发着黑光的马来,马上坐着一个荞麦也似的将军,手使一把大刀,舞动着向泄归泥砍杀而来。 步度根打了一个旋儿,退出了战圈。 泄归泥双手举起笔挝杆向上一搪,那把大刀正砍在笔挝杆上——要知道,泄归泥的笔挝杆是生铁铸就——只听得“当啷”一声大响,那把大刀,砍豁了一个大口子。荞麦将军不免吃了一惊。 在他愣神的当口,泄归泥就势把笔挝向他肋下抡去,把他肋下丝绦铠甲叨下了一大块,还把肋下的什么一并叨了下来——淋淋淌着血嘛。 荞麦人“啊啊”大叫着,往他的战阵就逃,泄归泥哪里肯舍,催马追了上去,大叫着,“把命留下再走!” 这时,弹汗山阵营里跑出三个执兵器的人马,其中有一人大叫,“勿伤吾大将!” 几乎同时,慕容阵营里也跑出了三位大将,冲着弹汗山阵营冲出的三人,捉对而去。迎面跑去的马,很快就相遇,“叮叮当当”的就厮杀起来。 轲比能往自己左右看看,悄声说道,“看我旗帜。” 左右七八个战将应诺。 轲比能一抖手,手中令旗“呼啦”一响,左右的七八个战将,冲了出去。 看他们有人出动,对面的也相应冲出七八个战将。双方捉对相迎,刀枪缝纫直指而去。 三国一般战阵,战将都是一对一的厮杀,很少看到这么多战将裹在一起厮杀的,双方的兵士都看傻了眼。轲比能则是环顾左右告诉卫兵,“让弓箭手准备,看我的令旗,一同放箭。” 左右卫兵应诺,把轲比能的话,传开去。 三国时期的战阵,双方摆开,都是弓箭手和盾牌手依托着压住阵脚,双方战阵,谁也不能冲向谁——但是,得有一个前提,双方的弓箭手和盾牌手的神情得高度紧张,眼珠都得一眨不眨都盯住对方,对方有异动,马上就得有反应。 可是,阵前十几个战将一同厮杀的局面,前所没有,双方的压阵弓箭手和盾牌手,都看傻了眼。轲比能这方冷静,把进击的命令传达下去不久,看弹汗山兵士,关注面前的战阵,如傻了一般,注意力已然分散,轲比能就“呼啦”一声舞动旗帜,大叫了一声,“射!” 慕容战队的弓箭手,把手中张开的弓箭一起放了出去。 ——应该双方弓箭手都是搭着箭拉开弓,瞄准对方的,可是,弹汗山的弓箭手被眼前的战阵所惑,注意力已经转移,大多数弓箭手的箭尖,已然“塔拉膀子”了,对于对面射过来的箭,毫无准备,就纷纷中箭,哀嚎倒地。 箭阵,应该有三波,第一波放出去,蹲下身,第二波,在第一波身后,持续放箭,然后是第三波。第三波把箭放出去,第一波已经把箭搭在弓上,准备第二轮次的放箭。 可是,慕容阵营里的第一波箭放出去,轲比能没有容许弹汗山阵营有所反应,把手中的令旗向对面指去,大叫着,“冲啊!” 冲的绝不是弓箭手,而是他们后边的步骑兵,只听他们各个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张开嘴呐喊着,向对方冲去。 弹汗山的军队因为他们是单于军队,没人和他们对阵,很少征战,训练也不太正规,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和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所以慕容阵里的箭射过来,射中他们的人哀嚎倒地外,其余的四散而逃。 逃跑中,免不了夺路拥挤,这样,就免不了发生踩踏事件。 古代战争经常发生以少胜多的战例,往往就发生在这个时候。战阵中一个突发的事件,很容易使兵多的一方,发生互相践踏、兵败如山倒的现象。那样,少的一方,就碾压了多的一方。 俯瞰: 轲比能一方队形紧密、快速,向弹汗山松散、溃乱一方碾压。像一个石磙子在蹚挡一群豆子。所到之处,没有不分崩离析的。更何况,从这群散豆子的外围,又出现了几个石磙子碾压进了散豆子里。 ——这是轲比能布置的奇兵,投入了战场。可怜步度根带来的兵马,被任意分割,杀戮,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第139章 弹汗山 步度根返回弹汗山的这一路上,不断有轲比能的骑兵突出,在尾部或腰部出击,咬步度根几口,就隐蔽在高山峻岭之中,步度根想去找这些奇兵,无以遁形,走着防着,刚刚有所舒缓,又冲出一哨奇兵,又被啃了几口,啃得鲜血淋淋的。 到了弹汗山,再一清点人数,只剩下不到七千人! 这一趟损失了五千多人,这五千人有一大半是投降了轲比能,也就是说,轲比能平白多出三千多人。 轲比能的大队跟到了弹汗山,包围了此地。 弹汗山是古山名,现为内蒙大青山西段,有人说就是大青山本身。大青山东西长434里,南北平均宽36里。横跨现在的呼市、包头、乌兰察布3个市,总面积达公顷。 大青山位于阴山山脉中段,其生态区位和生态价值极为重要。 大青山山体呈东西方向延伸,山地南北的地貌形态非常不对称,北部比较平缓,与内蒙古高平原之间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南坡则以巨大的正断面与黄河平原截然分开。 上述的地貌特点,使大青山成为南北两种自然景观的一道天然屏障,北坡直接承受蒙古干燥气流的影响,气候干燥而温度低,南坡则由于山地的阻挡,相对比较温暖而湿润,固而使山地南北坡土壤与植被的垂直分布有明显的不同。 北坡简单,南坡较复杂,前者处于中温型草原带,而后者为暖温型草原带。 大青山林区地处蒙古高原中温型草原和大青山以南暖温型草原省交汇处,属内蒙古阴山山地中段保存最好的次生林区,现存有较大面积白桦林、山杨林和辽东栎林,以及少量遗留的青海云杉林、杜松林和油松林等植被类群,是阴山山地现存面积最大,保存最好的天然次生林区。 该区地质地貌、气候、土壤、植物和动物区系具有典型的阴山山地代表性,是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关键地区。同时,大青山林区是黄河上中游的重要水源地,因而成为阴山山地重要的水源涵养地之一。 弹汗山位于大青山的中偏西地段,一个突兀而起的山峰,一般人爬上去,都要大汗淋漓,因之得名。鲜卑王庭就建在弹汗山山峰之上,有台阶相通,上下王庭都不需很费力,但是,还是叫“弹汗山”。 ——轲比能第二天就包围了弹汗山山峰的王庭。他只围而不攻。 投降他的王庭兵士,家大多在王庭以下,兵们对轲比能说,“主帅,我们可不可以把家搬到平刚或者白檀城啊?” 轲比能说,“可以,你们现在就去搬吧,快去快回,这里用的上你们呢。” 兵士应声。有的干脆不回去了,让家人自己前往平刚或者白檀。有跟步度根兵士的家庭问,“你们上哪儿去呀?” 家庭都说,“我们的儿子(或丈夫)是投诚的兵士,慕容主帅准许我们进白檀城(或者平刚城),在城里住着多好?慕容军待百姓还好,你们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主帅能让我们也去吗?” “能让啊,主帅,你让不让他们也去啊?” 轲比能说,“行啊,你们就去吧,那两座城里还有闲房子,你们住进去就是了,住在城外也行啊,那里的牧地平缓,水草丰美,可发牲口了。” “是吗?我们可下子找一个好地方了!在这里,北边冷,南边热,冷热两重天,在南边住的羊群,到了北边,就冻死;在北边住的的羊群。到了南边就热死。哑巴牲口哪知道南北啊?一年到头因为这个说不上死了多少牲口呢。” 轲比能说,“那你们就去东边我们那里吧,保险你们风调雨顺,冷热自来的。” 于是,被步度根裹挟到弹汗山上兵士的家属,就向上边喊,“(谁谁)我们走了,到慕容军那里了,你出来到那里去找我们啊!” 说完,把帐篷拆了,放在牛车上,赶着车就走了。 开始一天,还好,第二天,山顶上就有人应答,说,“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走!” 说着,有跑下山的,有从断崖上摔下来的。估计摔下来的是被步度根的嫡系士兵推下来的。 其实,这样的人并不多,但是,山上山下这么的吵嚷,影响很大。 到第三天,人数开始多了起来,大有都要去东边的意思。 日上三竿,山顶传来沙哑的喊话声,“轲比能,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轲比能说,“我不知道,步度根你说我这是什么行为?” 步度根说,“你这是逼鲜卑王庭退位的行为。” 轲比能说,“就是逼你呗,那也未尝不可。从古至今,都是贤者上,愚者让。你该让位于贤者了。” “你吗?”步度根说,“你想当单于吗?” 轲比能说,“我可没说。你下台,自然有上台的。牧户会推举出一个单于的。” 步度根说,“轲比能你不知道,现在单于上位,不是牧户说了算,是大汉皇帝说了算,他让谁上,谁就能上,你觉得大汉皇帝会让你来当这个单于吗?” “嘁!”轲比能说,“现在大汉皇帝还能说了什么算?无非是曹操在那里指手画脚,僭越当朝,你这个单于是不是他早就封好了,才回去要皇帝一个口风的?” 步度根不语。轲比能说,“让我说中了吧?要真是曹操让我当单于,我还就真不当,那不是当了一个伪单于,儿单于吗?像你一样?这样的单于当不当的有意思吗?让人戳脊梁,骂哈拉达(一姓之长,可理解为汉族的祖宗)。” 步度根挺了半天,才说,“轲比能,咱俩没有前仇旧怨,你放我走,成吗?” 轲比能说,“可以,我要是进攻,你早就不能‘叭叭’地跟我说话了,你走下来吧,你我双方还不至于撕破了脸——你下来,上哪儿去?” “到南边儿,”步度根说,“还没具体想好去哪儿,走着看吧。” 第140章 单于的名分 轲比能看看欧阳丹,欧阳丹点点头。轲比能向上喊着说,“行,你们下来吧。” 顿了一下,步度根说,“我得带着我的臣民,你都放开让他们跟着我,如何?” 轲比能看着欧阳丹,欧阳丹没出声,没有任何动作。轲比能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欧阳丹说,“如何鉴别谁和谁是你的臣民呢?” 步度根说,“凡是愿意跟我同行的,就是我的臣民呗。” 欧比丹看着轲比能,轲比能点点头。欧阳丹说,“好啊,但是,你不能胁迫,想跟你走的,我们不拦着;不想跟你走的,得留下来,如何?” 步度根说,“行啊,跟我的,是缘分;不跟的,有嫌隙,不跟也罢——就这么定了吧?” 欧阳丹看一眼轲比能,见他没有异议,就说,“好啊。” ?????? 步度根的人,走到半夜,才算走净了,有人数计,有一万多户跟着。轲比能叹了一口气,对欧阳丹说,“步度根还行啊,有这么多的人跟着他,说明他这个单于当的还行,我要是有这么一天,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人性。” 欧阳丹眼睛横向滑动了几下,说,“咱们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说完,欧阳丹马上向山顶一让手说,“单于,请。” 轲比能看着欧阳丹,笑了,“我当这个单于?” 欧阳丹说,“你不当谁当?大位就摆在你的面前,你坐上去就是。从古至今,振臂一呼都可以当皇上,为什么不可以当单于?” 轲比能一边拾阶往山上走,一边说,“当皇上,可以‘振臂一呼’,当单于,就不行。” 步度根的王庭,金碧辉煌,王座也极尽奢华。欧阳丹说,“坐上去。” 轲比能笑着摇摇头,说,“你还是不理解鲜卑人的心思啊。” …… 走出王庭,太阳已经升起,轲比能站在山上最高处,看着升起的太阳,以及被初升太阳的辉光笼罩的大地,感叹地对欧阳丹说,“站得高,就是好啊 ,要不,怎么能看到这样的美景呢?” 欧阳丹想了想,向轲比能拱手道,“主帅,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轲比能说,“有什么不当讲的?讲来就是。” 欧阳丹说,“我去找刘皇叔。” 轲比能一愣,说,“你找皇叔何干?” 欧阳丹说,“我让他追授你鲜卑单于。” 轲比能松了一口气,说,“你让他追授?” “是。”欧阳丹说,“曹操可以以皇帝的名义追授步度根,皇叔怎么不可以以皇帝的名义追授你为单于呢?” 轲比能想了想,还是摇头,说,“时机不成熟。” 欧阳丹说,“有什么不成熟的?步度根被我们撵走了,就是最大时机。” 轲比能摇摇头,说,“步度根不在皇叔的话下。有没有这个单于,谁来当单于,你以为皇叔会很在意吗?” 欧阳丹不说话了。 ??????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正月3月15日(农历),曹操病逝于洛阳,终年六十六岁,谥曰武王。他临死前留下《遗令》,据此,于二月廿一丁卯日(4月11日)被安葬于邺城(今河北邯郸临漳县)西郊的高陵。 曹操墓,有七十二疑冢之说,有许昌城外说,有漳河水底说,莫衷一是,谜团重重。 2009年12月27日,河南省文物局在北京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安阳县安丰乡西高穴村抢救性发掘的一座东汉大墓,经权威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根据考古资料和现场考证研究,认定这座东汉大墓为文献中记载的魏武王曹操的高陵。 懒,没有查河北邯郸临漳县距河南安阳县安丰乡西高穴村有多远,总之,这里是曹操的疑冢之一,后,验证为真冢,而且,出土了曹操的遗骸,更而且,根据曹操的头骨,还原了曹操的容貌。该咋地是咋地,曹操长得不怎么样(怪不得他尽抢人妇,因为人妇知道男人不在长相)。 ?????? 曹操的死讯是艾由的谍报网传来的。 听说曹操的死讯,欧阳丹击额而庆,他对轲比能说,“怎样的枭雄,也抵不住阎罗的催促!我去巴蜀吧?” 轲比能说,“所去何当?” 欧阳丹说,“请你的单于啊——这还不是机会吗?” 轲比能摇头。 欧阳丹有些急了,说,“这不是机会,还能什么是机会?” 轲比能伸出一个指头,左右摇了摇,不说话,欧阳丹猜不透轲比能的心思了。 ?????? 220年农历十二月十日,曹丕逼汉献帝“禅让”、正式取代汉王朝,建立曹魏。 221年农历正月初一,轲比能才收到由艾申传来的这一爆炸式的消息。隔三天,艾由也把这个消息传递回来。 轲比能和欧阳丹对坐,欧阳丹对轲比能笑吟吟地说,“主帅,我是不是该找皇叔了?” 轲比能回以微笑,说,“还差那么一点儿意思,再等等,再等等。” 欧阳丹“呼啦”一下明白了轲比能在等什么了。 ?????? 刘备针对曹魏的谍报快一些,曹丕宣布禅让汉献帝的汉王朝,刘备的谍报,五日之内就送到。 汉献帝为什么会有“禅让”戏码?他们刘家人,不会做出有悖天伦的事的,是曹丕杀害了献帝,是个假的皇帝做的“禅让”,刘备借助“献帝被害”的传言、替献帝报仇的旗号,称帝,建立了蜀国。 时年,刘备自己年事已高,可以说称帝已经势在必行了,作为一个汉室宗亲,在这种献帝禅位的情况下,也就只有他还有资格称帝,他也必须称帝,否则就是宣告着大汉的灭亡,这会让一直以来的汉室正统的人心更加不稳,也会让他陷入到身为反贼的处境中。 其实刘备称帝也是有着自己的思量,一来他是有这个资格的,本来汉室宗亲就有资格在皇帝失德的时候自立称帝,而在这个刘协已经将皇位让给曹丕的情况下,作为唯一 一个还算有能力争夺天下的汉室宗亲,刘备必须站出来宣告汉室未灭,曹丕并非正统而是乱臣贼子。 再来,荆州已经失去了,刘备的危机更大,所以必须要安抚一下内部的人员,而且他当时已经60多岁了,怎么还有时间去带兵打仗争夺天下,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老臣也还没有封赏,所以称帝给名分是非常必要的,否则内部人心浮动保不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141章 龙角的交易 最后刘备称帝也算是给孙权一种压力,让孙权不得不在两难之间作出决定。 综合上述的多种原因,在公元221年的时候,刘备终于选择了称帝,宣告蜀汉政权的正式成立,也让天下三分的争霸形式更加明显。 刘备称帝的消息传到平刚,是欧阳丹告诉轲比能的。看到轲比能眼睛一亮,欧阳丹问轲比能,“主帅,我可以走了吗?” “啊?啊,”轲比能还是反应了一丢丢,然后,他笑着说,“不早点儿吗?” 欧阳丹说,“不早了,咱们不得选些礼物,能空手白爪地去吗?” 轲比能说,“那是那是,走,你得走个月其程的。” ?????? 给刘备征集礼物,除了虎豹熊猞猁等兽皮和千年人参外,还有一副巨兽骨架,这副骨架有多大?四间屋子装不下,光是它的两颗獠牙,就装了一车。那时,人们不知道这是什么,现在知道了,这是猛犸象骨架,东北有多处出土。 由于猛犸象绝灭不过一万年的时间,而在自然界中化石的形成需要两万五千年,所以猛犸象的化石都是半石化的。而在北极圈冻土下发现的猛犸象,都是全须全尾的。苏联的古生物学家在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层中竟然发现了一头基本完整的猛犸象,它的皮、毛和肉俱全。 发现它时,它的嘴里还沾有青草,可能是吃草时不小心掉进了冰缝中,经过了一万年自然“冰箱”的保存了下来。 发现这头象不久,在苏联召开了有关会议,与会代表不但见到了它出土的照片,还亲口品尝了它身上的肉。据说,不怎么好吃,有点儿塞牙。 把这幅猛犸象骨架拆分拉回来的时候,人们都纷纷围观。有个牧户显摆说,“这算啥,我家有副龙角。” 大家都不信,那个牧户说,“不信啥,是我祖上流传下来的,就在我的撮罗子(帐篷)西山(墙)拱着,不信,你们去看。” ……这消息传到轲比能和欧阳丹那里,轲比能大喜,说,“要真是龙角,贡给汉帝(刘备称帝为‘汉’)那可恰逢其时了,可是,谁又能确定它是龙角,还是其他兽角?好多兽的头上有角啊。” 欧阳丹想了一下说,“人言,龙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轲比能看欧阳丹停了下来,说,“可是,我们偏偏只能看到一副角,却怎去分辨?” 欧阳丹说,“头上有博山,又名尺木,龙无尺木不能升天。” 轲比能说,“可为‘博山’,何为‘尺木’?” 欧阳丹说,“‘博山’,在海中,仙山也,全境尽山,丛丛叠叠,几无平坦之地(其地在现今的蓬莱以西,淄博市博山区境内),广博山峦也;‘尺木’,短小之意。按此解,龙角当不大,重叠生之————这可是任何其它兽角不可比拟的。” 轲比能说,“既如此,就让人拿来,咱们观之。” 欧阳丹摇手,说,“不可。如若真是龙角,乃是圣物,怎可轻取?” “那又如何?” “大礼请之。” “好!”轲比能站起,说,“那咱就大礼请之。” ?????? 轲比能和欧阳丹二人来到那个牧户的撮罗子里,点上火把,看西山上端,果然悬挂着一副角架,不大,但,生的丛丛叠叠,如山般的起伏,而且,反映着紫微微的光泽,欧阳丹看罢,倒头便拜,行三叩九拜大礼。 三叩在九拜之中。那九拜又是什么?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动,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肃拜,以享右祭祀。 “稽首”是跪下后,两手着地,拜头至地,停留一段时间,是拜礼中最重者;“顿首”是引头至地,稍顿即起,是拜礼中次重者;“空首”是两手拱地,引头至手而不着地,是拜礼中较轻者。 这三拜是正拜,也就是“三叩”。 “振动”,是两手相击,振动其身而拜;“吉拜”,是先拜而后稽颡,即将额头触地;“凶拜”,是先稽颡而后再拜,头触地时表情严肃。“奇拜”,先屈一膝而拜,又称“雅拜”;“褒拜”,是行拜礼后为回报他人行礼的再拜,也称“报拜”。 “肃拜”,是拱手礼,并不下跪,俯身拱身行礼。推手为“揖”,引手为“肃”。其实也就是“揖”。 轲比能在徐无山(今天津盘山)学艺的时候,给他师父徐錿(hu)行过三叩九拜大礼,知道如何跪拜,也就跟着欧阳丹拜起了那副龙角。 跪拜完毕,欧阳丹恭恭敬敬上前摘下龙角,祈祷着说,“这回,我给你找到了去处,你该安歇了。” 听了欧阳丹的话,轲比能转头问那个牧户,说,“你家有咝喽嘁没有?” “咝喽嘁”,是“不安生”的意思。 那个牧户说,“还说呢,我们四代都没有安生过,就算我这代好一些,我的两个儿子还都横死(遭遇意外,暴烈而死)了。” 轲比能点点头,说,“那就是了,你顶的起这副龙角吗?” 那牧户不懂轲比能说的什么,蒙蒙呼呼的。 牧民之间都是以物易物,所以,轲比能和欧阳丹恭迎着龙角走出牧户撮罗子口时,牧户唯唯诺诺地说,“主帅,给我几群羊?” 轲比能一脸严肃,说,“我给你几群羊?是你给我几群羊还差不多。我今番拿走了这副龙角,你家从此就太平了,你多娶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儿子,保证活蹦乱跳,无忧成人,传嗣你家骨血!” 那个牧户张口结舌,不知所以。 欧比能说,“你这样,今天主帅给你三个女人,行不?” 牧户连连点头,乐不得地说,“行啊行啊,最好是大屁股的女人。” 欧阳丹和轲比能相视而笑。 这里流传:大屁股的女人能生育,而且,能生男孩。 第142章 欧阳丹生君临 轲比能让人找来一棵黄檗(bo )木,让木匠破开,打制一个木箱,把龙角正正好好装在里边。 黄檗是东北珍贵树种中的精品,它木纹美观、坚硬,有一种高贵的光泽,无须刷任何油漆,就有一种木油返浸出来,传说它埋入地下,可千年不朽。 把进贡给汉帝刘备的礼物收拾停当,选择吉日,欧阳丹带领一百名军中骁勇之士,向蜀中进发。要知道,这一路上,过无数个曹魏治下的关卡,还有绿林匪盗,不是重兵押运,不足以到达蜀汉之地。 还好,这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走了二十多天到了成都。 他们一行一百多人,不小个队伍——别听《三国志》、《三国演义》上说,动不动就几万、十几万人的,实际上,那都是虚妄之词,三国总人口才多少,兵丁有那么多人?一百多人,就不少了——他们刚入蜀界,就有人通报给诸葛亮了。所以,诸葛亮在成都北门口迎接欧阳丹一行人等。 二人见礼,欧阳丹自报家门,说是来贺汉皇登基,前来供奉的。 诸葛亮大喜,要知道,刘备称帝以来,外邦前来祝奉的,轲比能是头一家,而且,远在塞外。诸葛亮把欧阳丹一行人让到城里,安排驿馆住下,欧阳丹对诸葛亮说,“我们今番带来的贡品,有一宗需要找个广阔大屋放驻。” 诸葛亮也不好问是什么,真就找了一个棚阔地广的大屋给了欧阳丹。 欧阳丹当下就组织带来工匠,把那副猛犸象的化石骨架组装起来。使见博广泛的诸葛亮都不知这是什么。 欧阳丹说,“那就请汉帝前来一观,定然龙心大悦。” 说到这里,诸葛亮的表情很复杂,他沉了沉说,“欧阳军师你有所不知,汉帝为报二将军(关羽)之仇,兴兵向东,已走了半月有余。” 欧阳丹愣在了那里。 关羽被捉,被杀,哪个方面对此都是讳莫如深,封锁消息,不肯公开,欧阳丹哪里知道?在他们这些崇汉人士的眼中关羽是无敌战神,他怎么能死呢? 半天,欧阳丹才说,“今番见不到汉帝了?” 诸葛亮点点头,说,“不知何时才能凯旋而归。” 欧阳丹说,“我们企望汉帝凯旋。” 欧阳丹说完,又说了给刘备带来的贡品。本来,在家里已经把这些贡品写在黄表纸上,到这里呈上就完了,可是,欧阳丹没有拿出那个贡品折子,而是点着箱笼对诸葛亮逐一说着。诡异地是,他什么都说了,就是没说那副龙角。 装龙角的黄檗木箱在他的寝室里放着——那么贵重的贡品,他怎么能和其他贡品放在一起? 或许是他忘了?但是,过后回到驿站寝室他能看到吧?看到了,他怎么不说?他在想什么?或者说,他在和诸葛亮说送来的贡品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没人知道。 第二天,成都大雨,诸葛亮对欧阳丹说,雨过之后再走吧,欧阳丹只好等。谁想到,成都的雨下起来就没有晴的意思,欧阳丹只好窝在驿站里躲雨。 这天,一声霹雷,就听到从驿站的房顶上掉下一个人来,摔在雨沿下,欧阳丹的卫队长赵路出去观看,抱进来一个不大的人来,欧阳丹秉烛观看,大吃一惊,是侯离! 欧阳丹看侯离在半昏迷状态之中,就问他,“怎么是你?!你监视我?” 侯离微弱地说,“……不,我在保护你……” 半天,欧阳丹说,“主帅派你来的?” 侯离又点了一下头。 欧阳丹又问,“就你一个吗?” 侯离说,“就我一个。” 欧阳丹冷冷一笑,起手用中指点到侯离的巨阙穴。 这是死穴,在脐上六寸处,系心之募穴,击中后,冲击肝、胆、震动心脏而亡。 侯离轻微叫了一声,头一歪,死去。赵路大吃一惊,嘴里没说什么,但,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欧阳丹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主帅开始监视我了,如何处?” 赵路说,“可是可是,可是我们也没有什么怕的……” “有,”欧阳丹说,“我当皇帝,委你大将军,不好吗?” 赵路说,“可是可是……” 欧阳丹申斥赵路说,“别老‘可是可是’的,有点儿大将军的样子!” “可……” 欧阳丹凶狠地盯住赵路,把他的话憋了回去。然后,到他的卧榻上掀开上边的铺盖,在下边抠起一块隔板,从里边把装龙角的那个黄檗木箱拿出来,放在塌上,再把木箱的顶盖掀开,看到里边熠熠生辉的龙角说,“古人云,‘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就不兴到我家?” “可……” 欧阳丹怒指赵路,凶狠地说,“从今往后,不许你说‘可是’这两个字!” 赵路不敢说话了。欧阳丹缓了一口气,用嘴奴一下龙角说,“这是圣物,它在谁的手中,谁就可称帝,一统天下。我想了一路,人算不如天算,正好赶上刘备不在成都,这圣物落在我的手中,这是天意,我为何不能凭此圣物君临天下?” “可……不是,”赵路连忙改口,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我这比嘴,没脸!我是说,就你我二人如何君临天下?” 欧阳丹冷笑了一声,说: “你别忘了,我是轲比能的军师,有了‘君临’的志向,徐图之,就有掌握他上万大军的那一天,到时,称霸一方,灭三国,不就可以坐到龙椅上了? “想现在的三国,哪一个不是从微末起始?他刘备,当年就是个织席贩履之人,远不及我等,现在不是拥有蜀国一隅?” 赵路想说什么,自己先打了自己的嘴一下,然后才说,“主上,你这志向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不能让主帅知道。” 欧阳丹说,“我这想法,是走在路上才有的,也只跟你一人道及,没有第三人知道,轲比能上哪里知晓?” 赵路慌慌张张地四下里撒眸,然后,对欧阳丹说,“主上,我到外边看看,有没有第二个猴人。” 欧阳丹首肯,赵路放下了怀里的侯离,走了出去,遮天蔽日的大雨立时把他屏蔽。 第143章 欧阳丹窜访白狼城 欧阳丹用冰块镇着把侯离的尸体带回了平刚,跟轲比能说了见到侯离的经过,当然,他没有说他点了侯离死穴的事情。 轲比能反复看侯离的尸体,疑虑重重地说,“你说他是让雷劈死的?” 欧阳丹说,“反正我听到‘咔嚓’一声霹雷,他就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轲比能看了欧阳丹一眼,思谋着说,“不对呀,我听说被雷劈死之人,都是一身的焦糊,他怎么不见焦糊状,你们给他擦拭了?” 欧阳丹摇头,说,“没有,他这就是原状,兴许是他掉下来摔的。” “啊啊,”轲比能说,“下着雨,他上房顶干啥?” “还说呢,”欧阳丹说,“主帅,你派他和我前行,怎么不知会我?” 轲比能说,“知会你,你能带上他吗?再者说了,他明晃晃跟在你的左右,他就没有暗中护佑你的作用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欧阳丹没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侯离了,一身的轻功——他们哥仨都还在吧?” 欧阳丹在探轲比能的口风,他对轲比能只派了侯离随他到成都,一直持有怀疑。 轲比能说,“侯哩,侯礼我派他们去了白狼。” 欧阳丹说,“侯立呢?” “侯立?”轲比能心不在焉地说,“侯立还和萨当斯在一起呗,他废了,他们猴人一旦沾染女色,身子就重了,他原来也是一身的轻功,现在,乃是凡俗之人了。” 轲比能说完了这句话,紧跟着,又说,“你没见到汉皇?” 轲比能刚才之所以心不在焉,想的是欧阳丹见没见到刘备。 欧阳丹说,“诸葛军师说,我们去时,汉皇已然东征了半个多月了。” 轲比能点点头,然后说,“咱们的贡品都给了诸葛军师?” 欧阳丹说,“不给他给谁?我们也没有见到其他官员啊?” 轲比能试探着问,“巨兽骨架给了他?” “给了他。”欧阳丹说,“到了成都的当天,还不知汉皇在不在成都,我就让人把巨兽的骨架接上了,好大一间屋子!” 轲比能微微笑了,他说,“我听人说,蜀中之人都长得矮小,故,他们所居之所也低趴,你们走后我还想,放上巨兽的骨架,得特意盖一间大屋呢,没想到,他们还真有那么大的一间屋。” 欧阳丹也接上笑,说,“其实,蜀中之人不怎么矮小,只是没有咱们塞外人健硕,可能那里常年燠热,流汗流的多所致。” 轲比能皮肉不在一起地笑。果然,他又溜号了,他压低声音问,“龙角也是军师收下的?” 欧阳丹像早有准备一样,说,“那不给他给谁?” 轲比能问,“和其他贡品一并交于他的?” 欧阳丹心中暗暗一吓,心里想,莫不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于是,改口说道,“没有,那是圣物,我怎能当众予之?我是暗自相予的。” 轲比能小心地说,“……以诸葛军师的人品……不能啊?” 欧阳丹知道轲比能想说什么,但,他故意不知所云,说,“主帅你指的什么?” 轲比能摇着手说,“小人之心小人之心。” 欧阳丹才幡然而悟的样子说,“你说诸葛军师能不能密下(私吞)?那不能,他就是一个军师,永远当不了皇上,那么聪明的人,这点他还不知道?” 轲比能说,“是啊,不是真龙天子,掌有圣物也会咝喽嘁(不安生)的,那个牧户不就是那样吗?” 欧阳丹不知怎么笑地笑了一下,说,“是啊是啊,‘命该九升九,走遍天下难凑斗’。” 轲比能指了欧阳丹一下,说,“你说的对极了!” 欧阳丹在心里大吃了一惊,他认为轲比能这是在敲打自己。 ?????? 欧阳丹来到白狼城,守城的人向下边问道,“来者何人?” 欧阳丹用他手中的方天画戟指着守城的人说,“你看不清我是谁,你还看不清我手中的兵器吗?” 城上守门人探着身子向下边看看说,“方天画戟。天下有多少方天画戟我不知道,你使一柄方天画戟就说明你是谁人?” 欧阳丹说,“你叫来城主西姆哈,我再与你分辨。” 守门人说,“我家城主也是你唤来叫去的?” 欧阳丹指着守门人说,“今日别让我见到你,见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守门人的旁边有一个兵士对守门人说,“我看下边之人像是咱们的军师。” 守门人怒斥,“胡说,咱军师岂能单枪匹马来到城下?” 欧阳丹接过话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我正是欧阳丹。快快叫西姆哈前来迎接我!” 正在这时,就听到城上有人粗着嗓子说道,“谁谁,谁呀?这等大胆,敢叫我们城主的名讳?” 守门人扭头对来人,用手指着城下说,“对头(三国时期一级军官,掌管五十人),就是下边拿着方天画戟的那人。” 紧接着,城上探出一颗蓬乱的头来,向下边看了一眼,说,“这不是咱的军师吗!” 欧阳丹说,“正是欧阳某家。” 蓬头说,“快快给开门!军师来了,你盘三问四的倒是何种来头?!” 大门“哗啦哗啦”的放了下来,西姆哈恭着双手大步走来,说,“军师大驾光临,西姆哈恭手相迎!” 欧阳丹松松地还礼,说,“你们守门的把我好个盘查,城主救命,不然,欧阳进不来了。” 西姆哈说,“这个没眼色的,连军师都认不出来了?一会儿,我让他吃一顿鞭子。” 欧阳丹说,“罢罢,别跟兵卒一般见识。” ?????? 西姆哈把欧阳丹让到城主衙门,西姆哈让欧阳丹把他手中的兵器方天画戟交给侍兵保管,欧阳丹说,“不必,我手持就好。” 西姆哈听欧阳丹如此说,也就没有再强,让座上方。 欧阳丹跪坐下去,手里还拄着他的方天画戟。他对西姆哈说,“那个守城的人何在,我要见一见斯人。” 西姆哈见说,连忙吩咐人去叫刚才那个守门人,不一会儿,那人来了,跪在地上,磕头不止,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害得军师在城外等了良久,死罪!” 第144章 有关杨戬 欧阳丹说,“你抬起头,认认我,别下次又认不得了。” 守门人仰起脸来看欧阳丹。 欧阳丹把他手中拄着的方天画戟,一松手,倒向守门人,只听得“咔嚓”一声,戟月嵌进守门人的脸上,登时,鲜血四溅,万朵桃花全开。 欧阳丹明明是有意为之,可他却说,“失手失手!” 刚开始守门人的指尖还勾勾几下,后来,就纹丝不动了。 西姆哈惊在了那里,都不会说话了,他“呃呃呃”的从嗓子眼挤出这么几声。 欧阳丹站起来,走两步,来到守门人的脸侧,抓住他的戟枪,往下拔戟月。扎的太深,把那守门人都带了起来。欧阳丹只好用一只脚踩住守门人的胸口,才把戟头拔了下来。 欧阳丹把他的方天画戟杵在了地上,看着西姆哈说,“要信你的话,把这兵器交于侍兵就好了,哪能出这样的罗乱?常言道,‘听人劝,免罗乱’啊。” 西姆哈连忙说,“没事没事,一个卒子,不当什么。” 欧阳丹向厅里的另一个侍兵招一下手,那个侍兵走过来,欧阳丹把手里的方天画戟交给了那个侍兵,说,“不必擦上边的血,我这戟头需人血滋养。” 那个侍兵战战兢兢地应诺,把方天画戟接在手中,用身体依附着,拿了下去。 看侍兵走了出去,欧阳丹方方正正地坐了下去,西姆哈也随之坐下去。欧阳丹对西姆哈说,“今天这事不要对主帅说。主帅爱兵如子,听我伤了一个士兵的性命,该埋怨我了。” 西姆哈连忙说,“不说不说。哈么央说那干啥?” 忖了一下,欧阳丹又说,“我来到这里,也别当主帅说——我本来出来打猎,是一只麂引我来到这里的。” 平刚到白狼三百多里,打猎打到这里了?一听就是假话;再者说,“麂”说的是麂鹿,是鹿中最小的鹿种,平日里见到,看着它蹦蹦跳跳从身边而过,都没谁去猎杀,更何况追了这么远?真是没什么打的了,至于吗? 西姆哈知道欧阳丹让他跟轲比能说谎,他也不去拆穿,连连应诺着。 西姆哈有所不知,欧阳丹就是训练自己跟轲比能说谎。 西姆哈说,“许久不见麂了,军师还追出一只?” 欧阳丹说,“那只麂有些怪异,我快追它快跑,我慢追,它慢跑,似是有意在等着我,你说怪也不怪?” 西姆哈想了一下说,“那是那个守门的兵士得罪了神只,神只引你来除掉守门人的。” 欧阳丹听了“神祗”一词,心里忽悠一下。 黄巾领袖张角,为太平道的首领,归于道教旁支,奉黄帝、老子为教祖。他的三十六方各个隶于道教一个名号,与他相应。方渠帅如此,方渠帅下边的人也纷纷效仿,欧阳丹就效仿道教神人杨戬。 我们现在知道的杨戬,有三个主要特征:一是额头上有第三只眼;二是手使三尖两刃刀,也就是方天画戟;三是身边总跟着一只狗,也就是哮天犬。 这只狗是《西游记》作者吴承恩加上去的——没有那条狗,怎么能使孙悟空跌一个跟头? 实际商代时,杨戬只有一个特征,就是额头上有第三只眼。道教认为,人修炼到一定程度,在脑内开了松果体,就可以在松果体相对应额头的两眼间修出一只外型的眼。 1986年出土于三星堆遗址里的青铜面具,就有几个是开天眼的,说明了道教的修炼文化以及天眼说在那时已有传播。 道教是中国的原始宗教,出现的年代要比一般人认为的早许多。 后来,杨戬才有了方天画戟(三尖两刃刀)和哮天犬这两件可以战胜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利器”。 欧阳丹额头上也有一只眼,那只眼是怎么来的? 实际上,那不是什么眼,而是一道疤,是小时候和别的孩子玩闹,一个孩子用树枝给他戳的,成人之后,这道疤就长成一只闭合眼的样子。 正是由于这只眼,加上他的名字里有个“yáng ”(欧阳丹里的‘阳’比对杨戬的‘杨’)字,他才在黄巾军里诡称自己是杨戬“转世”,或者说是“现世”。 有了道教,就有了玉皇。道教称天帝为玉皇大帝,简称玉帝、玉皇。说的是玉皇的妹妹叫云华,在天上很寂寞,就偷着她哥哥下凡,和一个叫杨天佑的小伙结合了,生下了杨戬。玉皇知道这事,硬生生把这段姻缘拆散,把妹妹压在了桃山下边。 而杨戬被玉鼎真人所收教,后得一神斧。此斧有二解:一,叫萱花沉香之斧,之前为霹雳大仙所有;二说,华山的西峰顶上,有一块十余丈长的巨石齐茬茬被截成三节。巨石旁边插着一把七尺高三百多斤重的月牙铁斧,这就是杨戬当年劈山救母的神斧。 总之,杨戬得到了这把神斧,来到了桃山,把桃山劈开,把压在山底下的母亲救了出来。 宋代张唐英撰写的《蜀梼杌》,对杨戬的容貌,穿着都有描述,看来早就有此记述,欧阳丹也按着这些记述,装扮自己。只是在后来黄巾军被官方绞杀得式微,没了当年的荣光,欧阳丹自己走下了神坛,都差不多忘记了杨戬这个茬儿。 今番西姆哈提到了“神祗”一词,杨戬“呼”的一下子在他的身上又回光返照了。 欧阳丹想着说,“你说那只麂是神祗?” 西姆哈说,“不是神祗又能是什么?军师,你是从哪里把那只麂赶出来的?” “哎呀,”欧阳丹回忆着说,“那可远了,出了平刚城不远,我就瞄住了它的影子,走走,等着我一样,我就紧随着它不知不觉地到了白狼。” 西姆哈说,“哎呀,平刚离白狼三百多里,你能不知不觉走到这里,说明那麂真是一只神祗。” 欧阳丹用手拂了拂自己额头上的“三只眼”说,“我这只眼昏暗许久了?这会儿渐次明亮了起来,你能不能看见眼珠?” 第145章 给步度根送羊 西姆哈凑近了看,他可不怎么看的,真看到了那道疤的中间有个眼珠,就大惊着说,“可不是咋地!真真有个眼珠呢!” 欧阳丹神秘地说,“……我实际姓杨,我的师父是玉鼎真人……” 欧阳丹和西姆哈聊起了杨戬。 ?????? 步度根被赶走两个多月后,被轲比能收买的步度根间谍亚大罕·萨拉亥,传来了谍报,说步度根在上谷郡、代郡都没停下,反在雁门郡停下了。 轲比能不解,他对欧阳丹说,“他怎么走了那么远?” 欧阳丹说,“他带了一万多户人,还是个单于,哪处敢留他?一不如意,说反就反了,那个能受得了?” “咦,那不对呀,”轲比能说,“上谷、代郡不敢留他,怎么雁门就敢留他?” 欧阳丹思谋着说,“他是走投无路,告到了曹丕那里,是曹丕下达了旨意,雁门才留下了他。” 此时,曹丕已登坛受禅称帝,立国号为大魏,史称曹魏,改元黄初,改雒阳为“洛阳”,定都于此。 轲比能上身微微晃动着说,“曹丕比之曹操如何?” 欧阳丹说,“愈发奸雄。” 轲比能停了下来,挺挺身子,说,“何以如此说?” 欧阳丹掰着手指算着说,“曹贼狭天子以令诸侯凡二十五年,还是以宰相之名立于君侧,而曹丕在他老子尸骨未寒就篡汉称帝了,你说他不‘愈发奸雄’?” 轲比能点着头,说,“曹儿(曹丕)对应我们又将如何?” 欧阳丹说,“比他老子凶,不能比他老子善。” “可是,他没有响动。” 欧阳丹说,“那是没有腾出手来,等他缓一口气,他能任由我们在他北陲做大?” 停了一会儿,轲比能试探着说,“我们如何处?” 欧阳丹吸了一口气,说,“当下,和步度根的关系很紧要。” 轲比能没有说话。 欧阳丹知道轲比能等着他分析下去,就说: “不管怎么说,他步度根是曹贼封诰的单于,咱们把他撵走了,不等于打他们曹家的脸?曹儿岂可善罢甘休?再有,就算东吴偏安一隅,刘皇叔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曹儿篡汉吧?等和东吴有了了断,势必北指曹魏。 “而曹儿不能看不到这一点。那他肯存北方心腹之患?我说,他要首先清剿咱们。可以这么说,曹儿的第一仗,势必剑指咱们,他会倾举国之力前来围剿。” 轲比能说,“有那么严重?” 欧阳丹点着头说,“有。事怕颠倒理怕翻——推人至己,是你,你会怎样做?” 轲比能点着头,说,“和步度根拉关系?” “对。”欧阳丹说,“和步度根缓和关系,最好迎他回弹汗山,让他重新做他的单于,那曹儿可就没有和咱们动武的口实了。” 轲比能笑笑说,“我还挺看中弹汗山的。” 欧阳丹说,“那只是一座平淡无奇的山丘而已。” “你说,”轲比能说,“皇叔真要是封我为单于,咱们现在出让弹汗山不?” “那当然不。”欧阳丹斩钉截铁地说,“你是名副其实的鲜卑单于,夺下弹汗山,怎么可以再出让呢?” “那就不怕去曹儿围剿了吗?” “不怕。”欧阳丹说,“到那时,有皇叔给咱们撑腰眼子,曹儿打算发兵,他也得寻思寻思,皇叔答应不答应?皇叔陈兵南界,咱们在北陲,他就不怕咱们和皇叔南北合一包他饺子?” 轲比能笑着,忽然敛住笑意,皱了皱眉头,说,“我们看出了这一步,步度根看不出这一步?” “你是说?” 轲比能说,“步度根要是看出了曹儿会发兵剿咱们,他就挺着,说啥也不回来,咱们怎么处?” 欧阳丹拂了拂他额头上的那只“眼”,说,“咱们这时只能设定他看不出这步棋。” “他要看出呢?” “看出……”欧阳丹感到那只“眼”痒了一样,用手指尖揉揉,说,“那我们只好重返草原,避一时之灾,等待天下有变,再行图志。” 轲比能颔首道,“和他见面,还真不好拿捏这个分寸。” “是啊,”欧阳丹说,“劝他回来,还不能低气了,要摆出他是王,你也是王,你和他平起平坐,不分伯仲,又说服他回来做王,和平相处。” ?????? 轲比能回到后堂,叹了一口气。貂蝉细声问道,“主帅,何以忧心?” 轲比能就把他和欧阳丹说的一番话当貂蝉学了,他说,“难就难在劝他回来,还不能低气了,要摆出他是王,我也是王,我和他平起平坐,不分伯仲,又说服他回来做王,你说怎么拿捏这个分寸?” 貂蝉想了一下说,“你要拉出王的局势来。” 轲比能说,“那我干啥去了?” “你……”貂蝉想着说,“你给他送羊去。” “送羊?” 貂蝉说,“是啊,草原的羊肉味和西北的羊肉味差别不小,草原水草丰美,羊肉自然鲜灵,而西北的羊吃的是宿草,不灵动。吃惯了草原羊的鲜卑单于一定感到西北羊是异类,你给他赶去一群羊,以示关爱,他要意识到了这一点,就能回到弹汗山。” 轲比能击掌以贺,说,“真的吗?两地的羊肉还不一样味道?!” 貂蝉扭过去身子,说,“自然是不一样。” 轲比能想到貂蝉曾和吕布在西北住过一段日子,她现在不好意思的样子,就是出于那段缘由,就不再问下去,而是说,“好!给他送羊,真真是个好由头!” 这时,泄归泥闯了进来,他直不楞腾地说,“主帅,你要去雁门郡见步度根?!” 轲比能和貂蝉对视了一下,说,“你听谁说的?” 泄归泥说,“你就别管我听谁说的,你是不是要去雁门郡吧?” 轲比能和貂蝉都知道他在房山的那排窗子偷窥貂蝉,刚才,可能是在那排窗子外,听到了他们俩说的话;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欧阳丹对他说的。 两方面,哪一方也没法瞒住他,轲比能就说,“是啊,是去雁门郡。” 第146章 一片行云兮 到画堂 泄归泥说,“那我得去呀。” 轲比能说,“你去?你去干啥?” 泄归泥说,“我去用处大了,你别忘了,我是他亲侄子,他因为我,和你们挑起的战事,然后,被你撵下了弹汗山,像个亚大罕(贫穷户)样的,被撵到了雁门。今番让他回来,我不出面哪能行?” 泄归泥说的在理,但是,轲比能心里明白,他要跟我走,是为了天天看到貂蝉,绝不是为了让步度根回来。他这个纨绔,心里还有那样的格局? 貂蝉说,“副帅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轲比能张开手说,“可是,我主帅走了,你作为副帅不在家操持政务,主帅、副帅都走了,家里这一大摊子怎么办?” 泄归泥猴勾着头说,“不是还有军师吗,你没设副帅的时候,你还不出门了吗?” 泄归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走出去,脱离那双偷窥的眼睛,是轲比能心里向往的,这下好,把那双眼睛又得带上。可是,没有办法,轲比能只好应允。但是,他还是给泄归泥提出了一个难题:“步度根总不能见到你的面,就会回来吧,你总得给他个说辞吧?” 泄归泥转了转眼珠,说,“说辞,当然有。” “什么?” 泄归泥上来了顽皮劲,他一梗脖子,一翻眼睛,说,“不告诉你,你知道了,该拉耙(毁约,说话不算数)了。” 轲比能笑了笑,逗个孩子似的说,“你准备去吧。” “这就走?!” “不这就走,还选个良辰吉日啊?” 泄归泥蹿了一个高儿,像个得到压岁钱的孩子一样,蹦跳着走了出去。 ?????? 轲比能把他九头牛拉着这辆硕大的帐篷车赶了出来。车拉的大帐篷里和地下的帐篷里一样的宽阔,里边也一应俱全,火盆、睡窝、桌案,酒肉、奶茶、侍婢等等,应有尽有。 车帐分前厅后帐。前厅,占车帐的四分之三,平素,是轲比能独处之地;后帐,是貂蝉和她一班的乐舞伎人以及侍婢所处之地。她们白日里等待轲比能随时应招,晚上,都退出车帐,只留轲比能和貂蝉二人以及两个侍婢睡卧。 ——这是帝王的形制吧? 看看一切安排妥切,轲比能一挥手,说,“吼起来!” 随着牛车的驾驭者的一声长鞭脆响,就听到周围响了一阵震憾人心的呼麦声。 轲比能这次带了三百人,本来,他不想带这么多的人,可是,欧阳丹说,“不带这么多人不足以彰显你王的气势。” 轲比能说,“带上三千人才够局势。” 欧阳丹说,“带三千人,不是去送羊,而是撵人家去了。” ?????? 走了一段路,呼麦声止,甚是寂静,只听到帐车巨大轱辘的碾压声,和牛蹄行进的踩踏声。轲比能歪斜着身子,用蝉拳拄着头似睡非睡的样子。 这时,就听到后帐传来一声轻轻的丝弦之音。 轲比能的头从他的蝉拳上抬了抬。紧跟着,又是两声如晨风般的丝弦声。 轲比能坐直了身子,击几下手掌,貂蝉和她的一班舞伎从后帐走出来,向轲比能施礼,然后在轲比能的面前翩翩起舞。 貂蝉轻展曼妙舞姿,舒丽悠扬歌喉,边舞边唱: “花好风袅兮 一枝新, 画堂香暖兮 不胜春。 红牙催燕兮 拍飞忙, 一片行云兮 到画堂。” 轲比能立时感到身心倏然一爽,刚才的困顿,烟消云散。 正在轲比能入心入髓之际,就感到车帐颠簸几下。这里往西南行驶,是宽阔的车道,虽然没有他的车帐阔大,但也不至于颠簸呀,轲比能就问,“怎么回事?” 没人应声,轲比能感到不对劲儿,他抽出自己的佩剑,走到车帘近旁,“忽”的一下挑开了车帘,一看,见是泄归泥打算翘着车帘往里边看。轲比能说,“是你?” 泄归泥“嘻嘻”一笑,说,“太好听了,那舞姿一定绝美,主帅,让我也进去吧?” 轲比能严肃了起来,说,“你进去,我给你赶车,如何?” “唉唉,”泄归泥遮挡着,说,“可别地,我怎能僭越?” 泄归泥说完,把手里的长鞭子往车辕子上一插,一下子蹦了下去,一把拽过被他撵下车的驭手,说,“你快上去!” 貂蝉走过来,在里边轻轻拉住轲比能的一只胳膊,往里边拽着唱道: “眉黛促成兮 塞外怅, 脸容初断兮 故人肠。 榆钱不买兮 千金笑, 柳带何须兮 百宝妆。” ?????? 他们走了五十多天,走到一座城的外围。轲比能问,“我们走到了哪里?” 探马报道,说走到了并州平城。轲比能笑了,他说,“以‘平’命名的城真真不少,咱们那里有个‘平刚’城,他们并州有个‘平城’,看来,人们都希望天下平安啊。好,咱们就住在这座平城的城下。” 轲比能他们带着三百多人,驭使一辆内地少见的牛车,还赶着一大群羊,浩浩汤汤的,路过城池,都不进——进城谁也不认识,人家还寻思来夺城呢——住在城外,第二天,能绕就绕过去,绕不过去的,就搁人联系着,说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第二天打开城门,我们穿城而过就是了。 像轲比能他们这样的,也不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这时是小四季,塞外异常寒冷,从北方往内陆南下的族群不在少数——步度根不是带着一万多户迁徙吗?所以,并州的军民对于轲比能他们不怎么在意,看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再说,并州的各个城市间都有联络,他们过?水(现在的山西桑干河),进入并州地界,早就有人通报下去。所以,像他们沿途经过的剧阳(现在的山西剧阳县)、汪陶(古城名,在现在山西应县西南),早有人通报他们人畜无害。 轲比能他们扎下营寨,拢起火炬,杀牛宰羊,准备晚饭的时候,有三个人扣响了寨门。哨兵问,“你们是何人?” 为首地说,“我和你们的主帅是老熟人,烦请通报一下。” 第147章 奉箜篌 “老熟人?”轲比能犯了寻思,说,“在这边有谁熟悉我?” 貂蝉接过话,说,“三个人?请进来便是。” 来人走进,一照面,轲比能吃了一惊——是步度根! 这太突然了,轲比能怎么也没有想到步度根会“闯帐”来见他,他和步度根见面,他想了很多种,也没有想到是这种。 本来,见到单于,应该跪下参见,可是,来前定下的“不分伯仲,平起平坐”的策略,轲比能不知怎么与步度根见礼了。几乎是本能的,轲比能拱起手来,说,“见过单于。” 步度根大概也没有想到轲比能还叫他“单于”,舌头在嘴里搅拌一下,说,“主帅东来,未曾远迎,赎罪赎罪。” ——步度根这话说的也不伦不类。 貂蝉一听来者是“单于”,就躲入了后帐。 轲比能连忙让座,说,“单于请上座。” 步度根看看轲比能所让坐席,又搭眼环顾车帐,说,“他们也让我做这么一辆大车,用牛拉着,我说,牛走得太慢,能做什么用呢?今日看来,所谓‘用处’远不是用快慢来界定的。” 步度根说的再明白不过的了,可是,轲比能装作不懂,他说,“我们走了五十多天,要是骑马,小跑着,有个三五日也到了,何苦这么嘎油嘎油的?” 步度根苦笑了一下,坐了下去,坐正,他问轲比能,说,“主帅这么摇车摆辆的,这是要去哪里?” 轲比能说,“来给你送羊啊。” 步度根没有想到轲比能这么说,他皱着眉头说,“给……给我送羊?” “是啊,”轲比能说,“在家里,每每念及你,都想到你吃不惯雁门的羊肉。” “啊,啊啊,”步度根倒着舌根说道,“我还真是……” “你看,”轲比能抢过步度根的话说,“你知道什么原因?” “什么?” 轲比能说,“咱们那里水草丰美,喂出的牛羊,肉质鲜嫩;而这里的羊吃的都是宿草,当然干巴拉瞎的。你吃的是不是这样的?” 步度根的脸色现出怨怼,他横了轲比能一眼,说,“有鲜嫩的吃不到,只好吃干柴的。” 轲比能说,“你看,我这不给你送来了吗?” 步度根说,“给我送来多少只?” 轲比能想着,刚要说,步度根截过话说,“那要是吃完了,如何处?” 轲比能刚要说,泄归泥一撩车帘走了进来,往里边一看,见步度根坐在那里,一时怔住了。 步度根凶狠地看着泄归泥,说,“你们主帅见我拱手,有情可原,你个子侄辈,也要一拱手了之吗?” “啊啊,”泄归泥跪下一条腿,想了一下,又把另一条腿跪了下去,给步度根把头磕下去,说,“泄归泥拜见额车(叔叔)。” 步度根“哼”了一声,说,“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个额车!” 两下呛住了,轲比能打圆场,“归泥总在我面前说起你,是他,使我下决心千里迢迢给你送来草原羊,他几次三番说西北的羊,肯定塞牙,而你又好塞牙。” 步度根扬起了头,兜住了泪,说,“没招儿啊,塞牙也得吃呀,有鲜嫩的,不是不让咱回去吗。” 泄归泥看了轲比能一眼,对步度根说,“额车,我们这次就是迎你回弹汗山的。” “噢?”步度根看向轲比能,那意思是“真的吗?” 轲比能点点头。 “怎么回事?”步度根说,“魏主有圣旨了?” 步度根说的“魏主”,指的就是曹丕。轲比能知道他说的是谁,心中一股恼火生自丹田,直达百汇,他一下子酸了脸子。一是,颂出了曹儿;二是一下子就说出了轲比能心中的块结。于是,轲比能恶叨叨地说,“大汉的地界,我不知从那个洞里钻出了什么‘魏主’来。” 步度根不屑地看着轲比能,悠悠说道,“天下大事,沧桑正道,没有一成不变之理,想那刘氏,不也是自秦皇手中夺得了天下?” 轲比能怒气冲冲地说,“人总要有点儿廉耻,是谁荫蔽了草原三百载,心中没个数吗?怎地替窃国之贼找说辞?还要脸不要?!” 两下眼看就要剑拔弩张,针尖对起了麦芒。 正在这时就听后帐响起了一声丝竹之音,立时,前厅哑寂了起来。厅里的三个人都竖起耳朵,等待丝竹续起。 不负众望,乐起。轲比能看了一眼步度根,见他也平复了下去,就拍了两下手掌。 乐曲由远及近,貂蝉从后边走出来,她在胸前抱着一张小型的箜篌,边走边扭扭着,弹拨着。 箜篌,有卧箜篌、竖箜篌、凤首箜篌三种形制。 卧箜篌,就是放在眼前一张桌上,演奏者可以像弹古琴一样,弹拨箜篌;竖箜篌,大,立在演奏者面前,高出两个头来。演奏者左右分开双手,在两面弹奏箜篌。 凤首箜篌,除了箜篌的头,是个凤凰头以外,它相对小一些,可以固定在腰上,演奏者抱在怀里,扭动着身子弹奏着。因此,凤首箜篌又叫做“奉箜篌”,这里的“奉”,就是“把持”的意思。 箜篌,战国时自波斯传入。波斯女郎,以翻动的舞姿闻名于世,她们就是怀里抱着箜篌,跳着波斯舞。不过,由于国情民意不同,箜篌传入我国的时候,人们把它制成了“卧”、“竖”的两种形制,反倒是原始“奉”的,不多见了。 貂蝉和吕布在西北住了一段时间,那里还有人演奏“奉箜篌”,貂蝉就跟着当地乐伎学会了演奏奉箜篌。 貂蝉一般也不演奏奉箜篌,这时也是没办法的事——和她在一起的几个乐伎,到晚上做饭的时候,都去帮厨,后帐没人了,眼看前厅就吵了起来,貂蝉不得不弹了几下箜篌,以疏解当下的紧张气氛。没想到,轲比能还击掌叫乐了,貂蝉只好怀抱着箜篌走出来。 貂蝉原是文文静静的一个人,但是,演奏奉箜篌,就得拿出波斯女郎的那种活泼、甚至泼辣的劲头,所以,貂蝉踢着裙子,在前厅舞了起来。 第148章 一剑断腕 想象一下貂蝉那近似踢踏的舞蹈吧,没有个高明的舞蹈导演和一个天才的摄像,是不会留下那绝妙影像的。 而且,貂蝉边跳边唱: “原是昭阳兮 宫里人, 惊鸿宛转兮 掌中身。 只疑飞过兮 九原春, 按彻凉州兮 莲步稳。” ——貂蝉在申诉自己的身世。“昭阳宫里人”,说的是她的出身,和《三国演义》里说的不一样。演义里说她是王允家里的丫鬟,后来为了离间董卓和吕布,认王允为义父。实际不是,从这句唱词可知,貂蝉本是昭阳宫里的一个宫女——出于宫廷,整备貂蝉帽的。 但,这段唱词里也透露出她和吕布是有关系的,“只疑飞过九原春”嘛,“九原”是吕布的老家。吕布,字奉先,五原郡九原县人。九原县就是现今的内蒙古包头九原区,那里出勇武俊男。 同时,也说了她和马超有一段姻缘,“按彻凉州莲步稳”嘛。“凉州”不是马超的兴发之所? 貂蝉的这段唱词,只有轲比能甚解其意,像泄归泥和步度根早就被貂蝉清丽的歌喉,曼妙的舞姿所迷惑,吧嗒吧嗒嘴,也忆不起肉的味道。 轲比能走出去一会儿,他回来不久,就有侍女端进来大盘的手抓羊肉,和大觥的草原酒。步度根边听着貂蝉歌声,看着貂蝉的舞蹈,手,不自觉地就伸向了羊肉、烈酒。真是“食色性也”。 月出山坳,步度根已迷离大醉。这时,就听到营外传来一片喧哗之声。轲比能也醉的不轻,他对泄归泥说,“你出去看看,哪里来的喧哗?” 泄归泥因只顾看貂蝉了,酒没有喝那么多,现在,三个喝酒的人,只有他最清醒了。他听了轲比能吩咐,起身走了出去。 旋即,有兵士跌撞着进来,说, “不好了主帅,有官兵把我们围了起来!” 轲比能一听这话,酒醒了大半,他挣扎着起身,说,“官兵缘何围我们?” 泄归泥在外边就听到了轲比能这话,他闯了进来,说,“不知道啊!” 轲比能问,“有……多少人?” 泄归泥说,“无计其数,咱们周遭都是灯笼火把,听着,还有兵士往咱这边聚拢!” 轲比能说,“取我剑来!” 泄归泥指着轲比能的腰间,说,“主帅,你的剑不在那吗……” 轲比能这才知道自己的剑原是挂在腰间的,他抓住剑柄,“哗”的一声把腰间宝剑抽了出来,说,“待我看来,那个不识趣儿的,敢围我大营!” 轲比能仗剑走出帐车一看,他们的营寨果然被无数个火把围住了。 轲比能他们的营寨,都是用周围山上细木扎篦的临时围栅,也就是区隔出一个区域,并没有战场上的防护作用,要是有骑兵冲突,那些围木瞬间垮塌,不值一踏。好在执掌火把的兵士并没有冲破围栅,进来绞杀的打算。 轲比能提着剑,走下帐车,来到营寨门外,对骑在马上的一个军校说,“你、你们是谁?半夜三更的来我营寨,有何公干?” 为首的军校说,“公干谈不上,我来找我家将军的义弟。” “你,你家将军的义弟?”轲比能用他的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还摇晃着说,“何许人?” 那个军校说,“是鲜卑的单于。” “鲜卑的单于?”轲比能说,“鲜卑没有单于,鲜卑的单于让我给撤了。” 军校左右看看,说,“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个口气,单于是当今皇帝立的,你给撤了?你是谁人?” “我?”轲比能说,“我是大名鼎鼎的慕容·轲比能,还不给我跪下!” 军校再一次和周围的人交换眼神,然后说,“你喝醉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这样,交出鲜卑的单于,我们撤兵回城交差,不然……” “‘不然’怎样?”轲比能问。 “不然,显而易见,”那军校说,“我们就烧了你们这个羊圈。” 军校把轲比能临时搭建的这个营寨称之为“羊圈”。不那么正规,倒也是了,但是,把它比之为羊圈,显然是在污蔑他们的营寨,这使轲比能大光其火,他舞起手中的剑,够奔那军校而去。 军校在马上,看轲比能一路“醉剑”杀过来,没怎么在意,用手中的长枪搏挡着,他哪里知道,轲比能这是醉剑套路,而不是醉后的剑,军校轻看它了,一没小心,轲比能的剑,就舞到了军校握长枪的手腕子上,军校感到手腕子一疼,再一看,手与手腕子已经两隔了。 军校断腕处,鲜血喷溅,他“哇哇”大叫。 周围的人有忙活军校的,有驱马挺兵器够奔轲比能的,立时混乱一片。 ?????? 一抹朝晕初上,轲比能倒在一条河边。他身上有几处伤痕,流着血。他不知自己是怎样掉进河里的,也不知这是什么河。 原来,这条河叫滹(hu)沱河(三国时期,称之为“呼沱河”。“ 滹”、“呼”音同,字异),平城就在它的右岸,双方在夜里打斗,打着打着,就打进了河里。 这里是河的上游,河面不是很宽阔,但,此河发源地在高氏山(古名)、五台山(今名)一线,泉水、瀑布非常多,所以,河水就很湍急,轲比能喝了不少水,把他喝下的草原酒稀释了,打了一个嗝,吐出一口水,河里的小鱼喝进了带有酒的水,蹦跳着翻腾两下,飘了上来。 轲比能用手掌篦出一条小鱼,无力、痛苦地看着。 轲比能想坐起来,可是,他感到自己的身子重比千金,根本支撑不起来。只好又躺倒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时,传来脚步声,侧侧头,看到一个婆子手里提着一个马桶来到河边,用马桶里的长把刷秫“唰啦唰啦”地刷马桶。 轲比能心想,这里有人家?不然不能到河边来刷马桶。轲比能正要翻一下身子,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那个刷马桶的婆子一眼看到了他,惊叫着跑走了,把马桶掀翻到河里。 第149章 养伤在艾申身边 轲比能再醒来,看到一张他熟悉的脸:艾申! 艾申看到轲比能的眼神,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对身边的人说,“他醒了,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和役婆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轲比能想说什么,艾申把几个手指尖放在他的嘴唇边,说,“你养一养,再说话。” 轲比能抓住了艾申的手,说,“告诉我,我、在哪里?” 艾申回握住轲比能的手说,“你在汪陶,田豫的家里。” 轲比能盯着艾申,说,“李——吉?” 艾申摇了轲比能的手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我们不是在无终,怎么来到了汪陶?” 轲比能点了一下头。 “调防。”艾申说,“新皇登基,军队调防。田豫率所部南进,可能要趁皇叔和东吴征战,在蜀汉背后插一剑——这一谍报,我早二十天就报于你,你没接到?” 轲比能沉重地摇了一下头。他伸出一只手想说“我都出来五十天了”。但是,没有说出来,手也没有比量出。 艾申说,“你流的血太多,在这里将养时日,再回平刚吧。” ?????? 轲比能依坐在床上,艾申走了进来,坐在他的床榻边上,对他说,“你带来的三百兵卒都被苏尚杀了。” 轲比能比前一段好了许多,但是,还没有恢复正常,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问艾申,“苏尚和步度根结义吗?” 艾申摇头,说,“苏尚是毕轨的部将,毕轨和步度根结义。” 轲比能又问,“毕轨是谁?” 艾申说,“毕轨是并州刺史,是个恶棍,这里的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轲比能纵动咬肌,说,“他到寿了。” 艾申说,“曹魏的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没有不欺压百姓的。听说这个毕轨不怎么和曹氏联姻,就更加骄横跋扈,不可一世。家室极其富有,马鞍都是鎏金的。” 轲比能恨恨地说,“我让他的棺材都是鎏金的,你可信?” 艾申握住轲比能的手腕,说,“不动气,一切等你恢复了再说。” 停了一会儿,轲比能又问,“其他别的呢?” “别的,还有什么?”艾申问。看得出来,她明显有些刁蛮的样子。 轲比能先自不够脸了,他躲闪着艾申,说,“我说泄归泥。” 艾申说,“泄归泥当然和他额车(叔叔)走了——他不跟他额车跟谁?” “啊啊,”轲比能打着哈哈,说,“不带他来好了。” 艾申又刁住了轲比能,说,“不带貂蝉好了吧?” 轲比能躲躲闪闪的,说,“不是,我是王,来这里是要见另一个王,不摆出一定的架势来,哪能行?定然要带着舞乐出行。” 艾申说,“不单纯是舞乐吧?” 轲比能有些恼羞成怒,说,“不是舞乐,还能是什么?你这个妒妇!” 艾申连忙抚顺轲比能的前胸,说,“我是妒妇,行了吧?夫君莫要动气——貂蝉我也给你打听了,听说被步度根一并收走了,是三人同乘你那辆九牛大帐车走的,有人还听到里边传来丝竹之音。” 轲比能恨得牙根直,他说,“我真不该呀!” ?????? 轲比能在田豫的家养了半个多月,才恢复了身体。轲比能对艾申说,“我得回去了,你还在这?” 艾申说,“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 轲比能说,“看来田豫对你挺好的。” 艾申说,“谈不上好与不好。主要是他的两个孩子,他不舍,孩子对我又不舍。他是裨将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轲比能想了想,说,“曹儿对田豫如何?” 艾申说,“具体的,不知道,但看这次调动,曹儿还是挺倚重他的。据说,他的家可能搬到陇西。” “陇西?”轲比能说,“陇西可是与蜀国交界之地,那里是谍报前沿(《风起陇西》嘛)。” 艾申说,“谍报,也是与蜀国的谍报,于我们有什么干系?” 轲比能一甩,说,“女人家不懂,我们实际是蜀汉的一支——天下大事,我们不投奔蜀汉,投奔谁人?难不成还分出个第四国来?” 艾申很不屑地说,“天下事都是你们男人执掌,我们女人听你们男人支配便是。” 轲比能听出艾申话中的酸味,但他没有理会,而是说,“你还在这吧,继哨还在?” 艾申说,“还在,我们从无终来,他们也跟着来了。” 顿了一下,艾申说,“艾由和老营还联系着?” “联系着,”轲比能说,“她的继哨一向很畅通,只是谍报不多。” 艾申说,“幽州,身处内陆,本来就没有可资利用的谍报。” 说到这里,艾申突然话锋一转,逼住轲比能问,“你们俩到底因为什么,这么冰火不同炉?” 轲比能想说,又止住了,他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也就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她不像你……” 艾申紧接着问,“她怎样我怎样?我俩还有什么不同的?” 轲比能张张嘴,但,没说出来。而是说,“你说让我走水路?水路怎么走?” 艾申看着轲比能,咽了一下,说,“他们肯定会找你,找不见你,就得围追堵截,你走陆路就不安全;再一个,你想不想去幽州,要去幽州,就顺灅水(今上游桑干河,中游永定河,下游海河)而下,不一日,就到了幽州。” 轲比能喃着说,“我去幽州?我去幽州干啥去?” 艾申说,“你不去幽州拉倒,可以在下洛或者是上谷郡的哪个地方下船,回平刚,就不远了。” 轲比能二意思思的,他问艾申,说,“我去幽州吗?去幽州,见到艾由?见到艾由,我咋说呀?” “你愿意咋说就咋说!”艾申来气了,“她去年跟你出来,反正是想嫁给你的,你到底认不认她,那可是你的事!” 轲比能忽然冲着艾申笑了,他说,“你若送我到幽州,我就去;你不送我,我就在上谷郡上岸,回平岗。” 艾申不知怎么说好了的样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说,“好,我送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轲比能说,“什么,你说。” 第150章 吉阿玛 艾申说,“我得带上哈勾济和七老秦。” 轲比能一怔,说,“这里还有哈勾济和七老秦?” 原来,鲜卑管塞北两种长在水边葱嫩、茁壮的草叫哈勾济和七老秦。 艾申笑了,她说,“不是,是那两个孩子的名字,她们的额尼,也是咱们鲜卑族人,生的孩子,看着葱嫩、茁壮,就给她们起了这么个名字。” “啊,我说呢。”轲比能说,“就是来看我的那两个莫土(姑娘、女孩)?” 艾申点头说,“是。” 轲比能说,“那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艾申说,“我让她们俩管你叫吉阿玛。” 阿玛,“父亲”;吉,“亲”的意思,合在一起,就是“亲父亲”的意思,意指汉语的“舅舅”。这个称谓反映鲜卑一族有很长的母系社会阶段。 轲比能笑了,说,“我啥时候成了她们的吉阿玛?” 艾申说,“那你说咋说?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八岁,都懂事了,他阿玛什么时候问起来,说有个男人在他家养伤很长时间,问我,我咋说?还说领着孩子坐船走出去那么远,问我,我咋说?” 轲比能说,“不会不领她们俩?” 艾申说,“不行,人家一心朴实把孩子托付给我,我随手扔给了别人,一旦有个一差二错的,我的良心过不去。这两个孩子,不能离开我的眼皮子底下。” 轲比能点点头,说,“你做得对,‘受人之托,必当忠人之事’。咱们鲜卑人到哪里都是诚信之人。哎,你们有船吗?” 艾申说,“住在水边,岂有无船之理?我们的船还大呢。” ????? 一艘大木船,双层棚楼的。艾申指着船问轲比能,“怎么样,这船可够大?” 轲比能说,“真不小,战船?” 艾申说,“谁知道,我也没看过家船还是战船。” 哈勾济扯了轲比能一下说,“吉阿玛,你坐过这么大的船吗?” 轲比能很有耐心地说,“吉阿玛坐的船,比这个都大,眼前这条河装不下。” 艾申掩饰着自己,撇了一下嘴,说,“你吉阿玛坐的船有咱的院子那么大!” “啊!”哈勾济惊讶,说,“还有那么大的船?!” 七老秦申斥妹妹,说,“女孩子家稳妥些,别一惊一乍的。” 轲比能看着七老秦去问艾申,“你教的?” 艾申说,“我不教谁教?她们阿玛把她们交给我,就是一带水儿的,不关吃穿住,还有为人处世,举止言谈。” 轲比能一边往船上走一边说,“他为什么不找一个汉人?” 艾申说,“她阿玛说,生是草原人生的,教,也得教草原人的一套。” 轲比能问,“她阿玛是草原人?” 艾申摇摇头,说,“不是。但他对草原的感情很深,孩子的额尼(妈妈)就是草原人呐。” “是啊,”轲比能说,“细度(继母)不也是草原人?” 艾申别样地盯着轲比能。 轲比能看到了艾申的眼神,他招呼着两个女孩,走到船上。 ?????? 艾申走进了轲比能的屋里。轲比能说,“真是顺风顺水,一泻千里,根本不用费力划动。” 艾申笑了一下,说,“回来他们可要出力了,我听说有的河段,得让人在岸边用绳子拉。” “孩子呢,怎么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 艾申说,“玩儿累了,睡了。” 轲比能说,“看样子你挺喜欢她们。” 艾申说,“我看你也是。” “嗯,还行。” 艾申说,“她们三个怎么样?” 轲比能不知艾申指的是什么,就说,“她们仨,挺好的。” 艾申一听,就知道轲比能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她转了一下头,说,“谁问你她们好不好?我是问她们有没有怀上。” “啊,那呀,”轲比能说,“叟索季哈说哈伊利和季伴挞好像有了。” 艾申“嘁”然一笑,说,“怎么就她没有?她还是懂医道的。” 轲比能说,“怀没怀孩子和懂不懂医道有什么关系?” 艾申说,“当然是有关系。医道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不生。” 轲比能惊奇,说,“还有这事?!” 艾申说,“叟索季哈没当你说过?” “没有。”轲比能说,“她当我说啥?” 艾申想说,又止住了,手在眼前一挥,说,“算了,不说也罢——哎,赶明儿个,我给你生一个两个啊?” 轲比能说,“赶明儿个干啥,现在就来吧。” 艾申试探着说,“你行了?” 轲比能说,“行,刚刚的!” 艾申探出头去,往下边看了看,有些担心地说,“得了,你整挺大个动静,别让役工们察觉到,再当他们老爷说三道四的。等到了幽州的,你给艾由。阎柔总在家,怀上也不知是谁的。” 轲比能说,“你不行是吧?田豫总不在家,怀上是不是她‘安巴格(哥哥)’的。” 艾申拂了轲比能一下,说,“去!” 轲比能向艾申伸出了手,说,“你们在外边吃苦了。” 艾申扭过去身子,流出了泪水。 ?????? 第三天傍晚,他们到了幽州。护乌丸校尉府正好在灅水(今桑干河中游永定河)边上,有一座阔大的院落,大门斜斜插插冲着河的这边,可能那才是房舍的正向。 还有侧向有个人工挖掘的河道,那里有水栅,似是可以通抵舟船的。 院落的后边,就是市肆,天没黑就执掌出灯火,那里商贾云集,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船里的役工有人熟悉这段水路的,对艾申指着那个大院落说,“那就是护乌丸校尉府。” 艾申“啊啊”地应着,她的眼睛在那个院落周围逡巡着。 一边的轲比能说,“你好像找什么?” 艾申看看身边没人,才说,“我找她的继哨啊,没有她的继哨,如何联系到她?” 轲比能说,“芸芸人中,你知道哪一个是她的继哨?” 艾申莞笑,说,“我当然知道,我定下的,几条线都是怎样联络,我当然知道——看府中周围没有继哨,我下船,到贾市去找。” 艾申说完,拿出一块白纱布,遮挡住自己的鼻子以下,对轲比能说,“我把两个孩子交付于你,你给好生照看着,我去去就来。” 第151章 艾由没想到是轲比能 轲比能应答,说,“你就放心去吧,交给我就是了。” 艾申一步三回头的。轲比能挑着手指,意思让她放心。 他真想能见到艾由,自她那次离开自己,还没有见过她呢。她那用袖口对准自己太阳穴的刚烈的样子,在他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象。草原的驭手,总是喜欢桀骜的野马,因为他知道,它暴烈,同时也异常敏捷,奔跑的速度更快,更有耐力。 ?????? 艾申绕着从护乌丸校尉府走了一圈,也没看到艾由的继哨。她就往护乌丸校尉府后边的市肆走去。走不远,看到一个肩扛着秫垓把的人在大街上瞎溜达。 艾申知道这个人就是艾由的一阶继哨。她走过去,喊着那人,说,“有冻里奇吗?” 那人一怔,警觉地看着艾申,说,“这天草都长出来了,还哪里有冻里奇?” 艾申前后看看,走近几步,对那人说,“没有冻里奇你扛一个空秫垓把干什么?” 艾申蒙着一方白纱巾,别人看不出她是谁。那人相搭着艾申,还是没认出来,就说,“你看你是不是真想吃,真想吃,我三伏天招来漫天大雪,也给你做出冻里奇来。” 艾申靠近了那人,压着声音问,“老营要是有什么告诉艾由,你在外边怎么叫她?” 那人一机灵,说,“你是何人?!” 艾申把蒙在下半脸的白沙往下边拉拉,让那人看清了自己的脸,说,“是我,怎么联系到艾由?” 那人反应了一下,说,“队长?!” 艾申说,“别慌慌张张的,把艾由叫出来。” “好好好。”一阶继哨说。 艾申说,“你叫去吧,我在水边边那艘大船旁边等着她。” “诺。”那个一阶继哨应诺着。 ?????? 艾申匆匆往他们的大船边走去,就听到一阶继哨喊道,“转生意,卖空秫垓把了!谁买空秫垓把了!” 艾申听罢,微微笑了。一阶继哨这么喊不犯毛病,要是和艾由约定好的,她一听就知道是自己人在叫她。 艾申回到船上,掏出几块散碎的银子给了几个役工,对他们说,“这两天辛苦了,到那市肆沽酒去,三星打横前回来。” 役工们乐不得的,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向护乌丸校尉府后边的市肆走去。 ????? 艾由被一阶继哨引到大船边,艾申接住,艾由感到很吃惊,说,“你怎么来了?” 艾申说,“一路顺风顺水,两天就到了你们这里。” “顺……”艾由说,“你们不是在无终吗?” 艾申莞尔一笑,说,“上月我们调防到了汪陶。这不重要,我领你见一个人。” “谁?” 大船分两层,上边那层的进门在楼梯的拐角处,走上楼梯,就听到一个孩子说话的声音。艾由还纳闷:是谁,还领个孩子? 门是拉门,把拉门拉开,看到里边的轲比能,艾由一怔,脱口而出,“你?” 艾申向两个孩子招手,两个孩子跑向艾申。 艾申拢住两个孩子,关上了拉门,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然后对屋里说,“我能不能冒充你住进你家?” 停了一会儿,艾由说,“你能哺阎柔吗?” “哺?”艾申说,“怎么哺?” 艾由又停了一会儿,说,“把‘巴力豆’(罂粟膏。‘巴力’是黑不见光的意思)含在嘴里,哺他。” 艾申眼睛转了几转,说,“挺会玩儿呢。晚上哺他几颗?” “一颗就行。”艾由说,“早上他要要,让他操练回来。” 艾申说着,从怀里掏出几颗黑豆子,又说,“咱俩的一样大吗?可别药着他。” 艾由说,“不都是老营传过来的吗?差能差哪儿去?” 艾申把黑豆子放进怀里,领着哈勾济和七老秦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里边说,“你没有使唤的丫头?” 艾由在里边说,“灰鹤和青鹜。” “好嘞,”艾申说,“共度你们的春秋大梦吧。” ?????? 艾申领着哈勾济和七老秦从护乌丸校尉府的一侧走上去,转过院角,才看到院子大门。大门口有个侍女摸样的人在张望着。 艾申喊了一声,“灰鹤!” 那侍女看到了艾申,又回头看看。艾申知道这是喊错人了,就说,“是青鹜啊,黑当瞎火的也看不清谁是谁了。” 青鹜走过来,对艾由说,“夫人……你这是在哪儿整两个孩子?” 艾申说,“水边,问是谁家的,她们说是李将军家的,咱也不知道哪有个李将军,我问她们,她们也说不大清楚,我问她们跟不跟我走,她们说跟我走,我就领了回来。” 艾申早就把哈勾济和七老秦咂服(嘱咐。鲜卑语,后成为东北话)好了,两个孩子又懂事听话,没有不听艾申的。 青鹜又看了看艾申的衣着,说,“夫人,你那儿整这么一套衣衫穿?” 艾申这才想到自己和妹妹艾由的衣衫不一样,这时也不好说什么了,她只好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说,“别说话,看看他们能不能看出来。” 青鹜“嘻嘻”笑了一下,说,“等你不回来,我们都寻思你让人拐跑了呢。” 艾申说,“我这么大个人,能轻巧儿地让人拐跑了?” 青鹜来牵哈勾济的手,哈勾济看着艾申,喃着说,“吉额尼(亲母亲)……” 艾申知道哈勾济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让不让青鹜拉她的手。 艾申说,“没事,让葛格(姐姐)扯着吧。” 青鹜笑了,她说,“她叫你什么?” 艾申说,“我让她们俩叫我‘姨’,她们俩倒是乖巧,真叫上了。” 四个人说着话,走进了大门,没走两步,就从一进间的门里走出一个侍女摸样的人,她见到艾申,说,“夫人,你让我们好找,你去了哪里,老爷都问了三四遍了,我们都以为你让人拐跑了。” 艾申心里清楚,这个该是那个叫灰鹤的侍婢,就模仿者艾由指着灰鹤说,“我不撕烂你的嘴!我咋那么轻巧让人拐跑了!” 青鹜掩口“嘻”笑。 第152章 横扫并州 整个护乌丸校尉府内,没人认出艾申来,总以为她是艾由——关键是没有人想到她有一个孪生姐姐。就是感到她和艾由有地方不一样,也没人深究下去,人不都是有时候和原来的做派有点儿不一样吗? 阎柔更是,他现在一门心思惦念哺出来的那颗“仙丹”,吃下去筋骨舒坦,也就不去想别的了。 艾申领着哈勾济和七老秦两个小女孩在阎柔的护乌丸校尉府里住了三天,就又让艾由的一阶继哨叫出去,对她说,“艾由让你明天辰时到水边,主帅要走了。” “啊,要走?”艾申说,“忙啥的,再待几天的。” 一阶继哨摇头说,“不知道,反正就让我传这句话,我传到了。” 艾申说,“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辰时,艾申领着哈勾济和七老秦两个来到了船上,对轲比能说,“你当真要回去?” 轲比能说,“我得回去。毕轨杀了我三百多人,我这口气还能咽下去吗?” 艾申说,“谁让你咽下去了?我说你和由儿在这多待上几天。” 轲比能说,“大丈夫以天下为己任,岂能贪恋儿女情长?” 艾由说,“我俩犯相,和我在一起,他动不动就走神儿。” 艾申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走神儿?” “为什么?”艾由的眼睛叽里咕噜转转,说,“不会为了你吧?” “嘁!”艾申一扭头,她想说貂蝉了,话到嘴边,又说,“我还能这么吸引他?由儿,咱不能强求男人只想着咱们——这几天你没吃豪喽吧?” “豪喽”是蒙药中的避孕药,也是叟索季哈给她们的。她们在外边和别的男人住在一起,想避孕就在同房后吃上一粒,可以起到避孕的作用。 艾由说,“那玩意我还能随身带着?” 轲比能问,“豪喽是啥玩意?” 艾申说,“在汪陶的时候,有一次我想说什么没说,就是这个豪喽,叟索季哈给的,那啥了,就吃上一粒,吃完了,不作孕。要不是这样,有我们回到你身边的时候,不得领一帮孩子?” 艾由笑了,她说,“这回我能不能怀上?” 艾申说,“怀上怕什么的?也分辨不出谁是谁的。” ?????? 当下,三人在船上分手。艾申和轲比能拥抱了一下,然后,她把轲比能给了妹妹艾由说,“你和他也抱一下?” 艾由一甩搭,说,“谁抱他!” 艾由说完,推开门,倔哒倔哒走了。 艾申说,“你们还未解开?” 轲比能蒙蒙的样子,说,“不能吧……” ?????? 艾由的一阶继哨给轲比能准备了一匹马,轲比能上马,和船上的艾申招了一下手,策马而行。 艾申看着他远去背影,双手合十,下巴抵在手尖儿上,默默祈祷着。 艾由也隐在一棵柳树下,看着轲比能的背影,甩了一下手臂,说,“走就走!” ?????? 轲比能率领大队人马开往并州。 在马邑城(现山西朔县)遭到了埋伏。 可是,埋伏战术向来是有条件的,少数人伏击多数人,那只能惹火烧了自身:毕轨派他的部将董弼(有书谬为“毕”)伏击轲比能军,弼引水淹之,没想,轲比能顺走激流,挥旗击杀弼军。 追至楼烦(现山西神池县),遥遥凡七十余里,毕轨派苏尚领队接应,轲比能大斗(弟)苴罗侯和二将接仗,杀死苏尚和董弼。 这一仗,历史上非常有名,与其有名,也有几处疑点,主要是谁杀死了毕轨的两名三国名将苏尚和董弼? 有说是轲比能的儿子,据考证,当时,轲比能也就十七岁,他儿子显然不可能。又有说是他弟弟的,而他弟弟时年十四岁,单挑两名大将,似乎也不是可能的事。 当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历史上,一个少年郎杀死叱咤风云的大将,也不是没有记录的,尤其是鲜卑之族的少年。 可是,怎么说,也有点儿信不实,三国里的苏尚和董弼那是太有名了,有多少网络写手写过此等二人?他们俩能被一个黄嘴丫子还没褪净的小比崽子击杀了? 实际情况能不能是这样:轲比能近两万的大军来寻仇,董弼埋伏失败,被轲比能大军追击。苏尚不识好歹(也可以说毕轨不识好歹),迎轲比能大军而上,被大军席卷其中,二人被轲比能众将(或者兵卒)斩杀。 万夫不当的关羽不也是在这种形势下被俘的吗? 为了突出轲比能家里的人,就说是他大斗杀的;更突出轲比能英雄遗传,说是他儿子杀的。 轲比能有个儿子,是艾申所生,但,历史上没留下名字,多会儿想想,叫他什么名字好。 毕轨知道了战况,再也不敢出头了,席卷细软往洛阳方向逃窜,轲比能则以追毕轨为名,横扫了并州,让过艾申所在的汪陶,大军扫荡了雁门郡的剧阳、阴馆、马邑城、楼烦、原平、雁门郡等六城; 新兴郡的平城、武、虑虒、云中、定襄、新兴郡、九原、广牧等八城;太原郡的盂县、狼孟、阳曲、并州、太原郡、晋阳、阳邑、大陵、平陶、祁县、京陵、中都、邬县等十三城;乐平郡的上艾、乐平、乐平郡、沾县四城被劫; 西河郡的西河郡、离石、中阳、兹氏、界休五城被劫;上党郡的镣阿、涅县、襄桓、铜禔、谷远、潞县、上党郡、壶关、长子、屯留、泫氏、阳阿、高都等十四城被劫,三路大军在上党的高都(现在的晋城)会师。 并州共有五十一座城市,轲比能就算让过了艾申所在的汪陶城,余下的,无一幸免。分三路大军,每路五六千人把城市围住,问:是否弃城投降?投降,就进去劫掠,把官府富户的金银财宝,绫罗细软甚至粮草都装车,运往远北。 不弃城,是吧?这五六千人就围住攻城——刺史都跑了,哪还有什么抵抗力?把城攻陷,除了抢劫,还得屠城,奸淫杀戮,无所不能。 所得财物,欧阳丹让装上马车做长途拉运的准备。 驭手问运往哪里,欧阳丹想想说,“运往朔方。” 驭手抽一口冷气,说,“朔方可大,朔方哪里?” 欧阳丹说,“你们先放在高阙,用兵看管,日后我定有用处。” 驭手不知高阙在哪里,欧阳丹让他的卫队长赵路带路去高阙,并留有重兵看守。 第153章 毕轨被劫 有探报说,“再往南就是司州地界了。” 欧阳丹说,“停!” 轲比能说,“为什么?” 欧阳丹说,“魏国的老巢洛阳就在司州,我想,这里离洛阳不过百里。” 轲比能兴奋了,他说,“那正好,一举掀了曹儿的皇帝座儿!” 欧阳丹笑了笑,说,“咱们还没有准备好。洛阳一线,曹儿肯定布防重兵,我们一旦越过沁水,必遭伏击,那我们就会陷入灭顶之灾。” 轲比能叹了一口气,说,“咱们打过来,也不见怎么艰难,要是这样,怎么准备才能一举掀翻了曹儿呢?” 欧阳丹向南看去,说,“除非皇叔或者东吴出兵,南北两下夹力,方可有取胜的希望。今次,曹儿新皇上任,也是没有想到咱们会大军南下,东、南还防着皇叔和东吴,抽不出兵来,才恣任咱们所为” 轲比能说,“歇下,你给我画一张图,我看看皇叔他们在哪里?咱们和他们联系一下,再抽冷子打他一下,皇叔再接应咱们,不就成就天下大事了?” 欧阳丹笑了,说,“有你逞英雄之豪的时候,现在,退军。” “退军?”轲比能说,“这眼看就天黑了,在这里住上一晚再走不迟。” 欧阳丹说,“住一晚,那就迟了,快快撤军!” ????? 毕轨逃窜的时候,身边有四十多个卫兵,可是,轲比能一路追杀,把他的卫兵杀得死的死,伤的伤,到达洛阳的时候,几乎就剩他们一家和几个家丁了。 曹丕正在调兵布防甚至弃洛阳城东逃,听说并州刺史毕轨求见,立即召见,第一句话问毕轨,“那轲比能到底有多少人?” 毕轨说,“铺天盖地,无计其数。” 曹丕皱了皱眉头,说,“他哪来的那么多人?” 毕轨说,“鲜卑一族,鬼蜮之人,摇身变化,不可限量。” 曹丕转着眼珠琢磨着毕轨的话。毕轨在前年送给曹操一个据其说是“西汉时期度辽将军范明友的鲜卑奴”的鲜卑人。当时这个鲜卑奴已经三百五十岁了,但说话进食都和正常人一样,毕轨感到特别惊奇,才送到洛阳。曹操过后对曹丕说,“此人还真非比寻常。” 但是后来怎么处理了那个人,曹丕就不知道了。于今,毕轨说鲜卑一族是鬼蜮之人,曹丕不置可否。也是轲比能大军压境,毕轨和曹家还有亲戚连理,曹丕就对毕轨说,“你一个刺史,丢了一州之地给蛮夷,左是说不过的,朕不追究你,你卸甲归田吧。” 毕轨再三谢主不杀之恩。 毕轨是东平人,也就是现在的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人。当时已经傍晚,毕轨吩咐下去,“趁城门没关,速速出城!当今圣上要是回过意来,夷灭九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据目击者说,毕轨搭乘三辆车,一边往城门走,一边从车上掉下物件,他们家人也不及捡拾,落荒而逃。 洛阳所在的司州和东平所在的东平国不是很远,也就跨越一个东郡,他们基本是沿着古黄河故道向东北行进。快马加鞭,走了三日,再往东北走,浮浮摇摇地看见一座城,毕轨叫一个家人前去打探是何城所在。 家人打探回来,说是东郡的燕县。毕轨叹了一口气,说,“可下子走出了司州!” 就像司州处处悬着杀他的屠刀也似的。 实在说,这三天,他们没吃好没睡好,毕轨总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家人也跟着胆战心惊的,一下子放松下来,一家人都像肩上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似的,一下子轻松下来。 他们找了一片柞木林,停了下来,毕轨说,“做几道酒肴,今日是十五月圆,对月斟几杯,以解全身的劳乏。” 家人没有不应承的,把带来的吃食找出来,为毕轨掂对酒肴。 正在操持当中,走出三个人,一个骑在马上,两个在马的后边跟着。随从的两个,像个孩子一样的个头,窜窜跺跺的。 骑在马上的人抽了两下鼻管,说,“好香酒!燕县城离此不远,如何不进城小酌?” 毕轨看看那人说,“这里风清树雅正是举杯邀月之所,如何进城面壁对墙沾染一身龌龊?” 骑在马上的人翻身下马,后边跟着的两个小人儿,接过缰绳拢着马,走到一边。 那人挎着一把剑,却是胡人打扮,他向这边走来,说,“我有好酒,可否同斟一杯?” 毕轨说,“你是何等好酒,抵得上我这御赐的酒否?” 毕轨的酒还真是当年曹操赐予他御酒,从刺史府中逃出的时候,他不顾金不顾银,只让人别忘了那坛御酒。 挎剑的人笑一笑,说,“贵人是何来头,杯中持有御赐的酒?” 毕轨有三好,其中一好,就是好吹——你说你都这般境地了,矜持一点,可是,他改不了旧习,别人提一个头儿,他就吹起来。挎剑人一问,毕轨就说,“执掌并州帅印二十年,武皇帝(曹操)说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 挎剑人笑了,说,“还真是你。我要问你是不是毕轨,你肯定警觉,不说实话了。” 毕轨警觉了,他问挎剑人,“你是何人?” 挎剑人说,“我一路追来,总算把你截住了。” “你到底是谁?”毕轨问,“专门截我所为何事?” 挎剑人说,“我是谁其实你都能猜到:如今天下除了我轲比能,还有谁能费力巴拉地出来截你?” “轲比能?!”毕轨手握住了腰间悬挂的剑柄。 轲比能点点头,说,“是我。你杀死我三百多士卒,却连我你都不认识。没用,我敢说,天下没人能用剑赢得我的。” 毕轨顿了一下说,“杀你士卒不是我所为,你要杀我更是何缘由?” 轲比能说,“我不想杀你,只要你老实说话,我且饶过你。” 毕轨说,“你要我说什么实话?” 轲比能说,“步度根劫掠了貂蝉,去了哪里?” 毕轨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问,“谁呀?貂蝉?哪个貂蝉?” 第154章 秀色可餐 轲比能说,“天下还有哪个叫貂蝉?” 毕轨的身上瑟瑟抖了起来——原来,他还有一大爱好:就是美女。他一听“貂蝉”这个名字,身上就打颤,他说,“是、丞相送、送给马超、的那个貂蝉吗?” ——他还知道曹操把貂蝉送给了马超。 轲比能说,“当初怎么没送给你?” 毕轨说,“当初、我没有、反意……” 轲比能逗什着毕轨说,“知道有反意可以得貂蝉,悔不该当初就反了曹操好了?” “哎不是,”毕轨才听出味儿来,他说,“貂蝉怎么到了步度根手里?” 轲比能说,“你别管那么多,你就说步度根在我营地酒醉之后,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毕轨回忆着说,“那时……我听说他已经不省人事,是他侄子泄归泥驾驭着牛车往西、北,还是东,总之,在你和苏尚打斗的乱阵当中,泄归泥才跑的。至于跑到何向,我真的不知……” 轲比能这时才想起还有个泄归泥。他恨恨地想,以为他丁忧,忽略他了,原来是他这个色棍劫持了貂蝉。 轲比能说,“东边一路肯定不见泄归泥,那么,他去西能去哪里?向北又能去哪里?” 毕轨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用指头点数着,说,“他们一定去了那里!” 轲比能问,“去了哪里?” “管涔山,”毕轨说,“我的义弟对那里很向往,我领他去此山游玩,他曾说,‘就差一个仙女了,有仙女这不就是天堂?’貂蝉是仙女般的美貌,他要享用她,肯定到此山!” 轲比能听了毕轨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享用她”啊,把我的人儿当成什么了?但是,可下子有了眉目,也就不管那么许多了,轲比能问,“管涔山在哪里?” 毕轨说,“在平城西南,我领你去。” 毕轨的大妇这时说话了,“说一棵树找不到,你领着去倒也罢了,一座山还有找不到的?找不到,鼻子下边不是有一张嘴,打听呗。” 毕轨听罢,说道,“妇道人家,懂得子午卯丑?帮衬英雄,我也好借光看看天下的美人到底美到什么份上,你们只管往老家里走,我随后撵你们就是。” 大妇指着毕轨恶狠狠地诅咒说,“你非得死在女人身上!” 毕轨并不生气,他说,“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把他大妇气得一蹶哒,对家人说,“咱们走!” 他们这些人,连饭都不吃了,做好的酒肴,往草地上一倒,就走了。 轲比能看了看,说,“你还没吃饭?” 毕轨说,“不饿不饿,想到能看到貂蝉,肚子里满满的山珍海味。” “啊?”轲比能说,“管涔山离这不远啊?” 毕轨说,“要是这样走,得走三天。” “啊!”轲比能吃了一惊,他说,“三天你都不用吃东西?!” 毕轨摇着手,说,“不用不用,秀色可餐嘛。” 轲比能晃着头说,“你是什么托生的?” 毕轨没听清轲比能的话,他问,“英雄,你说什么?” 轲比能一去手,说,“你怎么走?就跟在我马的后边走?才刚怎么没有卸下一匹马来你好骑着。” 毕轨指着跟在轲比能后边的两个小人儿说,“他们俩不是就跟在你的马后走?” 两个小人儿,是猴人,一个是侯哩,另一个是侯礼。于是,轲比能说,“他们俩咋回事?你和他们俩比不起。我们来的时候,他们俩跟在我马的后边跑,你能跑起来?” “我,”毕轨顿了一下说,“我也能!” 轲比能停了一会儿,说,“长见识。” ?????? 他们四人就走了起来。今天是月中,大大月亮恍如白昼,有一条清白可见的车道向西南弯去,他们四人就顺着这条车道一路走下去。开始,走的还算舒缓,边走,轲比能边和毕轨说着话,套问他为什么就说泄归泥和步度根劫貂蝉去了管涔山了。 毕轨开始说的还算上道,说着说着,就说到一张玉床,他说,“那玉床三丈三尺长,两丈两尺宽,铺一袭红丝绸在上边,把貂蝉放将上去……” 轲比能极度反感,他问,“为何需铺一袭红丝绸?” 毕轨说,“英雄想必知晓,那貂蝉仙女般如玉的肌肤,放在白玉床上,没有红丝绸的衬托,就找不到人了。” 轲比能恨得牙根直,他知道毕轨这时已是淫火烧身,而貂蝉是可以有淫欲之念的吗?就后脚跟磕在马的两肋之上,马觉得痛楚,“咴咴”嘶鸣,跑了起来。 轲比能这一跑,侯哩侯礼紧随其后,跑了起来。 毕轨看两个小人儿跑了起来,不肯怠慢,也随之跑了起来。 毕轨毕竟是行伍出身,虽然平素里骄奢淫逸,但身体基础很好,跑两步,没有大问题。可是,跑起长路,就不觉体力透支,哈哈带喘了,加上他没吃晚饭,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低血糖现象,浑身无力,眼前发黑,一个窝脖跟头就栽倒在地。 侯哩侯礼听到了摔倒的声音,停了下来,返回去,把毕轨扶了起来。轲比能也听到了,他停下了马,走回来,对侯哩说,“你跑去追上他的家人,让他们把他带回家吧,这样哪行,不是出人命了吗?” 这时,毕轨醒来了,他搭上了话,说,“好了,刚才是饿的,吃了一口土,饱了,咱们再跑,就不会有事了。” ——你说,谁要碰上这么个人,还有什么办法?轲比能只好说,“我也没吃饭,我吃点儿饭。” 轲比能下了马,在地上铺了一块布,从马的褡裢里拿出一块熟牛肉,坐上去,用食匕割下一块,放在嘴里,咀嚼吃起来。 毕轨在一旁,鼻翼“菲儿菲儿”抖动着,轲比能心中暗笑:有你把持不住的时候! 果然,轲比能嚼第二口牛肉的时候,毕轨说,“你说英雄,我平生最恨牛肉,一闻到牛肉味儿,我就想咬上几口解解恨!” 轲比能把手里的牛肉递给了他,说,“给,你解解恨吧。” 毕轨接过牛肉,深仇大恨地“吭哧”咬上一口,在嘴里翻卷着嚼着,说,“真解恨真解恨!” 第155章 貂蝉被神收去 他们走了三天,才到了管涔山。 管涔山好去处!离着还有十几二十里地,就感到它巍峨耸立,仙气飘然,一片上天神山的气派。 毕轨一路上精神十足,到了这里,更是神情百倍,他低喃着,“终于要见到了,人传貂蝉有‘闭月’之貌,今朝得以观之,死而无憾矣。” 毕轨就这点儿要求,也无可厚非,轲比能看看他,说,“你看看就行?” “当然……”毕轨走了几下贼眼,说,“她要能迎奉于我……” 轲比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子,用上了力气,说,“我先于她迎奉你如何?” 毕轨大叫着,“唉唉,温柔些温柔些!” ?????? 管涔山上有一山岭,叫分水岭。此岭有一座山,人称“冰火两重天”:向阳的一面是常年不熄的“火着窑”——人称“火焰山”;背阴面有常年不化的“万年冰洞”,洞内巨石陡峭,冰柱林立,更有冰瀑冰河,千姿百态的自然冰体常年不化。 隔离冰火更有傲立山间的“玉石林”,在褐灰色的山体衬托下,玲珑剔透,蔚为壮观。 除了分水岭,大多山体,都是郁郁葱葱的,最高处的荷叶坪仰目看去,有千丈之遥,这种从低到高的不同气候类型,使管涔山林区植物形成了垂直分布差异较大的特点。 低矮处的灌木以沙棘、黄刺玫,胡枝子,红花锦鸡儿等为主;半山腰为中山针阔叶混交林带。一般以白桦、山杨、青木千、华北落叶松为主的混交林,在阳坡分布着油松与辽东栎混交林,灌木以卫茅胡枝子,美丽胡枝子,山刺玫为主。 高中山针叶林带,以青木千和白桦为主,阳坡、半阳坡有小片的落叶松,灌木为悬钩子,黄刺玫,玫瑰,金露梅。正高山为灌丛草甸,以鬼见愁、高山钱荀、金梅、构子木为主,其次是苔草,禾草类以及珠芽蓼、地榆、毛茛、龙芽草、矮生委、陵芽等植物。 当你在攀登芦芽山等山峰时,只要留心,从山底到山腰及山顶,其林带的垂直分布一目了然。 由于管涔山地形复杂,山势走向纵横,地势高差大,由此就造成了一些特殊的小气候区域,比如:阳方口的大黄风,春景洼的万年冰、芦芽山上接地云,黄草梁常冻死人,回春谷四时暖如春。 其实,“早穿皮袄午穿纱,搂着火盆吃西瓜”的民谚,最早出自这里。更有“天旱雨淋山,冷蛋(冻雹)不打隔畔田”说法。当地方志还有管涔山支脉虎头山六月下雪的记载。 毕轨带领轲比能和侯哩、侯礼上了山之后,就没有停歇的意思,走到大汗淋漓,还是向前跋涉,轲比能问,“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往何处?” 毕轨说,“这种凡俗之地,怎是貂蝉驻留之所?前方才是仙山瑶池的所在。” “瑶池?”轲比能心中想,都说瑶池在天山,怎么又到了这里?但是,他没问出来,他知道,毕轨因为貂蝉,已经言不由衷了。 又走了一会儿,感到湿漉漉的水汽。走出一片林子,眼前一豁:只见面前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天池! 毕轨气喘吁吁地走上来,一一指点着面前的天池说:“这叫马营海、这叫公海、这叫琵琶海、这叫鸭子海、这叫老师傅海、这叫双海、这叫干海,这叫小海。这公海也叫玄池,是最深的水域。马营海也叫天池、母海,水面最大,水深不见底。在它一侧,有一张白玉……白玉床呢?白玉床去了哪里?” 毕轨在马营海周围寻找。 轲比能指着马营海的中心说,“那个是不是呢?” 毕轨这才向马营海中心看去,只见蔚蓝的池面上有一方白色的舟栏,它离这里太远,看不清上边有什么没什么,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抹黑色,由舟栏垂进水中。这时,听到传来一曲歌声: “榆钱不买兮 千金笑, 柳带何须兮 百宝妆。 舞罢隔偷兮 目送君, 不知谁是兮 慕容王。” 轲比能急泠泠打了一个冷战:貂蝉! “慕容王”!说的就是自己!她知道自己来了! 貂蝉躺在白玉床上,那一抹黑色就是她垂入池水的黑发! 轲比能把双手掌拢在嘴围,向天池喊去,“貂蝉!我来也!” 顿了一下,貂蝉的歌声又传来了: “原是昭阳兮 宫里人, 惊鸿宛转兮 掌中身。 只疑飞过兮 九原春, 按彻凉州兮 莲步稳。 花好风袅兮 一枝新, 画堂香暖兮 不胜春。 红牙催燕兮 拍飞忙, 一片行云兮 到画堂。 眉黛促成兮 塞外恨, 脸容初断兮 故人肠。 榆钱不买兮 千金笑, 柳带何须兮 百宝妆。 舞罢隔偷兮 目送君, 不知谁是兮 慕容王。” 貂蝉在唱她的一生,一生中遇到的三个男人。听得出来,轲比能和她处的时间最短,但是,感情最深,是她一生最难忘的男人。 轲比能也忘不了这个女人,他喊破了嗓子,叫着貂蝉的名字。 他扑入水中要去把天池中间的貂蝉拉回来,可是,毕轨拉住他的铠甲不放。轲比能大叫,“你拉住我干什么!” 毕轨向池心努努嘴,说,“貂蝉仙化了。” 轲比能看去,只见蔚蓝色的池水漫过了舟栏,被池水衬托着能看到一个女人形,那形体逐渐被蔚蓝吞没。 轲比能喊着,“貂蝉啊!” 轲比能的喉咙喊出了血,他的眼前一黑,一头跌倒在地。 ?????? 轲比能醒来,看到步度根、泄归泥、毕轨和侯哩、侯礼五人围在他的周围。轲比能问侯哩,“貂蝉呢?” 侯哩说,“沉下去了。” “能不能打捞上来?” 侯哩说,“那里是池心,深不见底,没法打捞。” 轲比能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向步度根和泄归泥,说,“是谁把她送到池心的?” 步度根和泄归泥对看了一下,泄归泥说,“是神把她收去了。” 轲比能大叫道,“胡扯!” 泄归泥说,“不是神,那白玉床怎么能飘在水面上?” 轲比能想想,也真是这样:别说是张诺大白玉床,就是一颗石子投入池中也会沉底的。 轲比能停了一会儿,看着步度根和泄归泥说,“你们俩都对她做了什么?” 第156章 任命田豫为并州刺史 泄归泥苦唧唧地说,“我们什么也没做呀,我们要做了什么,就不这么冤了。” “你们还感到冤了,”轲比能向腰间摸索,他要找他的剑,他要杀人,“要不是你们俩把她拉到这里,她能吗?!” 泄归泥把住了轲比能的手,说,“义叔,你别动气,我走还不行吗?我不在你眼前晃荡了,你眼不见心不烦,行不?你别又杀又剐的,我也不是吃你的饭长大的。” 轲比能停止了挣扎,看着泄归泥,说,“你终有这一天。” 泄归泥撇撇着说,“是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归属你?” 泄归泥说完,扭头看看他的亲叔步度根。 轲比能也看去。 步度根表情现出得意之色,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为过。” 轲比能挣开他们几个人,坐了起来,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对泄归泥说,“你走,我不拦你,可是,你带来的人,却得留在白檀城里和白檀城周围。” 泄归泥现出刁皮状,说,“我带去的人,我不领走,但是,他们要走,你也别拦着,行吧?” 轲比能慢慢地点着头,说,“好,这是咱俩的君子之约。你们几个都听到了,我们俩谁要违约,你们就管我俩叫‘小人’如何?” 毕轨、步度根,包括侯哩、侯礼都点头。 ?????? 几人回到了白檀城,泄归泥的义兄、城主哈噶古把几个人迎入城内他的城主府中。 哈噶古拜见轲比能,轲比能说,“哈噶古,你通知下去,泄归泥要和他亲叔走,我也放了,你对他的原手下说,愿意跟他走的,走;不愿走的,留下来。” 哈噶古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的样子。轲比能说,“你干啥那么傻逼呵呵的,听不懂我说的话呀?!” 哈噶古这才有了反应,说,“遵命了。” 哈噶古转身要走,泄归泥说,“义兄,你可照主帅的原话说,不行掺乎别的,不行挤眉弄眼的。” 哈噶古停下了,他对泄归泥说,“义弟,那你跟我一起走。” 泄归泥想走,又不走,最后,还是跟着哈噶古走了出去。 来到外边,哈噶古走到校场的石台子上,对正在操练的兵士们说,“你们听着,咱们的副帅不跟咱这干了,他要走,你们都是跟着他来的,愿意跟他一起走的,就走;不愿意走的,就留在这座城里享福。” “哎,”泄归泥把哈噶古扳过来,说,“义兄,你这么说干啥?” 哈噶古说,“我说啥了?” 泄归泥说,“你说‘享福’干啥?” 哈噶古说,“在城里享福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自己说的,要不信,你问问他们——你们在城里享不享福啊?” 兵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整懵了,他们交头接耳,不知所以。哈噶古说,“你们说实话就行,在城里享福也不是我说的,你们说,你们享不享福?” 有一个兵士寻思过味来,说,“照比在白山,那可是享老福了。不管是吃的住的,好比天上地下。” 许多兵士跟着迎合。后边离着远的,没听清哈噶古说什么,就向前边的人打听,知道了,纷纷迎合着点头。 哈噶古转头对泄归泥说,“义弟,我这么说没毛病吧?” 泄归泥不知如何说话了,他说,“是没毛病,可是也没你这么说话的,你这么说,他们还谁愿意跟我走啊?不都得留在这吗?” 哈噶古说,“你的意思让他们跟你回去遭罪去,那他们寻思寻思不还得回来吗?” 轲比能和步度根、毕轨也都走出来,就离哈噶古和泄归泥他们俩不远处站着,他们俩说的话后边的三人都听到了,轲比能左右看看,问步度根和毕轨说,“我们城主说的没毛病吧?” 步度根和毕轨不知说什么好了。 轲比能说,“你们在这住两天呢,还是这就走?” 步度根赌气囊囊地说,“走,在这住什么?!泄归泥,跟我走!” ????? 曹儿曹丕问,“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毕轨说,“三座城,城里城外加在一起,不足两万人。” 曹丕转向步度根,在鼻子里“嗯?”了一声。 步度根连忙说,“是,不足两万人。” 泄归泥接过话,说,“还有我带过去的一万五千多人。” 曹丕凶问步度根,“你向我瞒报吗?” “不是不是,”步度根连忙说。然后,他转向泄归泥说,“你是你的人,轲比能是轲比能的人,圣上要围剿轲比能,你的人还能帮着轲比能吗?” 泄归泥百口莫辩的样子,他说,“当时在白檀城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说我的人能不能帮轲比能?” 曹丕转向步度根,又“嗯”的问了一声。 步度根辩解说,“我说不能。哈噶古让你的士兵在城里享福,打起仗来,他们就是些少爷兵,还能帮上轲比能?” 曹丕坐坐直,说,“到底怎么回事?” ?????? 曹丕说,“看来他们有三万人,你一万人能够吗?” 田豫说,“兵不在多,在精。虏三万,不过瓜菜,我一万,尽数天兵,他们何以抵挡?” 曹丕很欣赏田豫这种英雄气概。的确,田豫这一万人是他从魏蜀边境带回来的,在他的手里操练了一年有余,他知道这都是什么兵。再说,就说兵源不足,让皇帝再加人,他上哪里加人去? 现在这个形势是拱卫洛阳要紧,还不能看着北方轲比能做大,所以,曹丕从前线抽调出一万人马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了,还让他怎样? 田豫被曹丕从魏蜀交界处抽调回来,任命为并州刺史,接替毕轨的职务。曹丕让他接刺史在其次,主要让他以攻为守,清除北患。 曹丕越来越感到,北患不除,会有大麻烦的。上次,轲比能要真是一鼓作气攻下了洛阳,那将如何处——问题是,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田豫直接到的洛阳,领命之后,率领他的一万铁骑,开往并州。到家,只住了一晚,就率兵开赴前线。 就这一晚,艾申就把他要围剿轲比能的谍报,送了出去。 第157章 有人敢虎口夺食 轲比能接到田豫要来进攻的谍报,和欧阳丹算计着,“他们就来了一万人,咱们三万人,三个对付他一个,这仗他也敢打?” 欧阳丹摇着头说: “账,不是那么个算法。我们三万人,不假,但是,得加上泄归泥的一万五千人,到时候,这一万五千人能不能派上用场,还不好说。就算能派上用场,我们三万人分为三座城,我们不知道田豫先攻那座城,就不好有所偏重。 “也就是说,弄不好,就是一万人守一座城,和田豫的兵一比一。而田豫的兵是什么兵?我听说田豫最会练兵,尤其是攻城拔寨,最有一套。一旦他攻破了一座城,其他两座城就会连带反应,军心就会有所摇动,到那时,溃败你想挡也挡不住。” 轲比能看着欧阳丹,良久,他说,“这样,你说怎么办?” 欧阳丹说,“三十六计走为上。” “走?”轲比能不甘心,说,“都不比划比划,就走?” 欧阳丹说,“知道比划必败,你还比划啥?” 轲比能又不说话了,等了好半天,他才说,“往哪里走?” 欧阳丹思考着说,“田豫此来,不会像以往,蜻蜓点水,咱们走,他只留下少许人守城,这次,他会派重兵守城,同时,会吸取以往的教训,堵城穴,筑城垣,坚守城池。他作为刺史,会把并州往北延伸,把白檀、平刚、白狼三座城包含进去,为常住之所。” 轲比能说,“那样,我们就永远失去了这三座城?” 欧阳丹离座,找到一根树枝,走到轲比能跟前,在他面前的地下画着说: “这是白檀、平刚、白狼,往北是五原(今内蒙古自治区西部)、朔方(今内蒙古河套西北部),这里是云中(今山西大同)、定襄(今山西省北中部),这四郡,原属汉地,但,曹操迫使汉献帝下诏废除了此四郡,现在,对于曹魏,也是弃地,我们先到五原或朔方。 “我们到那里发展,曹魏不会去进剿;反过来对于我们,那是跃鱼得水之所。我去过五原,那里比这里冷一些?也冷不多少。 “这里,只有三座城,此地驻军,里一半外一半,不像样子;到了那里,我们才到了发展的广阔天地。那时,你就尽量发展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出十年,曹魏就难以遏制你了,和你结义的,没准是曹丕,你该叫他义兄。” 听到欧阳丹这样幽默的话语,轲比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说,“我说什么也不与曹儿结义。” 轲比能笑过,想起一事,他问欧阳丹,说,“我说你当初把并州的财物运往朔方,那时,你就做好今日的打算了?” 欧阳丹说,“是也。我们把人家整个并州给劫了,人家能听之任之?势必要报复。报复,就会盯住咱们这三座城。到时咱如何处?我就想到了朔方的高阙。” 轲比能问,“高阙是个什么所在?叫一个‘que’,似是不洁之音(缺)。” 欧阳丹笑了,他说,“远北,有一座山脉,因其一路口有二里多地的灰白道路,于是,称其为‘白道山(阴山)’。白道山脉在高阙处中断,成一缺口,望去像一个巨大的门阙,此山因此而得名,‘阙’是‘门’的意思,原指皇宫大门前两边供了望的楼。” 轲比能听懂了,他说,“啊,原来如此。” 欧阳丹又说,“前两天赵路送来口信,说财粮过于蘼多,他让人在那里修一座石头城,以‘阙’为门,甚是阔大。” 轲比能说,“好啊,咱们去了,倒有个住处了!” ?????? 三座城准备往高阙搬迁。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赵路传回来一个信息:存在高阙石头城里的财粮被素利劫掠。 轲比能听到这个信息笑了,说,“真有不嫌恶的,胆敢从虎口里夺食。” 欧阳丹说,“这下好了,咱们不是有意避开田豫,而是去征伐素利,听上去,咱不是惧怕官府。” 轲比能对欧阳丹说,“这个素利是何方人士?军师你可知晓他?” 欧阳丹说,“我就知道他也是你们鲜卑人,势力范围在辽西、右北平、渔阳等塞外之地。” 轲比能大惊,说,“离咱们不远!” 欧阳丹说,“可不不远?实际上,咱们这三座城,也在东部鲜卑的地盘上。” “啊!”轲比能又一次惊呼,“这还好办了,咱们将财物分一些给他们,也在情理之中啊!” 欧阳丹笑笑说,“要是这么好答对还好了,就怕他想‘猴子吃枣——独吞。’” 轲比能问,“他真是鲜卑人?” “真是鲜卑人。”欧阳丹说,“他不是鲜卑人怎能聚众在塞外?” 轲比能说,“这就好办多了,我单枪匹马前去就是,一准把他所劫的财物都要回来。” 欧阳丹探出上身,说,“能行?” 轲比能说,“一准能。” 欧阳丹说,“主帅是孤胆英雄,威名震颤鲜卑大漠(蒙古草原)!” 实际欧阳丹这是在攒楞轲比能,他现在只盼着轲比能有个意外,他好接下轲比能这个大摊子。这样,不用刀兵相见,舆论上还不受谴责。 这方面的工作,从打那次去白狼城,找来了神人杨戬,他就开始在做。只是慑于轲比能在部落里的威信没有敢放开手脚,轲比能要真有个好歹,自己就可以顺位而上了。 欧阳丹听说这个素利最是贪欲无道之人,到他手里的财粮,他肯放出来?轲比能自逞英雄,看落入谁的手中,素利,是他催命的判官,轲比能今次去而无回矣! 欧阳丹知道,他夺权的准备还不够充分,但是,机会来了,自己就不得不提前出手了。 ?????? 回到家里,对家人说,“给我收拾点儿吃食,我要去见素利。” 大妇哈伊利说,“你要去见谁呀?素利,哪那么个素利?” 轲比能就把素利抢走了石头城的财粮对她们说了。 哈伊利说,“等我给你卜上一卦,看看吉凶。” 第158章 占卜 轲比能有点儿不信卜卦那一套,他是个人英雄,鬼神不惧的主儿。但是,他也不公开反对,哈伊利要卜卦,他听之任之。 哈伊利就找来一个羊哈巴骨,双手合十在心口窝前,祈祷着,然后,把哈巴骨扔进了屋里的火堆里,看着哈巴骨在火堆里燃烧起来。 烧了一会儿,出来一股焦骨的味道,同时,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暴烈声,哈伊利就从火堆里抓住哈巴骨的把儿,把哈巴骨拿了出来。哈巴骨的面儿还着着火苗,哈伊利在空中来回摇了两下,把火苗摇灭了,许是哈巴骨的把儿烫手了,她把哈巴骨放在了地上。 哈伊利又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嘴里叨念着,祈祷起来。 轲比能看着哈伊利,又看看屋里其他人,他发现二妇叟索季哈鼻孔张合着,很专注,很兴奋的样子。他心里犯疑:她这个样干啥? 大妇祈祷完毕,从地上把那块羊哈巴骨捡起来,凑近了看,然后,指着卜骨上方烧裂的纹路说,“你今次去找那个素利,一个人不行,得去两个人。你看,这个是你,你随后就有个人跟在你后边。” 叟索季哈把头探进来,问哈伊利,“是男是女?” 哈伊利看她一眼,说,“你这一说,还真是个女的。” 叟索季哈说,“那就是我了。” 轲比能看看她俩这个,又看看她俩那个,像她俩谁给谁暗示了一样。 大妇把卜骨递给了轲比能,指这上边的裂纹说,“不信你看呐,这个是你,这个,你旁边的这个小的胸脯子,不是个女的,还能是个男的?” 轲比能看看叟索季哈,问哈伊利说,“那你怎么说是她?” 哈伊利说,“谁说是她?她自己说的,我没说是她,可是,你上哪儿找那个女的?我们仨谁能跟你走?不就得是她吗?路上你要有个头疼脑热的,她还能给你看看啥的。” 轲比能说,“我不头疼脑热。” 叟索季哈说,“那你是不让我去了?你让谁?还有你中意的女人是咋地?” 轲比能被他的两个女人逼迫着,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一甩手说,“我没有中意的女人!” ?????? 轲比能走出来,牵过他的马,翻身上了马,冲着门里喊着说,“走啦!” 说完,轲比能一抖缰绳,一夹腿,他坐下的马一股子,蹿了出去。向北方跑去。 ????? 跑了一会儿,听到后边有马追了上来,不是一匹马,而是两匹马,轲比能回头一看,见除了叟索季哈还有个小女人也骑着马跟她并辔前行。 轲比能勒住了马,等后边的两个人跑上来,他看和叟索季哈一起跑过来的那个小女人一眼,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不免又看了一眼,说,“还给我准备一个女人?” 叟索季哈说,“你要女人,我不是女人嘛?” 轲比能哂笑,说,“卜辞上不是说,有一个女人与我同行,怎么又出来一个女人?” 叟索季哈从怀里拿出了那块卜骨,对轲比能说,“前会儿没看清,你看看,我的后边不是还有个女人?” 轲比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叟索季哈。 叟索季哈催马上前,来到轲比能身边,用手指着卜面说,“你看,这个是我,我身后不还有个她?” 轲比能看去,在卜面叟索季哈左后真有一个裂纹,那裂纹的“胸部”真有鼓凸,轲比能知道,这是你往那上边想,若是不那么想,就什么也没有了,或者说看不出来了。 “是她?”轲比能微微笑着,对那个女子说,“你过来,我看看是不是你。” 女子骑在马上,走了过来,轲比能招呼着她说,“走过点儿,还怕我一口吃了你不成?” 女子腼腆着笑笑,轻催马,靠近了轲比能。 轲比能伸出手,用食指兜起女子的下巴,问她,“叫什么?” “散露。” “散露,”轲比能说,“我以前怎么没看过你?” 散露撇撇着说,“你是主帅,眼光高,怎么能看到我一个小女子?” 轲比能大度地笑了,说,“你知道你长得很俊吗?” 散露看了一眼叟索季哈,说,“我只知道我长得不丑。” 轲比能收回了手指,坐直了身子,说,“我要你,你跟不跟我?” 散露脸微微一潮,看了叟索季哈一眼,说,“有人把我许配给了一个男人。” 轲比能也去看叟索季哈,说,“她?” 散露点着头说,“她的话,我们没有敢不听的。” 轲比能歪着头,感激地看着叟索季哈,点点头,心里想:还是二妇知道我的心。于是,轲比能说,“好啊,回来再说吧。” 说完,轲比能急催马,向北驶去。 ?????? 他们三人基本沿着乌侯秦水走,看到一座赭红色的山峰,轲比能说,“到了。军师说,他们的营地就在这座红山之下,咱们的话,叫它‘乌兰哈达’(蒙语,赤峰)。它实际是咱上祖鲜北义弟乌桓的营地,当年南迁之时,他们就跟在咱们的后边。” 叟索季哈笑了,她说,“咱们现在跟他们提及,他们还能不能有人知道些事?” 轲比能摇摇头,说,“不知,都几百年的事了,他们还能有知那些事的?” 忽然有人说道,“你不信问问他们。” 三人吃了一惊,四下里撒眸,没看到有人。 这时,散露指着面前说,“鱼!” 轲比能和叟索季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大眼大尾大鳍的鱼,在散露面前不到一丈的空中游弋。 鱼克格钦吗?不是它,又是谁呢? 鱼克格钦是21世纪的一个自由职业者,诗人、画家,居民小区高空抛物使他穿越到战国时期捏古斯族侍女的身上,到了鲜北的身边,后来又穿越到这条大眼大尾大鳍鱼的身上。 轲比能翻身下马,冲着那条鱼跪了下去,说,“‘钦神帅’!” 叟索季哈和散露见轲比能下马而跪,他们俩也都滚鞍下马,在轲比能的身后跪了下去。 第159章 圆弓则箭疾 那条鱼“咯咯”笑了起来,说,“咱们首领不让我来,我说我出来散散心,看看热闹,怕啥的,我也不多嘴多舌的。哪里想到,到这里就隐忍不住,我要不说话,你们上哪儿知道我在这里?” 轲比能说,“恭迎钦神帅!” 叟索季哈挺起上身,对鱼说,“难道钦神帅有我们的什么话怕说出来吗?” 那条鱼有些滞涩,它说,“不是怕不怕的事,是天下的事,都有一定的运数,所以,有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 叟索季哈说,“难道此次有凶险?” 鱼游到叟索季哈跟前,急慌慌的样子,说,“我可没说呀!我指的不是此次,是——哎呀,我让你这个老婆给问住了——我是神,你不带这么问的!” 鱼说完,一道白气,游走了。 鱼的行迹,叟索季哈看得真切,她痴呆呆地望去,嘴里叨念着,说,“它走了……它说它是神……走了……” 轲比能和散露都看向她。 叟索季哈站了起来,向鱼消失的空间望了一会儿,对轲比能说,“走了,那个会说话的鱼飞走了。” 轲比能不是好声地呵斥叟索季哈,“叟索季哈!” 轲比能嗔着叟索季哈说鱼克格钦是“会说话的鱼”了,在他们鲜卑一族的骨血里,鱼克格钦是“钦神帅”,是神,怎么就那么轻巧说它是“会说话的鱼”呢? 叟索季哈不服气,她回嘴轲比能,说,“本来嘛,它只是一条会说话的鱼,嗷,对了,它还能在空中游。” 轲比能怒气冲冲走过去,用手中的马鞭子抽叟索季哈,大叫着,“让你亵渎神!让你亵渎神!” 叟索季哈用臂弯遮挡着。 这时,传来一声断喝,“不准打女人!” 轲比能看去,“钦神帅”又出现了。轲比能赶忙丢下手中的鞭子,跪了下去,冲着鱼克格钦磕着头说,“钦神帅!” 鱼克格钦说,“你知道打女人在21世纪叫什么吗?叫‘家暴’,法律上是不允许的,你会被判刑,至少被拘留的!” 轲比能、叟索季哈和散露上哪里知道“判刑”、“拘留”这类21世纪的法律术语呢?他们三人都有点儿二比呵呵的。还好,叟索季哈反应快些,她对鱼克格钦说,“咱这不不是21世纪吗?一个部族一个令,一个庙里一个磬。我们这里男人打自己的女人不犯毛病。” ——叟索季哈把“21世纪”当成一个“部族”了! 鱼克格钦听出来另一个意思,它瞪大了眼睛,问叟索季哈,“三国呀,就有庙了吗?” “庙?有啊,”叟索季哈说,“老道不住在山洞里,就住在庙里,不住庙,老道住哪儿呀?” 鱼克格钦顿有所悟,说,“是啊,还有老道呢。我寻思你也是穿越来的人呢?” 叟索季哈问,“‘穿越’是咋回事?” 鱼克格钦对叟索季哈说,“我真怕和你说话,说不上哪一句又把我问得无言以对了,得了得了,我走了。轲比能,你不能再打老婆了,再打,我可不允许你。我走了。” 叟索季哈说,“钦神帅,你别走啊,咱俩唠扯唠扯,我挺愿意跟你唠嗑的。” 鱼克格钦摆动着前鳍,说,“得了得了,我走了,再见再见,goodbye!” 鱼克格钦又一溜白气消失在空中。 这回,三个人都看到了鱼的终迹。 三人回过眼来,相互看看,谁也没说什么。轲比能先上的马,随后,叟索季哈和散露两人也上了马。 三个人都有心思,马跑得不快,也杂乱。 ?????? 真是“望山跑死马”,眼看着红色的山峰,奔着去了,走了很长时间,才到了山脚下。 乌桓在这里结营的时候,是用木桩子围的栅栏,这时候,他们也用砖石垒起了山墙,把红山那个石洞围了起来,成为一个人工和自然相合的城堡。 走到城门口,被守门的兵丁截住,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叟索季哈走上前,对守门人指着轲比能说,“我们是鲜卑亿揽满格木族的,这是我们的主帅慕容·轲比能。我们来见你家首领。” 看门的人看看轲比能,说,“你是慕容·轲比能?” 轲比能说,“我是。” 看门人忖了一下,说,“你等等,我去通报一声。” 看门人反身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从门里走出十多个人来,为首的是个俊小伙,也是黄白混血,他一眼就看到了轲比能,相着说,“是咱们同宗。不过,这几天有几个人都说自己是轲比能,你,是不也是冒充的?” 轲比能翻身下马,说,“非也。我来交朋友,何必要冒充?我不是轲比能就当不了你的朋友了吗?” 俊小伙说,“啊,那不是。和名满天下的轲比能交上朋友,是我的荣耀。不过呢,你到底是与不是轲比能我得考验一下。” 轲比能说,“如何考验?” 俊小伙说,“我听说轲比能的一身功夫了得,你可能比划出来几样?” 轲比能说,“你都知道哪几样?” 俊小伙说,“听说轲比能的弓箭了得,我看你马鞍桥上挂的那张弓可是一般般。” 轲比能笑了,说,“凭弓的样子你就能看出我的弓法来?” 俊小伙说,“‘强弓则箭直’,就你那软皮拉拉的弓,箭能走直道?” “行家。”轲比能说,“不过,后边还有一句话,你可知道?” 俊小伙说,“愿闻其详。” 轲比能说,“有道是‘强弓则箭直,圆弓则箭疾’。” 俊小伙说,“何为圆弓?” 轲比能从马鞍的挂鞒上摘下他的弓,双臂乍开,把一张弓缓缓地拉开,越拉越开,把一张稍有弧度的弓,拉成了圆弧状,然后看着弓对俊小伙说,“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圆弓,这要搭上箭,射出去,那支箭得是极为迅疾的。” 俊小伙暗暗吃惊,说,“我说你的箭长怎么超出常人,原来你把弓拉得这么满!” 轲比能又说,“射出一支你看?” “不必,从拉开的弓看,就知道那支箭有多准。”俊小伙说着,拱起双手,说,“幸会,在下成律迎奉轲比能主帅。” 第160章 交换 来之前,轲比能听欧阳丹说,红山部族的首领叫素利,而俊小伙说自己叫成律,轲比能不知道这个俊小伙是素利的亲弟弟,以为是个小头目,就说,“你家首领在哪里?” 成律说,“在议事大厅恭候轲比能主帅。里边请。” 轲比能把马缰绳甩给了散露,自己则跟着成律往山洞里边走。 红山山洞洞口甚是阔大,可容下几间房屋,从外边就能看到里边有高高在上的石台,石台上坐着一个胖大的汉子。轲比能心想,这个胖子可能就是素利了。不过,看肤色,不是很黄白的那种串儿,有些乌桓的样子。 走到里边,成律向石台上的胖汉子拱手参奏道,“禀首领,咱们鲜卑亿揽满格木族之主帅轲比能来拜访你。” 轲比能向上拱手,说,“见过素利首领。” 素利很傲慢,在原座上斜斜身子,向轲比能拱拱手,说,“幸会轲比能。见座。” 成律伸出手臂引渡轲比能走到石台下边的一个坐席上,轲比能谢座,然后坐在座席上,叟索季哈和散露在轲比能的身后,分坐两侧。 素利一眼一眼地看着轲比能身后叟索季哈和散露,忽然破唇而笑,“你们也是鲜卑一族,首领出门拜访没听说带女眷的,什么打法?” 轲比能也笑着说,“正是没有什么打法,才带上女眷的。” 素利说,“怎么说?” 轲比能说,“一入新春,且来游景,女眷要跟随,我也不好拒之。” 素利“嘿”然一笑,说,“出来玩儿呀?” 轲比能说,“那你以为我们干什么来了?” 素利这才放开了表情,说,“慕容·轲比能?” 轲比能说,“是。” 素利说,“我叫慕容·素利,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轲比能说,“那可不,都五百多年了,咱们老祖兴旺的时候,秦国男子都可以佩剑了,到了秦简公年代了。” 说起这段,素利如数家珍,他兴奋了,和轲比能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来,二人又推论起辈分,一论及,正是同等辈分,素利大兴,说,“多少年没有论及到相同辈分的兄弟了,来呀,摆上酒席,我要和轲比能兄弟大觥饮酒!” 下边有人应声,说着话,酒席瞬间摆上,素利端起面前的大觥,对轲比能说,“兄弟,打多咱就听说你夺了南垂三城,我还想那得是怎么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没想到是这样个翩翩少年,来来,大兄敬你一觥!” 轲比能说,“东部鲜卑,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素利大兄的面,幸甚,干此一觥!” 说罢,二人举觥豪饮。 成律在轲比能对面设置一席,照顾着叟索季哈和散露,素利和轲比能大觥净饮,成律和叟索季哈、散露三人点到为止,也可以尽兴。 兴头上,素利给了成律一个手势,成律拍了两下手掌,从洞庭两侧的拱门里各走出十几个舞女来,聚在宴庭中间,翩翩起舞。 轲比能看了,很是欢愉,但,比之他庭宴的舞女来,长得不够靓,舞的也不够花彩。原因是,他的舞女都有欧阳丹的因素,是他选的角,是他从汉族舞女中选的教导员来组织那些舞女编排的舞蹈,明显就有别于这些草原舞女。 宴舞逐渐达到高潮。这时,轲比能就听到他身后一声响亮,回头一看,见散露用一支箸敲着一只陶碗踩着乐曲的节奏走了出来,她的腰肢,以胯骨为轴左一突右一厉的,一扭一扭的走向舞群,那些舞女也特别的迎合,团团地将她围在中间,以她为主轴,舞将起来。要知道,在此之前她们没有在一起编排过,仅凭着各自的感受和对舞蹈的理解,共舞起来。 不过两个回旋,就达到了高潮,此时伴乐也激越了起来,像是舞宴里的所有一切,都受到了感染,都纷纷舞之蹈之。 素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站起来,手拿着大觥,摇着肥胖的躯体,合着拍节,扭扭地走下了石台,加入了舞群之中。 散露接住,在舞群中间对舞了起来。素利别看肥大扁胖的,但,跳起舞来——尤其和散露対舞起来,一点儿也不笨拙,反而显得灵巧轻盈,节奏鲜明,乐感强劲。 有了素利,散露也跳得神灵轻盈,飘飘欲仙。特别有一次,素利下蹲,伸出他那蒲扇般大手的时候,散露一跃而上到他的手掌心,用脚尖儿在他的掌心旋转一圈,然后双手扶住他的双肩,探出双唇,空吻了素利一下。 大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散露从素利的掌心中跳了下来,被掌声羞赧了脸颊,把持不住,想扭身离去,素利那里就这么让她离去,右手一揽,把散露揽在自己的怀里,散露羞答答地别过头去。 素利转而对轲比能说,“轲比能老弟,为兄向你索要一尤。” 轲比能醉醉地说,“咱们鲜卑不讲索要,讲对换。” 素利说,“好,不索要,对换——我看中你的女尤,你换也不换?” 轲比能瞪大了吃惊的眼睛,说,“此女是我的心头肉,大兄你说些别的可好?” “不,”素利说,“我就要她,你要我什么换?” 轲比能说,“大兄怎能夺我心中所爱?说些别的……” 素利说,“你也可拣我之所爱。” 轲比能迷离着眼睛,看着素利,说,“大兄跟你说实话,此女还……” 素利说,“我也有十数女子,单凭小弟选要。” 轲比能用醉手当空一划拉,说,“我不要你的女子,我要你的财物,你可换得?” “财物?”素利想了一下,说,“换得,我的什么财物?” 轲比能说,“你前几日从高阙石头城劫掠来财物。” 素利这时才“呼啦”一下明白了轲比能意图:他不是游玩来了,而是向我索要我劫掠他的财物来了。 这时要是一口回绝,自己的话都说出去了,又反悔,这要传扬出去,让天下人耻笑我不是个响当当的男人,更何况,自己的确喜欢这个女尤,于是,一咬牙一跺脚,说,“可以!换!” 第161章 散露是梭罗坊的人 二人当下就拍板,交易达成。大家归座,散露和素利坐在一起。 ?????? 倒插笔(成律的视角): 舞曲激越起来,叟索季哈看向散露,散露也看过来,叟索季哈向散露使了一个眼色,散露拿起一支箸和一个陶碗,起身,扭动着身体走向舞圈。 路过轲比能的时候,轲比能仰起头看了散露一眼,散露也回了一眼,然后,她更有底气走出去。 ?????? 叟索季哈拿着酒走向素利和散露,对素利说散露,“这是我妹妹,年龄小不甚懂事,请首领垂怜。” 素利一把搂过散露,吻了她一下说,“今生拥有散露是我人生一大幸事,爱都爱不过来,怎可不怜爱有加?” 叟索季哈说,“那我就放心了。首领,我衷心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素利张开大手说,“不忙,散露要是有孕还能站在我的掌心了吗?” 散露撒着娇说,“能啊,首领,你以为我身子轻盈才站在你的掌心上吗?” 素利说,“不是是什么?” 散露说,“是你首领的掌力可托千钧。” “啊,啊!”素利随后“哈哈”大笑,和叟索季哈碰了一下觥沿,举起大觥往喉咙里“咕咕”地倒酒。 ?????? 成律把叟索季哈敬酒一节看在眼里,他唏笑一下,端着自己的酒觥,站了起来,向轲比能席前走去。 轲比能看他来,要往起站,成律做手势让轲比能不要动,自己快走了两步,来到轲比能跟前。轲比能向一边挪动着身子,给成律让座,成律一屁股坐在了轲比能的对面,用手比划着,意思是咱就这么面对面坐着。 轲比能就不再动了,等着成律说话。 成律凶险地笑了,抬起头,对轲比能说,“主帅,好手段。” 轲比能说,“这话从何说起?” 成律扭头看看他的大兄那里,说,“简直天衣无缝。” 轲比能眨着眼,顿有所悟,说,“兄弟,你误会我了。” 轲比能也看去石台上素利和叟索季哈、散露三人,说,“这一切,都是你大兄主动才行,不然再怎么也无济于事。” 成律说,“是啊,要不怎么说天衣无缝呢?” 轲比能拿起大觥碰了成律的酒觥一下,喝了一小口,说,“来的时候,我大妇用羊哈巴骨占卜,得出的卜辞是我一人来不行,得跟一个女人,于是,我的二妇就跟我来了。可是,她追上来的时候,身边又多了散露。” 成律说,“你说的意思,这一切不是你的安排,是你二妇的安排?” “也不是她的安排,”轲比能说,“是卜辞安排的:我之前从没见过散露,我问二妇为什么多了这个女人?我二妇把占卜用的羊哈巴骨拿出来,指给我说,‘这不是两个女人’——不像你说的,我们或者说我二妇准备好的,是临时碰到的散露,才让她来的。” 成律看着轲比能,举起大觥,又小喝了一口,喝的时候,串着觥沿空隙,盯着轲比能。 轲比能看到了他那只警惕的眼睛。他也抿了一口,然后说,“再说了,我们的散露还怎么漂亮吗?我看着就一般般呀,要是这样在你们哥俩的眼里就算漂亮的话,赶明儿个,我给你送来几个。” 成律看了那边的散露一眼,憋了一下嘴说,“我大兄之所以看上了散露,不是她多么的漂亮——当然,她长得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她的舞姿,她的能站在我大兄手掌心上的本事。” 轲比能说,“在我看来,能站在你大兄手掌心,不是散露的本事,而是你大兄的本事。要不信咱俩打个赌,我也能站在你大兄的手掌心上。” “噢?”成律随后“哈哈”大笑。笑声响彻洞中,带来一串串回音。 成律突然止住了笑声,阴鸷地问轲比能,“我们劫来的财物,你都拉回去吗?” 轲比能琢磨着成律的话,然后问,“财物都在哪里?” 成律说,“在山的另一侧。” 轲比能说,“谁监督我们往回拉?” 成律说,“看我大兄这样,得是我监督了。” 轲比能看看周围,怕别人听到似的,然后,对成律说,“不说见面分一半吧,怎么也要留下你中意的。” 成律的眼珠“咕噜咕噜”转,然后举起了酒觥,压低了声音说,“主帅爽快!” ?????? 红山除了大寨这面,其余的都被树林所掩映,成律领着轲比能和叟索季哈基本在树林里穿行。 走了一会儿,轲比能说,“我有点儿转向。” 成律笑着说,“你不转向,过后来偷我们怎么办?” 轲比能说,“偷干啥,这么的多磊落,还有人供酒。” 成律“哈哈”笑,说,“下回的,到我的洞府喝酒去。” 轲比能说,“你们兄弟不在一个洞府?” 成律说,“红山周围这么多洞府,我和大兄住一个洞府干啥?我们红山八大将,一人一个洞府,要不,你给财宝,我往哪儿拉?” 轲比能把成律说的记在心里。 ????? 轲比能问叟索季哈,“散露是你们梭罗坊(特务机关)的人?” 叟索季哈转头看了轲比能一眼,说,“是。” 轲比能回看了叟索季哈一眼,说,“敢情你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来的时候啊,”叟索季哈说,“自从组建梭罗坊之后,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要不,我不像艾申他们出门在外,我在家里,你寻思我整天不照面,都干些啥?” 轲比能点着头,他似乎才明白了什么。停了一会儿,他说,“回去在你们梭罗坊给成律遴选一个女子,让他一看就中意的。” “可以‘掌上舞’的可不多。”叟索季哈说,“舞者得是身轻如燕,你猜,咱们里是谁教导的?” 轲比能想想,想不出,说,“我还真想不出,谁?” 叟索季哈低下头笑了,说,“侯礼,他教她们轻功。” “我说呢,”轲比能说,“不会轻功怎地可以站在他的掌心之上?不过,可别让侯礼贪恋上哪一个,那样,他的功夫就废了,侯立不是,一旦和萨当斯之后,就身重如磐,再也腾跃不起来了。” 第162章 族谱 叟索季哈说,“我听说侯立有了萨当斯之后,开始吃饭了,长胖了,身子重了,才腾跃不起来了。” 轲比能想了想,说,“你们那些学轻功的,都吃不吃饭?” 叟索季哈说,“侯礼也没说不让吃饭,他们该吃吃,该喝喝,没耽误啥。” 轲比能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叟索季哈,“你给散露建立继哨了吗?” 叟索季哈说,“不建立继哨,散露有啥用?只要回财物就完了?” 轲比能赞许着竖起大拇指,说,“够格!” 叟索季哈洋洋着说,“那是自然。我应名一个梭罗坊(特务机关)首领,你以为我是徒有虚表的吗?” 轲比能撇了叟索季哈一下,叟索季哈冲着轲比能晃动着两个肩头。 轲比能又想到了什么,他对叟索季哈说,“告诉散露,让她把红山树林里的路径,以及各个洞府的状况,搞清楚了。” 叟索季哈应声,但,她随后说,“散露怕不太合适,她要跟了素利,还能满山转悠?派给成律的女人还差不多有这个条件。” 轲比能说,“随你,只要能快些就行。” 叟索季哈问,“你要干啥?你还能进攻他们?” 轲比能板着脸说,“不进攻还能留着他们?他和咱们不是同路人。就算是同路人,一山不容二虎,我不灭他,他也有灭我的那一天。” 叟索季哈忖了又忖,才说,“到你进攻他们之前,得好好占卜一下。” 轲比能经她这么一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叟索季哈,“你占卜用羊哈巴骨呢,还在不在了?” 叟索季哈说,“在,你要干啥?” 轲比能说,“拿出来,我看看。” 叟索季哈从怀里掏出那个羊哈巴骨,说,“你要干啥?” 轲比能说,“我倒要看看,去的时候,是咱仨,回来的时候,是几个?” 叟索季哈凑近羊哈巴骨看着,说,“可不是咱俩?你看,这个是你,旁边的这个就是我,这这,都是拉财物的车,你看你看。” 叟索季哈把手里的羊哈巴骨向轲比能递去,轲比能没有接,他甚至躲了一下,叟索季哈收回了手,把羊哈巴骨又放在了怀里。 轲比能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说,“占卜干啥?咱们有大事就祈祷钦神帅,它什么不知道?” 叟索季哈说,“就怕它知道了不说。它这次就是,明明吞吞吐吐有话不说的样子。” 轲比能犯疑,说,“我也感到它有话瞒着咱们,是什么呢?反正不是这次的事——这次事没什么,挺圆全的。” 叟索季哈让马随意晃动着自己的身子,说,“它说的不是这次的事,是以后……有什么大事……属于天机类的。” 轲比能想着说,“能是祖城的事?” “祖城?”叟索季哈问,“哪里?” 轲比能说,“就是咱们老祖鲜北到达塞北所筑起的两座城以及攻占丁零、乌桓的城池,现在被弥加、阙机所据有。我想,高阙那里毕竟只是一个囤积粮秣的石头城,没有大发展,要是能把外姓的这几座祖城夺过来,那可够咱们施展拳脚的了。” “外姓?”叟索季哈问,“现在驻守这些城池的不是慕容一族?” 轲比能摇头,说,“他们也恭奉先祖鲜北,但,他们不姓‘慕容’——这怎么可能呢?鲜北先祖主持的改姓事体,怎么还有不姓‘慕容’的人呢?” 叟索季哈寻思寻思,说,“我还真听说,改姓的时候,有一些人没有改成‘慕容’。” 轲比能一甩头,说: “扯犊子,哪有那么回事?先祖鲜北从秦朝到塞北,有‘鲜’,东、西、南、北亲哥四个,咱们先祖是老疙瘩;第二姓为‘高’,和咱们先祖最好——是穿越前的先祖最好,当然,穿越后的先祖也是最好的,先祖最信任他,让他接替了先祖兄长鲜西的职位,任南塬三族的都督; “第三个姓封,妆貌腼腆,咱先祖小时候说是他的新娘。后来先祖任命他为乌桓长兄乌恺山寨的都督。那个山寨在鲜北城西,是水围城。他们叫它 ‘西营‘,也叫‘中军大营‘。同时,还有一个和它对应的东营,回去我问问军师,那两个大营现在还有没有了。 “第四个姓慕,是先祖的邻居大叔。后来开战,任由粮草运营总督,主管军队征战的粮草供应。第五个姓黄,是先祖小时候的玩伴,筑城之后,他学了木匠。木匠在当时是很重要的行当。咱们现在没有这一行当,干起啥来,挺别扭,以后要整两个木匠。 “第六个姓容,是追击先祖他们追峰车的驭手。后来加入了先祖他们。没到取名的时候他就死了,但是,他有了下一代,定姓的时候,肯定也有他们容家。 “第七个姓谢,是个木匠,先祖他们一路北上的时候在途中捡的。但是,先祖很重用他,成立‘武器研发制造局’的时候,让他任局长。” 叟索季哈听到这里问,“‘局长’是啥玩意呀?” “‘局长’不是玩意……就是一个头头,”轲比能说,“咱们先祖不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吗?局长就是21世纪的官职。” 叟索季哈说,“总共七大姓?” “哪有,还有很多,”轲比能说: “咱们怎么这么个脸色?是咱先祖黄面皮混了月氏女的白面皮。你知道,咱先祖来修长城的十个人大多娶的是月氏女。月氏到这边来,是避难来了,大多是女的,但你别忘了,还有几个男孩子,他们要长大的,长大了,他们也都改成了‘慕容’。 “还有一个姓华的医家呢?当年六十岁,但是,他有后代呀,他娶了一个月氏女,还娶了一个本地女,先祖他们还真亏得有他了,要不,打起仗来,就会有伤亡,没有医就没有药,没有医药,等着死吗?先祖后来成立一个‘医药堂’,任命那个姓华的为局长。 “最为复杂的是猃狁人和白狄人,他们的姓氏复杂,好在他们大总都跟着姓‘慕容’了。” 第163章 桥与桥 “不,你说的不对。” ——这时,空中有人说话。 轲比能惊异,抬头看去,还是那条大眼大尾大鳍的鱼。他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连连叫着钦神帅。 叟索季哈倒是从容,她翻身下马,就那么站着,接上轲比能的话,问,“钦神帅,还有不姓‘慕容’的咱们的人?” 鱼克格钦游向叟索季哈,对她和轲比能两人说,“有啊。尤其猃狁人和白狄人,他们姓氏复杂,有的很珍视自己的姓氏,人种上也没有混杂,保持人家人种的纯洁性,所以不愿意改姓。你们先祖鲜北也没有强求,听之任之,没有干涉他们姓什么,你能说他们跟你们不是‘同根生’吗?” 轲比能跪伏在地上良久,才抬起头来,看着鱼克格钦问,“钦神帅,你是说,占有咱们祖城的弥加和阙机也是咱们一祖同生的人了?” 鱼克格钦游动着身子,说,“是啊,是啊,你们是一个祖宗。” 轲比能又问,“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同战互戮了?” “是,”鱼克格钦说,“曹植诗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还能如那曹丕一样的家贼独夫吗?” 轲比能说,“那曹丕现在就组织兵马围剿我们,我们投奔何地驱害避险呢?” 又说到要害处了,鱼克格钦化一道白气,倏然而去。 轲比能站了起来,对叟索季哈说,“又是天机?” 叟索季哈点了一下头,没有说出话。 这时轲比能才发现叟索季哈刚才没有跪鱼克格钦,他鸡皮着脸说,“你刚才就这么站着跟钦神帅说话?” 叟索季哈说,“我站着咋啦,一说到褃劲儿(关键地方。塞北草原人语,后成为东北方言)上,它就跑了,我还跪它有啥用?” 轲比能想发火儿,但一想叟索季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转为叹了一口气,说,“它是神呀……” 叟索季哈说,“是神就应该侃侃快快的,它怕啥,还吞吞吐吐的?” “它不是它怕,”轲比能说,“它是怕咱们怕,泄露了天机,怕咱们受不了。” 叟索季哈喃喃着,“咱们有什么受不了的呢?” 轲比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呆站在那里,看得出来,他的心里翻江倒海的。良久,他说,“弥加、阙机要和咱们同族同宗,还真不能打了呢,要是打,那是‘本是同根生’啊,先祖都不能允许咱们哪,可是,不夺回‘鲜北城’,我们住到哪里去呢?不像曹丕,可是,是曹丕逼着我们哪……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过了很长时间,叟索季哈对轲比能说,“主帅,我有一个主意,不知你同不同意?” “什么主意?”轲比能问。 叟索季哈盯住轲比能的眼神,说,“咱们赶着这些车,到弥加——鲜北城去。” 轲比能眼睛一亮,说,“你是说?” “对。”叟索季哈说: “咱们把这些财宝拉回去,放到哪里?你势必随着全族一起迁移,或者到军师所说的高阙,赵路建的那座石头城。 “那座城能不能容得下咱们全族的人,咱且不去说,要是咱们把这些东西拉回平刚正赶上曹丕大军来到,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是咱们劫掠他们五十城所得,他们能不拼命夺回? “就算他们不那么正好碰上,而是知道咱们把财宝拉到了高阙——石头城,他们千里奔袭,也要去夺回这些财宝啊。这些财宝是咱们摞祸的根苗。” 轲比能明白叟索季哈的意思,她是想把这些财宝给弥加拉去,换取他允许自己一族人躲进现在由弥加控制的鲜北城。 轲比能在心里叹息:五十坐城的财宝啊! 叟索季哈看出了轲比能的不舍,她劝慰着说,“就算咱们没有去劫并州,那咱们还不活了吗?世人常说,财宝乃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去,这样的事,你想不开吗?” 轲比能不语。 叟索季哈又说,“这样的事你要是想不开的话,那你也只能蝇营狗苟,等同凡人,还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轲比能迷离着双眼,远远看出去。他忽然说,“去鲜北城。但是,不能从红山经过,打问一下,有没有另外一条路?” 叟索季哈机灵灵一抖,连忙叫住了身边走来的马车驭手,说,“停!” 那驭手把马车叫停了。叟索季哈问那驭手,“去鲜北城,还有没有另外一条路——就是不经过你们红山大营的路?” 驭手想了想,说,“有一条,当年是鲜北老祖开辟的,过一座桥,但是,绕啊。” 轲比能接过话,问,“绕多远?” 驭手说,“倒是不很远。” 轲比能说,“傍黑,能不能到鲜北城吧?” “那是到了。” 轲比能说,“傍黑能到就行,走,转道,赶赴鲜北城。” 驭手应声,招呼其他车辆的驭手,转道赶赴鲜北城。 这一期间,轲比能问叟索季哈,“能不能联系到散露的继哨?” 叟索季哈前后看看,说,“我刚才不大一会儿看到过,我回去一准能找到,干啥吧?” 轲比能说,“你让继哨往平刚传我的话,让军师他们整队往鲜北城进发。” 叟索季哈险险的样子说,“你有把握?万一要是弥加不应呢?” 轲比能说,“不应,就攻城。到那时可怨不得我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就是先祖现身,我也有说的。” “好!”叟索季哈大叫,她说,“这样做就对了吗!” 说完,叟索季哈一跃而上了马,拨转马头,向后边跑去。 ?????? 叟索季哈很快就回来了,她对轲比能说,“谍报发出,继哨开始传递。” 轲比能说,“好,咱们这里出发,看看那座桥,据说,桥头上有先祖的题字,那字是21世纪的,现在的读书人都不认得。” 叟索季哈说,“还有这回事?” ?????? 桥头,有一块木板,上边刻着“鲜北桥”三个大字。后边这个“桥”字,确实没人认得。这时都是繁体字,“桥”应该写成“桥”,有谁认识“桥”这个伟大的字体变革呢? 第164章 三国人见面握手 整个一座桥有二十米长短,三米宽,桩脚是用最耐腐蚀的红桦木打进水下的,而且,隔两米,一个桩脚,甚是牢固。车从桥上过,几百年的一座木桥,一点儿不晃动。轲比能叹息:“先祖他们那时候真是!现在的人建一座木桥,早就塌了!” 叟索季哈说,“咱们就要学先祖他们的那种精神。我听说,先祖办什么事,从来不温不火,有条斯理的,听说他在21世纪的太学(大学)是个先生,咱这边,没他那样的人。” 轲比能没说什么,但他在心里说:以后就要像先祖那样说话办事。 ?????? 正如那个驭手所说,他们到了鲜北城,日头刚刚压山。他们走的这条路,在东城前。轲比能走到东城门,问从里边走出的一个妇人,“咱们的弥加首领常驻东城还是西城?” 妇人说,“从先祖始,首领就住在东城,你找我们首领?” 轲比能说,“我是慕容·轲比能,想要见咱们的首领。” “慕容啊,”夫人很是惊喜,她说,“怨不看你长得这样,原来是慕容氏!好啊,我领你去见弥加首领。” 妇人说着,就反转身往城门里走。轲比能心里想,他们这里是什么做派,我们那里都够平民化的,但也不是随意一个妇人就能领着一个陌生人去见首领的。 一路上,妇人问东问西的,把轲比能问一个底掉。轲比能心想,这个妇人还真够领我去见他们首领的,就是弥加的门卫也不见得打听我到这么详细。 进了城门里,妇人向北看去,说,“果然是在那里,我去叫他来。” 轲比能往北边看去,只见那边有一座小山,山的缓坡有十几栋房子。他听人说,筑这座鲜北城之前,先祖他们就在一座小山上,搭起房子准备就这么住下去了,也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筑城,听说筑起城,先祖还是没有离开小山,还在那里住着。 原来小山周围都是木栅围着,现在没有了木栅,但也没有添置过多的房屋,一眼看去,还是那么一个小山包,小山包上,还是那么十几座房子,连一棵树都没有。 看着那妇人走向小山,她向山上的一个人招着手,叫着那人。 那人听到了她的叫声,向她走来,走近妇人朝这边指着说着什么,那人往这边看。 轲比能想那妇人一定说,有一个姓慕容的来找你。于是,那人才往这边看。所以,轲比能下意识地举起手,向那人招了招,那人也回手招了一下,然后,就大跨着步子向这边走来。 轲比能迎上去,二人走近,那人伸出了手,轲比能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二人的手,很21世纪地握在了一起,那人看了一眼他们握着的手说,“看来你真是慕容家族的人,先祖21世纪的这个见面礼,你还会呢。” 其实,在此之前,轲比能从来没与人这么21世纪地握过手,也没有听人讲起过先祖这么的握21世纪的手,就是走来的这人挺老远就伸出了手所致,使他拱不起手来作揖。 轲比能握着那人的手说,“我跟别人从来没握过手,不知怎么,见到了大人,就本能地想到了先祖21世纪的这个见面礼。” 轲比能料定来者就是他要见的这座城的大人弥加。 这人果然就是弥加。 檀石槐统一鲜卑各部 ,分地为三:右北平以东为东部,右北平到上谷为中部,上谷以西为西部。各部的首领尊称“大人”,住在鲜北城的这个城主,叫弥加,是东部鲜卑的大人。这些,轲比能原是不知道的,是来的时候欧阳丹对他说的。 弥加也猜测到面前这人是轲比能,就说,“慕容主帅这么老远来到此城,是来祭祀先祖的?” 轲比能没有料到弥加会说这话,他磕绊一下,说,“是今日,不是明日吗?” 轲比能心中想:既是祭祀就不能在晚上,我晚上来参加祭祀,不是记错了日子,就是我不知道有祭祀这回事,于是,才说了上边的话。 弥加说,“是是,明天才是先祖普世的正日子。还是主帅记得确真,恐怕他们几个都喇忽(糊涂。塞外草原语,后成为东北方言)了” 轲比能这时转了一个鬼心眼子,他问弥加,“他们几个都能来?” 轲比能其实不知弥加说的“他们几个”都是谁们,但,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弥加说的“他们几个”都肯定是鲜卑族的首领,而且,都是先祖的正支。要不,先祖的普世之日,不能来这里祭祀。 “普世”是啥意思?不知道,头一回听人说这个词。 弥加接着轲比能的问话,说,“也不一定,兴许有事,兴许在本寨自己祭祀,不过,今年他们该来我这里,今年是先祖普世六百年,是个整日子、大日子,他们不来我这里,还能在哪里?主帅是怎么知道的?” 轲比能这时不知怎么灵光一现,想起了鱼克格钦,就说,“我原是不知道的,今天头晌,我们走到先祖搭建的那座木桥的时候,钦神帅现身,它骂我,说,你这个不肖的子孙,明天是先祖普世六百年,你都走到这了,你为什么不去鲜北城?我这才知道了,就连忙说,钦神帅,你别骂我了,我现在就往那边走,还不成吗?于是,我就来了。” 轲比能说着这话,小心着周围的空中,他真怕那条大眼大尾大鳍的鱼又忽然出现在哪里。不管咋样,自己在撒谎了。 弥加瞪大了惊异的眼睛,说,“钦神帅经常出现在你跟前?” 轲比能说,“也不是经常,一年总有那么两三回。不过,它见我,不是骂我就是损(贬斥)我。” 弥加说,“那也行啊,跟你不外,才能骂你损你,我只见过它一回——明天它能不能来?” 轲比能听弥加把自己和钦神帅的关系说成这样,他就捋着杆往上爬,说,“谁知道,它老没正经,像个孩子似的。” 轲比能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担心鱼克格钦听到,他想它就是听到了,也能知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说这话的,不会怪罪自己的。 弥加明显顺着轲比能的话说,“是是,是,它有的时候可不是咋地。” 轲比能环指着赶进来的拉着财宝的车辆说,“弥加大人,你看这些车都卸到哪儿呀?” “卸……”弥加说,“慕容主帅,你这都是拉些啥呀?” 第165章 吃猪肉 “嗨,”轲比能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说,“要不是看我拉这些东西,钦神帅能让我来你这里?” “嗷?”弥加大惑不解。 轲比能说,“红山的素利劫掠了这些财宝,我来向他要,钦神帅知道我要回去了,就让我来给先祖祭祀,说让我把这些财宝都交由于你,让你为先祖保存着。我说,先祖还要凡俗间的财宝?你猜它说啥?” 弥加问,“它说啥?” 轲比能说,“它说,‘那你去祭祀,还能空手白爪去呀?’” 弥加无可无可的,说,“我这啥也不缺,这个老顽童,还让主帅这么破费。” 轲比能说,“说是呢,不过,我有一事求到大人,是不能空手白爪,红嘴白牙就那么一个‘求’字了得的。” 说到这里,弥加有所警觉,他试探着说,“我一个小部族,慕容主帅能有什么求到我的头上?” 轲比能说,“这话长,一会儿坐在一起,把觥饮酒的时候,方可说出来。来来,咱们先看看车里的都是些什么?到手这些财宝,我还没有看上一眼呢。打开打开。” 驭手们听轲比能这么一说,集中了几个人,把车上拢箱笼的绳子解开,把上边的箱笼搬下来,解下封条,打开箱子盖,看里边,都是金灿灿的黄金! 弥加一仰身子,吓了一跳。 轲比能凑上去看,并没怎么在意地说,“金子啊,这一箱都是这玩意吗?” 驭手说,“这一箱没掺乎,都是黄金。” 轲比能说,“看看,那些箱子都是金子吗?不说有财宝吗?金子可以说是‘财’,那么‘宝’呢?都有啥宝呀?” 驭手又去搬下箱子,打开箱盖,看到里边是各色的首饰,七彩纷呈,耀人眼目。这时,也不知从哪里折射来一束红艳的夕阳,把箱子里的珠宝,辉映得更加灿烂夺目,晃动的人眼都睁不开。 弥加有点儿傻。 继续开箱,不是金就是银,再不就是各色的首饰,还有汉朝货币,三铢钱、四铢钱、五铢钱,皮币、白金币等等。塞北没有货币流通,但是,他们到中原交易,还是得用现行的货币,所以,作为首领是知道这些货币的。 除此,就是珍珠,玉石。 青釉瓷器已经出现,并被珍视。有好几箱青瓷瓶。 还有字画类,谁的,不知道,都卷着,没有打开,但,肯定都是极为珍贵的……汉朝,文化已经很发达了,因此,收藏品开始多起来,不局限金银等贵金属。 ……打开了三车,弥加一看都差不多,就对轲比能说,“慕容主帅,别再打开了,一总拉到库里,等着明天先租来了,让他收讫吧。你看这人越聚越多……” 轲比能这才注意到周围聚集很多人了。而且,摆开的箱子也越来越多,铺排很大一块地方,于是,轲比能对几个驭手说,“得了,别往下搬了。弥加大人,你看把车拉到哪里?” 弥加周围找找,看到一人,对那人说,“其渠,你领他们到咱们的大库,把财宝卸在大库里。” 那个叫其渠的人应声,领着那些驭手赶着车,往西边走去。 看车马都走了,弥加对周围的人介绍轲比能,说,“这就是你们耳熟能详的慕容英雄轲比能!他来参加先祖普世六百年的祭祀大典,大家鼓掌欢迎!” 于是,掌声响起——弥加的这套做派,地道的21世纪风格,甚至有些用词都是21世纪风味,五百多年啊,不知他是怎么传承下来的。 轲比能连忙拱起手来,向围观的人连连致意。 弥加又说,“慕容主帅走了好些路,还没吃饭,需要休息用餐,大家都散了吧,明天巳时初在小山下聚合,再观赏慕容主帅的风采。” 大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散开去。 那个找来弥加的妇人没走,弥加向轲比能介绍,说,“这是我的大妇。” 妇人把手臂横在胸前,向轲比能一恭上身,说,“齐珍。” 轲比能还是习惯拱手——他向齐珍拱手,说,“嫂夫人。” 齐珍看了弥加一眼,说,“你怎么不和人家轲比能是一支子,那样,咱们有了孩子,好能白白净净的。” 轲比能忽然上来了开玩笑的劲,他向弥加挤了一下眼睛,对齐珍说,“嫂子,那么得了,哪天我给你种上一个孩子得了。” 这要是当代,这类的玩笑话倒没什么,可是,三国时期,男女之间还不能开这类的玩笑,轲比能不知提错了哪根筋,就开出了这样的玩笑,使齐珍的脸一下子来个懵红。 但是,她一个妇人,又是嫂子和小叔子,天然的就有一种2炸,她说,“孩子他老叔,你可记住了,我今天就钻你被窝子,这是弟妹吧?你可别拦着!” 叟索季哈说,“不会的,嫂子,真格的了,不就要你兄弟一个种儿吗?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儿,你来吧,我给你打眼儿(放风)!” 四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弥加把住轲比能说,“兄弟,别笑大发劲了,越笑越饿,你饿的不行了吧?” 轲比能说,“我没事,在素利那里吃牛羊肉吃的,这里边还堵噔噔的,哥呀,我看你的做派都是先祖的,吃饭是不是先祖的那一套?” “是啊!”弥加说,“我们这里还是萝卜白菜的,主食也是糜子粥,他们过年过节的时候吃牛羊肉,我却很少吃,顶多萝卜汤里放几块牛羊肉。吃这些东西,愉作,现在牛羊肉我还有点儿吃不惯了,要是有猪肉,还马马虎虎的,一会儿就给你做猪肉吃。” 轲比能说,“你们哪来的猪?” 弥加说,“养的,在山上抓来的小猪仔,圈在圈里,喂它们割回来的草,那肉好吃,不膻,一会儿你尝尝,保证一吃就上瘾。” 轲比能说,“我们那里上哪儿整那样的猪去,只听汉族人那么说,没工夫养啊。” 弥加说,“其实也不难,养习惯了,就好了……” 两人这么说着,向北边一个大屋子走去。 第166章 鲜北的传承 这里曾是鲜北时期的“议事厅”,经过几辈子人的修缮,至今还能看到它当年的雄伟,阔大。现在还有21世纪的取暖功能,虽是初春,也没有停止供暖,一进屋还能感觉到热烘烘的火墙、地热。 轲比能走进,仰起头四下里逡巡,问弥加,“这是咱们先祖时期的议事厅了?” 弥加说,“是,我们住进来的时候,已然破败,我们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把它修葺得这个样子。我的原则,还是维持、保有先祖时期的样子,一旦先祖降临,看看,说,‘还是原来的样子’,我就舒心了。” 轲比能点点头,说,“难呐,五百多年,不容易,别说先祖感谢你,我们这些先祖的后辈子孙也都感谢你。” 弥加说,“这本来是我应当做的。” 弥加说着,转头对他大妇齐珍说,“通知下去,让各队的首领都来大厅陪轲比能兄弟吃饭,连着认识认识。” 齐珍应声,走了出去。 弥加待齐珍走后,仍然带着轲比能参观大厅,他一处处介绍给轲比能这里原来什么样子,这个物件原来什么样子。轲比能不知他说的“原来”是他接手的时期,还是鲜北他们生活的时期。后者不可能,但是,弥加的话里还真是鲜北他们生活的时期。 弥加指着议事厅的高台说,“那是先祖当年议事的时候坐的地方,我不坐,也不让任何人坐,那个座席除了先祖,没人有资格坐那里。一个孩子不懂事,坐了上去,让我打了二十鞭子,爬炕上半个月没起来。” 轲比能点点头,说,“小孩子不懂事,那里哪是你能坐得了的地方?” 弥加非常赞同,他拍着轲比能说,“找到知己了——我的这个规定有许多人不理解,说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还那么坚持干啥?他们哪里懂得我的心?” 轲比能说,“是啊,是啊,弥加大兄,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弥加重重地拍了轲比能一下说,“兄弟,我们永远在一起,世世代代不分离。” 轲比能心中一喜,听弥加这话,他实际上懂得了自己来他这里,给他那么些金银财宝的意图了。 ?????? 大约有半个时辰,弥加下边部族的首领二十多人招聚齐了,饭菜也做好了,大家在鲜北台座的下边,分列坐下,面前有个不大的台桌,把菜肴、吃食,摆在上面,每人的面前都摆一个独把的陶杯,有侍从怀里捧一个陶罐给每个人斟酒。 有的人让斟,有的人把手掌盖住杯口不让斟。弥加注意到轲比能看过去,就说,“先祖时期,带来21世纪的理念,为了人种的健康,不喝酒。咱们这里也是,要有人想要孩子,就不喝酒,除非不想要的,喝了也不关别人什么事。” 轲比能不懂,他说,“还有这回事?” 弥加重重地点头,说: “有啊。钦神帅也是从21世纪穿越来的,他穿越到一个捏古斯首领的侍女身上,那侍女怀了首领的孩子,生出来是个酒精儿——不用说,是首领喝醉了给侍女种上的。 “所以,钦神帅跟了先祖之后,就明令族人,想要孩子的,就不要喝酒;喝酒了,就不能与女人同房,不能启动造人工程。 “有那个酒精儿比着,谁也不敢造次。这个规定后来就成为习俗,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了。你看,咱们这一代都好好的,谁也没有酒精儿的样子。” 轲比能说,“我还真不知这回事。这回好了,入城随俗,我们的人来了,也服从你大人的规定:‘想要孩子的,就不要喝酒;喝酒了,就不能与女人同房,不能启动造人工程。’” 弥加说,“这就对了。需要说明的,这不是我的规定,这是咱们先祖的规定,要不哪回你见到钦神帅你问问她有没有这回事?” 轲比能说,“我还问它干啥?我还信不过你呀?” “那就好。”弥加说,“不过,今天咱们俩得喝酒,喝了酒才有兴致,顶多咱俩把女人从被窝里蹬出去,行不行?” 轲比能想说,那今晚嫂子到我那里去,我不就递不上报单了吗?又一想,在这大庭广众的,说这话不合适,那本来就是个玩笑话,说出来,让弥加以为自己信以为真了。 所以,轲比能说,“那咋不行?咱们又不是小生荒子(这是半草原半汉化的语言,意思是‘初入此道的男子’。为东北方言),须臾离不开女人。” 弥加哈哈大笑,说,“对对对,是这话,咱们是炼铁成钢的小老爷们儿了!” 不知周围的人听没听懂,也都跟着“哈哈”笑。 侍从倒酒倒到轲比能这里,弥加用手掌压了压,对那个侍从说,“你就别动了,就侍奉在这里,给主帅和我斟酒。” 侍从应声。那边的斟酒还有其他侍从,好在有好几个人捂杯口,拒绝斟酒——这都是禁酒者,或者准备启动“造人工程”的人。 ?????? 弥加这里的菜肴,和别人的确实不一样。 首先,是猪肉——人工饲养的猪肉,不是野猪肉,野猪肉肉丝子粗,有一种野腥味儿;更不是牛、羊肉,没有膻味。 其次,菜里有蔬菜。现在,初春时节,还有头年窖藏的萝卜、白菜,以及酸菜。 弥加用筷子点搭着一瓦盆酸菜猪肉炖粉条子对轲比能说,“这个菜,是人见人爱,全天下没有不喜欢吃的。做这个菜,别忘了放姜,不放姜那是白扯。你尝尝,兄弟。” 轲比能夹起一箸子放在嘴里,立即就有一股特殊的鲜味弥漫整个口腔。他咀嚼说,“好,真的好,我从来没吃过这种菜味儿!” 弥加又说,“你再吃一口五花肉片子!” 轲比能夹起一片五花肉片儿,放在嘴里咀嚼着,点着头说,“嗯,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弥加说,“咱这菜还有个好处,就是不像吃牛羊肉,总放屁,放屁还贼拉拉的臭;咱这菜是猪肉,还有青菜,吃了不是一个屁接着一个屁的,即使是有屁,也呲喽呲喽的,不响,也不臭。” 第167章 鲜北城水深 轲比能奇怪,弥加说了这番话,轲比能本来以为会招来哄声大笑,可是,没有,周围的人都一本整地点着头,很赞许弥加的这番话。 弥加下边的首领有酒的,都过来向轲比能敬酒。轲比能很客气地和他们碰酒,干杯。 弥加隔空对轲比能说,“咱们先祖说,21世纪的外国人,虽然也说干杯,但,他们只是碰一下,并不把杯里的酒喝干了,先祖非常崇尚这么喝法,你也可以这么喝,要不,那么多人敬你酒,你要都喝了的话,不一会儿就喝醉了?” 轲比能对大家说,“听到咱们大人说了吗?我碰一下,表示表示,不都喝了,成吗?” 大家齐声说,“成!” 轲比能用眼睛扫到一个人,那人坐在上首,他想站起来,轲比能说完了上边的话,他又坐下了。 等面前的人敬完了酒,那人左右看看,见没人往这边走了,他站了起来,走到轲比能席台对面,偏腿坐下了,对轲比能说,“主帅,我看你和他们都喝完了,咱俩这杯碰一下,都喝完了成吗?” 轲比能说,“成啊,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那人说,“一个干啥,我有三个。一、我是西城的城主,代表西城所有的城民给你敬酒;二是,咱俩见过一面,算是老相识,老相识见面,亲不亲不一口闷?” 轲比能说,“咱们见过面?” “见过。” 轲比能犯了寻思,说,“我……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那人说,“也许我这脸太大众化,扔到人堆里就找不着了,你当然记不住了,你再想想?” 轲比能真想了想,但,没有一点儿印象,刚要说什么,那边的弥加冲这边说话了,“你们说啥呢?只说话不喝酒?” 那人举起酒杯向弥加示意了一下,对轲比能说,“看来我们大人着急了,他要过来敬你,等着急了。那咱俩就喝了吧,我一口闷下,主帅随意。” 那人说完,举起手里的单柄杯,一下子把杯里的酒掫了下去。 轲比能说,“你都一口闷了,我岂能半口?” 轲比能说完,也是举起单柄杯,把杯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那人伸出了手和轲比能握了一下,说,“找时间深谈。” 轲比能说,“深谈。” 那人向弥加摆了一下手,站起来向自己的座席走去。 果然,他倒出了地方,弥加端起酒杯站起来,走过来。轲比能想站起来迎弥加,弥加连忙用手势制止,快走了几步来到了轲比能的坐席对面,两腿交叉,坐了下去。说,“这帮首领没大没小的,不知我这大首领急得一嚯嚯的,说起来还没头了,吉绛都跟你说啥呀?” 轲比能这才知道刚才敬自己酒的那人叫吉绛。 轲比能说,“他要我和他把杯里的酒都干了,我说,那你得有个理由,他说,一个什么,我有三个。” 说到这里,弥加笑了,他说,“第三个肯定没说。” 轲比能说,“你说话把他的话岔过去了。” 弥加还是笑着说,“我不岔,他也只能说出两个,而且,第二个是他见过你,你问他在哪里见过,他不说,只是让你想,你想不起来,他也不告诉你,因为他根本没见过你。” ——真像弥加说的一样,他怎么是这样的人!还不如公开地撒个谎呢。他们这里还有这样的人?轲比能忍不住地说,“那你怎么还让他做一城之主呢?” 弥加收住了笑意,说,“当时……挺复杂的……以后的,以后再当你说。兄弟,你是不是想把你的族群搬到这里?” 轲比能一看弥加切入正题了,就郑重地点点头,说,“是。我把曹操的儿子曹丕得罪了,他要围剿我。我不得已才出此策——临时的,最多撑不过两年我就走——在你这里暂时先安顿下来,我就派出人去,找地方筑城。” 弥加伸出一只手,阻止了轲比能再讲下去,他看着轲比能,说,“听说你有三万披甲士?” 轲比能说,“实打实是一万五,另外一万五是泄归泥的,他的阿咪是扶罗韩,我和扶罗韩的过节,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弥加点点头,说,“我听说他的为人,我也听说了你的为人,两下一对照,我就知道你们间发生了什么——你是说扶罗韩儿子带来的一万五千个披甲士不会跟你来?” 轲比能点点头,说,“很大可能是这样的。他们来的时间短,集中在白檀城,我想分化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要是再给我一个月的空,我就能分化他们。” 弥加第二次阻止了轲比能说下去,他用单柄陶杯碰了轲比能的单柄陶杯一下,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愁肠百结地说,“哎呀,就算是一万五千人,那也得有一万多户啊,就我这小城增加一万多户?” 弥加摇摇头,对轲比能说,“兄弟,你说,能装得下吗?” 明显是装不下,轲比能说,“大兄,你的意思是不去西城了?” 弥加摇摇头,说,“西城,难进。” 轲比能不知弥加说的“难进”是什么概念,就说,“动员动员呢?” 弥加想着,还是摇摇头,说,“我头年秋天要转过去三百户,他(吉绛)都横把竖挡的,你要进,他能让?” 轲比能想了想,说,“不行,我们人过来,就在这两座城的另一边,再筑一座城,形成三角鼎力之势,那样,别说草原的部族,就是曹儿的大军到来,也奈不了我何。” 听了这话,弥加的眼珠滴溜溜转动起来,看了轲比能好几眼,才说,“那反到不美。” 轲比能问,“有何不美?” 弥加磕绊着,最后说,“那他要阻挡你的。” 轲比能说,“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本打算咱们都是同祖同宗,不要刀兵相见,他要阻拦于我,那可对不起,当先祖的面我也有话说——我怎么也要给我的族人找一条活路吧?” 弥加翻着眼睛看着轲比能。 从轲比能视角,弥加把轲比能说吉绛的话,当成说自己的话了。 轲比能感到,鲜北城水深。 第168章 轲比能辨别吉绛 不知为什么,弥加他们受21世纪影响很深,这种影响肯定来自鲜北这样的穿越人,但是,五百多年了,他们怎么能够接触到那些穿越人呢? ——酒宴到了自由选择酒友阶段,这个端着酒杯去找那个;那个端着酒杯去找这个,席次已经完全打乱,就连大人弥加,也端着他的酒走到一个人的席位前,岔腿而坐,和那人唠了起来。 一看这样,轲比能也端着杯站起来,走向吉绛。 吉绛看他向自己走过来,就要站起来,轲比能学弥加的做派,做手势让他坐下,同时,自己快速走向他。 吉绛还是站了起来。轲比能走到跟前,扯住他的衣袖,把他和自己一同扯坐下了。 坐坐好,轲比能夸张地探头看看吉绛席面上的酒杯,说,“满了?” 吉绛说,“没人碰酒,不是满的?” 轲比能说,“我就来和你碰酒来了,来,咱俩碰一个。” 吉绛端起酒杯,和轲比能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一干而净。 喝完,轲比能说,“疼快!再来再来。” 吉绛向侍从招手,侍从抱着酒瓮走过来,给轲比能和吉绛斟酒。 斟满,轲比能对侍从说,“好了,你走吧,我们哥俩说点儿私密的话。” 侍从鞠了一躬走开,吉绛眨着眼皮等着轲比能说话。 轲比能微微探身,说,“刚才咱俩说了一半话,被你家大人打断了,还能不能续上前言?” 吉绛说,“怎么不可以?” 轲比能坐坐正,说,“你要跟我喝满杯酒,我让你给个理由,你说一个干啥,我有三个理由,第二个,你说咱俩见过一面,你说完了这话,我就翻肠倒肚地想咱俩什么时候见过面呢?没想起来,鲠在嗓子眼里,真难受。” ——轲比能要证实弥加的话,吉绛是不是他说的那样的人。在轲比能看来,这很重要:吉绛是西城的城主,未来免不了和他打交道,不探出他是什么样的人,真像弥加说的,使自己如鲠在喉。 吉绛笑了。轲比能等着他说,你还没想起来,再想想?轲比能说,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你就对我说吧。看他咋说,没有那回事他自然说不出来,说不出来,没有那回事,你在我面前扯什么哩丐儿楞(没有意义的话。草原语,后成为东北方言)?这无形中给他一个威压,以后别跟我扯不正经的! 可是,吉绛没有那么说,他说,“看来主帅是真想不起来了——这也难怪,那么些人,一天那么些事,我只是照个面,上哪记得住我去?” 轲比能说,“咱们真见过面?” 吉绛说,“可不见过?没见我能说见过吗?” 轲比能问,“啥时候?” 吉绛想都没想,说: “去年,你们还住在水围城里,我去了你们那里。那时我已经在鲜北西城待好几年了,我的部族都留在城里,我只是带了一个侍从去了你们那里。我是想投奔你们,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们的人把我们俩领进了水围城里,我在一个大帐里见到了你,说了投奔你的意思,你表示欢迎,还说了你们的扬蜀抑曹的宗旨,我非常赞同。但是,咱们的谈话没有深入下去,你们军师来了,有个啥事把你绊住了,我和我的侍从就走了出来。 “到了外边,我的侍从对我说,春秋夏天有水流动都好说,曹贼的兵马攻不进来;要是冬天,水上冻厚厚一层冰,怎么处?骑着马或者人踩着冰不就过去了?那又如何防守,不擎等着被曹贼剿灭吗?我说,咱们要是投奔了他们,我和他说,让他夺城拔寨,用以防守。 “我的侍从说,咱们初来乍到,人微言轻,他们怎肯听咱们的话?我说,那怎么办?就不归附他们了?另找英雄?可是,轲比能人小志大,寥寥数语,正中我怀,天下还哪有这样的人? “侍从说,那就再等等,等到他们能保全自己了,咱们再投奔、归附他们,所以,我们就一直在等。” 吉绛说的,可能真有其事,完全合乎事实与逻辑。轲比能点点头,说,“那时,天下来投者不计其数,形同蚁蝗,当时,我真是有什么事绊住了,就没有太上心,你不会怪罪于我吧?” 吉绛一咧歪,说,“怎么会?俗话说,千里有缘来相会,你看,那时咱们磕绊住了,这会儿不又相聚在一起了?你们是不是要来我们这里?” 既已让他看透,莫不如和他实话实说——反正迟早他会知道。于是,轲比能就说,“我是扬蜀抑曹的。曹操在世的时候,我攻占了他平刚、白狼、白檀三座城。那时,南有汉蜀,东有孙吴,陈大兵于境,曹操不敢动我,这次,曹儿登基,他要先解决北垂,对我用兵。” 吉绛问,“消息可靠吗?” 轲比能点点头,说,“可靠。我扫荡了他整个并州,差一点儿就打进洛阳,他能不急吗?据可靠的谍报,他正在聚集兵马,不日北上围剿我等。” 吉绛说,“对,你们就到我们这里。那三座城倒给了他们,也算得偿你扫荡他并州之资,追你到这里,他不会。他是新朝初立,叫做千头万绪,还顾不上千里追击,你暂且在此偷安一时,再做长久计较。” 轲比能心中一喜。但是,大话,漂亮话谁都会说,抡到自己头上会怎样,就不知道了。于是,轲比能说,“我现在有三万披甲士,一万多是泄归泥的,能不能跟我一起来,还两说着,就是我原部族人户,也有一万多户,这里的东城肯定是容纳不下的……” 吉绛截过轲比能的话说,“东城容不下,到我西城啊!我西城比他东城大。当初先筑的是东城,东城里边有个小山包,但还算平坦,所以基本是四四方方一座城;而西城则不是,西城基本把一整座山包围起来,所以,就大,没有东城两倍大,也差不多。你们来我们西城,都来,咱们就手兵合一处!” 第169章 城中有楼 轲比能心情豁然开朗。在自己这种状态下遇到这么个人,那还有什么说的?他说了第二理由,那么肯定有第三个理由了,那就是:听说我是个英雄,才跟我喝酒一口闷的——不知我是个英雄,何以投奔我呢? 可是,他都在这里住下了,为什么还要投奔我呢? 那就不是生存的问题,而是发展的问题了。好男儿,有大志,不只是苟安一生。他的志向,和我一样,都是扬蜀抑曹,这个人值得一交。 那么,明显看出来的他的对立面弥加呢? 轲比能晃了晃头,把手伸给了吉绛。 吉绛把手的酒杯倒了一下,握住了轲比能的手,二人都用左手举起酒杯,轲比能说,“都在酒里了。” 吉绛说,“都在酒里,日后深谈。” ????? 他们的酒喝到酉时末,弥加讲了一个收杯酒,就结束了。 弥加给出的理由是轲比能走了一天累了,让他早早歇下;再有就是明天是祭祀先祖普世六百年的大日子,各位都要招待好前来的大人、首领。中午肯定也要摆酒宴,那时,需要各位陪好,也要喝酒的。今天要留酒量,明天陪各位大人。 大家就这样散去。 吉绛坠在后边,要和轲比能说什么话,轲比能冲弥加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别引起弥加的多心。 吉绛懂了轲比能的意思,就讪讪而出。 弥加送走了各位首领,就和轲比能往议事厅旁侧的一幢高楼走去。这幢楼有旁边的小山和小山上边的房屋比着,不太显眼,这时,整幢楼都点起了灯火,分外醒目。 弥加边走边指指点点地说,“你看这个高房子,先祖管它叫‘楼’,咱这是五层,先祖说21世纪有五十多层的,那家伙高可达千丈!” 说到这里,轲比能实在忍不住了,他指着那幢楼问弥加,“这个楼是先祖在世的时候盖的吗?” 弥加在轲比能的耳边还小声说,“哪有,这是我们来到后盖的,后来他们问,我就说是先祖他们盖的,这样的气势,他们都相信是先祖他们盖的。” 轲比能溜到嘴边的一句话,忖几忖没有说出来。他想说,你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一寻思就明白了他在显摆他离先祖是多么的近,没准说先祖时不常还来到城里,和他盘腿而谈呢。 轲比能和弥加走进了那座“楼”,一层一节楼梯,直上直下的,走上去感到楼梯都直闪呼,像要倒了似的。弥加说,“不用怕,结实着呢,有一次五六个人一起上,都啥事也没有。” 说,虽是这么说,但,轲比能感到这幢楼都有些摇摇晃晃的,说不上哪一脚踩重了,指不定就会坍塌了。 轲比能说,“你咋不用石头砌,那多结实。” 弥加说,“开始可不用石头咋地,砌砌的,砌不直溜,那么老高的,要是砌不直溜,倒了可咋整?后来就改成了用砖。用砖也砌不直溜,后来索性就改成用木头了。” 轲比能说,“那么说你们有木匠了?” 弥加说,“木匠有,哪个部落能少得了木匠呢?” 轲比能说,“木匠做木工活,都直溜溜的,盖砖房、石头房盖不直?” 弥加磕绊了一下说,“我也这么说啊,可是,木匠怎么说?木匠说……” 正说到这,就听上边有个女人大声说道,“你们回来了!” 听到这声,弥加马上回应,“啊,回来了,弟妹和你在一起?” “在呢。” 轲比能这才听出来,他说,“是嫂子?” 弥加说,“不是她是谁,我嘱咐她专事照顾你家弟妹。” 宴席中没有女的,开宴后就没看到叟索季哈,轲比能想问,没好意思,像是须臾离不开女人似的。原来弥加让他大妇照顾着,那是万无一失了。 轲比能又跟着弥加爬了两层楼梯,到了几层不知道,反正到了弥加大妇和叟索季哈呆的那层楼里。 大妇齐珍从一间屋子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叉着腰,看着轲比能和弥加说,“你们囫囵个回来了?” 弥加说,“废话,我们不囫囵个回来,还能缺胳膊少腿儿的?” 齐珍笑了,她抢白弥加,说,“你说你有没有喝散架子的时候吧?” 弥加说,“你得了,快扶着轲比能兄弟回屋睡觉吧。” 齐珍要上手,半途又停了下来,说,“我可不敢上手,他喝个醉麻哈的,把我当成他的二妇可咋整?弟妹呀,你男人回来了,你别装福日勒克土·德斗(对已成年发长尺许的处女的称呼)了,快来搀扶你那美男人吧!” 屋里的叟索季哈应声,说,“不是说好了,今晚赁给你一宿嘛?” 随着声音,叟索季哈走了出来。 轲比能看着两个女人,冲着弥加“嘿嘿”一笑,说,“老婆要是扯起大览(说村话。原为草原语,现为东北方言)来,一个顶俩!” 弥加也笑了一下,说,“我可囫囵个把兄弟给你送回来了,可别到半夜找我要人,说哪里长了哪里短了,我可不担责任。” 弥加这话明显是在扯大览,叟索季哈能让这个份儿?她说,“要是跟你喝一趟酒就把哪里喝长了,我但愿他夜夜跟你去喝酒!” 四个人都笑起来,齐珍扭着身子走向弥加,一把挽住了,说,“我们可回去了,我倒要查查我的男人哪里短了长了没有。” 大家“嘻嘻哈哈”的,在楼道里告别。轲比能和叟索季哈夫妇二人在门口目送弥加和齐珍。 弥加和齐珍走到楼口,还回身冲轲比能和叟索季哈他们俩招招手。 弥加和齐珍的身影隐没在楼梯下边之后,忽然有个声音说,“你看这种情形是不有点儿陌生?” 轲比能一怔,看去,是那条大眼大尾大鳍的鱼,是鱼克格钦。轲比能要跪下去,被叟索季哈架住了,叟索季哈对鱼克格钦说,“啥叫‘陌生’?” 鱼克格钦在叟索季哈头的周边游了几个来回,才说,“‘陌生’,就是不熟悉。” 第170章 鱼克格钦讲得太高深 叟索季哈点点头,说,“啊,原来是这样。” 鱼克格钦说,“你们陌生,我可熟悉——这完全是21世纪的做派,我太熟悉这套了。” 轲比能说,“弥加也是穿越来的人吗?” 鱼克格钦摇摇头,说,“不是。你说他怎么会21世纪的那一套是吧?” 叟索季哈说,“是啊,他不是穿越的人,他怎么会21世纪那一套呢?” 鱼克格钦“咯咯”地笑了,它说,“我也正在研究。不过,刚才那个情境是你们与他们的互动,你们也不是穿越来的,怎么和他们进行21世纪场景的互动?” 轲比能和叟索季哈对看了一下,不知所以。 鱼克格钦说: “其实,我的研究是,‘情境’本质上是相同的,只是我们行为的表述有所差异,而我们由于生活的惯性,片面地夸大这种差异,这就造成了时代差。 “像刚才那种情况,三国时期和21世纪这两个虽然是相差一千多年的生活境况,但,要表述的情境内容是相同的,所以,即便有差异,也不是本质上的差异。 “因此,往往在一些枝节上,会移花接木,掺杂着别的质部的因素,这样就使整个事件,看上去发生了不同质的变化……” 叟索季哈突然说,“停,你说的,太高深,我们不懂,你能不能说些我们能懂的?” 鱼克格钦在轲比能和叟索季哈面前来回游动了几趟,然后对叟索季哈说,“你能懂的?那,我问你,你见了我为什么不跪了?我是神呀,是你们的祖神,哪有见到祖神不跪的道理?而且,你丈夫要跪我,你生生地架着不让跪,是何道理?” 听了鱼克格钦的这话,轲比能要下跪,但是,叟索季哈咧咧勾勾地架着轲比能不让他跪,她说,“不跪!它是神也好,祖神也好,不为我们办事,我们跪它何用!” 鱼克格钦笑了,它说,“我倒不图你们一跪,我只是好奇——我能为你们办什么事?” 叟索季哈歪着头说,“我们倒不图你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明天,天下的鲜卑一族的大人、首领齐聚鲜北城,祭祀先祖普世六百年,祭祀中,只要你能现身,在轲比能眼前像这么似的来回地游动,就成。” 鱼克格钦反应很快,它说,“啊,轲比能,你要当鲜卑单于啊!” 轲比能连忙说,“不,我没有那个想法。” 叟索季哈?了轲比能一下,挺起胸,对鱼克格钦说,“即便没有想当单于的想法,但是,我们在临危之时,寄于他人屋檐之下,还是小种鲜卑不为他人看重,轲比能没有一定威望,明天别人不吊他,他不得与人拔刀相向?打斗起来,在大日子里死了几个人你看着熨帖啊?” 鱼克格钦游起来,看它游动的姿势,就知道,它挺高兴的,它说,“你要这样说,明天我可以现身。但是,不可以以我的名义,许什么大事。你们的先祖对我这次出行,把控得非常严格,不允许我有一丝逾越。” 轲比能连忙问,“先祖明天能不能驾临?” 鱼克格钦笑了,说,“你们别忘了,你们的先祖是什么出身。” 说完了这句话,鱼克格钦一溜白气,消然而逝。 轲比能转头问叟索季哈,“钦神帅那话是啥意思?” 叟索季哈摇摇头,说,“说先祖是穿越人?不信祭祀那一套?” 轲比能兜一下下唇,说,“明天钦神帅出现,我跪不跪?” 叟索季哈果断地说,“不跪!它出现,被人看到了都得跪它,它在你跟前,不等于跪你吗?” 轲比能挣脱了叟索季哈挽自己的那只手,说,“你还真想让我当单于啊?” 叟索季哈说,“让当,凭啥不当?你要当了鲜卑的单于,曹儿敢来围剿你,你立马号召天下的鲜卑都反了!” 轲比能眨眨眼,说,“是哈,那,怎么办?明天和钦神帅再提提?” 叟索季哈一扭搭,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还说啥?你当面都拒绝了,挺大个老爷们儿说话还带拉风匣的?” 轲比能跟着走进了屋,他声音不大地问叟索季哈,“明天都有谁来?” 叟索季哈脱衣裳,她边脱边说,“都来。” 轲比能也脱衣衫,他问,“‘都来’是什么意思?” 叟索季哈说,“都来,就是全天下鲜卑大人都来呗?” 轲比能说,“西部、中部的也来?” 叟索季哈说,“也来。头一个月弥加就通知了,他们都说必来无疑。西部的乞伏部的大人、秃发部的大人都捎来信儿了,今晚不到,明天一早准到。” “啊!”轲比能半张开嘴,惊异不已,脱了一半的衣衫,停下了,他说,“弥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听他的意思,就是东部的几个首领,也不一定来。” 叟索季哈脱去衣衫钻进被子里,翻了一个身,头冲里说,“他不让对外张扬,说等他们齐聚一起,看看他的号召力。” 轲比能点点头,说,“他原来是这么个想法。哎,那谁……” 叟索季哈不等轲比能把话说完,她已经打起了睡鼾。 轲比能把衣衫除去钻进叟索季哈的被子里,他仰头躺下去,心里想着明天祭祀的浩大规模。心里想,按理来说,步度根该来呀。他虽然离开了弹汗山,但他还是鲜卑的单于,没有免去他的单于之职啊,这么大的祭祀活动,他怎么能不来呢? 步度根要来,钦神帅又在我面前现身,那他怎么想?能不能当场就把单于让位于我?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皇帝都可以把皇权禅让给别人,那单于之位为什么不可以禅让呢? 要是真有那个局面出现,我接不接受?接呀,怎么能不接呢?但是,我得谦虚说我不想接单于,他出让再三,我才能接受,就像曹儿似的。问题是,我接了单于,我住在哪里?回弹汗山? 轲比能摇摇头,在心里说,那里不好,或者不够好。我当了单于,我都干些什么事?我在哪里住取决于我想干什么,要是经略中原,还是得住在平刚、白狼、白檀三城,好好修着,曹儿来攻,久攻不破,专等着皇叔来救我…… 第171章 怎么可能是貂蝉呢? 可是,久等皇叔不来,这时,看到城外来了一彪人马,为首的大叫,“主帅,我来也!” 轲比能定睛一看,大吃一惊:怎么是泄归泥! 这一惊,一下子醒了,就听到楼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像是泄归泥的声音。轲比能扒拉扒拉身边的叟索季哈,叟索季哈被扒拉醒了,她说,“你要干啥?” 轲比能说,“你听,这是谁的声音?” 叟索季哈这才从睡迷中醒来,说,“谁的声音关咱啥事?睡你的觉。” “不是,”轲比能说,“弥加大妇昨晚跟你说泄归泥要来没有?” “谁?泄归泥?”叟索季哈懵懵懂懂的,说,“谁叫泄归泥……” 轲比能往她身上踹了一脚,说,“你睡傻了,泄归泥你都不知道是谁?!” 叟索季哈被踹出了被窝,可能被外边的室温激了一下,她才完全醒过来,她一把抓住了被子,往自己身上拢,同时侧耳听听,说,“可不真是他的动静咋地,他咋来了?” 轲比能抓过自己的一件衬衫,往身上穿,说,“他算什么,来参加祭祀大会?” 叟索季哈说,“这才几天,咱的继哨怕都没有返回平刚,他能把他在白檀的人领出来?” 轲比能停下了,摇摇头,说,“要是那样,哈噶古可就太菜了。” 哈噶古是白檀城城主,泄归泥的义兄。哈噶古和泄归泥的一切,都是轲比能有意安排的,包括扒窗户觊觎貂蝉,轲比能早就看透了泄归泥归附自己的真正意图——不就是能每天看到貂蝉吗? 泄归泥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儿。 ——话说回来,轲比能让哈噶古担任整个一座城都是泄归泥的兵士的白檀城城主,就是让他分化、瓦解泄归泥的兵,可是,最终没留住,这么几天就让泄归泥领走了,你哈噶古不是“老牛下一个死牛仔——完犊子”吗? 这时,听到泄归泥问,“啊?轲比能来了?!他住在几楼?” 被问的人说,“最高层,五楼。” 泄归泥说,“那是我的老东家,我可得去看看。” 说着,就听到脚步声。 轲比能说,“真还有不要脸的!” 轲比能说着,把已经穿在身上的衬衣又脱下了。 叟索季哈说,“对,人家正在睡觉,我看他还能来?” “咋地,我还怕他不成?!”轲比能说着,以腚为轴,转身向门的方向,盘腿一坐,说,“和他坦承相对!” 叟索季哈“哎呀妈呀”一声,一下子掀翻了被子,把头捂住了,躺了下去。 “唉呀妈呀”这句,纯粹是草原的一句叹喂词。后来,人们在书写的时候,就把“ma”写成了“妈”。其实,这个叹喂词和“妈”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后来,这句就成了东北甚至汉语系的一个叹喂方言,和英语的“oh, my god”差不多。 轲比能全裸坐在那里。古人睡觉没有睡衣,也不穿背心、裤衩,都是裸睡(不然,古人就聪明了)。 泄归泥走了过来,在门口,他停下了,侧耳倾听屋里的动静。 轲比能在屋里说,“让你给搅醒了,进来吧。” 泄归泥听了轲比能的话,很有节奏地把门打开了,往屋里一看,只见轲比能在一盏油灯的映照下,精赤地坐在那里,他一怔,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主帅,你这是何为?” 轲比能说,“坦诚相待。” 泄归泥脸上的笑没有收回去,他用眼睛在轲比能身上搜寻,甚至看了轲比能的两腿之间。 轲比能盯着泄归泥的眼神,忽然问,“有什么不对的吗?” 泄归泥一下子尴住,随后强行化解。 这时,叟索季哈在被子里动了一下,被泄归泥看到,他不无惊奇地问,“谁?” 轲比能说,“貂蝉。” 泄归泥一惊,说,“怎么可能?!” 轲比能说,“怎么就不可能?” 泄归泥的脸色僵住了,他像贼一样的眼睛在轲比能的面部游动,突然,他把手伸向叟索季哈围住的被子。 泄归泥的手马上就要抓住被子了,轲比能一下子掐住了他的掌骨,突然给他一个反关节,使泄归泥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下子砸的不轻,听到楼下的哪一出有坍塌的声音。 泄归泥呻吟着,十分痛苦地说,“主帅,你下死手啊……” 轲比能还是那样正襟危坐着,他说,“还不够——你还活着。” 泄归泥很痛苦地翻动着,说,“怎么可能是貂蝉呢?她明明躺在玉床上沉入湖底了,这是你我亲眼所见,她怎么可能还躺在这里呢?” 轲比能说,“你小看貂蝉了,你以为她是凡俗之人?” 泄归泥原地打滚,坐在轲比能的身侧,试探着问,“那她是什么,是仙?” 轲比能不置可否,内容多多地笑了笑,说,“你永远不会知晓。” 这时,听到楼下有人叫泄归泥。 泄归泥说,“单于在叫我,我回去了,明天的,明天找时间咱们再唠。” 说完,泄归泥看了叟索季哈围着的被子好几眼,怕是惊到谁似的,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把门关剩一道缝,还看了纵起的被拢一眼。 ?????? 鲜北城都是巳时初吃早饭,这是从鲜北的时候就留下来的习俗。 早饭是炸油条,稀得能数出米粒的小米粥——这是鲜北从21世纪带来的早点。 还有腌白菜,咸萝卜这类的小菜——21世纪街边早点的小菜很丰富,但是,没有办法,三国时期,只能是这样的小菜了。 有一碟咸牛肉干是21世纪早点没有的,为了增加营养,被鲜北添置上了,这个小菜,也留传了下来。 轲比能听说过鲜北的这类遗留,他和叟索季哈边吃着边说,“听说这些都是21世纪的早饭,你以前吃过吗?” 叟索季哈说,“我上哪吃过?实际上,我们离你们鲜卑一族还挺远,我们在南边,你们在北边。” 轲比能说,“说不上哪一年,你们远徙南方住了下来,实际上,咱们应该同种同宗,你看你们的肤色就能看出来,你们也是黄白混同的。” 这时听到有人走上来的脚步声,叟索季哈惊悸,说,“泄归泥!是他来了!” 轲比能听了听,说,“他来,还怕他呀?” 第172章 把叟索季哈变成貂蝉 叟索季哈说,“我倒不是怕不怕他,而是,他要和你闹起来,不是搅了先祖祭祀大会了吗?全天下的鲜卑人这么重视这次大会,要因为他给搅了,影响了鲜卑人的心劲。他到底为啥呀?因为貂蝉啥呀?” 轲比能气哼哼地说,“他当初来咱这里为啥?不是为了每天能看到貂蝉?半夜里,我唬他你是貂蝉,他还真信了,你看,他上来就是来看你到底是不是貂蝉。” 随着轲比能和叟索季哈说话,泄归泥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加重。叟索季哈担心的情绪也在加重,轲比能看了她一眼——本来是不经意,忽然神情一下子被叟索季哈吸引了。 叟索季哈说,“你这么看我干啥?” 轲比能指着叟索季哈的脸说,“你……” 叟索季哈的脸从前额变起,扫描一样,发生了变化:眉、眼、鼻梁、鼻头、人中、唇、下巴、脖颈,活脱脱变成了……变成了貂蝉! 轲比能指着叟索季哈说,“你,你怎么变成、变成了貂蝉?!” 叟索季哈用手附着自己的脸,“嘻嘻”一笑,说,“扯呢,我还能变成貂蝉那样?” 轲比能磕绊着说,“你、你真是……” 这时,门开了,泄归泥出现在门口,叟索季哈扭头看向泄归泥,泄归泥看到叟索季哈的变脸,“噗通”一下给叟索季哈跪下了,说,“你真是仙女临世!” 叟索季哈慌乱了一下,马上就镇静下来,对泄归泥说,“起来吧。” 泄归泥还是跪伏着身子,说,“不敢。” 叟索季哈顿了一下,说,“你不要闹,捋顺条阳(老老实实。草原语,后成为东北方言)参加祭祀大会,我就不惩罚你。” 泄归泥连连磕头,说,“一定一定。” 叟索季哈说,“你下去吧。” “诺诺,诺!”泄归泥回答着,以膝代足,倒退了,走出了屋。出了门,他站起来,大跨着步子,鸟悄儿地向楼梯口走去,到了楼梯上,他就急促地跑下去。 听到泄归泥“嗒嗒嗒嗒嗒”的脚步声,屋里的叟索季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她笑,轲比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有一个人的笑声加入进来,轲比能和叟索季哈停止了笑声,满屋子找去,只见在房顶正中,那条大眼大尾大鳍鱼在那里笑。 轲比能冲着鱼克格钦跪了下去,指着叟索季哈对鱼克格钦说,“原来是钦神帅你点化的!” 鱼克格钦大幅穿梭游动着,说,“我本没想管这类小事,但是,你二妇说怕他因为貂蝉搅了先祖祭祀大会,影响鲜卑人的团结,那可不是小事,而是大事了,所以,我用了一个‘障眼法’,把你二妇演化成貂蝉。” 说到这里,鱼克格钦又转向叟索季哈,说,“你是个聪明人,把我演化的貂蝉发挥到极致。” 叟索季哈说,“‘咸菜条子就苞米饼子——其实没啥’,泄归泥说我是‘仙女临世’,我让他起来,他说‘不敢’,我才动了教育他的念头。” 鱼克格钦笑着说,“不过,仙女怎么还说土话呢?” 叟索季哈说,“那一句是土话?” 鱼克格钦说,“‘捋顺条阳’这句话都土掉渣了,我们21世纪城里人都不知这个词是啥意思,只有屯子里‘二棉裤’才说这个词。” 叟索季哈说,“那我倒要问问你,‘二棉裤’是啥意思?” 鱼克格钦笑得不行,说,“你这个老婆,真是伶牙俐齿火球子眼珠儿,句句不让人儿。” 叟索季哈忍不住笑了,轲比能看了叟索季哈一眼。这一眼不要紧,惊他一个倒仰:叟索季哈不是貂蝉的容貌,又变回叟索季哈的样子了! 轲比能指着叟索季哈对鱼克格钦说,“钦神帅,她咋变成这样了?” 鱼克格钦不懂,说,“她变啥样?” 轲比能死乞白赖的样子对鱼克格钦说,“她还是貂蝉那样不好吗……” “不好,”鱼克格钦说,“男人怎么都这熊操样?满眼都是美人,就是知道那是虚幻的,也够够挒挒的,你们不能那什么点儿?” 停了一会儿,叟索季哈说,“说囫囵话,‘那什么点儿’?” “哎,老婆,”鱼克格钦游向叟索季哈,要打她的样子说,“我明明相着你,你倒护起你丈夫了!” 叟索季哈用手回打着鱼克格钦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爱美人才是正常的男人。” 鱼克格钦“嗖”的一下子躲开叟索季哈打自己的手,说,“你敢打我?!我是神呀!” 叟索季哈说,“你是神,你就随便打人呀?” 鱼克格钦在空中悬停着,说: “你们的先祖,就跟我探讨过人和神的关系。他说,以前把人和神说成是对立关系,或者是依附关系,那是错误的。那都是写神话、小说人的价值观的杜撰。 “其实,人可以晋级神的这一普世关,就说明人和神是平等的,尤其本能反应上的平等——我刚才冲向你,你以为我要打你,实际上,你刚才的一回手,是本能的反应,是不是?” 叟索季哈苦苦一笑,说,“钦神帅,你又说我不懂的话了,你能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话?” 鱼克格钦“忽闪忽闪”游起来,说,“我一接触形而上,你就嚷嚷不懂,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叟索季哈咧着嘴说,“我真不懂。” 鱼克格钦说,“得了,你们收拾收拾,准备参加祭祀大会吧。” 叟索季哈怕鱼克格钦又一道白气溜之乎也,她连忙说,“别忘了你的承诺!” 鱼克格钦说,“就那么点儿事,忘不了啊。” ?????? 午时初进场。 果然,鲜卑单于步度根来了,他赶着轲比能的那辆牛车来的,也是二百人的仪仗,满满拉出了单于的派头,就是往祭祀大厅进入的时候,也是鼓乐齐鸣,九人仪仗,不同凡响。 然后,是泄归泥,紧跟在步度根的后边,也有三人仪仗随后,鼓乐响起,像是有他的份儿。 第173章 双簧 紧随着,就是东部鲜卑,素利、弥加、阙机三个大人,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带着三人的仪仗,所不同的是弥加的身后多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手里捧着一个方盘,上边放着一个文牒,看来是宣读祭祀文牍的人。鲜北普世的每一次祭祀,都有这么一个人。 第二方队是中部鲜卑。居于右北平郡以西到上谷郡鲜卑人为中部,有十多个邑落,负责管理这里的鲜卑大人有柯最、阙居等人,他们也挺摆谱的,一路上浩浩荡荡,走了五天,才到了鲜北城。 第三方队是西部鲜卑。西部鲜卑主要是乞伏部、秃发部。 关于乞伏部,《魏书·乞伏国仁》(99卷)如是记载:“鲜卑乞伏国仁,出于陇西。其先如弗自漠北南出。五代祖佑邻并兼诸部,部众渐盛。父司繁,拥部落降于苻坚,以为南单于,又拜镇西将军,镇勇士川。司繁死,国仁代统任。” 他们是鲜卑民族进行大迁徙后留在陇西的鲜卑人后裔,就像北部鲜卑类似,西部鲜卑也一样出自东部鲜卑,毕竟辽河是鲜卑人经略天下的出发地和大本营。 乞伏部祖先与慕容鲜卑源出一支,后迁至漠北,与敕勒族即丁零南下的部落融合,称为鲜卑乞伏部,后逐步南下。 关于秃发氏,《晋书·秃发乌孤》(126卷) 如是记载: “秃发乌孤,河西鲜卑人也。其先与后魏同出。八世祖匹孤率其部自塞北迁于河西,其地东至麦田、牵屯,西至湿罗,南至浇河,北接大漠。匹孤卒,子寿阗立。初,寿阗之在孕,母胡掖氏因寝而产于被中,鲜卑谓被为‘秃发’,因而氏焉。” 秃发氏与北部鲜卑拓跋氏同出一源,迁徙至河西后被归入西部鲜卑。 曹魏将秃发部归入诸羌,以护羌校尉统领之,从上谷郡以西到敦煌郡,与乌孙相邻,也有二十多个邑落,负责管理这里的鲜卑大人有置鞬落罗、日律推演、宴荔游,这次来的也是这三个人。 此外,还有戴胡阿狼泥、蒲头、沙末汗、成律归等。 轲比能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祭祀大会,还没带仪仗、跟随,而叟索季哈是女人,女人是不能参加这样大会的。所以,轲比能就在最后走进了祭祀大堂,孤零零站在众人后边。 前边,三牲祭品,高烛长香,摆放在一个长桌之上,正晌午时,就听到一阵金锣角号响过,跟在弥加身后的那个白发白须的老者,双手端着那个方盘跨大步,走向供台。 他来到供台,转过身子,面朝众人,清清嗓子,刚要说什么,鱼克格钦出现了,在他的头部附近来回的游动。 老人一怔,立即跪了下去,说,“钦神帅降临,有何神谕?” 鲜卑人人都知道有这个大眼大尾大鳍、能在空中游的鱼存在,它当年是先祖鲜北的一个嫔妃,手握军政大权,人们都叫它钦神帅,它往往代表先祖的旨意出现在鲜卑人的面前,宣布先祖的旨意。它说的话,可以看作是先祖说的话。 老人这一跪,说的这话,前排人就看到了,听到了,也跟着老人跪伏下去。随着前排人,后边的,一排接着一排都跪伏了下去。 鱼克格钦说,“今年是你们先祖普世六百年,有个先祖特别嘱咐的人前来参会,你为什么不把他请到前边来,还让他站在最后边?” 老人挺起了上身,往后边看;东中西三边大人和参会的首领也都趴在地上勾着脑袋往后边看。 轲比能不知道鱼克格钦如此操作,他还在最后,听不到前边说的什么,前边的人往后看,他也跟着往后看。 鱼克格钦提高了嗓音大声说,“轲比能,你还在那干什么,还不到前边来,先祖对你说的什么,你还不对众人宣告?” 轲比能还是起不来——钦神帅说先祖对我说了什么,也没人对我说什么啊,我走到前边说什么我?不是“烧不了的术概——戳到那儿吗”? (术概,就是玉米,高粱杆。秋收后,都把这些秸秆当做饭的柴禾烧掉) 鱼克格钦着急了,它几下子就游到轲比能跟前,在他耳边说,“你都快点儿到前边去呀!不然,我不替你说话了?” 轲比能说,“到前边我咋说呀?” “熊包!”鱼克格钦说,“快溜儿的,站起来!不是还有我呢吗!” 轲比能这才涩涩站起身,像带着镣铐般地往前走去——这种步伐,看上去挺持重,又有毅然决然的意味。 鱼克格钦跟在他的左右,在他的头部游动着,小声鼓励着他,说,“对,就这样,21世纪戏曲中的红脸都这么走路。” 轲比能迈着21世纪英雄的步伐走到前边,鱼克格钦说,“停!” 轲比能挺了下来,鱼克格钦说,“向后转!” 轲比能转过身去。 鱼克格钦说,“知道什么是‘双簧’不?” 轲比能说,“不知道。” “双簧是21世纪一个曲艺表演形式,”鱼克格钦说,“我小声说,你大声重复我的话。” 轲比能说,“这行,我能办到。” 鱼克格钦说,“我说了。” 轲比能不知鱼克格钦这是在告诉他,以为这是它“小声”的一部分,就大声学着说,“我说了。” 把个鱼克格钦急得说,“别学我!” 轲比能又学,说,“别学我!” 鱼克格钦一看这样不行,就索性说下去,“我们鲜卑一族,还有186年运数。” 轲比能吃了一惊:我们还能有那么几年了?但是,鱼克格钦说的话,他还不能不学,就学出来。 这是怎么个话?鲜卑慕容一族在后来建立诸燕,最后的“后燕”最终在407年被北燕高云所取代。而北燕高云不是慕容家人,也就是说,后燕灭,慕容国就烟消云散了。那么,从407年到曹丕围剿轲比能的221年,整整186年。 下边的人听轲比能说了这话,也都跟着吃了一惊。 鱼克格钦说,“悲哀吧?” 轲比能学。 第174章 重提高抛杀 鱼克格钦说,“这就是历史,谁也更改不了的历史。但是……” 轲比能学。 鱼克格钦说,“186年,够你们所有在场的人活的,只要你们——怎么说的——‘捋顺条阳’的,你们就可以寿终正寝,否则……” 轲比能等了一顿,感到鱼克格钦说到“否则”不想再说了,才把鱼克格钦的话学出来。 鱼克格钦说,“你们谁作,谁早死。” …… ?????? 宴会大厅。 轲比能被排在前边,和步度根邻座。 弥加在步度根的下边,他举起了酒杯让过步度根对轲比能说,“主帅,是不是可以开宴了?” 把轲比能安排在头排,轲比能就很尴,这次,弥加又独独征求轲比能的开宴意见,他愈发尴了,他急忙说,“开开,开宴。” 弥加刚要说什么,步度根向他压了一下手,说,“宴前,我有句话问轲比能主帅。” 弥加赶忙一纭手说,“单于请讲。” 步度根又压了一下手,然后转向轲比能说,“先祖是不是让你做我们鲜卑的单于?” 轲比能摇摇头,说,“没有。‘单于’是凡俗之间的事,先祖根本都没提起过这类事。” 步度根略加思索,然后对轲比能说,“你来做我们鲜卑的单于吧?你是大家众望所归的单于。” 轲比能还是摇头,说,“我无心于单于,我还是做我的主帅。” 弥加这时放下酒杯,探出身,越过步度根对轲比能说,“主帅也可,弥加劝进主帅移来鲜北城,坐东面西,雄视天下,先祖不是说,迄今始186年吗?主帅不开篇,谁人敢造次?” 宴席中的人纷纷迎合,像轲比能振臂一呼,东、中、西的鲜卑人就能揭竿而起一般。 轲比能不知如何是好了,但他可没有那样的雄心,做那么大的事情,所以,他张开一只手拒之,说,“时机时机,到‘时’,才有‘机’。天下初定,还呈混沌,我鲜卑族如何做,一切听从先祖,勿急勿躁。” 弥加再次举起酒杯,对大家说,“主帅头一次参加我们的先祖普世祭祀大典,又带来先祖的旨意,我提议,先敬主帅一杯酒!” 众人举杯,齐声跟随,“先敬主帅!” ?????? 门外有人提着小心地问道,“主帅是否方便?” 轲比能和叟索季哈相对看看,知道是泄归泥来了。 轲比能说,“请进。” 泄归泥小心翼翼推开门,往屋里张望了一下。看到叟索季哈,怔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进来。 轲比能让座,泄归泥坐了下来,但他还是前后左右地撒眸着。 轲比能问,“你找什么?” 泄归泥答不上话来,他“呃呃”两声,说,“主帅,我回来吧?” 轲比能打糊涂语,说,“你这不回来了吗?” 泄归泥辩解自己的话,说,“我说我回到你这边,还是当你的副帅。” “啊,这呀,”轲比能思索着,说,“你还是回先祖那里最为稳妥。” “啊!”泄归泥吃了一惊,他以为轲比能让他死。 轲比能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貂蝉归附了先祖,她成为先祖的又一个嫔妃。” “啊……”泄归泥大张开嘴,久久闭不上。 轲比能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貂蝉已位列仙班,成为先祖的一个嫔妃,你要想天天看见貂蝉,你就到先祖那里去。” 泄归泥试探着问,“我怎么去……” 轲比能说,“你听说过‘高抛杀’吗?” “啊!”把泄归泥惊得一咧歪。 鲜北是穿越来的,他遇见也是穿越来的克格钦以及肖巧儿等人,他们就研究如何返程穿越——再穿越回去。在研究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他们的穿越之死,都是在自己不知死而死的情况下,才穿越了。尤其克格钦,很可能是“高空抛物”而死。 他们想,制造一种死者不知什么时候死亡的死,就有可能实现穿越。 于是,他们就发明了“高空抛物杀”,简称“高抛杀”。具体要处死一个人,把这个人绑在一个比人矮的木桩上,在受刑者的上方悬一块石条,这块石条被一根麻绳绑着,而这跟麻绳被火绳缠绕着,行刑的时候,点燃火绳,火绳燃烧,开始烧麻绳。 但是,何时能烧断麻绳,不知道,行刑者和受刑者都不知道。而一旦麻绳被烧断,悬于受刑者头上的石条,就会落下来,砸在受刑者的头上。这样,这个受刑者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死了,这个人就可能再次穿越。 他们实验的结果是真的可以实现穿越。 克格钦背叛了鲜北,但,考虑她是穿越人,就对她实行了“高抛杀”。因为穿越有一个就近的原则,克格钦就穿越到一条濒死的鱼的身上。 由于外星人伊媞(et)的操作,使大眼大尾大鳍的鱼克格钦可以在空中游,又能人语,传达鲜北的旨意。 ——这是鲜卑人人皆知的完整故事链,泄归泥怎么不知“高抛杀”呢? 虽然“高抛杀”可以使人穿越——这也是穿越到古代的人一个渴求的死法,但是,生于三国的泄归泥对于这种死是非常恐惧的——那毕竟是死了,而且,他也不知道穿越到哪个年代里,他要怎样做,才能混迹下去。 他要穿越到秦朝,凭他身处三国的人生经验,或许还能占有一定的优势;可是,他要穿越到明、清两朝,比他所处的朝代更先进,那他怎么处?更不要说让他穿越回21世纪了,那他还不得让21世纪的人把他看成傻子、彪比? 泄归泥连连摇手,说,“我知道‘高抛杀’,但我不想死,不想那样死。” 轲比能说,“但是,那可以穿越啊。” 泄归泥说,“谁愿意穿越谁穿越,我还是在这老实地待着吧。” 泄归泥说完,挤吧挤吧,挤出了门外,关上了门,踢踢趟趟跑走了。 轲比能和叟索季哈笑起来。还有个笑声凭空传来,轲比能和叟索季哈看去,是大眼大尾大鳍的鱼克格钦,是它在笑。 第175章 豁耳朵毛驴 鱼克格钦对轲比能说,“你用‘高抛杀’,可不把泄归泥这样的人吓回娘胎去。” 轲比能说,“是啊是啊,这样贪生怕死的小人如何经得住‘高抛杀’?” “不说他了,”鱼克格钦游向叟索季哈,“我帮了你丈夫,你对我的承诺兑不兑现?” 叟索季哈往下拽了轲比能一下,自己先跪了下去,轲比能也就随劲跪下去,叟索季哈说,“跪拜钦神帅!” ?????? 欧阳丹是八天之后到达鲜北城的。轲比能问,“都来了?” 欧阳丹说,“都来了。” “多少?” “三万八千四百五十二户。” 轲比能一激,说,“白檀城泄归泥那一万五千人也来了?!” 欧阳丹说,“让他领走了一些,又有带着家眷回来的。往这边走的时候,我没按兵士的人头,而是按户头统计的。有的户有两个兵士,最多有四个兵士的,但这样的不多;还有孤寡女性没有兵士的——这样的户也不多。年轻男女一家人,孩童幼小的,不在少数。” 轲比能搓着两只手,无可无可的样子,他说,“你军师要是办啥事,没有不仔细的,都到了吗?” 欧阳丹说,“都到了?再走两天,才能都走来,队伍长拖拖的绵延上百里,鳏寡孤独病的门户,我只好让兵士帮扶着,他们这些人走得慢,有的都坐在牛车上。” 轲比能对欧阳丹说,“你这样,就把先来的两万五千户,分转到西城,我已经和西城的城主吉绛说好了,西城大,可容更多的人;余下,到东城,东城小,但,环境较比西城好一些,后边的大多是老弱孤病?正好在东城养息。” 欧阳丹没有不听轲比能安排的,把先到的家户往西城迎送。 他们都带着帐篷、赶着牲畜来的,进了城里,还得先搭帐篷,搭牲口圈忙得一塌糊涂。一半人还没住进来,城里就满了。 吉绛对轲比能、欧阳丹说,“要筑第三座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眼下怎么安排最为要紧。我的意思是把西门放开,在西门外,把另外一座山再用木栅圈进来,这样,就形成一个‘耳城’,多少人装不下?” 欧阳丹说,“我就怕近期有变,曹儿遣兵围城,西城不是不紧撑了吗?” 吉绛说,“真要到那个时候,我们只好把西城西门关上,那样,西城还是一座可以固守待援的城池。” “曹儿一般不会追来。咱们留下三座城给他们,还不顶了并州一州的财宝?”轲比能又问欧阳丹说,“沿途你销毁足迹了没有?” “销毁足迹”,是轲比能他们第一次逃避迁徙之后就总结出的经验,上万人行走,都可以走出一条路印,要逃避追击者,就要把这些路印消除掉。包括引水冲流,崩山堵路等等手段。 这次出来,接近四万户人的行走,几百万的牲畜践踏,就是一座石山,也能踏出一条路来,不“销毁足迹”怎么可以? 欧阳丹笑了,说,“我留下一个校尉作为断后,专事销毁足迹。” 轲比能他们也引入官方的军队编制,八百人为一个校尉。用八百人“专事销毁足迹”,那是尽够尽够的。 轲比能一听,笑吟吟地说,“那是没问题了。就照吉绛城主的办法在西门外围一个耳城,住进去之后,再倒出人来,挖土脱坯,烧砖筑城。城址我都选好了,在北边大甸子里,入冬之前,把北城修筑完毕。到那时,三角鼎立之势已然形成,就是曹儿倾举国之力,要想攻破我铁三角,也是难上加难啊!” 吉绛和欧阳丹无不欢欣。 一天之后,西城就按约住进了两万五千户,西城外的耳城是先住进去,然后再搭建围栅;再来的人,就往东城住进。轲比能把西城临时搭建耳城的想法和弥加说了,征求他的意见,问东城用不用搭建耳城? 弥加说,“主帅的意思是东城住进一万三千户?” 轲比能点点头,说,“差不多。” 弥加说,“那就先住进看看,要是眼看着住不下了,现张罗着搭建都来得及,否则,就不费那个力了,留着人力着手筹备建筑北城不好吗?” 弥加和轲比能说话,自祭祀大会后,就是小心翼翼的,什么话都是请示的口吻。轲比能这几天也习惯了,就说,“你说的可行,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正说着话,进城的一家人,坠在牛车后边的一头豁耳朵毛驴脚步散了,跌跌撞撞向轲比能走来,轲比能对那家人说,“收收你家的毛驴,怎么像喝醉了似的往人的身上撞?” 那家的半大孩子连忙跑过来,一把抓住了驴的笼套,说,“对不住主帅,这驴是累的,过几天消停了,我就把它杀了,吃驴肉!” 半大孩子用身体靠着驴的脖子,把驴靠过去了。 轲比能笑着对弥加说,“这次跟单于来的那个将军你是不知道?” 弥加说,“你说的是泄归泥吧?” 轲比能说,“是,就是他。他和他阿咪的事想必你也听说过吧?” 弥加讨好地点头,说,“父子俩都不咋地,听说他要回来?主帅,咱可不能要那样的人。” 轲比能知道弥加这是在讨好自己,就没有沿着弥加的话说(本来他也没有想往那边说),而是说,“我和他阿咪有一段交往,他们牵来一头驴,杀吃了。驴肉是真香,这话可不咋传出去了,我们的百姓就兴起了吃驴肉的风,你看这家不也是?把一头驴坠在牛车后边,干啥?就是等消停了吃驴肉,怎么还能累着它?” 弥加说,“我还真没吃过驴肉。” 轲比能说,“等谁家杀驴了,我给你要一块驴肉,你尝尝,那玩意是香,泄归泥他们老家有一句嗑,说‘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驴肉’那是最香的。” 弥加笑了,说,“主帅你说的,都馋得我淌汗揦子了(口水)。” 弥加说着,吧嗒着嘴,一副馋相不可忍的样子,使轲比能不禁笑了起来。 第176章 重启高抛杀 欧阳丹住进西城没几天,吉绛就来找轲比能,他有些疑虑重重地说,“主帅,有几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轲比能感到很奇怪,但他还是说,“有话你尽管说,跟我你还心有忌惮?” “不是,”吉绛还是推诿着,有话说不出口,“这几天我反复叩问自己,可能吗?” 轲比能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尴尴一笑,说,“天下之事有什么不可能的?” 吉绛偷看了轲比能好几眼,才说,“军师跟你多久了?” 轲比能想了想,说,“要问多久,也没有多久,一年多,不到两年——咋地?军师咋地啦?” 吉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接下去只好说,“是你让他说他是顶神君杨戬下凡的吗?” “顶神君杨戬下凡?”轲比能不知所以,他说,“没有啊,谁说他顶杨戬下凡的?” 吉绛说,“他自己说他自己啊。” “噢?”轲比能感到有故事,就问,“他当谁说的?” 吉绛说,“他当我说的,他说他是天神杨戬奉玉皇之命,来平复天下的,还给我看了他的天眼,他的神器方天画戟。” 轲比能虽然感到很意外,但是他认为可能吉绛表现出不服欧阳丹,欧阳丹假托自己是杨戬降世,以此喝唬自己的权威而编造出的这段故事,就笑了笑,说,“我以前也听到类似的说法,你看他的天眼了?” 吉绛说,“他扒着给我看,说,到时候就有一个眼珠出现,是真的吗?” 轲比能思考着说,“眼珠我没看过……但是,我听说有人看过。” 忖了忖,吉绛又说,“我问他,是玉皇派你来保主帅的吗?因为你是主帅,他是你的军师,你们俩谁是主,谁为辅那是不可颠倒的,他既然受玉帝的委派,那必是下凡来辅助你成就186年大业的,可是,他说不是。” 轲比能蒙着脸问,“他说‘不是’?” 祭祀大会上,鱼克格钦出现,说起鲜卑的运数是186年,给所有人的印象是执186年牛耳者,非轲比能莫属也,这个信息,到现在,已然在天下鲜卑一族中传播出去。欧阳丹虽然没有出席祭祀大会,但,他应该知道这个讯息啊,这么些天了,难道没有人对他学过? 以他的激变,他不应该说“不是”啊,打个糊涂语遮过这句话,过后和我证实一下,如何权变以应众口,这才是他的处事之道,他如何说“不是”?他这是怎么了? 轲比能咧笑一下,说,“你们喝酒了?” “没,没有。”吉绛说,“他来就知道先祖要孕下一代而禁酒之事,他想要孩子,也不喝酒。没有,我们没喝酒。” 轲比能眉头微蹙,说,“军师可能发烧了,一时糊涂。” “不,”吉绛说,“军师明白得很,他让我保他。” 欧阳丹从三城来到鲜北城之后,轲比能跟欧阳丹深谈过一次,主要是鲜北城东、西城主的关系。 轲比能说,名义上弥加是东部三大大人之一,鲜北东、西两城均由他掌管,但实际上,西城的吉绛有很强的独立性,而且,对东部这个大人弥加不满,曾想另寻明主,到咱们水围城去过。 轲比能说,咱们要极力争取吉绛,为咱们所用。 可是,欧阳丹这是以玉皇遣派说,把吉绛争取到他自己的麾下,为他自己所用。 他想干什么? 轲比能问吉绛,“那你没问问他,你保他,把我置于何处?” 吉绛说,“我还真问了,他说,玉皇还能一山留有二虎吗?” 轲比能大骇。 吉绛说,“所以,主帅要多加防范,小心提防。他可能下暗手……” ????? 轲比能想想,要想进一步证实,必须找一个和欧阳丹很靠近的人。他要反叛,连吉绛这样人都说了,肯定和他靠得很近的人说。谁和他靠得近呢?有一个人,那就是赵路。 赵路是欧阳丹在黄巾军时的卫队长,欧阳丹被阎柔的兵将一路追杀的时候,始终有这个赵路。欧阳丹投奔过来,赵路一直跟在左右,他要“举大事”,不能不当赵路讲。 轲比能拿定了主意,叫人暗中把赵路叫到自己的行辕。 ?????? 赵路走进轲比能的行辕,轲比能坐在那里擦拭着他的剑,看赵路走进来,轲比能招呼他,说,“赵路,你过来看看,我这剑上是不是有个锻痕?” 一般刀剑都有打造时留下的锻痕,这种锻痕无伤大雅,但是,要大力使用,刀剑必从锻痕处断裂。而像轲比能使用的剑,都是宝剑,剑身上不会有锻痕的。 赵路凑上去,看,说,“哪里哪里?” 轲比能突然把他的剑逼住赵路的脖颈。 赵路脸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不敢妄动,他的脖颈挺挺的,颤抖着声音说,“主、主帅,你、你这是作甚?” 轲比能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回我,我就饶你不死;你要谎报,你的脖颈就会凉哇哇一痕。” 赵路挺了一会儿,说,“我、说实话……军师有、有取你而代之的意图……” 轲比能冷笑了一下,把手中剑的剑刃在赵路的脖颈上一抽,一下子就割断了赵路动脉,血液放射性地窜出。 赵路佝偻着上身,指着轲比能说,“你、你不守信……” 赵路的身体轰然倒地。 轲比能叫道,“来呀。” 侍卫出现,向他拱手应诺。 轲比能说,“把军师请来。” 侍卫应诺而出。 不一会儿,欧阳丹走了进来,他看到倒地的赵路,神情大骇。 轲比能问他,说,“看你跟我一回,给你一个选择:你想怎么死?” 此时,欧阳丹的心里,已经豁然。他席地而坐,冷冷地笑道,说,“听说你们先祖一代发明了一种‘高抛杀’的死法?” 轲比能有所警惕地说,“是,你想穿越?” 欧阳丹仍旧保持着冷笑的表情,说,“万一要是能穿越到21世纪呢,也看看一千八百年后的人是怎么个活法。” 轲比能点点头,说,“向往美好的生活,是任何人的一种企盼。好,我成全你。还在原来的地方?” 第177章 口出人语的驴 鲜北一代执行高抛杀的地方,在城墙根处,那里立着一根矮柱子,它的上方,就是城楼,城楼处伸出一根横木,那是高悬石条的地方。 现在,矮柱子和城楼处伸出的横木都在,只需把欧阳丹绑在矮柱子上,在城楼的横木上穿起一根麻绳,麻绳上吊下一块石条,再在麻绳的上端缠上火绳,就齐活了。 绑人的矮柱子上刻有一行小字,只见是“高抛杀行刑纪念处”,都是繁体字,估计是鲜北一代之后,有人刻上去的,只为了留有一个纪念,没有人想到会有谁再次启用这种刑罚。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轲比能在五百多年以后又启用了这个刑罚。 悬好了石条,在绑石条麻绳的上方,缠上了火绳。 把欧阳丹反手绑在矮木柱上,他的头蒙着一个白色袋子。 轲比能走到跟前,对欧阳丹说,“祝你穿越顺利。” 欧阳丹说,“谢了。我只是愁,你没我这个军师,你怎么实现你塞北霸主的梦?” 轲比能叹了一口气,说,“被你暗杀了,不是更不能实现我塞北霸主的梦了吗?” 欧阳丹无语。 轲比能始终在盼望着欧阳丹可以强有力地替他自己辩解,说他没有取轲比能而代之的想法,没有想暗杀轲比能的念头,别人说的,都是在陷害他,或者,是误会了他。可是,欧阳丹始终吐不出一个辩解的字。 轲比能说,“你没有什么可说的吗?” 欧阳丹摇摇头,说,“没有。” 轲比能又问,“没有什么遗憾的吗?” 欧阳丹叹了一口气,说,“我在这个世上没留下一男半女,是我遗憾之处。” 欧阳丹原来家小,都被曹氏斩尽杀绝,跟随轲比能之后,娶一汉女,叫李贞,嫁他,随他姓,叫欧阳贞。时间不长,但是,也不见孕意,他这一辈子真是孑然一身,了无挂念了。 轲比能说,“那是没有办法了,有下辈子,下辈子再说吧。” 轲比能说完,向城楼上一招手,城楼上有人把缠在麻绳上的火绳点燃。 火绳在燃烧…… ?????? 有一个半大小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跪伏在地上,对轲比能说,“禀、禀告主主帅!我家的驴口吐人语!” “噢?”轲比能说,“还有这等事?” 半大小子说,“而、而且,它说它是军师!” 轲比能“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说,“它说它是军师?!” 半大小子说,“是。本来我家那头驴都要死了,可是……” 轲比能往外走,说,“待我看来!” ?????? 一头豁耳驴趴在用木栅围起来的圈里,它闭着眼睛,眼皮动动的,肚子鼓鼓的。 轲比能蹲下身,对驴说,“你是军师?” 驴不语,还是那么跳跳着眼皮闭着眼睛。 轲比能看问它不说话,转而问半大小子,说,“你就说这头驴会说话?” 半大小子说,“它会说话,前一阵子还说呢。” 轲比能说,“它说它是军师?” 半大小子说,“是,它说它是军师。” 轲比能想起来,说,“这头驴是不是前些日子从三城而来,跌跌撞撞往我身上撞的那头驴?豁耳朵嘛。” 那个半大男孩说,“是,就是我家的驴,当时是我把它揽回去的。” 轲比能看了那只驴一眼,见它鼓鼓个肚子,说,“这驴要下崽子了?” 半大孩子说,“没有,它是一头公驴。” 轲比能指着驴的肚子说,“公驴怎么这么大的肚子?” 半大小子说,“谁知道,来到这里后就不吃草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也不知得了什么病。我们老围子有个说法,叫做病畜不杀,要不,我早就把它杀了吃肉了。” 轲比能站了起来,问半大小子,说,“病畜不杀,你们怎么办?” 半大小子说,“埋了,怕它有什么传染病,害了别的牲口。” 轲比能说,“还活着呢,就埋了?” 半大小子说,“都是死了……舍不得……” 轲比能站了起来,扒拉扒拉手掌,对半大小子说,“活着埋了吧。” 没等半大小子应声,轲比能转过身子要走,这时,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说,“主帅救我!” 轲比能怔了一下,又转回身去,看着那头驴。 那头驴睁开了眼睛,看着轲比能,说,“我真是欧阳丹。” 轲比能走了两步,来到驴的跟前,对驴说,“你穿越了?” 驴欧阳丹说,“那是呗。” 轲比能说,“你不说你穿越到21世纪吗?怎么……还穿在一头病驴的身上?” 轲比能有所不知,穿越有一个就近的原则,如果近处有个濒死的生命,就会穿越到那个生命里。 不是濒死,哪个生命让你穿越啊? 鲜北原来是个大学历史教授,他因为车祸,穿越到一个修长城的秦国役工身上,而那个役工是从长城上跌下来,处于濒死的边沿,才使鲜北的那次穿越得以实现。 所以,驴欧阳丹说,“穿越到哪里,其实自己说了不算,死的时候不知——什么砸在自己的头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活过来,也不知怎么活过来的,一睁眼,觉得不对劲,一看自己变成一头驴了,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轲比能笑了,说,“你还想找理?你要不动了谋害我取而代之的念头,你不还是我的军师吗?” 驴欧阳丹说,“我这也可以当你的军师,我身子是驴,但是,脑袋还是军师的脑袋,出谋划策还是没有一点儿问题,你救救我,看我这么大的肚子是怎么回事,找岐黄(医生)给我看看,给我治好了,我就在你的身边,当你的军师;缺乏脚力,我还可以让你骑……” 轲比能“噗嗤”一声笑了,他说,“这回我可捡着了,有了军师,还有了脚力。快去快去把岐黄叫来,给这头驴看看是怎么了,一头公驴怎么这么大的肚子?” 岐黄找来,他让半大小子把平常赶驴的鞭子拿来。驴欧阳丹突然说话,“拿鞭子干啥?你说干啥,我就干啥得了。” 把岐黄吓个腚墩,说,“这驴成精了,怎地口出人语?!” 第178章 得让驴欧阳丹回家 轲比能对岐黄(医生)说,“你就别管了,你给看看这驴得的是什么病,就行了。” 三国时期的岐黄,是双料医生,能给人疗伤治病,也能给马疗伤治病。征战环境,马受伤或者得病了,岐黄也可以伸手医治。驴和马是同科,治驴和治马是一样的。 这个岐黄镇静一下,缓一缓,对驴欧阳丹说,“既然你能说话,就能听懂人话,我要鞭子是赶你起来,你能自己起来吗?” 驴欧阳丹想了一下,说,“我试试,你们在旁边再掫我一把。” 轲比能听驴欧阳丹这么说,就对岐黄,半大小子说,“来来,咱们几个帮它一把。” 三个人就一起上手,把驴欧阳丹掫了起来。 驴欧阳丹站起来,挪动两下四只蹄子,说,“真不习惯,手脚不分,真真别扭。” 轲比能说,“你得了,有条命挂着就不错又不错了。岐黄,你快点儿给看看,这头驴得的是什么病?” 岐黄有点儿不敢伸手似的,畏畏缩缩的。驴欧阳丹说,“你放心吧,我也不会踢你咬你,你怕我怎地?” 轲比能说,“是啊,驴都这样说了,你还怕甚,只管诊治便是。” 岐黄试探着伸出手,敲敲驴欧阳丹气鼓的肚子,用手掌压了压,问驴欧阳丹,说,“你有没有想放屁的念头?” 驴欧阳丹想想着说,“没有,我想我要放个屁,就能好了,就是放不出屁来,才把肚子憋胀了。” 岐黄又把耳朵贴在驴欧阳丹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儿,又转到不同的地方去听,听了一阵,说,“一般是肠梗阻。” 轲比能问,“能不能治?” 岐黄去问驴欧阳丹,“你想不想治?” 驴欧阳丹说,“我当然想治。” 岐黄说,“你能说话,你还是头驴,我给你治,你可不能踢我。” 驴欧阳丹说,“我当然不会踢你——很疼吗?” 岐黄说,“疼都不是很疼,只是——是这样,你堵的哪儿在你直肠一尺二寸的地方,我从你屁眼子伸进手去,把堵得那团东西掏出来,就好了——你能接受我这样的诊治吗?” 驴欧阳丹浑身打了一个抖,说,“岐黄,你猜我想什么?” 岐黄问,“你想什么?” 驴欧阳丹说,“我想我是个人……” ?????? 驴欧阳丹的肠梗阻治好了,岐黄把胳膊伸进驴的肛门里,掏出一大团子粪便,驴放了一个长达两分钟的屁,把岐黄的嘴都臭歪了。 驴欧阳丹的肚子立马瘪了下去。驴欧阳丹说,“这下子舒服了,就是屁憋住了,让一团子屎堵住了,把那团子屎掏出来……” “粪!”轲比能更正着。 驴欧阳丹说,“屎和粪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轲比能大吼着。 驴欧阳丹说,“你以前可没有跟我这么喊过。” 轲比能仍旧喊着说,“以前你是军师,现在你是一头驴!” ????? 到了晚上,轲比能对驴欧阳丹说,“你在哪里过夜?” 驴欧阳丹像是没明白轲比能的话,他说,“过夜?你说在哪儿吧。” 轲比能说,“让你跟我吧,不是那么回事;让你跟驴、马一个圈吧,又明明知道你是军师穿越的,对你不尊重。你,还是回家吧?” 驴欧阳丹说,“我回哪个家?” 轲比能不是好脸色地问,“你有几个家?!” 驴欧阳丹这才反应过来,说,“让我回西城?” 轲比能想了一下说,“你作为我的军师,你不在我身边啊?你回西城,明天一早你再回来,晚上你再回去,一天来回走好几趟——西城离东城也不近乎——我让你夫人搬到东城来,找个房子住下,家不就搬过来了吗?不行啊?” 驴欧阳丹一怔,说,“和我媳妇住在一起?” 轲比能想了一下才说,“和你媳妇住在一起咋地啦?” 驴欧阳丹喃喃地说,“我怕她不愿意……” 轲比能说,“她要不愿意那可就没办法了——哎,她不是汉族女人吗?” 驴欧阳丹说,“汉族女人咋啦?” 轲比能说,“你们汉族有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么嫁驴就不能随驴吗?” 驴欧阳丹“咯咯”笑了起来。 ?????? 轲比能把欧阳丹的夫人李贞找来指着驴对她说,“这就是军师。你搬过来,和它一起住吧” 李贞向轲比能鞠了一躬,说,“欧阳丹有叛逆之罪,你怎么处置他都行,可是,我是一个清白之人,主帅又何必这样对待我呢?” 李贞把她和驴欧阳丹住在一起这件事,看作是科比能对自己的惩罚。 轲比能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就把欧阳丹穿越到驴身上的事实对李贞说了。 李贞半天才反过磨来,她看着屋里的那头驴说,“这这,这是我家先生?” 轲比能点头肯定地说,“是,是你家先生,不信你和他说两句话?” 李贞怕怕的。 驴欧阳丹开口了,“贞,是我呀。” “贞”是欧阳丹给李贞起的一个爱称,这个爱称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驴欧阳丹这么一叫,李贞就知道这头驴是谁了。 李贞一怔,说,“真是你?!” 驴欧阳丹说,“你忘了咱们来这里途中,我给你讲鲜卑先祖的时候,讲他们先祖鲜北是穿越来的人?” 李贞惟恐地点着头。 驴欧阳丹说: “不光是外边的能来到咱这里,咱这里的人也能穿越到外边去。你知道我的反叛计划,也让主帅知道了,主帅问我想怎么死的时候,我就选择了‘高抛杀’,因为我知道通过‘高抛杀’而死的,是可以穿越的。 “不瞒你说,我是想穿越到两千多年后看看,那里什么样,要是真好,想什么法,让你也穿越过去,因为,你是知道的,我是离不开你的。哪里想到穿越是穿越了,可却穿越到这头要死的驴的身上。还是没有脱离汉朝,没有脱离鲜卑,没有脱离主帅。 “主帅问我在哪里过夜,你说我在哪里过夜,我还能和外边圈里的驴马挤在一处吗?再不济,我也曾是个叱咤风云的军师呀,贞,你收留了我吧……” 第179章 驴怎么可以说话呢? 轲比能长出靑虚虚的小胡子。 艾由那边的继哨传来谍报:阎柔赐爵关内侯,拜度辽将军,节制幽州兵马。 轲比能看看驴欧阳丹,说,“什么意思?” 白天,驴欧阳丹就在轲比能的行辕,或站着,或趴着。这时它站在轲比能的身旁,用前蹄捣了一下地面,说,“全凭你的解读。” 轲比能扭头看着它,说,“你什么意思?” 驴欧阳丹说,“阎柔升迁,曹魏北方三城,肯定在他的节制之下,你要想夺回那三座城,就可以发兵进取,阎柔是你的手下败将,你所到之时,他必是献城以降;反过来,你没有夺城的想法,只当听到一则讯息。” 轲比能说,“谁不想夺城?那三座城和这边的三座城,整整相差一个月——那边的花开了,这边的雪还没有化尽。” 此时,鲜北北城已然修筑完毕好几年了,加上东城西城,构成“品”字形站位。曹丕几次想攻打轲比能,一看这三座城位置,虚张声势一下就走了——这里明显是绞肉机,有多少兵士,最后,只能变成一摊血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掀起这里的战事。 尽管如此,有虎视天下之志的轲比能岂能偏安于一隅?为了曹丕不敢来攻打,就不对外扩张了?尤其,平刚、白狼、白檀这三座城,当年归自己所有,是忌惮曹丕的进攻,才不得不放弃的,这回,有了收复的机会,为什么不做一番努力呢? 想了一会儿,轲比能对驴欧阳丹说,“我看我还是去一趟幽州(现北京市),树怕剥皮,人怕见面嘛,见了面,就没法遮了,一眼看到底,尤其你的驴眼,那么老大,是什么也逃脱不掉的。” “我也去?!”驴欧阳丹惊讶地说。 轲比能也瞪起了眼,说,“你不去干什么?以前你是衣冠楚楚的军师,轻易不露面,现在你是头豁耳驴,跟在我马的后边,‘颠颠’一路小跑,这里离幽州也就一千多里地的路程,两天不到了?” 驴欧阳丹连忙说,“别别,近打炉灶,远打路程,三天吧,三天赶到,就算快腿了,你骑的马,大跨着步幅,我小驴腿捣着碎步,得紧跟着,才能跟上你。” 轲比能“哈哈”笑了起来,说,“好好好!三天就三天,我就不信三天他阎柔还能再升一官半职的?” 驴欧阳丹说,“我还有个条件。” 轲比能说,“你说,真格的了。” 驴欧阳丹说,“让我夫人欧阳贞也跟着。” “你夫人,也,也跟着咱们?”轲比能非常诧异,“她跟着咱们干什么?” 驴欧阳丹说,“我们是夫妻嘛,分不开。” 轲比能更不懂了,说,“你们俩有夫妻之、实?” 驴欧阳丹说,“有啊。” 轲比能往驴欧阳丹的肚下看去,然后惊讶地说,“和你这个驴?” 驴欧阳丹点头说,“是啊,是啊。” 轲比能收回了眼光,说,“总共两三天,你就忍不了了?” 驴欧阳丹说,“不是我,而是她……” 轲比能一下子颓在那里…… ?????? 轲比能一行人出发了,轲比能骑着他那匹高头大马,欧阳贞骑着驴欧阳丹。 驴比马小得多,所以,没有专门的鞍桥,就在驴背上铺了一块酱色的布,欧阳贞大跨在驴背上,悠悠地走着,甚是熨帖。女子骑驴都是把两条腿偏在一边那么坐着,可欧阳贞扁要大跨着腿坐上去。有个着名的作家专门描写过这种坐姿,实际是一种实用主义。 轲比能这次出行,有一定的阵仗:有三个卫兵,两个猴人,还有两个驭手。一个驭手赶着一辆车,车里专门拉着六个大箱笼,箱笼里装着草原高端特产,送礼用的;另外一辆车,是专门拉帐篷的车,晚上,大家不能住露天地吧? ????? 第三天傍晚,轲比能一行人到了幽州护乌丸校尉府。轲比能来过一次,算是熟门熟路,他让一个卫兵上前叫门,里边走出一人,问卫兵,“你是何人,凭地日落叫门所为何事?” 卫兵向身后轲比能拱手道,“我家主帅千里迢迢,前来贺拜护乌丸校尉大人,烦请通报则个。” 开门人向卫兵身后看看,说,“主帅?你莫非是鲜卑轲比能麾下?” 卫兵说,“正是。” 卫兵说着,从袖筒里摸出一块银子,给了那个门人。那门人暗自在手掌心里颠了那块银子一下,脸上立即绽开笑容,说,“好说好说,兄弟稍后,奴家即刻通报。” 门人走了进去,不一会儿,门开了,艾由从里边走出来,张望了一下,说,“轲比能在哪里?” 轲比能赶紧搭话,说,“我在这里!” 艾由歪着头,看了看,说,“你怎么长出了胡子?是轲比能吗?” 轲比能连忙走上前,向艾由拱手道,“秋天地上挂霜雪,男人弱冠长胡须,我乃弱冠之人,岂有不长胡须之理?” 艾由掩口而笑,说,“在我的想象之中,你可总是垂髫孩童。何事让你跋涉千里来我们这里?” 轲比能说,“听说校尉连升数级,专门前来贺喜。” 艾由把手在面前一扇,说,“不当什么。主帅请进。” 轲比能招呼门前的人,把车赶进来,在院落里停下,把自己的马,和驴欧阳丹都往院里牵。 艾由看到,说,“吆吆,主帅今次出行可倒是新奇:千里之行,怎么还要一匹大耳朵小马当脚力,小马背上怎地还驮着一个妇人?” 三国时期,不仅“黔无驴”,好多省份都无驴,好多人都没看过驴,艾由把驴称之为大耳朵小马,不足为怪。 轲比能说,“这不是马,它叫驴;它也不是驴,它是……嗨呀,以后再对你说;这位夫人你不认识吗?” 艾由摇头,说,“未曾谋面。” 轲比能说,“这位是欧阳夫人。” 驴欧阳丹拱了欧阳贞一下,欧阳贞会意走上前一步,向艾由施礼,说,“小女子见过艾由夫人。” 艾由连忙回礼,对轲比能说,“你们营中姓欧阳的可不少,不是有个军师也姓欧阳吗?” 驴欧阳丹说,“是呢,高姓欧阳。” “嗯?”艾由很奇怪,说,“谁在说话?” 轲比能赶忙揽过来,说,“我呀,你没看到我在说话吗?” “你、你在说话?”艾由看着轲比能,又看看驴欧阳丹。她感到是驴在说话,可是,驴怎么可以说话呢? 第180章 轻取三城 轲比能戳了艾由的胳膊一下,说,“你别在那想了,快领我去见阎柔。” 艾由还是看了驴欧阳丹两眼,然后,对轲比能说,“你在门外等一等,我通报一下,你再进去。” 轲比能说,“那是自然。” 艾由走进去,不一刻,走出来,对轲比能说,“走吧,别说太多,他支撑不了多久。” 轲比能惊问,“他病了?” 艾由一边往里边引导着轲比能,一边说,“一天吃二十粒‘巴力豆’,他还能有好?” 轲比能一时蒙住了,说,“‘巴力豆’是什么?” 艾由转过脸来异样地看着他,说,“你不知‘巴力豆’是什么?” “巴……”轲比能忽然想起来了,就是大甸子里开很艳丽的花,然后结葫芦头,把葫芦头割开,里边冒白浆,把白浆收起来,放在锅里熬,最后熬成粘稠的膏状,把这些膏搓成一颗颗黑豆豆,就叫这些豆豆为“巴力豆”。 艾申还给它取名“惑人丹”,艾由取名为“女儿丹”。 实际就是罂粟膏,但,轲比能不知它叫罂粟膏。罂粟,是后来的叫法,最开始,就叫它“巴力”。也不知道它有毒,反过来,它几乎包治百病。叟索季哈就炼制巴力豆,她的祖上是蒙医,知道巴力豆治病,同时也知道人食用它可以上瘾,吃多了,可以中毒,甚至死亡。 叟索季哈在外跳神的时候,经常给病人食用巴力豆,她那次杀弘胡(强盗),就是用的巴力豆。 艾申和艾由在外边,身上常带有巴力豆。艾由使得最多,几乎隔个十几二十天的,就通过继哨给她捎过去许多。 叟索季哈跟轲比能说过这事,轲比能没怎么当回事,原来她是给阎柔食用,而且,一天吃下二十粒,吃那么多能行吗? 艾由后来发展成把巴力豆含在嘴里“哺”阎柔。在“哺”的过程中有微量罂粟膏融化,进入她的口腔里,身体里,她也慢慢成瘾,开始,她一天吃一粒,后来发展成两粒,现在,正往三粒上过度。不吃就百爪挠心,痒不可当,吃了,就心清气爽,浑身舒坦。 她知道自己这是成瘾了,而且,已然不可控,她心里想控成一定的量,可是,现在已身不由己。 艾由只对轲比能说了阎柔食用巴力豆的情况,自己的,她牙子口缝儿都没嵌。 艾由领着轲比能进了内室,有四个人从后边抬出了阎柔。 阎柔堆缩在一张特定的椅子里。他看到了轲比能,反而向艾由伸出了手,“哇哇”地叫着。轲比能问艾由,“他什么意思?” 艾由说,“让我哺他一粒巴力豆,否则,就不跟你说话。” 轲比能泄了一口气,说,“那他完了。” 艾由说,“但他还可以决定个事,有事,你可问他。” 轲比能说,“那你哺他吧。是不哺完了才能问?” 艾由含含地笑了,她旋了一个身,走到阎柔跟前,俯下身子,双手握住了阎柔的两个肩头,啜起唇,脸凑向阎柔的脸。 阎柔有些颤抖,他的脸迎着艾由的脸凑上去,微微张开嘴,艾由把她的唇喃住阎柔的唇,用舌尖把一粒巴力豆拱入阎柔的嘴里。 罂粟糊巴巴焦甜的气味,立即弥漫了阎柔整个口腔,他的神情立即一奋,腰身挺了起来,他用舌面挤压着罂粟粒,罂粟粒逐渐变软了,它独有的糊甜的气味愈加浓烈,使阎柔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冲着轲比能笑了,含着声音笑了。 轲比能趁机说,“阎将军,你可好啊?” “好好,好,”阎柔说,“好着呢。该叫你慕容主帅吧?” 轲比能无所谓地一扇手,说,“我叫什么不打紧,你这个度辽将军可是大魏皇帝封的。” 阎柔的舌头在口腔里翻卷着,笑了,一摊手,说,“你看我这个将军还能干什么?还能跨马提枪吗?” 轲比能肃了一下表情,说,“我此次来,主要是向你通报,塞北诸国开春齐聚鲜北城,借鲜卑普世祭祀大典之机,商讨攻占边塞平刚、白狼、白檀三城事宜。” “噢?”阎柔微蹙眉宇,翻卷一下口腔里的巴力豆,说,“他们有多少人?” 轲比能说,“五方六处加起来,有三万之众。” 可能阎柔这时的脑电连通了,他翻卷着舌身,扰动着巴力豆,说,“三万可是不少,集中攻一城,更是不可支,主帅,我当如何应对?” 轲比能说,“奏请皇帝发兵以救。” 阎柔摇摇头,说,“诸葛亮三伐中原,侵我边境,我主正愁无可调之兵,还能增兵我处?” 轲比能摆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说,“我还听说,蜀汉去年冬季派人来到塞北,和五方六处的大人、首领密谋,他们有没有占据三城,指向汉中,和诸葛亮兵合一处将打一家的方略啊?” 阎柔把嘴里的巴力豆残液“咕噜”一下咽了下去,说,“这可如何是好?” 艾由这时向阎柔拱手道,“婢女有一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阎柔啜了啜嘴唇,说,“讲来无妨。” 艾由在屋里又旋了一圈,走到阎柔跟前,又哺了阎柔一颗巴力豆,说,“主帅和五方六处都很熟,又是同族或是临族,他们必是不会进攻主帅的。” ——艾由是如何的鬼机灵,轲比能说上句话,就能知道他下句话想说什么,她还说不出他之所想? 阎柔翻卷着口中的巴力豆,说,“你索的易事司?” 艾由说,“是,我说的意思是,你把三城的兵丁都抽调出来,派往魏蜀前线,这三城让主帅率兵驻守,魏蜀前线增兵,皇帝还得夸你,这边的三座城,你还没有失去,岂不两全其美?” 阎柔翻卷两下舌头,说,“高,高,实在是高,就照你的办法办!主帅,咱们就这么定了,你可连夜返回,调集你的人马,接防平刚、白狼、白檀三座城。” 轲比能看看艾由,对阎柔说,“不供我们一顿饭?我可给你拿了六箱贺礼。” 第181章 能不能长出驴耳朵…… 走出内室,驴欧阳丹和他夫人就在内室门外,轲比能看见了驴欧阳丹,情不自禁地说,“成了!他答应让咱们守护三城了。” 驴欧阳丹说,“那可太好了!” 走在后边的艾由一怔,指着驴欧阳丹说,“那咱就是这头驴说的话!” 轲比能站下,对艾由说,“你猜他是谁?” “是谁?”艾由说,“我认识?” 轲比能点头说,“你认识。” 艾由说,“我认识,那是谁呢?” 轲比能不等说,驴欧阳丹说,“他答应的咋这么快呢?” 轲比能说,“都是艾由的功劳,他眼看就废了。” 驴欧阳丹不知怎么个废法,但是,他对艾由说,“他要是这么个人,就让他苟延残喘地活着,毕竟他活着能为咱们办事。” 艾由突然发现了什么,她指着驴欧阳丹说,“军师!” 轲比能笑了,说,“你咋知道它是军师呢?” 艾由说,“咱们队上的人,就军师这么说话——它是不是军师?!” 轲比能回头看看,压着声音说,“小点儿声!别让屋里的人听到!” 艾由虎着脸抓住了轲比能问,“军师怎么进小马的肚子里了?” 轲比能说,“不是小马,它叫驴。是军师进驴的肚子里了——不是,原本他就是驴——也不是,这么说也不对,是……” 驴欧阳丹说,“是我的魂进到驴的魂里了。” 艾由乍乍的,非常不解,她说,“你哈么央(无缘无故)进驴的魂里干什么?” 驴欧阳丹说,“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到以后你回去的时候,再当你说。” 艾由渴渴地问轲比能,“我什么时候回去呀?” 轲比能向艾由伸出了手,艾由把她一双手放入轲比能的手里,轲比能握住了她的手,说,“委屈了就回去,别硬撑着。” 艾由一别头,走了。 ?????? 同样的路,来的时候走了三天两宿;回去的时候,走了两天两宿。 回到了鲜北城,当晚,轲比能就布置:让弥加率领三千人进驻白狼城,这边鲜北东城,由西姆哈率七千人驻守;吉绛率五千人进驻平刚,他主要策应东、西两城,一旦有事,快速分兵驰援。 皮皮卡率五千人仍旧驻扎白檀城,他这些人,守城的步兵一千人,其余都是骑兵,进攻能力很强,一旦东边两城有战事,可以快速进击。四千人的骑兵,不是小数目,当年汉武帝北袭匈奴,卫青也带不过五千骑兵。 鲜北西城,由轲比能的弟弟苴罗侯率一万二千人驻守,这些是死守之士;北城,由轲比能他二弟枭兮率一万人驻守,轲比能驻东城。哥仨成品字固守三城,怕将士有微词,这个安排没有公开,三城的城主另有其人,但这三人只不过是傀儡,三城大事还是听哥仨的。 轲比能此次调遣,是打破了原来驻守模式,把兵卒完全分化,使他们不能形成地域划分,打破原来的屯围建制,真正把他们统一在“轲比能大旗”之下,产生极强的向心力。 这样,轲比能南、北六城,加上朔方的高阙石头城,显午俊琪驻守的作乐河口,还有亿揽满格木(三棵黄花松)水围城(也称老营),整个占据了塞外大片地域。 加之西部鲜卑,中部鲜卑各大人柯最、阙居、国仁,置鞬落罗、日律推演、宴荔游,还有戴胡阿狼泥、蒲头、沙末汗、成律归等较大部落的首领都一致归附轲比能,虽然他们较为松散,但是,气势雄劲。此时,鲜卑单于步度根,也变相向轲比能称臣。 唯有和他们住的很近的东部鲜卑大人素利不以为然,见到轲比能,撇撇的不在话下。 素利的态度还能逃过轲比能的眼睛?但是,他不明白,素利也参加了鲜卑普世六百年的祭祀大会,也看到了鱼克格钦的造势活动,他何以没有像别人似的,归附自己呢?两家离得还这么近,一旦有事,他那里不就是一个缺口吗? 轲比能嗔心于此事,也多次和驴欧阳丹商量无果。 当年为了被劫去的财宝,自己倒是在素利身边安插了一个女谍,想杀素利并不难,但是,他死,他还有个弟弟成律,听说他的儿子也不小了,他死于自己的女谍身上,势必引起他们的报复之心,那样,可就大乱了,轲比能认为,还不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时机。 ?????? 李贞出门送驴欧阳丹上班。轲比能的大妇哈伊利和二妇叟索季哈看到,和她打招呼,她幸福满满地回应。 二人走进自己屋里,叟索季哈对哈伊利说,“李贞怀上了,你信不信?” 哈伊利吃惊地大张开嘴,说,“可能吗?!” “可能啥,就是。” 经过她们身边的轲比能说,“你们嘀咕啥呢?” ?????? 轲比能也是大张着嘴迫问,“是吗?!” 驴欧阳丹点点头,说,“是。” 轲比能怔在哪里,他喃喃地说,“能不能长出驴耳朵……” 驴欧阳丹说,“我也担心这一点。”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有一队行猎之人要见主帅。” 轲比能看看驴欧阳丹,说,“行猎之人?谁呢?” 驴欧阳丹说,“必是熟你之人,不然,不能在行猎之中专门入城来见你。” 轲比能笑了,对通报之人说,“让他进来吧。” 通报人应诺,走出去。不一会儿,大跨着步子走进一个人,向轲比能拱手道,“走得口干舌燥,特来讨一杯酒解渴。” 轲比能探出身去,仔细看来人,影影的有点儿影像,却叫不出名字来,他问,“请问英雄……” 那人说,“主帅,你真不认识我了?我变化这么大吗?” 轲比能更加挑起头脑里的记忆,但还是想不确切,说,“这几年事务纷扰,忘记了……拿酒,拿酒!” 侍卫应声,从后室里端出一钵酒来,来人一看用钵盛酒,笑了,说,“鲜北城主就是大门大户,盛酒都用钵。” 说完,“哈哈”大笑,然后,双手端起那只盛酒的钵“咕咕”喝起酒来。 轲比能忽然想了起来,指着来人说,“你是成律!” ——就是红山大人素利的弟弟成律,轲比能去红山讨要财宝的时候,还贿给了他两车财宝呢,自此,再也没见过;再说,成律的身形容貌都变化很大,还穿着猎装,较之那年相见,判若两人,轲比能上哪认出来去? 第182章 九仙女 成律不语,只顾“咕咕”地喝酒。 轲比能一拍大腿,说,“看把你渴的!来呀,把酒瓮抬来,让我兄弟把头伸到瓮里,省着用手端着,挺累得慌的。” 成律“噗嗤”一声笑呛了,他一屁股坐在地毡上,把那只钵放在两腿之间,对轲比能说,“不信你就真把瓮抬来,看我敢不敢把头伸进去!” 轲比能说,“你这是怎地渴成这个样子?” “兄弟别说了,”成律说,“我们追一只五彩斑驳的鹿,足足追了四十里,没有追到,眼看着就一跃而过你们的城墙,我们就追了进来,可是,哪里还有五彩鹿的影子?” “五彩鹿,你说你们追的是五彩鹿?”轲比能问。 成律说,“是斑驳五彩鹿,我们在后边追,它在前边跑,我们追得快,它就跑得快;我们追的慢,它就跑得慢,像一个精灵。” 轲比能思索着,说,“能不能是咱们白狄一族的祖神啊?” 成律怔在那里,说,“白狄一族的祖神不是白鹿吗?可我们追的是斑驳五彩的鹿,对不上号儿。它一跃而入你们城的时候,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轲比能问,“什么?” 成律说,“我想到了九仙女。” “九仙女?” “啊,你不知道啊?”成律说: “我们的营寨不是有九个红色的山峰吗?,原来叫‘九女山’。说的是,有九个仙女犯了天规,西王母大怒要抓捕她们,九仙女惊慌失措逃离,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胭脂洒在了英金河畔,因而出现了九个红色的山峰。所以就叫它‘红山’,也叫赤峰。 “仙女现在也时不常地变换多种动物,降临人间,我以为就是仙女变换的五彩斑驳的鹿,和我嬉戏,领我入城来见你,讨你的酒喝——哎,你的酒真不错,是何种谷物酿造的佳酿?这等的欣甜顺口?” 轲比能说: “就是糜子,总有几百年的酿造史。咱们的先祖鲜北,为了杜绝酒精儿,一般禁酒,但是,节庆祭祀之类的日子,也有少量的饮酒,就仿南方流民酿酒之法,酿这种米酒。但,这种酒浑浊,似是不洁,先祖就把这种浊酒撇出来,存在瓮里,沉个一年半载,再淋出素酒。 “这种素酒就格外的醇香怡人,欣甜顺口,饮之,口不干,不上头,节庆祭祀的日子,虽是妇孺也能对饮几碗。” “喝多了也不行。”驴欧阳丹在成律刚进来的时候,禁言不语,它以为,成律到这里站一站就走了,没想到他坐那儿还不走了。这么的说说着,他也就忘了禁言了,不禁搭了这么一句话。 它这句话不要紧,把成律惊得一咧歪,指着驴欧阳丹说,“它它它……” “莫怕莫怕!”轲比能连忙对成律说,“我这头驴,总在我身边,听咱们人说话听惯了,天长日久的,也抽冷子冒出一句半句的人语,莫怕莫怕。” “哎呀,”成律正正身子,说,“我只听说有鸟学人语,还没听说过驴可人言?而况,鸟只是迎人声而语,人说什么,它就说什么,而这头驴,是在和咱们唠嗑呀?!” 轲比能赶忙遮掩,说,“那是没经久,经久了,鸟也能和人对语。” 成律把眼瞪成铃铛大,说,“今日真是长见识,看到五彩的鹿,又看到会人语的驴!” 驴欧阳丹眸搭成律一眼,说,“你看到在空中游的鱼了吗?” 成律不敢怠慢,他小心地说,“听说我们鲜卑祖辈就有这么一条鱼,说是在先祖普世六百年的祭祀上还出现了……主帅,你不也在场了吗?” 轲比能说,“我当然在场,你的长兄素利也在,他没回去说吗?” 成律说,“说是说了,但他并不怎么在意。” ——这正是轲比能心中存疑的地方,他问,“那又是何故?” 成律寻思着说,“我有个谋士说是九仙女中有个仙女来迷惑他。仙女毕竟是仙女,是一条鱼无法比拟的。” 轲比能微微地点着头,心里想:他有“谋士”,还专门议论他兄长的行为,他想干什么?他对他兄长素利是什么态度?从他可以向我索贿这一点上看,他和他兄长不在一条心上。 想到这里,轲比能心下想:我不如试探他一下,于是说,“你和你兄长年轮相差几许?” 成律说,“我二人相差近二十岁。我是庶出,生不逢时也。” 成律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捧起两腿之间的钵,又“咕咕”喝起酒来。 轲比能看看成律,又向驴欧阳丹递过去眼色。 驴欧阳丹睒一下眼睛,把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上唇。轲比能会意,向成律伸出手来,说,“兄弟莫要烦躁,慢慢想办法,办法总是会有的。” 成律放下了盛酒的钵,又叹了一口气,说,“眼看着他的儿子都长了起来,再慢下去,还有什么办法?” 话说到这里,差不多一切都明白了:成律有夺权的打算,但是,没有机会。于是,轲比能指着驴欧阳丹对成律说,“跟你说实话吧,这头驴,是先祖赠我的谋士,我把它借于你,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成律瞪起了吃惊的眼睛,说,“真的?!” 轲比能点点头,说: “不打妄语。我们东有夫余、高句丽、挹娄;北有丁令、坚昆;西有匈奴、乌孙;南边更有强大的魏国,你说我们要是不抱成一团,一盘沙散落在大漠上,不是形同于当年的乌孙? “听老一辈说,乌孙当年是何等的强大?沃土上万里,控弦之士超百万,只因为不报团,被咱们先祖各个击破,最后被赶到北海(贝加尔湖)放羊。惨痛教训就在眼前,去时无多。 “先祖普世六百年祭祀大会上,我和你兄长谈,他只笑笑了事,说,‘我们有单于庭,单于步度根正是可为之年,哪个敢与我们动五把抄(动手)?’成律你也不是没看到过,步度根沉湎于女色,一个虚妄的貂蝉,就把他迷个神魂颠倒的,他还能干什么?” 第183章 斗法 成律说,“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步度根是个酒色之徒,成不了大事。只有你轲比能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有我掌握红山之日,我当归于你的大旗之下!” 轲比能点着头说,“我个人对此没有私利,我只希望我们鲜卑一族永续而存,千秋万代,不绝于后。” 成律把两腿间的钵挪出来,当庭给轲比能跪下,说,“拜谢我鲜卑一族的主帅!” 轲比能说,“红山将军请起。” ——这就等于封赐了成律。然后,轲比能对驴欧阳丹说,“驴宫星君,今番你就随红山将军前往红山,商量着,快速让成律上位。” 鲜北在鲜北城落成后,为了巩固他们十人在兵卒中的地位,他们搞了一个顶星宿下凡的讲法,比如大兄鲜东是神瓶宫土德星君;慕彤是老虎宫太阳星君;黄灿是摩羯宫土德星君;黄其是毒蝎宫火德星君等等。说这驴是鲜北派来的,也就比照创业十人,给他起了驴宫星君的星号。 关于鲜北他们星号的传说,鲜卑族人都知道。给驴欧阳丹取这么个名字,也贴铺衬(恰当);欧阳丹很长时间生活在鲜卑区域,对此也有耳闻,和轲比能这些年也听了许多,所以对轲比能给他起的这个星号也心领神会。 当下,驴欧阳丹这个驴宫星君就要和成律走出了轲比能的行辕。还没等走出门,轲比能叫住了他们俩,说,“你们这么出去不好。” 成律说,“如何不好?” 轲比能说,“你有十数随行,看你和驴宫星君从我这里走出,不就知道是我介绍驴宫星君给你的吗?一旦有人泄露给素利,他得往我这边想,你们以后运作下去,反为不美。” 成律说,“没事,我的随从都听我的。” 轲比能说,“我不是信不过你的随从,事情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往最好的方面去办,不好吗?你们办的不是件小事。” 成律想了想,说,“主帅说的有道理,你说怎么办?我照你说的办。” 轲比能说,“要照我说的办,你们俩就分开走,让驴宫星君在半路上等你,等你们走到近前,驴宫星君口吐人言,众人定会大惊,你红山将军就把驴宫星君领回红山,接下去,不就天衣无缝了?” ????? 成律和他的随从回到了红山,去见了他的长兄素利,和素利说了此次行猎的经过,学了追逐五彩鹿的经过,也学了五彩鹿跃进鲜北城而逝,以及在轲比能那里喝酒解渴的经过。 素利说,“那人还认识你?” 成律说,“他不认识,我不会自己介绍?凭咱们红山的名号,怕他也不敢忘记。” 素利说,“那是那是。” 成律撸了两下袖子,说,“真正怪事,是从他那里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奇怪的动物。” “噢?” 成律冲着外边说,“来呀,把那个动物牵进来。” 外边有人应声,就把驴欧阳丹圈了进来。素利看了,走到近前,端详着说,“这匹马怎地这么小巧,这么大的耳朵?” 驴欧阳丹眸搭素利一眼,说,“你老土了,我不是马,我叫驴!” 素利吓得一个腚蹲,他指着驴欧阳丹说,“它它它它它,它会说话!” 驴欧阳丹说,“会说话有什么了不起?少见多怪!” “你你,你是谁?”素利问。 驴欧阳丹说,“我是你们先祖派来的,叫我驴宫星君就好。” 听说是先祖派来的,成律等一干人马上跪伏下去。素利肥胖,也一轱辘,由仰躺变为跪拜,口中呼叫,“驴宫星君驾临,未曾远迎,赎罪赎罪!” 驴欧阳丹说,“恕尔等无罪,起来吧。” 跪伏下的人都爬起来,但,都恭伏着上身,从额头去看驴欧阳丹。 驴欧阳丹环顾一下众人,说,“先祖驾乘云端,普天之下查看,鲜卑别处尚可,唯有红山戡乱,素利你说,倒是如何缘由?” 素利肥肥的身躯,有些颤抖着,看看他弟弟成律,说,“挺、挺好的,先祖从哪里看出‘戡乱’……” “大胆!”驴欧阳丹断喝着说,“难道你说先祖老眼昏花了?” “不敢不敢!”素利又跪了下去,给驴欧阳丹连连磕头,说,“下辈岂敢……” 驴欧阳丹看素利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想,索性就挑明了唠,不必盖盖摇,就说,“听说你被一个妖妇攒拢着,那是哪里来的妖妇?” 成律在鲜北城对轲比能说他有个谋士说素利现在被九仙女中的一个仙女所迷惑,所以,他才有“妖妇”一词说出来。 驴欧阳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个女声说,“仙家在此,这又是哪里来的驴马烂子在此信口雌黄?” 驴欧阳丹寻声望去,只见从后室的门里走出一个五短身材的妖娆女来,她嗲声嗲气,一步三扭腰地走来。 驴欧阳丹一看,就知是个旁门左道的僧道女徒,不知她怎么迷惑了素利,使素利信她为仙女,于是就说,“噢?你是九仙之女?不认得我驴宫星君吗?” 听驴欧阳丹这么说,妖娆女立即改变了口气,说,“哦,我当是谁呢?驴宫星君呀,你怎么到红山来了?” 驴欧阳丹说,“我鲜卑先祖天下巡视,见红山昏暗,乌烟瘴气,派我来巡查,整肃纲纪。没想到是你在这里闹腾的,你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打道回府吧。” 妖娆女一听驴欧阳丹的话锋又变了,就倒竖起柳眉、瞪起杏眼,指着驴欧阳丹骂道,“你这个大耳贼,我到哪里玩耍,碍着你哪根筋,用得着你在此说三道四?!” 驴欧阳丹一听妖娆女骂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它跑过去两步,翻转身,蹽起两只后蹄子,一个蹶子就踢在了妖娆女的小肚子上,把妖娆女踢得仰翻在地,疼得她大叫起来。 驴欧阳丹转身“嘿嘿”笑着,说,“你倒是哪里来的冒牌货,竟敢假冲仙女在红山招摇撞骗!来呀!” 以成律为首的几个人应声,“诺!” 驴欧阳丹说,“把这妖妇拿下,听候惩处!” 第184章 驴欧阳丹被俘 成律稍有迟疑,但,还是和他的手下上前把妖娆女缚住。 妖娆女大叫,“放开我!我是仙女,你们也敢缚?!” 驴欧阳丹“咯咯”笑,说,“话说回来,你是仙女还能让人缚住?” 妖娆女挣扎,但是,她上哪能挣扎得了缚她的壮汉,一看无法,她就大叫着素利说,“素利,他们敢绑你的人,你却无动于衷?!” 素利在驴欧阳丹下令绑缚妖娆女的时候就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会儿听妖娆女这么一说,他伸手要阻止,驴欧阳丹断喝道,“素利你想干什么!你这等的昏聩,如何做得了红山大人?来呀。” 成律等人应声。 驴欧阳丹说,“把素利一并拿下,关押起来。红山大人由成律接掌!” 成律手下的人把素利缚住。 成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如此翻转,但他还是向驴欧阳丹跪下,说,“谢驴宫星君!” 妖娆女还是大喊大叫,她开始鼓动素利手下的人,说,“你们大人被人缚住,你们却呆若木鸡是何道理?” 妖娆女的这一鼓动,素利的手下真还有跃跃欲试的。成律抽出腰刀环指着那些人说,“你们这是不想活了!” 素利手下要动手的人,这才消停了。成律转过头来问驴欧阳丹,“驴宫星君,把他们押在哪里?” 成律问了一个蠢问题:驴欧阳丹也不了解红山这里的情况,押在哪里他也不知道,驴欧阳丹就说,“你说押在哪里就押在哪里,怎么还问我?” 素利手下的人听了驴欧阳丹的这句话,相互看了看。 成律对自己缚妖娆女的手下说,“把这妖女押到水牢里,用钢绳缚住,免得她升腾。” 又对缚住素利的人说,“把大王押到土牢,上三层枷,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探视!” 手下应诺,把妖娆女和素利押了下去。 肃静了下来,成律对驴欧阳丹说,“驴宫星君到内室歇一歇?” 驴欧阳丹看看妖娆女走出来的内室门,就向那里走去。成律赶忙在前边引路,到了门前,拉开门说,“驴宫星君请进。” 驴欧阳丹提防着探着头往里边看看,见里边都是些穿着暴露的女人,她们有些畏畏缩缩的,许是前庭的事变她们都听到了,不知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想是很快就会降临灭顶之灾。 驴欧阳丹转过头去,看着成律说,“你也在此住吗?” “啊,我不是,”成律说,“我在山左住。” 驴欧阳丹一机灵,说,“那这里有多少你的人?” “多少?”成律说,“就那几个人,你看到的。” 驴欧阳丹说,“坏了,你快快回去调人,控制住这里的局面!” 成律说,“有驴宫星君你在,谁敢怎样?” 驴欧阳丹急得直跺脚,说,“你快快去调集人马!” 成律不知道,所谓驴宫星君,除了能驴吐人语,别的是什么也做不到的。 ?????? 前庭,素利的两个手下小声嘀咕着,“看来那匹大耳朵马也没什么道行,要是有,它能不知道咱这有几座牢房?” 另一个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不能就这样让人把咱们的大王押入牢里吧?” 先一个说话的向成律留在这里的人努了一下嘴,说,“得先把那个处理了……” 这个说,“我先绕过去……” ?????? 成律的两个手下,押解着素利来到土牢门前,牢卒一看押的是素利,吃了一惊,对两个押送的人说,“你们怎么把大王押来了?!” 押送的人说,“是先祖派来的驴宫星君和二王让押来的,你们加上三层枷,没有二王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探视。” 牢卒迟疑地应着,这时,就听到土牢大门被人撞开,有人大喊着,持刀冲了过来。两个押送的人,连忙放开素利,抽出腰刀,迎了上去,双方打斗了起来。 素利转过身去,大声命令牢卒,“快快给我松绑!” 牢卒把缚素利的绳索解开,素利从牢卒的腰间抽出腰刀,从后边大叫着冲了过去。 ????? 欧阳丹趴在内室的一张卧榻之上,周围有许多窈窕女子,一个个的诚惶诚恐的样子。 这时,悄然走进一个侍兵,手里拿着个什么。 驴欧阳丹似是有所察觉,它睁开眼睛问道,“谁?!” 有个女声惊惧地答道,“是我,星君……” 驴欧阳丹真往那边仔细看看,屋里昏暗,只有几只松明火把呼撩呼撩地亮着,或许这里不需要多么的灯明烛亮。 驴欧阳丹问刚才搭话的那个女声,说,“你身后是什么?” “我身后?”女声移开了身子,给驴欧阳丹看,“没什么呀。” 真的没什么。 驴欧阳丹又闭上了眼睛,但是,这次它没有闭实,虚虚的有一道眼缝。 驴的睫毛是天下最漂亮的睫毛,又长又密,驴欧阳丹的妻子有一天晚上看着它的睫毛说,“你的眼毛真好看,我要是长了你这么好看的眼毛,那可多好呀。” 浓密的睫毛好看,也有弊端,就是有些虚晃,尤其是迷上眼睛的时候,愈加虚晃。 驴欧阳丹感到眼前有个虚晃的影子扭动一下,再睁开眼睛,已然是来不及了:它被一张渔网罩住,尽管它马上站了起来,连踢带咬的,也无济于事,它被那张渔网牢牢地网住,网纲收紧,把它蜷缩在网的中心,有几个人扑上来,把它压在身底下。 ????? 驴欧阳丹的四只蹄子,被绳子绑着,它斜躺在地上,素利走过去,蹲在驴欧阳丹脑袋旁边,问驴欧阳丹,“你到底是谁?” 驴欧阳丹看着素利,说,“我是驴宫星君。” 素利嘲讽地笑了一下,说,“你是驴宫星君,被我绑在这里?说吧,说实话,我可能饶你不死,不然,我听说驴肉挺好吃的,驴吊可以泡酒壮阳……” “别呀!”驴欧阳丹一听这话,急了,它慌忙阻止素利。 素里找到了驴欧阳丹的“毙门”,他从自己靴子腰里抽出一把匕首,把匕首尖在驴欧阳丹肚子下绕着圈儿,说,“说吧,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着你。” 第185章 审驴欧阳丹 驴欧阳丹叹了一口气,说,“我是轲比能的军师欧阳丹。” 素利一唬,“谁呀?!” 驴欧阳丹说,“我是欧阳丹。” 素利说,“你是轲比能军师欧阳丹?” 驴欧阳丹点头。 素利说,“怎么会?” 驴欧阳丹用肯定的眼神看着素利,说,“就是我。不信你考我几个轲比能他们的军事部署,我都会如数家珍的,因为,他们的军事部署,几乎都是出于我的主意。” 素利张口结舌,他看看周围他的将领们,说,“你们谁信?” 其中一个问驴欧阳丹,“我听说轲比能有两个弟弟,轲比能把他的两个弟弟放在了哪里?” 驴欧阳丹毫不迟疑地答道,“他的大弟弟苴罗侯率一万二千人驻守鲜北西城;他二弟枭兮率一万人驻守新搭建的北城;而轲比能则驻守东城。哥仨成‘品’字固守三城,怕将士有微词,这个安排没有公开,三城的城主另有其人,但这三个城主不过是傀儡,三城大事还是听哥仨的。” 素利看着提问的那个将军,那个将军点点头。看来,素利早就让人把轲比能这一安排侦测得到,他怀有占领鲜北三城的野心。 素利肥胖,肚子大,蹲了一会儿就有点儿支撑不住了,他站了起来,把手里的匕首插入他的靴筒里,“菲儿菲儿”喘了几口,又问驴欧阳丹,说,“那你是怎么进驴的肚子里的?” 驴欧阳丹说,“我不是进驴的肚子里,是我的魂儿进入驴的魂儿里了。” 素利不懂,他看了看他周围的将领,将领们也没有懂的。驴欧阳丹一见这样,就说,“你们知道你们的先祖鲜北是来自21世纪吧?” 素利点头。 驴欧阳丹索性就转向素利说,“你知道21世纪离咱们有多远?” 素利说,“这是六七百年前的事了。我听说不是远近的事,是怎么个时间的事。” “对,”驴欧阳丹说: “是时间的事:21世纪离我们现在有一千多年。先祖在21世纪是个教书的先生,他发生了意外,魂儿一下子就跑到秦朝修长城的役工的身体里,他就变成了秦朝的鲜北。 “我也是那么个事:我有心取轲比能以代之,被轲比能发现了,看在我和他共事一年多,给他出了很多主意,使他发展壮大的份儿上,他在我的要求下,对我实行了‘高抛杀’,我希望能穿越,穿越到21世纪看看,在那里生活一下。 “从理上讲,这是行得通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穿越到我们跟前一匹濒死的驴的魂灵里,就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素利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回到座位上,坐下,对驴欧阳丹说,“说,说下去。” 驴欧阳丹停了一下,看素利对此挺感兴趣,就要起了条件,它说,“你看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还这么绑着我,不好吧?” 素利一寻思真是那么回事,就对一个侍卫说,“把它解开。” “慢。”一个将军说,“把它解开,它别再搞把戏,溜了。” 素利一时没了主意。 驴欧阳丹说,“你们不给我解开,还让我这个军师这么狼狈地躺着,我还是不说了吧。” 那个将军弯腰从自己靴子筒里抽出了一把匕首,走过来,说,“你不说,是吧,可以,那我就把你的家什割下来泡酒。” 驴欧阳丹看着那个家伙的匕首,叹了一口气,说,“……我说话了,我说我是欧阳丹,有这头驴的人家,就告诉了轲比能。轲比能就知道我穿越到这头驴的身上——实际这类的例子在你们先祖时代就有,他的一嫔妃不就穿越到一条鱼的身上了吗?” 有人搭话,说,“叫克格钦,也是从21世纪穿越来的。” “对。”驴欧阳丹说,“鲜北普世六百年祭祀大会上,它就来了,据轲比能说,他们是之前串通好了的,轲比能的二妇跟鱼克格钦叫板,它要不给轲比能‘打场子’,叟索季哈就不拜鱼克格钦。” 素利以及他的手下都听出来,驴欧阳丹是站在轲比能对立面说话了。素利就对他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人走过来,把绑缚驴欧阳丹四只蹄子的绳子解开了,驴欧阳丹冲素利跪下去,磕了一个头,说,“谢红山大人。” 素利说,“你说说,我家老二怎么和轲比能勾连上的?” 驴欧阳丹站起来,说,“你家二王真是打猎到鲜北东城的。据我所知,在此之前,他们俩倒没有什么勾连。你家二王不满意你独断,未来你有儿子接班做大人,他没有戏,郁闷而已。” 素利点着头,忽然想起来什么说,“那轲比能为什么啊?我和他没仇没怨的。” 驴欧阳丹说,“没仇没怨?但是,天下各处的鲜卑大人都归附了轲比能,就你对他不哼不哈的,一旦南边曹魏有事,你们和他不出百里,不等于在他面前撕开一个口子吗?” 素利点点头,说,“可也是。不过,即便这样,我是檀石槐单于任命的大人,他轲比能是鲜卑的小种,不知怎么的就兴起了,让我归附于他?想都不要想!他狭那条先祖的鱼,我还有仙女……咱们的仙女呢?” 有人应他,说,“她吊死了……” “吊,吊死了?!”素利大为吃惊,“她怎么……不可能!一定有人对她下毒手……” 素利越说声音越小,后来他对此再没有追究了,因为他也知道,所谓的仙女实际是个冒牌货。 素利这时想到另一个人,他问,“成律呢?” 有人答道,“领着几个人逃往鲜北城。” 素利转过头来问驴欧阳丹,说,“让他接替我,是你的意思,还是轲比能的意思?” 驴欧阳丹说,“轲比能没有说那么明白,他只是抱怨你们鲜卑单于步度根无能,沉湎于女色,不能带领鲜卑千年万载。说把我借给你家二王,你家二王立即心领神会,他说,‘只有你轲比能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有我掌握红山之日,我当归于你的大旗之下!’” 第186章 额依根?哈哈 素利不屑一顾地“哼”了一下,说,“他走早了,红山还没有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怎么就归于轲比能大旗之下了?” 众人嬉笑。 素利问,“怎么才能抓回成律?” 大家不语,成律投奔了轲比能,那么,只有打败了轲比能,才能抓住成律。然而,素利的军事实力,和轲比能没法比,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打败轲比能呢? 顿了一下,驴欧阳丹突然说,“用我可以换回你们的二王。” “你?!”好几个人都不相信。 “我,”驴欧阳丹说,“是我。别看我在驴的身体里,但是,我在轲比能的身边仍旧起着军师的作用。我每天都到轲比能的行辕站班,就是别人走了,我却仍站在他身旁。因为他随时随地有军情要问我,让我拿主意。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在轲比能行辕站班的将军们。” 素利有点儿怔,他对一个人说,“快快打探。” 那人应下,走出去。 看来,从来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呀。 ?????? 第二天一早,驴欧阳丹被人牵了出去,到外边一看,有好几百人骑着马,队列院中。素利骑在马上,他也没说什么,手一挥,大队就出发了。走出寨门,他们就跑了起来。 驴欧阳丹说,“你们别这样跑啊,我一个驴腿上哪儿能跑过马腿去?” 有一个兵士扭头看了它一眼,没说什么,照旧那样跑着。 驴欧阳丹心想,你们这是不把我当成个人哪,那我就想法溜吧,这么大队的人,跑走我一头驴,不显山不露水的。 想到这里,驴欧阳丹有意坠后,自己一点点地就咧在了队伍的边沿,它心里想,等到荆棘没棵的地方,自己就隐藏在里边,队伍过后,自己就赶紧蹽啊。 我是个驴,能吃草,春夏之交,荒郊野外,有的是草,也不乏水坑,有水喝,也就是说,我渴不着饿不着的,过个十天半月的都没事,到那时再往鲜北城的方向走,再回家,再见我亲亲的爱人,我是真爱她呀! 正这么美美的想着,忽然臀部挨了一鞭子,“哎呀,好疼啊,谁敢打老子!” 驴欧阳丹听到有人骂他,“你是谁老子?谁要有你这么个老子,他额马(母亲)可遭死罪了!” 说完,臀上又挨了一鞭子。这下子把欧阳丹打毛了,它蹽了一个蹶子,没踢到谁,直接就跑出了马队,往光秃秃的荒野里跑去。 有人大喊,“驴跑了!驴跑了!” 整个马队都听到了这个声音,马队停了下来,素利大喊着,“把它追回来!” 有十几匹马追了过来。 驴欧阳丹毕竟是驴,它哪有马跑得快,不一会儿,就被追到了,十几匹马圈拢着,把它圈回来了。 来到素利面前,素利冷笑着说,“你想跑?” 驴欧阳丹说,“不是我想跑,是哪个驴及的用鞭子打我,把我打毛了。你看看我的腚!” 驴欧阳丹的思维里,一下子没有做人和驴的身体思辨,把驴的“臀”,说成是人的“腚”,并且把身子调过去给素利看。 素利看罢,笑了,说,“可不是咋地,把欧阳军师的腚抽了两鞭子,一鞭子都带血筋儿了。” 大家哄笑。 素利说,“以后欧阳丹军师要是不走,或者想逃,不要用鞭子抽,直接用刀砍,砍死了回去煮肉,听说驴肉好吃。” 众人应诺。 ?????? 他们来到了鲜北东城,城门没有关,就那么大敞四开的,人们自由的进出。但是,素利他们没有进去,而是驻马于城门外的一箭之地。 早有人报告了轲比能,轲比能以他一贯的作风,一人一骑走了出来。他周围的人都是城内看热闹的百姓。 轲比能走出来,见到了素利,拱手说道,“素利大人,既已至此,为什么不入城喝杯水酒解解渴呢?” 素利说,“酒就不喝了,我是来换人的。” “换人?换谁?”轲比能问。 素利说,“换我家的成律。” “你家成律?”轲比能说,“你家成律昨天打猎口渴,到我城里喝酒解渴,走了再没回来,你听谁说他在我这里?” 素利嘻笑一下,向后边一挥手,他的兵士把驴欧阳丹赶到前边来,素利用手中的马鞭子指了驴欧阳丹一下说,“我用你的军师换我家二王成律。” 轲比能探出眼睛看看驴欧阳丹,打马虎眼说,“你说用我家军师的驴换……” 素利仰仰上身,说,“你可别唬我了,什么‘我家军师的驴’,就是你家军师本尊,诺,就是这头驴——你不是把你家军师杀到驴的脑子了吗?” 轲比能早就知道素利说的意思了,但他不知道驴欧阳丹是否跟素利交了底,才打了马虎眼。没想到,它已经和素利交了底。 轲比能心里骂道:欧阳丹欧阳丹呀,你从来都是信誓旦旦的,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孬种,没见到素利对你用刑(身上没有刑痕),你就都招了!但是,听素利话的意思,他还没有完全明白穿越的意思,再唬唬他,俗话说“受唬是儿女,不受唬是冤家”。 想到这里,轲比能对素利说,“我不明白,我还能把我家军师杀到驴脑子里?你告诉告诉我,你说的怎么杀才把我家军师杀到驴的脑子里?” 素利本身就没听明白穿越是怎么回事,让轲比能这么一咬字眼儿,咬的更糊涂了,就有点儿张口结舌的。 驴欧阳丹以为轲比能认为素利是拿一头不相关的驴骗取自己呢,只好对轲比能说,“主帅,我真是欧阳丹呀,他要交换,就跟他交换吧,要不,他要我的男根割下去泡酒,你说我……” 驴欧阳丹说到这里,就听围观的人群中,一声尖利的女声叫道,“万万使不得啊!” 轲比能看去,见是驴欧阳丹的妻子李贞,她的肚子微微隆起,一下子就匍匐在轲比能的马前,向轲比能捣蒜般地磕头,说,“主帅主帅,救救我的额依根·哈哈!” 第187章 掉包 “额依根·哈哈”是草原人的妻子对丈夫的称呼,而李贞和欧阳丹二人都是汉人,欧阳丹和李贞约定,既然在草原人群中,关键的称呼就用草原人的,所以,李贞没有用“丈夫”“男人”之类的,而用草原味很浓郁的“额依根·哈哈”。 轲比能无奈,李贞把一切都暴露了,马虎眼再也打不下去了,他对李贞说,“你起来吧,我会处理的。” 李贞千恩万谢,从地上爬了起来,归属到看热闹人群里。 轲比能转而对驴欧阳丹说,“他家的成律走后,真就再没回来,怎么办?” 驴欧阳丹去看素利。 素利笑笑,说,“我没有准确的消息,我能亲自来吗?” 轲比能一唬:自己派到各地侦探,人家别人就不能往自己身边派侦探?看来他真有成律二分脚来到我这里的准确消息。 于是,轲比能就说,“我是不知道你家成律来没来。这样,我进城里打听打听,成律是不是和我们城里的哪位将军要好,瞒着我,和哪位将军在一起,也未可知。” 素利一听轲比能说饸饹话了,就说,“那好,你进去探查一下,我等着你消息。” 轲比能说,“你进来得了,坐在我的客厅里,喝着酒,等着我,多好?” 素利笑着摇头,说,“我还是在马鞍上等吧,有人玩儿赖,我好跑。” 轲比能咧了一下嘴,调转马头,走回城里。 轲比能回来就见成律,问成律,“怎么办?” 成律说,“一切听主帅的,要我出去也可以,我这就走出去。” 轲比能想了一下说,“你跟他回去,他立即就能杀了你吗?” 成律摇了一下头,说,“不知道,反正他早就不待见我,这回,可下子找到一个借口,你说,他能不能杀我呢?” 轲比能紧蹙一下眉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他能给你一天的空,我就能把你救出来,把他杀了。” 成律直盯盯看着轲比能,说,“他身边有个人?” 轲比能想了一下,才说,“是。” 成律说,“是那个能站在他掌心的女人?” 轲比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说,“你就别问了,反正容我一天,我就可取他的性命,到时,就把整个的红山给你,要不,我不能那么肯定。” 成律窝着头想着,半响,才一仰头,果断下了决心,说,“那好吧,我跟他换。主帅,你可安排好了,他顶多关我一天,明天的正晌午时,他就会拿我开刀——他要杀同族之人必得祭天,而祭天必在正晌午时。” 轲比能大喜,他说,“最好!明天正晌午时之前,我必取他性命,到时,你为他祭天!” 二人又商量一下说辞,就叫上一个将军,三人走出了城门。 到了外边,轲比能和素利说,成律果然是没有通过自己,直接找的他们一个将军,住进鲜北东城的。 成律对他兄长素利说,“你找我干什么?呼呼啦啦带了这么些人?” 素利笑笑,说,“咱们回去再说不好吗?” 成律不再说什么了。 作为交换条件,素利把一头驴牵出来,用马鞭子打了驴屁股一下,驴就向轲比能的队里跑去,然后,素利说,“咱们交割完了,我们走了。” 轲比能还和他客气了几句,就任其打马回转了。 轲比能看他们走远,就对那头驴说,“军师,你吃苦了。” 驴不作声。 轲比能心里想,想必是有些羞愧难当,羞于启齿,就任其往城里走去。 进了城门,由驴欧阳丹的妻子李贞接住,引导着往自己家里走去。 轲比能并没有怎么在意,就回到了自己的行辕,还没等坐下,李贞就破马张飞地跑来,说,“主帅不好了!这头驴根本不是军师!” 轲比能站直了身子,说,“你怎么说他不是?” “他他……”李贞掩饰着,最后说,“……他不会说话。” 轲比能松了一口气,说,“想必是这次计谋失算,军师有些羞愧难当,不说话,也在情理之中。” 李贞说,“不是啊,他真不是军师!不是说不说话。” 轲比能好生奇怪,说,“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军师?” 李贞说,“我自然有法甄别它是不是军师……” ????? 那头驴真不是驴欧阳丹,真的驴欧阳丹被裹挟在素利返程的队伍里。驴欧阳丹知道自己被掉包了,不被掉包,成律回来了,自己怎么没有被放回鲜北城?不见到自己,轲比能是不会放成律的。可是,自己是怎样被掉包的呢?难道他们往鲜北城去的时候就牵有两头驴吗? 不可能啊,素利看到自己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管自己叫“大耳朵小马”,说明他在此之前都没有看过驴,他们那里没有驴,他们又从哪里弄到另一头驴呢? 素利一开始把自己牵到前边,自己和轲比能说了一句话,素利手下就用马把自己挡住了,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往后边拉:掉包可能就发生在这个时候——他们拉着自己往后边走,又有一头驴被拉到前边,冒充自己。对,就是这么回事!当初自己还纳闷儿呢。 可是,素利留下我有什么用呢? 驴欧阳丹想着,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素利看了看它,诡异地说,“让你给我做军师呀。咋地,给轲比能做军师,就不能给我做军师了?” 驴欧阳丹看了素利一眼,说,“真的假的?” 素利说,“真的呗,有你给我做军师,你知道轲比能的套路,才能一举打败轲比能,占领他的鲜北三城,我称霸东部鲜卑不好吗?” 驴欧阳丹又看了素利一眼,说,“那你得想法把我妻子整出来,我不能离开我妻子。” “啊?!”素利惊讶地说,“就是跪在马前求轲比能的那个女子?” 这个场景驴欧阳丹没有看到,驴欧阳丹说,“我妻子还求过轲比能?” 素利想了想说,“你还有个驴妻子——对了,人不能做你的妻子。” 驴欧阳丹喊了起来,“就是人,就是一个女人!” “啊?”素利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跟着猥亵地笑起来。 第188章 有谁刺杀于我? 驴欧阳丹喷了一下鼻息,说,“这没什么稀奇的。女人和驴有什么?倒是你呀素利,你摊事儿了。” 素利放慢了脚步,扭着头对驴欧阳丹说,“我摊什么事?” 驴欧阳丹说,“你是不是用一头别的驴和我掉包了?” 素利说,“是啊,咋地啦?” “还咋地啦,”驴欧阳丹说,“轲比能知道了,非得倾其所有,和你一决高下!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他以前没灭你,只是没有借口,他碍于舆论而已。这回,让他找到灭你的借口了。” 素利说,“借口?谁信他的借口啊?先祖的嫔妃穿越到鱼的身上有人信,可是,你穿越到一头驴的身上,有谁信?就算有人信,那也是众目睽睽地看到交换的驴被我一鞭子打回到他们那边了,他说我没换回去,就有人信哪?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驴欧阳丹问,“此话怎讲?” “怎讲?”素利说,“他跟那头驴说话,那头驴不应他,他就以为你生他的气,不与他答话呢,谁知道那是个冒牌驴。” 说毕,素利看看左右大笑起来,他笑,他的左右也跟着笑。 “呔!”驴欧阳丹大叫了一声,说,“真蠢!比驴都蠢!那驴不跟他说话,不等于不跟它妻子说话。再说,它不用跟它妻子说话,它妻子也知道是不是它。” 素利探下上身问驴欧阳丹,说,“它妻子怎么知道它不是她丈夫呢?啊?” 素利说罢,又大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哄笑。 驴欧阳丹又“呔”了一声,说,“你不乖乖地把我送给轲比能,你就等着轲比能的大军围攻你吧,到那时,恐怕你哭都找不到调儿!” 素利毫不在意,他说,“哭用什么调儿,我还真不知道,你哭一个我听听?” 素利说着,探下身来,用手里的鞭子狠狠抽了驴欧阳丹一鞭子。这一鞭子可把驴欧阳丹抽毛了,它串开空隙就跑出了马队,跑向荒野。众人驱马追去。 有人抽刀,有人摘下身上的弓箭。 可怜,驴欧阳丹没跑出多远,就被后边的箭簇射中,接着又有十几只箭射中它的身体,它倒了下去。 后边追上来的兵士举着手中的刀,探下身子,向它砍来,它连连中了好几刀。 驴欧阳丹在人的意识驱使下,用两只蹄子捂住自己的脑袋,不是谁,一刀把它的一只蹄子砍了下去,它疼得大叫一声,头“嗡”的一下,失去了意识,但,它挣扎着醒过来,说,“你们把我‘高抛杀’!” 素利骑马跑了过来,他说,“你们咋把它砍成这样?” 驴欧阳丹迷离着看到是素利,用微弱的声音说,“求你……把我,高——抛——杀……” 素利听到了,他问驴欧阳丹,“咋杀,叫‘高抛杀’呀?” ——这是欧阳丹在生命的世界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它的灵魂就随风散去。 ????? 素利回来,在大厅里审问成律,说,“你是什么时候和轲比能勾搭上的?” 成律说,“就是前两天我打猎的那次,就是追五彩鹿追到鲜北城的那次。” “哼,你说这话我能信吗?”素利说,“听他军师说,你早就不满我了,说我的儿子眼看就长大了,红山山主以后没你的份儿了。” “不是吗?”成律说,“除此,你太跋扈,不能与人同享富贵,听不得别人的声音。要是我当红山山主,就不像你,而像轲比能一样,不贪财,和部下有福同享。” “我还不能有福同享?”素利环顾四周,问站班的将军们。 没人应声,看来他真缺乏这一点。素利有些过意不去,他这边问问,那边问问,见没人应,就点名说,“吉鲁你说,我不能有福和大家同享吗?” 吉鲁连忙说,“能能,能,主上能和我们有福同享。” “能什么?”成律说。他知道轲比能答应他杀了素利夺取红山,让他代替素利,这个时候正是贬斥素利,往身边拉拢人的机会,就像竞选总统似的,细数素利不是,声言自己要是入主白宫(红山),会怎样怎样做。 素利听着听着,不是滋味了,就打断了成律,说,“你再说我的不是,许诺千万条也无济于事了,明天祭完了天,我就送你归西。” 成律意味深长地说,“说不上谁送谁呢。” 素利惊悚一厉,把成律押下去之后,他让站班的将军们也散去,而他坐在那里呆呆地想着。如果说成律说的有依据,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轲比能发兵红山,解救成律。 但是,可能性不大,发兵战争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要做好多准备,尤其是和自己大兵团作战,更是如此。明天正晌午时之前,肯定打不起来,打不起来,就没有输赢之定,那么,成律怎样送我归西? 二,我们内部有轲比能的人,来行刺于我。可是,轲比能怎样下达刺杀令?没有他的刺杀令,就有人刺杀于我?我们和鲜北城虽然不足百里,但是,快马也要跑上一个时辰,我们跑回来,沿途我都安排了继哨,再有人往我们红山这边走,就会有截杀,没人前来报信。 问题是就算有人骑马跑过来,那么,我们红山大营有谁来执行刺杀令呢? 素利“呼啦”想到一个人,就是轲比能送给他的掌上舞女散露。想到这个女人,素利的身体“酥”的一麻:要是的话,就是这个女人了。 素利坐坐正,说,“来呀,叫散露。” 散露从后边内室被叫了出来,她向素利行了一个万福,说,“大王召唤奴家?” 素利用鼻孔“嗯”了一声,说,“你要刺杀本王吗?” 散露说,“大王这话从何而来?” 素利就把他上午用驴换成律的经过,简单节要地说了,还学了成律刚才说的话,然后他说,“成律要说明天正晌午时之前,他送我上西天,那么,就是有我身边的人行刺于我,我身边的人是谁呢?我想来想去,只有你了,是你吗?” 第189章 齐力 散露莞尔一笑,说,“大王说笑了。即便我是轲比能的刺客,正如你所说,我没有接到轲比能的刺杀令,怎么能行刺大王呢?” “对呀,成律蠢透了!”说完,素利哈哈大笑。 笑毕,素利把他蒲扇般的手掌伸出来。这是个信令,每当这个时候,散露都会跳到他的掌心舞蹈一番。这次,只见散露助跑两步,一个接一个手翻,向素利折去,到了近前,一个空翻跃到空中落在素利的手掌心中。 素利大叫“好!” 散露一条腿站在他的掌心里,另一条腿向后伸去,两手够向素利的胸部,够够的,就把双手按在了他的胸上,这时,她腾出左手握住她的右手腕,只听“刺棱”一声响亮,一把绣匕刺入素利的心脏。 素利知道发生了什么,散露的脸就在他的面前,他看着这张他非常熟悉的脸说。“你是什么时候接到轲比能刺杀我的刺杀令?” 散露说,“就是刚刚,不是你刚才传达的吗?” 散露说完,把手腕处的绣匕又深入刺进去,素利说,“什么叫‘高抛杀’呀……” 素利说完,头一歪,软塌地死去了。 ?????? 吉鲁和一帮将军来到了监狱,对狱卒大叫着,“打开牢门,放二王出来!” 狱卒不敢怠慢,把一牢门打开,吉鲁等一些将军进去,给里边坐着的成律跪下,口中说,“迎奉二王!” ?????? 叟索季哈和散露在轲比能的行辕里。 散露对轲比能说,“要照你这么说鲜北城里一定有红山的细作。” 轲比能点点头,说,“那是一定的。可是,那怎么查呢?” 叟索季哈说,“怎么查也得查,不查出来,就像人的脊背上长了一个暗痈,到多咱都是个祸害,主帅,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轲比能应她。 叟索季哈来到驴欧阳丹的家,把那只不会说话的驴要了去,放开,看它往哪家走。那驴走到一家停了下来,叟索季哈大兴,走进去问,这驴是不是你家的?那家人说是,但是前天卖出去了。叟索季哈问卖给谁了?于是,满城找那个买主,费了几天的功夫找到了。 抓来一审才知道他是轲比能刚刚入住鲜北城的时候,就以流民的身份投军来的,由于打一手好鼓,就安排他战阵击鼓手。红山和鲜北城之间也有继哨,他就是通过继哨,向红山传递鲜北城这边的情报。 素利来鲜北城的前一刻,有继哨来,让他弄到一只驴,在城外迎候素利,在素利他们到达鲜北城下时,他偷偷地把买来的驴混入素利的队伍里,素利让会说话的驴欧阳丹在队前和轲比能说了两句话,就让兵士遮挡着,把两头驴掉了包。 素利向驴欧阳丹表述的,是他真实的想法。但是,他既想留住驴欧阳丹,又不把它当人看,驴欧阳丹哪里认可这个? 肥大扁胖的人,你别以为他们都是粗拉拉,实际不是,那样的人真有心细如篦的——掉包两头驴,简直是神操作,让素利就那么蒙混过关了。 探子叫齐力,他被押到轲比能跟前,轲比能看他眼睛油油的,就知是个精灵人,轲比能问他,“我怎么办你?” 齐力说,“你有两种选择,一是杀了我——最好是‘高抛杀’,那样,我要穿越到一头驴或一匹马的身上,还能为你所用;另一种选择是,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放任我在你们和红山之间,传递他们的情报,因为,我看接素利班的他弟弟成律未必会效忠于你,他可能还会搞你,你何必不利用我,把他当成牵线木偶,岂不便当?” 轲比能指点着齐力说,“你呀,真会求饶。” 轲比能又问齐力,“你在我这里,都有谁知道?” 齐力说,“只有素利知道,我估计他派往各地的谍儿,就他自己知道谁是谁。” 轲比能说,“一级继哨知道你在我这里吧?” 齐力说,“把他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了?主帅,你让我回红山?” 轲比能笑了,说,“什么也瞒不过你。你怎么能取得成律的信任,乃至成为他的心腹?” 齐力信心满满地说,“没问题,我回去就可以成为他的心腹。” “你怎么做?” 齐力说,“我能不能不说?” 轲比能只好说,“行,你就不说吧。一个月之后你混不到成律的身边,我就让成律找到并杀了你。” 齐力试探着说,“你能让我知道你说什么,成律能杀了我吗?” 轲比能憋着嘴摇摇头,说,“我能不能不说?” 二人同时大笑。 ——这是轲比能和齐力二人的谜题,也是本书的一个谜题,有人破解了这个谜题,作者有重奖。 果然,齐力回到红山没出一个月,就成为成律的心腹。慢慢的,有关红山的谍报不断传来;而原来被派到红山的散露,打进泄归泥身边,成为他掌中丽人。 泄归泥呀,没个逼脸,一生都折在女人身上,他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作者有另一部书专门写他,书名想了几个都不满意,有谁起的书名被本家采用,与其同署着者之名。 ????? 驴欧阳丹的妻子李贞诞下一个男婴,此婴与人无二,只是耳朵长,男根长,他毕竟有驴的遗传基因。李贞为其取名为“欧阳律”,“律”和“驴”谐音,用以纪念驴欧阳丹。 三国之后是晋朝。晋惠帝司马衷憨傻愚钝,政治上是贾皇后的傀儡。 贾皇后,名叫贾南风,小名峕(shi),平阳襄陵(今山西襄汾东北)人。是西晋时期晋惠帝司马衷的皇后,贾充的女儿。贾南风貌丑而性妒,因惠帝懦弱而一度专权,是西晋时期“八王之乱”的罪魁祸首,后死于赵王司马伦之手。 据传,贾南风虽然长相丑陋,性欲却极强。龙床上面对憨傻、死板、不会调情的老公,着实让贾南风寂寞难耐。就在这时,宫中有一位叫程据的御医出现了。 这御医不仅医术高明,人长得也是眉清目秀,温文尔雅,让贾南风垂涎三尺,并常常在深更半夜假借身体不适把他召进宫中,逼迫他与自己上床。 第190章 诸葛亮派将联系轲比能 皇帝看女人姿色,皇后看男人两腿之间。所以,时间一长,贾南风就露出对程据的不满。 程据是什么人物?还不知贾南风的小心思?就在晋国的范围找寻,于是,就找到了欧阳律,送给了皇后贾南风。 贾南风得到欧阳律,如获至宝,日不思阳,夜不想月,一门心思地在欧阳律两腿之间。 但是,这时,欧阳律已察觉到(有说是神仙或是鲜卑先祖的提示)贾南风即将大祸临头,就对贾南风说,天下有变,把自己高抛杀。 到底是否对欧阳律高抛杀,史书没有记载,后人不得而知,但是,后世确实出现了几个驴一样的人物,他们能不能是欧阳律穿越或者转世就不好说了。 不好说的事情,不可无端揣测,即便是小说,也不可瞎说。 ?????? 三国,是魏、蜀、吴。 公元220年曹丕篡汉为魏,国号“魏”,年号为“延康”;曹丕建国之后的第二年既公元221年,刘备在成都登基,国号“汉”(他不能让汉的名号被曹氏给废了),年号“章武”。 中国政治版图上,曹魏和蜀汉都立国了,孙吴不让虚无,到公元222年十月,临江拒守,宣布独立,改年号为黄武,成为独立的吴王国,和曹魏、蜀汉三足鼎立。229年农历四月丙申,也就是5月23日,孙权在武昌(今湖北鄂州)称帝,孙吴正式建国,改年号为“黄龙”。 所以,叙述三国事件,依据三国的哪一国年号都不对,只有以公历相称才是准确的。 ——话说公元230年冬季的某一日,鲜北城来了一位骑马挎枪的英武将军,声称要见主帅轲比能。 兵士把他带到轲比能的行辕,轲比能一看来人一脸正气,浩然不可侵,便站起来,拱手道,“将军从何而来,怎么称呼名讳?” 来人说,“我说我是谁,从哪里来,来做什么,主帅不一定信实,主帅先看看这个。” 说着,来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捧大的骨头给轲比能看。 轲比能接过,一看,是某种动物的趾骨,是什么趾骨有这么大呢?按理说,这么大的趾骨,这种动物的身高,得拱破行辕的房顶,是什么呢? 轲比能“呼啦”一下子想起,“这是我们送给皇叔大象的趾骨!” 来人这时才向轲比能拱手道,“在下马岱,字伯瞻,诸葛丞相帐前平北将军是也。” 轲比能连忙把猛犸象的趾骨交于他人,上前一步,双手抓住马岱的两只小臂,非常激动地说,“伯瞻将军!” 马岱字伯瞻,扶风茂陵(今陕西省兴平市)人。蜀汉名将,马超的从弟。早年追随马超大战曹操,反攻陇上,围攻成都,汉中之战等。后在诸葛亮病逝后受杨仪派遣斩杀了蜀将魏延。是诸葛亮最为信任的将领。 轲比能紧接着又问,“伯瞻将军从何而来?” 马岱说,“我从祁山堡返回成都,又从成都奔赴贵地。” 祁山堡现位于陇南市礼县城东23公里的祁山镇,北距天水市70多公里,建于西汉,是三国时蜀汉丞相诸葛亮统帅三军,挥师北上进攻曹魏的营堡,因诸葛亮“六出祁山”而闻名。 轲比能不解,他边让座边说,“缘何又回到成都?从祁山堡而来,岂不便当?” 马岱坐下说,“丞相说,我与主帅素未谋面,如何知道我是谁人?只有取来巨象的一块趾骨,方可取信于主帅。” 轲比能说,“丞相真是心细如篦啊。这么说来,定是有大事交代于我?” 马岱说: “然也。去春,丞相遣陈式进攻武都、阴平。曹魏郭淮领兵来救,丞相率军驻扎建威,牵制郭淮。知道我军主力到临,曹魏便紧急撤退,我军顺利占领二郡。 “丞相安抚了当地的氐人、羌人,然后留兵据守,自己则率军回汉中。 “至冬,丞相徙府营至南山下的平原,建筑汉、乐二城,加强汉中防守。 “建兴八年七月,曹魏想转守为攻,曹真率主力军改为由子午道进发;司马懿率军从汉水而上,欲与曹真军会师汉中;张合从褒斜道进兵,直指汉中。 “丞相知道魏军来攻后,立即加强城固、赤阪等要地的防守,令李严率二万人赶赴汉中阻击敌军,表李严子李丰为江州都督,防卫后方。 “曹军前锋夏侯霸先大军一步,进至兴势,在曲折的谷中下营。被蜀地百姓看到,指示汉军攻击,夏侯霸在鹿角间营斗,最后援军到达,夏侯霸才得以解围。 “因我蜀地艰险,期间遇上三十天的大雨,栈道断绝,曹真用了一个月,才走了一半路程。 “在曹魏朝中,华歆、杨阜、王肃都上疏劝魏帝下诏撤军,至九月,三路大军受诏撤退。 “丞相因势利导派魏延、吴壹入南安,于阳溪大破魏将郭淮、费曜等人。 “今年春,丞相想乘雍凉地区半年没有下雨,再行北伐。丞相知道,主帅向来扬蜀抑曹,主帅要是在北面响应包抄,那北伐大事定矣!” 轲比能击膝大叫,“好!(轲比)能定不负丞相重托,现在就聚拢六城三地(包括红山)人马,齐聚石城,望丞相大旗而动,扫除曹魏余孽!” ?????? 曹魏因大将曹真病重,曹睿改派司马懿为统帅屯于长安,领张合、费曜、戴陵、郭淮等人抵抗诸葛亮。 司马懿先派费曜、戴陵与四千精兵前往上邽防守,自己则率其他兵力随后前进。 张合则认为该分兵驻守雍、郿,但司马懿认为若分军不及合军有利,便向西推进。 诸葛亮知道后,留下王平继续领军攻打祁山堡,自己则率主力北上上邽。到达上邽附近麦田后,没有等待收割一个月后就成熟的麦粮,只对麦田进行了芟除破坏。 郭淮、戴凌为保护麦田,仅率四千人主动进攻诸葛亮主力部队,为亮所破。 司马懿也为保护麦田,率军日夜兼程急行军抵达上邽之东。司马懿深知汉军劳师远袭,粮食补给困难,兼之魏军经过通宵达旦的行军已为疲惫之师,因而凭险坚守,拒不出战。 第191章 曹叡主政 诸葛亮回军卤城,未能彻底破坏上邽麦田,使得这批粮食成了乏粮魏军与其对峙的资本,但是,诸葛亮这一战略动作迫使魏军进入极度缺粮状态,导致司马懿、郭淮等不得不从关中运粮,甚至征取羌胡的粮谷 。 司马懿本人以用兵“侵掠如火”、“兵贵神速”着称,若是真的有较大把握能在野战中击败蜀军,以司马懿的军事指挥风格,司马懿应该是不会采用坚守策略的。 事实上,初来乍到的司马懿也的确采取过进攻态势,但战果不佳。因此,司马懿其后采取防御态势,意味着在本次诸葛亮北伐作战中,蜀汉军队一直处于有利地位,而本场作战的魏军却居于相当不利的地位。 司马懿进军卤城,但却登山掘营,与汉军对峙,不与交战。 张合认为蜀军长途来攻,“孤军食少”,必然想要速战速决。所以应该以大军屯于此处,然后分为奇兵,包抄蜀军,截断其后路。但司马懿没有采纳。 魏军将领数次请战,司马懿都不准,诸将十分不满,便讥笑他,“公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 ! ” 对峙一段时间后,诸葛亮撤出对祁山的包围,将全部军队集中在卤城,司马懿派张合打通了和祁山堡的联络,并命他攻卤城以南的王平,由案中道进逼汉军。自己则率众进攻卤城以北的诸葛亮主力,力图以钳形攻势,击败诸葛亮。 诸葛亮派大将魏延、高翔、吴班分三路领兵作战,大败魏军。斩获魏军的首级三千级,获得战利品玄铠五千、角弩三千一百张。 卤城之战在《汉晋春秋》中有记载,同时,《汉晋春秋》关于卤城之战的记载,和《三国志王平传》的记载相互印证,“九年,亮围祁山,平别守南围。魏大将军司马宣王攻亮,张合攻平,平坚守不动,合不能克”。 六月,诸葛亮眼见粮草接应不上,而又收到后主刘禅下令北伐军撤退的圣旨,诸葛亮只有引军退回。 司马懿命令张合追击汉军,张合认为“围师必阙,归师勿遏”。眼见张合不赞同追击未被打败而主动撤退的汉军,司马懿却强行坚持要张合领兵追击,张合无奈前往追击。最后于木门道,被埋伏于高处的汉军射中右膝,伤重病逝。 第四次北伐之前,诸葛亮派李严督粮草时,怕出问题,于是给他三种选择,叫他便宜行事:“上计断其后道;中计与之持久;下计还住黄土。” 后来,李严怕粮运不济,就派马忠、成藩传喻旨要诸葛亮撤军。 诸葛亮回来后,反而问他,“军粮饶足,何以便归?” 另一方面,李严又向刘禅上表:“军伪退,欲以诱贼与战。” 欺骗刘禅说这是策略,又想推卸责任给岑述。 诸葛亮无需调查此事,直接出示李严之前手书,明显前后不符,李严无话可说,被贬为庶人。 所以,一直等到农历六月,轲比能不见蜀军进发,也不见有谁联络他,诸葛亮反而退回蜀中,知道事情有变,就把沉于石城左右的八万大军撤回六城三地。 这年的第一场雪前后,从艾申、艾由两条线纷纷传来曹魏知道诸葛亮第四次北伐的时候,轲比能陈大兵于北方的事实。 ????? 这个时候,曹魏已经换了第二个皇帝了,他就是曹叡。 曹叡从小得到祖父曹操的喜爱,常令他在左右。曹叡年幼聪慧,曹操曾惊异地说,“我基于你可以有三世之业了。”在朝会宴席上,也经常叫他与侍中近臣并列。 曹叡好学多识,对律法特别留意,十五岁时,被封为武德侯。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曹丕继位魏王。黄初二年(221年),曹叡封齐公,由于生母甄夫人冒犯了曹丕被杀,曹叡被贬为平原侯。 黄初三年(222年),曹叡封平原王。 据《魏略》记载,因为郭皇后没有子息,曹丕下诏令曹叡奉养郭皇后。但曹叡因为母亲死非善终,意甚不平。曹丕因曹叡心怀不满,欲意让另一个嫔妃的儿子曹礼做继承人。 曹叡不得已,开始勤谨侍奉郭皇后,每天早晚都去向郭皇后问候起居,郭皇后也因自己未生育子女,对他疼爱有加。但曹丕始终对曹叡不满意,因此一直不立曹叡为太子。 《魏末传》记载,曹叡曾经跟从曹丕狩猎,见到母子两鹿。曹丕射杀了鹿母,命令曹叡射杀子鹿,曹叡不从,并且说,“您已经杀掉了母鹿,我实在不忍心再杀掉它的孩子。” 说完哭泣不已。 曹丕于是放下了弓箭,因为此事对曹叡的仁孝深感惊奇,于是立其为太子的心意已经确定。 黄初七年(226年)五月十六日,曹丕病危之际,才正式立曹叡为皇太子,托孤于曹真、司马懿、陈群、曹休等人,次日曹丕驾崩,曹叡继位。 曹叡即位后,战事多多。八月,孙权进攻江夏,江夏太守文聘坚守。朝臣商议发兵救援,曹叡则认为孙权的军队擅长水战,这次之所以敢于不用水战而转到陆上攻城,不过趁文聘防守不严而突然袭击,今已相持,则不会持久。 在这之前,曹叡曾派治书侍御史荀禹慰劳戍边将士,得知吴军进犯的消息,便在去江夏的路上沿途召集各县兵马,加上自己身边的骑从卫士共计步骑兵千余人。抵达江夏城外,荀禹指挥军队借山势举火向吴兵发起攻击,吴军果然撤退。 太和元年(227年),西平郡麴英反叛,连杀临羌令、西都长等地方官员,于是,曹叡派遣将军郝邵、鹿磐率兵平定叛乱,斩杀了麴英。 太和二年(228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天水、南安、安定三郡的官吏和百姓皆叛魏归蜀,曹叡派曹真、张合等人拒敌,并亲往长安压阵。不久,马谡被张合大破于街亭,蜀军撤退回到汉中。九月,大司马曹休与东吴大将陆逊在石亭开战,魏军败北。 第192章 离离原上草(终结章) 诸葛亮再次北伐,包围陈仓,大将军曹真遣将军费曜等人带兵阻击。正值辽东太守公孙恭被侄儿公孙渊谋夺了官位,为稳定后方,曹叡只好任命公孙渊为辽东太守。 太和五年(231年)诸葛亮率蜀军进犯天水一带,曹叡诏令大将军司马懿统兵抗击。七月六日,蜀军自动回撤,朝廷对抵抗蜀军有功者分别封爵晋位加以褒奖。 青龙元年(233年),鲜卑步度根与轲比能合,曹叡命秦朗率中军征讨,步度根及轲比能六城三地部众败走漠北。九月,屯驻安定地区保卫边塞的匈奴首领胡薄居姿职等人又率部反叛,大将军司马懿派部将胡遵指挥平叛,很快击溃叛军并迫使叛军首领投降。 到十月份,鲜卑西部另一首领戴胡阿狼泥等人到并州,表示愿意归降魏军。骁骑将军秦朗乃班师回朝。 曹叡感到轲比能在北方边境是个问题,诸葛亮第四次北伐,因为李严阻塞,导致缺粮退兵,那么以后呢?不缺粮,不退兵,轲比能在北方一响应,那不坏菜了?所以,曹叡把护乌桓校尉田豫招至京城,让他解决轲比能的问题。 田豫一个校尉,没有多少兵力,就算他后来被提拔为裨将军、并州刺史,他手中兵力也不足与轲比能抗衡,因此,他就不能动用武力除掉轲比能。 恰逢此时,鲜卑单于步度根在并州收拢鲜卑族人,实力壮大,和轲比能合合分分,最后只有混战。田豫就利用这个机会,在步度根和轲比能之间挑拨离间,在一次轲比能又进攻步度根的时候,田豫出兵偷袭了轲比能,杀了轲比能的部下琐奴。 田豫多次干预轲比能,轲比能向艾申下达了刺杀田豫令。 ????? 艾申回来了,她带着田豫的两个女儿哈勾济和七老秦,两个孩子都是十一二岁的大姑娘了。 轲比能惊奇,说,“你怎么回来了?” 艾申白了他一眼,说,“田豫都死了,我还在那里干什么?” 轲比能看着田豫的两个孩子说,“要人家的孩子干什么?你自己不会生啊?” 艾申说,“自己生,多累得慌啊。” ?????? 234年农历八月诸葛亮在五丈原(宝鸡境内)军营中与世长辞。敌营中最先确切知道的是敌帅司马懿,他立即把这一消息当成一个捷报,转报于魏皇曹叡。曹叡得知,一高兴,脑血管迸裂,立即偏瘫。 在古代,这是可以死人的,但是,曹叡没有死,他又活过来了,别人问,他口齿不清地说,“我还有、一件、事没办、完……” ?????? 有个人需要隆重介绍一下,这个人姓王,叫王雄。魏国安定太守孟达(与新城太守孟达不是同一人)推荐王雄,得到曹丕的赏识担任幽州刺史。王雄与田豫在对待轲比能的问题上,意见相左,二人分别上本陈情。 曹叡开始,采纳田豫的意见,但是,他的意见屡试不第。王雄使人阴构田豫乱边,魏明帝没法调节二人的矛盾,遂将王雄转为汝南太守。 田豫被艾申刺杀,曹叡下诏要王雄进京面圣。王雄不敢怠慢,急火火进了洛阳。见了曹叡,曹叡以手助语地说,“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 这天,大雪纷飞,严寒凌冽,一位骑马挎刀的人,声称要见轲比能。 兵士把他带到轲比能的大帐之内,轲比能看来人威然不可侵的样子,便站起来,拱手道,“将军从何而来,怎么称呼名讳?” 来人说,“我说我是谁,从哪里来,来做什么,主帅不一定信实,主帅先看看这个。” 说着,来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捧大的骨头给轲比能看。 轲比能接过,一看,心中一激,这不是巨象的趾骨吗?! 轲比能大声说道,“这是我们送给皇叔大象的趾骨!” 来人这时才向轲比能拱手道,“在下冰龙,字偎火,诸葛丞相帐前北兴将军是也。” 轲比能手捧着猛犸象的趾骨犹疑着说,“冰龙?我没听说有这么一人哪;再说,我听传闻说诸葛丞相……” 冰龙抢过话去说,“哎,那都是司马懿那厮为了煽动军心,制造的谣言。丞相妥妥的,他正组织六伐曹魏,让主帅在北边配合。” 诸葛亮五次北伐,细数能数出来,但,诸葛亮没有以次分割。比如三伐和四伐就没有明显的界限。轲比能要是穿越到21世纪,回头审视诸葛亮北伐这个历史事件,就知道来人并非善类,也根本没有“六伐”一说。 可是,当时轲比能就二意思思的给冰龙让座。 冰龙说,“不坐,我得立马回转,丞相还有好多事差遣,不敢稍有懈怠。” 说毕,冰龙拱手告辞。 轲比能送出帐外,在帐门口,冰龙再一次拱手道别,轲比能也拱起手来。 冰龙的手握住轲比能的手说,“主帅留步。” 轲比能说,“送送冰将军。” 但是,随后,轲比能看看自己的手,只见手背有一道血色划痕,有点儿疼,不算太疼。 冰龙牵过自己的马,认镫上鞍,看看轲比能的手,对轲比能意味深长地说,“主帅一路走好。” 轲比能还没有反应过来冰龙的话,就感到眼前一黑,一个踉跄,空扑前去,俯卧跌倒。 冰龙大叫道,“我实际是韩龙!” 说完,两腿一夹马腹,那马放开四蹄奔驰而去。 侍卫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叫着,“有刺贼!” 韩龙还回头看了一眼,坏笑着一溜儿而去。 ????? 轲比能再就没醒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艾申看到轲比能死的样子,又查看了手背上那个划口,问近卫说,“韩龙是不穿着宽袍大袖的衣衫?” 侍卫说,“是。” 艾申说,“他还戴着一个护肤的皮手套?” 侍卫说,“是。” 艾申说,“他的凶器藏在袖笼里,上边抹着见血封喉的剧毒,自己不伤,专死别人。” ?????? 曹叡安排王雄解决轲比能的问题。彼时,轲比能的实力十分强大,史载“有十万控弦之士”。所以,王雄经过反复考虑,自己军力不敌,决定派三国死士韩龙刺杀轲比能。 艾申在六甲之期指挥了对韩龙的复仇追杀,韩龙死信传来,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长相酷似轲比能。艾申说,“他心有不甘啊,这是又托生回来了。” 歌起: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苍弘,辽阔。蓝天白云,浩瀚的草原。歌声回唱,悠长,渐行渐远。 叟索季哈说,“去红山遇到钦神帅的时候,它躲躲闪闪推三挡四的,原来是这样一道天机啊,怨不它不肯说呢。” (全剧终)